《我的初恋再见》 第1章 山中人兮芳杜若。 方若从一堆文件夹里抬起头来。 往四周快速的看了一下,这才偷偷摸摸的拿起自己的手机扫了一眼。 手机里收到一条丈夫发过来的短信。 让她下班赶紧接学舞蹈的女儿回家。 方若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看来留在公司加班又是不可能了。 她并非是工作狂。 她也想舒舒服服的窝在沙发里,穿着宽松的衣服,手里拿着自己喜欢的零食,偶尔瞄一眼电视,再看看可爱的女儿。 这样的生活岂不是比在公司被文件压得抬不起头来舒服多了? 舍弃舒适,并不是人人都办得到的。 方若现在却不得不办到。 原因无他,半个月前,方若的公婆突然从老家过来了。 方若的老公是他们家唯一的儿子,对于公婆的到来,方若没有阻拦的理由,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 公婆来的那天,方若向公司请了一天的假。把女儿送到幼儿园,就顾不上自己洒了满身的平时一滴都舍不得多洒的香水,杀到菜市场。 买鸡,买鱼,再买一些时令蔬菜。 等到方若急急忙忙的提着塑料袋,飞快关好后备箱,开着车往机场赶的时候。 婆婆孙玉兰的电话打了进来。 她原是方若他们家乡小城工厂里的工人。 但公公周建国赶上了下海做生意的热潮。经过多年的经营,虽然不是富甲一方,但在方若他们那座小城里也算是小有资产。 所有,对于方若和丈夫周舟的结合,婆婆孙玉兰一直是带着居高临下的姿态审视方若的。 婆婆孙玉兰打来的电话口气便不是那么好了。 “我跟你爸都到了好久了,你怎么还没来啊?机场不好打车,你快过来吧!” 还没等到方若说一句话,孙玉兰就“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方若急忙驱车往机场赶去。 刚把车停好,方若一眼就看到那戴着太阳帽,手扶着墨镜的婆婆孙玉兰。 孙玉兰年方五八,不是五八四十的五八。 而是,年龄五十八岁也。 但是她精于保养,皮肤白皙,锻炼不歇,看上去倒比实际年龄年轻一些。 孙玉兰身后站着的就是方若的公公周建国。 周建国身量挺高,身材清瘦,面目和善,可能也是因为太瘦的原因,脸颊深凹,眼窝深陷,看上去多了几分老态。 和婆婆孙玉兰一比,公公周建国虽然也是一身干练打扮,但面相上比孙玉兰老上了一些。 方若急忙朝孙玉兰跑过去。 连气都还来不及喘上一口,孙玉兰就皱起了眉头。 “那么着急干什么?跑出了一身的汗,等下坐在车里臭也臭死了。” 顶着烈日的方若一时没反应过来。 说等得累不耐烦的人不也是她吗? 方若的愕然只有一瞬,公公周建国就出来打了个圆场。 “好了,方若一路赶过来也累了,你就少说两句吧!” 孙玉兰仍旧是嫌弃的看了一眼方若,抱起双臂转过身体,看也不看方若。 但到底还是顾及周建国的,坐上车子直到到了方若他们住的楼下,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方若打开后备箱,殷勤的帮孙玉兰和周建国提行李。 周建国主动提了一个笨重的大皮箱,方若就把注意力放到了那两个手提包上。 本以为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手提袋的重量远远超出了方若的想象。 方若一米六五的个子差点被手提袋的重量拉到地上。 周建国不好意思的笑笑,“都是你妈的一些东西,我早说过要她不要拿那么多,这里是大城市,什么没有得卖,她非得拿这么多来,你看这不是。” 周建国的手在方若和孙玉兰之间抬了一下,示意孙玉兰帮帮方若。 但孙玉兰对方若的窘境看不见一般,叉着腰就往前面走了。 “你看你妈也真是的。”周建国气急败坏的说了句。 “没事,爸,你先走吧!这些东西我拿得动。” “那好吧!”周建国也没有再说什么。 进了屋,孙玉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一双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在客厅里看来看去。 方若把公婆的行李都放在次卧。 周建国也在沙发上坐下。 和孙玉兰的审视不同,周建国略略打量了一下四周,就收回了目光。 “爸,妈,喝杯水。”方若将热气袅袅的水杯放在两人的面前。 孙玉兰扫了一眼水杯,“这么烫的水,要烫死人吗?” 方若一窘,还来不及解释。 孙玉兰的眼睛又眯了起来,目光直直往客厅里的立式空调看去。 然后“唰”的一下站起来,手指着空调的粉色印花蕾丝边罩衣开始说道,“你看看你,空调罩怎么能用这么俗气的颜色呢?” 方若看了一眼空调罩,非常识相的闭上嘴巴。 当初刚和周舟在一起的时候,方若就已经领教过了孙玉兰在言语上的绝对霸主地位。 周舟兴高采烈的将方若带到他们家的时候。 第一个接待方若的是孙玉兰嫌弃又警惕的目光。 那架势,好像是在看隐藏的敌人,而不是未来的儿媳。 当周舟说道方若名字的出处,“山中人兮芳杜若。”的时候。 孙玉兰从鼻孔里不屑的“哼”了一声。 并且阴阳怪气的说自己是俗人粗人不懂什么山中人兮还是山外人兮的。 第一次见面并不愉快。 好在周舟一再的在方若面前保证,他们结婚之后,绝对不会和父母住在一起。 再加上方若那时又怀上了孩子。 只好着急忙慌的扯了证,甚至连婚礼都来不及办。 好在周舟的保证还是有作用的。 结了婚以后,周舟和方若一直在金市打拼。 而周舟和方若也趁着房价大涨之前,顺利入手了一套小两居。 本来一屋,两餐,三人,过得是舒心惬意的日子。 公公和婆婆的突然到来。 无疑是打破了这种平静。 孙玉兰没有一分钟是闲的,不是抱怨电视的位置放的太低了,让她看了一会,颈椎病就犯了。就是说方若这个老婆当的太不成样子,菜烧的没一个能吃的。 方若只能当做是没听见,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沙发。 心里却在大声的祈祷,“周舟快回来吧!”甚至恨不得此刻的周舟化身为召唤兽。 第2章 重磅炸弹 好在老天终于听到了方若的祈祷。 周舟在孙玉兰开始唠叨茶几的颜色和沙发太不相称的时候,周舟打开门走了进来。 这对于此刻的方若来说,一点都不啻于是天神降临。 婆婆孙玉兰的目光顿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孙玉兰马上迎了上去,从周舟的手里接过公文包放好。 然后从玄关处的柜子里拿出拖鞋给周舟换上。 端的是一个贤惠贴心。 周建国的表现比孙玉兰平静的多。 对于周舟的恭敬温软的一声“爸。” 周建国只微微点了下头。 孙玉兰急忙拉着周舟在沙发上坐着。 顺便横一眼还愣在一边的方若,“怎么都不知道给自己的老公倒杯水呢!” 孙玉兰顺势在周舟旁边坐下,还不忘抱怨方若。“傻兮兮的样子看得真是烦。” 周舟在一旁无奈的说道,“妈,都说远香近臭,你一年也不过就是和阿若待在一起几天,怎么你看阿若哪哪都不好呢?” 孙玉兰瘪了瘪嘴巴,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眼睛眨了眨,眼泪就像是不要钱的珠子一般掉了下来。 周舟手足无措,手忙脚乱的拿起纸巾给孙玉兰擦眼泪。 方若更是像石化了一样愣在原地。 周建国比起周舟和方若来平静多了。 “好了,玉兰,多大点事啊。还在孩子面前哭,多不好啊。” 孙玉兰拿起纸巾狠狠的擦了一把泪水,在狠狠的朝周建国瞪大了一眼,“要你管啊!” 周建国得了个好大的没味,便讷讷的不再说话。 本以为孙玉兰掉几滴眼泪,没什么大事。 但事实证明,方若想得太简单了。 孙玉兰竟然闹起了绝食。 谁劝都没用,孙玉兰就像是长在了沙发上一样。 连从幼儿园回来,圆脸大眼睛菱形小嘴笑声甜甜的周语容奶声奶气的叫孙玉兰,孙玉兰也不理。 周建国看着周舟和方若使尽浑身解数,孙玉兰仍旧理也不理的样子。 周建国反而在餐桌前冷静的坐下,像是个局外人似的说道,“嗨,别管你妈,她饿了自己会来吃的,你们都累了一天了,快来吃饭吧!” 说完,拿起筷子就吃,竟然真得看也不看正在生气孙玉兰一眼。 周舟无可奈何,只有向孙玉兰保证,自己不会再和她顶嘴。 孙玉兰这才破涕为笑,端起饭碗来吃饭。 周舟将脸转到一边吐了吐舌头,他只是答应不和他妈顶嘴,但他妈要是再鸡蛋里面挑骨头挑方若的刺。 那这个保证就不作数了。 接连几天,孙玉兰总是没事找事,一会嫌弃方孙给她买的护肤品不好,一会又把浴室弄得乱七八糟。 方若就像是一个勤恳的清洁工,跟在孙玉兰后清扫整理。 孙玉兰不知是挑无可挑,还是终于和这个房子磨合好了。 终于闭上了那像机关枪一样的嘴巴。 方若以为,耳朵终于可以清净了。 但事实证明,她又错了。 孙玉兰在一个云淡风轻,月朗星稀的晚上将周舟,周建国,方若,还有未满六岁的周语容叫到了跟前。 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二胎。 周语容歪着脑袋,甜甜的问孙玉兰,“奶奶,二胎是什么东西啊?” 孙玉兰眉头轻皱,“二胎不是东西,是小弟弟,妈妈生个小弟弟出来陪你玩好吗?” 周语容尚小,不明白奶奶眼里亮晶晶的东西是什么意思。 “奶奶,不要弟弟,弟弟不乖,还是妹妹好。” 孙玉兰一把甩开周语容小手,“妹什么妹啊?家里有一个赔钱货就行了,再要一个赔钱货,还要不要过了?” 周语容被孙玉兰声色俱厉的样子吓得哇哇大哭。 委屈巴巴的扑到方若的怀里哭了起来。 周舟也心疼的不行,“妈,你看看你说的那是什么啊?怎么能在孩子面前说这个?再说了,女儿有什么不好?女儿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呢!” 孙玉兰“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女儿有什么好啊?到老了还不是要靠儿子养?”孙玉兰声音尖锐,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周建国。 周建国出奇的安静,甚至有一种缩到尘埃里的感觉。 “女儿好。女儿好!还不是给别人养的?还不是要嫁到别人家里去的吗?就算是没嫁出去,就一定会孝敬你了吗?” 周舟瞟了一眼沉默的父亲,“妈,你说的这是什么呢?” 周舟朝方若使了个颜眼色。 方若心领神会,抱着女儿去了卧室。 孙玉兰火气还是没有降下去。 “周舟,我告诉你,我们家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二胎必须生一个儿子。要是女儿,趁早打了,免得看得心烦。” 周舟气急败坏的说道,“妈,你说得这是什么呢!儿子也好,女儿也好,不都是我的孩子吗?” 孙玉兰古怪的哼一声,“这个女儿是不是你的还不一定呢!哪有人怀九个月就生的?” “妈。”周舟叫道。“阿若怀孕的时候都在上班,没好好休息过,胎里弱,所以才生早。你自己都是听到医生这么说的,你现在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孙玉兰见周舟怒火冲天的样子,才意识到自己真得说错话了。 讷讷的坐到沙发上,一时没有了言语。 过了好半晌,孙玉兰又接着刚才的话题,“周舟,不管怎么说,二胎是一定要生的,而且必须是儿子。” 周舟闻言冷笑,“妈,我们生不生二胎是我们的事,女孩也好,男孩也好,我们不会以他的性别来决定他应不应该存在。” 周舟说完,大力的关上了卧室的门。 女儿周语容已经被方若哄睡着了。 周舟和方若却没什么睡意。 既然孙玉兰已经把生二胎这件事提上议程了。 那没生下二胎之前,孙玉兰是不会罢休的。 可是又不能明每天像今天一样吵架啊。 方若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 第二天的时候,正好有位同事请假,他的工作就落到了方若的头上。 晚上下班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 方若的脚步都带着着忐忑。 但客厅里没有一个人,次卧的灯也已经熄灭了。 方若忐忑之余又有些庆幸。 就这样逃过了一劫。 第3章 你是不是在躲我? 虽然知道一味的退缩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但是迎头而上和婆婆孙玉兰发生争执也不是明智之举。 在一番比较之后,方若决定两害相权取其轻。 能避则避,绝不和婆婆交锋。 方若的主动加班落在公司上司的眼里。 自然就成了方若有担当,能吃苦的好品质。 当方若刚收起手机的时候。 方若的顶头上司黄主任拿着一捧资料走了过来。 “方若啊,今天把这些资料整理出来吧!明天开会要用呢!” 现在距离下班不过一个小时,要在一个小时里完成这个任务。 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就只有加班了。 方若看着黄主任那满是信任和期待的眼神,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 只好点头答应。 黄主任朝方若递了的满意的眼神,背着双手走了。 方若不得不给周舟发微信消息,说明自己真得要加班,接女儿的事就只能落在周舟的头上。 周舟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让方若加油,要是晚了,他过来接方若。 方若直呼好,还给周舟发了几个亲亲的表情。 等到方若从一堆资料里抬起头揉自己酸痛的不得了的脖子的时候才发现,偌大的办公室,只有自己坐的这一个格子间发出微弱的光芒。 好在工作只剩一点末尾了。 方若整理好自己打印出来的表格。 背着自己的包,走出了办公室。 想着周舟可能在楼下等自己。 方若的脚步不由的加快了些。 华灯璀璨,夜风微凉,方若拉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杏色小披肩。 往停车场看了一圈,方若都没有看到自己家的黑色的汉兰达。 方若不禁有些失望。 方若在心里安慰自己,现在还早,搭地铁很快就到家了。 周舟说不定有什么事呢! 方若拿出包里的钥匙开了门。 想着婆婆和公公可能已经睡了,方若进门关门的时候,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 很多时候,事情的发生一定是有连贯性的。 当一件事超出你的预料之后,你对接下来的问题就不能保持着一贯的猜想。 方若看着一脸严肃抱着双臂坐在沙发上的婆婆,发现今天晚上的事真的挺离谱的。 “妈,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啊?”方若打了个招呼。 孙玉兰斜睨了方若一眼,“你这个大忙人不是刚下班吗?怎么就说晚了呢?!” 孙玉兰的阴阳怪气方若也是见识过的。 方若只好笑笑,朝房间的方向指了指,“妈,我先去洗澡了。” 方若的脚底抹油大法并没有奏效,孙玉兰喊住了她。 “等等,我有事和你说呢!” 方若只好在孙玉兰的对面坐下。 但手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她虽然和孙玉兰已经当了六七年的婆媳了,但两个人单独聊天的机会是少之又少的。 更何况,孙玉兰第一次见方若的时候,就充分展示了她的毒舌功力。 方若不想和孙玉兰发生矛盾。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 现下客厅里只有孙玉兰和方若两个人,而且孙玉兰一脸的严肃。 这让方若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妈,什么事啊?”方若问道。 孙玉兰腰背直挺,方若微低着头,好像在气势上就输了孙玉兰一大截似的。 孙玉兰依旧是居高临下的看着方若,“你每天这么晚回来,是不是在躲我啊?” 方若急忙否认,“妈,怎么可能呢?你怎么会这样想?主要是最近公司真的忙,今天快下班的时候,我们主任交给我一大堆的资料,要我整理出报告来,明天早上开会一定要用的。” 孙玉兰似乎是认同的方若的话,微点了点头。 方若暗暗的在心里松了口气。 “这么说,你明天就没事了?不用加班到这么晚了吧!” “啊?”方若怔忪了一下,才慢慢道,“这个,还是要看公司里忙不忙,要是我的工作没做完,” 方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孙玉兰截了下来,“那你早点做完不就行了?” 方若不知道该怎么和孙玉兰解释,自己的工作做不做的完。 不是取决于方若自己的能力问题,而是工作量的问题。 要是像今天这样,快到下班的时候,才给你一大堆的资料,要你今天必须做完。 那你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不一定会在下班前做完。 但孙玉兰脸上的表情就像是明明白白的写着,要是方若明天还是加班,那就是躲着她的意思。 方若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妈,我尽量,我明天尽量早点回来。” 孙玉兰叹了口气,语气不再尖锐。 “方若啊,不是我说你啊,你马上就三十岁了,你还不想生二胎,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生啊?” 方若无语轮次,“妈,我,我,我们还得再打算。” 孙玉兰又一次急不可耐的打断方若的话,“还打算什么?你们现在是没得吃还是没得住了?你没看以前那些人,连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饱都知道多生几个孩子呢!” 方若很想反驳,以前和现在能一样吗? 但是话在肚子里打了个转,方若又闭上了嘴巴。 生怕孙玉兰不依不饶,会发生口角,最怕她又是掉眼泪又是绝食的。 孙玉兰的高腔总算是落了下来,“方若啊,不是妈喜欢多管闲事,妈只有周舟一个孩子,妈那个时候也想着多生几个,小的时候能有个伴,将来我和你爸老了,周舟身上的压力没那么大。” 孙玉兰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失落,“那个时候,你爸在外面做生意忙啊!等到你爸不忙了,安定下来了,我年纪又大了。” 孙玉兰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方若啊,你也知道,女人过了三十五岁,那再生孩子就是高龄产妇了,而且年纪一大,女人生了孩子也很难恢复好,对孩子也不好是不是?” 方若的神情有些动摇,“这,妈,我还是得和周舟商量一下。” 方若对孙玉兰一时的热络有些不习惯。 习惯性的想让周舟陪在自己的身边。 孙玉兰瞟了一眼方若的房间,“周舟今天晚上也加班呢!还没回来呢!” 第4章 周五晚上 方若回到自己的房间。 女儿周语容躺在床上翻看着幼儿园带回来的书。 方若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把书从女儿的手里夺了过来。“快睡觉吧!不然明天又起不来。” 周语容有些气愤,“哼,坏妈妈。” 方若将书塞回周语容的怀里,“那行,你使劲看,要是明天早上叫不醒你,看我不打你屁股。” 周语容急忙平躺下睡好,把自己的小屁股藏的严严实实的。 “妈妈才打不到呢!” 方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怕妈妈打就早点睡。” 周语容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妈妈,那你也早点睡。” 女儿简单的一句话让方若的心里就像是吃了蜜一样甜。 “好,妈妈洗了澡就来带你睡觉。” 周语容抱着被子,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方若轻轻拨开周语容脸颊上的头发,抚摸周语容的小脸。 在床边坐了片刻,方若往床外侧看去,那里是一片空荡冰凉。 方若心里无端升起一点疑心,周舟今天晚上怎么会加班呢? 直到方若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这点疑心就像是吸收了水一样慢慢的变大。 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 方若穿着浅灰色的睡衣坐在床上,看着手机屏幕上周舟的电话号码。 犹豫了很久,却还是没打出去。 直到屏幕又一次的暗淡下去。 方若叹了口气,缩到床上睡下。 周舟回来的时候已快十二点了。 孙玉兰穿着睡衣从卧室里出来喝水。 睡眼惺忪的打着哈欠,差点把晚归的周舟吓倒。 “妈,你这大半夜的起来干什么?” 孙玉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起来喝水啊!倒是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周舟抓了一下头发,“有应酬呢!这不才回来晚了吗?” 顿了一下,周舟又问道,“妈,阿若回来了吗?” 孙玉兰撇了撇嘴,“早回来了,这会子估计睡得正香呢!” 周舟转身往自己的房里走去。 孙玉兰叫住了他,“哎,等下你洗了澡衣服放到外面来吧!明天我给你洗。” 周舟点头应下。 周舟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卧室里床头柜上的台灯发出柔和的光芒。 周舟借着灯光往床上一瞧,周语容呈“大”字形躺在床上。身上的被子早就不知道被踢到哪里去了。 方若侧躺着,一只手还搭在周语容的肩膀边。 应该是想帮周语容拉住被子。 周舟先是帮细心的给语容盖上被子,然后绕到另一边,在方若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这才走到浴室里去洗澡。 方若的报告做得非常好。 第二天会开得很成功。 方若的顶头上司黄主任,黄主任的顶头上司郭总监对方若非常满意。 方若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 方若晚上没有加班。 语容晚上也正好没有舞蹈课。 方若想着正好带女儿出去逛一下超市。 周五晚上是一家人最休闲的时间。 以往通常是周舟带着方若和语容找个餐厅,吃点东西。 再到商场买些东西。 如果时间还早,还可以买点爆米花和可乐去看场电影。 方若给周舟发了个信息,一想到女儿语容开心的样子。方若从心底觉得高兴和满足,脸上的喜悦就有些掩饰不住了。 同事乔怡端着水杯从方若身边走过。 “方若,什么事呢?这么高兴?” 方若若无其事的回答,“没什么,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个笑话。” 乔怡笑了一下,笑容有些莫名。 “你真有闲心,加班到那么晚,还有时间看这个?” 方若也笑笑,“时间就像是海绵里的水嘛!挤挤总会有的。上班看一堆数据报表什么的,把头看得昏昏沉沉的,下了班是应该看点其他什么的,轻松一下啊!” 乔怡嘴唇轻启,似乎是想说什么,旋即又道,“哎,马上要下班了,我得去收拾收拾。” 方若轻声“嗯”了一下。 奇怪的是,直到下班,周舟也没有回复方若的信息。 方若心里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多想。 搭乘地铁赶去幼儿园接女儿。 周语容就读是一所全日制的幼儿园。 今天是周五,站在门口等待的家长很多。 方若在人群里左看右看都没有看到周舟。 方若的心底顿时有一种说不出的失望。 方若还以为,周舟看到了自己给他发的信息,早一步来接语容了呢! 失望只是一瞬的,幼儿园的大门打开了。 方若扬起笑脸,热情和幼儿园的保安和接送的老师打招呼。 周语容拉着方若走出了幼儿园。 当方若没有拉着她走向停车场的时候,这个小姑娘显然是有些失望的。 “妈妈,爸爸没来吗?” 周语容拉着方若的手摇了摇,问道。 方若停顿了一下,“爸爸今天忙呢!在加班。” 周语容的小手摸了摸自己肩膀上的书包背带,小嘴巴嘟了起来。 “可是今天都是周五了,连我们都可以早点放学,为什么爸爸还要加班?” 周语容的手不停的在书包背带处滑动,她喜欢爸爸来接的原因有很多个。 第一,她可以不用走路,第二,爸爸会代替她背书包,有的时候,爸爸还会让她坐在那宽厚的肩膀上,她累了,向爸爸撒会娇,爸爸还会背着她。 可是,妈妈方若不会为她办到这些。 从周语容背起书包进幼儿园开始,方若一次也没有给周语容提过或者背过书包。 尽管那书包的高度和周语容的身高比起来差不了多少。 尽管周语容书包的重量好像能把她那小小的肩膀压垮一样。 周语容有一次向方若撒娇,结果换来的是方若严肃的神色。 方若没有像周语容料想的那样把她抱起来,或者接过她背上那沉重的书包。 她只是蹲了下来,目光和周语容平视。 她说,“自己的事情应该依靠自己去完成,而不是指望别人来替自己完成。” 周语容当时虽然不怎么明白方若这句话的意思,但方若的神情明明白白的告诉了她,妈妈是不会帮她提书包的。 等到周语容从幼儿园老师那里学到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的时候。 她才明白,妈妈的道理精髓源于幼儿园。 第5章 密码 方若牵着周语容回到家。 孙玉兰正抱着膀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方若叫了声,“妈,我们回来了。” 孙玉兰瞟了方若和周语容一眼,目光变的严峻起来。 “这么热的天,怎么也不帮孩子背下书包呢!看把孩子热的。” 方若从周语容的背上取下书包,拿起干净的汗巾给周语容擦了一下背。 “妈,语容都六岁了,书包应该让她自己来背。” 孙玉兰白了方若一眼。 “你也知道你女儿才六岁啊!你这个当妈的怎么都不知道心疼心疼自己的女儿呢!帮孩子背下书包会死吗?这么热的天,也不知道打个车回家。我真是受不了你这个穷酸样。” 方若撇了撇嘴角,手里给语容擦汗的汗巾被方若捏成了一团。 孙玉兰满脸的不屑,差点让方若仍不住的就把手里的汗巾丢到她的脸上。 孩子入学,都是择近处就读。 在金市这样的大城市里,外来的人口占了大半。 谁不想家人团圆,谁愿意骨肉分离。 孩子到了一定的年龄都是要接受教育的。 于是,无数的幼儿园,小学,中学,民办、私办,在金市是遍地开花。 在方若她们居住的小区附近就有三所幼儿园。 路程的长短差不多,在学费、师资和环境上是天差地别。 方若和周舟思虑良久,才选择了这所离家最近,环境和师资是中上的幼儿园。 学费自然是不少的。 只是和有些幼儿园比起来,确实是比较亲民了。 方若手里的汗巾被捏得皱巴巴的。 孙玉兰见方若没有反驳自己,自说自话也觉得无趣。 随意唠唠了几句,就转过头去看电视了。 方若牵着周语容进了自己的卧室。 周舟还是没回来。 方若觉得自己独自面对婆婆,有种说不出的压力。 更何况婆婆孙玉兰就像是一个天生的吐槽机器。 尤其是对着方若,她能把方若从头到脚数落出不下数十种的不是。 方若宁可自己的房间此刻是一个乌龟的壳。 让她可以得一方宁静的去处。 偏偏孙玉兰的声音像是武侠小说里描述的神乎其神的“千里传音”一样。 “出来吃饭了。忙什么不能吃了饭再忙吗?” 方若带着周语容出来洗手。 看着铺着白色桌布的餐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四菜一汤。 方若觉得,有句话说的真是太对了。 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我们要抱着积极乐观的心态,看到事情好的一面。 孙玉兰虽然对方若诸多挑剔。 方若对孙玉兰的厨艺是没任何的挑剔的。 黄花鱼焦香脆嫩,方若毫不含糊的吃了一条。 孙玉兰舀了一碗排骨山药汤放在周建国的面前。 “尝尝,看好不好喝。” 周建国的眉头动了动,拿着筷子的手迟疑了一下,还是端起来喝了一口。 “好喝。”周建国一口气喝了一大口。 孙玉兰的脸顿时被笑堆满,她偏了偏头,“好喝,那你就都喝点。” 方若夹了个鸡蛋放在自己的碗里,对于孙玉兰和周建国的一些细微的表情倒是没放在心上。 孙玉兰望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周舟打电话回来说,加班到七点的啊,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方若有些惊讶,周舟打电话回来说过吗? 不过,想想也是,要是周舟没有打电话回来说要加班。 只怕是孙玉兰早就打电话过去了,绝不会像现在这么淡定。 方若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不知道是在嘲讽自己还是感到失望。 看着碗里的莹白饱满的饭粒,和葱香扑鼻的鸡蛋。 方若一时间没有了胃口。 周语容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欢乐。 倒在方若的怀里有些失望。 小手拿着方若的头发数着,“妈妈,爸爸怎么还没回来啊?我们都好久没有去看电影了呢!” 其实周语容对大荧幕上演的是什么看不太懂。 但是她非常喜欢爸爸妈妈双手交握,偶尔看对方一眼的样子。 而她就坐在爸爸妈妈的中间,手里捧着爆米花和自己喜欢的零食,不断的往嘴里塞,再吸上一口冰可乐,那才是舒服呢! 周语容的脑袋里一出现这个的场面,对着电视里正在上演的人熊大战便没有什么兴趣。 小嘴嘟着,不依不饶的看着方若。 方若看着窝在怀里的周语容,“爸爸加班忙,等到爸爸不忙了,我们再去,好吗?爷爷奶奶也一起去。” 周语容小心的看了一眼正在看手机的孙玉兰和周建国。 “可是爸爸什么时候才能不忙啊?我记得他以前从来不忙的。” 方若顿时对孩子的记忆力改观了,她以为周语容不会记得之前的事呢! “那是因为,爸爸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啊!爸爸要挣钱给你上学啊!” 周语容对方若的解释显然不接受,“可是陪孩子难道不重要吗?我们不是爸爸最重要的人吗?难道还有什么比陪伴自己重要的人做快乐的事还重要吗?” “.........” 方若突然觉得,自己竟然说不过自己的还未满六岁的女儿了。 她也无法向周语容解释,工作是一个人的安身立命之本。 顿了一会,周语容突然道,“妈妈,你怎么叹气了?” 方若有些惊讶周语容惊人的观察力。 这声叹息,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妈妈,你为什么叹气?是不是爸爸没回来,所以你不开心了?我听我们班上的李小燕说,她爸爸就总是晚上不回家,她妈妈就坐在沙发上不断的掉眼泪,叹气。妈妈,你别哭好吗,我打电话叫爸爸回来。” 方若哭笑不得,心里觉得既感慨又温暖。 周语容从沙发上跳下来,蹦蹦跳跳的往卧室里走去。 过了片刻,周语容拿着方若正在充电的手机出来了。 “妈妈,你快打开你的手机,我好打电话给爸爸。” 周语容拿起方若的手机朝方若摇了摇,“妈妈,怎么你的开屏密码不是我的生日呢?” 方若急忙拿过自己的手机,“难道妈妈的手机就一定要把你的生日设为密码?” 周语容嘟了嘟嘴巴,“可是,我同学的妈妈都是这样的啊!” 周语容又自言自语的道。“爸爸的生日也不对,妈妈的生日也不对,到底是谁的生日呢?” 第6章 好久不见 方若将解开锁的手机递给周语容。 “呐。小机灵鬼,在说什么呢?” 周语容拿着手机找出周舟的电话。 拨打了出去。 一阵冰冷的女声传来,“你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周语容的小脸上满是失望。“这么晚了,谁会打电话给爸爸?” 方若也有些失望,她摸了摸周语容的小脸,“爸爸忙着呢!等下爸爸忙完了,会回来的。” 周语容眼睛眨了眨,“妈妈,你说爸爸会不会像李小燕的爸爸那样每天晚上都不回家啊?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周语容的眼睛里满是害怕和惶恐,仿佛她已经知道,等待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而长久无望的等待,更像是一种变相的被抛弃。 方若抓住周语容的小手,试图让她安心。 “不会的,语容这么可爱,爸爸怎么会不要你呢?” 语容偏着脑袋想了一下,可能是觉得方若说得有道理。 便蹦蹦跳跳的走开了。 方若拿着手机,却没有再打电话的心思。 方若的努力有了回报。 周一早上到公司的时候,黄主任把方若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黄主任靠在椅背上,脸上挂着笑,“方若啊,公司拿下了一个大单,鉴于你最近的表现,我决定把这个单子交给你做,方若啊,好好干,做好这件事,升职加薪不是梦。” 黄主任又乐呵呵的和方若说了一些激励她的话。 在黄主任说了那句升职加薪不是梦的时候。 方若的脑袋一阵嗡嗡作响。 黄主任说的那些激励的话。 方若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在金市,这样一个寸土寸金的城市,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办公室,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 而现在,它正在向自己招手。 方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激动。 心里风起云涌,脸上却一派平静的道,“谢谢公司和黄主任对我的信赖,我一定全力以赴,不辜负公司和主任对我的信任。” 黄主任满意的点头。 直到坐到自己狭小的格子间里,方若的情绪还是不能平静下来。 升职,不仅意味着可以有独立的办公室。 还可以让自己的生活质量更上一个台阶。 升职加薪。 方若以后就不用仰头看着商场里的裙子,低头摸自己钱包的时候,默默的走开。 在幼儿园老师说要带进口玩具去学校的时候,方若在买玩具的时候,不用货比三家,跑断了腿,只为省下十几块钱。 爸妈空闲的时候,还可以帮他们报一个旅行团。圆了父母一直想出门旅行的梦想。 不得不说,钱真得是一个成年人的底气。 方若仿佛看到了美好的生活正在朝自己招手。 方若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洒了些香水。 确认无误之后,方若才拿齐资料,离开公司。 晟煊是金市属一属二的大公司。 所以,方若所在的正远才对这个单子这样看重。 方若当然也明白黄主任让她来的原因。 此时,她方若代表的就是她所在的公司正远。 方若调整了一下呼吸,往晟煊能仿佛与天相接的大楼走去。 接待方若的是一个端庄美丽的前台小姐。 她带着方若上了三十七楼。 方若暗暗在心里咂舌,一般办公室越往上走的,职位就越高。 要不怎么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呢? 毕竟,无限风光在险峰嘛! 晟煊的办公楼具体有多少层,方若并不清楚。 方若心里充满了疑问,“你好,请原谅我的唐突,不过我真的有些好奇,因为我们公司接到的通知是和唐经理联系,据我所知,唐经理办公的地方,不在三十七层吧?” 美丽又端庄的前台小姐回了方若一个标准的笑容“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呢!” 方若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 只好规矩的跟在前台小姐的后面。 巨大的玻璃窗出现在方若的面前。 方若当然不会以为这是一个装饰,实际上是装饰好的办公室。 透过玻璃,方若清楚的看到里面的情形。 一位梳着大背头,墨色剪裁精良的西装勾勒出他精壮的腰身。 他背对着方若站立。 方若仔细看了看那道身影。心中突然无端的猜疑。 记忆中有什么东西拼命的想涌出来。 脑海中的画面在脑海里一一浮现。 仿佛晴空万里中突然出现的一道闪电。 方若想走,想立刻离开这里。 “我根本就没有爱过你!” “你还没有看够吗?难道你想留下来看我和林娜缠绵?”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冷漠的像冰刀,一刀一刀割在方若的心上。 他薄唇吐出来的话更像是一把盐洒在了那些伤口上。 文件夹“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方小姐,你怎么了?” 前台小姐问道。 方若只觉得自己的后背一阵冷一阵色,像是一下被人推火海,又马上拉到冰川。 “方小姐,你脸色不太好,生病了吗?” 方若的脸上浮出虚浮的笑,“我没事的。” “这位是?”方若满是疑惑的问道。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前台小姐的声音里满是崇拜,“那是我们萧总监。” 总监! 方若在心里轻呵一声。 方若跟着进了办公室。 前台小姐眼神发亮,看着那道身影。声音里带着和刚才截然不同的娇媚,“萧总监,正远的方小姐来了。” “知道了,下去吧!”那道声音是那样的温柔平和。 让人如沐春风,让人沉迷。 对于此时的方若来说,却如同在耳边响起了一道惊雷。 “你先出去吧!我和方小姐还有事要谈。” 前台小姐炽热的眼神像是要把他的身影看出洞来。 前台小姐的眼神有些幽怨。 离开的脚步颇有种一步三回头不舍。 门轻轻的被带上了。 白色的窗帘不知什么时候被放了下来。 背对着方若的男子转过了身。万丈光芒照耀在他的身上。 他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的圆圆的,西装从衣襟到袖口,领带甚至到一粒纽扣,无一不是服服贴贴的。 一如以往。 他朝方若伸出手,“好久不见。” 第7章 脸皮的厚度 好久不见。 多久才能算得好久呢? 一年? 三年? 六年? 还是十年? 方若不知道,因为这个时间对每个人来说,每个人在心里的衡量都是不同的。 只是,过了这么久,这双熟悉的手,还是和以前一样。 这双漂亮又有力的手,不止一次的把方若的手包裹在其中。 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从前的时光。 那双手拉着方若在雨中奔跑过,也拉着方若在暖阳下悠闲的走过。 方若仿佛还能感觉得到,那双手的右手中指上有一层薄薄的茧。 方若魔怔似得伸出自己的手,慢慢的举到那双手的面前。 “你好,萧总监,我是方若。” 方若只听到自己的声音透着一股子冷淡。 方若的手指中规中矩的轻轻的碰了一下那只手。 然后飞快的离开。 面前的仿佛不是一双漂亮的手。 而是洪水猛兽。 空气中似乎有滞缓,那只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才慢慢的放回身侧。 利落的又中规中距的开场白。 让人挑不出错,却让空气中弥漫着沉默。 因为是来谈正事,方若的着装风格比较正式。 一套黑色的西装,脚上是一双九厘米的细高跟。 长久的站立让方若的腿有些支持不住。 方若的眼睛朝一边的沙发上看去。 身边的男人终于发现了方若的窘境。 他朝方若走近了一些。 方若的鼻腔里顿时充满了那种独属于男子的清新淡雅的气味。 他挨得方若极近,鼻子呼出来的气有些落到了方若的头发上,侧脸边。 方若本能的想退后。 脚下比思想更快一步的动了起来。 脚下是平整光滑的地面。 高跟鞋的鞋跟在地上发出一声让人听了牙酸的摩擦声。 方若惊呼一声,脚步杂乱无章,眼看就要摔倒。 “小心点。”一声温柔的声音响起。 男子的鼻息落到了方若的脸上。 方若的耳垂“唰”的一下就红了。 “怎么还是那样?”温柔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 柔软纤细的腰身下是一条结实有力的臂膀。 哪怕是隔着厚厚的衣物,和结实臂膀接触的皮肤像是煮熟的虾子一样红。 方若离开那股气息包裹的范围。 “多谢,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方若低着头,心情瘪屈的就像缩在精致的鞋子里的脚。 缩在一方角落里,伸也无法,只能蜷着。委屈无处诉说。 要是在家里,脚上的鞋子早就被方若甩出十万八千里了。 但是在这里,方若必须保持着微笑,还要保持着笔挺的身姿。 面前的男人脸如刀削,俊朗潇洒。 “请坐吧!” 他率先走到一边沙发上坐下。 方若跟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萧总监,你好,我是正远的方若。” 茶香袅袅,修长的手指拿着茶几上青花白底的瓷杯,将其中的一杯茶推到方若的面前。 “喝杯茶。” 方若接过,放在嘴边小饮一口。 “你觉得这茶怎么样?” 他的声音轻缓温柔,语气熟稔。 就像是坐在对面的人是他多年的密友。 “我不懂茶,但既然萧总监喜欢,想必一定是极好的。” 方若放下茶杯,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他倏而转过头看向方若,一双眼神黑的就像是墨一般,方若就在那样黑的像最浓的夜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极好的就一定是我喜欢的?你知道我喜欢的是什么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身体前倾。 就是这个“倾”字。 让方若不经意间想起他的名字,---萧倾墨。 他一直是出众的。 方若至今还能清楚的记得,当他一手抱着篮球从球场上下来,从自己的手里接过水的时候。 那些像刀子一样凌厉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 如芒在背。 方若觉得自己的后背像是裸露在烈日下,让人不自在又不舒服。 这种感觉让她以为又回到了当初的那个球场边。 方若有些艰难的抬起头,才发现坐在她对面的人,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 那双黑如点漆的眸子,映着自己惊慌失措的样子。 方若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她是来谈正事的,不是来谈情说爱的。 方若强装镇定的将自己怀里的文件夹放下,在桌子上摊开。 “萧总监,请过目。”方若将打开的文件夹推到萧倾墨的面前。 不知道是萧倾墨太过于急切还是方若太过于愚笨。 “我看看。”声未至,手先到。 萧倾墨的指腹从方若的手背上滑过,灵活的就像是在水里游弋的鱼。 方若抬眼看了一下他。 萧倾墨嘴角微抿,眼神落在手里的文件夹上。 也许,刚才只是不小心,没注意的一个意外。 方若当然不会认为这是他对自己有旧情的表达。 也天真单纯到以为只是碰了一下手指,就想到牵手走到了地老天荒。 方若扯了扯嘴角,涂抹着艳丽红色的唇角便扯出一个明艳动人的弧度。 萧倾墨的修长漂亮的手指夹在白色的纸上。 纯白和肉色,仿佛是相生相宜的两端。 萧倾墨的看得极慢极专注极认真。 方若盯着他看了一会,就转开了视线。 黑色与深棕色相交的装修风格。 既大气又不失深沉。 办公桌上放着一盆圆滚滚的仙人球,憨态可掬到让人一不小心就忽略了它身上的刺。 更俏皮的是,仙人球尖尖的刺上不知道是谁别上了一个精致小巧的蝴蝶结。 方若不禁失笑。 眼角往一旁认真专注的人脸上看去。 他睫毛下垂,在眼睑上映出了一道扇子形的阴影。 方若的笑在嘴角慢慢的消散。 室内安静的让方若以为是进入了无声的世界。 直到萧倾墨将文件夹合上,无声的世界仿佛才打开闸门,将方若放了出来。 方若起身告辞,萧倾墨的眼里似乎带着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笑意。 “可以赏光吃顿便饭吗?” 方若脸上的笑一滞,“萧总监太客气了,应该是我请萧总监吃饭才是,就是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方若自认为自己说的得体,不算失礼,而且她脸上那明晃晃的却不甚真诚的笑意,只要是有点眼力见的人都看得出来,她只是客套一句而已。 但她还是错估了萧倾墨这厮的厚脸皮、 谁知他马上打蛇随棍上的回答,“好啊,我知道有间法式餐厅的味道很不错,我们一起去吧!” 第8章 方若必须要非常努力的深呼吸几次。 才能保持那挑不出任何错误的笑。 “是吗?那真是..........太遗憾了。” 方若笑笑,然后她就看到萧倾墨那比城墙还厚的脸出现了一道道细碎的裂缝。 “可是真是不巧呢!今天幼儿园放学早,我得去接我女儿。至于和萧总监共进晚餐的荣幸,只能等到下次了。” 方若也算小胜了一场,只是踩着高跟鞋走路的速度,让人不禁想到落荒而逃这一词。 直到坐上车离开,方若的心还是跳得飞快。 后背的衣服甚至被汗打湿了。 在方若说出,要去幼儿园接女儿的时候,萧倾墨的眼神一下就冷了下来。 他这样的神情表现,几乎让方若有一种错觉。 他是在乎自己的。 不过片刻,方若又自嘲的笑了起来。 在心里暗骂自己太过于自作多情。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方若不用再回公司。 方若打了个出租车,往家里的方向驶去。 方若打开家门,周语容马上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 “妈妈,妈妈,你快过来看我画的画。”方若连鞋子都没有穿好,就被周语容拖着进了房间。 周语容献宝似的将一张纸递到方若的面前。 “妈妈,好看吗?” 方若这才细细的打量起来。 周语容画的是一只猫,其实周语容还小,也没有接触过什么正规的画画教育。 大概只是在幼儿园里发下来的简笔画里上过颜色而已。 但画纸上的小猫憨态可掬,慵懒的神情跃然纸上。 不可以说是没有一点天分和画画功底。 周语容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方若,“妈妈,好看吗?” 方若重重的点头,“好看,比妈妈画得好看多了。” “真的?”得到鼓励的周语容一把夺过方若手里的画纸,旋风一般跑了出去。“我拿去给奶奶看一下。” 方若急忙追了出去,“你慢点。” 孙玉兰躺在自己的床上看着手机,看见周语容跑了进来,脸上并没有多少欢喜的神情。 周语容将画纸递到孙玉兰的面前,“奶奶,你看我画得好吗?” 孙玉兰从手机上移了一下自己的眼,懒懒的应了一声,“嗯,不错。” 周语容的捧着画纸的双手低了低,“可是,奶奶,你还没有看呢!” 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失望。 站在门边的方若听了不禁既是心疼,又是愤怒。 哪怕是孙玉兰再怎么样重男轻女,不喜欢周语容。 面对自己唯一的孙女,殷殷切切的神情,怎么还能狠得下心来拒绝? 方若扯了扯嘴角,“妈,你就看一下吧!语容画了好久呢!给我看了说好,才拿来给你看呢!生怕自己画得不好,你不喜欢呢!” 孙玉兰懒洋洋的从周语容的小手里抽出那张画纸。 “到底还是妈妈亲,画好了还要等妈妈看了才拿来给我这个奶奶看。” 这样生分的话也就孙玉兰才能说的出来。 方若又重复了刚才的话,“妈,这不是语容怕你觉得她画的不好吗?孩子都是得到了大人的鼓励才有勇气的嘛!” 孙玉兰从床上爬起来,“你这话说的,好像我经常打击孩子似的。” 难道不是吗? 方若瞄了一眼规规矩矩站在孙玉兰床边的周语容。 在孙玉兰的面前,周语容收敛起所有孩子的天真活泼和好动,连她看了都觉得心疼。 方若只好扯开话题,“妈,爸呢?怎么没看到爸?” 孙玉兰脸上的不自然一闪而过,“谁知道他?把孩子接回来就没看到人影了。” 方若随即抿紧嘴巴,不再说话。 孙玉兰的脾气比炮仗更爆,比六月的天气还古怪。 一向看不惯自己,无事也要在自己的身上挑出几分错处来。 要是自己再和她争论下去,说不定她能把天都掀翻下来。 而且周舟和公公周建国都不在家。 要是真吵起来,连个可以拉架的人都没有。 方若的思考被孙玉兰的“咦”身打断了。 “画得很好啊!” 周语容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 “不过,真是奇怪啊!这孩子一点都不像她爸爸呢!周舟别说是画猫了,就是让他画朵花都不知道他画不画的好呢!” 周语容笑的灿烂,“奶奶,那等下爸爸回来,我教爸爸画就好了。” 孙玉兰嘴角提了一下,“哪里女儿教爸爸画画的道理?” 方若的心一惊,孙玉兰的语气和神情是那样的不屑和怀疑。 白色的画纸从孙玉兰的手里落到了地上。 周语容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头垂的很低,下巴都贴到了胸口上。 方若的胸口涨涨的,就像是装满了石头一样,沉重的压的方若喘不过气。 周语容蹲下身体,想把落在地上的纸捡起来。 方若比周语容更快一步蹲下身体。 “来,语容,自己的东西要拿好了。” 周语容怯生生的扫了一眼孙玉兰,“是奶奶.....” 方若拍了一下周语容的背,“好了,快去做作业吧。” 孙玉兰的声音懒懒的传来,“听说画画这些艺术的东西都是需要遗传的,爸爸一点绘画天分都没用,女儿却那么会画画,也不知道像谁呢!” 方若将周语容的耳朵捂住,“妈,你也说了是听说,那就是不可信的了。既然不可信,那我们更没有必要再拿出来说了,是不是?” 方若说完,就半拖半拉的将周语容拉出了房间。 周语容在书桌上写作业,时不时的转过头来看看方若。 方若捏着手机,手机屏幕上是周舟的号码。 好在,周舟很快就接起了电话。 “喂,阿若,怎么了?” 方若在听到周舟关切的声音的时候,喉头一阵哽咽,“我,我没事。” 周舟的声音马上传了过来,“阿若,怎么了?是不是我妈又你什么了?” 周舟的急切和笃定让方若感动的想哭。 “没,没有。”方若捏着自己的手指,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平静一些。 “就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方若笑着轻巧的说道。 周舟的声音哪怕是隔着听筒都能感受得到,那浓浓的抱歉,“阿若,我今天晚上还要加班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班。” 第9章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方若有些失望,却还是笑着答道,“那好,你先忙吧!” 周语容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方若,“妈妈,你不问问爸爸在忙什么吗?” 方若扬起一个笑容,“爸爸在忙工作的事啊!” 周语容从椅子上下来,跑过来一把圈住方若的脖子,“妈妈,爸爸加班了,我来陪着你。” 方若心里一暖,将周语容抱到自己的腿上坐下,和她碰了碰鼻子。 周语容眉眼弯弯,黑的发亮的眼睛里倒映着方若的脸。 方若一大早来了公司,乔怡拉住了方若,“今天黄主任的脸色好像不太好呢!” 方若不知所以,问道,“怎么了?” 乔怡“嗯”了一声,“听说好像是晟煊那边的事。” 乔怡拿胳膊肘捅了捅方若,“黄主任叫你去他办公室呢!等会小心点。” 方若点点头,心想乔怡虽然平时和自己不算亲密,关键时刻人还是挺好的。 整个办公室里如同一只正放在炤台上的高压锅。 方若没有说话。 黄主任的脸色铁青。 先是看了一眼方若,然后重重的一掌拍到桌上。 “方若,你怎么搞的?” 黄主任的提问让方若摸不着头脑。 “黄主任,出什么事了?” 秉承着对症下药的原则,方若细声细气的问黄主任原因,这样她才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出在哪里。 黄主任指着方若龇牙咧嘴的道,“你看看你,这么好的事,你怎么给搞砸了呢?” 黄主任痛心疾首的样子绝不是装的 再结合刚才乔怡和自己说的,难道是晟煊公司取消了订单? 果然,黄主任怒其不争的手指差点戳到了方若的脑门上。 “晟煊公司今天突然打电话过来说,我们的报价太高了。可是,这是之前就已经谈好的啊!” 黄主任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叉腰,偶尔用眼角扫一眼呆住了的方若。 “方若,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若愣愣的站在一边出神。 黄主任围绕着自己的办公桌踱了好几圈,仍然没有等到方若的回答。 禁不住在桌子上扣了扣手指。 “方若,我说话你有没有在听啊?” 方若这才回过神来,茫然的问了一句,“啊?” 方若的神情让黄主任两边太阳穴不住的跳动。 黄主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也不看方若了。 “晟煊公司的订单是我们公司花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谈下来的,方若,我把这么重要的任务教给你,希望你不要办砸了。你现在马上去晟煊,搞清楚问题到底出在哪里。要是没有弄清楚,你可以卷铺盖走人了。” 晟煊两个烫金大字在太阳下的照射下发着金光。 刺的人的眼睛明晃晃的疼。 方若抬起手遮了一下眼睛,接过了出租车司机递过来的零钱。 接待方若的还是昨天那个前台小姐。 标准的甜美微笑,让人哪怕是在没有空调的三十几度的高温里等了一个多小时,也生不出什么气来。 方若从包里拿出纸巾,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接过了前台小姐递过来的水。 “请问一下,萧总监的会开完了吗?” 前台小姐笑的眉眼弯弯,“还没有呢!请您再稍等一下。” 方若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纸杯在方若的手心里变了形。 在等待了三个多小时之后,前台小姐终于走过来让方若跟着她上去。 方若心里打起了鼓,现在是十一点半了,再有半个小时就下班了。 还能谈什么? 方若心里的疑惑归疑惑,但等了那么久,终于轮到自己了,也不能白白的放弃机会不是。 更何况,黄主任今早的话还犹在耳边响起。 卷铺盖走人!!!! 而卷铺盖走人会有什么后果呢? 方若光是想想,就止不住的打了个冷颤。 前台小姐狐疑的额头上还冒着汗的方若,搞不清楚她到底是觉得冷还是觉得热。 “到了。”前台小姐敲了敲门。 “进来。”温柔清爽的嗓音,让人如沐春风。 方若走了进去,这里和昨天相比没有什么变化。 连他西装革履俯瞰下面的风景所站的位置也和昨天一样。 方若搞不清楚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他昨天为什么不当着自己的面说出来? 而且,今天自己过来,又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 现在,又装做是个木雕似的,在一边看风景? 方若必须得承认,她对他一直是不甚了解的。 但她觉得,自己现在必须做一个不识相的人了。 只好打断他的沉思,将他从神游里拉回来了。 “萧总监,我是正远的方若,不知道你对我们公司的报价有什么疑问?昨天你并未当面向我指出,所以,今天我只好不请自来再来叨扰一次了。” 方若气势汹汹的发问。 谈判是什么。不过是把双方的条件拿到明面上来讲。 不仅要清楚自己的底线在哪里,更重要的是要明白对方的底线在哪里。 出手务必要快,准,狠。 以求将对手一招击倒。 方若觉得自己明软实硬的话说的还是不错的,至少在明面上挑不出任何的错处。 “唔?”萧倾墨在方若咄咄逼人的目光中转过了身。 一脸的懵懂,双眼里充满了疑问。 “你说什么?” 要不是那张熟悉的脸挂在肩膀上,方若还以为萧倾墨被人冒充了。 两军对垒,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方若必须还得承认,萧倾墨在这方面的造诣,比她要高的多。 因为她在看到萧倾墨那双黑如点漆的眸子里露出笑意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这天下,怎么会有人长的那么好看又那么欠打呢? 方若的后槽牙发出“滋滋”的响声。 却不得不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我是说,不知道萧总监对我们的公司报价有什么疑问的?” “等等。”萧倾墨突然出声打断了方若的话。 “什么?”方若问道。 “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是吃个饭?”萧倾墨的眼神亮的像夜空里最闪亮的星星。 方若抿了抿嘴,将头转开。 第10章 给你个眼神,自己去体会 “香脂醋风味烤鸡,法式香煎龙虾,黄瓜翡翠肉汤,鸡蛋番茄沙拉,哦,我差点忘了,你不吃番茄的,那换一个鸡肉沙拉好了。” 方若的双手搁在膝盖上,手指差点绞成了一个中国结。 “这里的菜味道很不错。” 萧倾墨的语气真诚,和方若之间熟悉的似乎是多年的好友。 “嗯。”方若点头,拘谨的就像是一个幼儿园里刚入园的孩子。 一上午过去了,工作上的事毫无进展。 方若心里慌得一匹。 “萧总监,我们公司的报价。”方若刚一开口,又被萧倾墨打断了。 “吃饭的时候,不谈公事。” 萧倾墨嘴角一抿。 方若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不谈公事?难道还能谈私事不成? 方若于是非常识相的闭上了嘴巴。 当然,只是不再开口说话而已。 面对美食,还是要张开嘴巴的! 一顿饭吃的安静融洽,不远处的小提琴手拉着方若不知道的曲目。 在悠扬的琴声中,方若接过了萧倾墨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巴。 朝一旁的侍应生招了招手。 “你好,一共是3260元。”侍应生走到萧倾墨的身旁说道。 方若呆了一下,才小声的说道,:“我来吧!” 萧倾墨眉眼舒展,“还是我来吧!” 说着拿出一张卡递给侍应生,“刷卡吧!” 按照惯例,萧倾墨是她的客户,而且方若所在的正远和晟煊比起来,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处于供应商一方的方若,不是应该请客户萧倾墨吃饭吗? 一直到了晚上下午下班的时候,方若在这个问题上还是小小的纠结了一下。 于是,又造成了报价还是没有谈妥的后果。 方若恨不得拿起厚厚的文件夹敲自己的头。 乔怡白皙的手臂搭在方若的格子间上,“喂,方若,这个文件夹和你结下了什么仇什么怨啊!你就不怕把文件夹打破了?” 方若可怜巴巴的看着乔怡,“为什么你关心的点这么奇怪?你怎么不担心担心我的头被敲破呢?” 乔怡笑着看着方若,“我才不担心你呢?你自然有你老公担心啊?我瞎操心什么?倒是这个文件夹没人疼没人爱的!” 乔怡伸出手,将文件夹从方若的手里解放出来。 “哎,对了,最近几天怎么没看到你老公来接你了?” 乔怡疑惑的问道。 方若接过乔怡递过来的文件夹,在桌子放好。 又收拾了一下桌面,“他啊,最近忙!每天都加班到很晚。” 乔怡点点头,“哎,没办法啊!人在江湖飘,不得不低头啊!” 方若被乔怡逗的笑了起来,“行,被你这么一改,还挺押韵的。” 乔怡也笑了一下,又趴在方若的桌上,“哎,有一件事你听说了吗?” “什么事?”方若问道。 “就是公司里发生的事。”乔怡眼睛转了转,卖了个关子。 方若这两天都在往晟煊跑,对于公司这两天发生的事,还真没注意。 “发生什么事了?”方若顺着乔怡的话问道。 乔怡神神秘秘的往四周看了好一阵,才凑到方若的耳边,“市场部的谢主任和市场部新来的一个实习生搞到了一起。” 方若转头问乔怡,“谢主任不是和他的老婆一直都很恩爱吗?” 乔怡脸上的不以为然一闪而过,“嗨,那都是做给外人看的,而且,就算谢主任和他老婆恩爱非常,也架不住现在的小姑娘倒贴啊!” 方若想了想,微点了点头。 乔怡笑得神秘,看着方若欲言又止的样子。 见方若没有主动问,乔怡扭了扭身体,眼神贼兮兮的看着方若。 “方若,你也要注意一下哦。” 方若懵懂不知,反问道,“注意什么?” 乔怡的眼神晦涩,笑的更是神秘,“方若,现在的小姑娘可是防不胜防,你也看好些你们家的周舟哦。” 方若轻松的笑了一下,“我相信周舟。” 乔怡见方若一脸笃定的样子,也不再说什么,只笑了笑便走开了。 方若整理桌子的手一顿,心就像是被猫抓的乱成一团的麻。 越看越觉得桌面上文件夹摆放的位置不好。 抽出了几个想重新摆一下,谁知越弄越糟。 方若干脆将文件夹和一些办公用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再重新摆放一下。 可是,明明就在前几天,她才刚刚收拾好桌子的。 方若回家的时候,橘红色的太阳还停留在地平线上。 傍晚的温度低了些,空气中带着少有的凉爽。 方若在地铁的位置上坐下。 放在包里的手机传来了一声震动。 方若急忙拿出手机来看。 是一条备忘录里的消息。 提醒方若,今天是女儿周语容的生日。 方若笑了笑,工作一直忙,差点忘了周语容的生日。 幸好手机里存着。 方若将手机放回包里,想着等下出了地铁,买个蛋糕回去。 过了片刻,方若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拉开拉链,拿出手机,找了个号码拨打了出去。 “嗯,今天是语容的生日,你应该不忙吧!” 在听到那边传来了肯定的回答之后,方若才轻轻的松了口气。 地铁到站的时候,方若急忙下了车。 方若提着蛋糕进了门。 周语容马上像一阵旋风似的冲了进来。 “妈妈,妈妈,你回来了。” 方若一边换鞋,一边将手里包装好的蛋糕放在周语容的面前。 “看看妈妈买了什么?” 周语容急忙接了下来,眼里满是惊喜,“哇,妈妈真好。” “爸爸会给我买蛋糕吗?”周语容还不忘拐弯抹角的提醒方若。 方若摸摸周语容的头,“我已经和爸爸说了,爸爸说今天会早点回来的。” 周语容马上开心的蹦了起来,“哦,太好了。” 孙玉兰一脸阴翳的站在她房间的门口。 “我们家才几个人啊!买那么大的蛋糕吃的完吗?” 方若笑笑,“妈,楼上楼下的邻居过生日总会送蛋糕给语容,语容过生日,等下也要给他们送过去才是啊!” 孙玉兰不满的哼哼两声,“还是你想的周到,会做人。” 第11章 一个惊喜 方若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做的再好,再完美无缺,婆婆孙玉兰还是不满意。 方若脸上的笑烟消云散,却还是扬了扬嘴角,“妈,你是长辈,我是晚辈,要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你直接说出来,我一定改正。” 孙玉兰阴阳怪气的回道,“你这么聪明,这么会做人,我哪里还能教得了你啊!你还需要我教吗?” 方若和孙玉兰的谈话要么是不欢而散,要么是方若主动认输住嘴,否则,就会陷入一个死胡同。 周语容还站在一边,一双黑而灵动的眼睛看看方若,又看看孙玉兰。 方若上前拉起周语容的小手,“来,跟妈妈去写作业,等下爸爸回来了,我们再切蛋糕。” 周语容眼巴巴的看着蛋糕,吸了一下口水。 但还是听话的跟着方若回了房间。 周语容在房间里还没答出几道题目,就听到客厅里孙玉兰激动的声音。 “周舟啊,你可算是回来了。这几天加班都加的那么晚,累不累啊?快坐下来好好休息一下。” 周语容小心翼翼的打量方若的脸色,“妈妈,爸爸回来了。” 方若连眼都没抬一下,“我知道了。” 手里捏着的铅笔被周语容转来转去的。 “可是,妈妈,你说爸爸回来的话,我们就可以吃蛋糕了啊!” 周语容实力演绎什么叫做身在曹营心在汉。 方若叹了口气,“好吧,那就先吃蛋糕,再做作业。” 周语容马上从凳子上下来,欢呼道,“妈妈最好了。” 如乳燕投林,周语容激动的一把扑进周舟的怀里。 “爸爸,我好想你啊!” 周舟摸着周语容的头发,满眼宠溺,“不是每天都能看到爸爸吗?” 周语容还没说什么,孙玉兰的眉头先皱了起来。 “你爸爸上了一天的班了,又热又累的,你还窝在他身上。” 周语容瞄了一眼孙玉兰的脸色,窝在周舟的怀里更像一只蜷缩的小猫。 委屈巴巴的小声说道,“爸爸,你很热吗?你很累吗?我给你捶背好吗?” 周舟爽朗一笑,“没事,爸爸不累。” 周语容像打了胜仗一样开怀大笑起来。 “奶奶,爸爸说他不累。” 孙玉兰撇撇嘴巴,“不是说要吃蛋糕吗?怎么还不过来?” 周语容的眼睛在周舟身上和蛋糕上流连。 粉色的兔子头蛋糕似乎是长出了无数小手,将周语容胃里的馋虫尽数勾了出来。 周语容马上做出了决定。 “咦?爷爷呢?” 周语容的手里拿着切蛋糕用的刀,一双大眼睛在家里四处打量。 孙玉兰的口吻冷漠,“谁知道你爷爷去哪里了?” 其实明眼人也都看的出来。 孙玉兰和周建国的感情并不十分和睦。 更像是在外人面前努力维持着一种恩爱的表现。 方若能看的到表现,却不知道内情。 而年仅六岁周语容,自然是看不出那种表现的。 坐在沙发上的在周舟走了过来。 抓住周语容的小手往蛋糕上切去。 “爷爷说不定是去给语容买礼物了。” “礼物?”周语容的声音里满是惊喜。 随即她又发现了问题的不对劲。 “那,为什么爷爷没有和我说呢?连奶奶都不知道呢?” 周语容一双满是疑问的大眼睛看向孙玉兰。 在那样澄净的目光下,孙玉兰只能转开自己的脸。 周舟细心的解释道,“因为爷爷想给语容一个惊喜啊!” 得到解释的周语容终于喜笑颜开。 雪白的墙壁被橘色的光线填满,竟然也有几分温暖。 周语容的眼睛眨了几下,又伸出小手揉了揉。 “妈妈,爸爸还没洗完澡吗?” 方若将周语容额头前的头发撩开,抚了抚她的额头。 “爸爸还没洗完呢!你先睡吧!” 周语容小嘴一嘟,“我想多看看爸爸。” 方若不禁失笑,“爸爸哪天看不到啊?你累了就先睡吧!” 周语容又揉了揉眼睛,“可是,这几天爸爸一直要加班,他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睡了,他去上班的时候我又还没醒。我真的觉得好久没看到爸爸了一样。” 周语容的话让方若抚她额头的手一顿。 周语容的话听上去非常孩子气。 可是让听的人何尝不心酸呢? 孩子那么小,她的愿望也是那样容易满足。 她想的,只是每天都能见到爸爸而已。 周语容眨巴着一双疲惫的眼睛看着方若。 “妈妈,你知道我今天许了什么愿望吗?” 愿望愿望,其实只是在心里暗暗激励自己的前进的动力而已。 方若自然是不相信什么,“愿望说出来就不灵的”话。 见周语容的脸上写满了“你快来问我啊!” 方若马上做出一副好奇的样子,“是什么愿望啊?” 周语容眼珠子一转,“我先不告诉你,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方若这才醒悟,自己竟然被刚满六岁的周语容给耍了。 周语容的眼里满是狡黠的笑意,显得一双黑的发亮的眼珠越发的像是夜空里闪烁的星星。 周舟穿着一套浅灰色的睡衣从浴室出来。 坐到了周语容的身边,刮了刮周语容的鼻梁,“怎么还没睡啊!” 方若笑道,“她说好久都没看到爸爸了,想看看你再睡。” 周舟脸色神情颇为动容,摸了摸周语容的头发。 “爸爸这段时间忙,等到事情忙完了,爸爸每天都早早回来和语容玩好吗?” 周舟语气温柔,话里的意思更像是在和周语容商量,方若甚至恍惚觉得有一种请求夹杂其中。 周语容懂事的点点头。 然后朝方若和周舟道了声“晚安”。 沉沉的睡了过去。 方若的手指停在开关上。 周舟却突然下了床。 方若疑惑的看着周舟的一举一动。 周舟从自己的外套里拿出一个首饰盒子。 拉过方若的手,放在了她的手心里。 “这是,什么?”方若的声音有些迟疑。 “打开看看。”周舟的满鼓励的道。 黑色的缎面上,紧紧的躺着一条项链。 哪怕是在橘色黯淡温暖的灯光照射下,项链都泛着一种稀有金属的光泽。 “儿生日即是母难日。阿若,今天是语容的生日,却也是你受尽苦楚的日子。阿若,谢谢你给我生了这么一个可爱懂事又聪明的女儿。” 第12章 友谊的小船 方若还没来得及说话,周舟的嘴唇已经印在她的嘴唇上。 橘色灯光下,周舟的身影越加的高大伟岸,让人忍不住想要依靠。 周建国没有给周语容带回来什么“惊喜”。 好在周语容也没有追着问。 否则,方若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圆这个谎。 方若戴着周舟送的项梁去了公司。 她并没有什么炫耀的意思。 夏日炎热,方若的衣服还都是比较保守的。 乔怡还是眼尖的发现了方若脖子上的项链。 “哟,最近有什么好事?” 方若不明所以,“什么好事?” 乔怡的眼神便往方若的脖子上瞄去。 方若伸手捂了一下,又觉得似乎有些欲盖弥彰了。 又放下了手。 “没什么,我老公昨天送给我的。” 乔怡夸张的大点其头,一幅恍然大悟的表情。 “了解了解。” “方若,你老公对你挺好的嘛!都老夫老妻的了,还能送你这么贵重的礼物。” 乔怡的语气不免有些泛酸。 方若自然也听出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方若突然不怕别人看见了,甚至仰了仰脖子。 “还好吧!一般我喜欢的,我老公都会偷偷买下来送给我,给我一个惊喜。昨天这条项链也是。” 乔怡眼里仿佛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她描绘精致的红唇轻笑着,竟有些刻薄的样子。 “哎呀,你老公对你真好,真让人羡慕啊!不过我听人说,市场部谢主任出轨的时候,对他老婆那是好的话说呢!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方若,你自己也好好的注意一下哦。” 乔怡说完,给了方若一个得意的眼神,就施施然的走了。 那幸灾乐祸的样子,好像方若老公周舟已经出轨了似的。 真是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不带一点犹豫的。 片刻,方若又笑道,她和乔怡什么时候又是朋友了? 方若的感慨还没完。 黄主任背着双手黑着一张大脸走了过来。 “方若,你跟我来一下。” 方若急忙放下手里的事情跟了上去。 黄主任在椅子上坐下,“方若,你怎么搞的?” 方若小心翼翼的问道,“主任,怎么了?” 黄主任拍了拍桌子,似乎没有想到方若竟这么不上道。 “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我问你,和晟煊公司的事谈妥了吗?” 方若的脸上满是纠结。 “主任,我在谈价这方面不擅长,办起来只怕是会力不从心。主任,要不换个人行吗?” 方若越说声音越低,越说越艰难。 因为她看到黄主任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 “啪。”黄主任一掌拍到了桌上。 方若偷偷瞄了一眼办公桌,幸好在黄主任那肥厚的手掌大力拍击下,桌子只是颤了几下,并没有出现罢工情况什么的。 “方若,你到底是出来挣钱的还是出来混日子的?” 黄主任“腾”的一下站起来。 “这么大的单子交到你手里,你想过是为了什么吗?那是因为我和公司对你的信任。这个单子非你不可吗?不是啊!是我在大家面前再三保证,为你争取来的!你不要不知足!” 方若不知道黄主任的话有几句可信的。 只是将头几乎垂到了胸口。 黄主任见方若不表态,不说话。 走到了方若的面前,换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方若啊,咱们都是出来挣钱的,谁不想挣更多的钱?方若,难道你不用吃饭?喝仙气就成?如果真是那样,我也就不劝你了。” 黄主任那幅身材,加上这一副痛心的表情,劝说的语气竟然让方若有一种“我见尤怜”的错觉。 方若将手掩在嘴边,轻轻的笑了一下。 黄主任拍了拍方若的肩膀,不知道是对她的勉励还是对方若的偷笑抓了个现行。 “方若啊,你来公司也这么久了!难道就不想更上一层楼?当然要更上一层楼,就得拿出真本事来是不是?否则,你又怎么让别人信服呢?晟煊的这个订单是你证明自己的绝佳的机会,方若,你应该不会让我和公司失望吧?” 黄主任说完,又拍了拍方若的肩膀。 手掌停留的时间比起上一次来更长久一些。 更像是无形中给方若施加的压力。 在黄主任有意无意的提到升职加薪的时候。 方若也曾高兴,雀跃,激动过。 毕竟她也只是一个庸俗至极的人,一个需要吃饭,穿衣,需要各种各样消费的人。 而这一切的消费,依赖的是自己劳动所得的薪水。 在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 方若就在心里幻想过未来的美好的生活。 可是,在看到那个人的时候,自己一向清明的心为什么混乱了呢? 难道,仅仅是因为不想面对他,就必须要放弃自己好不容易等来的升职? 难道,为了一个曾经背叛了自己的,要一再放弃大好的机会? 方若暗暗攥紧了拳头。 “黄主任,请放心,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好的。” 得到方若的保证,黄主任顿时眉开眼笑,胖胖的脸活像弥勒佛。 方若带齐资料,又一次的到了晟煊楼下。 这已经是一周内,方若第三次来了。 方若不禁想到刘备的三顾茅庐请诸葛亮出山。 方若驾轻就熟的走到前台询问。 又是前两次那个前台小姐。 还没等到方若先自报家门。 前台小姐便笑了起来,“正远的方小姐是吗?” 方若笑着点点头。 前台小姐礼貌的朝方若笑笑,“你是来找萧总监的吗?” “是。”方若道,“请麻烦通报一声。” 前台小姐抿了抿嘴角,“真是不好意思呢!萧总监出差了。” 方若的心底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望。 “这样啊!那萧总监什么时候能回来?” 前台小姐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呢!这也不是我一个小小前台应该知道的。” 方若一想也是,“那,麻烦你了。等到萧总监回来了,我再来拜访。” 本来满怀勇气,就像是准备射靶的时候,明明弓铉已经拉满了,谁知道别人突然把靶子移走了。 让人满身力气无处安放。 第13章 她不是公主 方若走出晟煊,暂时不用回公司。 回家又要和婆婆孙玉兰相看两相厌。 方若顿时像没了根的浮萍。 踏上一辆公交车,方若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 街道两旁的风景不住的后退。 直到公交车上只剩下方若和公交车司机。 方若这才发现,公交车已经到了终点站。 方若走下车,莫名的觉得周围非常眼熟。 往公交站台瞄了一眼,方若这才发现自己眼熟的原因。 方若自然是忘不了的。 因为她在这里过了四年,最美好的年华,最肆意的笑,最热烈的感情。 这所饱含沧桑的学校,都一一见证了。 公交车的总站会在学校附近也不奇怪。 一般公交车终点站都会选择错开闹市区。 只是,上车的方若没有注意看,自己踏上的那辆公交车会驶向哪里。 既来之,则安之。 方若反正也不急着离开。 干脆到学校里走走,看看久违的学校吧! 方若下定了决心,脚步也轻快了一些。 本来离校的学生要进校,会受到安保人员的检查。 方若跟在一个学生后面,低着头蒙混的过了关。 路边大树成荫,时间到了这里,也仿佛放缓了脚步。 方若调皮的踩着从树叶缝隙内投下的斑驳阳光向前走着。 一个不小心,和迎面走来的一位五十左右戴着眼镜的打扮的颇为知性的女人撞上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弄疼你了,真不好意思。” 方若急忙道歉。 “没事。”那中年女子倒也宽宏,伸手扶了扶眼镜,同时叮嘱方若道,“下次注意些,都读大学了,怎么还像个小学生一样走路都没个正形的?” 方若抬起头又一次的道歉,“对不起,咦,马教授?” 方若又惊又喜。 被方若称为马教授的中年女子抬起头,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方若。 “你是方若吧?”马教授的声音尚有几分不确定。 方若急忙点头,“对,我是方若。” 马教授往方若的周围看了看,“咦?怎么没看到萧倾墨啊?” 还没等到方若回答,马教授又自言自语的说道,“我真是老糊涂了,你们就算是一对,也没必要天天腻歪在一起啊!” 马教授一边说一边摇手,没有看到方若黯淡下去的眼神。 “马教授,我们,早就分开了。” “啊?”马教授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 随即惋惜的说道,“哎。我真不是,我,哎,当时,你们两真算得上是学校里的一对金童玉女,” 马教授一边慢慢的往前走着,神情似乎颇为感慨。 方若跟在马教授后面一步远的距离。 “对了,方若,你们是因为你保送的原因所以才分手的吗?不对啊,我记得当初萧倾摸也是有保送资格的啊!” 马教授脸上满是思索,显然是在努力的回想。 方若嘴角的笑带着一分苦涩,“我,因为一些私人的原因,所以,” 方若说到一半,便没有再说下去。 马教授抬了抬眼镜,一脸的关切,“是什么样的原因啊?” 方若苦涩的笑笑,将头转到一边,“是我各人的原因。” 马教授这才停止了发问,点了点头。 树叶缝隙里的阳光有些落到了方若的脸上,白皙的肌肤仿若透明。 马教授不得不又感慨了一句年轻真好。 马教授是方若在大学主修专业的教授,方若聪明漂亮又懂事,学习认真而且十分有悟性,马教授对这样的学生自然是非常喜欢的。 甚至在一段时间内,马教授还有意无意的将自己的儿子介绍给方若认识。 意思嘛!自然是不言而喻。 方若婉转的拒绝了马教授的好意。 并且在第二天,迎来了一个“刺头”。 方若当时的男朋友,萧倾墨。 和方若一样,那是聪慧又好学而且比方若更有悟性的学生。 马教授对于他的喜爱,甚至忽略了他在自己课堂上那带着挑衅的发问。 这样的一对,如何不让人印象深刻? 方若离开的时候,正好赶上从终点站驶出的公交车。 马教授那惋惜的模样仿佛仍在眼前。 方若将头靠在公交车的车窗上。 试图赶走在心头萦绕的莫名的情绪。 孙玉兰坐在沙发上,专注的看着手机,偶尔抬眼看一下开到扰民分贝的电视。 周语容在房间的书桌上咬着笔。 苦恼的从门口探出头。 见客厅里只有孙玉兰一人端坐。 周语容认命似的捂住了耳朵。 手捂的再严实,电视机的声音还是从耳朵里传了进来。 周语容一时没发觉,手里的铅笔已经在作业本上拖出了长长的一条。 一向整洁的作业本,像是突然长出了恶魔的牙齿。 周语容欲哭无泪,塌着一张小脸,从文具盒里拿出橡皮擦使劲的擦本子上的污迹。 手指捏着橡皮擦的地方微微发红。 整洁作业本上那一条恶魔的牙齿,痕迹犹在。 周语容不气馁,又拿起橡皮擦擦了起来。 黑色的橡皮擦和作业本的混合物被周语容全部吹到了地上。 周语容小心的将本子上多余的东西弹开。 却又发现痕迹是擦掉了许多,但是作业本也出现了一条缝,丑陋至极。 周语容没想到,自己努力的后果竟然是这样的。 小嘴巴一噘,干脆哭了起来。 哭声盖过了电视机的声音。 孙玉兰眉头一皱,眼神阴沉的往房间里看了一眼。 没有去安慰或者询问周语容为什么哭,反而拿起遥控器,将电视的声音调的更高。 像是在和周语容比,谁的声音更大一样。 周语容泪眼模糊,小手还不忘抚摸着作业本的裂缝处,似乎是想修补好。 就像是动画里会魔法的小姑娘一样。 手指一挥,所有的障碍全部都不见了。 但是,周语容不是公主,至少她不是会魔法的公主。 作业本的裂缝犹在。 周语容不知道是失望,还是终于认清了现实,哭声更大更加响亮了。 孙玉兰拼命的按遥控器的加声键。 直到按不动了,周语容的哭声还像是催命一样在她的耳边环绕着。 孙玉兰“啪”的一声放下手里的遥控器。 第14章 谁知道她是不是? “哭哭哭,哭什么哭?哭丧吗?”孙玉兰脸色铁青的朝房间里吼道。 周语容被孙玉兰那阴翳的脸,愤怒的吼吓了一大跳。 抽泣声猛的一顿,变成了小声的呜咽。 同时心里又有些莫名的委屈。 上次她在幼儿园看到,同学黎梓轩的在哭的时候,他奶奶把他抱在怀里哄了好一阵呢! 怎么她的奶奶,不会哄她,只会吼她? 周语容自然是想不通的。 想不通,哭声自然就更大了。 孙玉兰的脑仁都被周语容的哭声吵的嗡嗡的疼。 她大概也不会想到,几岁大的孩子,哭起来是这么的厉害。 孙玉兰走到房间门口,把半开半掩的门“碰”的一声推到墙边。 “你哭什么哭啊?好好的做作业,你哭什么哭啊?” 周语容眼睫含泪,怯又倔强的看着孙玉兰。 “奶奶,电视的声音太大了,我把作业本都弄坏了。” 周语容尚不知道,该如何的阐述这个因果关系。 她的解释在听在孙玉兰的耳朵更加的牵强附会。 “自己作业做不好就怪我看电视?我在我儿子的家里看看电视还要经过你的批准?” 周语容没有听明白孙玉兰话里的讥讽。 她可怜兮兮的举着自己手里的作业本,“奶奶。你看我的作业本真的弄坏了。” 孙玉兰瞄了一眼,冷笑道,“一道小缝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爸爸上学的时候,作业本哪里这么漂亮好看,还不是一样的考上了大学?” 周语容不知道孙玉兰突然这么说是个什么意思。 睫毛上的泪珠还没掉,刚哭过的眼睛,黑的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孙玉兰。 孙玉兰惊觉,周语容全脸上下,没有一个地方像她的儿子周舟的。 无论是把五官分开还是组合,周语容的脸和周舟的脸,陌生的根本就不像是一对父女。 那个猜测在心里越涨越大。 周语容惊奇的看着孙玉兰的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越来越复杂。 就像是她在幼儿园看老师画画的时候,用来调色的盘子一样。 “奶奶,你怎么了?”周语容关切的问道,伸手去摸孙玉兰的手,去感知她的温度。 谁知孙玉兰对周语容的手避如蛇蝎一般。 狠狠的甩开了周语容的手。 周语容又是不解又是委屈。 眼看着又要哭了。 孙玉兰往后面退了一步,手指颤抖的指着周语容,“你说,你是哪里来的?” 周语容抬起头,满眼的不解,却还是小声的解释,“我是爸爸和妈妈生的。” 孙玉兰‘嗬嗬’冷笑一声,“你爸爸究竟是谁?” 周语容越加不解,“爸爸就是爸爸啊!” 孙玉兰嫌恶的看着周语容,在她面前的仿佛不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一个和她有着血缘关系的人。 而是一个耻辱,一个被千夫所指的污点。 激动的孙玉兰,疑惑又害怕的周语容,都没有发现门口传来的轻微的响动和门锁转动的声音。 孙玉兰一边摇头冷笑,一边指着周语容说道,“谁是你爸爸,你是谁的野种?” 孙玉兰眼神阴冷,嘴角嘲讽的冷笑,声音“桀桀”。 周语容肩膀颤抖了几下,然后放声大哭起来。 门被飞快的推开。 方若飞快的冲进来,将周语容护在怀里。 周语容窝在方若的怀里,小小的肩膀不断的颤抖着。 孙玉兰的怒气并没有消散。 “方若啊,你回来的正好啊!你自己说说,周语容是不是野种?” 方若回头,狠狠的瞪了孙玉兰一眼。 周语容害怕成这样,让方若如何不愤怒,不伤心? “妈,你说什么呢?”周舟站在孙玉兰身后,气急败坏的问道。 孙玉兰转身去寻找周舟的身影。 脚步转的仓促而凌乱。 直到眼里出现了周舟那高大的身影。 孙玉兰眼里的怒气才慢慢的消散下去。 “周舟啊,你今天怎么回来的那么早啊?” 周舟脸色铁青,显然还是在意刚才的事。 面对孙玉兰的发问,周舟沉声答道,“今天不用加班,所以就先回来了。” 孙玉兰手足无措的站在周舟的面前,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那,妈,你一定饿了吧!妈,我马上去做饭。” 周舟声音更沉了沉,“妈,饭等一下再做,你刚才和语容在说什么呢?” 孙玉兰的身体似乎颤抖了一下,然后强装镇定的将耳边的碎发挂在耳朵上。 “没,没什么啊!” 周舟伸手去解脖子上的领带,可能是因为心浮气躁的原因。 解了好几下,硬是没解开。 周舟胡乱的抓了一把,然后把领带在手里揉成一团。 狠狠的扔到了沙发上。 “你不要每天没事干,整天就胡思乱想,然后在孩子面前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孙玉兰见周舟动了真怒,伸出颤抖的双手,似乎想去安慰周舟。 但伸到一半,又停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坚决。 “我说的怎么是乱七八糟的了?周舟,我是为你好,我是怕。” 周舟还没等到孙玉兰说完,就反问道,“怕什么?妈,你怕什么啊?” 孙玉兰的眼中忽然间满是恶毒,眼底甚至还有着莫名的恐慌和害怕。 像是看到了她最害怕又最厌恶的东西。 然后,她的眼睛就直直的看向了方若,食指是颤抖的,身体也同样是颤抖的,但是坚定不移的指着方若。 “我还不是怕你被她骗嘛!” 方若不明白孙玉兰的眼神里的东西是什么意思。 周舟无奈又好笑的反问,“阿若骗我?那好,妈你说阿若骗我什么了?” 孙玉兰的手指从方若的身上移动到方若的怀里,周语容的身上。 眼神凛冽的像刀子一样直往人的心头上刮去。 “我怀疑方若利用孩子骗婚。” 周舟在沙发上坐下,然后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一边笑还一边捧着自己的肚子。 最好的诠释了什么叫做捧腹大笑。 孙玉兰不解的看着周舟的动作。 “妈真的是为你好,要不然,她怎么才九个月就生下了孩子?谁知道她是不是看上我们家的财产?” 第15章 亲子鉴定 周舟还是在笑。 然后手握成拳,一拳狠狠的捶在实木茶几上。 “儿子,你干什么?” 见周舟的拳头还有往下捶的趋势,孙玉兰急忙走上前来。 把自己的手掌垫在周舟即将捶下去的地方。 “啊!”孙玉兰大叫一声,手指关节传来一阵响声。 周舟这才松开拳头,见孙玉兰保养的白皙细嫩的手指此刻像是一条没有了骨头的蚕宝宝一样垂着。 白皙的手背出现了一个大红印。 周舟既心疼孙玉兰,又埋怨自己太过于急躁。 转念一想,又觉得孙玉兰这样做没有必要。 “妈,你这是做什么啊!你干嘛还把手挡着呢!?” 孙玉兰又是疼痛又是委屈,“我为什么你还不清楚啊!” 茶几被周舟这么一捶,茶杯有些倒在了桌上,有些盛满了水的,水全部洒了出来。 而,刚刚被周舟捶打了地方,茶几边缘处出现了几条小裂缝。 周舟的怒气才慢慢平息。 瞄了一眼孙玉兰的手,周舟神色别扭的关心道,“妈,你手,你手怎么样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孙玉兰转开头,肩膀抽动了几下,“我手怎么样?托你的福,还没断呢!” 周舟听着孙玉兰的话,惭愧又无奈心虚的喊了声,“妈”。 孙玉兰走到沙发上坐下。 也不看纠结又后悔的周舟,只是盯着某一处,不住的流眼泪。 方若拍了拍周语容的后背,走到孙玉兰的身边,耐心又小心的说道,“妈,刚才都是周舟的错,你要是想打他也好,骂他也好,咱们先去医院,看下手有没有受伤好吗?” 孙玉兰泪眼朦胧的看着蹲在自己身边的方若。 对方若提出来的建议没有说好,却也不否定。 方若拿眼睛不住朝周舟使眼色。 周舟这才醒悟过来。 “妈,方若说的对,我们还是先去医院看看吧!之后,我向你负荆请罪都行。” 孙玉兰剜了周舟一眼,眼神怨怼。 “什么都是你老婆说了好。你老婆最对了!是不是?” 得!看孙玉兰的样子,不对症下药是不行的。 周舟扶额,无奈的向孙玉兰举起双手投降。 “妈,那你说吧!要怎么才肯罢休啊!” 孙玉兰没好气的看了一下周舟,然后将头转开,似乎是自己的真实意图被周舟看穿了,让她觉得不好意思了。 “我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孙玉兰瞄了一眼乖巧站在一边的周语容,拨了拨手腕上看上去水头十足的手镯。 “我是想着,孩子是一辈子的事,现在外头也有许多那些事嘛!不是,语容又是九个月就生下来的,所以,我想着怎么也要慎重一点。” 孙玉兰平时说话毫无顾忌,今天这段话却说得了磕磕碰碰的。 但是话说得再委婉,话里的意思方若还是听出来了。 方若知道,孙玉兰一向是不喜欢周语容的。 方若起初还以为,是孙玉兰受老传统思想的熏陶,有些重男轻女。 后来又想到,也许是孙玉兰更注重自己的个人空间,不喜欢孩子。 却根本就没有想过,孙玉兰一直在怀疑,周语容和周舟的关系。 这不仅是对周语容的伤害,更是对方若人格品行的怀疑。 难怪刚才孙玉兰指着无辜幼小可怜的周语容直骂,“野种”。 到底要什么样恶毒的心思,什么样铁血的心肠,才能面对这样一个可爱,乖巧又懂事的,并且叫了她六年的“奶奶”。的人,说出那样不堪的话? 周语容大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看着孙玉兰脸上似乎又出现了若有若无狰狞,周语容有些害怕,走过去抱住了方若的大腿。 方若蹲下来,将周语容抱在怀里。 像是一只竖起了浑身刺的刺猬。 方若的话里不免没有了刚才的关心和耐心。 “妈,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怀疑语容不是周舟的女儿?” 被方若耿直的这么一戳破,孙玉兰面对周语容那澄净又懵懂的目光,顿时觉得有些难堪到无地自容。 “我这不也是出于慎重吗?既然你也这么说了,我觉得周舟和语容还是有必要要做一下亲子鉴定的。” 周舟大瞪着一双眼睛,“妈,你,你说什么呢?” 孙玉兰的目光一直在地上滴溜溜的打着转。 “周舟,妈也是,为了你好。” 周舟心慌意乱看向方若,方若的嘴角抿的紧紧的。 “妈,这事我绝不会同意的。” 孙玉兰又继续道,“只是鉴定一下啊!求个心安。” 周舟迎着孙玉兰的目光,眼中的坚定直达眼底。 “妈,语容就是我的女儿,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我决定不需要什么鉴定来安心。” 孙玉兰往方若身上瞟了一眼,“只是一个鉴定而已,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只有做错事的人才需要害怕心虚,要是语容是周舟的女儿,怎么也不会听到鉴定就心虚,方若,你说是不是啊?” 方若在心里冷笑一声,孙玉兰还真是会甩锅。 什么话都让她说尽了,方若该怎么回答? 要说是,孙玉兰只怕接下来就会说,“你看方若都同意去做亲子鉴定了。”那样的话方若岂不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大的坑? 要回答不是,孙玉兰又会说方若心虚。不敢去做亲子鉴定。那样孙玉兰心里怀疑的种子就会越长越大。 更何况,三人成虎,要是周舟真的听信了孙玉兰的话。 在心里对周语容有了芥蒂的话。 方若掐了一下手心,强迫自己不要往那方面想。 方若走到孙玉兰面前坐下。 脊背挺直,目光炯炯从周语容脸上滑过,从周舟脸上滑过,和孙玉兰平视,“妈,你刚才说的话,原谅我没有办法回答。” 孙玉兰嘴角刚泛起一丝冷笑,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 方若更快的说了出来。 “妈,我反对做亲子鉴定,不是因为我真的心虚。语容出生的时候办过出生证明,我和周舟也是验过血的,我是b型血,周舟是ab型rh阴性血,语容跟周舟的血型是一样的。出生证明同样是医院鉴定出来的。如果语容和周舟真的没有血缘关系,语容和周舟根本就不可能会是一样的血型。” 第16章 孙玉兰看起来还是有些不信。 她撇了撇嘴,“你不要说些我不懂的,而且血型不就是那么几种吗?说不定是巧合呢?t” 方若笑笑,眼神里仿佛有些东西亮晶晶的。 “妈,要是周舟不是阴性血,你说的巧合还站得住脚,可是,周舟这样ab型rh阴性血,出现的概率是百万分之一。我哪里去找那么多的巧合?” 孙玉兰低下头,大概在思考方若说的可能性。 “妈,要是你不相信我说的,那你可以去找个医生问问。” 周舟坐到方若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妈,真不知道你在怀疑些什么!语容是九个月就生下来了没错,但是你没看还有七个月生的孩子,八个月生的孩子吗?” 孙玉兰沉吟了一下,“妈还不是为你好!” 方若叹了口气,“妈,我刚才也说了,我反对鉴定,不是心虚害怕。而是为了语容和周舟好。要是我们瞒着语容去做了鉴定,语容万一长大知道,岂不是伤害了她和周舟之间的感情?” 方若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 周舟和她十指相扣,在她手心用力捏了捏。 方若强忍下泪水,“要是真的做了,让语容以后在家里怎么立足?别人都会在背后说语容,我们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要是真跟我们离心离德了。我和周舟又怎么办?” 方若说着,话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周舟伸手,将方若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孙玉兰低着头,眼神闪烁。 周语容见方若开始哭了起来,忙走到方若的身边。 “妈妈不哭。”周语容拿起纸巾去擦方若脸上的泪水。 方若眼神里的情绪隐藏在泪水下,听了周语容的话不住的点头。 脸上的泪水流的越发的纵横肆意。 周语容见方若越哭越伤心,给方若擦眼泪的小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妈妈。” 周语容叫了一声,眼角也开始泛起了泪光。 方若将周语容拉到自己的怀里紧紧抱住。 抽咽声让孙玉兰的脑仁又是一阵一阵的疼。 背靠在沙发上,开始按摩起太阳穴来。 “好了,好了。都别哭了。”周舟心疼的擦擦这个的眼泪,又哄哄那个。 眼角还不断的朝孙玉兰瞄去,真是有够忙的。 “妈,你看看你这弄的。” 周舟见孙玉兰迟迟不表态,便开始埋怨道。 孙玉兰坐好,嘴里的话犹自不饶人。 “我只是把心里的疑惑说出来罢了,谁知道她们娘俩这么爱哭?” 周舟听了孙玉兰的话,差点没被过气去。 他是想让孙玉兰表个态,今天这事就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而不是让她来火上浇油,抱怨方若和周语容的。 周舟无奈甚至是带着恳求的叫道,“妈,谁出了这样的事心里不气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也说句话吧!” 面对周舟那样恳求的眼神,孙玉兰不忍心拒绝。 每个人都会输给他们所爱的那个人。 孙玉兰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方若啊,今天这事呢!妈说的话是有些欠考虑了。妈太冲动了,你别往心里去。” 孙玉兰说着,将头撇开,不去看方若和周舟。 方若擦了一下眼泪,“妈,咱们是一家人,以后心里有什么话,你直接和我说就好了。要是我真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直接骂我都成。但是语容还小,要是她听了什么话去,半懂不懂的藏在心里,我怕对她的成长不利。” 孙玉兰轻笑了一声,“语容还小,知道些什么啊!” 周舟急忙朝孙玉兰使眼色。 孙玉兰只好调转话锋,“恩,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在孩子面前说什么。” 方若没有回答,只是搂紧了周语容。 周舟松了口气,总算是解开了孙玉兰心里的结。 正想拉着方若起身去房里。 孙玉兰又接着说道,“今天说了这么些话,我觉得一家人最好是有什么事坐下来沟通沟通。” 周舟面有难色,勉强笑道,“妈,你还有什么事要说啊?” 孙玉兰看了下沙发。 周舟只好重新坐在坐的凹陷还没来得及复原的沙发上。 “我和你爸是想呢!语容也大了,马上就可以上小学了,正好趁你们还年轻,及早再生一个。” 周舟和方若对视一眼。 本来以为上次把孙玉兰的话驳回去了,孙玉兰暂时驳回提起这个话题。 没想到,孙玉兰对二胎的执念是如此的深厚。 在刚刚经过了怀疑语容出身问题。 又提起了这个话题。 或许,在孙玉兰的心里,这是一个交换条件? 周舟皱着眉头,“妈,你干嘛又说这个?我和阿若我们自己会打算。” 孙玉兰声音高亢了些,“打算?我看你们根本就没有生二胎的打算。” 周舟举起拳头放在嘴边,不自然的咳了一声。“妈,你说什么呢!” 周舟的眼神不断的朝周语容睇去。 孙玉兰只当做没看见。 抱气胳膊干脆发号起了施令。 “周舟,我们家里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你身上可是肩负着传宗接代的重任。语容我就不说了,但是二胎必须要生!而且最好是儿子,要是二胎还是女儿,你们想要,那也可以,那就继续生,直到生出儿子为止。” 周舟哭丧着脸,“妈。” 但这次,孙玉兰是铁了心了,不去看周舟。 说完话就站起身往厨房去了。 周舟只好去看方若。 方若嘴角紧抿,脸色却也平静。 鱼的记忆只有七弹指,七弹指过后,不管你对它好还是坏。 它都不会记得。 方若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坏。 但是看周语容在床上蹦蹦跳跳,笑容甜蜜的时候。 方若觉得,记忆太好也不是一件好事。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方若看了一眼周舟。 周舟从床上坐起,“谁啊?” 门口传来孙玉兰的声音,“是我,你们还没睡吧!那我进来了。” 孙玉兰的话音还没落,门就被推开了。 方若和周舟同时喊了声,“妈”。 孙玉兰点点头。 朝周语容绽放出和蔼又慈善的笑容。 “语容,今晚跟奶奶睡觉好吗?” 周语容吗停止了玩闹,规规矩矩的坐在方若的身边。 第17章 效果特别好,你值得拥有 周语容的沉默并没有浇灭孙玉兰的热情。 孙玉兰走到床边,朝周语容伸出双手。 “来,语容,奶奶带你去奶奶的房间睡觉好吗?” 周语容怯怯的,往方若的身边又缩了缩。 “妈,语容跟我们睡习惯了。而且,你没有带她睡过,怕你和爸都不习惯呢!” 方若见周语容有些害怕的样子,拍了拍她的后背。 也回绝了孙玉兰的提议。 看起来,周语容的记忆并不是只有七秒。 这点,让方若又是担忧,又觉得正常。 “有什么不习惯的啊?” 孙玉兰马上反驳,“我带自己的孙女睡觉有什么不习惯的啊?” 大约是觉得自己的声音太高亢了。 孙玉兰又马上俯下身体,将脸凑到周语容的面前。 露出自己认为最和善最和蔼的笑,“语容,爸爸和妈妈白天要上班,很累了,语容不要打扰爸爸妈妈休息了好吗?” 孙玉兰自认为自己的笑无错可出,可周语容在方若的身边越挨。越紧。 方若迎上孙玉兰,“妈,语容睡觉毛病多得很呢!我们带着睡也习惯了,还是让她跟我们睡吧!” 孙玉兰站好,嘴角轻抿,她似乎不想放弃带周语容睡觉这个想法。 不知道是突然转性了,还是想对今天的做出补偿。对自己的孙女好一些。 “语容,那你说吧!你是要跟妈妈睡还是要跟奶奶睡啊?” 孙玉兰虽然是在询问周语容,但是语气生硬,更像是在威胁和命令。 周语容往方若的怀里缩了缩。 方若的存在仿佛给了周语容莫大的勇气和依靠。 “奶奶,我一直是跟妈妈睡得,我已经习惯了,奶奶,你还是和爷爷早点睡吧!” 孙玉兰瘪瘪嘴巴,眼中还有几分不可置信。 她应该是没想到,才刚满六岁的周语容能把拒绝一个人说的这么条理清晰又委婉。 简直是,让她挑不出什么错来。 是孙玉兰让周语容选择的,现在周语容已经做出了选择。 孙玉兰也没必要也没这个脸再留在这里。 “那,你们早点睡吧!” 见孙玉兰终于出去了,周语容绷得直直的背终于放松了下来。 在方若的怀里撒了好一会的娇才睡觉。 一夜无事,安睡到天亮。 第二天下班回家的时候,孙玉兰一脸神秘兮兮的将方若拉到一边。 方若对孙玉兰突如其来的亲近感到不自在。 “妈,怎么了?” 孙玉兰瞄了一眼方若的房间,递给方若一个粉色包装十分精致的心形纸盒。 “妈,这是什么?” 方若一脸的不解。 孙玉兰又飞快的往外面看一眼,“晚上你睡觉的时候点上,效果特别好。” 方若掂了掂手里的盒子,“妈,我睡眠挺好的。” 孙玉兰拍了一下方若的手,眼神晦涩又暧昧,还带着几分莫名的笑。 “谁说这个是用来助睡眠的?” 方若一头雾水,“那,那是用来干嘛的?” 手里的纸盒被方若翻了个面,低下印着的字体明晃晃的擦过方若的眼角。 特制香氛情调蜡烛。 方若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手里的纸盒此刻变成了被烧红的炭火。 急得方若一刻都不敢拿在手里。 “妈,这个,你拿这个给我,”方若的话说到一半,便脸红的再也说不下去。 方若也突然明白了昨天晚上孙玉兰为什么想到要带周语容睡觉。 孙玉兰将盒子重新推到方若的手里。 “拿着,你怕什么。” 门口传来钥匙的转动声。 孙玉兰扔下一句,“一定是你爸回来了。”就匆匆的走了。 徒留下方若拿着盒子也不是,扔掉也不是。 眼看周建国马上就要进来了。 方若在心里哀叹一声,拿着盒子进了房间。 周语容正在房间里写作业。 方若将盒子巧妙的隐藏在包包下,好在周语容一心在作业上。 并没有注意到方若。 方若走到床边坐下,手里的盒子又成了烫手山芋。 总得找个地方藏起来吧! 要是周语容看见了,问起来,该怎么和他解释? 方若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将盒子一把塞了进去。 晚上睡觉的时候,方若便有些不自然。 周舟自然是发现了,刚想问方若怎么了!孙玉兰又走了进来。 “妈,还没睡啊?有什么事?” 周舟问完,眼神落到了周语容的身上。 暗自在心里嘀咕,莫非又是来抱周语容的? 孙玉兰笑吟吟的走到周语容的面前,“语容,晚上跟奶奶睡好吗?” 周语容坚定的摇头。 孙玉兰又吃了个闭门羹。 周舟看着孙玉兰离开的背影,小声的嘀咕,“妈这是什么意思啊?” 方若心里雪亮雪亮的。只说了句,“好了,早点睡吧!” 能早点睡的只有周语容。 孙玉兰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周舟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来,摁亮了床头灯。 孙玉兰的身影吓了他一跳。 “妈,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觉到我们房里来干嘛?” 孙玉兰的声音中气十足。 “还早着呢?你们都是这么早就睡的吗?” 看起来,孙玉兰是想来关心一下周舟和方若的“日常作息”了。 周舟“啧”了一声,“妈,我们明天都是要上班的呢!能不能早点睡吗?” 孙玉兰不去理周舟的抱怨,转而问方若,“方若,你睡了吗?” 方若同学被点到了名。只好从被子里爬起来。 “正准备睡呢!妈,有什么事啊?” 孙玉兰“神秘兮兮”的将手遮到自己的嘴巴上,“我给你的东西用了吗?” 方若抓了抓头发,一时没想起来。 “什么东西?” 孙玉兰急了,“就是那个香薰蜡烛啊!” 方若脸色一窘,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周舟的神色从疑惑到恍然,嘴角还露出了几分笑意。 打发走了孙玉兰,周舟伸出手一把将方若揽到自己怀里。 “妈给你什么好东西了?” 周舟挑眉问道,眼里带着笑。 方若脸上一红,伸手推了一下周舟,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晚上的缘故,方若的手柔柔的,用不上一点力气。 周舟和方若身体挨得很近,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周舟勾起一抹笑,“妈也真是的,还需要那种东西吗?” 第18章 一万个理由 方若一大早就到了公司。 黄主任又来问方若的工作进度。 方若只好如实回答。 黄主任便提醒方若,山不来就水,那水就去就山。 方若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越挫越勇是一个好的品格。 也许更适合现在的方若。 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有。 方若必须得承认,她没有,至少现在是没有的。 方若甚至在脑海里设想了一万种萧倾墨不在,她被前台小姐婉拒的可能性。 方若想到,要是可以出一本书的话,这个一万种拒绝的理由甚至可以和《十万个为什么》挂上钩。 所以,当前台小姐笑着请方若进去的时候。 方若的脸上的笑有点奇怪。 大概想不明白方若的笑有什么深意。 前台小姐准备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继续想。 她离开的非常快。 剩下方若面对着办公室的门。 方若轻扣响了门。 里面并没有人答应。 方若在心里暗暗嘀咕。 莫非萧倾墨出差还没有回来? 方若这样想着,心里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又想着,自己设想的一万种婉拒至少还要再加上一种的时候。 里面突然传来了萧倾慕的声音。 “请进”。 方若咳嗽了几声,整理了一下情绪,才慢慢的推开门。 萧倾墨并不在办公室。 这是方若将萧倾墨的办公室用眼神细细的扫视了三遍得出来的结论。 方若甚至在萧倾墨的办公桌上发现了一根酒红色的长卷发。 却还是没有看到萧倾墨这么个大活人。 方若觉得自己的一万种理由,哦,不对是一万零一种理由。 现在还需要再加上一种。 方若的嘴角的笑有些冷。 她突然想到刚才萧倾墨的那声“请进”。 是那样的真实又是那样的诡异。 以至于,方若在三十度的热天里出了一身的汗。 稳定了一下心神,方若试着说服自己,萧倾墨是晟煊的总监。 在他的办公室里,肯定是洗漱休憩该有的房间一应俱全。 自己所猜测的,未免有些失了偏颇。 方若长舒了一口气。 老老实实的端坐在了沙发上。 眼神却在整个办公室里飘忽。 很快,方若就发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整个办公室都没有看到门。 当然,除了方若刚才走进来的时候推开的那扇门除外。 于是,一个大大的疑问又开始在方若的心头上萦绕。 没有门的话,萧倾墨是如何进出的呢? 方若觉得自己的想的太多,但是心里又忍不住的好奇。 心里头的疑问就像是小猫的爪子不断的抓挠方若的心肝。 设想不如行动,要是没有那百分之九十九的失败吗,还会有那百分之一的成功吗? 方若这样想的时候,手指已经在墙上扣响了。 连装饰用的字画,浇养的植物,也没能逃脱方若的“魔掌”。 方若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 眼睛却被一个地方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副狂草书法,写的是辛弃疾的词。 字体银钩铁划,笔锋犀利又不是内敛,狂放而又不逾越规矩。 字体与词意相辅相成。 大气磅礴,却又不失内敛深沉。 方若在大学的时候,加入过一个书法社。 也在一段时间里研究和练习过许多的字帖。 哪怕方若觉得自己的天赋不错,又勤于练习。 只怕也写不出这么好的字来。 更何况,那件事之后,方若就再也没有写过毛笔字了。 方若的眼神黯淡了下去,眼底满是失落和感慨。 像是陷入了一种久远的回忆里。 方若也没有注意到,自己面前的字既然开始动了起来。 其实,准确的说也不是动了起来。 而是,像一个人一样,本来是站在你的对面,却突然站到了你的侧面。 “你来了。” 柔和平缓的话将方若拉回了现实。 没有疑问,只是简单的陈述。 “啊?”方若回过神来。 “啊?!”方若捧着脸转过了身体。 从里面打开门的萧倾墨,此时的上半身是光的,下半身裹着一条长浴巾,头发还在不断的往下滴着水。 这样的情况,方若就是用闲着的膝盖想一下都知道。 刚才的萧倾墨在里面干什么! “你,打扰了,我马上出去。”方若马上表明自己的想法。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那么着急出去干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方若的脸顿时像煮熟的虾子一样。 一方面是窘迫,另一方面是萧倾墨的笑。 萧倾墨的话听起来像是取笑方若,但口气却更像是情侣之间的打趣。 方若此时要是出去的话,倒像是真怕了他似的。 要是方若不出去,好像他们真有什么似的。 好像萧倾墨特别容易的就能把方若逼到进退两难的地步。 方若定了定神,冷静的用十分认真的口吻说道,“真是打扰萧总监了,虽然萧总监的私人问题我不能置喙,不过,既然萧总监请我进来,一定是有公事要谈吗,要是萧总监还有些私事要处理的话,我们可以改日再聊。” 方若的脑海里时不时的冒出刚才那一根在萧倾墨的办公桌上发现的酒红色的长卷发。 声调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有些拔高和尖锐了些。 萧倾墨的脚步声响起,他似乎朝方若走了过来。 “要是谈公事的话,还起萧总监注意自己的着装。” 隔着好几步,方若都能闻到那种清新又阳光的味道。 萧倾墨的脚步似乎停了下来,“好的,请稍等一下。” 声音清浅,似乎带着些莫名的藏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的失望。 直到脚步声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方若紧绷的背才放了下来。 萧倾墨再出现的时候,非常的正式。 一身墨蓝色的西装,将他修长的双腿,精壮的腰身,宽厚的肩膀,勾勒的完美无缺。 领带,领口,直到袖子,哪怕是身上的一粒纽扣,一根头发丝,无一不整齐熨帖。 一张俊美的脸上满是严肃,嘴角紧抿,眉心微皱,高大的身体在方若的对面坐下,似乎在无形中给看了别人极大的压力。 但方若却觉得,比起现在,刚才的萧倾墨对自己的压力更大。 第19章 “现在可以了吗?” 萧倾墨开口问道。 “可以了。”方若回答,不知为什么,在长松一口气的同时,心头又莫名的萦绕着淡淡的失落。 “萧总监,这是我们公司最新定制的方案,请看看还有什么疑问,或者需要补充的?” 修长白皙的手指拿起了蓝色的文件夹。 他低垂着眼眸,眼神里满是认真。 水银养的两汪黑曜石,让人忍不住想要沉醉在其中。 方若不禁突发奇想,在他看着那些枯燥乏味的数字的时候,那些数字是否也有感觉,正在看着他吗? 方若很明显的看到他的嘴角勾一下。 方若被他萧倾墨的突然的笑有些莫名其妙。 蓝色的文件夹被放在桌子上。 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扣响。 “你觉得一枚直径为0.5厘米的螺丝钉造价为多少才合适呢?” 方若定了定神,“螺丝钉最主要的作用是用来固定。如果用来制作螺丝钉的原材料不好的话。在使用的时候难免会发生意外。为了杜绝这类事故的产生,我们一律采用最好的材料来制作。” 萧倾墨似乎在思考方若说的话。 白皙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扣着。 “原材料的高价格,做出的产品自然要比其他公司的报价高一些。但是做出来的产品绝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我们公司在这一点上是有口皆碑的。萧总监尽可以去打听一下。所以,” “啊哈。”方若的话说到一半,被萧倾墨的一个哈欠打断了。 方若职业性的微笑在萧倾墨的接二连三哈欠声中出现了一丝裂缝。 “看起来,萧总监像是没休息好。” 连方若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里带着促狭的笑意,和熟稔的调侃。 萧倾墨轻笑了一声,嘴角扬起丝丝笑意。 手指按着眉心,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确实是没有睡好,前几天出差的时,都是凌晨三点多才能睡。今天上午刚到的公司。” 方若想到刚才的事。 难怪萧倾墨会裹着一条浴巾出来。 “你在想什么,脸怎么红了?” 萧倾墨的眼里带着盈盈笑意,方若能非常清晰的看到自己的脸倒映在萧倾墨的眸子里。 她的脸,现在一定是很红很红的。 方若急忙转开自己的脸。 停了片刻,方若说道,“其实你该好好休息一下的。” 萧倾墨完全可以拒绝见方若。 在这样一个极度疲惫的状态下,实在不是一个适合谈正事的时候。 萧倾墨一向聪明,怎么会犯这么明显的错误? 一个答案在方若的心里呼之欲出。 这样的猜想让方若的心越跳越快。 如排贝的牙齿咬住的嘴唇,否则方若心里的答案会不经意的从嘴里蹦出来。 “如果是别人,我一定会拒绝的。” 方若诧异的抬头,眼神不期然的撞进了萧倾墨那黑如点漆的眸子里。 她曾经一度在这样的眼神里迷失了自己。 只因为,那样好看的眼睛里倒映着她的面容。 而现在,哪怕是带着满满的疲惫,方若的脸依旧在那双眼睛里存在着。 似乎从未离开。 方若低下头,想从那双眼睛里离开。 “但是你,我不会让你等的太久。” 萧倾墨似乎没看到方若转头逃避的事实一样。 方若却像是被电击了一样。 缓缓的抬起头,和那双眼睛对视。 仿佛在什么时候,方若也听到过一模一样的话。 空气中似乎平添了许多燥热。 耳边似乎响起了嗡嗡的蝉鸣声。 脚下软软的,像是赤着脚踩在嫩绿的草坪上,那种酥麻的痒意从脚底一直传送到了心窝。 缩在精致的鞋子里脚仿佛想挣开身上的束缚。 那种麻痒从心窝又倒流到了脚上。 让人的脚趾想蜷曲又想缩紧。 仿佛有一道目光,一直在紧紧的追随着自己。 包容又温和,一定还带着盈盈的笑意。 方若朝另一边的萧倾墨看过去。 清亮的眼睛里倒映的依然是她的脸。 只是,不知为何,仿佛有什么东西溶入了那双眼睛里。 亮如繁星的眼眸里带着几分失神的迷离。 迷离而诱惑,诱惑里还带着几分清明。 但迷离扯着五颜六色的薄纱,将清明掩盖在秘迷离之下。 方若有些无错,刚才一番话说下来,让她口干舌燥。 方若端起自己的茶喝了一口。 褐中带红的茶水自有一种甘凉。 让干燥的喉咙得到了温润的缓和。 但,这种温润显然没有缓解但萧倾墨的渴。 萧倾墨咽了一下口水。 喉结在喉咙里滚动。 方若放下自己的茶杯,寻思着给萧倾墨也倒一杯。 毕竟,这么热的天,渴着也不好受。 还没等方若倒好茶水。 方若面前还剩一半的茶的茶杯被快速的端走。 留下拿着紫砂壶的方若瞠目结舌。 萧倾墨在方若诧异的眼神里将茶水一饮而尽。 萧倾墨将茶杯放在方若的面前,“再来一杯”。 方若抬起头,有些为难的想,要不要提醒萧倾墨,刚才那个茶杯是自己用过的。 褐色的茶水有几滴落在了萧倾墨的唇角。 以非常缓慢的速度滑落,还没等到褐红色的茶水落下。 萧倾墨伸出舌头,将茶水卷进嘴里。 粉红色的舌头似乎还有意无意的从嘴角卷过。 方若手里的茶壶柄似乎也开始变得烫起来。 萧倾墨倏得伸出手,白皙修长的手指擦过了方若的手指。 从方若的手里接过了茶壶。 突兀的电话声响起。 萧倾墨终于从方若的手里接过了茶壶。 褐红色的茶水呈一条弧线落在茶杯里。 方若接通了电话,另一边似乎有些喧哗。 “喂,你好,你是?” 方若礼貌的问道,“我是,我是周语容的妈妈。” 方若的抓着手机的手猛然攥紧。 一心牵挂着周语容的方若,浑然没有看到萧倾墨的原本亮如繁星的眼眸,就那样迅速的黯淡了下去。 方若的神情越来越紧张,越来越无措。 “好,好,在第一人民医院是吗?我马上过来。” 方若连道别解释都没有和萧倾墨说一声。 马上站起身往外面跑去。 第20章 霸道总裁? “等等。”萧倾墨突然叫住了方若。 方若脸上的焦急和不耐显而易见。 “还有什么事吗?” 萧倾墨拿起方若的落下的包往方若的面前一递,“我觉得你应该要拿上你的包。” 方若朝萧倾墨抱歉的笑了一下,只是那笑那样的虚浮和短暂。 “谢谢。”方若拿起自己的包,又向外面小跑着走去。 萧倾墨的眼神落在方若的脚上。 他想,方若穿着那几厘米的细高跟跑的能有多快? 方若的焦急显然在萧倾墨的意料之外。 不过,只是片刻,方若便从办公室跑了出去。 萧倾墨微微思索了一下,也跟着走了出去。 烈日下,马路边,高楼旁,方若正踩着鞋子,伸出是去拦出租车。 还一边举起手机放在耳边,像是和谁在通话。 这是萧倾墨从地上停车场驶上来看到的画面。 萧倾墨的手指捏在自己的下巴上,看方若越走越接近马路中心。 一颗心也跟着揪紧。 急忙加上油门。 方若显然焦急非常。 她连额头上的汗水都没来得及擦去。 在日光下开始看起了手机屏幕。 萧倾墨不禁暗暗的骂方若,连自己站在哪里都不知道吗? 那么接近马路中心,还只顾着看手机? 要是突然冲出一辆车来,连刹车都不用踩,方若就能进医院了。 萧倾墨将车停在方若的身边,按了两下喇叭。 奈何方若打车的时候太认真。 愣是没有看到离她只有几步远的地方停着一辆车。 萧倾墨只好摇下车窗,朝方若喊道,“快上来。” 就在萧倾墨以为方若得了暂时性的失聪的时候。 方若突然转过头来看向了萧倾墨。 萧倾墨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这让萧倾墨不禁在脑海里开始思考起来,自己刚才的举止是不是非常贴合霸道总裁的人设的时候。 方若顿了顿,又向马路中间走了几步伸出手去打车。 萧倾墨的自恋好像没什么效果。 更让人着恼的是,方若离马路中心更近了一些。 萧倾墨也顾不上自己的车停放的位置是否阻拦了交通。 方若心里也有些烦乱,萧倾墨的意思自然是明显不过了。 只是,周语容受伤,方若不愿意让萧倾墨过多的介入其中。 方若的眼睛不禁看向了手机。 方若将手遮在手里屏幕前。 借着这一点阴影,方若才看到自己呼出的周舟的电话长达56秒。 可是,周舟没有接。 他现在在干什么? 方若心里疑问,同时对周舟有了些莫名的憎恨和失望。 他现在知不知道周语容受了伤。一个孩子,他的女儿,孤零零的躺在医院的床上? 方若想的入神。 浑然没注意到自己的背后疾驰而来的蓝色小货车。 那蓝色小货车司机也没有料到。 会有方若这么大个人走在路中央。 司机吓出了一身冷汗,愣了片刻,手指狂按喇叭。 脚下也猛的踩下刹车。 方若这才回头看,只见一辆小货车以非常快的速度朝自己驶了过来。 司机一脸惊恐,身体还不住的往后面仰去。 大约是速度过快,刹车又踩的猛。 橡胶轮胎在青沥马路上摩擦出了些火花。一股烧焦的臭味随风而来。 方若也被吓住了,一时竟忘了走开。 眼看小货车就要撞上方若。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大力,硬生生的将方若拉开了危险区。 在方若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撞到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气息急促的喷在方若的头顶上。 握着方若手臂的力气是那样的大,似乎想把方若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你走路都不看路的吗?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啊?” 那双有力的大手捏着方若的肩膀,让方若无法不面对着他。 方若就那样撞入了那双焦急的眼里。 哪怕是那样一双宽大的手掌,在经历的刚才那样惊心动魄的事之后,捏着方若的手,手臂都止不住的在颤抖。 “你知不知道,要是刚才我,我再晚那么一下,你就有可能会死!” 萧倾墨的声音也带着微微的颤抖。 他真的很害怕,要是自己再晚那么一点,方若是不是已经变成了车轮底下五官模糊的一团血肉了? 萧倾墨无比的庆幸,自己跟着方若下来了。 直到开车离开了那条路,萧倾墨握着方向盘的手才停止了颤抖。 “哪家医院?” 萧倾墨微微侧头,看向坐在后座的方若。 方若还有些心有余悸,对萧倾墨问题的回答迟了一会。 “哦,在市第一人民医院。” 一路无话,萧倾墨偶尔从镜子里看一下方若。 方若神色还算平静,萧倾墨也不知道方若的女儿伤的到底如何。 更何况,方若和别人的女儿,这样一想,萧倾墨的眉便开始拧紧。 关怀的话更是说不出来。 一进到医院,方若朝萧倾墨道了声谢。 便飞也似的朝医院走去。 萧倾墨不禁在心里暗暗摇头。 方若这样着急,和一只无头苍蝇一般的转来转去。 想到方若的q版小脸安在苍蝇头上。萧倾墨不禁笑了起来。 罢了,自己难得做一次好事,就好人做到底吧! 萧倾墨停好车子,跟着方若往医院里走去。 考虑到方若女儿还是个小孩子,医院必定要等到她的监护人来了之后才能进行一系列的检查。 萧倾墨往医院的急诊室走去。 果不其然,那个蹲在地上的一团,不是方若还能是谁? 她面前的凳子上,坐着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女孩。 黝黑的头发扎着两个丸子头,白皙的肤色如初雪。精致的鹅蛋脸带着点婴儿肥。 一看就知道是方若生的! 此时,她正低着头和方若说话,“妈妈,没什么大事,我只是在练习舞步的时候小小的扭了一下。老师说了,过几天好了,我又可以去跳舞了!” 方若没有说什么,嘴巴抿着。 但是从地上站了起来。 那个小女孩的眼睛也随着方若的站立而往上看去。 菱形小嘴薄薄的,并不同于方若的樱桃小嘴。鼻梁有些高,也并不同于方若的秀气,一双很大眼睛大,眼角却微微往上勾,尤其是那一双眼睛,黑如点漆。 第21章 大胆的猜测 萧倾墨突然有些站立不稳。 那双眼睛,仿佛是一道可怕的雷电,将萧倾墨击倒。 五六岁? 一个五官和自己五六分相似的小女孩! 那这个孩子…… 萧倾墨不敢在往下想去。 他现在必须要靠在墙上,才能不让那样的想法把自己击倒。 路过的护士好心的问萧倾墨,“你好,先生,需要帮忙吗?” 萧倾墨摇摇头,谁能帮的了他呢? 是方若,还是那个和自己有着五分相似的孩子? 护士得到萧倾墨否定的回答之后,拿着手里的托盘准备离开。 托盘里放着几包用药水。 看样子,这个护士正准备去给病人打针。 “请等一下。”萧倾墨突然开口叫住了护士。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萧倾墨伸出手指,颤抖却也坚定的指向周语容。 “那个孩子,是刚进来的吗?” 护士点头,“对啊,我正要给她打针呢!” 萧倾墨咽了一大口口水,喉咙里像是着了火一样,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暂时的缓解。 “那个孩子,多大了?”萧倾墨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可抑制的颤抖。 护士小姐有些奇怪的看了萧倾墨一眼。 到医院来,一般不都是询问病人的病情吗?他怎么会询问病人的年龄呢? 护士小姐虽然觉得奇怪,但也如实回答说,“病人叫周语容,六岁。” 六岁! 若刚才只是萧倾墨大胆的猜想,现在孩子的年龄无疑是加上了一条铁证! 那女孩还仰着头和方若在说什么。 一双眼睛黑的就像是水银里养着两颗黑曜石。 直到护士走到她们身边,女孩的小嘴巴嘟了起来。 朝方若撒起了娇。 方若无法,只好将她抱在怀里。 女孩的脸和方若的脸贴着,除了那张精致的鹅蛋脸像是方若的缩小版之外。 其他的地方再也不像了。 萧倾墨突然往后面退了几步。 他发现他此时是那样的怯弱,不敢走上前去,甚至连再看一眼那个女孩的勇气都没有。 医院里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萧倾墨脸上那怅然若失又带着莫名欣喜的样子。 欢喜和悲伤夹杂,让萧倾墨那张清俊的脸带着几分扭曲。 行人匆匆,萧倾墨满怀心事,浑然没有注意和对面走来的人撞了一下。 和茫茫人海里无数擦肩而过的人一样,只是那个男子微微侧了侧身,朝萧倾墨道了声歉。 萧倾墨瞥了他一眼,只微微点头。 那男子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焦急,匆忙的往萧倾墨刚才走出来的地方走去。 方若抱着周语容,周语容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 “要是累了,就先睡一下吧!” 方若心疼的说道,轻轻的抚了抚周语容柔软的额发。 周语容窝在方若怀里,眼睛却紧盯着输液室的大门。 “妈妈,爸爸怎么还没来啊?是不是你没有和爸爸说我扭到脚了啊?” 方若的声音有不可抑制的也不加掩饰的冷凝。“我早就打电话给你爸爸了,他没接。” 周语容并没有像方若那样,她的语气还带着浓浓的希望,“爸爸一定是忙,没有看到,他要是知道我受伤了,一定会马上到医院里来的。” 方若不知道周语容何故对周舟这么依赖,对他有这样的信心。 方若没有顺着周语容的话说,因为她已经过了周语容那个年纪。 希望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那一瞬间的失望却像潮水一样将方若淹没在其中。 但是在这个时候打破孩子的希望,方若也办不到。 周语容疲惫的眼里有着亮晶晶的希望,哪怕方若是她的妈妈,哪怕方若刚经历过那种失望。方若也没有权利剥夺周语容对周舟的期待。 “爸爸。”周语容突然大喊起来。 连脚上的伤都不存在了一般,周语容的身体像是一条渴望水的鱼儿,奋力的往前去。 方若急忙抱住周语容,“小心些,注意你的脚。” 周语容回过头,脸上满是兴奋和得意,白皙的小脸上涌上了一阵粉色。 周舟走了过来,在方若旁边坐下。 周语容兴奋的说着话,活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 周舟满含谦意的朝方若道,“阿若,对不起,我来晚了。你抱着语容也累,还是我来吧!” 方若脸色漠然,还没等方若说话。 周语容就叫着要爸爸抱。 方若无法,只能将周语容放到周舟怀里。 大概是周舟的到来,让周语容觉得心满意足。 很快就在周舟的怀里睡着了。 周舟小心的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盖在周语容的身上。 周舟的手掌覆到了方若的手背上。 周舟并没有用太大的力气,像是怕弄疼了方若。 力度轻的就像是一片羽毛落在手上。 方若想甩开周舟的手,却突然间没有了力气。 周舟抓住方若手,“阿若,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的电话,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在开会。” 方若的手指蜷了蜷,“好吧!我累了,先不说这个了。” 方若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周舟的话。 当时她在打电话给周舟的时候,又一边在马路边打车。 周舟不知道,她在听到周舟的手机打通了,响起那长达56秒的时间里有多么的焦急和担忧。 周舟更不知道,在她看手机的时候,又差点被对面驶来的车撞倒! 周舟不知道,她在那个时候是多么的害怕。 多么的想扑倒周舟的怀里大哭一场,肆意的骂一场那个行车不规范的司机。 但是,惊心动魄之后,害怕恐慌之后,孤独无援之后。 方若又觉得经历的这些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于是,方若也突然心灰意懒了。 周舟见方若闭上了眼睛,不确定方若到底是真累了还是在敷衍他不想面对他。 但还是伸出手将方若的头从冰凉的椅背上,放到他结实温暖的手臂上。 周语容的扭伤不严重,不用住院。 周舟细心的询问过医生之后,拿着药抱着周语容走出了医院。 周语容已经醒了,躺在车后座,头枕在方若的腿上。 “妈妈,我们要回家了吗?” 方若点点头。 不明白周语容怎么会这样问。 第22章 拉钩的仪式? 周语容的小脸上闪过一丝担忧。 “要是奶奶看到我扭伤了脚,会不会不高兴啊?” 周语容的话满是担忧。 方若听了不禁心疼,正在开车的周舟也转过头来看周语容。 周语容黑的发亮的眼睛看着方若。 方若急忙转开头,“不会的,语容生病了,奶奶怎么会不高兴呢?人都是会生病的,会受伤的。奶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 周舟趁这等红灯的空档伸出手摸了摸周语容的头发。 “语容生病了,奶奶只会更心疼你,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是吗?”周语容的反问还带着小心翼翼和不确定。 “当然!”周舟肯定的回答让周语容的心稍稍放下。 周舟抱着周语容进了门。 孙玉兰脖间戴着一条珍珠项链,脸上敷着面膜,正坐在沙发上看,哦,准确的说是在听电视。 听到门锁响动声,孙玉兰艰难的扭过头来看。 周语容怯怯的看着敷着黑泥面膜的孙玉兰。 小声又不确定的叫道,“奶奶?” 孙玉兰大睁着眼睛,“唰”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 “怎么了,这是?” 孙玉兰的声音尖锐,明显的疑问大于关心。 周舟将周语容放在沙发上,“语容跳舞的时候,不小心扭到脚了。” 孙玉兰的眉毛被面膜掩盖住了,让人看不清楚她是否皱没皱眉头。 “怎么这么不小心?” 周语容可怜兮兮的看向周舟,小猫撒娇似的叫了声,“爸爸”。 周舟急忙挡在周语容的面前,“妈,语容还小。她知道什么。而且,语容之前跳舞跳的好着呢!谁也不知道,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啊?” 孙玉兰并没有识相的住嘴。 “我早就说过了,女孩子,迟早要嫁到别人家里去的,学那么多东西没用!以后你又享不到福。你看,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依我看啊,早点把那舞蹈班退了。” 周语容是喜欢跳舞的。 这点,方若知道,周舟也知道。 周舟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眼睛往周语容包着纱布的脚踝处看去。 周语容连忙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方若。 “妈,语容只是小扭伤,休息几天就好了。而且语容喜欢跳舞,现在的孩子哪个没有一点兴趣爱好的呢?” 孙玉兰将不达目的不放弃发挥的淋漓尽致。 见周舟没有表态,方若却明显拒绝了她的提议。 孙玉兰又将枪口指向了方若。 “小扭伤?要是扭到了筋骨,她就是个跛脚婆了,嫁得掉吗?” 孙玉兰的眼睛划过周语容的脚,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关心。 反而带着淡淡的嘲讽。 “还有,方若啊,不是我说你啊,你不要老是和别人比,要知道一山还有一山高,你要和别人比,也得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孙玉兰嘲讽的眼神又转到了方若的身上。 周语容在沙发上缩了缩,声音怯怯的“奶奶,我这次受伤了,下次会注意的,但是我真的很喜欢跳舞。” 孙玉兰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周语容,仿佛在她面前的不是她仅几岁,又受了伤的孙女,而是向她举起白旗投降的敌人。 “下次,要是下次再出这样的事怎么办?那你直接跛脚得了,连医院也不用去了。正好省了钱。” “妈!”周舟突然大喊一声。 孙玉兰不禁转头去看周舟,周舟的眉心紧紧的拧在了一起。眼神仿佛要冒出火来。 孙玉兰不禁被周舟的愤怒的样子吓了一跳。 “干嘛?”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孙玉兰顿时成了漏了气的气球。 “妈,无论语容怎么样,她都是我的女儿,嫁不掉我养她到老!” 周舟的话掷地有声,让人心安。 周舟抱起沙发上的周语容,拉着方若的手进了房间。 周语容有些闷闷不乐的。 只看着自己包着纱布的脚。 方若摸了摸周语容的发顶,小心的问道,“怎么了?语容又有什么事不开心了?” 周语容抬起头来看方若,一双大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此时听到方若关怀的话语,身子前倾,一把扑进方若的怀里。 “妈妈,奶奶是不是很讨厌我?” 方若瞟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周舟,安抚的拍着语容的后背。 “怎么会呢?语容这么可爱,奶奶怎么会讨厌你呢?” 周语容的小肩膀还在一抽一抽的。 “可是,奶奶见我扭伤了脚,不关心我,还怪你和爸爸。” 方若给周语容拍背的手一僵。 “奶奶,这也是在关心语容啊!只是奶奶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只能把错怪在跳舞上了。” 方若随意找了个理由,周语容却仰着小脸认真的看着方若,大眼睛里还有泪珠滑落。 “真的吗?” 方若非常认真的点头。 “那,我腿好了之后,还能去跳舞吗?”周语容期期艾艾的问道。 “当然。”方若伸出手,小拇指朝周语容勾了勾,“不然我们来拉钩。” 周语容自然是极郑重又认真的拉了勾。 好像是上天要让方若和周语容的拉钩更加隆重有契约感。 突然传来一声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方若仔细分辨了一下,声音较轻脆。应该是瓷器掉在地上的声音。 此时方若的拇指还和周语容的拇指钩在一起。 这让人不得不想到电视剧里的经典拜把子片段。 几个人在歃血为盟之后,喝干了碗里的酒,总是要把盛酒的碗在地上狠狠的摔碎了。 但是,方若看了看她对面的周语容,心里无端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真是怪异非常。 很快,外面又传来了一声脆响。 周语容忧心忡忡的看向方若,“妈妈,怎么了?” 周语容的话音还没落地。 声音又传了过来。 方若连忙朝周舟使了个眼色。 周舟马上打开门,往外面跑去。 周语容有些害怕的往方若身边缩了缩。 眼神还不忘看向外面。 方若将周语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方若的心也被刚才那一阵阵的脆响惊得七上八下的。 此时心刚放下来一些,又听到周舟的大喊,“妈,你这是干什么?” 第23章 偏激的孙玉兰 周舟惊疑不定的看着脚下一堆瓷器碎片的孙玉兰。 而孙玉兰的手里正举着一个白底青花边的瓷盘。 看那高举过头顶的姿势,那绝对不是想拿来装菜的样子。 孙玉兰的脸上一片绝望,见周舟一脸焦急的看着自己。 孙玉兰反而大叫一声,“别过来!” 周舟又是急又是气,又是被孙玉兰的动作和语气搞得一头雾水。 “妈,你干嘛啊?你拿着盘子干什么呢?感情你看它不顺眼?想砸烂它听个响?行,那你砸吧!” 周舟装做无所谓的样子伸出手叉在了腰间。 孙玉兰的眼睛在地上的一堆瓷器碎片上转了转,忽然弯腰捡起了一块尖锐的碎片。 抵到她的脖子上。 周舟看着孙玉兰那匪夷所思的动作,急忙叫道,“妈,你干什么?” 方若在房里听着外面的动静,心里总觉得放心不下,抱着周语容到了客厅。 孙玉兰的眼睛就像是紧盯小兔子的饿狼般盯着方若。 方若被孙玉兰那样凶狠的目光吓了一大跳。 又看到孙玉兰手里的瓷器碎片,尖锐的一角已经划破了她白皙的脖子,鲜红的血液顺着碎片缓缓流下,白皙的脖子,瓷白的碎片,鲜红的血液此时就像是刀尖上绽放的花朵。 “妈,你这是干什么?快放下手里的东西。” 方若大喊,周语容在方若的怀里不禁弓了弓背。 周舟紧张的盯着孙玉兰的手。 “妈,你冷静一点,快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有什么事你跟我好好说,可以吗?” 周舟一边安抚孙玉兰,脚下朝着孙玉兰的身边移动。 孙玉兰却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一般,手里拿着的碎片指向了周舟,眼睛大睁像是看到了最恐怖的事。 发出的声音已经像是吼叫了。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死给你看!” 方若和周舟对视一眼,都没想到,只是没有听孙玉兰的话没有给周语容退舞蹈班而已。 更何况,这是周语容的爱好。 周舟和方若怎么忍心又怎么能剥夺周语容爱好的权利呢? 没想到,孙玉兰的做法却这样的偏激! “妈,你快把东西放下来,要是你在这里受了点伤,别人会怎么看待我和周舟啊?这让周舟以后怎么做人?” 方若劝道,试图用周舟的名誉来阻止孙玉兰的偏激行为。 孙玉兰却笑了起来,只是那笑是那样的狰狞可怖,眼神里的怨毒像是一条阴冷的毒蛇。 此刻正吐着信子,亮着毒牙,张牙舞爪的朝方若来。 “你这个狠心不要脸的,你只顾着你自己的名声好不好听了是吧?我今天就是要让你没法好好做人,你这个破坏别人家庭的贱人!” 孙玉兰朝方若站立的地方狠狠的吐了一把口水。 方若的眼泪差点涌了上来。 她是坏女人? 当初决定要和周舟在一起的时候,孙玉兰就冷脸相待。 别人都是风光大嫁,可是方若别说婚礼了,连个婚戒都是后面补上来的。 至于破坏家庭的话,更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她和周舟的结婚,生下了女儿周语容,难道不是给了周舟一个家吗? 还是说,在孙玉兰的心里,一直把周舟当做自己的私人物品? 方若的到来,和周语容的出生,把周舟给“抢”走了。 方若知道,孙玉兰一向是不喜欢自己的。 却没想到,在孙玉兰的心里,直接把自己当成了敌人! 周舟有些心虚,没想到,孙玉兰竟然当着方若的面说这个! 往方若脸上瞄了一眼,方若整个脸都是惨白的,比刚才水里捞出来的人还白。 周舟气急败坏朝孙玉兰大吼,“妈,你在胡说些什么!” 孙玉兰的眼底的惊恐一闪而过,随即看向方若的是更深的怨毒。 “我在胡说?我没有胡说,你就是被这个女人迷了心窍了!” 孙玉兰的话斩钉截铁,好像要以此来确定方若的罪行,把方若牢牢的钉在耻辱柱上。 方若脸上的惨白褪去,恢复了些许血色。 孙玉兰的眼神忽然变得幽怨起来,声音里都带着一股浓的化不开的委屈。 “要不是这个女人,我们一家三口生活的多么幸福。你为什么要相信别的女人。” 周舟看着孙玉兰的目光既怜悯又疼惜。 “妈,我们现在还是生活的好好的。没有人来打扰我们。” 孙玉兰的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像是不谙世事的孩子笑容一般纯洁。 “真的?” 周舟声音温柔,继续安抚道,“当然是真的。” 孙玉兰的像是突然陷入了美好的梦境。 脸上露出少有的温和笑意。 眼里似乎还有些莫名的情绪在挣扎。 孙玉兰的眼睛也转来转去的。 “你干什么?” 孙玉兰突然大叫一声。 原来,周舟趁着和孙玉兰不注意的时候,走到了孙玉兰的身边。 孙玉兰眼里的情绪开始混乱,脸上又出现了刚才凶恶狰狞的样子。 手里的瓷器碎片又开始往自己的喉咙上刺去。 周舟此时已经非常接近孙玉兰,哪里还会让刚才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周舟眼疾手快的一把夺过孙玉兰的手里的碎片,往地上狠狠的一丢。 碎片再一次被摔到地上,顿时四分五裂。 孙玉兰却像是被惊吓到了,肩膀抖了好几下。 脸上,眼里,满是惊恐之色。 “啊!”孙玉兰突然大叫一声。 眼睛看向自己的脚边,一双脚在地上不断移动着,想离开这个被瓷器碎片包裹的地方。 “周舟,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啊?”孙玉兰的手指紧紧箍着周舟的手臂。 长指甲还在周舟的手臂上掐出了几道青紫的痕迹。 “没事,我刚才不小心,把盘子给打碎了。” 孙玉兰长舒一口气,声音带着些宠溺的道,“你都多大了,还能打碎碗,真是,你快点走开,我拿扫把扫一下,不然弄伤了你可怎么好?” 还没等周舟说什么,孙玉兰已经去找扫把了。 孙玉兰从方若身边的时候,连眼角都没有给方若一个。 方若仔细观察着孙玉兰扫地,然后到垃圾。 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异常。 孙玉兰没事的样子,也不是装出来的。 她看向方若的时候,眼里的清明的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24章 到底怎么了? 方若敲了敲自己的头,开始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做了一个梦。 孙玉兰准备好了晚餐。 并且非常殷勤的给周语容盛了一碗浓浓的排骨山药汤。 “来,多喝点。这样你的伤就好的快。” 周语容受宠若惊,急忙喝了一大口,差点被呛住。 周建国慢条斯理的扒了一口饭,问道,“语容怎么扭到脚了?” 孙玉兰瞪了他一眼,“你也真是的,孩子都受伤了,你还在这问东问西的。” 周建国丝毫不恼,“我这个做爷爷的,总得关心关心自己的孙女吧!” 周建国转头问周语容,“语容,告诉爷爷,是怎么伤到的?是不是在学校玩闹摔倒的啊?” 孙玉兰气急叫道,“哪有你这样的爷爷?哪壶不开提哪壶?语容明明是上厕所的时候摔倒的!” 方若被自己嘴里的饭呛了好大一下。 眼睛急忙往孙玉兰脸上看去。 可是,孙玉兰认真的样子绝不像是在说谎。 方若惊恐的朝周舟看去。 想让周舟给自己一个答案。 周舟却只盯着自己碗里的饭,好像今天的饭煮的开出了花一样。 周语容惊疑不定的看着一脸笃定的孙玉兰,迟疑的喊道,“奶奶.....” 周舟夹了个鸡腿放进周语容的碗里。 “来,语容,吃个鸡腿。你最喜欢吃的。” “到底是为什么?” 方若一边擦着自己半干的头发,一边问周舟。 周舟放下手里的手机,拿起方若手里的毛巾给方若擦头发,漫不经心的回道。“什么为什么?” 方若转头去看周舟,神情严肃,“你别打马虎眼。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周舟给方若擦头发的手一顿,“你是说语容摔倒的事?” 方若“啧”了一声,拿手肘捅了一下周舟。 “我是说你妈的事。” 周舟有些迟疑,“我,我妈的事?” “咚咚咚。”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周舟顿时有种被解救的感觉,放下手里的毛巾,逃也似的往门口走去。 “我去看看。” 孙玉兰拘谨的站在门口。 双手绞着像是久在深闺初见生人的大姑娘。 周舟站在门边,并没有让孙玉兰进来。 “妈,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啊?” 橘黄色的灯光照在孙玉兰还算白皙的皮肤上,使她的脸颊带着一抹嫣红色。 “周舟,妈放心不下语容,来看看她。” 周舟略感奇怪,孙玉兰平时对周语容并不亲近。 而且,今天还因为语容的事动了那么大的气! 怎么一转眼,孙玉兰就对周语容这么上心了? 周舟心里的疑惑就像是天空中的流星划过。 转眼就消失不见,并且不留任何踪迹。 周舟甚至想,孙玉兰开始疼爱周语容了,这是一件好事啊! 孙玉兰跟着周舟进了房,周舟朝窝在方若的怀里的周语容说道,“语容,奶奶来看你了。” 周语容窝在方若的怀里,懒懒的不想起来。 平常方若对她虽好,却也不骄纵。 现在她受伤了,方若对她比平常爱怜多了。 孙玉兰紧跟着周舟的脚步。 “语容,我的乖孙,脚上的伤还疼吗?” 孙玉兰坐在床边,语气极尽肉麻。 周语容在方若的怀里抖了抖满身的鸡皮疙瘩。 “奶奶,我的脚不疼了,这也挺晚的了,奶奶,你快去睡觉吧!” 孙玉兰没有离开,在床上挪动了一下屁股,离周语容坐的更近了些。 “乖孙啊,你这样奶奶怎么睡得下。睡着了也是想着你啊!” 孙玉兰亲热着拉着周语容的手。 脸上关心的样子也不像是在作伪。 方若更是被弄的一头雾水。 周语容出生直到今天孙玉兰动气前,孙玉兰对周语容的态度一直是不冷不热的。 甚至今天还因为周语容扭到了脚,孙玉兰要周语容以后不再跳舞,方若和周舟的反对,孙玉兰还为此大发了一通脾气。 怎么突然,孙玉兰对周语容这么关心了? 方若疑惑的朝周舟看去。 周舟接到方若的眼神,轻摇了摇头,耸了耸肩膀,摊开双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孙玉兰拉着周语容的手,拉着拉着,周语容从方若的怀里就滑到了孙玉兰的身边。 “语容,晚上还是跟奶奶睡吧!和爸爸妈妈睡,要是不小心把脚碰到了,那可怎么好?” 周语容显然对孙玉兰突然的关心也有些不适应。 忙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方若。 方若又把目光看向周舟。 周舟只好硬着头皮开口,“妈,语容还是跟我们睡吧!我和阿若小心一点就成了。” 孙玉兰一口否决,“这怎么行呢?你和方若明天还要上班呢!要是睡不好,白天哪里有精神?” 周舟又看向方若,他俩把回绝孙玉兰当成皮球一样踢来踢去的。 想必都是在后怕,生怕孙玉兰又动气,发生像今天下午那样的事。 孙玉兰见周舟和方若都没有再开口。 便愉快的拍板决定了。 “好了,语容还是跟我睡好。” 周语容纯洁的像小鹿一般的大眼睛看着周舟,周舟只有艰难的开口。“妈,语容跟你睡我们也不反对。只是,你跟爸睡的次卧本来就小,语容再跟你们一起睡,对她的脚伤不是更不好吗?” 孙玉兰没有说话,应该是没想到周舟说的这一点。 周舟的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反倒让孙玉兰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周语容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 方若的心放下了。 周舟略有得色看着方若,似乎是在说,“看吧,还是要我出手。” 孙玉兰却一拍脑门,“怎么睡不下啊!你们的房间不是挺宽的吗?” 周舟一时没明白孙玉兰的意思。 “妈,你是怎么个意思呢?” 孙玉兰也不理周舟,径直往外面走去。 不一会儿,孙玉兰搬着一张可折叠的竹床进来了。 “妈,你干什么呢?”周舟看着正在铺床的孙玉兰。 孙玉兰终于是铺好了被子。 坐在竹床上一边喘气一边向周舟解释。 “我就带着语容睡这,你看这床不是也不错吗?” 孙玉兰一边说着,还一边拍了拍,显然是打定了主意。 周舟和方若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绝望。 第25章 火红的女子 孙玉兰在方若和周舟房间里睡觉的第一晚。 你感动不感动? 不敢! 不敢! 一点都不敢动! 方若和周舟睡在床上,双手放在身体的两侧。 真得是一动都不敢动! 有时候神经崩的太紧,方若总是睡不了多久就会醒来。 第二天一早,方若就顶着一双熊猫眼来到公司。 乔怡又凑到方若的面前打趣。 “哟,方若,你的身价怎么一晚上就上升无数倍了呢?” 没休息好的方若打了个哈欠,一时没听明白乔怡话里的意思。 “什么?” 乔怡抿嘴笑了一下,“都是国宝了,身价还能不高?” 方若没有理会乔怡的戏谑,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乔怡看着方若离开的背影,笑了笑。 黄主任对方若手上的这个单子,不可谓不看重。 方若又一次被黄主任“请”到了办公室。 “方若啊,你手头上的这个单子做的怎么样了?” 方若将哈欠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黄主任,这个还需要和晟煊那边再详细的商谈几次.......” 方若的话说到一半,被黄主任抬手打断。 “这样吧,方若,我指个助手给你。” 方若不明所以,当初黄主任在自己面前信誓旦旦的说,做好这一单,她就可以升职了。 现在,却要派个助手来给她? 方若肚子里反对的话还没酝酿好,黄主任就已经说道,“乔怡不错,做事稳重,就让她和你一起负责这个单子吧!” 方若看向黄主任,黄主任脸上的神情明明白白的写着“不能拒绝”这几个字。 黄主任确实没有给方若拒绝的机会。 叮嘱方若要尽快完成之后,黄主任的眼睛就往门口方向看去。 方若识相的往外面走去。 乔怡已经在方若的格子间旁等方若了。 “方若,黄主任叫你有什么事?” 乔怡虽然是问方若,可是眼里脸上没有丝毫的疑问。 显然是事先知道了怎么回事,这下问起方若,等于是在提示方若。 方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我正想跟你说呢!黄主任想让你在晟煊这个单子上帮帮我的忙,我还没来得及找你,你就来找我了,你说,我们是不是心有灵犀?” 方若似笑非笑的看着乔怡。 乔怡脸上有些不自然。 “黄主任昨天跟我说,要我和你一起负责晟煊的单子,本来我也是拒绝的。但是黄主任说,晟煊是我们必须争取的大客户,而现在这个单子拖了这么久都没弄好,黄主任不是怕出什么变故吗?所以,才叫我来得呢!” 方若找文件的手一顿。 转而换上一副和煦的笑,“乔怡你一向业务能力出众,这次有你来帮我,一定会马到成功的!” 乔怡笑了起来,嘴角的得意掩饰不住。 乔怡跟着方若到了晟煊。 方若近来来了好几次了,在前台小姐的眼里都混了个脸熟。 还没等方若说明来意,前台小姐就率先说道,“来找萧总监是吗?” 方若点头,“麻烦通报一声。” 前台小姐的笑容标准,只是眼里带着着为难和讳莫的暧昧。 “请稍等一下,萧总监的办公室现在有人呢!” 方若觉得胸口有些闷,说不定是天气太热的缘故。 又莫名的觉得前台小姐的笑容太过暧昧了。 方若抿了抿嘴角,“那好吧!我们先在一边等一下。” 方若带着乔怡在一旁坐下。 乔怡的脸上有些懊恼的神色,大约是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来就吃了个不大不小又不软不硬的钉子。 前台小姐端来了两杯水。 热气袅袅中,乔怡的手在自己面前扇了好几下。 “萧总监到底还要多久啊?” 乔怡不耐烦的问道。 前台小姐脸上的笑僵硬了一下,“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方若轻咳了一声,朝前台小姐道了声谢。 又等了十几分钟,乔怡忍不住走到前台去催促。 走回来的时候脸上带着几分洋洋得意。 “等下应该会轮到我们了。他们公司也真是,有这么待客的吗?” 方若没是时间听她抱怨,也没时间听她炫耀。 急急和乔怡说了声,“我去个洗手间”。 乔怡看着方若匆忙离开的背影,唇角勾了勾,将方若放在一旁的资料拿了起来。 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像是想到了什么。 将手里的资料捏得更紧了。 一道火红的身影从一边走了出来。 红色的修身连衣裙,酒红色的长卷发,胸前波涛汹涌,白皙的指尖涂着鲜红的指甲油,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天鹅绒手包。 她长着一张艳丽至极的脸,连眼角飞扬的眼线,丰厚的嘴唇,都描绘着深深浅浅的红。 这样张扬又艳俗的红色,在她的身上发挥的淋漓尽致又极尽符合。 直到她走到乔怡面前的时候,乔怡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就是正远派来的人?”漂亮女子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和语气。 乔怡愣了一下,姿态上便弱了几分。 “是,你是?”乔怡眼尖的盯着女子脖子上那一条五爪抓扣的红宝石项链。 语气不由的更弱了几分。 “你好,我是正远的乔怡,很高兴认识你。” 乔怡伸出手去,语气丝毫没有在方若面前那种趾高气扬之势。 那女子看也不看乔怡伸出来的手。 倨傲之势更加明显。 上上下下打量了乔怡好久,才不屑的勾了勾嘴角,径直走了。 留下站在原地,傻愣愣的伸出手的乔怡摸不着头脑。 方若回来的时候,看到乔怡是这样的一副样子。 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乔怡,你怎么了?” 方若问道。 乔怡尴尬的放下自己的手,“没什么,我抓下痒而已,对了,我们可以去见萧总监了吗?” 前台小姐带着方若和乔怡进了电梯。 乔怡的眼睛冒着明亮的两簇小火焰。 方若有些莫名其妙,但考虑有别人在,方若轻轻拉了一下乔怡的衣服,轻咳了一声。 方若已经来了好几次了,轻车熟路的敲门。 直到办公室里响起了萧倾墨的声音,方若才推开门。 乔怡却比方若更快一步的走进了萧倾墨的办公室。 第27章 抢了别人的? 事情圆满结束。 方若很满意,黄主任更满意。 黄主任将文件看了一次又一次。 胖胖的脸笑起来像足了弥勒佛。 “方若,你这次做的不错。月底的职工评估大会,我会将你的优秀表现上报给郭经理他们的。” 方若有些激动,按捺住猛跳的心脏,方若谦虚的笑了一下,“都是黄主任和公司对我的信任和支持。” 黄主任对方若谦逊的表现更是满意。 站在方若身后的乔怡撇了撇嘴巴,轻笑了一下,“本来今天跟方若姐去的时候,我心里还有几分忐忑,想着方若姐都失败好几次了,我们今天说不定会吃个闭门羹。没想到,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呢!直到萧总监签了字,我的一颗心才放下来。我可是第一次去就拿下了单子呢!黄主任,你要怎么奖励我?” 乔怡一脸娇憨,让人不忍心拒绝。 黄主任在方若和乔怡之间看来看去,一脸的为难。 方若镇定自若,“乔怡的表现确实很好。这次她跟我出去,也帮了不少的忙,看来下次有能力可以独当一面了。” 黄主任长舒一口气,“方若说的对!乔怡这次做的不错,要是下次还有这样的机会,你再跟着方若练几次,到时候你真的做出成绩来了,好处少不了你的。” 乔怡不满的嘟了嘟嘴巴,却也没说什么。 忙起来的时候倒没有想起周语容的脚伤。 一闲下来,方若开始忧心周语容的脚伤。 坐在椅子便觉得度日如年。 周语容扭伤了脚,方若早就和幼儿园请好了假。 幼儿园的老师也表示,等到周语容好彻底了再去幼儿园。 周语容便在家里修养。 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孙玉兰一再的拍胸脯保证会照顾好周语容。 孙玉兰平时对周语容的态度方若都是看在眼里的。 更何况,昨天孙玉兰砸碗,以自杀来威胁周舟。 虽然孙玉兰被周舟三言两语的劝住了。 但能以这种偏激行为来表达自己愤怒的。 方若迄今为止,还真没见过第二例。 而事后,孙玉兰又好像完完全全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事。 连周语容是怎么扭伤脚的,孙玉兰都记错了。 可是,当时的孙玉兰又并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会不会。 孙玉兰的精神方面有什么问题?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方若只觉得后背带着丝丝的凉意。 要真是那样。 那现在,周语容的处境。 方若惴惴不安。 现在周舟和她都不在周语容的身边。 要是孙玉兰无意间又受了什么刺激,发生昨天那样的事。 方若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心头顿时打起了鼓。 方若拿起手机,找到孙玉兰的电话号码拨打了出去。 好在孙玉兰也很快就接起了电话。 这让方若高悬的心稍稍放下了来的一些。 孙玉兰大约也明白方若打电话来是什么意思。 便把周语容吃了什么东西,干了什么一一和方若说了。 又让周语容和方若说了几句话。 方若的心才彻底的放下来。 而一直捂着手机低声通话的方若,却因为高兴和放下了一颗心。 最后和周语容说的几句话声音稍微拨高了些。 惹得周围的同事往方若这边看了好几眼。 方若急忙朝他们抱歉的笑了一下。 然后又叮嘱了周语容一会,这才挂了电话。 离方若最近的米琴笑嘻嘻的看向方若。 “方若,跟你老公还有这么多聊的?连上班时间都不放过?” 对于米琴的打趣,方若只能回以歉意的一笑。 “不是,我女儿跳舞的时候扭到了脚,我打电话回去问一下她的情况。” 米琴“哦”了一声,过了一会才问道。“那伤的严不严重啊?” 方若轻笑了一下,“不严重,小孩子恢复也快,估计过几天就好了。” 方若虽然在人前故作轻快,但心里却越是忧心。 一看到了下班时间。 方若关了电脑,拿起收拾好的包包就赶紧往外面跑。 “有些人上班比谁都晚,下班跑的比谁都快,竟然还能有升职的机会,真是。” “谢波,你也别这样说,方若的女儿扭到脚了,人家担心,想早点回家看下又有什么了?更何况也确实到了下班时间了啊!” 米琴觉得谢波的话太过于阴阳怪气,便替方若说话。 谢波身材微胖,身形丰满,嘴唇丰厚却带有菱角,双颊微陷,眼角略有些上扬。 此时她听米琴反驳自己,便扭着腰朝米琴走了过来。 米琴五官清秀,身材略瘦,与丰腴的谢波比起来,在气势 便输了一截。 “哟,你看,方若还没升职呢!就有人忍不住要拍马屁了。” 米琴挺了挺胸,“我没有拍马屁的意思,我只是实话实说。” 谢波不屑的看了米琴一眼,嗤了一声。“谁信啊!在人前说的大义凛然,人后还不知道受了人家多少好处呢!” 米琴无缘无故被谢波栽赃,心头莫名觉得委屈。 “我才没有呢!你别血口喷人。” 谢波抱着膀子,眼神略有不屑。 “你看看你,没有就没有吧!怎么还想哭了呢!我们只是在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呢!” 谢波从米琴的办公桌上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她。 米琴也不接,将身体转到了一边。 随手擦了一把眼泪,拿起自己的包包大步的往外面走了。 谢波将手里的纸巾揉成一团,丢到了地上。 办公室里还有一些同事没走,此时正在议论纷纷。 谢波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手上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嘴里却说道,“哎呀,有些人就是运气好啊!凭着一个单子就能升职。看来鲤鱼还真是跃上龙门了。” 有人也立即回道,“谢波,你别老是在背后说一些风凉话,你有那个本事也可以升职啊!” 谢波一撩黑色的长卷发,“那种本事我还真学不来。抢了别人的成绩,安在自己的头上。我可做不来。” “什么?”众人面面相觑。 谢波朝他们抛了个媚眼,勾了勾手指。 有几个男同事脸上带着惊疑不定的神色往谢波面前走去。 第28章 周家的传统? 方若回到家的时候,孙玉兰正在厨房里忙活。 周语容穿着一条棉布碎花裙,在躺在沙发上看动画片。 一路小跑回来的方若此时不由的放慢了脚步。 周语容听到门口的响动,转头过来看。 “妈妈,你回来了!”周语容的声音里满是雀跃。 看她高兴的样子,好像马上要朝方若扑过来似的。 方若走到周语容的身边,周语容顺势环住方若的脖子。 “今天一天都在家里看电视吗?有没有听奶奶的话?” 周语容亲溺的和方若碰了碰鼻子,“我在家可听话了。上午看了英语,中午睡了个午觉,下午还看了课外书。” 方若摸了摸周语容的头发,“恩,语容真乖。” 孙玉兰听到声响,从厨房里钻出个头来。 “方若,你回来了?” 方若点头,应了声。 孙玉兰手里的刀耕不歇。 不一会儿,方若便听到厨房里传来了高压锅“滋滋”的声音。 孙玉兰一边解开围裙,一边说道。 “早上我趁着你爸还没出门的时候,去菜市场买了两斤猪大骨,语容扭伤了脚,吃大骨熬成的高汤最好了。” 方若听孙玉兰这样一解释,心里真是有说不出的温暖和感激。 虽然心头还有些疑窦。 但孙玉兰对周语容好,这不是她一直期望的吗? 周语容扭伤了脚,却换来了孙玉兰迟来的爱护和疼惜。 也算是坏事中的好事。 难怪古人都说福兮祸所倚,祸兮福之所伏。 只是,方若看着周语容脚踝。 心里的疼痛和难受并没有减少。 吃完饭,方若搀着周语容进了浴室,因为伤口暂时不能碰水。 方若拿出了许久没用的洗澡盆,给周语容洗了个澡。 抱着裹着浴巾的周语容去浴室,这对方若来说是个大挑战。 将周语容放在床上,方若出了一身汗。 站在床边气喘吁吁,方若不禁感慨,造物者赋予了女人柔软的心肠,却忘了给女人一双有力的臂膀。 周语容的头发湿漉漉的,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方若。 “妈妈,爸爸怎么还没回来?要是爸爸回来了,你就不用那么累了。” 看吧,连周语容都知道,力气活实在不是女人的长项。 方若微微失神,手掌不由的收紧,浴巾被方若攥的变了形。 周舟是什么时候开始忙碌的呢? 好像是在周建国和孙玉兰来之后。 方若想起,周语容扭伤脚那天,她打周舟的电话,打通了那么久都没接。 虽然周舟做出了解释,但是方若心里始终存了个疙瘩。 而且,周建国自从到金市来之后,很少看到他在家,一个六十岁的老人,对金市又不熟悉,他能去哪里? 方若自然是不应该对自己公公的行踪提出质疑。 有一次旁敲侧击的在孙玉兰面前提起周建国去哪的时候,孙玉兰漫不经心的说道,“指不定在哪里打麻将呢!” 孙玉兰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虽然轻,但面容有些轻微的扭曲。 方若见此,也不再问了。 只是,这下经周语容这样说起,方若不禁想到,难道周家有这样不喜欢回家的传统? 可是,在周建国和孙玉兰来金市之前,周舟并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 难道,是周建国的到来,无形的助长了周舟的气焰? “妈妈,你怎么了?” 周语容拉了拉方若的衣角。 方若才回过神来。 手里的浴巾一角几乎被方若揪的变了形。 方若急忙放开,给周语容穿上睡衣。 周舟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方若躺在床上看书。 周舟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疲倦。 方若放下手里的书,去帮周舟找衣服,顺手将周舟脱下的衣服接过来。 衣服滑过方若的鼻尖,方若并没有闻到什么旖旎动人的香味,倒有一种淡淡的说不出来的气味。 方若不知道这个气味是否来自一个女人。 但悬着的心确实也放下不少。 “今天晚上又加班吗?” 方若无意的问道。 周舟一边解开领带,一边回答,“是啊,还陪着南市过来的客户吃了顿饭。” 周舟是这样说,方若并没有在他的身上衣服上闻到酒味。 “我说我胃有些不舒服,不能喝酒,他们倒也没有勉强。” 周舟继续道。 方若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收拾好周舟的衣服将它们都扔进了脏衣篓。 孙玉兰抱着自己的枕头,睡到了一旁的竹床上。 周语容也被孙玉兰抱了过去。 经过昨天晚上的磨合,周语容好像对跟着孙玉兰睡觉没有那么抵触了。 方若心里有些淡淡的失落。 周语容给出的解释是,“跟着妈妈睡,妈妈总是很早就叫她起床了,跟奶奶睡,却能一觉睡到大天亮。” 方若不知道该怎么和周语容解释这个问题。 周语容还小,自然是还不能理解这里面的因果关系。 方若也严肃的告诉周语容,“睡到自然醒只能是在她扭伤还没好之前,等到她伤好了之后,还是要早起去幼儿园。” 周语容的小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也许习惯是可以养成的。 也许是头天晚上没有睡好。 方若晚上睡的不错,一早起床的时候,神清气爽。 孙玉兰却苦着一张脸,手不住的捶打着自己的后背。 方若关切的问了孙玉兰几句,孙玉兰脸色渐渐温和,见时间不早了,便催促方若去上班。 对于月底的职工评估大会。 想到昨天黄主任说的话。 方若的心里也有些期待。 对于办公室的气氛方若却有些不解。 有几个同事无视方若的笑脸和招呼。 有几个同事敷衍勉强的笑了几下,就忙不迭的走开了。 方若摸不着头脑,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不一会儿,方若的手机响了一下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 方若一看,是米琴发过来的。 “昨天你走后,谢波在同事面前说你抢了别人的功劳,是怎么回事啊?” 谢波? 方若看向无论是横向距离还是竖向距离都里自己非常远的谢波。 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她。 而且,抢别人的功劳,这句话又何从说起呢? 第29章 难道说,是乔怡借谢波的口散发的流言。 可是,乔怡和谢波,平时的关系也并不融洽啊! 甚至有几次,谢波指桑骂槐的说乔怡是一种茶。------绿茶。 乔怡私底下也说过谢波尖酸刻薄,是一条美人蛇。 方若不知道该怎么和米琴说这件事,但是米琴肯告诉她原因,她确实该谢谢米琴。 米琴让方若不用那么客气,让方若好好的想一下该怎么反击。 毕竟现在有很多同事已经认同了谢波的说法,对方若持怀疑态度。 方若很感激米琴可以为她着想。 不过,反击? 流言这种东西,就像温疫,传播面积广受重者多。要想反击,要么找到问题的源头,要么以毒攻毒。 方若不屑用同样下作的手段去中伤别人。 哪怕是这个人先用下作的手段来中伤了自己。 方若的手头有一份文件需要打印。 打印机是整个办公室通用的。 方若从自己的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纸。 此时打印机正好没有人用。 方若将纸放好,正要打印的时候,打印机突然断了电。 其他人还在工作,看来只是打印机出了问题。 打印机出故障原是后勤部的事。 但方若的文件又急着要用。 现在去找后勤部的人来,没什么用。方若只能试着看能不能修好。 至于有没有那么好的技术,会不会被人说成是多管闲事。 方若也管不了那么多,开始蹲下来检查打印机的线路。 所幸方若运气不错,只是打印机的插头松了些。 方若将插头插好。 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正准备打印的时候。 打印机上的灯光又黯淡了下去。 方若只好又蹲下去找插座。 “呀,我当这是谁呢!原来是方若啊,蹲在这里我还以为是个什么东西呢!” 声音带着几分娇嗲,尾声拖得长长的。 方若将插头插好,角落里有些灰尘,方若两次蹲下去,头发上,手上,衣角上难免会沾上一些灰尘。 谢波端着咖啡,眼神满是不屑。 见方若站了起来,还护着自己手里的咖啡,身体往后倾了些。 方若见谢波如此,装做没看见一般,使劲拍了拍自己手掌上的灰尘。 谢波眉头皱的越发深了,踩着几厘米的细高跟往后面退了好几步。 “方若,你干什么呢?没看到我正喝咖啡吗?” 方若朝谢波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真是不好意思,我还真没看到我面前站了个什么东西。” 谢波气的脸色发白,“你。” 方若不欲和谢波发生争吵,转身走到打印机旁。 谢波在原地站了一下,又走到方若的面前。 “哟,您现在都是黄主任眼里的大红人了,这种小事哪能劳您亲自动手呢?” 谢波说着,没端咖啡的手就要伸到方若的面前来。 方若不动声色的躲开谢波的手。 “不敢有劳,这些事我还是自己来做吧!” 谢波的眼睛滴溜溜的转动了一下。 嘴里的话越发的娇嗲,“哎哟,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啊!你也知道,我这个人说话一向都是这么心直口快的啦。你不要放在心上啦。” 方若朝谢波动了动嘴角,“我生你什么气?莫非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是我不知道的?” 方若眉头一挑,谢波心虚的不敢和方若对视。 过了一会,才捂着嘴笑,“方若,你真是太会开玩笑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一向都喜欢多说一些实话,说不定就得罪了什么人,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我什么吗?” 方若笑笑,“既然你都说你说的都是些实话了,别人又怎么可能无中生有说你的坏话呢?” 谢波的样子看起来镇定了一些。 “那就好了,我也就放心了。” 说话间,资料已经打印好了。 方若开始整理起来。 谢波急忙自告奋勇的要帮方若整理。 方若横过身体,挡在谢波的面前。 无声的拒绝了谢波的“好意”。 谢波却不依不挠,依然要坚持帮方若整理。 你推我搡之间,谢波手里端着的咖啡呈现出一条咖啡色的抛物线落到了打印机和方若刚打印出来的资料上。 谢波一脸无辜,楚楚可怜的看着方若,“方若,我只是想好心帮你整理一下,你为什么要推我?” 谢波的声音有些大,惹得办公室里的人纷纷侧目。 方若看着先发制人的谢波,刚才还不确定谢波是故意把咖啡倒出去还是无意倒出去的。 现在,谢波恶人先告状,方若就能肯定,谢波就是故意的! 谢波手忙脚乱的帮方若收拾打印好的资料。 嘴里一边道歉,“哎呀,方若,我来帮你,都是我不好,手里的咖啡没端稳,害得你打印好的东西都弄坏了。” 多么善良的人啊! 被人推了还要坚持不懈的帮助人。 方若嘴角抽了抽,“不用麻烦你了。” 谢波丰厚的嘴唇一嘟,“嗨,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方若手上拿着没有被咖啡湿身的“幸存者”。 谢波看也不看,拿起那些湿透的资料往方若手上放。 方若避开,免得自己手上的这些资料也遭了“毒手”。 谢波放手,那些沾满了咖啡的资料就如同被雨水打湿翅膀的蝴蝶,纷纷往下坠落。 谢波更是委屈了,眼角上勾的眼睛纷纷要泣出泪来。 “方若,我看大家都是同事,好心帮帮你,你怎么这么不领情。” 人都会被表面现象所迷惑。 现在的局势,谢波楚楚可怜,方若神情冷凝,再加上谢波委屈的申诉,大家在心里得出一个结论。 方若也太“不知好歹”了。 方若看着自己手里仅存的不足完整资料的十分之一的。 不禁对接下来要做的工作感到头痛。 对谢波早就编排好的说辞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才更好。 但是在众人看来,就是方若心虚,没话说了。 谢波继续火上浇油,“方若,我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你,你一而再在而三的拒绝我的好意。还要推我,要不是我躲开了,刚才那一杯滚烫的咖啡可就泼到了我身上了。” “干什么呢?现在是上班时间,都在干什么呢?” 第30章 真相是拿来反驳的 c一道厉喝声响起,黄主任肥胖的身影出现在办公室的门口。 众人急忙转回身坐好。 面朝自己的电脑,可是心里都存了个疑影。 方若为什么要敌对谢波呢? 昨天下午晚下班的人不禁想到,昨天谢波说的那些话。 这样一来,确实是说得通了啊! 方若知道谢波在背后说她的坏话。 所以,今天就故意对付谢波。 还要把谢波手里滚烫的咖啡泼到她身上。 恩!这个理由真是足够的充分! 难道说,谢波说的都是真的? 所以,方若才会这么的恼羞成怒? 谢波虽然平时有些大嘴巴,但心直口快,在众人的眼里,是没什么心计的人。 而反观方若,平时待人谦和有礼,但总让人感觉有些高冷,不好接近。 本来昨天的时候,大家对谢波的话还抱着一些怀疑的态度。 现在看来,昨天谢波说的,应该是石锤了。 众人越发的肯定,当然是肯定自己的推敲是如此的准确。 人生是一场戏剧,越狗血,观众就越多! 众人的的眼角还时不时的往方若和谢波的身上飘去。 黄主任瞪了那些想“冒头的鱼儿”一眼。 走到方若和谢波的面前。 “方若,谢波,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上班时间不好好工作,在这里干什么呢?” 谢波扭动水蛇腰,朝黄主任面前走了几步,丰满的上半身呼之欲出。 “黄主任,我看方若好像有很多东西要打印,正好我手头上的工作都做完,想着帮一下她。” 谢波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娇嗲,听的人脚心发软。 黄主任的神情温和了几分,“同事之间确实应该互帮互助。” 谢波得到了肯定,更是得意,脸上的笑也娇媚了几分,眼神却幽怨的看向方若。 “谁知方若不领情也就罢了,还想把滚烫的咖啡泼到我身上。”谢波涂着鲜艳指甲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方若眉头一皱,如果再被谢波这样颠倒黑白的说下去,自己就是跳进长江也洗不清了。 “黄主任,我没有。” 方若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出谢波话里的漏洞。 众人听到方若正义凛然的反驳,还以为事情又要出什么反转。 纷纷停下手里的工作,竖起耳朵听这边的动静。 黄主任神情严肃了几分,伸出手打断了方若的话。 “好了,谢波,你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方若,你跟我来。” 黄主任的样子显然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谢波得意的朝方若笑了一下,施施然的扭着腰走了。 方若关上门,黄主任一脸严肃。 方若抿了抿嘴唇,低着头道,“黄主任,事情不是谢波说的那样。” 黄主任没有回答,也没有赞同方若说的话。 方若便没有再说什么。 良久,黄主任叹了口气。 “方若啊,职场如战场,你不是初出茅庐的新人了,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方若不明白黄主任为什么突然这样说。 抬起头诧异的看了黄主任一眼。 肥胖的脸上没有平时笑呵呵的平易近人的模样,也没有板起脸来教训人的凶相。 让方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话。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想想别人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针对你?” 方若猛然抬起头,眼里一片清明。 黄主任语重心长的道,“狼多肉少,谁不想更上一层楼呢?” 黄主任的语气顿了顿,“做别人的上司,能力是一方面,个人的魅力也是不可或缺的。方若,你好好想想,你该如何破解现在这个局面。” 黄主任的话说的隐晦,想必也已经知道了在办公室疯传的那个流言。 流言这个东西,永远是不长脚却又跑的最快的。 在角落里生根发芽,成长变异。 方若走出黄主任的办公室的时候,有几个平时比较八卦的女同事正窝在一起交头接耳。 一见方若出来,急忙散开。 非常好的印证了做贼心虚这一说法。 方若将没弄脏的资料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 没头没尾的资料,这让接下去的工作根本无法进行。 方若叹了口气,拿出纸,想着重新打印一份。 打印机上的咖啡还残留着。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没有人会帮你收拾残局。 滚烫的咖啡却已经冷却了下去。 方若拿出纸巾,试图将打印机清理干净。 干掉的咖啡污迹是褐色的,就像是鲜血干涸的颜色。 只是带着它特有的气味。 来昭示它的不同。 一卷纸巾被用掉了一大半,好不容易才把污渍清理干净。 方若按下开关。 打印机里传来一声奇怪的声音。 然后又自动关机了。 方若不死心,又试了一次。 结果还是一样的。 方若试着像刚才一样去检查打印机的线路。 重新插了一下插头,方若再打开,打印机还是自动关机了。 人都会陷入一个思维怪局。 容易把他人的成功归功于环境或者其他因素,把自己的成功归功到自己的身上。 方若现在陷入这样的思想怪局,明明刚才这样做的时候,打印机还是好好的。 怎么现在,却怎么也弄不好了呢? 方若却一时没有想到,中间出了什么变数。 站在这里朝着打印机生气,既不理智又显得十分幼稚。 方若想了一会,走出了办公室。 既然自己修理不好,那只能专业的人来修理了。 方若一走,有些嘴巴闲不住的人又开始凑到一起,开始八卦起来。 “你看她那个高傲的样子。这还没升呢!就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 “就是,等到她真的升了,还有我们的立足之地吗?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去啊!” “你们说,谢波的话真的可信吗?方若真是抢别人功劳的人吗?” 有一道怀疑的声音响起。 不过,很快就被大众的声音淹没了。 “当然,你没看到她今天是怎么对谢波的吗?” “就是,我估计就是谢波说到点子上了,所以她才恼羞成怒的。” “唇亡齿寒,你说她今天会这么对谢波,明天会怎么对我们啊?” 众人又开始担忧起来。 谎言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而真相却躲在一旁的角落里无人看见。 第31章 像极光般的爱 她们的谈论和担心,方若自然是听不到的。 方若找来了后勤部的修理人员。 他看了一眼打印机,便揶揄的说道,“你们这些办公室的人可真会玩,打印机都喝起咖啡来了。” 把咖啡倒在打印机上的人虽然不是方若。 但听不知情的人这样说,方若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只能站在一旁讪笑。 修理人员也不好再说什么,打开打印机检查了一下,对方若说道。 “这个打印机一时半会也修不好。咖啡渗透到机器里了。” 方若急道,“能不能在今天内修好,我还有急事要用呢!” 那人一阵检查,擦了一把汗,“今天绝对是修不好的,你要是急着要用,去别的部门打印一下吧!” 方若在其它部门也没有什么熟人。 虽然是同一家公司,可是贸贸然去别人的办公室,总是不太好。 而且,有些部门私底下暗流涌动,明争暗斗,看见自己对手部门的人如见洪水猛兽一般。 方若自然也不会去讨这个没趣。 修理人员也不管方若忙不忙,急不急。 方若也没有办法,只能拿着那些残缺的资料先看起来。 很快又到了下班的时间。 方若也开始收拾东西。 今天方若收拾东西的动作慢了许多。 眼角余光不时的瞟向谢波的方向。 既然要解决这些流言,那自然要知道它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 谢波又是如何描述的绘声绘色,有理有据的呢? 若不置身于风暴中心,又怎么能察觉出风向呢? 谢波似乎对方若的动机有所察觉。 拿起自己的包包,挽起了离她最近的女同事的手。 “街角新开的那家咖啡馆里的甜点很不错,我们去尝尝吧!” 大约女人都对甜食没有什么抵抗力。 那名女同事和谢波说说笑笑的走了。 方若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 收拾好了桌面,方若也走出了公司。 周语容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薯片在吃,茶几上的可乐被喝了一半。 周语容看着电视里小孩子最喜欢的动画片,摸了摸自己的鼓鼓的小肚子。 觉得人生圆满了。 薯片吃多了嘴便有些干。 周语容拿起茶几上的冰可乐一饮而尽。 末了,还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 过了十几分钟,周语容开始喊道,“奶奶,奶奶。” 孙玉兰没有应。 周语容似乎很焦急,声音也带着点哭腔,“奶奶,奶奶,快来。” 孙玉兰终于应了声。 “怎么了?” 周语容急切的道,“奶奶快来,我要尿尿了。” 孙玉兰急忙从房间里跑出来。 急急忙忙的从沙发底下找出周语容的拖鞋。 嘴里一边叮嘱着,“忍一下啊!不要尿在沙发上。” 周语容小脸瘪的通红,双腿弯曲,急的快要哭了。 偏偏越是着急,拖鞋就越是穿不好。 孙玉兰也急了,拿起拖鞋不管不顾的往周语容的脚上套去。 周语容脸色一红,打了个颤。 纱裙掩盖的双腿下,一道小水流顺着双腿蜿蜒而下。 周语容伤了脚,此时还坐在沙发上没起来。 屁股下满是温热,周语容脸色通红,精致的鼻头皱在一起。 小声的叫道,“奶奶。” 孙玉兰看着那道从沙发下蜿蜒流下的水线。 脸色‘刷’的一下变黑了。 “啪”的一声将鞋子丢在地上。 指着沙发底下那滩水,“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尿在沙发上,你是傻子吗?” 周语容的头垂得很低,羞怯的喊道,“奶奶,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忍不住了。” 孙玉兰脸黑的就像是烧了数十年菜的锅底。 “你还敢顶嘴?” 孙玉兰望周语容身前近了一步,手放在背后。 周语容双腿蜷缩,像是蜷缩成一团来保护自己的小刺猬。 下巴几乎垂到了屈着的双腿的膝盖上。 屁股下是湿漉漉的沙发,谁坐在上面都不会感到舒服。 周语容却连屁股都不敢挪动一下。 比起身体感官上的难受,更让她委屈和害怕的是孙玉兰的态度。 孙玉兰对她一时的温柔和宠爱就像是在极地中偶然出现的一道极光。 而在极地中,大部分时间都是看不到尽头的黑夜。 周语容甚至怀疑,这两天来孙玉兰对自己的态度更像是自己的做的一个梦。 孙玉兰的火气显然没有那么容易消散下去。 见周语容垂着头不说话,看着沙发下那一滩尿。 孙玉兰的心头的火苗是“蹭蹭蹭”的直往上冒。 “你还觉得委屈是吧!?你也不看看你多大的人了?都七八岁了,在我们那个时候,七八岁都会帮自己的爸爸妈妈干好多家务活了,你倒好,整天还要伺候你不说,都这么大了,还能尿到沙发上。你能做些什么啊?” 孙玉兰一边说手指忍不住的往周语容的头上戳去。 周语容大气也不敢出,孙玉兰的手指戳在她的脑袋上硬邦邦的痛。 周语容的头在孙玉兰的手下就像是一只可怜的小狗在耷拉着头一样。 “你看看你,整天就知道花钱,真是个赔钱货。” 孙玉兰越说越偏,好像要把所有的罪恶都归加到眼前这个瑟瑟发抖的小女孩身上才甘心。 丝毫没注意到,门口传来了一阵门锁的响动声。 周语容在孙玉兰的谩骂声中,不断戳到她头上的手指下,头越垂越低,眼泪在眼眶中越蓄越多。 当你积攒了一身的疲惫,一肚子的苦水,一心的委屈。 挑着生活的重担,拖着沉重的步伐,迈过拥挤的人潮,终于回到可以令自己全身心都可以放松下来的地方----家。 这个时候。 你希望迎接你的是什么? 之前孙玉兰和周建国还没来金市的时候。 方若忙的就像是高速旋转的陀螺,只有在睡觉的时候才能停歇。 孙玉兰和周建国的到来,方若回来至少有个热乎饭吃。 做饭一向不是方若的强项,对于这一点方若很感激孙玉兰。 哪怕是孙玉兰一向不喜欢周语容,方若也并没有从心里怨怼过孙玉兰半分。 但是方若拖着满身心的疲累回到家,打开门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孙玉兰一边在叉着腰咒骂周语容,一面还将周语容那垂着低到尘埃里的头不断的往下戳。 第32章 不可承受之重 方若眉心一拧,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但是周语容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是那样的真实。 孙玉兰指头落下的速度是那样的快而明显。 从孙玉兰嘴里说出来的“赔钱货,傻b货,混蛋生的小杂种。”是那样的刺耳。 方若重重的放下手里的包。 终于让沉浸在谩骂中的孙玉兰转过头来。 孙玉兰的脸似乎在一瞬间要崩坏掉。 方若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周语容也抬起了头,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泪水。 精致的鼻头皱着,小嘴巴紧紧的抿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此时一见到方若,周语容再也忍不住,嘴巴张了张,叫了声,“妈妈”。 然后放声大哭起来。 方若心底一阵疼痛。 急忙走过去抱住周语容。 手心却感到一阵潮湿。 方若的讶然被孙玉兰看在眼里,孙玉兰这才在一边慢悠悠的道,“语容刚才把尿拉在裤裆里了。” 尽管极力掩饰,方若还是听出了孙玉兰话里的幸灾乐祸。 方若伸手一摸,周语容的屁股以下的裙子全部湿透了。 偶尔还有水滴滴下来。 也不知道周语容穿着湿透的裙子被孙玉兰骂了多久? 而且,孙玉兰的第一时间不是帮周语容换下湿透的裙子,而是在这里骂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她有没有想过,这些话对周语容和方若都是污辱性的,可能会给周语容的心灵带来不可承受之重? 孙玉兰依旧在一边煽风点火,“语容也真是的,都六七岁的人了,还尿在裤裆里,换我们那个时候,这么大的孩子都自己洗衣服啦。” 孙玉兰只管在一边不停的抱怨。 方若先把周语容的湿裙子换下。 放到一边的干净的沙发上坐好。 幸好现在是夏天,但家里还是开了空调,方若也顾不得理会孙玉兰。 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间去给周语容找衣服。 孙玉兰见方若不声不响的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又急忙追了上去。 “方若,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语容这样是不行的!你现在不教她,以后长大了还指不定长成什么样呢?” 方若拿起一套韩版的短袖t恤和短裤往客厅走。 孙玉兰不折不饶的跟在方若的后面。 “方若,我告诉你,你不要这么惯着她,要不她长大了,有得你受的!” 方若麻利给周语容穿上裤子。 周语容自己穿好了衣服。 怯生生的瞄了一眼喋喋不休的孙玉兰,“妈妈。” 周语容的声音丝毫没有往日的活泼俏皮。 更像是一朵还没有绽放就已经经受了狂风暴雨的花骨朵。 方若又是心疼又是难受。 伸手摸了摸周语容的发顶。 这才转头看向还在唠叨的孙玉兰。 “妈,那依你看,该怎么教育语容好呢?” 孙玉兰神色难掩得意,“依我看,就得好好的教训她一顿,免得她不长记性,你看,这么好的沙发,愣是被她尿得满是尿骚味,以后还怎么坐啊?” 方若强按压下心里愤怒。 “是吗?要像妈刚才那样骂语容?” 孙玉兰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有听出方若话里压抑的愤怒。 “以前我们都是这样被骂大的,也没见缺胳膊少腿了的。” 方若的愤怒再也压抑不住,冷笑从嘴角蔓延开来。 “那恕我真的做不到妈那样骂自己的孩子。” 孙玉兰眉头皱紧,“方若,你什么意思?” 孙玉兰的声音尖锐起来,看方若的目光也严峻起来。 “方若,你是不是对我带语容有什么意见,你的意思是我说的都是我错的咯?我好心好意,劳心劳力的帮你带孩子,没一分钱,没落一点好就算了,你还说我带的不好?你有没有良心,你还是不是个人啊?” 方若气急反笑,真不知道是该夸孙玉兰的口才好,还是该夸孙玉兰的联想能力太强。 她只是说了一句,不认同孙玉兰骂那些难听的话。 孙玉兰就能联想那么多。 方若心里也憋着一股气。 尤其是一想到,周语容一身湿漉漉的,孙玉兰不仅不先帮周语容换衣服,还像教训丫鬟一样一边戳一边骂。 周语容长到现在,孩子淘气调皮是难免的。 方若虽然有的时候也被气的七窍生烟。 但又打又骂,方若却是怎么也舍不得的。 尤其是骂“赔钱货,野种”这些带着侮辱性的攻击词语。 方若脑袋一发热,顿时也顾不上说的话是否那么周全,是否有错。 眼前出现的是周语容抱着膝盖,可怜兮兮的被孙玉兰打骂的场景。 周语容那委屈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像针一样刺痛了方若的眼。 连着方若的头皮都开始发麻。 “妈,你要都是像刚才骂语容那样的教育方式来教育孩子的话,我还真不敢放心把语容交给你带。” 孙玉兰顿时大怒,“我说你是个没良心的吧?你还不敢承认是吧!你个狼心狗肺的玩意,你的心被狗吃掉了,你爸妈是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要脸的人啊?” 方若太阳穴突突的跳了起来。 “妈,请你自重,你和我爸妈是平辈,我爸妈和你无冤无仇,你没资格侮辱我爸妈。” 养儿方知父母恩。 尤其是做了父母之后,才更能知道父母的伟大。 才知道该如何像保护自己的孩子一样去同样的爱护,保护自己的父母。 方若不能忍受孙玉兰对周语容骂那些侮辱性的话。 也不能容忍孙玉兰在背后编排自己的父母,说他们的坏话。 孙玉兰嘴角带着一丝冷笑,“我看你爸妈就是不要卵脸。” 孙玉兰眼中的轻蔑之色更重,丝毫不管方若的脸色是不是越来越难看。 “一定是他们那对老不羞的,让你这个小不要脸的,不知道怀了哪个的杂种,还说是我们周舟的,嫁到我们周家来骗钱的是吧?” 周语容在一边的沙发上缩成了一团,双手紧紧的捂住耳朵。头垂的很低,隐约有啜泣声传来。 方若忍无可忍,抓起茶几上的一只茶杯往地上掷去。 “啊!”孙玉兰大叫一声,手往自己的耳边举去。 白色的茶杯四分五裂的躺在地上。 第33章 一个魔咒 过了好一会儿,孙玉兰才回过神来。 找回了被吓的丢失的勇气。 朝着方若大声吼道,''“你干什么?想吓死我是不是?我告诉你,吓死了我你就要给我陪葬!” 方若脸上的愤怒尤在,听到了孙玉兰那强打着底气说的话。 “是吗?原来妈的胆子只有那么大,不知道是谁给你的勇气,在这里随意的侮辱别人的爸妈,打骂别人的女儿的?” 孙玉兰手指颤抖的指着方若,“你,你,你,语容是我的孙女,我说她几句都不可以吗?” 方若的脸依旧板着,冷冷的看了一眼孙玉兰指过来的手指。 就是这跟手指,刚才戳着周语容的脑袋骂,现在又指着方若。 孙玉兰被方若那凌厉的一眼吓的魂不附体。 急忙放下手指。 “别说是语容,就是你,我也不是说不得。你嫁给了我儿子,那就是我的晚辈。我怎么不能说了?” 方若朝孙玉兰的面前走进一步,抬起下巴,看着孙玉兰那惊疑未定的脸。 “哦,我有什么地方错了,妈你倒是说出来啊?” 孙玉兰看着方若迟疑了好一会,“你目中无人,不尊敬长辈。” 方若朝着孙玉兰的面前又走近了一步。 “妈,那请问,我在什么时候,什么事情上没有尊重你了?” 孙玉兰被方若的逼近吓的后退了几步。 “你,你,你敢逼我,等周舟回来,看,看你还敢不敢这么张狂,我非得让周舟狠狠的教训你一顿不可!” 想到周舟,孙玉兰说话的底气都多了几分,还有意无意的挺直了腰板。 方若怒极反笑,“好啊!等周舟回来,我们就在他面前说,好好的说清楚。” 如果之前孙玉兰对周语容的态度让方若失望和伤心。 更心疼周语容。 那现在,孙玉兰的话让方若感到厌恶和反感。 到底要有多愚昧,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难道她还以为自己是生活在上个世纪吗? 男人只一贯的听自己父母的话,无论对错? 女人被打了也只能忍气吞声,默默承受一切的时代? 到底要有多讨厌自己,才要拆散周舟这个家? 孙玉兰见方若丝毫没有顾忌的样子。 心里刚才存的几分底气顿时消失殆尽。 “周舟是我的儿子,他当然会听我的,你以为只是我骂了语容,周舟就会对我有意见吗?不会的,周舟,周舟一定会听我的!” 孙玉兰说的大声,与其说是说给方若听,还不如说是在给自己打气。 孙玉兰嘴里说得倔强,腿肚子却忍不住在颤抖。 方若冷笑一声,“妈,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一个是周舟的妈妈,一个是他的女儿,他的确难以选择。” 方若嘴角的笑笃定,“只是要是周舟看到语容被你指着脑袋骂的样子,不知道周舟到底会站在谁那边?” 孙玉兰脸上的底气瞬间被抽走,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不会的!我是周舟的妈妈,周舟一定会相信我的!” 孙玉兰似乎急于给自己的话找强有力的证明。 眼角扫到窝在沙发里的周语容,声音像夜枭的笑一样刺耳瘆人。 “谁说她是周舟生的,谁知道她是不是你怀了别人的野种,想捞我们家的钱才说成是周舟的?” 这仿佛是一个魔咒,只要孙玉兰无理取闹,只要她想把这个家闹的鸡犬不宁,她就会把这件事拉出来说。 方若不明白,自己只是早生了一个月,孙玉兰就揪着这件事不放! 天下之大,早生的孩子不止周语容一个,难道她们的奶奶都像孙玉兰一样总是怀疑孩子的出处? 只要稍有不爽,就把这件事拉出来说? 这头方若还没想明白,周语容却对孙玉兰三番四次挂在嘴边的“野种”听了个半懂不懂的。 周语容从自己紧屈的膝盖上抬起头。 明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泪水,黑如点漆的眸子满是惶恐和不安。 “奶奶,妈妈,你们不要吵了,我不是杂种,我是有爸爸和妈妈的。” 周语容说完,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却憋着嘴巴,强忍着没有哭出来。只发出了小声的呜咽。 孙玉兰似乎还想说下去。 方若一见周语容的样子,心里咯蹬得一下。 周语容不明白“野种”是什么意思还好。 要是一知半解的,真的造成了她心里的阴影,那对她的成长绝对是有害无益的。 孙玉兰脸色古怪,“你当然是有爸爸妈妈的,只是不知道你的爸爸到底是谁?” 方若听孙玉兰越说难听,越说越古怪。 周语容又垂了下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方若心里又是一疼,也顾不上再和孙玉兰争辩什么。 抱起周语容往自己的房间了走去。 孙玉兰大有不分出胜负,便是追着也要分出胜负的架势。 见方若抱着周语容往房里走。 还以为方若向自己认输了。 落荒而逃了。 孙玉兰怎么不趾高气扬,怎么不气焰嚣张? “方若,你也知道自己没理了是吧?我告诉你,以后你对长辈的态度最好端正一点。” 孙玉兰追着方若的脚步,指着方若的后脑勺道。 周语容趴在方若的肩膀上,眼泪顺着脸颊落到了方若的衣服上,将方若的整个肩膀都打湿了。 周语容依然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小肩膀却止不住的一抽一抽的。 方若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一阵一阵的抽着疼。 周语容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在自己的家里受了委屈,还不能畅快的哭出来。 为什么岁数上比周语容大了好几倍的孙玉兰,却总想着小事化大,大事化爆炸,将这个家闹的鸡犬不宁呢? 方若这样一想,进了房,“碰”的一声关上门,将房门反锁。 孙玉兰碰了一鼻子的灰,嘴上更是不饶人了。 手握成拳头“哐哐”的砸在门上。 “方若,你给我出来,你以为躲在房里像只缩头乌龟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周语容被方若放在床上,小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妈妈,奶奶还在外面骂。” 方若揉了揉周语容紧皱的眉心,“没事,我们不用管她。” 周语容被泪水洗过的眼神更是黑的发亮。 认真的看着方若的眸子里有了些不同于她这个年龄的情绪,“妈妈,我真的像奶奶说的那样,是个野种吗?” 第34章 她不只是害怕! 方若心里一紧,抱住周语容拍了拍她的后背。 “怎么会?语容怎么会是野种呢?” 方若轻声说着,声音有些哽咽。 周语容的下巴搁在方若的手臂上大声的喘气,“妈妈,你抱的我太紧了。” 方若微松了松手,却没有放开周语容。 周语容贴心的靠在方若的身上,手轻轻的抚摸着方若的手臂。 方若强忍下泪水。 现在,她是语容的依靠,她不可以哭! “哐啷”一声惊响,周语容在方若的怀里打了个颤。 “妈妈,发生什么事了?” 周语容的话还带着颤音,手指紧紧地抓着方若的手臂。 方若将周语容抱的更紧了些,安抚的拍了拍周语容的后背。 “没事,没事。” 方若的话音还没落下,又是“哐啷”一声响传来。 周语容在方若的怀里瑟瑟发抖。 方若又是心疼,又是愤怒。 听声音就知道,一定又是孙玉兰在砸东西了。 难道她想以这种方式逼着她出去? 出去干什么? 继续和她争辩吗? 继续让她说着那些不知所谓的话来污蔑她吗? 继续让她说着那些中伤人的话给周语容的心里留下深重的阴影吗? 方若不明白,孙玉兰总是喜欢有事生事,没事也要找出一点事来。 到底是为了什么? “哐啷”“砰砰”声不绝于耳。 想来孙玉兰又砸了些其它的东西。 周语容在方若的怀里缩的更紧,身体抖若筛糠。 像是一只独自面对着可怕事物的小兽。 方若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周语容。 只能一遍一遍的轻拍她的后背。 周语容的眼睛大睁着,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妈妈,打电话给爸爸让爸爸快点回来吧!我害怕。” 在这种时候,也许男人的宽阔的肩膀和有力的臂膀也许更让人有安全感。 方若也被一声高过一声的打砸声吓的六魂无主。 连方若自己都害怕,更别说是周语容了。 同样害怕的她又如何给周语容安全感呢? 两个都冻得瑟瑟发抖的人在冰天雪地里想要抱团取暖又如何有效呢? 此时周语容的话更是提醒了方若。 让方若在绝境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方若手忙脚乱的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手机。 手心濡湿一片,手里的手机险些掉在地上。 方若暗暗在心里祈祷,周舟快点接电话吧! 上天似乎是听到了方若的祈祷。 在铃声响了十几秒后面,周舟接起了电话。 耳机里先是传来了一阵轮子在地上滚动的声音。 此时的方若也没有时间和心情去分辨。 只能拼命压制住自己喉咙里快要溢出来的哽咽。 “周舟,你在哪里?” 那边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周舟的声音才传了过来。 “阿若,你怎么了?” 方若不知道该如何在电话里说出来这些来龙去脉。 但是一想到这些,方若只感觉自己的心被一只大手攥着,撕成了无数块。 “周舟,我问你,你在哪里!” 周舟的声音有一瞬间的迟疑,“阿若,你到底怎么了?” 方若的情绪就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 就像是一个蓄满了水的水库,脆弱的水坝已经阻拦不住那些奔涌的流水。 “周舟,无论你在哪里,你都快点回来吧!” 方若的声音像是嘶吼又像是恳求。 周语容在方若的怀里大哭起来。 朝着手机大声喊道,“爸爸,你快回来吧!奶奶又在砸东西了,我和妈妈都好害怕。” 周舟的声音才急切起来,“语容,别害怕,爸爸马上回来。” 方若挂断电话。 搂着周语容,眼泪却无声无息的落了下来。 周语容反而懂事的擦去了方若脸上的泪水。 “妈妈,爸爸要回来了,你别害怕了。” 方若只能点头,她却无法向周语容说明,她此刻心里的感受并不只是害怕。 周舟回来的很快,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周建国。 周舟一打家门,看到的就是一片狼藉。 客厅里的落地窗上还残留着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 满地的碎片水渍和其它一些不知名的东西落了一地。 这让周舟忽然有了一种“十五从军征了,八十始得归”的荒凉错觉。 他只是出去了一天,看到家里的这幅情景了,他还以为自己出去了好几十年。 周建国跟在周舟的后面进了门。 眉头也是紧锁的。 周舟艰难在一片废物中移动着自己的脚步。 这看起来就像是踩在乡间小溪流上脚踏石。 孙玉兰没有在客厅,也不在厨房。 厨房的境况看上去比客厅要好一些。 大约是上次已经被孙玉兰砸过一次,没什么好砸的了。 孙玉兰也总该换个“战场”了。 周舟最担心的还是周语容,踏过一堆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物体。 周舟站到自己的房门前。 手握上门手把旋转了一下,才发现是从里面反锁了。 周舟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敲响了门。 “阿若,语容,我回来了,快把门打开。” 周语容一听到周舟的声音,从方若的怀里钻出来。 眼中冒着希望的小火花,“妈妈,快去开门,爸爸回来了。” 方若仿佛是一尊雕塑一般,也不动也不说话。 周语容急了,急忙去拉方若的衣服。 “妈妈,快去开门啊!” 方若才慢吞吞的下了床,走到门边。 周舟的脸上满是焦急和关怀。 见方若的脸色恍如干涸的枯泉。 周舟将方若轻轻的抱在怀里。 “阿若,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方若本来以为,自己的眼里在等待周舟回家的时候已经流干了。 随着自己眼泪流出来的还有对周舟的信赖和期待。 方若以为,自己不会再对周舟的话和动作有任何的感情的宣泄。 但是,当周舟宽阔的肩膀承接了自己全部的眼泪。 当自己的拳头落在周舟的胸膛上,却被周舟的大手紧紧的包裹住的时候。 方若才发现,自己只是害怕,当迟来的可以依靠的肩膀抱住自己的时候。 她还是觉得委屈的! 眼泪并不会流干,只要是情感的大坝一打开,眼泪就关不住闸门。 周舟的手轻轻的拍着方若的后背 细密温柔的吻落到了方若的头发上。 第35章 一场闹剧 方若很快就推开了周舟。 不好意思的擦了下自己脸上的泪水。 转开自己的头闷闷的说,“你去看看语容吧!她都吓坏了。” 周语容坐在床上,眼神惊喜的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周舟。 “爸爸,你总算回来了。” 周舟抱起周语容,周语容趴在周舟的肩膀上。 笑着笑着,眼泪却落了下来。 周舟肩膀上的衣服一片潮湿。 周舟转头看去,周语容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落。 周舟刮了刮周语容的鼻子,“傻丫头,怎么还哭了?” 周语容擦了一把眼泪,“爸爸回来了,真好,这样,我和妈妈就不用害怕了。” 高八尺的周舟在听到周语容的话之后,高大的身躯猛的颤动了一下。 “我这是为了什么,你不清楚吗?” 一声大吼传来。 周语容在周舟的怀里抖了一下。 周舟的心房也被周语容的这一抖带的一颤一颤的。 听声音像是孙玉兰的。 方若看向周舟,眼里有疑问。 周舟抱着周语容的手猛然收紧,“我们去看看。” 孙玉兰卧在床上,周建国站在床边叉着腰,满脸的无奈。 孙玉兰脸上泪痕尤在,既幽怨又愤怒的看着周建国。 周舟重重的叹了口气。 在一边坐下,无奈中又带着几分恼怒的说道,“妈,你到底想干嘛?” 孙玉兰似乎不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一样,侧卧着的身体努力的仰起,像是奋力从水里钻出水面的鱼。 “你说什么?我想干嘛?你为什么不去问问你老婆想干嘛?” 周舟听孙玉兰将话题引到方若的身上。 “又关阿若什么事了?” 孙玉兰眼睛大瞪着看向方若,一双眼睛仿佛要泣出血来。 “你就知道护着她,你不知道,你没在家的时候,你老婆是怎么威胁我的!” 周舟无奈看向方若,“阿若,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若站在一边,嘴角带着苦涩的笑意。 只能将今天下午她下班回来看到的,说过的,都一一说了出来。 还没等周舟和周建国理顺思路。 孙玉兰就先叫了出来,“你还以为自己多么有理是吧?语容是我的孙女,她都六岁了,还能尿在身上,我做奶奶的,教她一下还不行了?” 方若抚了抚额头。 不知道是谁,指着周语容说是野种。 现在却搬出自己是奶奶的威严和身份来。 只是,方若却不能把这点拿出来反驳孙玉兰。 周语容还在这里,要是她听到了,难免会在心里胡思乱想。 方若顾及周语容,便没有开口。 孙玉兰却以为方若是心虚,所以无话可说。 “我不教语容你又说我没尽到奶奶的责任,我教她你又说的教的不对。横也不行,顺也不行,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啊?我这个奶奶做到这个程度也可以了,你还威胁我,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孙玉兰说着眼泪又下来了,一双泪眼饱含委屈朝周建国看去。 饶是孙玉兰年过半百,这泪眼朦胧的样子看上去还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周建国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动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 孙玉兰垂下眼眸,睫毛挡住了她眼里的情绪。 一时间,房里只剩下孙玉兰的抽咽声。 方若以为,这就是结局的时候。 事实又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我好心好意帮你们带孩子,还落得这不是那不是,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周舟神情窒了一下,随即拿起周语容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手掌中。 方若深深叹了口气,似乎是无力在支撑一样,靠在了门上。 周建国的嘴唇翕动了一下,过了一会,才带着些无奈的道,“玉兰,你这么说是干嘛呢!我看方若也不是那样的人,你别想太多了。” 本来周建国的秉承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思。 但孙玉兰听了周建国的话,更像是成了一个被点燃的炮仗。 “我说这些干什么?你以为我只是说说而已?你们一个两个的有看到我的付出吗?我这样呕心沥血的,你们还不领情,一个个狼心狗肺的,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孙玉兰大吼着,声音有些嘶哑了。 说着还一边爬起来。 趁着大家没想到的时候,走到窗户边把窗户玻璃一把推开。 眼看就要往窗户上翻去。 周建国离她最近,见她翻窗,急忙走过来拉住她的手。 “玉兰,你这是干什么呢?” 孙玉兰一把甩开周建国,也许在愤怒的时候,人的力气比平时真的大了许多。 周建国被孙玉兰甩的踉跄了一下,过了一会才站稳。 周舟见状,将周语容放在一边,三步并做两步走到窗边。 将一只脚踏上窗台的孙玉兰抱了下来。 其实,为了安全起见,也为了自己家里人的安全考虑。 窗户甚至是阳台,都有钢丝网或者是防盗网封住的。 而方若和周舟买房的时候,想着家里有小孩子,自然是安全为上。 窗户都是用防盗网封住的。 最宽的空隙也只有一个手掌的宽度。 孙玉兰那么大一个人,要从一个手掌宽的空隙中跳出去,显然不太现实。 但不管现实不现实,她的做法确实是吓了周建国和周舟一大跳。 周舟心有余悸的喘着粗气,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孙玉兰。 周建国在一边的小凳子上坐下,也看着坐在地上的孙玉兰。 “玉兰,就算是你和方若发生了什么口角也好,你也犯不着要寻死觅活的啊!” 孙玉兰抽噎了一下,转开头幽幽的说道,“我还没老就开始嫌弃我了,以后等我老了,不是要把我赶到大马路上去啊!?” 这其实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 但方若没有再反驳孙玉兰。 孙玉兰胡搅蛮缠,颠倒黑白,只会将清水也搅成浑水。 要是和她一直吵下去,今天吵,明天吵,还能有一天好日子过吗? 太阳已经整个掉下山去了。 最后一丝余晖也沉入了黑暗。 但是黑暗又将至未至。 整个天地间,正在进行着一场黑与白,光明与黑暗的争斗。 第36章 梦中呓语 屋子里还残存着光亮。 还没到开灯的时候。 周建国坐得离孙玉兰最远,整个人就像是已经隐藏到黑暗之中。 周舟站在窗边,这才恍然大悟,窗户外面是封住的,孙玉兰怎么可能从这里跳的下去呢? 周舟随即勾唇一笑,当时心急如焚,怎么还会想到这么多? 方若依然靠在门上,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那扇门是她最后的依靠。 无论是不是孙玉兰无理取闹。 经过孙玉兰的“跳楼”。 周舟和周建国,甚至是方若都只想尽快的息事宁人。 自然不会再有人去追究孙玉兰是否是对的。 有的时候,这样的招数看起来十分的混蛋。 但还真意外的好使。 周舟率先说道,“妈,你闹够了吗?那能从地上起来了吗?地上怪凉的。” 孙玉兰撇开头,不搭理周舟,像是没听到周舟的话。 周建国咳嗽一声,“玉兰,还是起来吧!免得着凉。” 孙玉兰的神情这才松动了些,脸上带了些血色。 但还是在地上没有挪动身体。 等了一会,周建国才从凳子上起身,走到孙玉兰的身边。 搀着孙玉兰从地上起来。 孙玉兰不知是腿酸了还是怎么的,身体一软,“哎呀”一声,靠在了周建国的身上。 周建国有些弯曲的后背,竟然一下子崩的笔直,似乎是有些太紧张了。 “咕咕咕咕。”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周语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小嘴一翘,朝周舟道,“爸爸,我肚子饿了。” 周舟宠溺的笑笑,“好,爸爸马上去做饭。” 一场闹剧就这样落下帷幕,只留下一地的狼藉。 还有方若心里的疑问。 为什么,每次无论发生什么事。 孙玉兰都喜欢砸东西呢? 将手里的碎片放进垃圾桶,方若走到桌边,这才想起来,家里的杯子都被孙玉兰砸完了。 方若微微一晒,用一次性水杯倒了杯水喝。 周语容脸色有些潮红,坐在桌边咬着筷子看桌上的菜。 孙玉兰看一眼周语容咳了一声,又看了一眼,又咳了一声。 方若便对周语容道,“语容,要吃饭就好好吃,不要把筷子塞到嘴巴里。” 周语容看上去没什么胃口。 恹恹的说了声,“妈妈,我不想吃饭。” 方若奇道,“刚才不是说饿了吗?” 周语容夹了些青菜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方若以为,周语容只是累了,所以在周语容洗完澡,很快进入了梦乡之后。 方若也没多想,躺在床上就睡了。 天气炎热,但已经到了九月中旬了,入了夜之后,温度低了许多。 一到半夜,那种寒凉之气便开始袭来。 方若拉过身上的被子迷迷糊糊间往周语容身上盖去。 手心却只感觉一阵滚烫,像是烧红的炭火。 方若又迷迷糊糊的躺下,头刚一挨到枕头,方若便意识到了不对。 怔了一下,方若立马爬起来,去摸周语容的额头。 周语容的额头滚烫,方若试了一下,便马上收回手,并开始叫周舟。 “周舟,快起来,语容发烧了!” 周舟抱着被子,正睡的香甜,迷迷糊糊的问道,“怎么了?谁发烧了?” 方若又气又急,“快起来,语容发烧了。” 周舟顿了一下,马上从床上爬起来。 方若摇摇周语容,一边叫道,“语容,语容,快醒醒。” 周语容脸色绯红,嘴唇干裂起了些皮。 此时被方若这么一喊,周语容打了个颤,像是在梦中还在害怕一样。 “奶奶,你别骂我是野种,我不是。” 周舟一听周语容的梦呓,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方若又是着急又是心疼,喊声中带着着哽咽,“语容乖,是妈妈,妈妈在你身边。” 周语容打了个颤,似乎还沉浸在梦中,手脚颤抖着在床上挪动了一下身体。 紧闭的眼睛流出了泪水,双脚蜷曲着,双手不住的发抖,“我不是,我不是。” 周语容刚才的梦呓还能听清楚是怎么回事。 现在只剩下周语容微弱又重复的辩驳。 周舟的脸上既有愤怒也有疼惜。 更有一种深深隐藏的失望。 方若看向周舟的视线已经朦胧。 “怎么办啊?语容烧得这样厉害,我们快带她去医院吧!” 周舟点头,率先抱起周语容。 经过客厅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太暗的原因,周舟经过的时候,竟然勾住了茶几的一脚,周舟还浑然不觉,将茶几拉动了几步。 寂静的夜里哪怕是落下根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 茶几脚在地板上抹摩擦出一道长而且像是拿东西在骚刮人耳膜的刺耳的声音。 方若讶然,停下脚步,“怎么了?有没有撞到哪里?” 方若的话还没有说完,次卧的灯光就亮了起来。 周建国和孙玉兰穿着睡衣站在逆光处。 在看清楚是方若和周舟之后,周建国长舒了一口气。 “是你们啊?这么大晚上的起来干什么?” 周舟的目光越过周建国,看向了孙玉兰。 “妈,语容好像发烧了,你来看看。” 孙玉兰听周舟这么说,只好走了过来。 周语容躺在周舟的怀里,一张小脸红的发烫,乌黑的发丝根部满是细密的汗水。 小嘴巴起了一层皮,嘴唇还在翕动着,像是在说着什么。 孙玉兰走过来,手掌轻轻摸了一下周语容的额头,“哎呀”一声很快就把手拿开了。 “这么烫啊,快带去医院。” 周舟看向怀里的周语容,眼里带着些莫名的神情。 “妈,你听许语容是不是在说什么?” 孙玉兰付了过来,周语容的梦呓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我不是,我不是。” 孙玉兰脸色一下变得煞白,急忙离开几步。 “这孩子烧糊涂了,周舟,快带她些去医院,免得烧出脑膜炎来。” 周舟勾唇一笑,“我当然要带她去医院了。” 直到周舟带着方若和周语容出了门,孙玉兰还站在原地,着了魔怔一般。 “你还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过来睡觉?” 周建国不满的催促了一声。 孙玉兰这才如梦初醒,定了定神走了过去,只是匆忙的脚步有几分踉跄。 第37章 倔强的较劲 孙玉兰惴惴不安的躺在床上,一时没了睡意。 并不宽大的床,可是周建国和孙玉兰就像是两条平行线一般,连半点的肢体接触都没有。 孙玉兰在这边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周建国在那边却很快就响起了鼾声。 周舟发动车子,线条流畅优美的车子在黑夜里滑动出去,像是一只在黑夜中奔跑的豹子。 医院急诊室的值班医生正在打盹。 方若焦急的敲门声吵醒了他。 周语容发了高烧。 体温计从周语容腋窝里拿出来的时候,那条红线直冲上了39度。 “高烧。打个点滴吧!” 方若急得六神无主,听医生这样说,头点的像啄米的小鸡。 “医生,我女儿的脚受伤了,能打点滴吗?” 医生这才看向周语容的脚,“是怎么受的伤?” “跳舞的时候扭伤的。”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可以,没什么问题。” 半夜的输液室人少,周语容很快就打上了吊瓶。 周舟的手掌付在方若的手上,“没事的,退了烧就好了。” 方若点点头,低头看着怀里的周语容。 周语容脸上的绯红退了下去,嘴唇有了周舟刚才沾上的水变的水润了些,大约是烧退了下来,周语容睡的舒服了些,也没有再说梦话。 方若看向周舟,澄澈如水的眼眸让与之对视的人心境都平和了下来。 “周舟,我知道妈有的时候是心急口快,没有恶意的,只是妈有的话真得不应该在语容面前说。” 周舟覆在方若的手转动了一下,和方若的手十指相扣,牵在了一起。 “阿若,我真的不知道妈会在语容面前说这些。” 方若抬手打断周舟的话,“我知道妈一直对我九个月就生了语容,一直在心里存了个疑影。只是,周舟,天下早产的不止我一个,难道,真的要亲子鉴定才能打消妈的疑虑吗?如果真的这样做了,让语容以后怎么做人?” 周舟抓着方若的手猛然收紧。 “我不会同意的,你放心。” 方若心下稍安,“但是,妈那边怎么办?要是她下次还在语容面前说这些,语容的样子你也看到了。” 方若还有些心有余悸的样子。 周舟拍胸脯保证包在他身上。 好在第二天是周末,方若和周舟不用早起。 周语容也睡得香甜。 一道刺耳的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方若抓起一旁的手机接过电话。 原来是医院打来让方若带周语容去换药的。 方若应了下来。 坐在床上抓了抓头,想着医院怎么会有她的号码? 想了一会才想到,周语容在看病的时候写在病历本上的。 方若将周语容和周舟叫醒。 周语容满脸的不情愿,但方若悄悄在她耳边说,等下换了药可以带她去吃她最喜欢吃的哈根达斯冰淇淋。 周语容的不情愿马上化为了动力。 周舟看着突然兴奋起来的周语容很是不解。 方若收拾好了出门,周舟口袋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接完电话,周舟一脸歉意的看着方若,“阿若,对不起,公司临时有点事,我得去处理一下。” 方若脸上的失落显而易见,但她还是朝周舟笑了笑,“没事,你快去吧!我等下打个车就行了。” 周舟得到方若肯定的回答之后,才满脸歉意的出了门。 “等一下。”方若突然叫住了周舟。 周舟迟疑了一下,才转过身,脸上带着虚浮的笑意,“怎么了?” 方若将玄关柜子上的公文包递给周舟。 “你忘了这个。” 周舟拍了一下脑门,“你看我也真是的。” 方若脸色平静,没有笑也没有说话。 周语容环着方若的脖子,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方若的神色。 方若的额头上出了些细汗,看来一个六岁小女孩的重量比起她想像的还是要重了一些。 周语容贴心的道,“妈妈,你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慢慢走就行了。” 方若坚决的摇头,“医生刚才说了,最好不要让你的脚用力,以免影响恢复。没事,妈妈抱得动。” 方若说完,已经是气喘吁吁的了。 周语容见方若抱得吃力,“妈妈,你还是让我下来吧!我把那只伤脚抬起来,不让它用力就行了。” 方若没有回答,却倔强的坚持己见没有把周语容放下来。 周语容小声问道,“妈妈,是不是爸爸没有来,所以你不高兴了?” 方若的嘴角一抿,“妈妈没有不高兴。爸爸有事要忙而已。” 周语容“哦”了一声。 她还不明白周舟此时不在对方若而言意味着什么。 方若倔强的不肯放下周语容就像是在暗中和谁较劲一样。 方若心里也有疑问,周舟是他们公司人事部的中级领导。 人事部一般在招聘期间才会忙一些。 平时是最清闲不过的。 连周语容都知道,周舟以前是不忙的。 现在,怎么突然忙起来了呢? 周语容在方若的肩头上大叫出声,“妈妈,快点,快点,我们到了。” 方若将周语容放在凳子上,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走了这么远,方若有些内急。 但是带着周语容又没有办法上厕所,好在店里的服务非常贴心。 方若点餐之后,他们指派了一个服务员来照看周语容。 方若叮嘱了周语容好一阵,这才走开。 周语容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的行人。 “嗨,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周语容抬起头看向对面的人。 那人长得非常的帅,尤其是一双眼睛,灿烂的就像是夜空中最明亮的星星。 只是他的神情看上去有些说出不出的紧张。 “你一个人在这里吗?” 他又问道。 周语容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服务员,又看了看对面的人手中端着的餐盘里满满的好吃的,咽了咽口水道,“我妈妈也在这里,她去给我买好吃的了,她马上就会回来的!” 那人笑了起来,眉眼弯弯更是好看。 周语容在心里暗想,这么帅的叔叔,一定不会是坏人吧? “你真可爱,你叫什么名字?” 周语容的答案在嘴角边打个转又落到了肚子里。 “你猜猜看?” xs7.com 第38章 小公主 “我猜你一定叫小公主!” 周语容笑得前俯后仰,“你真笨,怎么会有人叫做小公主的呢?我叫周语容。” 语容。 语容! 萧倾墨在心里默念了几遍。 一双眼睛近乎贪婪的看着正在大笑的周语容。 周语容丝毫没有发现萧倾墨的异样。 萧倾墨也不请自坐,干脆和周语容攀谈起来。 方若洗了手,飞快的擦干,往用餐大厅里走去。 周语容兴奋的朝方若招手。 “妈妈,在这里,快过来。” 方若笑笑,往周语容坐的地方走去。 看管周语容的服务员和方若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周语容像只小麻雀一般,叽叽喳喳的拉着方若坐下。 “妈妈,快坐下。” 方若挨着周语容坐下,一双眼睛只顾着盯着周语容。 要知道,周语容除了上学,其他和方若在一起的时候,方若从没有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今天也是没有办法。 方若摸了摸周语容的额发。 周语容兴奋的指指她对面的人道,“妈妈,这个叔叔真好。” 方若心下大惊,暗骂自己粗心,一双眼睛只顾着看周语容了,连她周围的人都没有注意。 要是那位陌生人是坏人,她…… 方若简直不敢往下想去。 方若却忘了,要那位陌生人真的是坏人,她还有可能看到周语容吗? 方若抬起头,勉强的笑道,“是吗?” 直道那双黑如点漆的眼睛出现在方若的面前。 方若脸上的笑更加勉强了。 “你好。”面对伸过来的手,方若不知道是该说萧倾墨虚伪,还是该夸他高明。 “你是语容的妈妈吗?果然和语容一样漂亮。” 方若差点想把伸出去的手扇到那张英俊的脸上。 周语容笑得开心。 方若只能伸出手掐了一下那修长的指尖。 “妈妈,这个叔叔会魔法哦!他看都不看就知道我的脚扭伤了呢!” 周语容的语气里充满了崇拜。 方若对萧倾墨的鄙视更上一层楼。 周语容扭伤的时候,明明是他送方若去医院的。 周语容的脚伤他早就知道了才对。 此刻,却用这个理由来蒙骗无知女童。 真是,大写的,加粗的无耻。 “是吗?”方若语气里满满的怀疑。 周语容又兴奋的说了起来,不过是她和萧倾墨刚才一起说了些什么。 看来,周语容和方若还真是无话不说。 方若听着,又细心的把周语容嘴角的细碎的食沫擦干净。 方若以为,萧倾墨会对周语容这些毫无意义的话感到厌烦。 转头看向萧倾墨,萧倾墨的眼里没有一丝不耐烦,反而盛着满满的笑意和喜爱。 方若心一沉,她对萧倾墨就算是没有十分的了解,可是五分还是有的。 萧倾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方若宁愿相信这是一个巧合。 可是,萧倾墨眼里的疼爱和喜悦那样的明显。 方若手心有些湿,她抽出一张纸擦拭了一下,打断了周语容的话,“语容,我们是不是该回家了?” 周语容小嘴一撅,“妈妈,我还想玩一下。” 方若一着急,语气便有些不耐烦。 “已经不早了,爸爸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回去吃饭呢!” 方若试图用周舟来打动周语容。 周语容想也不想,立马反驳道,“妈妈,爸爸不是加班去了吗?” 被周语当面揭穿谎言,方若并没有羞耻到无地自容要找地缝钻进去。 哪怕是萧倾墨那双黑如点漆的眼睛带着促狭的笑看着她。 方若暗戳戳的在心里想,萧倾墨要是个有眼色的,此时就应该起身告辞。 但此时的萧倾墨眼神不知道是不是掉进了洗手间,被水冲进太平洋了。 愣是按照方若期望的一样站起来走开。 对于这一个两个不上道的人,方若只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被消耗殆尽。 “快走了,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等下下雨了,我们怎么回家?” 方若焦急的去拉周语容的手。 周语容的见招拆招功夫也到了一定的境界,立马接口道,“要是下雨了,叫爸爸来接我们就好了!” 萧倾墨的眼神忽然暗淡了一下。 看着周语容的小脸笑道,“我也可以送你们回去。” 周语容见有人附和自己,说不出的高兴,一边鼓掌一边开心的说道,“妈妈,现在你不用担心了吧!” 周语容根本就不明白,方若担心的是什么。 店里有小型的儿童游乐园。 周语容嚷着要去,方若没有答应,本来想拒绝周语容,但话还没出口,周语容的嘴巴就嘟了起来,看那架势,眼泪呼之欲出。 方若转开头,以不允许来表示自己的态度。 萧倾墨却抱起周语容往游乐园的方向走去。 萧倾墨抱孩子的姿势十分的生疏,当周语容将手环在他脖子上的时候,他的身体明显的震了一下。 方若抚额,却又没有办法,只能跟上去。 周语容的脚扭伤了,看着滑滑梯虽然是满眼的渴望,却也懂事的说要去玩沙子。 萧倾墨抱着周语容去爬滑滑梯那五颜六色的梯子。 “叔叔,我真得可以坐滑滑梯吗?妈妈会不会不高兴?” 周语容虽然想玩,却也知道顾及方若的感受。 “不会啊!只要你开心,妈妈也会开心的。” 顿了一下,萧倾墨又问道,“妈妈经常骂你吗?” 连萧倾墨都不知道,此时的他在紧张些什么。 周语容的黑的发亮的眼珠在眼睛里滴溜溜的转了几圈,“没有啊!妈妈从来不骂我的!不过,我还是最喜欢了” 周语容的答案让萧倾墨脸上的笑僵住了。 就像是在寒冷的冬天,他穿着一件薄薄的外套,哪怕是拢得再紧,身上也没有多少温度。好不容易,身上暖了些,却被人迎头一盆凉水泼下,从头到脚,结了层冰。 “叔叔,你怎么了?” 周语容摇了摇萧倾墨的手臂。 萧倾墨才回过神来,脸上的笑恢复了些。 “那,叔叔带你一起玩滑滑梯好吗?” 周语容心里的天平最终还是朝滑滑梯滑去。 孩子本来就没有多少分辨是非,权衡利弊的能力。 方若从栏杆外好不容易挤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第39章 如果呢? 萧倾墨将周语容放在自己的腿上,并将周语容的伤腿护住,然后才滑下来。 周语容大声笑道,“好快啊!” 话音还没落下,萧倾墨和周语容就落到了球池。 周语容拿起一个球,扔到了萧倾墨的头上。 萧倾墨马上做出一幅委屈巴巴的样子,周语容哈哈大笑,萧倾却趁周语容不注意的时候,又扔了一个球到周语容的身上。 周语容被砸了,心里不爽,嘟起了嘴巴。 萧倾墨心里一紧,急忙去安慰她,周语容却趁萧倾墨近到自己身前的时候,把球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脑门上。 萧倾墨哀嚎一声,身体往后倒去。 周语容占了上风,捧着肚子笑个不停。 笑了好一阵,才发现萧倾墨并没有起来,反而一动也不动。 周语容有些慌了,急忙去摇萧倾墨的手臂。 “叔叔,你怎么了,快起来啊!” 萧倾墨的眼睛悄咪咪的睁开一条缝。 见周语容满脸焦急,额头上还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 萧倾墨闭上眼睛,哪怕是尽力抑制,嘴角还是止不住的上扬。 周语容急的就像是热锅上蚂蚁,哪里会注意到萧倾墨那些小动作? 可惜周语容的脚有伤,而且又身在球池里,怎么也用不力气。 周语容又拉起萧倾墨的手臂往上提。 声音里带着些哭腔,“叔叔,你别死啊!我不是故意的。我跟你说对不起,好不好?” 萧倾墨本来还想捉弄一下周语容,但一听到周语容那委屈又伤心的声音,心脏像是被谁狠狠的揪了一把似的。 周语容见萧倾墨还没醒,真的以为自己犯了大错。 一急,眼泪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泪水滴落到了萧倾墨裸露的手臂上,像是一滴露珠一样,柔柔的,却带着周语容的温度。 如同落在琴弦上的珍珠,萧倾墨的心也随着周语容的泪颤动了一下。 萧倾墨“哎哟”一声,才缓缓的睁开眼睛。 周语容破涕为笑,“叔叔,原来你没死啊!” 萧倾墨伸手擦掉了周语容脸上的泪水,“本来嘛,我迷迷糊糊看到有两个人要带我走,但是语容一哭,我就想到,我还没陪你玩呢,我怎么能跟他们走呢?” 萧倾墨本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更何况仓促之间,哪里能编出什么十全十美的谎言? 但是这样蹩脚的谎言,骗骗周语容这样的几岁的小女孩也够了。 周语容的心这才安定下来,并且保证道,“叔叔,我不拿球砸你了。” 萧倾墨伸出小拇指和周语容勾了勾手指,“那好,我们拉钩。” 周语容还是和一群孩子堆起了沙子城堡。 萧倾墨见她玩的开心,拍了拍身上的沙子,往外面走去。 方若坐在游乐园外面的椅子上。 萧倾墨顿了一下,走到方若的旁边。 “语容玩的很开心呢!” 萧倾墨的语气感慨,似乎还带着莫名的喜爱。 方若这才转开看向萧倾墨。 萧倾墨却没有看她,眼神温柔又和善的看向了某一处。 方若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周语容正接过一个女孩手里的小桶,将桶里的沙子扣在沙堆上。 有一种猜测在方若的心里无限的放大! 让方若浑身的血液凝固,手脚开始冰凉颤抖起来。 周围的人并不少,这里不是一个适合说话的地方。 方若按捺下喉咙里即将蹦出的反驳。 周语容昨天晚上刚发了烧,虽然已经好了,但精神头到底是差了些。 方若擦去了周语容额头上的汗水,拍了拍周语容的后背。 周语容在方若的怀里很快闭上了眼睛。 萧倾墨伸出手想接过周语容。 方若抱着周语容避开了萧倾墨伸过来的手。 “不用了。” 方若说不用了,那就是不用了。 更何况,她紧抿的嘴角,避让的态度无一不是在拒绝他的好意。 萧倾墨只能收回手。 方若急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你跟我来吧,我有件事要和你说一下。” 萧倾墨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收紧。 哪怕方若此时的神情是那样的严肃,让他的心底有些不安。 但一想到,会有那万分之一的可能,萧倾墨还是跟了上去。 方若将周语容抱的更紧了些。 店里稀稀疏疏的坐了几个顾客,但距离方若他们的座位有些远。 舒缓的乐曲让方若紧绷的神经放松了几分。 “要吃点什么吗?” 萧倾墨将菜单递到方若的面前。 方若摇头,眼睛却在萧倾墨的左手上一扫而过。 萧倾墨有些紧张,马上将自己的手藏到桌子下面。 空气中,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了,轻轻的,好在没有人能发现。 时间好像也在这种气氛间凝固了。 最终,方若还是打破了沉默。 “对于语容,我觉得你应该存在一些误会。” 方若轻轻拨开周语容的额发,看着周语容沉静的睡颜。 像是在回应方若说的话一样,周语容在睡梦中,粉嫩的嘴唇翕动了几下。 “什么?”萧倾墨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 方若深吸一口气,事情既然已经说出口了,也不必逃避。 “语容,她姓周。” 方若抬起头,直直的看着萧倾墨。 现在,那双眼睛里太多她看不懂的东西,或许,她从来没有懂过。 “是吗?”方若强硬坚决的态度让萧倾墨觉得自己无比的狼狈。 就像是在台上自导自演无人捧场的小丑。 他现在算什么呢?一个妄想狂? “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我只是看她可爱而已,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萧倾墨转开头,在方若面前,他就像是一只放下了褪下了一身武器的刺猬。 方若总是知道,怎么样说,怎么做最能命中他的要害。 他想要保护自己,只能露出全身的刺。 方若顿了一下,“那样最好了。对你我都好。” 萧倾墨像是被人一拳狠狠的打在脸上,难堪还是其次,疼才是痛彻心扉。 “如果,如果语容真的是我的女儿呢?” 萧倾墨的声音很低,听在方若的耳朵里却不啻于一道惊雷。 如果?这个如果的可能性有多大? 方若不敢想! 第40章 你们说的是一个意思吗? 方若逃也似的离开了。 当她抱着周语容急匆匆进了家门。 孙玉兰在一边嘀咕,“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的时候。” 方若都没空也没有心思去理。 直到进了房间,方若才松了一口气。 好像天地间,只剩下这一方屋宇才方若心灵真正的栖所之地。 方若将周语容放在床上。 她粉嫩的小嘴还微微的张着,薄薄的嘴唇还时不时的翕动几下。 好像在梦里,也有无数的话要倾诉一样。 方若的嘴角不禁溢出一丝苦笑,难怪他生出那样的想法。 有的时候,方若都不禁有些怀疑。 所以,一直以来,她有时都不敢直视周语容。 生怕在她的身上看到他的影子。 有的时候,方若都不禁在心里暗暗的猜测。 但是,那种念头刚一冒出苗头,方若就将它们狠狠的按了下去。 有些相似,并不代表着真的有关系。 方若只能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周舟回来的比方若想像的要早。 天气炎热,周舟后背的衣服上满是汗渍。 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那股汗臭味。 周舟将衣服脱下,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衣服来换上。 见方若闷闷不乐,便坐到方若的身边。 “怎么了?”方若不答,周舟拉起方若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拍了拍,“是不是一路抱着语容抱累了?” 方若摇头,身体上的疲累她还能受得住。 可是,那是精神上和心灵上的双重折磨。 这让方若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周舟以为方若只是累了,便让方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方若并没有拒绝,她曾在无依无靠,身心俱伤的时候,无比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就这样吧!方若想,她只是一个小女人。 有一个不大却温暖的家,爱自己的丈夫,可爱聪明的孩子,这样就够了。 方若不止一次这样想过。 门“咔嚓”一声被打开。 孙玉兰兴致冲冲的站在门边,手里拿着一张海报。 朝着周舟喊道,“周舟,你快来看,这里有家新楼盘很不错啊!” 周舟和方若都没有想到孙玉兰会突然闯进来。 方若低下头,将头从周舟的肩膀上移开。 孙玉兰快步走过来,将手里的海报往周舟面前一递。 “喏,周舟,快看。” “什么?”周舟脸上羞赫并没有散去,接过孙玉兰递过来的海报看了起来。 孙玉兰笑道,“你看这个楼盘,有花园,交通便利,临近超市,巴洛克风格的,怎么样,好看吧?” 孙玉兰笑着看着周舟,似乎在等周舟的肯定。 周舟粗略的扫了一眼,将海报还给了孙玉兰。 “妈,我们现在又不需要买房,你看这个干什么?” 孙玉兰佯装白了周舟一眼,又说道,“谁说不用买房啊?等到我孙子出生,现在的房子哪够住啊?” 周舟听了孙玉兰的话,似笑非笑的往方若的肚子间看去。 方若脸上一红,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孙玉兰还在一边默默的盘算,是买98平小三房的好,还是买112平大三房的好。 周舟打断了孙玉兰的盘算,“妈,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你想到未免也太长远了吧!而且,我一时也拿不出一套房的钱来啊!”、 孙玉兰不说话了,神秘的笑着看着周舟。 周舟被孙玉兰看的心里发毛。 “怎,怎么了?” 孙玉兰柔声道,“儿子,钱的事你不要担心,你没有,你爸不是有吗?” 周舟脱口而出,“可是爸的钱不是要........” 周舟随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住了口。 孙玉兰像是没听见周舟说到一半就没说的话似的。 “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我们改天去看房吧!” 孙玉兰双掌一击,这件事似乎就这么愉快的拍板决定了? 孙玉兰一走,方若心里的疑窦就冒了上来。 刚想拉着周舟问刚才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周舟就忙不迭的站起来。 嘴里还兀自的说道,“身上臭死了,我先去洗个澡先。” 见周舟如此回避,方若也没有再多问。 晚上吃饭的时候,孙玉兰做了一桌子好菜。 并殷勤的给周建国夹菜,布汤。 周建国脸上的疑惑一闪而过,但也没有开口询问。 孙玉兰给周建国夹了五次菜,舀了第三碗汤的时候。 终于忍不住了。 将给周舟看过的那种海报又放到了周建国的面前。 周建国装作没看见,拿起汤勺喝汤。 孙玉兰将海报往周建国面前推进了一些。 周建国却不过,这才拿了起来。 “这是什么?” 孙玉兰柔声道,“建国,我想再买一套房子。” 周建国慢慢放下汤勺,将自己面前的汤碗推离了些,“我们现在的房子够住啊!还要再买一套干什么?而且,现在入手不是好时机。” 周建国脸色严肃,应该是觉得现在价格过高,怕入手了之后会跌价亏损。 孙玉兰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建国,我又不是买来卖的,我是买来住的,管他涨还是跌,我们一家人住的舒服不就行了?” 周建国的眉头还是拧着的。 “我们现在又不是没地方住。” 孙玉兰挪动了自己屁股下的凳子,离周建国近了些。 “我们现在还只是够住而已,你想没想过,要是家里来个人什么的,根本没地方住是不是?” 周建国慢吞吞的道,“要是亲戚朋友什么来的,住酒店不就行了?” 孙玉兰嗔了周建国一眼,“我是说,家里多了个呢?难道也安排到酒店去住?” 周建国怔了一下,然后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语气满是感慨和感动,“玉兰,真是难为你想的这么周全。” 孙玉兰神情有些不自在,“应该的,这些都是我应该想的。” 方若在一旁看的是云里雾里的。 转头去看周舟,周舟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只顾着给周语容夹菜。 孙玉兰和周建国则开启了互相夹菜模式。 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方若则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明白周建国和孙玉兰话里有什么深意。 第41章 他怎么会来? 周语容的脚伤好了些。 脚踝处鸡蛋大小的肿已经消下去了。 只是皮肤上还有红色瘢痕。 虽然还不能行走自如,但是扶着东西不让伤脚用力,慢慢的走也没什么大事。 方若的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些。 周语容则忧心忡忡的坐在床上。 “我们的小公主是怎么了?”方若拉了拉周语容的嘴角往上提。 周语容闷闷不乐,对方若的逗弄怎么也笑不起来。 “妈妈。你明天一定要上班吗?” 周语容的语气充满了忧伤。 才这么大点的孩子,方若都不知道她的忧伤是从哪里来的。 “是啊,妈妈明天必须要上班的。” “可是,”周语容撅起了嘴巴,欲言又止。 “可是,我不想和奶奶在家,我怕奶奶又会骂我。” 周语容怯怯的,但还是把隐忧说出了口。 方若脸上松快的表情一怔。 看来她还是忽略了一点。 周语容在发怒的孙玉兰面前,就像是只鹌鹑。 周语容是如此的害怕和孙玉兰独处。 可是,方若又该怎么办呢? “可是,你的伤还没好,不能去幼儿园。” 周语容哭丧着脸,闷闷不乐再加上一脸的愁云。 生生把一个小女孩变成了一个小老太。 “妈妈,你不能带我去上班吗?” 周语容给方若出起了“馊主意”。 方若双手叉腰,严肃的驳回了周语容的提议,“那怎么行?公司又不是妈妈开的。” 周语容的脸垮了下去。 这件事看起来就只能这样不了了之了。 方若的心情也不好。但是又能怎么办呢?说起来,她也只不过是万千打工者之一,拿人钱财,为人工作,真是万般由不得人! 但这并不代表在方若心里,工作比周语容更重要,一旦工作真的和周语容只能二选一,方若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周语容。 这也是天下大多数妈妈会为孩子做出的牺牲。 方若又一次在心里肯定了周语容的重要性。 手机在这个时候却响了起来。 是教周语容的舞蹈老师打来的电话,询问周语容的脚伤情况。 方若先是谢了老师的关心,然后和舞蹈老师说了周语容现在的情况。 周语容一听是舞蹈老师打来的电话,嚷嚷着要和老师通话。 周语容那强烈想去舞蹈学校的想法打动了老师,舞蹈老师竟然让周语容明天过去。 方若急忙从周语容的手上抢回手机。 并且表示,周语容的脚伤还没有好彻底,现在去学校不好。 周语容在一边瘪起了嘴巴。 舞蹈老师安抚了方若,然后向方若保证,只是让周语容过去看看她们跳舞,绝对不会让她跳舞。 周语容在一边可怜兮兮的看着方若。 眼里满是渴望,周语容那心有余悸的样子在方若脑海里闪过。 对孙玉兰带周语容持怀疑态度的方若迟疑了片刻,到嘴边的拒绝变成了和家人商量一下。 说是家里人,可是方若能商量的,可以商量的,不过是周舟一个人罢了。 周舟今天加班,好像累极了,一脸的疲倦,对方若提出来的建议没有细想,便说道,“要是语容想去的话,就让她去吧!” 他甚至忽略了方若语气里的担忧。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老师了?” 方若又问道。 周舟打了个哈欠,眼睛微闭,像是马上要睡着一样。 “你看着办吧!” 周舟说完,留给方若的是一个背影。 看来,今天的加班的确很累! 方若还是将周语容送去了舞蹈学校,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对舞蹈老师说,“麻烦你了。” 周语容的舞蹈老师是个皮肤白皙,长相清秀,身材比例非常好的女孩。 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她从方若的怀里接过周语容,“你也太客气了,语容是我带过的,最可爱又最有舞蹈天分的孩子,而且她非常乖的。” 面对舞蹈老师的当面夸奖,方若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语容顽皮,要你多操心了。” “语容最乖了,来,快和妈妈说再见。” 周语容靠在老师的肩膀上,朝方若摇了摇手。 方若一步三回头,周语容还靠在舞蹈老师的怀里朝她摇手。 方若心下稍安,搭了一辆出租车往公司的方向赶去。 方若的出现,在办公室就像是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石头。 大概是流言又有了新的发酵。 方若笑笑,往自己的格子间走去。 方若在椅子上还没坐热,黄主任扭动着肥胖的身躯急急的朝方若这边走过来。 “方若,你总算来了。” 黄主任的急切让方若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黄主任,怎么了?” 黄主任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方若,晟煊的萧总监要来,你怎么都不和公司说一声呢?” 黄主任埋怨方若,可是脸上的神情更像是磨刀霍霍的兴奋。 方若怔忪了好一会,晟煊的萧总监? 难道是萧倾墨? 可是,方若在此前并没有听萧倾墨说起过啊? 方若随即一想,她和他又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他又有什么必要对她说呢? 现在,黄主任却找方若说明这件事。 方若只好硬着头皮道,“黄主任,萧总监和我们只是合作的关系。” 黄主任不知道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这样吧!方若,你之前去过晟煊,这次,萧总监过来,就由你来负责招待。” 方若刚想找理由拒绝,黄主任又立马道,“对了,还有乔怡,让乔怡跟你一起招待他们。” 黄主任说完就施施然的走了。 丝毫不管方若的神情是多么的苦恼。 正远的会议室主色调偏冷,黑白相间的搭配十分分明醒目。 黄主任站在会议室门口轻咳一声。 乔怡马上走到黄主任的面前,“主任,萧总监有说什么时候到吗?” 黄主任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衣服,让自己的身资看上去更加笔挺一些。 其实,方若左看右看,丝毫看不出横竖都是一百七的黄主任身姿挺拔在哪里。 黄主任的手机响了起来,黄主任接过,“哦哦”了几声。 神情严肃又激动的挂了电话。 “方若,乔怡,你们跟我来。” 第42章 有劳方小姐 黄主任走在前面。 乔怡有意无意的走到了方若的前面,将方若的视线遮挡严严实实。 方若只看到乔怡穿着紧身包臀短裙,一扭一扭的走在前面。 当然,方若对此,并没有什么兴趣,于是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黄主任他们停了下来。 出神的方若差点撞上了乔怡。 只听见黄主任的声音有些激动和高昂。 “萧总监,幸会,萧总监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真是失礼。” 萧倾墨一身高定西装,将他的身型勾勒的更加完美,方若甚至能看到有些未婚女同事的眼里冒出来的红色爱心。 方若也忽然明白了乔怡的突然间的热情和上进。 萧倾墨也确实更适合这样站在万丈光芒中,接受大家的仰望。 黄主任带着萧倾墨一行人到了会议室。 和萧倾墨一起来除了他的几个下属,还有萧倾墨的助理。 奇怪的是,之前方若几次到晟煊,都是由前台小姐带她去的萧倾墨办公室,方若也未曾见过她。 其实也并不奇怪,萧倾墨是晟煊的总监,有助理很正常,没有助理才奇怪呢! 萧倾墨的助理是一个二十六七岁左右的女人,穿着一套灰色的职业装,五官并不出众,给人一种端庄可靠的感觉。 她刚看到方若的表情让方若有些奇怪,恍然大悟中又带着疏离。 方若顿了一下,朝她友善的笑了一下。 萧倾墨坐下,随着他来的那些人也依次坐下。 乔怡端着咖啡放在萧倾墨的面前,还没说什么,脸颊就飞上了两朵红云。 “萧总监,你的咖啡。” 萧倾墨的脸上平静无波,冰冷又正式的道,“谢谢”。 乔怡咬了一下嘴唇,像是有些恼了。 方若见乔怡给萧倾墨拿了咖啡过去,便把自己的手里端着的咖啡放到萧倾墨下首的男子面前。 那男子朝方若道了声谢,端了起来,凑到唇边,正准备喝,萧倾墨突然转过来,看了他一眼。 方若只感觉周边的温度瞬间低了好几度。 那男子一个激灵,像是突然福至心灵一样,马上放下手里的咖啡。 萧倾墨才转开自己的眼,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些。 黄主任轻咳一声,看着萧倾墨那笔挺的身姿,有意无意的收起了自己那阻挡视线的大肚子。 “萧总监,关于我们合作的那个单子,不知道萧总监的到来是有什么指示呢?” 黄主任心里也很慌,萧倾墨突然到来,又没说什么事!作为东道主的他总不能一直在一边陪着傻笑吧!? 萧倾墨顿了一下,“确实是有事。” 黄主任无暇顾及自己笑的僵硬的脸,不耻下问道,“那究竟是什么事呢?” 萧倾墨的眼神往方若身上转了一下。 方若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其实,正远的产品报价我并不满意。”萧倾墨的话说到一半,黄主任的脸色明显的暗了下来,却还是强打着笑意问道,“那个产品的报价问题,其实我们可以跟萧总监解释。” “具体的事,方小姐已经和我解释过了,我已经了解的非常清楚。” 萧倾墨的声音是清冷的,非常适合现在的场合。 连他看向方若的眼神都有一种疏离和陌生。 黄主任朝方若投去了一个赞许的眼神。 黄主任的神情轻松了些,“那不知道萧总监还有哪方面的疑问呢?” 萧倾墨没有说话,嘴角勾起一丝笑。 黄主任被萧倾墨弄的莫名其妙,萧倾墨虽然是笑着的,可是眼神却带着冷意。 黄主任的心又提了起来,整个人的情绪被萧倾墨弄得像是坐过山车一样,一下子飞向云端,一下又跌入谷底。 “方小姐对待工作认真的态度让我非常感动,可以说,这次晟煊和正远的合作,方小姐功不可没。” 黄主任的刚才还紧揪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确实,方若对待工作确实勤恳认真的。这也是我放心让方若去贵公司的原因。” 方若只觉得萧倾墨有意无意的在“认真”那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却没有注意到在自己身边的乔怡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被抽干。 正远的几个同事,黄主任手下的几个主管和组长对视了一眼。 这几天在办公室疯传的流言,再听萧倾墨说的话,大家都交换了一下眼神,心里大约都有了些底。 萧倾墨看着笑的乐呵呵的黄主任不言语。 黄主任干笑了几声,实在是摸不准萧倾墨是个什么意思。 莫不是他以为长的帅就可以拉着一张脸吗? “那么接下来的进度,黄主任是如何安排的呢?” 萧倾墨打破这种沉默,主动问道。 黄主任停顿了好一会,“这个,我们已经发给下面的工厂做了,要是萧总监想看下我们生产的样品,我们可以派人给萧总监送过去。” 萧倾墨似乎在考虑,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可以,不过这个人选可以让我们来决定吗?” 萧倾墨的问题给了黄主任极大的主动权。 黄主任的心情又升到了云端。 脸上的得意几乎就掩饰不住了。 过了好一会,才慢悠悠的道,“这个要是萧总监选中的人选手上没有重大事项的话,当然很高兴为晟煊和萧总监服务的。” 方若的心却猛提了起来,对于萧倾墨,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难道是自己前天的话说的太明显了,让萧倾墨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所以想变着法子来寻自己开心? 那这阵仗,是否有些过大了呢? 而且,方若说的确确实实是真的。 总不能因为萧倾墨在职场上施压,她就要把真话说成谎话吧! 会议室的空调开的很足,感觉不到丝毫的炎热,方若的手心却满是汗水。 头低的不能再低,真恨不得此时的她变成了隐形人。 萧倾墨的眼神落到了乔怡的身上,乔怡抬起头来和萧倾墨对视了一下,又马上低下头,脸颊上飞上了两朵红云。 方若暗中松了口气,在裙摆上擦了擦自己手心里的汗水。、 “既然黄主任都这么说了,那,就有劳方若方小姐辛苦跑几趟了。” 第43章 到底是好是坏? 啊? 方若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满脸错愕。 “方小姐手头上没有什么重大的事吧?” 萧倾墨却没有看她,眼神咄咄看向了黄主任。 黄主任额头上滑下几滴汗水,暗地抱怨空调开的不够大。 脸上笑道,“没有,方若没有什么大事。” “是吧?方若?”黄主任将枪头调转向方若。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往方若身上看去。 乔怡放在身侧的手猛然攥紧,粉红色圆盖形的指甲陷进了掌心里。 哪怕是竭力遏制,眼里的怨毒还是从眼角流了出来,转向了一旁的方若。 “黄主任,您前两天不是还说,有个大项目要交给方若姐吗?方若姐既然手上有大项目,那正远和晟煊两边合作接下来的一些小事,不如就交给我来做吧!好在我之前和方若姐一起去过晟煊,也算熟门熟路了。” 乔怡突然的毛遂自荐让黄主任沉吟不语。 “这,”黄主任朝萧倾墨看去。 其实接下来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了。 黄主任也确实有意培养方若,觉得让方若去送一些样品材料什么的,也确实太大材小用了。 但是萧倾墨既然提出来了,黄主任又着实不好当面拒绝。 乔怡这么一插话,有理有据的,黄主任立马便有了台阶下。 “萧总监,你看乔怡也去过你们公司的,要不,让乔怡去?” 黄主任不知自己为何要用这种商量的语气和萧倾墨说话。 只是,当他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明显的感到萧倾墨的脸又冷了几分。 萧倾墨淡淡的说道,“我觉得,刚才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黄主任被萧倾墨这么不咸不淡的噎了一下。 “方小姐对待工作认真,对人更是诚恳,我觉得让方小姐接手接下来的工作,我很放心。” 方若只觉得,萧倾墨那句“对人更是诚恳”完完全全是在讽刺她。 要是她去,萧倾墨会给她好果子吃吗? 要是她不去,她会有好果子吃吗? 方若顿时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乔怡又一次的被无视,手指甲在肉里陷的越来越深。 十指连心,就连她如小鹿乱撞的心也变的疼痛起来。 乔怡也当然不会忘记,是谁让自己那么难堪! 方若!! 乔怡朝方若看过去,眼里的怨毒和嫉妒几乎要将她淹没。 一直站在萧倾墨身后的像是个标本的女助理突然出声道,“总监,我们该回去了,公司还有些事要处理,今天下午你要早点下班回家陪太太的。” 乔怡的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 方若怔了一下,却也只是一下,随即恢复了正常。 不知道是不是方若的错觉,她总觉得,女助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有意无意的朝她看了一下。 萧倾墨脸色如常,只抬手示意了一下。 女助理在萧倾墨的身后站好,嘴角紧抿。 黄主任笑道,“真是看不出来萧总监不仅年轻有为,还抱得美人归了,真是人生赢家啊!” 萧倾墨没有笑也没有说话。 黄主任尴尬的干笑了几声。 萧倾墨的声音冷冷的传了过来,“希望黄主任记住我今天的话,也希望我们接下来的合作更加顺利。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黄主任急忙站起来相送,方若和乔怡还有正远其他的同事都站了起来。 那名女助理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方若一眼。 方若觉得奇怪,却还是朝她柔和的笑了一下。 方若曾经在一个地方看过这样一段话。 想打败你的敌人,要么你的实力强大,要么你的招数刚好是可以克制对方的,而且两人的实力不能相差太远,要么敌人的路数和你的路数是一样的,并且你的段位此她的更高。 方若不知道这样的方法是否在任何方面都适用。 但之前在公司里横行的流言,现在完全转变了风向。 “哎,听说了吗?” “什么?” “就是方若那件事啊!” “哦,你是说方若抢别人功劳那件事吗?” “方若可没有强别人的功劳,其实大家都是有眼睛看的,方若的能力怎么样?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不是?而且,今天来我们公司的那个萧总监都说了!” 那人的话说到一半,小小的卖了个关子。 有些心急的人忍不住催促道,“说了什么了?快说啊!” “人家萧总监都说了,单子能签成,全都是方若的功劳。” 众人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还附和道,“对啊,方若的能力和努力我们都是看得见的!” “就是,还是人家说的公道。” 一片附和声响起,他们浑然忘了,之前是怎么疏离方若的,怎样将方若想的更加不堪的。 人的思想和言论往往会受到别人的影响,又有谁能真的分辨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还有啊,你们知道,乔怡还想毛遂自荐去接方若的手,结果被人家萧总监毫不留情的驳回来了!” “什么?真的吗?” 众人又被这个话题吸引了过去。 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爆料的声音更加的高昂得意,“当然是真的,你们是没看到,乔怡那个脸色是有多难看啊!” 马上又有人有疑问了,“你们说,乔怡这么上赶着是为什么啊?” 有人笑了起来,笑声晦涩又暧昧,“萧总监英俊帅气,而且年轻有为,你猜是为了什么?” “哦。”拖出一道长长的尾音,众人心里都如明镜似的。 方若将手里的杯子从右手换到左手。 茶水间的讨论声仍然不绝于耳。 舆论和人心好像都倒到了方若这一边,方若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一道难题。 方若开始怀疑,萧倾墨今天的到来到底是带着哪一种意思。 但,无论怎么说,还是解决了她的困境。 方若不知道萧倾墨是有心还是无意一再的在众人面前强调是她的功劳。方若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对萧倾墨说声谢谢。 但是,对于接下来到晟煊,她也许不会那么害怕,也不用在心里猜测萧倾墨到底有什么用意。 方若推开的茶水间的门,走了进去。 第44章 无人能懂萧倾墨 门很快被合上。 脚步声在办公室里响起。 从这里往外面看去,无论是近处的购物广场,还是远处的民工出租房,或者是更远处的低矮的铁皮顶平房,都尽收眼底。 其实,晟煊办公大楼和那些低矮的铁皮顶平房相距不过几公里路远的距离,却好像是隔着一个世界那么遥远。 从冬天冷的像冰窖,夏天热的像火炉,脖子抬高一点都能碰到铁皮顶的低矮平房走到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一年四季都是在最适宜温度的大厦里,需要多久? 也许没有人比萧倾墨更清楚。 也许没有人清楚萧倾墨。 “倾墨,你今天实在不该这么做!她,已经开始怀疑了。” 萧倾墨没有转身,连动脚都没移动一下。 似乎是个女人的声音,幽幽的叹了口气。 “倾墨,当你在做出决定的时候,就代表了你必须要放弃一些东西。这个道理,我想你比我更明白。” 萧倾墨还是没有转身,“我明白,我比谁更明白。” 萧倾墨的声音不同于一贯的清越柔和,反倒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苍凉和疲惫。 “你明白!?你既然明白,为何今天还要一意孤行?能走到今天,你不容易,我不希望你轻易的毁了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 萧倾墨的肩膀抖动了一下,似乎是在急促的喘气,“我明白,不代表我不会心痛。我只是希望,我能多看看她而已,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良久的沉默,那女声又幽幽的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一直是个隐忍克制的人,可是,在她,在这件事情上,你为什么这样不明白。” 萧倾墨仰了仰头,“因为我也只是一个人而已。” 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响,好像有人在办公室里不停的转圈。 脚步声杂而凌乱,可以知道此刻那双脚的主人心情也不会太平静。 “随便你吧!本来我没有权利,也不该说你什么。只是我不忍心看你功亏一篑。” 好像是最后的挣扎,声音中带着些无奈。好像轻悠悠的烟雾,随时准备消失在空气中。 萧倾墨没有再说什么,至始至终,他连脚都没有移动过一分。 “倾墨,我最后还要再劝你一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你习惯了俯瞰,如何还能适应连头都伸不直的地方?” 女声中似乎带着些嘲讽,最后还带着无奈的轻笑和自嘲。 然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连高跟鞋在地上敲响的声音都小了许多,门关上的声音更是轻悄悄的,像是怕惊动了谁。 萧倾墨还是站在原地,只是看向外面的视线,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朦胧模糊。 萧倾墨的眼睛不禁看向自己的左手,他的手修长白净,骨节分明却不粗大。 这是一双非常好看的手。 只是无名指上,有一圈极浅极淡的印痕,像是长久的佩戴什么东西留下的。 萧倾墨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指去摩挲那一道印记。 然后力度不知不觉越用越大,圆形的指甲将无名指都抓破了皮,好像那上面的不仅是一个印痕,更像是一道枷锁。 直到手指皮被抓破出一道明显的痕迹,鲜红的血液流了出来。 空气中带着让人疯狂的甜腥味,萧倾墨才停手。 像是被抽干了全身所有的力气,萧倾墨瘫倒沙发上。 过了片刻,无名指上的伤口已经结痂。 白皙的皮肤上留着一道红色的伤口,更像是雪地里开出的一朵玫瑰。 萧倾墨的看着自己手上的那一道伤口,忧郁阴暗的眼神如同潜伏在暗夜里的魅。 过了好一会,萧倾墨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 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精美又大气的首饰锦盒。 里面正安静的躺着一枚男戒。 戒指中央镶嵌着一颗闪亮的钻石,周围还有无数的碎钻,纷纷散发着五彩夺目的光芒。 萧倾墨的嘴角的笑在绮丽的钻石火彩中变得有些妖异。 然后,他将那枚戒指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 那枚戒指就像是为他订做的一样,戒指和手指非常贴合,连头发丝那样大的缝隙都没有。 但是,也让人箍的人像窒息一般,喘不过气来。 晟煊的地下停车场。 萧倾墨拿出钥匙按下开关。 打开车门跨上了上去。 发动机的轰鸣声非常小,车内非常安静。 萧倾墨朝着镜子练习着微笑。 直到自己的眼里温柔的笑意连他自己都被骗过了的时候,萧倾墨才踩下油门离开。 这里是金市着名的富人居住区。 在三十多年前,金市如同它的名字一样,遍地是黄金。 只是你肯付出努力,那金市必定有属于你的一方天地。 三十年的勤奋建设,金市如今已是世界知名的大都市。 高楼鳞次栉比,人们衣着光鲜。 人拥有了一定的财富之后,更希望拥有健康的身体。 金市着名的富人区,不像想象中那般的富丽堂皇。 两层的小别墅坐落在绿树成荫花园中,嫩绿的草地上有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直通向别墅前,草地旁还有一个人工湖,湖水碧绿,有两三只优雅美丽的白天鹅在上面缓缓的游动着。 萧倾墨将车停在花园外的停车场。 然后,踏上那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 有个佣人打扮的中年妇女正在草坪上修剪花木。 一见萧倾墨走了进来,急忙热情的招呼道,“姑爷回来了。” 萧倾墨点点头,温和的回道,“吴妈,小姐在家吗?” 吴妈脸上的皱纹笑得堆积了起来,“在的,在的,小姐一直在家等着你呢!” 萧倾墨点点头,有些细碎的额发落到了他的眼前,遮住了他眼里多余的情绪,“那我先进去了。” 红色实木的雕花木门,古朴淳厚,好像和这里格格不入。 萧倾墨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门。 来到庭院里,庭院中盛放着各种时令花朵。 一位坐着轮椅,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拿着一把花剪在细心的给一盆青松修剪多余的枝丫。 萧倾墨的神情更恭谨了些,朝那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微躬了躬身。 “爸。” 第45章 防患未然 那老人的修剪枝丫的手停都没停一下。 只淡淡的应了声,“嗯,回来了。” 萧倾墨的手心似乎出了些汗,他动了几下手指,想缓解这种让他不适的濡湿。 那老人似乎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温和的问道,“手受伤了?” 萧倾墨抬起手,眼睛在看向那道细小到可以忽略的伤痕时,眼睛微微一缩。 “是,多谢爸关心,只是在看文件的时候,不小心被文件夹的角刮伤了。” 那老人没有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倾墨,你到我这边来。” 萧倾墨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走到那老人的面前。 那老人手上修剪花木的动作一直未停,“你看,这盆青松我修剪的怎么样?” 萧倾墨仔细的打量一下,才回道,“虬劲挺拔,爸,这盆青松,你已经修剪的很好了。” 那老人慈善的笑了一下,“倾墨,你和娜娜一样,就知道哄我开心。” 那老人笑声不停,手指已经捏着青松枝叶下一条横生的枝丫,“咔嚓”一声剪掉了。 声音清脆,刀下的果决。 那老人的笑声才慢慢平息,“其实修剪花木和管理公司是一样的。你看,我这颗青松,从外面看上去无懈可击,但是,谁又能知道,什么时候,那些枝丫会旁逸斜出呢?最好啊,是防范于未然!” 那老人看也不看被丢在地上的废弃枝丫,“有了二心,就不中用了,不中用,只能丢掉了,倾墨,你说是不是啊?” 那老人的声音明明是和善的,甚至可以说是慈祥的。 但是看向萧倾墨的眼神却锐利的如同翱翔于天,却捕食于地的鹰。 深深的看到了萧倾墨的心里。 萧倾墨的后背被汗水打湿,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爸说的是,倾墨受教了。” 那老人挥挥手,“咱们两父子说什么受教不受教的呢!我只是个不中用又寂寞的老头,许久没有和你说话了,和你多说两句罢了。” 萧倾墨神情凝重,“爸还年轻着呢!公司还需要爸在才能稳定大局呢!” 那老人笑了起来,听声音似乎心情愉悦,“好了,快进去吧!娜娜在家等着你呢!” 萧倾墨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那老人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殆尽,略带浑浊的眼神,阴郁慢慢爬上他的眼角。 萧倾墨站在大厅里,天花板上垂下的水晶灯光彩摇曳,绚丽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萧倾墨眯了眯眼睛,正想抬脚往楼上的卧室走去。 旋转型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 踢踢踏踏的,有些急促。 萧倾墨抬起头,映入眼帘的一个身材面条,面容姣好的女子。 那女子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的连衣裙,脚上踩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白皙纤细的脖子上戴着一条红宝石项链。 明明是那样张艳媚俗的颜色,穿在她的身上却无比的贴合。 她看到来人是萧倾墨的时候,下楼的脚步明显快了许多。 最接近地面的几个台阶被她忽略不见,三步并作两步扑进了萧倾墨的怀里。 “阿墨,你总算是回来了。” 对比起她的热情,萧倾墨的回应明显迟缓了许多,愣了好一会儿,才揽住她的后腰。 “在家还穿着高跟鞋?下楼梯还走那么快?当心摔倒。” 萧倾墨温柔的说道,眼里的笑带着些宠溺和无奈。 如扇形的长睫毛随着笑而微微抖动,最终,将自己最真实的情绪掩盖在无人看得见的角落。 林娜一听,抱住萧倾墨的手臂圈的更紧了。 萧倾墨摸了摸林娜的头发,闭上了眼睛。 乔怡很生气,被萧倾墨无情的拒绝之后,又受了一记重拳,结果去茶水间的时候,又听到了同事在背后议论自己。 乔怡觉得自己哪哪都不顺! 看自己面前的资料也有说不出的不顺眼! 正想把手上的东西狠狠的砸到地上。 却又突然住了手,现在正是上班时间,自己现在这样做只会让本来不讨厌自己的人厌恶,让讨厌自己的人更多了些笑料。 乔怡想到这里,生生的忍下了怒气。 不过,她也不会忘记,是谁让她受了这些委屈的! 方若! 乔怡眼里的怨恨和嫉妒像是火一样,燃烧了她所有的理智。 趁着无人注意,乔怡拿起手机,找到一个号码,发送了一条短信。 然后,又快速的将号码和短信都删除了。 等到一切事都做完了之后,乔怡眼里的怨恨才稍稍平息下来,换成了满满的得意。 对于接下来的工作,方若有些头疼。 但是萧倾墨已经指定了自己,并且都已经拍版决定,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方若再不情愿,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手里的材料被方若翻了又翻,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方若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考虑到是推销或者诈骗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方若决定无视。 但来电好像特别有毅力,在手机被方若调成来电静音的状态下响了一分多钟。 方若无法,只好接了起来。 电话一接,方若无法再平静下来。 是一个地产公司的经理打过来的,而现在,他就在方若的家里。 他非常委婉的表达了他对方若房子的满意度,然后又非常直接的问方若,多少价格能出售。 方若双眼一翻,正想说一句,“你误会了,我没想过卖房。”手机里就传来了孙玉兰的声音,“怎么样?我就说我这套房子不错的吧?” 方若握着电话久久没有出声。 理了理自己的思路。 看来是孙玉兰叫地产公司的人来上门估价了。 至于为什么? 方若顿时想到几天前孙玉兰给周舟看的楼盘海报。 本来以为孙玉兰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她还动起真格来了! 方若敲了敲自己的额头,电话那头,孙玉兰还在招呼着大家看房,方若朝手机里说了声,“我现在在上班,下了班我再和你联络。” 方若挂断了电话,手里的资料更是没心情看了。 方若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找出周舟的号码拨了过去。 第46章 不因为别人的态度为难自己。 周舟的手机响了好几声,然后又传来了一阵冰冷又正式的女声,“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要不是每天周舟都会回家,方若甚至都要怀疑,周舟搭火箭去了外太空。 周舟的电话既然打不通,方若也没有再继续打。 反正房产证上写的是她和周舟的名字,孙玉兰就算要卖。那也必须要周舟和方若同意才行。 只是,孙玉兰都没有问过周舟和方若的意见就让地产公司的人来上门评估,方若的心里怎么的都有些不舒服。 也难怪今天方若说要把周语容送到舞蹈学校去的时候,孙玉兰一声都不出,原来是打着周语容不在家更方便看房的主意! 孙玉兰先斩后奏,方若还没那么气恼。 一想到周语容的安全在孙玉兰看来还没有看房方便重要,方若心里怎么都有些不平衡。 方若随即又想到,周语容是她的女儿,她将周语容看的比什么都重这很正常。 但孙玉兰不同,一来周语容不是她生的,二来她没有带过周语容,没有付出心血,没有看的周语容一天天的从皱巴巴的小婴儿长成聪明可爱的小女孩,怎么会对周语容有什么浓厚的感情? 想通了这点,方若也不再纠结。 其实很多时候,只要我们肯换位思考一下,很多事情都会有不一样的想法。 善恶,不过是一念间。 想明白也好,想不明白也好,方若很早以前就明白,不要为了他人的态度和想法来难为自己。 很快就到了下班的时间。 方若收拾了好自己的东西,在网上叫了辆车。 她一个人搭乘地铁没事,可是周语容脚受伤了,下班的高峰期,地铁上人满为患,要是周语容不小心磕碰到哪里就不好了。 方若抱着周语容,周语容朝舞蹈老师挥手告别。 坐别人的车,哪怕是付钱买到的服务,周语容仍然有着拘谨。 缩在方若的怀里,眼睛看着外面一闪而过的高楼。 “妈妈,爸爸还没下班吗?” 小姑娘是如此的失望。 方若捏了捏周语容的手指,“妈妈来接你不好吗?” 周语容没有回答“好”或者是不好,只是神情恹恹的没有再说什么。 方若看向窗外,不知什么时候,视线开始模糊,外面什么时候下雨了吗? 周语容不知道,跟周语容相比,方若不仅是失望,仿佛还有着心寒,心寒之余还有些担心,最终,这些都被方若强打起精神,铸成了柔弱身躯上的刀枪不入的铠甲。 方若带着周语容回家的时候,上门评估的人已经走了。 孙玉兰坐在沙发上,手托着腮帮子正在看电视。 “妈,我们回来了。” 方若带着周语容朝孙玉兰打了个招呼。 孙玉兰淡淡的应了一声,又聚精会神的看起了电视。 方若见孙玉兰没有和她跟说一下今天下午发生的事的意思,便带着周语容去了卧室。 带着周语容看了半个小时的书,客厅里就传来了孙玉兰惊喜的声音,“周舟,你回来了?” 方若眉心动了一下,并没有任何的动作。 周语容急忙催促方若,“妈妈,爸爸回来了。” 方若淡淡的“恩”了一声,“知道了”。 周语容在床上移动到方若的身边,不住的摇晃方若的手臂,“那我们快出去吧!” 方若头一次拒绝了周语容,甚至连脸上带着的笑意都有些冷,“要是你爸爸想见我们,他自然会进来,要是不想见,你站在他面前也会被无视。” 以周语容现在的年纪,自然是无法理解方若说的这句话的意思。 但是周语容还是看懂了方若的脸色。 神情懊恼的闭了嘴。 不过,周语容的懊恼也只有一瞬,门就被周舟推开了。 周语容高兴的欢呼,“爸爸,你来了。” 周舟笑了起来,甚至没空分辨周语容用的是“你来了。”而不是,“你回来了”。 周舟走到床边,将周语容抱了起来。 亲昵的用下巴上的胡渣刮了刮周语容的脸。“有没有想爸爸啊?” 周语容被逗的咯咯直笑。 周舟这才看向方若。“阿若,你出来一下,妈说有事和我们说。” 方若没有回答周舟的话,反问道,“今天不要加班吗?” 周舟耸了耸肩膀,“今天不怎么忙。” 方若低着头,周舟只能看到方若的嘴角似乎是绽放了若有若无的笑意,看不到她眼里的情绪,“是妈打电话叫你回来的?” 方若的声音虽然柔和,周舟却不禁有了些凉意,“是啊,妈说,有事要和我说一下。” 方若似乎是轻轻点了点头,“妈是什么时候打电话给你的?” 周舟似乎思索了好一会,才答道,“一个小时前吧!” 方若重重的点头,“我知道了。” 周舟被方若这句虎头蛇脑的话弄的莫名其妙。 “什么?” 方若抬起头,眼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快速闪过,快的像流星。 方若很想质疑,“一个小时前为什么她打周舟的电话就没有人接听,孙玉兰打过去的周舟就接听的呢?而且,在看到方若的未接来电的时候,周舟为什么没有回拨?” 周舟以前不是这样的!是什么时候开始,周舟不再像以前一样了呢? 难道是遭遇了婚姻里逃不开的魔咒,“七年之痒”? 但是在看到周舟疑问中带着关切的神情,方若的质问又被咽了下去。 为什么要用别人的态度和想法来为难自己呢? 而且,周舟到底是不是真的像自己想的那样,还不确定。 至少,方若暂时没有发现周舟有不同寻常的现象。 也许,她应该试着相信周舟一次。 不为难自己,也不为难周舟。 方若笑了笑,犹如冰解霜融。 “阿若。”周舟有些迟疑的叫了方若一声,因为他突然看不懂方若的笑了。 方若回头朝周舟笑了一下,“不是说,妈有事要和我们说吗?” 周舟抱着周语容,大步追上方若的步伐,站在方若的身边,“是,我们一起去吧!” 第47章 一个条件 方若周舟,还有周语容坐到了孙玉兰对面的沙发上。 这种站位,让孙玉兰的心头有些不爽。 莫名的让她觉着,自己在气势输了对面一截,而且有些像审讯人。 当然,被审讯的那个人是她! 孙玉兰“咳”了几声,慵懒的靠在了沙发背上。 周舟率先说道,“妈,你叫我回来,到底有什么事啊?” 孙玉兰的脸上扬起得意的笑,神秘兮兮的道,“当然是好事。” 周舟更加不明所以,“什么好事?你中大奖了?” 孙玉兰摆了摆手,“啧”了一声,脸上的笑意却不减。“就是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件事,买房啊!” 周舟满脸不自然,“这算是什么好事?” 顿了一下,周舟又说道,“现在的价格太高,我们又不缺住的地方!还是先别买了,免得徒增压力。” 孙玉兰嗔了周舟一眼,转问方若,“方若啊,你觉得呢!” 方若本来在这种问题上,在孙玉兰的眼里,纯粹是透明的。 但是现在周舟就像是块油盐不进的茄子。 所以,孙玉兰必须要拉拢方若当自己的盟友。 方若听孙玉兰问自己,自己不能再做小透明。 沉吟了一下,“妈,我觉得周舟说的有道理,以我们俩的现在的工资要养孩子,再供一套房子确实有些吃力。” 孙玉兰眼里的光彩迅速的黯淡了下去,瞟过方若的那一眼充满了不满。 “我知道你两的工资供现在的房有些吃力,我这不是为你们争取到了你爸的同意吗?” 孙玉兰心里不满,说出来的话也是酸溜溜的。 但方若却能敏锐的感觉到,孙玉兰的不满主要是针对她的。 “其实,周舟的工资我倒不担心。” 孙玉兰像是怕方若听不懂她的话外之音一样,又加了一句。 周舟是公司的中层领导,虽然不是动辄上百万的年薪加分红提成什么的。 但跟方若这样的小职员比起来,不知好了多少倍。 孙玉兰就是不说,方若心里也清楚。 孙玉兰这么一挑明,方若只觉得一股大耳刮子狠狠的扇到她的脸上。 周舟眉头一拧,“妈,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不就是方若的吗?” 孙玉兰看了一下周舟愠怒的脸,又瞄了一眼周舟和方若交握在一起的手,眼睛像是突然被刺痛了一样,慌忙移开。 “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你爸也说了,我们百年之后,家里的一切都是你们的,既然你们也决定了要买房,那差多少钱,你爸都给你们补上。” 方若看向周舟,有些惊讶。 周舟也有些不可置信的样子,“妈,你说的是真的?” 孙玉兰的脸上满满的是得意的神情,“那当然,妈还能骗你?” 周舟脸上有明显的兴奋,方若却比他平静的多。 买房需要的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方若和周舟现在的存款加起来并没有多少。 周建国为什么肯出那么一大笔钱? 孙玉兰脸上的神情既兴奋又得意,“周舟,你现在能拿出多少钱?” 周舟咽了咽口水,终于回到了现实中,转头求救一般的看向方若,见方若一脸平静,像是千年不会起波澜的古井,周舟强打着笑意苦涩道“妈,我们这两年没存下多少钱。” 孙玉兰一副早有所料的样子,“你们要养孩子,压力也确实大。” 孙玉兰何时这么善解人意了? 方若心里警钟大鸣,以为孙玉兰要提出降低周语容的教育质量。 好在孙玉兰的眼睛往窝在周舟怀里安安静静的周语容看了一眼,没有再说什么,方若才松了一口气。 “你们也算可以了。” 孙玉兰又安慰似的说了一句。 “不过呢?”还没等到周舟和方若的气出顺畅,孙玉兰的话声又响起了。 方若在心里暗暗道,“果然”。 “你们也算是可以了,至少你们还有套房子嘛!” 方若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止住了冷笑。 只怕是孙玉兰在看房子的时候就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卖现在的这套房子了。 周舟眉心皱紧,“妈,你是什么意思?” 孙玉兰咳了一声,“周舟啊,你也知道,现在的买套房子也不容易,就算是你爸要给你出剩下的钱,那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以后呢!也是你住的时间多,所以,你是不是尽量多出一些?” 话说到这个份上,周舟如何还能不明白孙玉兰的意思? 周舟并不是一切都要依靠父母的啃老族。 相反,他和方若买这套房子的时候,一分钱都没向他家里要。 自己买的住的也安心。 当孙玉兰提出要换一套大一点的房子的时候,周舟最开始也是不同意的。 以他和方若现在的经济实力,再加上现在的价格,要再供一套房子,实在是有些吃力的。 周舟还以为孙玉兰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所以也没太放在心上。 但是今天,孙玉兰又说,他缺多少钱,他的爸爸都会给他补上。 一个人受伤了,不喊疼不代表真的不疼。 只是他懂得不是每个人都必须来照顾他的感受。 周舟就是这样的人,孙玉兰和周建国没有提出会帮他,他也不会向他们开口要,哪怕他是他们唯一的儿子! 孙玉兰刚开始这样说的时候,周舟也是兴奋,惊喜甚至是感动的。 但是孙玉兰又隐晦的表达真正的意图之后。 周舟便也开始冷静下来。 “妈,你的意思是要我把现在住的房子卖了?” 孙玉兰双掌一击,“对啊!这样,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周舟还有些迟疑,“卖了我们住哪?” 孙玉兰白了周舟一眼,似乎这个微不足道的小问题在要买新房子这件大事前实在是不值一提。 “你没看我看中的房子的海报?房子是精装的,买下来就可以拎包入住了。” 周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眉头还是微微皱着。 方若眼澄似水,清明无比的看着孙玉兰,“妈,是不是还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孙玉兰的表情明显是有话没有说完,卖老房买新房是一个条件,那,还有一个条件是什么? 第48章 谁的问题? 孙玉兰在听到方若的话之后,脸上有了明显的笑意。 “哎呀,方若还是你懂妈。” 周舟诧异的抬起头,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条件,什么条件?” 孙玉兰还是笑着,“没什么特别苛求的。” 孙玉兰的眼睛看向方若,“就是一点小事而已。” 周舟自然没有这么容易被糊弄过去,“小事也好,大事也好,妈既然你开了这个头了,有什么事就都说出来吧!” 孙玉兰笑的是那样的温和,人畜无害。 “是这样的,房产证上的名字呢,我看呢,还是写周舟和你爸他两的名字比较好,方若,你说是不是?” 方若的心因为被孙玉兰那看似商量,实则不可商量的话沉到了谷底。 孙玉兰笑着看着她,她也不能露出什么愤怒的样子。 否则,谁知道孙玉兰什么时候又会添油加醋的拿出来说呢? 方若如果答应,那她就是脑子有坑。 但是孙玉兰那样盈盈的笑着盯着方若,方若也不能拒绝的太明显。 方若还没说什么,周舟就开始抗议,“妈,这怎么可以?” 孙玉兰满不在乎,好像方若已经被她搞定了一样,“有什么不可以,买东西难道不是谁给钱就是谁的吗?” 周舟眉头一皱,“这怎么能一概而论呢?” “更何况,现在我们住的房子,有一半也是阿若的。就算是要卖现在的房子买新房子,阿若怎么说都能占一份!” 孙玉兰一副气急了的样子看着周舟,“你也说了,方若只是占一份,更何况还是一份小份的。我和你爸要给你出大头的,而且,不也只是写了你爸的名字没写我的名字,我也没说什么啊!这又有什么不公平的了?” 周舟在口舌上自然要略输孙玉兰一筹,更何况,孙玉兰将自己当做例子,周舟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方若该同意孙玉兰的提议吗? 同意的话,这明显是一个坑。 孙玉兰的计划和说法真是让人暂时挑不出任何错处。 这真不像是一个只知道美容养颜,在家多年不与外面的人打交道的人。 方若不得不赞叹孙玉兰一句,计划周全。 周舟瘪了很久,才说了一句,“不写上阿若的名字,也太说不过去了。” 孙玉兰慢慢悠悠的瞥了周舟一眼。“你们年轻人啊!就知道要什么安全感,一家人还要分的那么清干什么?要了所谓的安全感,失去了家人之间的情义,那岂不是得不偿失吗?是不是啊?方若?” 方若很想笑,孙玉兰难道不知道,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变的! 方若想要在房产证上加自己的名字,并不只是矫情,她可以不要周建国付剩下的那一部分房款。 她真的想要换房,她可以卖掉自己现在住的房子换一套大的,就算是经济上稍有不足,那她和周舟节衣缩食一段时间,努力还上就是了。 “妈,其实,我觉得我们现在住的房子还挺好的,真没必要一定要换大的。” 孙玉兰的脸色马上就阴了下来。 “你觉得还挺好,真是小农思想,没见过大世面,有福给你享都不知道享!” 周舟抱着周语容站了起来,“妈,你胡说什么呢!你想买什么东西之前,总要考虑考虑自己的经济实力吧!房子又不是靠嘴巴说出来的话就能买下来的。” 孙玉兰见周舟有些恼怒的样子,心想自己一片好心,反倒被自己的儿子当成了驴肝肺,心里如何不恼? 抓起手边的抱枕扔在地上,“你个糊涂蛋,你老婆说什么就是什么啊?你到底是不是我生的啊?天啊,我不活了,看么我生得这是什么儿子啊?我生个叉烧包都比你好。” 眼见孙玉兰又要放大招了。 周舟头疼不已,拉起方若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孙玉兰的大招看起来已经堆周舟他们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看戏的已经走了,孙玉兰独自唱这一台戏也没什么意思。 孙玉兰假装大哭,干嚎了几声,恨恨的踢了地上的抱枕一脚,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气可以不生,但饭总是要吃的。 更何况,周语容今天在舞蹈学校待了一天,此刻,肚子饿的咕咕叫了。 方若站起身,去厨房做饭。 虽然她的厨艺比起孙玉兰来确实是相差太远,只怕是连周舟都比不上。 但总算是还能入口的,而且,饿的时候吃什么都比平常好吃点吧! 方若非常阿q的想到。 还没备好菜,孙玉兰就从厨房的玻璃门边探出了个头来。 看见是方若,孙玉兰脸上的表情五彩纷呈,最终还是别扭的说道,“你出去吧!我来做。” 方若沉默的走了出去,。 剩下孙玉兰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 周建国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饭菜端上桌。 周建国对于时间的精准把握,让方若不得不赞叹。 方若甚至以为,周建国在家装了个监控。 孙玉兰和周舟对此却并不意外。 “建国,快来吃饭吧!” 周建国“哎”了一声坐下。 孙玉兰喝了一口汤,状似无意的说起,“今天,地产公司的人上门来评估了。” 周建国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漫不经心的回道,“哦,评估的怎么样?” 方若看了一眼周舟,这是方若和周舟买的房子,孙玉兰和周建国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叫人上门来估价。 就算是一家人,都难逃先斩后奏的嫌疑。 好在房产证写的是周舟和方若的名字,孙玉兰和周建国就算是再满意,也卖不掉。 由此及彼,换了新房子,房产证上又没有写方若的名字,要是哪天孙玉兰又心血来潮要卖房,方若又被蒙在鼓里,岂不是哪天下班回家的时候,还要被人赶到大街上去? 想到这里,方若看着眼前的饭就没有了胃口。 孙玉兰看看方若,有些别扭的说道,“别人倒没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自己家里的人。” 方若低着头,孙玉兰的目光像是长着尖锐的针,刺的方若的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第49章 交换的条件? 周建国夹了一根青菜吃了,发出细细的咀嚼声。 沙哑又细碎,像是动物进食。 方若很奇怪,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周建国咽下了一条青菜,又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汤,才问道,“什么问题?” 孙玉兰凉凉的瞥了方若一眼,“没加上她的名字,她不高兴了呗!” 周舟有些恼怒的叫了声,“妈,你说什么呢?” 孙玉兰悻悻的住了嘴。 周建国看了看周舟,又看了看方若,“这套房子是方若和周舟一起买的,要卖这套房子换一套大的,不加方若的名字也确实说不过去。” 孙玉兰急叫道,“什么,你昨天不.........” 周建国伸出手打断了孙玉兰说到一半的话,“好了,方若和周舟都结婚这么多年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孙玉兰还想再说什么,“可是.......” 周建国的脸一沉,眼神里的阴翳似乎要将人吞没,“好了!可是什么?” 孙玉兰委屈又可怜的闭上了嘴巴。 方若看到了她眼角的泪水。 周建国的突然发怒,孙玉兰没有想到,周舟也没有想到。 方若更是第一次看到。 周建国给她的印象一直是和善的。 方若甚至以为周建国是一个没什么脾气的人。 但周建国到底是一个行商多年的人,哪怕是他早些年就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再经商了。 但在商场打滚多年,沉积的气势还是有的。 周建国这么一皱眉,不止方若,孙玉兰和周舟也是大气都不敢出。 至于周语容,更是比谁都识相,扒着饭碗里的饭比谁都吃得快。 过了好一会,周建国的怒气才慢慢地平息下来。 “都是一家人,不要说什么生分的话。” 孙玉兰的眼泪最终还是滴落了下来。 周建国的神色似乎有些苦恼,想必是到了他这个年纪,对于哄一个正在默默伤心流泪的女人也是非常苦恼的。更加苦恼的是,那个女人还是被他弄哭的。 “好了,玉兰,我刚才的态度不好,不该冲你发脾气的。”周建国的声音里有些无奈。 孙玉兰这才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委屈巴巴的点了点头。 周建国又看向了方若,“方若啊,你妈在家多年,对现在的形势不了解,有些话说错了,你别太放在心上。” 方若一直是个大度的人,不论是原谅自己还是原谅别人,方若总是比别人先原谅,而且原谅的彻底。 孙玉兰的那些话,顶多只能算是打了些小算盘。 方若虽然气恼,却也没怎么放在心里。 而且,周建国主动替孙玉兰给她道歉,还说的那么诚恳,并且周建国还是周舟的父亲,方若的公公。 方若自然不会也不能再有什么心结。 “爸,你严重了,我们都是一家人,妈说的那些话也没什么恶意的,我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周建国又恢复了和善的模样,“那就好,那就好,我就知道你是通情达理的。” 周舟长松了一口气,又开始了风卷残云般的进食。 孙玉兰似乎没什么胃口,挑着几粒米饭还犹豫着要不要往嘴里送。 周建国话锋一转,“不过……” 周建国的迟疑让方若有些惊讶,今天的事也有些太奇怪了。 孙玉兰明明不想加上方若的名字,态度还挺坚决的。 看孙玉兰的样子和说了一半的话,周建国明明是知情的,甚至可能就是他提出来的。 但是孙玉兰又一次的在大家面前说起的时候,周建国又否定了孙玉兰,还同意加上方若的名字。 方若这时不由的想起了台上唱戏的,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事情不就这么含含糊糊的定了吗? 不是方若要想的那么复杂和阴暗,而是孙玉兰和周建国的做法让方若无法不起疑心。 人都是凡人,需要衣食住行的凡人,而为了争取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人会做些什么呢? 都是凡人而已,不要把别人想的太坏,但也不能想的太美好。 想笑的同时方若心里又觉得有些悲凉,她和周舟结婚不是一天两天了。 已经快有七个年头,二千多个日夜。 这么长久的时间,方若以为孙玉兰和周建国已经了解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会把自己当成一家人来看待,来对待。 通过这件事,方若忽然明白了,那只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周建国“咳”了一声,“周舟都三十多岁了,现在你们才语容一个孩子,也太孤单了一些,我和你妈的意思呢,是希望你们再生一个,我们趁着年轻,帮你们带带。” 过了一会,周建国又加了一句,“男女都好。” 孙玉兰撇撇嘴巴,“养孩子啊,最好是一儿一女,凑成一个好字。而且啊,我们家就周舟一个儿子,是一定要生个孙子的,可不能断了香火。” 周建国没有再说什么,但此时的沉默不正是最好的默认吗? 方若没有去看周舟,因为她害怕周舟眼里也是充满着这样的渴望。 难道这就是孙玉兰和周建国的计谋。 欲扬先抑,先提出方若不能同意的建议,然后再提出自己的真实意图,用折中的方式来解决? 方若不得不竖起手指头称赞。 这个看似简单不起眼的计划让方若进退两难。 答应生,方若才能得到自己该有的东西和安全感,而且看孙玉兰和周建国的态度,还必须是男孩。 只是这点方若该怎么保证? 要是方若不答应,不仅得不到自己该有的东西和安全感,还会落得一无是处。 孙玉兰没什么耐心,也许是不想给方若留太多的思考时间。 “方若,你也快三十了,再过个几年都是高龄产妇了,到时候能不能生还是问题呢?我们也是为你好,孩子生出来还不是你的?还不是叫你叫妈妈?” 孙玉兰的一通话打断了方若的思考。 方若是大度善良的,却不是圆滑的,到了这种进退两难的地步,方若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才好。 孙玉兰的咄咄逼人,步步紧逼,让方若在沉默中无形的退了又退。 第50章 让人沉醉的温柔 “妈,什么高龄产妇呢?你整天在来闲着没事干就研究这些?” 周舟敲着自己面前的碗里,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孙玉兰厌恶的皱了皱眉,“行,行,别敲碗行不?像个什么样嘛?” 过了一会,孙玉兰又回过味来,“什么叫我在家闲着没事干啊?你现在吃的饭菜不是我弄的?” 说着,孙玉兰一边将自己面前的盘子推了推。 周舟放下手里的筷子,筷子落在桌上的声音有些大。 “那你也别整天研究什么高龄产妇什么的啊?现在医学发达,别说三十五岁,那四十五岁生下孩子,母子平安的也不少啊!” 见周舟越说越激动,方若假装咳嗽了一声。 孙玉兰斜睨了一眼方若,对周舟的话充耳不闻。 周舟以为孙玉兰被自己说服了,嘴唇动了几下,像是想乘胜追击。 方若在桌子底下狠狠的踩了一下周舟的脚。 周语容不愧是方若的贴心小棉袄,小脸皱了一下,然后小声的说道,“妈妈,我要上洗手间。” 方若如蒙大赦,别说她现在吃饱了,就算是饿着,也不想在这么诡异奇怪又别扭的气氛中用餐。 方若一走,周舟也没什么胃口吃饭。 将自己面前的碗一推,“我也吃饱了。” 饭桌下只剩下孙玉兰和周建国。 孙玉兰的心里的疑问终于可以问出口了。 “不是,我说建国,你什么意思,昨天不是说好的吗?你今天又给我来这么一出?合着我是成了猪八戒照镜子,你捡便宜当了个大好人了是吧?” 周建国却也不恼,“玉兰,你先听我说。” 孙玉兰按捺住自己的怒气,“那好,你就说啊!” 周建国浑浊的眼神透着一股柔和,“第一呢!我们昨天也只是说不加方若的名字来试探一下方若会是什么态度是吧?” “是啊!但是没说要加上方若的名字啊?” 孙玉兰还是忿忿不平。 周建国伸出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迟疑。 最终,还是落到了孙玉兰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孙玉兰的肩膀。 孙玉兰身体颤抖了一下,脸上有些别扭,又有些红晕。 “玉兰,你看方若不也没有大吵大闹吗?” 周建国的手在孙玉兰的肩膀上摩挲。 “谁知道她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呢?” 孙玉兰虽然在反驳,可是声音已经软了下来。 周建国伸手将孙玉兰往自己怀里揽了揽,“方若跟咱们儿子都结婚六七年,我们也该放心了。” 孙玉兰对于周建国突然的亲近似乎有些不适应。 但的她一碰到周建国那并不宽厚,反而有些瘦骨嶙峋的肩膀的时候,心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女人不正是这样吗? 一辈子为了丈夫,为了孩子。 孙玉兰没有再说什么,甚至在心里帮着周建国说服了自己。 “而且,咱们就周舟一个儿子,你不也想早点抱上孙子吗?”周建国拍了拍孙玉兰的肩膀,声音沧桑又感慨。 孙玉兰的眼里一阵柔和闪过,“我自然是想抱大孙子的,我们从老家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周建国点点头,“是啊!就是为了这件事啊!那为了这么重要的事,我们就不能做出一点让步吗?玉兰,那房证上的一个名字,怎么有孩子重要呢?是不是?” 周建国的眼神温柔,哪怕是他此刻皱纹横生,眼神浑浊,孙玉兰的心却在那双眼睛的温柔注视下软成了一滩水。 那毕竟是曾经深深刻在她心头上的容颜啊! 不! 不能说是曾经。 其实,他何时离开过自己的心头呢? 孙玉兰闭上眼睛,似乎要将这一刻周建国久违的温柔深深的印在自己的心底。 周建国拍了拍孙玉兰的肩膀,浑浊的眼睛看向前方。 只是,那眼神里让孙玉兰心软,迷醉的温柔,不知什么时候消失殆尽了。 剩下的是一种闪烁着算计人之后的精光。 周建国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几下。 好像是终于解脱了一般,周建国放开了孙玉兰,似乎有些急不可耐。 孙玉兰有些不满,但见周建国一脸紧张,也知道嘟了嘟嘴巴,没有说什么。 周建国瞄了一眼来电显示,急忙将手机的屏幕朝手心紧紧的握住。 “玉兰,我去接个电话。” 周建国说完,急急的往洗手间走去。 甚至连眼神都没有给孙玉兰一个。 周语容讨好的看着方若,“妈妈,我聪明吧?” 方若刮了刮周语容的小鼻子,“恩!我们语容最聪明了。” 周语容趁热打铁,“那妈妈要怎么奖励我?” “奖励你一个爆栗怎么样?” 周语容急忙双手抱头,委屈巴巴的瘪起了嘴巴,“坏妈妈。下次我不救妈妈了。” 方若好笑的摇了摇头。 当时的情形虽然尴尬又复杂,方若还处于劣势,但方若也至于没有一点优势。 至少,在这套房子买卖的大问题上,方若还是插的进嘴的。 不过,经过今天晚上的事方若更加明白了。 是自己应有的,就该牢牢的握在手里! 若是心软退了一步,那得寸进尺的人就会逼的自己步步后退。 今天是自己应有的产权得不到,那明天呢?是不是连自己的孩子都无法保护? 方若绝对相信孙玉兰做的出来。 今天是十五,是个花好月圆的夜晚。 月渐上中天,一轮巨大的圆盆挂在天际,有几丝薄云落在月亮周围,像是给月亮姑娘穿上了薄纱裙。 今夜星子稀疏,天空像一块淡蓝色的幕布,月光将清辉洒向大地。 有花朵在黑夜中悄悄的绽放,迷人奢靡的花香被夜风送来。 萧倾墨站在落地窗前,月光的清辉将他的身影也笼罩上了一层薄纱,朦朦胧胧的,让人看不太清。 躺在床上的林娜迷离的睁着眼睛,眼角迷醉的眯起。 “倾墨,快过来吧!” 听到呼唤的萧倾墨转过身,不过一刻,他的眼里就充满了柔情。 林娜玉指纤纤,指甲上涂着艳丽的红色,她朝萧倾墨伸出手去,像是无声的邀请。 窗外明月高悬,更有夜风送香,今夜确实是个花好月圆的夜晚。 第51章 成长还是悲哀 方若苦恼,不知道该把周语容送到哪里去。 送舞蹈学校,舞蹈老师要带的学生不止周语容一个。 而且,已经打扰了别人一天。 送幼儿园? 周语容脚伤还没好全,幼儿园的学生又多,孩子又都好动,要是磕碰到哪里了,方若哭都没地方哭。 放在家里? 这确实是最安全,和让人放心的。 只是,一想起上次的,方若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家里固然是最让人放心的地方,可是孙玉兰对待周语容的态度却是让方若最放心不下的。 一时间,还真找不到既让人放心又安心的地方。 方若一时犯了难。 周舟一边穿衣服一边提议道,“要不,把语容放家里吧!今天,爸会在家。” 方若疑问道,“爸?” 周建国平时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直到饭点了才会准时回来。 而且,周建国带语容? 方若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 从来没带过小孩的周建国真的会带孩子吗? 似乎是明白方若的疑问,周舟将领带系好,还抖了几下,“你可别不信,我小的时候,爸带我的时间比妈还多呢!” 方若似乎不敢相信,而且,那个时候,好像周建国还要经营自己的生意吧? 周舟自顾自的说道,“那时,我放了学都是跟在爸屁股后面的,爸跟人谈生意,我也跟着,没办法啊,那个时候,妈喜欢打麻将,连自己吃饭都顾不上呢!” 方若了然的点点头。 周舟拍了拍方若的头。“把语容交给爸带吧!我放心。” 方若有些紧张的和周建国说这件事,周建国放下手里的报纸,答应的非常爽快。 方若长舒了一口气,急匆匆的上班去了。 周一有例会,方若不能迟到。 周舟将方若送到她公司楼下,嘱咐她慢点。 方若挥挥手,跑进了公司大楼。 周舟这才驱车离开。 好在方若行动较快,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休息了好一会。 黄主任才拿着文件过来告诉大家去会议室开会。 每月的月底必有一次大会。 总得来说,就是总结这个月做出了什么成绩,展望下个月的业绩。 方若一想到之前黄主任说的话,心就止不住的怦怦直跳。 没有人不想更不上一层楼,就是咸鱼还想着翻身呢! 抱着资料去会议室的方若,有些激动。 等到同事都坐好了,黄主任轻咳一声,眼角若有似无的扫了一眼方若。 方若微微笑了一下,但思绪已经飘到很远的地方了。 黄主任说的一些冠冕堂皇激励人心的话,方若都没注意听。 “接下来呢!我们总结一下我们部门这个月的工作成绩。” 会议室马上安静下来,只听得见同事不断的翻动手里的资料弄出来的“哗哗”响声。 “首先呢!我们要重点表扬一下方若。” 黄主任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方若站了起来。 站姿标准的就像小学生在课堂上被点名表扬似的。 黄主任摆摆手,示意方若坐下。 “晟煊和我们合作,离不开方若的努力。” 一时间,众人的视线朝方若看了过来。 这种感觉,有点像黑暗中站在聚光灯底下。 方若掐了掐自己的手心,不要让自己的神色太兴奋,保持着得体又礼貌的微笑。 然后就是一些简单的报告和总结,还有黄主任发派的下个月的任务。 因为之前萧倾墨的要求,晟煊下的那个订单,方若必须要跟到完结。 所以,黄主任也没有安排新的项目要方若接。 这让方若感到有些奇怪,但是一想到,黄主任说的月底的职工评估大会会将方若的成绩往上报。 方若就暂时把心里的疑惑抛到了一边。 周语容和周建国相处的甚少。 而且,年满六岁的周语容已经知道男女的区别。 并且,潜意识里觉得男女不应该过多的接触。 所以,她有些要求不敢和周建国说。 倒是周建国比孙玉兰要细心并且有责任的多。 时针已经指向十点,周建国转头问周语容要不要上厕所。 周语容过了三岁便不让除了方若之外的人给自己脱衣服。 这次扭伤了脚,孙玉兰在家里照顾她的那两天,她对于方便这回事,总是能忍则忍的。 忽然听见周建国这样问,周语容迟疑了一下,然后猛的摇头。 周建国也没有再问,大约也是没有想到,现在的孩子知道这么多,心理活动这么多吧! 电视里正在播放着小孩子最爱看的动画片。 周建国自然是没心思看,但是耳边不断响起电视的声音,要沉下心来看报,周建国又办不到。 大约是有些烦躁,周建国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周语容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周建国的脸色,小声的问道,“爷爷,你想看什么电视?” 周建国的神情柔和了一些,“爷爷不要看,你看吧!” 周语容“哦”了一声,但还是不时的看一下周建国的脸。 在方若和周舟面前的天真可爱,不谙世事的孩子,在自己的爷爷奶奶面前却要想着该说什么话,该如何说话。 这到底是孩子的成长,还是孩子的悲哀? 又过了一会,周建国突然提议道,“语容,你是不是好久没有洗头发了?爷爷帮你洗下头发好不好?” 因为是夏天,天气炎热,并且孩子的新陈代谢快,又活泼好动,自然是出汗较多。 方若天天都会给周语容洗头发。 这几天,周语容都是在家坐着没怎么活动。 而且周语容到底是有伤口在身,方若便改为两天洗一次头。 周语容抓了抓自己的脑袋,“爷爷,我的头发不痒,不用洗的。” 不料周建国意外的坚持,“女孩子怎么能这么不讲卫生呢?不讲卫生身上会长虱子的。” 周语容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几下,“妈妈说了,很久不洗澡的人才会长虱子,我天天洗澡的,不会长虱子的。” 周建国顿时觉得现在的人真的不可小觑,哪怕是一个孩子。 见周语容这么坚持,周建国便放弃了。 孙玉兰偶尔从次卧里探出头,看看周建国和周语容。 第52章 不重要?(祝大家端午节快乐) 只见周建国拿了个苹果给周语容。 周语容拿起来就往嘴里咬。 周建国制止了周语容,从水果篮里拿出一把水果刀。 然后摸着周语容的手教她削苹果。 孙玉兰往上翻了个白眼。 嘴里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又回到了次卧的梳妆台前,细细的看自己的妆容有没有出什么错。 镜子里的人虽然眼角皱纹开始堆积,但肤色白皙,看不到斑点。 对于这点,孙玉兰还是满意的。 她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一条珍珠项链。 戴在她保养的还算是紧致的脖子上。 珍珠颗颗圆润,大小一致,仿佛有无尽的光彩流淌其上。 为戴上它的人增加了几分高贵气质。 孙玉兰满意的摆弄了好几下。 然后从妆台上拿起一管口红,细细的描绘了起来。 客厅里突然传来一声大叫,接着就是孩子大哭的声音。 孙玉兰一惊,手里的口红斜斜的从脸上划过。 像是在脸上爬着一条丑陋的疤痕。 孙玉兰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拿起湿纸巾将自己脸上的那一道红痕狠狠的擦去。 却也把脸上细致的妆容擦去了大半。 一半脸描绘精致,一半脸苍白,皱纹明显。 这像是什么? 活像是一个小丑! 孙玉兰拿起粉底,准备再补上一层妆。 但是用重了力气,粉又太厚了,少打一点,脸上的皱纹又遮挡不住。 客厅里不断有孩子的哭声传来。 孙玉兰充耳不闻,又耐着性子拍了些粉,可是脸上有些地方厚重的就像是刷墙,有些地方薄的又像是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孙玉兰越补心情就越差,干脆一把将脸上的粉都擦了。 这么一擦,更是糟糕。 口红弄到了脸颊上,活像是猴子屁股。 黑色的眼线沾了湿纸巾的水,从眼角滑落,像是流了两行黑色的眼泪。 孙玉兰将手里的湿纸巾往化妆台上狠狠一掷,怒气冲冲的往客厅走去。 客厅里,周语容哇哇大哭。 周建国在一旁小声的安慰着。 “哭什么哭?哭丧吗?” 孙玉兰也不看发生了什么事,上来就恶狠狠的发问。 周语容泪眼朦胧的看向孙玉兰,孙玉兰妆花了一脸,加上狰狞的表情,就算是个心理素质不错的大人乍一见了,也会被吓一跳,更何况是周语容这个正在大哭的孩子? 周语容哇“哇”的一声大叫出来,然后小肩膀一抽一抽的问道,“奶奶,你怎么了?” 周建国这才抬起头来看孙玉兰,也是被吓了一跳,“玉兰,你怎么了?” 孙玉兰眉头一拧,“还不是怪语容!我化妆化的好好的,她哭什么哭?” 周语容见孙玉兰将错推到自己的头上,可怜巴巴的举起自己受伤的手指。 左手食指上划开了一条大口子,鲜血正淼淼的往外流,有些已经顺着食指往下滴。 周语容带着哭腔,委屈又可怜的说道,“奶奶,我手流血了。” 孙玉兰这才注意到周语容的手,“怎么了?这是?” 周语容自然是不能说的明明白白,所以,孙玉兰的问题自然要周建国来回答。 周建国满含歉意的说,“我摸着语容的手想教她削苹果来着,谁知道没注意,就削到手了。” 孙玉兰没好气的看了周建国一眼,随即像看到什么紧张事物似的,急忙从桌子上抽出几张纸巾,蹲了下来。 地板砖上有几滴鲜红的血液,孙玉兰拿着纸巾小心地擦拭起来。 周建国咳了一声,“那我先带语容去处理一下伤口。” 周建国想去抱周语容。 周语容没有再哭泣,可是眼泪还是不断的往下掉,她的眼睛里满是伤心,像是什么东西碎了一地,她抬起受伤的左手来擦眼泪,眼泪滑过她的伤口,鲜红的血液变淡了些。 血液中混着眼泪,眼泪又裹夹在血液中,不知道泪是为血而流,还是血为泪而滴。 周语容的视线模糊,却又坚定的看着正在擦地了孙玉兰。 周建国的心突然疼了一下,他似乎是明白了周语容突然的伤心。 孙玉兰对她的伤口视而不见,甚至连句关心都没有。 不说带周语容去包扎,也没有帮她止血,反倒先拿起纸巾把不会痛,不会痒的地先擦干净。 难道,在孙玉兰的眼里,一块地板的干净比给周语容止血更加重要? 周建国挡住了周语容看向孙玉兰的视线,低声细语,“语容,来,爷爷带你去包扎一下。” 周建国对家里实在算不上熟悉。 他把周语容抱到方若的卧室,然后像只无头苍蝇一样转来转去。 期间还不忘给了周语容一个干净的一次性杯,让周语容接着手指上滴落下来的血。 周语容很奇怪,问了句为什么。 周建国回答,怕孙玉咯看见了会说周语容。 周语容一听,马上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焉了下来。 老老实实的接着自己手上滴落下来的血。 周建国终于还是找到了医药箱,周语容手指流下的血差不多占了一次性杯的五分之一。 周建国小心的将周语容的杯子接过来,小心又稳妥的放好,这才麻溜的打开箱子。 将需要的物品一一拿了出来。 先止了血,又消了毒,再细心的包上一层纱布。 别看周建国平时在家什么事都不做,这包扎起伤口来还有模有样的! 末了,周建国还在周语容的手指上打了个蝴蝶结。 周语容终于是破涕为笑了。 孙玉兰开始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周建国抱着周语容从房里出来。 在客厅说了句,“玉兰,我有事,要出去一下。” 孙玉兰手里的菜刀不停,“出去干什么?人谁带啊?” 周建国看了周语容一眼“语容这么大了,又乖,她上厕所的时候你帮她一下就行了,多大的事啊?” 周建国的声音有些高,孙玉兰烦躁的挥挥手,“行,行,你要去快去。” 周语容依恋的看着周建国,“爷爷,马上要吃饭了,你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吗?” 看来经过刚才的事,迅速的拉近了周语容和周建国之间的距离。 第53章 找一个借口 在周语容的心里,已经将周建国归类为可信任依赖的人了。 周建国摸了摸周语容的头发,“爷爷出去有点事,马上就能回来了。” 周语容重重的点头,“那,爷爷你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周语容的贴心和懂事让周建国心里一暖,“嗯,爷爷知道的!语容在家要听话,要是奶奶骂语容,就告诉爷爷,爷爷回来骂她!” 孙玉兰站在厨房的门边,挥舞着菜刀争辩道,“说得那是什么话啊?” 周语容怯怯的缩了缩肩膀。 周建国黑着脸,小声的训斥道,“干什么呢?吓着孩子了。” 孙玉兰往上翻了个白眼,又到厨房里切菜了。 周建国转身,打开了门。 期间,不知怎么的,周建国的手一直放在口袋边,手背微弓,手臂伸的笔直。 不知是不是周建国叮嘱过孙玉兰的原因。 在周建国还没回家的时候,孙玉兰对周语容虽然算不上多体贴热情。 但,到底没有再做什么出格的事,说过分的话。 周语容也是非常乖的,除了自己确实做不到的之外,否则也绝不会麻烦孙玉兰。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方若下班。 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周语容雀跃的喊道,“妈妈,你终于回来了?” 对于周语容用得“终于”,好像她等待了方若很久似的。 看着周语容马上要到自己身上来,方若坐到了周语容的身边。 周语容马上窝到方若的身上撒起娇来。 方若这才发现,客厅里只有周语容一个人在。 “恩?爷爷呢?” 周语容瘪了瘪嘴巴,“爷爷没吃午饭就出去了,说是有点事要做。” 方若没有再说什么,但心里总觉得有些膈应。 幸好没有发生上次那样的事。 否则,家里人员俱全,却连个可以安心托付,看孩子的人选都没有,那可真是让人失望。 过了片刻,方若又问道,“爷爷有没有说到哪里去啊?” 周语容摇摇头,“不知道。爷爷只说有事,没说到哪里去。” 周建国能有什么事?会有什么事? 莫不是觉得带孩子无聊? 怪不得方若会这样想,周语容长到这么大,周建国连抱都没抱过几次。 一年最多也只见一面而已。 再加上,周语容是女孩的原因,孙玉兰和周建国对她一直是不冷不热的。 今天周建国提出会带周语容,本来就是在方若的意料之外的。 对一个人,一件事没有把握,就容易彷徨。 何况,公公不是爸爸,方若也不可能劈头盖脸的问原因。 以周语容的伤势,至少还要再休息一个星期。 方若一时犯了难,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安排周语容。 孙玉兰从次卧中走出来。 瞥了方若和周语容一眼,走进了厨房。 很快,厨房里就响起了叮叮铛铛的碰撞声。 方若将周语容放在一边,起身走向厨房。 “妈,做饭了吗?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孙玉兰手上的动作未停,连眼角都没有给方若一个。 方若拿起一把青菜,“妈,那我把这把青菜择了?” 孙玉兰没有说什么。 方若开始择了起来,并有意无意的问道,“妈,爸是不是有什么事?” 孙玉兰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声音又些别扭,“我怎么知道?” 方若顿了一下,眉头拧了起来。 她知道公公婆婆不会像看上去那么亲近恩爱。 其实,明眼人也看的出来,那恩爱也只是强装的。 只是方若没想到,孙玉兰在她面前,连掩饰都没想过。 看来接下来要问孙玉兰也问不出什么。 在方若沉默下来还不到三分钟,周建国就回来了。 “爷爷,你回来了。” 周语容的声音也是充满着热情和高兴的。 周建国点点头,脸上带着说不出的疲惫。 周语容也识趣的没有去烦周建国。 周建国回家不到十分钟,周舟也回来了。 虽然比起前几天的回来的要早了些,但方若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手表。 周舟是自己开车的,方若是搭地铁的。 周舟下班的时间和方若是一样的。 看来,金市的地上交通确实是个大问题,还不如搭地铁来的快。 方若本来想问周建国是否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但周建国一直忙着埋头吃饭,偶尔抬起头夹菜的时候,连眼角眉梢都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疲惫和沉默。 方若的话好几次到了嘴边。 坐在她身边的周舟似乎发现了异常,在桌子底下用脚碰了碰方若。 方若便没有再问。 在心里想着一些事,方若对身边的事好像失去了敏锐的发现力。 直到给周语容脱衣服洗澡的时候,方若才发现周语容手上的伤口。 “怎么了?这是?”方若眉头紧皱,心也跟着紧揪起来。 看那把整根手指都包裹进去的纱布,可以想象,那伤口不会小。 周语容在方若有些严厉的目光中胆怯的缩了缩手指。 “妈妈,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在削苹果的时候,不小心弄到的。” 方若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削苹果?我不是跟你说过,苹果削不削都可以,洗干净就可以吃了吗?” 周语容的伤口明晃晃的戳疼了方若的眼睛。 “你怎么去拿那么危险的东西?” 方若接二连三的斥责让周语容很是委屈,“不是我要削的。” 也许是周语容的前言不搭后语让方若更是怀疑,也许是方若要为自己的粗心找一个借口。 方若想也不想的说道,“不是你要削的?难道是水果刀自己长脚跑到你手上去的?” 周舟从浴室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打圆场,“好了,不就是削破了一点皮吗?孩子磕磕碰碰不是常有的事吗?你我小时候,谁身上没点伤?” 方若气急的看了周舟一眼,“这不是磕磕碰碰,这是用刀划伤的!” 方若拉过周语容的手,“这要是再往下几寸,就切到大动脉了,那还包扎什么?” 周语容委屈的嘟起了嘴巴,“不是我要削的,是爷爷拿着我的手削的。” 方若一边说着,脑海里不禁出现了一幅那样的画面,吓得她打了个寒颤。 对于周语容小声的辩白听的不是非常真切,“你说什么?” 第54章 好漂亮的大姐 周语容小声的重复,“不是我要削的,是爷爷拿着我的手削的。” 方若的眉头一皱,没有说什么。 但是这件事总让她觉得心里怪怪的。 周舟在一边打圆场,“爸也是为语容好嘛!他也是不小心,你别放在心上了。” 周建国在第二天早上先是向方若说明了周语容受了伤。 表示是自己考虑不周,不会再让周语容拿任何锋利的东西。 方若只是心疼周语容刮伤了手。 并没有怪周建国的意思。 更何况,周建如此做小伏低,还立下保证。 方若马上笑道,“爸,小孩子磕磕碰碰不是常事吗?没事,你别往心里去。我知道,你都是为了语容好。” 方若刚说完,就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耳熟。 这不是昨天晚上周舟对她说过的吗? 倒被她拿来宽慰周建国了。 不过,她虽然嫁到周家快七年了。 和周建国却接触甚少。 一年加在一起的话,只怕还没有超过七句。 也难免方若会拘谨,生怕说错了什么。 然后,周建国说道,“你们要上班,语容还是放在家里我来带吧!” 周建国诚恳的话语和慈爱的表情,让方若根本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这么为人着想的老人,这么疼爱孙女的爷爷。 方若若是拒绝,好像她就成了那个十恶不赦的恶媳妇。 周语容也早就起床了,此时听见了周建国和方若的谈话。 大声的叫道,“妈妈,你去上班吧!我跟爷爷在家。” 方若转头看去,周语容神情兴奋,丝毫没有和孙玉兰相处时的萎靡和害怕。 才一天的时间,看来周建国和周语容已经建立起深厚的祖孙情。 “爸,那我先上班去了,语容,你在家要好好听爷爷奶奶的话。” 方若本来想说“那语容就麻烦你照顾了”之类的客气话。 但随即又觉得那样说也太客气生分了,不像一家人。 也怕周建国会多想,方若到嘴边的就成了叮嘱周语容要听话了。 方若和周舟都去上班了。 屋子里一下空空荡荡的。 周建国走进卧室,把周语容抱了出去。 方若走出电梯。 距离自己的格子间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 黄主任扭着大肚子急匆匆的朝方若走了过来。 “方若,你马上下加工厂一趟,将做出来的样品给晟煊送过去。” 方若迟疑了一下,“不知道工厂有没有做出来,晟煊,那边,催得很急吗?” 黄主任一边说一边将方若往外面推,“急,催的很急,你最好催催下面的工厂。不要耽误时间。” 黄主任的意思再明确不过。 方若在心里叫苦不迭,却也只能又搭上往下的电梯。 无怪连方若都觉得下工厂是件苦差事。 就算可以无视天上那炙热的阳光,地面可以煎鸡蛋的热度。 那一个小时颠簸的车程。 那工厂偏僻的位置也让习惯了上班下班路上人山人海的方若觉得荒凉。 在手机上付了钱,方若下了车。 然后照着导航又七拐八拐的走了一段路。 方若这才到达目的地。 接待方若是一个个子没多高,身材微胖三十左右的男人。 他姓蒋,是这个加工厂的厂长。 虽然笑容可掬,但那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 方若和他客套了几句,就说明白了来意。 蒋厂长搓了搓他指甲都染成了褐色的手。 “哎呦,好在我们昨天晚上加班到十二点赶出来了。这样您也不算是白跑一趟。” 蒋厂长有意无意的一直跟方若说起工厂的工人是多么辛劳。 方若在一边附和点头,“真是辛苦了。” 接过蒋厂长递过来的那一套螺丝样品。 方若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里不好打车。 这是方若在路口等了十几分钟得出的结论。 无聊的摘了一朵路边的小花。 方若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准备走出一段路再试试。 往前走了几百米是一处密集的居民楼。 楼高大约二十层,看外表,虽然无法跟金市里的小区相比,但是比起一些民工居住的地方又好了许多。 附近的人开始多了起来。 方若找了个阴凉的地方,打开手机软件,约了一辆车。 软件提示,大概还要十五分钟,才会过来接方若。 方若将手机放回包里,站在一旁等待。 大概是在舒适的环境中待的太久了。 方若站了一会,便觉得口干舌燥的。 喉咙一阵一阵的疼,像是着火了似的。 方若四处看看,幸好在离方若不远的居民楼下,有一个小卖部。 方若走了过去,拿了一瓶水。 方若从包里掏出钱包,将零钱递给小卖部的老板。 “又有事要出去?” 方若不明所以,“啊?”的反问了一声。 那小卖部老板将钱放在抽屉里,也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同的。 “是啊!有事要出去一趟。” 声音温柔软糯,让人闻之心酥。 方若不禁转过头去。 那女人朝方若柔柔一笑。 她大概四十上下的年纪,一头黑发及腰,也不扎起,只柔顺的披散在肩膀上。 一双美目含情羞怯,像是只受惊的小兔子,鼻梁秀挺,嘴唇嫣红,皮肤白皙,不擦任何粉黛。 她见方若在看她,柔和的朝方若笑了一下。 方若点头,心理暗暗想到,“好漂亮的大姐。” 而且,以她的气质容貌来看,她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但是这样娴静温柔的气质,却又是如此的让人沉醉,仿佛忘了这是何处。 方若点点头,拿起自己的水走了。 方若转身的时候往那个女人的手里看了一眼。 那女人手里拿着一些毛巾,水杯和牙刷等等生活用品。 方若也没多想什么,走到一旁的公交车站边等车。 一辆白色的小汽车很快就停到了方若的面前。 方若看了看车牌号,确实是自己叫的那一辆。 打开后座的车门,方若正准备坐上去。、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喊声,“等一下,等一下。” 方若定睛看去,是刚才那个在小卖部的女人。 那女人跑的气喘吁吁的,脸颊红扑扑的。 她将手里的密封胶袋递到方若的面前。 “等一下,你的东西掉了。” 方若一看,打开自己的包看了一下,包里放着的螺丝样品已经不见了。 第55章 真的只是巧合吗? 那应该就是在小卖部掏钱的时候掉下来的。 要是掉了,方若回去怎么交差? 那女人手腕皓白,手上戴着一个翠绿的翡翠手镯。 密封胶袋安静的躺在她的手心。 方若从她手里拿过,真诚的朝她道谢。 那女人柔和的笑了起来,嘴边有两个小梨涡深陷。 “大姐,你要出去吗?要去哪里?我叫了车,不如我送送你吧!” 她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你,等下会有人来接我的。” 方若笑了起来,“大姐言重了,是我该谢谢你才对!要是这个样品丢了,我不仅白跑一趟,说不定还要被上司痛骂呢!” 她修长的手指刮起自己的耳边的头发,“不用客气,能帮到你就好。” 司机听她们你来我往的说个没完,不禁没了耐心。 “到底走不走?” 她朝方若笑道,“你忙就先走吧!” 方若点点头,又朝她道了声谢。 这才坐上车子离开。 司机刚启动车的时候,一辆车就迎面驶了过来。 方若扫了一眼车牌。 “c517”方若在心里默念了一下。 倒是和周舟的车牌号非常相似。 方若忽然转过头去,隔了几十米远,马路上扬起的灰尘有些迷了方若的眼。 那辆和周舟一样车型的车,车牌号也相似。 就连车上下来的人身形也是那样的相似。 只见他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放到了车后座,然后还体贴的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让她坐了进去。 一座城,开着相同车型的人很多。 但是,车型相同,车牌号如此的相似,连车上走向来的人身形都如此相似。 这难道还真得只是一个巧合吗? 想到这里,方若怎么还能淡定? 方若的心顿时像被人狠狠的揪住,生生的扯得疼。 只恨马路上的灰尘太大,遮住了方若的视线。 只怪车辆行驶的太快,带着方若越走越远,让方若无法分辨那到底是不是周舟。 直到车子停在了目的地,在司机小声的咳嗽提醒方若该下车了,方若才慢慢的回过神来。 密封的包装袋被方若掐的变了形。 方若苦笑了一下,幸好里面的螺丝不像包装袋这么脆弱。 不然,她真的无法交差了。 “晟煊”那两个烫金大字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 晃得人眼睛生疼! 方若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本来方若以为,只要把样品交到晟煊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但是,前台小姐的笑容告诉方若,事情没那么简单。 “请稍等一下,等下何助理会带你去见萧总监。” “呃,还要见萧总监?这是不是有些太麻烦了吧?” 前台小姐尽职尽责的回道,“萧总监事必躬亲,而且,有很多加工厂用偷工减料这样蹩脚的手段来牟利,所以萧总监总是要亲自看过才放心呢!” “哦。”方若了然的点头。 看来萧倾墨确实是尽职尽责的! 说话间,萧倾墨身边的助理,就是那天跟萧倾墨去正远的那个女人。 她看到方若的时候,嘴角紧抿了一下。 “你好,何助理,我是正远的方若,我是过来送样品的。” 她轻轻的“嗯”了一声,脸上露出正式不带温度的笑容,眼里却带着担忧。 “你跟我来。” 方若摸摸自己的鼻子,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何助理不喜欢她。 当然,方若自然不会自恋的以为,她必须要对自己有什么好感。 但何助理那种莫名的疏离和勉强的笑,甚至是那藏在眼底的排斥,让方若更是莫名其妙。 加上今天,方若和她不过才见过两次面而已。 一路无话,来到了萧倾墨的办公室门前。 何助理也不敲门,直接打开门走了进去。 “总监,正远的方小姐过来了。” 萧倾墨抬起头,看了方若一眼,又迅速的将眼睛移开。 “请坐吧!” 萧倾墨抬手示意,客套又疏离。 和何助理如出一辙。 周建国拿出医药箱来给周语容换药。 手指上的伤口在表皮上结了一层深红色的痂。 周建国取下纱布,将周语容的手指清洗干净。 “不用再包纱布了。” 周语容看着自己的手指,周建国将纱布丢进了垃圾桶,又把医药箱弄乱的东西整理好,看上去非常专业。 “爷爷,你以前做过医生吗?”周语容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的问道。 周建国笑着回道,“爷爷没读过什么书,哪里做得了医生?” 周语容歪着头想了一下,“那你怎么怎么厉害?还会包扎伤口,还会整理东西?上次在幼儿园的时候,我当小医生,怎么没有爷爷做的这么好呢?” 周语容的无忌童言成功的逗笑了周建国,“你才多大啊?爷爷比你大多了,自然做的比你好。” 周语容皱了皱自己精致的小鼻子,“那下次我再当医生的时候,我就叫爷爷去,她们大家都会说我好厉害了。不会再笑我了。” 周建国摸了摸周语容的头,“那好啊。” 周建国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周建国一看来电人,眉头紧皱了起来。 周建国跑到洗手间去接电话了。 周语容好奇的紧,将脖子扯得老长往洗手间里看去。 真恨不得自己此刻变成一只长颈鹿。 周建国很快就出来了,可是他没看长伸着脖子的周语容。 “玉兰,我有急事,出去一下。” 孙玉兰这才千呼万唤始出来的从次卧里出来。 “又有什么事?”犹抱琵琶半遮面不太适合孙玉兰,犹皱眉头黑着脸倒是挺适合的。 “我有急事,你看着语容。” 周建国一脸的焦急,也顾不上孙玉兰的脸色好看还是不好看,一边说一边往门口走去。 孙玉兰怒气腾腾的往客厅走过来,“一天天的,就知道往外面跑。” 周语容生怕孙玉兰将气撒在她身上。 抖了抖小肩膀,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好在孙玉兰没有找人出气的意思,她看着周建国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她的眼神仿佛也定在了门上,愣愣的看了好一会儿,才缓慢的转过身来。 脸上挂着不知道是失落还是失望的表情。 第56章 离他远一点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周语容似乎看到了孙玉兰眼角的若有似无的泪。 方若将手里的样品递到萧倾墨的面前。 萧倾墨伸手接过,手指落在包装袋的另一侧,和方若的手指有一根手指那么宽的距离。 何助理端来两杯茶,一杯放在萧倾墨的面前,一杯放在方若的面前。 然后,何助理站到了萧倾墨的身后。 萧倾墨从包装袋里把样品拿出来,放在手心,看的非常认真。 眼睫毛低垂在眼睑上,投下一片扇子形的阴影。 眉头又轻轻的皱着。 神色认真又专注。 从前他也一直是这样的。 无论是看书也好,写论文也好。 他的眉头总是会轻轻皱着。 方若有时会轻轻的抚摸他的眉头,或者将他的眉头展开。 一次两次她还能得逞。 次数多了,有时方若的手伸到一半,就被萧倾墨抓住了。 萧倾墨的脸上会带着恼怒。 方若就会委屈的嘟起嘴巴。 然后,萧倾墨就会趁方若不注意的,将她的手背拉过去轻轻的印上一个吻。 有些事情,有些情景,方若以为自己已经忘却的干干净净了。 可是,只要一个神情,一个细微的动作,它就会从方若的脑海里主动跑出来。 萧倾墨看的认真,方若想的出神。 何助理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轻轻的咳了一声。 方若这才如梦初醒,眼神带着些许迷惘看向何助理。 何助理的脸色超乎寻常的严肃,眼里充满了警告。 方若知道,自己刚才出神的样子被她看在了眼里。 她也许以为自己对萧倾墨有什么出格的想法吧! 可是没有! 方若能非常肯定自己确实是没有的。 痛彻心扉的是什么的感觉? 她已经尝过一次了,她不会也不可能再想尝第二次的。 小时候感冒了要吃药。 一大把大小不一,颜色不同的药片。 小孩子的手拿一次要吃的药片都有些抓不住。 大多数的人都会选择分几次吃。 可是方若不一样,都是要吃的,要受苦干脆就一次性的受个痛快。 方若不知道当时小小的自己怎么会有这么悲壮的的想法。 方若一把将所有的药片都放在嘴里,然后猛的喝一口水全部灌下去。 看吧!吃药多简单啊! 可是,方若的得意还没来得及抒发。 药片就自动从她的嘴里跑了出来。 有些卡在了喉咙里,咳的方若难受了老半天。 刚才还夸方若勇敢的大人转眼就皱起了眉头。 刚才还赞叹方若勇敢的朋友,转眼间就指着方若哈哈大笑。 方若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出现这样的反应。 但是从此以后,她无论感冒还是有其它的病痛,她是再也不肯吃药了。 对着何助理那警惕的眼神,方若无所谓的笑笑,然后转开了头,再也不看萧倾墨了。 萧倾墨的眼神低垂着,从俯视的角度看上去,似乎带着深不可解的落寞和孤寂。 何助理依旧是忧心忡忡的,只是她看的方向从方若转到了萧倾墨的身上。 “总监,我看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过了好一会,萧倾墨放下手里的东西。 似乎是在犹豫,眼底还有着挣扎。 “确实没什么问题。” 何助理紧抿的嘴角松开,“那,方小姐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何助理都说的这么明白了,好像方若再不走,就会赖在这里似的。 方若起身,正准备告辞。 萧倾墨突然出声道,“等一下”。 何助理似乎比方若还要紧张,“总监,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萧倾墨抬起头,眼神毫无波澜,如同万年无波的古井。 “方小姐把这个拿回去吧!顺便跟下面的工厂说一声,按照这个规格和质量做出来的东西,我很满意,希望他们继续保持。” 萧倾墨举起方若拿过来的东西,递到方若的面前。 方若伸手接过,萧倾墨的手放下,中间始终隔着一段距离。 何助理出来送方若。 踩着比方若的鞋跟还要高要细的鞋子,走的比方若还快。 方若不得不加快脚步,追上何助理。 电梯缓缓的下坠,空间狭窄,只有方若和何助理两个人。 因为安静,倒多了几分空旷。 “叮”。 电梯响了一声,已经到了底楼。 方若正想出去,何助理却比方若更快一步,挡在了方若的面前,并按住了电梯的关门键。 “有很多的事是你不知道的,有些人也是你不可以接近的。希望你记住,不要越矩。” 何助理说完,按下电梯的开门键,快步的走了出去。 方若莫名其妙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何助理说的话虽然没头没脑的,但方若还是听的出来是什么意思的。 无非就是要她不要接近萧倾墨而已。 方若想笑,她会祝福萧倾墨幸福安好。 如果可以,她希望永远都不要再见他。 甜蜜和伤痛夹杂,本来就不是一件美好的事。 就像是泡在蜜糖里的心,突然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再在伤口上撒上一层加了辣椒的盐。痛的你死去活来。 那感觉绝对不会太好。 好不容易,伤口慢慢的愈合了,不疼了。 方若以为已经长好。 已经开始慢慢遗忘那道伤口的时候。 触发她伤口的引子又出现了。 不想受到伤害,最想逃开的那个人,难道不应该是方若吗? 面对别人的误会,方若只能捂住自己的伤口装作无所谓的笑笑。 不然她能怎么样? 将自己的伤口结的疤撕开,赤裸裸的暴露于人前? 方若加快脚步离开了晟煊。 仿佛有人在背后追赶她一样。 接下来好像没什么重要的事了。 方若托着自己的腮帮子,在日历上圈出重要的日子。 下个月二十六号,周舟的生日。 方若划红圈的手一顿。 周舟! 方若不禁想到今天上午在城郊区看到的那一辆车和车上下来的人。 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周舟? 这个问题像是魔咒一般困扰着方若。 让她坐立不安,让她抓心挠肝。 方若掏出手机,想打电话质问周舟。 可是转念一想,如果真的是他,他矢口否认,自己又没有证据。 要是他反咬一口,说自己疑神疑鬼,方若该怎么办? 第57章 多事之时 想到这里,方若将拨出去的电话掐断。 事实究竟如何,还需要自己去查证。 方若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在资料上写写画画起来。 很快就下班了。 方若抓起自己的包包,快步朝电梯走去。 搭地铁,换公交,方若在六点前回到了家。 周语容不在客厅里看电视,玩具洒落了一地,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方若将洒落的玩具一件件收好放到筐里。 应该是听到有动静,孙玉兰从次卧走出来。 “妈,语容呢?” 方若问道。 和孙玉兰一贯的精致不同,今天的孙玉兰稍显邋遢。 头发乱蓬蓬的像是鸡窝,脸上也没有化妆,皮肤白皙里也带着一些暗黄,法令纹明显的脸多了几分老态,眼角的皱纹像密结的蜘蛛网。 方若不由的感慨,岁月不饶人。 不管孙玉兰平时怎么保养的好,到底是快六十的人了。 孙玉兰见方若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语容刚才玩累了,现在在睡觉呢!” 孙玉兰说着,手往自己的房间里指了指。 方若微微诧异,看孙玉兰的意思,周语容应该是在孙玉兰的房间里睡觉咯? 方若走了几步,想把周语容抱回自己的房间。 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停下了脚步。 要是自己贸贸然把周语容抱出来,难免孙玉兰会多心。 还会以为自己不让她带周语容呢! 方若停下脚步,又问了一句,“爸呢?怎么没看到人?” 孙玉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谁知道他啊?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 方若点头,却也没说什么。 周建国看起来比她想象的还忙。 只是,一个六十岁的老人家了,既没有事业要打拼,也没有特别的事要做。 会有什么事?整天往外跑呢? 见孙玉兰脸色似乎不好的样子,方若也没有多问。 孙玉兰到厨房里忙活去了。 方若想了想,还是把周语容抱了起来,醒一下神,以免吃饭的时候没有胃口。 周语容一幅没睡醒的样子,哼哼了几声。 方若叉着腰,正准备将周语容从床上拖起来,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大响。 不禁是方若吓了一跳,周语容更是吓得惊叫了一声。 方若此时也顾不上去拖周语容,连忙把周语容揽在怀里拍了拍她的背。 孙玉兰也被这一声响吓了一跳,手里的菜刀险些划破了她的手。 孙玉兰放下菜刀,往客厅里走去。 周建国和周舟两父子,两个人都黑着一张脸。 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看起来,刚才那道响声就是他们两弄出来的。 孙玉兰打量了一下周舟的神色,握住了周舟的手臂。 “怎么了?这是?” 周舟嘴唇翕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又顿住了。 周建国黑着一张脸,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皱纹从生,浑浊不堪的眼睛竟然充满了狠戾。 孙玉兰不过看了周建国一眼,竟然止不住的打了寒颤。 “你们,爷两,怎么了这是?”虽然还是询问,语气中却满是小心翼翼。 周建国的眼风往周舟身上扫了一眼。 “你问他,你的好儿子!” 孙玉兰虽然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但是一见周建国的神情,几乎立刻在心里就妥协了。 于是,她转头看向周舟,眼里甚至带着祈求。 “儿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周舟看了一眼孙玉兰,孙玉兰的眼里有太多的东西。 害怕,关心,甚至是那种让他厌恶又妥协了无数次的卑微的祈求。 周舟本来想狠狠的甩开孙玉兰的手,但是一看到孙玉兰已经苍老的容颜,心不知怎么的就软了。 口气也从强硬变成了无可奈何。 “妈,这事和你无关,你别管。” 周舟的话无疑让孙玉兰更是揪心,“你是我儿子,他是我丈夫,你们两个人闹脾气,我不管谁管?” 周舟闻言,冷笑了一声,“你把他当丈夫,他管你吗?” 孙玉兰的脸扭曲了起来,握住周舟的手狠狠的抓了一下。 周建国站在一边,看着孙玉兰和周舟,眼神里的狠戾慢慢的退去,眼里是无尽的漠然。 方若在房里,对外面的话语声听得并不真切。 但是回来的好像是周舟和周建国。 他们吵起来了? 方若心里一紧,最近怎么这么多事? 也来不及再思考什么,方若抱着周语容走了出去。 周建国仿佛是在看一场与他无关的闹剧。 眼神有些冷漠,连眼角都没有多给孙玉兰一个。 直到看着方若抱着周语容走了出去,周建国浑浊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眼神有些炽热。 “语容,快,到爷爷这里来,爷爷抱抱。” 周建国热情的朝周语容伸出手。 周语容此时没睡醒,又是在方若的身上,所以,对于周建国的热情,周语容摇头拒绝。 周建国热情不减,“语容,怎么爷爷才出去一会就不要爷爷了呢?” 周建国语气幽怨,眼神却带着少有的狂热。 好像周语容成了他夏天里的空调,冬天里的大棉袄,能解救他于水火的救世主一般。 方若抱着周语容,一时间拒绝也不是,将周语容给周建国抱也不是。 周舟急匆匆的走过来,护在了方若和周语容的面前。 “到房里去。” 周舟低声朝方若到,神情严肃,眉宇间还有股化不开的愁。 方若不明所以,但周舟的样子看上去并不像开玩笑。 方若也顾不上多问,抱着周语容又回了房间。 周建国的愤怒的质问周舟,“你什么意思?我抱抱我自己的孙女都不可以吗?” 看来事情不像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孙玉兰走过来,手轻轻的抚上周建国的手臂,试图安抚他。 “建国,到底是怎么了?” 周建国脸色铁青,看向孙玉兰的眼里没有丝毫柔情,“你别管!” 周建国的态度让孙玉兰莫名的心慌,就在前几天,孙玉兰还以为,自己和周建国的关系开始破冰,甚至慢慢的升温。 也许,回到当初那样的浓情蜜意不是一个梦。 可是,周建国看的她眼神,一下子就把她打入了地狱。 第58章 事情的真相? 原来,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吗? 只是她做的可笑的一个梦吗? 孙玉兰的凄婉的喊了声,“建国....” 周建国的神情更加不耐烦,狠狠的甩开孙玉兰的手。 “说了你别管你就别管!” 孙玉兰没有防备,周建国的力气用的又大,一时间孙玉兰竟然止不住的后退了几步。 周舟急忙扶住孙玉兰,“妈。你没事吧!” 孙玉兰想让周舟放心,朝他笑了笑,只是不知怎么的,那笑比哭还难看。 周舟愤怒的看向周建国,“你太过分了。” 周建国脸色铁青,“我过分?你不过分吗?见死不救,更何况那个人和你还是骨肉至亲。” 周舟似乎是想反驳,嘴巴张了张了,却又没说出什么来。 孙玉兰神情凄惶,没有抽噎声,眼泪却已经滑落到了腮边。 周建国对孙玉兰的伤心,周舟的难堪,统统视而不见。 黑着一张脸从他们身边走过,还冷冷的“哼”了一声。 如同一记重锤敲打在孙玉兰的心头,孙玉兰拉着周舟的袖子,像是恳求一般的问道,“周舟,你和你爸到底怎么了?” 孙玉兰的手抓的太紧了,好像是手上多了一副镣铐。 箍的周舟心里发慌。 但是又不能随意的甩开。 孙玉兰该知道事情的真相? 这个问题萦绕在周舟的心头。 如果孙玉兰真的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对现在的事情有任何的帮助吗? 周舟非常了解孙玉兰和周建国的脾气性格。 孙玉兰知道了,只会让事情变的更复杂罢了。 多一个人知道,只会让本来就浑的水更浑。 让理不清的关系更是成了一团乱麻。 周舟想了片刻,移开了自己的眼睛,不去看孙玉兰。 “妈,这事情你管不了,还是不知道的好。” 周舟的拒绝让孙玉兰的手臂无力的垂了下去。 周舟知道,孙玉兰伤心了。 但是事情的真像比现在更能伤她百倍。 周舟只能对孙玉兰隐瞒真相。 方若坐在床边,周语容在床上玩。 她已经从刚才的惊吓中走了出来。 悲伤和害怕来的快,去的也快。 这也许是孩子特有的权利。 方若摸了摸周语容的头发,心情更加沉重了起来。 周舟推开门走了进来。 一脸的疲惫让他看起来比平时老了几分。 周舟不是那种精致到龟毛的人。 却也不是什么邋遢的人。 今天的事情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疲惫又颓唐又无奈 无端的多了几分沧桑。 周舟在方若的身边坐下。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方若心里不是没有好奇,只是看周建国和周舟的样子。 只怕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 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有什么事情是一直隐瞒她的? 方若此时不想去追究。 周舟似乎累极了,长叹一声气之后,靠在了方若的背上。 方若动了一下肩膀,周舟拍了拍方若,“别动。” 方若没有再动,生活中总有些不可承受之重。 能找到一个可以让你依靠的肩膀,应是万幸。 这个晚餐吃的注定是不愉快的。 周建国窝在床上都没出房间。 孙玉兰脸色戚戚,饭还没吃,泪已先流。 方若看了周舟一眼。 孙玉兰的眼泪让她无措又无从安慰。 只能将这个重任交到周舟的头上。 周舟扒了几口饭,“妈,你别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一而再的伤心了!他不会心疼你!” 孙玉兰擦了擦眼泪,强打起笑容,“妈没有伤心,刚才只是沙子进了眼。快,吃饭吧!” 这里是十几层的高楼,并且门窗紧闭着。 实在是不知道有什么法力高强的沙子能飞的这么高,还穿墙破壁的迷了孙玉兰的眼。 孙玉兰拙劣的借口只怕是连周语容这个几岁的孩子都骗不过。 但好像骗过了孙玉兰自己。 她真的停止了哭泣,开始吃起饭来。 周舟的沉默和无奈一直持续到周语容睡着。 周舟的手垫在脑袋下,眼神看着天花板。 突然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明天把语容送到幼儿园去。” 方若吃了一惊,手机差点拍到脸上。 “语容的脚还没好,怎么能去幼儿园?” 周舟的手指插进头发里胡乱抓了几下,“跟老师说一声,不让她运动不就好了?” 方若眉头紧皱,“那怎么行。老师要照顾那么多孩子,怎么能照顾的那么周全!?” 周舟思考了一会,有些烦躁的挥挥手,“那把她送到舞蹈学校去。” 方若盯着周舟看了一会,声音明显冷了下来,“舞蹈学校明天放假。”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自己看着办吧?” 周舟拉过被子盖在身上,翻了个身体,背对着方若。 方若气急又无奈,去扳周舟的肩膀,“你什么意思?我看着办?语容不是我一个人生的。” 周舟抬了几下肩膀,想把方若的手摆脱,“我什么意思?这你也说不行,那你也说不行,那只有你自己想办法啊?我能有什么办法?” 周舟的声音闷闷的,像是一个受了委屈又无处诉说的孩子。 方若想到今天下午发生的事,心又不觉的软了下来。 “语容的脚还没好,放在家里不是挺好的吗?我看,爸这两天带语容带的还蛮好的。” 方若搁在周舟肩膀上的手摇了摇。 周舟停顿了一下,然后突然一把甩开方若的手。 “不行,绝对不行!” 力气有些大,方若差点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摔到床底下去。 “你干什么?” 方若气急败坏的朝周舟吼了一声。 周舟从床上坐起,满脸的烦躁和压抑的愤怒。 “我倒是问你要干什么?孩子都睡了,没看到吗?吵醒孩子怎么办?大晚上的不睡觉,你要折腾什么?” 周舟说完,手握成拳头在床上狠狠的捶打了几下. 周语容受到了力度的波及,在睡梦中害怕的颤了几下。 方若的眼神不知怎么的朦胧了下来。 周语容似乎还在害怕,惊惶的叫了几声,“妈妈,妈妈。” 方若急忙抱起周语容。 亲了亲周语容的小脸。 周语容在方若的怀里安静下来。 方若看向周舟,只是周舟的脸在方若的眼里开始模糊不清。 第59章 真是有苦难言? 方若一整晚都没有睡好觉。 试问,一个七年来对你没说过一句重话,没发生一次争吵的枕边人。 突然有了满腹的心事,还对你开始表现出不耐烦来,甚至有发生家暴的可能性。 而且,更要命的是,你还无意看见了他和另一个女人存在着非正常关系的非正常接触的画面。 你的心情会不会崩溃 方若越想越觉得舟有可能真的背叛了她! 可是,可是,周舟是早就已经有了外遇还是在周建国和孙玉兰来了之后才发生的? 方若不敢肯定。 她自然也不会用数花瓣这样幼稚的行为来断定。 只是,想了一夜的方若。 第二天早上又荣封“国宝”。 细细的打了几圈粉了,还是盖不住方若的黑眼圈。 周舟早就整理好了自己的装束。 他站在一边整理自己的袖子。 其实西装笔挺,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的他实在是看不出来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整理的。 他似乎有些别扭,看了看方若,欲言又止。 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最后,手握成拳,在嘴边咳嗽了一声,才道,“不能让爸带语容。” 方若往上翻了个白眼,假装没有听到。 周舟又重复了一次,“不能让爸带语容。” 方若“哼”了一声,像是傲娇的小猫在撒娇一样。 “你周大经理在家带你女儿吗?” 周舟往方若面前走了几步,伸出了手,但片刻之后,周舟又放下了手。 神情严肃又无奈的道,“反正不能让爸带语容。” 周舟的眉头紧蹙,没有看到方若那忽然黯淡下去的眼神。 “那就请周大经理想个解决的办法。” 方若的声音有些愠怒,她不知道是周舟一再的提议惹怒了她,还是突然放下去的手伤害了她。 “阿若,要不,你请几天假在家带下语容好吗?” 默然了片刻,方若正在化妆的手一顿。 “为什么?” 为什么一遇到孩子要照顾,为了孩子做出牺牲的必须是孩子的妈妈呢? 父亲和母亲的权利和义务不都是相同的吗? “什么为什么?” 周舟不解。 方若嘴角的笑意满是嘲讽,“为什么必须是我请假在家呢?” 方若的语气是那么的冲。 也许是怀着满腹的心事,一夜都没怎么睡好的后遗症。 周舟的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 “你是语容的妈妈,你在家照顾孩子是天经地义的。” 原来是这样! 作为周语容的母亲,她对照顾周语容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但是,作为周语容的父亲,周舟就没有照顾周语容的责任了吗? “语容也是你的女儿!” 方若的嘴里一阵苦涩,连说出来的话都泛着一股苦涩的味道。 “我知道。” 周舟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你跟我虽然同样在工作,但是我们的薪资待遇还是存在一定差距的。” 存在一定的差距? 不就是在变相的说明方若的工资比他的低吗? 也难怪孙玉兰也会毫无顾忌的说出口。原来周舟的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看,他们的口气和嘴脸是多么的相似啊!也难怪是母子了! 方若心里突然一阵心灰意懒,也顾不上另外一只眼睛还没有擦眼霜。 拿过盖子,一把将瓶子盖上。 “阿若,我是这样想的,你那份工作不做也没什么,现在语容又要你照顾,干脆你辞职在家好了。” 辞职? 方若诧异的回头,周舟神色严肃,绝不是在说笑。 “为什么一定要我辞职?” 苦涩的味道随着空气,进入了方若的心脏,然后随着血液流动到她的四肢百骸。 周舟继续说道“我当然不能辞职,你的工资也养不活我们一家人啊!阿若,正好你趁在家修养的这段时间,好好的调养一下身体。” “调养身体干什么?” 周舟顺嘴回道,“趁着我们还年轻,再生一个啊!” 方若转头,周舟在她的眼里忽然变的无比的陌生。 他是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想法的? 方若竟然不知道? 还是,在孙玉兰提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心里默认了? 所以,他们什么事都可以背着自己决定。 哪怕是要她生孩子这样的大事也可以不和她商量,她只要乖乖听话,当一个生育机器就好了吗? “我没听你和我商量过再要孩子。” 方若干巴巴的回答。 周舟走到方若的面前。 “这样的事,我以为你一定不会拒绝的。” 周舟的眼神里有歉疚,还有些方若看不懂的东西。 她的枕边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不了解他了! “我没说过我一定会同意。” 也许是方若的语气太尖锐了,神情太过激动了。 周舟的眼神带着莫名的失望和陌生。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阿若,你怎么了?” 周舟脸上带着陌生,手却慢慢的伸了过来,试图牵方若的手。 方若不动声色的躲开周舟的手,“到底是我变了,还是你变了?我问你,你昨天上午的时候为什么会出现在城南郊区附近?” 也许方若真是被气昏了头。 心里的疑问想也不想的就说了出来。 甚至忘了自己默默的盘算好的想法,忘了自己这样做会打草惊蛇。 周舟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慌。 “我,我去城南郊区?我昨天一整天都在公司啊!我可以给你看我进出公司的记录啊!” 方若冷冷的哼了一声。 周舟是他们公司人事部的经理,要改一下记录又什么难的? 更何况,一栋办公大楼,怎么会只有一个出口? 周舟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惊慌,说出来的话也有些结巴。 如果不是心虚,为何会如此? 周舟的自证清白,在方若看来更像是欲盖弥彰罢了。 “阿若,你昨天怎么会去城南郊区的?” 方若冷冷的看起来周舟一眼,“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是去发展不清不楚的关系的?” 方若的话里带着尖锐的刺,声音高而且尖。 周舟开始紧张起来,“阿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是有苦衷的。” 方若一脸的嘲讽,“这真是一个好借口。” 第60章 本能的爱 方若在周语容喊她第三次的时候才回过神。 “妈妈,我们去哪里?” 方若望了一眼窗外闪过的风景,“妈妈带你去市图书馆买学习资料。” 周语容嘟了嘟嘴巴,她才上幼儿园,妈妈竟然就要给她买学习资料了? 这算不算拔苗助长呢? 她要不要向爸爸控诉妈妈的“恶行”? 周语容随即想到,爸爸和妈妈吵架了,她要在妈妈面前夸爸爸好,再在爸爸面前说妈妈好,然后拉着爸爸给妈妈道歉。 这样,他们就会和好如初了。 生活总是这样,充满了酸甜苦辣,没有哪对夫妻能保证永远不会发生争吵。 所以,在周语容只有半岁的时候,方若和周舟约定,无论是为什么发生争吵都不能当着周语容的面。 周语容长到六岁,还是第一次见方若和周舟吵架。 当时,她从睡梦中醒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她把眼睛揉了又揉,方若的脸色还是冰冷的,周舟的脸色既尴尬又无奈。 周语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突然生出一种莫名觉得自己会被抛弃的感觉。 而周语容的哭声也成功的将方若和周舟之间看不见的坚冰融化。 方若和周舟几乎同时冲到了床边。 甚至连思考都来不及,方若就把周语容抱在了怀里。 “爸爸妈妈,你们是不是不要我了?” 周语容泪眼朦胧的看着方若和周舟。 周舟和方若在周语容的目光下低下头来。 周语容越发的担忧,一只手拉着方若,一只手拉着周舟,“爸爸,妈妈,我会非常听话的,你们别不要我好吗?” 周语容的乞求让方若心里一酸。 “妈妈怎么会不要语容呢?语容是妈妈的最爱的女儿。” 方若将下巴抵在周语容的头上,周语容是那样的害怕,小肩膀一抖一抖的。 方若也不知道周语容为什么觉得她会被周舟和她抛弃。 还是说现在的孩子已经敏感到了这种地步? 对这样的事情敏感,对孩子的成长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方若的安慰更像是对周语容的保证。 周舟趁机说道,“对,语容和妈妈是爸爸最爱的,爸爸怎么会不要你呢?” 周舟的话无疑是表明了对方若的态度。 但周舟此时这样说,方若在心里却更反感。 周舟这是什么意思? 她只是想要一个解释。 不是要一个保证! 她和周语容不一样。 她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早就过了耳听爱情的年纪。 更何况,她对周语容的保证和周舟对她说的话有可比性吗? 周语容是她的女儿,爱周语容是方若作为母亲的一种本能! 可是周舟对方若会有这种本能吗? 方若的脑海里不禁又闪现出昨天上午那一幕。 对于周舟抚过来的手,方若举起手挥开。 周舟怔了一下,随即像是逃避又像是感到狼狈般站起来。 然后拿了自己的东西就走了出去。 连他的关门声好像都带着“吱呀”的叹息。 方若给周语容洗漱干净。 周建国对照顾周语容竟然空前绝后的热情。 方若抱着周语容出门的时候,看到站在门边等待的周建国吓了一大跳。 “爸,有事吗?” 方若小心翼翼的问道。 眼神不由得往客厅看去。 孙玉兰却不在客厅里。 周建国朝周语容伸出手去。 “没事!你去上班吧!我来带语容。” 方若的眉头轻皱,事出反常必有妖。 周建国之前对待周语容的态度,实在是算不上多疼爱。 现在的周建国对照顾周语容好像成了一种狂热。 而周建国照顾周语容不过才两天而已。 哪怕是一见钟情的男女,在两天里都不一定能产生多深厚的感情。 更何况是一对之前没怎么见过面的爷孙。 这让方若不得不怀疑。 更何况,今天早上周舟还一再的强调,不要周建国带周语容。 周舟的隐瞒纵然让方若恼怒,甚至猜疑。 但周舟对周语容的拳拳爱护之心方若却不会怀疑。 更何况,周建国未免也太热切了些。 想到这里,方若抱着周语容的手不禁收紧。 “爸。你去忙你的吧!我今天休息。” 未免周建国揪着不放, 方若小小的撒了个谎。 周建国有些失望,想看一会又道,“你们年轻人平时上班也忙,正好趁着休息,出去逛逛街,买买新衣服。语容还是我来带吧!” 周建国对着周语容又伸出了手。 周建国的一再坚持让方若警铃大作。 方若的太阳穴跳动了几下。 “没事,爸,还是我来带语容吧!” 方若说完,还不等周建国再找出什么借口,抱着周语容出了家门。 不是周末或者节假日,图书馆里的人非常少。 窗明几净,光线从外面传进来,照在能映得出人影子的地板上。 方若抱着周语容走向书架。 “妈妈,我们要找的学习资料在哪里啊?” 看着有两人高的书架,周语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要是她们要买的资料在最高层,她们该怎么拿下来呢?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方若小声的回答,“小点声,图书馆禁止大声喧哗。” 周语容赶紧伸出小手将嘴巴捂住。 过了片刻,又大口大口的呼气。 方若看着周语容的样子,笑了出来。 “妈妈,你笑了,真好看。” 周语容由衷的赞叹。 “对啊!你妈妈笑起来很好看,是该多笑笑的。”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周语容在方若的怀里艰难的扭过头去。 随即惊喜的叫道,“萧叔叔。” 话一出口,马上又想到方若刚才说的话。 又伸出手捂住嘴巴。 方若转身看着走过来的萧倾墨。 眉头不自觉的蹙起。 竟然这么巧? 萧倾墨也会在图书馆? 方若当然不会自恋的以为萧倾墨在跟踪自己。 只是,一次,两次,她带着周语容外出的时候,总是会遇见萧倾墨。 这让方若心里不得不惊。 “真巧,你怎么也会来?” 萧倾墨没有回答,突然伸出手往方若的身后去。 一双盈盈俊目带着满满的笑意,方若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第61章 阴魂不散还是及时雨? 萧倾墨对方若的囧状视而不见。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反而往方若的身前更近了一步。 方若看向地面,往后面退了好几步。 后腰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方若这才惊觉,后面是放满了书的书架,根本是退无可退的地步。 萧倾墨似乎还有意往前走。 方若慌乱的抬起头。 正对上萧倾墨那黑如点漆的眸子,眸子里正倒映着她惊慌失措的脸。 萧倾墨嘴角上扬,发出了低且愉悦的笑声。 “那么害怕干什么?” 方若的心有些乱,她在害怕吗? 那么她又在害怕什么呢? 萧倾墨又近了些,方若的鼻尖传来一阵属于男子身上独有的味道。 不用看,方若也知道,她的脸一定红透了。 萧倾墨终于在离方若还有两步远的站定了。 然后伸手从方若背后的书架上拿出一本书。 这才是萧倾墨真正的意图。 方若松了一口气。 “你以为我要干什么?在你看来我有那么可怕吗?” 萧倾墨揶揄道,但是声音里又夹杂着一丝落寞。 方若正想反对,一滴汗从她的额头滑落到了腮边。 让方若反驳的话都来不及说出口。 “萧叔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周语容惊喜的看向萧倾墨,她还是记得这个和她只有一面之缘,但兴趣却十分相投的大朋友。 萧倾墨亲昵的刮了刮语容的鼻子,“你猜呢?” 周语容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我猜不出来。” 萧倾墨似乎对周语容的鼻头爱不释手,又揉了揉,“语容变笨了。” 周语容甩了甩头,“我才没有变笨呢!妈妈说我明年就要上小学了,要给我买学习资料呢!” 萧倾墨又捏了捏周语容的鼻子,这才放手。 “你妈妈对你也太严格了吧?你才多大?就出能让孩子有个快乐点的童年吗?” 最后的那句话是对方若说的。 方若换了下抱周语容的手,“现在只是练习一下。” 萧倾墨嗔怪似的看了方若一眼,“你也太严格了吧。” 周语容见有人帮忙说话,在一边连连点头。 方若抱着周语容避开萧倾墨往前走了。 周语容趴在方若的肩膀上,可怜兮兮的叫了声,“萧叔叔”。 萧倾墨神色复杂。 方若的个性他还是有些了解的。 而现在,方若摆明了不想让他跟上去。 他贸贸然跟上去,方若不搭理他,他尴尬事小。 只怕时方若既气恼,又不会拉下脸来指责他,只在自己心里生着闷气。 但是周语容被方若抱走的时候,可怜兮兮的叫他的时候,那皱皱的小脸,楚楚可怜的眼神,让萧倾墨无法放下心来。 所谓恃才傲物,虽然听起来不是一个好词。 但但凡才华出众的人,哪个没有些气性? 萧倾墨长相出众,才华出众,能力出众。 别人看他的目光都是带着仰视,或者是仰慕的。 无论是在谁面前,他都不可能是那副低声下气的求爷爷告奶奶的样子。 更何况,方若外表柔弱,骨子里极倔强,他凑上去,只怕是真的要求爷爷告奶奶,怕是也找不到地! 萧倾墨抬脚,掂了掂手里的书,看样子是想离开。 方若抱着周语容在长椅上坐下。 一个六岁小女孩的重量和方若料想的差不多,但是长久的抱着行走,哪怕是一个彪形大汉也会吃不消。 更何况是方若这个弱女子? 也难怪要发明各类的婴儿车,这对每个有孩子的家庭来说,不啻为一道解放了双手的好发明。 周语容让方若将她放在一边。 这样方若就没有必再承受她的重量。 “妈妈,我有些渴了。” 周语容早上起床的时候都没喝水,在车上的时候喝杯豆浆。 在图书馆里虽然不热,但是非常干燥,周语容其实早就渴了,现在她小小的喉咙几乎就要冒出烟来了。 怕方若着急,周语容才小声的说,自己只是有些渴。 过了一会,方若才答道,“那等下妈妈带你去吃东西。” 方若倒不是在想事情,只是身体确实有些泛力。 常年坐着办公,哪怕是出去走走,在路上也是坐车的。 虽然方若忙的像个陀螺,但是都只是围着孩子家务这些打转。 抱着周语容走了那么长时间,方若早就累了。 只是强撑着,但也不觉得怎么累。 一坐下来,就像是失去了动力的发条。 周语容乖乖的点头。 周语容也发现了,方若确实是累极了。 所以她懂事的坐在一边,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喝水是人的身理本能,周语容越刻意的想忽略它,它就越从周语容的脑袋里钻出来。 周语容只能在心里不断的催眠自己,脑海里不断出现各种饮品。 褐色冒着泡的可乐,白色甘甜的牛奶,杯底落着咖色珍珠的奶茶,甚至是一瓶无色无味的水,都能让此刻的她流出口水来。 “叮呤叮呤”像是冰块在撞击玻璃壁发出的声音。 周语容想,自己的幻想什么时候都有配声的了? 未免也太真实了,刚才她还在幻想自己大口大口的喝可乐呢! “叮咯叮咯” 又是一阵响声,勾的周语容慢慢的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一杯西瓜汁放在周语容的面前。 周语容“哇”的一声大叫了出来。 “想不想喝啊?” 头上响起了说话声。 周语容抬头看去,萧倾墨微躬着身板,将西瓜汁放在自己的眼前。 “萧叔叔。” 周语容惊喜叫道。 萧倾墨将西瓜汁放在周语容的手里。 “不是说渴了吗?快喝。” 周语容捧着西瓜汁,刚想凑嘴去喝,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去看方若。 “妈妈,我可以喝吗?” 周语容我眼睛亮晶晶的,喉咙里还时不时的吞吐一下。 萧倾墨站在周语容的身边,一双眼睛也盈盈的看向方若。 “可以,不过你要谢谢叔叔。” 周语容马上朝萧倾墨甜甜的道谢,“谢谢叔叔。” 接着大口喝了起来。 方若看着周语容一脸满足的样子,又看了看一旁萧倾墨。 她不知道该说萧倾墨是阴魂不散,还是该说他是及时雨。 第62章 她该往哪里去呢? 周语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打了个哈欠,“妈妈,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家?” 方若摸了摸周语容的头发,“很快了!我们很快就要到家了。” 车窗外是一幢仿佛能与天齐的高楼。 站在底下,人的头必须要仰到极致才能看到它的顶端。 站在高处看到的风景就一定是最好了的吗? 方若不知道。 金市最不缺少的就是这种高楼。 大多数是办公区或者是小区住楼。 方若现在住的那个小区虽然在金市属于中等小区。 从外面看上去,她的家和其他人的家没有什么不同。 家,是多么温馨的一个词啊! 此时的方若却对它有些逃避。 抱着周语容下了车,方若倔着一股劲,抱着周语容走了挺远。 直到路边车辆响起一道刺耳的长鸣,方若才回过神来。 此时,她抱着周语容正在一处十字路口处。 面前有无数车辆行驶过,无数的人走过。却没有人多看方若一眼。 方若心里突然涌起一阵苍凉。 她这是要往哪里去呢?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 更何况,怀里还抱着周语容。 她又能去哪里呢? 腿肚子在打颤,加上周语容的重量,也不允许方若跑的太远。 每个人,甚至是每个生命体都需要一个栖身之所。 方若又怎么会不需要呢? 而且,她现在这又是干什么呢? 在逃避吗?在伤心吗? 可是为什么需要逃避的是她呢? 她又没有做错什么! 方若笑了笑,抱着周语容往家的方向走去。 时间并不算晚,方若抱着周语容回家的时候,周舟已经回来了。 他一见方若走进来,马上迎了上去。 “回来了,累了吧?我来抱。” 周舟殷勤的将周语容接了过去。 方若神色淡淡的,却也没有拒绝。 孙玉兰在一旁冷冷的道,“一天都跑哪里去了?连午饭都不回来吃?” 方若看了孙玉兰一眼,没有回答,垂下了头,眼睫毛遮住了她眼里所有的情绪。 周舟摆摆手,示意孙玉兰不要再说什么了。 孙玉兰没好气的白了周舟一眼,又气鼓鼓的看了方若好一会儿,才往厨房走去。 周舟往方若的身边坐近了一些,讨好似的道,“阿若,今天辛苦你了。抱了语容一天,一定累了吧!” 周舟说完,拉着方若的手,帮方若捏起了手臂。 方若冷冷的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 周舟脸色一暗,却再也没有任何的话语和动作。 这种冷凝的气氛一直持续到睡觉前。 周舟穿着睡衣从浴室出来。 似乎是在方若看不见的角落里鼓足了勇气。 “阿若,你今天一定累了吧!要不,这样吧,明天带语容去看看医生,要是她恢复的不错,把语容送到幼儿园去好了,和老师说一声,不要让她运动就好了。” 周舟拉着方若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 方若还是不答,将手抽了出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周舟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挫败。 过了好一会,才懊恼的说道,“你又是在生什么气啊?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吗?” 方若嘴角一勾,笑意有些冷。 道歉还不行吗? 周舟这样的态度像是要诚心道歉的样子吗? 道歉还不行吗? 周舟的话更像是一种妥协,而不是真正意识到自己错误而认错。 周舟见方若脸上的表情有松动,继续说道,“判刑还得说出到底是犯了什么罪呢!你这一句话都不说,我怎么知道我错在哪里了?” 呵! 方若在心里冷笑一声,听起来周舟还挺委屈的。 一切都是自己伤春悲秋,喜怒无常的错咯? “你没错!你怎么会有错?” 方若想也没想,嘴里的话就蹦出来了。 也许在人愤怒的时候,理智都会离家出走的。 周舟从床上移动到方若的面前。 因为方若是坐在床边的,周舟现在的姿势就有些像单膝下跪。 “我哪里错了?你指出来啊!” 方若抱着双臂冷冷的看着周舟,“我指出来了,你能解释吗?你能保证你说的是真的吗?” 周舟举起双手,对方若连珠似炮的发问投降,“你说,我一定解释。” 方若心里的郁结突然散开了些,口气也好了些,“那我问你,你说不能让爸带语容是什么意思?” 周舟马上接道,“爸一来老了,带孩子对他来说也确实累。而且他是老年人思想,语容也已经有六岁了,爸,唉,你不知道,他对隐私问题不是非常注意的。语容又是对一切都好奇的时候。” 周舟的回答让方若有些意外和无地自容。 咳嗽了几声来缓解尴尬。 周舟说的问题,也确实是个问题。 方若顿了一下,接着问道,“那好,我再来问你,昨天上午你去城南郊区干什么了?那个女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周舟一顿,“没什么关系啊!” 过了好一会,周舟才反应过来,“不是,我没有去过城南郊区。” 方若刚冰解的笑容又慢慢的在嘴角结成了冰。 “周舟,你刚才不是还说没有什么关系吗?” 方若冷笑着看着周舟嘲讽中还带着浓厚的失望。 周舟一惊,“我,我没有” 方若突然觉得鼻子酸的难受,似乎是有什么液体叫嚣着要冲出眼眶。 “我原以为你只是对我不忠诚,没想到对你自己你也不忠诚。” 方若抬手头,不想让周舟看到自己流泪的样子。 “阿若,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周舟急忙否认,一手也跟着摇动起来,像是一个犯错被抓,手足无措的孩子。 “我都亲眼看到了。”方若的闭了闭眼睛,似乎在她面前上演的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周舟的嘴巴张了张,像是有满腹的心事要说一样,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眼泪最终还是流了出来,方若抬手,狠狠的擦去。 周舟的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像是终于发现他的姿势有多么傻,周舟苦笑一声,站了起来。 面对独自哭泣的方若,周舟却有史以来第一次的沉默了。 看了方若一眼,往床的另一边走了。 第63章 只能选择一个吗? 也许是真的太累了。 方若以为自己会像蜡烛一样垂泪到天明。 却在挨着枕头没几分钟之后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方若就把周语容叫醒了。 周语容睡眼惺忪,不情不愿的嘟囔了几句。 见方若脸色严肃,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周语容也不敢再撒娇。 “妈妈,我们这么早起来,是要出去吗?” 周语容迂回的问道。 方若从衣柜里把周语容的校服找了出来。 “把衣服换上,我送你去幼儿园。” “啊?”周语容惊叫一声,小脸一垮,哭丧着脸伸出自己还包裹着纱布的脚,可怜兮兮的道,“妈妈,可是我的脚还没好呢!” 方若找衣服的手一顿,眼神从周语容的脚踝处滑过,很快又转开了。 “我会和老师说,让她多照顾你,老师会带你上洗手间,不会碰到你的脚的。” 周语容嘟囔道,“妈妈……” “怎么了?有什么事?” 周语容小心翼翼的看了方若的脸一眼,见她没有生气,鼓起勇气道,“妈妈,你就不能再请一天假陪我吗?” 方若的脸色一暗,手一顿,职场是个论实力,能力,或者背景的地方,绝不是个论人情的地方。 方若昨天请假,扯谎说自己生病了。 如果是在家照顾脚上有伤的周语容,公司绝对会回方若,那你还是在家照顾孩子好了,不用来上班。 方若绝对不会怀疑这个可能性。 在家照顾孩子,不是方若想要的。 她宁愿自己上完了班回来,还要忙家务和辅导周语容作业,整天累的像个陀螺。 也不想自己变成手心向上的“乞讨族”。那哪怕那个人是她的丈夫,哪怕,他曾经无比郑重的承诺过,要养她一辈子。 方若也不希望自己整天除了家务孩子,就是坐在家里像块望夫石一样等着他回家。 时代在变,人也在变,守着一个不变的承诺等在原地,迟早会被抛弃。 当那个男人开始厌烦你只会伸手要钱的时候,当你的孩子都可以指着你说你不赚钱的时候,当你因为带孩子起夜,为家务活忙断了腰,在家人眼里却是没有一点价值的时候。 那个承诺,甚至比不上炎热夏天里的一丝风。 而且,黄主任打来了电话,打着关心方若病情的名号,实则是旁敲侧击的提醒方若不要请假太久。 黄主任还有意无意的在方若面前提起了公司里最近会升职的人。 升职加薪,绝对是上班族的一大愿望。 方若自然也希望幸运之神能眷顾自己。 方若也更明白,自己已经快三十岁了,要是错过了这次升职的机会,这辈子都只能当一个底层的小员工了。 更何况,职场对于女性的比男性更加的残酷。 当初周语容初上学,方若重新步入职场的时候,仅仅是找工作这一项,几乎都能把方若逼疯了。 对于疼痛感十分敏感的方若来说,她绝对不想经历第二次。 方若再抬手头的时候,眼里多了几分坚决。 周语容不安的叫了声,“妈妈”。 方若理了理周语容的衣服,“好了,幼儿园里的小朋友都很想念语容呢!” 周语容发现自己还是挺喜欢上学的。 当然,如果她能从妈妈身上下去,跟同班的同学一起欢快的奔跑的时候,她会更高兴的。 有几个同学认出了周语容,“嗨,周语容,早上好,阿姨,早上好。” 方若朝他们笑了笑,“大家早上好啊。” 方若摸了摸周语容的头发,“语容,快和同学说早上好啊!” 周语容朝他们挥了挥手。 小朋友的注意力很快就移动到了周语容的脚上。 “周语容,你脚扭伤了吗?” 周语容头直点,像是只啄米的小鸡。 “你的脚伤还没好吗?” “你的脚没好,就来上学了?” “语容真可怜。” 小朋友们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 周语容靠在方若的怀里,好像有些委屈。 “那,那是因为……” 周语容也知道,妈妈是没有时间带她,她虽然不怪妈妈,但是在同学面前说出来,他们会不会认为是妈妈不够爱自己? 周语容的话迟疑了好一会,有些结巴,也有些委屈。 “那是因为,语容想同学和老师了,所以就来了啊!” “真的吗?阿姨。” 小朋友的眼神马上就友善起来。 “当然,语容整天都在念叨你们呢!” “所以,你们可以帮阿姨照顾一下语容吗?” 方若弯下腰,和小朋友平视。 “嗯,我们会照顾好语容的。” 方若摸了摸握着拳头朝自己自己一脸郑重保证的小男孩的头。 安顿好周语容,方若正准备离开。 老师朝方若点点头,然后拍手让小朋友跟着她一起去洗手。 周语容坐在凳子上,刚伸出一只脚,又马上收了回来。 安静又乖巧的坐着。 刚才还信誓旦旦要照顾周语容的小男孩,为难的看了看老师,又看了看周语容。 最终还是站了起来,“周语容,我跟老师去洗手了。你在这里坐着别动好吗?” 周语容看了看,两条长长的队伍。 她也应该在那里的,只是,她看了看自己的脚,她必须要安静又乖巧的坐在这里。 “嗯,你去吧!” 得到周语容首肯的小男孩这才如释重负般走了。 周语容黯然的垂下头,双手抱着自己的腿,可怜的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方若鼻子一酸,往教室方向快速走了几步,在门边却又停了下来。 周语容还是抱着腿坐在凳子上,安静乖巧的像是个洋娃娃。 方若心里一疼,想不顾一切的冲进去抱起周语容,却只能狠下心来逼自己转身离开。 黄主任的话犹在耳边响起。 方若离开的脚步像灌了铅一样。 但是她必须离开,她不能丢掉工作。 方若几乎像逃跑一样离开了幼儿园。 同时还必须用手捂着嘴巴,避免自己哭出声来。 直到坐上出租车离开,看着窗外的风景,方若还在想,难道带孩子真得和努力工作是水火不容的两端吗? 无论怎么样,都只能选择其中之一吗? 第64章 无奈的事实。 出租车行驶出了好一段距离,方若的情绪才平复过来。 职场不需要眼泪,更不需要软弱。 在经过药店的时候,方若下了车。 既然请的是病假,做戏自然是要做全套。 方若到达公司的时候,黄主任正背着双手神情严肃的走过来。 一见方若,黄主任咳嗽几声,然后问道,“方若,你的病好了没?” 这种关心是流于表面的,正式不带任何感情的。 方若自然知道,便压低了声音,瓮声瓮气的回道,“多谢黄主任关心,已经好多了。” 黄主任点点头,“抱病工作,值得表扬。” “只是,方若啊。” 黄主任话锋一转,“哪怕是带病工作,但毕竟是在工作不是?对于工作咱们就要鞠躬尽瘁,尽善尽美是不是?” 方若低垂着着头。 黄主任的意思像是指她有工作没做好? 可是,她手头上的工作,不是只有那一件吗? 样品她不是已经送过去了? 萧倾墨也看过了,并且明确的表示,是合格的。 那,黄主任现在这么说,又是什么意思? 方若抬头,脸上有些疑惑,“黄主任,不知道是我哪里没有做好?” 黄主任看着方若一脸虚心受教的模样。 心里颇为高兴,至少方若没有居功自傲,没有逃避责任。 “哎,就是之前你送到晟煊的样品。” “样品?”方若问道。 “可是,上次送过去的时候,萧总监是亲自看过的,并且说没问题的。” 对于方若说的话,黄主任倒是没什么怀疑的意思。 只是对方是客户,并且是实力比正远雄厚,规模比正远大,放在金市这个大都市,都可以算得上是地头蛇的大客户。 人家提出要求,你能怎么办? 自然是照做呗! 难道要把东西甩到对方的脸上,再吐上一口老痰,最后怒骂一句,“他母亲的,破事那么多,老子不伺候了。” 那么,不用等别人和你公司解除合约,你直接就被炒了鱿鱼,并且可能之后找工作都会碰壁。 你愤怒,你觉得不公平,但是又能怎样呢? 事实,世事,就是这么的现实和无奈! 黄主任一脸凝重拍了拍方若的肩膀,“方若啊,对方是我们正远想与之长久合作的大客户,对于对方提出来的要求,我们要尽力做好。你放心,你对公司做出的贡献,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黄主任的话让方若更觉得自己接下来的工作,一定是任重而道远的。更让方若有一种自己要卖身的错觉。 将买来的药塞进抽屉,方若开始收拾资料。 黄主任的意思是要方若去晟煊,越快越好。 黄主任那严肃的仿佛天都要塌下来的样子,让方若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而且,抓紧时间去晟煊至少有一个好处。 方若做戏买来的药也不用做戏吃下去了。 毕竟,没病还去吃药,这事看起来就挺有毛病的。 方若抱着资料走出了公司。 一道怨毒的目光盯着方若对后背,久久没有平息下去。 当她的目光看向方若的办公桌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可怕的精光。 方若到达晟煊的时候,出乎意料的是,萧倾墨的助理,那个一丝不苟,冷若冰霜的和何助理竟然在前台好像是在等谁一样。 “方小姐,你终于来了。” 何助理说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方若的错觉,竟然在她那冷若冰霜又正式的口吻里听出一丝揶揄。 “是,何助理,这是……”方若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何助理踩着高跟鞋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方小姐,我们萧总监等你多时了,你跟我上来吧!” 方若跟了上去。 心里却不断的在想,何助理竟然亲自下来接自己,而且看她的样子,像是等了很久的样子。 萧倾墨为什么会叫她下来等自己? 她可不会以为萧倾墨会以为自己找不到路特地叫何助理来接她。 而且,她又不是第一次来了。 那么,难道真的是上次送过来的样品出了问题? 可是,可是,不应该啊? 上次萧倾墨不是亲自看过,没问题的吗? 方若一时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助理就站在方若的身边,方若却没有询问她的意思。 暂且先不论,方若会不会问。 就是方若问了,何助理是萧倾墨的助理,有什么义务一定要告诉自己呢? 并且,方若总觉得何助理对她好像总有种莫名的敌意和疏远。 何助理的笔直的站立着,像是一株迎雪傲立的青松。 方若开始有点明白甚至赞同萧倾墨为什么会选何助理做助理了。 因为她的一丝不苟。 她连站姿和萧倾墨都是一样一样的。 甚至连紧抿的嘴角带是同样的弧度。 有那么一瞬间,方若甚至在何助理的身上看到了萧倾墨的影子。 于是,到喉咙里的话就那样不经意的吐了出来。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是样品出了什么问题吗?” 听到方若突然发问,何助理显然是诧异的。 脸上惊讶的表情甚至都来不及掩饰。 过了好一会,何助理才又恢复了平静,“等下看了你就知道了。” 虽然何助理的话和声调依然没什么起伏。 但方若的心却安定了些。 电梯,“叮”的一声开了门。 何助理率先走了出去。 方若紧跟在何助理的身后。 何助理似乎深呼吸了好几下,才走到萧倾墨办公室的门边。 轻轻的扣响了门,“萧总监,方小姐来了。” 过了好一会,办公室里才响起了萧倾墨的声音,“进来吧!” 萧倾墨的声音平时都是清越明朗的,但是今天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低沉。 何助理看了方若一眼,才打开门走了进去。 萧倾墨坐在沙发上,背对着进门的方若和何助理,面朝前面的桌子。 双手交叉托着自己的下巴,神情看上去有些严肃,正专心的看着面前的东西。 何助理走到萧倾墨的面前,“总监,方小姐来了,想必方小姐对自己公司下的工厂出产的产品有一番解释的。” 萧倾墨这才转头看向方若。 第65章 有什么必要不同? 萧倾墨定定的看了方若许久。 看到方若心里发毛。 看到方若以为,他的眼珠子不会转了。 萧倾墨终于开了口,“那就请方小姐,给个解释吧!” 他的嗓音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柔和,多了几分冷冽。 方若这才看向桌上的东西。 是一个一尺见方的黑色塑料盒子。 方若还没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 何助理接着说道,“方小姐,你就没有看出来什么问题吗?” 方若一头雾水,她实在没明白过来桌子上的黑色塑料盒子有什么问题。 “这,是一个黑色的塑料盒子。” 方若简单的陈述,同时也在说明她真不知道对于这个盒子她该解释什么。 何助理轻笑了一声,“方小姐还真是目光如炬,那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想必你已经了然于心了吧!” 方若如何听不出来何助理话里的嘲讽? 只是,黄主任的话犹在耳边响着。 在没了解发生了什么事之前,方若不能也不会回顶过去。 看来和何助理进行这样的谈话对解决问题一点帮助都没有。 方若只能将目光投向第二个知情者,萧倾墨的身上。 “萧总监,恕我愚笨,我真的看不出来,这个黑色盒子和我们正远出产的产品有什么必然的联系,还请萧总监指出,我们公司的产品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我们也好改进,以免造成对双方合作不良影响。” 萧倾墨看着侃侃而谈,态度不卑不亢的方方若有,一双黑如点漆的眸子深如寒潭。 他像是在看方若,又像是没看方若。 他的眼里有太多的情绪和方若看不懂的东西。 就如从前,哪怕是方若能清晰的看他的眼里看到自己,但是那双眼里也有太多的东西。 它们和她,都在他的眼里。 只是,那参杂了太多东西,更像一条一条藤蔓纠缠着方若。 萧倾墨先转开了^眼,修长的手指一去抓桌上面的黑色塑料盒子。 “方小姐还记得,当初未达成合作的时候,曾经和我说的话吗?” 萧倾墨并没有直接回答方若的问题。 反而抛给了方若一个问题。 方若想了想,“记得。” 萧倾墨的手指并没有离开黑色的盒子,反而开始抚摸起来,那温柔的神情,认真的样子,好像在他眼前的,不是一个冷硬冰冷毫无温度的盒子,而是成了一个温香软玉的美人。 黑色极黑,线条硬朗,肤色却极白,线条流畅优美。 黑与白的触碰是那样的醒目。 要不是萧倾墨的手里的是一个盒子,这幅画面会更加赏心悦目。 也不会这样的诡异。 “那方小姐还记得你和我说过的,螺丝钉的作用吗,” 萧倾墨又突然出声问道。 方若定了定神,才回道,“当然记得,我记得我当时和萧总监说,螺丝钉的最大的作用就是用来固定。” 萧倾墨点点头,“看来方小姐,记性不错。” 经过这么一问一答,方若在看向桌子上的黑色塑料盒子的时候,眼里多了几分深思。 莫非,这个盒子并非注塑成型?而是用螺丝钉镶嵌的? 果然,萧倾墨将他手里的盒子递到方若的面前。 “那,就请方小姐看看,作为一个固定用的螺丝钉,贵公司生产的到底合不合格。” 方若接了过来,入手颇沉。 萧倾墨似乎是以为方若也有他一般的力气。 在方若还没接稳的时候,就飞快的放了手。 好像方若是病毒,接近会中毒一样。 饶是方若接的快,手里颇重实盒子尖锐的棱角还是撞的方若的手心一阵疼。 方若的鼻子突然有些发酸。 明知道,面前的这个人,哪怕是过去和自己再亲密,现在也只是和自己公司合作的负责人而已。 他又有什么必要,什么理由,一定要对自己和常人不同呢? 方若自嘲的想到,随即定下心神,专心的看向手里的东西。 既然萧倾说是螺丝钉的问题。 那,方若将盒子边缘看了一会,盒子的底部四角皆镶上了螺丝钉,每条边都上下两端也各有一枚。 看起来,螺丝钉咬合的非常紧。 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才对啊? 方若将盒子放在耳边敲了敲,声音清脆。 方若在这边捣鼓一通,那边的萧倾墨似乎没什么耐心了。 “方小姐,看出什么来了吗?” 萧倾墨的发问无疑给了方若一些压力。 方若停下手里的动作,“呃,不瞒萧总监,我还真的没看出来。” 萧倾墨似乎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里的讽刺明显多于愉悦。 “看来方小姐还是没找出问题的关键所在。” 萧倾墨又揶揄道。 方若有一瞬间的难堪,但是很快又平息了下来。 萧倾墨似乎没有什么兴趣再和方若兜圈子,“方小姐,难道不觉得盒子的缝隙有些不规则吗。” 经过这么一提醒,方若才看向盒子的缝隙。 因为盒子不是整个注塑成型的,自然也不会是毫无缝隙的。 螺丝钉的作用就是将几块木板镶成一个四方形。 方若仔细的看了看那条缝隙有什么不同。 然后,再经过好几次的比对。 方若终于肯定,那条缝隙的上端必下端宽了一根头发丝那么宽的距离。 “这,萧总监真是慧眼如炬。” 方若掂了掂手里的盒子,“只是,不知是盒子的注塑成型问题,还是螺丝钉的咬合问题?” 萧倾墨看着方若,脸上一片尽在掌握中的笃定。 “方小姐这是在怀疑我说的话的真实性咯?” 方若笑着答道,“不敢,萧总监既然认定是我们的产品有问题,我相信萧总监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萧倾墨撇了撇嘴巴,朝站在他身边的何助理吩咐道,“去找一把螺丝刀来。” 何助理点头离开,办公室顿时只剩下方若和萧倾墨两个人。 萧倾墨舒适悠闲的坐着,方若踩着几厘米的高跟鞋站着。 气势上,方若应该比萧倾墨更强才对。 可是,面对萧倾墨看过来的眼,方若却率先的转开了。 “怎么了?生气了?” 萧倾墨突然问道。 第66章 给一个解释 萧倾墨神情放松,方若却开始紧张了起来。 不知道萧倾墨的葫芦里卖什么药? 还是他以为,打一个巴掌,再给一个甜枣,方若会对他感激涕零? “没有,萧总监有理有据,我为什么生气?” 方若心平气和的回答,但是语气听上去总有种干巴巴的感觉。 在萧倾墨看来,方若更像是被抓包而不羞愧,反而死猪不怕开水烫。 莫非,她以为过错方是她的缘故,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萧倾墨不是毫不讲情面之人,但也不是只讲情面没有原则的人。 更何况,谁会知道,一个再小再不起眼的东西,都有可能会害的别人家破人亡? 萧倾墨的眼里微有波澜,垂在身侧的手甚至在微微的颤抖着。 他骤然攥紧拳头,将手藏在身后,将自己的软弱藏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萧倾墨眼里的波澜已经冰封。 何助理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三把大小不一的螺丝刀。 “总监,东西已经找来了。” 何助理低声说道,然后将手里的三把螺丝刀放在桌上。 萧倾墨瞟了一眼,点了点头。 何助理站在萧倾墨的身后。 “方小姐,请吧!” 看来萧倾墨叫何助理拿螺丝刀过来,是让她把螺丝钉拧下来。 这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方若拿起螺丝刀扭下了几个螺丝钉。 没费什么力气,螺丝钉在桌上滚动了几圈,发出滴溜溜的声音。 转了几圈才停下来,螺丝钉的顶端还在原地转了几下。 方若率先拿起一个查看起来。 因为不同公司出产的产品不同,所以,在工艺上也有细微的不同。 正远所出产的螺丝钉,纹理会更深刻一些。 这是方若在进公司之后,为了更好的了解,特意买来了几家不同的公司出产的产品进行比较得出的结论。 方若拿指甲刮了刮螺丝钉的纹理。 确实是正远下属的公厂出产的。 但是,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呢? 咬合上有一根头发丝宽的差距确实不该。 但是萧倾墨若是借此来指责正远却是证据不足。 毕竟,每个行业每个产品都不能保证一定不会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所以,针对每种产品的制作工艺不同和难度不同,每种产品都有不同的合格率。 简单些的,一般都在百分之九十五左右,难度系数非常高的,合格率在百分之七十左右。 方若那天拿过来的样品总不少于十个。 萧倾墨见方若看了许久,“怎么?方小姐看出什么问题来了吗?” 方若将桌上的螺丝钉一一摆好。 “呃。除了刚才的咬合问题,我暂时还真没看出什么来。” 萧倾墨嘴角微撇,从桌上拿起一个螺丝钉。 “方小姐以为,螺丝钉应该是中空的还是实心的?应该是用生铁制作还是熟铁?” 空心的螺丝钉怎么用呢? 方若马上回道,“萧总监说笑了,空心的螺丝钉怎么能用呢?” 萧倾墨将手里的螺丝钉往桌子一抛,“那对于贵公司生产的产品,还请方小姐解释一下。” 说完,萧倾墨靠在了沙发背上。 一脸的悠闲自得,眼睛却锐利的像鹰一样盯着方若。 方若只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心里不禁开始怀疑,莫不是自己拿来的样品,真的是次品? 萧倾墨的胸有成竹,无疑是找到了样品是次品的铁证。 这点认知让方若更是心急。 刚才萧倾墨提到空心和实心的问题。 难道,方若拿来的样品竟然是空心的? 只是螺丝钉的体积非常小,就算是把十个全部放在手心里,方若还是感觉不到在重量上有什么不同。 “这下,方小姐应该知道了吧!” 萧倾墨见方若的神色从疑问到恍然大悟,便知道方若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只是,”方若突然道。 “我上次送过来的时候,萧总监也是亲自查验过的。而且,如果真的是空心的,螺丝钉上的纹理怎么会有这么深刻?” 方若目光灼灼,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萧倾墨看。 萧倾墨很快就在方若那样的眼神里转开了头。 “方小姐问的对,所以我们可以谈谈刚才我说的第二个问题。” 方若捡起一枚螺丝钉,可是无论她观察的再怎么仔细,她也无法分辨螺丝钉到底用的什么铁。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对于从没有参与制作的方若来说,纵然可以从纹理上看出螺丝钉的不同,却无法看出制作螺丝钉的原材料有什么不同。 就好像一个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长大的孩子,他无法想象自己每天吃的米饭到底是怎么长出来的。 “我已经叫人拿去检测过了,正远送过来的样品,十个里有三个是不合格的。样品都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合格,那么批量生产的东西,质量只怕是更让人难以恭维吧!” 萧倾墨冷着脸将螺丝钉全部推到了方若的面前。 “当初签合约的时候,方小姐可是信誓旦旦的向我保证过质量的,现在,方小姐想给我看的,就是这样的质量吗?” 萧倾墨反问道,嘴角勾起的弧度满是嘲讽。 嘴里吐出来的话更像是一个个耳光狠狠的扇到了方若的脸上。 方若只觉得自己的脸颊一阵火辣辣的。 心上像是坠了千斤的称,一直往下坠去。 鼻子又酸酸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喷涌而出。 难堪,委屈,伤心,几种情绪充斥在方若的胸腔里。 方若抬起头,眼睛里有亮晶晶的东西,晃的萧倾墨看了一眼,便转开了自己的眼睛。 “这件事确实让萧总监见笑了,但是,以正远这么多年来的经营,不会做出自砸招牌这样的蠢事。基于我们两家公司的合作,我希望萧总监再给我几天的时间,我会给萧总监一个满意的答复。” 方若说完看,还不等萧倾墨说什么,有什么表示或者动作,拿起桌子上的螺丝钉装好。 “为了尽快给萧总监一个答复,我就先告辞了。”方若说完,快步往门口走去。 从进来到离开,方若一直都是站着的,可奇怪的是,直到她离开,都没有觉得累。 第67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不知是方若离开的时候,关门的力气太小了还是怎么样。 门一直没有合拢。 萧倾墨出神的看着那扇门。 哪怕是此时他的脖子有些酸了。 但是在心里却存了个希望,希望方若只是在向他撒娇而已。 她还会向以前一样,假装跑出去,过几分钟,就会撅着嘴巴进来,然后,等着他向她道歉。 他可以的,他真的可以道歉的,如果,她能回来的话。 “总监。” 身后的何助理突然叫道。 将萧倾墨的理智拉了回来。 “什么事?” 刚才那个萧倾墨又一次被隐藏到了看不见的角落里。 萧倾墨的嗓音虽然依旧是清越,但也是冷冽的。 何助理踌躇道,“其实,方小姐她,这件事和她没有关系,她只是将样品送过来而已。” 萧倾墨眉头一动,“但是,毕竟是她们公司下属的公厂有问题,晟煊不需要次品。” 何助理瞟了一眼门口,“方小姐,她,她毕竟……” 萧倾墨抬手打断何助理的话,“没有:什么毕竟,无论是谁,我都不会违背自己的原则。” 何助理的眼中划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像是在笑,“我看方小姐的样子,好像有点伤心呢!” 何助理嘴里说的感慨又怜悯,但嘴角却上扬,声音与表情严重的不协调,让那张端庄的面容有些扭曲。 萧倾墨沉默了一下,眼里仿佛有无限的眷恋和温柔,然后,他闭上了眼睛,“她已经伤了一次心,不会介意再多一次的,也该让她知道,什么是她的,什么不是她的。” 何助理眼里满是欣慰,缓缓的长舒了一口气。 方若的眼泪又咽了下去,在职场就是这样,没有会心疼你的眼泪,他们只会嘲笑你的软弱。 方若同样也是在职场打拼的,不可能不会受到委屈。 但是,却没一次是让她这么伤心的。 有些人,有些事做的比萧倾墨还要出格,说的话比萧倾墨的还过份,为什么她却不觉得难过? 还是说,是因为萧倾墨这个人,这个人之前和她的关系,对她造成的伤害? 方若抬起头,太阳明晃晃的刺的人眼睛生疼。 太阳是生来便光芒万丈,她是生来便渺小如尘。 既然如此,她又为何一定要萧倾墨为她怎样怎样呢? 他于她是什么人,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方若摇摇头,将那些莫名的东西赶出自己的脑海。 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方若报了地址,便拿出了手机。 本来想打个电话给黄主任,和他说一下晟煊的情况,然后再让他通知下面的工厂。 但是,螺丝钉在桌上旋转的画面却突然出现在了方若的脑海里,方若又想到了那笑起来眉眼弯弯,一幅和善近人,眼底却没有任何笑意的蒋厂长。 还来不及被黄主任接听的电话被方若掐断。 方若突然觉得,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更能了解事情的真相。 太阳有些大,方若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又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要冒烟。 好在一回生,二回熟,方若轻车熟路的走向上次买水的小卖部。 老板正低着头看手机,眼角扫了一下方若放在柜台的水,然后拿起来扫描枪来扫。 大概是没拿稳,手又滑,水瓶顺着柜台滚下去,还在地上滚了好远。 小卖部的老板朝方若道了声歉。 方若走过去捡水。 水卡在立体冰柜的支角处。 方若正想走过去捡起来,有一个人却比方若更快一步蹲了下来。 她从支角缝隙里拿出水递到方若的面前。 “谢谢”方若伸手接过。 那帮忙捡水的人抬起头来,朝方若柔柔一笑。 “不用谢。” 方若诧异的看着对面的女人。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这个女人,不就是昨天那个捡到了螺丝钉还给她的女人吗? 而且,也是她丈夫可能出轨的对象。 而,今天,昨天,她却一共帮了方若两次。 方若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命运的剧本。 方若的笑容有些苦涩,率先站了起来。 “好巧啊!又见到你了,你是新搬来的吗?” 方若没有问她,她倒是先问起方若来了。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对方还帮助了她。 方若怎么也不能甩脸子给别人看。 虽然方若仍然对昨天看到的那一幕耿耿于怀,但是,在一切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任何的敌对都是愚蠢的。 方若呼出一口气,“没有,我过来有点事。你呢?看你的样子好像在这里住了很久,老板都和你很熟。” 那女人温柔的刮起耳边的碎发挂在耳朵上,“我搬来也没多久。也就半个月左右。” 方若心里一惊,时间上多么的吻合啊! 周舟的不正常,也就发生半个月左右。 昨天的那一幕又在方若的脑海里开始上演。 好像是一道紧箍咒,勒的方若无法呼吸。 “你怎么了?是不是中暑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要不我带你去前面药店里买点药吃?”那女人关切的问道,顺带提出了一个非常好的建议。 方若不知道自己的脸色难看到了什么地步。 只是,那张哪怕是青春已逝,却美丽不减的脸上满是关切的神情。 “不,不用了,谢谢。” 方若摇手拒绝了她的好意。 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非常之古道热肠,还是仅和方若见过两面,便把方若当至交好友似的,又一次的劝导道,“药店离这里很近的,你的脸色看起来真的很不好。要不我还是带你去一趟吧!” 她的热情方若几乎招架不住。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谢谢了。”方若一连拒绝了她三次,还后退了好几步。 她一脸欲言又止又十分关切的样子。 好像方若拒绝了她,对她来说是天大的委屈。 “吴桐,你的东西还要不要了?” 她们停顿了太久,还是在别人的地方。 老板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这才出声打断。 “要的,我马上来买单。” 她应了一声,然后走向收银台。 方若在心里暗暗记下,原来她叫吴桐。倒是个好名字。 种得梧桐树,引的凤凰来。 看着吴桐离开的背影,方若突然心念一动,跟在她背后。 第68章 跟踪密会 xs7.com 吴桐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 也幸的如此,才没发现身后那连跟踪业余都算不上的方若。 吴桐拎着手里的东西,走向一边较为人烟稀疏的地方去了。 方若心里一紧,莫非她是发现她了?想故意把她引到人少的地方去? 方若停了下来,但见吴桐仍是不紧不慢的走着,连眼角都没有看向自己这边来,方若这才暗地里松了口气。 跟踪这种事,最好是一鼓作气,绝对不能半途而废。 见吴桐走远了,方若急忙加快脚步跟上。 越走人烟越是稀少。 路面也从水泥路面变成了凹凸不平的黄泥路,满是细碎的石头和细小的沙尘。 路边野草丛生,野花轻摇。 方若必须要很小心的走着,才能保证不会踩着石头滑到。 偶尔偷偷摸摸的看一眼走在前面的吴桐。 好在吴桐走的非常慢,像是有些踌躇的样子。 终于,她在一处小巷子面前停住了脚步。 方若觉得奇怪。 金市可以说得上是寸土寸金了。 哪怕这里处于金市的边缘。 也挡不住金市年年攀升的价格。 所以,为了节约用地,这里的每幢房子相隔甚近。 仅容一两人并肩通行的距离而已。 吴桐等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莫非,她是在这里等什么人? 这样一想,方若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也是人们的惯性思维使然罢了。 在方若的脑海和印象里。和人有约最次也是选在公园。 要么就是咖啡馆,甜品店。 像这种小巷,方若实在是想不出来,为什么会有人把它当做相约之地。 方若在这边想了一通,吴桐在小巷前也在思考。 只见她似乎有些彷徨的在小巷前踏着碎步,似乎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进去。 这样来来回回的走了好几个回合。 吴桐终于下定了决心。 一跺脚,一咬牙,还是走进了小巷。 方若总觉得这种小巷带来的感觉不好。 但到了这里,又不打探个清楚的话,方若又不甘心。 想了一会,方若也是一跺脚,跟了上去。 小巷确实如方若所想的一般。 大约只能容纳两个人并肩通行。 方若偷偷摸摸的朝小巷尽头看了一眼。 好在小巷尽头是可以通行的。 虽然不知道通向哪里,但是好在不是死胡同。 方若还没想明白为何不是这条小巷不是死胡同,自己在高兴些什么的时候。 脑海里就冒出一些触犯法律的人总是会躲在这些偏僻的地方交易。 方若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正在方若踌躇要不要走的时候,胡同里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吴桐,这些钱你就拿着吧!” 声音隐约有几分熟悉。 方若又一时想不起来。 “我不能要。” 吴桐的语气坚决。其实她的声音非常温柔,但是此刻听来颇有一种壮士断腕的坚决。 “哎。”似乎是个男人的声音,深深的叹了口气。 “吴桐,你干嘛这么固执呢!” 方若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 探出头往里面张望。 确实是吴桐和一个男人。 男人背对着方若,方若只能看见他穿着一件白衬衣,但是他身材有些胖,尤其是小腹凸出,那白衬衣穿在他的身上总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他双手往上举着,手里应该是拿着什么东西。 吴桐虽然是面朝方若这边的,但是她一直低着头,倒还真没发现在巷口的方若。 “吴桐,这些钱,你就拿着吧!” 那男人将手里的东西往吴桐前面一送。 吴桐神情坚定的后退的几步,摇头推辞道,“不用,真的不用。你也不容易。这些钱你自己留着吧!” 那男人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见吴桐如此坚决的拒绝。 却好像还是决定把手里的东西给她。 只见他往吴桐的面前走了好几步,拉过吴桐的手将手里捧着的东西放在吴桐的手上。 “你就拿着吧!给你女儿治病。” 刚才那男子的手里的东西,直到他放在了吴桐的手里,方若还看得真切。 那是一沓一沓红色的钞票。 方若粗忽略的数了一下,大概有十万左右。 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那个男人会给吴桐那么多钱? 听那么男人说的,像是吴桐的女儿得了重病。 这些钱是给她女儿治病的。 只是,给钱治病这样救人性命的好事,干嘛要这样偷偷摸摸的呢? 方若这这边想,吴桐那边却像是被那些钱弄烫了手一样。 后退了好几步,手一松,那些钱全部掉在了地上。 那男人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但是他肥厚的背耸动了好几下,又沉默了下来。 开始蹲在地上将钱一沓一沓的捡起来。 吴桐依旧低着头,手足无措的朝那男人道,“蒋厂长,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可是,哎,我女儿的爸爸还在,他,钱这方面的事你不用担心。” 方若一惊,蒋厂长? 莫不是正远下属的加工厂的那个蒋厂长? 莫怪方若眼不尖,一来,她只和蒋厂长见过一面而已,二来,今天蒋厂长都是背对着方若的,而且还穿了一件白衬衣,方若怎么会把在吴桐面前正义又善良的蒋厂长和第一次她见到的那个狡猾又世故的蒋厂长联系在一起呢? 方若在心里暗暗感叹了一下。 其实男女的纠葛最是俗套,无非就是一个“情”字而已。 但是看现在这个样子,绝对是男有情,而女无意。 方若的感慨还没完,突然就想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她虽然不知道蒋厂长的工资是多少。 但是一下子能拿出那么多钱来,还是给一个和不知道和他是什么关系的女子。 至少可以肯定,蒋厂长这个厂长的油水实在是不小。 方若不由的想起来,萧倾墨说的以次充好的问题。 如果蒋厂长的油水真的是这样来的话。 那,他....... 方若想到这里,心里也无法再平静下来。 拿出手机正想录音取证的时候。 吴桐突然抬起了头。 “谁?是谁在那里?” 听到吴桐这样问,蒋厂长马上回过头来,眼里带着一股凶狠。 方若心里一惊,此时也顾不上取证不取证的问题。 马上往外面跑去。 第69章 就这样走吧! 蒋厂长将手里的钱往吴桐怀里一塞。 “你拿着,我去看看。” 吴桐突然拉住蒋厂长的手,“说不定是路过的呢?” 蒋厂长的眼睛转动了几下,“要真是路过的,何必那么惊慌呢?你在这里,我去看看。” 吴桐“哎”了一声,蒋厂长已经走出了小巷。 吴桐看了一眼怀里的钱,叹了声气,将它放进了她买东西的胶袋里,跟着走了出去。 方若穿着高跟鞋,走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还须十分小心。 跑怎么可能跑的快? 而吴桐发现了她,她撞破了吴桐和蒋厂长私事。 蒋厂长不会放过她。 而方若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跑又跑不过,打又打不过,难道只有束手就擒了? 方若心里急得直打鼓。 蒋厂长已经从后面追了上来。 “你什么人?别跑!” 蒋厂长在方若身后厉喝。 方若回头一看,蒋厂长距离她不过一百米远了。 方若一惊,也顾不上脚下踩着的路面平不平整了。 一心只想着快点离开。 “站住。” 蒋厂长又叫了声,好像有些吃力的样子。 方若回头一看,蒋厂长的双手放在膝盖上,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呢! 蒋厂长原本就长的肥胖,可能也是疏于锻炼的缘故。 跑了一会便开始气喘吁吁的了。 方若回头这么一看,心放下来了些。脚步也不由的慢了下来。 蒋厂长一看,也不歇了,马上又开始跑了起来。 眼看着方若和蒋厂长的距离越来越近。 方若的心又马上悬了起来,提起双脚迈着往前走。 不知道是不是方若真的没力气的原因。 她和蒋厂长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这时,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哎,别跑了。” 方若回头瞟了一眼,身后追来的人不是吴桐又是谁? 她怀里抱着东西,跑的并不快。 看那鼓鼓囊囊的样子,估计蒋厂长把刚才那些钱给她了。 蒋厂长也回头看了一眼。 他的脚步停了那么一瞬,但是只有一瞬,又接着追赶起方若来。 吴桐显然也是疏于锻炼的人,她又跑出了几十米之后,便开始气喘吁吁的。 蒋厂长追着方若跑出了一段距离。 周围的路上开始出现人,方若顾不上看,只一味急匆匆的跑。 却没注意,正是朝着她跟踪吴桐来的路返回了。 吴桐在原地歇了一会,看了一眼怀里的袋子,又小跑着追上蒋厂长的脚步。 附近的人越来越多,对跑过的方若和蒋厂长只是好奇的指指点点,却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头顶烈日,脚踩烂路,实在不是跑路的好时机。 跑了这一段距离,方若只感觉喉咙里像是有把火在烧一样。 脚下也因为路面的凹凸不平,好几次差点扭到脚。 方若渐渐的脱力,身后的蒋厂长却是穷追不舍的,看起来是不追到方若誓不罢休的样子。 这样是不是更能肯定,他给吴桐的那些钱是真的来路不正的呢? 这么一想,蒋厂长距离方若走近了一步。 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只剩下不到二十米。 眼看方若就要被蒋厂长抓住。 方若甚至能清楚的看到蒋厂长那一脸横肉的脸露出来的狰狞的表情。 蒋厂长似乎也知道方若没力气再跑了。 也慢慢的放慢了脚步,朝着方若走了过来。 十五米,十米,五米。 蒋厂长距离方若越来越近,脸上的狰狞也越来越明显。 方若转头,不再去看蒋厂长那狰狞的脸色,更不想蒋厂长认出她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那肥胖的脚踏在地上,竟然还带起了地面的轻微颤动。 五米,四米,三米,两米,越来越近了。 仿佛触手就能将方若抓住。 方若后退了几步,脚下踩着的石头滑到了一边。 蒋厂长一步一步靠近,他伸出了他那黝黑手指带着褐色的肥大的手来抓方若。 方若又是害怕又是脱力,在这个紧要关头,腿肚子竟然不争气的打起颤来。 蒋厂长的手距离方若只有半个手臂宽的距离了。 方若心里害怕极了,闭上了眼睛。 预料的手掌并没有落到她身上。 方若悄悄的睁开一丝缝,蒋厂长的手被一只手掌宽大,手指修长的手抓住了。 虽然抓住蒋厂长的那只手很清瘦,却很有力,蒋厂长挣了好几下,竟然挣不开。 蒋厂长脸上有明显的恼怒。 另一只手挥出去,拳头带风,狠狠的往来人的脸上招呼去。 眼看那肥大的拳头就要落在他脸上。 “小心。”方若大呼。 来人转头朝方若一笑,阳光倾泻一地,明晃晃的照的人睁不开眼睛,只剩下一双带着笑意的黑如点漆的眸子。 萧倾墨!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现在显然不是问的时候。 蒋厂长的拳头带风,往萧倾墨的脸上呼去。 萧倾墨一歪头,避开了蒋厂长的拳头。 抓住蒋厂长的那只手一用力。 蒋厂长肥胖的脸马上扭曲起来,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蒋厂长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左脚往前一伸,想趁萧倾墨不备,偷袭于他。 蒋厂长距离萧倾墨很近,又事发突然,眼看那只脚就要踢到萧倾墨的腹部。 萧倾墨突然拉了蒋厂长一把,蒋厂长单脚站立,摇摇摆摆像只笨重的企鹅往前毫无章法的走了几步。 那一脚自然是怎么也无法伤到萧倾墨了。 萧倾墨本来抓住蒋厂长的手突然一放,本来就站立不稳的蒋厂长那笨重的身形往后面摇摇摆摆的退了几步,好一会才站定。 方若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萧倾墨走到方若的身边,不由分说的牵起方若的手。 “我们走。” 萧倾墨再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解释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方若也没有再问。 就这样走吧!就这样离开。 萧倾墨拉着方若,一路跑了起来。 风轻卷起他们头发,方若的裙角,还有些模模糊糊,朦朦胧胧的东西。 萧倾墨的手掌宽大厚实,方若的手腕白皙纤细。 他们没有注意看路,不知道会跑向哪里。 也许,未来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好像还是一件非常遥远的事, 第70章 记不清是哪年哪月发生的事。 只知道当时的天很蓝,晴空万里一碧如洗。 只记得云很白,白的像新娘头上轻摇的头纱。 阳光是那样刺眼,清风是那样柔和。 是方若最喜欢的天气。 但是对于今天学校举行的长跑运动会,方若却是最不喜欢的。 在外人看来,方若高挑瘦削,一双腿更是惹眼的修长。 对于跑步,应该是可以说是擅长甚至可以说是喜爱的。 但是只有方若自己知道,她是属乌龟的。 运动神经不发达,尤其是长跑这样需要耐力的运动。 方若一向是敬而远之的。 同宿舍的好友却非常热情。 偷偷的帮方若报了名。 被蒙在鼓里的方若直到比赛前一天晚上才知道。 运动会马上要举行,参加的人选也早就报上去了。 临时换人,已经来不及了。 事已至此,方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在旁边热身的方若看着跑道上那一个一个跑的比风还快的同学,方若心里更怵了。 方若的心里顿时出现了两个小人。 额头上长着尖尖的角的小人狞笑道,“看下别人是怎么跑的?你是怎么跑的?看出来你和别人的差距了吧?我劝你还是别丢人现眼了,还是拍拍屁股走人吧!反正又不是你自己报的名。” 额头上顶着个发光的环的小人说,“不行不行。要是临阵脱逃,你让好心帮你报名的同学怎么想?你让全校师生怎么看你。加油,你是最棒的。” 两个小人,互持已见,吵个没完。 还没等到分辨出一个结果来。 广播里已经报出了方若的名字。 众目睽睽之下,方若就是想逃,也生不出那个勇气来。 只能硬着头皮走到跑道上。 同宿舍的舍友挤到跑道前,小手捏着拳头朝方若喊道,“方若加油,你是最棒的。” 方若朝她们咧嘴笑笑,其实心里慌的不行。 “你看方若笑的多自信啊!我就知道,长跑对于方若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自信的笑容? 方若非常怀疑,一定是今天的太阳太耀眼了。 以至于舍友的眼神都出了点小小的问题。 没看到她都快哭了吗? 哨声响起,方若也顾不上舍友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 硬着头皮往前面跑去。 腿长确实有一定的优势。 起跑的那一段路,方若很快就跑到了最前面。 转头看了一眼,那些同学被她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方若的心放下了来了些。 舍友欢呼雀跃,“方若加油”喊的更大声了。 风在耳边呼啸。 比赛的同学被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原来长跑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难! 方若的心里有些飘飘然了。 脚步也有些飘飘然了。 旁边的跑道闪过一道身影,快的像风。 方若还没来得及分辨那是什么东西。 又是一道身影像风一样从旁边的跑道闪过。 紧接着一道,两道,三道。 原来不是风,从方若身边跑过的不正是被方若远远的甩到身后的同学吗? 刚才还慢吞吞的像跑着玩的人,现在却像是发条拧紧到极致的玩具车。 一个比一个跑的快。 刚才还是领先的方若,现在已经挂了车尾。 帮方若加油的舍友此时也没有声响。 方若甚至能想象得到她们的脸上的表情是多么的失望和惋惜。 越是这样想,方若的脚步越是像坠了铅块一样。 怎么也快不起来。 而现在的这场比赛,于方若来看。 更像是龟兔赛跑。 可是,运动神经原本就不发达的方若怎么也算不上是兔子吧! 三千米的长跑,原本以为触手可及的终点,在方若的眼里突然模糊了下来。 是汗水落在了睫毛上。 是啊!已经到了这里,怎么能让汗水白流呢? 方若深吸一口气,抬气逐渐无力的腿奋力往前跑去。 一个,两个。 方若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终点。 在心里暗暗的攒了一把劲。 跑在方若身边的女生突然回头朝方若笑了一下。 方若认识她,她和方若是同级同系的。 好像叫洪秀。 她长的也漂亮,美中不足的是皮肤黝黑,让她美丽的容貌大打折扣。 而有些好事者总是将她和方若相提并论。 称方若和她是中文系的黑白玫瑰。 方若倒是没多想什么,对于同学给自己取的外号也只是置之一笑。 但是洪秀却不同了。 她知道自己皮肤黑,在她的心里皮肤黑已经成为她心里的逆鳞。 谁说就会在心里记恨谁。 可是,那些人却总是抓着她皮肤黑这一点来取笑她。 洪秀抗议过几次,可是收效甚微。 甚至有些人还说,洪秀连个玩笑都开不起。 私底下取笑洪秀的人更多了。 也许是洪秀麻木了。也许是洪秀知道自己反抗不过众人的悠悠之口。 洪秀的思维竟然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 从记恨那些在背后取笑她的同学到记恨起方若来。 如果方若不是那么白,就不会显得她是那样黑。 更何况,洪秀揽镜自照,不止一次的觉得,她的容貌是远远胜于方若的。 方若哪里比得上她美貌? 不过是占了皮肤白的光的而已! 要是她皮肤像自己那么黑,她只怕是中人之姿都没有。 要是她皮肤像自己一样黑就好了。 这样的想法在洪秀的心里越演越烈。 洪秀的心里是怎么样想的,方若无从得知。 方若见洪秀朝自己回头一笑。 也朝洪秀甜甜一笑。 方若却不知道,在洪秀看来,那个笑容更像对她的嘲讽。 明媚的阳光下,方若的皮肤白的仿佛要发光。 洪秀眼里的嫉妒几乎要将人吞没。 看着方若那白皙修长的腿,再看看赛场外,那么多人的眼睛都紧紧的盯在方若的身上。 洪秀的心里突然闪过一丝恶毒。 跑步摔倒的人不算少。 要是方若不小心摔倒了,伤势严重摔断了腿也是她自己运气不好是不是? 想到这里,洪秀的嘴角止不住的往上扬。 慢慢的放慢了脚步。就等着方若从自己身边跑过的时候,不“小心”摔倒。 方若离她越来越近了。 洪秀也慢慢的移动到方若的身边。 第71章 我叫萧倾墨 方若却还不知道,一条针对她的毒计正在慢慢的实施。 洪秀离方若越来越近。 你看,赛场离观看的人那么远。 而大家又跑的那么快。 谁会注意的到? 一只脚慢慢的伸到了别人的面前呢? 方若就在洪秀身后几步远了。 洪秀的心跳如擂鼓。 方若却犹然没有察觉。 在方若即将超越洪秀的时候,洪秀悄悄的伸出自己的脚。 方若只一心顾着往前跑,哪里会在意脚下呢? 越是快速的奔跑,摔的越是重。 方若重心不稳,匍匐的摔倒在了地上。 两条手臂在跑道上擦出一条长长的伤痕。 膝盖重重的叩在地上,白皙柔嫩的皮肤马上擦出了两道深深的伤口。 鲜红的血液流下。 方若想站起来,可是鲜血直流的膝盖就像是有无数的钢针在扎。 方若怎么也使不上劲来。 谁也没有想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 但是,正在比赛,谁都不会停下来看方若。 看着方若那站都站不起来的样子,洪秀心里得意极了。 趁着方若还没站起来的时候,早就一股风似的跑出了老远。 这样,她不仅能在比赛中脱颖而出,还能洗清她的嫌疑。 最重要的是,她的最看不惯的方若受了伤。 这让她心里更是畅快。 看着比赛的同学越跑越远。 方若心里又急又气。 偏偏累极了,又受了伤。 双腿就像是铅块做成了一般,一点劲都使不出来。 此时的方若也顾不上别人是怎么看的。 但是终点近在眼前。怎么能够放弃呢? 方若强撑着一口气站起来。 膝盖处的伤口和方若唱起了反调。 “嘶。”方若倒吸一口凉气。 强忍着膝盖处的伤往前走去。 “你一直都是这样喜欢逞强的吗?” 身旁突然响起一道戏谑的声音。 方若转头看去,阳光从他的背后洒下,那明朗的笑容比阳光还要耀眼几分,方若举起手挡在自己的眼睛前。 他却不由说分的抓住方若的手腕。 将方若从地上拉了起来。 也许是那只宽大厚实的手掌太有力,也许是方若此刻又累又痛,确实需要一个有力的支点。 方若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腕拉着她站了起来。 这样的姿势和接触。 既不唐突,又不会太暧昧。 方若的脸却突然飞上两朵红云。 “你摔的很重,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一定是天气太热了。方若才会这样紧张又激动。 “不,不,不用了。我等下自己去。” 方若急忙拒绝,一双手跟着摇起来,似乎是想坚定自己的决心。 可是方若却忘了,她的一只手腕还被他抓着。 摇到一半,方若的目光才有意无意的从手腕上滑过。 他怔了一下,才放开抓着她手腕的手。 膝盖的伤口已经流血已经不多,却还是痛的。 方若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终点,朝他道了声谢,一瘸一拐的往终点走去。 他站在原地看了一眼,似乎没想到方若会这么坚持。 他不明白到底是到达终点对方若很重要,还是坚持对方若很重要。 方若走的非常慢,别说是长跑比赛,就是寻常的走路,以方若现在的速度都是垫底的。 那到不到终点,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低头,清俊的眉头微皱,嘴角似乎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 长跑比赛的其他同学都已经到达终点了。 他们都看着膝盖带血,一瘸一拐的走向终点的方若。 他们的目光中有怜悯,有奇怪,有惊讶,有事不关己,有畅快,。 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来帮助方若。 站在赛道的舍友脸上满是紧张,好像有人要哭出来了。是舍友小玲吧! 她们都是禁止进入赛道的。 只能在外面看着,为方若的伤势紧揪着一颗心。 方若突然觉得很渴,应该是刚才流了些血的原因。 眼前也开始模糊起来,人的身影都开始朦胧起来。 终点的那根绳子好像开始晃悠,离方若忽远忽近。 但是,没有人来帮助方若,没有人能来帮她,也没有人会来帮她。 此刻,只有他,唯有他。 “你一定要这么倔强吗?” 方若转头看去,动作有些迟钝。 他的背后依然是光芒万丈。 他似乎轻摇了摇头。 他应该也不会认同她为什么受了伤还坚持要走到终点吧! 方若笑了一下,笑容苍白而虚弱。 然后继续坚持往终点走去。 方若的身体突然悬空。 “啊。”方若惊呼一声,然后才发觉,她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方若的脸“刷”的一下红到了极点,比煮熟的虾子还要红上几分。 赛道外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 然后,更多的尖叫身,欢呼声,笑声此起彼伏。 连尖锐的哨声都被那些声音淹没了。 方若再迟钝,也知道他们都开始起哄了。 可是,可是,他和她之间,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方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方若以为,两个人的重量他不会可能会坚持太久。 “喂,你把我放下来吧!” 遗憾又囧的是,方若竟然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其实,像他这么耀眼出色的人,在学校也是风云人物吧! 只能怪平时方若的时间都用来沉浸“经典”书籍中了。 他的脚步明显一怔,“我不叫喂!” “那你叫什么?”顺口问完,方若却有些后悔了。 可是,哪怕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方若都找不到。 面前是一个宽阔的胸膛,只要方若的呼吸稍微大了一些,那些清新又爽朗的男子气味就会钻进方若的鼻孔,进到她的四肢百骸。 “我叫萧倾墨,你记住了。” “哦,我记住了。”方若顺口应下。 过了一会,觉出味来的方若有些气鼓鼓的问道。 “我为什么要记住?” 清朗的笑从头顶传来,温热的鼻息喷到了方若的发顶上。 方若的刚才莫名其妙生的气,又这样无痕无迹的消散了下去。 终点似乎比想象中远,又似乎比料想的近。 方若还没从萧倾墨的身上下来,耳边就响起了阵阵闹腾又欢快的欢呼。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第72章 遇到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其实那天后面发生的事都在方若的脑海里渐渐的模糊了。 那些人,那些事,那些声音,都在时光的胶卷中慢慢的褪色。 从色彩鲜明到黑白斑驳,从热切欢呼到寂静沉落。 但是抓着她掌心的力量,却好像从来没有离开。 方若望着萧倾墨的背影。 顿生一种管他天涯海角的逃荒感。 不知道走出去多远,也不知道是往哪个方向跑的。 只知道,方若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萧倾墨大喘了几口气,然后笑了起来。 那笑声明朗又愉悦,好像是顽皮的孩子躲过了大人,偷偷跑到外面玩的酣畅淋漓的那种肆无忌惮的发自内心的笑。 方若终于缓了过来,看着萧倾墨笑。 刚开始她还觉得萧倾墨莫名其妙,但是慢慢的,她的嘴角也上扬了起来。 和萧倾墨一起笑了起来,笑的前俯后仰,笑的酣畅淋漓,笑的是那样的傻,把眼泪都从眼角处逼了出来。 “你笑什么?” 方若问道。 “你呢?你又笑什么?” 对于萧倾墨的反问,方若没有回答,往四周看了看。 这是一个很荒凉的地方,对于金市这个国际化的大都市而言,它甚至是格格不入的。 或高或低的土坡,也不知道这样堆积了多久。 土坡上长满了嫩绿柔软的小草,还有黄色的指甲盖大小的花朵悄悄开放着。 土坡的斜下方草丛更加茂密,或深或浅的绿色让看惯了一大串数据的萧倾墨和方若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下来。 离这里大约五百米的距离,有一栋三层高的厂房,一个巨大的烟囱正在往蔚蓝的天空吞吐着黑色的烟雾。 这里的日光好像没那么晒人了,这里的微风是这样的舒爽。 萧倾墨和方若的神经都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下来。 萧倾墨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捡了个较为干净的地方放好。 “跑了这么远,一定累了吧!过来坐一下吧。” 萧倾墨率先坐下,拍了拍他旁边的位置朝方若道。 方若思索了一下,走过去大方的坐下。 在这里,他们的心情都放松了许多。 在这里,可以暂时不用想那些糟心的事。 在这里,可以暂时不用顾忌外界人的眼光。 “这里,很漂亮。”方若感慨的说了一声,似乎是在对萧倾墨说,似乎在自言自语。 “是的。”萧倾点头赞同。 过了片刻,萧倾墨的嘴角一抿,“再过不久,这里,将会成为高档住宅区。” 萧倾墨的语气虽然是正式的,但是方若还是在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和感慨。 方若的心也是忧伤的,但是世界的发展和进程从来不是以一两个人的力量和情绪就能够阻挡的。 “你今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方若问道。 脚边的小草柔软,却又带着独有的韧性,方若抚了抚脚边的小草。 也许,在不久以后,在金市能看到这样的小草都成了一种奢望。 修长的手指摘下一朵嫩黄色的小花,萧倾墨将细小柔嫩的花茎轻轻的旋转着,眼神中带着些思索,似乎是在想要将那朵柔嫩的花放在哪里才好。 “在你走后,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所以打电话给黄主任要了加工厂的位置就过来了。” 萧倾墨说得云淡风轻,好像已经忘却了他在听黄主任说方若没有打电话给他的时候,那一瞬间,他的心里有多么害怕,多么慌乱。 “哦。”方若点头。 过了片刻,方若又问道,“你怎么会突然想到问题出在加工厂么呢?” 萧倾墨咳嗽了一声,好像有些不自在。 “产品是由加工厂生产的,问题当然最有可能出在加工厂。而且,你们对生产都不了解,自然不明白这里面可以动多少马脚。” 萧倾墨说的头头是道。 方若本来想打趣他,他也没有接触过这些,怎么会懂的?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对不起!”萧倾墨突然道。 “啊?”方若转头看了萧倾墨一眼,只见他清俊的脸上挂满了歉意。 “没关系。”方若回道。 快到甚至想也没想过萧倾墨为什么会向她道歉,也没有使性子耍脾气撒娇。 他们之间,好像就是这样了。 “对不起。” “没关系。” 萧倾墨深深的看了一眼方若,方若此时正看向远方,在阳光下的眼睛微微眯着,睫毛呈扇形落在她的眼睑上,白皙的肌肤恍如透明。 是什么时候,她的眼睛不再看着他的呢? 萧倾墨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他快速的旋转了一下手里的花茎,柔嫩的小花花茎顿时破烂,汁水将萧倾墨的手指染上了轻微的绿色。 “不过,”方若沉吟了一下,“加工厂的厂长,可能存在很大的问题。” “为什么这么肯定?” 萧倾墨嘴角带笑,凝视着方若。 方若抓了抓头发,“今天我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萧倾墨黑如点漆的眸子里带着戏虐的笑,“怎么这样定义别人?恩,熟悉的陌生人,听起来很有故事。” 方若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萧倾墨,“你的联想能力真的是太厉害了。 我要真和对方有什么不可描述的事也不可能。 她是个女人,四十左右。” 听方若说完,萧倾墨的心不知怎么的放了下来。 不怪他多嘴问,只能怪方若总结的话太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再加上方若那一脸别扭的样子,谁都会想歪好吗? 萧倾墨当然不知道方若在谈起吴桐的时候,脸上为何会那样别扭。 吴桐虽然和她没什么关系,可是,方若却看到她的老公看起来和吴桐很有关系! “我看到她的样子有些奇怪,于是,就跟了上去。结果,在一个小巷子里,就看到蒋厂长,就是我们加工厂的厂长,拿了好些钱给她。” 萧倾墨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蒋厂长为什么给她钱?” 方若顿了一下,“我只隐约的听到,蒋厂长说给她女儿治病什么的。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第73章 喜欢一个人 萧倾墨站了起来,在原地转了几个圈。 “你知道她和蒋厂长是什么关系吗?” 方若摇头,“我只见过蒋厂长一面,见过那个女人两面,对她们是什么关系,并不清楚。” 萧倾墨沉思了一会,“你有没有录音或者是录下视频?” 方若摸了摸自己的鼻头,“我刚想录音的时候,就被他们发现了,结果你也看到了,被他追着跑了老远。” 方若摊开手,表示自己无可奈何。 萧倾墨手托腮,默默思考了一会,“我们走吧!” 方若沉默了片刻,从地上站起来。 “恩,走吧!” 萧倾墨和方若一前一后离开了土坡。 轻风送爽,刚才他们待过的地方留下的气息都被风吹散了。 这里干净就像从没有人踏足过。 吴桐拿着那些钱,追又追不上蒋厂长和方若,叹了口气。 吴桐决定先把钱拿回家,等到蒋厂长回来了,再把钱还给他。 她住的地方就在方若光临过两次的那个小卖部的楼上。 看见是她回来了,小卖部老板笑着和她打了声招呼,“回来了。” 吴桐怀里抱着蒋厂长给她的钱,难免有些心虚。 只朝小卖部的老板“啊,恩”的应了几声,急忙冲进了楼梯。 小卖部的老板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多想什么,又低下头去看手机。 城郊的一处小饭店,萧倾墨放下筷子,喝了杯茶,看样子茶叶的味道不是很好。 萧倾墨只是微微抿了一下,就放下了,再也没有拿起过。 方若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喝了一大口。 面对萧倾墨看过来的奇异的眼神,方若也坦然接受。 这里是城郊,不是金市的正中心。 这里是物美价廉的小饭店,不是五星级的高级餐厅。 要是这里的茶水是名贵茶叶。 那才奇怪好吗? 萧倾墨也觉得自己的反应可能有些太大了,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你觉得蒋厂长的那些钱是来路不明的?” 考虑到这里可能会有蒋厂长熟悉的人,萧倾墨将声音压的很低。 方若装作无意朝四处看了看,“我不知道蒋厂长的薪资应该是多少,只是对一个和他没多大关系的女人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来,我觉得不正常。” 顿了一下,方若接着道,“要是这些钱是他的积蓄还好,要是他动了歪心思,把加工厂的钱变为自己所有,那性质就有些恶劣了。” 方若的眉头轻皱,两腮轻鼓,萧倾墨的心里不知怎么的轻松了下来。 “要是真是他自己的积蓄呢?” 方若沉思了一会,随即否定,“不可能吧!要真是他的积蓄,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给吴,给她?” 萧倾墨接道,“也许是他不想让别人知道。” 听起来,萧倾墨是在和她一起分析这件事,但为什么总是在帮着蒋厂长说话的意思? 方若抬起头看了萧倾墨一眼。 萧倾墨眼里带笑,好像有莫名的深意。 “你不知道,一个男人要是喜欢一个女人,会为她做很多看起来不可思议的事。” 萧倾墨突然说了一句没有没脑的话。 高大的身体前倾,鼻尖喷出的温热气息从方若的耳边擦过。 方若只觉得她的脑袋突然成了一团浆糊。 耳朵一定红到了耳后根。 方若的头垂的很低,可是,不用看却也知道。 萧倾墨那黑如点漆的眸子正在盯着她看。 这样近的距离,这样熟稔却又陌生的身份。 好像不用任何的动作和语言,在别人听来,看来,总是带上了一层有色的眼镜来看待。 其实,方若和萧倾墨能有什么呢? 无非是合作的甲方和乙方。 方若避开萧倾墨淡然的抬起头,“我们在这里讨论一千遍对事情也没什么帮助。” 萧倾墨的眸子忽然黯淡了下去,快的像是黑夜里擦过的流星。 萧倾墨靠在了椅背上,木质一般的材料制成的椅子坐起来,靠起来都不是很舒服。 萧倾墨的心里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烦躁。 他好像也忘了刚才他还觉得能和方若平静的坐下来吃顿饭是一件美好的事,还为此感到雀跃。 “那么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方若沉吟了一下,“我本来想将今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黄主任,然后由他出面,查一下加工厂的支出和进项。” 萧倾墨看着踌躇不定的方若,对方若说的主意,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但是,”顿了一下,方若还是说出来自己的隐忧。 “我没有确凿的证据,而且,进出的账单都是可以做手脚的,虽然我只和蒋厂长见过一面,可是在我看来,他是一个狡猾的人,应该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错处。” 萧倾墨沉默不语。 方若以为他没注意听,萧倾墨突然道,“可以从你说的那个女人下手。” “啊?”方若一时没跟上萧倾墨的思路。 “你是说,可以从吴桐入手。” 萧倾墨点头,“从女人入手,也许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之前,他们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吧?就是这次才出的状况吧?” 方若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 “而你又无意撞见蒋厂长塞给那女人钱,你想想,蒋厂长为什么要给她钱?” “他说给她女儿治病。” 萧倾墨有些气馁,但还是慢慢的引导方若,“那女人要了吗?” 方若抱起双臂,“我看见他们在推来推去的。” 萧倾墨拿起桌上一双干净的筷子敲在方若的头上,“所以啊,我才叫你从那个女人身上下手。” 方若摸了摸被萧倾墨敲打的地方。“好疼,不要打了,越打越笨了。” 大约是方若嘟起嘴巴的的样子太可爱,萧倾墨一扫刚才的郁闷的心情,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所以要多敲打一下,免得你七窍只通六窍。” 方若没有说话,摸了摸自己的头,想着萧倾墨说的话。 包里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方若拿出来一看,眉头轻皱了起来。 是幼儿园的老师打来的电话,如果不是特别的事。幼儿园的老师是不会打电话过来的。 难道,周语容在幼儿园出事了? 第74章 幼儿园闹事 担心周语容的安全,方若马上按下了接听键。 “喂,刘老师,语容在学校还好吗?” 萧倾墨听到方若提到周语容,耳朵竖的尖尖的。 随即在心里埋怨方若,语容还那么小,脚又受了伤,她就那么着急送她去幼儿园?要是再磕磕碰碰了可怎么好? “哦哦,那多谢各位老师的细心照顾了。” 得知到周语容没事,方若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可是什么?老师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手机那边老师的声音又踌躇了起来。 似乎是有什么极难以启齿的事。 “语容妈妈,你可不可以和语容爷爷说清楚,语容在我们幼儿园非常好。” “老师,你能不能具体说一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刘老师开始说了起来。 越听,方若的眉头皱的越深。 等到挂了电话,方若的眉头皱的几乎可以打成一个中国结。 “怎么了?语容出什么事了吗?” 方若看了一眼萧倾墨,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讲述这件事。 周建国突然间对周语容无比的热情。 方若将周语容送到幼儿园,周建国中午就拿着饭和菜到幼儿园去看望她,见周语容一个人坐在凳子上玩,就想把周语容抱回家。 期间又不和老师说一声,保育老师之前没见过周建国,并不知道他是周语容的爷爷。 此时见他一上来就想抱走周语容,就以为他是什么来历不明的人。 登时便拦住了,周建国今天的脾气异常的暴躁,见保育老师眼里似有怀疑的意思,登时便恼了。 周建国发了通脾气,又想抱走周语容。 周语容在一边见周建国和保育老师发生争吵,并且言语中还涉及到她,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无怪周语容多想,孩子的心,尤其是一个对世事半懂不懂的女孩子,对周围的人和事,难免会多几分敏感。 尤其是在经历了孙玉兰的的戳脑袋骂,方若和周舟的争吵,这些都在周语容的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周建国正想把周语容从凳子上抱起的时候,周语容突然“哇”的一声大哭泣了起来。 周建国手足无措,愣了好一会,才笨拙的给周语容擦眼泪。 那别扭生涩的姿势,轻撇的嘴角。 一看就是从没带过孩子的。 直到保育老师拿来了纸巾,擦干了周语容脸上的泪水,再细心的哄了好一阵。 周语容才抽噎着断断续续的说道,“老师,我,我,想,在学校。” 周建国的脸色马上就难看了起来,“语容,你这,这这你这脚还没好全呢!在这里干嘛啊?老师要照顾其他的人,没时间来看顾你,还是跟爷爷回去吧!” 周语容的眼泪还没干,经周建国这么一说,又有决堤之势。 保育老师抱起周语容,见周建国还抢上前来想抱,保育老师抬手挡开了。 “语容爷爷,语容现在心情不好,还是我来哄哄她吧!” 周建国顿时大怒,保育老师还出手拦住他? 到底他是周语容的家人,还是保育老师是周语容的家人? “你们幼儿园就是这样教孩子的吗?我是语容的爷爷,难道要抱一抱她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此时,正值幼儿园午餐时间。 班里都是孩子,听周建国的大吼,孩子频频侧目,连饭都顾不上吃了。 有些胆大调皮的孩子趁着老师无暇顾及,开始在课室里面跑来跑去,还时不时的逗弄一下其他的孩子。 有几个胆小的孩子,见周建国愤怒的样子,‘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老师只好先哄大哭的孩子,偶尔叫几声正在调皮捣蛋的孩子。 课室顿时热闹非凡,相邻的几个课室听到动静,不时的有人探出头来看。 周建国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嫌动静还不够大,拍着手掌心大声嚷嚷起来,“大家快来看看啊,这里的老师太缺德,不让爷爷抱孙女。” 周建国这么一叫喊,自然惊动了幼儿园的园长和主任。 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说通周建国。 并且同意周建国把周语容带回家。 周建国顺杆往上爬,提出至少要等到周语容的脚好全,才能来幼儿园。 并且,在周语容没来幼儿园的这段时间的学费住宿费生活费要全部返还。 幼儿园园长还真没见过周建国这么难缠的。 只能头疼的回答周建国这事她一个人做不了主。 趁着幼儿园园长和周建国还在周旋的时候,周语容的班主任刘老师就打电话到了方若的手机上。 听完的事情的始末,萧倾墨的真不知道该如何评判。 不过,现在他也有些明白方若为什么急着要把周语容送到幼儿园去了。 “听老师的意思,是在向你求救?” 方若自然明白老师的意思,幼儿园不是解决这件事的地方。 事情闹大了,会影响到幼儿园的声誉。 只是,她能劝的了周建国吗? 方若又拿出了手机,“我打个电话给周舟。” 萧倾墨的神色有些怪异,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苦笑。 方若镇定的态度显得他反而越发的烦躁。 他忽然觉得这里莫名的压抑。 在椅子上变换了好几个姿势,却仍然找不到合适舒服的坐姿。 而在他对面的方若却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 萧倾墨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只觉得胸口有些闷。 长腿一伸,站了起来,往外面走,大约是离去的脚步太大了,椅子脚在光滑的瓷砖地面上拖出长长的一声。 好在,方若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萧倾墨在外面站了一会,方若就皱着眉头走了出来。 方若拨弄了一下手提包的包带,低着头略带歉意说道,“家里有事,我必须要先走一步了。那件事,我会尽快弄清楚的。” 方若这样公事公办的口吻让萧倾墨的心里烦躁更甚。 他在原地踏了几圈,“你怎么弄清楚?你保证下次不会比今天被人追着跑更狼狈吗?” 话一出口,萧倾墨又后悔了,他本来是想关心方若,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变成了讽刺。 方若神色略有些不自在,手像是要把包包带子摸出花来,“我...” 萧倾墨没有心思再听方若说,一把拉起方若的手往前走去。 饭店拐角处,响起了一个女人的轻呼。 第75章 这与你无关 “你要拉我去哪里?” 萧倾墨头也不回,“你不是要回市区吗?你难道要走回去?” 方若被萧倾墨拽着快速走了几步,脚下有些踉跄。 萧倾墨侧头看了一下,放慢了脚步。 “我打车回去。” 萧倾墨突然停下脚步,没察觉到的方若差点撞到了萧倾墨的身上。 “难道你觉得打车有我送你过去快吗?” 方若想也不想马上回道,“你不能去的?” 萧倾墨勾唇一笑,笑容在阳光下仿佛有些讽刺,“我为什么不能去?” 方若被萧倾墨的眼神盯的有些不自在,“萧倾墨,这与你无关的。” 萧倾墨! 再次相遇这么久,才从方若的嘴里听到她叫他的名字。 不觉得生疏,反而觉得亲切。 她一直是这样称呼他的。 哪怕是他曾经抗议过很多次。 萧倾墨,萧倾墨。 她总是这样连名带姓的叫他。 有时萧倾墨气恼,也会连名带姓的叫她的名字。 方若却不恼,只淡淡的道,名字取来不就是让人叫的吗? 在方若“屡教不改”之后,萧倾墨终于还是败下了阵来。 而现在,方若的一句“萧倾墨。这与你无关的。” 又让他感觉到无比的难堪狼狈。 “怎么?你老公去了,所以我就不能去了?你这样岂不是在做贼心虚?” 方若抬起头,没有萧倾墨料想的恼羞成怒,只是平静的看着他,“这真的与你无关。” 要是这里除了方若还没其他的东西的话,萧倾墨的拳头早就呼上去了。 但是这里除了满腔愤怒的他和一脸平静的方若之外。 只剩下骄阳如火,和停在不远处的他的车。 萧倾墨决定不去看方若的脸,否则他真的会忍不住会揪住她的脸狠狠的捏上几把。 方若挣脱不开萧倾墨的手,只能任由他拉着往前走。 萧倾墨打开车门的手一顿,像是投降般保证,“我把你送到那里就走,绝对不会多待一下。” 萧倾墨的保证让方若多了些心安。 其实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么抵触萧倾墨和周舟的会面? 难道真实萧倾墨说的,做贼心虚吗? 去他妹的做贼心虚啊! 方若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颊。 她和他之间,明明什么都没有,心虚什么? 方若转头看向窗外,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行驶的车向离弦的箭一样飞驰出去。 街道两旁的事物不断的倒退,只余下一个黑点般大小的人,一脸纠结为难的看着离开的车。 方若报了周语容幼儿园的地址,正想导航的时候,萧倾墨一转方向盘,往旁边的一条小路拐了过去。 “不用导航,我知道一条近路。” 方若关掉导航,过了片刻,才朝萧倾墨说道,“谢谢。” 萧倾墨应该是看她着急,才选择走小路的吧! 要不然,主打舒适的轿车走路面不甚平坦的道路对轿车的底盘来说,真是个极大的考验。 只是萧倾墨为何会对一条偏僻的道路这样熟悉? 当车驶近一条狭窄只容得下一辆车行驶的小路的时候,方若的心里不禁闪过一丝疑问。 但当面前出现主干道的时候,方若的心头也豁然开朗。 周建国仍然不同意园长给出的结果。 “你们幼儿园就是坑人的吧?一个月四千多的学费,我孙女如果要在家修养一个月,你们学费还是一点都不能退,那我的那些钱不是打了水漂了吗?” 园长的脸色有些难看,但是多年的教育经验累积下来,就是心里再怎么不满,说出来的话还是轻言细语的。 “语容爷爷,我想你不太了解我们金市的幼儿园,不止是我们一家是这样的规定,全市都是这样的,你可以去问问。” 周建国仍然怒气冲冲,“你们这就是坑人啊!你信不信我去教育局告你们?太黑心了吧!” 园长的表情有些崩溃,她真的没见过周建国这么倔强的人,她的嘴巴都说干了,周建国还是不依不饶的。 “你这样就是在无理取闹了!金市的幼儿园都是这样的又不是我们一家是这样的。如果你的孩子不想再继续在我们幼儿园上学的话,你可以要求退学。” 园长说完,将头转向一边。 周建国发生回道,“好啊!我还真不在你这上了,我就不信了,有钱我还怕我孙女没学上吗?” 园长没有回答,从鼻孔里冷冷的“哼”了一声。 这更激起了周建国的怒火。 保育老师还抱着周语容在一边安慰,周建国突然冲过去,强行把周语容从保育老师的怀里拽出来。 “语容,我们走,不在她这里上学了。” 周语容本来就有些不安,其实她在这里已经上了三年的幼儿园了,对这个幼儿园相当的熟悉了。 现在周建国想叫她走,不在这里上学了。 周语容小小的心里有说不出的凄惶和不安。 此时周建国又来蛮横的拖拽,周语容心里又是害怕,掖下被周建国掐的又痛,不禁大声哭出来。 “哭什么,跟爷爷回家。” 周语容哭的更厉害了,要是跟爷爷回家了,以后还能看见这些熟悉的同学吗?以后还能有这么温柔又这么好的老师细心的哄她吗? 周语容不敢再想下去,小小的人突然对未来充满了不安。 “我不回去,爷爷,我想在这里。” 周语容的拒绝让周建国有些下不来台。 心里的气恼化为了掌心更重的力度,“快和爷爷回去,这里都是坑人的,你要是再在这里,说不定会被她们卖掉。” 周建国只想着说服周语容,甚至不惜用上恐吓的手段。 这话听在园长和保育老师的耳朵里就怎么都不舒服了。 “你这样诽谤我们,我也是可以去告你的。”园长义正词严的以牙还牙。 周建国不欲再和园长争吵,手上更是加重了力度,想把周语容从保育老师的怀里拽出来。 “爷爷,我好痛。”周语容哭的鼻涕泡泡都出来了。 周建国也不理,只顾着拽周语容,好像有人和他在抢人一样。 保育老师听到周语容呼痛,心里猛的一阵难受,她照顾周语容这个班级的学生都三年多了,早就和孩子培养出了感情,更何况,她也是做妈妈的人,看到周语容受伤,比平时更是多了几分怜惜。 手上的力气也没有放松。 周建国和保育阿姨只顾着手上,却没注意脚下,周建国用了几把力气,脚下往后退了几步,却不料几步之后,就是连着三个阶梯的小台阶。 周建国一脚踏空,身体止不住的往后倒去。 第76章 狂语 周建国的手还紧紧的抓着周语容的掖下,保育老师又抱着周语容的双脚,三人连在了一起,登时摔成了一团。 周建国“哎呦”一声,腰背处传来的痛疼的他龇牙咧嘴。 周语容觉得头有些痛,伸手一摸,鲜红的血液将自己的手染红了。 “啊。语容,你怎么了?”刚走进幼儿园的方若看到的就是周建国周语容,保育老师三人摔倒的样子。 而且周语容的头又被磕破了,还流了那么多的血。 方若如何不着急不心痛? 周语容抬头看见方若,心里的委屈如泉水般涌上上来。 “妈妈,我好痛。”周语容的声音里满是委屈。 方若脚步如飞冲到周语容的面前。 “语容不怕,妈妈来了,我们马上去医院。” 周语容的班主任老师刘老师马上解释,“语容妈妈,你刚来对情况可能不了解,语容会受伤不是我们幼儿园的责任。” 周语容额头上渺渺而出的鲜血刺痛了方若的眼,她情愿是自己受伤,也不愿周语容再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刘老师,我觉得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我可能要失礼了,因为我要马上带我的女儿去医院包扎一下。” 方若抱着周语容,周语容的血染红了方若身上的衣服。 方若伸出手去,想帮周语容把伤口捂住,可是又害怕自己的手上会有细菌颤颤的伸到一半,收回也不是,捂着也不是。 刘老师怔了一会,才道,“是,要马上把受伤的人都送到医院里去。保育老师也受伤了,一起去医院吧!” 周建国“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方若,你来了,这里的园长老师也忒凶狠了些,我,我都被她们害成这样了!” 园长听到周建国这样说,眉头马上就拧了起来。 “你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啊!不要血口喷人,明明是你自己摔倒了,还连累了我们园里的保育老师。你还好意思倒打一耙?” 周建国不理园长,转头向方若诉起了委屈,“方若,你看到了吧!这样的幼儿园实在是太差劲了,真的不适合孩子的成长。这次是碰伤了头,下次孩子说不定会被他们虐待成什么样呢!” 园长气的在原地踏了好几圈,“你,你,你真是欺人太甚。” 方若皱眉不语,急忙将包放在地上,想把手机拿出来。 周语容的嘴唇开始泛白,眼神也变的飘忽涣散。 “妈妈,我有些累了,想睡觉。” 方若刚从包里掏出的手机‘啪’的一身掉在了地上。 方若顾不上去捡,双手抓住周语容的肩膀开始摇晃。“语容,你怎么样了?你不要吓妈妈啊!” 方若的声音颤抖着,甚至是带着哭腔的叫喊。 周语容却像是进入了极深度的睡眠一般,任凭方若怎么叫都不醒。 “你不能进去,喂先生,你不能进去。” 大门口传来声响,听动静像是有人要强行闯进来。 “喂,先生,我不认识你,请问你到底是哪个孩子的亲属?” 萧倾墨心急如焚,在方若下车之后,他一脚油门踩到底,开出去老远。 可是,不知怎么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慌张。 萧倾墨的车速不由的慢了下来。 后面的车鸣笛声一阵高过一阵,萧倾墨心里更烦闷。 在路口干脆掉头,转了过来。 找到方向的萧倾墨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但是等下方若要是看见自己会不会说自己不守信用? 算了,管不了那么多。 萧倾墨赖皮的想,要是方若说自己不守信用,萧倾墨就回她,路又不是她家的,他在这里停一下看下风景都不可以吗? 幼儿园附近的停车位只留下门口那几个显眼的停车位。 看来,是老天故意要自己暴露在方若和她老公面前。 不知为什么,对于方若老公是什么样的人,萧倾墨的心里竟然无比的期待甚至还有种摩拳擦掌的兴奋。 等待的时间似乎因接下来的期待和现在的无趣变的更加的漫长。 萧倾墨干脆下了车,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的走到幼儿园门口。 可是,暗中的较量萧倾墨没有等到,却听到了方若那撕心裂肺的声音。 在门口完全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门口的保安却以从没见过萧倾墨为由懒下了他。 “我有孩子在里面,她现在可能发生了危险。” 保安依然尽职尽责的伸出警棍挡在萧倾墨的面前。 “这位先生,我从来没见你,你说你孩子在我们幼儿园里,那你孩子叫什么名字?” 萧倾墨既着急又担心,手抓着白漆雕花的铁门,头一次尝到了这种心痛心急却又无能为力的难受。 这种对一个孩子的担心超越他所有的一切的东西,包括他的尊严和骄傲。 接下来,他就说出了他此生最狂最不可理喻无可救药的话,“我是周语容的爸爸。” 保安以一种奇怪诡异的眼神看向萧倾墨。 萧倾墨的紧张和担心绝不是装出来的。 不知道是被萧倾墨打动了还是怎么样。 保安最终还是把他放了进来。 不过,出于安全和警惕,保安一直跟在萧倾墨的身后。 走过大厅,二楼和三楼四楼都是课室,就在楼梯下方处的平台上。 方若抱着昏迷过去的周语容六神无主,失魂落魄。 “若儿,语容怎么了?” 方若的眼神终于找回了一点焦距。 “萧倾墨,语容,她,她受伤了。” 方若的声音嘶哑难听,像是扯开嗓子哭了许久的人,可明明她的脸上眼中又没有泪水。 “我们马上去医院。” 萧倾墨抱起周语容,方若也急忙从地上站起来,慌乱的捡起自己的手机,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周建国“哎呀”一声,手扶着自己的后腰从地上爬起来。 “我也受伤了,要去医院看看。” 方若看着萧倾墨将周语容抱出了门,又看了看身后一瘸一拐的周建国,走过去掺扶周建国,“爸,你慢点。” 一时间,受伤的人尽数离开,只剩下冷清的残局。 刘老师将保育老师从地上掺扶起来。“春姨,你没事吧!” 保育老师摆摆手,“没事,我没受什么伤,就是语容那孩子。” 保育老师的语气满是唏嘘心疼,刘老师也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第77章 你怎么解释? 方若只恨不能将自己分成两半。 周语容因为年纪小,又受了伤,医生说要做一系列的检查。 可是,周建国又呼着这里疼那里不舒服的。 交钱拿药,都需要方若来完成。 顾得了这头顾不上那边。 方若头一次无比怨恨周舟,为什么发生什么重要的事的时候,总是不在自己的身边。 萧倾墨拍了拍方若的肩膀,“你在这里,我带语容去做检查。你放心。” 目前看来,只有这个办法行的通。 “那,”方若咬了咬下嘴唇,“麻烦你了。” 萧倾墨没有说什么,跟着医生推着周语容离开。 周语容睡在医院的推行床上,一张小脸毫无血色,长而卷翘的睫毛闭合着,像是一个沉睡的精致的洋娃娃。 萧倾墨的心酸胀的难受。 他喜欢她开心大笑的样子,生气时撅起嘴巴的样子,捉弄人狡猾的样子,偶尔深沉像个小大人的样子。 唯独不喜欢她躺在这里,睡着般毫无生气的样子。 车轮在地上骨碌碌的转动,头顶的白炽灯晃的人眼晕。 “病人要先抽血,化验一下血型,可能要输血。” 一管粘稠鲜红的液体贴上标签送到了化验室。 萧倾墨只感觉自己的心也随之一颤。 接下来还要做ct,b超。 好在周语容只是撞破了额头,肝脏和其它地方都没受到什么伤害。 住院手续很快就办好了。 化验的单子也出来了。 萧倾墨报了周语容的名字,护士将化验结果单递到萧倾墨的手里。 萧倾墨拿着往回走。 眼神不经意的往单子上瞟了一眼。 血型那一拦的后面,清清楚楚的写着“ab型rh阴性血” 萧倾墨忽然停下脚步。 手脚都开始颤抖起来,好像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开始沸腾,让他的心在胸膛中跳动的如此之快。 过了片刻,他揉了揉眼睛,再慢慢的睁开。 那几个字依然是明晃晃的杵在那里。 化验的报告单在萧倾墨的手里发皱。 周舟去幼儿园的路走到一半,接到方若的电话之后,又急匆匆的赶到医院来。 方若正陪着周建国在输液室输液。 周建国半躺在椅子上,不时的“哎呦哎呦”几声。 方若捏着手机,看着屏幕上显示的萧倾墨的电话号码。 踌躇了半天,也不知道该不该拨打出去。 周舟急忙跑了过来,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阿若,爸怎么样了?语容呢?她在学校好吗?” 方若将手机屏幕朝下,也许是过了难抉择的时候,也许是周舟的多次缺席,让方若无力去纠正了,也许只是累了,方若本以为她在看到周舟出现的时候,会发好大一通脾气。 可是没有,方若只是皱着眉头瞥了一眼气还没喘明白的周舟。 “语容在幼儿园受伤了。现在也在医院。” 周舟往方若的四周看了一下,语气满是紧张,“怎么没看到语容?语容那么小,身边不能没有人的。” 方若手心里捏着的手机转了一下,“我知道,可是我一个怎么能同时照顾到爸和语容?你又怎么现在才过来?” 说到最后,方若声音有些微的哽咽。 她原以为,对周舟的迟到已经开始麻木了。 可是,却原来,她还是会伤心的! 周舟的语气和态度马上软了下来。 “阿若,对不起,我来晚了。” 周舟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伸出了手拍了拍方若的肩膀。 方若本来咽下去的泪,又突然涌了上来。 “语容,我,我同事现在正在照顾她。你去问问医生,她在哪个病房,你去看看吧!” 周舟静默了一会,“好,那我先去看看语容。” 周建国见周舟要走,又“哎呦哎呦”的呻吟起来。 周舟回头看了一眼,脸上似乎有些挣扎。 “要不,你先去看语容,我来陪爸。” 周舟的语气忽略带歉意。 沉默了一会,方若抿了下嘴,“好,那你陪着爸吧。” 周舟坐到周建国的旁边又接着说道,“替我向你同事道声谢。” 问了前台护士,方若朝儿科病房走去。 走在走廊上的方若不时的能听到病房里传出的咳嗽声。 方若加快脚步,来到周语容的病房前。 推开门走了进去,萧倾墨坐在周语容的病床边,将她的小手抓在手心里。 头低低的垂着,紧挨着那双被萧倾墨握在手里的小手。 大约是听到响动声,萧倾墨转过头来看。 一双黑如点漆,清亮如许的眼睛竟然满是红血丝。 方若讶异,“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要不你先回去吧!她爸爸过来了,我能照顾她了。” 萧倾墨好像有些迷惘的样子,对于方若刚才说的话好像都没有反应过来一样。 顿了一下,方若接着说道,“今天,真的是太谢谢你了。” 萧倾墨终于反应了过来似的,“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方若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萧倾墨说的这句话。 而且,萧倾墨的神情也有些奇怪。 “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 萧倾墨却突然站了起来,往方若身前欺进了一步。 萧倾墨的突然欺进,让方若无端的觉得紧张。 她不知道,到底是萧倾墨这个人而感到紧张还是萧倾墨离的太近让她紧张。 “你,你,要不,你先回去吧!对了,还有,我等下把语容检查住院的钱转给你。” 方若有些结巴的说道。 慌张的拿出手机,却被萧倾墨夺过,一把丢到一边。 “我说过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萧倾墨离方若很近,说出的话带着温热的气息,全数喷到了方若的耳边,脖颈上。 “你,你,什么意思?”萧倾墨可不是什么“安的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有着以天下人为己任的那种精神的人。 方若终于是找回了一点理智。 “你误会了,你喜欢语容,我可以理解,其实,你真的不必,不必如此,你以后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方若磕磕碰碰的说道,别说萧倾墨能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她自己都被绕糊涂了。 “好,好。”萧倾墨的眼里的红血丝像是要泣出血来。 “那,这个,你怎么解释?”萧倾墨将一张纸递到方若的面前。 第78章 铁证 “什么?”方若反问。 看萧倾墨认真的样子,将他递过来的纸接了过来。 是周语容的化验报告。 方若从头到尾扫了一遍,没发现什么能让萧倾墨这么反常的原因。 方若抬起头,疑惑的看向萧倾墨,“什么意思?” 萧倾墨眉头微皱,“你不知道?” 方若将那张纸翻来覆去的又看了几遍,“这是语容的化验单啊,我,我应该知道什么?” 看萧倾墨郑重其事的样子,难道周语容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见方若的神色终于紧张了起来,萧倾墨心忽得一松,“你终于想明白了。你不能再否认语容和我的关系了吧?” 方若被萧倾墨的话弄得又是云里雾里的。 “什么关系?明白什么?” 萧倾墨神情一怔,委婉的提醒方若,“语容的血型,是非常少的ab行rh阴性血。” 这就是了不得的事? 虽然这种血型确实稀少,但萧倾墨总不会对这个一无所知吧? “是啊!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你还,还让我的孩子叫别人爸爸,方若,你真,真,.....” 萧倾墨本来想指责方若无耻。 可是,缺席周语容出生,成长的他真的有权利去指责方若吗? 萧倾墨说到一半的话又停了下来。 颓败的坐到周语容病床的床边,忧心的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周语容。 萧倾墨的沉默让方若有了思考的时间。 方若将萧倾墨说的话和眼前的化验报告联系到了一起。 “难道,你,你也是?” 方若惊疑不定的看着萧倾墨。 萧倾墨在方若震惊的神情下,认真镇定又郑重的点头。 却忽略方若说的是“也”。 “你现在再也不能说谎了吧!我可是有铁证了。” 萧倾墨似笑非笑的看着方若,像是在提醒方若。 方若的脑袋是前所未有的混乱。 百万分之一被她遇上了。 不,不,这不仅仅是百万分之一了! 方若怎么也想不到,曾经把这个当做是最有力的证明,来证明周舟和周语容的关系。 没想到天道好循环,今天,萧倾墨又把这用来证明他和周语容的关系! 命运到底是多喜欢捉弄方若? 不,这分明就是给方若的一记无比响亮的耳光! “你怎么了?”萧倾墨只看到方若就像是丢了魂似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后退了几步。 要不是方若的身后是一堵墙,萧倾墨怀疑,她会退到天涯海角。 萧倾墨见方若不答,站起身朝她走了过去。 “若儿,你到底怎么了?”萧倾墨伸出手抓住了方若的手臂。 幸好他还是有先见之明,选的是单人病房,不用担心别人的眼光。 方若抬手头,眼神是从未有的迷惘和软弱。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为什么这样几乎是亿万分之一的概率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她深信不疑的,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方若的忍不住的想抱头痛哭。 萧倾墨的心莫名的疼了起来。 他轻柔的抓住方若的肩膀,温柔的安慰道,“若儿,到底怎么了?你和我说说吧!” 方若只能不住的摇头。 周舟靠在椅背上,医院的铁质椅子,坐久了并不舒服。 椅背也是冰冷的,周舟换了好几个姿势仍然没有找到令自己好受些的位置。 周建国在一旁偶尔呻吟几声。 呻吟完了就拿眼角瞥一眼周舟。 “周舟啊,我身上痛得很,你说是不是我被幼儿园的保安打出什么病来了?” 周舟看了一眼呻吟不断,但气色不错的周建国,“爸,你说你好端端的去幼儿园干什么呢?” 周建国哼哼几声,“我不是担心我孙女吗?你是没看到,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那里看大家玩有多可怜!” 周舟没好气的看了周建国一眼,“她喜欢在幼儿园。” 周建国别扭的哼了一声,“她哪里喜欢在幼儿园了?而且那个幼儿园的老师教人不善,我要让语容换个幼儿园上学。” 周舟忍不住叫出了声,“爸,你以为这是哪里?这是金市!你以为换幼儿园那么容易,你知道现在语容读的这个幼儿园,后面还有多少人在排队吗?” 周建国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怔了一会,梗着脖子道,“那也不能让孩子伤还没好齐全就送她去学校啊!我可以带她的啊!要是方若今天不把语容送到幼儿园去,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周舟嘴角抬起,似乎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你带?我还能有个健康活泼聪明可爱的女儿吗?” 周建国脸上闪过一丝恼怒,“你看看你说的那是什么话啊?语容是我的孙女,我还能害她不成?” 周舟嘲讽的看着周建国,“我说的什么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吗?” 周建国声音高了起来,“我什么心思?” 输液室安静,周建国的大喊大叫引来了很多人的侧目和恼怒,护士也走过来提醒。 周舟站起来,往外面走去。 “你去干什么去?我还打着针呢?” 周舟停下脚步,“我去看看我的女儿。至于您,您对医院可是熟悉的很,还需要我陪吗?而且,这里服务周到,您又中气十足的,有事喊一声就行了。” 周建国被周舟堵的无话可说,只能窝在椅子上生着闷气。 没有再唉声叹气,身体微微向前倾着,眼神中射出两道精光。 周语容的手指动了几下,然后发出小声的呢喃,“妈妈。妈妈。喝水,喝水。” “语容醒了。”方若激动的喊到,伸手抹了一下眼角。 萧倾墨放来方若,方若一个箭步冲到周语容的面前。 抓起周语容的手紧贴她的脸,“妈妈在呢!” 周语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妈妈,我想喝水。” 方若不住的点头,“好,好,妈妈马上去打水。” 方若来不及多想,往护士站走去。 萧倾墨坐在周语容的床边,双手交握着,手心里满是汗水。 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周语容说话了。 这张化验单的结果让他喜悦,也让他不知所措。 xs7.com 第79章 看不见硝烟的战场 他是应该像她解释这一切,还是应该隐瞒她这一切? 在萧倾墨还没想明白该怎么面对周语容的时候。 “萧叔叔,你怎么了?” 周语容的关切的问道,还伸出小手拉着萧倾墨的手摇了摇。 这样亲昵的动作,这样关心的语气和神情,是把他当成亲密的人了吧! 萧倾墨握住周语容的小手,“我没事,语容还好吗?头还痛吗?” 周语容的额头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 让她看上去就像是头重脚轻的大头娃娃。 周语容听萧倾墨这样问,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头上的纱布。 “我的头不痛了。萧叔叔,你放心。” 周语容朝萧倾墨露出一个苍白的笑。 萧倾墨本来想回周语容一个笑,可是嘴角却怎么也扬不起来。 周语容的懂事让他心疼,这么小的孩子为什么还要强忍着疼痛来安慰他? “萧叔叔,我爸爸呢?我爸爸来了吗?他知道我受伤了吗?” 周语容的眼睛黑的发亮,映着她苍白的面容,让人看了只觉得执拗。 一种对父爱的渴望和执拗。 喉咙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冲涌而出。 萧倾墨努力的咽了几下口水,嘴角露出一个苦涩又艰难的笑意,“我在这里陪着语容不好吗?” 周语容的眼神很快黯淡了下去,过了片刻,她的脸上又露出了微笑,“当然好,我也很喜欢萧叔叔呢?” 萧倾墨开心的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像是一个终于得到了期待许久的糖果的孩子。 “我也很喜欢语容,比喜欢任何人都喜欢的那种喜欢。” 周语容点头,她虽然不明白萧倾墨说的话隐藏的意思,可是萧倾墨对她的喜爱确是她确确实实能感受出来的。 大人是擅长说谎的,小孩子却是最能看破谎言的。 别人喜欢或者不喜欢她,她心里其实非常清楚。 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周语容竖着耳朵听了起来。 脸上露出会心愉悦的笑意。 “一定是我爸爸来了。” 萧倾墨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周语容的小手在被子上拍了拍,“我能听出来我爸爸的脚步声。” 周语容笃定的神情让萧倾墨的心里微微的发酸。 她知道她爸爸的脚步声。可是,她真的知道谁是她的爸爸吗? 周语容脸上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嘴角的虎牙尖尖的,可爱极了。 “我要吓一吓他,谁让他这么久都不过来。” 周语容自言自语道,然后闭上眼睛,双手安静规矩的放在被子上。 “真是个可爱又古怪的妮子。”萧倾墨微微摇头。 在周语容看来能吓到别人,可是那拙劣的演技真的能骗过别人吗? 睫毛还在颤动着,嘴角还露着微笑,晕倒的人真是这样的表情吗? 门被轻轻的推开,萧倾墨转头看去,是一个身材高大笔挺的男人。 一身黑色剪裁得体的西装,腕上带着一款精致的手表,手里提着一个深蓝色的公文包,左手无名指上的男戒耀眼又不失沉稳。 看来,他应该就是方若现在的丈夫。 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场,比他预料的要早一些。 周舟没有说话,萧倾墨也没有说话。两个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了一下,仿佛迸射出无数火花,随后归于沉寂。 周舟朝萧倾墨微微点头示意,然后看向了躺在床上的周语容。 周语容的演技实在是不过关,她的双眼已经微微露出一道缝隙。 看着周舟走了进来,周语容本来就按耐不住的嘴角扬的更加高了。 “语容她,”萧倾墨说到一半的话又停了下来。 周语容想吓唬吓唬他,要是他说破了周语容的心思,周语容会不会生他的气? “这个漂亮可爱的小公主是怎么了?是不是恶毒的王后给我们的小公主吃了毒苹果?” 周舟语气夸张。 萧倾墨登时瞠目结舌,周舟的动作在他看来可笑又浮夸。 周舟却没在意萧倾墨的眼光。 “哎呦,那怎么办呢?” 周舟捏着鼻子翁声翁气的扮起了小丑。 “咳咳。”周舟清了一下嗓子,又恢复了清亮的嗓音,“看来,只有我这个骑士出马,找恶毒的王后拿解药才行。” 说着,在萧倾墨诧异的目光下,周舟将公文包当成了鞍下的马,并发出,“驾,驾,驾”的声音。 笑的睫毛一抖一抖的周语容,此时大叫出来,“傻瓜爸爸,我这么聪明,怎么会吃恶毒王后的毒苹果呢?” 周语容笑着从床上坐起来。 朝周舟伸出双手,“爸爸抱抱。” 周舟立马走了过来,将周语容从床上抱起,在病房里转了好几圈。 周语容笑声不断,在转了几圈之后,周语容脸上的神情带着着痛楚和迷惘。 “爸爸,我的头有些痛。” 萧倾墨急忙走了过来,“你快放下语容,她摔到了头部,你抱着她这样转圈,她怎么受得了?” 周舟被萧倾那严肃的样子吓到了,而且周语容的头确实是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 周舟轻轻的摸了摸周语容的头,心疼的问道,“语容,你的头还痛吗?爸爸带你去找医生好不好?” 周语容仰起小脸,脸上透着一种无力的苍白。 “我没事,萧叔叔,你别说爸爸了,他只是想让我高兴而已。” “爸爸,我的头一点都不疼,我在你身上休息一下就好了。” 周语容将头靠在周舟之上胸膛上,脸色纵然还是苍白的,但小脸上挂着前所未有萧倾墨从未见过的依赖和安心。 萧倾墨的心里五味杂陈。 周语容对周舟的依赖甚至要高于对方若的依赖。 他其实多么想替带周舟的位置,做语容可以依靠的人。 看着周语容那信任依赖的样子,萧倾墨承认自己心里是嫉妒的。 可是,缺席她出生,第一次会叫爸爸,迈出人生第一步的他,真的有资格嫉妒吗? 萧倾墨嘴角的笑苦涩又无奈,这场他自认为看过到硝烟的战争,从一开始,他就输了。 萧倾墨想离开,可是看着周语容的小脸,脚步又像是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门口传来声音,又是什么人过来了? 第80章 疑神疑鬼 门被人推开,方若捧着一杯水走了进来。 在看到周舟的时候,方若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你不是在陪着爸吗?怎么上来了?要是爸有事怎么办?” 方若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在床上坐下,手搁在膝盖上,手心不知怎么的,一片濡湿。 周舟将周语容放在床上,“爸那里有护士呢!语容这里我也放心不下,就上来看看。” 周舟说着,自然而然的坐到方若的旁边。 方若小心的喂周语容喝水。 周语容靠在周舟的身上,头抵着方若的胳膊上,大口大口的吞咽着温水。 像是一条藤蔓,一根扭带,将方若和周舟连在了一起。 “慢点,别呛到了。” 方若小心的叮嘱。 一杯水转眼就被周语容喝完了。 周语容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巴,“妈妈,我还要。” 方若急忙站起来,“好,妈妈再去打一杯。” 方若一心扑在了周语容的身上,似乎忘了萧倾墨还在这里。 忘了周舟和萧倾墨相处会有多么的尴尬。 门“吱呀”晃动了几下。 周语容整个人窝在周舟的怀里。 周舟摸了摸周语容的发顶。 朝萧倾墨道,“你是阿若的同事吧?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 萧倾墨勉强的笑了笑,“没事,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应该做的? 他是指帮方若还是什么? 周舟把萧倾墨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怎么想都觉得别扭。 周舟眉头轻皱,正想说话的时候。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萧倾墨拿出来一看,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瞟了周舟一眼,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过了几分钟,萧倾墨才推门走了进来。 紧皱的眉头仍未得到舒展。 “语容,你在医院好好养伤,要听妈妈的话,我有事要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好吗?” 萧倾墨走到床边,半蹲下来,和窝在周舟怀里的周语容平视。 甚至和周语容说话,都带着一种商量的口吻。 周语容非常懂事的点点头,“我会的,萧叔叔,你去办事吧!我会很快好起来的。” 萧倾墨努力的朝周语容扬起一个笑容,摸了摸周语容的头发。 然后转身离开,可能是离开的太仓促了,他没有和周舟道一声别,连点下头都没有的意思。 周舟越发觉得奇怪。 他从事人事多年,虽然不敢拍胸脯保证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看人一看一个准。 但是,从一个人的外在看人的内在,他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周语容口中的“萧叔叔”看起来比方若的职位要高许多。 如果不是单靠背景的公子哥,年纪和方若相仿,职位却远高于方若,那一定有相当的手腕和能力。 周舟的思考只到一半就不得不中断了。 方若推开门,手里捧着一杯热气袅袅的水。 “恩?萧倾墨怎么不在了?” 周舟顺嘴道,“他接了个电话,说有事要回去处理。” “哦。”方若将手里的水放在床头柜上。 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双手搁在膝盖上。 周舟状似无意的说道,“说起来,我们还没好好的谢谢人家了!毕竟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 周舟的眼神有意无意的往方若的脸上扫去。 方若眼神有些闪躲,“是该好好谢谢他。” 周舟继续问道,“不知道他在你们公司是做什么的?年纪轻轻的,看起来挺有作为的。” 做什么的? 方若的手指绞了绞,“他其实不是我们公司的,是和我们公司有业务往来的,今天碰巧遇到了,所以就麻烦他送我们来医院了。” “哦,”周舟的尾声拉的长长的。 “怎么?”方若抬起头,脸色有些冷,“你在怀疑我?” 周语容转过头来方若,眼眸晶亮,“妈妈......” 方若转头,再回过头的时候,脸上满是温柔。 “语容,你饿不饿,要不要妈妈买点东西给你吃?” 周语容摇摇头,大大的眼睛里像是盛满了乞求,“妈妈,你不要和爸爸吵架。” 方若转头,涌到眼眶里的泪水也被她尽力压了下去。 “没有,妈妈没有和爸爸吵架。” 周语容似乎还有些不安,在周舟的怀里动了几下。 方若和周舟都没有再说话。 但是这种沉寂保持不了多久。 走廊上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还有扯着嗓子高声说话的声音,“你是这个孩子是怎么弄的呢!不是扭到脚就是摔到头,这孩子怎么这么多事,老是三灾五病的,是不是冲撞到了什么?” “好了,别整天疑神疑鬼的。” 女声忿忿的“哼”了几声,倒也没再说什么。 方若不竖起耳朵听,那声音也像是会穿墙透壁的魔音似的,往方若的耳朵里钻进去。 方若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她又没打电话给孙玉兰,孙玉兰是怎么知道的? 还找到医院来了? 而且,听孙玉兰的意思,好像还有嫌弃周语容总是受伤的意思。 方若顿时有些委屈和心疼,周语容受伤又不是她弄的,她比谁都希望周语容无病无灾,平安喜乐。 门被粗暴的推开,“吱呀”一声,大幅度摇晃了几下才停下来。 “语容是怎么回事啊?好好在幼儿园,怎么还摔破头了呢?是不是幼儿园照顾不周,我们非得查一下监控,告他们一把。” 孙玉兰愤愤的推开床上的被子,一屁股坐到床边。 周建国跟在孙玉兰的后面进了病房,“好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语容现在都这个样子了,现在最主要的是语容能赶快好起来。” 孙玉兰瞥了周建国一眼,“语容是小孩子,小孩子摔倒受伤是正常的事,你看周舟小时候摔破了膝盖好的多快是不是?” 孙玉兰的脸色才好看一些。 “不过,现在最主要的是,语容现在读的那个幼儿园是一定不能去了。” 孙玉兰说的斩钉截铁。 “妈,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周舟抱怨的看了孙玉兰一眼。 孙玉兰挥挥手,不搭理周舟。 “对,现在确实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周建国却突然意外的赞同周舟的话。 “现在,我们要说的是谁来照顾语容的问题。” xs7.com 孙玉兰,周舟,方若的眼神都落到了周建国的身上。 周建国不急不徐的拉过一边的凳子坐下。 “周舟和方若工作都忙,我也知道,现在年轻人的压力大。要是请假照顾语容,肯定会耽误了你们俩的工作。” 周舟和方若没有说话。 孙玉兰急忙说道,“照顾孩子是作为父母的责任,是天经地义的。怎么能说是耽误呢?” 周建国看了孙玉兰一眼,“玉兰,你也知道照顾孩子是作为父母的责任,那现在周舟要上班抽不开身,你能不能代替周舟照顾一下语容呢?反正语容都这么大了,又不用你整天牵着抱着的。” 孙玉兰被周建国的话一噎,愣了半天都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 只好气愤的瞪了他一眼。 周建国像是没看到一般。 话说到这个份上,方若和周舟如何还不明白,孙玉兰并不想照顾周语容。 其实打心底里,方若对孙玉兰照顾周语容并不放心。 孙玉兰指着周语容头骂的场景在方若的心底久散不去。 周语容对孙玉兰的害怕和疏远方若也是看在眼里的。 孙玉兰的辱骂已经对周语容的心理健康造成影响了。 要是再有那么一次,方若都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爸,你放心,语容是我的女儿,我不会不管她的,我会向公司请假来照顾语容。” 方若摸了摸周语容的头,同时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要是公司不批准她请假,她就辞职。 哪怕是她无比的期待升职,不止一次的幻想过升职之后该做什么。 可是,她的期待和幻想跟周语容的健康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 今天,她在幼儿园抱着满头是血的周语容的时候。 她从未有一次这样的确定过。 周语容的健康和生命是可以凌驾于她的一切之上的,包括她的生命。 孙玉兰急忙附和,“对啊,对啊,语容这个样子,方若就是去上班也是不安心,还是请假照顾语容好。” 孙玉兰太过于高兴,她终于可以不用照顾周语容了。 但是招来的却是周舟和周建国两个人没好气的眼神。 孙玉兰得了个好大的没味。 抱着膀子将头扭到一边,生起了闷气。 周建国沉吟了一下,“现在你们年轻人压力大,我能理解。” 周建国一边说一边不住的点头。 孙玉兰还以为周建国要发表什么长篇大论,见他憋了老半天只憋出那么一句话来,面带嘲讽的哼了几声。 顿了一会,周建国接着说道,“现在呢,找个好工作也不容易,上次你妈又说要换大房,还催着你们生二胎。这样,你们的压力更大了。” 孙玉兰琢磨半天,周建国说的确实也都是实情,可是她怎么想怎么觉着周建国有种把锅都往她身上甩的感觉? 静默了片刻,方若说道,:“爸,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我们现在的房子也不是非换不可,至于生二胎,我和周舟都忙你也看到了,语容一个我们都照顾不周,”方若苦笑一声,“要是再生个二胎,只怕我们更是照顾的不周全了。” 周建国想了想,点了点头。 孙玉兰又琢磨半响,方若说的确实是真的,可是,她怎么又觉得方若句句是冲着她说的呢? “这样吧!”周建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方若,你不用请假,我来照顾语容就可以了。” “啊?”方若惊讶的叫出声,然后转头去看周舟。 周舟的眉头紧皱着,像是遇到了更严重的问题。 “怎么?方若你对我照顾语容不放心吗?” “不是,不是。”方若急忙摆手,她只是觉得惊讶,再加上周舟和她说过的一些问题,从心里觉得有些别扭。 方若转头朝周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表态。 周舟像是没看到一样,眉头依旧紧锁着。 方若只好叫他,“周舟,爸说他来照顾语容,你看可不可以?” “不行,绝对不行。”周舟大叫起来。 方若拍了拍周舟的手臂,周舟拒绝就拒绝吧!表现的那么激烈干什么? 周建国的脸色当即黑了下去。“怎么不行了?语容是我的孙女,我想帮你们分担点事,照顾下孩子都不可以吗?难道还怕我把语容卖了?” 周建国脸色铁青,说出来的话也刺耳至极。 方若却只能赔着笑,“爸,你说到哪里去了?你照顾语容我们怎么会不放心呢?只是,你今天也受了伤,医生说了,你要多休息,语容的脚伤又还没好,行动也不方便,还是我来照顾语容吧!” 周建国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我好多了,医生也说了没什么大事。作为周舟的爸爸,我替孩子分担一些事也是应当的,这也是我作为父亲该为孩子想的。” 周建国的语气顿时沧桑起来,眉眼低垂着,感慨温情的话让他本来清瘦的脸型此时看上去多了几分慈祥。 方若有些感动,比起孙玉兰来,周建国真是好太多了。 周舟却还是不买周建国的账,“还是让方若来照顾语容吧!我比较放心。” 周建国脸上的慈祥在听到周舟的话之后开始迸裂,“你的意思是让我来照顾语容你就不放心咯?” 周舟的话让方若都从心里觉得不妥。 拉了拉周舟的衣服,方若小声的劝道。“周舟,你怎么说话的呢?” 好像有了方若的帮助更增长了周建国嚣张的气焰,“这儿子又有什么用呢?我一生呕心沥血的,还不是为了你,到头来,你还怀疑我。” 周建国在病房里走来走去的,像是被困住的暴躁至极的野兽。 方若拉了拉周舟的手,“你看你说的是些什么,快给爸道歉。” 出乎意料的,周舟甩开了方若的手,“我没有错,总之语容不能交给爸照顾。” 周建国走到周舟的面前,伸出手指着周舟的鼻子骂道,“你这个逆子。你要气死我吗?” 孙玉兰急忙站起来,去拉周建国,“建国,你怎么能这么说周舟呢?他是你儿子!” 周建国狠狠的甩开孙玉兰的手,“看你生的好儿子,是来气死我这个老子的吗?” 第82章 临时任命 周舟稳健如山岳的身体似乎颤动了一下。 嘴角紧抿着,眼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的崩塌。 孙玉兰没想到几句话的事又发展成这样了。 被周建国甩开的她又轻抚上周舟的手臂。 “儿子,向你爸爸道歉,快啊!” 孙玉兰的手带着轻微的颤抖,那种颤似乎从孙玉兰的手臂直传入到了周舟的心里。 “妈,我没有做错,我不需要道歉。” 孙玉兰的手指几乎要掐上周舟的手臂了,“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倔呢?他是你爸!” 周舟的神色突然间疲倦了下来,像是背负着一切的委屈和真相,却又无处诉说。 只能保持最后的倔强“我没有做错,我不会道歉的。错的人是爸!你们知道爸想干什么吗?” 萧倾墨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公司。 路上闯了三个红绿灯。收获了背后的无数的嘲讽。 “开好车了不起吗?” “多派几张罚单给这种人吧!” “阻碍交通顺畅的人真是毫无道德呢!祝他的车早点被刮的稀巴烂。” 背后的这些议论,萧倾墨自然是没听到了,就算是听到了,想必也不会放在心上。 前台小姐朝他鞠躬,“萧总监好。” 萧倾墨点头,往电梯走去。 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应该是走的太急了。 萧倾墨拿出手帕擦去。 眼里似乎有化不开的担忧。 萧倾墨对着朝着能照见人影的地方笑了好几次。 直到眼神又是一片沉稳寂静。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39楼。 萧倾墨跨出电梯。 像是有些不确定,萧倾墨在自己办公室的门口调整了好几次领带,才带着笑容打开了门。 “爸,你怎么过来了?” 萧倾墨笑着朝落地窗前走了过去。 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没有回头,应该是轮椅阻碍了他,他的身形也有些佝偻了。 看上去,和门口种花下棋的老人家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可是,他看着楼下那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辆的眼神,却是那样的犀利。 “倾墨回来了。”那老人淡淡的应了一句。 “人老了,就害怕寂寞啊,在家待着觉得无聊,就想来公司转转。” 何助理端来一杯茶,萧倾墨接过,走到老人的面前,将茶递到他面前。 “爸,喝茶。七分烫的。” 老人伸手接过,放在嘴边抿了一口。 “早知道爸要过来,我也好早点准备着去接您。” 老人挥挥手,“你也忙,再说了,你和娜娜是夫妻,你来接我和娜娜送我不是一样的吗?难道还分什么彼此?” 萧倾墨低头露笑,“爸教训的是。” 老人的目光不经意的从萧倾墨身上扫过,“咱们两父子聊天,说什么教训不教训的呢?也太见外了。” 萧倾墨怔了一下,然后回道,“是。” “踢踢踏踏”的声音由远及近,“爸,你看看你,总是一副严肃的样子,你让倾墨怎么放松和你聊天吗?” 柔媚的女声里满是撒娇的意味。 萧倾墨的手臂被柔软又纤长的手臂缠住,像是盘了一条柔若无骨的蛇。 老人的眼神立马柔和了下去,还带着满满的宠溺,“女大不向父了,娜娜就知道维护倾墨,哎,我这个老头子要伤心死了。” “踢踢踏踏”的响声又响起了,刚才环着萧倾墨手臂的女子走到老人的身边,环住他的脖子撒起娇来,“爸,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可以是你唯一的宝贝女儿呢!” 老人笑了起来,拍了拍她的手,“是,是,我的宝贝女儿长大了,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大孙子啊?” 老人明明是在和那女子说笑,眼神却在萧倾墨的身上扫过。 萧倾墨的心猛的跳了一下,不禁又想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周语容。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倾墨,你怎么了?” 老人浑浊却依然精光四射的眼睛看向萧倾墨。 萧倾墨忙咳嗽了一声,低下头,“爸,我没事。” 老人又说道,“年轻人要注意身体,刚才看你匆匆忙忙的走进来,天气这么热,有事要出去的话叫别人去办也是一样的嘛!” 萧倾墨回道,“是。” 老人伸出手转了转手腕上的一串佛珠手链,“是什么事,在你看来这么要紧?” 萧倾墨顿了一下,“是这次和正远的合作。他们公司送过来的样品没有达标。” 老人的嘴角似乎带着淡淡的笑,“样品不达标,发回给他们重做就是了。要实在不行,那就换个合作商吧!” 老人说的云淡风轻,换合作商这么大的事在他的眼里就像事吃饭喝水一样的再平常不过的事一样。 萧倾墨沉吟了一下,“是,只是我想着,既然已经签了合同,如果没有对方没有大的问题,我们单方面的终止合同,不禁要付出一定的赔偿,而且,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在业界里对我们也有一定的影响。” 老人似乎对萧倾墨的说法非常赞同,“嗯,你说的对。只是正远的样品出了什么问题?要是真有什么问题,和正远他们那边知会一声,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就好了。” “是。”萧倾墨应道,“只是正远送来样品的时候,我是亲自看过的,当时并未发现什么问题,但是在制作的时候却出了些问题,因为是我亲自检验,要是发生什么重大事故,我也难辞其咎,所以,我就想亲自去看看,到底他们是用什么方法蒙过来的。” 老人点头。“你做的没错,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查出来了吗?” 萧倾墨的低垂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同寻常的情绪,“暂时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老人又点头,“既然他们能想出这样的法子,自然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查的清的。” “对了。”老人像是终于想起来什么似的,“娜娜整天在家也无聊,不如让她来公司上班。也好叫她知道,赚钱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 林娜嘟起嘴巴撒娇,“爸,我什么都没有做过,怎么知道管理公司啊?” 老人拉起林娜的手拍了拍,“你不会不是可以学吗?这不,公司还有倾墨在吗?有什么不知道的,问倾墨就可以了。” 第83章 不止一家 林娜看了看站在一边的萧倾墨,眼神顿时软了下来。 “可是,你叫我来公司上班,给我一个什么职位呢?” 老人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精光,看向林娜的眼里又变成了满满的温柔和宠溺。 “爸老了,你也是该学着管理公司了,就从总经理做起吧!” 林娜显然对这职位非常满意,躬下身子,亲吻了一下坐在轮椅上的老人的脸颊。 “谢谢爸!” 老人的脸笑开了花,“谢什么。不过,你可得好好做,别让人说我林鹤风的女儿是个草包。” 林娜站正身体,俏皮的朝林鹤风行了个礼,“我知道了,爸爸。” 林鹤风转头看向萧倾墨,温言道。“倾墨,娜娜在公司就要你多照顾了。她要是有什么不懂的,你多教教她。” 萧倾墨应下,“是。” 林鹤风一抿嘴角,“那,娜娜就留下来吧!我就先回去了。” 萧倾墨追上前来两步,“爸,我送你回去。” 林鹤风头也不回,也没有停顿。“不用,司机和保镖都在楼下等我。” 林娜走到萧倾墨的身边拉住她的手臂,“倾墨,别担心,爸带来的司机和保镖都很尽心呢!” 萧倾墨朝林娜勉强笑了一下。 林鹤风出了门,显示电梯楼层的数字一直在闪。 林鹤风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电梯数字蓝绿色的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的面部看上去有几分诡异。 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几个戴着墨镜,身穿黑色西装的彪形大汉。 他们走到林鹤风的面前掬了一下躬,“老爷,我们来了。” 林鹤风微点头,为首的那个彪形大汉走到林鹤风的身后帮他推轮椅。 电梯带着他们不断下落。 林鹤风突然问道,“查出来了吗?” 刚才给林鹤风推轮椅的大汉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已经查清楚了。” 林鹤风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浑浊的眼睛变得像天上的鹰隼般锐利。 “好。” 只有那么一个字,却像是一记重锤敲打在了众人的心上。 “啪”周建国一拳锤到墙上。 “我有什么目的,你倒是说啊!” 周建国浑浊深陷眼窝的眼睛凸出,显得有些狰狞。 孙玉兰殷殷切切的看着周舟,期待他说出来到底是什么怎么回事。 她都快被弄糊涂了。 周语容被周建国的样子吓到窝在方若的怀里瑟瑟发抖。 既心疼又疑惑的方若也看着周舟。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有的时候,周建国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周舟喉头涌动了好几下,“你真的觉得说出来很光彩吗?” 周建国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普天之下,不止我们一家会有这样的事!” 像是找到了一个绝佳的理由,周建国的气焰更加嚣张,脖子梗着,青筋根根暴露。 像是只斗志昂扬的斗鸡,不分出个胜负来绝不罢休似的。 但他显然没有找到个好的“对象”。 周舟神色萧索,显然是不想和他再争辩下去。 周建国却不依不饶,像是算准了周舟不敢说出来一样。 “你说啊,你倒是说啊,我有什么目的?” 周建国咄咄逼人的话声刚落下,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周建国一看手机,脸色马上就变了。 摸着手机马上朝外面走去。 孙玉兰呆呆在看着周建国离开的背影,周舟沉默的像是座雕像,方若拍着周语容不背轻声安慰着她,眼睛不断的朝周舟身上看去。 病房里一时安静的可怕。 直到周语容稚嫩的发问打破了沉寂,“妈妈,爷爷为什么生气?” 周语容的头仰着,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问。 方若苦笑了一下摸了摸周语容的头,“爷爷,他,妈妈也不知道。” 方若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看向了周舟,好像是在拿眼神询问他答案。 可是周舟并没有要解答问题的意思,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努力的朝方若露出一个微笑,“你们都饿了吧?我去外面买东西来吃。” 还不等孙玉兰和方若答应,周舟快步走了出去,背影仓皇的像是在逃跑。 方若看着周舟离开了背影,又瞟了一眼暗自伤心的孙玉兰。 她的头也开始痛了起来。 周舟只觉得自己的身上有一道一道看不见的线,它们缠绕着他,依靠着他,却又束缚着他,只要轻轻的扯一下,仿佛就能勒的他喘不过气来。 方若和孙玉兰的疑惑他不是不知道。 只是,他不该让她们知道,更不能让周语容那幼小的身躯去承担她本不用承担的东西。 周舟靠在墙上,雪白冰冷的墙体没有一丝温度,却让他的身体突然软了下来,然后,顺着墙壁慢慢的滑坐到地上。 孙玉的身体终于动了一下然后她站了起来,双腿像是长久没有得到运动萎缩了似的,竟然在发着颤。 “嘎拉”木质的凳脚在地上拖拽长长的刺耳的噪音。 “我去上个洗手间。”孙玉兰急急了朝方若道。 病房里都有里有独立的卫浴室。 孙玉兰像是落荒而逃般走了进去。 周语容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像是在询问方若。 方若摸了摸她的头,将她放在床上。 周建国的反常,周舟的反常,孙玉兰的态度,周语容的受伤。 家里唯一一个正常又没事的人,只有方若一个了! 事情一连串的发生,比烧烤摊上的烧烤串的还密。 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给方若留一个。 方若按了按太阳穴位,一股深深的疲惫感袭来。 周语容的眼睛眨巴了好几下,眼皮慢慢的沉了下去。 方若轻轻的帮她盖好了被子,眼角瞟过一旁的卫浴室。 孙玉兰进去的时间未免太久了。 一想到这里,方若的心就悬了起来。 孙玉咯刚才的样子就很奇怪,会不会想不开啊? 方若急忙往卫浴室走去。 里面传出了“哗哗”的流水声,有了这道屏障,里面的一切动静都带着模糊的杂音。 方若刚想敲门,又顿住了。 想了一下,还是将耳朵贴在门。 这样做看起来像是个偷听的人,可是确实是有效的。 里面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哗哗响的水声里夹杂着一道压抑的啜泣。 第84章 莫名熟悉的声音 孙玉兰,竟然躲在里面哭! 方若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刚强的孙玉兰,也会在无人处哭泣。 到底是她对孙玉兰了解的太少,还是孙玉兰伪装的太好? 方若不知道,但是,方若却没有在敲门的想法了。 在门口站了一会,方若回到周语容的床边坐下。 像是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孙玉兰在十几分钟后走了出来。 方若就像是成了块望女石似的,眼睛盯着床上的周语容一动不动。 孙玉兰知道方若没看她,却还是转过了身抹了抹眼角。 方若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孙玉兰。 孙玉兰面对方若的时候,也觉得尴尬。 孙玉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在病房里待了一会,“我还是先回去吧!你在这里照顾语容吧!” 还不等方若答应,孙玉兰就拿起自己的包包匆匆的走了。 反正孙玉兰在这里,也不会照顾周语容,也帮不上什么忙。 回去也好。 方若倒是不觉得孙玉兰必须留下来照顾周语容。 而且,刚才周建国说起谁照顾周语容这个问题的时候。 孙玉兰的态度明明确确的表示了,她不想照顾周语容。 想到这里,方若笑了一下,笑意莫名。 孙玉兰倒也坦荡,至少她没有既想当好人又不想承担责任。 只是,周建国的态度未免有些太奇怪了。 近几天来,周建国对照顾周语容空前绝后的热情。 热情到让人怀疑。 说怀疑确实有些太多疑了。 可是,周舟的态度又该怎么解释? 周建国是周舟的爸爸,于情于理来说,周建国的提议他来照顾周语容,周舟应该举双手赞成才对啊! 坐在这里想,是怎么都不会有结果的。 方若也知道这个道理。 只是望着床睡着的周语容。 方若又如何能离开呢? 周语容安静的睡着。 其实,孙玉兰说的,周语容和周舟没有一点真切的相像,这并不正确。 闭上了那双黑如点漆的眼睛,周语容的嘴唇,下巴,鼻尖都像是按照周年周舟的轮廓拓印出来的一样。 方若伸手盖在周语容的额头眼睛处。 试图找到一个强有力的证据来反驳萧倾墨。 但过了片刻,方若又放下了手。 病房里安静的出奇。 周舟推开门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进了一个无声的世界。 “咦,妈呢?”周舟在病房里环视一圈,问道。 “她回去了。”方若回道。 “哦,来吃点东西吧!” 方若没有回答,坐到了病房里的一个小桌子旁。 方若和周舟,都默契的没有再提起几天前的争吵。 也没有争吵之后的谁也不理谁的冷战。 在事情一连串的发生之后,好像连冷战都成了一种奢侈。 她们之间,有的只是莫名的客气和疏离。 周舟咳嗽了一声,像是要打破这种沉寂。 “你能不能请到假,来医院照顾语容?” 周舟的口吻带一种商量的意思。 商量便意味着客气,客气便意味着疏离。 方若的心头空落落的,一阵迷惘。 她不知道是周舟这种带着商量的口吻要她放下一切来照顾周语容好,还是带着强硬口气的命令好。 “我看看吧!看能请几天假。” 方若用筷子划拉了一下碗里的饭。 这次,她又该用什么样的借口请假呢? 外面的走廊上响起了“咕噜噜”的声音。 说是雷声,未免有些太小了。 说是走路声,又不像寻常走路般发出的声音。 方若只觉得莫名的熟悉,好像就在不久前,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一样。 但是无论方若怎么想,一时都想不起来。 周舟见方若面露思索的神色,便说道,“是护士推着小推车过来了,估计是要给语容打针。” 方若没有接话。 事实似乎坚决要印证周舟的猜测一般。 几秒种过后,门被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医生推开。 “是周语容的家属吗?” 方若点头。 “周语容要打针。” 方若急忙走过去。 护士将药水简单利落的挂在床上,用橡胶带绑住周语容的手臂,一针mo扎了进去。 “可以了,注意看下药水,打完了按床头的按铃叫我们来换药。” 护士推着小推车又走了出去。 轮子在地面又摩擦出“咕噜噜”的闷沉响声。 她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听过来着? 方若绞尽脑汁的想着。 但越想脑袋就越像是一团乱麻一样,越想越混乱。 周舟见方若坐在床边一动不动,“过来吃饭吧!不用守着打,等下过去看看就好了。” 方若依然一动未动。 周舟觉得奇怪,走到方若的身边。 “你怎么了?” 周舟拍了一下方若的肩膀。 方若却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一样,猛的跳了起来。 方若的动静太大,把周舟都吓了一跳。 “阿若,你怎么了?” 周舟关切的问道。 方若看周舟的眼神和神情都是奇怪至极的。 既惶恐,又惊惧,不安中还带着一种恍然大悟。 周舟被方若的目光看的心里发毛。 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怎么了?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方若快速的低下头,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还没等周舟再问的时候。 门口又传来了响动。 周建国黑着一张脸打开了门。 他深陷眼窝的眼睛里满是阴翳。 往病房里看了看。 对于孙玉兰已经离去的这一问题也没有发问。 他沉着脸对周舟说,“你跟我出来一下。” 周舟默然,没有回答也没有移动脚步。 周建国继续说道,“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事和你说。” 见周舟还在原地没动,周建国又加了一句,“不是那件事。” 周舟才挪动了一下脚步,“我出去一下。” 周建国见周舟往门口走了,冷着脸“哼”了一声,才转身离开门口。 自始至终,周建国没有给过有关周语容的一声问候。 周舟跟着周建国出了门。 周建国背着双手走在前面。 周舟跟在他后面。 “就在这里吧!”走廊的尽头是一处消防通道,还有一扇窗。 “到底什么事。”周舟的语气满是警惕。 周建国笑了一下,只是嘴角的笑不知怎么的带着几分狰狞。 “当然是有重要的事。” 见周舟的脸色有难看了起来。 周建国不疾不徐的说道,“不是那件事。是关于方若的事。” 第85章 调虎离山 周舟神色一动,“关阿若什么事。” 周建国的手摩挲着自己的另一只手的手指转动了一下。“有人说,看到你老婆跟别的男人过从亲密。” 周舟的如常的脸色瞬间崩塌。 身体止不住的后退了好几步。 “你胡说什么?” 周建国背着双手,悠闲的像是在度假,而不是在医院,更不像是在讨论关乎了一个女子名誉的事,就像是在跟周舟讨论,晚上要去哪里吃饭一样随便。 “我哪里胡说了?”周建国哼了一声,神色懒散,并不带冷意反而有点得意。 好像是在看一桩别人的笑话。 “不可能。”周舟脸色严肃,见周建国的满脸的洋洋得意。 片刻过后明白了他的用意,“爸,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你是不是想利用这个,来让我妥协,然后达到你的目的?” 周建国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了平静。 “你想的太多了吧?我只是告诉你一声,让你注意注意自己的老婆,别被人蒙在鼓里。” 周舟发出几声“嗬嗬”的冷笑,“爸,你别以为你自己是怎么样的,别人就一定是你想的那样。” 周建国的脸上有明显的怒气,“我怎么样的?无论怎么样我是你爸,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辞。” 周舟的喉结动了几下,“那我就和爸把话说清楚,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你看我不相信,是不是等着拿这个子虚乌有的事去威胁阿若来得到你的目的?” 周建国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怔忪,“事关她自己的清白,我想她肯定也想听听的,而且,怎么能说是子虚乌有的呢?” 周舟甩了甩手,“爸说的那么肯定,怎么没看到你的证据?” 周建国看着周舟震怒的面孔,没有接话。 周舟抬眼望了周建国一眼,只是那幽深的眼眸里没有一点的关爱和温和,有的只是冰凉的算计。 周舟的心一凉,不愿在这里多待。 “要是爸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就先走了。” 周舟说完,大踏步的往周语容的病房走了过去。 方若正在喂周语容吃饭,也许是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周语容神色恹恹的,也没什么胃口。 方若忧心的看了一眼脸小了一圈的周语容,耐心的哄了几句,又喂了一口饭。 周舟原本掀起涟漪的心慢慢的平静了下去。 接过方若手里的碗,温声朝她说道,“你去吃饭吧!我来喂她。” 方若点头,起身让开。 走廊的灯光并不强烈,周建国的眼神更像是一盏接触不良明灭不明的灯盏。 他的脚步声沉沉的,像是拖沓着一满腔的心事。 经过周语容病房的时候,他没有停住脚步。也没有往里面看上一眼,只当做是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一个人一样,平静的走过。 方若还是向黄主任请了假,出乎意料的是,黄主任意外干脆的答应了。 方若有些不敢相信的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接着笑道,是不是黄主任打算“放自己长假”? 黄主任大笑一声,否认了,也没有告诉方若是为什么。 方若有些迷糊了,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好半天没想出个为什么来。 但现在的情形,能请到假比请不到假自然是好许多。 方若想了一会,没有结果,便放弃了。 时间已经有些晚了,方若看着病房里狭小的单人床,和一张硬座沙发和几把椅子之外,好像没有什么可以供人休憩的地方。 “我请到假了,你回去睡吧!” 方若坐在床边朝周舟道。 周舟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的风景,过了半响,“我还是在医院陪你们吧!你一个人在医院陪着语容又是晚上,我不放心。” 周舟转过头来看方若,双手抱着膀子,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自己的手臂。 眼眸似有深意,嘴里说出的关心的话好像也带着奇怪的味道。 方若点点头,没有再拒绝。 周舟的神情也松了些,嘴角好像还带着似有似无的笑。 “不过,”方若刮了一下自己耳边的碎发,周舟的神情又紧张了起来。 “不过什么?” 方若不得以道出一个不容忽略的现实,“这里只有这么一张床,你晚上睡哪?” 周舟的表情怔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才道,“等下我去租一张折叠床。” 一夜无话,只是早上周舟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不住的揉自己的腰。 看来习惯了柔软的大床的他一时还无法适应又窄又硬的折叠床。 在医院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周舟朝周语容,方若挥手告别。 在吃完早餐不久,周建国来了。 “爸,吃完早餐了吗?” 方若朝周建国打了个招呼。 周建国点了点头,朝周语容问道,“好些了吗?” 周语容点点头,周建国坐到周语容的身边,拉着周语容的小手,“你看你瘦的,这次又流了那么多的血,我等下打电话给你奶奶,叫她多给你做些补血的东西来吃。” 周语容看了看方若的脸色,见方若只是笑着,便回道,“谢谢爷爷。” 周建国枯瘦的手抚上周语容的头,“谢什么,这多见外啊。” 周建国和方若是公媳关系,此时周舟不在,方若心里怎么的都有些别扭,一直站在离病床较远的窗户边。 周建国恍然未觉,坐在病床边逗着周语容。 方若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只觉得双脚有些麻木了。 周建国才偏过头来看方若,“方若,你看几点了,是不是应该要吃午饭了?” 方若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爸,快十二点了。” 周建国点头,“那你去买饭吧!我在这里守着语容。” 好像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在心里划过,却又稍纵即逝。 方若怎么也有抓不出头绪,“好,我去买饭。” 周语容躺在床上困倦的打了个哈欠,“爷爷,我要睡觉了。” 周建国的眼底闪过一丝喜色,更加温柔的哄道,“好吧!快睡吧!” 周语容慢慢的闭上眼睛,周建国的脸上闪过一阵喜色。 事情比他预想的更加顺利,难道真是上天也在帮助他? 第86章 此处只留空病房 周建国的心砰砰直跳。 他走到门边,看着走廊外空无一人,其它的病房门都是掩上的。 现在是午饭时间,护士站的护士大约都去吃饭了吧! 周建国朝病床上安静睡着的周语容伸出手,应该是想把她抱起来。 伸到一半的手停顿了,周建国想了一会,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一次性口罩,将自己的脸捂得严严实实的。 然后才轻轻的抱起床上的周语容。 睡梦中的周语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周建国就带着她离开了病房。 走廊上果然没有一个人,对门的病房不时的传出大人逗弄孩子的声音。 周建国原本平稳的步伐有些杂乱了。 胸膛里的心脏跳的更加快。 周建国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镇定了一下心神。 趁着走廊无人的空档,快速的从走廊上走过,绕到了楼梯间里。 直到离开的时候,周建国的心依然跳的飞快。 奇怪的是,周建国并没有下楼梯,而是往楼上走去。 莫不是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太奇怪了?太引人注意了? 方若提着打包好的饭菜乘着电梯往上走。 护士站的护士也已经吃完饭回来了。 方若朝她们笑了一下,往病房里走去。 走廊依然是静悄悄的,安静仿佛能让人从心底生出一种慌乱。 方若此时的心里不知怎么的,也有种说不出的慌乱。 她加快脚步,往周语容的病房走去。 门被推开,可是病床上空无一人。 方若顿时慌了,手里的东西“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汤流了一地。“语容,你在哪里?”方若的喊声嘶哑难听。 像是想到什么,方若跌跌撞撞的跑到卫生间,一把推开卫生间的门。 阳光斜斜从窗户中透进来,光线中的灰尘在寂静的空间中飞舞着。 方若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眼泪毫无预兆的从眼眶里流下,衬的方若那张苍白慌乱的脸,哪里还有什么气质可言? 可是,现在的方若怎么还会有心情会理会这个? 没有,没有,整个病房里都没有人,周语容会去哪里呢? 把方若叫出去,答应会一直守在周语容身边的周建国又去了哪里? 方若并没有大声哭喊,眼泪已经像是决堤的洪水在方若的脸上冲刷。 方若提不起一丝的力气,好像只有强行佝偻着身体才能止住心里的疼痛。 好像现在,被整个世界抛弃遗忘在孤独的角落的人是她而不是周语容。 在哪里,在哪里? 她的语容,她的女儿,现在到底在哪里? 谁看到她的女儿去哪里了? 监控,对,监控! 方若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整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快速的朝护士台走去。 方若状若疯狂的样子自然是把护士站的护士都吓了一大跳。 “我要看监控,我的女儿不见了。” 被方若的形象吓了一跳的护士随即又被方若的话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你说清楚一点。” “我说,”方若刚说了两个字,从心里涌上来的难过,自责,悲伤,彷徨和害怕就让她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我说,我女儿不见了,就在我刚才出去买饭的时候,回来她就不,不见了。”方若的声音犹如一块被撕扯的破布,喉咙的阻塞和难受让她难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但是她非常明白,如果她不说清楚,周语容的去向更是难以查清。 所以,她强忍着所有的难受,将事情简单了说了一下,最后的吐出的几个字,更是像绝境下的野兽发出的嘶吼。 看方若的样子和神情不像作假,护士也马上重视了起来,拿起电话开始打了起来。并将事情简单的叙述了一下。 方若知道,自己现在要做的事情绝不是流泪,但此时的眼泪就像是冲垮了堤坝的洪水一样,怎么也止不住。 护士看她伤心,心下也有些戚然,“这么大的事,你和你的家人说一声,还有,当时你的女儿身边没有人照看吗?” 护士说着,扯了一段纸巾递给方若。 方若本来想向她道谢,可是嘶哑的嗓音犹如破败的风箱,只能朝她点头示意。 护士这么一说,倒真的提醒了方若。 “当时,当时,我公公在我女儿的身边。” 伤心惊惧之下,方若哪里还有力气去思考,去想这些事情的奇怪之处? 护士的眉头却紧紧的拧了起来。“那按理说孩子不会不见才是啊?” 方若眼里的泪水又流了下来,一张小脸梨花带雨的样子倒是风姿楚楚,只是现在的她无心去注意这些。 “不在,我回来的时候,我公公也不在病房,护士,我的女儿真的不见了。” 方若突然一把攥住了护士的手,像是抓住了一根可以找到周语容的线索。 护士无措的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相信你,等下主任来了,可以带你去监控室,现在,你先和你家人说一声吧!” 方若急忙放开了护士的手,“对,对。” 然后手忙脚乱的去拿手机。 在开屏解锁的时候,明明只是几个简单的数字,方若好几次都按错了。 一个一个联系人在手机的屏幕上滑过。 方若嘴里喃喃的念道,“周舟,周舟” 一看到周舟的名字出现在手机屏幕上,方若急忙按下拨打。 好在这次和以前不同,周舟很快就接通了电话。 “喂,阿若,怎么了?”周舟声音清朗。 方若的眼泪和脆弱好像在周舟的声音里被全部逼了出来。 “周舟,”方若才说了两个字,喉咙了就像是堵上了一团棉花。 周舟大概也听出了方若声音里的不寻常。 手机里传来了一些细微的声响,应该是周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阿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好好说。” 方若急的泪水又快出来了,抽咽了好几下才止住。 “周舟,你快到医院来。” 方若的话和语气的沙哑让周舟顿时满是不安,“阿若,语容怎么了?” 方若死死的咬住下唇,泪水在她的脸上肆意的冲刷着。 “周舟,语容,她,她突然不见了。” 第87章 竟然是他! “什么?”周舟大声惊呼。 “你找护士要求看监控,我马上去医院。” 周舟吩咐了一声,快速的挂断了电话。 方若将手机放在口袋里,朝护士催促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看?” 方若的这句话问的没头没脑,护士还是听懂了。 从另一边的走廊急匆匆的走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制服的高大男人。 “是谁要求要看监控?” 那个高大的制服男人沉声问道。 那犀利的目光和高大的身影,威压又冷静的声音,随时都能给人一种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方若此时哪里还理会得了这些? “是我,我的女儿不见了。” 方若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我出去的时候是上午11点45分,回来的时候是12点26分。我回来的时候我女儿就不见了。” 那高大男人身形怔了一下,“当然没有大人在你女儿身边吗?” “有。”方若快速的回答,“我公公在我女儿身边守着,可是,我回来的时候他们都已经不在病房。” 方若的语气快速又激烈。 “会不会是你公公带着你女儿出去玩了?” 医生问道。 方若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带我女儿出去玩的,我女儿的脚受伤了,不能走路,我公公昨天也受伤了,他抱不动我女儿的。” 方若的笃定让医生皱起了眉头。 “我能不能去看看监控?” 医生和高大制服的男人对视了一眼,没有说可以,也没有说不可以。 “我现在找不到我的女儿我真的很着急,医生,要是浪费了时间,我找到我女儿的机会就会多一份渺茫。” 医生嘴角微撇,看向高大制服的男人。 高大制服男人沉吟不语,有些为难的样子。 他避开了方若灼灼的目光。 “阿若,语容到底是怎么不见的?” 护士站正对面的电梯门打开,一个人快速的从里面奔出来。 正是周舟,他抓着方若的手臂焦急的询问道。 方若全身的力气似乎突然被抽干了一样。 半倚在周舟的身上,“我,我也不知道,我买饭回来的时候,语容就不见了。” 周舟眉心一皱,已然失声,“你怎么能放心语容一个人在医院呢?” “不是,不是,”方若急忙摇头,苍白的脸上更多了几分慌张。 “当时爸也在的,是爸说饿了,叫我出去买饭的。爸说他会守在语容的身边。可是,现在,爸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爸?”周舟的反应过于激烈,抓着方若手臂的手掌骤然收紧。 “你怎么能把语容给爸看呢?” 周舟此刻脸上的神情是方若从未见过的,绝望中带着失望,失望中夹杂着愤怒。 “爸看语容,有什么问题吗?”方若呆呆的问道。 随即反应过来。可不是有问题吗? 人都看丢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周舟忽然甩开了方若的手臂,“哎,不是早就和你说不能给爸看语容的吗?” 方若的心头满是委屈,周舟虽然和她说过不让周建国带周语容。 可是,原因又说是因为男女有别。 方若怎么会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 本来止住的泪水被周舟这么一甩,心头酸胀的难受,泪水好似又有决堤之势。 方若也明白,现在不是委屈的时候。 按下心头的酸胀难受,方若朝医生和那制服男子道,“我能不能去看下监控,我,我现在真的很着急,我的女儿真的不见了。” 方若说到最后,喉咙就像是堵上了一团棉花,说一句话就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这个,我看你们最好联系一下孩子的爷爷。” 还不等他说,周舟已经在一边打起了电话。 周舟咬牙切齿的骂了句什么,狠狠的挂断了电话。 “电话打不通。”周舟站在方若的身边,气馁的说了句。 然后,周舟朝那穿着制服的男子和医生说道,“我们要求查看监控,毕竟这事关我女儿的安全和去向问题,我的女儿是在你们医院不见的,你们医院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那制服男子的眼里闪过一丝阴翳,医生脸上的表情有些勉强。 “那,你们来吧!” 制服男子的声音沉沉的,但到底还是同意了。 周舟看了方若一眼,拉起了她的手跟在制服男子的身后。 画面一帧一帧的在眼前闪过。 11点52分的时候,就看到周语容病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然后一个清瘦身形的人鬼鬼祟祟的抱着一个孩子走了出来。 方若的心顿时紧紧的悬了起来。 周语容住的病房是单人的,病房里的孩子只有周语容一个! 那那个被抱出去的孩子,不是周语容还能是谁? 只是,那抱着周语容鬼鬼祟祟走出去的人居然莫名的熟悉。 方若转头瞥了一眼周舟,后者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好了,多谢你们了。” 周舟朝那穿着制服的男子道谢。 “等等,还没看清抱我女儿出去的那个人的脸。”方若突然喊道。 眼神带着些疑惑和凌厉的看着周舟。 周舟的神情似乎有些烦躁,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好了,阿若,你相信我,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方若的眼睛又在屏幕上扫了一眼,心里越发的肯定。 脸上的悲伤和彷徨转化为怒气,本来冲到喉咙的质问,眼角又瞟了一眼穿着制服的男子,强压下心里的疑问和愤怒。 “好,我们出去吧!” 一路沉默无话的走到周语容的病房,看着周语容睡出来的稍显凌乱的床单,方若的身体又软了下来。 慢慢的坐到了周语容睡过的床上,伸手去想抚平周语容睡出来的痕迹,抚到一半,手就慢慢的停顿了下来,指尖带着轻微的颤抖,最终捧着自己的脸,背慢慢的弓了起来,瘦削的双肩开始一颤一颤的。 周舟被方若的哭声触动,坐到了方若的身边,轻轻拍了拍方若正在抽动的背。 只是,同样沉默的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方若。 过了半响,方若的情绪才慢慢稳定下来,“为什么? 第88章 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 方若又固执的问了一声。 周舟没有回答,想必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方若。 事情已经是非常明显的了。 只是方若不知道原委,所以整件事情的发生对她来说突兀和无解。 身为爷爷的周建国在他儿子和儿媳妇都不知情的情况甚至欺骗儿媳妇的情况把孙女抱走。 无论放在谁身上,谁都想不通。 方若想不通也是正常。 要不是周舟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也会是一头雾水的。 “你在这里,我去找找语容。” 周舟“忽”的站起来。 方若一把拉住周舟的手,“你去哪里找。” 周舟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想必他已经知道周建国会把周语容带到哪里去了。 周舟避开方若的目光,“我,我还不知道,我去找找,但总好过坐在这里束手无策。” “我和你一起去。”方若马上站了起来。 “两个人总比你一个人快。”方若怕周舟拒绝,急忙说道。 周舟的迟疑都被方若看在眼里。 方若越发的肯定,周舟虽然不是事情参与者,但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时已近中午一点,日光开始西移,从窗户外面洒近来点点阳光,落在方若的眉间,越发显得她眉宇间的一片坚韧决然。 周舟原本到嘴边的拒绝之语又堵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的。 长廊上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沉稳有力。 应该不是护士,因为护士的脚步轻而且浅,而且,护士的一般都会推着医用小推车来的。 周舟比方若更快一步的往门口看去,想到一种可能,脸色的神情既愤怒又复杂。 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知所措,应该是他想到的那种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想好该怎么面对吧! 也许老天对他是宽容的。 门口出现的人身穿一套深色西装,身材高大颀长,周舟的脸上闪过一丝讶然,又在暗地里松了口气。 随即盘旋心头的是一阵疑惑。 他来干什么? 还不等到周舟发问,来人先皱眉问了起来,“嗯?语容呢?” 周舟的疑问被堵了个严严实实,他还得先考虑着该怎么回答问题。 “她去哪里了?”来人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因为他看到,方若的一双眼睛哭的像两个核桃一般,眼神还不断的闪躲。 他朝周舟和方若面前走过来几步,眼神看向方若,又一次的问道,“语容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方若急促的摇头,可是对于萧倾墨接连三次的发问,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难道要说,语容的爷爷趁她不在的时候偷偷摸摸的把她抱走了?连她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吗? 别人该怎么想?怎么相信?怎么想的通? 事实上,连她都想不通,怎么还能要求别人能想通呢? 方若的异样让萧倾墨更是着急,不禁上前一步抓住了方若的手,“到底出了什么事?别瞒着我啊!” 周舟的眼神从无措转为怀疑,他先是拨开了萧倾墨拉着方若手的手,然后挡在方若的面前,“没什么事!首先多谢你对语容的关心,作为她的爸爸,先替语容道声谢。其次,我想必须要声明一下,先生,这是我们家的事,不劳你操心了。” 萧倾墨听到前半句的时候,眼神里闪过一丝莫名的东西,对于周舟那甚至可以说带着排斥和敌意的后半句,萧倾墨撇了一下嘴角。 “我是关心语容,语容多个人疼爱,这不好吗?” 萧倾墨的话说的含蓄又隐晦。 周舟还是从那话里听出了一些不一样的意思。 萧倾墨的眼神往病床上转了一圈,床单上周语容睡出的褶皱和痕迹优在,人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再看看眼前的方若和周舟,萧倾墨心头的怀疑和不安更甚。 “语容到底去哪里了?”萧倾墨的声音是非常低的,只是那语气里夹杂着的怒气,就像是六月天里阴沉的天空,随时都能落下一道惊雷似的。 “这好像与你无关吧!你只是阿若的同事。”周舟似乎是在善意的提醒萧倾墨,注意自己的身份。 “我?”萧倾墨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问,怒极反笑。 “有什么不对吗?”周舟奇怪雨萧倾墨的态度和他对周语容异常的关心。 萧倾墨的却不答,眼睛只定定的看向被周舟掩藏在身后的方若。 似乎是想方若给一个解释,不仅是对他,也是对周舟。 周舟自然也发现了萧倾墨的视线定格在了谁的身上。 他先是瞟了方若一眼,然后转头去看萧倾墨,周建国的冷淡笃定的样子和说出的话周舟当时不觉,现在却在他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周舟再转头看向方若的时候,眼中的神情不再像之前一样和煦,“阿若,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周舟伸出手指向萧倾墨,“到底是谁?” 萧倾墨也看向方若,只是和周舟的疑惑不同,他的眼里带着鼓励。 方若转开脸,既不看萧倾墨,也不看周舟。 “语容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你们问这个,有什么意义?” 萧倾墨大惊失色,走过来抓住了方若的手臂。 “你,你说什么,语容丢了?” 他的紧张和担心绝不是装的。 周舟在他焦急慌张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伪装。 而,他抓着方若的手,方若也没有甩开。 周舟的眉心越皱越深。 方若似乎感觉不到痛,尽管萧倾墨的手越握越紧,像是要把她的手臂掐断一样。 “我,我也不知道。”方若快速的摇头,神情痛苦又凄楚。 周舟走过来,又分开了他们两个人。 “这是我们的家事,你未免管的也太宽了些?” 萧倾墨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我管的宽?一个才六岁大的孩子,在你家不是伤到头,就是伤到脚,你就是这样尽心对待的?” 萧倾墨的气势咄咄逼人,说出来的话也夹枪带棒的。 周舟越发觉得奇怪,往旁边的方若看去,方若却只是啜泣不语。 “孩子还小,难免会磕磕碰碰的,不过,不管语容怎么样?我还是那句话,这和你无关。” 周舟冷冷的道。 萧倾墨怒极反笑,“和我无关,你知道语容是我.........” “好了!”一声大吼,打断了萧倾墨的话。 第89章 总不会把她卖掉吧? 方若突然大喝一声。 打断了萧倾墨的话也使得周舟和萧倾墨一脸惊奇的看着她。 “语容现在不知道在哪里!你们在这里吵,有意义吗?” 眼泪毫无顾忌的冲刷过那张今天已经不知道流过多少次泪的脸。 方若抬手,狠狠的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是,语容不见了,我要负最大的责任。但是你们能不能冷静一下,先把孩子找回来再说,行吗?” 方若说到最后,无力蹲下蜷缩起身体。 这些天发生的事已经抽去了她所有的精力,让她的疲乏无处遁形。 好像一点微风都能把她那瘦弱的身体吹倒。 周舟走到方若的身边,扶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萧倾墨的脚移动了一下,手伸到一半,又无力的垂了下来。 方若靠在周舟的肩膀上,“呜呜”的哭了起来,瘦削的双肩剧烈的颤抖着。 方若的哭泣只有几分钟。 对女儿的担忧就胜过了一切。 方若的头从周舟的肩膀上离开。 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就像是夏日清晨落在草叶上的盈盈露珠。 方若抬手擦去,从地上站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萧倾墨的错觉,方若一直在回避着他的视线。 “语容,”方若说完,又哽咽了一下,但只是一瞬,方若就压下了喉咙里不适的情绪。 “我们去找语容吧!”方若说的含糊其词,也不知道她说的“我们”中包不包括萧倾墨。 萧倾墨虽然心头满不是滋味,但对于周语容的去向,他也是满心担忧。 “我跟你们一起找语容。” 萧倾墨的毛遂自荐没有让周舟感到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的欣喜,反而觉得怪异又难堪。 “你,你也去找语容?” 萧倾墨的手解开了衣袖的扣子,“是,我也去。” 周舟转头去看方若。 其实他并不赞同萧倾墨一起去找周语容。 方若和他看给过监控,他们都知道了,抱走周语容不是别人,而是周语容的爷爷周建国。 至于他为什么要瞒着周舟和方若偷偷抱走周语容。 周舟心里,多少是有几分明白的。 方若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爷爷抱走孙女,总不会把她卖掉吧? 知道是周建国抱走的周语容,方若的心放下来了些,虽然心里还是有着满满的疑惑,至少她不用担心周语容的安全问题。 但是,这样的事,能让萧倾墨知道吗? 他知道了会怎么看待? 周舟反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萧倾墨,总觉得萧倾墨不只是方若的同事那么简单。 但是,周舟又看向方若,方若的神情镇定,看来他们的关系又根本不像是周建国说的那样的龌龊。 方若沉吟了一下,“我,我和周舟出去找找吧!我们差不多能知道语容在哪里,萧,萧总监,你还是在这里吧!多谢你了。” 方若说完,朝萧倾墨点了点头示意。 萧倾墨后退了几步,脸上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青白交加。 过了一会,萧倾墨狠狠的咬了一下牙,压低的声音里有说不出的愤怒,“好,好,就当我一片好心喂了狗了吧!我先走了。” 萧倾墨来快去的也快,周舟的心头虽然满是疑惑,却也没时间没功夫去想。 萧倾墨走的决然,脚步沉沉。 可是他哪里知道方若心里的苦楚? 总不能拿着她在监控那里看到的说是周语容的爷爷把她偷偷抱走了吧? 这件事连她都觉得怪异莫名,她又该怎么和萧倾墨解释? 萧倾墨走了,方若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怎么的。 至少事情不会因为萧倾墨的介入而更加复杂。 “语容会在哪里?”方若问周舟,语气里没有什么惊慌之意,只是平和的问周舟。 在监控中看到是周建国抱走了周语容之后,方若的心里紧张,慌乱,彷徨不安都变成了疑惑。 甚至隐隐的觉得,这件事和周舟这一阵以来的反常有关。 周舟皱了皱眉心,没有回答方若,率先往门口走去。 方若跟在后面,一前一后的出了门。 奇怪的是,周舟并没有往医院外面走,反而踏着住院部的楼梯,一直往上走去。 方若有些惊讶,但想到女儿,还是跟在了周舟的后面。 周舟的脚步并不快,甚至是有些踌躇的,连他的背影好似都带着这种欲言又止,想说又不能说的无奈似的。 方若本来想问,周舟踏在楼梯上沉重的脚步就像是踏在了方若的心头上似的。 方若看了一眼周舟的背影,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萧倾墨气冲冲的冲进了电梯。 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生气。 是因为语容不见了,他太担心了?还是方若又一次的推开了他,将他隔离在外? 他冒着火炉般的烈日,躲开了所有人,抛下了所有的事情到这里为什么? 现在的萧倾墨不想知道为什么! 他烦躁的一次又一次的按着电梯的按键,好像是在拿他出气一样! 尽管这看起来非常的幼稚,而且与他一身西装革履的气质截然不同。 在他的一顿操作之下,电梯门缓缓的打开。 萧倾墨长腿一伸,立马跨了进去。 电梯里面还有一个坐着轮椅大概七八岁的小女孩,站在轮椅后面的是一个穿着洗的发黄的衣服,身形微胖,面庞黝黑憔悴,胡子拉碴的男人,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两父女。 女孩的爸爸打量了一下萧倾墨,将他女儿坐的轮椅推到一边的角落里,他自己也在紧挨着角落站着。 果然,那女孩面黄肌瘦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营养不良,可是她抬起眼眸看向她父亲的时候,眼里亮晶晶的,“爸爸,我们等下还要做很多检查吗?” 她爸爸嘴唇有些干裂了,他舔了舔嘴唇,“是啊!” 过了一会,又接着道,“媛媛,你不要害怕,医生要看检查的结果才能确定。” 那女孩摇摇头,“爸爸,我不怕,我只是,只是要做那么多的检查,是不是要花好多钱?” 女孩的声音有些低,语气里满是自责。 “傻孩子,不论花多少钱,爸爸总要把你的病治好啊!” 第90章 分头行动 有些孩子总是过早的懂事,在本应该快乐的无拘无束的时候懂事的让人心疼。 女孩的爸爸伸手摸了摸女孩那干枯发黄的头发。 没有再说什么,眼角却隐隐有泪光闪动。 女孩低下头,小小的肩膀颤动了几下,“可是,爸爸太辛苦了,我不想爸爸那么辛苦。” 女孩父亲的手一顿,眼角已经微微泛红,生活的压力,经济上的窘迫,没有压垮这个微胖男人的脊梁,可是年幼女儿的几句话,却让他红了眼眶。 “傻孩子,给你治病,就是要砸锅卖铁,爸爸,爸爸也愿意。” 说到最后,已经开始哽咽了。 电梯狭小的空间里气氛开始凝重起来。 萧倾墨看了一眼穷困却温馨的父女。 嘴角抿了抿,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叮。”电梯到了一楼,那男人推着轮椅想出去,但见萧倾墨脚步一动,连忙停下来贴着电梯壁拘谨的站着。 萧倾墨像是逃跑一样快速的走了出去。 像是背后有人在追他一般。 萧倾墨往医院大门走去的脚步带着些急促。 那女孩仰着巴掌大的脸看向她父亲叫爸爸的画面又出现在了萧倾墨的脑海里。 那女孩的脸在他的脑海里渐渐和周语容的脸重叠起来。 萧倾墨甩了甩头,想把这幅画面赶出自己的脑海。 但他越是这样做,画面越是清晰,就好像是他抱着周语容,周语容仰起脸来叫他一样。 萧倾墨的脚步骤然停了下来。 飞快的转身,不留给自己一丝后悔的机会和时间。 大踏步的往刚才出来的方向走回去。 要说医院最不缺的,当然是病人。 萧倾墨搭乘电梯往上的时候,又遇到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 女孩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头上戴了一顶鸭舌帽。 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牵着她的手走进了电梯。 萧倾墨没有迟疑。也跟着跨了进去。 妇女容色憔悴,自己的孩子生病,想来没有哪个家长会是欢喜的。 妇女按下楼层按钮。 萧倾墨不知道是在想事情还是不知道该去哪里,一直没有按楼层按键。 “叮”。电梯门轻响了一声,已经到了。 那妇女牵着女孩的手走了出去。 入目一片雪白萧索,女孩的脚步更加虚浮了些。 萧倾墨望了一眼,这种萧索的环境让他的心头满是别扭。 撇了下嘴角,正准备关上电梯门的时候,从电梯旁边走出两个人。 萧倾墨瞥了一眼,关门的手一顿,急忙从电梯里走出来。 “方若,你到这里来干什么?”萧倾墨急忙叫道。 声音有些大,惹得护士站的护士,正在走廊上慢慢走着的病人都往这边看来。 方若也回过了头,看见萧倾墨去而复返的时候,眉心不自觉的皱了一下。 “呃,你还没回去?” 见萧倾墨走近,方若停了下了脚步。 周舟也停下了脚步,脸上带着些敌意。 萧倾墨眼里的隐忧一闪而过,“语容还没找到,我回去也是不放心的!” 方若还没说什么,周舟挡在方若的面前堵住了他的话,“不劳萧先生操心了,语容我们会找到的。” 萧倾墨就像是没听到周舟的话一样。又朝方若道,“不是找语容吗?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萧倾墨瞄了一眼走廊上头挂的绿色的牌子。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方若顺着萧倾墨的视线看去,眉心一拧。 疑惑的目光又看向周舟。 周舟避开方若的视线,刚才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事实的真相告诉方若。 这是接触到方若疑惑的目光,再看方若紧张的样子。 周舟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消散的无影无踪。 “你找语容却到这里来?”萧倾墨追着问道,眉心拧了起来。 脸上怒气渐生,“难道你要语容来卖血?” 方若急忙回道,“你说什么呢?我是这样的的人?” 其实话一出口,萧倾墨也知道自己说的不对。 方若绝不是这样的人,他当然是相信她的。 咳了一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萧倾墨又接着问道,“那你,你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萧倾墨的眉头始终没松开,看来这样的地方留给他的印象很不好。 方若看向周舟,嘴唇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发出声音来。 周舟看了一眼方若,又看了一眼萧倾墨。 他始终拿不准萧倾墨和方若是什么关系。 说是同事,那萧倾墨对语容未免太关心了吧? 要说还有什么其他的关系,方若坦然的样子看起来又不像。 周舟在人事工作多年,别的地方他也许不擅长,但是看人还是有几分准确的。 但是,周舟看了一眼医院长且幽深的走廊,这里是沉寂的甚至可以说是死寂的。 只有走到病房门口,才能真切的听到那痛苦的呻吟。 那呻吟声里满是对疾病的担忧和害怕,更多的是对未来的绝望。 周舟看了一眼方若,他真的可以把一些责任强行加到方若的身上吗? “这样吧!”周舟将目光投到地上。 “我只是猜测语容还留在医院里。”周舟又抬起头,“我和阿若看过医院的监控了,语容应该并未离开医院。要不我们分头找找。找到了再打电话。” 周舟看似在商量,可是他的是口吻分明是已经决定了。 方若听了周舟的话,瞄了一眼站在一边的萧倾墨,同时也明白了周舟说的模糊的原因。 “萧先生,既然你担心语容的安危,执意要留下来找语容的话,作为语容的爸爸,先谢谢你了。” 周舟向萧倾墨点头,萧倾墨将头转到了一边,仰起了下巴,不知道是接受了还是没接受。 “阿若,这样吧!你一个女人,到处去找我也不放心,语容可能对萧先生也不熟悉,你和萧先生一起找吧!?你看行吗?” 周舟说的也不无道理,萧倾墨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点笑意。 方若没有说话,只是心底不知怎么的苦笑了一声。 “我们去下面找。”萧倾墨拉了拉方若的衣袖。 周舟看了一眼,竟然没有说什么。 第91章 不要报警 “没有,没有。”走了几间病房都没看到,萧倾墨的声音里有几分气馁。 萧倾墨看着好像心不在焉的方若,“喂,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呢?” 方若朝病房里的人道了声谢,然后拉上了门。 “我不是不担心,只是,”方若看了萧倾墨一眼,话只说到一半就咽回了肚子里。 “只是什么?”萧倾墨不死心的追问。 “我知道语容是安全的了。”方若瞟了一眼萧倾墨。 尽管她的回答在萧倾墨看来有些奇怪和冷情。 但她现在也想不了那么多了。 “我们回去吧!语容应该也快回来了!”方若率先往楼梯口走去。 萧倾墨停顿了一下,比起方若的镇定,他的脸色显然要震惊许多。 “你怎么知道?” “不是,不是我说你,你这个妈到底是怎么当的?女儿不见你还这么淡定?你”萧倾墨气急败坏的指着方若。 方若往前走着,声音淡淡的传来,“刚回到病房的时候,我找不到语容的时候,我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我想到了经常看到的那些遇难的,受伤的孩子,我比任何人都害怕那些事会降临到语容的身上,我甚至想,要是我的孩子真的遇到了那样的事,我只怕是比死了还难受。” 方若的语调平平,但听在萧倾墨的耳朵里却异常的惊心。 他抿了抿嘴角,暗地里怪自己失言。 “不过,在我看到监控录像的那一刻起我从担忧和自责又变成了疑惑。” 萧倾墨等了一下,才追问道,“疑惑什么?” 方若长出了一口气,正准备说的时候,方若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恩,找到了?”方若惊喜的大声说道。 萧倾墨的眉头也不禁舒展开来,同时还不忘嘀咕方若一句,“还说自己不担心呢?!” 方若却顾不上听他嘀咕,往电梯快步走去,又嫌不够快,干脆跑了起来。 萧倾墨急忙追上。 等到方若和萧倾墨回到病房的时候,周语容正窝在周舟的怀里。 小肩膀还在一颤一颤的,一双眼睛里满是害怕和担忧。 “语容,你到哪里去了?吓死妈妈了。”方若跑了进来,直走到床边,伸手去抚摸周语容,当周语容那轻微的颤抖传到方若掌心的时候,方若双膝一软,半跪半蹲下来。 “语容,你怎么样了?”,周语容现在的样子当然不能算好,但方若此时心疼的不能自己,怎么还能顾得上自己问的话是不是多余的废话? 周语容在周舟的怀里瑟瑟的发着抖,瘦小的身体裹在有些宽大的病号服里,萧瑟的像是枝头的一片残叶。 “妈妈,妈妈。”周语容回过神来,转而扑到方若的怀里大哭起来。 被小小的身体猛的一撞,力道虽然不算大,但因为方若此时是半蹲半跪的,再加上方若心里的震撼,被周语容那么一扑过来,方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同时还不忘伸出手,将周语容护住。 “你看看,”周舟笑着摇头,伸手将方若从地上拉起来。 周舟侧了一下身体让方若坐到旁边,方若的眼睛划过周舟的脸,顿时发觉了不对。 “你的脸,怎么了?”周舟的脸上有些明显而深刻的五个指印。 但是,方若随即看向他的身上,又没有和人打斗过的痕迹。 打了周舟一巴掌的人会是谁?再看看怀里的周语容,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要不要上点药?”方若伸出手去抚摸了一下周舟的脸。 “没事,不疼。”周舟摇头拒绝,一个大男人被打了耳光去上药,说出去怎么都觉得有点丢人。 方若的嘴唇动了几下,似乎是还想再劝。 “咳咳,咳咳。”病房门口传来几声非常夸张的咳嗽。 萧倾墨见方若和周舟终于把视线转向自己了,这才大跨步的走了进来。 还自发的拉过一把椅子来坐。 看方若现在的样子,她才不会顾及到自己有没有凳子坐呢。 “萧先生,你还有什么事吗?”周舟率先问道。 萧倾墨嘴角的轻松一僵。 然后不理会周舟,径直朝周语容道,“语容,看看我,告诉,告诉萧叔叔,你刚才怎么会不在病房的?” 不知道是不是方若和周舟太过欢喜还是神经太过大条,竟然忘了问周语容这么重要的问题? 周语容双眼大睁,好似有些茫然,眼底却又带着莫名的恐惧。 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看着让人心生怜爱。 “我,我不知道。”周语容摇了摇头,“我只知道我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房里。” 周语容毕竟年纪还小,难以描述出整件事情也正常。 萧倾墨却不死心,又问道,“那你有没有看清挟持你的人长什么样子?” 周语容没有回答萧倾墨的问题,反而问道,“萧叔叔,你问这个干什么?” 萧倾墨伸出手,拳头握的嘎嘎作响,“萧叔叔要报警,叫警察叔叔来把挟持语容的人抓走好不好?” 周语容的脸色发白,“叫警察叔叔吗?” 萧倾墨以为周语容是在害怕,忙安抚她道,“警察叔叔只抓坏人的,我们语容这么乖,警察叔叔是不会抓的。” 但无论萧倾墨再怎么问,周语容只是脸色苍白的摇头,整个人还缩到了方若有的怀里瑟瑟发抖。 “好了。”方若打断萧倾墨的话,“语容还太小,而且现在还没缓过来,幸好语容也没我了真的出什么事,我们,也没有想过要报案的。” 方若摸了一下周语容不头发,心安定了下来,也柔软了下来。 萧倾墨眉头一皱,“不报案怎么可以?万一他下次又作案呢?要是下次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你怎么办?” 方若看向周舟,周舟说道,“不会再有下次了。” 萧倾墨回道,“你说的轻巧,孩子的事能出一点差错吗?” “我们会好好看着语容的。”周舟的语气还是温和的。 “你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只有千日做贼的,还没有千日防贼的呢!” 周舟的眉头一拧。 方若拍了一下萧倾墨的肩膀,“你跟我来。” 第92章 此时彼时 方若的一拍来的突然,病房里的三个大人都愣了一下。 方若也没看周舟的眼睛,将周语容递到周舟的怀里。 “我出去送送他。”方若率先往门口走去。 萧倾墨一愣,随即跟上。 周舟嘴角一抿,却也没有说什么。 方若急走几步,很快就到了护士站。 萧倾墨急忙跟上。 “喂,走那么快干嘛?后面有鬼追你吗?” 话一出口,萧倾墨一愣,本来是想调侃一下方若,没想到把自己都给绕进去了。 方若并没有什么打趣的意思。 她瞄了一眼电梯,往旁边的楼梯走了进去。 萧倾墨并不觉得奇怪,方若的样子才不像是出来送他的,更像是有话和他说。 “说吧!有什么事?” 萧倾墨开门见山的问道。 方若从头到脚的打量了萧倾墨一遍,像是要把他看穿一样。 萧倾墨又笑道,“怎么?是不是发现我又长帅了一点。” 方若没有理会萧倾墨的话,脸色有些严肃。 萧倾墨也收起笑容。 虽然不是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气氛却突然的凝固起来。 过了几分钟之后,方若才慢慢道,“萧倾墨,你是不是以为,以为语容是你的......” 方若说到一半又沉吟不语,这让萧倾墨心头有些恼怒。 “不是以为,难道你敢百分之百的保证语容和我没有一点关系吗?” 萧倾墨脸上微有愠色,方若低头不语。 萧倾墨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太咄咄逼人了些,在原地转了几圈。 “事实如此,证据在这,你。你不会还在自欺欺人吧?” 应该是想缓解气氛,又或者是想扳回一局。 只是方若的脸色是少有的沉重复杂。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方若的神情让萧倾墨心里没底。 方若想笑,可是嘴角上扬的弧度怎么都有些奇怪,也许在这样的环境和情况下,怎么笑都是突兀的吧! “萧倾墨,其实,就一个血型相同而已,或许这证明不了什么。” 方若的语气和声音都是淡淡的,听在萧倾墨的耳朵里却不啻于一道惊雷。 萧倾墨想笑,想仰天大笑,来证明方若是错的。 可是,他很快就遭遇了和方若同样的状况。 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他烦躁的拉了拉袖子,最后一甩手,“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血型相同而已?ab型rh阴性血的,你以为很常见吗?” 末了,他又加上一句,“百万分之一的概率,不要告诉我只是巧合。” 萧倾墨的神情激动,大概他这种激动也影响了方若,方若镇定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道裂缝。 过了好一会儿,方若的脸色才恢复正常,“萧倾墨,周舟他,他的血型也是一样的。” “什么一样的?”恼怒烦躁中的萧倾墨一时眉头听出来有什么不对。 等到他反应过来,他的脸色像是打翻了颜料瓶一样的精彩。 “你,你,真是。”指着方若憋出几个字,萧倾墨又颓然的放下手指。 真是一件讽刺的事情啊! 萧倾墨相信的证据,恰好也是方若反击他的利剑。 方若看着原地转圈的萧倾墨,她刚开始知道这个巧合的时候,远比萧倾墨更加震惊和无措。 现实有时远远更具有戏剧性,你看,这样一件看起来概率非常小,非常小的事情,不就发生在了方若的身上吗? 就像是你走在马路上,凭空从天上掉下了个馅饼砸在你的头上。 这事情还是有可能会发生的,只是没有发生在你的身上,你觉得不可思议罢了。 现在这件事不仅是一个馅饼,几个馅饼说的清的。 这关乎于一个孩子,两个家庭。 “我还是不相信会有这么巧!”萧倾摸咬牙切齿的道。 萧倾墨总是这样,不撞南墙不回头,之前方若一直调侃他,哪怕是撞破了南墙,只怕他也不一定会回头吧! 就像他们有一次去看流星雨,明明天气预报说了会有雨。 有雨的夜晚,流星雨还会出现吗? 方若是怀疑的,可是萧倾墨却是坚信的。 硬拉着方若去看,也不带任何雨具。 流星雨是没看成,落汤鸡却是看到了好多。 方若打了个喷嚏,愤愤的朝萧倾墨抱怨。 要拉着萧倾墨回去,萧倾墨却硬是不走了。 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体上无比的难受,头发一缕一缕的贴在额头上更是不舒服。 方若不知道跺了几次脚催萧倾墨走。 可是,他认定了今晚会有流星雨,无论方若怎么劝,他都像是长在了原地似的。 夜风吹来,被淋的湿透的方若被冻的瑟瑟发抖,一跺脚一咬牙,准备自己一个人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萧倾墨一把拉住方若,方若重心不稳,往萧倾墨身上倒去。 萧倾墨的眼睛是从未有过的惊喜和认真。 “若儿,你看,流星雨。” 方若顺着萧倾墨的视线看过去,一颗一颗流星划过天际。 比烟花更绚烂耀眼,方若的眼里也满是惊喜,甚至忘了身上的寒冷。 彼时的萧倾墨和此时的萧倾墨都是一样的。 方若叹了口气,知道萧倾墨不会这么容易被说服。 “那,要怎么样,你才肯相信?” 萧倾墨的眼里闪过一丝犹豫,随即又坚定了下来。 “除非你拿得出证明来,证明我和语容真的没有一点关系。否则,”萧倾墨的话一顿,“其实你自己也不太确定的吧?!” 萧倾墨的话正戳中了方若的痛处,方若的脸色一变。 可是要找出确凿的证据,除了亲子坚定还能有其它的什么办法呢? 方若闭了闭眼,“好,只要能不伤害到语容。” 萧倾墨的眼睛里似乎满是挣扎,像是在进行着剧烈的斗争。 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道,“你,支不支持,”话说到一半,萧倾墨又停顿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才徐徐的道,“我和语容做亲子鉴定?” “不可以!”方若想也不想,马上一口否决。 萧倾墨的脸色似笑非笑,“说到底,你还是不敢。” 方若的心乱如麻,她并非是不敢,她只是害怕。 害怕什么?害怕语容真的是萧倾墨的孩子吗? 害怕孙玉兰知道后,会用尽世间一切腌臜难听的话来指责她吗? 其实,都不是的! 第93章 承认吧! 都不是的! 孙玉兰的语言暴力她都领教过了。 她并不害怕。 她害怕的是,周语容懵懂却又能有所察觉。 她不是六个月的婴儿了,她是一个六岁的女该了。 对于世间未知的一切,她都已经开始会问为什么了。 如果,如果真的是萧倾墨所想的那样…… 要是她大睁着迷茫却又无措的双眼,问她为什么不能再跟爸爸住在一起了? 方若该怎么回答? 难道她要告诉她她叫了六年的爸爸不是她的爸爸? 这让她怎么想,她小小的心灵怎么承受? 而且,周舟,他又会怎么看她? 这些都是方若需要顾及的。 纵然她可以不怕,可是她和他的痛苦和难受她必须要考虑在内。 “我不同意。语容已经六岁了,她对现在的事也不是一无所知。”方若咬紧下唇,避开萧倾墨看过来的目光。 “尤其是,她今天受了这么大的惊吓,情绪还没稳定过来。” 萧倾墨“哼”了一声,嘴角带着一丝冷笑。 “那么,我们的谈话又回到原点了。” 方若没有回答,萧倾墨却毫不留情的刺破了她的伪装的面具。 “承认吧!你其实也在害怕。” 方若后退几步,靠在墙上,双手捂着自己的脸。 萧倾墨朝方若走进来几步,伸出手似乎要拉方若的手,但是手伸到一半,又无力的放了下去。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萧倾墨在原地站了一会,最终沉默的转身离开了。 过了很久,方若才放下自己的手掌。 她的脸上没有泪水,只有复杂,像是蔚蓝天空中飘荡的白云。 说不出像什么,也许它什么都不像。 方若在原地木然的站了一会,才朝病房里走去。 周语容已经睡下,苍白的小脸陷在白色的枕头里,说不清是枕头更白,还是她的脸更白。 她在睡梦中也是不安的,她的一双小手紧紧的抓着周舟的大手。 方若在周语容的旁边坐下,轻轻抚摸了一下周语容的眉头,将她那两条在梦中还轻轻皱着的眉头松开。 周语容似乎有些不安,身体扭动了几下,将周舟的手抓的更紧了。 “他走了。”周舟问方若。 方若掩下眼里的疲惫,轻轻点了点头。 周舟的嘴唇蠕动了几下,显然是想再问什么,他的身体微微动了那么一下,周语容拉着他的手又紧了些,最终,周舟还是没问出来。 方若也沉默着,也许是今天过的太颠荡起伏了,此时的沉默和安静是那样的难得。 直到,傍晚的时候,孙玉兰来了,并且让人意外的是还拿来的两个保温饭盒。 这让周舟感到十分的诧异,直往外面瞧去,看今天太阳下山是不是找错了方向。 “咦,你爸呢?”孙玉兰放下东西,没看到周建国的影子,遂问道。 周舟不答,打开孙玉兰带来的饭盒,递了一个给方若。 孙玉兰见此,眉头拧了一下,“你爸是不是还没吃饭呢?” 周舟扒了一大口饭,嘴里说出来的话便有些含糊不清,“他那么大个人还会饿着?别管他!” 孙玉兰白了周舟一眼,眼角扫了一眼方若,“怎么能那么说你爸。” 孙玉兰见方若毫无表示的样子,眼止不住的往上翻。 见方若和周舟都没有要回答自己的意思,孙玉兰又忍不住的小声嘀咕,“叫我过来,自己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方若坐在周语容的床边,对孙玉兰的嘀咕听的倒是不真切。 此时,她一心放在周语容的身上。 “真是的,你爸去哪里了?这天都有些晚了,他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 孙玉兰见方若和周舟都不理她,心里越发觉得没味。 此时不禁提高了些音量,还不住的伸长脖子往门口看去。 周舟看着孙玉兰关切的样子,冷哼了一声,嘴角扬起的弧度也稍带冷意。 方若和周舟都知道周建国干的好事。 看着周语容现在风声鹤戾,胆战心惊的样子,自然更是疼惜。对周建国这个始作俑者也更多了几分怨。 明明现在受伤的是周语容可是作为奶奶的孙玉兰自打进来之后,没看过周语容一眼,没问过周语容一句,孙玉兰对周语容不闻不问的态度更是让方若寒心。 上天大概是听到了孙玉兰的担心,终于把周建国送到了孙玉兰的面前。 周建国背着双手,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走了进来,好像今天鬼鬼祟祟把周语容抱走的人不是他一般。 他大大方方的走进来,坐到一边,神色和蔼的问周语容,“语容,你好点没?” 刚才还在好好吃饭的周语容就像是看见大灰狼的小白兔一样马上往方若的怀里缩去。 “这孩子,你看,你爷爷问你话呢?怎么还躲起来了呢?真是不知礼数。” 孙玉兰黑着脸数落了周语容几句,又朝周建国道,“吃饭了吗?我带来了饭,” 话说到一半,孙玉兰才想起来,才带了两份,周舟和方若都已经解决了。 于是剩下的话就哽在了喉咙里。 “吃了。”周建国淡淡的应了声,又往周语容看去,神情又是一片慈祥,“语容,你吃饱了没有?” 周语容还是不答,往方若的怀里缩的更近去了些。 周建国又碰了个钉子,但是他毫不在意,转头向孙玉兰说道,“语容流了好些血,你要是过来送饭,多炒点猪肝什么的,知道吗?” 孙玉兰没有答应,方若和周舟都没有看他的意思。 周建国得了个好大的没味,气氛也微微有些尴尬冷场。 孙玉兰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方若和周舟是怎么被吓得魂不附体的。 哪怕是现在,方若的指尖还保留着那份颤抖。 所以,对于周建国的行为,哪怕他是有再多再大的苦衷,方若都不准备在这件事情上原谅他,哪怕此时的他再尴尬,方若都不准备捧他的场,哪怕他再自己的面前装的再怎么慈祥,方若都不会再相信他。 在这个时候,周建国却主动叫了方若。 “方若,你跟我出来一下。” 第94章 一个条件 一时间,不仅是方若感到诧异,连周舟和孙玉兰都是满脸的莫名其妙。 尤其是孙玉兰,皱着眉头尖着嗓子道,“有什么事在这里说不就好了?” 周建国理也不理她,仍然是坚定自己的想法,“方若,你跟我出来一下。” 周建国说完,也不理会孙玉兰的脸色如何难看,径直往外面走去。 方若看了一眼周舟,周舟只是沉着脸,并没有反对。 方若站起来,跟在周建国我后面出了门。 走廊的另一边尽头是一个半凸出的小阳台。 大约是疏于打理,栽种的小树枝叶凋零,浅浅的土面上长着许多青草。 这里距离周语容的病房没有多远,也少有人来。 周建国走到阳台前,止住了脚步。 他的身材依然是清瘦的,后背也已经开始带着些佝偻的弧度。 头发依然一丝不苟的梳的整齐,却掩盖不住鬓角的风霜。 除了今天抱走周语容的事,其实方若心里对周建国一直是尊敬的。 只是,周建国突然把方若叫出来,也不知道是要谈什么事情? 方若没有出声叫周建国,监控里看的的鬼鬼祟祟的身影和面前这个身形清瘦的老人重合在了一起。 方若的那声“爸”就哽在了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 倒是周建国听到声音,转头过来看了一眼,主动朝方若道,“你来了。” 方若“恩”了一声,“您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周建国神色平静,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周舟显然对周建国为什么要抱走周语容是知情的。 难道,周建国把她叫出来是想单独和她解释一下? 想到这里,方若心头“突”的跳动了一下。 周建国徐徐的转身,“方若,你到我们家这几年,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还是有数的吧!” 方若的一顿,她自然是有数的。 所以,在知道抱走周语容的人是周建国的时候,方若才稍稍放下心来。 就是知道抱走周语容的人是周建国的时候,方若才阻止萧倾墨去报警。 方若没有回答,只点点头。 周建国眸色深深,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周舟是我唯一的儿子,以后我所有的东西都是留给他的。” 方若的神情依旧是淡淡的,眼里也是一片波澜不惊,并没有表现出多么欢喜的样子。 周建国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周舟和你感情不错,这点,我很欣慰。以后你们再生个儿子,现在的房子住不下,我再出钱给你们买一套就是了。” 金市的房子!虽然方若和周舟现在有了一套一家三口居住刚刚好的两居室。 但那是在几年前买的,放在现在,方若和周舟怕是只能想想了。 而现在,周建国财大气粗的表示,要给他们买一套。 这可真是一个让人心动的条件。 对!条件! 方若的眼里波澜微动,周建国把自己单独叫出来,绝不是谈论这样的事。 方若也不会自恋的以为她在周建国的眼里已经超过周舟了。 所以,周建国才越过周舟,直接找她说这个。 而周建国一会打感情牌,一会打利益牌。 只是为了他接下来的话更好出口,让她更不好拒绝罢了。 想到这里,方若的心沉了沉。 不知道周建国要和自己说什么沉重的话题。 以至于他要如此的“循循善诱” 周建国一直在仔细观察方若的神色。 见她眼神微有波动,心里微微有些得意。 人总是看重既得的利益的,既然方若也心动了,那接下来的话更好出口了。 “方若啊,我们家对你不错,我们家的条件也是不错的!至于周舟,也是不错的。这点,你也清楚吧!”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人在和对方谈及自身的条件的时候,总是会有意无意的放大自己身上的优点。 尤其是在谈婚论嫁的时候,一些眼高于顶的人总是以为自己的儿子是天下第一,必须要娶个天仙才能配得上,这个天仙最好还不要一份彩礼钱,连婚礼都可以省略,最好还能倒贴些钱什么的。 以此最能证明自己儿子的优秀。 在这个时候,方若才明白,不止是孙玉兰,原来在周建国的心里,对自己的一直也是存在着俯视的。 只是不像孙玉兰那样的明显和刻薄。 方若的嘴角扯出一抹笑,勉强又森冷。 周建国的下巴微微仰着,并没有注意到方若脸上细微的表情。 “方若啊,这么好的日子,你怎么不好好珍惜呢?” 周建国的话突然转冷。 方若心里又是寒冷又是莫名。 不知道周建国是什么意思!? 说到这里,周建国浑浊的眼里射出两道精光,眼神锁在方若的脸上。 看那眼神,好像是要把方若整个人看穿一样。 方若的眼神有些迷惘,一脸的莫名其妙。 周建国眸子微动,“方若啊,你是个女人,又是嫁到我们家来的,本来我对你说这些话,是有些不妥,但是,作为长辈,我总得叮嘱你一句,不要走错路。” 这是哪跟哪? 方若听的更是一头雾水,周建国的说的每个字她都听的懂是什么意思,可是,怎么连在一起,她就不懂了呢? “爸,你这是什么意思?” 方若蹙着眉头问道。 今天,做出不可思议的事情的人难道不是他吗? 怎么反倒像是她做出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咳咳。”一声咳嗽声打断了周建国即将出口的话。 孙玉兰脸色别扭,从走廊上走了过来。 她实在是不放心周建国和方若私下谈话。 毕竟他在这方面并不能让孙玉兰完全放心的。 在病房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的孙玉兰在房里如坐针毡,干脆寻了个借口出来看看他们到底在谈什么。 但是医院实在不是一个适合偷听的地方。 她猫着身子找了好几个地方,都不能完完全全的把她遮挡住。 看周建国和方若的样子,好像真是在谈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于是,孙玉兰急忙出声打断。 “咳咳”孙玉兰借着清嗓子来缓解自己的尴尬。 “那个,方若啊,语容找你呢!” 方若一听,急忙往病房里走去了。 孙玉兰慢慢走到周建国的面前,“你们,在谈些什么啊?” 第95章 惊心的晚饭 周建国看了一眼孙玉兰,没有答话,径直往前走了。 “哎,你等等我,你要去哪里?” 孙玉兰在背后叫了几声,周建国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头也不回,没应一句的往前走了。 孙玉兰急的跳脚,却又没有丝毫的办法。 只能急急的冲进周语容的病房,拿起自己的包包和两个饭盒,就匆匆的走了。 病房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周语容看看方若,又看看周舟。 “怎么了?”周舟笑着问道。 周语容笑了一下,露出嘴角尖尖的虎牙,“看到爸爸妈妈,我好高兴。” 周舟的神情微有触动,伸手摸了摸周语容的额头。 周舟没有问周建国和方若说了些什么。 方若也没有问周舟周建国为什么要抱走周语容。 他们好像都心照不宣的维持着彼此的没有说出来的秘密。 一切都是那样的安详和睦。 时已入秋,尽管白天还是人们看着天上太阳,还以为夏天还没过去,但太阳还是比平时更早的钻入了地平线。 黑暗也比夏日降临的更快。 甚至连风,都比以前要凉爽几分。 但是,对于有些人而言,其实真正的夜还没开始来临。 林家豪宅里,旋转楼梯下是一个宽大的客厅,实木雕着精致花纹的楼梯擦的一尘不染,地面更是铮亮的能照出人影。 华丽的水晶灯折射出细碎的光落在地面,让人顿生纸醉金迷之感。 但这样的感觉并没有影响到坐在轮椅里的老人。 半白的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一身简单舒适的家居服,却掩盖不住身上那曾经叱咤风云的气势。 “还要多久?”林鹤风的话简洁,让人摸不着头脑。 一个保姆打扮的中年女人走上前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低着头道,“小姐半个小时前来过电话,说是和姑爷马上回来了。估计是路上堵车,才会晚点。” 林鹤风点头,保姆躬着身体退了下去。 林鹤风面前是一张红木圆桌,桌上已经摆满了各色菜肴。 看着面前的菜肴,林鹤风略带浑浊却不失锐利的眼也变得伤感了起来。 本来挺的笔直的后背此刻慢慢佝偻了下来。 此时的他,看起来和那些同样期待儿女回家吃饭的老人没有什么不同。 汽车的轰鸣声在不远处响起,即便是林鹤风,也不禁伸长脖子往门口看去。 眼里尽是希冀。 门口传来高跟鞋扣响地面的声音。 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子快走几步,冲到林鹤风的面前,环住了他的脖子。 “爸爸,生日快乐。” 林娜说完,在林鹤风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林鹤风好像对女儿的这种亲近十分享受一般,哪怕是女儿此刻已成年嫁人,对于她这种亲密的举动,林鹤风也没有说什么。 “快坐下吃饭吧!一定饿了对不对?” 林鹤风笑着朝林娜温和的说道,回过头又朝萧倾墨喊道,“倾墨,你也快来坐下。” 萧倾墨才走近来,将手里精美的包装盒递到林鹤风的面前,“爸,生日快乐,这是我和娜娜买给你的生日礼物。” 林鹤风神情柔和,“你看看你们,回来陪我吃饭我的心里都不知道有多开心呢!还那么破费干嘛?” 话是温和,哪怕是带着轻责的,那也是对晚辈的爱。 可是,看着萧倾墨捧到眼前的东西,林鹤风却没有结接下。 林娜嘟嘟嘴巴,将萧倾墨手里的东西往林鹤风怀里一放,“爸,我和倾墨挑了好久的呢!你倒是看一眼,看喜不喜欢啊?” 对于这个女儿,林鹤风一向是没脾气的。 “好好好,你们买的爸怎么会不喜欢?” 看到林鹤风收下的东西,萧倾墨才在暗地里松了口气。 “快,坐下吃饭吧!”林鹤风招呼。 萧倾墨和林娜一人坐在他一边。 青花白底的瓷碗,汤浓而不腻,林鹤风喝了一口,放下手里的汤勺,眼睛转向萧倾墨,“倾墨,那件事,正远那边给出什么说法了吗?” 萧倾墨也放下手里的汤勺,端正的坐着回道,“还没有。主要是这件事要查清楚,确实有一定的难度。” 林鹤风的眼睛淡淡扫了萧倾墨一眼,“哦?” 萧倾墨见林鹤风似乎是有些异样,身体一动,像是想解释。 林鹤风却打断了他的话,“要是正远不行的话,就换一家供货商吧!” 萧倾墨眉尖一动,想也不想,开口回道,“我们和正远已经签订了合同,要是我们这边解约,没有足够的理由的话,只怕业内会有非议。” 林鹤风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那丝光的冷意足以让人胆寒。 “非议?正远自己加工厂生产的产品不过关,还要我们帮他遮掩吗?” 萧倾墨的嘴唇动了一下,但见林鹤风的眼里露出了锐利,像是一把久藏的名剑,一旦露出一点锋芒,便让人无法直视。 “而且,供货商供应的产品不合格,我们却用在了我们的产品里,那坏掉的就是我晟煊的名声了。倾墨,为了不让商界非议,就能让广大的消费者来非议吗?如此,岂不是本末倒置?” 林鹤风的话里已经稍带厉色。 不愧是用自己的双手打下一片江山的人,哪怕是一个眼神,都带着无比的压力。 萧倾墨的额头上开始冒出冷汗,“是,爸教训的是。” 林鹤风这才神色稍缓,“咱们一家人聊天,说什么教训不教训的?岂不是生分了?” “爸,”林娜娇嗲的喊了声,“是你自己要那么严肃的,怎么能怪倾墨呢?” 林鹤风苦笑一声,“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吃饭吧!” 林娜这才笑了起来,纤细白皙的手指拿着筷子给萧倾墨挟菜,“倾墨,快吃吧!” 林鹤风酸溜溜的道,“哎呀,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林娜又给林鹤风挟了一筷子菜,“爸,你今天是寿星,你更要多吃点。” 林鹤风这才拿起筷子吃饭,一家人笑语筵宴,气氛和乐融融。 林鹤风的眼里却突破往楼梯处瞟了一眼,一些东西快速的在他脑海里闪过。 第96章 一朝被蛇咬 林鹤风转动着轮椅来到书房。 墙壁上的红木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 林鹤风扫了一眼转动轮椅,来到书桌前。 那上面放着一份报告。 不过,不是什么工作上的,林鹤风拿起来细细看了看。 当看到“现任职于正远”几个字的时候,林鹤风的脸色开始阴沉下来。 手开始攥紧,纸张在他的手里变了形。 过了好半响,才慢慢放开,脸色也慢慢恢复正常。 在医院的时间过得既无聊又快。 方若带周语容换了药,把她放在床上安顿好。 背上的汗水已经把她的衣服都打湿了。 周语容今天缠的纱布比刚入院的时候要小了一圈。 伤口在薄薄的纱布下竟然显得更加狰狞恐怖。 像是一条张牙舞爪的小蜈蚣,嚣张的爬在周语容的额头与发际线相连的地方。 伤口虽然不算很大,但绝不小。 更何况是在脸上的。 方若又为周语容以后会不会因为这个而破相而担忧起来。 周语容听到方若的叹气声,“妈妈,我已经不痛了。” 方若心头涌上一阵心疼心酸。 伸手抚摸了一下周语容的头发。 “不痛就好。” 周语容抬起头,一双眼睛略带困惑的看着方若,“妈妈,今天怎么爸爸还没过来?” 周语容向来是依恋周舟的,更何况,昨天是周舟把她抱回来的。 这点让周语容对周舟的依恋更是直线上升。 方若回道,“爸爸要上班啊!妈妈陪你不好吗?” 周语容的眼里有明显的失望,“妈妈在自然是好。” 周语容语气里的失落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难怪总说英雄救美让人难忘。 原来竟是真的。 人总是会在绝境中依赖比自己强大的人。 周舟在周语容的心里不禁是一个爸爸,更是一个英雄了。 方若也隐约能明白周语容的心情。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周语容是她生的,有些地方自然是像她。 方若心里五味杂陈,伸手将周语容拥在怀里。 “妈妈在,不会让语容受到伤害的,昨天,昨天是妈妈的错。” 周语容也伸手抱着方若,“不是的,不是的,妈妈没错。是爷爷” 以昨天周语容对周建国的态度来看,方若就知道,对于昨天的事,周语容并非一无所知。 但是无论知道多少,对周语容的心里都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你尊敬爱戴的爷爷,突然把你抱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方若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 但总归是一件不好的事。 这样的事要是发生在方若自己的身上,说不定她还会怀疑人生。 这样大的落差,让方若和周舟都感到心里难受。 更何况是一个孩子了。 周语容脸上的神情越加的难受,像是在忍受着什么痛苦一样。 环抱方若的手将方若越箍越紧。 方若心里又是心疼又是疑惑。 昨天把周语容抱走的周建国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以至于周语容总是想起来,便露出这样的神情? 方若安抚的拍了拍周语容的背,“语容,别害怕,妈妈在这里。” 像是遇上了狂风暴雨的小舟,终于找到了可以避风的港湾。 周语容将方若抱紧,“妈妈,我不怕,妈妈不要走开好吗?” 方若的心头酸胀的难受,“好,好,妈妈再也不离开语容。” 安抚了好一会儿,周语容的神情才慢慢平静下来。 头在方若的怀里轻轻蹭了蹭,“妈妈,我现在不害怕了。” 话是这样说,周语容窝在方若的却也不离开。 方若心里的疑窦越来越大,周建国抱走周语容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抱着周语容的手慢慢的箍紧。 要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问周建国和周语容才知道。 可是看周语容的样子,方若不想再引起她不好的回忆。 更何况,还不知道周语容是否一定讲述的清楚呢! 方若拍了拍周语容的后背,想让她睡下。 周语容却拉着方若的手,坚持要坐在床上。 方若只好坐到周语容的身边。 日光斜斜的从窗户照进来。 周语容和方若相依的影子映在墙上。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总监,有份文件需要你签字。” 何助理的身着简单干练的职业装,头发一丝不苟的挽成一个发髻盘在脑后。 “进来吧!” 萧倾墨轻声应到。 何助理捧着一堆文件走进萧倾墨的办公室。 将需要萧倾墨过目的文件展开来放在他的面前。 “现在几点了?”萧倾墨的目光凝在文件上,问了何助理一声。 “刚过两点。” 萧倾墨点头,沉吟了一下又问道,“总经理呢?还在休息吗?” 何助理撇了撇嘴角,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总经理在自己的办公室休息了一下,接到了一个电话就出去了。” 萧倾墨的目光一顿,停了好一会才接着刚才的看,“哦”。 似乎对萧倾墨的反应并不意外,何助理的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波动。 接着她继续说道,“是总经理的朋友打给她的,听说总经理最喜欢的那个牌子出了最新品的包包,总经理估计去看包了吧!” 萧倾墨的眼角往何助理身上一瞟,“难得娜娜喜欢,她喜欢就让她出去逛一下吧!放松一下也好。” 何助理低下头,声音依旧平淡,“是。” 萧倾墨拿着笔在合同下签下自己的名字。 何助理将文件收好。 萧倾墨往门口走去。 何助理脸上微有诧异,“总监要出去吗?” 萧倾墨放在门把手上的手一顿,“是,我去医院一趟。” 何助理走过来几步,声音里满是关切,“总监是哪里不舒服吗?” 萧倾墨“恩恩咳咳”了几声,“最近几天喉咙不太舒服,我去医院看看。” 何助理的明显的松了口气,“那,总监要注意身体啊!” “我知道。”萧倾墨打开门,又朝何助理吩咐道,“有什么事通知我。” 何助理看着萧倾墨走了出去,眼神不知怎么的,忽然闪过一丝锐利。 萧倾墨跨进电梯,电梯一层一层的往下坠落,萧倾墨的心突然的一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闪过一下,但又快的怎么也抓不住。 第97章 一次又一次 这种感觉让萧倾墨十分的不安。 电梯一到,萧倾墨马上跨了出去。 市医院离晟煊办公大楼并不远。 萧倾墨这一路走过来,又十分的顺畅。 停好车的空隙,萧倾墨扫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还不到两点半。 萧倾墨关上车门,往住院大楼走去。 住院大楼安静,萧倾墨的脚步声传出去很远,寂静又空旷。 不知道为什么,在越接近周语容的病房的时候,萧倾墨的心里竟然有些胆怯。 他的不安也在这一刻在心头慢慢的壮大起来。 他甚至都不知道是在不安什么,在害怕什么? 害怕会发生昨天那样的事吗? 萧倾墨的手握在门把手上,轻轻旋转一下。 然后轻轻推开门。 好在,事情并不像他料想的那样。 周语容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睡觉,像是个小天使。 双手规规矩矩的在被子前放着。 方若坐在窗边,光线在她的背后洒下了一个柔柔的光圈。 黑色的秀发被微风撩起,露出柔和线条的精致下颌。 裙角像是柔和的水波,从椅子上从倾泻下来。 萧倾墨不由自主的放慢了呼吸。 好像连呼吸声过大,都是对这种静谧的亵渎打扰。 方若大概是觉得萧倾墨的视线太过热烈,方若抬起头来。 “你怎么来了?” 方若像是有些无措,举起手挂了一把耳边的碎发。 萧倾墨动了一下脚步,“呃,我不放心语容,过来看看她。” 方若动了一下脚步,不知怎么的,又停了下来,站在原地没动。 “她很好,吃了饭又睡了。” 方若回道,又觉得这样有些不妥,定了定心神还是朝萧倾墨走了过来。 “请坐吧。” 方若朝萧倾墨道,神色平静。 萧倾墨拉过离他最近的一把椅子坐下。 病房内一时寂静无声,除了三个人或徐或急的呼吸声。 光线仿佛在身上流动,像是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抚过时光的琴弦,一分一秒就这样被流淌过去。 明明是那样的静默无言,可是奇怪的是,萧倾墨并不觉得尴尬。 看一眼熟睡的周语容,再看看头低垂着的方方若,下颌柔和,流畅的线条让人的嘴角都不禁扬起。 方若抬起头,正好和萧倾墨的眼神对上,方若的脸微微一红,不自觉的转开了脸。 “咳咳”萧倾墨轻咳一声,转开视线,想掩饰自己的太过热烈的视线,但是眼角又控制不住的往方若身上转去。 “语容好些了吗?我昨天看语容情绪不太好。” 萧倾墨找了个话题缓解尴尬。 “她,好多了。”方若停顿了一下,眼波如流水从周语容身上滑过,眼底的担忧也被鬓边的碎发切割成星光点点。 方若的担忧并没有逃过萧倾墨的眼睛。 “语容还是,”萧倾墨表情充满了隐忧。话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语容害怕成这样,你想过这会在她的心里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萧倾墨转而问方若。 方若沉吟良久,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有想过。 只是,每个问题必须要有答案吗? 而且,周建国未必会给她答案。 萧倾墨见方若神情迟疑,搬着椅子离方若近了一步。 “语容昨天的样子你也看到了。我不知道你在迟疑些什么,难道还要为抱走语容并且虐待她的不法份子考虑吗?” 萧倾墨声音开始变得高昂,他的语气,甚至连他慢慢靠近过来的身体都变得咄咄逼人。 “不是,其中的内情你不明白。” 方若绷紧了身体,后背呈一条完美的线条。 “什么内情?” 萧倾墨立马追问。 萧倾墨神情激动,大约忘记了周语容还在睡觉,会不会吵醒她。 方若紧绷的后背微微往后仰去。 床上的周语容在此时轻吟一声,睁开了眼睛。 “咦,萧叔叔,你怎么来了?” 萧倾墨坐会凳子上,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咳嗽了一声,“语容,你醒了?看到萧叔叔过来,你高兴吗?” 周语容的点了一下头,“高兴。” 周语容醒了,无端的化解了方若的尴尬和劣势。 方若在暗地里舒了一口气。 要是萧倾墨继续逼问,方若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把她知道的,都和盘托出。 周语容看看方若,又看看萧倾墨。 砸吧了一下嘴巴,“妈妈,我想喝水。” “哦,好。”方若应了一声,急忙起身去倒水。 保温水壶被方若倒了个底朝天,只滴出几滴水。 萧倾墨含笑的眼睛和周语容渴望的眼神齐齐看过来的时候,方若的脸仿佛成了一个大写的“囧”字。 “呃,我去打水,马上。” 方若顶着两道让自己颇有压力的目光急匆匆的跑到门边,又像是想起什么道,“你看着语容一下。” 方若走出门,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不是有些太过理所当然了? 萧倾墨在听到方若的那句话之后,嘴角上扬,他比方若想的更多更全。 方若这样的语气,是不是表示她潜意识里也承认了他和周语容的关系? 至于方若说的“仅凭一张化验单不足为证,”“周舟也是一样的血型”的话,萧倾墨暗中思考了好一阵,认为那只是权宜之下,方若找的借口罢了,她以前不是没有找过类似的借口。 再加上方若一再的反对亲子鉴定。 萧倾墨更有理由怀疑方若说这些话的真实性。 可笑的是他萧倾墨,竟然一次又一次的被她骗过。 思虑及此,萧倾墨的嘴角绽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干脆离开自己坐的椅子,坐到了周语容的床边。 “语容,今天好点了吗?”萧倾墨伸手摸了摸周语容黑亮的头发。 柔软的触感和似曾相识的手感让他的手在周语容的头上停留了好一会。 直到周语容抬眼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萧倾墨才放下自己的手,。 眼角无意扫过那纱布下的疤痕,萧倾墨的瞳孔微缩。 周语容在幼儿园是怎么受伤的他不知道。 昨天她是怎么被人抱走的,他也不知道。 他一直在想,如果他是一个父亲,他必定会保护自己的孩子,不会让他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可是,为什么,周语容在他的面前,一次又一次的受伤? 第98章 你是我的…… 这是他在心里暗暗立下的一个誓言。 而事实却一再的挑战他的的决心和尊严。 萧倾墨深吸一口气,看着周语容的目光越发的怜爱。 “语容,我会保护好你的。” 萧倾墨语气郑重,像是在向周语容做着保证一样。 周语容还不明白,萧倾墨对她做这个保证的重量、用意和决心。 只是看着萧倾墨严肃又认真的脸,周语容还是似懂非懂的点头。 “恩,谢谢萧叔叔。” “谢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你是我的,”萧倾墨的最后的几个字差点就从嘴里蹦出来了。 但是想到周语容不是对世事一无所知的婴儿,也不是通达世事,有一定承受能力的成年人。 如果他真的贸贸然说出来,他必须要考虑她能不能接受。 她对世事的认知还刚刚建立起一个雏形,要是他直接推翻了她所有构想的框架,那她小小的心灵如何承受的了? 这件事一定要徐徐图之,绝对不能操之过急。 而且,最好说出来的人是方若,这样她更容易接受和相信一些。 “什么?萧叔叔吗,你说我是你的什么?”没想到周语容却没他料想的那么要糊弄,那么健忘。 这点,也几乎和她妈妈是一模一样的。 “呃,”萧倾墨沉吟了一下,既要回答不让周语容怀疑,又不能太过生分膈应自己。 “你是我认为的最可爱最聪明最漂亮的孩子。”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而且萧倾墨确实也是这么以为的,所以他说这话的时候,无比的诚恳和认真。 周语容瞬间就相信了。 大概她还不知道什么是谦虚,所以她在听到萧倾墨这样说了之后,开心的笑了起来。 萧倾墨一直看着她,忍不住伸手又揉了揉她的头发。 就像他以前,总是忍不住去揉方若的头发一样。 “语容,昨天的事,你还记得吗?”萧倾墨突然问道。 他敢肯定,方若是一定知道什么的。 可是,她为什么不愿意告诉他? 周语容的身躯颤抖了一下,“我,”周语容才说一个字,声音里已满是颤抖。 萧倾墨伸手抓住周语容的肩膀。 “语容,你怎么了?别害怕,我在这里,你好好说,我会给你讨回公道的。” 周语容的眼中擒着泪水,却又没有滑落,一颗黑如点漆的眸子更加晶亮盈透。 “萧叔叔,你要报警吗?” 萧倾墨看着周语容的眼睛,不仅有害怕,还有担忧和不忍。 这些情绪藏在她眼睛中,像是水晶里掺杂了杂质。 萧倾墨沉吟了一下,“不一定要报警,只是伤害语容的人,不能让他在伤害了语容之后,还能逍遥法外,还能沾沾自喜。” 周语容低下头,迟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萧倾墨又急又气,为什么她这个倔脾气也这么的像方若? 还是在她们的眼里,他是这么的不能相信,不能依靠? 萧倾墨揉了揉自己有些发僵的脸,努力提了提嘴角。 “语容,你听我跟你说,我是要抓伤害语容的坏人,坏人做了坏事,就是应该要受到惩罚对不对。” 萧倾墨试图开导周语容。 周语容不知道理解了没有,只是一个劲的摇头,将头埋的更深了。 萧倾墨伸手扶住周语容的肩膀,“语容,我说的,你能理解吗?” 周语容的头摇的更厉害了,像是孩子手里的波浪鼓。 “萧倾墨,你在干什么?” 方若的声音带着些惊诧和严厉。 方若急忙将手里的水壶往一旁一放。 急忙走过来一把把拍掉萧倾墨的手,“你在干什么啊?” 萧倾墨一脸的无措,“我,我只是想问问语容,昨天到底是谁抱走了她……” 萧倾墨解释还没说完,方若伸手打断了他的话。 “萧倾墨,昨天我们也说的很清楚了,不需要报警。” 萧倾墨站了起来,看他的样子好像有些烦躁,他在椅子边转了几圈,“为什么啊?语容还这么小,要是坏人不伏法,说不定哪天又会发生昨天那样的事情!” 方若抚了抚额,看起来要说通萧倾墨是一件让她苦恼的事。 “萧倾墨,你,我知道你对语容的关心,可是,真的没必要上升到报警这么严肃的问题上来。” 萧倾墨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方若看。 “你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 方若避开萧倾墨的眼睛,将不安的周语容抱在怀里,“我确实有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怎么,你一定要知道吗?” 方若抬起头,黑亮的头发从她的额头滑过,落在那雪白的颊边,眼睛上勾,微带着些妩媚,尤其是在她现在似笑非笑的样子,简直就像是一个勾引人沉迷堕落的恶魔。 对于这点,萧倾墨有着深刻的体会。 于是,他非常聪明的没有追问下去。 “呃,我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权,我是指在语容这件事情上,你不应该瞒着我。” 方若摸了摸周语容犹在颤抖的肩膀。 “对于这件事,我真的也没什么可以告诉你的,而且,”方若顿了一下,眼中充满了深深的担忧,“你看,昨天的事对语容造成的心理影响不小,现在提起昨天的事,她还会害怕。” 方若又顿了一下,语气比刚才更担心和伤感,“如果你要问语容,也请等她好一点再问吧!你要是再逼她,她心里怎么承受的了?” 方若的手掌心贴在周语容的脸颊边。 萧倾墨蹲了下来,跟在方若怀里的周语容对视,“语容,别害怕,忘掉一切不开心的事情,你是我见过的最可爱最聪明最善良的孩子了。” 周语容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过了好一会儿,她在方若的怀里重重的点了点头。 萧倾墨笑了笑,揉了揉周语容的头发。 方若关上病房的门,萧倾墨站在门边没动,他见方若只是低着头沉默,便咳嗽一声,“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说吗。” 方若抬起头迅速的看了萧倾墨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没什么。” 萧倾墨恨恨的看了她一眼才离开。 第99章 不速之客 萧倾墨离开前还不忘看医生,尽管医生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萧倾墨,他的喉咙很好,没有发现一丝病症。 萧倾墨还是坚持要医生开药。 医生再三确定他不是来消遣的之后,还是给他开了些润喉咙的药。 萧倾墨拿着药单神色轻松的走了。 惹的医生抬了几次眼镜确定自己有没有看花眼。 方若坐到床边,沉默的看着发呆的周语容。 她刚才想和萧倾墨说,让他以后不要再来了。 可是转念又一想,萧倾墨骄傲,方若要是当面让他不要来。 他也许会生气,会转头就走,也许不会再来,可是,他对语容的好是真的,对语容的关心是真的。 而且,他在心里非常肯定语容和他的关系。 要是方若真的当着他面这样说,萧倾墨一定会难堪。 而拒绝萧倾墨好意的方若,心里又会真的好受吗? 方若踌躇了一下,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日光西移,凉风渐起。 方若搓了搓手臂,倒了杯开水。 周舟在日光即将沉下地平线的时候进来了。 “天黑了,怎么还不开灯?” 周舟将灯打开。 床上的周语容“哎呀”一声,转开了头。 周舟急忙关切的坐到床边,“语容,怎么了?是不是灯光太刺眼了?” 周语容揉了揉眼睛,没有理会周舟。 周舟摸了摸周语容的头发,转头问方若,“语容怎么了?” 方若顿了一下,“应该还是在害怕吧!毕竟昨天她那个样子你也看到了。” 周舟的脸上闪过一丝歉然,直起身体叹了口气。 “昨天的事......” 周舟说到一半,又沉吟了下来。 方若深吸一口气,语气转而尖锐,“周舟,昨天的事,你不觉得应该给我和语容一个解释吗?” 周舟转开头,避开方若锐利的眼神,额头的碎发在鼻翼见落下一道一道的影子。而他的眼神也在光明与黑暗中忽明忽暗的。 “阿若,你先别这么咄咄逼人好吗?以后我会向你解释的。” 方若嘴角的笑讽刺又苦涩。 也许她今天再计较昨天的事,看起来落了下乘的不合时宜。 但她没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吗? 她以为周语容会随着时间的而淡忘这段恐惧。 但是,以今天她的表现来看,并没有。 她并没有忘记。 方若不知道该怎么开导她,是要把一切的罪责和过错都归于她的身上? 要是可以,周语容能真的开心起来,忘记那件事,方若会的。 可是,周语容确实明明白白的知道这件事的。 也许,她在心里介怀的是,周建国身为她的爷爷,却为了某个人或者某个目的严重的伤害到了她。 亲人给的伤害和痛苦,远比外人给的,更深刻更让人难以释怀。 方若撑着自己的额头,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周舟,我并没有要逼你的意思。只是,语容这样,我想她能忘记昨天的事,开心一点。” 难道这也有错? 方若咽下了后半句话,不想让话题更沉重带满了火药味。 周舟低头去看周语容,周语容的眼角流下了泪水,晶莹的泪珠落到黑亮的发上,就像是一颗即将消失在阳光下的露珠转瞬即逝,那样的可贵。 周舟的心头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忽然尖锐的一痛。 他是那样的想保护好语容和方若。 可到底是不是他的方式真的不对? 为什么想捧在手心里的女儿会差点遭受意外,如今还只能躺在这里默默的流泪? 明明想让方若活的自在和轻松,为什么她的脸上满是疲累和不解? 周舟想为周语容拭泪的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阿若,你别逼我好吗?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方若想笑,可是眼睛却又突然模糊了下来。 方若想哭,可是嘴角的笑意却是那样赤裸的嘲讽。 难道生活就是这样?事实就是这样?让你哭笑不得? 方若转开头,手伸了好几次,最终还是伸到脸上狠狠的拭去了泪水。 泪水容易拭去,心情却不会这么容易变好,方若几次想开口,喉咙里都像是堵上一团棉花一样。 再看看周舟沉默着抿成一条线的嘴角,再问也问不出什么。 干脆调转头,去看楼下的夜景。 金市繁华处,夜景也是美的炫目惊心的。 可是在治病救伤的医院,没有人也没有心思去欣赏夜景好不好看。 所以,方若只看到几颗黑魆魆的树影和几盏疏落的路灯。 乱糟糟的景更不适合心情乱糟糟的人看。 方若看了一会,走到周语容的床边坐下。 周语容看到方若过来,伸手过来抱住了方若的腰。 方若揉了揉周语容的头发,带着她一起躺下。 周舟倒是非常识相的没有过来。 在椅子上坐下,离方若有一段距离。 他们现在,像是在演一场无声的电影,除了他们三个人的呼吸声,寂静的让方若以为,她是在一座深山里,而非是在金市繁华。但是这种寂静没有让方若感觉到安心,反而要窒息了一样。 最近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让方若不得不怀疑起来。 周语容的受伤,周舟疑似的外遇,周建国的反常。 这里面好像有一根方若看不见的丝线,将这些人,这些事都串连了起来。 但到底是怎样的一件事,既能让方若毫无所察,又能串连起方若的最亲的女儿和最近的枕边人? 一夜就这样平静的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周舟好像也没有要解释的样子。 只朝方若和周语容道了别,就匆匆的出了门。 而方若,在吃完早餐带周语容换了药回来之后,病房里等待的人又让她皱起了眉头。 “爸,你怎么来了?” 自从上次,周建国把方若叫出去,隐晦的说,甚至可以理解为威胁的说,方若在外面有人。 这样敏感的话题,而说和被说的人又是一对公媳。 画面怎么看,怎么想都觉得诡异。 更何况,这样子虚乌有,泼人脏水污人清白的行为,放在谁身上都会觉得不舒服。 所以,方若的这声“爸”叫的有些勉强。 而现在,方若几乎要把周建国归类于“不速之客”了 第100章 有什么企图? 而上次,要不是孙玉兰的突然出现,周建国的话也不会说到一半就没说了。 至于方若为什么觉得没有说完。 其实不是显而易见吗? 既然说是隐晦甚至是威胁的意思了。 那总要说出条件来,既然那天没有说到条件,那不就表示话并没有说完? 周建国今天穿了一件格子衬衫,长袖的,应该是天气忽然转凉了吧!也许也是老人会比年轻人更怕冷一些。 手腕上的扣子扣着,衬衫下摆全部扎进了裤里。 看起来比平时的打扮精神了许多。 他朝周语容一笑,“语容,爷爷抱抱好不好?” 周语容没有答应,头往方若的怀里埋的更深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周舟的爸爸,方若的长辈。 哪怕方若知道,周语容为什么这么害怕周建国。 哪怕知道,周建国抱走周语容,绝不是为了周语容好。 看着周建国那深凹进去的眼窝泛起的笑纹,方若只是把周语容抱的更紧了些,不动声色的避开了周建国看过来的目光。 周建国好像没注意到方若的尴尬和不喜,依然是一脸笑意的看着周语容。 周语容却只窝在方若怀里,一双大眼睛时而带着怀疑的目光扫向周建国,又充满依赖的看着方若,还不忘拿头蹭蹭方若。 “爸,你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周建国虽然是笑呵呵的,但是他做的事却让方若觉得如哽在喉。 方若无法做到真正的忽视,当周建国不存在,但是他又只是看着周语容笑眯眯的,让方若不得不先出口询问。 周建国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正了正神色,周建国才慢慢道,“是有事,不过也不着急。”转头又问周语容,“语容,你说是不是啊?” 他真的不急吗? 方若在心里轻笑一下,要是不急,周建国何必一大早的赶过来? 他不说,只是想让自己先问出来罢了。 他不说,只是想看一下她方若的耐心到底有多好而已。 他不说,只是他以为方若真的被他拿住了把柄,就占据了绝对的主动。 以为方若先问,就一定是落了下乘? 不怪方若突然想这么多,把周建国想的那么有城府。 只单单以他先是在周舟和方若面前明抬暗贬孙玉兰来抬高自己。 再到在周舟和方若面前不断的卖好,让方若放下心防,再到支走方若,偷偷抱走周语容。 方若细思下来,这才发现周建国的厉害。 又暗骂自己的单纯和神经大条。 现在又面对周建国,方若甚至有些草木皆兵了。 于是,抱着周语容的方若,自然是要小心再小心了。 “方若啊,那天的事,我们还没说完是吧。” 周建国说不急,可是却还是先扯起了话题。 看起来,他才是真的急! 方若心里一沉,沉到她以为她的心好像沉沉的坠入了地狱。 “是。” 方若不曾奢望过,周建国待她如亲女。 只想能相敬,相亲,相顾,不让周舟和周语容难过,不让家这个最该讲爱的地方却总是用来吵架。 所以,方若面对着对她一向有成见的孙玉兰也能保持一颗平和之心。 “方若啊,对于那天,我说的那个问题,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周建国问方若,可是他的眼里,他说脸上,没有一丝一毫要听方若辩解的意思。 他浑浊的眼中,有急躁,有不耐,有更深的东西,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情。 “当然。”方若挺直了背。 “作为一个人,特别是一个有家有女的女人,对于爸说的那件事,只怕是个人都不能忍受别人在背后泼脏水吧!” 周建国眼中闪过一丝阴郁,“方若,既然事有起因,那想必不会是空穴来风。方若,若是人行事持正,又何惧外人的言语呢?” 周建国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不相信方若的话,或者他还是希望用这个他自以为是的把柄威胁到方若? “难道爸忘了,还有有些人故意的捕风捉影,造谣中伤,我想我是不是有的时候太耿直,所以得罪什么人了?” 方若脸上的冷笑根本没想过掩饰,面上又露出一抹疑惑不解的神情。 周建国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难堪,但他到底也是比方若年长许多的,而且也是见过些风浪的,这么多年的饭也不是白吃的。 难堪只有一瞬,就被他掩藏起来了。 “方若,得罪什么人的,先不说,我想造谣中伤的人毕竟还是少的,而且,别人也没必要造你的谣啊!那必定是有所图的。” 方若长长的点头,“爸,你说的对。” 周建国神色间有一丝得意,看来他以为方若到底是个女人,还是非常在意自己的名声,你看随便一吓唬,她不就乖乖的认输了吗? 那接下来,他真正的意图是不是更好说出来了?这样一想,周建国顿时飘飘然起来。 周建国的得意劲还没过去,方若就紧接着问道,“那,爸,你对语容有什么企图呢?” 周建国惊悚的看向方若,像是不认识她一样。 在他的印象里,方若一直是寡言少语的,好像没有什么主见的。 所以,他以为只要他稍施压力,方若的底气就会像沙滩上建立的城堡一样,溃散于无形。 可是,在看到方若那怀疑的脸,坚毅的眼,周建国对自己的自信心倒是先开始瓦解。 “你,你胡说什么?我能对语容有什么企图?你,你简直是在胡说八道。” 方若的眼神越来越锐利,那目光像是一根针扎进了周建国的心里。 “没有吗?那爸为什么偷偷把语容抱走?你知道当时的我和周舟有多么着急吗?” 方若神情开始激动起来,双手紧紧的抱住周语容,“而且,你抱走了语容,却又没有带着她离开医院,爸,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方若说到这里,抱着周语容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朝周建国逼近。 方若脸上的愤怒,怀疑,锐利,布满了她的整张脸,美丽的面孔微微有些扭曲。 第101章 离间 自古都是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现在的方若,脸扭曲着,眼中喷着熊熊的怒火。 与平时说话都细声细气的方若判若两人。 没有人会没有脾气,只是有一些人暴躁易怒,有些人温柔平缓。 但不能说温柔平缓人都是没脾气的,也许他们发起脾气来比暴躁易怒的人脾气还大。 而平时温和的方若,安静平和的就像是泥人一样。 可是,谁要威胁到周语容的健康和安全,那绝对是触了她的逆鳞。 周建国毫不怀疑,要是说出自己真实的意图,方若会毫不客气的撕碎他。 “方若,你这是干什么?怎么说我也是周舟的爸爸,你的长辈,好好说话不行吗?端着这样一副凶恶的样子给谁看?” 周建国厉声喝道,声音里都带着些轻微的颤抖,僵直的后背也轻轻的抖动着。 “好啊!那我们好好说,爸随意侮辱我的名誉,难道不算是造谣吗?爸偷偷抱走语容,难道没有拐卖孩子的嫌疑吗?” “你,越说越离谱了!我,我拐卖?亏你说的出口。” “没有吗?那要不要拿着你鬼鬼祟祟抱着语容的录像去警察局?”方若想也不想直接呛了回去。 “你,”周建国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简直是丧心病狂。” “比起爸抱走自己的孙女,去干一些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事,我比起爸来,真是差的太远了。” “你。”周建国双目圆瞪。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什么时候做了无耻的事了?我是为了救人,救我........” 周建国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马上住嘴不说。 “救什么?”方若继续追问,看起来有些像是死缠烂打的追问。 周建国却冷静了下来。 眼珠在深陷的眼窝里转动着,光芒忽明忽暗,像是黑夜中幽幽飘荡的鬼火般渗人。 “周舟没和你说吗?”周建国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反而问方若。 经过几分钟的沉默,方若也慢慢镇定了下来。 人在愤怒的时候,理智也会随之离家出走。 方若理了理自己刚才说的话,虽然周建国确实是有错在先。 可是,方若说要去报警,却不是真的要去报警。 否则,在看了监控之后,就立刻去报,既有名又有实。 周建国就算长了满身的嘴,只怕也是说不清楚的。 何必等到现在,周语容找回来了,事情已经接近尾声再去报警? 所以,周建国问的时候,方若微微侧开了头,“说什么?” 侧开头的方若也没看到,周建国那双眼睛中闪过的精诡光芒。 “呵呵,周舟也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爱你嘛!”周建国冷笑了几声。 以周建国的立场和身份来说这个话。 真是让方若感到十分的意外。 “就算他真的有什么瞒着我的,这也是我和周舟之间的事,就先不劳爸操心了。”方若神色冷冽,一时摸不着周建国是什么意思。 周建国上上下下打量了方若一下,“我只是替你惋惜几句,要是辛辛苦苦替他人做嫁衣就不好了。” 方若脸上的疑惑一闪而过,还没等她觉出味来。 周建国又接着说道,“你想想,周舟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变化的呢?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们从无话不谈,变的无话可说的呢?” 周建国的声音似魔声般,从耳朵进入到方若的脑海里。 然后和着那些让方若不愉快的记忆,“嗡”的一声,在脑海中绽开了花。 方若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明明知道周建国话里的意思是那样的明显,明明知道周建国此时说这些绝不是心怀善意,明明知道周建国这就是赤裸裸的离间。 但脑海里绽出的来的记忆却像是盘旋在海面上的风,不禁没有停息,反而越吹越大。 周建国好像没有停止的意思,看着方若的脸色难看了下去。 脸上的笑意反而越来越深。 “方若啊,我还是提醒你一句,看好自己的男人,别枉为别人做了嫁衣。” 周建国说完,又“嘿嘿”冷笑了起来。 那声音得意而又猖狂,如夜枭之鸣,如恶魔之笑。 方若抱着周语容站在原地,就像是成了雕塑一般,动也不动一下。 直到周语容稚嫩的喊声传来。“妈妈,妈妈。” 方若动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和下巴,动作阻滞迟疑,像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语容,怎么了?”方若的声音突然嘶哑难听,像是拿尖锐的东西在玻璃上刮出来搔刮人耳膜的杂音一样。 难道,人在难过的时候,还会影响到自己的声带系统吗? 周语容抱着方若的腰,大眼睛流露出依赖,“妈妈,你不要相信他,爷爷的话,他不好的。” 周语容还不知道如何表达周建国今天说的那些话是不怀好意的。 只能朦胧,模糊的说一句“不好”。 方若摸了摸周语容的头发。 是啊!连周语容都知道,周建国的意图是如此的明显,他到底要干什么? 方若强自镇定自己稳下心神来,不去想周建国说的那些话。 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周舟不会做背叛自己的事。 可是,那些话,那些事就像是在方若的脑海中生了跟一样。 方若越是想忘记它们,它们就越会从脑海中冒出来,侵蚀着方若残存的理智。 午饭吃的并不愉快,周语容也没什么胃口。 吃了几口饭,就拿筷子在碗里跳着饭粒数。 “妈妈,这个菜一点都不好吃。”周语容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一双黑如点漆的眸子无辜的看着方若。 方若叹了口气,“那晚上的时候,妈妈换一家饭馆。” 周语容像是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巴。 也许是知道方若的心情也并不好,周语容倒先安慰起方若来,“没事,妈妈,我只是有些累了,睡醒了我就有胃口了。” 周语容的懂事让方若开怀不少,摸了摸周语容的头发,方若便耐心的哄她睡觉。 时光流淌,无声无息。 下午四点的时候,方若总算是接到了个好消息。 第102章 病人 方若抱着周语容去找医生。 在查看了周语容的脚伤和额头上的伤口之后。 医生非常确切的告诉方若,周语容明天可以出院了。 这个消息让方若的稍稍开心了一下。 也总算是将郁郁的情绪压下去了一些。 在出了那件事之后,方若对周建国的信任可谓是降到冰点。 那他说的那些挑拨意思那么明显的话,方若应该是忽略的。 再次细细梳理周建国的近几天的所做所为,方若不禁打了个寒颤。 只是周建国方法使尽,还是要做,谁知道他下次还会用什么办法? 正所谓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要是周建国真的无所不用其极,方若真是防不胜防。 说到底,要对症下药,要想解决事情,还得找出源头来。 只是周建国是不能去问的。 那只剩下周舟了! 方若想的这里,不禁苦笑了一下,周建国是不是算准了,无论她怎么样想,想怎么做。 都一定,也只能问周舟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所以,才在她面前刻意挑拨她和周舟的关系? 难道是想看她和周舟吵架? 可作为一个长辈,他的这个想法,未免也有些太可笑了吧! 方若想了许久,都没想到一个周全的办法。 其实,最好的办法不过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打动周舟,让他把知道的都告诉她。 这是不费什么脑力就能想明白的事,中间最不可控制的元素,其实只有周舟和方若的情绪和脾气罢了。 周舟不是一个轻易能被语言打动的人。 而且,事情发生了那么久,方若和他之间还因为他有没有外遇这一件事发生过一次争吵,可是他对事情好像一点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而方若,哪怕是在开始谈的时候,她可以保证自己的情绪保持的很好,但是一旦周舟沉默,或者东扯西拉的,难保那些情景和周建国的话不会影响她的情绪。 她只怕会暂时的失去理智,会发狂,会歇斯底里。 可是,那样对事情的本身有什么帮助? 方若也讨厌那样歇斯底里的自己。 揉了揉头发,方若不禁感慨,谁说生活简单? 要方若说,那远比学习难多了。 学习或许还有一定的规律可循,可是和别人打交道,却是无法可学的。 叹了口气,方若开始收拾起东西来。 望着床上的周语容,方若又开始发愁,明天回家之后,谁来照顾周语容呢? 周舟在太阳刚沉入地平线的时候进的病房。 方若只简单的回答了一下周舟的几个问题。 用尽全力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和即将出口的问题。 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方若都听腻了。 但是现在却不得用这个来做为说服自己的借口。 周舟见方若没什么说话的兴致,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出院手续办的出奇的快,医生看了一下周语容的各种化验报告,在看到周语容的血型的时候,不禁“咦”了一声,“这个血型很稀少。” 方若点点头,一时没明白医生的意思。 医生也不看方若,继续道,“我们医院就有个这种血型的白血病患者,一直没找到可以配对的呢!” 方若的笑越发的勉强,“是吗?” 医生抬头看了方若一眼,似乎也能明白方若心里所想的那样。 “孩子还小,我们医院再找找,估计能找到合适的。你回去多给孩子做着补血的,有营养东西吃,毕竟孩子还在长身体嘛!” 方若诚恳的朝医生道谢。 医生挥挥手,顺便递给方若一张单子。 周舟原本想等到办完出院手续将方若和周语容送回家。 但是,方若觉得周舟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只怕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问出心中的疑惑。 再加上医院人又多,方若便拒绝了。 周语容的脚伤好了许多,只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不能太过用力。 方若将放着东西的包挂在自己的手臂上,抱起了周语容。 医院门口,车辆川流不息,好在等待的出租车也多。 方若抱着周语容坐上了一辆出租车。 下了车,正是烈日当空的正午。 方若遮了一下头顶,又觉得实在是于事无补,又讪讪的放下手。 给了钱,抱着周语容进了小区。 看着小区里的草木和娱乐设施,经过了这几天的事,周语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兴奋的表情。 “妈妈,你看,那是游泳池,你什么时候带我去游泳啊?” “妈妈,滑滑梯那里到了星期天,会有很多人来玩的,等到星期天了,我可以过来玩吗?” 面对周语容的问题,方若走的气喘吁吁的还不忘回答她。 走进电梯,幽凉一下从头到脚的兜了下来。 方若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周语容也是一样,在小区里兴奋无比,进了电梯反而像是霜打的花朵一样恹了下来。 方若大概也能明白周语容的心思。 只拍了拍她的背安抚着,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等下进了家门,孙玉兰会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对自己和语容呢? 方若倒也罢了,早就看清孙玉兰的本性和为人。 对她几乎不抱什么希望了。 但是语容呢? 孩子总是希望得到更多人的关注和喜爱。 尤其是家中长辈的。 对于孙玉兰,原本她不该对她抱有什么幻想她对周语容能有多疼爱,只要她不要太严苛就好。 方若这样想着,开门的手都带着一股子迟疑。 门打开了,方若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 孙玉兰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小镜子在照,另一只手拿着口红在补妆。 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方若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妈,我们回来了。”方若和孙玉兰打了声招呼。 孙玉兰不咸不淡的应了声。 方若哪里会觉得孙玉兰太过冷淡。 心头一松,正准备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去。 孙玉兰突然出声叫住了方若,“等等。” 方若走向房里的脚步猛得停住,“妈,还有什么事吗?” 孙玉兰停下自己补妆的手,认真无比的看着方若,“不是我找你有事,是你爸找你有事。” 第103章 未出口的问题 方若的心忽的又警觉了起来。 “爸找我?有什么事吗?” 孙玉兰挥挥手,“我也不知道,你自己去问他吧!” 方若往房间里走了几步,又倒了回来,又问孙玉兰,“妈,那爸现在在哪?在家里吗?” 孙玉兰的眉尖闪过一丝郁郁神色,烦躁的挥了挥手,“他不在家,谁知道他去哪里了?” 方若“哦”了一声,又往自己房间了走去。 孙玉兰突然道,“等一下。” 方若回头看她,等待着她没说完的话。 孙玉兰沉吟了好一会,“你爸和你说什么事,你和我说一声。” 还没等方若答应,孙玉兰又挥挥手,脸上的神情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算了,算了。” 方若没说什么,往自己房里走去。 话已说完,孙玉兰就接着补自己的妆去了, 看孙玉兰的样子,方若也知道了周建国可能什么都没有和她说。 方若微摇了摇头,抱着周语容走进了房间。 好容易把东西都收拾清楚。 方若累的瘫在床上成了一个“大”字型,连动都懒的动一下。 事情却不会放过方若,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方若以为是周建国又要施什么诛心之语。 细看之下,这才发现打来电话的并不是她以为的周建国,而是,萧倾墨。 方若停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方若还没有说话,萧倾墨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喂,你也真是,出院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萧倾墨就在周语容待过的那间病房外。 天知道,他推开门的时候,发现一个陌生而且身形肥胖的女人正在吃东西,听到声响转过来看的时候,那一张被肥肉挤的看不清五官的脸,在看清萧倾墨的长相之后,那双眼睛里射出的光芒像是猫看到了鱼。 “先生,你找谁?找我吗?” 本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萧倾墨不想对她的长相做任何不敢不妥的评价。 但是她的双眼那要冒出来的绿光,让他的身上起了满满一身鸡皮疙瘩,再加上那故作娇滴滴的声音,萧倾墨的心肝都颤动了几下。 “对不起,找错人。” 萧倾墨非常快速的关上门。 然后才有了现在给方若打电话的一幕。 萧倾墨边给方若打电话边往外走。 “方若,你给我等着瞧,你耍我吗?”萧倾墨嘴里说的硬气,但是话里的笑意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方若往上翻了个白眼,萧倾墨走不是三岁小孩了,还放这种狠话有意思吗? “我忘了和你说了而已,”方若话一说完,又咋了咋嘴巴。 觉得话里的意味有些变了,她为什么要和萧倾墨说呢? 这句话说的萧倾墨的神情愉悦起来。 大步跨着往电梯里走去。 “下次再和你计较,还有之前的事,嗯……” 方若又往上翻了个白眼,正准备说一句的时候,手机里突然传来一声“滋滋,嗡嗡”的声音。 听起来是突然受到了信号干扰。 方若朝着手机“喂,喂,喂”的喂了好几声。 没有听到回应,想了一会,才挂断了电话。 萧倾墨看了一下手机,嘴里嘀咕了一声,“这个方若。” 电梯另一边响着起了一声咳嗽声。 萧倾墨转头看去,是一个长相清丽的女子,大约二十岁左右,身形瘦弱,再兼之穿着一身宽大的病号服,更显的像条竹竿一样。 她容颜倒也清丽秀美,只是脸上没有什么血色,再加上头发稀疏,让她的美丽减去了好几分。 萧倾墨只看了一眼,便转过了头。 想了一会,又猛得转头去看刚才的女子。 那女子面色闪过一丝红晕,像是害羞,匆匆低下头,眼角余光却又忍不住往萧倾墨身上看去。 萧倾墨往她这边看了良久,那女子才觉得奇怪,萧倾墨的视线并不在她的身上。 而是,看向了她的身后。 女子也往身后看去,只见她身后还站着一个身形清瘦的老人头发半白,眼窝深陷,那女子有些不安,拉了拉老人的衣角,怯怯的叫了声,“爸。” 萧倾墨的眼神忽然变得怀疑起来,在那老人和女子之间看来看去。 良久,他的嘴唇翕动了好几下,像是想说什么,电梯门在这个时候,却打开了。 萧倾墨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那老人牵着女子的手走到萧倾墨的面前,“我们要出去,请让让。” 萧倾墨往旁边让了一下那老人和女子跨出了电梯,直留下两道背影。 “怎么会那么像呢?”萧倾墨嘀咕了一句,又自言自语说,“可是,没听说过啊!” 最后的话声音太低,淹没在了风里。 周建国直到傍晚时分才到家,方若正在客厅打扫卫生。 孙玉兰一双眼睛满含警惕的在他和方若之间扫来扫去。 周建国满脸疲倦神色,但是双眸中又带着一种神采熠熠。 好像是有什么开心的事让他感到振奋。 看到方若,好像也没有什么要和她说话的意思,径直就往自己房里去了。 倒是孙玉兰紧绷的神经才放下来。 周建国没有要和方若说话的意思,她倒是更放心,自然不会去提醒他。 方若直到将客厅收拾干净,才想起来孙玉兰说的话。 不过,周建国好像没有什么和她说的样子。 她倒也不会贴上去问,毕竟之前两次和周建国的谈话实在算不上愉快。 这件事,就这样有意无意的被糊弄了过去。 一直到了第二天早上,方若睡的朦朦胧胧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大煞风景的响了起来。 方若迷迷糊糊的接电话,“喂,谁啊?” 电话那边响起了一道严肃的声音,“方若,你的假期过了,我现在要提醒你一声。” 方若马上从床上坐起,伸手抓了抓自己乱成鸡窝似的头发,“黄主任,我,” 黄主任的声音严肃认真,“方若,我必须要尽职尽责的提醒你一次,现在这个时候老是请假对你评估可不太好啊!”随着黄主任声音一起传来的,还有黄主任敲击桌面的声音。 这就和学生时代,老师敲黑板划重点是差不多的。 第104章 天平的两端 方若立马下床,“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黄主任。” 黄主任非常满意的,“嗯”了一声。 才慢悠悠的挂断电话。 方若则是以最快的速度冲去洗漱。 周舟从床上爬起来,揉揉惺忪的睡眼,朝正在忙活的方若道,“干什么这么着急。” 方若正在收拾东西,连头也没回。 “我们主任打电话来了。叫我早点去上班。” 方若说着,忙往门外跑去。 “等等。”周舟急忙叫住方若,“你去上班,语容怎么办?” 方若疾驰而到脚步猛戳一顿。 是啊!语容怎么办呢? 能交代托付的人,又有谁呢? 周舟说完话,提出了问题之后,就沉默了下来。 他在等待着方若的答案。 在这个时候沉默往往比商量或者命令更伤人。 比如现在,周舟在等待着方若做出选择。 无论方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会有人受到伤害。 看着还在床上睡觉的周语容。 那沉睡的容颜,那投降似的睡觉姿势,那睡梦中轻咧开的嘴角。 在她的婴儿时期,方若曾不止一次的抚摸她的小脸,在心里立下周语容是她的一切,她的最爱这样的誓言。 方若知道她没有食言,也不会食言。 可是,赖以生存的工作和最爱的女儿,就像是一个天平的两端。 方若只能选择一边。 方若看向周舟,他的脸上也是一片为难和思索。 静默了片刻,方若静静慢慢的走向衣帽间,迟疑了一下,还是将被在肩膀上的单肩包放下,将它放在衣帽间的格子上摆放好。 转身慢慢走到床边坐下,低着头,静默无语。 周舟伸手握住了她的肩膀,拍了拍,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来。 等到周舟走后,方若起身朝厨房走去。 想着给大家做早餐。 她现在必须要找点事做,否则,她会忍不住想打电话给黄主任“请罪”。 而要是黄主任不同意的话,方若只怕是会忍不住的想去上班。 拿着菜刀将胡萝卜切成小丁,放进了沸腾的粥里,方若拿起勺子搅拌一下,又盖上了盖子。 放在围裙前兜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方若摇摇头,只当作没听见。 要是黄主任又打电话来动摇听她的决心,方若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无论方若怎么想忽略,那手机铃声还在契而不舍的响着。 方若没法,只能拿起手机。 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却不是黄主任。 方若暗地里松了口气,可是在看清楚来电人的时候,方若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喂,刘老师啊,你好,早上好,有什么事吗?” 方若笑着问道。 直到沸腾的粥顶开盖子,粥水随着砂锅流下,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上发出一声,“呲啦”声,才将神游天外的方若的理智拉回来几分。 方若手忙脚乱的去揭锅盖,又急忙关火。 才止住不断冒出来的粥水不至于发生不可控的事情。 “什么味啊?这一大早的。”孙玉兰顶着个鸡窝头从自己房里出来。 还不忘伸手在鼻子前扇着。 “方若,你一大早干嘛呢?”孙玉兰的声音尖锐刺耳。 方若正拿着抹布在清理乱流的汁水。 头也不回的道,“妈,我在煮粥呢!” 孙玉兰嫌弃的看了一眼方若,“你会煮什么,你出来吧!还是我来。” 方若匆匆吧把台面打扫干净,从厨房里退了出来。 想着周语容还没有起床,方若走急忙往房间里走去。 抱着周语容出来的时候,孙玉兰正端着滚烫的粥放在桌上。 看到这幅场景,又忍不住的说了句,“都多大了还抱?” 孙玉兰的眉头紧蹙着,眼中一片看不惯的厌恶神情,好像方若不是在抱自己的孩子,而是在做一件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方若不想一大早的和孙玉兰起争执,也没有多加理会。 孙玉兰嘀咕了几句,见方若没理她,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方若到底还是先打电话给黄主任“请罪”加请假了。 黄主任深吸一口气的同时,又开始痛心疾首的教导起方若来。 方若能说什么? 自然是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保证下次不会再请这么长时间的假了。 放下电话,方若的心情更加沉重起来。 和黄主任的保证再加上今天早上刘老师打过来的电话。 方若的手掌放在脸上,狠狠的搓了一把。 周语容从床上下来,单脚站立在床边。 “妈妈,你不开心吗?” 方若揉了揉脸,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没有,妈妈没有不开心,只是想起了一些烦心的事。哎,你怎么从床上下来了?” 周语容扶着床边走了几步,“我想我的脚快点好起来,这样妈妈就可以去上班了,妈妈就不会不开心了。” 方若一时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周语容的额头上滑落下了汗水,看起来是非常的努力想要恢复到当初的模样。 微微有些尖的下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坚毅。 “妈妈在家陪语容,也是很开心的,语容开心不开心啊?” 周语容停下来,扶着床的手在轻微的抖动着,显然用一只脚走路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开心,可是妈妈没办法工作,妈妈会不开心,我知道的。” 周语容的眸子中满是认真,方若都不敢在她那样真诚的眼神中说出违心的话来。 周语容又扶着床走了几步,“去幼儿园,我也很开心啊!老师和同学一定想我了。” 周语容还在努力的往前走着,方若却低下了头。 就在今天早上,周语容的班主任老师打电话过来说——以后周语容不用去他们幼儿园上学了。 周建国那么一闹,闹的当初费尽心思选好的幼儿园,不能上了! 而周语容还不知道,她还满心期待着,等到脚好了,可以再去。 看着她努力的样子,方若转开头不忍再看。 周舟回家的时候,夕阳的余晖洒满了半边天,橙红色的落日仿佛就在高楼顶。 在金市里看日落是种奢侈。 周舟只喵了一眼,便驱车往家的方向驶去。 第105章 严肃的事情 孙玉兰一边收拾桌子,还一边止不住的抱怨方若。 周舟换鞋的声音有些大。 孙玉兰转过头,“儿子,回来了。” 周舟“嗯”了一声。 孙玉兰的抱怨嘴脸马上转为笑脸,“饭快做好了,你歇歇就可以吃饭了。” 周舟脱下外套,挂在玄关处的衣架上,“好,我知道了,妈,我去看看语容。” 孙玉兰的笑容一敛,没有再说什么。 周舟进了房间一会,孙玉兰觉得怎么都不个滋味。 于是,便开始扯着嗓子喊道,“快出来吃饭了。” 周舟,周语容,方若很快就出来了。 周语容窝在周舟的怀里,孙玉兰瞧了一眼又一眼,但到底也没说什么。 周舟四处瞧了一下,“哎?爸呢?” 孙玉兰眼中闪过一丝忧虑,顿了一下道,“你爸,在房里呢!他今天看上去精神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没睡好。” 孙玉兰的这番话并没有达到预料的效果。 方若和周舟,都没有要接话的意思。 孙玉兰又板着脸,“找你爸有什么事呢?” 周舟坐下来,“叫他出来吃饭啊,爸不吃饭吗?” 孙玉兰神情悻悻的,高声喊道,“建国,出来吃饭了。叫你你没听见啊?这是有我在,要是我不在了,看有没有你挂念你有没有的吃呢!” 孙玉兰含沙射影的太明显了,方若脸上微有些难堪。 周舟毫不在意的回道,“妈,爸都是几十岁的人了,你别老把他当几岁的孩子,就是那几岁的孩子饿了,不都会自己找吃的吗?” 孙玉兰气闷的白了周舟一眼,眼角带风般往方若身上扫去。 周舟是她的儿子,无论怎么顶撞她,孙玉兰也不会真的怪他。 而孙玉兰却不会介意把所有的事情都怪在方若的头上。 于是,方若在孙玉兰的心里顺里成章成了可以心安理得怨责的对象,背锅的大侠,殃及的池鱼。 而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周建国也终于拖着疲惫的步伐走了出来。 “你在房里干什么呢?”孙玉兰吃满的朝周建国道。 描的精致的妆容在经过烟熏火燎的做饭过程之后,精致的妆容有些暗淡。 两条拧着的眉毛此刻更像是趴在额头上的两条毛毛虫。 不过,是精致的柳眉也好,是可笑的毛毛虫也好,周建国都没有什么看的兴致。 坐在孙玉兰的身边,拿起碗就开始吃饭。 周舟咳嗽一声,“有件事要和你们说下,爸”周舟先朝周建国喊了声。 周建国抬起头来看他,“嗯,你说吧!” 周舟脸色有些严肃,“爸,今天语容的班主任老师打电话过来说,语容以后不用去他们幼儿园上学了。” 周建国夹菜的手连顿都没有顿一下。 “不去就不去吧!”周建国的语气神态轻松。 “反正我觉得那幼儿园也不好,换个也不错。” 周建国说的轻巧,方若和周舟的脸色却沉了下来。 周舟率先喊道,“爸,你知不知道在金市要换个环境好,负责任,教学也质量不错的幼儿园有多难?” 周建国依然气定神闲,“嗯?我还真不知道,也不信,我拿着钱会没学上。” 真是夏虫不可语冰。 周舟怒气冲冲的挟起一块青菜,放到嘴里恶狠狠的嚼了起来。 孙玉兰看了一眼周舟,又看了一眼方若。 语气凉凉的道,“建国,你看你总是做些费力不讨好的事,你看,你去送个饭,害得人学都没法上了,人家还不是要怪在你身上?” 孙玉兰没有指名道姓,可是她指的是谁,方若就是用膝盖想一下都知道了。 要是方若再不变态,难免会会先入为主的真以为方若在心里埋怨。 方若慢慢咽下嘴里的饭,“周舟,语容现在伤还没好,还是等好全了再考虑找幼儿园的事吧!慢慢找,总会找到的。” 周舟想了一会,情绪倒是平静了下来。 再加上方若不断的朝他使眼色,周舟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吃饭吧!语容上学的事,等会再说。”周舟眼睛转动了一下。 然后飞快的吃起饭来。 孙玉兰笑骂了一句,“像是没看到饭一样”骂是骂,可是那眼里的笑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饭吃完了,方若就领到了收拾桌子和洗碗的任务。 孙玉兰拿着宽松的睡衣去洗澡了。 周舟带着周语容在客厅看电视。 水池里的碗在水中撞击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家里的琐事似乎总能消磨掉职场中人的锐气。 她在公司忙的抬不起头来的日子,好像是非常久远的事情了。 方若看着水面上漂浮的泡沫,一下一茫然了起来。 客厅里传来低低的说话声音。 孙玉兰洗完澡,拿着一张面膜到客厅里来敷。 周语容窝在周舟的怀里,这让孙玉兰的眼睛微微收缩了一下。 孙玉兰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面膜,往周舟面前一递,“儿子,帮我打开一下。” 周舟抬手接过,撕开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眼睛警惕的往孙玉兰住的次卧喵了一眼,拉着孙玉兰做到他身边。 “妈,爸睡了吗?” 孙玉兰压低声音,“估计是睡了。你爸他今天很累的样子。” 周舟“嗯”了一声,问了句,“爸他干什么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孙玉兰的神色紧张又心疼,“我也不知道他,问他他又什么都不说。” 周舟的神情关切,“那要不带爸去医院检查一下是怎么回事?” 孙玉兰嘴角撇了撇,“我也是这么和你爸说的,结果你爸的脸马上就黑了下来,还骂了我几句。” 周舟没有再说什么,眼眸闪烁了一下。 孙玉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周舟。 “有什么事和我说的啊?”孙玉兰率先问道。 周舟将头转向一边,谎言被戳穿最后的逞强。 “没,没什么要说的。” 周舟还在嘴硬。 孙玉兰笑了声,“知子莫如母,你还想骗我吗?到底有什么你就和我说吧!” “真没有什么事。就想和你聊聊天而已。” “真的?”孙玉兰站了起来,“要是你真没什么和我说的话,我就回房睡觉了。” 孙玉兰佯装要走,周舟急忙托住孙玉兰。 “妈,我真的有事和你说。” 第106章 一切为了孩子 y孙玉兰一脸的似笑非笑,周舟这才发觉自己被摆了一道。 敢情他这么多年来的工作白作了。 可是,他在别人面前怎样,他在公司里怎样,回到家里来,不过是孙玉兰生的,从小养到大的儿子。 在她的面前,实在没必要,也实在不必思考些什么。 孙玉兰在沙发上坐下,“看你晚上吃饭那样,我就知道你心里在想事。” 周舟对女人的第六感和敏锐度竖起大拇指,同时也有些不解,“妈,你在我小时候就寄情于麻将,怎么还知道我的性情呢?” 孙玉兰的眼里闪过波澜,脸上的笑也收了起来。 “无论妈多爱打麻将,那只是爱好,和对你的爱比起来,那根本不值一提,更何况,你是我生的,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你什么心思,我能不知道?” 周语容在周舟的怀里,眼睛瞪的老大,在周舟脸上看了好一阵,才惊疑不定的道,“奶奶,你从小给我爸爸吃,那样的东西吗?” 周语容一本正经的问,脸上却满是惊疑不定。 孙玉兰怔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周舟慈爱的摸了一下周语容的头发,“傻女儿,奶奶只是打一个比方。” 周语容看看爸爸,又看看孙玉兰,一头钻进周舟的怀里,不再说话了。 孙玉兰看了周语容一眼,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 盯着周语容看了好一会,孙玉兰的目光从移到周舟的脸上。 “有什么事?说吧!”孙玉兰的声音都柔和了些。 周舟咳嗽了一声,像是在为接下来要说的话做着准备一样。 “妈,你上次说要买房,你还记得吗?” 提到那件事,孙玉兰的脸色有些别扭。 “我是有这个意思,但是,不是有人不同意吗?” 孙玉兰说到后半句,语气又高昂酸溜起来。 周舟又咳嗽了一声,“妈,别说阿若不同意,就是我觉得也不对啊!” 孙玉兰白了他一眼,可是才一瞬,孙玉兰又移开了眼。 “有什么可不同意的?”孙玉兰抱起了膀子,“都结婚这么多年了,现在的年轻人啊,就知道要什么保障,要什么安全感。又不是刚认识的时候了。” 孙玉兰抱怨归抱怨,可是说到最后,声音又低了下去。 过了一会,孙玉兰还是先问道,“儿子,你今天问起这个干什么?是不是同意卖旧房了?” 孙玉兰的脸色马上焕发光彩,眼睛也现出勃勃神采。 周舟摸了摸周语容头发,“咳咳,妈,一切为了孩子,为了孩子的一切。妈,现在为语容找幼儿园困难,我看了看你选的那个楼盘,小区有直属幼儿园,我觉得非常适合语容。” 孙玉兰又瞟了一眼周舟怀里的周语容。 虽然与她当初要买房子的初衷不同。 可周舟至少说对了一件事,一切为了孩子啊! 她当初争着要买房子,不也是为了周舟吗? 周舟知道孙玉兰一向对待周语容是什么态度。 但是,母子之间拉家常叙话,他心态是放松的,几乎是心里想什么,就立刻说了出来,也没有想过有什么不妥的。 周舟接着细细一品味,觉得他应该要把买新房这个借口说成是为了自己。 这样,孙玉兰才更没有异议。 品味出来不同的周舟不时的拿眼睛去看孙玉兰。 孙玉兰倒是没有他想象的那样出言讥讽,也没有他想象的那样冷笑不理。 孙玉兰的脸上出现过小小的挣扎,像是在做着某种思考。 周舟仔细的盯着孙玉兰的脸看,生怕放过一丝不一样的神情。 沉吟了良久,孙玉兰才慢慢道,“既然你们有了换新房的意思,那我明天去看看,要是看到合适的户型,就先定下来,回头你们有时间了,再一起过去看看。” 周舟还以为孙玉兰沉默了这么久,是在酝酿反对的话。 此时听孙玉兰这么一说,周舟的心情无疑是大好的。 “真的,谢谢妈。” 孙玉兰看着周舟开心的样子,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 “谢什么。” 周语容从周舟的怀里钻出来,眨巴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学着周舟的样子朝孙玉兰道,“谢谢奶奶。” 那机灵劲,别提有多可爱了。 孙玉兰的脸上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转开头咳嗽了一声,“那,你们再看会电视,我去睡觉了。” 孙玉兰急匆匆的往房间里走去。 周舟突然叫住了她,“诶,妈,等一下。” 孙玉兰仓促回头,“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周舟拿起撕开了一半的面膜包装,“唰”的一下将面膜包装全部撕开。 “妈,睡前贴一片面膜,保证你皮肤又白又嫩的。” 孙玉兰脸上带笑,装作狠狠的一把夺过,“就你嘴甜!” 说服了孙玉兰,好像事情成功了一半。 周舟悠闲的翘着二郎腿,还嘚瑟的不住晃悠着。 得即高歌,在周舟的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方若擦了擦手,从厨房走了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让你这么高兴?” 方若语气平淡,好像还带着莫名的失落。 沉浸在喜悦中的周舟一时没有听出来。 “来,阿若,坐过来,我有件事要和你说一下。” 方若依言,坐到了周舟的对面。 “什么事啊?” “你猜一下,给你三次机会。”周舟故作神秘的道。 “你升职了?”方若脸上的表情有些惊诧,随即又否定了,她没听周舟说过这件事,而且周舟的职业生涯,只怕是百尺竿头难进一步了。 周舟摇了摇手,“你再猜。” 方若细细的思考了一下,“你中彩票了?” 周舟忍不住白了方若一眼,“这哪跟哪啊?” 方若又细细的思考了一下,还是没想出来,有什么事让周舟这么高兴的。 莫非,天下掉下一个大馅饼,正好砸在了周舟的头上? 周舟见方若一副苦恼的样子,摸了摸怀里的周语容的头发。 “我给你一点提示,和语容有关哦。” 方若又想了一下,一脸惊喜的朝周舟道,“莫不是你已经给语容找好幼儿园了?” 第107章 让她来说 周舟看着方若惊喜的样子。 他的心里也有些飘飘然了。 手握成拳在嘴边咳嗽了一声,“很接近了。” 事关周语容,方若才不想和周舟在这里卖什么关子猜来猜去的。 “到底是什么,你就直说吧!” 周舟又咳嗽了一声,“嗬嗬,我已经和妈说好了,要买上次妈看中的那个小区,你不知道,那个小区有直属的幼儿园,这样,语容上学就不用发愁了。” 方若的高兴显然没有刚才热烈。 周舟的得意也慢慢的消退。 “怎么?阿若,你觉得不好?” 方若摇头,“我倒不是觉得不好,只是,要换大房子,我们的钱是不够付全部房款的。难免要贷款,贷款的话。” 方若的话说到一半就止住了。 语容现在要人照顾,方若一直请着假。 这么长时间的假下来,方若心里多少也明白,自己是升职无望了。 换房的面积一定比现在的房子大,贷款自然也水涨船高。 再加上一家人的生活开支,语容的教育,现在还要考虑家里老人的医疗费用。 只怕方若和周舟两个人的工资难以支撑。 方若显然比周舟想的多,所以她的开心没有周舟那样毫无顾忌。 周舟看出了方若的迟疑。 “阿若,怎么了?不好吗?” 周舟的手覆在了方若的手上。 方若动了一下,没有挣脱。 “贷款的事,周舟你考虑过吗?” 周舟想了一会,“我的想法是卖掉旧房,再添一点钱,我们全款买房。” “全款买房。”方若差点惊叫出声,“我们哪里有那么多钱?就算把现在的房子卖了都少了。” 周舟刻意咳了一声,压低了声音。 “上次,妈不是说爸要给我们补这个空缺吗?” 方若惊疑不定的看着周舟,一时没有了话语。 孙玉兰进了房,周建国躺在床上去,却也没有睡意。 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房顶,眼神飘忽不定。 孙玉兰敷完了面膜,正在往脸上拍着各种水和乳液。 偶尔拿眼睛瞟一瞟周建国,心里有些发虚。 周建国没有如她所料一般睡着了。 那同在一个家中,刚才的对话,有多少进了周建国的耳朵里? 孙玉兰拿不准。 但是,既然决定了,话还是要和周建国说清楚的。 孙玉兰往脸上拍了最后一道水,就施施然的走到了床边坐下。 咳嗽了好几声,见周建国没有询问自己的意思。 孙玉兰的脸上怎么都有几分挂不住了。 孙玉兰率先推了推周建国。 “你想什么呢?” 周建国被孙玉兰猛打一推,像是从遥远的地方才收回思绪一样。 “哎”了一声。 孙玉兰有些委屈,“你干嘛这么大反应?我只是推了你一下而已。” 周建国将双手枕在自己的后脑勺上,“有什么事吗?” 周建国并没有安慰她的意思。 孙玉兰对此并不奇怪,顺着周建国的话说道,“确实有件事要和你说。” 孙玉兰咬着下唇,像是难以启齿。 周舟满脸欣喜的样子划过她的脑海。 孙玉兰一咬牙后跟,“建国,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买房子的事吗?” 周建国面无表情的点头,“记得,怎么了?不是说先不买吗?” 孙玉兰躲避着周建国看过来的目光。 那虽然不凌厉,却让她不敢对视的目光。 “不是,儿子今天晚上不是说嘛,语容那个学校不让她去上学了。这不,要给她找学校吗?儿子说,我上次看房子的那个小区,小区里有直属幼儿园,要是买了房子,就不用发愁语容上学的事了。” 孙玉兰一口气都说了出来。 这才拿眼睛去瞄周建国的脸上是什么表情。 周建国听了她这一番话之后,面上忽略有思索之色。 孙玉兰不敢打扰他,过了好一会,才试探性格问道,“建国,你看怎么样呢?” 周建国回答的漫不经心,“好啊!他们要换就换吧!” 孙玉兰一喜,“建国,你同意了?真好。” 周建国的回答更加漫不经心了,“他们要买就买,我还有什么不同意的?” 过了好一会儿,孙玉兰才觉出周建国话里的意思来。 “不是,建国,你的意思是?” 周建国冷哼一声,“我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孙玉兰得了个好大的没味,但是一想到周舟,又一想自己跟他奋斗了那么多年,吃了那么多的苦,要是他全部拿过那个…… 那她呢?她和他的儿子周舟呢? 他们怎么办? 她半生的时间和心血都是为别人做了嫁衣吗? 想到这里,孙玉兰只觉得自己的气血一阵阵的往上涌。 残存的着几分理智的孙玉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周建国现在的情绪也不好,要是她也硬碰硬,那肯定是谁都讨不到好去。 “建国,你之前不是答应的好好的吗?说儿子要买房子,差多少钱你都补上的吗?” 孙玉兰语气放柔,握着周建国的手臂轻摇了摇。 周建国的脸色依旧是冷凝的,一点都不为孙玉兰的温柔所动。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你儿子近来所做,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建国,无论怎么说,周舟都是你儿子,他就是七八十岁了,他还是你的儿子,他哪里做的不好,你说他一句就是了。” 周建国冷着脸将自己的手臂从孙玉兰的怀里抽出来。 “建国,周舟一直是个好儿子,这你也是知道的,何况,你看,周舟和方若结婚的时候,我们都没顾上他,他买房子我们都没帮上他的忙,现在儿子有难处,我们怎么都要帮一把是不是?” 孙玉兰的情理兼并并没有打动周建国。 他的脸色依旧是冷硬的,“只能是老子为他着想?作为儿子,他怎么不为他爸我想想?” 孙玉兰不知道周建国的怒气为何而来。 坐在床边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有些尴尬。 只是她不明白,周建国和周舟之间到底有什么心结? 是什么横亘在两父子之间? 周建国在这个时候突然出声了,“要真想买,让方若来和我说。” 第108章 争吵 孙玉兰的眼睛陡然睁的老大。 “你什么意思?” 周建国却不理会她的惊讶,“字面上的意思,他们要真想买房,让方若来和我说。” 孙玉兰满脸的不可置信,“腾”的一下从床上站了起来。 双眼圆睁的,手指颤抖的指着周建国,“建国,你,你,你……” 只是孙玉兰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整句话来。 也许是她内心猜想的太过离谱荒唐,以至于她只能在心里猜测,而不敢宣之于口。 但是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周建国瞟了一眼,好像没有什么解释的意思。 孙玉兰的心深深的沉了下去,好像坠入了地狱般寒冷。 “建国,你怎么能怎么无耻?” 孙玉兰的直伸的指头都带着颤抖。 周建国的双手枕着头,看着天花板冷哼一一声。 孙玉兰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非常清楚,但是他并不想解释。 解释在他看来无力无聊才需要做的事。 他要做的,只是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 而周建国的不答,在孙玉兰眼里就成了默认。 孙玉兰只觉得她世界都开始混乱了。 脑海里像是有一团乱麻,而线头不知道在何处。 她拼命的想找出线头,可是那团麻在心里却越缠越紧,越扯越乱。 隐约间,只能看到一个漂亮温柔的女人在朝他笑,可是那笑容写满着挑衅和嘲讽。 然后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不,现在的事情远远比那时候更复杂。 孙玉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看着周建国的目光满是幽怨和愤恨。 “周建国,你简直,不要脸。” 周建国从床上翻身坐起,“大晚上,胡闹也要注意自己的言辞。” 周建国说完,脸色黑沉如锅底。 孙玉兰发狂的走近周建国,“我胡闹。那说出去让别人评评理,到底是我胡闹,还是你不要脸?” “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周建国压低声音吼了一句。 声音虽低,但是谁都能听的出声音里抱含的愤怒和警告。 孙玉兰心头升起一阵火,突然揪起了周建国的衣领,“就是你不要脸啊!不然还能是谁?你自己做过什么事不记得了吗?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你私” 孙玉兰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声清脆的掌声响起。 孙玉兰的脸被打的歪向一边,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孙玉兰只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连耳朵都开始嗡嗡作响。 周建国也愣住了,看了一会自己的手掌,才涩声道,“谁叫你乱说的?” “啊!”孙玉兰突然发出一声叫声,然后伸出手往周建国的身上,脸上不断的挠着。 周建国知道自己理亏,只是以双手护着自己的脸,并没有做出什么回击。 孙玉兰却是又是伤心又是恼怒,下手更是没轻没重。 直到尖锐的指甲划破了周建国的脖子,血腥色开始往两人的鼻子钻去。 周建国顿时感到一阵锐痛,孙玉兰却被血腥味激的更加失去了理智。 手指成爪,依旧往周国的身上招呼去。 周建国也恼了,心里也冒出了火,伸出手狠狠的推了一把孙玉兰。 有得必有失,人在失去理智的时候,力气就随着增长。 周建国以为得只是把孙玉兰推开,实际上却是用上了十分的力气,孙玉兰本来上半身倾斜着,重心有些不稳,此时被周建国大力一推,更是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落到了离床有一米多远的地上。 孙玉兰的整个人身体像是突然遭受到了捶击,脑袋更是一阵一阵的发着昏。 耳中嗡嗡作响,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 周建国看躺在地上的孙玉兰,一时有些慌神了。 他的歉疚只是一瞬间,随即他就安慰自己,是孙玉兰不依不挠,是她先动手,所以,她倒在地上,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的。 周建国在心里不断的安慰自己。 没想过要把孙玉兰从地上拉起来。 “妈,妈,你睡觉了吗?发生什么事了?” 周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本来他和方若都要睡觉了,谁知道寂静的夜里突然传来了孙玉兰的尖叫。 周舟和方若立马来到了他们门外。 周舟见里面久久没有回应,朝方若摊了摊手。 方若看着紧闭的房门,朝周舟示意,让他再敲。 “妈,妈,你睡了吗?”周舟又敲了几下。 孙玉兰脑袋里的嗡鸣声渐渐小了下去。 但是她的脑袋还是白茫茫的一片。 没有思考的能力,甚至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她都有些记不起来了。 孙玉兰想抬手敲敲自己的脑袋。 想用力摇头,把那股无力感甩开。 可是,她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 半分力气都使不出来。 周舟见里面久久没有人答应,开始慌乱起来,就算孙玉兰睡了,这么叫也叫醒了。 更何况,他们房里还传来孙玉兰的尖叫呢? 这样想着,周舟的心更慌了。 拍门的力气大了许多,“妈,妈,你睡了没。快开门啊!”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大,孙玉兰的理智和意志都开始回来了些。 是周舟来了她的儿子在外面叫她! 孙玉兰起来,可是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腿上好像坠着千斤重的石头一般。 “啊,啊,啊。”孙玉兰似乎是想回答周舟,可是到了嘴边的话怎么会变成这样只是几个音符的字节? 孙玉兰抓了抓自己的喉咙,又叫了几声。 久久没有得到回答,周舟的耐心已经被耗干了。 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又是气恼又是烦闷,伸腿一脚踢到门上。 在房里的周建国一惊,要是周舟真的踹门,那扇木门能在周舟的脚下坚持多久? 周建国开始慌乱起来。 孙玉兰又叫了几声,可是,无论她怎么说,发出什么样的声音到了嘴里都成了“啊,啊,唔唔”。 孙玉兰开始去抠自己的喉咙,可是她的喉咙里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 外面的响动越来越大。 周舟的声音也更焦急了,“妈,妈,你在里面到底怎么了?出个声啊!” 周舟不知道,不是孙玉兰不想说话,而是…… 第109章 摔倒 看着周建国眼里的凶光越来越盛。 孙玉兰的心里涌起无尽的害怕和失望。 她是知道周建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她想逃,可是没有一点力气,她甚至连拖动自己的脚动一步都办不到。 她想呼救,她的儿子周舟正在外面,可是她的嘴巴已经张到最大了,她的扯开了嗓子想叫人来,可是,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啊。啊。啊。”孙玉兰只能发出几声低哑的呜咽。 看着周建国越来越近的脸,孙玉兰眼里的恐惧慢慢的放大。 周建似乎是没料到孙玉兰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眼中的恶毒又突然转为思索。 突然,他伸出枯瘦却仍然有力的大手,掐上了孙玉兰的白皙保养的极好的脖子。 孙玉兰的双眼瞪的极大,嘴里还不断的发出“啊,啊,嗬嗬”之声。 像是想呼救,可是只能发出这些听不明白意思的音节。 周建国的手突然一松,眼里出现恶毒的神色慢慢散开。 “妈,你睡没睡啊?”周舟又捶了几下门。 周建国快速的在地上看了一下。 迅速在心里想出来一条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的计策。 他拿起桌子的水杯,那装着的水本来是孙玉兰准备好的给他晚上起夜喝的。 他装模做样的全部洒在地上,又将孙玉兰的拖鞋一只脱下来,扔到一边。 然后才挤出几滴眼泪,抱着孙玉兰开始干嚎起来。 “玉兰,玉兰,你怎么了,啊,你怎么了,告诉我啊!” 周建国一脸的沉痛,满是皱纹的老脸上浑浊的泪水纵横着。 不知道内情的人一定会被他的沉痛表情所打动。 周建国的声音自然被门外的周舟和方若听到了。 周舟心头一紧,“爸,妈怎么了?你快开门,快开门啊!” 周舟说到最后,已经开始用脚在踹了。 房里沉痛的哭声一止,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周舟伸到一半的脚突兀的停在半空,周建国顶着花白的头颅开了门。 他一直低着头,枯瘦的手不断的擦拭着眼角。 周舟没空注意他,一开门就朝里面冲了进去。 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孙玉兰。 周舟的瞳孔一缩,急忙抱起孙玉兰,“妈。妈,妈。你怎么了?怎么会摔到在地上了?” 周舟一叠声的叫唤没有得到回应。 孙玉兰的嘴巴张的老大,却没发出一点回应。 方若跟在周舟的后面进了门。 周建国也进来了,一边擦拭着泪水一边说道,“都怪我,你妈起来帮我拿水喝,灯光太暗了,你妈没注意到地上有水,谁知道,谁知道,就,就摔倒了。” 周舟气急败坏的朝周建国吼道,“爸,你都多大的人了,自己不会起来喝吗?” 周建国的眉眼是从来没有过的低垂,“我刚睡着了,就没从床上起来,我不知道会出这样的事啊!我,要是知道你妈会成这样,我就是渴死,也,也不要你妈给我拿水啊!” 周建国说着,又拿手去擦泪。 双肩不住的抖动着,自责和悔恨像是脸上的皱纹一样深刻。 方若看着地上的孙玉兰,又看了看地上的水渍。 “好了,周舟,现在不是责怪谁,追究责任的时候,快把妈送到医院去检查一下,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对,对。”周建国立马赞同了这个提议。 “快送到医院去。” 周舟马上抱起孙玉兰往外面走。 方若在原地站了一会,才追上周舟,“你等一下。” 孙玉兰的情况不好,周舟的情绪怎么可能好? “还等什么啊?” 现在这种情况,方若当然不会计较周舟回答她的语气太过重了些。 “去医院总的换身衣服吧,还要拿钱啊。” 周舟面上闪过一丝懊恼的歉意。 细心的将孙玉兰放在沙发上横躺好,周舟马上进房间换衣服。 方若也快速地换好了衣服,拿出自己的包。 从里面掏出一个淡粉色的长方形钱包。 里面有几张银行卡,有一些零钱,还有十几张红色的大钞。 方若没想什么,将钱包里所有的红色钞票拿来了出来。 周建国在客厅等待着,此时方若和周舟都不在,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看着躺在沙发上的孙玉兰,嘴角似乎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直到方若和周舟的脚步声响起,周建国又低下头,酝酿了悲伤的情绪。 “周舟,医生说要做的检查绝不要落下,一定,一定要治好你妈。” 周建国声音有些呜咽。 “我知道”周舟沉声应道。 “那行吧,你们快去吧!检查结果出来了,告诉我一声。” 周舟抱着孙玉兰走到了玄关处,听到周建国的话,他的眼神警惕又狐疑的看着周建国,“你不去?” 周建国回避着周舟看过来的目光,“你,你们去吧!我有些累了。” 周舟抿了下嘴角,“语容还是让阿若在家陪她吧!爸,妈摔倒怎么都和你有关,你不去像话吗?” 本来周舟的意思只是说孙玉兰是为了给周建国拿水才会摔倒的。 可是,周建国做贼心虚,以为周舟对他产生了怀疑。 脸色一白,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 周舟皱了皱眉,现在关键时刻,也没想那么多。 “爸,快走吧!” 直到周舟说起,方若才想到,周语容还在家里睡觉呢! 拉了拉身上因为着急,将前后都穿反了的衣服。 “来,”方若走到周舟的身边,将钱包里的钞票都塞到周舟的钱包里。 “那,快去吧!” 周建国纵然不想去,也知道在这个时候不能表现的太明显了。 于是,跟在周舟的身后出了门。 家里一下安静了下来。 方若看着紧闭的门好一会,才走到房里换了衣服。 不知怎么的,方若一时没有睡意,突然鬼使神差的往孙玉兰住了房间走去。 次卧的空间比主卧的要小一些。 除了一张床,一个两门衣柜,一张梳妆台,两把椅子,也没有多少多余的空间了。 地上的水渍一滩一滩的,水渍的不远处一只女士拖鞋甩在那里。 方若心里突然有什么东西快速的闪过。 第110章 失声 快的方若没有抓住。 方若摇摇头,将孙玉兰的拖鞋捡了起来,放到床边。 拖鞋的鞋底有些尘土了,鞋面上也沾染上了一些。 也不知道孙玉兰穿着拖鞋去了哪里? 至少家里的地面一直是保持的非常干净的,就算是孙玉兰住的次卧,现在也没什么灰尘。 那一滩滩的水渍落在地板上,直如荷叶上的露珠般清澈。 方若看了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孙玉兰的情况实在不算好,一进医院说明了情况,医生便开了x光,等等的多种检查。 周舟急忙跑去交费,周建国守在孙玉兰身边,一双眼睛比走廊上的灯光还阴暗几分。 好在夜晚人少,周舟交了费,很快就回来了。 护士领着周舟推着孙玉兰去做检查。 检查室的门“碰”的一声合上。 周舟像是突然卸下了全身的力气。 无力的瘫坐到椅子上。 周建国靠在墙边,影子在地上拉的老长。 而他就如同那沉默的影子,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不知道结果的等待更漫长而且煎熬。 周舟不知道看了多少次手机。 周建国也调换了好几个姿势。 门终于被打开了。 护士推着孙玉兰走了出来。 顺便将一张化验报告放到周舟的手里。 胶片上拍着好多张头颅的影像。 周建国也凑过来看。 “说了什么?你妈怎么样了?” 周舟摇头,“还是要拿给医生看一下才能知道。” 周建国没有回答,眼神不时的扫过孙玉兰的检查胶片。 医生的目光复杂,几张化验单在他的手里被交叠翻看了好几次。 科室的气氛安静又沉重,只有几道或深或浅的呼吸声。 “医生,我妈到底怎么样了?” 最终,周舟还是按捺不住问道。 医生又看了一次化验单和胶片图,还没说话,先叹了一口气。 “你们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医生说这话,不严重也是接近严重的了。 周舟的心顿时悬了起来,周建国目光复杂的扫了一眼孙玉兰。 “病人是摔倒才产生的暂时性失声。” 听到这个结论,周舟的心又是一沉。 孙玉兰只是摔了一跤,没想到这么严重。 周建国倒是非常会抓重点的抓住了医生话里说的“暂时性失声。” “那,医生,要怎么才能治好呢?无论出多少钱,我都要治好,治好我老婆。” 周建国说到最后,语气微微哽咽,花白的发顶戳的人眼睛发疼。 语气中的情义让人心酸。 周舟诧异又震动的看了周建国一眼,只见周建国低垂着头,枯瘦的手往眼角擦拭着。 “先别担心。”医生安抚了一句。 “经过x光检查,病人并未出现颅内出血的症状。” 周舟和周建国都诧异的看着医生。 “人体是非常复杂又玄妙的,如果不是颅内出血压迫到神经而致使病人失声的话,那可能是其它方面的问题了。” 周舟的心又悬了起来。 忙追问道,“什么问题?” 周建国走到孙玉兰的身边。 因为孙玉兰的情况不算太糟,所以在检查之后,周舟把她放在凳子上坐了起来。 周建国蹲在孙玉兰的脚边,抓着孙玉兰放在膝盖上的手。 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坚毅,“玉兰,你放心,无论花费多少钱和精力,我们都会治好你的。” 孙玉兰的眼里满是惊恐和不信,她动了几下,想把手从周建国的手里抽出来。 不料,周建国握的更紧了。 “呜呜,呜呜。”孙玉兰拼命的想说什么,一双眼睛求救似的看向周舟。 周建国的神情越发的坚毅和柔情,一只手还摸了摸孙玉兰的鬓角,声音越发的柔和。“玉兰,你别担心我们,我们会想办法的,你就安安心心的治病吧!” “呜呜,呜呜。”孙玉兰又挣扎着叫了几声。 无奈心里想说的千言万语到了嘴边,竟成了谁都理解不了的呜咽之声。 如果她一直是这样口不能言的,倒也罢了。 只是她活到五十多岁,头一次明白,心里知道一切而说不出来的痛楚。 孙玉兰如何不急,如何不伤,如何不惧? “呜呜。呜呜,呜啊。”孙玉兰又朝周舟叫了几声。 周舟其实在孙玉兰第一次发出声音来的时候,就看了过来。 只是周建国在安慰孙玉兰,周舟又怎么会怎么能去打扰他父母之间的温情呢? 并且,周舟的心里也是难受的。 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他的母亲会说不出话来。 事情发生的仓促又快速,让人的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心里准备。 再听到孙玉兰的喊声,周舟又回过头去看。 “妈,你怎么了?” 周舟问完,同时又一囧。 心头黯然又失落。 孙玉兰不能回答他了。 周舟低头的一瞬间,也错过了孙玉兰的眼里的惊恐和求救。 再抬起头的时候,孙玉兰的眼里已经含慢了泪水。 周建国将孙玉兰的手攥的更紧了,还不忘在孙玉兰的手上狠狠的捏一把。 “周舟,问下医生要怎么才能治好你妈呀。” 周舟才转身去问医生。 医生撑着下巴想了一会。 “颅内和身体都没出现过什么异常的状况,也没有出血,这样吧!先去输液,再开些药回家吃,头几天要注意一下病人的情况,有什么不正常的马上来医院。” 周舟急忙问道,“医生,那,我妈的失声该怎么治?” 医生沉吟了一会,“既然不是颅内出血压迫所导致的,那应该是属于生理上的暂时失声,等到病人心情稳定了下来,多带她去做一下心理治疗看看吧!” 医生说着,将开好药的单子递给周舟。 周舟也只好拿着单子,正想去搀扶孙玉兰。 周建国却比周舟更快一步的搀扶起孙玉兰。 “你去交费吧!我带你妈去输液室,等下你来找我们就好了。” 周舟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转身朝外面走去。 周建国搀着孙玉兰往输液室走去。 已经是深夜了,医院那处的人都不多,通往输液室的走廊灯光幽暗,让人无端生出一种恐惧。 周建国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幽幽的响起,“玉兰,你最好放聪明一点。” xs7.com 第111章 与狼共舞 孙玉兰惊恐无比的转头去看周建国。 只见那张熟悉的脸上,布满她从未见过的神情。 凶狠,恶毒,威胁,漠不关心和如雪的冷意。 孙玉兰打了个寒颤,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直把她整个人都淹没了。 周建国的嘴角却弯起一个弧度,“玉兰,你最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声音幽冷,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随后,周建国又冷冷一笑,“哦,我忘记了,你现在什么都说不了了。” 那仿佛是一个恶魔发出的诅咒和冷笑。 孙玉兰“呜呜”两声,似乎是想说什么。 周建国的话得到印证,笑的更低迷开心了。 周舟找到孙玉兰和周建国的时候,周建国带着孙玉兰坐到输液室有一会儿了。 看着周舟走了过来,孙玉兰急忙拉住周舟的手。 眼里满布的害怕和求救。 可惜周舟只看懂了一种。 周舟拍了拍孙玉兰的手背,安慰道,“妈,你别害怕,我在这里呢!打了针就会好了。” 周舟只觉得自己说的话莫名的熟悉。 怔忪了好一会,周舟才想起来,他小时候生病了不肯打针,孙玉兰不也是这样安慰他的吗? 周舟的鼻子突然一酸。 周建国拉着孙玉兰的手将她的手从周舟的手里抽出来。 “好了,玉兰别害怕,我不是还在这里吗?让周舟去找医生来打针吧!” 周建国的话也提醒了周舟,周舟转身去找打针的护士了。 孙玉兰的状况让周舟不得不认清了一个事实。 孙玉兰和周建国正在逐渐的老去。 他身上的担子无疑是更加沉重了。 周舟离开的脚边,好像比以往更沉重了些。 孙玉兰打完针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周舟为免吵醒方若和周语容。 开门都是蹑手蹑脚的。 不料在周舟和周建国孙玉兰三人刚踏进家门的时候。 方若也从房里出来了。 “你没睡吗?” “我,妈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周舟打了哈欠,疲倦深深的侵染上他的脸。 “我们先去睡觉吧!明天再和你说。” 周舟推着方若回房,回头朝周建国道,“爸,照顾好妈。” 周建国郑重的点头,“我知道,我一定会照顾好你妈的。” 孙玉兰刚想摇头,周建国的目光阴沉了下来,抓着孙玉兰手臂的手也慢慢的收紧。 孙玉兰的嘴巴张到一半,又无声无息的合上了。 周建国扶着孙玉兰进了房间。 看着地上的那一滩水渍,周建国的笑容愉悦。 孙玉兰拘谨的坐在床边,不敢也不想去看周建国那得意的嘴脸。 目光只低低的看着床下。 奇怪的是,被周建国到丢开的拖鞋,竟然奇迹般的到了床边。 孙玉兰看着拖鞋,难道是是什么人进过她的房间? 答案只有一个了,那就是方若! 只是方若来了,难道她就没有看出什么不同? 孙玉兰的眼里又升起了希望。 哪怕,是方若发现不对劲了也好。 至少,至少别让她再个周建国待在一起了。 同床共枕三十多年,竟然没能发现周建国是披着人皮的狼! 当他的手将她狠狠推出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是和他生活了三十多年的人!有没有想过她是他儿子的母亲,有没有想过她陪他一起过的苦日子? 当时的孙玉兰心底还在为周建国开脱着。 也许,他不是故意的,也许,他只是不小心。 只是,再多的理由在他的手掐上她的脖子的时候,都幻灭了。 有那么一瞬间,孙玉兰真真切切的在他眼里看到了,他是真的想让她死。 想起周建国那一瞬间的神情,孙玉兰打了个冷颤,从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她现在不想和周建国待在一起,一刻都不想。 和周建国待在一起,无疑是与狼共舞。 孙玉兰刚站起来,周建国似笑非笑的拦在了孙玉兰的面前。 “玉兰,都这么晚了,你想到哪里去?” 孙玉兰打了个颤,“啊,啊”了两声。 “你想干什么,我听不清楚。”周建国温和的问道。 神情是少有的温柔,看在孙玉兰的眼里更像是浸满了毒液。 “啊,啊”孙玉兰又张口叫了几声。 然后脸色羞赫的指了指胯。 周建国的脸上闪现过一丝捉弄的笑意,“哦,原来是想去方便啊!你早说啊,我还以为你想去哪里胡说什么呢!” 周建国的话听起来就像是在和谁客套一样,可是,此时的孙玉兰不能说话,不就是赤裸裸的讽刺了吗? 孙玉兰咬咬牙后跟,不让自己哭出来。 心里突然想出了个主意。 周舟被闹钟唤醒。 要在以前,他怎么都是要在床上磨一下才起来。 今天有些不同,他还没来得及翻个身,再睡个几分钟的回笼觉。 就掀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了。 方若也跟着起床。 只是她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呆。 本来以为,等到周语容好了,可以是幼儿园,她就可以回去上班了。 可是,没想到,孙玉兰又摔了一跤。 最近这个家,是不是太不太平了? 方若的感慨还没发完,周舟就打好了领带,拿起自己的公文包匆匆往外面走。 “今天公司要来开早会,我得早点去,你在家照顾一下语容还有妈。” 方若还没答应,周舟又快速返回亲了一下方若的脸颊。 “我走了。”又是还没等到方若反应过来,偷香成功的周舟又走了出去。 直到过了好一会,方若才想起,周舟还没有把孙玉兰的情况告诉她呢! 不过,现在追出去问也来不及了,好在周建国还在家,等会问问他好了。 方若收拾好了,走到客厅。 大概是因为昨天睡的太晚了,孙玉兰和周建国都还没起来。 方若走进厨房,想着给大家做早餐。 “玉兰,你小心点,昨天不小心,让你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你放心,我以后都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周建国的话满是柔情。 孙玉兰,“啊,啊”了几声,像是在回应。 方若不禁在心头感慨,难怪总说患难见真情。 孙玉兰和周建国平时感情不怎么样。 孙玉兰一出事,周建国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 第112章 截断后路 感慨过后,方若又是黯然。 看来昨天的那一跤摔的确实不轻。 孙玉兰竟然因此不能说话了。 周建国扶着孙玉兰去上厕所,还不忘大声的提醒孙玉兰,“玉兰,小心脚下的水啊。” 看到正在厨房里忙活的方若,又神情温和的朝方若道,“方若,这么早起来做早餐,真是辛苦你了。” 方若笑着摇了摇头。 吃早餐的气氛很好,肉粥加上小菜和煎鸡蛋,倒是十分营养爽口。 吃完之后,方若便张罗着喂周语容吃药,又到处找孙玉兰的药。 周建国马上问方若,“你在找什么呢?” 方若一边翻玄关处的抽屉,一边回道,“医生昨天应该给妈开了药吧?我找出来让妈吃下药。” 周建国马上往房间里走去,提出一个雾白色胶袋。 “都在这里呢!” “哦。”方若回了声,将袋子接了过来。 里面还放着孙玉兰的病历本。 方若正好想看看医生是怎么描述孙玉兰的病情的。 就拿起来展开看了起来。 孙玉兰趁着周建国不注意就时候,悄悄往房间里走去。 病历本上都是一些专业术语,而且字迹潦草,方若看了半天,愣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玉兰啊,昨天医生都已经说过了,手机的辐射会影响你身体的恢复的。” 周建国大声说着,像是生怕别人听不见一般。 孙玉兰就那样惊恐的看着周建国一脸灿烂的笑将手机从她的手机硬生生的抽了出来。 “啊,啊。”孙玉兰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她受的教育不算高,而且以前通讯不发达的时候,多是用写信。 后来,通讯就用电话,智能手机刚普及的时候,它在孙玉兰的眼里和电话差不多。 后来,有了收发语音消息的功能,孙玉兰才开始慢慢喜欢上了智能手机。 但是,用习惯了语音的同时,写字认字的功能也在慢慢的退化。 所以,孙玉兰趁着周建国没注意的时候,想给自己的弟弟发条信息,现在只写了三四个字而已。 周建国的眼睛眯了一下,危险的精光挡在了睫毛之后。 “玉兰,你是不是想小文了?” 周建国声音及其温柔。 孙玉兰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后背的汗毛已经根根竖起,汗水打湿了她的衣服。 过了好一会儿,孙玉兰才猛然摇头。 周建国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玉兰,我能理解你对小文的想念,但是,小文现在只怕是走不开呢!听说最近他儿子要娶老婆了呢!只怕他现在顾不上你。” 周建国说的越发柔和。 孙玉兰的身上的冷汗冒的更加厉害。 方若放下手里的病历本,朝房间里看了好几眼。 周建国进去,有几分钟的时间了,除了周建国刚开始喊的那一声,房间里就再也没发出什么声音了。 周建国和孙玉兰在房里干什么呢? 难道是有什么事要谈? 这样想着,方若又暗笑自己傻,孙玉兰现在都不能说话了,他们还能谈什么? 那他们现在在里面干什么? 方若就是再好奇,也不会贸贸然进去看。 昨天晚上进他们房间看到的景像让方若心里突然出一丝异样。 方若随即灵机一动,大声喊道,“妈,吃药了,要我把药拿到你房里去吗?” 孙玉兰如蒙救星,急忙指了指外面。 周建国粗鲁的拉住孙玉兰的手臂,“来,玉兰,我扶你出去。” 方若将药的颗数和种类拿了出来,倒在掌心递到孙玉兰的面前。 周建国却比孙玉兰更快一步的接过了方若递过来的药。 随即又拉了拉孙玉兰,“玉兰,去吃药吧!到房间里去吃,你昨天晚上都没有休息好,吃完药好好休息一下。” 孙玉兰还不知道周建国要耍什么花样。 只是周建国的贴心和殷勤在孙玉兰看来都是浸过毒药的算计。 孙玉兰回头朝方若,“啊,啊,唔唔”了几声。 可是,方若哪里会懂得那几个听不出什么意思的音符一样的声音? 周建国转头朝方若解释道,“方若,你看,你妈还不放心你呢!” 周建国解释完,又安抚的拍了拍方若的手臂。“好了,方若都多大的人了?等下她知道怎么弄饭菜的,你看她今天早上做的不就挺好吃吗?” 周建国一通解释,无形中还夸了方若一句。 好像还挺说的通。 周建国半拖半扶的拉着孙玉兰去了房间。 方若则忙活着打扫家里的卫生,买菜做饭。 入了秋之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凉爽,秋风吹走了夏日的炎热。 中午吃饭之后,是最容易感到疲倦的时候。 周建国昨天晚上没睡好,吃完饭之后就是一阵哈欠连天。 但他又怕孙玉兰在方若面前说什么。 当然,她现在说是不能说了,但是,写写画画还是可以的。 要是她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在方若面前透露什么信息,方若又恰好相信了的话。 周建国眼神一动,马上去扶孙玉兰,“玉兰,去睡一下吧!” 孙玉兰并不想去睡觉,但是周建国显然是不会让她有拒绝的机会的。 她现在不能说话,自然是什么话都由的周建国说了。 孙玉兰恭顺的跟着周建国进了房间。 周建国比孙玉兰想的更谨慎,他强打起精神,盯着孙玉兰。 孙玉兰知道自己不睡觉,周建国是不会放心的。 而周建国不睡,她是找不到机会求救的。 孙玉兰闭上眼睛,呼吸一会就均匀轻缓了下来。 周建国也确实是累了,在孙玉兰睡下之后,他的鼾声就传了出来。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孙玉兰的眼睛倏然睁开。 在床上转了好几次身,周建国还在打鼾。 孙玉兰心下稍定。 轻手轻脚翻身下床。 然后又害怕又像是想确定一样,回头看了周建国一眼。 周建国还躺在床上鼾声如雷,孙玉兰才放下心来往外面走去。 周建国把她的手机放到哪里了? 孙玉兰轻轻抽出梳妆台的抽屉。 手机正静静地躺在里面。 孙玉兰长舒一了一口气。 使劲摁下按键。 第113章 截断退路(二) 手机摁了几下,愣是没有一点反应。 孙玉兰开始慌了,又摁了好几下。 手机屏幕没有如料想一样亮起来。 孙玉兰慌了一下,随即强迫自己稳下心神。 摁了下手机侧面的开机键。 手机屏幕射出一阵强光。 孙玉兰心底松了一口气。 开机的十几秒对于孙玉兰来说漫长的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期间,孙玉兰还不忘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周建国。 好在,周建国睡的很沉。 孙玉兰将手机捏在手心,这样提心吊胆的也不是办法。 她一想到周建国离她不过几步远的距离,他的鼾声不断的传来。 她的手指就止不住的发颤。 她这个样子,别说是打字求救了,就是能不能将她的遭遇写完整,都是个问题。 孙玉兰猫着身子,小心翼翼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方若正在她的房间里哄周语容睡觉。 客厅看起来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周建国万一醒来,孙玉兰的心里又是一紧。 孙玉兰急的额头上的汗水直往下流。 要是再这样踌躇下去,宝贵的求救时间一定会错过的! 孙玉兰也来不及多想,一头钻进了洗手间。 孙玉兰进了洗手间,就急忙把门关上。 转动了好几下门锁,都无法锁上。 其实家里的洗手间有些人都不会放锁。 一来都是自己家人,就算是淋浴什么的,关上门家里的人怎么也不会随便去推。 二来,家里有小孩的,就怕她在里面玩自己把自己锁住了。 周语容两岁半的时候,就有一次把她自己锁进了洗手间。 她在里面玩腻了,想开门出来,却发现怎么也打不开了。 急的在里面哇哇大哭,方若正在厨房忙活,听到周语容哭,急忙去找。 可是,在里面被反锁的门阻拦了方若的脚步。 周语容的哭声中充满了害怕和彷徨,嗓音都有些哑了。 方若在门边的这一边急的满头大汗,却又无可奈何。 门锁的钥匙摇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周语容在门里急的直哭,声音嘶哑的唤着妈妈。 方若在门外,又自责又无措的喊着别怕。 直到周舟回来,才打破两母女隔着门痛哭的僵局。 也是那一次,自打结婚以来,周舟第一次疾言厉色的指责了方若的粗心大意。 也是从那以后,周舟换掉了家里所有的门锁。 孙玉兰见怎么也锁不上,干脆就整个人靠在门后面。 手心里满是汗水,孙玉兰将掌心的汗水擦了又擦。 然后才开始找她弟弟孙志文的联系方式。 想到周建国对她做的那些事,孙玉兰的心头涌起一阵伤心难过和散不去的悲凉。 眼眶一阵又一阵的发酸。 要是,她早点看清他的真面目,还会在他的身上浪费这么多年的时光吗? 要是她当年可以潇洒一些,不要顾及她妈妈说的外人会指指点点,也不要顾及她妈妈抹着眼泪说要是跟他离了婚,她的弟弟以后要靠谁接济才能读完大学。 更不要留恋当初她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的温情和甜言蜜语语。 那么,她是不是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孙玉兰抹了一下眼角,稍稍镇定一下心神。 情绪的起伏大概没有孙玉兰想的那么容易平复。 手指头在屏幕上写写划划了许久,才写出几个字来。 对于孙玉兰要向弟弟孙志文倾诉的内容来说,只能算是冰山一角。 孙玉兰擦了一下眼角,又开始在屏幕上划动起来。 要向弟弟孙志文诉说的内容,实在算是孙玉兰多年来的隐密。 孙玉兰看着屏幕上的字,心里的难过又被勾了起来,眼眶又微微发酸。 孙玉兰抽动了几下肩膀,才停下来。 擦了一下眼角,又开始在屏幕上写着。 孙玉兰却不知道,危险正在一步一步的靠近。 孙玉兰因为心情的几次起伏,已经不知不觉间离开了门后。 正当孙玉兰在屏幕下写到一半的时候,周建国已经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 一把夺过了孙玉兰握在手里的手机。 “啊,啊”孙玉兰吓的魂不附体,急忙转头来看。 只见周建国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孙玉兰大惊,吓的双手止不住的发抖。 周建国看了一眼孙玉兰编辑的信息。 没有孙玉兰料想的大怒,反而笑眯眯的。 “玉兰,看来我的话你还没有放在心上是吧?还想着向你那没用的弟求救?玉兰啊玉兰,那你还真是找错人了。” 看着孙玉兰脸上的惊恐之色越来越深。 周建国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深。 好像此时的孙玉兰是被他抓住毫无反抗能力的老鼠。 周建国慢慢往孙玉兰面前逼近,孙玉兰好像非常害怕,双手护在自己的脖子和脸边。 周建国停住了慢慢欣赏着孙玉兰惊俱交加的样子。 然后他越过孙玉兰的身体,打开了孙玉兰背后的水龙头。 水声哗啦啦,很快就在洗手盆里蓄满了一盆的水。 没有意料之中的拳头落下,孙玉兰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的移开自己的手。 只见周建国脸上的笑仿佛带着狰狞的邪魅,在孙玉兰不解的目光中,将手机丢在洗手盆里。 孙玉兰心里顿时只有一个想法,她要把手机拿出来,那是她唯一可以联系到外界寻求帮助的东西了。 孙玉兰急忙伸手去抓,周建国却比她更快一步的伸手入水池,按住了手机。 周建国的脸上无笑无怒,孙玉兰的心却一寸一寸绝望冰冷了下去。 她该怎么才能摆脱这个恶魔? 她该怎么才能让大家知道真相? 过了好几分钟,周建国才把手机从水池里拿出来。 还带着着嘲笑和可惜的口吻说道,“唉,只怕是不能用了。” 然后像看垃圾一样,把废掉的手机扔到孙玉兰的怀里。 看也不看绝望的孙玉兰,径直往外走去。 经过孙玉兰身边的时候,还不忘冷哼一声。 孙玉兰顺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地上。 周建国比她想象的还冷血无情。 现在的家仿佛成了一座囚笼,只是她还有离开的可能吗? 周建国对来说,是一个恶魔,只是她还有离开他的机会吗? 第114章 求救 方若发现孙玉兰的眼圈都是红红的。 只是她没有去问为什么。 现在,就算是方若问了,孙玉兰也回答不了。 而方若也不可能去问周建国。 于是,在周舟回来的时候,方若便跟他说了这件事。 周舟脱外套的手一顿,“妈怎么会哭?” 方若抓了抓头发,“我也不知道啊?我也不能去问妈。” 方若的话自然是没有说完的。 周舟想了一会,接着道,“你想让我去问妈?” 方若点头,周舟去问的话,自然更好出口,孙玉兰也更容易说出来。 周舟想了一会,朝客厅走去。 孙玉兰现在能活动的地方,也就是客厅和她睡的房间了。 出事之后,她没有了再化妆打扮的心思。 哪怕是平时保养的再好,岁月雕刻过痕迹犹在。 眼袋下垂,眼角皱纹横生,眼底还有些发青。 法令纹像是深刻在脸上而已。 脸部皮肤松弛,耷拉着往脖子方向垂去。 黑亮的头发鬓角已经开始发白。 仿佛一夜之间,孙玉兰比以前老了十岁! 昨天晚上,周舟只是觉得,觉得孙玉兰和周建国开始老了。 可是,今天如此大的落差摆在他的眼前。 周舟的鼻子一酸,做到了孙玉兰的身边,拉起了她的手。 “妈,你怎么干坐在这里?要看电视吗?” 周舟飞快的拿起遥控器按了起来,就像是小的时候,他生病的时候,孙玉兰也是这样,千方百计的哄他开心。 孙玉兰摇头,抓住周舟的手。 周舟放下遥控器,拍了拍孙玉兰的手背。 只有真真切切的抓着周舟的手,孙玉兰的心才安定了下来。 没有可以和外界的通讯工具,现在周舟是她唯一可以求救的对象了。 孙玉兰紧紧抓着周舟的手,犹如抓住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她抓的是那样的紧,周舟和她的手都开始泣出了汗水。 孙玉兰警惕的往四周看了一下,然后朝周舟喊了起来,“啊,啊啊,呜,啊,啊。” 孙玉兰的情绪非常激动。 说出来的几句呜咽像是音符的字节也像锐器一样搔刮着周舟的耳膜。 “妈,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孙玉兰又急忙的丢开周舟的手,开始比划起来。 可是周舟并不理解她比划的手势要说的意思。 孙玉兰比划的也不清楚。 周舟更是看的一头雾水。 孙玉兰见周舟一脸的不解,又急忙朝周舟吼了几声,“啊,啊,啊。” 周舟仍旧是一头雾水,此时却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玉兰,你是不是要喝水啊?你看儿子都被你弄糊涂了,以后你要干什么,还是和我说吧!” 周建国的声音温柔,他从桌子上倒了一杯水递给孙玉兰。 “来,玉兰喝水啊!” 周建国的温柔和体贴在孙玉兰看来就如同毒蛇猛兽。 “喝啊,玉兰。” 周建国又把水往孙玉兰面前递了递。 孙玉兰接了过来,眼里却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周舟看着孙玉兰一脸扭曲的样子十分不解。 不过,他的目光很快就被周建国吸引了过去。 “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怎么想起来要和你妈聊天呢?” 前一阵子,周舟和周建国之间确实有些龃龉。 但怎么也是同在一个屋檐下的亲父子。 再怎么龃龉,再怎么误会,周舟和周建国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 而且,周舟最不能谅解和原谅,最不能触碰的底线是周语容。 现在,周语容安全无虞,周舟却发现自己的父母已经在慢慢的老去。 周语容是他的女儿,他爱她,保护他,是理所应当的。 同时,周建国也是他的父亲,体察他的苦楚和难处,不也是人子应尽之责吗? 听到周建国问他,周舟也马上抬起头来回答。 “今天的事比较少,方若说,妈有些不开心,可能是一下子适应不了,所以,让我来陪妈说说话。” 孙玉兰却突然开了一窍,是啊!方若!她为什么没想到方若呢? 周建国若有所思的点头,“哦”了一声,“对于你妈,你们就放心吧!以前都是你妈照顾我,现在你妈病了,该换我来照顾她了。” 周建国深深的看了一眼孙玉兰。 要是别人来照顾,他怎么放心呢? 谁知道孙玉兰会不会乱说什么? 周建国话里没有明说的意思,和眼神的深处的阴冷让孙玉兰打了个寒颤。 周建国的手摸上孙玉兰的肩膀,“玉兰,你冷吗?我带你去房间加件衣服吧!” 周建国的“体察入微”让周舟更是放心了。、 跟着一起劝孙玉兰,“妈,跟爸去拿件衣服穿吧!天气要变凉了。” 周建国带着孙玉兰回了房间。 在金市生活多年的人说,金市只有两个季节。 冬天和夏天。 秋天的脚步总是一晃而过的,还来不及感受一下秋高气爽。 就进入了需要裹紧衣服的寒冷天气。 周语容在床上拿着一块画板在写写画画。 方若正在衣帽间里翻来覆去的找着衣服。 周语容爱床上换了好几个姿势,还不忘催促方若,“妈妈,找到了啊?” “还没有,等一,”方若的话被硬生生的掐断。 看着悄无声息进了房间的孙玉兰,惊吓的跳起来的心还没落回胸膛,方若强打着笑容朝孙玉兰道,“妈,你来了。” 孙玉兰朝方若点点头,然后在卧室里看了一圈。 方若也顾不上给周语容找衣服。 “妈,有什么事吗?” 孙玉兰却突然朝床边走去,然后俯下身体去抢周语容的画板。 周语容被这个突然而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潜意识里只想着不能让画板被孙玉兰抢走。 便和孙玉兰进行起了拉锯战。 孙玉兰大约是没想到一个小女孩子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一时有些急了,猛的一拉,画板落到了孙玉兰的手里。 周语容也因为一下子用力过猛,止不住力度往后倒去。 幸好她在床上,倒不会弄伤哪里。 可是被抢走东西的屈辱让周语容越想越委屈,倒在床上还来不及起来,就哇哇大哭起来。 孙玉兰快速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伸手捂住了周语容的口鼻。 第115章 求救(二) 这个变故让方若瞪大了眼睛。 能让一个母亲失去理智,那绝对是她孩子的哭声。 更何况,孙玉兰还用手捂住了周语容的嘴巴。 方若急忙上前,拉开孙玉兰的手,抱起周语容哄了哄。 同时不解的皱着眉头看着孙玉兰。 只见孙玉兰的脸上满是歉意和懊恼。 方若心头的怒气也消散了些。 只是孙玉兰今天这一大早的举动实在是令方若无法理解。 “妈。你有什么事吗?” 孙玉兰看着手里的画板,“啊,啊”了几声,做了个手指在上面写写画画的动作。 方若凝眉看了一眼。 然后恍然大悟,一拍自己的脑袋,从周语容的手里拿下笔递给她。 孙玉兰点点头,将画板上周语容的涂鸦擦去。 周语容看着孙玉兰的一系列动作,嘟着嘴巴向方若叫屈,“妈妈,奶奶要写字,为什么不自己买画板?” 方若见孙玉兰神情严肃认真,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摸了摸周语容的头,让她先不要说话。 孙玉兰在画板上写写画画了好一会,才写出两个字。 画板是小孩子写着玩的磁画板。 其实是用来涂鸦的居多,用来写字的少。 孙玉兰之前并没有用过,此时她写在画板上的两个字歪歪扭扭的,就像是一堆蚯蚓在爬。 方若辨认了好一会,才看出来是哪两个字。 “救我。” 方若霍然抬起头,孙玉兰的脸上满是恳求的意思。 看孙玉兰的样子不像是在作假。 可是,孙玉兰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吗? 谁会危及到孙玉兰的生命呢? 方若疑惑不解,可是再看看孙玉兰的脸色,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而且,以以前孙玉兰和方若的关系和相处模式来看,她们两人之间,怎么也不像是会开这种玩笑的关系。 见方若久久不语,孙玉兰的脸色更添了一份焦急。 “妈,你到底要说什么,说清楚一点。” 仅凭借着这两个字,能知道哪怕是大胆假设的东西也实在是太少了。 孙玉兰跺跺脚,然后又把自己的写的那两个字擦掉。 今天的孙玉兰实在是太反常了。 以前她在方若面前总是端着的。 总是对方若存在着一种俯视,总以为她高方若一等。 何时在方若面前,会有这种孩子气的举动? 难道,孙玉兰摔了一跤,把她的脑子,呃。 方若急忙停止自己的想象。 孙玉兰在画板上又写了好一会,才举起来给方若看。 这次写了四个字,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方很快就认出了那四个字。 “你爸害我。” 这次写的字对方若心里上的冲击更大了。 孙玉兰说的“你爸”指的是周建国。 难道说周建国要害她,所以她在向方若求救? 可是,为什么呢? 就像在判案的时候都需要说明犯人的作案动机一样。 孙玉兰为什么会说周建国要害她呢? 以这两天的周建国对孙玉兰的态度来看,周建国对孙玉兰可谓是温柔至极,照顾的是极妥帖细心的。 本来方若还以为,他们俩平时的感情不算太好。 孙玉兰出事,周建国不会有太大的耐心。 现实却狠狠的打了方若一耳光。 看着周建国对孙玉兰好,方若哪怕是受了这个耳光。 也觉得心甘情愿。 果然是患难见真情,方若甚至开始羡慕起他们来。 而在方若的心里,也因为这件事对周建国有了小小的改观。 现实发生的事又一次推翻了方若的设想。 孙玉兰满脸焦急和彷徨。 她也看出了方若沉吟不语的疑虑。 又快速的擦掉画报上的字,重新写了起来。 “真的。” 方若看了一眼,随即理解过来,想必孙玉兰的意思是,她说的是真的。 方若还没不及表态,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孙玉啦满脸惊恐,惶惶然的像是突然将失了魂一样。 “玉兰,你在里面吗?” 周建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孙玉兰依旧是惶惶然的,到处看着,像是在找什么出路。 如果一个一直欺压你,无视你,贬低你的人,突然落了难,满身狼狈的出现在你的面前时,你会怎么做? 是会落井下石,是出手搭救,还是置之不理,或者在心里暗暗得意,还不忘说上一句天理好循环? 别人怎么做的,方若不知道。 但是看着孙玉兰这个样子,方若的心里突然间生出一种悲怆。 就像是无数次,她在看电视的时候,总是会被悲伤的情节打动,哪怕知道那是假的,方若还是会将一盒的纸巾全部用在擦眼泪上。 为此,周舟不止一次的逗弄过她。 而现在,方若看着孙玉兰惊惶的样子,竟然生出一种物伤其类的感觉。 也许是同为女人吧! 方若看了一眼怀里的周语容,她的眼有不解,也有着关心。 “玉兰,你在吗?快开门吧!” 周建国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孙玉兰脸上的不安更深。 方若却突然把周语容往床上一放,拉起了孙玉兰的手。 孙玉兰惊讶的看着方若,方若留给她的是一个坚定的背影。 孙玉兰一时忘了拒绝和不自在,随着方若朝外面走去。 方若镇定自若的打开门,周建国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惊讶闪过。 随即看向方若身后的孙玉兰,“玉兰,你也真是的,一大早的跑方若房里去干嘛?” 周建国埋怨了孙玉兰一句。 接着伸手就要去拉孙玉兰,孙玉兰有些害怕的样子,往旁边躲了躲。 方若不动声色的挡在了孙玉兰的面前,“爸,你的话也太见外了,这也是妈的家,妈哪里去不得?” 周建国勉强的笑了一下,“我这不是怕你妈打扰到你们吗?” 随即他又想去拉孙玉兰,“玉兰,快跟我回房。” 孙玉兰知道,总是躲在方若身后也不是办法。 更何况,她之前又是那样对待方若的,现在却要方若出头来保护她,她的心里怎么会不觉得惭愧? 孙玉兰主动睁开了方若的手,站了出来。 周建国立马抓住孙玉兰的手,那双枯瘦的手仿佛是一双枷锁。 周建国拖着孙玉兰往外面走,孙玉兰突然回头看了方若一眼。 那一眼,有感激,有感动,有无奈和许多方若没看懂的东西。 方若突然出声。 第116章 动机? “妈,你要是有什么事叫我做也是一样的,我也在家啊。” 孙玉兰点头,像是和方若达成了某种约定般郑重。 周建国的笑意更是勉强了,“方若,你虽然也在家,但是还是要照顾语容呢!你妈还是让我来照顾吧!” 周建国带着孙玉兰离开了。 经过这一次,周建国对孙玉兰看的越发的紧了。 有的时候,就连孙玉兰上洗手间,他都会守在外面。 美其名曰,怕孙玉兰会再摔倒。 可是,孙玉兰脸上的惊惧越来越明显。 甚至有的时候,周建国叫她的时候,她的身体就会止不住的颤抖。 像是从小被虐待长大的孩子,无论他的人生以后多么的精彩繁华,只要他一接触到曾经虐待他的人,触到某个他害怕的点,他就会马上被打回原型像孩子般瑟瑟发抖。 因为那些被虐待的往事,已经深深的印入了他的脑海中,他的记忆里。 周建国现在这看似严密至极的“保护”,没有令孙玉兰感到安全放心。 反而让她更害怕彷徨和不安。 那么她是不是有理由相信,孙玉兰所说的那些话? 只是,这些事方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猜测着。 也根本找不到人来说。 跟周舟说吗? 且不说他没有注意到孙玉兰的凄惶样子,更没有看到孙玉兰向她求救时写的话。 方若有一次意有所指的跟他说了,他反而觉得周建国对孙玉兰照顾的太细心了。 他自愧不如。 气的方若七窍生烟。 不过想想也是,作为人子,没有任何证据任何理由就去怀疑自己的父亲会伤害自己的母亲。 换个人都不会也不敢不能相信吧! 尤其是周建国在人前确实是做的无可挑剔。 方若也想找个朋友让她帮自己想一下,她的论断到底正确不正确。 还是因为她看到孙玉兰的惊惶的样子,物伤其类之下的心软而造成的先入为主。 但是,找了几个知心的朋友将要说的事情都打出来之后,方若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删掉。 毕竟这事还是挺匪夷所思的。 至少,连方若自己都觉得,少了点什么。 对,就是少了周建国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动机。 方若苦恼的揉了揉头发,难怪他们总说妈妈是超人。 不仅要赚钱,还要做家务,带孩子,辅导孩子的作业,人情往来,现在还要兼职破案了。 方若脸上的笑还没舒展,周语容的夺命连环叫就响了起来。 “妈妈,妈妈我的头有点痒。” 方若连忙掐断自己无意识的乱想。 俯下身体去瞧周语容的脑袋,“哪呢?哪呢?” 周语容的手放在她的额头伤疤处。 方若急忙抓住周语容的手,“别抓,抓掉了就会留疤,以后语容就不漂亮了。” 小姑娘做了好一会的思想挣扎,最终对美丽的幻想还是占了上风。 硬生生的收回了伸出了一半的手指。 方若既心疼,又无奈,只好转移周语容的注意力。 “语容,我们把学校的书复习一下好吗?这样语容再去上学的时候,就知道老师要讲什么内容了。” 方若耐心的引导周语容。 随即又想到,之前的幼儿园周语容已经不能去上了。 而因为孙玉兰的摔倒,周舟和她说的要买带直属幼儿园的房子也暂时搁浅了。 方若的心头顿时有些黯然。 周语容见方若久久没有动作,小心翼翼的拉了拉方若的手。 “妈妈,你怎么了?” 方若这才回过神来。 “啊”了一声。 “没事,刚才不是说要看书吗?我去拿书。” 周语容虽然觉得方若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问。 直到方若拿来了她的书本,周语容端着书,认真的看了起来。 “妈妈,这个字怎么读?” 周语容指着书面上一个字问方若。 方若还没来的及回答周语容,放在一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去拿,我去拿。”周语容对这个电话出乎意料的看重。 嘴里还不断的念叨着,“是不是老师打电话来叫我去学校的?” 方若心头一震。 可是结果却是让周语容失望的。 在周语容期待的目光中,方若接过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萧倾墨三个字。 方若本来不想接,但是周语容期期艾艾的眼神下,方若还是滑到了接听键。 “喂,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不能打电话给你了吗?萧倾墨的后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我就是想问问,语容好点了吗?” 萧倾墨马上转了个话题。 “她,”方若看着周语容眼里亮晶晶的光,“好多了。估计再过几天就能走路了。” 萧倾墨笑了一声,声音是轻松愉悦的,然后还说了句可有可无的废话,“那好,能走路就好了。” 萧倾墨可不是个喜欢说废话的人。 方若也不会以为他无聊到打电话来找她扯皮。 更何况,因为害怕周语容的期盼会变成伤心失望,方若此时也没有和他扯皮的心思。 “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挂了。”方若干脆的说了一句,将手机从耳边拿了下来。 然后就听到了萧倾墨一连串的,“别,别,别,等一下,等一下。” 方若又把手机放会耳边,“还有什么事吗?” 萧倾墨在心里暗暗抱怨了一句,“确实有一件事,我想了几天,觉得还起和你说一句比较好,我怕,你会吃亏。” 萧倾墨的声音稍凝,语气里的担忧也是真真切切的。 方若的语气顿时也软了下来,其实她心里烦忧,又怎么能变相的将气撒在萧倾墨的身上呢? “好吧!你说吧!” 萧倾墨那边停顿了好一会,才慢慢道,“语容在幼儿园受伤那天,我记得有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也受了伤是吧?” 萧倾墨问的曲折迂回。 方若眉头一皱,“是,那个老人是语容的爷爷。” 萧倾墨接下来的话快了许多,“你老,有什么兄弟姐妹吗?” 尽管萧倾墨的中间停顿了一下,少了那么一个字,方若还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没有,他是独生子。” “是吗?”萧倾墨狐疑的马上问道。“那,那天,在医院的时候,我怎么看到。” 萧倾墨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下来。 第117章 拼图碎片 幸好方若不是什么火急火燎的性子。 否则真的要被萧倾墨这样的说话方式弄的心头火起。 过了会,萧倾墨又问到,“喂,方若,你确定吗?” 方若想了一会,才明白过来,他说的确定是什么意思。 “我确定,我看过他的独生子女证。” 萧倾墨那边沉默了一下,传来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幸灾乐祸带着讥笑的声音,“那,你确定他对你足够的忠诚吗?” 方若往窗外看了一眼,她想确定一下,今天的太阳是不是绿色的? 怎么一个,两个都来关心她的婚姻状况? 方若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萧倾墨。 有些模糊的记忆在脑海里闪过,让方若本来坚定的回答就那样咽回了肚子里。 萧倾墨也没有说话,他的呼吸声通过手机传了过来。 似乎有些沉重和复杂。 “我确实不敢打包票,但,你要和我说什么就直说吧!” 方若语气有些黯然。 顿了一下,萧倾墨似乎轻叹了一口气,“就是语容出院那天,我去医院没找着你们那天,我看到了一件奇怪的事。” 萧倾墨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卖了个关子。 方若追问了一句,“然后呢?” 萧倾墨似乎对方若的反应终于满意了起来。 神神秘秘的道,“那天,我看见你就是语容的爷爷,陪着一个二十左右的女孩子在医院。我怕认错人,看了他好几眼,才确定一定是他。” 这个信息过方若的冲击有点大。 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 而且到医院,无论是为了什么去医院,总是会让人浮想联翩的。 方若长久的停顿,过了一下才问道,“然后呢?” 萧倾墨“啧”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还没说完?看来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方若无语,大概是没有得到方若的回应,萧倾墨也觉得尴尬。在手机那头,“嘿嘿”干笑了几声。 “然后,我还听到了,那个女孩叫他爸爸。” 萧倾墨的声音有些微的得意,似乎在等待着方若的赞扬。 但是,方若本人早就被萧倾墨的这个发现震撼到了。 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叫周建国爸爸? 到底是周建国在外面的私生子,还是…… 无论是哪一种,方若都觉得自己的头无比的疼痛。 萧倾墨等了一会,没有等到方若的感谢或者夸奖的话,但是听到了方若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 萧倾墨不禁开始怀疑,把这个告诉方若到底正不正确? “你,没事吧?”萧倾墨问道,有些紧张。 “我没事,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方若语气平静,可是心里却是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萧倾墨得到了方若的感谢,可是心里却不像预想的那样高兴。 又一次的问道,“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我还不至于连这个都承受不住。” 方若的的语气有些冷。 好像不止是因为今天的事。 其实只有方若自己才知道,刚才她要说的那句话是什么。 只是,萧倾墨告诉她实话,确实也是好意。 她又何必因为自己一时心情不佳,也在萧倾墨的心头上划一刀呢? 匆匆忙忙收了线,方若心头仍是无法平静。 刚才她所猜想的那两种结论,无论真正的结果是哪一种,都无疑会给这个家造成一定的冲击。 方若抓了抓头,她现在还真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证实自己的猜想。 直接去问周建国肯定是不行的。 那直接去问周舟? 等等! 方若突然想到,一个生病的女孩叫周建国爸爸,周建国说的要救,救的难道就是这个女孩? 那,周建国和她的关系到底是什么? 这些天发生的事就像是一块块细小的拼图碎片,虽然方若现在还无法知道事情的整个真相,但好像已经开始看到了一个雏形。 还没等到方若进一步的深思,周建国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玉兰,我带你去医院复查一下吧!” 随即传来了种孙玉兰的“啊,啊”之声。 经过了这几天的时候,方若也大概能听的懂孙玉兰要表达的意思。 比如现在,孙玉兰要表达的绝不是愿意。 方若叮嘱了周语容一句,就走出了房间。 周建国正拉着孙玉兰想往外面走。 方若叫了声,“爸。” 周建国急忙松开拉着孙玉兰的手。 朝方若解释道,“我正想带你妈去医院复查呢。” 去医院? 不知道是不是方若先入为主还是怎么的。 听到萧倾墨说那件事之后,无端的觉得周建国带孙玉兰去医院复查是挂羊头卖狗肉。 方若倒不怀疑萧倾墨会随意编造一个谎言来欺骗她,消遣她。 毕竟他没有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理由。 “爸,明天就是周末了,要不明天还是我和周舟带妈去医院复查吧!顺便把语容也带去复查一下。” 周建国的脸上有些为难。 像是在做着剧烈的挣扎。 “还是我今天带你妈过去吧!明天医院人肯定多。” 周建国的执意反而让方若更加的怀疑。 方若的太阳穴突突的跳动了一下。 想也不想的问道,“爸,你怎么着急去医院,是医院有什么人在等你吗?” 话一出口,方若自己都觉得有些太过了。 一来,她的话太犀利,难免让人心里不舒服。 就是周建国斥责她说话不过脑子,她也没有好说的。 二来,方若说的也太直接了些,太过于打草惊蛇了。 方若还来不及挽救,就发现周建国和孙玉兰的脸色远比她的更精彩。 孙玉兰是惊讶带着恍然同时还有些不解和愤恨。 周建国像是被抓了小辫子,脸上的难堪一闪而过,随时阴沉就像是即将要下暴雨的六月天。 “方若,你怎么和我说话呢?无论怎么说,我也是周舟的爸爸,你的长辈?难道你以为我还会在医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尽管周建国的话听来是有些过激,但是他说的没错,他怎么也都是周舟的爸爸。 方若低下头,朝周建国道,“爸,对不起,我刚才说的话不好听,你别放在心上。” 周建国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过身不看方若。 第118章 猜测 孙玉兰看着方若低眉顺眼的样子。 应该是有些不忍,她拉了拉周建国的衣袖,似乎是在劝他。 但是很快,她就放开了自己的手。 周建国沉重的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压下胸膛里的情绪。 他转过身体,看着低着头脸涨的通红的方若,“方若,不是我这个长辈没有气度,而是,你说的话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方若的头越发的低了下去。 声音也更轻了些。 “是,我会改的。” 大概是觉得方若的认错态度不错,大概再说下去太没有风度,周建国也没有再说什么。 哼哼了几声,往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他的态度应该是默认了方若的提议。 因为孙玉兰的摔倒,周建国在家贴身照顾了三天! 这三天,他一直形影不离的照顾着孙玉兰。 要真是自己的孩子在医院,不会放任这么几天不去看。 难道,是她的第二条猜测是正确的? 想到这里,方若心顿时如遭捶击。 她抚了抚自己的手臂,才往房里走去。 一个上午她整个人都是神思恍惚的。 做菜的时候不是差点切到手,就是炒菜忘了放盐。 周建国越吃,脸色越黑,还不忘“呸呸”吐了好几声。 “方若,你今天是怎么了?炒的这能吃吗?” 方若夹了块肉,确实不怎么好吃。 方若看向孙玉兰,只见她挟了好几块一分排骨半分盐的椒盐排骨吃了。 脸上却没有任何异样。 “妈,这菜太咸了。”方若朝孙玉兰道。 孙玉兰看了看方若,摇了摇头。 不咸? 方若小心的挟了一块最小的排骨放入嘴里。 咸的她一口吐了出来。 孙玉兰却毫无察觉一般,又吃了一块。 周建国和放方若都惊讶的看着孙玉兰。 孙玉兰却丝毫没有察觉出异样。 周建国的眸色深幽,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你妈,是不是,”周建国声音中含着一股悲怆,话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周建国的声音并不大,在吃饭的孙玉兰没有注意到,方若却敏锐的了解到了他的意思。 周建国本来就没什么吃饭的心思,此时面色悲凉,将面前的饭碗一推。 悲伤的情感在饭桌里传染,方若也没有了吃饭的心思。 周建国放下筷子,往房间里去了。 过了好一会,孙玉兰才放下手里的碗筷,“啊,啊”了几声,似乎是在和方若说什么。 方若见她指了指房间,应该是要去睡午觉了。 方若点点头,然后开始督促周语容赶紧吃饭。 周建国没有睡觉,而是拿了把椅子坐在窗边,眺望这远方。 听到动静,他回过头来看,神色微动。 孙玉兰在床上躺下,闭上了眼睛。 周建国的目光闪动了好几下。 然后,静悄悄的站起来往外面走去。 周语容的饭还没吃完,方若还在陪着她。 见周家建国往外走,方若看了一眼,又觉得有些不妥,追问了一句,“爸,你去哪里?” 周建国头也不回,“我出去吃点东西。” 周建国的话让方若有些难堪,沉默了一下,门口已经传来轻微的响动。 周建国已经出门了。 周语容仰起一张小脸,可怜巴巴的看着方若,“妈妈,我也想出去吃。” 方若看了一眼周语容吃了半天还没吃一半的饭,心里突然难受起来。 周语容在医院说要吃家里的饭,想念的家里的味道,可是,方若自己都觉得也难以下咽。 原来,她想念的是美味的味道。 在孙玉兰到来之前,周语容并未对方若的厨艺表现出什么不满,可是在吃了孙玉兰做的家常美味的菜之后,她小小的心里也学会了比较,舌头也学会了挑剔。 但厨艺这种东西还真有可能是天生的。 无论方若怎么对照菜谱炒,怎么运用那些在网上看来的心得,做出来的菜就是不好吃。 方若叹了口气,随即又想到孙玉兰,连周语容都觉得不好吃,怎么孙玉兰还吃的津津有味的呢? 方若将周语容带进了房,安顿好了她,又马上去找孙玉兰。 空间不算大的次卧,孙玉兰一个人坐在床边,身影孤独寂寥。 哪怕是以前和孙玉兰并不亲近,此时的方若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孙玉兰的孤独寂寥,心突然就软了下来。 方若知道不少农夫与蛇,中山狼的故事。 也曾不止一次的在现实生活中见过。 但不知感性,还是从小的教育在起着作用。 对曾经针对自己的人,方若也还是狠不下心来落井下石,她甚至连在一旁冷漠的袖手旁观都做不到。 她毕竟是周舟的妈妈,和她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人。 方若这样拙劣的为自己开脱,哪怕是她这样的想法在有些人眼里看来是软弱可欺的。 她安慰人的话说的也不是那么漂亮。 甚至连端着满水的杯子的手都有些不自在。 “妈,喝水吧!今天中午的菜是咸了些。” 方若说完,觉得自己的话无聊而且哪壶不开提哪壶。 孙玉兰看了一眼方若,怔忡了好一会,然后伸出双手接过了杯子。 方若暗地里松了口气,却错过了孙玉兰刚才的动作是多么的郑重。 孙玉兰喝了好几口水,朝着坐在她对面的方若,“啊,啊,啊嗯?”了好几声。 方若学着孙玉兰的样子张了张嘴巴,过了一会才恍然大悟。 “哦,爸,爸说他出去吃饭。” 孙玉兰猛然摇头。 方若有些气馁的低下头。 孙玉兰又“啊,啊””了几声,重重的点头。 她这一点一摇的倒是让方若百思不得其解了。 孙玉兰有些急了,赶紧比划了一会写字的手势。 方若一拍自己的脑袋,旋风一般的出了门。 过了一会,又急匆匆的走进来,递了个本子和一支铅笔到孙玉兰的面前。 看样子,她是从周语容的手里缴获来的。 孙玉兰接过本子和笔,在本子上写了起来。 然后举起来给方若看,“假的,你爸去医院了。” 方若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盘旋在方若心里的疑问突然冒了出来。 方若止住自己跳到嗓子眼的心,问出了那个问题。 第119章 坠落的蝴蝶 这是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 其实这个问题一出口,受伤害最深的人,是孙玉兰。 可是,方若现在却要撕开这个伤疤。 她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 是会让这个本来就不平静的家掀起更大的风暴,还是会找到一切事情的答案从而尘埃落定? 一切得到结果之前,任何消极或者乐观的看法只能是看法,而成不了结果。 心在胸膛里砰砰的跳动着。 心里的疑问挣脱喉咙的束缚,“妈,爸在外面是不是有其他的孩子?” 孙玉兰的脸色微带讶异,然后是愤怒。伤心,难堪多种情绪都夹在那张微有皱纹的脸上。 话一出口,方若又低下头,觉得自己说的太过唐突冒昧。 没有顾及孙玉兰的感受。 可是要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就必须要揭开这个伤疤,就像是嘴里长了溃疡,非要等到烂到了一定的程度,然后连根拔起,效果才会更好。 而孙玉兰也没有方若想象的那么柔软,那些情绪在脸上闪过一下,就恢复了正常。 然后,看着方若重重的点头。 孙玉兰的意思是肯定了方若的想法。 方若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事先有了些心理准备。 但得到孙玉兰的肯定答案之后,她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镇定。 她这个外人都觉得如此的震惊,那,遭受丈夫背叛的孙玉兰,是怀着什么样的心里煎熬?过了这么多年的呢? 方若看向孙玉兰的目光柔和了下来。 伸手抓住孙玉兰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孙玉兰神情微有触动,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眼来瞧方若。 方若一时被孙玉兰看的有些不好意思。 语无伦次的说着拙劣的安慰的话,“妈,你也,别太伤心了。至于,至于那个孩子,那个孩子。” 不仅安慰的话是拙劣的,就连方若想帮着孙玉兰想办法,她的脑筋也有些转不开。 方若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是属于急中生智的那种人。 无论在什么时候,说话说到一半停下来,好像听的人心里都不是个滋味。 方若越是着急,越是说不出话。 倒不是方若要把一切的罪责归到这件事情的离谱上去。 只是从小生长在温馨友爱的家庭里。 方若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而且,造成这件事的人和方若的关系说近又不近,说远又不远。 无论方若是要站在道德层面来指责他,还是站在家庭圆满的家度来规劝他。 都是不合适的。 说到底,尽管他们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一家人。 可是说到底,这还是周建国和孙玉兰两个人的事。 哦,不应该还关那个孩子和生了孩子那个女人的事。 方若,甚至周舟,都是没资格没理由去插手这件事的。 方若无声的叹息了一下,手上松了些力气,缓缓的离开了孙玉兰的肩膀。 孙玉兰却突然抓住了方若的手。 脸上挂着方若从没见过的微笑和欣慰,甚至还有那种想通了之后的豁达开朗。 连法令纹好像都舒展了开来。 在方若的不解和迟疑下,她拍了拍方若的手背。 力道轻柔,姿态亲昵。 方若不是没有想过,要和自己的婆婆处好关系。 在刚开开始和孙玉兰的几次接触中,孙玉兰总是端着架子,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去俯视方若。 起初方若只是以为孙玉兰还不习惯自己在她面前的身份转变。 后来才知道,她只是压根的纯粹的不喜欢她罢了。 看透了这点的方若,也就想开了。 彼此之间和和气气的不也是挺好的吗? 孙玉兰突然的亲近,方若是惊诧的,也是受宠若惊的。 将手收回了好一会,孙玉兰和方若之间还保持着那种沉默。 沉默是只属于方若一个人的。 她在想,急于知道一切以拨云见日的心情是不是错了,是不是太急切了? 孙玉兰已经开始在纸上写了起来。 然后又示意方若看。 “女孩,二十多岁了。” 虽然孙玉兰说的有些模糊和虎头蛇尾的。 但方若稍稍思索,便也明白了。 同时在心里莫名的心疼起孙玉兰来。 丈夫对婚姻的不忠诚,已经有二十多年了。 她是怎么样度过这二十多年的漫漫长夜的呢? 更何况,还有一个私生女在暗处存在着,时时刻刻提醒着他的背叛。 想到这里,方若看向孙玉兰的目光怜悯。 孙玉兰在她的目光注视下摇摇头。 然后在纸上写到,“都过去了。” 四个字包含了二十多年的辛苦和煎熬。 方若突然明白了,孙玉兰有时的刁钻古怪。 一个二十多年来默默忍受着丈夫的背叛,私生女的存在,还有丈夫的漠视。 不在日日夜夜的煎熬中毁灭就在日日夜夜的煎熬中爆发。 呵呵,原谅一个煎熬中的女人的小脾气吧。 孙玉兰站在窗前,平静的看着远方。 在许多年前,大概是那个孩子刚出生不久的时候吧! 周建国带着她来到她的面前,要她接受她,还有站在她身后的那个漂亮柔弱,能激起男人所有保护欲的那样一个女人。 孙玉兰只觉得当时的天都要塌下来了。 她生气,歇斯底里,她愤怒,冲到厨房拿起刀想解决了这一对男女。 所有负面的情绪都在她的脑海里嗡嗡作响。 炸的她的头昏脑涨,炸的她无法站立。 周建国那个曾经承诺要保护她一辈子的男人,却在她挥出巴掌要狠狠的教训一顿那个破坏她家庭的女人的时候。 将他那宽大的手掌甩到了她的脸上。 直到现在,她仿佛还能听到,有那么一颗火热的心就那样被冰封住,然后在那清脆的一声中。 碎成了粉末。 她站在窗边,想像着自己像是一只蝴蝶,在空中快乐的飞舞着,然后度过了像美丽翅膀上的花纹那样绚烂的一生,孤独又凄美的坠落到了地上。 她是这样想的,也要这样做了。 她的一只脚踏在了窗台上。 再往前一步,就是十几米的高空了。 她甚至看到了她像没有美丽翅膀没有了生机的蝴蝶坠落在地上的样子。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听到了周舟叫,“妈妈。” 第120章 我只问你是不是? 方若抚摸着周语容的头发。 人的一个惯性思维便是,潜意识里总把身边发生的事放到自己的身上。 当然一般人都喜欢高端的,美丽的,梦幻的幻想。 她们幻想着自己是穿了仙女裙的公主。 只要坐上那辆南瓜马车,就有英俊帅气的王子来牵自己的手,然后度过浪漫美丽的一生。 但是她们一般都不会或者不敢把那些阴暗的,丑陋的,现实的东西放在自己的身上。 她们坚信,命运不会这样对待她们。 所以,对于那些丑恶的,阴暗的,她们都是拒绝加在自己身上的。 甚至没有人想过。 她们是否有不得已的苦衷。 她们只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来指责没有按照她们意思来做的人。 方若知道这世界上有光明,就有黑暗,有高尚,就有低下。 她不想对别人的人生做什么评价,发表什么激情高亢言论,在别人的世界里挥斥方遒。 在了解了事情之后,她安静的退出了孙玉兰的房间。 孙玉兰需要思考的空间,她也需要。 需要时间和空间来梳理这一切。 二十多岁的女孩,在医院看到。 这是萧倾墨提供的。 抱走周语容,说是要救人。 这是周建国无意透露的。 那么现在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周建国确实有抱走周语容的动机了。 他要救他的女儿。 可是,她得了什么病?要怎么救?为什么要把周语容抱走救? 哪怕方若不确定,也能隐约的感觉到不是小病。 所以,周建国要瞒着方若,甚至是周舟抱走周语容,来达到救女儿的目的。 这件事已经脉络清楚,动机明确。 那孙玉兰所说的另外一件事? 是不是也是真的? 毕竟,现在看来,周建国也有了要那么做的动机。 方若不禁打了个寒颤,浑身上下长满了鸡皮疙瘩。 孙玉兰不管怎么样,也是和她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人。 他怎么能下的了这个狠手? “妈妈,你怎么了?你冷吗?” 周语容从儿童读物上抬手头,看着方若有些惊恐的样子,摸了摸方式的手。 感觉到女孩的温热的皮肤,方若的心绪稳定了一些。 抓住周语容的手,她突然无比庆幸也无比感激,那天找回了周语容。 “妈妈没有害怕,有语容在,妈妈什么都不怕。” 方若将周语容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周语容的头上。 有女如此,管它狂风暴雨,我自无惧。 任它前途坚险,我自无悔。 周建国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夕阳下山,倦鸟归巢,而周建国这个出去晃荡了一个下午的人,也终于回到了家。 “出去吃了个饭,又随便逛了逛。” 他的话听起来是在像方若解释。 那只是他以为的解释,在知道了真相的方若听来。 更像是欲盖弥彰。 所以方若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周建国也没空去关注了解方若是不是接受了他的解释。 他快步往房里走去,脚步有些急切。 周建国一把推开门,孙玉兰怔怔的坐在床边,对突然进来的周建国,连惊讶的表情都是慢了一拍的。 “玉兰,我不在家的时候,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周建国声音低沉柔和,可是那浑浊眼里带的情绪,那绝对是温柔的反义词。 孙玉兰看着周建国的脸,身子怯怯的往后缩了缩,然后摇头。 周建国的紧绷的脸才缓和下来。 “那就好。” 周舟在时间上是好周建国前后脚到家的。 周建国的心安了下来,周舟的心却提了起来。 方若看了一眼灶台上正在熬汤。 将火关小了些,拉起瘫在沙发上的周舟往房里走。 末了,还小心翼翼的从门边探出头,样子偷偷摸摸,看着好笑。 周舟崩着脸,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干嘛?这么郑重其事的?”本来周舟想说偷偷摸摸了的,到了嘴边的话又换了词。 不过看方若现在这个样子,她也没心思去听他话里的用词有什么不妥吧! 方若竖起一根手指,“嘘”了一声。 周舟越发的奇怪,现在房间里就他们两个人。 周语容被被方若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在客厅看电视。 所以,方若这个“嘘”到底是怕谁听见了? 还没有等到周舟发问,方若突然期身向前,一双眼睛眯着带着危险的意味看着她。 要不是她踮起脚尖,努力保持和他平视的高度,那将他包围在其中的两只手,更像是张牙舞爪的螃蟹的话。 周舟敢从心里说句真话,他真的要被方若这个样子唬住了。 周舟伸出手将方若的头往下按了按。 然后又揪了揪她的脸,又从墙上扒下她的手。 将所有的一切都做完了之后,周舟双手猛揉方若的小脸。 “搞什么呢?有事说事!” 方若的脸色变的郑重起来。 当她的话问出口的时候,周舟宁愿时光倒流,让方若继续以哪种可笑的姿态来问他。 至少,他的表情不会像现在这样哭笑不得。 “周舟,我问你爸在外面是不是还有一个女儿?” 方若简单的一句话,周舟却听出来了事情根本没有那么简单。 第一,她准确的说是爸在外面。 第二,她又准确的说是女儿! 周舟现在非常不确定,方若到底知道多少?又是谁告诉她的? 周舟在脑海里设想着一切的可能。 方若的眼睛却还是眯着的,越来越严肃。 周舟试图让气氛变的活跃些,“刚才我看到你在煮汤,你不去看看?可不要让汤溺出来,不然,我们全家都要吸煤气了。” 方若快速回到,“别打岔,不要每次问你都是在东拉西扯的。” 周舟马上停止了笑容,站立姿势标准的像军人。 “我只问你到底是不是?” 现在知道方若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 最重要的是,她已经相信了。 并且周舟还不知道,整件事情她已经了解到了什么程度。 所以,谎话是骗不了方若的,搪塞是躲不过去的。 周舟抓了抓头,举起了双手,以投降的姿态面对方若。 第121章 能告诉我什么意思吗? “到底是不是?” 方若又一次的问道。 其实在她的心里已经确定。 她现在问周舟,不过是想弄明白另外一件事。 周舟最终还是点头,“是”。 方若的样子看起来更像是松了一大口气。 “那我再问你,她得了什么病?” 周舟举起的双牛手放了下来。 垂到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 他往下垂的眼眸看着自己的鞋尖,扇形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 沉默就像是凝固的坚冰,在周舟低头的那一刻,冰层开始固封。 很多时候,沉默是更伤人的。 就比如现在,周舟的沉默明显是把方若排斥在了真相之外。 方若以为,自己很快就能知道事情的真相了,所有的真相。 可是,她攀爬过一切的艰难险阻,越过一切的障碍难关,以为真相和解决的办法她马上就可以触碰到了。 却发现,最大的障碍时候周舟给的! 现在的方若不仅感到挫败,还有说不出的气恼和难堪。 “阿若,我”还没有等到周舟的解释或者道歉。 方若就听到厨房的方向传来一声“嗤啦”的声音。 周舟的乌鸦嘴看来是灵验了。 方若打开门,往厨房跑去。 幽蓝色的火苗烧成了红色,正往锅盖上窜去。 方若眼疾手快的关了火,急忙打开窗户通风。 等到做完了这一切,再打开锅盖往里面瞧的时候。 幸好幸好。 方若补救的还算快,里面的汤并没有被损坏。 这么一弄,方若也没有心情去问周舟了。 只是面对着过来帮忙救场的周舟,脸色是冷冷的。 晚饭一无既往的,呃,符合方若的手艺。 熟都是熟透的,吃却还是不好吃的。 周建国草草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周语容用筷子夹菜,可是夹了好几次都是没力气夹的气馁样子。 周舟倒是很给面子的吃了两碗饭。 孙玉兰也吃了一碗,每样菜都吃了一些,和她煮的菜比起来,方若煮的说的难听点就是猪食。 可是孙玉兰就像是毫无察觉一般。 周建国眸色深深。 周舟神情郁郁。 周语容像是霜打的茄子。 而方若,在每样菜都吃了几口之后,她更确定了一个事实。 她真的不适合做饭。 草草的吃了些,方若开始收拾桌子洗碗。 白色的水柱哗啦啦的流向洗碗池。 方若的思绪突然飘到了远方。 刚才做这些事的时候,她觉得理所应当。 她觉得顺其自然。 她因为菜做的不好吃,在心里默默抱怨自己。 可是在什么时候,她已经开始把自己代入到一个合格的家庭主妇这个身份中来了呢? 方若想立即丢下手里的洗碗布。 可是,如果丢下了,谁又能来把满水池的碗洗完呢? 拖着疲累的身体回了房。 方若早就明白了,当家庭主妇是累人的活。 最重要的是,看不到希望和未来。 现在她的认知更深刻了。 看到方若一脸疲累的样子,周舟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像是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方若也没有再问他。 再问还能有什么结果呢? 他要是打定主意不告诉她。 她还能把他脑袋敲开来看答案不成? 周舟不想回答她便也不问了吧! 免得看着他沉默的样子,气的她肝疼。 周语容洗完了澡,在床上玩了一会,很快就睡了。 方若拿起自己的睡衣去浴室。 手机放在床头上充着电。 水声哗啦,盖过一切的杂音,也让方若的心里得到了暂时了宁静。 周舟躺在床上,支着一条腿看手机。 方若放在另一边充电的手机闪了一下。 周舟看了一眼,伸手想拿过来,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他们的手机对对方是没有秘密的。 他要是偷看了方若的手机,说不定方若的心情会更糟。 周舟又转头去看自己的手机。 还没看完一行字,方若的手机又亮了起来。 周舟又转头看了一眼。 这次,他没有马上回头,而是盯着方若的手机看了一会。 没过半分钟,方若的手机又亮了一下。 周舟从床上坐起,支起的双腿放下,神情开始严肃起来。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方若现在只是一个待业在家照顾孩子照顾整个家的在普通不过的女人。 是谁,会在这个时候,一而再的给方若发信息? 方若的手机仿佛长出了手,仿佛在向周舟招着手,发出了无声的邀请。 周舟的眼眸定定的看了好一会,最终心里的好奇和疑问还是战胜了所有。 他拿起方若的手机解开密码。 刚才的那几条信息瞬间映入了他的眼帘。 周舟的手一用力,差点把方若的手机捏碎了。 水洗净身上所有的疲惫。 方若擦了擦头发,套上衣服往卧室走去。 周舟正以一种奇怪的打横的姿势躺在床上,手里还握着一个手机。 因为周语容已经睡了,卧室这时的灯光非常微弱。 所以,方若看不清周舟脸上的表情。 更何况,又想起了周舟今天的沉默,心里正气恼着呢! 也没有理会他。 径直走到床上一躺,这才发现了异样。 她的手机不见了? 方若急忙支起身体,顺着微弱的光芒在床上摸索起来。 “在我这里。”周舟的声音有着说不出的沉闷。 方若在心里暗暗抱怨一句,搞什么啊? 不过嘴上却只是淡淡的应了句,“恩。” 说着就要伸手去拿。 周舟却比方若更快一步,将手机往自己怀里的方向一缩。 周舟的意思让方若看不懂了。 但是她又不想去问他。 想了一会,只觉得更是气闷,干脆拉过被子将头蒙住。 以不变应万变。 周舟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声音低沉,像是撕破黑暗而来。 “方若,你能告诉我,这几条消息是什么意思吗?” 周舟拿着方若的手机摇了摇。 方若一把掀开被子,空气从鼻腔灌进,方若突然忘了她暂时不想和周舟说话这条规定,脱口而出,“什么信息?” 周舟嗤了一声,将手机丢在方若的身上,“你自己看吧!” 手机屏幕正好朝上,光线照在方若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和苍白。 第122章 那么近那么远 然而正因为手机屏幕朝上。 方若不用拿起手机就能清清楚楚看到手机屏幕上的那几条信息。 其实不用看内容,光是发信息过来的那个人。 就足够方若心惊和心虚的了。 虽然她和他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关系。 可是仅凭他和她曾经的关系。 就足以让周舟,甚至其他的人在脑海里浮想联翩。 方若也没有想到,之前萧倾墨一直是打电话过来的。 而且是有事说事,方若也从来没有和他说过什么有关于从前的事。 他今夜是抽了什么风? 竟然,竟然! 方若看着手机屏幕上露骨的三行字。 第一句是,“我很想你。” 第二句是,“若儿,还记得我们之前的甜蜜吗?” 还没来的及看第三句,方若的头就“嗡”的一声炸开了花。 连她都想不通,她又该怎么和周舟解释? 方若几乎不敢抬起头去看周舟的脸。 可是,她明明是什么都没做的。 周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低低的,沉沉的像是暴风雨即将降临的海面,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方若,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周舟又一次的问道。 方若也敏锐的察觉到了周舟称呼的变化。 自打确定关系以来,周舟从来没有以“方若”来称呼过她。 而现在,方若只觉得,他的语气是那样的寒冷。 仿佛只要朝自己轻轻呵口气,她的心就冷的结成了冰。 方若终于还是抬起了头,看着周舟的目光既澄澈又哀伤。 他们两人的视线相距的非常近,好像通过眼睛这个心灵的窗户,就能直直看到对方的心里。 可方若却忽然觉得,她看不懂周舟了。 周舟的眼底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围墙,一层坚冰,阻拦了她。 仿佛无声的拒绝了她的介入。 他的脸色是那样冷,语气是那样冰,看着方若的眼也是那么寒。 方若觉得自己该解释些什么。 “周舟,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方若的声音低沉苦涩。 “那是什么样的?” 他几乎接着她的话头就问了起来。 方若一时语塞,周舟的怒气让她有些害怕和惊心。 没多久以前,她还以这个问题来问过周舟。 现在,又轮到她了吗? 方若不知道是该说风水轮流转还是这是每对夫妻都会经历的烂俗的套路。 “我,我和他真的没什么。” 方若的语气低低地,好像底气不足。 周舟的眼神幽幽的盯着方若看了一会,“是不是那天那个人?” 方若抬起头,脸上有些疑惑。 “是不是?” 周舟又一次问道,连问题也更简短了。 方若看着周舟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像是冰天雪地里屋檐下结了冰柱融化的第一滴水。 “啪”的一声打在方若的心头。 方若又快速的低下头。 周舟目光凝结,像是两只探照灯,方若所有的表情在那样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是不是?”周舟抓起方若的手腕,手指甲像是要嵌进了她血脉里那般的用力。 痛感会激起人自身的保护。 方若用力甩了好几下手,过了好一会,周舟才慢慢放开。 “没有!” 方若摸着自己被周舟掐出血痕的手腕,突然冒出来了这么一句话。 周舟动了动自己一个诡异的姿势维持了许久,已经快要麻木的上半身。 “什么没有?” 周舟不知道是没明白方若的意思还是怎么的。又突然反问了一句。 “我跟他之间什么都没有!” 周舟嘴唇动了一下,像是一个即将绽放的微笑被他憋了回去。 于是,嘴巴周围的那部分肌肉看起来有些诡异。 不过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那之前呢?以前呢?你们就……” 周舟质问的话说到一半,又突然停了下开,高昂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来。 现在不是以前,女人不仅挣脱了裹小脚的老旧思想,也将自己灵魂升华解放。 周舟在遇到方若之前,也曾经经历过几段感情。 和他发生感情的,关系的,都是女人。 他自己都不是白纸一张,又怎么能要求别人一定要纯洁的不染丝毫杂质呢? 他的过去,方若没有问过。 方若的过去,他到嘴边的话又溜回了肚子。 于是,他们一直心照不宣的保持着良好的状态,谁都没想过要去捅破这层窗户纸。 哪怕那张窗户纸后面是他们现在最亲密的枕边人和别人亲密无间的过去。 在没有收到今天的这几条信息之前,一切都保持的那么好。 过了好一会,周舟止住自己心里翻涌的情绪,“那,你们现在,” 他的话说到一半,又断了。 方若却明白他的意思,不管是说出口的,还是没有说出来口的。 方若只觉得自己的心一凉,像是大雪天里,喝下了一大口带着冰渣子的水,来了个透心凉。 方若想笑,可是到了嘴边的笑容却是那样的苦涩和酸楚,想哭,可是眼眶干干的好像没有要妥协的意思。 方若终于还是仰起了脸,倔强又失望的看着离她那么近又那么远的男人。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方若原以为自己会愤怒的大吼,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低哑的,方若以为她会愤怒的忍不住在他的脸上狠狠的掴一巴掌,但是手指甲划在青色的真丝被子上,手却是像被缠住了一样,方若原以为,她不会再流泪,可是看着那俊郎的脸庞,紧绷的下巴,紧抿的嘴角,方若的眼眶突然湿润了。 然后,她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将抽噎声狠狠的压了下去。 侧过身体躺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努力的闭上眼睛。 周舟看着方若背对着他躺下的背影,他很想伸出手去。 想把脸凑在她的脖子后面在她的脖子上吹一口气,或者摇他的肩膀小声的哄着,直到她原谅自己为止。 可是,这一切都只是周舟的想象而已。 他在心里是怀疑的,是耿耿于怀的,他不止一次的怀疑过他看她的眼神,不止一次的也曾在心里暗暗的比较。 所以,他承认了,他是介怀的,他是小气的! 第123章 梦呓 周舟到底还是没有去哄方若。 他只是安静的躺了下来,又安静的睡了。 所以,他不会知道,在他的鼾声传来之后,方若的眼睛骤然睁开,那双本来就大的眼睛因为盛满了泪水,而显得更加的大。 她的眼睛轻轻眨了一下,泪水就象是装满水的盆溢出的水。 泪水划过天青色的被子,被子品不出泪水的微咸,只是更深沉的颜色来表达它的同情。 第二天起床的方若,收到了一双核桃眼。 她和周舟之间仍是一句话也没说。 对比起周建国对孙玉兰的殷勤照顾,简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萧倾墨病了。 十多年连个小小感冒都没有得过的人,病起来还真是应验了那句病来如山倒的真理。 他躺在床边,浑身乏力,头脑晕沉。 今天已经是他生病的第二天了,鉴于他昨天生病时的身体状态,今天他很明智的选择在家休息。 他的妻子兼上司也在家陪着他。 “倾墨,喝杯水吧!” 林娜一身家居服打扮,酒红色的头发挽起,脚上穿着一双拖鞋。 她陪着一个玻璃水杯,递到萧倾墨的手上。 萧倾墨从床上爬起,喝了一口。 林娜又接过杯子放到一边。 接着去摸萧倾墨的额头,一双杏眼中满是担忧,“倾墨,还有点烫呢?怎么办?要不再去医院看看?” 萧倾墨有气无力的摇头。 林娜又摇了摇他的手臂。 萧倾墨摆摆手,嘴巴动了几下,像是想说什么,“不用”两个字刚说出来。 萧倾墨的胸腔起伏了几下,然后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林娜满脸都担忧,急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却又想不出什么办法。 萧倾墨有气无力的安慰她,“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林娜抓着他的手,见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萧倾墨是帅气的,这点见过他的人都不会否认。 哪怕此时他生着病,看起来虚弱,那不过是在那英俊的眉眼上更添一份惹人怜爱的忧郁罢了。 林娜看着萧倾墨的眼神中藏着爱慕和眷恋。 伸手轻轻的抚摸上他的额头,额头还有些滚烫。 但比起昨天的温度已经是低了许多。 她轻轻的抚摸着他在睡梦中依然皱起的眉头。 因为生病,或者是身体的酸软,萧倾墨睡的并不熟。 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温柔的手轻柔的抚过他的额头。 萧倾墨努力的想睁开眼睛,眼皮上像是坠着千斤重石般沉重。 他努力了许久,只睁开了一小条缝隙。 是一个长发垂肩的女人,她微低着头,脸庞小小的,线条精致流畅。 萧倾墨咽了口水,是梦吗? 为什么她眼里的担忧和关切是那样的真实,甚至是抓着他手的柔软触感是那样的温热? 看来是真实的了。 “若儿。” 他低低的呢喃了一句。 浑然没有注意到抓着他手的柔软的手顿时变得僵硬。 “若儿。” 他又轻轻的喊了一声。 没有得到回应,但他却笑的很开心。 然后在微笑中渐渐沉睡了下去。 林娜的脸,慢慢从苍白转为阴沉。 方若! 又是她! 林娜拿过放在一旁的玻璃杯,刚想狠狠的掷在地上。 被萧倾墨拉着那只手却又忽然被捏紧。 林娜以为萧倾墨醒了,急忙转头看去。 他的双眼依然是紧闭的,嘴角还挂着满足的笑意。 玻璃杯在她的手里被攥的死死的,但到底忍住往地上扔的冲动。 看着萧倾墨的脸,林娜在心里默默的盘算了一下。 然后把手从萧倾墨的手里抽出来,又笨拙的帮他掖了掖被角,这才起身往外面走去。 从卧房出来,外面是一条长而宽阔的走廊。 她沿着走廊走到了一个白色雕花木门的前面。 木门上的雕花和门把手上都是鎏着浅淡的金色,贵而不俗。 林娜也没有多想什么,握着门把手轻轻旋转了一下,就推开了木门。 一扇落地窗开在房间的南面,光线柔从窗户外照进来。 淡青色的窗帘从天花板一直垂到地上,窗帘面上用金色的线织着复杂华丽的花纹。 离窗户不远处是一张乳白色的实木书桌。 于窗帘上都要用金色线织就花纹的窗帘不同,这张书桌,似乎白的有些寡淡了。 林娜没有时间也没有功夫去想或者欣赏这些。 她径直的走到书桌前,坐在椅子上。 想拉开书桌的抽屉。 里面放着一些书和文件袋。 林娜草草的翻了几下。 又拿出一个压在最底下的文件袋打开。 几张a4纸打印着许多密密麻麻文字。 开头的那几张,林娜只是粗粗的浏览了一下。 越看到后面,脸色就越凝重,眼中的愤怒也越明显。 看完文件最后的内容,那张纸在她的手里已经变了形。 她狠狠的揪着那张纸,不知道是想撕烂那张纸还是想撕烂纸里描写的那个人! 过了好一会,她的怒气才慢慢的平息,将自己看过的东西又塞回了文件袋里。 然后将一切都收拾好。 又轻轻的关上房门,好像她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那场寒流来的快,去的也快。 阴雨过后,又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周建国和孙玉兰并排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周建国不时的拿眼瞄外面。 眼里划过担心,嘴里小声的叹息了几下。 孙玉兰只专心的看着电视,像是被电视里的情节吸引住了。 周建国瞟了瞟孙玉兰,又看了看外面。 如此反复了好几次,周建国似乎终于是忍不住了。 从沙发站了起来。 “我出去走走。” 孙玉兰看着周建国,过了好一会,才点头。 目送着周建国出门。 孙玉兰又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电视,直到确定周建国不会再杀一个回马枪。 孙玉兰才关掉电视。 她在客厅里走了好几圈,脸上一片思索,眉头轻轻皱着。 她越走脚步越慢,想是在进行着什么剧烈的思想挣扎一样。 过了好一会,她脸上满是一片决然。 走到了方若的门前,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门被方若从里面打开。 看着孙玉兰,方若叫了声,“妈。” 孙玉兰点头,眼睛却往方若的房里看去。 第124章 她要离婚! 方若急忙让开门,“妈,快进来。” 周语容正坐在自己的小书桌上规规矩矩的写着字。 一见孙玉兰进来,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的打着转。 方若让孙玉兰坐在一边的凳子上。 说是一家人,是婆媳,可是方若单独和孙玉兰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尤其是现在,孙玉兰一脸的决然,让方若有些心惊。 “妈,有,有什么事吗?”方若问道。 然后又快速的又一次收缴了周语容的作业本和铅笔,递到了孙玉兰的面前。 孙玉兰虽然一脸的坚决,但摸着笔在纸上停留了许久,却又什么都没有写出来。 方若看着,却也没有催促孙玉兰。 她心里甚至有些能明白孙玉兰心里的艰难挣扎。 换做是她,或者是任何的一个新时代的女性。 在知道自己的丈夫背叛了自己,甚至在外面有了孩子之后。 大多数人会选择挥泪斩前尘,带着孩子潇洒的挥手离开。 少数人依旧还是守着那个心已经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默默在人后看不到的地方修补自己心上的裂痕。 可是无论是哪一种,都是要当事人自己做出选择的。 别人无法左右,也无权左右。 周建国的背叛已经有那么多年了。 方若不知道,孙玉兰在最开始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但她现在仍然和周建国保持着法律上的夫妻关系。 说不定当初的背叛经过时间的洗礼,心上的伤口早进结疤长平了。 只是方若还不明白,孙玉兰一脸的决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孙玉兰踌躇了许久,手中的铅笔在纸上划出许多看不出什么意思的线条。 也许那就像她的内心,像是有满腔的话要说,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方若也没有催促她,甚至在她的心里,她隐隐的觉得,她是有些明白孙玉兰的。 孙玉兰看了一眼自己划的无理由无意义的线条,表情微微一怔。 然后,她像是长舒一口气,又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翻了一页纸,将那张看不出意义的涂鸦翻了一个页。 就像是和她以往的人生也道了个别。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觉得,现在的日子过的糟糕透了。” 这是孙玉兰第一次在她的面前表露心迹。 哪怕只是纸张上写的一些并不规范和好看的字,方若却仿佛从那里面看到了孙玉兰多年来的无奈和伤心失望。 方若沉吟了一下,她并不擅长安慰别人。 孙玉兰却好像并不需要也不在意方若的答案。 她又在纸上写到,“这么多年,我从没看清他是这样的一个人。” 方若看了一眼,又想了一会,孙玉兰的意思是在说周建国? 上一句和下一句完全是前言不搭后语。 要表达的意思也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方若“呃”了一声,“那,妈,你想怎么做呢?” 孙玉兰浑身像是震了一下然后缓缓的抬起头,看向了方若。 已经很久没有人问过她的意见了! 她想怎么做? 她是怎么想的? 谁在意过呢? 谁来问过她的意见呢? 她不是个任人摆布木偶,却总是在她老母亲的眼泪下妥协。 她不是个用来当摆设的花瓶,却总是被周建国捆绑着在外人面前露出一副幸福的模样。 谁问过她的想法? 谁在意过她的感受? 大概是孙玉兰看向方若的目光太久了,那眼里仿佛还有着方若从来没见过的感动和感激。 接收到孙玉兰这样的眼神,方若是有些心虚和羞涩的。 她微微低头,避开了孙玉兰的目光。 孙玉兰这才收回自己的眼神。 停顿了一下,又在纸上开始写了起来。 这次,她连摸着笔的手指都带着一股坚毅。 “我想好了,要和他离婚。” 孙玉兰写这几个字的时候,大概是太用力了,有些笔画划过的地方,笔力整个将纸弄穿了。 而方若也察觉到了,孙玉兰没有再用名字称谓过周建国,只用他来代替了。 “呃,”这个答案虽然是大快人心的,在方若的心里也是赞同的。 但是,方若却才不能在一旁喊“加油”或者拍手赞成。 只因她对于孙玉兰和周建国的婚姻来说,是绝对的外人,而且她也不是孙玉兰的子女。 要是她为孙玉兰的这个决定拍手叫好,甚至说出“以后我来养你”这样的豪言壮语,不要说孙玉会觉得虚无可笑不能信,就是方若自己,都没有那个自信心能保证接下来的所有日子里她能把孙玉兰照顾的妥妥贴贴的,而且她也不会那样的大放厥语。 更何况,要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比如说老年孤独什么的? 此时要是方若极力主张孙玉兰离婚,以后发生这样的事,方若少不得要当被针对的靶心。 只怕是方若自己的心里都过不去那个坎。 到时还免不了要被上一个破坏别人婚姻的黑锅。 尽管她的“破坏”和世俗理解的那个破坏根本风牛马不相及。 方若的停顿迟疑孙玉兰也看在了眼里,所以她又在纸上写道,“有什么问题?” 方若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觉得很好,只是周舟知道吗?” 过了好一会儿,方若才又发现了自己说的话和想好的又背道而驰了。 “我觉得很好!”这不是在表明了她的态度? 孙玉兰却没注意到方若的纠结,继续在纸上写着,“还没跟他说呢!” 方若点头,也是,现在孙玉兰不能说话,周舟又是早出晚归的,更重要的是,周舟回家的时候,周建国也回来了。 怎么也不能当着他的面说这个吧! 方若这样想的时候,又忘记了孙玉兰要离婚的话,离婚人有一个就是周建国。 说到周舟,难免又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不愉快。 方若的脸上掠过一丝黯然。 孙玉兰又继续写到,“可是我该怎么和他说呢?” 这确实是个问题。 方若支着下巴想了一会。 突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孙玉兰离开方若房间的时候,脸色比进来的时候好多了。 没有了决然,有的只是下定了决心之后的放松和坦然。 她在出去的时候还不忘给方若来了个难题。 “你和周舟怎么了?” 第125章 往事不堪回首 方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 其实,她又没做错,不应该如此怯懦。 但是,这样的事是敏感的,就像是蓝天白云下的黑色浓烟,哪怕不是你家厨房炸了,人家还是会怀疑你家后院起火了。 无论你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楚的。 所以,对于孙玉兰的问题,方若只浅浅的回了一句,“没什么,他只是近来一段时间太累了。” 对于孙玉兰这样的过来人来说,方若的谎言在她看来就是阳光下的泡泡,根本不需要用手指去戳破它,孙玉兰就看到了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形。 “那好,你们都要注意一下,放宽心。” 孙玉兰本来要写的是让方若放宽心,但是笔尖触及之处,又加上了个“们”。 她本来是想以自己为前车之鉴来提醒方若,但是又想到方若也许不会遭受到和自己同样的遭遇。 并且,周舟是她的儿子,她相信他! 方若却没有孙玉兰说的那么轻巧。 在孙玉兰走后,方若突然觉得双膝酸软,像是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靠着门站了一会。 周语容眨巴着眼睛看着方若,“妈妈,刚才奶奶来说了什么?” 方若强打起笑容,“没什么。奶奶无聊,来和妈妈说会话。” 周语容不知道是懂了还是没懂,点了点头。 没写两个字,周语容又回头朝方若道,“妈妈,奶奶无聊,不会玩手机吗?” 方若被周语容问的愣了一下。 她当然不会和周语容说孙玉兰花的真正目的。 周语容也不会明白,不能理解。 所以被周语容这么一问,还真的被问住了。 而且,想到手机,方若难免会联想到昨天的那三条信息,心里难免有些疙瘩。 听周语容这么一提起,方若看了看手里的手机。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些说不出的烦闷。 周语容见方若脸色黯然,动了动身体,像是想到方若的身边拉拉她的手,可是碍于脚伤还没有好全,只扭了扭身体,一脸关切的问道,“妈妈,你不开心吗?” 方若强打起笑意,坐在床上,“没有。妈妈,没有不高兴。” 嘴上这么说着,方若却不自觉的避开了周语容的目光,拍了拍床单上的皱褶,“快写作业吧!” 周语容到底只是个几岁的孩子,纵然有心要问方若,但又很快被方若移开了注意力。 手机静静的躺在手心,方若却没有多少要打开看看的意思。 手机在掌心中转了几个圈,突然“咚”的想了一声,然后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方若心里一惊,差点把手里的手机扔了出去。 等到看清了手机上的内容。、 方若又哭笑不得。 只是浏览器的推送信息罢了。 竟让她草木皆兵起来。 看着她刚才的那架势,倒是她害怕手机似的。 大概是这样想的之后,好胜心作祟。 方若干脆打开了手机,正好也看一些其他的东西,免得她整个人心里是乱糟糟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又是“咚”的一声。 方若以为又是推送信息,便没放在心上。 其实方若也没有要找人聊天的意思。 方若总会给人柔弱可欺的感觉,她的双肩是瘦削的,抿着嘴的样子是温柔的。 他们大概都以为方若是个适合倾诉的好对象。 但方若不是一个能轻易向别人倾诉的人。 更多的时候,她总是默默的在心里思量着,所以,有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是安静沉默的。 所以,在她点开通讯录看了一会,只是看了一会,她刚想打开另一个软件。 手机又是“咚”的一声。 发消息过来的人,又是萧倾墨。 还没点开看,方若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然后又是“咚”的一声。 捧着的手机像是突然变成了烧红的炭火。 拿在手里难免会被烫伤,想扔出去时机又太晚,烧红的地方黏连着皮肉,一动则皮开肉绽。 一味的躲避也不是好办法。 方若视死如归一般,深吸了好几口气,点开了信息。 发过来的文字让方若心里既羞且怒。 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 过去的事是怎么样发生的? 方若有些记不清了,时间是无敌的,它会抚平每个人心里的伤痕,再不甘委屈也会消磨所有的爱憎。 青春是一张没有返程的车票。 方若不知道自己的青春算不算及格到站。 没有势不两立的恨,没有歇斯底里的怨,没有纷杂离奇的纠葛。 这样看起来,她的青春和爱恋都是平庸的。 方若并非不喜欢这种平庸。 以前她看武侠剧,里面总喜欢演那些关乎几代人的恩怨爱恨。 好像离了这些曲折,那些主角们的爱情便不悲壮伟大了似的。 她喜欢平淡,安居一隅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倘若萧峰肯听阿朱的,放下那些上一代的恩怨。 塞上牛羊也不会是空许约。 方若曾经不止一次的惋惜过,萧倾墨不知道是因为同是男人还是因为同姓萧的缘故。 他总是抱着双臂,迎着微风看着远方一本正经的和方若说,“他能理解萧峰。” 每次,方若总会被萧倾墨那种严肃认真的样子逗的哈哈大笑。 但笑过之后,方若又觉得萧倾墨的话有些奇怪。 她是有些不能理解萧倾墨的这个想法的。 如果萧倾墨是萧峰,那她就不是一个合格的阿朱了。 因为阿朱是最爱最能理解萧峰的。 所以,因为情恩难两全,她就用了自己的性命来成全萧峰。 她是合格的阿朱吗? 她是吗? 她不是吗? 过去的事在时间里蒙上尘埃。 “你理解阿朱吗?” 在方若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 这条信息已经发了出去。 有的时候,肢体的动作更快了大脑。 方若发现的时候,想撤回这条消息。 但是当手机屏幕上出现“撤回”和“删除”的字样。 方若又停顿了,沉默了。 最终,她还是没撤回。 也许,在她的心里她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阿朱死在了自己心爱的人手里,无怨无悔。 萧峰成了南院大王,最后死的伟大,却又悲壮凄凉。 第126章 一个问题 问问题的人其实不一定就能回答提出来的那个问题。 但她想问的人和知道问题的也许不是同一个。 隔着屏幕,你不知道看到你问题的那个人,会是谁! 当方若提出问题的时候,久久没有得到一个回答。 其实,也许她并不需要萧倾墨的答案。 这个问题,她自己的心里并不是没有答案。 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方若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所以在手机屏幕黑掉前,她没等到那边的答案。 她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在手机暗下去之后,她就丢下手机去做饭了。 而手机的另一头,林娜看着方若发过来的那条信息。 两条精致的眉毛皱成了毛毛虫。 她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萧倾墨迷迷糊糊喊着方若的时候。 她愤怒,她伤心,可是为什么她的心底竟然还会害怕。 察觉到自己真实的想法,林娜笑了一下。 她害怕? 她在害怕什么? 方若吗? 一个在几年前输在她手里的人? 凭什么会让她害怕? 她又什么好害怕的? 那情绪却像是在她的心里长了根似。 那声从萧倾墨嘴里吐出来的“若儿”就像是勒在她脖子上的缰绳。 是的! 她害怕了。 她害怕方若会来找萧倾墨。 她害怕她。 林娜不得不承认,当初她趾高气扬的站在方若的面前,看着那个狼狈不堪,心伤若死的女孩,她是高兴的,是得意的。 但是,她从她的眼里看不到屈服。 林娜有些怒了,一直跟在她背后像两条指谁咬谁的哈吧狗马上就察觉了她的心思。 她微动了一下眼角,就马上有人站出来指着方若,尖酸刻薄的说道,“哎呦,你看这是谁呢?不是刚被抛弃的方若吗?哎呀真是没想到,大美女方若也会被抛弃。” 林娜只觉得她说的话只一针见血的指出了真相,却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方若只是站在那里,飘渺的,淡淡的,就像是湛蓝天空里的一朵白云。连从树叶缝隙中透下来的斑驳的阳光照在她白皙的肌肤上,都是带着异样惊心的美丽。 就是这一点认知,让高高在上的林娜开了她的口,“方若,倾墨有没有跟你说过,你死乞白赖的贴在他身上的时候,真的让他十分恶心。” 林娜说完,心里有些发虚。 因为无论她怎么问,撒娇着问,嗔怒着问,萧倾墨从来不会回答她“方若在他心里是种什么存在。” 但是现在萧倾墨又不在! 林娜这样想着,心里的底气又回来了。 她好像看到方若晃了一下,阳光在她的脸上也颤动了一下。 最后,她说,“无论他是怎么看我的,怎么想我的,这只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你拿着你所谓的话来打击此刻的我,真的让你很有成就感?” 然后,她在她惊诧,谎张的眼神中,转身走了。 及腰的长发在背后晃动,仿佛倾斜了一地的水波。 她赢了吗? 她输了吗? 林娜突然想,可是,萧倾墨现在是她的了。 她,还是赢了吧! 至于方若那什么解释,在她看来无比的可笑。 那到底算是解释还是放狠话? 林娜没有再想,可是在这个午后,她突然想起方若说那句话时的眼神,那样犀利却有着浓的化不开忧伤。 林娜已经记不清自己几次用偷偷看来的密码打开萧倾墨的手机了。 可是屏幕上那晃眼的那句话。 还是杵在那里。 林娜直到此时此刻,她压制不住心里的好奇心打开萧倾墨的手机查档时快的有些太过的心跳。 就像是天下所有偷偷考验丈夫的妻子一样。 林娜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这位正打开始懂事以来,就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是要天上的星星都会想办法采来的小公主忘了,通常夫妻之间,只有出现问题和极度缺乏信任对方或者有前科的,才会这样偷偷摸摸的带着窥探他人隐私的想法打开伴侣的手机。 好在萧倾墨的手机和他的人表现的一样好。 林娜在心里暗喜,一阵甜蜜划过心头。 但是当她女人的第六感察觉到萧倾墨备注的人有些奇怪的时候。 她开始顺着那条消息往下查了。 当一切的结果都摆在了眼前,林娜只觉得自己身体里涌的快的温热的血顿时凝固了下来,有一盆带着冰喳子的凉水当头浇下。 那仿佛真的存在的一声清脆的响声都是在嘲笑自己。 她想将手机狠狠的丢在萧倾墨的面前,让他和她解释一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是一转头,萧倾墨那因为发烧而涨的通红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所有的愤怒通通变成了心疼。 预料落在他脸上的手落到了他的额头上。 预想的清脆耳光变成了带着着急的呢喃,“怎么这么烫?怎么办?” 笨拙的为他敷上冰毛巾,林娜看着静静躺在床头上的手机,又像是看到生死仇人般如鲠在喉。 不行,她还是要知道,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方若? 而他们,再次遇见了之后,他们的关系又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几条信息发过去,林娜差点把自己的真丝睡衣搓出了一个洞。 却还是没有等来消息。 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现在,收到了一条回信,却是看不懂的莫名其妙。 难道,这是他们约好的什么暗号不成? 林娜苦思无果,床上的萧倾墨动了动身体。 然后睁开了眼睛。 他伸手习惯性的去摸床头的手机,却摸了个空。 林娜听到声响,转过头来看。 满脸欣喜的走到床边坐下,“倾墨,你醒了?” 然而她忘了,她的手里还攥着萧倾墨的手机。 萧倾墨点点头,视线顿时被林娜手里的手机吸引了过去。 “你,”萧倾墨只说了一个字,然后将痛苦转开了,似乎是刻意,似乎是在强忍着不去看。 林娜也发现了萧倾墨的异常,她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低下头,但是她到底是在蜜罐里泡着长大的孩子,不过一会,她的错误就变成了质问。 “这个人是谁?” 第127章 没有关系 萧倾墨的肤色白,唇色又像女孩般红。 难免会让人联想到白面书生,甚至另一个带着贬低意味的词。 但是,他的眉眼,又带着勃发的英气。 这样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和气质在他的脸上却无比的融合相称。 生病的虚弱和不适让他的脸色看起来仍比平时要苍白些。 他抬起眼眸,黑如点漆的眸子亮的像夜空中最闪亮的星子。 “什么?”他薄唇轻启,轻轻吐出一问。 林娜刚才愤怒质问在萧倾墨那样的眼神中开始崩塌消失。 她的怒气无声无息间消散。 萧倾墨又转头去看林娜手里的他的手机。 他不知道她在里面发现了什么。 什么人或者什么事让她的情绪这样的激动? 难道是……? 想到那个可能,萧倾墨深吸一口气,空气进入肺部,似乎在心里撞的生疼,萧倾墨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他咳得是那样的厉害,咳的腰都蜷缩了起来。 林娜哪里还顾得上生气? 她急忙放下手机,急急忙忙的转身去倒水。 “来,倾墨,喝杯水。” 林娜将水杯递单萧倾墨的面前。 萧倾墨接过,喝了一口,干裂的嘴唇得到了水的滋润,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的水光,恍如漫画里的男主角。 林娜似乎忘了自己刚才是在气势汹汹的在质问萧倾墨。 萧倾墨喝了几口,又把杯子递给她。 林娜伸手接过,酒红色的头发柔顺的垂在肩膀上,她现在的样子丝毫看不出是一个曾经盛气凌人的大小姐,更多的是一个尽心尽力照顾丈夫的妻子。 她随手把水杯放到一边,又伸出手去探萧倾墨额头的温度。 “好了,好了,已经不烧了。” 林娜的语气如释重负,脸上也绽放出了久违的笑意。 爱上一个人便是这样? 甘愿为他折尽了所有的锋芒,甘愿为他洗手做羹汤? 萧倾墨的眼里动着着动容,他伸出手拉住了林娜的手,轻轻的却也带着不容人忽视的力度。 “娜娜,我生病的这几天多谢照顾我了,你辛苦了。” 萧倾墨的声音还带着生病的沙哑和低沉。 落在林娜的耳朵里却是那样的动听和贴心。 她翻转手心,抓住萧倾墨的手。 “我们之间难道还要说谢这个字吗?” 萧倾墨避开林娜的目光,被林娜抓住的手似乎有了退缩之意。 林娜淡淡一笑,握紧了萧倾墨的手。 无论是什么人来看,都绝得他们是一对无比登对的金童玉女。 尤其是现在,那惊艳绝伦的女子带着笑意轻笑着看着床上半躺着的眉目如画的男子。 多么美丽温馨的一副画卷啊! 时光仿佛在他们身上都是厚爱的。 日光倾从窗户倾斜着洒进来。 直到那一声,“咚”的声音传来。 才打破这中温情静谧。 林娜的一双剪水双瞳扫向手机。 她在不知不觉间放开了萧倾墨的手。 萧倾墨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 背在不知不觉间弓了起来。 林娜脸上的笑开始收敛,她看向萧倾墨的眼睛温柔也慢慢的退了下去。 刚才暂时忘却的问题,现在又从林娜心里冒了出来。 “倾墨,那个人到底是谁?” 是不是方若? 这句话被林娜悄悄的咽了回去。 萧倾墨的有几丝碎发落在额前。 刚才还交握的手现在只剩下孤孤单单的自己。 萧倾墨收回了手。 仿佛有些怅然,好像有些失落。 萧倾墨的心里这样想。 于是,他对林娜提出的问题便带着些迟钝。 “什么?” 他又一次的问道。 林娜这次仍然坚持自己的问题。 她又一次的问道,“这个人是谁?倾墨,你告诉我!” 也许林娜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的语气中带着些凄惶。 萧倾墨瞄了一眼手机,一向擅长说服人的他,在这个时候有些词穷! 他明白,明白了林娜的害怕,明白了林娜的凄惶,也明白了林娜的问题。 所以,他沉默了。 林娜想要的不是萧倾墨的沉默,不是他逃避,她只想问问。 也许,在心底,她真的是害怕的! 当她在资料袋里看到了那些文件,当她听到了萧倾墨发烧时的梦呓,当她想起了方若那样的眼神,她怎么能不怕? 萧倾墨比她想象中的镇定。 他只是看着床上的真丝被子上的花纹。 然后,他轻轻的问道,“娜娜,那你问的是谁呢?” 他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疑惑。 林娜被萧倾墨问的一顿,然后将手机打开,一把扔到萧倾墨的面前。 “这个人是谁?是不是方若?” 她又一次的问道,也终于问出了那个被自己几次咽下去的问题。 萧倾墨没有娜拿手机,只是低眸看了一眼。 当屏幕上那寥几句话映入眼帘,萧倾墨只觉得自己的眉头轻轻的跳动了一下。 “是。” 萧倾墨的喉咙里蹦出一个音节。 林娜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晃了晃。 然后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问道,“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呢?” 萧倾墨沉默的从床上下来,他站在林娜的面前,伸手抓住了林娜的肩膀。 “方若是我们公司现在合作的正远公司的项目负责人。我和她现在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萧倾墨的声音是轻柔的。 好像有什么东西碎的比他声音还轻。 那是幻觉吧! 萧倾墨这样安慰自己。 林娜轻声问道“真的”? 萧倾墨无比认真的点头。 “真的没有任何的关系?” 萧倾墨微微低头,轻轻刮了一下林娜的鼻子。 “我能和她有什么关系?她现在孩子都有了!我早就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声音比风轻,声音比月柔。 林娜好像又一次的在这样的温柔中沉溺了。 她将头靠在萧倾墨的肩膀上,听着他的心跳。 而被怀疑的主人公方若正百无聊赖的将视线收回。 客厅的门口传来响动声,周建国回来了。 方若和他打个招呼,周建国浅浅的应了一声,往自己房里走去。 孙玉迟疑了一下,跟在他的身后进了房。 周建国今天好像格外的疲累,他曾经高大如山岳的身体已经开始佝偻。 第128章 过家家般的争吵 周建国确实累了,躺在柔软的床上。 脊背和后腰都得到了放松,这让他舒服的长舒了口气。 孙玉兰就在周建国这声气还没叹完的时候进的房间。 她走到床边坐下。 声音动作皆是轻柔的,像是怕打扰了谁一样。 周建国看着孙玉兰柔顺的坐在他的旁边,迟疑了一下,往里面让了让。 周建国的眼神闪过一丝讶色,嘴唇动了几下,最终什么都没说。 干脆闭上了眼睛养神。 孙玉兰失声之后,自然是无法再像以前一样。 她坐在床边,安静平和的像雕塑。 可是,他们之间的静谧和安宁不会给人“温和从容,岁月静好”的感觉。 周建国的眼睛虽然闭着,可是那稀疏的睫毛还在颤动着,像是还在盘算着什么。 孙玉兰的眼神是低垂的,可是,从她的身上能感觉出一种惶惑和不安。 他们离的那么近,可是心却开始越来越远。 三十多年的婚姻,竟然培养不出温情。 真真是让人心寒齿冷。 过了好几分钟,周建国睁开眼睛,眼底最后的一丝精光被他收敛好。 只剩下浑浊。 “玉兰,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孙玉兰回过头来看他。 然后快速的点了点头。 周建国侧过身体,面朝孙玉兰,“想说什么呢?” 他的态度和姿势像是想用心来倾听。 哪怕是年华已逝,孙玉兰不得不承认,他这幅认真的样子,将她的思绪拉回了当初的青葱岁月。 可是,也是这样的一双眼睛看着自己。 他的双手却狠狠的掐住了她的脖子。 那是孙玉兰心里永远也迈不过去的坎,也是她永远都醒不过来的噩梦。 哪怕是此时想起来,孙玉兰依稀还能感觉到,那双大手在掐上自己脖子的时候窒息感。 孙玉兰轻轻的颤抖了一下,眨动的睫毛像扇动着翅膀的蝴蝶。 “嗯?玉兰,要说什么呢?” 周建国等了一会,还是没等到,忍不住伸手推了孙玉兰一把。 明明是轻轻的一推,孙玉兰却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发出一声“唔啊”,惊一下跳开床边几步远。 孙玉兰的反应过于激动,周建国在床上微微仰了身,看孙玉兰的样子,他当然知道是因为什么。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愧疚,然后从床上下来,走到孙玉兰的身边,轻声说道,“玉兰,好了,别害怕了。有什么事坐下来说吧!” 到底是跟他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女人。 没有爱还是有情的。 没有情也是有愧。 周建国扶着孙玉兰坐在床边,直到几分钟后,孙玉兰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周建国轻声道,“玉兰,你有什么事吗?” 孙玉兰转头去看周建国。 然后摇了摇头。 周建国脸上的讶异是那样的明显。 但他随即又收起了那幅惊讶的面孔。 房里一瞬间安静下来。 另一间房里却满是欢声笑语。 “爸爸,爸爸,我又能走路了。”周语容疾步行走着扑向周舟,来了个亲密的乳燕投林。 好像比她迈出人生的第一步更让方若和周舟感到喜悦。 不只是周舟和方若,对周语容来说也是。 失而复得的东西或者能力,比与生俱来的总是让人觉得珍贵些。 周舟抱着周语容站了起来,笑着看向方若。 方若面色沉静,只眼里露出淡淡笑意,那满含笑意的眼神,也是看向周语容的。 周舟在周语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又让她去亲方若。 方若和周语容贴了一下脸颊。 周舟咳嗽了一声,朝周语容使眼色的眼睛都快弄的抽筋了,周语容终于接收到了周舟发过来的讯号。 “妈妈,你还没亲亲爸爸呢?” 方若不咸不淡的看了一眼周舟,“你爸没洗脸。” 然后在两人一个不解,一个无奈的眼神中走出了房间。 “爸爸,妈妈是不是生气了?” 周舟将周语容放在地上,拍了拍她的脑袋。 “我去看看你妈。” 方若人在厨房,手里拿着一颗青菜正在择着。 周舟倚在厨房的玻璃门边,见方若没有理会他,为了找会存在感,他手握成拳狠狠的咳嗽了几声。 方若终于回头瞥了他一眼。 见他仍然像个门神似的杵在那里,撇了撇嘴角问道,“有什么事吗?” 周舟双手抱胸,双眼含笑,“没事我就不能找你说说话?” 方若择菜的手挺停顿了一下,“我怕又会说错什么。惹的您老人家不高兴。” 赤裸裸的挤兑,周舟脸上的笑挂不住了。 他朝方若面前走来几步,拉住了方若的手臂“对不起,阿若,我错了。我不应该捕风捉影的怀疑你。” 方若本来想甩开周舟的手,可是不知怎么的,手臂突然变得酸软,使不上一丝的力气,只能任由周舟抓着。 他们吵架也好,冷战也好,似乎总是莫名其妙的开头,又莫名其妙的收尾。 就像是站孩过家家一样,又好像他们如此这般,是生活活的调味剂。 方若没有说什么,周舟虽然说了对不起,但是她在心里总觉得她自己不是没有一点错的。 虽然萧倾墨的账号只是静静地躺在她的通讯录里,她也可以打保票的保证,她对萧倾墨没有任何想法。 但凭着对周舟的了解,他这个人,这个身份,就足以让周舟心里不安了。 方若动了动手臂,“我要炒菜了,要是没事,你就出去吧!” 周舟忙凑上来,嘴里抹了蜜似的,“老婆,我来给你打下手。” 然后还不等到方若回答,就飞快地把锅洗好了。 方若推了推他的手臂,“你还是出去吧!” 周舟没有再坚持,走出了厨房。 不过走出了几步,他又折了回来,“对了,阿若,还真有个事要和你说呢!” 方若停下手里的动作,“什么事?” 周舟看着方若,脸上似乎有无奈的笑,“语容脚好了,可以上幼儿园,可是,她之前的那个幼儿园不能去上了,新房的事现在因为妈,那个,也没个着落,语容上幼儿园这事也要快点办了。” 方若的心绪顿时被勾了起来。 第129章 你是忍着神龟吗? 周舟不说,方若心里也是着急的。 周语容的想法,她样样看在眼里。 她勤奋的复习着功课,她努力练习着走路。 就是想早点回到幼儿园。 也许,在她小小的心里也明白,只有自己上幼儿园了,妈妈才能放心去上班。 方若是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 所以,周语容一次又一次的迫切的问着方若什么时候能回到幼儿园的时候? 方若只能转开头,编织出一个善意的谎言。 告诉她快了,就快了。 如果现在让周语容知道,她在那里待了几年的幼儿园不要她了! 她该多么伤心失望啊。 手里的锅铲在锅沿出碰了一下,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一如她现在沉重纷杂的心情。 “你有什么办法?” 炤台上的油烟机正在工作,方若低低的声音几乎也要被抽走一样。 周舟调整了一个姿势,重新靠在门上。 和刚才不同,此时他的脸色也是沉重的。 “现在学期都已经过了一半了,估计不会有幼儿园再招生了。” 周舟说完,又挠了挠头。 估计他也发现了,他说的这句话对目前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 叹了口气,周舟又说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试试看的!我明天问问。” 方若似乎低低的应了一声。 方若侧着身,映在墙上的影子清瘦,孤单且寂寥。 周舟想走上前去,站在她的身边,至少让她的影子看上去不那么的孤单寂寥。 但他最终还是没走上前去。 方若刮了一下耳边的碎发。 抽油烟机的声音虽轻,方若的脑袋却开始响起了一阵阵的嗡鸣声。 “若儿,周末我们去海洋公园玩好吗?”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 “若儿,听说那里的海豚被训练的特别好,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依旧是死一般的沉寂。 他似乎有些恼了,英气的眉眼的皱成了一堆。 “方若,你的嘴巴是被胶布封住了吗?” 他的声音已经有些恼怒。 方若却好像丝毫没听出来似的。 不仅没有服软的意思,反而心里更是觉得委屈了。 是了,他和其它女孩说话的时候,眉眼弯弯,笑的见牙不见眼。 跟她说没几句,就不耐烦了是吧? 方若咬了咬唇,赌气往前疾走了几步。 “方若,你是属乌龟的吗?” 萧倾墨气急,长腿一伸,小跑了几步,追上了方若。 方若前进的脚步也被萧倾墨成功的阻挡了。 因为她的双肩被萧倾墨抵住了。 方若挣了好几下,愣是没有睁开。 便安静了下来,心里的委屈和伤感填满了整个胸腔。 方若不禁好笑,男人和女人最大的两个区别在于,女人拥有一颗完整的敏感的心脏,却少了一双有力的臂膀。 而男人却正好相反。 他不懂方若为了什么生气,就如同方若不明白为什么他拦住她。 萧倾墨的笑是那样的无奈,两排白白的牙齿在阳光下似乎发着光。 “方若,有没有人说过你是属乌龟的?” 此时的方若没有一丝好奇心,哪怕是“乌龟”比喻人这句话怎么听都觉得是在骂人。但是,方若还是紧抿着嘴角,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给萧倾墨一个。 萧倾墨似乎妥协了,他嘴角的笑也开始变的无奈。 “方若,你就是属乌龟的。忍者神龟!” 萧倾墨完,他自己也泄了气一般,抱着胳膊看着方若。 方若的嘴角动了一下,像是想笑又拼命的憋住。 她可不明白了,她的样子和忍者神龟哪里有一丁点的相似? 萧倾墨的嘴角上扬,修长的手指指向方若的嘴角,“喏,你看,笑了,笑了,笑就笑吧!我是不会笑你的。” 方若没好气的白了萧倾墨一眼。 她就不明白了,萧倾墨为什么会这么无聊? 方若想离开这里,至少她现在不想看到萧倾墨,否则她很可能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和萧倾墨的脸来个亲密接触。 方若意图被萧倾看穿了,他又一次伸出双手抵住方若的双肩,拦住了她的去路。 方若挣得几下,没有挣脱萧倾墨的束缚。 萧倾墨微微弯下腰,伸手在方若柔软的脸上捏了一把。 “若儿,你吃醋了!”萧倾墨似乎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声音里还刺带着些欣喜。 方若扭开头,狠狠的剜了萧倾墨一眼。 萧倾墨似乎捏方若的脸捏上瘾了。 他又伸手,轻揪了一把方若的脸。 方若鼓起腮帮子,赌气看也不看萧倾墨。 萧倾墨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轻轻刮了一下方若的脸,“怎么,小乌龟变小青蛙了吗?” 方若突然回头,朝萧倾墨甜甜一笑,然后趁萧倾墨不注意的时候,狠狠的在萧倾墨的脚踩了一脚。 萧倾墨马上躬下身,并向始作俑者控诉道,“方若,你这个狠心的女人,唔,好痛。” 方若头也不回,嘴角却开始上扬。 萧倾墨的声音还在身后回荡。 恋爱中的女人总是幸福的,恋爱中的任性是撒娇的,可爱的,婚姻中的撒娇是任性,是不懂事的。 “哧啦”一声将方若拉回了现实。 锅盖被沸水顶开了,汤水落在火苗上,瞬间被蒸发干净。 方若急忙揭开锅盖,又手忙脚乱拿起抹布擦干净流出来了汤水。 还好,还好。 锅里的菜没有全部被烧糊。 这倒是一件令方若感到颇为欣慰的事。 只是空气中弥漫的味道却不那么好闻。 方若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又打开窗户通气,这才觉得好受一些。 只是,看着锅里的菜,方若又犯了难,她甚至觉得自己拿着锅铲的手都在轻微的颤抖。 直到孙玉兰的出现才拯救了她。 不过,方若的脸色也有些微微的囧意。 别人都是闻香而至,孙玉兰却是闻糊而至。 孙玉兰从方若手里拿过锅铲,把锅里稍微有些难看的菜倒进了垃圾桶。 方若看着孙玉兰流畅的动作,心里竖起大拇指。 方若本来想搭把手的想法都摁了回去。 孙玉兰对于厨房的熟稔和娴熟,早超出了方若的想象。 刚才的菜已经飘出了香味,又被孙玉兰装进了盘子。 方若连一只手都插不进,只能默默退了出去。 第130章 无法拒绝孩子的母亲 而现在,方若不可能也没有理由去坚持那种原则了。 哪怕是在方若的心里是在“和其它女孩过于亲密”,跟“毫无信任的怀疑。”比较起来,毫无信任的怀疑更加不可原谅。 方若原以为,按照她自己的性格和原则,她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想和周舟说话。 也许在暗中的以为,就是用来在现实中破碎的。 还没过四十八小时,和方若设想的时间更是差了好大一段距离。 但,方若却还是不得不打破了自己的原则。 她已经不是一个肆意飞扬,任性善良又执拗的女孩了。 她现在是一个妻子,一个母亲,女儿上学的事,这已经都足以摧毁她的原则,凌驾在她的任性之上。 在一个家里,她要是在这样的事情上再保持沉默,她以后能开口说话的机会,或者说别人肯听她说的机会就会越来越少。 恋爱时的任性是撒娇,婚姻中的撒娇是不懂事。 方若她现在不是一个撒娇的少女,而是一个无法让女儿失望的母亲。 方若还是坐在周舟的旁边。 只是她没有开口,也许她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头,也许她心里还保持着最后的倔强。 “语容上幼儿园,语容上幼儿园。” 周舟重复了几次,语气里也带着满满的沉重和复杂。 最后,他抓了抓头,“也不知道上次和妈说的买房,妈和爸说了没有?现在妈又成了这个样子。哎,真是好事多磨。” 周舟在这里满嘴感慨着。 方若的脑海里又是一阵嗡鸣。 她艰难的转头去看周舟,像是从不认识他一样。 周舟被她异样的眼神看的愣了一回,呆呆的问道,“怎么了?我又错什么了吗?” 不,不是他说错了什么! 只是他偶然的一句话突然让方若明白了她许久没有想通的问题。 孙玉兰说周建国要害她。 方若始终想不明白,周建国为什么要害她? 原来,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吗? 周舟察觉到方若的身体不自然的抖了一下。 他伸手扶着方若的肩膀捏了一下,“阿若,怎么了?” 周舟脸上的关切是真的,眼中的迷惑不解也是真的。 是,他不了解,他不知道,因为他没有看到孙玉兰写的那些字和她脸上的惊恐。 他不会知道,也许就是这个他以为他的父母很容易做到的事,却造成了他母亲的失声。 可是,方若却无法责怪他,也没有立场去责怪他。 因为他们是周舟的父母,甚至不需要周舟的请求,他们就会先想到要为他解决一切的问题。 更何况,方若非常清楚周舟是为了周语容才向孙玉兰要求的。 方若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他呢? 况且,方若更是明白,要是周舟知道他的话会引起后面的这一系列事情,他就是一个人扛下所有,也不会去向孙玉兰提出要求的。 方若沉默的时间似乎有些太长了。 周舟忍不住的晃了晃方若的肩膀。 方若回神,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定下心神来。 “我没事。” 方若低头浅笑的同时,也决定把自己的猜测压在心里。 她不能让周舟知道。 一个爱你的人因为你的原因受到了另一人你爱的人的伤害,那么最不可原谅的人,不正是自己吗? 周舟抿了一下嘴,他以为方若正在为周语容上学的事烦心。 便故作轻松的笑了起来“好了,阿若,别烦了,大不了我再和爸妈说一次,换个房子,什么问题不是都迎刃而解了吗?” 周舟说的轻快,方若的心情却越加的沉重。 “不,不行!” 方若的情绪有些激动,声音也高了几分。 方若的激动明显不是高兴,而是强烈的抗议。 周舟皱眉,“阿若,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 方若在心里回道。 可是那句话怎么也不会说出来的。 周建国在外面有一个二十岁的女儿,周舟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同父异母的妹妹。 这件事方若不知道周舟知道知道,知道多少。 可以肯定的是,周舟是不知道孙玉兰的摔倒是和周建国有关的。 更不知道,孙玉兰的摔倒的起因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周舟提出的买房的原因造成的。 可能在周舟看来,事关一家人的栖身之所,又能解决周语容上学的问题。 在他看来,周建国肯定会同意的。 可是周舟却忘了,他虽然是孙玉兰唯一的孩子,对周建国来说却不是唯一的。 而且,爱你的男人才会舍得为你花钱,对于一个出轨二十多年的男人来说,周建国对孙玉兰的爱还剩下多少? 方若是不是更能肯定,孙玉兰就是因为这件事和周建国起了争执,所以才会变成这样的? “周舟,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方若眼神中带着一种忧伤,周舟一直盯着她看,可是他不明白这明明是一件值得欢喜的事,方若为什么会忧伤? 周舟的眉毛又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为什么?难道你不觉得现在最快最便捷而且对我们有利的就是买下那个小区的新房吗?” 方若不能否认周舟说的都是对的。 但是对于他说的,“对我们最有利”,方若却不能苟同。 她仿佛能看到,孙玉兰像失去了托举的风筝被摔在地上,那脸上是一片绝望和凄凉。 “不,不行。” 方若又一次的拒绝了周舟。 也许是她的心性始终是太善良了,所以她无法用别人的痛苦来换取自己的快乐。 这会让她有一种是踩着别人的血肉的负罪感。 周舟看着方若,他的眼里满是不解,“为什么?” 他的口气严峻了些。 方若无法回答周舟的问题,她抚着自己的额头,低头避开了周舟的目光。 “先别问了好吗?我们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办法?” 周舟心里的疑惑更甚。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方若虽然站在他的面前,他却看不透她了,看不懂她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们面对面的站着,中间好像隔着一条看不见的银河。 第131章 怀疑的种子 周舟的嘴唇蠕动了几下,他又一次的问道,“方若,难道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又一次,他又一次的叫她“方若”。 方若看着周舟,眼神萧瑟的恍如最清冷的秋日。 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在这个强大现实的世界里,一个女人,能有多大的力量去对抗规则? 方若苦笑了一下,低下了头。 “我能有什么办法?”方若低声,像是在自言自语。 周舟烦燥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不知道是面对现实的束手无策让他心烦,还是方若的沉默不语是让他烦躁。 “呵,”周舟轻笑一声,带着冻人肺腑的冷意。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同意我的做法。” 方若紧抿嘴角,她怕她一不小心,就会把事实的真相说出去。 但是在周舟看来,方若的沉默更像是一种不认同,不赞同,甚至看不起。 仿佛有一道霹雳划过,周舟心头巨震,他看着方若一字一句的问道,“你不同意我就的做法,是不是你想找别人帮忙呢?恩?那个人是谁?” 方若难以置信的抬起头,她当然明白了周舟话里的意思。 只是她不明白,周舟今天主动向她认错,原来不是意识到他自己错了。 而只是在向她妥协。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 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心里生根发芽,然后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方若以为,他们之间可以什么都没有。 信任,却还是有的。 原来,这只是方若心底里的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她往后面退了几步,苍白的脸色翻腾的是怒气还是失望? “你怎么会这么想?” 方若的眼睛大睁。 她不想周舟那么做,完完全全只是为了他而已。 只是她暂时还不能把事情真正的原因告诉他而已。 难道,这就能说明了她真的和别人有了什么不齿的关系? “呵。”方若也笑了一声,嘴角的笑意是那样的苦涩。 那种苦涩好像不是品尝某种带着苦味的食物带来的,却确确实实的苦到了方若的心里。 “那,我该怎么想呢?” 难道方若会不想让周语容上学? 周舟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方若只觉得,自己说的这句话莫名的熟悉。 原来是之前看过一篇有趣的推送消息。 大数据显示,男人和女人在吵架的时候。 “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这句话是男人吵架时的常用语。 而现在,却由方若的嘴里说了出来。 这真真是“有趣”! 有趣极了。 至于接下来,方若就不知道了,也许作为势均力敌的情侣,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迎来的不是冷战也会是分手。 方若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用“势均力敌”来形容一对情侣。 还是经过这几年的婚姻,在她的心里,潜意识里,她已经认定,女人要付出的总比男人要多一些? “不是我要这么想,我只是相信我眼睛看到的。” 周舟这样说着,眼眸中似乎带着说不出的伤痛。 他想无论是谁,只要看到那样的一个人,那样的话。 心里总是会存一些疙瘩的。 而那些疙瘩里面原来是一颗颗邪恶的种子。 然后又开出美丽又妖异迷人的花朵,和着心里的魔鬼,最终占据了他的脑袋,侵吞了他的理智。 他离方若本来坐的很近,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 他们一个站在了沙发的这边,一个站到了那边。 就像是天平的两端。 他们必须同时同力的往对方靠过去。 否则,总有一方会坠入看不见却又无边无际,仿佛能侵吞所有的虚无悬崖。 但是,他们都没有要向对方靠过去的意思。 他们只是站着,只是站着。 直到一声喊叫打破了这死一般的沉寂。 “爸爸,妈妈,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脆生生的童声响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周语容站在卧室和客厅相连的通道上,她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解又懵懂的看着方若和周舟,穿着一件长袖的百褶网纱连衣裙靠在以白底浅青花纹的墙壁上。 方若心里顿生一种愧疚感,她不想让周语容看到这一幕,不想在她幼小的心灵中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假如她从小生活在一个满是争吵硝烟四起的家庭中,长大了她怎么还会相信爱? “妈妈,你和爸爸在吵架吗?” 周语容离开墙,慢慢的朝方若身边走来。 “不是,”方若回答,认真又快速,她却又不敢看周语容清澈的眼睛。 周语容缓慢却又坚定的朝方若走近。 方若蹲下身体,将周语容抱住。 小小的身体,流淌着温热的血液。 她的脸是软软的,手臂是软软的,声音是软软的,连小小胸膛里的那颗心也是柔软而且敏感的。 所以,她又一次的问道,“妈妈,你和爸爸在吵架吗?” 她的眼睛里仿佛还流露着恐惧,想必是她也已经明白,吵架是不好的,是丑恶的。 离的太近了,周语容软软的声音就在耳边,温热的鼻息喷在方若的脸颊上。 方若刚才还坚定无比的回答,现在却有些说不出口了。 她可以不让为了周语容的健康成长,不让她接触丑恶,可是,就能坦然的在她面前说慌了吗? 周语容的手搁在方若脖子后面的小手动了几下。 就在方若和周舟沉默不语的时候。 厨房门口响起了一声,“啊,啊。”的声音。 方若和周舟转头看去,孙玉兰拿着锅铲站在厨房的玻璃门边。 她朝方若“啊,啊”又叫了几声。 方若转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朝孙玉兰笑道“妈,菜炒好了吗?我来端吧!” 方若拍了拍周语容的头,说了句,“洗手吃饭了”,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离她只有几步之遥的周舟。 方若走到厨房,从孙玉兰的手里拿过锅铲,在锅里盛满了水,开始洗起来。 锅铲上面的油液都凝固了,费了好大一番劲才洗干净。 方若的手突然抖了一下,锅里的水似乎有些太烫了。 方若这样想,眼中不知怎么的,有些湿润。 第132章 善良和软弱 一顿晚饭吃得,众人都是各怀心思。 就连周语容,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吃完饭,方若收拾桌子洗碗。 周舟带着周语容回了房里,孙玉兰和周建国也相继回了卧室。 客厅空旷无人,液晶大电视正在播放的电视剧没有留住一家人的欢乐,反而成了方若洗碗时候的背景音。 水池里的泡沫有些还顽强的留在池壁。 方若童心未泯的吹了好几下,才把它们通通消灭。 夜是安静的,更何况,客厅里的人早就走光了。 方若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周语容已经进入了梦乡,方若摸了摸她头发,亲吻一下她的额头。 周语容一直是睡在床中间的,此时的方若对一点感到莫名的庆幸,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周舟。 拉起被子盖在身上,方若侧身躺在床的最外侧。 一夜无梦,只是早上起床的时候,方若才发现,她和周语容两个人几乎占据了大床三分之二的宽度。 方若抓了抓头,看来在哪怕是在睡梦中,人的潜意识还是在默默的保护着自己的。 好在周舟也已经起床了,方若和周语容就是把床全部占了,也没什么。 周语正站在穿衣镜前整理自己的衣服。 尽管方若觉得,他的衣服看上去已经十分的整洁妥帖。 周舟好像还是不满意,他又理了理袖口,又拉了拉领带,好像是得了慢性咽喉炎似的,一直在“嗯嗯,咳咳”个不停,那意思就像是在说,“跟我说话吧!跟我说话吧。” 但是经过昨天那样的事,方若还真不想和周舟说话。 他对她的根本就不是完全的信任,而是权衡下的妥协。 那件事已经成了周舟心里的一根刺,哪怕是他自己也在尽力的忽略它的存在。 但是,一旦遇到他和方若意见想左的时候,那根刺就扎的更深一点直到周舟失去理智,直到他说出那些难听的话。 方若不想再和周舟再发生无谓的争吵。 就当是为了周语容。 方若这样想,昨天晚上她在亲吻周语容的时候,睡梦中的小人儿竟然在深深的抽着气。 是那种痛哭之后,深深的止不住的抽气。 但是她昨天明明没有哭过。 唯一让她感到不安和情绪波动较大的时候,就是她目睹了方若和周舟的争执。 方若仍然记得,她在感觉到周语容抽气的时候,那一瞬间,心里又是感动,又是伤心又是欣慰又是难过忧郁。 这是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 但是方若更希望她有自己的独立的欢乐,她可以把这些欢乐和方若分享,却不想把她的悲伤痛苦也让周语容感受到。 方若慢吞吞的下床,直往洗手间走去。 从周舟的身边擦肩而过,方若并没有给他什么意见或者肯定。 周舟大概也觉得没趣,拿起自己的东西就出去了。 方若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只剩下在床上不断揉着眼睛的周语容。 在家的日子漫长又无聊,方若总算是知道了以前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们总会绣花来打发时光了。 只是,方若不是个心灵手巧的人,别说是绣花了,就是件毛衣,她都不会织。 方若的老妈曾经不止一次的看着方若用痛心又无奈的语气说道,“连毛衣都不会织,以后你生了孩子,可怎么办才好!” 可是时代的发展快过了老人的叹息,现在别说毛衣,从头到脚,无论什么样的针织品都有的卖。 样式比起人织的更洋气好看。 方若就更不用学了。 不过,要说织什么的,方若还真试着织过。 只是,那承载着方若织东西的第一次,以及对送出去的忐忑的心情,早就不知道被扔到哪里了吧? 往事已经如风去,也无须多想多提。 方若苦涩的笑了一下,收回自己的心神。 而手机像是和方若有独到的默契似的。 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方若一看,是萧倾墨打过来的电话。 方若不是没有想过要把萧倾墨通讯录上所有的联系方式拉黑。 只是,当屏幕出现了拉黑的选项的时候,方若突然就心灰意懒了。 做错事的人才需要认错,欠债的人才需要还钱,亏欠的人才需要心虚。 方若光明正大,方若行身持正。 此刻选择拉黑萧倾墨,看似是做出了态度,但何尝不是默认了自己的心虚?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方若叹息了一声,最终还是滑到了接听键。 “喂,有事吗?” 方若的口吻淡淡地,听不出什么喜怒哀乐。 萧倾墨那边传来的呼吸声佛了带着浓浓的鼻音,“也没什么特别的事。” 一句并不算长的话,用得要并不是非常激烈的语气。 但萧倾墨整个人就像是呼吸不畅,开始咳嗽起来。 足足咳嗽了有一分多钟的样子,萧倾墨才停下来。 他没说什么,好像是要把这个留白的时间给方若。 方若嘴唇蠕动了几下,像是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 过了一会,传来了萧倾墨冷冷的声音,似乎还带着压抑的凄楚,“方若,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的一个缺点?” 缺点? 方若想了一会,她当时和萧倾墨都是不知愁滋味的人,再小的事放在对方的身上,好像都可以无限的放大。 方若的气息有些不稳,浓重的呼吸声传了过去。 萧倾墨有些清冷的声音又响在了耳边,“方若,过去我有没有说过,你是个没有心的女人。” 方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膛。 还好,还好! 她的心还在胸膛努力跳动着。 萧倾墨似乎厌绝了方若的这种沉默,“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吗?” 方若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脚尖。 有的,当然有的。 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 难道她要说,“喂萧倾墨,大晚上为什么要给我发那样的信息啊?” 还是警告他,“以后不要再给我发信息了!不要打扰我的生活!” 方若是想问的。 可是,话到了嘴边,不知怎么的,又顺着喉咙咽了下去。 无论萧倾墨怎么回答,她都不知道以什么态度去驳回他。 这是方若的善良,也是方若的软弱。 第133章 久违的疼爱 萧倾墨久久没有得到方若的回答。 他似乎有些烦躁,呼吸声也重了些。 他又一次的问道,“方若,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方若抿了抿嘴,然后回道,“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话音刚落,萧倾墨就挂断了电话。 方若看着返回通讯录页面的手机,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金市已经进入秋天,放目远眺,秋日的消沉瑟索已经布满枝头。 天空深蓝的,有一些灰白的云彩,仿佛有一丝风,没有夏日的炎热,也没有冬日的刺骨。 她刚遇见周舟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天气。 如今不过七个年头,对比起那些携手一生的人来说,方若和周舟要走的路还有很长。 方若不知道,他们是否又会遇到和他们一样的难题。 她和周舟已经陷入了一个死局。 她不能说,他不能懂。 他们只能靠猜测去度量对方心里所想。 这样也许是可笑的,但同时也是无奈的。 他们得各自保护着心中的秘密。 生怕一将所有的秘密说出来,就像是如同在对方的心上开一道口子。 所以他们都得捂着自己的伤口和隐秘。 否则各自血溅五步,那就得捂着自己的胸口,同时也失去了拥抱彼此的能力。 周语容脚伤渐好,她就坐不住了。 趁着方若发呆的空隙,她从椅子上滑下来。 偷偷往外面跑去。 其实她一个人所能活动的范围也不过是这个家。 但是,在家里走来走去和枯坐在椅子上比起来,就是走来走去也是好的。 周语容趁机溜到了客厅。 她顺着客厅走了几圈。 没有玩伴,玩具好像也失去了兴趣和灵魂。 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去学校呢? 她的脚已经差不多好全了。 只要妈妈肯送她去学校,她会好好保护自己,不会乱跑乱跳的。 妈妈到底什么才能送她去学校呢? 唉!小小的周语容深深的叹了口气。 走累了,周语容在沙发上坐下,背靠在沙发背上。 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在这里坐着和在房间里坐着没有任何的不同。 不,不,客厅里有电视。 周语容又从沙发上下来,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调到小孩子最喜欢的动画频道。 恰好,里面正在播放周语容最喜欢的动画。 周语容又靠回了沙发背上,小手在肚子上轻轻拍打着,好像有说不出的舒服和惬意。 沙发旁响起了脚步声。 周语容以为是方若出来了。 抬起头去看,却发现来人是一向不喜欢她的孙玉兰。 周语容想学鲤鱼打挺,离开柔软的沙发背,端端正正的坐着。 不然,奶奶只怕是又会骂她,“坐没坐相”了。 无奈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周语容毕竟还小,沙发的宽度还是比椅子要宽上一些。 再加上此时的周语容有些着急。 那本来就不算灵活的姿势更是显得笨拙好笑。 跟理想中的鲤鱼打挺根本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倒是非常像脱离水面,濒临死亡的的小笨鱼。 这个比喻不太吉利,却十分合适并且好笑。 孙玉兰的嘴角也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看周语容起身困难,孙玉兰拉了她一把。 周语容挪了挪小屁股,朝旁边让了让,把沙发的正中间让了出来。 “奶奶,你坐。” 周语容朝孙玉兰道。 孙玉兰倒真的还没拒绝周语容,依言坐到了周语容的旁边。 周语容的小手交握着叠在膝盖上。 那样子是守礼而拘谨的。 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闲适自在。 其实,孙玉兰的心里多少也有些明白,周语容是害怕她。 才会端着这样的一幅认真的样子。 孙玉兰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只是觉得,刚才周语容在拍打着自己的小肚子的时候,是那样的可爱。 但是她无法把这样的话说出来,更何况,她现在也说不出话来。 孙玉兰的眼睛不时的瞟周语容。 周语容困惑的瞄了一眼电视,又瞄了一眼孙玉兰。 最终还是把遥控器递到了孙玉兰的面前,“奶奶,你喜欢看什么电视?你看吧!” 孙玉兰看着周语容双手递过来的遥控器,黑白分明的大眼似乎还带着挣扎。 孙玉兰笑笑,将周语容的手推过去,摇了摇头。 这孩子是这样的懂事。 孙玉兰在心里感慨,为什么她以前总是带着不赞同的眼光看她呢? 电视里播放的动画演到了高潮时分。 周语容跟着咧嘴笑了起来。 嘴角的两颗小虎牙说不出的可爱。 孙玉兰定定的看了她一会,记忆中的小周舟仿佛和眼前的周语容重叠在了一起。 大概是孙玉兰的眼神太过专注炽热。 周语容急忙收敛起笑容,正襟危坐的开始看起了电视。 孙玉兰大概也是发现了,她咳嗽了一声,想化解这种无声的尴尬。 周语容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 然后快速的穿起自己的拖鞋走了。 孙玉兰的眼里满是失望,心头涨涨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但是她也知道,不能怪周语容。 之前她对一直是严厉的甚至可以说是凶恶的。 周语容和她不亲近,或者害怕她也是人之常情。 孙玉兰这样想,只是低垂的头,失落的样子,她的情绪并不会像她想通了那样就会豁然开朗。 “奶奶,喝水。” 直到那声脆生生的童音响起,孙玉兰才抬起头。 周语容捧着慢慢的一杯水,站在她的面前,她双手捧着,努力的端到孙玉兰的面前。 一双小手臂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怎么的,在轻微的发着抖。 孙玉兰的眼里满是感动,她“啊,啊”的应了几声,然后双手接过水杯。 喝了满满当当的一口。 周语容站在孙玉兰的面前,她追问了一句,“奶奶,还要吗?” 孙玉兰摇头,伸出手来,怯怯的慢慢的,摸了摸周语容的头发。 这好像是祖孙两最亲密的一次接触了。 周语容没有动,孙玉兰的动作轻而且柔。 周语容仿佛从孙玉兰的眼里看到了之前从未看到过的疼爱以及其它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良久,孙玉兰从放开自己的手。 周语容也回到沙发上坐好。 第134章 遗憾还是悲哀? 高兴的部分过后,就是结局。 不仅是大人的电视,小孩子的动画也是一样的。 电视开始播放起了广告。 周语容觉得有些无聊。 拿起遥控器换了好几个频道,都没有找到喜欢的节目。 倒是有许多游乐场所的广告吸引了周语容。 “哎,真想爸爸妈妈也能带我一起去玩。” 周语容感慨道。 随即她又否定了自己说的话。 “但是爸爸要上班,妈妈虽然不要上班,可是我觉得她在家里也不开心。” 孙玉兰若有所思的样子。 周语容换了个姿势坐在沙发上。 孙玉兰的身体微微侧向周语容的身边。 “啊,啊?” 孙玉兰似乎在询问周语容。 周语容抬起头,眼眸里带着别样的隐忧。 尽管孙玉兰觉得十分的好笑,小小的人儿知道什么什么是烦恼! 祖孙两这么一换姿势看起来真像是正在交头接耳交换秘密的好朋友。 周语容的脸上带着些惆怅。 孙玉兰的脸上带着询问和隐约的笑意。 孙玉兰和周语容的身高存在着一定的差异。 孙玉兰矮下了身体,躬了躬腰,和周语容保持平视。 周语容神秘兮兮的说道,“奶奶,你知道我爸爸和妈妈为什么会吵架吗?” 孙玉兰非常配合的露出一脸的不解和疑惑,摇了摇头。 不过,周语容的得意也只保持了一会,小脸就垮了下来,嘟起嘴巴道,“我也不知道。” “但是妈妈最近都不提我去上学的事了。” 周语容叹了口气。 眼中带着薄薄的愁雾。 孙玉兰的眼里闪过一丝光,像是歉疚又像是希望。 她知道周舟换房子就是为了周语容上幼儿园的事。 可是,她在和周建国说这件事情的时候。 没想到就发生这样的事! 孙玉兰想起那个时候周建国看她的眼神,以及今天周建国轻推她那一把的时候,她的惊恐和害怕几乎是潜意识的迸发出来的。 这件事造成的后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在她的心里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直到现在,她的身体仿佛还在轻轻的发着抖。 “奶奶,你怎么了?冷吗?” 周语容伸出小手,放在孙玉兰的肩膀上。 孙玉兰看着肩膀上的小手,柔软的小手带着温热的温度。 那一双小小的手,仿佛能给人无穷的力气和支持。 周语容一双眼睛黑如点漆,一汪泉水里像是养着两丸黑水晶,孙玉兰非常清楚的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同时,孙玉兰也在那张小脸上看到了对她的担心和关心。 “啊,啊。”孙玉兰焦急的声音响起。 但没有人能听的懂。 孙玉兰想说,“语容,你真漂亮,”“语容,你真可爱,”“语容,你是最乖的孩子”。 可是那些简单的夸赞周语容的话,孙玉兰要说的却再也没有人能听懂了。 孙玉兰突然有些伤感和遗憾,在她能说话的时候,她没有和周语容说过一句这样的话。 可是,当她想说的时候,却再也说不出来了。 这到底是孙玉兰的遗憾还是周语容的悲哀? 周语容非常清楚的看到了孙玉兰的略带浑浊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忧郁。 “奶奶,你怎么了?别伤心,你别哭。” 周语容焦急的说道,满脸的不知所措。 “啊,啊。”孙玉兰的语调平缓了许多。 她现在想夸赞周语容,已经来不及了。 但是,有一件事,她现在去办,还是来的及的。 孙玉兰匆匆的走进房间。 周建国没在家,想必又是到医院里去了。 孙玉兰坐在床边,心里默默的盘算着。 周语容被孙玉兰突然而来又突然而走弄的莫名其妙。 以她现在的年龄,要想弄明白,确实有些困难。 她动了动脚,正想穿上鞋子去问问方若。 她最喜欢的动画片又开始播放了。 周语容又甩掉了脚上的鞋子,靠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而她刚才想问方若的问题,也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周建国是下午三点多钟回家的。 对于他的早出晚归,他以为方若和孙玉兰已经习以为常,而对于他早出晚归的原因,他以为方若和孙玉兰依旧被蒙在鼓里。 客厅静无一人,他也乐得清净,正好不用向任何人做什么无谓的解释。 他径直往房里走去。 打开门,她习惯性的往床上瞧,孙玉兰并不在床上。 周建国在室内看了一圈,才发现孙玉兰坐在梳妆台前。 他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所以,他温和的问道,“玉兰,没睡午觉吗?” 孙玉兰摇摇头,朝他露齿一笑。 周建国的神情又柔和了一些。 他走到床边坐下,长出了一口气。 孙玉兰迟疑了一下,最终她轻咬下唇,走到周建国身边坐下。 周建国有些诧异,自打出了那件事以来。 孙玉兰对他的态度一直是害怕的,就像是面对着大灰狼的小白兔似的。 其实事后周建国细细回想起来,也觉得自己有些太过了。 他推孙玉兰那一下本来是失手,并非他有意。 可是,周舟在外面门敲的震天响,他一时慌了神,竟然想到了要置她于死地。 但是看到她眼里的惊恐和绝望,再听着她嘴里发出的谁都听不懂的音节。 周建国的心里莫名的松了口气,只要她真的不能说话了,他也就不用害怕她在周舟面前“乱说”什么对他不利的话了。 至于后来的威胁,周建国存了个万一的心思。 毕竟是孙玉兰刚出了这件事,无论是她说什么,都会有人信几分的。 而他能做的要做的,只是等这件事冷却下来,大家习惯了孙玉兰是个哑巴的事实,那到时候孙玉兰再说什么,他都有辩驳的理由。 这样可以把他自己撇的一干二净,顺利的话,还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不过,好在孙玉兰也是一个识趣的,在刚开始的时候挣扎了那么一下,扑腾出了那么点水花之外,就一直很安分。 而对于这种安分,周建国非常满意。 所以,他看向孙玉兰的时候,眼里多了些柔和和笑意。 “玉兰,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第135章 以退为进 孙玉兰在周建国的目光下点点头。 无比的郑重和认真。 缓慢却也坚定。 “哦,你说吧。” 周建国漫不经心的回答,目光看向了他的手指。 孙玉兰从一边拿来了纸和笔,看来起做了充分的准备。 周建国眼角的余光瞟到这一幕,心里颇有些异样。 孙玉兰下笔郑重,一笔一划的在纸上写着字。 周建国却并没有去偷看的意思。 无论孙玉兰写了什么,都是要拿给他看的。 他又何必去偷看,当个小人呢? 孙玉兰写的无比的认真,无比的缓慢。 直到好几分钟之后,孙玉兰才拿起本子,给周建国看。 只是一行简单的字,周建国整个人都震动了起来。 只见那纸上写着,“建国,她得了什么病?严重吗?” “她”指的是谁? 周建国的心里最清楚不过。 她是他的孩子,是他无法带到人前来的孩子。 只是,孙玉兰虽然知道她的存在,却并不知道她生病了! 那么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 周建国瞬间想到周舟,周舟没有告诉方若,那是因为方若并不知道她的存在,周舟只怕一时也和方若说不清楚。 而孙玉兰却是知道她的存在的。 周舟会和她说,也只是几句话的事,而且向孙玉兰倾诉,也在情理之中。 周建国想明白了这点,脸色也平静了下来。 他的思绪又飘到了某个地方,那个日渐消瘦的身影,那看着外面的渴望的目光,那一头黑发慢慢掉落的凄楚神情。 他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哀痛。 “思彤,她,她病的很重。” 周建国说了的缓慢,任谁都能听的出他话语里的沉重。 孙玉兰的眼神飘向窗外,思绪飞到了很远的地方。 回到了当初,她刚看到那个孩子的时候。 那个孩子长的玉雪可爱,粉雕玉琢的,在粉色的包被中睡着觉。 孙玉兰不得不承认,她刚开始看到那个孩子的时候,心里是非常喜爱的。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打了孙玉兰一个大大的耳光。 她的存在,就是对她自以为的美满婚姻的讽刺。 她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她的丈夫的不忠。 现在她生病了,病得很严重,那孙玉兰是不是该仰天大笑然后再说一句天道好轮回? 但是,孙玉兰没有,她的心里只有一瞬间的畅快,然后是茫然,一片茫然。 她该怪她吗? 她不该怪她吗? 她或许也曾在心里怨过她,有那么一刻恶毒的想,要是她不小心掉进水里,或者过马路的时候不小心被车撞到。 她甚至能看到她的血流在地上,很大的一滩。 慢慢的漫过地面,直到漫到她的眼前。 孙玉兰的心里突然慌了一下,为了自己为何会生出如此恶毒的念头,为了那个玉雪可爱的孩子。 她怪她,可是她,那个孩子何辜呢? 最应该受到谴责的难道不是她出轨的丈夫? 难道不是那个破坏了她家庭的女人? 那个孩子,她只是投生到了那个女人的肚子里。 她又有什么错呢? 孙玉兰的心有一瞬间的柔软,在过了那一瞬间之后,她的心软被层层包裹起来了。 因为她想到了自己的孩子,她的儿子周舟。 她可以不怪那个孩子,但她不是圣人,她做不到对她视如己出。 孙玉兰动了动手指,笔尖划过她的手指。 又在纸上写到,“那要不要把她接到家里来照顾?” 周建国震动,甚至可以说是感动。 孙玉兰会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让他刮目相看。 他也想过要把她接到家里来。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可是,却遭到了孙玉兰的强烈反抗。 孙玉兰用尽一切难听话的话辱骂他身后那个楚楚可怜的女人的时候,他也第一次朝孙玉兰挥出了自己的手掌。 这件事就那样的不了了之了。 周建国在那个孩子的哭闹下,在那个女人温柔的语气和含泪的眼睛下,也曾经和孙玉兰提出过离婚。 可是,因为一些人和一些事,最终也没离成。 而那个孩子和女人,也再没踏进周家的大门。 这是周建国近二十年来的憾事。 如今,这个建议被孙玉兰提起,他如何不震动,如何不感动? 周建国的脸上都带着少有的温情。 他动情的伸出手覆在孙玉兰的手上。 “玉兰,你真的肯吗?你真的这样想吗?” 周建国是那样的兴奋,他浑浊的眼睛都散发出了熠熠的光彩。 孙玉兰在周建国那样的目光下,迟疑了一会儿,然后慢慢的点头。 周建国放在孙玉啦手背上的手开始发抖,他一把抓住孙玉兰的手,紧紧抓住,贴在他的胸膛上。 “玉兰,你真好。” 周建国的神色是少有的温柔和动容。 这种温柔,对孙玉兰来说,可算是久违了。 她有多少年没在他脸上见过了呢? 久到她都记不清了。 而现在,只是为了那个女人生的孩子,一个小小的提议,就让周建国如痴如醉。 孙玉兰的心冷了些,心里的主意也更坚定了。 她又在纸上写到,“她会来吗?” 周建国扫了一眼,兴奋的直搓着手。 “思彤怎么会不愿意呢?她会愿意的,这里是她的家!” 周建国的语气无比的坚定。 却让孙玉兰已经坠到谷底的心又冻结成冰了冰。 这是她的家? 是那个女人的家? 那她呢? 她算什么? 她的儿子周舟又算什么呢? 孙玉兰握笔的手指开始泛白。 但是,她不能露出破绽,她强装镇定,又在纸上写到,“那,她要来住的话,怎么住的下呢?” 这是一个非常现实非常实际的问题。 周建国的眉头开始皱了起来。 现在的房子只是刚刚够住而已。 她们要来的话,住哪里呢? 总不能安排在外面吧? 那怎么还像“一家人”呢? 孙玉兰提出的问题确实一下子说中了要害。 如此犀利的指出问题的所在,倒给人一种有所图谋的感觉! 周建国刚才是被高兴冲昏了头脑。 突然,他猛的抬起头,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孙玉兰。 但是,他失望了,他没有在她的脸上看出任何的破绽。 孙玉兰就在他那样的目光下写到,“我们还是换套房子,你给钱我吧!我来看。” 第136章 截然不同的态度 而跟那些依附着男人生活,挥金如土的漂亮女人比起来。 她更是望尘莫及。 她只是合情合理为了孩子提出一个不过分的要求。 心里竟然还会产生一种负疚感。 也许,这也是为什么她只适合做一个好妻子,不适合做一个“好女人”的原因吧! 周建国的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的脸。 似乎想从她的脸上找出那么一些不同寻常的破绽。 孙玉兰垂下的睫毛动了动。 遮住了眼里所有的情绪。 然后,她在纸上写到,“随便你吧!只是她们要来的话,我是非常欢迎的。” 你看,作为一个好妻子,就是要这么的善解人意和贴心,还不能阻挡了男人的爱做主的大男子思想。 周建国的神色终于松动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周建国突然觉得,孙玉兰今天说的话有些不合情理也有些不符合她一贯的心胸。 曾经作为商人的知觉又回来了,几乎就要认为孙玉兰是想图什么的。 可是,也许是孙玉兰掩饰的太好,也许是那个提议对他的诱惑太大。 在没有发现孙玉兰的脸上有任何的破绽之后,他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对,你说的对!房子肯定是要换的。” 周建国说的那叫一个斩钉截铁。 “这样吧!玉兰,你去看,你看你喜欢什么户型,你就定下来吧!” 周建国此刻无比的尊重起孙玉兰来。 也许是因为孙玉兰的提议正中周建国内心深处最柔软最期盼的地方,也许是孙玉兰的退让让周建国非常满意,也许是他突然的良心发现。 但接下来,孙玉兰却没有周建国料想的兴奋无比的点头。 只见她神色有些踌躇,嘴唇蠕动了几下。 周建国有些奇怪,“玉兰,怎么,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周建国的声音是低沉的,但是语调却不是那么平和。 和他一起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孙玉兰自然是了解周建国。 他这是发怒的前兆,是疑心的开端。 孙玉兰急忙刷刷的在纸上写了起来。 等到周建国看到了孙玉兰写的东西。 他自己的脸也微微一红。 他只叫孙玉兰去看,却忘了给孙玉兰钱。 愣了片刻,周建国从衣柜取出他带到金市来的东西,又从里面拿出一个一尺见方的小盒子。 他在上面“嘟,嘟”的倒腾了几下,从里面拿出几张存折,几张银行卡。 他的眼睛在这些东西上面流连了一下,然后从里面抽出一张卡,递给孙玉兰。 孙玉兰接过,拿在手里握紧。 没想到事情进行的这么顺利。 前后两次,不仅周建国的态度和得到的结果不同。 连孙玉兰的遭遇都截然不同。 第一次,她得到了暴力,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第二次,她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失去了什么呢? 孙玉兰看着自己手里的卡,慢慢握紧。 此时,她的心里并没有感到高兴,反而有些难过和茫然。 她只是在周建国的面前提了那个孩子,周建国就慷慨的拿出了钱。 而上次,她在周建国面前说了一大堆,周舟的困难,他对未来的展望,周建国却丝毫不为所动。 这两个孩子在他心里的地位高下立见。 而周建国这样的态度,无疑是更寒了孙玉兰的心,也更坚定了离开他的决心。 客厅里传来响动,孙玉兰赶紧收好卡。 周舟下班回来了。 正在玄关处换鞋。 孙玉兰刚才那些难过的,茫然的,恼怒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 周舟换好了鞋子,直起身体来正好看到孙玉兰,欲言又止的样子。 “妈,有什么事吗?” 周舟走到孙玉兰的身边,伸出手握住孙玉兰的肩膀。 孙玉兰张开嘴巴“啊,啊”了几声,她迫不及待的想把可以换房这个好消息告诉周舟。 以致于,她忘了她现在不能说话这个事实。 她马上转身,去房里拿纸笔。 周建国从洗手间里出来,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他的心情看起来不错。 脸上的皱纹仿佛都舒展了几分,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周舟问道,“爸,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周建国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周舟,其实心里也很感慨。 无论他对孙玉兰还有没有感情,有多少感情,周舟是他儿子这一个事实是谁都无法否认的。 这个孩子,在某个时间段来说,也是唯一的。 周建国是看着,抱着,摸着,喂着,付出心血和精力,把他从一个襁褓婴儿养成英姿勃发的少年。 再到高大伟岸的男人。 周建国对周舟不能说是没有感情的。 相反,作为一个父亲,他想同为男人的周舟某些方面是可以理解他的。 所以,在出现了那件事之后,周建国没有告诉和自己相伴三十多年的孙玉兰。 反而告诉了儿子周舟。 而现在,面对周舟的询问,周建国也乐的顺水推舟。 “确实是有一件好事。” 周建国先小小的卖了个关子。 周舟摸了摸头发“难道,真的找到合适的吗?” 周建国的脸上露出狐疑之色,随即又马上明白过来。 脸上的兴奋顿时垮了下去。 “还没有,我说好事不是这个。” 一向不擅长猜谜的周舟在错了一次之后,又明智的选择了倾听。 周建国却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似的,他沉沉的叹了口气,都没看一脸期待已的周舟。 更没看到,在客厅和次卧之间的通道,站在墙边手里摸着纸笔,脸上带着疑问的孙玉兰。 “哎,思彤这个病啊!还不知道什么才能治好,医院那边说,已经帮忙在找了,可是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的到呢?” 周建国又深深的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忧愁。 周舟眉心一跳,马上安慰道,“爸,你别担心了,医院帮忙找,总比我们找好,而且很好快。总会找到合适的。” 周建国似乎并不像周舟那样乐天派。 他勉强打起一点笑容,“是啊,现如今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医院了。” 周舟想把这个沉重的话题扯开,于是又笑着问道,“爸,你刚才说有好消息,到底是什么?” 第137章 一段过去 周建国的脸上浮现出笑意。 看来周舟这个话题转的非常成功。 他拍了拍周舟的肩膀,“去问你妈吧!让你妈来告诉你。” 周建国比周舟矮了那么一头,当他来拍周舟肩膀的时候,周舟下意识的弯了弯腰,周建国的花白的鬓角就明晃晃的暴露在他眼前。 那些柔软的,甚至是脆弱的发丝此刻更像是淬了毒的尖锐的银针似的,扎得他眼睛生疼。 周舟的喉咙有些酸涩,低低的应了声,“好”。 周建国似乎也被周舟的情绪所感染。 这种温情是周建国不适应的。 他直起了微微有些佝偻的身形,咳嗽了一声走开了。 孙玉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走到周舟的面前。 “妈,什么事?” 孙玉兰刮了一下自己耳边的碎发。 刚才的那些话又开始在她的耳边盘旋。 她脸上的笑容和喜悦并不像刚才那样强烈。 她打起笑容,然后将周舟拉到一边。 孙玉兰的样子神神秘秘的。 但要说的事情确实是让人高兴的。 他从孙玉兰的手里接过卡,放进了自己的钱包里。 方若正将排骨和冬瓜一起放进锅里。 周舟站在厨房的玻璃门边,咳嗽了几声来表示自己的存在。 方若回头看了他一眼。 没有要回应的意思。 看方若这个样子,就算是他把喉咙咳烂了都不会有什么效果了。 哎!算了,到时候尘埃落定,也等到方若心情好一点的时候再和她说吧! 周舟转身,回了房间。 直到身后的动静渐小,直至无声。 方若才停下手里切菜的动作转头看去。 方若的心里并不是没有失望的。 虽然她打定了主意暂时不想和周舟说话。 但女人,尤其是性情有些清冷,有些矜持的女人,总不会在自己没任何错的情况先去认错。 而方若,她其实也没想好,该怎么和周舟去将这件事整个的说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 那代表的是一段过去。 不荒唐,不轰烈,却铭心刻骨的过去。 直到现在,方若舔舔嘴唇,仿佛还能品尝到那过去的苦涩。 她不敢相信,或者说不敢去相信,连如今的她都无法认同过去的她。 她又怎么敢相信,怎么能相信,周舟会理解会认同过去的她呢? 罢了,罢了,还是先不说吧! 方若搅拌着碗里的蛋液。 那她和周舟都只能继续扮演这种哑剧。 否则,她不知道是不是她和周舟就是再讨论一百次,只怕还是和上次一样的结局。 既然是这样,那谁先说,说什么还有什么意义呢? 碗里的蛋液已经足够的粘稠。 汤也已经熬好。 可以准备吃晚饭了。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的时候,往常都是踩着夕阳回家的周舟,直到最后一丝光线没入了黑暗中,周舟还是没回来。 方若脸上没有什么焦急的神色。 可是,手里擦桌子的抹布都快被她揉烂了。 周语容坐在餐桌前,小手揉着自己的肚子。 嘟囔道,“爸爸怎么还不回来?” 孙玉兰看了看正低着头的方若,嘴唇动了几下,像是想说什么。 周语容的摸肚大法看来并不奏效。 小肚子发出的“咕咕”声成功的把方若和孙玉兰周建国三人逗笑了。 周建国拿起筷子,“我们先吃吧!” 直到吃完了饭,周舟才拖着一身疲惫进了家门。 身上的衣服有些脏乱。 领带也早就不知道被他塞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看他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到工地上搬砖去了。 方若自然知道周舟不会也不可能去工地搬砖的。 看到他这幅样子,方若的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心里却是一沉。 大概也是知道自己的样子惹人怀疑。 周舟识趣的没有说什么,只从方若身边走过,侧身往厨房去了。 周舟大概是饿狠了,一段晚饭吃的是狼吞虎咽。 方若隔着一扇玻璃门,玻璃明明是明净透亮的,可是,她看的地方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将她的视线也扰的朦胧模糊。 直到回到房里,周舟仍然没有以自己的晚归和狼狈作出一个解释。 洗漱干净之后,他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方若拉着被子盖在自己身上,辗转难眠。 第三天,第四天。 周舟依然晚归,除了没有第一天晚归时那样的狼狈。 周语容好像已经开始习惯了周舟的晚归。 晚饭的时候,还没等到大家坐下来,她就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方若本来想叫住周语容,但马上又心灰意冷了。 心里疑窦也越来越大。 孙玉兰和周建国虽然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但好像他们对周舟的晚归并没有什么异议。 甚至连过问周舟一句的意思也没有。 他们像是集体忽略了方若越来越勉强的笑容,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也没有人安慰方若一句。 周建国和孙玉兰不闻不问的态度让方若的心像是被钝刀子在心上一刀一刀的割着似的。 简单的吃了几口饭,方若便放下了碗。 高兴喜悦的情绪也许不能共享。 悲伤和哀愁却是会互相感染的。 周建国和孙玉兰也没吃什么东西,就放下了碗筷。 唯有周语容,吃的小肚子圆滚滚的。 看着周语容抱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方若的五官才有了一些舒展。 周语容又去看自己喜欢的动画片了。 方若才开始收拾桌子。 孙玉兰并没有离开,她帮着方若收拾了一会。 看着方若端着碗筷去厨房。 孙玉兰迟疑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水声哗啦,盖过了孙玉兰进来的脚步。 也让方若的思绪有了一瞬间的放空。 泡沫被水推到了壁池,上下翻腾,犹如是方若现在一颗正在被煎熬的心。 “啊,啊”孙玉兰叫了几声。、 方若急促回头,连脸上的沮丧和悲伤都来不及掩饰。 方若又急忙低下头,“妈,有什么事吗?” 孙玉兰的神情也低落了下来。 然后,她点点头,但是她忘记了,已经转过头的方若是看不到的。 方若拿起一个白瓷鎏花的碗。 细细的刷着,像是要把它刷出一个洞来。 第138章 容不下旁人 孙玉兰似乎还是没组织好语言。 她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最后一拍大腿,又走了出去。 方若不知道她想去干什么。 但看她刚才欲言又止的样子,倒像是有什么话要和方若说一样。 孙玉兰要说什么呢? 方若不得不承认,她的心里是有些期待的。 无论是对周舟的晚归的解释,还是对现在烦闷又苦恼的她的安慰,方若都想听听,听听孙玉兰怎么说。 哪怕没有对周舟晚归的解释,没有对她的安慰。 哪怕只是随便说说什么都好。 方若只觉得,自己在这个沉寂的家里,都快被逼疯了。 以前,她以为冷战是对自己原则的坚持,现在看来,沉默更像是她为自己铸造的一个囚笼。 孙玉兰很快就回来了。 手里拿着本子和笔,为了防止笔丢失,她还在上面系了绳子。 方若频频会回头,看孙玉兰严阵以待的样子,脸上的愁容舒展了些。 孙玉兰握住笔的手在本子上迟疑了好一会。 “你不高兴!” 孙玉兰为了表示自己的肯定,没有用疑问句,还在后面打了个大大的感叹号。 也许文字有的时候比语言更能表达心情。 孙玉兰往常不会这样和方若说话的。 但是现在她说了,还说的一针见血。 方若隐藏的心思就像是孙玉兰的面前就像是阳光下的泡泡。 是,她很不高兴。 这种不高兴来源于周舟的晚归,她心里的猜测,和已经横亘在他们之间,他们心上的裂痕。 刷碗布和白瓷碗摩擦,发出一阵“嗤啦嗤啦”的声音。 方若手里拿着的那个碗,不知道已经刷了多久了。 察觉到这一点,方若颓然的放下手里的碗。 望着水池上漂浮的泡沫,方若突然间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好久都没有动了一下。 孙玉兰站在一边,方若的孤独寂寥的背影无端让她觉得凄凉。 孙玉兰往方若的身边走了几步,伸出到一半的手又无力的垂了下来。 她能感觉到方若现在的凄惶烦苦心情。 可是,她能安慰她吗? 两个伤心的人就像是两只长满了刺的刺猬。 离的远了,会觉得冷,可是离的太近了,又难免会扎伤彼此。 只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距离和角度,才能不至于觉得冷的刺骨,又不会受到无谓的伤害。 她们之间需要这样的角度和距离。 那,方若和周舟之间是否也需要这样的距离? 可是,这种距离不也是意味着隔阂? 孙玉兰自己是受过这种隔阂产生的苦楚的。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孙玉兰虽然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但是她也知道那种滋味并不好受。 她吃的过的苦,并不一定要方若也品尝一回。 相反,正是因为她知道那苦楚的滋味,所以,她更加不想方若也受同样的苦楚。 孙玉兰跺了跺脚,头一次在心里默默的抱怨起了周舟。 方若大概是听到响动,回头看了她一眼。 脸上吃惊怅然和眼里的湿润都来不及掩饰。 “啊,啊”孙玉兰叫嚷了一声。 声调平和有些哀戚,像是在安慰着方若。 方若虽然听不懂孙玉兰具体要表达什么意思。 但是那模糊的音节下,再加上她一脸关心和安慰的样子,方若的心头不禁生出几分暖意。 她努力的扬起嘴角,朝孙玉兰露出一个笑容。 那个笑容仿佛给了孙玉兰莫大的鼓舞和勇气一般。 她走到方若的身边,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掌心的温度在她的肩膀上流连许久。 直到厨房的玻璃门被推开。 露出了一脸惊愕和意外的周舟。 他看着面前这诡异又温情的一幕,连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 “阿若,妈,你,你,你们,在,在干,嘛呢?” 他是应该为她们两人之间的关系破冰升温鼓掌还是看着这一幕默默走开不打扰? 孙玉兰和方若却好像都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 孙玉兰将手掌从方若的肩膀上拿下。 而方若看也没看他一眼,转头又去洗碗了。 周舟这个婆媳间的纽带,两个人间的双面胶。 就这么赤裸裸的被无视了。 所以,刚才的那两点设想,他都不会做的。 他干脆就挤进这间本来就不宽敞的厨房。 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存在和“地位”。 周舟进来了,狭窄的厨房显得有些拥促。 好像连厨房的空气被挤出去而变的稀薄。 孙玉兰也不是那么没有眼力见的人,她见周舟进来。 她便默默的退了出去。 本来她的原意就是因为看到方因为周舟的晚归而烦闷来开解她的。 现在周舟来了,也许当事人能解释的更清楚。 两个人的婚姻最好不要让任何人来插足。 孙玉兰对这一点深有体会。 厨房里只剩下周舟和方若两个人。 稀薄的空气似乎开始变得充盈。 空气中仿佛依稀能听到两人或深或浅的呼吸声,哦,还有碗筷在水池里碰撞的声音。 周舟似乎厌烦了这种沉默。 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有些颓唐又有些苦恼的说道,“金市的交通真是让人无语,这堵塞的程度堪比春节。” 周舟抱怨道,方若却在心里冷冷的哼了一声。 他能找个更好的理由来搪塞她吗? 堵车? 难道他是围绕着金市跑了好几圈,测量一下金市路面的质量,所以才这么晚回来的? 方若刷干净了手里的碗,丢进另一个水池的时候,动作有些太大了,溅起了水花落到了周舟笔挺的西装裤腿上。 方若眼尖的发现西装裤腿上有些泥。 周舟出行有车,办公的地方是金市最高档的办公区。 金市这个国际化的大都市的中心城区,除了路边栽种的景观树下面的花坛里,什么地方还会有泥土? 难道说,周舟闲着无聊,去帮树木施肥去了? 这个理由,只怕是连周语容这个六岁的小孩都骗不过去吧! 还是说,方若的太阳穴突突的跳动了几下。 一副已经开始模糊的画面又开始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如果方若记得没错的花,那里才是有这种深黄色的泥土的。 方若的指甲差点陷进了自己的手心。 她的脸色也越发的难看。 第139章 主妇和怨妇 然后,她慢慢的转头,看着一脸有些惊奇和不知所措的周舟。 周舟的眼神有些慌乱,他看着方若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阿若,你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难看吗? 方若看不到,她也不想看到。 她盯着周舟,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去哪里了?” 这仿佛是一件不能和方若共享的大事。 周舟的神情出现了明显的慌乱。 方若的心也一再的沉了下去。 “我,我没去哪里啊!就是路上堵车,所以才回来晚了。” 周舟嘴里解释着,两只手还在不停地比划着。 好像肢体动作更能表达出他言语的无力。 周舟不知道,方若却知道,每次周舟不自然的时候,总是会无意识的伸出自己的手比划着。 这是他潜意识的认为自己可以让人相信的自我安慰。 方若好像是相信了,她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像是嘲讽又像是理解。 不知是尴尬还是沉闷这种让人心烦的气氛在两人之间缓缓的流动着。 周舟摸了摸肚子,自嘲的笑道,“堵车都堵傻了,肚子饿瘪了都忘了,阿若,今天晚上吃什么菜?” 方若抬起眼,朝无人看见的地方紧紧的闭了一下。 声音中还是有止不住的冷凝。 “菜在锅里,你自己去看吧!” 恋爱中的冷战和沉默是彻底的,而婚姻中的冷战和沉默更像是一种笑话。 方若很想保持自己原有的态度和原则。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她没有等到周舟的解释。 反而在这种等待和沉默中像是寂灭了。 她突然害怕,害怕自己会这种揪心和沉闷中死去。 也许人都是会变的,方若曾经觉得,无原则的原谅一个人是可笑的,是该受到鄙夷的。 但是,现在她却已经坚持不下去自己的原则了。 到底是时间改变了她,还是生活改变了她? 更加可笑的是,她甚至无力反抗这种改变。 就像白练在染缸前的无能无力,就像是白昼无法阻止黑夜的来临。 方若现在的心就像是一团被撕扯的乱麻。 连摸在手里细腻的质感的瓷碗都开始觉得咯手。 她甚至忍不住要把它狠狠甩到地上的冲动。 就那么一秒,方若出奇的愤怒和烦躁就持续了那么一秒。 她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因为她知道,她无端无由来的烦躁和愤怒只会让人看了笑话。 更何况,周语容就在客厅看电视,她手中甩出去的碗势必会惊动到她。 她不想让她看到她的烦躁,不想让她觉得她是这样一个糟糕的母亲。 而且,哪怕是她在心里默默的怀疑一万遍周舟对婚姻是否忠诚,都及不上拿出一个有力的证据。 没有证据,再有力的猜想也只能是臆想。 经过刚才那么几句对话,厨房里只剩下周舟的咀嚼声,方若洗碗发出的碰撞声。 周舟狼吞虎咽的吃完碗里的饭,趁着方若洗完水池里的最后一只碗而又不会等待的时间把碗放进了水池。 他这样的刻意和似乎在营造着他努力讨好方若的局面。 而周舟也承担了饭吃的太急卡在喉咙里没能咽下去的苦楚。 他急急的拍了几下胸口,又赶紧跑到客厅倒了一大杯水喝下去才算完事。 方若做完了一切,坐到了梳妆台前。 突然感到一阵的茫然。 以前的她总是忙碌的,在家庭孩子和工作间忙的像个陀螺。 但再忙,心里总有种说不出来的充实。 现在,她依旧是忙碌的,只是不知道自己在忙些什么,一整天的都在围着这些琐事打转。 心里空落落的,就像是脱离了轨道开始自转的星球。 方若的脑海里突然有了一种荒唐的念头,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颗脱离了轨道的星球会撞上其它的星球,那真是一场灾难。 方若整个人有些悻悻的。 床上的周语容已经熟睡,方若抖了抖被子,在床边躺好。 周舟躺在床上看手机。 丝毫没有要和方若说话的意思。 更没有丝毫要解释的意思。 方若眼睛里的光芒大盛,像是燃烧了两朵炽热的小火苗。 她突然觉得,让那颗星球脱离轨道的原因是不是那沉寂的心,那冻结人心的寒默。 而是那一个薄薄的小小的东西。 或者可以说是隐藏在那薄薄小小的东西里面的秘密。 方若突然生伸出手想把那个东西抢过来,但是手伸到一半,又颓然垂下。 她刚才有一瞬间觉得,这里伸出去的手突然长满了尖利的乌黑的指甲,白皙的肌肤也像是墨般的黑。 疯了疯了! 方若的双手覆在自己的脸上。 直到温热的气息从手上传来。 方若还像是不相信一般,将自己的手翻来覆去的看着。 她大概是真的太累了吧! 所以刚才才有那么可怕的念头,把自己的手看成是魔鬼的爪子。 方若拉过被子盖在自己的头上,弄出不小的动静。 方若管这叫用力过度,但这其实就像是小孩子闹变扭要得到大人的关注。 周舟不是没看到方若的一系列动作,他只要想到方若在看到最后成果的时候,她惊喜开心的样子,周舟就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所以,他强忍住要保持这个惊喜的心,在床上侧卧着。 背部却又开始耸动起来。 方若将头上的被子掀开,又赌气似的一脚踢开。 她瞄了一眼周舟仍在耸动的背部。 不知怎么的,眼睛却有些酸涩。 高兴这种情绪不会传染,倒像是拿来等同交换似的。 周舟的高兴,并没有给方若带来欢乐,反而带来了悲伤。 方若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此刻的泪水,所以,她看着墙壁,黑洞洞的一片仿佛有种把悲伤转为惧怕的能力。 方若呆呆的看着黑暗。 还是自己和自己说点什么吧! 说什么呢?方小姐,你好! 方若知道,现在的自己看起来非常像神经病。 但是,谁能要求一个家庭主妇还能张口说出一大堆哲学理论吗? 方若当然要为自己辩解,尽管她十分不喜欢她自己加上的前言。 天才和疯子只是一线之间,家庭主妇和家庭怨妇只有一字之差。 第140章 连着心的锐痛 在睡觉前,方若对着黑漆漆的墙壁,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然后,她就进入了梦乡。 早晨,是阳光明媚的一天,尽管日光在看的见的开始往北移。 但好像并不妨碍阳光洒在人身上的温暖。 今天是周末,最高兴的人就是周语容了。 她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看方若,又看看周舟。 见两个大人都没有表态的意思。 周语容只好率先问道,“爸爸,妈妈,今天我们可以出去玩吗?” 方若抓起一件衣服折好,嘴里回道,“哪里有时间啊?” 周语容不服气的瘪了瘪嘴巴,“今天是周末啊,爸爸不用上班。” 方若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刚才还叠的好好的衣服,现在越看越不顺眼。 干脆重新拆开重来,“爸爸不要上班,但是说不定他还有别的事情。” 方若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有些别扭。 周语容回道,“可是以前爸爸不上班的时候,我们都可以出去玩的啊!现在为什么不可以了呢?” 孩子的总是记住好的,快乐的时光。 这是一件好事。 方若试着说服她,“爸爸,他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 话一出口,连方若自己都觉得有些别扭。 周舟是不一样了,但是她不应该把这些和周语容。 正说再说什么补救一下。 周语容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爸爸哪里不一样了?爸爸还是爸爸啊!” 方若笑笑,周语容到底还是个孩子,她又怎么能和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说清楚一件那么复杂的事情呢? 看着周语容满是期待的小脸,方若实在是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摸了摸周语容的头发,“那你去问爸爸吧!要是爸爸有时间,他会带你去的。” 整天窝在家里,没有玩伴,只和电视玩具做伴,确实有些太无聊了。 连方若自己都觉得这样的生活着就像是重复着流水线上的工作一样,毫无惊喜和期待。 她何必还要掐掉周语容的期待和惊喜呢? 周语容得到了方若的回答,笑着走去找周舟了。 方若看着被自己弄得一团乱的衣服,不禁抚额叹气。 又是一个大工程。 不同于刚才,方若的心情好了些,手上的动作也更快了。 周舟在房间内的书桌前坐着,手里捧着手机在看。 刚才方若和周语容的话,也不知道他听没听到。 直到周语容到他的面前,甜甜的问道“爸爸,今天我们可以出去玩吗?” 周舟才放下手机,摸了摸周语容的头发,面对女儿期待的眼神,周舟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妈妈怎么说呢?” 周语容听了周舟的话,瘪了嘴巴。 此时她小小的心里满是委屈。 爸爸和妈妈怎么能那样呢? 不解决她提出来的问题,还把问题像皮球一样踢来踢去的呢? 周语容的嘴巴瘪的更厉害了,眼里满是失望,似乎马上就要落下泪来。 周舟又是心疼,又是为难。 手头上有重要的事走不开,周语容的请求他又无法拒绝。 “语容,这样吧!你去问问妈妈有没有时间好吗?” 周舟转头,只看到方若背着他,黑发在背后轻旖,双手动个不停。 他不知道方若是真的没听到他说的话,还是压根就不想接下他的话。 他们同处一个空间,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竟然没有开口问一下彼此想法的勇气。 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谁把他们弄到如此的地步。 周舟还在发愣之迹,周语容又往方若那边走了。 刚才小小的不愉快,根本无法影响到她对爸爸妈妈的爱以及对外面天空的向往热爱。 看着周语容又开心起来,黑亮的头发在背后轻摆。 周舟心里的烦闷也一扫而空。 说起来,周语容的脚好了,是该带她出去走走,估计她也确实在家憋坏了。 周语容像是只可爱的小兔子般,又蹦到了方若的面前。 “妈妈,妈妈,爸爸让我问你你有没有时间。” 为了表示自己对方若回答的看重,周语容连叫了方若两声。 方若折衣服的手一顿,周舟的意思答应了语容吗? 所以,才让语容来问她有没有时间的? 看着眼前的一堆衣服,方若的心情也似乎好了起来。 她急忙折好最后的几件衣服,放进衣帽间,然后有些急切的回答,“妈妈有时间的。” 她的心仿佛也开始雀跃起来,也许整天在家打转的方若也期待着外面的阳光和空气。 “那太好了,我去叫爸爸。” 周语容双掌一击,还没等到方若答应,又跑到周舟办公的书桌边去了。 方若正打算着要穿哪件衣服,周语容就拽着周舟的裤腿把他拉了过来。 方若刚才还兴奋满满的神色,顿时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浇灭了心头所有的欢喜。 因为,他在周舟的脸上看到了为难和纠结,看不到一点喜悦。 周语容还在催促周舟,方若抓着裙子的手却在慢慢放开。 周舟踌躇着,却还是开口了,“阿若,要不,你带语容出去玩玩吧!” 方若脸色如常,她淡淡的问道,“那你呢?你不去吗?” 周舟脸上挣扎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我,我这边还有事呢!你带语容去吧!” 方若的手指甲在实木的门上都掐出了浅浅的月牙,但她的语气依然是平静的,甚至可以说是冷静的,“是吗?有什么事呢?是公事还是私事?” 周舟避开了方若那并不算犀利的目光,咳嗽了一声,“有一点急事。” 方若没有再继续追问,周舟这个样子,再问还能问出什么来呢? 周舟脸上的歉意是那样的明显,可是,方若要他的歉意干什么呢? 周语容自然也听懂了周舟的话,她紧抓着周舟裤腿的手也不自觉的放开了。 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失望。 一个人的拒绝,惹来两个人的失望。 周舟试图说些什么,可是话在肚子里酝酿了许久,也没有说出什么来。 最后只留下一句,“我真的有急事,要先走。” 方若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她的手从门上拿下来的时候,带来了一阵锐痛。 第141章 最后通碟 十指连心,哪怕是被剪刀剪去多余的指甲不会带来一丝的痛意,可是连着指尖的指甲从门上拨落的时候,方若只觉得自己的心都随着一颤。 人总说要保持清醒。 也许欢乐和高兴在任何时候都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放松,所以,有的时候,还是有必要要痛苦一下的。 痛苦和清醒就像是两兄弟。 锥心的痛苦之后,必然是如醍醐灌顶的清醒。 周语容走到方若的身边,像是个被霜打过的茄子似的,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兴高采烈。 方若蹲下来抱住她,周语容将头靠在方若的肩膀上。 方若突然懂了,其实大可不必费尽心力去找一个依靠。 只要自己心里有勇气,自己何尝不是最好的依靠呢? 方若摸了摸周语容的头发。 第二天,周舟还是要出去办事。 方若没有再问为什么?什么事? 想必起昨天的事,今天的周语容也沉闷了许多。 但好像周舟并没有看到的样子,只是和方若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方若原本告诉自己不用在意,可是手里的动作不知怎么的就慢了下来。 脑袋里更像是陷入了一片混乱。 却又如同苍茫的平原一样,空旷的什么都没有。 直到周语容的声音响了起来,方若才找回一点理智和行动的能力。 而周舟出去办事,直到天边最后一次夕阳没入黑暗,他才回到家里。 要不是和周舟相处有几年了,方若几乎都要怀疑周舟是不是有隐藏的吸血鬼属性。 而周舟,对自己一天的离家并未做出什么解释。 方若开始帮周语容找学校。 可是金市的入学条件是极严苛的。 因为周语容在家,方若也不可能去每一所学校实地观看。 但是从电话里,她得到了每一个回答都是委婉的拒绝。 连拒绝的理由都如出一辙。 “不好意思啊,我们园里已经没有多余的学位了,而且学期已经过半,现在入学,只怕还会影响孩子的学习成绩呢!您最好去其它的幼儿园问一下。” 其他? 可是,从其他幼儿园得到的答案又有什么不同呢? 方若苦笑着放下手机。 看着周语容一个人在一角玩着玩具,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涩。 难道只能让周语容继续在家? 先不说是否会影响到方若的工作。 就是对她本人都是及其不利的。 没有玩伴,她会越来越孤单。 没有得到相应的教育,她会被同龄人抛的越来越远。 难道还要她再留一级? 晚一年上小学? 那她接受的压力和同龄人的差距会越来越大。 还是要给她找无数个补习班? 而且先不说经济状况,就是补习班的良莠不济就让方若一个头两个大了。 之前一个同事的小孩上了许多补习班。 奥数,外语,武术,钢琴,书法,跆拳道,游泳,甚至还有编程。 方若非常不解,这么小的孩子就要接触编程了吗? 谁知有一天听同事不满的抱怨,“编程只不过是说的好听罢了,实际上就是让孩子坐在那里玩电脑。” 这样的真实难免会引来一阵谓叹和不解。 很多人问,“那为什么还要报这个补习班?” 同事深深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不报又能怎么办呢?把孩子一个放家里更不放心,报编程补习班只是花钱让人帮忙看下孩子罢了。” 而报了这么多补习班的孩子并不像大人想象的那么快乐。 提起放假,有些孩子欢呼雀跃,那些深受那些莫名其妙的补习班荼毒的孩子,却吓得小肩膀一缩一缩的。 方若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反思,那些填鸭式的不管孩子有没有兴趣都要去上的补习班。 对孩子的成长真的有用吗? 她不想看到周语容整天沉闷的像个小老太,更不想看到周语容被沉重的学业压的连肩膀都变形。 身在高速发展的时代,方若当然明白,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道理。 别人都在进步,而你一直停滞不前,那就相当于是一种退步。 方若不敢打包票,自己对各类补习班喜欢不起来,就一定代表了对周语容就是放养的态度。 所以,在仔细斟酌了之后,方若按照周语容的喜好,帮她报了个少儿舞蹈。 周语容的脚走路是没问题了,但是高强度的舞蹈,方若还不想让她去。 她不想再发生和上次一样的事情。 方若这边想了一大堆,可是却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 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方若幽幽的叹了口气。 这口气还没叹完,手机就响了起来。 方若原以为,说不定是哪家幼儿园回心转意,同意周语容入学了,可是拿起来一看。 方若只觉得,自己的头皮都要被这个来电给炸开了。 黄主任竟然想到打电话过来。 他当然不是闲着无聊来和方若聊天的。 也当然不会是慰问方若此时的心情的。 手机响了足足有半分钟,方若才硬着头皮滑到接听键。 “喂,黄主任。” 黄主任颇为闲适的“嗯”了一声。 方若的心头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起来,黄主任的心情不差。 但方若悬着的心却还是没放下,她在等着黄主任说明来电的意图。 果然,在等待了短暂的几秒钟之后,黄主任清了一下嗓子,开始说明来意。 “方若啊,你家里的事解决的怎么样了?” 想起刚才的那几通电话,方若有种“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郁闷和强烈的想撞墙的感觉。 “快了,快了,再过几天就可以了。”方若只能使用拖延战术。 难道她要告诉黄主任,周语容上学的事还没解决,她的婆婆又受了伤,不能讲话了,这个假期要延长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 那她等来的可能不是有限的假期,而是无限的了。 逆水行舟的道理,大人的世界同样适用。 黄主任对方若的答案不知道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他在手机的那头沉默了良久,才回答,“这是最后的假期,下周一,希望能在公司看到你。” 方若迟疑了一下,回答了句,“好”。 可是,到底还要过几天才能解决问题? 她是真的不知道! 第142章 道歉 几天! 一个星期,方若又能解决什么呢? 她又能和谁去商量呢? 挂断电话,方若又陷入了沉思。 可是这道题目,连方若自己心里的答案都是模糊不明的。 要是之前把新房子的事情解决了。 不是就没有那么多的烦恼了? 也许人的潜意识总是会为自己开脱的。 在什么路都想不通的情况下,方若竟然想到了之前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 所有过去的昨天,造成了束手无策的今天的。 要不是方若之前太坚持房产证上的一个名字,现在的周语容是不是就能背着小书包,高高兴兴的走进新的校园? 可是,方若的坚持错了吗? 不,那没有错。 方若可以在暗地里为周语容的事情烦心自责,却绝不可以放弃自己的应得的利益和保障。 为周语容扫平一切的障碍和不平为了她方若可以做任何的努力,这是一个母亲该做的,会做的。 但争取自己的利益和保障,是她立身的根本和做人的原则。 方若知道,那是没有错的。 她并不贪心,只要自己应得的那一份就可以了。 她也并不傻,不会把自己该的的那一份推出去还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非常伟大。 要是当初听从孙玉兰就好了。 至于房产证上名字的事,那都是可以商量的。 也不至于现在随着孙玉兰的失声而搁浅。 方若几乎就想再和孙玉兰说一次,换房子吧! 可是一想到孙玉兰现在的样子。 方若的脚步又生生的顿住。 孙玉兰是为了什么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方若的心里骤然生出一股寒意。 她刚才怎么还能想着去和孙玉兰提出这个建议呢? 那和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有什么区别? 她怎么能因为自己的意图,而要别人受到无谓的伤害呢? 一瞬间,方若竟然有些鄙视刚才的自己! 那这条主意也是不行的。 方若就像是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前路的堵塞的,左右都是行不通的。 那只能往后退吗? 就算是她为了周语容可以后退一步,可是,那也是个回不去的昨天了。 周语容无法顺利入学,方若也没办法工作。 就简简单单的一个问题,就困住了方若和周语容两个人。 方若还在困惑的时候,手机又响了起来。 莫不是今天是关爱家庭主妇工作日。 所以,一个两个的都打来电话慰问方若? 方若还以为又是黄主任杀回马枪,哦,不,打回马电。 方若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也没注意看,就滑动到了接听键。 “喂,黄主任,还有什么吩咐吗?” 方若笑的满脸发虚。 直到过了几秒钟之后,手机里传来一声轻笑“吩咐?吩咐你什么?” 方若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声都停顿了那么几秒,她快速的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看了又看。 “你哑巴了?” 手机里又传来了声音,方若这才确定自己确实没有听错。 真的是萧倾墨打来的电话。 这虽然不是一个非常让人难以相信的事。 只是一来,方若的潜意识里以为是黄主任打来的。 二来,因为上次的通话不是那么愉快,萧倾墨愤怒的挂断了电话。 方若还以为他不会再打过来了。 哑巴这个词莫名的让方若想到了现在的孙玉兰。 顿了一下,方若才问道,“有什么事吗?” 方若语气正式又冷清,让萧倾墨恨的牙痒痒的。 要是方若现在在他面前,说不定他真的会狠狠的揪一把方若的脸。 “我不是找你的,我找语容!” 方若看了一眼正趴在桌上正画着小兔子拔萝卜的周语容。 “语容她很好,多谢你的关心。” 萧倾墨被方若的话一噎。 好像在他那次生病之后,方若对他说对态度就有了一些变化。 冷淡又疏离。 像是对待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萧倾墨也隐隐的知道,方若为什么会这样。 他的态度又软了下来,“那天晚上的事,对不起啊。” 方若想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萧倾墨说的是哪回事。 饶是方若心里坦荡,饶是她不是无知小女孩,但面皮薄的她,在想起那几句话之后,脸颊还是飞上了两朵红云。 方若不自在的咳嗽了两声,才风清云淡的回了句,“没事。” 那几条信息原本不是萧倾墨发的。 是林娜为了测试萧倾墨是否和方若余情未了,死灰复燃发的。 萧倾墨原本可以和方若说清楚这个问题。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萧倾墨的话到了嘴边,又向方若道起了歉。 也许,萧倾墨更想知道方若是怎么想的? 林娜做了他想做而没有做的事。 那么,他是不是可以看做是上天特意的安排。 既然是这样,那他是不是可以得到他想要结果? 至于得到他想要的结果之后要怎么样? 萧倾墨暂时还没有想到那么长远。 可是,他在听到方若轻飘飘的说了句没事的时候,心里满是说不出的难受和失落。 “可能会给你的生活带来一些困扰。” 萧倾墨不死心的继续说道。 方若这边眉头开始打结。 要说没有吗? 那她和周舟这几天的冷战和争吵是为了什么?好玩吗?无聊吗?明显不是! 那她该对萧倾墨这个始作俑者一顿臭骂吗? 方若又觉得没有必要。 那倒不是方若在心里窃喜还有萧倾墨这样一个出色的男人在暗中对她有意。 她面皮薄,而且也不像其它的漂亮的女孩子对待她们的追求者那样颐气指使,她独待那些追求者总是婉拒别人的好意,实在拒绝不了的就只能冷处理了。 她不会对那些人破口大骂,更不会高高在上。 而萧倾墨和他们有什么不同呢? 他是她的第一个恋人,她青春的记忆。 他和他们一样,他又和他们不一样。 方若不会对萧倾墨那些轻佻露骨的话而口出恶言,也不会自己以为是的暗中窃喜。 所以,面对萧倾墨那表面关心,实则看好戏甚至是挑细的口吻,方若平静的回答,“没事。我很好。” 然后就听到了萧倾墨的一声嗤笑。 第143章 别人不是她 “是吗?” 萧倾墨明显不信。 “是。”方若回答的干脆,斩钉截铁的。 萧倾墨那边顿了一下,然后他似乎有些感慨的说道,“方若,过去我有没有说过,你就是个大骗子?” 过去?以前? 过去的他说过很多,也有很多没说过。 可是无论说与不说,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 方若换了一只手拿手机。 呼吸声从手里里传过去。 清浅的呼吸声宛如低沉的叹息。 “你就是个骗子。” 萧倾墨又复述了一次。 方若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什么事上骗过萧倾墨。 但现在显然不是争执的时候。 她抚了抚额头。 “好吧!我承认我是个骗子。” 你看,说谎其实并不难。 方若在心里暗道,实在是没有必要将“说谎”归类到不可原谅的范围。 也不必以“绝对不能有一字虚言”这样高的道德准则来要求自己。 有的时候,善意的谎言不仅可以消弭许多事,还能让人的心里没有任何的负担。 这样有百益而无一害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要是方若真的不管不顾,或者一再的坚持自己的准则。 将事实的真相说了出去,那平静的家必定会被搅的天翻地覆。 何必呢? 明之不可为而为之,可以称之为勇,何尝不是另一个意义上的蠢呢? 更何况,方若的谎言只是为了保持家里的安定和心里的宁静。 没有伤害到任何人,反而是出于保护别人才会这样做。 有的时候,人真的要变通一下。 黑的另一面不正是白吗?恶的另一面不就是善吗? 世事没有绝对的完美,有的只是权衡出来的利弊罢了。 方若说了这句话之后,又长久的沉默了下来。 哪怕只是在电话的两端,方若仍旧感到一阵尴尬。 她以为萧倾墨很快会挂断电话。 事实上这样隔着手机听彼此的呼吸声并没有任何的意趣。 “那你打那么多幼儿园的电话是什么意思?” 方若一时没能明白萧倾墨的意思。 随后,萧倾墨略带嘲弄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你还说你没事。” 这就好像幼年时的方若,赌气不吃饭,妈妈问她饿了吗? 她坚定的摇头并且倔强的回答,“不饿。” 结果自己的肚子就开始咕咕的叫起来。 自己的肚子把自己最后的倔强和坚强都出卖了。 隔着手机,方若只觉得自己的脸一阵一阵的发烧。 这样真尴尬! 但是现在的方若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现在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刚打完那些电话不到一个小时。 萧倾墨是怎么知道的? 一种被他人随意窥探和打量的羞辱从心底升起。 方若咬牙切齿的道,“萧倾墨,你,你居然调查我?” 萧倾墨自然是听的出来方若话的恼怒,所以,他急忙澄清,“喂,你少以你的小人之心来度我的君子之腹了好吗?” 方若暂时不想管萧倾墨把她归类到“小人”这一类里面。 她压制心里的怒意,问道。“那你怎么会知道我,” 方若的话说到一半又停顿了下来。 不知怎么的,她从内心里并不想让萧倾墨知道她现在的困状。 她没有人可以商量,并不代表萧倾墨在那个可以诉说的人的选项里。 萧倾墨隔着手机,低低的一声叹息传来。 “你不知道,晟煊在金市几个知名的私立幼儿园占有不小的股份吗?” 这个,方若还真的不知道。 不过,对于萧倾墨的解释,方若心里的恼怒和羞辱顿时消散了不少。 “那,那也并不代表你可以,可以随意打探我的事。” 方若依然是保持最后的倔强,但语气却弱下去不少。 “语容之前的幼儿园不能去上了吗?” 萧倾墨径直问道。 方若的语气顿时消沉了不少,“是,之前出了些不愉快的事,所以。” 方若粗略的解释了一句。 萧倾墨是个聪明人,不需要方若说的太直白,他也明白了过来,幼儿园为什么会突然开劝退语容。 估计和那天语容在幼儿园受伤脱不了干系。 那天语容受伤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他并不知道。 但语容受伤,本是受害者,幼儿园不仅不加以安抚反而做出劝退这样的事来,想来事情总不是那么简单。 不过,方若既然也没有追究,事情的起因他也不清楚,自然也不必再说什么。 “那,需要我帮忙吗?市里师资力量最雄厚,设施最全面的霓英幼儿园晟煊也有投资。” 萧倾墨的话无异是瞌睡遇上了枕头,还附带棉被和床榻的那种。 但方若却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不,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我,我们自己会想办法的。” 萧倾墨的笑带着浓浓的嘲讽,“你也太多心了,我不会帮你,我是看在语容的面子上。” 方若平静的说道,“那,我代替语容谢谢你了。” 萧倾墨被方若这种态度气的几乎要跳起来。 但多年来的修养让他压制住了要跳脚的怒气。 但咬牙切齿说出来的话还是出卖了他。 “方若,你真是不识好歹。” 方若摸摸自己的鼻子,也许在萧倾墨看来是的,在别人看来也是的。 明明是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方若为什么还要弄的那么复杂? 明明是一个感谢就能解决的事,方若还要装什么清高? 更何况,萧倾墨都主动开口了,又不用方若去求他? 方若何必呢? 对啊,方若何必呢? 可是萧倾墨又何必呢? 难道他是方若的守护神,在她遇到困难的时候,必须要为她扫除一切的难题的人吗? 他有什么义务一定要帮她? 方若又有什么理由要心安理得的接受萧倾墨的帮助? 他是她什么人? 方若这样问自己。 而别人何尝不会这样想呢? 有这样的疑问呢? 就算不顾及别人的眼光,不顾及别人是怎么想的。 那周舟,那萧倾墨的妻子呢? 他们会怎么想? 看似非常容易就能解决的事,背后所影响的所牵连的,又岂会是那么简单? 别人终究不是方若,方若终究不是别人。 她可以为了家庭的安定,说一个善意的谎言。 却不想为了自己的便利,而让别人承受痛苦。 第144章 别人不是她(二) 方若又一次的拒绝了萧倾墨的好意。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们自己会想办法的。” 萧倾墨的声音更冷了些,他掏出自己的心放到方若的面前,还唯恐不够热乎,她倒好,不仅没有看到自己的真心,反而还嫌它太腥。 “你们?你们能想什么办法?” 她直到束手无策了,还不需要他的帮助? 难道她那可怜的自尊心,真的比语容上学的事还要重要吗? 又或者说,在她的心里,他还是要比他重要。 所以,她宁可和他一起束手无策,也不需要他! 这个认知让萧倾墨的心里说不出的烦躁和愤怒。 那边好像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方若的心里突然跳了一下,本着一颗关心和好心,她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没事吧!” 萧倾墨回答的很快,不过声音还是冷冷的,“我还死不了。” 方若大致也明白萧倾墨的话语为何会这么尖锐的原因。 她也明白像萧倾墨这么骄傲的人,对于他那可以说解了方若燃眉之急的帮助。 方若却一再的拒绝,这比让人在他的脸上狠狠抽几个耳光还让他难受。 治病讲究的就是寻找病因。 方若虽然知道萧倾墨的病因,她却并不想治愈他的冷漠。 她不是悬壶济世的神医,谁又能治得了谁呢? 在当初,在那个让闷热,肮脏,龌龊又烦乱的午后。 他们早就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一切都断了,断的干干净净的了。 也许,再相遇相见是命运的嘲讽和捉弄。 “但我迟早要被你给气死!” 萧倾墨又加了一句,以此来证明他还真没断气! 听着萧倾墨那明显的赌气的话,方若不知道是想笑萧倾墨的幼稚还是叹一句萧倾墨黑色幽默。 “方若,我再问你一次,语容到底要要上幼儿园,这个事到底急不急?” 听萧倾墨的语气,好像急的人是他。 并不是方若。 焦急并不在于语气,迫在眉睫,火烧眉毛的是方若。 方若得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圣人,在萧倾墨说出那句话之后,她得承认,她是有一瞬间想答应的。 但是之后呢? 都说火烧眉毛且顾眼前,但是过了之后呢? 未来未来,过去的已经过去。人能把握时的只有现在罢了。 可是未来并不会迟来,今天所做的选择必定要一个明天来承担后果。 说到底,方若从来不是个不管不顾的人,更不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萧倾墨娶的是谁? 她不明说,不代表她心里真的不清楚。 萧倾墨的所有动作,他的妻子一时不知,难道还能一世不知吗? 既然在那个闷热的午后,一切已经如被斩断的乱麻,为何还要藕断丝连,牵扯不清呢? 这样的牵扯不是方若想要的。 萧倾墨所说的方若不是不心动。 如果语容顺利入学,那么现在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方若得承认,她坚定的心有了一瞬间的动摇。 但也只有那么一瞬,仅限于那么一瞬,方若就告诉自己,不能这么麻烦别人。 因为周语容入学的事间接造成孙玉兰的失声,方若尚而且过不了心里这关。 更何况是和周语容没有什么关系的萧倾墨? 方若这个思考的时间未免有些太长了。 但萧倾墨此时的耐心出奇的好,并没有催促方若。 总要给她一个说服自己的时间的。 萧倾墨这样想。 “谢谢你的好意,还是不用了。” 他安慰自己的话还没落回肚子里,就听到了方若用她那欠揍的语气和声音说着欠揍的话。 萧倾墨有一瞬间非常想打人。 “方若,你是猪脑子吗?” 萧倾恨恨的说完,挂断了电话。 方若看着自己黑下去的手机,默默在心里感慨,萧倾墨的脾气真是越来越臭了。 但她并不为拒绝了萧倾墨的提议而后悔。 就是时光倒流,再来一次,方若还是会拒绝的。 萧倾墨砰的一声将手机狠狠的拍在桌上。 脸上是一片冰寒,眼里又燃烧熊熊的怒火。 只是是长了眼睛的,这个时候绝对不会去惹他,因为他的脸上分明写着,“扰我者死。” 而他办公室的门在这个时候打开了。 走进了一个端庄大气,打扮正式的女人。 她转身,警惕的看了一眼外面然后将门关上。 “不知是为了什么事?让我们的萧总监发这么大的脾气?” 听语气,好像她和萧倾墨的关系是非常亲近熟稔的。 萧倾墨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那女子踩着高跟鞋,手摸了摸自己脑后盘的一丝不苟的发髻。 “那我来猜一猜,你刚才是打电话给她了是吗?” 萧倾墨的脸上有些不自然,像是一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 似乎响起了一声叹息,“倾墨,你又何必再去管她的事呢?” 萧倾墨回道,几乎是没思考没任何防备的,“不只是她的事,语容她可能也是我的女……” “你的什么?孩子吗?”那女声骤然紧张起来,眉头皱的死死的。 萧倾墨自知自己有些太失态了,他低下头,没有再说一句。 “真的是你的孩子吗?还是你仅以为的猜测?有没有做过亲子鉴定。” 一连串的问题。 “没有,若,她没有同意。” 那女人似乎“啧”了一声,“那这只是你的猜测而已,你要是喜欢孩子,以后会有很多孩子的。” 萧倾墨似乎并不认同她的说法,他一边摇头一边说道,“不是,你没见过她,她长的真的很像我。” 那女人的嘴角抿了起来,半晌没有说话。 过了好久,她才幽幽的说道,“倾墨,你要记着,你自己说过的话,你想要到底是什么。还有,她们最近对你开始有些怀疑了,你最好还是小心点吧!” 萧倾墨的脸上写满了挣扎,那女人紧盯着萧倾墨的脸,似乎在等待着他肯定的回答。 “倾墨,你在里面吗?”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萧倾墨和那女人对视一眼。 “倾墨,你在吗?” 声音温柔,是林娜的。 “我进来了。”门把手传来响动。 第145章 眸色深深 门把手传来一阵响声,门却没开。 刚才关门的时候,已经从里面锁上了。 得到这个结论,林娜的敲门声似乎更急切了些。 “倾墨,你在里面吗?快开门啊!” 林娜干脆拍了起来。 萧倾墨对那个女人看了一眼,她踩着高跟鞋慢慢走了过去。 林娜拍门的手刚伸到门前,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林娜看了一眼门,收回了自己的手。 看见来开门的女人,她脸上的讶然没有任何的掩饰。 “何助理,是你啊。” 何助理退到一边躬了躬身,然后恭敬的朝林娜说道,“总经理,里面请。” 林娜踩着高跟鞋走了进去,萧倾墨正在办公桌上看一沓厚厚的文件。 听到声响,他抬起头来。 “你怎么来了?” 林娜走到萧倾墨的办公桌前一噘嘴,“你这里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萧倾墨神情温柔,握住了她放在桌子的手。 “当然可以啦,总经理,整个晟煊都是你的,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萧倾墨笑着说,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这句话对于林娜来上非常受用。 她那张美丽的脸上满是得意。 不过,她的目光瞟向了一边的何助理。 得意的神情微有些别扭。 “刚才你们在聊什么呢?怎么还关了门呢?那么严肃正经的吗?害的我在外面拍了好久的门,手都拍痛了。” 林娜将白皙细软的手放到萧倾墨的面前,手掌心微微发红。 萧倾墨拉过她的手吹了吹,又揉了揉,那一脸的认真和温柔让人觉得他不是捧着一只手,而是捧着一堆稀世珍宝。 林娜的脸上闪过一丝羞赫,然后是享受。 她非常享受萧倾墨对她的温柔。 “好了吗?不痛了吧!” 萧倾墨放开林娜的手。 林娜微微嘟起精致描绘的红唇,“好多了。” 不过,她还是没忘记刚才令她疑惑的事。 “倾墨,你刚才在和何助理聊什么呢?” 何助理叫何文叶,人如其名,文静话不多,办事能力也不错,安静站在一旁的时候,就像是树梢上的绿叶,平凡无奇。 她长相有些老态,打扮的又正式,性格又中规中矩,明明是和她差不多的年纪,看上去却比她老了十岁。所以,林娜对她来做萧倾墨的助理是很放心的。 更让林娜放心的是,她看着萧倾墨的时候,眼中也是一片平静,全没有那些惊艳或者炽热。 好像萧倾墨那幅出色的皮囊在她看来和街上那些平平无奇的人根本没有任何不同。 而且,她是个识相的人,她只是在她的面前稍稍提点过一次,她就主动把萧倾墨的一些行为习惯和做了什么事都如实奉告。 林娜原不用对她带有什么戒心。 但自从那次萧倾墨生病之后,不知怎么的,她心里总是不安定。 看何文叶安静的站在一边,她都觉得心里不舒服,总是要问个清楚。 萧倾墨翻动了一下手上的文件,“哦,是公司企划部递上来的一个方案,是关于金市郊外的一块地的开发,我刚才稍微看了一下,等一下还得麻烦总经理你来签字呢!” 林娜走到萧倾墨的身后,从后面环住了萧倾墨的脖子,上半身整个压在萧倾墨的背上。 “倾墨,你怎么这么称呼人家呢?你自己看就好了嘛?” 萧倾墨将文件夹往林娜前面递了递,“总经理真的不过目一下?” 林娜伸出,修长的手指上戴着一个花纹华丽繁复的戒指。 她看都没多看一眼,就把文件夹推开。 “倾墨,你还笑话我,你自己看就好了!我什么时候不相信你了?” 林娜的声音越发的娇软,吐出的温热气息不时的擦过萧倾墨的耳畔,有浓烈的香气在萧倾墨的鼻尖飘散,浓郁馥雅,柔软的手臂带着温热的气息碰撞出炽热的火花。 何文叶安静的退了出去,还非常体贴的关好了门。 站在门外,她抬头看了一下天花板,眼里的落寞没有任何人能看见。 然后,她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踩着高跟鞋大步的离开。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 傍晚,绚丽五彩的晚霞铺满了大半边天,让金市人民头顶上的那一块宛如电影幕布般的灰白色天空平添了许多颜色。 对于那些忙碌的人,他们是没时间欣赏的。 周舟趁着等红灯的空隙草草欣赏了一下,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满是雾霾的空气里因为这绚丽的颜色多了一丝清甜。 他的眼神转到了副驾驶座上的放着的公文包。 “嘟嘟,嘟嘟” 后面响起了好几声催促的汽笛声。 周舟松开刹车,慢慢离开路口,往家里的方向驶去。 一切都好像安定了下来。 方若不像刚在家那几天那么彷徨。 看着时间,她让周语容独自练习数学题,她就去厨房开始准备一家人的晚饭。 不,还是有不同的。 今天早上,黄主任不是还向她下了最后的通牒吗? 想到这里,方若择菜的速度不禁放慢了些。 学期已经过半,在金市要找一个不错的并且能收周语容的幼儿园也是非常难。 并且现在无论什么机构都讲究家庭构造和个人信誉。 虽然孩子还小,不懂。 可是大人却是懂的。 方若就曾亲眼见过,金市一所高级中学的附小严苛的招生条件。 按照那个条件,方若在自己和周舟的身上比对了一下,然后叹了无数口气,默默的走开。 要是好不容易有个幼儿园肯收周语容,问起了周语容为什么会被劝退的事,方若该怎么回答? 想起这个,方若更是头疼。 要是知道了真正的原因,说不定好一点幼儿园根本不肯收周语容。 毕竟,哪个幼儿园都怕没事找事前来闹事的熊家长。 但是让周语容整天待在家里也不是个事。 没有学习,没有玩伴。只会让她越来越孤独。 要不,还是给她找几个补习班吧! 这个念头一升起,方若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 也不能一棒子打沉一船的人。 补习班有差的,自然也有好的。 只要她认真筛选,合理规划,报补习班未尝不可行。 第146章 我有件事要和你说下 方若认真的想了一下,高强度和难度的她暂时不会给周语容报。 要不,就报个书法,古筝,围棋这些强度较小的。 就当是培养她的兴趣爱好了。 还可以培养她的气质和举止。 方若越想越觉得可行。 颇有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 所以,周舟进来的时候,她的脸色并不像之前那些冷凝。 周舟摸了摸自己夹在腋下的包,心里暗暗嘀咕,“莫非方若有什么读心术或者看穿物体的特异功能不成?” 他只是这样猜,当然不会去问方若。 否则方若又得说他科幻片看多了。 他摸了摸像是慢性咽喉炎发作的嗓子,咳咳了几声。 然后说了一句可有可无的废话。 “择菜呢!” 不过,这句废话成功的吸引到了方若的视线,并且方若还非常配合的回了句,“恩” 方若没有无视他,而且还回答了他。 周舟觉得,这个前景是非常好,非常明朗的。 所以,他立马打蛇随棍上,无事献起了殷勤。 非常狗腿的回答,“我来帮你洗。” 周舟同志热爱劳动,方若当然不会打击他的积极性。 将择好的青菜往他面前一放,末了,还叮嘱了一句,“洗干净点。” 水声漱漱,厨房里的气氛安静却不尴尬。 有些人总说,日子这样平淡的过下去,人就容易老了。 看着方若的发丝倾泻的背影,周舟的心里有说不出的静谧和安宁,他宁愿就这样老了,白发苍苍,老态龙钟,方若炒菜,他了就在一边打下手,他觉得这样挺好,完美的无可挑剔。 整盆的青菜都洗干净了,他的手湿湿的,但并不让他感到难受。 方若的两只手在动着,而她的头发非常好的诠释了什么叫做牵一发而动全身,哦,准确的说是手一动而发全动。 不过,这种幅度并没有让周舟感到反感。 相反,方若头发稍轻摆,让他的心里无端的勾画出一副旖旎的画卷。 他伸出稍带湿润的手指轻轻勾住了方若的头发,一圈一圈的在自己手指上缠绕起来。 方若打好了水将锅洗好,正准备去倒水,身体刚一动,头皮便传来一阵疼痛。 “哎呦”方若叫了一声,转头一看,周舟的手指上缠绕着她的一缕头发。 “我要倒水了。”方若耐心的提醒到。 “哦,哦。”周舟前后面两声语调大不相同。 然后,他才缓慢的放开方的那一缕头发。 方若将锅放回原处,却不急着开火。 周舟的目光温柔,那种眼神,方若是明白的。 要说周舟真的在外面有了什么野花野草,他大可不必对方若如此温情。 要是,他真的和别人有了什么苟而且,还能对方若这么温柔。 那奥斯卡的最佳男主角奖肯定要颁给他了。 那他在外面到底有还是没有? 若是有,何必对她这样? 若是没有,又为何日日晚归? 方若想了一会,发现不仅毫无头绪,反而破坏了自己的心情。 罢了,罢了,暂时先不想那么多。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宽容别人,信任别人,有的时候换位想一下也是不为难自己嘛! 方若打火,蓝色的火苗聚集在锅底,不一会儿,锅里剩余的水珠开始变成白雾,升腾往上。 方若看着直往上冒的白烟,突然接上了她刚才在心里默默思量的事。 她觉得非常有必要和周舟说一声。 “我有件事想和你说一下。” 方若和周舟几乎同时说出了这句话。 这个时候,他们到是印证了心有灵犀一点通这句话。 周舟摆手,充分发挥了他的绅士风度,“你先说。” 方若点头,正想说的时候,架在火上烤着的锅此时发出一声,“呲啦”的声音,将方若准备要说的话都逼回了肚子里。 “倒油倒油。”周舟在后面指挥道。 方若这才找回了一点头绪,抄起一旁的食用油就猛的倒入锅里。 热锅和冷油相遇,如同金风遇上了玉露,发出一阵,“呲呲呲”的声音。 方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用这样暧昧的诗句来比喻一个锅和油。 她想,上帝不仅没有给女人一双有力的臂膀,还忘了给她们在面对突然情况的理智,这真不是个合格的上帝。 她得默默的吐槽一声。 经过刚才那一下,周舟不知道是比较担心方若还是比较担心方若会不小心烧了厨房。 他硬是挤到方若的身边,让方若拿着锅铲的手无处伸展,然后一把将锅铲从方若手里拿过来。 “对了,你刚才想和我说什么来着?” 周舟一把翻动锅里的菜,一边转头问方若。 方若在抹布上擦了一下自己带油的手指。 “哦,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我们公司的黄主任给我来电话了。” 周舟停下挥动锅铲的动作,看着方若的脸。 “他说,我最迟下个星期一一定要去上班,不然……” 方若的不然没有说出口。 可是他们都明白,那个不然的后面是什么。 周舟听的认真,回答的时候却是漫不经心的。 “嗯,然后呢?” 方若咬了咬下唇,似乎下了一会非常重大的决心。 “我想,能不能把语容送补习班去?” 方若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不过,她还是接着说了下去,“我想过了,选一些强度较小的,又能培养孩子的,像古筝,书法这些的,你看可以吗?” 方若的是商量的口吻。 周舟拧着眉头,显然是在沉思。 “你看行吗?” 方若语气又低了些。 张爱玲曾经说过,见到那个人,她变得很低,低到尘埃里,到她的心里是高兴的,仍从尘埃里开出一朵花来。 方若不是很懂这些冷情决绝的话,别人是看见爱人,才会低到尘埃里,而她是为了孩子,才低到尘埃里。 是该说她没有才女的文采还是在她的心里孩子高于爱人呢? 这不是两个可以放在一起比较的。 这是两个不同的人,承载着两种不同的爱。 方若绞着自己的衣摆,又一次的低声问道,“你看可以吗?” 回答方若的声音很是热烈。 第147章 爱情与成长 是一声“呲啦” 这短短时间,方若已经听了好几次,从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现在都有些麻木了。 原来,周舟思考的时候,并没有再挥动锅铲,锅里的菜长久没有翻动,吸满了油汁的菜被高温一烫,就把刚才吸进去的油都吐了出来,热油遇上热锅,“呲啦”声比起刚才来更大。 周舟翻动了一下锅里的菜。 方若也一时没有再追问。 厨房里一时之间只能听到锅铲和锅的碰撞声。 油与热催发的香味。 方若和周舟没有再说什么。 仿佛是这一股烟火气感染了他们。 直到菜被装进盘子,香气也被收敛了进去。 方若看了看周舟的背影,又一次的问道,“你看可以吗?” 周舟显然是方若这句没头没脑的问话弄的莫名其妙。 “什么?” 方若咽了咽口水,又一次的问道,“就是说帮语容报补习班的事,你觉得怎么样?” 周舟手上的动作不停,声音也是炒菜放盐最合适的那种不咸不淡。 “不怎么样!” 方若被他的话一噎,心里有些嘀咕和不满。 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可是,我下个星期一必须去上班了啊!” 想到黄主任说的话,方若的心里又沉了沉。 脸色也变的不好了,抱着自己的双臂斜睨了一下周舟。 “这份工作挺好的,我不想放弃。” 方若话语虽轻却也表达自己坚决的立场。 周舟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只翻动着锅里的菜,并没有接话。 方若有些急切和无奈。 她在原地跺了跺脚,“到底行不行,能不能给个准话?” 杀人不过头点地呢! 有这么拖拖拉拉的吗? 在抽烟机工作的声音和热油滋滋声,锅铲和锅碰撞的声音中。 飘出了周舟一句不冷不热的话。 “不怎么样!” 方若顿时气结,她是在和周舟商量,他就不能好好考虑一下? 朝周舟的背影翻了无数个白眼。 方若压下心里的火气,“喂,我是和你说正经的!” 满身烟火气的周舟转身看了方若一眼。 “我也是和你说正经的!” 方若顿时有种拿锅铲在周舟头上猛敲的念头、 他的样子看上去很正经,表情看上去更正经,可是说出来的话怎么就那么,那么不中听呢? “为什么啊?语容一个人在家没有玩伴,不能专心学习,这对她的成长是毫无益处的。” 周舟转头瞥了一眼急的不知所措的方若一眼。 “不是还有你吗?” 要是手头上真有什么东西,方若肯定照着往周舟的脸上招呼去了。 “我?我刚才不是和你说了吗?我下个星期一就要去公司了啦!” 周舟好像没听到方若语气里中为难和无奈一样。 语气轻快甚至还带着一股调侃的意味。 “和孩子成为朋友,才能让他们更好成长,这话,你以前不是经常说吗?” 周舟耸了耸肩膀,然后接着说道,“现在有这个和孩子好好相处的机会,你应该珍惜!” 方若直觉得一股气止不住的往上涌,“那最好的爱情是两个人互相成全互相扶持互相成长的,这话你以前也说过!” 方若冷冷的反唇相讥。 要说嘴皮子功夫,周舟这个大男人还真不是方若这个弱女子的对手。 无论他使出什么招数,方若总是能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所以,他明智的选择了不出声。 方若果然拿他这个样子没有办法。 跺了跺脚,往客厅走了。 周舟好像又“逃”过一劫。 把炒好的菜装进盘子里,周舟这才发现自己的包放在一旁的。 说了那么大一通的话,他都忘了要和方若说的正事了。 吃完晚饭,照例是方若收拾洗碗。 这好像是一个心照不宣的规矩了。 家里的其它人或瘫在沙发上看电视,或者回房休息。 谁都没有要来帮方若一把的意思。 方若自己对此好像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好笑又可悲的是,方若不想成为只围绕着家庭打转的妇女,但在时间的消磨下,她好像又慢慢的习惯了。 这个认知让方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阵恶寒从方若的心底升起,方若急忙抖了抖。 等到方若收拾清楚,客厅已经空无一人。 电视还在播放着,方若也没心思看。 拿起遥控器关掉了。 周语容躺在床上玩平板。 周舟一身清爽的睡衣躺在一边看手机。 方若拿好自己的睡衣往浴室走去。 周语容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眼睛。 大概是对平板电脑里的游戏爱之过深,双眼睁的大大的,手指还在屏幕上滑动着。 周舟揉了揉她的头发,又扒拉了一下她的眼皮。 嗯,方若说的不错,她每天在家都是这样的话,确实对她的成长不利。 周舟将平板从周语容的手里抽出来。 “好了,睡觉吧!” 周语容嘟囔了几句,但确实也是累了,翻了翻身也就睡了。 方若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周语容已经抱着被子睡的酣畅。 “这丫头。”方若轻声说道,不过语气里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反而带着轻笑。 方若的头发都是湿漉漉的。 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擦着头发。 周舟从手机里抬起头,看着方若线条流畅优美的后背。 发丝轻摇,旖旎暧昧,仿佛有一缕发丝,从周舟的指尖缠绕,然后顺着他的皮肤,他的血液他的骨肉,一直到了他的心间。 方若擦干头发,将毛巾晾好,一步一步的从浴室方向走过来。 周舟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开始收紧,粗糙干哩,如同千年风沙下的平原。空旷无依,他却是如此的盼望有人能来。 海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周舟一向并不喜欢这些凄美缠绵的字句。 但是他觉得,这句话贴合他现在的心境。 方若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也没有注意到周舟的呼吸声开始粗重。 直到她躺下,周舟大力甚至蛮横的把她拖到他的身边,她没明白怎么回事,口中发出一声浅浅的低呼。 但是那声低呼还没没能呼完,方若的嘴巴就被一个柔软的东西堵住了。 第148章 暗夜沉沉 方若的低呼声无声无息的消弭下去。 方若推了推周舟的身体。 再一次发现了女人和男人之间力量的悬殊。 这种事情好像是水到渠成,理所应当。 哪怕是再严苛或者古板的人只怕是没有什么理由来指责。 方若的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 推开周舟的手好像慢慢的变的无力。 直到她的手虚弱无力的垂放在了身侧,周舟好像把她拥的更紧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 牵一发而动全身! 同睡在一张床上,一点响动能吵醒另一个人几率有多大? 方若不知道,只知道在周语容没睡着或者周舟辗转难眠的时候,她就是再累也睡不着。 不知道这算是睡梦太浅还是心有所系,所有才忧其所忧。 方若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到了这里,大概是女人的感觉总比男人敏锐。 所以,周语容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的时候。 方若比周舟更快的了发现了。 她像是一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一样推了推正在她胸口徘徊的那颗脑袋,“你先起来。” 他呢喃了一句什么,然后抓住方若的手放在床边,并且还用他的手压住了。 方若的身体都紧紧的崩了起来。 可是,她又不能大声的提示些什么。 双手被制,能动的好像只有嘴巴了。 “你先起来。”方若又小声的说了一句。 周舟似乎又嘟囔了一声。 周语容的揉眼睛的手放下来,应该是适应了黑暗。 然后,她开始寻找方若。 那两团黑黑的影子,纠缠在一起的姿势,让周语容无端的觉得陌生。 但气息却是如此的熟悉。 等待周语容分辨出来方若身上那一团黑黑的东西是她的爸爸的时候,她的恐惧和惊慌胜过了奇怪。 “爸爸,你快走开。” 周语容手脚并用的爬过来,带着哭腔说道,“爸爸,快放开妈妈。” 周舟一呆,不知道是真的被周语容突然醒来让他不知所措,还是他此时发了吃飞醋的性子,竟然直挺挺的躺在方若的身上。 “你快起来,快起来。”周语容的哭腔变成哭声。 明明知道是螳臂当车,明明知道她的力气敌不过周舟。 她还是跪在床上,一双手不住扯着周舟的肩膀往外拉。 “你干什么,还不起来,语容都哭了。” 方若伸手推了推周舟的肩膀,大约是见周语容哭了起来,心里开始着急,手上也用了十分的力气。 周舟被她推的愣了一下,大半个身体从方若的身体上滑了下去。 听到方若出声,周语容跪在床上,趴在方若的头边,伸手环住了方若的脖子。 “妈妈,快出来,快出来。” 第一声“快出来”还带着强硬的口吻和,第二次的“快出来”已经是低微的恳求。 看来她也是明白了,她的力气和周舟比起来真的不值一提。 方若听周语容哭的伤心,仿佛最亲的人要离她而去,最珍爱的东西要被人夺走似的。 方若心里一急,手上的力度更重了些。 周舟被方若一掀,身体的大半部分离开了方若的身体。 方若也顾不上自己还没脱离桎梏的双腿,先把周语容抱了起来。 “妈妈,妈妈。”周语容在方若的怀里抽噎着。 双手紧紧的环住方若的脖子不松开。 “好了,好了,妈妈在呢。” 方若一边拍周语容的背,一边安抚。 期间还瞄了一眼还趴在原处的周舟,她竟然从周舟的身上看到了满满的委屈,嗯!委屈。 大概是察觉到方若的目光移动,周语容非常依赖的往方若怀里拱了拱,“妈妈,爱我好吗?” 方若又是心疑又是心疼,她实在是不明白周语容为何会发出这样的“请求”? 方若亲了一下周语容的额头,擦了一呀她带泪的眼睛,“好,好,妈妈爱你,妈妈当然最爱你了。” 方若的声音有说不出的温柔,为了肯定也为了安周语容的心,还重复了几次。 周舟在此时翻过身来,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 不过,一团漆黑之下,就是有什么细微的表情方若也看不到。 周语容得到方若肯定回答,环住她脖子的手改为拥住方若,“妈妈,带我睡觉好吗?不带爸爸睡。” 为了报刚才的推不动的仇,周语容最后的这句话说的格外的重。 方若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不过夜沉沉,倒也不担心别人会看见。 “好不好,妈妈,好不好吗?”周语容没有得到方若回答,头在方若的怀里蹭了蹭,环住方若的手紧了紧,又撒起了娇来。 “好,好,好。”方若被周语容缠的没有办法,又生怕她再哭,头疼不已一叠声的答应了周语容的要求。 周舟沉着脸,似乎郁闷致极的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 然后像是困在陆地里的鱼一样沉闷的翻了个身体。 周语容得到了方若肯定的回答,浅浅的笑了一声。 方若在黑暗中瞄了一眼周舟,试图让周语容睡在床上。 岂料周语容像是八抓鱼一样,牢牢的抓住了方若,“我要妈妈抱着睡。” 方若只觉得自己的脑仁有些疼,她一向总是喜欢一件事情一件事情的来解决,周语容这个问题还没解决,方若也伸不出手解决其它问题,而且现在现在是深夜,要是周语容突然大哭,吵醒别人怎么是好?”,所以,对于周语容这个有些无理的要求恼怒了一会,又无条件的投降了。 周语容在方若的怀里蹭了几下,确定方若没把她放下,这才沉沉的睡下。 方若动了动酸麻的手臂,周语容的头跟着一动,方若又动了动,周语容的头又跟着动了动。 她没有发出任何反对的声音,想来是睡熟了。 方若总算是松了口气。 将周语容放在床上睡好。 方若才在床上爬过,睡到周舟身边,见他仍是侧着身子,方若便伸手去抓他肩膀,“你生气了?” 周舟回以沉沉的一声哼。 方若抓了抓他的头发,“你女儿的醋也要吃?” 周舟又是一声哼。 山不转水转,方若从周舟撑起双手。 第149章 补习班 方若还没有所行动,周舟突然翻身压在方若的身上,方若和周舟的脸距离不到三厘米。 以前方若总能在网上看到对这么近的距离的调侃,“这样近的距离,不是要打架就是要亲嘴。” 可是,奇怪的很,方若此时的脑袋空空,既不想打架也不想亲嘴。 “你,呜。” 剩下的话都被咽回了肚子里。 细微的声音响起,不过很快就被淹没在沉沉的黑夜里。 这次,周语容没有再被吵醒。 事情好像根本没有什么进展。 剩下的时间不过四五天了。 其实,倒不能说真的没有一丝进展。 至少,方若在买菜回来的时候,手上捧了一大堆花花绿绿的宣传单。 方若没来得及分类菜,先拿起宣传单看了起来。 游泳和舞蹈,先被方若排除在外。 然后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什么艺术培训。 方若看的那是一个头两个大。 她本来还以为带周语容交了钱就一切事情都解决了呢! 看来,还是想的太简单。 方若颓然的将那些宣传单往桌上一拍。 这声响动吵到了正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祖孙两。 孙玉兰和周语容同时回头。 周语容眨巴着眼睛,“妈妈,你在看什么呢?” 方若抓了一下那些宣传单,现在她还没确定周语容要上什么补习班,还是先不说,以免周语容出现了什么抵触情绪。 “没什么。” 做人家长的不仅要随时面对各种问题,还得练就一身本领。 周语容看了方若一眼,电视响起了她最喜欢的动画片的声音。 对动画片的喜爱超过了对方若这个问题的热度。 于是,她又转头去看动画片了。 而孙玉兰,却站了起来朝方若这边走了过来。 方若拿着两张看上去不那么华丽的宣传单在手里掂量。 多年来的购物经验告诉方若,往往是图片越华丽,内容越是空虚。 孙玉兰站在方若的身边,从桌上拿起一张宣传单看了起来。 方若局促的转身,“妈。” 孙玉兰拿起手里的宣传单朝方若摇了摇。 方若这才朝孙玉兰解释道,“之前那个幼儿园不是不能去上了吗?语容在家待着也不是个事,我就想着找几个补习班让她学习一下。” 孙玉兰点头,随即脸色有些不自然。 方若自然是捕捉到了孙玉兰脸上的不自然。 马上接着解释道,“语容上过几年的学了,我怕她在家玩的懒散了,以后上了小学更不好管,再说孩子学点什么东西也好。” 方若的解释就像是亡羊补牢。 不过,亡羊补牢总好过不补。 孙玉兰的目光又看方若,这次方若看懂了。 “我,我下个星期一要去公司上班了。” 孙玉兰了然的点头。 只不过,眼底好像有些落寞。 方若正好转头思量选中的那几张宣传单的水分有多少。 错过了孙玉兰的眼里的情绪。 方若吃完午饭出了门。 孙玉兰不知是闲着无聊还是怎么的,这几天经常和周语容在一起。 做游戏,看动画片。 方若忍不住在暗中猜想,莫不是上次的摔倒后遗症已经从声带蔓延到大脑了? 孙玉兰对待周语容的态度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方若当然知道这样的猜想套到孙玉兰的身上,怎么都有些不尊敬。 但孙玉兰的态度的转变真的让她十分的奇怪。 如果有个人一直欺负你,看不惯你,打压你。 然后有一天突然告诉你,她这么做的原因是喜欢你! 你觉不觉得惊悚? 觉不觉得愕然? 觉不觉得不可思议? 当然,世上有千百种人,千百种表达感情的方法。 方若当然不能承认就没有这种了。 只是,这种表达爱意的方式多见于情窦初开懵懂向往爱情的少男少女罢了。 用这样表达爱意的方式来套在孙玉兰和周语容的关系上。 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也许真的是孙玉兰突然转性了呢? 这倒真是一件好事。 毕竟同住一个屋檐下,家庭关系融洽总比家庭关系冷冰冰的让人觉得舒服,让周语容的成长更有利。 方若和孙玉兰说明了情况,从房间里拿出积灰许久的包。 挎着包,挥手和孙玉兰周语容道别。 当方若站在楼下花园,秋日的阳光洒在身上,带着温柔的暖意,秋风微凉却不萧瑟,方若的心头突然一阵迷惘。 她突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就像是在笼子里被关久了的鸟,哪怕是把笼子的门打开,它也没有勇气飞出那个栖身之所的牢笼。 人不是鸟,人也不可能成为鸟。 方若捏了捏自己手里的三张传单,往小区门口走去。 按照宣传单上的地址,方若很快就找到了补习班的所在地。 从车上下来,方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大厦墙外的瓷砖已经开始出现或深或浅的裂纹,窗户的玻璃整个都成了黑色,窗户外面的防护栏长了一层又一层的铁锈。 看这个样子,这栋大厦建成到现在没有二十年的也有十八年了。 方若又一次的对了一下地址,再三确认没有错误。 看着那水泥面还是坑洼不平的楼梯面,方若还是踏了上去。 这是一个有名的书法补习班。 方若提心吊胆的走上四楼。 在此期间,方若的高跟鞋跟卡在楼梯不明的坑洼里一次。 踩到不平的楼梯面差点摔倒两次。 因为怕摔倒,扶着楼梯往上走却摸了一手的灰三次。 真可谓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方若从包里拿出纸巾,擦干净了自己手。 才往那个勉强能看的出来是接待前台的地方走去。 前台小姐的露出一口黄牙,先带方若四处参观了一下。 在方若四次踩到蟑螂,五次看到指头大小的蜘蛛之后。 她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了。 那背影真真算的上是落荒而逃。 一个艰苦的环境也许能锻炼一个人的意志。 可是求学的环境和居住的环境一个在天一个在地的话。 方若非常怀疑那个人会因此而怀疑自己父母是不是在找着法子整自己。 而刚才的书法补习班,方若在踏上楼梯那一刻起,她以为自己回到了三十年前。 第150章 补习班(二) 到了楼下,看到那个熟悉的宏伟的标志性建筑。 方若才知道自己仍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纪仍生活在金市。 方若将那张朴实无华的宣传单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它在一堆花花绿绿的宣传单里,那么的朴实无华了。 因为它自身的条件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吹嘘的。 方若摇摇头,拿出一张古筝补习班的宣传单。 一个长相清丽,穿着汉服的女孩子,梳着复杂的发髻,正低头拨弄指尖的琴弦。 端的是一个空灵飘逸,端的是一个气质卓绝,端的是一个端庄典雅。 方若马上想到周语容也是这般打扮,这般气质,端坐着徐徐拨弄着琴弦。 决定了,就它了! 方若看了一眼底下的地址,马上拦住路过的出租车。 古筝补习班是在金市一个高档小区对面。 看着那平凡中不失淡雅,简单中又不失个性的招牌。 方若都觉得自己来对地方了。 明亮宽敞舒适的大厅,天花板上垂下一排流苏,细看之下,原来是一排灯,方若不得不夸一句设计巧妙。 明亮的窗户边垂着烟紫色的丝质纱曼,随风轻拂着,旖旎梦幻。 走进一间小厅,厅里有正有三位十岁左右的女孩正在弹奏一首曲子,方若对音律一道素来是它们认识方若,方若却不认识它们的。 只听了一会,方若哪怕再不懂,品不出是什么曲子。只觉得音律旋律齐整,调子时而平缓时而开阔,一会让人如置江南水乡,温温渺渺,时而又如置身大漠,正欣赏着长河落日圆的美景。 曲子突兀的断了,方若的神思也被拉了回来。 还没来得及赞声“好”。 进听到了一声突兀的尺子拍打声。 站在一边穿着文艺的女子,头上梳着发髻,脸色颇为严厉。 “教你们多少次了?《平沙落雁》是这样弹的吗?” 她说话的时候柳眉倒竖,凤眼含怒,还忍不住的把戒尺往桌上狠狠一拍。 有个坐在角落里弹奏的女孩子吓了一大跳,歪倒在一边的地上,肩膀还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带方若来的接待员手握成拳在唇边轻咳一声。 那女子才转头看向方若和接待员站的门口处。 她的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 轻咳了一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又平和的说道,“好了,再来一次。” 末了,她又加了一句,“好好想想我平时是怎么教你们的!” 明明是一句顶叮嘱的话,可是方若却看到刚才歪倒在地上的那个女孩子又是一抖。其它的女孩脸上也带着戚戚之色。 接待员忙拉着方若去看乐器和其它课室的环境。 大概起刚才那些女孩惧怕的样子太明显。 物伤其类,方若好像能看到周语容也同样在那个老师的严厉的目光下瑟瑟的发着抖一般。 所以,对于接下来的观看,方若有些心不在焉。 接待员察言观色,敏锐的发现了方若的不同。 “其实秦老师平常人还是非常温柔的。你也知道,做艺术的总比其它人修养好些。” 方若想起刚才那个老师的语气和神态,再想想刚才那些瑟瑟发抖的孩子。 暗暗在心里嘀咕,“我信你个鬼,你个小女孩子坏得很!” 方若不自然的笑让接待员直接把她带到了大厅。 顺便往她手里塞了一张纸。 方若走出古筝补习班的大门,才开始看手里的纸到底是些什么内容。 饶是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古筝补习班的学费还是让方若咂舌。 仅仅是一节课的费用就高达900块。 难道她的课程是镶了金的不成? 一节几节的还好,要是常年累月的这般下去,方若的口袋一定比脸还干净。 但是一节几节课的上有什么意义呢? 方若的肩膀顿时垮了下去。 眼见太阳西斜,方若又接连受了两次心里挫折,也没有继续实地勘察的心思。 走到路边,想拦辆出租车回家。 但高档小区附近还真没有什么出租车。 想来别人都以为住在这里的人根本就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吧! 走出小区范围,又过了一个路口,方若才拦下一辆出租车。 等到整个橘红色的夕阳都落下了。 方若才踩着高跟鞋急匆匆的打开了家门。 门一打开,只见孙玉兰,周建国,周舟都端坐在沙发上。 一脸严肃的看着气喘吁吁的方若。 要不是她真的有要事出门,他们这个样子看着她,方若还以为自己是去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破坏别人家庭的大事呢! 方若一边换鞋,一边朝他们解释。 “今天下午我去给语容找补习班去了。找了两个,都不怎么好。” 方若无奈的摊手耸肩。 周舟问道,“什么补习班?” 方若径直走到一边给自己倒了杯水,“我昨天和你说过的啊!语容在家也不是个事,找个补习班学些东西也好。” 孙玉兰今天已经听方若说过了。 所以,对于这个她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 倒是周建国问了一句,“什么补习班?” 方若想了一会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哦,我想给她报一些培养气质和兴趣爱好的补习班,像书法和古筝什么的。” 周建国点头,“哦”了一声。 方若仰头喝下一大杯水,周舟,周建国,孙玉兰三人的坐姿还是一动都没动。 不过,孙玉兰坐在沙发左边的边缘,周建国坐在沙发右边,周舟坐在中间,三个人间隔不远,却也不是亲密的粘在一起。 “有什么事吗?” 方若问道,他们三现在的样子还真有点像是古时候的三司会审! 而那个被审的人就是方若! 周建国率先点头,“是有事。” 他看向周舟,“让周舟来和你说吧!” 周舟“咳咳”几声,清了清嗓子,“是这样的!语容的补习班,你可以不用找了。” 方若疑惑的打断周舟的话,“为什么,我们昨天不是说好了吗?” 周舟满头雾水,没注意到方若那使的快让眼睛抽筋的眼色。 “什么时候说好,” 方若恨啊得把周舟拍到他妈的肚子里。 而说到一半,周舟自己也反应了过来。 第151章 疑问 “哦,说好了也可以改不是。我说不用找了就是不用找了。” 周舟一幅大男子口吻的说道。 方若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周舟。 他说的倒是轻巧! 不过,现在总也不是和他讨论这个的时候。 “你不是有事要和我说吗?是什么事啊?” 方若转开话题。 周舟的神情有些激动。 周建国也坐正了身体,脸上带着莫名的微笑。 孙玉兰的神色倒较为平静。 看他们的样子,方若的也心里更是犯起了嘀咕。 “有什么事要说?说吧!”方若道,神色倒也轻松。 周舟脸上洋溢着莫名的激动。 从他的包里拿出一个黄色的纸质文件袋,朝方若道,“打开看看。” 看着周舟一脸兴奋莫名,又神秘兮兮的样子。 方若心里禁也升起了几分好奇。 “什么?” 方若问了一句,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一句废话,因为她已经接过了周舟手上的东西。 方若打开,细细翻了一下。 “啊?” 方若抬起头,一双眼睛扫过兴奋激动的周舟,又看了看淡定从容的孙玉兰,最后落在尽力压制激动的周建国身上。 她心里现在有一个疑问。 “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钱?” 周舟转头去看孙玉兰,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方若这才看向一直表现的十分淡定的孙玉兰。 可是从她这个角度看上去,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孙玉兰嘴角扯出的笑勉强而苦涩。 周舟不知道,方若心里却是明白孙玉兰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 既然周建国当初不想给,那现在怎么又肯给了呢? 要是他当初要给,为什么还要闹孙玉兰这么一出? 方若只觉得,她越来越看不懂周建国了。 当初以为他是个好相处的老人,谁知道他后来做的一系列事情让人大跌眼镜。 以为他居心不良,没想到他又拿出这么多钱来给他们买房。 到底哪一面才是真的他? 还是他戴了不知道多少层的面具,这些都只是他的伪装? 还是,他又要提出什么样的交换条件? 方若心里一惊,手里拿着的合同好像只是一堆写了些文字的纸,她没有刚才的激动和狂喜。 将合同塞回文件袋,又递还给了周舟。 周舟看着方若,方若完全没有想像中的欣喜若狂。 这倒是让周舟有些意外。 他拿着纸袋拍了拍,往方若面前伸了伸,“这是合同哎!语容上学的事不用愁了哎!” 周舟提醒方若道。 什么嘛!跟他预想的完全不同! 他原以为,方若会高兴的一把扑在他怀里,然后夸他几句。 没有夸奖和拥抱也算了了。 可是,她的样子看起来为什么不是那么高兴呢? “嗯,我很高兴。” 方若浅浅的回了一句,容色淡淡的,谁都能听出来,看出来,她是在敷衍。 周舟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有些垂头丧气的。 这个时候,孙玉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周建国看了一眼孙玉兰,问道,“玉兰,你去干什么?” 孙玉兰口中“唔啊”两声,指了指墙上的挂钟。 然后又指了指厨房。 已近傍晚七点,家里却还是冷锅冷灶的。 周建国点头,“行,那你去做饭吧!” 反正这个建议是孙玉兰提出来的。 她在不在也没什么要紧的。 她难道还能驳回她自己提出的意见不成? 周建国咳嗽了一声,方若和周舟的目光都看向他。 周建国这个样子,谁都知道他是有话要说。 “方若啊,现在语容上学的事差不多解决了,你也可以放心了。” 周建国的口吻和态度多么像一个慈祥的长辈啊! 方若点头,“是,多谢爸了。要不是爸拿出钱来换房,我和周舟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周建国显然对方若的这番话非常满意,他笑着摆了摆手,“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呢?” 周舟的脸上满是感动和温暖。 周建国话峰一转,“一家人还是齐齐整整的好。这次,买的房子比较大,我和你妈也商量过了。” 周舟一脸激动的打断了周建国的话,“对,大点好,语容也长大了,可以自己睡了。” 周建国脸色有些瞬间的凝固和尴尬“语容还小,我说是另一件事。” 周建国的目光看向周舟,严肃又认真。 方若却在他那样的目光中反应了过来。 周建国说的“一家人”只怕是把那个女孩也包括在内的吧! 而他主张买大房子是什么意思? 是想把那个女孩,包括那个女孩的妈妈都接到家里来住吗? 天啦! 方若只觉得自己的头皮在发麻。 这不是在拍电视剧啊! 怎么可以这么荒唐? 难道周建国是这么急切的想享受齐人之福吗? 难道不知道这已经凌驾于法律和人伦之上了吗? 方若只觉得自己的脸非常热,但要不是脸部的灼烧感提醒她,她会以为她存在于一个不同的空间里。 周建国被周舟刚才那么一打断,默默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语容先不说,我说的是,”周建国说到这里,又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方若。 “我说的是另外的,和你血脉相连的人。” 周建国说的隐晦,周舟的脸色却难看了下来。 但是他还是瞟了一眼方若。 方若的脸色也难看至极,还带着那种被人一拳头打在脸上,无比难堪。 周舟琢磨一下周建国刚才说的话,才明白方若的脸色为什么那么难看。 “语容先不说。”一定是这个触碰到了方若的逆鳞。 周舟急忙挽救,“爸,什么叫语容先不说?语容是你孙女。” 周建国被周舟这么一指出错误,脸上还是一片平静,只“哦”了一声。 周舟转头去看方若。 方若的脸上已经恢复了些血色。 周建国顿了顿,“我说的是,” “啊!” 周建国的话又一次的被打断了。 厨房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 方若和周舟急忙转头去看。 只见灶台上的燃气管道,不知什么时候燃烧起了森蓝色的火苗。 因为阀门是打开的,那火势还有越演越烈之势。 周舟见状,马上冲进厨房。xiw 第152章 失火 方若心里一紧,也急忙跟了上去。 孙玉兰站在厨房的一角瑟瑟发抖。 一手拿着锅盖,一手拿着块湿漉漉的抹布。 两只手臂在不断的颤抖,十指都止不住的开始泛白。 周舟一把拿过孙玉兰手里的抹布,打开水龙头,将本来就湿漉漉的抹布打的更湿了。 似乎是想和周舟做对一般,那森蓝色的火苗忽然燃烧的更旺了。 连靠近的周舟脸上都被映上了一股幽蓝色。 周舟看准时机,一把将手里还滴着水的抹布往火苗上一盖。 火焰太旺,水滴瞬间被蒸发,有水气氤氲升起。 抹布的面积毕竟小。 有些盖不住的火苗从抹布边冒出来。 方若早就拿起厨房的另一块抹布打湿了。 见还有零星的火势,方若急忙把手里的抹布盖了上去。 周舟顺势马上关上阀门,打开窗户。 火势被止住,方若和周舟对视了一眼。 虽然有惊无险,但是刚才的险想起来真是让人害怕。 他们住在十几楼,要真是燃烧管道出了什么问题,那后果简直是想想就让人后背发寒! 周舟的后背被汗水打湿,衣服黏在皮肤上。 方若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噗通”。 方若和周舟转头看去,原来是孙玉兰摔倒在地上了。 周舟和方若急忙走到孙玉兰的身边,一人扶着一边将孙玉兰从地上扶起来。 孙玉兰也是吓的不轻,双腿软的用不上一点力气,整个人都依靠着方若和周舟的力气。 “妈,没事吧!?”周舟关切的问道。 孙玉兰摇头,脸上惊恐之色不减。 方若和周舟把孙玉兰扶到沙发上坐好。 方若起身去倒水给孙玉兰喝。 周舟又害怕出和刚才一样的事,安慰了孙玉兰几句,又跑去厨房看哪里出了问题去了。 孙玉兰喝了杯温水,神情比刚才稳定了些,双手也不再发抖了。 周建国坐的离孙玉兰近了些,问道,“玉兰,你没事吧?好好的怎么会着火了呢?” 这也太巧了,他刚说到关键的时候,厨房就起火了! 孙玉兰的眼里闪过惊恐神色,然后连连摇头。 她抱着自己的头,脸上又是难过又是害怕又是惊恐。 方若看了周建国一眼,有些薄责。 现在孙玉兰都这样了,还计较怎么失火有什么用呢? 现在他最该做的,难道不是关心和安慰孙玉兰吗? 周建国被方若的眼神那么一看,顿时有些心虚。 得了个好大的没味,想了一下又觉得他刚才那样说确实不对。 于是离孙玉兰又近了些,“玉兰,你没事吧?” 孙玉兰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听了周建国话之后,摇了摇头。 又问道,“唔唔,啊啊?”说着手指向厨房。 方若看懂了孙玉兰的意思,忙回答道,“哦,周舟还在检查,等下周舟出来问一下就知道了。” 孙玉兰心有余悸的点头。 不一会儿,周舟从厨房里出来。 方若急忙问道,“怎么样?检查出来是什么原因了吗?要不要叫物业?” 周舟拿起纸巾擦了一下手,回道,“不用,是燃气管道接近阀门的地方松了点,我已经拧紧了。” 孙玉兰点头,长舒了一口气。 周建国状似无意的问道,“好好的阀门怎么会松?幸好也没什么大事,要真出了什么事,我们一家人只怕是跑不掉了。” 周建国声音沉沉的。 孙玉兰抖了一下肩膀,随即低下头。 方若立马接道,“这也是我们运气好啊!再说了燃气管道的管子用的都是最好的。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周建国的声音冷冷的传来,“应该?今天之前我从没看到燃气管道会漏气。要真是出了什么事,谁能担起起责任?” 方若被周建国堵的说不出话来。 周舟甩了甩手,“爸,没什么大事。你不必这么上纲上线的,这天也晚了,要不下楼吃点东西?” 周建国不好再对周舟冷言相对,但是话里的火气还是不减,“下楼吃什么呢?现在修好了就在家做吧?要是再出什么事,把大家都炸飞就不得了了?” 周建国默默在心里加一句,“真是有了媳妇忘了爹,老话真是准!” 谁都听得出来周建国的话是气话。 周舟苦着脸叫道,“爸。” 周建国的脸色好了些,只冷冷的哼了一声。 方若拉了拉周舟的衣服,“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明天叫物业来看过之后再说吧!爸既然说不出去吃,那看下家里有什么,煮一些来随便吃点吧!” 方若话很好的给了周建国台阶下。 周建国的脸色好了许多,“也行,随便吃点什么吧!” 这顿晚饭果然很随便,方若从家里找出了几袋方便面。 最开心的人莫过于周语容了。 闻着泡面散发出来的味道一脸的陶醉。 要知道,泡面被所有的家长归类为垃圾食品。 而方若对周语容的食谱一向以营养健康为先。 周语容吃泡面的次数实在少的可怜。 这次,方若既然主动给她泡方便面,别提她有多高兴多感动了。在她看来周舟手里的那份合同比不上眼前的方便面。 “妈妈,好了没有?” 周语容又一次的催促道。 “等一下,小馋猫,还没到时间呢!”方若捏了一下周语容的鼻子。 又从冰箱里找出哈密瓜和苹果,切好装盘。 香味开始在空中散发。 周语容的整个头都差点塞进泡面桶里。 周建国和孙玉兰大约也是饿了,吃的快又干净。 孙玉兰周建国回了房间,孙玉兰的表情有些不安。 她总觉得周建国的脚步声都带着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刚才他在客厅里的态度和疑问,明显是在怀疑她是不是在暗中捣鬼。 听到门被轻轻合上的声音,孙玉兰的心好像都随着一颤。 周建国的脚步声就在耳边,孙玉兰用力的大睁着眼睛,抵抗着那股从心底里升上来的恐惧。 近了,更近了。 周建国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周建国的鼻息喷在耳边,孙玉兰必须要非常用力从能止住自己双手的颤抖。 那声音却不想放过她。 第153章 剖白 “玉兰,对于刚才的事,你不想做出解释吗?” 孙玉兰的牙后根都开始发酸。 但她的双手终于不再发抖了。 她转身,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疑惑的表情。 然后,在周建国审视的目光中摇了摇头。 “你真的不知道?” 周建国又问道。 他还是不能相信,未免也太巧了吧? 巧合的让人一看就相信是人为的。 而当时,孙玉兰就在厨房。 周建国的眸色更深了些。 刚才那个即将要说出口的提议时有多高兴,多激动,他现在就有多么愤怒。 看着孙玉兰的目光多了些阴沉。 孙玉兰的心跳如擂鼓。 走到一边拿起自己的纸和笔。 刷刷在纸上写下一句话。 “要是我真的反对,当初又何必提出来?” 这么一反问,周建国倒还真被问住了。 是啊!要是孙玉兰真的反对,当初又何必提出来呢? 周建国倒还真被问住了。 孙玉兰的心放下了些。 孙玉兰低头,头顶洒下的灯光穿过发丝的空隙,落在她的眼里,幽幽的让人看不清她眼里真实的情绪。 “而且,我就在厨房,周舟和你们就在客厅,要真是我故意泄露燃气,那第一个出事的,不就是我吗?” 孙玉兰的话不无道理。 周建国一想,是啊! 燃气泄露,事情可不小。 弄不好还会发生大火灾。 那么,在厨房的孙玉兰首当其冲。 受的伤害一定是最重的。 她不像是看穿生死,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 再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看错了她,她真有这个胆量和魄力。 周舟还在这个家里呢! 她怎么会不顾及周舟呢? 再说了,燃气泄露的时候,孙玉兰害怕和惊惧的样子不像是作假。 那么,真的是巧合? 真的是天意? 还是今天的不适应说这件事? 最终,周建国选了一个更容易接受的理由。 这件事只能被暂时搁置在一边。 反正,这件事在他的心里已经定义为一定要办的事。 早一点,晚一点,都是要办的。 周建国露出一个笃定的笑容,然后温和的朝孙玉兰道,“玉兰,今天你也吓坏了,早点睡觉吧!” 说罢,周建更先往床上走去。 方若把周舟带回来的合同看了又看。 那样子,要是此刻方若照镜子,只怕是都要以为自己得了某种精神方面的疾病。 “不都是到售楼处去签合同吗?怎么还能把合同拿回家呢?” 方若甩了甩手里的合同,问了出自己心里盘桓许久的疑问。 周舟拿过方若手里的合同,翻到签字的地方。 “你看,这不是还没签字盖章吗?明天我们一起去。” 方若点头,不过,她马上又问出另一个问题。 “要不要把我们现在这套房子挂网上卖了?” 周舟伸出手指,弹了一下方若的额头。 “暂时不用,爸给的这张卡,资金充裕。” 说着,周舟从钱包拿出一张卡放在方若的眼前晃了晃。 方若心里的疑惑更甚,“爸这次,怎么这么,呃,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 金市的房子,高档些的小区,供一家人居住的面积。 怎么都得上八位数吧! 方若一想到这个,也忍不住在暗中咂舌。 “这个,”周舟停顿了一下,“是妈给我的,我也没多问。” 方若白了他一眼,不过,马上又想到,孙玉兰这个样子,就是想问什么一下子也说不清楚。 不过,方若又马上想到另外一件重要的事。 “你看爸今天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周舟道,“什么?” 想到周建国说话。 周舟的脸色马上黯淡了下来。 方若也随即想到,周建国说的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再想到周建国说的,“你妈已经同意了”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孙玉兰提出了某种条件,所以,周建国才同意换房的? 方若的这个猜想让她打了一个冷颤,她也隐隐觉得,自己想的,也许是对的。 那份原本让她高兴的合同顿时只剩下了扎眼的白。 “你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周舟推了一把方若的肩膀。 方若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周舟,“你有没有想过,是不是妈在爸面前,呃,答应了某种要求,所以,” 周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过了半响,他才得出一个结论,“不会吧!妈给我卡那天,爸还是挺高兴的。” 缺心眼! 或者可以说是潜意识的无视了。 方若对此感到深深的鄙视。 她又提示道,“难道,妈没在你面前说什么?” 周舟又想了想,“没有啊!” 方若一副被人打败了的样子垂下头。 过了一会,她又有气无力的抬起头,提示道,“那爸今天说,妈也是同意的,你想想,同意了什么?爸后面又说了什么?和你血脉相连,这些的,你还没听出爸的意思?” 方若的话太直白,太尖锐,周舟的身体好像晃了一下。 然后,他扶着床沿坐在床边。 紧抿的唇角崩的像一条直线。 方若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或许真的有些太直白了,刺痛了周舟心里的最柔软的地方。 对于这个结果,周舟或许不会想不到,只是他作为一个儿子,选择性的忽略或者麻痹了自己的心里的真实意图。 方若拍了拍周舟的肩膀,“好了,也许事情不像我们猜想的那样呢!” 方若虽然在安慰周舟,可是语气并不坚定,也许,这个说法,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周舟抓住方若拍肩膀的手。 握在手心,不紧也不松。 这样的力道并不会握痛方若,却又不至于被方若挣脱。 或许什么事什么人都应该如此,有的时候太过于深沉或者严密的爱,反而会让人窒息。 周建国和孙玉兰其实就是缺少这样的放松。 他们相爱的时候,太过于紧密,所以,当他们不爱的时候,又太过于疏离了。 过了良久,周舟才说道,“我,我在早几年前就已经知道她的存在了。我,我不能指责爸他的,要说我讨厌她,确实有的,可是,在我知道她生病了之后,我又觉得她可怜,反正就是,非常复杂。” 第154章 坚定的心,意气的人 周舟停顿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才接着说道,“但是,让她住到家里来,我不同意。” 周舟声音虽轻,语气却坚定。 方若也点头。 她住到家里来,算怎么一回事呢? 孙玉兰又如何自处呢? 周舟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要是她真的住到家里来,那不等于是时时在扇妈的耳光吗?而且,吴,她妈妈肯定也要跟来的。” 周舟说完,又深深的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紧紧的攥住了方若的手。 “阿若,如果,我是说如果啊,要是我们不同意她来,爸就不支持的话,我们。” 他刚开始的时候说的很是急切,越到最后越是磕巴。 那句话对他而言,也许不仅仅是一个也许,还是一个儿子对父亲的失望和父亲对孩子不同的对待。 方若却还是听懂了,甚至还懂了周舟话语背后的彷徨害怕和失望。 哪怕他现在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哪怕他长大五十岁。 周建国依然是他的父亲,把天翻过来都改变不了的这个事实。 他依然会渴望周建国对他的爱。 就像是鱼渴望水,植物渴望阳光那样。 方若被周舟攥在掌心的那只手没法动,于是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周舟的手背。 “我知道。” 周舟又握住了方若的另一只手在手心里。 “可是,爸,不支持的话,语容上学的事不是没办法解决了吗?” 周舟说完,又叹气道,“哎,人生真难。” 方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周舟什么时候也会感慨人生了? 不过,笑归笑,愁归愁,并不代表这一瞬间的欢快就能解决问题。 想到周语容上学的事又遥遥无期,方若愁的心里发苦,一个头两个大。 但为了周语容上学的事,就必须要委屈孙玉兰吗? 今天孙玉兰被逼退一寸,明天会不会被逼退一尺? 别说孙玉兰了,就是方若自己想到要和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同住一个屋檐下,她都觉得一阵不舒服。 但是能怎么样呢?能怎么办? 世间安得双全法? 方若不知道有没有,至少在她睡觉之前她是怎么都没想出来。 方若第二天是被摇醒的。 看着周舟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方若才从迷糊中爬起来。 “干嘛?” 方若揉着眼睛问道。 周舟一身清爽打扮,颀长的身材添了几分清爽之姿,让人眼前一亮。 “打扮的这么帅去干嘛?”方若拧了一把周舟的脸。 “好痛。”周舟捂住被方若捏痛的面颊,“楚楚可怜”的看着她。 “去看房,签合同啊!” 周舟又提醒道。 方若一个激灵,马上从床上下来,跑进洗手间。 洁白的泡沫流到下巴上,方若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不是已经坚决表态了她不能搬进来吗? 今天,还去吗? 方若吐出一口漱口水,没有了刚才的着急忙慌,等到她从洗手间出去的时候,周舟等的都快跳脚了。 “阿若,搞什么,慢吞吞的。”周舟走过来拉方若的手臂,“快走,等下人会很多。” 方若被周舟拖着走了几步,才停下来,“周舟,昨天晚上,” 周舟回头看方若,“昨天的事找不说了,今天,今天的事比较重要。” “可是,”方若迟疑道,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周语容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妈妈,快点,你怎么那么慢啊!” 周语容双手叉腰,看着欲走还留的方若。 周语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t恤黑色网纱的连衣裙,外面还罩了一件红色绒面的小马甲。 头发扎成两个花苞,一边别了个粉色的小发夹,发夹用粉色的材料做成了一个皇冠形状,中间空出来的地方有个女孩在翩翩起舞。 “妈妈,你快点,爸爸说,我们大家要出去玩,你怎么还这么慢吞吞的呢?” 她的语气急促还带着浓浓抱怨。 看来出去玩对她来说真的是件非常重要的大事。 周语容抱怨了几句,见方若在看她。 忙站好,问方若,“妈妈,我穿这件衣服好看吗?我戴的这两个花好看吗?” 周语容的声音又轻柔了起来,还带着莫名的期待和羞涩。 看来,这是一件比她能不能出去玩更重要的大事。 方若捏着下巴,像是在认真思考该怎么回答。 周语容的小脸上也满是紧张的神色。 “好看是好看。” 方若肯定的回答,周语容的嘴角刚提起,就听到了方若又接着说道,“不过,” 周语容立马紧张,小手不安的绞着自己的裙角,“不过什么?” 方若指着周语容身上的裙子,“你这裙子哪里来的?我不记得我给你买过这条裙子。” 周语容捏起自己的衣服一角,“这是奶奶买给我的。” 方若的心里顿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孙玉兰对周语容的态度不像从前了,这她能看出来。 但这条裙子是什么时候买的呢? 她刚来的时候是夏天,秋装还没上,而且以她以前的态度,不太可能会给周语容买,而且,还是这种洋气又别致的款式。 那么,是在她对周语容的态度改变之后吗? 方若有些不敢想象,孙玉兰打着并不熟练的手语去和那些惯会以貌取人的导购交流。 方若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难言的心酸。 周舟在一旁急忙附和,“好看,好看极了,阿若,我们可以走了吗?” 周舟语气中的急不可耐,好像恨不得马上插上翅膀飞到售楼处。 方若却突然站定身体,好像她站的地方有个钉子钉住了她的脚一般。 “周舟,我们真的要去吗?”方若问道,她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凄楚,难过,心疼,哀伤,这些情绪加在一起,一张清丽的脸露出一个十分难看的表情来。 周舟满腔的不解,“为什么?” 他就不明白了,明明说的好好的。 为什么临到关头,方若又变卦了? 看她的样子,周舟又不能去责问她。 “阿若,到底怎么了?” 周舟有些无奈,气急败坏的在原地转圈。 “周舟,我们,不是,昨天晚上,我们讨论的事,你还记得吗?”方若的话说的语无伦次。 第155章 她以为 周舟皱了皱眉头,显然他是明白了方若的意思。 “阿若,我们先不说这个好吗?” 方若凝眉,“为什么不说?你要知道,那可是妈受了委屈才,”方若的声音低了下去。 她也知道,她的理直气壮好像也不是那么得能站稳脚跟。 在雪崩发生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而且,她自己就是个得益者。 “周舟,我们还没商量好!要是爸,真的,真的让她来,妈该怎么办?” 方若的声音不像是商量近乎于哀求。 周舟显然也想到了这个,他的眉心紧紧的拧了起来。 他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停,好像正在进行着剧烈的心里挣扎。 思考了几秒,周舟一咬牙,“先定下来再说吧!我们打死不同意,爸还能不管不顾的把她带到家里来不成?” 尽管一大早的提及“死”字,听起来有些晦气。 但现在,方若和周舟显然没空管这个了。 方若摇头,“没有那么简单的。” 要知道,周建国就是为了孙玉兰答应这个条件,他才同意买房的。 要是孙玉兰出耳反耳,最后必定要承担周建国的怒火。 而且,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周建国是周舟的父亲又怎么样呢? 要是没有达到周建国的目的,他会说什么呢? 方若又喃喃的说了一句,“没有那么简单的。” 周舟急的一跺脚,“方若,我们先不管那么多,先把眼前的事定下来再说好吗?” 方若看向周舟,目光陌生,“难道为了我们自己的便利,就要把痛苦都加在别人的身上吗?” 周舟抓着方若的手慢慢放开,“你什么意思?” 方若蹙眉,“周舟,你了解事情的真相吗?了解你爸的脾气吗?要是事后真像你的那样做,你爸会怎么应对?你有没有想过?” 周舟的身体似乎离方若更远了一步,“你想说什么?” 方若转开头,不想看到周舟此时的表情,她不想破坏周建国在他心里的印象。更不想让他知道事情的真相而自责内疚。 她当初是这样想的,现在还是这样想的。 所以,周舟脸上的疑惑不解,她不想看见。 “我觉得,她来住,是爸提出的条件,要是我们做不到的话,我们也不应该拿爸的钱来满足自己。” 周舟的眼里露出一种陌生,语气不免带着些冷意。 “我是为了我自己吗?我是为了谁你不知道吗?” 是啊!他是为了谁? 方若最清楚不过,所以她没理由更没立场来指责周舟。 “我知道。”方若的声音如蚊吟。 周舟的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那我真的不知道你在反对什么,阿若,你能告诉我吗?” 方若该怎么回答? 她不知道,所以,当周舟走进一步的时候,她往后退了一大步。 “方若,都这个时候了,你能不能不要意气用事?” 她是在意气用事吗? 为什么她不觉得? 她以为,她早已经过了会不计后果做事的年龄。 她以为,那样的事此生仅此一次,她已经品尝到了后果,也造成了如今她做事瞻前顾后的性格。 直到今天,周舟戳破了她所有的“她以为”。 原来一切,真的只是她以为的那样。 方若的眼睛大睁,像是看到了极可怕极恐怖的事。 周舟走到方若的面前,想抓住她的手。 “阿若,你怎么了?” 方若摇头避开周舟的手。 一声哭喊猛的爆发,像是积攒了许久,声音尖锐而哀伤。 “妈妈,你怎么了?”周语容冲过来,抱住方若的双腿。 一张小脸哭的皱巴巴的,眼泪鼻涕混在一堆。 爱漂亮的小姑娘在这个时候早就把形象置之度外了。 方若的理智也终于全数回来了,她慢慢弯下腰,伸出去拥抱周语容的手伸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周语容,对!她和他刚才都忘了。 周语容还在房里,刚才发生的,她都看在了眼里。 抱着她大腿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方若伸出手,快速的把周语容抱了起来。 “好了,语容不怕。” 周语容的脸颊和方若的脸碰了一下。 感受到那温热的皮肤和气息。 方若的脸色终于恢复了正常。 “你们干什么呢?我和你妈都等你们老半天了。”周建国推开房门,找了个师出有名的理由。 他只是往里面扫了一眼,就迅速的转开了头。 孙玉兰站在她的身边,她脸上带着关切的神情,朝周语容招了招手。 周语容便挣扎从方若身上下来。 方若一放下她,她便往孙玉兰的身边跑去。 然后抱着孙玉兰的一条腿,那样子别提有多依赖了。 倒是让方若有些吃惊,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这么依赖孙玉兰了。 同时她的心里还有股说不出来的失落。 也许,人的感情就是这么的复杂难言。 周建国和孙玉兰一来,方若和周舟自然不能在她们面前再争什么。 周舟若无其事的牵起方若的手,“走吧!阿若,我们一起去看。” 一家人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出了门。 方若还忍不住的想,这到底算是什么事呢? 直到她在盖了公章的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方若的思绪才收回来一些。 方若真是忍不住的想敲开自己的脑袋,看自己的脑子是不是被僵尸吸走了。 这样的大事,她怎么还表现的如此迷糊? 周舟的手和她放在膝上的手十指交握,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指。 方若才回头看他,眼里有些迷惘和疑惑。 “怎么了?”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霓虹亮色。 周舟的脸上和眼中仿佛也带着异样的神采。 方若再想看清楚的时候,周舟的眼里已经恢复了平静。 “哦,没事。” 周舟松开方若的手,“新房,总算是定下来了。” 周舟的声音不无感慨,他转头看了方若一眼,然后又非常快的看向路面。 “是啊!”方若的语气也是感慨的,甚至带着一股莫名的沧桑。 她以为,她会坚持自己的原则的。 可是,却原来也只是她以为的而已。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兴奋之色。 好像是一个没有生机被人操控的提线木偶似的 第156章 谁的电话? 她是屈服于世界的大规则之下,而丢失了自己的小原则。 还是,她终于在时间的长河中迷失了原来的自己? 方若不知道,也没有人能给她答案。 读书使人进步,读书使人明智,读书使人思考。 那她现在的困惑,书中能给她答案吗? 不管是抒情的,深奥的,忧郁的,感悟的,玲珑的,激愤的,所有所有的文字。 其实都无法真真正正的解读一颗跳动的心。 无论多么高深的哲理或者名言,都无法适用在所有人所有事情上。 方若试着说服自己。 生活就像是qiangjian啊!既然反抗不了,那就只能享受了。 去她mm的享受!生活就是生活。qiangjian就是qiangjain。 方若又马上否定了自己的安慰自己的话。 你看,再有道理的话也并不适合所有人不是? 方若喝了一口汤,她以为她的情绪不高,吃什么都没胃口的。 可是温热美味的汤从嘴里食管滑落到胃里的时候。 方若却悲哀的发现,自己还是需要一些人间烟火的。 至少胃里充实的感觉给了她能量。 同时,她也理解了,为什么有些人在悲伤的时候总会吃东西来安慰自己。 方若到底没有暴饮暴食,也许说明了她也不是那么悲伤。 周舟坐在卧室的书桌前,打开书桌后抽屉将合同放好,还郑重的拍了拍。最后上了锁。 现在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 方若坐到周舟的身边,脸色还是凝重的。 周舟捏了一把她的脸,“怎么还是闷闷不乐的?” 方若叹了口气,“我还在想,以后怎么办呢?” 难道要听周建国的把她接到家里来吗? 周舟拉着方若的手坐近了些,昏黄的灯光照射下,他们两个人影子依偎缠绕,在浓黑的夜里,怎么也分不开。 “也许爸也知道这有些荒唐,你看,他今天不是什么都没说吗?” 周舟试着宽慰方若。 也许男人的心思始终不如女人心思细腻。 也许周舟作为儿子,更愿意相信周建国帮他不是为了其他的原因。 方若笑了笑,周建国今天的表现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周舟握着方若的手捏了捏。 有一丝微风,轻轻掀开窗帘的一角,也许是好奇人间夜色。 周建国将窗户关上,不留一丝缝隙。 这风是越来越凉了,秋越来越深了。 好像无论什么事在秋日的渲染下都会浓烈几分。 无怪会有,人道逢秋悲寂寥的诗句。 而确实,她的病,也越来越重了。 想到这里,周建国的心里有股说不出的烦乱。 他快速的转身,走到床边坐下。 “玉兰。”他轻轻的唤道。 躺在床上还没入睡的孙玉兰抖了一下,然后睁开眼睛。 眼里的疑惑无声的询问。 周建国的声音是低低的,身体还刻意的低了下来。 “玉兰,之前你答应过的事。”周建国幽幽的提醒了一句。 孙玉兰拉着被子的手抖了一下,眼睛大睁着,像是一个受惊的小鹿。 周建国一把抓住她的手,声音低沉,“玉兰,你害怕什么?我有什么可怕的?” 孙玉兰的手在周建国的手中蜷紧。 周建国有什么好害怕的? 要是他狠下心来,孙玉兰绝对相信周建国什么狠事都做的出来。 周建国的声音越发低沉柔和,“玉兰,现在房子已经买好了,你当初说的那个问题也还解决是不是?” 周建国的笑在昏黄的灯光下无端的添了几分阴森。 孙玉兰目露惊恐,点了点头。 不换怎么说,周语容上学的事已经不用操心了。 压在方若心头的大石头也松了些。 方若看天气好,想着把周语容带到学校去的小被子拿出来晒晒。 阳台朝向东方,上午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舒服又慵懒。 方若深吸一口气,这里是她生活了几年的家,好像连空气都带着莫名的熟悉。 不知道离这里相隔甚远的新房子,是否也是一样的阳光明媚? 如果周舟在,肯定又要笑话她了。 就在一个城市,就算是有些差别,又能差到哪里去了? 而方若在经过一夜之后,好像又坦然接受了周建国帮助了他们这个事实。 其实这不算是一件不可以接受和原谅的事,不算是一件惊世骇俗的事。 一个父亲帮助自己的儿子在城市里买了套房子。 放眼整个城市,这样的事情真的不少。 多到甚至成了一种习惯,要是哪个父亲有能力,而不帮助儿子,反而成了一件千夫所指的大事。 说句心里话,以前听到那些同事和同学说,家里的老人事无巨细,甚至连结婚戒指都能帮买好的时候,方若的心里不是没有过羡慕的。 听着这些名打着是诉苦,其实是炫耀的话,她只是擒着浅浅的笑,转动着自己手上的那枚戒指。 谁不想高枕无忧,谁不想轻松愉快? 比起自己打拼,能在家人的帮助下买一套房子,好像后者更幸福也更幸运。 好像要接受,也不是那么难! 方若想,可是,要是周建国真的作出什么出格的事。 方若扶着阳台推拉门的边框,他们至少可以回到这里! 客厅的电话响了起来。 方若的第一反应不是去接,而是觉得有些奇怪。 现在手机便利,谁会想着打电话? 家里的电话安装好几年了,可是别人打进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方若迟疑的时候,电话还在响着,刺耳又尖锐。 方若走过去,掀开盖在电话上的布,拿起了话筒。 因为用的少,电话的款式还是几年前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线路老化的问题,一接起来的时候,总会听到一股“沙沙”的电流声。 方若挖了挖耳朵,拨弄了一下打结的电话线,“喂,你找谁?” 那边明显说了一句话,方若只能在不断“沙沙”作响的声音中听到模糊不清的几个字。 “什么,我听不清楚,你找谁,钟?”方若问道。 心里泛起了嘀咕,莫非是打错电话了? 正想挂断,那边又急急忙忙的说了一句。 被电流干扰,依旧是听不清楚。 第157章 谁没有虚荣 xs7.com “是不是打错电话了?”方若耐心的替他解答。 “兹兹沙沙”电话的电流声更大了几分。 不过,有好事也有坏事。坏事也可以变为好事。 电流声变大的时候,那边的声音也变大了些。 方若终于能分辨出来,那是一个女声,年纪大约在四十上下。 年纪四十上下的女人? 亲戚还是朋友? 方若继续问道,“你好,你找谁啊?” 话筒里能听到粗重的呼吸声。 那边的人似乎在尽力压制着什么情绪。 沉默了好一会,传来的声音微微带着些哽咽。 “我找钟,姜,”还有些“呲呲”的声响。 不过比刚才要好许多。 当方若听到她说的话之后,眉头微蹙。 钟?姜? 什么意思? 那边传来了断断续续的抽咽声。 被电流那么一干扰,好像被放大的魔音。 要是耳朵真的一直被这么荼毒下去。 方若恐怕会提前进入老年期。 方若换了只手拿话筒,“滋滋”的声音好像真的有人拿着尖锐的指甲在刮着她的耳膜似的。 方若只得将话筒拿远点。 “那你可能打错了,我们家没有叫钟姜的。” 那边的哭声骤然响亮了些。 传到方若这边来,海啸在耳边爆发,方若的头直嗡嗡作响。 方若不是没有一点同情心。 只是这天下的苦命人实在是太多。 要怎么才管的过来呢? 她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为了什么事儿哭泣。 “你打错电话了,你先别哭,先看一下自己的号码再打吧!”方若说道。 然后挂断了电话。 是不是该换个电话了? 方若看着电话机上的一层薄薄的灰想到。 可是,随即又笑道,这都什么时候了。 没几个人会打电话了。 十几二十年前,电话作为通讯中的一员,还占有着强大的地位。 可是智能手机的兴起,让通讯不仅仅是通讯。 电话就渐渐的退出了通讯的大舞台。 现在一般的家庭里很少会装电话了。 就像是方若,她和周舟例了一大通的购物清单,可是里面却没有电话。 想来,潜意识里,电话已经不被需要了。 刚才想买台新电话的念头一升起就又被方若掐断了。 而这个打错的电话,也被方若抛弃在了脑海。 方若也找了好几次机会有意无意的问起过孙玉兰。 只是那个问题让她觉得有些荒唐和难堪。 所以,方若的问的十分隐晦,孙玉兰也不知道有没有懂得她的意思。 每次,方若一问她,她都十分坚决的摇头否定。 如此反复几次,方若的心也渐渐的放了下来。 看来要彻底的了解看透一个人真的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啊! 周建国的慷慨解囊确确实实帮助了她。 而孙玉兰也真的没有受到伤害。 一切,似乎正在按正常的轨道在进行着。 “爷爷怎么还没回来?”周语容摸着自己的小肚子问道。 为什么不是要等爸爸就是要等爷爷呢? 哎! 周语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方若和周舟对视一眼,然后看向孙玉兰。 孙玉兰的脸色比她想象的要平静许多。 在白炽灯的灯光下,她无波无澜的双眼给那张逐渐老去的容颜增添了许多从容平淡的气质。 方若在心里酝酿好的话就那样杀死在了肚子里。 周舟看了一会时间,又摸了摸周语容那愁苦的小脸。 “妈,我们还是先吃吧!给爸留点饭菜热着你看好吧!” 孙玉兰点头,率先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周建国在晚上十点过几分才回的家。 一身的风尘和疲累。 灯光下的影子仿佛也佝偻了几分。 周舟皱着眉,看着晚归的父亲。 “爸,你今天去哪里了?怎么怎么晚才回来?” 作为人子,无论是出于关心还是怎么样,周舟都必须要问一句。 周建国疲累的挥了挥手。 示意他不要再问了。 周舟眉头轻皱,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还在酝酿语言。 但是还没等到他问出口,周建国已经走到了卧室去了。 周舟在原地站了一会,也回房了。 如此这般,接下来的几天,周建国的晚归好像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直到,搬到新房的那天。 新房是带精装修的,楼盘主打的就是省心,买下即可拎包入住的那种。 那天现场看房,也没有发现装修有什么异味。 再加上周语容上学这件事确实着急。 买好了家具之后,就选了个日子搬了进去。 对新房表现的最高兴最满意的竟然是周语容。 她像只花蝴蝶,在房间里来回穿梭。 末了,还站在床上跳了跳。 “妈妈,我们以后就住这里了吗?” 看着周语容兴奋的样子,方若也露出几分笑意。 “是啊!我们以后就住这里了。” 周语容在床上扭起了腰,好像在此刻的床是她一个人的秀场似的。 “真的吗?”周语容的声音轻轻的,像是有些不敢相信。 “我们班上的李萌萌总是说自己家的房子有多大多大,现在好了,我们就也有了,妈妈我真高兴。” 周语容的小脸红扑扑的,显然是刚才跑的太快了。 刘海被汗水粘在额头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方若。 方若伸手拨开了她的刘海,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水。 对于周语容说的这些事,方若其实心里也清楚。 但是她应该指责周语容吗? 她小的时候,难道就没有和其它的女孩子攀比过谁的新裙子更好看,谁的发夹更漂亮,谁长的最可爱吗? 都有的! 这也许是女人的天性,哪怕是再好的朋友或者姐妹,明面上就算不说什么,可是心里总会暗暗的较着劲的。 方若不会去说周语容这是虚荣的表现。 在她这个年纪,总怕是还不明白“虚荣”是什么吧! 就一如这个年龄的方若,其实大家根本就不明白虚荣是什么,。 只是觉得,有这些很厉害。 仅仅只是觉得“厉害”而已。 方若摸了摸周语容的小脸,让她坐在铺好了被子的床上。 她摸了摸周语容的头,“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我们要好好爱护这个家好吗?” 周语容重重点头,“我会的,新家好漂亮,我很喜欢。” 第158章 门外来客 方若笑着将周语容拥进怀里。 “那我们换了新家,语容也要换新校园了,语容高兴吗?” 周语容从方若的怀里抬起头,一双亮晶晶的眼里满是疑惑。 “妈妈,为什么我们换了新家我就必须要换新学校呢?” 方若有些不敢面对周语容那样澄澈纯净的目光。 她转开了头,看着飘窗,“因为,因为学校离家近啊,以后早上语容可以多睡了一会了。” 小区的幼儿园就在小区东面,走路最多十分钟。 比起以前幼儿园到家里的路程,确实少了一大半。 但是周语容好像对此兴趣并不大。 “可是,我答应了班里的同学,等到我好了之后,和大家一起玩的。我不能说谎” 方若捧着周语容的小脸,“语容并没有说谎啊!以后你可以找他们一起玩啊!在游乐场,在超市,好多好多地方都可以看到他们的。” 周语容想了一会,好像确实是这样。 偷换概念这一招,周语容被方若暂时的唬住了。 周语容又想了一下,觉得方若说的非常有道理,。 “妈妈,以后我去游乐场玩你就帮我打电话给我同学的妈妈好吗?叫他们和我一起玩。” 方若刮了刮周语容的小鼻子。 “好,好,都依你。” 看来周语容还真是信人呢!方若又摸了摸周语容的头发。 不过,想想也是,周语容在之前的那所幼儿园上了差不多三年。 一路一景,一草一木都开始熟悉了。 现在突然要换,自然也需要时间来适应。 但愿她在新的环境,能很快适应。 方若摸了摸周语容的头发,这里位于金市的繁华地带。 从这里望出去,看到的风景和在之前的那个家里看到的是不一样的。 高处不胜寒,好像这里的风也大些,日光也清冷了些。 方若突然觉得,好像要习惯一个新环境,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容易。 门口传来了一阵响声,方若的心头突然猛的一跳。 随即想到周舟就在客厅,听到声响他肯定会去开门的。 但是,方若预想的开门时间未免有些太长了。 想了一会,方若牵着周语容的手走了出去。 周舟站在门边,脸色青白交加,双手紧握,眼中喷出愤怒的火苗。 “怎么了?”方若走过去,抓住周舟的手臂,“外面有什么?” 周舟站的地方正好是猫眼处。 但外面到底有什么?让周舟这么愤怒? 方若心里焦急,手上用了点力气,却还是没拽动周舟那如山岳般的身躯。 “什么?外面到底有什么?”方若的声音有些急了。 周舟转头看方若,脸上的怒气犹在,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到底是什么人来了?”方若抓着周舟手臂的力道松了些。 周舟不发一语,还赌气一般捂住了门上的猫眼。 他这个样子让方若更是好奇。 想把周舟扯开,周舟却像是在原地长了根一样,怎么也推不动。 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周舟,开门吧!” 方若艰难的转头去看周舟,只见周舟本来青白交加的脸上更添一层阴郁的黑。 方若实在想不出来,因为什么原因,周舟要把周建国拒之门外。 “先开门吧!”方若压低声音道。 无论要说什么,两父子总不能隔着一扇门商量吧? 周舟脸色铁青,手紧紧抓着门把手不放开。 嘴唇依旧抿成一条直线,也不跟方若说外面终究是个什么情况。 “还是让爸进来吧!”方若的声音更低了。 周舟还是不言语,只是紧抿的嘴角露出的笑容满是嘲讽。 周建国扬起声音喊道,“周舟,你真的不开门吗?你别忘了,这套房子是谁的钱买的!” 隔着一扇门,周建国的声要低了许多,只是那话里的阴寒语气却让方若和周舟的心都沉了沉。 拿人手短! 方若最害怕的便是这个,要是以后发生了什么龃龉,周建国动不动就拿这个说事,只怕是搁在谁身上都受不了。 没想到第一天,就迎来了这么一句话。 周舟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握着门把手的手背青筋暴起。 方若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还是把门打开吧!让爸进来。”方若说道,她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一样还不能还手那样,脸色说不出的难堪和灰败。 周舟看了她一眼,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又什么都没说。 房子固然是周建国的钱买的,只是方若一再强调要周舟把门打开,并不全是这个理由。 难道说,这房子是方若和周舟买的,就可以把周建国拒之门外了吗? 那显然不可能,方若也做不出来。 她想,无论是有什么要说,如何重要的事情要谈,都应该坐下来,面对面的心平气和的把话说清楚。 方若和周舟在里面说话,周建国在外面显然安静了一小会。 然后,他们就听到周建国更大声的喊道,“方若,你把门打开。” 门的隔音效果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强。 而被点到名的方若脸色有一瞬间的难堪。 两个人,一扇门,一个要打开,一个却怎么也不肯打开。 方若能怎么办?她也很纠结啊! 周建国见方若没有应他,耐心大概也用光了,开始“哐哐”的砸门了。 门铃响了会想着去开,电话响起会想着去接。 否则,人总会无端的升起一股焦虑感。 而有人拿手在你家门上砸的时候,方若只感觉自己的焦虑无限的增加,并且还伴随着一阵头疼。 “周舟,还是把门打开吧!这样也不是办法啊!” 周舟转头,眼神是方若从没有见过的伤,悲戚和愤怒。 “你知道外面还有谁吗?” 周舟问方若,方若只能在他那样的眼神中闭上了嘴巴。 周建国又叫道,“周舟,快开门。再不开门我就要采取措施了。” 周舟大声朝门吼道,“你采啊!这是我的家,只有我的家人才可以进来,你带她来是什么意思?” 现在在他面前的,仿佛不是一扇门,而是世界横在他面前的所有的不平和障碍。 第159章 两厢碰撞 周舟吼完,腰却弯了下来,紧握着门把手的手开始松开。 像是一只孤独又可怜的狼崽,还不适应外面的世界,还想蜷缩在自己的小窝。 方若抓着他的手臂,试图给他一个依靠。 而在周舟吼完之后,外面有好一阵的沉默。 好像有高跟鞋在地上敲响的声音,没有远也没有近,好像是在踌躇着要不要离开。 方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周舟。 只有抓着他手臂的手越来越紧。 身后响起脚步声,细细轻轻的。 方若转头,然后才发现,孙玉兰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就站在他们后面,不知道来多久,也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 方若并不知道周建国带来的那个人到底意味着什么。 可是让周舟这么愤怒和无措她想周舟这么做,只怕更多的是为了孙玉兰。 那她刚才一再的要周舟开门,让周建国进来,到底有没有错? 让周建国进来,那他带来的那个人一定会跟着进来。 既然周舟如此坚持,那肯定有他的理由。 那,把周建国拒之门外。 就是对的了吗? 方若一阵茫然。 趁着周舟和方若僵持沉默之际,孙玉兰竟然走到了门边。 然后握住门把手。 周舟叫道,“妈!” 才叫了这么一声,周舟就说不出话了。 他马上冲过去,一把抓住孙玉兰放在门把手上的手。 “妈,不能开门。” 周舟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口吻看似是强硬的要求,实则声音中已经带了几丝颤抖和哀求的意思。 孙玉兰看着周舟,尽管此时的周舟已经长成了一个有着宽阔胸膛和挺拔脊梁的男子。 她看着他的眼神,好像他还是在她怀里嗷嗷待哺的婴儿一般。 慈爱,温馨。 她伸出手摸了摸周舟的头发。 在孙玉兰的手触到他头发的时候,周舟弯了弯腰。 孙玉兰的目光中满是慈爱和感慨。 她未必不知道周舟把周建国拒之门外,为的是什么。 就是因为她明白那是为了什么。 所以,她知道周舟的为难,也为了别人不会在背后议论周舟的“不孝”。 她要打开这扇门。 事情要发生的,总是会发生的。 一味的逃避和退缩不是办法。 上一次事情发生的时候,她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当面临问题的时候,她愤怒,她无措,她伤心,甚至想到了死。 可是现在不会了。 孙玉兰拍了拍周舟的肩膀,然后“咔嚓”一声打开了那扇门。 一时间,周建国,周舟,方若,甚至是周建国背后的那个女人。 他们就像是看到了最可怕,最无稽,最荒诞的事,所以他们脸色的表情是那样的说不出的诡异和难看。 最平静的人,反而是孙玉兰。 她双手交握放在小腹前,目光平和的看着前方。 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他的丈夫,又或者是她看不到站在他丈夫身后小鸟依人的女人。 这样,好像才可以解释她的平静。 但明明,她是看得到的。 周建国的脸色是难堪的,他低下了头,咳嗽看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玉兰,你,你在家啊!” 孙玉兰没有回答,她在心里冷冷的笑了一声,‘她不在家还能去哪?难道周建国还会怕她难堪,特地挑一个她不在家的时间把人带来吗?’ 孙玉兰站在门边,没有动。 周舟的神情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和恼怒中反应了过来。 他走到孙玉兰的面前,将孙玉兰牢牢的护在了身后。 身后是他的母亲,面前是他的父亲。 他要保护一个,就一定会伤害到另一个,真是艰难至极,可笑至极的选择题。 方若站在周舟身后不远,就站在进门的玄关和客厅的连接点。 她站的位置不仅是微妙的,连她脸上的笑都觉得微妙的有些让人心里发毛。 她似乎想笑,又像是想哭,又仿佛不敢相信,多种复杂的情绪扭在一起。 连她的脸看起来都扭曲的难看。 周语容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像是突然按下了停止键的众人。 她站在沙发和茶几之间的空隙处。 一尺多宽的间距由于她站在那里,而变得拥挤,或者说是联通了起来。 大家脸上的表情太沉重了。 她看不懂,所以,她明智的没有发出声音。 但总会有人来打破这种沉寂的。 周建国的声音不像刚才那样无措,他甚至是以一种居高临下,或者是长辈教育晚辈那样的口气说道,“周舟,你让开,让你吴阿姨和我进去。” 周舟站在门边,那仿佛是他能对抗周建国这个父亲的最后一道防线。 仿佛只要他退一步,他就会输的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周舟抬起头,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一样的狼狈,他的身体摇了摇,脚下却纹丝不动。 周建国退了一步,因为他在周舟的眼里看到了愤怒,无比的愤怒。 他的眼白几步被红血丝占满,好像是在强忍着眼泪,可是周建国在他的眼里又看不到一丝的泪意。 他的心里突然涌起了一个疑问,他今天这样做,做了这样的事,到底对不对? 这个问题还没答案,他就听到自己的身后传来一声痛呼。 周建国急忙转身,抓住了他身后女人的手。 “没事吧!” 那女人长发及腰,眼似含波,鼻梁秀挺,下巴精致,她柳眉轻皱摇了摇头,声音轻柔的回道,“我没事。” 回答是这样回答,可是她的眉头还是轻蹙着。 眼中仿佛还涌动着泪意,让人心生怜意。 周建国的内心的柔情仿佛被她眼里欲落还凝的泪唤醒了。 他伸出手指,轻轻擦去了她眼角的一滴泪水。 那女人缓缓抬眼,眼中的柔波仿佛荡漾的涟漪,让人不知不觉的沉醉其中。 仿佛被人打了一巴掌,方若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天旋地转的晕。 “啪。”方若正想着,什么时候想象还自带音效了? 可那声响不是方若想象出来的。 方若顺着声响看去,周舟手握成拳一拳打在墙壁上。 如果不是墙壁是大理石瓷砖,只怕是都要被周舟打出一个洞来。 两厢碰撞,必有一伤。 大理石墙壁没事,可是周舟紧握的拳头却从手指的缝隙中流出殷红的血来。 第160章 不敢 方若走上前走,抓住周舟的手掰开,想查看一下到底是哪里受了伤。 周舟起初还不愿意松开,方若掰了好几次,才打开他的手掌。 查看了一下,还好只是破了些皮。 方若看了一眼周建国和他身后的女人,又转身回家里找创可贴去了。 “吧嗒吧嗒”周舟手上的血液滴到了地上。 周建国顺着声音看去,很快,在地上就积成了一个小血滩。 周建国的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蹙。 他看着周舟的手,嘴角抽动了几下。 “你这是干什么?苦肉计吗?” 周建国的前一句说的痛心疾首,后面一句却有些冷。 这让人不得不感慨一声,他可是有学习川剧变脸的资质! 周舟抬起头,因为受伤刚才松开的拳头又握紧了。 “我早就说过,是这个家里的人可以来,不是这个家里的人不可以来。” 周建国厉声道,“你什么意思?你吴阿姨怎么不是家里的人了?” 周舟伸出手指指向她,一字一句的道,“她怎么是我家里的人了?谁允许的?” 周建国目光一跳,往周舟身前走了几步。 “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吧?我的话不听了?” 周舟嘴边的肌肉动了好几下,似乎在强忍着什么。 “那要看是什么?像您这样的事,我可真的不敢做。” “你!” 周建国被周舟的话这么一激,怒气上涌,扬起了手臂。 周舟的目光凛然不惧,周建国的手扬在半空,好像失去了靶心的箭,不知道该射往什么地方。 “我还是先走了,免得破坏了你们的父子感情。” 那女人微低着头,目光幽幽,声也幽幽。 肩膀还随着话语在微微颤抖着。 端的是一个我见犹怜。 连找创可贴回来的方若看到她那幅样子,哪怕知道她是破坏别人家庭的人,都升不起厌恶反感的心思。 更别提周建国了。 果然,听她这么一说,周建国立马转身,抓住她的手紧握住,扬起下巴,示威般看着周舟,“我说你可以进就可以进!” 他还不相信了,他做儿子的时候,碍于他父亲的面不能带进来,他现在已经是一个父亲了,他儿子还能挡得住他不成? 周舟眼里满布红血丝,又攥紧了刚才受伤的拳头。 方若走到他面前,松开他的拳头,把他手上受伤的地方粘上创可贴。 血已经止住,可是眼前的僵局却还没解。 温柔的女声又响了起来,“我还是走吧!今天对你们而来,本来是个开心的日子,我在这里算什么呢?” 前几句话说的那叫一善解人意,最后的那句话说的幽怨无比。 好像她不是以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而是一个来参加宴会却不受欢迎的灰姑娘。 暴怒中的周舟,和此时被大男子主义支配的周建,都不会去她吐出来的话丝毫不亚于割肉无声的软刀子。 周建国听她这么一说,声音哀怨,一口气直往胸膛上冲。 “你当然应该在这里!有我在,谁敢不欢迎你?”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看着周舟,微眯着眼睛露出一种威胁的意味。 周舟正在愤怒中,又被周建国那暗含警告的眼神一看,顿时更觉一阵血气往上涌。 “她不能进!” 周建国往周舟面前逼近一步,脸色阴沉的仿佛要滴出水来。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周舟嘴边的肌肉在动,很容易就能联想到“咬牙切齿”这一词。 “她不能进来。” 面对周建国,周舟仍然坚持说出自己的心声。 无论她是怀着什么目的来了,总之就是不能让她进去。 愤怒之下的周舟没有平时想的那么多,那么全面,只知道不能让她进去。 这是一件非常敏感的事情,非常敏感的时候,而且又是周建国心情最微妙的时候。 其实无论之前孙玉兰是怎么答应他的。 但到了真正实施的时候,周建国面对孙玉兰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心虚的。 所以,他在看到是孙玉兰前来开门的时候,说话的语气并不像面对周舟能般足。 但是,那个女人又在他的身后面,他仿佛突然找了昔日峥嵘岁月的豪情。 周舟的一再反对,好像是在跟壮年时候的他做对似的。 这无疑更是激起了周建国心里的怒气。 所以,周舟又一次将他作为父亲的威严置之度外的时候,周建国又一次的扬起了手掌。 快如闪电的往周舟的脸上招呼去。 “啪”一声清脆的掌声响起。 方若摸着周舟的手臂闭了闭眼睛。 周舟也恍恍然的垂下脸。 可是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落在他的脸上。 周舟恍然间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周建国心疼的惊呼,“吴桐,你,你这是干什么?” “快,快让我看看有没有伤到?”周建国那刚才用来打周舟的钢铁般坚硬的手掌顿时化为一洼柔和的水。 他捧着吴桐的脸,浑浊的眼里满是疼惜。吴桐的半边脸高高肿起。 他不能怪自己,也不能去怪吴桐。 所以,周舟就成了可以心安理得怨责的对象。 “都是你这个,哎,你看你吴桐阿姨多好,你以后对吴桐阿姨好点!” 周舟面色凝重,隐隐还有些不屑的样子。 方若无心去看周建国对吴桐的浓情蜜意,偏头去看孙玉兰。 孙玉兰的脸色比她料想的要平静许多。 她仿佛在看一场与她无关的闹剧,仿佛那个对些别的女人浓情蜜意的男人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我没事。建国,周舟都这么大了,你不能对他动手,有什么事好好说就好了。” 吴桐的声音依然是醉人的温柔。 她现在好像正在扮演着“好妈妈”的角色。 话说着,吴桐用手拨开了自己耳边的头发,而被扇了一巴掌的脸,印上了深深的五指印。 更加的触目惊心。 周建国急的不知道怎么才好似的,又说道,“这么重,还痛不痛啊?” 周舟听着周建国的话,冷冷的哼了一声。 周建国也没空管他,鼓起腮帮子往吴桐的脸上吹着气。 一袋冰突然出现在两人的眼前。 第161章 缘分? 周建国抬头一看,只见孙玉兰一脸平静的将冰递到他面前。 这场面和关系,要多混乱就有多混乱。 周建国都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接过了孙玉兰递过来的冰。 毕竟,吴桐现在需要它。 末了,周建国还和孙玉兰说了声,“谢谢”。 这还真是讽刺! 更让人觉得讽刺的是,接下来的事情简直大大的超出了预料。 哦,更确切的是,超出的是周舟,方若的预料。 却达到了周建国的目的。 气氛有说不出的古怪。 周舟在沙发上不停的挪动着,好像在他屁股下面的不是柔软的沙发,而是一盆仙人掌。 方若坐在他的身边,最能感觉到他的愤怒彷徨不安。 她也能知道周舟不安的原因是什么。 明明应该是最抵触吴桐进门的人。 却恰恰是主动邀请她进门的人。 这情况,这做法,真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方若不禁往事情发生之后,最平静,做法也最让人看不透的孙玉兰身上看去。 孙玉兰坐在一边,手里捧着一杯温水。 她低垂着头,眼神落在手里捧着的那杯水上。 方若大概也明白孙玉兰为何要低着头的原因。 就在孙玉兰的对面,周建国手里捧着那袋冰,正细心的帮吴桐敷着。 “好点了吗?还痛吗?” 吴桐朝他摇了摇头,温柔的露齿一笑。 对吴桐这个人,唯一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代表的是什么身份,这个家里只找的出周语容一个了。 她站在周建国和吴桐坐的那张沙发边,好奇的看着她。 方若急忙招手。“语容,到妈妈这里来。” 周语容看看吴桐,又看看方若,最终还是选择走到方若的身边。 小孩子的好奇心总是旺盛的,被方若抱在怀里,她还眨巴的大眼睛看着吴桐。 最后,她小声的问方若。“妈妈,那个人是谁?” 周语容的好奇的疑问非常好理解。 往常无论是到谁家里去,遇见了谁。 方若只是会跟她说,该怎么称呼别人,和谁问好。 可是,今天的方若却有些奇怪。 方若被周语容这个简简单单的问题问住了。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更何况,吴桐对这个家而言,身份本来就不光彩。 但是,她总不能当着人家的面说她是第三者吧! 姑且先不论周建国和吴桐的反应是什么样的。 周语容过早的接触这样敏感词汇并不是一件好事。 方若尴尬了一下,咳嗽了一声,“语容,你刚才不是说想吃苹果吗?去拿苹果吃好吗?” 小孩子的好奇心是重,可是注意力被转移的也很快。 她看了看方若,点头走了。 周建国在她背后喊道,“语容多拿两个苹果过来。” 看周建国的意思就是让周语容拿水果给吴桐。 只是不好意思说的太明显。 方若既气愤周建国的今天的所作所为,又担心周语容年纪小,不知事。 站起来帮助周语容拿东西去了。 周建国咳了一声,看向孙玉兰,目光幽幽。 “玉兰,今天多谢你了。” 周舟“嚯”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 周建国竟然还敢感谢孙玉兰。 他也说的出口? 他是感谢孙玉兰今天让吴桐进了门,还是感谢当年的孙玉兰从不过分干涉他的自由,以致于弄成今天这个局面? 周建国看了一眼异常愤怒的周舟。 面色有些难看,转开了头。 孙玉兰放下手里的水杯,朝周舟摆了摆手。 周舟纵然脸色还有些不忿,但还是坐了下来。 方若端着水果走了过来。 周语容手里捧着一个大苹果在咬。 方若看了看周舟,把果盘往他面前一递,周舟转开了脸。 方若也没再坚持,把果盘放在茶几上,往孙玉兰面前一推,“妈,吃点水果。” 孙玉兰点头,拿起一块火龙果吃了起来。 周建国的脸色有些尴尬,他起身拿了块哈密瓜,“来,吴桐,吃水果。” 吴桐接了过去,小口小口的咬了起来。 姿势那叫一个优雅。 敌不动,我不动。 敌一动,我再动。 先发制人,后发受制于人。 可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先发才会受制于人。 周建国大概也是明白这个道理。 一时间,大家都没有说话。 除了周舟外,都在吃水果。 安安静静,本本分分的当一个吃瓜群众。 只怕是这种安静持续不了多久。 就像是越平静的海面,低下往往越是波涛汹涌。 但又总不能一直这么沉默安静下去。 周建国又咳嗽了一声,打破了平静。 “方若,我还没给你介绍吧!这个,是你吴桐阿姨。” 不知道周建国是出于一种什么心理。 他既然先从方若挑起这个话头。 方若闻言看了过去。 吴桐好像偏了一下头,及腰长发遮住了她的半边脸。 方若心里一动。 她原本不想理会,现在反而觉得有些话还是有必要说的。 “哦。”方若应了一声,周舟和孙玉兰的目光顿时凝在了她的身上。 周舟瞪看方若一眼,那眼神似乎是要方若认清楚自己的立场。 孙玉兰看了方若一眼,又立刻转开头。 嘴角仿佛还带着莫名的笑意。 周建国对方若的回答大概还是满意的。 哪怕方若只回答了一个字。 他脸上的皱纹仿佛都舒展了开来。 他笑吟吟的,正准备再说的时候,方若突然说道,“其实,我也不是第一次见吴小姐了。” 方若的话和她对吴桐的称呼,让周建国脸上的笑顿时凝固。 眼神忽明忽灭。 “方若,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建国看看方若,又看看吴桐。 周舟的脸色也变的奇怪起来,孙玉兰倒还平静。 方若正想接着说的时候,吴桐突然撩开自己的耳边的头发,朝周建国笑了一下。 “是啊!我和方若之前见过几次呢!” 她微转头看周建国,脸上挨了周建国那一巴掌的伤痕赤裸裸的露了出来。 冰敷已经让她的脸消肿了,可是红痕犹在。 周建国笑了起来,“是吗?看来,你们还真是有缘分呢!” 吴桐笑着回道,“是啊,是有缘分呢!在我住的地方见过好几次。” 第162章 靶心 一句话重复了两次。 吴桐这是什么意思? 方若才不相信,她只是为了强调这个事实。 更或者是,她不相信吴桐这个身份对她能怀有什么善意。 周建国似乎对这个问题兴趣浓厚。 他转头,温柔的看着吴桐,温柔的问道。“是吗?方若为什么会去哪里?” 真是奇怪,明明他是问方若为什么会去? 可是,被问的人,却是吴桐。 吴桐笑了笑,看向了方若,眼波潋滟的眼中仿佛散发着威胁的意味,因为方若非常清楚的看到她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但也就是那么一下。 “是啊?我也不知道方若为什么会去,大概是因为公司里的事吧!?” 更奇怪的是,吴桐还替方若回答了这个问题。 倒是方若这个真正去办事的人,反而被置之于外。 周建国颇为欣喜的回道,“是吗?那真真有缘分,看来我们注定是一家。” 周建国说的那么理所当然。 周舟站起来,不屑的“哼”了一声。 周建国面上虽有些不满,却只是转开头,也没说什么。 吴桐笑着,眼中波光流转。 孙玉兰略显诧异,露出思索之色。 方若心念一动,正想开口说话,吴桐忽然看了过来,眼中波光灵动,眼神忽而变的锐利,连她嘴角那含羞带怯的笑仿佛都蒙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好像是得意,好像又威胁,又像是警告。 方若到嘴边的话就那么咽了下去。 吴桐早已回头,和周建国说起了话,“第一次在那看见方若的时候,我就觉得亲切,没想到还有这份缘分在呢!” 周建国笑意吟吟,拉住了吴桐的手轻轻抚摸着。 方若心里一惊,她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她去过郊区的事? 难道只是为了强调她和方若多有缘份吗? 不对!绝对不是! 她能以名不正言不顺的关系生下孩子那么多年,并且还在周建国花甲之年提出要到家里来住,要知道,周建国可不是一二十岁血气方刚,做事不考虑后果的年轻人。 而且,她能以那样的身份在周建国身边几十年,心机城府绝不可小觑。 更何况,她还能让蒋厂长为了她…… 对了,吴桐刚才那个眼神…… 方若心里悚然,那是警告也是威胁,更像是交换。 那意思就是方若不说出她见到她和蒋厂长拿钱给她那件事,她也不会说出方若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咯? 方若的猜测其实并不是没有道理,她在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吴桐装做不经意撩头发的时候看了方若好几次。 见方若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吴桐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方若有些疑惑,她想“交换”? 她难道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 哦,是了那天她被蒋厂长追的时候,萧倾墨来了。 莫不是,吴桐以为,她和他会有什么吗? 方若想到这里,嘴角的笑带着讽刺的意味。 吴桐恰好在此时看向了方若。 目光触及到方若嘴角的笑,吴桐的心里有一丝慌乱。 “怎么了?”周建国拍了拍她的手。 吴桐低头掩饰眼里的慌乱,“没什么,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周建国马上站起来,然后拉着吴桐一起起来。 “来,我带你去。” 周建国和吴桐一走,周舟“啧啧”连声,然后,他转头问孙玉兰,“妈,你为什么让这个女人进来?” 周舟的愤慨大多来自对孙玉兰的心疼,见孙玉兰低头不语,周舟一拳捶在沙发上,咬着牙道,“爸也真是的,带她来干什么?” 幸好沙发是软的,周舟已经受伤的拳头不会再遭殃。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能回答他问题的周建国此时正帮吴桐把洗手间的门关上。 他站在外面等待着。 过了好一会儿,吴桐没有从里面出来,反而从里面传出来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周建国心里一急,也顾不上那么多,急忙打开门走了进去。 吴桐正站在洗手台前,肩膀还在轻微抖动着,大越是听到响动,她转头看了过来,一双波光流转的眼里满是晶莹的泪珠,浓密的睫毛上也挂了几颗,真真是美人落泪,梨花带雨。 周建国急忙抓住语吴桐的肩膀,一叠声的问,“怎么了?怎么了?怎么还哭了呢?谁欺负你了?” 吴桐尽力掩饰自己的眼泪,“没,没什么?谁会欺负我呀?真的没什么。你别问了。” 她越是这样说,周建国越是想知道。 “到底怎么了?跟我说,我给你做主。” 吴桐抬眼看了周建国一眼,眼波如诉如泣,如哀如伤。 “你,你别,我很好,我要回去了,免得惹大家都不高兴。” 吴桐做势欲走,周建国急忙揽住她,“你走什么?谁能让你走?” 吴桐软软的靠在周建国的身上,“我还是走吧!建国,知道你住哪里我就安心了,我也不用担心找不到你,你,还是多陪陪玉兰姐吧,她不能说话也挺可怜的。” 周建国的心头又是一阵疼,他拍了拍吴桐的背,“你看你,总是这么善解人意,总是为别人着想,玉兰要是有你一半那么懂事就好了。” 吴桐的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你别这样说,玉兰姐,她,她挺好的,刚才不也是玉兰姐让我进来的吗?只是她现在不能说话,不然,我真想和玉兰姐好好聊聊呢!” 周建国的脸色微有些不自然,他挥了挥手,“她不能说话也好。要不然,说些不中听的话大家都不高兴。” 吴桐的眼里闪一丝锐利,“玉兰姐她,应该不会说什么吧!” 周建国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脸色有些郁郁的。 吴桐继续说道,“玉兰姐和方若关系应该挺好的吧?” 周建回忆了一下,“就那样,不好也不坏。” 吴桐点头,眸中的意图让人看不清。 周舟等四人都注意到吴桐去洗手间的时间也太长了些。 当然,他们觉得异常倒不是出于关心,只是吴桐今天是引发一切矛盾的人,就像是射箭时要瞄准的靶心。 第163章 真相 她离开的时间太长。 周舟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 “不知道她又在搞什么花样!” 周舟的眼睛看过方若,看过孙玉兰,可是都没有找到答案。 周语容咬着苹果,歪着脑袋问道,“爸爸,你在说谁啊?谁搞花样?” 周舟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爸爸,在说别人。” 周语容又咬了一口苹果,声音清脆,“爸爸,你是不是在说刚才那个阿姨?她是坏人吗?” 周语容这样称呼吴桐,让周舟有些不自在。 不过,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纠正周语容。 更无法和周语容解释吴桐和周建国的关系。 周舟没有解释,在周语容看来就是默认。 她正是对这些复杂的人际关系好奇的时候,也开始在心里暗暗计较亲人,亲戚,朋友这些关系的区别。 那今天来的这个阿姨和他们家是什么关系呢? 是亲人吗? 可是为什么爸爸,妈妈,和奶奶看上去都不是那么高兴呢? 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爷爷还要打爸爸呢? 对了,爷爷是挺高兴的,那她是不是爷爷的亲人呢? 可是,爷爷的亲人,奶奶也没道理会不喜欢,不高兴啊? 周语容托着下巴想了一会,以她现在的年龄,实在是很难想通这个关系。 吴桐和周建国从洗手间里出来。 他们的手还牵在一起,周舟只看了一眼,就转身再也不看。 方若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 倒是孙玉兰眉眼低垂,好像没看的,或者是看到了,她也不能说什么。 周建国拉着吴桐在沙发上坐下,咳了一声。 “玉兰,天也不早了,去做饭吧!” 要是在平时,或者吴桐今天从未踏进家门。 周建国说这个话,没有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在那个人还在的时候,周建国竟然还叫孙玉兰去做饭? 无耻到这种程度,也是让人大开眼见。 周舟想也不想,脱口而出,“还用的着吃饭吗?气都气饱了。” 不知道是不是在门口对周舟扬起的手让周建国觉得愧疚,还是周建国突然觉得自己的这个要求确实有些无理。 被周舟这么一顶回来,周建国的脸色只是有一点的难看,然后,他又接着道“也是,刚过来,可能还没准备好,这样吧!我们出去吃个饭吧!” 周舟转头,对周建国的所有示好都嗤之以鼻,“不去,我们不去。” 周建国坚持不理周舟。 “不出去也可以,叫个外卖到家里来。”周建国的声音温和,好像此时周舟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周建国温柔包容一下还在尽力哄孩子的父亲。 可是,明明,无理取闹的人不是周舟。 周建国掏出手机,正想下单。 对这个荒唐闹剧终于忍无可忍的周舟站了起来。 “到底想干什么?直说行吗?兜兜绕绕的有意思吗?” 周舟大吼,可是吼完了这些之后,他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颓然坐到沙发上,双手插到头发里,抱住了自己的头。 周建国咳嗽了一声,看到周舟这个样子,他似乎是有些不忍。 吴桐的手指轻轻捏了捏他的手。 他略带茫然的转向吴桐,看到吴桐那张脸的时候,才找回了自己到底要做什么。 “既然你这样说了,我也就直说了。” “在没买房之前,我,你妈也提出来过,说要把你吴阿姨和妹妹接到家里来。” “什么?怎么可能?”周舟一改刚才的样子,惊得从沙发上“嚯”的站起来。 他先是看了一眼周建国,然后才艰难的转头去看孙玉兰。 他不明白,为什么孙玉兰会提出这个建议? 这和她自己拿手狂扇自己的脸有什么区别? 孙玉兰在周舟震惊的目光下低下了头。 这等于是默认了。 周舟的身体摇晃了一下,方若扶住了他。 他现在太需要一个支柱了。 他看向方若,方若的脸上有关心,有许多他看的懂和看不懂的东西,却唯独没有和他一样的震惊。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里升起。 他抓住方若扶他的手,那样的用力,“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方若没有回答,甚至连点头都没有。 可是周舟却还是看懂了她眼神里的闪避。 周舟的双手插进头发里笑了起来,笑的很难看,或者说哭的很难看。 又像是哭,又像是笑,这种表情无论谁来做都难看的很。 这样的表情,估计谁都不想看,可是,周舟此时怎么还顾得上自己的表情好不好看? 他一直以为,他能保护的,他会保护的女人。 其实,都在暗暗的保护他。 他以为是自己的努力能给她们想要的生活,却原来,这一切都是她们背着他,将自己的尊严踩在脚下,帮他换回来的。 是该夸她们太伟大,还是说他太无能? 难怪在当初,他拿着合同放到她面前的时候,方若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周舟笑的是那么的用力,笑着笑着就弯下了腰,蜷缩了起来,蹲在沙发脚边像是个被抛弃的孩子。 周建国看着周舟,眼里露出些不忍。 “周舟,你妈她也是为了你好。” 周建国试着去劝周舟,他没想到,只是一句话而已,怎么会对周舟造成那么大的打击? 他当然不会明白,因为他不是那么的了解周舟。 周舟依然蹲在原地,肩膀耸动着,不知道是该说他在笑还是说他在哭。 说他在笑,为什么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的笑容? 说他在哭,可是在他的脸上又看不到一滴泪水。 周建国似乎被周舟这幅样子弄的有些烦躁。 他“哼”了一声,“周舟,现在房子也买了,你也不是孩子了,应该知道哭闹是没用的。你吴阿姨,我会让她找个时间搬进来的。” 周建国说这话的时候,肯定的口吻并不像刚才那么足。 周舟发出一阵大笑,然后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站起来。 方若想去扶他,可是周舟就像是没看到一般,避开了她的手。 “我在无理取闹吗?”周舟指着自己。 “这个家里,一直在做着荒唐事的是谁?” 第164章 不可共存的两端 “是谁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弄出一摊子事来,现在还无耻的要求和你关系不正当的女人住到家里来?是谁不要脸?” 周舟欺进周建国的身前。 脸上是足以让人害怕的暴怒。 周舟指责周建国的话说的很难听。 可是周建国却发现自己没办法用语言反驳,也无法用暴力震慑,好像在进门的时候,他向周舟扬起的手掌,已经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气。 任何事物或者情绪升到顶点,总有下降的时候。 在吼完了这段话之后,周舟就像是失去了支撑点一样。 一道抽噎声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吴桐满脸是泪,她睁着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看向周舟。 “周舟,别这样说你爸!无论怎么样,他是你爸爸。你要是不喜欢我来,我走就是了,何必在这里惹的你们父子反目呢?” 其实周舟和周建还远不到“反目”的地步。 只是一个处于暴怒之后的茫然,一个有些无措。 暂时都没反应过来罢了。 吴桐站起来,抹了把眼泪,哽咽的朝周建国道,“建国,我先走了,以后也不会再来了。你就和玉兰姐,周舟他们好好生活吧!” 吴桐说的真诚,茫然无措的周建国怔了一会,才对她说道,“你去哪里?” 吴桐擦了一下眼角,神情凄楚而又美丽。 如同一个被狂风暴雨吹打的玫瑰。 “我还能去哪里?我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她笑了一下,然后目光慢慢的转到周建国的脸上。 仿佛带着无尽的思念和眷恋。 “建国,你保重。” 周舟已经从刚才的暴怒中清醒过来了。 他见吴桐终于要走了,脸上不禁露出喜色。 真恨不得把她推出去。 可是方若的脸却沉了下来。 因为她看到周建国的脸色逐渐凝重下来,好像是在心里下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决心。 再看看双目含泪的吴桐,她虽然说是要走,可是她也只是站起来说了几句煽情的话而已。 她的包还放在沙发上,而且她没有丝毫要拿起来的意思。 她话说的决绝,其实不过是在刺激周建国罢了。 真是好一招,以退为进。 果然,周建国抓住吴桐的手,“你去哪里?” 吴桐凄然一笑,目光在周建国脸上流连。 “建国,这你就别管了,我,我总有地方去的。” 吴桐前后两次的说法不同,她那凄惶的语气让人以为,她要被赶出去似的。 周建国心里一疼,手上用了些力气,拉着吴桐重新坐下来。 “你就在这里,哪里都不用去。” 周建国的话无疑是表了态了。 周舟脸上的喜色马上又僵在了脸上。 “我已经看到了,建国,我总归不是这个家里的,我,我还是先走吧!” 吴桐说着,就要站起来。 周建国压住吴松的腿,颇有些蛮横的意思。 “你不用走!谁说你不是这个家里的?以后你就住在这里。” 周建国的声音高昂,神情激动,那张老脸上隐隐有些泛红。 周舟倒吸一口气,似乎还没消化周建国说的话。 方若的嘴角仿佛带着笑,只怕是她今天既然来了,就没想过要走吧? 做这么多出戏,还真是难为她了。 吴桐笑了,笑中带泪,眼中泛着泪花,嘴角却露出笑容。 笑中带泪不像欲哭无泪一样别扭,反而如梨花带雨一样,惹人怜爱。 “建国,真的吗?以后,思彤可以每天都看到你吗?你,你不知道,以前她总是问我,爸爸去哪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说到孩子,吴桐的泪水落的更凶猛了。 说到动情处,哽咽声超过了说话声。 周建国顺势揽住她的肩膀,语气中也满是感慨,“以后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吴桐小鸟依人的靠在周建国的肩膀上,含着泪点头。 “不行,绝对不可以!”周舟站起来,脸色有色青白交错。 周建国马上接口道“为什么不可以?你是我的儿子,思彤是我的女儿,你可以住在这里,思彤为什么不可以?” 周舟被这一句话堵住了。 是啊!同为周建国的子女,为什么他可以住?她不可以住呢? 不,不是这样的!如果她是孙玉兰生的,周舟会非常高兴,会对她非常含,保护她,爱护她,做的比任何人的哥哥都要好。 可是,她不是孙玉兰生的。 她的背后是她的母亲,可是周舟的背后是他的母亲。 他和她是一样的,或许是可以共存的。 可是,他们的母亲却是两个对立面,是不可以共存的。 “反正,就是,不可以。”周舟涩声道。 周舟大概也明白,自己的拒绝根本影响不了周建国的决定。 周建国冷冷的“哼”了一声,“这是我出钱买的房子,应该还是我说了算吧!” 方若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的,会有这么一句话的。 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而这句话对周舟来说,似乎是有些太沉重了。 他往后退了好几步,然后一咬牙,“好,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也不会再赖在这里,阿若,妈,我们走吧!回自己的家去。” 周舟说完,真的跑到房间里去拿自己的东西。 还一并把方若和孙玉兰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看周舟的样子,绝不是在说说而已。 周建国起初还以为周舟只是吓唬他的。 可是,看周舟那架势,周建国才慌了起来,“周舟,你干什么?” 周舟笑了一下,“您不是要让她们母女来住吗?那我们自然只能从哪里来滚到哪里去咯!” 周建国气急败坏的吼道,“你一定要这样吗?她们又不是别人!” 周舟马上回道,“那她们也不是我的家人。” 周建国被周舟的这句话气的不行。 一个是他的儿子,一个是他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要他放弃那边都不可能。 于是他才想一个法子,让大家住在一起,也许天长地久的,培养出感情了,那不就是一家人了吗? 可是,他没想到,周舟的反应这么激烈。 “周舟,不要闹了,这都是我和你妈商量好的。” 第165章 解决的办法 周舟放下手里的东西,动静有些大,东西落地的时候,众人的心都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 “我胡闹?”周舟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问道。 他的嘴角扬起,笑意却是那样的讽刺。 “我要是胡闹,我能把这个女人打出去!” 周舟指着吴桐,脸色有些狰狞。 “啊!”吴桐尖叫一声,似乎是被周舟的样子吓到了,扑到周建国的怀里。 “你看看真正胡闹的人是谁!”周舟不是欺软怕硬的人,不是一见吴桐怕他,还能真的把吴桐从周建国身上拉起来揍一顿不可。 周建国搂着瑟瑟发抖的吴桐,看着周舟,脸色严肃。 “还说你不是胡闹?看把你吴阿姨吓的,你就是这么和长辈说话的?” 周舟一笑,仿佛看到了天大的笑话。 “她,长辈?阿姨?我可不记得我妈有这么个好妹妹!” 周建国的脸上有一瞬间的难堪。 周舟似乎再不想说什么,他拿起他自己的单肩包,方若的手提包,周语容的小书包,孙玉兰的手包。 他明明走的快而决然,可是背影却给人一种凄惶孤独的感觉。 他是被长辈呵护长大的孩子,说到底,他到底无法真正的无视父子之间的隔阂? 可是,他又能真正的委屈孙玉兰吗? 周建国是真的以为周舟只是想闹,没想过他真的会有走。 此时一见周舟的架势,周建国也慌了。 “周舟,你,你真的要走?这里是你的家,你,你去哪里啊?” 周建国着急的喊道。 要不是吴桐还在他胸前,他会马上冲过来拖住周舟。 周舟头也不回,声音身后传来,好像有看透一切的洒脱和隐含的悲凉。 “我回我自己的家。” “这个孩子!”周建国念了一句。跺了跺脚。 吴桐从周建国胸前离开,低下头,“建国,还是我走吧!周舟他毕竟是你儿子。” 周建国此时心烦意乱,他怎么也想不到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是他太不了解他的儿子了吗? 看着周舟的背影,和低着头的吴桐。 周建国的心里又是一阵心烦和为难。 儿子,儿子? 可是他这个儿子怎么老是和他做对呢? “这个周舟,有他这样做儿子的吗?是想气死我吗?” 同在一个屋檐下,周建国的话周舟自然听到了,不过,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脚步顿了一下。 吴桐在一边温柔的劝道,“建国,你别生气,周舟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方若扶着孙玉兰,心情有些复杂。 她盯着孙玉兰看了一会,本来以为孙玉兰会伤心难过,或者吃醋嫉妒。 可是,这些孙玉兰的脸上都没有。 好像,今天发生的一切,从头到尾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似的。 方若也按下了安慰孙玉兰的心思。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了不对。 “语容呢?语容去哪里了?” 方若往四周看了看。 今天的事发生的太快太多太急,以至于要出门了才发现周语容竟然不在队伍里。 听到方若这样说,周舟急忙回头。 “语容呢?”周舟第一反应是往门外看。 可是,门外的走廊,楼梯间,电梯口哪里看的到周语容的身影! “快,到房里找找。” 周舟朝方若道。 方若刚转身,就听见“砰,哗啦”一声。 方若,周舟,孙玉兰,周建国,包括被湿身的吴桐。 此时,都大眼瞪小眼的呆在了原地。 而刚白才正被方若和周舟寻找的周语容却端着一个蓝色的塑料盆站在一边,看着湿透的,还有水在往下滴的吴桐,脸上的表情有些得意。 “哼,臭狐狸精。”周语容骂了一句。 不仅周舟觉得奇怪,连方若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不知道,周语容在哪里学来的这个词?又怎么会用在吴桐的身上? 吴桐反应了过来,尖叫一声,又哭了起来。 “建国,我,我,”吴桐全身被淋的湿透。 金市的秋天,可不是个适合泼水的好时节。 吴桐还没说一句话,就连打了几个喷嚏。 周建国既心疼又无奈,“这,这,” 一阵沉默之后,周建国才看向周语容,“快给,”周语容对吴桐的称呼让他犯了难。 “快给,你,吴奶奶道歉。” 周建国说道,脸色有些严厉。 周语容撅起嘴巴,“她才不是奶奶,她是臭狐狸精。” 周建国的脸色很难看。 他扫了一眼方若,又问周语容,“你这个孩子,会不会说话?谁告诉说骂这样的话的?” 周语容歪头,“不用谁告诉我,我自己知道的。狐狸精去过谁的家,谁的家人就不高兴,她今天一来,大家都不高兴,她不是狐狸精是什么?” 周建国被她阵一番话堵的话都说不出来一句。 而周舟和方若刚才还为吴桐的吃瘪而笑,听到了周语容的这一番话,都沉默了下来。 吴桐抽噎了一声,“我还是走好了。” 说罢,她跺跺脚,往门边走来。 周语容只有一米二上下,泼水的位置也不是太高。 吴桐的上半身是干净的,下半身却是湿淋淋的。 每走一步,都带着一个水脚印。 周建国不知道怎么的,这次竟然出奇的没有挽留。 吴桐一只脚踏出了门,又顿了顿,往还在出神的周建国身上看了一眼,见他仍是没有表态,咬咬牙快步走了出去。 没想到,这一场荒唐闹剧的结局就是来自周语容的一盆水! 周舟赞扬了周语容的机智。 方若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失了神。 她还清清楚楚的记得她低第一次见到吴桐的样子。 当时吴桐给她的感觉是惊艳的,是友善的,是助人为乐的。 哪怕是第二次看到蒋厂长一次性给那么多钱给她,方若还是不信她真的会要。 但是,今天的吴桐,让方若怀疑起了自己当初在郊区看到的那个吴桐,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还是所有人都有无数张面面具,见不同的人都会换上不同的面具? 那哪个是真实的吴桐?哪个是她的面具? 灯火闪烁,仿佛能迷人眼的乱花。 第166章 谁让她居高临下? 那天荒唐的事就不明不白的告一断落。 吴桐狼狈出门。 周舟本来也想回原来那个家。 周建国却怎么也不许他们回去。 他神情凄惶,语气凄凉,“难道要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这大房子呢?” 周舟站在门边,对于周建国的话,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道他要说他是咎由自取? 周舟的心又软了,周建国又下了一剂猛药,“要是你们真的都回去,他就买瓶安眠药回来全部吃了。” 方若有些诧异周建国为何要以“死”相逼? 身为人子的周舟却不得不在他那样的狠话下妥协。 毕竟,他不能赌也不敢赌。 于是,说过的话又不能作数。 周舟也逃不开人生的“真香”定规律。 不过,方若也明白周舟肯留下的另一个原因是什么。 这个房子,是孙玉兰提出了肯退让的条件才买来的。 周舟要真是意气用事,岂不是白白辜负了孙玉兰的心意? 而且,大家都不在这里住,那吴桐两母女要鸠占鹊巢不是更容易? 所以,既然他当初接受了孙玉兰递过来的银行卡,他就要守住,并且,要守得更漂亮!不仅是为了他自己,更是为了孙玉兰。 利用周末的时间,方若和周舟带着周语容去了小区的幼儿园。 幼儿园的环境和师资力量都很不错。 周舟和方若爽快的交了学费。 事情尘埃落定,方若心里轻松,挑出几套衣服在身上比划了一下。 选了一件最满意的作为明天上班的时候穿。 这几天,方若也怕周建国真的把气都撒在孙玉兰的身上。 暗暗的关注了周建国许久。 周建国又一次的让方若看不懂了。 他不仅没有把气撒在孙玉兰身上的意思,对她反而比以前更温柔。 方若暗暗在心里嘀咕,莫非他是吃错药了? 但后来一想,在吴桐来那天,对吴桐敌意最小的人其实是孙玉兰。 周建国会不会以为孙玉兰是真的想和吴桐共处一个屋檐下。 以为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甚至觉得孙玉兰就是那个可以帮他的人。 所以,他对孙玉兰的态度才比以前更好的? 这样想,还真有可能是的。 方为此深深的恶寒了一把。 第二天,方若就牵着周语容的小手,将她送进了新的学校。 周语容站在乳白色的镂花铁门后朝方若挥手道别。 方若看着她灿烂的笑脸,心中竟然满是不舍。 周语容却在老师的带领下走进了教室。 看来,孩子的适应能力真的是比大人好的太多了。 方若笑了笑,迎着秋日的朝阳往公司赶去。 一石激起千层浪,公司的同事看着请假许久的方若突然回来,纷纷露出微笑,这微笑下还带着不可思议和欲言又止。 不可思议方若倒是能猜出来一些,但是欲言又止,方若就猜不出来了。 当她坐到自己的办公位置上的时候,方若白明白那些同事的欲言又止和眼底的惋惜唏嘘。 方若没有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有一段时间没有来,办公桌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 方若拿纸擦掉,又将桌上的东西摆放好。 方若正想着去找黄主任,一个文件夹“啪”的一声落在方若的面前。 方若抬起头,只见同事乔怡扬起精致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有什么事吗?”方若问道。 乔怡双手抱胸,一脸倨傲,她撩了撩脸边的刘海,“把这个文件复印一遍,下班之前交给我。” 方若推了一把被她扔过来的文件,“我等下还要去见黄主任,要是有时间,我会帮忙复印的。” 复印资料这样的小事,一般都是交给实习生来做的。一来实习生还不能胜任公司大事,二来,欺新几乎是每个公司都不成明文的规定。 方若比乔怡进公司早,资历更深一些,而且方若和乔怡在公司是同级,方若刚才那样说,已经是给足乔怡面子了。 乔怡冷冷的哼了一声,“黄主任?黄主任工作忙着呢!没时间见你。” 方若笑了一下,“我请了一段时间的假,假期过后来上班,自然要找黄主任安排一下我的工作,我想黄主任这一点时间还是的。” 乔怡重重的“哼”了一声,“你以为你是谁啊?想见黄主任就可以见吗?” 乔怡的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笑,方若这才看到,以前都是走清纯路线的乔怡,今天竟然化了个大浓妆。 方若不禁想到,每档大女主戏到了女主变强的时候,总是会用大浓妆来表达人物的心理变化。 莫不是乔怡受电视剧荼毒日深,所以自己也要效仿? 方若正奇怪,乔怡抱着膀子朝方若走进一步,“方若,到现在,你还看不清现实?” 乔怡的嘴角是阴寒的冷笑。 方若转头看去,只见同事都低下头兢兢业业的工作着,好像他们和方若不处在一个空间似的。 方若的心沉了下来,莫非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公司出了什么人事变动不成? 乔怡走到方若的桌前,方若坐着,乔怡站着,不同的姿势让乔怡好好的感受了一把什么叫做“居高临下”。 “方若,难道没有人告诉你吗?” 乔怡转头去看正在“努力”工作的众人,长而且夸张的流苏耳环擦着她的脸颊扫过。 乔怡拍了拍手,“来,大家跟久未共事的方若说一声啊,现在的我,有没有资格安排她做事!” 众人往这边看了一眼,稀稀疏疏的有几个声音回答,轻轻的也不整齐,“有。” 乔怡怒目圆睁,拿起方若桌上的一个文件夹往办公桌上一拍。 “都哑巴了吗?说不出话来吗?你们告诉方若,我到底有没有资格?” 众人沉默了一会,然后响起了各种各样的答案,但声音都很大,方若也提前享受到了耳背的老人才有的待遇。 “当然有。” “方若,你还不知道吧!乔怡已经是我们的组长了。” “是啊,以后我们的工作都由乔怡来安排了。” 声音杂七杂八,答案各不相同,可是,无一不是告诉了方若,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 第167章 谁让她居高临下?(二) 乔怡似乎对这一切很满意。 不是对大家的答案,而是看到了方若那一瞬间暗淡下去的脸色。 这让她心里感到十分痛快。 别看她现在只是一个组长,可是和方若这样的小职员面前,还是高了一等的。 现在,她已经将方若狠狠的踩在脚下了。 乔怡伸出手指在方若的桌上扣响,“方若,你说现在你还需要去找黄主任吗?” 升职!想必,黄主任说的那个职位,就是现在支撑着乔怡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这个位置吧! 方若的心里其实也明白,她请了那么长时间的假,公司迫在眉睫的职业空缺怎么会一直给一个人留着? 只是,她没想过,那个替代她的人会是乔怡! 更没有想过,乔怡会迫不及待的到她面前来显摆。 她过去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得罪她了吗? 方若实在是想不起来。 也许有些人根本用不着别人得罪她。得即炫耀失即怨是她们一贯的风格。 “既然都已经安排好了,我当然不会再去找黄主任了。” 乔怡的眼中露出一丝不屑,她抬了抬下巴,“那好吧!那就把这份文件好好复印好,越快交到我手上越好!” 乔怡拿起刚才甩在方若面前的文件,像是要递给方若,方若伸手去接,可是手指还没触碰到,乔怡手上的文件夹接掉落在了地上。 夹子固定的不牢,文件像雪花一样遍地都是。 乔怡一脚踏在几张文件上,还不忘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方若的头上,“方若,你看看你,是不是年纪大了,年纪大了就在家带带孩子嘛,出来找什么工作呢?连个文件都拿不稳,看在你是我下属的份上,我劝你一句,做事利索点,公司可不养闲人!” 乔怡说完,又轻蔑的哼了几声。 似乎在等方若的回击。 可是等了好一会,方若就像是没听到一样,只蹲在地上捡文件。 乔怡愤愤的看了方若几眼,像是要把方若身上看出洞来。 见方若依然没有什么表示,乔怡恨恨的扭着脚在文件上踩了几下,才恨恨的走了。 乔怡一走,办公室的众人像终于是关闭了静音模式,纷纷讨论起来。 “太过份了” “就是,小人得志的嘴脸嘛!能有多好看?” “她凭什么啊?进公司的时间又不长,又没什么出色的表现,她凭什么晋升?” “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嗨,我听说啊!她能升职,是因为背后有人。” “真的?她还有这样的关系?” “是真的。” “那她要是真有背景,当初进公司的时候那么做小伏低干嘛?我看她可不像那种人啊!” “谁知道呢?” “那你们知道她有什么关系嘛?” “不知道。” “不过,有人是肯定的,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关系。” 那人说完,还暧昧的笑了一声。 其他的人瞬间明白了,都暧昧的笑了起来,还伴随着“哦,”“哦”“噢”怪声怪气的应和。 方若终于把地上所有的文件捡了起来。 也听到所有同事的议论。 乔怡背后真的有人嘛? 方若却觉得不像,乔怡进公司几年了,如果真的有什么背景,何须等到现在? 乔怡不像是那么沉的住气的人。 将所有的文件收拾好,方若顾不上加入讨论大军。 抱着文件往复印机方向走去。 乔怡进了厕所,她先是警惕的在厕所四处看了看,确定厕所没有人。 才解开手机的锁,拨通电话。 “喂,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 乔怡的声音不自觉的低下去,就算那个人隔着手机,身份都高到她只能仰望的地步。 乔怡连呼吸都不自觉的放慢了。 “她,她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我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 乔怡的声音又低了下来。 “我,我知道。” 直到那边说了句什么。 乔怡的面色有些惊恐,还有些委屈。 “好,我一定会做好的。” 乔怡说完,匆忙收了线。 然后,她又警惕的在厕所里看了一遍,确定没有人来过,她才长舒了一口气。 复印机出了些问题,老是卡纸。 方若将那张要吐不吐的纸张拉出来,打印出来的文字便像胡乱拿着印在乱拓一样。 方若将纸揉成一团丢掉。 然后关闭打印机,又重新开启。 这是方若对待这些电子产品最好的办法。 女孩子,天生没有男孩子对电子产品有敏锐的洞察力。 好在这个办法虽然笨,却还是挺有效的。 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方若总算是把文件复印完了。 正抱着文件准备回自己的位置。 乔怡就一脸阴沉的从对面走来。 方若的脚步依然从不紧不慢。 乔怡快速走了几步,到方若的面前。 “方若,你的工作都做好了吗。” 方若将怀里的文件连同复印件往乔怡面前一递。 “已经复印好了。” 乔怡接过去一看,脸色忽晴忽暗。 突然,她把手里的文件夹全部往方若的脸上劈头盖脸的丢了过来。 因为距离太近,又实在突然,方若躲避不及,有些文件“啪”的打到她的脸上。 刚才还噤若寒蝉的同事们此刻都开始议论纷纷。 “太过分了。” “就是,打人不打脸啊!” “看来要闹大了,这样的事谁受的了?” 纸张从方若的脸上滑落,刚打印出来的文件,有些还带着墨香味。 乔怡的脸上闪过一丝别扭,但是马上又被得意和嘲笑掩盖。 “方若,你就是这样为公司做事的?复印一份文件都复印不好?公司是请你来吃闲饭的吗?” 方若摸了摸刚才被文件夹打中的地方。 “公司给我一份工作,我自然会把手上的工作做的最好。我是按照正常复印文件来复印,不知道是哪里做错了?” 乔怡蹲下身体,捡起一张散落在地上的文件。 “你还说你没做错,你看你复印的都是些什么?我什么时候叫你双面印了?我们公司是缺少那点纸吗?” 乔怡拿着那张文件指到方若的鼻子前。 方若突然一把夺过乔怡手里的纸张。 第168章 颠倒黑白 乔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方若已经将手里的纸揉成一团,然后丢到乔怡的脸上。 乔怡怔了一下,然后目锱欲裂的朝方若大吼。 “你敢丢我?” 方若冷冷回道“你刚才不是也丢我了吗?” 乔怡朝方若冲过来几步,手臂扬起,往方若的脸上打去。 “你。”乔怡怒目圆睁,看着自己的手被方若抓住。 “你给我放开。” 乔怡吼道,可是惊恐的语气出卖了她。 方若脸上的笑从容淡定。 “放开可以,但要是你的手还是这么没有规矩的话。我很可能也管不住自己的手。” 乔怡咬牙切齿,被方若抓住的手臂不断的在挣扎。 “方若,我警告你,我是你的上司,你敢抓住我的手,是不是不想在正远干了?” “不管你是什么职位,公司只是赋予了你管理的权利,没有给你动手打人的权利吧?” 众人默默在心底为方若叫好。 方若的目光凛然不惧,倒是乔怡开始急了起来,不断的用另一只手去打方若的手。 方若一用力,乔怡的手被放开,蹬蹬蹬往后退了好几步。 “方若,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方若淡笑,“我又没有犯什么错,只怕以你的权利还不能辞退我吧?” 乔怡揉了揉被方若捏红的手腕,指着方若道,“你还没犯错?你刚才想打我大家都是看到的!” 颠倒黑白真是被她演绎的淋漓极致。 要不是方若自己是被她指责的“犯错者”,方若都要为她的演技拍手叫好了。 “我打你?你的脸上有指印吗?” “我,”乔怡乔马上摸自己的脸。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脸上没有指印,可是方若那么一说,她还是心虚的摸了一下。 “方若,你,你不服从上司的指派,我没有权利辞退你,我还没权利斥责你吗?” 乔怡指着方若的鼻子,终于给自己的无理取闹找了个好理由。 刚才还在看热闹的同事被乔怡愤怒的眼光一扫,纷纷低下头当起了小透明。 方若一时无言,官大一级压死人。 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适用的。 如果乔怡真的以“方若没做好工作”这个理由发难,方若确实百口莫辩。 “干什么?干什么?这里是工作的地方,你看看你们都在干什么。” 一声呵斥声响起,黄主任胖胖的身体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乔怡低下头,方若找在原地。 黄主任皱着眉头走近,“你们跟我到办公室来把话说清楚。” 黄主任又转头看偷偷摸摸往这边瞄的众人。 “你们看什么看?自己的事做完了吗?” 众人急忙低下头。 方若和乔怡一前一后的跟在黄主任的背后。 “说吧!你们两个又怎么了?”黄主任的声音里满是苦恼。 还没说话,低着头的乔怡的肩膀开始抖动,抽噎起来。 黄主任胖胖的脸上满是苦恼。 “好吧,乔怡,你先哭一会儿,我先问方若,方若你说今天是怎么回事?” 乔怡心里一慌,她当然不能让方若先说,不然谁会知道方若会泼什么脏水到她身上。 “还是我先说吧!”乔怡瘪瘪嘴巴,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 “主任,你不知道,方若她简直是太狂妄了。” 接下来,乔怡声泪俱下的控诉了方若的种种“不是”。 方若在一旁听的更是心惊,乔怡就像是成了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将她心里活动描述的十分详细,当然和方若原本想的那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黄主任摆摆手打断了乔怡的话。 乔怡瘪了瘪嘴巴,委屈巴巴的绞起了手指。 还不忘在黄主任没注意的时候,偷偷的剜了方若一眼。 “好了,事情的大概我都已经了解了。乔怡,你先出去,我好好和方若好好说道说道。”黄主任在“好好说道说道”语气重了些。 乔怡看了方若一眼,才明白黄主任话里的意思。 她朝黄主任甜甜字一笑,然后回道,“那好,我先出去了。” 乔怡识相的见好就收,还帮黄主任把门带上了。 留下的方若心里直打鼓,只怕黄主任真的相信了乔怡的话,那她之后在公司的处境只怕举步为艰。 乔怡今天就敢在众人的面前动手,要是黄主任再站在她那边,方若经后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呢! 难道,真的只有离开公司吗? 方若越想脸色越凝重,浑没注意到黄主任叫了她好几声。 “方若,方若!”黄主任敲了好几下桌子,才唤回了出神的方若。 “哦,我在。”方若回道,又马上低下头。 黄主任问道,“你家里的事情都解决清楚了吧?” 黄主任声音温和,不像是要“问罪”的意思。 方若回道,“已经办好了!以后没什么特殊的事不会再请假了。” 黄主任点头,“那就好。” 方若道,“黄主任,对不起,因为我个人的原因请了这么长时间的假,真的很抱歉,耽误大家的工作了。” 大概是没想到方若的态度会这么好。 黄主任还以为,本来属于她的位置被别人抢走,而且抢走这个位置的人还对她处处刁难,她的心里怎么都会有点情绪。 没想到,她还先认起错来。 黄主任急忙摆手,“哎,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大家总会遇到些麻烦事,你也不用为了这个道歉,只是,现在你也看到了,乔怡已经是组长了,以后你少不得要听她的,在公司上班,还是和气些好。你说是不是?当然,也不是叫你委屈自己。总之,少与她争锋就好了。” 这算是方若今天踏进公司听到的唯一一句劝慰自己的话了。 方若的心头涌上说不出的情绪。 她觉得喉咙突然堵的难受,她只能沉默的点点头。 黄主任咳嗽一声,“也不知道乔怡行了什么大运,上头突然指名要她做组长。” 黄主任的嘀咕声方若自然听到了。 只是,她的心里也有着同样的疑惑。 门外的乔怡跺了跺脚,恨不得自己的耳朵长在门上。 里面除了刚才黄主任敲了那几下桌子,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第169章 你为什么会来? 要是方若在黄主任面前乱说,黄主任又恰好信了她的怎么办? 乔怡咬了咬涂的艳丽无比的嘴唇。 虽然她身后的人能力很强大,但是她也不想到处树敌啊! 乔怡又听了好久,可是这门的隔音效果真的不错。 愣是一点声音都没传出来。 乔怡咬牙,往办公室走去。 一进里面,就看到伸长的脖子往黄主任办公室看的众人。 “看什么看?不用工作吗?公司请你们是看热闹的吗?干脆你们别工作了,搬张小板凳到公园和那些老头老太太一起八卦得了。” 乔怡骂骂咧咧的,刚才不要到处树敌到得想法顿时被狗吃了。 乔怡“蹬蹬蹬”的踩着高跟鞋走了。 “真狂啊!” “就是,拽的二五八万似的。” “哎,谁让人家有背景,我们有的只是背影呢?” 同事又哄笑起来,笑完了之后又带着莫名的伤感。 方若从黄主任的办公室出来。 刚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有几个同事急忙挤了过来。 “方若,黄主任怎么说的?” “方若,黄主任没有怪你吧?” “乔怡在黄主任面前说了什么?” 面对同事七嘴八舌的提问。 方若笑了笑,“没什么,黄主任只是叫我们以后好好相处。” 同事都露出失望的神色,“哎!乔怡今天那么过分,黄主任竟然没有……” 方若想,乔怡今天过分的样子,黄主任都没看到。更何况还有之后乔怡在黄主任面前颠倒黑白的说辞和那惺惺做态的眼泪。 “以后我们的日子不就更难过了吗?” “是啊!今天她敢打方若,明天还指不定要骑到谁的脖子上拉屎撒尿呢!” 话一说完,同事们的脸上都是一片愁云惨淡。 大家心里都顿生唇亡齿寒之感。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心里都还变的郁闷起来。 大家的脸上都不高兴,唉声叹气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方若将散乱在桌子上的文件收拾好。 想起了黄主任说的话。 到底是谁在背后帮乔怡? 今天一来,乔怡就故意针对她,莫不是真的是有人看她不爽,在借乔怡的手整她吗? 可是,她什么时候得罪别人了? 想了好久,都没想出到底是得罪什么人。 而乔怡,在方若下班前也没有再找她的麻烦。 方若踏上回家的地铁。 地铁上人满为患,方若从一个嘎吱窝里散发着浓烈气味的人身边躲过,才找到一个位置坐下。 周语容,学校就在眼前,方若的脚步生生的停住。 骑在大人肩膀上的周语容满脸兴奋的朝方若招手。 方若迟疑了一下,慢慢的走了过去。 “路上蚂蚁很多吧?” 方若不解的抬起头。 过了一会才回过味来,“我没想到你会在这里。” 方若的心情很复杂,她低着头,却试图让自己的“问罪”更站的住脚。 “你怎么会来?” 方若又急忙招呼周语容,“语容,快从萧叔叔身上下来,你看你像什么样子?” 周语容瘪瘪嘴巴,又看方若神情严肃,“哦”了一声就要从萧倾墨身上下来。 萧倾墨将周语容放在地上,方若一把拉过周语容。 “好了,和萧叔叔说再见。” 周语容依言朝萧倾墨挥手,“萧叔叔再见。” 萧倾墨脸上的笑意在一瞬间消失,他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雪白整洁的衣领处有些污渍和皱褶。 应该是周语容刚刚骑在他脖子上弄的。 他现在的样子和他曾经那神采飞扬的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 方若突然觉得自己拉着周语容就要走有些过分。 但是,她留下来,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该指责萧倾墨在没有经过她同意就把周语容从幼儿园接出来,还是应该感谢他把周语容接出来? 方若觉得,哪个都不是标准的答案。 哪个都不足以站住脚跟。 方若得承认,她不仅缺少急智,还缺少随机应变的能力。 周语容像个小大人似的看看方若,又看看萧倾墨。 好像她懂了,又好像她不懂,只眨巴着一双大眼睛。 萧倾墨因为方若的沉默和停留反而变得高兴起来。 他好整以瑕的理了理自己胳膊上搭着的西装外套。 这个沉默的留白,他留给了方若。 方若最终还是先开口了,也许是站在门口处觉得阻碍了别人的路,也许是过往人的目光有太多的探究。 获得别人的过多的关注,从来不是方若的本意。 “今天,谢谢你了,我先带语容回去了。”对于方若而言,也许道谢更能让她接受。 萧倾墨似乎笑了一下。 方若拨弄了一下耳边的碎发,“还有,以后语容我都会自己来接,不用麻烦你了。” 萧倾墨没有接话,只有一下没一下的整理自己的衣服。 方若突然间想到,萧倾墨不会把衣服突然砸到她身上吧? 萧倾墨显然没有那么做。 他抬起头,星子般的眼睛满是哀伤。 “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吗?” 萧倾墨问道。 方若突然升起无端的罪恶感。 她是多么的狠心啊!好像她成了施暴者,萧倾墨是可怜的受害者。 又一次的证明了好皮相总是占尽了优势。 “没。”方若简单干脆的回答。 她应该和他说什么呢? 她突然又觉得苦恼起来。 萧倾墨不知道对这个答案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他笑了起来,两排洁白的牙齿闪闪发光,可是,方若却觉得他的笑有些苦涩。 萧倾墨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然后,他从方若身边走过。 从方若身边擦过的时候,方若好像听到了一句,“原来是我想的太多了。” 方若转头,萧倾墨颀长的身影迎着落日往前走着。 他的身影被夕阳余晖拉的很长,黄昏和秋日,总是会让人觉得萧瑟沉寂。 萧倾墨的背影被这两个条件一渲染,萧瑟指数仿佛成倍的在增长。 方若的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周语容拉了拉她的手,“妈妈,你的手怎么那么凉?” 方若笑笑,她将周语容的手拉的更紧。 好像从那只柔软温热的手上,能汲取到想要温暖。 第170章 不能相提并论 方若牵着周语容的小手,往小区里走去。 和萧倾墨离开的方向,是相反的。 周语容问道,“妈妈,你不高兴吗?是因为看到萧叔叔来接我了?” 方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心情。 也许连她自己都无法解答清楚。 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有着怎么样的感受。 “妈妈,我觉得萧叔叔走的时候,很伤心。” 方若心里一惊,她是该夸周语容的感觉太敏锐还是该感慨萧倾墨的伤心太明显。 “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叫伤心吗?” 方若笑着说了一句。 周语容马上不满的反驳道,“当然知道。比如我的玩具被别人抢走的时候,我可伤心了。” 方若哑然失笑,“那怎么一样?” 孩子就是孩子,怎么会懂的大人的心思呢? 周语容瘪着嘴巴走出了好远,才问道,“妈妈,萧叔叔会来我们家玩吗?” 方若不知道周语容怎么会这么问。 怔了片刻之后,她才问道,“你为什么想萧叔叔来我们家玩?” 周语容歪着脑袋俏皮的道,“我喜欢和萧叔叔玩,萧叔叔长的可帅了,他今天来接我了时候,我们班上的老师和同学都好羡慕我呢!” 方若被周语容的语气逗笑了,“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叫帅?” 周语容晃着晃被方若牵住的手,好像要挣脱一样。 “妈妈,难道你觉得萧叔叔不帅吗?” 周语容越说手帅的越重,方若头疼无比,她是知道周语容的脾气的,要是不赞同她的观点,她估计会甩开方若的手跑开。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先不说方若还急着回去,周语容的脚虽然好了,可是再乱跑乱跳的话,再次受伤的可能性非常大。 哎。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 更何况萧倾墨本来就是一个非常出色的人。 要承认这个,好像不是一件非常难的事。 “对!他长的帅。” 方若的话让周语容眉开眼笑,走路也规矩了许多。 不过,方若又问道,“难道你爸爸不帅吗?” 周语容歪着头想了一会,似乎在做着比较。 “爸爸当然帅,可是,他和萧叔叔的帅是不同的两种帅。” 周语容小大人似的,又一次成功的逗笑了方若。 “你又知道什么不同了?” “我当然知道。”周语容不满的反驳,过了一会她又问道,“妈妈,你觉得爸爸帅一点还是萧叔叔帅一点。” 周语容问这句话的时候,眼里尽是古灵精怪。 方若抿着嘴,没有回答。 周语容见方若沉默了下去。 有些不安,她动了动被方若抓住的手。 “妈妈,你在生气吗?” 方若的脸色依旧严肃,“是谁告诉你这样说的?” 周语容急忙否认,“没有谁?我,自己要问的。” 周语容的语气慢慢低了下去。 方若蹲下来,跟周语容平视,她抓着周语容的肩膀,“语容,在你的心里不能存在这样的比较,爸爸是爸爸,别人是别人,哪怕是别人再好,都不能把他放在和爸爸相同的位置比较,明白吗?” 周语容小声反驳,“可是,萧叔叔不是别人啊!” “那他也不是你的亲人!”方若飞快的接道。 她答的是那样快,好像坚决的否认,她的心会安定一些。 但她的脑海里不时闪现萧倾墨在发现周语容血型时说的话。 那着话和画面就像是一道枷锁,是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 直到周语容摇了摇方若的手,“妈妈,你怎么了?你的手好冰。” 方若动了动指尖,的确,她的指尖仿佛结了一层冰般。 “没事,我们回家吧。” 方若拉着周语容的手,踏为夕阳的余晖,往家里走去。 周语容一进门,放下书包,就想脱鞋跳到沙发上去。 方若急忙叫住她,“你的作业写完了吗?” 周语容哀嚎一声,像霜打的茄子一样从沙发上下来。 尽管在方若看来,现在的这张沙发无非比以前的那张沙发大了点,宽了点,新了点而已,实在是想不出来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周语容为什么会玩的乐此不疲呢? 看着周语容那沮丧的样子,方若笑着摇了摇头。 方若在家里转了一遍。 周建国并不在家。 孙玉兰在她的房里,一个人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方若没有问她周建国去了哪里。 那天的事太过于荒唐和突然,哪怕是方若早就做好了准备,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却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也许这不是她能插手,能干涉,能管得了的事。 所以,无论她发出什么样的声音,发出多大的声音,在当事人的眼里,都是无关紧要而且多余的。 更让方若觉得挫败的是,在事情发生之后,她连安慰孙玉兰一番都做不到。 每当方若想提起这件事对孙玉兰加以安慰的时候,孙玉兰的神情满是不自在和别扭。 也许,她的伤疤被赤裸裸的撕开,暴露在大家的面前,尤其是方若的面前,让她觉得无比的窘迫吧! 方若也想,孙玉兰真的需要自己的安慰吗? 她的安慰对孙玉兰来说真的重要吗? 想通了这个,方若也就没有再在孙玉兰的面前提起周建国。 她不能做到安慰,至少可以不去触碰。 而周建国自从他将吴桐带到家里来之后,好像一匹挣脱了束缚的野马一样。 经常是早上和方若她们一起出门,晚上睡觉前才会回家。 活脱脱把家当成了酒店。 而在周舟和方若上班,周语容上学之后,家里一般都只会剩下孙玉兰一个人。 四起方方的将孙玉兰围在里面,不得不让人联想到那个“囚”字。 方若深吸了一口气。 她向来是不擅长安慰别人的,更何况,现在的孙玉兰并不需要安慰。 方若摸了摸周语容的马尾,周语容歪了一下头避开。 “妈妈,你干什么?” 周语容的口气有些小小的无奈。 方若戳了一下她的额头,“看你这一本正经的样子。” 周语容回道,“不是你叫我写作业的吗?” 方若点头,“那现在我叫你去做一件你喜欢的事。你去吗?” 第171章 态度转变 周语容扑到孙玉兰的怀里。 孙玉兰将她抱起来,坐到她的腿上。 奈何孙玉兰抱孩子的姿势不熟练,周语容又已不是婴儿,没坐一会,周语容就从孙玉兰开始腿上滑了下去。 周语容干脆站在孙玉兰的双腿间。 大概是觉得嘻戏无趣,孙玉兰又不能说话逗她。周语容没一会就跑开了。 孙玉兰看着周语容那马尾轻甩的后背,眼里充满眷恋和孤寂。 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静的连地上掉落了一根针都能听见声响,连楼上那对吵架的小夫妻那歇斯底里的骂声,她都觉得带着无尽的烟火气。 她就坐在那里听着,仿佛自己变成了一根木头,在无人问津和万年的孤寂中腐朽。 周语容仿佛是一道光,一泓清泉,她的依恋和撒娇甚至连无理取闹,不仅不会让她觉得反感,反而能给她带来无尽的惊喜和快乐。 也许,她真的太需要一个鲜活气息了。 当周语容走出去的时候,仿佛也把所有的鲜活气息带走了。 她的世界又是一片孤寂。 而她仿佛能看到,之后的许多年她都必须忍受着那种孤寂。 她也会在这种孤寂中老去,腐朽,没落。 孙玉兰深吸一口气,直到肺里有空气充盈,她才能感觉到一点自己有了些不同寻常的感觉。 “奶奶,快看我给你拿来了什么?” 周语容一阵风似的跑了过来。 手里捧着一本有着鲜艳色彩图案的书。 孙玉兰急忙扶住她,周语容兴奋的朝她摇了摇手里的书。 “奶奶,我把今天教了的念给你听好吗?” 周语容还不等孙玉兰答应,就翻开书念了起来。 稚气的童声在屋子上空回荡。 方若停下手里切菜的动作,会心一笑。 孙玉兰不需要安慰,只需要陪伴。 周语容在她的身边,笑笑闹闹的,比任何的安慰或者同仇敌忾的谩骂更好。 有了昨天的前车之鉴,方若再去公司的时候。 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更不像昨天一样干劲十足。 由此可见,有没有一个好的工作环境多么影响人上班的心情和工作的动力啊! 方若滑动了一下肩膀上的包包带子,脚步沉重的走了进去。 和同事打招呼的时候都有些有气无力的。 坐在办公室里都觉得有些忐忑不安。 她整理了一下桌面,心稍定下来的时候,方若又暗骂自己怎么会这么胆小了? 虽然昨天乔怡是百般为难了她。 可是,她并没有在她的手上讨到什么好去。 方若为什么还要提心吊胆,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呢? 其实真正说起来,面前的困难和为难不是最让人害怕的。 最让方若防备的,是那种无声无息,又能一把抓住七寸的阴谋。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而且,乔怡要是一直拿她是上司这一点来压方若,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也不是没有一点办法。 想到那个办法,方若急忙掐灭了这个想法。 乔怡冷着脸走了过来。 脸上艳丽的妆容因为她的凶恶的表情而显的有些戾气。 她急步走到方若的面前。 方若还以为她又要使什么幺蛾子。 乔怡拿着手上的文件夹往方若面前一拍。 “把这个整理好,做一个方案出来。” 乔怡冷冷的说完,转身走了。 方若拿起文件看了一下。 还以为是什么高难度的工作。 仔细的看了一遍,方若的心放了下来。 然后又想到,乔怡怎么会分配这么简单的工作给自己? 是不是后面又留了什么杀招? 但是文件翻来覆去的也看不出有什么陷阱。 乔怡的态度着实让方若吃惊了一把。 不止方若,连整个办公室的同事都处于震惊之中。 纷纷感慨,乔怡什么时候转了性了? 更让人吃惊的还在后面,方若将已经做完的工作交给乔怡的时候,已经在心里做好了她会随时挑刺的准备。 但事实又一次的出乎了方若的预料。 乔怡脸色虽然还是冷的,但竟然破天荒的点了点头。 方若有些不确定乔怡是什么意思。 她问了一句,“乔组长,我这样做可以吗?” 乔怡点了点头,“方若,你做的不错。” 方若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以为她听错了。 乔怡又一次的肯定,“你做的很好。” 方若往窗外看了一眼,她想看一下,今天到底是天上下了红雨,还是太阳是从西边升起来的? 昨天还百般的鸡蛋里面挑骨头,今天竟然破天荒的肯定了她的方案? 倒不是方若是贱骨头,别人不骂她不舒服。 只是一个人对你的态度,没有任何理由的从坏到好,只要脑袋不缺根弦的,都会在心里起嘀咕。 在心里起嘀咕的更不是只有方若一个人。 有几个八卦心浓烈的人早就探头往这边瞧,同时露出一副大跌眼镜的表情。 接下来乔怡说的话才是更让人大跌眼镜,“方若,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毕竟,我昨天,” 乔怡说到这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一切都在不言中了。 方若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扑”坐的离方若和乔怡较近的同事喷出一口水。 方若才知道自己没有幻听。 “怎么了?不方便吗?”乔怡问道。 “呃,”方若沉吟了一下。 “昨天的事其实就是个误会,晚上我要带孩子,也确实走不开。” 至于什么“应该是我要请乔组长吃饭的,庆祝你的升迁之喜。” 类似于这样恭维的话,方若不是不知道怎么说。 只是她不想说,更不想对乔怡说。 一来,昨天的事和今天的态度差太大,让方若心里疑惑,过不去心里的坎。 二来,乔怡现在的升迁其实更多的是源于方若的缺勤。 方若不能说自己有海纳百川的心胸,对着占了便利而取代自己的人,方若一时还无法扬起笑容对她说恭喜,并且心里没有一点隔阂。 要方若真是那样,估计她自己看了,都虚伪的想吐自己一身。 乔怡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 “你看我这记性,都忘了你还要照顾家里。那下次吧!下次我请你,你一定要来哦。” 第172章 态度转变(二) 方若回自己座位的时候,摊手摊的手都发软了。 以此来表示自己对乔怡的态度三百六十度的转变真的毫不知情。 这些同事当然是不信的。 见乔怡一走,马上三三两两的围在方若的桌前。 “喂,方若,乔怡怎么突然转性了?” “就是,还说要请你吃饭!你说是不是鸿门宴啊?” “我没有听错吧?她说的是,请你吃饭?” “是啊?这也太奇怪了。要说整个办公室她最看不惯谁?那绝对是方若了。” 方若正想问,为什么乔怡最看不惯自己? 随即又想到,是啊!乔怡是因为自己请假缺勤才有可能升迁的。 方若的存在,不正是无时无刻的在提醒她,她是捡了方若的便宜吗? 那她昨天那么针对她也解释的通了。 “对啊!她还说要请方若吃饭?只怕是生吞了方若都有可能。” 昨天乔怡的态度有解释了,可是,今天她的态度又无法解释了。 有一个同事见方若始终不言不语,于是推了一下方若的手臂,“方若,要是她请你吃饭,你去还是不去?” 方若被这么一问,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方若的身上。 方若点头,“去啊!为什么不去?” “不是吧?你真敢去啊?” 围着方若讨论的同事顿时露出惊奇的表情。 “去啊!在我们那里有个说法,别人请吃饭不去的话,容易遭天打雷劈。” 方若说的一本正经。 四五个同事都“切”了一声。 有个同事推了方若一把,“你好贪吃啊!” 方若笑了一下,她当然不是为了乔怡的那顿饭。 那顿饭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说什么。 今天果不寻常,一天下来,乔怡不仅没有找方若的麻烦,下班的时候,乔怡还热情的和方若打了个招呼。 方若走出公司的大门,见太阳正斜斜的往西边坠去,晚霞灿烂,几乎布满了大半边天。 方若笑笑,双手抱胸往地铁站走去。 到周语容学校的时候,方若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 她在一旁看了许久,确认学校外面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才快步走过去。那个“可疑”的人自然是指萧倾墨了。 不过,方若又马上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 昨天被萧倾墨和周语容那么一打岔,方若都忘了要问萧倾墨一个问题。 昨天周语容才刚刚转到这个学校读书,他是怎么知道的? 还在第一天的时候就找来接周语容放学? 一种任人窥探隐私的羞辱感从心底升起。 方若心里发毛,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或者可疑的人。 方若不由暗骂自己疑神疑鬼。 但是,方若又想到,昨天萧倾墨的话和模样也太反常了一些。 好像有说不出来的伤心。 他在伤心什么?有什么值得他伤心的? 方若实在想不到,娇妻在怀,事业有成的他有什么好伤心的! 甩了甩头,方若将这个各种猜测赶出自己的脑海。 他和她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了啊! 就像是交叉之后,各自分离的两条线。 只能朝着相反的方向越走越远。 凉风渐起,温度渐低。 方若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拢了拢衣服,拉着周语容快步走回了家。 接下来的几天,乔怡都和善的像换了个人似的。 碰到方式都会笑着和方若打招呼,还会称呼方若为“方若姐”。 伸手不打笑脸人,乔怡笑呵呵的和她打招呼,她当然不能苦着一张脸, 当然,方若也不是什么肉麻的人,乔怡能叫她“姐”,方若却不会叫乔怡“妹”。 表面上称姐道妹,一团和气,背地里却互相插刀,那是宫斗剧,方若非常确定,她生活在现代。 方若对乔怡的态度也算不上多么亲近,更不会去讨好她。 倒是乔怡每次看见方若,都会凑上来和方若闲扯几句,被问的方若也不好意思沉默。 如此闲扯了几次,方若和乔怡看上去竟然也关系不错。 周末早上,周语容窝在床上不肯起来。 周舟揉了揉眼睛,躺在床上刷手机。 方若叫完大的又去叫小的。 周舟“哎呦”一声,从床上起来,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周语容翻了个身,双腿夹住被子,将方若的话当做耳边风。 方若笑笑,打开衣柜门,状似无意的道,“今天天气不错,我要出去逛街,嗯,去哪里好呢?要穿件什么样的衣服呢?” 方若捏着下巴,眼睛带笑看着周语容。 果然,周语容一下从床上翻起来。 “妈妈,我要出去玩。” 方若装作惊讶,“哎呀”了一声,“你不是要在家里睡觉吗?我和你爸出去就好了。” 周语容坐在床边,急忙找拖鞋,“妈妈,我要去的。” 方若也没有再逗周语容,“那好,快去洗漱,洗完了来换衣服。” 方若给周语容选了一件白衬衣,衣领镶了一层木耳边,领口处用嫩黄色绸带打了个蝴蝶结,甜美可爱。 下身是一条牛仔裤,带点小喇叭,裤脚是不规则剪裁的,露出几许流苏,脚上是一双白色运动鞋。 方若又给周语容找了件嫩黄的针织绣花小背心。 还给她扎了两条鱼骨辫子。辫子两端夹着两个夹子,夹子坠下两着两颗小珍珠。 “妈妈,我漂亮吗?” 周语容摸着自己的辫子,朝方若比了个pose,方若亲了周语容一口,“我们语容最漂亮了。” 周语容又找出了自己的小背包。 方若弯下腰,“语容,你知道我们今天还要和谁一起出去吗?” 周语容歪着头思考了一下,“爸爸妈妈,还有我。还能有谁呢?” 方若弹了一下周语容的额头,“奶奶呢?去叫奶奶和我们一起去。” 周语容恍然大悟,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周舟理了理自己的卫衣袖子。 “真的要叫妈一起去?” 方若点头,“要是我们都出去了,留妈一个人在家也无聊。” 周舟点头不语。 “妈妈,我把奶奶带来了,我们快出去吧!”周语容拉着孙玉兰进来了。 孙玉兰一脸的局促不安站在门边。 第173章 只有 周语容又马上过来拉方若,“妈妈,我们快出去吧!” 方若被周语容拉到孙玉兰的身边。 方若朝孙玉兰道,“妈,我们今天出去逛街,你一起去吗?” 孙玉兰看看方若,又看看周舟,再摸摸周语容的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然后她笑着摇了摇头。 “奶奶,去嘛!出去玩多好呀!你一个人在家不会害怕吗?” 周语容拉着孙玉兰的衣服摇晃着。 童言无忌,但有的时候往往更能击中要害,伤人心也最是直接。 孙玉兰脸上的笑意凝固了,她摸着周语容的脑袋的手也放开了。 方若将周语容拉了过来,“妈,这天要凉了,跟我们出去逛逛,买几套新衣服。” 孙玉兰依然没有答应,但是也没有摇头,她似乎在斟酌。 方若赶紧朝周舟使了个眼色。 周舟会意,走了过来,扶住孙玉兰的肩膀,“妈,一起出去吧!你来了这么久,都没找到时间带你出去逛逛呢!” 周舟半推半拉的把孙玉兰带到门边,孙玉兰拗不过周舟,在玄关换了鞋子,和方若她们一起出了门。 方若他们的目的地十分的明确。 直接往世隆广场去了。 最开心的人就是周语容,车刚停稳周语容就拉着方若要下车。 方若被她拖的没有办法,只有拉着她下了车。 孙玉兰和周舟走在后面。 周舟笑着说了句,“这个语容,跑的比兔子还快。” 孙玉兰也笑了起来,和周舟一起加快脚步,追上了方若和周语容。 要说对于女人而言,什么最能缓解心情,那不是别人的安慰,也不是倾诉。 而是一件好看的衣服,或者一个新款的包包,一双百搭的鞋子,一件精美的饰品。 当然,这一切,都离不开钱这一敏感的话题。 不知道是哪位高人说过,钱,只有花出去了,才是自己的,它并没有离开你,只是换了种方式留在你的身边。 不知道大家都喜欢享受购物的乐趣,还是广受心灵毒鸡汤的荼毒。 世隆,甚至任何一个商场都是人满为患。 方若从重重包围圈里杀了出来,手里拎着两个袋子。 “终于买到了。” 方若举起手里的袋子展示给周舟她们看。 “那么多人呢!下次再来买不可以吗?”周舟十分不能理解方若的消费观。 “你懂什么?”方若转向孙玉兰,“今天买有满减呢!” “所以呢?”周舟无奈的摊手,“你是不是买了一堆没用的东西?” 方若将袋子里的衣服拉出来和孙玉兰一起看了起来。 “怎么会没用?”“妈,你看看这个裙子,再过几天天气冷了语容是不是就可以穿了?” 孙玉兰看了一下款式,又摸了摸面料,不住的点头,方若得了盟友,朝周舟递过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周舟无奈又好笑的摇头。 就连周语容在看清楚方若给她买了什么衣服之后,高兴的直说最喜欢方若。 看来,一些什么打折满减促销活动确实掐住了广大女性的消费七寸,上至六十岁老太,下至六岁女童,都无法逃脱它的魔掌。 周舟一票对三票,输得彻底。 于是,他提议道,“逛了这么久,都饿了吧?我们去吃午饭吧!”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吃饭的地方,人也不少,服务员忙的热火朝天,方若她们找了个位置坐下。 周舟刷起了手机,周语容拿着菜单装模作样的在看,孙玉兰眯着眼养神,方若则四处观看人世这一副烟火喧嚣画卷。 “咔嚓”仿佛真的快门声响起。 乔怡放下手机,压低帽屋檐,低下头将自己藏的更严实,她没想到,在这里会看到方若。 当然,她可没有要过去和方若打招呼的意思。 低着头仔细看了一下刚才拍的照片,乔怡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吃饱喝足,方若他们又有新的“征途”。 说是带孙玉兰出来买衣服,可是孙玉兰还一件都没买呢! 于是,方若他们一行人下午的行程就是四楼的中年女装专卖层。 “这个不错。”方若替孙玉兰选了几件,孙玉兰拿在手里看了一下,觉得方若的眼光真不错,拿着那些衣服去试衣间了。 “这个好,有气质,这件衣服穿上显气质。”方若拿着几件抉择不下。 周舟大约是逛累了,带着周语容坐在沙发上对着镜子做鬼脸。 看来,周舟不是个可以咨询的好人选。 见孙玉兰也是抉择不下,又都喜欢的样子,方若咬咬牙,刷卡全部买了下来。 孙玉兰摸着那几件衣服,又不经意的看了一下吊牌上的价格,目光幽幽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若又带着孙玉兰走向卖鞋专区。 “这个鞋,妈,你看喜欢吗?”方若拿起一双黑色小坡跟圆头鞋递到孙玉兰的面前。 鞋面上点了些水钻,鞋后帮上有一个精巧的蝴蝶结,多了些设计性。 孙玉兰看上去非常喜欢。 方若看了看鞋子的码数,正想叫她们拿合适的码数来试的时候。 一道声音紧跟着响起,“麻烦拿这个款式的7码给我试一下。” 方若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女人从鞋柜的另一边转了过来,手里拿着和方若同一款式的鞋子。 当目光转到她的脸上,方若在心里叫了句,“冤家路窄”。 那女人也怔了一下,随即笑着朝她们走过来,“真巧,你们也在啊。” 方若和周舟都没有要接话多的意思。 她又转向孙玉兰,“玉兰姐,你也来买鞋?有喜欢的了吗?” “呃,你好,你要的码数已经拿来了,你要不要试试?” 导购员捧着一个鞋盒过来。 吴桐拿起,笑语嫣然的说道,“玉兰姐,那我就先去试鞋了。” 方若抓住周舟的手,周舟强迫自己冷静,将头转到一边。 方若朝导购员道,“请帮我找一下这个款的7码。” 导购员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这个,这个款式的鞋子只有一双7码的了。” 导购员的眼睛不时的看向吴桐的脚。 吴桐撩了一下头发,“那么巧,只有一双了吗?” 第174章 而已 吴桐站了起来,对着镜子欣赏自己脚上的鞋子。 “还真不错。” 吴桐由衷地赞叹了一声。 因为是孙玉兰要买,而且是孙玉兰喜欢的款式,方若也不能替孙玉兰做主要还是不要。 于是,她只能对导购员说,“你再找找吧!要是你们这个店没有,可不可以从最近的分店调一双过来”。 导购员脸露思索的神色,好像在考虑方若说的话的可行性。 吴桐换下那双新鞋子,拿在手里走了过来。 “玉兰姐也喜欢这双鞋吗?”吴桐将鞋拿在手里晃了晃。 孙玉兰失声了,对于吴桐这样似软实硬的挑拨很是吃亏。 在别人看来,还以为孙玉兰有多高冷,不爱搭理人呢! 不知道吴桐是不是就咬准这一点,所以才一直挑拨呢? 方若挡在孙玉兰的面前,“也并不是非要这个款式不可,要是你喜欢就买吧!一双鞋而已。” 吴桐笑了笑,“是啊!不过一双鞋而已。” 吴桐的笑是那样的灿烂,可是落在方若的眼里却觉得有些碍眼。 吴桐又把鞋子往孙玉兰面前一递,“玉兰姐,你要是喜欢,我就让给你吧!” 孙玉兰看着吴桐递过来的鞋子,没有说话,她是根本说不出来。 吴桐顿了一下,一只手掩住嘴巴笑了起来。 “哎呀,你看我这记性,我忘了你不能说话了。” 此时店里还有其他的顾客在,导购员也在一边,吴桐说的声音不小,惹得周围的人都纷纷看了过来。 而孙玉兰接受着众人的探究的目光和指指点点,处于议论中的她又羞又恼又难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黄蜂尾上针,最毒妇人心。 原来吴桐的杀招在这! 周舟额头上青筋暴起,拳头捏的吱嘎响。 要不是方若一直握着他的手,他的拳头已经打到吴桐的脸上了。 可是现在,暴力并不是解决问题唯一的办法。 也不是最好的办法。 “这很好笑吗?”方若小到孙玉兰的面前,替她挡住了大多数看过来的目光。 有些人看方若的模样,大多识趣的转开头。 有少数好奇的人不时的瞟过来一眼。 导购员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硬着头皮问道,“这双鞋还要吗?” 吴桐脸上的笑有些不自然,“既然玉兰姐喜欢,那就让给她吧!” 导购拿着鞋盒往方若面前递来。 方若伸手阻住,“我们要买,何必要别人故作大方的让?” 吴桐拨了一下耳边的头发,“方若,你何必说的那么苦大仇深呢?你刚才不也说了,不过一双鞋而已,难得的是玉兰姐喜欢,你能代表玉兰姐说不要吗?还是说,你舍不得给玉兰姐买这么贵的鞋?你要是舍不得,那我买下来送给玉兰姐好了。” 吴桐说的云淡风轻。 方若禁转头去看孙玉兰。 她确实不能代表孙玉兰替她做任何决定。 更怕孙玉兰真的听了吴桐的话,以为她真的舍不得买给她。 不得不说,吴桐表面无害而且友善是掩饰她内心最好的伪装。 好在,孙玉兰的表情镇定,脸色也没有任何的异常。 “我刚才也说了,我们要买不用别人让,这又不是什么绝版的东西。” 方若冷冷的道。 “这里买不到,我们可以去另一家。” 吴桐笑吟吟的,眼神深处却有些冷。 “既然让你们,你们又不要,那我就当仁不让了。” 吴桐拎着包昂首挺胸的往收银台又走去。那样子就像是一只开屏的孔雀正向别人炫耀她的尾巴一样。 她经过孙玉兰身边的时候,衣摆擦过孙玉兰的肩膀,方若非常清楚的看到吴桐捏着自己的衣摆拍了又拍。 好像上面有什么脏东西让她避之不及。 方若拉着孙玉兰,牵起周语容离开了这家鞋店。 有了这么一出,大家逛街都没有了心思。 方若提出要带孙玉兰去别的地方买鞋,孙玉兰强打起笑容拒绝了。 方若还想再劝,周舟捏了捏方若的手,示意她不要再劝。 周语容小声的道,“怎么又是她?” 方若回头看了她一眼,周语容似乎对刚才的事还有些愤愤的。 她又骂了句,“狐狸精”。 方若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个词,并且还用在吴桐的身上。 方若想问她,知道狐狸精是什么意思吗? 她无法和周语容解释其中复杂的关系。 方若一行人刚离开,吴桐拎着刚才买的那双鞋。 脸上并没有任何买到心仪东西的高兴欢喜。 她冷着一张脸,走到一旁的垃圾桶,从精美的包装袋里拿出一个纸盒打开,从里面拿出刚才买的那双鞋子。 吴桐看了一眼,眼里露出些凌厉,然后再也不看手里的鞋子一眼,将它丢进垃圾桶。 “哼!我需要别人让我吗?” 吴桐似乎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啪啪啪”的鼓掌声响起。 吴桐抬头看向声音来源,一个抹着艳丽妆容的女子朝她走过来。 耳边的耳环艳俗而夸张,身上穿着一套宝蓝色的小西装套装。 “你是谁?”她站在吴桐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吴桐警惕了到的看着她,问道。 女子笑的开怀,“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吴桐依旧紧绷着一张脸,“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呵呵,刚才的事,我都看到了。”那女子笑笑。 那女子一副抓住了别人把柄的得意模样。 吴桐一脸平静,“刚才,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女子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刚才没有什么事吗?” 以为她没长眼睛吗? 哪怕事吴桐掩饰的再好,但是那一瞬间的险恶和恨意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而且,要是她真的和方若没有仇怨,为什么买了那双鞋子之后,又马上把她丢进垃圾桶呢? 这个牌子的鞋子虽然不是几万一双,但是绝对不是什么低廉产品。 她是嫌钱多?还是怎么的? 买双新鞋来丢? 唯一合理的解释不就是因为刚才的争执吗?不就是那双鞋子是方若让给她的,所以她觉得膈应吗? 第175章 帮忙 乔怡笑的越发的笃定。 也不枉她跟了方若一路。 眼前的这个人只怕和方若有些夙怨。 她何不利用这个来对付方若呢? 乔怡越想越开心,“怎么?我说错了吗?刚才那个女人,你不是也认识吗?” 吴桐不自觉的接口,“你是说方若?” 乔怡笑的越发神秘,“对。” 吴桐冷哼了一声,“你是谁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合作?” 乔怡也觉得有理,点了点头,凑近了些在吴桐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吴桐面露思索之色,然后和乔怡一起往同一个方向走了。 周舟和方若大家都没有继续逛街的心思。 干脆开车回了家。 方若本来计划好的“快乐周末”就这样被吴桐搅黄了。 周一上班,方若的精神不是很好。 在电梯口遇见了乔怡。 乔怡笑意吟吟的走了过来,关切的问道,“方若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怎么看你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方若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吗?可能是没睡好吧!” 对于这个答案,乔怡当然是不满意的。 不过,她脸上没有任何的异常。 反而用更加关切的口吻说道,“那方若姐,你可要注意休息啊!要知道睡眠不好,对皮肤的伤害可大了呢!” 方若点头,礼貌的道了声谢。 乔怡又接着说道,“方若姐,要不要我推荐一款超补水的爽肤水给你,还有眼霜,是我亲戚从国外带回来的,效果特别好。” 一般的女人对护肤品都有着由衷的热爱,用这个来做话题拉近关系是非常好的。 可是,她似乎低估了方若的戒心或者高估了方若的爱美之心。 方若很礼貌的笑了笑,然后又以自己的皮肤比较敏感,非常容易过敏而拒绝。 乔怡看着方若离开的背影,重重的哼了一声,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但是很快,她的嘴角又浮起诡异的笑。 摸着自己手上的名牌戒指笑的阴森。 那枚戒指,是t家推出的最新款。 这个牌子的饰品普通的工薪阶层要买一个,非要攒大半年的钱不可。 乔怡刚升职不久,眼尖的同事已经看到她戴了好几个不同款的大牌戒指了。 所以,这也是大家在背后猜测乔怡是不是有深厚的背景。 乔怡转了转手指上的戒指,金属闪烁的光泽如同迷幻的魔光。 能迷乱人眼,更能迷惑人心。 乔怡放下手,肩上的真皮包包那种皮革味让她心情舒爽。 而这些,只要她让那个人从公司离开。 这些东西,她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多么令人心动的条件啊! 乔怡摸了摸包包带子,默默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方若正在工作,乔怡捧着一大堆蓝色的文件夹过来。 “方若姐,有件事要请你帮忙,你一定要帮我。” 乔怡说的楚楚可怜。 在这么多人面前这样上,方若有些惊诧。 但她还是保存好电脑上的数据,然后温和的问乔怡,“怎么了?” 乔怡的目光在那一堆文件夹上流连,方若拿下一个打开看了看。 然后马上合上,目光惊疑不定的看着乔怡。 乔怡咬了下嘴唇,好像羞于启齿的样子。 办公室的同事被声音吸引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目光有好奇,有探究,有惊讶,有几个八卦心浓烈身体前倾恨不得把耳朵放到她们面前来听听是怎么回事。 乔怡一脸为难,咬着下唇,眼中含泪,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一样。 方若看了看四周,被大家注视非她所愿。面前的乔怡又为难又委屈的样子。 “我们找个地方说吧!” 方若捧着文件夹和乔怡走出了办公室。 乔怡在方若背后“嗯”了一声。声音沙哑,像是憋着哭又感动至极发出来的声音。 茶水间没人,方若和乔怡坐在椅子上。 乔怡大睁着眼,像是山林里受惊的小鹿。 “方若姐,你说怎么办才好啊?” 方若翻了翻手上的文件夹,叹了口气。 “这是什么时候查出来的事?” 这是和晟煊合作的从开始签订文件到加工制造的一系列文件合同这些东西。 而方若现在看的,就是正远下属加工厂的生产出来的产品不符合规定,被退回来的东西和一些相应的资料。 本来事情刚发生的时候,方若着手调查过,恰好发现了加工厂的蒋厂长和吴桐那一幕。 方若原想着,要继续把这个问题查清楚。 可没想到,周语容在学校就出了事。 然后,她就请假,事情就这样被搁浅过去。 方若上个星期刚来上班的时候,没听人提起这件事,还以为事情已经圆满的解决了。 谁知道,这件事根本没人管。 而加工出来的产品有问题,全部被退回来重做。 这件事竟然没有人管? 方若翻动了一下手里的文件,随即才发现没有人管也是情有可原的。 高达百分之五十的不合格率,是个烂摊子,是块烫手山芋。 谁想管呢? “方若姐,是不是很麻烦,但是因为是你签成的单子,我们又不能推出去,更重要的是,之前晟煊的萧总监也说了,这个单子要你全权负责的,所以。” 方若合上文件夹,她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个重要的“指令””呢! “我知道了。” 方若点头。 乔怡握住方若的手,脸上隐隐有担忧的神色。 “方若姐,你要管这件事吗?” “可是,可是,唉” 乔怡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其实这个答案不需要说出来,方若心里也明白,下属的加工厂是直属于正远的。 加工厂的人事调动都要由公司来决定。 也就是说,人员的关系错综复杂。 要查清楚这件事,方若必然要受不小的阻力,甚至要冒着得罪人的风险。 这其实才是最困难的。 乔怡的担忧不无道理。 方若的心突然有些感动,她抓住乔怡的手。 安慰道,“我没事,这件事必须要解决的,否则传出去,对公司的影响是非常不利的。” 乔怡脸上有满是感慨和感动,“方若姐,要是公司人人都像你这样就好了。” 方若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手指触碰到了乔怡手指上的戒指。 第176章 反差 似乎是感觉到方若的目光是疑惑的。 乔怡急忙收回了手,还不自然的拉了几下衣袖来掩盖手上的东西。 “你戴这个戒指挺好看的。” 方若由衷的赞叹了一句。 乔怡露出勉强的笑意,岔开了话题“方若姐,你准备什么时候过去?” 方若站了起来,“越快弄清楚越好,我等下就过去看看。” 乔怡长松了一口气,“那方若姐,你小心些。” 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 讲的就是一个世事无常,沧海桑田。 方若远远没有那等机遇,可是她突然觉得这个典故无比贴合她此时的心境。 十月的阳光已经不似之前那么强烈。 路边没冻严实的路面长出来的杂草已经开始发黄。 方若已经来过两次,对这里也不算陌生。 驾轻就熟的往加工厂的方向走去。 上次,她撞破了蒋厂长和吴桐之间的私事,蒋厂长估计已经认出她来了。 她今天一个人贸贸然的过来,要是蒋厂长突然发难怎么办? 想到这个可能,站在阳光底下的方若打了个寒颤。 不是她要以恶意去猜测别人。 没有人会想让人看到那样的隐私。 更何况目睹了那些的人还是方若,这个从公司来调查事情的人。 就想违法者对于在执法者的面前做了违法的事,难道还能在执法者面前口口声声说自己无辜吗? 再换位思考一样,要是方若站在蒋厂长的角度上,被人撞破了难堪的隐私,只怕她也害怕别人会说出去。 那,她现在怎么办呢? 打道回府吗? 先别说她自己过不过得了自己心里这一关,而且,她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就和乔怡说了,今天怎么都会拿个结果回去。 再退一步说,当初萧倾墨在公司那么多人面前说了,要方若全权来处理这件事情。 别人怎么都不会来接这个烫手山芋。 事情总要解决,就算方若今天不来,明天后天,总要来解决这件事。 竟然今天来了,只能硬着头皮办事了。 方若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长叹,“萧倾墨啊萧倾墨你真是害的我好惨!” 抱怨归抱怨,方若叹了口气之后,还是硬着头皮往加工厂的方向去了。 方若是悄悄来的,没有人知道。 所以,她从工厂的卷闸门边探出头看了足足有几分钟,都没有人发现她的存在。 工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兢兢业业的工作着 方若实在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地方能造假的。 “你是?” 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 没有防备的方若吓的一魂出窍,二魂升天。 尖叫了一声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看到那张圆胖的脸。 真是倒霉它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你是?” 蒋厂长抓着头皮,一脸疑问,看上去憨憨的。 方若的心里闪过一丝疑问,“他不记得我了?” 那这对她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是正远的。”方若从包里拿出工作证。 蒋厂长接过看了看,急忙双手捧着递回给方若。 方若看着蒋厂长这么恭敬的样子颇有些不习惯。 “我只是来看看厂里生产的产品,因为客户那边投诉说合格利率太低了。” 方若说明来意。 蒋厂长的整张脸都拧成了苦瓜。 “是,是吗?” “是哪个公司这么挑剔?我们真的做的非常完美了。” 方若不知道他说的“完美”是什么程度。 “是晟煊的那个单子。说起来,我之前因为这个单子来过两次,蒋厂长对我没有一点印象吗?” 其实方若只正正经经的来过一次,第二次就是她撞破那件事的时候。 她真真假假的说起,就是为了看看蒋厂长是不是真的没记住她是谁。 蒋厂长苦着脸,皱着眉想了好一会。 “真是,你看我这个猪脑子。我真是,不记得了。” 蒋厂长面露思索之色,看了看方若,然后拍了拍自己那圆圆的头。 那神情模样颇有些像《熊出没》中的熊二。 方若看他的样子不像是作伪,也许他是真的忘记了也说不定。 方若笑笑,心里的大石头落了了些。 蒋厂长的眼睛滴溜溜一转,又露出憨憨的笑,“你看我也真是的,怎么能让你在这里讲话呢?来,进我办公室谈吧。” 蒋厂长在前面带路,方若思考一下也跟了上去。 方若跟着蒋厂长走进厂区,不时的有工人转头来看。 蒋厂长笑骂一句,“看什么?还不快做事。” 有几个大胆的工人和蒋厂长说笑,说怎么来了这么个美女。 蒋厂长挥舞了一下拳头,笑着骂道,“好好做你的事,这可是领导。” 搭讪的人干笑了一下,又转头去做事了。 “他们这些人,平时没规矩惯了,你别见怪。” 蒋厂长朝方若解释。 方若摇头说没事。 蒋厂长带着方若进了办公室,他的办公室和方若想像中的有些差别。 除了一张深棕色的办公桌,和几张黑色的沙发外,真的看不出来这是办公室。 一大堆形形色色的纸箱占据了大半的空间,锤子,螺丝刀,等等工具遍地都是。 方若小心的避开地上的障碍物。 蒋厂长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有些乱,让你笑话了。” 方若摆手,“没事。” 蒋厂长急忙将离方若最近的一张沙发椅子收拾好,还拿抹布擦了好几次,才说道,“来,快请坐。” 方若这才坐下,将手放个在沙发扶手上的时候,方若才发现扶手的一侧被划开了,露出黄色的棉,大约是怕烂的更宽,被人用透明胶带贴上了。 蒋厂长端来一杯茶,“来,来,喝茶。”方若接过来喝了一口,有些哭涩,浑没有茶叶的一点清香之意。 方若只抿了一口,便放到了一边。 抬头打量了一下环境,看蒋厂长的办公室环境,真的很难想象他一下拿出那么多钱给别人。 “这里也没什么好招待你的。”蒋厂长有些窘迫的搓了搓手。 “没事,我主要是来了解产品的加工情况的。” 方若接着道,“蒋厂长方便详细的和我说一下吗?” 蒋厂长不断的搓着手,脸上满是为难,“这个,这个,只怕是说了你也懂。” 第177章 反差 二 方若一笑,“怎么会呢?” “只要你说,我自然会学着去了解,同是一个公司的人,蒋厂长还怕我泄密不成吗。” 蒋厂长的笑有些窘迫,“没有,没有,我怎么会那么想呢?” 方若看着他,她倒不是真的要明白产品是怎么做出来的。 只是想看看蒋厂长的意思,看他是否心虚,是否真的在材料里动了什么手脚。 可是,方若看了好一会,蒋厂长的脸上除了有些为难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的异常。 然后,他憨厚的笑了笑。 “你稍坐一下,我出去抽根烟。” 蒋厂长的笑容憨厚,样子很是老实。 光凭长相来看的话,估计没有人会怀疑他会做出什么违背良心的事。 人不可貌相这句话方若还是听过的。 更何况,她也见过蒋厂长一脸凶恶的追她的样子。 方若虽然听蒋厂长说记不得她是谁了。 可是悬着的一颗心始终没有放下。 蒋厂长站了起来,从裤袋里摸出一包烟。 烟盒瘪皱,烟也是几块钱一包的。 他从里面抽出一根,那根烟起了好些褶子,让方若惊讶的是蒋厂长竟然有没有丢掉。劣质的烟草味还没点燃,已经朝方若的鼻腔涌来。 方若一直闻不惯这种味道。 还未点燃,方若的胸腔便感到一阵一阵的窒息感。 哪怕是方若极力忍住,可是天生的厌恶和自我保护就让她的头忍不住的偏到一边。 蒋厂长抱歉的笑了一下,“那,我还是出去抽吧!” 他一笑,嘴里两排牙齿露了出来。 带着些微黄的牙垢。 方若只好点了点头。 蒋厂长急忙推开门走了出去。 方若开始认真的打量起蒋厂长的办公室来。 墙体开始剥落,有些不起眼的地方爬满了黑色的霉菌。 除了几张半新不旧的沙发和办公桌,桌子上的电脑,头顶上简单的金属菱形纹的吊顶, 方若还真看不出来这是一间厂长办公室。 如果他真的像看起来那个样子,他是怎么会拿那么多钱给吴桐? 如果这只是他表面看起来的那样,那方若只能说蒋厂长此人心机城府未免也太深了些! 方若将办公室整个环境看了几圈。 越想越是心惊,越想越是坐立不安。 蒋厂长出去抽一根烟的时间未免有些太长了。 正在方若想出去看看的时候,蒋厂长推门进来了。 “抱歉抱歉,让你久等了。抽烟也有不好的地方啊!烟瘾犯了,不抽一根就觉得有什东西在抓你的心肝似的。” “没事!” 方若浅笑回了一句。 其实蒋厂长论职位来算的话,是属于公司的中层领导。 而方若只是一个职员。 可是,蒋厂长对她的态度就像是对待上级一样。 难道这就是中枢和地方的区别? 方若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逗笑了。 “来,我带你出去看看。” 方若跟着蒋厂长走到加工生产的车间。 空气中仿佛流动着浓浓的化不开的异味。 并不刺鼻,但是绝对不好闻。 方若低下头,放慢了呼吸。 蒋厂长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把扇子。 “你可能闻不惯这个味道,扇一下吧!” 方若拿起扇子在面前扇了扇,果然好了许多。 再一次在心里默默的想,蒋厂长察言观色的功力真是深厚。 “那你们呢?不觉得闻着不舒服吗?” 蒋厂长呵呵一笑,笑声中好像有种化不开的凄凉之感。 “我们?都习惯了。” 方若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这句话。 只能沉默的去看正在操作生产的员工。 他们熟练的动作已经重复了千万遍。 在工作岗位上的时候,他们就像是一台没有思想的工作机器。 方若这才发现,他们的眼神都空洞的,呆滞的。 也许一日复一日的劳作,早就将他们的心性和思想磨平。 方若在蒋厂长的带领下看到了整个制造过程。 方若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世界上没有一件事情是简单的。 至少她在观看了整个过程之后,还是没有发现怎么才能制造出以假乱真的产品,又如何能将次好混杂在一起。 看来,今天,她又是白来一趟了。 方若向蒋厂长告辞。 蒋厂长客气的将她送出厂房门口。 方若看了看背后的厂房。 心里突然涌起一些没有头绪的异样感。 打车回公司,方若又把今天所有的事情回想了一遍,还是没有任何的头绪。 方若叹了口气,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 突然想到萧倾墨说过的话。 生铁和熟铁的比例以及原材料的好坏。 可是,方若又细细的将她看到的所有的事情好好的梳理了一遍。 才得出一个结论,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混杂。 果然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啊! 跨行如跨山啊! 不知道蒋厂长他知不知道怎么混杂材料,又能做出以假乱真的东西? 方若的这个念头在心里一闪,脑海中就像是猛然炸响了一个霹雳。 “停车,停车。” 方若想也不想的喊到。 司机师傅抱怨道。 “这里不好停车。” 方若咽了口吐沫。 “那麻烦师傅你在前面调个头好吧!我会按走的里程给你钱的。” 司机嘟哝了一句,但听方若已经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抱怨什么。 在前面的路口调了头,又载着方若朝来路返回。 方若付了钱,出租车司机找钱给方若,顺便问了一句。 “姑娘,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啊?要是很快就办好的话,我就等等你,这里不好打车,这太阳也快下山了。” 方若摇头道谢,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呢! 何苦让别人等着呢!毕竟都要赚钱呢! 出租车司机见方若拒绝,又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小姑娘一个人在外办事别太晚,这郊区晚上灯光少人也少,注意安全。” 萍水相逢,能叮嘱她一句实属别人心眼好。 方若笑着道谢。 秋日的白昼越发的短。 方若看了看手表,才发现已经快下午四点了。 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就要天黑了。 方若在原地想了一会,还是往刚才才走出来的厂房走去。 第178章 怀疑 就在刚才,她突然想到了萧倾墨说的话。 蒋厂长又不笨,怎么会在别人一眼就能看的出来的地方做手脚? 而且蒋厂长又怎么会那么快那么准的给方若找出了扇子? 厂房有异味的那个车间,方若连一台电风扇都没看到。 而蒋厂长给她的回答是,“他们都习惯了。” 习惯了什么? 当时的气味不好闻,方若脑袋确定有些宕机,而且被蒋厂长那感慨和凄凉的话无意间调转了注意力。 更让方若觉得怀疑的是,蒋厂长的牙齿。 一般抽烟的牙齿怎么都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牙根一定会有被烟熏的黑黄的印子。 而蒋厂长的牙齿,除了些牙垢,跟本就没看到有什么黑黄的印子存在。 蒋厂长根本不抽烟,或者根本没有什么烟瘾。 而他在她提出要看整个加工过程的时候,突然说要抽烟。 她想,他绝不仅仅是出去抽烟了。 方若捏了捏自己的包,有些紧张。 正如刚才那个出租车司机说的,这里是郊区,晚上灯少人也少。 方若本来安定的心这么一想,又如擂鼓般跳了起来。 方若的拳头松了又紧,随即把心一横。 反正现在回去,下次她还是要过来。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那还不如干干脆脆的往前走,说不定今天还真的能把事情办清楚呢? 心里给自己打着气,方若的脚步都不由的加快了。 只是该从哪里入手呢? 方若站在厂房墙壁边,一时没有了主意。 不过,此起上次,方若还是多了几分警惕。 从包里拿出口罩戴上,方若想,这不仅是防霾神器,还是挡脸神器。 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不是亲近的人一下子还真是认不出来。 实在是外出旅行必备神器! 难怪古装武侠剧那些杀手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总喜欢蒙脸。 方若感慨了一会,又赶紧把手机的后置摄像头打开。 上次她也是没有经验,刚拿出手机的时候,就被吴桐发现了。 这次,她可得做好准备。 墙角君子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方若只蹲了一会,就觉得脚掌要裂开似的。 幸好今天穿的是一双比较舒服的坡跟鞋。 要是细高跟,方若简直都不敢想象。 看着慢慢西斜的太阳。 方若赶紧给周舟发了个信息,让他下班去接周语容。 然后又打开摄像头,专心致志的盯着厂里的动静。 好在方若今天的运气不错。 没一会儿,方若就看的有两个高大的男人从厂房里出来。 身上没有穿厂里的制服,还一直警惕的看着四周。 方若急忙闪到墙后面。 那两个男人见没人注意,便匆匆走了。 两个牛高马大的男人,要是发现方若了,她逃跑的机会有多大? 但是要是不追上去,下次还会有机会吗?这件事还能有结果吗? 方若一咬牙,一跺脚,跟了上去。 那两个牛高马大的男人走的很快。 走的地方也越来越荒凉。 方若的心跳的越来越快。 能让方若藏身的物体越来越少。 好在,那两个男人放松了警惕,根本不回头看。而方若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之后,躲避的也很及时。 日光渐往西沉。 经过的地方也越来越荒凉。 方若的心跳的越来越快,不知道是对未来临的危险感到恐惧,还是对即将出现的证据感到兴奋。 两名高大的男子终于放慢脚步脚步。 从刚开始的漫不经心变得警惕起来。 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背靠着背四处看了起来。 方若又一次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 早在两名男子开始放慢脚步开始,方若已经在四处寻找能藏碎身的地方。 见那两名男子要转身,方若早就躲到一边低矮的灌木丛边藏好。 这里是郊区荒凉的地方,路面布满石头和坑洼,方若上次早就领教过了。 路边的灌木丛更是杂草杂木丛生。 好在现在已过中秋,方若不用担心里面藏着蛇这样的东西。 要不然别说跟踪找证据了,方若自己都先暴露了。 那两名男子见周围没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好了,这个地方怎么会有人来!” “还是谨慎一点好。” “我说你的胆子怎么那么小,这个地方我们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你看哪次见到有人来了?别说人了,鬼都都没有一只。” “说的也是。”另一个人附和的点点头。 “那还能有假。这个毛地方,除了些杂草杂树,谁会来?” 那人嘟囔了一句。 晚风轻拂,带来一些声音,方若不敢离他们太近,隔了大约有三十米的距离。 幸而这里没有人和杂音,晚风也带来了些声音,方若听了个大概。 他们从工厂出来到这里,显然不是来玩的。 只是,方若刚才看了一下,这是一个荒凉的大草坡,除了这几从灌木和几颗稀落生长的大树,真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 哦,远一点的地方有几栋老旧的大楼,估计是已经废弃的工厂。 他们到这里来干嘛? 方若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所以然来。 但是,如果他们真正的目的地是那几栋废弃的工厂那就很好解释了。 只是,他们在那里说了半天都没有说到点子上。 方若莫名的觉得有些烦躁。 那名抱怨同伴胆子小的男子突然说了句。 “这狗不拉屎的地方连个茅厕都没有。” 他的同伴问道,“你要干嘛?要尿尿在路边解决不就好了。” 男子点头,“说的也是。” 方若暗叫不好,他该不会到这里来吧? 要是他真的来了?她该怎么办? 她打的过这两个牛高马大的男人吗?跑过他们的利率又有多大? 方若这边几乎要急白了头发,那男子却没有那么好的耐心走那么远。 他径直走到路边,便开始解决他的问题。 方若刚放下心,鼻尖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 方若拿手在面前扇了扇。 她前面的十米远的那堆灌木丛突然一动。 那男子急忙闪到一边,刚才还说同伴胆子小,这时他自己都有些哆嗦了。 “谁在那里?” 第179章 孤猫 “谁在那里?”他又喝问了一句。 “什么事?”他的同伴走了过来。 “那里,刚才有什么东西动了下。”他指着离方若最近的那堆灌木丛。 “真的?”他的同伴紧张的问道。 “真的,千真万确。” “那,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他的同伴提议道。 “好,一起看看。”两个男人同时往方若这边走来。 他们走的迟疑而又谨慎,却又是不容退却的脚步。 方若的小腿开始发抖。 从小腿传来的阵阵麻意直击心底,她的手攥的很紧。 要是,要是他们过来....... 麻意从小腿一直传到后脑勺,头皮传来阵阵麻意。 仿佛有人拉着她的头发直往上提似的。 脚步声渐渐的近了,方若的呼吸声都开始变得粗重起来。 方若将身体蜷的更低,恨不得将身体整个都缩到土里去。 “到底是什么东西?你真得看到了吗?” “当然,你以为我像你那么胆小?” 两个人的声音又近了。 方若的心几乎都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两个牛高马大的男子站到一从灌木丛前。 那个被同伴笑胆小的男子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胆色。 伸脚往灌木丛里狠狠一踢。 那一脚带着狠厉的脚风,要是踢到人的身上。 非要受伤不可。 方若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只听见一声“喵呜”带着愤怒响起。 那两个男人也松一口气,“原来是只猫。” 那猫身上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杂毛从生,身形瘦弱,肚子瘪了下去,隐隐可以看见脊骨,只一双眼睛像绿色的宝石一样璀璨。 想来是只无主的流浪猫。 被吓的那个男人像是为了在同伴面前找回场子。 追上去狠狠的一脚踢在流浪猫的肚子上。 那流浪猫被踢了这么一脚,瘦弱的身体一下子趴在地上。 发出既愤怒又怨怼的叫声。 “快走吧!这叫声,听的人渗的慌。” 踢猫的同伴说了一句。 他点头附和了一句。 两个人并排走了。 直到他们走出去有一段距离。 方若才从灌木丛中出来。 流浪猫被踢了那么一脚,趴在地上休息,不时的舔一下自己的爪子。 方若心生怜悯,又觉得冥冥之中这只猫帮助了她。 想过去抚摸一下它,见它戒备的弓起了身体。 想来是刚才那一脚让它觉得危险。 方若叹了口气,看着它瘦弱的身体,突然灵机一动,从包里拿出一根火腿肠打开。 怕它不会吃,方若还先吃了一口给它看。 那猫似乎是闻到食物的香气,又像是见方若自己都吃了,又实在是饿得太狠了。 面对送到嘴边的食物,它只迟疑了一下,就大口的吃了起来。 方若笑了起来,刚才的害怕和恐惧被这笑冲淡了。 “你慢点吃吧!看你瘦成这样,真的蛮可怜的。” 那两个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路口好一会儿了。 方若看了看,然后站起身体来说道,“我得走了。你自己注意一点,要是下次再看到这样的坏蛋,你自己离远一点哦。” 方若急忙追了上去。 那只猫不知道是听懂了方若的话还是没听懂。 它舔了舔嘴边残存的余味,似乎是在怀念这个味道。 然后,它站起来,也朝着方若走过的地方走去。 瘦弱的身躯被夕阳的余晖拉得很长,坚定的步伐宛如一个巡视自己领土的王者。 方若的追踪并不难。 出了那个草坡,只有一条布满石子的黄土路。 那两个男人就走在路上。 太阳已经下山。 大地笼罩着一种朦胧又阴暗的色彩。 这让方若的藏身更简单,也让她的视线变得模糊。 方若有些焦急的拉近了和他们之间的距离。 好在光线越来越朦胧,他们经历了刚才的事之后,也再不回头看。 只是脚步越走越快。 直到他们停在一栋老旧的废弃厂房前。 方若急忙闪身躲在一颗大树后。 “也不知道他们来了没有?” “别管了,进去看看。” 两个人商量了这么一句,就掏出袋子里的手机走进了废弃的大楼。 既然是废弃的,大楼里自然没有一点灯光。 那破败的窗户,仿佛是恶魔张开的大嘴。 风从这个窗户进来从另一个窗户出去,带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呜咽的风声。 仿佛恶魔的嘶吼,要把进入的人全部生吞入肚。 那两个男子好像也有些发憷。 脚步颤了一下。 “咱们又不是第一次来了怕什么?” 另一个人咽了咽口水,“说的是,怕什么呢!” “厂长让我们来,我们也不能辜负厂长的期望是不是?” “说的也是,跟着厂长混,总比拿着点死工资好的。” 他们的这番对话让方若的心里的猜想终于的得到了落实。 他们从正远的加工厂出来,他们嘴里的厂长还能是谁 当然是蒋厂长了! 终于能抓住他的狐狸尾巴了。 他们两个人并肩走了几个台阶。 大概是有东西绊住了脚。 一个男人差点摔倒。 另一个人急忙扶住他。 “今天真是晦气,见到了那么个东西。” “我们家里那边说,猫是鬼的使者。反正这东西邪着呢!” “你胡说什么呢?”男人打了同伴一拳。 “想吓死我是不是?” 他的同伴连忙讨饶。 有风将他们的谈话隐约送到方若的耳朵里。 方若在心里想,要真是害怕,何必要做哪些亏心事? 老话是的真是好,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不过方若这样想,鬼这个字眼在她的心里又起了魔障。 看着那黑魆魆的大楼,方若的心里有升起了一股恐惧。 方若马上鄙视自己。 好歹也是受过新时代的教育的。 怎么能被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吓到呢? 她可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再退一万步来说,她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 她这样想的时候,那两个男人开始往大楼里走去。 他们走到一楼的的侧面,然后沿着阶梯往上走。 眼看结果近在眼前,怎么能放弃呢? 方若咽了口口水从树后出来。 黑暗已经笼罩了大地,光线被吞没。 眼前的大楼就像是光线照不进的地方似的。 仿佛有寄居于黑暗中的鬼魅在向方若招手。 xs7.com 方若没有打开手机的灯光, 毕竟在一团黑暗中,一点亮光太过显眼。 方若小时候在农村的外婆家待过一段时间。 农村那时候没有安装路灯,到了晚上就是一片漆黑。 晚上要出门的话,只能打手电,那时候的手电也没有现在的手电质量那么好。 常常是走到一半就要换电池了。 那样要视物只能借助天上的月光。 方若仿佛还能记得,外婆拉着她的手走在田埂小路上。头顶是月光的清华的白光。 想起了过往,方若的心头带着丝丝的甜意。 面前的黑魆魆的大楼好像没那么恐怖了。 得益于以前的经验,方若的视力也不差,勉强能看清路。 看着眼前延伸的阶梯,方若思索了一下,踏了上去。 方若走的很小心,要是不小心发出一点声音或者响动,必定会惊动其他人。 到时候,别说调查真相了,自己能不能逃脱都是个问题。 方若摸黑慢慢上了二楼。 “这次的这批货没有之前的那批好。” 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 方若循着声音走到一堵墙后面。 小心往里面看了一眼,里面的空间很大,以前应该是用来做生产车间的。 除了方若跟着他们过来的那两个人,里面还多了三个陌生的男人。 他们的身影都很高大,矗立在那里都能感觉到一股压力。 他们拿光打照地上的一堆东西。 方若怕他们发现,只看了一眼就赶紧躲到墙后面。 “现在查的严!我们这不是也没有办法吗?” “货物不好,价格总不能和以前一样吧?” 听着那些人开始谈起了交易。 方若急忙打开手机。 可是一片黑暗中,照出来的人影也分辨不清谁是谁? 要想看清楚,必定要打开手机的灯光,可是那么一来,不是就暴露自己了吗? 眼见证据在眼前,方若却没办法记录下来。 只听见又有声音响了起来,“这个,这个我们也做不了主啊!” 方若灵机一动,急忙打开录音机。 “是啊,我们怎么做的了主?我们只是帮忙办事的,要谈价格,你得和蒋厂长谈。” 方若暗地里松了口气,幸好她打开的快,将这句话纪录了下来。 “那他呢?他自己为什么不来?” “叫你们来你们又做不了主,他是在逗我们玩的吗?” 又听见两三声附和,想来是对方带来的人都在附和刚才的那句话。 那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得了,既然你们没办法做主,那就打电话给能做主的人。”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然后那个被说胆小的男人拿出手机。 开始打电话。 “嗯嗯啊啊。”好几声才挂断电话。 “怎么说?” 陌生的那几个男人问道。 胆小的男人显然有些踌躇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蒋,蒋厂长说,还是要按照之前的那个刚价格来,不能低。” “嘿嘿。”响起一声冷笑,在黑暗中听来犹如夜枭。 不止方若连那个胆小的男人都打了个寒颤。 “我们都没跟他讲质量,他居然好意思和我们谈价格?” 这番话要是放在正正经经的生意场上。 方若还觉得有理,可是现在,大哥,你们是一帮偷赃和销赃的。 怎么还能大言不惭的在这里讲什么质量,什么价格? 也许是仗着这里偏远,少有人来吧! “我们都合作这么久了,你们一直压价,到底还有没有诚意了?” 胆小男人的同伴喊道。 “你们还好意思说,你们带来的货质量一次不如一次,还想卖高价?” “我们也是看在一直合作的面子上所以忍到今天才提出来。还真以为你们奇货可居了?” “你要怎么样?你们要是出不起价格,那我们就先走了。” “我们不买废物。” 陌生的买赃男人语气更冷。 “这哪里是废物了?” 只听见男人一声怒吼。 “胡哥,别生气。” 那名胆小的男人劝道。 “你走开!胆小鬼。我今天还真要和他们好好说道说道,我们辛辛苦苦拿出来的东西,怎么成了废物了?” 方若在一旁听得更是捏紧的拳头。 拿出来!只怕是偷出来的吧? 他们就是一直这样为正远做事的? 方若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她非常明白以她的能力不能做什么! 要是被她们几个大男人发现了,方若能不能逃到掉都是一个问题。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他们谈崩了。 这样方若不仅能多打探到一些消息,还能趁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顺利回去。 被称为胡哥的男人越说越气,“和你们合作也不是第一次了。现在又说我们的东西是废物,你们不就是不想给钱吗?” 只听到对面的人冷冷的哼了一声。 “你少在哪里满嘴喷粪了。那次我们少了你的钱。钻到钱眼里的东西,你以为你干的又是什么好勾当?” “你!”胡哥被人起这么一骂,马上怒了,伸出拳头就想打人。 “呦,还想打人?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对面的人又出言讽刺。 胡哥明显被激怒了,往那个人面前急走了急步。 “你说什么?真以为我不敢打你吗?” “胡哥,消消气,大家有话好好说。” “走开,你这个胆小鬼。我今天非要让他见识一下他自己几斤几两。” “好啊!我还怕你不成?” 胡哥走到那个人面前,那名胆小的男人被他一把甩开。 想来是激怒之下,非要用武力分出胜负不可! 对面的人见他这股架势,怎么能示弱? 更何况他们只有两个人,还怕了他不成。 气氛顿时剑拨弩张起来。 眼看火药味十足,眼看就要打成一团。 方若的手机在这个时候突然响了起来。 方若心里叫苦不迭。 周舟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干什么? 方若想也不想挂断了电话。 方若都恨不得把自己手机扔出去。 而刚才那剑拔弩张的两对人。 都齐刷刷的往这边看过来。 “是不是你们带过来的人?” 方若挂断电话,就急忙往下面跑。 现在已经顾不得什么证据不证据了。 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第181章 暴露 “是不是你们带过来的人?” 来买赃的男人又问了一句。 “才不是,你看我们哪次带别人来过了?” 胡哥马上反驳。 这是行走在道德和法律边缘的事。 没有得到他们绝对的信任,怎么会把这个告诉别人? “倒是你们,是不是你们偷偷带来的人?想摆我们一道?” 胡哥气不过,又把话还了回去。 买赃的男人微一思索。 “糟糕,马上去追,一定要抓住那个人。” “干嘛?”暴怒之后的胡哥有些跟不上。 “来的人既不是你们的人,也不是我们的人,要是他把事情都泄露出去了,我们都得玩完。” 那男人咬牙切齿的解释了一句。 方若打开手机的光,走到一楼。 二楼已经响起了众人的脚步声。 方若知道,要是被他们抓住了。 她差不多就要和这个美丽的世界说拜拜了。 所以,方若当机立断往楼下跑。 二楼的人被这么一提醒,马上齐蹬蹬的往楼下跑。 黑暗是方若此时的保护色。 但照明的灯光却暴露方若的位置。 但是,此时,还顾得上暴露自己吗? 在电话响起的那一瞬间,方若已经彻底没有隐藏的机会了。 一路杂草丛生,尖石阻路。 方若跑的并不快。 下楼来的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马上喊道,“站住,不准跑。” 当然,这话可以忽略,甚至可以当做是方若快跑的动力。 “快追。”对方领头的那个男人马上吩咐道。 “哼,你叫我追我就追吗?”姓胡的男子哼了声。 “现在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吗?要是他把我们的秘密泄露了出去,我们还有好果子吃吗?” 那个男人的声音低沉威严,让人从心底里信服。 “是啊,胡哥,我们先把那个人抓住,看看他到底是谁,这么晚了出现在这里,总是让人怀疑。” 姓胡的男人得了个台阶下,哼了一声就开始追了。 方若觉得,自己更像是在玩一场逃亡游戏。 如果地面不那么磕绊,代价不那么大,自然更好了。 对方有五个男人,而她这边,只有她一个女人! 力量悬殊,让方若不得吃将全部的希望放在双腿上。 方若此时顾不上往后面看了。 她只希望,自己能快点离开。 也许是力量的悬殊,也许是黑暗的阻挠。 方若能听见背后的脚步声五大来越近。 地上满是杂草,路边有稀落生长的高大树木,还有一从从比人还高的草木从。 路不好走,满是半黄不绿的杂草。 踩在上面像是踩在云朵上。 方若已经几个小时没有吃饭没有喝水了。 哪怕是因为紧张,崩的紧紧的腹部此时还是唱起了空城计。 方若一时没留神,脚下一滑。 手机的灯光也被摁熄了。 一下子陷入了莫名的黑暗。 但是方若知道不能松懈,想了一下马上往旁边的草木从里钻去。 “人去哪里了?” 一下子失去了追踪的目标,五个男人都停了了脚步。 有人打开了手机的灯光,四处照了起来。 “咦?跑哪里去了?难道他还能钻地不成?” “四处找找,绝不能让他跑了。”那个声音低沉的男人说道。 “真当自己是老大了吗?”那个姓胡的男人咕哝了一句。 胆小的男人拉了拉他的衣服,指了指一旁草木丛,“胡哥,我们两个去那边找找。” 姓胡的男人心里还有些不满,本来想甩开他,自己一个人去找,但是看着比人还高的草木丛,又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谁知道里面藏着什么危险? 他开始害怕,便不像刚才那样蛮横。 跟着那个胆小的男子一起走到了一从草木前。 “躲哪里去了?”姓胡的男子往草木丛里踢了一脚。 这里的草是茅草,长的比人还高,叶片比刀子还锋利。 除了着高大的树木外,就是些说不出名字的矮木。 许是少有人来,又荒废的久了。 这里的草木都非常茂盛,方若蹲在一丛矮木下,努力屏住呼吸。 那姓胡男子的脚在方若面前的草上撩过,被压弯的草尖往方若的脸上扫来,带着一种奇异的痒。 方若紧紧捂住嘴巴和鼻子,将喷嚏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那姓胡的男子撩了一脚,又在地上狠狠的跺了一下。 骂道,“他奶奶的,怎么今天干什么都那么不顺啊?” 那名胆小的男子劝道,“胡哥,少说一句吧!” 姓胡的男人脾气又上来了。 “怎么不能说了?还怕他们不成?要是他们痛痛快快的给了钱,还会有那么多的事吗?” 姓胡的男人一边说,一边往那边的人瞧去。 那声音低沉的男人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姓胡的男人的衣袖被拉了一下,他哼哼哧哧了一声,倒也没再说什么。 “老大,没看到。” “老大,我这边也没找到。”和声音低沉的男人一起来的那两个男人走到他面前说道。 那被称为老大的男人和他的同伴往姓胡的男人这边走来。 “你们有发现吗?” 他问,声音依旧低沉。 “没有。”姓胡的男人简短的回了一句。 “你怎么和老大说话呢?”那姓胡的男人态度不好,老大的手上马上问道。 “我一直就是那么说话的。你能怎么着吧?”姓胡的男人回道。“你自己也说了,是你的老大,又不是我的。” “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被老大伸手拦住。 他愤愤不平的瞪了一眼姓胡的男人。 “别说话。”老大突然喝道。 “彪子照那里。”老大指了个方向。 彪子急忙打开手机的灯光。 只见半黄不绿的草丛,一个地方看得见的出现了起伏。 “老,”彪子才说了一句,就被老大制止了。 “嘘。”老大在唇边竖起大拇指。 大家都屏住呼吸,看着那草丛的浮动往这边靠过来。 一步又一步,好像有什么物体躲在草丛下,往这边慢慢的移动。 姓胡的男人觉得有些不对,但是想到老大和彪子刚才的态度,又咽下的嘴里的话。 物体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老大忽然叫了一声,“抓。” 第182章 猫群 老大和彪子还有剩下的那个男人突然往前一扑。 姓胡的男人和胆小的男人慢了半拍。 但,他们也不准备跟上他们的节奏了。 只听到老大发出一声惨叫,然后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彪子在猛的甩自己的手。 好像他的手上缠着什么妖魔鬼怪似的。 另一个的处境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的脚在地上不断的踩着,像是打地鼠的双腿版。 “什么东西?难道还有鬼不成?”姓胡的男人见他们吃瘪,忍不住讽刺了一句。 好像为了让他说的话更具有身临其境感似的,突然刮起了一阵夜风,从草尖吹过,发出拉动破风箱的嘶咽声,还伴随着猫那嘶哑高昂的叫声。 在这月黑风高的夜晚,在这样的荒郊野外,这些都足以将八尺汉子吓出一身冷汗来。 “鬼什么?快来帮忙打猫。” 彪子忍不住喊道。 “猫?”姓胡的男人反问了一句,声音中已经带着些许怵意。 胆小的男子此时双腿都开始发起抖来。 断断续续的声音只怕是用浆糊都糊不起来。 “胡,胡,哥,我们要,不要过去帮,帮忙?” 姓胡的男人微一皱眉,“几只猫而已,他们一只手就能对付的了,我们过去掺和什么?” 一来,他始终介意刚才的事,二来,他可不是什么助人为乐的人。 最重要的是,他心里也是一阵一阵的发毛。 “喵呜,喵呜”传来几声猫叫。 声音凄惨又怨毒。 听的人心里又是一阵一阵的发毛。 想来猫的力量到底是比不过人,更何况还是三个身体强壮的男人。 “我就嘛,几只猫而已,他们怎么会搞不定呢?” 姓胡的男人又说道。 彪子狠狠的瞪了一眼尽说风凉话的胡姓男人。 借着手机的光,看出来他们虽然赢了,可是并不轻松。 老大的脸被抓出了几条血印。 彪子露在外面的手臂被抓更惨,依稀可见皮肉。 另一个人的身上也狼狈至极。 “怎么,没抓到那些东西?”姓胡的男人又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彪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没看到我们都这幅样子了吗?你要是厉害,你去草丛里抓它们去啊。” 姓胡的男人并没有受他的激将法。反而笑道。 “我去抓它们干嘛?它们抓的又不是我!” 他这幅幸灾乐祸的样子,谁看了都会生气,更何况是刚吃了瘪脾气同样暴躁的彪子? “你,你是不是欠揍?” “怎么,刚才还没打够?”姓胡的男子又迎了上去。 “好了!”老大突然叫道。 姓胡的男子脸上还有些不服。 彪子已经恭敬的退到一边。 “别总是窝里斗,好好想想怎么把刚才那个人找出来,还有,”他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痕,“那些猫怎么会突然攻击我们?” 姓胡的男子嘀咕道,“谁跟你是一窝。” 老大冷笑了一声回道,“你也别忘了,我们就算不是一窝,那也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要是那个人泄露了秘密,你以为你有好果子吃吗?” 被老大这么一说,哪怕姓胡的男人再迟钝,再多嘴,也不再反驳了。 月光惨淡淡的挂在天上。 草丛里又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彪子心底一颤,“是不是又是刚才那些东西?”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只见一双绿色的眼睛出现在草丛中,然后发出一声像是命令又像是召唤的叫声。 “喵呜” 然后,一双眼睛,两双,三双,数不清的眼睛。 胆小的男人双腿开始打颤,“怎么会有,”是啊!这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猫? 不光是他,姓胡的男人心里也开始发怵。 “莫不是,那个人是,是,是,” 说了老半天,到底是什么,他又没说出来。 这个猜测太过荒诞,可是,难道眼前发生的事就不荒诞了吗? 众人只觉得心底一阵一阵的发寒。 刚才几只猫就搞得他们焦头烂额,现在这么大一群。 怎么才能突出重围? “老大,怎么办?”彪子的声音里满是焦急。 老大脸色阴沉,嘴角隐隐抽搐着。 他从没遇到过这样“棘手”的对手。 什么招他都使不出来。 “喵呜”眼睛油绿的猫又是一声长嘶。 那些猫像是得到了某种号令一般。 纷纷弓起了背,背上的猫根根竖起,仿佛马上就要扑到他们的身上撕咬。 胆小的男人环视四周,吓的更是语无伦次。 “我们,我们怎么办?怎么办?要不我们还是逃吧!” 老大闻言,转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双方似乎进入了焦灼的阶段。 猫群仍然保持着弓背戒备的状态。 “喵呜”又是一声猫叫。 猫群开始朝他们一行人聚拢。 “怎么办啊?”胆小的男人带着哭腔。 这个时候,老大和其他的人都已经顾不上要去指责他什么的了。 一群蚂蚁可以咬死一只大象,同样的,一群猫和五个赤手空拳的大男人对仗,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况且,现在的时间和地点并不是很好的战场。 他们只能依靠手机的光视物,而猫群的眼睛却在暗里发着光。 他们踩着的路面都不平整,可是对猫来说却不是障碍。 他们无处藏身,但是猫群数量众多,而且往草木丛里一藏,怎么都找不出来。 作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可是他们一个都不占。 老大最终还是一咬牙,从嘴里挤出一句,“我们走。” 不只是那个胆小的男人,包括老大自己在内,都松了口气。 猫群一直看些那些人走出老远,才放松身体,软软的趴在地上。 方若从草木从里爬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谢谢你。”方若蹲下来,摸了摸那长着绿色眼睛的猫。 “谢谢你来救我!”方若又一次道。 听起来非常的不可思议,她竟然被一群猫救了。 可是事实确实是如此。 那只猫的爪子刨了刨地,又在脸上抹了几把,像是在说不用谢。 如果姓胡的男人在这里,估计他可以认出来,这只猫正是他今天狠狠的踢了一脚的猫。 而方若在它受伤之后拿了火腿肠给它吃。 第183章 该拿它怎么办? 方若打到车的时候,已经快晚上九点了。 这绝对算得上是方若长这么大以来最惊心动魄的一个晚上。 直到坐到出租车的后座上,方若才感觉自己的心慢慢的落回胸膛。 一双绿色的眼睛看着方若坐上那辆出租车走远。 嘴里还叼着一根火腿肠。 直到车子消失在路的尽头。 它才转身,纵身一跃消失在路面。 看着路边逐渐多起来的霓虹灯。 方若竟然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以前她从未觉得这些有什么可爱之处。 经历了一场好似生死时速般的夜晚。 看这些平常觉得习以为常的东西竟然有莫名的觉得亲切可爱。 此时的方若突然很想看到周语容和周舟。 她想把周语容抱在怀里,感受她的温热的身体。 更想把头靠在周舟的身上,听听他的心跳。 她突然无比迫切的想回到家里。 车子停在小区前。 方若给了钱,顾不上什么黑暗和仪态。 在小区花园里匆匆跑过,直到进了电梯,方若才停下奔跑的步伐。 拿钥匙开了门,方若原以为大家都睡了。 客厅里明亮的灯光让她有些不适应。 周舟抱着胳膊坐在沙发上。 表情凝重的坐在沙发上。 孙玉兰坐在一边,她看起来脸色有些疲倦。 看见方若进了门,脸色轻松了些。 方若在门边停了足足有半分钟,然后才想起要换鞋。 弯下腰的时候,方若问道,“妈,周舟,你们怎么还没睡啊?” 周舟回道,“我们都在等你呢?” 他回答这句话的时候,听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仿佛只是为了陈述这个事实。 方若继续问道,“语容呢?睡了吗?” “睡了。” 周舟的回答依然是四平八稳的。 方若换好了鞋子。 周舟维持着刚才那个姿势连动都没动一下。 孙玉兰打了哈欠,脸上染上了深深的一层疲倦。 方若道,“妈,你去睡觉吧!” 孙玉兰看看方若又看看周舟,最终还是站起来往自己的卧室去了。 方若的肩膀塌了下来。 精神的高度紧张和警惕此时终于可以放松了。 方若只感觉一阵从来没有过的疲乏深深席卷了她。 同时还感觉莫名的口渴。 方若一连喝了三大杯水,感觉胃里都快被造出一个汪洋大海来了。 方若才放下杯子。 “你们公司是没水喝吗?” 周舟的声音冷不防的传来。 “啊?”方若一时没反应过来。 方若放下杯子,“呃。我还是觉得家里的水最好喝。” 这个俗烂的理由一说出来,连方若自己都觉得好笑。 周舟站起来,往卧室走去。 见方若还愣在原地。 “你还不进来睡觉?” 方若“哦哦”两声,急忙跟上。 累极了之后睡觉是极深的。 只是方若却不知道,在她睡后,周舟的辗转难眠。 方若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自己手上的这段录音。 要交到公司高层的手里吗? 那似乎是对的,可是,方若又隐隐的觉得不对。 公司高层领导之间的关联和秘密任命,方若就算没有真正接触到,也是有所耳闻的。 蒋厂长的背后是什么人?他这样做到底是不是出于他被后的人的授意? 交到监管部门吗? 如果事情一旦立案,那牵涉到其中的会有多少人? 方若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 世界上不止正远一个下属的加工厂会这么干,世界上绝对不止一个蒋厂长。 这其中的区别只是影响的大小。 如果,如果问题不大,方若却把这件事情闹的人尽皆知,闹到需要动用法律层面。 先不说方若会被公司的同事千夫所以指。 只怕她今后面都不敢再出门。 费了这么大功夫,经历了那么多的危险得来的这个证据根本不能用吗? 方若想了一会,将录音备份保存到了电脑和云端文件上。 做完了这一切,方若才觉得安心。 踏进公司的时候,乔怡第一个迎了上来。 “方若姐,你昨天去加工厂调查出结果了吗?” 方若一脸的疑惑,“调查什么?” 乔怡跺了跺脚,埋怨的看了方若一眼。 “就是那件事啊。” 她的嘟起嘴巴的样子就像是一个邻家脸小妹在撒娇。 可是,这个,“邻家小妹”好像忘了,她和方若说的事有多隐密和严肃了。 更忘了,这是一个公共场合,忘了这里有许多的人都在看着她们。 “什么事?”方若脸色严肃了些。 乔怡好像终于在她那样的脸色和眼神下回过味来。 “哦,我记错了。” 方若笑笑,她真的记错了吗? 她径直往办公室走去。 乔怡在后追上了她,在她的耳边小声问道,“方若姐,昨天你调查出些什么来了吗?” 方若怔了一会,然后回道,“没有。” 乔怡的脸色好像很失望,“这样啊!” 她接着又道,“那方若姐,你今天还去吗?” 方若今天当然不会再去。 “没什么事的话,我不会过去。” “哦,那样啊!”乔怡顿了顿又道,“上次被晟煊退回来的那些产品,你要去看看吗?” 真是奇怪加好笑。 乔怡是她的上司,为什么她不是对她不是为难羞辱,就是讨好呢? 难道她对她的态度就不能像平常那样? 非要一会冷的像极地,一会热的像火炉? “退回来多少?”方若问道。 “发出去的十分之四。”乔怡非常准确的报出了退回来的数量。 好像她不是方若的上司,更像是她的助理似的。 “这么多?”方若皱眉。 “嗯!”乔怡一脸希冀的看着方若。 “所以,我们都把希望寄托在方若姐的身上,希望方若姐能查明真相。” 这个时候,方若敏锐的抓出了乔怡说的重点。 她说的是“她们。”她们是谁呢? “方若姐?嗯?”乔怡撒娇的推了推方若的手臂。 方若不动声色的躲开了。 “退回来的货在哪里?”方若问道。 “在品检组。”乔怡飞快的回答。 “哦,品检组是专门管理这些的,交给他们很合适。” 乔怡一脸的不解,“方若姐,你不管这件事了吗?” 第184章 前夕 方若整理了一下自己桌面上的东西。 “品质检查组本来就是检查物品品质的啊!交给他们不是最应该的吗?” “可是,”乔怡一脸的为难,好像正在思考要不要说出来。 “可是,晟煊的萧总监不是要你全权处理这件事吗?” 她终于还是说了出来,乔怡觉得方若笑的有些冷。 “萧总监呢!是晟煊的总监,我呢!是正远的员工。” 方若笑笑,希望乔怡能明白。 乔怡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 她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可是,” 方若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乔组长,有什么工作要安排我做的吗?” 乔怡漠然片刻,然后走开了。 看着乔怡离开的背影,方若不由的捏紧了自己手里的手机。 难道,是因为这件事? 如果真的是这件事,她们会从什么地方来攻击她呢? 方若当然不会相信,乔怡态度的转变是因为她想通了,或者只是她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而之后又来向方若示弱。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毫无目的的结交。 更何况是乔怡和方若这样的关系。 方若的存在对她来说,不啻于有人拿耳光在扇她的脸,纵然她一时的高高在上,居高临下,怎么为难方若。 别人总会在背后戳她的脊梁骨,说她不过是捡了个便宜罢了。 对于乔怡这样骄傲又自己视甚高的人怎么能忍的了? 方若摸了摸自己的手机,看来,昨天的冒险都是值得的。 事情好像就这么被糊弄过去了。 晟煊那边只是退会了产品,让正远重做。 除此之外,也没有再多言语。 偶尔听到正远有些人在议论晟煊的严格,方若只是笑笑。 乔怡和她之间好像更亲密了,当然,有些人对于这种亲密也提出过质疑。 提出质疑的人都觉得那只是乔怡单方面的示好。 更有人在背后说是乔怡终于知道自己的斤两了,所以暗地里总是求方若帮她。 这样的流言在角落里发酵。 方若不止一次的听到别人说。 只是,她只是笑笑便置之不理了。 流言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只要是有心的人都想上去添几笔,那些比画痕迹自然都是按自己想要的样子来添加的。 方若只是想,她听了觉得无所谓,可是乔怡呢? 她心里的恨越深,对她的出手就会越狠。 乔怡会怎么对付她呢? 方若不知道,方若庆幸的是,她没有被乔怡的糖衣炮弹迷惑。 在危险来临的时候还能考虑对策,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让方若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周舟的态度。 自从那天方若从郊区回来之后,周舟一反常态的一再坚持要每天接送她。 这对有些人来说也许是每天必须要做的事,对有些人来说也许是得意的谈资。 可是,周舟和方若的公司根本是两个相反的方向。 无论走哪条路线,都够不上顺路。 周舟每天这样南辕北辙的接送,浪费的时间和油钱都让方若这个居家型的女人小小的心疼了一把。 方若转着弯和周舟说,他把这个时间和精力用在辅导周语容的学习,她会更高兴。 周舟转过头来看她,眸色淡淡的,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他说,“我来接你,你不高兴吗?” 方若停顿了一下,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要是周语容的学习成绩能大幅度提高,她会更高兴。” 周舟听了这句话倒没有特别的表示。 只是,他依然坚持每天都来接方若。 方若走出公司的大门,就看到周舟的车停在路边的一颗树下。 周舟将驾驶室的座椅放下来了,正躺在上面闭目养神。 方若在车窗外站了好一会,他都没有发现方若。 方若忍不住敲了一下车窗。 同时心里既疑惑又心疼。 周舟既然这么困,怎么不早点回家,窝在车里睡觉,在手脚都伸不直的车里睡觉,那舒适程度可想而知。 周舟处于刚醒的迷茫状态中。 他躺在座椅上迷茫了半分钟,然后才解开锁。 方若走到副驾驶坐下。 系安全带的时候,方若说道“要不,你明天别来接我了。” 周舟的动作和回答都是慢了一拍的。 “你不想让我来接你吗?” 周舟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和语气都有些隐隐愤怒。 方若转头去看他,不明白他的怒气从何而来。 她只是觉得,以往周舟没能来接她的时候,她一个人回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何况,周舟已经那么累了,何不趁早回家休息? 反而要把时间浪费在路上,尤其是金市交通最拥堵的下班潮的路上? “你看起来很累。”方若试着解释。 “你用这个时间来休息不好吗?” 方若反问,她说出来的方式也许不是那么好。 可是,她的心里确实真真正正为他着想的,情绪占据上风的时候,理智已经离家出走。 周舟已经从刚醒的迷茫中恢复了过来,“我用这个时间来接你不好吗?我来接你有什么不可以吗?” 他不仅驳回了方若的话,还顺便问了一句。 方若心里的感觉是怪异的。 看着橙红色的夕阳,方若决定要放弃这种无意义的对话。 “可以,当然可以。我们回去吧!语容估计也要放学了。” 周舟也平静了下来。 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周舟才踩下油门。 方若第二天仍然是周舟送到公司的。 昨天不愉快的谈话他们好像都默契的忘记了。 方若挥手和周舟道别,还要他开车注意点。 直到方若进了公司大楼,周舟才驱车离开。 早上起床的时候,方若的眼皮就一直在跳,按照一个古老的土法子,在眼皮上贴上红纸就好。 方若揉揉自己的眼睛。 莫名又想到,“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方若笑了笑,自己突然的迷信。 走出电梯,有几个舒识的同事迎面走来。 方若笑着和他们打招呼,“早啊。” 令方若没想到的是,他们今天好像集体没有带眼睛和耳朵出门。 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还特意和方若隔开了一点距离。 第185章 无错1 一个人不喜欢你,也许是别人的问题。 两个人不喜欢你,那其中或许有你的问题。 许多人不喜欢你,那绝对是你有问题。 方若摸摸自己的鼻子,心想老话真准,看来右眼跳,果然有灾。 方若往办公室走去。 迎面一个人匆匆朝方若走来。 方若在心里自嘲的想,自己看来人缘还不算太坏。 总是有个人冲着自己来的。 可是看清了来的人是谁的时候。 方若那点可笑的自嘲都成了讽刺。 乔怡迎面匆匆走来。 脸上挂满了急切和紧张。 她一见方若,急忙疾走几步到方若的面前。 “方若姐,你来了。” 她脸上的紧张和急切是那样的明显。 如果不是早就明白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乔怡不是心胸宽广的人,方若几乎都要感动了。 “恩!有什么事吗?” 乔怡抓住方若的手,脸上是欲语还休的挣扎。 方若在心里叹了口气。 “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吧!” “方若姐,晟煊的那个订单,” “订单怎么了?”方若问道。 “那个订单,不是因为不合格利率太高,总是会被退回吗?” 乔怡低下头,她害怕自己酝酿了一早上的情绪在方若面前露出破绽。 “恩?我知道,然后呢?” 难道,这就是他们用来对付她的伎俩? 可是,她们未免把方若想的太高了些。 产品不合格利率太高,品检组才应该要负最大的责任吧? 乔怡咬了咬嘴唇,“这件事被公司的高层重视了,安排了几个人开始查。” 有人在暗中调查这件事? 她怎么不知道? 方若随即又释怀了,她只是一个小员工。 公司的高层安排什么调查,自然没必要和她说。 大概方若沉默的时间有点长。 乔怡偷偷的打量了一下方若的神色。 “他们查到了蒋厂长的头上。” 恩!这是非常简单的事!如果不是蒋厂长自己就是那个人,估计没有人敢冒着触犯法律的事情做这样的事。 方若能查到,是偶然也是必然。 而公司高层设立的检查组能查到。 也是必然的。 只是,方若的眼里带着些迷茫,乔怡为什么要露出这样一幅表情? 蒋厂长被查,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方若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疼。 当敌人藏在背后编织出一张网,她好像没有什么能反抗的能力。 乔怡的目光和神情仍然是紧张关切的,可是,她的嘴角好像在止不住的上扬,眼里冒出兴奋不能自抑的神采,配上她脸上的神情,高兴和紧张都被扭曲了。 “蒋厂长说,”乔怡必须要停顿了一下,否则她会忍不住笑出来。 “蒋厂长说,是方若姐,你要他,” “我?”方若反问,“我要他干什么?” 方若的慌张让乔怡心里更是得意。 “他说,就是你要他在原料里掺杂次料,然后,然后用于牟取私利。” 乔怡也许是太高兴了,说这句话的时候,语速有些太快了。 不过,她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 “方若姐,蒋厂长都已经指证是你了。你要不还是认了吧?” 纵然知道,乔怡接近她,向她示好绝对是怀有特殊的目的的。 可是,听到乔怡的这句话的时候,方若还是得承认自己还是失落的。如果和她是真正的交好,怎么会不问是不是真的参与到了其中? 如果是相信她的人品,怎么能不听她说一句就要她认罪? 如果真是她的朋友,她真的像嘴里叫的那么亲热的关心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幸灾乐祸? 一颗柔软的心,就那样被冻成了冰块。 “我认什么?我没有错,为何要认错?” 方若一脸不解的看着乔怡。 乔怡伸出手想拉方若放在身侧的手。 方若退了一步,避开她的触碰。 乔怡讷讷的收回手,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方若姐,可是,蒋厂长,已经招认了啊!还,指证了你。” 你以为你还可以摘的干净吗? 最后一句话,乔怡在心里暗暗的说道。 嘴角弯曲的弧度,仿佛魔鬼。 “也许他只是胡乱攀咬呢?” “怎么会?”乔怡想也不想的马上回道。 话一出口,乔怡马上意识到不对,又接口道,“蒋厂长说的有理有据,我看。” “那你为什么不问我呢?” 你为什么不问我是不是真的? 方若看着乔怡,乔怡仍然是一脸的无辜,“方若姐,问你什么?” 方若笑了笑,到了现在,乔怡还要装? 不累吗? 只怕是能清理掉自己,累也是快乐的吧! “你为什么不问我有没有参与这件事?你在还没问我之前,就要我认罪?乔怡,你到底是太相信你从未谋面的蒋厂长,还是从来都不相信我呢?” “方若姐,”乔怡又叫了一句,可是连她自己都发现了,她的叫声,是那样的尖锐和刺耳。 也许,已经没有伪装的必要了。 “乔怡,你之所以还愿意在我面前装,是想让我当这个冤大头把!” “方若姐,你想多了,我只是关心你。” 恰好有两个同事走过,乔怡又露出了一幅楚楚可怜的模样。 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方若把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呢! “那多谢你所谓的关心了!还有,我没有做过的事,是绝对不会认的!” 方若说完,大踏步的往前走去。 再也不看乔怡一眼。 而乔怡,脸上的关切和紧张都变成了得意和怨毒。 在别人面前的面具戴的太多也太久。 有的时候,连她自己都有些迷惘,那个是真正的她,那个是她的面具? 方若离开的背影是决绝的,在乔怡看来是张扬的。 乔怡心里的那一丁点难受在得到这个认知的时候,又变得狠辣而怨毒。 她张扬?她倒要看看她还能张扬到什么时候? 手指上的戒指在闪烁着冷幽的光芒。 乔怡用力的握了握手,来感受它的存在,这样她才更能确定自己真的事握住了什么东西。 方若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表情沉默又认真。 没有人过来问她,只站在一边指指点点。 方若也没心情和时间去管他们。 不知情的人最容易被别人的舆论所影响。 方若无论怎么向他们解释,只怕都是徒劳无功的。 第186章 无错2 既然事情总会来,为什么不好好享受一下,风暴来临前的平静呢? 方若悲哀的发现,在这个时候,她依然想不出对策。 并且还意外的平静。 不过,这种平静并没有维持多长的时间。 很快,方若就被两个戴着墨镜的人带着往上走。 是方若公司的办公大楼的往上走。 那里都是一些高层的办公室。 方若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方若跟着他们出了电梯。 走进一间沉重的红色木门的会议室内。 木门关上那一刻,方若听到一声沉重的“砰”声。 在这个时候,她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绝望。 她更加用力的握住了她的手机。 仿佛那是她可以依靠的全部。 她不知道她是是否能对抗那股力量,或者说,几股力量? 她一进门,坐在那里的人纷纷转头来看她。 方若从来不是喜欢引人注意的人。 更多的时候,她总是喜欢默默的一个做着,或者想着某些事情。 那些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过来。 方若有些紧张。 她有些拘谨和朝大家笑了一下。 那感觉是无害的。 只是没有人会通过感觉来断案。 只有证据才是证明一切的,人证或者物证。 而指证方若的人,正低着头坐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 双手被遮住,放在膝盖上连动都没动一下。 方若不知道那双手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限制了他的行动。 但是,作为一个好公民,方若对那个东西本能的抗拒或者说是惧怕。 “你就是方若?”终于一个人开始了提问。 “是。”方若回答,声音空洞又充实 方若不认识他,他头发有些花白,梳着一个大背头。 看他坐的位置和身上的打扮,也知道他是公司的高层, “晟煊这个订单是由你签约成功的是吗?” “是。” 方若又回道。 “之前晟煊的萧总监曾经来过年我们公司一次,并要你负责这个单子的后续所有事项,是不是?” 方若不知道当初萧倾墨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是,这确实是一个无法否认的事实。 “是。” “那对于晟煊退回来的那些次品的事,你也是知道的吧?” “是。” 话说到这里,刚才一直问方若话的男人转头和大家对视了一眼。 方若不明白那一眼有什么含义。 可是,接下来的问话开始偏离轨道。 “你和晟煊的萧总监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你全权负责这么重要的单子后续的所有事项?” 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方若沉默了。 她和萧倾墨是什么关系? 在多年以前,是非常亲密的恋人关系。 可是多年后呢? 这个答案说出来也许是伤人的,但也是最实际的。 他和她,没有关系! 她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问? 是为了从她嘴里套出话来意图将脏水往萧倾墨身上引去? 还是想问出她有什么后台或者说过硬的足可以支撑她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员工指使一个厂长以次充好牟取私利? 那他们直接了当的问方若和萧倾墨是什么关系。 难道还要看这个来待价而沽吗? 可是,无论是哪一种。 都是方若不想发生的。 于是,她只有老老实实的回答。 “我们没有关系。” 问话的男人脸上写满了不信。 他又和大家交换了一下眼神。 “由于被退回的次品太多,引起了公司高层的重视,公司已经派人去暗中调查过,结果查出了蒋重斌以次充好,拿着公司的材料为自己牟取私利的事。” 说到这里,他微微横了一眼蒋厂长。 “蒋重斌以已经向我们招认,是你指使他这么做的。” “方若,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当然。”方若马上接道。 “我当然有话要说。” 她的目光在蒋厂长和刚才问话的人脸上看了一眼。 蒋厂长一直低着头。 问话的那个男人脸色严肃。 “我有几个地方不明白。” “第一,我在正远只是一个小职员,而蒋厂长是加工厂的厂长,位属中级管理层。我如何有那个权利和能力去指使他?” 方若说完,围桌而坐的男人都对视了一眼。 那个问话的男人脸上有一瞬间的难看。 “咳,可是晟煊的萧总监都说要你全权负责这件事。” 他说到这里,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 那意思赤裸又暧昧。 有几个人附和的笑了起来。 方若的心里有一丝慌张和羞赫。 但是现在,她没有要退缩的意思,也没有退缩的可能了。 那些在暗地里的人把她逼到绝境,她已经无路可退。 “第二,我和蒋厂长只见过两面,如果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蒋厂长您,我可以道歉的,但是我真的想不明白,您为什么要扣这么大一个罪名到我头上来。” 方若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呜咽了。 蒋厂长低下头,掩盖住眼里的情绪。 那几个男人面露尴尬之色,问方若话的男人咳嗽了一声。 “方若,你说你们只见过两次,谁能做证?蒋重斌为什么一口咬定是你?” 方若咽下心酸委屈,清了清嗓子,“我也不知道蒋厂长为什么会一口咬定是我。” 众人面面相觑,现在只需要一个有力证据才能证明谁说的是真的。 “如果真的是我指使蒋厂长这么做的,那有什么有力的物证呢?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蒋厂长叫什么名字,说我和他勾结,那可以彻底查一下我和他之间到底有没有往来,有没有交易的纪录。” 方若没有做过的事情,当然不会去认。 正如方若所言,她连蒋厂长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更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如何能让他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方若,你觉得你们没有联系方式和交易记录就可以撇清了吗?蒋厂长早就说了,你们一直都是秘密往来,现金交易的。” 方若想笑,原来后面的人还不算太笨嘛!早就想好了天衣无缝的说词。 “方若,到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方若咽下眼泪,她怎么觉得人越上年纪越容易伤感呢? 第187章 无错3 到底是对人心的失望,还是对未知危险的害怕? 人心到底是什么样的? 它隐藏在一团血肉之下,除非要血淋淋的一层一层的扒开才能看清。 那未免太血腥了,所以,有的时候,迟钝一些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当然有话要说。” “我有证据。” “我是清白的。我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方若说道。 在说完这些话之后。 方若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无比的安定,但是又无比的空虚。 安定是由于自己想要为自己辩解的心是无比的坚定。 空虚是方若不知道面前坐着的这些那个是敌哪个是友。 哪些人会相信她的清白哪些人会想要她当这个替罪羊。 问方若话的那个男人方若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在正远担任什么职位。 他也没有说,也许是忘了,也许是觉得没必要告诉方若,也许,是源于职位带来的优越和俯视。 听到方若这样说,那个男人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松动。 “哦,你有什么证据?”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过来。 有审视,有不信,有怀疑,还有些方若看不懂的。 “我并没有像蒋厂长说的那样,指使他以次充好。我有证据证明我是无辜的。” 方若有些激动,她之前从未遭受过这样的冤枉。 以致于事情降临到她身上的时候,她是那样的害怕和无措。 但是她必须镇定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在一个星期前,我去过加工厂一次,是蒋厂长接待的我,那是我们第二次见面。” 那个一直问方若话的男人这个时候插嘴道,“哦,那你有不能否认你和蒋重斌真的没有交易往来,我有可以假设你那个时候是去拿蒋重斌说的抽成,你说是不是?” 他当然可以这样想。 他当然可以以最恶的想法去猜测方若。 “我没有,关于我的银行流水,每一条记录你们都可以去查。除了正远发的薪资,我跟本没有大笔的现金存帐。” 方若还是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 有的时候真的不能否认,淡定这东西一来是天生的,二来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的自信,三来是除非发生事情的时候你是个彻彻底底的局外人。 方若一直都是个善良感性柔软的人。 这些特性让她在安慰别人的时候是一把好手,于是别人以为,她是坚强勇敢的。 其实方若自己明白,在遇到事情之后,她比任何人都更要柔软和敏感。 也许就是因为听多了别人的倾诉,所以,她在设想的时候更多了带着恶意的揣测。 方若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些激动了,好像还带着哭腔。 可是眼泪和脆弱在不爱你的面前是不值钱的不值得心疼的。 更何况眼前坐着的那些人,没一个是带着善意的目光看方若的。 只怕他们连方若的眼泪和委屈都不相信,甚至会认为是她在惺惺作态。 那个问话的男人揶揄的笑了一下。 “你不用觉得委屈,要是你真的是无辜的,我们是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 这样听起来,他像是一个好人。 方若的努力咽下自己的眼泪。 就听到他话锋一转,“不过,你可得拿出你的证据来。” 方若的脑袋有些空白,隐约还有些昏沉。 这是委屈和伤心无处发泄的后果。 方若定了定神,想咽口水来滋润自己干枯的喉咙。 可是嘴里又干又苦。 “我可以去喝杯水吗?”方若问道。 发出来的声音已经是干枯嘶哑难听的了。 一直问话的男人反而沉默了。 也许,在他看来,方若的这个要求是无理而且荒诞的。 可是方若的嘴唇真的非常干了。嘴唇上的裂痕像是久旱的大地。 在这个时候方若既然还能想到,也许人在紧张的时候,身体消耗水的速度要比平时快许多。 真是醉了!现在这个时候,方若还能想这个? 但是她现在真的无比的渴望喝水。 就像是一条被人扔到陆地上濒临死亡的鱼一样。 依旧没有人答应,好像方若的这个要求十分的荒诞无理。 会议室沉寂了好一会。 “那边角落有水喝一次性杯子,你自己去打吧!” 方若如蒙大赦,急忙跑去接水。 跑开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说话的人。 他坐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在坐着的这群人中应该是最年轻的一位,三十五岁上下。穿着深蓝色的西装,领带的颜色偏向成熟。 方若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他的脸色仿佛难看了一些,让那张端正清雅的脸都微微扭曲了些。 接触到方若的眼神和笑,他马上转开头。 好像方若是洪水猛兽。 方若有些尴尬和失落。 她只是觉得感激而已,可是她忘了她头上现在还带着“嫌疑”的帽子。 无论她是感激还是示好,对别人来说都是负担。 想到这里,方若想笑又笑不出来。 一般会议室只有在开会的时候才会有人来。 开会时的资料饮料和水,都是早就准备好的。 饮水机放在一盆常青藤旁边。 那盆常青藤的作用不知道是遮挡还是装饰。 也许正是那抹绿色,让人忽视了那台饮水机。 方若接连喝了三杯水,胃里有了些充实的感觉,脑袋才清醒了一些。 刚才那个人是谁? 这个问题在方若的脑海里小小的盘旋了一下。 “我让她去喝水,诸位不介意吧!” 那个男人的声音低沉,仿佛是天生的王者,没有磁性,却带着一股威压。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甄总也懂得怜香惜玉。” 刚才问话的男人打趣了一句。 看起来这样的打趣都是出自交情比较好的。 可是他是场上唯一一个发出发对声音的人。 那个男人的脸色不太好。 “怎么,齐副总有意见?莫不是齐副总以为她在我们的视线还能弄出什么马脚不成?那我可真的要对齐副总的能力感到怀疑了。” 原来那个男人姓齐。 齐副总呵呵一笑。 “甄总说笑了。” 甄总再不答话,直到方若喝好了水回到了原来了位置。 第188章 无错4 方若规矩的站在原地。 众人的视线又一次齐刷刷的看来。 方若不知道就刚才,她去喝水的那一段时间。 齐副总和那个甄总之间发生的明枪暗箭。 齐副总笑了笑,朝方若道,“你可以接着说了,刚才你说你有证据证明自己和这件事无关是吗?那你拿出你的证据来吧!” 方若仔细琢磨了一下齐副总的话。 “这个单子是我签的,要说和我没有一点关系也不可能。我刚才说的是我可以证明我没有和蒋厂长勾结,以此充好,转卖公司的材料。” 齐副总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甄总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亮色。 “那好,那也请你拿出你没有这么做的证据来。” 齐副总的一幅公事公办的口吻。 方若继续说道,“我刚才说了,一个星期前我去过一次加工厂。下午三点多一点的时候就离开了加工厂,这一点,很多人都是看到的,而且,厂门口有摄像头,我想可以证明我早就离开了,而且蒋厂长只是在门口停留,至于他在我离开之后有没有出厂门口,那是他的自由。我就不知道了。” 齐副总“恩”了一声,“然后呢?” “之后,我就打车回家了。” 方若老老实实的回答。 齐副总笑了一声,“那你说起这个来干什么?有什么用吗?” 方若噎了一下,然后说道,“我还没有说完。” 她的表情微微有些窘迫,齐副总冷哼了一声。 “你这样一直拖时间有什么用?” 方若舔了舔嘴唇。 “接着说。” 低沉的声音响起,方若抬头看去。 又是刚才那个让她去喝水的男人说的话。 方若却不敢再向他笑或者怎么样。 他说完这句话,也移开了自己的眼睛。 看吧!他也不需要方若怎么对他感恩戴品德。 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截住话头,放在谁的身上,可能都会有几分怒色。 可是齐副总脸上看不到一丝动怒的痕迹。 如果不是丝毫不介意,心胸宽广的像大海,那就是城府深的像古井。 “甄总让你接着说你就接着说吧!” 甄总? 原来他姓甄啊! 等等,甄总?正远? 方若是知道正远的董事长是姓甄的。 那这个甄总? 方若再一次的确定,她以前确实不认识那个甄总。 可是,今天,他为什么要帮她说话呢? 当然这对他而言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做不做,没有人能要求他,他也没有一定要帮方若的必要。 方若想的是,他为什么要做? “在打车回家的路上,我又想到了一件奇怪的事。” 方若不懂什么谈判或者发言的手段,她是当时是怎么做的,现在就是怎么说的。 她娓娓道来,说到这里的时候,有几个人还真的产生了兴趣。 “哦,什么事?” 方若倒没什么卖关子的意思。 她看了看大家,眼睛最后落到了齐副总的身上。 方若忽然露齿一笑。 也许有人曾经说过方若有的性格像孩子,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很快。 刚才还像是饱受委屈的小羔羊,一下一又变成了狡猾的狐狸。 甄明远在心里冷哼一声,女人都是善变而且麻烦的。 这句话果然不假! “请问齐副总,你抽烟吗?” 齐副总的眸子收缩了一下,“问这个干嘛?这个问题和现在的事有关系吗?” 方若笑道,“当然有关。齐副总听我往下说就知道了。齐副总抽烟吗?” 纵然脸色有些难看,齐副总还是回答道,“抽。” “那有烟瘾吗?” 齐副总脸色越加的难看。 “有一点。这是个人的私事吧!到底有什么关系?” 方若又笑了一下。 “能让大家看看你的牙齿吗?” “你什么意思?” 齐副总怒不可遏的从凳子上站起来。 “到底是你问我,还是我问你?” 方若往后退了一步,还是坚持自己的话,“齐副总,可以让大家看看你的牙齿吗?” 齐副总不答话,脸色又黑了些。 “难道齐副总不想知道答案吗?”方若有些急了。 她仍然不是什么做大事的材料。 “我倒是很好奇。”甄总突然又说到。 要是方若,齐副总当然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可是,现在甄景远发了话。 齐副总的一咬牙,然后瘪了一口气,朝方若露出了牙齿。 果然。 方若在心里暗自肯定。 “你们看。”方若说道。 “刚才齐副总自己也说了,他烟瘾不大,可是他的牙齿是枯黄色的。” 被方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说。 齐副总有些下不来台。 “我牙齿黄怎么了?碍着你什么事了?” 齐副总一脸的阴郁。 “当然没有。” 方若一脸的无辜和诚恳。 可是看在齐副总的眼里就是那样的可恶。 恨不得在方若的脸上狠狠的打一拳。 他咬牙切齿的样子,整张脸有些微微扭曲。 甄景远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齐副总一向事波澜不惊的样子,他今天倒是第一次看到他这副失态的样子。 “那你是什么意思。” 方若正色道,“晟煊退回次品的事我也知道,以往,我们正远从未有过这样的不合格利率。为了公司着想,我主动前往加工厂调查原因。在我提出要观看制作过程的时候,蒋厂长却忽然说自己烟瘾犯了,要出去抽根烟。” 方若说到这里,又停了下来。 齐副总冷冷哼一声,“你要求观看整个制作过程?要不要把制作图纸都给你看啊?你只是调查原因,你需要知道那么多吗?” 方若被问的一噎,她只是想着把那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却没有想到,自己这样做被齐副总抓住了痛脚。 “呃,我并没有那个意思,也没有那样的权利。” “哼!你没有权利,你的权利大的很呢!” “齐副总说笑了。我只是一个小职员。” 方若认真的回答。 不是她的东西她不拿,不是她该要的她不会要。 方若一直以来都恪守这个原则。 “然后呢?” 低沉的声音又问道。 方若看着出声的地方,又是刚才那个甄总。 第189章 无错5 这次,他没有避开和方若的目光接触。 他的长相偏清雅,不同于萧倾墨长相的出色和周舟五官的深刻。 他更像是一副山水墨画。 方若只看了几眼,得出这个结论。 方若马上转开头,视线投在地上。 “齐副总抽烟,有些烟瘾,所以他的牙齿是黄的。” 方若顿顿了接着说道,“可是当时蒋厂长借口烟瘾犯了,要出去抽烟,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同意我可以观看整个过程。” 方若深吸一口气,“可是诸位可以看看,蒋厂长的牙齿并不黄,至少不是烟熏出的黄。” 众人的目光顿时齐齐看向蒋厂长。 蒋厂长的头几乎垂到胸前。 “可是,可是,这和蒋厂长抽烟不抽烟有没有多大的关系啊?” 又有一个人提出了疑问。 方若点头,“是。” “可是诸位有没有想过,如果蒋厂长根本不抽烟,他为什么会找这个借口出去呢?为什么回来之后又同意了我观看制作过程?” 听到这里。 众人的心里都起了疑问。 坐在这里的人都不是傻瓜,稍微一想并得出了几种结论。 “也是因为蒋厂长的牙齿,所以我接着想到这一点。” “精彩,你说的确实精彩,但是,我还是不明白,你怎么能有证据证明这件事真的和你无关?” 齐副总冷冷的说道。 “但这件事真的和我无关。” 方若摊了摊手。 “齐副总,请你想一下,蒋厂长出去的这段时间,如果他不是去抽烟了,那能是干什么?” 齐副总没好气的接道,“我怎么知道。” “商量,或者说是请示。因为害怕别人知道,所以蒋厂长拒绝让我观看制作过程,这样可以说的通吧!” “可是,这有只是你的一人之词而已,要是蒋重斌根本没有拒绝让你观看制作过程呢?要是你本来就知道怎么制作呢?要在里面动手脚不是非常容易?” 方若木了一下,然后点头。 “你当然可以这么猜想。我还个问题想请问一下齐副总。” 齐副总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齐副总在正远任职多年,应该去过很多工厂吧!” “我们是在问你,你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 方若只定定的看着他。 最后,齐副总冷哼一声,“确实去过很多次,我作为正远的总经理,去正远下属的加工厂非常正常吧!难道你要随意攀咬?” 方若还没说什么,有的人突然咳嗽了一声。 眼角余光不断朝甄景远身上看过去。 甄景远脸色如常,并没有任何的异常。 “那齐副总知道产品是怎么做出来的吗?” 齐副总冷哼一声,声音里满是倨傲。 “我又不是制作的工人,我需要知道那些吗?” 他的声音和神态无一不在显示着自己的地位和优越。 “当然不用。”方若的声音里有说不出的空洞匮乏。 在这个时候,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那些人的眼睛。 不知道她现在的声音和他们的眼神是否是一样的空洞? “可是齐副总为何不想想,你去过许多次都不知道制作过程,我只去过一次,自然更不可能知道了。” 齐副总一噎。 冷冷的甩开了脸。 有那么一瞬间的僵和安静。 “那么,你有什么证据,现在可以拿出来了。” 甄景远淡淡说道。 方若深吸一口气,打开手机,找到那一段录音。 当录音播放完。 所有人的脸色都非常的难看。 蒋厂长的头垂的更低了。 “公司里竟然出了这样的蛀虫。” “是啊!这些年来不知道亏了公司的多少钱。” “就是不知道是谁指使他这样干的,不然,他怎么这么胆大包天?” “就是就是。” 议论声虽然小,可是却还是传到了大家的耳朵里。 齐副总和甄景远放,方若和蒋厂长都没有说话。 甄景远的脸色有些差,齐副总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脸上却没有任何变化。 “方若是吧!你能找到这样的证据实属不易,听起来,你也知道了从公司偷出去的那些材料被放在哪里了。这样吧!你能不能带些人去把公司丢失的材料找回来。争取将公司的损失降到最低。” 方若几乎就要答应了。 可是刚才齐副总的眼神那一下的闪烁。 方若嘴里的话就生生的咽了下去。 “那天跟着他们过去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而且路小弯曲,杂草又多,我只怕是找不到。” 齐副总脸上的笑意更加温和。 “方若啊,这是为公司立功的好事!你仔细想想,你前几天才去过,怎么会这么快就忘记呢?” 方若念头一转,“加工厂的那两个人不是比我更熟悉?而且,他们也算是从犯。” 齐副总温和的笑就那样僵在脸上。 “这是为公司立功的好机会。” 齐副总又重复了一次。 方若在心里冷笑。 齐副总以为,她现在还会在意这个? “看来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甄景远说道。 “现在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可以出去了。” 甄景远的声音冷冷的,他有没有叫方若的名字。 这是一种充满了地位上的优越的没记住。 就像是齐副总认为的他没有必要记住那些,而甄景远,也没必要一定要记住她叫什么名字。 就算是带着居高临下的俯视和健忘。 方若也仍然感激他此时的出声。 方若依言走出那扇红色的笨重的木门。 这里是高级会议室。 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正远这个公司权利的正中心。 以前的方若曾经把这里当做是自己的向往。 可是真的来到这里,并且以这样的事来到这里的时候。 她突然无比的害怕和疯狂的想离开这里。 也许,她是天生不适合这样的地方。 没有人不希望别人别人会喜欢自己,仰望自己,崇拜自己。 方若曾经也想过要拼尽自己的全力在事业上达到一个一定的高度。 可是真的到了引人注目的地方。 方若却感觉有些羞怯,仿佛手脚都没地方放了。 还不如一个人安静的在一个角落里,安静的听着或者想着某件事情。 看来真的不是每个人都能站达到那样的高度。 第190章 只是为了说句谢谢 方若身上没有什么力气。 好像她刚才不是再进行一场辩白。 而是担着千斤重的货物在身上。 她咬牙撑着,一步一步走着,拼命的熬着。 好像自己真的坚持住了。 可是,当这个重担放下来的时候,她的轻松来的太快太急,以至于还没有感受到轻松,就感受到了一股眩晕。 方若知道自己不能倒下。 至少不能在这里倒下。 方若就这样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往电梯走去。 直到电梯的门关上,方若按下楼层键之后,手再也止不住的颤抖,像是想抓住什么东西。 可是,电梯厢里墙壁整个都是光溜溜的。 能有什么东西支撑她无力的身体? 方若就那样靠着电梯厢壁,慢慢的滑坐到了地上。 身上的衣服和金属物体想擦,发出声音不大却刺耳变扭的声音。 此时的方若却顾不上那么多了。 难得有一个只有她一个人的小空间,就让她安静的被世界遗忘那么一下吧! 走出电梯的方若脸上已经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了。 她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没有人过来问一句,当然,这个时候,方若也不想别人的过来。 原以为她有了足以抵抗的承受能力。 可是当巨大的网罩在身上的时候,方若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无能无力。 当那个甄总说她可以出去的时候,方若终于走出了这张网。 在里面待了不长的时间,可是出来的时候,方若才发现,上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 没有人过来管她,方若头昏昏沉沉的打开电脑。 可是滑动鼠标滑了许久,方若都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或许她也不知道要找什么。 方若放下鼠标,打开抽屉从里面找出一张白纸。 咬着嘴唇思索了一下,方若在纸上写下,“辞职信”三个字。 这是她在周语容上幼儿园之后找的第一份工作。 也是她为数出不久的工作生涯中干的最久的一份工作。 如果不是今天发生了这件事。 方若知道,她不会这么早这么轻易的离开正远。 她也没有想过要和谁商量。 应该要和谁商量呢? 周舟吗?方若要和周舟商量,必须要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将清楚。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周舟说这件事,更何况,这件事的前因萧倾墨在其中占的比例可不小。 方若深知周舟的性格,萧倾墨必定会引起他的猜疑。 这个节骨眼上,方若不想在有任何的事引起不必要的烦恼。 就这样吧!走一步看一步。 方若又写下几个字,办公室有一瞬间的骚动。 方若有些茫然,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离开。 看了看电脑右下方的时间。 方若才恍然,原来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她原本没什么胃口。 可是生物钟这个东西太过于强大和可怕。 明明她嘴里苦涩无比,可是五脏六腑都唱起了空诚计。 还是去吃个饭吧! 方若起身往餐厅走去。 点好了餐,方若一个人走到无人的角落中坐下。 她现在不想和别人交流,估计别人也不想和她说话。 方若扒了几口饭,胃里有了些充实的感觉。 而她现在,也正好需要这种充实的感觉。 方若又扒了几口饭,眼角却无意扫到一个身影。 方若定睛看了一会,心里一喜。 正想开口说话,嘴巴一动就被满嘴的饭呛住了。 方若的形象顿时不知道被扔到了哪个角落旮臼里。 旁人都被方若这一声高过一声的呛咳声吸引了过来。 包括方若想叫住的人。 方若又是拍背又是急喘。 旁人都用一种“她莫不是傻子”的眼神看着方若。 好容易把气喘顺了。 方若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那个人已经走远了。 方若懊恼的扒了口饭。 原本还想和他说声谢谢的。 方若的一顿饭吃的并不香。 期间还不断的往四周看去。 在她发现那个人之后,马上迎上上去。 可是随着他走进的地方。 方若急忙刹住了脚步。 在往前几步,就是男士洗手间。 方若又后退了几步,才挨着墙壁站好。 甄景远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挨着墙壁站立的方若。 他只是瞟了她一眼,就直接走到洗手台前洗手。 方若踌躇不定,甄景远终于发现异常。 “有事?” 方若这才发现,甄景远的声音低沉到但带着一股莫名的疏离。 “嗯,今天,今天的事,谢谢。”方若结结巴巴的说道。 甄景远的眼神像他的声音一样淡漠疏离,“不用。” “呃。”方若停顿了一下,“我知道对你而言只是举手之劳,但是还是谢谢你。” 甄景远的眼神闪过一丝鄙夷。 声音比起刚才来更淡漠还添了几丝不屑。 “不用。” 停顿了一会,他又加了一句,“我不是为了帮你!” 诚然,方若知道他并不仅仅是为了帮自己。 方若并不傻,也不天真。 她知道高层的关系往往更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他更多的是为了查清楚背后究竟是谁在操控这一切吧! 方若低下头,因为他看明白了他眼里的鄙夷和不屑,那意思更多的是在指责她的自作多情。 方若从未遇到这样的误解。 “我明白。”方若轻咬下唇,脸上闪过一丝羞赫。 “你明白?”甄景远不仅是脸上,语气中也是满满的不信。 他环顾四周,在确认这里是什么地方之后,他的眼神好像更冷了几分。 “你明白,还追到了这里?”他低沉的嗓音满是嘲弄。 “如果我说我追到这里来,只是为了跟你说句谢谢,你相信吗?”方若如实说道。 “呵。” 甄景远轻笑一声,虽然只有一笑,可是那一笑中包含了不信,不屑,还有满满的嘲弄。 可是,方若真的只是为了说句谢谢而已。 方若在心里真的是这样想的。 可是每个人的思想,成长环境,都是不同的。 以他的身份来看,那些找各种各样扑倒他怀里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 他会先入为主的这样看待方若,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真的只是为了和你说句谢谢。” 方若说完,也再不管他是什么反应,转身走了。 第191章 留还是走? 甄景远看着方若离开的背影。 眼里好像有些些什么东西,在原地停顿了那么一小会。 他才离开。 被人误解,本是常事,你真的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能理解你。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同一人误解。 而且还是因为那样的原因。 方若的心头又羞又恼。 说完那句话,方若出了餐厅,直往办公室走去。 抽屉里的辞职信只写了个开头。 方若拿起笔,刷刷写好。 但是写完了之后,她又有些茫然。 不知道她的举动是否理智。 在金市裸辞,凭她的能力和她的简历,要找一份十分满意的工作并不容易。 难道只能待在家里? 方若顿时感觉对未来无比的彷徨。 人非草木,就算是在一个地方生长几年的草木对养育它的土地也会有些特别的感情。 更何况,人更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怎么能对待了几年的公司毫无一点感情? 方若看着手里的辞职信,一时犯了难。 到底是留还是不留? 不留就必须要找一份新工作,或者必须要在家待一段时间。 可是留呢? 方若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逃离了那张网。 而且,在为自己洗清冤屈的时候,方若可能在无形中就得罪了人。 正如她自己所说,她只是个小职员,如何能指使的了蒋厂长这个中层管理位置的人为她牟取私利? 蒋厂长一个人做,也许是有可能的。 但是方若也明白,蒋厂长这样做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是,如果不是晟煊的要求那么严格,退回的货物那么多。 从而引起了公司高层的注意,方若想也许事情暴露的还没有那么快。 那为什么,之前没有一个人察觉到蒋厂长的这些小动作呢? 是他瞒天过海的本事太好吗? 不,只是因为他上面有人而已。 而这次,代表了正远公司最高权力的愤怒,那个人也无力抵抗。 只能弃卒保帅,丢掉蒋厂长这颗棋子。 顺便再造成一幅里应外合的假象。 还找了她这只替罪羊。 想到这里,方若苦笑了一下,她何德何能? 能让别人造出这么大一个陷阱来给她钻? 而且,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造出这么一个陷阱,背后的人比起方若来说,不知道要高到哪里去了。 她能侥幸逃脱一次,那第二次呢?第三次呢? 她还能顺利逃脱吗? 蒋厂长背后的人既然有这么大的能量,那就不是她能对付的了的。 打不过就逃,说起来也许是不光彩的,可是现在是要光彩的时候吗? 方若毫不怀疑,要是她今天没有证据,现在坐着的地方指不定是哪里了。 还是走吧! 刘邦退居川蜀,最终赢的了天下。 无数人已经用无数的方法证明过了,打不过就跑不是懦弱,而是积蓄力量,以待日后。 方若又有什么不能退的呢? 方若站起来,也许是她突然的站立太猛,头脑有一瞬间的空白,有一瞬间摇晃了一下。 深深吸一口气,感觉到肺里有充盈的空气。 方若定了定神,往黄主任的办公室走去。 她的顶头上司是乔怡。 可是,在今天的目的揭穿之后,方若现在并不想看到乔怡。 更不想让她以为,她是因为她的原因而提出辞职的。 乔怡是中间的一环,方也许不知道她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可是,她参与在其中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黄主任也许能明白她的。 果然也如方若所料,黄主任是了解她的。 黄主任把信放在手里掂了掂。 “方若,今天的事我也大约知道一点,我相信你是清白的,只是,”黄主任的话说到这里便也打住了。 也许他也知道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这样也好。” 黄主任感慨道。 也许他更知道,方若是无力对抗那些人的。 “找到合适的工作了吗?” 黄主任又问道。 “还没有。” 黄主任点头,再也不说话了。 方若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退了出去。 现在,她只要收拾好东西,然后静静的离开就好了。 至于公司会怎么说,怎么做,那是方若管不了的。 方若坐了一会,便开始收拾东西。 收拾到一半,有一个陌生的男人朝方若这边走了过来。 他戴着一幅黑框眼镜,西装笔挺,面孔却是陌生的。 “你好,你是方若吗?” 方若这才抬起头来。 “我是。你是?” 那个男人用非常字正腔圆的语调说,“我是甄总的助理,甄总找你,请你跟我来。” 甄总? 方若的脑袋有一瞬间的宕机。 甄总不是有些讨厌她? 现在为什么又要见她? 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那个男人又一次的重复,“请跟我来。” “哦”方若这才站起来。 跟着那个男人在众多同事惊疑不定的眼神中离开。 因为有今天那些不愉快的记忆。 方若对于越升越高的楼层更多了些紧张, 身边站了个陌生又沉默的男人,方若的紧张简直是成几何的倍数在增长。 她深深的吸了几口气。 就是这个小小的动静都惹的那个男人瞟了她一眼。 “方小姐,我们甄总的脾气是非常好的。” 方若笑着点头,心里却在说着才怪。 说话间,已经到了甄景远的办公室。 助理帮方若推开了门。 又朝甄景远说了句。“甄总,方小姐来了。” “恩。”甄景远应了一声。 声音里无喜无波。 助理躬身退了出去。 还带上了门。 方若顿时尴尬拘谨了起来。 “呃呃,甄总,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方若问道。 甄景远并没有回答她,只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文件。 他的眉目如远山般清淡,可是低着头的时候,那些浓密的睫毛和唇色给他的五官加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不过,这种清淡和浓烈在他的脸色竟然出奇的服帖。 方若盯着他看了好一会。 直到他抬起头来,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看着方若。 “额,我,甄总找我有什么事?” 甄景远没有说话,合好手里的文件夹放到一边,又拿起了办公桌上的另一件东西。 那是个白色的信封。 第192章 必须要有! 方若只觉得眼熟。 随即才想起来,那是和她的辞职信何其的相似啊! “你要辞职?” 甄景远的声音低沉还带着一股子清冽。 方若觉得,他的声音比他的长相要出众许多许多。 “恩,是的。” 方若老老实实的回答。 甄景远看着方若,认真的问道,“为了今天的事吗?” 方若不能否认今天的事带给她的冲击。 只是她不明白,她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职员辞职还会引起他这样的人的注意? 是该说方若的重量比她看起来要大,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方若是宁愿相信是后者。 更确切的说是因为今天的事。 毕竟,她和他也是今天才认识的。 “恩。”方若应了一声,然后开始在心里组织语言。 “今天的事,虽然我是被陷害的,但是,” “但是编织这个陷阱的人却没那么容易放过你!” 你看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一点都不费劲。 要不是他脸上的不认同的表情太明显,方若几乎都要鼓掌了。 方若犹豫了一会,还是说道,“是,但是也不全是。” 方若觉得自己的话说的不是很坚定。 因为她清楚的看到了甄景远脸上满满的不信。 方若觉得自己的脸应该很红。 毕竟她不是一个喜欢说谎和擅长说谎的人。 并且,她刚刚还用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 可是现在,面对一个只见过几面却一口道出她的窘迫的人,她又要说不是。 这让方若有些难为情。 甄景远也没有再说话,一直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看着方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刚才被遗忘的问题。 她的辞职信怎么会到他手里来的? “呃,可不可以请问一下。”方若指了指他的手。 “你说你的辞职信?”甄景远摇了摇。 “呃,嗯。”方若不知道为什么及其容易在他面前说不出话来。 这样真蠢,就像是犯了错误被揪到台上批评的学生。 啊!也不全是这样。 那些习惯犯错误的学生都是一幅习以为常的样子,只有那些不小心犯了错误心里不安的学生才会感到如此的窘迫,难堪和不安。 而方若现在就像那个不小心犯了错误的孩子。 并且她还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误。 “我觉得,只要是从正远辞职的人,都有自己的理由,我想听听,所以,”甄景远停了一下,“我现在想听听你辞职的理由。” 末了,他又加了一句。 “你的辞职信是我制定这个规则以来收到的第一封,所以,你要好好想想清楚。” “真,真的吗?”方若只觉得自己的笑肯定无比的难看,因为她笑的辛苦,笑的牵强。 “当然,现在你可以说了。”甄景远说完,看了看手上的手表。 那意思,不言而喻。 方若必须要好好组织一下语言。 “其实,那只是一部分原因,当然也可以说是导火索。” 方若才说了这么一句,甄景远就用一种非常淡漠的眼神看着她。 那眼神的含义,方若还真看懂了。 意思就是,你编,继续编。 方若不再说话了。 甄景远的突然问道,“你真的想辞职,带着这个理由走出正远?” 方若疑问,“什么?” 甄景远将她的辞职信放在桌上。 “你是因为“勾结”管理,贩卖材料才离职的!” 方若马上回道,“我没有。” 甄景远定定的看着她,“我可以相信你,但是别人呢?” 别人? 方若知道这世上的流言蜚语是恐怖的。 她也曾想过,要不在乎世界上任何人的眼光而活。 可是,身在红尘中,如果能出尘?如何能真的可以置所有人的眼光和流言于不顾? 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又在今天走出正远的大门。 别人会以怎样的恶意来揣测她呢? 方若沉默了,纵然她是无辜的。 可是其实更多的人更愿意相信舆论。 更愿意相信所谓的“真相”。 方若几乎可以预料,她今天走出正远并且是因为这种原因,她相信,没有一个公司会再录用带着这样一个人。 方若刚才还一往无前的想要走。 但是现在她迟疑了。 甄景远的声音在这个时候传了过来,“你可以留下来,真正证明自己的清白。” “真正?”方若又问了一次,“如何真正?难道事情还没有结束?” “当然。”甄景远说道。 方若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个,还是两个都包括。 “那个蒋重斌只是一颗被抛弃的棋子罢了。背后真正的人还没有挖出来,这次这个蒋重斌被抓,说不定下次还会出现李重斌,刘重斌。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甄景远的神情十分的严肃。 可是方若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是该说自己的笑点实在太低还是该说自己的神经太大条,还是该夸一句自己的幽默感? 这个时候,魔改的一句诗句,顺利的就让她笑出了声。 甄景远看了过来。 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他的眼神却微有不悦。 方若急忙噤声。 “可是,我留下来有什么用呢?我,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啊!” 方若绞着手指。 “而且,再退一万步来说,你就算知道他是谁,可是没有证据,不是也没有办法?” 甄景远定定的看着方若。 只看到她心里发毛。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方若刚想摸自己脸的手指向自己的鼻子,“我,为什么?” 方若真是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地方能帮助到他的。 难道只是因为她提供了那段录音。 其实方若也是无法,她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而不得不拿出来的。 甄景远看着方若,一脸的笃定。 “因为我们有共同的目的。” 方若哑然,他扣下了她的辞职信,把她叫到这里来,就是要和她说这个? “我,我觉得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想起今天的事,方若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 “你有的。不要小看了自己。”方若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才见了几面的人会对自己有这样的自信。 “因为你必须要有。”他又加了一句。 第193章 我会尽力 “为什么?”方若笑着问道。 “因为这也关系到你自己的未来。你也不想以后到哪里应聘都带着嫌疑的帽子吧!就算是用人单位聘用了你,可是一旦出现这样的事情,他们一定会第一时间怀疑到你的头上来。” 甄景远说这句话的时候,抱起了双臂。 这个姿势悠闲,可是穿着高定的西装做这样的动作就有些不合适了。 “所以,除了留下来彻底查清这件事,你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甄景远的语气很正经,陈述的也是一个事实。 可是方若却更想一拳打到他脸上。 因为这个事实是这样的无奈。 “可是,我留下来就一定能查清楚了吗?” 方若问道。 她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职员,会有这么大的能量? 甄景远看着方若,没有说话。 “无论你怎么想怎么做,你现在都已经是入局的人了,你以为你现在离职正远,就一定能逃出这个网?” 甄景远的声音冷冷的,像是威胁又像是邀请。 “难道,我没有选择了?”方若笑问,可是,她的心里已经开始有些恼了,刚才想打他一拳的想法越来越强烈。 “是的,你好像真的没有选择了。” 甄景远摊开双手,明明是一句无奈的话,可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为什么那么欠揍? 方若真的很想冲上去打他一拳。 好像那样做了,就可以打倒生活中所有的不平和障碍。 可是残存的理智也告诉方若。 那根本不可能,打倒了他生活也不可能真的可以一帆风顺。 生活中不平障碍和酸楚也不是他给的。 他只是向方若陈述了一个事实。 不管她承不承认,方若都悲哀的发现,其实那些所有的不平和障碍都是自己太弱小的原因。 甄景远看着方若,好像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他以为她会向他提出一些条件。 可是,他看着她脸上的愤怒,不甘,犹疑这些情绪在脸上纷杂出现,最终,她只是苦笑了一下。 “我知道了。” 是的,她知道了,所以,她也妥协了。 她不知道第二次的针对她的巨网在罩下来的时候,她能不能再逃脱,还有几分的把握能逃脱。 “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吗?” 甄景远的眉头轻皱着。 方若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 尽管她不愿意承认,但是她还是清楚的。 人和人之间是平等的,可是人与人的背景不同,实力强弱,造就了人和人的不同。 就像现在,甄景远和方若。 他们不同吗? 他们从外观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就真的表明了她和他真的不同吗? 方若相信,每个出现在你生命中的人就是为了告诉你一个道理。 那甄景远的出现是不是让此时的方若更深刻的认识到她和他的不同。 方若很小的时候就明白,走路上学的孩子和父母开车接送的孩子是不一样的。 可是彼时的她还不明白有哪里不同。 只是她撑着伞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校门口,看见刚才还漠然的老师笑的无比的灿烂然后抱住了那些从车上下来的孩子。 现在的她,不过是将这层认知在脑海里印的更深刻罢了。 方若转身,就在这个时候,甄景远突然说道,“我会尽力。” 方若离开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然后快步离开了甄景远的办公室。 不能走,也不能留。 方若不是个擅长决断的人。 做出辞职的决定已经是她深思熟虑下的决心。 现在这个决定被驳回,方若的脑袋更是一团糟。 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像丢了魂似的。 没有人来问她,不过她现在也不在乎这个。 这样坐着,时间的流逝速度比想象中快多了。 电脑右下方的时间提醒方若。 已经快下班了。 方若就如同枯坐的老僧,坐在那里发呆将近两个小时。 方若愣了一下,随即开始收拾东西。 好像有些人非要以自己的行动来表达自己的立场。 树欲静而风不止。 乔怡大踏步从外面走进来。 高跟鞋的鞋跟敲击着地面,发出一连串的“踏踏踏”的声音。 方若刚抬起头,乔怡已经站到她的面前。 “方若,你还好意思站在这里。” 乔怡此刻的脸上全是怒火和高高在上。 方若的心里反而轻松了下来。 乔怡这样比伪装亲密更让方若放心。 至少,这是明面上的。 方若不用担心会从什么地方再有冷箭射出来。 “有什么事吗?”方若问道。 乔怡的眼里满是怨毒,“有什么事?亏你问的出口?” “你和别人勾结偷公司的材料出去贩卖,你还好意思问我说有什么事?方若,以前还真是看不出来啊?你有这么大的能力。” “我没有。”方若坚定的回答。 他们争吵的动静已经引的大家都停下的收拾东西的手。 “你真是脸皮比城墙还厚啊!人家抖指认你了,点名道姓的,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没有!那你到是说说,你要是真的没有,加工厂的厂长怎么会指认你呢?” “我也很疑惑,为什么你对这件事这么清楚?” “难道你参与在其中。” 方若淡定的反问。 “你。”乔怡扬起手掌,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乔怡的手又落了下来,改为用手指指着方若。 办公室的同事开始三三两两的聚拢在一起谈论。 乔怡“哼”了一声,“方若,你不要想着反咬谁。反正现在的人证和物证都指向了你,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不,到时候,只怕也听不到你说了呢!真可惜。” 乔怡抱着手臂,一副笃定的样子。 “哦,我能去哪里?” 方若反问,她的样子云淡风轻的,不点都没有着急的意思。 乔怡的得意开始崩溃,“你,” “我什么?乔怡,如果真的如你所说,我真的和公司下属的加工厂厂长有勾结的话,人证物证和指定是我的话,为什么我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呢!” 方若反问道。 乔怡木然,但是她不会这么容易就服输。 “你,谁知道你是用了什么手段?” “那些肮脏龌龊的东西还要说出来糟践别人的耳朵吗?” 第194章 我会尽力2 “什么肮脏龌龊的事?我不知道,还需要你解释一下。” 乔怡目光满是轻蔑,“不就是利用自己的身体换取些什么东西吗?还以为自己有多清纯呢!” “哦。”方若恍然大悟的应道。 “原来是这样的,看起来你很懂嘛!肯定是经常这么做。” 办公室的同事都哄笑起来。 乔怡这才反应过来。 “你!”这回她又扬起了手。 可是离方若的脸还有一段距离。 乔怡的手又停滞不前了。 方若真的很奇怪,为什么乔怡每次愤怒的时候,都不换一种出牌方式的吗? 难怪每次都会被破解。 当然要不是她每次都是向方若扬起手,方若会更有兴趣教她破解的办法。 “谁,谁敢抓我?” 乔怡的手被人抓在半空中,上不来又下不去。 乔怡不住斜眼去看,可是脑袋和眼睛能扭动的角度都是有限的。 她只能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 “你是谁?快,放开我。” “你是在命令我吗?”他问道,声音低沉中带着股威严。 “你,快放开,抓疼我了。” 那是个男人的声音,而且是个优质的男人。 这是乔怡心里的第一想法,她再说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些许娇怯的意味。 不过,她马上又想到,这个男人抓住她教训方若的手,是不是跟方若是一伙的? 为什么这些男人总是会对方若高看一眼呢? 明明她比方若优秀的多! 想到这里,乔怡心里的愤怒更甚。 一定是方若迷惑了他们! 有了这个认知,乔怡对方若的恨意更深了一层。 “哼。”只听到那个男人冷哼了一声。 乔怡的手一松,还被那个男人用力推开了好几步。 乔怡又是愤怒又是委屈。 揉着自己发红的手腕,一双眼睛像是毒蛇一样紧盯着方若。 “你没死吧!”甄景远站到方若的面前,几步远的距离。 方若摇头,低声道,“多谢甄总了。” 甄景远“嗯”了一声。 办公室的同事心里的八卦风向又转了。 刚才还是两女相斗,现在又成了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剧情了。 真是太刺激了,反转太快了啊! 乔怡愣了一下,刚才方若叫那个男人什么? 甄总? 乔怡的眸子一缩,马上想到一计。 狠狠的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憋出几滴眼泪来。 办公室有人在哭。 随即大家都发现了哭声的源头。 乔怡正擦着眼泪,哭的好不伤心。 刚才还气势汹汹,现在又委屈的掉起了眼泪。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乔怡又是怎么了。 不过,哭泣的人总会被人当人做是弱者。 而且,乔怡一变哭还一边露出了自己手腕上的红肿。 方若抬眼看了一下甄景远。 甄景远好像并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 一脸的冷漠。 乔怡还在哭,梨花带雨的,一双大眼楚楚可怜。 “甄总,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你了,为什么,” 甄景远看也不看她,径直往前走。 哎!毫无怜香惜玉的心思啊! 看来乔怡的这招行不通啊! “走。”甄景远非常简洁的说道。 却是朝着方若说的。 “啊?”方若一时没反应过来,“去哪里?” 乔怡走几步,挡在甄景远的面前,“甄总,你要她跟你走,你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她勾结管理,牟取私利。” 乔怡的一双眼睛浸了毒似的。 甄景远停住了脚步。 “走开。” 甄景远冷冷的说道。 乔怡惯会看人的脸色,可是现在退开……乔怡一咬牙,反而往甄景远的面前进了一步。 方若非常清楚的看到了甄景远脸上的嫌恶。 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俏生生,娇滴滴,楚楚可怜的美女。 而是一只讨人厌的苍蝇。 哦!原谅方若比喻成那样。 其实看甄景远的脸色,只怕比方若比喻的更糟。 甄景远的脸色更冷了。 “你是方若的上司?”甄景远突然问道。 虽然声音依旧冷漠低沉,可是脸色却比刚才要好一些。 乔怡微扬起下巴,像是在为这个事实得意。 “是。” 甄景远点头,“那你在方若面前是上司,在我面前是下属吧!” 乔怡咬了咬牙,“是。” 她不是为这个事实感到愤怒,而是他什么时候见过方若?刚才还站在她那边,现在又准确的叫出了她的名字。 乔怡开始有点害怕和后悔,她刚才的行为是否理智。 可是无论理智与否,她都必须要坚持下去。 因为她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更重要的是在甄景远心里留下深刻印象的这一目的还没达到。 甄景远还是点头,“作为一个下属,拦住上司的去路,作为上司,在没有了解情况之前就胡乱给自己的下属定罪。你就是这样工作的?” 乔怡慌了,“我,方若她,她是真的,” “真的什么?”甄景远反问。 “在事情还没盖棺定论之前,你就认定方若有罪?你哪里来的这么足的信心?” 乔怡被问一句,就退后一步,“我,” “哼!”甄景远看也不看她。 径直往前走了,还不忘扫一眼在一旁看热闹的众人。 众人被他的眼光一扫,急忙低头。 他走到门边,见方若比杵在原地,脸色微有不悦。 “还不快来?” 甄景远冷冷的催促了一句。 方若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哦”了一声急忙跟上。 方若狗腿的跟在甄景远的身后。 她的身后是乔怡怨毒的目光。 甄景远在前面走着,方若在后面跟着。 “为什么?”方若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甄景远的声音传来,“我说过,会尽力。” 他是这样说过,可是当时的方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 她当时只以为他的意思是尽力查出真相。 “你是说真相?”方若问道。 她还不会那么自恋的以为甄景远是为她。 “都有。”甄景远惜字如金。 方若倒一时像丈二的和尚摸着头脑。 “我们去哪里?”方若又问道。 “去人事部。” “去人事部干嘛?”方若又问道,面对这样惜字如金的人就是不好。 方若好像化身成了十万个为什么似得。 第195章 职位变动 甄景远好像有些无奈,“去人事部调动一下你的职位。” “我的职位?” 方若看着甄景远,咽了口口水。 难道霸道总裁爱上我这样弱智的剧情真的要在她身上上演了? 方若伸手护在自己的胸前,“呃,我的职业,我觉得现在的职位挺好的。” 甄景远瞟了她一眼,“哦,很好?” 方若有些心虚的低下头。 好像她刚才还在说,乔怡被人打的来不了公司了,乔怡就神气十足的出现在她的面前,而且还想打方若。 而这一切,甄景远都看在眼里。 他也非常容易就看出了方若是什么意思。 所以,他的脸色和声音都是冷冷的,“你想到哪里去了?” 方若尴尬的放开自己的手。 “那调动职位干什么?” 甄景远瞟了她一眼,脸色好了些。 “方便你以后办事。” “我,以后,”方若接了一句,便没有再说话。 直到在人事部领到了新的工作证。 跟着甄景远走出人事部好远,方若才道,“现在人事部办事的速度好快。” 往常她们去人事部办事,没个半天根本搞不定。 其实方若心里也明白,人事部办事最会因人而异。 要是方若是一个人来的,还真有可能要忙活半天,可是,她现在是跟着甄景远来的,那自然又不一样了。 甄景远问道,“人事部办事一向都是没有效率的吗?” 他不是总经理吗? 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方若想是这样想,说确实不能说出来的。 “呃,其实还是挺快的,只是要看对什么人了。” 方若摸摸鼻子,要她在背后说别人坏话好像不好,要她全部说假话,她也办不到。 甄景远的脸色黑了些,却有没有说什么。 方若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看着手里新的工作证,方若不禁感慨,福之祸兮所倚,祸兮福之所伏。 总之很难说清楚一件事到底是福还是祸。 方若遭受了之前从未遇到的委屈和劫难。 却一瞬间从小职员上升到总经理助理。 这有些太快了,这个弯转的太急了。 方若收好工作证,和之前那个总经理助理道了声别。 虽然都是总经理助理,可是也是有区别的。 他是特助。 姓程。 大家都叫他程特助。 一个“特”字就表达了他和方若的不同。 方若走出正远的办公大楼。 今天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情太快。 方若将手里的工作证捏了又捏,好像这样才更能感觉它的真实。 周舟照例在路边的大树下等她。 方若快走几步。 周舟今天没睡觉,在车里看手机。 方若一到车面前,周舟便发觉了。 打开门让她上来。 “今天心情不错。” 周舟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方若也点头,“是的。” “发生了什么高兴的事?”周舟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好发动车子,发动机的轰鸣声和他说话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带着些似近似远的感觉。 “恩。我升职了。”方若举着工作证放到周舟的面前。 “是吗?”周舟反问,不过语气还是轻松的。 在看清方若升的职位之后,他的表情有些僵硬。 “怎么会这么突然?”周舟问道。 方若发现了周舟话里和脸上的凝重。 “这件事,说起来还是挺复杂的。” 方若沉吟了一下,“这件事牵扯的太多了,回去再和你说。” 周舟“恩”了一声,听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方若还在想,等下该怎么和周舟说比较好。 计划赶不上变化,不知道是对世事的写照还是对人生的讽刺。 方若和周舟离家还有一半路程的时候。 周语容的班主任老师打电话过来了。 方若有些诧异。 按理说马上就是放学了,方若必然会去接周语容放学。 现在有什么紧要的事? 想到上次周语容在学校发生的事。 方若的心里又是一紧。 这次的事远远没有上次那么严重。 不过,也不能说不紧急。 周语容不知道怎么的,和班上一个女孩子打起架来。 方若急忙追问原因,毕竟周语容之前从未和那个孩子动过手。 老师也是着急。 在电话那边抱怨,说是周语容先出手打人的,而且问她原因又怎么都不肯说。 方若的语气凝重了些,只说现在在路上,马上就能到学校了。 这才匆匆挂断电话。 周舟在一边听了个大概,此时也是嘴角轻抿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若想来想去想不通。 “语容怎么会突然打人的?” 方若的话周舟也无法回答。 只伸出手握住方若的手捏了捏,让她不要着急。 “会不会是学校的老师...” 方若只说了上半句就没有再说了。 人都是会为自己找借口的。 方若无法理解周语容为何会动手打人,只能把怀疑转向其他的因素。 “小区里的幼儿园也是刚成立不久的,或许是老师的经验不足吧!” 周舟在旁边说道。 这样的猜测是无理的,但是又不能说没有一点道理。 方若在听完周舟的话之后沉默了。 一路再无话,直到到了周语容的所在的幼儿园。 周舟刚停好车,方若就打开门走了下去。 周舟想提醒方若慢点,话还没出口,方若就满脸凝重的往大门走去。 周舟只能在后面跟上。 周语容读大班,在这三层小洋楼的幼儿园的最上面一层。 方若蹬蹬瞪的往三楼跑去。 三楼的课室里,周语容的班主任韩老师正在安慰周语容。 周语容咬着嘴巴,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不断的滴落。 她的对面站着另一个小女孩,女孩的身后站着一个身形颇为雄壮的女人。 粗壮的手指上戴满了戒指,手上还戴着一条大金链子,一手揽着女孩的肩膀,一手指着周语容道。“你还好意思哭,你看你把我们家春妮的脸糟践成什么样了吗?” 方若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马上跑到周语容的身边,挡住那个女人指过来的手指。 “有话好好说,吓孩子干什么?” “你谁啊?”那个女人粗声粗气的问道。 方若拧眉,“我是周语容的妈妈。” 第196章 糊涂的世界1 那个女人脸上的横肉丛生,脸色一横,凶相更显。 “哦,原来你就是她的妈妈,那我家春妮也没说错什么啊!” 她鄙夷的看了方若一眼,将自己的女儿揽的更紧了些。 “我不知道你女儿说了些什么,但是那样对待一个孩子,我觉得是不对的。要是我也指着你女儿骂,只怕你也不会同意吧!” 胖女人哼了一声,“你敢?刚才你女儿打了我女儿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方若看了一眼周语容。 她的伤心让方若的心顿时收紧。 方若顾不上和那个女人再说什么。 蹲在周语容的面前和她平视。 “语容,告诉妈妈,刚才你打她了吗?” 周语容瘪了瘪嘴巴,点了点头。 打人固然是不对的!可是刚才那个胖女人指着周语容骂的时候,方若也有打人的冲动。 暴力和理智从来都是一对共生的好兄弟。 更何况,看到周语容这副样子,方若斥责的话怎么说的出口? “为什么要打她?” 方若轻声问道。 事出必有因,不弄清楚因,怎么解这个果? 方若轻轻摸着周语容的头发,柔软光滑的发丝和掌心摩擦,带着别样的触感。 方若的心也软了下来。 周语容却比方若以往看到的任何一次都要倔强。 她的嘴巴紧紧的抿着,眼泪却从腮边滑落。 方若知道一个人伤心欲绝的时候,哭泣的时候会没有声音。 可是,有什么东西能让她一个孩子哭的这么伤心? “语容,妈妈问你,你为什么要打她?”方若询问的声音更轻柔了。 周语容还没有说什么,春妮的妈妈又尖声叫道,“还能有什么,不过孩子的几句玩笑罢了,你看看你的好女儿,把我女儿打成什么样了?我告诉你,这事没完!” 方若这才看向春妮,春妮和她妈妈一样,体格健壮,在同龄的孩子中格外引人注意。 方若仔细看了一眼春妮的脸,一张大圆脸上有几道黑乎乎的印子,倒是没什么伤痕和红肿的迹象。 除了头发有些凌乱,倒还真看不出来又什么不同。 和春妮妈妈说的,把她打成什么样了!更是相去甚远。 “春妮妈妈,请你先冷静一下,我想可能只是两个孩子在玩闹,或许无意间碰撞了一下,孩子不懂事当了真,我们做大人的,好好说清楚就行了,你看好吗?” 方若细声细气的说道。 她倒不是怕她,只是刚才老师在电话里也说了,是周语容动手打了人。 无论有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周语容到底是打了人的,到底是不占理的。 春妮的妈妈不干了。 “说的比唱的好听!还说只是打闹?”春妮的妈妈一把拽过她,把袖子往上一撸,“你看看,这牙印咬的,是玩闹出来的吗?” 春妮的手臂上,有两排牙印,大约真是发了狠,那牙印有些深,上面还有些血。 方若脸上有些难堪。 她转向周语容,“语容,告诉妈妈,你为什么咬她?” 周语仍是牙关咬紧,不说一句话。 “这孩子。”方若低声说了一句。“你们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矛盾!” 方若有着着急,说话的声音大了些。 周语容似乎是吓住了,身体颤了一下,嘴巴却依旧抿的死死的。 春妮妈妈冷笑一声“什么矛盾?我们春妮一直都是老老实实的,可不像别人,有其母必有其女!” 春妮妈妈的话实在太难听,而且,什么叫做“有其母必有其女?” 方从前对她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了? 如果方若没记错的话,她是第一次见她吧! “春妮妈妈,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吗?” 方若问道。 春妮妈妈冷冷的哼了一声,满是不屑的表情。 方若就算是一个泥人,此时也生了三分火气。 周语容咬了她的孩子是不对,可是她这这里含沙射影的,阴阳怪气的,到底又是个什么意思? “春妮妈妈,语容咬伤了春妮,我很抱歉,但到底怎么说她只是个孩子,我们大人争的面红耳赤,孩子明天又在一起玩了,这样显得好像我们这些大人都不如孩子一样心胸宽广,这样吧!我们先不要争论,先带孩子去处理一下伤口你看行吗?” 方若的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一般人都会顺着这个台阶就下来了。 可是春妮的妈妈显然不是一般人。 “哼!我才不要我家春妮和你家的孩子一起玩,谁知道你嘴上说的好听,暗地里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啊!” 春妮妈妈说完,还险恶的看了方若一眼。 什么玩意? 方若到现在以来,从来没被人这么说过。 一时间,愤怒和委屈齐往上涌,脸上又羞又怒。 “请你说话放尊重些。” 方若转图看去,周舟皱着眉头走了进来。 他刚到课室门口,就看到了春妮妈妈那一副嫌恶的样子对着方若说那样的话。 周舟走到方若身边,揽住了她的肩膀。 “我们走吧!” 周舟拉起方若的手。 方若此时六神无主,点点头任由周舟拉着她走。 也许此时不问因由的离开是不负责任,可是对着那样一个无理取闹的人,也不必太讲什么原则和责任。 春妮的妈妈却不干了,拉起春妮堵住去路不让她们离开。 “这样你就想走?” 春妮妈妈的脸一横。 周舟笑道,“你还想怎么样?” 春妮妈妈一把拽过春妮,拉着她的手臂放到周舟的面前。 “你看,我女儿的手臂受伤了,你看要怎么办吧?没个万八千的,这事就没完。” 周舟几乎都要笑起来了,一个小小的伤口,就破了那么一点点皮,去上个药,八十都够了,更或者,药都不用上就已经开始愈合了,她居然想要八千? 她以为钱是纸吗? “八千?你是在开玩笑吗?而且,你女儿受伤和我有什么关系?” 春妮的妈妈露出一个冷笑,“和你没关系,可是和她有关系!”春妮的妈妈一指周语容,“就是她,把我女儿咬成这样的,你和她又是什么关系?” 第197章 糊涂的世界2 周舟看了一眼眼睫毛还挂着泪珠的周语容。 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变柔软了起来。 他抱起周语容,擦去她睫毛上的泪水,“我是她爸爸。”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骄傲的,是高兴的。胸膛里有什么东西涨的满满的。 就算是怀里的这个小女孩此时说要天上的星星,他也要想个办法帮她摘下来。 “你是她爸爸?”春妮的妈妈脸上是满满的不信。 “开什么玩笑。”春妮的妈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 这是一个事实,一个无法反驳的事实。 可是在别人的眼里,难道是一个笑话? 好像被人迎面掴了一掌。 周舟只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 “我和她的关系,没必要跟你解释,我不是她的爸爸?难道你是?” 周舟脸色有些难看。 抱着周语容往外面走。 春妮妈妈被周舟怎这么一说,愤怒之心更甚。 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你是她爸爸,那她第一天来上学放学来接她的男人也说是她爸爸!她到底是有几个爸爸?” 有些人从未想过要嘴下留德。 就像现在的春妮妈妈一样。 她说的话成功的让周舟停住了脚步。 “有些人就是不一样啊,孩子的爸爸太多了,分不清了是吧?” 春妮的妈妈又转向方若,揶揄的说道。 这是一个关乎于一个家庭甚至几个家庭圆满的大事。 也许太执着于这个答案,所以一时之间倒还没有人去计较她的话太过于刺耳。 周舟转头去看方若,期待她给他一个解释,或者一个强有力的否定。 他转的很慢,好像只有慢一些,才可以多一些思考的时间。 方若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退的干干净净。 第一天,那个男人。 方若不用多想就知道了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她从没想到的,没想到他会来,更没想到,他会这样向别人介绍他自己。 此时别说周舟了,就是方若都觉得脸上无比的难堪。 春妮妈妈好像此时看戏的心思多过了为她女儿讨一个公道的心思。 “哟哟,看来我女儿说的也不错嘛!” 她的一双眼睛带着戏谑的光从周舟的脸上滑到方若的脸上。 “真不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谁,我劝那么最好还是去做个亲子鉴定,免的帮别人养孩子,白忙活一场,什么都没得到。” 春妮的妈妈顿时又变成了一幅善解人意的模样。 “哦,不对。”她的脸上又闪过一丝歉然。 事情发生之后的补救也是是徒劳的,可是却还是带着善意的。 可是方若又一次的知道了人心的恶。 “怎么能说什么都没得到呢?” 春妮妈妈的眼里闪过一丝带着嘲弄的笑。 “至少还是得到了一顶帽子不是?” 她说的时候声音大而且语调夸张。 一屋子的人,孩子,孩子的家长,老师,一时都看了过来。 为什么事情总是和她预想的不一样。 她是不想惹人注目的,更不想惹这么多人的注目。 更加不想的是,这些人是周语容的同学以及她同学的家长,老师,而且他们也是带着探究和怀疑的目光看着她和他们。 春妮的妈妈笑了起来,笑声放肆又夸张。 周舟脸非常难看。 好像是一种心如死灰的白和失望又像是毫无理智的潮红和愤怒。 他还是抱着周语容,周语容在他的怀抱里大睁着一双懵懂了眼睛。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春妮的妈妈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更不知道,为什么在她说出那句话之后,周舟抱住她的手为什么箍的那么紧。 方若不敢看周舟,她现在的心里有多愤怒和难看,周舟就比她要多千百倍。 面对春妮妈妈的挑衅,她一再的忍让了,可是春妮妈妈却还是不放过她。 谁说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退一步明明是深渊万丈。 方若的脑袋就像是被引燃的鞭炮似的,炸的她的脑袋都嗡嗡作响。 春妮的妈妈却还在笑,那笑声肆意张扬又可恨。 方若这个从来都是脾气很好的人,竟然第一次有了无比可怕和恶毒的念头。 她突然猛的冲上去,一巴掌打在春妮妈妈的脸上。 “啪”那一声清脆的响声,仿佛有停止一切声音的效果。 春妮妈妈的笑止住了,旁人在一边的窃窃私语也止住了。 同时愣住的还有方若。 “哇,你竟然敢打我,我老公都从来没有打过我的,你这个臭女人,竟然敢打我。” 春妮的妈妈反应了过来,哇哇大叫着,举着一双肥壮的手就要打方若。 春妮妈妈体格健壮,要是比力气,方若一定是比不过她的。 可是,论灵巧和速度,方若不知道快过她多少。 在她的手还没来得及和方若的脸亲密接触之前,方若就退开了。 “你这个贱女人,你竟然敢打我,信不信我找人来做掉你。” 春妮妈妈目眦欲裂,又肥又短的腿怎么也跟不上方若的速度。 “在找人之前,还是先管住你自己的嘴巴吧!你信不信我告你侮辱名誉罪?” 想到刚才的事,方若的愤怒压制了自己的理智。 这样也好,对于有些人而言,其实给他们脸他们也不一定会要。 “你想吓唬我?”春妮妈妈叉着腰吼道。 “你可以试试,如果你还是这样满嘴喷粪的话。” “你,你个小贱人。”春妮的妈妈气极了,抡起一个孩子坐的小凳子就像往方若这边砸来。 她的行动还没付诸,就被园内的保安制止了。 方若和春妮的妈妈都被请到了幼儿园园长的办公室。 方若并不害怕园长他们怎么说。 她是有错,她只是错在不该动手打春妮的妈妈。 可是现在冷静下来想一想,她也不觉得那是错的。 反倒是春妮的妈妈在园长办公室又哭又闹,让园长都不胜其烦。 最终很快就把她们“请”出了办公室。 方若现在最害怕的,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周舟。 她该怎么和她解释,这件事其实她也不知情干! 她该这么和他说,这件事,哎!从哪里说起呢? 第198章 那我是谁? 生活是一团糟的,可是生活总是要继续下去的。 就像是方若现在,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周舟,可是她总归还是要去面对的。 尴尬让她不能前进,可是她又无法后退。 方若最终还是走到了周舟的车前。 她的孩子,她的丈夫,都在哪里等她。 方若以为周舟会问点什么,会说点什么。 此时哪怕他生气,她愤怒,要骂方若几句。 方若都只能接受。 可是出乎方若意料的是,周舟什么都没说。 连问都没问一句,等方若上了车就发动车子离开了幼儿园。 从幼儿园回到家的这一段路,太过于短暂。 还没等到方若组织好语言,该怎么和周舟解释这件事的时候,家门就到了眼前。 哦,不对,应该是他们都到了家门前。 周语容已经不再哭泣,她也许也看懂了方若和周舟之间的冷凝。 她不知道为何会产生,怎么去破解,只能和妈妈方若一样,保持着沉默。 并且更紧的抓住了方若的手。 孙玉兰在家,她正在客厅看电视。 除了傍晚,这个家是带着一点人气的,是热闹的,其余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孤寂沉默的。 孙玉兰就把电视的声音开大最大,这样好像就多了一丝鲜活的气息。 但那到底是隔着距离的,是虚无的。 所以,她现在最盼望的就是傍晚,周语容和周舟,方若的陆续归家。 在听到门口响动的时候,孙玉兰就看了过来。 方若和周舟先进入她的眼帘。 然后是周语容。 天哪!周语容今天竟然哭了,是什么让这个孩子,聪明懂事又可爱的孩子哭了呢? 孙玉兰的疑问没人回答,当然她也不能说出来。 周舟一脸的疲惫,连话都没说一句,就往自己的房间里钻去。 看来是出了什么事了。 孙玉兰在心里想。 方若的笑容苦涩又无奈,她只叫了一句“妈。” 就带着周语容也进了房间。 孙玉兰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 起身往厨房去了。 周舟呈一个“大”字型倒在床上。 没有看手机,闭着一双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方若站在门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周舟。 但路总要一步一步走,话总要有个来开口说。 “周舟,我,”方若开口才知道语言有时候也是空白的,无力的,匮乏的。 方若试图用语言去解释这一切,可是却发现语言对于该如何描绘这件事的苍白和为难。 “我,”方若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 周舟转了个身体,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 方若没有前进一步,也没有再说什么。 周舟从床上爬起来,双手支着头,声音里是满满的疲惫,“方若,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方若有话要说,她有满肚子的话要说,可是她的嘴巴就像是被堵住的瓶口似的。 她站在那些,像个可笑的哑巴,只能徒劳的想张着嘴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时候,周舟是想听听她的解释的,方若知道。 可最让她难受的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情。 “是不是那个人?”周舟突然问道。 他的声音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恼怒和愤怒,却又无比的笃定。 他说话的语气,好像不用方若给他答案。 他自己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方若很想说不是。 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方若很想回答周舟“不是,”但是不能做到欺骗。 方若的沉默在周舟看来就是默认。 “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吗?” 周舟坐在床上,抬起头来看方若。 他眼里讽刺和受伤是那样的明显。 方若急忙摆手,“不是”。 “不是?”周舟笑了一下,笑容里讽刺的意味是那样的刺眼。 “方若,你自己说我还该不该相信你?” 方若嘴里满是苦涩,她是该解释的,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 就如一个失声的人,尝到了黄连的苦涩,却无法将这种苦表达出来。 真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看来是不该!”周舟说这话的时候突然笑了。 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 让他原本五官深刻明朗的面庞像一张被撕裂的大饼一样。 周舟的愤怒找到了开关,或者说找到了一个可以尽情发泄的地方。 “他是我女儿的爸爸,那我是谁。” 周舟指着自己心口。 眼泪竟然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 他都忘了,他上一次流泪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对了,是周语容出生的时候,他抱着满脸褶皱的她,小小的就像是刚才蛋壳里孵出来的小鸡似的,她的头就比他的拳头大了那么一点点,眼睛没有睁开,还满是眼屎。 可是,他却认为她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小女孩。 当时有多高兴,现在想起来就有多痛苦。 他的孩子,别的男人却来自称是她的爸爸? 有什么资格? “我是谁?” 周舟的声音低了下来,指着自己心口的手也渐渐地无力的垂下。 方若和周舟都忘了,他们曾经的约定。 有什么争吵都必须背着周语容的约定。 他们以为,只要孩子不看到他们之间争的面红耳赤的,就可以当自己是幸福的。 只要孩子没看到他们歇斯底里的样子,就可以在孩子面前若无其事,保持和睦的样子。 可是,他们其实都忘了,这样做和掩耳盗铃其实没有任何区别。 同在一个屋檐下,谁又能瞒得过谁? 更何况,此时周语容就在方若的身边。 她只是大睁着眼睛,看着周舟和方若脸上那些她懂又不懂的表情,听着他们说些懂又不懂的话。 直到周舟的眼里出现泪水,周语容的心狠狠的难受起来。 她流着眼泪,冲到周舟面前,抱住周舟的肩膀,“爸爸,你是爸爸。” 对,这这个孩子的眼里周舟就是这么的纯粹,他不是什么岗位上的什么人,没有任何身份的加持,他只是一个六岁小女孩的爸爸。 仅此而已! 周舟和周语容对视,一对父女,两方哭泣,四行眼泪。 周舟慢慢的伸手,最终落到了周语容的头发上,轻柔的抚摸了起来。 第199章 冷暴力 周语容是不安的。 最近方若和周舟的争吵越来越多。 让她也变得越来越敏感。 周舟的手抚摸上她的头发之后,她一把扎进周舟的怀里。 泪水打湿了周舟的衬衫,湿湿嗒嗒的贴在身上,一点都不舒服。 可是周舟却一动都不敢动。 怕惊动在他怀里哭的伤心欲绝的孩子。 这场争吵并和哭泣并没有持续多久。 孙玉兰来敲门的时候,周语容已经停止了哭泣,正窝在周舟的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玩着周舟的手指。 孙玉兰是疑惑的,但是却也没有多问。 周舟不再问方若为何。 却也没有主动和方若说一句话。 方若原以为,冷暴力一般都是女人的杀手锏。 可是周舟这个大男人使用起来,还真是得心应手的。 同时她也尝到冷暴力的滋味。 是不是该说一句天道好循环? 在这个时候,方若竟然还能想到这个! 是该说她神经比麻绳还粗,还是夸赞她的幽默呢? 方若也碰了一次壁,两次冷脸,三次漠视。 便也十分识相的没有再说什么了。 只做着自己应该要做的事。 周语容的一双眼睛紧盯着方若和周舟。 生怕他们再一言不合的发生争吵。 房里太安静了,静的只能听见三个人或深或浅的呼吸声。 周语容试图说些什么有趣的事来活跃一下气氛。 至少让爸爸和妈妈看上去多点笑容。 可是搜肠刮肚的,还是没能找到什么话题。 或许,她局促,惶恐,不安的样子本事就很好笑。 方若拉着周语容的手让她睡在床上。 周语容躺在床的正中间。 两米宽的大床,刚好可以容纳两个大人和一个孩子,翻滚的时候不至于太拥挤,又不至于太空旷而感觉到孤单。 周语容躺在正中央,她要方若有睡下来。 方若没有拒绝她,躺在她的身边。 周语容的小手从方若的手里钻出来。 方若以为她是要睡觉了,没想到周语容又抓住了方若的手。 她抓的是那样的紧。 方若看着她从的脸色从不安转为安定。 然后,她又伸出另一只手,摸到了周舟的手,又紧紧的抓住。 终于,她的脸上挂着满足又安心的笑意。 方若的眼睛湿润了。 周语容一个安心的笑,就轻而易举的让她流下了眼泪。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方若发现,周舟竟然早就走了。 他睡出来的皱褶还在,可是没有一丝的温度。 周语容醒来的时候还很惊讶。 甚至带着些惴惴不安。 “妈妈,爸爸去哪里了?”周语容带着些许不安的问道。 方若给她穿衣服的手一顿。“爸爸去上班了吧!” 周语容不再说话,只是懊恼的瘪了瘪嘴巴。 她想一定是在睡梦中的时候,不小心放开了爸爸的手。 所以,爸爸才能走开的。 今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她会把爸爸的手抓的更牢。 这样,他就不会丢下她了。 周语容这样想着。 方若带着她走出家门。 十分钟的路程,方若和周语容走的并不快。 不是不赶时间的闲适。 也不是天生的慢性子。 而是方若整个人脑袋都是空的。 提不起一点精神有想不起一点事。 周语容的小手放在方若的手里面。 看着方若紧绷的侧脸,手指滑弄着书包的袋子。 她踢了一脚路边的小石子,石子滚到路边的小花园里,眨眼便不见了。 而她想和方若说的话也像那枚小石子一样,滚入肚中不见了。 今天是方若转职后第一天上班。 因为程特助昨天已经告诉过她该怎么做。 所以,今天的方若倒不至于两眼一麻黑,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方若,方若。” 在甄景远第四次叫她的时候,方若依然魂游天外。 甄景远眉头轻皱,敲击了一下桌子。 方若才像受了惊吓一般回过神来。 “总经理,有什么事吗?” 甄景远看了一眼自己的杯子。 方若急忙走过来,拿起杯子往外面走。 甄景远看着方若慌慌张张的背影,眉头蹙起。 原本握在指尖的笔转动了好几圈。 方若拿着甄景远的杯子走向茶水间。 甄景远的喜欢简洁明朗的东西。 这点倒是和他的长相并不符合。 不过,也并没有哪一条规定约束了人的审美必须要符合自己的长相。 走去茶水间的这一段路,方若倒是没有再走神。 她端着杯子,走出好一段路才发觉有什么不同。 把杯子放到眼前反复确认了好几遍。 方若才在心里暗道,“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连喝水的杯子都必须是大牌的。” 有了这一层认知,方若赶紧握紧杯柄,她生怕自己出神一个不小心把这个价值好几千的杯子给摔破了。 那她一个月不是白干了吗? 虽然说几千块的杯子不会把方若逼到什么绝境。 她也能买的起。 可是,在她看来,几千块买个喝水的杯子真的没有必要。 杯子里盛的水不会因为这个容器的昂贵而变得甘甜。 茶水间一层只有一间,哪怕是这个昂贵的杯子,也必须要到这里来接水。 方若正想推开茶水间的门。 “唉,听说了吗?” “什么?” “你不知道?”一个女声惊讶的反问。 方若仔细的辨认了一下声音,说话的这个人她并不认识。 她是初来乍到,对这个公司以及公司里的人还有许多不了解的地方。 里面的人说不定要谈什么要紧的事。 她还是先在门外等候一下好了。 “甄总昨天不是刚才下面部门调上来一个女的吗?” 说到这里,里面响起了几道声音,想来在公司自然是升职调任这样的事情最能激愤人心了。 而门外面的方若听到这个的时候,心里也不禁起了疑问。 甄总?哪个甄总? 公司里的甄总有几个? 而她们现在说的,是不是就是她? 方若的脸有些发烧,她不喜欢在背后议论别人,同样的也不喜欢别人在背后议论她。 而又一次,她成为了被议论的对象。 最讽刺的是,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推门进去更不是。 方若眼一闭,心一横,干脆站在那里。 第200章 人生的喟叹 也有可能,她们议论的,不是自己的呢! 方若非常蜗牛的想到。 可是,就算不用别人提醒,那种概率是微乎其微的。 果然。 “那个女的是什么人?和甄总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吗?” “是啊?要不然她怎么忽然......” 难怪总说一个女人的抵的上一百只鸭子。 她们才说那么几句,方若的脑袋里已经响起了一声嗡鸣。 “什么关系?”女人的声音尖锐起来。 “谁知道什么关系?”仿佛还带着莫名的嫉妒。 “你们是不知道啊!这个女人叫什么来着,对了,好像她姓方。” 方若的脑袋又是嗡的一声。 从心底里升起一股说不出的寒凉之意来。 “姓方,那和甄总不是八竿子打不着?” “呵。”一直是解答众人疑惑的那个女人笑了一声。 那一声轻笑,将里面包含的轻蔑,嘲弄和玩味表达的淋漓尽致。 “谁说有关系就必须是同一个姓了?” “你难道不知道,有些关系是不需要血缘的吗?” “哦,原来是这样啊!” “呵呵。” 伴随着几声轻笑,还有些暧昧的恍然。 站在门外的方若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恶寒。 以前的她一直努力工作,兢兢业业。 期待着有一天的自己的才华能得到别人的赏识。 从而迎来工作上更高一步的发展。 而绝不是像她们随意捕风捉影的的恶意揣测那样付出一些东西才得来的升职的阴暗思想。 就算是付出,那也是光明正大的付出,用自己的劳动和时间换来的。 而她们说的明明都是子虚乌有的事。 到了她们的嘴里怎么就成了板上钉钉了呢? “那,他们是怎么?” 有的女人问了一句。 “怎么?”另一个马上接着问道。 好像还有一下轻轻的撞击,应该是有个人拿肩膀撞了一下刚才说话的那个女人。 “你想学吗?” 说完这句话,伴随而来的是一声夸张的大笑。 “你讨厌死了。”声音有些娇嗲,说这话的人可能羞红了脸。 “我说错了,你不想吗?” “不过有些东西是怎么也学不来的。” 声音里带着几分喟叹。 要不是她们讨论的话题太晦涩和阴暗,方若几乎都要以为她要发出什么样的感慨呢! “你们是不知道啊!这个女人啊,之前只是一个小职员。一直都默默无闻的。昨天呢,不知道怎么的,好像是听说和加工厂的厂长勾结,以次充好,牟取私利,然后就把她叫去问话了。” “恩,然后呢?” “然后?”那个女人冷哼一声,非常不屑的语气。 “然后,不知道那个女人使了什么阴谋诡计,不仅平安无恙,而且还被甄总看上,马上就调任成了他的助理了。” “会不会?她其实根本就没有跟加工厂的厂长勾结呢!” 有一个反对的声音,很小很小,听在方若的耳朵却如同天籁。 “切!你是三岁小孩吗?这样的话你也相信?” 那个女人马上回击。 方若甚至能想像的到那个画面。 那个女人一定是满脸的不屑,然后翻一个大大的白眼。 “可是,可是,也可能是真的啊!”那个女声听起来年龄很小。 在大家的一片哄笑中,她依然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你还真是可笑。” “就是。” “小妹妹,你刚进入社会,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以后啊,多听多看就好了。” 有个好心的人劝了一句。 方若却觉得想吐,这是劝人吗? 这是拐着弯在带坏别人吧! 她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生导师吗? 还是以为别人都喜欢像她这样扭曲别人的思想和善良? 方若有些愤怒,不把她成为了别人的议论对象的愤怒。 但是,方若又想,即便是她听到别人在以这样的心思去议论别人的,并且企图将提出反对声音的人同化的时候,她还是一样的愤怒。 “砰”的一声,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幸好方若站的是双开门中的另一扇门。 要不然,方若的鼻子不仅要塌,手里的杯子还有可能不全。 冲出来的女孩有一头长及腰的黑色头发。 脸蛋圆圆的,眼睛大大的,留着空气齐刘海,要不是她戴着工作证出现在正远,方若还以为她是大学生走错了地方。 她似乎是没想到外面会有人。 小小的惊讶了一下,然后低声朝方若道歉,“对不起。” 方若笑了笑,“没事,我刚到。” 方若呵呵的干笑几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那个女孩子没应答,低头匆匆走开了。 不过一扇门之隔,门外的动静自然被里面的人听到了。 有几个人频频探出头来看。 方若坦然自若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你是?” 有个女人问方若。 方若当人然不能回答,我就是刚才被你们议论的女人。 她轻笑了笑,然后走到咖啡机前接了杯咖啡又施施然的走了。 留下的人一脸的莫名其妙。 “这谁啊?” “谁知道啊!” 可是议论了几圈都没得出一个结论。 再过几分钟,刚才还热闹的茶水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方若端着那杯滚烫的咖啡往回走。 无论是多贵的陶瓷杯子,都是会烫手的。 方若现在没心思对一个杯子发表什么心得。 只是刚才那一番议论,让她愤怒的同时又心寒。 “甄总,给。” 方若将咖啡放到甄景远的面前。 甄景远看了一眼方若。 然后又低下头去看文件。 过了一会,又抬起头来看方若。 “这么点时间,够你吃炸药了?” “呃,什么?”方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甄景远的目光落到那杯咖啡上。 “没,没什么。” 甄景远敲击了一下桌子,“生活中的情绪不要带到工作上来。” 方若很想反驳,不是生活中的情绪,是工作中的。 “是,我知道了。”一个好的下属就是应该知道进退的。 方若站在一边,安静的像一个木头人。 “发生什么事了?” 过了一会,甄景远又问道。 “啊?”方若吓了一大跳。 甄景远的目光和脸色都是波澜不惊的。 第201章 今天都是昨天造成的 对比下来,方若简直是太太太不淡定了。 “没什么。”心虚的方若摸了摸鼻子。 甄景远低下头,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上如同打开了一把扇子。 “不必太在意别人怎么说的,做好自己就可以了。” 甄景远淡淡的说道。 要不是现在办公室里就他和方若两个人。 方若都不会以为她是对自己说的。 过了好一会,仔细想了一会的方若才回道,“是。” 比起刚才那个“是”,这声答应更多了一份坚定。 既然做出了应答,方若还真不是敷衍甄景远的。 甩开了所有的情绪,方若整个人的工作热情都是空前高涨的。 帮甄景远处拿送文件,打印,端茶倒水。 方若都做的非常的快而且好。 “好了。”甄景远的一只手压在文件上。 “你可以出去了。” 方若顿时感觉到一阵解脱,解脱之后就是茫然。 “啊?甄总没什么事情吩咐我做了吗?” 甄景远摇头。 方若又问了一次,“真的没有了吗?” 甄景远还是摇头。 过了好一会儿,才扬起他的下巴,“现在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了。” “哦。”方若恍然大悟。 “那我回去了。”方若像是瞬间又找回了活力。 甄景远也没有应她,又低头投入到了自己的工作。 有这么一个说法,你喜欢一件东西很久了。 你拿着好不容易攒下的钱买下它,第一天,你爱若珍宝。 第一个月,你对它爱不释手。 第二个月,你对它漫不经心。 第三个月,你对它可有可无。 第六个月,你对它弃如敝履。 你得到的时间越长,你对它的喜爱就越少。 方若也是如此,她刚走出甄景远办公室的时候,她是高兴雀跃的。 到了电梯里的她,就开始冷静了下来。 而走出公司大门的她,下班的喜悦已经消失殆尽。 而周舟,之前一直在路边大树下等她的周舟,今天的路面是空旷的。 这个时候方若甚至有些恨这种空旷。 她踢了一下路面上的细沙。 顿了一下,方若往地铁站走去。 她走的很快,仿佛在和谁堵着一口气一样。 下楼梯的时候走的很急,要不是来一直摸着楼梯的扶手,方若非得在地上摔出个狗吃屎不可。 投币,进地铁等待区,方若还止不住心里的焦躁,一直在旁边走来走去。 直到地铁进站,方若一屁股坐到地铁车厢里的座位上。 她的着急焦躁才慢慢的缓解下来。 身边的人发出一声低呼,屁股的位置朝方若的另一边挪。 方若顺着她的视线的方向才发现,自己的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划开了一条细小的口子。 伤口并不大,也不深,已经开始结痂。 方若不禁开始埋怨自己的粗心。 什么时候受伤了都不知道。 要是周舟看到,又要说她粗心皮厚了,可是说归说,他从来都是一边埋怨她,一边细心的帮她处理伤口。 周舟还说,她总是这样不小心,总是这样不小心弄伤自己,偏偏伤口又总是好的比别人慢。 说到这里的时候,周舟总是忍不住会弹她的额头,顺便用痛心疾首的夸张语气说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照顾好自己。” 这种时候,方若总是会笑着说,“有你在不就好了。” 这样说着,方若的心里甜的就像开了一朵花。 可是现在,周舟还会愿意一边埋怨她,一边帮她包扎伤口吗? 方若刚升起来的一点高兴就那样消散了。 这不能怪他的。 这难道又是方若的错吗? 方若细细的想了所有,她还是没有错的。 不是她叫萧倾墨去的。 更不是她授意萧倾墨以那样的身份自居的。 说来说去,难道要怪萧倾墨? 方若苦笑了一下。 她怪萧倾墨,又以什么理由什么立场呢? 要是她拒绝的萧倾墨再次介入她的生活这个意愿再强烈一些,要是面对萧倾墨质疑语容出身的反对的时候更坚定一点,都不会弄出这样的乌龙。 那还是要怪她自己咯! 方若自己也曾经说过,每一个不够坚定的昨天才会造成束手无策的今天。 她现在的为难,何尝不是对任何事情都顾虑太多的缘故? 要是她,哎!再怎么也是,都是过去式了。 方若将头靠在地铁厢壁上。 地铁已经到站,广播一遍一遍的播放着到站提醒。 方若站起来,下了地铁,出了地铁站。 地铁站和方若站在居住的小区有一段距离。 好在现在秋高气爽,迎面吹来的风还带着丝丝凉意,走一段路也不是一件非常折磨人的事。 其实方若选择慢慢的走,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昨天春妮的妈妈在那么多人面前胡说。 方若纵然没有错,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样的话也不是今天说出来的。 更何况,春妮妈妈昨天说那样的话,也未必是无心的。 方若和他们都并不熟悉,他们会相信方若为人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那他们今天会怎么看待方若,会怎么看待方若的孩子周语容呢? 方若的心如同一块被撕扯的乱麻。 走在路上的脚步都有些乱了章法。 路是一步一步走的,走着走着总会走到头的。 方若纵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还是得到去面对。 方若低下头,匆匆忙忙的走近周语容所在的课室。 其中还遇到了好几个脸熟的家长。 方若的心顿时悬了起来。 她可以出手教训出言不逊的春妮妈妈。 但是旁观者要是露出异样的眼光来看她,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方若正尴尬间,那几个家长领着自己的孩子匆匆忙忙的走了。 连眼神都没有多分给方若一个。 在这个时候,方若当然不会去指责她们的无视。 世界上生活的大多数人都是匆忙的,她们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关注一个和自己无关的人。 方若也领着周语容走出幼儿园大门。 “今天没有和同学吵架了吧?”方若摸了摸周语容的头问道。 周语容闻言嘟起了嘴巴,“妈妈,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 第202章 起因 方若哑然失笑,“我怎么想你了?” 周语容一板一眼的说道,“妈妈,你怎么不问我和同学相处的好不好呢?就问我是不是和同学吵架了!难道在你看来,我只会和同学吵架吗?” 周语容这长篇大论竟然没有结巴也没有说错。 真是值得夸奖。 “可是,你昨天不是和那个春妮吵架了吗?你还咬了她。” 方若说道。 周语容脸色难看了些瘪了瘪嘴巴说道,“那是她自己要乱说话。” 方若正想知道周语容和别人打架的原因,见她说到这里来了,忙装做漫不经心的说道,“是吗?那春妮说什么了?” 周语容小脸一皱,“妈妈,她说你的坏话就是不可以。” 方若耐心的引导周语容,又问道,“她说我说什么了?你说来听听,要是她胡说八道,我们可以告诉老师的,并不一定非要自己动手的。” 周语容沮丧的垂下头,“老师她总会叫我别生气,她为什么不叫春妮以后都不能这样说话?” 方若被周语容问的无话可答。 “老师,她当然希望你们都能做好朋友啦。” 周语容转过头,“哼”了一声,“谁要和那种说别人妈妈坏话的人做朋友?” 周语容对方若的维护,让方若既感慨又感动。 “那春妮到底说我什么了?” 周语容沉默了走了几步,没有接话。 路边的花坛里摘种着青葱的树木。 也不过就周语容这么高。 她扯下一片叶子,在手里揉了几下。 嫩绿的叶子被揉烂,绿色的汁水染的周语容白净的小手都带着中毒般的青绿色。 就像是周语容现在的一颗心,被揉搓着,被捏打着,可是倔强的仍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方若见周语容久久都没有回答。 转头去看她,只见周语容被染成青绿的小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怎么搞得?”对于方若这样爱干净的家长而言,自己孩子的手被染绿远比自己的手被染绿更觉得不舒服。 方若的语气有些急。 周语容只觉得自己的心口有说不出的委屈和酸楚。 瘪了瘪嘴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看到周语容这副样子。 方若斥责的话怎么还说的出口? 她“唉”了一声从包里翻出纸巾来给周语容擦手。 周语容的眼泪最终还是忍不住了。 “啪嗒”一颗落在了方若的手背上。 方若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擦干净了周语容的手又去擦她的眼泪。 “好了,不哭了,妈妈又没骂你。” 周语容伤心极了,她抬起手臂来狠狠的擦了一把眼泪,眼泪和鼻涕混杂在一起,沾染到深灰色的校园礼服的衣袖上。 “好了。”方若拉下她的手臂,将她衣袖上的鼻涕眼泪一起擦干净。 “春妮到底说了什么,现在可以告诉妈妈了吗?” 周语容抽噎了几声,“她说,她说,妈妈是不正经的人,谁知道我的爸爸是谁。” 方若的脸色顿时难看又凝重。 她并非是这样的人。 所以,在遭受到这样的语言攻击的时候。 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回击。 尤其是这样的语言攻击还来自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这个孩子还是她女儿的同学,这样的话还让她的女儿听到了。 这样的话对方若这个成年人的冲击都如此大。 更何况是周语容这个对世事半知不解的女孩子? 方若心疼的将周语容揽在怀里。 周语容的眼泪来的更加汹涌了。 方若身上穿着的衣服都被周语容的眼泪打湿了。 她的小肩膀都一抽一抽的。 知道了原因,方若自然不能再指责周语容和别的小孩发生的冲突。 这件事要换了发生在她的身上,她的愤怒不会比周语容的少。 “语容不哭了,只要语容知道,并且相信,妈妈不是那样的人,妈妈就很开心了。” 方若握住周语容的小肩膀,用手擦去了她眼角的泪水。 周语容哽咽的点头。 方若欣慰的和周语容碰了碰鼻子。 “那,我们回家了好吗?” 周语容抽噎了一声,没有答话却率先迈开了脚步,。 走出几百米距离,周语容的抽噎声小了点。 伴随着抽噎声,周语容小声的问道,“妈妈。我相信你,可是春妮真的太可恶了。” “妈妈知道。”方若回道。 她更担心的小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分辨一个人的好坏。 只会被大家的言论引导。 要是所有的人都像春妮那样。 周语容在这个幼儿园也不会愉快。 “语容,你在这里开心吗。”方若问道,要是周语容在这里受到了排挤,她宁愿..... 周语容没有迟疑的回答,“妈妈,我在这里很开心的,只是春妮太讨厌了而已,其他的同学都很好很好的。” 听到周语容这么说,方若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些。 “以后不要理会春妮就好了,要是她再这样说,”方若沉吟了一下,在脑海里想了好几个方案。 可是哪一个她都觉得不好。 春妮的孩子身份让她占尽了便宜。 “春妮以后都不会这样说了。”周语容说道。 “为什么?”方若有些好奇。 周语容到底是个孩子,情绪来的快去的更快。 想到和自己闹了别扭的人以后都不会在一起上学了。 周语容高兴的跳了好几步。 “因为老师今天说,春妮转学走了,不在这里上学了。” 转学走了? 为什么会这么突然? 不是方若还要怎么怎么样。 只是昨天才发生了矛盾,春妮今天就转学走了。 怎么都觉得有些太郑重和离谱了。 方若还想问一下周语容知不知道更多的事。 可是想了一下又作罢了。 周语容毕竟是个孩子,她能知道多少呢? 而且,不管春妮转学的事和昨天有没有关系。 方若作为周语容的母亲,说句自私的话。 春妮转学走了比留在这里好。 她不想周语容幼小的心灵留下什么阴影。 方若到家的时候,只有孙玉兰在家。 方若和孙玉兰打了声招呼,便要周语容到房里去做作业。 客厅里只剩下方若和孙玉兰两个人。 方若迟疑了一下,才问道,“妈,周舟还没回来吗?” 第203章 女人的世界 孙玉兰摇头。 方若有些失望。 他应该不会加班的,一般有什么应酬也会尽量推掉的。 之前那几天,都是他下班了之后还来接方若。 没道理,搭地铁还接了孩子回家的方若都到了家,周舟却还没到家的道理。 “那他今天早上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啊?” 孙玉兰用手指比了个“六”字。 六点? 这个时间搁在深秋时节的金市,天色不过才蒙蒙亮而已。 周舟这个时候出去干什么? 而且,周舟的觉一向多的很。 放弃宝贵的睡眠时间出去在街上瞎转悠? 方若越下想越是心烦意乱。 孙玉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昨天周舟和方若回家的时候脸色都不太好看,这点她还是看的出来的。 看方若着急又心慌的样子,孙玉兰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能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 晚上六点多,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鳞次栉比的高楼亮起无数盏灯。 方若一遍又一遍的拨打着周舟的电话。 得到的回答都是,“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方若按下挂断键。 在窗户边走来走去。 有那么烦躁至极的一瞬间,方若都想把自己手里的手机丢出去的冲动。 周语容小跑过来抱住了方若的腿,抬起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方若,“妈妈,吃饭了。” 方若有再大的不耐和火气都撒不出来。 望向餐桌方向,孙玉兰站在餐桌边布筷子。 方若抿嘴,咽下一肚子的辛酸,朝周语容笑了笑,“好,我们去吃饭。” 晚饭的餐桌是女人的世界。 本来收拾桌子,洗碗这些事还真没有几个男人能天天坚持做的。 只是,今天晚上的餐桌上,吃饭的都只有女人。 周语容看了看空出来的两张椅子。 “为什么今天爸爸都不回来吃饭?” 方若勉强的笑了笑,手里的筷子都几乎要拿不稳了。 她努力了好几下,才夹起一个鸡中翅放在周语容的碗里。 “快吃吧!可乐鸡翅不是你最喜欢吃的吗?” 周语容埋头吃了起来,可是方若吃在嘴里却味同嚼腊。 孙玉兰看着方若,没有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她夹了一筷子青椒炒肉放进方若的碗里。 方若对吃食本不挑剔,却也是有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和讨厌吃的东西的。 青椒炒肉是方若爱吃的一道菜。 想来是这段时间的相处,孙玉兰发现了。 而此时她的小小一个动作,方若的眼睛却湿润了下来。 孙玉兰夹完菜之后,一直看着方若。 方若就着一块肉片,扒了一大口饭。 喉咙酸酸涩涩的,本能的想要吧嘴里的饭顶出生。 方若艰难的咽了下去,差点被嘴里的饭呛住。 收拾桌子的时候,洗碗的时候,给周语容洗澡的时候,方若无时无刻希望门可以打开,周舟会回来。 也许有多希望就有多失望这句话是非常对的。 方若设想了那么多种可能,却一个都没有实现过。 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方若都以为是周舟回来了。 可是,冲到客厅的时候,才发现那只是自己在极度希望之下出现的幻听。 方若笑了笑,垂在脸边的长发,加上那惨淡的笑容和苍白的脸色,换了任何一个地方,只怕方若都会被别人当成女鬼。 方若往房里走,这才发现自己脚上的拖鞋穿反了。 这样走路,小一点可以说不舒服。 大了,摔跤都有可能,可是,刚才方若冲出来的时候竟然没有发现。 以前周舟不是没有晚归的时候,可是这次他却像是把方若的灵魂一起带走了似得。 也许是方若迫不及待要给周舟一个迟来的解释。 而等待也在这种迫切需要诉说的时候,焦虑和急躁更是成倍的增加。 周语容躺在床上,眼睛揉了又揉。 “妈妈,快来睡觉吧!” “好。”方若答应着,走到床上躺下,可是哪里睡的着? 周语容看到方若睡下了,便也安心了下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方若帮周语容掖了掖被子。 然后站起身往外面走去。 方若站在孙玉兰的门前停留了许久。 最终,还是抬起手来敲响了门。 孙玉兰很快就打开了门。 里面亮着灯,卧室也没有什么必须遮挡的东西,里面的情景一览无余。 同样宽大的床上,除了被单上的皱褶,什么都没有。 一张床因为主人不在,而越发显得空和孤。 周建国,也没有回来! 很多人以为,有了足够的物质基础,感受到幸福的程度就会越高。 可是现在,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还有了居住舒适的房子。 为什么,方若却感觉不到快乐呢? 好像秋夜里的寒冷来的太快太急了。 方若抱了抱自己的双臂。 孙玉兰带着疑惑不解的目光看着方若。 方若搓了搓手臂,妈,周舟这么晚还没回来,我想出去找找他。” 孙玉兰站的角度看不到客厅挂的钟。 她只能戳戳自己的手。 方若明白了她的意思。 看了一会手机回答,“快十点了。” 孙玉兰露出一副担忧的神情。 “没事妈,我知道周舟会在哪里,我去找找看。” 孙玉兰的脸上露出争扎之色。 她转身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外套。 “妈,你别去,我去就可以了。” 方若急忙制止孙玉兰。 孙玉兰担忧的神色看着方若,又点了点手腕。 想来那意思是说方若一个人这么晚出去不安全。 真是年龄大了,总是会莫名其妙的伤感。 孙玉兰一个担忧的神色和目光,方若的眼泪又要出来了。 怕孙玉兰看见担心,方若急忙往外走。 “我去找周舟了,妈,语容就拜托你看一下。” 几乎是逃似的,方若走出家门。 秋夜的风已经很冷了,方若将针织开衫外套的扣子扣好。 从宽大的裤袋里摸出手机。 这款手机,方若已经用了三年了。 是当初刚发行的时候,周舟说为了庆祝他们结婚纪念日买的。 同款手机,不同的颜色。 方若想到这里的时候,眼睛里好像又涌上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方若努力咽下心酸,打开了手机号的定位功能。 第204章 我们回家吧! 晚上一个人外出。 在一些血气方刚又胆大的年轻人看来,是一件刺激又好玩的事。 可是对于方若来说,是一件让人头皮发麻的事。 黑暗中不知道隐藏了多少的危险。 方若的脑海里无端出现了之前在电视上看到的种种情节。 此时想起来,更添一层惊悚之意。 方若急忙遏制住自己那些奇怪的念头。 看着手机上显示的位置。 方若有一瞬间的失神。 在原地停顿了一下,方若又加快了脚步。 刚才还觉得有点恐怖,现在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马上找到周舟。 夜晚的出租车比白天好打。 方若在原地等待了一会,就拦下了一辆。 报了目的地,司机师傅好久都没有接话。 过了一会,又问了一次。 方若只得又报了一次。 出租车司机问道,“晚上去那里干嘛?要玩也的白天去啊!现在游乐场都关门了。” 方若只得解释,“我不是去玩的,我是去找人的。” “谁会大晚上去那里啊?” 他嘀咕了一句。 方若只有歉然的笑笑,“麻烦你了。” 出租车司机也不好再说什么。 金市的游乐场地处偏僻。 越走路越窄,灯光越少。 “你要找的人真的在这?” 出租车司机又问了一句坐在后座上的方若。 方若的心里也直打鼓。 讪讪的笑了一声。 出租车司机也不再说话。 将车停好,方若下了车。 那种阴森恐怖之感又一次的袭来,并且比在小区里感受到的更重。 出租车司机咽了口唾沫。 “这地方,真是,你自己慢慢找吧!” 方若当然也不好强求别人什么。 付了打车的钱,出租车司机马上驾驶车子离开。 方若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既然来了,还是在这里找找吧! 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脑海里无边无际的恐惧和害怕。 方若在黑暗里努力辨认了一下游乐场大致的轮廓,依稀可以看出是那些游乐设施。 摩天轮下没有人,碰碰车休息处,没有,大摆锤周围,也没有。 要不是手机定位上显示的清清楚楚,方若就会马上调转方向,以自己平生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树影憧憧,月黑风冷。 方若身上的针织开衫外套都有些拢不住身体的温度。 方若抱着双臂,硬着头皮往海盗船的方向走去。 海盗船是周舟最喜欢玩的项目。 说不定是周舟会在。 至于方若为什么肯定在,说不定是他突然童心大发,脑袋发热走到这里来想重温一下乐趣呢? 要是他真的在那里,方若咬了咬泛酸的牙后跟。 她非得好好骂他一顿不可。 可是方若的希望到底是没达成。 周舟也并不在那里。 高台上,高台下,都只有一个船型的娱乐设施在。 船头站着一位模型船长。 在黑暗中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方若心里的溃败和害怕几乎是像山洪般袭来。 这个周舟到底在那里? 方若在原地跺了跺脚。 夜风穿过树梢,发出凄楚的呜咽声。 好像是婴儿的哭泣,又像是一个女人的诉说。 方若的心底开始发毛,腿也在轻微的打着颤。 周舟,他到底在哪里。 焦急和愤怒在害怕惶恐中溃不成军。 她现在只想知道,他到底在哪里,找到他是把他臭骂一顿还是埋怨一番还是扑到怀里大哭一场。 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怎么才能找到他。 四周无人夜晚,眼泪似乎更容易发酵。 方若的眼泪毫无预兆的流了出来。 泪水带着温度和独有的咸涩滑落到腮边的时候,方若抬手狠狠的擦去了眼泪。 找吧,找吧!既然来了,就找个彻底吧! 方若抬起有些僵硬的脚往剩下的几个点走去。 另一边都是比较安全和平稳的娱乐设施。 同样是黑魆魆的。 不同的是,在旋转木马前的一排长椅上有一个同样黑魆魆的人影。 方若的心顿时悬了起来。 可是等她镇定下来,仔细辨认了一下那黑魆魆人影的轮廓时。 方若的害怕又转为了怒气和还有些安心。 方若大踏步走了过去。 “大晚上不回家,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找了一个晚上,担心了一个晚上,害怕了一个晚上。 在这个时候这些都统统落了地。 方若坐在周舟的身边,感觉自己的双腿就像是要废掉一样。 周舟并没有回答。 好似成了一团雕塑似的。 接近午夜,风更冷,夜更深。 方若忍不住把身上的衣服拢了又拢。 看着周舟仍是一脸不为所动的样子。 方若的心头不禁有些恼怒。 “快走吧!都什么时候,还在发呆?” 方若忍不住伸手推了周舟一把。 周舟还是一动都没动。 方若的焦急和愤怒不耐已经转为疑问和关心。 “你,你怎么了?” 方若去抓周舟的手。 周舟并没有躲开,却又没有握紧。 方若只感觉自己的手像是浮在了一片羽毛上。 方若只感觉自己的心好像也随着一空。 “我们回家吧!” 方若的声音中带着些哭腔,与其说是陈述,不如说是祈求。 周舟依然没有动。 方若却从长椅上站了起来,有些蛮横的拉起周舟的手臂。 “跟我回去。” 周舟没有挣扎,也没有顺着方若的意思起来。 论力气,方若是怎么也比不过周舟的。 拉了几下,坐在长椅上的周舟纹丝不动,站着使劲的方若却累的虚脱了。 “我们回去吧!” 方若拉着周舟的手臂,可是身体却没有一点可以支撑的力气。 滑坐到了地上。 “周舟,我们回去吧!为什么不回去?” “你还记得这是哪里吗?” 周舟突然问道。 方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有些茫然的问道,“什么?” 周围都是一片黑嘘嘘的,方若努力睁大眼睛,依稀只能辨认出旋转木马中的马头有些什么花样。 方若缓慢的摇了摇头,有什么景象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却又没有捕捉到。 周舟是有些失望的。 如此的明显,哪怕是在一团黑暗中,方若仍然察觉到了。 “这里,是哪里?”方若呆呆的问出这句话。 第205章 忘掉的解释 话一说完。 方若的身体就僵住了。 好像有什么在她的脑海里开始爆炸。 这里是哪个游乐场来着。 是,是翔龙。 当方若还是个少女的时候。 她是很喜欢到这里来玩的。 而方若本人也并不喜欢刺激的游戏。 她更偏爱平稳安定。 于是,游乐场里的旋转木马刚好满足了她的要求。 更何况,为了吸引游客,那缠绕的霓虹灯光,你粉嫩可爱的颜色,无一不在昭示着这满满的少女心和少女梦。 方若几乎立刻就爱上了。 甚至忽略了那像诅咒一般的传言。 都说旋转木马是世界上最残忍的游戏。 因为不管后面的人如何努力,永远都无法追上前面的人。 方若却不在乎,因为她从来都是一个人坐的。 这样的传言,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对啊!她从来都是一个人坐的。 周舟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方若想了许久,还是想不出来她什么时候和周舟来过这里! 既然没有,周舟为什么这么问? “你,你也喜欢坐吗?” 方若问的很小心,她是知道周舟喜欢什么的。 而且,这里都是粉粉嫩嫩的,哪怕真是周舟喜欢的,以他的性格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坐上去。 方若突然有了这样一种想法。 莫不是平时的周舟想坐而没有坐,所以要趁着大家都不在的时候来吗? 这个想法太荒唐可笑。 方若虽然否定了,却又想不出来,周舟到底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你果然是都不记得这些的。” 周舟突然说道,笑声中都带着化不开的苦涩。 方若又一次的看着旋转木马,仔细的认真的看了起来。 黑暗是它现在最好的保护色。 午夜时分,夜色最浓,夜风最冷。 方若努力的大睁着眼睛,想看的清楚一些,再清楚一些。 但是她还是失败的,她根本无法从黑夜中分辨出来,眼前这个旋转木马和其他游乐场里的旋转木马有什么区别。 “我们还是回家吧!” 方若再一次的说道,语气中已经近乎哀求。 她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又往自己冻的发麻手掌上呵了一口气。 周舟终于从长椅上站了起来,看着方若不住的往自己手上呵气。 他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到方若的肩膀上。 “暖和多了。”方若也没有推辞,理所当然的接受了周舟的衣服,还把它拢的更紧了。 “走吧。”周舟说了一句。 在夜风中听的并不真实,好像带着莫名的喟叹。 他最终还是同意离开,就像是对现实做出的妥协。 方若跟在周舟的后面,她迟疑了一下,加速小跑了几步,追上周舟,与他并肩走着。 方若没有再问周舟为什么跑到这里来,还在这里待到这么晚。 周舟也没有问方若为什么能找到这里。 他们好像都忘了要给对方一个理由和解释。 方若的手在寒风中被冻得冰凉,披上了周舟的外套才感觉好了些。 可是,直到现在,她才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周舟把衣服给了她,他自己不冷吗? 呃,这算不算是穿老公的衣服,让老公没衣服可穿? “你冷不冷?”方若说着,准备把衣服还给周舟。 “不冷。”周舟回答。 “真的?”方若有些怀疑。 “真的。” “我不信。”怎么可能不冷?她都恨不得要把被子穿在身上了,如果可以的话。 方若看着周舟垂在身侧的手,手指从他的手背上擦过,刚离开,周舟突然手一翻,抓住了方若的手。 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手掌的宽度刚好可以握住方若的小拳头。 方若这下真的相信了,周舟是真的不冷。 不过,很快,方若又开始想,周舟是火炉做的吗? 穿的衣服比自己少,手却还比自己的暖。 真是毫无道理。 周舟的车停在游乐场门口的路边。 方若有些迫不及待的打开门,坐了上去。 车里比起外面来不知道暖和多少。 方若将周舟的外套递给他。 周舟接了过去,却并没有立刻穿上。 在接近午夜十二点的时候,方若和周舟才回到家。 孙玉兰看到方若和周舟平安到了家,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睡觉,客厅的沙发有一块凹了下去,也不知道她在上面到底坐了多久。 方若困极了,头一沾枕就睡了。 而方若预想的要给周舟的解释也因为疲倦而搁置了。 第二天早上看着周舟,方若总感觉有什么话要和周舟说,可是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周语容又在一旁问方若要带那件衣服去学校换比较好。 方若本来就迟到的解释,就这样彻底的遗忘到了九霄云外。 方若拒绝了周舟送她上班的建议。 周舟也没有再坚持。 方若脚步轻快的走进公司。 刚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甄景远朝方若扔过来一个文件。 方若手忙脚乱的急忙接住。 甄景远的脸色不太好。 方若不敢去摸老虎的屁股。 只能翻了翻甄景远扔过来的文件夹。 可是看了老半天,愣是没出来一点头绪。 “呃,甄总,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甄景远长出一口气。 “晟煊的人会过来。” “哦,”“啊!”方若反应过来了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反应太过于激动了。 晟煊的什么人会过来,为了什么而过来? 方若虽然想问,可是又不敢问。 甄景远搁在办公桌面上的双手交叉,“他们说,送过去的产品还是有问题。” 方若失声叫了出来,“怎么会?蒋厂长不是已经被抓了吗?怎么还会出现这样的事?”方若疑问也是甄景远的疑问。 他皱着眉头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句话果然不假。我们还没找到根源在哪,自然又有杂草忍不住冒出来了。” 对于甄景远把那些人比做杂草,方若是想笑又不敢笑。 甄景远看了她一眼,脸上憋着笑,一张脸成了刚出笼的包子似的。 也不知道她在公司是怎么混的,喜怒不形于色都不知道吗? 方若察觉到甄景远的目光,急忙正色,装作关心的问道,“晟煊那边谁会过来?” 第206章 何以为由? 甄景远的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击。 好像接下来要说出的那个名字让他觉得十分的不舒服。 “是晟煊的,萧倾墨。” 方若不知道为什么甄景远在提到萧倾墨的时候要断句。 但是看他的脸色,好像萧倾墨还和他结下的梁子似的。 难道萧倾墨整天吃饱了没事干,到处去得罪人? 可是很快方若就否定了自己这个无聊的猜想。 “你准备一下吧!” 甄景远抬手吩咐道。 “我?”方若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要准备些什么?” 甄景远定定的看着方若好一会。 “把会议室打扫一下。” “哦。”方若应了声,往外面走去。 没想到方若这个助理还必须兼职打扫清洁的任务。 方若认命的走到会议室打扫去了。 萧倾墨又要过来? 他过来干什么? 自从上次在周语容的幼儿园门口有了那一番莫名奇妙的对话之后,。 萧倾墨和方若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当然。方若并没有一定要见萧倾墨的必要。 萧倾墨也没有来见她的必要。 他们现在这样,互不干涉,互不打扰,挺好挺好。 至于他今天到公司来,完全是为了公事。 方若只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好了。 这样想着,方若手上的动作加快了。 不过,方若也不会忘记他是因为什么而来正远。 产品还存在质量问题。 方若对甄景远说的那句话倒是相信的。 蒋厂长一个人是无法瞒天过海的。 背后一定有人在帮助他,那个人才是真正的主谋。 蒋厂长只是他丢弃的一颗棋子罢了。 只不过,背后的那个人胆子也太大了吧! 在这个时候,不仅不加以收敛,还敢顶风作案。 方若不知道是该说他太有勇气还是太有底气。 那,他还会不会再出手对付她? 方若不仅为自己的安全问题考虑起来。 她现在必须要弄清楚两点,在背后作乱的人到底是谁?找她来当替罪羊是因为她正在调查这件事所以干脆祸水东引到她的头上,还是有预谋的引导她钻进这个陷阱? 无论是哪一个,在经历了上次那件事情之后。 方若想起来,脊背仍是一阵发凉。 要是有预谋的引导,那下一次的陷害会以什么罪名,在什么时候到来? 方若紧紧的攥住了手里的东西。 而且,为什么是预谋? 为什么要针对她? 方若虽然不会什么圆滑八面玲珑的人。 但也不是什么浅薄无知,到处得罪别人的人。 在此之前,方若也没有机会接触到公司高层,更别说得罪了。 那么,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预谋引导说不上了,难道真是偶然。 毕竟这样才更说的通,方若正在调查这件事。 被背后的那个人知道,然后,直接授意蒋厂长要是出了什么事,直接栽赃到她的头上就可以了。 这样一来,也就更说的通了。 方若对自己的这个想法给予肯定,并点了点头。 直到身后面响起一声咳嗽。 方若点到一半的头硬生生的停住。 僵硬的转头看去。 只见甄景远和萧倾墨并肩走了进来。 哦,用“并肩”这个词并不准确。 萧倾墨一脸漠然,甄景远一脸严肃。 方若站在所有刚进来的人的对立面。 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的往方若身上看来。 这让她手足无措,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直到程特助说道,“方助理,你先出去。” 方若才如梦初醒,拿起打扫的东西走出去。 这个时候,方若又不得不说一句了。 甄景远和萧倾墨这两个称职的门神了。 他们一人一边,占据了会议室唯一进出门的大半。 方若看着那可怜的空隙。 想着自己如何成一个纸片人从那可怜的缝隙中钻出去。 可是马上她又犯了难,她离纸片人还有一段差距。 并且,她过去了,她手里的东西又怎么过去? 看萧倾墨和甄景远那两个“门神”的样子,是绝对不会给她让路的。 方若磨磨蹭蹭的,她相信,这一定是她走路最慢的一次了。 可是就算是再慢,走到会议室门口,有就那么一小点的距离。 方若再磨蹭,她也必须要从门口出去才行啊! 看着那两个人的脸一个赛一个的冷,方若原本就不知道该向哪位大神开口借过,现在更不知道了。 “借过。”方若低着头说道。 她不想去看他们的脸。 眼睛盯在他们的脚上,要是谁的脚动了一下,移开了位置,方若保证低着头,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可是甄景远和萧倾墨的脚都像是盯在了原地似的。 别说一动,就是半动都没有。 方若恨不得自己手上的打扫工具变成一个巨大的挖耳勺。 看看他们的的耳朵是不是都给耳屎堵住了。 “借过。”她又说了一句。 方若沮丧的发现,她的声音真的很小,可是在他们面前,方若又有什么必须要理直气壮的原因和理由呢? 有一句话说的很好,成年人的底气都是来自钱和地位。 在公司,论位置和职位。 方若好像确实没有理由让他们让开。 方若一时有些窘迫和不自在。 难怪她在正远工作这么几年始终得不到晋升,她的工作能力是不弱,可是接人待物却还需要锻炼。 她不喜欢拍马奉承,便一直以平等的姿态来看所有人。 可是她却忘了,人与人原本就是不同的。 她可以不拍马屁,曲意奉承,却也不能太刚直不阿。 方若笑了笑,她虽然低着头,可是笑意却是那样的苍凉。 最终,她拿着那些东西,退到了一边。 她没有说话,可是她的动作无疑是表明了她的态度。 她让他们先进来。 “萧总监,请吧!”甄景远说道。 萧倾墨似乎没听到一般。 没有往前走,反而退开了一步。 甄景远的眸中闪过一丝看不清的情绪。 萧倾墨没有说话,可是他的动作有同样表明了他的态度。 方若诧异的抬起头,像是不认识萧倾墨似的看着她,。 他这是什么意思? 在让着她妈? 方若拿不定主意,站在原地没动。 第207章 不说也罢 甄景远看了萧倾墨一眼。 然后朝方若说道,“既然萧总监如此有绅士风度,方若,你先出去吧!” 方若看了看甄景远,他的嘴角含着一抹笑,那笑意让人看不清是什么意思,说不清也道不明。 他的长相不如萧倾墨那样出众,能让人一眼就记住。 他含着浅浅的笑站在眉目如画萧倾墨身边的时候。 那模样风姿真真是如光风霁月。 一个醒目出众,如同太阳般耀眼,一个眉目清淡,如清风般温柔和煦。 方若本不是什么腐女,但眼前的画面无比的赏心悦目。 让她有那么一瞬间认同了别人的独特的审美和口味。 当然,现在也不是她能紧盯着别人看的时候。 方若拿着打扫的东西,低着头匆匆的从萧倾墨让出来的空隙走去。 萧倾墨的脸色依旧是冷冷的。 这让他出众的相貌带着些孤寒的意味。 方若只管低着头走路,。 并没有注意萧倾墨的脸色如何。 不知道是不是方若最近横着长了些。 在经过萧倾墨身边的时候,他们的肩膀撞了一下。 有些力度,方若顿时就感觉到了自己的肩膀在一阵阵的发麻。 她抬起头往萧倾墨看去,满脸的不解。 萧倾墨却连眼角都没有给她一个,只冷而严肃的看着前方。 方若能感觉到的发麻的痛意,萧倾墨却像是没感觉一样,。 也许,只是不小心撞了一下。 因为方若是正在行走的,所以感觉到的痛意才会更明显的吧! 就像是行驶途中的汽车,不小心撞到了路边的杆子。 那一定是汽车先变形。 方若这样想,她拿着那些东西,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至于会议室里谈了些什么,方若就不知道了。 这种由总经理接待的会议,方若还没资格去参加,不过也好,方若还乐的清净。 她的办公桌在甄景远办公室的外面。 又与众人的办公区隔开了些。 前面没有人,后面也没有,四周都没有!就像是学生时代,为了不让调皮的孩子影响到别人,特意为他“安排”的座位。 方若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好笑。 她不是顶级优秀的人,却也和调皮挂不上钩吧? 她现在的地理位置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被隔离的孤岛。 方若是爱这份清净的。 在电脑格挡下,在工作的空隙中,她发呆也好,想着别人以为无趣但自己认为有趣的事也好,都是一份难得的安宁。 可是现在偏偏有人要打破这份安宁。 “你什么时候又到这里来了?” 方若收回自己神游的思想,看向声音来源。 方若一时没有说话,也许是语言的匮乏无法描绘她刚才的想象。 也许,其实更多的只是方若惊诧,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哑巴了?” 萧倾墨语气,眼神都带着满满的戏谑。 方若好像做贼一样,往四周看了看。 确认没有人注意到,方若才压低声音问道,“你,你怎么会来?” 萧倾墨好整以瑕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你说哪个?” 她是问他为什么来正远,还是为什么来到她面前? 萧倾墨突然想方若能回答这个问题。 可是方若紧张时候的智商不在线和跳跃性思维让他又一次的失望了。 “你怎么不去开会?事情都谈完了吗?” 看,她多么为他着想啊! 可是萧倾墨却突然恼了,没有理由的。 “方若,你是笨蛋吗?” 他只是这样说了一句,并没有指责她什么的意思。 方若却比他想象的要紧张和凝重的多,她先是拿起纸巾擦了擦手掌上的汗水,然后抬起头,以一种紧张的姿态问道,“你怎么知道?” 于是萧倾墨石化了三秒,才消化了这个问题带给他的冲击。 方若是笨蛋吗?她显然不是。 那萧倾墨是笨蛋吗?他更不是。 那他们为什么还早在这里讨论这样的话题? 他时候闲的太无聊了吗? “你真的不用去开会?” 方若非常狗腿的问道,并且善解人意的给处于理智边缘的萧倾墨一个非常好的台阶下。 “这不用你管。”萧倾墨咬牙切齿的回答。 “哦,”方若非常识相的低下头,装作认真工作的样子,敲击起了键盘。 “那萧总监就随意参观参观。” 萧倾墨从牙齿间蹦出几个字来,“方若,你真,讨厌。” 难得,萧倾墨对她的认识又加深了一个层面。 “讨厌”这个词并不是个褒义词。 何况从萧倾墨这样的人嘴里说出来。 无论是谁,可能都会有些难受。 方若顿了一下,“哦”了一声。 萧倾墨几乎要被方若这种态度气炸了。 他在方若的办公桌前走了几步,也许是他的修养好,也许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不好发作。 他深吸一口气,问道,“你怎么突然被调到这里来了?” 这是他在会议室看到方若的时候,就在心里盘旋的问题。 方若为什么会在这里?调动的这么突然,还是这样一个敏感的职位。 不怪萧倾墨多想,以自身的优势来换取某些东西的行为,实在是太多了。 所以,他在看到方若出现了这么大的职变动的时候,他的心里咯噔一下,然后是极度的愤怒,还有嫉妒。 方若只好放下敲打键盘的手。 她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其实,顺藤摸瓜找到引发这件事的因的话,和眼前这位“大爷”还真脱不了干系。 不过,方若也不是什么斤斤计较的人。 更何况,萧倾墨只是引发事情的一个因而已。 事情无论怎么发展的,都是方若自己在做。 要是一味的怪萧倾墨,那确实是说不过去的。 更何况,调到这里也不能算是坏事,至少,她不用面对乔怡这个容不下她的上司。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方若给出了一句解释。 按照一些套路性的回答,方若用这个开头,那好像就是在告诉别人,她准备说出原因了。 萧倾墨也露出一副感兴趣的洗耳恭听的样子。 可是,方若从来不是个喜欢按套路出牌的人。 她沉吟了一会,然后说道,“哎,不说也罢。” 第208章 和你没关系 要是萧倾墨的嘴里有水,或者其他东西的话,一定会喷的方若满脸都是。 可是,他嘴里没有。 萧倾墨恨恨的想,真的不能在方若这样的人面前保持自己的风度了。 他此时只感觉一阵血气上涌。 要是天天和方若待在一起,萧倾墨说不定会提前进入老年期。 方若看着萧倾墨的脸色,露出一个非常为难的表情。 她也是刚才才想到的,事关公司的机密,她连周舟都没说过,和萧倾墨说,既违背了公司保密的原则,又怕牵扯出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想来想去,还是不说比较好。 “到底是因为什么?恩?你不敢说?” 萧倾墨想,方若是个比较容易心软的人。 自己多问几遍,她肯定会招架不住的说出来。 也好挽回一下要被她气的吐血的心情。 他还真害怕方若不说,把他当成一个完完整整的透明人。 还用上了激将法。 方若露出为难的神色。 她好像是在思考。 萧倾墨面露喜色,他就知道,时光怎么变,容貌也有些细微的改变,方若这个人的性格是怎么都不会变的。 他有些期待方若的回答。 也许那是盘旋在他心头令他嫉妒和愤怒的最好的良药。 他在等待方若回答。 这种等待,他没有感到不耐烦。 也许是萧倾墨之前太过笃定。 所以,在听到方若说的话是什么的时候,他的脸色才更难看。 方若说,“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末了,她还十分为他着想的说了一句,“和你没有关系,真的。” 萧倾墨生生的咽下了嘴里的那口老血。 对,她说的明明白白,和他没关系! 对啊!是真的和他没关系,所以,他现在在这里都是自讨没趣! 萧倾墨的脸黑的就像是从墨缸里捞出来的一样。 他不再看方若,沉着脸走了。 离的那么近,方若自然是能非常清楚的感觉到萧倾墨的愤怒。 方若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说的没错啊!要是追究其原因,方若能被他们污蔑嫁祸,可不就是因为萧倾墨指定她要负责后续事项的原因吗? 出于人类的自我保护,方若应该是要怪他的。 可是作为一个能独立思考的成年人,方若也能明白萧倾墨是引起这件事情的因,但是他不是陷害自己的人,要是她真的要找一个人来怪罪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些的话。 那把一切的过错和责任推到陷害她的人身上不是更好? 那萧倾墨还在生哪门子的气呢? 那脸臭的像是刚从臭水沟里捞出来似的呢? 方若又把自己刚才说的话在脑海里细细的过了一遍。 才发觉萧倾墨为什么生气。 她的本意是说,“和萧倾墨没有关系,不怪他”。 可是,萧倾墨并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在他听来然后理解,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以为方若是在嫌他多管闲事。 方若本没有这个意思,可是说出来的话词不达意,难免会让人误会。 唉!方若拿起桌上的一个文件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本来一片好心,结果还是落下了个误会。 方若恨自己的言穷。 有了误会,要解开本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可是,她真的要和萧倾墨解释吗? 想了一会,方若灭了要这样做的心思。 他误会就误会吧!本来方若就是想,他们之间不再有交集。 要是他因为这件事情误会了方若,而就此疏远的话,也,也没什么不好。 方若这样想着笑了笑,嘴角的笑意有些牵强。 她站起来深吸几口气,然后整理了一下桌面上的文件。 她看了看四周,刚才和萧倾墨的那一番谈话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这也是办公位置偏僻的好处啊! 而会议室里,萧倾墨坐下足有好几分钟,这次会议的主持人甄景远才进来。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 甄景远笑着扫了萧倾墨一眼。 眼底含着莫名的情绪,。 这种看不透的意味的眼神让萧倾墨从心底里升起一股怪异之感。 萧倾墨还没明白过来甄景远的什么意思。 再去看甄景远的时候,他的神情已经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难道是他看错了? 甄景远吩咐程特助将萧倾墨他们送出了正远。 方若正看着电脑发呆。 甄景远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方若的面前。 差点把方若吓的是一魂出窍,二魂升天。 “甄总,有什么事吗?”方若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的心口。 甄景远什么时候练了无声无息功了? “你跟我来,有份文件要你复印一下!” 方若“哦”了一声,跟上甄景远的脚步。 甄景远拿出几个大块头的文件放到方若的手上。 “这几个,下班之前打印出来。” 方若苦着脸应下。 文件是比之前还要多了。 但是最值得的夸赞一下的是,现在用的这台打印机比起之前的那台好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方若将一切准备工作做好。 站在一旁等待的时候既无聊又无趣到了极点。 反正也没事,方若拿起一个文件夹翻了翻。 里面都是公司同事的档案。 从职位高到职位低,从入职时间长到入职时间短。 方若本不是什么喜欢窥探他人隐私的人。 她看了一眼,就马上盖上了。 人总是会有好奇心的。 要是方若没有打开还好,她一打开就像是无意中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样。 抓心挠肝的难受。 于是,方若就在道德准则和人性之间挣扎着。 也只是那么一会,方若的手又想到,等下要复印的时候,反正都是要看的。 而且甄景远把这个给她复印,就说明不是这么特别机密性的文件。 方若像做贼一样,偷偷的打开文件夹。 但是她很快就发现她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文件上的资料只是一些在普通不过的东西,别说看了,就是背出来也没什么地方能触犯到人的隐私。 方若顿时对自己的文件资料来了兴趣。 在文件夹里翻了翻还真找到自己的。 方若对自己的照的这张职业照评判了一番。 正要把文件资料塞回去,方若的目光顿时被吸引住了。 第209章 你怎么看? 引起方若注意的是一张照片。 这个人方若不能说是认识,但是也不能说不认识。 只有一面之缘,却差点决定了方若未来人生走向的人。 齐副总! 方若没想到,连齐副总这个级别的人的资料有会和她们这些人的混杂在一起。 这个念头只是在方若的脑海里闪了一下。 然后鬼使神差般! 方若拿起了齐副总的资料看了起来。 齐副总和其他的人的资料也没有什么不同。 只有一行小小的备注引起了方若的注意。 “曾在四年前推举蒋重斌担任厂长。” 蒋重斌就是蒋厂长的名字,而蒋厂长就是被人指使诬陷方若的人。 没想到,蒋厂长和齐副总既然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那蒋厂长背后那个人就是齐副总的几率有多大? 方若马上又想到,那天齐副总对她咄咄逼人的样子。 当时方若并不明白齐副总为什么那么严峻。 只以为他是公司的副总,想调查出事情的真相罢了。 现在看来,原来不是那么简单。 他更多的是想置方若于死地。 这样,是不是更能让他在这件事中洗的更干净,摆脱的更彻底? 方若只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凝固了。 那样的凶恶可怕,要不是自己的运气好,要不是她手里恰好了证据,要不是甄景远愿意相信她。 方若几乎能看到自己以后的人生都是整个灰暗无边的了。 而现在,那个人,真正威胁到公司的利益并且企图陷害方若的人,还在逍遥自在。 方若整个人都陷入了愤怒中。 直到打印机的纸用完了,发出一声“滴”的警告声。 方若才从那种情绪里走出来。 她快速的整理好已经打印好的文件。 抱着那些打印好的文件返回甄景远办公室的时候。方若仍然是愤怒的。 到底是什么,给了齐副总陷害别人的权利呢? 方若真的很想问问。 但是她又能去问谁呢? 她站在甄景远办公室主的门前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慢慢压制住愤怒。 “打印好了?”甄景远抬起头来扫了一眼进门的方若。 “嗯。”方若的心情并不好。 刚知道的背后黑手,可是现实和理智同样也提醒了她无能为力。 甄景远翻动了一下手里的文件,发出一声“刷”的声音。 “把它们放在这里吧!”甄景远轻敲了一下桌面。 “好。”方若干脆的回答,将打印好的文件方放在甄景远的手边。 可是,她马上又挪开了一点位置。 担心会影响到甄景远的办公。 甄景远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像是有些不解。 方若解释道,“这样才不会碍着你的手。” 甄景远低头,握住笔的手停顿了一下。过了一会才回了个,“嗯”字。 方若站在一边,像是找不到方向而迷茫。 还在神游中,只听见“啪啦”一声,刚才方若复印的资料和原件都掉在了地上。 甄景远似乎是没想到一般,脸上露出些微窘迫。 看着散落一地的白色的纸张,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要去捡。 正当他弯下腰的时候,方若也已经蹲了下来。 “抱歉。”甄景远突然说道。 方若有些诧异,忙回道,“没事没事。” 可是回过神来,方若又觉得不对。 他并没有做出什么对不住她的事,为什么要对她道歉? 就算是他把这些资料打落,要方若来捡,也并不需要道歉啊? 而且,他自己不是也在捡吗? 不是方若有什么奴性思想。 往常她不是没有见过被欺压的同事,哪怕是她自己,在初踏入社会的时候,也曾经被迫或者被动的“帮助”了别人许多次。 方若对这些潜在的规则是深恶痛绝的。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所以,哪怕她已经是一个公司的老员工了,欺负新人这样的事她还真没干过。 她不做,并不代表别人就不会做。 方若能管得住自己,却没有权利干涉别人。 她也不止一次的见过,有点小成就就无比得瑟,对别人颐气指使的人。 她是甄景远的助理,甄景远要是让她把地上散落的文件捡起来,方若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可是甄景远没有命令她,反而蹲下来和她一起捡了起来。 这不仅是一种风度,更是一份修养。 两个人的效率更高,很快,散落一地的白色纸张就被归拢起来。 方若还要负责接下来的整理。 甄景远的手里拿着那些资料中的一张,定定的看着。 方若没有打扰甄景远。 她当然好奇有什么东西能让甄景远的脸色那么凝重。 “你看看。”出乎意料的是,甄景远把自己手里的东西递到了方若的面前。 方若伸手接过。 拿过来一看,她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这上面,赫然就是方若刚才看到那张齐副总的资料。 “你怎么看?”甄景远突然问起了方若。 方若将那备注的几行小字看了又看。 她的身神情比甄景远想象的要平静许多。 “只是一个举荐而已,要说他是的话,没有有力的证据,是不是太牵强了些?” 并不是方若有多么冷静理智。 只是她刚才已经愤怒过了。 现在的她更多的是要思考这个问题的可能性。 甄景远看了方若一眼,像是没想到方若能忍住怒气,想到这一层一样,脸上,眼中,都有掩饰不住的惊讶。 “确实是这样。”甄景远点头。 “要是和上次一样,再有什么有力的证据握在我们的手里就好了。” 方若赞同的点头。 随即又发现甄景远说的是,“我们”。 原来,她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和甄景远是一个阵营了吗? 不过也是,不是此就是彼,方若只能在其中二选一。 在那种情况下,是根本不可能独善其身的。 齐副有非常大的可能就是那个幕后黑手,方若能选择他吗? 那只剩下甄景远这一个选项,换句话说,方若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更何况,那天那种情况,甄景远是确实帮助了她的。甄景远看向方若,似乎在等待她做出决定。 第210章 你没有选择 过了好一会儿,方若回神的时候才发现甄景远在看她。 那定定的眼神确实把方若吓到了。 “总经理,你有事要吩咐吗?” 方若问道。 蹲久了感觉腿有些麻,而且因为工作性质,方若穿的是高跟鞋。 蹲的时候,就像是脚掌和鞋底的一场战争。 脚掌为了舒适要放松,可是尖头皮鞋为了好看要把她的脚紧紧箍着。 一边要放松,一边要紧箍。 方若的脚掌就像是一块被挤压又被拉扯的碎布。 她丝毫都不敢动,生怕一动,会因为腿麻而摔倒。 方若正犹豫间,一只手伸到她的面前。 抬头看去。甄景远已经站了起来,并向她伸出手,像是要拉她起来。 那是一只属于男人的却又十分好看的手。 并不白皙,却并不影响它的好看。 手指修长,指甲修剪的成好看的形状,掌心的几根线条明朗简洁。 方若迟疑了一下,并没有立刻将手搭上去。 她的迟疑是有原因的。 她太明白了,甄景远这样的男人,无论对那个女人示好,都会引起其他女人疯狂的嫉妒。 更何况,她并不喜欢和别人接触。 尤其是一个不熟悉的男人。 “怎么了?” 大约是太久没有等到方若回应的动作。 甄景远的声音并不是太愉快。 “哦,谢谢总经理,我自己起来就可以了。” 方若挣扎着站了一起来。 挣扎这个词用的并不夸张。 方若的不仅脚麻,腿更麻,站起来的时候,头还能感觉到一阵眩晕。 这是蹲久猛然站起来的通病。 甄景远收回手也没有去扶她。 走到他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方若不用他开口,就已经开始整理起文件来了。 办公室里传来一阵阵纸张相互摩擦的声音。 突兀的一声响起,“方若,你认为齐副总是幕后黑手有多大的可能性?” 方若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这个,”方若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的,当然不能当面说出来。 哪怕齐副总有最大的可能和嫌疑。 哪怕她想把背后陷害她的人痛打一顿。 但是在甄景远的面前,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不知道。” 甄景远并没有生气或者失望的意思。 他转动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钢笔。 “如果,我是说如果,把齐副总当成一个嫌疑最大的人来看,你会从什么地方入手找证据呢?” 甄景远看似在征求她的意见。 甚至还用了假设。 如果? 如果有这个如果,方若其实也是毫无头绪,根本不知道从何处入手。 毕竟她上次只是碰巧,而且要不是运气好,能不能全身而退还是个问题呢! 那个晚上发生的事,直到现在,方若想起来还是觉得后怕。 要是再一次发生,方若自己都不敢肯定有没有勇气再跟下去。 “我也不知道,其实上次的事情我只是凑巧碰上了,如果不是我,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我现在都不能站在总经理面前说话了。” 方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甄景远似乎颇为赞同方若的话。 还轻轻点了点头。 “你的运气一直都不错。” 这是一种夸赞吗?可是夸别人不是夸别人的实力吗? 怎么会夸赞别人的运气呢? 而且运气这种东西是看不见摸不着玄妙无比的东西。 方若讪讪的笑了一下,“总经理过赞了,我的运气哪里有很好?” 甄景远也跟着笑了起来,笑意里有许多方若看不懂的东西。 “你也不用太谦虚,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方若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的时候,甄景远突然又说道,“方若,如果我要你调查一下齐副总,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方若真的很想大声反驳,我想拒绝,我要拒绝。 可是对上甄景远的眼神,方若就知道,自己的拒绝根本不用出口就已经被拒绝了。 甄景远是公司的总经理,是方若现在的顶头上司。 他要指派方若做什么工作,方若其实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和立场。 除非,方若能马上辞职,撂挑子不干。 辞职是不行的,辞职必须要经过甄景远的批准,照现在这个样子,他不批斗方若就不错了,还批准? 难道要自动离职? 方若想也不想的堵住了那条看似潇洒其实是堵死自己后路的路。 眼前最好的办法就是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服甄景远放弃让她调查这件事的想法。 “总经理,其实我觉得,你对我的能力存在一定的误会。” 方若苦笑着解释。 “哦?”甄景远站了起来饶有兴致的看着方若。 方若继续说道,“其实我现在并不适合去调查这件事了,第一,经过上次的事,如果齐副总真的是幕后的人,那一定会对我打起十二万分的提防。别说我要调查了,到时候我报销了都有可能。” 方若奴奴嘴巴。 大约是她的样子和话太逗了,甄景远抿着嘴笑了一下。 “第二吧!我实在是不合适啊,上次的事纯属于侥幸。” 方若搜肠刮肚,才想出这么两个理由来。 看来她真的不适合说服别人。 甄景远脸上的笑容淡去。 “方若,你没有选择了。” “啊?”方若反应过来,脸色马上垮了下来。 她说了这么多,甄景远都没听进去? 还说她没有选择? 想起那个惊心动魄的晚上,想起那次严密的审问。 她以为她已经成功的,顺利的逃脱出来了。 结果,拉她一把的人又一脚把她踹近了深渊。 方若又是愤怒又是委屈又是失望。 心里更像是揣了一把莫名的火。 “我为什么没有选择?” 她不是还可以选择走人吗? 面对方若的愤怒,甄景远的脾气似乎比想象中要好许多。 “你当然没有选择了。方若,当你在接下这个单的时候,你早就已经陷入了这个网,除非你能找出背后的那个人,否则,这个网,你是挣脱不开的。” 甄景远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认真而又怜悯。 方若悲哀的发现,其实甄景远说的并不错。 网已经落下,这张密织的巨网,卷进去了许多的人。 无论方若承不承认,方若都已经在这张网上,无法逃脱,除非打破挣脱束缚。 第211章 奉旨查案 蜘蛛结网以觅食。 小人结网以谋私。 方若就像是被网束缚的蛾子。 短小丑陋的翅膀已经被网包裹。 她没有办法动,连扇动翅膀的能力都没有。 真可怜!她想,这是这个无能为力的自己,所以,她更无能为力去对抗别人。 接下来,等待她的,是不是死亡,或者是比死亡更难以忍受的黑暗? 没有人告诉她,其实也不用别人来告诉她。 对于接下来的事,她自己心里也有些数的。 难道就只能坐以待毙了? 不,这绝对不是方若想要的结果。 甄景远没有再说话,他在等待方若思考,在她思考之后,她会做出什么决定? 方若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好吧!我答应。” 甄景远长舒一口气,他不知道是想听的方若这个回答还是不想听到。 但是在得到方若肯定的回答之后。 他不能否认自己确实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 “这样吧!你一个人,我让程特助帮你。” 甄景远本来想说,“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去说这句话呢? 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他让方若去做的,现在又说不放心,不是让人觉得他虚伪吗? 这个时候,甄景远的关心对方若来说,真是可笑又虚伪的。 就好像他一脚把方若踹下去,然后又跟方若说,“你摔的痛吗?” 不仅虚伪,而且可笑。 方若当然不能对着甄景远说这样的话。 她其实也更明白,甄景远说的是一个事实。 更何况,他作为方若的上司,要指派方若做什么工作,几乎是顺理成章,理所当然的。 “多谢甄总了。”方若笑的道谢。 刚才她还说甄景远可笑虚伪,那她自己现在呢? 她明明是怪甄景远的,有些不情愿的。 她现在不仅不能露出怨怼的情绪,反而还要笑着道谢。 那她呢?她不虚伪可笑了吗? “还是让程特助帮你吧!”甄景远淡淡的说道。 确是不容拒绝的语气。 方若走出了甄景远的办公室。 那种愤怒和委屈就像是压抑到极致的弹簧,一下子失去了压制,升到了顶点。 她一股风似的跑到洗手间,捧着一把水不顾三七二十一的往脸上擦去。 好像脸上的皮都被搓烂了。 方若才停下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水滴往下滴,头发被水打湿,贴在额头上。 皮肤白惨惨的,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水鬼一样。 这样真丑! 方若狠狠的擦了一把脸,然后拿出纸巾又把脸上的水滴都擦干净。 洗手盆里的水倒映出方若的脸。 方若将洗手盆的水都放出来。 方若走出洗手间。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方若就要做出行动。 方若堵着一口气,走到电梯口。 可是她马上又茫然了,她刚才只是凭着一口气。 可是要做出什么事来,方若却又无从下手。 她要调查齐副总,又有什么理由什么力量去调查呢? 虽然说是甄景远要她调查的。 就像是电视剧说的“奉旨查案”。 可是她这个“微服查案”的人,却是满嘴苦涩涩,双手空荡荡。 要从什么地方入手呢? 方若看着眼前不断跳动的楼层,心里一时没有主意。 方若还没想出了一二三四的时候,电梯门开了。 里面的人见了方若微有些惊讶。 “方助理。” 程特助先叫住了方若。 方若抬起头,看着程特助。 好像在黑暗中发现了一束光。 “程特助。”方若叫了一声,接下来要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程特助快速的看了一眼四周。 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急忙把方若拉到一边。 “甄总已经和我说了。”程特助开门见山的说道。 方若“呃”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方助理,我相信你一定行的。”程特助看着方若,坚定无比的说道。 方若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别人总回对她抱有莫名的自信? 这种自信,她自己都没有呢! “加油。”程特助又说道,“齐副总的办公室就在楼下。” 程特助给方若指明了路,就施施然的走了。 呃,你倒是告诉我该怎么做才好啊!大哥! 方若在心里设想了几遍,都没有想出来有什么办法能保护自己,又能查出证据的。 呃,甄景远当她是特工吗? 不过,他时候怎么想到突然要方若去查这件事的呢? 他是真的如此看好方若,而手下确实是无人可用,所以才委方若以重任? 还是他其实根本就不相信方若是清白的,要她调查只是想看看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清白? 方若从来不是一个笨蛋。 她刚才没有立即想到,只是因为她站在自己的立场考虑自己的安全,所以,她愤怒无比,倒还真没想到这一层。 现在理智回来了,方若就开始认真思考起甄景远的用意来了。 甄景远对方若并不是打心里眼的信任。 他是对方若持一定怀疑态度的。 那他是不是想通过这件事来看方若的态度和立场呢?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方若深呼吸了一下,看来和这些人打交道,还真的要好好练一下,说话之前好好过过脑子。 方若想通了,可是却也有些踌躇和害怕了。 要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她就不能糊涂了事,必须要弄个清楚明白。 可是,要弄清楚明白,哪里又那么简单? 她能不能全身而退? 方若顿时满头苦恼,人家在公司上班,不过是用时间和劳动换取薪资,怎么到了她这里,还必须要冒着生命的危险呢? “哎!”方若长叹一口气,走进了电梯。 齐副总的办公室就在楼下,刚才程特助已经说过了。 搭电梯下去,不过就是十几秒的时间,可是方若却希望,这个路程长一点,再长一点。 电梯门开了,方若只能走了出去。 齐副总的办公室就在眼前,方若没有理由再逃避。 鼓足了勇气,方若才走到门前,敲响了那扇门。 门内很快就传来齐副总的声音。 “进来。” 方若捏起拳头,给自己打气。 第212章 刚出虎穴 方若推开门走了进去。 齐副总正在一张红木办公桌后坐着,专心的看着手里的文件。 看到那张桌子,饶是不懂这些的方若,也不禁在心里暗赞一声,真有钱。 齐副总是真的忙。 方若进来了一会儿,他都没有抬起头来看她。 “齐副总,我来找一份文件。” 齐副总这才抬起头来,他看到方若的那一瞬间,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和惊诧。 “哦。” 他应了一声,然后又补充道,“要不要我的助理帮你找?” 方若笑着摇头,“多谢齐副总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齐副总不再说什么了。 方若还真不是个有急智的人,她现在找的借口更是俗烂。 着急忙慌之下,方若自然也顾不上那么许多。 好在齐副总也没说什么。 看着齐副总的办公室,方若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齐副总,那个,文件一般放在哪里?” 眼前的这间办公室,除了那张办公用的桌子,和接待来客的沙发和茶几,方若还真没有发现什么地方可以用来放文件。 齐副总“哦”了一声,像是才反应过来方若的话。 “哦,你要找哪部分的?” 方若随便扯了个理由,“哦,是企划部前些日子交上来的文件。甄总说要我来拿。” “恩。”齐副总应了一声。 “企划部的文件不是一向都是由我的助理送到甄总手上去的吗?” 还有这回事? 是真的有这回事还是齐副总故意编造出来的? 不过就是那么一会,方若笑着回道,“这次甄总要的比较急,而且有不好一直麻烦您的助理,所以,叫我下来找一下。” “是这样啊!”齐副总的样子看不出有任何的异常。 “那请问一下齐副总,文件都在什么地方?” 齐副总打开办公桌的抽屉。 从里面掏出许多文件放在桌面上。 “因为企划部的文件都是比较重要的,所以都是由我亲自保管的,都在这里了,你慢慢找。” 齐副总说完,就自顾自看起来自己的文件。 方若当然不会指望他会帮自己,或者指出一个好地方让自己坐着慢慢找。 但是弯腰驼背的在桌上找。 这可是一件非常不雅观而且累人的事。 更何况,在齐副总的眼皮子底下,绝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来。 “看起来找这些要一点时间。齐副总,我能不能去那边坐着找。” 这样一个合理的要求,齐副总应该不会拒绝的。 “行,你去吧!” 齐副总果然没有拒绝方若小小的提议。 方若如蒙大赦,抱着那一堆文件急忙走了过去。 方若在沙发上坐下。 认真的翻动着手里的文件。 其实她也不是看的太懂,毕竟术业有专攻。 她借偶尔抬头的间隙往齐副总的身上看去。 努力想看出点什么来。 可是齐副总比她想象的要沉的住气的多。 方若故意把手上的动静弄的更大了些。 齐副总依然专心于自己的文件。 他到底是真的不在意,还是真的无辜,或者实在是城府太深。 齐副总依然气定神闲,可是方若却有些着急了。 方若很想从里面能蹦出一个什么样有力的证据。 这样,她就能拿着东西交差了。 可是要从这些东西里找出什么来,简直是不可能的。 方若的借口太烂了,但是她有什么理由能理直气壮的说要到齐副总这里来调查取证呢? 就算是甄景远,也不过是叫她暗中来调查罢了。 哎!最近是不是流年不利啊? 怎么遇到的上司一个比一个,算了,不说了。 方若停止了自己这份无厘头的想象。 看样子,今天是查不出什么来了。 当然也不可以一下就能查出来的。 如果真是那样,方若就不是方若看了。而是方.神探.若了。 选了几个文件,方若将剩下的文件统统还给齐副总。 齐副总接过还问了一句,“找好了。” 方若回答,“恩,甄总要的我都找好了,要是下次甄总还有什么吩咐,我还要叨扰齐副总呢。” 齐副总的回答和表情无懈可击。 “那是当然,我们做下属的,当然是要以上司的安排的事为先嘛。” 方若笑着点头。 脑海里却闪现出当初在审问她的时候,齐副总脱口而出说他是“总经理。” 呵呵,下属!齐副总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方若抱着选好的文件夹往按住了电梯。 方若抱着那一堆文件放在甄景远的面前。 甄景远一脸不解的看着方若,“你,干嘛?” 方若拍了拍那些文件,“证据”。 甄景远翻看了一下,然后以怀疑的目光看着方若,“这就是你找的“证据”?” “呃”方若微怔了一下。“是我拿来找证据的借口。” 甄景远仿佛笑了一下。 “那查到什么了吗?” 没想到,甄景远真的如此对她委以重任。 任重而道远,就是方若现在的第一感受。 “恩,暂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好。你下班吧!” 方若恨不得马上飞奔出去。 甄景远在她心里的可恶又被冲淡了几分。 更让方若高兴的是,明天是周末。 方若背着自己的包下楼。 走出公司往地铁站走去的时候停在路边的一辆车响了一声。 方若潜意识的停下脚步。 然后又摇摇头,继续往地铁站走去。 还没迈出一步,又是一声响。 方若不以为然,又迈出一步。 那辆车又随之一响。 一次是偶然,两次是偶然,三次还可以是偶然。 可是方若只要走一步,那辆车便响一下,这可绝对不是偶然了。 方若甚至怀疑自己不是走在路上了,而是踩到了那辆车喇叭钥匙上。 她最终还是停下来四处看了看。 那辆车又降下了车窗。 露出一张戴着遮住了大半边脸的墨镜却依然熟悉的脸。 萧倾墨。 难道今天还有什么话没有说清楚? 方若站在原地没动。 上次和周舟发生龃龉,方若就质疑过自己是不是对萧倾墨的拒绝的态度不够坚定这一个问题。 她和他,原本不该再有什么交集的。 第213章 又入狼窝 方若站着没动,并没有像萧倾墨想的那样走到他身边去。 萧倾墨又按了一下喇叭,要是那一声死板又规矩却又有些刺耳的喇叭声能读懂人的意思并将它传达出来的话。 那一定能体现出萧倾墨此刻的焦急。 可是方若还是没走过去,。 她甚至迈开步子又往地铁站走去了。 萧倾墨有些气有些急,一拳打在方向盘上。 汽车又是一声“嘀嘀”声。 想来那应该是痛苦的呻吟。 方若却不想去分辨了。 她只想安安静静的生活。 不想像那些人一样体验什么酸甜苦辣和刺激。 其实他们不明白,生活中的酸甜苦辣和刺激从来都不是生活的调味剂。 安安静静,平平淡淡。何尝不是一个极好极好的选择? 至于萧倾墨,就像是多年前一样。 他们走在同一条小路上,没有兴奋也没有羞怯,没有喜悦也没有悲伤。 他们只是走着,然后在遇上的时候,碰了一下肩膀。 然后,他向左边,方若向右边,背对着对方越走越远。 后来的方若不止一次的反思过她和萧倾墨这样的结局是否真的好。 她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 可是想了许久,想了许多次,方若还是没能想出来有些什么话是能体现出刚遭遇了自己男朋友的背叛,像是要死一般的心情。 人与人的感情本来就是不能共享的。哪怕是在妙笔生花的伟大作家,都无法描写出她心里那刻的感觉。 《金刚经》里有这样一段话。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做如是观。 这句话有相当正式的解答。 可是一千个读者就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方若更喜欢用自己理解的意思去理解这句话。 她曾经想过要恨,恨萧倾墨,恨林娜。 可是,有一天,她看着窗台外红艳艳的夕阳,看着天边排成一行“人”的形的大雁飞过。 再看看镜子里憔悴消瘦的自己。 她是受害者,她是可以站在道德至高点谴责他们的人。 可是他们脸上的笑为什么那么灿烂。方若却要那么憔悴? 她为什么要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呢? 方若就那样想通了。 也许这样,是她和萧倾墨最好的结局。 就像现在,方若看了一眼萧倾墨,然后深吸一口气,像是突然放下了沉重的包袱。 她滑动了一下包包带子,然后大踏步的往前走去。 萧倾墨看着方若对自己视若无睹,继续往前走气的一口老血都差点喷了出来。 他就不明白为了,为什方若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总是看不懂他的暗示? 他更不明白了,为什么自己那么淡定的一个人,遇到方若的事总会有种要气到吐血的郁闷。 郁闷归郁闷,萧倾墨不会忘记自己来找她的目的。 山不转水转,方若不过来,他萧倾墨过去还不行吗? 方若压根就没想到萧倾墨会追过来。 他在后面拽住她手臂的时候,方若吓了一大跳。“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这还是白天呢!还在大公司门口呢! 怎么还能发生这样的事呢? “你鬼叫鬼叫什么?” 萧倾墨不满的说道。 方若一颗被惊起的心才落了地。 “你,怎么会来?”不怪方若惊讶。 以前的萧倾墨绝对不这样。要是自己不理他,他绝对马上堵气就走,绝不留下一片云彩。 就算是事后要服软,也必须等到他气消了才行。 而那个时候的方若,比萧倾墨更倔强。 更何况,热恋中的女孩子总是希望得到恋人的迁就和宠爱的。 她没有错的时候,怎么会先向萧倾墨服软呢? 每当这个时候,方若和萧倾墨都像是在进行着一场拉锯战。 要是萧倾墨能进她一步,方若就能马上跑到他身边。 可是萧倾墨没有,从来都是没有的。 现在想来,她和萧倾墨都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在这些无谓的事情上。 而现在,萧倾墨拽着她手臂的时候是那样的真实,带着别样的温热。 “你走什么?”萧倾墨有些好笑。 仿佛刚才那个郁闷到要吐血的人不是他。 “我,语容要放学了,我要回去接她。” 说到语容,方若又想到上次的事。 这让她心里有些不悦,她推了推萧倾墨的手。 “你先放开。”方若紧张的看了看四周。 萧倾墨顺杆往上爬,,“你先答应我不走,我就放开。” 呵!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他萧倾墨不仅追过来了,还能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了! 不过,在工作场所和别人拉拉扯扯绝非方若所愿。 眼看着有几个人看了过来,公司的保安也时不时的往这边看上两眼,方若头疼无比,“行,行,我答应你,你先放开行了吧?” 萧倾墨这才放开自己的手。 “你干嘛走?” 他又一次执着的问道。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回家接孩子。” 方若就觉得好笑了,她怎么就不能走了? “你跟我来,我有事和你说。” 萧倾墨说道。 “有什么事在这里说就行了。” 方若看了看四周,往后退了一步。 萧倾墨对方若这种急于撇清自己的样子有些膈应。 方若何必躲着他呢? “这里说不清楚,你跟我走,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说。” 萧倾墨还是坚持要方若跟着她走。 方若往前走了几步。 又被萧倾墨一把拉住。 “喂,你干什么,放手。” 方若有些急了。 萧倾墨干脆死皮赖脸的说,“我就不放,你跟我走,我就放开。” 刚才还只是要方若答应她不要走,现在又变成了要方若跟着他走。 萧倾墨真是实力演绎什么叫做得寸进尺。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有什么事在这里说不可以吗?” 萧倾墨看了看四周,“你确定要我在这里说?我要说的是语容的事。” 方若听到这里,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给周舟发了让他去接周语容的信息。 方若看着头顶的车厢,颇有一种刚出虎穴,又入狼窝的感慨。 “你在嘀咕些什么呢?”萧倾墨问道。 “没什么。”方若没好气的回答。 “我们去哪里?”方若又问,虽然现在和萧倾墨再单独出去是有些不对。 可是萧倾墨一直借着周语容来说事,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第214章 一步之遥 拉扯不清,藕断丝连不是方若的作风。 她也想趁着这个机会,把这件事彻底的说清楚。 这件事盘旋在她的心头,无异如一把刀悬在心间。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把刀就会落下来,将方若的心捅成一个透心凉。 方若知道,她拒绝要萧倾墨再彻底坚决一些。 而绝不是在黄昏时分和他一起去一个完全不不知道目的的地方。 方若想到周舟,想到周语容,又想到了眼前的萧倾墨,一颗心像是放在火上烤,放在油锅里熬似的。 不知道自己的考虑和思量是不是对的。 或许无论是对还是错,是福还是祸。 都只能被命运被时间推动着往前走。 “不用苦着一张脸吧!我又不会卖了你。”萧倾墨斜睨了一眼方若,笑着说道。 方若勉强的笑了一下,“没有,我只是在想事情。” 萧倾墨不再说话了。 他非常清楚的看到方若笑的是那样的牵强。 他能肯定的是,她是在想事情。 但是她在想什么事呢? 方若没有说,萧倾墨便知趣也没有再问。 以前他们是无话不谈的,从生活的琐事谈到人生哲学,从天文地理谈到风土人情,甚至女孩子之间那种比较,或者吐槽,萧倾墨都彻底了贯彻了站在永远站在方若这边的“精神”。 可是,那是以前了,多久的以前? 久到他和方若之间哪怕同处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可是隔在他们之间的,仿佛还有一道天堑。 因为有了这个认知,让萧倾墨本来不错的心情变得有些糟糕。 车最终停在了远离闹市繁华的地方。 萧倾墨下车帮她开车门。 手还没触及到车门,方若已经打开车门走下来。 “这是哪里?”看起来是像是在一条河的河边。 耳边隐隐还能听到水浪不断击打河岸的声音。 晚霞铺满了半边天,橘色的夕阳已经沉下去了半边。 都已经这么晚了吗? 方若正怔忡间,萧倾墨已经走到了她身边。 岸边垂柳青不在,唯留下一些柳枝在晚风中轻扬,像是一双温柔的手在向她们招呼着。 天是真的开始冷下来了。 方若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萧倾墨马上脱下自己的外套就想给方若披上。 方若不自然的往旁边避开了一步。 萧倾墨的手硬生生的停在半空中。 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收回去。 “你有什么话要说?” 萧倾墨漠然了片刻,抬腿往前走了。 方若莫名其妙,同时又有些恼怒,萧倾墨耍自己玩是吗? 正想往相反的方向走回家去。 萧倾墨突然转头,仿佛有些诧异,见方若还停在原地,便笑着说了句,“我们慢慢走,走着说。” 方若怔了一下,刚才的那种恼怒又慢慢降了下去。 其实凭心而论,刚才萧倾墨的意思是非常明显的。 可是方若也不知道怎么的? 马上就想到是萧倾墨想戏弄自己。 到底是方若的警惕心和曲解人能力太强还是在和萧倾墨的相处中放始终抱着一种怀疑的心思在看他。 方若承认这样不好,可是方若生来就是一个谨慎的人。 她上一次摔的太狠,伤的太重。 这种伤痛也许不会在别人的身上体现出来,可是在遇到那个人的时候,方若怎么能不害怕自己再一次受到伤害? 人都是要以保护自己为先的。 萧倾墨一直转头看着方若,完美无瑕的侧脸在夕阳的橘色光芒中仿佛被镀上了一种迷人的光彩。 那些刚硬的线条,在柔和的光线中都软了下来,方若甚至有一种萧倾墨正在凝视她笑的错觉。 真是疯了。 看来说的不错,科学解释的“爱”是什么? 就是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那个人恰好符合你心中所幻想的。 就像是你因为某个男孩帅气的三分球而枰然心动。 就像是你因为某个男孩穿白衬衫的样子是那样笔挺而芳心暗许。 更有证明,连环杀手在犯案的时候,都是有选择性的。 他们会选择自己的喜好。 不是他们喜欢那一类的,送上门也不杀。 如果你因为他打篮球打的好就喜欢,那么他从球场上下来,你还会有心动的感觉吗? 如果你只是因为他穿白衬衫的样子好看,那他换下那件白衬衫,你还会喜欢吗? 方若觉得,一定是落日的余晖给了萧倾墨温润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温柔的笑。 “过来啊!”萧倾墨朝她招了招手。 方若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她的心平静的就像是此刻的河面,除了能维持血液循环的跳动,其他的,再也听不到了。 方若最终还是跟上了萧倾墨的脚步。 不过,她没有选择和他并肩,她走在萧倾墨身后一步的位置。 萧倾墨似乎是发现了方若的小动作。 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按照着自己原先的步伐走着。 和方若始终保持着一步之远的距离。 河水轻轻拍打着河岸,晚风轻轻抚着脸庞。 “我想了好几天,我,想向你问问清楚语容的事。”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萧倾墨说的有些艰难。 他是聪明的,也许在这些日子里,他也已经明白他和周语容也许并不存在血缘关系。 “恩,你说吧!”方若的表现比起萧倾墨的纠结和艰难来说,显得从容淡定了许多。 而方若的从容淡定,让萧倾墨的心里更加慌乱和茫然。 “我,语容是什么时候生的。” 萧倾墨选择了迂回的问。 而这正是方若不好回答的地方。 怀胎十月,周语容却比其他的孩子更心急一些,还未满九月,便迫不及待的要出来见一下这个美丽的世界。 其实要和萧倾墨说实话并不难。 难的是萧倾墨见了周语容的血液化验报告,所以先入为主的以为周语容和他有血缘关系。 这个时候,方若说周语容是早产,萧倾墨会不会以为是她找的一个打发他的借口。 萧倾墨的性格方若还是有几分明白的。 他今天既然打定了主意来找她,想必是真的想把这件事弄清楚。 如果他以为方若欺骗了她,只怕以后....... 第215章 你在害怕吗? 难道这件事就这么没完没了下去了? 这个结果,方若更是头疼到难以忍受。 对萧倾墨而言这两个也许都是坏的结果。 可是现在还有好的结果吗? 对萧倾墨是好的结果,那对于方若来说,就不是了。 亲手打破别人的幻想这也许并不道德,难道欺骗就是道德的了吗? 古人不是有云,长痛不如短痛吗? 方若叹了口气,“语容是九月生的。” 萧倾墨的唇好像有些颤抖。 “农历还是新历?”他问。 方若不自然的搓了一下手臂。 “新历。” 萧倾墨的唇不在颤抖,他的手又开始颤抖起来,眼中,脸上不知道是高兴还是茫然或者震惊或许喜悦。 更或者,这些情绪都混杂在了一起。 分不开,不能分开。 他的手因为激动儿童颤抖,好像是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让他无法冷静。 方若冷静的声音就像是一盆带着冰碴的水当头淋下。 “语容是早产的,早产了一个多月。” 萧倾墨看着方若,他的眼神突然陌生了起来。 好像方若是在说一个绝世冷笑话。 “你骗我。”也许冷静也是个能传染的东西,萧倾墨的声音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愤怒。 “我并没有骗你。”方若冷静的说道,可是她在看到萧倾墨的眼神的时候,却突然打了一个冷颤。 萧倾墨的眼神冷静不带有任何的情绪。 可就是这种冷静,让方若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寒意。 “你应该也知道的,我从来不喜欢说假话的,更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说假话。” 萧倾墨是明白的,所以,就是因为他明白,胸膛里那种说出来的感觉撞击的他的五脏六腑都剧烈的疼痛。 萧倾墨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他大口大口的喘息,他的手插到自己的头发里,用力的揪着,好像非要把它们拔下来不可,可是方若却是知道,他一向是最喜欢自己的头发的。 方若想拉住他,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萧倾墨最终还是停止这样属于自残的行为。但是他又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慢慢的弯下腰,蹲在地上,蜷缩着身子。 方若当然也能看得出来他很难受。 她也能明白他为什么难受。 她也能看出来他对周语容的喜爱。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 喜欢一个人有很多理由,可是萧倾墨从周语容父亲这一点出发而喜欢她。 这对萧倾墨来说,是错误的。 对周语容来说,也不是正确的。 总有一天,萧倾墨会发现这个事实,与其等到那个时候,倒不如现在就说清楚。 方若也蹲了下来,在离萧倾墨几步远的地方。 “其实对于这个,你应该也是有所察觉的。” 方若说到,声音轻柔。 萧倾墨原本深埋的脑袋在此时抬了起来,方若能看到他的眼里蒙着一层红血丝。 方若的心不由的软了下来,她甚至有种想伸出手去抚摸萧倾墨头发的冲动。 饶是萧倾墨如此聪明,却也看不透,情之一字,无论是哪种情,都是伤人的。 “那么,血型呢?”萧倾墨仍然是不死心。 又一次的问道,也许,那是他最后的倔强和依凭。 方若也因为这个问题,而一个头两个大。 曾经那是方若心里最稳固的靠山。 而现在,它是萧倾墨手里的利剑。 “这个,我认为是巧合。”方若说这句话的时候,不敢去看萧倾墨。 “虽然概率是很小的,可是,并不代表一定……” 方若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因为这个时候,萧倾墨抓住了她的手臂。 那样的用力,那样的炙热。 “你总是用这样的理由敷衍我。” 萧倾墨控诉,语气中仿佛还带着委屈。 方若有些不明所以。可是除了这个,她确实也拿不出证据来证明她说的,就一定是对的。 不,不,也许还有一个…… “如果你真的认为我和语容没有一点关系,那你敢不敢做一个亲子鉴定?” 萧倾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定定的看着方若,眼神炽热而明亮。 仿佛在海上辨认不出方向的船只突然见到了灯塔。 又来了! 方若在心里苦恼的叫了一声。 “你不答应,除非你自己心里也在怀疑,你也在害怕对不对?” 萧倾墨说道,眼里带着揶揄。 方若从地上站起来,久蹲的后遗症又出来了,方若的身体晃了一下。 萧倾墨也跟着站了起来。 “方若,你在害怕是吗?”萧倾墨又问道,目光灼灼逼人。 方若不自然的又后退了一步,“我没有。” 萧倾墨又恢复了他的本性,往方若面前逼进一步,“你不敢答应,不就是在害怕,害怕语容真的是我的女儿吗?” 方若的头摇得像小孩手中的拨浪鼓似的。 她拼命的想否认,想为自己找一个借口。 可是搜肠刮肚,方若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和证据来反驳萧倾墨。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和萧倾墨的每一次谈都是她处于下风。 “不是,不是。” 方若只能否认,这句话不知道是对她自己说的还是对萧倾墨说的。 萧倾墨的目光从灼热转为柔和,他伸出手像是像抚摸一下方若的肩膀。 “我没有要逼你的意思。”他的声音也柔和了下来。 萧倾墨的手最终还是握住了方若对的肩膀。 方若惊慌失措,惊魂不定,甚至都没察觉到萧倾墨此刻的动作,和他柔和下来的语言。 只余下天地间最后的几丝光亮。 哪怕是此刻视物不清。 萧倾墨也能感觉到方若的此刻波动的情况,慌乱的心神。 “只是,语容到底是谁的孩子,这件事必须要弄清楚。” 萧倾墨忘了要避嫌,他将两只手都握住了方若的肩膀。 那样的用力,似乎是要证明他的存在或者他问题的重要性,迫使方若不能逃避。 方若像是被人吓了一跳似的,终于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肩膀都被钳制住了。 “萧倾墨,你干什么?你先放开。” 方若挣扎了一下,奈何萧倾墨的力气太大,方若挣了几次都没有挣脱。 这个动静却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第216章 同性相嫌 “你们是谁,在干什么?” 有两个人从萧倾墨和方若对面匆匆跑来。 穿着一身暗色的制服,唯有肩头和衣袖处的白色绣花扎眼一些。 看起来像是维护治安的人。 萧倾墨和方若都没有想到,这个河边的公园还会有人巡逻。 只怔忡了那么一会,那两个治安维护者就跑到了他们面前。 “大晚上拉拉扯扯的干什么?” 这句话当然是冲着萧倾墨说的。 夜晚的河边,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拉拉扯扯,动手动脚,很容易让人想歪。 萧倾墨就这样被当成了潜在的危险人物。 在别人带着警惕的目光注视下。 萧倾墨放开了抓住方若肩膀的手。 “我想你们可能误会了,我是在和我,朋友谈事情。” 萧倾墨解释,在谈到方若和他的关系的时候,他略停顿了一下。 那两个维护治安的警员警惕依旧不减。 “朋友?朋友谈话为什么还要动手动脚的?” 另一个人有补充道,“最近江边公园总是发生盗窃抢劫案。你们这么晚了不回家,到这里来干什么?” 萧倾墨往方若的身前挤了挤。 “我们到这里来散步,顺便聊聊天。” “聊天?”刚才率先发难的那个警员反问。声音尖锐,怀疑的目光从萧倾墨的身上看到萧倾墨身后的方若身上。“大晚上不回家,到这里来聊天?你逗我玩呢?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 不知道是不是方若看错了,萧倾墨的背在那一瞬间变得僵直。 过了好一会儿,萧倾墨才解释,“我们真的只是出来散步聊天的。” “啧。”另一个警员啧了一声。 “你一个人说的不可信,这样吧!让你朋友来说。” 他的话锋和手指都指向方若。 方若还没说什么,萧倾墨就先回答,“不必了吧!” 方若从萧倾墨的身后站了出来。 黑夜逐渐笼罩大地,眼前的两个警员五官看不分明。 但是他们身上的制服却在黑暗中依然清晰可见。 方若不喜欢麻烦,更不愿意与那些穿着制服的人产生什么麻烦。 “是,我们是朋友。” 朋友真是一个概括范围比较广的词汇。 朋友可以是点头之交,普通朋友,知交朋友,甚至是男女朋友。 一个“朋友”本身就概括了许多种关系。 方若和萧倾墨都说是“朋友”。 那他们心里认为的是否是一样的? 那两个警员对视了一眼,似乎在考量他们说的话的可能性。 “好吧,既然你们说是朋友,那我们还需要问一下。” 然后他们将萧倾墨和方若单独叫开。 问了几句之后,交换了一下信息。 这两个尽职尽责的警员才相信他们真的是朋友。 “大晚上的,在这不安全,无论你们要说什么,还是找个好点的地再说吧!” 其中一个警员善意的提醒道。 等到他们走后,萧倾墨和方若都沉默了好一阵。 过了一会,方若率先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萧倾墨问道,方若的笑点也太奇怪太莫名其妙了吧! 方若摆了摆手,没有回答,笑的更大声了。 “真是莫名其妙。”萧倾墨嘀咕了一句。 可是说完,萧倾墨的嘴角也不自觉的上扬,最后和方若一起笑了起来。 过了好一阵,那阵莫名其妙的笑过去。 萧倾墨问道,“饿了吗?我们去吃点东西。” 方若摸了摸肚子,“好,还真有点饿了。” 其实他们不用走多远。 河边景色不错,平时来散步的人并不少。 应运而生开了各式各类的餐馆,小吃,冷饮,酒吧。 方若和萧倾墨选了一间暖黄色灯光的餐馆。 而餐馆的名字也很应景,暖江。 饿的时候吃东西会觉得更美味一点。 方若只觉得这个小餐馆煮出来的东西非常美味。 “吃饱了吗?”萧倾墨问道。 方若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打了个饱嗝。 萧倾墨又笑了。 “那我送你回去。” 方若没有拒绝,在这个地方不好打车,而且现在时间也不算早了,她还要回家照顾周语容睡觉呢! 想起周语容吗,方若的心情就急切了起来。 不由自主的,方若又想到了她和萧倾墨今天谈论的事。 方若看了一眼走在她前面一点的萧倾墨。 幸好萧倾墨后面没长眼睛又不会读心术。 不知道方若心里在想些什么,更没有谈起刚才的话题。 方若好像又这样“蒙混”了过去。 这样说,好像方若是那个做错事的人。 可是萧倾墨不再执着,不再逼问,不再要方若去做出不愿做的事,不就好了。 方若摇摇头,甩开那些可笑的想法。 夜晚的霓虹如同天上的繁星。 在河边是静谧安宁,可是在金市的正中心,真正的夜晚刚刚开始。 在路边等红绿灯的时候,萧倾墨突然问道。 “你怎么回突然被调离的原来的岗位?” 他的神情语气严肃,好像方若是一个正要被定罪的犯人似的。 方若“呃”了一声,“我也不知道。” 这个时候装傻充愣是没用的。 可是一时间,方若又找不到更好的答案来给萧倾墨。 萧倾墨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冷冷的“哼”了一声。 方若决定把听而不闻这个理念贯彻到底。 她转头去看窗外的景色和行人。 萧倾墨沉默了几秒,又问道,“是你们甄总经理调你过去的?” 方若有些惊讶的转头去看萧倾墨。 她没有回答,可是萧倾墨从她的动作和神情中已经找到了答案。 “哼。”萧倾墨又是一声冷哼。 “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人。”萧倾墨冷着脸说道。 方若奇怪了,萧倾墨和甄景远应该没什么仇怨吧!? 为什么萧倾墨能如此的肯定甄景远不是好人? 而上次在谈及萧倾墨的时候,甄景远露出的表情也不是那么愉快呢? 方若不记得在那本书上看过,不是说冰川融化,导致了一系列的问题,优秀的同性开始互相吸引,而失败的异性开始彼此嫌弃了吗? 怎么萧倾墨和甄景远这两个同样优秀的同性却彼此厌恶呢? xs7.com 第217章 犯禁的快乐 萧倾墨见方若许久没有应答。 转头来看她,并丢给她一句火气冲天的话。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方若想起了她认识甄景远之后经历的一系列事情。 其实对于甄景远,方若的心里对他是充满感激的。 在今天,他没有叫方若去调查齐副总之前。 在他说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方若站在自己的立场是,是有一些愤怒的。 可是细细的想起来,甄景远说的其实并不是没有一点道理。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更何况,在他们陷害方若的时候,何曾想过方若的无辜? 而方若成功的逃脱了他们的阴谋之外,那些陷害她的人,怎么会不害怕,怎么还能放过她? 在他们选定方若是替罪羊的时候,方若和他们已经是不能共存的局面。 与其等他们再一次陷害,还不如方若主动出击。 甄景远只是将这个时间稍稍提前了一些,将龟毛的想着能息事宁人的缩在壳里的方若拉出去了而已。 经过这件事,方若不会再感激他,但是也不会怨他。 只是在方若的心里把这个危险的任务当成是还了甄景远上次的帮助之恩好了。 方若要做好工作,有的时候要斟酌自己的语言,更好能了解甄景远要表达的意思。 但无论怎么样,不会上升到人身的攻击和对他人格的贬低。 萧倾墨许久都没等到方若的肯定。 见她默默无言。 有些气闷又有些赌气的又一次问道,“我说的不对吗?” 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方若,好像要把方若的心思看穿了一样。 闪亮的霓虹灯映在方若平静的眼里,好像出奇的平和。 萧倾墨正想再说什么,后面的汽车不住的鸣笛催促。 萧倾墨只好发动车子离开。 方若一直是沉默的,直到车停在小区门口。 方若下了车,朝萧倾墨道谢。 不知道萧倾墨是哪根筋没扭正,“谢什么?我可当不起这声谢。” 以往萧倾墨总是耀眼,是风度翩翩的,哪怕是偶尔带着冰霜的寒。 方若也觉得熟悉正常。 可是现在,他的口气和表情就像是一个没得到夸奖和糖果的别扭孩子。 方若只好又重复了一次,“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用,”萧倾墨冷冰冰的回答,“本来就是我把带你出去的。” 看吧!他现在的样子不是活脱脱的没得到糖果闹变扭的小该吗? 方若虽然知道症结所在,但她并不会依着他说出违心的话。 “那,天色也不早了,你,慢走。” 方若非常贴心的说道,在萧倾墨看来十分的可恶。 “我会走,不用你赶。”萧倾墨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但是他人还在原地站着没动。 方若又说道,“我是怕路上会堵车。” 金市的交通堵塞的确是一个大问题,可是现在都晚上九点多了,下班潮的拥挤早就过去了。 方若还用这个做借口,是嫌他在她面前碍眼吗? 去他的堵车! 看着方若那真诚无比的笑脸,好像是全心全意的为他在着想一样。 她就差没把“你快走,我不会留”那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萧倾墨走到自己车上坐下,撇头去看方若,才发现方若已经朝他挥起了手。 她都已经做出这幅姿态了,萧倾墨再不走,脸上还真有点挂不住。 萧倾墨硬是憋着一口气,踩下油门离开。 萧倾墨开着车一溜烟走了,方若转身往小区门口走去。 她的手指滑动着包包带子,每当她紧张或者无聊的时候,总会这么做。 萧倾墨开着车走出去的老远,街道两旁的霓虹闪烁,得红绿灯的时候,萧倾墨看着路边的霓虹,突然又想起了方若。 霓虹闪烁耀眼,方若的脸平静无波,明明是相反的两种体现和事物,可是在那一瞬间却有种完美的契合。 萧倾墨觉得那一刻是那样的静谧和美好。 但是萧倾墨突然想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他今天不是要和方若谈语容的事吗? 为什么一个晚上过去了,一点进展都没有呢? 都怪那两个协警,萧倾墨想到这里,捶打了一下方向盘。 难道是冥冥中注定?还不到他知道答案的时候? 萧倾墨突然想到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命运。 随即他又马上笑了起来,怎么他现在的思维来越奇怪了? 竟然相信起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来。 萧倾墨摇头,那他心里现在存在着的莫名的侥幸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在害怕?正如他一口道破方若的逃避和害怕一样。 他同样也在害怕,害怕他想的和事实是相反的。 可害怕的同时呢?他也在存着希望吗? 心里还是存在着一种叫“可能”的侥幸? 所以,他率先找到方若提出这个要求! 他在害怕,却又存在侥幸的心理提出要求,这两种复杂的心情参杂在一起,如同犯禁的快乐。 方若当然不明白萧倾墨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在进小区前,她的脚步是轻快的,家的温暖足够驱散天气的寒凉。 方若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回到家里。 直到那扇门前,方若的脚步才变得踌躇。 她迟疑了好一会,才像是下定的决心似的,握住门把,将门打开。 客厅没有人。 方若的心在一瞬间放松了下来,尽管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紧张。 方若轻手轻脚的关上门,换鞋,放包包,然后才往自己房间里走去。 周舟没睡着,躺在床上玩手机。 周语容举着投降的姿势,在床上睡着的香甜。 “睡了。”方若掖了掖周语容的被子。 周舟看了周语容一眼,浅浅的回了一句,“嗯。” 方若起身离开,“那我先洗澡去了。” “等一下,”周舟突然叫住方若,脸色有些严肃,眉头轻皱着。 “怎么了?”方若有些心虚,说出来的话也没什么底气。 “你身上怎么有股怪味?” 周舟问道。 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方若止住了要在自己身上到处嗅的冲动。 “什么味道?” 方若反问。 “那就要问你自己了。你去了哪里?吃了什么的东西,才会有的?” 第218章 苦逼的假期生活1 “是吗?”方若的神情有些古怪。 “今天晚上我吃了虾。”方若回道。 真的有味道,为什么她闻不到。 周舟的鼻子是装了气味放大器吗? 周舟不再说话了。 方若道,“我洗澡去了。” 方若脱下衣服放在鼻子下用力的嗅着,可是嗅了好久,都没闻出来有什么味道。 方若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和动作都有些鬼鬼祟祟的。 呵,在自己家里还像做贼一样? 方若把自己的衣服丢开,花洒下的水温度正好,很快,浴室的玻璃门,墙上的镜子,都蒙上了一层雾气。 方若的整个身影都隔着一层雾气,雾里看花的神秘。 浴室的窗户并没有打开,热气无处散发。 当方若打开门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热气跟随着方若的脚步进到卧室。 周舟放下手机,一双眼睛看着方若。 方若走到床的另一边坐下,擦着自己半干的头发。 “不早了,快睡吧!” 周舟反而从床上坐起来,强劲有力的手臂把方若往自己的怀里一拖。 方若惊呼一声,手紧紧的抓住了周舟的肩膀。 周舟把握的力道还是十分精准的,方若从熟睡的周语容头上擦过。 “你干嘛?”方若忍不住去拍周舟的手。 周舟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痛一样,拽着方若蛮横的把她塞到被窝里。 “不是要我睡觉,一起啊。” 周舟的话语带着他独有的气息,喷在方若的脸颊和脖子上,麻麻痒痒的。 方若不知怎么的,脸突然红了下来。 身子也突然软了下来。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清风舒缓,气温正佳。 假期最大的意义是什么。 那绝对是窝在被窝里谁一个舒舒服服的懒觉。 方若翻了个身,将被子搂的更紧了。 没一会儿,方若感觉有人在轻轻的拍打她的脸。 迷迷糊糊间眼睛睁开一条缝。 周舟穿戴整齐,收拾的干净妥帖正弯着腰拍打她的脸。 方若转身避开周舟的手,将头往被窝里埋了埋。 “我再睡几分钟。” 周舟又转到床的另一边去拍她。 方若左右支绌,干脆将头埋进被子里。 得看一会的清净,然后就感觉身体上一冷。 周舟又把被子给掀走了。 这一招釜底抽薪确实狠。 方若冻的直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就这样,她还是躺在床上没有起来。 周舟觉得,他必须要刷新一样对方若喜欢赖床的认知了。 “还不起来?” 方若迷迷糊糊的回答,“我再睡几分钟。” “都快八点了。” “那又怎么样?反正今天又不用上班。” 周舟问一句,方若答一句。 “哦,那这个甄总打过来的电话,你也不用接了?” 周舟轻描淡写的问道。 方若“恩”了一声,过了十几秒,方若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甄总?”随即马上哭丧着一张脸,“他怎么阴魂不散的,放假还打电话给我?” “那要不别接了。”周舟看一眼被方若调到静音的手机。 正准备挂断,方若抹了一把脸,从周舟的手里拿过手机。 “算了。还是接吧!谁让他老人家是总经理呢!说不定有什么重要的事要指示我呢?” 周舟没有再说什么,任凭方若把手机拿了过去。 方若这接起电话,一边往床下挪的空隙中抬头看了周舟一眼。 满是歉意的笑了一下。 方若在床边找到了自己的拖鞋。 “喂,甄总有什么事吗?” 方若的声音还带着刚起床的迷糊不清。 甄景远的声音却清冽如同山泉,带着和些许冷意。 “你刚起床。” 甄景远的声音是一些疑问和恼怒的。 疑问和愤怒的是方若现在还能如此咸鱼的赖床。 可是话一说完,他自己也觉得有些越矩和暧昧了。 方若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异常的。 只听出了甄景远的愤怒,所以,她含糊的“恩”了一声。 甄景远知道自己的愤怒其实是毫无道理的。 停顿了一会,才慢慢说道,“你抓紧时间来公司一趟。” 方若看了一眼窗外的好天气,她预想的完美假期还没开始兑现就已经泡汤了吗? 许久没有等到方若的回答,甄景远又道,“是关于那件事的。” “哪件事?”大概是方若的脑袋还没彻底的清醒。 一时没反应过来甄景远说的话的意思。 甄景远的声音更冷了些。 “还能是哪件事?” 他的气息声有些重,从手机的话筒中传了过来。 方若如梦初醒,“哦哦,我知道了,知道了。” “我马上过去公司。” 得到方若肯定的回答,甄景远挂断了电话。 方若放下手机,急急忙忙的推开衣帽间的门去找衣服。 周舟追了过来,“什么事,周末还要你去加班?” 方若找了一件白衬衫,外面搭一件米色的针织衫,下面是深色的牛仔小脚裤。 飞快的换好衣服,方若推开衣帽间的门。 “总经理打电话过来要我加班。” 方若一边说一边将头发绑好。 然后无奈的摊开手,“唉,我这苦逼的助理生活。” 周舟方若的话深表同情又心疼。“那就别干了,我养你啊!” 方若笑了一下,眼睛里有亮闪闪的东西。 她拍了拍周舟的肩膀,动作轻而且柔,好像还带着无限的眷恋。 “我走了,很快回来。” 孙玉兰正带着周语容在吃早餐,见方若拿着包包,穿戴整齐走到玄关换鞋。 急忙站了起来。 周语容也看了过来,叫了一声,“妈妈,吃早餐了。” 方若换了一双高跟短靴,听到周语容喊她,急忙跑过去,吻了一下周语容的脸。 “妈妈公司有事,要去加班。你听话,和奶奶吃早餐啊!” 孙玉兰拍了拍方若的手,将盛着烤好的面包的盘子放到方若的面前。 又递了一个煮好的鸡蛋给她。 方若接过,又拿了两块面包,才和孙玉兰周语容道别。 周舟这才从房里出来。 孙玉兰又招呼他一起吃早餐。 周舟在周语容旁边坐下,拿起一块面包撕了一块放进嘴巴。 面包烤的外焦里嫩,香气扑鼻,可是吃在周舟的嘴里却味同嚼蜡。 又机械性的吃了几口,周舟把面包放下,一股风似的冲到自己的房间。 第219章 苦逼的假期生活2 孙玉兰和周语容疑惑的对视一眼。 一老一小都不明白周舟这是什么意思。 只一会,周舟换了一身休闲打扮从房里出来。 头上还戴着一顶鸭舌帽,还特意把帽檐压的低低的。 孙玉兰和周语容又疑惑的对视了一眼。 更加弄不明白周舟这是什么意思了。 “妈,我有有事要出去一下,语容麻烦你看一下了。” 孙玉兰只剩下呆呆的点头了。 周舟也出了门。 周语容顿时像一只被霜打过的茄子似的。 “爸爸妈妈都出去了,谁带我出去玩?” 看着周语容那黯然的小脸,低垂的眉眼,差点要哭出来的样子。 孙玉兰的心顿时一阵柔软。 拉了拉周语容的小手,笨拙的打着手语和她说,“等下吃完早餐,我带你出去玩。” 周语容没看懂孙玉兰手势的意思。 但是又打起精神,强笑着我喝了一大口粥。 周语容喝了粥,才想起孙玉兰还陪着自己,心里顿时又觉得安慰起来。 拿了个鸡蛋递到孙玉兰的面前。 “奶奶,你吃。” 孙玉兰笑着接过,急忙剥壳吃了。 周舟没有开车,他也料定了方若不会打车。 果然,方若走向了地铁站。 周末的早晨少了许多赶时间的上班族,都是一些出来锻炼和买菜遛弯的老人。 方若的身影倒是好找许多。 不过,周舟也不敢跟的太近。 方若下了进地铁站的电梯,周舟确定她不会回头看了之后,才登上向下的电梯。 买票,进站,周舟都掩藏的很好。 而方若也一无既往的粗心,没有发现周舟在跟踪她。 就连在地铁上的时候,周舟因为给一个头发花白拖着菜篮子的老太太让座而站到了方若的斜对面,方若都只顾着看手机而没有发现。 真是天助我也! 周舟在心里暗暗笑道。 一路跟踪到方若的公司楼下。 周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印证了自己真实想法儿感动骄傲。 方若不会和他说谎的,她说来加班就一定是加班了。 周舟松了口气。 看着方若的身影走进了大楼,周舟心里的疑惑又冒了出来。 刚才的方若,好像没有刷卡吧! 也就是说,不是全公司或者一个部门的加班,而是方若一个人要加班吗? 周舟特别想有几个人或者一群人当着自己的走进方若的公司大楼。 也好打破他,这个想法。 可是过了半个小时,别说是人了,就是只蚊子,周舟都没发现飞进去一只。 周舟又着急起来,方若一个人加什么班? 越想周舟越是着急。 裤袋里的手机掏出来又放了回去。 大概是周舟在大树下转悠的太久了,公司楼下的保安不时的转头去看他。 要不是还在在岗位上固守,他肯定会过来问周舟到底想干嘛! 在保安大哥的眼神第七次扫向周舟的时候,周舟知道自己该走了,不然,说不定会被扣一个动机不纯的帽子。 保安看着周舟的背影,心里的大石落了下来。 方若搭着电梯往上,同时在心里暗想,甄景远现在的成就已经是很多人的终极梦想了,还这么勤奋干嘛? 难道这就是成功的原因? 方若吐了吐舌头,走出电梯。 甄景远在他的办公室,方若敲门得到回答之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甄总,有什么事要我做吗?” 其实假期的时候到公司来加班,对于方若来说,真的是一件苦恼非常的事。 不过既然来了,总也不能苦着一张脸。 甄景远从文件里抬起头,“当然有事,我在电话里和你说的,你都忘了?” 方若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哦”了一声,“你知道。” “只是,甄总,齐副总今天放假呢!怎么查?” 方若希望甄景远能听懂自己话里的“放假”两个字。 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天下的老板都是周扒皮。 甄景远抱着自己的双臂,“平时怎么查,现在就怎么查。”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方若现在不仅要当一次“煮饭婆”还必须要学着变出一个米和灶台来。 “好吧。”和只会剥削扒皮的人是没道理可讲的。 方若垮下了肩膀,答应了。 甄景远好像笑了一下,但是没有说什么。 方若不用甄景远再说什么,转身往外面走去。 “等一下。”甄景远突然叫住方若。 方若以为甄景远改变主意了。 心里暗喜,终于可以不用做这么危险的事了。虽然听起来觉得不太可能,可是方若心里还是存了个这样的幻想。 “甄总,什么事?” 方若笑的灿烂,甄景远接着说的话却让她再也笑不出来,“等下齐副总到公司的时候,我会找个借口把他叫上来,你讲趁那个时候到他办公室里找证据吧!” 真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方若还以为甄景远良心发现改变主意了。原来是连计策都帮她想好了。 真时候让人无法拒绝的节奏啊! 方若只好硬着头皮答应,心里却在想为什么要偷偷摸摸进去,怎么像做贼一样呢? “好。”方若想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甄景远看了一下手表,“他快来了。” 这就表示着方若要有所行动了有,至少也要有所准备。 “我找出去。”方若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找个地方躲一下。” 甄景远没有回答,但是眼角眉梢间是舒展的。 方若知道,这就是表示他同意了。 方若走出去,把办公室的门关上。 方若出去不久,甄景远也站了起来。 他从容平静的走到电梯前按下按钮。 电梯落在他办公室的下一层,他径直的往齐副总的办公室走去。 齐副总的办公室很快响起谈笑声。 “哎呀,怎么还亲自下来了呢?有什么事我上去找你不就好了?” 齐副总笑道。 甄景远的声音镇定的多。 “已经麻烦你过来了,我下来也是一样的。” “你看你,总是这样。”齐副总声音带笑,语气熟稔。 甄景远似乎笑了一下,“休息时间还叫你过来,我心里真是有些过意不去。” 第221章 螳螂捕蝉 那声音太细微了。 齐副总竖着耳朵分辨了好一会。 才知道自己没有听错。 他脸上还带着愕然的神情。 方若心里却满是疑惑,他把手机藏在那里,不就是为了和某些人联系吗? 为什么那个手机来了电话的时候,齐副总为什么要露出那样愕然的神情。 方若还没想出了个所以然的时候,齐副总已经拿着那个手机走出去了。 方若这才蹑手蹑脚的从沙发后面出来。 又轻手轻脚的走到门边打开一条门缝往外面看。 齐副总手里拿着电话已经往楼梯间走去了。 见他神色紧张,想来是有要事要说。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方若悄悄的跟在齐副总的后面。 齐副总开始往上走,方若顿了一下,在齐副总刚踏到第六级台阶的时候,就躲到下楼的台阶上贴墙站好。 齐副总此时的心思都在接电话上,倒还真没注意到更没有想到方若就在他站的楼梯拐角的下一层。 “嗯。”齐副总含糊的应了一声。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方若这次又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 “现在?”齐副总在电话里透露的信息并不多。 只能听到他几个字几个字的回答。 这次的调查比起上次不知道要艰难多少。 方若却比上次有耐心了许多。 这就像是钓鱼,越大的鱼就越不容易咬钩。但是咬上了钩的大鱼,能得到的往往更多。 所以,方若都没感觉到自己贴墙站立的身体已经开始麻木了。 “现在要见面?” 方若只听到齐副总这样的一句话。 齐副总的声音里满是不赞同,方若却在心里呐喊,“快答应,快答应。” 只要他和那边的人一见面,就能拿到实证。 方若的运气似乎出乎意料的好。 齐副总踌躇了一下,然后方式就听到他似乎下定的重大决心似的,“好吧!在哪里见?” 方若长松了一口气,也知道他们的通话马上就要结束了。 果然只听到齐副总,“嗯”了一声,就开始从上一层的楼梯拐角处下来了。 方若又往下楼的方向走了几步,躲在了齐副总只要不下楼就怎么也发现不了的地方。 齐副总也没有心思下楼,他直直的往前走了。 方若略思考了一下,就跟着走了上来。 她也没有跟的太近,只看见齐副总搭了电梯往下走。 方若马上跑到楼下去搭另一部电梯。 齐副总是到楼下停车场开车去了。 在公司门边焦灼的等待齐副总的方若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一辆银白色的车从公司楼下驶出来,那是齐副总的车。 方若的十一路车怎么追的上人家的四个轮子?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车子,方若只能干着急的在地上跺着脚。 偏偏不上班的时候,连辆出租车都不从这里经过。 方若正着急间,一辆黑色的车停到她面前。 “上车。” 甄景远降下一半车窗,朝方若喊道。 方若暂时没空想,甄景远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那么巧? 打开车后座的门,急忙坐了上去。 “甄总,齐副总接了个电话就匆匆忙忙的走出去了。” 方若说道。 “我知道了。”甄景远回了一句,车速突然加快,方若的头差点和前排座椅来了个对碰。 周舟从方若公司的大楼拐角处走了出来。 他并没有回家,只是挑了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在暗处观察。 见方若坐上别人的车离开。周舟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如果说方若真的和别人有私,他是不信的。 刚才方若坐上别人的时候表情,那绝不是喜悦矜持,或者羞怯那样的。 而是急切着急,像是要抓住什么转瞬即逝的东西一样。 那到底是什么呢? 周舟的运气不错,在方若和甄景远离开一会,他就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跟上前面那辆车。” 周舟朝司机师傅道。 “好勒。” 司机师傅应道。好像还带着莫名的兴奋。 周舟现在没时间也没有心情去弄明白司机师傅为什么兴奋。 金市的车流量很大,幸好今天是周末,路上行驶的车辆虽多,三辆车在车流中七拐八拐的,竟然也奇迹般的没有跟丢。 车子最终在金市一个非常知名非常高档的咖啡厅前停下。 齐副总的眉头皱了皱,警惕的往四周看不了看。 见没有人注意,齐副总才走进去。 甄景远停下车的时候,表情也有些疑惑。 如果真是不光采不正常的见面,为什么要选在这种地方? 难道这和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一个道理? 方若也不禁在心里感慨,为了这个单子,她总是在暗中查看,上一次跟踪是在荒郊野外,越走越偏僻,这一次却是在繁华闹市。 一个是公司的副总,而另一个只是工厂的一个员工。 难道是身份的不同,所以他门选择进入的地点也不同。 哪怕不愿意去深想,可是方若还是知道的,人与人看似平等,可是归根究底,还是不一样的。 方若的感慨还没画在句号。 甄景远已经泊好了车。 方若跟着走下去。 甄景远径直走向前台,看样子是在问侍应生问题。 “走吧。”甄景远在前面带路,方若倒省了许多事。 这里的环境布置的相当雅致。 方若和甄景远在一处拐角处坐下。 方若不得不说一句,这个位置选的非常好。 进可观察七点钟方向的齐副总,退一步可掩藏自己。 “要喝点什么?”甄景远递过来一张单。 方若翻动了几下,她并不是很喜欢喝咖啡,点了杯柠檬水,再加上一盘小点心。 将菜单递回甄景远手上,甄景远看也没看,放在一边,“我和你的一样就好了。” 方若笑了笑,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用在现在的方若身上并不符合其意义,但还真有点那样的意思。 方若和甄景远不知道的是,他们在观察齐副总,周舟也在一个不明显的角落里观察他们。 周舟跟在方若的后面下了车,也跟着进了这家咖啡馆。 甚至和方若点了一样的柠檬水。 第222章 人已不见 方若不知道和他对面的那个男人说了什么。 好像她还笑了一下,周舟拿起桌子的柠檬水喝了一口,“真酸。”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平时比较青睐的柠檬水会酸成这样。 他倒不是怀疑方若真的和别人有了什么首尾。 哪怕,她最近真的很奇怪,真的有事在瞒着他。 周舟还是相信方若的人品的。 他心里只是别扭,只是觉得不舒服,觉得膈应。 因为方若有了自己的秘密,而没有向他透露一点。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肯定方若是外面有事,而不是外面有人。 其实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爱一个人,看着那个人的时候,别说是那些不雅的动作就连一个眼神都不会那样的不耐烦。 可是现在,周舟斜斜看过去,方若百无聊赖的吃着点心,喝了一口柠檬水,还挖了鼻屎。 周舟刚喝到嘴里的水差点喷了出来。 方若却不以为然,甄景远似乎也没想到。 脸部有一瞬间的僵硬,停了好一会,才忍无可忍的从盒子里抽出一张纸巾递给方若。 “谢谢。”方若接过,擦干净了手。 方若又喝了一口柠檬水,眼角往齐副总的方向一扫。 “咳咳,人。”大概是太激动了。 方若嘴里的水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又着急说话,被狠狠的呛了一下。 甄景远眉头轻皱,身体不自觉的往后靠了靠。 “先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说不行吗?” 方若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巴,好不容易止住了令人难受的呛,“人,齐副总,不见了。” 甄景远这才抬头去看齐副总坐的位置。 那位置已经是空的了,别说齐副总了,就是坐在他对面打扮严实的人也不见了。 “我们快追。” 甄景远站起来说道。 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到底该往哪里追。 方若这样想着,可是甄景远的脸色是从来没有过的严肃冷峻,方若也不敢说出来。 甄景远却没空去注意方若的脸色。 已经向一个侍应生问刚才的情况了。 看来侍应生的答案对甄景远来说并不是很好。 甄景远的眉头还是皱着的,脸色依旧不好。 方若拿着自己的包跟了过去。 甄景远已经一言不发的开始往外面走。 这个时候,方若是不敢去打扰甄景远的。 除非能知道齐副总刚才和那个人说了些什么,现在往哪里去了。 否则一些多余的问题和无聊的废话只能是热脸贴冷屁股。 但是事实却没那么容易放过方若。 “方若,你去哪?” 周舟从角落里不显眼的位置站起来。 眉头拧的能夹死一只蚊子。 甄景远也停下脚步,他的惊讶和方若是一样的。 更多了些疑惑和不解。 方若看着朝她走过来的周舟,“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在家里吗? 周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指着甄景远问方若,“他是谁?” 方若并没有想象中那样迟疑和心虚,她“哦”了一声回答,“他是我们公司的总经理。” 然后她又看着周舟,往他身边走了几步,朝甄景远介绍,“这是我老公。” 她说的是那样的自然,周舟突然觉得自己的愤怒来的毫无道理。 甄景远微点了下头。 甄景远的嘴角抿了抿,方若的惊讶于周舟的出现,显然她并没有告诉他她现在的事。 而要是他继续要方若跟着他去追齐副总,....... “好了,今天的事就到这里了,你回去吧!” 方若点头,脸上的喜悦显而易见。 不过,她马上又问道,“那,齐副总怎么办?” 甄景远往外面走去,“我一个人去追就好了。” “哦。”方若点头,看着甄景远走出去的背影,突然又觉得甄景远的人还是不错的。 至少懂得为别人考虑,她之前在心里默默吐槽他是甄扒皮,对他的缺点还是太言过其实了。 “还看?你要不要追上去啊?” 周舟走到方若的身边,满脸讽刺。 “呃”看着黑着脸往外面走的周舟,方若不明白他是生哪门子的气。 “你怎么到这里来的?”方若追上周舟。 周舟不答,脸微微侧向另一边。 方若自问自答,“你是跟着我来的?” 周舟“哼”了一声,依旧没有说话。 方若这才停下脚步,面露思索神色。 周舟也马上停了下来,背对着方若喊道,“还不快点跟过来?” 方若这才有时间看清楚周舟的打扮。 衣服和裤子虽然偏休闲,但是衣服上那些小心机对于女人来说简直是小儿科。 衣领大边缘带骨,竖起来可以挡住人的下半张脸,裤腿肥大,可是脚踝处收的很紧,一点都不会影响行动。 头上还戴着过去周舟最不喜欢的鸭舌帽,过去他一直觉得那是社会青年的必备品。 可是现在,他故意把帽檐压的很低不就是为了不让人看到他的上半张脸吗? 这样的装扮,用来逛街真是不合适的,用来偷拍跟踪却是最合适不过的。 这样是不是也更能说明,周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约是方若驻足的时间太长,周舟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来催促她。 “快点,回家去了,语容还在家等着呢!” 方若沉吟了一下,还是跟上了周舟的脚步。 只是情绪一直不高,也没有和周舟说话的心思。 周舟坐在方若的旁边,见方若始终耷着一张脸。 好像没有就刚才的事要做出一番解释的样子。 周舟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 见方若还是没有表示的样子,堵着一口气从出租车的后排座位的中间坐到紧挨着门的另一边。 对于他这个动作,方若只是看了他一眼,再也没说什么。 周舟和方若就这样一路沉默,直到到了小区的楼下。 周舟付钱给出租车司机,方若往前疾走几步,见周舟还没跟过来,便站在原地等他。 周舟走到方若身边的时候,脚步微有停滞,也就是那么一瞬,周舟又往前走了。 方若推开门,见客厅空无一人,有些奇怪。 喊了一声,“妈”,声音还没落下,又接着喊了一声,“语容。” 第220章 藏在....... 齐副总笑的开怀,“说的那是哪里的话。大家都是为公司做事的,你这样说,也太见外了。” 甄景远谦逊点头,“您说的是。一就是有件事弄不清楚,所以才想向您请教一下的。” “你看你,说的那么客气干什么?” 甄景远道,“是,是这样的,昨天我看了一下企划部之前做的方案,有些地方不明白。” “哪里不明白?” 齐副总顺着甄景远的话问。 “是这样的,”甄景远刚开了个头就停顿了下来。 “文件我没拿下来,一时想不起来了。” 齐副总抿抿嘴,“那,怎么办?” 甄景远道,“那麻烦您跟我上楼一趟,我要向你好好请教一下。” 齐副总呵呵一笑,“这有什么麻烦的?甄总年轻有为,还这么勤奋,这才是值得学习的地方呢。” 甄景远不知道齐副总是真的在夸他还是故意在损他。 只微微笑了一下,并没有回答。 齐副总跟着甄景远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只轻轻的把门带上虚掩。 门都没有要关紧的意思。 方若从楼梯间轻手轻脚的走出来。 甄景远和齐副总已经搭电梯上去了。 确定他们不会再返回的时候。 方若握着门把手,轻轻的推开门。 不知道是马上能知道真相的激动还是怎么的。 方若只觉得自己的手都带着一股别样的颤抖。 齐副总的办公室和上次见到的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方若也不能确定甄景远能拖住齐副总多久。 所以,她的动坐务必要快一点。 公司的文件不用找,毕竟这个藏不了证据而且总是会被拿来拿去的。 他要是把他曾经指使蒋厂长谋私的证据放在这,他怎么还会做到今天的位置呢? 那他会放在哪里呢? 方若托着自己的下巴思考。 方向不对,努力白费。 她现在要做的不是在齐副总的办公室里一通瞎找,那样说不定还没找到一半,齐副总就回来了。 那要是问起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就算是不问,齐副总之后对她的防备只会越来越深。 要是再狠一点,先不打草惊蛇,关起门来报案说自己的办公室进了贼。 而方若又恰好在里面,方若身上的“谋私”嫌疑还没洗彻底就又被扣上了一顶“小偷”的帽子。 再退一步说,就算不报警,光是假期时间一个人偷进副总办公室这一条在公司流传开来,就足以让方若满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想到这里,方若倒吸一口凉气。 光想着怎么找出证据,怎么忘了一件那么大的事。 监控! 要是齐副总以办公室失窃为由要求调查监控。 而自己又被发现偷偷摸摸进了齐副总的办公室的话。 就算找到证据,那这件事还是说不清的。 方若敲敲自己的脑袋,光想着自己找出证据了。 却忘了自己如何独善其身了。 哎!方若有些烦闷的甩了一把手。 大概是力度太大,所以有些失了准头。 一堆被放在桌面上的文件夹“刷啦啦”全部掉在了地上。 方若暗叫倒霉,急忙去捡。 幸好那些文件夹没有散落一地。 方若将文件夹整理好,正准备往桌子放。 却在齐副总的办公室发现了一个夹层。 恩? 办公桌有抽屉正常,可是这种藏在抽屉和桌面之间的夹层却不常见。 其实也不容易被发现,齐副总的办公桌是红色实木的,不知是工艺问题还材质问题。、 上面走着许许多多的线条。 而夹层是拉出式的,夹层的那一条缝和办公桌的线条并没有大的区别。 只因为方若此时是蹲在地上的。 仰视的角度看上去那条不明显的缝总比俯视看上去的要大些。 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方若先把文件夹放好,再蹲下来仔细看那个夹层。 上面没有什么可以借力的东西能将夹层抽出来。 方若试着拉动抽屉,本来也不抱什么希望的。 试着那么一拉,抽屉的大半部分已经被方若拉了出来。 方若心下一喜,事情进展的未免也太顺利了。 但顺利总比不利好。 方若托着夹层下面,一点一点将它往外面顶。 夹层里是非常窄的一个空间。 里面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只有一个手机。 是黑色的,颜色老气,款式老旧。 方若拿起来看了看,再摁亮。 款式和颜色虽然老旧,密码还是有的。 方若当然不会有那么的自信,以为自己能蒙对。 这个手机到底是干什么用的,用来记录什么的,她并不清楚。 将那个手机在手心里转了几下,方若还是将手机放了回去。 正把手机放回去,东西都归原位的时候。 方若就听到了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糟了!方若心里顿时警铃大做。 齐副总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要怎么办?该往哪里躲才好? 她现在不能出去,现在出去就会和齐副总碰上,要是齐副总问她怎么会这这里,她怎么回答? 难道说她闲着无聊,跑到这里来玩来了? 怎么会在这个生活回来的? 甄景远留人的本领怎么这么差? 方若不禁在心里暗暗叫苦。 除了那几张大沙发和办公桌底下,这办公室里再没有能把方若整个遮掩的严严实实的物体了。 办公桌底下是绝对不能藏的。 门口的脚步声渐渐的又近了。 方若来不及多想,心一横,躲在了最大的那张沙发的后面。 只能躲一下是一下了,如果实在躲不过,方若咬了咬嘴唇,那就....... 还没等到方若想出什么好办法。 齐副总已经推门进来了。 果然如方若所料,他一进门,就走到桌子前坐下。 翻了翻文件,又看了会手机。 好像他的心情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他翻动文件的时候,要么太快要么太慢。 还有他看手机的时候,许久都没有滑动一下。 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齐副总好像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回神。 突然响起了一阵细微的铃声。 声音真的非常小,要不是此刻办公室里只能听见了两个人的呼吸声。 那铃声是不会被人发现的。 第223章 心灵感应 没有人回答。 屋子里静的可怕,这种静让方若能听到自己越来越急的心跳声。 方若连鞋子都顾不上要穿好。 马上朝自己的房间里跑去。 没有人,房间里还保持着自己离开时的模样。 这个时候,方若却有些害怕这种整洁。 她宁愿周语容在家,把家里弄的一团糟。 也不想像现在这样,不知道她在哪里。 周舟在方若的后面进了房间。 他表现的比方若要平静一些,见方若惊慌失措的样子,忍不住带着安慰的口气说道,“你先别担心,我出去的时候和妈说过了,妈会带着语容的。” 方若没有理会周舟的话。 经过上次的事,虽然有惊无险,但是那惊吓却足以让方若想发疯。 这次,谁知道周语容又去了哪里? 方若没有理会周舟的话,转身朝孙玉兰的房间走去。 周舟在原地站了一会,随即无奈的跟上方若的脚步。 周语容会在孙玉兰的房里吗? 这个几率不是没有。 方若迫切的想让自己相信这个几率。 哪怕她心里也隐隐有些明白,这个几率小的可怜。 如果周语容真的在家,在听到方若叫她的时候,就已经跑出来了。 绝不会在弄出那么大动静之后,一个人都没看到。 这种猜想在方若站到孙玉龙房门前的时候更确定了。 孙玉兰的房间里,也没有一个人。 方若的身子摇晃了一下,好像马上就要倒下去一样。 幸好她扶着门框,总算是稳住了身体。 周舟也往孙玉兰的房间里瞧去。 “怎么会?我不是和妈说了,让她带语容在家吗?” 这个时候,他才终于相信周语容不在家这个事实。 方若不知道该笑他迟钝还是夸自己的直觉太敏锐。 现在,说他一顿,又能有什么用呢? 方若转身,好像在那么一瞬间能感觉到她的身上没有了一丝鲜活的气息。 谁也不知道,在那个瞬间,方若设想了无数糟糕的可能。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的发生,都足以让方若这个母亲的心碎成无数个小碎块。 要是能挥动手,方若恨不得狠狠的扇自己一个耳光。 把那些可笑的可怜的想法通通赶出自己的脑海。 可是她刚抬起手,身体的无力感就像是山洪爆发般袭来。 她不得不伸出手扶着门框来稳住自己的身体。 周舟在一边说道,“没事,你别自己吓自己。我出去的时候妈还在家呢!语容一个小孩子能跑哪里去?” 方若很想朝周舟吼,可是她现在连这个力气都没有了。 就是因为她是一个孩子,一个刚满六岁的孩子。 所以,在没看到她的身影,不确定她的去向的时候,方若才那么着急。 要是她现在是十六岁,二十六岁,三十六岁。 方若只会鼓励她,让她不必顾虑,让她越飞越远,让她去追求她自己的梦想。 但是不是,她现在还只是一个无法保护自己的孩子罢了。 她对什么事危险,什么是坏人都无法理解的透彻清楚。 周舟实在见不得方若这个样子。 他虽然也着急,可是并没有像方若那样失了魂似的。 爱之深,责之切,失之急切。 难道是说他不够爱周语容吗? 不,不是的。 周舟无比确定自己是爱周语容的。 他必须要自己镇定下来,他拿起电话打开始打电话。 “我打了电话问一下,看妈是不是带语容出去玩了。” 周舟朝方若解释。 方若的脸上露出神采,一脸期盼的看着周舟。 电话没打通,周舟也开始焦急起来。 嘴唇颤抖了一下,嘴里小声的念叨,“怎么不接电话啊?” 他和方若都不知道,之前还在原来那个家的时候,周建国怕孙玉兰告状,将她的手机扔进了水池。 孙玉兰没有和方若周舟说,也没有想着去买一部新手机。 所以,周舟打孙玉兰的电话是不会打通的。 而在一次又一次的“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冰冷语音前,方若和周舟的焦躁不安也被放大了无数倍。 现在连周舟都开始怀疑,孙玉兰和周语容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怎么办?”方若并没有问周舟,她只是在小声的呢喃。 周舟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要不,我们出去找找吧!” 是要去找,可是该去哪里找? 没有丝毫的头绪,但是待在家里又有什么用呢? “好,出去找。” 方若显然没有想这个问题,或者即使有这个问题方若也不在乎。 找到周语容的念头已经超越了一切。 方若和周舟又换了鞋,开门出去了。 出了门,外面是天宽地广,道路千万条,周语容又会走上哪一条呢? 无头绪的寻找是最累人的,因为没有头绪,所以心里存的希望更渺茫。 金市的天气开始寒冷起来了,冬天的风仿佛都带着强硬的棱角,吹在方若的脸上恍如刀割。 方若觉得这风更是催泪的,她的眼睛明明是干涩的,可是却痛的想流泪。 周舟的脸色也是严肃的,他的嘴角死死的抿着,好像一开口,有什么情绪就会像洪水一样抵挡不住。 走出小区大门,方若和周舟依然像断线的风筝一样找不到落点。 看着眼前纵横的马路,方若心里的情绪就像是被搅乱的湖水。 “我们分头找吧。” 周舟说道。 两个人分开的找到的机会确实要大一些。 方若点头,率先往另一边走去。 周舟停顿了一下,往方若相反的方向走了。 方若更像是只无头的苍蝇,她只知道茫然的往前走。 她无比的希望自己能和周语容有些心灵感应。 尽管她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非常无稽,非常荒谬。 可是,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人的几率有多大? 方若抓不住希望,只能寄希望于这种玄乎其玄的东西上。 方若努力想感应出来,可是除了急乱的心跳,除了胸腔里充斥的焦急,方若再也找不出来其他的感觉。 方若想,纵然她和周语容是一条脐带上的母女,可是这种玄乎的感应,她是真的没有。 第224章 她在哪里? 方若的双腿好像没有了知觉。 可是,她并不感觉到累。 有一股力量,要找到她的女儿的力量,一直在支持她往前走。 尽管她没有方向,可是她也不能停。 方若用脚丈量了从家的小区到繁华市中心的距离。 这似乎比想象中远,又比想象中近。 此时正是大中午,方若从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穿梭。 他们的脸上都充满了笑意,和方若脸上的麻木不一样。 他们都满载而归的往外走,要回家去,方若却像是一条逆流而上的鱼。 她现在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要找到周语容这一信念坚定不移。 她迈着毫无知觉的一双腿往商场里走去。 她期待着,在下一个拐角处就能看到她的女儿。 没有!没有她的女儿,方若的希望马上又被破灭了。 不过,没关系,她还会继续找下去的。 直到找到她的女儿为止。 她现在已经没空去想那些可怕的可能,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在支撑着她要一直找下去。 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寻找几率会小一些,方若找到了商场的服务台。 要求查看监控,她想要是能在监控看到孙玉兰和周语容的身影,至少能为接下来的寻找有一些准备,至少能安心的一些。 方若这样想着,去和服务台的人说明情况的时候,那副颓败的样子把别人结结实实的吓到了。 不过,现在的方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能不能让我看下监控。我女儿不见了。”方若的声音已经沙哑的不成样子了。 服务台的工作人员带怀疑的目光看着方若。 “嗯?你女儿是一个人走散了,还是和大人一起。” 方若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我想她应该和她奶奶在一起。” 工作人员露出为难的表情,“那个,我建议你打个电话给孩子的奶奶呢!” 工作人员的意思是在委婉的拒绝咯? 方若想也不想马上回答,“可是,孩子奶奶的电话根本打不通,而且……” 而且就算了是打通了,她怎么和孙玉兰沟通? 孙玉兰现在怎么和方若说话? “我也是没有办法了,能不能让我看一下监控?” “我的女儿是真的不见了。” 说到最后那句,方若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工作人员依旧是一脸的为难,“你确定孩子是在我们商场走丢的吗?” 工作人员不知道,一个简单的“丢”字就可以击溃方若所有的内心防线。 对于她而言,孩子丢掉了,这是她的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她不能想,不能有这个念头,否则,一想到那些可怕的后果,这些都足以把她逼疯。 “你怎么说话的?”方若是声音高而尖锐。 在这一刻,她所受的教养和教育全部灰飞烟灭。 没关系,人都有歇斯底里的权利的。 工作人员的脸色难堪了些。 方若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重了些,不像是有求于人的态度。 她微微放低了些姿态,只是因为她是一个母亲,一个为了自己女儿的去向担忧的母亲。 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姿态呢? “对不起,刚才我的态度有些不好,但是我真的很担心,我想看看你们的监控,我想确定一下她是不是来过这里。”方若急切的说道。 这个时候,她甚至不敢去看工作人员的眼睛。 因为她害怕工作人员的眼睛里带着让她难堪的鄙夷。 要是换做以前,她说不定甩手就走人。 可是事关周语容的安全和去向,方若只能暂时将自己的脾气和尊严踩在脚下。 工作人员想了一会,大概是方若的现在凄惶又可怜的姿态打动了她。 她思考了一下,语气并没有方若想的那么恶劣。 “这个我没有权利,不过,我向领导说明一下你的情况,看行不行吧!” 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的语气也让此时的方若感激涕零。 就像溺水的人抓住的一根稻草,她觉得哪怕是一根稻草那也是带着生机的稻草。 “好,好,好,谢谢你了。” 方若不住的道谢。 不知道商场是出于人道考虑还是在这种人流密集的地方孩子暂时的走失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 他们很快就答应了方若的请求。 将整个商场今天一天的监控给方若看了。 方若将一双眼睛瞪的如同银铃般大,一丝也不敢放松的盯着屏幕看。 眼睛的干涩和难受她都可以忽略,只要那其中能出现周语容和孙玉兰两个人的身影。 可是,方若失望了。 没有,没有就是没有,哪怕她把眼睛看瞎了都还是没有。 方若刚升起的一点失望慢慢沉了下去,成了溺水似的无边的绝望。 她仿佛又成了水上的一根浮木。 走在路上犹如踏在虚空。 她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和那些人说句“谢谢”。 没有希望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有了一点希望又马上失望,最后变成无边的绝望。 她现在该往哪里去么? 去哪里才能找到她的女儿? 方若走出商场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往西边移动。 商场里面是开着空调的,外面有些干燥的风和温度一下铺面而来。 让方若顿时感动一种无力的眩晕。 她刚才还犹如踏在虚空水面,一下子又像是在无边的沙漠中跋涉。 她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商场前面的一排长椅上坐下。 已经没有知觉的双腿得到了松懈,那种疲累感顿时如山洪般席卷而来。 她现在在这里坐着,她的女儿会在哪里呢? 方若摁亮手机,手机屏保是周语容。 她正抱着一只粉红色的小兔子玩偶,微闭着眼睛,脸和小兔子的贴在一起。 隔着冰冷的屏幕,方若无法抚摸她的脸。 只能一遍又一遍的看着。 她在哪里呢?她会去哪里呢? 方若期待着下一秒周语容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这种想法也许是需要运气的,可是只这样一想,方若就高兴的泪湿双睫。 不行,她不能在这里干坐着等待了。 她必须要去找她,她在哪里? 她一定会在某个她熟悉的地方等着她的。 第225章 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方若相信这个事实。 或者说她笃定。 于是,她又开始了寻找。 她从商场出来,想了几个她可能会去的地方。 不在商场,那是在游乐园吗? 方若像是找到新动力的似的,又往游乐场跑去。 游乐场里的人非常多,方若试着朝别人打听。 可是得到的答案无一不是“没见过,没看到。” 方若记不得自己得到了多少次否定的回答。 可是她仍然不知疲倦的拉着别人询问。 也许,说不定真的有人见过呢! 只要她相信,她就一定会找到的。 方若心里只剩下这一个信念了,仿佛成了一个只会做这一项指令的机器人。 她以为她自己已经成了个机器人似的。 她抬起僵硬的手臂搓了搓被风吹的疼痛的面颊。 然后又拉住了下一个人询问。 直到夕阳沉入山脉,大地开始笼罩黑暗。 游乐场的人们也像是倦鸟一般都各自回家。 方若看着冷清下去的游乐场,心就像是空下去了一块。 她从未有一刻觉得自己的是这样的累,又从未觉得自己的是这样的空虚。 她像是一具没有了思考能力的行尸走肉。 她从充气城堡前走过。 鲜艳的色彩映得她的脸越发的苍白。 眼前是旋转木马。 少女粉涂满了整个的玩乐器械。 缠绕的灯光一闪的一闪的,恍惚间周语容好像就坐在上面。 她笑着,是那样的开心,她朝方若伸出手,“妈妈,快来啊!” 方若的眼里顿时满是熠熠的神采。 她的女儿在叫她。 她要去她的身边。 方若几步冲到护栏前,想伸手去握住周语容的手。 “妈妈在这里,妈妈在这里。” 方若想喊,可是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似的。 连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方若用尽了力气想去抓周语容的手。 “游乐场要关闭了,你要是想坐木马的话,只能明天来了。” 一个穿着游乐场工装的男子“提醒”她。 他离方若大概有五六步的距离,看他的样子是想过来劝阻方若,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却又没有过来。 方若摇头,“我不是要玩,我是来找我的女儿的。” 工作人员狐疑的往旋转木马四周看了看。 这里那里有什么人? 他想到一种可能,后背的汗毛都跟跟竖了起来。 “哪里有什么人?” 灯光闪亮,颜色耀眼,那里是些玩具塑料马而已。 哪里有什么人? “可是,我刚才明明看到的。”方若急的都快哭了出来。 “你是不是看错了。” 顿了一下,他有补充道,“我们游乐场要关门了。你还是快点离开吧!” 如此明显的逐客令,方若怎么回听不出来? 她又一次,带着满腔的希望回头,希望周语容能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告诉她刚才那不是幻觉。 颜色华丽的马头往下看着,马背上空空如也。 哪里有什么人? 方若苦笑着往前走去,她是太想找到了周语容吗? 工装男人在方若走出几步后,往地上吐了口痰,还不忘嘀咕道,“脑子有毛病啊!” 他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方若从前很恼别人这样说她。 想来没有一个正常人喜欢被人称为神经病。 可是现在的方若怎么还顾得上这些? 她走出游乐场,步子迈得非常大。 天渐渐黑下来了,她还是没能找到她的女儿。 她该去哪里找她的女儿呢? 没有人的能告诉她,天色越暗,寻找就会越有难度。 方若已经整整十个小时,没有喝一口水,没有吃一口东西。 她并不觉得饿,也不觉得渴,甚至都不觉得累了。 虽然她的胃已经提提醒过她很多次了。 虽然她的嘴唇已经裂开了好几道细小的口子。 她依然不知疲倦的往前走着,哪怕她也并不知道她的目的地在哪里。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方若的身影被拉的长长的,但是又那样孤独。 晚风渐起,寒意从生。 方若甚至连寒冷都样忘记了,在这样的低温天气里,她穿的并不多。 这个时候,她只想到了周语容。 她会不会冷?会不会饿? 于是那个问题又回到了方若的面前,她在哪里? 没有人告诉她,方若也不知道该向谁要一个答案。 在这个时候,方若甚至开始恨起自己来,恨自己的渺小无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万家灯火通明,每一个灯火背后都是一个家庭,无论它是温馨的,还是冰冷的,无论是友爱的,还是生疏的,至少他们都是圆满的。 这个圆满,在冷风迎面吹来的街头,方若被彻彻底底的打败了。 方若不知道她是怎么到小区楼下的。 也许是潜意识里也知道该回家了,也许是她怀着渺茫的希望周语容已经回家了。 方若抬起头看一下高耸的楼盘,她机械性的迈开腿,往小区里走去。 晚上十点多的风已经很冷了。 刮在人的脸上如同刀刮一样。 方若机械性的往口楼里走去。 站到自己家门前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像是个飘荡着的孤魂野鬼。 直到见到从门缝里露出开来的一丝灯光,方若才被拉回了一点意识。 周舟已经回家了吗? 疑惑推着方若快速的推开家门。 里面传来了炒菜的声音,抽油烟机工作的声音。 这个时候,周舟还有心情炒菜? 方若立刻感觉到了愤怒和不可置信。 周舟难道不该和她一样,心力交瘁而又担心烦恼吗? 原来到头来,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焦急吗? 周舟一点都不关心? 那可是他的亲生女儿! 方若觉得愤怒的同时又觉得无比的心酸。 周语容是他的女儿他还一点都不急,要是有一天她不见了,周舟是不是还要买鞭炮来庆祝啊? 有很多时候,女人的愤怒和不安来的是那样的奇怪和强烈。 但这真的不能怪她们。 没安全感的孩子总是害怕被抛弃,可是没安全感的女人又何尝不是呢? 她们更害怕被社会抛弃,被家庭抛弃。 最最害怕的无疑是被自己爱的男人抛弃。 到底要有多强大的女人才能抵抗这种害怕带来的不安? 第226章 遗忘和希望 没有人能告诉方若。 方若却在这种悲伤又凄惶和焦躁不安中将这种情绪放到最大。 她甚至想掀翻自己能看到的所有的东西。 这样真的不好,这样真的和游乐场里那个男人说的一样了。 方若不想那样的,她残存的理智让她本来伸出手掀东西的手蜷成了拳头。 有人说,愤怒也是有顶峰的,当你忍住那么几秒钟,你就会发现,刚才的自己实在是太失态了。 而你尽情发泄自己的愤怒的时候你是不顾一切的,当你冷静下来,你就会后悔。 愤怒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在接下来的几秒钟后,方若无比庆幸自己忍住了愤怒。 因为她听到了一个声音。 “爸爸,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吃饭?我饿了。” 那是周语容的声音。 方若想马上跑进去看看。 刚迈开一步,露在脚外面一半的鞋子差点把方若绊在地上。 方若的头差点和实木鞋柜的尖角来了个亲密接触。 刚才激动莫名的心情此刻也犹如阳光下的泡沫一样破碎的无影无踪。 刚才她在游乐场已经出现了一次幻觉了,现在会不会也是她自己的幻听? 方若开始害怕起来,因为太希望,所以在那个一希望真的出现的时候,她又胆怯了。 她现在太希望有个人来告诉她,告诉她这是真的。 方若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半趴半靠在鞋柜上。 这个时候,她的脑海是空洞的,茫然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咚咚咚。” 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又有些沉闷的声音。 然后,是一道稚嫩清亮的童声。 “爸爸,快来帮我捡一下。” 这个声音是如此的响亮,炸的方若的脑袋都在嗡嗡作响。 这是一道惊雷,更是一声天籁。 方若快速的从地上爬起来,急忙往声音的来源处跑去。 她太需要证明这件事的真实性了。 她跑的是那样的快。 风霜刮面干燥的脸,开裂的嘴唇,凌乱的头发,一只露在外面的脚,如果说方若去外面流浪了一圈回来,也没有人不信的。 她跑的动作很大,所以她一站在厨房门前的时候,周舟,周语容,孙玉兰都齐齐扭过头来看她。 方若没空看他们都在干什么。 一阵旋风似的,然后那阵“旋风”把周语容牢牢实实的抱在怀里。 两行眼泪从方若的眼里流了下来。 这是真真正正,欣慰的眼泪。 只有抱着周语容温热身体,她才知道这不是做梦,不是幻觉。 周语容感觉方若的手越箍越紧,好像想把她箍进她的身体。 周语容在方若的怀里挣扎,“妈妈,你把我抱的太紧了。” 周语容推了推方若的手臂。 方若被周语容这个态度有些被激怒了。 她突然站了起来,一把拉过周语容的手,抬手一下比一下更重的打在周语容的屁股上。 周语容被打的又痛又是惊,还有些不知所措。 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方若的声音又落了下来,“你乱跑什么,你跑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妈妈有多担心吗?” 周语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还没想到怎么去解释,就开始求饶,“妈妈,别打我了。好痛。” 周舟和孙玉兰急忙过来拉,被方若的脸上的神情惊住了。 方若像是失去了理智,还是一把打一边骂道,“你到哪里去了?啊?妈妈不在家,你乱跑什么,你要吓死妈妈吗?你要是真的不见了,你让我怎么办啊?” 方若的手渐渐无力的,手劲也小了下来,打到最后,方若的手伸到一半,无力的垂到身侧。 周语容不再了逃跑,转身回头,满眼是泪的叫了一声,“妈妈。” 方若又抬起了手,周语容害怕的闭上眼睛,可是料想的巴掌并没有落下。 反而是小小的身体撞到了方若温热的怀抱里。 有水落在她的肩膀上,带着灼热的温度。 是方若的眼泪,方若再也没有压制,任凭自己大声的哭出来。 周舟和孙玉兰都没有要劝阻方若的意思了。 周舟伸出的手落到方若的肩膀上拍了拍,“好了,语容已经回来了,你别担心了。” 方若理也不理,只抱着周语容哭。 眼泪打湿了周语容的衣服,周语容的小肩膀开始颤抖起来,眼泪也从眼里滴落下来。 “你哭什么。”方若抬起头,伸手擦去周语容的眼泪。 周语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周舟在一起旁说道,“好了,孩子回来了,准备准备吃饭吧!” 方若马上反问道,“语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舟愣了一下,“我们是下午三点多到家的。” 方若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下午三点他们就回家了,那个时候,她还在焦急又不安的寻找着。 “既然找到语容了,为什么不打个电话告诉我一声。” 方若努力想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些,脸上的泪水从腮帮上滑落,她现在这样一定非常丑。 周舟的歉意来的很慢,“我,我当时,” “忘了?是吗?”方若苦笑着反问。 原来她只是被遗忘了,那个遗忘她的人不会想到她当时会有多么的痛苦,多么的难受,多么的着急,他更不会知道,看着车子在街道上疾驰,她想到了她下落不明的女儿,她甚至有一刻想到了死。 这样想是软弱的,是可怜的,更是可悲的。 可是如果不是那时的她渺小可怜,如果那时的她不是孤苦无依,她怎么会想的那么极端? 而她的丈夫,她女儿的父亲,却忘了要告诉她她的孩子已经安全了。 要是她不回来,他要什么时候才能想到要告诉她? 方若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她站起来的时候脸上的血色退的干干净净的。 周舟想伸手去摸方若的肩膀。 “阿若,我真的只是一时忘记了。” 周舟还不明白,他的忘记对于方若而言,是多么的重要。 他的眉头还微微的蹙着,脸上的表情像是不解,像是觉得方若有些小题大做的不满。 而方若也恰好看到了周舟那样的不满。 第227章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鸭 “你以为我是在无理取闹?” 方若苦笑。 原来在他看来,她所有的一切行为都是在无理取闹?是小题大做! 方若的笑容说不出的苦涩,而那样的笑注定是难看的。 可是现在的方若还能管她的表情好看不好看吗? 周舟的眉依旧皱着,他嘴角抿了一下,“阿若,先不说这个了好吧!我们先吃饭吧!” 方若明明是占着理的。 可是周舟这样一说,方若如果再发怒,就真的坐实了无理取闹了。 可是那种失望和愤怒全数咽回肚子里,她又怎么能好受? 为什么无论想怎么做,她都觉得不对。 她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婚姻就是这样,忍下所有的脾气,磨掉所有的锋芒,然后咽下所有的委屈吗? 方若抬手擦了一下眼泪,在这个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好像比刚才被她打而满腹委屈的周语容还要委屈和可怜。 周舟又拉了一下她的手,“好了,去吃饭吧!” 方若的胃已经空了许久了,它不断的朝方若发出警告声。 方若机械性的往嘴里送了几口饭。 胃里有了些充实的感觉,才觉得自己好像如同飘荡的魂似的找到了跟。 周语容长到这么大,方若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严厉的打过她。 她应该是要感到委屈和怨恨的。 可是在方若抱着她的时候,是那样的紧,好像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要她了,她只剩下怀里的周语容的可以依靠。 那种伤心和绝望,绝望又欣喜,欣喜又恼怒。 才六岁的周语容还没能找到具体的话语来形容。 只是能感觉到那一刻方若的情感是那样的强烈。 强烈到她也只能跟着流泪。 周语容同时也隐隐的明白,方若是如此的害怕失去自己。 周语容坐在餐桌的另一边,方若的对面。 方若在大口大口的吃着饭,她似乎品尝不到饭菜的香,也忽略了眼泪混杂进饭菜里的咸涩,更忘了饭菜咽进喉咙里时的噎堵。 周语容突然从椅子上跳下来。 周舟和孙玉兰的目光都跟着周语容走远。 方若却像是没看到了一样。 直到一杯满满当当的水荡漾着一圈又一圈的波纹放在了方若的面前。 方若的心也像那杯水一样,也有了些波动。 周语容的一双眼睛如同养在一汪水中的黑曜石。 长而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几滴小小的水珠。 “妈妈,喝水。” 她的一双眼睛满是希冀的看着方若。 方若的喉咙又开始沙哑了起来。 “恩,咳,好。” 喉咙的沙哑也阻止了方若的吞咽。 方若还是端起那杯水喝了。 周语容笑了起来,眼神明亮的就像是天上的星子。 她心满意足的看着方若喝下了那杯水。 爬到椅子上坐好,周语容还夹了一个鸡翅放进方若的碗里。 “妈妈,你吃。” 方若不住的连连点头,咬下一口,嘴里仿佛突然就有了味道,就像是一个失去味觉的人,重新品尝到了食物的鲜美。 这种感觉,让方若感激的想流泪。 这天,方若的眼泪似乎有些太多了。 直到周语容入睡,她盯着她定定的看了好一会,方若才察觉自己的眼睛是如此的酸涩。 看着那张小脸,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 方若伸出手轻轻的用手指去描绘她脸的轮廓。 好像只有肌肤相贴的触碰到,才能真真实实的填补方若心里的空虚和害怕。 “我们也睡觉吧!都累了一天了。” 周舟拍了拍方若的肩膀。 方若没有回答,也没有动。 好像成了一个望女成痴的雕塑。 “睡吧!”周舟又说道,这次他的话简单明了,像是在向方若下达了一个命令。一说完,他还打了个哈欠。以此来表明他是真的累了。 方若还是是没有动,她似乎真的想她自己是一个没有感情没有感觉的雕塑。 周舟见方若还没动,疲倦感和疑惑感涌了上来。 “怎么还不睡啊?语容在这里,又不会丢了。” 周舟的声音里带着些恼怒。 在这种刺耳不舒服的话语中,方若更是听出了一种漫不经心。 她诧异的转头,“你难道不知道她今天差点就被丢了吗?要是孩子丢了,我们该怎么办?” 方若的语气还带着轻颤,周语容的存在对于方若而言如同是支撑她世界的脊梁。 她无法想象,要是那根脊梁真的不在了。 她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她更加无法想象,身为孩子的父亲,在周舟的心里,他对于孩子的态度和自己竟然是不一样的。 难道只是她一个人在难受而已? 到底要有多么亲密,才能够感同身受? 周舟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可是,语容不是没丢吗?她还好好的在啊!” 周舟不明白方若还在担心些什么。 语容只要在,不就好了吗? 为什么还要去想那些无谓的假设? 方若从床上站起来。 她的声音沙哑难闻,这种久哭之后的嗓音虽然难听,但还是有一个好处的,她并不需要怕吵醒周语容而刻意压低自己的嗓音。 “要是她真的出了什么事了呢?”周舟不会知道,如果方若的这个设想真的成立的话。方若也许....... 周舟脸上的不耐更加明显了,带着他脸上的疲倦,被一个个哈欠深深的嵌入了脸上似的。 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方若总是喜欢做这些无谓的假设? 这些假设除了让自己陷入无边无际的烦恼和痛苦中,还有其他的作用吗? “可是现在的事实是,语容没有丢,她好好的在家。” 周舟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充满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好像有了他这句话,就能赶走方若心底的不安和一切的彷徨,扫平所有的障碍似的。 方若总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随着周语容安睡也同样的安睡了。 可是周舟那样的表情就像是带着毒而锋利的银针,扎的方若的眼睛让她有一种想流进眼泪的冲动。 她再开口,喉咙里就像是被堵上了一层棉花似的。 这是流泪带来的后果,可是方若从来没有压抑过自己的流泪的冲动。 她认为流泪不是一种软弱,那只是一种感情的宣泄。 第228章 曲折的经历 设想一下,要是连感情的宣泄都必须要忍着。 那人还要感情做什么呢? 方若有时候有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太爱哭了,所以感情一旦得到宣泄的时候,就如同山洪泛滥。是不是一旦感情如山洪泛滥,她就总爱联想到不好的,阴暗的一面? 这到底是她极度缺乏安全感,还是感情宣泄的副作用? 方若不知道,她更不知道她的眼泪在灯光的折射下晶莹的恍如夏日清晨最明亮的露珠。 它滑落到腮变,最终坠入在地上,开出了一朵小水花。 周舟叹了口气,在这场没意义没主题的辩论中,他还是败下阵来。 “好了,不说了,睡觉了吧!” 周舟想再拍一拍方若的肩膀,就在他刚触到方若的肩膀,方若就不动声色的避开了他的触碰。 周舟叹了口气,招掀开被子躺在床上,还没躺热,他又快速的翻了个身,叹了口气。 方若不知道是怎么躺到床上的。 也许是因为生物钟的驱使,也许是因为她实在是累了。 这个方若期待的周末,在发生昨天的事之后,方若躺在床上懒懒的不想起来。 周语容翻了个身体,双手圈住方若脖子。 她眯着眼睛,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像是在嗅什么味道。 方若将她揽在怀里。 “闻什么呢?” 周语容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安心的表情,“我在闻妈妈的味道。” 方若心下一动,“妈妈的味道有什么特别的吗?” 上次周舟也说她身上有味道,这次周语容又这样说,方若真的好奇,难道她身上真的有什么味道,她自己闻不到吗? 周语容将头在方若怀里埋的更深了。整个身体弯曲着,像是只被煮熟的虾子。 方若搂着周语容,还没体会到温馨,就听到周语容“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冷气。 方若急忙放开周语容,“怎么了?哪里痛?” 周语容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没有说话。 方若的心里却含着说不出的歉和悔。 她昨天真的不该一时冲动对周语容动手。 “疼吗?”方若抚了抚周语容的额头。 周语容摇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妈妈给我摸摸就不痛了。” 方若知道她是撒娇,也当然不会去拆穿她,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方若的下巴抵在周语容的头上,母女两静静的依偎在一起,将周语容牢牢的抱在怀里,方若的心里才真正的充实起来。 要是昨天找不到周语容,方若想自己一定会发疯的! 昨天那种情况,她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心有余悸。 “语容,你可以答应妈妈吗?以后,你绝对不可以到处乱跑,就算要出去,也要和妈妈说好吗?不要让妈妈找不到你,妈妈会担心的。” 方若说到最后,语气怆然。 周语容被方若的情绪感染,鼻子也是酸酸的。 “妈妈,我不是乱跑,是奶奶带我出去玩的。” 周语容朝方若道。 这个可能,方若不是没有想过,这是最能让人接受和最可能发生的可能。 她想到这个可能的时候,也埋怨过孙玉兰。 她自己对金市人生地不熟的,还要把周语容带出去干什么?更何况是周末的金市,汹涌的人流足以把这一老一小淹没。 那个时候她是真的在埋怨,如果孩子真的不见了,说不埋怨不怪罪那绝对是没生养过孩子的。当然也有可能是看淡一切的圣人。 方若却没有那么高的思想境界,她无法看淡自己的孩子在懵懂无知的时候离开自己,还是以那样的方式离开。 她可以看淡自己的生死,却无法看淡感情。 但是在她抱怨了之后呢? 她想孙玉兰为什么要带周语容出门呢? 她是无聊吗?当然不是,方若当然明白她只是不想让周语容失落和伤心而已。 孙玉兰之前没有来过金市,在方若和周舟没提出要带她出去玩之前,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对于她而言,在家里还是在外面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分别,或许在家里更能让她感到舒适和安全。 可是,她还是带着周语容出去了。 她是为了自己吗? 方若能想到她这么做的理由,那她便没有怪罪她的理由。 所以,她只能化悲愤为动力,促使自己一直走下去,一直找下去。 “那你们,又是怎么回家的?爸爸找到你们的吗?” 方若问道,这个时候,她想到了她当初以为存在的心灵感应。 周语容抽抽鼻子,“没有!” 方若顿时有些好奇。“那你们是怎么回来的?” 方若并不是对她们认路的能力有什么怀疑。 她现在更想知道这里面的曲折。 “我和奶奶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幸好遇到了警察叔叔,然后我就给爸爸打电话,爸爸来接的我们。” 这一段话并不长,方若也能听明白话里的意思。 可是周语容却停顿了好几次,想来是那样的经历对她来说,也太沉重了些。 方若安抚的拍了拍周语容的背。 同时在心里庆幸,还好还好,周语容遇上的是警察,而不是歹人。 两母女又说了一会的话,听到周舟在外面喊,“出来吃早餐了。” 周语容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往方若的怀里钻了钻。 “妈妈,我不想吃早餐。” 不过这次,周语容的撒娇大法失败了。 方若把她从被子里揪了出来,拎到餐桌前。 周舟和孙玉兰看起来已经等了许久了。 见方若和周语容都做好了,才开始喝粥。 周语容拿了一个鸡蛋放到方若的面前,然后是周舟,孙玉兰,最后是她自己。 “咦,怎么还剩下一个?”周语容看着盘子里的鸡蛋。 孙玉兰的眼神在哪一刻暗淡了下去,脸上的笑意渐渐没了下去。 方若和周舟都心知肚明,那个剩下的鸡蛋是为谁准备的。 那个人已经多久没有和她们坐在一起吃饭了呢? 久到他们几乎都要忘了家里还有这个人的存在。 方若见孙玉兰神色郁郁,皱眉看了周语容意眼,“好好吃饭。” 周语容像是有些不服,拿着勺子一下一下的敲击桌面。 第229章 一个快递 方若脸色严厉的看着周语容,“好好吃饭。” 周语容更加委屈,明明十几分钟前方若还把她抱在怀里,生怕失去了她。 而现在,又开始冷着脸和她说话了。 周语容甚至有些想念刚才的方若。 她瘪着嘴巴生了一会气,见还是没人哄她,不竟有些悻悻然,拿起勺子开始喝粥。 “咚咚。”又是一声响。 方若喝了一口粥,还来不及抬头看,眉头就先皱了起来。 “语容,叫你好好吃饭,你到底听不听话。” 周语容拿着勺子满脸无辜和委屈,“我没有敲。” 方若仔细分辨了一下,才发现这响声来自门外。 方若站起来,她似乎忘了要像周语容道歉。或者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自己的错误。 “我出去看看。” 她扔下一句话,起身往门口走去。 周语容的目光好奇的追随着方若的身影。 眼神里满是对门外来客的好奇。 方若站在门边,手刚触到门把手,突然想起了第一天刚搬到这里来的时候发生的事。 周建国把这个家当成了旅馆,想回就回,很多时候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这次,会不会又是他带来了什么人? 方若的手缩回,从门上的猫眼往外面看。 这次是方若想多了,站在门外的人不是周建国。 他穿着一身蓝色的制服,手里托着一个包裹。 是送快递的。 方若松了口气,打开了门。 从快递员的手里接过快递,方若拿着那个小纸箱往里面走。 “周舟,这是你在网上买的东西吗?” 方若拿着那个纸箱在周舟的面前晃了晃。 她记得她这些天都没有买过东西。 周舟看也不看,“不是。” 方若顺口接道,“那是谁?” 方若的目光看向孙玉兰,孙玉兰摇头。 方若随即想到,孙玉兰应该还不会网购。 而且孙玉兰的手机都打不通的。 刚才还在想这个快递是谁送来的方若马上又想到了这个严重的问题。 “妈,你的手机没话费了吗?昨天打你的手机怎么打不通呢?” 方若在餐桌边坐下,那个快递被她放在了一边的柜子上。 孙玉兰喝粥的手停顿了一下。 然后脸色黯然的低下头。 “妈,等下吃完了,我给你充话费!” 孙玉兰的没有回答,过了一会见方若还在等待她的答案,她抬起头勉强的笑了一下,不过还是没有答应。 周舟不明所以,朝方若看了一眼。 方若莫名其妙,她刚才并没有说错什么啊? 她有也不是因为她说错了什么,而是一直以来太粗心了,没有想到这一层而已。 方若越想越奇怪,就好比大家都走在马路上,从人家窗台上掉下一个花盆正好砸在你头上。 你想找人家说理吧!结果人家回你,怎么不砸别人头上就砸你头上,一定是你运气太差的缘故。 你看有些不讲道理的人没有什么道理是能打动他们的。 方若又喝了一口粥,最终抬起头来认输般的语气,“好,好,我说错了。” 尽管她真的不知道她说错了什么。 但很多时候,很多人都是没道理可以讲的。 说起来就是只有那么一句“不合时宜”可以解释。 也许这个天气晴好,其乐融融的早上真的不适合说这样的话题。 孙玉兰摇头,可能是怕周舟和方若还看不懂她的意思。 她又急切的摇起手来。 周舟被孙玉兰摇来晃去的手和脑袋晃的眼睛有些晕。 “妈,你要说什么啊?” 方若也是一头雾水。 周语容眨巴着一双眼睛,得出一个结论。“奶奶的意思是不是说她不要不要?” 孙玉兰站起来走开了。 徒留下三个一头雾水的人大眼瞪小眼。 没一会儿,孙玉兰拿来了纸和大头笔。 她先是在纸上写下,“没错。” 方若和周舟还是不解其意。 孙玉兰指了指方若,又指了指纸上的字。 那意思就非常明显了,“方若没错。”也就是说“方若没有说错。” 方若的心里顿时划过一阵暖流。 孙玉兰的那两个字真是在这个时候真是胜过了千言万语。 “那,妈要不等下给你充话费吧!你到哪里去都带着手机,这样也好能联络到你好吗?” 孙玉兰脸色一黯,在纸上又写了两个字。“不用。” 周舟奇道,“为什么?” 方若也接着问,“对啊!妈,为什么啊?” 在方若和周舟的注视下,孙玉兰就像是个忸怩的大姑娘一样。 绞着自己的衣角,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最终,她还是在纸上写下,“我手机丢了。” 周舟看着孙玉兰那幅下定决心似的样子,还以为她要说什么严重的话。 “妈,手机丢了就丢了,多大点事啊?等下带你出去买一个就好了。” 周舟漫不经心的道,却忘了要问一句,手机是怎么丢的?是被谁丢的? 方若也松了口气,“是啊!妈,你手机丢了和我们说,叫我们给你买就好了啊!” 方若和周舟都转身去吃没吃完的早餐。 周语容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说,“妈妈,我也要买手机。” 方若撇了她一眼,“你要买手机干什么?” 周语容见招拆招回道,“要是你给我买了手机,昨天你就不会找不到我了啊!” 方若忍不住伸手去敲周语容的脑袋,“要是你再给乱跑,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周语容吐了吐舌头,“妈妈偏心,大人和小孩的待遇不一样,我抗议。” 方若淡淡的回道,“抗议无效。” 周语容颓败的耷拉下了肩膀。 惹得周舟,孙玉兰,方若都笑了起来。 虽然说现在的网购非常方便。 但考虑到昨天发生的事和明天就要上班了。 周舟和方若还是决定要带孙玉兰去商场买手机。 孙玉兰和方若收拾了桌子,一家人就出去了。 最高兴的莫过于周语容,虽然刚才还在“控诉”方若偏心,可是出门的时候,已经一边牵着周舟一手拉着方若,在两个人的中间开心的荡起了秋千。 屋子里一下子沉寂了下去,只余下一个装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快递盒子躺在那里。 第230章 突然的眩晕 对于逛商场,女人是不会抗拒的。 刚才还是周语容在方若和周舟的中间,孙玉兰在后面跟。 很快就变成了周舟一个人落在后面,方若和孙玉兰牵着周语容。 周舟在后面看着那方若他们三个人。 深深感到了一种被抛弃被排斥的无奈和心酸。 可是哪怕是这样,他还觉得眼前三人手牵着手的画面无比的赏心悦目。 真是怪哉! 周舟摇头轻笑,周语容转头来唤他,“爸爸,你怎么那么慢?快点啊!” 你看,他善解人意的把位置和空间留给她们,还是会被嫌弃。 男人,就是难啊! 周舟快走几步,追上他们三人。 商场的白天也是灯光璀璨。 孙玉兰看着眼前流动的人群,忽上忽下的扶梯,白的耀眼的灯光,这让她努力的想记住路线和方向变的有些困难。 刚才她记得明明是从那个门走进来的。可是上了转了几个弯,那个门又不见了。 到底是怎么走的来着? 孙玉兰在心里想了又想,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她昨天带着周语容去逛商场的时候,也是这样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路在哪里了。 孙玉兰有些烦躁又有些挫败。 一定要记着路,下次不要再带着孩子走错路了。 孙玉兰在心里暗暗的想。 她更加坚定了记住要怎么走的想法。 商场里的人真是太多了,孙玉兰睁大眼睛,头顶的灯光似乎有些太亮了。 亮的人眼晕。 孙玉兰拉着周语容的那只手手心里a满是冷汗。 孙玉兰突然站立不稳,眼前突然一阵漆黑,身体晃动了一下。 周语容最先感觉到孙玉兰的异常,只是她懵懂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站在原地,只觉得手心一片濡湿。 “奶奶,你怎么了?” 方若这才从人挤人的环境中回过头来,她先是看了看满脸疑惑的周语容,然后是脸上苍白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孙玉兰,“妈,你怎么了?” 孙玉兰强撑了一个笑容,朝方若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事。 可是她没有看到,也看不到自己的脸是那样的苍白,像是一张白纸似的。 方若牵着周语容走到人少的墙壁边。 没有人群的拥挤和压迫,孙玉兰的脸色好了些。 方若还是不放心,走到孙玉兰的身边拉着她的手臂问道,“妈,你没事吧?” 孙玉兰的脸色比刚才好了那么一些,脸颊出处带着模糊却真实存在的红晕。 她定了定神,朝方若摆了摆手。 方若依然有些担心,抚了抚孙玉兰的手臂,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舟终于越过拥挤的人群朝她们走了过来。 看他的样子走的有些艰难,两只手在胸前平举着,背微微躬着,好像是在护着什么东西。 终于,他来到了方若她们的面前。 方若这才看清楚,周舟手里拿着三杯奶茶。 是方若和周语容都喜欢喝的那家店,而且也都是她们喜欢喝的口味。 那家店买奶茶的人很多,店里的工作人员却只有那么几个,所以导致要买一杯奶茶,要排很久的队。 难怪他刚才在她们后面那么久。 方若的心头暖暖的,又酸酸涨涨的。 周语容已经从周舟的手里拿过一杯喝了起来。 周舟将手里的另一杯先递到孙玉兰的面前。 “妈,你喝一杯。” 孙玉兰接过,丝毫没有提刚才发生的事的意思。 方若接过周舟手里的另一杯奶茶,“刚才妈的脸色很差。” 周舟立马拉着孙玉兰的另一只手臂,“妈,你怎么样了?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周舟神情紧张至极,孙玉兰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摆手表示没事。 孙玉兰的脸色已没有了刚才的苍白,慢慢的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好像刚才那苍白如纸是方若的错觉。 周舟抓着孙玉兰的手也放松了下来。 “妈,你真的没事吗?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和我们说。” 周舟仍然不放心的嘱咐。 孙玉兰点点头,喝了一口周舟放到她手里的奶茶,然后非常用力的点头,脸上满是愉悦的笑意。 “好喝吗?以后我常给你买。” 周语容猛的吸了一大口奶茶,“爸爸,我也要。” 周舟把周语容抱了起来,伸出手指刮了刮周语容的鼻子。 “你这么喜欢喝奶茶,怕不怕以后会变成一个大胖子啊?变成大胖子可就不好看咯。” 周语容赌气般的又吸了一口。 “我才不是大胖子。” 周舟拧了拧周语容的鼻尖抱着她往前走了几步。 “妈,我们走吧。”方若走在孙玉兰的身侧。 孙玉兰走在方若的身边,方若不时的转头看她,生怕她再有什么不舒服的。 看了一会,方若的心渐渐的放了下来。 孙玉兰的脸色恢复了正常,脚步和躯体没有任何的异样。 方若长松了一口气,看来是因为刚才人太多了,而且空气又不流通,所以才会造成孙玉兰因为一时呼吸不畅的眩晕。 方若和周舟当然没有忘记来商场的目的。 给孙玉兰买了一款字体较大,操作方便的手机,又买了一个好记的号码,周舟又叮嘱了孙玉兰好几次,要记得带手机。 末了,还有些不放心,又教孙玉兰怎么使用地图,并把家里的小区地址设置存好,教孙玉兰在外面迷路的时候,怎么顺着导航回家。 孙玉兰表示自己听懂了,知道了,周舟还不放心的样子,要孙玉兰拿着手机在前面带路,他们跟在后面。 就这样一前三后的回了家。 周舟这才放了心,并带着些骄傲的说道,“还是我想的周到,这样下次妈再带语容出去的时候,就不会发生上次那样的事情了。” 方若正在换鞋,闻言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周语容进了家门就跑开了,这里看看,那里玩玩的。 直到方若放在柜子上的快递盒引起了她的注意。 现在的网购发达,哪怕是几岁的孩子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纵然弄不清楚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每次收到快递之后要打开看看里面的东西几乎是人的天性和与生俱来的好奇。 第232章 爱情的模样 周语容已经拿到了那个快递盒子。 盒子并不大,也不重,就连周语容这样的小女孩拿起来也能摇晃好几下。 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撞击着纸盒,这更加引起了周语容的好奇心。 纸盒上贴着几层胶带。 周语容打不开,拿着盒子灵机一动的想到找大人帮忙。 方若正在换鞋,又将换好的鞋子整齐的放到鞋柜里。 周语容的求助目标从方若的身移到周舟的身上。 “爸爸,帮我打开。”周周语容把盒子递到周舟的面前。 周舟拿过来,只扫了一眼快递单上写的收货人的确实是方若的名字。 没想到今天早上方若拿到这个快递的时候,问的是他有没有买东西。 所以,他没有多想,拿起一把小剪刀就把盒子上的胶布剪开了。 很多时候,说不清是知道真相好还是被蒙在鼓里好。 在无数前辈的血泪教训前,终于有人得出了了一个结论。 并且双管齐下的又发明了一种同名的酒。 让你在自己麻痹不了自己的时候,让酒精来麻痹你。 又有人说人不是被生活所掌控的,人是来掌控生活的。 所以,糊涂并不是一件好事。 生活哪怕无奈或者灿烂,都必须要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等到老来回头再看的时候,舔一舔唇角可以给环绕在膝下的小辈讲讲当年的那些事。 之前也说了,人一旦有了好奇,就会有窥探的欲望。 所以,在女人收到快递的时候,她会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打开。 至于里面是一个惊喜,还是个惊吓。 不打开盒子,永远也看不到的。 盒子里面的东西对周舟而言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吓。 在打开盒子之后,他沉默的时间有些太长了。 周语容的心就像是被小猫的爪子不断的抓挠似的。 “爸爸,里面是什么啊?” 她扬起天真的小脸,亮晶晶的眼眸中映着周舟越来越苍白,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周舟没有回答周语容,他好像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周语容在这种无人应答的情况下渐渐的变得失望和彷徨。 她拉住了周舟的几根手指摇了摇,戚戚的叫了声,“爸爸。” 这边的动静终于惹的方若转头来看。 周舟的脸色依旧难看又苍白。 方若终于发现了不对。 从周舟的手里拿过纸箱,周舟转头来看她,眼里混杂的说不清辩不明的复杂情绪。 那些个情绪哪怕没有只字片语,也足够让方若的心里生出一种害怕。 “怎么了?”她强打起了微笑问了一句。 周舟没有回答她,他眼里的悲伤仿佛如同要流出来一样。 那么能回答她问题的答案就藏在难过纸箱里了。 方若低头去看,那一瞬间,她的脸色也变的苍白如纸。 那里面是什么? 是不该暴露于人前的隐私还是一个隐藏在心底满是怨毒的魔鬼? 方若分不清了。 只听到“砰”的一声响,纸箱落到地上。 纸箱里的东西散落了出来,纷纷扬扬的落下,如同一场雪花。 “雪花”的背面是纯洁的白色,可是前面那是什么? 是恶魔带着尖爪的手掏出的一颗血淋淋的心脏,还伴随着血水。 是那样的可怖。 “是真的吗?”周舟的声音仿佛是他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从牙齿缝里挣扎出来的。 什么是真?什么是幻? 红楼有语云,假作真时真亦假。 真真假假的,到底是人们愿意相信那个是真,还是只有真的才能够相信? 周舟现在想知道的,是事情真正的真相还是他看到的以为的真相? 方若不知道。 她不敢往深处去想。 光是那些彩色图片的上面那人影,就像是纠缠在她心头的恶魔。 “你说话啊!”周舟吼了一声,愤怒的咆哮着。 方若是想解释的,她也能解释。 眼前的周舟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和风度。 方若的心里则升起了无端的害怕,这个时候,她忽然明白,她是如此的害怕。 她在害怕周舟不再相信她,她更害怕会失去她。 是的,她害怕。 牡丹亭的戏文里唱到,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轰轰烈烈的爱情是爱情,平平淡淡的爱情也是爱情。 这个时候,方若忽然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明白,都要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内心的真实感情。 “我,”方若一开口,她又停顿了,眼前是一个表面圆滑整齐的线球,可是里面缠绕成着无数解不开的死结的线疙瘩。 方若更悲哀的发现,她不知道该怎么去说了。 周舟在这个时候突然笑了起来。 笑容讽刺,笑声悲凉。 “说不出来了是吗?” “还是你对我无话可说了?” 最好的感情是什么样的? 方若曾在心里设想过无数爱情的模样。 也许是街上头发花白却依旧手牵着手的老爷爷和老奶奶。 也许是路旁那个身材肥胖吃力的弯下腰来为自己妻子系上鞋带的男人。 也许是青年男子背着因为穿高跟鞋而磨出水泡的女孩。 这些是爱情。 方若想着,也曾经把鞋带散开,可是和周舟一起走过了几条街,周舟还是没发现,方若最终还是自己系上了鞋带。 方若也曾经穿着一双她并不喜欢的恨天高,脚上的血泡都磨烂了,周舟都没有要背她的意思。 要是以别人的爱情来套在她和周舟的身上,那么可以得出以下两个结论了。 一个是周舟并不爱方若,一个是周舟其实并不知道方若的心里在想什么。 方若在心里纠结了无数遍之后,选择后面那一个。 她甚至退而求其次的想,不需要周舟有多浪漫和贴心,只需要他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相信她就好了。 而现在,这种信任也将不复存在了吗? “不是的,不是的。”方若否认。 她是想过要对周舟说的,她曾设想过无数次该怎么和周舟说起。 她有想过要找一个好时候,好地点,好心情,再把这件事完完整整的说出来。 绝不是现在,在这个糟糕的时候。 “那你说啊!你说啊!” 方若,你为什么不说? 第233章 别放开我的手 其实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路也就形成了。 以前的路讲的是道路,现更多的是套路。 无论是道路还是套路。 总是许多人不断的摸索实践出来的。 其实方若自己也忘了,她只是想着说出这件事的时候不要那么糟糕。却往了时间本没有糟糕的分别,更忘了这件事情捂着不说只会更糟糕。 而现在,事情以一种糟糕的二次方铺天盖地而来,方若连反击之力,出口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真是成了糟糕他妈给糟糕开门,糟糕到家了。 周舟的话还在方若的脑海里嗡嗡作响。 “方若,你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 是啊!如果她要解释,她为什么不开口说话呢? 方若的思绪成了一团乱麻,而那团乱麻的外面还有只爪子在抓挠这个线团。 让他本来就繁杂的心更烦杂,让她本来就不好说出口的话越加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啊!方若,你为什么不说? “对不起。” 方若哽咽着说道。 周舟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脸上的表情就像是打翻了五色调料盘一样。 “对不起?”周舟魔怔的重复了一句,“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 周舟的眼睛蒙上了一层红血丝,那些悲伤和痛苦愤怒的情绪就像是蒙上了一层红色的血泪,所有的情绪都蒙上了一层哀戚,如同杜鹃,声声啼血。 方若的心猛的一颤,随即猛的摇头。 没有,她没有! 她从没有让自己的行为越距于道德准则之外。 所以,她对不起周舟这件事真的无从说起。 可是她为什么要道歉呢?周舟也在想这个问题。 他当然也害怕面对这个问题背后的事实。 “我,我没有。” 方若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在今天以前,方若以为她的眼泪已经流干。 她以为经历过了周语容的事,没有什么再能让她流泪。 可是方若还是低估了生活对她的重拳出击。 周舟眼里的怀疑深深在她的心上划了一刀。痛她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他们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着,脚下是一堆纷散的照片。 周语容就站在周舟的后面,出乎意料的安静和平静。 不知道是对方若和周舟的争吵感到熟悉还是疲倦。 或者她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上面,而是被地上的照片吸引住了目光。 她蹲下身子捡起一张照片,里面的人她认识。 所以,她没有多想什么,张嘴便叫了出来。 “萧叔叔。” 周语容拿着一张照片走到方若的面前,朝方若扬了扬手里的照片“妈妈,你看,这里有萧叔叔。” 周语容满以为会得到方若的夸奖,却没想到方若的脸色却难看了下来。 周语容不知道,她的这句话会对现在的周舟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什么萧叔叔?” 方若的手心满是汗水,她当然不想周语容童言无忌的话将现在已经糟糕透顶的局面弄的更糟糕。 在周舟的面前,她又无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就是这个啊!这个就是萧叔叔。” 周语容指了指照片上的男子,那张照片,是在周语容的幼儿园前面照的,照片定格的画面正好是方若抱着周语容,萧倾墨站在她们的对面,嘴唇微动,和方若在说着些什么。 周舟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他也是一个男人,所以他很轻易就能看清楚那个男人脸上那欲语还休的的神情里包含了什么。 周语容扬起的笑脸慢慢的满是不解,她不明白,她只是想把自己喜欢的一个长辈介绍给自己的亲人认识而已,为什么周舟的脸上没有和她一样露出喜悦的样子,脸色反而那样的难看和灰败,还有隐忍的愤怒吗? 她不明白,周舟脸上蕴含的神情,更多的她也不能明白。 “原来是他,我早该知道是他了。你们到底,” 周舟本来想问,你们到底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可是,话到嘴边又生生的顿住。 他想知道,却又不想知道。 这真是一个俗烂老套的不行的故事套路。 有句话说的好,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得住老鼠的就是好猫。 不管套路老套还是新颖,能让人入套的就是好套路。 所以,你看这个套路流传的时候只怕能以世纪来做单位了,但是它总能不过时。归根究底,不过是人都逃不开一个情字罢了。 “我们没有,我们没有。”方若说道,她希望周舟能相信她,她是真的没有。 “没有?” 周舟笑了一下,语气冰冷而讽刺,他的眼神在那张照片上扫过,夕阳无限好,登对无比的一双璧人,在外人看来,他们才是一家人吧! 对了!这个时候,周舟忽然又想起了在幼儿园的时候,那个孩子的妈妈说的话。 “你也说是他爸爸,到底谁才是她的爸爸?” 如同被人在脸上狠狠的掴了一掌,周舟止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如果没有,为什么他还说他是语容的爸爸?”周舟的神情忽然狰狞了起来。 方若只看了一眼,心里便止不住的发颤。 她不知道萧倾墨为什么要这样说。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方若好像只会说这一句话了似的。 她想解释,想用尽全力,拼命似的解释,可是看起来周舟似乎并不需要了。 “你真是撇的干净,你以为你说什么都不知道就没事了吗?” 周舟的脸仿佛整个都扭曲了,表情狰狞的仿佛如同地狱里钻出来的恶魔。 他又朝方若走进一步。 方若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一颗颗晶莹的犯罪。 周语容害怕的闭上了眼睛,然后突然又生出莫名的勇气,跑到周舟的身边抱住他的腿。 “爸爸,不要打妈妈。” 她的声音好像发着抖,她是那样的害怕,可是又那样的勇敢。 周舟瞄了一眼缠在他腿上的周语容,他停止了前进的脚步,周语容抬手头来看他,周舟看了她一眼,眼中夹杂了许多她看不懂的情绪。 然后伸出手,一根一根掰开了周语容的手指。 第233章 别放开我的手2 在婴儿牙牙学步的时候,是妈妈牵着她的手,教会了她走路。 在男女确定关系之后的第一步,一般都是男孩主动去拉女孩的手,从而建立起更亲密的关系。 在新人的婚礼上,是新娘的爸爸将她的手郑重的放在新郎的手中,从而缔结一世的鸳盟。 你看,所有亲密关系的建立,都是源于牵手。 如果说一对朋友没有牵过手,那她们也一定不能交心。 如果一对男女不曾牵过手,他们的心不会紧密相连。 如果一对父女不曾牵过手,那以后的贴心关怀更不容易做到。 在周语容刚出生的时候,他曾经将她那还未伸展开小的像鸡爪般的手握在手里,不敢用力,生怕会压到她,那个时候,他就在心里默默的发誓。 以后会一辈子守护她! 而现在,周舟伸出手,将周语容抱着他腿的双手从他的腿上推下来。 周语容呆了一会,满脸茫然,她还不明白周舟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觉得两只手空空的,心里也是空空的。 “爸爸。”周语容又叫了一声,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声音让人闻之心碎。 周语容又一次抱上了周舟的腿。 她的眼泪打湿了周舟的裤腿。 小姑娘是多么的伤心啊! 周舟感受到她眼泪的温度。 心底也跟着一颤,可就那么一瞬间,柔软的心又变得刚硬起来。 那张刺眼的照片是带着毒的,让他只看那么一眼,就冻结了整颗心。 他的身体狠狠的颤了一下,然后又伸出了手去。 周语容那朦胧的泪眼带着希冀,带着希冀怯怯的伸出小手。 想抓住周舟伸过来的手。 不是所有的伸出都能交握的,周舟的手离周语容的伸出来的小手隔着一小点的距离。 然后,错开,然后,背道而驰。 周语容的手颓然的垂了下去。 周舟的手却穿过她的手,然后又一次将周语容抱着他大腿的手推了下去。 周语容像是终于知道了些什么。 她“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 抱着周舟大腿的手抱的更紧了。 如同缠绕在大树上的藤蔓。 周舟的后背颤动了一下,他的手也是颤抖的,不知为什么,他的内心的想法却丝毫不为手的颤抖所打动。 然后,他掰开了周语容的大拇指,接着,是食指。 周语容的哭声更大更凄厉了。 卖火柴的小女孩被世界抛弃都不会像她哭的那样撕心裂肺。 她的手最终被迫离开了周舟的大腿。 挣脱了一个束缚,周舟应该感到高兴的。 可不知道怎么的,周舟的心里空荡荡的。 这场撕心裂肺的哭喊最终引来了对一切毫不知情的孙玉兰。 周舟的身影萧瑟孤寂。好像前几分钟不是他推开了周语容,而是整个世界推开了他。 方若已经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周语容抱在了怀里。 “妈妈,爸爸不要我了吗?” 孩子是聪明而且敏感的。 以前的周舟从来不会避开她的手,更不会把她从身边推开。 一种要被抛弃的害怕和恐慌在周语容的心头盘旋。 以后的她会不会成为流浪的小孩? 方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在她的心底,也深深的害怕和抵触“抛弃”这个词汇。 或许她心里也深深的能^_^明白,这个里面应该还会加上她。 没有得到方若的回答,周语容的抽咽的一双小肩膀都在不断的颤抖。 方若只能更用力的拥紧她。 不明状况的孙玉兰张嘴“啊,啊”了几声,双手不断的挥舞着。 显然需要一个人来给她一个答案。 可是沉默的周舟,哭泣的周语容没有一个人能给她答案。 孙玉兰在原地跺了跺脚。 走到周舟的身边去拉他的手臂。 周舟一脸的疲倦,像是沾染着满身的疲惫和洗不掉的尘埃。 “妈,这是我们的事,你就别管了。” 周舟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也是疲惫和沙哑的,。 孙玉兰甚至觉得,周舟的声音中像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哭腔。 孙玉兰的心头忽然一酸。 从刚才的急切需要一个答案到现在的知道不知道答案都无所谓了。 她拍了拍周舟的肩膀,低下了头。 地上的照片在这个时候撞入了她的视线。 几乎不用任何人告诉她,孙玉兰却能猜到,周舟和方若都争吵都是由它开启的。 孙玉兰几乎是快速又粗暴的把地上的照片拾了起来。 照片上的内容让孙玉兰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又是红又是白又是一阵疑惑。 她看了一会,眼神在周舟和方若的身上扫来扫去。 最后,她还是将照片递到了方若的面前。 方若有些逃避,她的视线闪躲了一下,但是照片里的人的视线却像是定格在她身上似的。 像是一张张着巨大的嘴的网,准备将她一口吞下。 孙玉兰眉心紧皱,她将照片往方若的面前放了放。 嘴角是抿着的,方若却也能轻易的读明白那里面的意思。 “没有,妈,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方若说完,眼泪就已经想决堤的洪水滚滚而下。 刚才的她在忍着,她希望把事情和周舟说清楚。 可是孙玉兰的一个疑惑又关心的眼神轻而易举的击溃了她的忍耐。 就像是那些轻文字里说的,在别人的漠视下伪装坚强容易,在关心你的面前伪装却不容易。 在鼻涕泡泡都哭出来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还能是漂亮的。 孙玉兰从桌上拿起纸巾给方若擦了擦眼泪和鼻涕泡泡。 方若的喉咙更是一阵阻塞的哽咽。 “谢谢妈。” 孙玉兰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却看向站立在窗边的周舟。 读懂了孙玉兰心思的方若咬牙忍住了眼泪,将怀里的周语容往孙玉兰身上一放,站起身来往周舟身边走去。 “我知道,你现在很伤心很气愤,”方若哽咽了一下。 “我可以非常肯定的和你说,我从来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周舟的后背颤动了一下,像是被方若的某句话触动了心弦。 方若的眼里燃起了希望,她伸出手去,迟疑的,缓慢的,带着希望又害怕的朝周舟伸出了手。 第234章 哲学的潜质 周舟站在窗边,大部分的光线都是从窗户照射进来的。 周舟就站在那样向往光明的地方。 站在他背后一些的方若仿佛都能看到光线在他身上流动的痕迹。 方若朝他伸出手,想触碰他。 她是如此的害怕,所以才伸的如此的缓慢。 她是如此的希望,所以又伸的如此的坚定。 如果周舟能看到此时方若心里的害怕和希望,他挥出来的手是否还会如此的坚决? 方若的手被周舟挥到一边。 方若愣了一下,好像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和思想。 过了好一会儿,方若才回过神来。 周舟挥出去的手也停顿在了半空中,手上的动作快过脑袋的反应。 方若在这个时候却突然笑了起来。 似乎是看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她的笑挤出了眼泪,肆意在脸上纵横。 而孙玉兰这一老一小看着呆在原地的周舟和狂笑的方若,一时都愣住了。 方若笑的腰都弯下来了,笑声却仍是不止,只是那笑真实写照是有说不出的苍凉和悲伤,她笑的是那样的厉害,腰都弯了下来,最终蹲了下来,蜷成小小的一团。 刚才周舟的回避保护他自己的样子,好像方若是什么脏东西。 周舟不会知道,刚才他挥出去的手如同在方若的心上划了一刀。 周舟颤抖着伸出刚才挥开方若的手,似乎是想把方若从地上拉起来。 手伸到一半,周舟的手又停了下来。 方若蹲在地上,光线难以照射到,她的身影在阴暗处,缩成小小的一团。 周舟站在光线明朗的窗户边,亮的有些刺眼。 黑暗和光明,本来就是不能共同存在的两种东西。 周舟伸出去手最终握成了一个拳头。 方若最终是被孙玉兰拉起来的。 方若的眼神视线中没有出现周舟的身影。 周语容流着眼泪无声的扑进方若的怀里。 “哭什么?语容不哭,哭了就不漂亮了。”方若揩去周语容脸上的眼泪。 周语容的下唇被她紧紧的咬着,不让自己发出哽咽的声音。 听到方若的话,她泪眼婆娑的抬起头来看方若,“妈妈,你和爸爸都不要我了吗?” 方若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攥住,又狠狠的揪了起来。 “不会,不会,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 方若摸了摸周语容的脸颊。 周语容却没有在方若温柔的安抚下镇定下来。 “那爸爸呢?爸爸还会要我吗?” 方若顿时语噎,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周语容的这个问题。 周语容是她的女儿,无论去什么地方,她都会带着她。 周舟会怎么样呢? 如果她和周舟真的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周语容该怎么办呢? 她是绝对不会丢下周语容不管的。 如果真的闹到无可挽回的那一步。 方若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阻止了自己那些不着边际的想法。 有人说,没有安全感而且焦虑的人总是会把事情往坏的一方想。 方若也许正是这样的人。 问题是,以现在周舟连触碰一下她都觉得脏的样子,还能有一个好的结果吗? 方若抱着周语容,看着远处的夕阳,染红了半边天的晚霞是如此的绚烂。 方若看着那美丽绚烂的晚霞想到了同样美丽绚烂的烟花。 是不是美丽绚烂的东西的生命注定会短暂一些? 就像爱情,爱的时候饮水也饱,不爱的时候相看两厌。 方若想如果爱情一定要是这样的轰烈却短暂的话,为什么不去追求一段平淡却温馨的爱情呢? 所以,她找到了周舟,她以为她找到她想要的。 可是现在,她哭泣着抱着同样哭泣不止的周语容,却对自己的想法感到怀疑,她真的找到了吗? 专攻某项并做到极致是专家,什么都会并且做的都很好的是大家,什么都会一点却又什么都不精通的是杂家,而什么都不会还要对一切产生质疑的是哲学家。 方若觉得她真的有当哲学家的潜质。 在这个时候,她没想着去解释去弄清楚误会,反而还有时间在这里质疑。 一般哲学家质疑的都是别人的研究出来的成果或者是别人的体会,可是今天,方若连自己都开始质疑起来了,看来她不是正统的哲学家,也在野路子哲学家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了。 这个周末注定不会愉快! 方若应该要早一点有这个预感。 孙玉兰已经将散落一地的照片收拾好了,但是她拿着这个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 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给方若。 今天的晚饭吃的更不愉快,周舟在房间里都没有出来。 孙玉兰食不知味,方若更是味同嚼蜡。 周语容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面对美味的食物,周语容很快就把刚才的不愉快的情绪抛到了脑后。 毕竟不管怎么样,日子还是要过下去,饭还是要吃下去的。 这么个简单的道理,却不是每个人都能想通的,能做到的。 方若草草的扒了几口饭,又从厨房拿来了一个碗盛了一碗饭,在孙玉兰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方若强笑着解释,“我拿去给周舟吃。” 孙玉兰点头,看着方若夹的都是些周舟喜欢吃的菜,并细心的将菜里的辣椒和葱姜蒜选出来。 如果不是心里有那个人,不可能会关心到那人喜欢吃什么,讨厌吃什么。 周舟坐在房间里的单人沙发上,双手插在自己的头发里,他的脑海一片空白而又因为意识杂乱而感觉一片混沌。 他想愤怒,又觉得没力气,他想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一想到这个问题,他的脑海里就不由自主的勺子出那照片里的内容。 那不是**或者什么不雅照。 里面的内容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可是照片里那绵绵的情意呢? 最让他不想想下去的,还有那个出色的男人了,周舟尽管不愿意承认,可是还是不得不承认,那个男人是那样的出色优秀。 一想到这里,周舟狠狠的揪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他不想再深想下去,想的越深,折磨的反而是自己。 第235章 如何才是对 方若端着饭碗进门,看到的就是周舟在揪着自己头发的这一幕。 “你这是干什么?”方若急忙放下碗,去抓周舟的手来解救他的头发。 周舟抬起头,眼睛蒙上了一层红血丝。 被那样的血色一蒙,再清亮的眸子都会给人一种阴狠的错觉。 周舟的目光让方若打了个颤 周舟的视线下移,落到他和方若的手上。 方若生怕再发生周舟又一次挥开她手的事,在周舟的目光触及到他们的手上之后,方若率先放开了周舟的手。 没有人说话,方若此刻是满腹的话要说,可是千头万绪,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就像那些软绵绵的老歌词里唱的,“爱你在心口难开。” 方若现在就是这样,她从未有一刻对语言的匮乏有这样深刻的体会。 “无论怎么样,还是先吃饭吧!” 方若把饭碗放到周舟的面前。 周舟没有说什么,对方若的话和放到他面前的美味无动于衷。 他们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周舟不知道方若的心情复杂,方若更不知道周舟心里的挣扎。 天已经黑了,窗外亮起无数盏灯。 那是黑夜的点缀,是生活的指引,是人们的归宿。 它的光并不强烈,却是幽长的,没有刺破黑夜的力量,却也为人们贡献出了自己的光芒。 周语容已经睡了,她的肩膀还在时不时的抽动着。 周舟躺在床的另一边,没有看手机的眼睛好像失去了焦距和神采。 他连一眼都没有看坐在一边沙发上的方若。 方若打了个哈欠,眼神里满是疲倦。 周舟对方若的状况视而不见。 而现在的方若似乎有些太客气了。周舟没叫她上床睡觉,她也真的只是坐在沙发上,好像她是周舟请来的客人,没得到主人家的允许,她只有干坐着。 这又像是她和周舟之间的一场拉锯战,比的就是谁会先落败。 其实或者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方若从心底里感到心虚吧! 对这个房子,对房子里的东西,对这些的使用权,她把自己的位置摆放在了周舟之后。 方若的这种心虚拘谨,好像她和周舟不是夫妻,更像是她是寄居在他屋檐下的人。 方若又打了一个哈欠,手机在这个时候却收到了一条短信。 “叮咚”的一声,把方若还没打完的哈欠给憋了回去。 方若没有看到周舟的眼神闪过一瞬间的怀疑和失望。 将手机翻过来一看,方若的脸上露出诧异古怪的的表情。 这么晚了,谁在加她的微信? 方若有些奇怪,点开一看。 对方的备注是,“我是你妈。” 确定刚才要添加她的人不是方若的妈妈。 方若都没来得及思考另一种可能的时候。 她点开对话框,输入了一句,“我才是你妈。” 这个时候,还有人拿她来开玩笑,方若的心里是恼怒的。 手指还没触到发送键的时候,方若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然后快速的把刚才打好的字删除。 因为对方真的是她妈。 孙玉兰今天买了新手机,装上了微信才想起来她竟然没有方若的微信。 在她和方若的关系没缓和之前,她借口不玩微信,所以没有方若的微信号。 在关系缓和之后,手机又被周建国弄坏了。 所以,直到今天买了新手机,孙玉兰才添加了方若。 方若通过了孙玉兰的好友验证。 咬着指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的脸在手机的幽暗光线照射下,原本苦恼的情绪变的像是怪异的兴奋。 周舟的转开了头,闷头往床上一躺,弄出一声“砰”的闷响。 方若在惊诧中转头去看,周舟已经拉过被子盖在了头上。 方若看了好一会,本来到嘴边的询问之语又咽了下去。 重新酝酿了一番词汇,正准备再询问周舟。 手机又是一定“叮咚”的声音。 方若低头一看,孙玉兰已经发过来了一条信息。 就在低头的那一瞬间,方若没看到窝在被子里的周舟动了一下。 “今天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倒还真问住了方若。 其实她也是懵懵懂懂的,对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天发生的事都因为那个快递盒子。 这样顺藤摸瓜的一想,方若终于想到了这个非常严重被她忽视的问题。 那个盒子是谁寄过来的呢? 方若这个时候才想起来,那个地址是她家的的,收件人和电话都是她的。 到底是谁拍下了这样的照片来寄给她。 难道是萧倾墨?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方若给否定了。 萧倾墨没有这样做的理由和必要吧!? 更何况,方若也相信他不可能有这么卑鄙。 那个寄快递来的人又是什么意思呢? 想用这个来威胁她还是警告她,或者是想破坏她? 无论是出于哪一种可能,对方若而言都是敌非友。 不知道为什么,方若突然感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有个被遗忘许久的人也突然突兀的出现在了方若的脑海中。 林娜! 想到这个名字,方若从心底里升起了一股恶寒之意。 其实,她这只能算是没道理的猜测,或者可能说是女人的第六感。 可是,她就是无端的觉得,那个人最又可能是她。 至于为什么,方若正想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手机又是一声“叮咚”。 孙玉兰的消息发过去了许久都没等到方若的回答。 又发过来了一条消息。 “周舟还在生气吗?”呃,方若没有看到周舟有没有生气。 周舟整个人都被被子盖的严严实实的。 方若无法从被子那些起伏的曲线看出他的情绪。 “应该是吧!”方若的回答并不确定。 孙玉兰这次的信息来的很快,这应该是她很早就想问的。 “照片上的男人,是怎么回事?他是什么人?” 方若看到孙玉兰发过来的信息,心里一紧之下又是一松。 她知道他们总是要问这个问题的。 只是这个问题来临的时候,她还没想到要怎么想人去描述他。 他是什么人?和方若有什么关系呢? 要说没有,是不对的,要是有,也是不对的。 第236章 迈过那道坎 到底要怎么说,才能是让所有人满意的。 也许要说,只要方若回答没有关系不就行了。 其实还是想的太简单,如果真的没有关系,为什么要他要去接周语容,周语容为什么还要叫他萧叔叔? 难道说他是闲着没事干? 难道说周语容和谁都自来熟? 更更更重要的是。 他看着方若的目光,绝不像是一个萍水相逢或者交情不深的人会露出的那种。 哪怕是被定格在胶片都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些情绪。 难道要和孙玉兰据实以说吗? 方若不确定孙玉兰是否有先进思想可以接受方若婚前与别人相恋过这一事实。 她会不会带着一副有色眼镜来看待她? 会不会好不容易才缓解的婆媳关系因为这个而又重新成冰。 很多时候,我们都想的太多,所以才做的少。 更多的时候,我们都想的太少,而又做的太多。 前一种深思熟虑之下的选择,后一种是热血冲动之下的行为。 其实无论是哪一种,你只要做出了选择,必定好承担其后果。 热血冲动更适合那个青春年少的方若。 方若在手机上打字,“那个男人,其实。” 打到这里,方若无端的停顿了下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好像自己的手背叛了自己的意识和意识下的指挥。 方若抬起头,看了看床上的周舟,他的头依然蒙在被子里,让方若有些怀疑他难道不会觉得呼吸困难吗? 窗外的灯火熄灭了许多。 可是有些灯光却还在顽强的亮着,这这座大城市的中心,仿佛黑夜永远不会来临一样。 有了这些灯光,黑夜不再是伸手不见五指,它的黑便也不再纯粹。 既然连天地间永恒的事物都能改变,那么还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呢? “其实,他是之前的男朋友。” 手再一次挣脱了意识的束缚。 在手机上打下这一行字,方若突然觉得心里好像松快了许多。 刚才她的设想被自己全部推翻。 她的手指是颤抖的,好像浑身的血液一会儿冷一会儿热。 这是在那么久以后,方若第一次在别人面前以这个身份来提到萧倾墨。 方若点击了发送键。 她不知道孙玉兰心里会怎么想,可是她还是这么做了。 这么做完之后,她竟然也不害怕孙玉兰之后的反应。 有句话方若听到过,只是感触不像今天那么深。 那句话是这样说的,在你心里的那道坎,你自己看不见,可是它确实真实存在的。如果你不敢正视,不敢承认,你就总也跨不过。 方若久久没有得到孙玉兰的回应。 她觉得孙玉兰一定是介怀了。 这让她觉得沮丧又失落。 孙玉兰会怎么想她呢?方若不禁这样想。 然后,她又想到了一个可怕的问题。 孙玉兰曾经怀疑过周语容的出身问题。 今天在孙玉兰面前说了这些,会不会她又把这个问题重新拾起,然后逼着方若带周语容去做亲子鉴定?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方若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刚才只想到自己,却忘了要考虑周语容,就这点而言,她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刚刚松快下来的心因为这个问题又高高的悬了起来。 可是要撤回这个消息已经不可能了,更何况,撤回了又如何? 这个时间已经足够孙玉兰将那一行字从头读到尾,再从尾读到头了。 无论怎么样读,那行字的意思都是那样的明显。 都足够酝酿出一场新的风暴。 方若不知道该怎么评价那个冲动的自己。 明明她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 过了三分钟了,孙玉兰还是没有回信息过来。 会不会是孙玉兰睡着了? 这个荒诞可笑的想法很快就被方若踢出了脑海。 似乎是为了印证这真的是个可笑的想法。 孙玉兰的信息很快回了过来。 “哦,是吗!他很帅呢!” 如果方若的手上有个鸡蛋,她真的可以试一下从自己的嘴巴能不能塞进去。 孙玉兰竟然会夸萧倾墨!! 这是方若从没想过的可能。 这下,倒是让方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孙玉兰这样说,好像她和方若不仅仅是婆媳了,更成了朋友。 “那,他现在找你是因为什么呢?” 孙玉兰又问道。 到底她还是在意这件事的,她或许是自己想知道,也可能是想帮周舟问,想了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用了最平常和平和的语气去说出来。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连方若自己都不太确定。 她和萧倾墨完全是偶遇。 她没有想过会在晟煊遇到他。 更没想到之后还因为语容的事而纠葛不清。 萧倾墨和她都再也不可能回到以前了。 方若的思绪飘的很远,仿佛在夜空中挥舞着翅膀的精灵,她的手在手机屏幕上敲响,将那些往事都揉成一个字诉说出来。 孙玉兰那边许久没有回信息,想来还是在消化方若说的这些信息对她产生的冲击。 方若还是不敢确定孙玉兰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只是今天晚上,她突然有了诉说的欲望。 只是诉说而已,她不需要别人的开解,也不需要别人的安慰,不需要别人的同情,不需要别人的愤慨。 人都是自己过的,别人的情绪丝毫不能影响你,也不能改变你。 无论孙玉兰怎么看,周舟怎么去误解。 方若都决定,要说出这段往事,藏着掖着,并不代表一定它就会消弥无踪。 那句话说的对。只有你承认了这道坎,你才有可能跨过去。 孙玉兰问方若怎么还不睡。 方若窝在沙发里伸了个懒腰,说自己还在沙发上。 孙玉兰大为诧异,问方若为什么不去床上睡? 方若苦笑了一下,发了个苦笑的表情过去。 周舟那种嫌弃的表情方若还记忆犹新,生怕她会玷污了他似的。 方若真怕她一在床上睡下,周舟马上就卷起被子走人。 可这个猜想直到方若躺在床上进入睡眠都没有看到它出现。 感受到床的另一侧塌了些,周舟睁开眼睛,眼里仍然有血丝。 放在枕头下的手机传来一阵震动。 周舟拿起来一看,眼里涌出许多复杂的情绪。 第237章 我很抱歉 无论生活怎么样,第二天的太阳依旧会升起。 如何周末对方若而言是美梦,那周一对方若而言就是恶梦。 方若从闹钟的声音中迷迷糊糊的醒来。 顺便伸手推了推周语容。 “快起床。” 周语容翻了个身体,嘟囔了一声接着睡。 周舟站在床边,方若在迷迷糊糊中和他打了个招呼。 周舟同样回了一句含糊不清的“嗯”。 今天早上发生了一切和之前的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当方若刷着牙,意识和记忆都开始苏醒的时候,她才发现什么不同。 周舟竟然,没有生气了? 这算不算是一个大发现,诚然这算不上,可是方若的心情莫名的好了些。 方若给周语容打扮好走出去的时候,周舟已经出去了。 方若和周语容草草的吃了份早餐,也急匆匆的走出了家门。 大概是两天的懈怠,让着急进公司的方若差点迟到了。 方若搭电梯往上赶的时候都喘着粗气。 甄景远依旧是八风不动的坐在他那里,对比之下,紧赶慢赶的方若有种说不出的憋屈。 甄景远抬头看她,语气凉凉,“有人在追你吗?” 方若愣了一下,听出来了甄景远话里调侃的意思。 她也无从反驳,只抓了抓头发。 “你家里没事吧?” 甄景远语气问道,他的话说的有些难为情的意思。 方若本来想,甄景远是神算吗? 连她家里出了什么都都知道? 可是接着一想又觉得不对,先不说有没有神机妙算这一回事。 单看甄景远的语气和神色他也不是在看好戏的样子。 随即方若才想起来,甄景远说的应该是前天她和他出去追踪齐副总的时候,遇到周舟这件事。 “呃,没什么事。” 对于顶头司的关心慰问,方若真是有些受宠若惊。 “嗯。”甄景远应了一声,接着又问道。“真的没什么事?” 甄景远一次过问,可以当做是对方若这个下属的关心和因为他而连累了方若的歉疚。可是,第二次接着问,好像有些多管闲事和刨根问底的嫌疑了。 方若的这个回答样不能像刚才一样随便。 她开始思考,甄景远为什么要这么问。 是怕她要在周舟面前澄清自己所以把公司的秘密毫无犹豫的出卖了,还是他对自己是真正的关心,生怕连累到她? 方若当然不会自己恋的以为是第二个。 站在甄景远的角度身份和立场来看,他的多心都站的住脚。 果然是屁股决定脑袋。 伴君如伴虎啊!方若想到,难怪那些陪伴在皇帝身边的人头发都会白的那么快。 “嗯,我已经跟他解释过了,是因为公司的事情,而且事关公司的机密,我老公,他,也能理解。” 方若觉得自己的话说的虽然不是八面玲珑,面面俱到,但是主要是意思还是表达清楚了。 甄景远也应该能听懂自己话里的意思。 果然,甄景远是听懂了,他突然加了一句,“对你造成的影响我很抱歉。” 甄景远真的是方若见过的最有礼貌和绅士风度的二代了。 其实说起来,方若没见过几个二代。 但是甄景远的态度还真的无可挑剔。 那天是为了工作,就算甄景远不说什么,方若也不能露出任何的不满。 但是甄景远现在说了,让方若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想到了网上看到的,“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这一句话,听起来好像很现实,其实想想,还真有一定的道理。 在现实世界摸爬打滚,不都是为了挣钱吗? 这句话流行的背后不正是说明了天下想着用正当的方法挣快钱的人有很多吗? 更表明了,人们开始注重真正的意义,而非是外在那些花哨和虚拟的东西。 一千个人读哈母雷特就有一千个想法。 无论是读什么书,来往什么人,方若更愿意用自己的方式去了解。 当然,方若只是这样想了一下,并没有要利用这个来“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意思。 “没事。这本来和你没多大的关系的。” 方若说道。 也许有人又会说方若笨,不懂得利用这个好的机会为自己索取些什么。 可其实在方若的心底这些都是因为工作。 既然是工作以内的事情,她该做的,如何还能去邀功呢? 甄景远却在听到方若这一句话之后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 方若觉得甄景远的这个表情太郑重了。 就像是被险被抓包的奸夫,在男主人进门之前成功逃脱,然后露出的表情。 方若只是这样想着,并没有问。 周一到周五是孙玉兰觉得最难熬的日子。 家里空空荡荡的,连脚步都带着回声,这种声音让她觉得她并非置身于金市繁华中,反而更像是在一个空旷无人的山谷。 这个时候,寂寞和孤寂就成倍的开始增长。 她希望有人在她的耳边说说话,无论是什么事,她想,她都会听的津津有味。 可是房子里只能听到她一个人的呼吸声。 有的时候,她甚至开始想念周建国来。 并不是她有什么受虐的倾向,只是她太孤单了,需要有个人在她的身边。 人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 孩子会长大,会离开,父母会老去,唯有少年结俪的夫妻才能相伴到老。 其实,平心而论,周建国对待孙玉兰不能说不好。 除了他和吴桐的事和推倒她的事,周建国几乎可以说是完美的丈夫。 孙玉兰知道看人不能太片面,可是周建国对她做的那两件事,无论是哪一件都足以使任何一对恩爱夫妻走到尽头。 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孙玉兰也恨过,怨过,她和方若说的,要和他离婚也是真的。 可有的时候,人的感情就是那么的奇怪。他在眼前的时候,孙玉兰总是会记得他的那些不开心的事。他一离开,他离开的太久,孙玉兰竟然开始念起周建国的种种好处来。 随着离开的人,那些不好的事情都会被慢慢的淡忘,那些好的会被人永远的记着。 这也是活人永远斗不过死人的原因。 第238章 谁会来 虽然周建国不是永远的离开,可是他的离开还真带走了孙玉兰对他的一些恨意。 更何况,人的勇气也好,主意也罢,都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 孙玉兰对周建国的恨意渐消,要和他离婚的意愿也渐渐的平息了下来。 毕竟那是和她一起生活了三十多年的男人。 她陪着他走过青葱岁月,走过如水年华,走过人生的一切艰难险阻,直到如今的年近花甲。 她所有的爱都给了他,她所有的幸福也都是他给的。 三十几年的爱恨交加,岂能一夕之间就能挥泪斩断? 无论她愿意还是不愿意,无论她是强硬还是软弱。 孙玉兰都不得不承认。 在这些孤寂的时光中,她对周建国的恨意都淡了下去。 好像一层隐藏在冰川下的水。 还有没有那种深刻的恨连她自己都有些看不清了。 电视的声音被调到最大。 孙玉兰看着眼前的大屏幕人影在晃动。 嘴巴张着,说着她听得懂又听不懂的话。 电视里的人爱恨都特别简单,或者特别浓烈。 是否正是对她心境的写照? 孙玉兰想着,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门铃被敲响的声音。 谁会来? 听到门铃声,孙玉兰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去打开,而是在想谁会来。 刚搬到这里的时候,周建国带着吴桐来捣乱。 昨天的时候,又送来一个莫名其妙的快递。导致方若和周舟的争吵。 一次两次的,让孙玉兰都变的犹如惊弓之鸟似的。 对于门外响起的门铃声,她对来的人的疑虑多过了好奇。 不过,电话响起就会想着去接,门铃响了就会想着去开。 这也是人的惯性条件反射。 当门铃第三次坚持不懈的响起来的时候,孙玉兰走到了门边。 不过,她还是留了一个心眼,打开猫眼往外面看了看。 门外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头发稀疏,一张脸小小的,脸色苍白中带着一种长期营养不良的蜡黄。 这是谁? 孙玉兰并不认识这个女孩子,只是看她单薄瘦削的身影,再加上那样的肤色,孙玉兰的心里泛起了一阵怜惜。 这点子怜惜还不至于她放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进门。 更让人苦恼是,她现在没法说话,连问一下都做不到。 想到失声,孙玉兰又想起了周建国。 都怪周建国!孙玉兰心里微有愠怒。 但是一想到他人现在总是不着家,孙玉兰那些担忧又胜过了愤怒。 是不是人就是这样,不是有这样的矛盾心里,就是面临各种艰难的选择呢? 孙玉兰这样想的时候,门外的女孩子还站在那里,然后她抬起手又一次的按响门铃。 她到底是谁? 孙玉兰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想出来她是她见过的什么人。 门铃声嘈杂,站的近了,孙玉兰只感觉自己的耳朵像是遭受了一场荼毒。 孙玉兰心里默默抱怨,现在小区的安保工作是怎么做的? 什么人都能乱放进来扰民? 哪天她还真得去物业那里反应一下。 门铃声响完,那个女孩子依然站在门外。 连动都没动一下。 看着她瘦弱的身体,孙玉兰的心里又有些不忍。 心下恻然,手竟然把门打开了一条缝。 听到动静,那女孩抬起头来瞧孙玉兰。 稀疏的黑发下,一张脸仍旧小的可怜。 因为脸小,一双眼尾上扬的眼睛也显得大了许多,不知为何,看到那双眼睛,孙玉兰竟然感到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她的鼻子也是小小的,唇色苍白,无论是谁都能看的出来,她的身体不会是很好的。 有了这个认知,孙玉兰心里的怜惜更甚。 她嘴巴微张了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这才想起来,她已经不能说话了。 女孩子似乎料到了她会问什么。 “阿姨,我来找我爸爸的。”她的身影是小小的,连同她的声音也是温柔低低的。 孙玉兰心下正奇怪,到这里来找她的爸爸? 唉!看起来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只是这里哪里有她的爸爸? 周舟不可能有个这么大的女儿啊! 大约是看懂了孙玉兰脸上的疑惑,她又小声的道,“我爸爸说,他是住在这里的。” 女孩子的脸色泛起了些红晕,好像是急于证明引起的。 有了这些红,倒显得那些苍白更是如纸一般。 孙玉兰想,也许是记错楼层或者门牌号了。 只是她刚搬来不久,又鲜少出门,楼上楼下的还真不认识。 不然,真的可以帮她找一下看看她爸爸到底是谁,住在哪里。 那女孩子说完这些,没有等到孙玉兰的回答。 咬着自己白中带青的嘴唇,然后她抬起头,大大的眼睛里含着眼泪。 “阿姨,你能让我进去看看我爸爸在不在里面吗?” 这个要求也有些太无理了些。 孙玉兰的脸上闪过一丝愠色。 对面的女孩子又楚楚可怜,好像孙玉兰不答应她,就像是在欺负人一样。 可对面虽然是一个楚楚可怜的女孩子,同样也是一个陌生人。 放一个陌生人进屋,无论如何都是不妥的。 孙玉兰的手还是坚持扶着门,没有让开半步。 女孩的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 她顾不上抬手去擦,又一次抬起头,泪眼朦胧的朝孙玉兰道,“那阿姨,能不能借你的手机给我打下电话。” 她的请求是退而求其次又可怜的。 孙玉兰看她身上穿着一件修身的长裙,也没有背包,那长裙虽然是修身的,可有些地方却还是那么空荡荡的。 人都有这样的惯性思维。 我向你借一百万,你肯定要拒绝我,还会说我是疯了。 然后我再提出要向你借一万,你好像觉得那才是考验接受的,于是你开开心心的借了。 因为你觉得对比起一百万,一万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女孩先是要求进屋,现在退而求其次说要借手机打电话。 孙玉兰又见她可怜,还真把手里的手机递给了她。 “谢谢。”那女孩双手接过,在手机上按下数字。 她为了让孙玉兰安心,一直站在刚才的位置没有移动。 第239章 原来 “爸爸。”那女该叫了一声。 眼泪就开始流了下来。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孙玉兰在心里感慨。 只听到那女孩哽咽着“恩恩”几声,就把电话挂断递还给了孙玉兰。 “阿姨,谢谢你。” 那女孩的声音还带着些哽咽。 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些奇怪的红晕。 孙玉兰也许正在慢慢的放下对这个女孩的戒心。 她的手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放开了紧紧抓着的门把手。 门大开着。 孙玉兰看着那女该转身。 只是她的步伐不是很稳,脚下虚浮的仿佛行走在云端。 她的情况看起来不是太好。 孙玉兰这样想,下一刻她的猜想被坐实了。 那女孩刚往前走了两步,身体软软就往后倒去。 孙玉兰伸手扶住了她,只见她脸色苍白的如同一张宣纸,唇上似乎染了一层秋霜。眼睛紧闭着,鼻腔里的呼吸声却越来越沉重。 孙玉兰心里着急,想把她叫醒。 她昏迷在她家门口,这又算是什么事呢? 要是别人看见了,别说她现在说不了话,就是她满身是嘴都是说不清的。 孙玉兰急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汗。 女孩的牙关紧紧咬着,呼吸声粗重。 孙玉兰一咬牙半抱半拖的把她带进了屋子,放在沙发上躺好。 看着躺在自家沙发上的陌生女子。 孙玉兰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但是要怎么救呢? 孙玉兰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好在那女孩被放到沙发上之后,呼吸的粗重慢慢平缓了下来。 孙玉兰也总算是可以放下一颗心了。 不过,现在这样,留一个陌生人在家也不知道好不好,是不是对的。 会不会是引狼入室呢? 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孙玉兰自己否决了,。 眼前的这个女孩身体那么差,动不动就晕倒。 别说是狼了,就是小白兔都算不上。 只是,孙玉兰皱皱眉,等下她醒来了,让她自己走就好了。 电话还在播放着连续剧。 孙玉兰看了一眼电视,拿出遥控器把电视关掉了。 有个陌生人在这里,孙玉兰离开做什么都不好。 只能坐在另外一张单人沙发上看着那个女孩。 她的眼睛和脸型都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可是,她真的从来没有见过她啊! 孙玉兰还没想出了所以然的时候,门外想起了脚步声。 在这个安静的环境里,孙玉兰很容易就听出来了。 又会是谁来了呢? 今天来的人未免也太多了些吧! 孙玉兰的目光扫向躺在床上的女孩。 难道真的是和她一伙的人,难道孱弱真的只是她的外表,难道她真的引狼入室了? 孙玉兰的心顿如擂鼓,她想到了那些可怕的可能。 门口好像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天哪!歹人竟然还有钥匙! 她该怎么办?她该往哪里躲? 先入为主想到那些可怕的可能的孙玉兰浑然忘记了还有另一个人,另一种可能。 孙玉兰慌张无措的时候,门被人推开。 脚步声渐渐近了,孙玉兰慌张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瞄到果盘里的水果刀,孙玉兰心一横,把水果刀一把握在手里。 对了,她要不要把控制住这个女孩子? 毕竟都说擒贼先擒王啊! 可是,要是她是无辜的呢? 孙玉兰在擒与不擒之间摇摆不定。 门口的响动声更大了。 好像是有人在乱翻东西。 作为主人的孙玉兰是应该出去看看的。 可是她的双腿却在忍不住的打着颤。 这些“贼”这么大胆,待会对付她不是更不会手下留情? 孙玉兰的目光又看向躺在沙发上的女孩。 死道友不死贫道! 孙玉兰抓起那女孩的手,心里默念,“你别怪罪我,谁让你要先干坏事呢!” 其实孙玉兰只是以为外面真的来了要对她不利的人。 为了自保而暂时拉住了那女孩的手。 可是,她的脸上露出坚决表情,再加上她的另一只手还拿着水果刀。 很容易就让人想歪。更容易让这个从门外走进来的周建国想歪。 “玉兰,你要干什么?” 他大吼一声,脚上的动作快过了一切,看也没看一脸惊愕的孙玉兰一眼,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上。 “思彤,思彤,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周建国不住的摇躺在床上的女孩的肩膀。 见她只是昏迷,身上没有任何的伤口,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至于他为什么昏迷,他转头去看孙玉兰,他想孙玉兰应该能给他一个答案。 “玉兰,你没事吧!”周建国语气柔和的问道。 孙玉兰还坐在地上,手里握着那把水果刀。 她脸上说不清是茫然还是震惊或者说是愤怒。 思彤?思彤,思彤! 她没有忘记那天吴桐到来的时候,她说的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原来她就是思彤!原来思彤就是她! 看来自己真是多考虑了,以为她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来,以为自己的好心会是引狼入室。 其实真是她想的太多,她什么都不用做,她的存在对孙玉兰来说,本来就是最大的伤害。 孙玉兰坐在地上,久久的没有起来。 周建国低低的叫了一声,“玉兰,你没事吧?” 他会不会在情急之下,又一次太过用力,把她给伤害了? 孙玉兰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避开了周建国伸出来的手。 强忍着疼痛,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孙玉兰没有再看思彤一眼,也没有对周建国的询问做出任何的回答。 周建国又喊了一声,“玉兰。”声音里充满了愧疚。 他刚才只是一时的冲动,以为她要对思彤不利。 可孙玉兰接下来的反应和表情都说明了她根本都不认识思彤,根本就不认识思彤。更不会去加害她。 他现在又觉得愧疚,又急于知道思彤到底为什么会晕倒。 可是孙玉兰一直黑着一张脸不回答。 现在的孙玉兰不想回答周建国,也无法回答周建国。 她已经在心里慢慢的原谅他了。 可是今天思彤的出现将这种原谅消耗殆尽,思彤的出现就是在提醒孙玉兰周建国的背叛。 第240章 可悲还是可怜? 她如何还有心情去回答周建国? 她现在甚至希望,周建国真的远离了她的生活。 哪怕孤寂,哪怕冷清,都不愿意想起那些他的背叛,他的无情和冷血。 可命运是多么的可笑啊!多么的弄人啊! 她才刚想原谅他,现实又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到底是又一次的提醒了她周建国的可恶,还是又一次的提醒她她的可怜?或许就是因为命运看她可怜,所以要她坚定自己的恨他的心不要动摇吗? 孙玉兰的心一团乱。 周建国见孙玉兰冷着一张脸不回答,只好去察看思彤的情况。 他看了一眼思彤的情况,又斜眼瞧了一下孙玉兰。 周建国并没有要掩饰自己的小动作的意思。 而孙玉兰好像也没有要做出解释的意思。 她要解释什么? 她又没有伤害思彤。 反而是她看她晕倒了,好心将她带到自己家里来。 周建国那是什么意思呢? 孙玉兰越想越气,她并没有想过要思彤如何的感谢她。 只是她自己的善良,不忍心见她一个小姑娘晕倒在门前罢了。 谁能想到,这个女孩居然! 越想越觉得可气。 可是生着气的孙玉兰却忘了另一件重要的事。 思彤到这里来了,那她的妈妈吴桐呢? 思彤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是不是她妈妈吴桐授意的? 这个问题孙玉兰没想过。 在周建国第五次斜眼去看孙玉兰的时候,从门外响起了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 这种声音让孙玉兰的心头升起说不出的烦躁。 那股声音却像魔咒一般,绕在她的心头。 直到那个人出现在她的面前。 脚上一双黑夹银色的高跟鞋,妖娆艳丽,一双腿长而白,刚到膝盖的修身半裙长度刚好,腰肢纤细,身形柔弱又不失内涵。 然后是那张孙玉兰最讨厌的脸。 她的脸上满是惊慌失措,俯身冲到沙发前半蹲着,“思彤,思彤,你怎么了?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吴桐眼中含泪,看着周建国的目光楚楚可怜。 “建国,思彤这是怎么了?谁把她弄成这样了?可怜的孩子,好不容易好了一点,现在怎么又成这样了?” 吴桐一边说着一边擦着眼泪,披肩的黑发如同水波一样在肩头微微抖动。 周建国的声音很温柔,柔的像水一样。 “好了,别伤心了。思彤没什么大事。可能只是身体有些不适。” 吴桐忍不住的抽咽,双手紧紧的抓住周建国的衣袖,一双泪眼如诉如泣,“可是建国,思彤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我真怕她,她出了什么事!要是思彤出了什么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周建国拍了拍她的肩膀,吴桐的肩膀抖动了一下,好像在寻找一个可以支撑的点。 周建国微一迟疑,伸手揽住了吴桐。 吴桐柔弱靠在周建国的肩头,一个为孩子担心牵挂的母亲,多么的令人心疼啊! 可看在孙玉兰的眼里却是那么的刺眼。 她在她的家里,故作娇柔,企图污蔑她的为人,现在还要霸占她的丈夫。 只要是个人,如何能够不恼? 孙玉兰只觉得一股气正往头顶上冲,燃烧了她所有的理智。 她想也不想,将手里的水果刀狠狠的丢到一旁的茶几上。 这动静惊到了相拥在一起的男女。 吴桐先是“啊”了一声,然看着孙玉兰的眼里满是惊恐。 “玉兰姐,你为什么拿着刀?你要干什么?” 她以手掩唇,妩媚勾人的眼里满是惊恐,她马上就想到了还躺在沙发上的思彤。 “玉兰姐,你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就好了。你不要伤害思彤啊,思彤她是无辜的。” 她张开双臂护在思彤的前面。 视死如归慷慨赴死的模样。 可谁要她死呢? 周建国心中怜惜之意大起,忙护着吴桐,一脸防备的看着孙玉兰,他也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刚才孙玉兰还拿着刀抓着思彤的手的情形。 孙玉兰从不怕有人怀疑她。 可是没想到周建国也会用这样防备又怀疑的眼光看着她。 他以那样的表情看着她,严肃怀疑又防备,却把另一个女人护在他身体后。 孙玉兰想哭又想笑,明明已经打定主意不把他放在心里了,那颗跳动的心脏为何还会痛? 她要伤害谁吗? 她从来没有害过谁? 为什么她和他会以为她要害谁? 孙玉兰突然就明白了窦娥的冤! 她现在比窦娥更冤! “玉兰,你不会真的要害思彤吧?”到底是和孙玉兰生活了几十年的枕边人。 孙玉兰脸上的怆然悲伤都不像是假的。 吴桐在一旁拉了拉周建国的衣袖。 周建国朝她安慰的一笑。 他不仅是在试探孙玉兰,更是在将孙玉兰的军。 吴桐微微一想,便也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孙玉兰却更觉得悲伤,他是在试探她,他根本就不愿意相信她! 本来不想哭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孙玉兰的眼泪就是止不住的从眼眶里滑落。 周建国抿了抿嘴角,似乎是有些不忍。 吴桐突然又扑倒思彤的身边,哭喊着道,“思彤,你快醒醒吧!你别吓妈妈好吗?要是你真的出了什么事?妈妈也不活了!” 她的哭声惊动了周建国,让他本来向孙玉兰伸出的手生生的调转了方向。 “思彤会没事的。” 吴桐只是哭,对周建国的安慰和轻拍置之不理。 “还是带思彤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周建国提议道。 他的眉心已经微微皱起。 吴桐心里一凛,知道眼泪虽然可以引起一个男人的保护欲,却也可以使一个男人对她感到厌烦。 她擦了擦眼泪。止住了哭声。 头软软的靠字啊周建国的身上,“建国,思彤不想去医院的,她这大好的年华,已经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医院了,她这次出来,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她小的时候你就不在她的身边,她对父亲的渴望一直支撑着她。建国,别送思彤去医院了。要是,” 吴桐抽泣一声,语气哽咽,“要是思彤这次真的,真的,她只想一家人能在一起。” 第241章 她要的只是一家团聚? 人总是不自觉的会想到要保护弱者。 不知道是人的互帮互助精神在起着作用还是怎么样。 强者帮助弱者,这似乎是一个不变的法则。 而一个哭泣的女人总是会引大多数人的怜惜。 一个为孩子而哭泣的母亲会引起大多数的人的怜惜和同情。 周建更一手揽着吴桐。 一只手去抚摸躺在沙发上的思彤剩下不多的头发。 他的眼里都是作为一个父亲的柔情和爱惜。 “我知道,我知道。” 他知道什么? 他知道的只是听吴桐说的而已。 孙玉兰却真正明白了吴桐的心思。 上次她想住进来,被周舟方若她们抗议。 最后她灰溜溜的走了。 孙玉兰本以为她消停了,死心了。 原来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并且还找来她的女儿来施展苦肉计。 这出戏真是精彩,估计她们母女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的吧! 看她们演的多成功。 不颁一个最佳演员奖给她们都是可惜了。 孙玉兰这样想着,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现在充分体会到不能说话的坏处了。 真是什么话都让自己的敌人说尽了。 周建国转头看孙玉兰,眼里竟然是久违的温柔。 可是孙玉兰的心却慢慢的沉了下去,沉入了谷底。 如果对她的温柔的不是为了她,那对她而言这种温柔本身就是最大的伤害。 “玉兰,思彤这个样子你也看到了吧?” 周建国怜惜的目光从思彤身上滑过,然后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思彤只是想来住一段时间。你看她,她得了,得了重病,这也许是她最后的心愿了。你不会拒绝的对吗?” 这就是她的杀手锏? 以生病这一话题来博取大家的同情和怜惜? 虽然这个做法不是太光彩,手段不是太光明。 但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 办法虽不是多出奇,手段不是多光明。 但能达到自己的目的的,就是好办法。 对付周建国,这个办法也就够了。 而且在别人看来,估计也是够了。 毕竟,人家都生病了啊!都要死了啊! 又有什么不能让步的呢? 那些站在道德制高点的人总是擅长不问缘由,不换位思考就要求别人必须怎么怎么样。 只是他们都忘了,如果事情放在他们自己身上,他们会不会比别人做的更好。 孙玉兰冷冷的别开了脸。 她只是来住一段时间? 她们母女只怕是想长住吧! 鸠占鹊巢的下一步是什么呢? 孙玉兰不是非要以最恶的想法去猜测吴桐母女。 只是眼前的情形和他们做法让她不得不想的深远一些。 见孙玉兰不答应,吴桐又凄惶的看着周建国。 “建国,思彤从小就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她最渴望的就是能陪伴在父母的身边。她现在,都这样了。”吴桐又哀戚的擦起了眼泪。 多么可怜的孩子啊!多么纯真的想法啊! 可是在吴桐和周建国在一起的时候,难道没有问过周建国是否婚配? 难道她从没想过要和周建国以正当的阳光的关系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难道她就没想过,她的孩子生下来是否会有完整的家庭? 是被一腔热血冲昏了头脑,还是被什么东西蒙蔽了双眼? 这个问题,现在没有人会想,也没有人愿意去想。 因为孙玉兰的沉默,周建国的声音冷了些。 “玉兰,你真的不同意?你怎么这么狠心?思彤她病了,病的很严重。” 孙玉兰想笑,她为什么一定要同意让她们母女来住呢? 她不是圣母,没必要包容所有的人。 她不是电视剧里母仪天下的皇后,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欢好还要在一旁欢喜喝彩吗? 她只是尘世一个再平凡不过,再普通不过的女人。 她没必要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可就是这样一个不贪心不过分的想法,周建国竟然说她狠心! 孙玉兰恼怒的瞪了他一眼,可是愤怒过后,又是无尽的悲凉。 她现在不能说话,那一眼无疑是对周建国的提议的否决和对周建国本人的鄙夷。 “玉兰,你不能这样啊!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 周建国眼神阴翳了下来。 “你不能这么过河拆桥吧?” 孙玉兰的坚守本分在他看来是过河拆桥。 吴桐突然冲到孙玉兰面前跪下,“玉兰姐,我求你了,思彤还只是一个孩子,她生这样的病已经很可怜了,我要是之前做错了什么,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放在心上,你要是气不过,你打我也行,骂我也行,请你看在思彤也是建国骨肉的份上,让思彤来住几天吧!” 她说的如此声泪俱下。 不知道实情或者没想到那么深远的人都感动的要哭了。 周建国显然也被感动的不轻。 他把吴桐从地上拉起来。 吴桐又软软的靠在了周建国的肩头。 吴桐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肩膀,连同他的心也一并变得柔软了起来。 “好,不哭了,我会想办法的,思彤的愿望我一定会实现的。” 有了刚才那一幕,现在他们相拥在一起的画面看着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原来情绪也是有抵抗力的。 孙玉兰没那么难受了,她甚至可以想到思彤要的只是父母在一起陪伴她的日子。 并没有规定这个地方一定得在哪里。 她可以让他们一家团聚啊!她并不是这么不通情理的人啊! 周建国可以出去的,无论在哪里,在医院也好,在外面的出租屋也好反正吴桐不是说了吗?思彤要的只是一家团聚!那为什么她们还非得在她面前演这场戏码呢? 想到这里,看着吴桐母女惺惺作态的样子,更让孙玉兰一阵恶心反胃。 可周建国并不,他没有恶心反胃,他有的只是受用。 所以,他又一次的开口,“玉兰,吴桐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思彤只是来住几天,你不要想那么多。” 孙玉兰仍是不答,吴桐却悄悄的伸手拧了一把周建国的胳膊。 周建国马上改口,“孙玉兰,你不要这么狼心狗肺,这个房子还是我买的呢!你必须要听我的。” 这个时候,突然响起了一声微弱的呻吟。 第242章 她要的只是一家团聚2? 这声呻吟声很小。 在周建国的那声吼之后更显得细小如蚊吟。 周建国却还是在一瞬间察觉到了。 他马上转身去看躺在沙发上的思彤。 “思彤,你怎么样了?啊,没事吧!别吓爸爸。” 周建国此时完全没有了刚才朝着孙玉兰大吼的狰狞模样。 此刻的他完全成了一个慈祥的父亲,连脸上刀刻般的皱纹,白的扎眼的头发仿佛都在透露着一股子慈爱。 思彤睁开眼睛,眨了好几次,那双大眼睛里才有了焦距。 “爸,你回来了。” 她用的是“回来”而不是“来”,就像是她才是这屋子的主人,对待父亲的归来是如此的兴奋和坦然。 孙玉兰觉得自己不是在鸡蛋里挑骨头到处挑刺。 而是一个人的最轻松或者最没有防备的时候说的话才是自己心里真正想着的话。 由此可见,吴桐母女要的从来就不仅仅是一家团聚。 孙玉兰心里明白,可是周建国却不明白。 “嗯,嗯!爸爸回来了。思彤,你不用害怕了。” 周建国一边说着,一边心疼的把思彤搂在怀里。 孙玉兰就在一旁看着周建国和思彤上演为父女情深的戏码。 思彤的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像是在茫茫夜海上寻找灯塔的小船。 “爸爸,这就是你的家吗?真漂亮。” 思彤的眼里满是艳羡。 如果她是一个孩子,说这样的话就是天真浪漫可爱。 但是她是一个成年人,而且对孙玉兰来说是一个特殊的成年人。 她说这样的话在孙玉兰听来就是居心不良。 她希望周建国也能像她一样能敏锐的听出思彤话里隐含的真正的意思。 在周建国看来,思彤再是一个成年人,也是他的孩子,所以她的话在周建国听来就是童言无忌。 “这是爸爸的家,也是你的家。” 周建国笑着对思彤说。思彤开心至极,露出甜甜的笑,“爸爸,我真的可以来住吗?” 狐狸的尾巴终于藏不住了。 孙玉兰在心里冷哼。 周建国没说她可以来住,她却直接了当的要提出来住。 难道不是蓄谋以久?难道不是居心不良? 周建国的本来就是希望吴桐和思彤来住。 思彤这样提出来,正是顺应了周建国的心里所想。 “当然了,爸爸的家就是你的家。” 纵然孙玉兰心里已经领教了吴桐母女的无耻。 面对周建国这样心安理得,理所应当的说出来。 孙玉兰的心里不能不生气愤怒。 吴桐和思彤来住? 她还有必要住在这里吗? 孙玉兰“嚯”的一下站起来。 周建国还没问孙玉兰怎么回事,思彤就一脸哑然的问道,“阿姨,你怎么了?” 孙玉兰还没有做出任何的表示,思彤又一脸无辜又可怜的问道,“阿姨,是不是你不同意来住?不想我和爸爸住在一起?” 她说的是那样的委屈可怜,好像孙玉兰只要露出一丝一毫不愿意,就是破坏她和父亲享受天伦之乐的罪人。 吴桐抬手抹泪,楚楚可怜“玉兰姐,我有什么不对的,你打我骂我都可以,我只求你能同意思彤来住,她只想和她爸爸住在一起而已。” 孙玉兰只觉得自己满心满嘴的苦涩。 说不出来,也无处诉说。 她们是低姿态的在请求,好像孙玉兰是一个给予者。 可不用别人提醒孙玉兰,孙玉兰都知道自己才是孤立无援的那一个。 她们只是在请求一家团聚吗? 可是孙玉兰又有什么权利能给予她们呢? 周建国是一个人,不是一件物品。 她和周建国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她们明明是破坏别人家庭的人。 可为什么给别人一种孙玉兰才是一个阻挠她们团聚的恶人。 她根本不可能同意她们来住。 “玉兰姐,思彤只有这一个小小的要求罢了。你放心,她住几天,和建国相处几天她就会走的。” 这样的话骗骗小孩还可以,孙玉兰又怎么会真的相信她们的要求是如此的简单。 请神容易送神难。 而且,孙玉兰突然想到了一个她忽略许久的事情。 吴桐和思彤选择在这个时候来。 无非是看在孙玉兰不能说话,周舟和方若又不在家,才敢有恃无恐的到这里来撒野? 孙玉兰想到这里,又坐到了沙发上。 吴桐和思彤站在一旁看着孙玉兰。 下巴微扬,眼带不屑,好像一个得胜的将军。 方若拿着手机,点开对话框,将心里要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打出来。 手指迟疑的在发送键旁边徘徊。 还没想好要不要发送出去,手机“叮咚”了一声。 方若正想着要隐藏这条消息。 眼睛一扫,却发现是孙玉兰发送过来的。 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 方若没有再在该不该发送这个问题上纠结。 直接打开了孙玉兰发送过来的消息。 “吴桐她们又来了。” 只短短的一句话。 方若却能感觉到里面所蕴含的风波。 方若刚打出一行字,“妈,你没事吧?”方若甚至来不及细想什么,就急忙发送了出去。 在等待孙玉兰发消息过来的时候,方若才有时间仔细看孙玉兰发过来的消息。 “她们?”除了吴桐,还有谁? 方若又问了一句,“妈还有谁来了?” 久久没有等到孙玉兰的回答。 方若的焦急和忧虑在等待的过程中又生出了担忧。 家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越想,方若就越容易焦急。 她站起来在原地走了几圈,焦急和担忧并没有因为她的脚步停下。 对了!打电话! 方若像是抓住了一根可以救命的稻草。 拨通了孙玉兰的电话,可是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 电话没人接,消息没人回。 方若又要往坏处想去。 这好像是她的惯性思维,她无法阻止自己不往这方面想。 可是这样的想法,想多了,只能徒增焦急和烦恼。 对事情其实没有一点帮助。 方若在原地焦急的走了几圈,她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想法。 待在这里有什么用呢? 方若气馁的抓紧了手机。 她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第243章 你吓到她了 方若抓起手机,推开了甄景远办公室的门。 甄景远从工作中抬头来,讶异的看着方若。 “什么事?” 甄景远问道。 方若捏了捏手机,“甄总,我家里有事,我现在必须要马上回家一趟。” 甄景远的眉头微皱,“发生什么事了?” 方若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要描述的这件事有些荒唐和离奇。 要怎么说,这一层复杂的关系呢? 她的为难甄景远看在眼里。 “好,你回去吧!” 方若如蒙大赦,匆匆道了声谢谢,急忙走了出去。 方若从没有一次对回家有这样的急切。 急走的时候,风灌进胸腔,将那些极端的情绪吹的繁杂凋零。 当她的手握在门把手上的时候,手指竟然有些颤抖。 家里会发生什么事? 站在门外面的方若还在想这个问题。 推开门就能知道一切了。 方若推开门,连鞋子都顾不上换。就急匆匆的往里面走去。 并没有意想中的争吵。 家里安静极了,让方若以为自己是进了寂静的山谷。 走过客厅的拐角,客厅整个全貌都出现在方若的眼前。 孙玉兰静坐在沙发上,吴桐和周建国坐在另一张沙发上。 还有一个方若不认识的女孩。 方若狐疑的一边看那个不认识的女孩,一边往孙玉兰身边走去。 那个女孩的眉目清秀,有些似曾相识的印记。 方若又想起了孙玉兰说的,“吴桐她们来了。” “她们”是不是就包含了这个方若不认识的女孩? 而这个不认识的女孩,那似曾相识的眉目,方若马上就猜到了那个女孩的身份。 想来是吴桐上次出师不利,又见周建国重视周舟,便也找来自己的女儿来帮忙,把敌人的长处变为自己的长处。 方若走到孙玉兰身边。 孙玉兰的目光中满是满满的安心。 方若的参与无疑是平静的水面投下一块石子,引起了一阵涟漪。 还没等到方若问什么,周建国就先问,“方若,你怎么回来了?” 他的眼睛往孙玉兰身上瞄去。 问是问了,可是这个答案他并不需要孙玉兰给。 孙玉兰也坦然面对了周建国怀疑的目光。 方若回道,“爸,这个女孩是哪位客人?” 她的目光和疑问都指向了思彤。 周建国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难堪。 他可以坦然在周舟甚至孙玉兰的面前承认他和思彤的关系。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在方若面前却有些不好开口。 不知道是因为觉得在方若面前不好开口是因为从心底里把方若当成了一个外人,还是他现在终于良心发现知道这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吴桐目光如水,从周建国的脸上滑过。 周建国也终于缓和了那丝难堪。 “这是思彤,是,周舟的妹妹,也就是你的妹妹。” 方若的目光看向思彤,她的眉目清秀,头发有些稀疏,脸色苍白,嘴唇没有血色,身子极瘦,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跑似的。 她这幅孱弱的样子,无论是谁都能看的出来身体不好。 方若在看思彤的时候,思彤也正好在看方若。 她们的目光相撞,思彤避开了方若的目光。 她没有叫方若,也许是在心里并不是承认方若的身份,其实方若也并不期待她会叫自己。 她不仅不期待,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要答应吗?这是等于承认了他的身份?那孙玉兰该有多难堪? 不答应吗?方若从小的修养又无法做到能真正的漠视。 她这样的做法,方若反而更轻松一些。 思彤的身体不好,方若也没有要询问的意思。 在没有对别人有一定的了解,甚至还不能确定是敌是友,方若任何的询问在别人看里可能更多的是嘲笑和幸灾乐祸。 所以,方若选择了不问。 周建国说完,见方若许久没有问一句咳嗽了一声又接着说道,“方若啊,你也看到了,思彤的身体不是很好,所以,我想着要思彤和你吴桐一起到家里来住。” 周建国说的是如此的坦然。 好像就是在说,今天去哪里吃饭一样。 其实如果换一种身份,吴桐母女是朋友或者亲人,方若她们是举着双手欢迎的。 可是,在于她们身份的敏感,在于吴桐母女真正的心思。 方若当然不会相信她们只是住几天,她也仿佛能看的哦她们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有多难堪和尴尬。 方若看向孙玉兰,显然在方若回来之前,孙玉兰就此事已经做出了反对,而显然,反对依旧是无效的。 周建国想得到方若的回答。 方若的心里其实也是乱乱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或者是不知道该怎么圆滑的拒绝。 这个时候,她想到了周舟。 要是周舟在,他会怎么回答? 周舟肯定是不会同意的吴桐和思彤来住的。 他一定会强硬的拒绝,表明他的态度。 可是方若不像周舟那样在周建国的心里是独一无二的。 方若不能不回答,也不能回答的太重或者太慢。 方若这个回答的时间也太长了些。 周建国有些不耐烦了,他又一次的问道,“方若啊,你觉得怎么样啊?” 其实周建国问不问方若,方若的回答是不是他想要的,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他或许只是想拉一个队友,争取一个支持,或者是一个肯定。 方若能怎么回答呢? 方若的目光扫过吴桐,扫过思彤。 吴桐和方若对视了一眼,然后转开了目光。 思彤的头一直低着,像只受惊的小白兔一样怯怯的躲在吴桐和周建国的背后。 周建国感受到了思彤的不安,再对方若说话的时候,语气便不那么和善。“方若,是我在问你的意见,你看思彤干什么?真有什么意见你说就行了,你看思彤都有些害怕了。” 周建国抚着思彤的手臂,目光严厉的看向方若。 方若低下头,她并不是害怕,只是想笑,思彤能跟她妈妈上门来闹,而且是这样不光彩的身份,心里素质绝对不差,又怎么可能被方若看过去的目光吓到? 周建国这个说法未免太牵强了些? 第244章 杀人诛心 方若不知道,是不是在周建国的心里,思彤都是这样弱小无助,永远都需要他为她出头的。 而方若则是霸道可恶的。 可其实方若心里也明白,她和思彤,在周建国的心里根本没有可比性。 他会问自己的意见,也许只是走走过场,更或是为了影响! 影响周舟的想法,或者是影响她和孙玉兰的关系! 父母之爱子女,必为之计之深远。 周建国这种父母之爱,是对思彤的。 方若看在眼里,苦在嘴里。 难道周建国的爱就必须要伤害到孙玉兰? 难道就要周舟和方若必须做出让步?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难道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好了。”周建国说道。 声音平和,语调平稳。 如清风丽日,如和风细雨。 可是接下来的话却是天雷滚滚,“方若,你既然不反对。你就是同意了。今天你吴桐阿姨和思彤妹妹就住下来吧!” 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 解释就是掩饰,沉默就是默认。 方若现在的沉默在周建国眼里就是默认。 孙玉兰斜眼看了方若一眼,身子不自觉的往另一边靠了些。 可其实方若的心里根本不是这样的意思。 她为什么要让思彤和吴桐来住? 以那样的身份住在一个屋檐下,思彤和吴桐不尴尬,她还觉得尴尬呢。 如果不是为了周语容上学的问题,方若觉得还不如住在原来的房子呢! 怎么会这么多的事呢? 真是应了那句话,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爸,我不反驳你,并不代表我同意。” 周建国从鼻孔里冷冷的哼了一声。 也许在他的心里,方若同意不同意其实并没有多大的作用。 “我无法接受和她们住在一起。” 方若的拒绝如此的坚定。 周建国却笑了起来。 他嘴角一咧,正准备反驳的时候,吴桐突然插嘴道,“方若,其实你不必这么仇视我的。” 吴桐在方若的对面坐下,她的五官柔美,气质温柔。 很容易就会给人一种柔弱可欺的感觉。 可是,她介入孙玉兰和周建国之间,还利用自己的女儿来争取她想要的东西,哪里柔弱了? 她坐在方若的对面,可是方若却觉得自己丝毫都不敢小看她,也看不透她。 “方若,其实我们都作为有女儿的母亲,应该很能明白一个小女孩对于父亲的孺慕之情,和对于一个圆满的家庭的渴望。” 方若明白,女孩子比起男孩子来说,心思更为细腻,也更为敏感。 如果是她的女儿,她能做到视若无睹吗? 想到周语容,方若的脸色凝重了下来。 吴桐继续说道,“方若,思彤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她,的身体不好。一直住在医院里。好不容易好了些,医生才同意她回家住几天,思彤,”吴桐抽咽了一声,“思彤说没有别的什么心愿,只是想跟爸爸住几天而已。” 而已!看她说的,是多么的云淡风轻,是多么的情真意切。 可是上一次已经见识了吴桐手段的方若却不会再那么轻易的相信她了。 要父女团圆,确实是一个非常人道的非常简单的愿望。 可是吴桐难道没想过,思彤的爸爸的属于另外一个家庭? 思彤的降生也许是没有错的,可是破坏别人的家庭却是不对的。 难道以为搬出思彤有病这一个理由,就可以让人无条件的答应她的所有条件吗? “吴桐女士。”方若道,“你的要求听起来真是让人不忍心拒绝。” 吴桐的脸色先是一僵,然后是一喜。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女儿的爸爸也是别人的爸爸和丈夫,你认为的这个理所应当的理由,不会伤害到别人吗,?” 吴桐脸色一白,然后又低下头,抖了几下肩膀,眼中满含无助和可怜。 “方若,思彤只是来住几天,她还有病,她只是想完成自己的心愿罢了,你放心,周家所有的一切,都是周舟和你的。我从没想过要思彤去争什么,去抢什么。” 看来这番话是正是中了周建国的下怀了。 周建国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和凝重起来。 思彤悄无声息的走到方若面前,然后一扑通跪坐在方若的面前。 “方若姐,我绝对没有要和你争什么东西的意思。我只是太想念爸爸了。” 思彤非常瘦,想必骨头也不会太硬。 所以能说跪就跪。 她能跪,方若却不敢受了。 她急忙站起来,退让到一边。 “你这是干什么?” 方若的话都有些惊慌失措了。 周建国一张脸黑如锅底,“思彤,你起来,人只有上跪天地,下跪父母之理,这样大的待遇不是什么人都受得起的。” 周建国的话说的极重,看起来是在教训思彤。 可是方若如何听不出来里面真正的意思? 思彤撑着自己的双腿,从地上站起来,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在这样如花的年纪,思彤做起来却是那样的吃力。 吴桐急忙揽住她,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 一边心疼的喊道,“我的孩子,可怜的孩子。” 思彤低着没有回答,唇色脸色皆是苍白如染霜,黑发稀疏,就像是广袤的土地上稀落的长了几颗树活了几从草。身体瘦弱仿佛风一吹就能倒。 思彤得的是什么病? 这个念头在方若的脑海里打了个转,就消沉了下去。 她并不是什么喜爱八卦的人,更何况,这样的时间和身份又怎么是八卦的时候? 方若就是好心的问起,在吴桐母女看来更像是对她的讽刺和幸灾乐祸。 索性不问! 周建国的声音在这个时候传来,好像带着深秋里独有的凉意,“方若,思彤也是我的女儿,亲缘关系上来说,思彤和周舟对于我来说是一样的。” 这个方若知道,可是周建国为什么要无缘无故的提起? 方若和思彤是没有可比性的。 可是方若什么时候想要和思彤比过? 方若忽略带疑惑的看向周建国,只见周建国脸色凝重,眼里还好像还跳动着危险的光芒。 方若顿时豁然开朗,明白了什么叫杀人诛心。 第245章 杀人诛心2 刚才吴桐的话无疑已经在周建国的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他不会想,方若不同意吴桐母女来住,只是考虑到大家的立场和尴尬。 而是以为方若要独吞这些财产。 如果方若是周舟,他大可以反驳吴桐说的,甚至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以后的家产他要一份。 无论是哪一种,周建国都不会在心里真正的怪罪周舟。 而且以他的思想和平常的作为再加上传统来看。 周建国心里只怕都是默认了吴桐说的那些话。 毕竟她虽然是孙玉兰和周建国的介入者,同样也是躺在一起的人,怎么会不明白周建国的心思? 可是现在麻烦的是,方若不是周舟! 刚才吴桐的话无法中伤到周舟,却能引起周建国对方若的怀疑。 无论是你想不想承认,愿不愿意承认,儿媳妇和儿子虽然同样叫他们“爸爸”和“妈妈”。 可是,在他们的心里,儿子就是儿子。 跟儿媳妇是不一样的。 吴桐这招不仅引起了周建国对方若的怀疑,更会让周建国质疑自己之前做的决定。 他在考虑周舟的时候,。就会把方若这个“不稳定”因素也考虑在里面。 一旦他有所怀疑,就会影响自己的决定。 而吴桐,如果说她没有分一杯羹的意思,打死方若都不会相信。 原来她今天不仅是来争房子的,更是来实行一石三鸟之计的。 争房子为其一,离间为其二,影响决定为其三。 真是蛇打七寸,杀人诛心。 方若想明白了这些,对吴桐的处心积虑从心底里感到一阵寒意。 她看向吴桐的目光震惊。 吴桐在方若那样的目光下低下了头。 她紧紧的握住周建国的手臂。 像是寻求庇护的小鸟。而周建国则顺理成章的当了给她庇护的大树。 “方若,你何必这样?周舟是我的儿子,以后少不了他的!你何必现在就这样对你吴桐阿姨和妹妹?” 周建国浑浊的眼神里满是警惕,吴桐哀戚的叫了声,“建国。” 白嫩的手指又紧紧的抓着周建国的手臂抚摸着。 周建国好像非常享受这样的待遇。 丝毫没注意到方若的脸色带着震惊难看了下去。 她对付? 她什么时候对付吴桐和思彤了? “爸,你想多了,我不同意吴桐女士和她的女儿来住不是为了,” 方若的话还没说完,周建国就冷冷的打断她,“吴桐女士?” 周建国冷冷的哼了一声,“你也是读了不少书的人,你竟然叫吴桐女士?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方若很想说,这和读书多少没有什么关系! 周建国却接着越说越有劲,“以吴桐的辈分来说,就算是你叫她一声小妈都当得。” 呵!真是好笑! 方若甚至来不及去看孙玉兰那难看至极的脸色。 周建国的思想,方若知道的,一直都比较倾向于传统。 可是方若没有想到,他竟然传统到了这个地步! 小妈?难道周建国的思想还停留在姨太太时期吗? 所以,他才对吴桐母女搬进来有着别样的热衷! 所以,这件事在他看来是那样的顺理成章?! 所以,他可以忽视现在一生忠于一人的感情,将另外一个人带进来生活,还觉得是正常,甚至可以忽略那个第三者的称号? 方若觉得,人的三观可能都是有些不同的。 可是周建国的三观和她所能理解和接受的实在是又差了十万八千里。 都说丑恶使人面目全非,现在震惊同样让方若面目全非。 方若倒退了一步,没有说话。 可是脸上的震惊难堪和厌恶倒是大家都能看得懂的。 吴桐抚摸着周建国的手臂颤声道,“建国,方若不想叫我,不想认我,没有关系,只是思彤和周舟是亲兄妹,周舟和方若,不能不认思彤啊!” 呵!认她? 她是方若的什么人? 方若公公在外面的情人! 方若和她是八杆子打不着的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 方若又不是她的亲生女儿,认不认她先不说重要不重要,其实说到底,有这个必要吗? 接下来,方若才真正认识到什么叫做以柔克刚,百炼钢也能成绕指柔! 周建国的脸色一黑,“思彤和周舟身上流的是一样的血!他们敢不认。吴桐是你们的长辈,这也是无可争论的事实!” 一样的血? 纵然周建国的这一半是一样的,可是另一半呢? 方若转头去看孙玉兰。 孙玉兰沉默着,或者她是有满肚子的话要说,可是又无法说出来。 忧伤和无奈笼罩了孙玉兰,她低着头半躬着腰在那里的身影是如此的可怜。 方若的心里升起了不知道是怜悯还是心疼的情绪,更或者是两者都有。 有些话在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说的时候,就已经从嘴里说了出来,“吴桐女士也可以说是我们的长辈?什么样的长辈?好意思拿到外面去说吗?” 方若的鄙夷是如此的明显。 吴桐的脸在一瞬间变得苍白。 思彤哑着声音道,“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我妈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要这样针对我们?” 方若到底还是有理智的,在说完那句话,胸腔里的那些情绪全部疏散出去之后,她也觉得自己刚才是有些咄咄逼人了。 有时候,一句话就能解决很多问题,可有的时候,也能让人陷入到两难的境地。 现在的这句话无疑是让方若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进一步,她无法跨越自己的道德准则去说出更让人难受的话。 退一步,思彤这边又紧咬着不放。 方若不止一次的感受到语言的匮乏,更一次的感觉到了语言的力量。 突然想起一声啜泣,周建国心疼的揽住吴桐,“好了,乖,不哭,我会给你所有你想要的。” 吴桐抬起头,泪眼朦胧。 “建国,你跟我在一起快乐吗?” 周建国不明白吴桐为什么会突然没头没脑的问这个。 但是那种刺激又销魂的感觉,永远都是他难以割舍的。 “当然!”他回答的斩钉截铁。 第246章 以退为进 方若不知道吴桐为什么会这么问。 孙玉兰也不知道。 可是,她听着周建国那样肯定的语气,看着他那带着激动又温情的面孔。 她的心,连同那些记忆,就像是坠入了无底的深渊里。 他说他跟她在一起很快乐。 那她何必再绑着他呢? 为什么不给他自由,也给自己自由呢? 虽然她只是这样想一想,心就像痛的要撕裂一般。 吴桐抬起头,泪眼婆娑,楚楚动人,无论是孙玉兰,还是方若,都不得不承认,吴桐真的很美。 周建国对吴桐的美丽一直是认同的,对她的伤心和哭泣一直是心疼的。 她温柔的回答,“我也是。” 她说他和他在一起很快乐。 他也说他和她在一起很快乐,。 成为夫妻,生活中不仅仅需要快乐。 或者说,真正的生活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快乐。 快乐也好,兴奋也罢,胸膛中的小鹿乱撞也好,哪怕是小鹿撞死了都好。 这些都是没有经过婚姻与人情的纠结才会有的。 要是真正接受过生活的洗礼,谁都不敢保证再看到对方还能保持这种感觉。 孙玉兰想,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还没走进婚姻的殿堂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 只是女人的心和感觉总是更敏感更敏锐些。 在脱下那身一生只穿一次的衣服之后。 孙玉兰就更明白了对新生活,对新身份,就必须要做出一个新的改变。 孙玉兰想,周建国也许还是不明白的。 哪怕是到了现在。 所以,他才会找另一个女人,在她的身上去找那种放松的感觉。 为什么她要忍受背叛和孤寂? 没有人能给孙玉兰答案。 吴桐在这个时候又问道,“建国,我们的快乐也许不是真正的快乐,你看,有这么多人对我们的快乐和感情抱着质疑的态度,建国,我们,” 她最后的话欲言又止。 周建国打断了她。 “吴桐,我们在一起快乐就好,你何必想那么多呢!我们如何是我们的事。” 周建国的这番话如果是迫于压力或者父母不同意的情况下说的话,真真是让人感动。 可是他和吴桐的关系用这样的话说出来,真是枉顾人伦和道德。 吴桐的目光哀凉如水。 “建国,既然大家都这么不认同我们,我看,我们,我们还是分开吧!” 周建国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愣在了原地。 思彤冲近吴桐的身边。 脸色倏然涨的通红,一边摇着吴桐的手臂一边大喊,“妈,你这是在说什么啊?我们,你要和爸爸分开?” 吴桐伸手抚摸思彤的头发。 “傻孩子,妈妈只是和爸爸分开,这丝毫不影响你是爸爸妈妈的孩子这一个事实,爸爸以后还是你的爸爸。” 这多么像一对夫妻要离婚的时候,和孩子说的话啊! 可吴桐和周建国从不是法律层面认同的夫妻关系。 吴桐以不光彩的第三者的身份来说这样的话,不知道该如何去评论她。 思彤见吴桐这样说,又急忙去拉周建国,“爸,你说句话啊!你难道真的想和妈妈分开吗?” 周建国被思彤摇的有些迷惘和迷糊,或者是震惊。 他缓缓转头去看吴桐,带着满是不可置信的语气问道,“吴桐,你真的要和我分开?” 吴桐泣不成声,手紧紧的抓胸前的衣服。 “建国,不是我要和你分开,是没有人愿意看到我们在一起。我们在一起是不被祝福的。既然如此吗,还是分开的好。” 方若觉得吴桐说这话的时候,伤心是真的。 可是理由却未必是真的。 她也不是今天才知道周建国有家有子的。 可是她却是今天才提出他们的结合是不光彩不被祝福的。 难道在今天之前,他们就是光彩的,就是被祝福的。 吴桐又为什么今天要在她们面前说这些? 方若百思不得吴桐的用意。 周建国在这个时候突然大声的喊道,“不。” 吴桐泪流满面,嘴角却绽放了一个笑意,那哭中带笑的样子不仅不会让人反感觉得难看,反而像是一直带着露水绽放的花朵,只让人觉得怜惜。 周建国揽住吴桐,“不。我不许你走。” 如果事情不像现在这么狗血,如果事情不是牵扯到自己的家人。 方若会很有兴趣的搬张小凳子,拿把小瓜子,静静的在一旁看这一出霸道总裁寻爱记。 周建国把吴桐揽在怀里,说着这样蛮横霸道的话。 吴桐眼里的柔情更甚,她伸出手抚摸周建国皱纹密布的脸庞。 “建国,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给你生下思彤,我从来没有后悔过的,哪怕没有一个名分,我也认了,这么多年了,我和思彤一直在等着你,我觉得我能等下去的,可是,可是思彤生了这么大的病。不知道,这也许是上天给我的报应,不被人祝福的关系是不会长久的,以前我觉得只要我们的心在一起就好了,可是现在,建国,思彤都这么大了,又是这样的身体,再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也不可能了,我从来没有要向你索取任何东西的意思,现在却被人那样的污蔑。我想,我们是时候要分开了。” 这一段话吴桐说的满脸是泪。 周建国也敏锐的抓住了其中的重点。 “谁敢污蔑我们?谁说你是贪图我的东西?” 他抓住吴桐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不要离开,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我同意换一个房子,都是为了你和思彤能过来和我在一起。” 吴桐带泪的双眼闪过了一丝莫名的情绪。 周建国没有发觉,可是方若却看到了。 她转头去看孙玉兰,嘴巴动了动。 孙玉兰却低着头看着地面,仿佛有什么东西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方若抬起头,看着那两人相拥的画面。 也懂得了孙玉兰的回避和难堪。 吴桐眼里的情绪让她觉得古怪,话里的意思更是让人不安。 没有人说过吴桐是贪图周建国的钱财,可是吴桐却自己说了出来。 难道她是,方若看向吴桐,吴桐的下巴搁在周建国的肩膀上,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意。 第247章 以退为进2 两个男女在一起,多数是为了情。 也有一些是为了走捷径,为了钱。 无论是为了什么,总是有所图谋的。 不是图人,就是图钱,不是图钱就是图情。 为了人和情,在别人看来都是高尚的真挚的,因为人是会变的,情是会变的。 你守着一个会变的东西求永恒。 听起来就让人觉得高尚。 为了钱和名利结合,在感情的世界里,听起来就仿佛低人一等。 钱这个东西是不会变心的。 往往为了目的一往无前,更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讽刺的是,得人得情的往往都没有好结果。 求财求利的,往往都得到自己想要的。 难道是世情总和人的愿望还有舆论背道而驰? 方若非常肯定,自己绝对没有看错吴桐的那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再想起吴桐之前的表明心迹的那一番话。 在周建国心里重下怀疑的种子的那一番话。 要说吴桐今天是为了和周建国断绝关系而来,方若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要说吴桐和思彤今天是有目的的前来,好像才更容易让人信服。 方若惊疑不定的看向孙玉兰。 似乎是为了得到印证,或者是为了肯定自己的所想。 孙玉兰似乎被地面上那平平无奇的花纹吸引住了目光。 目光一直粘在上面。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孙玉兰面对周建国和吴桐相拥的温情时刻是难堪的。 方若难道还要孙玉兰一定去看着这画面,去接受吗? 试想一下,如果眼前是周舟和别的女人,只怕方若会忍不住发疯。 孙玉兰的回避让方若觉得心酸和心疼。 方若不能去打扰她,难道要她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在她的面前卿卿我我吗? 还要她再一次的提醒她他的背叛吗? 别说是孙玉兰了,就是方若自己看着都觉得心里膈应。 可是做出这件事的人好像并不觉得。 周建国拉着吴桐的手,深情款款的说道,“吴桐,不要说那样的话,你忘了,我和你承诺过,我会给你你想要的!” 吴桐哽咽着点头。 思彤在一旁长舒了一口气。 真是情深意重! 如果不是周建国早有家室,这话听起来就让人感动。 而周建国年近花甲,还能把情话说的这么纯熟。 想来是不止一次的说过。 方若又看向孙玉兰,想必是孙玉兰也听过这样的甜言蜜语的。 但是现在,听着周建国对另外一个女人这样说,不知道她心里是什么滋味。 孙玉兰心里的感受方若只能凭自己猜测,可是她胸腔里充斥着的厌恶和鄙夷确实真真实实的。 她怎么都无法想象,一个年近六旬的男人当着自己妻子的面对另一个女人说着甜言蜜语,山盟海誓。 难道他真的以为自己是非常特殊的存在? 方若为孙玉兰感到不值。 一声冷哼在屋子里响起。 屋子里人的视线都看向了发声处。 周建国眉头紧皱,吴桐低着了头,脸上似有红晕闪过,思彤面露不悦。 孙玉兰终于从地上抬起头来。 她拉了拉方若的衣服,在方若看过来的不解又愤慨的目光中摇了摇头。 孙玉兰是好意。 这是她和周建国之间的事。 方若大可不必理会,在旁静静地当个壁上观就好。 可是方若那声冷哼,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她选择了站在孙玉兰这边,同时也意味着一定会得罪于周建国。 孙玉兰现在不能说话,听力却是没问题的。 刚才所有的交谈她都听在耳朵里,在心里细细琢磨着。 吴桐刚才已经离间了方若和周建国。 此时,周建国心里只怕是充满了对方若的戒心。 而方若现在帮她,周建国不会想到方若只是因为心疼她,只是看不惯吴桐的所做所为。 周建国一定会想,方若的不赞同,都是为了谋夺家产。 方若根本没有那样的心思。 周建国对方若是有心对无心,方若如何能招架? 所以,孙玉兰急忙拉住了方若的衣服朝她摇头。 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可是,还没等到方若那种愤慨消散下去。 周建国的声音就冷冷的传来,“怎么,方若,你对我的话有什么意见不成?” 这个时候,方若只要认怂,回答一句“没意见。” 周建国估计也不会穷追猛打,就能这样和稀泥的糊弄过去。 大概过去方若从没有占着道理认怂的时候,或者她不知道怂字怎么写。 她又一次的非常不识相的回道,“爸,我并不是对你的话有什么意见,你要怎么说都是你的事,只是你要想想,你应该在什么地方说才是对的。” 方若想表达的意思让他至少不要在孙玉兰的面前和吴桐山盟海誓,你侬我侬。 但是她顾及到孙玉兰的感受,不想把话说的那么明白。 在心里早有芥蒂的周建国听来,更觉得方若就是在指责他不应该在这里和吴桐怎么怎么样! 本来他对吴桐说的方若是为了家产才不同意吴桐母女来住还存在几分怀疑。现在他先入为主的听方若说了这么一番话,在心里已经认定了方若就是为了他们家的财产。 脾气和嘴里的话就像点燃的炮仗,说响就响,“方若,你怎么说话的呢?我想在哪里说话就在哪里说话,你看你的态度和说的话像是对长辈该说的吗?有娘生没娘养没娘教的人都说不出你那样的话来!” 既然是吵架,那说的话必定是不太好听的。 最难听的最伤人的,无非是诋毁他人和侮辱他人的父母。 方若父母健在,周建国说的话让方若觉得无比的刺耳。 “爸,你说我说话不对,为什么不想想你自己说的话对不对?你在做事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先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 周建国怒极反笑,“我是你的长辈,你做的不对,我替你爸妈好好管教管教你!” 方若还没有答话,周建国满是嘲讽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再说一遍,这里是我家,这套房子是我买的,我在里面想干嘛教干嘛。用不着一个外人来指指点点。” 第248章 不想看见的人 方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道门的。 直到街道上萧瑟的秋风带着附骨的寒意往皮肤里钻的时候。 方若的脑袋才有那么一瞬间的清醒。 夕阳西斜,晚风更添凉意。 方若机械般的抬手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扫了一眼夕阳,方若才惊觉时间过的这么快。 折腾了一下午的明争暗斗终于是落下帷幕。 这不是一个完美的大欢喜结局。 方若和孙玉兰还有吴桐母女就像是跷跷板的两端。 有一个升起,必定有一个会落下。 有一方胜,必有一方要输。 上一次,以吴桐淋成落汤鸡败落。 这一次,以方若愤而走出家门为落败。 方若这个决定也许是冲动的,所以她站在路上,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做出这个决定,方若却也不后悔。 当周建国冷冷的说出,“这是他的房子,做什么事不需要一个外人来插手”的时候,可曾想过方若会有多难堪? 当周建国指着门口说,“你给我从这个家里滚出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会伤害到一个人的自尊? 方若能怎么样? 她如他所愿的“滚”了,离开了。 没有一个人在听到那样的话还能心安理得的待在那里。 哪怕是现在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方若也不后悔自己走出来的这个决定。 只是不知道谁会去接周语容放学? 方若想到了周语容。 刚才还坚定无比的心顿时动摇起来。 也开始质疑起自己的决定,她会不会太冲动了? 要是周语容眼巴巴的在幼儿园里等,却没有人去接她,她该多么伤心多么失望啊! 要是周语容会在回到家里,方若却不在,她会不会担心害怕? 方若能想到的只有这些,可就是这些,让方若一直在走的脚步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路上行人渐少,有人急匆匆的从方若身边走过,那是回家的方向。 可方若该往哪里去呢? 周建国能说出那样的话,难保他不会说出更难听的话。 方若不可能让别人肆意践踏自己的尊严。 不回去也许是对的。 可是方若又担心周语容。 一边是自己的尊严一边是自己女儿。 方若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更让人觉得窘迫的是,方若凭着一口气走出来,除了握在手里的手机,什么东西都没带。 连住宿都成了问题。 橙红色的夕阳已经落下了一半,黑暗渐渐降临,再不找个地方住,方若还真有可能会流露街头。 往前走也不是,往后退也不是。 难道只能在原地停滞不动? 在黑暗快来临的时候,方若发现自己正在一个公交车站旁。 停滞不前也正好想想该往什么地方去。 方若坐在一张石质长椅上。 天气越来越凉,空气中还带着冬日的寒意。 长椅是石质的,在夏天的时候可能还会觉得冰凉舒服,可是在深秋的时节里却称得上是凉入骨髓。 方若的肌肤刚一接触到石椅,那凉意便从肌肤传入。 方若打了个冷颤,原本不觉得冷,现在却觉得寒冷就像是附在自己身上一般。 让她在孤单中更添一种悲凉。 方若想找样东西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从裤袋里掏出手机,又突然发现手机的电量已经亮红。 现在人的手机已经是出门标配的必备。 而手机没电绝对是掐住了这个必备的命脉。 方若还必须得用手机完成接下来吃饭住宿的支付。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连转移注意力来分担自己忧伤的心情都做不到。 晚风更凉,吹的人身凉心更凉。 其实让方若心凉的是,周舟到现在都没有打一个电话过来问。 方若将手机又一次摁亮,界面上依旧干净的仿佛用水洗过。 手机界面黑了下去。 方若将手机放进裤袋。 一辆公交车停在方若的面前,见方若无动于衷的样子,按了好几次喇叭。 坐公交车离开虽然比现在坐在这里自怨自艾的好。 可是方若的口袋比脸还干净,连一个硬币都没有。 方若只能看着公交车在越来越深的夜里绝尘而去。 金市的天空是暗灰色的,连星子都躲在一层一层的灰暗之后黯淡失色。 方若没有察觉的时候,一辆车从方若面前急驰而过,没一会儿又倒退回来到方若的面前。 在金市的路上敢这样开车的人真的不多见。 好在这个时候段早已经过了车辆出行的高峰期。 要不然,只怕不满的汽笛声会一声高过一声。 方若正想看看是哪路大神的时候,“大神”也正如她所愿的降下了车窗。 方若的兴致盎然就成了不知所措。 萧倾墨的脸上不知是嘲弄还是什么情绪。 路灯昏暗的灯光照在他那张出色的脸上,连那些情绪都模糊了几分。 方若只看了一眼看清来人的时候,她就转开了脸。 萧倾墨是她现在不想见到的人之一。 至于为什么不想,她还没想到是因为什么。 方若转的脖子都有些酸了,心里默想,萧倾墨为什么还不走? 然后,她听到了关车门的动静。 萧倾墨从车上下来了。 方若希望萧倾墨下车是为了其它的事。 可结果却偏不如她愿,萧倾墨径直的朝她走了过来。 方若希望他不要问什么。 因为方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回答会让她在他面前感到无比的难堪。 好在方若希望祈祷了那么几次,总算是有一个灵的了。 萧倾墨只是站在她面前,没有开口问,没有任何的动作。 他们仿佛成了那昏黄路灯下的一站一坐的雕塑。 只有呼吸在两人的鼻尖活动。 “冷不冷?”萧倾墨最终还是先问道。 好在这个问题和方若纠结难堪的问题差了十万八千里。 方若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被萧倾墨这么一说,刚才较着一口气的方若顿时觉得寒意从四面八方围绕了她。 她没来得及回答,搓了搓自己手臂上一层密过一层的鸡皮疙瘩。 萧倾墨的外套脱到一半,方若就抬手制止了他。 萧倾墨似乎叹了口气,“那就到我车上去吧!” 方若还是坐在那里没动。 第249章 这是我们家的事1 方若觉的看待人应该从全面的发展的客观的去凭定一个人。 而不应该片面的看待任何一个人或者一件事。 之前方若一直以为萧倾墨虽然是出色的,但同样是冰冷的,不近人情的。 可是现在,方若却觉得自己之前是误会他了。 从公交车站的遇见到之后的吃饭订房间,萧倾墨和方若不是沉默拘谨的陌生人。 他却是心照不宣的避开了这个话题。 这个时候,方若是感激他的这种善解人意的。 尽管他的脸上满是疑惑不解和欲言又止。 但他还是强忍着没有说出来。 这个样子的他,反而前所未有的觉的他竟然还是有点可爱的。 尽管在饭桌上,萧倾墨不止一次的提起要方若可以去他的公寓住。 方若每一次都非常坚定的拒绝了。 并在萧倾墨帮她开好一个星期的房之后,方若拿着还剩下不到百分之三的电量的手机把钱一分不少的给萧倾墨转了过去。 方若朝他摇了摇手机,要他记得收款。 萧倾墨的眉头皱了一下,没有答应。 方若朝他道别顺便道谢,搭上了电梯。 萧倾墨的手臂上挽着一晚上都没有成功送出去的外套。 平时冰冷高傲仿佛站在云巅的人此刻仿佛比深秋的深夜还令人感到萧索。 凝视方若搭的电梯许久,萧倾墨才转身离开。 电梯的楼层键不断的跳跃。 方若的眼睛好像也多了几丝红色的湿润。 手机在方若到达酒店房间之后宣布电量告磬。 好在房间里有现成的充电线,方若将手机充上电,挠了挠头发还是准备先洗澡。 手机显示正在充电,它会自动关机,却不会自动开机。 方若拿起衣服往浴室走去。 宽大的套房里安静的听不到任何声音。 孙玉兰张脸了张嘴,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只能担忧着急的看着周舟。 “打不通。”周舟将手机从耳朵上拿下来,只简单的陈述了这一事实,语气里却是浓的化不开的担忧。 他不禁用带着责怪的目光看向坐在一边的周建国。 周建国的无辜中带着几分恼怒。 “看我干什么,我又没做错什么。” 周舟并不知道事情发展的情况,只知道他在回家的半路上接道了周语容班主任老师的电话,问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语容的妈妈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来接语容? 周舟答应老师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去接孩子。 放下手机,愁绪和又飘向眉头。 方若会到哪里去了呢? 在加班吗? 可是之前无论她有什么事至少都会告诉自己一声的。 想到这里,周舟狠狠的捶了一下方向盘。 等他接了周语容回到家的时候,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思彤正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调着电视频道。 见周舟回来,思彤斜斜靠着一边的身子坐正了些。 “哥,你回来了。” 思彤叫了周舟一句。 周舟皱着眉头,“你怎么来了?” 大约是听到声响,吴桐从厨房里走出来,双手满是水,身边系着方若做菜的时候系着专属的围裙。 “周舟回来了。” 吴桐也笑着和周舟打招呼。 她们母亲女都有一种相同的默契,都齐齐忽略了站在周舟身边的周语容。 周舟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应该在家的方若不在,不应该在家的人却在! 这是一个什么情况? 周舟觉得自己该理自己的思路,至少要了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没时间也没必要和吴桐她们周旋。 转身往孙玉兰的房间里走去。 “妈,妈,你在家吗?” 该不会是吴桐母女施了什么手段,把方若和孙玉兰都挤走了吧? 周舟知道,想让吴桐母女过来住的想法,周建国从来都没有断绝过。 所以,他走向孙玉兰的房间的时候,脚步是急切的。 推开门的时候,动作甚至可以说是粗鲁的。 坐在床上的孙玉啦和周建国显然吓了一大跳。 孙玉兰面色哀戚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决然。 周建国满是皱纹的脸上因为那种愁苦,脸上的皱纹更深刻了一些。 他们的脸上的表情告诉周舟,他们正在讨论的话题绝不会是愉快的。 周舟眉头微皱,开口问道,“妈,方若呢!” 孙玉兰的脸上露出一丝慌张的神色。 手上比划的动作更是让人不解。 周建国哼了一声,“你问她干什么?” 周舟的回答斩钉截铁,“方若是我的妻子,我当然要知道她去了哪里。” 周建国的脸色有些冷,“没必要找她,她既然出了这个门,以后也不必回来了。没了她,你不会再找一个吗?” 周建国说的极是轻巧,好像是出门买了菜,或者买件衣服那么简单,浑然不觉得他那一句话是决定了一个家的聚散。 “爸,你说什么?”周舟的眉头皱成一堆。 周建国悻悻然的住嘴不说。 周舟再一次的问道,“方若回来了吗?她去哪里了?” 在看到吴桐母女之后,周舟的疑虑陡然变成了担忧。 而周建国又无缘无故的说那样的话,周舟心里更是不安。 孙玉兰着急的张嘴直“啊,啊,”叫了几声,周舟哪里理会得了其中的意思? 周建国既是气愤又带着微恼的语气说道,“还能怎么去了?她跑出这个家门了,不想回来了。” 方若当然不是这样的人!事情也绝不像周建国说的那样! 这是周舟心里的第一想法。 而孙玉兰急的直跺脚的样子无疑是印证了周舟的想法。 “是因为她们来了!对吗?” 不用周舟说的很明白,大家都知道周舟指的那个“她们是谁”。 周建国顿时有一种谎言被戳破的尴尬。 但他毕竟比周舟多了些年纪阅历,很快就镇定下来。 “对不对的现在重要吗?” 他无比巧妙的偷换了概念。 周舟却没他想象中的那样好糊弄,“这当然重要。” 周建国微微一晒,神情不免有些尴尬。 “爸,我再问你一次,方若到底是因为什么走出去的?” 方若走出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这重要,更重要的是,要知道她为什么会走出去。 第250章 这是我们家的事2 行医讲究对症下药。 要知道症结所在,才能药到病除。 更何况,吴桐今天还把思彤带了过来,局势更加复杂。 周舟必须知道方若为了什么才从这个家门走出去。 这事情周建国是不占着理的。 无论怎么说,都不能把人从家门赶出去。 可是人的脾气一上来还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可是要他和方若认错吗?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再说,他又有什么错了? 这样一想,周建国的气焰又嚣张了起来。 “周舟,这是你和我说话的态度吗?她是你的老婆,你怎么问我?我怎么回答你?” “那好!”周舟轻点了几下头。 “妈是你的老婆,你怎么要把外面的女人带到家里来呢?” “你。”周建国猛的站起了,朝周舟面前疾走几步。 看他的样子是说不过,又准备动手了。 可是当身形微有些佝偻的周建国站在身姿挺拔的周舟面前的时候。 他忽然无法抬起手了。 周舟也没有再说话刺激周建国。 他们好像取得了一种默契的沉默和平衡。 直到吴桐一声“啊。”打破了这种沉默,也打破了这种平衡。 吴桐已经解下了围裙,她快步走到周建国的身边。 “建国,这又是怎么了?” 周建国握住吴桐的手,“没事。” 吴桐将头放在周建国的肩膀上,一派小鸟依人,“建国,别和周舟吵架,我真的不想你们父子因为我而反目成仇。” 其实周舟和周建国远远不到反目成仇的地步。 吴桐的话确实有些夸大其实了。 周建国不知道是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 “没事,你别多想。” 周建国拍了拍吴桐的手安慰。 吴桐神色温柔,“周舟,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我大约也听到了一些。你放心。方若只是走出去了而已,她不会有什么事的。” 周舟的身体震了一下,“什么叫走出去了?”还“而已”? 吴桐抖了一下,似乎是在周舟那样的目光下感到害怕。 “我不知道。” 这世界上最让人讨厌的事无非就是那几样。 说话说一半,做事做一半。 话说到一半,又留下了那么多的悬念。 听的人云里雾里,好像接近事实的真相了,又好像被人蒙在鼓里了。 无论是往哪里好像都是不对的,无论是哪一种哪里想又好像都是对的。 这种没把握的不确定就像是雾里看花。 真真的是急的人抓心挠肝而又不可得。 面对害怕胆颤的吴桐 周舟就有种无比抓狂的感觉。 吴桐要真是不知道,为什么提起? 提起了又为什么说不知道? 第二个原因周舟还没来得及细想。 他就已经急不可耐的要知道第一个问题的答案了。 “方若到底去哪里了?她为什么要出去的?” 吴桐的身体又抖了几下,往周建国的背后躲了躲。 “我,我真的不知道。” 周舟一把揪住吴桐的肩膀上的衣服,“你快说。” 孙玉兰说不出话来,周建国不肯说,剩下一个知道内情的吴桐说一半留一半。 周舟只能从吴桐这里找答案,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要抓住每一根可以救命的稻草。 吴桐紧紧抓住周建国的衣服,像是被周舟的样子吓住了。 “我真的不知道,建国,我真的不知道。” 早在吴桐瑟瑟发抖的躲在周建国的背后的时候,周建国的保护欲就被激了起来。 只是想着周舟也没怎么的,吴桐又在自己的身后,也不会出什么事。 可周舟步步紧逼,还揪住了吴桐的衣服,这周建国如何能忍? 此时听到吴桐在向他求救,他想也不想一把挥开周舟的手。。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周舟被周建国挥退了几步,站定身体,“我当然知道我在干什么,我想知道方若去哪里了!” 周建国没好气的,也没有办法似的,“她离家出走了。” 周舟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离家出走?” 方若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周建国低下头,带着倔强,“她自己说话不好听,自己要负气跑出去,我有什么办法?” 周建国说的无所谓的样子,可是就那样简单的几句话,周舟如何不懂这里面的委屈? 更何况还有吴桐和思彤这两人在这里。 事情如何能不复杂? 周语容的手摩擦着书包的带子,关于方若的话题,她不能再只是听了,她抬起头,大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周舟。“爸爸,妈妈到哪里去了?天黑了,她会不会害怕?” 童言无忌,伤人心最直接,击中人心也同样最直接。 是啊!天这么晚了,方若会到哪里去呢? 周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周语容。 他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这几个月以来,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好像之前几年平静无波的生活是为了给这几个月铺垫似的。 周建国在这个时候冷冷的哼道,“害怕什么?你以为她是你吗?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就是性子野,想跑出去而已。留不住的不同留!” 周建国现在说的话倒不是那么难听。 只是稍微深一点的想下去,都能听的出他话里那种对女人的品性的怀疑和不认同。 那无疑是对一个人的侮辱。 周舟额头上的青筋动了几下。 “爸,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吗?” 周舟的话无疑是戳中了周建国的痛处。 连带着吴桐的脸色也是难堪。 吴桐抓住周建国的衣服的手紧了些。 “反了反了,儿子敢这样和老子说话?” 周建国挥了挥手,他现在能拿得出来的,能压住周舟的好像只有这个长辈的身份了。 “那爸又是怎么对方若说的呢?” 周舟穷追不舍,立马反问。 “你!”周建国语塞,讷讷的住了嘴巴。 吴桐从周建国的背后走出来,拉住了周建国枯瘦的手,“建国,别和周舟置气,他毕竟是你的儿子。” 这个“儿子”一词好像给了周建国可以发难的理由。 “有他这样当儿子的吗?天天来气我,是想气死我吗?” 吴桐在一边劝道,“怎么会呢?” 看吴桐的样子,多么像以前周舟和周建国发生争执的时候,在中间调停的孙玉兰啊! 第251章 她必须走 好像不需要人承认,也不需要人来教。 吴桐就扮演了起这个角色。 甚至扮演的是得心应手。 她以什么样的立场来管? 谁给了她这样的错觉? 周舟看向站在房间里的孙玉兰,她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没有说一句话。 周舟也知道她是说不出来。 孙玉兰现在已经不再天天化妆了,她的眼睛也不像之前那样满是伪装。 甚至露出了一种老人独属的浑浊和平和。 就算孙玉兰不来站这个位置,不来调停周舟和周建国的矛盾。 难道吴桐以为这个位置就是属于她的了吗? 简直是痴心妄想! 周舟抿着嘴,看着满脸忧心的吴桐,感觉到了一阵反胃和恶心。 吴桐真是全心全意的为了他好吗? 不见得吧? 不然为什么一上来就把他和周建国说成“父子反目”这样的严重? “请问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干涉我们家的事?” 吴桐的脸色一白,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方若没有说这样的话,就算方若说了,吴桐也能想办法让周建国来帮她出气。 孙玉兰现在不能说话,就像是个据了嘴的葫芦。吴桐连个眼神都不会多留给她。 可是现在周舟说了这样的话。 她的痛楚就像是阳光下的泡沫。根本无处躲藏。 更让人憋屈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周舟。 周建国也因为周舟这样直接又尖锐的话而脸色一白。 他甚至连呵斥他都做不到了。 吴桐突然放开了他的手,一脸的羞愤和决然。 她惨笑了几声说道,“建国,我,我在这里确实不合理,我,我走了,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刚才还系着围裙一副女主人的模样,现在却惨兮兮的说要走。 周舟在心里不屑的冷哼一声。 这样的话骗不到周舟,却可以唬住周建国。 他马上拉住吴桐的手,“你走什么?我说了你可以在这里,你就可以!” 吴桐的手掌在周建国的手里挣扎了一下,然后又软了下来。 “建国,你还是让我走吧!我在这里会影响到你和周舟的父子感情。还会引发你和方若之间的矛盾。” 这句话成功的引起了周舟的注意力。 “你说什么?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周舟急切的连续反问道。 吴桐似乎又抖了几下。 周建国马上像护犊的牛一样把吴桐护在身后。 “你好好说话就行了!干嘛做出这幅样子。” 周建国眉头紧皱,忘了自己现在这幅样子更狰狞可怖。 周舟说道,“我只是想她把话说清楚而已。” 周建国道,“说清楚就说清楚,你老婆说话不中听,还想教训我要怎么怎么做,她自己都不看看这是谁的家啊!” 周建国的话,周舟持有一定的怀疑。 方若不会这样说,不是周建国曲解了她的意思,就是周建国在颠倒黑白。 孙玉兰在一边急的直跺脚,双手使劲猛摇,也印证了周舟的猜想。 “爸,方若是我的妻子,怎么就不是我们家的人了?” 被周舟这么一说,周建国有些话好意思的别开了脸。 不过为了不却自己的面子,又要端着自己是长辈绝不会向晚辈认错的道理,周建国仍然嘟囔了几句,“是她不把我放在眼里,是她说话不中听,怎么还能怪上我了?” 只是这样的话周舟和孙玉兰连带周语容都没想过要去听去相信去放在心上。 周建国又嘟囔了几句,吴桐在一边拍了拍他的手臂。 这个时候,周语容稚嫩的声音响起,“你不是说要走吗?为什么现在还不走?” 她的话是对着吴桐说的。 吴桐脸一白,难堪爬满了她的整张脸。 周建国皱着没头小声斥道,“语容,你说什么呢?吴奶奶也是我们的家人,是来跟我们一起住的。” 周语容对眼前发生的,大人嘴里描述的,争辩的,并不是一点都不懂,却又不是很懂。 她隐约的明白,方若不在家的原因就是因为吴桐。 而且她每次出现的时候,大家都不高兴。 所以,周语容就用了一个简单至极的逻辑推断出来,方若不在家都是吴桐害的。吴桐不是好人。 “你为什么不离开我们家,你这个坏人!你走啊!我要我妈妈回来。” 周语容说到最后,已经带着哭腔。 周建国骂也不是,哄也不是,只能抱怨的说了句,“你这孩子。” 其实周语容还真没有猜错。 方若离开虽然和吴桐没有直接的关系,却还是有着间接的关系的。 有的时候人的直觉总是敏锐又直接的。 周语容虽然是孩子,可是话语尖锐,吴桐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她的手也离开了周建国的衣服。 “建国,我看我还是走吧!” 周建国想拉住吴桐,可是又没有拉住,“唉,吴桐,先别走。” “她必须走。”周舟这个时候出声道。 “你!”周建国说了这一个字,剩下的愤怒训斥就被咽回了肚子里。 周舟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峻。 让周建国不得不想想,要是他在坚持留吴桐在家里,周舟会做出什么反应。 周建国像霜打的茄子,据嘴的葫芦。 看到这里,吴桐如何还不明白? 吴桐小跑走向客厅,拉起还在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不明情况的思彤就走。 “妈,我们去哪?”思彤甩了甩被吴桐拉住的手。 “回家,我们自己的家。” 吴桐冷冷的回道。 “可是,可是,爸爸不是说要我们住在这里吗?” 思彤的语气中满是不解,她环视了一下客厅,眼里满是渴望。 “走,快跟我回家。” 周建国跟着吴桐走了出来,将吴桐母女的拉扯都看在了眼里,他嘴巴动了好几下,似乎是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 门被合上,周建国唉了一声,转向周舟,“你妹妹只是想来住几天,你看你,这是干什么呢?” 周建国眉头皱着,嘴里说着责怪的话,可是语气并没有多强烈,那种语气,更多的是埋怨。 周舟没有回答,他对吴桐的真实意图再清楚不过。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第252章 同化的世界 思彤捂着自己的脸,眼里满是泪水和委屈。 “为什么打我?” 吴桐脸上余恨未消,一双美丽勾魂的眼里满是怨毒。 “我打你,还不是因为你不中用!” 吴桐没有想到,周舟在周建国的心里这么的重要! 明明已经为了她弄哑了自己的老婆,明明为了她已经赶走了自己的儿媳。 眼看就要带着女儿一起住进宽敞明亮的房子里,半路杀出来一个周舟,就什么都变了。 周舟,这个儿子对他来说真的那么重要? 吴桐看向思彤,为什么她生的就是个女孩呢? 她想不通! 思彤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滴落下来。 显得一张因为病痛折磨的巴掌大的小脸更是可怜。 思彤捂着自己被打的那半边脸。 透过朦胧的泪眼,想看吴桐又不敢看的样子。 她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在爸爸那里受了挫折,妈妈总是会打她来出气? 妈妈也总是说她不中用。 也许是的吧! 她学习不好,连身体都不好,还得了那样的病。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 少时的思彤也抱怨过,愤怒过,怀疑过。 可是等她长大一点,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究竟是哪里不中用了。 无论她做的多好,多懂事,多孝顺,都没有一个正常的家庭。 别人在谈论自己的爸爸的时候,她总是在心里暗暗的羡慕。 时间久了,她也明白了。 明白的同时也开始怨了。 因为她只是明白了这件事的结果和对她造成的伤害和影响。 但现在,她好像更明白了。 “我不中用?就是因为我不是个男孩,不能帮助你进周家的门,所以,我就不中用?” 思彤朝吴桐吼道,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吴桐的脸色一白,被自己的女儿戳中最隐秘的心事而感到难堪。 思彤惨笑道,“既然我这么没用,你为什么还要把我生下来?” 这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孩子对母亲最严厉最痛心的控诉。 吴桐脸色更白,白中还带着些青。 思彤问的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有想过。 也许是作为母亲的本能让她生下她。 有些人说,父母和子女是上辈子的冤家。这辈子就是来讨债的。 有些人又说,父母是子女上辈子的恩人。这辈子是是来还恩的。 无论是冤家也好,是恩人也罢,都是人的假想呓传。 或者他们只是想找个自己信得过的理由来说服自己接受命运的考验。 吴桐并不相信这个。 所以,她面对思彤痛心疾首的控诉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刚才打了思彤一巴掌的手火辣辣的,像是被放在火上炙烤过一样。 带着颤抖和滚烫的温度贴上思彤的脸。 “傻孩子,你是妈妈的孩子,妈妈怎么能放弃你?” 吴桐的手指贴在思彤的脸颊上,温热的泪水从她的指尖滑过,吴桐的手指不需要听从大脑的指颤抖了起来。 思彤没有说话,眼泪流的越发的凶猛。 吴桐伸出另一只手将思彤的脸捧了起来。 被病痛折磨的思彤已经很瘦了,小小的脸埋在吴桐的手里几乎找不到空出来的地方。 “傻孩子,别哭了,妈妈爱你。” 吴桐心疼的把思彤搂进怀里。 刚才那些怨毒,凶狠,狰狞的表情全部都不见了。 现在在这里的,只是一个疼爱女儿的母亲。 “嘟嘟,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手机传来冰冷正式的女声。 周舟按了挂断键。 他猜想方若是生气了。 毕竟周建国说出了那样的话,但凡是个有尊严的人都不可能不生气。 周舟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周建国斜躺在一边的沙发上看着手机,好不闲适。 孙玉兰满脸担忧着急,两只手紧紧交握着,可是又一点办法都没有。 周语容坐在沙发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直到厨房传来一声“嗤啦”的声音。 然后一阵刺鼻的焦味传来,空气中隐隐还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气味。 周舟最快反应过来,急忙往厨房冲去。 关掉燃气,打开窗户,又掀开了正在煮着的粥的盖子。 孙玉兰才走了进来。 看着眼前还冒着泡的粥,孙玉兰的眉头也轻轻皱着。 “家里没人喜欢吃粥,倒了吧!” 周舟说了声,拿起抹布端起锅将粥全部倒掉了。 孙玉兰接下来就要准备好一家人的晚饭。 周舟见孙玉兰有些心不在焉的切菜好几次差点切到了手的样子,无论如何都有些不放心,干脆拿过了菜刀自己切。 方若从浴室里出来。、 身上系着宽大的浴巾。 时间紧迫,也来不及去买新衣服。 方若将换下的衣服洗好晾好,拿起干毛巾擦头发。 临近十点,方若才想起了正在充电的手机。 打开手机,方若才看到周舟打过来的十几个未接的电话。 方若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回电话。 而是觉得,有人牵挂的感觉真好。 也许周舟现在也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了吧! 他打电话是什么意思呢? 叫自己回去? 方若想了想,这个可能不是没有。 甚至是只有这一种可能。 那她要回去吗? 凭着那一口气走出家门,方若知道自己是冲动的。 可冷静下来想想,方若又觉得那也不是完全错的。 就像有人要打你,你还要把脸凑过去给他打吗? 在周建国说出那样的话之后,方若还有脸待在那里吗? 手机在方若的手心里暗了下去。 方若靠在床上,看着外面的高楼。 以前她的觉得,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无论吃的是粗茶淡饭还是山珍海味,无论住的是高楼大厦还是低矮平房,无论穿的是粗布麻衣还是绫罗绸缎其实都不要紧。 只要一家人开心和睦,这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现实的世界不允许方若有这样洒脱甚至消极的想法,。 现实的大手不断的推动着大家往前走。 不论是你愿意还是不愿意,逃避或者是面对。 你都必须要接受世人对你的眼光和看法。 没有人能真正的做到不将任何的看法和眼光不放在心上。 方若必须得承认,自己还是被现实的世界同化了。 第253章 优秀的下属 她最终还是和所有的人一样。 结婚,生子,买房,重复着上一代人做过的事。 延续,重复,也许这才是生命的真谛。 我们发现并为之痛心的一个道理。 我们长大以后都会变得我们痛恨的人的样子。 就像我们喜欢妈妈在买菜的时候和小贩争那一毛几角钱,觉得那是世俗又市侩的。 可是长大的我们,明白了生活的艰辛和大人身上的生活的重担的,不用任何人教,那种精打细算就像是埋在了我们的脑海里似的。 这或许是潜移默化的力量,或许是基因的强大,或许是生活和命运给的嘲笑或者考验。 方若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也曾经在出租屋里幻想过属于自己的房子。 也曾经因为送孩子上学要早起一个多小时而抱怨。 生活将我们搓圆捏瘪,我们只能奋力往上爬。 去另一个更高的地方,来保持自己的初心。 也许是在长久的抱怨中,在搬到新房子的时候,方若也是欣喜的。 这些欣喜在今天的时候全部化成了难堪和羞辱。 方若不禁想,这样的欣喜和快乐是真正的快乐吗? 她宁愿还是像从前一样。 这样想着,方若迷迷糊糊之间倒在了床上,沉沉睡去。 好在第二天的方若并没有迟到。 这里不得不夸赞一句生物钟的强大。 方若赶到公司的时候,甄景远刚好放下手里的杯子。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方若好一会。 直看到方若都有些心虚看自己身上有什么不恰当的地方的时候,甄景远才收回目光。 方若暗暗在心里嘀咕,自己好像没穿错什么吧! 也没有什么辣人眼睛的奇怪搭配啊! 甄景远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干什么? 方若像个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 甄景远突然说道,“昨天你家出了什么事?” 方若的表情管理差点失控。 她第一时间想到,没想到甄景远这么八卦! 但迎着甄景远那样表情和眼神,方若很快就明白了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在度君子之腹了。 甄景远的眼神里没有探究,带着些关切和询问。 哪怕是微薄的,也足以让方若在这个深秋里感到温暖。 方若低下头,轻轻摇了摇。 她没有无聊到要和上司分享自己公公的荒唐的情事,更何况自己的上司还是个男人。 更何况,工作是工作,私事是私事,相信没有一个上司愿意看到自己的下属把私事中的负面情绪带到工作上来。 “真的没事?”甄景远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怀疑。 到底是方若低估了一个男人坚持要八卦的决心,还是低估了甄景远对她或者说是对这件事关心的决心? 当然,方若宁愿相信是前者。 一个有婚有子的女人并不需要一个出色的男人的关心。 “哦。”方若想,甄景远应该是能看懂她的拒绝的,所以他明智的选择了不再多嘴。 “那你去忙吧!”甄景远说了声,方若打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转过身的时候,齐副总正好从电梯里走出来。 “齐总好。”方若主动打了声招呼。 齐副总倒也不是什么爱端架子的人,脸色颇为和善的朝方若点了点头。 “甄总在吗?” 齐副总问道。 方若点头,“在的。” 齐副总点头,推开了甄景远办公室的门。 方若往自己办公的地方走了几步,才发现一个被她遗忘的事实。 她是甄景远的助理吧? 助理主要是干什么的呢? 其实这并没有什么明文规定。 可是她的顶头上司在和公司的另一个高层谈事情的时候,她在一旁看好戏,或者视若无睹好像都有些说不过去,并显得呆板愚笨。 方若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头,赶忙放下手机,拿好茶叶和茶具去泡茶。 一个优秀的下属,必得有这份机敏。 方若给甄景远和齐副总一人斟了一杯茶。 甄景远朝齐副总做了个“请”的首饰,并给了方若一个赞许的眼神。 方若并没有因为这个眼神就志得意满,收拾好东西就走了出去。 无论是事情还是人,是不是永远都无法做到非常的完美? 方若庆幸自己没有错过给自己的职责范围内的事,却错过了周舟又一次打过来的电话。 方若咬着自己的手指甲,有些无措又有些懊恼。 现在能怎么办?回拨过去吧! 方若正想打电话回去的时候。 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起来。 看了一下电话号码,方若知道这绝不是可以等待很久的电话。 方若拿起话筒,甄景远的声音传来,“下楼去买几块蛋糕来!” “好。”方若干脆的回答,正想问下他要吃什么口味的,甄景远已经挂断了电话。 上司果然都是“残暴不仁”的,方若默默吐槽了一句。 吐槽要吐,活也要干。 方若搭电梯下了楼,往离公司最近的甜品店走去。 在金市办公区的甜品店主打的就是精致但是贵。 那些方若认为好吃又不贵的东西在这里根本找不到踪影。 试想一下,哪里有贵族的女子穿着粗布麻衣的?不是衣服合适不合适的问题,而是衣服配不配的上人的身份的问题。 贵女之所以是贵女,人第一眼看过去的可能不是她的脸,而是她身上的衣服。 想一下,要是佛祖没有了金身,没有了紫檀座,还会有人虔诚叩拜吗? 想来商人都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所以,价格也是贵的离谱。 方若有点心疼自己的钱包。 拿着买好的东西,方若提着那精美的纸袋,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甄景远和齐副总两个大男人拿着一小块甜点往嘴里塞的画面。 方若捂着嘴巴笑了出来。 不过,方若又马上想到,也没有那条规定说了男人不能吃甜点啊! 方若搭电梯往上,跨出电梯口,方若以此平常快许多倍的速度走进甄景远的办公室,然后又急匆匆的退了出去。 她甚至都没有注意甄景远脸上的疑问,和少了一个人。 让方若火急火燎的是一件非常平常正常的事情。 人有三急! 第254章 天将降大任于斯 人有三急。 这种急真是刻不容缓! 方若在这个时候有了深刻的体会。 “我也是没有办法。” 一道非常细小的声音响起,像是有人在尽量压低着声音说话。 但方若还是听见了,那只有一种可能了。 那个说话的人离方若非常近。 方若往左右两边的地上看了看。 透过格挡下方的空隙,方若看到了自己右手边的地上出现了一双皮鞋。 是黑色的,男款的。 方若差点尖叫出声。 那双黑色的皮鞋在原地转了几下。 方若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喊出声音来。 哪个男人会进到女洗手间来? 不会是外面进了的人。 公司的安检和保安都不是拿来做摆设的。 难道是谁走错了? 方若的脸上一囧,要是她出去和外面那个人撞个正着,那两人的尴尬都可想而知。 还是让他先走吧! 方若捧着自己的脸想到。 没想到那男人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或者是没想这么早走。 他在原地转了几下,压低着声音继续说道。“你这样让我很为难。” 声音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许多次。 好像就在刚刚还听到过一样。 方若绞尽脑汁的想了想,心中突然如一道惊雷响起。 齐副总! 旁边的那个男人竟然是齐副总。 方若愣了好一会,才从震惊中醒悟过来。 方若轻手轻脚的站起来。 齐副总为什么要进女洗手间? 难道真的是他走错了? 这显然有些太说不通。 一般走错的人一旦发现,一定会马上走出去的。 齐副总现在不仅还在,而且还和别人打电话,还特意压低了声音。 这一切连起来,让方若不得不想的更多些。 比如是在和一些不方便的人在谈不方便的事,所有要找一个方便的地方! 这个说法让方若自己都觉得饶舌。 但好像也说的通。 那么,想到之前甄景远交代她调查的事。 方若顿生一种无巧不成书的的感觉。 又觉得果然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这样都能被自己碰上。 方若将脑袋贴在隔间的墙壁上。 齐副总说了这两句,久久的没有出声。 方若保持着壁虎爬墙的姿势,心里却不焦急。 越能沉的住气,越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方若在心里激励自己。 果然,齐副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想威胁我?” 声音微有些恼怒。 难道是和那边发生什么矛盾了? 方若想,最好在情急之下,齐副总能说出更多的事。 这声恼怒的沉声过去之后。 又安静了许久。 方若的腿已经开始发麻,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在撕咬一样,脚掌也是又酸又胀的。 但是方若知道,自己一点声音都不能发出来。 不然,一定会被近在咫尺的齐副总察觉。 而且错过了这次机会,谁知道下一次接近真相会在什么时候呢? 方若屏住呼吸,竭力的让自己不去感受那些酸楚难受。 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在长久的沉默或者对方的劝说之后,齐副总的声音已经趋于平稳。 “那好吧!见面吧!在什么地方?” 方若的心脏狂跳,没想到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 要是能一直这么顺利下去,方若是不是就能拿到证据找到幕后之人,顺利的从魔掌泥沼中走出? 事关方若自己的清白,方若不得不更加用心,恨不的拿柔软的耳朵在坚硬的墙壁上凿出一个洞来。 “好!这个周末,威尔酒店。” 齐副总像是下了什么了不得的决心,声音中带有一种铿锵之意。 方若默默在心里记下,“周末,威尔酒店。” 一阵水声哗啦啦的响起,好像在一阵水流中,齐副总那边已经收了线。 他倒也谨慎,竖起耳朵听了听四周的动静,才打开门走了出去。 等到那阵脚步声走出很远。像一只壁虎爬在墙上的方若才活动了一下手脚。 腿是麻的,脚是酸的,手臂是僵硬的。心里却是高兴喜悦的。 方若也走出了洗手间。 正想赶着去告诉甄景远这个好消息。 在他办公室门口,方若又刹住了脚步。 现在齐副总不知道还在不在里面。 自己现在的这幅样子要是被他看到了必定会引起怀疑的。 毕竟那种高兴和兴奋是怎么都掩藏不住的。 方若调转方向,往自己的办公位置走去。 不过那种要“破案”的喜悦一直缠着方若,让她无心定下心来做其它的事。 看来自己还不够成熟啊! 方若翻了翻自己手边的报表。 是财务和人事那边拿上来的。 方若随手翻了翻,这些报表她要统计分类出来还要交给甄景远呢! 不过,她现在还真看不进去这些文字和数字。 她现在的心头旋绕的满是那件大事。 千盼万盼,望眼欲穿。 齐副总终于从甄景远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等他登上电梯,方若马上像一股旋风似的往甄景远的办公室走去。 甄景远还坐在待客的沙发上,眼前是还没有收拾的茶杯和一些垃圾。 甄景远倒真不是什么喜欢端架子的人,正在收拾一些他和齐副总吃完的甜品包装和一些碎末。 真没想到,甄景远和齐副总两个大男人喜欢吃这个! 方若小小的吃惊了一下,不过就那么一下,脸上的兴奋和喜悦就怎么也掩饰不住了。 甄景远从收拾的空隙里抬起头来看方若,“什么事那么高兴?” 方若一屁股坐到甄景远的对面。 “你绝对想不到的好事。” 方若小小的卖了个关子。 甄景远不咸不淡的说道,“你要是能一边帮我收拾一边说就更好了。” 方若一囧,拿起离自己最近的一个茶杯用水冲干净。 “现在你可以说了。” 甄景远伸手拿过方若面前一个垃圾袋。 “刚才,我在洗手间。”方若刚开了个头,就停顿了下来。 甄景远的脸色有些古怪。 想来也是,只怕是没有人说故事或者什么东西,是由洗手间开始的。 哪怕现在那个地方已经不在脏乱臭,但是和人们潜意识的认知里,那还真不是一个好场所。 只怕没有人和方若一样会选择那样一个地方作开场白。 第255章 被抛弃 方若才发现自己的开场白的独特。 微微停滞了一下,方若迎着甄景远的古怪神色正色道,“不要带有地域歧视嘛!洗手间虽然不高档,可是不也是生活必须的吗?” 甄景远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咳嗽了一声,“咳咳,你接着说吧!” 方若放下洗好的茶杯,又拿起另外一个杯子。 “我在里面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看着方若眉飞色舞的样子,甄景远的嘴角扬起,好像带着笃定的弧度。 “是齐副总的事有消息了?” 和聪明人说话确实不费劲。 可是和聪明人说话也少了些成就感。 就比如现在,方若本来想好好的在甄景远面前说清楚的,可是甄景远一开口,就让方若的惊喜变成了一个笑话。 “你怎么知道?”方若的反问带着失落和质疑。 才一出口,她就在心里暗想遭殃,甄景远肯定会不高兴了。 甄景远倒没有什么不高兴的,他的修养和气度显然比方若想的要好许多。 “你出去那段时间,齐副总也出去了。” 只是这样一句简单的话,就已经解释了一切。 方若点头,讷讷的没有再说什么。 在她心里觉得,甄景远猜中了这个开头,就连接下来的结果说不定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她的述说说不定是累赘的。 她沉默的将茶具收拾好。 做完了这一切,甄景远才问道,“然后呢?” “什么?”方若一时没有跟上甄景远的问题。 “你听到了什么?”甄景远真诚的问道,眸子中带着好奇。 方若咽了咽口水,刚才的颓败一扫而过,脸上又洋溢起兴奋的神采。 话刚到嘴边,方若又想到了甄景远刚才的神机妙算。 那种欲诉说的激动又消散了。 “你想想看。” 甄景远摇了摇头,“别把我想的那么神,刚才我只是侥幸猜中了而已。” 方若笑了一下,不知道是被甄景远的真诚所感染还是怎么的。 “齐副总约了背后的人周末在威尔酒店见面。” 方若简单的一句话就概括了所有的事情。 至于那些担惊受怕方若觉得不必赘述,至少在甄景远面前不必。 “周末,威尔酒店?”甄景远把捏出了其中的两个关键点。 方若看向甄景远,脸上是一片跃跃欲试,似乎摩拳擦掌着要上战场。 “我知道了。”甄景远点头,然后看着一脸跃跃欲试的方若,“我们要计划一下,要安排你做什么,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方若走出甄景远的办公室。 眼前的报表堆积成山。 不过,方若的心情不错,而且都是一些比较简单的事项。 方若只粗略的扫了几眼,就把种类分好了。 在室内工作,其实能确切的感受到温度和时间的推移并不容易。 人们能依靠以辨认的,只有钟表。 方若瞄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 还有几分钟就下班了。 可是甄景远说的,计划和安排方若都没有听到。 难道他觉得方若有家庭这一点上不利于再去调查这件事? 想到上次的事情,方若觉得自己的猜想可以成立。 难道自己就这样被排除这件事情之外了? 会不会太简单了? 难道还有什么更加深层次的原因? 可是方若又想不出来。 更或者是计划没有安排好? 这也是有可能的。方若想到。 不知道为什么,再完成一件事情上,尤其是这一件事和方若自己息息相关的时候,方若总有着空前绝后的热情和那种使命感。 更或者是一件大事完成的满足感和成就感。 方若将桌上仅剩的几个报表换了又换。 纵然她心里有千般疑虑,万般不解。 也没有去问甄景远的意思。 好吧!如果接下来真的没有她的什么事的话,她也乐得清闲。 只是一想到那种清闲,方若有种要发霉的感觉。 好像一粒煮熟的种子被放在潮湿温热的土壤里。 看着别的坑都长出了绿芽,自己却仍然穿丑陋的衣裳。 这种感觉,不会被要淹没要窒息更轻松。 不过,再这么想怎么抱怨。 方若都到了下班的时间了。 方若这点还是值得被夸赞的,。 要走就走,决定不会拖泥带水。 方若拿起自己收拾好的包包往电梯走去。 电梯一层一层往下,人也慢慢增多。 方若动电梯里挤出来的时候,在这个深秋的天气里硬是出了一身的汗。 呼!不仅是金市的交通问题要改进,电梯上下人员的数量也要控制啊! 方若从包里拿出手机,顺便翻了翻酒店的房卡。 她下班之后要到哪里去呢? 之前她下班之后,要接周语容,做饭,辅导她的作业,洗衣服。等等一些家务事。 日子充实的就像是在和时间赛跑。 现在,好像她只能酒店公司,两点一线的生活了。 这样一想,方若不禁有些凄惶。 她和周舟之间出现了一点问题,更和周建国发生了一次大的口角。 撕开那层用来遮挡的面纱,说她是被周建国赶出来的也不为过。 那这样,和被家庭抛弃也没有什么区别的。 她是可以把周语容也带到酒店去。 周语容是她的女儿,一个母亲要带走她的女儿,没有任何一人可以阻拦。 可是,她却不能给周语容一个好的生活环境。 酒店只能提供人住宿休憩,却容纳不了灵魂。 同样也满足不了一个孩子对家的向往和渴望。 要是周语容问她,为什么那里没有爸爸,为什么不回家的时候。 方若该怎么回答她? 方若的干脆果决是可以用在任何一件事上的。 哪怕别人会说她狠心,但狠心总比两母女抱着一起伤心的好。 无聊也好,寂寥也罢,人生都是这样的。 方若看着人员已经走干净的电梯。 其实世人世事莫不是如此。 刚才还比肩接踵的,现在却空无一人。 难道人不都是这样吗?总是会面临着分别,总是会面临着聚散。 好像又冷了些,空气中的寒意更深重了。 枝头的枫叶已经从血红转为枯黄,犹如一只无力扇动翅膀的蝴蝶,从枝头轻盈又沉重的坠下。 然后,方若发现,有个熟悉无比的人站在那颗树下。 第256章 跟我回家 对于周舟的出现,方若并不是不惊讶的,也不是太惊讶。 周舟是那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 他信奉有缘则聚,无缘则散。 不强求,不挽留。除非有事,一般他不会出现在方若的公司楼下。 像风雨大雨这样的恶劣天气,周舟也会来接方若。 像生日聚会那样的特殊日子,周舟也会来接方若。 有的时候,方若觉得,周舟还是可以归类于温柔体贴那一类型的。 可有的时候,方若又觉得周舟根本不懂得自己心里的每一寸感受而觉得失落。 方若有时劝解自己说人无完人,周舟已经很好了。 可有的时候,方若看周舟觉得他冷漠的根本不把她当成妻子来看。 人就是这样的矛盾,就是这样的让人费解。 方若知道,周舟今天会有可能出现在这里。 可是她不知道,他为了什么而来。 是知道事情的真相来接她回去,还是被周建国的一面之词所蒙蔽,想来给周建国出一口恶气的? 方若觉得,自己是了解周舟的。 可是更多的时候,又觉得自己是不了解周舟的。 所以,看到周舟站在她的面前,她无法准确的判断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 方若迟疑了一下。 周舟的目光已经看了过来。 方若还是朝周舟走了过去。 在周舟面前三步远的地方站定。 有枯黄的树叶从枝头落下,踩在上面会有轻微的响声。 方若正好踩在一片树叶上,从鞋底传来一阵轻响。 那声音是细微的,因为沉默的周舟和方若之间是那样的安静。 静的连这种声音都打破了沉默。 方若还是先开口了,“你来是想说什么?” 她有想过周舟会为什么,她要怎么回答。 其实她没有想过要以保护自己,证明自己多么弱小可怜来评判周建国的行为。 她是受害的一方是被赶出来的一方。 这听起来确实有些可怜,可是她不想周舟可怜她。 她想过一些可能,却没想过在她问出这句话之后,周舟一把抱住了她。 被拉到周舟怀里的时候,方若才感觉到男人的臂膀和女人的力气之间的差距。 方若来不及思考,甚至来不及挣扎。 就被周舟的双手禁锢在了怀里。 周舟的下巴抵在方若的肩膀上,哪怕隔着几层衣物,方若都能感受到疼痛。 周舟没有回答方若。 方若也没有再发问,可是脸上却悄悄的爬上了红晕。 她想,周舟这是干什么呢? 哪怕现在不是以前父辈隔着一条街谈恋爱的时代,大街上紧紧拥抱,却还是少见的。 方若依然不想太多的人见到。 尤其是在公司门口。 人来人往的,都是认识的。 就算是要浪漫,就算是要把话说清楚,有的是好地方。 方若几乎要把头埋进周舟的胸膛里去。 声音也细小的恍如蚊吟,“有事说事就好了,你先放开。” 周舟的下巴在方若的肩膀上滑动了几下,带着一些酥麻又酸痛的触感。 “我不放。” 方若脸上的红晕更甚,好像染红半边天的火烧云,不禁红而且烫。 “你先放开,有什么事先放开说。” 方若又一次的说道,手脚开始挣扎了起来。 两个人静静的相拥,尚且不用顾忌别人的眼光。 别人最多说一句感情真好,或者有些嫉妒的说句,“最讨厌秀恩爱的人,秀恩爱死的快。” 周舟都可以不在乎。 开始方若在他的怀里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大,如果他在紧紧抱着不撒手的话。 方若又一次挣扎的时候,周舟放开了她。 “跟我回家。”周舟说道,好像带着和命令和霸道的口吻。 方若的眼眶却突然湿润了。 一定是因为现在的空气太干燥了,而风又太大的缘故。 周舟见方若没有动,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拖着她蛮横的走了几步。 方若一直任由周舟牵着自己的手走,。 直到走到周舟的车前。 周舟伸手去开车门,方若的手才得到“解脱”。 “你怎么会来?”这个时候,方若才想起这个被她忽略了许久的问题。 “我来接你回家。”周舟答道。 神情和声音自然又亲昵,好像他和方若之间从无龃龉,好像昨天发生的争吵也不存在一般。 周舟打开了车门,示意方若坐上去。 方若的脚往前面走出半步,然后又硬生生的停住。 “你还没说是为了什么。” 方若有的时候,真是个死钻牛角尖的性子。 正所谓世界没有绝对的黑与白,世界上所有的人也好,事也好,物也罢,甚至是一个人的性子,都不能以绝对的好或者坏来划分。 在你看来可恶的,在别人看来未必不是可爱的。 就像是方若现在的钻牛角尖,在别人看来是不知进退,可是何尝不是一种保持本心呢? 圆之所以成为圆,是因为它没有棱角。 圆融大多数时候是一个褒义词,圆滑大多数是一个贬义词。 至于到底是圆滑还是圆融,不过是见仁见智的词。 或者说是看合不合时宜。 方若现在钻牛角尖,非要周舟给她一个答案是不圆融的,是不合时宜的。 给了她一个台阶,她没有下,反而还问为什么要给她搭这个阶梯。 这样看上去真的不理智,不识相。 可是方若不是个把识相当成人生信条的人, 所以,有的时候,她活的是那样的累。有些辛苦。 可是方若认为,有的东西可以舍弃,有的东西必须要坚持。 而现在,她必须坚持要知道周舟来的原因。 这真的不是她作。 被人赶出去,一次就够了。 要是周建国还是昨天的态度,那她今天回去吗,是嫌弃昨天的脸和尊严丢的还不够吗? 周舟皱眉看着她,仿佛从来都不认识她。 “这对你很重要?” 周舟的满脸都写着不解,其实她不知道,这对方若来说,还真的很重要。 她必须要知道,这不仅是认错还是不认错的问题。 第257章 什么样的态度? 到底是周建国终于醒悟过来了自己的过分。 还是只是周舟的一厢情愿,准备在方若和周建国之间和稀泥? 方若不知道,但是她不想赌,也不敢赌。 生怕她失去了所有的尊严。 周舟不是个能明白方若心里每一寸感受的人。 所以,他不能明白方若的坚持。 这在他看来似乎不是那么重要的事。 下来的台阶已经给方若铺好,方若为什么一定要问为什么给她铺台阶呢? 周舟想不明白,他只是想周建国和方若都各退一步,一家和睦不是很好吗? 周舟的愿望是简单而美好的,可是不是所有简单的东西都能很容易的被实现。 他忽略了方若的脾气,忽略了周建国的情绪。 如果事情不像他想像的那么简单,其实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像现在,方若说,“当然,这对我很重要。”的时候吗,周舟抿着嘴巴,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每个人的都是不同的,看待问题,站的角度,和人的思想,哪怕是有一丁点的不同,那都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的。 “先跟我回去好吗?我们回去再说。” 周舟只能先行缓兵之计。 刚才和方若相拥的时候,他并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反而觉得是岁月静好。 而现在,他却有些害怕别人过多的目光看过来。 这回让他感到难堪和无地自容。 这也许是周舟的自尊和软肋。 在家里,哪怕争吵也好,关起门来都是自己的事。 可是在公共场所,脸上露出一点不悦好像都怕人怀疑自己过的不好。 不知道是这么多年文化的浸润还是骨子里的守旧。 让周舟无比的迫切希望回到家里,把事情解决。 而不是站在这里,一人一句,脸色的神情越来越难看。 好像回到家里,多了那几道墙,就能隔绝所有人的目光,就可以在所有人面前强装,“我很好。” 在这一点上,方若和周舟是不同的。 她不喜欢糊涂,更何况是在这种事情上。 如果痛苦更能保持清醒,那为什么说不? 方若不是受虐狂,却也不想把“糊涂”当做自己的人生信条。 “说清楚吧!周舟,还是把一切都说清楚的好。” 方若抱着双臂,没有去看周舟的眼睛。 她害怕周舟眼里的一些东西会让自己动摇。 “那我们到车上去说。” 在方若的一再坚持下,周舟终于同意退让一步。 方若还在迟疑,要是周舟油门一踩,自己总不能从急驰的车上跳下去吧! 周舟看穿了方若的想法。 他笑了一下,有些苦涩,“除非把话说清楚,不然我不会开车的。我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这点你还是相信的吧!” 方若想了一下,还是坐了上去。 其实正如周舟所言,他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这点,方若也相信他。 金市深秋的天已经有些冷了。 虽然算不上是呵气成冰,可是跟开着暖气的车里比起来,外面真的非常冷。 发动机传来些轻微的嗡鸣声。 车内却安静无比。 周舟的手握住方向盘。 “你想知道什么?” 说完这句话,他抿了抿嘴角。 方若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在周舟面前有些不好出口。 难道她要问他,“你为什么来接我?你爸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 那种居高临下的语气不适合方若,方若也无法心安理得的去谴责任何人。 在情绪稳定下来之后,方若想过,无论发生任何的争吵,吵架的双方都是有错的。 只不过是错误大和错误小的区别。 在雪崩发生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可以说自己是无辜的。 周建国固然有错,方若说话的态度也有些不对。 有人说,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是能思考。 而方若觉得,一个人的进步更多的是来自对错误的反思。 孔夫子有云,温故而知新。 你看对的东西我们尚而且要好好复习,错误的东西更要好好的反省。 人们常说,失败是成功之母!苦难是人生的财富。 其实他们没说的是,明白失败的原因才是成功的关键,对苦难的反思才是人生的财富。 方若反思了好几次,又在胸膛中过了好几遍,才想到用一个迂回的话来问周舟,“你来接我,爸知道吗?” 这个问题,至少不会让大家都那么的难堪。 如果周舟回答,“知道”,那么就是周建国知道并且同意默许他来。 要是周舟迟疑,或者说“不知道”,方若必须要考量一下回家之后会面对的情况。 要是周舟岔开话题,方若觉得,这话也没必要谈下去了。 周舟果然皱眉迟疑了一下,“问这个干什么?” 方若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酸和委屈。 没由来的,让她觉得自己难堪又可怜。 她还以为,周建国至少是知情,甚至默许的,这样她回去的时候才不会那样尴尬。 可周舟还是越过了这个话题,并且还认为这并不重要。 他到底是真的没有明白方若的意思,还是没能争取到周建国的同意? 也许有人会说,方若在做作,在矫情,她和周舟又没离婚,光明正大的回去不就行了?还问这问那,不觉得自己根本就是在没事找事吗? 可是她们都不是方若,自然也无法明白方若的坚持和心底的脆弱。 要是周建国还像昨天一样的口吻和态度说话,方若只怕是会生了彻底离开的念头。 更何况,还有她的父母呢! 要是他们知道方若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怎么会放心? 想到离金市有千里之遥的父母为自己劳累奔走的样子,方若的心头不禁一酸,口气也多多怨怼和不耐,“你到底有没有和你爸说会来接我,他到底是怎么说的?” 方若说完,将头转开,咬着嘴唇倔强的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而周舟当然不知道方若的心里在想什么,只是他敏锐的抓住了方若说的,“你爸”这种距离感让他十分的不舒服。 难道在方若心底,从来没有把她当做自家人吗? 第258章 任性的权利 矛盾的产生,很多时候都是在于一个不问,另一个也不说。 而现在,方若和周舟在说,只是一个误解了,一个没听懂。 方若的话让周舟觉得十分的不舒服。 方若口口声声说,“你爸”,难道在她的心里,他的爸爸不是她的爸爸吗?难道他的爸爸是和她完全无关的两个人吗? 如果方若要的是安全感,那周舟要寻求的是归属感和切确感。 这两者是相生相连的,却不是相同的。 “你是什么意思?” 周舟问道,语气疏离。 “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 方若也跟着反问,甚至连一个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我不知道!” 周舟的回答几乎就在方若的话声刚落下的时候。 方若只感觉一种止不住的愤怒往上冲。 她几乎想也不想就去开门。 推了好几下,都没有推开门。 往常的车门都不像今天这么难打开。 又试了几次依旧徒劳无功,方若才发现问题的所在。 “你不要耍无赖了。” 她打不开的原因就是因为周舟已经锁了门。 她怎么那么傻呢? 怎么就相信他的话,上了贼船了呢? “我怎么无赖了,我答应你事情没谈清楚之前不开车走,我开车走了吗?” 周舟理直气壮,他不是无赖,他只是钻了个小小的空子罢了。 看着方若吃瘪抓狂的样子,他又觉得有些好笑。 “把门打开。” 方若拍了拍门 她觉得她像一个傻瓜! “不开,外面太冷了。”周舟一本正经的道。 他怕他不紧绷着一张脸,会忍不住要笑出来。 “你!”方若气急了,却又没有办法。 看着周舟那张欠瘪的脸,心里的火气就更往上冲。 干脆心一横,眼一闭,再不去看周舟。 “真生气了?”周舟伸出手指戳了戳方若的脸。 方若闭眼不答,往另一边偏了偏头。 “喂,真生气了?好吧!我跟你道歉。” 周舟得寸进尺,嘴里说着道歉的话,手指却划过方若的脸,捏住了方若的鼻子。 方若本来想屏住呼吸就屏住呼吸。 自己还能做不到吗? 方若到还真的高估了自己。 人的呼吸本能让她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嘴巴。 还没等呼吸到一口新鲜的空气,就感觉到嘴巴上贴了一个柔软温热的东西。 方若还没来得及睁眼去看。 在睁开眼睛看到周舟的表情之后,方若觉得自己保持严肃都做不到了。 “谁叫你不怀好意。”方若哼了一声,为了让自己不笑出声,她努力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周舟捧着自己的另一边脸,满目幽怨的看着方若。 方若没有理会他。 直到手机的铃声响起。 方若看了一下来电显示,不由的正色起来。 “恩,好,好,我马上过去。” 简单的几句话,方若就挂断了电话,。 周舟不禁有些好奇,“谁啊?” 方若将手机握在手里,抿了抿嘴角,像是不想说,最终还是说了,“语容的班主任老师打来的。” 周舟“哦”了一声。 “她说,要我们快点去幼儿园接语容。” 方若的神情太过严肃,以至于周舟心里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语容在幼儿园出了什么事吗?” 方若摇头,“不是,只是幼儿园里大部分的学生都回家了。” 周舟默然,他想到了昨天他去接周语容的,课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场景。 周语容满眼渴望,眼睛不断的看着窗口和门口。 她手里拿着老师的手机,可是平时最爱玩的手机游戏此时在她的眼里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直到周舟的推开门叫了她一声,她的眼里才有了神采。 想到这里,周舟的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不过,此时的方若本来心情就不好,更不能把这样影响心情的事和她说。 周舟只能把带着抱怨和指责的话投向幼儿园,“你说现在的幼儿园也真是的,明明规定的离园时间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段的,这不是还早吗?催什么呢!现在的幼儿园的老师也太不负责任了吧!费用也收的不低了,还总是出这样那样的事。” 方若没空去理会周舟的抱怨。 她的心里很烦也很乱。 她刚才还在想,她应该还要再过几天再回去,让大家都好好的冷静一下。 或者她还需要回家来缓冲一下那天的争吵和一个说服自己的时间。 绝不是现在,更何况还是在什么都没说清楚的情况下。 可是周语容班主任老师的一个电话就让她不能再坚持原来设想好的一切。 她提醒了她,她是一个母亲,好像真的已经没有了任性的权利。 所以,她必须为了孩子,向家庭妥协,向生活妥协,让自己的尊严和气性向大风之下的野草一样伏倒。 “走吧!” 方若说道,像是有些疲惫。 “好。”周舟答应的非常干脆。 一踩油门,车子已经汇入了车流。 时间并不算太晚,只是进入深秋,昼短夜长。 夜晚降临的比夏日要更早一些。 而幼儿园的时间相对来说比较宽松和自由。 不到规定的时间,就有很多家长把孩子接走了。 更或者是早早等待在幼儿园门口的。 方若和周舟到的时候,课室里已经只剩下周语容一个孩子了。 她孤零零的坐在课室的正中央、。 书包挂在实木雕花的椅子上。 老师在旁边努力的想逗她笑,伸出手来邀请她一起玩,她坐在椅子上无动于衷。只拿一双眼睛看着窗外越来越暗的天气。 第259章 柔软的心 那样深沉又忧郁的表情是不应该出现在一个本该无忧无虑的孩子脸上的。 但是周语容微抬起头看向外面的样子,嘴角抿着,眼里没有丝毫的神采,像是失去了对一切的渴望。 方若的心一酸,像是被人一掌击中了胸口似的,疼的连腰都直不起来。 周舟急忙扶住了她的手。 那种感觉只有一瞬间。 方若放开周舟搀扶的手,快步往课室走进去。 老师一见方若进来,明显的长舒了一口气。 “语容,你快看,是谁来了,快爸凳子收好,背上书包。” 老师松了一口气,那要求如珠似炮的便说了出来。 周语容慢了一拍的转头,看到方若出现的时候,脸上的呆滞和忧郁马上化为了笑,张开双手朝方若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方若的双腿。 方若伸手摸了摸周语容的发顶。 老师也急忙走过来。 好像非常关切的问道,“语容妈妈,最近工作很忙吗?” 周语容像是害怕失去方若一样,将方若抱的很紧。 方若的语气好像有些微微的阻塞,“还可以。” 老师点点头,不知道是懂了还是没懂。 “语容很依赖你呢!” 老师意味深长的说道。 这点,不用老师说明。方若自己如何不清楚? 她点点头,心里的滋味混杂。 “不过,”老师话锋一转,“我觉得这几天语容的情绪有些问题,以前的她开朗活泼,最近几天好像都不喜欢和同学玩,经常一个人坐着发呆。老师问她原因,她也不说,牵着她的手带她和大家玩,她也兴致不高的样子,有的时候问她,她就像一副受尽了委屈要哭的样子。” 其实不止是方若,天下任何一个父母,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最纯真的。 没有及时的发现问题的所在,有些是因为当局者迷,更多的是因为这种爱连他们自己的双眼都蒙蔽了。 在方若看来,现在的周语容还是和以前一样, 可爱,活泼,懂事,爱笑爱闹。 刚才的那些忧郁情绪不过是她看大家都回家了,只有她一个人在,好像有一种害怕被抛弃的彷徨。 她还只是一个孩子,知道什么是忧郁?会有什么值得她忧郁的事? 老师只是客观的提出了建议,并不带任何点评或者批评的意思。 方若也接受了老师的建议。 带着语容回家的时候,方若就一直在想,周语容到底有什么可忧郁的呢? 她一直想着这个问题,甚至忘了她自己回家会面临什么样的问题。 她所有的担心都给了周语容。 直到站到那扇大门前,方若才想起来自己的坚持。 这让她有一种要疯狂逃离的冲动。 还没等她转身,周舟就迅速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都到家门口了!怎么不进去?” 周舟的手滑下来,和方若十指相扣。 周舟的手掌宽厚带着坚定的力度。 方若好像找到了一个可以支撑的点。 她深吸一口气,好像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不再那么抗拒和害怕。 方若提着一口气进了门。 孙玉兰很快就迎了出来。 手上还拿着锅铲,锅铲的边缘还有汤汁在往下滴。 孙玉兰的在看到方若那一刻,脸上的表情又惊又喜,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才过来不断的抚摸着方若的手臂。 方若的眼睛一下就湿润了。 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层的棉花,“妈,我回来了。” 孙玉兰不住点头。 浑浊眼睛里满是感动。 虽然孙玉兰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可是她的动作和神态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周舟在一旁问道,“妈,爸在家吗?” 一提到周建国,哪怕方若的心里已经做好准备了,可是身体还是止不住的一僵。 孙玉兰抚摸着方若的手臂一顿,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是叫她放心。 孙玉兰朝周舟摇了摇头。 “不在家?”周舟试探的问道。 孙玉兰点头,证明了周舟的猜测。 方若不得不承认,在听到周建国不在的时候,她心里却是有那么一瞬间的雀跃。 周舟似乎嘟囔了一声什么。 方若没仔细听。 孙玉兰又回厨房炒菜了,不一会儿就闻到一阵香味传来。 厨房里的锅铲翻动声,抽油烟机工作的声音,还有周语容在一旁玩笑的声音。 在这里,方若才觉得,自己就算是发呆都是带着烟火气息的。 无论怎样呼吸,都是带着家的味道。 一颗彷徨迷茫却要装作安定强大的心在这个时候才展现它的真面目——柔软。 方若的心此刻就是柔软的,安定的。 就像是漂泊的小船,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港湾。 晚饭吃的很好,孙玉兰频频给方若挟菜。 周舟也从菜里挑出方若喜欢吃的夹到方若的碗里。 周语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将自己面前的饭碗往前一推。“ “”干嘛?”周舟问道。 “哼,都没有我喜欢吃的菜。”周语容死啦个说着,还双手抱胸,一副赌气不吃的样子。 “你看看你。”周舟忍不住伸出手揪了揪周语容的小鼻子。 方若夹了只鸡腿放进周语容的碗里,孙玉兰又夹了块鱼肉放进去。“好了,现在有很多你喜欢吃的了,还不快吃?” 方若佯装生气的说道。 周语容奴奴嘴巴,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孙玉兰,方若和周舟都笑了起来。 周语容洗了澡,拿着本书在床上看,不过她并没有看几页,就抱着书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方若将她脸旁的碎发拨到脸后。 从前圆润的小脸到现在的下巴尖尖。 方若自觉家里吃的并不差,幼儿园里的食物虽然比不上家里的精致和滋味,但是作为一个孩子每个月的伙食费交的并不少,方若看到过的菜卖相也不错。 按理来说,一个孩子在伙食不错,又没有生病的情况下,不应该会出现消瘦这样的问题。 老师下午说的话和周语容忽略带忧郁的样子又出现在方若的脑海里。 难道,是因为周语容在担心什么? 方若不得不想到这几个月以来她和周舟的那几次争吵。 第260章 坦白 她也是从一个孩子长起来的。 她也能明白父母发生争吵,其实受伤害最深的,是孩子。 方若直到现在还记得,她的爸爸妈妈发生争吵的时候,她看着一向温柔的妈妈露出狰狞的表情,一向温和冷静的爸爸怒火冲天,她害怕极了,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一样。 她挤进爸爸和妈妈的中间,想用自己弱小的身体来消弭这场争吵。 可是暴怒之下的父母都没有看到她的存在一般。 一把将她挥开,两个人又吵在了一起。 方若被推开老远,额头狠狠的撞在墙上,浮起了一个鸡蛋大小的肿块。 不幸中的万幸,额头碰到的地方离柜台尖角处还有几厘米的距离。 要是头真的撞上那个尖角,方若的额头上现在一定会留下一条丑陋的疤痕。 庆幸了一番的方若捂着那个肿块,在一旁看着神情狰狞的父母,没有哭着喊痛也没有不自量力的再上前去拉架。 她看着他们吵的天翻地覆,吵的面红耳赤。 她以为这一切与她无关了,可是泪水却还是从眼眶里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打从那以后,父母再发生争吵,方若就躲在自己的房间里。 躺在床上,用被子把头蒙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也不让自己听到外面的声音。 只是那个时候,没有人比方若更明白自己的害怕孤独和彷徨。 有些事情只有自己经历过了才会懂。 方若深刻的明白父母的争吵对孩子的伤害会有多大。 在这几个月之前,方若和周舟从没有发生过争吵。 可是,在这几个月间,她和周舟之间的分歧越来越多,争吵也越来越多。 尤其是有几次,她和周舟的争吵的时候,根本没有避开周语容。 那会在周语容的心里留下多少的阴影? 方若不敢想象。 她摩挲了一下周语容的下巴,以前触手柔软,现在依然是柔软的,只是下巴的尖削触的方若手心有些疼痛。 小小的孩子便会这般的忧郁。 那大人的心思不是更甚。 像是有道闪电在方若的脑海里闪过。 也许她应该试着跟周舟说出一些事。 那段岁月是方若尘封已久的,曾经流血流泪的,血泪已经干涸,现在结了一层深厚的伤疤。 方若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层伤疤揭开,让它彻底的暴露在周舟的面前。 所有的心酸和委屈,所有的热烈和欢喜,所有心碎和流泪。 方若做出了这个决定,突然有了一种轻松的感觉。 就像是她背着一个巨大的登山包,里面装的都是一些没用的却舍不得丢掉的东西。 她走的越来越慢,越来越累。 终于,她决定放下那些没用的东西,轻装上阵。 周舟擦着头发坐到床边,方若盘腿坐在床上,拉了拉周舟的手,“我有事要和你说。” 方若的一本正经让周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好,你说吧!” 周舟也调转了方向,面对着方若,又开始擦头发。 方若摩挲了一下手心,她刚才还摩拳擦掌的,现在却有些像矜持的大姑娘了。 在心里想的千万遍,以为爬山涉水已经走过了千山万水,可直到做起来才发现,自己还在后院徘徊。 方若又咽了一口唾沫。 看来事情还是不像他想象那样好说出口。 这要是可以评估难度年度最难出口的问题,估计可以评为年度最难出口的话题之一了吧! 许久没有等到方若说话,周舟有些诧异。 “不是说有事要和我说?” 他的眸子清澈,好像一汪清泉,方若的话就在他那样的目光中毫无预兆的出口了。 一段并不算长了的叙述。 周舟听着听着,手上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方若说着说着,嘴里的话就越来越流畅。 等到说到最后,周舟手里的毛巾感受到了地心的强大引力,从手里坠落下去。 嘴巴张的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方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说完了。” 然后她闭上了眼睛。 就像是许愿一样,可是这又和许愿完全不一样。 应该说她现在是害怕,她有些害怕看到周舟的一些反应和表情。 比如说嫌恶,比如说轻蔑。 或者他该说些什么比如批评方若真是傻,比如笑话方若的痴呆。 方若有些害怕周舟的这些反应。 都怪她之前太莽撞了,都怪她之前太冲动了。 可是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这是错的。 周舟久久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久到方若心里所有的感觉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久到方若忍不住偷偷的睁开一条缝来看周舟。 只见周舟一脸的郑重。 她以为的,她想到的他的反应都没有出现。 看来他还是不了解周舟。 “喂。”方若忍不住在周舟面前挥了挥自己的手。 傻了?方若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有些好笑。 也许,他只是还在消化方若说的带给他的冲击。 “喂。”方若又一次的在周舟面前挥动自己的手。 还没等到她收回来,就被周舟一把抓住了。 “你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吧!” 这算是正常的问题还是要方若给一个承诺? 其实无论周舟问还是不问,方若的心里都已经打定了主意,以后不会再和萧倾墨见面了。 “当然,我从没想过要和他见面,去晟煊的时候,我也没有想到过要他会在那里。” “那之后的事不是不用你管了吗?”周舟马上接着问道。 语速非常快,一般语气的激烈和语速过快都是愤怒的前兆, 方若看了一眼在床上睡的香甜的周语容。 心不禁柔软了下来,连语气都软了下来。“好,好,之后的事情确实和我没有多大的关系了。” 周舟这才压下即将喷发的火山。 末了,他又加了一句,“你答应的啊!” 方若躺在床上,双手举过头顶,像是投降的姿势,“好,我说过的。” 周舟也躺了下来,然后忽然抓住方若的手用力往他身边一拉。 来的突然,方若甚至来不及防备。 就撞进了周舟结实的胸膛中。 “干嘛?”方若的手抵在周舟的胸膛前。 第261章 不该说的 周舟鼻腔喷出来的气息温热。 萦绕在方若的额头周围。 方若很容易就能感受到周舟的温度和心跳。 她没有再问什么,只是脸上却飞上了两朵红云。 一定是太热了,方若想。 可是深秋的夜寒冷的甚至是带着萧肃的。 哪里会热呢? 方若只这样的想了一下,没想过要去深究什么。 周舟的唇贴在方若的额头上。 温热,湿润。 “如果我早些遇到你就好了,就不会让你受这么多的委屈。” 方若想过周舟的许多反应和要说的话, 却唯独没有料到周舟会用这么温柔心疼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 方若的鼻子一酸,好像又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要涌上来似的。 不过,方若并没有刻意去抑制它。 任由它落下,它带着湿热的温度滑落到腮边,却没有落在被子上,周舟伸出手指温柔的擦去了她的眼泪。 方若的眼睫毛颤动了几下,眼泪流的越发的凶猛。 就当它是欣慰的,就当它是高兴的,就当它洗刷了过去那么多年的尘埃了。 这样想着,方若又忍不住抽着肩膀笑了起来。 周舟的wen落到方若的眼睫毛上,温柔细致的仿佛一片羽毛擦过。 然后,他才感受到怀里的人的不同寻常的反应。 她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 周舟想着这个的时候,眉头又轻轻的皱在了一起。 方若擦干了眼里仅存的几滴眼泪。 仰头就看到周舟一脸纠结的看着自己。 她现在一定很奇怪。 方若想,周舟一定觉得自己是神经病了吧! “不准看我。”方若不仅这么说了。还霸道的用手遮住了周舟的眼睛。 “唔。”周舟呻吟了一声。 然后拉下方若的手印下一吻。 “傻瓜。”周舟笑着说了一句。 方若揪了就周舟的鼻子,“你也是傻瓜。” 周舟环抱住方若的腰,用嘴点了点她的鼻子。 方若也很自然的环抱住了周舟的后腰。 说出一些尘封的往事,好像是件不错的事情。 方若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天高云淡,一片温和舒适。 这就是人的心情影响的结果了。 但这种结果一点都不坏! 卸下这个包袱,方若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到公司之后,嘴角还一直保持着弯弯的弧度。 “家里的事情解决了?”甄景远停下自己手里的动作,朝方若问道。 “嗯?”方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过了一会才“嗯”了一声。 算是解决了吧!方若在心里加了一句。 甄景远看着方若的表情,面上也露出复杂的神色。 “你,不该说的没说吧?” 过了好一会儿,甄景远才迟疑的问道。 方若又被问懵了!什么是不该说的呢?她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不过看着眼前的甄景远,再看看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那种讳莫如深的表情。 方若才明白过来,什么是不该说的。 都说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上明月,至亲至疏夫妻。 方若和周舟是夫妻,应该要做到毫无隐瞒。 可是现实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人的身份不止一个。 她先是一个女人,再是别人的女儿,然后是孩子的母亲,男人的妻子,还是一个公司的员工。 这本身没有什么问题,也没有什么复杂的交集。 可周舟也同样在另一家公司任职。 方若可以和他分享她在公司的点点滴滴,甚至是对上司和同事的看法。 但是不能泄露公司的机密和矛盾纠纷。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对某一个人不当的言论和行为都可以定罪名。更何况是一家关系到许多人生存的公司? 这以什么来划分为两个不同的性质,其实其中是非常微妙和难以表达出来的。 而上次她和甄景远跟踪齐副总,正好被周舟撞见了。 甄景远估计是担心她为了自己家庭的安定而出卖了公司的安定。毕竟他身为公司的总经理,总是要比别人想的周到和长远一些的。 方若这样想,站在甄景远的角度,好像她有些能明白甄景远的严肃了。 “没有,绝对没有。”方若非常严肃的回答。 甄景远手里拿着钢笔,却迟迟没有落到纸上,似乎在考量方若说的话的真实性。 方若现在想笑都笑不出来了。 到底要怎么和甄景远说,他才能相信呢? 为什么她不是要和这个解释,就是要和那个说明白呢? 她好像没有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吧? 甄景远依旧看着她,那种严肃和打量好像要把方若身上看出一个洞来似得。 方若恨不得指天发誓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真的,我保证。”方若伸出手弱弱的举到一半,又弱弱的放了下来,然后大声的保证道。 “不用那么严肃,我只是随口问问。” 甄景远敛去眼里的审视,淡笑出声。 好像他真的只是云淡风轻的问一声。 可是方若明白,甄景远绝不是随口问问,要是自己的回答迟疑闪躲,不够坚定,甄景远难保不会在心里怀疑她。 而且,就算是她现在回答的这样坚定。 也不能保证甄景远就是百分之百的相信她了。 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方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走出了甄景远的办公室。 调任总经理助理之后,工作不像以前那么繁忙杂乱。 这算不算是一件好事? 不过方若也知道,世界上是没有绝对的好坏的。 虽然工作量少了,但是工作的难度也增加了。 甄景远对待工作的态度并不像他的长相那般淡而雅。 反而追求完美到极致,工整到极致,严苛自然也到了极致。 昨天方若交上去的报表有些被退了回来。 方若左看右看,愣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而甄景远又是那种绝对不会帮你指出问题来的性子。 方若只能自己一个一个慢慢找。 最先找的时候财务部的报表。 是公司一些员工的报销清单。 这本来是财务部门管理的事。 但是甄景远认为,这些最容易被人做手脚,被人钻空子简直是防不胜防的。 第262章 你帮我看看 所以,这整理报表,找出纰漏的重任就交到了方若的身上。 方若于无形中多了许多差事。 方若有时候非常怀疑,像他这样的人,能知道一些他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的消费大概是多少吗? 就像一个双目失明的人无法想象天空的湛蓝,就像是一个失聪的人无法分辨音乐好不好听。 当然,方若的这个比喻有些过分了。 甄景远既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 可是,方若真的想知道,甄景远这样的人真的了解那些不同层次的人的消费是怎样的吗? 方若翻开自己手里的财务部的报表。 一行一行仔细看了起来。 方若来公司有几年了。 名义上也算是公司的老员工了。 只是她上班是踏踏实实上班。 除了自己部门的人全部认识以外,其实部门的方若叫得出名字的没几个。 所以,一圈又一圈的看下来,方若看的是头昏脑涨,问题在哪里还是没能看出来。 算了,算了。 人和是有一定的差距的。 她现在就想当一条咸鱼,不翻身的那种。 方若非常消极的这样想。 她再次把、报表送到甄景远手上的时候,心里不免有几分忐忑。 甄景远翻了翻方若递过来的报表。 手指在桌上扣响。 完了!方若在心里哀嚎。 看来自己又一次的失败了。 不知道是面对那些重复的无聊的数字投降,还是对甄景远对工作的严谨态度投降。 “甄总,哪里还有什么问题?” 方若硬着头皮问,不耻下问也是一个好习惯啊! “这是财务部的报表吧!” 他这是明知故问。 方若却还是不得不认真的回答,“是。” “财务部的经理朱正辉上个月的公务经费支出是不是较大?” 甄景远拿钢笔在朱正辉的名字下划下几条杠。 “啊?”方若有些惊讶。 刚才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啊! “朱正辉上个月接待了从s市来的客户。饮食包括住宿以及种种,你不觉得有些超出预算了吗?” “呃。”方若没有立刻回答。 只要是她没有接待过一些比较大的客户,实在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标准来评断。 而且,她也不是那种拿公司的钱来中饱私囊的人。 是一就是一,是二就是二,就算是别人把“蚂蚁搬仓”的方法交给她,她也不一定会用。 甄景远好像也没有要听方若答案的意思。 他的双手交握搁在桌上,“财务部的经理都这样,足可以见之前利用这样来谋取私利的人并不在少数。” 甄景远的声音虽轻,可是话语里甚至隐含了一种雷霆万钧之气。 方若在暗地里叹一口气,水至清则无鱼。甄景远要所有的人都能做到他理想的那样,只怕是很难。 “你先出去吧!”甄景远对眼观鼻,鼻观心的方若说道。 他似乎喟叹了一声,不知道是对方若的消极还是沉默。 方若退了出去。 财务部的报表已经整理完。 接下来是人事部的报表。 想到刚才的甄景远的表情,方若打了个颤,接下来不知道是谁要倒霉了。 不过,谁要倒霉都没事,只要她不倒霉就好了。 这样想好像又有些太幸灾乐祸了。 不过,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死道友不死贫道。再退一万步说,如果不是他们以权谋私,中饱私囊,无论是谁都污蔑不了他们啊! 方若的双脚晃荡了一下,非常形象的诠释了一个词。 嘚瑟! 方若想,人在嘚瑟的时候,就容易讲一些掏心窝子的话。 要是现在有人来问她,说不定她就把刚才在甄景远那里看到的,联想到的都说出来了。 所以,人还是不要得意忘形的好。 这样告诫自己,方若又觉得自己对自己也太过于严肃了一些。 她也不是什么嘴上没把门的人。 她和那么多人打过交道,从来没有人会说她是个大嘴巴。 只是她刚才不知道怎么了。 突然有一种要和别人分享秘密的心思。 难道是不想看到别人被甄景远的新规定制裁? 难道是自己心里觉得不忍心? 方若其实都和他们不怎么认识。 要是从公司走出去,到了大街上,能不能认出来还是个问题呢! 那刚才为什么会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有些残忍呢? 方若想,一定是今天,自己的心情太好的原因。 心情好,看什么都好,觉得世界应该是充满爱的。 可是原本,世界就是残酷的。 悲悯世人这样的任务应该交给上帝或者圣母,而不是交给方若。 方若摇摇头,没有谁能真正的,永远的解救谁。 人能永远依靠的,永远是自己。 “铃铃铃。”电话铃声在这个时候又响了起来。 方若一看,是甄景远打过来的内线电话。 方若急忙接了起来。 “进来一下。”甄景远说了这句话,马上就挂断了电话。 方若却不敢怠慢。 放下手里的工作,以最快的速度往甄景远的办公室走去。 “甄总,什么事?” 方若以为甄景远要问她人事部的报表的事。 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般惴惴不安。 没想到,从电脑上移开脸的甄景远满脸都是纠结。 “你来帮我看看。” 甄景远的语气不是命令不是任务,反而好像有些羞于启齿。 方若见甄景远不是问人事部报表的事,心里一喜,听着甄景远的语气,又有些惊讶。 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方若还是走到甄景远的办公桌后面,在他的身后大约三步的距离站定。 这个距离不会太近,让方若觉得拘谨和不好意思。 也不会太远,以致于看不清电脑上是什么。 “咦?”方若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甄景远浏览的网页正是一家大牌珠宝最新推出的一些钻石项链。 钻石项链是美丽的,价格对于方若来说,却是不美好的。 甄景远买来干什么? 这个问题从方若的脑海中一冒出来,方若就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响。 这么明显还用问吗? 知好色则慕少艾!他买钻石项链,当然是用来送过正在追求的女孩子啊! 第263章 祝大家国庆快乐 方若看了看甄景远,虽然不知道他的真是年龄,但是看样貌他看上去和她应该差不多大。 方若顿时觉得自己这个助理干的有些失职。 连自己顶头上司的年龄都不知道,算不算不合格? 不过,也并没有哪条明文规定助理就必须要知道总经理的年龄生日啊! 难道在他生日的时候,还要给他买蛋糕和生日礼物不成? 这好像是一个和上司搞好关系的途径和不错的办法。 可是方若却并不准备这么做。 这听上去都有些暧昧了,不像也不应该是她这种有家庭有孩子的女人干出来的。倒更像是有些玛丽苏脑残剧的故事走向。 这并不适合方若,方若也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梦。 “那条好看?”甄景远突然转过头来问。 “呃。”方若刚才根本没注意看。 现在也不能随便指一条来敷衍甄景远吧! “每一条都很好看,看的我眼花缭乱的。” 方若的这个回答,甄景远显然不是很满意。 别人请自己帮忙是看,是肯定自己的审美,而且甄景远是拿这个来送过被追求的女孩子的,要是自己没帮好这个忙,这不是棒打鸳鸯吗? 自己心里是怎么都过不了这一关的。 方若顿时有一种要完成任务的使命感。 揉了揉眼睛,非常认真的看了起来。 期间,方若一直努力忽视商品下方标注的价格带给自己的冲击感。 大牌的设计一向都是以简洁大方,美丽高贵为主。 还有一个最显着的特点。 那就是钻一定要大,一定要闪。 方若不知道甄景远能接受的价位在什么范围之内。 只选出了几款价位适中,款式大方又寓意美好的。 方若一一指了出来。 没想到,甄景远也颇为赞同方若的审美。 “嗯,都还不错。”甄景远难得有一次赞同了方若的观点。 “只是,你觉得哪一条最好看?”甄景远又问道。 “呃。”方若又一次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甄景远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可是,这不是他买来送给他喜欢的女孩子的吗? 方若的笑僵了一下,咽了咽口水,“这应该要看甄总你觉得那个女孩子会喜欢哪一条了。” 在此之前,方若都不知道甄景远在追求别人。 见都没见过,怎么了解的了别人的喜好? 她可不能擅自做出什么决定。 甄景远听了方若的话,好像在思考。 “我,也不是很了解她会喜欢什么样的!她和你的年龄差不多,我想,也许你们喜好会相似。” 甄景远这番话说的不是很顺畅,但异常的认真。 方若的心里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 几乎想也不想开口保证道,“好,我帮你挑。” 甄景远笑的真诚,“谢谢。” 方若摸了摸自己的头,“这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甄景远未免也太客气了些吧! 不过,接下来甄景远说的话,让方若觉得他不仅不客气,反而是得寸进尺。 “这样吧!等下下了班之后,我们去商场看看。” 方若的嘴角抽动了几下。 “其实,我觉得这些项链都挺好看的,不用去商场了吧!” 甄景远似乎在考量方若说这话的真实性。 “还是去商场吧!毕竟看实物更能看合适不合适。” 甄景远说这话的时候托着自己的下巴。 露出一种憧憬,他应该是想到了他喜欢的女孩子收到了他送的礼物而喜悦高兴的样子。 方若本来觉得自己应该帮甄景远这个忙。 毕竟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 而甄景远现在还在追求阶段,要是因为方若的原因甄景远感情受挫,方若自己心里都有些说不过去。 但是因为要帮甄景远挑礼物,就要压缩到方若的自由时间吗?而且,她和周舟的关系刚有好转,她也不想因为这个帮忙事件而使她和周舟之间再生什么龃龉。 方若正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拒绝甄景远的时候。 甄景远转过头来看方若,一脸的认真和可怜。 一张水墨画般淡雅清致的脸因为这个表情而显得有几分稚气可爱。 方若拒绝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甄景远笑的眉眼弯弯,“你没有说话,就是答应了啊!” “我。”方若差点爆粗口。 “哦,我本来想着要你今天把那些报表整理好,再这份报告出来的,不过既然我要你帮我挑选东西,那份报告也就不着急了。” 甄景远的话说的漫不经心,方若听的是心惊肉跳。 什么叫没有良心的资本主义家?这就是了! 威胁,这绝对是赤裸裸的威胁啊! 那些报表方若就是看到晚上八点都不一定能看完,而且他还要一份万恶的报告。 更重要的是,报告能不能过,还完全是掌握在他的手里的。 要是他说过不了,方若下班就遥遥无期了! 甄景远好整以瑕的看着方若,仿佛在说,要哪一个,自己选吧! 方若思考了一下,才扬起一个要哭的笑脸,“当然是帮甄总挑选项链了,毕竟甄总的终生大事要比什么报表报告什么的重要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方若看错了,她在说到,“终生大事”这几个字的时候,甄景远的脸上有几分落寞。 “是吗?”过了一会,甄景远就恢复了笑容,“不用勉强自己的。” 方若笑的心酸,她是真的不想勉强自己。可是操蛋的生活要她勉强。 “没有,没有,怎么会勉强呢?一点都不勉强的。” “真的?”甄景远反问。 方若扯出一个微笑,“真的。” 方若跟着甄景远来到了金市最繁华最热闹的商场。 然后来到了那个大牌的珠宝专柜前。 “你看看,哪款比较好看?”甄景远朝方若道。 漂亮的珠宝销售员马上用艳羡的眼神看着方若。 方若讪讪的笑了笑。 鬼知道甄景远是送给谁的哦!又不是送给她的,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干嘛? 见方若只是笑,并没有行动,销售小姐的笑容更甜了,“这位美丽的小姐可以看看我们店里镇店的那几款,真的非常适合你的气质呢!” 第264章 追 她笑的异常甜美,方若要是再拒绝,好像有些说不过去。 方若只能跟着她走过去看了一眼。 真是和自己非常搭——才怪! 看到项链下的价格,方若就知道,说男人的嘴是骗人的鬼有些夸大了。销售的嘴,才是骗人的鬼好吧? “呵呵,我自己随便看看,不用给我推荐。” 方若笑着走开。 甄景远坐在一旁的真皮高脚凳上,一只手搭在柜台上撑着自己的下巴,柜台里的炽两灯光将他淡雅如水墨画的脸增添几分耀眼。 “怎么,不好看吗?” 甄景远问道。 这让方若有一种错觉,好像她真的成了电视电影中的女主角一样,正在等待着白马王子牵着自己的手,走向城堡。 方若微晃了晃头,把这种荒谬扯淡的想法赶出自己的脑海。 同时她也忽然明白了那些富家公子在追求“爱情”的时候,总是会那么的无往不利。 方若的摇头让甄景远有些不解。 “没有喜欢的?”他正色问道。 刚才那个漂亮的销售小姐马上又见缝插针的凑了过来。 “要不看看我们店里最新的款式。” 漂亮的销售小姐从柜台里拿出几个亮闪闪的钻石项链。 闪的方若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别着急,慢慢来。” 甄景远非常善解人意的适时说道。 不着急,慢慢来? 就是要选好才能走的啊! 方若不是不明白这个。 况且帮人要帮到底,送佛要送到西。 只是女人总是容易被那些亮闪闪的东西迷了双眼儿忘了时间。 方若想要是想早点回家,还是要早点帮甄景远选好才行啊! 最终,他们还是选定了一条吊坠形似梭子的钻石项链。 甄景远很满意,不住的点头,还善心大发的提出要送方若回家。 方若当然拒绝了。 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报了目的地,方若坐在出租车的后排假寐。 一个颠簸,方若的头差点撞到前排座位上。 “师傅,怎么了?” 方若抓着后座的把手问道。 现在在公路上行驶都这么惊魂了吗? 出租车司机的声音里也满是苦恼。 “后面那辆车也不知道是怎么开的。一路跟着我们不说,刚才还差点撞上了,幸好我反应还算是快,不然又要修车了。” 末了,他又加了一句,“这些有钱人也真是的,开辆豪车看以为路是他家的了。” 方若笑笑没有说话。 出租车的后视镜突然闪过一阵强光。 不要说司机师傅,就是坐在后排的方若都因为这道强光不由自主的眨了一下眼睛。 开车的时候真的不能分心。 司机师傅的眼睛因为闪了一下,车子又是一阵颠簸。 好在现在路面上没有多少车辆,要不然非出交通事故不可。 “师傅,别着急,慢点开。”方若紧紧的抓着把手。 “师傅,说不定后面那个人有急事,要不我们让他先走吧!” 方若已经不敢去看后视镜了,刚才的那道强光实在是太猛烈了。 “刚才已经让了他好几次了,他又不走,只是跟在我们后面。”司机师傅回答。 “哦。”方若应了声,心里也觉得奇怪。 是谁这么无聊和讨厌? 方若一时升起了好奇心,打开窗户往后面看了一眼。 如司机所言,那确实是一辆好车。 车牌号更是好,方若不止一次的见到过。 然后,再看向驾驶室里的人,一脸的冷峻。 方若关上车窗,坐在车后座,便觉得有些不自在了。 “咋了,姑娘?” 出租车司机问道。 “后面开车追着我们那人是你的追求者?” 没想到司机师傅也这么八卦。 方若笑笑,“不是。” 好像这两个简单的字不足以说服八卦心正浓的出租车司机。 他的脸上写满了不信。 他的车子就他和她,说一个男人开着车来追他这个大男人那显然是不可能不实际的。 最有可能的解释就是追坐车的她了。 而且,刚才她打开窗外望外面看了一眼不说话了,脸上那表情明显就是有事。 一定是一对小情侣闹别扭了,女孩要走,男孩子可不就在后面拼命的追? 司机师傅越想越兴奋,越想越觉得自己真是聪明,这么快就把事情弄的清清楚楚的。 司机师傅咳了一声,觉得开解方若的重担落到了他的头上。 “嗳,小姑娘这么晚了是回家?” 方若有些惊讶,她当然是回家了,不然还能去哪里? 还有,小姑娘? “恩。回家。”方若没有特意指出司机师傅将她年龄弄混这一错误。 “年轻人不要太意气用事,该出手时就出手了,该低头时就低头。” 司机师傅的话里满是感慨,却听的方若是一头雾水。 “什么?” “哎。我说你们年轻人就不要不好意思了嘛!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 这下方若更是懵了,男朋友?吵架? 见方若不回答,司机师傅只以为女孩子脸皮薄,被自己戳中了心事觉得羞于启齿。 “不要不好意思,大叔我也是过来人。你要是没有跟你男朋友吵架,他为什么开着车追了我们一路?” 方若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司机师傅误会了。 难怪他刚才会那么说。 “不是的,师傅,你误会了。” 方若解释,可是司机师傅好像对她的这个解释并不满意也不相信。 “我懂,我懂,这都什么年代了,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方若默然,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更无法说服一个先入为主的人。 “有什么事说清楚不就好了吗?这样在马路上你追我赶的多危险啊!刚才有几次真是吓死我了。”司机师傅心有余悸的说道。 方若却听懂了司机师傅话里的意思。 “那,到了下一个公交车站把我放下来吧!” “好勒”司机师傅答应非常干脆轻快。 方若在公交车站下了车。 跟在出租车后面的车辆果然也慢了下来,停在了路边的车位上。 然后听到车门“哐”的一声响。 那个人从车上下来。 方若去看自己的脚尖,像是要故意忽略那个人。 第265章 晚上去哪里了? “地上有宝吗?”那人走了过来,淡淡的嘲讽道。 “不是,我在等车。”方若心口不一的回答。 “哦,是吗?那你刚才为什么从出租车上下来?” 听起来,这更像是要开撕钱火药味十足的对答。 要是方若不怂,大可回他一句,“那你刚才为什么追了一路?” 可方若到底是没说,但不是因为她怂。 而是她觉得这样说着没意思,更不想和他在这里进行这样没有营养的对话。 更或者,要是他说“谁说我是在追你了?路是你家的?我看你是想多了,要是你不往后面看,你怎么知道是我?”这样指责方若自恋的话,以方若的脸皮厚薄度来看,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所以,方若索性不理。 只把他当空气,只当自己没听见。 方若这样的态度显然惹恼了来人。 他大步往方若这边走过来几步。 “怎么不说了。” 方若回答的声音呆板又规矩,“我在等车。” 他嗤了一声,“骗鬼呢!” 方若又不说话了。 他却突然发现了自己说的话好像在无形中把自己给绕了进去。 现在这里就他和她。 既然他说她在骗鬼,那这个鬼是谁? 他突然觉得夜里的风更冷了些。 “走吧!我送你。”他承认了,他还是被她打败了。他无比自然的伸出手去想捞方若的手抓在手心里。 “不用,我等车。” 方若一边说着,还往旁边退了几步,好像他是洪水猛兽,他还眼尖的发现她还把手藏到了身后。 这种态度和动作比刚才的疝气灯的灯光还刺眼。 让萧倾墨的眼睛猛的一缩,连想都来不及想,便说道,“我有传染病,甄景远没有是吧?” 方若疑惑的看着今天晚上莫名其妙的萧倾墨。 怎么好好的又扯上甄景远了呢?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萧倾墨往方若面前走了几步,高大的身影像山岳般压了下来。 方若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在她还想退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萧倾墨紧紧的抓住了。 “你干什么?你先放开。”方若只能用另一只手去拉萧倾墨的手。 但是这样显然是徒劳的,并且另一只手也被萧倾墨紧紧的攥在了手心里。 “我干什么?那你呢?你想干什么?”萧倾墨说这句话的时候身体前倾,就像是压在方若身上一样。 温热的气息从鼻腔喷出,环绕在方若的脖颈间,宛如一条蛇,却又那般的温热。 方若往后退,她的腰往后面仰到极致,要不是双手被萧倾墨抓住,方若一定会跑出老远。 “你先放开。”方若挣扎了几下,萧倾墨的手像抓的很紧,方若挣出了一身汗,萧倾墨的手丝毫没有被撼动。 “我就不放。”萧倾墨微扬起下巴,耍起了无赖。 方若拿这样的萧倾墨实在是没有办法。 “好吧!”方若放弃了挣扎。“那你可以说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这个深秋的冷夜里耍无赖? 要真是这样,方若瞄了一眼萧倾墨,她不介意给他来一脚。 “你今天晚上去哪里了?”萧倾墨话语沉沉。 路灯昏黄,其实萧倾墨的脸在那种模糊不清的灯光下看的并不是很清楚。 可是那种醋意方若却真真实实感受到了。 萧倾墨现在这个样子,好像怀疑妻子红杏出墙的丈夫。 想到这里,方若就笑了。 “我晚上去哪里,好像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吧?” 方若并不是要诚心惹恼萧倾墨,她只是在陈述这个事实。 方若觉得她去哪里和萧倾墨应该没有什么重要的关系。 可手腕上传来的痛楚却越来越强烈。 “喂,你干什么?”方若真恨不得现在能长出第三只手来阻止萧倾墨,哪怕那第三只手在平时代表的是一个不好的寓意,方若暂时也像不到那么多了。 萧倾墨像是没听到方若的话一样,手上的力气越来越重。 好像这样,就能让胸中熊熊燃烧的妒火和怒火稍稍平息。 “好痛!萧倾墨你快放手。”手腕好像被套上的夹板,那种无处遁形的痛,让方若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在她还没来得及思考之前,一口咬在萧倾墨的手臂上。 方若咬的也是萧倾墨的手腕。 痛楚好像是可以互相交换的,方若在狠狠咬上萧倾墨的手腕之后,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手腕一松。 其实方若咬萧倾墨,真的只是着急无奈之下之下做出的举动。 手腕不再受制,方若的牙齿也是一松。 方若感受到了嘴里腥甜的味道,几乎是下意识的往萧倾墨的手腕上看去。 他的手腕上有两排非常深的牙印。 有些地方正往外面汨汨的冒着殷红的鲜血,萧倾墨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伤口,想笑又想哭的样子,说不出的苍凉和凄楚。 明明方若是为了解救自己,这个时候心里无端的涌起了自责。 “你的手,还好吧?”方若问道。 萧倾墨没有回答,目光幽幽的看向自己的手腕,那如点漆般晶亮的眸子好像有些雾气。 方若的心里自责更甚。 萧倾墨不是个轻易会落泪的人,而现在,她却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泪意。 “真的很痛吗?要不要我带你去包扎一下?”方若问道。 “不用了。反正没有人会心疼的。”萧倾墨的口气听起来有些厌世。 “那怎么行?”方若又瞄了一眼,他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有些流到他的袖口上,很快成了暗红色带血腥的污渍。 那种红好像时刻提醒着方若的错误。 “还是去包扎一下吧!”方若说道,语气有几分急切,她甚至想都没有问题想,就拉起了萧倾墨的另一只手,直到走出几步远,她才发现这个问题。 刚想放开,萧倾墨反手握住了方若的手。 “不是说要带我去包扎?” 萧倾墨问道,方若的手在他手里挣扎了一下,然后没有再动。 而萧倾墨也没有特意去抓紧,刚才的结果近在眼前,不是两败,却是俱伤。 也许方若和萧倾墨都有些怕了,现在正在找一个微妙的平衡。 第266章 你在害怕? 刚才是方若拉着萧倾墨走。 现在反应过来了,萧倾墨就走在了前面,来担当引导。 又走出几步,方若才觉得不对劲。 “往哪里走?这里就是公交车站啊!” 萧倾墨停下脚步,一副被方若打败的样子看着她。 “你难道不觉得要想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的话,应该是我们开车去吗?” 方若没有说话,她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萧倾墨站在了主导的位置。 拉着她一直走到车前面,然后打开车门,把她塞进了副驾驶。 中控台的灯亮了起来,方若的眼睛才找会了一点神采。 “去哪里?”方若说这句话的时候,手紧紧的抓住了安全带。 好像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安全带真的能保护她一样,又或者,安全带这个带着安全字眼的东西,让她觉得安全。 “刚才不是说了吗?” 萧倾墨疑惑的看着方若。 他动了动,手腕上的伤口露了出来。 伤口已经不流血了,结了一层薄薄的痂。 方若却仍然觉得刺眼。 她刚才说什么来着?去医院包扎? 萧倾墨点了火,却并不着急开车走。 一双黑如点漆的眸子在幽蓝色的灯光照射下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这气息让方若觉得危险。 “不是说要去医院,怎么不走?”方若问道,她竭力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自在一些,尽管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有些害怕。 她在害怕些什么呢? 她难道在害怕萧倾墨吗? 这有些可笑,可方若抓着真皮座椅的手指甲都在上面抓出了几个细小的月牙。 如果不是因为她把萧倾墨咬伤了,她绝对马上跳下车去,头也不回的走开。 可萧倾墨手腕上的伤口就像针一样明晃晃的扎她的眼,那道结痂的伤口就像一条绳索,就算是方若现在要走,它也缠在方若看不见的地方,让方若心里难安。 有时候,方若都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太笨,所以才会固执的守着一种看不见的为人操守在为难着自己。 设想一下,如果她对咬伤萧倾墨这件事情不那么耿耿于怀,和他说一句让他自己去包扎,她打开车门走下去,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而不是现在提心吊胆的坐在这里,想走又不能走。 这样想想,其实她何必跟着萧倾墨一块去包扎呢? 她完全可以让萧倾墨自己去! 反正手长在他身上,疼也是疼在他身上。 方若又何必着这个急,担这个心呢? 方若深吸一口气,刚想把这个问题说出来,萧倾墨突然倾身过来,“你在想什么?” 方若差点吓了一跳,本能的转头去看萧倾墨,这才发现萧倾墨的脸和她的脸距离非常近,她不由的往后面退了一点,后脑勺直接撞到了车门上。 萧倾墨终于发现了方若对他避之不及的样子,按照他的性格,他应该离她远远的,然后再狠狠的讽刺她一番的。 可他没有这么做,他反而像是看不到方若脸上的别扭和逃避吸样,往方若面前又欺进了一些,“你害怕我?” 方若的脸色变得像雪一样白。 她在害怕萧倾情吗? 她不敢确定,可是她却无比想躲开,想逃离这个空间,如果可以,她想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萧倾墨越来越近,方若只能一步一步往后面退,可是背后就是车门,她能往哪里退去? 方若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抵在坚硬的车门上,生生的疼。 萧倾墨的鼻息围绕在她的脸上,脖颈上,好像一条温柔的蛇,方若和萧倾墨都是成年人,他们对这种气息之下隐含的意味非常的清楚,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们都曾呼吸相闻,肌肤相亲。 萧倾墨的背叛了他的思想,或者说那根本不是背叛,是顺从。 他的手抬起了方若的后脑勺,用手心轻轻的摩擦着方若的发顶。 “你这么害怕我吗?”他轻轻的问,仿佛响在耳边的呢喃。 方若没有回答,她的嘴唇在颤抖。 萧倾墨好像并不期待方若的回答,他伸出那只被方若咬伤的手,去抚摸她的头发。 伤口带着红艳的血色,而方若的发极黑,一黑一红,是奢靡的艳,是惑人的香。 发丝擦过鼻端,他喉咙艰难吞咽了一声。 方若也发现了,她惊恐的看向萧倾墨,只看得到他黑如点漆的眸子带着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情绪。 方若顿时惊慌起来,她不住的往后退。 背已经抵在门上,退无可退。 萧倾墨扶着方若的头往他面前靠来,唇离她的额头越来越近。 方若不是今天才明白男人和女人之间力气的悬殊。 “不要这样!”她低声哀求道。 “怎样?这样是哪样?”萧倾墨的声音低沉暗哑。 他的气息迎面而来,围绕着方若,从她的脖子,她的肌肤,她的耳朵无孔不入的钻进去。 方若觉得自己很热,又很冷,手心里满是汗水,分不清是因为热还是因为冷,说不清是因为害怕还是什么。 他的身体近在咫尺,他的气息萦绕在鼻尖,他们之前有过更亲密的接触,比起以前来说,现在这样的距离真的不算近,可是现在不是以前了,现在这样距离已经是很暧昧的了。 “不要这样!”方若好像只会说这一句话了似的。 可是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强烈了几分。 要是在平时萧倾墨一定会听出来那话语里隐含的怒意。 可是现在和平时能一样吗? 平时他是清醒的,可是现在呢? 他觉得他醉了,所以他现在可以做这些。 他拉着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他的心跳的很快。 他黑如点漆的眸子不复清亮,仿佛在眼中燃烧着两簇火苗。 星星点点的火,却足以燃烧所有的理智。 萧倾墨的脸都带着一股淡淡的潮红。 “萧倾墨,停下来。”方若的声音更大了,好像是竭力发出的怒吼。 让正在把方若的双手往他肩膀上搭的萧倾墨愣了一下。 然后,他放弃了这个动作,双手捧起了方若的脸。 “若儿。”他轻声的呢喃。 第269章 布网 萧倾墨朝她笑一笑,便不再追问。 林娜从他的脸上移开目光,这才发现萧倾墨身上系着一条宽大的浴巾。 黑发还在往下滴着水,脸上还有些水珠未曾擦去。 林娜的脸倏然红了下来。 她走到一边的衣帽间找出几套衣服。 衣帽间是对开式设计的,一边放置着萧倾墨的衣服和其他的东西。另一边则放置着林娜的衣服鞋帽,林娜拿着萧倾墨的衣服,突然觉得自己的衣服挂在另一边,孤零零的十分可怜。 就像牛郎和织女,虽然夜夜能相望,却不能牵手。 林娜突然生出一股可笑的心思,她像孩子般拿起自己的衣服往萧倾墨的衣柜里塞。 一件是萧倾墨的,再一件就是她的,如此循环往复下去。 林娜还觉得稍有不足,她理了理萧倾墨衣服的袖子,将那只袖子改为拥抱的样子。 他的衣服拥抱着她的衣服,就像是他拥抱着她一样。 这样的心思和考虑就像是一个孩子一般,可是林娜却并不反感这样孩子气的自己,她看着自己的杰作,歪着头笑了起来。 萧倾墨许久都没有等到林娜拿来的衣服,他只能走到衣帽间去拿,刚进衣帽间,看到了就是林娜拿着衣服,痴痴的歪着头笑的样子。 在她的面前,是他的衣服像拥抱着某个人的姿势挂在那里。 萧倾墨说不出心里的感受是什么。 他站在衣帽间的门边,脸色复杂。 林娜无意的回头才发现萧倾墨的存在。 “怎么不过来?” 就像是昨天晚上,她也是这样问他的。 萧倾墨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林娜把选好的衣服递给他。 萧倾墨理了理自己的西装袖子,沉默无言。 林娜倒是很享受这样的宁静,她又从里面取出一条领带帮萧倾墨系上。 “我自己来吧!”萧倾墨说道。 谁知林娜拉着他的领带不放,“你我夫妻,何必如此见外?” 萧倾墨伸出的手一僵,林娜已经帮他打好了领带。 林娜的身体微往前倾,梭子形吊坠上的钻石闪亮的刺眼。 看起来是个不错的东西。 萧倾墨想,会是谁送的呢? 不过,他马上又想到,林娜素来喜爱这些奢侈的东西。说不定是她自己买的呢? 萧倾墨并没有深究。 阳光被阻拦在玻璃外,晴空万里,天高云淡。 是个不错的好天气。 这是个甄景远喜欢的天气,也许应该还有和风轻缓。 只是风和强烈的光线都被玻璃阻拦在了外面。 甄景远端着一杯茶站在玻璃窗前。 底下是川流不息的车辆,行人如蚂蚁般大小,看着底下,自己好像是一个巨人,可是抬头望天,才发现自己的渺小。 往前不远处,是更高的高楼。 甄景远淡色的眸子突然变得幽深起来。 他曾经是向往那里的。 有首歌里面唱到“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 在他尚不解情爱为何物的时候,曾经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 初听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直到见到那个人,甄景远才明白,真的会因为一个人爱上一个地方。 他曾努力的想要去到那里,却忘了想一下那个人,那个地方是不是欢迎他去。 现在看来,也许是不欢迎的。 甄景远端着茶杯柄的手骤然握紧。 淡雅如水墨的一张脸因为愤怒和嫉妒而变得扭曲。 “咚咚咚。”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甄景远的手背青筋凸露,过了好一会,他才放下手里的杯子,脸上的愤怒和嫉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去,又恢复了那种淡雅模样。 “进来。”甄景远的声音淡淡的。 门被推开,甄景远回头,是方若。 “有什么事?” “哦,是这样的,甄总,你要我做的报表我已经做好了。” “放下吧!”甄景远一指办公桌。 他仍然站在窗前没有动。 方若按照他的吩咐将报表一一放好。 “甄总,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方若说。 “好。”甄景远干脆的回答。 他转身又看向窗外,阳光下,那几个烫金的大字刺的人眼睛生疼。 甄景远的眸子收缩了一下,“等一下。”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急切了。 方若被他突然的出声和那么大的声音着实吓了一跳。 “甄总,还有什么事吗?” 甄景远转过身来,他的背影对着光,这让他原本就淡雅如水墨画般的脸更添几分朦胧和不真切。 方若突然觉得,她好像有些看不清甄景远的脸了。 “上次的事,你不会忘记了吧?” 甄景远淡笑着提醒,声音里好像还带着笑意。 上次的事? 什么事?这是方若脑海里的第一想法。 方若疑惑的抬起头来看甄景远。 甄景远的脸在逆光中看的并不清晰,可是嘴角的笑却像是刻在上面一样。 方若突然茅塞顿开,“甄总,你是说,说那件事?” 话到了嘴边,方若又急忙拐了个弯。 甄景远带笑点了点头。 方若又惊又觉得奇怪,之前看甄景远的意思,不是不想让她再和这件事有什么牵扯吗? 怎么今天好端端的他又提起来了? “不是,不是”方若希望这两个字能给甄景远一点提醒。 甄景远却接着说道,“是啊,只剩下一两天的时间可以给我们布置了,所以,我们要加快动作。” 方若顿时有了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我们?”“布置?”难道说方若以为的甄景远让她远离这场风波,原来只是她的错觉吗? “嗯!”甄景远不顾方若的诧异平静的点头。 也许作为上司和下属而言,甄景远根本不必在意方若的任何情绪。 “上次,你不是说,他决定和那边的人这个周末在威尔酒店见面吗?” 甄景远说这话的时候用手托住了下巴。 “我觉得,以他的性格来看,他这样说,倒颇有破釜沉舟的决心了!” 甄景远自顾自的说道。 方若和齐副总接触并不多,对他的性格和为人自然无法品评。 “这样,我们的计划还要更周密一些,要抓更多的证据在手上。方若,你有没有信心?” 第270章 不勉强 甄景远说完,非常认真的看着方若。 方若很想回答,“没有什么信心。” 这根本就不是她该有信心的事情好吗? 要有信心,也应该是面前的甄总经理有信心才是。 毕竟这是公司高层之间的斗争,方若这个小助理只怕是给人塞牙缝都不够的。 神仙打架,方若这个凡人就不要再掺和了。 面对甄景远这样的问题,方若不能回答的太好,也不能交一份白卷。 “甄总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我对甄总有信心。” 方若觉得自己说这样的话的时候,真的觉得自己无比的狗腿。 可现实就是这样的操蛋啊! 难道她能马上甩手走人? 甄景远的笑越发的浓,他逆光而淡雅的五官也因为这样的笑而浓烈深邃了几分。 “方若,你真是这样想的?” 甄景远问道。 方若真的想说,她不是这样想的。 本来甄景远没有让方若再参与到这件事里面的时候,方若的心里还有些失落。 可说服自己之后,方若又觉得无比的轻松。 毕竟没有人喜欢麻烦。 本来以为卸下了担子,以为可以歇一下了,没想到甄景远又让她挑起了担子。 世界上最苦恼的事是什么? 不就是你以为的和真实发生的总是背道而驰吗? “恩,但,但凭甄总吩咐。” 方若觉得自己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应该要更诚恳一些才对。 因为不止她自己觉得,甄景远更是觉得,“方若,不必勉强。如果,你不愿意,不方便,我再找别人就好了。” 甄景远说的无所谓的样子,可是脸上却带着一种淡淡的凄惶和无奈。 好像方若对他的拒绝是该遭受人神共愤的。 “没有,不勉强。”方若回答。 就当是她放下这个担子在中途歇息了一会,然后又挑了起来而已。 既然她已经挑起了这个担子,就要把这个担子送到目的地再放下来。 更何况,方若也不会忘记,是谁在背后陷害她和别人勾结谋取私利的事。 网早已经罩下,再没有撕破这张网之前,方若的脱身,那真的只是说说而以了。 甄景远又问了一句,“真的不勉强?” 方若这次的回答无比的坚定,“真的不勉强。” 甄景远笑的越发深刻。 等到方若从办公室里走出去,甄景远才慢悠悠的转身,又看向外面,外面依旧是高楼耸立,可甄景远的眼里已经没有愤然,而是胜券在握的淡然。 方若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是什么让她觉得不对劲来着? 是这件事情吗? 是某个人吗? 方若将所有的事情和人物又细细的琢磨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出哪里不对。 齐副总是这场以劝谋私的背后主使人。 而蒋厂长是他的棋子,他们顺便织就了一张网来对付方若,企图让她来当这个替罪羊。 这没有错啊! 而甄景远是在那场为了证明她清白的辩论赛中一直在帮助她的人。 并且,在她选择了要离开正远的时候,和她分析利弊,并让她留下来。 甄景远无疑是帮助了她的人。 那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呢? 方若挠了挠头,脑海里闪过一道光,正准备抓住它的时候。 有个姓陈的同事突然叫了方若一声,“方助理,财务部的新文件和报表,快来拿一下。” “哦,来了。”方若回头应了一声。 那道光在脑海里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萧倾墨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袖子。 不由的又想起了今天早上在家里的时候,林娜低头给他打领带,整理衣服的样子。 其实她是名副其实的大小姐,她的父亲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娇养,十指不沾阳春水,只有别人顺从她,还没有她顺从别人的时候。 可她今天给萧倾墨做的这些,真的无比符合贤妻良母这一个个词。 这不是她第一次照顾他。 好像结婚以来,林娜一直在尽职尽责的扮演一个好妻子。 萧倾墨揉了揉眉心,拿起桌子的文件看了起来。 只有让工作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才能遏制心里涌起的愧疚和柔情。 他的愧疚让他难受,他的柔情同样令他难受。 对林娜他愧疚是正常的,可是对她柔情,他又觉得是对不起方若对不起自己的心。 想到方若,萧倾墨就想到那天晚上她对他的拒绝害怕和回避。 想到那天晚上,萧倾墨就觉得无比的烦躁。 文件上写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他甚至有种要撕碎文件的冲动。 幸好他的脑袋里还残存着一点理智,让他不至于做出多么冲动的举动。 可心里的烦躁却无法平息,一边是方若,一边是林娜。 他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其实他早已经做出了选择。 被选择的其实没有错。 其实他心里很明白,觉得错的,会做错的其实是做出选择的这个人罢了。 如果可以从来一次,他可能还是会做出这个选择。 也许他是贪心到了极致的人,在二选一的情况下却妄想将两个选择都选了。 萧倾墨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突然笑了起来。 “咚,咚,咚。”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这种规矩又规律的敲门声。 萧倾墨收拾好桌面上散落的文件,有恢复了平稳,“进来。” 助理何文叶捧着一摞文件和资料走了进来。 “总监,这是各部门上个季度业绩总结。” 何文叶将文件一一摆放在萧倾墨的面前。 “好。我等下会看的。”萧倾墨看着自己手里的文件,连眼都没有抬一下。 何文叶走出几步,突然又退了回来。 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今天的总经理非常高兴。” 萧倾墨游离的目光顿了顿,回了个“嗯”字。 何文叶目光幽幽,“总经理今天戴了一条新的项链。挺别致挺漂亮的。”何文叶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好像带着一种难以察觉的凄楚和嫉妒。 何文叶说的,应该是昨天晚上他看到的那一条。 萧倾墨回忆了一下,确实如何文叶所说的,挺别致挺漂亮的。 “恩。”他又淡淡的应了一声。 第271章 工作和家庭的平衡 “是你送的?”何文叶突然问道。 声音和她往常说话的时候没有任何分别,语气同意也是淡淡的,可听着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尖锐。 这种感觉就像是妻子质问丈夫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一样。 萧倾墨看着何文叶,眼神凝重又带着一种不敢置信的意味。 何文叶似乎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有什么不妥。 “总经理很是喜欢呢!一上午在那里看个不停,我想可能是因为是总监你买的,所以,总经理才会这么喜欢吧!” 萧倾墨眉眼中带着些疑惑。 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娜娜一上午都在看?” 何文叶撇了撇嘴角,“是啊!” 她的语气里带着些怆然。 萧倾墨没有再问什么。 何文叶在他的办公桌边站了一会,镇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神,往外面走去。 萧倾墨突然叫住了何文叶。 “我觉得,你刚才,好像有什么意见?” 萧倾墨问的迟疑,他好像不想听到何文叶的答案,却还是问出了口。 何文叶停下了脚步,她的声音已经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波澜。 “没有,总监是总经理的丈夫,让总经理开心不是总监的义务吗?” 何文叶回答,却没有回头。 萧倾墨点头,“是。我知道的。” 在这个时候,在这个问题上,好像萧倾墨和何文叶交换了位置。 何文叶施施然走了出去。 留下的萧倾墨坐在原位,神情复杂。 何文叶说的那条项链并不是他买的。 为什么何文叶会这么问? 萧倾墨想着,拿着笔的手一动,刚才何文叶摆放好的文件被推到地上。 萧倾墨大约是没有想到,愣了好一会。 然后才放下钢笔,弯腰去捡。 等到他把所有的文件捡起来,翻开来看才发现有几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滴上了墨水。 何文叶做事一向严谨认真,不会把沾有墨水的文件送过来给自己的。 那就是刚才自己不小心滴上去的咯! 萧倾墨拿起钢笔一看,笔尖正缓缓的往下滴着墨水。 黑到极致的墨水滴落到白纸上,马上晕染开了一朵黑色的花朵。 萧倾墨苦笑了一下,从抽屉里拿出另一支新的钢笔。 而那份沾染上墨水的文件,被萧倾墨压在了最下面。 方若有种磨拳擦掌的兴奋和使命感。 周舟斜躺在床上看着方若,“你这是干什么呢?” 他的眉头拧着,指了指方若那身跟偷拍跟踪的狗仔毫无区别的打扮。 方若又移了移自己头上的帽子。 “很奇怪吗?” 周舟在方若惊讶甚至带着威胁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啊,真是。”方若摘在头上的帽子。 “你还没说你是为什么呢?”周舟指了指方若,“干嘛这身打扮?” 在床上捣鼓学习机的周语容凑了过来,“爸爸,我知道了,妈妈一定是要当侦探了对吗?” 周语容的小脸上洋溢着笑,还有些期待表扬的兴奋。 周舟用更奇怪的眼神看着周语容,“侦探小说看多了啊你?” 周语容没有得到夸奖,悻悻然退到一边,不再说话了。连刚才一直在捣鼓的学习机都没有兴趣看了。 方若比周舟的心思细些,看周语容的反应,便知道了她对周舟回答的失望。 方若急忙安慰,道,“语容真聪明,妈妈要去做的事和侦探差不多呢!” 周语容的小脸马上扬起笑容,“真的吗?” 方若非常肯定的点头,“真的。” 周舟嘴角一动,似乎是想说什么。 方若的眼睛一横,他便识相的住了嘴巴。 周语容又拿起自己的学习机研究起来。 周舟走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才小声问方若,“你到底要干什么去啊?别以为我是你女儿,那么容易被你糊弄过去。” 方若掐起周舟的脸,“我什么时候糊弄过我女儿了?我是说真的。” 周舟的脸被方若扯的生疼,但并不妨碍她做出一个不信的表情。 “你编,使劲编,谁都没有你那么会编。” 方若有捏起周舟的脸抖了抖,“我才没有瞎编呢!是真的,我周末真要去威尔酒店干一场大事。” 周舟一下就抓住了重点,“威尔酒店?去酒店干什么?” 他的样子像是马上要找谁打一架似的。 “别这么严肃。”方若拍了拍周舟的脸。 “我去酒店是有正经事的。”方若叉腰,见周舟还是一脸的不信,甚至是带着怀疑的眼光看她。 方若心里严守的防线好像松动了些,“我去酒店是因为我们公司总经理的安排。” 没想到这句话更是引起了周舟的疑心,“你们总经理,我看他就不像什么好人。他让你去酒店一定是图谋不轨。” 方若似笑非笑的看着周舟,“他不是去图谋不轨的,他是去抓图谋不轨的人的。” 周舟并没有那么容易被方若说服,“真的?”他斜睨了方若一眼,“谁会在酒店图谋不轨?难道是去抓奸?” 周舟最后的声调扬的老高,在床上玩耍的周语容都被吸引了过来。 “爸爸,什么是抓奸啊?” 周舟和方若面面相觑,周语容仍然大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看着周舟和方若。 “呃,这个抓奸啊!其实,他其实就和抓,对和抓乌龟是一样的!抓乌龟你知道吧?”周舟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想出这么个不算太突兀的解释。 周语容点点头,“我知道的,爸爸。” 周舟长嘘了口气,总算是蒙混了过去。 不过,他看向方若,一磨磨刀霍霍的感觉,方若可就没有那么好蒙混过去了。 方若咽了口口水,“我要说的和你说的差不多!” “什么差不多?那差太多了好吗?” 周舟没好气的道。 “快点从实招来,坦白从宽啊!”周舟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自己的手。 方若又咽了口水,她决定相信周舟一次,“是这样的,这件事说来话就长了。” “那你就长话短说。”周舟不敲手心了改敲桌面了。 方若马上站好,乖的像个小学生。 她想,家庭和工作之间是可以平衡的。 第272章 威尔酒店 这是一段不算长的叙述。 期间,方若讲的是磕磕碰碰的。 有些事并不算隐秘,机密就更算不上了。 方若还是特意的把它隐了下去,这样虎头蛇尾,又缺斤少两的一段话,周舟该庆幸的是,他竟然听懂了。 “所以,就要你去?” 周舟的表情有些扭曲,似乎是不能相信。 “你上次不是说了,以后的事你不会再管了吗?” 周舟非常严肃的看着方若。 方若是想笑又不能笑,想哭又哭不出来。 她是答应过周舟,以后的事她不会管。 可当事情真的降临到她头上的时候,她又无法拒绝。 难道要她再一次的当别人的替罪羊? 她没想过要害人,但也不想被别人害。 这两次,方若都没有和周舟说过,她曾经被人陷害,被很多人审问这件事。 所以周舟不明白其中的凶险和艰难,方若也不能不会怪他。 “这,和那天我说的不是一件事。” 周舟抱胸,目光依旧严峻,“有什么不同?” 方若吞了口口水,“我知道,你说的不要管是让我以后不要再和萧倾墨有所接触不是?而我现在要做不是和萧倾墨有所接触,而是帮助我们总经理抓出幕后黑手。” 方若说的一本正经,还做了一个抓的动作。 周舟冷冷道,“嗯,那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呢?” “区别?”方若反问。 “当然有啊!你看,我上次答应你的是以后不会去晟煊,你总不能让我不要上班吧?” 周舟看也不看方若,“那也可以。” 方若慌忙走到周舟的面前,“不是,你不能那么残忍啊!” 周舟趁机捏起方若的鼻子。“这就算是残忍了?” 方若一时前进也不是,退开也不可能。 身体前倾往前弯着腰,要多累就有多累。 “哼”周舟轻哼一声。 还是放开了方若。 方若揉了揉被捏的通红的鼻子。 坐到了周舟对面的小转椅上。 方若一时只顾着揉鼻子,周舟只顾着生闷气。 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周舟才道,“你们总经理只叫了你和他一起去?没有其他人了?” “有的,有的。”其实具体的情况,方若并没有多问。 不过,周舟这么说,就是已经对她做出让步了。 方若当然要让他觉得放心! 周舟没有再说什么了。 方若笑嘻嘻的走过去环住周舟的脖子。 “我就知道,老公最好了。” 方若将头靠在周舟的肩膀上。 周舟抓住方若的手,“就知道给我戴高帽。哎,我告诉你啊!以后不能这样了!” 方若做了个手势,“遵命。” 周末清晨,一轮红日从东方喷薄而出。 橙色的光芒撕裂云层,将它的光芒不吝的照向大地。 方若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 比往常的闹钟准时多了。 被窝被那么一掀,周舟也醒了过来。 方若手忙脚乱的把昨天的那身奇怪的装束穿好。 “这么早就过去?” 方若正准备带口罩,从口罩下发出一个模糊了音节。 周舟躺在床上,没有立刻下床。 方若朝周舟扬了扬手,“我先去了。” 周舟目送方若出了门。 过了好一会,他才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在搜索引擎下打下“威尔酒店。” 方若的这身装扮自然也引起了出租车司机的好奇。 司机师傅不时的回头看方若。 方若只能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不,天气好,风沙也大吗!” 司机师傅觉得方若说的也有道理,点了点头专心开车。 方若到达威尔酒店的时候,离约定的时间还早。 威尔酒店前是一个状如莲花的大喷泉。 三条白色的水柱喷射到半空,然后又落在莲花池里蹲着的狮子的嘴巴里。不可谓不壮观。 方若是没空欣赏这美景的,将打车的钱匆匆递给了司机。 方若就往威尔酒店大门走去。 方若的这身装扮自然引起了门口保安的注意。 毫无疑问被拦了下来。 “我是来住酒店的。” 方若急忙解释。 两位冷面保安都不太相信的样子。 方若急忙摘下口罩,露出自己的脸。 又摘下帽子,这样看上去和日常的打扮便没有什么分别了。 两个保安对视一眼,放方若进去了。 方若走过门廊前几人环抱的大柱子。 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齐副总为什么会和那人约在酒店见面? 难道是私密性好? 这点方若不是没有想过,只是马上要知道真相的喜悦将那种怀疑冲淡了许多。 一边想着,方若迈进了酒店大厅。 方若当然不是来住酒店的,更不是来吃饭的。 只是单坐着,一个劲的在猛瞧,别说面前妆容妖艳的服务员了,就是方若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要一杯柠檬水,一个芝士蛋糕。” 方若看了一眼菜单,哪怕只是这两样,都足以在外面的小馆子饱餐一顿了。 服务员拿着菜单扭着腰走了。 方若又重新戴好了帽子,尽量把帽檐压的很低。 服务员很快把方若点的蛋糕和水放到方若的面前。 足够在外面小餐馆吃一段饱的钱放在这里最多只能吃个三分饱。 看着眼前那还没有手掌心大小的蛋糕,方若正准备品尝一下的时候。 一个男人突然坐到了方若的对面。 措不及防的,方若被吓了一大跳。 定睛细看,原来不是别人,来的人是甄景远。 她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的原因是,甄景远和她一样选择了遮挡的严严实实的打扮。 看惯了甄景远西装革履,正正经经的样子,再猛的一看这种打扮,对方若造成的视觉冲击还是蛮大的。 其实方若更不得不承认,甄景远这样的打扮比平常更多了一份闲适随意。 “来的这么早?” 甄景远压低声音问。 方若点头,“甄总你也这么早就来了。” 甄景远抬手,方若的后半句就越来越低。 “还是叫我的名字吧!不然会让别人听出这么破绽来。” “呃?”方若结巴了一下,并么没有答应。 甄景远突然伸出手捧住了方若的头。 这下方若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整张脸上都是大写的“懵” 第273章 一花一世界 更让方若懵的是,甄景远越凑越近的脸。 他想干什么? 方若的心如擂鼓。 要是他再凑近一点,方若想着就算是丢掉工作,也要在他的脸上来一拳了。 方若的这一拳到底没有成功的打出去。 甄景远的脸离她的脸还有二十公分距离的时候已经停住了。 这个距离是方若大概的估算。 方若暗地里松了口气,刚才还紧握的拳头也放开了。 甄景远压低声音道,“齐副总来了。” 方若的头动了动,甄景远双手将她的头扳正,一双淡色的眼睛看着近在眼前的方若。 “别动,以免打草惊蛇。” 方若只能一动也不动。 已经都到了这个时候,她不希望因为她的原因让整件事情一败涂地。 所以,她只能向前看。 眼前的就是甄景远的脸,这个时候,方若才发现,原来甄景远的眼睛如此淡的原因。 他的眼眸像是一块上好的琥珀。 淡淡的,却有着自己独特的光芒。 如果说萧倾墨的眸子是最浓郁的黑,那甄景远的眼睛就像是黑夜中不耀眼却永久存在的星子。 这样想着,方若突然觉得脸上的力道一松。 甄景远已经站起身来。 “他上了电梯,快跟我来。” 方若“哦”了一声,站起来跟上甄景远的脚步。 方若一直低着头,看着甄景远的脚落下又抬起。 方若突然想,这样的事,甄景远为什么亲力亲为? 他大可放手让别人来做,比如程特助。 实在没必要跟方若他们一样,在这里干这样的事。 随即方若又发现了不对,程特助呢? 上次甄景远让她调查齐副总的时候,甄景远就说过程特助可以协助她的。 那么,这次,怎么没有看的程特助呢? 方若一边想着,一边跟着甄景远的脚步走进电梯。 “齐,他上了哪层楼?” 方若小心翼翼的问道。 甄景远沉默了好一会,似乎才想起这个问题一样。 “等下去问问别人。” 甄景远的语气也是不确定。 方若环顾了一下电梯,按下了“四”。 方若和甄景远出了电梯。 他们的面前时一扇关闭的大门。 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一丝情况,里面也没有任何的声音露到外面来。 不知道为什么,方若竟然本能对这扇封闭的大门有些害怕。 难道是因为上次的事,还有了后遗症不成? 甄景远已经走向前台去询问了。 也罢,现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只能把死马当活马医了。 不一会儿,甄景远就皱着眉头回来了。 “他们不肯说,保密工作做的很好。” 方若“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那现在怎么办?” 长久的沉默让人更觉得时光难过,并且觉得他们站在这里像两根柱子。 方若还是先沉不住气了。 甄景远没有回答,大概是他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们现在站在这里是可笑的,可是又该往哪里去呢? “小心。”在方若百无聊赖的时候,甄景远突然警惕的说道。 一把拉过方若躲在一根几人环抱的柱子后面。 那扇封闭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探出头来往外面看了看,然后才从门里走出来。 等到看清楚出来的人是谁。 方若差点大喊出声。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那个人竟然是齐副总。 甄景远马上捂住方若的嘴巴。 齐副总见没有人注意到他,然后才拿出手机放在耳边接听起来。 没想到齐副总真的在四楼。 方若推开甄景远的手,小声的问道,“真没有想到齐副总真的在这里。他在和谁打电话?” 甄景远自然也不知道。 他摇了摇头。 不过一会,齐副总又收了线,又鬼鬼祟祟的往里面走。 方若用眼神询问甄景远是不是要追上去。 甄景远已经追上去了。 “哎。”方若也赶紧追了上去。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门里和门外其实都不是一个世界。 封闭的门里是一个有些昏暗的世界。 方若努力的睁大眼睛,才能辨认清人的轮廓。 甄景远站在她的身边,同样脸色复杂。 事实上,方若看不太清甄景远脸上的表情。 更看不清这里面其他人的脸上有什么表情。 他们的脸上,无论男女,都带着面具。 这里好像成了万圣节的世界。 当然,方若和甄景远一时也无法分辨到底哪个才是齐副总了。 “怎么办?”方若压低声音问道。 “看着办吧!”甄景远回答。 这个回答看似随便又敷衍,可是现在还真找不到其他更好的答案。 现在不看着办又能怎么办? 至少,他们已经能确认齐副总在这里,而不会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了。 还没有等到方若和甄景远有更深一步的交流,有几个戴着狐狸面具的女人就过来拉方若。 “亲爱的,第一次来?” 她们挤到了甄景远和方若的身边,而不时移动的人群将甄景远和方若的距离隔的越来越远。 方若想叫住甄景远,又怕打草惊蛇,又觉得这里的人又多环境又嘈杂,就是喊了,他也未必听的见。 那只能和甄景远刚才说的那样了,只能看着办了。 那几个女人拉着方若似乎走到了一张长桌子前。 有个戴着狐狸面具右边有几簇羽毛的女人递给方若一个小鹿面具。 方若仔细打量了一下在场的所有人。 粗忽略的看下来,方若才发现,男人一般戴着老虎狮子这些大型的食肉的动物面具。 而女人,一般戴着狐狸,小鹿,兔子,这些弱小一些的动物面具。 也亏的方若进来了一段时间,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虽然无法看清一些细小的细节,但男人和女人这些明显的特征还是很容易的就被分辨出来的。 见方若有些迟疑,那个女人催促道,“怎么了?亲爱的,入乡要随俗哦,既然到这里来玩了,就要遵守这里的规定哦。” 方若不知道这里的规定到底有些什么。 可对方是一个不知道身份,不知道来历,不知道姓名的女人。 第274章 狩猎游戏 方若自然也不敢贸贸然去问。 她想,甄景远的处境应该也和她差不多。 那只能像他刚才说的那样了,看着办吧! 方若接过那个女人递过来的面具,戴在了脸上。 面具做的甚是精巧,连一丝气味也无。 方若不禁咂舌,到底是什么人,在威尔酒店举办了这样的一场活动? 而齐副总选择这样一个时间到这样一个地方,到底是偶然还是刻意? 还没等到方若想明白的时候,一个高脚杯盛些些液体放到了方若的面前。 “谢谢,我不喝酒。”方若摇手拒绝。 “亲爱的,别这么拘谨嘛!” 那个女人甜腻的声音又响起了起来。 幸好方若不是一个男人,否则对这样的声音根本抵抗不了。 “谢谢,我真的不会喝酒。”方若纵然依她们的话戴上了面具,可是心里的警惕仍然没有丝毫没有放松。 “呵呵,看来亲爱的还是不能放松下来。” 方若只觉得那声亲爱的甜的人心里发腻。 可在不知道别人的姓名的情况下,也不能贸贸然的将自己的姓名告知, “还是不相信我们?” 那戴着狐狸面具的女人又说道。 这次,她的声音再甜的发腻,反而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冷冽。 方若觉得,她应该是有点生气了。 那些和她一样戴着狐狸面具的女人此时也说道。“是吧!是不相信我们吧!” 站在这样的一群人中,方若才感觉到自己的势单力薄。 “不是的。我真的不会喝酒。” 方若又一次的反驳,可是那声音显得那样的弱小可怜。 那些女人的反对不屑之声此起彼伏。 “好了。”那个戴着狐狸面具,右脸边有一簇羽毛的女人喝道。 另外的几个女人马上噤若寒蝉。 看来,她在她们中间是处于领导地位的。 “我看,你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 她的问话有些居高临下,明显是对着方若的。 方若双手交握,有些拘谨的点点了头。 “扑哧。”她笑了一声,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一些。 “别那么紧张。” “这样吧!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钟,看年龄应该要比你大上一些,那我就托大你叫我钟姐就好了。” 那个自称为钟姐的女人说道。 方若本以为她自我介绍了一下,接下来就是询问她的名字的时候。 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呢? 她该不该把自己的真实姓名告之呢? 方若还没想好的时候,钟姐又问道,“想必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方若点头,钟姐又说道。“那你想不想知道这里有什么规则呢?” 方若在心里松了口气,幸好她没有要求方若做自我介绍。 可她说的同样是方若想知道的。 方若又一次的点头。 那钟姐端着那个高脚杯又一次的放到方若的面前。 “来,喝了它,我就告诉你。” 方若又一次的迟疑了,为什么她一定要自己的喝了这杯酒呢? 酒里会有什么东西? 方若没有透视眼,无法看清,只见昏暗的光线下那,那高脚杯里摇曳的液体仿佛成了恶魔的爪子。 “呵。妹妹,该不会是怀疑这酒里被放了什么东西吧?” 钟姐笑盈盈的说道。 她这样坦白,一言道破方若的心思,方若倒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又或者她这是激将法,故意这样说,让方若放下戒心的同时,能一口饮尽杯里的酒。 方若却不像她想的那样,毕竟,人在外,对于入口的东西谨慎一点总是没有错处的。 更何况是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面对这样一群陌生甚至不能看清脸的人。 “呵呵,看来妹妹对我们还是充满了怀疑啊!” 钟姐又笑呵呵的说道,可是话语里明显充满了冷意。 方若还以为她还要说什么。 钟姐却突然话语一转,从身后的长桌上拿来了一个空杯子。 将那只高脚杯里的液体往空杯子倒进了一些。 然后一仰头喝下了杯里的液体。 钟姐喝完,还将杯子倒过来,口朝下,示意自己喝的是一滴不剩,然后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方若。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方若再不喝也不行了。 果然,那些和钟姐一起将方若拉过来的女人说道,“钟姐都喝了,你还犹豫什么?”“是啊?到了现在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钟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方若。 再推辞下去,方若真的抹不开面子了。 她们已经够给方若面子了,要是方若不给她们面子,那她们会怎么对待方若呢! 而且,方若还指望能从她们嘴里问出些什么来。 自然也不能迟疑的太久。 方若从钟姐手里接过那杯酒,仰头一口喝下。 没有什么猛烈或者辛辣咸苦的味道。 入口柔软悠长,看来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方若放下心来,也学着钟姐的样子,把高脚杯口朝下。 “好,够爽快。”钟姐赞了一声。 方若将高脚杯放在长桌上。 “钟姐,我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有什么规则和要注意的还烦请你告知一下,免得我不懂规矩,冲撞了别人。” 方若说道。 钟姐的笑声妩媚,很容易就能让人沉醉在其中。 她扶着方若的肩膀走了一圈,在方若的耳边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道,“这是一场狩猎,亲爱的,好好享受。” 然后她又转了一圈,等到方若反应过来的时候,钟姐人已经不见了。 不不止钟姐,那些拖着方若过来的女人也不见了。 方若左右看了看,昏暗的空间里,众多戴着面具的男人和女人,钟姐她们就像是几滴水汇入了海洋,如何能分辨出来? 如果不是脸上还戴着那个小鹿面具,方若会以为刚才发生的那些事是她的幻觉。 现在怎么办呢? 方若又迷惘了。 她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刚才钟姐说什么了? 这是一场狩猎游戏? 到底是如何一个狩猎法? 那些男人带着大型的食肉动物的面具。而那些女人则都戴着弱小的动物的面具,难道这就是狩猎游戏? 方若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第275章 狩猎游戏2 狩猎游戏? 方若捏紧拳头。 往前疾走几步,面具下的脸带着满满的愤怒。 这场“狩猎游戏”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难道在他们看来,女人就是猎物? 仅此而已? 方若不知道真正的意思是不是和自己猜想的一样。 只是这样想一想,她就觉得无比的恶心,想逃离这里。 她往出口的方向又走了几步。 眼前穿梭的人群就像是乱花一般欲迷人眼。 方若本来愤怒又杂乱的心情因为这个反而渐渐平静了下来。 齐副总也在这里。 她和甄景远今天是来干什么呢? 就是来抓齐副总和别人勾结的证据的。 现在齐副总还在这里,可是她却甩手走人了。 难道到了现在,还要放弃? 方若停下脚步,看着离自己还有几步远的出口。 她突然庆幸这几步远的距离,至少给了她思考的时间。 既然是狩猎,不是也非常符合他们和齐副总今天的关系和事吗? 方若看着那道门口,最终还是退回了人群中。 眼前是穿梭不断的人群。 方若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 能从哪些人中找出哪个是齐副总,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只是方若处于人群外,能看到更清楚些。 方若突然想到,甄景远是不是和自己处境是一样的呢? 又该怎么找到他呢? 方若正想着,没有注意到一个戴着狼面具的男人突然站到了方若的面前。 “这位美丽的小姐,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斯文的儒雅之气,连伸出来邀请方若的手修长的好像都能从那里看出一种书卷气。 “哦,对不起,我不是很会跳舞。” 方若拒绝道。 她不会忘记,她现在还有正事要办。 没想到那个男人被方若拒绝之后并没有离开。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他诚恳的说道。 这样的人真不让人不好意思再拒绝。 但方若是那样下定了决心去做一件事,别的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挡的人。 她既然下定了决心要抓住齐副总,那现在就要先把这件事情办好。 更何况跳舞什么的,她真的不会。 “不用了,我真的不会,我还有事。” 方若又一次的拒绝。 本来以为他会识相的走开。 不料他又一次的问,“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 呵!他帮她? 方若不得不为他的好心而点赞。 但是,她真的不需要他的帮助。 “谢谢,我自己可以的。” 方若又一次的低估了他脸皮的厚度。 “人多力量大,不要急着拒绝嘛。” 他说着,循循善诱。 方若想,也许不是他的脸皮太厚,而是脸上的面具给了他勇气。 “谢谢,我真的不需要。” 方若又一次的拒绝,她的声音里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如果那个男人真的识趣的话,应该会走开的。 在他们谈话的这个时间里,方若一直越过他往人群里看去。 没想到那个男人突然往方若面前期进一步,将方若往人群里搜寻的目光挡了个十足十。 方若想,他脸上的面具不仅给了他勇气,更给了他无赖的底气。 “我真的有事,谢谢。” 方若往旁边让了一步,想离开这个奇怪的人。 那个男人见方若要走,突然伸出手握住了方若的肩膀。 “你干什么?”方若大叫一声,然后赶紧去拍那个男人的双手。 那个男人“嘶”了一声,放开了双手。 方若恶心的想吐。 她不住的拍打自己的衣服,好像刚才那个男人的手带着病毒细菌一样。 “怕什么,来这里玩就不要紧张,难道你不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吗?” 方若又想起了那个钟姐说的“这是一场狩猎游戏。” 方若恶心的干呕了几声。 那个男人又抓住了方若的手臂。 “来嘛!不要拘束。” 说着,他的身体离方若越来越近。 方若只觉得喉咙一阵不舒服,正用力想甩开那个男人的手臂,方若突然瞥到一道身影。 齐副总! 方若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挥开那个男人的手,就想去追齐副总。 “别走啊!美人。”那个男人又抓住了方若的手臂。 这个男人真是实力演绎了什么叫住死缠烂打,什么叫死甩不掉。 “你放开,我真的有事。” 方若又甩了甩手臂。 那个男人仍是不放手,“别着急,玩完了再做事嘛!” 方若对他的这幅嘴脸真是厌恶至极。 一把想挥开他的手。 不料被方若挣来了几次,那么男人有了防备。 方若情急之下,竟然没能甩开。 “别走嘛!既然来了,就好好的玩玩嘛。”那个男人又朝方若凑了过来。 方若又是一阵恶心,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硬是像一块狗皮膏药似的粘上了她。 方若急忙在人群中搜寻齐副总的身影。 齐副总看似已经找到了碰头的人,幸好他的肚子凸出,方若也记住了齐副总今天穿的衣服。 和齐副总碰头的那个人脸上戴着一个猴子的面具。 是个身型消瘦的男人。 方若正准备追上去的时候,脚一动,才想起那个狗皮膏药似的累赘。 “美人,别走嘛!要走也要跟我走啊!”那个男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让方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起初方若还觉得他的声音儒雅,是个文质彬彬的人。 现在看他这幅样子,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你快放手,再不放手我就要叫人了。”方若说道,一边用手去拍打他的手。 “你叫啊!你叫啊,我最喜欢听你这样的美人叫了。”那个男人说着笑了起来,笑声无比的猖狂。 方若想,也许他在这里认识一些人,跟本不害怕方若的威胁,也许他知道方若不想因为这样的事引人注意。 方若心急之下,还不忘找齐副总可当他回头看去的时候,齐副总人已经不在刚才那里了。 齐副总去哪里了? 要再找到他就难了,就像在森林中无法分辨出哪一颗小草才是你想要的一样。 方若没有注意的时候,那男人又准备凑过来。 “美人。” 方若回头,差点被吓了一跳。 第276章 英雄救美 如果你回头的时候,恰好看到一只狼头朝你面前凑近。 你的心里会有多害怕? 心里的阴影面积会有多大? 方若吓的往后退了一步,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是刚才那个戴着狼面具的男人。 方若的害怕就转为了愤怒和恶心。 想也不想,就一拳挥出去。 可是她没能打到那个男人的脸上。 那个男人突然往后面倒去。 以一种诡异扭曲的姿态。 而他的手还抓着方若的手臂。 方若也被这种突然来到的力量带的往前倾。 方若到底只是间接受到了那股力道的影响。 等到她反应过来,立马稳住了脚步。 那个男人往后倒,方若站定了身。 方若被抓住的那只手臂,那只衣袖,好像成了拔河比赛的绳子。 “还不放手。”那个男人身后有人沉声说道。 方若只觉得莫名的熟悉。 那个男人也回头看去,对方若手臂的桎梏就滑落到她的衣袖上。 方若往后退了一步,那个男人也被身后的力量一拉。 两股力道冲撞之下,只听见撕拉一声。 方若的衣服袖子竟然被扯烂了! 这声撕拉的声响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只是大家只站在那个位置上默然的看着,没有一个人过来,甚至没有一个人问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人也没有。 虽然方若早就想过会是这个结局。 可真的面临这一步,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失落和委屈。 她的袖子一半留在衣服上,一半被那个男人握在手里。 撕裂的不规则的边,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这些都敌不过心里的酸楚。 那个男人似乎也愣了一下了,然后他闷哼一声。 肚子上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拳。 “还不快滚。” 那个男人从地上爬起来,灰溜溜的走了。 “你没事吧!”一个脸上戴着蛇面具的男人朝方若问道。 这里的面具做的都是惟妙惟肖的。 当那吐着蛇信子的满是鳞片的脸凑到方若面前的时候。 纵然知道那是假的,方若还是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 不过,他也是发生这件事之后唯一问候关心方若的人。 而且,以刚才的情况来看,刚才那个男人没有得逞也是因为他出手相救的原因。 有的人,真的不能看表面,更何况方若现在看到的他的表面只是一张被戴上的面具。 这样想着,方若才压制住了心里的害怕。 “我没事,刚才真是谢谢你了。” 方若朝他道谢。 “不用谢,”他刚说完,像是才发现什么,顿了一会,才试探性的问道,“方若?” “嗯。”方若听到有人喊她,本能的答应了一声,随即才反应过来,“嗯?”了一声,他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那个令人害怕的蛇面具被摘下,露出了一张方若熟悉的脸。 竟然是甄景远! 这真是太巧了一些吧! “甄总?” 方若惊喜的叫道。 甄景远点头,方若马上从刚才的惊吓和委屈想到了今天来的正经事。 “甄总,我刚才看到齐副总和,”方若的话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因为她看到了甄景远竖起食指放到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跟我来。” 甄景远示意方若跟着他往外面走。 方若在人群中又看了一眼,然后决定跟上甄景远。 这里昏暗的气息让方若不适,刚才的事更是让方若恶心。 要不是因为齐副总的事,方若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而且现在是甄景远要她走的,这里也不是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还是先跟着甄景远出去看看,或者出去再说。 方若想,人已经跟着甄景远到了门口。 甄景远回头,“把面具摘下吧!” 方若“哦”了一声,摘下面具拿在手上。 “放在这里吧!”甄景远从方若的手上拿下面具,随手往地下一扔,动作姿势看起来无比的娴熟。 “这样会不会不好?”方若有些惊讶。 “不会。”甄景远干脆的回答,。 这个时候,已经有人打开了门,甄景远带着方若走了出去。 里面的光线昏暗,而门外的光线的炽热。 方若走出门的那一瞬间,眼睛被外面的光线一照,不由的眯起眼眼睛。这样还不行,方若抬手挡住,然后将头微微仰起。 一个小红点闪了一下。 那是什么? 这个念头在方若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接着,甄景远已经走出了门。 方若也赶紧跟着走了出去。 到了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方若才小心翼翼的问道,“甄总,齐副总的事……” 甄景远的眼神里仿佛有什么异样的情绪一闪而过。 他咳了一声,“不用担心,程特助已经在盯着他了。” 程特助? 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方若他们进去并没有多久。 现在程特助已经在里面了,从家里赶到这里,这一小段时间跟本做不到。 难道程特助一直在这里? 方若想,她想问甄景远还没开口,甄景远就指着她的袖子说道,“你的衣服。” 方若看向自己的手臂,露出来一截手臂。 虽然不是什么伤大雅的事,但到底觉得怪怪的。 方若甩了甩袖子,她现在的心情就像是少了一截袖子的衣服一样。 “这样吧!要不你待在这里,我出去给你买件衣服。” 甄景远的话说的中肯。 方若却觉得有些太郑重了。 “不,不用了,不用那么麻烦。”方若急忙拒绝,双手还跟着一起摆动。 只是那少了一截袖子的手摆动起来确实有些好笑。 “这怎么行呢?要不是因为齐副总的事,你也不会,”甄景远的话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他应该是想到了刚才的事说出来对方若来说不仅是难堪更是伤害。 方若也沉默了。 “这样吧!我还是去买一件吧!这样走出去怎么行呢?”甄景远叹了口气。 “我去看看有没有跟你身上这件款式相同的,这样就不会引起误会了。” 甄景远不知道是在和方若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可是方若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方若到底是有家的人,要是衣服被人撕去了一只衣袖回家,难免会解释不清。 第277章 方若的晕倒 方若又一次的感激甄景远想的周到。 “甄总,真的谢谢你了。” 方若微微躬身道谢。 甄景远也歉了歉身。 甄景远走出几步,又走了回来。 环顾了一下四周,眉头微微皱着。 “这样吧!我还是给你找间房休息一下吧!” 甄景远的这个提议让方若有些讶异。 “我就在这里等你吧!” 方若想,好端端的她到酒店开房干什么呢? 甄景远的眉头还是没有散开。 他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里离那里也太近了些。” 方若顺着甄景远的目光看过去,。 才明白他说的太近是什么意思。 “我担心,刚才那个人会出来,要是看到你。” 甄景远的话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方若却明白他的意思,放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 “还是上去休息一下吧!” 甄景远又一次的提议道。 方若却没有再拒绝。 跟着甄景远一路往上,方若低着头躲避着别人看过来的目光。 她还以为她对别人的看法可以不放在心上。 可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心里承受能力了。 甄景远用房卡打开了房号为1808的房门。 “你在这里等我吧!”甄景远将手里的房卡交给方若。 方若点头,甄景远走到门边又停住了脚步。 他没有转身看方若,声音传了过来,带着些微微的窘迫。 “那个,能冒昧的问一下,你穿什么码数的?” “呃?”方若也窘了一下,难怪甄景远不转身。 这个问题连方若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甄景远得到答案,匆匆的走了。 方若抚着断了一半的袖子,看向窗外。 也不知道程特助有没有抓住齐副总的证据。 如果还是没有,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 想到这里,方若烦躁的搓了搓露在外面的手臂。 看到那断了一半的袖子,方若就又想起那件事。 她烦躁的在原地转了一圈,突然头一晕,眼前一黑,差点倒在地上。 方若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她以前从不会晕倒啊! 难道是最近没有休息好的原因吗? 这里的房间虽然大,可是能休息的地方不过是一张床,一张黑色豪华单人沙发。 这个时候,方若只感觉晕眩像潮水一般涌来。 方若也暂时顾不上那么许多。 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往床上走去。 这个时候,只能抱着躺在床上休息一下就好这个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了。 方若的晕眩在床上躺了好一会也没有得到缓解。 难道真是睡眠不足导致的? 方若的头晕乎乎的,这个问题也像是泥牛入海一般在混沌的脑海里消失不见。 方若只感觉自己的意识慢慢混沌,在她的意识完全混沌之前,方若听到了敲门声。 是不是甄景远回来了? 这是方若心里的第一想法。 毕竟知道她在这里的,只有甄景远。 其实方若没注意时间的流逝。 她意识混沌,只以为过了很久,其实从刚才到现在不过只有二十多分钟而已。 方若却不知道。 她想着马上能离开这里了。 强撑着一股力气从床上下来。 拖着沉重又乏力的脚步往门口走去。 她一心以为外面的人是甄景远。 这个时候,她甚至想不起来,甚至连问一声的力气都没有。 也许是刚才强撑着下床用的太多的力气。 方若的眼前开始出现一阵阵的模糊。 好像面前的东西都开始摇晃起来。 方若费力的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试了好几次,才握住了门把手。 这个简单的动作,在平时连一个几岁的孩子都能很轻易的报办到。 可方若做来,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出了一身的冷汗。 门终于是打开了。 两人相对,四目相视,不仅是方若,连门外的人都惊了一下。 不过,和方若的对来人的惊讶不同。 来的人脸上是一种愤怒然后是关切和紧张。 “怎么是你,萧倾墨?” 方若说这话的时候,有气无力,更像是堵在喉咙里的呢喃。 可是萧倾墨却听懂了,不仅听懂了,还听出了更多的意思。 “不是我还能是谁?你希望是谁?” 他说这话的时候怒气冲冲,方若想,这根本不是一个关心病人的语气和态度。 萧倾墨要不是长着一副好皮囊,只怕这辈子和女人的缘分不会太深。 她想着,然后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往后倒去。 “若儿。” 在她晕倒前,这是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萧倾墨抱起她,往床上一放。 这不是旖旎的开端,而是担心的开始。 萧倾墨非常清楚的看到了方若脸色的不正常。 然后在他面前晕倒的样子。 一个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之间晕倒? 萧倾墨坐在床边,赶紧用手拍了拍方若的脸,“醒醒,你醒醒啊,到底怎么回事?若儿,你回答我一声。” 萧倾墨的喊声到底没有叫醒方若。 方若睡的很沉,不,应该说晕倒的非常彻底。 萧倾墨心急如焚,又是担心又是着急又是疑惑。 他站起身来,从洗手间捧着一捧水走出来,看着方若的脸,似乎有些不忍,但是她这样双目紧闭的样子又,让他忧心不已。 最终,萧倾墨还是轻轻拍了点水在方若的脸上。 期间,着急担忧的萧倾墨才想起来要看一下方若有没有发烧。 方若的脸虽然白,可是额头的温度是正常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方若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晕倒? 萧倾坐在床边,看着方若苍白的脸就像是要淹没在白色的床单中一样。 萧倾墨才想起来,方若为什么会在酒店里? 这下,萧倾墨才打量起方若来,其他倒还好,只是,方若的一只衣袖为什么少了一截? 看那衣袖断裂处又长短不齐的丝线,边缘处更是毛糙,萧倾墨自然不会相信是哪个设计师故意这样设计的。 而且,现在是深秋,时髦露肉也不是这样的啊! 萧倾墨拿起来看了一下,然后才得出一个结论,只有别人用力之下狠狠的拉,才会导致这只袖子变成这样。 萧倾墨捏着一根丝线转动了几圈。 那会是谁拉着方若的衣袖不放? 第278章 你说啊! 能造成袖子整个断裂的拉扯,用的力度自然不会小。 那会是谁呢? 而方若一定是尽力护住自己,才会这样的。 难道,萧倾墨心头巨震,因为自己心里冒出来的想法,因为方若现在所处的环境。 这个念头像一个魔鬼,轻而易举的侵吞了他所有的理智。 方若睡在床上,一动也没有动,如同童话中的睡美人。 萧倾墨心头的怒火不知道该向谁发泄。 他该怪方若不懂得保护自己。 他是明白她有多善良的。 他是该怪企图冒犯方若的人。 只是现在这个人都不知道在哪里! 萧倾墨看向床上的方若,摸了摸方若的头发,看她的现在的样子,再想想她刚才给他开门的样子,萧倾墨至少可以肯定一件事,方若至少是安全的。 这也许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萧倾墨突然又笑了起来,他的笑是庆幸的,是苦涩的,是心有余悸的。 现在只能等方若醒来,再问她是怎么回事了。 “笃。笃,笃” 突然传来三声敲门声。 在安静的环境下突然响起,突兀并且惊心。 又会是谁呢? 萧倾墨的眉头皱了一下,随即站了起来往门边走去。 手机响了会去接,而门响了则会去开,这几乎是一种不需要思考的条件反射。 萧倾墨走到门边,手刚握上把手。 一个想法就如同闪电一般在脑海里亮起。 谁会来? 来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那个把方若骗到这里来的人? 萧倾墨又扫了一眼床上的方若。 脸色苍白,呼吸沉沉。 萧倾墨飞快的,迅速的把门打开。 快的他几乎没有时间思考这一连串的事情有什么不对。 “倾墨,你,” 萧倾墨是诧异的,对门外来人的诧异。 “你真的在这里。” 萧倾墨的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可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他对面的女人,身材高挑,一头酒红色的头发,容颜美艳,那双妩媚的眼里此刻满是泪水。 萧倾墨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头疼。 林娜怎么会来? 可是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林娜一擦脸上的泪水,刚才的伤心已经变成了决然。 她跺了跺脚,目光直视着萧倾墨,“让我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是谁?” 她作势欲进来,萧倾墨挡在门口。 他当然知道,决不能让林娜进去。 纵然他知道,他和方若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可是林娜会相信吗? 他们的身份,他们所处的环境,还有,他们的曾经,本来就是最容易让人怀疑的。 他更知道林娜的心病是什么! 更何况,此时的方若还是昏迷不醒的。 萧倾墨的脑袋一团乱,就像是一个猫爪之下的线团,找不到一丝头绪。 “不,林娜,不,你听我解释。” 萧倾墨说道,急的有些语无伦次了。 他想,他是能解释的,毕竟他和方若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是一向冷静理智的他,这这个时候突然感到一阵的慌乱乏力。 林娜一双漂亮妩媚的眼里溢满了泪水,那双眼睛在泪水的浸润下更加的明亮动人。楚楚可怜。 可是现在萧倾墨却在那里看到了无比的决心。 “让我进去看看。” 她又一次的重复,语气苦涩,却无比的坚定。 话音一落,她整个人朝萧倾墨面前欺进了一步。 萧倾墨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这是一场拉锯,只要萧倾墨退出一步,就意味着再也守不住了。 林娜三两步走进了房间。 房间内的情况,林娜一览无余。 床上躺着的人,林娜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呵呵,哈哈哈。”林娜冷笑两声,然后大笑起来。 萧倾墨眼里的林娜是温柔的,是娇憨的,是任性的,是撒娇的。 可是唯独不是现在这样,决绝的,伤心的。 “林娜,你听我说。”萧倾墨去拉林娜的手。 没想到林娜一把甩开了他的手,力气之大,萧倾墨整个人都往后退了几步。 “我不想听。”林娜大喊了一声。 没有一个妻子在看到这一幕还能保持冷静。 萧倾墨被甩的后退了几步。 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林娜,你听我解释。” 萧倾墨又低声说道。 林娜转头去看萧倾墨,那张令她眷恋的脸上,没有慌张和不知所措。 林娜一抹眼泪,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萧倾墨深吸一口气,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起了。 他为什么来这里呢? 是因为他接到了一个神秘的电话。 他本来以为是别人打来的骚扰电话,直接挂断了。 可是那个电话锲而不舍接二连三的打过来。 萧倾墨接了起来,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听到那边的一个声音说道,“方若现在在威尔酒店1808号房间,她现在很危险。” 莫名其妙!萧倾墨想道。而且非常奇怪。 现在的信息泄露非常普遍,萧倾墨原本不当一回事,正准备挂断。 那边似乎知道他的举动似的。 “不要着急挂电话,如果你不去,你会后悔的。” 萧倾墨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让他觉得奇怪的事。 对面的声音扭曲难听,像是故意捏着嗓子提高声音又要装作暗哑低沉似的。 那个人的声音就像是一块被拉扯的碎布。 十分的刺耳难听,简直就是噪音在搔刮人的耳膜。 再听下去,萧倾墨都觉得是对自己耳朵的荼毒。 又一次想挂断电话的时候,那边的声音幽幽的传来。 “方若是穿s码的衣服吧!” 萧倾墨的手一顿。 那边笑了起来,如夜枭嚣鸣,萧倾墨却没空再分辨。 “还是尽快去威尔酒店吧!记住,是1808号房。” 萧倾墨无暇细想,赶紧驱车来了威尔酒店。 现在,萧倾墨才后知后觉,他一定是被人算计了。 最值得怀疑的,就是那个报信的人,或者说报信的人背后的人。 如果说真的只是要他来救方若的话,为什么林娜也能准确无误的找到这里? 只是,那个人为什么要让林娜也看到这一出? 萧倾墨百思不得其解。 林娜在长久的等待中又一次的爆发。“萧倾墨,你说啊,你不是有话要说吗?” 第279章 两边都是重要的 萧倾墨抬起头,黑如点漆的眸子从刚才的迷惘已经转为清明。 眼中映入的是林娜那张带泪的脸。 她涂的艳丽的嘴唇正张合着,她说,“萧倾墨,你为什么不说?” 他是能解释的,他也是想解释的。 “林娜,你听我说,我想,我们都是被人算计了。” 萧倾墨说道,他走到林娜的身边扶住了她的肩膀。 林娜看着萧倾墨那如琢如磨的脸。 她一直以来,是如此的迷恋这张脸。 可是现在,他却给了她心头重重的一击。 “算计?谁算计你?你会到这里来,是别人绑着你来的吗?” 林娜转头,不再去看萧倾墨。 萧倾墨语塞,确实是他自己要来的。 可是,难道他又真的可以置有危险的方若而不顾吗? “不是,林娜,是有人打电话给我,说方若会有危险,所以我才......” 林娜霍然一把甩开萧倾墨的手,像看一个笑话一样看着萧倾墨。 “方若会有危险,你就必须要来?你是她什么人?你是我什么人?” 林娜瞪着眼睛看着萧倾墨,她想这个时候她一定是恨极了萧倾墨。 她的眼睛里一定全部都是仇恨。 她瞪着瞪着,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流下了下来。 也许恨一个人是件很累的事,累到就连做一个眼神眼睛也会累。 林娜转头闭了闭眼。 萧倾墨的双手空空的,最终还是无力垂到了身侧。 “林娜,事情真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和方若,真的没什么。” “没什么?”林娜快速的转头,一滴泪正好从她的眼眶里滑落到腮边。 “没什么,你就怎么积极的敢过来?没什么你会对她这么上心?没什么她,现在会睡在这里?”林娜一指床上的方若,突然拨高了声音。 萧倾墨的举措看起来有些笨拙。 “我刚来的时候,方若就已经晕倒了。” 林娜走近萧倾墨,她走的很是缓慢。 “晕倒了,真是好借口!” 她一步一步朝萧倾墨走过来,步子坚定。 “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找的借口?” 她的手突然探向自己的脖子。 萧倾墨一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林娜猛的一拽,已经从脖子上拿下来一条项链。 “啪嗒”一声,林娜手一松,项链掉在了地上。 “萧倾墨,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林娜走了出去,萧倾墨的脚一动,似乎是想追出去,可是,他扫了一眼床上的方若,生生的停住了脚步。 萧倾墨站在原地,追也不能,留在这里也不能。 宛如一个挑着担子的农夫,两边都是重要的。 无论放下哪一个,这个担子就无法成担。 萧倾墨叹了声气,慢慢的蹲在地上。 他的脚边是林娜扔掉的项链。 梭子形状的吊坠,点缀的钻石闪亮,林娜一直很喜欢。 可是今天,她却把这条项链扔到了他脚下。 是要一刀两断的意思? 萧倾墨笑了一下,可是那笑看上去真是比哭泣还难看。 萧倾墨将地上的项链捡了起来。 放在手里细细看了一下。 林娜戴上这条项链的第二天,何文叶曾经和他说,林娜很喜欢,而且她还说,让林娜高兴是自己的责任,她以为项链是他送给林娜的。 可他从来没有送过这样一条项链给林娜啊! 那会是谁呢? 刚才林娜也扔掉它来表示她的意思。 难道她也是这样以为的? 为什么她会这么以为,是她自己先入为主,还是别人想让她这样以为? 萧倾墨仔细看了一下,可以断定这条项链价值不菲,不是一般人送的起的。 而且,送这样的东西,一定是想博得别人的好感。 为何又不表明自己的身份呢? 这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萧倾墨突然想到,他为什么要说,“也”? 因为今天的事情同样奇怪。 难道这两件事有什么共同点? 方若只好感觉自己的脑袋非常沉重,全身肌肉酸痛无力,好像她不是刚经历了一场睡眠,而是做了一天大幅度的劳动。 方若拍了拍自己的脖子,手动了好几下,方若才发现不同。 她的衣服,什么时候断了一截衣袖? 她为什么会穿一件这样的衣服? 方若举着自己的袖子,愣了好一会,似乎想从那断裂的袖子里看出它断裂的原因一样。 “你醒了?” 方若转头看向声音来源。 周舟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双手支着额头。 方若只感觉那张沙发莫名的熟悉。 定睛细看,方若才发现那沙发怎么会不熟悉呢? 不就是家里自己房间里的沙发吗? 方若回过神来,才发现周舟的表情非常凝重。 “嗯,我醒了,你怎么了?” 方若问道。 周舟有一会儿没有说话。 他的脸上有挣扎的神色闪过。 “你今天去了哪里?” 周舟抬起头来看方若,他的眉头是舒展,可是眼里的冷寒和凝重。 方若被周舟这样的表情吓了一跳。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方若笑了一下,想缓解一下气氛,让他轻松一些。 周舟的表情还是和刚才一样,方若的笑僵在脸上,她发现这个样子的她本身就很好笑!和台上努力想逗笑大家的小丑真像。 周舟似乎还是笑了一下,“是,你是去威尔酒店了,你跟我说过的!” 周舟终于如方若愿笑了起来,可是方若却无端的打了个寒颤。 她看到了周舟泛红的眼角,她的心就沉到了谷底。 偏偏她刚醒来,此时仍旧头昏脑胀,只隐约记得一些事情,具体发生了什么却像是隔一层满是雾气的玻璃看花一样,想都想不起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方若低声问道。 她隐约感觉出了什么事。这也许和她暂时想不起来的那些东西有关。 周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嘴里是嘲讽的笑,他笑的是那样的厉害,眼眶都有些发红。 “发生什么事?”周舟指着自己的胸口,“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 在方若讶然迷惘的眼神中,周舟接着说道,“你和我说去威尔酒店是去办事!结果呢?你办的是什么事?” 第280章 记忆的断层 周舟说这些话的时候,一步一步朝方若走了过来。 “结果我看到了,就是你和那个人在酒店的同一间房里!” 周舟眼角的红血丝越来越深,越来越多。凝结在眼角,仿佛是沁着血的泪。 方若的心突然像是被一只大手抓住,狠狠的揪了一下。 这个时候,方若甚至来不及问一句,那个人是指谁? 周舟越走离方若越近,他站到了床边,然后俯下身子,那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突然出现在方若的面前。 方若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感觉到自己的下巴被捏住,被狠狠的扭了一下,强迫她面对他。 周舟说到这里,眼里是像要喷出火似的。 “方若,你就是这样去办事的?办的是什么事?嗯?” 他的脸离方若的脸极近,呼吸相闻,却带着令人窒息的愤怒,四目相对,眼里却没有绵绵的情意。 方若的脑海是混乱的,她耳朵里听着周舟说的话,脑海里却不断的想看清楚雾气玻璃后面是什么,想把那断掉的记忆连接起来。 周舟的手在慢慢的收紧,方若只感觉自己的下巴一阵疼痛。 “啊。”方若吃痛,不禁叫了一声。 周舟手里的的力道并没有减弱,却也没有再加重。 他没有再接着问,这个空白的时候,是留给方若的。 方若的脑袋一片混沌。 她今天是去酒店了,可是去酒店之后呢?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呢? 她又是怎么回家的? 她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 “我不知道,我现在想不起来了。” 方若甩甩头,声音低的有些可怜。 “你不知道?”周舟笑了一声,有些苍凉。 方若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我真的不知道。” 周舟捏着方若下巴的力道一松。 方若抱着自己的双膝,将头靠在上面,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好像只有这样,在暴风雨来临的时候,受到的伤害能小了一些。 周舟站在床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只是他的脸色忽白忽青,眼睛里的光时而脆弱时而愤怒狰狞。 也许他的内心正在经历着和方若一样的惊涛骇浪。 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相信方若,到底是应该相信他看到的,还是应该相信他听到的。 他听到的是什么? 是方若的一口之词,在这之前,方若说她有事要去办。 在这之后,方若却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他看到的呢? 他看到方若打扮的严严实实走出去,可是却看到她衣裳破损的躺在酒店的房间的床上。 还有一个让周舟更是耿耿不能释怀的是,萧倾墨竟然也在那个房间里。 一想到那个画面,周舟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鸣一声,太阳穴止不住的“突、突”的跳起来。 看到蜷缩在床上的方若,周舟一把掰住方若的肩膀。 方若猛然一惊,像是山野间受惊的小鹿。 “方若,我再问你一次。你去威尔酒店到底是去干什么的?” 也许是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太看重,周舟的表情严肃的甚至有些狠厉。 方若对上周舟那样的目光,不禁打了个寒颤。 从心底里无端的升起一股恐惧。“我真的是去有事的,我,我们公司的那个,那个齐副总和别人,在,在那里,会面。” 方若回想了好一会,才断断续续的说了出来。 周舟掐着方若的肩膀越发的用力。 “那他怎么会在那里?” 他终于问出这个他耿耿于怀的问题。 周舟以为他可以松一口气了,可是没有,他的心,他的眼,因为这个问题而变的越发的沉重。 “我不知道。”方若动了动肩膀。 方若摇头,她努力的想记起今天发生的所有的事。 可是脑袋却偏偏像灌了水一般的重。 那些忘记的,就像是断了的琴弦,怎么也连接不上。 她是真的不知道周舟问的是谁。 可是周舟却以为她是在狡辩。 那个画面就像是魔鬼一样盘踞在他的心上。 一个可疑的地方,一对成年男女,更何况,他们之前也是那样的亲密。 实在是有太多的地方值得怀疑,实在是又太多的情况可以发生。 周舟本以为方若对他足够的坦诚,他对方若足够的信任,就能打败生活的一切困难和,抵挡一切的阻碍。 可他看到的事情却狠狠的给了他一个耳光。 他甚至对方若之前说的话都开始怀疑起来。 “方若,我真的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说的到底那句是真,哪句是假,我真的不知道。” 方若抬起头,看着周舟脸色从刚开始的愤怒和狰狞慢慢转为平静。 她呆了一下,看着周舟不知所措。 心里突然生出恐慌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悄然溜走了,不见任何踪影的。 方若想伸手去抓,明明她离周舟是那样的近。 可周舟的脸上写着漠然,他甚至不用说话,那种态度那种神情,甚至连他的眼神呼吸都带着一种坚决的拒绝。 “方若,我觉得,我们都需要时间来思考一下了。” 他说这话的非常平静,可是谁能看到底下的澎湃汹涌。 如果他平静的脸是海面,那血管中,心脏里的疼痛就是飞沙走石的海底。 说出这样的话不容易,就像是有人拿刀在一寸寸割着他的心他的肉一样。 而他还不能喊痛,不能说出来,甚至还要捂着伤口说,“我很好。” 他真的很好吗? 方若像是有些不敢置信。 她抬起头来看周舟,眼里闪动着泪水,晶莹的,破碎的,软弱的,也是罪恶的。 她像是看不认识的人一样看着周舟,许久之后,她从动了动嘴角,“你的意思是,要和,我离婚吗?” 方若问的艰难而磕巴,如同该学会说话的孩童。 “你可以这样想。”周舟点了点头,转开了头。 方若突然笑了起来,笑的那样的厉害,眼泪都被她从眼角逼了出来。 周舟一直没打断她。 直到方若笑的肚子开始抽筋,隐隐的发痛,她才止住了笑,也止住了泪。 一段感情的终结,也就是那几种可能。 方若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只是这次,她的心疼的有些难受。 第281章 无法忽略 “如果方便的话,今天你找个时间收拾一下东西吧!” 周舟说道。 这样冷酷的话以这样平静的方式说了出来。 方若有些不敢相信,可眼前确确实实的就是周舟本人。 也是,他从来也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 他既然都说了要分开,何必还要拉拉扯扯的呢? 惹人厌烦! 方若抬起头看天花板,然后又擦了擦眼角,水晶灯的吊坠亮的有些太刺眼了。 方若想,分开吧!分开也不是一件坏事。 他竟然都这么说了,难道自己还要跪下来求他不要分开吗? 那样做人的尊严何在呢? 不如潇潇洒洒的走。 方若想的是潇潇洒洒,可是心里却觉得无比的悲怆凄惶和不安。 周舟点头,好像是在肯定自己的说辞。 他走到梳妆台边,从右侧的抽屉里拿出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 烟盒是开封的,他利索的打开,从里面抽出一根烟。 也许是放的太久了,烟有些发潮了,他拿出来的那根烟抽到一半就断了。 深褐色的烟草有些落在烟盒里,有些落在烟盒盖上,看上去像扭曲的丑陋虫子一般。 真是恶心! 周舟想,然后将手里断了一半的烟丢到地上。 又去烟盒里拿另外一根。 这次拿的异常的顺利。 周舟盖上盖子,“啪嗒”一声将烟盒扔出去老远。 那根烟被周舟放到嘴里,一股苦涩的难闻的气味从嘴里鼻腔蔓延开来。 真是苦啊! 周舟的嘴巴动了一下,似乎想把嘴里叼着的烟放下。 但不知为何,又没有放下。 他拿起打火机一滑,火机上冒出幽蓝色的火苗,有些阴森的感觉。 他在买的时候怎么没发现呢? 周舟想把打火机凑近烟,刚举到一半,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把烟从嘴里拿下,放在打火机上点燃,然后才慢悠悠的放进嘴巴。 “咳嗬。”周舟被猛然蹿进鼻子嘴巴的烟雾呛了一大口。 呛的他几乎眼泪都掉下来了。 他都忘记了,他多长时间没有抽过烟了? 有了刚才的教训,周舟再把烟放进嘴巴的时候动作放慢了许多。 确定不会呛到自己之后,才小心的吸了一口。 看他的样子,好像有要把这个丢失了许久的习惯找回来似的。 周舟又抽了一口烟,感觉那股烟雾从喉咙里蔓延到四肢百骸里。 他好像找到了暂时的平静。 他深吸一口,那股猛烈甘醇的味道直击肺腑。 周舟不知道是沉醉了还是清醒了。 他不经意的回头,眉头又皱了起来。 “你怎么还没走?” 他的表情像是在看着一个完全与他无关的人,不,不能这样说,他更像是在看一个令人恶心的东西。 方若惨笑了一下,翻身从床上下来。 周舟嫌恶的样子她看一次心里伤一次。 她转身走开,沉默的去整理自己的衣服。 她是该离开了,她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呢? 看人白眼,惹人心烦吗? 方若抓着从衣帽间拿出来的衣服,用的力气几乎要把衣服抓出一个洞来。 周舟看了一眼方若的背影。 他也不明白他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只是话已出口,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看着方若那只断了一半的袖子,周舟的心里又是一阵烦闷。 “嘶”周舟倒吸一口冷气,就在刚才沉思那一会,手指间夹着的烟已经烧到了尾,烫的周舟来不及思考就把烟甩了出去。 烟头被他甩落到一旁的地上。 周舟有些急躁的打开抽屉,正准备再拿一根。 一个小小的身影走了进来,正好停在那个冒着火星的烟头前。 她看了一眼,蹲了下来,捡起了那个烟头。 “爸爸,你怎么抽烟了?” 她这一声如石破惊天,拿着一根烟作势要点的周舟,正在收拾衣服的方若,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周舟显然有些窘迫,他转开了头,“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快去找奶奶。” 周语容“哼”了一声,“爸爸,你和妈妈都在房里,我为什么不能来了?” 周舟显然没有想到周语容会这样问。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方若看着那道小小的身影,刚擦干净的眼泪又涌了上来。 她怎么会这么糊涂,这么健忘? 她要是走了,周语容怎么办? 周舟没有再说话,可是脸上眼中却看不到一丝的笑意,脸色沉沉,好像在压制着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周语容从没见过那样的周舟。 她怯怯的走到周舟的面前,“爸爸,你怎么了?” 周舟看她一眼,眼里是完全陌生的周语容看不懂的情绪。 他看着周语容一脸的不安,揉了揉自己的脸颊,“爸爸没事,语容先出去找奶奶好吗?” 周语容看看周舟,她已经到了能分辨高兴和伤心的年纪,周舟说没事,可是她却能看到出来那是骗她的。 她想问周舟一句,为什么要骗我? 可话到喉咙里却不知怎么的又没有说出来。 她也没有依周舟的意思离开,只是静静的站在周舟的身边。 周舟此刻的心里说不出的烦闷复杂,他在说出那些话之前,确实也没有考虑到周语容。 现在周语容出现在他的面前,让他不得不正视自己的问题? 刚才那样冲动的决定真的对吗? 他揉了揉头发,扫了一眼停下了手中动作的方若。 那些画面又出现在脑海中。 周舟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不,他无法容忍! 胸中仿佛掖着一把滚烫的火,那些火焰足够燃烧周舟全部的冷静和理智。 “啊,啊啊啊!”周舟抓着头发,大声的叫了出来。 这样发狂的周舟,周语容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她的不安转为恐慌,一叠声的问道,“爸爸,你怎么了?爸爸,你怎么了?” 她的声音中已经带上了哭腔。 一双小手来抓周舟,却被周舟一把挥开。 周舟挥出去的力气不算大,周语容人还在原地,却哭的更加厉害了。 “爸爸,爸爸,你怎么了?你,你不要我了吗?” 小姑娘哭的是多么的伤心啊! 小肩膀一颤一颤的。 第282章 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干什么?你怎么能对孩子动手?” 方若马上冲了过来。 一把将周语容抱在怀里安抚,一边怒目看着周舟。 她似乎忘了,就在刚才,她还是一个伤心难过的女人,而现在,她因为孩子,已经成为了一个愤怒的母亲。 周舟显然也没想到自己会把周语容推出去。 愣了好一会儿,见指责他的人是方若,他的自责和内疚好像可以顺理成章的变成趾高气扬。 “我干什么?你好意思来说我吗?” 周舟眼神微凸,下巴轻扬。 他顺利的从一个被指责者成为了指责别人的人。 周舟的眼神让方若感觉无比的陌生。 她拥着哭泣的周语容,心一寸一寸的凉了下去。 周语容的泪打湿了她的肩膀。 她泪眼婆娑的抬起头问,“妈妈,你是不是和爸爸吵架了?” 孩子的直觉是如此的敏锐,周语容的问题和眼神让她方若无法逃避。 但是她也无法告诉周语容,这次不止是吵架那么简单了。 周语容咬着嘴唇,止住了哭声,小肩膀依旧一抖一抖的。 “妈妈,你不要和爸爸吵架好吗?” 周语容拉着方若的手,轻轻的摇着。 那不是商量,而是来自一个孩子的请求。 方若在她的眼里看到了许多的东西。 唯独没有孩子该有的天真和欢乐。 方若无言以对,只能将周语容抱着,紧紧的抱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方若的视线也模糊了。 母女两相拥而哭泣。 “别哭了,烦死了。”周舟大喊道,他的眉头紧紧的皱着。 眼里是方若从未见过的情绪,他的脸也因此而扭曲了。 周语容看了一眼,吓的马上止住了哭声。 方若却比她要平静的多。 抬手擦了擦眼泪,方若站起身来。 她起身走向刚才收拾衣服的地方。 有一句话说的好,如果那个人不再爱你了,你的眼泪他不会怜惜,就连你的呼吸都是错的。 这样的话听起来有些刺耳,但现在放在周舟的身上来看,可不正是这样吗? 方若对着墙壁,无声的笑了一下。 周语容看着方若走开。 明明还是在这个房间里,可是她却觉得方若就像是准备永远离开似的。 她不想哭,可是泪水仍旧模糊了视线。 没有人能给她答案,也没有人再来安慰她心里的恐慌。 周舟又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房间里一时没有人再说话。 好像没有什么说的,该说的好像都已经说完了。 剩下的,还有什么呢? 轮子在地上刮出轻微的却不容忽略的响声。 最先抬起头的是周语容。 她的眼里满是惊讶,然后是无边的恐慌和不安。 她的一双小手摆弄着,绞着自己的衣角。 她看到了方若穿上了一双棕黄色的短靴。 “妈妈,你要去哪里?”周语容问。 奇怪的是,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竟然有些平静,可到底是一个几岁的孩子,细听之下,还是能听出来那话里的颤抖。 方若转头,看向窗外,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压低声音说道,“妈妈,妈妈要去,去出差。” 也许欺骗孩子是不对的。 可难道要告诉她,你爸爸和妈妈要分开了,这就是对的。 纵然她一时不明白,这并不代表她以后不会明白。 方若想,就先这样骗骗她吧! 等到她习惯了妈妈不在身边的日子,也许能对爸爸和妈妈要分开这一事实更多些坦然。 方若这样想,可是只是这样一想,就觉得心痛的无法呼吸。 她该让自己的孩子认为妈妈不在身边是一种习惯性的现象吗? 她为什么会要有这样的想法? 原来她从来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吗? 方若的眼睛里好像又有了湿润的泪意。 周舟看着方若,他的目光出乎的平静,脸色却异常的纠结。 不知道这样复制又极端的情绪是如何出现在同一张面庞上的。 周语容定定的看着方若,她没有再哭。 好像是听懂了方若的话,又好像没有听懂。 她眨了眨眼睛,一颗似露珠般晶莹的泪水挂在睫毛上。 她向方若走了过来,小手从方若的手掌钻了进去。 就像是平时方若牵着她的手把她的小手包裹在里面一般。 “妈妈,那你去出差,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她仰起小脸,天真的问道。 方若心里的所有酸楚在这一刻放到最大。 周舟无论怎么冷脸相对,冷眼相加,冷言以对,都及不上这一声稚嫩的问候。 方若急忙转头,不想让周语容看到自己的眼泪。 周语容抓住方若的手摇了摇,“妈妈,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她是如此的需要方若的答案。 好像有了这个答案,她的等待就有意义,方若和她的约定就有归途。 “妈妈,妈妈,”方若重复了说了几声。 可是她才发现,自己再也说不出口了。 汹涌的泪水像潮水一般涌来。 如果不是周语容近在身前,方若一定会弯腰大哭。 她为什么这样软弱? 明明也是可以独自生活的很好的独立女性。 难道是因为有了孩子之后,一颗强大的心脏便不在完整了吗? 人们很容易原谅同情一个爱哭的孩子,但也请体谅一下哭泣的母亲吧! “语容,到爸爸这里来吧!” 周舟说道。 他的脸色已经不像刚才那般扭曲,此时的声音也恢复了平常对周语容的慈爱。 方若看了一眼,只见周舟脸上一脸的疲惫。 他终于说话了,却不是挽留。 其实方若也早该明白的。 一个成年人,一个成熟的成年人,说出来的话没有那么容易被收回的。 周语容看看方若,又看看周舟。 好像是在征求他们的意见。 方若急忙擦干泪水,朝周语容露出一个微笑。 她现在无暇顾及那个刚刚才哭过之后的微笑会不会太丑。 她只是想让她的孩子安心而已。 “去吧!到爸爸的身边去吧!” 她努力的露出微笑,推了推周语容的小肩膀。 可是如果可以,她真的想把周语容抱住,永远也不分开。 可是人不能这么自私。 她为了她,为了让她好一点,不要跟着自己颠沛流离,她只能看着她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第283章 你要带她去哪? 所谓父母子女一场,不过是你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而他不用回头,甚至不用挥手,只是用他的背影告诉你,不用追。 方若推了推周语容的肩膀。 周语容被朝周舟的方向走了几步。 这也许算得上是一个好的结果。 跟着她能怎么样呢? 跟着她从这里走出去,连一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方若想,这是没有错的。 可是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就当它是感慨的吧! 方若转开头,不愿意再看周语容离去的背影。 这算什么呢? 孩子长大自己离开的时候,父母也许会伤感,但也会欣慰。 可是她是被自己推出去的,等到她以后明白,会不会怨恨自己呢? 不能这样想! 只要这样的念头一冒出来,方若的心就像是被刀刮着一样的痛。 “我不要爸爸,我要妈妈。” 走出几步的周语容突然一把朝方若跑了过来,双手抱住了方若的大腿。 就像是一条依赖树木的藤蔓。 紧紧的缠着。 在那一刻方若的心说不清楚是高兴还是愤怒,是欣慰还伤感。 她想把周语容抱起来,手伸出的时候却落在了她的肩膀上,轻轻的推动了一下。 “去吧!到爸爸那里去吧!” 她很想轻松点把这句话说出来。 眼泪却比话更快一步的落到周语容的肩膀上。 “我不去,我要妈妈。” 周语容的话语坚定,手更是紧紧的缠住了方若的腿。 方若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抬起头扫了周舟一眼。 只见周舟脸上的疲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变为无奈。 “傻孩子,妈妈不是在吗?妈妈,妈,妈妈只是去出差,很快就会回来的。” 方若试着再一次说服周语容。 周语容抬起头,似乎是要放开方若。 周语容的手放松了些,方若松了一口气,心里却无比的茫然,方若的一滴眼泪正好打在她的眼睑上。 那滴眼泪似乎传达了方若内心的声音一般。 周语容突然又猛的抱紧方若。 “不,不,我就要妈妈,妈妈,我不让你走。” 这似乎是孩子的无理取闹,可是说到最后,周语容的话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方若转开头,哭的不能自制。 她又何尝想和周语容分开呢? “好了。”周舟突然出声道。声音无奈又疲惫。 “语容,到爸爸这里来。” 周舟放缓了声音,甚至是带着诱哄的语气。 周语容依旧紧紧的抱着方若的腿,好像一放开,方若就会消失不见。 “我不,我不要,不要嘛,我要妈妈。” 周语容一边说着一边摇头。 周舟看了方若一脸,脸上有些挂不住的恼怒。 方若蹲下来,将周语容揽在怀里,周语容才渐渐安静下来,方若亲了亲周语容的脸,“语容乖,去爸爸那里好吗?” 周语容虽然不再拒绝,却也没有答应,只是拉着方若的衣服有一下没一下的卷着。 方若将周语容的身体转了过来,两个人面对着面。 “语容,去爸爸那里好吗?等到妈妈回来,妈妈会给语容买好多好多的漂亮衣服和玩具,好吗?” 方若捧着周语容的小脸,绽出一个笑容。 其实她心里也是没底,回来?她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串接着一串。 她是去了威尔酒店,可是之后呢? 之后发生了什么,她的衣袖为什么断了一半,她是怎么回家来的? 她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 偏偏自己的脑袋因为沉睡晕乎乎的,本来就有些东西没想起来,还因为刚才的一通哭泣,更是混沌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方若明白,周舟已经在心底认定,自己去威尔酒店根本就不是因为工作,而是背着他有了什么违背人伦之事。 方若根本不是这样的人,她心底对这样的事更是嗤之以鼻。 可是周舟无法看到她的内心。 周舟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而方若,甚至不知道周舟去酒店看的了什么,连解释都做不到。 所以,她抚摸着周语容的小脸,她真的要说谎了,还是对着自己的女儿。 她说会回来,可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更不确定他会不会让她回来。 周语容的脸上露出思索神色,显然是在考虑。 方若恋恋不舍的抚摸着她的小脸,用手指勾画着她的眉眼。 她从一个皱巴巴的婴儿长到如今,方若不知道曾经触碰过她多少次。 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恋恋不舍,刻骨铭心。 方若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周语容的脸颊,小小的脸蛋白皙又透着点红晕。 那皮肤是温热的,皮肤下的骨肉是从她的身体里分离出来的,血管里流动的血液,胸腔里跳动的心脏,曾经都是和她紧密相连的。 她要是走了,却没有带走周语容,那和在她的身上活生生的剜去一块肉有什么区别。 方若突然生出一个想法,一个非常合情合理却又大胆非常的想法。 方若拉起拉杆箱,一手牵着周语容,就往外面走去。 快的甚至来不及考虑生活中以后所有的困难,她一心只想要带走她的女儿。 她走出了几步,周舟才反应过来。 “你要带语容去哪里?” 周舟急忙追了出来。 这个时候,方若仍然敏锐的察觉到,周舟说的是,“带语容去哪里?”而不是,“你要去哪里?” 方若想,人生有的时候,真是难得糊涂。 如果她不是这么敏感,不是这么…… 呵,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吗? 方若只想快步离开,可是她发现就连这个她都做不到了。 周舟横眉冷眼的站在她面前,堵住了她的去路。 “你要带语容去哪里?” 他又重复了一次他的问题。 方若丝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因为语容,他根本连问都不会问一句。 “我,我要带语容一起离开。” 方若没有直视周舟的目光。 因为这个时候,她想到了她其实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但是,她要带走周语容的决心并没有因此而动摇。 “哼。”周舟说道“你带语容走?走去哪里?” 第284章 简单的愿望 他问的是方若的痛处。 方若其实没有地方可以去。 这点周舟很了解,他在周语容面前毫不留情的说出这句话,就像是在阳光下戳破了方若用来隐藏伪装自己的彩色泡泡,让方若无所遁形的时候,更多了难堪。 “之前的那个房子呢?不是还没有租出去吗?” 方若想,至少她还是有一个容身之所的。 这样在金市漂泊的心,至少还有一个归所。 周舟在这个时候却笑了起来。 “方若,我说的我们分开不是在和你开玩笑。” 方若略带疑惑的看着周舟。 她从来没以为周舟是在开玩笑。 否则他们今天说了一通是什么呢? 难道是在过家家吗? “我知道。”方若沉声说道。 周舟继续说道,“既然死要分开,我觉得,你住在那里也是不合适的。” 方若往后退了一步,拉着拉杆箱的手不自然的攥紧。 她都不知道,周舟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的冷酷。 “但是你也不要忘了,那里也有我的一份,我就算要住进去,也没有人有阻拦的权利。” 方若以为周舟会接着反对。 没想到周舟突然笑了一声,接着说道,“你想住在那里,是带着语容一起去住吗?” 方若牵着周语容的手,手心中好像带着些温热的润湿。 “就算不带语容走,我也要住在那里。” 方若的态度不自觉的强硬。 她必须要强硬起来了,为了自己,也为了她的孩子。 周舟转了一下脑袋,从鼻孔里哼哼几声。 “不行!” 他拒绝的态度也是如此的坚决。 让方若有些气恼又有些委屈。 她甚至没有想过,他说的不行是方若不能去住曾经住过的那套房子还是说方若不能带走周语容,或者两者都有! “为什么不行?周舟你不要太霸道。” 方若将拉杆箱往地上一甩。 他们都失去了冷静,这真失态。 可是现在谁还能管这个呢? 是不是每对夫妻走到这一步,最后都是撕破脸皮,再无回旋的余地? “我霸道?”周舟指着自己的冷笑着反问。 他凑近了方若,脸带冷笑,眼神愤怒,有时候距离近了并不是要亲近,现在更多的是为了要争出个高低胜负来。 这种时候,方若当然不能再软弱,不能再示弱。 彼时亲密无间的夫妻,此时成了针尖对麦芒之势。 “呜呜,哇哇。”一道响亮又伤心的哭泣声响起。 仿佛天地间永恒存在,亘古便有。 这一声哭喊,曾经唤醒一个男人深沉的父爱。 这个时候,这声大哭之声吸引来的目光和焦急依旧不减。 周舟率先蹲了下来,双手抓住周语容的肩膀,脸上是一片焦急担心。 “语容,你哭什么啊?告诉爸爸。” 周语容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她伤心的咬着嘴唇,在周舟的问题下沉默。 “语容,你说啊!为什么哭?” 周舟的手顺势滑落到她的手上,牵起了她的另外一只小手。 这样被父母护在中间,是周语容最喜欢的。 她拉着父母的手,像荡秋千一样缩起双脚,在她的心里认为那才是最快乐的时候。 可是周舟和方若现在一人拉着她的一只手。 却不像是为了牵扶和保护。 周语容从心里底升出一种奇怪的情绪。 她想拉着爸爸妈妈的手,却不是现在这样。 可是现在这样和以前有什么区别,她又真的说不上来。 周语容任由方若和周舟拉着她的手。 “语容,不要再哭了,告诉爸爸,是不是不想和妈妈走?” 周舟蹲在周语容的面前,小声的说道。 周语容懂了,她会觉得奇怪,是觉得不舒服。 是因为她明白了,以前爸爸妈妈牵着她的手,是一种保护,而现在更像是一种抢夺。 周语容努力挣了挣,她的手从周舟的掌心里滑出。 这那一刻,周舟的脸色一片灰败和失望。 像是失去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 然后他站了起来,只是脸色依旧难看。 “不是的,爸爸。我想和妈妈在一起,也想和爸爸在一起。” 这是一个孩子简单的愿望。 这个简单的愿望却让方若和周舟都转开了头。 周舟的脸色好像好了些,他俯身到周语容的面前。 “语容,爸爸和妈妈都很爱你。” 周语容不再哭泣,困在眼中的泪水也没有流下来,她睁大了眼睛,隔着一层水雾蒙蒙仔细也认真的打量着周舟。 然后,她重重的点头,泪水从眼眶中流留了下来。 那是欣慰并且高兴的。 周舟抬手擦去了周语容脸上的泪水。“但是语容,如果爸爸和妈妈只能选一个,你会选择哪一个?” 周语容欣慰的眼泪刚滑落到腮边,听到周舟的话猛然抬起了头。 她为什么只能选择一个呢? “爸爸,你是不是要和妈妈离婚?” 离婚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代表了什么。 周语容其实不是非常明白。 她不止一次的听到个这个词。 在电视上,在手机上,在生活中,在幼儿园里。 有的时候听别人说起来的时候,云淡风轻,可有的时候,却是听到别人撕心裂肺的喊出来。 周语容不知道“离婚”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单纯的年龄就能接触到这些不单纯的东西。 不知道对她来说是好还是不好? 只是在周语容平静的问出这句话之后,周舟和方若都别开了脸。 没有人回答她,可是周语容已经知道了答案。 “爸爸,你为什么要和妈妈离婚?” 周语容继续问道。 她说这些的时候,出乎寻常的冷静。 不知道是因为不知道这个问题的沉重还是怎么的。 周舟在周语容的问题下再一次的沉默。 他抬起头看周语容,只见周语容的泪水已经止住。 一双黑白分明灵动的大眼此刻有些浮肿。 平常神采奕奕的眸子此刻有些灰暗无神。 周舟的心突然害怕起来。 他伸手拍了拍周语容的脸颊。 “语容,不要这样!不要吓爸爸!有什么哭出来就好了。” 一个孩子,还不能完全理解这个问题的沉重,却要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吗? 第285章 激烈反应 周舟的心里既愧又悔。 孩子是既聪明又敏感的。 他不该在周语容面前说这些的。 只是,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周语容能说出离婚这样的词来。 他捧着拍打着周语容的脸。 方若在这个时候也凑了过来。 他们已经没有争吵的心思了。 并不代表他们已经放下,而是跟周语容比起来,那个争吵根本就不足为道。 “语容,别吓妈妈。” 方若把周语容小小的身体抱在怀里。 眼泪又像雨水一般落下。 有人总说女人是水做的,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 而做了母亲的女人更像是钢铁做的。 其实他们都不明白,做了母亲的女人更像是一个水龙头,而孩子就是那个开关。 泪水落到周语容的脸上。 啪嗒啪嗒,周语容呆滞无神的眼睛好像动了一下。 她缓慢的转头,然后看到了一脸泪水的方若。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唤醒。 那种害怕被抛弃和伤心绝望组成了一座火山,顿时喷发出来。 “妈妈,我不要你和爸爸离婚嘛,我不要嘛。我不想你和爸爸离婚。” 周语容的眼泪大滴大滴的掉落下来。 方若和周舟都松了一口气。 周语容还是孩子,她真的不必如此理智,不必如此冷静,不必这么沉默。 孩子最大的权利就是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方若的脸碰了碰周语容的脸。 两个人的泪水混合在了一起。 只是还是没有人能回答周语容的问题。 “咔嚓。”有什么东西被急促打开的声音。 方若和周舟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孙玉兰站在门边,手绞着自己的衣角,脸上是满满的关心,可是细看下去还有些不解和无措,她见方若和周舟都看了过来,放下了绞衣角的手,不停的在自己的裤腿上搓着。 方若率先转开了头。 她已经让周语容为她担心了,不能让为她担心的人再多一个。 周舟但是有些惊讶,却又觉得正常。 他虽然和孙玉兰说过,让她带着周语容在房间里暂时不要出来。 让他和方若先把事情说清楚。 可是根本没料到他和方若越谈越糟。 同在一会个屋檐下,孙玉兰对此毫不知情也不可能。 早在周语容跑进来,他就应该知道孙玉兰早晚也要掺和进来。 只是,他扫了方若一眼,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向孙玉兰解释这件事。 “妈,你怎么出来了?” 周舟问道。 就好像孙玉兰是被他限制行动的人。 可是他明明没有丝毫这样的意思。 怎么听起来,就是有种怪异的感觉呢? 孙玉兰像是没听到周舟的话似得,朝方若和周舟走了过来。 她没有说话,甚至也不用说话。 孙玉兰的眼睛扫过方若,扫过周舟,又看了一眼被方若放在一边的拉杆箱。 她连问都不用问,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这个样子,和她以前和周建国吵架的时候有什么区别呢? 至亲至疏夫妻。 情浓意蜜之时,自然是千好万好。 可是一旦感情破裂,看到的都是对方的缺点。 甚至于过去已久的那些小龃龉小摩擦都会引发大矛盾。 只是,孙玉兰不明白的是,周舟和方若因为什么事情吵的这样厉害? 方若和周舟沉默不语。 站在他们中间的周语容仍旧抽噎着,小肩膀一抖一抖的。 孙玉兰看了方若和周舟一眼。 将周语容从他们的中间拉了出来。 周语容被孙玉兰拉了出来,泪眼依旧朦胧。 孙玉兰心疼的擦了擦她的眼泪,将脸颊旁那些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拨开。 周语容又大声的抽噎了几下,见面前的人是孙玉兰,好像找到了依靠又好像更伤心了,狠狠的抽噎了几声。 “奶奶,爸爸和妈妈要离婚。” 周语容抽噎着说出这句话,猛然抽了一大口气。 孙玉兰着实被周语容的话惊了一下。 她抬起头,似乎是极不相信一般,从周舟的脸上看到方若的脸上。 她眼睛瞪的大大的,充满了不可置信和疑问。 她希望周舟或者方若有人能给她一个否定的答案。 可是没有,方若转开了头,周舟也回避了她的目光。 “啊,啊?”孙玉兰很想问为什么。 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变成了谁都听不懂的呜咽! 这个时候,孙玉兰突然无比的怨恨起周建国来。 如果不是他,她不会连问一句“为什么”都做不到。 周舟首先回过头来,朝孙玉兰道,“妈,你先带语容回房,我们的事我们自己处理就好了。” 至于怎么处理,周舟没有和孙玉兰说的意思。 孙玉兰当然不会就这么离开。 连周语容都说,“爸爸,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 周舟用手推了推周语容的肩膀,将她往孙玉兰的身边推了推,“快跟奶奶去,听爸爸的话。” 周语容扭了几下身体,“我不去。我不去。” 周舟有些恼了,手上更是用了些力气。 “叫你去你就去,怎么这么不听话?” 周舟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已经满是恼怒。 周语容在这里能干什么呢? 不料周语容比周舟想的更倔强,上半身被周舟推的猛的趔趄了一下,双脚愣是像长在地上似得,一动也不动。 周舟的恼怒更多了些难堪,只觉得好像全世界都在和自己作对似的。 “你到底去不去?” 周舟大吼一声。 周语容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一个人对某一个人的态度,很有可能随着情绪的变化而影响。 就像刚才,周语容的哭声让周舟心疼怜惜,而现在,周舟只觉得一阵烦躁和无奈。 那似乎更能提醒到他的失败。 “不准哭!” 周舟吼了一声,更像是严厉的命令。 孙玉兰眉头一皱,狠狠的在周舟的肩膀上打了一下。 孙玉兰的意思只是提醒周舟说话的语气态度。 谁知道周舟就像是一个被点燃的炮仗似得。 “妈,您,别跟着捣乱了好吗?您带语容去里面好吗?” 孙玉兰也没有想到周舟的反应会这么大。 一时愣在原地没有反应过来。 方若也愣愣的看着周舟,只剩下周语容的哭泣声。 第286章 什么都没有 孙玉兰看看方若,看看周舟。 最终还是拉起了周语容的手。 不过,她并没有强制要周语容离开,只是和周语容一起站在外面看着方若和周舟。 这是她做出的态度。 周舟看向方若,手叉着腰,没有说一句话。 方若只看了一眼,只一眼便知道了周舟的意思。 他想要方若走,却又没有说出口。 也许是碍于周语容和孙玉兰在场的缘故。 方若不是不识趣的人,只是,她的眼睛看向站在孙玉兰身边的小小身影。 心就像是要被撕裂般疼痛。 这个时候,她宁愿放弃自己所有的骄傲和倔强。 “我,我想带语容一起走。” 她声音低低的说道。 这是一个请求,可是一个母亲要带走她的女儿是天经地义的,为何会让人觉得那是一个请求,为什么要请求? “不可以。” 周舟想也不想的回绝。 “为什么?”方若接着问道。 不过声音和情绪并不是很激动。 更像是沉浸在一场梦魇中发出的疑问。 “你说呢?你带走语容你能给她一个很好的生活吗?” 方若抬起头,她的速度是那样的快。 要掉落的眼泪也因为她这个动作而落在了眶。 “我会给语容最好的。” 不要怀疑一个母亲对一个孩子好的决心。 可周舟显然没有那么高的觉悟。 他在嘴角带着一丝轻笑和嘲弄。 “是吗?前提是你也得有啊!” 方若刚才落回眼眶的泪水没有流出来,好像干涸了。 原来是这样的,竟然是这样的。 这个时候,方若的心发硬了。 不是因为不疼,而是因为太疼了。 疼的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不过,周舟的这番话至少说明了两个事实。 一个,他是真的看不起方若,第二个是方若真的没有。 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如何能让别人相信呢? 方若想,这几年,原本她以为她什么都有了。 一个圆满的幸福的家庭,一个聪明可爱的女儿,一个不大却温馨的房子。 她以为自己都有了,她以为人生的是圆满的。 可是直到今天她才明白,原来她什么都没有。 一个只属于她的遮风挡雨的房子,一辆属于自己的想走便走的车子。 她有什么呢? 圆满的家庭在今天之前看似圆满,在今天之后支离破碎。 她有什么呢? 一个聪明可爱的女儿? 那确实是她的,可是却又不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 方若翻来覆去的想,才发现,现在握在自己手里的,除了工作只有工作。 方若惨淡的笑了一下,认清了这个现实。 她没有去看周舟,也不敢去看周语容。 到了三十岁,她才发现自己的人生其实一无所有。 伸出手去抓,抓到的也是虚无的空气。 “天快黑了。”周舟突然说了一句。 这样的突兀。 方若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周舟的声音又一次的传来,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趁着现在天还没完全黑下来,出去找个房子吧!” 周舟的声音正常,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似的。 就是这样的正常,让方若觉得无比的冷酷。 金市还是深秋,可是方若却觉得无比的寒冷,仿佛置身于冰窟。 周舟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我会走的。”不用你赶。 最后的话淹没在方若的喉咙里,保留了她最后的一丝倔强。 方若从地上拉起拉杆箱。 朝门口走了几步。 “妈妈,你不要走。”周语容的一声哭喊让方若停住了脚步。 方若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干涸。 可是在听到周语容声音的那一刻,仿佛又有了喷涌而出的欲望。 周语容挣开孙玉兰的手,朝方若奔跑过来。 只有几步的距离,但她的奔跑并不顺利。 周舟伸出大手,像一把铁钳似的,把她的手紧紧的握住。 “爸爸,快放开我,我不要妈妈走。” 周语容仿佛已经明白,方若现在的离开不是像以前一样。 她哭喊着,双手在周舟的手里挣扎了许久都没有挣脱。 她便踢着双腿,像牵着爸爸妈妈的手走在中间一样,奋力的,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只希望再往前一点,再往前一点。 “爸爸,你放开我,我不要妈妈走,我就是不要妈妈走嘛。” 因为双腿太过用力,周语容的整张小脸涨的通红。 因为哭喊,娇俏的小鼻子鼓出了不少的鼻涕泡泡,嗓子有些沙哑了,哭喊着说出来的话有些破音了。 可是现在谁还会在意这些呢? 周舟好像看不到周语容的这幅样子一般,嘴巴抿着,只用两只手紧紧的抓着周语容。 方若没有回头看,更确切的说是不敢。 她怕她一看,就会动摇自己的决心。 正如周舟所言,她什么都没有。 如何给周语容一个好的生活。 出了这个门,她甚至不知道今天晚上住在哪里。 周语容是她的女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她恨不得能把她永远带在身边,永远都不要分开。 可是现实总是这样让人无奈又烦恼。 如果周语容跟着她,只能住那些又老又旧,老鼠蟑螂随地乱跑,出太阳的时候能闻到一股霉味,下雨的时候要拿盆在屋里接水的房子,她又怎么忍心呢? 这不是危言耸听,也不是方若找的借口。 在金市,凭方若的这些收入,要负担起周语容现在的幼儿园的学费,就不得不在其它的地方委屈。 周语容住惯了大房子,也已经习惯了这种环境。 让一个从小在高楼大厦中长大的女孩突然住进地下室,贫民窟。 这让她如何受得了? 方若不能这么自私。 现实就是如此的霸道,击碎了人心里所有的美好幻想。 “还不快走?”周舟朝方若吼了一句。 周语容因为激动,脸色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可是她仍然倔强的想把手从周舟的手里挣出来,还在使劲的努力踢着双腿,好像那双腿能化作双手似的,能代替她把方若留下来。 方若一咬牙,拉起拉杆箱,往前走了一步。 这一步跨的无比的艰难。 好像不是在平地行走,而是在云端艰难跨越。 第287章 接连失意 很多时候,能迈出第一步,那第二步,第三步,之后的许多步就简单许多了。 方若的第一步迈的无比的艰难。 她的腿一抬,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 那些原本她以为已经干涸的眼泪,现在却又滚烫的在她眼里滑动。 让她原本冷下去的心,又一次被烫的火辣辣的疼。 方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家的,哦,应该说是曾经的家。 连那些经过她身边指指点点的人,她都顾不上了。 泪水滑过脸颊,被深秋的冷风一吹,方若只感觉自己的脸像是被刀割着一样疼。 一轮昏黄的落日挂在西边一栋大楼的顶端,清冷的,没有一些火热的温度。 街上只有风,呼啸的车辆,行色匆匆的人们。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别人尚有归处,方若却不知路在何方。 直到出租车司机师傅问了方若几遍,“要去哪里啊?” 方若才回过神来。 报了一个连锁的经济型酒店的名字。 今天已经很晚了,要出去找出租房显然不太现实。 只能先在酒店住一晚,明天再出去找找看。 司机师傅答应了一声。 车子开始在路上飞奔。 方若将头靠在玻璃上,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一随着车辆一荡一荡的。 因为长久时间哭泣,方若整个脑袋都是空白混沌的。 没感情的投入的流泪尚且伤身,更何况是撕心裂肺的分别? 车辆在路上行驶,一摇一摆的,恍如在水中行驶的小船。 方若的头也混沌起来,靠在窗上开始打起盹。 只到车停下,出租车司机敲响玻璃喊道“已经到了。” 方若顿了一下,清醒了过来。 打开车门付了钱,拿好自己的东西。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方若的脑海里滑过。 方若在原地怔了好一会,才拉起拉杆箱走进酒店。 在前台开好房间,拿了房卡,方若又拉着拉杆箱走进电梯。 今天上午,她还和甄景元一起搭着电梯去找齐副总。 而现在,她一个人孤零零的。 对了,她和甄景远有没有找到齐副总来着? 方若想了想,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又开始疼了起来。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了。 方若拖着行李箱走出电梯。 方若的房间在1108号。 拐了一个角,方若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 门框顶上的门牌是菱形白底的,边上镶嵌着金色的花纹。 “1108”方若念了一声。 无端的觉得有些熟悉。 似乎就在不久前方若也进过这样一间房似的,。 可是,方若又非常肯定,自己之前并未住过这家酒店。 不是,不是很久的以前。 好像就发生在昨天,前天这样的时间里。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记忆中的缺少的一段的始终如云山雾罩。 反倒因为刚才的一路颠簸,方若有些疲倦的打了个哈欠。 还是先进房间洗个澡睡个觉吧! 方若拿着房卡打开了门。 房卡被方若插在离门口非常近的插座里。 等到房间里一片光明,方若才拉着箱子进门。 站在门口的那一瞬间,方若又一瞬间的恍惚。 好像出现了一种时间和空间上的错觉。 彼时她站在门里,窗外有强烈的光线照进来。 而有个人站在她的面前,似乎是想进来。 只是方若却始终看不清他的脸,甚至连身形都渐渐的变的不清晰了,只能依靠大致的轮廓看的出那是一个男人。 而现在,窗外已经是华灯万盏,而她才是进来的人。 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长久的哭泣之后而出现的幻觉吧! 方若甩甩头,放下箱子,准备洗澡。 热水冲刷掉了尘埃和疲倦。 方若靠在在床上,出神的看着窗外的灯火。 今天以前,她也是有家的,也是一个幸福的人。 可是今天,她却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里。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事情一步一步的怎么会发展到今天的田地? 周语容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因为哭喊而涨的通红的脸又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方若转头,好像是被窗外的灯火刺痛了眼睛一般。 不,不能想,不能再想了。 她怕她只要再一想,哭的肿成核桃的双眼会再次泪流满面。 她怕她只要再一想,就会忍不住要带走周语容。 就算是她软弱吧! 方若盖上被子,把这个白色的被窝充当自己的龟壳。 方若以为自己会做噩梦,以为自己会睡不好。 其实一夜好梦,神情气爽直到天明。 第二天,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方若的脸上,方若才从床上爬起来。 眼前是一片陌生,方若用了足足有半分钟的时间才理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方若默然的翻身下床。 方若掬起一捧水打湿了,偶然抬眼看了一下镜子。 方若差点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大跳。 镜子里个这个双目无神,眼泡肿大,嘴唇干裂,皮肤惨白的女人真的是自己吗? 方若扯了扯嘴角,镜子里的人也扯了扯嘴角。 看来是自己了!方若苦笑了一下。 她以为她都开始准备接受这样憔悴的自己了,手却还是忍不住从洗脸盆里掬起几捧水往脸上使劲的搓。 简单的吃完早餐,方若也不会忘记自己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办。 找房子! 和以前的要租房跑断腿不同。 现在是信息化时代。 方若打开手机上的应用软件。 有几个房源的价格和位置都很不错。 方若将它们一一收藏起来。 等到将能选择的,性价比差不多的房源都浏览好了。 方若才找到一个性价比最高,最满意的房源,正准备预约看房。 房源信息又突然下架了。 方若泄气了一小会,又重整河山挑选起来。 接下来,又遭遇和刚才一样的事。 方若咬咬牙,莫非人倒霉的时候吗,真的连喝水都会塞牙缝吗? 不是说情场失意赌场就会得意吗? 方若的运气为什么还会这么差? 不过,被这么一弄,方若的倔脾气也就上来了,她还真的要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才行。 连续问了好几个客服,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第288章 还有什么不可以? 那些下架的房源都是已经被租走了的。 方若看了看自己收藏列表里变成灰色的图标。 欲哭无泪的同时又不得不赞叹一声,金市的人民不仅购买力强,连租房的速度都很快呢! 方若“嗯嗯”了几声,便结束了对话。 刚才看的时候不觉得,放下手机一双眼睛又干涩疲倦。 方若揉了揉眼睛,离开沙发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酒店虽然可以供一时的栖息,但并不是长久之计。 长久下去,方若的钱包一定吃不消。 还是要尽快找到合适的房子才行啊! 但是,要去哪里找呢? 看着远方,方若一时陷入了迷茫。 方若正拿着两袋冰给自己的眼睛消肿。 本来她以为,经过两个晚上的睡眠,这个肿一定可以消下去。 可是今天早上她起床的时候才发现,她以为的又只是她以为的了。 昨天是两个白色的纸皮核桃,今天是黑色的小核桃。 总之,不像正常的眼睛就是了。 这样,无论是谁都能看的出来,方若经历了一场大哭。 方若可不想因此成为众人眼里的焦点,被大家询问。 所以,只能寄希望于冰敷。 只希望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吧! 方若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报了公司的地址,方若继续进行着冰敷。 出租车司机不时的回头看方若。 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 方若只好笑道,“昨天晚上没睡好。” 看来这个方法是没什么效果了。 方若拿出粉底,细细的在遮住了眼睛的肿。 方若刷卡进了公司,只见同事三五成群的走着,嘴里窃窃私语着,也不知道是在讨论些什么。 方若虽然心有疑问,但见那些人和自己并不熟悉。 贸贸然去问,说不定还会把别人吓一跳呢! 怀揣着一肚子的疑问,方若搭着电梯往上。 一周的新开始,是要向她的顶头上司甄景远作一个工作小结的。 顺便,再问他这周的工作如何展开。 所以,方若放好自己的东西之后,就推开了甄景远办公室的门。 甄景远照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只是今天的他和平时的他有些不同。 他的脸上带着浅浅淡淡的笑,虽然浅淡,却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那是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喜悦。 更让方若惊讶的是,甄景远竟然像个孩子一般坐在椅子上不时的旋转来旋转去的。 太奇怪了,真是太奇怪了。 让方若不禁怀疑甄景远到底是吃错药了还是换了个人了? 见方若进来,甄景远脸上的笑微微收敛。 只是眼底的笑意深深,连说出来的话都带着一种深深的喜悦。 “有什么事?” 方若定了定神,将手里的东西递到甄景远的面前,“这是我上周的工作小结,请甄总过目。” 甄景远接过去翻了翻,不住的点了好几下头。 方若的心里突然划过一个想法,迅如流星,快如闪电。 如果她可以........... 那么还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呢!? 周语容的小脸又在方若的脑海里浮现。 方若鼓起勇气问道,“甄总今天心情不错的样子。” 她用的是陈述句。 甄景远从报告里抬起头,眼中涌动的笑意好像凝结了,一双淡色的眼眸也增添了几分深邃。 “是。” 然后,他顿顿了,接着说道,“齐副总是谋私案幕后指使,已经证据确凿了!而且,他和我们的对手公司的高层秘密见面的时候,被抓个正着。”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方若马上接口道。 “当然。”甄景远上下打量了一下方若,“怎么,你不高兴吗?” “高兴,我自然高兴。”方若不住的点头,可心里总觉得有些别扭。 甄景远看了看方若,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见方若站在原地没动,站在来在地上走了几圈。 见方若还是没有什么表示,甄景远才道,“没什么事你就先出去吧!” 他的声音里已经带着些不耐烦了,方若就是再笨再有什么疑惑的,也知道自己该出去了。 “是。”方若低低了应了一声,往外面走去。 走到一半,甄景远突然道,“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明明只是一句简单的询问,却让方若有一种流泪的冲动。 也许人大多数都是如此。 无论受了什么样的伤,一个人伤心都没关系,可是一旦有人开口安慰,那委屈便会成几何式增长。 方若本来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干涸了。 可是好像在甄景远疑惑的询问中又有决堤的架势。 方若没敢回头,努力的压住了一下胸腔里翻滚的情绪,才回道,“没什么。” 甄景远当然没有那么容易相信。 “真的吗?那为什么你的眼睛是肿的?” 方若急忙去摸自己的眼睛,她明明记得进公司之前她已经的妆已经补的很好了。 甄景远瞥见了方若的小动作,嗤了一声,“还说没有?” 方若放下手,脸色黯然。 甄景远也没有再说话,这个时间,想来是留给方若的。 可是方若并没有如他所想的把事情说出来。 甄景远在原地走几步,脚步声似乎有些沉重。 “需要我帮你吗?” 帮?该怎么帮呢? 连方若自己都不知道,周舟怀疑她,她又无法证明自己。 她只知道自己那天去威尔酒店找齐副总的。 现在,齐副总已经不再是齐副总了。 而方若,好像也不是从前的方若了。 她只是在睡了一觉,可是醒来的时候已经全部变了样。 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 方若其实一点头绪都没有。 面对甄景远的好意,方若还是感激的。 “谢谢甄总,我暂时不需要。” 甄景远两条清俊的眉毛皱起,似乎是觉得不可思议。 但他很快就稳定了心神。 “那好吧!如果有需要,你可以再来找我。” 方若点头,甚至有种如蒙大赦的感觉,明明甄景远是要帮她而不是要她去做什么为难的事。 “咔嚓。” 门被推开,那人长腿一伸跨了进去,然后随手将衣服扔到一边的沙发上。动作间带着一种行云流水的狂放。 第289章 为什么愤怒 名贵的西装外套被他坐到了屁股底下。 他似乎也毫不在意。 大手一伸,从茶几上拿起一罐饮料,一拉开便往嘴里灌去。 一口气喝完,俊逸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异样,呼吸也极是平稳。 只是他拿着那个饮料罐子,却出了神。 良久,他才叹了口气,把饮料罐子放下。 从袋子里摸出一样东西。 只见他细细的展开,原来是一条项链。 那项链出自大牌名匠之手,即使此刻脱离了柜台,依然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更不要说那梭子形状的吊坠,更是别出心裁。 萧倾墨的手开始无意识的收紧。 自从那天酒店一别之后,萧倾墨没有回林家去。 在林娜走出酒店之后,萧倾墨打了无数个电话给林娜。 可是她都没有接。 他也想找到她当面说清楚。 可无论是在公司,还是去她常去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人。 萧倾墨想,也许林娜一个人躲在家里。 可要回家去看看吗? 很快,萧倾墨就否决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以林鹤风对女儿林娜的疼爱程度来看。 如果他真的有了什么。 别说现在还能不能在公司身居高位,说不定早就........ 那么,林娜是没有对林鹤风说起这件事了? 萧倾墨突然觉得无比的庆幸。 只是要怎么才能弄清楚,自己是被陷害的呢? 要找谁来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呢? 几乎是在下意识的一瞬间,萧倾墨就想到了方若。 对啊!毕竟那天是别人用方若的安危来引他前去的。 这也就说明了方若也是被人算计了。 对,打电话给方若,看她能不能提供一些线索。 萧倾墨拿起手机找到方若的号码马上拨打了出去。 找房子无果,方若只能在下班之后又回到了那家连锁的经济型酒店。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方若还来不及吃口热饭。 手机就响了起来。 方若拿过来一看,看到来点人的信息,方若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一下。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伸手接过。 “喂,有什么事吗?” 方若接电话的时候,手还捂着麦克风,好像生怕别人会听到了一般。 可过了一会儿,她才又发觉,这间房里除了她根本没有别人。 这个认知让方若的心里有些无端的觉得悲凉。 苦笑了一下她又想,自己又不是贼,偷偷摸摸的干什么? 萧倾墨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是这样的,你还,呃,恩,记不记得星期天那天,恩,” 萧倾墨原以为自己很容易就能问出口了。 可是话到嘴边才明白,其实做起来根本不想想的那么容易。 而且,方若那天的精神状况明显不好。 又是在酒店那样的地方,贸然说出来,只会让大家尴尬罢了。 “什么?”萧倾墨说的断断续续,方若听的更是如云山雾罩。 “呃。”哪怕是巧舌如簧,那想必在这种问题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的。 萧倾墨在电话的那边停顿良久,才道,“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把事情当面说清楚。” 方若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回绝道。“有什么事在电话里说就好了。” 萧倾墨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 还是觉得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尤其是由他来问方若,他都觉得喉咙就像是堵住了似的,。 怎么说也说不出来。 “还是见面说吧!”萧倾墨又一次的提议道。 方若拿下手机看了看,屏幕亮起,打电话过来的人确实是萧倾墨。 只是他什么时候这样婆婆妈妈,吞吞吐吐了? 他以为在电话里不好说,见面了就能连珠似炮的说出来了吗? “没必要吧!现在比较晚了。”方若委婉的提醒道。 “这件事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萧倾墨的话里带着几分急切。 方若有一瞬间感觉到有些为难。 萧倾墨的话锋接着一转,“方若。作为当事人,你难道不想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方若当然想知道! 她会住在这里,会和周舟分开,被迫和周语容分离,都是因为那天发生的事。 可是那天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周舟看的了些什么? 方若至今仍然想不起来。 就像是记忆中的一截胶带,从中间断了一截。 而现在,萧倾墨却问她想不想知道。 方若几乎没有用什么时间考虑。 就算是要死,也要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吧? 将住的酒店位置发给了萧倾墨。 萧倾墨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这个时候,方若才发觉自己的肚子正在发出不屈的抗议。 方若站起来,披了件衣服下了楼。 萧倾墨到的时候,方若的晚餐正吃到一半。 其实方若并未告诉他她在楼下吃东西。 只是萧倾墨在停车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坐才窗边吃东西的方若。 萧倾墨一屁股坐到方若对面的时候,惊的方若差点把刚吃进嘴里的甜点喷到萧倾墨的脸上。 等到吧嘴里的食物艰难的咽了下去。 方若才问道,“你吃了吗?” 萧倾墨点头,然后又加了一句。“你快吃吧!” 方若点头,但速度已经慢了许多。 又吃了几口,方若招手叫来了服务员买单。 等到服务员离开,方若才低声问道,“星期天那天是怎么回事,你知道?” 方若的开门见山让萧倾墨有些惊讶,她的疑问更让萧倾墨感到奇怪。 方若比起他来,更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是这样的事,女人不是应该比男人更讳莫如深吗? 为什么方若还能问的这么坦然? 不过很快,萧倾墨又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 “你怎么在这里?不回家?” 提到这个,方若的脸色马上就黯淡了下去。 萧倾墨也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呃。我们还说谈刚才的那个问题吧!” 方若搅拌了一下手里的咖啡。 方若低头的时候,也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问我那天的事?难道那天你也在威尔酒店?”方若说到最后,眼睛睁的大大的。 她突然明白了周舟的愤怒。 也明白了周舟嘴里说的那个“他”是谁了。 第290章 故人,敌人? 萧倾墨看着方若慢慢的沉默下去。 脸上的神情也越来越惊恐。 他问,“你怎么了?” 方若朝他挥挥手,表示自己没事。 过了一会,她才问道,“你为什么会去威尔酒店?你那天是不是见过我?” 方若问道。 萧倾墨的脸色也越来越诧异。 他皱着眉头回道,“我们那天是见过的。” 就是因为那天见过,所以他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更让萧倾墨奇怪的是,那天见到方若的时候,方若虽然看上去不太好,可还是意识的,见到自己的时候还问过,他为什么会来。 可是,现在看起来,方若为什么像是失忆了一样? 没想到听到萧倾墨这样回答的方若脸上满是警惕。 “你去干什么?你又为什么要见我?” 方若的那种警惕和敌视,就像是在看一个敌人,而非一个故人。 要是现在方若的手里有枪,萧倾墨毫不怀疑方若会拿枪口指着他。 萧倾墨觉得自己的心情更糟糕了。 “是这样的!那天,我接到了一个电话,说你在威尔酒店有危险,我才赶过去的。” 方若用怪异的目光看向萧倾墨。 萧倾墨不自在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怎么?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方若缓慢的转头,她并非不相信萧倾墨,而是太巧了! 对,这一切发生的未免太巧了些。 “你说,是别人叫你去的?那那个人是谁?” 方若接着问道。 萧倾墨双手一摊,“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末了,他又加了一句,“喂,你该不是还怀疑我是骗你的吧?” 方若看了萧倾墨一眼,又看了一眼,才说道,“不是。” 萧倾墨像是放下心来的样子长出了一口气。 “只是那天的事,我记不太清了,你能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吗?” 方若又说道。 萧倾墨刚喝进嘴里的咖啡差点全部喷了出来。 “没发烧吧?”他伸出手,想探一探方若的额头。 但手伸到一半,又放了下来。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是来找方若解答他内心的疑问的吧? 为什么变成现在方若问他了? “失忆了?”萧倾墨朝方若摇了摇手。 方若双手撑着自己的腮帮子,“不是失忆,只是莫名的想不起来那天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 萧倾墨正色,收起笑容。 “怎么会这样?你是不是吃过什么东西?或者喝醉了?” 萧倾墨问道,他忽然想起,那天见到方若的时候,她的样子不是就很反常吗? 方若隐隐觉得,也许萧倾墨说的是对的。 毕竟没理由的缺失一段记忆,本就不是一件正常的事。 更何况,这件事情还引发也如此严重的后果。 只是,方若苦苦的思索,还是没想起来,自己到底是不是吃过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见方若歪着脑袋思考的样子。 萧倾墨都不禁为她感觉到累。 “有那么苦恼吗?” 萧倾墨问道。 方若艰难的笑了一下。 喝了一口咖啡,转头看向外面。 一道刺眼的光芒亮起,闪的方若几乎睁不开眼睛。 方若回头,在心里暗想是谁缺德? 都停车了还不断的打远光? 方若想着,那辆车似乎专门和方若做对一样。 疝气远光大灯又是一闪。 方若转开了头,心想莫不是开车的:这人童心未泯,拿着车大灯当手电筒玩呢? 本来方若可以视而不见,但你对一件事物或者一个人开始好奇的时候,你就总忍不住要看个究竟。 在那大灯第三次亮起的时候,方若转过去看了一眼。 疝气大灯照亮了那几分地方亮如白昼。 而托灯光的福,方若看清了坐在车上的人。 “嗡。”的一声,方若脑袋混沌了,对于方若而言,那并不啻于是火星撞地球。 她艰难的转头,又觉得太薄情了。 要想再转头去看,又觉得太刻意了些。 他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他来干什么? 他看到现在这一幕心里会怎么想? 方若顿时心乱如麻,心像被人揪住了,捏来捏去没个着落。 不过,方若很快又想到,也许周舟只是恰巧有事来这里,而且,他早就说过那样的话了,那么她和谁坐在这里和咖啡对他来说还有什么重要的呢? 这样想的方若无疑是哀怨消极的。 可用那种三从四徳的道德标准来要求方若,或者以那往严格的标准来看待现在的这件事那也是不对的。 方若无需为她和萧倾墨坐在一起喝咖啡而感到内疚。 方若握着杯子的手收紧又放开。 萧倾墨看着方若的这一系列反应。 对外面的人不禁也产生了几分好奇。 他看了看方若,又看了看窗外。 和刚才不断亮起来的疝气大灯不同。 现在外面只亮着几盏昏暗的路灯。 萧倾墨只能看到车辆大概的轮廓,依稀能分辨车里坐的是一个男人。看不清那个男人的脸,只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那种冷冽气息,仿佛能将人冰冻住。 他看了几眼,没发现有什么不同,又转头来看方若。 “嗯,我们刚才说到那里?” 萧倾墨搅拌了一下咖啡,漫不经心的问道。 方若“哦”了一声,“刚才我们说到,是有人打电话给你,你才去威尔酒店的。” 萧倾墨点头。 方若从刚才看了外面之后,就一直低着头。 让他不禁更是好奇,外面到底有什么? 他又转头看去,昏黄的灯光下停着几辆车,和刚才并没有什么不同。 “对。我是因为这个才去的。你呢?你是为什么而去的?是谁带你去的?你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人,喝过什么东西?” 萧倾墨一连续的反问。 方若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她低着头绞着手指,像是在躲避什么,又像是在思量着什么,更像是期待着什么。 这样矛盾的几个方面都在她身上揉合了。 萧倾墨也从问题刚出口的期待变成了疑问。 他看到方若非常快速的扫了一眼外面,然后又低下头。 “你怎么了?”萧倾墨伸出手,想摇一摇方若。 可手还没触到方若,方若就悄无声息的躲开了。 第291章 人生的宴席 萧倾墨的手停在半空中好一会儿才收了回来。 方若抬起头,眼里竟然有令萧倾墨陌生无比的恳求。 “我想,我现在有些别的事要处理,能不能请你先回去?” 萧倾墨很想问问是什么事? 可是他也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和不希望别人问起的事。 更何况,方若用的还是这样商量的语气,恳求的眼神。 哪怕此时萧倾墨心里五味杂陈,也只能拿起放在桌上的车钥匙。 “我先走了。” 萧倾墨说这句话的时候,身形停顿了一下。 方若没有看他。 只低头看这桌上的一小块地方。 直到萧倾墨离开餐厅,走到外面停车的地方。 方若还是没有抬起头来。 萧倾墨心情有些沮丧。 他是来找方若问个清楚明白的。 可是答案没找到,反倒把自己弄的云里雾里的。 方若到底在看什么? 她刚才又看到了什么? 伴随着汽车的轰鸣声,所有的一切疑问都淹没在萧倾墨的心底。 方若没有抬起头。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桌子到椅子旁这一小方天地是属于方若的。 她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 她既害怕见到那种目光,又期待见到那个人。 这种矛盾和纠结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的清楚的。 更不能一两个人随便说几句就能理解的。 方若想,她没想过要别人如何理解她。 当服务员又一次的过来问她需要什么服务的时候。 方若又一次礼貌的拒绝了。 也许服务员并不真的是要帮方若解决难题。 而是善意的提醒她,如果没事,可以走了。 方若却也没有走开。 她在等,她想周舟也许会来的。 就像是故事里一定要等到那个姑娘的尾生。 方若刚想到这个比喻,马上又想到了尾生的结局。 方若顿时觉的有些晦气。 随后又想,她现在的结果和尾生比起来也好不了多少。 尾生尚且有为他等待的女子,可是方若却什么都没有了。 有的时候,方若都不禁要笑自己的痴傻。 和一个故事里的人比较些什么呢? 女人的联想真是奇怪又霸道。 方若没注意的时候,对面的软皮椅子往下一沉。 头顶的灯光落下来多了几分幽暗。 光影一圈一圈在实木质的深色桌子荡漾开来。 方若抬起头,那种惊讶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却也还是在意料只中。 方若本来以为他会问些什么,可是他什么都没问,只是安静的沉默的坐在方若的对面,眼睛盯着那晃动的光圈在看。 “要喝点什么吗?” 最终还是方若先开口问道。 他抿了抿嘴巴,摇了摇头。 哪怕方若早就猜到他会来,却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能猜到他想说什么。 他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对整件事情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方若恍惚化成了这里的主人,对面坐的是她的客人。 她好像在赶赴一场又一场人生的宴席。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最终,还是方若先开口了。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她还有什么是经受不住的呢? 周舟的眼神方若说不清到底隐含了什么情绪。 是又一次抓包的愤怒,是对方若如此大言不惭的难以置信,还是对方若的行为的厌恶和嗤之以鼻? 方若看不清,到现在她也不想再看清了。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周舟指的“他”是谁,方若心里非常清楚。 听到周舟说这句话,方若的心里说不清有什么感受。 “他,是来找我的。” 方若看着周舟的紧抿的嘴角变的上扬,那绝不是一个高兴的笑。 “他来找我是想知道,星期天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周舟的嘴角就那样怪异的僵在了脸上。 周舟没有再说什么,可是他的脸色却慢慢的难看下去,白中夹带着铁青。 他想忘记的,想深埋心底的,就那样被方若的一句话简简单单的勾了出来。 方若注意到周舟的脸色,有些不解又有些了解的样子。 “你是怎么告诉他的?” 周舟问道,方若只觉得周舟的话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我根本就想不起来,那天,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方若早就想说的话。 昨天她没有说出来,现在说出来了,她只感觉自己的心里一阵轻松,然后是那种等待宣判的茫然。 周舟会怎么想? 他会不会相信自己说的? 可是她是真的不记得了。 她忘记了一段属于她的记忆,造成两个人,不,三个人,也许更多人的误会。 周舟长久没有回答。 久到方若忍不住抬头去看他。 他的神情怪异,好像不认识方若一样。 “忘记了?” 他反问,方若点头。 “忘记那天发生的所有的事了?” 周舟又接着反问。 方若迟疑了一下,接着点头。 周舟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像是要离开。 他动了动手,这个简单的动作竟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狰狞。 “你还能找个更高明的借口吗?” 周舟问道。 他看起来有些愤怒,丝毫没有拆穿谎言的得意。 方若“嚯”的一下站起来,手还垂直放在身侧。 她站起来的速度是那样的快,以致于她的脸色有些发白的难看。 “借口?”她低声的重复了一句。 难道周舟以为,忘记了这件事只是她找的一个借口? 在周舟的眼里,她就那么低劣? “难道不是?” 周舟又问道。 方若想笑,原来一个人对别人绝情就是这样的。 她所有的话不值得的相信,她所有的眼泪不值得心疼。 甚至连从心窝子里掏出来的热乎乎的话,都要戴上眼镜来分辨一下真假。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骗你?” 方若涩声问道。 这个时候,她感到了异常的委屈。 眼里好像又涌上了一层雾气。 她非常害怕,她再多看周舟一眼,眼泪就会流出来。 不,不,不可以? 现在她不可以哭的。 方若咬了了咬嘴唇,转开了头。 桌上的咖啡已经变凉了,颜色更深。 那一定也是很苦的。 方若没有喝过很苦的咖啡。 人生已经很苦了,为什么不吃点甜的? 第292章 一瞬的冲动 一直以来,她是个循规蹈矩的孩子。 长这么大,没做过什么离经叛道的事。 看到桌上咖啡的那一瞬间,方若曾经有一刻有那样的冲动。 想把咖啡泼到周舟脸上的冲动。 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多么的肆恣潇洒。 往那个负心人的脸上泼一杯水,等到他错愕的时候,甩甩手走开。 可是方若到底没有那么做。 她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人。 她从来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找到证明自己的快感。 更何况,周舟是有错的。 他总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方若,不听她的解释,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方若扪心自问,她自己也是有错的。 一个进步的人总是能承认自己的错错误,并且改正自己的错误。 事情已经够糟了,何苦还要弄到更糟的地步呢? 方若笑笑,双手交握在一起。 “你走吧!以后都不用再来了。” 方若想,这是她留给她自己和周舟的体面。 她甚至都忘了,其实这里本不是她的私人属地。 这里是公共场合,方若能来,周舟也能来。 而周舟似乎也忘记了这个问题。 他愤怒的一把抓起桌子上的车钥匙。 大步的走了出去,不用看,方若也能从他不断耸动的后背中看出来,他的心里是多么的愤怒。 这个夜晚,方若睡的并不踏实。 被风吹舞着舞动的窗帘恍惚是张牙舞爪的鬼魅的手。 暗黑的夜里的一幢幢高楼仿佛是魔鬼的影子。 那些窗户是恶魔张大的嘴巴。 仿佛还吞吐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方若“啊”了一声从床上坐起来,第一时间就是去开灯。 光亮的有些刺眼。 方若坐在床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从极致的黑到刺眼的白。 让方若的视线有一瞬间的模糊。 脑袋有些晕沉沉的,好像在那一刻出现了幻觉。 好像有什么人拖住了她的手,那种令人作呕的气息又喷到了她的脸上,脖子上,身体上。 方若干呕了一下,才赶走了那种幻觉。 但是她也没有了再睡觉的心思。 翻身下床给自己打了杯水,捧在手心,感觉到了从玻璃水杯的温热,方若的心才稍稍平静下来。 今夜同样不得好眠的并非只有方若一个人。 周语容躺在被窝里,柔顺的齐肩黑发披在脑后。 一双大眼睛还有未干的泪痕,一双小肩膀因为抽噎而一抖一抖的。 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让周语容这么晚还没睡。 周舟在旁边翻了个身,眉头微微皱着。 不知道是对周语容的哭声感到无法忍受,还是怎么的。 “好了,别哭了。” 周舟的口气算不上是哄,最像是一种出于不胜其烦之下的妥协。 周语容听了之后,肩膀猛地的抽动一下,哭的更加厉害了。 周舟“啧”了一声,翻身将被子盖过自己的头顶。 “你说过的,要把妈妈带回来的。” 周语容抽咽着,伸手摸了一把眼泪。 周舟出门的时候,她又多希望有多高兴,那周舟回来的时候她就有多失望多伤心。 提到这个,周舟往被窝里缩的身体似乎微微僵硬了一下。 “你说过的!爸爸是大骗子。” 周语容越哭越是伤心。 见没有人理会她,她伸手在床上捶打了几下。 周舟依旧没有说话。 窝在被子里,那里仿佛可以得到暂时的清明。 偏偏周语容的哭声就像是武林高手带着内力投出去的金针一样。 从被子里,从缝隙中,不断的传进来。 周舟掀开被子,闭上眼睛躺好,准备来个听而不见。 周语容一见周舟这个样子,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愤怒又是生气。 人的哭闹的时候,往往并不是那么理智的。 更何况,周语容还是个孩子? 她见周舟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干脆手脚并用,在床上不断的捶打着,不断的伸出脚去踢周舟。 孩子虽然力气不及大人,但生着气的孩子力气要比寻常的时候要重许多。 周语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控制自己的力道,更何况是在愤怒之下。 那些拳脚全部都落在了周舟的身上。 有几下还踢到了周舟的腰窝处,疼的他往旁边让了好些距离。 周语容踢不到人,胡搅蛮缠得不到施展。 嘴里更是不饶人,“爸爸是坏蛋,爸爸说话不算数。” 她躺在床上一边说着一边哭,像个磨盘一样在床上变换着位置。 一双腿就像是鸭子游水一般不断的在床上划拉着,蹬着。 那踢出的脚就像雨点般密集。 周舟又被踢中了好几脚。 一个人的忍耐是非常有限度的。 可周语容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她仍然保持着刚才那种踢人的姿势,可是踢出去的脚伸到一半,就被周舟整个拽了起来。 周语容惊愕之下,竟然忘了哭泣。 然后屁股就感觉到一阵痛楚。 “啪,啪,啪。”周舟狠狠的在她的屁股上拍了几掌。 周语容“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周舟落掌的速度慢了些,如同弹簧失去了力度,发条失去了动力,。 “坏爸爸。大骗子。” 周语容哭着骂了几句,然后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周舟丢到了床上。 “坏爸爸。” 周语容又哭着说了一句。 “我是坏爸爸,行了吧?”周舟低声说了一句。 “行了吧!行了吧!我是坏人,最坏的就是我了,行了吧!?”周舟突然朝周语容大声吼道。 周语容被周舟这幅样子吓了一跳。 一时忘了哭泣也忘了要说的话。 周舟头发散乱,双目充血,眼神凶恶,嘴角却又带着一丝笑,只是那笑容是那样的苦涩。 他面向周语容,半跪半蹲在了床上。 周语容也呆呆着望着她,只有两行眼泪从眼眶里滑落。 要承认自己的失败并不难, 要一个好人承认自己是一个坏人却是难的。 而且还是一个父亲当着自己孩子的面承认。 周舟只感觉说出这句话之后的自己就像是被恶魔抽去了灵魂。 他跪坐在床上,过了好久,才伸出手去将周语容揽到自己的怀里。 周语容的身体僵了一下,最终还是靠在了周舟的怀里。 第293章 无题 周语容是带着抽咽声入睡的。 周舟躺在床上,久久没有入睡。 在他的指尖,有一个猩红的小点闪着光,在黑暗的夜里异常显眼。 方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又睡着了的。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头重脚轻的仿佛行走在云端。 也许是感冒了。 方若掬起一捧水洗了把脸。 感觉到理智回来了些,方若才漱口换衣服。 方若的身体不舒服,手脚的动作自然慢了许多。 到了酒店楼下的时候,方若甚至顾不上多走几步路去买药,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就往公司驶去。 生病和不生病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往常一路颠簸到公司方若还会觉得神采奕奕。 而今天,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方若只感觉自己的脚像是踩在了一团棉花上。 步子摇晃的就像是刚从云霄飞车上下来,而不是从出租车上下来。 从袋子里拿出钱付给了出租车司机,方若迈着步子往公司里走去。 电梯里只有方若一个人。 方若靠在壁厢上,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如升云雾里。 要是早起那么一小会,到楼下买点药就好了。 脑袋里刚有这个念头,方若又笑了笑。 她好像记得,她什么买过药的吧? 还没来得及打开包装的呢! 等下去位置上找找。 方若跨出电梯,往自己的位置上走去。 好在方若的运气或者说记忆还不错。 方若很快就从抽屉里找到了之前买的感冒药。 看了一下说明书,对了一下生病时的症状。 方若拿出几颗胶囊一口吞掉。 感冒是催眠神器,感冒药更是。 吃下胶囊不过几分钟,方若便感觉自己的有晕晕沉沉中要加上一层天旋地转。 方若挣扎着打开了电脑上的办公软件,强撑着打了几行字。 但病来真是如山倒,病加上困就是两重山。 方若终于支持不住,一头倒在桌上。 方若睡的并不久也并不踏实。 蜷缩的身体和被枕在头下的手臂开始僵硬发麻的时候,方若便从犯困中醒了过来。 脑袋有一瞬间的混沌。 方若用了好一会,才清醒过来。 桌子上的电话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方若迟疑了一会,揉了揉眼睛才接过电话。 “进来一趟。” 甄景远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说完这句话,惜字如金的他便挂断了电话。 方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站起身来往甄景远的办公室走去。 甄景远坐在办公桌后面,他的面前是一堆堆积如山的文件。 甄景远正拿着一本蓝色文件夹在看。 “甄总,什么事?”方若问道,话里语里带着一股浓浓的鼻音。 “嗯,等下你把这份文件送到人事部去。”甄景远说要,才抬起头,见方若脸色有异,停下手里的动作问道,“生病了?” 方若反应慢半拍的点头。 甄景远的手微微抬着,手里拿着那份文件,“生病了就多休息一下吧!记得去看医生。” 甄景远的话说不上对方若有多关心。 更像是一种走形式主义的过程,方若的心里却划过了一阵暖流。 “好的。”方若伸手去接甄景远手里的文件。 甄景远看了方若一眼,还是放到了方若的手里。 方若走出甄景远的办公室,依然是头重脚轻,脚步虚浮的。 捧着那份文件,方若的手一滑,文件夹掉落在了地上。 里面的文件又几张落到了地上。 方若心里叫苦,但是又没有办法。只能蹲下身子来捡。 纸张很快就被方若捡了起来。 方若将它们夹好。 人事部在方若现在的楼层下面。 方若搭着电梯往下,电梯里只有方若一个人,方若又感觉那种困乏就像是山洪般朝自己席卷而来。 靠在电梯厢壁上休息了一会,方若才跨出电梯。 方若将文件送到人事部经理的手上。 人事部的经理是一个身材矮小肥胖,头顶地中海的中年男人。 看到他,方若不禁想到了黄主任。 一联想到黄主任,方若便想起了黄主任之前对她的诸多照顾。 对眼前这个肥胖的中年男人不禁多了几分亲切。 他接过文件夹打开看了看,两条粗短的眉毛马上皱了起来。 像是两条趴在他额头的毛毛虫。 “甄总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人事变动?” 他面色愁苦的报怨了几句。 过了好一会,才像是发现方若的存在似得。 “啊,方助理。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 地中海经理朝方若问道。 这根本不是方若能管也管不了的事。 地中海经理这么一问,还真把方若问住了。 “呃,这是甄总的意思,我们不好过问的。”方若说完,满是歉意的笑了笑。 只是这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地中海经理的脸色依旧愁苦,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蚊子。 “哎,甄总这样做,倒是让我们为难。等下把这份文件发下去的时候,又要听他们的抱怨了,唉这个世道,艰难啊!” 地中海经理又感慨了一句。 方若尴尬的答应“是”也不是,答应“不是”也不是。 只能站在一旁傻笑。 地中海经理拿着文件往自己的办公室走。 看来,他不会再找方若说些让方若为难的事,也就是说方若没有杵在这里的必要了。 方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走出了人事部。 也许是方若身体不舒服的原因,走路也带着几分歪歪扭扭。 冷不防和一个迎面走来的人撞了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 方若急忙道歉。 “没事。” 那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方若抬头一看,是个她并不认识的同事。 个子高高的,戴着一副眼镜。颇有种斯文儒雅的气质。 他看了方若一眼,低低的说了声“借过”。便从方若的身边走了过去。 这个人,方若莫名的觉得有几分眼熟。 可是在哪里见过呢? 方若敲了敲自己这个因为生病而比平时更慢上几分的脑袋。 她应该是见过他的? 可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呢? 方若绞尽脑汁都没有想起来。 难道是失忆引发的后遗症? 第294章 一个了不得的秘密 方若敲敲自己的脑袋,很快就觉得自己的想法真是怪诞的可笑。 自己有没有失忆很难说,更何况,同在一个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方若说不定就在什么时候也像今天一样和他打过照面,而且谁规定的,见过面就一定要认出来的? 方若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不会为难自己。 既然一下想不出来,方若便放到一边不再去想。 方若摇摇头,便离开了人事部。 回到自己位置上的时候,方若揉了揉发昏的太阳穴。 鼻子里满是阻塞感。 看来感冒也是如山倾来,让人毫无抵抗力。 还有几分钟就是下班吃饭的休息时间了。 方若没有什么胃口,正好也可以利用这个时间段来补一补眠。 其它的人都三三两两的走出了办公室。 有几个相熟的同事也叫了方若一声。 方若笑着说等下自己再下去。 她们便也不再坚持。 其实方若哪里有胃口呢,哪里吃的得下什么东西呢? 她把桌子的文件收拾了一下,整理出了一个可以趴着睡一会的地方。 从抽屉里拿出药,方若正想拿起杯子喝药。 这才发现杯子已经没有水了。 干吃药片能咽下去的几率会有多大? 方若从没试过,更不知道这个几率到底有多大。 但是药片粘在喉咙里那种又苦又不舒服的感觉她却是能切切实实体会过的。 方若想起那种味道,不禁打了个颤,瞬间觉的连感冒都好了些。 方若端起杯子,想着去茶水间打杯水。 处于午休时间的公司静悄悄的。 方若的脚步在空旷的环境里回荡着。 不过,方若的脚步虚浮,踩在地上没有多重的力道。 回声并不大,如果不是环境过于安静,方若也足够安静的话,其实也听不出来什么。 要是这个时候,她突然藏到别人的身后,会不会把别人吓一大跳? 想到这个,方若不禁笑了出来。 看来她真的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乐天派。 这个时候了,身体和心里都极度不舒服的时候,她还能想到这样的玩笑? 茶水间近在眼前,门是虚掩的。 方若正准备推开门走进去,一道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 “你想怎么样?” 方若伸出去的手一顿。 她不想怎么样,只想推开门去打水而已。 “你以为我会害怕?” 这是哪里跟哪里? 方若更是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过了好一会,她才明白,里面的人不是在和她说话,而是在打电话。 可是会是谁呢? 方若轻轻的将门推开一丝缝隙,往里面看了一眼。 那是个男人的背影,高大挺拔,此时他手里正举着手机,那种严厉和冷峻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那天的事,你最好不要乱说,要是你管不住自己的舌头,我不介意帮你管管。” 茶水间里的男人话语中开始透着一股轻松和说不出的威压。 方若吐了吐自己的舌头。 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看来里面的人是被人抓住了什么把柄,而电话那头的人想用这个把柄来得到某些好处。 方若也是看过几部电视连续剧的人。 在心里马上就有了一副自己推理出来的故事情节。 只是,那个人有什么把柄在对方的手上呢? 要不都说八卦是人的天性,好奇在推动整个世界的发展。 方若心里这么一好奇,不禁把耳朵都贴在了门上。 “为了你以后自己的安定着想,我劝你最好还是忘记威尔酒店发生的事吧!你以为你轻薄别人,说出去就很好听了?” 威尔酒店?轻薄? 方若瞬间抓住了这两个词。 这听起来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啊! 那刚才他说的“威胁”又是什么呢? 方若本以为这会是一场男女之间的关于情爱的纠葛。 可是现在却越听越糊涂了。 两个男人之间的纠葛? 方若打了个寒颤,“咦”了一声。 “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吧!我还是刚才那句话,要是你自己管不好自己的舌头,我来帮你管。” 他又重复了一次。 方若暗暗咂舌,里面那个男人说话的时候那种凶狠,她怎么以为刚才那是两个男女之间的事呢? 这根本就是....... 方若想着,浑然没有注意到里面的脚步声响起,并且离她越来越近。 门被拉开,门里门外的人皆是一惊。 “方助理?”门里的男人伸手抬了抬自己鼻梁上的眼镜。 方若愣了好一会才道,“程特助,这么巧啊?” 程特助说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方若的动作,镜片下的眼睛闪过一丝深色,“方助理,怎么午饭时间没有去餐厅吃午餐?” 方若揉了揉自己被捏的通红的鼻头。 “我这不是感冒了吗?挺严重的,没胃口吃东西,我就想着来打点水吃点感冒药。” 方若一边笑着解释一边举着杯子朝程特助扬了扬。 不过,她并没有看程特助,她一直以为程特助是温文尔雅的,可是刚才的那一席话,让方若从心底里感到一阵寒意。 程特助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方若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程特助接着说道,“那方助理一定要注意身体啊!毕竟甄总的好些事情都需要你的帮助呢!” 方若点头,指了指自己的杯子,“那程特助,我进去打水了。” 程特助点头,从方若身边走过。 方若进了茶水间,直到程特助走远,方若的心好像才安定下来。 她一直以为,程特助是温文尔雅的,是温柔谦逊的。 没想到,刚才的他能用那样的语气说出那样的话。 活脱脱一个黑帮中人的口吻。 难道,他是程?黑帮老大?特助吗? 还是说,他背着甄景远在暗地里进行着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那刚才自己不小心听到了他和别人的通话,那他下一个要对付的是不是她? 方若顿时一阵胆寒。 “啊!”方若尖叫一声,急忙把手指放在嘴下吹着。 刚才没注意,水已经溢出来了,还烫到了方若的手指。 现在,方若就不止是胆寒了,更是肉疼了。 第295章 搭讪 端着水杯往回走的时候,方若格外的小心。 生怕一个不留神,再把自己的手弄出水泡来。 好在一路上没有再发生什么样奇异的事。 方若将水杯放在桌上,拿出几粒药往嘴里一扔。 大家还在餐厅吃饭,整个办公室只有方若一个人。 按照方若原本的设想,应该是吃完药要睡一下的。 她把杯子和药放好,趴在桌子上想着补会眠。 可不知道是不是上午睡了一小会还是刚才在茶水间听到的信息太惊人的缘故。 方若将头在两个臂弯间转动来转动去的,就是没有睡意。 方若将眼一闭,想着计划好的,怎么也得睡一会才行啊! 可是计划是远远赶不上变化的。 方若闭上了眼睛,可是脑海里无端出现了程特助的脸,还有他特意抬眼镜的那一下动作。 方若倏的一下睁开眼睛。 明明是那样一张无害的脸,为什么在那一刻,会给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方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这样的季节里,能被吓出一身的汗也是不寻常的啊! 睡是睡不着了,吃东西又没有胃口。 方若从桌上抽出一张白纸,拿出一只黑色的水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她本来是没有什么意思的乱描乱写。 可是程特助的话又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威尔酒店。”“轻薄。”“保密。”方若一边念叨着一边在纸上写下这几个词。 看着威尔酒店那几个字,方若的眉头皱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为什么这段时间,威尔酒店总是在她的面前被提起? 而且,事情还都是发生在威尔酒店? 方若又把目光看向第二个词,“轻薄”。 这是程特助说的。 谁在威尔酒店被轻薄了? 轻薄别人的那个人又是谁呢? 这点凭着程特助的那几句话,方若是怎么也想不明白的。 方若在“轻薄”的后面打上了一个问号。 第三个就是‘保密’了,。 程特助要对方保密的是什么? 为什么要保密? 方若又想起了程特助那句重复了两次的话。 “如果你管不住自己的舌头,那我来替你管管。” 那样阴狠的话语和语气,方若不禁打了个颤。 顿时连桌上的无害的纸都觉得带着一股子锐利。 方若拉开抽屉,将那张纸放了进去。 而那个“轻薄”又无端的让方若想到昨天晚上的梦来。 那个梦魇! 方若在烦恼害怕之余,想的更多的自己为什么会做那样的一个梦呢? 正想的出神,突然觉得肩膀一沉,有人用力的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嗨,方若,你在想什么呢?” 方若转头看去,拍她肩膀的人是同一个办公室的女孩,叫莫琦丽,平时和方若不过是点头之交。 她突然走过来,用这样亲密又熟稔的动作和语气和方若说着话,倒是让方若有些不适应。 “哦,没想什么。” 方若笑着回了句。 本来以为莫琦丽会走开,没想到她拉过一旁的一张椅子坐到方若的面前,忧心忡忡的看着方若,“刚才你都没下去吃饭,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看你脸色很不好。” 她的一连串问题和关心,让方若的心里微微有些感动。 人在生病的时候,本就是身体和心灵都是最虚弱的时候,在这个时候,最容易让人趁虚而入,也最能让人感动。 哪怕是平时和莫琦丽没有什么交集,听她这样问,方若的语气便不像刚才那样敷衍。 “哦,今天有点感冒,刚吃了药也没有什么胃口吃东西。劳你挂念了。” 莫琦丽伸出手突然挽住了方若的手,“说什么呢?这么客气干什么?想不想吃什么,我下楼去给你买。” 看莫琦丽的样子,好像真的把她当成了至交好友似得。 可是这样的亲近却让方若有些不习惯。 她都多少年没有和同性女孩这样手挽着手了? 连方若自己都记不清了。 只是,和莫琦丽肢体相接触的地方,方若的整个手臂都是僵硬的。 莫琦丽好像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她又问了一句,“方若,想吃什么啊?我下去给你买。” 这样的熟稔,这样的照顾。 方若却把手从莫琦丽的臂弯里拔了出来。 “真的不用了,谢谢。” 并不是方若这么不识好歹。 只是这样突如其来的亲近真是让方若不适应。 而且,莫琦丽之前并没有和她有什么亲密的关系。 为什么她突然对方若这样的热情? 并不是方若以为自己有多么了不起,要戴有色眼镜看人,而是人在职场,不得不多一个心眼。 之前的乔怡,不就是这样吗? 先是和方若拉近关系,然后和方若称姐道妹,表面上看上去对方若必恭必敬,可最后事实在证明,在背后捅刀子最厉害的不也是她吗?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方若有些胆小,不想再一次被别人在背后捅刀子。 方若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莫琦丽倒并未生气。 只是也没有再坚持,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我先过去了,有事你叫我。” 方若笑着回答,“好”。 方若不得不承认,在莫琦丽离开之后,她才真正觉得放松。 尽管她嘴里答应,“好。” 可是她心里更明白,真的发生了什么,她不会麻烦莫琦丽。 对,就是麻烦! 她不想给别人带来麻烦,再说了,其实人真正能依靠的会是谁呢?不过是一个自己罢了!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原因,今天的方若也感慨良多。 送走了莫琦丽,方若在椅子上坐好。 屁股还没坐热,内线电话又响了起来。 这个时候,方若依然瞄了一眼电脑右下方的屏幕,没想到甄景远把时间把握的这么准确! 刚刚到上班的时候,他的内线电话就打了进来。 “喂,甄总。”方若的话语中还夹带着浓浓的鼻音。 “进来一趟。” 甄景远在电话那边说道,然后是惯例,挂断了电话。 方若站起来,马上朝甄景远的办公室走去。 “甄总,你找我。”方若问道。 在办公室里环视一圈,方若才发现,程特助也在这里。 第296章 恶人先告状? 程特助这个人,虽然不算神龙见尾不见尾,但一天之内连见他两次,也是不容易的。 方若正感慨奇怪的时候,程特助就先笑着朝方若道,“方助理,你好呀。” 方若笑着回答,“程特助好。” 甄景远看着他们问好,没有说什么,连眼神细微的活动都没有。 让人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方若看着旁边的程特助,心里不禁打起了鼓。 莫不是自己无意间听到一些程特助的隐私,程特助想对自己不利,但是又碍于身份,所以到甄景远的面前添油加醋,然后再让甄景远来收拾自己吧? 完了,完了!方若在心里大叫呜呼哀哉! 方若朝程特助看了一眼。 发现他比平时更沉着冷静了。 两相对比下来,方若心下更焦急了。 甄景远会怎么做呢? 方若偷偷的瞄了一眼甄景远。 他抬手似乎在桌子翻动了什么东西。 方若咽了口口水。 “方若,你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甄景远问道。 “呃。”方若结巴了一下。 “我,我,要说,”甄景远是什么意思? 要她说什么? 她该怎么回答? 方若迟疑的时间也太长了些。 甄景远脸上似乎有一份不耐,伸手敲了敲桌子,清脆的声音仿佛如重锤击打在方若的心头。 “不知道该怎么说吗?还是没什么好说的?” 方若瞄了一眼程特助,心想莫不是甄景远相信了程特助的恶人先告状。现在要来“审问”她了? 只是难道要怪她一个无意听见的罪名吗? 方若想到这个无稽的罪名,不免有几分好笑。 甄景远的话语声带着一分不解和威严,“我问你呢!你笑什么?” 方若急忙正色,“没什么。我只是不知道,甄总到底要问些什么。” 甄景远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朝程特助道,“锦城,你来告诉她。” 方若诧异的往程特助的方向看了一眼,她一直不知道程特助的名字。 原来他叫程锦城。 锦绣城邦,果然是个好名字。 程锦城笑了一下,伸手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 这个动作让方若本来好了一些的心情又莫名的差了起来。 程锦城笑了一下,露出两排洁白光亮的牙齿。 “方助理,今天甄总不是要你送了一份文件过去人事部吗?” “嘎、?”方若有些惊讶,什么时候又扯到今天的那份文件上来了? 不过,幸好不是那件事。 方若在惊讶的同时又松了口气。 程锦城又笑着说道,“方助理,人事部的人有说什么吗?” 说了什么? 当然是有的!只是那人事部的地中海经理的抱怨就不必也不便说了吧? 方若想了想,只挑了几句好的说了出来。 甄景远目光飘忽了一会,搁在桌上的手握成拳头。 “齐副总在正远多年,在其位却谋外利,不断侵害公司的利益,正远不会再留下这样的人。齐副总在正远多年,各部门有些错踪复杂的关系在。斩草不除根,只怕是会留下后患。” 方若不是非常明白这个道理。 毕竟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听甄景远这样说,方若低着看着自己的脚尖。 程锦城和方若一起出了甄景远的办公室。 “方助理,看起来你有些困惑。”程锦城笑着说道。 方若指了指自己的脸,她困惑吗? 程锦城笑道,如春风般和煦,如冬日的太阳般暖溶。 “我看你刚进甄总办公室的时候就很困惑。” 方若惊诧于程锦城的眼力,更让方若惊讶的是,刚才的程锦城,一点都没露出来这种疑问。 “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在甄总的办公室?” 程锦城见方若不答,又主动问道。 程锦城如此坦白,倒是让方若不好说什么了。 而且看他的样子,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一样。 方若便跟着程锦城走到这一楼层的休息室。 说是休息室,其实就是一间摆放了几张椅子的小房间。 和茶水间有一些不同,却又没有什么大的不同。 方若和程锦城坐下,程锦城率先说道,“我猜那个时候你一定在想,我是为了什么在甄总的办公室吧?是不是为了今天我在茶水间说的话,对吗?” 程锦城的坦白,倒让方若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因为她当时确实是这样想的。 只是当着把人的面,方若总是回答好也不是,否认也不是。 只能憨憨的笑了几下。 “我想,你听到我说那几句话是不是在心里想,我的做法和说法听起来像是个黑帮头子?” “你,真会说笑。”方若笑了几声。 程锦城也笑了起来。 “其实,我们都是帮甄总做事的,有些事甄总不方便做的,自然需要我们来做。你说是吗?” 程锦城止住笑意,突然严肃起来。 方若对他突然的严肃有些不适应。 他的话更是让方若不解。 程锦城接着说道,“甄总也是人,总有力有不逮的时候,在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发挥自己的作用了,方助理,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程锦城说完,站起身来,看他的样子是准备要走。 在临走之前,他还拍了拍方若的肩膀。 留下的方若一脸懵懂,程锦城的话她不懂,最后拍她的那一下,她就更是不懂了。 方若想,那一定是因为自己现在生着病的原因。 两次莫名奇妙的谈话。 一个无意间听见的谈话。 让本来就头大的方若更是头大。 她想,到底是生病引起的头大还是对程锦城和甄景远的话引起的头大? 想来想去没有一点头绪。 方若又拿起那张白纸出来看了看。看着那三个分开看都知道是什么意思的词,可是连在一起却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的三个词一一划掉。 也许正如程锦城说的,他只是帮甄景远办事而已。 那她有什么置喙的余地和资格呢? 方若也不再纠结,伸手摸了一下额头,觉得自己的舒服了许多。 看看时间,也快下班了,方若收拾好东西。 等到到了公司楼下,方若知道,自己又不能舒服了。 第297章 莫名的敌意 不知道什么时候,人们总喜欢把等待看做是一种追求。 比如说,男孩在女孩上班的地方等待女该下班,一次两次,三次多次的。 别人就会心照不宣的以为,那个男孩在追求女孩。 他们总是以自己的想法去揣度别人是怎么想的。 并且别人还不能反驳的那种。 方若想,世界上最真的道理往往是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的。 一旦你说服不了别人,那么你可以不用继续说服。 现在的方若倒不急着走了,反而有种要上楼再加一会班的冲动。 方若抬脚想走,就被身后的魔音叫住了。 “方若,等等。” 一般这个时候,当做没听见就好了。 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这门功夫,方若的修炼还是没有到家的。 所以,在听到别人叫她等一下的时候,她停住了脚步。 她停下干嘛?她应该走的啊! 就在她一恍神的瞬间,身后已经响起了脚步声。 “你跑什么?” 方若正在搜肠刮肚的找借口。 萧倾墨却接着说道。“你跟我来,我有事要问你。” 他脸色严肃,不像是在说笑。 方若看了看他,在人来人往的公司门口,和一个引人注目的男人有什么再多的纠葛都是不应该的。 方若往四周看了看,往后面退了几步。 “有什么事?” 萧倾墨往四周看了看,已经有几个人大胆的带着探寻的目光看了过来。 还有些人偷偷摸摸的也往这边看过来几眼。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 “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萧总监只怕是走错地方了。” 一道声音冷冷的响起。 方若和萧倾墨都不禁回头去看出声的地方。 只见甄景远寒着一张脸,站在他们身后五步远的地方,冷冷的看着萧倾墨和方若。 方若低下头,好像这样就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似的。 这种时候,方若才更能清楚的发现,甄景远的那种冷淡,甚至说敌意,都是对着萧倾墨的。 这种敌意来的奇怪和莫名。 萧倾墨嘴角一抿,“我会走,但是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甄总不能连员工的私事也要管吧!?” 甄景远的眼风带着一种微凉的意味往方若这边扫了一眼。 “私事我管不着。”甄景远说道,嗓音又冷了几分,“不过,既然是私事,总不好在别人面前等着别人来看热闹的吧?” 甄景远说的话不无警告和讽刺。 方若脸色一红,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萧倾墨已经低声道,“方若,我们出去谈吧!” 他这样低姿态的说着话,倒是让方若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被他这么一说,方若愣愣的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 走出几步,方若又回头看甄景远,只见甄景远脸色冰寒,神色间似乎满是不屑和鄙视。 方若心里一咯噔,心下的滋味莫名难辩。 跟着萧倾墨走到公司门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坐下,方若才问道,“有什么事?” 方若实在是想不出来她能回答萧倾墨的什么问题,解答他的什么疑惑。 这个咖啡馆环境不错,方若的右边有一根水泥柱子,当然,在这里,它的样貌已经改变了,一盆吊兰从柱子上面垂下几穗,方若伸手抚了抚。心里的急躁和不安好像也因为这个特别的接触而安定了许多。 萧倾墨没有回答方若的话,先在四周警惕的看了看,然后才慢慢道,“还是昨天的事。我的心里有几个疑问,想请你好好想一下,告诉我好吗?” 萧倾墨说的更是客气。 似乎是在恳求一般。 他实在是不用用这种语气和态度来和方若说话。 方若的心一软,话便脱口而出,“你不用这样,我知道什么都告诉你就好了。” 萧倾墨脸上颇有动容神色,随即兴奋的道“真的吗?” 方若想,他想知道的事一定对他十分重要。 那天发生的事,其实对她也很重要的。 她叹了口气,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萧倾墨一脸期待的看着她,过去一会又问道,“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色不好。” 方若摇头,“我没事。” 她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话语,“那天,我只记得,我和甄总请威尔酒店是去有事的,有正事。” 方若看向萧倾墨,萧倾墨的脸上隐隐可见几分激动。 方若顿了顿,“然后,我到了威尔酒店之后,没一会,甄总也来了,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齐副,” 方若突然住嘴不说了。 萧倾墨着急了,追问道,“然后呢?” 他能隐隐的感觉到,他已经快要接触到真正的事实。 可是方若在这个时候又停顿了下去。 方若一脸为难的看着萧倾墨,“后面发生的事其实对你没有多大的帮助,还有,有些事情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方若并不是说谎,她的神色认真。 萧倾墨注视了方若一会,然后用恳求的语气说道“那你好好想想吧!我真的需要你能提供的线索,也只有你能提供。” “我很好奇,萧总监需要向我的助理请教什么呢?” 一道声音冷冷的响起。 方若和萧倾墨齐齐转头去看,只见甄景远坐在他们邻近的座位上,端着一杯咖啡,好整以暇的看着方若和萧倾墨。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更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方若头皮有些发麻,她细细的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刚才并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心里这才稍稍安定下来。 方若看了萧倾墨一眼,只见他的薄唇轻轻蠕动几下,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来,“阴魂不散。” 方若觉得不妙,萧倾墨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甄景远就在不远处,想来是尽收耳中了。 方若看着甄景远脸色一沉,低下头揉了揉眉心。 果然,甄景远冷冷一笑,“我是不是阴魂不散这并不要紧。重要的是某些人的动机是否纯良。” 甄景远说的很是隐晦。 可是方若和萧倾墨怎么会听不出来他话里的意思? 方若倒没什么特别的感受。 只是萧倾墨的拳头却捏紧了。 第298章 难两全 “你什么意思?”萧倾墨回以冷冷的疑问。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 甄景远端着咖啡喝一口,闲闲的依靠在沙发上。 萧倾墨额头的青筋跳动了几下,拳头握紧又松开。 “我真不知道,原来正远的甄总这么闲,都下班了还要管下属的事情,而且是私事!这样,倒还真让人怀疑到底是谁居心不良了!” “萧总监的意思是我居心不良?”甄景远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这样反问着,脸上一片云淡风轻。 “谁是谁不是自己心里有数。”萧倾墨反唇相讥。 方若看了萧倾墨一眼,又看了甄景远一眼。 才知道什么叫神仙吵架。凡人遭殃。 他们在那里你来我往的唇枪舌剑。 方若在一边连句话也插不上。 不知道她的反应能力是不是因为生病而下降了,还是因为那个可能的猜想会让她觉得心里不舒服或者让别人觉得自作多情。 “对!”甄景远放下手里的杯子,“谁是谁不是自己心里是有数的。” 甄景远怎么会赞同萧倾墨说的话呢? 连方若都觉得不可思议。 萧倾墨的眉头更是皱了起来。 果然,甄景远讽刺的话和笑同时候响了起来。 “所以,萧总监才更要考虑自己现在的处境啊!” 话一说完,甄景远冷冷的笑了起来。 萧倾墨像是被人踩到了痛脚,倏的站了起来。 “甄景远,你什么意思?” 甄景远凉凉的看了萧倾墨一眼,“没什么意思!我只是随口一说,萧总监不要放在心上。” 他嘴里说着让萧倾墨不要放在心上。 可是脸上戏谑,话里的意思,分明是扎在别人心上的一颗刺。 现在就连方若都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更何况是萧倾墨。 萧倾墨的整张脸就像是刚从墨缸里捞出来的一样。 更让方若好奇的是,甄景远为什么会知道? 而萧倾墨现在的处境又怎么了? “你以为你自己的心就很干净了?”萧倾墨冷冷的道。 甄景远抱着双臂,眼神似乎有意无意的往方若这边扫了一眼。 然后,他看向窗外,语气森然,“我心里怎么想的,萧总监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 萧倾墨马上接口道,“你带方若去威尔酒店,还,你还以为你自己很纯洁是吧?” 他几乎没有任何的思考就说出了这句话。 说到一半才发现不对。 咖啡馆里稀稀落落的也坐了几个人,还有在吧台那里装作擦拭吧台的服务生,时不时的投过来几眼。 萧倾墨到底还是要顾及方若的。 甄景远笑的一下,肩膀耸了耸,“是吗?我不纯洁?那倒要向萧总监请教一下,我怎么个不纯洁法了?” 甄景远笑呵呵的,气定神闲。 萧倾墨却气的是胸膛不断起伏。 两相对比之下,方若只觉得甄景远脸上的笑有些欠揍。 萧倾墨为什么突然住嘴不说?方若心里很明白。 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女人去了酒店,无论当事人是为了多么公正的事,无论当事人是多么的纯洁。外人总是会带着有色眼光来看待这件事的。 而现在甄景远还在咄咄逼人要萧倾墨接着往下说。 可是萧倾墨如何能说,要怎么说? 方若站了起来,她的脸上满是疲倦。 也许是因为感冒,精神头总是不好。 也许是最近的事太多了,之前的那几年方若生活的太风平浪静,所以当事情一件又一件接踵而来的时候,方若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倦。 她甚至没有想过要和他们打招呼,就往外面走去。 萧倾墨见方若要走,也不欲和甄景远多说什么。拿起自己的外套也跟着方若走了几步。 甄景远的声音如同附骨之蛆一样,“萧总监,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世界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不要赔了夫人又折兵!” 萧倾墨脚步一顿,又往门口走了几步。 他又走出几步,突然浑身一震,及其缓慢的转头去看甄景远。 甄景远依然满脸笑意,可是那双淡如琥珀,深如寒潭的眼里带着一种深深的戏谑和嘲讽。 萧倾墨转身往外走,方若的身影在他面前。 方若的影子影影绰绰,黑发在脑后轻扬。 像是水中轻舞的水草,对此时的萧倾墨来说却不啻于一道惊雷。 他忽然明白了。 他看了方若的背影一眼,往咖啡馆的门口走了几步。 却忽然转身疾步走到甄景远的面前。 在方若,甚至甄景远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圈打在了甄景远的脸上。 事情发生的既突然又迅速。 别说已经快走出门口的方若,就连甄景远都没有反应过来。 “萧倾墨,你干什么?”甄景远摸了一下自己被打中的地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萧倾墨脸上满是怒容,一双黑如漆的眸子更像是要喷出火来似的。 “甄景远,你真卑鄙。” 甄景远一顿,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嘴唇动了一下,又抿住了嘴,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 萧倾墨却仍然是怒气冲天。 他一把揪住甄景远的衣领,眼中燃烧的愤怒足以将人吞没。 甄景远伸手去拉萧倾墨的手。 “萧倾墨,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先放开。” 萧倾墨怒气冲冲,语气冷然。 “你也好意思提君子?你的所做所为是一个君子所为吗?” 甄景远还没来得及说话,萧倾墨又是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这一拳的力道颇重,甄景远的头被打的偏向一边,脸上马上出现了一个深红的印子,从他的嘴角甚至流出了一丝鲜血。 刚才还在吧台往这边看过来的服务员马上冲了过来。 不过,愤怒之下的萧倾墨和甄景远谁都没注意到他,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罢了。 甄景远被萧倾墨打了两拳,就是泥人也有了三分火气。 更何况甄景远从小也是众星拱月中着长大的。 他放弃了去拉萧倾墨的手,一拳打在了萧倾墨的下巴上,。 这一拳的力道也是不小,更何况下巴虽然是骨头,却也是受不得力的。 萧倾墨被打的一个趔趄,往后退了几步。 第300章 什么才是最可怕的? 把甄景远和那天的事联系起来,也许是萧倾墨把甄景远想的太阴暗了。 可是那才是可以说通的。 方若不止一次的说过,那天她是和甄景远一起去威尔酒店的。 可是,他在接到那通神秘的电话到威尔酒店之后,酒店的房间里只有方若一个人,而且方若的状态看上去一点都不好。 那个时候,甄景远在哪里? 只是让萧倾墨想不通的是,甄景远为什么要那么做? 萧倾墨转头去看方若,方若依旧是满脸的疑问。 “我觉得,甄景远这个人,不太好。” 方若以一种,“我了解”的眼神看着萧倾墨。 可是她真的明白萧倾墨说的话背后的意思吗? 萧倾墨想,他还真的把话说的更明白些。 “你刚才不是说,那天是你和甄景远一起去的威尔酒店吗?” 方若不明白萧倾墨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见他一脸的郑重,只能呆呆的点头。 “那你想想,当时你昏迷不醒的时候,甄景远在哪里,他在干什么?你们既然是因为公事去的酒店,为什么你为在酒店的房间里?” 方若对那天发生的事记不太清了。 此时萧倾墨提起来,不仅是提醒了她,更是让她迷惑。 饶是迷惑,方若依然抓住了重点。 “你说我,昏迷不醒?” 所以,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更不知道那天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更重要的是,她为什么会昏迷? 萧倾墨深深的看了方若一眼。 “对。” 他郑重其事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方若的心沉了下去。 她没有再问,抓着方向盘的手渐渐收紧,指甲在黑色的真皮上划下一道一道月牙痕迹。 “还有,我去的时候,看到你,的衣袖断了一截。” 一句不复杂的话被萧倾墨分成几次来说。 可以想见他心里的复杂。 但是他说的又无比的坚定。 方若的脸色又是一白,衣袖。断了一截的衣袖? 纵然那天在家醒来的时候是迷迷糊糊的,但是那断了一截衣袖的衣服堆方若来说还是记忆深刻的。 萧倾墨竟然知道,那周舟说的...... 方若转头去看萧倾墨,她的眼里有太多的东西,怀疑,伤痛,苦恼,痛苦。 这些情绪在她的眼里,在她的胸膛里横冲直撞。 让她越发感觉头昏脑涨。 萧倾墨看着方若的脸色越来越白,眼中似乎有不忍之意。 但是一想到方若要是不知道,很可能会被继续蒙蔽下去。 不知道方若会选择痛苦的清醒还是迷蒙的糊涂。 萧倾墨咬咬牙继续道,“我不知道那段时间里你发生了什么,但是你想想,是甄景远要你去的,但是在你的身上却发生了那样的事?细想下去,不觉得他很可怕吗?” 萧倾墨并非是要在背后议人长短。 只是他想方若能明白。 只要方若能明白甄景远居心不良,他想,就是当这一回小人他也认了。 方若脸色依旧苍白。 她看着萧倾墨,一字一句的道,“那天,你也在威尔酒店?当时,我说,周舟去的时候,你和我在一个房间里?” 萧倾墨看着方若,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在方若那样哀伤的目光下,他最终点了点头,“是。” 方若不住的点头,心里的绝望开始无边境的蔓延。 她想,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她是怎么走到这一地步的呢? 哪怕她心里早有猜想,但是猜想到底是带了一分侥幸的。 可是听了萧倾墨回答的,方若心里的猜想得到了证实,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她没有去想,为什么她会和萧倾墨在同一个房间里? 或者说,她来不及想这个问题。 她只是想,难怪周舟异乎寻常的愤怒。 其实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她看到周舟和他的前女友在酒店的房间里,她也会忍不住要胡思乱想的。 在一个房间也许不能说明什么。 可最糟糕的是,方若那个时候是昏迷的。 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别人或许会为自己开脱是无辜的。 可道德准则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的方若却无法忍受。 她会以为自己是罪大恶极的,这样的她有什么资格去怪别人呢? “不,不。”方若的脑海中仿佛只剩下了那一个想法。 萧倾墨是骗她的! 她将自己的头困在双手和方向盘的中间。 不断的在摇头否定着什么。 也许是她自己困住了自己,也许是有些对自己太过于严苛的条框束缚了她。 萧倾墨看到方若这副样子,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他想,也许他不该告诉方若,可是方若难道就该被永远蒙在鼓里? “你别这样!”萧倾墨伸手去掰方若的肩膀,强迫她冷静下来。 不料方若大叫一声,看到他的那一刻就像是看到洪水猛兽一样。 她的眼里有惊恐,有害怕,有彷徨,却没有安心。 萧倾墨紧挨着车门坐好。 他留给了放足够宽敞的空间。 “我要回家。”方若的手在空中胡乱的舞了一下。 见萧倾墨离她甚远,才慢慢安定下来。 鱼的记忆只有七秒,七秒过后无论是爱还是恨,是喜还是忧,都会消失。 可人不能等同于鱼,方若更不能。 那些她想忘记的,不愿被想起的,此刻因为萧倾墨的一个动作,一句话语,从脑海的最深处翻涌出来,和着那些抗拒的迷乱的气息,方若心里的道德标杆被那些东西催化成了一根啐毒的绳索,随着那些那强烈的气息靠近,一点一点勒走方若胸膛里的气息。 方若想,她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了。 她摸摸索索着打开车门。 “我有些不舒服,不能送你去医院了,你自己开车小心。” 方若的嘴唇是颤抖的,可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奇异的没有带一点颤抖之意。 萧倾墨过去一直以为,方若是温的,是柔的,仿佛阳春三月的风,又像是冬日暖阳下的水。 他却忘了,她是人,是有情绪的。 阳春三月的风到了冬天就是割骨的刀。 冬日暖阳下的水也会结成冰。 萧倾墨就那样看着方若离开。 第299章 还有什么? “啊!”咖啡馆里其它的客人大约都没想到。 有人会在这里发生争执,还打了起来。 有几个打扮靓丽的女该大叫了一声,急忙站起来缩在了角落里。 早在萧倾墨返身一拳打在甄景远脸上的时候,方若就发现不对了。 只是她不明白,好好的,萧倾墨怎么会突然出手打甄景远? 他不是一个冲动的人。 可是现在的情况让方若没有时间多想了。 她急忙返回,朝扭打在一起的萧倾墨和甄景远说道,“住手,不要打了。” 萧倾墨和甄景远手上的动作均是一停。 不过,打斗既然已经开始了,却还没那么容易停下来。 下一秒,萧倾墨的拳头又落在了甄景远的身上。 甄景远吃痛,自然顾不上那么许多。 方若在外围跺了跺脚,头更加痛了。 服务员看了看扭打在一起的萧倾墨和甄景远,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方若。 咽了口口水朝方若问道,“小姐,要不还是报警吧!” 方若讪笑了一下,当然不能报警。 否则........ “暂时不用,先看下我们能不能制止他们,要是弄坏什么东西,我们会赔偿的。” 有了方若这句话,服务员的心就放下来了。 可看到依旧扭打在一起的萧倾墨和甄景远,服务员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小姐,能叫两位先生别打了吗?我们还要做生意的。” 方若如何不着急? 只是,她的话现在的萧倾墨和甄景远能听的进去吗? “别打了。”方若忍无可忍的大喊了一句。 愤怒中的萧倾墨似乎找回了一点理智,停住了手。 刚才吃了几次暗亏的甄景远却趁萧倾墨不注意的时候,一拳打在萧倾墨的肚子上。 这一下,猝不及防。 萧倾墨受痛,腰一弯,身子不住的往后面退了几步。 方若见萧倾墨脸色难看,急忙跑到萧倾墨的身边,扶住了他的手臂。 “你没事吧!”方若的这句话等同于是一句废话,。 萧倾墨脸色煞白,额头还冒着冷汗,英俊的脸上挂了彩,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还有一双鲜血流出。 和没事是怎么也沾不上边的。 萧倾墨伸手推开了方若,“你走开。” 方若被萧倾墨推开。 力道虽然轻,却是带着不容拒绝的态度。 方若又求救一般朝甄景远看去,甄景远现在的样子比萧倾墨看上去更糟糕。 一张脸上满是青紫之色,额角还肿了一块,嘴角流出的血液都开始干涸了。 他没有看方若,一双眼睛盯着萧倾墨。 没有喷天的怒火,可是那种平静都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方若打了个颤,阻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萧倾墨手握成拳,像是一头冲锋的狼,往甄景远面前扑去。 甄景远一闪身避开,往旁边让了一下。 然后趁着萧倾墨来不及转身的时候,一拳打在他的腰窝处。 萧倾墨痛的“嘶”了一声,伸手捂住了痛处,趔趄着往旁边走了几步,差点坐到地上。 甄景远并没有见好就收,阴沉着一张脸,脚步声沉重的落在地上,往萧倾墨面前走去。 此时的方若哪里还顾得上什么? 她猛的冲到萧倾墨的面前,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和勇气,伸手狠狠的推了一把甄景远。 甄景远似乎没想到方若会突然有这样的动作。 被方若这么一推,往后面退了好几步。 方若显然也没想到,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掌,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甄景远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他看着方若,眼里的情绪深沉复杂。 方若没有说话,可是她刚才情急之下的动作已经说明了。 甄景远没有再看方若,也没有再看萧倾墨。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拍了拍灰尘。 看他依旧斯文的动作,好像刚才他不是在进行没品的厮打,而是在和同仁打着一场高尔夫球。 他招手叫来了服务员。 扔下一句,“这里的损失整理出来,送到正远。”然后走出了咖啡馆。 方若暗地里松了口气。 直到甄景远的身影出了咖啡馆,方若才赶忙把萧倾墨从地上扶起来。 方若没有说话,没有问萧倾墨为何突然朝甄景远动手。 她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下。 萧倾墨忍不住看了方若一眼,又一眼。 嘴唇蠕动了几下,像是要为自己辩解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来。 像是个做错事想解释却又不屑解释的孩子。 方若摇头,“我们走吧!” 萧倾墨的车就停在正远公司楼下,走几步就到了。 萧倾墨这个样子,开车这个重要的任务肯定只能交给方若了。 方若提出要萧倾墨去医院包扎一下。 萧倾墨半躺在副驾驶座位上,挥了挥手表示不用。 方若见他这个样子,劝也不是,强硬带他去又觉得自己管的太宽了。 听她叹气,萧倾墨突然笑了出来。 “你叹什么气?反正我又死不了。” 方若斜睨了他一眼,“能开玩笑了,当然是死不了了。” 萧倾墨朝方若笑笑,赚头看向窗外。 方若看着萧倾墨的侧脸,那张出色棱角分明的脸上此刻带着淤青伤痕。 方若心念一动,心里的疑惑脱口便出,“你刚才为什么要突然返回打甄景远?” 刚才的那些方若都看在眼里。 萧倾墨不自在的转头咳了一声,没有回答。 方若盯着萧倾墨看了一眼望没有再问。 “你能不能,从正远辞职?” 萧倾墨突然问道,他看着方若,眼睛里满是认真。 方若想也不想,“为什么?” 她的眉头皱了起来,对她来说,这份工作是安身立命之本,可是现在萧倾墨却要她放弃。 她不能放弃,她现在除了工作,还有什么呢? 方若的神情突然黯淡了下去。 萧倾墨却是没注意到,他看着前方,那是正远的办公室大楼。 他本来没有立场和权利对方若的工作指手画脚。 只是今天,他突然明白了一些东西,把甄景远和那天叫他去威尔酒店的事联系起来,就可以发现,甄景远这个人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第301章 最沉的夜 至少这样也算是一件好事。 水结成了冰,才有保护自己的铠甲。 风的冷冽,才让人知道不能侵犯。 只是让萧倾墨没想到的是,会是他让她变成这样的。 方若一直走出很远很远,等到双腿迈动的越来越沉重,她才慢慢的停下来。 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刚才凭着一口气走过来的时候,方若哪里还有什么心情看路呢? 方若放缓了脚步。 胸膛中的郁结因为她一顿快走而散发了不少。 现在冷静下来,她只觉得头一阵一阵的疼痛。 方若举起无力的手敲了敲。 本来以为是一场小感冒,也没有放在心上,现在看来,就是一场感冒也不能马虎了。 方若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问她去哪里的时候,方若本来想回答去她住的酒店,但是不知道怎么的,话到了嘴边却成了去医院。 出租车司机已经驶过好几个红绿灯。 也罢,反正不舒服,正好去医院看看。 方若挂了内科,医生诊断之后,照例是开了几张化验单让方若去化验,拿到了化验结果才能开药。 方若将化验单拿好,心里的疑问脱口而出,“医生,有没有什么药物无色无味,能让人昏睡,昏睡之后醒来后还不记得发生什么事的?” 大约方若问的没头没尾,而且那问话听上去就让人觉得方若居心不良。 医生咳嗽了一声,赶紧坐的离方若远了些。 “这,你问这个干什么?” 方若看到了医生你警惕的样子,但既然话已出口,方若也只能硬着头皮接着问,“我这几天总是感觉头昏昏沉沉的,总是想睡觉,有些事情也总是想不起来,我想是不是拿错什么药吃了的原因?” 医生好像松了口气,语气也比刚才轻松了些。 “是这样啊,是这样的,有些药物中确实带有镇静的成分,而且身体感到不舒服,当然会比平时更容易疲倦,至于忘记东西嘛,可能是你没睡醒的原因。” 方若点头,“那谢谢你了,医生。” 至于这套说辞有多大的可信度,还真没有人去管。 交费,抽血,化验。 方若来的不算早也不算晚。 等待的时间也不是太长。 医院的化验单自动打印机已经有了结果。 方若拿着打印出来的结果看了一眼,一些专业的术语她并不是很能看懂。 还是去问医生吧! 科室的医生已经换班了,方若走进去的时候,是一位女医生看的报告单。 “这个白细胞不是很高,只是普通的感冒,我给你开点药吃吧!” 医生简单的说明了一下方若的情况,就在键盘上敲打起来。 方若点头,“多谢医生了。” 看着女医生认真的侧脸,方若又把刚才的问题问了一次。 女医生先试看了看方若的脸色,又看了看化验单。 “你睡眠不好吗?那就不要吃安眠药了。” 医生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方若。 方若觉得莫名其妙,“我从没有吃过安眠药啊!” 她什么时候吃过安眠药了? “是吗?可是根据你这张化验单来看,你的血液中发现了安眠药的成分。”医生用笔在方若的化验单上点了点。 看着医生那笃定的样子,方若突然对自己的记忆不那么肯定了。 是不是她在什么时候出现了记忆方面的错乱呢? 方若又把这个问题和医生说了。 医生先是看了看方若,又看了看化验单。 “出现这种情况的话,我建议你可以去找一个心理医生,因为人的主观意识,总是会想着让事情朝我们想要的方向发展,对了,你真的没有吃过安眠药吗?” 方若又将自己的记忆仔细的梳理了一遍,然后才确定无比的道,“我真的没吃过。” 医生看看方若坚定的样子,又看了看化验单,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敲打着,然后递给方若一张化验单,“拿着这个缴费去拿药,我们院里的心理医生在五楼。” 方若的道谢咽回了肚子里。 拿着那张单子往外面走,方若翻来覆去的看着那张化验单。 难道她真的在一些事情上选择了主动遗忘? 所以,那天之后,在威尔酒店发生了什么事,她才会想不起来? 所以,她也忘记了自己什么时候吃过安眠药? 方若又想了想自己平时的睡眠质量。 不由的抖了抖身体,正好窗口叫拿药,方若便把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 方若回到酒店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方若打开房间里所有的灯,这才感觉心里不那么空荡荡的。 草草的吃了些饭,又洗了个澡,方若靠在沙发上看着自己手里的药。 照些药袋上的用法用量,方若的手心里已经捧着一把黄黄绿绿的药丸了。 方若一口吞下,然后喝了一大杯水。 方若的手里依旧拿着那张化验单。 里面是她看不懂的一些医用术语,方若打开手机的搜索软件,将那些术语输入进去。 看到搜索结果,方若不禁皱起的眉头。 她真的吃了安眠药? 而且自己还忘记了? 方若的身上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又想起了那个医生说的,看心理医生。 方若捏着那张化验单,一时没有了主意。 也许是因为吃了药的原因,也许是方若累了的原因。 拿着那张化验单看着看着,方若的双眼就开始打架了。 上下眼皮打了一会架,方若就在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传说天地间的第一束光是生于黑暗中的。 所以,光明和黑暗虽然是对立的,却也是共生的。 而往往,最深的梦魇也藏在最深的夜里。 方若只感觉有一种从心底里生出来的恶心感。 黑暗好像给你梦魇助力,方若本能的想大喊,想骂人,想逃避,可是她的嘴巴张大最大,喉咙都喊哑了,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这是怎么了?方若去扣自己的喉咙。 里面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甚至连方若发出来的声音都没有。 为什么会这样? 方若想逃,可是双脚却像是被钉在了地面上似的,一步也迈不动。 第302章 血淋淋的事实。 一双黑色的手,仿佛是恶魔朝方若伸出的爪子。 它离方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方若本能的感到害怕和恶心,那种害怕和恶心就像是深深的刻在她的灵魂中似的! 她逃离不了,喊不出声。 只能看着那双越来越近,最终探到她的面前。 要是它再近一步,再近一步,方若的牙齿咬在这里的舌头上,然后一用力…… “啊。”的一声大喊,方若想像中的鲜红的血液从嘴里流出来的景象并没有发生。 房间里一片光明,刚才方若并没有关灯。 方若坐在沙发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手不禁轻轻抚上唇角。 没有没有,没有流血。 舌头也好好的在自己的嘴里。 有了这个认知,方若的心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只是,为什么又做了这个噩梦? 方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才发现自己用的是“又。” 方若摇头,将杯子放好。 又捡了起了刚才那张被自己扔到地上的化验单。 看了看化验单上医院的名字,方若默默的记下。 不知道是吃了医生开的药的原因还是方若做噩梦吓出一身汗的原因。或者是两者都有的原因。 第二天起床,方若明显的感觉鼻子不塞了,头也不晕了,连身体都觉得松快了许多。 不过,方若随手抓起手机一看。 离要迟到的时间也更近了。 方若赶紧从床上下来,洗脸漱口,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从匆匆忙忙的下了楼。 赶到公司的时候,方若终于是赶在了迟到和未迟到之间那几秒完成了打卡。 方若嘘了一口气,正打算往电梯里走进去的时候,公司前台发生了争执。 “真的是你们公司的人。” “那真是对不起,除非你出示证据,不然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到我们正远来撒野了。” “我没有撒野,不,我不是来撒野的,真的是你们公司的人昨天在我们咖啡馆损坏了东西,而且是你们公司的人要我把损坏东西的明细拿到这里来的。” 声音有几分莫名的熟悉。 大约是这一通解释下来,他的声音里满是焦急,甚至带上了一点哭腔。 方若恻隐之心微动,不禁往那边多看了几眼。 那是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孩,高高瘦瘦的,侧脸还带着几分稚气。 有些眼熟。 方若回想了一下,才想起他就是昨天那个咖啡馆里的服务生。 昨天,好像甄景远确实说过他要赔偿咖啡馆的损失。 那个男孩接着说道,“我们店真没有讹人的意思,真的是你们公司的人,如果可以的话能让我上去亲自找那个人吗?” 前台小姐柳眉一皱,“那怎么可以?谁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怎么能随便放人上去?” 男孩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到前台小姐的面前,“那请你把这个交个你们公司的负责人好了,这是我们店里昨天清点出来的损失。” 前台小姐看也不看,“你先回去等着吧!我得先问问有没有这回事,问好再通知你。” 前台小姐下巴轻扬,语气清淡。 方若在一边看的直摇头,前台小姐的态度摆明就是不想帮忙。 毕竟这不是一件好事,也不是一件有功劳的事。 办的好了没有功劳,还会遭人埋怨,办不好,找不到那个人,那损失只能从自己的薪水里扣,那一个月就白干了。 这样的事,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不要惹祸上身。 男孩似乎没想到这一层,他将纸递给前台小姐,朝她不住的点头鞠躬,“真是谢谢你了,那,能不能给我一张纸条,我写给你联系方式,或者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要是找到了那个人,你能不能给我打个电话,我来认一下,避免认错了人。” 前台小姐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要求。 柳眉登时就竖了起来。 “怎么这么多事呢?我说了会帮你问就会帮你问,那么多事干什么?” 男孩脸色微一凝,“我只是要一个联系方式而已。” 前台小姐拿起一块布开始擦拭台面,“谁知道你要联系方式干什么?会不会来骚扰我?” 前台小姐这样的态度和动作,让男孩瞬间明白了。 其实她从没有想过要帮自己。 男孩脸色涨的通红,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方若想,他不是要打人,就是会走。 那男孩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还是松开垂在了身侧。 “能不能,请你帮这个忙。”那个男孩又开口说道,“如果我找不到那个人的话,我们店里就要我承担所有的损失。那,那我这两个月就白干了。” 前台小姐的眉心皱了一下,方若以为她会心软,毕竟她在一旁看着,都不禁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不料前台小姐眉头紧皱,啐了一口,“正远那么大,我到哪里去帮你找人,我自己的事要不要做了?扣你的钱又不是扣我的钱。关我什么事,真是的!” 方若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我,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请你帮帮我吧!” 男孩的声音有些哽咽。 前台小姐表情更是嫌恶,从台面上拿起一份文件在面前扇了扇,像是在驱赶着根本不存在的苍蝇蚊子一般。 “快走快走,看着心里烦。” 男孩的手搭在台面上,被前台小姐无情的用文件夹的一角敲打了一下,他只能放手,手上的疼痛加上心里的委屈,让这个稚气未脱的男孩一张脸瘪的通红。 “把那个单给我看一下吧!” 方若走了过去,朝那个男孩道。 男孩有些迟疑,犹豫了好一会才把那张单从口袋里拿出来。 “谢谢。”男孩双手捧着那张单子递到方若的面前。 “不用客气。”方若接过来一看,都是一些桌椅茶盏的损坏。 损失估算在八千元。 这笔钱对于甄景远这样的公子哥来说,那是放在桌上都不用压的,可是对于眼前这个男孩来说,却是足以压垮他的重量。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两个字! 钱的厚度是成年人脊背的挺直度。 以前方若只是觉得现实,现在看来,其实也是血淋淋的事实。 第303章 物归原主? 这是一件有过无功的事。 但是方若还是管了。 这并不是她人傻钱多。 其实她也只是一个小助理而已,一个月所得的薪水不过比这多上那么一点点而已。 如果她担下这件事,那她这个月也是白干了。 这样简单的道理,她并非不明白。 只是看着眼前这一幕,她的脚又无法挪开。 叹了口气,方若将那张单子收好。 “我会给你想办法的。” “谢谢,谢谢,真的谢谢你。”那男孩的声音里充满了喜悦和不可置信。 他不断的朝方若道谢和鞠躬。 方若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不用,这是我该做的。” 男孩依旧接着道,“谢谢,谢谢,咦,是你。” 男孩抬起头,脸上的喜悦和感激顿时全部没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和薄怒。 方若点头,平静的说道,“对,是我。” 那男孩不再说话,嘴角微抿的看着方若。 其实方若很能明白他心里的感受。 在他危难时候,方若朝他伸出援手,他当然感激涕零。 可是在他最感激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对他伸出援手的人就是对他造成伤害的人。 真不知道是一种讽刺还是嘲弄。 昨天方若虽然没有对他直接造成伤害。 可是她昨天是和萧倾墨,甄景远一起的人。 也算是间接对他造成了伤害。 而今天,方若管这件事,并不是要他的感激。 只是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一些罢了。 前台小姐见势头不对,急忙说道,“方助理,这人是不是想敲诈?” 方若摇头,“不是,你不用管。” 前台小姐本想献殷勤,不料却得了个好大的没味。 恹恹的“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方若将那张单子收好,朝那个男孩说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这几天我会把款汇到你老板的账户,不会让你白白丢掉几个月的工资的。” 方若说完,朝电梯走去。 那个男孩怔忪了一下,看着方若从自己身边走过。 就在方若即将走进电梯的时候,那个男孩突然叫住了方若。 “等等。” 方若有些诧异,回头问道。“还有什么事?” 那个男孩脸色复杂,手插进裤袋,犹豫了还一会,最终还是掏出一样东西。 “这个是我昨天在地上找到的,应该是你的吧!” 男孩摊开掌心,他的手心里静静的躺着一条项链。 闪亮的耀眼,尤其是梭子形状的吊坠更是别致。 “现在,物归原主了。”那个男孩将项链放在方若的手上。 方若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她是认识这个东西的,可是这个东西却不是属于她的。 那么,是从谁身上掉下来的呢? 男孩已经走远了,方若再想问什么都问不了了。 方若拿着那张单子和项链进了电梯。 刚坐下没一会,甄景远的内线电话又打过来了。 方若将那条项链收好,往甄景远的办公室走去。 “甄总,什么事?”方若以为甄景远要问她工作上的问题,正准备把手里的文件夹打开。 甄景远抬起头,淡色眸子却闪动着深沉的光泽,“刚才,在前台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 难道是说那个男孩来说的事吗? 方若沉吟了一下,“就是昨天在咖啡馆,嗯,他店里要他把统计好的损失送过来。” 方若的意思,甄景远当然明白。 但是他看着方若的目光依旧灼灼,“我听说,前台小姐并没有答应他的要求,是你答应了。” 甄景远这话最少包含了好几个意思。 第一,他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所有的来龙去脉。 第二,他这样问,是指责方若不应该越俎代庖吗? 第三,方若心下一沉,只怕是甄景远会闲她多管闲事,必会要她来承担责任了。 方若虽然早就知道,管这件事不会有功,只会有过。 但是在甄景远这样的顶头上司那样的很怀疑的目光中,方若的心里还是生了几分委屈。 但是她又并不觉得后悔。 “是。”方若只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仿佛带着莫名的倔强。 “是吗?”甄景远整个人靠在椅背上。 方若迎着甄景远的目光点头。 甄景远接着问道,“为什么呢?” 方若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为什么?” 甄景远似乎笑了一下,“为什么要管?” 惨了,惨了!方若在心里默默想,甄景远的意思是在怪自己多管闲事了。可是奇怪,到了这个时候,她仍然不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 看来她真的是属于冥顽不灵的那种人。 方若没有回答,因为她觉得她的答案对甄景远并不重要,或者说她知道她的答案在甄景远看来是可笑的。 所以,她没有回答。 甄景远的手指在桌上叩响,“你可知道,事情既然是你承担下来的,那最后责任也会落到你的头上。” 方若闷闷的回答,“我知道。” 甄景远的话里带了几分诧异,“你知道,你还?” 方若没有再回答,她承认,有的时候她太心软,太容易屈服于自己的良心。 良心是个什么东西? 那是看不见摸不着说不出来的。 最多只是用来丈量自己的内心罢了。 其实要求不了别人,所以在一些人的眼里,良心这个东西看起来也是那样的可笑。 方若没有再说话,甄景远叹了口气,也没有再说什么。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都沉默着。 方若觉得这样有些尴尬。 “甄总,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先出去了。”方若说道。 得到甄景远的首肯,她转身往外面走去。 “等一下。”甄景远突然出声叫住了方若。 “还有什么事吗?”方若问道。 “不把单子留下?”甄景远笑着看方若道。 “什么单子!”她身上没有单子啊! 甄景远敲了敲桌子提醒道,“就是咖啡馆服务生送过来的那张啊!难道你日行一善,真的要自己承担?” 甄景远说的这样明白,隐隐还带了几分玩笑的意思。 方若一拍自己的脑袋,“哦”了一声。 “我马上去拿。” 第304章 自来熟 方若将那张单子递到甄景远的面前。 甄景远看了一眼,将那张单子收好。 “我虽然不是什么君子,却也不是什么不守信用的人。” 甄景远说道。 方若想起,昨天甄景远曾经说过,要承担损失! 不过这样的一句,却让他提升了无数个格调。 方若想,甄景远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上,真的和那些公子哥不一样。 放下单子,方若推开门走了出去。 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方若才想起来刚才被自己放到一边的项链。 梭子形状的吊坠,闪亮耀眼。 方若仔细的察看了一下项链上的花纹。 确定是那天她帮甄景远选的那条。 只是为什么,昨天会遗落在咖啡馆? 那又是从谁身上遗落下来的? 她可以确定不是她? 难道是甄景远? 可是,那天甄景远不是告诉她,项链已经送出去了吗? 既然送出去了,那不会再在他的身上。 那项链怎么会落在咖啡馆的呢? 要说昨天有什么特别的事? 不就是在咖啡馆里甄景远和萧倾墨起了争执吗? 方若突发奇想,难道项链是从萧倾墨身上掉落的? 顺着这个想下去,难道甄景远买项链是要送给萧倾墨的? 这个想法让方若狠狠的恶寒了一把。 她莫不是有些不该看的电视剧看多了,所以思维和想法都跟着改变了吧? 看来她以后还是要少看这些电视剧了。 以她来看,甄景远不是这种人,至于萧倾墨,如果他不是去了某国,或者遭逢大变的话,是怎么也不会产生那样的想法的吧! 那这条项链的事,又如何解释呢? 方若捧着那条项链,不知不觉间陷入沉思。 感冒来的快,去的也快。 昨天的昏昏沉沉,时不时的想打瞌睡。 到今天的稍有活力。 方若顿时感觉连工作都充满了热情。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 方若还没有所动作,肩头就被人拍了一下。 “嗨,方若下班了。” 方若回头一看,又是莫琦丽。 莫琦丽脸上带着笑,眼珠子转动了一下,似乎是往方若的电脑方向瞄了一眼。 方若察觉到她的视线,才后知后觉的关掉了电脑。 “哦,好,我收拾一下。” 方若低头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方若以为自己这样说了,莫琦丽会先走。 她并不想和莫琦丽结伴,一来她和莫琦丽算不上多么熟悉。 二来,她现在住在酒店,她并不想别人知道。 那会引发出一连串的问题。 谁料莫琦丽见方若的动作,不仅没有先走,反而在一旁坐了下来。 方若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倒也没有说什么。 莫琦丽倒是和谁都是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方若,下班了,你准备去哪?” 方若勉强笑笑,“天气冷了外面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我看我还是回家吧!” 莫琦丽哈哈大笑几声,“方若,别这样想嘛,出去逛逛街吃点东西也好啊,在家窝着多无聊啊?” 方若笑笑,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姿态。 “我还是回家吧!” 说话间方若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将包背在身上,往外面走去。 莫琦丽“哎”了一声,急忙跟上。 “方若,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莫琦丽嘴里说方若跑的快,不过几步,她就追上了方若。 手又搭在方若的肩膀上,“方若,我跟你说,世隆广场开了一家新店了,要不要去看看?” 方若笑笑,兴趣不大的样子。 “哦,是吗?卖什么的?” 莫琦丽见方若这样问,以为方若很有兴趣。 急忙道,“有好几家新店呢!衣服,包包,奶茶,甜点,什么都有的。” 说话间,方若和莫琦丽进了电梯。 方若正想按楼层键,莫琦丽抢先一步按下了“1”。 莫琦丽果然是自来熟,刚才她熟门熟路的攀上方若的肩膀。现在又亲热十足的拉着方若的手。 “方若,我们先在甜品店吃点东西,然后去喝那家奶茶店最新出的奶茶,然后再去那家大牌店看看包包好吗?哎呀,你都不知道,我都没有一个适合通勤的又适合冬天衣服的包包。” 方若想,她不仅自来熟的厉害,自说自话更是厉害。 她都还没答应要去呢! 可是,莫琦丽根本就没有看方若的脸,更没有多想。 她拿起自己的斜挎包看了一下,又放下,她现在的模样活脱脱一个爱娇爱俏爱撒娇的小女孩。 方若心念一动,好像并没有刚才那样抗拒了。 莫琦丽的手臂又缠上了方若的手臂,“方若,去嘛,去嘛,我知道你的眼光最好了,一定会帮我挑到满意的东西的。” 她涂的娇美艳丽的红唇近在眼前。 方若的脸往后仰了仰,才阻止她的嘴唇更近一步。 人都是有缺点的,方若觉得心软算得上是方若最大的缺点之一。 “好吧。好吧。我们去吧!” “耶”莫琦丽高心的跳了起来。 她的模样神态都像是一个刚出大学,踏入社会的小女孩一般。 由人及自己,方若不由得的想到,刚踏入社会的自己。 听方若答应,莫琦丽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世隆广场离正远公司大楼并不远。 方若和莫琦丽不一会就到了。 莫琦丽拉着方若下了车,叽叽喳喳的说着花。 “一共是56元。”出租车司机说道。 “我来,我来。”莫琦丽急忙说道,从包里拿出一个零钱袋,找出了几张零钱。 有的时候,一堆钱还远远比不上一张钱好使。 莫琦丽的一堆零钱还不够车费。 莫琦丽看了方若一眼,然后才说道,“我再找找。” 方若打开自己的钱包,“我看看我身上有没有吧!你先别找了。” 莫琦丽非常干脆的回答,“好”。 方若刚一打开钱包,脸色倏的变了一下,然后抽出了一张大钞递给出租车司机。 出租车司机将莫琦丽的零钱递还给了她。 莫琦丽拿着钱又朝方若凑了过来。 “方若,刚才是你的给的车费,那等下我请你吃好吃的,我请客,别跟我抢哦。” 方若点头,莫琦丽看了一眼四周,凑到了方若的耳边。 第305章 似曾相识 莫琦丽的样子鬼鬼祟祟的。 看样子像是有重要的话要说。 方若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 “方若,你的钱包里有什么?为什么你刚才看到的时候,脸色就变了?” 方若没想到。莫琦丽的眼睛这么毒,并且嘴巴还这么直。 “没什么。” 莫琦丽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她嘟了嘟嘴巴,又抓住方若的手臂摇了摇。 又施展起了她的卖萌撒娇大法。 “好方若,你告诉我嘛,我真的想知道。” 方若被她摇的身体都要散架了。 莫琦丽依旧朝方若撒娇道,“好方若,你告诉我吧!告诉我吧!” 方若脸色如常,没有一丝松动神色。 她当然不能告诉莫琦丽。 刚才她在钱包里看到的是那条项链。 在公司的时候,她一直想不明白,但直觉又告诉她,不能去问甄景远。 但在公司里拿着一条项链苦思冥想总不是一件正事。 方若情急之下就把它放进了自己的钱包。 刚才一看到那条项链,方若又想起了弥漫在眼前的谜团。 脸色突然就变差了。 不料,就那么一瞬间的变化,就被莫琦丽抓住了。 方若不得不感慨一句,莫琦丽的眼神真好。 不过,任凭莫琦丽如何撒娇弄痴,方若都没有说出来。 “哎,肚子有些饿了,我们去吃东西吧!” 方若提议道。 莫琦丽眼珠子一转,才笑着回道.“好。” 逛街是个既烧钱又累人的活。 方若买了几件衣服,莫琦丽更是双手都挂满了袋子。 这么一逛,其实方若心里的郁结也散去了些。 因为莫琦丽和方若现在住的地方在两个不同的方向,所以,方若和莫琦丽在广场各自打车回家。 坐在车后座,方若看着窗外的霓虹灯,神思不由的飘远。 这条项链为什么会出现在咖啡馆? 这太奇怪了! 会是从谁身上掉下来的呢? 方若当然被排除在外了,那是甄景远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方若又否定了。 她虽然没有亲眼看到甄景远把项链送出去,却也是亲耳听到的。 而且,既然是送给自己心仪的女子,又怎么可能一直带在身上? 难道,是从萧倾墨身上掉出来的? 方若不是没有过这个猜想,只是,方若想不明白的是,如果项链真的是从萧倾墨身上掉下来的话,那项链是怎么到萧倾墨身上去的呢? 方若正在沉思间,出租车司机突然一个急刹车,方若的身体止不住的往前倒去,头磕在出租车前排座位上。 “师傅,怎么了?” 方若在座椅上坐好,问道。 出租车司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前面的车不知道怎么停下来了,刚才一时没注意。” 路面上,行驶的车辆什么状况都会出。 方若并没有放在心上。 没一会儿,出租车又行驶了起来。 这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插曲。 方若的思路被打断了,也没有继续想,只用手撑着额头休息。 到达方若现在住的酒店,方若给了钱拎着自己的购物袋子下车。 方若往酒店走去,后面又传来了几声呼喊。 “等一下,等一下。” 方若又走出几步,那个声音还在喊,方若才确定那个声音是在叫她。 方若停下脚步,出租车司机将车停在方若旁边。 方若微有些诧异。 出租车司机急切的说道,“你的东西忘了拿。” 方若看看自己的手腕,“我买的东西都在啊!” 出租车司机往后座看看,“你看看你刚才的座位上,不是落下一个袋子吗?” 方若迟疑了一下,然后打开车门,出租车后面座位上确实有一个黑色塑料袋。 因为是晚上,光线昏暗,方若手上又有几个袋子,竟然一时没注意到那个黑色的塑料袋什么时候落在了座位上 “谢谢,真的谢谢你了。”方若朝出租车司机道。 “没事。”出租车司机憨厚的笑了一下,露出一口白牙。 “经常有乘客把东西落下,我们就只能帮乘客多注意了。” 出租车司机说完,驾驶车辆离开。 方若摇头笑了笑,经常有乘客落下东西,所以出租车司机各外注意? 这倒是个有心人! 只是,方若确实个不会落下东西的人啊!什么时候,她也这么粗心了呢? 方若摇头,不过刚才黑,会看不清什么也正常,会落下什么东西的几率确实也更大一些。 方若往酒店走去,酒店门口不远处的一个摄像头后面有红点一闪。 方若看了一眼,却也并不放在心上。 想来是酒店新安装的仪器吧? 只是,方若为什么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方若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浓浓的兴趣,正想去问问前台小姐,只见前台小姐低着头在键盘上敲打,便识趣的去等待电梯了。 这个晚上,方若睡的很沉。 没有噩梦惊扰,一觉睡到了大天亮,方若拉开窗帘一看,在窗前伸了一个懒腰。 一片风和日丽,那些黑暗阴霾仿佛从来不曾经存在,只在角落蠢蠢欲动,昭示着它们的存在。 方若刚在工作的岗位上坐好,莫琦丽就捧着几个文件夹过来了。 “方若,你来了。”莫琦丽热情的和方若打招呼,并且坐到了方若的旁边。 方若点头,“这么早。” 经过昨天晚上的共同逛街,方若虽然对莫琦丽真正的用意还带着考量,可是对莫琦丽却不像之前一样满是防备。 莫琦丽坐下,又和方若拉起了话题。 没说几句,内线电话又响了起来。 方若看了一眼来电信息,然后扫了一眼莫琦丽,并没有立刻拿起电话。 莫琦丽还是坐在原位上,既没有出声打扰方若,也没有离开。 方若满心想让莫琦丽离开,可是又不好说出口,莫琦丽更像是长在那里似的。 偏偏电话铃声一声急过一声,仿佛催命一般。 方若无奈,只得拿起电话。 甄景远在电话那边低低了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方若放好电话,转头才发现莫琦丽一脸好奇加兴奋的看着她。 第306章 欺骗利用? 方若险些被吓了一跳,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惊魂未定的问道,“怎么了?” 莫琦丽的一双眼睛里满是好奇,仿佛还带着许多不该出现和沾染的东西,“方若,甄总又有什么事情安排你做了?” 这样问是不是有窥人隐私的嫌疑? 方若这样想着,心里有些不高兴,脸上却也没有直接表示出来。 “没什么特别的事,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罢了。” 这样的答案显然不能应付莫琦丽,她手撑着下巴,一双眼可怜巴巴的看着方若。 方若站起来,朝莫琦丽笑笑。 “甄总叫我去他办公室,我先过去了。” 方若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莫琦丽当然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 莫琦丽和方若打了声招呼,便施施然走了。 方若好像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她虽然对莫琦丽不像从前一样抵触,从心底里却也不是十分能接纳她。 难道是上次乔怡的事对她的伤害太大,所以对来接近她的人都带着一种审视的心态吗? 方若抱着她收拾出来的几个文件夹,朝甄景远的办公室走去。 甄景远觉得,方若不是一个积极的人。 至少在工作上是,比如你不打电话给她,她不会主动来向他汇报工作。 但是她也不是一个被动的人。 在他还没有问出口前,就已经把他想要看到的东西放到他面前。 所以,综合来看,方若是一个聪明的人。 “你感冒好了吗?”甄景远突然问道。 方若低下头,“已经好了。” 甄景远点头,“要注意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及时看医生。” 方若有些受宠若惊了。 “呃,我知道的,多谢甄总。” 甄景远作为一个上司,这样说,是否关心太过? 方若还没摸着头脑的时候,甄景远又加了一句,“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没睡好。” 方若想起那两个晚上的噩梦,脸上闪过一丝恐惧。 她稳了稳心神,然后才说道,“没有。” 甄景远看着方若,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看到刚才在方若脸上一闪而过的恐惧。 他淡色的眸带着深沉,好像能把人看穿一样。 方若只觉得满身的不自在。 “甄总,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甄景远点头,方若刚挪动脚步,甄景远又说道,“等一下。” 方若本来想迈出去的步子生生的停住。 “甄总,还有什么事吗?” 甄景远看着方若,眸中似有深思,“方若,如果有人欺骗你,利用你,但是,其实他的本意又不是想伤害你,你怎么看待这样的人?你会怎么做?” 方若想也不想回道,“既然已经是欺骗,利用了,又何谈不想伤害?既然不想伤害,为什么又要利用?” 方若这样问,似乎尖锐了些。 当她意识到这点的时候,甄景远已经沉默良久了。 方若低下头,但是并没有说自己说错了,也许在她的心里,也并不认为那是错的! “你说的对!”甄景远回道,他的嗓音话语里仿佛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沉重。 “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也不必犹豫。” “你呢?你会怎么做?” 甄景远看着方若,目光盈盈。 方若被看的有些发愣,“我,如果我的朋友欺骗,利用了我,我想我会很伤心,很难过,以后都不会再和他接触了。” 甄景远又问道,“不是朋友呢?” 方若浅浅的“哼”了一声,“那就要看我们是什么关系了!如果是不熟悉的人,哼哼,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甄景远被方若一副磨刀霍霍的样子逗笑了。 “我还以为你的想法会稍有不同,原来也是因人而异啊!” 方若无奈的一摊手,“没办法啊!如果你的父母亲人无意间伤害了你,你还能怎么样?” 甄景远笑笑,“那也确实。” 方若很想问甄景远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但她直到走出门去,都没有把这句话问出口。 方若心里的疑问占据了她大部分的时间和心力。 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在空闲的时间里少想念一些周语容。 周语容一人人蹲在幼儿园的操场边上,低着头认真的看着地上一群小蚂蚁。 有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蹦蹦跳跳的走过来,“周语容,我们一起去玩。” 周语容依旧低着头看着地上。 那女孩又叫了几声,见周语容还是没有反应,不禁有些恼了,“周语容,我叫你呢!你没听见吗?” 周语容抬头看了她一眼,依旧没有回答。 那女孩受了挫折,却也没有离开,心里反而更起了逆反和好奇。 心想,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在看什么? 便也蹲了下来,只见地上一群蚂蚁脸成一路在爬,脸上老大的不满和不屑,“周语容,这就是你看的入迷的东西,蚂蚁有什么好看的?” 那女孩站起来拍拍手,满脸的不屑。 周语容又低下头去看地上的蚂蚁,“你不懂的。” 那女孩被周语容这句幽幽的话语弄得又羞又怒,“我不知道,难道你知道吗?几只蚂蚁又有什么好看的啦?” 那女孩越说越恼,越想越气,伸脚狠狠的踩了一下,女孩的脚掌虽然还不是很大,但是对比尘土般大小的蚂蚁来说,却无疑是头顶上的天掉了下来,顷刻间,不知道有多少蚂蚁死于那女孩的脚底。 那女孩拍拍手,扬起下巴,高傲的看着周语容,就像是看着刚才那些死在她脚下的蚂蚁似的。 “你干嘛?你为什么要踩死它们?” 周语容的心里突然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愤怒。 “踩死几只蚂蚁有什么了不起?你干嘛那么凶?” 那女孩丝毫不以为杵,反而叉着腰,一脸高傲模样。 “你还有没有一点仁慈之心,你有没有想过那些蚂蚁也有家人?” 周语容猛的从地上站起来,眼眶湿润了。 “什么家人?蚂蚁怎么会有家人?就算是有,我踩死就踩死了,你还能把我怎么样吗?” 那女孩的脸凑到周语容的面前,脸上倨傲神情不减。 第307章 不提也不能忘记 xs7.com “你,你。”周语容咬牙切齿。 刚才她看着那些蚂蚁成群结队的爬行着,觉得颇为有趣。 谁知道这个蛮不讲理的同学马上就破坏了她的乐趣。 周语容从心底里升起浓浓的愤怒。 “你要道歉。” 周语容指着地上。 “道歉?给谁?那些丑陋的虫子吗?” 那女孩笑了起来,笑声如此刺耳。 “对,你必须给你踩死的这些蚂蚁道歉!” 周语容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哈哈,周语容,你太可笑了。我为什么要给那些丑陋的虫子道歉?” 那女孩叉腰大笑。 周语容脸色涨的通红,“你踩死了它们,难道不应该道歉吗?” 那女孩笑的越发的厉害,“周语容,你脑袋坏掉了吗?几只臭虫子,踩死就踩死了。” 周语容没有想到那女孩如此蛮不讲理。 “你,你,你怎么这样?”周语容下脸涨成了猪肝色,指着那大笑的女孩。 “我什么?你还看这些虫子,难道你妈没教你要讲卫生吗?说不定那些虫子上就带着什么病毒呢!” 那女孩瞥了一眼地上,语气中的嫌弃越发明显。 她见周语容脸色涨的通红,语气又不禁软了下来。 想叫周语容,又拉不下面子。 只抿着嘴角看着她。 可是她却不知道,几天前,周语容刚见过方若和周舟的争吵,方若拉着行李箱出门,几天没有回家。 虽然没有人告诉她,可是周语容的心里隐隐感觉到不安,她觉得,方若不会回来了。 周舟和孙玉兰也尽量不在她的面前提起方若。 可是方若对周语容这不是不提就能忘记的人。 周语容甚至想,自己是不是不够好?不够努力,不够乖?所以,方若才要离开? 她处在这种自我怀疑,自我不安中,这些怀疑和否定不安折磨着她。 平时的周语容只是看上去比平时更沉默了些。 而现在,那女孩在周语容的的面前提到,“妈妈。” 周语容的眼眶顿时湿润了。 “你还说!” 周语容快速说道,她说话的语气里已经满是委屈之意,她生怕慢一点,眼泪会比话语更快的掉落。 那女孩被周语容这么一吼,又是奇怪又是愤怒,又是委屈。 “你叫什么叫?” 那女孩毫不示弱。 周语容死死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的眼泪掉落下来。 那女孩见周语容这个样子,刚才的委屈和愤怒又变成了得意。 “哦,”她拖着长长的语调,“我知道了。” 她抱着双臂,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周语容,“你妈妈是不是不要你了?难怪她最近都没有来接你了。” 那女孩边说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方若拉着行李箱离开的画面又出现在周语容的脑海里。 那是她最害怕的事! 却被面前的女孩一口道破。 周语容只觉得又羞又怒又是满心的不安。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狠狠的推了一把面前的女孩。 好像推倒了她,就能否定她一样。 就能否定方若离开的事实。 那女孩被周语容推的往后面退了好几步,然后一屁股坐到地上。 “哇,哇,老师,周语容打人了。” 那女孩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周语容怔怔的站在原地,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 幼儿园的老师很快冲了过来。 方若接到电话的时候,从位置上猛的一下站了起来。 大约是因为动静太大了,惹的离她工作位置有些距离的同事纷纷转头来看。 方若急忙朝他们不好意思笑笑,坐了下来。 “好,我马上过去一趟。”方若答应的很是爽快。 甚至忘了自己是在上班。 也许电话那边的事对她来说比一切都重要。 挂断了电话,看到面前的电脑,方若才恍然明白,现在还在上班。 可是,幼儿园那边怎么办呢? 语容怎么办呢? 语容又怎么了呢? 她现在是什么情况,出了什么事? 有些人和事,真的是刻骨铭心的。 不是不说不提,就能忘记的。 方若努力压制自己对周语容的想念,她害怕只要她一想,那种思念就会像是喷发的火山,开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她以为,她能用工作来麻痹自己。 可是,周语容老师的一通电话,就把她心里所有的设想都打破了。 周语容是她的女儿,是她骨肉相连的女儿。 她离开的时候,她撕心裂肺的哭声,她到现在都不敢去回想。 她已经为了生活,为了周语容,已经放弃了周语容一次了。 现在,她还能再一次对她的女不管不问吗? 方若不敢去看甄景远,她要在上班的时间离开,因为自己的私事! 想来没一个上司会喜欢这样的下属。 方若将自己的头低到不能再低。 “好,你去吧!”甄景远这句话对方若来说,却如同天籁。 “嗯。”方若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这种说不出是感激还是兴奋,还是什么的情绪,直到她收拾东西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满满的激动。 “方若,你有事吗?” 方若抬起头一看,才发现是莫琦丽走了过来。 “嗯!我女儿的老师打电话叫我过去一趟。” 方若急匆匆的回答。 她甚至忘了一些东西。 “哦,那你快去吧!” 莫琦丽在一旁道,见方若脸色有些犹豫,忙问道,“怎么了?” 方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夹,这个是要交给甄景远的。 莫琦丽看出了方若的迟疑。 “怎么了?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办完?” 方若拿着那份文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莫琦丽急忙道,“还有什么事没完成?要是我能做的话,我帮你做完就好了。” 方若抬起头诧异的看着莫琦丽,她之前都不知道,原来莫琦丽是这么古道热肠的人?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这份文件,是要给甄总送过去的。” 莫琦丽甚至都不等方若把文件递给她,她就伸出手把文件拿了过去。 “是这个吗?嗨,多大点事啊,等下我帮你送过去就好了。” 方若急匆匆的走下了,这个时候,对周语容的担心和愧疚占据了她的整个心胸。 第308章 近乡情更怯 她忘了许多重要的事情。 更没有看到她的身后,有一只手紧紧的抓住那份文件夹。 方若搭上了开往周语容幼儿园的出租车。 门关上,方若看着两旁快速倒退的风景,心里竟然生出了一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诗有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那是指两个有情人的。 可是,她对这个地方,这个曾经是她的家的地方。 她不过才离开了几天,为什么也会有这样的感觉? 方若闭了闭眼睛,不再想那些问题,任由不断前进的车轮,将她带到目的地。 门被人推开,甄景远诧异的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 甄景远并没有开口说话,可是眉头却皱了起来。 来人是谁? 也许是察觉到他怀疑的目光,来人解释道,“甄总,我是莫琦丽。” 莫琦丽? 甄景远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然后才发现,他是真的不认识她。 “有什么事吗?” 甄景远客户气的问道。 “哦,这份文件是您需要的吧?我帮你拿进来了。” 莫琦丽将手里的文件递到甄景远的面前。 甄景远的目光在文件上打了个转,又回到了莫琦丽的身上。 甄景远没有说话,在甄景远带着审视的目光下,莫琦丽的手心开始冒汗。 “我听方若说,甄总你需要这份文件,所以,我就帮你送进来了。” 莫琦丽解释道,额头上也开始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甄景远看着莫琦丽,半响,才问道,“你和方若关系很好?” 莫琦丽莫名中松了口气。 “嗯,我和方若关系是很好的。这不,她女儿在幼儿园出了些事情,所以,方若才拜托我把文件送进来。” 甄景远翻动着面前的文件,没有说什么。 莫琦丽咬了咬涂得艳丽非常的嘴唇,“甄总,还有什么事要做的吗?吩咐我去做也是一样的,方若她忙孩子的事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甄景远扫了莫琦丽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觉得,方若怎么样?我是指,在工作方面的。” 莫琦丽以为自己听错了,胸膛里的心跳的如同擂鼓般。 甄景远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是想试探她还是提拔她? 莫琦丽的手握成了拳头,像是要紧紧抓住某样东西,可是她手里其实什么都没有。 不,怎么能说什么都没有呢? 如果,抓住了这个机会,她以后,什么都会有的! 莫琦丽银牙暗咬,好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方若她,人是很好的,对待工作的态度也很认真。只是.......” 莫琦丽停顿了,甄景远果然顺着她的话问道,“只是什么?” 莫琦丽迎着甄景远的目光,凛然不惧,“只是,方若对家庭的看重超过了工作,所以,一旦她家里,她的孩子发生了什么事,她就无法再专心的工作了,她就会忘了自己是个职业女性。” 莫琦丽说完,仿佛是等着甄景远的审判似的。 给她的是,甄景远的沉默。 一时的沉默可以说是思考,可是长久的沉默,让莫琦丽的心慌了起来。 甄景远是什么意思? 他会怎么看待自己? 她还能不能抓住这次机会? 一个人太过于计较答案,或许更多的只是计较自己的得失。 莫琦丽太想得到这个机会,所以,她也太在意甄景远的答案。 每一秒的等待,都像是在煎熬她的心。 如果这个时间再长一些,莫琦丽甚至怀疑自己会崩溃。 “你说的对!”甄景远忽然说道。 这个声音对现在的莫琦丽来说更像是天籁。 莫琦丽松了一口气,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那,你说该怎么办呢?” 甄景远笑着看向莫琦丽。 莫琦丽的心猛的跳了一下,然后,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因为它带着无比的狂热。 “我想,为了以后不影响甄总的工作,是不是应该,换一个人?” 莫琦丽试探的问道,可是在她的心里,这总经理助理的位置,好像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甄景远的笑意越发的深刻,“那,你认为谁是最合适的人选呢?” 毛遂自荐的想法在莫琦丽的心里越转越急,几乎就要从喉咙里冲出来了。 但是她无论怎么样,总是还有着几分理智。 这个人选,也许由别人来说,更好! “这,助理是协助甄总工作的,只要甄总觉得好就行了,我,不敢乱说。” 甄景远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在肯定莫琦丽说的话。 从正远办公大楼到周语容的幼儿园,其实并不太远。 快的话十几分钟,要是遇上堵车或者什么特殊情况,最多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无论是十几分钟,还是一个小时。 总会到达目的地的。 今天的路面出乎寻常的好。 方若不觉得庆幸,反而觉得奇怪,更甚至感觉自己在害怕。 可是无论方若的心里是怎样的挣扎和复杂,目的地始终会到达。 车子平稳的的停在幼儿园前面。 方若怔了一会,结了车费,下了车。 眼前是一道刷了白漆的雕花铁门。 方若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大厅天花板上垂下五颜六色的圆球,以前,这是方若看惯了的。 以前她来去匆匆,无暇细看。 现在看来,倒是有一番乐趣。 只要你是在往前走,总会到达你要去的地方。 方若的脚步放的很慢,可就算是放的再慢,从幼儿园门口到周语容所在的班级,也就几分钟的时间。 离的越近,方若的心跳的越快。 她已经分不清她的心情到底是想见周语容的迫切还是害怕见到周语容的胆怯。 可无论是哪一种,方若的脚步都越来越快,别说是天花板上的装饰和墙壁的图案,她甚至连路面都没仔细看。 也许,迫切还是战胜了胆怯。 或者,她从来没有觉得胆怯。 方若在进课室门前遇见了周语容的班主任老师。 “语容妈妈,你终于来了。” 班主任老师一脸如释重负的把方若往班级里领。 方若跟着她往课室里走。 眼前是一群高矮差不多的穿着同样校服的孩子。 第309章 文明敲诈 xs7.com 她无法在一时之间分辨出来,哪个是周语容。 这让她感觉到无比的慌乱和担心。 方若一脸的焦急看向老师,老师才解释道,“语容妈妈,语容在那边,你跟我来。” 方若甚至来不及思考语容老师脸上的奇怪的神情到底是什么意思。 跟着老师走到一个柜子后面,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正发出细细的抽噎声。 方若的心猛然被揪成一团。 没有看到孩子的脸,只是一个发顶,一声抽噎,方若就能确定,这就是周语容。 方若的心一酸,膝盖似乎也没有了支撑的力气,一下子蹲在周语容的面前。 “语容,”方若只叫了一声,声音就已经破碎的不成样子。 蜷缩的女孩抬起头,她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晶莹的让人心碎。 方若的心猛然颤动了一下,她伸出双手,那样的急切,再没有一丝的迟疑。 蜷缩的女孩张开双臂,像是飞回窝的雏鸟,猛的投入方若的怀抱。 “妈妈!”周语容将头靠在方若的肩膀上,哭的稀里哗啦。鼻涕眼泪都擦到了方若的衣服上,一张可爱的小脸也弄上了粘稠的液体。可是现在,谁还顾得上这些呢? 方若知道自己不能哭,可是眼睛还是不争气的湿润了。 幼儿园的老师在一旁急的直跺脚。 “语容,语容妈妈,我们到那边去把整件事情说一下好吗?” 方若仰了仰头,将汹涌的眼泪逼了回去。 拉着周语容站起来,幼儿园其他的老师马上来拉周语容。 周语容不理,往方若的身边靠拢,一直在摇头拒绝老师的提议。 配班老师蹲下来,拉着周语容的手耐心的劝道,“语容,让妈妈和老师去谈事,老师带你去和同学玩好吗?” 周语容思考了一下,然后猛烈的摇头,身体不断的朝方若靠拢,如果可以,她想把自己镶嵌在方若的身上似的。 老师带着求救的目光看向方若,方若却不过,只能推推周语容的肩膀,“语容,跟老师去玩吧!妈妈跟老师去处理一下事情好吗?” 方若耐心的哄道,谁料周语容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似的,一把抱住方若的大腿,声音像破碎的玻璃,“我不放,我不放,我一放,妈妈就走了,就不见了。” 周语容现在的行为在别人看来是胡搅蛮缠的,老师的神色间也露出几分不悦。 方若却知道周语容是为了什么。 她的心像是被锥子刺中,带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方若摸了摸周语容的头,也许她是太害怕分离,所以才如此珍惜相处的时间吧! 那么,作为她的妈妈,方若能那么残忍的把她推开吗? “老师,这样吧!我带着语容一起过去吧!” 老师站起来笑笑,“当然可以,如果不打扰你的话。” 方若牵着周语容往外面走,她感觉周语容的小手往她的手心里钻了钻。 她这样的不安,也许正是源于上次方若的离开。 方若将周语容的手握紧,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自己可以永远不要放开周语容的手。 方若带着周语容来到园长办公室,里面已经除了园长,还有一个膀大腰圆,手臂满是纹身的男人,一个皮肤白净,满身赘肉的女人。 他们见方若牵着周语容进来,猛地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 “就是她打了我女儿?”那男人瓮声翁气的问道。 他的块头很大,一说话,带着身上的肥肉都不住的颤动。 方若和周语容在他那样的块头前面简直可以说是弱小的可怜。 周语容往方若的身后缩了缩,小声的回答,“我没有打她,是她先惹我的。” “啥,你说了个啥?”那男人侧头往周语容的身边靠近了些,脖子后面的赘肉暴露无遗,从后背延伸到脖子后面的恐怖纹身也暴露无遗。 周语容看了一下,吓的往方若的身后又缩了缩。 那男人满口黑牙,说出话来还带着一股烟酒发酵腐败的味道,熏得人直欲作呕。 方若急忙护住周语容,朝那个男人解释道,“我女儿说,她没有打你的孩子,是你的孩子先动手的。 “嘿。”那个男人看向方若,眼中闪过一丝饶有兴趣的光芒,“你就是她妈妈,你女儿把我女儿打成那个样子,该怎么解决?” 周语容抱着方若的大腿,小声的解释,“妈妈,我没有打她,是她先惹我的。” 那个男人朝方若身边欺进一步,“嘿,你当然说没有打我女儿了,可是老师同学都看着呢!嘿嘿,你还想抵赖?还是看下怎么解决吧!” 他那被满脸肥肉的挤的像一条缝的眼睛不住的打量方若。 那满身赘肉的女人走了过来,挡在了那个男人和方若中间,“我来说,你去一边凉快去。” 她满身赘肉颤了颤,下垂的嘴角因为抿着嘴而显得更加下垂。 “刚才我老公也说了,你女儿打了我女儿,咱们都是文明人,我看,你就赔个万八千的,这事就算完了。要是不赔,”说到这里,她嘴角勾起,露出一抹狰狞的笑意,“那你们就看着办吧!”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恐吓,不加任何掩饰的恐吓! 方若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不能露出一点胆怯。 可是她有觉得无比的讽刺和好笑。 这个小区对外说是金市数的上号的高档小区,方若以为,住在这里的人文明有礼应该算是最基本的涵养了。 可是她两次被叫来幼儿园,要解决孩子的争吵打闹的事,对方都是用这种高高在上的样子提出根本不符合实际情况的要求。 难道她看起来就是一副应该要被诈骗的模样吗? “这位家长,我想你刚才也听到了,我的女儿一再的申明没有打你的女儿,我觉得我应该相信我孩子的话,而且,你难道不觉得你的要求有些太过分了?” 那个女人往方若面前欺进一步,浑身的肥肉止不住的一颤又一颤,“我过分?你孩子打我的孩子的时候,你就不觉得过分?我把孩子送到这里来是来上学的,不是被你孩子打的。” 那女人越说越气,口水喷了方若一脸。 第310章 如出一辙 方若往后退了好几步。 她可不想让自己的脸沐浴着这带着酸渣子味的吐沫星子。 谁料那个女人以为方若是怕了。 肥胖的身体马上以灵活的姿势见缝插针欺进了过去。 “怎么,没话说了?还是赔钱吧!免得我们白来一趟。” 方若站定身体,周语容牵着方若的衣服,弱弱的喊了声,“妈妈。” 也许就是这一声让方若有了坚持的理由,这一声也给了方若不再后退的力量。 对方是一个那样低俗恶劣的人还是高雅名士又怎么样呢? 她是为了她的孩子咄咄逼人。 那方若就是为了周语容,更不能一直让步。 “我们不会赔钱的!” 方若说道。 那个女人的眼睛瞬间睁的老大,“你不赔钱?难道我孩子白白的遭人打?” 方若觉得自己要再一次审明一下。 “这位太太,我女儿刚才说了,她没有打你的女儿。” 那个女人因为这句话就像是炸毛的猫一样,浑身的肥肉不住的抖动,“你女儿说没打就没打吗?这么多老师同学都是看见的。你还想抵赖。” 她脸上横肉一耸一耸,光是那身影都给人一种压迫感,可是方若没有想过要退缩。 “这位太太,无论说什么都是要讲证据的,而且老师打电话给我的时候也说了,是孩子之间发生了矛盾,并不是说我女儿打了你的孩子。” “证据?”她眉毛高高扬起,然后豁然转身朝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园长道,“她要证据,园长,我要求调监控录像查看,给她证据,让她心服口服,我看啊,她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园长再无法置身事外,只得站了起来,“可可妈妈,你先别激动,我们园方把你们家长叫过来是想商量一下,孩子争吵怎么解决的。” 不是叫你们来吵架的! 园长默默的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那胖女人仍旧不依不挠,“怎么解决?打了人就得赔钱,我的孩子是给人白打的吗?平时在家我大声说她都不舍得。” 她说话间,不时的斜睨方若。 “可可妈妈,大家的孩子能在一所幼儿园读书也是缘分,大家各退一步好吗?” 胖女人对瘦弱的园长说的话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的意思,“缘分?我呸!和这样的小孩在一起读书,我孩子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我看还是痛痛快快的,把钱赔了吧!” 这样胡搅蛮缠又不将道理的人,园长只怕平时也是很少看到。 她抚了抚额头,一时没有说话。 “我说,赔钱吧!” 胖女人见方若和方若都没有再说话,以为自己是占了理的,更加得意了。 还伸手推了方若一把。 方若被她的力道推的退了好几步。 方若还没做出自己什么反应的时候,周语容在方若的身后叫道,“不要打我妈妈!” 胖女人的体型和周语容比起来,更是像一座大山一样。 也许正是这样的体型压制给了胖女人勇气,她“哼”了一声,神情倨傲,和踩死那些蚂蚁的可可如出一辙。 “我就打你妈妈了,又怎么样?谁叫你妈妈不会教自己的孩子?” 周语容再也顾不上害怕,从方若的身后面站了出来,小脸涨的通红却又满是无比的坚定,“你不能打我的妈妈。” 胖女人这次甚至连看都没看周语容一眼。 反而往方若的面前更欺进一步。 周语容生怕她真的又动手,就像可可,无端的踩死那些蚂蚁一样。 周语容甚至来不及想,猛然走过去,小拳头落到那个胖女人的大腿和肚子上。 “不准你打我的妈妈。” “哎呦”,那胖女人呻吟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你这孩子怎么怎么野?你家是怎么管教孩子的?”那胖女人一把抓住周语容的手往后面一推。 周语容哪里有胖女人的的力气? 一时被推后退了好几步。 方若急忙从后面环住周语容。 “这位太太,请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再怎么样,也不能对一个孩子动手。” 方若眉头紧皱,胸腔里是一阵又一阵的愤怒。 如果不是周语容在这里,如果不是方若多年的修养,如果不是害怕事情变得更糟糕,方若只怕也要抡拳头讲道理了。 “我对她动手?你简直是颠倒黑白!刚才大家都是看见的吧?是这个死丫头先打我的!我不过是推了她一下,我这是正当防卫,她是死了还是掉了一块肉了?” 胖女人自觉有理,更加不依不饶,嘴上不留情了。 方若的太阳穴突突的跳了几下,语气也不觉的厉害起来,“这位太太,再次请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辞,我女儿还好好的在这里,你说死是什么个意思?” 胖女人神色鄙夷,“我说死难道你女儿就真的死了吗?那我说要你赔钱你赔了吗?” 难道在她的眼里孩子的关心安危没有钱重要吗? 方若简直和这样的人无法沟通。 她神色冷冷的转开了脸。 谁知那胖女人就像是被点燃的炮仗一样,她伸手想来扳方若的肩膀,“你那是什么意思?” 周语容的脑袋搁在方若的肩膀上。正好看到胖女人伸过来的蒲扇般的大手。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她的真实意图,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不能让她打自己的妈妈! “不能打我的妈妈。”周语容本能的选择了自己能胜出的进攻方式,--“咬。” “啊!”那胖女人大叫一声,不住的甩着自己的手臂。 在她那有常人小腿般粗的手臂上,有一个深深的牙印。 “你,你这个死丫头。”胖女人目眦欲裂,伸手就要去打周语容。 方若急促的转身,还来不及阻拦她落下的手臂。 在方若怀里的周语容,闭上了眼睛。 预料中的蒲扇般的巴掌并没有落下。 就像是点燃了引线却没有火药的鞭炮似的,无声的哑了下去。 周语容在方若的怀里偷偷的张开一条缝往外面看。 胖女人的手臂被人抓住,停在半空,怎么也落不下去。 第311章 英雄 周语容猛然睁开眼睛。 我们在遇到困境的时候,都期待能遇到一位英雄,他可以是救你与危难,也可以是解你于水火。 周语容想,她现在看到的就是英雄。 光线有些刺眼,她的瞳孔又是一缩。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睛却也开始湿润了。 也许是幸福来的太快,眼泪在她还来不及思考的时候就已经喷涌而出。 周语容吸吸鼻子,露出了一个带着眼泪的微笑。 “爸爸。” 抓住胖女人手臂的人正是周舟。 听到周语容的呼唤,他微微低下头,应了声,“我来了。” 周语容的在方若的怀里仰起头,周舟抓胖女人的手臂低下头。 而方若,环抱着周语容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是一个奇怪的姿势,可看上去却无比的温馨。 周舟的脊梁和臂膀如同一把巨大的结实可靠的保护伞,将方若和周语容护在底下,任凭风雨倾袭,我自岿然不动。 方若突然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 不知道是因为终于可以放松下来,还是觉得委屈。 可是无论哪一种情况,她以前都遇到了许多次,却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只觉得莫名的委屈,只想扑倒他的怀里,好好的哭一场。 可是她又不能,她只能移开自己的目光。 “你就是她的爸爸?”那个胖女人问道,如小腿般粗壮的手臂又动了几下,却仍然没有挣开桎梏。 周舟平静的看着一脸怒火的女人,“是,我是她爸爸,你又是谁?” 那胖女人的小眼睛叽里咕噜转了一下,然后脸色一变,又呻吟道,“打人了,女儿是暴力狂,爸爸也是暴力狂,打完人家的孩子还要打人家的妈妈,天啊,还有没有天理啊!” 那胖女人假惺惺的哭喊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 园长在一旁道,“是语容爸爸吧?” 她这句话是对周舟说的。 周舟点了点头。 园长接着说道,“这样吧!语容爸爸,你先把可可妈妈放开,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好吗?” 园长刚才是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可是她现在说的话和她的态度,无疑是在和稀泥。 但是她的态度本身就代表了园方的代表。 周舟平静的说道,“我没有要对这位女士动粗的意思,只是刚才她要打女儿大家也都是看到的,我只是制止了她的行为而已。” 园长尴尬的笑笑,“是,是,只是,你们百忙之中抽空到幼儿园来,是来解决孩子的问题的,不是来制造问题的。语容爸爸,还是先放开吧!” 周舟放开了胖女人的手臂。 那胖女人揉揉自己的手臂,不住的嘟囔,“把我的手都掐红了,我要去医院检查一下,不要给我弄出什么后遗症来。” 她嘟囔着说了好几声,只是没有人理她。 园长请方若和周舟,那对胖夫妻一起坐下。 椅子只有四张,胖夫妻坐到了一起,方若坐的椅子就在周舟的旁边。 周舟的脸色平静。 方若心里慨然,平整的椅子面让她感觉如坐针毡。 园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清了清嗓子说道,“语容爸爸妈妈,可可爸爸妈妈,首先非常感谢你们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到幼儿园来,至于原因,想来你们都是听老师说过了。” 胖女人还不等待园长说完,就急忙打断,“还有什么可说的?就是她女儿把我女儿打了,我女儿在家我那是连说句重话都舍不得。在这里,竟然被人给打了,今天不给我个满意的说法,我绝不会罢休。” “对,我们绝不会罢休!”那胖男人在一旁附和。 那胖女人说完,又得到了胖男人的支持,示威似的看了方若和周舟一眼。 园长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 “可可妈妈,那你想怎么样呢?” 胖女人没有看出园长真正的意图,以为园长也被她说服了,更是得意洋洋,“我想,也不要把事情闹的太难看了,就让她们家赔偿个一万的医药费吧!还有精神损失费,赔个五千吧!误工费什么的,我们就大度一些,不计较了。” 园长再是如何温和的人也笑不出来了。 周舟的眉头一皱,没有说话。 方若正想说话,周舟突然看过来一眼,到喉咙的话就那样咽了下去。 周语容站在方若的面前,小声却坚定的说道,“妈妈,我没有打她!” 胖女人马上从凳子上站起来,椅子脚在地面摩擦,发出一声刺耳直让人牙齿发酸的声音。 “你这孩子,怎么老爱说谎呢?不诚实。” 她伸出手指,指着周语容,疾言厉色的样子。 周语容马上扑倒方若的怀里,抖了抖小肩膀。 方若拍了拍周语容的背,皱起了眉头。 “哦,”那胖女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差点忘了,你看你把我咬的,还说不打人呢!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像只畜生一样乱咬,更别说其它的时候了。不行,赔偿还要加上我的一份,我还得去打预防针,买营养品呢!” 方若再也忍不住了,“请注意你自己的言行!!如果你再这样不注意,我想只有请人来让你注意一下了。” 那胖女人马上叫了起来,“好啊你!还敢威胁我?以为我是吓大的吗?你叫啊,你叫人来啊,我还怕你不成。” 她叉着腰,神情倨傲又嚣张。 园长的头更痛了! “可可妈妈,你先别那么激动好吗?” 方若将周语容转了个身体脸朝像她的身体,她想,她是不想周语容看到这样的自己的! “你怕不怕我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你再侮辱我的女儿,我不会和你善罢甘休。” 胖女人撸了撸袖子,像是要准备大干一场。 方若的神经马上紧绷了起来。 她不是个喜欢使用暴力的人,对使用暴力来解问题的人甚至说是厌恶。 可是,如果面前的胖女人一定要用这样的解决方式的话,方若想,她也不怕。 为了周语容,她可以什么都不怕。 方若在心里下了十万分的决心,却不料,那胖女人突然一屁股坐到地上。 第312章 不按常理出牌 这个变化,是大家都始料未及的。 不禁是方若,连园长都惊呆了。 倒是站在一边没有说话的胖男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我不活了,天啊,还有没有天理啊!我不活了,女儿被人欺负,连我自己都被人欺负,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那胖女人的眼泪说来就来。 好像在她看来,她们不是作为父母来解决孩子的事,反倒像是舞台上的话剧演员似的。 这下弄的方若更是不知所措。 她以为的拳脚相加,没有出现。 气势汹汹的女人反倒像个孩子一样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要是她像刚才一样,方若真的不怕。 可是她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 方若拿她倒还真的没有法子。 不仅是方若,连园长都有些头疼了。 只怕是她的职业生涯里,也从没有见过这个像现在这个女人这样难缠的家长吧? 那胖女人又干嚎了几声。 园长的声音有几分说不出的不耐,“可可妈妈,有什么先起来再说好吗?你这样,我们也真的很为难。” 胖女人又抹了一把眼泪,“我还活什么啊!” 又哭又闹,吸引了不少目光,园长的头更疼了。 她最终,还是把门关了起来。 “可可妈妈,你到底想怎么样呢?”园长问道。 可可妈妈抬手,擦了擦眼角根本就不存在的泪水。 “赔钱,一定要她们赔钱。我们母女俩不能白白被人欺负了。” 园长带着询问的目光看方若和周舟。 明明有的时候明白别人是无理取闹,可是你却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有好办法来解决。 人们总是在期待一个英雄,能替她解决生活中所有不平的事情。 可是大多数人是等不到那个英雄的。 在世事的磨砺下,她们把自己变成了自己的英雄。 方若皱了皱眉,正想开口说话。 “我们要求看监控。” 有一个声音比她更快。 她没必要说出嘴里的话了,因为她也正想这么说。 那个声音不禁说出了她心里的想法,更是那些样的熟悉。 周舟! 周舟看着园长,园长一脸的为难。 园长看着还在地上坐着的胖女人,在一旁沉默的胖男人,这,似乎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无论是要如何,最终还是要看证据说话的。 “对,看监控,一定要看监控。看她家的女儿是怎么教的,在幼儿园欺负人。” 周语容看到那胖女人的架势,本能的缩了缩脖子,但是却仍然小声又坚定的说道,“我没有打她。” 胖女人眼睛一竖,“打没打看监控不就好了!等待下看了监控,看怎么用大嘴巴抽你!” 周语容嘴巴一瘪,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的样子。 周舟摸了摸她的头发,手握住了她的肩膀,“语容,爸爸相信你。” 周语容望着周舟,重重的点头,“恩。” 幼儿园的监控录像本也不是什么隐秘不能见人的。 而且,现在也是双方家长都要求看。 园长稍微思考了一下,就打开电脑调出了视频。 方若和周舟欺进电脑前去看。 胖男人也不禁凑过来看。 胖女人一见,马上从地上爬起来,把那胖男人从方若的身边挤开。 “你走开,我来看。” 胖男人似乎还想说什么,胖女人横了他一眼。 他就默不作声的退到了一边。 操场只安装了一个摄像头。 胖女人瞪大眼睛,说了句,“放大。” 园长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按捺住脾气,将视频某一处放大。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全部都展现在了办公室所有人的面前。 周舟摸了摸周语容的头发,状似无意的看了胖女人一脸。 刚才还叫嚣着要赔偿的胖女人像哑火的炮仗似的。 支支吾吾了好一会,才道,“那还是不能掩盖我女儿被她女儿推到在地上的事实啊!” 说了这一句,她觉得自己的理又找回来了。 语调更高,声音更大了些,“对,还是要赔偿。” 那胖男人觉得不妥。 拉了拉胖女人的衣服。 胖女人回头一瞪,“拉什么拉,就要他们赔偿。” 方若冷冷的道,“你女儿受了什么伤吗?” 胖女人哼了一声,“当然,你没看到你女儿把我女儿推倒了吗?” 方若又回道,“那是谁的女儿先惹事的呢?” 在这个问题上,方若绝不会退缩。 胖女人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你是什么意思?” 方若朝胖女人面前走了两步,“我什么意思?有因必有果,如果不是你的女儿先惹我的女儿的话,我女儿怎么会推她?” 胖女人忍不住后退了几步,“你,你是在说我女儿是活该了?” 方若不置可否,只冷冷的看着她。 “你,你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啊!我,我女儿摔倒了啊!” 她说着,像是随时准备哭出来。 “摔倒?孩子成长过程中难免不会摔倒,如果我的女儿主动去招惹你的女儿,并对她造成伤害的话,我们不会推卸责任,可是第一,是你的女儿先挑衅我的女儿的,我女儿只是正当防卫而已。难道自我保护也有错吗?” 胖女人伸出的手指又无力的垂了下去。 “你,你颠倒黑白,什么,那还只是正当防卫?” “当然!”方若的话斩钉截铁,“你女儿受了什么伤吗?那带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检查的费用我们出,如果真的因为这次的摔倒出了什么事,我们承担责任,如果你只是想借机生事,讹钱的话,我们可不答应。” 胖女人的目光开始闪躲起来。 “我,”“我,你,你胡说八道。”胖女人求救似的看向她老公。 方若冷哼一声,“要不把你的女儿带去瞧瞧?” 胖女人一咬牙,跺了跺比常人粗壮许多的大腿,“我们走。” 胖男人唯唯诺诺的跟着她走了出去。 方若突然长松了一口气,放开了紧握的手掌。 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吗,刚才据理力争的她心里其实有多么的慌张。 对付无赖最好的办法是找一个比他更无赖的人。 方若知道对方是在耍赖,可是她又不想成为那样耍赖的人。 第313章 你还会回来吗? 幸好,幸好! 她不仅没有想对方一样耍赖,还成功的阻止了对方的企图。 她更明白了,人真的不能软弱。 “语容爸爸,语容妈妈,真是辛苦你们过来一趟了。” 园长搓搓手,笑着朝方若和周舟道。 “不辛苦。”方若笑笑。 周舟也点点头。 园长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都快四点了啊!” 方若和周舟一时都没明白园长的意思。 园长搓了搓手,“四点半也要散学了,不知道你们的时间方便不方便,方便的话,可以直接把语容接回去,这样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方若还没来得及说话的时候,周舟已经点头,“好,我把她带回家。” 话已经说完,事情也已经做完。 方若和周舟当然也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 周语容已经背好了小书包,一脸希冀的看着方若和周舟。 她甚至还不等到方若和周舟说话,就已经牵起了方若和周舟的手。 “爸爸,妈妈,我们一起回家好吗?” 她轻轻的说道。 好像生怕说的大声一下,有什么东西就会被惊醒而碎掉。 周舟没说什么,只是拉着周语容的手,率先迈开脚步。 周语容被他拉着走了,而方若,她此刻更事心如乱麻,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怎么做才好。 她知道,周舟或许是不想她出现的,当然更不想她跟着回去。 但是他不说,只是沉默。 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一说,眼前的和谐共处的局面就会被破坏。 更甚至,周语容会哭闹,会怨恨他。 所以,他理智的选择了不说什么。 只把这个选择和发言权留给了方若。 方若能看懂他紧抿的嘴角没有说出来的话。 她的心里是说不出的苦涩,她想,一个不被欢迎的人应该识相一些,不要在别人的面前碍眼。 别人没有邀请你去他家,而你贸贸然的去了,别人心里怎么会舒服? 不速之客,说的就是这样的人。 而现在,有一种更适合的说法,称为私闯民宅。 方若不想面对那样的局面,但是更不让周语容的小心灵又一次受到伤害。 难道说,她今天,不该来吗? 方若心里五味杂陈,一时间没有了开注意。 周舟拉着周语容走,周语容又拉着方若走。 因为周语容在中间,方若和周舟这两个本来要背道而驰的人,竟然往一个方向前进。 也许有句话说的不错,孩子是维持一个家庭最好的纽带。 走出幼儿园很远了,周舟突然停下了脚步。 走在中间,欢快的走着的周语容对周舟突然停下来的脚步弄得不知所措,鞋子在地上绊了一下,如果不是她的一双手都被牵住,真的会摔到地上去。 周语容的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就好像她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世界一片温馨和睦,却在突然间天塌地陷。 她的身体抖了一下,她说双手满是汗水,还不断的往方若和周舟的手掌钻去,试图抓住些什么。 周舟看着远方,湛蓝的天空中,一群大雁飞过,薄薄的一层白色的云层在漂浮在蓝天上。说不出的美丽。 这样的好天气! 周舟仰着头,不知道是不是在看那群南飞的大雁。 “你确定还要跟着走吗?” 周舟没有指明说谁,可是这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方若不可能那样糊涂。 她不用他赶的,自己会走的。 可是,握着周语容的小手,方若的那句:“要走”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爸爸,你在说什么?” 周舟看着周语容,目光中满是怜爱。 他摸了摸周语容的发顶,“爸爸,在说大人之间的事。” 周语容似懂非懂,眼睛看向方若,似乎在寻求一个答案。 什么是大人之间的事? 什么又是孩子之间的事? 方若避开了周语容的目光。 她低下头,想着在地上找一个可以吸引自己目光的东西。 地上平整,甚至连一点凹凸不平的东西都没有。 方若的手心满是汗水。 好像是有些逃避的,有些害怕的,有些着急的,她猛的放开了周语容的手。 “语容,妈妈,要回去了。” 方若的目光不断的在地上转着。 “妈妈,你要回去哪里?我们马上就快要到家了。” 周语容的声音有些空洞。 似乎是不敢相信,似乎是在喃喃自语。 她提醒了方若这个事实。 “妈妈,你要回去哪里?” 周语容看着方若,目光中似有无限凄楚。 方若不敢看,她只要听着周语容说的话,想着要离开周语容。 她的心就像被撕裂一般的疼痛。 就当她是个懦弱的人吧! 就当她是个不称职的母亲吧! 周语容见方若不答,伸出手来拉住方若的手。 她甚至不敢太用力,好像是怕握疼了方若似的。 “妈妈,你不要回去别的地方,你跟我回家好吗?”周语容拉着方若的手摇了摇。 方若的眼睛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 猛然缩紧,眼泪在眼眶里荡漾。 一个可以独自面对一切的女人,一颗以为坚硬安定的心。 在一个孩子这样带着渴求的眼神中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 方若的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妈妈,你不要哭。”周语容掂着脚尖,伸出手去,想帮方若擦掉脸上的泪水。 方若转头,快速的擦干眼泪,“妈妈,没哭。” 周语容的手垂了下去,不安的绞着衣角。 方若握着周语容的肩膀蹲了下来。 她的眼睛刚被眼泪洗过,亮的恍如两颗镶嵌在眼眶里的钻石。 “语容,妈妈给你买你喜欢吃的鸡翅好吗?你先跟爸爸回去。” 周语容看着方若,定定的,静静的。 她不说话,方若无法从她那张小脸上看出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顿了好一会,周语容问道,“妈妈,你去给我买鸡翅了,那你,还会回来吗?” 只是这一句,方若的眼泪又有汹涌之意。 周语容看着方若,她的眼睛里满是哀伤。 曾经圆圆的脸蛋也瘦了一圈。 她没有流泪,没有哭喊,可是那一种从心里散发出来的哀伤和不安,却能让每一个看到的人为之流泪心碎。 第314章 就当我是个坏蛋吧! 方若是想止住自己的眼泪的。 但是,她在情绪控制这一方面,也许从来都不是一个高手。 她抽咽了一声。 “妈妈,会回来的。” 她又说谎了!还是对着自己的孩子。 方若不知道一个善意的谎言对于被欺骗的人是还是坏。 只是,方若必须要这样对周语容说。 至于,她的内心是煎熬还是自责。 还是先不管了吧! 周语容得到了方若的这句话,就像是她内心的世界终于安定了下来似的。 她长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眉目间都舒展了开来。 “那,妈妈,我能和你一起去吗?我们去买鸡翅,买好了,我们一起回来。”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天上最闪亮,最耀眼的星子。 方若的嘴巴张了张,无论是善意的谎言还是拒绝的借口,她觉得,她都无法再说出口了。 “语容,你还要回家写作业,还是我们先回家,等你妈妈买回来的鸡翅吧!” 周舟握住了周语容的肩膀。 在这个时候,他终于不再沉默。 方若不知道是该感谢周舟的解围还是痛恨周舟的行为。 他是如此迫切的希望她离开。 方若的心抽痛了一下。 “语容,你听爸爸的话,妈妈,去给你买鸡翅。” 方若的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可是她必须要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周语容定定的看着她,“那你还会回来吗?” 有的时候,方若宁可周语容能笨一些。 也许,糊涂能更幸福一些。 可是,孩子的感觉是如此的敏锐,孩子的问题是如此的尖锐。 方若甚至连想一个好一点的理由的时间都没有。 周舟拉着周语容的肩膀往后面退了几步。 “语容,我们回家吧!” 周语容扭不过周舟的力气,被拉着往后面退了几步。 她转头去看周舟,“爸爸,妈妈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周舟瞥了一眼方若,脸上的神情是平静的,也许痛楚到了极致,更需要表面的波澜不惊来掩饰心里的伤。 “你,妈妈,她,”几个字,周舟停顿了好几次,“她知道自己应该回什么地方的。” 一股秋风萧瑟吹来,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 快入冬了吧? 方若想,今年的冬天来的真快! 温度下降的也太快了! 她是手指尖冷的像冰凝住了一样。 都怪这讨厌的风! 周舟的话,已经说的十分的明显了。 周语容的小手在方若的手上不断的抓着。 好像那样,才能填满她空虚的手掌。 她的掌心是滑腻的,方若的指尖是冰凉的。 这样的两只手掌,谁也温暖不了谁,谁也握不住谁。 方若的心底升起无限的凄凉。 哪怕她再不舍,哪怕她再心如刀割。 她知道,她该做出决定了,她该转身了。 方若走出一步,周语容的声音就传来了,“妈妈,你要去哪里?” 方若的脚步猛的一顿。 周语容的声音是空洞的,也是害怕的。 更是彷徨无助的。 仿佛是一只还未张开翅膀就要被迫在天空上飞翔的鸟。 方若的肩膀止不住的颤抖。 她没有回答,她甚至不敢回头。 周语容似乎往她这边走了几步。 “妈妈,你要去哪里?你带我一起去好吗?” 周语容凄惶的问道,仿佛是一种请求。 方若的心里不知道有多想答应。 可是她更知道,带周语容走,却又不能给她一个很好的生活,那本身更残忍。 方若死死的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周舟蹲下来,将周语容抱了起来。 语气温和的劝道。“语容,跟爸爸回家好吗?” 周语容在他的怀抱里挣扎了一下,又不死心的问道,“爸爸,妈妈不跟我们一起回家吗?” 周舟看了一眼方若,“你,妈妈,她,还有事,她知道什么时候回家的。” 周语容敏锐的发觉了周舟话里的意思,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妈妈还有什么事?她什么时候会回来?为什么妈妈这几天都没有回来?她住在哪里?” 周语容连珠似炮的问道。 方若离他们并不远,与其说是问周舟,倒不如说周语容是在问方若。 好像生怕方若不知道自己的意思。 周语容又问方若,“妈妈,你这几天住在哪里呢?” 方若没有回答,她放开捂住嘴巴的手,脸上已经满是泪水。 背对着周语容的她摇了摇头。 “好了,你妈妈,她要回去了。”周舟的声音依旧平和,只是那一句“好了”带着些破音,仿佛是恼怒之下发出的声音。 方若想,周舟也许是不耐烦了吧! 这里毕竟是公共场合,还是离周语容的幼儿园和家不远的地方。 如果被别人看到了,周舟的面子往哪里搁呢? 他是最顾及自己脸面的人啊! 方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往前走了好几步。 “妈妈。”周语容急促的叫了了一声,挣扎着要从周舟身上下来。 “爸爸,你放我下来,我要去找妈妈。” 周舟把周语容抱的更紧了。 周语容挣扎了好几下,怎么都挣不脱。 方若的身影正在慢慢淡出她的视线。 周语容更着急了,可是她的力气和周舟比起来吗,就像是蚍蜉妄图撼动大树,螳螂的手臂预图挡住车辆。 周语容一急,眼泪就掉了下来。 “爸爸,你放我下来,妈妈要走了,我要去追妈妈。” “不准去。”周舟突然大吼一声。 抱着周语容的手箍的更紧了。 任凭周语容怎么挣扎,都不能挣开。 周语容急的眼泪和鼻涕一起出来了,整张脸涨的通红。 “爸爸是坏蛋,不让妈妈回家。”周语容着急之下,哪里还管得了自己说的对不对呢? 周舟的身体一震,但是手里的力气还是丝毫没有放松。 “好吧!就当爸爸是坏蛋吧!”周舟的话语带着一股无限的苍凉。 只是还是孩子的周语容不明白,那样的苍凉和悲怆,那样的凄凉和萧索。 “就当我是个坏蛋吧!”周舟又小声的重复了一次,仿佛是呓语,好像又是在对着空气说话。 方若就在周语容朦胧的泪眼中越走越远。 第315章 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方若不敢回头,不敢停下脚步。 满脸是泪走出了很远,才慢慢的停了下来。 双脚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只是她也不敢停下来,周语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仿佛还在耳边响起。 她知道,她又一次的让她的孩子失望了。 她既无法留下来陪在她身边也无法带走她。 也许,她真的是一个失败至极的母亲。 她走出很远很远了,可是,周语容撕心裂肺的哭声,那哀求和希望的眼神,依然在她的脑海里盘旋。 方若不知道这样的记忆对她来说是甜蜜还是折磨。 只知道,她伸手拦下出租车的时候,出租车司机都是一脸防备的看着她。 方若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糟糕。 可是,一个无法带走自己孩子的母亲,怎么还能顾及上这些呢? 都是她无能!靠在出租车窗玻璃上的方若想。 如果她有给周语容一个好的生活环境的能力,她还会任由自己的孩子离开吗? 而要有一个好的生活环境,怎么也离不开“金钱”两个字。 也许她不该这么庸碌,也许她不该这样容易满足。 她应该要把握住工作上遇到的所有的机会,这样,至少,她在遇到这样的情况,能有带走自己女儿的勇气和底气。 方若抬起头,擦干了眼眶里最后一滴眼泪。 车窗外的高楼背夕阳镀上了一层金色,好像是一只只巨手,拖着金市的经济,而川流不息的车辆,就像是金市流动的血液,带动着金市的发展。 什么东西是能不劳而获的呢? 空气和土地是大自然给予我们的礼物。 除此之外,所有的一切都要靠自己去争取。 方若好像明白了,浑身的血液好像都沸腾了。 她感觉到,自己好像不一样了。 可是,从外表上看,她和昨天的她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不,也许不是从外表能发现的了的! 蝴蝶破茧而出,褪去了丑陋,展现了优雅。 方若觉得,自己像是破茧而出的蝴蝶,却又不是。 庄周梦蝶,到底是庄周梦蝴蝶,还是蝴蝶入庄周梦呢? 好像怎么都对,又好像什么都不对! 就像方若,她没有什么改变,却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方若跨下车,挺直了背,眼睛看着前方,坚定不移的。 她跨出来的姿势和态度好像她不是刚从一辆半旧的出租车上下来,而是从一辆豪华的马车上下来的。 方若付了打车的钱,提着自己的包包,踩着高跟鞋走进酒店大厅。 她无视前台那些女人对她的议论。 她知道她现在的妆容很糟糕,那些人一定在背后带着鄙夷或者不屑的语气讨论着她。 以前的她,或许会因为这些言论导致伤心,或者怀疑自己。 可是现在不会了。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怎么说是她们的自由。 纵然她们在背后意淫她是如何如何不幸,她也不必为此烦恼。 毕竟,不幸的人才需要通过意淫别人比自己过的更不幸来获得一时的宽慰和快感。 一个自信满满的人,看什么都应该是正确而又全面的。 方若迈进电梯。 狭窄的电梯厢里只有她一个人,可是她的头依旧是平视着前方。 也许,她真的不一样了。 浴室雾气缭绕,方若从里面迈出来的时候,脚下,身上还缠绕着雾气,如同一个下凡的仙子。 华灯初上,已经是晚上六七点了。 周语容直到回家到现在,仍旧没有停止哭声。 周舟正在厨房切菜,孙玉兰抱着周语容。 可是,除了给她拍背擦泪之外,孙玉兰说不出任何安慰劝解的话。 她想,周舟是知道周语容如此伤心的原因的。 可是,自打进了家门,周舟神色虽然还是如常,却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孙玉兰想问,却又问不出来。 整个家里,只剩下周语容的哭声和厨房传来的切菜的声音。 挂在墙上的挂钟一分一秒的走着。 周语容好像成了一个只知道哭泣,不知道疲倦的机器似的。 从厨房里传来抽油烟机工作的声音。 “咦,玉兰,语容怎么哭了?周舟呢?” 孙玉兰快速的转头,只见周建国站在门口,一手还握着开门的把手,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这个家好像成了周建国的私人旅馆。 他想回来就回来,想离开就离开。 不需要任何人的批准,甚至不需要和任何人说一声。 像一阵风,像一片云,对于周建国来说,也许这样是快活的。 对孙玉兰来说,他的出现和不出现,回家与不回家,其实根本不重要了。 所以,孙玉兰只看了一眼,就转过了头,没有回答周建国。 周建国被无视了,得了好大的没趣。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然后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坐到了孙玉兰的身边。 孙玉兰看了他一眼,只见周建国的脸上没有一丝不自然,反而觉得是理所当然,甚至还挪动屁股,离孙玉兰更近了些。 孙玉兰无端的从心里升出一股厌烦之意。 往另一边挪动了些。 周建国看了一眼孙玉兰的小动作,没有再接近,也没有移开。 过了片刻,周建国又重复了刚才的问题。 “语容为什么哭?周舟还没回来吗?这个方若也真是的,孩子哭了都不知道来抱一下。” 周建国看着孙玉兰怀里的周语容,最后一句好似讨好孙玉兰似的。 孙玉兰的眉头皱了一下,眉间眼梢仿佛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愁。 周建国见孙玉兰还是没有任何的表示,也不再说什么了。 直到周舟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 周建国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周舟,你怎么在厨房啊!这个方若也真是的,我儿子一个大男人,怎么能下厨房呢?” 周舟也没有理会周建国,把碗放在桌上,又转身去了厨房。 周建国又得了个好大的没味。 想了一会,他跟着周舟进了厨房。 见厨房里只有周舟一个人在忙碌,周建国又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这个方若,也太过分了啊!我儿子还要上班养活一家人,她不把家里的事情收拾的妥妥帖帖的,还要我儿子来当煮饭婆?” 第316章 最爱你的 周建国一双眉毛高高扬起。 周舟背对着周建国,在厨房并不明亮的灯光下,背影显得萧索沉寂。 周建国发了这样一通脾气,却好像落进水里的泥巴,连个声响都没砸出来。 周建国如何下的这个台? 他浑浊的眼睛一转,随即往厨房外面走去。 嘴里还突兀自念叨着,“这个方若,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看我不好好收拾一下她。” 周建国说着,往周舟的卧室走去。 他有些急躁的推开门,他以为的方若,却并不在房间里。 周建国酝酿好的大发一通脾气因为找不到人就那样哑了下去。 不过,他马上又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这么晚了,方若竟然不在家? 那她去哪里了? 周建国在房间里看了一圈,隐隐觉得有些奇怪,至于是哪里奇怪,他一时间又想不出来。 他慢慢的走出周舟的房间,伸手把门关上。 这边,周舟已经摆好了碗筷,正拉着周语容去洗手。 周建国在餐桌的上首坐下,拿起筷子夹了块肉吃了起来。 周舟带着周语容从洗手间出来。 不知道周舟和她说了什么,周语容没有再哭,只是小肩膀偶尔抖几下。 周舟安排好了周语容才坐下。 周建国夹了块肉,慢条斯理的咽下去,才慢悠悠的问道,“周舟,方若呢?怎么不叫她出来吃饭?” 提到方若,周语容的小脸又耷拉下来,嘴巴瘪着,好像随时准备大哭一场的样子。 周舟摸了摸周语容的头,迟疑了一会,才答道,“她,最近很忙。” 周建国像是丝毫看不出周舟脸上那些不同寻常的情绪。 又接着说道,“这么忙?唉,要不干脆叫她不要上班了,赚不了什么钱,还不能照顾家里,你下班回来还要做饭,也是辛苦,还是让方若把工作辞了,以后在家做做家务,带带孩子,照顾照顾我和你妈就好了。” 周舟夹菜的手停顿了下,过了好半晌,才慢慢的道,“她有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也挺好的。” 周建国怪眼一翻,“好什么好?” 他见周舟仍是沉默,把手里的筷子往桌上一拍,“你看看她,挣不了几个钱,还总是不顾家里,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晃荡,像个什么样子?” 周建国看向孙玉兰,企图为自己找个盟友,不料眼色使了老半天,孙玉兰硬是不表态。 周建国只有出声问道,“玉兰,你说是不是吗?” 孙玉兰瞟了她一眼,仍旧没有理会他。 周建国得了一个好大的没味。 周舟不听他的,孙玉兰不理会他,让他感觉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父亲,作为一家之主的权威受到了忽视。 他思来想去觉得不是个滋味。 拿起筷子想让自己的怒火变成哑火的炮仗,又觉得怎么都别扭难受。 拿起筷子狠狠的往桌子上一拍。 “吃什么吃?我说的话都没听到吗?” 周舟和孙玉兰都看向周建国,眉头都皱了起来。 周语容嘴巴瘪了瘪,又有要大哭一场的架势。 “哭什么哭?不准哭!”周建国狠狠的瞪了一眼周语容。 周舟摸了摸周语容的头,脸上稍有怒气,“爸,语容还是个孩子,你这么凶干什么?” 被自己的儿子说,周建国的脸上怎么也没光。 “都六七岁的人了,还动不动就哭。以前六七岁的小孩都能帮父母做很多事了。” 周建国看了一眼周舟,只见周舟满脸不为他的话所动。 “都怪这个方若,自己的孩子不好好教,整天见不着人影,也挣不了几个钱。像个什么样子吗?” 他骂骂咧咧,怪来怪去的。 孙玉兰和周舟脸色有些郁郁的,但是都没有搭理他。 周语容抽咽了一声,小声的反驳,“我妈妈不是坏人,她很爱我的。她会管我的。” 本来孩子的话,大人不能去计较,更不能较真。 周建国不知道是因为没有理她觉得不是滋味还是想打击一下周语容。 “你妈妈管你?那她现在在哪里呢?” 周建国说完,还不禁的冷哼了一声。 周语容今天刚遭逢了方若离开,整个人的情绪和心境还没有恢复过来。 哭声还没完全停下。 此时听周建国这么一说,不禁又想起了下午时分方若离去的背影。 “没有,妈妈,妈妈会要我的。”周语容说着,不禁又抽咽了起来,说话也开始结巴,语气也不像刚才那样坚定。 周建国是何等老辣之人? 一下就听出来了周语容话里的不同寻常。 “真的?那你妈妈现在在哪里呢?” 周语容抬起手背擦了一下眼泪,狠狠的抽咽了一声。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周建国,这个家里的几个人。 起初,孙玉兰不喜欢她,她也不敢靠近孙玉兰。 现在,周建国对这个家的可有可无,让周语容对“”爷爷“”这一个词汇也感觉并不是很亲近。 她自然也不会像在周舟和方若面前那样说话。 说起来,其实无论大人还是孩子,究其根本都是一样的。 只有在最亲最近的人面前才会暴露出自己所有的缺点,任性和不拘。 周语容可以拉着方若问,“他们是不是要离婚?”却不会把她们会不会要离婚这一问题来问周建国。 也许,她更害怕,爸爸妈妈离婚之后,她会成为没有人要的孩子。 所以,她转头去看周舟,“爸爸,妈妈是爱我对吗?” 周舟动作一滞,过了一会才坚定的道,“对,爸爸妈妈都是最爱语容的。” 得到了周舟肯定的回答,周语容的小脸得到了舒展。 好像眼泪都晶莹璀璨了起来。 周建国却像是没看到了一样,或者说,他看到了吗,却不在意。 “是吗?那你妈妈现在在哪里呢?”周建国继续问道。 “”我看,她就是不要你了。”周建国说完,不顾周语容马上晴转阴的小脸,也没注意到周舟瞬间冷凝下去的脸色。 自顾自的夹菜吃饭。 孙玉兰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周建国哎呦了一声,抬起头看孙玉兰。 孙玉兰狠狠的白了他一眼。 第317章 我们的事 周建国放下架着的二郎腿。 嘴里还嘟囔着,“什么意思?” “我也没说错什么的啊!” 孙玉兰又狠狠的踩了一下周建国的脚。 周建国把碗往桌子狠狠一放,“干嘛?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真是奇怪,把这顿晚饭气氛弄的很糟的人明明是周建国。 可是,他现在却能理所当然的去指责别人。 脸皮的厚度也真是不一般了。 周语容眼睛带泪看着周舟,可怜兮兮的喊道“爸爸……” 周舟摸了摸周语容的头,放下手里的筷子,“我吃饱了。” 周建国马上接着说道“什么意思?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连陪我吃顿饭都这么敷衍?” 周建国说这句话的时候,浑浊的眼睛看着周舟,露出一种淡淡的忧伤和期盼。 花白的头发和带皱褶皮肤都在无声的诉说着这个男人的苍老。 孙玉兰的眼睛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他背叛她,他欺骗她,他伤害她。 她应该恨他的,应该跟他老死不相往来的。 可是,她却不知道,原来爱意会变淡,恨意也是会被消磨的。 至少,他们曾经是一对亲密无间的夫妻。 至少,他们还有一个孩子。 在她的心里,他不再是她最亲近的人,却也不能把他当成是一个陌生人。 他们都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 爱的时候的山盟海誓当不得真,分开的时候也不用恩断义绝,再不相见。 她想,对于他,不,准确的说,是对于他这个年纪,她还是有些悲悯的。 所以,当周建国露出那样凄楚又伤心的神情来的时候,孙玉兰的心里是有些心酸的。 有些人,他活着的时候,你希望他死了。 可是,当他真的死了,你又无比的希望他活着。 周建国对于她来说,也是一个带着特殊意义的人吧! 孙玉兰幽幽的叹了口气,正想用眼神示意周舟坐下。 周舟在这个时候却道,“原来爸的心里还知道有我们这么一个家,我还以为爸有了善解人意,温柔漂亮的女人,连自己有家这一点都忘记了呢!” 被周舟这样挑明了说,周建国的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你胡说些什么呢?” 周建国佯装怒道。 “那我也不在这里惹爸生气了,你们慢慢吃吧!” 周舟拉着周语容要走。 周建国突然叫道,“站住!” 周舟停住脚步,却没有问为什么。 周建国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带着诡异的光芒。 “周舟,你今天是怎么了?” 周舟的回答仿佛有些迷茫,“什么。” 周舟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的时候,肩膀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周建国却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从天花板上垂下的灯落在周建国的眼窝中,带着着诡异阴暗又神秘的光芒。 “我们刚才在说方若的事,你今天怎么那么容易生气了?” 周建国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 那声音并不大,却像一柄锤子捶打在周舟的心头。 周建国的问题只带着满满的好奇,丝毫没有那种父亲关心孩子的感觉。 这样的好奇,更有一种置身事外的冷漠。 过了许久,周舟才慢慢的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我今天只是心情不好。” 周建国冷哼一声,浑浊的眼睛里射出两道精光。 直欲摄人心魄,直欲将人看穿。 “心情不好?因为方若,因为方若这么晚还没回来?” 周建国问道,他是一个男人,纵然老去,可心思一转,便能很快的明白周舟那种不对是源于什么。 周舟牵着周语容,背对着光线,让周舟仿佛有了一种奇异的错觉。 这世界,只剩下他带着周语容在艰难行走。 孤寂和不知名的寒侵袭了他全身。 周建国的话就像是一个引子,让他把那些拼命想要忘记的事一件一件重新想起。 “轰”的一声,在周舟的脑海中炸开。 让他疼痛的无法自制。 他快速的转身,一张脸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了。 “是!行了吧!我和方若快要离婚了,你高兴了吧!你满意了吧!” 他朝周建国大吼道。 这是之前的三十多年从未有过的。 哪怕是周建国在外面有了一个孩子,背叛了这个家和孙玉兰。 周舟在心里或许是不赞成,或许是有些怨恨的。 但是从未有一次,这样疾言厉色的对着周建国说话。 周建国沉默了,孙玉兰的神情也黯然了,放下了筷子。 周舟说完这些,神情是从未有过的疲倦。 就像在夜空中绽放的烟花,一瞬间的盛开,是永久的黑暗。 “爸爸”周语容摇了摇周舟的手。 一脸期盼的和渴望的看着周舟。 周舟伸手摸了摸周语容的小脸,也许是太累了,摸着摸着,他蹲了下来,抱住了周语容。 “好啊!”突兀的一声打破坏了这温情的画面。 周建国的这声“好啊”让人摸不着头脑。 孙玉兰眼带迷茫的看着周建国。 “我早就知道,方若绝不是好好过日子的那种女人,现在,她掩藏不住了吧!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周建国说着,脸上还带着莫名的得意和兴奋。 浑浊的眼睛,更是带着一种奇异的光芒。 这样情绪糅杂在一张已经老去的脸上,呈现出一种莫名的诡异。 周舟也转头去看周建国,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孙玉兰看着周建国,脸色突然难看了下去。 然后她转头,再也不看周建国。 “离婚!离婚就离婚,周舟,大丈夫何患无妻呢?今天走了个方若,明天你一定能找一个更好的。” 周建国好像越说越兴奋了。 情绪渐渐高亢,手还一边拍着桌子。 他的样子,好像是醉之后的胡言乱语,可是他又根本没有喝酒。 可是,如果没有喝酒,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离婚在他的嘴里好像成了过家家似的游戏! 见周舟久久没有回答。 周建国接着问道,“周舟,你觉得怎么样?” 周舟眉头紧皱,过了好一会,才沉声道,“这是我和方若之间的事,你们就别掺和了,无论我们走到哪一步,那都是我们自己的事。” 第318章 什么目的? 周舟的声音沉沉的。 细听下来,仿佛还带着说不出的一种悲怆。 周建国“啧”了一声,“怎么只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了?” 他的食指曲成一个勾,轻轻的在桌上敲响,“周舟啊,你们小年轻考虑事情就太简单了。谈恋爱还免不了要见父母呢!更别说你们是要离婚!更别说你们还有个孩子!” 周建国看了一眼周语容,在孩子这两个字上加重了音量。 “所以,怎么能不关我们的事呢?” 周建国声音尖锐,让人从心底生出一种反感。 周舟闭了闭眼睛,似乎在用力压制着什么情绪一样。 周建国又道,好像是在自言自语,“离了吧!离了还好,爸明天给你介绍一个更好的。” 他虽然是在自言自语,可是声音并不小。 孙玉兰脸色更难看了,忍不住狠狠的剜了周建国一眼。 周建国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玉兰,你瞪我干嘛?我也没说错什么啊,周舟和方若离了婚之后,难道还能不结婚了吗?肯定要再找一个啊,我们周舟条件这么好,再找一个还不是勾勾手指的事?” 周建国说的理所当然。 周舟的脚步移动了一下,然后缓慢的转过身来,他看着周建国,明明眼里没有泪水,却布满了红血丝。 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疲惫,他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再找一个?” 周建国马上接着道,“对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方若既然要和你离婚,那就离呗!女人二婚不值钱,男人越老越吃香。” 周舟突然打断周建国的话,“那只是爸你的想法。” 周建国被噎了一下,“什么叫我的想法?老话就是这样说的。” 周建国一副理所当然,我有理我怕谁的样子。 孙玉兰站起身来走开。 周舟牵起周语容的手,声音淡淡的从背后传来,“爸,你也说这是老话了,那放在现在来说,还合适吗?” 顿了一下,周舟接着说道,“这是我和方若之间的事,我希望爸能明白,不要插手。” 周舟牵着周语容回了房间。 餐桌旁只留下了周建国一个人。 “我也没说错什么啊?”周建国夹了一筷子青椒肉丝,嘟囔着说道。 嘴里的菜还没完全咽下去,周建国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浑浊的眼神突然变的凌厉了起来,闪过一丝充满了算计的光芒。 他怎么那么糊涂? 既然拦路虎都已经走了一只了,那么他要办的事情不是顺利很多了吗? 周建国想到这里,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大约是心情好,胃口也会好。 周建国一个人把桌上的菜吃了个七七八八。 末了,一抹嘴巴,周建国大摇大摆的往孙玉兰睡的房间走去。 至于桌上的残羹剩饭,他是从来不会管的。 走到孙玉兰睡觉的房门前,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在孙玉兰的房间门口站了一会,又转身进了客房。 方若这一晚睡的不是很好。 大约是想通了一些事,下定了一些从未有过的决心,精神无比亢奋的缘故。 在柔软的大床下翻了不知道多少次身。 方若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眼前好像有一个红点,在一片漆黑的环境中不断的闪烁。 是什么? 看上去那样的眼熟? 方若的心里顿时有了疑问。 她确定在哪里看到过这东西。 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是在哪里见过呢? 方若在黑暗的环境中摸索着前行。 前面仿佛是一道门,只是太暗了。 暗到看不清,暗到方若甚至怀疑,那里是不是有一扇门。 但是她隐约之间,有那么一种感觉。 答案应该就藏在门后面。 方若又摸索着走了几步。 她已经触碰到了门的边框,这里不是一扇门,好像又是一扇门。 更确切的说,是一扇不同寻常的门。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定论? 这样的厚度和触感,应该不是一扇常规的房门,或者是房屋的大门。 应该是用于特殊场所的门。 至于是什么样的特殊场所? 方若一时没有想明白。 因为她从未涉足过什么娱乐场所。 方若正想离开,突然门上有什么红点一样的东西又闪了一下。 像是在挽留方若离开的脚步。 太熟悉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这样的呢? 方若转身,正视着那一个小红点。 仿佛存在封藏于记忆最深处的。 那里是什么? 方若努力的想要想起来。 她看着看着,好像找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端倪。 好像抓住了记忆甩过来的衣袖。 “啊!”方若大叫一声,从床上爬起来。 眼前是一片黑暗,方若仿佛还在梦魇的最深处没有醒过来。 方若急忙去开床头的灯光。 没有一次是如此迫切的需要光明的照耀。 从没有一次是如此的觉得光明是这样的重要。 灯光有些刺眼,方若却并不觉得。 她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紧紧的拥着。 额头上已经沾了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她也没注意。 好像是不知道热为何物了。 她的手紧紧的揪着被子,好像一放开,就失去了所有。 她死死的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死死的,死死的! 却还是有几滴清泪,从眼眶滑落到了腮边。 那混合着汗珠的眼泪,又苦又咸。 有一滴从方若的嘴角滑进了嘴里,方若却不觉得它有什么异常。 也许是心里太苦了吧! 她想,上天真是擅长和她开玩笑。 在她决定要好好拼搏的时候,又狠心的断绝了她的前路。 别人都关上一扇门就会打开一扇窗。 怎么到了方若这里,是关上一扇门之后还要把所有的窗户都封死呢? 难道要方若从天花板上打一个洞出去吗? 想到这里,方若自己都不禁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眼泪又从眼角流了出来。 真是失败,自己下决心要做的事总是做不好。 连眼泪都不由的自己能控制了。 她真是失败啊! 方若抓起被角,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 只是,现在,她还有一点想不明白。 无论要做什么,都是为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第319章 救命的稻草 黑暗过去,就是光明。 当天地间的第一丝曙光照向大地。 方若拉开了窗帘,看着这个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城市。 昨天晚上从噩梦中吓醒之后,方若就一直没有睡觉。 一直在床上坐着,坐着。 她的脸色和精神看上去都不太好。 可是眼神中却带着不同寻常的光芒。 她还是一样的,却有些不一样了。 方若端着一杯水饮尽。 她转身,掌中发出刺眼的夺目的光芒。 方若赶到公司的时候,时候还很早。 她笑着和安保人员,清洁人员,前台小姐打招呼。 她还是一样的,却有些不一样了。 这是那些和方若打招呼的人的心里共同的想法。 至于是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他们又说不出来。 方若搭电梯往上,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但是她仍然站的笔直。 像是喜迎一颗停拔傲立于风雪中的松柏。 方若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写着几个词的纸。 方若细看了一会,突然用力收紧,将那张纸揉成一团,扔到了垃圾桶里。 办公室的同事陆陆续续的到了。 一只温柔的手搭在方若的肩膀上,方若转头去看。 莫琦丽一副满脸笑意,“方若,你来了。” 方若瞄了一眼搭在肩膀上的手,眼睛闪过一丝光芒,然后温柔的说道,“嗯,来了。” 莫琦丽顺势坐在方若的椅子扶手上,“方若,你女儿的事解决了吗?” 那条又香又软的手臂,搭在肩膀上带着些重量。 方若笑笑,“已经解决了。” 莫琦丽叹了口气,“有的时候看你们为了孩子,唉,我都对婚姻和孩子有些恐惧了。” 方若莫名的觉得,自己肩膀上的重量好像重了些。 “有些事情,只有你自己经历过,你才会明白其中的乐趣和苦楚。” 莫琦丽眼神幽幽,“是吗?但是我宁愿自己永远只体会到乐趣,而不吃苦。” 莫琦丽的下巴微扬着,眼睛带着一种异样的光芒。 方若没有回答。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无论什么时候都想保护自己的。 可是,人生没有永远的甜。 曾经的她很满足,很快乐,所以,当生活的令人不快乐的另一面露出来的时候,她才发现,她甚至无法让自己真正快乐起来。 当她失去了一切的时候,她才知道,曾经以为紧紧握在手里的那些东西就像是掌心里的沙子,一瞬间就流失了。 如果可以,她也想永远不早吃到苦。 可是现在,她宁愿自己可以有一副可以抵抗世界上所有苦难的铠甲。 莫琦丽并没有待多久。 没一会,甄景远的内线电话又打了过来。 方若看了一下莫琦丽,没有立刻去接。 莫琦丽愣了一会,才站起来,笑了一下离开。 她踩着高跟鞋离去,踢踏的脚步声在地上响起! 那修长的身影投在地上的影子,随着莫琦丽的摇摆,仿佛带上了几分扭曲。 直到过了好一会,方若才拿起听筒。 她才发现,她必须要用力克制一下,才能让自己的手指不蜷曲。 甄景远的电话永远是无比简短有清晰。 方若拿着收拾好的东西往她他的办公室走去。 冬日午后的阳光照在玻璃上。 带着融融的暖意,甄景远背对着那些光线,轻抿着薄唇,修长的手指夹着一页文件,头微微低着,睫毛像扇子一样铺开。 这样的宁静和美好。 方若不知道是源于这个午后,还是源于甄景远身上独特的气质。 “来了。”甄景远从文件里抬起头。 用户非常熟稔的语气和方若说着话。 方若点头,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甄总,这是你要的东西。” 甄景远的目光落到方若手里的东西上。 “好。” 过了一会,他又问道,“你女儿那边,没什么事了吧?” 方若笑笑,“没事了。” 甄景远点头,他的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总感觉方若今天对他的态度有种说不出的疏离。 但是细看之下,又没有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往常,方若便是这种态度,恭谨努力又认真的。 甄景远微微颔首,“你先出去吧!” 方若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还轻轻的带上了门。 有什么不对? 甄景远皱起了眉头。 方若在甄景远的办公室门口站了一会,才慢慢的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她刚才面对甄景远的时候吗,真的想问他一句“为什么?” 可是她明白,自己这样贸然然问出口,不会有任何的答案,反而会打草惊蛇。 更让她也不能明白的是“为什么?” 他看上去不像那种为了目的不顾一切不择手段的人。 至少方若是这样觉得的。 退一万步讲,他真的是这样的人。 可是他没必要再节外生枝来毁了方若。 她的无故昏迷,萧倾墨的意外出现,还有周舟突然的到来。 方若紧握住自己的手,说是没人安排,连她自己都不信。 太多的巧合凑在一起,怎么看都是不寻常的。 可是,正如她想问他的,她更想问问自己。 “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付她? 这个问题让方若怎么也想不明白。 能让他不惜陷害一个女人的清白? 方若觉得自己有些头疼。 用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脑子突然间灵光一闪。 女人? 方若又想了那条项链。 它是甄景远送给别人的, 现在又莫名其妙的落到了她的手里。 而在遗失那条项链的地方,只有她和甄景远还有萧倾墨三个人。 方若自己能非常确定,绝对不是从她身上掉落下来的。 甄景远看起来也不像。 那就只剩下萧倾墨了。 项链当然也不是甄景远送给萧倾墨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萧倾墨是从什么人或者是什么途径得到这条项链的呢? 方若只觉得眼前依旧是一片迷雾重重。 她那些迷失的,如同藏在一层玻璃之后的记忆,仿佛正在慢慢苏醒。 而在这场迷雾中的遗失的东西,仿佛也在慢慢的找回。 方若紧紧的抓住那条项链,像是抓住了自己救命的稻草。 第320章 我知道 方若想,她有必要和萧倾墨见一面。 也许是越来越接近真相的原因,方若的摸手机的手都有些颤抖了。 她在手机上打字,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给萧倾墨发消息。 没过多久,萧倾墨就回了信息。 “好”。只有一个字。 现在要做的,只有等待了。 想到这里,方若的心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离下班的时候越近,方若反而越加平静,她把那条项链放好,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出了办公室。 橘色的太阳挂在西边,微风轻拂,这是一个不错的天气。 方若握了握包包带子,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大约是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太执着,方若到的时候才发现,萧倾墨早已经到了。 他坐在一个靠窗的位子,黑发有几丝落在他的额头上眼睛前,衬着那白皙如玉的肤色,让他看上去平添了几分忧郁气质。 方若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萧倾墨抬起头来看她,眼神中隐隐带着几分激动,这让他这张本来就出色的脸更多了几分迷人的魅力。 “来了。”萧倾墨倒了一杯茶,递到方若的面前。 方若接过,喝了一口。 有些淡淡的沉默萦绕在两个人之间,萧倾墨并没有急着问,方若也在心里想应该怎么问出口。 “要喝点什么吗?” 萧倾墨问道。 方若摇头,过了片刻,抬起头。 “那天,就是你去公司找我的那天,之后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吧!” 就这几天的事,萧倾墨一时之间并没有忘记。 想到后来发生的事情,萧倾墨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你说这个干什么?” 方若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因为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和那天的事有关。” 萧倾墨调整了一下情绪,“哦,这样啊!那你说吧!” 方若迟疑了一下,又看了一眼萧倾墨,最后,她有着不确定的问道,“你最近有没有丢东西?” 萧倾墨在身上拍了拍,非常确定的说,“没有。” 他如此的斩钉截铁的,方若都有些不确定自己以为的是不是对的了。 方若的神情非常古怪。 萧倾墨问道,“怎么了?” 方若想了想,又重复的问了一次,“真的没有丢东西吗?” 萧倾墨笑了一下,脸色又严肃了起来,“你今天是怎么了?” 方若眉头轻皱,苦苦思索着。 萧倾墨的神情更加严肃了。 “怎么了?你不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吗?” 方若抬起头看萧倾墨,他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难道自己的猜想真的是错的? 可是,如果不是,那更没有道理啊? 之前的设想都不成立的话,那怎么解释那条项链的事? “你怎么了?方若,有什么事说出来商量商量就好了。” 方若眉头舒展开来,像是做了一会非常重大的决定。 萧倾墨说的对! 有什么事商量商量就好了。 更何况,萧倾墨也是受害人之一,并且,他比方若更迫切的需要知道真相。 方若从包里拿出一个东西,放到桌子中间展开。 “这条项链,你见过吗?” 方若仔细观察着萧倾墨的神情。 在看清楚项链之后,萧倾墨的脸色整个都变了。 方若在心里既然莫名的松了口气,至少,她猜对了。 “这个,你认识吗?” 萧倾墨缓缓点头,脸色有些古怪。 方若问道,“那天在咖啡馆,你和甄,那个之后,咖啡馆的服务生在地上找到了这个,第二天他拿着损失单来找我们,他在咖啡馆的地上捡到了这个,他以为这个是我的,便给了我。” 萧倾墨的脸色说不出来的复杂。 方若的心里松了口气。 萧倾墨的这样的表现至少说明了他是知道这条项链的,甚至他知道是谁的。 “可是,这并不是我的。我想,你应该知道是谁的。” 方若接着说道。 萧倾墨脸上的复杂的表情揉成一团,他捏了捏眉心,过了良久,他才缓缓的说道,“是的,我知道,是谁的。” 最后几个字,他说的无比的缓慢。 可知他内心的挣扎。 方若看着萧倾墨,并不急着问。 “这是林娜的。” 简短的几个字,却让方若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林娜?”方若反问。 她是亲耳听过甄景远说买这条项链是要送给他心仪的女子的。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女子竟然是林娜! 林娜,不是早就嫁给萧倾墨了吗? 方若看着说完这一句话就沉默下去的萧倾墨。 这个消息对她造成一定冲击的时候,也让她想明白了之前从未想到过的地方。 难怪他要把自己和萧倾墨都算计进来。 原来,都是为了那个在心底说不出来的秘密。 只是,他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而破坏了两个家庭。 亏方若以前还以为他是什么正人君子,真是人不可貌相。 方若从心底冒出一阵阵寒意。 她以为她找到了职场上的路标,却原来,是自己人生中的障碍。 真不知道是该说她可怜还是说她可笑啊! 方若肩膀抖动了几下,脸上的表情像是笑着哭了,又像是哭着笑了。 说不出的诡异和奇怪。 “你怎么了?”萧倾墨问道。 总感觉今天的方若怪怪的。 “没事。”方若摇头。 她觉得,她不能把事情所有的真相都告诉萧倾墨。 如果,萧倾墨知道,在背后设计了她和他的人是甄景远的话。 方若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脸色一片苍白。 恍如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我先走了。”方若说道,转身朝外面走去。 “哎,你。”方若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让她一个人走? 萧倾墨也从椅子上站起来,拿好自己的外套,正准备追出去。 方若突然转身,将那条项链放在萧倾墨的手里。 “这是林娜的,你拿着吧!” 萧倾墨接过,在手心里攥紧。 “这是甄景远买的,说是要送给自己喜欢的女孩的。”方若突然说道。 她原本是不想告诉萧倾墨的,可是看着他把掌心的项链攥紧的时候,方若甚至来不及思考,就说了出来。 第321章 迷途 知道敌人是谁,才知道怎么防御。 至少,不会在被别人陷害的时候,还不知道真正的敌人是谁,死的糊里糊涂的好。 很多时候,我们总是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但有的时候,我们又把复杂的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简单还是复杂,更多的时候,不能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方若说完,便转身往外面走去。 留下的萧倾墨还怔忪在原地。 一只手的手腕上搭着一件西装外套,另一只手的放在身前紧紧的握着。 夕阳比夏日的时候更快更早的沉了下去。 没有暖融融的阳光,冬日的风带着深沉的凛冽之意。 乍然被冷风一吹,方若的脸如同被刀割一般。 方若机械的抱了抱手臂,想抵御一下寒风。 可是寒风无孔不入,搜刮着人身上的每一丝温度。 方若放开抱着的手臂,低着头往前走去。 街上的行人匆匆忙忙,都是往着家的方向去的。 可是,方若该往哪里去呢? 她的家在哪里? 方若没有想到,她勤勤谨谨工作,换来的是什么? 换来的是利用,是背叛! 是家庭不全,骨肉分离。 在前一天,她还在想,她应该要努力工作,有了足够的经济条件,可以把周语容接来自己的身边照顾。 她对待工作,兢兢业业,对待上司,她恭谨有加,她曾以为,她什么都没有了,还是有一份不错的工作的。 她曾经对这份工作抱有万分热忱,别样的期待。 可是现在,事实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耳光。 方若头疼欲裂,她觉得,她太累了,她坚持不下去了。 方若捧着自己的脸,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管地上是肮脏还是干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街上人来人往,头顶霓虹闪烁。 只有方若一个人,独来独往,无依无靠。 仿佛和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 冷风无孔不入,如同有无数的小刀在割方若脸。 夜风一阵冷过一阵。 从方若身边路过的人不时投过怀疑或者嫌弃或者诡异的眼神。 有的人还会冷不防的“咦”一声,或者啐一口。 已经很晚了! 方若必须得回去了。 方若先起来,腿带着些麻痒之意。 方若狠狠的跺了几下,才稍微止住一些麻痒。 方若机械的迈开双腿往住宿的酒店走去。 这一次,她没有想过要打车。 她想用脚步丈量一下金市的距离。 更想用这段时间来好好想一下,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金市不愧是大都市,治安非常之好,别说流氓小混混,就是一个稍带痞气的人,方若都没有遇上。 或者是,方若现在已经足够倒霉了,倒霉到霉运都绕着她走了。 方若的一直思考着,直到她迈进了住宿的酒店的大厅。 方若径直上了电梯。 昨天她在跨进这部电梯的时候还在想,怎么好好的干一番事业。 可是,没想到现实的耳光来的这么快! 今天再跨进这部电梯的她,狼狈不堪。电梯厢壁。那人脸都看的不是很清楚,却能感受的到方若的憔悴。 电梯打开,方若拿出房卡,走进了房间。 一直在走的时候并不觉得,直到此刻停了下来,方若才发现自己的脚掌仿佛有要裂开的感觉。 她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一动也没有动。 也许她刚才坚持走回来也是因为这样。 一旦她停止动作,她甚至不知道该干什么! 该干什么呢? 她是迷惘的,正如她对自己的未来。 方若对着没有人只有空气的房间笑了笑。 这里没有电脑,方若找来纸笔。 一篇并不算长的信,方若却用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放弃也许是艰难的,更何况,昨天的方若还信誓旦旦的想更上一层楼。 现实的挫折来的是如此的快。 快的方若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放弃是艰难的,但是坚持下去,方若发现,那更难。 她没办法和一个破坏了她家庭的人再好好的相处。 不管那是不是他的本意,至少他还是这么做了,还真的把方若害到了如此的地步。 方若将写好的信收好。 她终于明白了甄景远那天为何会那样问。 只是,无论她是先知先觉还是后知后觉,她的答案,她的选择都是一样的。 方若拉过身上的被子,闭上了眼睛。 萧倾墨直到方若走出很远才回过神来。 他的脑子因为方若的那句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以为,甄景远是对方若怀着不一样的心思。 没想到,甄景远真正爱慕的人是林娜。 萧倾墨将手里的项链攥紧。 那样的用力。 难怪,他总是感觉,甄景远对他总是带着一种莫名的敌意。 原来如此! 萧倾墨在恍然大悟的时候又觉得有些太过于屈辱了些。 他,还有方若,甚至林娜,都被人当成猴一样给耍了。 难怪,那天,在他进了酒店的房间,才刚刚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林娜就来了。 这说不是有人安排的,只怕也是没人相信吧! 那个引他前去的人和引林娜前去的人就是同一个人或者说同一批人! 这个人或者说安排这一切的人现在不用说,也知道是谁了。 只是,甄景远为了林娜,真是费劲了心机。 既除去了在公司多年内敌,还能除去自己这个情敌。 “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大约是看到萧倾墨在那里站了太久。 有一个圆脸的服务员走过来询问。 萧倾墨摇头,迈开步子走了。 “真奇怪。”服务员咕囔了一句,看着萧倾墨迟疑离开的背影。 萧倾墨其实也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晚风寒冷,吹在人脸上如刀割。 那些热恋的情人紧密的拥抱在一起,独行的人则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胳膊。 萧倾墨的西装外套依旧挽在手臂上看,并不急着穿上,好像感觉不到冷似的。 更或者说,他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该往哪里去了。 以往的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想干什么。 可是现在,他甚至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 该回到公寓里对着一面墙发呆吗? 那样不用怎么做,寂寞就已经足够把他淹没了。 第322章 无声的拉锯 曾经的他,内心很充实。 可是,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心房缺了一块的人是无论如何都充实不起来的。 缺失的那一块是什么? 或者说,缺失的那一块里,少的是谁? 萧倾墨漫无目的的走着。 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 路边的灯光开始亮起。 真是冷啊! 萧倾墨只觉得自己的手都快被冻僵了。 身体的自我保护甚至不需要经过大脑的同意,在萧倾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手插进了袋子里。 有了袋子的庇护,萧倾墨的手找回了一点温度。 蜷握的手指开始放松。 掌心却传来一阵锐痛。 萧倾墨将手掌放到眼前。 原来是一直握在手里的那条项链。 萧倾墨低着看着它,脸上神情复杂。 然后,他突然快速的转身,往来的方向返回。 车子停在路边,萧倾墨打开车门,快速的钻了进去。 车子里的温度并不比外面低。 萧倾墨一点火,甚至还等不到车里的温度稍稍回升,便着急往前面驶去。 车辆行驶的很快,只留下了一串白色的雾气。 这条路,萧倾墨是走惯的! 今天他一口气开出了几十里。 可是,越接近目的地的时候,他心里突然生出一种胆怯。 近乡情怯! 也许这句话能很好的体现他现在的心境。 车子的行驶速度慢慢降了下来。 萧倾墨看了一眼窗外,脸上的神情莫名复杂。 他该怎么和林娜解释这件事情呢? 他和林娜还有方若都是被人陷害的! 这么说,林娜会不会相信? 会不会认为她是在狡辩? 萧倾墨的车子行驶速度又慢了些。 看着窗外亮起的灯光,萧倾墨又想,林娜有没有在家? 家里会不会有一盏灯光是为他亮起的? 那个家,在之前,萧倾墨甚至是带着一点抵触的。 他甚至不想把它称为家。 在那个家里,他始终觉得不自在,觉得别扭。 而现在,他却无比的想回到那里。 也许,只有失去之后,才更懂得珍惜。 车子驶进了熟悉无比的地方。 萧倾墨下了车,打开车门,有些急切的下了车。 想见林娜的心情早已经战胜了近乡情怯。 院子里洒满了一地清冷的月光。 将萧倾墨独归的身影拉的长长的。 萧倾墨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外。 在他还没来得及打开门之前,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 萧倾墨的目光往下移,然后低低的喊了一声,“爸。” 林鹤风苍老的脸上看不出一点不悦,好像这几天萧倾墨不在,引不起他心里任何的波澜。 可是,别说这个,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都无法逃过林鹤风的眼睛,更何况,还事关林鹤风最疼爱的林娜。 萧倾墨喊完那一声,便把头垂到最低。 他正在想,面前的这个老人会对他做出什么审判? 林鹤风也“嗯”了一声,当做是应了萧倾墨了。 只是,他浑浊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厉色,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回来了。” 他说道,仿佛是一个和蔼的父亲对自己晚归的儿子的关心。 萧倾墨的头垂的更低了。 “嗯。爸,让你担心了。”萧倾墨回道。 林鹤风依旧和蔼的看着萧倾墨,坐着轮椅依旧挡在门口。 让人看不透他的意思。 萧倾墨在这个老人面前也不敢多话。 林鹤风不说话,他也没说。 一个站在门口,一个坐在门里。 好像是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拉锯。 金市夜晚的天气已经很冷了,月亮似乎也害怕这种清冷,拉过了云层来当它御寒的棉袄。 夜风缓缓吹来,带着更深夜重的寒冷,直让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样僵持的站着也不知道有多久了。 “你看我也真是的,竟然让你站了那么久,外面也很冷了,没冻着吧?倾墨,快进来吧!” 林鹤风话语含笑。 萧倾墨笑了一下,答道,“没事。” 林鹤风说着,却没有转动轮椅。 萧倾墨侧这着身体走到林鹤风的后面,缓缓推动轮椅。 没走出几步,林鹤风突然剧烈的咳嗽了几声。 他咳的是那样的厉害。 好像要把肺一起咳出来一样。 萧倾墨急忙停下来,弯下了腰问,“爸,你怎么了?” 林鹤风抬起头,刚想回答,脸色在一瞬间又是涨的通红,咳嗽的比刚才更厉害了。 萧倾墨没有再问,转身往大厅里走去。 处于剧烈咳嗽中的林鹤风抬起头,浑浊眼睛的精光大盛,一张因为咳嗽而涨的通红的脸,再加上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竟然让人无端的觉得胆寒。 萧倾墨很快回来了,手里端着一杯水。 他先是用手心试了一下杯体的温度,又用手背试了一下。 然后才端到林鹤风的面前,“爸,喝杯蜂蜜水润润喉咙吧!” 林鹤风的咳嗽声渐渐小了下去,他眼神中似乎稍有触动。 迟疑了一会才把那杯蜂蜜水接了过来。 一杯饮尽,林鹤风的脸色和咳嗽都好了许多。 萧倾墨接过杯子放好。 林鹤风笑着看萧倾墨,“人老了,真是不中用了。连咳嗽都来欺负我这个老头子了。” 萧倾墨站在一旁,“爸哪里老了?爸的精神头看上去比我都要好呢!” 林鹤风看了萧倾墨一眼,脸上是止不住的笑。 “老了,不中用了,怎么还能和你们这些年轻人比呢?” 萧倾墨又回道,“爸虽然身体硬朗,精神十足,也要注意身体,怎么突然之间咳嗽便这么严重了?要不哪天我和林娜带你去医院看一下。” 林鹤风笑意不减,也没有看萧倾墨,“左右不过几声咳嗽而已,哪里用得着去什么医院,你们也别太担心了。” 萧倾墨声音中带上了一种说不出的忧心。 “爸身体不舒服,不是我们做儿女的照顾不周吗?” 林鹤风眼神幽幽,看着往楼梯拐角处那一盏并不算明亮的灯,“现在的年轻人都要忙事业,我明白的,你有这份孝心就足够了。” “林娜在楼上,你也去休息吧!” 萧倾墨看了一眼楼梯,眼中闪过一丝喜悦。 却被他压制住了。 “爸,我还是先送你回房休息吧!” 第323章 做点什么 萧倾墨将林鹤风推到他房间。 林鹤风转头朝萧倾墨道,“倾墨,你先去休息吧!” 萧倾墨看了一眼床,欲言又止的喊了一声,“爸。” 林鹤风挥挥手,一副不想再说话的样子,“你去吧!” 萧倾墨知道,自己再坚持也没有什么作用,反而还会引起林鹤风的反感。 只回了一声“爸,你也早点休息。” 萧倾墨便出了房间,还细心的关上了门。 林鹤风看着被关上的门良久。 久到让人以为他要把门看出一个洞来的时候。 突然,他一把丢开放在他膝盖上的毯子。 那样的快速,冷不防的别人都会以为这是一个武功高手,而不是一个身有残疾的老人。 更让人惊愕的是,这个“残疾”的老人突然离开轮椅,站了起来, 他的双脚踩在地上,双腿笔直,眼神如鹰。 哪里还有刚才那残疾虚弱的样子? 林鹤风在房间里走了几圈,脸上的神情时而严肃,时而迟疑,时而狠厉,时而柔软。 走了大概十几圈,林鹤风的脸上突然闪了一丝痛楚,笔直的腿一弯,林鹤风急忙用手捂住,但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险些摔倒在地上。 林鹤风满脸痛楚,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他强忍着疼痛,手脚并用的向床铺挪去。 昔年叱诧风云的商界精英,现在却像一条落水的狗一样狼狈! 不知道应该说是岁月摧残英雄,还是疾病折磨英雄。 林鹤风虽老,但是他创下的商业帝国仍在。 其实他要人照顾,要几个人照顾,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问题就在于,林鹤风不想让人贴身照顾! 更确切的说,是不想让和他毫无关系的人贴身照顾,哪怕他能付得起比外面更高的报酬。 也许,他就是这样,在人前人后都必须要保留着自己最后的一份倔强。 林鹤风费了好大的劲才爬上床。 躺在床上,他露出了和其他老人一样的凄楚眼神。 不住的拿自己的拳头捶打自己的膝盖,小腿。 自怨自艾不是男人的秉性,更不是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更不应该是林鹤风这样的男人应该做的事情! 林鹤风张开拳头,拉了一下被子。 他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他最疼爱的不过是他的女儿。 他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他用一辈子心血打拼下来的公司。 他必须的做一些事,让他的女儿能永远像公主般生活,让他的公司能长久的发展下去。 林鹤风看着天花板,眼神幽幽而且深沉。 楼梯拐角处的灯光并不明亮,甚至可以称为黑暗。 照在萧倾墨的脚上,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 萧倾墨的脚步声在空荡的房间响起。 有些孤独! 萧倾墨想,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如果有人陪着他一起走的话,应该不会感觉到这样的孤独吧? 走过旋转的实木质楼梯,萧倾墨站在林娜的房门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那一瞬间的羞涩和紧张,让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是这样站在方若的面前,等待着她的回答,他现在的心情和当初一样忐忑。 最终,萧倾墨还是叩响了房门。 “爸,我要睡了!”林娜疲倦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和撒娇。 萧倾墨的心开始悬了起来,他想,林娜的声音为什么会那么疲倦? 萧倾墨的声音几乎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但是他还是忍住了,手指又在门上叩响。 “爸,你烦不烦啊?我都说了要睡了,你也早点去睡吧!” 林娜的声音开始带上了几分烦躁。 “是我。”萧倾墨还是忍不住了。 房间里安静的可怕,同样的,房门外面也是。 萧倾墨只感觉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的跳。 他不知道,此时,房间里的林娜是否和他一样。 “咔嚓。”一声,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一脸憔悴的林娜站在门边,她的身上披着一块披肩,雪白的脚丫上,甚至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上。 “倾墨,你,你回来了?” 林娜只觉得那样委屈的声音不是自己的。 可是,那又分明是从她的喉咙里发出来的。 她想,萧倾墨不是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吗?他不是和方若在酒店的同一间房里吗? 她不是该指责他,选择潇洒走人吗? 甚至甩他一个耳光吗? 这些是林娜想做的,可是,她却还是没有去做。 有的时候,她甚至会忍不住为他开脱。 他和她只是在一个房间里而已,她到那里的时候,他们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林娜想,也许事情真的像倾墨说的那样呢? 他是被人设计的呢? 林娜一边想,眼泪一边流了下来。 她想,爱一个人真是卑微到了尘埃里,连为他开脱而流下来的眼泪都要自己擦。 她开始反问自己,现在遭遇的这一切是不是之前她将萧倾墨抢过来的报应。 她渐渐的明白,有些人,有些事,真的不可以强求。 可是,为什么想到要到放弃的时候,心又会那么痛呢? 她开始选择用酒精来麻醉自己! 以为醉了,掉了眼泪便不知道痛了。 以为醉了,就可以忘了想忘记的事了。 萧倾墨的出现,又将那些记忆唤醒。 不,也许,其实,她从来没有忘记过,一点点,一丝丝都没有。 “你怎么又不穿鞋就跑出来了?”萧倾墨说道,话里带着些责怪,却也是心疼的。 林娜突然想哭,在她的头脑还没做出反应的时候,她人已经扑倒了萧倾墨的怀里。 “你这么多天没回来,一回来你还骂我。”林娜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撒着娇,抱怨着,还把眼泪鼻涕擦在萧倾墨的身上。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我们去把鞋子穿上好吗?” 萧倾墨抱着林娜,拍了拍她的后背,像哄小孩一样将林娜半抱半牵往房间里去。 萧倾墨拿着鞋子套在林娜的脚上。 林娜的眼泪又开始掉了下来。 “怎么又哭了?”萧倾墨拿起纸巾,擦掉了林娜脸上的眼泪。 林娜突然抓住了萧倾墨手。 第324章 缺了一角的圆 “倾墨,你以后都别离开我了好吗?” 林娜握着萧倾墨的手,眼睛里满是恳求。 萧倾墨抬起头,正好看到林娜的眼睛。 那双漂亮迷人的眼睛里,里面充满的恳求让人无法拒绝。 萧倾墨心里一动,“嗯,我以后都不会再离开你。” 林娜感动的点点头。 她甚至都没有想过要问萧倾墨一句,他有没有背叛过自己? 预想中的责怪,更是没有。 萧倾墨将林娜脸上的泪水擦干净,坐到了林娜的床边,他伸手撩开了林娜脖子旁边的头发。 林娜转头看头,见他眸色温柔,被泪水洗过的一双璀璨至极的眼睛满是羞涩和柔情。白皙如玉的脸颊上也泛起了阵阵红晕。 萧倾墨却住手不动了,林娜等了好一会,萧倾墨仍是没有动作。 不禁有些疑惑,转头去看,只见萧倾墨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深沉。 “倾墨,怎么了?” 萧倾墨抚摸着林娜肩膀上的头发,“娜娜,你还记得那天你扔掉的项链吗?” 林娜当然记得,她更记得那天她为什么会扔掉项链,想到那天的事,林娜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倾墨,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提起那天的事?只要你永远不离开我,我们就忘记过去一切的不愉快,只永永远远的在一起不好吗?” 萧倾墨握住林娜的肩膀,“娜娜,无论是过去的事情还是未来的事情,我们都不能用逃避的方式来面对,我们更要知道,过去的那些事情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林娜动了动肩膀,卸开萧倾墨的手,“过去发生的事情为什么会变成那样我不想知道,我只想要你永远在我的身边,你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要见方若那个女人,你答应我,倾墨,你答应我!” 如果说前面的一些林娜有些胡搅蛮缠了,让人心里不舒服,那最后的那段恳求,又让人无法从真心里厌恶她。 至于以后再也不见方若。 萧倾墨的眉心皱了起来。 林娜的声音又软了,“倾墨,你刚才不是答应我,以后都不会再离开我了吗?” 萧倾墨眉心稍松,“是,我答应你的。” “可是,娜娜,你真的不想知道,我和你为什么会一前一后的被人引到威尔酒店吗?” 林娜虽然任性,但到底也不是三岁小孩,一再的听萧倾墨谈起这件事,哪怕她心里再不悦,也忍耐着问道,“为什么?” 萧倾墨的眼神在林娜的脖子间划过,“这件事情,要从那条项链说起了,林娜,你知道这条项链是谁送给你的吗?” 萧倾墨将手放在林娜面前摊开,他的掌心里赫然就是那条被林娜丢掉的项链。 林娜拿起来细细看了一下,“不是你送给我的吗?” 萧倾墨摇头,“不是我,是甄景远买的。” “甄景远?”林娜惊呼,显然那个人她认识,但又是意料之外的人。 萧倾墨问道,“你认识甄景远?” 他说这句话的语速有些快,里面包含的浓浓的醋意。 林娜眼波流转,手挽上萧倾墨的胳膊。 “倾墨,你吃醋了?” 萧倾墨转头看林娜,不置可否。 过了一会,他才问道,“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林娜笑的越发的甜了,声音也越发的娇软,“他呀,很小就认识了,不过,他小时候总喜欢欺负我,后来,他外出求学,我们就没有再见过了。” 萧倾墨静静地听着。 原来里面还有这样的渊源。 那么甄景远的行为也说的通了。 “那,林娜,你看,这就是我们被先后引到威尔酒店的原因。” 萧倾墨一锤定音。 林娜并不傻,萧倾墨提起甄景远,再往细处一想,其实事情的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了。 “你是说,甄景远,他,喜欢我,所以才要我看到你和方若在一个房间里,所以……” 林娜越说心里越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萧倾墨将林娜拥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是的!娜娜,我们都被人设计了。” 林娜紧紧的抓住萧倾墨的手臂,用一种过尽千帆的语气说道,“倾墨,还好,你还在。” 萧倾墨抱着林娜,将下巴放在她的发顶上蹭了蹭,“是的,我在。” 据说每个人都是一个半圆。只有找到生命中的另一个人,这个生命的圆才会真正的圆满。 现在,萧倾墨抱着林娜,他觉得自己已经圆满了。 林娜在萧倾墨的怀里闷声闷气的说道,“倾墨,你能答应我以后都不要见方若了吗?” 萧倾墨沉默,没有回答。 林娜揪着萧倾墨胸前的衣服,带着些嗔怒的撒娇道,“倾墨,你答不答应?你答应我嘛!” 萧倾墨抿着嘴沉默了一会,才慢慢的说道“我答应你。” 林娜一下子扑倒萧倾墨的怀里,“倾墨,你真好!” 萧倾墨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林娜的头发,他突然觉得,那个圆满的圆突然缺了一角。 他该不该答应他? 他真的能做到再也不见方若吗? 这一天早上,方若起的很早。 叫醒她的,不是闹钟,而是一条短信。 一条银行的扣费短信。 方若住的这家酒店是金市的经济型酒店。 但是就算是经济型的,在金市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价格还是不低的。 方若第二天没有租到房子的那天,便选择了续租。 方若因为一直忙,也没有仔细去问酒店是怎么扣费的。 今天的那条短信恰好提醒了她。 而一看到那条短信,方若再也没办法入眠了。 钱是什么?一个人生存必须要的东西。 从人们出生开始,甚至从有生命开始,一切都离不开花钱。 一个能独立思考的成年人,她的一切也离不开花钱。 而现在,方若看到了自己仅剩的存款,情况下容许她乐观! 对于有些人来说,五位数的存款也许不少了。 可是,在金市这样的城市里。 没有一个安身之所,方若很怀疑自己能不能支撑一个月!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该要找一个房子了! 方若想,她拿起手机一看。 才想起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第325章 云与泥 昨天晚上,她写的那封辞职信! 现在她还面临这样的困境,到底该不该辞职呢? 方若又陷入了纠结。 如果她没有找到房子,那么她剩下来的所有的钱都只够她在这个酒店住半个月。 就算她找到了房子,可是金市租房的价格同样不便宜,更何况还有押一付三这样的条款在。她剩下的钱租了房子,同样剩不下多少。 不要怀疑方若工作怎么些年没有攒下什么存款。 在金市养育一个孩子,所要花费的金钱和精力都是相当可观的。 更何况,方若之前在正远只是普通的员工,工资并不高。 至于周舟的薪资,自打方若有了工作之后,方若便把周舟的工资卡还给他。 周舟为这个家花了多少钱? 方若之前从未计算,她想着,家里只有一家三口,要算那个做什么呢? 真是应了那一句话,书到用时方恨少,钱到用时不够花。 如果方若有一份稳定的收入来源,那么她可以不为这些发愁。 问题是,方若昨天刚知道的背后的阴谋。以及那些写好的辞职信。 辞职信没有交上去,她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这样的事。 可是,阴谋呢? 那些发生的事呢? 方若可以当做没有发生吗? 不可以的!方若是绝对做不到的。 她不能昧着自己的良心。 一面是生存的资本,一边是良心的不安。 就像一条狭窄又笔直的独木桥。 方若选择了这一边,就一定要放弃另一边。 她该怎么办呢? 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一片湛蓝的天空浅浅的飘荡着几朵白云,太阳并不耀眼,照在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暖绒之意。 偶尔有一架飞机从天空划过。 拖出一条长长的尾气。 方若抬头看着那飞机的尾气越变越宽,越来越淡。 突然生出了一种倦懒之意。 这样好的天气和时机,。去做一件有些决绝的事。 真是有些违背了辜负了这个好天气。 方若往天边望了一眼,那是湛蓝到极致反而显得有些黑的边角。 是啊!连天空都无法保持永远的湛蓝。 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不可以改变的呢? 方若踏进正远的大楼。 隔着一层软软的皮革,方若还是能感觉的到那信封有些坚硬的棱角。 方若做到自己的位置,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有些同事比方若来的还早,见比方若一大早的就收拾自己的东西。 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嘀咕,也没有过来问。 方若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装进了一个黄色的小纸箱。 正准备找胶布来封口的时候,莫琦丽走了过来。 “方若,你这是干什么?” 方若抬起头,眼神炯炯,但很快又恢复了平和。 莫琦丽在方若那样的眼神中低下头来。 方若似乎无意间叹了口气。 “没事。我只是准备要走了。” 莫琦丽快速的抬起头,快的甚至还来不及处理自己眼里复杂的情绪。 “走?方若,你女儿的事还没有解决吗?如果真没有解决,可以请一段时间的假,为什么好好的突然要辞职呢?” 莫琦丽的声音越说越低。 方若的心里颇有几分感慨。 人无论脸上看上去怎么不近人情。 但总是需要别人的关心的。 刚才,方若在收拾东西的时候,还是希望有人能上前来问一句的,。 她想她虽然不会把离职真正的理由和他们说,至少还是能好好道一声别的。 至少,他们同处在一个屋檐下也有那么久。 可是,他们都没有。 他们宁愿站在远处观望,窃窃私语,却没有一个人来问一句。 只有莫琦丽过来了。 无论她刚开始接近方若的时候到底是怀了什么心思。 可是,至少,在这个时候,方若心里是有感激和感动的。 “不是因为我女儿的事,是因为我的一些私事。” 方若拍了拍莫琦丽的肩膀。 “我不在了,你好好加油吧!” 方若说完,拿着那封辞职信往甄景远的办公室走去。 直到今天,方若才发现,作为甄景远的助理,这是她一次在甄景远没有任务的时候,自己主动去找他。 莫琦丽看着方若离开的背影,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心里的感受。 方若说的每句话,她都明白了。 尤其是最后一句,莫琦丽想,本来以为方若是一朵无知小白花,但到今天,莫琦丽才知道,原来对自己接近的用意,方若的心里很明白。 看着她刚才离开的背影,莫琦丽才明白,方若根本不是什么无知小白花,她她更像一朵,漂浮在天边的云。 而,她呢! 至始至终怀着丑恶心思接近别人的人,就是一团丑不垃圾的泥巴。 对于方若的主动到来,甄景远有些好奇,不过,他更好奇的是方若递到他面前的东西。 “辞职信?”甄景远的眉毛皱起,话语里是浓浓的反问。 方若迎着甄景远怀疑的光,肯定的点头。 甄景远并不接,他抿了抿嘴巴,又问道,“我想知道原因。” 方若脸上愤怒的情绪一闪而过,那差点要冲破喉咙的,“为什么”到底还是被压下去。 “没什么,是我自己的原因。” 方若的声音有些沉闷。 “是吗?”甄景远明显不相信。 “那,我有什么地方可以帮你的吗?” 方若抬起头,看着甄景远。 他说,要帮她! 可是无论是什么形式的帮助,现在的方若都不需要了。 “我,多谢甄总了,我想我不需要。” 大概是没有想到方若会拒绝,更没有想到方若拒绝的那么坚决。 “如果,真的不需要的,我会认为这个”甄景远拿起桌上的辞职信,“是你的一时兴起。我不会同意的。” 方若有些急了。 天知道,她在明知道自己的存款已经不多的时候,还能下这样的决心,在心里准备了多久。 而现在,甄景远在利用完了自己之后,还带着一副高高在上,俯视的姿态看着自己。 并且一票否决了自己所有下定的决心和努力。 那一次又一次被压下去的疑问,直到现在,再也压不下去了。 “为什么?” 第326章 补偿 “什么?”甄景远大概是没明白方若的意思。 而那些充斥在方若胸膛里的疑问,不甘愤怒,不解和委屈再也压制不下去了。 “为什么呢?” 她又一次的问道。 甄景远看着方若,目光满是疑惑。 他大概以为,方若有些疯了吧! 没关系! 疯了就疯了吧!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罢了。 “我的意思是指,在威尔酒店发生的事。” 甄景远脸色一白,眼中瞳孔剧烈的收缩了一下。 方若笑了起来,她笑的是那样的轻,几乎没有发生任何的声音。 可是,她笑的又是那样的重。 甄景远的反应,已经说明了,她的猜测是对的。 方若此时想起了一句话。 被别人卖了还给别人数钱呢! 说的不正是方若自己吗? “为什么?”方若又问了一句,只是这一句,声音轻如呢喃。 与其说她是在问甄景远,不如说是在问自己。 过了许久,方若几乎以为都过去了一个世纪那样的久。 才听到甄景远冷静的声音传来。“你都知道了。” 方若慢慢的转头去看甄景远。 他远比自己想象的更镇定,更淡然。 好像他做的那一切,都只是在玩一个游戏。 浑然没想过,会把别人伤害到什么程度,。 会让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他当然不会知道,因为这个代价,他从来不用付出。 而他现在的样子,仿佛还在嘲笑方若,这样的输不起。 “为了解决一些事,总是要付出一点代价的。” 你看,他还是这样。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不忘给方若画一张大饼。 “是吗?你做什么事情,就要我来付出代价?为什么是我?你知道我为此付出的代价有多么沉重?” 甄景远的眼中仿佛闪过了一丝愧疚。 “是吗?抱歉,我可以补偿你的。” 方若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扬,那满是讽刺的意味。 也许,在他们这些人的眼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 所以,他,可以带着那种类似于赏赐的口吻说话。 可是在方若这里,不是! “补偿?你以为你能补偿的了?你知道因为你自己的私心,我的整个家庭都毁了。” 而更可恶的是,那个始作俑者,还用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说着补偿这样的话。 甄景远的脸上似乎闪过了一丝愧疚,不过,很快,这丝愧疚就被他很好的掩藏了起来。 “方若,无论你怎么样后悔也好,怎么怪我也好,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沉溺在过去的失去的那些东西,对你自己也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我想做的,就是把伤害减到最低!正远在s市有一家子公司,正好缺少一位能干实事有能力的人,方若,你在我身边做了有些时间里,你去,我很放心!” 甄景远看着方若,眼神一瞬也不瞬。 方若用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消化了甄景远话里的意思。 他说要向前看? 对有些人来说就是也许是对的。 可是,如果要向前看要这样的进步付出的代价是破坏一个家庭,放弃自己的孩子,方若真的办不到。 这就是甄景远的补偿? 那她真是承受不起啊! “方若,你觉得怎么样?” 甄景远看着方若嘴角的冷笑又慢慢浮现。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有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去。” “是吗?”方若反问,“那甄总把这个机会留该他们好了,我可真是害怕,要是哪天甄总的情场上再有什么不如意,我又会被当成甄总手上用来对付萧倾墨的棋子。” 到这一刻,甄景远的脸色无比的难看。 仿佛有人拿鸡蛋,番茄,尽数砸到他的脸上。 “你,你怎么会知道?”甄景远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满是艰涩。 方若冷静下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事已至此,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方若看向那封被放在桌上的辞职信。 甄景远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他们今天的话题都由这封信开始,也应该要由这封信来结束。 “还请甄总同意我的辞职申请。” 方若端正的说道。 甄景远低下头,在那一刻,他的心里千回的闪过许多的念头。 他最隐晦的秘密被眼前的这个女人知道了。 被揭穿的他是愤怒的,是恼怒的,却也是带着几分羞怯的。 这种心思和那些暗恋某个女孩的男孩是一样的。 他为了自己的目的,利用过她,也伤害了她。 纵然那不是他本意,可是毕竟因为他的原因对她造成了实质性的伤害。 他对她,还是心怀愧疚的。 真的要把事情弄的那么糟,弄到无力的地步? 甄景远拿起了桌子的信封。 他在犹豫,哪怕是曾经在商场上面对比这更艰难的局面,他都没有现在这么犹豫不决。 不过是公司的一个员工罢了! 竟然让他产生了这样的犹豫。 甄景远打开信封,展开那张被折好的纸。 方若此刻突然很平静。 她想最愤怒的时候已经过去。 现在已经把所有的事情说清楚了。 方若突然觉得,甄景远的同意或者不同意她的辞职申请都已经不重要了。 甄景远面露沉思。 眉头有一下没一下的皱着。 过了许久,其实那只是方若和甄景远认为的很久。 “你走吧!”甄景远的声音中带着一种疲惫,好像还有一种释然。 方若转身,没有回答,却开始往外面走去。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再没有什么留下的必要了。 “我会让财务尽快把你的报酬打到卡里。” 甄景远看着方若的背影说道。 方若的脚步一顿,却也没有回头。 那是她应该得到的。 是用她的劳动获得的。 她不会感激甄景远,走出这个门,就意味着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甄景远到底是间接破坏了她家庭的凶手。 她应该恨他入骨,可是除了恨能让她扭曲之外,还能得到什么呢? 她应该报复甄景远。 可是他们之间实力的悬殊早就说明了这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这种可能。 第327章 第三次 也许又人会说方若懦弱。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 你想报复人家,估计连人家住在哪里,大门朝哪里开都不知道。 可是别人却能轻易的找到你的藏身之所。 资源和实力的不对等早就已经在暗中说明了报复是根本不可能成功的事。 更何况,如果没有这件事,她和周舟就真的能够幸福永久? 不见得吧? 至亲至疏夫妻。 方若和周舟之间,早就很久以前就有了很多很多瞒着彼此的秘密。 也许,这只是一个契机。 更是对他们的一种考验。 就像是上天故意安排的。 也许,这样说,方若心里更能接受一些。 也更能释怀一些。 方若走出正远的大门,抬头看了看天空,依旧是一片湛蓝如洗。 方若忽然想起了自己第一天走进正远办公大楼时候的激动心情。 但是,她今天很淡然。 她本来可以借助这个平台让自己更上一层楼的,这是她前几天刚下定的决心,更是她刚走进正远的时候,立下的决心。 她曾经为了这个理想努力过,奋斗过,也用样失望过。 当有一个更好的机会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又无比坚决的拒绝了。 如果一定要违背自己的原则和良心才能达到自己的理想。 那那样的理想还有意义吗? 方若还能心安理得的享受吗? 她不会,她是做不到的! 所以,现在,她从正远出来了。 阳光真是明媚,是一个非常好的天气。 这样好的天气,真是该做一件更有意义的事! 至于做在公园的一角一个人孤独的喝着酒,到底是不是一件有意义的事? 那就见仁见智了! 啤酒滑过喉咙,带来一股醇香浓郁只外,也带着一股猛烈的刺激性味道。 方若的脚边放着几个易拉罐。 她以前都不知道,原来她的酒量还是不错的。 这算不算得上是一个新发现呢? 喝完那几罐酒,方若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到了周建国这里却反了过来。 第一次没有成功,第二次没有 成功,第三次,他觉得可以成功了。 周建国带着吴桐还有思彤在沙发上坐下。 差点把刚牵着周语容从房间里出来的孙玉兰吓一跳。 “玉兰,这是准备到哪里去啊?” 周建国笑兮兮的问道。 不过,孙玉兰并不打算理会他。 周建国也不在意,往身边的吴桐和思彤一指,“玉兰,吴桐和思彤你都见过了我也不用再介绍了,这样吧!,你先去买点菜回来,等一下周舟中午回来,我有事要和你们说一下。” 周建国要说什么? 其实不用说,在这里的人都明白。 孙玉兰冷冷的看了周建国一眼,转开了头。 “建国,玉兰姐是不是不太欢迎我和思彤,我们母女一起过来?要是这样的话,我看我和思彤还是先走好了,免得又弄得玉兰姐和周舟他们不痛快。” 吴桐白皙修长的手指假装擦了一下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 孙玉兰冷着一张脸,吴桐是善解人意,梨花带雨的。 两相对比下来,一般的人都会选择同情或者安慰吴桐。 更何况是周建国这个自认为吴桐是受了他连累的人? 而且,吴桐的小女人姿态的是最能激发起男人的保护欲的。 “怎么会?你跟思彤怎么能走呢?快坐下。” 周建国拉着吴桐坐下。 吴桐今天穿了一套淡紫色的毛呢短裙套装,化了个浅浅的妆容,眼角的泪似有似无,见周建国如此说,她安静又柔顺的坐到周建国的身边,朝周建国柔柔一笑,仿佛枝头一枝随风飘动的花。 周建国心头一颤。 伸手握住了吴桐的手,在这一刻,他的心里升起无限柔情。 他觉得,他可以为了她做任何的事。 孙玉兰懒的和周建国理论什么,而且,就是有满肚子的话要说,她现在也说不出来。 更何况,吴桐和她的女儿明显是有备而来。 更重要的是,周语容还在这里,她这几天情绪不好,孙玉兰更不想让她看都家里吵的天翻地覆的。 孙玉兰转身,想着带周语容回房,眼不见心不烦。 “玉兰,你走干什么?我刚才和你说没听到吗?” 周建国急欲在吴桐面前建立起一个有着强大男子气概的形象。 牵着周语容的孙玉兰停了一下,然后拉起周语容头也不回的进了房间,还用大力的甩上的房门。 “你看,你这,什么态度吗?” 周建国的面子上过不去,脸色难看的抱怨了几声。 吴桐的眼睛一转,往旁边安静坐着的思彤看了一眼。 思彤更瘦了,仿佛枝头一片即将凋零的树叶,头上还戴着一顶圆帽,只是垂在帽檐下的头发稀疏,下巴尖的比锥子尖还细,脸色苍白如纸。 吴桐朝她看了一眼,她就知道自己不能再置身事外。 思彤朝周建国坐的地方挪近了些。 “爸爸,玉兰阿姨是不是不喜欢我和妈妈来?”思彤的声音很低,细细听起来好像还有种极力压制的抽噎声。 她一边说着,还拉着周建国的衣服摇了摇。 她的手指修长,不准确说是细小,不只是手指了,连她的手腕,肩膀,整个人都是细小萧索的。 这样美好的年纪,却带着常人不能忍受的病痛。 就连平常人,见到这样一张被病痛折磨的脸都有些不忍心,更何况是周建国这个父亲。 “傻孩子,怎么会呢?爸爸还在这里呢!”周建国伸出手拉住了思彤,思彤顺势靠在周建国的怀里。 “爸爸,我都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在你面前撒娇了。”思彤感慨道。 “女儿大了,以后会有人替爸爸来疼你的。”周建国拍拍思彤的肩膀。 吴桐咳嗽了一声,又瞟了思彤一眼。 “爸爸,难道你以后不会爱我了吗?”思彤说着,眼泪从深陷的眼窝中流了出来。 周建国心里大痛,“怎么会呢?只是你以后总会要嫁人的。” 思彤呜咽道,“那,爸爸,我还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第328章 找到…… 这句话如同一把重锤猛地砸在周建国的心口。 “傻孩子,你怎么会等不到那一天呢?无论怎么样爸爸都会治好你的。” 周建国唏嘘不已。 思彤如花一样的年纪,怎么就得了那种病了呢? 思彤点点头,脸上闪了一丝红晕。 那红晕来的快,去的也快,快到红晕过去之后,思彤的脸色更是苍白如纸。 吴桐赶紧抚摸了一下思彤柔弱的双肩。 “建国,都怪我,都怪我没有照顾好思彤,害的思彤得了这样的病。我宁愿替思彤忍受所有的痛苦,只求上天放过我的女儿。” 吴桐说着,又要抹眼泪。 周建国急忙心疼的搂住吴桐,“怎么能怪你?生病这是谁都不想发生的事,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治好思彤。” 吴桐从周建国的怀里抬起头来看周建国,眼睛含泪,颇有一份楚楚可怜的柔弱姿态。 “建国,真的能治好思彤吗?医生不是说合适的很难找吗?” 周建国也没有细想,顺嘴就说了出来,“也不是难找,其实已经找……” “什么?”吴桐马上接着问道,神色有点紧张。 “没什么!”周建国转开眼睛。 吴桐当然没有这么好糊弄过去。更何况,这事还事关自己女儿的生死。 再淡定坦然的人也会关心的。 “建国,你刚才说找,是不是找到合适的了?你快说啊!”吴桐抓住周建国的手臂晃了晃,就像是一个无理取闹撒娇耍赖的少女一般。 以前的周建国是很喜欢的吴桐这样的撒娇耍赖,可是现在却感觉有些厌烦。 他刚才想到周舟之前说过的话,心里一阵犯难。 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女儿,让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偏偏吴桐这个时候的善解人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一味的撒娇耍痴。 周建国将手从吴桐的怀里抽出来。 吴桐满脸惊慌和愕然,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建国,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吴桐问道,语气无比凄惶。 双眼含泪,柔弱欲滴,让人又不忍心苛责。 周建国心里一软,“玉兰,我怎么会讨厌你呢?我只是,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思彤的病,我会想办法的!” 吴桐擦了擦眼泪,低低的回了一声“嗯。” 三人一时静静无言。 周建国咳嗽了一声,在沙发上挪动了一下屁股。 “时候也不早了,周舟怎么还没下班?” 周建国嘟囔了一声。 坐在一旁的吴桐眼里闪过一丝怨恨。 但是被她掩饰的很好,没有任何人发现。 “建国,要不,我去厨房看看,做些菜,等下周舟下班回来的时候,不至于是冷锅冷灶的。” 周建国点头,“说的是,那麻烦你了!” 吴桐朝他温柔一笑,风情无限,“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给家里人做饭不是应该的吗?” 吴桐摇曳着腰身往厨房走去。 剩下周建国和思彤在客厅。 “爸爸,哥哥的不行吗?” 思彤突然这样问,并且问的是没头没脑的。 但幸运的是,周建国听懂了。 周建国的脸上浮光掠过一丝黯然,“你哥,他的血液也不行。” “这样啊!” 思彤低着头说道,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失望。 周建国挨着思彤坐的近了些,伸手去摸思彤所剩不多的头发,“孩子,别灰心,只要有一线希望,爸爸一定会给你治的,我们再等等,一定会有合适的。” 思彤轻轻点头,深怕自己点头重一些,就会让放在自己头上的手离开。 可是她点头的力度已经很轻了,为什么还会觉得那样的沉重? 厨房里传来切菜的声音,眼前是自己的孩子,周建国觉得,自己期望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只是带着这样的身份的人相处在一个屋檐下,是否违背了伦常?周建国从未想过。 周建国正沉浸于对未来的美好幻想中的时候,现实一声不响的打破了他的幻想。 “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建国回头,只见周舟正在玄关处换鞋。 周舟问这话是不错的! 只是听起来有点怪怪的。 “我回来有一会了。”周建国转向思彤“快叫你哥。” 思彤展开笑颜,朝周舟喊道,“哥,你回来了。” 周舟点了一下头,面色复杂。 周舟往客厅走了几步,“爸,妈和语容呢?” 周建国朝房间一奴嘴巴,“你妈带孩子在房间呢!” 周舟的两道浓眉皱了起来。 也不说话,直接朝房间走去。 周建国看了一会周舟的背影,脸上稍有不悦神情,但到底没有说什么。 思彤瞄了一眼,“爸,怎么哥也好像不喜欢我来一样。” 周建国看了思彤一眼,只见思彤低着头,神色和话语间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凄凉和悲怆,“怎么会呢?他是你哥,他,只是不善于表达,别怕,啊,今天你和你妈就住在家里了!” 思彤马上抬起头,深陷于眼窝的一双大眼里满是喜悦,“真的吗?” 周建国心里一动,“当然。” “父女两在说什么呢!?”吴桐穿着围裙从厨房走出来,一边解开围裙,一边笑着朝周建国和思彤道。 “妈妈,可以吃饭了吗?”思彤问道。 吴桐脸上的笑一顿,马上笑的更深道,“当然可以,去叫你哥哥,和玉兰阿姨出来吃饭吧!对了,还有你小侄女。” 思彤高高兴兴的站起来,欢快道,“好,我马上去。” 吴桐看着思彤的背影,擦了擦眼角,语气怆然,“建国,你看思彤多高兴啊!和家人住在一起是她从小到大的愿望,可是我却一直不能满足她!” 周建国也颇有感慨的样子,拍了拍吴桐的背,“都是我不好,以后思彤的愿望我都会一一实现的。” 吴桐在周建国的怀里哽咽点头。 思彤走到房门前,眼里闪过一丝阴寒的光。 但是被她非常好的掩饰下去,没有人会发现,别人只会认为这是一个柔弱到可怜的女孩子。 思彤举起手,轻轻在门上扣响,声音连带动作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小心。 第329章 颠倒 “哥哥,阿姨,语容,在吗?出来吃饭了。” 思彤喊道。 抱着周语容正在学认字的周舟眉头一皱,看了孙玉兰一眼。 真是奇怪,这明明是他的家! 为什么别人能堂而皇之的走进他的家,还喧宾夺主的做饭,并且来叫他吃饭? 这个家到底颠倒成什么样了? 没有人回答,这是预想到的结果。 思彤本来也没有想过有人应她。 没有,不是更好吗? 思彤低头,嘴角扯出一个莫名的笑意。 正在她准备敲第二次的时候,房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哥,出来吃饭了。” 思彤马上扬起笑脸。 周舟并没有回答她,皱着眉头站在门口。 思彤看了他一眼,又怯怯的喊了一声“哥……” 这个动静终于把周建国吸引了过来。 “周舟,你妹妹叫你呢!没听见吗?快过来吃饭吧!” 周建国假装怒斥了一声,最后一句话的语气早已经软的不能再软。 周舟依旧站在门口,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吴桐正在餐桌上摆盘,眼神不时的往这边瞟来。 周建国讪笑了一声,“这孩子,估计是高兴坏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吴桐也不理他,只将餐桌上摆放的几盘菜不时的移动着,似乎在找最适合它们的位置。 “思彤,快,过来坐下,尝尝你妈的手艺。” 周建国想,周舟和思彤在那里僵持着也不是一件事。 思彤应声走了过来坐在餐桌的侧位上。 在周建国还没坐下的时候,思彤拿起筷子就要夹菜吃。 吴桐急忙咳嗽一声。 周建国脸色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孩子饿了,就让她吃嘛!” 吴桐温柔一笑,语气越发温顺了,“那怎么行呢?玉兰姐和周舟还没来呢!思彤是晚辈,是妹妹,怎么能失了礼数呢?” 周建国这才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一层一层的,“都是一家人,闹这些虚文做什么?” 正说着,周舟和周语容,孙玉兰从房间里走出来,周建国急忙喊道,“周舟,玉兰,快带语容来吃饭了。” 周舟看了一眼思彤坐的位置,也没说什么,拉着周语容和孙玉兰在长餐桌的另一边坐下。 吴桐看了一眼,坐到了思彤的旁边。 而周建国主动坐到首位。 就好像是天平的两端,而周建国就是中间的那杠秤。 周建国见周舟和孙玉兰都没有动筷的意思。就是周语容,面对着满桌子的食物都没有一点要吃的意思。 周建国打开一瓶红酒,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 “今天,是我们一家人大团圆的日子,来,一起喝一杯吧!” 大约是对眼前的现状太满意了,所以,周建国的声音里激动和兴奋怎么也掩饰不住。 浑浊的眼神中闪动着高兴的神采,仿佛连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开来。 思彤和吴桐端起了酒杯。 孙玉兰和周舟却无动于衷。 周建国笑容一滞,“周舟,玉兰,你们也一起喝一杯吧!” 周建国应该能知道,周舟和孙玉兰面对这样的场面有多难堪和尴尬,所以,他的声音低低的,好像还带着几分恳求的意思。 可是若是他真的知道,明白懂得。为什么还要把吴桐和思彤带回来,一次又一次,现在还要上演这样一场荒唐闹剧? “有意思吗?”周舟问道。 这样的话,在周建国听来就是不屑。 在别人听来就是挑谑。 可是,周舟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和神情都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疲倦。 周建安本来心里稍有怒气,也因为有了这个认知,莫名的又心疼了起来。 “周舟,儿子,一家人吃顿饭而已,坐下来吃吧!” “一家人?”周舟看了看思彤和吴桐。 吴桐仰着头,思彤却慢慢的低下头。 “她们?”周舟从吴桐指到思彤。 吴桐仰起头,嘴巴一动,正准备说话,眼角朝坐在首位的周建看了一眼,又住嘴不说了。 周建国慢慢放下了手里的酒杯,脸色慢慢凝重了起来。 周舟站了起来,“我觉得,我根本没有办法和她们一起吃饭。” “怎么了?我总的知道为什么吧?”问出这句话的人不是吴桐,而是周建国。 他脸上还带着笑意,好像想要这样的方式来留下周舟。 周舟看了周建国一眼,他并没有过多的停留,因为他害怕自己会心软,所以,他也没有看到周建国浑浊眼睛里的寒。 “为什么?她们是我的家人吗?” “她们不是?那谁是?方若吗?我告诉你,只要你还是我的儿子,我不会再让这样的女人进门!” 周建国满脸怒气,一掌拍在桌上。 周舟甚至来不及想周建国为什么会对方若有这么大的成见。 “为什么?” 周舟问道。 “那你又是为什么呢?她是你的亲妹妹,你为什么不接受她?”周建国一指思彤,辞色锋利。 周舟脸色一白,嘴巴张了张,但到底没有说什么。 吴桐放下筷子,悠哉悠哉的喝了一口红酒。 相比起孙玉兰的一脸紧张,想说又说不出来的好笑样子,她可轻松多了。 周建国的怒火也因为周舟的无言而越发猖狂。 他觉得自己说的非常有理! “说啊!你又为什么不接受思彤,不接受自己的亲生妹妹?不救自己的亲生妹妹呢?” 吴桐刚喝的那口酒差点把呛住。 她再也没法置身事外,无法淡定了。 周建刚才说什么? “建国,你说,说什么?周舟可以救思彤?”吴桐急切的去摇周建国的手臂。 周建国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在愤怒之下,说了不该说的话。 “没,没什么。”周建国急忙躲避吴桐的目光。 “没,你听错了吧!” “建国!”吴桐捶了下周建国都胸膛。 “思彤可是你的女儿。你怎么忍心看她这么难受,怎么忍心让她死呢?” 吴桐的眼泪又有要决堤之势。 周建国看了一眼吴桐,又看了一下思彤,心里的天平又摇摆不定了。 世界上最艰难的抉择莫过于此了。 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女儿。 第330章 舍近求远 “唉!能救思彤的不是周舟,是……” 周建国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周舟一声大吼的,“爸”打断了。 周舟的脸色说不出来的凝重,“爸,你不要乱说,你应该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 周建国嘴巴张了张,一时哑口无言。 吴桐见周建国不再说话,又见周舟如此态度。 心里便认定了周建国一定知道怎么救思彤。 而且就连周舟也是知道的。 以亲缘关系来说,周舟是有着最大的希望能救思彤的。 “周舟,请你救救思彤吧!她毕竟是你的亲妹妹。我知道因为我的原因让玉兰姐心里不舒服,我可以离开的,但是请你一定要救救思彤,她是无辜的,错都在我。” 吴桐说着,眼泪流了满脸,现在在她的身上再也看不到那个精致做作的女人,她现在只是一个为了孩子病情揪心的母亲。 周建国到底不忍心见吴桐如此伤心,也当然不能忍受吴桐离开自己。 “吴桐,你先起来。”周建国拉了拉哭的弯下腰的吴桐。 吴桐被周建国一拉,顺势靠在周建国的身上。 “建国,你帮我求求周舟,让他救救思彤好不好?思彤毕竟是他的妹妹。” 周建国看了一眼周舟,“不是周舟不救,只是……” 周建国心里一阵烦闷,“吴桐,我们在找找吧!” 吴桐不明白周建国为什么舍近求远? 眼前明明有个周舟可以救思彤,为什么还要找别人? “建国,思彤在医院,那么可怜,你为什么不心疼心疼自己的女儿?” 吴桐说着,紧紧的揪着周建国前襟的衣服。 周建国的心仿佛都被吴桐的手揪起来。 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思彤穿着宽大的病号服,瘦弱的像风中的柳叶,身上却插满管子的样子。 他的心又痛,又迟疑了起来。 “唉,不是我不想救思彤,只是,周舟也不能救思彤,语……” “语什么?”吴桐马上追问道。 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周建国,一颗心也随着悬了起来。 “没什么,没什么!”周建国反复说了两次。 好像是在反驳吴桐,又好像是在定自己的决心。 吴桐当然不会相信周建国的“没什么。” 周建国的反应早就说明了,他知道谁能救思彤。 如果他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又要提起? 而且,刚才他差点就说出来了。 只是,他的话为什么说到一半又停住不说了? 疑问在吴桐的心里一转,她马上就有了答案。 一定是碍于周舟在这里的原因。 为什么周舟在这里他不能说呢? 周舟不能救思彤,那刚才周建国说“语,”语什么? 吴桐感觉自己抓住了能救思彤一命的饭稻草。 不!不能说是稻草!是绳索。 所以,她必须想明白,到底周建国欲言又止的“语”是什么? 语,语什么呢? 吴桐觉得,她在冥冥中有一道光在脑海中闪过。 “爸爸,我要吃排骨。” 全场唯一不被这或紧张或尴尬的气氛影响的人,就是周语容了。 “好。”周舟应了一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放到周语容的碗里。 周舟和孙玉兰可以不吃吴桐做的饭。 但是周语容没有必要跟他们一样遵守这个。 孩子总是有一些特殊的权利。 看着周语容吃的那么香,周舟的眼里满是怜爱,不禁伸出手摸了摸周语容的头发。 一道闪电在吴桐的脑海里咔嚓一声。 对啊!她怎么会那么糊涂呢? “语”指的当然是周语容啊! 之前她一值把能救思彤的人锁定在周舟的身上。 因为他们的亲缘关系。 可是从来没想过,这个人选还可以是另外一个人! 周语容是周舟的女儿。 她和思彤同样也有着血缘关系。 周舟不可以,不代表周语容不可以。 而且听周建国的语气,周语容是可以救思彤的。 吴桐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有其他人在,吴桐恨不得马上夹起周语容就往医院跑,抽出她的血液来救思彤。 可是她也明白,她现在不可以这么做。 周舟一定不会同意,否则周建国不会这样的迟疑。 到底要怎么做呢? 吴桐在心里慢慢坐着计较。 晚饭过后,周建国要求吴桐和思彤住下。 但奇怪的是,还没等到周舟和孙玉兰反对,吴桐既然拉着思彤走了。 她们母女两一次又一次的不请自来,不就是想住下来吗? 为什么在周建国要她们住下来的时候,又说要走呢? 实在是让人不知道她们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但对于周舟和孙玉兰来说,她们走总是比住在这里好。 这样身份的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想都不想就能知道有多尴尬。 吴桐和思彤要走,周舟和孙玉兰脸上和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吴桐和思彤离开的时候,吴桐意味深长的看了周语容几眼。 那眼神太过于怪异,让周语容浑身不舒服。 可是,作为一个孩子,她又无法描述那眼神的怪异,更不明白那怪异眼神之后的含义。 周舟和孙玉兰都没有发现吴桐的这个眼神。 走出小区门口,天色已经慢慢黑下来了。 思彤跟在吴桐后面,走的慢吞吞的。 吴桐时不时的停下来等她。 思彤却越走越慢,和吴桐堵着一口气。 “思彤,生气了?”吴桐问道。 思彤停下不走,也不回答吴桐的问题。 “因为我没有带你住下?” 思彤抬头看吴桐,眼神中带着愤愤之意,吴桐仍是带着盈盈笑意看着她,思彤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妈,我们为什么要走?把爸爸买的房子白白便宜给了那个女人住?” 吴桐伸手摸了摸思彤的头发,原本一头茂盛乌黑的头发掉的所剩无几,“思彤,妈妈要住进去是因为你,而现在,不住进去也是因为你。” 思彤一时没有明白吴桐的意思,“什么?” 吴桐将思彤的秀发握在掌心,因为头发太少,都又从掌心中滑了出来。 吴桐的心里一痛,放开了手,“因为你的病,所以,妈妈只能选择先退。” 第331章 对手 “我还是不明白。” 思彤看着吴桐,她不明白相依为命的母亲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她不明白不知道 的秘密。 “你不需要这么明白,你只要知道,妈妈是世界上唯一不会伤害到你的人就好了。” 吴桐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 她说这话的时候,揽着思彤的肩膀,把她搂在怀里。 思彤能清楚的闻到从吴桐身上传来的淡淡香味,那种温暖又不热烈的体温,这是她渴望却少有的温情。 思彤忽然觉得,这个冬天,好像不那么冷了。 周舟松了口气,看着床上熟睡的周语容,走过去轻轻的帮她把被子盖好。 孩子是个小火炉,周舟进被窝的时候,感到了一阵融融的暖意。 看着周语容熟睡的小脸,周舟想,他可以为了她付出一切。 每个女儿都是爸爸的掌上明珠。 从这里看出去,能看到树冠,有些叶子落完了,光秃秃的,有些树冠还带着青翠的帽子,天空不知道是蓝色的还是灰色的,因为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阳光照在身上一定很暖和,只是她现在感受不到。 多少天了?多少次了? 她就这样躺着床上,看着那一方小小的窗户,以及那扇小小的窗户背后的天空。 运气好一点的时候,她能看到有鸟在天空飞过,但更多的时候,她只能听着呼啸的风吹刮着光秃秃的树冠。 那树冠无力反抗,粗哑的枝条在梭刮着彼此,那声音她听不见,因为隔着厚厚的玻璃。 更多的时候,她是靠自己的想象。 她想,她现在和那些光秃秃的树有什么区别呢? 一样的丑,一样的没有生气。 不,还是不同的,等到明年开春的时候,树木又会重新抽出枝叶,会开花结果。 可是,她呢? 她还能不能活到明年呢? 每当她想到这里的时候,她就无比的烦躁。会生闷气,可是生完气之后呢? 除了身体更不舒服之外,她再不能得到什么了。 于是,她又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到能找到血液能匹配的人身上。 可是能匹配的人在哪里? 找到那个人的希望有多大? 她并不知道。 她却知道,她的生命在一步一步看的见的流逝。 昨天回到能暂时居住的屋子之后,第二天一早,吴桐又把思彤送进了医院。 于是,她又要进行着和以前一样的无聊的日子,掰着手指头数数的日子,看着阳光一点点西移的日子,看着树叶一片片掉光的日子。 思彤感觉到无比的烦躁。 但是,她也明白,她的身体不允许她离开医院太久。 所以,在别人尽情享受自己青春年华的时候,她只能躺在这个连空气都充满了消毒水味道,无穷无尽满是白色的地方。 思彤无比的恨,又对现实如此的无力。 也许,再过不久,再找不到能配对成功的血液,她连这个地方都不能待了。 只能像一颗种子一样,被深深的埋葬在地里。 可是种子还有发芽的可能,可是,她却再也没有睁开眼睛的可能了。 林黛玉埋葬花时曾吟道,“今日我葬花,明日谁葬我。” 在别人看来这是无比矫情的,无病呻吟。 可是现在的思彤却十分能理解这种感受。 也许,人只有在面临同样的境况的时候,才能学会理解。 正在思彤沉思的时候,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吴桐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欣喜若狂的笑。 跑到思彤的病床前一把把思彤搂在怀里。 “女儿,我的女儿,你终于有救了。” 思彤被吴桐突如其来的亲近弄得不知所措,一时对吴桐说的话还没反应过来。 “什么,妈妈,你说什么。” 吴桐将思彤用力的搂在怀里,思彤的很瘦,有些骨头凸出的地方咯的吴桐有些疼。 可是,她现在哪里还会在乎这些? 吴桐兴奋的声音都有些破音了。 “思彤,我的女儿,你有救了。” 没有人想死。 更何况是思彤这种被病痛折磨的生不如死的人。 “真的?”思彤问道,仿佛是梦中发出来的呓语。 她必须要小声一些,她怕她的声音大了一些,就会打破这一丝丝希望。 “真的。”吴桐使劲点头。 她伸手摸了摸思彤稀疏的头发。 思彤的一颗心在胸膛里止不住的激烈跳动。 但是她还有一点疑惑,“妈妈,医生不是说我的血型特殊,很难找到匹配的血液吗?” 她问的是那样的轻,那样的彷徨。 也许在她的心里,疯狂的想找到那个人,可是当那个人出现的时候,她又比谁都害怕那是镜花水月。 “妈妈,那个人到底是谁呢?连哥哥的血液都不能匹配。” 吴桐的脸色一寒,“快别说你那个哥哥了。” 思彤心里一紧,“妈妈,怎么了?” 看着思彤消瘦的脸,吴桐又是心疼又是气恼。 “思彤,你哥哥到底不是和你一个妈妈的,所以,才那么的不心疼你。以后,你不用把他当成哥哥来对待。” 思彤不明白吴桐的意思,“他确实是我哥哥啊,不把他当成哥哥来对待,那要当成什么来对待?” 吴桐眼中寒芒闪过,“把他当成对手。和你争夺父爱的对手。” “为什么?”思彤还是不明白。 吴桐看着思彤的脸,那张年轻又消瘦的脸上,满是不忍和不解。 吴桐的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气恼。 她一把把思彤推开,“你这个傻孩子。他当你是妹妹还能对你见死不救?他都不把你当妹妹,你还把他当哥哥吗?” “什么见死不救?”思彤的心一紧,涨涨的很难受。 消瘦的身体被吴桐一推,撞在了床上。 可是身体的痛却比不上心里的难受。 她只觉得自己的胸腔,整个都是闷闷的,说不出话也喘不出气来。 吴桐又急忙搂住思彤,心里不住的抱怨自己的下手太重。 “女儿,思彤,你没事吧!” 思彤摇摇头,她早就习惯了吴桐的喜怒无常。 “我没事,妈妈,我只是不明白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提到这个,吴桐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 第332章 又不见了? “思彤,你知道现在能救你的人是谁吗?” 吴桐将怀里的思彤搂紧。 思彤摇摇头,“我不知道啊!” 吴桐脸上闪过一丝恨意,“周舟的血液不行,可是他女儿的却可以!” 思彤挣开吴桐的怀抱“妈,你说什么?语容的,可以?” 吴桐手握成拳,极力压制从心底升上来的愤怒。 “对!没错!医生已经和我说了,她可以救你。” 其实周语容给思彤最多的印象就是,她是一个聪明,懂事,又可爱的孩子。 这也许是大多数人对周语容的第一印象。 再然后呢? 她是她的侄女,虽然并不亲近,虽然没见过几次面,有的时候还总是让她这个小小的孩子看到很多不好的一面。 可是,人就是这样! 一旦分出了你的,我的,哪怕是再不熟悉,都会从心底觉得,那是和自己有关的,那是可以亲近的! 就像现在的思彤,虽然她谈不上多么喜欢语容,可是,在她的心里,她总不能把语容归类为陌生人,在潜意识里就有一种,“她是我的侄女,是我的亲人”这样的思想。 “可是,要抽语容的骨髓,对她的身体和成长会不会造成影响?” 思彤迟疑的问道。 吴桐脸色一变,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思彤,“你这个傻孩子,你想着会不会影响她,他们管过你的死活吗?估计他早就知道那个丫头可以救你,却死死的瞒住这个秘密,他心里肯定是巴不得你死了。你还把他当成哥哥来看待?有他这样当哥哥的吗?” “可是……”思彤刚想反驳,吴桐又接着说道,“我看周舟的心里就是这样想的!他想你早点死了,这样就没有人跟他争你爸爸的财产了!哼,我不会让他如愿!” 思彤见吴桐越说越离谱,不禁伸手拉了拉吴桐的手臂,“妈,你想的太多了!” 吴桐一把甩开思彤的手,“你就是缺心眼,他要不是这样想的,他能见死不救?他还不准你爸把这个事说出来?” 思彤脸色苍白,刚才的那一下拉扯,好像用了她太多的力气。 接着又被吴桐一甩,她只能像一片即将破碎的树叶般靠在床上。 吴桐又急忙抱住思彤,“思彤,女儿,你听妈妈说,妈妈真的不能失去你,你不要把她当成是你的亲人,她只是一个陌生人,一个能救你的人,思彤,你答应妈妈,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妈妈,也不活了。” 这番话对思彤的打击是巨大的。 没有哪一个人,能亲眼见到自己的母亲死吧? 一直以来,她们都是相依为命的,如果,如果她真的死了,留下妈妈一个人,孤零零的多可怜呢? 有句话怎么说的? 对别人的怜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思彤自己死没关系,可是她不能让妈妈在这世界上孤苦无依,不能让妈妈因为自己而死。 思彤按下自己心里翻涌的愧疚,“妈妈,我想陪着你,我要治病。” 吴桐拨开思彤额前的刘海,“真的,你不会怪妈妈自作主张,把语容抱出来吧?” 思彤脸色一滞,“怎么会?你是我的妈妈,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我感激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呢?” 吴桐这才稍稍放心,“那就好,你好好休息,我和医生商量好了,再过几天,就做手术。” 思彤扬起笑脸,“好,我都听妈妈的!” 得病的人都比较容易困,再陪着吴桐说一会儿话,思彤就打了好几个哈欠。 吴桐赶紧帮思彤把被子盖好,又看了熟睡的思彤好一会,吴桐才慢慢走出去。 医院的走廊冷而且寂,除了那些查房的护士,从吴桐身边走过去的都是些脸色灰白的病人,不用任何对的言语,从他们灰白的脸色,毫无生气的眼神里,都能知道,他们对数着日子过日子有多绝望。 而她的女儿,在最美好的年华里,也要忍受这种苦难和折磨。 吴桐捂着自己的脸,快步走出了医院。 从正远出来,方若给自己定下的目标就是尽快找一个工作。 但是快到年底了,各大公司都不会再发招聘。 方若在各个网站上浏览了一下,都没有合适的职位。 不过,让人欣慰的是,方若在正远工作的报酬很快就打到了卡里面。 没有多一分,也没有少一分。 方若看了看自己卡里的余额。 正在沉思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方若定睛一看,打过的是周舟! 周舟找她?会有什么事? 方若第一时间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是擦了擦眼睛再看的时候,那两个字还是没有变! 方若迟疑了一会儿,才接听电话。 方若的“喂”字刚说出来,周舟的声音就从电话那边传了过来,“方若,你把语容带到哪里去了?” 方若费了好一会才明白,周舟打电话过来是兴师问罪的! 不过,他说什么? “语容,我没和语容在一起!”方若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她的心在胸膛里猛烈的跳动了一下,然后想到一个可怕的事情,“语容去哪里了?是不是又不见了?” 周舟在那边又问了一句,“语容真的没在你那里吗?” 他的语气已经软下来了,好像想在方若身找最后一线希望。 可是现在的方若却没空去分辨这些,“语容真的不在我这里!你为什么不看好她?” 现在不是讨论责任和怪罪谁的时候,周舟有一瞬间的沉默。 方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断电话的。 她甚至连靴子侧边的拉链都没来得及拉上,就匆匆忙忙的去按电梯。 周舟和方若约好在中心广场碰面。 中心广场人非常多,但是方若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周舟。 她没想过两个人见面会不会尴尬。 “周舟,语容呢?到底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方若劈头盖脸的问道。 “我正在上班,妈突然发信息给我说语容不见了,我问过妈了,当时她正在带着语容在小区里的花园玩。” 方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语容不见了这个问题让她担心又煎熬。 第333章 无根的浮萍 “为什么,不,算了,看过小区的监控了吗?” 方若本来想问,“为什么不带好语容。” 语容不见了,固然有照看不周的原因,可是身为孩子的母亲,没尽到自己的责任,又有什么权利去指责别人? 周舟显然也没时间去计较方若的问题。 “看过了,小区花园的面积很大,有些地方监控根本拍不到,而且,后来小区的保安在一个监控死角一片绿植的地方发现可以钻进钻出的洞,估计语容就是从那里走出去的。” 方若很想问,金市高档小区的安全设计就是这样? 绿植墙? 是在和谁开玩笑? 方若只觉得自己的头一阵子阵的疼。 那些让人心疼的画面又出现在方若的脑海里。 方若其实更明白,如果,如果,语容真的是被人带走的,那,那些黑暗的事不会因为她还是个孩子而手下留情。 “报警了吗?” 方若问道。 周舟抿嘴,摇了摇头。 方若想哭又觉得哭不出来,“我们到处看看吧?” 方若说这句话的时候,都有些有气无力的。 她想,心力交瘁的寻找,这是第几次了? 她机械的迈开步子,其实她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找! 只是要找到她的女儿这一信念让她不能停下来。 中心广场人头攒动,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没有人会注意到方若这个满脸绝望的人! 周舟看着方若将就像是失去灵魂一般,机械性的在行走,嘴巴动了动,像是想要说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来。 好像冥冥中有什么在指引着方若,或许方若只是想看看,周语容到底是怎么从小区离开的。 在离开的这个小区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她又来到了这里! 没有什么归心似箭,没有什么近乡情更怯。 方若走到小区的雕花铁门前,小区的保安应该对方若还有印象,在方若还没来得及要求他开门之前,就已经打开了铁门。 语容是怎么离开小区的? 这是方若一直在想的问题。 小区的安保措施不错,一道高墙将小区和外面的世界隔离了开来。 到底是怎么走出去的? 方若走在花园的砖石路上,还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她想的太出神了,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到一个人突然冲到了她面前。 方若被这股力道一撞,往后退了几步。 方若一时间是有些恼怒的,当她抬起头看清楚来人的时候,方若的怒气又消弭无形了。 “妈,你……” 方若惊讶于她对孙玉兰的称呼,那是想也不想脱口而出的。 方若这样称呼孙玉兰之后,她才想到孙玉兰一脸焦急的在这里是因为什么。 不怪吗? 那不可能吧? 怪罪吗? 方若的立场又怎么站的住脚? 方若有一瞬间的黯然,孙玉兰却一把抓住了方若的手,嘴巴张了张,只发出几声谁也听不懂的,“啊,啊”的声音。 “妈,你想说什么?”方若问道。 她想,语容是孙玉兰带着在花园里玩的时候不见的,那说不定孙玉兰会知道些什么。 方若绝望的眼神中又燃起了希望。 孙玉兰着急的比划了几下,方若的眉头却越皱越深。 她根本就看不明白孙玉兰比划的是什么意思。 而且,从那杂乱无章的手法也能看的出来,孙玉兰想说的事情很复杂,手语根本表达不出来。 要说的话,可是,孙玉兰现在这个样子,又怎么说话呢。 时间浪费一分少一分,方若的希望又变成了失望。 孩子是一个母亲的全部,而现在,方若仿佛成了无根的浮萍。 她该去哪里寻找她的孩子呢? 方若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 在这期间,方若和周舟已经通过一次电话。 对寻找语容这件事还是没有一丝进展。 方若的腿几乎没有了感觉,只知道一直不停的往前走。 “来,思彤,再喝一点吧!”吴桐拿着勺子,将一勺浓浓的鸡汤喂到思彤的嘴边。 “妈,我真的吃不下了。”思彤推开吴桐的手。 “再吃一口吧!就一口,好不好?”吴桐耐心的哄道。 这个时候的她好像回到了思彤还嗷嗷待哺的时候。 “嗯,最后一口了!”只是一勺小小的汤,思彤却分了好几次才喝完。 吴桐见思彤没什么胃口的样子,暗地里叹了口气,将碗放下。 “对了,妈妈,语容在哪里?她吃过饭了吗?” 思彤问道,她看着外面光秃的树干,语气带着着漫不经心。 昨天的她一直以为,她就像窗外的这颗树,掉光了所有的叶子,光秃丑陋,没有一丝生机。 也许,在过完这个冬天之后,再也无法醒来。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她有了合适的血液,救命的良药。 她的未来不再是不会来的了! 而那个能救她的人,是她的小侄女。 一个没见过几面,却十分漂亮可爱的孩子。 思彤想到这里,不禁露出了笑意。 “什么事那么高兴?”吴桐正站在床头柜边,将杯里的水吹冷,送到思彤的身边。 “妈妈,语容现在在哪里?”思彤接过水,喝了一小口。 吴桐脸上闪过一丝愠色,却还是扬起笑脸问道,“好端端的问这个干什么?” 思彤低着头,将杯子在手心里转了几圈,“我只是想知道她到底能不能救我。” 吴桐好像在暗地里松了口气,“那当然,妈妈还能骗你不成吗?” 思彤又接着问道,“那她吃过饭了吗?哥哥知不知道她在我们这里?” 吴桐的手握成拳头,“怎么突然那么关心她了?还有我跟你说过了,他对你见死不救,怎么还能把他当哥哥?” “妈妈,我只是问一句,你这么大反应干什么?” 思彤惊讶于吴桐突然而来的脾气。 她没想到,周舟和方若,孙玉兰现在正为了语容而急的焦头烂额。 “你关心她有没有吃饭,那你关心过我了吗?你妈妈我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思彤抱住吴桐的腰,在她的腰上蹭了蹭,“我的好妈妈,你辛苦了,我不是关心她,我只是怕她营养不良的话,到时候对我来说不好。” 第334章 母亲与女儿 一般的人听到自己的女儿这样说,一定会教育自己的女儿要有仁慈之心。不要太自私! 可是吴桐听到思彤这样说之后,脸色反而变好了些。 思彤少有的撒娇和依赖让吴桐的心迅速的软了下去。 “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还这么爱撒娇。”吴桐话是这样说,却没有把思彤放开。 思彤的头在吴桐的怀里蹭了蹭,“无论我多大,我都是妈妈的女儿。” 吴桐的眼里闪过少有的温柔,拍了拍思彤的背。 “不过,你说的也对。是不能把她饿着了,到时候对你也不好。” 思彤又小心的问道,“那妈妈,语容到底在哪里?爸爸知道吗?” 吴桐道,“他不知道。” “那.....”思彤还想再问,吴桐已经打断了她,“好了,你好好休息,你只要知道,妈妈是最爱你的,是永远不会害你的就好了。” 思彤看了看吴桐的脸,然后用力的点头。 等到思彤睡了,吴桐才慢慢走出病房。 夕阳带着余晖,晚风却已经开始肆虐。 树叶沙沙作响,吴桐像是感觉不到冷一般,脸色凝重的往医生的办公室走去。 “医生,我是809病房病人的妈妈,我想问一下,以我女儿目前的身体状况,什么时候能尽快安排手术?” 吴桐一进去,就劈头盖脸的问道。 医生看了她一眼,在键盘上敲打几下,调出了思彤的病历情况。 “病人的身体情况,就目前来说,还算比较稳定,但是手术的对病人身体造成的影响和痛苦,我们也必须要考虑在里面。还是先观察几天吧!” 吴桐脸露为难之色,“医生,能不能尽量早几天。我女儿一直说想回家过年,最好是能在年前恢复好出院。” 医生道,“你的心情我很能理解,只是从医学的角度出发,我们当然会尽量选择让病人少一些痛苦,多一些手术成功的把握。” “可是......”吴桐还想再说什么。 医生已经抬手打断了她的话。 “既然你们来到了我们医院,就要相信我们医院,对了,我们正好想问一下,你拿过来的血液虽然和你女儿的能匹配,可是配对人的身体情况我们还不是很清楚,你哪天有时间把她带来医院我们检查一下。” “这.....”吴桐迟疑了一下,才勉强笑道,“不用了吧!我们能保证他的身体和血液没有任何的问题。” 医生似乎叹了口气,“不是你说没问题就一定没问题的。必须要我们检查之后才能确定有没有问题。而且,你说没问题,要是以后出了什么事,怎么说的清楚?” “可是......”吴桐依旧有些犯难。 医生打开一个笔记本,低着头不再看吴桐,“还是带过来检查一下吧!而且,接近手术的那几天我们还要把他们的血液再化验一次,以免匹配人有什么隐疾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比如说老年人,小孩,严重贫血者,高血压者都是不行的。” 吴桐的脸色有些难看,“连身体健康的小孩都不能吗?” 医生从笔记本里抬头瞄了吴桐一眼,“当然,你女儿的手术想成功,必须要抽取匹配人大量的血液和骨髓,孩子才多少啊?都给你女儿了,那孩子还要不要成长了?” 吴桐低下头,答应道,“是,医生说的是。” 医生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刷刷写着什么,头也不抬,“行了,有时间把人带过来做检查吧!” 吴桐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一段并不算长的时间和对话,可是吴桐出来之后,天快黑了。 北风呼啸肆虐,夕阳的最后一抹光亮被大楼掩盖,吴桐的脸在半明半暗中,带着些扭曲和决绝的狂热。 方若的一双腿几乎没有了知觉。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这座城市的霓虹闪烁,夜已经开始,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大家都已经回家了,可是她的女儿呢? 她的女儿在哪里?有没有回家? 方若有种要哭出来的冲动,可是她没有,也许是知道眼泪没用,也许是明白软弱只会是自己寻找语容的阻碍。 手机响起来了,方若几乎是第一时间接听了,她迫切的希望,那个打电话来的人,能说一句,“语容找到了。” “语容找到了吗?” 方若的希望破灭了,她以为会从别人那里得到一个答案,却原来,别人也想从她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还,”那个“没有”,方若不敢说,她怕她一说,眼泪就会像是开闸的洪水一样。 “你呢?有什么线索吗?” 方若咽下喉咙里的酸涩难受问道。 那边沉默了。 方若只觉得北风像是一个调皮的小孩,不住的往自己脸上眼睛里钻进去。 “你先回来。”周舟那边语气平淡。 方若几乎在那一刻就要狂吼,“回去,回去有什么用?语容能找到吗?” 原来只有她一个人是这样的担心语容吗? 其他人都无所谓吗? 方若几乎就要问出口了,但是过去那些周舟对语容的感情和爱护,并不是假的。 方若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回去干什么?语容还没找到。” 周舟在那边停顿了一下,“我让回来,就是因为语容的事,我想,我能知道语容是因为什么而……” 最后一句话,周舟并没有说完,可是方若却能明白他的意思,也能明白他的哽咽,他的迟疑。 “好。”方若答道。 有头绪的寻找总比没头脑的乱闯乱撞要好。 方若更想知道,周舟为什么能知道语容是因为什么而见的? 方若回到小区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八点了。 小区大门口的保安披着一件大棉袄,手里捧着一个热水袋正在打盹。 方若敲了敲铁门,他立马一个机灵醒来,手忙脚乱的给方若开门。 “这么晚才下班?”保安笑着和方若打招呼。 方若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她有些麻木的往小区里走。 曾经熟悉无比的花园小径,方若走过多次,所以,她甚至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该往哪里走。 也许,记忆中,她在这条路上走了无数遍。 第335章 真相 人无论走到哪里,总要记住回家的路。 方若搭乘电梯往上。 看着楼层数字一层又一层的跳动,方若既然感觉到心里有一股莫名的宁静。 电梯门打开,方若走了出去,站在无比熟悉的门前,方若有一瞬间的怔忪。 过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应该要去开门的。 毕竟,这里是她的家,她不是一个客人。 “我真的不知道!” 是周建国的声音,带着着微微的恼怒。 发生什么了? 这是方若心里的第一疑问。 她走到玄关处换鞋,是一双毛茸茸的粉色兔子头拖鞋。 周语容也有一双,不过是小号的。 而现在,她的拖鞋静静地躺在那里,方若的却穿到了脚上。 方若心里一痛,强忍住眼泪,站直身体。 “我真的不知道,要我说什么?怎么说?你这不是要逼死我吗?” 周建国的声音听上去多了几分恼怒。 方若越发的感到奇怪,周舟要周建国说什么? 周建国又为什么这么说? 转过玄关,客厅的一切尽在眼前。 只见周舟,周建国,孙玉兰都坐在沙发上,却并没有做到一起,他们坐的位置看上去就像一个三角形。 周舟脸色凝重,孙玉兰脸带泪痕,周建国又气又恼。 一听到方若进来的动静,三个人齐齐往方若这边看来。 孙玉兰马上从沙发上站起来,转头去擦了擦眼角,周舟看了方若一眼,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没说,周建国瞟了方若一眼,翻了个白眼。 方若将他们三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极了。 还是孙玉兰最先反应过来,扬起笑脸走过来拉方若。 方若有些不好意思,却又不能甩开孙玉兰的手,只能由着她拖着自己走到沙发边坐下。 孙玉兰拉着方若坐到她的身边,周建国看了方若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哟,这是谁啊?是不是走错家门了?” 其实打从一开始,方若都以为周建国是个和蔼慈祥的老人。 直到她发现了孙玉兰失声真正的原因。 方若才开始在心里推翻自己对周建国的看法。 可是,她还是今天才知道,原来看似和蔼可亲的老人,说出来的话可以那么刺耳。 周舟声有微怒,“爸,你不要乱说了,是我叫方若过来的,过来谈谈语容的事!” 周建国电梯,一下看看周舟,又看看方若,眼神厌恶又暧昧的样子。 那种眼神让方若感到一阵屈辱和难堪,好像被剥光示众于众人前一样。 “爸,你现在可以说出语容在哪里了吧?” 周舟的问话很快转移了方若的注意力。 周舟说什么? 周建国知道语容在哪里? 方若震惊的瞪大眼睛,可是周舟脸色非常凝重,根本不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方若突然想到,语容住院的时候,那一次就是周建国把语容抱走的。 还是周舟找回来的,方若心里也有疑问,为什么周建国要抱走语容? 还是以那样鬼鬼祟祟的方式? 周舟一定是知道为什么的! 方若也想过要问他原因,可是事情一件又一件的发生,让方若根本没有时间来了解真相。 现在语容又一次的不见了,联想到上次的事,方若也不禁把怀疑自我目光投向周建国。 “都说,我不知道。孩子不见了就去找啊,去报警啊,找我干什么?” 周建国不满的嘟囔道。 “就是因为现在语容不见了,所以才要找爸你!” “你这是什么话,孩子是我带的吗?谁带的找谁啊!” 周建国架起了二郎腿。 他想转移注意力,却没有成功。 “我想,语容无论是谁带的,都有可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就是因为爸你的原因!” 周舟的话语犀利! 让周建国的脸上有些挂住。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因为我的原因?” 周建国越说声音反而越低了下去。 周舟看着舟周建国,“因为思彤的原因,不是吗?爸!” 周建国有些不自在,“不要什么都扯上你妹妹。” 周舟马上接着问道,“爸,难道这次语容不见了不是因为你,不是因为思彤吗?” 周舟一而再再而三的说到这个,周建国有些恼了,:“周舟,你什么意思?我早说了不要怀疑到你妹妹身上去,这事和你妹妹无关。” “好,无关是吧?那你叫思彤和她妈妈过来一趟。把事情说清楚。” 周舟丝毫没有退让。 事关周语容的人生安全。 周舟不能软弱,只能强硬。 周建国从沙发上站起来,满脸怒容,“你说叫过来就过来?我说让你吴桐阿姨和你妹妹住在这里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同意啊?” “那是不一样的。现在是语容不见了,她还那么小,谁知道会发生什么?谁知道会不会被抽了血液和骨髓......” “什么?”问出这句话的是方若。 刚才的对话她一直听的是云里雾里的,可是她还是从心里相信周舟对周语容的感情和喜爱的。 她一直在想,周舟为什么那么笃定周建国知道语容去了哪里。 直到刚才周舟说的,“抽了血液和骨髓。”一听到这几个字,方若从心底升起了一股寒意。 “为什么要抽语容的血液和骨髓?”方若问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看周舟,看向了周建国。 也许是方若眼里的寒意太深重,周建国不敢和方若对视,移开了目光。 而周建国的态度,本身也说明了语容失踪是和周建国有关的。 跟周建国有关,又要抽取血液和骨髓。 方若几乎立刻就想到了周建国在外面的那个私生女儿。 孙玉兰不知道她是什么病,方若也不知道,周舟和周建国却是知道的。 而需要一个青春年少的女孩常年住在医院里。 又需要抽血液和骨髓,用膝盖想一下都知道,她生的是什么病。 更让方若心惊的是,周舟知道,周舟既然知道,为什么还不看好语容? 而治好一个白血病人需要多少的血液? 如果那些血液都要从语容的身体里抽出来。方若想都不敢想这个画面。 第336章 站在一起的原因 方若不可置信的看向周舟。 周舟没有回避方若的目光,他像是想解释,嘴巴蠕动了几下,最后还是抿嘴不说。 “这件事和你吴桐阿姨无关。她根本就不知道语容能救思彤。” 周建国的话不知道是在安慰周舟和方若还是在麻醉他自己。 周舟转开了头,不去看周建国。 “没事的,没事的。”周建国不知道是天生的乐天派还是无所谓。 这样大的事情,他还坚持说没事。 方若想笑,更觉的悲哀。 到底要对自己的孙女淡薄无所谓到了何种态度,才会在这样紧张的情况下还能安慰别人? 方若知道,周建国没有亲手养育周语容长大,对周语容不会有太深的感情这是正常。 可这样大的事情,别说是自己的骨肉相连的孙女,就是认识的人家里的孩子,都会跟着着急,帮忙寻找吧? 可是,周建国呢? 方若站起身往外面走去。 “急什么嘛!”直到走出那扇门,方若还能听到周建国这样的嘟囔。 她想,世上最心大的人莫过于此了吧! 方若觉得悲哀的时候又觉得凄凉,其实她没有什么立场和理由要求周建国一定要像她这样关心担心周语容。 但是在别人伤心失望的时候,你可以不安慰。 但不要再火上浇油! 看着方若走出去,孙玉兰急忙站起来,朝门口追出来几步,然后像是想到什么,朝周舟看过来一眼,示意周舟追出去。 周舟几乎是想也不想,马上站了起来。 电梯里还剩在一个手掌宽的距离的时候,周舟拼命的按下开门键。 方若抬头,还来不及擦去眼角的泪水。 周舟已经跨进了电梯,站到了方若的身边。 电梯并不狭窄,而且电梯里现在只有周舟和方若两个人,拥挤更是谈不上。 可是,方若却觉得,有些太拥挤了。 好像让她有些呼吸不过来。 “你要去哪里?”周舟问道。 他垂在身侧的手,手指不断的蜷曲又展开,展开又蜷曲。 像是想抓住些什么,可是手心里除了空气,又什么都没有。 “去找语容。”方若回答,几乎是不需要任何考虑的。 “你想去哪里找?”周舟问道。 他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你妹妹住在哪个医院?”方若突然问道。 “她住在……”周舟刚说出这几个字,才反应过来,方若说的是,“你妹妹。”他的嘴角扯动了一下,“我开车带你回过去吧!” 方若没有答应。 周舟强扯出一抹笑意,“这样快一点,我们不是想尽快找到语容吗?” 对!尽快找到语容! 这是他们站在一起的原因! 方若跟着周舟去了车库。 周舟开了锁,主动帮方若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方若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进去。 “你知道了。”车辆行驶出一段距离,周舟问道。 他用的是肯定的陈述的语气。 “嗯!刚才听你们说话的时候想到的。”方若捏了捏身上的安全带。 “我没想到,她得的居然是这样病。” 方若的语气谈不上带着多少的怜悯,只是平静。 也许她也是矛盾的,她是可怜的,可是,如果真的是她偷偷带走了语容,想让语容来救她的话。 罔顾方若这个母亲的着急担心,罔顾语容的身体健康和成长,那她不同样也是可恨的吗? “是啊!”周舟的语气慨然。 “所以,你也早就知道了?”方若瞟了周舟一眼。 “什么?”周舟转过头来看了方若一眼,他的眼里有认真的疑问。 方若转头看向窗外,“你早就知道思彤得的是这样病,早就知道语容能救思彤的是吗?” 周舟看向方若,他没有想到,方若能用这样平静的方式来表达这件事情。 “是。”周舟诚实的回答。 周舟以为方若还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方若却没有再开口。 周舟的心里反而不好受了。 因为他不明白方若,不明白为什么方若没有想象中的慌乱,没有想象中的厌恶,只是平静,出乎意料的平静。 很多时候,我们都是因为在乎,所以才会紧张,而现在,方若不再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是不是代表,她已经不在乎了? 周舟心里突然莫名的慌乱。 “我不是没想过要告诉你,只是,”周舟想解释,方若却抬起手打断了周舟的话。 “我现在只想知道,对于语容能救思彤这点你是怎么看的?” 周舟握着方向盘的手手心都冒出了汗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人生的很多时候,我们都要面临各种各样的选择。 有人也曾经说过,一个人最重要的不是他的能力,而是他的选择。 可是遍览圣贤书,都没有哪一条可以告诉我们,遇到事情该如何选择。 周舟现在正面临着这样的选择。 “我,我,”周舟说了两个“我”之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不知道该怎么办?”方若问道。 其实根本不用周舟回答,方若的心里也有了答案。 “如果是你呢?你会怎么办?”趁着等红灯的空隙,周舟看向方若问道。 那张脸上,带着深沉的纠结和困惑。 方若看了一眼,转开了头。 周舟问她,她又能怎么回答周舟呢? 因为心疼女儿,所以要他对自己的另一个亲人见死光救吗? 心里的天平早已有了答案,可是话在喉咙里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也不知道!”方若也诚实的回答。 周舟笑了起来,“是啊,其实事情不降临到我们的头上,真的很难理解当事人的痛苦和无奈。” 周舟道,他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方若。 方若转头看他,周舟眼睛里的情绪她有些看懂了,可是却有些没有看懂。 她想,周舟到底是明白了,相信了,还是妥协了? 她不知道,现在的她却又不是那么想知道了。 周舟的手离开方向盘,有些迟疑的,像是一只弓着身体像前爬动的丑陋虫子。 想抓住什么似的。 那样的慢和迟疑,又那样的快和直接。 第337章 你救不救? “滴滴!”后面的车辆响起了尖锐又刺耳的汽笛声。 方若看了一眼周舟,“快走吧!后面都在催了!” 方若有些奇怪,怎么搞的? 周舟等个红绿灯都会露出那种笑意? 不过,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方若的心情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真到医院了,她该怎么说呢? 是对思彤兴师问罪,还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方若又发现了一件事情。 为什么周舟那么肯定,语容是被思彤抱走的? 要是猜错了怎么办呢? 方若在座椅上动了动,顿时觉得如坐针毡。 “怎么了?”周舟问道。 转过一个弯就是医院了。 方若的心里突然忐忑起来,“没什么。” 既然都已经到了医院,无论猜想怎么样,都应该进去看看。 方若深吸一口气,率先跨进医院的大门。 有了名字,去护士站问一下,方若很快就知道了思彤在哪个病房。 搭电梯往上,方若没有再说话,她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膛里不住的猛跳。 她既害怕语容在医院,又怕语容不在医院。 平生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纠结。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了门。 方若率先跨了出去。 周舟在后面跟上。 方若在走廊上急走几步,路过的病房不时的传来病人压抑的咳嗽和呻吟。 有人说,如果你感觉到生活没意思。 那你去医院待一天,你就会明白,有一个健康强壮的身体,是一件多么幸福幸运的事。 方若的脚步突然就慢了下来。 她开始害怕,开始迟疑,心里本来就倾斜的天平更加往下坠去。 思彤的病房就在面前,方若伸出手,试了好几次,却没有推开门。 周舟从方若的背后伸出手推门,像是一个缺了一半的拥抱。 大约是听到门这边的响动,躺在床上的思彤转头来看,稀疏的黑发,一张瘦的变形的小脸,深凹下去的眼睛。缩在宽大病号服里的瘦小身体,如同枝头飘零的树叶。 无一不在说明了,这是一个被病痛折磨的可怜的女孩。 方若的心莫名的酸了一下,转开头不忍心看。 思彤笑了起来,甜甜的叫了一声,“哥哥。” 周舟脸色复杂,点头应下。 “哥哥,进来啊!”思彤朝周舟招手,她的一双手也瘦弱的可怜,就像是一双小鸡爪子一般。 周舟走了进去,见方若没有动作,不禁伸出手去拉方若。 他的动作和行为是如此的自然。 方若直到被他拉进了病房,才反应过来,挣开了周舟的手。 思彤看了方若一眼,怯怯的叫了一声,“嫂子。” 方若从未被人这样称呼过。 心里真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周舟在旁边咳嗽了一声,方若如梦初醒般,点了点头。 思彤握拳咳嗽了一声,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片红,“哥哥,你和嫂子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周舟脸上微有些不自然,“是有点事。” 思彤眼里闪过一丝黯然,低头,“哦”了一声。 “你身体怎么样了?好点了没?医生是怎么说的?” 周舟问道。 一连串的发问,不仅没有让思彤觉得烦,反而从心里升丝起一股温暖之意。 她也是有人关心的! “好一些了,不过,我这个病,哥哥你也知道,如果找不到可以配对成功的人,只怕,我是没几天好活了。” 思彤语气幽幽,虽然低着头,却无时无刻不在观察周舟的反应。 周舟脸色闪过一丝黯然,“别说这样的丧气话,总会找到那个人的。” 思彤重重点头,“嗯!” 过了一会,她又抬起头,“那哥哥,你希望我好起来吗?” 周舟觉得思彤这句话说的没头没脑,不过思彤到底是他妹妹,虽说是同父异母,隔了一些,可是此时就算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子,这样带着希冀的问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周舟都会给她十二分的鼓励,“当然,哥哥当然希望你能好起来。” 思彤瘦的可怜的小脸上露出温暖的笑意“嗯!” 周舟心神为之大大的触动,不禁满是怜惜之意,伸手摸了摸思彤的头发。 方若不会忘记她和周舟到这里来的目的。 眼看周舟和思彤越说越远,却一句都没有说到正点上。 方若心里有些着急了。 还有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在胸膛里肆虐着。 方若不禁有些着急,“嗯嗯”的咳嗽了好几声。 周舟看了方若一眼,收回了抚摸思彤头发的手。 “思彤,怎么没看到吴桐阿姨?她不在这里照顾你吗?” 周舟问这话的时候,转开了目光。 思彤的头低低的垂着,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黯然,不知道是因为吴桐不在身边陪她的原因,还是因为周舟不再怜惜她的原因。 “哦,妈妈回家去了。这里晚上没什么事,妈妈在这里睡不好,白天更没精神,我让她回去了。” 思彤的手指绞着被子。 看上去柔弱又可怜。 周舟转头看了一眼方若,方若脸色凝重,嘴角紧抿。 周舟在思彤的床边坐下,“思彤,哥哥想问你一件事,你能诚实的回答哥哥吗?” 思彤抬起头,深陷眼窝的眼睛仿佛满是失望。不过她很快扬起一个笑脸,“哥哥想问我什么?” 周舟定定的看着思彤,一字一句的问道,“思彤,你知不知道语容在哪里?” 思彤脸上无辜的笑好像长在了脸上似的,“语容?我不知道啊?哥哥为什么这么问我?” 周舟叹了口气,伸手抓住了思彤瘦弱的手,“思彤,语容是哥哥的女儿,也是你的侄女,我真的不希望她出什么事!思彤,你还没有自己的孩子,等到你有自己的好孩子了,你就会明白哥哥的感受。” 思彤挣了挣,将手从周舟的手里挣脱。 纵然她是那么的喜欢周舟带给她的温暖,可是,如果那温暖不是真心,那要来干什么呢? 思彤抬起头,脸上的笑意不复存在,她郑重的问道,“那,哥哥,我是你的妹妹,如果我有机会活下来,你肯不肯救我?” 第338章 不愿意 周舟看着思彤的脸。 一字一句,非常认真的回答“当然!” 思彤转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晶莹。 她不是一个孤零零的孩子了,除了她的父母,天下还有一个人是真心希望她好的。 方若的心却沉了下去,她听明白了思彤潜意思里的话。 思彤这样问,摆明了就是已经知道,语容是能救她的人! 而且,她既然知道语容能救她,一定也知道语容在哪里! 可是,周舟回答的这样快,这样来不及思考。 自然是不明白如果之后,他的回答不一样的话,思彤会更加的失望。 可是,面对着一条人命这样的事,方若又无法去指摘周舟什么。 她现在最怕的是,思彤一旦失望,她越发不会把语容在哪里告诉他们。 大约是因为太激动了,思彤的脸上泛起一阵阵的潮红。 “哥哥,我太高兴了!原来你也是这样的关心我。” 思彤说的诚挚无比。 周舟的心莫名的软了一下。 他想,也许这也是因为有着血缘关系的神奇之处。 有了这样亲近的血缘关系,他和思彤就像是被一条线牵连的彼此两端。 她的欢乐,周舟能感受! “当然。思彤,我希望你早些好起来。” 周舟感慨的说道。 思彤住进来快有半年了吧? 他看着她从一个青春靓丽的少女,变成现在这样的骨瘦如柴。 在感叹疾病无情的时候,难免对思彤多了几分怜惜。 思彤定定的看着周舟,好像想从他的脸上看到心里一般。 那样的认真,那样的郑重。 看的周舟心里有些发毛,“思彤,你怎么了?怎么这么看着我?” 周舟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思彤看着周舟,“哥哥,你真的从心里希望我好起来吗?” 周舟有些弄不明白思彤的真正意思。 他跟本不知道像她这样大的女孩心里在想些什么。 看来对女人心理有一定研究的人要是出一本专门解读女性心理的书。 那一定非常受广大男士的欢迎和喜爱。 方若也觉得自的有些莫名,可是一种属于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思彤接下来要说的话,也许会让人难以抉择。 果然!思彤又接着问道“那哥哥,如果能救我的那个人是语容,你还愿不愿意救我?” 周舟的心里咯登一下。 虽然他也能想到,思彤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甚至知道语容能救她! 可是,周舟没有想到的是,思彤会这样直接了当的问出来。 “不愿意,是吗?”思彤的声音轻轻的,仿佛还带着笑意。 “不是你认为的那样,思彤。”周舟说道。 其实思彤认为的是哪样,他并不是很清楚,很明白。 思彤却轻轻的笑了出来。 “那是怎么样呢?哥哥。”思彤问道。 周舟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在一旁看着一切的方若,对现在的这种状况不能说一点都不着急。 她的女儿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 而现在唯一知道情况的人却不肯说,方若一颗心如同放在火上炙烤。 “思彤,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没有人会想生病,只是语容她还小,世上的人千千万万,并不是非语容不可!” 关心则乱,方若和周舟甚至都忘了,他们来的最主要的目的是要知道语容在哪里,把她找回来,而不是和思彤说这些。 是他们真的忘了,还是被带跑偏了? “嫂子,你这话说的是好听,世界上的人是有千千万万,可是合适能和我匹配上的人只有语容。如果现在是语容躺在这里,而我是能救语容的人,你还会这样说吗?” 思彤的语气无比的犀利。 方若一时哑口无言。 思彤说的也确实没错,换位思考,如果现在真是语容躺在这里,她还会这样说吗? “思彤,你嫂子她并不是不关心你!只是,语容她真的太小了,在知道语容能救你的时候,我也问过医生,医生不赞成这样做,她还是个孩子,如果我能救你,就是要抽去一半的血液,我也心甘情愿。” 思彤看了一下周舟,转开了头。 方若和周舟一时都没有再说话,他们都在等待思彤的态度。 “我明白了”思彤的目光在周舟和方若的面前滑过。 “因为语容是你们的女儿,我只是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跟自己的女儿比起来,妹妹又算的上什么呢?” 周舟眉头一皱,“思彤,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我已经都知道了,我累了,要睡觉了,你们都回去吧!”思彤说完,闭上了眼睛。 周舟的嘴巴动了动,似乎还想再说什么。 方若看了一眼思彤,帮她掖了掖被角,拉着周舟走了出去。 周舟没有反抗,甚至没有认识到任何的不妥。 直到走出医院的走廊,又转了一个楼梯,周舟才压制不住心里的疑问问道,“你刚才干嘛不让我说话?” 周舟停了下来,方若才发觉自己还拉着她他的手,脸上闪过一丝羞赫,快速的放开了自己的手。 两个手掌不再相连,晚风立马见缝插针般涌了进来,搜刮着手掌的最后一丝温暖。 周舟试着将两只手掌相握,来获取一些温暖,可是,她发现,无论怎么做,都没有刚才的那样柔软和暖和。 “思彤显然不想再说什么了。你再怎么说也是没用的。” 方若皱着眉头道。 “那,语容怎么办?我们还不知道她在哪里?” 提到语容,方若的心就像是空空荡荡的缺了一块似得。 喉咙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语容,语容现在至少是非常安全的。” 方若这样说,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周舟。 周舟也沉默了,显然他也认同方若的说法。 “可是,我们还是不知道语容在哪里!” 周舟的语气里满是挫败,本来以为找到了思彤就找到了语容,可谁知道思彤根本不肯说出来。 “不,我们可以知道。” 方若突然说道,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紧紧的捏起了拳头。 好像下了一个非常重大的决心。 第339章 更好的办法 “什么?”周舟问道。 方若怎么会知道语容在哪里? “你跟我来。”方若说完,径直往前走去。 周舟在原地愣了一会,只见方若丝毫没有要等自己的意思,更别说像刚才那样拉着他的手。 周舟自嘲的笑了一下,急忙跟上方若的脚步。 “去哪里找语容?” 周舟系上安全带,朝方若问道。 “你不是去过郊区吗?你怎么会不知道往哪里走?” 方若反问,可语气中好像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尖锐。 周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是说,语容会在吴桐阿姨那里?” 周舟并不笨,他也很容易就能听出来方若话里的尖锐。 可是,他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反而心里带着一种淡淡的欢喜。 真是奇了怪了,难道说,他是一个受虐狂? “嗯!”方若点头,语气不由的正经了下来。 “快去吧!”方若催促道,她此刻心里很烦乱,语容还没找到,更何况,她现在和周舟是处于分居状态,周舟去找谁?她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车辆行驶在路上,天越来越黑,大概是天气太冷的缘故。 街道两旁的行人很少,有些店铺甚至早早的就打了烊。 方若突然想,要是语容不在吴桐那里。她该怎么办? 她的女儿该怎么办? 方若的心里突然莫名的烦躁和不安起来。 她甚至不能将这种不安和烦躁说出来。 哪怕现在,坐在她旁边的人还是她的有着事实的丈夫,是她女儿的父亲。 周舟不住的转头来看方若。 方若只看着窗户闪过的灯,和无数在夜风中摇摆的树木。 周舟又看了方若一眼,路上车少,周舟伸手拍了拍方若的肩膀。 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方若却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想,她一定是太孤单太脆弱了。 晚上车辆少,不过半个小时多一点,方若和周舟已经到了。 方若率先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郊区比起市内更寒冷,连呼出去的气都冒出一阵阵的白雾。天空好像比市区里的更低垂,星子也更灿烂硕大。 方若却无暇观赏这些,周舟走到她身边,“我们去哪里找呢?” 方若看了周舟一眼,周舟急忙摆手道,“我虽然是来过几次,可是我都是在楼下没有上去,我可不知道她住在哪里!” 方若并没有要从周舟这里得到答案的意思。 可是,周舟这样解释,方若的心里莫名的好受了些。 方若想了一会,其实到了这里,她才发现,她其实也没有好的办法 难道要借助外界的力量? 方若只是猜测,并没有确切的证据。 别人又会不会相信她呢? “你有没有吴桐的电话?”方若问道。 这样做就是打草惊蛇,问题是现在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方若不知道,周舟也不知道。 周舟从袋子里掏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的时候,方若又突然道,“不要打。” 周舟有些懵又有些茫然,“为什么。” 方若看着眼前完全隐身于黑暗中的大楼,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房间,她现在连大门口都进不去,她怎么找到自己的女儿? 方若当然不会以为,周舟一把电话打过去,吴桐就能把语容带到她的身边。 相反,吴桐要是知道方若他们找到了这里,只怕不只是打草惊蛇这么简单了。 更让方若害怕和担心的是,语容还在吴桐的手里。 万一要是惹恼了她,只怕她会把火气全部转移到语容的身上去。 方若绝对相信她能做的出来,并且不带任何的心理负担。 如果她有一点对语容的愧疚和良心,她还会偷偷的抱走语容? 方若和周舟现在处于绝对的劣势,方若和周舟投鼠忌器,必然不能轻举妄动。 其实,方若和周舟并不是出于绝对不能反击的劣势。 她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吴桐带走了她的女儿,她自己的女儿思彤不是也在医院里吗? 但是,方若不想这样,她不能让自己变得和吴桐一样的卑鄙。 因为她体会过这种揪心的担忧。 一个人不能因为自己身处于黑暗之中,就把别人也拉进黑暗里。 方若不是多么高尚的人,却也是有着自己的道德底线的人。 “我们怎么办?”周舟问道。 其实一直以来,周舟并不是一个没有主见的人。 可是,现在他却能事事问过方若的意见。 方若不知道是该哭的欣慰,还是该觉得悲哀。 “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方若叹了口气。 在黑夜中幽幽的,仿佛只是风声吹动嘴角,徒留下来的呜咽声。 “可是,语容会不会有危险?” 周舟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 “不会有危险的。”方若回答,语气坚定,其实她心里也有些没底。 毕竟事关自己的女儿,哪怕是再镇定的人,都无法在这样的事情上保持平静。 “她还想靠语容去救她的女儿,不会让语容受苦的。” 方若靠在座椅背上,捏着自己的眉心。 世人皆醉我独醒,世人皆浊我独清。 其实只有自己真正面临那些黑暗和困难,才会知道,要保持清醒和清白是多么的不容易。 周舟开出了一段距离,方若才发现道路有些不对。 “很晚了,我想我要回我现在住的酒店了。如果你不方便的话,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打车过去。” 方若端坐着身体,她的背有些僵硬。 周舟看了她一眼,良久没有说话。 “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打车过去,等下绕远了更不好打车。” 方若的声音有些微微的恼怒。 周舟过了一会才道,“你现在还住在酒店?为什么不回家住?” 周舟这样的话,方若以为他根本就没有睡醒。 当初叫她从那个家里出去的人,难道不是他吗? 甚至在方若提出到以前那套房子去住的时候,他都非常“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而现在,他又一副无辜又高高在上的语气说,“为什么不回家住?” 到底是他没睡醒,还是方若做梦了? 还是他以为这样以一种赏赐者的态度,方若就会感激涕零的收下。 第340章 合格的坏人 方若想笑,可是眼睛却有些酸涩的感觉。 方若转头去看窗户摇摆的树木。 那些在风中摇摆的枝叶,在平时看来是有些可恐怖的,现在却有些好笑。 “呵呵呵。”方若笑出了声音。 周舟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好笑的?” 你看,他虽然和方若做了好几年的夫妻,可是,他其实并不懂方若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所以,他更不会相信方若。 那他现在的提议是什么意思? 觉得生活所有的琐事他一个人无法全部扛下,所以,要以这样的一种姿态让方若回去,等到不需要方若的时候,再一脚把方若踢开? 不是方若要把周舟这个曾经的枕边人想的太恶了。 而是,她已经受过伤了,还是好几次,她本来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性子。 按理来说,受了一次的伤害,她已经得到的足够的教训,第二次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而她现在呢? 都已经在这个坑里面摔的头破血流了,还没幡然醒悟吗? “没什么。” 方若轻飘飘的回答,纵然她的心里很沉重。 但是她还是没有选择说出来,她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的太多,可是,她得到的呢?周舟总有办法曲解她说出来的话。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我还是回酒店吧?” 方若淡淡的道,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坚定。 周舟嘴巴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 车子在路面上飞驰,方若和周舟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方若住的酒店已经到了,方若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周舟没有下车,却也没有离开。 方若一直往前走着,没有回头,也没有停留。 直到方若走进去的很久,周舟似乎是累极了,整个人缩在座椅上,头和肩膀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也不动。 方若进了电梯,按亮了楼层键。 她站的笔直,仿佛是一个防御着敌人进攻的士兵。 可是她的脑袋却空空的,什么都没想,也什么都想不起来。 也许,此时的她就像是飘荡在天空中的云彩。 任何什么风从什么方向吹来,她不需要寻找,不需要思考,只跟着风飘荡罢了。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方若机械性的跨了出去。 拿出房卡打开门,方若走到沙发上坐下,才发现自己最终的归宿原来是这里。 也许,直到此刻,方若的心才真正的平静下来,她感觉到无比的累。 到底要有怎样的智慧,才能使自己的生活一帆风顺呢? 方若不知道,周舟也不知道,或许没有人知道。 第二天一早,方若很早就去了医院。 思彤知道语容在哪里,这已经是一个心照不宣的事实。 昨天没有问出结果来,但并不代表方若就要放弃。 方若将打包好的早餐放到思彤的床头柜上。 思彤看了方若一眼,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没说。 “醒了,起来吃点东西吧!” 方若温和道。 思彤点头,接过了方若递过来的筷子。 “我买的是猪肝菠菜粥,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思彤夹起一个小笼包咬了一口,说了声“谢谢。” 除了这些,方若和思彤真没什么好说的。 方若就一直看着思彤把早餐吃完。 然后起身收拾残羹剩饭。 “其实,你不用这样的。”思彤看着天花板,幽幽的说道。 “没有人不想活,尤其是我这样受过病痛折磨、在生死线上徘徊的人。” 思彤看向方若,“所以,你不用在我面前献无谓的殷勤,我不会把语容在哪里告诉你的。” 说完这些,思彤的心里竟然有些快意,可是快意过完了之后呢? 就是一阵的茫然和空虚。 也许她是一个坏女孩,却不是一个合格的坏女孩。 方若笑了笑,身体却摇晃了一下,几乎都要站不住。 “是吗?”她似乎在问自己,又似乎在问思彤。 明明是含着笑,可是那一瞬间的悲怆和哀伤却能让人落下泪来。 思彤不想再看,转开了头。 “其实,你知道,语容被你妈妈带走了,我可以以同样的方式报复你妈。可是我并没有这么做,你知道为什么吗?” 思彤虽然在心里想,自己都要已经是成年人了。方若如何能带走自己? 可是还是忍不住好奇问了出来,“为什么?” 方若咽下喉头的酸楚,“因为我是一个母亲,我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我的孩子离开我的时候,我有多么的悲伤和难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不想让你别人也同样遭受这样的苦楚。” 思彤心里冷哼一声,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方若继续道。“也许在你听来,我这样做可以称的上是软弱,甚至是懦弱,可是思彤,世界上解决问题的办法并不是只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一种。这样的感受,我现在怎么说你也不会明白的,等到你自己做了母亲,你就知道了。” 思彤本来想反驳,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在那一刻,她想了自己的妈妈吴桐。 “无论你怎么说,想感化了也好,想威胁我也好,我还是会选择自己活。我想不止是我一个人会这么选。” 方若也许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的本性终究是自私的。”方若慨然道。 其实她并没有讽刺思彤的意思,可是此时方若这么说在思彤听来却无比的刺耳。 “你出去,我不需要你在这里冷嘲热讽。” 思彤指着门口说道。 方若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说,本来以她的性格,她是会头也不回的走掉。 可是事关语容,无论如何,方若都要留下来。 “你怎么这么厚的脸皮?我都叫你走了,你怎么还不走?”思彤吼道。 插着钢针的手不住的捶打着床上的被子。 方若朝门口迈出一步,然后又停了下来。 “快走,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 思彤不捶被子了,改为抱着自己的头,好像看到方若,对她来说是一件苦恼万分的事。 “你在这里干什么?”一声厉喝响起。 第341章 纯粹的好人 方若转头看去只见吴桐一脸防备的看着自己。 思彤却像是看到救星一样。 “妈妈,你快来,她欺负我。”思彤毫不犹豫的指着方若说道。 对于思彤这样的颠倒黑白,方若真是有苦难言。 吴桐会相信谁? 用脚趾想都能知道。 吴桐冲到思彤的病床前,将思彤抱在怀里。 “你给我出去,不要在这里妨碍我的女儿养病。” 思彤在吴桐的怀里瑟瑟发抖,一双眼睛却不断的盯着方若看。 方若依然没有动。 昨天晚上她就想找吴桐,问出语容在哪里。 现在吴桐已经到了她的面前,她还会退缩吗? “我不会走,因为我还有话要问问你。” 方若回答。 思彤却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一般,猛的一声尖叫出来“妈妈,快让她走,我不想听她说话。” 思彤声音凄婉,无论是谁听到了都会心生疑惑和心疼,更何况是吴桐。 吴桐急忙搂住思彤,不住的安慰她,“好了好了,我马上让她走,马上让她走。” 吴桐朝方若厉喝道,“你还不快走?这里不欢迎你。” 吴桐说完,又急忙心疼的搂住思彤,下把抵在思彤的发顶,不住的安抚着思彤。 但凡识点相的人都会默默离开,不会去打扰她们母女情深。 可是方若不能走,她静静的站着,这个时候,她想到了自己的女儿。 语容,她在哪里呢?她会把不会渴望母亲的怀抱。 思彤从吴桐的肩膀上探出头,看方若还在,缩在吴桐怀里的她就像是只受惊的小鹿般打了个颤,颤声喊道“妈妈……” 吴桐心疼的拍了拍思彤的背,回头见方若还站在那里,眉头马上竖了起来。 “你烦不烦?怎么还不走?要是再不走,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面子?方若有些好笑,面子值几个钱? 更何况,吴桐真的会顾及她的面子吗? “不得不说,刚才的画面是很感人的。” 方若说道。 吴桐不知道方若这是什么意思,思彤若有所觉,眼睛里满是警惕。 “我在想,我的女儿会在哪里?” 吴桐身体一震,强装镇定的说道,“你女儿在哪里,那是你的事,你自己的女儿看不好,怎么来问我?” 方若看了看思彤,原本她并不想把事情弄得那么糟。 可是,有人抢走了你的女儿,还怪你自己没看好。 语容已经脱离母体,是一个有着独立思考的人,难道方若还能整天把她拴在裤腰带上吗? “只有千日做贼的,还没有千日防贼的!看的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杜绝那些怀着异心的人,思彤此时躺在这里,也是因为你没有照看好的缘故吗?” 吴桐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方若的话无异是恶毒的,像冰锥直入人心的,可是说完这些话的方若却感觉到了一阵快意。 她想,也许她也不是一个纯粹的好人。 吴桐听到这样的话,心里如何不生气,“我怎么样照顾我的女儿,不需要一个外人来说!” 吴桐的脸色更难看了。 方若想,这不是她的初衷,她不是想好好和吴桐谈谈,让她高抬贵手放了语容吗? 为什么说着说着,反而吵了起来? 到底是方若自己的修养不够,还是吴桐太过分? 又或者,其实方若的心里更明白,语容和思彤,吴桐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救思彤。 就像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语容一样。 没有哪个母亲会放弃自己的女儿。 “那我的女儿,也不需要一个外人来照顾!吴桐女士,你把我的女儿藏在什么地方?” 方若语气个^_^和脸色都凝重了起来。 吴桐马上看向思彤,思彤在吴桐的怀里无辜的摇了摇头。 吴桐瞬间收拾好自己脸上震惊神色,“你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懂。” 方若有些好笑,有些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可是有些人却是撞破了南墙也不会回头。 而吴桐这样的人,只怕是把所有的证据放到她的面前,她会装出一副无辜的神情否认的! “真的听不懂吗?需不需要我叫警察过来?语容失踪已经有二十四小时了,我想可以立案了吧!” 方若道。 她看似轻飘飘的几句话,却让吴桐的脸色彻底的难看了下去。 “你威胁我?”吴桐脸色阴寒。 事到如今,再他能退缩,哪怕这不是方若的本意。 “如果你不是做贼心虚的话,怎么会说是威胁呢?” 吴桐想了一下,脸色变得铁青。 她怎么那么糊涂,轻易的就被方若给诈了出来? 可是话已经出口,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吴桐女士。趁着现在警察还没来,你还是把语容在哪里告诉我吧!” 吴桐和周建国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 这在当今的社会观道德伦理看来,这可以称得上是家丑。 家丑不可外扬。这好像是几千年来一直信奉的传统。 方若根本不想把事情弄到这一步。 可是现在既然都已经到了着个地步,为了语容的生命安全,方若哪怕是自己的生命都顾不得了。 吴桐脸色郁郁,“你在说什么,我可是听不懂。就算是警察来了我也只能这样说。” 她已经打定主意咬死不承认了。 方若拿出手机,“你真的可以不在乎?” 吴桐把死猪不怕开水烫这一特性发挥到了极点,“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你,你要污蔑我,我也没有办法。” 吴桐说着,伸手擦了擦眼角。 方若不得不承认,吴桐简直是天生的演员。 只是这样一句话,她的眼睛里已经开始泛起了泪光。 好像随时准备哭出来一样。 思彤怨恨的看了一眼方若,“你要把我们母女逼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 思彤说的义正辞严,好像方若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可是明明,偷偷抱走语容的人是吴桐。 这样的大事放在任何一个父母的身上都足以让他们着急疯狂。 而方若只是要找回自己的女儿罢了,怎么到了思彤嘴里就成了逼迫? 还是在有些人的眼里,无论你为了什么,为了谁,是对还是错,只要损坏了他们的利益,就都是逼迫? 第345章 谁会心虚? “谁逼迫你?” 这本来是方若想问的话。 可是却又不是从方若的嘴里说出来的。 方若不禁转头看向后面。 只见周建国沉着一张脸,双手负在背后,慢慢的走进来。 吴桐马上低着头擦眼泪。 思彤满脸委屈,小声的叫了一声,“爸。” 周建国慢慢的走了进来,经过方若身边的时候冷冷的“哼”了一声。 方若知道,这是周建国的嫌弃和不认可。 没有人会得到所有人的喜欢,可是却也没有人希望被别人讨厌。 方若本来就是个玲珑心肠的人,更何况,她也叫了周建国几年的“爸。” 周建国这样明显的嫌弃和厌恶,怎么能让方若心里不酸? 周建国坐到思彤的病床边,神情间满是怜爱。 “女儿,吃早餐了吗?好点了吗?” 思彤点头,一片懵懂纯真的样子。 “爸,我吃了,你吃了吗?” 周建国点头,伸手摸了摸思彤的头发。 “建国,你来了!”吴桐哽咽着道。 吴桐抬起头,露出朦胧的泪眼,但是又害怕别人会看到那种,又快速的低下头去。 这样是最能激起一个男人的好奇和保护欲的。 更何况,方若和吴桐在周建国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果然,周建国马上拉着吴桐的手问道,“怎么了?一大早上的,谁欺负你了?” 吴桐的眼睛还含着泪,朝周建国露出一个风姿楚楚又可怜的笑,“没,没什么,建国你就别问了。” 这样的欲语还休,只会让人更好奇罢了。 周建国满脸疼惜,正准备再问的时候,思彤嘴巴一瘪,委屈巴巴的喊了一声,“爸爸。” “思彤,怎么了?”周建国温和的问道。 思彤没有回答,只朝方若站的地方奴了奴嘴巴。 周建国如何还不明白? “方若,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一大早的就过来了?” 想比起刚才的冷漠,现在的温和应该更能让接受,可是方若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我来看看思彤。” 周建国点头,“你有心了。” 方若还没组织好语言的时候。 周建国又接着说道,“思彤的样子,你也看到了,没事就回去吧!” 方若着急的喊了一声,“爸,我……” 方若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周建国抬手打断,“你都要和周舟离婚了,这声爸,我可担当不起。” 周建国这样的话无异于在方若的脸上狠狠的扇了一耳光。 方若的脸色一阵苍白。 这样的漠视和否认比刚才的冷漠更让人难堪。 但是方若不能走,她的双脚在地上交换了一下位置,然后才艰难的开口说道,“爸,无论你承不承认我这么叫你,你还是语容的爷爷,我想对于语容的安全,你应该也是关心的!” “我来这里,一是为了看看思彤,第二,就是我想知道语容在哪里!” 周建国似乎被方若的语气打动,看了她好几眼。 吴桐眼睛一转,既委屈又疑惑不解的说道,“语容在哪里?你是她妈妈,应该最清楚不过了,怎么到思彤这里来问啊?” 吴桐说的楚楚可怜,让方若不得不再一次感慨吴桐的好演技。 周建国那晚也在,也是知情人之一,而且周舟说的也有依据。 周建国心里也是相信几分的。 听到吴桐这样问,周建国心里又打起了鼓。 “难道吴桐阿姨你不知道语容在哪里?” 方若问道,她并不是相信自己的判断。 只是…… “当然!难道你怀疑我骗你吗?”吴桐说着,眼泪又有要下来的趋势。 周建国皱起了眉头,却没说什么。 吴桐满眼带泪的看着周建国,“建国,你也不相信我吗?” 被吴桐这样凄楚的看着,周建国的心顿时软了下来,他对吴桐的心软了下来,对待方若,心自然就硬了起来。 “方若,你没有理由没有根据就跑到思彤这里来闹,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吴桐的一张嘴,总能控制住周建国。 对,就是控制! 方若纵然早就知道,她跟思彤吴桐比起来,在周建国心里的分量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面对周建国的疾言厉色,方若还是有些难受。 “我并不是毫无依据,语容现在……” 还不等到方若说完,周建国就打断了她的话,“好了,语容没找到,就去找,一个人不行就找警察。” 方若被呛了回去,她嘴巴张张,想说什么,却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吴桐搂着思彤,眼中露出得意神色。 心想,小妮子想和我斗,你还嫩着呢! 方若心里满是苦涩,在找语容这件事上,她想过会遇到阻碍,却没想到遇到了第一个阻碍是来自周舟的爸爸。 “警察是要找,只是我怕真的找了,有人会心虚!” 是周舟的声音。 在这一刹那,方若突然觉得非常委屈,又有种说不出来的勇气。 也许就是这样的矛盾! 周舟进来,站到方若的旁边。 周建国看了周舟一眼,脸色虽然还是不好看,但眼神却不自觉地的温和了下来。 吴桐看到周建国那样的眼神,在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对于方若,她有十二万分的把握,可是对方是周舟,她真的没有多少把握。 看来只有先发制人了! “周舟,你这是什么意思?谁会心虚?” 吴桐装作不解。 周舟看向吴桐,眼里闪过一丝愤怒,“谁会心虚大家心里都有数。” 吴桐看了一眼周建国,语气又软了下来,“周舟,你刚来,对事情还不了解,你不要偏听一面之词。” 吴桐的意思就是指周舟只相信方若一个人的话。 这话别人或许信,可是从吴桐的嘴里说出来,周建国却信了几分。 “周舟,你不要总是相信女人的话,漂亮的女人都是骗人精,你都要和她离婚了,还相信她干什么?” 周建国黑着脸,斥了一句。 周舟看了一下脸色苍白的方若,正准备说话的时候,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思彤的家属在哪里?” 吴桐马上站起来,“我是思彤的母亲。” 第346章 三问 “医生,有什么事?” 医生手里拿着病历本,翻了翻,“思彤的身体情况可以,院里这几天正好来了这方面的专家,你们可以把可以匹配的人带来做检查了!” 吴桐面露喜色,猛然点头,“好,好,我尽快把她带过来。” 周舟和方若却想到一件事情。 医生走了出去,吴桐马上拉住周建国的衣袖,“建国,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思彤有救了。思彤有救了!” 周建国也是满脸喜色,不住点头。 有一个声音却打破了这种喜悦,“不可以!” 周舟脸色迷茫又挣扎,喃喃的又重复了一句,“不可以!” 吴桐看着周舟,眉头又皱了起来“为什么,你是思彤的哥哥,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周建国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 周舟豁然抬起头,正视着吴桐,“那我问你,和思彤可以匹配的那个人是谁?你怎么不带来看一下?” 吴桐面露尴尬,“这,这……” 周舟说道,“吴桐阿姨,你不敢吗?不敢把那个人带到我们的面前?因为那个人就是语容是不是?” 吴桐被逼的退了一步,“是,不是,不是,不是语容!” 周舟当然不会相信,吴桐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吴桐阿姨,你还是把语容交出来吧!她还是个孩子,不能遭受这样的苦难。” 吴桐猛然摇头,退到周建国的身边,然后抓住周建国的手臂,“建国,不是,你看看周舟,他……” 周建国看着周舟,脸上一阵为难。 “吴桐,这,这,你到底有没有……” 周建国在吴桐和周舟之间摇摆不定。 “建国,你不相信我了吗?” 吴桐语气哀伤,问的凄婉。 要是在平时,周建国的心只怕又要软了,可是他也知道现在不比寻常。 “要别人相信你,你自己拿出证据来啊!” 周舟接着说道。 周建国依然踌躇着,“这,这,要不吴桐你还是把那个人带过来,给周舟看看吧!” 吴桐的手紧紧的抓住周建国的手臂“建国,你不相信我了吗?” “这……”周建国又犯难了。 吴桐的心却慢慢的凉了下去。 周建国开始迟疑了,开始思考了。 她没有了周建国这道屏障,周舟会怎么对付她? 吴桐心里一寒,脑中瞬间冒出一个计划。 “我告诉你们实话!” 坐在床上的思彤猛的叫了出来“妈!” 吴桐朝思彤递了一个眼神过去。 思彤是吴桐带大的,她的眼神代表了什么意思,思彤很明白。 纵然心里还有些疑问,思彤还是安静了下来。 “语容确实是我抱走着的!” 方若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双腿突然间没有了力气,膝盖一软,差点坐到地上。 寻找是一个艰巨的任务,就像是在攀登一座大山,方若费尽千辛万苦,只见山尖依然萦绕在云中。 还要多久才能到达? 方若当然会坚持下去,尽管她已经很累了,那山峰却突然落到了方若的面前,如何能不让人神经为之一松? “那语容现在在哪里?” 周舟看了一眼方若,迟疑了一下,还是走到方若的身边把她扶了起来。 吴桐嘴巴一抿,过了一会才慢慢说道,“我不能告诉你!” 周舟有种要爆粗口的冲动,这不是把人当猴子耍吗? 可是语容还在吴桐的手里,而且,当着周建国的面,周舟又能太无礼! “我只能告诉方若一个人!” 吴桐又接着说道。 “为什么?”周舟问道,他想,吴桐一定在心里打着什么坏主意,可是却又想不通,如果吴桐要是真有什么坏主意的话,又为什么要承认语容在她手里呢! “好,那你快告诉我!” 方若急切的说道。 吴桐沉吟了一会,“那个地方,我只能带你一个人去!别人都不能去!” “为什么?” 周舟又忍不住问道。 吴桐脸色有些难看,又有着挣扎的为难。 “好,我跟你去。” 方若非常干脆的回答。 她想,吴桐应该还有什么条件,否则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哪怕前面的龙潭虎穴,为了语容,她都要去闯一闯! “不行,要是有什么危险怎么办?” 周舟皱眉,“既然只能一个人去,那我跟你去好了!” 周舟本能的不想相信吴桐,更何况,现在只有语容能救思彤,吴桐再怎么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把语容放回来! 说没有阴谋,才更像是一个笑话。 吴桐抿了抿嘴巴,“你不能去!” “为什么?” 周舟又一次的问道。 吴桐看了耀一眼周舟,没有说话。 “我为什么不能去?我和方若谁去不是都一样的吗?为什么一定要方若去?” 周舟差点就要问,“你到底有什么阴谋了。” 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还是听你吴桐阿姨的吧!她又不会害了你们。”周建国适时的一锤定音。 周舟脸上满是挣扎和苦恼。 方若站出来。“好,我跟你去,我现在就可以跟你去。” 吴桐看了一眼方若,“先别着急,等到我觉得你能见语容了,自然是会让你们母女相见的。” “还说你没有阴谋,为什么现在不能去?你是不是想布置什么来害人?” 周舟再也忍不住。 吴桐轻飘飘的瞟了周舟一眼,“”你可以选择不跟我去啊!可以选择不相信我啊!” “你......”周舟被吴桐堵得说不出话来。 方若拉了拉周舟的衣服。 语容在吴桐的手里,这是她最大的筹码,无论她心里在打些什么主意,在筹谋些什么,方若都必须要去。 “好了!方若去还不是一样的?能把她吃了吗?”周建国眉头一皱,“你吴桐阿姨已经同意把语容放回来,你还想怎么样?” 周建国的心情看上去不是很好。 大约是想到了语容回来之后,思彤的痊愈又是遥遥无期了。 周舟嘴巴蠕动了一下,方若在背后拉了拉周舟。 周建国没有再看周舟一眼,转身将思彤抱在了怀里。 吴桐看了一眼,脸露怆然,转开了头。 第347章 心急如焚 对于方若独自去这件事。 周舟始终是悬着一颗心。 “如果真有什么不对的话,你马上报警。” 周舟又一次的嘱咐。 方若抬眼诧异的看了周舟一眼,声音里带了些温暖。“好,我知道了。” 路旁越来越荒凉。有些地方露出黄黄的土壤,杂草从土壤里探出头,瘦弱的身体被北风催的黄而枯。 “这是什么地方?” 周舟抱怨了一声,“她怎么能把语容放在这样的地方呢?” 说到这里,周舟愤怒的捶了一下方向盘。 “好了,你回去吧!” 方若看着手机里吴桐发过来的信息,地点写的是“信佳百货”。 周舟迟疑了一下,才踩下刹车,“你小心点!” 方若关上车门,“我知道你,你回去吧!我会把语容带回来的!” 周舟又反复叮嘱了几次,才驾驶车子离开。 方若这才缓缓的朝信佳百货走去。 “你来了!”吴桐站在百货超市门口等她。 看她的样子,好像等了方若许久了。 “我来了!语容呢?”方若站在吴桐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开门见山的问道。 “这么着急?”吴桐笑着反问。 方若却没有心思和吴桐笑,她一字一句的回答“当然,心急如焚!” 吴桐似乎叹了口气,转身的时候,她已经恢复了正常,“跟我来吧!” 方若跟在吴桐身后,不近不远! 她想,刚才的那一声叹息,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也许吴桐真的叹息了一声,那是为了谁呢? 方若想,也许是为了思彤! 毕竟,语容一回到方若和周舟的身边,他们是怎么都不会同意让语容身处险境的。 这点想必吴桐也知道,但是她为什么还同意带方若来带走语容? 真的是没有办法了吗? 方若只顾着思考这个问题,浑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环境。 吴桐带着她绕了几个弯,走到了一部电梯前面。 “为什么要搭电梯?” 方若问道。 吴桐朝方若笑了一下,“语容在九楼,不搭电梯爬上去,累都要累坏了!” 方若没有回答。 电梯降落到方若和吴桐的面前,方若伸手去按开门键,电梯门却没有打开。 “急什么?电梯要用特定的磁卡才能打开!” 吴桐说着,从袋子里掏出一张卡在电梯前一刷。 电梯门一开,方若率先走了进去。 吴桐落后一步,但还是走进了电梯。 电梯里既不拥挤也不狭窄,可是方若的心却突然跳了起来,越来越快,越快越不安! 她想,吴桐没有那么容易交出语容。 否则她为什么要大费周折的偷偷抱走语容呢? 可是,现在她是唯一知道语容在哪里的人! 就算是有什么龙潭虎穴,无论有什么阴谋诡计,她总要知道自己的女儿在哪里才行! 至少,她不是一个人!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 方若首先跨了出去。 吴桐在她的背后,她们没有再说一句话。 从电梯出来,是一条阴暗幽长的走廊,两边都是紧闭的房门,从门的间隔距离来看,里面的面积不是很宽敞!走廊的尽头有一扇小小的窗户,所有的光线和空气的流通都来自那扇窗户,而也是因为窗户本身太狭小的缘故,走廊从光线到气味,都是那么的不如人意! 方若当然知道,在金市这样寸土寸金的城市里,哪怕只是这样一间不算好的房子,它出租的价格仍是可观的! 但是一想到语容被关在这样的房间里,方若的心还是酸了一下! “到了,语容就在里面!”吴桐站在一扇门上写着,“906”的房间前。 吴桐拿出钥匙打开,示意方若走进去。 方若看着吴桐,没有走进去! “语容就在里面。”吴桐见方若迟疑,伸手推了推房门! 方若疑惑的看了吴桐一眼,脚动了动,却没有走进去。 她还没有想明白,刚才领着她上来的时候,吴桐为什么要叹息? “怎么?不相信我?都到这里来了,你确定不进去看看?” 吴桐挑高眉头问道。 方若没有回答! “你不确定语容在不在里面,你为什么不叫叫她?” 吴桐提出了一个意见。 这算不上是一个多么聪明的办法,可是对于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方若来说,又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方若止住从心里涌上来了一种奇异感觉。清了清嗓子喊到“语容,语容,你在吗?” 方若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希望语容在呢?还是希望她不在呢? 屋子里很快就响起了回应,好像隐隐带着哭喊,“妈妈,妈妈。” 方若的心瞬间就被揪了起来。 再也顾不上是有古怪还是没有古怪,马上冲了进去。 却没有注意到,在她身后的门被人拉上,关紧! “语容,语容,你在哪里?” 房间里很昏暗,如同刚才的走廊一样! 方若的心突然就凉了下来。 屋里并没有多大,可是她并没有发现语容! 方若心里咯噔一下,心里疑惑又不安。 正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的时候,从一旁一个小房间又传来了一声呼唤,“妈妈,妈妈!” 方若的心又被揪了起来,再顾不上有心里的疑问和不安。 跑到那个小房间推开门,那是一个小洗手间,并不大,方若一眼就看完了! 她的心也彻底的凉了下来。 这里依旧没有语容! 原来吴桐是骗她的! 她怎么那么笨呢? 她早该想到这个才是! 可是,对语容的关心和担忧凌驾于她所有的理智之上。 她却忘了,要替自己想一想。 她现在最应该做的不是在这里自怨自艾。 对,找到吴桐,让她把语容交出来,实在不行,方若觉得,自己可以让外力介入。 方若当即返回门边,她拉着门拴,拉了好几次,门却纹丝不动! 方若心里一寒,肯定是吴桐从外面把门锁住了! 方若的心里慌乱起来,不仅是因为自己的处境,更是因为语容! 她现在被困在这里,语容又会被转移到哪里? 周舟他们能不能找到语容? 方若有用力的拉了好几下门拴。 “你不用白费力气了,打不开的!” 第348章 无题 方若猛的回头。 只见从刚才的洗手间走出一个人。 矮矮胖胖的,声音听上去还有几分莫名的熟悉! 刚才的洗手间方若都看的清清楚楚,根本没有人,他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不,不对! 有一个地方,方若并没有看到。 那就是洗手间的门后。 方若刚才心神慌乱又紧张,根本无暇顾及。 却原来,那个人藏在了门后。 方若心里又升起了一丝希望,他能藏在门后,语容会不会也在那里? 那人一步一步走进! “你是谁?我女儿呢?” 方若问道,她的一双眼睛不时的在四周寻找着,看有没有什么趁手的可以保护自己的东西。 “你女儿在哪里,我怎么会知道?” 那矮胖男人阴测测的笑道。 方若的心猛的沉了下去,因为她听出来了,这个声音,是蒋厂长的! “我的女儿呢?” 在这里的人是蒋厂长,而外面的门又被锁了。 前无退路,后有敌人? 该怎么打破这个牢笼呢? 而再打破这个牢笼之前,方若必须得找到她的女儿! “你的女儿?”蒋厂长又一次阴测测的笑了起来。 他肥胖的右手张开,把一件东西往空中抛起来,又落回他的手里。 那是一只黑色的款式老旧的手机。 只见蒋厂长在手机上按了一下,一道令人揪心的呼唤又响了起来,“妈妈,妈妈!” 原来,刚才就是用这段手机录音把方若骗了进来。 方若既失望又有些庆幸。 失望的是,她仍然没有找到语容,自己还身陷别人的圈套里。 但是令方若庆幸的是,语容不在这里! 她才可以毫无顾忌! “听到了吗?这就是你的女儿!”蒋厂长哈哈大笑起来。 蒋厂长放肆大笑,方若不发一言,紧紧的靠着墙壁! 蒋厂长笑了许久,然后神色狰狞的朝方若道,“这就是你对付我的手段,现在我用在你的身上,真可谓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蒋厂长看着方若一脸防备的看着他。只站在一边,并不靠近。 可是他脸上那种阴测测的笑,并没有停过。 他似乎是在欣赏,欣赏方若这种孤立无援的样子。 “方小姐,今天你落到我的手里,可以说得多是老天有眼啊!” 蒋厂长又慢悠悠的说道。 “老天有眼?”方若反问。 “对!老天有眼!”蒋厂长恨恨的道。 他突然把手机往地上一摔! 矮胖的身体往方若一步一步凑近。 矮胖的身体像一座铁塔一样朝方若靠近。 “吴桐现在在哪里?是不是想把我的女儿转移走?” 方若突然说道。 蒋厂长的身体突然一顿。 “你难道不怕,吴桐被抓起来吗?” 方若又问道。 蒋厂长脸上闪过挣扎神色。 “我不会相信你!” 蒋厂长一字一句的道,似乎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心里更安定。 “你总是诡计多端,花言巧语,你害我害的还不够吗?我怎么会再相信你的鬼话?” “你觉得我在骗你?” 方若笑笑,现在这个时候,她不会想着和蒋厂长争辩以前的事到底对不对! 更重要的是现在! “我认为你是在开玩笑!”蒋厂长干笑了一声,纵然强装镇定,但是心里仍是一阵一阵的发虚。 “你可以这样认为,如果,你一点都没有把吴桐的安危放在心上的话!” 方若神色自若。 而方若越是神色自若,蒋厂长的心里就越慌张,越没有底! 看着方若从刚才的慌张到现在的镇定。 蒋厂长心里疑惑又慌乱! “放在心上又怎么样?不放在心上又怎么样?” 蒋厂长嘴上毫不认输。 方若看到过蒋厂长和吴桐的往来。 不论他是真的和吴桐有了什么,还是单方面相思。 吴桐绝对是他的软肋! “呵!不知道现在对涉嫌伤害儿童的应该怎样定罪!我真的有些好奇!” 方若抱着自己的胳膊,漫不经心的说道。 “什么伤害儿童?她只是想救自己的孩子罢了,她有什么错?又凭什么给她定罪?” 关心则乱!哪怕在方若没有拿出任何证据的时候,蒋厂长还是忍不住为吴桐辩驳! “那为了救她自己的孩子,就能不顾别人孩子的命吗?她不是残害儿童又是什么?” 方若又接着说道,“如果现在你现在可以放我出去,我可以考虑不告吴桐!” 蒋厂长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考虑方若的提议。 “说了这么多,原来就是想骗我把你放出去。” 蒋厂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告诉你,没门!”蒋厂长肥胖的脸上露出凶恶的表情,然后又接着说道,“门是从外面锁上的,我可打不开。” 说着,他似乎在欣赏方若脸上即将露出来的绝望表情。 “我是想要你把门打开,可是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方若捏着自己的包包带子。 带子和拉链隔不了多远,手指头多伸出去一点就能够到。 这些,方若哪怕不用眼睛看,都能知道。 包包里面有手机,有钱包,还有防身的东西。 “你干什么?”蒋厂长突然大喝道。 方若举起双手,“我没干什么!我只是想劝你想想清楚,你真的不顾及吴桐了?” 蒋厂长犹豫了一下,然后又狠狠说道,“我不相信你,你满嘴的花言巧语。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方若幽幽的叹了口气,“你当然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相不相信吴桐呢?” “什么意思?”个蒋厂长问道。 “你相不相信吴桐为了救她的女儿,什么都能干的出来?” 方若问道。 “女儿”这个词触动她心里最柔软的部分。 吴桐为了救她的女儿,什么都可以干出来,那她为了语容,能不能铤而走险呢? 方若想,她也是能的! 蒋厂长面露疑惑,然后又非常肯定的说道,“我当然相信她!” 方若点头,“那就是了。” 蒋厂长显然不明白方若的意思。 “什么?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方若叹了口气,“既然你也相信吴桐了为了救她的女儿什么事都干的出来,那你觉得,她干的事,会不会把她自己送进去呢?” 第349章 无题2 蒋厂长偏着头思索了一会。 然后又恶狠狠的道,“我不相信你,我不相信你!对,你满嘴的花言巧语,我才不要相信你呢!” 他不断的这样重复着。 可是指着方若的手却微微颤抖了起来。 方若想,蒋厂长是在乎的! 在乎吴桐这个人,所以,自然会在乎她的安全和清白。 “我有没有说谎,其实你心里非常清楚!我的女儿已经失踪了两天多了!我早已经立了案!你想,如果在吴桐的房子里找到了我的女儿吗,而我的女儿本身和吴桐无亲无故的,她为什么要抱走我的女儿?只怕她满身是嘴都说不清吧!” 方若又接着说道。 蒋厂长肥胖的脸上露出一阵挣扎之色。 “而那个时候人证物证俱在!吴桐只怕是跳进黄河都洗干净吧?不,她本来也不需要洗干净,里面的日子是怎么样的?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方若又在蒋厂长的心上扎了一针。 “不,不,”蒋厂长脸色发白,额头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 显然是他想到了什么,而他想到的,也正是他所不能承受的! “不可以!”蒋厂长大叫一声。 他的脸上满是痛苦,但是不是因为他自己的而是因为她担心吴桐的。 方若想,蒋厂长也算得上是一个痴情人! 吴桐纵然有不光彩的地方,却也有着吸引别人的地方的! 而她现在做的这是什么呢? 在逼迫一个对别人痴情的人? 她这样做对吗? 方若的心又一瞬间的柔软,可是在想到周语容之后,方若的心又强硬了起来。 有句话说的好,孩子是母亲的软肋,更是母亲的铠甲! 她在可怜别人,可是别人会会可怜她的女儿呢? “对!当然不可以!所以,你开门吧!现在还来得及!” 蒋厂长看了方若好一会! 似乎是在考虑方若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不行!”蒋厂长似乎下了某种重大的决心。 一口咬牙拒绝了方若的提议! “我不能再相信你说的!你满嘴的花言巧语!”蒋厂长又一次的重复了刚才说的话,那仿佛是他给自己下的定心丸! “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吴桐进去?你对她这么不管不顾了吗?” 方若又问道,语气有着破音。 她没有想到,蒋厂长竟然这样的难以说服。 “不!我没有不管她!只是,我不相信你!” “你满嘴的花言巧语,不过就是想骗我放你出去罢了!吴桐会不会被抓还是个未知数呢!我要是把你放了,吴桐才一定会被抓!” 蒋厂长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肯定在骗我,如果你真的报警了,你又为什么还相信吴桐的话来这里?你又为什么一个人来?还有,你为什么认识吴桐?还那么确定她抓了你的女儿?” 方若一时被问住了!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蒋厂长的反应会这么快,更没有想到,蒋厂长竟然会从担心吴桐的思想圈子里跳出来。 她为什么会那么确定语容在吴桐的手里? 这里面自然又不可以对别人说的原因。 现在,更不能让蒋厂长知道,不然,逃出去的希望会少许多! “是她自己亲口承认的,难道还有假!” 方若镇定的回答,可是,她的背已经慢慢的靠在了墙上。 蒋厂长没有她想像的那样好对付! “我不管她是怎么想的!反正我答应过她,今天不能让你出这个门!” 蒋厂长面露阴狠之色。 他想了想,又从背后摸出一把水果刀。 他一直把水果刀别在皮带上,用上衣的下摆盖住。 他身材肥胖,刀放的又隐密,如果不是他自己拔出来,但还真是难以发现。 看着那雪亮的刀刃,方若的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 “你给我小心点,也不要再开口说话了,要不然,我要你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蒋厂长将雪亮的刀刃往方若的面前递进了些。 用非常凶恶的语气说道。 方若压制自己狂跳的心,看着蒋厂长。 蒋厂长嘴唇颤抖,脸色清白,额头满是汗珠,而方若虽然心里有些害怕,不过面上还是镇定的。 相比之下,好像蒋厂长才更像是被别人拿刀子威胁的人。 “好,我不说!”方若非常干脆的回答。 蒋厂长好像如释重负,用力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现在几点了?” 方若突然问道 蒋厂长条件反射的去看自己手里的那只老旧手机。 “现在,”蒋厂长才反应过来,狠狠的喝道,“你不是说不说话了吗?” 方若双手一摊“我只想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要不,我自己看下手机好了!” 方若说着,就要准备去拿手机。 “别动,不准动!” 蒋厂长如同一根被绷紧的弓般,方若的一个细微的动作就让他神经崩紧。 方若有些奇怪,以前的蒋厂长并不是这样的人! 可是,方若哪里知道,自从他那些手段被拆穿之后,不仅被好好的教育了一顿,更没有逃脱法律的制裁,那段时间,几乎是他人生中最昏暗的时光。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就是方若! 至少,在他心里是这样认为的! 他怎么也想不通,方若一个弱智女子,是怎么扳倒他的! 方若在他心里,都已经带上了一种朦胧的神秘色彩。 更让人恼恨的是,因为他之前的那些劣迹,导致他连一份好工作都找不到。 只能像一只蟑螂一样,躲在这阴暗的出租屋里。 而把他害成现在这样的,就是面前的这个女人。 在这一刻,蒋厂长的脸上是满满的怨毒。 “你要干什么?”方若从心里升起一股不安。 “干什么?”蒋厂长咬着牙反问。 “我要把你的脸划花!你知不知道,我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你知不知道都是你害我变成这样的?” 蒋厂长将雪亮的刀刃转了几个圈,往方若的面前又递过来一些。 方若的背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蒋厂长现在什么都没有,也就表示他现在什么都不会在乎! 第350章 轮回的怪圈 “你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是我害的!” 方若努力想忽视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刀尖。 “不是你害的,还有谁?” 蒋厂长喝问道。手里的刀刃停止了前进。 “真的是我害的吗?是我让你偷厂里的东西拿出去卖的吗?” 蒋厂长脸上的阴狠消退了下去,好像是在思考方若说的对不对! “那我不能当厂长了,现在像个废物一样,只能窝在这里,这难道不是你害的?” “当然不是!” 方若回答的无比认真。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太贪婪的话,怎么会引起公司高层的注意?怎么会派我过来查看?我只是帮人家打工的,我能有什么办法?追根究底,不是你自己害得你自己吗?” “我自己害得我自己?”蒋厂长跟着方若的话重复了一次。 方若看着喃喃自语的蒋厂长,世事当真是无常的很! 她因为自己的工作责任调查出了蒋厂长以次充好,而蒋厂长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吴桐。 最后,蒋厂长被开除,方若辞职,到现在,吴桐把语容抱走。 这真是一个轮回的怪圈。 方若保住了自己的清白和工作,却没保护好自己的女儿! 真不知道该说是讽刺还是该说是报应呢? “我不会相信你!”蒋厂长又一次的重复。 这句话仿佛是他的定心丸! “我不会相信你!就是你害的我!”蒋厂长又说了一次,将雪亮的刀尖往方若面前又递进了几分。 “啊!”方若惊呼出声。 她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妇女,在方若的认知里,刀这样的东西只用于切菜和切水果。 而现在,刀尖对向了她! 她想到了砧板上的鱼肉,如何不着急惊慌? 就在这时,方若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方若马上去拉包包的拉链,正想拿手机的时候。 “不准拿,不准接!”蒋厂长又是一声大喝。 方若被吓了一跳,刚触摸到手机的手又拿了出来。 蒋厂长拿着刀的手在微微发抖。 一双眼睛里满是赤红颜色,额头前的几根头发被汗水粘在头顶前,光光的脑门前面又几根头发,这看起来有些滑稽,这样的环境下,方若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的! “方若,你在吗?” 就在方若和蒋厂长僵持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呼唤声。 声音并不大,但是在屋子里的方若和蒋厂长都切切实实的听到了! 看来周舟就在门外了! 是周舟来了! 在这一刻,方若的心里涌上无数的说不清的感受。 周舟的出现无疑是一根可以救命的绳索! “在,我在!” 方若既高兴又激动的喊了出来。 下一刻,她的嘴巴就被人捂住了! 蒋厂长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捂住了方若的嘴巴,又将手里刀尖抵在方若的腰上。 “不要说话,再敢说话,我先在你身上捅几个洞!” 方若想大叫,可是话到嘴边,就成了小声的呜咽。 蒋厂长手里的刀尖往方若的腰上抵了抵,“我都说了叫你不要喊,你再喊,我可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手了!” 门外悄然无声,屋里的方若开始慢慢的绝望。 哪怕隔着好几层衣服,依旧能感觉到那雪亮的刀尖的膈着她的腰。 男人和女人的力量本来就有着一定的差距。 而且,蒋厂长生怕方若喊叫出声,用了全身的力气,方若一时如何挣脱的开? 方若不仅没有力气挣开,心里的绝望更是越来越大。 她想,周舟都已经到了门外了,却还是发现了被困的她,是不是表示,其实她和周舟没有所谓的心灵感应?是不是更没有缘分? 方若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可是,那种绝望和失望在她心里慢慢蔓延开来,怎么也止不住。 蒋厂长听到外面没有了动静,松了一大口气。 要是门外的人强闯进来,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挟持方若作人质吗? 他并不想再一次的进去啊! 可是,让方若就这么走了吗? 那他答应今天一定要困住方若的,若是让方若走了,他怎么向吴桐交代? 真是个让人难以选择的难题! 幸好,幸好,门外的人已经走了! 蒋厂长长舒一口气,握着刀的手臂已经僵硬无比,正在他准备放下的时候。 “碰喳!”门外一声大响,震的人耳朵都发麻了。 在方若和蒋厂长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的时候,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推开。 空气中有一股尘土和铁器摩擦碰撞的难闻气味。 在看清来人的时候,方若的眼泪都差点落了下来。 是周舟! 周舟拿着一把斧头,站在门外,一股黑色的呛鼻气味弥漫在他周围,可是他的身影看上去跟天神无异! 方若正准备说话的时候,突然喉咙又是一紧。 蒋厂长的一只手狠狠的掐到了方若的喉咙上。 拿着刀的手指着方若腰,一边拉着方若往后面退。 “你是谁?”蒋厂长满脸戒备的问道。 他因为工作的原因认识方若,因为私人的原因认识吴桐。 却不认识周舟。 方若赶紧朝周舟摇头。示意他不要说和她的关系。 周舟手里拿着斧头,往方若和蒋厂长面前逼近一步,“你先放了她!” 蒋厂长看了一眼方若,又看了看被劈开的门锁。 明白周舟对他而言是敌非友! “我不放,你先把手里的斧头放下!” 蒋厂长又拖着方若后退了几步。 周舟看了看蒋厂长手里的刀子。没有动作。 “快放下,退后,要不然,要不,要不要在她脸上狠狠划几刀。” 蒋厂长说着,拿着雪亮的刀尖在方若的脸颊旁划动了几下。 方若努力想忽视那雪亮的刀尖,她明白蒋厂长的意思。 是想胁迫周舟放下武器! 可是周舟放下武器,对她和周舟而言,都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她闭着眼睛,努力想忽视那刀子,不露出一点害怕的样子。 “好!”周舟回答的十分干脆。 “我放下!”周舟慢慢的弯下腰,将斧头慢慢的往地上放去。 蒋厂长松了一大口气。 突然,蒋厂长啊的一声大叫出来。 第351章 受伤 蒋厂长突然不住的抖动着自己的脚。 方若怔了怔,还没有反应过来。 手上突然传来一阵力道,将她拉了过去。 方若抬头一看,只见周舟抿着嘴角,眸色认真,神情紧张。 方若再转头看去,只见蒋厂长已经抱着自己的脚,不住的揉搓。 刚才周舟拿着的那把斧头,落在了他的脚边。 原来,刚才蒋厂长要周舟放下斧头的时候,周舟慢慢的放下,又慢慢的靠近着蒋厂长和方若。 出租屋狭小又昏暗,蒋厂长全部的注意力又在周舟手里的斧头上,竟然没有发现周舟在慢慢的靠近。 周舟趁着他不备,一把将斧头投掷过来! 他是在赌,幸好也赌对了。 方若的心落回了胸膛。 “你怎么来了?”方若问道。 “我想了想,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对劲,走到半路又返回来了!” 周舟抓着方若不手腕,将她往门边带了几步。 “糟糕!”方若突然喊道。 “怎么了?”周舟问道。 他的一双眼睛看着方若,连方若颤动的睫毛都看的清清楚楚。 “语容!”方若叫道,“语容还没找到呢!” 周舟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哈哈哈哈!”这个时候,蒋厂长忽然放弃揉自己的脚。 猖狂又放肆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方若问道。 “语容?就是你的女儿吧?”蒋厂长说话间还带着隐约的笑意。 方若和周舟都不再说话。 连呼吸都尽量压到最低。 生怕哪怕呼吸声大一点,都错漏了关于语容的消息。 他这样问,就是表示自己知道些什么。 而方若和周舟都不再说话,意思是什么,已经非常明显了。 “你想知道你女儿现在在哪里吗?”他又问道。 “你知道?”方若捏紧拳头。 “我当然知道,吴桐只要我在今天把你困住而已,你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是今天吗?过了今天,你就永远都找不到自己的女儿了!” 方若刚平静下来的心又几乎要被气炸了。 “你们想把我女儿怎么样?” 方若的拳头捏的很紧,她真想一拳打到蒋厂长的脸上。 “呵呵,那我就不知道了!”蒋厂长一副无辜又置身事外的样子。 “你,”方若走上前一步。 周舟急忙拉住方若,“别冲动,他有可能是骗你的,吴桐阿,吴桐抓走语容,只是想救思彤,金市有最好的医院和医生,她想救思彤,就绝对不能带走语容!” 方若被周舟怎么一拖,这么一解释,自然也很容易就想了明白了。 更何况,以吴桐的心机,她只是把蒋厂长当成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罢了。 又怎么会把真正的所有的打算和他说? 刚才周舟说到思彤的时候,蒋厂长的脸上还带着些疑惑和不解。 他也并不知道,周舟和吴桐还有一层关系在! “我们走!”周舟揽着方若的肩膀,正准备往外走。 蒋厂长突然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一般,肥胖的身体像个急速滚动的皮球,猛的朝方若和周舟冲来。 而他的手里,一把刀闪着锋利的光芒。 只听的背后疾风骤来,周舟回头看去,雪亮的刀尖闪着寒芒,正往方若背后刺去。 周舟来不及想,伸出手去格挡。 可是手掌毕竟是血肉,如何能和刀相抗? 只听见,“波”的一声,刀尖已经扎穿了周舟的手掌。 周舟痛的“嘶嘶”连声。 这一切都发生的极快,几乎在电光石火之间,听到了周舟嘴里发出来的声音,方若才转头去看! 只见刚才蒋厂长拿着恐吓威胁她的刀子,现在已经扎到了周舟的手背上。 方若大惊失色,急忙托住周舟的手。 这样的情形下,都不用问,方若也大致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她转头看向蒋厂长,也许是她眼里的愤怒和憎恨在过于浓烈,蒋厂长在那样的目光下不禁吓的后退了好几步。 “我,我,我,”蒋厂长摆动着双手,不住的摇头。 可是说了老半天,也没有说出什么所以然来。 他只是想完成吴桐的嘱咐,不想让方若走而已。 可是,谁知道一念之间,事情竟然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了? 周舟血液不断的往下流着,在这几秒钟的时间里,他的嘴唇已经变成了苍白颜色。 “阿若,我们走吧!”周舟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拉了拉方若。 方若又气又怒,胸膛里充斥着一股说不出的情绪,“先报警,不能这样便宜了他!” 方若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带上了哭腔。 一双眼睛通红的,狠狠的瞪了蒋厂长一眼。 周舟似乎有些有气无力,“还是先走吧!” 他受伤似乎颇重,整个身体都往方若身上靠近,手背上的血依旧往下流着。 方若看着周舟的脸色都开始苍白下来,一时间慌了起来。 她知道,不能轻易放过蒋厂长这个凶手,可是周舟的手必须马上包扎。 难道只能先放过蒋厂长,让他负罪逃脱? 在她的心里,到底是周舟的安危重要,还是惩罚伤害周舟的凶手更重要呢? 方若一咬牙,半扶半抱着周舟往外面走去。 蒋厂长嘴巴张了张,只能看着方若扶着周舟走出去。 电梯要用磁卡才能搭乘。 方若选择带着周舟走楼梯。 周舟不算胖,可是他到底是一个男人,大半的体重压在方若身上,几乎把方若整个人都压住了。 搀扶着周舟下楼,方若只听见一声又一声的,“啪嗒啪嗒。” 方若转头去看,只见周舟的手背上的血正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方若转头不想再看,胸膛里却满是难受,说不出的难受。 “什么声音?”周舟问道。 方若的眼泪大滴大滴的掉落下来,心痛的几乎不能呼吸。 “没什么?” “你不能有事!”方若彷徨无助的说道。 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她一人! “我怎么会死呢?我们结婚的时候,可是说好的!要白头到老,我的心,从未变过,只是,只是,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周舟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有气无力。 “我当然,和你是一样的!” 方若擦了一把眼泪。 蜿蜒曲折的楼梯,永远不知道下转弯是什么样的! 不正如他们的人生吗? 第352章 回来 周舟的伤并不算重。 却流了不少的血! 当方若扶着他从信佳百货出来的时候,突然而来的强烈光线让方若猛的一下闭上了眼睛。 在昏暗中解决一切,在光明中原谅过去。 在这一刻,方若的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安宁。 释家人称为顿悟,道家人称之为得道。 得道也好,顿悟也罢。 方若只是扶着周舟往前走着,一步一步的走着。 “妈妈。”一声呼唤。 方若几乎有些不敢置信的抬起头,只见前方不远处,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女孩,那女孩正在向她不断的招手。 方若的眼泪又有要蔓延的趋势。 那女孩挣扎着从那男人的身上下来。 往方若和周舟这边跑过来。 周舟半靠在方若身上的身体不禁移了移,看样子是想站起来。 方若感受到肩膀上的力道一空,急忙伸出手去。 那道小小的身影像只灵巧的燕子,扑进了方若的怀里。 “妈妈,我好想你,我又好害怕!” 方若环抱着周语容,又怕怀抱太空了会不紧贴,又怕抱的太紧了弄疼了她! 感受到周语容的手臂环在自己的脖子上,那样的温暖热切,方若还没来的及说话,眼泪就已经流了下来。 关于找回语容之后,她该说些什么,该怎么做。 在她的心里已经设想了无数遍。 可是,抱着她那小小的温暖的身体,方若才知道,其实说什么都及不上这个拥抱的力度。 “妈妈,妈妈也很想你,你去哪里了?妈妈很担心你!” “好了!我们先回家。”周舟拍了拍方若的肩膀。 语容从方若肩膀上探出头去,猛然大叫一声,“爸爸,你的手怎么了?” 周舟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手掌,“没事,语容回来就好了!” 方若擦了擦眼泪,“我们先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吧!” 周舟点头,“好!车停在那边,你去开过来吧!” “别去开了,我送你们过去吧!” 刚才抱着语容的那个男人走过来。 周舟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 语容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语容确确实实是被吴桐抱走的! 那,这么说,是他救出了语容? 可是,他又怎么会知道这些? 周舟不禁带着探究的眼神看向方若。 “好了!”萧倾墨露齿一笑,仿佛是为这件事情,或许是其他的一些事划上了一个完整的句号。 “语容已经平安回来了,不是最好的吗?但是周先生你,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好!” 萧倾墨摊了摊手。 方若脸上一红,语气中带着愧疚,“都是因为我,他才……” 周舟并没有说什么,只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握住了方若的手。 车辆平稳的朝医院驶去。 方若和周舟语容都坐在后面。 周舟的伤口虽然已经凝结了,但是到底流了那么多的血,在一路摇晃下,渐渐的靠在方若的肩膀上睡着了。 而语容经过几天的担惊受怕,此时见到方若和周舟,也是神经一松,倒在方若的腿上睡着了,手还紧紧的抓着方若的手。 入睡前还不忘问方若,“妈妈,以后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吗?” 方若心里一痛,语容还是个小小孩子,何以这样问? 想来被吴桐抱走这几天,一定是又担心又害怕。 想到这里,方若的一颗心难受无比。 她摸了摸语容的头发,坚定无比的回答,“当然!” 如此反复几次,语容才昏昏睡去。 方若抬起头,看着沉默不语,正在专心开车的萧倾墨,“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不用那么客气!”萧倾墨回道。 “还是要多谢你的!不然,语容她……”语容睡的并不安稳,听到方若这样说,眼睛睁开一条缝,不安的看着方若。 方若心里又是一酸,柔声安慰道“快睡吧!妈妈在呢!” 语容这才慢慢的闭上眼睛,手却抓的更紧了。 “你有没有想过,要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 萧倾墨突然问道。 “什么?根源?怎么解决?” 方若刚问出“什么?”就抓住了重点,刚想问“根源”是什么,随即又想明白了,所以,最后又加上一句“怎么解决?” 好在萧倾墨也听懂了! “根源不就是治好病人吗?这样她妈妈总不至于把语容偷偷带走了吧?” 方若简单的和萧倾墨说过这些事情。 所以,现在听萧倾墨说起来,方若觉得,萧倾墨把事情想的有些太简单了。 “不是,不是不给她治,只是没找到可以匹配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们把注意力放到了语容的身上,更没想到,语容竟然匹配的上,其实,不蛮你说,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这回事的!” 方若的语气里有说不出的颓然。 萧倾墨说道,“我知道!” 方若点头,不知道她是在赞成萧倾墨的话还是在感激萧倾墨的善解人意。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试试!” “什么?”方若当即叫了出来。 随即又想到,萧倾墨曾经和她说过,他的血型。也许,这真的是一个办法。 “可是,”方若迟疑道,“会不会太为难你了?” 萧倾墨语气轻快,“这是好事?怎么会为难呢?” 方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到底是感激呢?还是感动呢? 医院很快就到了,无论是感激还是感动,方若一时都没办法说出口了。 萧倾墨关好车门,率先把趴在方若腿上睡觉的语容抱起来,语容的身体一动,马上就睁开了眼睛,见是萧倾墨,又闭上眼睛,窝在萧倾墨的怀里继续睡。 周舟被方若搀扶着下了车。 他也已经醒了,见萧倾墨抱着语容,朝萧倾墨伸出手去,“还是我来抱吧!” 萧倾墨笑了笑,“你先去包扎伤口吧!” 周舟挂的是急诊,不用排队,消完毒之后,医生准备拔刀,方若看着医生的动作,一只手蒙住了周舟的眼睛,一只手把周舟能只没受伤的手紧紧的握住。 伤口很快就包扎好了,周舟就像是戴了一只拳击手套般。 萧倾墨将语容递给方若,转身朝医院的检验科走去。 方若突然叫道,“等等。” 萧倾墨回头,脸上还带着笑。一如当年,他曾经站在树下等方若的样子。 “什么?” 方若突然也笑了,“谢谢。” 第353章 大结局(一) 青春年华要怎么度过才不算辜负? 人生在世上要如何才能不后悔? 这并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每个人交出的答卷也不尽相同。 多年以前,方若也曾对背叛自己的人恨之入骨,恨不得用世上最难听的话骂他! 可是,多年以后,回首再看,方若觉得,自己的青春,自己的情爱,放在这样一个人的身上其实并不算辜负! 萧倾墨的身上插满管子,一管一管鲜红的血液正从他的身体里被抽出来。 但是他仍然扬起笑脸,看着被玻璃格挡在窗外的方若,语容,周舟,还有林娜。 看着语容朝他不断的挥手,萧倾墨还朝语容比了个“耶”的手势。 “倾墨他……”林娜看着萧倾墨乐观的样子,情不自禁的感慨了一句,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萧倾墨朝林娜温柔一笑,点头让她放心。 方若看了看林娜的模样神情,心里突然间恍然大悟。 萧倾墨和思彤被推进了手术室。 方若抱着语容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林娜坐在另一端。 “你知道吗?很多时候,我很恨你!” 林娜突然说道。 “我知道。”方若点头,她一直是知道的,可是从未想过,林娜会这样堂而皇之又平静无比的说了出来。 “因为倾墨虽然和我在一起了,心里却总是想着你!” 林娜说到这里,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对于林娜说的这点,方若清楚却又迷糊。 “当看你和倾墨在酒店的同一间房的时候,我更恨不得杀了你!” 林娜依旧云淡风轻的是说道。 方若侧头看她,这样狠毒的话,她没有想到林娜也会这样平静的说出来。 善恶只在一念间,爱恨却都是刻骨铭心的。 方若也有对别人恨之入骨的时候,可是她从来没有像林娜这样直接了当的说出来。 只是在心里默默咒骂,这些都是人的情绪,只要是人都会有。 可是方若大多数时候,都选择了按捺在心里,这也是大多数人的选择! 可是林娜却选择了说出来,还是这样的平静,或许,林娜比她,比大多数人都勇敢坦荡的多! “你不恨我吗?” 林娜见方若只是笑,并不回答,也不愤怒,不仅觉得有些奇怪! “我为什么要恨你?” 方若用手梳理着语容的头发,反问道。 林娜的脸上惊疑不定,好像还带着歉疚。 “你不恨我当初把倾墨从你身边抢走?” 方若抬起头来,看着走廊外的天空,一片湛蓝如洗,薄薄的白云飘荡其上,暖暖的阳光催的人昏昏欲睡。 真是一个好天气! “倾墨是一个人,不是一件东西,没有人能抢走,也不能说是归还!倾墨他,只是知道了自己心里真正想要的,并且为此做出了选择!” 方若看着座椅另一端的林娜。 林娜脸上带着些迷茫,但是很快,又露出了笑容。 方若也笑了起来! 身边的座椅一动,方若转头看去,只见林娜已经做到了她的身边。 “你好,我叫林娜!”林娜朝方若伸出手。 方若握住了林娜的手,“你好,我是方若。” 这是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说的话。 谁会知道,在外人看来是情敌的方若和林娜,曾经也窝在一个被窝里追过同一本漫画。 女人的友谊来的总是莫名其妙,但是谁又知道,是不是真的莫名其妙呢? 微风不燥,阳光刚好! 焦急的等待了几个小时之后,思彤和萧倾墨终于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 吴桐和周建国急急忙忙从走廊的另一头跑过来。 吴桐拉着思彤的手不住的垂泪,思彤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的叫了一声,“妈。” 吴桐急忙应了一声,“嗳!” 周建国满脸堆笑,伸手摸了摸思彤的脸。 林娜走到萧倾墨的身边,伸手去摸他的脸,萧倾墨睁开眼睛,仿佛满天星子同时闪烁。 “倾墨,你,你好吗?” 萧倾墨拉着她的手紧贴着他的脸,“我很好。” “大家都很好!” 医生一锤定音,大家都抬起头来看他,医生嘴角带笑,“手术非常成功!” 方若抱着语容,周舟看着方若,周建国和吴桐一人拉着思彤的一只手,萧倾墨的手和林娜的手紧紧交握,过了一会儿,大家都笑了起来。 日光一寸一寸的西移,光线中有许多的灰尘在不断的飞舞着。 孙玉兰坐在沙发上,没有看电视,没有任何的动作她只是这样坐着! 不知道她坐了多久,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仿佛成了一个雕塑! 良久,孙玉兰终于站了起来,拉上,往自己的卧室走去了。 没过一会儿,她又从卧室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几张纸。 她的目光凝在纸上,嘴唇轻轻蠕动着。 她的神色时那样的沉重,可是眉目间反而十分舒展。 良久,她叹了一口气,拿着那几张纸放到茶几上。 纸上写了什么? 她再也不多看一眼。 萧倾墨还早在医院休养几天,林娜在陪着他。 方若和周舟带着语容去陪了他一会,林娜担忧不已,萧倾墨也像有许多话说一样,方若和周舟当然不会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扯了个由头就赶紧出来了。 周舟提议去看思彤,思彤脸色虽然还是苍白,但是眉宇间的郁气和病气一扫而空。 见方若和周舟进来,急忙打招呼,又要从床上起来。 吴桐大惊失色,急忙制止了她。 周舟问了几句思彤的情况,思彤都一一回答。 思彤看向方若的时候,目光里满是歉疚,嘴巴动了好久,才对方若说道“嫂子,对不起,之前的事,是我不懂事,多有得罪了。” 其实思彤跟方若之间有什么矛盾呢? 最大的嫌隙不过就是因为语容的事。 现在语容好好的在她怀里撒着娇,方若心里还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陪着思彤说了一会话,天色已经不早了。 周建国和吴桐留下来陪思彤。 方若和周舟带着语容回去。 “你,你去哪里住?” 周舟问道。 “我回酒店!” “语容也带过去吗?”周舟又问道。 方若看了看语容,有这么一次,已经把方若吓得一魂出窍,二魂升天了。 “当然!” “那把我一起带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