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唤人物有词条,请陛下称太子!》 第1章 召唤人物郭嘉,词条孔武有力 “咚咚!” “废太子,起来吃饭了!” 一阵急促的敲打声传来,李鼎被吵醒,他看着周围的一切,整个人呆住。 昏暗潮湿的环境,三面光滑的墙壁,以及面前的铁栅栏,都在说明一件事。 他入狱了! 绑架,还是在做梦,我昨天不是在女邻居家吗? 李鼎满脸疑惑,不等他过多思考,磅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渐渐扩散展开。 他穿越了,来到了一个名叫大渊的封建王朝,皇权至上,生杀予夺皆在上位者一念之间。 或许是因为他日行一善,平日里没少去帮助隔壁丧夫带着女儿的三十岁女邻居,疏通堵塞管道,排忧解难。 上苍感念其恩德,让他这辈子的身份贵不可言。 当今皇帝的嫡长子,从小便被早早立嗣成为太子,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这身份还不错,嘿嘿!” “都成了阶下囚还笑呢,明日去了金銮殿,你这太子之位就保不住了。”前来送饭的狱卒眼神不屑,言语中没有丝毫敬意。 李鼎愣住,指着自己不敢置信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废太子啊,还能是什么?”狱卒眼神冷冽,整个人还有杀意翻涌。 身为太子却造反谋逆,妄图加害君父,这种人狼心狗肺,该死! “废太子…” “调集羽林军,提着弟弟的人头入宫,扔到老头脚下,逼他退位!” 然而这一切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李鼎无神的呢喃着,直到此刻他才接收到原主的全部记忆,顿时面如死灰。 作为太子,却起兵谋反,想要逼自己的皇帝老子退位。 这几乎是死罪! 回忆三天前发生的事,李鼎就浑身难受,心里对原主亲切问候个不停。 这货明明是储君,却烂到了骨子里,性格软弱,而且还极其好色。 平日里勾栏听曲,祸害宫女都是常态,最离谱的是,他看谁不顺眼,还得上去踹两脚,就连官员都不能幸免于难。 连后宫嫔妃们豢养的宠物狗,没事都得挨他两巴掌。 然而,这些都还不算什么。 三天前,他更是命令宫女太监,扮成蛮夷,与自己称兄道弟。 这样还觉得不过瘾,还装作俘虏被擒,真可谓是丢尽了天朝脸面。 消息传出,皇帝毫无意外的勃然大怒,早就看他不顺眼的文武百官们,更是争相弹劾,要求废立太子。 面对如此困局,原主想了个最愚蠢的办法。 没错,就是起兵谋反! 为何说这个办法最愚蠢? 当朝皇帝,也就是自己老爹可是绝对的猛人。 年轻时帮助太祖皇帝横扫群雄,荡清寰宇,立国大渊。 不仅是他本人威武,连手下的臣子们都是一等一的猛人。 跟他们来硬的,完全是找死! “毁了,这下真毁了!”明白这一切后,李鼎顿时心神大乱,天杀的,自己过来是送人头的吗? “系统,统子哥?”他病急乱投医,直接呼喊蓝星穿越者必备外挂。 但很可惜没得到任何回应。 送饭的狱卒见他这样,神情冷酷的吐槽道:“胡言乱语,看来是已经吓疯了。” 随后,他摇摇头转身离开,不再理会。 单独关押重犯的地牢中,只剩下李鼎独自一人。 昏暗的环境中,烛火摇曳,火光打在李鼎的脸上,光影交错。 他面色焦急,在心里盘算自救的办法,但无论怎么看,都是必死的局。 作为一个历史系学生,他也算通读史书,自古以来谋反者都没有好下场。 汉武帝的太子刘据,唐太宗的太子李承乾,这都是大帝之子啊,且身份尊贵,但下场一死一伤,贬为庶人! 自己的下场未必就会比他们好到哪去。 等会! 李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双眸微眯,缓缓念叨着,“一死,一伤!” 同样是大帝之子,同样为皇后所生,是千乘之尊的储君太子,刘据和李承乾的结局却截然不同。 虽说李承乾被废,贬为庶人,结果也是极为凄惨,但再怎么样都没被诛杀啊! 为何两人身份相同,却结局不同呢。 问题出在帝后的关系上! 汉武帝与皇后卫子夫,那是惊鸿一瞥的见色起意,最后沉沦其中。 而唐太宗和长孙皇后,那是儿时相伴的青梅竹马,过后历经风雨,相伴至死不离不弃的深厚感情。 所以,李承乾哪怕造反,最后都能捡回一条命。 “我的父亲叫李二凤,母后长孙无忧,他们也是年少相伴!”李鼎喃喃自语,眼中光芒炽盛,他想到了破局办法。 自己与李承乾的境遇何其相似,但这里不是大唐,他也不会坐以待毙。 历史上的太子李承乾手握免死金牌,却不知道该怎么用。 但他李鼎知道! 【宿主临危不惧,沉思破局!】 【人的一生会遇到许多挫折,成为大帝的路上更是如此!】 【风雨飘摇,临危不乱,破局即可召唤华夏名人,并且获得一次抽取词条的机会。】 【人物,系统会自动召唤传说级!】 【词条需随机抽取,但保底传说级!】 “嘶~”听完系统的介绍,李鼎忍不住的倒吸凉气。 统子哥还是来了,不仅来了,还全部保底传说级。 只要解决困难就能自动召唤人物,抽取传说词条。 没有等级限制,开局就全部拉满! 无敌!! 【请先抽取词条,系统会随机召唤人物!】 “抽取!”随着李鼎话音落下,眼前出现一段金色文字。 身体康健,孔武有力! 看着这词条,如果用在绝世武将身上,绝对会无敌于天下。 “会是华夏哪个名将呢?”李鼎神色期待,一双眼睛中满是渴望。 关羽,蒙恬,白起… 【华夏人物召唤中!】 【召唤成功,词条生效中。】 【你的幕僚,身体康健,孔武有力的郭嘉正在加速赶来。】 我的发克? 李鼎傻眼了,身体康健,孔武有力的郭嘉? 这词条有毒吧,孔武有力,结果来个顶级谋士… “废太子,天亮了,该去金銮殿受审了!”昨夜送饭的狱卒再次出现,依旧是满脸不屑,张口闭口的废太子叫着。 随着牢门打开,李鼎缓缓起身,他走到狱卒面前,抬手便狠狠扇去。 啪! 清脆的耳光在空旷的牢狱中回响。 狱卒捂着脸,懵在原地,眼中充斥着愤怒与诧异,“你一个阶下囚,居然还敢打我?” “为何不敢!”李鼎猛然扭头,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他,常年身居高位养出的威严与贵气,在此刻扩散。 吓得狱卒不敢乱动。 “今日金銮殿受审,只要陛下一日没有颁布废太子的旨意,那孤就还是大渊的太子,是你们的主子。” “你听明白了吗?”李鼎神情冷漠,眼中杀意翻涌,威严更甚。 看着以往懦弱混账的太子,此刻居然有雄主威严,整个人充斥着强烈的压迫感。 狱卒再也没了嚣张气焰,唯唯诺诺的低下头,恭敬道:“奴才听懂了。” “替孤卸去枷锁,孤要换上太子蟒袍去太庙拜谒生母。” “过后,登殿上朝!” 第2章 金銮殿上显气性,请陛下称太子 金銮殿上。 文武百官立于两侧,安静的等待,这些人脸上都神色凝重,知道今日要商议如何处置太子造反一事。 殿外,乌云压顶,预示着一场惊天风暴即将来临。 “陛下到!”随着小太监的一声朗宣。 大渊的第二位皇帝,马上打天下,马下治大国的一代雄主李二凤,缓缓朝着龙椅上走去。 他一身明黄龙袍,头戴金色冠帽,坐在龙椅上,已经快五十有二的年纪,一双眼睛却依旧锐利,不怒自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朝拜后,他出声问道:“太子呢,怎么还没过来?” 守在殿外的小太监,立马小跑着进来,跪在地上禀报,“看守的狱卒说,殿下去更衣拜谒先皇后了。” “无忧…”提到先皇后,李二凤这位雄姿勃发的英主眼中,才罕见的有着一丝柔情流露。 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当初长孙无忧嫁他时,自己还只是位贵族公子。 夫妻俩携手走过风风雨雨,历经苦难,他李二凤才有今日这般景象,坐殿称帝。 白月光一样的女人,永远是男人心中最特殊的存在。 皇帝低眉沉默,百官们早已见怪不怪,他们也知帝后深情。 否则以太子干出的那些荒唐事,早就该被废立,贬为庶人。 站在文官队伍最前方的左丞相魏青云,号称人镜,能辩忠奸,为人刚正不阿。 他察觉到了皇帝的异样,担心又跟以往一样,顾及与先皇后的情意,皇帝枉顾律法,包庇太子,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当即便走上前去,义正严辞道:“陛下,太子谋逆,妄图加害君父,如此灭绝人性,该当严惩!” 有人带头冲锋,那些早就看李鼎不顺眼的官员,立马跟着附和,“臣附议!” “臣附议!” 望着殿中一下子就跪下十多位官员请奏,李二凤长叹一声,眼中的那丝柔情不再,取而代之是雄主该有的坚毅与锐利。 “令人去传召太子,让他上殿!” “诺!”传旨太监应了一声,刚要起身寻找,殿外就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 “不必去寻,孤来了!” 只见殿外,太子李鼎身着素缟,双手捧着先皇后灵位,眼神坚毅的朝着殿内走来。 “咔嚓!”惊雷炸响,乌云笼罩下的皇城大雨倾盆而下,阴森的氛围让李鼎看起来有些恐怖。 魏青云目睹这一幕,当即怒从心中起,破口大骂,“乱臣贼子还敢诅咒陛下,你这是找死!” 儿子披麻戴孝,这是爹死了才会这样做,李二凤望着这一幕,拳头攥紧,心中无比悲痛。 “鼎儿,你就这么盼着为父死吗!” 李鼎身姿挺拔,望着自己的皇帝父亲,缓缓摇头,一脸死气沉沉道:“父亲想错了,今日如此装扮,儿子是为自己穿的。” 为自己穿? 李二凤整个人如遭雷击,身体瘫软,无力的靠着龙椅,悲声问道:“虎毒尚不食子,爹在你眼中是会杀儿子的人吗?” “不然呢!”李鼎突然变得激动,似乎是原主残缺的灵魂还没褪去,儿子对老子的不服气,在此刻轰然爆发。 他指着魏青云激奋道:“这老东西领着官员一个劲的弹劾我,可你置之不理。” “父亲,儿子想问,造反之前我可有大罪!” 这个问题不仅问住了李二凤,连朝中的文武百官都在心中沉思。 确实,太子性格是懦弱了些,干出的事也荒唐,但并不是个残暴无道的人。 并且在处理政务上,虽偶有些小纰漏,但也算勤勤恳恳,并无怠政之嫌。 现在冷静过后细细想来,完全是魏青云这家伙眼中揉不得沙子,所以一个劲的弹劾。 众人见他如此,才纷纷跟随。 李二凤目光深邃,沉默片刻后,摇头道:“造反之前你并无大错。” “可你终究是造反了!” “造反,儿子这是不得不反!”李鼎不满的反驳,眼中满是滔天怒火,他再次指着自己的弟弟魏王李岳。 视线却看着龙椅上的李二凤,慨然道:“你让他处理政务,这是太子监国之权!” “监国之权意味着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 “我…”李二凤被怼的语塞,他心中确实动过废太子,改立魏王的想法。 但是…他终究没这么做。 反而是儿子先反了,现在还倒打一耙,怪罪他。 这让李二凤心中很不是滋味,当即怒声呵斥道:“现在说的是你造反的事!” “陛下觉得,孤难道不是在说造反的事吗?”李鼎据理力争,面对这位文治武功皆可称为千古一帝的男人。 他没有丝毫惧怕,这种火力全开的模样让百官诧异。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位太子吗? 一改往日懦弱,铁骨铮铮! “想要自保就不得不这样做。父亲,我只不过是学你罢了!” “杀兄逼父,你为自保能做,我为何做不得!” “我李鼎绝不坐以待毙,落个先太子那样的凄惨结局!” “嘶~”文武百官看着李鼎,眼中充斥着深深的恐惧,这样贴脸开大,旧事重提,敢做这种事的人,毫无例外都被诛了九族。 果不其然,龙椅上的李二凤气得浑身颤抖,“逆子,逆子!!” 他拿起御台上的奏折便砸了过来,李鼎也不躲闪,任由奏折上尖锐的一角,在脸上划出血痕。 鲜血顺着脸颊流淌,李二凤见状怒火瞬间消失,心疼不已。 这是他与皇后的嫡长子,可以说是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的宝。 “鼎儿,你…没事吧?” 面对这关切的询问,李鼎不为所动,神情漠然的看了过去,“陛下难道也会心痛我这个罪人吗!” 这句话犹如利刃狠狠刺痛了李二凤的心,他缓缓起身,伸手望着儿子,“鼎儿,你居然称我为陛下?” “这是朝堂,请陛下称太子!!”李鼎声如雷霆,威严无比。 一句话如真龙怒吼,震得文武百官都愣在原地,心中恐惧。 这般气势,这样的威严,这还是那个懦弱的太子吗? 以前陛下常说子不类父,今日的太子李鼎俨然就是与陛下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父子二人都是这般刚硬。 连李二凤都被这句请陛下称太子,给惊的愣了片刻。 第3章 魏王害我之心不死啊 “母亲打小呵护我,她心疼儿子,是绝对不会这样打我的!” “你答应过母亲会照顾我的,可你呢,现在想废了我,让他,让魏王当太子!!” “是你…对母亲食言了!”最后的一句轻语,宛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二凤瘫坐在龙椅上,眼中流露出追忆,思绪也回到了无忧离世前的那刻。 与自己风雨相伴,携手走过大半辈子的女子,奄奄一息的躺在怀中。 他抓着自己的手,有气无力道:“二凤,咱们的鼎儿就托付给你了。” 留下这句话,她便撒手人寰,世间再没无忧女,无人再唤二凤名。 往昔的一幕幕涌上心头,李二凤眼中含泪,喉咙发硬,自己有愧无忧女啊! 皇帝悲戚,追思过往,察觉到这一幕,左丞相魏青云,魏王李岳,包括许多倒太子的官员都面色变幻。 费尽心思,不厌其烦的日复一日上奏折都不能动摇皇帝也就算了。 如今太子谋反,居然都能赦免,这还有王法吗! 眼里容不得沙子的魏青云,神情决绝,当即抓住机会,继续输出,“陛下舐犊情深,顾及与先皇后的情意,那是陛下重情重义。” “但谋逆之事,罪大莫及,陛下可万万不能因公废私。” “况且王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若是不严惩太子,这往后还有谁会敬畏律法,望陛下三思啊!” 李鼎站在殿中,看着大义凛然的魏青云,头皮发麻。 本来几乎都要破局脱困了,结果这老小子一个劲的想置自己于死地,不干掉自己决不罢休啊! 反观一旁的魏王嘴角不自觉的勾起,显然有魏丞相带头倒太子,他乐见其成,心中狂喜。 果然,在一句句请陛下三思中,李二凤眼神再次变得锐利。 回忆亡妻,宠爱儿子都不能与江山社稷相比。 当年他杀兄逼父,才坐上这龙椅宝座,如果因公废私,后世人还指不定得把他骂成什么样子。 “鼎儿,谋反大罪,为父也容不得你了!” 李鼎长出一口气,到了这种地步,不用压箱底的大招是不行了。 他面色决绝,抱着母亲的灵位,目光锐利的直视着皇帝老子,冷漠道:“我知道,今日大难临头,这太子大位保不住了。” “可能不仅被废,甚至还会刀斧加身,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我不怕,黄泉路上能见到母亲,有她陪着,阴曹地府我都无惧。” “母亲是最疼鼎儿的…” “……” 魏青云懵了,魏王傻眼了,文武百官亦是如此。 这罪还议不议论了,三句话不离先皇后,还怎么议? 如今的百官,在皇帝还是秦王时就跟随在侧,可谓是历经过大风大浪的。 太祖一朝,他们作为秦王幕僚和前太子党作对多年,还从来没打过像今日这般的逆风局。 无论你说什么,李鼎就一句话,我妈心疼我,简直无解。 皇帝面露挣扎,一双眼眸中犹豫不决,李鼎见状,决定再加把劲。 只见他伸手缓缓脱下身上的丧服,露出了里面的太子蟒袍,贵气逼人。 他挺直身子,金灿灿的蟒袍在大殿中熠熠生辉,与金殿相辅相成。 众人见状,神情疑惑,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鼎看着皇帝,然后目光一一扫过文武百官,眼中流露出一抹决绝,颇有股宁死不屈的精气神。 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陛下还未下旨,我李鼎就还是大渊的太子。” “太子有太子的死法,孤乃千乘万尊之躯,何等尊贵,绝不做那阶下之囚,落魄而死。” “母亲,儿子来找你了!” 话落,李鼎抱着母亲灵位,径直朝着大殿中的柱子上撞去。 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众人,李二凤猛得从龙椅上坐起,肝胆欲裂的嘶吼道:“鼎儿,别做傻事啊!!” 李鼎仿若未闻,速度丝毫不减,但是他冲去想撞的柱子旁,站了一位当代猛将。 虽然已经年迈,六十出头的年纪,但李锦绣毕竟是久经沙场的大将军,反应快的出奇,一把就抓住李鼎的手臂,哭诉道:“殿下不可啊,陛下他年纪大了,经不起这样的事!” “放开我,让我随母亲而去!”李鼎撕心裂肺的嘶吼着,似乎一心求死,但却被抓住,挣脱不了。 见到这一幕,李二凤心中松了口气,可也彻底绷不住了,泪水横流。 最疼爱的儿子,抱着白月光妻子的灵位,在自己面前往柱子上撞。 这让任何一个男人来都顶不住。 他赶忙从龙椅上离开,脚步飞快的走来,抓着儿子的手,眼中满是怜爱与疼惜。 “鼎儿,别闹了好吗,爹不追究你造反的事了。” “只罚你在府中禁足三个月,你看如何?” 听到这样不疼不痒,甚至都不能算处罚的处罚,魏青云顿时脸色大变。 他是能辩忠奸,让帝王犯错时自惭形秽的人镜,是不怕死的铮臣,哪能让皇帝犯这种自废律法的大错。 “陛下不可啊,你这样徇私枉法,国不将国,会铸成大错的!” 李二凤面色猛变,眼中充斥着冷意,他已经下定决心,再给儿子一次机会。 这老家伙却还逼着他杀子,是何居心? “魏青云,朕知道你品行高洁,拼死谏言逼朕,想让朕杀你,这样你再不济也能青史留名。” “但朕告诉你,朕不会杀你,李家这碗饭,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还有你们,也都得吃我李家饭!”李二凤冰冷的眼神扫过群臣,威严霸气。 这位千古难见的雄主,可不是个会被读书人裹挟的温和君王。 他也更不怕史官那杆铁笔,反正就他干的那些事,也不在乎再多一条包庇太子。 魏青云被震得无言以对,在大帝雄威下进退两难,正当他难堪之际,魏王李岳走了过来。 一把扶起魏青云,冲皇帝笑着安抚道:“父皇,魏丞相也是一心谋国,并不是要逼您杀大哥。” “父皇有旨,那大哥的事也该就此揭过。” 李岳面容俊美,身姿挺拔,他一开口,既给了魏青云台阶,也让皇帝满意。 皇帝开口,魏王附和,百官们自然就没什么意见。 太子谋反一事到此为止。 李鼎松了口气,他一顿操作猛如虎,终于算解决了眼前的危机,收拾了原主留下的烂摊子。 可还不等他开心多久,魏王李岳再次开口。 只见他面色为难,扭扭捏捏的询问道:“父皇,儿臣有一件要紧的政务不知该不该禀报。” “既是政务,直说便是!” 李岳弯腰抱拳,毕恭毕敬的禀报道:“三个月前,皇城周边的太安郡突发旱灾,总共七城受灾,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李二凤眉头紧皱,他记得这件事当时就议过,并且也快速解决了,着令户部拨款赈灾。 “你说这些,难道是赈灾出了问题?” 李岳点点头,继续道:“朝廷的灾粮有限,不够百姓度日。太安郡守赵安民见状,便与当地士绅豪族趁着灾情哄抬粮价,大发国难财!” “如今太安郡境内,粮价已飙升至一百文一斗!” “什么!”李二凤面色狂变,文武百官更是惊讶的张着嘴。 在雄主治理下,居然还有人敢不要命的,大发国难财。 “这赵安民是什么来头!” “他号称自己是,是…”李岳欲言又止,面色犯难,吞吞吐吐的一副不敢声张的姿态。 这让李二凤大为恼火,当即呵斥道:“快说,他称自己是什么!” 天子震怒,李岳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不敢继续遮掩的脱口而出,“赵安民自称是太子心腹,大发国难财也是为了给太子孝敬钱。” 话音落下,原本劫后余生的李鼎霎时又感觉到被无数目光注视,心中一紧。 他看着起身的魏王李岳,只见对方嘴角勾起,露出不易察觉的阴冷一笑。 这小子是不把自己整死绝不罢休啊! 李鼎心中气愤,这倒霉弟弟觊觎太子位置,真是阴招齐出。 故意等谋逆之事揭过,再扔出一枚重磅炸弹,心思阴沉狠辣世间罕有。 李二凤的目光再次落在自己不争气的嫡长子身上,沉声道:“那赵安民呢,现在人在何处?” “人已经被羁押在刑部大牢,昨夜刚到便将一切招供。” 闻言,李二凤死死盯着儿子,眼中冒火,“太子,你还有何话说?” 李鼎愣在原地,他确实无话可说,因为记忆中,自己压根就不认识这倒霉催的赵安民。 气氛又一次变得沉重,正当李鼎感觉自己在劫难逃时。 门外的传旨太监进来通报,“陛下,殿外有个自称郭嘉的男子,说是太子幕僚,要进殿面圣!” 第4章 十论说四论,你就急了 “宣!” “陛下有旨,宣幕僚郭嘉进殿!” 殿外缓缓走来一位男子,身高八尺,容貌清秀,手里羽扇轻摇,穿着素净的儒生长袍。 远远望去,颇有一股超然物外,满腹经纶的高人风骨。 当然,前提是能忽略他那犹如健美教练般的身材,肌肉结实,虎背熊腰的魁梧身形,让人很难相信,这居然是个谋士幕僚。 “幕僚郭嘉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鼎也看傻眼了,这就是经过词条加成,身体康健,孔武有力的谋士郭嘉,郭奉孝? 历史上的郭嘉病殃殃的,短命离世,如今有了词条,感觉他能一拳砸死牛。 百官们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小声议论,“这人是习武还是学文的?” “看他拿着羽扇,文臣做派,但这身形…跟殿中的将军们比也不遑多让啊!” “只能说太子身边,有什么离谱的人,都是正常的。” “……” “幕僚郭嘉,你进殿面圣,所为何事?” 郭嘉有模有样的拱手一拜,毕恭毕敬道:“草民在殿外听闻,太子被人指责说收受贿赂,不管百姓死活,大发国难财。” “郭嘉觉得此事存疑。” 读书人幕僚就是主子的嘴替,郭嘉帮太子出言开脱,众人并不意外。 但你丫的一肌肉猛男,能有什么高见,真当自己是顶级谋士? 魏王李岳站在殿中,眼中满是不屑,轻视的看着郭嘉。 在他的印象中,能练出这种身形的,一般都是武将,几乎不可能是什么厉害谋士。 理由也很简单,人的精力有限,锻炼了体魄,注定就没多少时间读书。 呵呵,我这太子大哥还真是病急乱投医,什么人都能找来在金銮殿上出丑。 龙椅上的李二凤也神色疑惑,难道儿子真蠢到了这种程度,让一个武将来讲道理? “郭嘉,你既觉得事情存疑,那便说与朕听。” “禀报陛下,关于太子受贿一事,草民有十论。” “一论,今日太子殿下金銮殿上,气象万千,面对废立局面,悍然赴死,不堕皇室威严。” “此为类父,敢问与陛下如此相像的太子,会是那种鱼肉百姓,发国难财的恶徒吗?” 郭嘉说完,众人齐齐愣住,这所谓的第一论,跟事情本身没有任何关系。 与其说是辩论,不如说是在拍皇帝马屁,你这么牛逼,你儿子能是那种坏人吗? 魏青云当即面色狂变,刚刚吃瘪,如今再次逮到机会,他依旧是冲在最前面。 “诡辩,陛下,这是诡辩,你可万万不能听信啊!” 郭嘉看着他,神色淡然,没有丝毫被反驳后的惊慌,而是不紧不慢的询问道:“魏丞相说在下诡辩,是质疑太子的血脉,不类陛下。” “还是在说太子是万恶之徒,追本溯源,陛下也…” 话说到这份上,就是绝杀! 你魏青云还敢出声辩驳吗,质疑太子血脉不类父,还是暗指有这种儿子的皇帝,也是个十恶不赦之徒。 无论哪一条,敢继续说就是死路一条! 满朝文武,包括李二凤都知道这是诡辩,可却辩的人辩无可辩。 魏青云沉默,乖乖的回到原位,不敢再多言。 魏王李岳神情凝重,盯着郭嘉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可置信,能说出这番话的人的确有些本事。 但仅仅靠此诡辩,可并不能帮太子脱罪。 百官噤声,李二凤也来了兴致,脸上笑意浮现,“郭嘉,你继续说。” 郭嘉轻摇羽扇,说出第二论,“二论,此案仅仅是魏王殿下,在谋逆事毕后的一言之词,是否属实,还尚未可知。” 听到这话,李岳脸色惊变,文武百官亦是心中狂震。 这话是在暗讽你魏王觊觎太子之位,坑害兄长。 同时也在提醒皇帝。 李二凤也反应过来,刚刚因为愤怒没有细想,如今想来,魏王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谋逆之事过后将事情暴出。 显然就想让他在太子接二连三的错误中,暴怒丧失理智下,斩杀太子! “三论,灾情距离今日,已经过去三月,为何之前查不出,现在却能在陛下都不知晓前,抓住犯官进京,此事未必太过巧合。” 这么一提醒,众人心中沉思,反应过来。 是啊,为何魏王偏偏能在这个节骨眼,知道太安郡的事呢? 除非他早就知道,秘而不报,不顾百姓死活,想以此事对付太子,甚至有可能这事就是他主使来诬陷太子! 众人越往深处想,越觉得恐怖,李二凤的脸色也渐渐阴沉。 对于他而言,敢不顾百姓死活,就是天大的事。 李鼎惊了,他看着郭嘉的全场最佳发挥,心中说不出的爽。 这就是自己的顶级谋士,鬼才郭嘉。 字字句句都在说案情,却话里话外的引众人联想,祸水东引,让李岳成为众矢之的。 反观李岳已经被说的汗流浃背,额头冷汗滴落。 “四论…”话说到嘴边,郭嘉突然停下,转身对李岳拱手一拜,“敢问魏王殿下,案犯现在关于何处?” “刑部大牢啊!”李岳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可说完他就后悔了,捂着嘴满脸悔意。 郭嘉则自信一笑,不紧不慢道:“根据本朝规定,三品以上的官员,需大理寺,刑部,户部三司会审,最后呈奏陛下,才能押往刑部大牢。” 百官面面相觑,他们先前听说人在刑部大牢,没有多想。 那是什么地方,活人进去不死都得脱层皮。 赵安民一介文官,哪经得起严刑拷打,说不定可能今日就会死在牢中。 那就成了死无对证,太子即便想辩驳,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魏王心机深不可测啊! 李二凤的脸色已经阴沉如水,冷冰冰的,他赶忙冲传旨太监喊道:“快去刑部大牢,一定不能让赵安民死了!” 李岳已经慌了,老实说他压根没想到这些,弄死赵安民来个死无对证。 可偏偏在郭嘉的三言两语下,众人会自然而然的往这方面想。 谁让他平日里觊觎太子大位的心,人尽皆知,即便他干出再坏的事,也实属正常。 这就是顶级谋士的厉害之处吗! 他看着郭嘉,明白继续再让其说下去,可能不仅太子安然无恙,自己今日也许都在劫难逃。 “父皇,此事确实存在诸多疑点,儿臣亲自去大牢,再审赵安民。” 李鼎见他这迫不及待的模样,也跟着请命,“父亲,儿子乃一国储君,如今蒙羞,请让儿子去审此案,洗去身上的耻辱!” 反正能让魏王不爽,他就爽了。 魏青云见状,许是为报魏王刚刚缓解尴尬的恩情,平日里从不偏向任何皇子的他,今日也帮魏王说话。 “陛下,魏王聪慧,在众皇子之中出类拔萃,臣觉得由他主审此案最为合适。” 对方出招,作为谋士的郭嘉肯定不能冷眼旁观,再次提醒道:“陛下,犯人在受审过程中屈打成招,为了家人活命胡乱攀咬,甚至出意外死去的例子可不少。” 又是一句话,彻底断了李岳的希望,郭嘉的话不明说,但就是能让你联想到各种各样的阴谋。 如此提醒,李二凤再犹豫,那就是傻子,他当即颁布旨意,“太安郡贪污案,由太子全权审理,大理寺,户部,刑部从中配合!” 第5章 新的人物,忠心耿耿的赵高 魏王府。 下朝归来的李岳坐在堂上,愤怒的将身旁茶杯重重摔在地上,满脸的杀气。 “郭嘉,好一个郭嘉,气煞我也!” 谋划许久,就等着今日绝杀太子,却不料半路杀出一个郭嘉。 太子身边有这样的人物,他却丝毫不知,可以说是输得一败涂地。 在他身侧,坐着个容貌清秀,同样手拿羽扇的青年。 这是魏王谋士孙凤雏,他手摇羽扇,淡然一笑,“王爷莫要气恼,太子去调查太安贪污案,未必是件坏事。” 听他这么一说,魏王两眼放光,心中的怒火也消散不少,“凤雏此话何意?” “王爷你想,凭太子那点本事,能查得清贪污案吗,这里面的水深着呢。” “再者说了,他离开京城查案,路上难免会遇到草莽,江湖侠客,要是这些人不开眼杀了太子,也未必没有可能。” 魏王恍然大悟,只要把事情做的干净,太子也有可能出京遇到歹徒行刺,死在路上。 他抓着谋士的手,一双眼眸中满是激动,“得凤雏相助,我心可安!” 得到主子赏识,孙凤雏也表现的极为激动,他目光深邃的望向门外,豪迈道:“我孙凤雏心中韬略,未必低那郭嘉!” “有理,此言有理啊!”两个大男人手拉着手,跟俩二傻子一样在那笑哈哈。 确实凤雏未必比郭嘉差,但此凤雏非彼凤雏啊! “……” 太子东宫。 李鼎坐在大殿中,望着外面忙碌的宫人们,眼中闪过阵阵杀意。 一旁的郭嘉喝了口茶,摇动羽扇,询问道:“殿下要现在着手查案吗?” “奉孝,查案的事先不急,在此之前咱们得先把身边的钉子给拔了。”李鼎目光闪烁,回忆原主造反的整个过程,心中冷冽。 从下定决心调集羽林军到谋反叛乱,整个过程不到三个时辰便结束了。 可以说,几乎在他做出这个决定时,宫里就有了消息。 然而,这个消息却是魏王去宫中告知的,毫无疑问自己身旁有奸细,就在门外这群宫人中。 直接换掉所有宫人会打草惊蛇,魏王可能因此察觉,再派新的奸细过来。 可不这样做,让他在这东宫数百宫人中寻找内奸,也属实有些为难。 【宿主化解魏王诬陷,开始召唤第二位华夏名人,抽取词条中。】 【词条: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人物召唤成功,词条生效中。】 【人物: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的大秦中车令赵高,正在火速赶来!】 我嘞个骚刚,这是召唤了个什么玩意? 大秦中车令,那个私自更改诏书,弄得秦二世而亡的赵高。 这玩意能是个好鸟吗… 系统,你玩我呢,说话别装死! 【本系统召唤华夏名人,不分善恶忠奸。】 事已至此,改变不了的李鼎只能接受,但冷静下来后,仔细琢磨,感觉召唤赵高也并不是坏事。 赵高此人奸滑不忠,但能力绝对没得说,从一个太监最终登顶帝国巅峰,岂能是庸碌之辈。 况且,他这个赵高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的赵高。 这样看来绝对是件爽歪歪的事。 东宫的宫人们中有内奸,赵高来了肯定能完美解决这个问题。 恶人需要恶人磨,赵高这种大名鼎鼎的太监,放在这群宫人中,那还不是手拿把掐,把这群人给治得服服帖帖。 “启禀殿下,门外来了位公公自称赵高,说是要来投奔太子殿下。” “快把人带进来。”李鼎面露喜色,系统这次还挺效率的,刚召唤完人就过来了。 不多时,在宫人的带领下,一身宫装,面色白净,看起来最多不过三十出头的赵高,迈着小碎步走进殿中。 他把头埋得很低,恭敬的匍匐在地上,“奴才赵高,叩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鼎打量着这位臭名昭着的大太监,感觉第一印象还不错,也许是因为词条的缘故。 赵高足够的谦卑,与殿外那些人相比,奴才样十足。 “抬起头来,让孤看看。” “不敢,奴才卑贱,恐污了太子圣眼。”赵高诚惶诚恐,看着确实是个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的奴才。 但此人在历史上声名狼藉,干出的那些事,对于上位者而言是绝不能容忍的。 所以,李鼎准备试试绑定词条的赵高,是否真的没了一身反骨,忠心为主。 “赵高,孤这人玩性颇大,现在捉弄你,你可会听话?” “上刀山,下火海,只要殿下吩咐,奴才都闻言照做。” “好!”李鼎当即便朝门外喊道:“去书房取孤的砚台来!” 没一会,磨好的黑墨便被放到赵高面前,李鼎面无表情的吩咐道:“吃了这些黑墨。” 赵高看着面前浓稠恶心的黑墨,没有片刻犹豫,直接端起砚台一饮而尽。 喝完后,他放下砚台,继续把头埋低,毕恭毕敬道:“奴才谢殿下赐墨。” “还真是个好奴才啊。”看着他这低眉顺眼的模样,李鼎才彻底放心,词条看来对召唤的人物有绝对束缚。 能从根源的改变一个人的脾性。 “赵高听令,孤现在升任你为东宫总管太监,执掌宫内所有宫人。” “你如此听话,孤就让你做大太监!” 赵高闻言,心中狂喜,刚来就被主子如此重用,这对于一个奴才来说是莫大的荣光。 他顿时便感激涕零的跪在地上,不停叩首,“殿下恩德,奴才万死难报!” “不用你死。”李鼎目光幽幽的看向宫外,那里宫人们正在忙碌,“孤最近在这东宫,总感觉被什么东西盯着,如芒在背啊!” 作为服侍过祖龙始皇帝的赵高,略微沉思,便能明白这话中的弦外之音。 他扭头盯着殿外的宫人们,一双眼眸中杀意翻涌,“殿下的话奴才听明白了。” “太阳落山,天黑之前,叛奴们就会自己跳出来。” “今夜,一定让殿下睡个安稳觉。” 第6章 当场杖杀 太阳落山之前? 李鼎眼神闪烁,心中来了兴致,从数百位宫人中寻找魏王眼线,这般棘手的问题,赵高居然说天黑之前办成。 “呵呵,孤倒想看看,赵侍令会用什么办法?” “请殿下静候佳音。”赵高弯腰一拜,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眼中却闪烁着无限自信。 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中。 只见他拿起地上的砚台转身缓缓退开,没多久,再次回来时,手中便拿着一封密信。 “传令让宫人们来殿外等候!” 东宫正殿外的空地上,随着赵高一声令下,宫人们陆陆续续的赶到此处,跪在殿前。 李鼎与郭嘉则坐在殿中喝茶,饶有兴致的看着外面的景象。 “奉孝能否猜出这赵高的用意?” 郭嘉将茶杯放下,沉思了一会后,摇了摇头,“不知。” 论谋略辩论,他郭嘉是世间鬼才,但说处理宫闱之事,确实不太擅长。 李鼎望着赵高,神色期待,“你会给我怎样的惊喜呢?” 殿外,赵高微微弯着腰,白净的脸庞神色冷冽,一双眸子微眯,盯着宫人们。 “这东宫之内有叛奴,他们枉顾太子殿下的恩情,另择他主,将殿下的消息泄露!” 此话一出,跪在地上的宫人们齐齐色变,倒不是说都是奸细,而是他们震惊有人居然敢做这种事。 无论是皇宫还是民间,敢叛主的奴才,下场只有一个,不得好死! “把人带上来!”只见赵高吩咐,从长廊另一头,两名小太监架着个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太监出现。 这个太监看着年纪不大,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显然刚刚遭遇了一顿酷刑伺候。 “是小黄门!” “他居然背叛太子殿下,被打的好惨!” 宫人中,有人认出了小太监的身份,不敢置信,一些女奴看着他那鲜血淋漓的模样,更是惊恐的捂着嘴。 赵高这时从宽大的袖口中,取出提前准备好的密信,冲着宫人们掷地有词道:“这是叛奴与魏王殿下私通的信件,上面清楚的记录了,你们之中还有谁背叛了殿下!” 他伸手指着一个个宫人,每次停顿,被他指着的人都吓得脸色惨白。 “原本你们这些叛逆该被当场杖杀,但太子殿下心中仁慈,所以决定当着你们的面,烧掉这封信。” 赵高说完,两个小太监抬着火炉走来,他直接把所谓的密信丢到熊熊燃烧的炉火中,化作灰烬。 众人疑惑,不明白这位新上任的东宫侍令在搞什么鬼。 连李鼎都有些诧异,他可什么都没说,看着赵高一顿操作猛如虎,心里竟不自觉的隐隐期待,最终事情会变成怎样。 罪证消除,人群中的魏王眼线,都暗暗在心中松了口气。 但赵高并未就此作罢,而是继续冲宫人们冷声说道:“你们之中的眼线,只要此时此刻站出来,给殿下认个错。” “我保证绝对会既往不咎,不问罪责。” 他这话说完,众人面面相觑,整个东宫大殿沉默如死寂,没有一人站出来。 想来也正常,宫人们又不是傻子,岂能凭你三言两语,就跑出来认罪? 李鼎眼中难掩失望,盯着赵高的背影喃喃自语,“如果只有这种程度,你让我有些失望了…” 见无人出声,赵高并未觉得心慌,依旧稳如泰山,面不改色的盯着宫人们。 “现在说出来还有机会,不然等会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小黄门,你把魏王的眼线们指出来,本侍令免你死罪!” 此言一出,人群中,有好几个宫人面色大变,心中恐惧翻涌。 现在他们才反应过来,密信是烧了,但看过这封信的小黄门还活着,难保他不会为了活命,背叛魏王,将所有人都给抖出来。 小黄门或许在遭受酷刑后被打怕了,只见他死死抓着赵高的脚,不停哀求道:“公公,小黄门愿意说,只要你别杀我,我愿意把所有的魏王眼线指认出来!” 事情峰回路转,发展成这样,宫人中的眼线们彻底坐不住了。 哪怕密信是假的,只是为了诈他们认罪,但赵高说了既往不咎。 这肯定是太子殿下的意思,堂堂一国储君,说出的话自然不会儿戏。 想明白这些,一道接着一道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殿下,我收了魏王十两黄金。” “魏王许诺奴才,帮我平步青云,让我传递东宫消息给他!” “……” 望着站起来的几人,赵高喜怒不形于色,转身对着李鼎弯腰一拜,“殿下,叛奴们已经自己跳出来了!” 啪,啪啪! 李鼎忍不住的鼓掌,这一套操作下来,恩威并施,把所有眼线都骗了出来。 这就是侍奉始皇帝的大太监,这含金量无需多言。 “精彩,属实精彩啊赵侍令!” 赵高眼中杀意沸腾,他明白仅仅于此还不够,还得更加精彩,才能回报主子的提携之恩。 “殿下,奴才请旨当场杖杀这些叛奴。” 阴冷的话音传到叛奴们耳中,他们顿时面色大变,忍不住惊惧道:“太子殿下说过不会杀我们的啊!” “对啊,太子这种身份怎么能骗人?” 声音嘈杂,岂料赵高缓缓转身,盯着开口的宫人们,神情冷漠至极。 “殿下…何时说过不杀你们的?” 一句话,满堂寂静,仔细回想,确实从始至终太子都未曾开口。 赦免的话是出自赵高之口,而他只不过是个奴才! 李鼎看着这近乎完美的处理,面露笑意,眼中有杀气流露。 背叛自己的奴才他不需要,如自己的皇帝老爹所言。 要吃就得李家的饭,吃他李鼎的饭,既然不想吃了,那就无饭可吃。 他抻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奉孝,孤乏了,咱们去休息吧。” 二人转身离开,走在殿外的长廊上,身后传来赵高冷冽的命令。 “来人,将这些叛奴杖杀!” “不准闭眼,都给我睁着眼睛好好看看,这就是背叛主子的下场!!” 这一日,东宫主殿外哀鸿遍野,血流遍地! 赵高则缓缓蹲下,温和的摸着小黄门的额头,假意一笑,“这顿打不白挨,以后干爹疼你。” 第7章 大理寺初见赵安民 次日。 太子东宫内。 李鼎在宫人们的伺候下更衣洗漱,经过昨天的事后,他能明显感觉到,这些人在面对自己时眼中的恐惧。 “为何把头埋得如此低?” 负责更衣的有三位宫女,她们无一例外低眉顺眼,把头埋得很低,与平时大为不同。 听到询问,宫女们如受惊的兔子,赶忙跪在地上。 “赵侍令说了,太子殿下是真龙之子,咱们当奴才的不能目视,冒犯天颜。” 李鼎微微点头,对于这种说法和赵高这个人都极为满意。 历史上的千古大帝,都会令人将自己神话,塑造各种故事告诉世人,朕即天子。 类似刘邦起义斩白蛇,母亲在河边做梦与真龙相融,生下了他。 这就是在告诉百姓,朕是龙的儿子,是上天派来统治你们的。 神性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个帝王的合法性。 赵高给宫人们灌输这种想法,也就是告诉他们。 太子是真龙之子,未来咆哮九天,登临帝位也是理所应当的! “殿下。”郭嘉从门外走来,虽然昨日二人是一起离开的,可并没有睡在一块。 毕竟,李鼎可是纯的不能再纯的纯爷们。 “今日咱们得去大理寺看看犯人了吧?” “我正有此意。” 太安郡贪污案,郡守赵安民勾结当地士族豪绅,趁着旱灾哄抬粮价,不顾百姓死活。 最后还胡乱攀咬,说是给自己孝敬钱。 纯属扯淡! 别说自己没收到这笔钱,就连这个太安郡守,他都没多少印象。 无端背了口大黑锅,这让李鼎心中很不爽。 虽说在郭嘉的诡辩之下,皇帝,百官都猜测可能是魏王构陷,但只要案子没查清楚,他这个太子就洗不清嫌疑。 简单的用过早膳后,二人便在羽林卫的护送下,乘着太子车撵去见赵安民。 大理寺府。 “太子到!”随着一声朗宣,打破此地的平静。 大理寺内一众大小官员,都在大理寺卿木同的率领下,出门相迎。 “下官拜迎太子殿下驾临!” 李鼎走出车辇,望着脚下跪了一地的官员,目光扫过,询问道:“你们之中哪位是大理寺卿?” “下官木同便是。”木同抬起头,一身艳红官袍下是老迈不堪的身躯,驼着背,发须花白,显然没几年光景了。 大理寺权力不小,负责案件审查,批复,还有监察官员考核之权。 按道理来说,如此重要的中枢之臣,作为太子的李鼎应该认识。 可原主平日玩乐,哪怕参与政务也是心不在焉的,所以堂堂一国储君,竟然会不识大理寺卿。 也是够离谱的。 “诸位都起来吧。” “木寺卿,带我去看看案犯赵安民。” 由于郭嘉在朝堂上的提醒,皇帝亲自下旨,将赵安民从刑部移交大理寺,就怕这人死在牢里。 “殿下请跟下官来。”木同伸手邀请,随后就在前带路。 大理寺不似刑部,是帝国重刑重罚之地,这里更像是个处理政务的中枢,所以环境并不压抑。 长廊下,花草芬芳,光芒耀眼。 没一会,走过曲折长廊,众人在一间房门前停下。 门口站着四名持刀披甲的锐士,守卫森严。 “殿下,犯人就关在此处。” “你们在门外候着,我与奉孝进去即可。” 甲士闻言,连忙把房门打开。 李鼎目光深邃,一眼就看到屋内正对着门口的案台前,坐着个身穿囚服,头发乱糟糟如乞丐般的中年男人。 他正在仰头喝酒,满脸醉意,摇头晃脑的好不惬意。 李鼎皱了皱眉,不解道:“犯人还有酒喝?” 一旁的木同闻言,面色犯难,犹豫了片刻才上前回话。 “太子殿下,这赵安民是老夫学生,我见他如此凄惨动了恻隐之心,所以才…” 得知二人还有这一层关系,李鼎并未追责,摆了摆手,“不过赠些酒而已,无伤大雅。” 随后他与郭嘉便走进房中,房门也紧紧关上。 门外的大理寺官员们看到这一幕,无不忧心忡忡,“木老,你说以太子的脾气,不会直接杀了安民兄吧?” “是啊,你我皆知,这是安民兄胡乱攀咬太子,以他的脾性,根本不可能贪污,更不可能投到太子门下。” “唉!”木同长叹一声,为师长者怎么可能会不了解自己的学生呢。 赵安民为太祖朝进士,真正的寒门之子,积贫之家,寒窗苦读十数载,才有官身为民请命。 从刚入朝拜在自己门下时,木同就发现这个年轻人,与寻常人不同。 他高居庙堂,却始终怀有一颗赤子之心,不收贿赂,不结朋党,全心全意只为百姓。 这样鹤立鸡群的人,做不到和光同尘与人为伍,就注定被打压。 在太祖朝被贬数次,去到边境苦寒之地,穷山恶水之乡为官,都无半句怨言,相反他去的地方,都政绩斐然。 否则,以他的本事,早就重回庙堂,身居高位了,也不至于外放为官。 这样的人说他勾结士族豪绅欺压百姓,大发国难财,木同是打死都不信的。 可偏偏一桩桩铁证摆在眼前,由不得人不信。 木同想到这些,神情惋惜,一双老眼中满是感叹,“安民,你愚昧啊!” “若能收收你那气性风骨,今日也不至于此,困坐囚笼!” 屋内。 听到动静的赵安民,缓缓抬头看来,醉意朦胧的双眼,盯着站在门前的二人。 “我说了,无论谁来问我,贪污的钱都是孝敬给太子了。” “所以二位无需多费口舌。” 李鼎懵了,满脸诧异的指着自己,“你不认识我?” 赵安民眉头微皱,眼眸中疑惑万分,下意识的理所应当道:“你我未曾谋面,自然是不认识。” 由于他经常被贬,常年在京外做官,别说太子,就是京中的官员们也都不认识几个。 这样的答案,李鼎险些一口老血喷涌而出。 大爷的,都不认识自己,却扔了口大黑锅过来。 这还有天理,还有王法吗! 凎! 李鼎来到长桌前坐下,神色冷冽,见赵安民自顾自的喝酒,丝毫没有理会的意思。 他内心不悦的敲了敲桌子,沉声道:“既然你不认识,那孤就告诉你我是谁。” “孤名李鼎,就是你口中那个收孝敬钱的大渊太子!” 赵安民喝酒的动作猛然一顿,眼神诧异,但很快又恢复如常,面不改色的喝着酒,嘴中还无所谓的呢喃道:“你是太子就是太子,与我何干?” “……” 我踏马… 第8章 赵安民,廉洁人臣也 听听,汝人言否? 李鼎气不打一处来,攀扯诬陷自己也就罢了,现在正主都来到跟前了,还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不过一个郡守,到底在牛什么? “孤问你,你都不认识我,为何还说贪污的钱都孝敬太子了?” “你真想知道原因?”赵安民满嘴酒气,一开口,隔着数丈都有刺鼻味道扑面而来,李鼎强忍着不适,点了点头。 “孤想知道。” “那好,你这不着调的昏庸太子就听好了!” 也许是自知必死,赵安民话里话外都没有半分恭敬,他仰头痛饮,酒意抒发心中豪迈轻狂。 “元和十二年,秦王长子降生,太祖皇帝欣喜若狂,下令大赦天下!” “元和十五年,秦王兵变,杀兄逼父,登临大宝,改年号为圣明元年。” “同年,立嫡长子为嗣并正式取名李鼎。” “鼎,国之重器,可以说当今陛下在你身上充满期待。” “可你呢?” 赵安民话到此处,突然停顿,一双眼眸直勾勾的盯着面前这位备受期待的太子。 在他的注视下,李鼎心中没来由的一紧,虽然坏事做尽的不是自己。 可此时此刻,他拥有这具身体,他就是大渊的太子鼎。 做下许多错事,被人这样问责,心中难免滋生羞愧。 但赵安民显然不准备就这样放过他,狂饮一口酒,继续慷慨陈词。 “圣明七年,先皇后离世,举国悲痛,你仗着陛下心中的愧疚,和对先皇后的情意,肆意妄为。” “殴打官员,理政昏聩,甚至在几天前造反,欲图谋害君父。” “你说安民欲赴死之前,是不是得拉上你这位昏庸无能的太子。” “倘若他日让你登基称帝,这天下百姓苦矣,苦矣!!” 砰! 话落,赵安民将饮完的酒壶重重摔在地上,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这番话他早就想当着正主的面说了,只是没有机会,今日说完,也不枉这几日受得折磨。 这番言论说的李鼎只觉振聋发聩,面色凝重,说真的,他现在有些欣赏眼前的赵安民了。 即便知道自己会死,又有几个人有如此气魄,敢呵斥一国储君。 他听明白了,按这赵安民说的,他是不想百姓受苦,所以才想着死前往自己这位昏庸太子身上泼脏水。 可这人真的有像他说的这般,品行高洁,一心一意为国为民吗? 只怕也不见得如此。 “根据刑部搜集的证据,说你往赈灾粮中掺杂谷粟以次充好,可有此事?” “有。” “那贪墨换下的余粮又去了哪?” “贪墨,哈哈哈!”赵安民突然仰头癫狂大笑,嘴中不停的念叨着,“余粮,你说余粮,哈哈哈!” “可笑,可笑啊,朱门之中说何不食肉糜,我原以为说笑,今日得见诚不欺我!” 他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猛然站起身,双手重重拍在桌上,眼神凶狠的盯着李鼎。 “太子殿下!”这声称呼,他几乎是咬着牙关低吼而出。 “你是一国储君,高居庙堂,不见众生凄苦。” “太安大旱,赤地千里,大地干裂,水源枯竭,百姓耕田颗粒无收。” “三十万,整个太安郡有三十万百姓啊!”赵安民伸出三根手指比划,状若疯魔。 “朝廷的那点赈灾粮,你觉得够吗?” “不够!” “百姓无粮可吃,他们只能远走他乡,变成无房可居的流民,另谋生计。” “能走得了的倒也还好,可那些没有亲戚投奔,没有力气的老弱病残,他们只能等死!” “大旱灾年,百姓易子而食啊!!” “我往粗粮中掺谷粟,虽然难以下咽,至少能让他们活着!” 李鼎只觉得大脑轰鸣,看着痛哭流涕的男人,整个人愣在原地久久难以回神。 易子而食,这只有在书本中看到的描述,此刻正发生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太安郡内。 赵安民放声哀嚎,指着李鼎满心愤慨道:“你该去民间看看,去太安境内瞧一瞧,那里是怎样的人间炼狱。” “不,不止是你,还有陛下,还有朝堂上的那群大人们,他们更应该去看看,自己的子民正在经历些什么!” 面对如此大不敬的举动,李鼎并未生气,他明白,眼前能说出这番话的男人是个好官。 但他心中还有疑惑。 “既然你顾及百姓,为何还要与士族豪绅联手,收受贿赂,哄抬粮价呢?” “贿赂,呵呵。”赵安民不屑一笑,整个人靠在身后的屏风上,直勾勾的看着李鼎。 “殿下,你所说的贿赂,我都换成了粮食给百姓吃进了肚子里。” “估计是找不到了。” “至于为何哄抬粮价,一百文一斗他们还卖。” “否则,百姓一粒粮食也吃不到。” 李鼎忍不住皱眉,神情疑惑,“你说的他们是谁?” “士族豪绅,名门望族,天下是李家的天下,但民间却是他们的民间!” 李鼎瞳孔猛得收缩,脑海中也不自觉的冒出四个字。 门阀之祸! 皇帝高居庙堂统治天下,但鞭长莫及,民间如何全然由门阀氏族把控。 诸如赵安民口中的粮食,这些人牢牢把粮食握在手中,提高价格皆在一念之间。 若是丰年还好,遇到灾年便狠狠的收割百姓。 “可恨,着实可恨,孤一定要让这太安郡内的士族豪绅们看看,这天下到底是谁的天下!” 李鼎打心眼里愤怒,高举镰刀收割百姓,最后还成了旁人眼中拿粮帮助朝廷赈灾的善人了,岂有此理! 见他气势汹汹,赵安民挑了挑眉,摇头苦笑,“门阀势力盘根错节,即便你是太子也没办法的。” “我收受贿赂,就是想让那些士族也跟着倒霉,扣上一个贿赂官员的罪。” “可你看看,现在我被抓进京中,他们那些人却安然无恙。” “无解,无解啊!” 赵安民长叹一声,名门望族在朝中根基深厚,这朝中的官员有几个不是出自这些大世家的。 牵一发而动全身,哪怕是皇帝想清除世家,也得徐徐图之。 李鼎攥紧双拳,眸光坚毅,他看着赵安民,似在发誓般的凝重道:“再强大的门阀,若是欺压百姓,阳奉阴违,那就是自寻死路!” “孤说要他们死,那就必须死。” “太安郡的士族,孤会去查办他们的。”留下这句话,李鼎面无表情的站起身,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处时,赵安民突然出声,“殿下,我在太安郡有个家奴,名叫纪波常,他手中有那些士族贿赂我的证据。” “你只要寻到,便能给这些人定罪。” 李鼎停下,转身盯着他,神情复杂,舔了舔干燥开裂的嘴唇,低声提醒道:“我找到证据,你就是必死之局,再无活命的可能。” “哈哈哈!”赵安民开怀大笑,慨然就义道:“倘若殿下真能惩治太安氏族,帮百姓度过荒年。” “死我一个赵安民又能算的了什么!” “如此死去,当为快事,快事啊!” 李鼎沉默,以前读历史书,看到那些为了理想可以连命都不要的人。 他还在想,真有这般大义的人吗? 今日,他亲眼见到了。 “赵安民,廉洁人臣也,天下君子难有胜于公者。” 留下这句评价,李鼎对着门外喊道:“开门,孤要出去!” 随着房门缓缓打开,李鼎阴沉的脸上遍布杀意。 太子刀不比天子剑,可一旦出鞘,也定当血流满地! 第9章 琅琊王氏,王行 隔着木门,众人见赵安民安然无恙,才齐齐松了口气。 李鼎迈步朝着外面走去,嘴中振振有词的吩咐道:“没有孤的旨意,任何人都不得靠近这个房间!” “倘若赵安民出任何意外,孤定拿尔等问责!” 面对如此呵斥,大理寺一众官员不仅不怒,脸上还浮现喜色,木同更是俯首一拜,“下官定谨遵殿下旨意!” 走出大理寺府,坐上车辇,一旁的羽林卫赶忙询问,“殿下,咱们是否要回东宫?” “不必,去户部!” 户部统管钱粮人口,但凡大渊子民都得登记在册,落户记载。 太安郡的士族豪绅有哪几家,他得好好过去查看一番。 到底是哪家大族如此胆大妄为,把一个好官活生生的给逼得自污于身,收受贿赂。 户部司府内。 侍郎王行正在处理政务,身姿挺拔,面如冠玉,不到三十岁的年纪,便跻身帝国二品大员之列,可谓是仕途通天,平步青云。 能如此快速晋升,除了王行自身的能力不俗外,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原因。 他来自八大豪族中的琅琊王氏,真正的名门望族。 不多时,安静的房间内,门外却响起不合时宜的急促脚步声。 人还未到,惊呼声便率先传来。 “侍郎大人,太子车辇来了,说话间便至府门!” 太子? 王行看着推门进来的户部官员忍不住皱眉,印象中这位庸庸碌碌的太子,除理政外,几乎从不与他们六部官员主动接触。 今日到此,是为何事而来… “走,随我出府迎接!”放下手中的笔,二人便火急火燎的来到府外。 此刻,李鼎的车驾也正好来到此处,他走了下来。 一眼便认出了跪在地上的王行,这家伙在京中颇有名声,出身不俗,又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 “王侍郎,带孤去看看太安郡的户册。” 要看太安郡户册! 跪在地上的王行瞳孔猛的收缩,敏锐的政治嗅觉,让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联想到太子如今是审查太安贪污案的主审官,他顿时瞪大眼睛。 这是要对太安士族下手了! 压下心中的惊惧,他缓缓起身,笑着弯腰一拜,“不知殿下要看太安户册,意欲何为?” 这样的询问让李鼎皱眉,心中不悦,堂堂太子要看户部案册,居然还需要理由? 他盯着王行,眸光冷冽,故意讥讽道:“琅琊王氏的子弟读书是读进狗肚子里了,孤乃一国储君,看个名册难道还需要理由?” 王行低着头,面色猛变,拳头不自觉攥紧。 王氏作为八大豪族中的上三家,连当今陛下都得给三分薄面,太子竟敢如此斥骂。 “殿下,户部名册记载钱粮户税,乃帝国要密,根据律法严令,除户部官员外,只有持陛下手谕者才能查阅。” “你可有手谕?” “你这是要拿律法压孤!”李鼎上前两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低头的王行,一双眼眸冷冽如冰。 堂堂一国储君,居然看不了户部名册,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储君有监国之责,为何看不得?” 王行猛然抬头,丝毫不惧的与太子对视,沉声道:“殿下,如今处理政务的是魏王。” 听到这话,李鼎又在心中对原主亲切问候了个遍,干出那些荒唐事作死,还把监国之权给作没了。 弄得现在自己办起事来,举步维艰。 见李鼎沉默,王行嘴角微微上扬,神情不屑,太子就是这般软弱,稍稍施加压力,便能让其偃旗息鼓。 “既然没别的事,那下官就恭送殿下离去。” “谁说孤要走了!”李鼎望着他,面无表情,神色没有丝毫的软弱,他当着众人的面,直接踏步向着司府内走去。 他眼神决绝,冲着户部一众官员厉声喝道:“孤这身明黄蟒袍,乃太祖当年所赐。” “这大渊天下无处不可去,金銮殿尚且去得,难道今日还进不了你户部的大门!” “羽林卫何在!” 车辇两旁,足足二十多位羽林卫铿锵有力,齐声附和,“在!” 李鼎望着挡在面前的王行以及户部官员,没有因这些人的身份犹豫,果断下令,“敢近孤身三步者,立斩不饶!” “刺啦!”二十多位羽林卫同时拔刀,目光凶狠的盯着户部官员们。 一群读书人哪见过这般场面,顿时被吓破了胆,纷纷避让。 只有王行,先是把路让开,然后还算有些气魄的质问一句,“殿下如此对待朝廷命官,难道就不怕御史台参奏吗!” 李鼎停下脚步,转身望着他,似笑非笑道:“孤被御史台那些言官们参的还少了吗?” “……” 一句话怼得众人哑口无言,只有更烂,没有最烂,这太子死猪不怕开水烫,你有什么办法。 望着那走进户部的挺拔背影,王行眸光阴沉,心中疑惑,这太子跟以前相比,就像是换了个人样。 不再软弱,性格刚硬直逼陛下! 他沉思了一会后,招手示意户部属官上前,随即在其身旁低声耳语。 听到他的命令,那位户部属官面色大变,低声惊呼道:“大人真要如此做?” “按我说的去办吧。” 太安郡士族是琅琊王氏的忠实拥护者,倘若如此轻易的让太子拔除,难免会让其它追随者心寒。 受家族栽培,一损俱损,他必须得兵行险招,做些什么了。 来到户部大堂,李鼎吩咐道:“王侍郎,户册是你命人去取,还是孤让羽林卫去找?” “殿下稍等,我令人取即可。”王行态度恭顺,没有像刚刚那样万般阻挠。 这异常的表现,让李鼎不自觉皱眉,怎么突然就改主意了? 难道是因为刚刚羽林卫拔刀,害怕了… 在等待过程中,王行坐在身侧的椅子上,品茶出神,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似乎不再那么担心户册的事。 这与在外面截然相反的态度,令李鼎疑惑,他沉思片刻后,突然脸色大变。 “快,羽林卫去看着户部的官员!” 可此刻察觉,已经为时已晚,只听一道慌乱的尖叫声响彻司府,“快来人啊,文库走水了!!” 李鼎闻言,顿时面色大变,猛得冲出主堂,只见旁边存放户册的偏堂冒出浓浓黑烟。 他猛然扭头,见王行坐在椅子上,嘴角缓缓勾起,轻蔑的看着自己。 仅仅只是大意了一瞬,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李鼎心中愤恨不已。 但这事并不能全怪他,任谁都不会想到王行敢如此胆大,放火点了文库。 “好,好啊,好一个琅琊王氏,孤真是小瞧了你!” 第10章 铁骨头,硬汉子 他气势汹汹,健步如飞的走回堂中,一屁股坐在主位上,靠着椅子厉声质问。 “王行,你胆大包天,竟敢放火烧户部文库!” “呵呵。”王行嗤笑两声,不紧不慢的放下茶杯,缓缓起身,弯腰一拜,“殿下说话可得讲证据,无凭无据诬陷二品大员,即便是闹到陛下那,下官也是无惧的。” 他神情淡然,内心丝毫不慌,就是吃准了李鼎拿不出证据来。 没有凭证,即便是太子也拿他无可奈何。 大堂安静的落针可闻,王行盯着主座上的男人,心中冷笑连连。 一个沉迷于情色,昏庸无道的太子,拿什么跟他这种饱读诗书的世家子弟斗! 三言两语便能怼得其哑口无言。 “呼~”坐在主位上的李鼎长舒一口气,目光如炬的盯着他,幽幽开口,“看来你是铁了心要与孤做对了。” “既然琅琊王氏想做魏王党,孤成全你们。” 王行抬头,眼中闪过疑惑,他能感觉到太子没有吃瘪后的妥协。 而是像一座喷薄欲发的火炉,雷霆之怒即将来临。 可是他想不通,没有证据太子又能怎样发怒,当即无所谓道:“殿下又能拿我如何?” “如何,你马上就知道了。”李鼎冷笑一声,随即气冲冲的冲堂外喊道:“羽林卫进来,打王侍郎三十军棍!” 一声暴喝立马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户部司府,除去救火的衙役们,几乎所有人都汇集过来。 披甲执锐的羽林卫走进主堂,手中拿着小臂粗的木棍,以及行刑的木凳,站在王行面前,漠然道:“王侍郎,受刑吧!” 看着面前身形魁梧的羽林卫,以及那根手臂粗的木棍,王行脸上终于浮现恐惧。 三十军棍什么概念,连那些久经沙场的兵勇都未必承受得住,更别提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他当即癫狂大吼,“殿下凭什么打我军棍!” 在堂外众人的注视下,李鼎不为所动,冷笑着解释,“王侍郎不是喜欢讲律法吗,那孤现在就好好跟你讲讲!” “身为户部主事官员,却治下不严,导致文库重地意外失火,该当何罪!” “你自己说说!” “我…”王行面如死灰,他此刻才后知后觉,百密一疏,原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 能让太子明知是自己纵火,却无可奈何。 但却没想到,这位庸碌太子,一改往日的跋扈无能,也知道拿出律法以大势压人。 “怎么,王侍郎连我朝律法都忘记了吗!” 在李鼎冷漠的注视下,知道今日算栽了的王行,一下子瘫软在地,嘴中呢喃着,“大渊律法,主官失职,除却陛下,太子亦有问责惩治之权…” “好,那孤现在问你,这三十军棍打不打得!” 这番话有理有据,于公于私都没有任何纰漏,堂外的户部官员们都看傻眼了。 这还是传闻中那个庸碌太子吗,此刻在司府大堂上雄风阵阵,英姿勃发不弱当今陛下,着实令人望而生畏。 三十军棍,未免太过严苛,律法规定太子有问责惩治之权,但没具体说怎么责罚。 这样看来,貌似也没什么毛病。 “还愣着干嘛,给孤打啊,狠狠的打!” 一声令下,羽林卫架着死气沉沉的王行,按在条凳上,举棍便打。 “啊!!”身体上的疼痛,和心中的屈辱在此刻全部袭来,王行抬头,眼中满是怨怼。 “殿下,你如此打我,叔父知晓此事定不会无动于衷!” 王行口中的叔父,正是琅琊王氏的家主,户部尚书,正一品大员王朗,是在朝中话语权极重的老臣。 面对威胁,李鼎充耳不闻,他堂堂一国储君,若是惧怕臣子,那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你们是没吃饭吗,给孤用力打!” 闻听此言的羽林卫,作为皇室忠犬,可不管你是什么世家子弟,当即使出全力,狠狠抽在王行的屁股上。 没一会,王行身后便被抽的血肉模糊,直接昏死过去。 “打了多少棍了?” “禀殿下,才十二军棍!” 李鼎摇了摇头,不屑道:“这群读书人还真是没用,才区区十二棍就受不了。” 听到这话,堂外的一群读书人目露惊恐,这哪是什么太子殿下,简直是活阎王啊! 什么叫区区十二军棍,这真的会打死人的! 门外众人颇有一股兔死狐悲的凄凉感,当即纷纷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哀声求饶。 “殿下,不能再打了,会打死王侍郎的!” “我等叩首,恳求殿下网开一面,降下恩泽,饶恕王侍郎吧!” “……” 听着堂外哀嚎一片,李鼎面无表情的端起茶杯,轻轻吹散杯中热气,淡定饮茶。 他不是没给过王行机会,只是这厮仗着琅琊王氏的出身,以及仕途顺遂,全然不把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这还得了,不严加惩治,今日敢烧文库,他日就敢骑在自己头顶作威作福了。 “去取桶水来把人泼醒,继续打!” 还要打? 一众官员纷纷色变,见这阵仗是不打完三十军棍绝不罢休,立马有人跑到外面去搬救兵。 随着被凉水泼醒,王行不得不继续忍受军棍加身之苦。 痛呼不断,哀嚎阵阵,这般凄惨模样令人望之胆寒。 二十军棍打完,堂外传来焦急的呼喊,“不能打,不能再打了啊,殿下!” 只见人群让开一条路,户部尚书王朗拖着老迈身躯,匆忙赶来。 他一来,没有过多话语,直接毕恭毕敬的跪在李鼎面前,痛哭流涕的不停叩首。 “求殿下开恩,宽恕老臣这不开眼的侄儿吧!” 他一下接着一下,磕得头破血流都没有停下的意思。 王行看到这一幕,又急又气,肝胆欲裂的嘶吼道:“叔父,不必求他,三十军棍侄儿受得住!” “放肆,你怎么跟殿下说话的!”王朗赶忙爬起身,上前狠狠一巴掌抽在侄子脸上。 随后又哀声恳求道:“殿下,请你看在老臣侍奉了两代帝王兢兢业业的情分上,就饶了我这不争气的侄儿吧。” “老臣给你磕头了!” 李鼎神色凝重,这就是老艺术家的淡定与从容。 王家家主,六部尚书,能坐到这种位置上的无一不是人精。 知晓进退,明白王行有错,不占道理,所以一个劲的打人情牌。 侍奉过两代帝王的元老都这样哀求,他这个做太子若还是得理不饶人,未免太不近人情。 可以说,王朗一来就直接将局势逆转。 “殿下,你想知道太安有哪些士族,老臣知道,我说与你听便是。” 打完人情牌,再进行利益交换,可以说是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 可怕,这王家家主堪称可怕,真不愧是官场老油条,没一个好对付的。 好在,这些人都老了,没几年好活,否则帝国朝堂上尽是人精,治理起来并非易事。 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李鼎就此作罢,挥手示意羽林卫退下。 “王尚书,太安郡都有哪些士族,你写好奏折送到东宫来。” 李鼎起身离开,路过王行时停下,非常不屑的说了一句,“你比你叔父,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留下这句话,便在羽林卫的护送下离开户部。 “叔父,你刚刚为何要服软,以我王家威望,何必受此大辱!” 王朗一改刚刚的软弱姿态,眸光冷冽,用说教的口吻道:“你不懂,叔父我不是对太子软弱。” “那是?” “是陛下,这天下是李家的天下,有陛下在,我们王家,还有所谓的八大豪门,不过土鸡瓦狗一群。” “要永远记住,当今陛下是人中龙凤,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铁骨头,硬汉子,是不世出的千古一帝!” 第11章 文治与武杀,孤不惧门阀成山 宫禁内。 红墙绿瓦,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宫殿错落有致的分布于各处。 假山假石,亭台楼阁,并开争艳的花团锦簇勾勒出一幅锦绣画卷。 帝国的权力中心,上书房内,皇帝李二凤端坐在龙椅上,细心的听着太监禀报。 “陛下,今日太子爷一整天经历的事,便是这些了。” “琅琊王氏!”李二凤双眸微眯,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丝丝冷意,“朕说过了,大理寺,户部,刑部从中配合太子。” “也就是王朗那老东西还懂些事,不然的话…” 李二凤缓缓起身,走到御台旁摆放天子剑的地方,猛然伸手,宝剑出鞘。 他仔细打量着手中的天子剑,若有所思的冷冽道:“许久未曾出鞘,没成想这剑还是如此寒光逼人。” “杀起人来,想必…依旧锋利!” 底下跪着的太监听到这话,连忙把头埋低,匍匐着身子,心中恐惧,忍不住的瑟瑟发抖。 天子一怒,血漂千里,尸浮百万,这可不仅仅是史书中的一句话。 而是能让世人匍匐在脚下瑟瑟发抖,心生畏惧的煌煌龙威。 夜幕笼罩下。 东宫正厅,灯火通明,李鼎坐在主位上,翻阅刚刚送来的奏折。 这是王朗派人送来的,上面清楚记载了太安郡都有哪些士族。 韩赵孙陈,共有四家。 他们当中有些是跟太祖打天下的甲士,立下军功,得了赏赐,萌荫后世子孙,成就一方豪族。 有些则是祖上金榜题名,世世代代的读书人,在当地颇有威望。 可这些人吃着他李家的饭,却还要把锅给砸了,趁着灾情搜刮民脂民膏,百姓无粮可吃。 那这天下离乱就不远了。 李鼎揉了揉酸涩的双眼,将奏折递到郭嘉面前,“奉孝,你也看看。” 郭嘉查阅完奏折后,缓缓摇头,神情也有些无奈。 自古以来,门阀士族都是当权者极为头疼的问题。 他们上蒙天听,下欺百姓,有些偏远地方的豪绅更是嚣张跋扈至极。 无非就是仗着路途遥远,百姓受了欺负,也没地方伸张冤屈。 来一趟京城,千里之遥,山高路远,寻常百姓别说走不到这里。 即便能到京城,陛下,亦或是哪位大人,又怎会去见一个普通百姓呢? 沉思了好一会,郭嘉才面色凝重的拱手抱拳,出谋划策,“殿下,依我看此事无非就两种解法。” “哪两种?” “文治或者武杀!” 李鼎闻言,皱了皱眉,“何为文治,何为武杀?” 郭嘉喝了口茶,润了润喉,随后便将心中韬略尽数讲出。 “太安郡眼下最要紧的问题,不是几家士族跋扈,哄抬粮价之祸。” “而是大灾之年,百姓难以度日,殿下去了太安,可以先礼后兵,让这些人拿出粮食,帮百姓度过这次旱灾。” “并承诺,以往的事情既往不咎,这样既能解决灾情,也能在朝堂上斡旋,留赵大人一条性命。” “此为文治!” 李鼎目光闪烁,虽说不能惩治那些人心有不甘,但他也明白。 郭嘉口中的文治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旱灾已过三月有余,眼看就要入冬,没有粮食,百姓会更加难熬。 然而国库中的粮食都有定量,不能再多加拨付,前线的将士们要吃粮,还得留下余粮,以防别地发灾,无粮可拨。 所以,能让那些士族们掏粮是最好的局面。 “也罢,倘若能少死些百姓,孤也不介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奉孝刚刚说的武杀,又是何解?” 闻言,郭嘉眼中闪过丝丝冷意,他冷冽一笑,沉声解释,“殿下给他们机会,他们若是不要,那就怨不得您了。” “平日里,这些士族搜刮民财,欺压百姓,更有甚者横征暴敛,暗中积蓄了无数财富。” “他们有钱贿赂赵大人,却不愿卖当朝储君一个面子,施舍点粮食给百姓吃。” “这样目无法纪,欺上罔下的士族,殿下可先去寻赵大人的家奴纪波常,掌握贿赂的罪证。” “随后便能占据法理,大举屠刀,将这些士族抄家灭族,家产充足国库,发粮赈灾。” “此为武杀!” “只是…” 郭嘉话到此处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一副不敢再说的样子。 李鼎见状,当即摆手安抚,“奉孝有话直说。” 郭嘉点头,一咬牙,下定决心把武杀的弊端说了出来。 “只是这样做,殿下在朝中必定会被士族,以及那些名门望族忌惮。” “甚至会被他们视为死敌,疯狂的弹劾殿下!” 李鼎淡然一笑,脸上没有丝毫忧虑,利益取舍的神色。 “我当是什么事,不过是一些门阀支持,没了就没了吧。” “可他们就有可能倒向魏王,帮助其夺嫡!”郭嘉神情凝重,一双眼眸紧紧盯着面前的男人。 他想看看自己追寻的到底是不是一位明公圣主。 李鼎冲他柔和一笑,不为所动,紧接着目光深邃的望向殿外。 视线仿佛跨越千山万水,看到了民不聊生的太安郡,看到了大渊万里江山,天下万景。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孤既是这大渊储君,就不缺乏推倒一切重来的勇气。” “门阀也好,士族也罢,若是鱼肉百姓,乱我李氏基业,当斩不赦!” 这样的答复,令郭嘉内心激动,他双眼放光,快速起身跪倒在地,诚心诚意的立誓道:“明公大志,奉孝定当一生追随,纵死不悔!” “奉孝快快请起!”李鼎连忙上前扶起他,君臣二人手牵着手,格外的用力。 李鼎轻轻拍着他的手背,笑着询问,“奉孝可知,为何孤不怕得罪门阀士族吗?” “为何?” “因为孤有奉孝这般鬼谋人臣,有天下万千百姓的民意在。” “任那魏王身后门阀成山,孤也丝毫不惧!!” 这一声低吼而出,郭嘉都被震得愣在原地,能说出这番话。 眼前的男人是个怎样的存在,光芒万丈,心系天下,这不就是自己苦苦追寻的明公圣主吗。 “此生能为殿下尽忠,奉孝无憾了。” “什么无憾?”正当君臣二人感情极速升温时,赵高端着木盆从门外走了进来。 “殿下,奴才来伺候你沐足。” 你来伺候…沐足? 李鼎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白净的太监,不知为何鸡皮疙瘩突然遍布全身。 “你去休息吧,沐足让宫女们来就行了。” 听到这话,赵高脸色悲戚,立马跪在地上,看那模样都快哭出来了。 “殿下,是奴才哪里做的不好,您才不让我帮忙沐足吗?” “……” 这是好不好的原因吗,你丫是一太监啊! 第12章 三十万两,孝敬太子 深秋的冷风萧瑟,吹得枯黄落叶凋零而落。 皇城外,浩浩荡荡的队伍前行,羽林开路,恢宏的仪仗立于两侧,太子的明黄车辇驶出城门。 车驾内,李鼎一身艳红蟒袍,靠着车壁闭目养神,郭嘉陪伴身侧。 在他旁边,还放着一柄威严霸气的宝剑。 这是皇帝的天子剑,携此剑者,可当机立断,斩杀除丞相,六部尚书以下的官员。 换句话说,如果日前他在户部有此剑在,王行也可立斩不赦! “奉孝,这次去太安郡,孤去找父皇要来了天子剑。” “老实说,孤希望最好还是不用此剑。” 一旁的郭嘉闻言,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但愿太安士族能明白殿下一片苦心,莫要自误才好。” “……” 七日后,太子车辇停在太安郡府门口。 府衙堂守立马领着一众官员衙役,出府跪拜迎接。 “堂守韩忠携太安属官跪迎太子殿下圣驾!” 大渊朝的官员配置,每座郡府设有郡守,堂守职务。 二者一正一副,相辅相成,共同处理一郡政务。 堂守便是郡守副官,是郡府的二号人物。 李鼎走下车辇,眸光如矩,盯着跪下的一众官员。 领头的韩忠,肥头大耳,油光满面,显然平日里生活过得不错,吃得满嘴流油。 如今太安受灾,身为一郡堂守却神采奕奕,没有丝毫忧心模样,这样的人能是个好官吗。 反观被关押的赵安民,中年便已生出许多白发,面色瘦黄,一副熬干了心血的模样。 两者相比,忠奸立叛。 “堂守姓韩,可与太安韩家有关系?” 听到询问,韩忠连忙起身,满是肥肉的脸上堆砌笑意,讨好似的凑到跟前,“回禀殿下,韩家正是下官的宗族。” “哦。”李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便直接朝着郡府内走去,身后官员们亦步亦趋的跟随。 “殿下车马劳顿,下官早已备好宴席,为殿下接风洗尘。” “那韩赵孙陈四家,是否赴宴?” “自然是要来的。”韩忠笑脸嘻嘻的在前带路,身后的官员们懂事的退开。 在羽林卫的护送下,李鼎跟着他来到了一间房门前。 大门推开,韩赵孙陈四家的家主,恭敬的跪地迎接,“我等拜见太子殿下!” 李鼎一一看去,两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子,还有两个中年男子,就是这些人哄抬粮价,逼得赵安民自污以救百姓。 “诸位请起吧。” 李鼎按照来之前定下的计划,先礼后兵,文治与几家商谈,看能否说动他们放粮救治百姓。 他直接坐在首位上,郭嘉站在身侧,门外则由大批羽林卫严加防守。 韩忠也领着几家的家主坐下,随后他轻拍手掌。 早早等候的仆人们便端着山珍海味,纷纷上前。 奇珍异禽,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一应俱全。 李鼎看着圆桌上的菜肴,忍不住皱眉,这其中甚至有几道菜是他这位太子都未曾见过的。 他随手指向一道菜,低声询问,“韩堂守,这是何物?” “殿下竟然不识?”堂堂太子认不出盘中菜肴,这让韩忠与几家的家主闻声发笑。 “此乃五宝珍,采以鸡舌,鸭掌,鹅颈,鹿蹄,最后辅以刚出生的小鹿血烹制而成。” “那一道名为素金镶,用炸制金黄的肉丝穿过豆芽菜,镶入其中,因此得名。” “还有这道最是奇特,名为人生百年,取百年老山参精华,配上黄酒土鸡,低温熬煮,足足十个时辰,方可成菜!” 韩忠说的眉飞色舞,满脸沉醉,似乎是在回味这其中滋味。 很明显,这桌上的东西,他不止一次这样吃。 几人沉浸在得意中,丝毫没注意到李鼎神色骤然冷冽。 “五宝珍,素金镶,人生百年,好,当真是好啊!” 太安百姓食不果腹,易子而食,连活下去都是奢望。 然而这些人却只为口舌之欲,花样层出不穷。 这般荒唐冷血,让李鼎心中迸发出强烈的杀意。 几人此刻全然没意识到李鼎在说反话,以为他真在说好,一个劲的催促他品尝佳肴。 “殿下,你快尝尝,这都是下官与几位家主为你精心准备的。” “是啊,殿下尝尝。” “吃饭不急。”李鼎并未动筷子,而是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们,视线扫过每个人。 这样凝重的氛围,让几人如坐针毡,一旁的韩忠反应过来,笑着打圆场。 “殿下莫怪罪,一忙我都把正事给忘了。” “来人啊,把我等给殿下准备的孝敬钱呈上来。” 大门外,六个仆人抬着三个大箱子进来,打开一看,珍宝无数。 银票,珍珠翡翠,珊瑚金银,一时间竟让人不知先看什么才好。 韩忠如请功般凑近,讨好似的笑着,“殿下,这里的东西价值三十万两,是下官与几家孝敬你的。” 李鼎顿觉压抑,痛心的闭上双眼,这就是我大渊官员与士族,宁愿拿三十万两孝敬太子,都不愿降低粮价,救济百姓。 实属让人痛心疾首啊! 这一路走来,太安郡的惨状他历历在目,亲爹卖女儿,只为换一碗稀粥。 丈夫卖妻子,只为能有吃的不至于饿死。 沿途所望,黑鸦盘旋,屋舍皆空,道路两旁的尸骨更是数都数不清。 说是人间炼狱丝毫都不为过。 一想到这些,李鼎的呼吸都不由的快了几分。 他冲门外喊道,“来人,将韩大人与几位家主送的孝敬钱收起来!” 羽林卫抬走木箱,韩忠等人顿时面露喜色。 不久前,京城来信,王侍郎一再嘱托说不用害怕,只要事情做的干净,太子抓不住手脚,那就不怕查。 韩忠与几位家主一合计,太子怎么了,不也是个人。 只要是个人就不会没有欲望,投其所好,定能安然无恙。 现在看来,如他们所想,太子收了孝敬钱,那这太安的粮价还不是想涨便涨。 贿赂赵安民的事肯定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到时候搜刮的民脂民膏不计其数,区区三十万两又算得了什么。 但不等他们高兴多久,李鼎便阴冷的吩咐道:“奉孝,去车辇内,把孤携带的天子剑取来。” 此话一出,韩忠几人顿时色变,再也没了笑意,神情冷冽凝重。 第13章 想拖着全家死,怨不得旁人 “殿下这是何意?”韩忠皱眉,收了钱哪还有翻脸不认人的道理。 况且,三十万两银不少了,这位险些被废的太子居然还不满足,真当自己是有监国之权的魏王吗。 察觉到几人脸色齐刷刷的变幻,李鼎面无表情,指着桌子上的佳肴,“咱们先吃饭。” 郭嘉怀抱天子剑站在旁边,平日里大快朵颐的珍馐,今日韩忠几人吃得食不下咽,如芒在背。 待吃饱喝足,李鼎忽得一笑,瞬间凝重的气氛化开。 “几位别紧张,孤请这天子剑,只是走了几日有些想父皇,所以拿来看看。” 韩忠表面附和笑着,心里却吐槽不断。 金銮殿上发生的事他可是听说了,这太子都把皇帝给逼哭了,就这还说想陛下。 扯犊子也没这样的。 “几位,孤这次来是想问问,能否降低太安粮价,助百姓度过灾年。” “如此,以往太安发生的事,孤当不知道,陛下自然也不知情。” 韩忠与几位人精样的家主,立马反应过来,这是要他们掏钱买平安。 毕竟储君开口,他们仅思量片刻,便笑着回应。 “殿下都开口了,那自然是得降的,我韩家带头,每斗粮降五文。” “赵家同意。” “孙家也愿意。” “……” 听到他们的话,李鼎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每斗降五文,把他这太子当成什么了,打发乞丐吗。 他咧嘴一笑,突然起身猛得拔出天子剑,随后剑指韩忠,沉声问道:“韩大人,你了解灾情,你说说降多少合适?” 突然被天子剑指着,韩忠额头冷汗直冒,他赶忙望向自己的大伯,眼神示意。 一旁的韩家家主见事情变成这样,当即表示,“殿下,再降五文,十文你觉得如何?” 李鼎心中冷笑,这些士族家主还真是搜刮百姓惯了,吃人不吐骨头,即便天子剑横于身前,还是不愿拿出身外之物买命。 他摇了摇头,一双冰冷眸子扫过每个人,“孤觉得不怎么样,降价到二十文每斗,灾情缓解,孤便离开太安。” 二十文每斗! 几人面色大变,这比平时的粮价还要低,亏本帮那群当牛做马的百姓,岂有此理? 自古以来,天下百姓供养皇室,门阀,士族,这是不成文的规定。 历朝历代的帝王都是如此,就凭你一个无权太子想要改变。 可笑,可笑至极! 韩忠顿时坐不住了,说话也不似刚刚那般客气,“太子殿下!” 他几乎是咬牙吼出。 “孝敬钱给了,你让降低粮价,我等也愿意降,殿下为何还要逼人太甚!” “那些百姓死便死了,只要士族还在,灾年一过,这太安郡过几年照样人丁旺盛,风调雨顺。” “你为何非得与我们过不去!” 韩忠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把杯子重重搁在桌上,宣泄心中的不满。 砰! 李鼎心中气愤,杀意翻涌,脸上的表情仿佛要吃人般恐怖。 这就是贪官,恶官,这就是天下士族,他们只顾一家兴衰,不管国运落败。 李鼎手握天子剑,朝着桌子上猛得一掷,巨大的力量让天子剑直直的插在桌子上。 剑身锋利,寒光晃眼。 “孝敬钱,孤要你们的孝敬钱有何用?” “百姓流离失所,无米可吃,他们易子而食,贩妻卖女,被逼到如此绝境。” “倘若这时有人振臂高呼,高举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义旗!” “砸破这太安郡的府门,杀了你们,反我大渊。” “那时孤还要你们这些孝敬钱有何用!” 李鼎痛心疾首,胸中郁结不吐不快,这些人鼠目寸光,他们已经够富了。 可即便这样,都不愿意拿出部分家财,给百姓们一条活路。 这样的人该杀,该杀无赦! 谁知,听到这番慷慨陈词,几人不为所动,韩忠刚要辩驳。 在他身旁的韩家家主,伸手打断他,随后缓缓起身,一脸的冷冽,“殿下今日过来的目的,老夫算是看清楚了。” “不要孝敬钱,也不是要降粮价,就是来剜我等的肉来了。” “老头子我没几年活头了,不惧殿下斩我,有话便就直说了。” “区区流民,一群连饭都吃不饱的泥腿子,即便反了又如何?” “帝国的精锐铁骑,难道还对付不了他们吗,吃着我等给的赋税钱,大军就该保护我们!” 韩家家主话落,另外几家连忙跟着附和。 “没错,有帝国铁骑在,我们怕什么,大军一到,反贼自当被镇杀!” 此时此刻,李鼎才明白,跟这些吸惯了百姓血,毫无人性的老爷们谈民生,说家国大义,是多么的可笑。 他们永远不会明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帝国大军是用来对付蛮夷,对付他国的,不是用来残杀我大渊百姓的。” “另外,韩家主你如此跟孤说话,就不怕孤执天子剑杀了你吗!” 韩家家主淡然一笑,满脸的无所畏惧,“无端杀士族家主,殿下可想过陛下问责,朝堂上那些士族大人们的弹劾。” “老夫反正也是将死之人,只要殿下愿意,那动手便是!” “死老夫一人,家族根基还在,有何不可呢!” 李鼎盯着他,片刻后收起了天子剑,转身便朝着门外而去。 “奉孝,咱们走!” 今日局面摆在这里,韩家家主仗着年迈不怕死,刚刚那番话,就是想逼自己动手。 只要无端斩杀了他,这些人就可以通过朝中的关系,给皇帝施压让自己离开太安。 李鼎不会这么傻。 况且,韩家主说的不错,杀他一人确实没什么意思。 要杀就灭他九族,诛杀这太安四大士族的九族,让他们给这一郡死去的百姓陪葬! 在羽林卫的护送下,李鼎越走越远,他满脸凶光的吩咐道:“奉孝,去寻纪波常吧。” “明白。”郭嘉转身大步离开,眼中坚韧决绝,今天发生的事他都看在眼里。 殿下给过他们机会了,可这些人就是不珍惜啊! 想拖着全家一块死,那就怨不得旁人了! 第14章 殿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屋内。 几人眼看着李鼎远去,面面相觑,孙家主率先打破沉寂的气氛。 “韩老,咱们态度如此强硬,那毕竟是一国太子啊!” 韩家主闻言,冷哼一声,“太子又怎么了,他也不能无凭无据就滥杀咱们。” “况且,如今帮助陛下处理政务的是魏王。” “朝堂上有王老,有八大豪门在,咱们只要紧紧抱住琅琊王氏的大腿,就定能安然无恙。” “阿忠,你现在就给王侍郎写信,八百里加急,把今日的事说与他听。” 韩忠点点头,一双眸子冷光闪烁,他望着几位家主,咧嘴一笑,“伯父说的不错,失势的太子可没有多少权柄在手。” 这些人之所以如此大胆,就是仗着李鼎在朝中失势,如履薄冰。 换在几年前他们只能引颈受戮,但现在嘛… “……” 三日后,京城尚书府邸,王朗看着手中太安郡的加急密信,若有所思。 “行儿,你和太安那几家士族通过信了?” 坐在一旁的王行点头,脸上挂着淡然浅笑,“回叔父,太子离宫前,侄儿的信便已到了太安。” “只要他们事情做的足够干净,太子这趟定毫无所获。” “到时候咱们再把一切罪责推到赵安民身上,太安郡的事也就平了。” 王朗闻言,欣慰一笑,自己培养的未来家主,颇有先见,他很是满意。 “干得不错。” 王行摇摇头,拳头不自觉攥紧,眸中泛着冷光。 “事情发展的还不够好,若是那太子能斩了韩家主。” “那咱们现在就可以逼他回京,然后再请奏陛下治他一个滥杀士族领袖之罪!” 多日前当着众人的面,打自己三十军棍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 直到现在,屁股上的伤还未痊愈,可以说王行恨透了太子。 他出身名门,仕途通顺,是人生一帆风顺的天选之子,被如此殴打,颜面尽失,心中自然恨意滔天。 “虽然韩家主没死,但未必不能弹劾他。”坐在主位上的王朗,端起茶杯,笑得如老狐狸一般奸诈。 “叔父的意思是?” “将信中的内容,换成正式奏折命人送给魏丞相。” 王行顿时恍然大悟,双眼放光,人镜魏青云,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他若是知道太子无缘无故,拔出天子剑,指着士族家主,那定然是要弹劾的。 即便暂时没什么效果,可两次,三次呢… 只要太子后面在太安又犯错,多弹劾几次,陛下心中也会担忧的。 况且,哪怕弹劾没用,恶心太子一番也令人心中舒畅。 “侄儿明白了,现在便去。” 次日。 金銮殿上。 李二凤端坐在龙椅上,看着殿中魏青云唾沫星子乱喷,慷慨激昂的模样,很是无奈。 不过拔剑,又没真的滥杀无辜,到了这厮嘴中,就成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样。 关键这种人你说罚他吧,偏偏他又不坏,只是读书读傻了,一门心思的想向书中的圣人看齐。 但问题是,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圣人。 “陛下,臣魏青云请奏,急令太子殿下回京,若是让他在太安继续武断行事,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 终于说完了,李二凤心中长舒一口气,神情木然的询问道:“爱卿说完了吗?” “说完了啊。” “哦,那退朝吧。”李二凤摆了摆手,便赶紧从龙椅上起身,大步转身离开。 见到皇帝赶忙走人,百官心知肚明,只有魏青云还一脸懵,竟然要追上去继续说。 随身侍奉的总管太监上前拦住他,“丞相大人,陛下都说退朝了,有事写折子吧。” “好,我现在就回去写奏折!” 太监傻眼了,这人怎么听不出好赖话呢。 真是个饱读诗书的木头… “……” 太安郡府衙,对于京城发生的事,李鼎并不清楚。 他独自坐在房间内,郭嘉已经带人去寻纪波常,不知多久才有消息。 “来人!” 呼喊落下,守在门外羽林卫走了进来,“殿下有何吩咐?” “三十万两去京城买粮的事,办的如何了?” 羽林卫略微沉思,拱手一拜道:“启禀殿下,估摸日子天黑之前,粮食就能送到太安。” 太安粮价居高不下,一百文一斗,三十万两能购买的粮食有限。 李鼎无奈之下,只能令人从京中购粮送来,只是这一来一去,又浪费许多时间,不知又有多少百姓死去。 他攥紧拳头,心中对四大士族的杀意浓郁,“等孤寻到证据,必诛尔等九族!” 来太安多日,李鼎都为各种事忙得焦头烂额,还没去城中看看灾民的情况。 今日正好有时间,他冲羽林卫吩咐道:“准备一番,孤要去城中看看。” “诺,奴才现在就去准备车辇!” “不必了。”李鼎挥手制止,“孤步行去看看。” 屋中的羽林卫听闻,面色大变,眼中透露着担忧,“殿下,不乘车辇只怕…有刺客。” “这叫什么话!”李鼎气愤的拍着桌子,沉声训斥道:“孤来送粮食,你觉得百姓会杀了我吗。” “难道孤在你眼中,已经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无道太子吗!” “奴才不敢!”羽林卫被这一番话说得面色惊恐,连忙跪倒在地。 他的身体忍不住发抖,低着头,不敢目视眼前的威严男子。 这种感觉,以往只有在面对陛下时才会有。 如今的太子真的不一样了,颇有王者风范,甚至不输当今陛下。 李鼎起身走出门外,身旁跟着六位羽林,防止发生预料之外的事情。 太安城内,李鼎走在长街上,随处可见瘦得如皮包骨的人,奄奄一息的蜷缩在角落里。 在城中衙役不停的焚烧尸体时,路边依旧能看到饿死,冻死的百姓。 入目所及,皆是惨状。 郡城尚且如此,李鼎都不敢想那些辖制的县城会变成什么样。 “公子,你行行好,施舍一口饭吃吧。” 路边,一位衣衫褴褛的妇人,怀抱孩子,死死抓住李鼎的脚,低声哀求。 她太饿了,连求人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襁褓中的婴儿吃着母乳,却依旧饿的嚎啕大哭。 女人太久没吃饭,已经没有乳水喂给孩子。 见到这一幕,羽林卫连忙大喝,“大胆,竟敢拦太子殿下的去路!” 听到是太子,女人眼神畏惧,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手。 李鼎则猛然转身,眸光冷冽,死死盯着开口呵斥的羽林卫,一言不发。 他知道这些人是忠心为主,可眼前饿得不能动弹的妇人,能有什么威胁。 “你去府衙,给这妇人弄些吃的来。” 听到有吃的,蜷缩在角落里的灾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了过来,不停的冲着李鼎叩首。 “太子殿下,求求你也赏我们一顿饭吃吧。” “呜呜呜…” 阵阵哭声不止,李鼎双眼通红,现在他能明白赵安民的话了。 该去民间看看… “殿下,好消息,京城购买的粮食来了!!” 身后,羽林卫边跑边说。 李鼎望着百姓们,揉了揉发红的眼睛,用尽力气大声喊道:“开棚施粥,把粮食都发给大家!” 灾民听到终于有吃的了,顿时感激涕零,不停叩首,高呼声不绝于耳。 “殿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15章 灾民孤不敢杀,可你不是 韩家。 朱门大院,亭台楼阁,假山假水景色雅致。 有大渊礼制束缚,士农工商,这韩家几乎在不逾越的情况下,穷尽所能的打造奢华府邸。 房间内,四大士族家主以及韩忠汇集一堂,讨论李鼎拿孝敬钱购粮的事。 “这太子也太不知好歹了,拿着白花花的银子去救那些百姓。”孙家主满脸嫌弃,觉得这是傻子才能干出的事。 一旁的韩家主却眉头紧皱,看着自己的官员侄子,“侄儿,你怎么看这事?” 韩忠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眼中尽是不屑一顾的讥笑,“太子心中慈悲,却是愚蠢。” “他是一国储君,需要的是咱们士族支持,可现在却本末倒置。” “为了百姓得罪咱们,那些无用的平民又能为他夺嫡提供什么助力呢。” “当真是愚昧不堪!” 这番分析,引得几人拍手叫好,争相附和。 “韩大人此言有理,我观那太子行事荒唐,肯定斗不过魏王殿下。” “咱们几家只要紧紧绑在琅琊王氏,魏王殿下这艘大船上,定可乘风破浪。” “说不定还能挣个从龙之功,光耀门楣呢,哈哈哈!” “那咱们就更得为魏王殿下送份大礼!”韩忠开口,立马引得几人注目,纷纷疑惑的望着他。 “大人的意思是?” “他不是喜欢施粥吗。”韩忠得意一笑,将心中的主意告知几人。 “请各位叔叔伯伯让家奴扮成灾民,去扰乱秩序,冒领粮食。” “如此的话,就凭他那点粮食,能让灾民吃几天呢。” 几人闻言,瞬间眼神明亮,忍不住的拍手叫绝,“妙,妙啊!” 一旁的韩家主却提出疑问,“如果被太子认出这些人不是灾民呢?” “呵呵。”韩忠冷笑,目光深邃的望向门外,“那事情就简单多了。” “太子只要敢怒而拔剑,斩杀家奴,咱们就能写信,让京中的大人们告他一个滥杀灾民的罪。” “你们想想,如此恶劣的事,陛下还能容他继续待在太安吗?” “哈哈哈,贤侄此计甚妙!” 几人猖狂大笑,随后便着手准备,令家奴假扮混入灾民的队伍中。 翌日,李鼎起了个大早,这几日他都是如此,去查看城中几处粥棚的情况。 走在大街上,一道微弱的声音令他驻足。 “大爷,买了我吧,小娥会洗衣做饭,还会劈柴烧水。” 面前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她跪在地上,身前还躺着一具刚死不久的尸体。 地砖上用血歪歪扭扭的写着,卖身葬母几个字。 隔着数丈,李鼎都能闻到那抹猩红散发的血腥味。 小女孩眨巴着大眼睛,满脸期待的望着李鼎。 这一刻,被这样的眼神凝望,李鼎只觉心中猛得抽痛。 他缓缓蹲下身子,温柔的摸着小女孩的头,笑着道:“我让身后的侍卫帮你把娘亲埋了,你跟大哥哥去喝粥好不好?” 听到有粥喝,小女孩不停的咽着口水,肚子也咕咕叫个不停。 她怯生生道:“老爷,我能先给娘亲磕几个头,再去喝粥吗?” “好。”李鼎重重点头,温柔的将小女孩抱在怀中。 身后的羽林卫也将妇人的尸体背起,来到城外埋葬。 小女孩对着新坟重重磕了几个头后,随后便转身对着李鼎磕头。 见状,李鼎连忙制止,“你不用给我磕。” 小女孩歪着头想了一会,才毕恭毕敬道:“娘亲说了,跟了老爷后就是奴才,要恭恭敬敬的才不会挨打,才有饭吃。” 李鼎沉默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对于一个蓝星穿越者而言,是种难以言喻的冲击。 他将女孩抱在怀中,“你叫小娥对吧,哥哥现在带你去吃粥。” 城中粥棚,这样的粥棚共有四个,分别摆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由于不放心,施粥的地方全都由羽林卫把控,维持秩序。 他来到粥棚前,要了一碗米粥,放到小娥手中。 “吃吧。” 饿了多日的小娥看着面前的白粥,哪怕没有一点油水,她也觉得是世间最好吃的东西。 当即捧着碗,也顾不得烫嘴便直接喝了起来。 砰! 可突然走来一个男人,故意撞在她身上,装粥的碗霎时脱手而出,米粥洒落一地。 刚喝没几口的小饿顿时眼眶红润,心里说不出的委屈。 她赶忙趴在地上,想去喝已经脏了的粥。 李鼎见状连忙阻拦,“别,都已经脏了。” 小娥却若有所思的摇着头,“不脏的,娘亲说了,要是快饿死了,土也是能吃的。” 李鼎的内心又一次被重击,他赶紧再帮小娥打了碗米粥来。 可没过多久,先前撞到小娥的男人,把刚刚打到手中的米粥,连碗一同摔在地上,嘴中骂骂咧咧道:“奶奶的,这么稀的粥,给谁喝呢!” “你们这些人,是不是把朝廷的赈灾粮给贪了,所以喂我们喝稀粥!” 早已饿急眼了,对贪官深恶痛绝的百姓们闻声望来。 李鼎上前,盯着男人,虽说衣服破破烂烂的,也满脸污垢,和灾民并无两样。 但男人却面色红润,说话中气十足,这显然不是饿了许久的灾民。 “告诉孤,你是谁?” 男人被一国储君冷冰冰的盯着,太子常年身居高位的威严,令他忍不住畏惧发抖。 可想起老爷们给得重赏,当即壮着胆子回怼道:“我是灾民,你看不到吗!” “我就是不服气,想替大家问问,你把朝廷的赈灾粮贪哪去了。” “给大家喝稀粥,是想大家都饿死吗!” 李鼎被这样倒打一耙,直接气笑了,“孤给过你机会了。” “呵呵,你这贪官还有理了!”男人不服气的伸手推搡李鼎,羽林卫们见状纷纷拔刀。 “杀人了,贪官要杀灾民了!” 听到这句话,李鼎心中顿时反应过来,这人是四大士族派来,扰乱粥棚秩序的。 他猛得抽出羽林卫腰间的佩刀,杀意毫不遮掩的盯着男人。 “怎么,你这贪官,竟敢众目睽睽之下杀灾民!” 李鼎摇了摇头,冷冽道:“灾民孤确实不敢杀,可你不是!” 他没有丝毫犹豫,握刀转身,大步上前,随着长刀划过,鲜血喷涌,上一秒还在叽叽喳喳的男人,如今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人头横飞而出,小娥被吓得大叫一声,捂住了眼睛。 随后又睁开,指着地上的人头道:“这是韩老爷家的仆人,我见过他!” 反应过来,李鼎赶忙捂住她的眼睛,将其抱走。 经过小娥的提醒,灾民中陆陆续续也有人认出男人的身份,纷纷愤慨道:“这人好不要脸,居然冒充灾民!” “杀得好,殿下杀得好,这韩家欺我们已久!” “太子殿下万岁,万岁!” 命令羽林卫照顾好小娥,随后又冲另外几人吩咐道:“去剩下几处粥棚看看,要是还有这样的人,杀无赦!” 羽林卫有些犹豫,“可是殿下你身边…” “有我保护殿下,你们放心去办差吧。”一道老迈的声音传来。 朝中的大将军李锦绣不知为何出现在此处。 他身披甲胄,身旁跟了两个甲士。 “老将军,你怎么会来太安?” 李锦绣拱手一拜,恭敬道:“回殿下,几日前陛下让我去巡视大营,如今回京述职,听闻殿下在此,特来拜见。” 周围,灾民们捧着碗喝粥,山呼万岁不停。 李锦绣望着这一幕,心中生出许多感慨,得民心者得天下! 如今的太子殿下当真是不同了,来到太安,得百姓如此爱戴。 这样的储君,才配的上是陛下的儿子啊! 想到这些,他的眼眶不自觉湿润。 “老将军,你哭了…” “没事,老臣只是心中生出许多感慨。”李锦绣解释一句,便急忙告辞,马不停蹄的朝京城赶回述职。 在李鼎的吩咐下,几家粥棚冒充灾民闹事的人,都被当场斩杀。 然而,这样的举动,必定会让朝中大震! 第16章 仗义执言李锦绣 几日后。 金銮殿上。 眼中揉不得沙子的人镜魏青云,依旧冲在最前面,稳定输出。 “陛下,太子胆大妄为,嗜杀成性,居然敢当众残杀灾民,这还得了。” “请陛下赶紧下旨,令羽林卫将太子押解进京,定罪惩治!” 坐在龙椅上的李二凤,望着御台上的奏折,心情也难免沉重,愤怒难言。 让他去赈灾,自己这嫡长子倒好,非但没把事情办好,反而导致进一步恶化。 一国储君拔剑怒斩灾民,事情传开,天下百姓会如何看朝廷,如何看待他这位君父。 人群中,魏王察觉到皇帝难看的脸色,忍不住嘴角勾起,心中冷笑。 凤雏说的没错,自己这废物大哥去赈灾,甚至都不用他出手就会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这样的人也不配与自己争夺大位! 文官队伍中,王朗,王行叔侄俩心中也止不住的得意。 太子剑斩灾民,这得多蠢的人能干出这种事来。 纵观古今,再昏庸的太子都干不出这种事,还真让人开眼啊! 见皇帝沉默,迟迟拿不定主意下旨,王行上前一拜,附和魏青云,颇有一副不弄倒太子绝不罢休的态势。 “陛下,太安郡急奏,事情已经真真切切的摆在眼前,难道咱们要无动于衷,容忍太子继续残害灾民吗。” 说着,他还惺惺作态的哭了起来,用袖口擦拭眼角,一副于心不忍的悲痛模样。 “一想到灾民处于水深火热中,臣就倍感伤心,痛难自已。” “请陛下降旨,押太子回京论罪,救救太安百姓吧!” 话落,他直接跪在地上,痛声哀求。 这就是朝堂大员,他们是帝国的最强艺术家,伪装的面具可以随时变幻,说哭就能哭出来的。 一声声痛哭不断,倒太子的官员们立马跟着帮腔哭了出来。 赶忙跪在地上,齐齐高呼,“请陛下救救太安百姓吧!” 面对如此局面,即便是李二凤想要从中斡旋,都无能为力。 因为这次儿子做的实在太过分了! 他正要忍痛下旨,令羽林卫押太子回京时,殿外却响起了通报声。 “陛下,李锦绣老将军从大营回来述职,此刻就在殿外等着面圣。” “宣老将军进殿。” “宣大将军觐见!” 殿外,李锦绣来时刚好听到了里面议论的一切,他长呼一口气,这就是太子在朝中的情况。 但凡做错了事,这些倒太子的官员们就往死里弹劾,可以说是稍有不慎,就会跌得粉身碎骨。 好在,这次太安郡发生的事他看得一清二楚。 稳定思绪,李锦绣大步走进殿中,行礼叩拜。 “陛下,老臣回来了,大营一切照旧,安稳妥当。” 李二凤点了点头,愤怒的情绪稍有缓和,总算没再听到什么坏消息。 “老将军辛苦了,免礼吧。” 李锦绣起身,站在武将队列中,短暂的小插曲过去。 王行领着官员们携大势律法,再次向皇帝施压。 “陛下,请救太安百姓!” “请救百姓!” 百官附和,群情激奋,这时向来不偏向皇子说话的李锦绣站了出来。 “陛下,关于太安郡的事老臣有话说!” “你有话说?”李二凤皱眉疑惑,一众官员们更是不解。 这老将军今日是怎么了,从不帮皇子的他也有话说。 难道就是这么几天,太子在太安又犯大错了? 想到这些,魏王,王行都激动的看着李锦绣,期待他接下的话。 “陛下,奏折中说太子滥杀灾民,并不属实。” “据老臣所知,太子杀的那些人都是冒充灾民,来捣乱施粥秩序的人!” 此话一出,金銮殿上瞬间炸开了锅,众人无不瞪大眼睛,事情与奏折中描述的截然相反。 太子不仅不坏,还摇身一变成了好人! 李二凤也呆住了,魏王的脸色更是变得难看至极。 王行皱眉沉思,突然大声质问道:“老将军说施粥,这次太子去太安根本没有灾粮,又施得哪门子粥!” 是啊,百官们反应过来,没有粮食,哪来的粥施。 莫不是老将军投入太子麾下,故意这么说替主子开罪。 李二凤也诧异的望了过来,“老将军可有解释?” “有,根据太子所言,是太安士族给了他三十万两银孝敬钱。” “太子不忍百姓受苦,所以把孝敬钱拿出来购粮施粥!” “嘶~”众人忍不住倒吸凉气,这还是他们认识的太子吗。 根据大渊律,士族可以拿钱孝敬君父,太子也在此例,但官员不行。 可这位平时不顾百姓死活的昏庸太子,居然把自己的私钱拿出来赈灾。 这合理吗,都快成圣人明君了! 百官不信,魏王更不信,连李二凤心中都直犯嘀咕。 这还是自己儿子吗,未免圣贤的过分。 “老将军,你这话是真的?” “老臣不敢欺瞒陛下!”李锦绣当即便跪了下来。 眼见太子必死的局,又由李锦绣几句话给盘活了,心中怨怼的王行顿时面色大变。 指着李锦绣,愤然道:“老将军包庇太子,莫不是做了太子党,想帮主子遮掩!” 话音落下,金銮殿安静的犹如死寂,百官们更是像见鬼一样的盯着他。 龙椅的李二凤脸色也渐渐冷冽,眼中有杀意翻涌。 王朗察觉到后,面色狂变,赶忙上前狠狠抽在侄子脸上,随后一脚将他踹倒,厉声呵斥道:“胡言乱语,快向陛下请罪!” 脸上挨了一巴掌,王行也被打醒了,心里也为自己刚刚气昏头的话,一阵后悔。 李锦绣何许人也,侍奉两代帝王,太祖的左膀右臂,当世虎将。 曾经得知还是秦王的陛下被敌军围困,二话不说,一匹追风马,一杆亮银枪,星夜兼程奔袭百里。 单枪匹马前来,身先士卒率领甲士们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在甲士死绝后,更是拖着满身是伤的身躯,带着陛下在大山里逃了三天三夜,才最终脱困。 听说安全后的陛下,看着甲胄残缺,奄奄一息的老将军当时便热泪横流,哭了出来。 李锦绣救过皇帝的命,说是臣子,不如说更像是皇帝的长辈。 反应过来,内心恐惧的王行连忙朝着龙椅上的皇帝连连叩首,“陛下饶命,是微臣失言了!” 李二凤冷冽的望着他,沉声道:“别冲朕磕,滚去求老将军!” 闻言,王行爬到李锦绣面前哀声求饶,一旁的王朗见状也帮腔道:“老将军,就饶了我这不争气的侄儿吧。” 李锦绣满脸愤慨,他一生都行得端,坐得正,还没说过假话。 今日受此大辱,情绪立马变得无比激动,“王家小儿,你如此折辱,今日老夫还就跟你杠上了!” “我拿这条残命向陛下,向太祖爷立誓,刚刚所言句句属实,如若有半句假话就不得善终!” “况且,即便老夫真有主子,也不是什么太子党,皇子党,那也是陛下党!” 虎将怒吼,震得金銮殿回声不断,看到李锦绣这般模样。 百官们才反应过来,不得不相信他们不愿相信的一件事实。 太子真的一改往日颓废,做出了改变。 并且,这改变还令人心中巨惊,宛如从圣人书卷中走出的明君圣主。 第17章 不吃,那就都别吃了 太安郡府。 李鼎坐在房间内,眉头紧皱,过了多日郭嘉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反而是从京城购买的粮食,已经见底。 三十万两银听着多,但是换成粮食,接济一郡百姓,还是显得杯水车薪。 思绪良久,他冲门外的羽林卫吩咐道:“去告知韩大人,还有几位家主,就说孤要在府衙设宴款待他们。” “诺!” 羽林卫离开办差。 这几日所见所闻,无一不在冲击李鼎这个现代人的内心。 为了百姓,他决定屈尊纡贵再去与几家的家主商谈,弄些粮食来。 他走出门外,负责护卫的羽林卫上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李鼎见状,低声道:“有话就说。” 羽林卫抱拳,咬咬牙问出心中疑惑,“殿下,你的身份何等尊贵,为何要放低姿态请这些人吃饭呢?” “孤想让他们拿粮食出来。” “可是…”羽林卫还是不能理解,他们从小就被培养,成为皇室护卫。 在他们的认知中,皇室大于一切,即便为了百姓,太子也没必要屈尊。 李鼎看出了他心中想法,温和一笑,像是位长者传授人生经验,“记住,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我这太子赔些笑脸,就能少死些百姓,何乐而不为呢。” “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跟在身后的两名羽林卫相视一望,皆心中剧震。 潜龙! 这与当年的陛下何其相似,为了避先太子锋芒,隐忍不发。 却在其松懈时,给予致命一击。 府衙大堂。 李鼎坐了一刻钟,韩忠与几位家主却无一人过来,留他苦等。 身旁的羽林卫看不下去了,心中愤怒,“殿下,那些人既然不要脸,那就让奴才去把他们捆过来。” 李鼎面无表情的摇摇头,“不急,继续等。” 作为一个历史系学生,他读过许多史书,成为千古一帝的路注定充满荆棘,并不顺畅。 祖龙始皇帝幼小在赵国为质,受尽屈辱,归国却又遭逢母亲背叛,相父把持朝政。 高祖刘邦曾为争霸天下,鸿门宴上对霸王阿谀奉承,宛如乖巧小弟。 大明成祖朱棣,面对侄子削藩,睡在猪圈中装疯卖傻,最终才夺得天下。 与他们相比,自己此刻经历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李鼎心神平静,闭目养神,手指轻轻敲着桌子,估算时辰。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韩忠才领着几位家主走了进来。 “下官公务繁忙,来晚了,请太子殿下恕罪。” 假模假样的请罪,李鼎心知肚明,他没有发作,而是伸手吩咐几人落座。 众人坐在桌前,没一会菜就端了上来,都是些家常菜,但也不差。 鸡鸭鱼肉,一应俱全。 李鼎拿起酒壶,起身来到韩忠面前,给他倒酒。 这一幕,令韩忠忍不住皱眉,心生惶恐。 说到底,自己是臣,君给臣倒酒,这让陛下知晓,定然会大发雷霆。 他立马端起酒杯,诚惶诚恐道:“殿下,下官自己来便好。” 李鼎伸手拍着他的肩膀,“韩大人坐下,今日孤给你们斟酒!” 一旁的几位家主听到太子倒酒,这般殊荣可没几个人享受过,当即便出声劝解,“太子都这般说了,韩大人就别推辞了。” 韩忠就在这样半推半就下,弯着腰,双手捧着酒杯,让李鼎倒了一杯酒。 其余几位家主却架子更大,坐着连动也不动,冷眼看着李鼎斟酒。 根据朝中传来的消息,太子早已没了权势,不理政务,否则就是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如此。 酒倒好,李鼎坐下后直奔主题。 “今日请几位来,孤希望你们能拿出些粮食来,多少都行。” 果然还是为粮食的事。 几人心中冷笑,赴宴之前便猜到了是为这事。 “既然太子斟酒,我等自然不好再多言,我韩家出一百担。” “我孙家也出!” “赵家也出!” 李鼎听明白了,他们之所以如此爽快,就是看在他刚刚倒酒的份上。 可即便这样,也没拿出多少粮食来。 但有总好过没有,他当即冲羽林卫吩咐道:“家主们的话都听到了,去取粮食吧。” “哈哈哈,太子殿下真是仁慈啊,竟然如此为百姓着想。”韩家主假笑着讥讽,心中说不出的鄙夷。 堂堂一国储君,为了一群可有可无的百姓,居然如此作贱自己。 这皇室的脸都让他丢尽了! 李鼎知道对方在暗讽,但却不为所动,指着桌子上的菜道:“几位,咱们先吃饭吧。” “吃饭?”韩家主别看年纪大,却丝毫不稳重,得势不饶人,抓住机会蹬鼻子上脸,故意让李鼎难堪。 “殿下,咱们刚刚才拿出粮食,你就给我们吃这些?” 另外几位家主听他这么说,也纷纷跟着附和,“对啊,这是人吃的吗!” 说话间,李鼎夹起一片鱼肉放进嘴里。 好家伙,这是赤裸裸的人身攻击。 直到此刻,忍了半天的李鼎脸色终于是变了。 这些人故意给自己难堪,是真的找死! “殿下,殿下!”门外传来急促的呼喊,郭嘉在离开多日后,终于在此刻赶了回来。 他目光冷冽的扫过几人,随后来到李鼎身边,小声耳语,“殿下,事情办妥了。” “呼~”李鼎长舒一口气,强忍半天的怒火此刻终于能宣泄而出了。 他缓缓起身,一双眸子冰冷,带着凌厉的杀意扫过几人。 “好啊,当真是好,坐着让孤斟酒,你们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算个什么东西。” “也敢如此的摆架子!” “还有孤设宴款待,居然说这不是人吃的东西。” “既然不想吃,那就都他娘的别吃了!” 李鼎双手用力,直接将桌子掀翻,领着羽林卫便要离开。 可刚走到门口,他又觉得不解气,转身回去,捡起地上的盘子就盖在韩家主脸上。 “你个老不死的,孤赐你吃的,你竟然敢不要。” “给孤吃!!”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令几人面色大变,韩忠立马大声呵斥,“殿下,你这是何意!” “眼睛瞎了吗,孤在赐他吃的!” “你敢如此羞辱士族家主,我要写折子弹劾你,弹劾你!” 闻言,李鼎扭头盯着他,满脸杀气,“或许,你已经没机会写这个折子了…” 第18章 抄家 月色下,李鼎的房间中,他终于见到了手握证据的家奴纪波常。 这些日子,真是让他苦等。 纪波常中年模样,灰头土脸的,显然吃了不少苦头。 “殿下,这是几位家主贿赂我家老爷,和他们欺压百姓的证据。” 纪波常毕恭毕敬的呈上一份册子。 上面不仅记录了贿赂一事,还有四大士族多年来,在太安郡干出的不法之事。 当街杀人,强抢民女,桩桩件件都是杀头的大罪。 李鼎看得呼吸不由得变快,心中杀意翻涌。 “这些证据都是怎么来的?” “回太子殿下,是我家老爷在太安做官时收集的。” “老爷清廉,不愿与他们为伍,他们就各种为难老爷。” “还有那堂守韩大人,也是在府衙各种针对刁难,包庇四大士族。” 纪波常说着就委屈的哭了出来,能让一个大男人落泪,赵安民的遭遇可见一斑。 “那你家老爷为何不上折子,呈奏陛下?”李鼎皱眉,想不通是为何。 纪波常闻听此言,哭得更厉害了,“上了,老爷几乎每天都上奏折,但却了无音讯。” “呜呜呜。” 是朝堂上那些人搞鬼,把折子都挡了下来。 李鼎瞬间明白,无比愤怒的捶着茶案,“好胆,连一郡太守的奏折他们都敢拦下!” 弄清楚事情缘由后,如今手握罪证,李鼎是一刻也不想等了。 “羽林何在!” “在!” 他走出门外,大批的羽林卫集结,足足数十人,几乎要将门外的空地占满。 “你们分成四队,去韩赵孙陈四家,抄家抓人。” “记住,连条狗都别给孤放跑了,否则拿尔等问罪!” “诺!”羽林卫齐声附和,举着火把便从府衙冲出。 安静的夜空下,太安郡城内,大批羽林卫举着火把,朝着四大士族的家中冲去。 赵府,随着管家打开大门,看着门外的景象,顿时吓得不敢动弹。 “你,你们要干什么?” 羽林卫直接推开他,冲了进去,“奉太子殿下旨意,抄没赵府一应家财,连条狗都不能放走!” “是!” 羽林卫进府,火光冲天,还在熟睡的赵家族人瞬间哀嚎一片,哭声不止。 孙府,陈府之内,都在今晚上演相同的戏码。 由于这些人之前的做派,不敬太子,羽林卫们心中早就憋着火,如今抄家更是毫不手软,异常的仔细。 掘地三尺,连地上被挖出来的蚯蚓,都被当场砍成了三截。 韩府。 这里李鼎更是亲自带队抄家。 长街上,李鼎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大批羽林卫,举着火把来到府门前。 “咚咚!” 朱红的大门敲了两声,见无人开门,李鼎当即下令,“进去把门打开。” 羽林卫听令,走出两人,作为皇室忠犬,他们身手不凡,轻松便翻进院子中,从里面把门打开。 随后,李鼎领着一群羽林卫,如黑夜恶鬼般,冲进韩府。 里面瞬间乱作一团,仆人惊叫,族人痛哭。 李鼎带着三个羽林,朝着韩家主的房间阔步走去。 来到一间房门前,里面传来惹人遐想的对话。 “老爷,你宝刀未老啊!” “那是,别看老夫今年六十有余,年少时那可是远近闻名的刚猛郎君。” 李鼎直接把门踹开,眼眸中满是讥讽,冷哼一声道:“孤倒要看看,你有多刚猛!” 羽林卫上前,直接掀开床前的纱幔,里面的场景用一句话形容。 那是一树梨花压海棠,简直脸都不要了。 羽林卫直接把韩家主拉到地上,“还不拜见太子殿下!” 老人被这一幕给惊呆了,整个人都是懵的。 太子大半夜带人闯进他府中,怎么敢的啊! “你就算是太子,但也不能擅闯士族府邸,我要去找我侄儿,我要让他去陛下那告你!” 啪! 耳光声清脆,事情变成这样,羽林卫也明白,这韩府已经是在劫难逃,当即发泄这几日来的怒火。 “你个老不死的,怎么跟殿下说话呢!” “我!”韩家主被打醒了,看着李鼎脸上冷冽的杀意,以及外面传来的吵闹声。 他顿感不妙,这是来抄家的! “殿下,你别赶尽杀绝,我拿粮食,把所有的粮食都拿出来给百姓!” 他爬了过来,抓着李鼎的脚,苦声哀求。 看着面前哀声痛哭的老人,李鼎心中不起丝毫波澜,他缓缓蹲下身子,咧嘴一笑,“现在知道害怕,晚了!” “把人带回府衙,明日便押解进京论罪!” 府衙内。 得知动静的韩忠,顾不得与小妾缠绵,着急忙慌的穿好衣服,便赶了过来。 院中的空地上,蹲着四大士族的所有人。 这一幕,令他心中惊恐。 “殿下,你这是何意?” “这些人贿赂上官,欺压百姓,如今证据确凿,孤抓他们进京问罪!” 听到这话,韩忠面色大变,终于后知后觉,为何今日太子敢大发雷霆后离开,彻底与他们撕破脸。 对于这所谓的证据,他没有怀疑,因为牵连这么多人,肯定是要送到京城交给陛下定夺。 没有证据,太子也不敢如此大张旗鼓。 噗通! 他立马两腿一软跪在地上,不停的叩首求饶,“太子殿下,粮食,银子,我韩家可以全部给你。” “求殿下大人大量,网开一面吧!” 李鼎坐在堂上品茶,脚下韩忠磕得头破血流,可依旧没有任何效果。 李鼎冷冷的望着他,沉声道:“韩大人还是忧心自己的事吧。” “倘若韩家被诛九族,你也是难逃一劫!” 如今掌握的这些证据,虽然韩忠也有些错,但他毕竟是当朝大员,一郡堂守。 仅凭这些事,还不足以扣押他进京。 但这不重要,只要韩家被判诛九族,那他就也得跟着上路。 其实,想想也知道,韩家敢在太安如此嚣张,最大的依仗不就是韩忠吗。 所以说,这个堂守的手肯定也干净不到哪去。 得知事情已成定局,韩忠身子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望着这一幕,李鼎招手呼喊,“你过来,送韩大人回府!” 第19章 小心谨慎,不再大意的关二爷 次日。 大批羽林卫押送韩赵孙陈四家族人,赶赴京城,议罪论处。 李鼎则留了下来,查阅抄家获取的金银财物,换成粮食救济灾民。 四大士族在太安盘踞多年,如水蛭般吸百姓的血,狂敛钱财。 仅韩家一家,抄没的家财换成银子,大约就有三百万两。 四家一起近千万两,恐怖至极的数字! 当然这包括府邸,粮田土地,以及一些奇珍异宝全部算上的价格。 可即便如此,依旧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在他的吩咐下,大批羽林卫去京城,周边郡城购买粮食。 要不了多久,太安郡的百姓便有粮可吃,度过灾年。 又是五日过后,李鼎准备动身离开太安,抄了太安士族的家,他需要回京面圣,说明情况。 这里未完成的事,他已严令太安官员处理,敢有懈怠,便是死罪。 府衙门口,李鼎正准备登上车辇,身后传来焦急的呼喊。 “殿下留步!” 纪波常跪在地上,满脸愁绪,神情异常的不安,“殿下,我家老爷他还能活着回来吗?” 交出证据,那就坐实了老爷的罪,他不傻,明白当朝官员收受贿赂,是要砍头的。 李鼎望着他,只有无尽沉默,没有作声变相给出了答案。 纪波常面色大变,不停的磕着头,“请殿下救救我家老爷!” “求求殿下了!” “唉。”李鼎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走进车辇中。 他不是不想救赵安民,可是事情变成这样,即便是一国储君也无力回天。 别说是他,即便是皇帝又能如何呢? 惩治四大士族是律法严明,要赵安民死也是为了维护大渊律法。 那日从大理寺离开前,他便说了,找到证据赵安民必死无疑。 车辇缓缓驶去,纪波常愣在原地,不停的擦着泪,哀嚎个不停。 “老爷,呜呜呜…” “……” 韩府。 韩忠站在府门外,得知太子离开的消息后,他推门走了进去。 这里是自己从小长到大的地方,充满了儿时的回忆。 有叔叔伯伯,堂兄堂弟们。 往昔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韩忠忍不住攥紧拳头。 他直到现在还记得,那年高中,父亲早逝,是伯父领着自己,跪在雪地中恳求琅琊王氏的大人。 才替自己谋得一官半职,才有今天的太安堂守韩忠。 “太子!!”他满脸杀气,挥拳砸在旁边的柱子上,心中怒火滔天的低吼出声。 “不行,我要救出伯父以及族人!” 他转身大步离开,眼神逐渐坚毅冰冷。 士族门阀之间,会私底下豢养死士,干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这些人大多是犯了事的江湖中人,为了躲避朝廷追杀,所以甘愿做门阀鹰犬,以求庇护。 太安大街上,百姓跪在道路两旁,恭送太子车辇。 他们能活下来,能有饭吃,都是太子仁慈。 李鼎掀开车帘,望着这一幕,心中感慨。 这就是百姓,你为他们办实事,他们就把你放心里。 车队走出城外却突然停下,李鼎走出查看,发现面前跪了许多百姓。 他们不停的叩首,哀声请求道:“太子殿下,求你救救赵大人吧。” “我们听说他被抓进京城,要被砍头了,他是好官啊。” “求殿下救救赵大人!” 数百名百姓齐声哀求,声如雷霆,李鼎望着这滔滔民意,情绪低落。 他何尝不想救一个好官呢,可有些时候,有些人他就不得不死。 这是朝堂上的交换,四大士族非死不可,那些出身门阀士族的官员们就绝不会放过赵安民。 “诸位,孤也想救赵大人,可,可是…”他欲言又止,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时,两名汉子起身,只见他们拉开一条破布,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许多名字。 而且,全部都盖上了血指印。 其中许多名字写得歪歪扭扭,还有些不认识字的,用画圈表明自己的心意。 这是…万民书! 李鼎心惊,这赵安民在太安到底做了多少好事,才能让灾民在吃不饱肚子的情况下,愿意以血为印,写下万民书。 可这样的好官,马上就得死了! 他心情沉重,亲自去接过百姓手中的万民书,郑重承诺道:“孤一定会把大家的意思,上奏圣听,让陛下知晓。” 车撵走了,离开了太安郡,李鼎坐在车中,握着万民书的手格外用力。 一旁的郭嘉却无奈的摇头,“殿下,这东西没用的。” “朝堂有朝堂的规矩,你应该清楚。” 李鼎被说的心塞,他当然明白,仅仅凭这个肯定不能赦免赵安民。 但有些事明知不可为,难道就不去努力尝试吗。 说不定有可能呢。 “殿下,我还得提醒你一句,抄了四大士族的家,你就注定站在了八大豪门的对立面。” “可千万不能再惹得陛下不悦。” 郭嘉低声提醒,担心他为救赵安民,在金銮殿上做些出格的事。 可李鼎只是苦涩一笑,怅然道:“奉孝,你就让孤任性一回吧。” 车内陷入沉默,许久未有动静的系统,在此刻出声。 【百姓有粮可吃,宿主成功解决太安郡灾情,新得人物即将召唤。】 【传说级词条开始抽取中。】 【恭喜你获得词条:小心谨慎,不再大意。】 【开始抽取人物…】 【词条生效中。】 【你召唤的人物:小心谨慎,不再大意的关羽,正在火速赶来。】 关羽,二爷! 李鼎差点兴奋的跳了起来,对于这个人物,但凡是华夏人都不会陌生。 关羽,字云长。 三国时代,蜀汉前期当之无愧的二号人物,长须美髯公,最高领导的结拜义弟。 蜀汉集团的最强原始股,为人忠义无双,一股脑的只想跟着大哥出生入死。 这样的人值得敬佩! 但是二爷有个最大的弱点,就是傲啊,太过桀骜,吕布死后,观天下英雄皆是无胆鼠辈。 最后大意失荆州,成为无数蜀汉迷心中的遗憾。 但是自己有词条啊,这可是小心谨慎好,不再大意的关二爷。 试想一下,二爷要是不大意,那得多猛啊! 想到这些,李鼎便双眼放光,心中异常的期待。 第20章 有刺客我不怕,因为有二爷啊 官道上。 太子车辇在仪仗队伍的簇拥下,缓缓向前驶去。 因为押送四大士族,如今的队伍只有数名羽林卫护送。 “警戒!!” 突然一声大喝,车撵猛然停下,李鼎险些被摔了个踉跄。 “怎么回事!” “太子殿下,有刺客!”羽林卫急呼一声,便将车辇团团围住。 前方的道路,有三个蒙面人,坐在马上把路堵住。 这诡异的氛围,令车队众人面色大变,可还不等羽林卫过多反应。 道路两旁的丛林中射出十多道冷箭,太子车队瞬间死伤大半。 李鼎坐在车内,一根羽箭射在座椅上,仅差一点,就将他射中。 郭嘉看到这一幕,面色大变,赶忙出声安抚,“殿下,我出去看看!” 人数不占优势,再加上对方偷袭,本就不多的羽林卫死的就剩下三人。 他们拔刀护在车撵旁,随行人员见状一哄而散。 一轮暗箭后,刺客们纷纷现身,足足有十多人。 杀机弥漫,面对这种情况,即便是历经大风大浪的羽林卫也不禁皱眉。 郭嘉看到敌众我寡,神情凝重。 这时,仅剩的三名羽林卫出声,“郭嘉先生,我们挡住刺客,你带着殿下快逃!” 三人说完,便无所畏惧的杀向刺客! 郭嘉当机立断,捡起羽林卫掉落的长刀,砍在缰绳上,战马当即摆脱车撵的束缚,嘶鸣不断。 李鼎走出车外,看到这惊险一幕,也忍不住色变。 这些人敢刺杀太子,真是不要命了! “殿下,咱们先骑马离开!” 拉车的马有两匹,刚好够两人使用,李鼎翻身上马,看着血战不退的三名羽林卫,心中怒火翻涌。 敢堂而皇之的派刺客,这幕后之人是嫌命太长了! “殿下快走!” 最后一名羽林卫被长刀洞穿胸膛,他死前大喝。 他们打小被皇室培养,可以说是最忠实的仆人,宁死护主。 李鼎心中压抑,冲着壮烈战死的几名羽林卫道:“孤会照顾好你们的家人!” 战马奔腾,刺客在身后如恶狗般穷追不舍。 从官道跑进树林,好在军中战马都是一等一的好马,不久便将刺客甩在身后。 但对方早有谋划,前方又有两人挡住去路,显然埋伏许久。 “吁~”勒紧缰绳停下,李鼎二人被前后夹击,已成死局,再也无路可退。 情急之下,郭嘉手握长刀,翻身下马,守在李鼎身前。 “奉孝…” “殿下不用担心,奉孝定以命相护!” 李鼎默然,大丈夫生于世,凡遇生死躲于他人身后,这算什么男人。 他的灵魂虽然来自现代,但他却也是个铁骨铮铮的热血男儿。 李鼎也下马,拔出腰间的天子剑,怒视着围上来的刺客。 “奉孝,今日咱们抵背而战,纵然是死,也要战斗而死!” “诺!” 刺客们提着长刀越来越近,浓郁的杀机遍布。 李鼎呼吸急促,提着天子剑就准备冲上去时。 不远处,一声暴喝如雷,“鼠辈,休伤我主公!” 只见一道魁梧身影,红脸长须,胯下千里赤兔马,手持青龙偃月刀,如奔雷般疾驰而来,眨眼便至。 长刀横扫,破甲杀敌,仅仅一击便斩杀四人。 如此雄威,震慑得刺客们不敢动弹。 关羽坐在赤兔马上,将手中的青龙偃月刀重重杵在地上,指着刺客中的领头人便道:“关某大刀不斩老弱,更不斩无名鼠辈。” “鼠辈,报上名来!” 看着这神武不凡的雄伟身影,李鼎心中感叹,二爷雄风当真是吓人得很。 刺客领头者被如此呵斥,心有不服,毕竟他们人多。 当即便回应道:“爷爷的大名,你听好了,我是…” 话还未说完,关羽便如一道惊雷,飞掠而去,长刀挥砍,人头高高抛起。 刺客们呆住,李鼎也傻眼了。 不是,你不是问别人名字吗,怎么就直接动手了。 不讲武德啊! 剩下的刺客在二爷的大刀下,如土鸡瓦狗不堪一击,弹指间的功夫便尽被斩杀。 杀完敌人,关羽下马来到面前,单膝跪地,恭敬一拜,“云长拜见主公。” “快快请起。”李鼎连忙伸手将他扶起,寒暄几句后,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云长,你刚刚为何突然出手,斩杀那人?” 关羽神情肃穆的解释道:“我观那鼠辈技不如我,却还敢大意,便抓紧斩他,以防暗中还有埋伏。” 我嘞个骚刚。 你敢信,有朝一日,关羽会说别人大意。 李鼎瞪大眼睛,这简直是倒反天罡,词条绑定太无解了。 当二爷不再大意,那他就是无敌的,跟郭嘉不短命是一个道理。 身边的文臣武将都是这样的人,李鼎只想说。 无敌,寂寞如雪… 在关羽的护送下,这一路风平浪静,终于在五日后,李鼎赶回皇城。 但此时的金銮殿上已经炸开了锅。 羽林卫先一步押送四大士族的人进京,并把事情始末禀报皇帝。 如今的朝堂上,争论不断,各方势力为了自己的利益据理力争。 “陛下,太安四大士族纵然有错,但也不能祸及全族吧。” “太子洋洋洒洒的抓了数百人进京,也太过有恃无恐了。”王朗出声,八大豪族跟着附和,这就是门阀一党。 “王侍郎这话不对!”魏青云上前,面色冷冽的呵斥,“当街杀人,欺压百姓,搜刮民脂民膏,按大渊律严惩,当诛九族。” “太子这次没有做错!” “魏丞相说的有道理!” 魏青云所代表的清流党,给出了相反的意见。 这就是能辩忠奸的人镜,他可以一门心思的废太子,也可以在今日,帮着太子说话。 皇帝,魏王,朝中百官都对他头疼不已,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会帮着谁说话。 魏王一党保持沉默,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八大豪族如今摇摆不定,并未彻底表明支持谁。 况且这件事情况复杂,太安四大士族的人是杀一些,还是全部杀光,这得看皇帝的态度。 魏王拿不准皇帝心中的想法,自然不会为了还未投诚的八大豪族说话。 当然,也肯定不会帮太子,所以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陛下,四大士族罪不至诛连九族啊!” “该杀,这些人都该杀!” 两种声音在朝堂上吵个不停,李二凤也颇为头疼,在心中沉思,该如何处置。 这时,殿外太监通传。 “太子殿下到!!” 第21章 诛九族,拿出万民书 李鼎洗去一身风尘,换上干净蟒袍,腰悬天子剑走进大殿。 “儿臣拜见父皇!” 他弯腰行礼,文武百官纷纷看了过来。 这段时间,关于太子在太安郡做的事,传回朝堂,太过令人匪夷所思。 拿自己的孝敬钱救治灾民,抄了四大士族的家,无论哪一件事都不像昏庸软弱的太子能干出来的。 可偏偏事实就是这样。 龙椅上的李二凤,望着儿子,情不自禁的露出欣慰笑容。 仁慈间又不失狠辣,这样才像一国储君,像是他李二凤的儿子。 “鼎儿,你来得正好,众卿议了半天,始终没个结果,依你看,该如何处置太安士族的人呢?” “议罪,还有何可议的。”李鼎目光如炬,扫过八大豪族出身的官员们。 不用想,争论激烈,肯定是他们想出面做保。 “父皇,四大士族的人触犯律法,按大渊律处置,依儿臣看,没有再议论的必要。” “诛九族即可!” 一句话,盖棺定论,王行听闻瞬间变了脸色。 韩赵孙陈几家,都是依附他琅琊王氏,倘若自己眼睁睁看着几家灭族,这让其它士族如何看待。 他当即上前辩驳,“陛下,太子这话欠妥,即便按大渊律,太安士族也不该被株连九族!” 李鼎猛然扭头,瞪着王行,一双眼眸冰冷至极,“王侍郎说不该株连九族?” “没错,是下官说的。”王行毫不示弱的回应,律法有规定,几家的罪确实不该诛九族。 “哼!”李鼎面色冷冽,他指着王行,心中愤慨,“这次去太安,真该带上你王侍郎!” “你知道因为士族哄抬粮价,太安百姓死了多少吗!” “三十万百姓,活着的不足十之一二!” “你读圣贤书,知晓易子而食,泥中埋枯骨的描述。” “可你王侍郎又有没有亲眼见到过这样的景象。” “孤告诉你,孤这次去太安见到了!” 李鼎厉声质问,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字字句句都让百官们面色狂变。 清流党的一众官员听闻太安惨状,更是忍不住以袖拭泪。 端坐在龙椅上的李二凤得知,也默然低沉。 他被骗了,朝堂上的百官也被骗了,灾情远比奏折上描述的要严重。 “咚!”他愤怒的捶着桌子,一言不发,众人见皇帝发怒,纷纷害怕的低下头。 “鼎儿,你继续说,朕想看看递上来的太安奏折中还有哪些假话!” 李鼎点头,继续慷慨陈词,依旧是盯着王行说,“王侍郎,你出身琅琊王氏,名门望族,不知世间疾苦。” “所以你能轻飘飘的说太安士族罪不至此,可孤告诉你,若是把你放在太安郡内,无粮可吃,冻死路边。” “你还能无所谓的替他们开脱吗!” “你…凭什么替那些死去的人原谅吃人的士族!” 声声质问如惊雷在耳边炸响,深入心扉,王行面色难堪的呆在原地,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心中怒火冲天,自己一个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世家子弟。 居然会被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太子给怼得哑口无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刚要回击,却被一旁的叔父用眼神制止。 “这次去太安,孤看到一个小女孩卖身葬母,守着母亲的尸体,不停的给路人叩首,只想让母亲入土为安。” “各位大人们,那小女孩仅仅才七岁,七岁啊!” “你们说说,太安士族的人当不当杀,这九族该不该诛!” 李鼎说完,心中郁结稍有舒缓,有些话不吐不快。 老将军李锦绣听到这话,忍不住的虎目含泪,他也有女儿,为人父母自然有所体会。 向来不怎么议论民生的他,也豁然上前,杀气蓬勃的恳求皇帝。 “陛下,老臣请旨,诛太安士族,九族无免!” 魏青云也为民请命,“陛下,诛这些人九族!” “请陛下诛这些人九族!”清流党跟着附和,大殿寂静,再也没人反驳,只剩下这一种声音。 李二凤眉头紧皱,愤怒不加掩饰的出现在脸上,见到这一幕。 魏王李岳也看清了局势,锦上添花的跟着附和,“父皇,儿臣也请命,诛杀太安士族!” 朝堂文武百官,甚至夺嫡的太子,魏王,多方势力盘踞,复杂交错,都在此刻罕见的达成一致。 诛杀太安士族,九族尽屠! 李二凤没有过多的犹豫,甚至暴怒之下,都免去了刑部,大理寺审查的过程,直接下旨。 “传旨,太安郡韩赵孙陈四家族人,三日后问斩,谁都不准再求情!” 一旁负责记录旨意的官员立马详细记载。 事情议完,李二凤正准备退朝和多日不见的儿子说说话时。 李鼎却拱手一拜,低声询问, “父皇,既然太安事情已了,是否可以放了赵安民?” 此话说出,众人脸色一变,说不上的古怪。 李二凤撇了撇眉,缓缓道:“那赵安民已经认罪,收受贿赂的事属实,被判了斩刑。” “大理寺递的折子,朕已经批复了!” 判了斩刑! 李鼎面色猛得一变,眼中难掩失望,想起离开前,百姓们渴望的眼神,他心中一痛。 当即从衣袖中取出万民书。 “父皇先看看这个。” 破布很长,在殿内羽林卫的帮助下,才彻底展开。 皇帝与百官们纷纷查看,脏乱的布条上歪歪扭扭的写了许多名字,并且还盖上了血指印。 还有一些看不懂的圆圈。 “鼎儿,这是何物?” “万民书,是太安百姓写给父皇的万民书。” 李鼎措辞有力,神情肃穆道:“赵安民是好官,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 “他收贿赂是不得已而为之,只有这样士族才会卖他更多粮食。” “所以百姓请命,恳求皇帝降下恩泽,赦免赵安民。” 话音落下,金銮殿上一片哗然,原本吃瘪的王行意识到机会来了。 立马跳出来反驳,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 “陛下批复,已经开了金口,哪还有收回旨意的道理。” “天子一言九鼎的道理,难道太子不懂吗?” “太子这样做,是要让陛下失信于百官,失信于天下人吗!” 这就是读书人,任何事到了他们嘴中,就可以变得极其严重。 李鼎却不以为然,占据大义,高声反驳。 “天下人?” “天下人可不是你王侍郎三言两语就能拉扯上的。” “你好好看看,这万民书是滔滔民意,这才能代表天下人!” “陛下赦免赵安民,百姓只会说皇帝仁慈,英明神武,不滥杀一个好官!!” 第22章 满堂朱紫贵,无一人言 太子的话乍一听很有道理,但却没什么用。 百姓不在朝堂,与皇帝天天打交道的是百官。 倘若言而无信,更改圣旨,有损圣威,这可不是一个明君圣主会做出来的蠢事。 魏王也站了出来,这赵安民他不熟,但能让太子不爽,他就爽了。 “父皇,儿臣觉得王侍郎言之有理,天子一言九鼎,重如千钧,岂能仅凭什么万民书就因私废公。” “孤就是在说公事!”李鼎怒气冲冲的瞪着魏王。 夺嫡争储可以,各凭本事,但为了争一时意气,落井下石害死一个好官。 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心中毫无大义可言。 “赵安民是太安郡守,大渊官员,他的生死怎么不是朝堂公事。” “还有你李岳,别因为与孤有怨就因私废公才对!” 李鼎火力全开,再也不惯着自己这蹬鼻子上脸的弟弟,一声声呵斥,让得势已久的魏王殿下脸色难堪。 百官们更是面面相觑,心中掀起惊天波澜,软弱的太子竟也可以如此刚硬。 在金銮殿上,被如此训斥,魏王双拳攥紧,眯起双眸,眼中尽是冰冷。 但他认得清形势,明白在皇帝父亲面前,自己对兄长要恭敬顺从。 二人虽是一母同胞,可太子大哥是嫡长子,更讨父母喜欢。 “太子殿下教训的是。”魏王低下头,缓缓走回自己的位置。 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在朝堂上魏王居然在太子面前吃瘪了。 李二凤望着这一幕,眼神炽热,这样的性格,这样雷厉风行的处事方式,这才是朕的嫡长子啊! “诸位大人,孤知道赵安民触犯了律法,可法无外乎情,他为百姓计,是否该宽恕这一次呢。” “此言差矣,如果事出有因就不责罚,那以后我大渊还有官员会恪守律法吗!” “再者说了,倘若他不死,那太安士族为何就非得被诛九族呢?” 王行就是抓住这一点,死命反驳,这一轮交锋他占据公理,无所畏惧。 八大豪族的人也跟着争相附和。 “微臣觉得王侍郎说得有理!” “臣附议!” “附议!” 李鼎不占道理,再加上以前的他人缘极差,几乎在朝堂上没人帮忙说话。 如今在众人的反驳下,显得势单力薄。 但李鼎却没有怯懦,继续慷慨激昂道:“你们说的不错,律法要维护。” “可赵安民自污收受贿赂,以救百姓,我想问问在场的大人们,有几个能做到!” “诸位这身朱紫官袍是百姓血染的。” “百姓疾苦,赵安民看得到,可现在咱们要杀这样的官,是何道理!” 一番陈词,金銮殿骤然寂静,李鼎豁然转身,把目光投向皇帝。 既然没有官员在说,那赵安民就可以放了吧。 在他的注目下,老爹李二凤却面色漠然的摇了摇头,“赵安民该杀,他贪污了。” 一句轻飘飘的话,让李鼎先前所有的辩驳,都变得苍白无力。 皇帝的态度代表一切,皇权至上。 陛下想干得事,有阻力,他态度强硬点也能干成。 他不想干得事,那就没人能改变什么。 李鼎望着父亲,呆在原地,没想到他回绝了所有官员。 最后却倒在最亲的人这一关前,功亏一篑。 他心中悲哀,不甘的质问,“为何,为何不能饶他一命!” “朕是皇帝!”李二凤眸光如电,紧紧凝望着儿子,低吼道:“朕要维系天下,就不能自废律法。” “况且,天子说过的话是收不回来的!” 当初在金銮殿上,为了保住儿子,他可以不顾一切,力排众议。 但今日,仅仅是为了个赵安民,让他自废律法去保。 这对于一个杀兄逼父,狠辣又雄才伟略的帝王而言,是不可能的。 在律法,八大豪族面前,赵安民与之相比,显得微不足道。 李鼎喉咙发硬,他沉思一会便明白了皇帝的想法。 权衡利弊下做出的利益抉择罢了。 站在一个帝王的角度来看,这事做的不错。 可作为儿子,看着父亲的冷面无情,无动于衷,李鼎心中说不出的失望。 明明他已经说得百官默然,不再出声了… 到了这一步,李鼎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那些有良知,且还有些气性的老臣们身上。 他看向魏青云,沉声道:“魏丞相,你不是号称人镜,为人刚正不阿吗,为何沉默不言!” “臣没什么好说的,陛下都做了决断,而且那赵安民确实做错了事。”魏青云面无表情道。 他何尝不明白赵安民是个好官,但人好和犯了错是两码事,功过不能相抵。 “迂腐,迂腐!”李鼎气得大骂,这家伙真是一根筋。 随即他目光看向清流党的官员们,被他看着的人都羞愧的低下头。 他们还想吃陛下这碗饭,自然不会跟皇帝唱反调。 无人出声帮腔之际,一道老迈身影走了出来,是大理寺卿木同。 他的背微驼着,精神萎靡,宛如秋季的落叶,即将飘零落地。 “陛下。”木同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随后道:“这赵安民是老臣的学生,学生受难,做老师的不能眼睁睁看着。” “恳求陛下,能饶他一命!” 李二凤面不改色,依旧是那一句,“他犯了错,该罚!” 见皇帝态度坚决,木同知道无力回天,心生颓废绝望之感。 只见他缓缓摘下头顶的乌纱官帽。 “木卿,你这是何意?” 木同磕了几个头后,回道:“陛下,臣老了,无力再侍奉陛下,请让臣告老还乡吧。” 说完,还不等李二凤出声,木同便起身死气沉沉的朝殿外走去,脚步缓慢,步履蹒跚。 这一幕,看得李二凤与百官心中很不是滋味。 大理寺卿木同,那也是从最初就跟着陛下的。 曾经的铁杆秦王党,多次在先帝面前力保,拥护陛下。 可以说是秦王党中的核心人员。 “木卿…”李二凤猛然起身,伸手看着那老迈远去的背影,表情复杂。 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难以说出,最终只能沉默着摇摇头,神情苦涩。 “哈哈哈,当真是可笑,可笑啊!”李鼎突然癫狂大笑,望着默然的众人,心中说不出的失望与难过。 “今日大殿,入目望去,尽是朱紫贵却无一人敢仗义执言。” “满堂大丈夫,竟不如一年迈将死的老者!” “可叹,可悲啊!!” 第23章 赵安民死 李鼎取下腰间的天子剑缓缓拔出,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令羽林卫面色大变,不动声色的围了上来。 防止太子做出什么傻事。 可李鼎并未丧失理智,只是冰冷的看着李二凤,随后将天子剑猛得掷在地上。 铛! 柔软锋利的剑身摆动,笔直的插在地上。 “陛下,这天子剑还你!” 李二凤神情复杂,百官噤声,默默的看着太子离开,身影渐渐消失。 金銮殿中的氛围沉寂的可怕,一些胆子小的官员最怕这个。 你们父子吵架,皇帝一生气,倒霉的可能就是他们。 李二凤坐在龙椅上,出神的看着殿门外,心绪万千。 “无忧,咱们的儿子长大了…” 父子二人这番争论,很难说清楚谁对谁错,一个为了心中大义。 李鼎作为现代人,短时间内他还是很难接受,这权力争夺的黑暗与肮脏。 一个人的成长是需要时间的,他做得已经足够好了。 站在李二凤的角度看待,他处死赵安民没有任何问题。 威严与权力需要维护,哪怕知道对方是个好官。 可有些事不得不做。 这是坐在龙椅上,成为帝王的代价,舍去心中赤诚,掌控玩弄权力的同时,被权力所累。 “退朝!” “……” 东宫。 郭嘉与赵高早早便等在门外,见李鼎回来,立马上前迎接。 虽然知道事情几乎没有可能,但郭嘉心中依旧抱有一丝希望。 “殿下,如何了?” 李鼎面色难堪的摇了摇头。 他受太安百姓所托,他也真的尽力了。 “奉孝,你叫上云长,带上最好的酒,咱们去给大理寺。” “给赵大人送行。” “诺!”郭嘉听从吩咐去准备。 两个时辰后,大理寺内,李鼎独自走进了房间中,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多日未见,殿下风采依旧啊!”赵安民依旧坐在那张方桌前,神色轻松的说笑,似乎对自己的命运毫无所知。 其实他几天前便知道,自己必死。 因为他听说了太安士族被押送进京的消息。 李鼎将食盒放在桌上,与离开前相见的那次比,赵安民精神好了许多。 “我来陪赵大人喝两杯。” “有殿下相陪,是安民之幸。” “三日后,你就要问斩了。”李鼎把酒倒满,冷不丁的说道。 赵安民脸上没有对死亡的畏惧,眼中尽是洒脱,依旧是笑着的。 “哈哈哈,那这就是断头酒了,我可得多喝两杯。” “大人就不怕死吗?”李鼎坐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赵安民也举杯,面无表情的摇头,“死不是一件令人害怕的事,至少我不怕。” “殿下知道吗,比起死,我更怕看见百姓们吃不饱饭,饿死街头。” “每次看到他们的眼神,作为父母官,我就羞愧难当。” “好在,他们遇到了一位圣明的储君。” 赵安民说着放下酒杯,缓缓起身,跪在地上,给李鼎磕了三个头。 “大人,你这是…” “我替太安百姓,谢谢殿下!” 直到死亡前,赵安民心中所想依旧是百姓。 李鼎将他扶起,心中不忍,也痛恨自己的无力。 “是孤没用,救不了大人。” “殿下这话不对。” “在罪臣看来,敢杀士族,能救百姓,古往今来的一国储君,无有出殿下左右者。” 一夜畅谈,二人不知喝了多少酒,第二天醒来。 李鼎发现自己是被抬回来的。 接下来几天,他都拿酒来与赵安民对饮,二人像是相伴多年的老友。 谈家国民生,说民间趣事,无所不言。 可问斩那天还是到来。 三日后的清晨,李鼎起了个大早,换上一身素净长袍,身旁只跟着郭嘉与关羽。 三人没有乘坐车辇,而是如普通人般走在大街上。 入冬的风很冷,吹的人脸颊生痛。 道路上,押送犯人的囚车一辆接着一辆,有四大士族的人。 赵安民则在最后。 处决如此多的犯人,自然不能在城中,随着城门打开。 押送的队伍来到城外。 这里不知何时,聚集了许多流民,他们是太安郡的百姓,自发前来。 这些人衣着脏乱,手里拿着小石子朝着押送四大士族的囚车,不停扔去。 “苍天有眼,终于杀了你们这些人!” “恶人终于有了恶报啊!” 许多人甚至激动的哭了出来。 多年被欺压,没有能力反抗,在李鼎的强势下,士族之人终于被惩治。 很不容易,也说不出的畅快。 城外,一个个犯人被押了过去,刑部准备了二十多位刽子手行刑。 没办法,人实在太多了。 “行刑!” 随着行刑官员一声落下,刽子手挥刀,一颗颗人头落地。 数百人的四大士族,足足砍了半个时辰,血染红了大地。 赵安民此时也从囚车内走了下来。 太安百姓自发的跪在地上,为这个好官叩首送行。 “送赵大人!” “送赵大人!” “送,赵大人!!” 百姓们的声音汇集在一起,如雷霆般响彻,李鼎三人看着这一幕,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也异常敬佩! 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官,才能让百姓如此爱戴呢。 赵安民看着百姓们,他脸上挂着笑容,毫不畏惧的朝着行刑的地方走去。 看着已经被诛九族的四大士族,他扬声道: “今日安民死,死得其所,死得其所!” “行刑!” 咔嚓! 尸首分离的一幕,令百姓们哀声痛哭,许多年纪大的人,更是哭得昏厥过去。 李鼎拿出准备好的酒,朝着那个方向,倒在地上。 “赵大人走好,孤送送你!” 一片片洁白晶莹的雪花缓缓落下,掉在李鼎脸上,他诧异的抬起头。 “下雪了…” 今年的雪比以往来得更早了。 “殿下,下雪了,小心着凉。”不知何时,身后的郭嘉弄来一件大氅,披在他的身上。 身后,告老还乡的大理寺卿木同,领着几个仆人,用马车运着灵柩走来。 他路过李鼎时拱手一拜,没有过多的话语,便朝着赵安民的尸体走去。 将尸体放在灵柩中装好,便扶灵离开。 为了太安百姓死的赵安民,落了个尸首分离的下场。 最终只有他年迈的老师,辞官扶着灵柩离开。 这就是朝堂,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利益交锋下,谁都可能被视做蝼蚁,死得悄无声息,落寞收场。 即便是太子… 李鼎攥紧拳,一双眼眸冷漠坚定,既然魏王,八大豪族要跟他斗。 那自己就好好跟他们玩玩,有华夏英杰们相助。 在这场权力斗争中,他一定可以,也定能走到最后! 第24章 宫廷宴会 “赢了,朕又赢了!” 上书房内,李二凤看着面前的棋局,异常的不满。 他明白之所以一直赢,是身前的男人在让着自己。 “陛下乃是大渊第一国手,能赢罪臣是正常的。” “第一赢第二很合理。” “得了吧,谁不知道你右丞相棋术天下无双。”李二凤不满的吐槽。 只有在自己的大舅哥面前,他才难得轻松。 不用顾及皇帝的威严。 长孙无忌默不作声,收拾着棋盘,准备继续跟人菜瘾大的皇帝对弈。 这其实是件很折磨的事,皇帝的棋实在下得滂臭。 为了让他赢,并且还不能明显的放水,也着实令他为难。 棋子落下,李二凤盯着他,冷不丁道:“太子如今没事了,你也回朝堂吧。” “你参与造反的事,朕不追究了。” 长孙无忌落子的手悬在空中,脸色骤然一变,他赶忙跪在地上,“陛下,臣有罪!” 身为国舅,又是先皇后一母同胞的兄长,伙同太子造反。 老实说,换做别人来,已经是具尸体了。 也就只有他还能安然无恙,继续跟皇帝下棋。 “你不用这样,朕说了,你也是为了太子,一时糊涂而已。”李二凤无所谓的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不久后,宫中会准备岁宴。” “太子与魏王都不小了,我想问问你,把谁家的女儿许给他们最合适?” 长孙无忌脸色一垮,这是妥妥的送命题啊! 如今太子,魏王二人夺嫡几乎都摆在了明面上。 谁都知道,娶一个背景雄厚的正妻,能为夺嫡提供极强的助力。 所以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陛下,你觉得呢?” “我…”李二凤语塞,我这不是在问你吗! 儿子们到了娶亲的年纪,自己的白月光又不在了,所以他才把娘家人给找来商议。 “朕觉得李老将军的独女不错,可结姻亲。” 长孙无忌面色一变,李锦绣老将军那是何许人也,军中名宿。 膝下两个儿子也都是虎将之才,如今在帝国军队中担任要职。 可以说,谁要是把他的姑娘娶了,那夺嫡路上,将是一股极大的助力。 他紧张的下意识脱口询问,“陛下觉得,太子与魏王谁娶李将军女儿合适?” 李二凤望着他,异样一笑,用询问的语气道:“太子?” 长孙无忌听闻,顿时松了口气。 但紧接着皇帝话锋一转,“朕觉得,魏王娶也不错。” “……” 你搁那玩呢! “可李将军只有一个女儿。” “没事,魏青云也有女儿,八大豪族中的女子更是数不胜数。”李二凤咧嘴一笑,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太子,魏王之所以夺嫡,是因为皇帝态度暧昧。 虽说立了嫡长子为储君,可偏偏又对魏王青睐有加,更是赐予协理政务的权力。 这让百官疑惑,不得已只能被逼无奈的去站队。 选择将来有可能登基的皇子。 “传朕旨意,岁宴之前,在宫中举办一次早宴,让各家的儿子,女儿们进宫赴宴。” “记住,只让年轻人们来就行了。” “另外,勒令太子跟魏王必须参加。” “诺!”传旨太监领命离开,前脚刚走,长孙无忌便站了起来。 “你要干嘛去?” “陛下,我尿急…” “去吧去吧。” 长孙无忌成功尿遁,快步走出殿外,急匆匆的追上传旨太监。 “公公留步!” “国舅爷,你这是?” 长孙无忌满脸笑意,搓着手客气道:“公公准备先去哪传旨?” “先去魏王殿下那。” “哦。”长孙无忌表情变得漠然,不似刚刚那般热情。 见状,太监试探性询问,“那奴才先去太子那?” “嘿嘿。”长孙无忌咧嘴一笑,瞬间变了副嘴脸,从怀中掏出金豆子递了过去,“东宫路远,公公拿着喝茶。” 截然相反的态度,表明了长孙无忌是支持谁的。 说来也是,二人都是亲外甥,可他却更偏爱太子。 跟皇帝夫妇一样。 “去了东宫该怎么说,公公应该明白吧。” “嘱咐太子,一定要俘获李将军女儿的芳心。” “奴才明白。”太监收好金豆子,都是在皇帝身边当差,千年的狐狸,两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东宫。 李鼎听着太监的嘱托,皱着眉头,“宴会,老将军之女…” 在一旁的郭嘉开口分析此事,“陛下这是要给殿下和魏王娶妻。” “老将军德高望重,在军中威望奇高,自然是首选。” 李鼎撇了撇眉,这事闹得,当个太子还要出卖美色。 魏王府中。 得到消息的魏王李岳也眉头紧皱,他思索过后,也明白其中利害。 谋士孙凤雏给他打气,“王爷是在担心?” “有何好担心的!”李岳不屑一顾,眼中充斥着轻视,“我那废物大哥,拿什么跟我比?” “论谋略他不如我,论在朝中的威望他更比不上我。” “也就只有样貌,略胜一筹。” “但想来,老将军女儿不是庸俗之人,会在意皮囊。” 李岳很自信,在吸引女子这方面,他还从来没吃过瘪。 向来他看上的宫女,就没有得不到的,所以他觉得稳了。 俘获老将军女儿芳心,得到军中助力,十拿九稳! 皇帝的这道旨意,不仅二人有所反应。 那些政治嗅觉敏锐的官员们,也同样能猜到一二。 纷纷挑选打扮族中女子,渴望得到魏王青睐,去搏一搏那一步登天的机会。 要知道,如今的魏王稳居上风,如果能成为他的王妃。 将来可能就是皇后,贵不可言。 宴会在皇帝的嘱托下,如火如荼的准备着。 半个月的时间悄然而过,来到了宴会当日。 出身高贵的男男女女们,黄昏时刻,坐在马车内朝着宫中赶去,参加晚宴。 东宫内,李鼎有些无奈的扶着额头,“奉孝,还没好吗?” “殿下,既是赴宴,可不得马虎,我为你挑一件好看的袍服,压过魏王。” 在郭嘉的精挑细选下,李鼎换上一身水墨风的长袍,清新淡雅,颇有一股脱俗之感。 随后,便在郭嘉与关羽的陪伴下,朝着宫中赶去。 第25章 与二爷比试,倒头就睡 夜幕下,细雪纷落,华灯初上,御花园中灯火通明。 大殿内,摆了许多火炉倒也不算寒冷,来自世家的男女们先后来到此处。 “魏王殿下到!” 一声通传,魏王盛装走来,蟒袍加身,贵气威严。 今日的宴会他势在必得,要成为席间最耀眼的人。 “见过魏王殿下!” 王行领着八大豪族的人,上前拜见。 魏王李岳脸上挂着笑意,一一回应,眼眸却不停移动,寻找大将军府千金的身影。 但很可惜,一无所获。 他压下心中失落,笑着道:“咱们开宴落座吧。” “这…”众人面面相觑,有些为难。 这时,一道慵懒随意的声音响起,毫不留情的反驳道:“太子大哥还没来,这是否开宴,也轮不到你魏王发号施令吧。” 魏王闻声看去,眉头紧皱,“是你,老六!” 六皇子李羽,生性散漫,自由不羁,平日里除了游山玩水,便是流连于勾栏之间,潇洒放荡。 可偏偏就是这么不着调的人,却文武双全,配上那近乎妖异的卓绝容貌,堪是令人嫉妒。 朝中不止一次传出流言,说若不是六皇子生母是异族女,那他也是夺嫡逐位的有力人选。 李羽缓缓起身,周围的人纷纷避让,他来到魏王面前,对于这个二哥没有丝毫敬重。 “有些人穿着蟒袍,心里却总想僭越,做龙才能做的事。” “二哥,蟒就是生出了四足,也终究是条蛇罢了。” 这番意有所指的讥讽,令在场众人无不色变。 如今的魏王风头无两,放眼朝中,又有几人敢如此对他说话。 “老六,你喝醉了!” “我还没喝酒呢。” 魏王面色难堪,怒火在心中沸腾,却不能爆发,憋得难受。 他要立贤王人设,当着帝国年轻一辈的面,不好发作。 在他身旁的王行察觉,甘做急先锋,出声帮衬。 “六殿下,中原可不比塞外,面对兄长要讲礼仪尊卑!” 这话在点李羽,让他注意自己的身份,异族女生的孩子,血脉不纯,注定是皇室中最卑贱的。 在中原士族中,对于血统是这样划分的。 嫡长子,嫡子,庶子,母亲出身高贵的,以及丫鬟。 李羽的母亲不在此例,是不入流的异族女。 李羽神情冷漠,一双拳头攥紧,这是他唯一的弱点。 正当他备感为难之际,找不出话反驳时,殿外传来威严冷冽的声音。 “你琅琊王氏再尊贵,莫不是比我皇室,比父皇的血脉还尊贵!” 李鼎大步走了进来,径直来到王行面前,眸光如电,冷漠的盯着他。 “我等见过太子殿下!”众人纷纷行礼拜见,只有魏王,王行没有动作。 “怎么,王侍郎不知道拜见孤吗?” 在这样的场合,被这么多人盯着,王行只能压下心中的怒火,弯腰拜见。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这是太子。 “开宴吧。” 李鼎得意的朝主位上走去,魏王见状,只能尴尬的坐在一旁。 反倒是李羽,自己搬了个小凳,笑嘻嘻的坐在李鼎身旁,“太子大哥,我坐你旁边可以吧。” “老六想坐,随意就好。”李鼎开心一笑。 印象中,这位六弟可以说是忠实的太子党,与自己最是亲近。 宴会开始,那位大将军千金还是没有出现。 对此李鼎也不在意,夺嫡如果要靠一个女人,那也就可以直接放弃了。 刚坐下没一会,魏王李岳对刚刚的一幕异常气愤。 明明他盛装出席,却还是因为身份,被太子压了一头。 凭什么,一母同胞的兄弟,他只不过晚生了两年。 论能力,威望,自己哪一点不比太子强! “太子,今日宴会,军中也来了许多少年将军。” “咱们来比武,你我各自派出一人,就当是解乏如何?” 魏王开口,李鼎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跟郭嘉相视一望,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此刻二爷就在殿外喝酒赏雪。 “好,但还不够好,比试怎么能没有彩头呢?” “太子要添彩头!”李岳目光闪烁,嘴角勾起,心中的喜悦压抑不住。 他最近可是得了一位厉害的护卫,身高八尺,体型壮硕,一双铁锤舞得出神入化。 寻常人根本不是对手。 太子的情况他是清楚的,身边文武不就,压根没什么能人,除了那个郭嘉。 虽说看着孔武有力,但既然是幕僚,功夫肯定就强不到哪去。 毕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好,太子说要何彩头。” 李鼎见鱼儿上钩,这可是魏王自己送上门的,他也不心慈手软。 “输了的人,立马离开如何?” “好!”没有过多犹豫,魏王直接答应,他就不觉得自己会输。 “去,让刘勇士过来。” 他身旁的侍卫离开没多久,便叫来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 “刘三锤拜见魏王,见过各位贵人!” 众人打量着他,胡须旺盛,肌肉线条遍布,手提着双锤,看着压迫感十足。 “哇,这人看着好恐怖。” “你们说太子殿下能打得过吗。” “不清楚,但要是太子亲自动手,肯定打不过,他太瘦了。” 一群女子们团扇半遮面,低声议论。 男子们则双眼放光,对接下来的比试格外期待。 魏王底气十足,豪迈道:“太子,你呢,派谁出战!” “云长,进殿来!” 李鼎冲殿外喊了一声,二爷缓缓走进殿中,论个头他和刘三锤不分伯仲。 但他身形是魁梧,肌肉结实,不似对方那般肉多,看着一大坨。 魏王望着关羽,脸色不由得一变,这人他从未见过。 何时太子身边有这样的人物,他都不曾知晓,跟那郭嘉一样,仿佛凭空出现的样。 宫人们提着灯,把殿外照亮,供二人比试。 刘三锤率先走出殿外,离开前还放狠话道:“我等着你!” 关羽正准备紧随其后,却被李鼎叫住,“云长,先喝杯温酒,暖暖身子。” “不必,主公稍坐,某去去就来。”关羽的话狂傲霸气,令在场众人心惊。 到底有怎样的本事与自信,会觉得自己能稳赢呢。 李岳满脸不屑,小声吐槽道:“装模作样!” “本王就看看,到底谁胜谁…”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殿外传来“啊”的一声惨叫。 还没观战,比试就已经结束了,被他寄予厚望的勇士刘三锤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李鼎适时的发出讥讽,“啧啧,魏王找得勇士果然非同凡响,大雪天的倒头就睡。” “果然是好啊,睡眠好!” 第26章 赐死吧 字字句句嘲讽意味十足,这番话也引得众人忍俊不禁。 太子当真有趣! 可作为正主,而且还是输的一方,魏王就不这样想了。 他只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偷鸡不成蚀把米,原本想羞辱太子,结果被羞辱的是自己。 回旋镖绕了一圈,还是飞回来了,正中眉心。 “魏王,还坐在这干嘛?”李鼎喝了一杯酒,看了过去,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有二爷在,没意外。 在众人的注视下,先前定下赌约,自然是不能食言,魏王只能一言不发的起身,脸色阴沉的离开。 这次早宴类似于民间的相亲,但他最中意的老将军独女并未出现,所以魏王离开心中倒也还好。 只是又在太子手上吃瘪,有些不舒服而已,实际上并未损失什么。 魏王离开,李鼎除了心中畅快外,看着各大家族的千金们,心情愉悦。 作为一个正常男人,虽说不好色,但看看美女也挺舒服。 只是这里没有黑丝,白丝… 在魏王离开后,王行也带着八大豪族的人离去,非常的不给面子。 一场晚宴闹得不欢而散。 除了这里的事,宫里还发生了一件大事,李锦绣的女儿进宫时逃跑,如今羽林卫正在搜寻。 宴会厅中,留下的人继续推杯换盏,不停的给李鼎敬酒。 “殿下,我敬你!” “太子殿下手底下人才济济,我敬郭嘉先生!” “……” 除了李鼎与郭嘉,关羽才是被敬酒最多的人。 帝国军队中的新星少年郎们,格外敬佩这位面红须长的中年大汉。 仅仅一拳,便将魏王寻来的勇士给打晕,实在厉害。 宴会接近尾声,郭嘉已经被灌醉,二爷则颇为享受,继续跟前来奉承的年轻人们喝酒。 李鼎接过宫女递来的酒,鼻尖轻嗅,闻到一股异香,他也没太过在意。 喝了不知多久,他觉得头晕便踉跄着走出殿外。 “太子殿下你喝醉了。” “殿下,奴婢扶你回东宫。” “好…”李鼎眼前的人出现重影,他揉了揉眼睛,确认是赵高后,便任由他搀扶离开。 可走着走着,搀扶的赵高突然不见,只留他踉跄的推开宫门,走了进去。 不远处,两个少女目睹这一幕,忍不住皱眉,“小姐,你看那人怎么进了后妃的寝宫?” “他好大的胆啊!” 侍女的话令李玲珑心中一惊,秽乱后宫可是死罪! “快走,就当没看见,赶快找路离开。” “这皇宫也太大了,啊啊啊!”李玲珑忍不住哀嚎,她就是老将军独女,因为不想嫁给太子与魏王,所以偷偷跑了,结果在皇宫中迷了路。 不得不说,真是两个小糊涂鬼。 “……” 第二日,天际破晓,喝得烂醉如泥的李鼎缓缓醒来。 他按揉太阳穴,缓解大脑的沉闷。 “啊,你是谁!” 一声尖细惊恐的质问响起,在他身边,坐着个身穿薄纱的女子,捂着胸口,满脸恐惧。 她是皇帝的妃子,可现在床上居然有个陌生男人。 “这不是孤的东宫吗?” 东宫? “你是太子殿下!”女人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干出这种事的人居然是太子。 “娘娘,出了什么事!”门外的羽林卫听到动静,连忙闯了进来。 看到眼前的一幕,都惊得不敢动弹,过了好一会,领头的羽林才急促道:“快,快去禀报陛下!” 上书房内,李二凤放下手中的奏折,听到羽林卫的禀报,他脸色冰冷,心中说不出的愤怒。 “逆子,逆子,去把太子绑了,押进大牢中!” 宫闱之事虽说隐秘,但在有心之人的传递下,朝中的大员们纷纷知晓。 儿子给老子戴绿帽子,可以说是恶劣到了极点。 这下,太子完了,被废几乎要成定局。 没多久,魏青云带着清流党,八大豪族也紧随而至。 除了少数几人,朝堂所有大员都跪在殿外,扬声高呼请求废了太子。 “陛下,太子罔顾人伦,十恶不赦,臣魏青云请求废太子!” 尚书王朗也跟着附和,“陛下,太子这次做的事简直是给皇室蒙羞,您不能在容忍了啊!” “陛下!” “陛下!” 清流党与门阀党的官员,统一阵线,都强势要求废了太子。 听着外面的呼喊,李二凤缓缓走出殿外,他冷着脸,目光如炬扫过众人。 “即便要废太子,也得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先把太子关进大理寺,朕自会把事情调查清楚。” “你们回去吧。” 对于这样的处置,众人并不是很满意,都被羽林卫捉奸在床了,还有何好调查的。 但皇帝都说了,并且看着李二凤眼中冷冽的杀意,他们也不敢再继续多言。 都是男人,能理解遇到这种事,心里肯定不舒服。 百官走后,长孙无忌又风风火火的跑进上书房中。 他一来便跪在地上,满脸急切,“陛下,太子这次的事有猫腻啊!” 看他这模样,李二凤笑出了声,“呵呵,朕的儿子,朕不急,倒把你急成这样。” 能不急吗,那可是自己的亲外甥,一起造反的那种。 “陛下,你一定要明察啊!” “朕知道。”李二凤不似刚刚那般愤怒,可眼眸中冷意丝毫不减。 “还是用上了这么肮脏的手段!” “那些人真当朕是蠢货,会相信太子秽乱后宫?” 知子莫若父,李二凤难道会不清楚自己的儿子吗,就不是那种急色之人。 况且,即便真好女色,凭借储君之尊,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用得着来前途来冒险? 长孙无忌愣住,“那陛下为何还处罚太子?” “给他个教训,在这深宫之中要时刻警惕。” “也算一次试炼,倘若他不能逢凶化吉,解决自己惹出来的祸。” “那未来也难堪大任。” 李二凤什么都清楚明白,一代雄主可不是些阴谋手段就能在左右的。 只是他不清楚,用这种下三滥手段的到底是魏王,还是八大豪族的人,再或者还有别人想太子倒台。 “来人!” 殿外羽林走了进来,静待吩咐。 “太子是在谁的寝宫被捉住的?” “禀陛下,是在静嫔娘娘宫中。” “静嫔?”李二凤皱着眉头,他没有丝毫印象。 自从白月光发妻离世后,他已经许久没去过后宫。 一旁的大内总管上前解惑,“陛下,静嫔是清河崔氏的女子。” “哦,八大豪族的人。”李二凤若有所思,片刻后下旨,“去,三尺白绫赐死那女子吧。” 长孙无忌听闻,眉头猛跳,忍不住提醒道:“陛下,那可是崔氏女子!” “朕知道,倘若不是出自八大豪族,朕还不会起杀意。” “来,陪朕下棋,你我今日好好对弈,杀他个天昏地暗!” “……” 长孙无忌心中无奈,真是又菜又爱玩。 今日又脱不开身,得饱受折磨了。 第27章 锦衣卫指挥使陆炳 大理寺内。 李鼎被关押在赵安民曾经待过的房间,他坐在窗户前,静静凝望着外面。 郭嘉在听完昨天发生的事后,懊悔不已,“是我大意了,就不该喝那么多酒。” “不怪你,是孤太放松了,准确的说是低估了某些人的下限。” 事情很清楚明了,就是有人设计谋害自己,故意将他送到后妃寝宫,好来这么一出。 但令李鼎不能理解的是,昨夜看到的那个宫人就是赵高。 哪怕喝了再多的酒,也肯定不会看错人。 他还没糊涂到这种地步。 “如今只能等着殿下洗清冤屈了。”郭嘉无奈,查案这种事他并不擅长。 身旁的关羽也是如此。 “要不我带着殿下杀出去吧,凭关某手中大刀,离开大理寺不成问题。” 二人听到关羽的话有些懵逼,这是离不离开大理寺的问题吗。 洗清冤屈,查明真相,要是我能召唤个狄仁杰多好。 帮自己查案,摆脱嫌疑。 李鼎心中这么想。 下一刻。 【宿主成功解决魏王比武刁难,新的华夏名人召唤中。】 【抽取词条目光锐利,阴狠毒辣!】 【人物召唤中…】 【词条绑定生效。】 【你召唤的目光锐利,阴狠毒辣的陆炳正在火速赶来。】 李鼎愣住,目光锐利,阴狠毒辣,这系统是给的什么破词条。 但这次召唤的人物,很有意思,是大明锦衣卫指挥使。 明朝皇帝手下最隐秘恐怖的情报头子。 而陆炳恰恰是历代锦衣卫指挥使中的佼佼者,因为他的主子是明朝赫赫有名的道士皇帝。 朱厚熜。 数十年不上朝,只在宫中修仙问道,却依旧大权在握,没有让臣子文官们夺权。 除了他自身聪明非凡外,陆炳统领下的锦衣卫也是出了不少的力。 陆炳的生母是朱厚熜的乳母,俗称奶妈,有这一层特殊关系在。 陆炳的升迁过程很顺利,深受道士皇帝的信任。 但他并不仅仅是关系户,自己同样也异常精明能干。 说一个他的辉煌战绩,由他经手,成功扳倒过大明内阁首辅,这含金量不言而喻。 李鼎心中狂喜,来了这样的人,那眼前的困局可解。 但陆炳刚来,手中并没有权力,所以需要一个有权势的人帮忙。 “奉孝,你去把六皇子找来。” “诺!”郭嘉离开按吩咐办事,关羽则守在门外,防止发生任何意外。 须臾。 李羽脚步急促,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他满脸急切,“大哥,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昨夜他也喝醉了,躺在床上睡了许久,直到郭嘉过去找,才醒转过来。 李鼎上前,抓着弟弟的双臂,神色凝重,态度格外的认真。 “老六,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 “需要我做什么,大哥只管说,就是造反弟弟也跟着你干!” 看着李羽眼中的真诚,李鼎心塞,赶忙道:“造反倒不至于。” 也没啥用,毕竟已经干过一次了,结果惨淡。 “你听着,现在去找父皇,去求他让你全权调查此案。” “记住,你一定得拿到调查此案的权力,不能让魏王,或者八大豪族世家的门人拿到此权。” “好!”李羽重重点头,随后便火急火燎的离开。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郭嘉忍不住担忧道:“六殿下也不知能不能成事。” “用人不疑,我相信老六!”李鼎目光坚毅,如今除了信任,也没别的办法了。 上书房内。 李二凤望着跪在地上的儿子,神情冷漠,没有丝毫的感情。 当年醉酒,稀里糊涂的宠幸了番邦送来和亲的公主,才有了这么个儿子。 可以说,李羽的到来就是个意外。 而且,还是被李二凤讨厌的意外。 “你来做什么?” “父皇,儿臣想求你,让我来负责调查大哥的案子。”李羽头埋得很低,心中忐忑,他明白自己不受宠爱。 所以心里犯嘀咕,担心会被拒绝。 “是太子让你来的?” “我…”李羽欲言又止,抬起头,看着皇帝那锐利的眼神,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 “不必遮掩,实话实说!”李二凤低声呵斥。 “是,是太子大哥让我来的。” 在煌煌龙威下,李羽不敢有所隐瞒。 得到想要的答案,李二凤的嘴角微微上扬,内心欣慰。 儿子很冷静,并没有因为身陷囹圄,就自乱阵脚,反倒知道想办法自救。 但找老六来,能有什么用? “你的要求朕准了,好好干,别辜负太子对你的期望。” “谢父皇!”李羽重重叩首,心中却忍不住的悲痛。 父子二人生分的像是陌生人。 这种没有娘痛,没有爹爱的感觉,从李羽出生那天,就已经注定了。 再次回到大理寺,李羽调整好情绪,去见太子。 “大哥,父皇允许我调查此案了。” “好!”李鼎松了口气,只要是自己人就行,这样查案过程才不会困难重重。 见他脸上浮现笑意,李羽却神情为难道:“大哥,可是我并不会查案啊。” “无妨。”李鼎大手一挥,眸光中闪烁着自信光芒,“我有良臣,是查案的好手。” 良臣? 李羽和郭嘉瞬间投来好奇的目光,竟然还有高手。 “大哥,你说的良臣是?” 门外,关羽的声音突然响起,铿锵有力的禀报道:“殿下,有个自称陆炳的人说来投奔。” 闻言,李鼎得意一笑,“诸位,我的良臣来了!” “让他进来。” 房门推开,陆炳缓缓走了进来,众人看去。 飞鱼服,步云靴,腰间挎着绣春刀,身形挺拔,一双眸子如鹰隼般锐利。 “臣陆炳拜见太子殿下!”他单膝跪地,毕恭毕敬道。 “起来吧。”李鼎脸上挂着笑意,随后坐在主位上,伸手示意他过来。 “陆炳,如你所见,孤现在成了阶下囚,被困在这方寸之间。” “如果案子查不清楚,那可就得倒大霉了。” 听到说查案,陆炳眼中透露出无限自信。 这不是舒适区,这是统治区,一切罪恶在他眼中都将无所遁形。 “请殿下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一遍。” 第28章 查案经验,恐怖的陆炳 宫廷夜宴,奇特的香味,赵高… 陆炳听闻,立马敏锐捕捉到关键信息,根据李鼎所说,当晚赵高并没有去宴会大殿。 所以说,是醉酒后看错了,但李鼎很肯定自己没有看错。 来搀扶自己的人就是赵高。 还有送酒的宫女,身上的那股奇香… “殿下放心,七日之内,属下就会查明事情真相,还殿下清白。” 李鼎听得面色一变,这是不是有点太自信了,要知道皇帝给的期限是一个月。 “陆炳,其实也不用这么着急,还是要稳重一些。” “五日,属下只要五日!” “……” 李鼎懵了,周围的几人也惊呆了,不是给你放宽时间吗,怎么反倒越说越少了。 作为锦衣卫指挥使,陆炳最是明白一个道理。 当奴才的,对主子没用,那也就不被需要了。 结局要么落寞收场,自己滚蛋,要么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他才如此急切的想要表现,这是投名状。 “殿下稍等,我现在就去调查。” 李羽听闻,便起身带路,“陆大人跟我走吧。” 二人离开大理寺,再次回到了晚宴现场,此刻距离案发才刚过一天时间。 这里的一切被羽林卫看守,还保持着原样。 二人走进殿中,李羽指向中间的主位,“昨夜,太子大哥就坐在那。” 陆炳闻言,走到主位的桌前,拿起用过的酒杯放在鼻尖轻嗅,是宫廷御制酒,没有任何问题。 李鼎酒杯中的味道,与其他人的一样,也就是说问题不在酒上。 “陆大人,可有什么发现?” 陆炳皱着眉,摇了摇头,光看现场的环境,并没什么特殊的。 送酒宫女身上的奇香,这也是一个突破口。 “六殿下,请你让昨夜侍奉的宫人们都过来,特别是宫女!” 李羽点头,在他的吩咐下,没一会宫人们纷纷赶到此处。 他们整齐的跪在地上,陆炳上前凑近每个宫女身边,用鼻子嗅查。 闻了一圈,几乎所有宫女身上的味道都一样,是同一种香粉。 他随便指了个宫女,询问道:“你们这香粉是出自何处?” “回大人,宫女的香粉出自造办司,几乎都是一样的。” “除了那些身份高,伺候贵人的嬷嬷,要是哄得贵人高兴,会被赐予更好的香粉。” 嬷嬷,年纪一般都很大,皮肤粗糙。 根据太子说的,搀扶他的宫女,二人手臂接触时,肌肤滑嫩,所以此人年纪肯定不大。 而且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描述中的那股奇香。 “昨夜侍奉的人都在这了吗?” 一个年纪大的太监上前,低眉顺眼的禀报道:“回大人,确实都在这了。” 这就奇怪了! 即便是查案经验丰富的锦衣卫头子陆炳,也觉得颇为棘手。 案件成了死局,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在幕后陷害太子的人很不简单,几乎把事情做的滴水不漏。 可天底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也没有绝对无解的案子。 “一定是我漏了某些事!”陆炳小声念叨着,继续围着这群宫人们看。 突然,他走到一名小太监身旁时,停下了脚步。 “抬起头来!” 小太监闻言,惶恐的抬头,神情不安。 陆炳一双眼眸阴冷毒辣,如隐藏在暗夜中的毒蛇,他仔细看了一会后,凑近小太监身旁,不停的猛嗅。 这一幕,弄得宫人们心中怪害怕的,特别是那些细皮嫩肉的小太监们。 “为何你身上也会擦香粉?” 小太监被看得浑身不舒服,赶忙解释道:“宫里的娘娘说我身上臭,所以才擦了香粉,以免惹得贵人们不悦。” “把袖袍拉起来!” 小太监闻言,听话的照做,袖子拉起,一双洁白的手臂暴露在阳光下。 陆炳赶忙伸手紧紧抓住,不停的抚摸,“这质感…” 他神情激动,双眼放光,如着魔般的念叨着,“我知道了,不是宫女,昨夜扶殿下的不是宫女!!” 李羽看着这一切,被弄得满头雾水,他只看到陆炳像狗一样,不停的闻来闻去。 “六殿下,咱们去大理寺见太子。” 二人又回到了大理寺,陆炳把自己的发现讲了出来。 李鼎听得眉头直皱,仔细回想昨夜的情形。 他喝醉了之后,赵高出现,搀扶着他离开,随后走进了后妃的寝殿之内。 但今日事发之后,经过询问,赵高并没去宴会大殿。 并且因为在接触搀扶的过程中,他闻到了香味,以及感受到皮肤软嫩。 所以就下意识觉得,搀扶自己的是宫女。 但经过陆炳提醒后,昨夜的人未必就是宫女。 宫中的太监由于受了宫刑,所以声音细腻如女子,并且皮肤也是白嫩柔软,如果再擦上香粉的话。 在醉酒状态下,未必还能分得清男女。 而且,太监们穿的衣服都极为相似,所以他把来人认成了赵高,也就能说得通了。 “那昨夜扶孤的人不是宫女,是个太监!”反应过来后,李鼎惊呼出声,可他又觉得不对。 “即便是太监,那孤也不可能认错赵高啊!” “问题有可能出在那股奇香上!”陆炳的话一针见血。 这天地间奇花异草数不胜数,有许多异花做成药材或者香粉,是能让人陷入幻觉,产生致幻作用的。 如果昨夜搀扶的人,身上就是涂了这种能致幻的香粉呢,那一切疑惑就都解开了。 “殿下,如今咱们得快些找到那个太监了。” 李鼎为难的摇摇头,“宫中的奴仆多有数万人,想从这么多人中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谈何容易。” 听到这话,房间内的几人都不约而同的眉头紧皱,这是件极为困难的事。 陆炳沉思片刻,突然两眼放光,多年的经验告诉他。 这个人能找到! “殿下,我或许知道那人在哪了!” “在哪!” “宫内的水井!” 做出构陷太子这种事,并且还做得如此谨慎,令人难以找到线索。 足以说明幕后之人心思缜密,一般这种人是不会留下把柄的。 所以,大概率会杀人灭口,把参与的人全部杀光。 宫中戒备森严,杀人容易,想把尸体运出去则并不简单。 因此,死去的太监大概率会被丢在某个荒废的水井之中。 只要找到其尸体,辨认出身份,就能大概猜测出幕后之人。 第29章 彻底的毁尸灭迹 夜,冷风如钩,吹得人脸颊生疼,皇宫内,数百位羽林卫听候调遣。 六皇子李羽拿到了调查太子案的权力,所以皇帝鼎力支持。 羽林卫们举着火把,在宫中搜寻,这般阵仗弄得人心惶惶。 搜寻水井,寻找可能已经死去的小太监,听着好像并不困难。 但宫中水井众多,因担心各宫走水失火,皇城建立之初,打得水井足足有数千口。 挨个搜寻,即便羽林卫人多,也是件极为困难的事,要搜个几天几夜。 时间一久,难免皇帝会心生不悦,所以必须尽快找到藏尸的水井。 “陆大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李羽皱着眉头,眼中尽是忧愁,时间紧迫,搜了数个时辰,一无所获。 雪夜,大地被厚厚的白雪覆盖,掩埋一切痕迹,这无疑又给搜寻增加了难度。 他环顾四周,眸光闪烁,心中不停的盘算着,如果他是杀人者,会把尸体抛在哪口水井。 宫中的羽林卫守卫森严,为确保万无一失,自然是越偏僻越好。 “去荒废的水井,先搜寻那些荒废时间久的!” 陆炳一声令下,羽林卫们闻声出动,即便是荒废水井也有数百口,需要时间。 等待过程中,陆炳也没闲着,推理案件的多种情况与可能性。 他想了会后,突然看向李羽。 “六殿下,如果要你说,你觉得谁最可能暗害太子?” “那肯定是魏王了,他的心思朝堂上人尽皆知。” “扳倒太子,好坐上储君的位置。”李羽神情愤怒,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如今发生这样的事,任谁都会第一时间联想到魏王。 可魏王会是如此愚昧的人吗? 明知自己嫌疑会最大,还在风口浪尖上去做这样的事情。 陆炳撇了撇眉,他不相信能在朝堂上夺权争锋的皇子,会蠢到这种地步。 “如果除魏王外,那六殿下还会怀疑谁?” 这个问题令李羽面色犯难,陡然间这样问,还真想不到其他人。 但他文武双全,不是昏庸之人,略微思索,想到最近太安郡发生的事。 因为太子的缘故,四大士族被诛了九族,而这四家又是背靠琅琊王氏。 如果除了魏王还有谁迫切的希望太子倒台,那毫无疑问是琅琊王氏! “有没有可能,是琅琊王氏干的!”李羽说出心中的想法,二人站在雪地中,周围格外的安静。 陆炳没有回应,刚刚说的话都只是推测,哪怕猜到了,也并不能证明什么。 无论是魏王还是琅琊王氏,都是在朝中树大根深的势力,皇帝不可能仅凭猜测就治他们的罪。 正当二人沉默之际,羽林卫脚步迅捷,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殿下,陆大人,找到藏尸的水井了!” 二人闻言,跟着禀报的羽林卫赶到此处。 这里是太祖废弃妃子们居住过的冷宫,本来还关押了许多年纪大的太妃。 但陛下登基后,听从先皇后长孙无忧的劝解,把这里的太妃全部放了出去,因此荒废多年。 破败的殿门上结满了蛛网,里面的陈设更是破旧不堪,布满了灰尘。 十几年过去了,这里几乎从没人来过,因为没有规矩必须打扫,再加上是冷宫,寓意不好。 连太监宫女们都不愿意踏足此地! 荒草丛生的井口处围了几名羽林卫,举着火把,照亮井中的情况。 由于太久没有使用,井内已经干涸,没有了水源。 羽林卫绑着绳子下去查看。 没一会,下去寻找的人便传来呼喊,“拉绳子!” 绳子拉动,很是沉重,足足三名羽林卫一起动手,才把尸体从井中拉出。 “这是…”李羽凑近去看,脸色不由得一变,瞳孔迅速收缩,满脸的不敢置信。 陆炳看清尸体的样貌后,骤然愣在原地,感觉大脑被锤子狠狠砸了一下样。 明明他言之凿凿的说,搀扶太子的是个小太监。 但打捞起来的尸体,却是个女子,虽然已经腐烂传出臭味,但依然能分辨出雌雄。 “我想错了…”陆炳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李羽和一众锦衣卫盯着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陆炳羞愧的低下头,看着地上的白雪,瞬间反应过来。 “不对,不是这个宫女!” “这是冬季,天气寒冷,才死没有两天的尸体,怎么可能会有臭味!” 一句话瞬间点醒众人,眼前的宫女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至于她为何会出现在井内,其中缘由众人心中清楚。 在这深宫之中,奴才朝不保夕,得罪了主子被杖毙赐死。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惹得领头的嬷嬷,大太监心中不快,就有可能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在枯井之中。 “继续找!” 一连三天三夜,羽林卫们从荒废的水井找到经常使用的水井,几乎把宫中大半水井找了个遍。 可依旧一无所获,那夜出现的太监仿佛人间蒸发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理寺内,陆炳双膝跪地,脸上满是挫败,他夸下海口,结果现在却没有丝毫头绪。 案子陷入了死局。 “属下无能,请殿下责罚!” 李鼎坐在主位上,淡然一笑,摆摆手道:“陆大人做的不错了,是咱们的对手太过狡猾,所以才暂时受挫。” 他没有责罚,现在该考虑的不是问责,而是怎么脱困。 既然事情做了,就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李鼎心中还是认同陆炳说的,幕后陷害自己的人,一定会把参与的太监给处死。 眼下的困局,是找不到被处死的太监,尸体到底藏在哪里。 “如果在宫中杀人,想把尸体处理的干干净净,不是丢进水井中,还有什么办法呢?” 听到他的呢喃,房间内的几人都在皱眉沉思。 突然间,李羽瞪大眼睛,一股恐惧自心中蔓延,他环顾几人,沉声道:“或许,我知道尸体藏在哪!” “在哪?” “皇宫的百兽园,里面有许多番邦进贡的噬人猛兽!” 李鼎面色骤变,有些许惨白,“你是说…”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第30章 皇帝才是执子人 房间内安静的出奇,几人都被脑海中浮现的想法惊到。 如果事情真如他们想的这样,那幕后之人简直歹毒狠辣,没有人性! “呼!”李鼎长出一口气,稳住自己的心神,迅速冷静下来。 他指着李羽,赶忙吩咐道:“你现在就进宫,把我们的猜想说给父皇听。” 李羽不解,只是猜测,又没有证据,说给父皇听有什么用。 “太子大哥,现在去禀报,是否有些着急?” “不,一点都不急,只要父皇知道他就会怀疑,会这样去猜想。” “这就像是一颗种子,只要种下去,等真相大白的那天。咱们找到凶手,父皇心中就会想到今夜你去禀报的事。” “届时,无论陷害我的人有没有用这种方式处置尸体,都会令父皇厌弃,雷霆之怒便会落下!” 李鼎分析给几人听,已经被困在大理寺好几天了,这种没有自由的感觉,异常难受。 所以,在此时此刻他开始了自己的反击。 无论陷害自己的是谁,只要令皇帝心生厌恶,到时候一定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臣弟现在就进宫。”李羽弯腰一拜,便转身离开。 李鼎再次吩咐陆炳道:“你领着羽林卫赶去百兽园。” “记住,无论找不找得到尸体,都要大张旗鼓的搜寻。” “属下遵命!”陆炳领命大步离开。 房间内,再次变得安静无比,李鼎喝了杯温酒,随后看向郭嘉,目光如炬的盯着他。 “奉孝,你是否觉得孤也变得工于心计,阴谋暗算?” 郭嘉面无表情的摇着头,“不,殿下这样才像是一位明公圣主,才有一国太子的风采。” “圣人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则以德性容之。” “这句话我觉得不对,圣人说的不对。” “人家都骑在你头上拉屎撒尿了,你还忍他娘的忍什么。” “当然要狠狠的反击,打回去啊!” 这样的答复令李鼎很满意,难怪曹操对郭嘉甚是喜欢,既有才华,又不像别的读书人那样迂腐,换谁谁不喜欢。 “哈哈哈,奉孝懂孤!” 上书房内。 李二凤坐在龙床前,披头散发,烛火摇曳,环境昏暗。 “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李羽跪在地上,感受到皇帝那锐利的目光,心生畏惧。 但他还是壮着胆子,按照李鼎的话术回应。 “是,儿臣不敢说谎。” “只怕你们也是猜测吧。”李二凤嘴角勾起,冷笑一声道。 稍微想想,他就能明白,老六过来是太子指使的。 至于所谓的尸体,倘若真在百兽园,哪还找的到什么东西。 估计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他李二凤何许人也,上一次的夺嫡胜出者,什么计划都能一眼看穿。 先太子以及党羽何其厉害,但依旧败在了他的手中。 “你跟朕说说,太子是怎么谋划的?” 李羽面色骤变,明明自己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为何父皇还能猜到! “父皇,不,不是太子大哥…”他畏畏缩缩的正要解释,却被一声凌厉的呵斥打断。 “你敢欺君吗!” 一瞬间,李羽就吓得六神无主,既是害怕父亲,也是畏惧帝王权威。 对于一个不得宠,甚至是被厌恶的皇子而言,他做得已经够好了。 没办法,他把李鼎的谋划讲给皇帝听。 李二凤听完,脸上挂着笑意,儿子终于像是个太子了。 一个厉害的帝王君主,必须仁慈狠辣兼具,如此才能称之为英主。 如今的太子越来越有英主风采了。 “你去告诉太子,如果真的能找到幕后黑手,朕一定会给他做主!” “儿臣领命。”李羽缓缓退出大殿,看着他的背影,李二凤眼中说不出的嫌弃。 即便是异族女子所生,但也是他的血脉,是大渊朝的皇子。 文武双全,德才兼备,可偏偏因血脉卑贱到了骨子里。 只要有人提及血统,这六儿子就唯唯诺诺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才是李二凤真正讨厌他的原因。 “倒是老大,越来越上道了。”想到李鼎,李二凤脸上笑意浮现,心中很是高兴。 老二魏王也不错,但老大能压住老二,才是他最想看到的。 “你过来。”李二凤伸手呼唤守在一旁的大内总管,待他走近后吩咐道:“你去把百兽园的事传出去,让朝中的每一个官员都知道。” 大内总管听闻,眉头微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话便说。” “陛下,这样把消息扩散出去,那陷害太子殿下的人不就收到了风声。” “如果他们继续使绊子,或者销毁证据呢?” 李二凤瞥了他一眼,笑骂道:“没想到你这个老东西,心思还挺活络。” “跟着陛下久了,耳濡目染,自然就懂一些。” “朕放出消息,是等着看一出好戏,至于太子那。” “他查得出来便查,查不出来,到最后朕有办法让奸人自己跳出来的。” 李二凤坐在床边,冷笑浮现,他的儿子,只要他想保,有的是办法。 在大内总管的操控下,关于百兽园的消息,在一夜间疯传,弄得朝堂文武百官人尽皆知。 魏王府中。 大清早睡醒的魏王李岳,得知这个消息后大发雷霆,书房中的东西,笔墨纸砚,古董花瓶,字画,能摔的东西几乎都摔烂在地。 “殿下,那个不能砸,是陛下赐的。” 李岳抓着茶杯的的手悬在半空,被提醒后,只能愤恨的收了回来,又抓起一个酒壶,作势便要砸。 “万万不可啊,殿下,那是先皇后留给你的。” “……” 三番两次被管家打断,李岳心中的怒火攀升到顶点,愤然起身,举起坐着的凳子狠狠砸在地上。 “这凳子我总能砸了吧!” “能砸。”管家点点头,不敢再吱声了。 发泄完后,李岳把没被砸坏的凳子又捡起,坐了上去,眼中冒火。 “到底是谁,是哪个混账干出这种事。” “百官,还有父皇,肯定都会觉得这事是本王干的。” “尸体在百兽园,呵呵,如此没有人性的一口大黑锅就盖在本王头上了。” “这不是要太子的命,是要我的命!!” 李岳愤怒至极,等于受了无妄之灾,最重要的是,这件事真的不是他干的。 否则也不会这样生气。 “去告诉刑部尚书,让他派手底下的人去查,看看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干出这种蠢事的!” 面对如今的情形,哪怕李岳再不愿,也得帮忙查出幕后真凶。 不然的话,事情一天查不清楚,他就一天得被当做最大的怀疑对象。 事情变成这样的局面,李鼎不清楚,也超过了他的控制。 百官心惊,魏王入局,这盘棋的执子人,已经悄然间从太子变成了皇帝李二凤。 大渊第一国手,当之无愧! 第31章 造办处刘公公 另一边,在陆炳的疯狂寻找下,情况果然不出李鼎所料,几乎在百兽园找不到任何东西。 但他依旧照吩咐,大张旗鼓,弄得人尽皆知,并且还把看护这些猛兽的宫人们给抓了起来。 皇家百兽园除了护卫的羽林卫外,还有许多宫人,干着比如打扫清理,以及喂养,照顾猛兽日常起居。 根据推测,如果要处理尸体,那负责喂养的宫人嫌疑最大。 百兽园外的一处偏殿内,陆炳看着面前伺候猛兽的伙夫,眼神锐利的像是刀子,紧紧盯着他们。 调查过宫里的名册,这两个人家世清白,背后没有牵扯任何势力,就是本分的百姓。 但这只是明面上的。 陆炳很清楚,有句话叫身不由己,有可能某些人用他们的家人,或者别的原因逼迫,诱惑两位伙夫处理尸体。 这都是有可能的,毕竟锦衣卫也干过此类的事。 “你们现在认罪,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到底是受谁指示,处理的尸体。” “我能让你们活命。” 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犹豫。 “大人,你说什么,我们完全听不懂啊。” 这样的答复,令陆炳面色骤变,眼神也逐渐冷了下来,他咧着嘴,残忍一笑,“好,当真是好,你们以为我在跟你说笑吗!” 他当即拔出腰间的绣春刀,直接砍在其中一人的手臂上,猩红热切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溅到二人脸上。 这一下,二人彻底懵住了。 既然是想逼问消息,不应该让他们活着吗,怎么直接就下死手了! 陆炳缓缓蹲下身子,双手握着绣春刀插在地上,杀气腾腾的看着因恐惧瘫软在地的二人。 “谁先把事情说清楚,谁就能活下去。” 两个伙夫陷入沉思,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他们不敢说,担心出卖了手眼通天的大人物,死无葬身之地。 可他们又担心对方为了保命,先把事情说出来,心中陷入纠结。 人性是最经不住考验的,不得不说陆炳这位锦衣卫指挥使,非常懂得怎么去审问犯人。 没一会,其中一人直接跪在陆炳脚下大声禀报,生怕说完了就没有活命机会。 “大人,我说,是造办司的刘公公指使我们的!” “你敢!”没有开口的那人瞬间面色大变,还想出声制止,陆炳见状手起刀落,直接一刀将其捅死。 随后,他笑眯眯的伸出手,轻轻拍着开口的伙夫,轻声安抚,“没事了,你继续说。” 伙夫乖巧的点头,再没有丝毫遮掩,“昨日,造办司刘公公送来一具尸体,说是他失手打死的,让我们处理。” “他给了们一锭黄金,需要我们保密。” 闻言,陆炳松了口气,这证明他推测的没有错。 “尸体在哪?” “已经处理干净,找不到了。”伙夫连忙道。 陆炳面无表情,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他缓缓起身,握紧绣春刀猛得刺出,精准的刺中伙夫的胸口。 “你,你骗我…” “在宫里当差的人,主子只有皇室,你为了点金子就能任人驱使,干这样腌臜的事。” “你该死!” 亲眼看着伙夫断气,陆炳才转身离开,他就是一条阴狠毒蛇,会盯上任何不向主子效忠的人。 从这两名伙夫嘴中得到消息就足够了,他们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留着也没什么用。 眼下,最要紧的是抓住那位刘公公,从他嘴里就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走,去造办司。” 造办司是专门负责为宫廷采买物品的,其中也包括香粉。 这样来看一切就说得通了。 能让人产生幻觉的香粉,这种被严格把控的东西,从造办司源头处进入皇宫,也就不足为奇。 “大人,刘公公今早便出去了,走的很急,我们也不知道去了哪。” “出宫了…”陆炳皱了皱眉,本以为案子要水落石出,结果又出现了意外。 “都给我出宫去找!” “诺!”羽林卫们应了一声,便纷纷离开搜寻。 此刻的尚书府内。 王行在大厅中急得来回踱步,他看着面前的老太监,面色急切,“为何会查到你头上,明明计划的天衣无缝,根本无迹可寻的啊!” 已经六十出头,满头白发的刘公公摇了摇头,“老奴也不明白。” 在宫廷晚宴上,趁着众人醉酒,然后让小太监用上致幻的香粉,迷惑太子心智,随后将他送到后妃的寝宫。 事后再把小太监处死,送到百兽园内,保证消息绝对不会走漏。 整个过程没出任何意外,并且环环相扣,是个死局。 但就是这样天衣无缝的谋划,居然也被调查出来了。 “公子,如今太子的人已经查到了百兽园,要不了多久就会查到奴才头上的。” “你还是早些筹谋,以防万一。” “又是太子身边的人!”王行心中愤恨,一个昏庸无能的太子,为何身边有如此多的英杰相助。 这还有天理,有王法吗! “发生了何事,着急呼唤我回来。”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今早出门的王朗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他一进门,王行便面如死灰的跪在地上,“叔父,完了,我完了!” 见到这般情形,王朗心中一紧,反应过来肯定出大事了。 但他毕竟是在朝堂沉浮多年的王氏家主,没有乱了方寸,走到主位上坐下。 “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王行不敢隐瞒,他明白现在只有叔父能救自己,所以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愚蠢,简直愚蠢至极,就因为太子打了你,就心中嫉恨去铤而走险做这种事。” “你以为你是魏王吗!”王朗听得破口大骂,费尽心思陷害太子,这种事魏王来干,那还能理解。 自己这蠢侄子,一个臣子,却冒着被诛九族的风险去做这样的事,他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 “叔父,太子的人也不一定能查到我头上。” “你当真是愚昧至极!”王朗恨铁不成钢,一脚踹在侄子身上,他取下自己的腰带,便狠狠的抽打。 王行也不躲闪,任由叔父出气。 打了不知多久,侄子后背鲜血沁红了衣裳,王朗才停手。 发泄完冷静过后,他蹲下身子,轻抚侄子的脸,眼中满是忧愁,“行儿,这次你做错了,咱们王家就要付出代价。” “代价,我做的事,为何要王家付出代价?”王行撇了撇眉,异常的不服气。 第32章 朝堂上的利益交换 王朗起身,背过身去,摇了摇头朝着主位上走去。 坐下后,他长叹一口气,“孩子,你还是不明白一个道理。” “我琅琊王氏以及所谓的八大豪族,一起联手,确实是朝中不可小觑的势力。” “当今陛下是一代雄主,不是那种性格软弱仁慈,能被读书人们裹挟的。” “他不缺乏将一切推倒重来的勇气,自然不会怕咱们伙同读书人,甚至地方门阀生出乱子。” 门阀,这是让历朝历代帝王都头疼的问题,因为他们的影响力不仅仅是在朝堂上。 天下太大了,山高皇帝远,很多地方朝廷的政令,地方的安稳都需要当地士族的协助。 这也是为什么门阀士族的影响力大。 一旦得罪了他们,轻则搞乱地方政务,严重的可能就纠结当地百姓造反。 但是这样的情况,仅仅只限于帝国武力衰弱的时期。 而现在的大渊,建立才不过三十多年,皇帝还没彻底老去,当初跟着打天下的猛将们也都还在。 这可是实打实的开国第一代将星,并且完全的臣服皇帝,门阀若敢做乱,那杀便是了。 王朗上了年纪,经历的事情也多,所以他能看得更远,更清楚。 “行儿,你以后做任何事都要更加的稳重。” “这一次,叔父来保住你!” 王朗低头沉思,想着破局的办法,屏气凝神了好一会,他看着刘公公,怅然道:“老伙计,这次你得先上路了。” 刘公公听懂话中的意思,也没做过多挣扎,而是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老奴明白该怎么做。” “当年若不是主人救我,奴才也活不到现在,也不会进宫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太监。” 太监在旁人眼中是阉奴,肮脏残缺,但知恩图报,并且愿意献出生命的太监不是。 小人物亦有小人物的风骨。 刘公公转身离开,朝着宫中赶去,他得去死,还不能死在外面。 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畏罪寻死! “……” 黄昏渐晚,在造办处等了许久的陆炳,依旧没等到刘公公回来,等来的却是他的死讯。 一处宫墙下,陆炳领着几名羽林卫,看着面前的尸体,面色冷冽。 这场博弈还在继续,线索又一次被无形的大手斩断。 陆炳心情有些低沉,他还从没遇到过如此难缠的对手。 每次刚找到一些线索,就立马陷入死局。 夜晚,他又回到了大理寺,将发生的所有事一一禀报给李鼎。 李鼎听闻,心情已经没有刚开始那般凝重,虽然依旧没有找到幕后之人,但在陆炳犹如疯狗般的追查下。 真相已经越来越近了。 其实仔细想想,他也隐约能猜到是谁。 与他结仇的人中,能在陆炳调查下,三番两次的掐断线索,除了魏王,也就只有琅琊王氏的王行了。 但李鼎还是想不明白,怎么这人胆子会如此之大,身为臣子,在没有投奔魏王的情况下,谋害一国储君。 也不知是胆子太大,还是肚量太小。 一夜无话,次日的金銮殿外,百官们纷纷对百兽园的事议论个不停。 王朗叔侄俩走在进殿的路上,也在小声说事。 “行儿,今日无论殿中发生何事,你都要隐忍克制。” 王行皱了皱眉,这话令他心中觉得不妙,“叔父,你为何这么说?” “叔父老咯,你还年轻,路还长。” “琅琊王氏数百口人的担子很重,但你得挑好了。” 王朗看着他,眼神柔软,满脸的慈爱,这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期盼。 走进大殿,文武百官站定。 “陛下到!” 李二凤朝着龙椅走去,端坐好后,接受百官朝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礼毕,他眼神玩味的扫过百官,似乎很有兴致,在期待着什么。 “诸位,百兽园的事都听说了,朕想知道你们怎么看待此事。” 话音落下,百官们纷纷皱起眉头,皇帝的每句话可能都有深意,要仔细琢磨。 特别是百兽园的事,还牵扯到太子,那问题就变得更加复杂了。 众人都踌躇不决时,王朗面无表情的上前,率先开口。 “陛下,老臣觉得百兽园一事,背后的始作俑者歹毒至极,所行之事人人得而诛之!” 这样的答案,让李二凤心中的期待更加浓郁。 他笑着继续问道:“王大人说的不错,此人确实该死!” “但朕心中疑惑,不知依你王大人看,陷害太子,百兽园毁尸的人会是谁呢?” 此话一出,百官们的神色瞬间变得意味深长,凶手是谁王大人怎么知道,难道说… 一瞬间,众人遐想万千。 魏王李岳,丞相魏青云都不约而同的看向王朗。 王行则攥紧拳,心中万分紧张,明明还没查到他头上。 皇帝为何会察觉,故意问叔父这样的问题,是巧合还是他真的都知道了。 与侄子心中想的不同,王朗心里很清楚,有些事,特别是宫中发生的事,有几件能真的瞒住陛下的。 他长出一口气,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回陛下,陷害太子还有百兽园毁尸的事,都是老臣做的。” “……” 一番话,大殿安静的犹如死寂,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惊恐的看着王朗。 他怎么敢做这样的事,又是怎么敢承认的! 李二凤眼中兴趣更浓,从陆炳开始查案后,所有的细节羽林卫都有来禀报。 因此到底是谁做的,他心里也猜测出来了,八九不离十。 但手里没有证据,所以他才让大内总管把消息放出去。 今日又特意询问王朗,这就是在点他。 琅琊王氏的子弟犯了错,作为家主会怎么办呢? 是大义灭亲,还是出来背锅,很显然他选了第二条路。 当然,也有第三条路,就是陆炳搜不到证据,他就拼死抵赖,装傻糊弄过去。 但这样就会彻底惹怒皇帝,因此被嫉恨,琅琊王氏就注定走不远了。 皇帝要你死,今日不办你,时间还长有的是机会办你。 王朗就是看明白了这一切,所以才选择引颈待戮,主动出来求死。 这是利益交换,只要他这位王氏家主死了,琅琊王氏才能继续在朝堂这盘棋局上,不会出局。 一位八大豪族家主的命,换琅琊王氏安稳,王朗也很确信,皇帝会欣然接受这样的交换。 第33章 王朗已成死局 “哦!”李二凤故作意外的挑了挑眉,随后神色冷了下来,大声质问道:“敢做这样的事,你说朕该怎么处置你呢。” “王大人!” 冷酷的质问落在众人耳中,局势一下子就变得异常紧张。 王朗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今日过来就是替侄子去死,保全王氏。 他老了,可侄子还年轻。 “陛下,根据我朝律法,构陷太子当被判斩刑。” 王朗跪在地上,面无表情道。 “叔父!”一旁的王行听闻,面色大变,正要上前认罪,却被眼神制止。 他攥紧拳头,站在原地身子忍不住的发抖,都是因为自己,叔父才不得不求死。 内心充斥着愧疚,几乎要把王行吞噬。 “好,既然你认罪,那朕就按律法处置你。”李二凤话音落下。 刑部尚书崔长书就待不住了。 八大豪族铁板一块,荣辱与共,他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王朗被腰斩。 当即便站了出来,低声求情,“陛下,王大人老迈昏聩了,求你看在他是两朝老臣的份上,留他一条残命吧!” 清河崔氏的家主发声,另外几家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山阴谢氏的家主也跟着出声哀求。 “陛下,臣恳求你留王大人一命!” “臣附议!” “附议!” “……” 李二凤看到这一幕,他早有预料,并且这种情形就是他想看到的。 在八大豪族的压力下,太子是否能给王朗定罪。 “去把太子从大理寺接出来,问问他,王大人该怎么处置。” “诺!”传旨太监离开,约摸一刻钟后,被困在大理寺多日的李鼎,领着郭嘉走进金銮殿。 “儿臣拜见父皇。” “太子,刚刚王朗已经认罪,说是他陷害你。” “朕判他斩刑,但有许多人求情,你看看。” 李鼎闻言,看着跪在地上的人,都是来自八大豪族。 他目光闪动,心中深思,皇帝为何要请自己过来。 如果要杀王朗,他杀便是了,何必把烫手山芋抛到自己手里。 这是…试炼吗? 他咧嘴一笑,目光幽幽的看了眼王行。 很明显,这位王朗大人是出来顶锅的,一个在朝堂沉浮数十载的大家主,怎么可能会干如此不稳重的事。 不仅是李鼎,连皇帝,包括许多心思敏捷的官员,也都反应过来。 王朗是在替他侄子背锅。 李鼎走到王朗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王大人,你陷害孤,如今被判斩刑,可有怨言?” “没有,老臣愿意伏诛。” “那就好。” 作为受害者和凶手的二人都没意见,崔长书却忍不住了,立马反驳道:“太子,王大人侍奉过太祖,又伺候陛下。” “如此老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何况当初夺门之变时,是王大人领着家奴,守卫你与先皇后。” “你难道真的一点旧情都不顾吗!” 夺门之变,是诛杀先太子的那个夜晚。 王朗为表忠心,立下军令状,以人头担保,才争来了这个守卫之功。 如今崔长书旧事重提,就是要摆功劳。 李鼎不为所动,冲他冷冽一笑道:“王大人是有功,可这大殿之上,谁没有功劳。” “李锦绣老将军,魏青云丞相谁得功劳不大。按照你说的,有功就能藐视律法,那这天下还能治理的好吗!” 李鼎语气激昂,用近乎咆哮般的质问。 一下子便让崔长书哑口无言。 功勋并不是免死金牌! “够了,崔兄,诸位兄台,这是我的命。”王朗背过身,冲着几位家主作揖表达谢意。 他必须死,只有死了才能给太子一个交代,皇帝才能满意。 只要王氏没灭,八大豪族还在,那么一切就都值得。 这一刻的王朗看淡生死,心情也并未有多沉重。 对于世家子弟而言,家族兴衰高于一切,为家族而死,是件荣光的事。 王朗缓缓跪在地上,取下头顶的乌纱帽,冲着高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叩首。 “陛下,老臣以后再不能侍奉左右了。” 望着殿中白发苍苍,老迈不堪的王朗,李二凤也不禁恍惚。 当年他还是秦王,王朗携琅琊王氏投靠,二人饮酒喝茶,高谈阔论。 这位在那时还年轻的家主,给了他许多有用建议。 那时的时光很美好,没有森严的规矩,他们所有人在一条船上,对抗先太子。 君主仁慈,臣下忠心。 但今时今日,黄袍加身,坐在龙椅上的李二凤,再也不能像从前那般,宽宏大量。 为了李家天下,也为了大渊,有些人不得不死,就像赵安民一样。 “去吧…”李二凤摆了摆手,殿中的羽林卫立马上前,架住王朗向外面走去。 曾经大权在握,风华绝代的王氏家主,岁数大了,英雄迟暮,此刻被羽林卫带走,更多了股悲凉之感。 他白发披散,杂乱的发丝随着冷风飘舞,昏黄的老眼中似是看到了从前。 少年书生,意气风发,掌管琅琊王氏,指点天下。 数十载豪迈,终成一场空梦。 路过王行身旁,他看着叔父的惨状,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跪在地上,朝着李鼎脚下爬来。 “殿下,太子殿下,我求求你!”他不停的叩首,头破血流也不曾停下。 “只有你能救叔父了,你大人大量,跟陛下说说,饶叔父一命。” 这一刻,什么世家子弟的骄傲,都被抛之于脑后,王行只想救下叔父。 哪怕跪在地上,哀求他最看不上的太子。 眼泪模糊了视线,他缓缓抬头,李鼎冷漠的看着他,没有任何表示。 李鼎心里很清楚,事情弄成这样,即便他想救也没用。 是皇帝要趁着这个机会杀王朗,王朗若不死,那毁灭的就是整个琅琊王氏。 王行见哀求没用,又跑到魏王李岳面前哀求,“魏王殿下,求你救救叔父!!” 李岳也看懂了局势,现在就不是求情的时候,当即冷漠的摇头,还避嫌的说道:“闭嘴,本王和你不熟!” 王行环顾四周,没有任何人愿意帮忙,连豪族家主们也沉默了。 他愣在原地,心中难掩悲痛。 “行儿莫哭,抬起头来。” 他抬起头,发现殿门外,叔父王朗冲他慈祥的笑着。 第34章 父亲,儿子 殿外的广场上,王朗趴在凳子上,安然待死。 李鼎与百官们纷纷跟了出来,目睹这一切。 王行控制不住心中的悲痛,想上前和叔父最后说几句话。 却被羽林卫拦下,“马上要行刑了,退下!” “你,你们!”王行愤怒的瞪着羽林卫,随后扭头看向魏王,希望对方能帮忙说话。 可魏王沉默不语,没有任何反应。 正当他绝望之际,一道漠然的声音响起。 “跟死人说几句话而已,让他过去!” 众人纷纷看着李鼎,没想到在这种时候,仗义出言的会是他。 明明被陷害,却没有在最艰难的时候落井下石。 李锦绣,魏青云,以及一众清流党,看李鼎的眼神有了变化。 君王该狠辣果决,同样也要仁慈的一面,否则就是个纯粹残忍的暴君。 作为亲人,在叔父将死之际去说说话,这是人之常情。 王行眼神变幻,缓缓弯下腰,冲李鼎恭敬一拜。 随后便越过羽林卫,跪在王朗面前。 “叔父,呜呜呜…” 他像个犯错的孩子样,痛哭流涕。 “都怪我,怪我害了你,叔父。” “该死的应该是我啊!” 王朗擦拭他眼角的泪,眼中没有怨恨,而是笑着问道:“还记得叔父教你的吗,在家族利益面前…” “个人安危不足为道。” “嗯,你记得就好。”王朗欣慰一笑,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以后,你就是琅琊王氏的家主。” “家族安危荣辱皆系于你身。” “担子很重,行儿,拜托你了。” “明白,侄儿明白。”王行一边回应,一边擦拭眼泪,可眼眶的泪又不停的往外涌。 王朗突然凑近,声音小了许多,快速道:“如今情况变了,太子奋发图强,未必比魏王差。” “倘若发现局势变幻,投靠太子!” 一番告诫极快的说完,王朗便将侄子推开,冲着两旁的羽林卫喊道:“来,按陛下的旨意,腰斩老夫!” “叔父!!!” 一声撕心裂肺的低吼落下,鲜血喷洒,王朗被羽林卫斩成两截。 构陷太子案,以这样的结果落幕,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但经过这件事,在场许多官员们明白了一件事。 当今陛下绝不是那种会惯着士族门阀的人。 不与士大夫共天下,而是一人之天下。 “退朝!” 大内总管朗宣一声,官员们纷纷离开,王行去抱着叔父断裂的尸体离开。 李鼎望着这一幕,缓缓眯起双眸,这就是权谋争夺。 成王败寇,输了就是死路一条。 如果今日换做自己输,那下场也未必好得到哪去。 所以敢跟自己作对,就要做好心理准备。 当然,李鼎自己心中也有所准备,失败即死亡! “殿下,咱们也走吧。”郭嘉出声呼喊,转身便准备离开。 “不,咱们去上书房,见父皇!”李鼎目光闪烁,今日的这出戏,他看到了许多东西。 在皇帝的棋盘中,他这个太子也是一枚棋子。 正好去试探试探皇帝的态度,他这枚棋子是绝杀的子,还是能随时抛弃的废子。 “……” 上书房内。 刚下朝的李二凤便叫来了大舅子对弈,二人摆好棋盘落子。 “陛下,太子来了。” “让他进来。” 李鼎走了进来,长孙无忌立马起身拜见,“见过太子殿下。” 看着面前身形挺拔,眉宇英气的男人,记忆涌来。 这是自己的舅舅,参与太子谋反,如今革职在家。 可以说铁杆太子党。 “舅舅不必多礼。” 李鼎挥手示意,随后便看着自己皇帝亲爹,低声询问,“父皇的棋可下完了?” “太子,我们这才刚开始下呢。”长孙无忌在一旁笑着解释。 “我说的不是这盘棋,而是朝堂上的棋。” 突如其来的质问,令李二凤愣了一瞬,有些意外。 自己这不成器的儿子,居然心思如此细腻,听话里的意思,是察觉到了什么。 他饶有兴致的坐直身子,一双眼眸带着审视的看向李鼎,“你说说,朕在朝堂上下得什么棋?” “我这案子,从陆炳查到百兽园时,你就知道幕后陷害我的人是谁,对吗?” 李二凤面无表情,保持沉默,没有作任何回答。 见他这样,李鼎继续说着心中的猜测,“你想对八大豪族动手,只不过需要时机,王行构陷我,正好给了你机会。” “但是,王朗太狡诈了,也足够狠,用自己的命来保全整个琅琊王氏。” “你的想法落空了。” 李鼎的话直来直去,如一根锋利的针,刺进了皇帝的心中。 在旁边的长孙无忌,早就听得汗流浃背了,有些事情知道就行,可不能说出来。 “太子,你在大理寺关的太久,有些糊涂了吧。” “孤没糊涂!”李鼎冷声道。 他之所以过来如此质问,心中是愤怒的,是一个儿子对父亲的愤怒。 他拥有了这具身躯,他就是李鼎,天底下没有哪一个儿子,被父亲利用,心中会毫无反应。 “你分析的很多,还有吗?”李二凤看着棋局,心思却都在想儿子的话。 “有。”李鼎神情逐渐冷了下来,“你今日找我过来,是一次试炼吧,看看我能否顶住八大豪族的压力,给王朗治罪。” “我的表现可否让你满意?” “满意,非常满意。”李二凤点点头,忍不住得意的发笑。 “鼎儿,你比以前强了许多。” “父亲把我也当成了棋子吗,可以随意驱使。” “放肆!”李二凤脸上的笑容消失,瞬间就怒了,手中的棋子也重重砸在棋盘上。 “你怎么敢跟朕这样说话的!” 长孙无忌擦着额头上的汗,上前劝解,“太子,快,给陛下认个错,别再说了!” 没人会喜欢自己的命运被安排,甚至摆布,哪怕对方是自己的父亲。 李鼎是太子,他可以接受宫中的尔虞我诈,可以接受天底下所有的人对他图谋不轨。 但他忍受不了,自己的父亲以他为棋子,去做局谋划。 “陛下,我跟魏王是你养的蛊吧,在这场夺嫡之争中,输的人你会杀掉吗!” 这句话彻底刺痛了李二凤的心,因为这是真的。 以前太子昏庸,为了给大渊选个最合适的继承人,他给了魏王协理政务之权。 如同养蛊,胜者为皇! 但这种事被儿子知道,而且还当面说了出来,是一个做父亲绝对接受不了的。 “太子,你真当朕不敢废了你吗!”李二凤豁然起身,一双眸子冷冽的可怕。 李鼎直勾勾的盯着他,没有丝毫退让,“皇帝,陛下,我不仅仅是大渊的太子,更是你的儿子!” “难道咱们父子真的要为了金銮殿上的一张破椅子。” “父亲算计儿子,儿子提防父亲吗!” 震耳欲聋的嘶吼声,直接盖过了李二凤的声音。 他瞪大眼睛,怒目圆睁的看着儿子,可在听到这番话后,身子一软,直接瘫坐在床上,无神的呢喃着。 “父亲,儿子…” 李鼎走了,离开了上书房,今日来说这番话没有任何目的。 纯粹是一个做儿子的,被算计利用后,心中的不痛快。 说完就舒服了。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番话足足控了李二凤一整个下午。 愣在棋盘前,一言不发。 第35章 岁年花灯节 东宫。 临近年关,大雪不止,纷飞落下,华丽宫殿在赵高的吩咐下,挂上的红灯笼,年味十足。 殿外的长廊下,李鼎默默望着外面的雪景,阵阵出神。 来到这里的几个月,先后经历了许多事,尔虞我诈的朝堂,数次生死危机。 “好在…” “都安全度过了。” 李鼎感慨一笑,正准备走回殿中喝茶时,身后传来呼喊。 “殿下,岁年将近了。”郭嘉披着大氅走来,说话间,难掩眉宇间的喜悦。 过年,对于一个华夏人来说,是刻在骨子里的习俗。 李鼎脸上也浮现笑意,小时候最希望过年,有好多吃的,还有新衣服穿。 可长大参加工作后,再过年时,就没了那份激动与喜悦。 这就是长大的代价啊! “瑞雪兆丰年,今年的雪来得早也很大,希望明年家国安康,无灾无害。” 郭嘉看着大雪,说出心中的期望。 “但愿如此。”李鼎也轻笑着附和。 二人站在殿门口,郭嘉心情激动的发出邀请。 “殿下,今日是京中的岁年花灯节,要不要去看看?” 花灯节,是岁年前夕,大渊百姓们会隆重准备的节日,类似于蓝星的小年。 百姓们会把对来年的期盼,还有新年愿望写在花灯上,放飞空中,以此让老天爷知晓。 “好啊,去看看也无妨。”李鼎欣然同意。 在皇宫内,永远处于权力斗争的旋涡中,每天得小心谨慎,太累了。 出去走走看看,放松心情也是件好事。 二人说走就走,没有乘坐马车,只带着陆炳以做护卫。 三人朝着宫外缓缓走去,去看看民间的花灯节。 当前,并不是不带二爷。 而是二爷喜欢军营中的氛围,近来无事,去城外大营中,和将士们一起吃肉喝酒,出操修炼,迎接新年。 皇城内,李鼎三人做富家公子打扮,走在街道上。 虽然还没到晚上,但道路两旁已经有小贩为花灯节做准备。 猜灯谜,卖花灯,卖面具胭脂的,各种杂七杂八的玩意,应有尽有。 “李公子,天色还早,不如我们去吃碗酒如何?” “好,听郭公子的。”李鼎笑着附和。 几人互称公子,以此隐藏身份。 此刻的大将军府中,李锦绣脸上没有丝毫新年的喜悦,他看着面前的仆人,大发雷霆。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连个女娃娃都看不住!” 将军府千金,又又又又跑了… 上次去宫里,也不知从哪听到消息,说去宴会是为了给太子与魏王相看。 女娃娃气性大,进了皇宫还敢逃跑,硬是把皇帝的旨意当耳旁风。 也就是他李锦绣的女儿,换作旁人的闺女敢这样,早就被捉住问罪了。 “找,都给我去找!”李锦绣大声嘶吼,心中愤怒难掩,一个姑娘家的,完全像个假小子,天天到处乱跑。 “吼什么,这么大声。”门外走来一位五十多岁的妇人,人还没到,不满的嘟囔声便传了进来。 她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快步来到李锦绣面前,“快岁年了,你吵吵什么!” “还不是你养的好女儿,整天没个正形!” “好你个李屠夫,你倒是惯会埋怨个人的。” “哎呦,我的娘哎,你说的没错,我当初就不该瞎了眼,嫁给这李屠夫。” “……” 将军夫人哭哭啼啼的嘴里念叨个不停。 仆人们低下头,不敢去看,但心里却都憋着笑。 李锦绣则是一个头两个大,当初他还未发迹时,只是小山村里的屠夫,平日里靠贩卖生肉为生。 虽说他样貌生的不错,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小伙,但因性格生得木讷,不怎么会说话。 所以到了二十出头的岁数,还是孤汉一人。 所幸隔壁的小花看他挺顺眼,不顾家人劝阻,死活非得给他做老婆,二人就在这种情况下成婚。 成婚不久后,二人便育有一子,为了自己,也为了儿子将来的前程。 李锦绣毅然决然的去参军打仗,至此人生便如同开了挂般,凭借多年杀猪的身体素质,以及年幼时学过几年武。 他在战场上越杀越勇,最终封侯拜相,成了大渊朝的大将军,军功彪炳。 可即便身居高位,面对年轻时就跟着自己的糟糠之妻,也无可奈何。 这是发妻,不是军队里的士兵,犯了错,顶撞上司,可以军法处置。 小山村里出来的女子,大多有个通病,惯孩子。 特别是这个小女儿,可谓是被她宠上了天。 “好了,夫人别哭了,我不吼便是。”李锦绣心中无奈,可还是上前挂着小花的手,细声轻哄。 “那等闺女回来了,你不准冲她发脾气。” “知道了!” 李锦绣心中感叹,这就是男子啊! 大街上,李玲珑在贴身小侍女的陪同下,看着周围热闹的氛围,心情畅快。 “嘿嘿,今天可以好好玩了。” “小姐,咱们要不回去吧,我还是担心老爷他…”侍女春草一脸的忧心忡忡。 入夜偷跑出府,放眼整个京城,也就她家小姐敢这样干。 “不用担心,这在猜灯谜。” “走,咱们去看看。” 对于父亲责罚,李玲珑一脸的无所谓,反正有母亲帮忙说。 也只有在宠溺环境中长大的女子,才会有如此大大咧咧的性格。 “今夜,还未有才子佳人猜出灯谜。” “谁若是能猜出第一个,我送一张白狐面具。” 看着小贩手中的面具,李玲珑兴致勃勃,“好看,我想要哎。” “姑娘想要,不妨试试,三枚铜板猜一次。” 李玲珑也不磨叽,赶忙让侍女春草拿出一贯钱递了过去。 随后接过花灯,看上面的谜题,身旁围观的众人也凑了上来。 想看看是什么题目。 “一捧土,一棵树,郁郁葱葱。” “一腔热血,一位伯乐,纵死报效。” “打四字,谜底是人之间的关系。” “这…” 李玲珑懵了,呆在原地,这都什么鬼谜题,牛头不对马嘴,谁能猜出来啊! “确实有些难,兄台可知?” “不知,难解,难解啊!” 周围的人也是看得满头雾水,不明所以,猜不出答案。 坐在二楼喝酒的李鼎,靠在窗边,见众人头疼,猜不出来,顿时来了兴致。 “走,奉孝,咱们去猜猜那灯谜。” “好,听公子的。” 第36章 管鲍之交,错的也是对的 “我来试试。” 李鼎挤进人群中,看了看谜题,心中思索片刻,便有了答案。 “我来答怎么样?” 听到询问,李玲珑打量眼前的男人,有些眼熟,但又记不清到底是谁。 她眨着眼睛,有些不服气道:“你真能答出来吗?” “能啊。” “哦。”李玲珑当即伸出手掌等待。 李鼎不明所以,有些疑惑,“姑娘这是何意?” “买花灯的钱,三个铜板。” “……” 李鼎懵了一下,没想到对方极其认真,一脸像是要说大事的表情,结果是要三个铜板。 他立马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这是他随身携带的钱里,价值最少的了,实在拿不出三个铜板啊。 “你干什么?”接过银锭,李玲珑看着伸到面前的手,也有些不解。 “找钱啊,三枚铜板,我给了一锭银子,你还要找我钱。”李鼎理所应当道。 这下子轮到李玲珑懵了,面前打扮贵气的男子,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主。 自己的哥哥们出去花银子,从来不找零的。 而且,她也没钱找零。 说实话,李鼎跟她哥哥们一样,出去使银子,几乎没找过零,原因是因为银子会被人用牙齿咬,来辨别真假。 最后用称重的方式,剪碎找零,最后把剪过并且粘满口水的银子递来。 啧啧,那感觉… “我没钱找零。” “那可不行,我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周围众人看着两人如此拉扯,觉得太过磨叽了。 特别是小贩,一单还没开张就遇到这样的事,影响做生意。 当即颇为嫌弃的说道:“你们别争了,要是能猜到,我不要钱。” 感觉到周围的目光,李鼎也懒得再跟女子磨叽。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他缓缓说出答案,“我猜谜底是。” “管鲍之交。” 小贩看了眼准备的答案,摇摇头,“不是,你猜错了。” “哈哈哈,笑死人了!”李玲珑捧腹大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 “呵呵,这位小哥还是多读几年书,再来猜灯谜吧。” “说得不错,哈哈哈!” 嘲笑声不绝于耳,李鼎眉头微皱,倒不是觉得心里难受。 而是疑惑,按道理来说他这个答案没错。 谜题中提到伯乐,而且说了是形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一捧土,一棵树,这是唇齿相依,树离了土而不能活。 管仲与鲍叔牙的交情,是能对得上,我答管鲍之交,应该没什么问题啊! 李鼎心中思索一番,疑惑道:“我这答案,应该没错啊。” 小贩再次看了眼谜题答案,笃定道:“公子,你确实答错了。” “行了,大不了三枚铜板不要你的,这银子退给你。”一旁的李玲珑人倒是不坏。 她见李鼎追寻答案,不肯服输的样子,以为他是心疼银子。 “可我觉得没答错啊。” “那你说说,为何是管鲍之交?”李玲珑的倔脾气也上来了,打破砂锅问到底。 李鼎想了一下,随后形象的比喻,“姑娘,就比如你跟我是很好的朋友,咱们如千里马遇伯乐。” “你是千里马,但没人知道,我发现了你的特殊,你是不是很感激我。” “就如谜题说的那样,一捧土,一棵树,一位伯乐。” “我对你有知遇之恩,你说咱们是不是管鲍之交。” “好像…说的没错。”李玲珑细细品味,连周围的看客们也在沉思,好像这样解答没有问题。 但对不上小贩手里的答案,再正确也是错的。 “等会,凭什么我是马,你是伯乐!”李玲珑双手叉腰,反应过来后不满道。 二人拌嘴,热闹非凡,一会的功夫就吸引到了许多人。 其中也有出来夜游的朝廷官员,一眼便认出了李鼎的身份。 “太子殿下!” 一声太子,把所有人都喊懵了,纷纷扭头四处寻找。 “太子,哪里有太子?” “不是,兄弟你看啥呢,太子真来了,你认识?” “你管我,就乐意看怎么了!” 出声呼喊的官员是翰林院编撰,是个虚职,没什么权力。 但这也不是谁想干就能干的,历朝历代能入翰林者,无一不是文采斐然的大才子。 男人连忙挤进人群,冲李鼎行礼,“微臣拜见太子殿下。” 一瞬间,李玲珑与周围人都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自己竟然能遇到太子。 “你是太子!”李玲珑诧异开口。 感受到被注目,李鼎不想今晚游乐的心情被破坏,连忙抓住男人的手,逐渐用力。 “这位大人,你认错人了吧。” “我只是个想趁着花灯节出来游玩的普通人!” 翰林院书呆子多,但呆不等于傻,被如此点拨,男人自然能反应过来,挠头尴尬一笑。 “是在下认错了。” 围观的人都听傻了,不是,太子都能认错的啊! 兄台,你当得什么官啊,每天上朝在干嘛呢。 “公子在这是猜灯谜?”男人客气询问,想着在太子面前好好表现。 “对啊,可惜猜错了。” “错了…” 闻言,男人面色一变,太子兴致勃勃的出宫猜灯谜,怎么能错呢。 错了,也得是对的! 他当即上前看了眼谜题,随后询问小贩,“此题,刚刚这位公子答得什么?” “管鲍之交啊!” 听到答案,男人立马笑着鼓掌,“好,答得当真是好!” “你的谜底肯定是错的,人家公子答得才是对的。” “怎么会呢?”小贩不相信,“我进货时,谜题谜底都是照着书上抄得。” “哪本书?” “翰林院徐大人的书,这可是太祖爷朝的状元郎,怎会有错!”小贩说得神情激动,他确信自己的谜底没错。 男人却问,“你说的可是徐林州?” “对啊,徐状元还跟我是同乡呢。”小贩骄傲道。 听到徐林州这个名字,男人松了口气,眉头也随之舒展开来。 他拿起挂在腰间的印章递到小贩面前,“你看看这是什么。” 小贩接过一看,林州二字格外清晰,当即激动道:“你是徐状元!” 印章的真实性不用怀疑,大渊官员每个人的名章都是不可能造假的,也不会有人这样做。 诛九族的大罪! “你这答案真是错的,我保证!” 见编撰题目的原主都这样说了,围观的众人深信不疑,小贩却挠着头,疑惑的嘟囔着,“可书上明明就是这样写的啊。” “那你买到假书了,答案就是管鲍之交。”徐林州拍着胸脯,一副绝不会说谎的样子。 “好吧。”小贩把说好的奖品,白狐狸面具给了徐林州。 拿到东西的第一时间,徐林州便讨好似的送到李鼎面前。 “公子,你的奖品。” 看着手中的面具,李鼎心知肚明,他的答案应该就是错的。 但在这家伙的帮衬下,错的也成对的了。 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李鼎放到小贩手里,“面具不白拿,这银票赏你了。” 小贩一看,足足一百两整的银票,顿时欣喜若狂,连连道谢。 “谢公子赏赐!” 离开人群,李鼎看着面前的男人,询问道:“你叫什么?” “回太子殿下…” “嗯!” 再次说漏嘴,被李鼎一个死亡注视,徐林州立马改口。 “回公子,在下乃是翰林院编撰徐林州。” 李鼎目光如炬的盯着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徐林州,好,我记住了。” “恭送公子!”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徐林州心情激动,今日他的表现一定能得太子青睐,投入其麾下。 走在街上,郭嘉面无表情的问道:“公子,你看重那徐林州?” “谈不上看重,只是将来争权夺利时,免不得需要人去迎逢陪笑,上下打点。” “这人或许是个不错的人选。” 李鼎淡然一笑,随后便将朝事抛之于脑后,今夜出来玩乐就不该去想正事,只管疯就是了。 “你站住!”身后传来急促的呼喊,转过身,李玲珑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李鼎皱了皱眉,疑惑道:“姑娘还追上来作甚?” “我喜欢你手中的白狐狸面具,卖给我。” “……” 第37章 打不过,跑路 “不卖。” 李鼎语气干脆的拒绝,他对眼前这姑娘的第一印象不怎么好,动不动的双手叉腰,摆大小姐架子。 “我多出点钱,你卖给我吧。”李玲珑声音软了下来,扭动身躯故作娇滴滴的姿态。 可却看着异常的别扭。 李玲珑长得不丑,相反还特别好看,但就是装起柔弱来,一股子异味。 该怎么形容好呢… 东施效颦,这个成语最为贴切。 “还是不卖,我觉得这面具挺好看的,也喜欢。”李鼎淡然一笑,心中起了捉弄的想法。 “看姑娘的样子,也是读过圣贤书的,岂不闻君子不夺人所好。” “我是小女子,不是君子。”李玲珑认真道。 李鼎被怼得语塞,接不上话了。 圣人诚不欺我,唯小人与女子… “找到了,小姐在哪!”人群中,好几位身形魁梧的大汉闻声看来。 其中一人手指的位置,正是李玲珑所在的方向。 这些人都是将军府的亲兵,精挑细选出来的,原本职责是保护大将军安全,结果现在却成了找人大队。 李玲珑认出了几人,立马像个受惊的兔子般,躲到李鼎身后。 还下意识抓紧他的手臂,惊声道:“救我!” 李鼎目光一凝,注视着越来越近的几人,低声问,“这些人为什么抓你?” “他们是人贩子,专门拐卖女子的!”李玲珑的话脱口而出,眼珠子提溜转,为了不被抓回去,什么理由都编的出来。 李鼎听闻,眸光霎时冷酷,天子脚下,京城重地,居然还有拐卖女子的事。 这还得了! 几名壮汉走来,陆炳立马上前阻拦,“你们做什么?” “带我们家小姐回去。”领头的壮汉伸手指着李玲珑。 “小姐…”察觉到李鼎皱眉,李玲珑连忙摆手解释,“不是,他们骗你的,就是想把我拐走。” 李鼎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她。 被这样看着,李玲珑心虚不已,眼神漂浮,不敢与他对视。 通过这种细微的表情变化,李鼎几乎能确定,这群大汉没有说谎。 可这大晚上的,不能绝对肯定的情况下,让一群大汉带个少女离开。 这是一件极为不妥当的事。 “陆炳,拦住他们!” “好!”陆炳应了一声,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却什么都没摸到。 今日出门游玩,且是在防卫森严的京城,为了更好的融入环境,所以陆炳没有带刀。 他愣了一下,几名大汉却已经逼近,铁拳迎面砸来。 陆炳功夫不低,伸手抓住对方的拳头,随后直接一脚将那人踹的连连后退。 短暂交手,双方都心中一惊讶。 陆炳疑惑,以他的武学功夫来说,刚刚那一脚,寻常人绝对会被踹倒在地。 几名大汉皱着眉头,同样也惊讶陆炳的强大。 要知道他们几人,无一不是军中好手,百战老兵,战场上厮杀出来的,一般人根本不是对手,更不可能说能让他们吃瘪。 “一起上!” “慢!”陆炳举手叫停,一本正经道:“等会再打,我先跟公子说两句话。” 几人疑惑,不明白他想干嘛,但还是点头同意。 毕竟他们是来带小姐回府,并不想闹事。 身后的李鼎与郭嘉同样满脸不解,打到一半停手,陆炳是想说什么。 “陆炳,你…” “公子,你还想继续游玩吗?” “想啊。”李鼎不明所以,但如实答道。 “好,那公子听清楚了,他们人多,我不是对手!”陆炳压低声音,小声告知。 既然想继续游玩,那就不能暴露身份,跑路是唯一的选择。 “待会请公子听到来啊二字的时候,就与郭嘉先生先跑。” “……” 李鼎懵了,原来是让他跑路的。 但想想也正常,赤手空拳面对好几位大汉,除非功夫奇高的江湖中人,否则还没几个行的。 说完,陆炳就转身朝着几人走去,嘴里还振振有词,“你们既然讨打,那就怪不得我了。” “来,试试谁的拳头硬!”陆炳低吼一声,气势十足,看着还真有些唬人。 但下一刻,李玲珑惊呼出声,拉着李鼎便跑,“还愣着干嘛,他都说来了,跑啊!” 郭嘉见状也跟着狂奔离开。 几位亲兵反应过来,这是故意吓唬他们呢,当即便面色不善的围了上来。 看到这一幕,陆炳心中拔凉拔凉的。 姑奶奶,我说来啊的时候再跑,是两个字。 两个字啊,你不认数吗… 陆炳心中悲戚,没一会就被团团围住,拳脚相加。 他趴在地上,伸手看着李鼎逃跑的方向,心中感慨。 太子殿下,只要你能安稳离开,这一切都值得! 然后,他就又被拖了回去。 “哎哟,不知道规矩吗,打人不打脸。” “天杀的,谁把鞋底子盖我脸上了!” “……” 跑了好一会,郭嘉已经不见踪影,李玲珑气喘吁吁,不停回头去看。 “呼,终于把他们甩掉了。”她开心的笑着。 李鼎正要询问她的身份时,却又听见一声惊呼。 “糟了糟了,又来人了。”李玲珑急得直跺脚,心中气愤,家里那个臭老头也太烦人。 派这么多人出来找自己。 “怎么办,他们快过来了!” 李鼎见她如此着急,急中生智,连忙把手中的白狐狸面具戴在她脸上。 随后在亲兵过来之际,伸手搂着她的细腰,猛得用力往怀中一揽,笑着打趣道:“娘子,你离为夫这么远干嘛?” 亲兵驻足,盯着那戴狐狸面具的女子,觉得眼熟,有点像是自家小姐,当即道:“你们真是夫妻?” “是啊,怎么不是!” “不信你问我娘子。” 感受到腰间传来的温度,李玲珑气的银牙紧咬,但也明白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 只能强颜欢笑,配合得捶着李鼎的胸口,“我是你娘子啊,夫君!” 夫君二字发音很重,似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见二人如此亲昵,亲兵便打消心中疑虑,转身离开。 “继续找,一定得找到小姐!” 见几人走远,李玲珑猛得摘下面具,气鼓鼓道:“你刚刚为什么说我是你娘子!” 李鼎摊着手,一脸的无辜,“我为了救你,形势所迫啊。” “你,形势所迫就能占我便宜吗!”李玲珑越想越气,抬脚狠狠踩在李鼎脚上。 被突然偷袭,痛疼瞬间传遍全身,李鼎瞪大眼睛。 反应过来后,国粹脱口而出。 “卧槽!!” 第38章 月牙湖游船,愿望是国泰民安 “好心当成驴肝肺!” 见李鼎脸色都疼变了,撒完火的李玲珑也意识到自己可能太过了,连忙柔声关怀道:“你没事吧?” “不用你管。”李鼎内心气愤,转身离开,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去。 “好了好了嘛,我给你认错。”李玲珑追了上来,侧着身子,微微弯腰,不停的说着软话。 “你别生我气了,行不?” “不行,谁让你那么用力的踩我。”其实李鼎到这气差不多消了。 毕竟是个大老爷们,对方也认错了。 但他玩性大起,故意捉弄,在皇宫那种地方,勾心斗角之风甚严。 几乎没有这种性情纯真的女子。 “那你说,我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李玲珑意识到自己太过分,于心不忍,几乎哀求的询问。 “简单,你也让我踩一脚,咱们就扯平了。” 闻言,李玲珑的目光移动,看着那足有自己半张脸大小的大脚板,瞬间吓得俏脸惨白。 那样的大脚,狠狠用力踩在自己的小脚上,这不得疼死啊! “我不…”李玲珑害怕小声拒绝。 “行,那我生气走了。”李鼎冷着脸,说走便要走。 “别!”李玲珑太过愧疚,下意识的拉住他的手臂。 “我让你踩还不行嘛,你轻点。” “嘿嘿,我要重重的踩,报刚刚的仇!”李鼎不怀好意的笑着,说话间,抬起自己的大脚。 越来越高,似乎要用力踩下。 望着这一幕,李玲珑一脸慨然就义的表情,闭上眼睛,“我豁出去了,踩吧!” “好啊,我踩喽,真要踩了…”李鼎说个不停。 他每次开口,李玲珑睫毛抖动,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准备,但李鼎却没踩。 反复拉扯,让她的心情在挨踩和没被踩之间跳跃不断。 折磨的李玲珑忍不住了,气愤的吼道:“你还来不来了!” “来!”话音落下,李鼎硕大的脚掌猛然落下。 砰! “呜呜呜,娘呀,疼疼疼!!” 脚还没落下,李玲珑便怪叫个不停。 片刻后。 “咦,居然不疼?”李玲珑睁开双眸,大大眼睛中满是疑惑。 “当然不疼了,我又没真踩。”李鼎没好气道。 “那你刚刚是在逗我?” 李鼎笑而不语,算是默认。 这样子,气得李玲珑直跺脚,“如此捉弄我,你真讨人厌!” 说完,她又立马变得乐观,仿佛刚刚的事从没发生过,安慰自己道:“算了,咱们算扯平了。” “砰!” 寂静的夜空中,绚烂的焰火陡然炸开,照亮这方天地,美轮美奂。 二人不约而同的抬起头。 “好美啊!”李玲珑看得愣住,见他如此大惊小怪。 李鼎扭头看去,正准备跟她拌嘴,说她没有见识时,也突然愣在原地。 “好,好美…” 焰火的照耀下,少女一脸幸福,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双眼放光。 李玲珑本就生得样貌出众,在这种氛围下,没有做作的真情流露,极动人心。 有时候,美与不美,都在于那一瞬间是否足够惊艳。 显然,这一刻就是李玲珑令人觉得惊艳的时刻。 “你也觉得很美吧。”李玲珑突然扭头,直勾勾的盯着李鼎。 “啊,对,对啊,很美。” 花灯节,当烟火升空,就是到了放花灯的时候。 “走,我带你去放花灯。”李玲珑大大咧咧的性格又显露无疑,直接毫不避讳的拉着男人的手,走在大街上。 二人来到了一片大湖前。 月牙湖很大,也是京城中极为出名的湖泊,其形似月牙,因此得名。 关于这座湖,还有一个极其特异的传说。 相传这里曾经有一座草屋,住着一对年轻夫妻。 但有一天,妻子因缘际会,有说是仙女转世,修行圆满回到了天上。 也有说是受了仙人点拨,女子成了仙,化作九天神女。 反正夫妻二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永生永世再也见不到了。 那位九天神女日夜都会注视着凡间的夫君。 可谓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仅仅十多天,那位神女便看着丈夫从青年到暮年,生死病死,最终彻底消失。 这种看得见,触碰不到,也说不上话的感觉,是很痛苦的。 神女落泪,掉入凡间,最终形成了月牙湖。 至于为什么是月牙形状,众说纷纭,反正没个统一的说法。 因此这里也成了京城女子经常来的地方。 夫君参军出征,或者远行时,妻子都会来到月牙湖前祈祷。 立誓自己会像神女一样,日夜守望着夫君归来。 坐在渡船上,李玲珑双手托腮,满脸憧憬道:“你知道月牙湖的传说吗?” “听说过。”李鼎点了点头。 二人坐在船头,望着漫天绚烂的焰火阵阵出神。 过了一会,李玲珑拿着买的毛笔和花灯递了过来。 “给,写下你的新年愿望吧。” 李鼎接过东西,正要动笔时却被叫住。 “你会许什么愿?” 李鼎想了会,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愿望,而且他也不是很信这个,就随口道:“希望来年国泰民安吧。” “挺好的。”李玲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因为这一句话,便对眼前的男人印象有所改观。 “那你呢,许什么愿?” “不能说,说出来了不灵了。” “……” 李鼎白了她一眼,“那你还问我!” 二人在花灯上写下愿望与名字后,便放进了月牙湖中。 李玲珑双手合十于胸前,闭着眼睛,格外虔诚,心中也在说着愿望。 希望父兄战场上可以化险为夷,替国家奋勇杀敌。 希望父亲,母亲长命百岁,哥哥们也是。 希望…我能有如意郎君 嘿嘿,是不是太贪心了。 李鼎望着她这模样,也在心中默许了一个愿望。 希望父母身体安康,健康长寿,最好是天底下父母皆如此~ 到了放花灯的时候,宽阔的月牙湖上陆陆续续来了许多船。 湖上花灯多了起来,在湖水的照映下,如花团锦簇,为寂静的黑夜增添了许多颜色。 二人就这样坐在船头前,静静体会这一刻的安宁。 突然,一道冷冽的呵斥打破这美好的氛围。 “魏王殿下游船,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第39章 老弟,你挺悠闲啊 “唉,这湖是游不成了,可惜这么好的景色了。” 李玲珑有些惋惜,她虽是女子,不懂朝政。 但对于魏王的威名也有所耳闻。 在太子还没被废黜的情况下,得到了理政之权,这是很特殊的。 要知道天无二日,处理国事本应该是太子储君的权力。 可如今却落在魏王手中,就免不了让人多想,皇帝是何态度。 “都怪太子昏庸无道,不然的话也轮不到魏王这样权势滔天。”李玲珑不满的嘟囔着。 “你好大的胆子啊!”李鼎望着她,有些诧异。 一个女子,开口便同时得罪两位皇子。 这让李鼎对她的身份很是好奇,即便是背后嘀咕,寻常人家的女子也是不敢的。 “我说的都是实话啊。”李玲珑反驳一句,无奈的接受现实,“咱们走吧,一会魏王该来了。” “我还不想走,今夜景色太美。”李鼎没有动,依旧稳坐船头。 “你疯了,那可是魏王!” “知道啊,我又不怕他。”李鼎无所谓的道。 “你就吹牛吧。”李玲珑白眼直翻,二人说话的功夫,一艘灯火通明的大船进入月牙湖。 “噗通!” 大船行驶,船身底部,水浪往两边翻涌。 李玲珑顿时有些急了,“咱们赶紧走,魏王来了。” 李鼎不以为意,丝毫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别紧张,咱们赏夜景又没犯法,你怕那魏王做什么。” “有我呢,好好坐下。” “……” 大船上,侍卫林立,花团锦簇,刚放完花灯的魏王李岳,心情大好。 在他身旁站着位少女,样貌生得不错,衣着华丽。 “魏王殿下,今夜多谢你相伴了。” “无妨,陪着灵岚游湖,本王也甚是舒心。”李岳温和一笑,极像是位优雅卓绝的谦谦君子。 嘴上如此说,但他心中可不这么想,之所以愿意虚与委蛇,完全是因为眼前女子姓谢。 朝堂上,八大豪族利益绑定,铁板一块。 领衔的上三族,琅琊王氏,清河崔氏,以及山阴谢氏。 琅琊王氏的家主王朗新丧不久,家族一蹶不振,威望少了许多。 清河崔氏已经投诚,是忠实的魏王党。 如今只要再获得山阴谢氏的支持,那掌控八大豪族便指日可待。 这可是一股非常庞大的势力,令人难免心动。 联想到前段时日,皇帝下旨举办宫宴的旨意,李岳很清楚,这是要给他和太子选妃。 山阴谢氏的女子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还是不够好,他心目中的魏王妃可是大将军李锦绣之女。 只可惜那女子整天行踪不定,别说他去找,就连将军府都找不到人在哪。 谢灵岚单手撑着下颚,靠着船边的围栏,心中觉得甜蜜。 人都会有一种慕强心理,更何况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大权在握的魏王,在他如此攻势下还真没几个女子能顶住不沦陷。 李岳准备趁热打铁,想让二人关系更进一步,正欲伸手去揽女子入怀时。 大船突然停下,令他猝不及防,一个没站稳险些摔倒在地。 这一幕,分外狼狈。 “怎么回事!”他不悦的大喝。 侍卫立马小跑着上前,“殿下,前面有艘小船挡住了去路。” “小船,为何有小船,你们先前没把船只驱散干净吗。” “废物,一群废物!!” 李岳瞬间暴怒,他是一个极其看重别人看法的人。 是不能允许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不美好的一面。 更何况是在女子面前丢脸。 “去,把那艘船赶走!” 没一会,在李岳的吩咐下,两个侍卫登上了李鼎的小船。 “速速离开,你们挡着魏王殿下游船了!”侍卫们冲着李鼎颐指气使。 这些人都是魏王府的亲兵,并非宫中的羽林卫,所以并不认识李鼎。 因此才敢如此大不敬。 “怎么,这月牙湖是魏王一个人的?” “他来游湖,别人就游不得了吗!”李鼎不屑一顾的态度,令几人纷纷色变。 李玲珑都傻眼了,眼前的男人怕不是傻子。 魏王,这可是王爷啊,皇帝的儿子,即便你看起来家世不差,父辈再厉害,总不可能厉害过皇帝吧。 “咱们快走吧,你别惹事了。”李玲珑面色焦急,不由分说,拉着他就要离开。 李鼎见她如此,也就没了游湖的心思,点点头同意,“行,听你的。” 二人起身离开,可魏王府的亲兵不乐意了,“大胆,敢对魏王殿下不敬,你们还想走!” 说着,二人便上前将他们控制,扣押送往大船。 李玲珑一直念叨个不停,“完了完了,这次被你害死了!” 察觉到她那冷冽目光,李鼎不以为然的笑着安慰,“冒犯魏王,我这个主犯都不怕,你一从犯怕什么?” “笑,你笑个屁啊!” “还有,我什么时候成从犯了。”李玲珑没好气道。 她确定了,眼前的男人就是个傻子。 事情已成定局,李玲珑心中想好了,实在不行,她就自报家门,用老父亲的面子保下二人。 几人登上大船,魏王与谢灵岚坐在圆桌前喝酒。 “殿下,挡路的小船已经被弄走了。”抓李鼎的侍卫笑嘻嘻的上前,邀功似的笑着。 他指着李鼎继续道:“另外,这两个人对殿下不敬,我也抓来了。” “请殿下发落!” 听到有人敢对自己不敬,李岳心中气愤,立马看了过去。 那是… 太子!! 李岳瞬间瞪大眼睛,嘴里的酒直接惊的喷了出去。 他不停揉着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后,心都凉了半截。 李鼎同样也看到了他,笑着走了过来,直接伸手拍在他的肩膀上,打趣道:“老弟挺悠闲的啊,大晚上的带着姑娘游船。” 李岳身子一个激灵,浑身说不出的难受。 原本这里是他的主场,谢家女子崇拜,亲兵们言听计从。 所有人都以他为尊。 可如今太子来了,一切就都变了。 哪怕太子再昏庸,在朝中如何不得人心,可毕竟是一国储君,更是自己的兄长。 在长幼有序,规矩森严的大渊朝内,表面上,他还是得对太子兄长恭敬。 此时此刻,他心中恨极了那个抓李鼎上船的亲兵。 好好的,吃饱了撑的吗!! 这哪是抓了个犯人,完全是请了个活阎王来! 第40章 贱人,你敢 李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旁若无人的坐在桌前,拿杯倒酒,一饮而尽,娴熟的动作仿佛到了自己家一样。 李玲珑看得眼皮直跳,这大哥什么情况,这么能作死的啊! 当着魏王的面还敢这样大胆。 “放肆,谁让你坐下的!” 还不等她出声,到魏王面前邀功的亲兵,对着李鼎厉声呵斥。 李鼎暼眉,斜视着亲弟弟,故意讥讽道:“早就听闻魏王殿下御下有方,今日得见,名不虚传。” 如此冷嘲热讽,令李岳脸色猛然一变,他迅速起身,抬手便狠狠抽在那个亲兵脸上。 “你才放肆!!” “殿,殿下…”亲兵捂着发烫剧痛的脸颊,一脸茫然。 自己不是在替你魏王出气吗,怎么还倒打一耙? 教训完亲兵后,李岳深吸一口气,知道今天是躲不过去。 这脸丢定了。 他弯腰行礼,“臣弟见过太子。” 太子!! 大船上,安静的犹如死寂,所有人都没想到。 在这个夜晚,他们会亲眼见到帝国的储君,理论上未来的帝王。 反应过来后,众人齐刷刷的跪下,“拜见太子殿下!” 只有李岳与李玲珑还站着。 “你居然是太子?!”女人瞪大眼睛,惊讶的捂着嘴。 事实摆在眼前,李玲珑还是不敢相信。 今夜与自己相伴许久的人居然是太子。 他,他还叫自己娘子。 回过神后,她也跪在了李鼎的脚下。 这一刻,李鼎游玩的兴致瞬间全无,这就是为何不能暴露身份的原因。 别人知道他是太子,就会拘谨,害怕,压根不可能轻轻松松的一起玩。 不过,眼前的景象倒是令他觉得有趣。 “魏王,你兴致不错啊,约女子游湖。” 闻言,李岳忍不住翻着白眼,看向李玲珑,回击道:“太子也有兴致,就别取笑我了。” “我不认识这女子。”李鼎摇了摇头,实话实说。 可魏王不信,继续抨击道:“呵呵,太子不认识,能一起游湖吗?” “不过,这不重要。”李岳冷冽一笑,随即指着身旁的女子道:“这位是山阴谢家的小姐,谢灵岚。” “灵岚拜见太子。”女子上前拜见,并未有太多敬意。 她喜欢魏王,也偶然间听到家里人说过朝堂局势。 太子比不上魏王。 李鼎看了二人一眼,自然明白刚刚的介绍是什么意思。 打小这个弟弟便喜欢与自己攀比,读书,习武,现在连女人都要比一比。 当真是好笑,一边看不起自己,一边又极其在意。 “哦。”李鼎随意的应了一声,表现的毫不在意。 这让李岳心中很难受,并没有感到炫耀的满足。 “那太子呢,跟你游湖的女子到底是谁。” “莫不是…” “宫里带出来的婢子,还是去韵香楼里…” 说话说一半,但李岳话里的意思很清楚,就是讥讽李鼎不挑,什么菜都吃的下去。 这番话,原主倒还没什么,但可把李玲珑可气坏了。 堂堂的大将军千金,竟然被人拿来与韵香楼的女子作比较。 她那彪悍的倔脾气又上来了,也不管你魏王权力有多大,回怼道:“我爹是李锦绣,朝廷的大将军,我不是奴婢!” 这句话脱口而出,两个男人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 前段时间皇帝下旨,有可能赐婚,将军府千金可是最好的人选。 上次宫廷宴会没见到,却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了。 李岳心里都在滴血,刚刚一番话,可算是彻底把这位千金给得罪死了。 想再拉近关系,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不仅他心里不舒服,身旁的谢灵岚同样忍不住皱眉。 她刚刚看得清楚,太子与魏王同时去看这女子,目光闪动,似乎都很感兴趣。 这让从小娇生惯养被瞩目的谢灵岚,觉得很不痛快。 当即便上前去,打量着李玲珑,随后冷声嘲讽道:“还真是武将世家的女儿,站着都没个正形,像是个野丫头。” “你说谁野丫头呢!”李玲珑气鼓鼓的,眼中冒火。 李鼎皱眉,对于这个叫谢灵岚的女子,印象降至冰点,厌恶至极。 对方明显是故意找事。 “闭嘴!” “太子,女儿家的事,你我就不要掺和了。”李岳也跟着帮腔。 但李鼎可不吃他这一套,豁然起身,“孤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轮不到你来置喙。” “孤今日还就要掺和,你能如何,你又敢如何?!” 一番话,怼得李岳哑口无言,他确实什么都做不了。 李鼎面色冷冽,朝着谢灵岚走去。 见到这一幕,李岳大喝道:“太子,你千金之躯,难道要对一个弱女子动手吗。” “你就不怕我去父皇面前参你吗!” 为了挽回刚刚被呵斥,丢掉的面子,李岳也渐渐强势起来。 一旁的李玲珑听到这话,脸色一变,她赶忙拉住李鼎,骄傲道:“放心,我打得过那个贱人!” “……” 李鼎望着她,摇头一笑,不愧是大将军女儿,当真是彪悍。 他继续坐下,看好魏王和其他人,不准插手就行。 李鼎也觉得,武将世家的女子,怎么都不会输给读书人家的女儿。 李玲珑双手叉腰,颇有一股泼妇骂街的气势。 “你再敢胡说,我就撕烂你的嘴!” “你敢!”谢灵岚眸光一冷,大声呼喊着侍女,“你们是死了吗,还不过来帮我!” 船上,两名侍女不怀好意的走了过来,架着李玲珑的双手。 居然叫人,真他娘的不讲武德啊! 李鼎在心中唾骂,当即便准备起身帮忙,却被李岳拉住手臂。 “太子,咱们喝酒,不是都说好了,不插手女子间的事吗?” 怒火翻涌,李鼎冷漠的盯着他,脸上的杀气不加掩饰。 “我劝你最好把手松开!” 被这样盯着,李岳迟疑片刻后,松开了手。 现在,他还不想彻底跟太子撕破脸。 可就是耽搁的这么一瞬,被侍女抓住不能动弹的李玲珑,脸上被狠狠的抽了一巴掌。 谢灵岚甩了甩手,满脸得意道:“你爹是李锦绣,我谢家也未必会怕!” “贱人,你的胆子当真不小啊!” 谢灵岚回头看去,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位身形健壮的年轻男人,身披银甲,腰间挂着长刀。 正杀气腾腾的看着她。 随后,大船四周传来动静,一个个身穿盔甲的士兵,涌了上来。 每个人都急促的喘息着。 李鼎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微微皱眉,心中更是震惊。 这些人竟然能穿着铁甲游到船上来,体魄力量到底多强,才能做到! 李玲珑看清来人,眼中含泪,有些委屈的小声喊了一句,“二哥…” 第41章 这条命赔给你 二哥? 这一声轻呼,立马将众人的目光吸引。 大将军府二公子,帝国新一辈的璀璨将星,是军队中赫赫有名的人物。 李破军! 此人的名声不是靠父辈,而是自己真刀实枪打出来的。 十四岁跟着父兄上战场,杀敌破军,浴血疆场。 仅仅过了五年,十九岁时便独自率领三万大军,身先士卒,正面冲阵,冲乱北寒国的军阵,杀敌无数! 常言道:虎父无犬子,但将军府两位公子,军事才能,以及杀敌勇武,丝毫不弱其父。 因此在帝国二代子弟中,颇受皇帝重用。 可这李破军不应该在北境大营吗,怎么会突然回来? “小妹,二哥回来晚了。”李破军上前,眼神宠溺,看着妹妹发红的脸,无比心痛。 “哥,我没事,她没力气,打得一点都不疼。”李玲珑倔强一笑,即便被打了,也是不认输的性格。 越是这样,李破军便越觉得心里难受。 他轻轻拍着妹妹的肩膀,安慰道:“二哥来了,就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说着,他目光冷冽的望着一旁两位侍女,眼中杀气翻涌。 被这样的虎将盯着,侍女瑟瑟发抖,当即恐惧的跪地求饶。 “将军饶命啊!” “哼,现在才知道害怕,晚了!”李破军怒喝一声,下令道:“把这两个贱婢,按在水中溺死!” “诺!” 军令如山,跟来的甲士们没有任何迟疑,抓着两名侍女,直接跳入湖中。 根本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 魏王脸色立马就变了,他还在这里呢。 “李破军,你怎么敢如此!” “为何不敢!”李破军毫不示弱的回击,“殿下,这两个婢女敢欺负我妹妹,我这个当哥哥的不出头,那还有谁出头!” “若殿下心中不悦,大可去陛下面前弹劾我便是!” 怒怼魏王,这就是功勋世家,二代人为国家在战场上厮杀给予的底气。 岁年将至,驻守北境大营数年都没回家。 今年早些时候,陛下有旨意令他回家过岁年。 谁料李破军刚回家,便听到妹妹不见了,甲胄都来不及脱,就带着亲兵四处寻找。 却没想到,找到妹妹时看到了这一幕。 今夜的事他占着理,即便闹到陛下那,他也不怕。 魏王被怼的哑口无言,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拳头攥紧。 “区区一个将军,敢对本王如此不敬,我一定会去父皇那弹劾你的!”李岳气得大叫。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李破军如此桀骜,居然对太子恭恭敬敬的。 “末将拜见太子殿下!” 看着面前弯腰的男人,李鼎也有些意外,印象中他跟这人并没什么交集。 李破军之所以如此,原因也简单。 为将者,除了临阵杀敌,指挥有序这些必备要素外。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必须对君王绝对忠心。 在李破军心中,无论太子如何不堪,都是一国储君,帝国未来的主人。 但对待两人截然相反的态度,愈发的令魏王心情不悦。 他大吼道:“李将军,事情办完了就从本王的船上滚!” “没办完!”李破军转身,朝着谢灵岚走去。 一个肌肉猛男,冷冽的看着少女,这画面光想想都恐怖。 “你,你想做什么?” “你打了我妹妹一巴掌,我肯定得打回来。” 话音落下,一只大手狠狠扇去,耳光声格外的响亮。 谢灵岚直接被扇懵了,倒在地上,眼冒金星,几乎都要晕厥。 其余人都看傻眼了,这家伙的性格未必也太过强势。 当着太子,魏王的面,大手直接就伺候上去了。 再怎么说,那也是山阴谢家的小姐,背后有着八大豪族撑腰。 谢灵岚心中气愤,娇生惯养的小姐脾气上来了,站起身大声吼道,“你敢打我,你个莽夫!” “果然有莽夫老子,就有莽夫儿子,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种!” 她边说边推搡着李破军,被愤怒冲昏头脑,说话也没个度。 提到父亲,李破军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沉声威胁道:“你最好把嘴闭上,不然的话…” 谢灵岚见他把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仗着家族背景,已经笃定了对方不敢真的动刀。 继续不怕死的挑衅,发泄心中的火气。 “我说了又如何,你敢拿刀杀我吗!” “哪怕你是大将军之子,杀了我你也得赔命!” 李破军眉头紧皱,按着刀柄的手也愈发用力。 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李玲珑立马上去拉着哥哥,“咱们走吧。” 妹妹如此说了,李破军隐忍下来,转身便准备离开。 可刚走没几步,身后又传来女子的叫骂声。 “一个屠夫的儿子,没有教养也是正常。” “屠夫会懂什么,大字不识一个。” 在大渊朝读书人是看不清武将的,觉得他们野蛮,如没有受到教化的野人,只懂蛮力。 受家族观念影响,谢灵岚才蝶蝶不休。 但李破军已经忍不了,骂人不骂家人,这是小儿都懂的道理。 他停下脚步,脸色阴沉的可怕,仅仅犹豫片刻,便果决转身,拔出腰间长刀,猛然砍去。 “那就赔你一条命!” “别!!” “住手!!” 李鼎与魏王瞪大眼睛,急忙出声制止,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 可一切发生太快,他们的话脱口而出时,谢灵岚便被一刀砍倒在地,挣扎了片刻,就彻底没了动静。 大船上短暂的寂静片刻后,卫士们纷纷涌了上来,将李破军团团围住。 他手握染血长刀,傲然而立,脸上没流露丝毫畏惧。 魏王望着这一幕,发狂般的嘶吼,“船靠岸,本王要进宫!” “疯了,简直就是他娘的疯子!!” 李鼎也看得目瞪口呆,不明白,这个人怎么敢的啊! 即便是大将军之子,可这里是京城,不是边关。 朝堂有朝堂的规矩,打人,骂人都可以,怎么能杀人呢。 而且对方还是山阴谢家的女子,无缘无故,仅仅因为口舌争端,就把人杀了。 这无疑是把天都给捅破了! “二哥…”李玲珑也呆住,眼中充斥着恐惧。 他并不是害怕凶狠的二哥,而是担心接下来发生的事。 第42章 这一切,无上荣光 上书房内。 皇帝与长孙无忌正在下棋。 “陛下,大致情况就是如此,大将军家的二公子把人给杀死了。”大内总管在旁边,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李二凤脸上挂着笑意,颇有些自傲,“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啊!” “陛下,这些事都是你…” 长孙无忌听得眉头直跳,难道这一切都是皇帝在幕后安排的。 可是怎么做到的? “你很意外?” “确实意外,太子与大将军千金同行,魏王与谢家女子游船。” “这所有的事情都充满了不确定性,陛下又怎么能肯定李破军会杀人。” “换句话说,陛下如何能在与我下棋之际,控制这一切往想要的局势上发展呢?” 长孙无忌一口气把所有的疑惑问了出来,他不敢想象怎么能办成这事。 李二凤执子落盘,眸光闪动,嘴角缓缓勾起,心中说不出的得意。 “有句话叫,因时而变,老实说朕也不确定此事能不能成。” “这一切的计划都是临时起意,当这老东西告诉我,太子带着李锦绣女儿,登上魏王的大船时。” “朕就想好了该如何布局。”李二凤指着身旁的大内总管,淡然轻笑。 “可我还是不懂,该怎么确定李破军就一定会动手呢。”长孙无忌摇摇头道。 “性情,一个人的性情决定了他可能会做出什么事来。” “魏王打小便喜欢与太子比较。” “如果是以前的太子,可能不会反击,但最近太子性格变得刚硬。” “二人身边又同时带着女子,自然会起争端。” 李二凤话到此处停下,颇有卖弄睿智的意思。 “接下来呢,陛下你快说吧!”长孙无忌懂他,连忙配合。 “先前,有旨意令李破军回京城,那孩子我见过,极其护短,而且睚眦必报,性情火爆。” “他去看到了有人与自己妹妹争吵,能不帮忙吗?” “以他的个性,被惹恼了,拔刀砍人再正常不过了。” 长孙无忌听明白了,看着面前的皇帝,忍不住发自心底的害怕。 这计划缜密至极,虽然有概率会失败,可恐怖的是,仅仅在得到消息后不久。 皇帝就能反应过来,去这样布局,这种随机应变的能力,才是最让人恐惧的。 “还有一个疑问,陛下怎么就能保证,李破军暴怒之下,不会伤害到太子与魏王殿下呢?” “哼!”闻言,李二凤的脸色冷了下来,目光深邃道:“军队是朕的军队,可不是他大将军一家的!” “他身旁的亲兵中有眼线!”长孙无忌反应过来,脱口而出。 皇帝心机之深,难以言喻,想想也正常。 与先太子夺嫡时,皇帝身边可是聚集了不少顶级谋士,权斗高手,耳濡目染下,自然就养出来了。 越是明白这一点,长孙无忌心中便越是感慨。 有这样的君主,以及连同自己在内的,如魏青云,李锦绣,王朗等人杰的相助。 与先太子的争锋中,也多次落入下风,甚至险些失败。 大渊第二代太强了,强得两龙相争,可惜龙椅只有一把。 如今到了第三代,太子,魏王又入局了,仿佛一个轮回。 想到这里,长孙无忌记起了前几日,太子说过的一番话。 父亲算计儿子,儿子提防父亲,他希望皇帝不要再拿儿子设局。 明显这位陛下并没有听进去。 “陛下,你这样做,太子要是知道,只怕又会不悦。” “而且,我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李二凤看了他一眼,只有在面对这位大舅哥时,他才会毫无保留。 “原因很简单,因为太子变了。” “他不再懦弱昏庸,变得越来越像我这个当父亲的。” “所以,朝堂的局势需要重新清洗,给他和魏王一个公平的机会。” 李二凤落下手中棋子后,继续道:“多年以来,在朕的默许下,魏王权力一日大过一日。” “在朝中拥护者众多,这些人是铁杆魏王党。” “太子即便现在有所改变,也陷入了劣势。” “所以,他的太子党也需要人加入,李锦绣就是个不错的人选。” “太子党是朝中大将军,军中名宿。” “魏王党是八大豪族,世家门阀。” “如此相争,才算公平。” “朕与先帝不一样,不偏心!” 经过如此详细的解释,长孙无忌彻底弄清楚了皇帝的用意。 如太子说的那般,用他们兄弟二人养蛊,胜者登上帝王宝座。 可是… “陛下,您不觉得兄弟相争太过残忍了吗?” “残忍?”李二凤眉头一挑,冷哼道:“如今天下未彻底大定,中原之内,七国纷争,塞外还有蛮夷虎视眈眈。” “你跟朕说残忍,倘若哪一天国门破碎,百姓惨遭屠杀,那才是真正的残忍!” “大渊需要一位伟大的君主,去一统天下!” “这个人本该是朕的,只可惜…” 李二凤话到此处,心中没来由的难受,忍不住连连叹息。 他有世间最强的军队,有天底下最厉害的大将军。 他亦不缺乏进取之心。 只可惜打仗不仅仅是看双方谁的军队更强,打仗拼得是国力,是银钱。 大渊初建时,他扫平周边诸多小国,都险些让这个新生的国家,再次分崩离析。 百姓们是人,不是帝王的工具,他们有自己的情感。 丈夫,儿子,甚至孙子接连死在战场上,谁会心中不痛,又怎会不怨征战连连的帝王。 男人战死,田间荒凉,民生凋敝,百姓们需要休养生息。 如果帝王不顾百姓们死活,强行征战,那新建的帝国就会再次崩溃。 乱世再一次来临。 李二凤马上打天下,马下治大国,他很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多年来他动过很多次覆灭六国,甚至远征蛮夷的想法。 但都被一一压住。 也就是在这种隐忍下,大渊国力迅速恢复,强盛,一跃成了天地间最强的帝国。 如今,时机已经慢慢成熟了,可他却老了。 一统的宏愿,心有余而力不足。 因此,他必须为帝国留下一位要比太祖,要比他更强大的君王。 无论是太子,还是魏王,只要夺嫡胜出,就能摘下他隐忍数十年,即将成熟的果实。 灭六国,征蛮夷,建造一个史无前例的国家。 亦成为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帝王。 李二凤看着长孙无忌,慷慨激昂道:“你知道吗,后世史官们会记载。” “朕的儿子是大渊最伟大的帝王,他治下的帝国疆域辽阔,百姓安居乐业,四方臣服,万国来朝!” “这是无上荣光!” “但是完成这一切的人…” “不可能再是我了。” 说到这,李二凤眼中难掩落寞。 第43章 你为何觉得,孤会有办法 生老病死,这是自然界的规律法则。 即便是伟大的帝王,也难逃英雄迟暮的悲哀。 长孙无忌在了解到皇帝内心的宏愿后,没有再多说什么。 天底下没有哪个父亲会不疼儿子,设局驱使儿子间互相残杀。 这是残酷的。 可李二凤更加明白一个道理,他不仅仅是个父亲,更是皇帝。 有责任给大渊选一位,能带领子民们走向繁荣的君主。 “陛下,魏王来了,在殿外求见。” 李二凤淡然一笑,“看吧,来得当真是快。” “宣他进殿。” “宣魏王进殿!” 大内总管朗宣一声,片刻后魏王李岳便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脸上惊恐还未完全退却。 “父皇,出大事了!” 李二凤坐在龙床上,对于接下来魏王说的话,心知肚明。 可还是得装一下,以免被察觉到异样。 “慢慢说,发生何事了。” 李岳咽着口水,心里也不由得紧张,说到底今晚的事,他也有责任。 若不约谢灵岚游湖,或许就不会出这样的事。 但事情太大,他也不敢隐瞒。 “父皇,大将军之子李破军,拔刀杀了山阴谢家的谢灵岚。” “什么!!”李二凤面色震惊,猛得从龙床上起身,一副暴怒不已的模样。 长孙无忌选择性忽视,帝王必备技能,要会演戏。 “反了,反了!!”李二凤站在殿中,怒声咆哮,不停的来回踱步,像是在寻找什么。 “天子剑,朕的天子剑呢,砍了那个王八蛋!” 听到这番话,跪在地上的李岳把头埋得更低了,身子忍不住的发抖。 皇帝震怒,完全一副丧失理智的模样,这种情况下,未必还分的清谁是谁。 古史中有记载,曾经有位帝王暴怒下得了失心疯,直接把儿子妃子全砍死了。 父皇,你要冷静啊! 李岳在心中呼喊,特别是看到亲爹拿着天子剑走来,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别过来,你别过来啊!! “来人,杀,杀啊!!”李二凤冲殿外大喝。 羽林卫立马冲了进来,扫视了一圈,皇帝,大内总管,以及长孙大人。 最后就只剩下了魏王,这到底要杀谁? 察觉到羽林卫的目光,李岳连忙抬头瞪眼,“你看着本王做什么!” 羽林卫连忙询问皇帝,“陛下,这是要杀谁?” “滚,滚出去!”李二凤没好气的吼了一句。 他演戏呢,这傻小子还当真,这屋里的人有能杀的吗,一点都不开窍。 羽林卫连忙离开,无辜的挠着头,不明白自己哪做错了。 气氛凝重,长孙无忌明白该自己帮腔了,“陛下息怒啊,保重龙体为重!” 有了台阶下,李二凤坐在床上,胸口起伏不断,把天子剑扔在地上。 铛!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那把天子剑刚好掉在魏王面前。 李岳顿时被吓得一激灵。 “魏王,快,你快回去写折子,明日早朝弹劾李破军!” “朕要处置他,不,是杀了他!!” 听到能离开,李岳如蒙大赦,心中松了口气。 “儿臣遵旨!” 他起身走出大殿,心有余悸的擦着额头,冷汗淋漓,刚刚真的太吓人了。 皇帝拿着剑大喊大叫,换谁不害怕啊! 好在,这次也有收获,只要明日早朝替谢家出头,定然能拉拢谢家投诚。 一旦有了谢家的支持,也基本等于有了八大豪族的拥护。 李岳长舒一口气,眼中精光闪过,夺嫡之争更加的有把握了。 想到这些,他不再迟疑,加快脚步回府,写折子弹劾李破军。 上书房内,随着魏王离开,再次变得安静。 李二凤旁若无人的捡起天子剑,重新插回剑鞘中,然后很自然的坐在棋盘前,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长孙无忌眼神异样,有些无语,似乎在说。 看,这就是老艺术家的从容与淡定,暴怒与淡然随意切换。 论演技,朝堂上的大人们也算上,估计也没谁能比得过皇帝。 “下棋啊,轮到你落子了。” “哦,好。”长孙无忌回过神,目光再次落在棋盘上,执子落下。 “陛下,你真的要杀李破军吗?” “不会,真把他杀了,这局就成了死局。” 二人不断落子,一问一答。 “不杀,那陛下的意思是…” “魏王已经落子,接下来就看太子怎么解局了。” “能不能保住李破军,就决定了他能否获得李锦绣的支持。” “所以,你我静待结果便是。” “……” 大将军府。 李破军跪在地上,满脸倔强,后背被抽得血肉模糊,都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 “爹,求你别打了,呜呜呜。” “老爷,你再打,就把儿子给打死了啊!” “都给老子闭嘴!!”李锦绣手拿染血马鞭,哪怕打了许久,都没有停手的意思。 “平日里,母护着子,子护着母,就是这样才让你们一个个的如此没有规矩。” “李破军,你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吗,别说是山阴谢家的女子,就是平民百姓,谁给你的权力杀人!” 马鞭一下接着一下,抽在后背上,火辣辣的疼痛袭来,李破军始终咬着牙不出声。 李鼎在一旁看着,默不作声,这李家二郎当真是太没规矩,该吃些苦。 当着太子与魏王的面动手杀人,若是江湖侠客也就罢了,快意恩仇。 要知道李破军可是领兵的将军,如此肆意妄为,是很危险的。 又打了好一会,李破军支撑不住,直接倒在了地上。 也不得不说这家伙骨头是真硬,从始至终都没叫一声。 见他倒下,李锦绣才丢掉手中的马鞭,随后快步走到李鼎面前,直接跪了下来。 “太子殿下,求你救救我这没脑子的傻儿子吧!” 说着,他还不断叩首,打儿子是真打,为了保儿子也是真豁的出去脸。 这就是父亲的爱,重于山岳。 李锦绣,两朝老臣,更是当今皇帝的救命恩人,为了帝国受过伤,流过血。 论年纪,功勋,还是其它原因,都不用向太子下跪。 早在太祖朝时,便有过明确恩宠,大将军上朝,可免去跪拜大礼,只弯腰拜见即可。 他年纪大了以后,李二凤也下过旨,把弯腰行礼也给免了。 但现在却跪在了李鼎的脚下,可想而知,这位老将军对儿子的情感。 李鼎起身将他扶起,拉到凳子前坐下,随后他也坐下,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低声询问道:“大将军为何觉得,孤会有办法救你儿子?” 第44章 求情 “因为我也是做父亲的。” 李锦绣表情苦涩,他也不确定太子帮忙有没有用。 但他明白一个道理,当老子的再怎么样,也不会对儿子的话无动于衷。 皇帝也不例外,心也是肉长的,儿子求情肯定比他这个外人有用。 “请太子救我儿一命!”李锦绣弯下腰,低声哀求。 眼看李破军后背被打得血肉模糊,也教训得差不多了。 李鼎起身,果决道:“好,请大将军还有李二公子,即刻随我入宫。” 将军府中,几人坐上马车,直奔皇宫而去。 上书房内。 李二凤看着棋盘上的局势愈发明朗,他又要赢了,脸上浮现笑容。 他撑了个懒腰道:“太子怎么还没来,难道又懦了?” 按照他的计划,想得到李锦绣投诚,太子就必须帮忙,前来求情。 “来了,太子来了!”守在殿外的大内总管跑了进来,格外高兴。 二人前后脚,李鼎也领着二人走了进来。 “儿臣拜见父皇。” “嗯,天都快亮了,你过来作甚?”李二凤明知故问,准备继续测试,太子是否真的不再懦弱。 “父皇,我来替李破军求情。”李鼎心中清楚,在他来之前,魏王肯定已经来过了,禀报事情始末。 这才符合那个弟弟的行事风格。 李二凤脸色冷了下来,手掌重重拍在棋盘上,棋子散落一地。 “如果朕说不让你求情呢?!” 不让太子求情,话外之意,就是要严惩自己的儿子。 李锦绣的脸上瞬间没了血色,着急忙慌的跪在龙床前,不停叩首。 “求陛下网开一面啊!” “大将军!”李二凤暴喝出声,气愤之下,直接伸手把棋盘都给掀翻。 噼里啪啦,棋子散落一地。 大殿中瞬间安静,所有人都不敢出声。 长孙无忌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妹夫真是戏精上身,太能演了,明明决定了放人。 偏偏还要搞这么一出,恩威并施。 气氛僵住,面对暴怒的皇帝,即便居功甚伟的大将军李锦绣,也不敢再继续求情。 惹怒了皇帝,可能不仅仅死个儿子那么简单了。 最终,还是李鼎打破沉默。 他直接走到龙床前,单膝跪在皇帝面前,众人看得一脸懵逼,不懂太子想干什么。 但下一刻。 只见他握住皇帝的脚,轻轻捏动,语气柔和,“爹,每日处理朝政也是累了,儿子给你捏捏脚。” “……” 所有人都看呆了,这是什么顶级操作,以退为进。 儿子给老子捏脚,这是件稀松平常的事,但太子包括魏王都从来没做过。 百善孝为先,哪个老父亲受得了这个。 李二凤的眼神一下子软了下来,满脸慈爱,“鼎儿…” “李破军,上前来!” 走到近前,李破军跪在地上,“罪臣李破军叩见陛下。” 弯腰的时候,李二凤看到他鲜血淋漓的后背,也满意的点点头。 哪怕再会打仗的将军,胆大妄为,难以驾驭,也得罚,甚至直接杀了。 “你杀了谢家女子的事,朕知道了,虽然犯了错,但也情有可原。” “是那谢家女子先挑衅的。” “天亮后早朝,百官会弹劾,所以你现在就离开吧。” “滚回北境大营,没朕的旨意不准回来!” 李二凤给他指了条生路,在官员弹劾前就离开京城。 一旦到了北境大营,就有斡旋的余地。 到时候只要一句边境安危重要,就能堵住百官的嘴。 “还愣着干嘛,快叩谢陛下不杀之恩啊!”儿子不用死,李锦绣欣喜若狂,心中松了口气。 “罪臣叩谢陛下!”谢完恩旨,李破军一刻也不敢耽搁,从羽林军那要了匹马,便飞奔出了京城。 此时,公鸡打鸣,天也逐渐亮了。 金銮殿上。 随着李二凤坐在龙椅上,今日的斗争也拉开序幕。 刚正不阿,能辩忠奸的魏青云是一刻也忍不了,身先士卒的站出来厉声弹劾。 “陛下,昨夜李将军二子李破军,目无王法,藐视我大渊律,当着太子与魏王的面杀了谢家女子。” “简直是罪大恶极,请陛下斩他!” 有人带头,作为受害者的谢家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 谢家家主谢铭,五十多岁的年纪,老泪纵横,直接在大殿中哭了出来。 死的谢灵岚正是他的次女。 “陛下,请为我谢家,为老臣做主啊!”他跪在地上,八大豪族中的另外七家也跟着附和。 “请陛下惩治凶手!” 见这些人齐声开口,想拉拢八大豪族的魏王,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 从昨夜离开上书房后,他就想了许久,今日该怎么弄死李破军。 他立马上前,跟着附和道:“父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军中的规矩更是森严。” “李破军是大将军之子,更是我大渊朝的将军,却如此目无法纪,他还有把父皇,把我大渊的律法放在眼里吗!” “儿臣请奏父皇,下旨斩他!” 李岳一番话,几乎把事情做绝了。没办法,因为跟李玲珑初次见面不愉快。 他想再得到将军府的拥护,极为困难,并且这次事件,与他也有些关系。 倘若不全力帮助谢家说话,可能连八大豪族的支持,也争取不到。 他开口相助,李鼎自然也不可能保持沉默。 “父皇,昨夜儿臣也在场,清晰的看到了事情整个经过。” “是谢家女儿先辱骂老将军,挑衅李家二公子,所以才造成此悲剧。” “按儿臣看,罚确实得罚,就罚李家二公子五年的俸禄,在北境没有旨意不得回京。” 这种处罚不痛不痒,瞬间便让金銮殿内炸开了锅。 八大豪族的人一点也忍不了,直接开口回怼。 “太子,你这是赤裸裸的包庇!” “杀人大罪,居然只是罚俸,简直可笑至极!” “再者说了,大将军家的二公子,驻守北境,本来无旨就不能回京,这还算处罚吗!!” 用一件原本该做的事,来充当处罚,还要点脸不。 双方吵得不可开交,李鼎身旁的郭嘉也站了出来。 谋士幕僚,主子的嘴替,现在正是火力全开的时候了。 第45章 嘴替郭嘉,你反驳不了 “陛下,幕僚郭嘉有话说。” “说。” 在皇帝的首肯下,郭嘉望着魏王,以及八大豪族的人,脸上笑意浮现。 “诸位大人,你们在这吵得不可开交,可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众人忍不住皱眉,不明白郭嘉想说什么。 “既然是论罪,那是不是得先宣犯人上殿。” 一句话给众人提了个醒。 确实,犯人都没到,在这说个不停有什么用? 龙椅上,李二凤也是人精,听到这话就反应过来,郭嘉想干什么。 当即配合道:“传李破军上殿!” “传李破军上殿!”太监朗宣,可过了好一会,都没有动静。 魏王及八大豪族的一群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大将军,你儿子呢!” 李锦绣眼神幽幽,阴恻恻的开口,“他昨夜就连忙赶回北境大营了。” 跑,跑了!! 众人直接傻眼了,居然直接跑路了。 魏青云眼里揉不得沙子,气得大骂,“李锦绣,惯子如杀子的道理你不懂吗!” “即便让你儿子跑了,难道陛下就不会派人去抓吗,你愚蠢!” 谢铭也受不了,没有这样欺负人的,破口大骂,“老匹夫,你欺人大甚!!” 面对一声声指责,李锦绣不为所动,淡定道:“昨夜北境有紧急军务,我儿担心边境情况,所以才赶回去的。” 屁,还军务呢,北境离京城千里之遥,就是再紧急的军务,消息传得也没这么快。 哪有李破军刚回来,消息就紧随其后送达的道理。 这种鬼话自然没人相信。 大殿内再次吵个不停。 这时,郭嘉开口了,“大人们息怒,北境有多重要,想必诸位心中清楚。” “倘若因为李将军不在,边境出了问题,我想问问诸位谁能负责?” 郭嘉又开始了他的诡辩,质问声落下,满堂寂静。 李岳与八大豪族沉默。 他们身居高位,自然明白北境的重要性,那里不能出任何问题。 可冷静下来后,想了想,一个王爷,一群文官,军队中的问题与他们何干。 “诡辩,你这郭嘉又在乱说,边境的问题是将军们操心,与我们何干!”谢铭怒声回怼。 郭嘉被他用手指着,却没有丝毫不悦,反倒还笑了出来。 “谢大人此言差矣,我且问你,为官者该做些什么?” “当然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谢铭脱口而出,眉头不自觉的紧皱,心中弄不清楚这人到底要说什么。 “说的好!”郭嘉见对方已经跳进了坑里,神采奕奕,越说越起劲。 “北境大营是我大渊边陲,那里的安危问题牵动国家,陛下自然也会跟着忧心。” “那按照谢大人刚刚所言,担君之忧,陛下担心北境,你难道不担心吗?” “再者说了,你我站在这金銮殿中,同朝为官,即便不是职责所在,就不该多替陛下分忧吗。” “还是说,你谢大人尸位裹素,只管职责所在的事,其余国事一概不过问?!” 这番话简直是诛心言论,东拉西扯,在郭嘉嘴中。 谢铭简直成了个心无君父,不管国事,混吃等死的庸官了。 谢铭反应过来,急得大喊,“陛下,臣绝不是如此的人啊!” “那好,既然谢大人不是这样的人,那现在再问你。” “北境军务到底与你有没有关系,重不重要?!” 谢铭被怼得哑口无言,从一开始,不知不觉间就掉进了郭嘉设好的圈套。 已经被拖着鼻子走,想回击翻盘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他只能不情不愿的回道:“重要,北境大营的事确实重要!” 郭嘉开怀一笑,“这就对了,谢大人都说重要了。” “自然也明白一个道理,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李破军将军已经去了北境,处理军务。” “倘若要问罪杀了他,再派将军去北境,定然没有他熟悉情况,未必能治理我。” “谢大人是明白人,国事与家事哪个更重要,是分得清的。” 一句话彻底把谢铭的后路给堵死了,你要是非得杀李破军,就是不顾国家大事。 谁都心里清楚郭嘉是在诡辩,可却找不出话来反驳。 但魏王与八大豪族,在朝堂上是一股极其庞大的势力,可不仅仅因为一个幕僚的三言两语,就偃旗息鼓。 谢铭看着龙椅上的皇帝,重重叩首,哀声道:“请陛下为老臣做主啊!” 李二凤沉默片刻,淡然一笑的反问道:“刚刚太子幕僚的话,谢大人没听明白?” 在朝堂上,皇帝的每一句话,都要仔细品味,分辨其中是否有话外之意。 对于这些老臣们来说,这是最基本的。 谢铭沉思,想着皇帝的答复,过了片刻他明白过来。 放李破军离开,是皇帝的意思。 也可以换种说法,皇帝并不想处罚李锦绣的儿子。 明白这点后,谢铭虽然心中悲愤,但也无可奈何。 与家族兴衰相比,一个女子当真是微不足道。 连作为家主的王朗都得甘愿赴死,更别说他的女儿。 “老臣听明白了,此事小女的确有错在先。” 老实说,作为家主,他的子女很多,没了女儿难不难受。 难受。 但也没难受到忤逆皇帝,也非得讨回公道的程度。 也怪自己没把女儿教好,大小姐脾气,辱骂李锦绣。 如果是别人家的子女辱骂自己,他的孩子可能也会杀人。 想清楚这些后,谢铭缓缓起身,站回自己的位置。 今日原本想得是借女儿的死,好好的打压李锦绣。 可结果却是一场空。 见他都没了话说,其他人也心知肚明,放人离开是皇帝的心思。 一场轰轰烈烈的争论戛然而止。 在这座大殿中,任何事情都得以帝国,以皇帝为先。 不然的话,王朗的下场就是他们的下场。 李二凤见事情平息,看着殿中的郭嘉眼中的欣赏毫不遮掩。 这个幕僚口才堪称一绝,人人都清楚他在诡辩,可满堂朱紫贵,就是没人能辩倒他。 若是这人去御史台做言官,那不知得有多少人倒霉。 想到这,他看向殿中面无表情的李鼎,心中说不出的满意。 能得到这种人相助,夺嫡路上必定会少去很多麻烦。 “对了,三日后就是岁年,诸位臣工都来宫里,陪朕用膳。” “退朝吧!” “恭送陛下!!” 第46章 四道旨意 回到东宫,李鼎如释重负的靠在椅子上。 这一夜可把他折磨的够呛,游湖偶遇魏王,又遇到李破军这么个倒霉玩意,捅出天大的篓子,弄得心力交瘁。 但昨夜的事同样给了他一个教训,面对人数众多的将军府亲兵,光有陆炳护卫,是不够的。 他必须得有属于自己的势力,类似于羽林卫,但得完全忠于自己。 想到这里,李鼎才发现,忙碌了一夜,陆炳人还没看见。 “奉孝,你看到陆炳了吗?” “没有啊,他不是说紧随其后吗,我以为他跟着殿下在跑。” 郭嘉一脸茫然,二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神色都有些不对了。 “难道说…” “殿下,我的殿下哎!”殿外传来陆炳的哀嚎,他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鼻青脸肿,牙甚至还被打掉了一颗。 他抱着李鼎的腿,热泪盈眶,“殿下,你没事吧。” “陆炳,你…没事吧?”昨夜太忙,李鼎几乎把他忘了,现在见他模样如此凄惨,心中还是有些尴尬。 “没事,只要殿下没事,那奴才承受的一切都值得!” 陆炳拍着胸口,表达满腔赤诚,侍奉老道士时,他就忠心耿耿。 如今被召唤过来,也保留了这种性格。 “好,陆炳你做的好,孤会记得。”李鼎拍着他得肩膀,神色郑重的连连点头,表示认可。 门外,偷偷看到这一切的赵高,心中醋意翻涌。 我也好想被殿下夸两句啊,为什么昨天挨打的不是我! 他甚至有些生气,觉得挨打的是自己多好。 让人把陆炳扶下去休息后,殿中就剩下两人。 李鼎喝了口热茶,随即冷静的分析眼下局势。 “奉孝,三日后的岁年宫宴,父皇让百官都参加,你对这事怎么看?” 这次宫宴与先前的早宴不同,皇帝也会参加,规格更高,也更加隆重。 每年都有一次,但今年的明显不同。 以往宴会,也会叫大臣参加,但都是皇帝身边的近臣,类似于李锦绣,魏青云,八大豪族家主这样的人。 可这次却是叫上了朝中的文武百官。 大渊立国以来,这种情况只有两次,一次是父皇刚登基时。 还有一次便是册封自己为太子时,在岁年宫宴上宣布的。 李鼎思绪敏捷,他感觉今年的晚宴也不简单,可能会宣布什么大事。 郭嘉沉思了一会后,说出心中的想法,“殿下还记得先前的早宴吗?” “传旨的公公说,陛下要为你和魏王选妃。” 李鼎双眼放光,一下子反应过来,这次晚宴,父皇就会为他跟魏王选妃。 “会是哪家女儿呢…” “怎么,殿下是担心选的女子不喜欢?” 李鼎摇了摇头,靠着椅子长叹一声,“无所谓喜不喜欢。” “反正大概率是政治联姻,从开始就注定好了的。” 历朝历代,皇子娶妻大多是勋贵之后,这是皇帝笼络有功之臣的一种手段。 历来如此,李鼎也注定逃不过去。 “相较于我的太子妃是谁,孤考虑的是怎么组建一个绝对忠于我的机构。” 朝中局势瞬息万变,即便是他跟魏王都如履薄冰。 在这种情况下,东宫必须有自己获取情报的手段,还有保卫安全的护卫。 二爷是厉害,但那仅限于在战场上冲锋陷阵。 所以在大渊组建锦衣卫,以陆炳为首,把老朱家手中的快刀完美复制,才是当务之急。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负有监察百官之权。 这样的权力机构,即便是太子,想要建立都困难重重。 因为这涉及到部分皇权的归属问题。 “难办啊!”李鼎摇头,不知该如何跟皇帝说,他才能同意建立锦衣卫。 身旁的郭嘉深思熟虑,有了应对办法。 “殿下,你不妨换个想法。” “奉孝的意思是?” “启奏陛下建立锦衣卫,掌控权先放在陛下手中。” “你可以慢慢的再拿到辖制锦衣卫的权力。” 郭嘉的话提供了新的思路,无论如何,先成功创建锦衣卫再说。 能监察百官,皇帝肯定会很有兴趣。 大渊建立至今已有数十年,士族门阀之祸,随着国力强盛,官员亦贪腐成风。 如果有锦衣卫这把刀,皇帝不会不想用的。 “好办法,孤得奉孝,如鱼得水啊!” 有了明确的想法,接下来就好办了,只要想好在晚宴上的说辞,让皇帝动心即可。 三日后,宫廷岁宴之际,整座皇城大内都被灯火点亮。 四处都挂上了大红灯笼,亭台楼阁,金碧辉煌的大殿,各处都能感觉到喜庆气息。 晚宴所在地选在了金銮殿外的一处偏殿,这里更是被精心布置的贵气逼人。 来自塞外的羊毛地毯,西域进贡的佳良葡萄酒,一应俱全。 几乎所有的东西,无一不是御用,寻常百官根本难以品味。 大批羽林卫守在这里,护卫安全,宫女太监们忙碌个不停,身影交错。 夜幕降临,天公也作美的下起了大雪,如此氛围,配上雪景相得益彰。 宫门口,大大小小的文武官员都走下马车,改用步行进宫。 与其他人不同,左丞相魏青云,大将军李锦绣,谢家,还有安勇侯家,都带着家眷同行。 人群中,这四家显得极为特殊,许多常年混迹于官场的老油条,敏锐的察觉到了异样。 今夜或许会发生大事!! 上书房内。 李二凤在宫女的伺候下更衣,换上一身全新的明黄龙袍。 大内总管则端着一个锦盘,守在身旁。 盘中有四枚圣旨,全都用的红色贡缎,上面绣满了云龙纹。 “陛下,按照你的吩咐,旨意都拟完了。” “呵呵,今夜的晚宴估计那些人都得惊掉下巴。”李二凤得意一笑,对于自己的安排打心眼里满意。 太子与魏王,每人两位妃子,一个正妃,一位侧妃。 更好衣后,李二凤神采奕奕,朝着殿外走去。 “陛下起驾!” 朗宣声落下,天子仪仗朝着宴会所在地赶去。 此时此刻,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李鼎也赶了过来。 他刚到这里,后背就被人轻拍了一下,“太子殿下!” 转身看去,正是李玲珑,笑嘻嘻的在打招呼。 第47章 太子妃,魏嫣然 “你怎么会在这?”李鼎有些意外,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按照以往的惯例,还没有谁带过家眷参加岁年宫宴。 “我爹带我来的,不仅我来了,别人家也来了啊。”李玲珑轻声解释。 闻言,李鼎环顾四周,果然如她所说,有许多生面孔,他都是第一次见。 “陛下到!” 随着天子仪仗到来,李二凤大步走进殿宇中,百官纷纷叩拜。 “恭迎陛下!” “今日是岁年,诸位不必拘谨,都免礼吧。”李二凤脸上挂着笑容,异常的开心,大步走向居中的首位坐下。 随后是太子,魏王,文武百官依次入座。 待众人坐好后,李二凤端起酒杯,说着新年祝词。 “朕治大渊已有数十载,赖诸位臣工襄助,才有今日这般景象。” “我大渊国力,兵力都至顶峰,乃七国之最!” “这杯酒,朕敬你们,敬天下万民!” “为陛下贺,为大渊贺!”百官齐声附和,脸上也洋溢着笑容。 青史如灰,史官手中的笔记录英雄人杰,众人都很开心,能在强盛的大渊为官。 后世在记载这个强大的皇朝时,他们在座的也一定会留名史书。 与那些生不逢时的人杰相比,他们是幸运的,帝王英姿勃勃,帝国蒸蒸日上。 听着声声喝彩,李二凤脸上的笑意从进来后就没停过。 到了他这个年纪,皇帝也好,百姓也罢,做父亲的都想看着儿子娶妻生子,早点抱孙子。 “诸位爱卿,朕今日还有几件大事要说,你们看到我身后的圣旨了吗。” 众人闻声看去,刚刚目光都在皇帝身上,直到此刻才注意到。 大内总管手中端着的锦盘,上面摆着四道圣旨,显然这就是皇帝要说的大事。 众人也很好奇,到底什么事要挑在今日说。 不知是刻意安排的,还是巧合,李玲珑恰好就坐在太子身边。 她像个好奇宝宝般,小声询问,“太子殿下,你知道陛下要说什么大事吗?” “不清楚。”李鼎摇头,但心中已经能隐约猜到,父皇这是要给自己和魏王赐婚。 赐婚对象大概率就是带着家眷的几家,李鼎凝神查看。 魏青云,谢家,安勇候,以及身旁的李玲珑,四家都带着女儿过来的。 我的太子妃会是谁?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李二凤伸手拿过第一道旨意,打开查看后,轻声呼喊魏青云的女儿。 “魏卿,让你家女儿过来。” “诺!”魏青云应了一声,便催促着女儿御前面圣。 魏嫣然穿着一身青色宫裙,身形修长,样貌生得俊俏至极。 只是美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常年不化的冰山。 她面色镇定,即便首次出席这种场合,也没有任何慌乱。 “嫣然叩见陛下!” 李鼎望着这个女子,心中忍不住感慨。 虽然魏青云这老头总跟自己作对,但不得不说一句,他教出的女儿很有规矩,举手投足间大家风范十足。 “太子,这魏家姐姐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为何这么说?”李鼎不解,微微皱眉。 “你久居深宫没听说过也正常,魏家姐姐饱读四书五经,论学问不比男子差,京中人都称其为女状元呢!” “只是…” 李玲珑话说到这,突然停下,神情有些惋惜。 李鼎连忙追问,“只是什么?” “唉,她命很苦,年幼丧母,虽说是嫡女,但我听说她在家中过得不好。” “魏嫣然,朕听说你可是京中的女状元。”李二凤开口,二人停止交谈,继续看去。 “陛下,嫣然一介女子,不敢担此名。” 李二凤闻言,洒脱一笑,“女子也可有学问,朕不是那些迂腐的君主,不准女子读书。” “但是到了年纪的女子,总该是要嫁人的。朕问问你,让你从太子与魏王二人中挑一个嫁,你会选谁?”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色变,魏青云更是慌忙起身,跪在御前。 “陛下,小女无才无德,无论是魏王还是太子,都难与之般配!” 看着他极力阻挠,李二凤顿时神色不悦,冷漠的盯着他,“怎么,你魏青云舍不得闺女?” “臣不敢!”被这样质问,魏青云连忙低下头。 嫁入皇室,这对于任何一个家族来说,都是莫大的光荣。 而且要嫁的对象还是太子,魏王其中一人。 这两位是夺嫡最强有力的人选,未来的帝王定然是他们中的一人。 也就是说,运气好嫁对了人,他的女儿未来甚至有可能成为皇后,一国之母。 再不济也是个妃子。 只是他不明白,为何会是自己的大女儿有此殊荣。 “哼,你不敢就好!”李二凤冷哼一声,随后和颜悦色的看着魏嫣然,等待着她的答案。 魏嫣然目光闪动,冷静过后,心中在飞速思虑,到底该嫁给谁。 这个选择将决定她今后的命运。 片刻后,她有了想法,“禀陛下,若太子不嫌弃,嫣然愿去东宫侍奉太子爷。” “嘶~” 一句话石破天惊,百官忍不住的倒吸凉气,眼中难掩羡慕。 虽说平日里在金銮殿上,一个个的参奏太子,把他贬得一文不值。 可谁心里都清楚,无论太子如何,他终究是一国储君,皇帝的嫡长子,身份贵不可言。 做他的女人,再差又能差到哪去? 李鼎愣在原地,也有些懵,自己与魏嫣然从未见过,甚至都没听说过,没想到对方会选他。 “呵呵,太子爷高兴过头了吗,表情都凝固了。”李玲珑出声打趣,丝毫没有预感到接下来的事。 李鼎白了她一眼,小声道:“小心回旋镖。” “回旋镖,哪里有?” 御座上,皇帝开怀大笑,对眼前的儿媳妇很是满意,“哈哈哈,好,那你就接过这道旨意,等大婚后去东宫做太子妃吧。” 居然是太子正妃! 不仅百官,就连作为当事人的魏嫣然都控制不住的心头狂跳。 她没想到,自己的命运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太子妃,倘若将来太子登基,他便是大渊皇后! 第48章 锦衣卫,凌驾于中枢之上 众人震惊,还没缓过劲来,李二凤已经手拿第二道旨意。 他唤来了谢家嫡长女,谢灵蕴,也就是谢灵岚的亲姐姐。 同样问出了刚刚的问题。 谢灵蕴没有任何迟疑,果断选择了当魏王妃。 经过李破军一事后,谢家包括八大豪族都纷纷投靠,成了魏王党。 作为谢家女,自然不会,也不可能有别的选择。 这就是政治联姻的残酷之处,明明是自己要相伴余生的丈夫,可人选是谁,却轮不到她来决定。 “大将军的女儿,上前来。”皇帝呼唤声落下,刚刚还笑嘻嘻的李玲珑顿时笑不出来了。 她懵在原地,左右乱看,直到父亲李锦绣催促,“陛下在叫你,还不上前。” “哦,原来是在叫我啊。” 李锦绣听到这话,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在这大渊朝廷,除了他还有第二个大将军吗。 这傻姑娘,不让她做太子正妃是对的。 其实在制定旨意前,皇帝找过李锦绣,并且明说想让其女儿做太子妃。 但他考虑再三,还是拒绝了,退而求其次让女儿做侧妃。 他了解女儿,大大咧咧,做事全凭一时喜好,这样的性格在深宫之中太容易闯祸。 当太子妃绝不是件好事,侧妃有人管教,方才能放些心。 今日带家眷的几人中,他也是唯一事先知道旨意内容的人。 “叩见陛下!”李玲珑跪在地上行礼,两个腿并得不紧,动作很不标准。 与先前二人相比,看着有些滑稽,令人忍俊不禁。 李二凤看着她,在心中苦笑,也难怪做父亲的大将军,都求着别让女子做太子妃。 连基本的礼仪都做不好,也确实难堪大任。 “女子,你想嫁太子还是魏王?” 在众人的注视下,李玲珑瘪着嘴,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脸上看不到半点高兴。 她支支吾吾道:“陛下,那个,就是不嫁行不行?” “哈哈哈!”李鼎彻底绷不住了,被这话逗得忍不住笑。 他一笑,百官们也憋得难受,跟着低声轻笑。 李锦绣的脸瞬间就黑了,沉声呵斥,“李玲珑,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他快速起身,来到皇帝面前跪下,“小女顽劣,请陛下恕罪!” “无妨。”李二凤笑着摆摆手,饶有兴致的盯着李玲珑,询问道:“朕倒很好奇,你为何不想嫁人。” “难道你觉得,太子与魏王,没人能配得上你?” 李锦绣脸色顿时变了,这是送命题啊! “陛下,我这女儿…” “朕没问你!”李二凤低声制止他的话,这下子谁都看出了皇帝的不悦。 但李玲珑像没脑子样,居然没有任何察觉,还真的准备回答问题。 见状,李鼎上前帮忙解围,他手拿夜光杯,边走边将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父皇,儿臣对这大将军女儿倒是颇为中意,不如就将他赐予我当侧妃如何?” 李二凤微皱的眉头舒展,脸上重新浮现笑意,“既然太子喜欢,那便如此办。” 事情已成定局,李玲珑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李鼎用眼神制止。 上前伸手拉着她,小声提醒道:“还想乱说话,你真不要命了吗!” 殿外,大雪纷落,为大地裹上银装。 大殿内,金碧辉煌,高朋满座,少男少女手牵着手,宛如一对璧人,羡煞旁人。 人群中,只有刚刚被封为太子正妃的魏嫣然,眨着修长睫毛,看着这一幕,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最后的安勇后嫡女,苏若若顺理成章的成了魏王侧妃。 先前刚册封时,百官还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一切结束。 众人才回味过来,皇帝赐婚内有深意。 左丞相魏青云,是清流党的领军人物,这一类的官员没有世家门阀的背景。 大将军李锦绣无需多言,军中名宿,无可争议的第一人。 这二人的女儿嫁给太子,那就等同于在朝堂上,军中都有属于自己的势力。 然而,对于魏王,皇帝也没有厚此薄彼。 以王,谢,崔上三家为代表的八大豪族,其背后是士族门阀势力。 另外的安勇候,如果说大将军是军中的第一人,那他就是名副其实的二号人物。 论军功,资历,都只略逊于李锦绣。 再加上魏王先前的朝中势力,二者之间竟然神奇的达到了某种平衡。 朝堂上,太子党,魏王党,已经初具规模,各有各的势力基础。 只能说在皇帝的有心操控下,夺嫡之争,愈演愈烈。 许多不属于这两党的文武官员,也都在心中沉思,该选择投靠谁。 如今,到了该考虑站队的时候了! 李鼎坐在桌前,身旁另一侧是郭嘉,二人酒杯轻碰,目光对视。 皇帝的事情处理完,那他们的事也是时候说了。 喝完杯中的酒后,李鼎站了起来,“父皇,儿臣有事禀报。” “你还有事?”李二凤有些诧异,婚也赐了,也给你挑了两位手眼通天的老泰山。 大过年的,还能有什么事? “说吧。” 李鼎长出一口气,拱手一拜,“父皇,儿臣提议朝廷建立锦衣卫镇抚司。” 锦衣卫,什么玩意? 百官听得满头雾水,朝廷建立至今已有数十年,政治机构早已完善,根本无需再多事。 李二凤也忍不住皱眉,新加镇抚司就注定会分走它部的权力,这可不一定是好事。 再者说了,如今六部,大理寺,御史台…等等卫所处理政务都无差错。 新加一个,算什么意思? 可既然太子说了,他还是选择耐着性子听完。 “太子,你说说看,设立锦衣卫,其职责所在,用以管理何事?” “是划分到六部管辖,还是大理寺,亦或者御史台?” 众人也纷纷看向李鼎,好奇他口中的锦衣卫到底是怎样的机构。 李鼎灿然一笑,眼眸中闪烁着炽热光芒,紧紧盯着皇帝,轻轻吐出一句话。 “六部,大理寺,御史台,都不配辖制锦衣卫。” “什么!!”百官忍不住的惊呼出声,太子这话到底是何意思? “太子殿下,六部,大理寺,御史台,乃朝廷中枢,任何卫所都归其辖制。” “你口中的锦衣卫不受中枢管辖,那该由谁来管?” 李鼎冲着开口的官员森然一笑,朗声道:“自然得由陛下亲自辖制了。” 第49章 杀杀杀 静,安静的鸦雀无声。 这话说的,中枢各部哪个不由皇帝亲自辖制? 官员们不明所以,但李二凤听得兴致勃勃。 “太子,你好好说说,这锦衣卫到底干什么的?” 老父亲上钩了,李鼎嘴角微微上扬,心中忍不住得意。 今日的话术该怎么说,是他跟郭嘉熬了一夜苦思冥想出来的。 效果自然杠杠的,不会有任何意外。 “回禀父皇,皇权特许,先斩后奏,这是儿臣对锦衣卫的定义。” 什么东西?! 听到这八个字,别说官员,就是李二凤都瞪大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太子在说什么虎狼之词,先斩后奏,这是特殊情况下,钦差大臣才有的权力。 锦衣卫有多少人,总不可能只有一个吧,如此多的人拥有先斩后奏的权力,这还得了。 “太子慎言!”李二凤也忍不住提醒。 “锦衣卫监察百官,凌驾于中枢之上,自然需要这样的权力。”李鼎面无表情的脱口而出。 整个大殿的人,听到这话无一不僵住,望着李鼎就跟见到鬼样。 小子,你到底懂不懂自己在说什么啊! “胡言乱语,太子莫不是喝醉了?!”谢铭听不下去了,直接出声回怼。 八大豪族这么多年,都是他们监察别人,还有被人监察过。 别说本朝,就是往前数好几百年,历朝历代都没有过这样的机构。 监察百官,这是什么概念,简直离谱! 李鼎目光如炬,转身盯着他,“孤喝没喝醉自己不清楚吗,用得着你来质问?” 如今朝堂局势明朗,谢家是铁杆魏王党,李岳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老泰山受辱,当即起身反驳。 “太子,权力是腐蚀人心的利器,这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赐予锦衣卫如此大的权力,你又怎能保证,里面的人能秉公职守,监察百官,而不是同流合污呢?” “是啊,魏王殿下说的不错!”魏王说完,百官跟着附和。 这些人思绪敏捷,稍微想一下就明白,锦衣卫出现最先受到冲击的会是他们。 “我不能保证,每个锦衣卫都不会出错。” “但现在的朝廷需要他们!”李鼎沉声回应,一句话勾起了皇帝的兴致。 李二凤看了过来,低声道:“太子跟朕说说,朝廷为何需要锦衣卫?” 李鼎弯腰一拜,从怀中拿出条肮脏的破布,上面被血染红,歪歪扭扭的写着许多名字。 这是太安郡百姓为给赵安民求情写下的万民书。 他始终保留,放在自己的寝宫中。 直到今时今日,依旧忘不了那位两袖清风,为了百姓被判斩刑的大人。 赵安民之死,是律法虽严,却无人执行的悲哀。 鱼肉百姓的门阀士族,贪官污吏们为何不怕,为何触犯律法,却能安然无恙。 全因为没有一把能杀他们的快刀! 李鼎不是圣人,他建立锦衣卫有私心,同样也包庇了李破军。 可他明白一个道理,与李破军相比,荼毒百姓的门阀,贪官才更可恨,一千倍,一万倍。 李破军只杀一人,他们却会害死不计其数的百姓。 拿太安郡四大士族来说,一次大旱,这些人便借机搜刮民财,致使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易子而食,路边皆是无名枯骨。 所以,他必须得为大渊,也为皇帝,更为百姓递去一把专杀门阀,贪官的利刃。 李二凤也认出了万民书,今日岁年,如此铭感的日子,看到这个属实破坏心情。 “太子,你当真是喝醉了…” “我没醉!”李鼎紧握万名书,跪在御前,发自内心的真情流露,慷慨激昂道:“父皇,我大渊国力日盛,伴随而来的贪污成风,儿臣不信你看不见。” “建立锦衣卫,由父皇亲自辖制,只忠诚于您,纠察百官,发现贪污违法之人,就立斩不赦。” “如此,像赵安民这清官,天下百姓才不会再受苦啊!” “父皇!!” 李二凤无愧一代雄主,迅速从愤怒中冷静下来,仔细沉思太子的话。 他有些心动了,拥有锦衣卫这样的快刀,贪污风气可杀,忤逆之臣可杀,官场风气定能焕然一新。 李岳察觉到皇帝动摇,立马做出犀利的反击,“太子,你一心促成锦衣卫建立,莫不是想在其中安插亲信,以此做威胁,把持朝堂。” “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思?!” 一句话,又令李二凤幡然醒悟,确实,哪怕由自己掌控。 可世间就没有不漏风的墙,太子如此迫切,倘若在其中安插亲信,搜集到官员罪证,以此要挟,这可就有些可怕了。 还不等他反应,李鼎猛然起身,他先是冷漠的盯着魏王,随后扫视群臣。 “孤心里清楚,建立锦衣卫会让你们很多人心生怨怼,甚至记恨于我。” “但孤不怕!” “自古以来,贪官污吏都该杀,倘若诸位是守法之臣,自然不会受到锦衣卫影响。” “身正不怕影子斜的道理难道还有人不明白吗。” “至于魏王你的问题,孤现在告诉你!” “杀杀杀杀,杀尽天下贪官,这就是孤冒着得罪百官,成为众矢之的,都要建立锦衣卫的居心!” 话音落下,李鼎的胸口依旧微微起伏,有些话憋在心里太久了。 从赵安民死到陆炳出现,他心中就在想创建锦衣卫的事。 但那时只是个懵懂想法,并没有去深思。 大殿中,一道道目光落在他身上,各有反应。 魏王李岳面色难堪,愤愤不平的坐下,他知道这事自己争不过了。 大道公义面前,谁都拗不过。 魏嫣然目光闪动,对自己未来的丈夫的印象有所改观。 传言当真是听不得。 李玲珑则满脸崇拜,这太子太有血性了。 李锦绣则直接起身,帮忙说话,“陛下,老臣觉得太子的话不错。” 连一向看不上李鼎的魏青云,也缓缓站了起来,“臣附议!” “附议!”清流党官员们跟着出声。 一个刚正不阿的人镜丞相,一位光明磊落的大将军,他们行的端坐的正,根本无惧锦衣卫。 有人附议,李二凤心中的最后一丝犹豫也没了。 对于太子口中的这把快刀,他也着实心动。 但是… “太子,你可想清楚了,这样做的后果。” 皇帝直接把话放在了明面上,堂而皇之的讲了出来,建立锦衣卫,注定会在朝中失去很多助力。 这就是雄主的气魄,无论此话引发任何意外事件,他都有足够的把握解决。 所以这个问题,才会搬到台面上,当着百官的面问出来。 “无妨,即便儿子最终因此而死,能肃清大渊贪污顽疾,能让百姓免受苦难。” “我亦无悔!!” 第50章 察言观色,老狐狸谢铭 我亦无悔!! 太子的话铿锵有力,在大殿中回荡,清晰的传进每个人耳中。 经久不散! 李二凤看着儿子,眼神渐渐柔和,心中异常的欣慰。 这么多年来,他封帝国大儒为太子太师,教其读书。 寻找帝国军队中的谋略之将,教太子领兵之道,可谓是煞费苦心。 但全都收效甚微,太子如一滩烂泥扶不上墙,否则他也不会动废立的心思。 饮尽杯中的酒,他微微抬头望向殿外,脸上挂着浅笑,心中默然。 无忧,你看到了吗,我们的儿子变得越来越有君王风骨了… 魏王,以及一众大臣看到,皆在心中嘀咕。 每每皇帝这副神情,不用多想,肯定又是在回忆先皇后了。 青梅竹马的白月光,年少相伴,陪着一起夺嫡历经磨炼。 然后到享受的时候就突然病逝,几乎所有霸服都叠满了。 也就是因为这样,才让皇帝对太子,一次又一次的有耐心。 “诸位,锦衣卫创立一事,可还有异议?”李二凤目光扫过众人,每个被他看着的人都纷纷的低头。 太子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谁还敢有异议。 如此畏惧锦衣卫,那不就等同于明说了,自己是贪官污吏,害怕吗。 既然无人出声,那李二凤也不再耽搁,当场便宣布旨意。 “传旨,即日起朝廷设立锦衣卫镇抚司,负有监察百官之责,由朕亲自辖制,所行何事,中枢无权过问。” “皇权特许,帝国三品官员以下,皆可先斩后奏!” 听到这话,殿中几乎一半的人都松了口气,锦衣卫可先斩后奏,可他们不在此列。 李二凤还是留了一手,作为皇帝,他必须考虑的更多。 对于一个刚刚创建的新机构来说,放权太甚,并不是件好事。 监察百官,尚且不知建立锦衣卫此举,是否存在某些弊病,就直接赐予莫大权力。 对于帝王而言,是种很愚蠢的行为,稍有不慎,可能就会是一场祸乱。 “太子,锦衣卫需要人手,你觉得从哪里选人最为合适?” 此话一出,魏王李岳以及魏王党的官员们彻底坐不住了。 皇帝这样问,岂不是给太子机会在锦衣卫中安插心腹。 李岳刚要起身辩驳,却被老泰山谢铭制止。 “谢大人,你这是…” 谢铭沉默的摇摇头,示意他安坐别动。 狐狸是越老越狡猾,谢铭在朝堂多年,最大的本领就是察言观色。 这听起来似乎平平无奇,因为这里的每个人都会。 但谢铭却是最出众的那个。 他的出身不比王朗,是琅琊王氏先故老家主的嫡子。 年少时在家族中更是平庸,几乎等同于边缘人,无人注意。 可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他才造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谢家的上一任家主,血脉单薄,又经历晚年丧子之痛,一蹶不振。 没办法,为了家族传承必须从宗族中挑选后辈过继,接手家主的位置。 当时竞争之人有好几个,谢铭便是其中之一,同样也是最终的胜者。 他能笑到最后,完全是因为会察言观色。 老家主对几位后辈都很好,几乎等同于亲父,除谢铭外的几人也都是这么想的。 所以无论是在家族中的称呼,以及行事风格,都完全把自己当成了老家主的嫡子。 可谢铭却能看出来,老家主偶然间眼中的冷冽以及不屑。 从那时起他就明白,在老家主心中,他们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比得上其早逝的亲儿子。 如今这样,不过就是为了家族传承的妥协。 因此,谢铭就吃准了这一点,即便已经过继,也从不叫老家主父亲,更不让家主府中的仆人喊自己公子。 当时阖府上下,没有一人不笑他是个木头的,不知与家主亲近。 但在老家主离世前,宣布令他做家主时,这些人又无不目瞪口呆。 刚刚那一瞬,谢铭看得很清楚,皇帝眼中有着冷漠,审视。 虽然只有那一瞬,可还是被他尽收眼底。 显然这次询问,不是真的让太子提供人选,帮助其安插眼线。 而是一次测试,看看你太子如此不顾一切的促成锦衣卫建立。 是否真的有其他心思。 天家无亲情,皇帝与太子是父子,更是君臣。 可别忘了,当年的太祖爷对陛下,那也是宠溺万分。 可结果呢,陛下还不是为求自保杀兄逼父。 更何况,太子已经造过一次反了,换作谁都不得不防。 李二凤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太子,等待答案。 如果他能听到谢铭的心声,那一定会起杀意,弄死这位谢家家主。 凭借一手炉火纯青的察言观色,完全猜到了他的想法。 如果是以前的太子,他不会对其戒备。 可如今情况不同了… 在这座大殿中,除了皇帝,谢铭以外,还有第三个人察觉到了不对劲。 那就是李鼎本人,作为儿子,对于父亲脸色,眼神的变化是很敏锐的。 前世,父亲一皱眉,李鼎就知道自己的童年要完整了。 喜提七匹狼套餐。 虽说父皇脸上从始至终都挂着笑容,可眼神没了平日里那股温和。 再联想到这句话的深意… 太子,你觉得锦衣卫人选,从哪挑选合适? 先前就说了,锦衣卫建立,只能由皇帝辖制,成为其手中的一把快刀。 权力如此大的机构,就必须由皇帝亲自挑选,选他自己的心腹,信得过的人才行。 这样问我是…一次试炼! 李鼎沉思过后,反应过来,背后不禁被冷汗浸湿。 险些弄巧成拙,促成锦衣卫建立,失去了皇帝的信任,被其提防。 李鼎长出一口气,弯腰一拜,在众人的注视下,回答道:“儿臣惶恐,锦衣卫人选得由父皇亲自挑选才行。” “既然监察百官,那就得绝对的公平公正。” “拥有这般浩然正气的人,儿臣眼拙看不出来,估计这天下间除了父皇慧眼识人,也没人能看得出来。” “哈哈哈,好,说得好!”李二凤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开怀大笑,心中也松了口气。 儿子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心思。 魏王身旁,谢铭忍不住引皱紧眉头,没想到太子居然答对了。 是巧合吗,还是…他也有此敏锐心思,察觉到了陛下的异样? 第51章 春闱 谢铭不能理解,在他的认知中,昏庸的太子怎么可能有如此深沉的心思。 否则,谢家乃至八大豪族,还有朝堂上的许多大人们,也不会紧紧抱住魏王的大腿。 “太子的话,甚得朕心。”李二凤朗声一笑,宣布道:“朕决定了,锦衣卫人选,从羽林卫和军中各挑一半。” “羽林卫朕亲自挑,至于军中,李将军,苏将军各挑些人来。” “记住,最好是无牵无挂的人。” 短短两句话,也是充满深意。 刚刚才赐完婚,李锦绣背后是太子,安勇候苏侯爷背后是魏王。 二人都挑人选,显然皇帝是明摆着同时给了魏王与太子机会。 怎么安插人选,那就得各看本事了。 还有最好挑选无牵无挂的人,这样就没有错综复杂的裙带关系。 锦衣卫自然就能做到铁面无私,任何大臣犯了事,被查到罪证,那都在劫难逃。 李二凤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如果仅仅是太子,他还有些忧心。 但锦衣卫内二人都有眼线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太子与魏王,二人相斗自顾不暇,无论是谁想掌控锦衣卫,短时间内不可能做得到。 又一件事情处理完,宴会也接近尾声,差不多到了散场的时候。 但李二凤并未让众人离开,还有一件事要说。 “诸位,岁年过后,便是春闱了。” 春闱是国家选拔人才的大事,南北学子齐聚京城,科举考试。 十年寒窗,到底是鲤鱼跃龙门,金榜题名。 还是名落孙山,黯然归乡,皆看此时。 听到这话,众人无不眼波流转,心绪万千。 往年每到这个季节,都是朝堂最热闹的时候。 魏青云领衔的清流党,与八大豪族背后的门阀势力都会吵得不可开交。 无论南北仕子,无外乎两种身份,一是出身世家门阀,这种人自不必多言,倘若高中,能入朝为官。 自然是投入八大豪族麾下。 还有一种,寒门子弟,这种人有以前家中落魄,高中后重振门楣的。 也有平民百姓家的孩子,跻身朝堂,开门入府。 这里说的门,即高门大户,官宦之家。 寒门所指,是还未发迹,但有可能为官,自立门户的仕子。 这就与皇室中潜龙的叫法类似。 这些寒门子弟大多不明朝堂局势,刚来时,面对双方招揽,有些人会选择加入八大豪族一党。 门阀加上部分寒门子弟,常年往复,就因为这个原因。 朝堂之上,清流党声势要弱上许多,但有皇帝从中拉偏架。 所以,二者也能达到微妙的平衡,谁也不可能彻底斗垮谁。 “朕想问问你们,这次春闱该由谁主考合适呢?” 此话一出,双方人马都坐不住了,崔家家主崔长书,率先发难。 “微臣记得三年前的春闱,是魏相的同乡主考,可是闹了个大笑话。” 魏青云脸色微变,那位同乡是他举荐,也不知怎么想得,泄露了考题,最终落了个满门抄斩的凄惨下场。 提起此事,李二凤脸上就忍不住浮现冷意。 泄露考题一事,背后是谁在推波助澜,别人可能不知道,他心中一清二楚。 三年前魏青云刚被拜为左丞相,根基尚且不稳,八大豪族的几位家主,可以说是人人不满。 原本他们觉得,这位置会是八人其中一人坐上去。 可结果落空,心生嫉恨,三年前的那场血案,就是八大豪族对魏青云布下的杀局。 想以他举荐不当,勾连同乡泄露考题,结党营私为由,将其诛杀! 那时的李二凤的确勃然大怒,春闱,国家选拔人才的大事,居然都能出问题。 当即便令人把魏青云押进了刑部大牢,可冷静过后他察觉到不对。 勒令羽林卫暗中调查,最终查明,这背后就是八大豪族。 把春闱当成政治斗争的工具。 从那时起,李二凤便对八大豪族的人心生厌恶。 王朗的死可以说也与此事有些关联。 如今旧事重提,他对着崔长书冷冽一笑,“听崔尚书所言,那朕倒有些好奇了。” “来,崔卿跟朕说说,你觉得谁来主考才不会闹笑话啊?!” 伴君如伴虎,皇帝的脸犹如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崔长书连忙低下头,恭敬道:“微臣不敢。” “哼!”李二凤冷哼一声,随后看着众人,宣布道:“这次春闱的两位考官就从翰林院里挑。” “魏卿,谢卿,你们去挑,然后把名单送到上书房。” “朕来决定由谁主考!” “诺!”魏青云,谢铭二人异口同声。 清流党,八大豪族两方挑选,这是比较公平的。 另外主考这种事,由翰林院来也最为合适。 论搞学问,精研四书五经,还真没几个人比的上这群家伙。 要知道翰林院的主要职责,便是为帝国编撰书籍,以及为圣人经典翻译注解。 这需要很深厚的文墨底蕴,一般人还真干不来。 “时辰也差不多了,起驾回上书房。”李二凤放下酒杯,率先起身离开。 “恭送陛下!”众人行礼送别,随后相继出宫。 殿外风雪不止,宫道上,李鼎披着大氅,走到魏府的马车前。 “小姐留步。” 正准备上马车的魏嫣然听到呼喊,转身走了过来,毕恭毕敬的行礼。 “嫣然见过太子殿下。” 望着面前身姿阿娜的女子,李鼎有些出神,倒不是起了色心。 而是不解,为何与自己素未谋面的魏嫣然会选择当太子妃。 这也是他过来的目的。 “孤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为何没选魏王?” “为何要选魏王?”魏嫣然抬起头,一双明眸闪动,反问出声。 李鼎有些意外,这女子恪守规矩,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但胆子同样也不小,与那些柔柔弱弱的女子截然不同。 这样性格的女子,他只见过一个。 那就是自己的母后,长孙皇后。 “你不怕孤吗?” “不怕,嫣然没有做错事,自然谁也不用怕。” 话音落下,不远处便传来了魏青云的呼喊,“该出宫了!” 魏嫣然弯腰一拜,“太子,父亲叫我了。” 留下这句话,还不等李鼎反应,她便转身离开。 出宫的路上,坐在马车中的魏嫣然攥紧拳,眼神冰冷坚毅。 我能否改命… 太子,你可别让我失望! 第52章 卑微的未来太子妃 翌日,太阳初升,昨夜晚宴过后又是新的一天,同样是新的一年。 李二凤在宫人们的伺候下起床,洗漱过后,来到御台前坐下,凝望殿中早早等在此处的人。 “你叫陆炳?” “回陛下,小人正是陆炳。”陆炳弯着腰,态度恭敬。 在太子安排下,他被带到大将军面前,成为锦衣卫人选之一。 谁知道皇帝在看过名单后,竟然指名道姓要他觐见。 “朕知道你,太子被构陷一案,你差事办得不错。” 李二凤脸上挂着笑,眼中有些许欣赏。 当初陆炳查案,经羽林卫眼线汇报,整个过程几乎没有任何遗漏的被送到御前。 了解清楚整个过程,李二凤便对陆炳兴趣浓厚,查案嗅觉敏锐,抽丝剥茧一直找到百兽园。 虽说最后没能掌握足够证据,给王氏叔侄定罪,但能查到这种地步,已是不易。 “下去吧,在锦衣卫中好好干。”李二凤并未发难,即便知道对方是太子的人。 昨日晚宴上,他就默认了太子与魏王都可在锦衣卫安插眼线。 在军中挑选锦衣卫的权力,给了大将军与安勇侯,这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诺!”陆炳心中松了口气,退出殿外。 还不等李二凤缓口气,大内总管进来禀报。 “陛下,魏丞相拟定的春闱考官名单送来了。” 接过黄绢布包裹的奏折,李二凤苦涩一笑,“这魏青云还真是个劳碌命,闲不住。” 新年第一天就忙不迭的办差。 打开奏折查看,上面写得名字是翰林院士徐林州。 这个人李二凤有印象,学问不错,为人也勤恳老实,这是优点,也是缺点。 太老实不会在朝堂相迎送往,因此数十年都未挪过位置。 做不到和光同尘,这样的人做官不行,做学问可。 李二凤沉思过后,在心中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他合上奏折,揉了揉眼睛,看向大内总管,“太子与魏王出发了没。” “估摸着时辰,应该差不多到了。” 大渊朝的习俗,男女双方拟定婚约后,男子要亲自带着聘礼,婚书去上门提亲。 民间规矩如此,皇室亦不能免俗。 将军府外。 李鼎身披黑色大氅,从车辇上走下,身旁的宫人们抬着十多口大木箱,里面金银财宝,皇室贡品应有尽有。 大将军李锦绣知道习俗,更是早早领着家眷等在府门外。 见李鼎这么早过来,他有些惊讶,“太子,你这是去过魏相府邸了?” “没有,孤先到的你这。” 嫡庶有别,按照规矩,魏嫣然是正妃,下聘入府,李鼎该先到那去。 李锦绣觉得不妥,低声劝解,“太子,要不先去魏相那,老臣再等等。” “不必了。”李鼎摇头,两家都要去,大将军府更顺路,除此外,最重要的原因是,魏青云这个老匹夫,平日里没少跟自己作对。 即便现在成了老泰山,以他那性格,也未必会鼎力相助。 但李锦绣就不一样了,性格豪迈,况且自己还救过他儿子。 有此恩情在,夺嫡之争,大将军一定会相伴,豪赌一场。 多个原因,李鼎才选择先到了这。 走进将军府,在大堂中喝上一杯热茶,留下婚书和聘礼,事情就算办妥了。 “对了,怎么没见李玲珑?”李鼎放下茶杯,有些诧异。 按照礼仪,她该出来见自己这位未婚夫才对。 李锦绣顿时有些尴尬,支支吾吾的有些不好意思回答。 还是一旁的将军夫人陪着笑脸道:“玲珑还未晨起,我已经派人催了,还请殿下莫怪。” …… 李鼎有些懵,看来无论古今,女子都有赖床的毛病。 “无妨,孤也该离开了。”李鼎起身,接下来还得去魏相府。 “老臣送送殿下。”李锦绣也跟着起身,苦着张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丢人啊! 简直家门不幸,谁家女子会在这种日子睡着不起的。 二人走到府门处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等等,等等我!” 起床整理好的李玲珑追了上来,跑得气喘吁吁。 “不用拜见了。” “是不是要去魏姐姐家,带上我!”李玲珑神情激动,眼神期盼。 “胡闹!”面对女儿的无理请求,李锦绣厉声呵斥。 “求你了,太子殿下!”李玲珑双手抱拳,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李鼎不免心中一软,无所谓的摆摆手,“愿意跟着就跟着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好耶!”李玲珑无比开心,自顾自的拉起李鼎的手,就朝着府外走去。 车辇中,李鼎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你为何非得跟着我?” “好玩啊!”李玲珑下意识回答,她是个闲不住的人,只要有机会就想溜出府。 如此离谱的理由,李鼎也属实没想到,这女人性格也太大大咧咧。 为了保险起见,他约法三章道:“去了魏相府,别给我惹事。” “放心啦,我保证!” 车辇朝着相府驶去。 而此时的魏相府内。 大堂正厅,相府夫人端坐,一身华贵冬服,面无表情。 守在两旁的仆人,大气都不敢出,心中无比畏惧。 李紫,已近五十的岁数,皮肤保养的极好,从样貌上看,依稀能见年轻时的卓绝容颜。 但人常说相由心生,李紫尖鼻,小耳,是善妒之相。 “大夫人,喝茶。”茶杯递到面前,有些奇怪的是,仆人如此之多的相府,奉茶之人竟然是刚被封为太子妃的魏嫣然。 “呵,你如今成了太子妃,飞上枝头做凤凰,我可不敢喝你奉的茶。”李紫嘴上这样说,身体却诚实的接过茶水,放到嘴边,连喝都没喝,就直接把茶杯重重摔在地上。 “这么烫,你想烫死我吗!” 茶杯在脚边炸碎,温热的茶水溅到脚上,打湿了鞋袜,魏嫣然面色平静的弯腰道歉。 “是我疏忽了,我再去给大夫人重新倒一杯。” 周围的仆人们对这一幕,早就见怪不怪,这种事在相府内几乎每天都会上演。 大夫人欺压大小姐与大少爷,多年来皆是如此,几乎养成了习惯。 “夫人,茶好了。”没一会,魏嫣然端着新倒得茶递了过去。 这次她格外小心,用手试过水温,不烫也不凉。 但李紫连茶杯都没接,便直接甩向她的手掌,打翻茶杯。 “再去重新倒一杯!” 第53章 双重身份的李紫 魏嫣然看着被再次打翻在地的茶杯,眼神终于变化,冷冽快速闪过,随即转身去倒第三杯茶。 屋外,突然响起撕心裂肺的痛哭哀嚎,听到那熟悉的声音,魏嫣然神色骤然一变。 也顾不得李紫的刁难,放下茶杯便跑了出去。 院子中的梧桐树下,少年被两名身材魁梧的仆人围住,捂着额头,哭个不停。 少年名叫魏良辰,原本该是相府尊贵的大公子,可因为少智,被养在府中,鲜有人知晓。 少智,民间的说法就是傻子,这也是为何姐弟俩在府中备受欺辱的根本原因。 作为一母同胞的亲姐姐,魏嫣然看到眼前的景象,眼中恨意滔天。 弟弟面前不远处的地方,站着位女子,手里拿着小石子,显然就是她动手打破了魏良辰的额头。 “魏婷,你住手!!” 魏婷年纪比二人小,为李紫所生,所以在身份上,也算嫡女。 “今天早上我最喜欢的翠玉簪子不见了,我怀疑是这傻子偷走了。” “他死活不说,我只好给点教训。” 魏婷冷笑出声,对于同父异母的哥哥,没有丝毫手软,如同对待下人,打骂皆看心情。 之所以母女俩敢如此为非作歹,是在相府中,连魏青云这个亲生父亲,也嫌弃傻儿子。 原因无它,在魏相眼中,自己是不世出的大贤,古往今来少有的王佐之臣,品行高洁。 可生出的长子却是傻的,这对于一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而言,是莫大的耻辱。 “魏婷你别胡言乱语,我弟弟怎么可能会拿你的东西。” 魏嫣然心知肚明,这是栽赃诬陷,就是为了找个理由拿弟弟撒气。 她脚步飞快的跑到弟弟面前,蹲下身子轻轻抚摸其额头上的伤口,满脸心痛,泪水在眼眶中流转。 “阿辰,是不是很疼?” “嗯,好疼啊,姐姐,呜呜呜…”魏良辰的智商和几岁的孩童差不多,直接扑在姐姐怀中哭个不停。 魏嫣然轻抚他的后背,温柔安慰道:“没事了,有姐姐在呢。” 看到这一幕,魏婷心中的恨意愈发强烈,她不明白,凭什么这个女人能成为太子妃。 如此殊荣,本应该属于自己才对。 “都愣着干嘛,把这个女人拉开,本小姐还没问出簪子在哪呢!” 护卫反应迅速,上前将魏嫣然拉开,“大小姐,得罪了。” 两个大男人的力气,一个女子如何反抗得了。 她被架住双臂带走,弟弟身前再次无人护住,魏婷冷冽一笑,继续扔着石头向前砸去,发泄心中的嫉恨。 “啊,疼,我好疼啊,姐姐!”魏良辰抱着头,蜷缩在树下,哭个不停。 望着这凄惨一幕,魏嫣然眼中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疯狂的想要挣脱舒服,嘴里还喊个不停。 “阿辰,跑,你快跑啊!!” 即便她如此提醒,可痴傻的弟弟还是呆在原地挨打。 屋外闹出的动静,李紫听得一清二楚,可她却没有起身制止的意思,依旧稳坐品茶。 魏婷扔了好一会石子,还是觉得不过瘾,便转身走到被架住的魏嫣然面前。 她眼中那股嫉妒毫不掩饰,恶狠狠道:“太子殿下怎么会看上你这个贱人的!” 说着,她抬手狠狠抽去,“啪!”耳光声清脆响亮,魏嫣然的脸颊顿时发红肿胀,火辣辣的疼。 这一幕,恰好被走进府中的李鼎收入眼中,他原本还在好奇,为何没人出府迎接,没想到在这相府中,也在上演勾心斗角,女子相欺的事。 对于太子这个准女婿,魏青云并不热衷,所以进宫办差,也没特地交代迎接的事。 “住手!!”李鼎冷冽大喝,朝着众人大步走来。 李玲珑也很气愤,直接跑了过来,推开两名护卫,心疼道:“嫣然姐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魏嫣然一挣脱束缚,便发了疯般的跑向弟弟,将他护在怀里,嘴里念叨个不停,“阿辰,没事了,不会再挨打了。” “你们是谁,怎么闯进来的?!”魏婷皱着眉,依旧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居然没认出太子来。 李鼎走到她面前,眼神冷酷的可怕,沉声道:“你眼睛瞎了吗,看不到孤这身蟒袍?!” “是太子殿下!”魏婷惊呼出声,刚刚因为太愤怒,根本没仔细看,如今反应过来,当即便跪在地上行礼。 “婷儿拜见殿下!” 听着身后女子的抽泣声,李鼎没有二话,抬手便抽了过去。 魏婷捂着脸,神色不解道:“殿下,你这是…” “连太子妃都敢打,你是不是也想打孤的脸啊?!” 李鼎近乎咆哮,他心中震怒,常言道打狗还得看主人,更何况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 “如果你不是魏相女儿,孤就不只是打你,更要杀了你!” 来相府前,李鼎便去了解过情况,魏青云有两个女儿。 显然,敢在府中如此嚣张跋扈,眼前的女子就是其中之一。 “我,我…”魏婷感觉到了杀意,心中恐惧,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这时,屋内的李紫走了出来,漠然出声,“太子这是要杀谁啊,摆储君威风摆到这相府来了?” 李鼎闻声看去,眼中有些犹豫,一国储君自然是不用怕丞相。 但眼前的女子除了相府夫人,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安平郡王的独女。 当年太祖爷建立大渊,大封宗室,除了子嗣,连兄弟们也封了王。 安平郡王乃太祖弟,当今陛下的叔叔,也就是自己叔爷。 论资排辈,他该叫眼前的女子姑母。 李鼎沉思了一会,还是按照规矩,上前去拜见,“见过姑母。” 李紫冷冽一笑,即便是太子也得顾人伦纲常,面对长辈,还是得恭敬。 “我还以为太子殿下在东宫住的太久,连我这姑母都快不认识了呢。” 面对这带着讥讽意味的话,李鼎选择继续忍让,陪着笑脸道:“姑母说的哪里话。” “殿下来了,就跟进来吧。”李紫说话间,看向魏嫣然的方向,冷声道:“还抱着你那傻弟弟干嘛,未来的太子妃,进来给殿下奉茶!” 第54章 父亲,你好狠的心 正厅的方桌,左右各有一个位置,二人落座后,魏嫣然走进来奉茶。 她眼角的泪痕还未干,不得不稳定情绪,倒好茶水送来。 李鼎环顾四周,仆人们都在,却让相府大小姐来做这些事,情况一目了然。 他的太子妃在这里过得并不好,欺辱打骂只怕是常事。 接过茶杯轻抿一口后,李鼎看着身旁的妇人,笑着询问,“姑母,不知我这未来太子妃犯了何错,要如此责罚?” “呵,太子殿下是来兴师问罪的吗?”李紫冷笑回怼,眼神不屑,如果是皇帝亲临,她断然不敢如此。 但太子就另当别论了,虽说是一国储君,可朝堂局势风云突变,连她这种闺阁女子都知道。 太子与魏王争斗激烈,胜负犹未可知,输得人别说皇位,能不能活命都尚且两说。 况且在李紫看来,魏王的赢面更大,凭藩王身份能跟储君相搏,这样的人自古以来都不是庸碌之辈。 太子输了结局好不到哪去,而她却一直是帝国的郡主,相府夫人。 因此,就是抱有这种想法,从进府到现在,她都没有多少敬意。 多少能猜出她一些心思的李鼎,脸上也没了好脸色,作为晚辈,他给足了面子。 但若是有人要给脸不要脸的话,也就怪不得他了,更何况这所谓的姑母,还是差着辈的,血脉隔代。 换做世家来论,这不过是个分支的姑母,算不上嫡系。 “安平郡主,孤何时说过要问罪,只是问问都不行?” “你叫我郡主?!”李紫面色一变,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搁在桌子上。 砰! 大厅内气氛骤然冷冽,仆人们纷纷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喘。 魏嫣然此刻还不是太子妃,二人并未大婚,她也不想李鼎难做,拍了拍他的手臂,轻声道:“算了,太子殿下。” “妻子受辱,天底下就没有哪个丈夫会不出头的道理,更何况孤是太子!”李鼎态度坚决,今天这事他管定了。 岁宴上,皇帝亲自下旨,朝堂百官谁不知道魏相长女是他的太子妃。 在府中如此被羞辱,若今日他没看见也就罢了,看到了还不敢吭声,这要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待。 岂不是真会觉得太子软弱可欺,谁都能踩两脚,那些没有站队的官员们,绝对转头投靠魏王。 这是家事亦是政事,李鼎定然不能让步。 李紫眉头紧撇,被晚辈并且还是她看不上的人如此对待,态度也强硬了起来,沉声道:“那殿下准备如何出头啊!” “谁打了我的妻弟,我也得打回来!”李鼎说话间,目光扫过魏婷,神色不善。 听到要对女儿动手,李紫豁然起身,怒目圆睁,瞪着李鼎恶狠狠道:“你敢!” “孤有何不敢!”李鼎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砸在地上,猛然站起,冲着外面大喊,“玲珑,去叫羽林卫!” 李玲珑心里也很生气,没有任何犹豫,就跑了出去,把羽林卫喊了进来。 十几名披甲执锐的羽林冲了进来,大厅中瞬间乱成一团,仆人们吓的惊慌失措,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李紫无愧是富贵了一生的人,身居高位久了,见过风浪,还算镇定。 她看着这一幕,心中对李鼎的轻视又增几分,身为储君,却命令羽林闯进丞相府,做事完全没有脑子。 这种人能争得过魏王就有鬼了。 “怎么,太子殿下唤羽林来,是要杀人?” 一旁的魏嫣然见事情变成这样,也有些急了,她自小饱读四书五经,也立马反应过来,此举太过不妥。 若是被人拿去做文章,说不定又得在朝堂上搅动风云,弹劾不断。 “殿下,快让羽林卫们离开,快!” 李鼎握着她那受惊过后的冰冷手掌,温柔一笑,“放心,我说到做到,说了为你出头就不会食言。” 李鼎自然明白这举动会遭弹劾,但这么多年来,他被指责的还少吗,早就练出了刚劲铁骨。 想弹劾就去呗,反正又没什么用,这无关国事,顶多就是个礼仪问题,能拿我如何? 顶多就被父皇唠叨两句。 相反,今日态度要不强硬,回去要难受一整天。 “殿下有何吩咐。”羽林卫上前抱拳。 “孤要教训…”李鼎的话还没说完,外面便有一道身影走来,语气冷冽,表情漠然。 “太子要教训谁,是不是得连老夫一块收拾啊?!”处理完政务后,魏青云便赶回府中,想看看太子的聘书送来没有。 谁料,刚到便看到了这一幕,羽林卫闯进了府中,这是件令人很不舒服的事。 羽林卫干的都是替皇帝抄家抓人的活,百官见到都是绕路走,这样冲进府里寓意不好。 本就看太子不顺眼的魏青云,这下自然就更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世人皆言魏相刚正不阿,是当世圣人,可依孤看言过其实了。” “同是你的子女,在府中的待遇却天差地别,魏相就是这样治家的吗?!”李鼎毫不示弱的回怼。 魏青云目光扫过,看到儿子额头的伤,以及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心里就清楚发生了何事。 但他还是选择了包庇,偏向李紫母女说话,毫不客气道:“天子尚且无权过问臣子家事,太子难道要行君父之权吗,只怕现在还不够格!” 李鼎沉默,这确实是规矩,大臣娶妻生子,或者休妻纳妾,皇帝确实没法管,也没精力。 见他被怼得哑口无言,魏青云并没有就此罢休,依然滔滔不绝道:“别说没出大事,即便是我府中打死了人,你太子也没权力领着羽林卫前来问责!” 魏嫣然听到这话,忍不住面色狂变,童年的不幸本就让她极其敏感与怨恨,恨自己的父亲对姐弟俩不管不问。 为了讨好这位郡主正妻,任由二人被欺辱。 刚刚被打的是弟弟,父亲居然也这种态度,居然说死了又能如何,这让魏嫣然再也控制不住的情绪崩溃。 母亲走后,弟弟就是她最亲的人,是她的逆鳞。 今日或许是李鼎在身旁,给了她勇气,十多年来未曾对父亲言听计从的女儿。 第一次红着眼睛,冲他厉声质问道:“弟弟难道就不是你的血脉吗,什么叫即便死了,也无人能过问。” “父亲,你好狠的心啊!!”魏嫣然语气哽咽,泪水夺眶而出。 李鼎愣住,他没想到昨夜在皇帝面前,都镇定自若的女子,也会这样哭得止不住。 第55章 新的人物,贾诩 魏嫣然擦拭眼角的泪水,神色悲愤,继续怒怼,“当年母亲如何对你的,父亲难道真忘了吗,还是不愿意记起。” 提到亡故的先妻,魏青云瞪大眼睛,瞳孔极速收缩,表情异常的复杂,甚至有着一丝丝的恐惧。 “住嘴,别说了!” “当年科举,父亲甚至连进京的钱都没有,是母亲给的啊!” 魏嫣然旧事重提,这句话犹如一把快刀,狠狠捅进了魏青云的胸口。 尘封脑海深处的记忆,也在迅速涌现。 那是圣明二年,当今陛下刚登基不久。 北郡苦寒之地,距离京城路途遥远,魏青云寒窗苦读十数载,却没有盘缠进京科考。 是年少相识的青梅竹马,在冬日寒天替人洗衣服,夏日酷暑给人做短工,整整存了十年的钱。 从十五岁开始,到二十五岁,日夜劳作,才凑齐了进京的盘缠。 那一年的魏青云已近三十。 离别前的话,依稀萦绕在耳畔,有乡亲们的讥讽,也有青梅竹马无条件的信任。 阿云,他们都说你考不上,但我相信你。 你是天底下最有学问的人。 嗯,等我金榜题名回乡,一定娶你! 男人留下承诺,便进京赴考。 那一年的魏青云意气风发,金榜题名,京城走马,看尽世间繁华。 那一年高中回乡,遵守承诺,带着青梅竹马进京,成婚生子。 那一年初登朝堂,金銮殿上立于人后,皇帝威严,大臣风华,皆醉人心。 也是那一年,看到了繁华的魏青云,心中埋下了厌弃的种子。 青梅竹马是乡下的粗丫头,她什么都不懂,甚至还不如买的婢女懂规矩。 魏青云常以圣人标准约束自己,但唯独提起亡妻,他愧疚难当。 所以其死后,从不准府中的人提及,甚至包括二人的子女。 这份愧疚压在心里久了,变成厌恶,最终落在了一双儿女身上。 这也是魏嫣然姐弟在府中举步维艰的原因之一。 “父亲,往事你难道真全忘了吗?” “住嘴,不准再说了!”魏青云语气颤抖,整个人有些崩溃,甚至不自觉的后退。 李鼎看得愣住,朝堂上的魏相何等刚硬,印象中从没见过他像今日这般,崩溃软弱。 “你在害怕吗父亲,怕母亲在天有灵,看到你如此对我和阿辰,会后悔当年给你盘缠,让你进京赶考。” “害怕这些事,毁了你的清誉!” “放肆,你怎敢如此跟为父说话!”魏青云就像是做坏事被捉住的人,气急败坏,抬手便要抽打。 那只大手快速而来,李鼎见状,伸手一把握住,面色冷冽道:“魏相,孤的太子妃,可不是能随便打的人。” 魏青云的手被握住,他暴怒不已,近乎崩溃的咆哮道:“滚,都给我滚出去!!” 魏嫣然如释重负,这么多年了,她无时无刻不在期待这句话。 有一天,父亲能把她们赶出府,这样就不用继续忍受魏婷母女的欺负。 她走出正厅,拉着弟弟的手,李鼎也跟着离开。 走之前,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魏青云,心中冷笑。 原先在朝堂上,他还真以为魏青云是人境,刚正不阿,如同当世圣人,所以很多时候没法反驳。 但今日得知往事,再回想这些,觉得可笑。 镜子有两面,一面光滑亮洁,一面却破碎不堪。 几人出了相府,坐在车辇中,李鼎询问道:“要跟我回东宫去吗?” “嗯。”魏嫣然羞涩的点了点头,二人还没大婚,提前去东宫不合规矩,但她跟弟弟也没地方可去了。 “好。” 将李玲珑送回府中后,车辇回到东宫,李鼎吩咐仆人将二人照顾好后,便赶去了正殿。 郭嘉正坐在这里喝茶。 “殿下,事情忙完了?” 李鼎快步走到主位上坐下,喝了口茶,有些激动道:“奉孝,你猜我今天遇到什么事了。” “何事?” 李鼎把事情讲了一遍,相府中发生的所有事。 郭嘉听闻后,也会心一笑,“如此,咱们在朝堂上便愈发能掌控局势了。” “魏相若能为太子所用,那就安然无恙,若是不能的话…” 二人昨夜回到东宫,分析了很久,渐渐看清了皇帝赐婚背后的用意。 他希望太子与魏王相争,因此给了二人相对平衡的实力,朝堂,军中,都有人。 可是,皇帝有一点忽略了,那就是魏青云这个人,并不喜欢自己的大女儿。 因此做不到像李锦绣那样,嫁了女儿,就愿意跟太子利益捆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太子殿下,门外有位自称徐林州的大人求见。”赵高走了进来,低声禀报。 李鼎眉头微皱,这家伙不就是花灯节游湖遇见的人吗? 翰林院编撰徐林州。 “让他进来!” 门外,徐林州走了进来,恭敬的跪下行礼,“下官徐林州拜见太子殿下!” 李鼎凝望着他,心中疑惑,“你来东宫所为何事?” 徐林州四处看了看,像是做贼一样,欲言又止,显然接下来说的事很是隐秘,不希望被人知晓。 李鼎看出他的想法,挥手道:“不用遮遮掩掩的,这里没有外人。” “殿下,下官是这次春闱的主考官,魏王来找我了,许以重诺让我取仕时,多选世家子弟。” 取仕相当于科举初试,主考官会亲自批阅试卷,淘汰掉一批人,最后留下的才能参加殿试,皇帝亲自考核。 魏王这是想笼络新晋的仕子,提升在朝中的威望。 世家子弟背后有家族,保他们高中,其背后的家族肯定会倒向魏王。 但李鼎更好奇的是,眼前的徐林州跑到东宫来说这些是何意思? “你没答应魏王?” “没有,魏王在朝中势力再大,也终究不是一国储君。” “太子殿下才是名正言顺的。”徐林州语气愤慨,他是个迂腐的人,对法理极其看重,否则也不会多年都没晋升。 李鼎明白他的意思,淡然一笑道:“所以,你是来投靠孤的?” “没错,下官谨遵太子殿下的令。”徐林州表诚心,说得格外认真,不似作假。 李鼎与郭嘉相视一笑,都觉得机会来了。 有这位春闱主考官的投诚,那可以拿此做些文章。 【叮,宿主成功解决魏嫣然的处境,新的人物召唤中。】 【抽取词条…】 【词条抽取成功,绑定召唤人物。】 【你召唤的死挚友不死本人,伤天和不伤文和的贾诩正在火速赶来。】 第56章 贾诩用计 新人物,伤天和不伤文和,贾诩贾文和? 主位上的李鼎,听到脑海中系统的提示声,有些懵逼,这可是来了个大人物啊! 贾诩,原为董卓谋士,最后跟了曹操,中间换了几任主公,历经兴衰。 但最骚的是,主公全部死了,他却活得好好的,而且是反复横跳。 要知道,不论古今,作为主公最恨的人,就是不忠心的二五仔。 但贾诩就是如此神奇的人,先主公一死,立马再挑一个。 别人不仅不忌惮,反而大力任用,视为心腹。 这是什么概念? 等同于你跟人打架,对面有个家伙一直挑唆,然后你把人打倒了,挑唆的家伙又能三言两语,忽悠的跟你做好朋友。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无论是李鼎还是郭嘉,都为人太正派了。 这种性格不说不好,但在阴险的权力斗争中,会变得畏手畏脚。 这也是为何在与魏王的几轮交锋下,李鼎始终处于下风的根本原因。 现在好了,伤天和不伤文和的贾诩来了。 贾诩:下限,那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这里好生热闹啊,人真多。”门外响起一道声音,贾诩就这样走了进来。 他身姿挺拔,头戴冠帽,脸上始终挂着笑意,令人看去如沐春风,会下意识觉得这是个极其温和的男子。 “贾诩拜见殿下!” “文和来了,快坐下吧。” 贾诩坐在郭嘉身旁,二人相视点头示意,打着招呼。 “徐林州,你继续说。” 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徐林州有些犹豫,但见太子都无所谓,他才出声道:“如今下官是主考官,若是太子愿意的话,春闱取仕学子是谁,皆可如愿。” 李鼎皱了皱眉,春闱乃是国家选拔人才的大事,在这种事情上随意操控,他心中还是有些抗拒。 犹豫了一会,他决定先让徐林州离开,“你先回去,孤再考虑考虑。” “诺!”徐林州缓缓退出大殿。 见他走远,李鼎询问两位谋士的意见,“你们怎么看待这事?” 贾诩刚来,对情况不了解,郭嘉便讲述了一遍。 “我觉得这事得慎重,殿下可并不清楚这徐林州的底细。”郭嘉眉头微皱,说出心中想法。 “附议。”贾诩笑着开口,但随即话锋一转,“其实,殿下答应他才好。” “按照他说的,大行其事,将所有愿意投靠东宫的学子通通取仕。” 李鼎皱眉思索,他心里始终觉得这事不太妥当,倘若被皇帝知晓,或者是别有用心的人,拿到朝堂上弹劾。 那就是致命一击。 “文和,是不是得慎重考虑?” “不必,因为这家伙压根就不能信。”贾诩淡然一笑,心中已有良策。 他继续道:“奉孝刚刚说,殿下与此人并不算熟悉,甚至仅仅只见过两次面。” “与这样的人谋划操控春闱的事,太过不稳妥。” “而且,倘若他说谎了,并没有拒绝魏王,而是为其所用,故意让太子殿下做错事。” “然后被魏王抓住罪证,告到御前呢?” 贾诩一语惊醒梦中人,李鼎与郭嘉纷纷色变,心中有些惊悚。 他们刚刚都没想到这一步,但冷静思考过后,郭嘉提出了不同意见。 “未必会如此,作为主考官操控春闱,即便成功陷害殿下,他也难逃一死。” “呵呵,若是魏王以家人性命要挟,抓其妻女,或者通过别的方式能保下他。” “事后,许以高官俸禄,奉孝觉得如何?” 李鼎听着二人的话,心中不禁感慨,果然是伤天和不伤文和,在阴谋诡计这一块,你可以永远相信贾诩。 一个会陷害别人的家伙,绝对也能完美的提防别人的陷害。 “那依文和看,此时具体该如何谋划?” 贾诩拱手一拜,脱口而出道:“殿下可先答应徐林州,令他取仕。” “随后,想办法把事情透露给陛下,就说是魏王勾连主考官,要陷害太子。” “如果徐林州没有投靠魏王,他死,殿下活!” “如果投靠了魏王,那还是他死,魏王跟着受牵连,殿下安然看戏即可。” 贾诩的计谋,无论如何徐林州都得死,不可谓不毒。 但是李鼎心中却还有疑惑,“按你所说,如果徐林州没有投靠魏王,那岂不是残害了自己人?” “他重要吗?”贾诩突然抛出问题,大殿骤然安静。 李鼎陷入沉思,这计谋是好的,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有事,甚至还有利可图。 但太过阴毒了,所以还得加一条,弄清楚徐林州到底有没有骗自己。 “赵高,去锦衣卫中把陆炳唤回来。” “诺!” “……” 时间匆匆而过,三日后,依旧是在东宫大殿,陆炳把最新调查的事情一一禀报。 “太子殿下,查清楚了,魏王联名八大豪族做保,答应了徐林州,许诺三品职位,外加金银财宝无数,让其来陷害太子。” 确定了对方是在钓鱼,李鼎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同时也好奇陆炳如何查清楚情况的,按理来说这种事情应该无比隐蔽。 “你怎么查到的?” “那徐林州夫人,水性杨花,我只略施小计,便从她那知晓了。”陆炳解释着,有些无精打采,精神萎靡,显然没有休息好。 看他这模样,几人也都心知肚明,他口中的小计是什么。 这小子,颇有魏武遗风! “行了,你去休息吧。” 他走后,李鼎看向二人,“文和猜得不错,确实是圈套,那也就怪不得我了。” “魏王想让我死,那孤也不能让他好过。” “就按文和说的做,我现在去找舅舅。” 根据贾诩所说,他这个太子不能亲自去告诉皇帝这些,得有个中间人传话。 那毫无疑问,经常跟皇帝下棋的舅舅,长孙无忌就是最好的人选。 右丞相府外,李鼎走下车辇,看着朱红大门上的牌匾,心中生出许多感慨。 当初要是不跟着自己造反,舅舅在朝堂上,依旧是话语权最重的那个。 大渊双相,以右为尊,乃百官之首,权贵不可言! 第57章 将计就计 相府内。 廊蜒曲折,作为先皇后的亲哥哥,以及秦王党的第一人,为了保妹夫登基,可谓是殚精竭虑。 在李二凤坐上龙椅后,没有丝毫亏待,封为帝国右相,府邸更是极尽奢华。 一砖一瓦,亭台楼阁,所用材料皆为大内所出。 简单点说,这里面的东西原本都应该建造皇宫的。 即便如此,可长孙无忌还是在府内深处建了一座竹林小屋。 用他的话来说,文人嘛,不可居无竹,喜欢淡然清净的氛围。 小屋内,长孙无忌脸上挂着笑意,自从造反失败后,太子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他欣喜的亲自倒茶,递到面前。 “太子殿下,喝茶。” 李鼎没有接过后,直接放在桌上,望着他与记忆中又老了一些,心中不禁涌起愧意。 “舅舅,是我害了你。” 曾经的帝国第一人,意气风发,如今却只能窝在府中,每日进宫与皇帝下棋,连个正经事都没有。 想想都令人觉得腕叹唏嘘。 长孙无忌无所谓的摇摇头,笑着安抚,“殿下不必自责,舅舅帮外甥,这是应该的。” “今日过来,除了看我,应该还有别的事吧。” 帝国右相,掌控百官,混迹朝堂多年,许多事情都瞒不过其的一双慧眼。 李鼎点点头,将魏王联手徐林州,准备用春闱陷害自己的事全盘托出。 在舅舅面前不用遮遮掩掩,毕竟这可是愿意赌上身家性命,跟着自己造反的人。 长孙无忌听得眉头直皱,但片刻后又觉得欣慰。 当初的太子远远不如现在,被人陷害都不知道,如果不是他多次力保,可能就得提前造反了。 大外甥长大了… “殿下需要我做什么?” “进宫去见父皇,把事情告诉他。” 提前说明,这就相当于在皇帝面前有块免死金牌。 接下来答应徐林州,在春闱上动手脚,只要魏王敢带着人拿这事做文章,那就坐实了他陷害太子的罪名。 用春闱这种国家大事来构陷,皇帝的愤怒可想而知。 长孙无忌略微思索,便知晓其中利害。 “好,我即刻进宫,面见陛下。” “……” 上书房内,李二凤正在批阅奏折,守在门外的大内总管走了进来,小声禀报,“陛下,长孙大人来了。” 听到是大舅哥过来,李二凤放下手中的御笔,有些好奇。 “自从他离开朝堂后,就从没主动来过这里,今日还真是奇特。” “请他进来。” 片刻后,长孙无忌走了进来,弯腰行礼,“见过陛下。” 李二凤很是高兴,过来拉着他的手,便朝着龙床走去,“走,陪朕下棋去。” 这张龙床,除了先皇后与太子,就只有长孙无忌坐过。 这等殊荣,当真是羡煞旁人。 龙床上摆着棋盘,二人面对面坐下后,开始落子对弈。 棋子纷落,长孙无忌率先开口,“今日臣过来,有事告知陛下。” 他没有拐弯抹角,上来便直接要说正事。 李二凤有些不满,嘟囔着,“你就不能好好下棋吗?” “此事太大,关乎国本,臣不能不说啊!”长孙无忌一脸严肃。 这下子弄得李二凤也跟着心中一紧,难道又出什么大事了? 关乎国本几个字,可不是开玩笑的,他当即面色凝重道:“说吧,有何事?” 闻言,长孙无忌把太子告知的事,一字不差的讲给皇帝听。 “反了,反天了!”李二凤气得捶打棋盘,眼神冷若寒冰,咆哮声响彻大殿。 门外守着的宫人们,都不禁吓得瑟瑟发抖。 也不怪他会气成这样,春闱乃是国家选拔人才的大事,身为皇子,居然敢拿这种事做文章。 简直是闻所未闻,疯子一个! “太子的这些猜测,把握能有几成?” “最少八成,他从徐林州的夫人口中得到消息,魏王确实许下重诺,并且赐了不少金银财宝。” 得到几乎肯定的答案,李二凤的怒火又涌了上来,亏他还觉得这人老实巴交的。 结果却来了个惊天反转,为了官位钱财,都敢干这种事了。 一旁的大内总管听闻此话,忍不住询问了一句,“陛下,要现在派人去抓徐林州吗?” “无凭无据,抓他作甚?”李二凤没好气道。 他皱着眉,沉思了好一会后,眼神渐渐明亮。 “或许可以好好利用这次机会。” 长孙无忌不明所以,皱眉问道:“陛下的意思是?” “魏王不是愿意干这种事吗,只要他敢做,那就能名正言顺的罚他。” “陛下是要惩治魏王?”长孙无忌不解,按照二人先前私下的交谈,皇帝还是希望太子与魏王夺嫡。 按道理来说,不会故意去偏向谁,而是会坐山观虎斗才对。 李二凤得意一笑,“魏王的未来如何,交给太子抉择吧,朕就不掺和了。” 这句话还有含义,那就是太子未来如何,也得由魏王抉择。 二子夺嫡,胜利者决定对方的命运。 长孙无忌深吸一口气,心中更加疑惑了,“既然不责罚魏王,那陛下为何还要任由事情发生?” “如果现在提前制止,说不定魏王还不会铸成大错。” “呵呵,为何要制止?”李二凤冷笑连连,心中已有谋划。 他没有刻意隐瞒,而是告知长孙无忌。 “魏王如今背后可是站了很多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即便他犯错,背后的那些人也不允许他倒台。” “可犯了错就必须挨罚,你猜猜那些人会怎么做?” 长孙无忌略一思索,便反应过来,“他们会…推个替死鬼出来!” “哈哈哈,知我心者无忌也!”李二凤朗声大笑,忍不住称赞。 他继续说着心中想法,“以春闱这种事陷害太子,那推出来的替死鬼就一定不会是小人物。” “否则糊弄不过去的。” “八大豪族中,你猜猜这次会是哪位家主站出来求死呢?”李二凤笑容渐渐冷冽,眼中的杀意毫不遮掩。 历朝历代,门阀士族都是统治者们头疼的问题。 李二凤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得为帝国下一位主人扫清障碍,太子也好,魏王也罢,无论是谁接手帝国。 他都得让其能有足够的心力,去完成一统的大业。 攘外必先安内,想成就霸业,帝国内部得好好扫扫了。 长孙无忌听到这些,眉头忍不住的狂跳。 这样的皇帝就是一头猛虎,随时都会吃人的!! 第58章 孙凤雏和张卧龙 魏王府内。 李岳坐在主位上,悠然自得,脸上说不出的轻松惬意。 两旁的位置,分别坐着谋士孙凤雏,以及未来的老丈人谢铭。 几人正在讨论利用春闱,陷害太子的事。 “呵呵,太子怎么也不会想到,与他见过一面的徐林州,会倒向我们。” 李岳忍不住的想笑,他在朝堂得势已久,手底下的情报机构异常发达,花灯节那夜发生的事。 调查过后,却有出乎预料的发现。 徐林州曾帮过太子说话,正因如此,才有了现在的谋划。 “倘若太子垮台,那殿下就再无对手了。” 孙凤雏轻摇羽扇,心中说不出的畅快,陪伴潜龙多年,就等登基那天,好混个从龙之功,登堂入室。 “全赖凤雏妙计啊,这次定能弄倒太子。” 听着恭维的话,孙凤雏脸上的笑意止不住,他内心极其膨胀,再次说出那句经典。 “我说了,我凤雏之谋略,未必低那郭嘉!” “那是,凤雏有定国安邦之姿,实乃我之良臣啊!” 魏王也是很给面子,吹嘘个不停,这可直接把孙凤雏给说激动了。 “魏王!” “凤雏!” “魏王!!” “凤雏!!” …… 谢铭盯着两个激动万分的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眼皮跳个不停,如芒在背,心里总有股不祥的预感。 总感觉会出事的样子… 但仔细想想,又觉得这计谋天衣无缝,就凭太子与他身边那几个人,有谁能看破这谋划? 打死他都不信! “咳咳…”他轻咳两声,打断二人,在这次的计划中谢铭也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与魏青云同时去翰林院选人,故意对徐林州表现的极为厌恶。 魏青云见状,便觉得此人不会与八大豪族有利益关联,便将徐林州选中,作为主考官推荐给皇帝。 殊不知,徐林州早就登上了魏王的大船。 听到他的咳嗽声,魏王反应过来,赶忙也出声称赞,“当然,计谋能成,谢大人也居功甚伟啊!” 谢铭心中暗爽,但不动声色的摆摆手,因为心中的那股不安,他还是皱着眉头询问道: “殿下,如果,我说如果此计不成,甚至败露,你们有所准备吗?” 准备,准备什么? 魏王与孙凤雏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 “谢大人,你多虑了,此计必成,必成!” 孙凤雏也在一旁笑着帮腔,“是啊,就凭太子身边那几个人,也不知哪来的乡野村夫,能识破此计?” “再给他们配个张卧龙,都未必能看穿我的谋略。” 什么,还有高手? 谢铭不解,“张卧龙又是谁?” 孙凤雏得意一笑,解释道:“那是我的至交好友,手足兄弟。” “他平日里久居深山老林中,潇洒姿意,是世间少有的大才,寻常人难以收为己用。” “不过不要紧,我已经写信给他,说动他来魏王效力。” 谢铭翻了个白眼,心中忍不住吐槽。 这还不就是你口中的山野村夫吗,还看不起太子身边的人呢。 “届时,魏王身边有我孙凤雏,再加上一个张卧龙,太子如何相抗?!” “那是,那是!”魏王也喜笑颜开,万分喜悦的跟着附和。 看着二人这般目中无人的自大模样,谢铭心中的那股不安更加强烈了。 他总觉得会出事,而且可能会祸及己身。 他无奈的摇摇头,在心中感慨,与魏王为伍,也不知是好是坏… “……” 东宫内。 李鼎看着手中的信件,脸上不禁浮现笑意,他看着殿内的两位谋士,轻声道:“奉孝,文和,事情办妥了。” “舅舅送来的信中还说,父皇嘴上没说,但心里已经相信咱们的猜测。” “接下来只要按计划行事,魏王必定会栽一个大跟头。” “只是可惜并不能一击毙命,彻底击垮他!” 郭嘉闻言,笑着安抚道:“殿下不必太过在意,魏王在朝中得势已久,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不可能那么容易倒台的。” “这次的事,估计断他一臂不成问题。” 贾诩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不知道的人,会下意识觉得他是个好人。 他也说出心中的看法,“八大豪族之间的利益捆绑,可比他们需要魏王之间深多了。” “这次的事情不小,我猜测最后为保魏王,他们大概率会推出一位家主送死,以保全大局。” “一次或许没什么,但两次,三次,再死几位家主,他们很可能会抛弃魏王,转而投靠殿下。” “所以,谋事不必急于一时。” 贾诩看待问题也极其深远,筹谋大事不计眼前得失。 比如这次的事,不仅仅看当下,更应该看到魏王之后受到的影响。 八大豪族心里肯定会不得劲。 东宫与魏王发生相同的一幕,都是谋士分析利弊,孰强孰弱,高下立判。 “殿下,现在可召徐林州过来了。” 李鼎闻言,立马冲门外吩咐道:“赵高,去请人过来。” “诺!”赵高应了一声,转身去办差,在这方面他极其的效率,没过多久,徐林州便来到东宫。 “下官拜见太子殿下!” 李鼎赶忙起身,态度热切,亲自过来将他扶起,笑着道:“林州啊,以后咱们就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徐林州起身,表面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可心中却不这么想。 礼贤下士有什么用? 魏王可是许诺平步青云,相赠金银财物,这可是实打实的好处。 作为太祖朝状元,他可谓是满腹经纶,但几十年过去了,却还是个小小的翰林院编撰。 他不服气啊,明明自己学问更好,凭什么那些不如的人都能登堂入室,上殿听政。 而他这位状元郎却只能窝在翰林院整日与书籍作伴。 妻子的冷嘲热讽,以及心中的嫉恨,才最终让一个老实人踏上了不归路。 李鼎望着他,心里也能明白这一切,还是有些许感慨。 曾经的徐林州老实巴交,是个好官。 人往高处走,想要往上爬也在情理之中。 只可惜… 你选错了主子! 李鼎眼神渐渐冷冽起来,与人勾连,谋害自己,那就怪不得他了。 他皮笑肉不笑道:“林州,我拟定了一个名单,取仕时该怎么做,明白了吧?” “明白。”徐林州重重点头,心中窃喜,事情办妥了,升官发财就在眼前。 看着他远离的背影,殿内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冷了下来。 人一旦做出某个选择,不论对错,最终的结果好坏,都得自己承受。 从走出东宫的这一刻,徐林州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皇权之下,众人皆为棋中子。 第59章 各方反应 距离春闱的日子越来越近,京城中,来自南北各地的莘莘学子,纷纷来到帝国繁荣都城。 十年寒窗,能否锦衣还乡,只在今朝了。 根据帝国的规定,能来京城参加春闱的学子,都早早在地位经过考核选拔的。 一场场科考中脱颖而出,才拥有来到这里的资格。 说一句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不过分。 在皇帝的严厉旨意下,春闱之日来临,开考取仕。 为期三天,由皇帝亲自出题,翰林院徐林州作为主考官,巡视考场,并且挑选学子,查看答案,择优取仕。 此时的春闱考场中,徐林州坐在房间中,在他身旁,还坐着一位老迈官员。 官员老眼昏花,坐下没多久便开始打瞌睡,很快便睡着了。 这人以前是长孙无忌提拔起来的,可以完全信任。 皇帝特意安排此人做副考官,就是为了给徐林州机会。 联合魏王构陷太子,如果最终的取仕名单,与太子送到御前的名单一样,并且魏王很快知道消息,领人弹劾,那就证实了这件事情。 随着一张张写满答案的考卷送到桌前,徐林州轻声呼唤老官员,“大人,醒醒,该取仕了。” 老人被叫醒,打着哈欠,无所谓的摆摆手,“我老眼昏花,字都看不清,徐大人决定人选便好。” 徐林州心中窃喜,真是天助我也,选了个没用的副考官,几乎不用费心思,就能完美的推动计划。 他偷偷拿出李鼎给的名单,按照上面的名字,一一取仕。 不久后,最终的名单便送进了宫中。 上书房内。 李二凤看着手中的两份名单,上面的名字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差错。 他脸上浮现冷笑,递给长孙无忌,“看来太子猜测的不错,明日早朝,只要魏王弹劾,那就坐实了他的罪!” 半日时间,如果不是提前安排好的,魏王根本不可能知道此事,更别说纠结人弹劾。 “那陛下准备怎么办?” “哼,还能如何,趁着这个机会,逼魏王送个替死鬼出来。”李二凤冷哼一声,眼中冷意翻涌,随即话锋一转。 “但具体是谁送死,就得看太子如何反击了。” “来人,把这两份名单送到东宫去。” 声音落下,大内总管走了进来,接过名单交给心腹太监,并一再嘱托。 “记住,这名单事关重大,不能有任何差错。” “不然的话…” 小太监郑重的点点头,听出话中的意思,如果出了差错便是死。 他不敢耽搁,在羽林卫的护送下,快步赶向东宫。 东宫大殿内,小太监眉眼恭顺,毕恭毕敬的将名单递给李鼎。 “太子殿下,这是陛下下旨送来的,说必须亲自交到你手中。” 李鼎接过,打开两份名单,仅仅看了一眼,便忍不住的咧嘴一笑。 成了,事情成了! 徐林州果然还是抵不住诱惑,干出了这种要诛九族的事。 “哈哈哈,赵高,去给小公公拿赏钱。” 小太监闻言,心中惶恐,连连摇头,“太子殿下,宫中有规矩,万万不可啊!” 李鼎闻言,脸色一板,郑重道:“此言差矣,东宫路远,公公走了一路,孤赏赐些茶水钱,那不是应该的吗。” 看着赵高递来的金锭,小太监咽了咽口水,还是接过藏进袖口中。 随即,他跪在地上,神情激动道:“谢太子殿下赏赐。” “呵呵,公公慢走。” 大内总管的心腹,说是皇帝近臣都不过分,虽然这些太监们不能登堂入室,参与朝政。 可他们在夺嫡之中,往往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给些赏赐,结个善缘,也是件好事。 在小太监走后,李鼎便与身边的两位谋士讨论,明日在朝堂上该如何争斗。 与之相比,魏王府中同样有一封密信送来,写信的是徐林州。 上面仅仅只有两个字,事成! 李岳坐在主位上,忍不住朗声大笑,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哈哈哈,事情办妥了。” 一旁,孙凤雏神色得意,这计划可是他想的。 当即上前恭维,拍魏王马屁,“恭喜殿下,明日能给太子沉痛一击!” “明日还需仰仗谢大人帮忙啊!”李岳看向一旁的谢铭。 朝堂弹劾太子这种事,他不好带头,否则被父皇看在眼里。 只会觉得他为了夺嫡不择手段,眼中丝毫没有兄弟亲情。 虽然他当初是这样干的,但并不代表能容忍儿子们做如此残忍的事。 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谢铭点了点头,欣然同意,“微臣自当鼎力相助。” 从皇帝赐婚那一刻起,不说八大豪族全部如此,但谢家已经与魏王完全绑死,不可能有别的选择。 为了家族,也为了自己的女婿,他明日必须领着士族门阀的官员们,疯狂弹劾太子。 但不知为何,即便事情已经办成,他还是觉得心中不安。 仿佛有大事要发生一样。 皇帝,太子,魏王… 三方心思各异,都在准备应对明日的朝堂之局。 太子与魏王,谁需断臂求生,依旧存在悬念。 第二日,太阳升起,大臣们纷纷朝着金銮殿上赶去。 在谢铭的操控下,八大豪族已经提前得知消息,今日要在朝堂上弹劾太子,借此给皇帝施压,论罪处置。 反观李鼎,只带了郭嘉一人,像这种辩论的局面,人无需太多。 只要口灿莲花的奉孝一人足矣! 金銮殿内,众人站在各自的位置上,安静等待。 “陛下到!”随着一声朗宣,李二凤朝着龙椅上走去,接受百官朝拜。 “臣等拜见陛下万安!” 参拜完后,出乎预料的是,最先跳出来的不是魏王老丈人谢铭。 而是崔家的家主崔长书。 他大步上前,冲着龙椅上的李二凤弯腰一拜,随后便滔滔不绝道:“陛下,微臣要弹劾太子!” “他勾连春闱主考官徐林州,暗自定下取仕名单,犯下了欺君之罪!” 话音落下,大殿之中,众人无不色变。 魏青云眉头紧皱,眼神厌恶,他没想到作为一国储君的太子,居然会干出这种事。 当即竟也站了出来,看着李鼎,大声质问道:“太子,你当真干出此事了吗?!” “……” 第60章 一切尽外掌控之中 我踏马… 李鼎有些破防,这老东西什么情况,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属于谁的阵营? 不说要他帮忙说话,至少别反过来坏事啊。 李二凤看着这一幕,也颇为头疼,魏青云哪都好,就是太注重名声了。 说话,做事,总喜欢以圣人为标准约束自己。 他忍不住出声提醒,“魏卿,这件事你清楚其中情形吗?” “不清楚?”魏青云神色凝重的摇摇头。 这一句话立马给所有人都整懵了,不清楚情况,也能跟着帮腔的啊? “既然不清楚,那你就别多言了。” 魏青云闻言,还想说些什么,可看着皇帝那逐渐冷冽的眼神。 便硬生生的把话给彻进心里,回到自己的位置,静默不言。 崔长书作为魏王以及八大豪族的急先锋,没有丝毫犹豫,继续奋力弹劾,激动之余,说得唾沫星子乱飞。 “陛下,春闱乃是国家选拔人才的大事,太子敢在此事上作假,简直是丧心病狂。” “请陛下务必依大渊律惩治!” 李鼎也不再继续沉默,而是站了出来,轻蔑的看着他,询问道:“崔尚书说孤勾连主考官,此事何其重要,倘若真是孤做的,你又如何知晓?” “莫不是徐林州得了失心疯,去告诉你的?”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纷纷皱眉沉思,神情也不禁有些古怪。 太子这话说的不错,如果真干出这种事,欺君大罪,可是要砍头的。 能让你崔尚书知道了? 崔长书被怼的语塞,犹豫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谢铭见状,走出队列,接过话茬作为新的弹劾主力军。 他看着李鼎,沉声道:“太子岂不闻,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欺君,随意操控春闱,干出如此滔天大罪,你太子能安稳,那徐林州可不行。” 说着,谢铭从怀中掏出一本折子,高高举起,“这是徐林州写下的罪证,里面完整记录了,他与太子谋划的所有细节。” 嘶~ 众人闻言,无不倒吸凉气,事情居然会发生如此反转,当真是令人意外。 可李鼎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忍俊不禁,这种糊弄小孩子的把戏,也能拿出来用吗。 “你说徐林州写下的罪证,可笑,可笑至极。” “他犯了死罪,会因为心中不安写下认罪证据,而且还送到你谢大人手中,你觉得这会有人信吗?” 确实,殿内几乎一大半的人,在谢铭说完后,压根就没有相信。 这种把戏太过幼稚了,哪怕是刚入朝堂的新人,都不会如此愚昧。 但被反驳后的谢铭却并没有丝毫慌乱,眼中甚至浮现一抹得意。 魏王李岳抓住时机,恰到好处的站出来发声。 他朝着皇帝拱手一拜,恭敬道:“儿臣能为谢大人作证,这认罪的证据确实是徐林州写下的。” “倘若父皇不信,可让翰林院的大人们,来一验便知。” 李二凤有些诧异,这跟他预想中的戏码有些不同。 棋子似乎活了过来,自行打乱了棋局,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也很是好奇,当即大手一挥,“验!” 没多久,徐林州在翰林院的同僚们,便纷纷被请了上来,拿着那份所谓的认罪证据,仔细端详。 翰林院编撰,主要职责是编撰书籍,以及为圣人经典做注解,除了需要高深的学问,还得写着一手好字。 可以说这里面的每个人都是书法大家,书写时有自己的个人风格,极好辨认。 几人看了好一会后,纷纷点头,确认无误后,才向皇帝禀报。 “陛下,这上面的字确实是出自徐大人之手,乃他亲笔所书。” 得到证实,大殿内瞬间一片哗然。 太子竟然真的干出了这种事情! 魏王来了个证据确凿? 李二凤心中的疑惑更深了,自己这两个儿子到底干了什么。 在他的预料中,今日的事情不该如此发展才对。 魏青云再也忍不住了,当即便跪在地上,厉声请命,“陛下,如今铁证摆在眼前,还请治太子的罪,以正国法!” 一旁的李锦绣再也稳不住了,他站出来求情道:“陛下三思啊,事情还没弄清楚,至少得审理过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大将军,你是铁了心要包庇太子吗?!”魏青云大喝,冷面无情,眼中只有律法,丝毫不顾及即将成为太子妃的女儿。 李锦绣也被他给激怒了,这老东西不顾女儿,他得顾啊! “魏老贼,你别给我哇哇叫,老夫活到这个岁数,就没见过你这样做爹的。” “今日要不是在朝堂上,我高低得踹你两脚!” 金銮殿上热闹非凡,吵个不停,气氛也变得凝重。 众人皆在心中嘀咕,这大将军也是真被逼急了,平日里几乎从来不议论政事的人。 今天被逼得都要拿脚踹人了! “粗鄙,莽夫一个!”魏青云面色不善的吐槽一句,随后便扭过头去,不再理会莽夫。 “够了!”听着耳边的各种声音,看着跟菜市场一样的朝堂,李二凤低喝出声,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他有些心烦,因为事情似乎脱离了控制,心中也不免为儿子担忧。 “太子,你呢,就没反驳的话要说吗?” 与魏王的交锋陷入劣势,可李鼎脸上却并没有慌乱与急切。 他看着魏王,缓缓眯起双眸,这一切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因为昨夜发生了大事,甚至连皇帝都不知道。 就在上朝的两个时辰前,陆炳神色慌乱的闯进了东宫之中,并且还带来了一位妇人。 这人正是徐林州的夫人,她为李鼎带来了一个重大消息。 自己的夫君徐林州被叫去了魏王府,迟迟未归,随后便有黑衣人闯进府中,将一家老小全部杀了个干净。 而她因为想偷偷去镇抚司找陆炳,因此躲过一劫,并且还目睹了全过程。 意识到不对后,她去找到陆炳,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随后二人便到东宫禀报,李鼎几人商议过后,几乎能确定,徐林州应该已经死在了魏王府内。 那些黑衣人也是魏王派出,为了斩草除根,从一开始,这位好弟弟就没想着让徐林州活下去。 他盯着魏王,面无表情道:“既然魏王与谢大人言之凿凿的说孤干出这种事,那把徐林州请来对峙,不就好了吗?” 第61章 二选一 对峙? 魏王心中冷笑,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这废物大哥会说出这样的话。 徐林州一家都死完了,死无对证,拿什么对峙? “呵呵,太子说得不错,那便请徐林州来对峙。” 李二凤也不墨迹,当即朗声道:“宣徐林州上殿。” 在羽林卫的护送下,宣旨太监没多久便赶了回来。 他脚步急促,小跑着进入大殿,神色慌乱的跪在地上。 “陛下,不好了,那徐林州一家都被杀了!” “什么?!”李二凤瞪大眼睛,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死,死了? 百官们眼中也纷纷有着震惊,昨日才把取仕的名单送到御前,今日便全家被灭。 “太子殿下,你当真好狠的心,为了杀人灭口,直接令徐大人绝户!” 谢铭抓住机会,直接就开始泼脏水,想把这一切,都扣在李鼎身上。 君主被污蔑,作为谋士幕僚的郭嘉自然不能冷眼旁观,当即出声反驳。 “谢大人,太子有嫌疑,那你和魏王殿下呢?” “徐林州最后可是去你府中,送什么罪证了,难道就不可能是你们胁迫他做伪证,然后杀人灭口吗。” 谢铭闻言面色大变,因为这番话几乎道破真相。 他们确实是这样干的。 “放肆,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 郭嘉毫不示弱的反驳道:“金銮殿上,人人可仗疏己见,这可是陛下定的规矩。” “为何不让我说话,谢大人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双方吵得不可开交,各执一词,令人分不出真假。 确实,太子与魏王都有嫌疑,去做杀人灭口的事。 龙椅上,李二凤也来了兴致,这事居然令他也看不穿,到底是谁做的。 索性继续沉默,看双方如何过招。 魏王李岳心中丝毫不慌,继续拿徐林州留下的罪证说事。 “太子,在铁证面前,是你空口白牙就能诬陷的吗。” “你说是我灭了徐林州一家,可有证据?” 李鼎冷冽一笑,漠然的盯着他,“谁说孤没有证据的!” 一声大喝,响彻大殿,事情再次反转,李鼎直接冲外面喊道:“陆炳,把人带上来吧。” 在众人的注视下,陆炳领着一个妇人走了进来。 妇人左右看了看,心中惧怕,金銮殿上,百官林立,天子高居于上,威严庄重。 这种地方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压迫感太强了。 她低着头,冲着龙椅跪下,压根不敢去看皇帝。 “徐林州之妻,叩见皇帝陛下!” 随着她的介绍,大殿顿时沸腾,百官交头接耳,议论个不停。 魏王手里是罪证,太子却是直接请出了证人。 一旁的李岳以及魏王党的人,无不面色大变,心情低到了极点。 此刻心中恨不得破口大骂。 魏王手底下都是一群什么废物,竟然做事如此不干净,跑了一个妇人。 李二凤盯着她,饶有兴致的询问道:“你且说说,一家被灭口到底是谁做的?” 听到询问,妇人立马落泪,哭啼不止,她不停叩首,悲痛欲绝道:“是魏王殿下,他请林州去魏王府后没多久,便有许多黑衣人来府中杀人。” “呜呜呜…” 闻言,众人纷纷看去,李岳瞪大眼睛,瞳孔快速收缩,指着女人大喝,“污蔑,你这是在陷害本王!” “我有证据!”只见女人从怀中拿出一颗夜光珠,光滑洁白,熠熠生辉。 这是西域送来的贡品,和葡萄酒一起,献给皇帝的。 这是陆炳事后潜入徐府中找到的,为的就是在此刻,给魏王致命一击。 李岳看到夜光珠,脚下一软,后退两步,他知道辩无可辩了。 大内贡品虽然数不胜数,可每样东西都有明确记载,这是赖不掉的。 李二凤见到这一幕,装作勃然大怒的样子,用力拍在龙椅的扶手上,厉声质问。 “魏王,你还有何话说!” “儿,儿臣…”李岳面色变幻,支支吾吾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看局势急转直下,谢铭不愧是历经风浪的老狐狸,与之相比,还算镇定。 他明白这种时候必须得有替死鬼站出来,揽下罪责。 魏王不能倒,自己也不想死,那就只有… 他立马走到崔长书面前,指着其大声怒骂,“好你个崔长书,居然敢在魏王面前拱火,故意陷害太子殿下。” “你一来便弹劾,如今看来果然心怀不轨!” …… 崔长书愣住了,这老贼真不是个东西,无事好兄弟,出了事就把自己推出来当替死鬼。 他满脸愤怒,也不惯着,既然想他死,那就都别想好过,“谢铭,你个狗东西,明明是你让我来弹劾太子的,现在还反咬一口!” 大殿内,八大豪族另外几家的掌权人,无不面色狂变。 门阀之所以能在朝堂上搅动风云,是因为他们团结。 如今互相指责,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可上三族,王,谢,崔,如今王家的老家主不在了,新任家主王行也默不作声。 剩下的平三族与中三族,即便出声劝解,也没什么作用。 只能眼睁睁看着二人对骂。 “谢老狗,我弄你祖宗!” “崔长书,你还妄想着临死狡辩吗!” 李鼎脸上挂着笑意,颇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简直是一场大戏。 可把他看爽了。 但李二凤看不下去了,好歹是金銮殿,两位豪族家主像泼皮无赖一样骂街,成何体统。 “魏王,你来说说,到底是谁在你面前拱火,陷害太子的?” 他只要一位家主死,至于是哪家的,并不重要。 反正,崔谢两家都一样。 听到这话,崔长书立马心中悲戚,让魏王来选,他还能有活命的可能吗。 谢铭的女儿可是未来的魏王妃。 李岳看着二人,此刻也冷静了下来,目光闪烁,他心中不忍,无论让谁死都是巨大损失。 但如今的局势摆在眼前,二人不死一个,倒霉的就得是他。 他有些痛苦的闭了闭眼,随后看向崔长书,走了过去。 众人也明白了他的选择,李二凤当即就准备下旨,令羽林卫动手。 可下一刻,李岳直接从羽林卫腰间抽出长刀,直直的捅进了谢铭的胸口中。 鲜血飞溅,染红了他那身威严蟒袍。 第62章 阴狠毒蛇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崔长书更是愣住,魏王竟然选择了让他活? 要知道谢铭可是他的未来岳父,绝对的利益绑定,怎么看都不该是被舍弃的那个。 谢铭低头,看着插在胸口上的长剑,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李岳握着剑柄猛得用力,几乎插了个透心凉,二人贴的很近,他小声耳语道:“谢大人,你安心上路吧,他日若真有那一天。” “封你女儿为后。” 随后他按着谢铭的肩膀,用力一推,尸体便重重倒在地上。 砰! 空旷的大殿,鸦雀无声,长脸还在滴落鲜血,李岳神色漠然,用手擦去脸上的温热血迹,咬着牙掷地有声道:“父皇,是这谢铭蛊惑,儿臣才会冲撞太子大哥。” “如今杀他,也算明正法典。” 李二凤缓缓眯起双眸,心中沉思,自己或许也小看了魏王… 没有过多的话语,他直接起身离开。 “退朝!”随着大内总管一声朗宣,众人先后走出大殿。 回到东宫,三人坐在大殿中,先前在殿外看到一切的贾诩,此刻脸上也没了笑意。 “殿下,咱们或许并不能小看了对手。” “从魏王今日之举,足以看出,他不是寻常之人。” 李鼎与郭嘉久久不能回神,他们都觉得魏王要杀的会是崔长书。 可结果却令人大跌眼镜,凭心而论,倘若今日换做李鼎,他杀的一定会是崔长书。 “文和可看得破魏王今日的举动,到底是何意?” “略知一二。”贾诩的话,立马让二人看来。 他说出心中的猜测,“二选一的情况下,魏王做出了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如果舍弃崔长书,那势必会引得崔家嫉恨,甚至会直接逼得崔家投靠东宫。” “同样,今日的事肯定是魏王与谢铭指使的,这件事另外几家心知肚明。” “杀了崔长书,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他们也会提防魏王。” “在这种情况下,八大豪族给予的夺嫡帮助,可就变得微乎其微了。” 这番分析有理有据,可李鼎心中却还有疑惑。 “那这样做,不就彻底与谢家决裂了吗?” “不会。”贾诩冷冽一笑,他这样的人阴狠毒辣,因为腹黑,所以也能察觉到他人心中的恶。 “魏王此举,厉害之处就在这。” “谢家女子是他的魏王妃,这是不可更改的,因此谢家即便不满,也得尽全力辅佐。” “因为他们没有了选择,别的豪族能投奔东宫,他们不行!” “这些门阀大族又不能不在朝堂上下注,否则将来无论谁登基,他们都得被清算。” 李鼎明白过来,即便谢家的人真要倒戈,他也不会真的信任。 这是联姻关系存在的障碍。 经过贾诩的这番话,足以见得魏王的可怕,老实说,如果是先前的太子,那结果都没有悬念。 一定是魏王最终登临大位。 但现在他来了,并且背后还有系统,你魏王团队再厉害,又有什么用? 系统可是能抽取华夏最顶级的创业人才,群星璀璨,拿着历朝历代的人杰跟你玩。 华夏两千年波澜壮阔,这一场大棋,你怎么下得过? “……” 上书房内。 李二凤与长孙无忌交谈过后,也抱有同样的看法,觉得魏王就像是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 当然,这不是贬义。 朝堂的权力斗争,毒蛇往往才能活到最后,因为他们足够的阴狠毒辣。 “对了,天星司已经测算出了好日子,三个月后就是大婚的好日子。” “朕已经让造办司以及内廷准备了。” 李二凤落下一子,脸上挂着笑意,到了他这把年纪,心里也想抱孙子。 毕竟,皇帝也是人,更何况皇室最看重的就是子嗣传承。 “不知谁能为朕诞下第一个圣孙呢,呵呵。” 长孙无忌听明白了话中的意思,边下棋心中边想,离开之后该怎么提醒太子抓紧生孩子。 想要继承大位,这也是个很重要的标准。 “关外最近又出了许多山匪,闹得很不安生。”李二凤有意无意的透露政务。 虽然长孙无忌如今是戴罪之身,但其能力摆在这,许多事情上李二凤更愿意听从他的建议。 他也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当即发表自己的意见。 “关外匪患,不是大渊的子民吧。” “大部分都是邻国子民,占据两国交界之地,掳掠我大渊百姓。” 中原大地,七国争霸数百年,始终没有哪一位雄主,能吞并诸国,一统山河。 但在李二凤的治理下,大渊日益强大,已经有了峥嵘之势,六国在他的威压下,也和平了十多年。 可由于别国的内政出了问题,导致百姓流离失所,活不下去了就远走他乡。 来到大渊占山为王,欺压百姓,这种事情出现过很多次了。 但这次根据当地官员上报的折子来看,情况异常恶劣。 匪患已经成了气候,足足有数千人之众,弄得当地百姓苦不堪言。 由于没有调动军队的权力,只能写折子上报朝廷。 长孙无忌在听完后,面无表情,这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区区匪贼,陛下从关外大营调一千铁骑,足够了。” 帝国铁骑,配备了最新的军备,铁甲裹身,这样一支千人的骑兵,荡平几千人的土匪流寇,没有任何压力。 “朕想说的不是这个,你说把太子和魏王派去,每人给五百骑兵去剿匪如何?” 一个伟大的帝王,不仅仅得会治理朝政,更应该能纵马山河。 继承者的军事能力,也需要严格考核。 当然,剿灭山匪只是一次小小的测试,未来吞并六国的大规模战事,才是真正的考验。 可上了战场就会有危险,二人都还未成婚,连个子嗣都没有,所以李二凤才举棋不定,很是犹豫。 长孙无忌略微思索后,就明白了,皇帝既然这样问,其实心中就想派二人去试炼一番。 只不过需要一个人赞同,让他彻底下决心。 “陛下,臣觉得此事不妥啊。” “……” 李二凤:故意反着来是吧 第63章 可愿领兵剿匪 长孙无忌作为朝堂老油条,心思何其敏捷,让太子与魏王领兵剿匪,在这种事情上插嘴。 不出意外还好,但凡二人有谁遇到危险,那皇帝的怒火,即便是他也承受不住。 所以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是不给意见。 想让儿子打仗,你自己决定就行了。 李二凤摇头苦涩一笑,也清楚大舅哥的心思,因此自己下定决心。 “朕不问你了,现在便下旨让他们去剿匪。” 帝国未来的继承者,肩负着一统的希望,必须文治武功都要出彩。 “去叫太子与魏王来见朕。”李二凤下旨,大内总管吩咐下去,两名传旨太监分别赶往东宫与魏王府。 没一会,二人便先后到达上书房。 “儿臣拜见父皇。” 大殿内,李二凤看着儿子们,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无论是太子最近的改变,还是魏王不久前在金銮殿上的反应,都令他很满意。 “关外最近匪患大起,他国流民掳掠我大渊百姓,你们觉得该怎么办?” 听到询问,李鼎缓缓抬头,作为正儿八经的华夏人,永远记得大汉留下的一句话。 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今天也能略微的小小改动,他弯腰禀报道:“父皇,儿臣觉得该派兵剿灭,绝不容忍。” “犯我大渊者,虽远必诛!” 此话一出,李二凤脸上笑容浮现,异常的满意,他重重拍着桌子,不吝称赞,“好,说的好,这是我大渊储君该有的血性!” 一旁的魏王却不满的泼着冷水,讥讽道:“太子,打仗可不是光会说漂亮话就行的。” 李鼎扭头看着他,毫不示弱的回击,“那你刚刚怎么不说,是不想说吗?” 李岳被怼得语塞,想要反驳,却又不知从何开口,脸都憋红了,最终只能气得甩了甩衣袖,把头偏向一旁,不予理会。 “好了。”李二凤不满的呵斥一句,随后看着二人询问道:“今日叫你们过来,是想问问,你们可否敢领兵剿匪?” 领兵? 二人同时一愣,李岳最先反应过来,他打小便以超越太子为目标,因此文治武功都不算差。 当即没有犹豫,直接答应下来,“儿臣愿意领兵!” 说完,他看着李鼎冷冽一笑,抨击道:“太子殿下就别去了,战场杀伐可不是你擅长的。” 李鼎冷冷的盯着他,这倒霉弟弟,抓住机会就冷嘲热讽个不停。 确实,原主在这方面差得出奇,明明跟李岳一样,是大将军李锦绣教出来的学生。 可二人天差地别,原主弯弓射箭,刀兵长枪,没一样拿得出手的。 但这又如何,他有系统,有二爷在啊,上山剿个匪,那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吗? “魏王,你还是管好自己吧,可别到时候被山匪抓住,大哥我还得去救你。” 李鼎冷冽一笑,眼中充斥着绝对的自信,战场冲杀,这对于二爷来说是统治区。 “父皇,儿臣也愿意领兵剿匪!” 见两个儿子没有软弱的,李二凤无比欣慰,当即下旨,“好,你们三日后出发去关外大营,各领五百骑兵,上山剿匪!” “遵旨!”二人不约而同的应道。 走出大殿,李岳心中疑惑,以前的太子性格懦弱,一听到打仗那都是退避三舍。 怎么如今却变了性子,在朝堂上态度强硬也就罢了,现在连上战场都不怕了。 “太子,到时候你若是害怕,就跟在我身后,再怎么说兄弟一场,我不会不管你的。” 听他这么说,李鼎心里只想笑,他上前拍着弟弟的肩膀,用长者说教般的语气道:“老弟啊,做人啊别太装叉。”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李岳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的皱眉,“胡言乱语,整日不知道在瞎说什么?” 装叉到底是啥,难道是在夸我? “……” 东宫。 大殿内,关羽在听说要领兵剿匪后,神色异常兴奋,他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了。 同样作为太子下属,郭嘉,甚至后面出现的贾诩都办了不少事。 只有他除了整日喝酒,就再无用武之地,这让他心里很难受。 胯下赤兔马,手中青龙刀,还有这一身绝顶武艺全都用不上。 这对于一个绝世猛将而言,是件极其郁闷的事。 “殿下放心,有关某在,区区山匪如土鸡瓦狗,不值一提。” “孤自然是相信关将军的。”李鼎安心一笑,心中对于剿匪的事没有丝毫担忧。 这时,赵高走了进来,递来一封密信,小声道:“殿下,这是右丞相府送来的信。” “舅舅送来的信…”李鼎皱了皱眉,赶忙接过打开,查看过后,脸色忍不住变幻。 “关外大营居然是安勇候掌管的。”李鼎呢喃着,心情瞬间变得不好了。 岁宴那夜,魏王侧妃就是安勇候的女儿,这到了对方的地盘,只怕剿匪的事会变得困难重重。 郭嘉沉思一番,提醒道:“剿匪一事,涉及殿下安危,若是那安勇候从中作梗,导致殿下身陷囹圄,陛下定然不会饶他。” “孰轻孰重,他不会不明白,因此无需过于担忧。” 李鼎点了点头,“但愿如此吧。” 在皇帝的旨意下,帝国如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远在关外大营的安勇候得到旨意。 两位殿下要亲自来剿匪,他不敢大意,严阵以待。 时间也来到三天后,李鼎与魏王各自上路,在羽林卫的护送下,前往关外。 马车内,坐着李鼎与贾诩,二爷则骑着赤兔马,护卫在旁。 这次出行并未带着郭嘉,朝中需要有自己的人,但凡有任何情况,能及时通传消息。 魏王的马车中,则坐着他和谋士孙凤雏。 二人心情不错,有说有笑。 “殿下,这次剿匪,那太子绝不是你的对手。” “当然!”李岳眼中充斥着浓浓的自信,论武学功夫,他远胜太子,压根不觉得自己会输。 “只要这次立功,父皇就会明白,到底谁才是帝国最需要的继承人。” “战场杀伐,十个太子都不是我的对手!” “那是自然,依我看,二十个太子都不是殿下的对手。”孙凤雏笑着奉承,吹嘘的话很假,但李岳却很是受用。 也难怪经历了数次失败,李岳还未将他这个谋士斩杀。 谁不喜欢拍自己马屁的人,特别是这人还口舌灵活,会说话的很。 第64章 纸上谈兵的魏王 多日的路程,双方人马终于赶到关外大营。 作为主帅的安勇候担心发生意外,更是提前几天,领着数千铁骑,前来迎接。 大营帅帐内,身为太子的李鼎坐在主位上。 安勇候与李岳分别坐在左右两侧,这是帝国的规矩,即便到了军营一样适用。 帝国四大军营,分布于东南西北四个方位,这关外大营虽算不上最强的,但却也有二十万驻军。 “侯爷,对于朔北城外的山匪,你可有了解?” 安勇侯摇摇头,“回禀太子殿下,臣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大约有数千人。” 作为帝国的一方统帅,他的目光始终放在邻国上,注意对方的动向,预防可能会爆发的战争。 朔北城的地方官员,也没有调兵权力,所以即便有二十万大军在附近,却依旧匪患猖獗。 李鼎点点头,他也能理解,调兵必须要中枢旨意,否则将军们有个理由便能调动军队,这是件很恐怖的事。 “陛下旨意中说了,让我给二位殿下,各自挑选五百精锐骑兵。” “二位殿下舟车劳顿,今日休息,明天我便会把挑好的骑兵送来。” 安勇候说完,几人便饮酒吃肉,缓解这一路走来的劳累。 但李岳却低着头,目光跳动,心中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入夜,安勇候营帐内,他正跟心腹参将处理军务时,门外传来小声的呼喊,“侯爷睡了吗?” “谁?”安勇候皱眉低声询问。 “我,魏王。” 听到是李岳来了,安勇候立马放下手中的军务,走出来迎接。 二人走进营帐中坐下后,安勇候神情疑惑,“殿下深夜造反,是有要紧的事吗?” 李岳淡然一笑,反问道:“难道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侯爷吗?” 这种话听听就好了,安勇候不会当真,几日前跟圣旨一块送来的,还有朝堂上的消息。 魏王在金銮殿上,亲自拔剑刺死了谢铭,没有丝毫的犹豫。 同样作为魏王岳父,现在李岳说来看他,信了这话就是傻子。 客套寒暄几句后,李岳说出此行的目的,他一脸诚恳,“侯爷,这次剿匪你可得帮我。” “那是自然,给殿下挑选的骑兵一定会是精锐中的精锐。” “本王说的不是这个。”李岳摇摇头,紧紧盯着他。 安勇候被说迷糊了,除此之外,他想不到还有哪方面自己能帮忙的。 “殿下的意思是…” “给太子的兵…”李岳神情渐渐冷了下来,眼中残忍之色闪过,他漠然的盯着安勇侯,道:“你懂了吗?” 在太子的五百骑兵上做手脚,并不是想让他死在剿匪中,李岳不敢,也没这个胆子。 只要让其吃败仗,不如自己即可。 安勇候面色忍不住一变,他明白李岳想他做什么。 可送来的圣旨中,皇帝严令禁止,特别提醒过不允许做任何手脚。 可魏王是自己女婿,有这层关系在,他也不好强硬拒绝。 此刻,他陷入两难之际,难以抉择。 见他眉头紧皱,迟迟不出声,李岳压低声音,直接说出心中所想,“本王也不想太过为难你,给我些青壮,给太子些老兵即可。” 安勇候愣了愣,眨着眼睛疑惑询问,“殿下确定,按你说的做?” “自然!”李岳没察觉有任何不妥,下意识脱口而出。 安勇候看着他,神色古怪,半晌后点了点头,“行,就按殿下的吩咐办。” “呵呵,侯爷有功,本王会记下的。”李岳见事情办妥,心情舒畅的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安勇侯无奈的摇摇头,感慨道:“还是太年轻了啊!” 守在帐外的心腹参将,也听到了些二人交谈的内容,走了进来,不解询问道:“老兵作战更强,侯爷怎么不提醒殿下?” 安勇候默然,因为谢铭的事,对于魏王,他已心生提防,并不想彻底与他利益捆绑。 指不定哪天,金銮殿上的那把剑就会刺进自己的胸口。 况且,皇帝的旨意中明说了,不允许偏颇两人中的任何一个。 要求是魏王自己提的,即便到时候察觉不对,他也是按吩咐办事,怪不到他头上。 两头不得罪的买卖,何乐而不为呢? 诚然,如他所言,李岳还是太年轻了,虽然自诩有李锦绣教导,精通军务。 可没有亲临战场,终究是纸上谈兵。 以为兵勇越年轻越好,这样的想法大错特错,那些百战老兵才是真正的勇猛之士。 这番操作,相当于把最好的留给了对手。 说不上是蠢还是作茧自缚。 翌日,太阳初升,大营点将台,一千骑兵傲然而立,威风凛凛。 对于昨晚二人的谈话,李鼎不知道,但目光扫过。 他的骑兵都是老兵,而魏王的则是青壮年,截然不同。 但李鼎并未愤怒,他看了一圈,发现这些人大多四十出头的样子。 年纪虽然大了点,可却双目炯炯有神,眼神锐利,军纪严明,显然是一支百战之师。 他看向安勇侯,心中疑惑,如果是李锦绣安排的,那还算正常。 怎么这位侯爷不帮女婿,反倒帮自己? 他走到安勇候面前,笑着道:“如此安排,多谢侯爷了。” 安勇候面无表情,摆摆手道:“是魏王殿下安排的。” “魏王…” 此刻的李岳经过对比,发现自己这边果然都是青壮,勇武有力,欣喜万分,老泰山待自己不薄啊,按吩咐办事。 正当他窃喜之际,李鼎走了过来,拍着他的肩膀,轻声道:“老弟,没想到你这种时候,还是个厚道人啊!” 李岳被说得一懵,颇为嫌弃,在心中暗骂。 神经,领着一群老弱还笑得出来,太子果然昏庸,不善战事。 想到这些,他就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仿佛已经看到自己领兵剿匪有功,回朝皇帝大加赞赏的景象了。 当他还在沉浸遐想时,李鼎已经翻身上马,大手一挥下令道:“出兵,去朔北城!” 李岳反应过来,立马紧随其后,大喝道:“快走,别被太子抢了先机!” 在二人的率领下,一千精锐骑兵浩浩荡荡的朝着朔北城赶去。 第65章 匪患猖獗 朔北城司府,堂官听闻太子与魏王亲自领兵剿匪,不敢有丝毫怠慢,早早便领着下属官员在城外迎接。 几人来到司府衙门,李鼎直接坐在主位上。 他看着眼前的堂官,满头白发,弓着腰,年纪已经很大了,不低于六十。 也难怪此地匪患猖獗,有个花甲之年的堂官,大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人,哪还有精力治理匪情。 “作为堂官,对城外的匪情你应该清楚吧。” 面对询问,老堂官点了点头,随后为二人介绍情况。 “禀太子,魏王,咱们这地方与东魏交界,情况特殊,匪徒占据的朔北群山,一半属于大渊,一半属于东魏,因此才让山匪成了气候。” “如今发展的足足有数千人,在两国边境烧杀劫掠百姓,无恶不作。” “朔北城府兵有限,所以才无力剿灭。” 李鼎有些诧异,“既然受苦的不止大渊百姓,为何不见东魏出兵剿匪?” “唉!”堂官叹息一声,无奈解释道:“太子远在京城,有所不知,根据逃过来的东魏百姓所说。” “东魏内政出了大问题,权臣把控朝堂,年轻的皇帝几乎成了傀儡,压根无力管这些琐事。” “正因为如此,东魏百姓才会占山为王,烧杀劫掠。” 李鼎恍然大悟,对情况有了基本的了解,继续询问道:“匪徒的战力如何?” 一旁的李岳听闻此话,忍不住嗤笑,“怎么,太子领着我大渊精锐铁骑,难道还怕一群流民不成?” 面对讥讽,李鼎瞅了他一眼,漠然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道理你不懂?” “怕了就是怕了,扯这么多也无用。” 听到他如此抨击,李鼎冷冽一笑,刺激他道:“魏王有把握,那便领兵去攻打吧,立军功的机会,孤让给你了。” 李岳一听,更加确定太子是害怕了,贪生怕死,当即笑了出来,“行,你怕死,本王可不怕。” 说完,他便起身走出大堂,率领手下的五百骑兵,直奔朔北群山。 “魏王殿下,不可啊!”老堂官喊都喊不应,李岳充耳不闻,自顾自的离开。 在他看来,五百身披铁甲的精锐骑兵,对付一群没有精制铁器的流民,没有任何难度。 李鼎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从这两日发生的事来看,魏王领兵打仗的能力,可谓是差到了极致。 身为主帅,好大喜功,骄傲自满,连对手的情况都不了解清楚,这可是兵家大忌。 需知,狮子搏兔尚用全力! 老堂官有些着急,立马跪在地上,冲李鼎哀求道:“太子殿下,这朔北群山可比地形图上描绘的更加险要,易守难攻,骑兵更是难以施展,你快去劝劝魏王吧!” 如果魏王在此地出事,不用想,作为堂官他也绝对难逃一劫,承受不住皇帝的怒火。 李鼎无所谓的摆摆手,魏王是自大,但绝不是傻子,察觉情况不对,会逃回来的。 他可是个惜命的人。 殿外,李岳阔步前行,来到骑兵驻扎的营地,翻身上马,便下令道:“所有人跟我走!” 他领着五百骑兵,来到城门处,这里乌泱泱的跪下许多百姓,皆是被山匪荼毒的人。 他们听闻京城里来了大人物剿匪,想把冤情,心里的委屈告知,所以来到此处。 可李岳着急剿匪立功,压根不愿耽搁时间,当即呵斥道:“速速把路让开,本王要出城剿匪!” “王?这是位王爷,大家快来,被匪徒糟蹋的冤情都说出来!” 一句话,众人纷纷涌了过来,李岳面色变幻,心中担心太子抢了他唾手可得的军功。 直接扬起马鞭抽在靠近的百姓身上,厉声呵斥,“让路,耽误了本王的大事,饶不了你们!” 凶狠的话传进在场每个人耳中,百姓们顿时害怕,纷纷把路让开,城门开启,他领着五百骑兵便冲了出去。 尘土飞扬,百姓们忍不住掩面而泣,有些脾气大的,更是愤怒的唾弃道:“这京城来的王爷也不是个好人,冤情无处诉啊!” “闭嘴!”听闻百姓堵在城门口,李鼎与堂官也赶了过来。 刚到便听到百姓唾骂魏王,堂官立马大声制止。 李鼎倒很开心,觉得心里舒爽,但却立马脸色凝重,训斥道:“大人,作为一城父母官,怎么可以如此对待子民。” “难道你在家里,也是这样对你儿子的?!” 堂官一愣,没想到太子会这样说,当即低着头,“殿下教训的是。” 随后,李鼎笑脸盈盈的走向百姓,面对着他们,关羽守在身旁。 “诸位,孤是大渊的太子,今奉陛下旨意剿匪,你们有何冤情都可说出来。” 听到是太子,比刚刚的王爷还牛,这些被山匪残害的百姓,立马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太子,你可得为老身做主啊!”一位拄着拐杖的瞎眼老妇人,摸索着跪倒在地,哭个不停。 李鼎神态和善,轻声道:“老人家,你说。” 有了能诉苦的人,老妇人哭个不停,说起了自己的遭遇。 “太子,老妪我一家本有四口人,如今死的只剩我这瞎眼老婆子了。” “呜呜呜…” 李鼎面色一变,眉头也紧皱着,连忙问道:“你的家人难道…” 他欲言又止,老妇人说出自身经历,“几个月前,我那儿子娶妻,本是天大的喜事,却不想新媳妇被山匪劫了去。” “给糟践的不成人样,那个惨啊,最后抛尸荒野。” “我家老头子和儿子也是倔脾气,去报官无用,便上山报仇,至今没回来。” “我知道,他们应该已经死了,无人给我公道!” 李鼎听得心情凝重,看向面前的一大群百姓,询问道:“你们难道都…” “今日来这的,谁家不是被山匪糟践的不成样子,太子你得给我们做主啊!” 李鼎面色难堪,扭头盯着身旁的堂官,眼神冷冽,“大人,你这父母官当得是真好啊!” 堂官心中惶恐,当即跪在地上求饶,“太子殿下,那山匪人多势众,下官也没办法啊。” “你就不敢领着城中的府兵跟他们干一架吗?!” …… 李鼎也知道这事确实很难,这老堂官不坏,但确实失职。 “倘若尸位裹餐,在其位,不谋其职。那大人还是早些把位置让出来,留给那些有魄力的年轻人吧!” 第66章 心思复杂的李岳 相比那些能办实事的贪官,这种昏庸的官员,更令人可恨。 几个月前发生的事,山匪发展至数千人,在这个过程中,朝廷居然没得到任何消息。 倘若提前知晓,也不至于会到如今的地步。 李鼎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百姓,神情凝重,“诸位放心,孤乃一国储君,是不会坐视子民受苦,冷眼旁观。” “朔北群山的匪,孤一个也不会放过,定要杀个干净!” 冷冽的话语落下,杀气弥漫,百姓没一人惧怕,感激的跪在地上,大呼太子圣明。 待百姓散去,李鼎并未离开,而是在城门旁的小摊前坐下,要了三碗热茶。 关羽端着热茶喝下,随后问出心中疑惑,“殿下,你把出兵的机会给了魏王,难道不担心他捷足先登?” 李鼎摇头一笑,心中早有图谋,他解释道:“云长,文和,刚刚在司府衙门看的地形图,你们还记得吧。” “朔北群山,地势险要,帝国骑兵根本难以施展。” “魏王领着五百人绝对攻不下来。” “让他先去消耗那些山匪的实力,也算是为百姓出力了。” 李鼎虽然不懂领兵之道,可毕竟读过孙子兵法,知道打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魏王基本全部不占,能打赢就有鬼了。 “那等魏王消耗完,殿下准备怎么办?”关羽皱眉询问。 “请君入瓮!”李鼎得意一笑,随后看向贾诩,“文和可知我想做什么?” “略知一二。”贾诩淡然一笑,眸光闪烁,心中良策浮现。 作为谋士,熟读兵法,用计破敌都是最基本的。 他一听请君入瓮几个字,便能猜出个大概。 “殿下想诱敌深入,对吗?” “魏王此行必败,殿下可继续示弱,让关将军故意打败仗,那些山匪们就会觉得朝廷军队软弱无能。” “如此,他们就会麻痹大意,很有可能下山再次劫掠百姓。” 贾诩的话说完,脸上挂着笑意,这计划不复杂,但对于目前的情况很好用。 李鼎点了点头,这说的和他心中想的不谋而合,但却还不够全面。 “说的不错,但这并不能保证山匪一定会下山。” “因此,咱们还需令百姓散布一条消息。” “消息?”贾诩愣了一下,仓促间他倒没想这么多。 倒不是说他心思不够敏捷,而是李鼎突然询问,留给的反应时间太短,谁来都不能想出完整的计划。 见二人投来好奇目光,李鼎也没继续卖关子,说道:“山匪为财,只要说太子与魏王这次来,朔北城堂官准备了很多金银财宝,想孝敬两位殿下。” “你们想想那些山匪还能坐得住吗?” 这些山匪大多是东魏百姓,对大渊的太子,甚至是朝廷都没多少敬畏之心。 杀魏王跟太子他们不敢,可来抢点金银财物还是可以的。 当然,前提是利益足够大,才值得如此冒险。 几人交谈间,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城门打开,魏王领着骑兵快速冲了进来。 灰头土脸的狼狈模样,与李鼎预计的大差不差,惨败而归。 “魏王,你这是怎么了,匪没剿成?”李鼎扬声大喝,立马就将人吸引过来。 魏王翻身下马,脸上满是灰尘,凝结成了漆黑的印记,盔甲染血,长发披散,连束发的玉冠都不知道丢哪去了。 他吃了个大亏,心里正憋着火,立马不满的反驳道:“本王是败了,但至少敢去剿匪,不像你太子只会躲在城中喝茶!” 这次进山剿匪,才走到半山腰,就被匪徒伏击,将士们奋勇拼杀,才撤了回来。 李岳心中愤怒,他走进山里才发现,那里的情况比地形图中要复杂的多,荆棘丛林遍布,到处都是参天大树遮蔽视线。 只有一条小路能供马匹前行,骑兵的优势压根发挥不出来。 再加上被埋伏,手忙脚乱之下,以五百骑兵死伤数十人的代价,才能回到城中。 李鼎看着将士们的惨状,并没有说些风言风语,在此刻落井下石。 “行了,你们回去休整,朔北群山的匪徒,交给我来处置。” “你?”魏王皱了皱眉,有些不屑的看着面前的太子大哥,他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道:“你可别死在这!” 李岳的性格很矛盾,他既想置太子于死地,成功夺嫡,登临大位。 同时又因喜欢与李鼎攀比,想在朝堂上以政斗将其扳倒,让父皇看看,两个儿子到底谁最适合做这大渊皇帝。 他可以接受李鼎死在朝堂党争,官员构陷,甚至是后宫女子的阴狠毒辣中。 却接受不了他死在一群山匪手中,不明不白的。 这也是为何先前李鼎太安之行时,他考虑过后没有派刺客行刺的原因。 那时的太子身旁还不像今日这般,有谋士郭嘉,武夫关羽相助。 无论是派府中豢养的死士,还是江湖侠客,都有很大的概率成功。 只要成功把太子不明不白的弄死在路上,即便皇帝乃至整个朝堂的人都知道是他做的,又能如何? 帝国需要继承人,太子一死,就再也没人比他更合适。 即便所有人心知肚明,也不会说出来。 在李岳心中,皇位重要,堂堂正正的权斗赢下太子,令父亲刮目相看同样重要。 他要赢,要让父亲,母亲的在天之灵也看着,自己从不比他们偏爱的大哥差! 兄弟二人对视片刻,李岳便豁然转身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李鼎沉默许久,没想到有一天,魏王居然会提醒他别死在山匪手里。 他摇头一笑,“最想弄死我的不就是你这小子吗…” 从魏王拿到处理政务之权时,二人之间,便注定只有一人能活。 这是不可更改的,夺嫡之争,输的人必须死,哪怕新君想给输的人一条生路。 参与党争站队的大臣们也不会答应。 因为这样的人活着就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刀,只有彻底死了才能让所有人安心。 收起心中的想法,李鼎吩咐身旁的二人道:“云长,文和,按照刚刚说的计策去办吧。” 第67章 将军,克制啊 在贾诩的安排下,流言就像是清风般席卷朔北群山,传进所有山匪耳中。 群山中,势力最强,人口最多的野狼山上,几位当家的正在商议。 聚义厅内,身形魁梧,眉眼粗狂的大当家坐在主位。 面前的长桌,两侧都坐满了山寨精英,对于最近的传言热议不断。 “他娘的,干了,那可是足足数十万两白银啊!” “每次去朔北城,都以为那些穷鬼百姓没银子了,结果堂官还能搜刮如此多,献给太子。” 激进派没有任何迟疑,叫嚣着要进城抢钱。 一旁的保守派也给出意见,“依我看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太子跟魏王也劫过来,逼着朝廷给银子,拿到钱咱们就回东魏。” 保守派的想法更离谱,居然想着绑架魏王太子。 这么一听,保守派觉得激进派还是太保守了。 野狼山大当家柳舟,曾是私盐贩子,被东魏官府给撵的活不下去,才跑到大渊境内。 他最是明白朝廷的厉害,当即担忧道:“那毕竟是太子,魏王,真把人抓了,这大渊朝廷能饶得了我们?” “怕甚,那太子魏王是大渊的,和咱们东魏人有什么关系?” “没错,干一票大的,这辈子就不愁了!” 听着耳边的话,柳舟头皮发麻,这群人无法无天惯了,想法也是离谱。 他们作死,自己可不能跟着送。 柳舟抬手重重敲打着桌子,大厅内瞬间安静下来。 他神情凝重,眼神冷冽的扫过众人,“我决定了,抢银子可以,绝不能伤到了太子魏王。” “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谁想找死可以,别把大家伙害了。” 在他的注视下,一众山寨精英感觉到压力,顿时收起了发疯的想法,不约而同道:“遵命!” 计划刚定下,门外守山的手下,便慌忙跑了进来。 “报,大当家不好了!” “放你娘的屁,老子好的很!” 柳舟不悦的怒骂一句,随后看着他,眼神嫌弃,“慌什么,有话慢慢说。” 小山匪吞着口水,缓了缓气,禀报道:“寨主,山外又来了一支朝廷军队,领头的是个红脸将军!” 才赶走一批人,怎么又来了? 柳舟不禁皱眉,不过想到大渊朝廷军那废物般的作战表现,瞬间便眉头舒展。 “走,跟我去看看!” 没一会,他便领着召集的山寨兄弟们,朝着山下赶去。 很快,双方人马在那条小路相遇,地上还有干涸的血迹,明显魏王就是在这被打败的。 柳舟看着朝廷军最前方,身形高大,胡须修长随风舞动,手拿大刀的将军,大声询问,“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关羽握刀的手紧了紧,已经克制不住那股嗜血的冲动,但想起太子的计划,他还是忍住了。 毕竟,这次是来示弱,要佯装败退。 “一群腌臜草莽,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字。”关羽将大刀重重往地上一砸,顿时尘土飞扬,战马嘶鸣。 柳舟以及他身旁的山匪忍不住的心中生出恐惧,被这股威势吓到。 见状,身旁的亲兵赶忙凑上去,小声提醒,“将军,败逃,咱们要败逃,你可别吓到他们了。” 关羽有些无奈,这叫什么事啊,不过一群山匪而已,他觉得凭自己手中青龙偃月刀,胯下赤兔马。 单枪匹马杀上山去,不成问题,可偏偏要用计。 唉… 双方僵持了没一会,柳舟便下令道:“弟兄们,杀啊!!” “杀!” 由于不久前才赶走朝廷军队,这群山匪气势大盛,没有片刻犹豫,直接冲了上来。 冲在最前面的人,眨眼的功夫便来到关羽面前,挥舞着长刀便砍了过来。 如此局面,关羽下意识的单手甩动长刀,力若千钧的一刀如山岳砸下。 “噗嗤!” 那名山匪举起手中长刀抵抗,没有任何阻碍,青龙偃月刀斩断长刀,瞬间把人分成两半。 双方人马看着这一幕,都愣住了,冷汗忍不住淌下。 亲兵顿时神情凝重,紧张的上前再次提醒,“克制,克制啊将军!” 关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办法,习惯了。” 短暂的沉默,双方再次厮杀在一块,这次计划进行的很顺利。 关羽率领的骑兵一溃千里,慌忙逃窜。 看着他们逃跑的狼狈身影,山匪们信心大涨,两天内,两次击败大渊军队,这让他们极其膨胀。 柳舟心中也松了口气,他虽然疑惑,为何大渊军队这么弱,还没被灭国。 但两次击退,是实打实的,大渊朝廷军太弱,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弟兄们,回去喝酒吃肉,今夜劫城!” “威武,威武!!” …… 朔北城内。 司府衙门大堂。 关羽快步走来,喝了一大口水后,坐在凳子上,忍不住抱怨,“太憋屈了,明明能赢,却要故意逃走。” 听着这话,计划大概率已经成了,李鼎笑了出来,出声安抚,“云长不必气恼,等那些匪徒下山,让你杀个痛快。” 李鼎考虑的很全面,朔北群山的山匪很多,尤以野狼山为最。 只要把这最大的匪窝给端了,其他那些便成不了气候,朔北城府兵便能解决。 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的诱山匪进城,一是这样更适合骑兵作战。 第二个原因,只有这样才能把山匪屠杀殆尽。 如果是在山中击败山匪,这些人四散开逃,躲进山中,等风头一过再次占山为王,便又是祸乱。 李鼎的计划可斩草除根,彻底解决此地匪患问题。 正当他沉思时,殿外走来一道身影。 魏王李岳人还未到,声音便传了过来,“我当太子有何良策,结果也是大败而归,呵呵!” 他冷笑着走了进来,直接坐在李鼎身旁,给自己倒了杯茶,惬意的喝了起来。 李鼎盯着他,脸上并未怒色,而是淡然一笑道:“魏王,我说山匪会自己下山,你信不信?” “放屁,你当他们是傻子吗,下山来送死。”李岳心里还有火气,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李鼎也不跟他一般见识,问道:“打个赌如何?” “行啊,你说赌什么!” 第68章 雨夜屠杀 “倘若山匪下山,你给我牵马如何?”李鼎说出赌注。 魏王自从得势之后,骄狂自大,愈发的目中无人,平日里在宫中完全一副储君做派。 仿佛他已经成了太子,牵马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没有什么,能比这件事更好得磨炼他的性子。 “好啊!”李岳想也没想便同意,他打心眼里不觉得自己会输。 “那太子若输了,该怎么办?” “我输了就给你牵马。”李鼎泰然自若,同样信心十足。 二人定下赌注,李岳心情激动,太子给自己牵马,想想都爽! 时间流逝,大厅外的廊檐上,水珠滴落,随后如注落下。 春雨绵绵,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李岳望到这般景象,双拳轻握,心中愈发自信,这种天气山匪会下山就有鬼了。 “太子,可否牵马,要不要先去学学?” 他冷笑着讥讽,李鼎也不动怒,轻笑着望向他,“咱俩谁学牵马,尤未可知呢。” 雨愈发的大了起来,掉落在廊下的地砖上,“啪嗒”作响。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李鼎缓缓起身,目光深邃的望向殿外,沉声道:“走,披甲迎敌!” 听到这话,贾诩眼中有些担忧,出声劝解,“殿下,刀兵无眼,杀敌的事让关将军去即可。” 早就等不及的关羽,也跟着附和,“对啊,请殿下在屋中安坐。” 李鼎神情渐渐凝重,杀意涌现,态度无比强硬。 “孤是储君,山匪屠我子民,既然到了这,就不能坐视不管。” “陛下年轻时御驾亲征,帮助太祖横扫群雄,作为他的长子,孤无惧!” 说完,李鼎没有丝毫犹豫,阔步向前,走出大厅,顶雨前行。 贾诩与关羽连忙跟随,看着雨中三人的背影。 李岳心中如临大敌,无比沉重,此刻他有种没来由的错觉。 像,太像了,这一刻的太子与当年的父皇何等相似。 金戈铁马,铁血英雄,战场杀伐毫无所惧。 “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摇了摇头,压下脑海中的杂乱心思,不屑的呢喃一句,“我倒要看看,这山匪是否真的会来!” 城外的骑兵大营,李鼎披上亮银甲胄,腰悬长剑,坐在战马上。 在他面前是近九百骑兵,这其中还有魏王的兵甲,全都严阵以待,等着主帅训话。 “诸位,今夜孤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杀光山匪,不可逃脱一人!” “诺!”九百人齐声应答,声如惊雷,响彻寂静黑夜。 战马嘶鸣,马蹄颤动,鼻孔中热气扩散,肃杀之气弥漫。 “进城!”随着李鼎拔出长剑,向前挥动,骑兵有序不紊的进入朔北城。 在他的吩咐下,朔北城堂官早早便安排下去,今夜百姓早些熄灯,闭门不出。 进城的路上,李岳骑马走在旁边,问出心中的疑惑,“太子,你为何如此笃定山匪今夜一定会来?” “本来还不笃定,但这场大雨给了我信心。”李鼎解释道。 雨夜,百姓会早早歇下,朔北城的府兵巡防会自然涣散,可谓是天赐良机。 如果他是山匪,一定会在白日打败朝廷军队后,趁着手下士气高涨,进城劫掠。 这样成功概率会大大增加。 按照李鼎的吩咐,城墙上只留下数人巡守,骑兵们从主街分布在各个岔路,尽量距离的远一些。 防止山匪后进城察觉,等所有人进来,关闭城门冲杀。 在这种宽阔的街道上,即便隔得远点,如此距离对于朝廷战马而言,压根不是问题,冲锋不久便至。 雨不停,一匹快马从城门直奔主街道而来。 “禀太子,魏王,山匪们来了!” 主街道上,李鼎闻言冷冽一笑,“通知下去,待我令出,本部骑兵尽数冲杀!” “诺!” 城门外,柳舟领着所有手下,浩浩荡荡的数千人队伍,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来到了朔北城下。 看着城墙上的薄弱防守,柳舟身旁的下属立马拍马屁,奉承道:“大当家的果然料事如神,雨天朔北城巡防空虚。” 柳舟得意一笑,“不过是人懒惰本性罢了。” “弟兄们,随我进城抢银子!”柳舟大呼一声,城墙上的士兵立马装出恐惧的样子,在黑夜中大喊,“山匪来了,好多山匪!” “跑,快跑啊!” 砰! 本就没有关紧的城门被瞬间破开,柳舟一马当先,领着所有山匪进城,乌泱泱的如蝗虫过境。 躲在暗处的甲士待所有人进城后,直接出来将城门关闭,数十位骑兵奔来,守在这里,将山匪的退路彻底堵死。 通往府衙的主路上,李鼎几人骑马等在这里,既然是来抢流言中堂官给太子的孝敬钱,那此处就是山匪的必经之路。 “来了!”李岳惊呼一声,大地传来轻微震颤,数千人的队伍非同小可,弄出的动静不小。 说话间,柳舟纵马来到近前,他看着面前挡路的几人,脸色一变,喝道:“什么人?!” “孤乃大渊太子!”李鼎声音低沉,介绍道。 “太子!”柳舟与他身后的山匪闻之色变,他们大多是被东魏朝廷逼得走投无路,才落草为寇。 当山匪之前也是普通百姓。 历朝历代,由于帝王与士族门阀的宣传下,百姓对于皇室有着天生的敬畏。 皇帝是天子,带着祥瑞出生的,冒犯天颜,是会遭天谴的。 这样的想法几乎每个老百姓都有。 如今看到李鼎,他们自然的畏惧。 感受到手下的惧怕,柳舟冷静下来,大声吼道:“都他娘的怕什么,太子又如何,咱们这么多少,难道还怕他不成?!” 看着李鼎只有几个人,他们瞬间压下心中的恐惧。 人多势众可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雨水滴在李鼎的盔甲上,他冷漠的望着这些人。 烧杀抢掠,欺负大渊百姓,东魏朝廷的错,不是他们变坏的苦衷。 如果仅仅是为了活命,就不会祸害女子,欺负老妪的儿媳,说到底这些人就是恶的。 “杀!!”他大喊一声,在雨夜中格外响亮,随后大地传来奔腾声,马蹄踏地。 帝国精锐骑兵飞奔而来,在开阔地形作战,这将是一面倒的屠杀。 第69章 天策上将 黑夜下,经过帝国最好铁匠打造的铁甲,寒光熠熠,坚硬无比。 骑兵开始从四面八方的街道冲杀而来,长枪掠过,一具具尸体倒下。 山匪瞬间乱做一团,几千人的队伍如待宰的羔羊,瑟瑟发抖。 虽然骑兵只有九百多人,可铁甲,长枪,乃至使用的骑兵,都是帝国精锐,战场杀伐磨炼出来的。 对付一群山匪,没有任何压力。 匪首柳舟反应过来,急忙大喊,“逃,快逃,中计了!” “云长,去斩了他!”李鼎大喝。 关羽眼神一冷,勒紧缰绳,赤兔马如黑夜闪电,飞奔而出。 他双手高举青龙偃月刀,如一台人形坦克,横冲直撞,所过之处山匪顿时崩溃。 “鼠辈休走!” 大刀重重斩下,柳舟瞬间被劈成两半,死得不能再死。 “死了,大当家死了!!”柳舟一死,山匪群龙无首,心中被恐惧填满,彻底丧失反抗能力。 在黑夜中,四散开逃,可人如何跑得过战马。 骑兵们挥舞手中的兵器,收割着一条条生命。 身后,魏王李岳看到这一幕,瞳孔剧震,心中升起浓浓的诧异。 为什么,他不明白,太子到底有何出彩的地方。 论谋略,能力,这么多年,太子哪点比得上自己。 先前的郭嘉,还有此刻的关羽,如此人杰,为何纷纷投靠了太子。 而不是来投奔他魏王。 关羽今夜神勇,闻所未闻,这般厉害的将军,李岳从没见过。 他也只听说过,可能这世间仅有年轻时的大将军李锦绣,能与之媲美。 他双拳攥紧,脸色凝重的低下头,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不停询问。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李鼎不能听到他的心声,否则高低得来一句。 因为哥有系统… 杀戮并未持续多久,很快地上便铺满了尸体,剩下活着的山匪零零散散,也没了多少人。 李鼎一战定乾坤,将盘踞在朔北群山的最强山匪窝,给屠戮殆尽,彻底清扫。 他满脸笑意,扭头盯着身旁的魏王,道:“魏王,按照赌约,该给孤牵马了。” “知道,本王输得起!”李岳虽心有不满,可却是个认赌服输的人,直接翻身下马,走到近前,牵起马绳。 这也就是在外面,如果是在京中,不知得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魏王给太子牵马,多稀奇的事啊! 一夜杀戮,雨也停了,山匪没有走脱一人,被尽数绞杀。 当太阳升起时,百姓们走出房屋,眼前是这样的一幕。 帝国的军队在处理尸体,即便雨水冲刷了一夜,街道上依旧被鲜血染红。 领头的是魏王牵着马绳,太子坐在马上,朝着府衙而去。 在府衙坐立不安,担忧了一夜的老堂官,听到外面厮杀声消失,也慌忙走了出来。 当他看到满地的山匪尸体后,顿时松了口气。 当即跪在地上高呼,“太子殿下千岁,太子殿下威武!” 百姓们也有样学样,跪在地上齐声高呼,“太子千岁,太子威武!” 骑兵们也都停下手中动作,跟着呼喊。 在这样的山呼海啸下,与之相比,同行而来的魏王就显得不值一提,仿佛是个隐形人。 直接被众人忽视,隐身了。 牵着马绳,李岳此刻内心气愤,也是崩溃的,他知道这次输得很惨。 论调兵遣将,完全被太子秒杀,并且这里发生的事会很快传回宫中。 父皇,包括群臣对太子的看法,都可能因此改变。 气,气煞我也!! 李岳心中咆哮,脸色阴沉,可却始终保持着沉默。 他是毒蛇,怒火隐藏在心中,不会堂而皇之的直接爆发出来。 “……” 半个月后,皇城。 金銮殿上,李二凤正襟正坐,端详手中的奏折。 这是从关外大营送来的,写奏折的人是安勇候,里面描述了两个儿子剿匪的全过程。 “太子计谋卓绝,诱骗山匪下山,披甲执锐,亲临阵前将匪寇尽数剿灭…”他呢喃着,看向大殿中的李鼎,眼神疑惑。 这说的是自己儿子吗? 怎么感觉,跟自己年轻时一样,莫不是安勇候照着朕的事迹,杜撰出来的? 可李二凤转念一想,这断然不可能,即便杜撰,这主角也应该是魏王啊! 毕竟,他才是安勇候的女婿。 别说皇帝震惊,就连文武百官都不相信,个个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 在谢铭死后,崔长书便成了八大豪族当之无愧的领袖,还是他站出来发声,“陛下,太子计诱山匪,安勇侯奏折上真是这么说的?” 李二凤看向他,没好气道:“怎么,朕难道还会骗你们,要不你也来看看这军报?” “微臣不敢。”崔长书闻言,立马神色惶恐,他一介文官,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看军报。 整个朝堂上,文官中能看军报者,只有一人。 那就是兵部尚书。 女婿立了军功,李锦绣也没闲着,连忙请奏道:“陛下,太子立此军功,当有赏赐。” “确实该赏。”李二凤点点头,可心中却犯了难,太子乃一国储君,身份何等高贵,再赏又能赏些什么? 如果是金银财宝,未免显得太过小气,太子压根就不缺这些东西。 在众臣的注视下,李二凤沉默良久,最终下定决心,开口道:“拟旨,太子领兵有道,剿匪有功。” “今加封天策上将勋职!” 话音落下,大殿内无比安静,几乎所有人都屏息凝神,静静的等待着。 天策上将,这是皇帝当年还是秦王时,太祖册封的称号,后面还有一句话。 赐节制天下兵马之权! 好在,等了一会,李二凤并没继续开口,魏王党的官员才松了口气。 节制天下兵马,实在太可怕了,又是太子之尊,倘若再掌兵权,那魏王还拿什么争。 没有权力,那这天策上将只不过是个美名而已。 但毕竟是父皇以前拥有过的,李岳当即便面色大变,恨得牙痒痒,心中怒火翻涌。 自己居然会比不过太子,这如何能让人接受。 恨,简直可恨!! 第70章 我的太子妃,你要振作 魏王府。 下朝之后,李岳大发雷霆,桌椅茶器碎了一地。 “为什么,他凭什么能被封天策上将?!” 谢铭死后,崔长书取而代之,成了魏王党的核心人物。 他出声安抚道:“殿下,不过一个虚名,并无节制兵马之权,无须在意。” 无须在意? 李岳猛得看向他,怒目圆睁,仿佛一头吃人的猛兽。 父皇的欣赏,称赞,这些原本属于自己的荣耀,却成了太子的。 这让他如何能不在意! “崔尚书,以后在本王面前…慎言!” 看着那张阴沉至极的脸,崔长书心中一紧,不明白自己哪说错了。 太子的天策上将的确是虚职啊! 一旁的孙凤雏很聪明的没有插嘴,等李岳宣泄完怒火,才说道:“殿下,马上就是你与太子的大婚典礼了。” “其余六国都会派使臣来贺,届时只要殿下好好表现,定能在陛下面前挽回形象!” 李岳眉头一挑,火气顿时消了大半。 七国之中,大渊最为强盛,太子魏王大婚,六国不敢不派使臣来贺。 按照以往的惯例,那些使臣过来定会捣乱。 为了彰显国力,论文比武,以此展示国力。 只要他和手下的官员,能完美化解六国使臣的刁难,那父皇肯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 想到这里,李岳便双眼放光,心情激动,“懂我者,凤雏也!” 孙凤雏得意一笑,这就是他的本事,永远能顺着李岳的心思说。 否则,以他每次献策都败的事,早就被斩杀了。 东宫内。 李鼎站在长廊下,冬去春来,院中百花争艳。 这次领兵剿匪很是顺利,之所以能如此,还是系统功劳。 召唤来了贾诩,关羽这样的人杰,拥有他们若还成不了大事,那还不如找个柱子一头撞死算了。 有了这次的经历,李鼎也对接下来召唤的人物颇为期待。 吹了会晚风,李鼎用完膳,便在侍女的伺候下洗漱。 一切事罢,他回到自己的寝宫准备休息,推门进去的瞬间,他闻到一阵香风,沁人心脾。 走了进去,李鼎有些诧异,只见魏嫣然身穿薄纱,婀娜身姿若隐若现,乖巧的坐在床上。 “你这是?” 魏嫣然起身,弯腰一拜,“今夜,嫣然是来侍寝的。” 听到侍寝二字,李鼎身子一僵,说来也怪不好意思的。 前世虽然二十出头了,但却没谈过女朋友,至今冰清玉洁。 突然有个大美女,坐在床上,一副任君采劼的模样,还真适应不了。 见他迟迟不动,魏嫣然咬着嘴唇,有些委屈,“殿下难道不喜欢嫣然?” “这,这倒也不是…”李鼎不知该怎么解释,反正还没大婚就侍寝,他心里觉得怪怪的。 二人就这样隔空相望,气氛有些凝固,最终还是魏嫣然主动。 走上前来,直接拉起李鼎的手朝床上走去。 古代女子也挺主动的啊! 李鼎心想,似乎史书描述也不太准确,可恍惚间,他看到了魏嫣然脸上的挣扎与抗拒。 在抗拒我,她并不想侍寝,可为何还有主动。 难道是我看错了? 二人坐在床上,僵着不动,李鼎就像是个木头般。 魏嫣然又急又气,双手抓着纱衣,用力拧成一团。 这动作被李鼎尽收眼底,眉头微微皱起。 她果然是不愿意的… 魏嫣然明白二人这样不动是不行的,当即便伸手要来帮忙脱衣,“殿下,臣妾帮你更衣。” 李鼎却一把将她的手按住,沉声道:“我看得出来,你并不愿意,为何还要如此?” 听到这话,魏嫣然睫毛一颤,整个人僵住,愣了片刻,她赶忙跪在地上,“是臣妾错了,坏了殿下的兴致。” 李鼎冷冷的盯着她,这般卑微乞怜的样子,与那夜赐婚时,截然相反。 甚至令人有些厌烦。 “抬起头。” “臣妾不敢!” “抬起头,看着孤!”李鼎直接伸出手指,勾着她的下巴,将头抬起,冷冽质问道:“明明不愿,为何要做这样的事?” “我…”魏嫣然欲言又止,一副为难模样,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这让李鼎更加恼火了,当即怒斥道:“有事,你敢瞒着孤?!” 这一下,让本就快要崩溃的魏嫣然顿时哭了出来,大喊大叫道:“我不侍奉殿下,我能如何?” “只有成为殿下的太子妃,弟弟才不会挨打,去了丞相府,那对母女才不会欺负我们!” 上次的事情,给魏嫣然留下了很大的阴影。。 即便忍受了多年,可还是受不了父亲那句,即便死了又如何? 她明白,从那刻开始,自己的命不属于自己了。 只有得太子恩宠,帮助其成为皇帝,这一切才能改变。 毁了丞相府,让魏青云那个负心汉付出代价。 她抱有这样的想法,却又做的不够彻底。 看出了她心中的想法,李鼎突然“噗嗤”笑了出来。 “你想有朝一日,让那些欺负你们姐弟的人付出代价,对吗?” “是。”魏嫣然点点头,有些诧异,太子居然看出了她的想法。 李鼎摇头一笑,“你这样哭哭啼啼的,能报仇吗?” “记住,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如果真的想报仇,那就重新变回赐婚那晚的魏嫣然。” “孤不需要一个只会哭哭啼啼,想以美色示人的太子妃。” “咱们是政治联姻,你对孤有用,孤自会帮你报仇。” 话说到这,李鼎突然停下,殿内灯火摇曳,照在他那张阴沉的脸上,有些恐怖。 他凝望着面前的女子,低声道:“如果你没用,即便孤成了皇帝,也会废了你,更不会帮你。” 说完,李鼎便头也不回的起身离开,只留下呆住的魏嫣然在寝宫中出神。 来到外面,李鼎松了口气,轻拍着胸口,“刚刚我这演技应该还行。” 他知道魏嫣然这个女人,很有智慧,内心也强大。 只是上次的经历太过伤心,才会变成这样。 想让她这样的人重新振作,儿女情长,温暖安慰是没用的。 这样的女人就该给她树立一个目标,让其有个奋斗的方向,才能激发其斗志。 在李鼎的操作下,太子妃也成了为夺嫡之争保驾护航的一员。 第71章 六国使臣进京 金銮殿上。 李二凤身穿明黄龙袍,头戴帝冕坐在龙椅上,庄严肃穆。 大殿之内,文武百官纷纷身姿挺拔,傲然而立。 连李鼎也穿上了太子冕服,慎重万分。 今日是六国使臣觐见的日子,大渊作为最强之国,当显大国风范。 皇帝身边,大内总管一声朗宣,“宣,各国使臣上殿面圣!” “宣各国使臣上殿面圣!” “宣…” 殿门外,传旨的太监用尽全身力气呼喊,一个个接力,将旨意传至御道上。 由数万块汉白玉铺垫的御道,修长深邃,六国使臣站在这里,无不惊讶感慨。 大渊皇宫竟然如此气派,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特别是远处的金銮殿,隔着很远,都能看到金辉生彩。 可谓是极尽奢华贵气。 须知皇权至上,一个国家的皇城有多华贵,也能侧面看出国力强弱。 站在最前面的是东魏使臣,作为大渊邻国,第一个觐见。 在羽林卫的护送下,年迈使臣带着两个仆从,朝着殿中走去。 来到殿中,老使臣更是心中震撼,金碧辉煌,贵人林立,好似天上宫阙。 皇帝坐在龙椅上,威严霸气,这不是他们东魏能比的。 他走上前去,弯腰一拜,“东魏使臣林叔业拜见大渊皇帝陛下!” 李二凤盯着他,眉头微挑,很不满意,见他不跪,这使臣的架子未必太大。 左丞相魏青云立马面色一变,转身大喝道:“东魏使臣,见了陛下为何不跪?!” 两国邦交,使臣代表着国家的脸面,林叔业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并未示弱,反驳道:“兄弟邦交,使臣为何要跪,自古便没有这个道理。” “放肆,东魏将亡,小皇帝如同傀儡,还敢称与我大渊乃兄弟邦交?”魏青云猛然一喝,殿中官员立马跟着附和。 “魏相说得不错!” 林叔业见此情形,并未害怕,来之前他便有过心理准备。 作为使臣,出使他国,本就凶险万分,很可能就人头不保。 他有这个觉悟。 这也是为何能当使臣的都年纪颇大,上了岁数,自然对生死之事看淡了许多。 他不堕威严,扫视殿中百官,喝道:“诸位这是要以势欺人吗,可还顾及大国风范?!” 李二凤淡然一笑,战场上厮杀出来的皇帝,最是欣赏不怕死的人。 他挥手示意众臣肃静,随后看着林叔业,道:“朕听说,这次各国使臣来贺,只有你东魏是带着目的来的,似乎有求我大渊。” 林叔业面色一变,抿着嘴唇,神情苦涩。 东魏朝堂被权臣把控,年幼的新帝全然成了傀儡,权力被架空,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再继续这样下去,东魏数百年基业终将毁于一旦。 常言道:食君俸禄,担君之忧。 林叔业以及一众东魏老臣,都期盼着能斩杀奸臣,扶助幼帝,保全皇室基业。 可他们手中没有兵权,听闻大渊太子与魏王大婚,便把希望寄托于此。 前来道贺时,请求大渊皇帝能出兵帮忙,救救东魏朝堂。 想清楚如今的局势,林叔业能伸能屈,双膝一弯,跪在地上,“东魏使臣林叔业,叩见大渊皇帝陛下万岁!” 李二凤满意一笑,道:“朕安!” 朝见完毕,林叔业迟迟不肯离开,站在大殿中踌躇片刻后,恳求道:“陛下既知我来的目的,那可否答应?” “发兵大渊,救救我朝君主,救救东魏百姓吧!” 他把头重重磕在地上,哀声请求,这是一届老臣,为救国家最后的倔强,卑微又让人觉得可怜。 殿中的文武百官神态各异,却都沉默着,没有出声。 出兵救国,死的都是大渊的儿郎,此事非同小可,谁都不敢发表意见,只能等皇帝亲自决策。 安静了一会后,李二凤的声音响起,“发兵可以,但朕需要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林叔业满脸疑惑。 “东魏从此臣服,大渊可出兵救藩属国。” 听到这个理由,林叔业面色狂变,他很想破口大骂,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陛下,这…” “使臣可以下去想想,这是大渊能出兵的唯一条件!” 李二凤态度强硬,一统的理念始终印刻在他脑海中。 为了休养生息,他沉寂了多年,如今机会就摆在眼前,他不想错过。 林叔业见没得商量,没有过多犹豫,直接气得拂袖离开。 “宣,西蜀使臣觐见!” “……” 六国的使臣依次进入大殿,朝拜大渊皇帝,随后便在礼部官员的安排下,进入驿站休息。 退朝后。 上书房内。 李鼎与魏王被同时叫来这里,安静的等待。 没一会,李二凤和长孙无忌从内殿中走了出来。 坐在御桌前的椅子上,李二凤看着两个儿子,开门见山的询问道:“你们说说,今日朕提的条件,东魏使臣会答应吗?” “儿臣觉得会。”魏王李岳冷冽一笑,胸有成竹,说着心中想法。 “东魏朝堂上的局势已经烂了骨子里,听说那位权臣,还随意进出后宫,祸害先皇帝留下的妃子。” “这种情况下,只怕要不了多久便会篡权夺位。” 历史上,诸如此类的情况数不胜数,成为大渊的属国,幼帝至少还能活命,否则最终下场肯定是莫名其妙死在宫中。 听到答案,李二凤满意的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太子,你的意见呢?” 李鼎皱着眉,心中思索,听到询问摇了摇头,给出了相反的意见。 “儿臣觉得他不会答应。” “何以见得?”皇帝,长孙无忌,包括李岳都看了过来,心中诧异。 按常理来说,死跟臣服,正常人都会选择后者吧。 活着难道不好吗? “东魏文脉昌盛,读书人的数量为天下之最,那里士林风气盛传,朝廷的官员也多为读书人。” “读书人贪生怕死,迂腐执拗,可一旦是有气性的,他们甚至比武将莽汉更加强硬。” “我看那林叔业是这种人,其背后的东魏老臣势力也大多如此。” “他们宁肯陪着东魏小皇帝一起死,也不会俯首称臣,归附大渊。” “想想御史台那些言官清吏,读书人一旦倔起来,骨头不是一般的硬。” 第72章 新的人物,剑术高超,千杯不醉 这话说的不错,几人略微沉思,确实是这个道理。 远的不说,就拿本朝的官员为例,先有赵安民,为了百姓,胆敢诬陷太子。 还有一个魏青云,弹劾起来就跟不要命样,啥话都敢说。 有风骨的读书人,宁死不屈。 “无论东魏使臣如何抉择,我大渊都稳赚不赔,倒也无所谓。”李鼎轻声道。 东魏臣服,那就能在不惹怒其余五国的情况下,成功征服,不会成为众矢之的。 倘若不愿意,也没什么,大不了以后在派兵一统便是。 反正横竖朝廷没亏什么。 “陛下,两位殿下,根据情报,这次六国带来的使臣,有大儒,也有文坛的后起之秀。” “其中还包括军中新星,显然是要比试的。”长孙无忌缓缓开口。 文比武试,在不爆发战争的情况下,也是彰显国家强大的手段。 倘若国家没有人才,被他国使臣通过这种方式了解到,那离被吞并也就不远了。 李二凤轻蔑一笑,不屑道:“泱泱大渊,难道还会怕他们不成?” “太子,魏王,这些人是来参加你们大婚的,此事便交给你们。” “朕只有一个要求,赢下他们!” 这也相当于是次试炼,为君者需会察人用人,知人善用。 太子党,魏王党,有这么多人支持,却还选不出人才,那就真的是昏庸至极。 二人明白过后,齐声回应,“遵旨!” 离开上书房后,走在宫中的长廊下,李岳冷冽一笑,讥讽道:“太子手下人才济济,应该不会丢我朝颜面吧?” “你还是多操心自己吧,魏王殿下!”李鼎没好气道。 二人相视一望,都别过头,神情冷冽,心中厌恶对方。 回到宫中,那就是夺嫡的生死权斗,容不得半分仁慈与大意。 必须想尽办法置对方于死地。 李鼎对自己目前的情况,是这样理解的。 最终目的,夺嫡成功,保住原本就属于自己的皇位。 大概两种办法。 一种就是类似玩好感度游戏,攻略自己的老父亲,从那不停获取好感,最后成功继位。 第二种,培植势力,等强大到皇帝想废立都做不到的时候,那也能继承皇位。 这种方式,也是当年老父亲选择的。 但李鼎想了想,他好像没必要如此冒险,只要办好差事,提升老父亲的好感度,那皇位不也是唾手可得吗。 有了明确目标,他对这次六国使臣的事也就极为看重。 回到东宫中,与几人讲述完后,便坐下等待他们的意见。 郭嘉最先开口,“如果是比策论辩驳,那我还是很有把握的。” 关羽也拍着胸膛,自信满满道:“如果是比武,我输不了。” 贾诩却突然出声,泼了盆冷水,“如果比的不是这些呢?” “盛世之下,文比大多都会是诗词文章,以此用来赞美君主圣明。” “刚刚你们说的,那只有科举才会比。” 这… 几人面面相觑,大殿内陷入沉默。 诗词文章这里没人擅长啊,郭嘉,贾诩他们都是精通计谋策论,这些治国的学问。 文章诗词会不会,会,甚至可以说极为精通,但绝对算不上顶尖。 这样就没有绝对的把握赢六国使臣,如此大事,可容不得半点风险。 倘若输了,那丢的就是朝廷,还有皇帝的脸。 正当几人为难之际,李鼎脑海中,系统的声音响起,如仙音妙耳,令人如沐春风。 来了,召唤新的人物,虽迟但到。 【叮,宿主成功解决朔北城匪患,令皇帝龙颜大悦。】 【新的人物召唤中…】 【永久传说级词条,剑术高明,千杯不醉!】 【词条绑定中…】 【你召唤的剑术高明,千杯不醉的李白正在火速赶来。】 李白,李太白!! 李鼎眼神明亮,拳头不自觉的握紧,心中激动吗难掩。 想睡觉了,有人送枕头。 李白何许人也,盛唐风华,一个时代的标签人物。 才华无双,被后世人尊称为诗仙,可谓是纵观古今,都难寻的奇人。 六国使臣要是比诗词文章,那不好意思了,只能说,喜欢送是吧! 曾几何时,李鼎也幻想过自己穿越后,当文抄公装一把多爽。 但很可惜,没机会啊,系统完全不给机会啊!! 居然直接让本人过来。 李鼎的心声还好那些穿越者听不到,否则必然捶胸顿首。 小子,你凡尔赛是吧! 李鼎松了口气,看着几人轻松一笑,“各位,无需担忧,我有贤臣即将赶来。” 听到这话,几人有些震惊,太子果然不是一般人。 身旁不缺能人异士,当世豪杰。 正当他们感叹之余,赵高走了进来,禀报道:“殿下,宫外东魏使臣求见。” 东魏使臣? 李鼎皱了皱眉,皇帝才刚在朝堂上拒绝他们的请求,怎么就找到东宫来了。 想起父皇的态度,他摆了摆手,“孤不见。” “可东魏使臣说,如果殿下不见,那就会错失一次天大的机会。” 这句话引起了李鼎的兴趣,他同意道:“那把人带进来!” 没一会,在赵高的带领下,林叔业走了进来。 他弯腰行礼,“拜见大渊太子殿下。” 礼毕,他眼神闪动,有些扭捏,显然是众人在这,说话不太方便。 郭嘉也很懂,便领着众人出去,只留两人单独交谈。 李鼎坐在主位上,太子蟒袍还未脱去,他正襟危坐,压迫感十足。 “东魏使臣,急着见孤所为何事?” 林叔业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道:“殿下,求你救救东魏朝廷。” “陛下都已开口定下条件,孤又有何办法?” 林叔业长叹一声,道:“我听说了,陛下对太子您极其宠溺,你的话陛下或许会斟酌。” 李鼎摇了摇头,这东魏使臣也太想当然了,皇帝要的是整个东魏,怎么可能因为他一句话改变主意。 “使臣,你太不了解父皇了。” 见李鼎丝毫不为所动,林叔业心中着急,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殿下,倘若你帮忙,我能帮您扳倒魏王,即便不成,也能让他在皇帝面前失宠!” 第73章 敢找魏王,等着哭吧 林叔业开门见山,说出交易,听到他的话。 李鼎很是好奇,一个东魏使臣,国家都朝不保夕,凭什么敢说这样的话? “使臣这话是何意?” 林叔业沉吟片刻,咬咬牙,下定决心,开口道:“六国使臣来贺,届时定要比较,论文论武。” “大渊武道昌盛,但文道一般。” 这番话听着令人不爽,可却是实话,六国中,大渊问道算不上拔尖,排在末位。 李鼎也不气恼,眯眼盯着他,询问道:“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 林叔业拱手一拜,“只要殿下答应帮忙,我可让学生拜入东宫麾下,替太子出战各国使臣。” “届时大胜,陛下一定会对殿下刮目相看,反之,魏王就落了下乘,皇帝必定对其生气。” 这是一次利益交换,用大渊将士的命换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形象。 李鼎反应过来后,心中冷笑,这家伙把他当成什么了? 为了夺嫡不择一切手段,甚至出卖家国,让儿郎去送死? 简直可笑! “呵呵,使臣走吧,刚刚的话孤可以当做没听见。”李鼎直接冷着脸,下了逐客令。 林叔业脸色僵住,他本胸有成竹,觉得面前的太子一定会答应。 毕竟自古以来,夺嫡凶险万分,输了就是死,关系生命的大事。 他急切出声,“殿下,你不再考虑考虑吗?!” “不必了!”李鼎面色一变,冷若寒霜,眼中还有杀意翻涌,果决道:“使臣也是读书人,难道不懂有所为,有所不为的道理吗!” 他与魏王夺嫡,说到底是兄弟两个为了皇位争斗,是大渊国内的事。 可若是为了夺嫡成功,就去劝皇帝出兵救援东魏,那成了什么? 不就成了奸贼,恶贼吗,是得下十八层地狱的! 见他态度坚决,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林叔业面色难堪,只能慌忙离开,生怕多待一会,便有杀身之祸。 他岁数大了,是不怕死,可害怕还没救国杀贼,就客死他乡。 林叔业这次来大渊,肩上有重担,没有完成前,他得好好活着。 前往门外的路上,郭嘉望着他急匆匆的模样,便能猜到二人谈话并不愉快。 他来到主殿内,低声询问道:“殿下,那东魏使臣过来是…” 李鼎把刚刚的事情讲了一遍,脸上怒色还未退却。 郭嘉沉吟,眉眼间闪过一丝担忧,“殿下,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 “说,奉孝于我,无话不可说。” “劝说陛下出兵东魏,您严词拒绝,可若是那东魏使臣找上魏王,该当如何?” 魏王李岳,金銮殿上弃车保帅,能悍然一剑捅死自己的未来岳父,可以说是个绝对自私的人。 为了夺嫡,对付太子,他答应东魏使臣,几乎毫无意外。 大殿陡然安静,二人坐在凳子上沉默不语,气氛凝固。 可片刻后,李鼎好似想到什么,轻笑出声,“呵,奉孝你还是不够了解魏王。” “这家伙的确会勾连东魏使臣对付我,但也不是那种会让将士送死的人。” “他不会干亏本的买卖,反倒是那使臣,选了魏王,只怕连哭都没地方。” 郭嘉反应过来,诧异道:“殿下是说…魏王事后会不认账?” 李鼎咧嘴一笑,有些奸诈,点头默认。 “……” 魏王府内。 果然不出二人所料,东魏使臣来到这里,对着李岳,说着相同的话。 李岳只是愣了片刻,便笑着回应,“好,好啊!” “只要使臣助我,父皇那我去说!”他拍着胸膛保证,说的情真意切。 东魏使臣闻言大喜,连忙起身弯腰一拜,激动道:“老臣替东魏百姓谢过魏王殿下了!” “哈哈哈,使臣太客气了,只要你能帮我在比试上大放异彩,这些事都好说,好说。”李岳大笑,将人扶起,拍着他的手道。 二人又寒暄了会,使臣拜别离开,说了半天话口干舌燥的李岳,走到桌边,拿了杯茶喝下。 随后定睛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神色渐渐冷冽,没了刚刚的热情。 “呸!”一口浓痰啐在地上,眼神不屑,“狗屁的东魏,皇室都要完了,也配来跟本王谈条件?” “想让我大渊将士送死,做梦去吧。”李岳冷哼一声,吐露心声。 他确实不算好人,为了夺嫡什么腌臜手段都能用。 可他也明白一个道理,自己姓李,即便夺嫡失败去死,也不能祸祸大渊江山,干这种背祖忘宗的事。 上书房内。 李二凤正在下棋,对面坐着长孙无忌,能与皇帝对弈的永远是他。 在二人身旁,锦衣卫正在汇报,“陛下,东魏使臣离开魏王府后就回了驿站,再没外出过。” 听着事无遗漏的情报,李二凤脸上笑意浮现,感慨道:“太子要求设立锦衣卫,当真是好用,什么都瞒不过朕的眼睛了。” 他边说边挥了挥手,殿内的人缓缓退下,大内总管顺手关闭殿门,只留二人独处。 这也是长孙无忌独有的待遇,能在皇帝身旁没有护卫时,如此近距离接触,就连太子跟魏王也不行。 足以见得李二凤,有多信任这位大舅哥。 “无忌,你说说到底要不要出兵东魏?” 长孙无忌落下一子,淡然开口,“陛下问我,其实要的不是答案,而是支持对吗?” 有些问题其实问之前,皇帝便有了答案,需要的是他自己下定决心的话。 也只有长孙无忌的话才有用。 “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李二凤摇头一笑,随后盯着大舅哥,目光如炬,沉声道:“那你的答案呢?” 在他的注视下,长孙无忌沉思片刻后道:“不可出兵。” 听到被拒绝,李二凤面色一变,有些生气,大声质问,“为什么不支持朕?!” 长孙无忌叹息一声,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盒内,缓缓起身跪在地上,“陛下,臣知你心有大志,想完成一统山河的千秋大业。” “可如今的大渊还不足以能正面击溃六国,如果贸然出兵东魏,强占一统,那六国合纵连横,又该怎么办?” “陛下难道真的要毁了数十年隐忍的积累吗?!” 殿中声音回荡,一句句话如同重锤狠狠落下,砸向李二凤的心。 第74章 大婚典礼 他是不甘寂寞的雄主,想要完成一统大业,可奈何国力不允许。 隐忍了多年,积累国力,就是为了将来能剿灭六国。 如今东魏的请求,令李二凤原本沉寂的心,再次火热。 他想做这千古一帝,荣光尽加己身,被后世人称颂,可如今依旧不是最好时机。 倘若吞并东魏,引得其余五国警觉,联合杀来,大渊很难抵挡。 李二凤压下心中悸动,冷静下来,神情有些落魄,夹在指尖的棋子无力滑落,掉在棋盘上。 “啪!” 他苦涩一笑,“终究是岁月不饶人啊!” 再给他十年,二十年寿元,天下可定,山河一统。 “幸好有你提醒,朕才没犯大错。” 忠臣,奸臣都不难寻,唯独忠心的近臣难得。 换做旁人,李二凤不信任,是不会听从的。 也只有长孙无忌,这位大舅哥,年少带着全族为自己保驾护航,忠心耿耿。 “陛下,这棋还下吗?”见皇帝情绪低落,长孙无忌问道。 “下,怎么不下?”李二凤一听下棋,心中阴霾瞬间消散许多,变得兴致勃勃。 三日后,也就是天星四测定的吉日。 二月初五,青鸾星动,宜嫁娶。 大渊皇宫,红灯满结,礼乐欢奏,大红的地毯数十米远,铺在长长的御道上。 两旁,文武百官,宫人侍卫,六国的使臣,包括国内势力庞大的门阀士族,都被邀请前来见证。 可谓是极尽奢华的一场盛大婚典。 李鼎今日穿着大红喜袍,满面春风,心中的意气风发。 俗话说,人生四大幸事,洞房花烛算一件。 今日的他娶太子妃,侧妃,一下子两位妃子,直接双倍的幸福。 金銮殿外,李二凤坐在龙椅上,面前是铺着红毯的御道。 他脸上也充斥着喜悦,等待着儿子儿媳的敬拜。 在他身旁还摆着张凳子,其上雕刻凤凰,华丽无比。 先皇后长孙无忧的灵位摆在凳子上。 原本在这大喜之日摆个灵位,并不吉利,可他力排众议,回绝了众臣的劝诫,强势要求。 按他的话说,哪有儿子结婚,娘不在场的道理? 帝后伉俪情深,不容置疑。 “新人敬拜!”随着礼部官员一声朗宣,吹吹打打的礼仪停下,大殿之外无比安静。 两旁近百位侍女手提花篮,洒落花瓣在红毯上,供新人前行。 大殿另一头的门口,李鼎脸上挂着笑意,等着去给皇帝老爹叩首行礼。 在他身后,两位太子妃顶着红盖头,被侍女搀扶着,安静矗立。 从她们微微发抖的手来看,心中还是紧张。 如此声势浩大的场面,大渊立国仅有两次。 一次太子加冠,一次便是现在。 “太子领新妇行礼,百官朝拜!” “跪!” 随着官员话音落下,李鼎迈步前行,两位妃子在侍女的搀扶下,紧随其后。 几人走在红毯上,踏着姹紫千红的花瓣路,走向皇帝。 每行一步,两旁的官员便会跪在地上,大声道贺,“为陛下贺,为太子贺!!” 礼乐也在此刻奏响,袅袅仙音传遍这座辉煌庄严的皇城。 从门这头到金銮殿,足足数百米的距离,李鼎走得很慢很慢,他是激动的,同样也极度开心。 来到这里许久,他已经渐渐融入,不再觉得陌生与抗拒。 这一刻,他享受着属于自己的荣光。 终于,走到金銮殿前,他看着龙椅上两鬓白发的父亲,以及旁边母亲的灵位,眼眶不自觉的湿润。 无论他的灵魂来自哪里,但在这里感受到的爱和温暖,是真实的。 父皇李二凤会因为国家,逼得他与魏王争斗,视二人为棋子。 但同样也会在他快被废时,力排众议,刚愎独断。 更会在今日,举办如此盛大的婚典,即便在史书中,也没几个太子大婚,有如此规格。 作为皇帝,他不得不用冷酷手段挑选继承人。 可作为一个父亲,他与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想让儿子好。 李鼎弯腰跪了下去,没有任何抵触,儿子跪老子,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不丢人。 “儿子李鼎给父亲叩首了!” 他说完,两个新妇也跪在地上,跟随道:“儿媳魏嫣然给公公行礼。” “儿媳李玲珑给公公行礼。” 原本根据礼制,是不该跟普通百姓一样称呼。 但李二凤觉得这样才不显得生疏,改了规矩,免去繁文缛节。 望着跪在面前的几个孩子,李二凤眼眶湿润,连连挥手,“好好好,都起来吧。” 他扭头看着身旁的灵位,温柔道:“无忧,你看到了吗,咱们的儿子大婚,成了家。” “我没有亏待他们,你倘若在天有灵,也会高兴的吧…” 说着,他声音慢慢小了起来,喉咙发硬,既高兴又难过。 长孙无忧这个女子,是他心中永远的痛,即便他是皇帝,是天下的主人,也有办不到的事,因此难过。 “如果这天底下…真有长生仙丹就好了。” 李鼎行完礼,便轮到魏王,依旧是相同的流程,除了必要的先后顺序。 李二凤没有在礼制上亏待这个儿子。 按照规矩魏王是臣,他大婚不得与太子相同,而是要低一档。 但在皇帝的吩咐下,也是逾越了一次。 原因无它,李岳也是先皇后所生,是帝后亲子。 大臣的队列中,长孙无忌看着这一幕,也泪眼婆娑。 自从拥护太子造反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出现在公开场合。 作为舅舅,怎么能缺席这一幕呢。 “礼毕,陛下起驾,群臣跟随赴宴!” 李二凤从龙椅上起身,走在前面,身后跟着李鼎,李岳,最后面的是百官,一起去大殿赴宴。 至于新妇则要被送入洞房,提前由管教嬷嬷传授一些知识,等天黑时,新郎入洞房,全周公之礼。 宴会大殿,李二凤站在主位前,端起酒杯,朗声道:“今日朕高兴,诸公不必拘束,畅饮尽欢!” 皇帝这么说,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欢快不少。 相熟的大臣们,彼此间把酒言欢。 李鼎端着酒杯应付敬酒的人,身后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大哥!!”两道声音不约而同的响起,李鼎转身一看。 有六皇子李羽,还有一张陌生面孔,从来没有见过。 “你是谁,为何称我大哥?” 第75章 太子,今夜多担心自己 李羽也有些错愕,身旁男子并非皇室中人,怎敢如此称呼太子,这可是要杀头的大罪。 只见那男子衣着华贵,嬉皮笑脸的很不着调,像是街头市井的流氓地痞,与大殿中的威严百官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他介绍自己,“两位殿下,我乃太子侧妃之弟,叫太子大哥没错吧。” 二人惊诧,眼中充斥着浓浓疑惑,大将军李锦绣,两儿一女,这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事。 毕竟女儿是最小的,不可能还有个小儿子。 李鼎盯着他,目光不善,“再敢胡言乱语,孤可得叫人抓你了!” “真没骗你,我叫李兴武,就是大将军最小的儿子。”男子急道,连连摆手。 正在这时,李锦绣走了过来,神色不悦的盯着男子,“今日这场合,别给我惹事!” 警告的话落下,李鼎兄弟俩不得不信,大将军居然真的还有个小儿子,从没人知道。 “你真是大将军儿子?” “比珍珠还真啊,太子大哥。”李兴武笑道。 “那怎么从没听说过你?”李鼎上次去将军府也没遇见过,既然是大将军之子,身份何其尊贵,怎么可能没人知道? 也太奇怪了。 李兴武尴尬一笑,解释道:“我太混账了,所以父亲几乎不怎么在外人面前提起我。” 作为一个武将世家的公子,且哥哥们都是人中豪杰,自己却整日醉生梦死,流连于勾栏瓦舍之间,难免就被嫌弃。 李兴武也不难受,反正每天过得逍遥自在,父亲也懒得再管,这样的生活他求之不得。 这次如果不是死皮赖脸要来参加姐姐大婚典礼,估计父亲也不会带自己来。 李鼎兄弟俩心中略微沉思就反应过来,大将军那种性格,生个混吃等死的儿子,能到处跟人说吗? “老弟,你心里也别难受。”李鼎上前,拍着他的肩膀安慰着。 李兴武却连连摇头,“我不难受啊!” 说着,他神秘一笑,“倒是太子你,今晚别太难受。” 留下这句话,他便离开,在跟李羽喝了杯酒后,李鼎也离开此地,回到东宫中。 洞房花烛,春宵一刻,岂能辜负? 他没有选择去魏嫣然的房间,经过上次的事,李鼎心中不知为何有些不自在。 很有可能,今夜洞房也跟先前一样,弄得不欢而散。 为了不破坏兴致,直接推开了李玲珑的房门。 “嘎吱!” 听到动静,坐在床边的李玲珑手指纠缠在一块,格外的紧张。 “太子…是你来了?” “嗯。”李鼎应了一声,随后直接走了过去,拿起揭盖头的金杖,直接撩起盖头。 昏暗的房间,灯火摇曳,李玲珑脸上升起红霞,很是羞涩,即便平时大大咧咧的,可终究是个女子。 不久前,宫中来的教导嬷嬷,说的那些事,还有让看得图,都令他羞涩。 一想到待会要跟太子做那些事,脸就更红了。 李鼎喝了不少酒,浑身燥热,醉眼朦胧,他直接坐在床边,就准备去吹灭灯火。 “呼!”一口热气呼出,火光熄灭,连续重复几次,房间陷入黑暗。 “来替我更衣吧。”李鼎小声吩咐。 没一会,他便感觉细嫩洁白的手触摸到了他的胸膛。 李玲珑可能由于太过紧张,手抖个不停。 “你在害怕吗,手抖成这样?” “没,没有…”李玲珑怯生生的回应,随后强忍紧张,继续脱着衣服。 见她太磨叽,李鼎便准备帮忙,也去帮她脱衣。 谁知,在手触碰到李玲珑衣服时,她如受惊的兔子,条件反射的抬脚踢来。 漆黑的环境,加上突如其来的一脚,根本不给人反应。 李鼎没有任何意外的被踢翻在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靠!”家乡话脱口而出,他揉着胸口,一脸懵逼。 “你干什么呢?” 李玲珑也知道闯了祸,手忙脚乱的便要点油灯,拿着火折子的手一抖,直接掉在新婚床上。 火苗四溅,噼里啪啦的一下子便将床给点燃了。 “我的娘唉!”李玲珑怪叫一声,吓得立马站了起来,连连后退。 李鼎彻底傻眼了,先是望了眼身旁女子,再看着火势渐大的婚床。 连忙伸手拉着她便往外跑去,“还愣着干嘛,等着被烧死吗!” 来到屋外,由于行周公之礼比较私密,宫人们都在外殿伺候。 李鼎连忙大喊,“人呢,来人啊!!” 随着火光逐渐大了起来,宫人们有所察觉,便纷纷跑了进来,看清眼前景象,惊呼大喊,“来人,走水了,走水了!” 呼喊声此起彼伏,东宫瞬间乱成一团。 听到动静,魏嫣然,郭嘉等人都纷纷跑了过来。 看着眼前这对新人,魏嫣然上前询问,“太子,你们这是?” 一旁的李兴武不知为何也在,见两人安然无恙,只是烧了房子,便没心没肺的打趣道:“太子大哥,我没说错吧,今晚别太难受。” 能不难受吗,太难受了! 李鼎一脸的生无可恋,洞房花烛多重要的事啊,居然变成了这样。 自己这侧妃是傻还是彪啊,点个油灯居然都能把房子点了,令人无话可说。 “要不太子殿下今夜去我那歇息?”魏嫣然知道今夜重要,所以开口邀请。 可李玲珑就像缺根筋般,害怕的上前哀求,“姐姐,今晚我去你那睡好不好,我怕…” 看着她可怜兮兮的眼神,魏嫣然有些为难,询问道:“太子,你看这…” 李鼎长叹一声,“唉,让她去你那吧。” 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他心中感慨,其实…咱们三人行,一块歇息也不是不行啊! 在这么多少的注视下,消息根本瞒不住,东宫起火的事就跟插了翅膀样,瞬间传遍了。 上书房内,李二凤得知没人受伤后,直接不厚道的笑出了声,“哈哈哈,洞房花烛新房走水,大将军这女儿当真是有趣。” 身旁的大内总管摇头苦笑,心想,也只有陛下才会觉得有意思。 太子就不会这么想了。 将军府,李锦绣得知后,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上气不接下气,悲愤的捶着桌子。 “家门不幸啊!” 一旁的将军夫人看着他,直翻白眼,“轻点锤,别把桌子捶坏了。” …… 第76章 王妃回府 宫人们忙碌了大半夜,火才彻底熄灭,李鼎看着眼前的焦炭废墟,无奈的拍了拍额头。 “这样的妃子,以后估计有得受了。” “太子在嘀咕什么了?”魏嫣然与李玲珑携手走来,二人看着关系密切,并没有后宫女子那种吃醋。 按照规矩,今日要去给皇帝请安,李鼎对二人道:“走吧,去宫里。” 来到上书房外,听引路的太监说,魏王已经请安离开了。 这小子在哄皇帝开心这方面,是很愿意下功夫的。 走进大殿,李二凤坐在椅子上,看着几人进来,脸上便浮现笑意,打趣道:“我还以为你们会晚到,太子这是睡好了?” 李鼎无奈的翻着白眼,“父皇,你就别取笑我了。” 躲在身后的李玲珑反应过来,脸一红,害羞道:“昨夜的事陛下也听说了?” “听说了,还真是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哈哈哈。”李二凤大笑,和颜悦色,自从先皇后去世,他就觉得宫中死气沉沉的。 如今有了这丫头,会活泼许多。 他招手呼唤,“李家丫头,你过来。” 帝王威严,即便是性格活泼的李玲珑,还是心中害怕,小心翼翼的上前。 在几人疑惑的目光中,李二凤从怀中摸出一个玉镯,冲几人解释道:“这是先皇后遗物,她走之前交代过,让我务必把镯子给儿媳妇。” “原本有一对,给了魏王妃一只,这个就给你吧。” 玉镯递到面前,李玲珑神色惶恐,她在家中,没少从父母讨论中听说。 陛下与先皇后的情意,这么重要的东西,她不敢要,当即连连摇头,“陛下不可,这东西太贵重了。” 听到这话,殿内众人无不色变,皇帝给你东西居然敢不要? 果不其然,李二凤神情冷了下来,漠然的盯着她,沉声道:“朕给的赏赐都不要,你想抗旨?” 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哪经历过如此棘手的局面,立马就红了眼眶,先是摇头,后是点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父皇,玲珑她…” “你闭嘴!”李二凤直接怒声打断儿子,殿中的人立马吓得跪在地上。 危机时刻,太子妃魏嫣然镇定自若,抬起头,不卑不亢道:“陛下,妾身是太子妃,有教导妹妹之责。” “她不懂事犯了错,理应该我受罚。” 李二凤冷眼看了过去,低声一笑,“哦,听这意思,你是不怕朕的责罚了?” “怕,但陛下恩罚皆是雷霆雨露,自当承受。”魏嫣然格外平静,没有寻常人面对皇帝的那种天生畏惧。 经过那晚与李鼎的交谈,她似乎走出了阴影,又变成了那个遇事波澜不惊的奇女子。 如此答复,加上那没有慌乱的态度,令李二凤大笑出声,“好,好啊,你做太子妃,朕没选错人!” 说完,李二凤看着快哭出来的玲珑,打趣着,“别哭,刚刚与你说笑的,把镯子拿上吧。” 这一次,李玲珑不敢多言,谨慎的伸出双手接过玉镯。 随后二人离开,殿中的宫人们也都退走,只留父子俩与大内总管在内。 “这两个女子可还满意?” 突如其来的问题,令李鼎懵了片刻后,才如实回答,“满意。” “大将军独女,能为枯燥的宫廷生活添些乐趣。那魏嫣然做正宫,可以帮你处理后院的女子琐事。” “朕自问选的人都不错。” “只不过…”李二凤欲言又止,话说一半停下,眼中闪过忧色。 “父皇有话直说便是。”李鼎忍不住,直接开门见山的询问。 李二凤这才说出未完的话,“倘若有一日,你坐在我这个位置上,这两个女子谁都别杀,留她们性命。” “爹怕你抱憾终身。” 这番话令李鼎瞪大眼睛,瞳孔一缩,连忙低头道:“父皇春秋鼎盛,儿子不敢有非分之想。” 李二凤笑着摆摆手,一脸无所谓,“客套话就别说了,我这位置你不坐,魏王想坐。” “你能眼睁睁看着他坐?” 他盯着儿子,今日说的话极其敏感,这些事原本只能看破不说破。 感受到皇帝的目光,李鼎心绪万千,心中飞快思考,父皇说这番话是何意思? 难道他心中有了继承人,是我,还是魏王? 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李二凤轻声道:“别胡思乱想了,无论是你还是魏王,龙椅得凭本事坐。” 听他这么说,李鼎才收起思绪,恭敬道:“父皇的话儿子记住了,况且,我不会杀她们的。” “呵呵。”李二凤笑了,摇头叹息,“权力迷人眼,有些事不在于你想不想,而是你必须得做。” 皇帝说了这么一番令人捉摸不透的话,李鼎想不明白,但他坚信自己不会杀这两个女人。 只要她们不背叛自己! 在李二凤的示意下,身旁的总管去摆满奏折的御台前,拿来一份奏折递到面前。 李二凤解释道:“这是大渊与六国使臣商议的比试名单。” “与以往没什么区别,武比打擂台,文试比诗词,刚刚魏王拿了一份折子走,你也拿去看看吧。” “记住,别给朕丢人!” 李鼎接过奏折,弯腰一拜,“父皇放心!” 他有绝对把握,诗词有大唐诗仙李白,这要是能输那就有鬼了。 武比打擂台,就凭二爷手中那柄青龙偃月刀,放眼世间,谁人能敌? 凭六国使臣那点本事,若真有能赢二爷的绝世猛将,那估计早就动刀兵,欺压周边国家了。 “还有一件事,今日还得带着你两位王妃,去将军府,丞相府,这次客气点,可别跟先前一样。” 李鼎明白,这是在点自己,先前领着羽林卫闯进左丞相府的事,皇帝肯定知道。 他拿着奏折,俯首一拜,“儿子明白。” 从上书房离开,李鼎没有去别处,径直赶回东宫,找到赵高。 “王妃回府的礼物可都准备好了?” “禀殿下,已经准备齐全,按照吩咐,还多给左丞相府准备了一对海珊瑚。” “好。”李鼎点点头,多出的这对海珊瑚算是给魏青云的赔礼。 虽然这老东西冥顽不灵,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岳父,他还是愿意多给几次机会,修补关系。 如果真撕破脸,再也不能和好,魏青云彻底站在对立面。 那时候即便动刀杀人,朝廷上下,包括王妃也没人能说些风言风语。 “赵高,去叫两位王妃回府。” “诺!” 第77章 你打我了,真打了 车辇行至左丞相府,李鼎走了出来,门外并无魏青云的身影。 这老东西是真不给面子,太子亲临,他在府中也不出门迎接。 只有个老管家,笑嘻嘻的凑上来,“殿下,我领你进去。” “你家丞相呢?” “家主在处理政务,所以未出门迎接。” 如此扯淡的答复,令李鼎冷笑连连,不悦骂道:“哼,狗屁的政务!” 他强忍火气,走进府内,穿过曲折长廊,被管家领到正厅内小坐。 在这里,依旧没看到魏青云的身影。 “太子,家主政务繁忙,估计还得等会。” 原本准备坐下的李鼎,听到这话,火气瞬间就压不住了,猛然起身怒斥,“放肆,孤堂堂一国储君,还得等他不成?!” 管家没有惧怕,按照魏青云提前交代的话术,说道:“殿下,家主说了,女婿等等岳父,这是人伦规矩,不为过。” “规矩,你还敢说规矩?”李鼎缓缓走向他,面色不善,来到近前抬脚便踹,“孤今日就好好教教你规矩!” 大脚猛得踹去,管家直接被踹翻在地,捂着屁股呜咽道:“哎呦,你干嘛!” “快去叫魏青云来叫我,不然今日孤拆了这丞相府!” 上次过后,李鼎心想娶了别人女儿,是岳父就得尊重一番。 结果这人给脸不要脸,无法无天,眼里还有他这个太子储君吗? 每次过来都要如此恶心人。 “太子好大的威风啊!”门外,丞相夫人李紫走了进来,神情漠然,风言风语道。 李鼎心中火气大,压根没有跟女人磨叽的心思,直接摆着手霸气道:“去叫魏青云来说话!” 李紫仗着辈分,气势上毫不示弱,走了过来,坐在凳子上,不紧不慢道:“相爷在处理公务,现在不便见殿下。” “好好好,好一个魏青云!”李鼎被气笑了,转身便准备走人,既然人家不待见,在待下去也没有意思。 可他走了没几步,李紫继续讥讽道:“领着新妇回门,不见亲父就走,殿下这般的没规矩吗?” 李鼎停下脚步,猛然转头,眼神就像要吃人般,规矩,又是他娘的规矩,这是今天听到最多的话。 他森然一笑,“好啊,孤今日就来教教魏相,何来规矩!” 平日里与太子妃交谈,对于丞相府的布局,李鼎有所了解,直接朝着书房的位置走去。 来到门前,他直接抬脚踹开。 “砰!” 房门打开,魏青云坐在桌前,手拿奏折。 听到动静,他放下奏折,缓缓起身,“太子来了,老臣政务繁忙,有失远迎。” “魏相,你不知道孤今日带着王妃回门吗?” “知道又如何?”魏青云突然反问,故意在众人面前给李鼎难堪。 事情闹成这样,两位太子妃还有相府下人,都站在书房外面,二人的话听得格外清楚。 魏嫣然面色一变,这父亲也太不给太子面子了,他凭什么敢的? 即便他是丞相,不也是大渊臣子吗? “父亲,你怎敢如此对太子说话?” 面对女儿的质问,魏青云神情平静,没有任何回应。 只是默默的盯着李鼎,轻声道:“太子还有时间生气,难道不担忧与六国使臣比试的事?” “孤的事与你何干!”李鼎在气头上,怒喝道。 “臣是走仕途出来的,多年来,门生故吏数不胜数,殿下手下并无诗才能臣吧。” 魏青云淡然一笑,这才是他今日敢如此羞辱的底气。 与六国使臣比试,关乎国体,皇朝颜面,陛下严令太子与魏王负责。 如果输了,或者谁表现很差,那势必会被皇帝嫌弃。 上次李鼎领着羽林卫来府中大闹一通,这仇他记在心中,刚好借这个契机来报。 太子手下没有能做诗的人才,那就必须来跟他说好话,让他寻人。 因此,魏青云怼定,这亏太子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李鼎明白他的意思后,突然笑了出来,“魏相是觉得孤要来求你吗?” 魏青云沉默,不置可否。 “可笑,当真是可笑,没有你魏相扶助,孤也能赢下六国使臣!” “那老臣就拭目以待了。”魏青云皱着眉头,有些不理解。 他看李鼎的表情,不像是为了面子故意说大话,而是真有办法。 可据他所知,太子手底下确实没有能做诗的人才。 古怪,说不出的古怪。 二人望着彼此,皆在心中沉思,三番两次的不给面子,让李鼎心中很不爽。 但魏青云身居高位,想要弄他,眼下自己还没太好的办法。 但倘若接二连三的忍让,这老东西还真以为自己奈何不了他。 沉思过后,李鼎灵机一动,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直接猛得冲向魏青云,气势汹汹。 这一幕,令所有人面色狂变,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魏嫣然担心他做傻事,连忙大喝,“太子不可!!” 魏青云也愣住了,他没想到太子竟然要对他动手,政斗都是玩计谋的,没有这样莽的。 脸上也难掩慌乱,惊恐道:“太,太子,你想干什么?!” “你别过来!” 李鼎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径直冲到近前,原以为他要动手打人。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令众人大感意外,只见李鼎整个人突然往后退,捂着胸口大喝,“魏相,你竟敢打我!!” 连连后退,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震惊。 这… 围观众人惊疑不定,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能动手把你打倒,这也太扯了吧。 明眼人都知道是李鼎在瞎扯。 可偏偏他先坐在地上,嘴里不停的喊,“魏相打孤…” 白得也成黑得了。 魏青云被弄得满头雾水,这样做有何意义。 喊了一会,李鼎从地上站了起来,面色平静的吩咐道:“咱们走吧。” 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未发生。 直至走到府外,不解的魏嫣然才问道:“太子,你刚刚这样是为何?” “自然是恶心魏相了,等着看吧。”李鼎得意一笑,对自己刚刚的操作很是满意。 “……” 第78章 魏青云此人 上书房内。 李二凤在听完锦衣卫的禀报后,淡然一笑,“这小子,真以为我老眼昏花,这点小伎俩看不出来?” 魏青云多大年纪,垂垂老矣,而且是个读书人,再怎么也不会对一国储君动手,既不敢,也没那个能力。 虽然说的话是在怪罪,可语气中满是宠溺。 他沉思一会后,脸色也冷了下来,喃喃自语道:“不过这魏青云,确实…该敲打一番了。” 君臣有别,无论如何太子都是储君,是他魏青云的主子,不能羞辱。 自从长孙无忌被造反牵连,赋闲在家,原本双相只剩下他一人。 得到权力后,小心谨慎的魏青云愈发的目中无人。 即便李二凤知道是儿子搞怪,还是愿意出面帮忙。 “去,送到旨意给魏青云!” “诺!” 没多久,大内总管亲自捧着旨意,来到左丞相府。 魏青云领着家眷跪在地上,看着递到面前的圣旨,面色难堪,背后冷汗流淌。 圣旨里,皇帝用严厉的语气将他狠狠训斥。 “公公,这…”他抬起头,不明所以。 大内总管低头望着他,眼神冷酷,递圣旨的手顿住,悬在半空。 “魏相,往后行事说话,还是多想想吃得是哪家的饭。” 哪家的饭… 魏青云面色变幻,略微沉思便反应过来,这是在提醒自己吃李家的饭。 言外之意,太子也是李家人,往后要恭敬。 不然的话,后果自负! 不到一年的时间,朝堂风云变幻,太子变化太大,在皇帝心中的位置水涨船高,不再仅仅是个被宠溺的儿子。 而是被认可能成为储君,能继承大位的人。 只是魏青云由于突掌大权,内心膨胀,没有察觉到这种变化。 还以为跟先前一样,太子在朝中如履薄冰,随时可能翻船,跌个粉碎,所以才敢如此不敬。 现在被皇帝训斥,反应过来,他再如何能干,终究是臣。 臣就该有做臣子的样子。 “多谢公公提点,老夫明白了。”魏青云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倘若羞辱太子这样的事,再做几次,可能等来的就不是训斥,而是杀身之祸了。 大内总管见他醒悟,也提醒道:“魏相,你何苦如此呢?” “太子妃乃你之亲女,只要抱紧太子这棵大树,来日方长,未必不能荣华富贵,安稳一生。” “公公说的是。”魏青云接过圣旨,缓缓起身,目送着传旨众人离开。 在宫人们走后,站在一旁的李紫,冷声道:“怎么,你又要去给太子做狗了吗?” 当着仆人的面,突然质问,丝毫不留情面,魏青云当即皱眉,“闭嘴!” 李紫也不再继续说,而是跟着他,二人来到书房。 魏青云坐下,立马愤怒呵斥,“你刚刚胡说八道什么?!” “我有说错吗?” 房间之中只剩二人,许多藏在心里的话,也不必再遮掩。 李紫轻蔑一笑,看着他满眼不屑,“当初能弄死你的发妻,现在为了攀附太子,哄你女儿开心,会不会也想把我弄死?” 听到这话,魏青云瞪大眼睛,神情狰狞恐怖,像是一头要噬人的狮子。 这件事是他心中最大的恶,多少次午夜梦回都不敢去细想。 如今伤疤再次被揭开,他控制不住的欺身上前,双手用力掐住李紫的脖子,恶狠狠道:“你若再敢提及此事,我一定杀了你!” 强烈的窒息感涌现,李紫连呼吸都显得极为困难,可她却并不觉得害怕,反而疯癫般的笑着。 “魏青云,你以为装出一副圣人模样,你就真得是圣人吗?” “手上沾了血,是洗不干净的!” “啪!”耳光声异常响亮,魏青云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 女人的脸颊不多时便肿胀发红,火辣辣的疼。 魏青云发泄过后,冷静下来,那双冰冷的双眸盯着女人,漠然开口,“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你休想毁了我,你休想!” 他嘶吼着推门走了出去,只留李紫在房间中沉默不语。 离开书房后,魏青云换上官服,平复心情后,便朝着东宫赶去。 皇帝的旨意如一柄利剑,彻底撕碎了他的伪装。 魏青云出身卑微,却能位居丞相之尊,一路走来的艰辛,只有自己明白。 从他高中金榜题名回乡时,就发誓要让曾经看不起自己的人,付出代价。 也就是他高中,正式进入官场的那一年,家乡爆发了匪患,大约十几个人,烧杀抢掠。 人数不大,但对于那个小山村而言,就是灭顶之灾。 过后,山中百姓去当地官府告状也毫无作用,被一推再推。 好在,那群匪徒杀了一些人后就离开,莫名消失,直到今日也没人知道那些人来自哪里,姓甚名谁。 之后的升迁途中,他用了相同的办法,构陷对头,置对方于死地。 一介寒门,能爬到这个位置,魏青云真是人镜,刚正不阿吗? 答案是否定的。 刚正不阿的是赵安民那种人,结局也注定凄惨。 魏青云只不过很聪明,极擅人前一套,背后一套,隐藏之术可谓是登峰造极。 当初为何拼命弹劾太子,是因为他自觉看到了未来,魏王大概率能成为最终的赢家。 所以,他提前纳下了投名状,方便在合适时倒戈。 但现在不一样了,通过皇帝的态度,他明白单靠自己,不能安稳一生。 很可能最终落得个凄惨结局。 女儿成为了太子妃,注定不能投靠魏王,那就只能死死抓住太子这杆大旗。 心中想着,他已经来到了东宫外,“劳烦禀报太子,就说魏青云求见!” 没一会,赵高来到正殿,出声禀报。 坐在主位上的李鼎听到消息后,非常意外,刚刚才从丞相府离开,并且二人还闹得很不愉快。 魏青云这时候来做什么? 虽心中疑惑,他还是点头道:“带魏相进来。” 片刻后,魏青云走了进来,他没有立马表明投诚的心意,而是装腔作势道:“殿下,老夫想了想,六国比试,关乎大渊颜面,不容有失。” “所以愿意推荐几位诗才卓绝的学生,帮助太子。” “你要给孤推荐人才?”李鼎无比诧异,二人之间恩怨颇深,几乎跟撕破脸没两样。 魏青云这是怎么了,突然转变如此之大,难道真是害怕了? 第79章 威胁君主的臣,孤不要 “没错,老臣今日就是为此事而来。” “不仅是为了殿下,更为了大渊和陛下的颜面。” 魏青云坐下后,神情郑重,似乎心中真是这般想的。 为了家国,放下个人恩怨,愿意帮忙。 李鼎陷入沉思,他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可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以魏青云的性格,即便想要帮忙,也大概率会去找魏王。 毕竟这老家伙,平日里压根就看不上自己。 事出反常必有妖,李鼎询问道:“那魏相帮忙,孤该给你什么?” 朝堂有朝堂的规矩,利益交换,他不信魏青云真如此好心,没有任何条件愿意帮忙。 果不其然,魏青云沉思片刻后,询问道:“老夫还有一女,做殿下的侧妃如何?” 由于魏嫣然多年在府中的遭遇,导致父女俩关系并不好。 魏青云觉得并不稳妥,既然要投靠太子,那只有再送个女儿,才能彻底安心。 “你说的女儿是魏婷?”李鼎问道。 对于这个小姨子,他印象颇深,目中无人,趾高气扬的模样令人觉得厌恶。 “殿下说的不错,正是小女魏婷。” “那就免了吧。”李鼎大手一挥,毫不留情的拒绝。 开什么玩笑,把他这东宫当什么了,啥样的女人都往这送。 可以预想,那种女人来了,这宫里还能安生的了吗。 被严词拒绝,魏青云脸色变幻,作为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股子自傲劲又上来了,顿时觉得火冒三丈,沉声道: “太子,你难道不再考虑考虑吗,若没老夫推荐才子,六国比试你该如何应对?” “倘若输了,或者比不过魏王,届时一定会被陛下嫌弃!” 面对威胁,李鼎不为所动,压根不慌好吧。 我有系统,我有李白,比诗才还有谁能比得过诗仙? 他冷冽一笑,“这事就不劳你魏相操心了。” “如果没别的事,魏相请自便!” 直接下逐客令,魏青云明白继续待在这也是自取其辱。 当即愤恨起身,马不停蹄的离开。 在他走后,躲在内屋听二人交谈的郭嘉走了出来,上前诧异的问道:“殿下,为何不接受魏相投诚?”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朝廷的左丞相,大权在握,有他帮忙,往后在金銮殿上也好说话。 李鼎轻蔑一笑道:“孤不需要谈条件的臣子。” “他魏青云把自己当成什么了,没他帮忙,难道孤就一定会输魏王?” “孤绝不受他要挟!” 霸气的话落下,郭嘉略微沉思,便认同的点点头。 找到机会便跟君主谈条件的臣子,确实不能要。 …… 魏王府。 “你说什么,魏相来了?” 李岳不敢置信,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魏相作为太子的岳父,按道理来说怎么都不会来他这的。 “快,去请魏相进来。” “不,本王亲自去迎接。”李岳脸上的笑止不住,他激动异常,直接朝着府外快步走去。 如今他有了八大豪族的支持,再加上魏青云帮忙,那在朝中的势力会更加的如日中天。 来到府外,魏青云行礼,“老臣见过魏王。” “魏相多礼了,来,快随本王进府。”李岳上前,直接亲切的拉着他的手,没有丝毫架子,朝着府中走去。 来到王府正厅坐下,李岳亲自动手倒了杯茶,如此礼贤下士,令魏青云忍不住感慨。 “魏王贤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魏相谬赞了,不知今日过来是?” 魏青云喝了口茶,没有任何隐瞒,开门见山道:“老臣刚刚去见太子了,说给他推荐人才,在六国比试上,赢过魏王殿下。” 作为身居高位的老臣,混迹官场多年,魏青云最是明白,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既然来投诚,那就得说实话,真心换真心。 越是这样,上位者才越能感受到诚意。 与他预想的不错,李岳短暂沉吟后,咧嘴一笑,“魏相说这番话,是被太子拒绝了?” “没错!”魏青云重重点头,眼神冷冽,心中还有怒气,“他既不知好歹,那就怪不得老夫了。” “往后无论是在金銮殿上,还是私下,老夫都愿意为魏王殿下办事。” 得到确切的答案,李岳脸上的喜色控制不住,甚至忍不住的想要欢呼。 心中对于那位太子大哥,更加的鄙夷轻视。 这得多蠢,才会把朝廷左丞相推向他的阵营。 “好啊,有魏相帮忙,乃本王之幸啊!” 二人狼狈为奸,相视奸诈一笑,都很满意这次谈话。 在魏青云心中,选择魏王也是无奈之举,皇帝的那道圣旨,彻底让他如梦初醒。 丞相又怎么样,终究只是臣子,想安稳吃李家的饭,那就得选一位李家的君主。 现在皇帝还在,他有君主,可等哪日天子大行,新君即位,他又该怎么办? 这就跟下注一样,太子,魏王两头必须选一个。 否则等以后,他最好的结局,也是黯然的告老还乡。 可年少苦读多年,好不容易成了丞相,让他再回家乡,如何让人接受! 高兴过后,魏青云开始了出谋划策,“殿下,这次六国比试,太子已经输定了。” “他手下并无诗才,再没有老夫与八大豪族推荐,届时估计连个人选都没有。” 大渊朝廷,最有才华的是翰林院那群人,他们无非属于两种阵营。 魏青云领衔的清流党,以及八大豪族背后的门阀党。 但如今这两方势力,却都成了魏王手下。 “呵呵,本来还有悬念,如今魏相到来,本王胜券在握!”李岳得意一笑,眼中无限自信。 几乎掌握了所有底牌,该怎么输? 除非太子能凭空变出来一个诗仙来! “只不过武试,太子估计能赢下,他手底下的关羽当真厉害。”魏青云轻声提醒。 对此,李岳狡黠一笑,冷然道:“关羽的事,本王自有对策。” “王爷的意思是?” “三天后就是武试,只要最后一场比试让关羽身体出点毛病,输给六国的武将。” “最后让本王手下的勇士赢下,那不就妥了吗?” 李岳也袒露心声,说出了自己的腌臜计划。 第80章 六国比武,开始 “王爷是想…”魏青云撇了撇眉,心里有些不适,手段卑贱点无所谓,只要达成目的即可。 可千万别把事情弄砸。 若是关羽输了,魏王手下的勇士没赢下六国派出比试的武将,那皇帝定然震怒,会追究到底。 届时查出来,那大家都完了。 见他欲言又止,李岳安抚道:“魏相放心,本王会把一切安排好的。” 有了这样的承诺,魏青云才彻底放心,开怀大笑,“那老夫就提前恭喜殿下,在六国比试大放异彩,压过太子!” “那也得仰仗魏相帮忙不是,哈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笑得格外奸诈,等魏青云走后。 没多久,消息便被送到御前,李二凤听后脸色有些难看。 “这魏青云真是昏了头,女儿是太子妃,却投奔魏王。” “真以为自己能善终吗!” 知子莫若父,李二凤心里很清楚,魏王性格多疑,且为人自私,即便答应投诚。 也只是利用魏青云,一旦用不上,那就是下一个谢铭。 一个文官的命倒没多重要,只是这样的话,双方的势力又变得不对等。 这打乱了李二凤的计划。 不过,他突然看向面前的长孙无忌,眼光闪烁。 实在不行,那便让这位右丞相回到金銮殿上。 无论朝堂局势如何变幻,只要长孙无忌在,就如一根定海神针,能解决所有的烦恼。 二人落子对弈,他询问道:“太子陷入劣势,你倒比朕还稳得住。” 长孙无忌淡然一笑,“太子不似从前了,臣相信他可以!” …… 三天后,城外大营,在李锦绣的安排下,甲士身姿挺拔,严阵以待的立于两旁。 今日是六国武试,皇帝领着一众贵人亲临观战,可谓极其隆重。 为了让六国使臣见到大渊鼎盛,李锦绣特地安排了帝国最精锐的铁甲,骁龙骑! 这也是现今七国中,铠甲纹饰唯一用蟒纹的甲士。 里面的所有人都是百战之师,杀气凛然! “陛下到!” 随着一声朗宣,天子依仗朝着军营,缓缓走来。 李二凤坐在轿辇上,两旁的甲士看到他,纷纷跟打了鸡血样激动。 “咚!咚!咚!” “万岁!万岁!万岁!!” 将士们手中的长枪重重杵在地上,发出如马蹄奔踏的沉闷声响。 一声声万岁,汇集成音浪直冲云霄,震耳欲聋。 曾经的李二凤领兵,身先士卒,勇猛无敌,是军中的神话,被无数将士们崇拜。 此刻,他们的呼喊几乎用尽全力,这是见到偶像后的激动。 前来观战的队伍中,六国使臣们见到这一幕,纷纷面色凝重,有些胆子小的人,更是心惊胆颤。 大渊已经是七国最强,再拥有这样的铁血军队,岂能不让人心生惧怕? 来到观战席上,李二凤率先坐下,看着面前空旷的擂台,神色期待。 他扭头看向身旁的儿子,笑着道:“鼎儿,今日就看你的了。” 先前去剿匪,安勇候上报的奏折中说了,太子身边有勇猛武将。 叫什么关羽的,特别能打。 今日武比擂台,太子几乎是占尽了优势。 “父皇放心,儿臣有把握。”李鼎很自信,没办法,有二爷在,不自信才怪。 看台的右侧,魏王李岳坐下,身旁八大豪族齐聚。 魏青云没挨着他坐,这种地方人多眼杂,坐的近了难免遭人口舌。 李岳看向一个位置,关羽正坐在那,不紧不慢的喝着酒。 他冷冽一笑,低声询问,“事情办妥了吗?” 在他身旁的崔长书低声回应,“殿下安心,已经安排好了。” “那就好。”李岳点点头,眼中的神色逐渐冷冽。 京城外的大营,由李锦绣与兵部共同辖制,这让他有机可乘。 兵部尚书也是八大豪族中的人。 利用在其中安插的眼线,将放了药的酒给关羽喝下。 如此,过不了几轮他便会腹痛难忍,不能比试,由他手下的勇士摘下最终的胜利果实。 这计划堪称完美! “时辰到,请诸国勇士登台比试!” 根据大渊与六国定下的规矩,双方各派出两人,采用淘汰制,赢的人晋级下一轮。 第一轮,随着关羽登上擂台,李鼎立马看了过去。 他的对手是个身形魁梧的壮汉,好巧不巧此人来自东魏,看着凶神恶煞的很不好惹。 随着比试开始,关羽二话不说,高举青龙偃月刀,狠狠斩去。 “破!” 话音落下,对手的武器直接被这势大力沉的一击砸断,甚至擂台都被砸出凹陷。 看他如此神勇,连李锦绣都忍不住感慨,“太子手下的勇士,堪称当世无敌啊!” 听到这话,李二凤来了兴致,扭头询问,“老将军觉得,此人比你年轻时如何?” “胜我数倍!” “呵呵,朕不信。”李二凤当即摇摇头,开什么玩笑,大将军年轻时何等勇武? 那时能单枪匹马背冲进敌阵大杀四方的人,强过他数倍,那不成妖魔了。 魏王手下的勇士,虽然不比关羽,但也干净利落的解决了对手。 第一轮交锋,大渊派出的两人,都成功晋级。 这让六国使臣心中无比畏惧,难道说没有一国武将能与大渊媲美吗? 在一众勇猛之士中,除了大渊二人,还有个来自北寒国的男人,看着年纪不大,三十岁出头,使用双锤,也勇猛异常。 仅仅一击便击败了对手,与关羽展现出的风姿不相上下。 这人引起了观战席上众人的注意。 李二凤皱着眉头,指着男人道:“那人是谁,竟如此厉害?!” 负责接待六国使臣的官员,立马拿出名单查看。 “陛下,此人名叫林莽,来自北寒国。” “北寒国…”李二凤低声呢喃,神色沉了下来,对于这个国家,他印象极深。 在大渊刚立国时,北寒曾领兵来犯,那一战他打得极为艰难。 北境寒苦,民风彪悍,因此多出猛士。 “鼎儿,你那关羽能赢这林莽吗?” 李鼎没有丝毫迟疑,果断道:“能赢!” 多犹豫一瞬,都是对二爷武力的不尊重! 第81章 铁拳洗脸 很快,第二轮开始,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关羽,和北寒国林莽身上。 这二人上一轮表现最佳,都是瞬秒对手,自然备受瞩目。 好巧不巧,第二轮刚开始,便是关羽对战林莽。 这是李岳特别安排的,在抽签上令人动了手脚。 走上擂台,关羽将青龙偃月刀重重杵在台上,势大力沉,他轻抚胡须,神情淡然。 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让后上台的林莽异常不爽。 观战众人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议论。 “这关羽什么来头,居然如此大的架子。” “听说是大渊太子手下的勇士。” “太大意了,竟然不把林莽放在眼中,肯定会吃亏的!” 听着六国使臣的议论,李二凤也忍不住皱了皱眉,扭头看着李鼎,担忧道:“鼎儿,你手下这人如此大意,会不会输?” “父皇放心,他不会输的。”李鼎没有犹豫,果断回应。 二爷的强大不容置疑,看过三国的都知道。 吕布在时,二爷会忌惮一二。 吕布死后。 关羽:我观天下英雄皆是鼠辈! 要知道,这个世界没有吕布啊,所以,二爷就是无敌的。 擂台上。 林莽手握双锤,举起右手指着关羽,怒斥道:“匹夫,你眼神轻视,有何本事敢如此看我?” 关羽不为所动,依旧抚摸自己的修长胡须,风轻云淡道:“你在我眼中,不过一稚子也!” 这番话,令场中一阵唏嘘,到底是有怎样的本事,敢如此自傲? 李鼎无奈摇头,二爷还是那个二爷,论装杯这块,就没有多少人能与之媲美。 “战!” “咚咚咚!”随着战鼓擂动,比试正式开始,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林莽,气势汹汹的冲来。 挥舞手中的双锤,恨不得砸烂眼前轻视自己的匹夫。 关羽单手握刀,等他冲到近前时,直接用力一挥,大刀撞在双锤上,巨大的力量砸得林莽噌噌后退。 原本还有些忧心的李二凤看到这一幕,瞪大眼睛,拍手叫好。 “好,当真是好!” 林莽并不弱,可关羽却能单手舞刀将他击退,孰强孰弱,一眼便能分晓。 果不其然,关羽改用双手握刀,脚下用力,腾空一跃,便将林莽击到台下。 胜负已分。 “关羽胜!” 解决掉强敌,关羽甚至没有剧烈喘息,可见有多轻松。 他继续抚着胡须走下擂台,安然坐在一旁。 六国的使臣彻底绝望。 “大渊武将,当真是赢不了吗?” “难,难啊!” “连那林莽都不是对手,你我之国又能如何…” 六国使臣们的悲叹传来,李二凤异常高兴,当即便下旨道:“赏,大赏这关羽!” “那儿臣就替他谢过父皇了。”李鼎起身一拜,心中也止不住的欢喜,二爷表现好,自己就更得圣心了。 夺嫡重要的一环,得皇帝青睐,成功。 在几人高兴之际,坐在另一边的李岳,冷笑望着这一切。 “笑吧,太子,我不信一会你还笑得出来。” 接下来的几轮比试平平无奇,看完关羽出手,再看这些人就变得索然无味。 没多久,比试进行到尾声,大渊赢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但好巧不巧,下一次抽签,是关羽对上魏王手下的勇士蔡土申。 看着二人登台,李岳眼中的得意掩饰不住,经过他的暗箱操作,事情果然按照计划在进行。 喝了药酒的关羽会腹痛难忍,然后被自己手下的勇士击败。 然后蔡土申再干掉剩下的杂鱼,这样的话,武试的最终胜利就属于他魏王了。 二人缓缓登台,早先看过关羽出手的蔡土申忍不住的心中恐惧。 他有几斤几两,自己心知肚明,拿头都打不过关羽。 可是上台前,魏王一再叮嘱,不要怕,拿出气势来,越嚣张越好。 按道理来说,魏王不会骗自己。 冷静下来后,他壮着胆子讥讽道:“匹夫,你若是现在跪地求饶,念在同为大渊人的份上,爷爷还能饶你一命!” “你敢这样对我说话?”关羽愣了一下,长久以来,向来都是他用蔑视的眼神看别人,还没人敢对自己这样。 这简直颠倒反转! 他握刀的手紧了紧,抬头看向魏王的方向,心中沉思。 片刻后,他算是明白了这两日,为何会有那么多的反常事。 为何军营中不断有人给自己灌酒,有时喝得酒还带着股药味,肯定是这魏王在作怪。 还好,他生性谨慎,察觉到不对,喝完酒后便去搞了点泻药,一泻千里。 “怎么,面对你爷爷,害怕的不敢吱声了?”蔡土申依旧不怕死的叫嚣,越发来劲,这感觉是真的爽啊。 关羽厉害,备受瞩目,如今他不把关羽放在眼里,就被更多人关注了。 他极其享受这种感觉。 见他如此猖狂,关羽决定给他点苦头尝尝,他突然捂着肚子弯下腰,做出一副腹痛难忍的样子。 李鼎看到这一幕豁然起身,脸色变幻。 怎么回事?! 他短暂思索后,便扭头看向魏王,发觉李岳正冲他阴冷一笑。 显然,就是这王八蛋干的好事。 “大爷的,尽使这些阴损手段!”他怒骂一声,拳头攥紧,变得梆硬,恨不得现在去给倒霉弟弟一拳。 但这种场合显然不可能,只能不悦的坐下。 他这番动作被李岳尽收眼底,脸上的笑更加得意。 他看向擂台,觉得胜券在握,太子手下的关羽,先前勇猛都为他做了嫁衣。 蔡土申看着关羽脸都疼红了,也明白了魏王为何让他别担心。 果然,魏王诚不欺我! 他明白,属于自己扬名立万的时刻,就是现在。 当即便举着武器冲了过去,当所有人觉得结果已经注定时。 关羽猛得起身,伸出大手抓住蔡土申,冲他咧嘴一笑。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蔡土申心中大惊,握住肩膀的双手如铁钳般,任他如何挣扎都纹丝不动。 他满脸惊恐的看着红脸大汉,“你,你想干什么?” “你猜。”被骂了许久的关羽,再也不压抑自己,宣泄着怒火。 “砰!” 一拳打烂他的下巴,令他发不出任何声音,连认输都做不到。 根据擂台规则,只有被打下擂台,或者主动认输才算结束。 “呜!” 擂台上,蔡土申被铁拳洗面,疼得只能呜咽个不停。 直到被打得血肉模糊,彻底昏死过去,关羽才停手。 如此场合,关羽并未取他性命,只是令他疼痛难当,专门避开要害动手。 一切发生得太快,如今惊人的反转,李鼎反应过来后,立马起身,冲着李岳的方向,故意扯着嗓子大喊,“好,打得当真是好!” 第82章 天下诗才十斗,我李白占九斗九 李岳心中的火气瞬间被点燃,他双拳紧握,不明白为何会变成这样。 明明一切都如计划中的样,完美无缺。 关羽为何突然间就恢复正常? 冷静思考过后,李岳反应过来,只有一个解释。 那就是关羽压根没有上当,先前那样都是装出来的! 可恨,当真是可恨! “陛下起驾!”一声朗宣,李二凤心满意足的离开。 兄弟二人不用在虚情假意,直接起身走向对方。 李鼎凝望着弟弟,沉声道:“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就能赢孤吗,痴心妄想!” “这次只是你运气好罢了!”李岳厉声回怼,脸色难堪,他冷声道:“明日就是文比,我看你如何应对。” 李鼎咧嘴一笑,“那就不用你操心了。” 这时,关羽走了过来,拱手一拜,“见过太子殿下。” 李鼎来了兴致,故意大声询问,“云长啊,你好好跟魏王讲讲,为何肚子突然不疼了,他肯定很好奇。” 被这样嘲讽,李岳恨不得立马转身走人,可他确实又想知道其中缘由。 所以,只能忍着讥讽,等在原地。 关羽得意一笑,“简单,因为在下谨慎啊!” 听到这个答案,李岳直翻白眼,擂台上单手出刀的人,一口一个匹夫的叫着别人,还好意思说自己谨慎。 要脸吗? 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继续待下去也没有意思了。 李岳愤愤转身,脚步飞快的离开,多待一刻他都觉得浑身难受。 可还没走几步,身后便传来李鼎的笑声,“魏王,你走慢点,可别摔了。” “哈哈哈!” 从军营离开,回到东宫,酒肉已经准备好了。 这是李鼎离开前吩咐的,说是庆功宴。 去之前,他就笃定了关羽一定能赢。 偏殿内,几人围坐在圆桌前,端起酒杯,李鼎喜悦道:“来,让我们举杯,为云长贺!” “也为殿下贺!”郭嘉补充道。 一杯酒下肚,众人哈哈大笑,打心眼里高兴。 这次武比,不仅狠狠挫了魏王锐气,更讨皇帝欢喜。 如果接下来的文试也能拿下,那在朝中的局势就愈发的好。 李鼎深知这一点,所以才高兴至此。 酒过三巡,贾诩眉间忧愁,缓缓开口,“武比结束了,接下来的文试,殿下准备怎么办?” 郭嘉也询问道:“是啊,殿下说有诗才上门,可明日就要比试,怎么还不见人?” 两位谋士齐齐发问,让陷入狂喜中的李鼎,稍微清醒过来。 他后知后觉,以往系统召唤人物后,几乎没多久,人就出现了。 快的像赵高,立马就出现,慢点的,类似二爷,也没超过两天。 可这次的李白已经过了好几天,却迟迟不见人影,莫不是被系统坑了? 他在心中询问。 “系统,怎么回事,我的诗仙李白呢?” 系统:【本系统只负责把人物召唤过来,并且召唤地点距离宿主很近,至于人物为何迟迟不出现,那就不得而知了。】 我靠,这不是坑人吗! 李鼎忍不住心中吐槽,要是召唤的人物是个路痴,那得多久才能找过来? 等会。 难道说… 诗仙迷路了,所以才这么久没过来! 李鼎心中浮现这样的想法,但立马又否决。 这太扯了,堂堂诗仙能分不清路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可是…自己又没见过李白,也不能确定不是。 正当他天人交战,自己不断否决自己那天马行空的想法时。 赵高小跑着进来,禀报道:“殿下,门外来了一位江湖人士,自称李白,想要求见。” “来了,终于来了!”李鼎猛得站起身,脸上的激动掩饰不住。 郭嘉立马问道:“可是殿下口中的诗才来了?” “对,李白,就是他。” 一旁的贾诩却有些疑惑,“诗才,江湖人士?” …… 殿内几人面面相觑,都陷入沉默。 李鼎赶忙道:“把人请进来。” 没一会,在赵高的带领下,身穿白衣的李白走了进来。 他戴着蓑笠,遮住大半张脸,背后负剑,殿外春风吹来时,长发舞动,颇有江湖人士的豪迈潇洒。 只见他弯腰一拜,恭敬道:“李白见过太子殿下。” 看着他这副打扮,李鼎心里也直犯嘀咕,眼前的人是自己想的那个李白吗? 未免太过侠客气。 “李白,你摘下蓑笠孤看看。” 李白闻言,听从的取下蓑笠,整张脸暴露在众人眼前。 殿内明亮的灯火照耀下,那张精致的有些过分的脸,令人忍不住侧目。 连在旁伺候的宫女们,冒着被责罚的风险,也忍不住抬头看来。 面前的李白应该是年轻版的,看着跟李鼎年纪差不多,英俊难喻。 贾诩感慨道:“李白兄英姿卓绝,当真是世间罕见。” “称得上一句人间谪仙!”郭嘉也笑着称赞。 这两人的话让二爷觉得被抢了风头,当即小声的嘀咕着,“还行,看着也就比我差一点。” 闻言,三人立马看了过去,李鼎笑着打圆场,“呵呵,对对对,咱们几人中,论容貌皆不及云长。” “云长,美髯公也!” 听到美髯公三个字,关羽非常受用,抚动胡须的手也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把胡子摸掉了一根。 “来,李白,你快坐下。” “谢殿下。”李白坐下后,看着美酒佳肴,双眼放光,特别是闻到那醇厚的酒香,他便一脸陶醉。 “五花马,千金裘…” 他刚坐下,还没喝酒便出口成章,锦绣诗才,令郭嘉,贾诩眼神炽热。 太子说得果然没错,手下有位大诗才。 李鼎则摸着额头,心中无奈。 白哥,你这还没喝酒呢,就开始秀了。 难以想象,如果喝蓝星的高度白酒,李白会作出怎样的诗来。 估计课本又要多出厚厚一摞。 学生:已老实,求放过。 “来,这杯酒我们一起敬李白,祝他明日力压六国诗才!” 众人举杯,一杯酒下肚,在了解到明天要做的事情后。 李白轻轻放下酒杯,淡然道:“殿下放心,明日的事不会有任何变故。” “当今天下诗才若分十斗,我李白可独占九斗九。” 第83章 三绝 大渊驿站,武比结束后,六国使臣凑到一块,皆忧心忡忡,面色凝重。 这次比试让他们清晰见到了大渊军队的强大,难以匹敌。 “都哭丧个脸做什么,不还有文试吗。”东魏使臣林叔业给众人打气,大渊文脉不比武力,并没有那么出类拔萃。 听他这么说,众人才稍稍收起低落情绪。 “没错,咱们文试一定能赢!” “诸位,我有个提议,咱们联手如何?”林叔业突然道。 围坐在桌前的他国使臣立马皱眉,“怎么联手?” 林叔业解释道:“这次我来,带来了我最得意的学生,孟琰。” “是东魏孟君,孟琰?”立马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孟琰出自东魏的名门望族,打小便被精心培养,号称文采无双,风姿卓绝,是东魏文脉中的领军人物,被尊称孟君,真君子也。 “林使臣如此真挚,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其实我这次来,同样带了位惊世才子。” 众人纷纷看向说话的人,这是来自西蜀的使臣。 林叔业挑眉,诧异道:“你说的人莫不是清风公子?” “正是,我自知西蜀武比赢不了,为了不太过丢脸,所以特地去寻了清风公子。”西蜀使臣得意道。 天下文人惺惺相惜,但凡有点名声的,都互相知晓。 这就像一个圈子,圈内人知道圈内人。 清风公子师承西蜀大儒,不喜官场的勾心斗角,所以流连于山水之间,是位真正的隐士。 并且,巧合的是这人和孟君还有些关联,二人与北寒的冰书生,被天下读书人共称三绝。 是文脉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 “其实,我也…带人来了。”说话的是北寒国使臣,他开口立马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林叔业惊道:“不会,这么巧吧?” 北寒使臣:“就是这么巧,我带的人正是冰书生。” “……” 得到确切答案,众人面面相觑,随后都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看来老天都站在我们这边,哈哈哈。” “是啊。”林叔业眯起双眸,没有附和众人的笑,不知在想些什么。 经过一番商议,在林叔业付出一些代价后,北寒与西蜀使臣决定把人交给他,作为东魏人士出战。 目的就是狠狠的踩大渊一脚,让天下读书人看看,到底哪国文脉昌盛。 光军队强有什么用,还不是要读书人帮忙治理国家。 送走几位使臣后,林叔业趁着月色,悄悄赶往魏王府。 王府正厅,李岳在了解情况后,脸上的兴奋压抑不住,激动道:“好,这下我看太子还怎么赢!” “殿下,只要你令人操作一番,这三人都可以作为你的幕僚,代替大渊参加比试。” “你就能稳赢太子了。”林叔业说完,还不忘提醒道:“殿下答应我的事…” 李岳闻言咧嘴一笑,“使臣放心,本王不会忘的。” 从魏王府离开,林叔业抬头看着头顶明月,感慨道:“但愿能成事,我已尽力了…” 为了说动大渊皇帝出兵拯救东魏皇室,林叔业转头就把各国使臣给卖了。 用他们的人,交给魏王,却是为自己办事。 这次文比,不再是大渊与六国的比试,而是魏王与太子。 直到第二天黄昏,各国使臣们去到宫中赴宴。 宴会上,便会进行文试,考核诗才。 毕竟,作诗怎么能少得了美酒歌舞呢? 通往皇宫偏殿御道上,李鼎大步向前,身后一众人杰跟随。 他走着突然停下脚步,看着不远处越来越近的几道人影。 几人中,领头的正是魏王李岳,他身后跟着三个年轻人。 服饰风格各有不同。 一个身穿华服,神情严肃,身姿挺拔,走起路来,每次迈步之间的距离,几乎不差分毫,看着极为的规矩。 此人正是孟君,孟琰。 走在三人中间的年轻人,手拿折扇,脸上挂着笑意,长发披散,看着放荡不羁,正是清风公子。 最左边的男子,面若寒霜,身后背着把古琴,是冰书生。 身后跟着这三人,给了李岳莫大的自信与底气,他走到李鼎面前,停下脚步。 兄弟二人望着彼此,李岳率先开口,“太子,今夜输了可别又跑到母亲的灵位前哭鼻子。” 这话不脏,但对于一个已经及冠,并且娶妻的男子而言,侮辱性极强。 李鼎直接反弹,笑道:“这话应该我对你魏王说才对。” 开什么玩笑,我身后站的可是李白,这要是能输,直接吃两斤半好吧! “那就拭目以待了。”李岳也很自信,他身后的可是三绝,文脉年轻一辈文采最强的几人。 二人谁也不服,朝着殿内走去,随后站在自己的座位前等待。 没多久后,李二凤走进大殿中,直接坐在主位上。 “拜见陛下!” “诸位不必多礼,今日赴宴,探究诗文,都自在轻松些。” 随着他坐下后,众人才依次落座,晚宴也在此刻开始。 宫人们端着美酒佳肴,纷纷走了上来,喝了一杯酒后,李岳便忍不住的起身提议,“父皇,今日文试咱们就别耽搁了,此刻开始如何?” 李二凤虽然打仗勇猛,尚武之风,可对于诗文也同样兴致勃勃。 听到儿子提议,他也来了兴趣,当即点头道:“魏王心急了,那咱们就开始。” 一声令下,在李岳的安排下,各国派出的人纷纷上前。 这时,除林叔业外的几国使臣察觉到了不对劲,为何他们带来的人没有一个出现。 而且,寻找一番,才发现怎么都坐在大渊魏王身后。 沉思过后,他们才反应过来上当,被林叔业这老不死的给骗了。 但此刻已经坐在殿中,当着大渊皇帝的面,他们并不敢发作,立马厉声质问。 这样的话,大渊就会知道他们私下联手搞针对。 想明白这些,几位使臣看着林叔业,无不恨得牙痒痒,恨不得要吃了他。 林叔业察觉到了他们的狠辣目光,长舒一口气,他作为东魏的臣子,几乎能做的一切都做了。 算得上是位忠臣。 读书人最重名声,从欺骗几位使臣开始,他已经把最重要的东西丢掉了。 第84章 三绝,你们一起上吧 人群中,李岳看着六国剩下的一群杂鱼,眼中尽是不屑,扭头冲身后吩咐道: “你们谁去解决他们?” 几人短暂沉默后,孟琰起身一拜,“殿下,我去吧。” 他朝着大殿中央走去,深吸一口气,老师林叔业说的很清楚,如果想拯救东魏朝廷,那就得替魏王赢下比试。 这样魏王才可能劝动大渊皇帝出兵,救皇室出水火。 作为世家子弟出来的读书人,忠君高于一切。 孟琰来到殿中站定,冲皇帝行礼,举手投足间,不卑不亢,气质卓绝。 “魏王幕僚拜见陛下。” 李二凤看着他,点了点头,心中满意,眼前的人光看起来形象气质都不错。 只是不知道文采如何? 在他的吩咐下,负责比试的官员说出此次比试的题目。 “今日陛下设宴用的乃上好的西域葡萄酒,就请陛下以酒为题吧。” 酒… 听到题目,参与比试的人除孟琰外,无不皱眉。 第一轮比试,需将所作诗词写在纸上,呈给李二凤御览。 在众人无从下笔之际,孟琰直接拿起笔,龙飞凤舞的在纸上写着。 没一会,便停下笔,双手捧着写好的诗词,恭敬道: “陛下,写好了。” 大内总管闻言,走去接过宣纸,拿到李二凤面前。 大殿内瞬间变得安静无比,所有人都不禁跟着紧张起来。 孟琰作的诗能成吗? 谁知,李二凤仅仅看了一眼,便双眼放光,笑容浮现,连连叫好。 “不错,这诗作得当真不错。” 这么一说,众人极为好奇,到底怎样的诗,能值得皇帝如此盛赞。 可李二凤不说,也没人敢问。 一旁的李岳,见到皇帝脸上的笑容,神色愈发得意。 孟琰今日是他名义上的幕僚,如此得皇帝喜欢,那他自然跟着沾光。 “太子,你的幕僚呢,难道没有诗才?” “不会吧,据臣弟所知,太子手下可是人才济济啊。” 李岳开始了冷嘲热讽,由于刚刚替大渊挣足了脸面,李二凤只是瞥了一眼,并未出声制止。 反而他还挺有兴趣,想看看太子面对这种情况,该如何应对? 察觉到殿中的人都看向自己,李鼎丝毫不慌,果断回击道: “魏王,你手下的人,在孤看来也不怎么样。” “沽名钓誉之辈罢了。” 此话一出,所谓的三绝纷纷色变,他们苦读多年,还从未有人敢如此小瞧。 连林叔业以及一众使臣,都觉得李鼎在口出狂言,不知所畏。 李鼎也很无奈,他也不想这么嚣张,可是来之前,李白提醒了。 说让他有多狂就多狂,输不了的。 该说不说,太狂了不好,但确实爽啊! 了解白哥实力的李鼎,索性不管了,直接火力全开,要多装就多装。 “魏王,孤是当大哥的,本不想在这么多少面前驳了你的面子,但你步步紧逼,就怪不得人了。” “李白,去吧。” 李白闻言,起身走到殿中,他今日穿了一件白色长衫,配上那身姿相貌,宛如天上谪仙。 与孟琰并肩站定,气质容貌丝毫不输,甚至隐隐超越。 殿中的人打量着他,仔细查看,啧啧称奇,是世间罕有的人物。 但是文采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李岳心中冷笑,丝毫不慌,开什么玩笑,他可是有三绝。 即便太子手下这人真有才学,三对一,也是优势在我。 况且,根据他的消息,在比试前太子手下还没这人,也就是说情急之下临时找的。 估计就是来滥竽充数的,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就找一位大才子? 不信,压根不信。 李岳拼命在心中否定时。 下一刻,李白突然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是。 “魏王的幕僚,你们一块上吧,别耽误我饮酒。” …… “嘶~” 殿中陡然安静,所有人瞪着眼睛看来,诧异这人怎么敢如此嚣张。 比刚刚的太子还狂。 别说他们,李鼎也懵,现在看来,刚刚自己还是太低调了。 白哥上来就贴脸开大的,零帧起手。 这下子,不仅孟琰脸色变得铁青,连坐在魏王身后的清风公子与冰书生,都不能再淡定,直接起身,走进殿中。 三人都颇有文采,是极其自傲的人,忍受不了被如此轻视。 “兄台,我们不欺负你,与你比诗,我一人足矣!”孟琰笃定道。 “你确定?”李白神情诧异,还从没人敢对他说这样的话。 “当然!”孟琰不假思索道。 李二凤看热闹不嫌事大,见几人争锋相对,他兴趣盎然,立马吩咐道:“去,把考题给他二人!” 官员领命,拿着纸和笔放到二人面前。 李白接过后,看着宣纸上的题目,会心一笑,没有片刻犹豫,直接拿笔便写。 孟琰同样不甘示弱,紧随其后落笔。 大殿的气氛骤然紧张,所有人都盯着二人,期待着最终的结果,看看今日是否得见流传千古的诗文。 片刻后,李白便停下,将宣纸举起,豪迈道:“作完了,请陛下一阅。” 什么,这么快?! 从发放题目到现在,不过喝两杯酒的时间,李白居然就已经完成了。 众人不知题目,但看孟琰还在奋笔疾书,显然没有那么简单。 此刻的李岳,脸上再也没了笑容,心中不禁担忧,但依旧嘴硬道:“快不代表写的好。” “倘若诗做的烂,再快有什么用?” “没错,魏王殿下这话说得在理。”他的话得到很多人认同。 但这些人再看李鼎,发觉他面无表情,一脸的悠然自得,没有丝毫压力,心里不免犯起了嘀咕。 难道说这李白真是绝世诗才,所以太子才如此淡定? 在众人的注视下,李二凤接过宣纸,待看清上面的字后,他愣了一下,瞳孔急速收缩,猛的抬头看向殿中的李白,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样的反应令众人更加的好奇,那宣纸上到底写了什么? “我也做完了。”这时,孟琰才停笔,将宣纸递了上去,送到皇帝面前。 李二凤只是扫了一眼,便当场宣布,“李白的诗更好。” 第85章 太屈辱了啊 该死,他到底写了什么,还有太子是从哪找来的这人! 李岳看着这一切,怒火汹涌,后槽牙都快咬碎,父皇的青睐,众人的惊诧,原本都该属于自己。 却又被该死的大哥半路截胡,如何让人忍得了。 愤怒冲昏头脑,他猛然起身,用着质问的口吻,“父皇,那李白写得诗当真不凡吗?” 殿内瞬间安静,李二凤扭头看去吧,眼神冷酷,漠然道:“你在质疑朕?” 一语惊醒梦中人,在皇帝阴冷目光的注视下,李岳心中的怒火瞬间熄灭,意识到刚刚的失态,连忙服软。 “父皇,是儿臣失言了。”他跪在地上,肩膀微微发抖,恐惧万分。 见状,李二凤脸色才稍稍缓和,为了令众人心悦诚服,他将宣纸递给身旁的大内总管:“你念给他们听听。” 苍老布满褶皱的手接过宣纸,众人纷纷看去,六国使臣极度好奇,历朝历代的太监,特别是皇帝身边的近侍,都大字不识,避免宦官乱政。 李二凤这样的雄主,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此人极得皇帝信任。 人群中,林叔业有些失落,倘若调查清楚,在眼前老太监身上下功夫,说不定就能拯救东魏。 当然,此事也不能怪他,老太监的特殊,在大渊朝堂中,也只有除长孙无忌外的少数几人知晓。 连太子,魏王都不清楚,他一个东魏使臣又如何得知。 在众人注视下,老总管波澜不惊,看清纸上的字后便念道:“题目是侠。” “赵客缦胡缨…” “银鞍照白马…” “十步杀一人…” …… 话音落,殿中的人皆瞪大眼睛,久久不能回神,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钻研学问的翰林学士们,无不感慨诗中的杀伐与侠客豪迈。 如果说他们的反应不能代表什么,那从孟琰微微颤抖身躯来看,李白的诗堪称绝妙。 连对手都忍不住面色大变,行为癫狂。 孟琰从惊讶中反应过来,表情凝固,如疯魔般的冲了过来。 死死抓住李白洁净的衣袖,咆哮嘶吼着,“诗名,告诉我诗名!” 李白面无表情,对于这所谓的胜,淡定自若,似乎本该就如此。 “此诗名为侠客行。” “侠客行,为什么,为什么…”孟琰连连质问,情绪崩溃,有种引以为傲的东西被摧毁的感觉。 他打小饱读诗书经典,东魏年轻一辈只能望其项背。 可直到今日,他才见识到了…何谓真神。 冷静过后,孟琰喉咙蠕动,觉得莫名苦涩,他怅然开口,“作出这样的诗,你怎么做到的?” 李白并未回答,而是朝着自己的桌子走去,拿起斟满的酒杯,仰头喝下后,淡然一笑。 “简单,多喝两杯酒。” 轰! 轻飘飘的一句话,令孟琰多年的信念骤然崩塌,天骄面前,普通人拍马难追,这是道天堑,除非极度努力,否则难以跨越。 不读诗书,见李白如萤火见皓月。 读过诗书,再见李白,如尘埃抬头望青天。 孟琰心中感慨,忍不住失魂落魄,可片刻后他却又苦涩一笑。 突然间就释怀了,面对李白这种人,接受自己的平庸,何尝不是件好事。 “两位,认输吧,再争也是白费功夫罢了。”孟琰看着清风公子,冰书生,出声劝诫。 二人神情凝重,虽心有不甘,可他们知道孟琰的身份,连东魏孟君都彻底放弃,甚至再挣扎一下的念头都没了。 他们即便比较,也是必输无疑。 明白过来,二人默不作声的走到李岳身后坐下,假装刚刚无事发生。 “回来作甚,为何不与那李白比较!”李岳厉声询问,心急如焚,太子手下关羽赢了武比,如今再胜,他就输得体无完肤。 两两相比,在父皇心中的印象定然一落千丈。 说着,他直接动手推搡着冰书生的手臂,“去啊,与李白比试!” 被他这样推动,冰书生也是个暴脾气,果断起身,走向北寒国使臣的方向。 这一举动,立时引得众人注意,心绪万千,李二凤也看了过去,他缓缓眯起双眸,能大概猜测出其中隐情。 但为了保住魏王,他没有当场发作,而是举杯吸引众人的注意。 “诸位,让我们为此名诗举杯!” “恭贺陛下!” 殿内的人起身,纷纷举杯庆贺,李二凤脸上也挂着笑意。 这次的六国比试他极为满意,文试武比皆由大渊夺魁。 要不了多久,这些事就会变成坊间传闻,被百姓们口口相传,助长皇室威严。 酒喝完,比试也结束,随着李二凤离开,众人也纷纷走出大殿。 今夜,李白喝得酩酊大醉,醉酒抒发轻狂。 李鼎看着他,内心喜悦,有文化人在身边就是爽,辩论有郭嘉,诡谋有贾诩,作诗更有李白。 有这些人加成,倘若能输给魏王,无需多言,他可以找个柱子自行了解。 关羽搀扶着李白,几人起身离开,路上有说有笑,这次他们可谓是赢麻了。 经过此事,李鼎无论是在皇帝心中的印象,还是百官心中的形象,都大为改观。 从前的昏庸太子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天姿无双,如日中天,群英汇聚的大渊太子李鼎! 走出大殿,正巧李岳也在此刻离开,他本来是想避开太子,故意等了会。 没想到李鼎等人也喝到现在。 他低着头,加快脚步想要离开,可却被喊住。 “魏王,今日是谁说要孤走着瞧的?”李鼎神色得意,每次见面承受冷嘲热讽的都是自己。 如今有优势了不飞龙骑脸,还等什么? 李岳咬紧牙关,拳头攥紧,想要反驳,却发现找不到理由。 这次的六国比试,他输得太惨,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明明给关羽下了药,但那家伙却不知怎么没事。 还有这李白,就跟凭空出现的样,令人始料未及,提前压根没有任何防备。 跟见了鬼样,似乎老天都帮太子。 沉默片刻,他脸色铁青,实在受不了这气,愤恨的嘴硬道:“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 “哦,你怎么不说你还会回来的?”李鼎平静回应,随后仰头大笑,笑声回荡,嘲讽意味十足。 听着刺耳笑声,李岳越走越快,最后甚至小跑着离开。 实在太屈辱了,被嘲笑了还不能反驳。 第86章 有你,干爹就放心了 回到东宫,李鼎惬意的靠在椅子上,笑声不止。 “哈哈哈,今日当真是大快人心!” 魏嫣然领着宫女们端着茶水出来,他亲自端了一杯递来,询问道:“发生何事,让殿下如此高兴?” “今夜李白大败魏王幕僚,狠狠的替孤长脸,自然高兴。” 李鼎不由感慨,有系统就是爽,无敌,召唤白哥助阵与人比作诗。 有些比试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真期待系统后续还会召唤谁过来,霍去病,卫青,诸葛亮… 不急不急,一个个的都慢慢来,助我成就霸业! 李鼎心中暗爽之际,一旁的贾诩从回来到现在,始终皱眉沉思,轻摇手中的洁白羽扇,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他眼神一亮,下意识的惊呼,“我明白了,是六国使臣的人!” 几人纷纷看着他,神情疑惑,李鼎收敛笑容,低声询问:“文和,你明白什么了?” “今日魏王身后的三人,有一人中途走到北寒使臣身后坐下,殿下难道不好奇吗?” 被如此提醒,李鼎回忆起来,当时他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并未太过在意,如今仔细想想,确实不太对劲。 “文和可看出什么了?” 贾诩点头,说出心中猜测,“那人估计来自北寒,甚至可能魏王今夜带来的三人,都不是大渊人。” “你是说他勾结六国使臣!”李鼎神情凝重,心中的想法脱口而出,他想起了多日前,找到东宫来的林叔业。 当时郭嘉便提醒,说小心此人被拒绝后,联手魏王。 如今看来,猜测成了事实,今夜那几个所谓的幕僚,大概率是林叔业安排的。 短暂的沉默后,贾诩眼皮一抬,脸上阴郁浮现,冷声开口,“殿下,咱们的机会来了。” “你的意思是?” “拿此事做文章,定能逼得魏王再次自断臂膀,弃车保帅。” 这番话,让李鼎想到了那日惨死在金銮殿中的谢铭。 也是李岳身陷危机,果断拔剑砍了岳父,才保住自己。 夺嫡的方式有很多种,除讨皇帝喜欢外,干掉对手也是一种办法。 想要让魏王彻底垮台,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成的事,必须先清除围绕在他身边的八大豪族。 谢铭死后,崔长书取代了近臣的位置。 或许,能借这次机会弄掉这位谢家家主… “文和,你既有良策,那就说说。” 贾诩起身拱手一拜,脸上挂着阴冷的笑,老实说,这段时间魏王损招齐出,让他感觉受到威胁。 反观太子不予反击,这让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是不是跟错了人? 感觉生命受到危险,那就只能伤天和不伤文和。 管他什么阴招损招,能弄死敌人就是好招。 好在,太子殿下并不迂腐,这计不用,那计不听的,跟个伪君子样。 参与夺嫡,对手都快把刀塞你嘴里了,还装什么好人。 “殿下,此计不可言说,你若信我,不用过问便好。” 这里,贾诩卖了个关子,倒不是他想当谜语人,而是为了照顾君主的形象。 他这计不太光彩,太子或许会采纳,可传出去毕竟不太好听。 以后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了,拿此事做文章,传到朝廷大员们耳中,会有损太子威望。 脏事他开干,好处太子拿就好,他要得就是信任。 李鼎望着他,淡然一笑,果断同意,“文和放开手脚办事,孤自然信得过你。” 他了解贾诩为人,自然知晓他的用意,主仆二人无需过多言语,一切尽在心中。 得到应允,贾诩起身拜别离开,他找到了赵高,实施自己的计划。 “不知文和大人前来,有失远迎。”见他过来,正准备休息的赵高连忙起身相迎。 太监因为残缺常被人看不起,但贾诩不会,因为以前常被人冷眼的是他。 “赵侍令,我今日过来是请你办件事。” “是太子殿下吩咐的?”赵高挑了挑眉,这个问题很关键,如果是太子的事,上刀山下火海他都愿意。 这就是词条的威力,能让一个历史上有名奸人,变得忠心耿耿。 贾诩平静一笑,说道:“不,但办得事是为殿下好。” “那成,大人尽管吩咐!”赵高郑重点头,当仁不让,没多想便答应下来。 贾诩压低了声音,吩咐道:“请侍令找个小公公,去宫中把消息传开,就说魏王勾结六国使臣,损害大渊利益,最好弄得人尽皆知。” “我当何事,这简单。”赵高轻松一笑,随后便准备转身去办差,却被拉住。 他扭头疑惑的看着贾诩,“大人这是?” “我还没说完,东宫里的人办事,若是走漏了风声,会对太子殿下不利。”贾诩的语气陡然冷冽,眼神也变得意味深长。 赵高作为服侍始皇帝的近侍,也是人精中的人精,察言观色是最基本的,脑子也同样转得快。 他立马反应过来,抬起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小声道:“大人的意思是这样?” 贾诩沉默着点点头,算是默认。 有了明确的指示,办这些事对于赵高而言,没有任何难度。 他推开门,在月色的照耀下,脚步匆匆的离去。 没多久,他来到了一间房门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小黄门,干爹来了。”他轻声呼喊,昏暗的房间中,床上立马有了动静,年轻的太监慌忙的穿着衣服,起身点亮油灯。 小黄门看着赵高,惊讶道:“干爹,这么晚了,您老人家没休息?” “唉,睡不着啊!”赵高摇头叹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作为干儿子,见到此情此景,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小黄门赶忙问:“干爹是有心事,儿子能否替你解忧?” “能。”赵高露出了笑容,按照计划吩咐下去。 即便听到是构陷魏王,小黄门也没有丝毫犹豫,对他而言干爹就是天,没有干爹提携,他还过着在大雪冬天挨冻的苦日子。 “干爹放心,这事交给儿子没问题!” 赵高欣慰发笑,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感慨道:“好,有你这句话,干爹就放心了。” 告诫完后,在小黄门的恭送下,赵高离开,出了房间,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杀意冷冽。 走了没几步,听到身后重重的关门声,赵高停下转身看向屋子西边的角落。 那里有棵大梨树,树下的土是新土,有明显的翻动痕迹。 赵高盯着那里,自言自语,“小子,你做了腌臜事,干爹要你的命,合情合理。” 最近东宫中频繁有宫女失踪,赵高作为统管太监,不可能不知道。 只是…他没有追究而已。 第87章 魏王的疯狂反扑 在小黄门的扩散下,仅仅一夜,宫中便流言四起,宫人们私底下到处都在讨论。 “听说了吗,魏王居然勾连六国使臣,想让大渊在比试上输嘞。” “不是,你听错了,是魏王收买了六国使臣,答应给很多银子。” “错了,都错了,是魏王跟他们做了某种交易。” …… 人言可畏,在这一次次传话间,事情越来越离谱,早就脱离了原版的话术。 此时此刻,不仅李二凤,朝堂大臣们得到消息。 作为事件旋涡中的主角,李岳同样也知晓了这些谣言。 也不仅仅是谣言,他的确和林叔业有过交易。 “到底是谁把这件事传出去的,可恨,可恨!” “咚!” 暴怒之下,他直接双手举起身旁的凳子,狠狠摔在地上,以此宣泄心中的怒火。 殿内的仆人们瑟瑟发抖,低着头不敢吱声,孙凤雏心里也很慌张。 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他算一个,再不说点什么,指不定魏王就会怀疑自己。 他走上前,低声提醒道:“殿下,你说…会不会是太子散布的消息?” “不可能!”李岳大手一挥,直接否定,“这事何等机密,太子如何得知?” “或许,殿下身边…”孙凤雏开口时,眼神来回扫过殿内的仆人,点到为止。 李岳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阴沉可怖,“你是说本王身边有眼线?!” 先前李岳也干过同样的事,在东宫安插眼线,所以能在李鼎造反之前,便告到皇帝那里。 因此对于这些事极为敏感。 无论真假,他都已经信了,看向宫人们的眼神,满是杀意。 见到这一幕,孙凤雏心中松了口气,好歹算混过去了。 老实说,他也是瞎猜的,但在魏王身边许久,明白一个道理。 遇事不决,往太子身上泼脏水就成,魏王最吃这套了。 果然,在沉思了一会后,李岳愤恨出声,“好一个太子,竟然陷害起本王了。” “一定不能让他好过!” 话虽如此,可还是得先解决眼前的困境,李岳看向身旁的谋士,询问道:“凤雏,你可有办法解决此事?” 孙凤雏沉思片刻后,眼神逐渐明亮,“杀,殿下杀人即可!” “杀谁?” “杀了昨夜跟着殿下赴宴的三人,还有东魏使臣,他们是这件事的参与者,只要杀了他们,那就成了死无对证。” “况且,过后还能把尸体弄进东宫,栽赃太子!” 孙凤雏虽然看着贼眉鼠眼的,但心思之歹毒,可谓少有,这也是其经常出错,李岳还没杀他的原因。 李岳只是犹豫片刻,便下定决心,点点头,“好,就这么办。” “可是,东宫如今极其谨慎,尸体怎么弄进去?” 经过之前的事,在赵高的管理下,东宫如今轻易不能渗透。 孙凤雏得意一笑,“殿下不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这天底下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如果有,那说明银子使得还不够。” “倘若银子不好使,那就用金子财宝,只要足够多就一定有人心动,铤而走险!” 这番话说的极有道理,李岳高度认同,即便是他与八大豪族,不也是利益捆绑吗。 “那就这样办!” 在李岳的安排下,王府中豢养的死士,等天黑后便尽数出动,朝着京城驿站中赶去。 此时的林叔业正在房间中喝着闷酒,对面坐着孟琰。 “这次比试输了,也不知魏王还会不会兑现承诺。”林叔业满脸惆怅,辣酒入喉变得苦涩万分。 身在异国他乡,卑微求全,寻找解救君主国家的方法,却四处碰壁。 他也是东魏骄傲的大儒,读书人,有自己的傲骨,如今舍弃,已经做的够多了。 坐在对面的孟琰同样神色凝重,情绪低落,他很是自责,“老师,是学生不如人,辜负了你的期望。” “不怪你。”林叔业无力的挥挥手,自嘲一笑,“那李白之才连我都未必比得过,你又能如何呢?” “唉,东魏若亡,罪在叔业!”他撑着老迈的身躯,缓缓起身,与来大渊前相比,林叔业看着又老了几分。 他颤颤巍巍的跪下,朝着东魏的方向叩首,重重磕了三个头,沉默无言。 孟琰见他如此,也跟着照做。 东魏皇室衰微,朝堂被权臣把控,这是大势倾颓。 在这大势面前,一对师生,两个读书人又能做些什么呢? 无外乎螳臂当车,被碾压成粉末。 可有些事明知不可为,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去做,这才是人与人之间差别。 有句话说,读书人最是懦弱,却还说了读书人最有风骨。 两个极端的评价,懦弱风骨区别的不是有没有读过书,而是这个人的本性。 “嘎吱!” 二人起身之际,门被猛然推开,魏王派来的死士站在门外,手握钢刀,眼神冷漠的望着他们。 孟琰面露恐惧,当即惊呼,“来人,快来人啊,有刺客!” 谁知,上了年纪的林叔业却异常平静,他仿佛预料到了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作为东魏使臣,身处大渊,却与皇室王子做交易,死也是情理之中。 他只是有些好奇,是谁派的人,“皇帝知道了我的事,你们是宫里来的吗?” 死士沉默,没有做任何回应,只是举着钢刀缓缓靠近。 孟琰见状,顿时闪身上前,护住老师。 林叔业轻轻扒开他,望着几名死士,真诚的恳求道:“能否放过我的学生,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听从我的吩咐。” 死士依旧没有开口,而是走到他面前果断出刀,一刀将其胸膛洞穿。 鲜血淋漓,生机飞速流逝,林叔业痛苦的闭上双眼,随后扭头看向学生,满怀愧疚道:“琰儿,终究是老师害了你…” 孟琰看到此情此景,没了刚刚的惊慌,也变得很是平静,接受自己的命运。 他淡然一笑,“为国谋,为君谋,这是咱们读书人的命。” “呵呵,这辈子能与老师同行,学生无憾了。” 在他说完,冰冷的钢刀也迅速洞穿他的身躯。 临死之际,师生二人看着对方,都释怀的笑着。 作为读书人,他们无愧于国,作为臣子更无愧于君。 做人的话,亦无愧于心。 第88章 合二为一,袁天罡 领头的死士蹲下身子,按照吩咐用手中的长刀割下二人的头颅。 他把头颅用布包好,随后看向身旁的同伴,语气沉闷道:“不要辱尸,好好送到城外埋了。” “诺!”两人低沉回应,便在月色的掩护下,背着尸体快速离开。 割头是命令,不辱尸是义。 在这无尽黑夜中,一切都在按李岳所想进行,驿站的其它房间,清风公子,冰书生,也成了冰冷的尸体。 这就是读书人的无奈,面对刀兵几乎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第二日,关于魏王李岳勾结六国使臣的流言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惊人的消息。 真正勾连外使的是太子,并且构陷魏王,而且还杀人灭口,干掉了林叔业。 这消息出现的莫名其妙,但却如狂风般,仅仅一夜便席卷整个皇宫。 此刻的上书房内。 李二凤早早便被吵醒,他披头散发的坐在床边,脚下奏折洒落满地。 大殿之中安静无比,宫人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生怕帝王盛怒之下,遭受牵连。 “为什么,谁能告诉朕太子为什么要这样做!”李二凤面色狰狞,转头环顾四周,怒目圆睁,俨然一头暴怒的真龙。 连一向敢说话安抚的大内总管,也低着头,不敢作声。 “陛下,陛下息怒!”门外传来呼喊,响起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长孙无忌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 他也是清早刚得到消息,得知牵连太子,便马不停蹄的进宫。 “陛下,这肯定是有人在冤枉太子啊!” “冤枉?”李二凤铁青着脸,气愤不已,用手重重的拍着床,“无风不起浪,倘若真没这事,谁敢如此造谣诬陷太子?!” “陆炳呢,他死了吗,快,快让他来见朕!!” 李二凤再也没了帝王魏王,在大殿内疯狂咆哮着。 昨日,他便让锦衣卫调查关于魏王的谣言,可还没有消息,今日谣言的主角便成了太子。 堂堂一国储君啊,居然勾结他国使臣,并且事后还把人杀了。 这让其余六国如何看待大渊,简直是捅了天大的篓子。 以前,两国交战都不斩来使,如今和平时期,却把东魏使臣弄死了。 这传出去,大渊是要被天下读书人唾弃的! 在传令太监的寻找下,陆炳被急忙带到了上书房。 他弯腰行礼,“见过陛下。” “陆炳,你说东魏的使臣是真被太子杀了吗?!”李二凤厉声质问,一双眼眸冰冷至极。 被皇帝这样死死盯着,陆炳心生恐惧,但他没忘记自己真正的主子是谁。 况且现在事情还没弄清楚。 他弯着腰,低声道:“陛下,事情还未查证,并不能确定是太子殿下干的。” “至于东魏使臣…臣也去驿站看了,没有见到。” “那你还愣着干嘛,给朕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差事若办不好,朕拿你们是问!” “诺!”陆炳不敢耽搁,连忙离开办差。 他来到锦衣卫司所,叫上所有人,在京城中寻找林叔业的身影。 并且宫里也没闲着,在李二凤的授意下,羽林卫尽数集结,也开始了搜查。 东宫正殿内,李鼎坐在首位上,召唤过来的人杰们分坐两旁。 “流言居然传到孤身上了?”李鼎开口,目光看向了贾诩,轻声道:“文和,你计谋中有这一环吗?” “没有。”贾诩眉头紧皱,心绪不宁,他此刻也反应过来,自己还是太小看魏王了。 在大渊境内,干掉他国使臣,杀人灭口贾诩想过。 但当时便否定了,因为这太过疯狂,试想一下,倘若东魏国力强大,这件事很可能会成为两国开战的导火索。 魏王也是皇室的一份子,他怎么可能把大渊往火坑里推。 可偏偏他就是这么干了,疯得没有下限。 “殿下,这次我失算了,那魏王仗着东魏国力衰微,才敢做此豪赌。” 李鼎听闻神情也变得凝重,但他并没有怪罪,现在问责也没有用。 再者说了,人无完人,谁都会有失算的时候。 即便是最顶级的谋士,也不可能算无遗策。 “此事也不全怪你,咱们现在最要紧的是想办法补救。” 贾诩,郭嘉都陷入了沉默,事发突然,根本没有任何预料,短时间内并没有太好的破局办法。 正当众人沉思为难之际,李鼎脑海中系统的声音传来。 【叮,宿主成功解决六国比试的困境,开始召唤新的人物。】 【传说级词条抽取中…】 【成功抽取词条,人可算天,合二为一。】 【词条绑定中…】 【你召唤的人可算天,合二为一的袁天罡正在火速赶来。】 【词条注解,合二为一:顶级术士中,李淳风与袁天罡为至交好友,本事相同。】 【此词条的作用,将二人的本领合二为一,尽数加成在袁天罡身上。】 【测字算命,趋吉避凶,算命算人算天地!】 一连串的提示过后,李鼎呆呆的坐在凳子上,满脸懵逼。 袁天罡,这是风水大家,而且词条还将李淳风的能力也融合给了他? 卧槽,这不是逆天了吗! 有些困局谋略解决不了,玄学未必不是一种办法。 罡子,人呢,快来啊! 门外传来脚步声,只见一位身穿青袍的年轻道人走了进来,神情严肃,不苟言笑。 “术士袁天罡前来投奔!” 来得真快! 李鼎心中一惊,系统召唤人物出现的速度没有任何规律。 或者说是他的情况越紧急,人物就来的越快。 李鼎赶忙起身,冲过去抓着他的衣袖,激动道:“罡子,不,天罡,你来得正好。” “孤现在遇到了困局,你能不能用推衍术,帮孤找一条明路来?” 袁天罡点头,应道:“可以一试,请殿下稍等,容我准备。”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约摸过了一个多时辰。 等他再次出现,手中拿着罗盘,铜钱等占卜用的道具。 推衍术,通俗来说就是占卜,这也是一种学术。 在蓝星东方古国的历史中,很是常见,从上古的伏羲开始,到后面的历朝历代,都不乏出类拔萃者,发扬这门国术。 “殿下稍等,我这就来卜卦!” 第89章 东宫惊现尸首 天生万物,道玄通天,对于普通人而言卜卦就是问天。 但准确的说,应该是问自己的本心。 毕竟上天,信则有不信则无,所谓占卜出来的结果,都是看你的内心愿不愿意接受,是否选择相信。 当然,这只是针对普通人。 袁天罡这种精通方术之人,自有相关的技巧,技法。 只见他取出一枚龟甲,双手捧着轻轻摇动,铜钱在里面晃的叮当作响。 “啪嗒!” 随着几枚铜钱从龟甲中掉落,卦象也出现在众人面前。 铜钱有三枚,两正一反,袁天罡定睛看过后,神情凝重道:“祸从身出,乃大凶卦!” 听到这话,殿内的几人脸色齐刷刷的变了,贾诩更是额头忍不住冒汗。 他千算万算,都没想到魏王会是个疯子! “殿下,是贾诩害了你,我愿以死谢罪。” 李鼎看着跪下请罪的贾诩,脸色也很是沉重,但眼中并没有杀意。 他上前将人扶起,轻拍贾诩的肩膀,郑重道:“孤说了,人不可能算无遗策,你贾文和再有才,说到底不是天上神明。” “再说了,孤也不信所谓的神,命是生是死,孤都只信自己!” “天罡,你既能算出吉凶,那可有应对之策?” 在众人渴望的注视下,袁天罡缓缓摇头,解释道:“问算卜卦不过是求个心安,能否逢凶化吉还是得靠自己。” “就如殿下所言,靠神不如靠己。” “但从卦象上来看,祸从身出,殿下可看看身边是否有异样。” 身边… 李鼎沉思,他目光锐利,扫过殿中的每个人,最后看向殿外,宫人们身影穿梭,忙碌个不停。 如果说身边,那就只有东宫里的人,可经过赵高调教后,几乎没了他人的眼线。 倘若不是人的话…那就只有居住的这座宫殿了! 脑海中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他脚步飞快的跑出殿外,站在空地上环顾四周,不停的思索。 东宫能与东魏使臣有什么关联? 想不通,想不明白啊! “唉,我跟你说,咱们宫里东墙角那边,今日我过去给梨花洒水,闻着有股臭味。” “以前那里可香了,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 迎面走来两个宫女,手里提着木桶,低声交谈的话落进李鼎的耳中。 墙角,臭味,这些关键词就像闪电般,在李鼎脑海中飞速掠过。 他的眼神逐渐明亮,心中也不免惊悚,难道林叔业的尸体在我东宫内? 可这才不到一天的时间,尸体腐化发臭的速度没这么快才对。 抬起头,炽热的阳光异常刺眼,李鼎赶忙偏过头,用手遮挡。 如今已是炎热夏季,如果埋进土里,也未必不会快速腐烂… 想明白这些,李鼎快速冲到两名宫女面前,抓着开口之人的手,激动道:“你说有臭味的地方在哪,快带孤去!” 被太子抓着手,宫女怯生生的,说话都开始结巴。 “在,在东墙角,奴婢带殿下去。” 在宫女的带领下,李鼎领着众人来到墙角处。 刚走到这里,那股臭味便扑面而来,是难以形容的恶臭,还夹杂着丝丝血腥味。 味道的源头就是那棵大梨树下。 赵高也得到消息,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他在树下看了会,梨花被踩得深入泥土中,这显然被翻动过。 “快,快来人挖开这土!”他一声呼喊,便有两个在周边养护花草的宫人,拿着铁锹走来。 随着二人挖开泥土,那股臭味愈发的浓郁。 没多久,铁锹似乎碰到什么东西,“砰!”的一声,发出沉闷声响。 两名宫人的速度更加快了。 “挖到了,是,是尸体!”宫人看清面前的情况,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时,久经沙场,上阵杀敌的关羽扒开两人,上前仔细查看。 两具尸体残缺,正因为头颅被割掉,再加上埋得不深,伤口混合泥土在高温下才会快速散发臭味。 “这未必就是东魏使臣。”郭嘉说出心中猜测。 但李鼎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便开口否定,“是林叔业,他来东宫那日穿的就是这身衣服,孤记得。” 随着两具尸体被挖出,李鼎的思路瞬间清晰,魏王的计划在脑海中被快速拼凑,完整。 杀掉使臣,然后把尸体埋在东宫中,最好散布消息,引得皇帝震怒。 等锦衣卫来到东宫把尸体翻出来,届时在铁证面前,他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好在,袁天罡来得及时,卦象提醒了自己。 才能在短时间内找到这两具尸体。 “奉孝,驿站中消失的使臣有几人?” 郭嘉今早去驿站查看的情况,他拱手一拜,“殿下,共有四人。” “四人,还有两具尸体,赵高,再令人去挖,一定得找到!” “另外,云长,你速速领着东宫侍卫去封锁大门,不许任何人进出!” 李鼎快速吩咐,防止有人把消息透露出去,只要在被发现前,把所有的尸体找到,处理干净,魏王的诬陷也就是空穴来风。 没有证据,那流言终究只能是流言! 李鼎临危不乱,在他的吩咐下,东宫众人各司其职,犹如机器快速转动。 仅仅半个时辰,四具尸体便被全部找到,抬进了一座放木柴的小屋中。 “殿下,接下来该怎么办?”赵高领着抬尸体的两位宫人,守在身旁小声询问。 “烧,都烧了,有人问就说东宫不小心失了火!”李鼎冷然下令,随后走出柴屋,亲自在外观望,确保会烧个干净。 “殿下说的都听到了,你们两个手脚麻利点。” “得令,干爹放心。”小黄门在散布完谣言后,赵高还没来得及处理他。 此刻他还不知晓自己的命运,依旧任劳任怨,听从吩咐。 他拿着火油,正准备倒的时候,突然轻“咦”一声,皱着眉头蹲下身子。 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几具尸体的伤口,“这像是锯齿刀的伤口,而且是官制的?” 他忍不住呢喃着,赵高见他如此磨叽,当即便上来催促,“你在做什么,殿下还等着呢!” “干爹你看。”小黄门当即把自己的发现讲了一遍,赵高听后也觉得惊诧。 锯齿刀很是少见,算是地方的特色兵器,而且是官制,那就更少见了。 赵高不敢迟疑,立马把发现的情况告知李鼎。 “官制锯齿刀…”李鼎低声呢喃,微微皱眉,陷入沉思。 第90章 魏王可能还私藏铁器 他伸手呼唤道:“小黄门你过来。” “殿下。”小黄门赶忙上前,弯腰拜见,态度恭敬。 李鼎抬起手,指着屋内的几具尸体,出声询问,“听赵高说,屋内尸体的伤口是官制锯齿刀,你认识?” “认识,小的进宫前跟着俺爹学过几年铁匠活,因此识得许多铁器。” “官制锯齿刀,看伤口的样式以及切割时的锋利程度,应该是青石矿锻制的铁器所造。” “所以大概率出自青州铁器所。” 听完小黄门的解释,李鼎在心中沉思,他总觉得青州铁器所莫名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 青州…崔家好像就源自青州!! 李鼎心中一惊,想了起来,自从谢铭死后,崔长书成了魏王心腹。 为了弄清楚他的底细,他曾令陆炳私底下调查过,如今送来的密信就在自己寝殿中。 “尸体先别烧。” 命令下达后,李鼎便马不停蹄的赶到寝殿,从檀香木桌的抽屉中找到了那封信。 打开查看,里面关于崔长书的记载异常清楚。 清河崔氏,是青州最大的名门望族,前朝时便贵不可言,在太祖覆灭前朝时,前来投靠,因此得以延续家族荣光。 不仅如此,他们家族还有一座铁器制造所,也就是青州铁器所的前身。 虽然在大渊立国后,他们就交出了铁器所,但还是有掌控之权。 如今再来看这封信就能发现其中猫腻,崔长书早早便投靠了魏王,肯定暗中提供了不少铁器。 有了这层联系,把尸体送到皇帝面前,就有了辩解的理由。 再由锦衣卫查证,眼前的困境自然轻松解决。 而且… 李鼎坐在桌前,眼中精光闪过,私藏铁器这可不是件小事。 虽然东宫与魏王府内的侍卫,都有铁甲武器,但那都是明面上的,在宫里有登记造册。 二人私底下藏一点没关系,但多了的话,皇帝难免起疑心。 要知道,手下养个几千死士,和有盔甲武器的几千死士,这是两码事。 穿着盔甲的士兵,可以轻松杀死六个没有盔甲的士兵。 以一敌十更是没有问题。 这么多年,鬼知道崔长书往魏王府送了多少铁器,肯定不在少数。 倘若把这事捅出来,可比死几个使臣大多了。 想到这些,李鼎冷冽一笑,缓缓起身,朝着殿外走去。 他又来到柴房前,吩咐道:“在孤没有回来前,不准任何人靠近这里。” “诺!” 嘱托完,李鼎便在关羽的护送下朝着上书房赶去。 走进金碧辉煌的大殿,从身旁宫人们畏惧的眼神中,李鼎能察觉到这里凝重的气氛。 他径直来到皇帝面前,躬身一拜,“儿臣拜见父皇。” 李二凤看着儿子,脸色难堪,不满道:“你还有胆子敢来见朕?!” “为何不敢,父皇难道也信那些流言蜚语吗?”李鼎反问,心中没有任何惧怕,他手里已经握有底牌,无所畏惧。 “无风不起浪,若你真没干这事,谁敢造太子的谣,莫不是想带着全家一起死?”李二凤坐在椅子上,诉说自己的看法。 他之所以选择相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天底下应该就没这么傻的人,为了诬陷太子,赌上九族,得多蠢才敢干出这种事来? 可李鼎却盯着他,眼中意味深长,嘴唇微启,轻声询问,“父皇可有想过,旁人不敢做的事,难道魏王也不敢吗?” 李二凤瞳孔快速收缩,他有这么想过,但却很快否定。 倘若太子没做这事,即便魏王有心操控,弄出这些流言有何用,总不会蠢到觉得这样就能扳倒太子吧。 但今日太子亲自来说,肯定是知道些消息。 他当即问道:“太子,你是调查到什么了吗?” “父皇圣明,儿子找到了那些失踪的使臣。” “在哪?!”听到有消息,李二凤急忙询问。 可下一刻,期望就成了失望,只见李鼎迅速开口,“在东宫挖出来的,已经成了无头尸体。” …… 李二凤霎时震惊,身子前倾,险些从椅子上站起来,但冷静下来后,他又心中无语。 这小子,说话跟谁学的大喘气! “既然成了无头尸,你怎么知道是消失的使臣。” “因为儿臣认得出,在比试前,东魏使臣林叔业曾找过儿臣,想与我做交易。” “他给我准备有诗才的学子,助我在比试中赢下魏王。” “条件是让我劝父皇发兵东魏,解救他们的君主。” 李鼎毫无隐瞒,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但你拒绝了他,对吗?”李二凤反问,既然太子敢讲出来,结果肯定是如此。 “对,儿臣拒绝了。不知父皇可否记得那夜比试,魏王身后的幕僚突然走到北寒使臣身后的事?” 李鼎低声提醒,希望皇帝能发现,真正勾结外使的是魏王。 李二凤知道他的心思,并且也早就心有猜测,魏王可能与那些使臣有着某种交易。 现在算是明白了到底是什么交易。 “可这些又与东魏使臣的死有什么关系?” 李鼎继续引导,分析道:“几日前,宫中传出流言,说魏王勾结外使。” “在这种情况下,请父皇想想魏王会如何做?” 李二凤没有片刻犹豫,几乎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杀人灭口!” “没错,以老二的脾气,他肯定会这样做。” “而且他已经做了,还不知用什么办法,把尸体埋进东宫,准备构陷于我。” “只能说计划之狠毒,罕见的很。” 父子二人谈话,几乎把整个事情完整的复盘了出来。 即便此刻李二凤心中已经开始怀疑,这事可能就是魏王干的。 但是,治罪要讲证据的,更何况是他看好的儿子。 “这不过都是你的一面之词,难道仅凭你太子几句话,朕就要办魏王吗?”李二凤心里还气愤,所以说话也没了平日里的温和。 李鼎也不在意,淡然一笑,神色得意,“当然不只是几句话,儿子还有能证明魏王有罪的证据。” “而且,老二似乎还私藏了不少铁器。” 第91章 捉拿问罪 私藏铁器! 李二凤心中一震,私藏铁器若是旁人可以直接引颈待戮了。 但是自己的儿子,还能装作不知道。 可关键在于“不少”二字,不少到底是多少? 当年他之所以能成功上位,干掉先太子,最大的准备便是私藏了许多铁器。 忠于他的士兵们穿上铠甲,拿起最好的武器,轻松便解决了那场战斗。 “你是如何得知魏王私藏了铁器?” 李鼎将小黄门讲的情况说了出来,“父皇可记得青州铁器所?” “那里被崔家掌控,崔长书早早便投靠魏王。” “这次东宫发现的尸体,经过鉴定,伤口上的痕迹来自官制锯齿刀。” 话说到这份上,李二凤顿时反应过来,他是马上皇帝,对于兵器了解颇深。 官制锯齿刀,这是青州特产,只有那里独有的矿石才能制造。 “你让人去东宫看看伤口,是否如太子所说。”李二凤低声吩咐。 身旁的大内总管弯腰一拜,便立马领着人前往东宫。 这次前去还带了太子信物,李鼎走之前吩咐过,不让人靠近。 赵高绑定过词条,忠心耿耿,担心他太一条筋,闹出没必要的麻烦。 约摸半个时辰后,大内总管回来了,点了点头,回禀道:“陛下,太子说的情况属实。” 听到准确的答案,李二凤心中郁结,怒意升腾,他攥紧拳头重重砸在椅子扶手上。 “反了,真是反了,私藏铁器他意欲何为?!” “去,快去叫陆炳过来!” 随着旨意下达,在外调查的陆炳再次被着急忙慌的叫了回来。 由于他办事得体,令李二凤极其满意,所以即便知道是太子的人,依旧大力重用。 如今的陆炳几乎掌控了小半个锦衣卫。 “见过陛下,太子。” “朕令你去魏王府,把那逆子捉拿押入锦衣卫大牢!”李二凤指着他厉声呵斥,可见心中的愤怒有多浓郁。 陆炳却被说的一愣,神情疑惑,“陛下说的逆子是…” “除了魏王,魏王府还有哪个逆子!” “诺!”得到明确旨意,陆炳心中狂喜,太子终于是斗垮了魏王吗,那他们这些依附的人,好日子就要来了。 他没有片刻犹豫,直接起身便欲离开。 可刚走到门口时,身后便传来呼喊。 “等等!” 李二凤冷静下来,心中思考眼前的局势,如果现在就治魏王的罪,那太子在朝中就再也没了对手。 没有经过磨砺的储君,他还是难以放心将江山托付。 至少现在的太子,还并不能让他安心。 深思熟虑过后,他更改了旨意,“去抓崔长书,魏王先别动他。” 局势反转,这让已经准备庆功的李鼎,心中欢喜骤然冷冽。 自己这位父皇还要让兄弟二人斗,不养出绝佳的帝国继承人,看样子是不会罢休了。 但李鼎心中也并不失落,他也清楚,想一下弄垮魏王没这么轻松。 这次的结果已经很好,不仅解除了自己的危机,还又断了魏王的一臂。 见陆炳还踌躇不前,李鼎赶忙提醒道:“还在磨蹭什么,没听到陛下的旨意吗?” “诺!”陆炳离开后,李鼎想了下,自己也该离开了。 最重要的是他想去看看面对如此困境,魏王会是副怎样的表情,还能有往日的嚣张跋扈吗。 “父皇,儿臣也跟着锦衣卫同去吧。” 李二凤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也好,有你在,老二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 李鼎缓缓退开,走出大殿。 隔着殿门,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李二凤面色怅然,有些无力的靠着椅子。 两个儿子,无论是性格,还是处事风格,其实老二最像自己,这点他心里很清楚。 但无忧更宠爱长子,爱屋及乌他也连带着看重太子。 可是龙椅只能一个人坐。 此刻,他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先太子的身影。 那曾经也是父亲最宠爱的长子,更是对自己不错的长兄。 当年未起兵前,兄友弟恭,何等的令人怀念。 年纪大了,想着他便不自觉的沉沉睡去。 不知过去多久,李二凤突然胡乱的挥动手臂,大喊大叫着,“不怪我,你的死不怪我!!” 一旁的大内总管听到动静,赶忙跑了过来,李二凤也从梦中惊醒,瞪大眼睛,背后被冷汗浸湿。 “陛下,又被梦魇住了。” “其实当年的事不怪您,夺嫡之争本就是你我活的局面。” 李二凤无力的摇摇头,“可大哥确实死在朕的手中。” 人非草木谁能无情,杀兄逼父,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余生安宁。 “老东西,为了证明朕做这大渊帝王更合适,殚精竭虑,一刻也不敢懈怠。” 大内总管点点头,“老奴都看在眼里,陛下圣明,史书中也没几位帝王能与您比。” “如今千秋一统的大业就在眼前,朕不能仁慈,大渊未来的新君必须是活到最后的那个儿子!” 李二凤长舒一口气,痛苦的闭上双眼,再次变得铁血无情。 逼着儿子们斗,他没有选择,这是一个父亲,也是帝王的无奈。 天家无亲情,这句话就像是轮回,困着皇室中的每位皇子。 魏王府内,李岳对即将到来的大祸并未察觉,依旧与谋士和崔长书一起密谋。 “呵呵,这次太子肯定会栽个大跟头,说不定就此被废。” “还是殿下睿智果断,想到用这种办法脱困,并且还给太子重重一击。”崔长书笑着附和,说话间眼中还有着得意。 他是最早追随魏王的人,等到其登基,这从龙首功肯定是有的。 而他会把崔氏带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族谱上留名也必定会靠在最前面。 “还是凤雏的功劳,他提醒的好。”李岳笑着说。 孙凤雏也满脸笑意,摇着羽扇,谦虚道:“主要还是殿下足够果断。” “哈哈哈!” 在主仆几人互相阿谀奉承时,魏王府的大门被重重推开,大批的锦衣卫涌进府内,不顾管家的阻拦,直接朝着深处走去。 第92章 世家子弟的觉悟 “不好了,魏王殿下不好了!” 王府深处的书房,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仆人焦急的呼喊。 看着慌乱的仆人跪在面前,李岳神色冷冽,没好气道:“本王好的很,何事如此惊慌?!” “锦,锦衣卫闯进来了!”仆人话音刚落,陆炳便领着人赶到此处。 飞鱼服,腰间挎着绣春刀,这样的服饰,是按照陆炳口述制作的。 李岳看去,门外洋洋洒洒的站了数十人,阵仗不小。 但他毕竟是手握理政之权的魏王,即便面对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也毫无畏惧。 “谁给你们的胆子,闯进本王的府邸?!”李岳厉声质问,近乎咆哮,除了陆炳,其余人还都被这赫赫王威惊住,害怕的低下头。 察觉到队友的惧怕,陆炳心中无奈。 这群小伙子啊,还得练! 他缓缓上前,不卑不亢,“魏王殿下,今日锦衣卫是奉了陛下的圣旨,前来捉拿崔尚书的。” 崔长书面色一凝,惊疑不定,这怎么是冲自己来的。 “你平白无故捉拿本官,连个由头都没有,如何让我信服!” “六国使臣身死,陛下怀疑是你干的,这理由够不够份量?!”门外,李鼎也赶了过来,沉声回应。 锦衣卫们自觉的分开一条路,供其通行,李鼎走到近前,冷漠的看着三人。 “太子,又是你…” 李岳眯起双眸,眼中充斥着丝丝杀意。 前几日六国比试受得羞辱还历历在目,今日居然又找上门了。 真当他这魏王好欺负吗! “今日父皇不派人来宣读圣旨,谁都不能从魏王府带人走!”李岳放声大喝,态度万分强硬。 气氛骤然凝重,见他如此猖狂,李鼎漠然的盯着他,冷声质问,“你要抗旨?!” “太子,你少在这扯大旗,父皇没派人宣读旨意,就凭你们几句话,谁知真假!” “你觉得孤假传圣旨?” “谁知道呢?”李岳嗤笑一声,不为所动。 见到这种情况,李鼎也不想继续磨叽,直接大手一挥,“进去抓人!” 陆炳一马当先,身后的锦衣卫纷纷跟随,冲进屋内。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岳直接将桌子上搁着长剑拔出。 “刺啦!” 他手握长剑,面色凶狠的盯着众人,“本王看谁敢上前!!” 局面变成这样,一众锦衣卫顿时愣住,不敢再上前去。 皇帝的旨意只说抓崔长书,他们可不敢伤到魏王。 李鼎走了进来,在他的示意下,大批锦衣卫离开,只留陆炳在身旁护卫。 随着房门关闭,李岳惊疑不定,不明白太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想做什么?!” 李鼎目光如炬,直勾勾的盯着他,沉声道:“那几位使臣是你令人杀的对吧。” 一语石破天惊,李岳骤然愣住,他没想到自己做的事全被知晓。 而且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可证据不摆在眼前,不到黄河不死心,他依旧嘴硬道:“太子,你休要诬陷本王!” 面对反驳,李鼎神情淡然,再次给予回击。 “父皇原本是要派人捉你的,可临时心软,放过了你。” “你如此做,难道就非要弄得父皇下不来台?” 得知是皇帝的旨意,李岳瞬间安静了下来,说不出反驳的话,握刀的手也逐渐无力。 一旁,崔长书更是面如死灰,他听懂了,皇帝需要一个替死鬼,这个人就是自己。 李岳神色挣扎,已经死了个谢铭,再死一个崔长书,八大豪族会如何看待自己。 他咬咬牙,正准备狠下心继续反驳时,崔长书突然走上前来,面色平静。 人在真正面对死亡时,除却惊恐,更多的是淡然。 “太子,老臣跟你们走。” 见他主动投案,李岳立马大喊,“崔大人!” “魏王殿下…”崔长书缓缓转过身,不悲不喜,看着他选择的主子,片刻后摇头苦涩一笑。 “生死皆是命啊!” 崔氏在他的带领下,早就和魏王有了深度的利益绑定。 一条船上的人,魏王是舵手,如果他出问题,那整条船上的人都会死。 谢铭也好,他崔长书也罢,作为家主,享受到了家族荣光,就必须在关键时,做出牺牲。 即便代价是自己的命。 随着房门打开,崔长书果断的走了出去,在锦衣卫的押送下,朝着大牢赶去。 李鼎望着这一幕,忍不住心中感慨。 这些门阀氏族能兴旺,不是没有道理。 族中的子弟打小便被灌输家族利益至上的理念。 对于一个国家而言,这并不是件好事。 在李鼎与锦衣卫离开后。 空旷的房间内,李岳身子一软,瘫坐在凳子上,他扶着额头,面色凝重,感觉无比的头疼。 从太子造反失败后,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不顺心。 从大权在握的理政王,到如今成了困坐危局的魏王,才不过短短一年时间。 “太子到底为何突然如此厉害了…” “殿下,眼下咱们该想办法救崔大人。”孙凤雏低声提醒。 “这事…不好办啊!”李岳摇摇头,他又何尝不知其中利害。 如今的八大豪族,上三族中,王朗,谢铭先后被杀。 如今只剩下了崔长书主持大局,倘若眼睁睁的见他被杀,无动于衷的话。 八大豪族肯定就离心离德,不再忠于自己。 想了许久,李岳依旧没太好的办法,一句话,皇帝要谁死,谁就不得不死。 况且,崔长书还是自己的替死鬼,他不死,大难临头的就会是这魏王府了。 沉默良久,李岳缓缓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孙凤雏连忙询问,“殿下这是要去哪?” “左丞相府,如今或许只有魏相能有办法了。”李岳情绪低落,说完便自顾自的离开。 在王府车队的护送下,李岳进了丞相府。 跟着管家,走进书房。 魏青云立马放下手中的奏折,起身迎接,“魏王殿下前来,老臣有失远迎。” 李岳没心情客套,摆了摆手,“魏相不必多礼,今日本王来,有急事求助魏相。” 魏青云微微皱眉,满脸疑惑,“急事,殿下请说。” 第93章 猜透圣心 “崔长书被抓了,陛下的旨意,太子带的人。”李岳开口便是重磅消息。 魏青云愣在当场,久久不能回神。 “殿下,到底出了何事?!” 李岳把事情详细诉说,但关于他派死士杀了使臣的事,还是有所隐瞒。 这种事情太重要了,他信不过魏青云。 在了解完情况后,魏青云陷入了沉思,太子不待见自己,为了以后不被新君清算,他只能抱紧魏王这棵大树。 眼下就是利益绑定的机会。 “按照陛下所言,想救崔尚书,关键还是在于陛下的态度。” “得先弄清楚陛下要的到底是什么,是崔长书的命,还是打压为了打压门阀士族。” “亦或者说是…要敲打魏王你。” 魏青云不愧是朝堂上的人精,没多久便能清晰的分析出情况。 解铃还须系铃人,太子和所谓的使臣之死,这些都不重要。 任何的事,无外乎一句话,要得圣心。 皇帝开心了,那崔长书的命就能保住。 顺着这个思路,李岳想到了太子的话,父皇想保住自己,就需要替死鬼。 并且能代替魏王死,这个人的身份不能低。 崔长书是唯一人选。 越是深思熟虑,李岳的表情便越是凝重,似乎怎么看都是死局。 人,他救不了。 “魏相,可还有别的办法?” “有,拖,崔长书官居六部尚书,即便陛下要他死,也需要足够的证据才能服众。” “只要拖住,争取时间,未必没有破局的办法。”魏青云目光如炬,为其指明道路。 通过这番交谈,李岳瞬间有了明确的目标,他匆匆离开丞相府,直奔皇宫。 来到上书房,见到皇帝,他径直跪在地上,出乎预料的竟主动认错,“父皇,使臣是儿子杀的。” 开口第一句话,便让大殿陷入死寂,李二凤震惊的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你,你这逆子在胡言乱语什么?!”他一边呵斥,一边示意大内总管将殿中的宫人们驱赶,关上殿门。 空旷的大殿中只剩下三人。 李岳很聪明,魏青云的话他听进去了。 父皇想保自己,那他主动认错,把事情弄乱,偏离皇帝的预料。 这是第一步。 经过与太子近一年的争斗,本就不笨的李岳,也察觉到了,父皇是希望兄弟二人斗。 哪怕他很可能只是太子的磨刀石,也能确定一件事。 现在的自己不能垮台,更不可能死。 如果他出了事,就没人能再与太子争大位,这不是皇帝想看到的。 明白这点后,看似作死的行为,实则就是让皇帝乱,心乱了就有机会。 “父皇,儿子没有糊涂,所说的句句属实。” “倘若要治罪,您就令人拿了儿臣,送往大牢待罪吧。” 一句话,看着恭顺,却把李二凤顶得心中难受。 这臭小子也不知抽什么疯,向来会保全自己的人,居然来主动揽罪,未免太过反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二凤死死的盯着他,随后身子前倾,缓缓靠近,“告诉朕,你这样做为了什么?” 皇帝目光冷冽,被如此盯着,李岳心中压力山大,丝丝恐惧蔓延,他低着头默不作声。 好一会后,他才咬咬牙道:“儿臣要救崔大人!” “你难道不明白,朕要他死,是为了换你无恙吗?” “知道!”李岳抬起头,目光坚定,“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儿臣才更要救他。” “谢铭死了,崔长书再死,儿臣在朝中就如履薄冰,迟早会完的。” “与其等到以后凄惨而死,不如此刻放手一搏,来求父皇。” 李二凤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冷不丁的问道:“凄惨而死,你觉得谁敢让你死?” 李岳沉默,这个问题他不敢答。 父子二人关着门,几乎把话说开了,多余的遮掩也没有作用。 和那些愚笨的人当谜语人也就罢了,李岳很清楚,自己的父皇心思何等敏锐,许多事情根本瞒不住。 与其费尽心思的说假话欺骗,不如豪赌一次,就赌自己没猜错。 父皇现在还不想他与太子两人,有任何一个垮台。 李二凤想了许久,他觉得魏王说的话不无道理,谢铭才死不久,就处死崔长书,对双方势力的影响太大。 他需要二人中的胜利者,但胜利的过程是权谋,势力,驭下之术的全面碾压。 而不是让太子因为一次偶然事件,就彻底把魏王弄的一蹶不振。 胜利的天平倾斜太快,起不到磨砺的作用。 “朕可以给你机会,但崔长书能不能活,得靠你自己。” “青州铁器所在崔家手中,这是个隐患。” “朕让你与太子前往,只要你们能收回铁器所,可以饶崔长书一命。” “但要记住…”李二凤话到此处骤然停顿,冷冽的看着儿子,沉声道:“替死鬼还是得要。” “到了青州,去崔家找一个吧。” “作为交换,你得把青州铁器所的监管权拱手让给太子的人,能接受吗?” 面对询问,李岳陷入了纠结,果然皇帝之所以能同意,还是需要利益交换。 青州铁器所的监管权啊! 他曾经拥有过,才知道这地方有多重要。 多年来,就是因为崔家有这权力,才为他提供了不少铁器,助他在朝中过得如鱼得水。 要知道,京城中许多官员子弟会去军营中当兵的。 官位大的那些还好,低点的,子弟去了军营成了大头兵,许多都分不到上好的铁甲。 赠予这些人铁甲,也成了他笼络底层官员的一种手段。 反正掌控了这地方好处多多。 在心中权衡利弊后,他做出选择,“儿臣遵旨!” 虽说肉疼,但眼下崔长书的命更重要,只有稳住八大豪族,才能维持他在朝中的地位。 目的达成,李岳心中松了口气,起身准备离开时,却突然被叫住。 他停下后,扭头看着皇帝,“父皇,怎么了?” 李二凤眼中神色莫名,冲他冷冽一笑,“你之所以认罪,是猜到了朕心中不想你和太子这么早分出胜负吧。” 轻飘飘的话语落进李岳耳中,让他如遭雷击,眼神惊恐的愣在原地。 ps:兄弟们,今日三更了,别再说作者更的少。 最后,求点免费礼物,谢谢兄弟们! 第94章 前往青州 原来父皇什么都知道! 李岳心中惊慌不已,神情凝重,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父皇,我…” “走吧,回去等朕的旨意去青州。”李二凤没有再多说什么,挥手示意他离开。 等李岳走后,他冲殿内的屏风后喊道:“出来吧。” 在屏风之后,李鼎缓缓走了出来,面无表情。 “父皇真打算放过崔长书?” “不,朕没打算放过他。”李二凤神情冷冽,说出了与刚刚截然相反的话。 靠着把控铁器所的权力,私下给皇子送兵器,并且数量还不知多少。 这样的举动已经触碰到了帝王的底线。 崔长书必须死! “这次去青州,由你来办这件事,替朕找一个崔长书不得不死的理由。” “成功的话,青州铁器所就是你的了。” 李鼎心中一惊,他原以为皇帝只是说说而已,却没想到真准备把如此重地交给自己。 拥有铁器所,就可以源源不断的打造兵器铠甲。 只要手中有人,配备这些军器,便是一支强悍的军队。 当年的先太子就是吃了这方面的亏,倘若有上千配甲士兵,宫变那晚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父皇如此厚爱,儿臣不敢接受。” “有何不敢的,朕都不怕,你怕什么?”李二凤淡然一笑,显然说给铁器所不是试探。 而是发自内心的这么想。 “去了青州好好办差。” “如果崔氏敢有不满,全族皆杀!” 李鼎瞳孔收缩,听到这句话他才明白,皇帝要的不止崔长书的命。 而是弄垮门阀士族,这个想法从未改变过。 他弯腰一拜,恭敬道:“儿子明白了。” 李二凤看着儿子的背影,眼中满是慈爱,先太子的梦魇令人惶惶不安,这让他明白了一件事。 自己要的是儿子们争,而不是令他们自相残杀。 与魏王相比,太子做事更有底线,倘若失败,青州铁器所或许能保其一命。 回到东宫内,李鼎把事情讲给几人听。 “前往青州,要崔长书的命,陛下说是搜集罪证。” “可若是找不到呢?”郭嘉低声提醒。 一旁的贾诩由于错估了魏王的脾性,心中憋着股劲,欲戴罪立功。 当然,这事也不全怪他,人不是神,况且贾诩来了不久,本就对魏王的情况知道的少。 有信息差也很正常。 “殿下,倘若找不到,那就送他们一份罪证。”贾诩开口,脸色有些不自然,毕竟失败了一次,难免尴尬。 谁知,李鼎听后,笑着拍腿,“文和说的不错,这次去青州,孤带文和与云长去。” 作为一个君主,出了问题就怪罪下属,这是件很愚蠢的事情。 当年赤壁大战失败,曹老板会主动把罪责揽在自己身上,没有去苛责活下来的人。 这才是聪明人办事。 给下属们重拾信心,而且这番大度表现,会让其更加的死心塌地。 也是收拢人心的一种手段。 而且,李鼎从未怀疑过贾诩的能力,这可是经过历史严选出来的。 听他这么说,贾诩目光闪动,眼眶不自觉有些湿润。 “殿下放心,这次文和绝不让你失望!”他声音很大,像在发誓一般。 仅仅几句话,与遇见事后的态度,便让毒士心中有了认同感。 士为知己者死! 在此刻的贾诩眼中,宽厚大度的李鼎,就是他的知己。 察觉到他的神情变化,李鼎心中欣喜,大笑道:“有文和这话,孤就安心了。” 系统召唤的人物,并不是每个人的词条都像赵高样,忠心耿耿。 这些召唤人物也是人,有独立的思想,并不是单纯的工具。 他们同样需要收服,维系君臣关系,令他们心悦诚服的跟着自己。 目前来看,李鼎做的还不错。 三日后,太子与魏王的车队,浩浩荡荡的朝着青州进发。 这次他们前去,朝廷给出的名义是查看青州铁器所案册,顺带巡视一番周边郡县的情况。 马车内,李岳靠着车壁,闭目养神,心中思索这次去青州,该如何寻找替死鬼。 父皇的意思是,找一个能代替崔长书死的人。 可东魏使臣的死发生在皇城,去青州找替死鬼,该想个什么理由。 来让事情看着合理呢? 这事办起来并不简单。 同样,李鼎也在车内沉思,皇帝要的不是崔长书一人死,而是整个崔氏,根除世家门阀之祸。 这些大家族仗着祖辈萌荫,鱼肉乡里,天下百姓苦其久矣。 以前是朝局不稳,如今总算能腾出手了。 可崔氏毕竟是八大豪族中的上三族,如果没有足够份量的理由,擅自抄家问罪,势必会引得朝堂动荡。 所以,合情的理由很重要! 二人有着同样的目的,都是遵从圣谕,去要人命的。 京城距青州不算太远,大批人马走的慢,可还是在第七日黄昏时,赶到崔氏府门前。 由于八大豪族在朝廷中的影响力,青州府衙门设立在清河县,管理此处的官员说是朝廷派遣。 但真正的权力出自崔氏。 原因也简单,因为派往此地的官员,不是崔家人,便是其门生故吏,是被崔家一手提拔起来的。 崔府门外,族人们在长辈的带领下,早早等候在此处。 崔长书如今的困境,他们还并不知晓,以为太子与魏王前来,真是随便调查一番,游山玩水。 因此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高兴的笑容,这天底下可没有几家能有此荣光。 让太子和魏王住进府中。 “停!” 随着领头的侍卫一声大喝,车队停下,驾车的宫人立马掀起车帘。 李鼎起身走下车,身旁跟着贾诩,他刚一出现,站在崔府门前的中年男子便迎了上来,讨好笑着,“下官崔长文,拜见太子,魏王殿下。” 崔长文是崔家二爷,崔长书的同胞弟弟,没有选择进京做官,而是留在家族,管理族宅事务。 兄弟二人,一个在京城为家族遮风挡雨搏前程。 一个留在族中,管理家族,内外有序,这是崔氏能成为门阀大族的关键。 其实不止崔氏,大多士族皆是如此架构,这也是为何大世家都注重子嗣传承,特别能生娃的原因。 第95章 夜送少女 在崔长文的带领下,众人进入崔家,入目所望,亭台楼阁,花草茂盛,道路宽阔。 崔家宗族世代为读书人,想修建如此奢华的府邸,除了分支经商提供的银两,剩下的不言而喻,都是从百姓身上搜刮来的。 来到正厅,桌子上已经摆好了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崔长文笑脸盈盈的邀请道:“请两位殿下入坐,这酒菜是下官特地准备,为殿下们接风洗尘。” 李鼎坐下后,打量了一番,桌上的菜制作精美,用材也都是寻常,并不像太安士族那般。 尽弄些奇珍异物,从这点看,崔长文还是个聪明人,做事滴水不漏。 既精心准备过,不让二人觉得怠慢,又不大肆浪费,免得被人置喙贪污受贿。 “来,我敬两位殿下。”崔长文端起酒杯,弯腰敬酒,姿态放得很低。 随着一杯酒喝下,铺垫许久的崔长文,也开始进入正题,旁敲侧击的打探二人此行的目的。 “这次两位殿下来,除了查看青州铁器所,可还有别的喜好,提前说一声,下官也好有所准备。” 闻言,李鼎放下酒杯,笑着摆手,“必无其它事,就是过来看看而已。” 这样的答案,崔长文压根不信,铁器所虽说重要,可也配不上需要太子跟魏王同时前来。 二人觉得有其它目的,但不说,他也没办法,只能笑着附和,“下官原本惶恐招待不周,既然如此也就放心了。” 宴会持续到晚上才散场,将两人送回府中后,崔长文来到崔氏祠堂。 在这里,还有崔氏几位声望不浅的中年男人,都是他的同族兄弟。 “二哥,还没联系上大哥吗?” 崔长文眉头紧皱,摇了摇头,不知为何,远在京城的大哥突然没了消息,送去询问的书信,也没有动静。 这让他心中异常不安,结合太子等人过来的事,很难让人不觉得有大事发生。 “大哥没消息,咱们该怎么办?” “这太子与魏王又该如何应对,二哥你得拿个主意啊。” 听着耳边喋喋不休的话,崔长文还算镇定冷静,他看向几人低声询问,“铁器所案册修改过了吗?” “已经改了,保准太子不会察觉到任何问题。” “那就好。”崔长文点点头,看着列祖列宗的牌位,眼里始终遍布着愁绪,弯腰跪下后,他呢喃着,“列祖列宗保佑,可千万别出乱子。” 跪了一会,再次起身后,他有条不紊的冲几人吩咐道:“无论大哥那边发生了何事,咱们还是尽心尽力的接待两位殿下,走一步看一步。” “族中的女子可选出来了?” “选了,这会估计已经送到了两位殿下门前。” 不得不说崔长文也很愿意下本钱,用族中女子去取悦李鼎兄弟俩。 “咚咚!”敲门声响起,房间中正准备休息的李鼎起身,看向门口忍不住皱眉,“这么晚了,谁会过来?” 他走到门前,隔着门询问,“谁?” 门外传来讨好似的浅笑声,“太子殿下,老仆奉二爷的令,来给您送礼物来了。” “是崔长文让你来的?” “正是。” 房门打开,门外站着的是崔府老管家,在其身后还站着位怯生生的少女。 少女二八芳龄,样貌出尘,属于那种甜美可人型的。 但却低着头,有些急促,显得很是慌张不安。 李鼎满头雾水,疑惑道:“大晚上的,你们来找孤所为何事?” 老管家奸诈一笑,把路让开,催促着少女,“还不快进去侍奉太子殿下。” 少女抬头,咬着嘴唇,格外委屈,“我,我…” “小姐,可别忘了二爷的话!” 提到二爷,少女的眼神骤然黯淡,再也不敢表现出勉强,不愿。 她迈步便要进入屋内,却被李鼎伸手挡住。 “孤不需要女子侍奉,把人带走。” 送上门被拒绝,老管家脸色一变,女子更是觉得羞愤难当。 可想到二爷交代的话,少女又不得不接受家族的安排,当即便跪在地上,哀求道:“太子,您就让小女侍奉你吧。” “否则他们会打死我娘的,呜呜呜…”少女哭泣落泪,说的话令老管家面色难堪,对她厉声呵斥道:“你休要在殿下面前胡言乱语!” 李鼎看着这一幕,思绪飞转,眼前的少女或许能帮自己了解清楚崔家的情况。 他让开路,轻声呼唤,“既如此,那你就进来吧。” “嘿嘿,那老仆就不打扰太子兴致了。”老管家离开后,少女乖巧起身,缓缓走进屋内。 关上房门,李鼎已将油灯点燃,微弱的光芒亮起,照在少女脸上。 她双手交缠,脸上充斥着犹豫挣扎之色,没一会,少女好似认命般的开始脱着衣服。 李鼎出声制止,“别脱衣服。” “太子,你这是…”少女不解的望着他,心中有些着急。 如果没有伺候好太子,二爷也不会放过自己和娘亲的。 “我知道你是被逼的。”李鼎开口道。 “我…”少女想要辩解,可话到嘴边突然停住,默认被逼迫。 确定心中的猜测后,李鼎温柔一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攻击性,诚恳说道:“你有难处可以说出来,孤来帮你。” “听你跟那老管家说话,是崔长文用娘亲要挟你,对吗?” 少女下意识的点头,可随后又拼命摇头,矛盾不已。 但看着李鼎真挚的眼神,她鼓足勇气,直接跪在地上哭诉,“殿下,求你救救我娘亲。” “你娘亲怎么了?” “她被二爷关在府中,饱受折磨。”少女边说边哭,泪水止不住的流。 “为何要关你娘亲,你爹呢,不管你们吗?”李鼎又问。 提起爹,少女哭得更凶了。 “我爹被二爷杀了,呜呜!” “什么!”李鼎瞳孔收缩,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世家门阀极其看重家族荣光,兄弟之间齐心协力,很看重血脉,几乎不会手足相残。 这是很反常的事,难道是这少女父亲做了危害家族利益的事,或者是把崔长文绿了? “你把事情讲清楚,孤自会为你做主!” 第96章 太子根本没碰过她 在李鼎的耐心安抚下,少女情绪逐渐稳定,讲述着凄惨遭遇。 “上一任掌管铁器所的叔伯老了,家族派小女父亲前去接管。” “但父亲自从去了那里,便整日皱眉,心绪不宁。” “前几个月还好,特别是被处死前的那段时间,父亲越来越浮躁,整日疯疯癫癫的,不止一次说着。” “这样做会害死所有人,会令崔氏满门抄斩!” 听着他的讲述,李鼎敏锐的感觉到,这少女的父亲肯定在铁器所知道些事,才最终被灭口。 难道是私送铁器给魏王的事? 他皱眉看着少女,询问道:“只有这些事吗?” “我…”女子欲言又止,从她犹豫的神情看,肯定还知道些事。 李鼎冷不丁的开口,“你不想救你母亲了吗?” 提到母亲,少女眼中满是挣扎,但一想到族人对自己家人做的事,她就恨得牙痒,神色也慢慢的冷酷。 “我说。” “父亲生前好像给了母亲一个册子,上面记载了什么我不清楚。” “但好像对家族有威胁,所以二爷才囚禁母亲,询问那东西的下落。” 册子? 李鼎想到了在太安郡,赵安民仆人手中的罪证,就是因为找到那个东西,才将太安士族抄了家。 “你母亲关在哪,带孤去看看。”李鼎低声询问。 如果找到那个册子,也许就能回京,处置崔氏的理由就有了。 “不行,门外有人看守,殿下若去,他们会杀了母亲的。”少女摇头,眼中有着恐惧。 沉默了一会,她话锋一转,“不过,我明日可以去问问娘亲。” “好。”李鼎点点头,随后便走到床前,抱起被褥丢到女子面前,“今夜你就睡地上。” 女子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神情,心中松了口气,还好太子不是急色之人。 这样的人…或许真愿意帮忙救娘亲。 一夜无话,黑夜缓缓褪去。 另一间房,李岳赤裸着上身,神清气爽。 在他面前,少女正在穿着衣服,眼含春光,昨夜的脸红还并未完全消散。 李岳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笑着,“今夜,你再来本王房中侍寝。” “遵魏王殿下的令。”女子娇媚一笑,很会来事,知道怎么讨男人喜欢。 对于这次的安排,女子没有任何抗拒,相反还异常欢喜,能攀上魏王的高枝,本就是件极其荣幸的事。 在女子走后,李岳起身穿衣洗漱,刚整理好,门外便传来通传。 “殿下,崔长文来了。” “让他进来。” 随着禀报的人去而复返,崔长文挂着笑脸,走了进来,客客气气的行礼。 “下官拜见魏王殿下。” “不必多礼。”经过昨夜少女的侍奉,李岳很是高兴,对他也是客气。 崔长文起身,二人来到桌前坐下,他立马问道:“殿下昨夜睡的可还好?” “好,甚好,哈哈哈。”李岳笑着回应,依稀间还在回味昨晚的曼妙,念念不忘。 见把他伺候的高兴了,二人寒暄了几句后,崔长文便直奔主题,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殿下,我大哥是出事了吗,送去京中的信没有任何回应。” 李岳表情一凝,不知该如何作答。 看着他的为难模样,崔长文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来这里之前,他去拜见过太子,可却被拒之门外,连见都没见着。 如今魏王也这般态度,京城肯定是出大事了。 “殿下,我大哥到底怎么了,还求你告知。”崔长文面色急切,直接跪在了地上,连连叩首。 李岳目光闪动,见到他对自己的大哥关怀备至,心中动起了心思。 皇帝需要一个替死鬼,代替崔长书,那眼前这位崔家二爷不就挺合适的吗。 他伸手将人扶起,摇头做态,装出为难模样唉声叹息,“唉,实不相瞒,崔大人在京中犯了大事,如今已被下了大狱,情况不容乐观啊。” 听到这话,崔长文只感觉脑袋轰鸣,像是被人用锤子狠狠的砸了一下。 大哥作为家主在京为官,是家族代言人,也是最重要的人。 可以说家族荣辱皆系于他一人。 倘若大哥身死,那崔家会迅速没落,掉出顶级世家门阀的行列。 并且这还不是最残酷的,没了往日的荣光,那些与崔家为敌的家族会变成恶狼,落井下石,处处针对家族。 这一切后果,想想都令人恐惧。 崔长文又跪了下来,急道:“魏王殿下,求你救救大哥,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崔家都愿意!” “真的愿意吗?”李岳一双眸子紧紧盯着他,沉声道:“如果要你的命呢,也愿意?” 崔长文一愣,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条件,短暂沉默后,他没有犹豫,果断点头,“愿意,我一条贱命换大哥的命,可以!” “好!”李岳高兴的拍着大腿,随后将京城的情况详细的说了一遍。 “本王需要一个替死鬼,才能救你大哥,你可听明白了?” “明白!”崔长文重重点头,眼中没有任何对死亡的畏惧,神情淡然。 从小时候懂事起,父亲与族中的长辈就教导过,凡事以家族利益为先。 在家族面前,任何人都该抛头颅洒热血,只要保住家族的火苗,传承得以延续,那就有望重振门楣。 自己与大哥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这是他的命,同样也是崔家每个人的命。 绝对的家族命运绑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二人正说着话,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崔府老管家直接推门而入,神色焦急。 崔长文见他如此没规矩,呵斥道:“没见我正在与魏王殿下说话吗?!” “二爷,情况有些不对!”老管家惧怕的站在原地,神情凝重。 崔长文起身,微皱着眉,“说,出了什么事?” “墨韵那丫头又去见她娘了。” “这有何特殊的,我不是同意了吗。”崔长文不解,他答应过崔墨韵,只要伺候好太子,就让她见娘亲。 老管家急道:“我让人看了,昨夜太子根本就没碰她。” 第97章 祠堂下的地牢 没碰过她? 崔长文眯起双眸,扭头询问道:“魏王殿下,太子不好女色吗?” 李岳摇了摇头,“不,他可是个急色之人。” 对于太子的印象,李岳还停留在之前,祸害女子,几乎很多宫女都遭其毒手,比自己祸祸的还多。 “那就奇怪了…”崔长文低声呢喃,思绪敏锐的他,但凡有任何反常的事,都会去深思是否有问题。 特别是牵连的那个女人… 当初,他也是靠着这个性格,才未卜先知,及时处死了背叛的族人。 也就是崔墨韵的父亲。 见他沉吟,脸色渐渐的难看,李岳忙问,“到底出了何事?” “这…”崔长文欲言又止,有些为难,不好明说。 李岳不满道:“难不成有事还要瞒着本王不成?!” 想到大哥的性命掌控在魏王手中,崔长文犹豫了片刻,便不再隐瞒。 “殿下,这些年来,大哥令青州铁器所送往京城的铁器,都有名册记载。” “这份名册被我崔氏一族人知晓,这个家伙是异类,说做这样的事会害了崔家,要上报朝廷,不能让我深陷泥潭。” “我得知后,直接将他处死,可那账本不翼而飞,所以我将他妻子关押,询问案册的下落。” “刚刚提到的母女,正是他的妻女。” 在了解事情始末后,李岳心中涌起怒火,这种事情还敢私留账册,崔氏是想做什么? 以后拿这个来威胁自己吗! 愤怒归愤怒,可眼下不是问责的时候,若是让太子找到那个案册,告到皇帝面前,不仅崔家,他也得跟着倒霉。 “去,带我去见那对母女!” “殿下跟我来。”崔长文把这事情讲出,是向李岳表明忠心,即便以前我崔家做错了,但现在把事情跟你讲了,表示愿意忠心臣服。 在他的带领下,二人朝着崔家深处走去,直至来到祠堂。 李岳看着巨大条桌上摆满的灵位,怎么看都不像关押人的地方。 “怎么来了这里,那对母女呢?” “殿下稍等。”崔长文走到条桌前,双手搭在香炉上,轻轻转动。 “轰,轰隆——” 条桌后面传来动静,绕过去查看,一条暗道出现,崔长文解释道:“这是族中关押罪人的地方,任何背叛家族的人,都要在列祖列宗的面前受罚。” 李岳看了一眼黝黑的道路,心中腹诽,可真够特别的,把大牢建在祖宗灵位下。 真有…孝心。 通道的阶梯是往下的,黑漆漆的看不到尽头,崔长文取出火折子,走在最前面,微弱的火光驱散黑暗。 两旁墙壁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可见空间不大,但随着越往里走,李岳否认了这样的想法。 后面的路越来越宽阔,直到尽头出现光亮,二人才彻底走进了所谓的大牢。 这是个几平方的小屋,没有窗户,光根本照不进来,唯一的光源是墙壁上的油灯。 或许是为了怕把人闷气,还特别建造了许多进气孔,保证里面的空气充足。 李岳刚走进来,便忍不住皱眉。漆黑的环境,刺鼻的臭味,都令人难以忍受。 很难想象,在这里关十天半个月,人会不会直接疯掉。 反正若是换他来,估计最多七天就疯了。 在正对着入口的墙壁上,有四根粗大铁链,分别困着受刑人的四肢,不给任何逃脱的可能。 女子蓬头垢面,头发乱糟糟的,不知多久没清洗,已经打结成团。 身上的锦衣也已发黑,但通过上面的华贵纹饰,依稀看得出来,女子来这前身份并不低。 在女子身前,还有个少女惊恐的望着前来的二人,害怕道:“二,二爷,你怎么来了!” “出去!”崔长文没有多余话语,冷漠下令。 “二爷,你,你答应过我见母亲的。”崔墨韵抿了抿嘴,满脸倔强。 也只有为了母亲,她才会短暂的强硬。 “滚出去!!”崔长文神情狰狞,怒声呵斥着,当着魏王的面,还管不了个小女子,也真是够丢人的。 被这样呵斥,崔墨韵胆怯了,看着奄奄一息的母亲,依依不舍的离开。 等她走后,崔长文走上前去,冲女子笑着,柔声道:“弟妹,那份案册到底在哪,你说出来,我放你出去如何?” 听到动静,凌乱发丝遮挡下的女子脸庞,满是冷冽的寒意,她抬起头,铁链在地上拖得哐当作响。 “你真想知道?”女人轻声问。 “想,当然想了。” “那你凑近些,我告诉你。” 崔长文惊疑不定,担心靠近女人会咬自己,迟迟没有凑近。 女子不屑讥讽道:“崔家二爷,难道还怕我一柔弱妇人?” 女子被关了许久,看着就剩一口气,离死不远了,也不会有什么攻击性。 崔长文被这一激,便将头凑了过去,耳朵离女子越来越近,不足半米时,异变陡生。 原本无力垂死的女子,不知哪来的力气,张着嘴猛然上前,朝着崔长文的耳朵咬去。 崔长文似乎早有预料般,伸出大手直接狠狠抽在女子脸上,冷冽一笑,“你这贱人的脾性,我能不了解吗?” “刚烈的人若真轻易服软,我也不会关你这么久。” 袭击落空,女人心中的恨也不再掩饰,她死死盯着崔长文,透过发丝缝隙能看到黝黑眼眸中的冷意。 “崔长文,残害同族,你不得好死,老天定会收你的!!” “收我,呵呵!”崔长文神情不屑,冲女子冷笑道:“若老天真能收我,我早就死了,还等得到今日?” “魏王殿下今日也来了,你交出案册,我已经没耐心了。” 听到魏王二字,女人抬头看了看他身后的李岳,眼神闪烁,但仔细想了会后,又骤然黯淡。 虽然是个女子,可毕竟是崔家人,对于朝堂的事情也有所耳闻。 崔家大爷在朝中支持的人就是魏王,指望他帮自己脱困,肯定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些,女子突然冷冷的笑了出来,“呵呵,做你的梦去吧,案册在你才不会对我怎么样。” “如果交出来,我跟女儿还能活下去吗,你真当我傻?!” 第98章 崔墨韵之死 “啪!”崔长文抬手,狠狠抽去,响亮的耳光声在狭小的空间扩散。 女人嘴角流出鲜血,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但她却得意笑着,“狗东西,你折磨我,也拿不到案册的!” 李岳看着这一幕,眼神逐渐冷冽,出声制止道:“够了,随本王出去!” 二人穿过黝黑的道路,回到崔氏祠堂,崔长文不解道:“殿下,为何不问了?” 李岳冷冷的望着他,跟看废物一样,“那女人态度强硬,靠打骂能问出来,还用等到今日?” “论办事,你比你大哥差远了!”李岳丝毫不给面子,冷声唾弃。 没想到这次来崔家,居然还有尾巴要自己亲自解决。 案册倘若送到皇帝面前,那这些年崔家送到魏王府铁器的数量,会被尽数抖出来。 这可不是件小事。 崔长文皱着眉,神色为难,请教道:“那依殿下的意思,该如何办?” “杀!” “用她女儿的性命威胁,本王不信她嘴还能硬得起来!” 崔长文心中一惊,不禁犹豫,多年来之所以将女人囚禁在牢中,全然因为他不想要这对母女的命。 当初弄死男人,全因为那位同族兄弟不听劝,迫于无奈才下得狠手。 母女俩说到底都是崔家的人,杀了她们,崔长文心中过不去这道坎。 世家子弟都极其团结,也看重族人,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是不会弄死自家人的。 李岳见他犹豫,不屑道:“怎么,这对母女的命,难道比你崔家未来还重要吗?!” 听到这声质问,崔长文眼神瞬间变得坚定,“殿下,我明白了。” 他再次折返,走进地牢中,看着女子,眼中满是杀意,冷冽的声音缓缓响起,“弟妹,你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不交出来,我这就去取墨韵的命。” 女人听到这话,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心中也不禁慌乱,丈夫死后,女儿成了他唯一能活下去的支撑。 “崔长文,墨韵是崔家血脉,你要残害自家人,难道真的忘了祖训吗?!” 崔家祖训:不得自相残杀,抹除族人的生命。 可这条族规是有前提的,必须是在不危害家族存亡的前提下。 “与整个家族相比,你们一家人微不足道。”崔长文神色漠然的回应。 女人眼中有了动容,心中犹豫不决要不要把案册交出去,保全女儿的命。 可一动这样的念头,丈夫惨死时的模样就会在脑海中浮现,像是道枷锁,死死束缚,不让她这样做。 最终,她冷声道:“崔长文,你不敢,你肯定是骗我的!” “是吗…”冷冽的呢喃声响起,这位崔家二爷再也没了交谈的兴致,他转身走出幽暗的地牢。 出来后,冲李岳摇了摇头,便朝着祠堂外走去。 门外,少女崔墨韵还在哀求管家,让她再见见母亲。 “砰!” 祠堂最外面的大门被推开,崔长文杀气腾腾的走了出来,他目光落在少女身上,咧着嘴道:“孩子,你双亲自掘坟墓害了你,怪不得二伯了。” 二人被这话说的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崔长文便提着少女的衣服,大手按着她的头,朝着墙壁上狠狠的撞击。 虽说是个读书人,但世家子弟多讲究文武精通,崔长文是有些功夫在身的。 “砰!砰!砰!” 额头撞击墙壁的沉默声响不止,在老管家玲珑的注视下,气壮如牛的中年男人,丝毫没有手软。 如同一头暴虐的野兽,哪怕面前的墙壁血迹流淌,划出长长的猩红印记,都没有停手的意思。 不知过去多久,崔长文急促的呼吸着,眼眶也不知何时变得微微泛红,嗜血恐怖。 随着他松开手,少女无力的瘫软下来,倒在地上的尸体,面庞早已血肉模糊。 其实从第一次撞击开始,少女便没了意识,陷入昏迷。 看着脚边的尸体,崔长文面不改色,冲身旁的老管家道:“去取刀来。” “刀,二爷的意思是…” “快去取来!”随着一声呵斥,老管家慌忙取来长刀。 崔长文接过,没有丝毫犹豫,当即蹲下身子,朝着尸体脖颈处砍去。 他要把头颅拿进地牢中,丢到那个女人面前,随后再杀了那个贱人。 这样就死无对证了,不会再有人知道什么狗屁的案册。 之所以先前不这么做,还是祖训的束缚,让他心中迈不出这一步。 如今做了,索性就做绝,彻底的以绝后患! 长刀飞速而落的瞬间,一声暴怒的呵斥在耳边炸响。 “住手!!” 崔长文抬头,瞳孔急促收缩,握刀的手也不禁一颤。 “太,太子…” 面前十多丈的地方,李鼎脚步飞快的冲了过来,怒目圆睁,盯着地上的尸体。 由于面部毁坏严重,难以分辨,但通过身上的青色纱衣,李鼎还是认出了是昨夜的少女。 他内心瞬间被怒火点燃,冷冷的凝望着崔长文,声如雷霆,质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一国储君的怒呵,让罪行暴露的崔长文心中不自觉的生出恐惧,语气颤抖,半天说不出完整话来。 这时,祠堂内的李岳也走了出来,笑着帮腔,“太子,你未免也太不懂规矩了,连旁人的家事也要管吗?”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崔大人处理自家事务,你我无权过问。” 有了李岳的提醒,崔长文立马反应过来,心中也有了底气,顺着这句话辩解,“没错,天子尚且不过问臣子家事,殿下要坏了这规矩吗?” 李鼎望着两人,神情冷酷,他心中大抵能猜测到,少女为何遇害。 一切都是因为跟自己的交易。 我无心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李鼎望着二人,忽得森然一笑,指着二人,“好,说的当真是好啊,孤确实不能干预臣子的家事。” “但孤心情不好,想踹你们两脚总还是可以的吧。” 话音刚落,李鼎便抬脚,照着二人的腿,一人给了一脚。 李岳吃痛,不服气的瞪来,“太子,你…” “怎么,当大哥的难道不能教训你吗?” “民间尚且说长兄如父,今日父亲不在身边,我这个当大哥的还不能打你了吗?!” 第99章 二爷喝酒真有用 “我…” 李岳脸色憋得通红,想要反驳,却不知该从何开口。 他觉得自己就是吃了年纪的亏。 倘若早生几年,也没那么多事了,太子的位置妥妥是自己的。 硬气的话怼得二人哑口无言,李鼎脸色阴沉,心中已在盘算,此次的事情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但眼下他不占理,更何况在别人的地盘上,还需从长计议。 看了眼脚下的尸体,李鼎威胁道:“我要把尸体带走安葬,若谁敢阻拦,大可试试!” 说罢,李鼎便亲自将尸体背起,这把二人吓了一跳,养尊处优的太子竟亲自背尸,这为了什么? 背着尸体,李鼎心情有些沉重,如果那夜他没想着从少女这获取消息,也许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 尸体背回自己的院子中,关羽见状大惊失色,立马上前迎接,“殿下,这是怎么了?” 贾诩也快步迎了上来,神情疑惑。 “这是被魏王和崔家二爷打死的。”李鼎解释道。 贾诩一听,更加诧异,指着地上的尸体道:“看样子,这是崔家人,怎么会被自家人杀死呢?” 闻言,李鼎将昨夜发生的事,完整的讲述了一遍。 贾诩听得眉头直皱,陷入了沉思,过了片刻,他冷冽一笑,“殿下,或许我想到了该怎么抹杀崔家,完成陛下的命令了。” “说说看。” “如今这少女死了,她的母亲肯定彻底对崔家绝望,倘若太子帮忙报仇。” “那妇人肯定非常乐意把案册交出来,只要有了这个东西,那殿下就能立马血洗整个崔家!” 李鼎眉头一跳,这可是八大豪族之一,全家上下数百口人,血洗未免太过残忍。 但看着少女惨死的模样,他的心又逐渐冷了下来,立马询问道:“具体该怎么办?” “这次护送的羽林卫中,有不少关将军的熟人,让他联络,包围崔家。” “必须立马就办,他们很可能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去杀了妇人!”贾诩急忙叮嘱,没有任何偏差的猜对了李岳二人心中的想法。 李鼎闻言,立马看向关羽,“云长,此事能办妥吗?” “殿下放心,我平日里与那些家伙的酒可不是白喝的。”关羽拍着胸膛,一脸自信。 自从投奔李鼎后,除了少数几次出手,他几乎没有任何差事。 但关羽性格谨慎,并且是身经百战的统帅,明白任何的朝堂斗争,最终需要的都是强大的军队做支持。 所以,平日里凭借着豪迈性格,以及常年混迹军营的经验,很轻易的便与将士们打成一片,成为至交好友。 现在的关羽都在想,倘若哪天太子夺嫡失败,那就去军营集结人马,反了!! “好,那就这么办!”随着李鼎一声令下,关羽快步朝着羽林卫大营赶去。 如果仅凭他的关系,那自然不可能说动羽林卫帮忙。 但有太子在身后支持,此事就一定能成! 如今经过六国比试的事后,李鼎开始在朝中,乃至军营中都有了些声望。 不再像以前样,无人愿意搭理。 毕竟,原主实在太烂了,谁会脑子抽风,会跟着他这条明显会沉没的破船呢。 李鼎也没闲着,领着贾诩便又来到了崔家祠堂。 想找到李岳二人,防止他们杀人灭口,直接把妇人处死。 可刚走到祠堂门口,这里便站了十多位护院,整整比刚刚多了数倍的人。 “把路让开!” “二爷有令,无论是谁都不能在此时进入祠堂。”护院手握木棍,态度强硬,即便面对太子也没有让路的意思。 这反常的一幕,令李鼎的心跟着紧张起来,如此不顾一切阻拦,看来那妇人大概率就关在祠堂里。 不然的话,给这护院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阻拦储君。 贾诩上前,眼神阴森的盯着这些人,呵斥道:“敢挡太子的路,你们真的不想要命了吗!” “这里是崔家,我们只听二爷的!”领头的护院很刚硬,知道是太子也不退缩。 李鼎算是看明白了,这些人是铁了心要拦他。 没有过多的犹豫,他转身冲进自己的房间,取出了携带的佩剑。 再次来到祠堂门前,他拔出手中的长剑,冷冷凝望着众人,“再不让路,孤可就得杀人了!” 冷冽的剑光闪过,异常的晃眼,一众护院看到李鼎那杀气腾腾的眼神,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 他们敢阻拦太子,但怎么也不敢真的跟太子动手。 一国储君,碰一下便是九族消消乐。 李鼎握剑不断逼近,他们就不断后退,直到门被身体撞开。 “砰!”的一声,李鼎来到了祠堂中,贾诩紧跟其后。 二人冲进殿内,环顾了一圈,看到了灵位后的隧道入口。 不由分说,李鼎便准备握着剑走进去。 郭嘉却伸手将他拦住,“殿下,里面恐有危险,我去吧。” “这…”李鼎有些为难,盯着他,“你不过一介书生。” 贾诩只是淡然一笑,“殿下放心便是,他们不敢杀我贾文和。” 说着,他便义无反顾的走了进去。 上次出现的纰漏,贾诩要用这次来弥补。 他摸着黑,一路向下,最终来到了地牢中。 李岳与崔长书二人,围在被绑住的女人身前,握着长刀逼问许久都没得到答案。 耐心已经耗尽,正准备挥刀时,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谁?!”李岳猛得回头看去,只见昏暗的入口处,贾诩走了进来。 “贾诩见过魏王殿下。”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李岳有些诧异,仔细一想,这家伙出现,那太子肯定也来了。 当即面色一变,催促道:“快动手,太子也来了!” “魏王!”贾诩暴喝一声,面色冷酷,幽幽开口道:“崔家已经完了,殿下难道要陪自己身边的一条狗,共同上路吗?” 李岳皱了皱眉,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魏王不妨想想,陛下让你和太子来此,到底是为了什么?” 话音落下,李岳下意识答道:“不就是查看铁器所的情况,还能有什么?” 第100章 差点心态大崩的李岳 李岳并不知道太子来此,也有其它目的,所以隐瞒了真实想法。 他来这是寻找一个替死鬼。 但这仅仅是他的想法,他也并不知道父亲骗了自己。 贾诩冲他淡然一笑,“魏王殿下,羽林卫已然集结,谈话间便至。” “你以为杀了使臣,陛下答应让你来找个替死鬼就放过崔长书。” “你未免太过天真了!” 李岳如遭雷击,愣在原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道:“你什么意思?!” 贾诩嘴唇轻启,缓缓道:“陛下要的是整个崔家的命,是八大豪族的命。” “你还不明白吗?” “继续和崔家搅在一块,遭殃的便是你魏王殿下!” “父亲…骗了我…”李岳心中涌起丝丝绝望,身子一软,忍不住的后退。 他无神的望着贾诩,呢喃着,“他骗了我…” “不,不对,父亲怎么会骗我呢。” “是你,是你这书生骗我!”李岳骤然反应过来,愤怒的抢过崔长书手中的刀,气势汹汹的上前。 挥刀便要砍去,可当他看到贾诩那平静的目光后,整个人怔住。 “你为何不躲?” “在下说的句句属实,即便殿下杀了我,难道就能改变什么吗?” “贾诩贱命一条,你若要,便拿去吧。”贾诩摇动羽扇,目光闪烁,经过上次用计失败后。 他这段时间,疯狂的搜集有关李岳的各种消息。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顶级谋士的眼光何其犀利,通过了解,他知道了李岳最大的弱点。 是大渊的皇帝陛下。 外人眼中,魏王何其威风,不是储君却能拥有处理政务之权。 但当贾诩在了解过他的生平,与太子争锋相对,幼年时不得帝后宠溺,与自己一母同胞的大哥相比。 两者待遇天差地别。 在这样的环境下,心态难免会产生变化。 其实,长久以来都有个问题困扰着贾诩,那就是魏王为何不在威望最顶峰时,直接弄死太子。 要知道,以前的太子可是人人嫌弃,甚至连皇帝都准备放弃他。 魏王完全有机会,即便事后要承受皇帝的怒火,但帝国需要继承人,他死不了的。 现在,贾诩心中有了答案,因为魏王从始至终最想要的不是储君之位,而是皇帝发自内心的认可他。 承认他比太子优秀! 人一旦特别渴望某样东西,那这就会成为其最大的弱点。 果不其然,握着刀的李岳情绪愈发崩溃,贾诩这种连死都不怕的人,怎么会编造这种谎言来骗自己。 细想一下,让他来找替死鬼,为何还要让太子跟随。 这不是说明,从一开始,皇帝就别有用意。 “哐当!”长刀被重重扔在地上,李岳伸手捂着胸口,那里揪心的疼,他红着眼睛,对着空气嘶吼道:“为什么!!” “我做的还不够好吗,我到底哪点比不上太子!!” 说着,他便疯狂的往外面跑去,在出口的尽头,李鼎站在这里。 兄弟二人,站在阶梯上隔空相望。 “凭什么,凭什么父亲,母亲都视你如珍宝,我也是他们的儿子!”李岳抬头,用尽全身力气质问。 李鼎漠然望着他,沉声道:“你真的有好好当他们的儿子吗?” “有了理政之权,便随意的屠戮忠臣,非你党羽轻则丢官,严重的连命都保不住。” “李岳,你忘了母亲的教导,她让我们善待,有容人之心。” “可你呢,七岁那年,宫女不小心踩坏了你的竹球,你令人打五十杖。” “可仅仅三十杖时,那宫女便被打死了。” “你十二岁那年,仅仅因为宫人不小心打碎了你常用的碗,你下令斩其双臂,残忍暴虐。” “从不动手的母亲,第一次用鞭子抽了你一顿。” “你只记得父母更加宠爱于我,可你忘了,他们以前同样把你捧在手心。” “是你,寒了母亲的心!!” 根据记忆中的事,李鼎的话犹如利刃钢刀,狠狠捅进了弟弟的心窝中。 站在下方台阶的李岳,瞳孔快速收缩,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是段很模糊的记忆,自己的身体很不舒服,如同在火球下被炙烤。 躺在床上,房间中有很多人,乱糟糟的说个不停。 李岳还记得有一句话印象深刻。 魏王或许活不成了,只能看天意。 父亲很愤怒,要把御医处死,是母亲出声劝阻。 过后的很长时间,是母亲日夜守在床上,陪伴,喂药,抱进怀中轻哄。 回忆起过往,再去想太子的话,李岳觉得莫名难受。 他低着头,双目无神,“是我弑杀,父母才不疼爱我吗…” 在他自我反省时,关羽领着羽林卫已经赶到。 在关羽的护送下,李鼎朝着地牢内走去,与弟弟擦肩而过时,他停下脚步,冷冷道:“你辜负了母亲的期望。” 这句话很轻,可落在李岳耳中的威力,不亚于千军万马冲锋而过,将他的心踏得满目疮痍。 他犹豫了,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我…不,不对,我刚出生时你就被立为了太子。” “你还敢说父母不是更偏爱于你!”李岳愤怒道。 刚刚差点被蛊惑,所谓的暴虐什么的都是太子在鬼扯。 自己刚生下来,就注定了与储君无缘,这不是偏心是什么! 李鼎扶着额头,有些无奈,酝酿了如此多的说辞居然没用。 老实说…父母确实偏心了… “云长,咱们走。”反驳不了,那就拒绝对话,李鼎加快脚步朝着地牢中走去。 李岳望着这一幕,心中更气了,这倒霉大哥,得了便宜还忽悠自己。 关键是差点还真让他成功了。 “呼~”李岳长舒一口气,差点崩溃的心态稳定下来,他轻轻打了脸庞两下,告诫自己道:“李岳啊李岳,太子那张破嘴,你还能上当的啊!” “他的话比鬼话更不能让人相信。” 李鼎:诋毁,这是纯纯的诬陷! …… 等走进地牢后,崔长文看着掉在地上的刀,还被杀掉的妇人,以及跑路的魏王,整个人在风中凌乱。 我的法克,魏王,你弄啥嘞… 第101章 不是,老弟你啥反应 崔长文懵了,事情突然就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本来说好的铁板一块,他去京城代替哥哥受死,魏王保住崔家的。 怎么他倒提前跑了? “你,你们想干什么…”看着虎背熊腰,身材魁梧的关羽,心中压力骤生。 对付一个小女孩凶狠,但他毕竟是个读书人,在正儿八经的武将面前,跟只小坤没任何区别。 “云长,我看这墙有点不平啊!”李鼎指着身旁光滑平整的墙壁,意味深长道。 亲眼见过少女死状的关羽,自然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他搓动手指,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着,朝崔长文走去。 “嘎吱,嘎吱!”空旷的地牢顿时传出指节响动的声音。 “你,你们想做什么!”崔长文恐惧的质问,不停的往后退。 关羽逼近,伸手提着他的衣领,按着头便向墙壁上撞去。 他对少女做的一切,如今尽数偿还。 “我可是崔家二爷,也是朝廷命官,你们如此对我,难道不怕陛下知道责罚吗?!” “不怕啊。”李鼎摊了摊手,随后凑近,目光阴冷的盯着他,“再告诉你一件事,这次孤来,就是奉陛下的旨意,拔除崔家。” 冷冽的话语落下,崔长文惊恐道:“你说的拔除…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满门抄斩!” “不,我不信,我要见大哥,我要见魏王!”崔长文咆哮着。 李鼎淡定的指了指身后的阶梯,“魏王跑了,至于你的大哥,这会在刑部大牢中。” “所以,你谁也见不到。”李鼎边说,边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晃动。 杀人还有诛心,了解到真相后,崔长文心态彻底崩了。 但他依旧不死心,做着最后挣扎,“崔家乃八大豪族,你灭我全族,朝堂那些大人们不会坐视不管的!” 这句话像是威胁,可李鼎压根不吃这一套,淡然道:“我爹还是皇帝呢。” “云长,墙还不平啊。” 话音落,“砰!砰!”的声音响起,崔长文被砸的头晕眼花,鲜血顺着头顶流下。 李鼎则走到被铁链困住的女人面前,盯着她看了会后,才凝重道:“你女儿死了,被这家伙杀的。” 女人眼神骤然凝滞,沉默万分,等在回过神,她猛得扭头死死望着崔长文。 “你个杀千刀的,韵儿一个后辈,她与这事没有任何关系!” 崔长文没时间回应,正忙着砸墙呢。 李鼎提醒道:“如果你想报仇,我可以帮忙。” “但前提是你得把那本铁器所的案册给我。” 女人没有丝毫犹豫,果断点头,“好,我给你!” 李鼎点点头,随即走到崔长文面前,俯下身一阵摸索。 片刻后,找到了铁链的钥匙,如此重要的东西,肯定贴身携带才能安心。 打开锁链,几人走出了地牢,此刻的崔长文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 崔府的人也在羽林卫的搜捕下,尽数被押送到了祠堂前,跪在地上等待处置。 李鼎望了一圈,并未看到倒霉弟弟的身影,他随意找了个羽林卫,问道:“魏王呢?” “禀太子殿下,魏王领了一队羽林卫已经回京去了。” “回去了?”李鼎有些诧异,但也并未多想,只觉得老二是知道大局已定,不想继续待在这丢人。 可李岳的真实想法并非如此。 官道上,他纵马疾驰,身旁只跟了十多位心腹羽林。 “殿下,咱们为何如此着急的回去?”身旁的羽林询问。 李岳一脸的凝重,不满道:“你屁话这么多作甚,本王想家了,成不成?” 羽林卫:“……” 就很莫名其妙,问了个问题被训了一顿。 李岳目视前方,驾马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今日实在太危险了,他走出地牢一看,好家伙,明明是二人共同带来的羽林卫。 结果,除了少数心腹,剩下的人都为太子办事。 这意味着什么? 要是太子突然发狠,在这给他一刀,那就大事休矣。 虽然他觉得太子大概率不会这么做,可只要有一丝可能,他就不敢冒这个险。 所以反应过来后,便马不停蹄的跑路了。 …… 此刻的崔府内,一众族人跪在地上嗷嚎不断。 “二爷哟,这到底是怎么了,朝廷的人为什么抓我们?” “大爷呢,大爷怎么不管管这事啊!” “难道天要亡我崔氏吗!” 除了悲叹的,还有些小辈,年轻气盛,冲着祠堂门口,挺拔站立的李鼎怒骂。 “太子,你疯了,敢对崔氏出手。” “等大爷知晓,联合另外七大族,在陛下面前参你,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听着这大言不惭的话,还不等李鼎反应,站在这些人身旁的羽林卫便抢先出手。 “啪!” 蒲扇大的手掌狠狠扇去,羽林卫骂骂咧咧道:“反了你个小兔崽子,敢对殿下不敬,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向来娇生惯养的世家子弟,何曾受过这等侮辱,怒火一下子更加旺盛。 但一抬头,对上羽林卫冰冷的眼神,瞬间就软了。 但偌大的家族,总有极个别愣头青,依旧仰头叫嚣,“我大伯是崔长书,京中大官,你一朝廷鹰犬,敢拿我如何?” “你敢杀我吗,来来来,本公子把脖子伸过来,你敢杀吗?!” 如此嚣张气焰,让在旁看管的羽林卫气的牙痒,好几次想拔刀都克制住了。 这家伙说得不错,没有太子的令,他们确实不敢随意动手。 正当他觉得憋屈时,李鼎的声音突然传来,“你刀呢?” 羽林卫:“啊,殿下,我刀在腰间挂着呢。” “不会拔刀?” “会啊。” “那还不拔出来。” “刺啦!”羽林卫听令的拔出长刀,眼神茫然,拔了,然后呢,要做什么? 在他懵逼的眼神中,李鼎指了指跪在地上,不停叫嚣的猖狂小伙,“你说他有没有罪?” 羽林卫想了下,答道:“当然有,不然殿下抓他干嘛。” “好,那你敢不敢砍他?” “这…殿下让砍,属下就敢砍!”羽林卫眼神坚定。 李鼎却反问道:“如果我不下令,你就不砍,那他又一直骂你,你不难受憋屈吗?” 羽林卫苦着张脸,“憋屈,殿下你就快下令吧。”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手里的刀突然没拿稳,掉了下去?”李鼎望着他,开口意味深长。 “我拿得稳啊,属下在羽林卫中待了七年,怎么会拿不稳刀呢。” 李鼎:“……” 逆天,不是,老弟你啥反应啊! 第102章 施暴者 与李鼎交谈的这名羽林卫,提着刀整个人是懵的。 自己在宫中办差多年,而且是皇帝近卫如此重要的职务,怎么可能握不住刀,要真这样,早就小命不保了。 他神色迟疑,小心翼翼道:“殿下,我这刀…到底是握住还是握不住?” 李鼎没好气的翻着白眼,怎么会有人如此呆傻,说起话来简直跟对牛弹琴样。 他指着叫嚣的崔家年轻人,解释道:“刀,脖子,不小心掉落,懂不懂?” 如此明目张胆的提醒,再笨的人也能反应过来,羽林卫脸上浮现笑意,连连点头,“明白了。” 他上前两步,猛的拔出腰间长刀,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松手,掉落的钢刀不偏不倚,正中脖颈。 人头落地滚到脚边,似乎为了更加真实,他还诧异的叫道:“哎呦,手滑了!” …… 周围的人看着这浮夸演技,头皮发麻,简直假得没眼看。 从昏厥中醒来的崔长文,目睹这一幕,肝胆欲裂,悲愤交加。 崔氏先祖发迹于三百年前,岁月流逝,朝代更迭,家族地位依旧超然。 这样的背景是会让人心生傲气的,他愤怒低吼道:“李家小儿,你祖上卑贱,一朝得势,何以如此容不得人!” 如今的皇室李家,纵观家族史发展不过百年,兴起于前朝末年,李鼎的太祖父行伍出身,立下军功,才有了官身。 后经祖父,也就是大渊太祖苦心经营多年,也不过一城主官。 许是天命眷顾,太祖子嗣几乎皆是人杰,其中以老大,老二最为出众。 一个是先太子,一个是当今的陛下,在这群儿子的拥护下。 李家横扫群雄,建国开元,彻底从百姓之家,成就龙腾皇族。 但追本溯源崔长文说的不错,李家祖上就是泥腿子出身。 李鼎朝着他走去,身姿挺拔,居高临下,凝望着趴在地上的崔长文,冷冽一笑道:“你也是个读书人,岂不闻成王败寇的道理?” “再者说了,不是李家容不得你们,是天下百姓苦门阀当道已久!” “少说些冠冕堂皇的话,灭我崔家,不就是皇帝想排除异己!”崔长文抬头,死死盯着面前的年轻人,厉声咆哮。 从魏王离开,再到看见满院羽林卫,崔长文就明白今日崔家,在劫难逃。 天子的刀悬在头顶,不死不成! 明白这样的命运,索性便将心中的愤怒一吐为快。 因此崔长文不留任何情面,有些话不趁活着骂出来,难道等去了地府说吗。 “你倒还有些骨气。”李鼎轻蔑称赞,他蹲下身,望着已经难以动弹的崔长文,漠然道:“崔氏私下送铁器给魏王,这已是触犯了律法,死罪难逃。” “除了此罪,你崔家还大肆圈地,利用天灾勾连地方官员,用粮食胁迫百姓卖地。” “灾荒之年,百姓不卖地便是死,卖了地来年也是死,只能给你们为奴为仆,做长工混口饭吃。” “不仅是崔家,还有另外几大族,哪个不是趴在百姓身上,如嗜血害虫敲骨吸髓。” “现在,你还觉得孤灭你崔家,灭得不对吗?” 李鼎声音很轻,但句句字字如惊雷贯耳,令人无法反驳。 但这仅仅是来自二十一世纪,蓝星小伙的理想主义。 崔长文生于朱门之家,享受特权已久,他不明白,对于太子,皇室而言,贱民有何作用。 “天下若无我等世家,读书人,你李家的皇位又能坐得了几时!” 深入灵魂的拷问在耳边响起,李鼎神色丝毫未变,对于这个问题,他有自己的想法。 这里是封建时期,天下是皇帝的,毫无争议。 但是优待欺压百姓,尸素裹餐的门阀世家,放纵他们继续压榨,做蛀虫,以换取所谓的四海升平。 还是对那些拼命劳动,耕种,或者是参军,用血肉稳固大渊安宁的百姓更加的好。 答案显而易见,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蓝星九年义务教育就教过了。 李鼎站起,转身看着跪下瑟瑟发抖的崔家人,意味深长道:“你们觉得祖上有功,身份高贵,就能随意盘削百姓。” “今日孤告诉你们,错了,我大渊绝不做那以百姓血肉,供养少许人的无道之国!” 话落,李鼎豁然伸手,拔出身旁羽林卫的长刀,眼神坚毅。 他朝着崔长文走去,平静道:“崔氏有功,朝廷每年都给予丰厚供养,你们却还不满足,该杀!” “私自送铁器去魏王府,瞒着陛下,背主不忠,更加该杀!” “你崔长文几次三番对孤出言不逊,不尊储君,条条罪状,满门抄斩足矣!” 说着,李鼎来到他的面前,长刀直指他的脖颈,随即扭头看向从地牢中带出的女人。 “此刻你说出案册所在,孤立马替你报仇。” 一道道目光看去,还不等女人开口,崔氏族人神情凶狠,吞噬人猛兽,恨不能将女人生吞。 “贱人,你好狠毒的心啊!” “身为崔家人,居然背叛族人,投效朝廷,你不得好死!”恶毒的叫骂声此起彼伏,更有甚者,吐着口水唾弃。 千夫所指,女人却异常平静,眼中波澜不惊,她冷漠的看着族人,大声质问道:“我男人死时,你们为何不说他是族人!” 尖锐的问题令骂声小了些,但依旧有人出声反驳,“他背叛家族,想把案册交给朝廷毁了崔家,死有余辜!” “那我呢?”女人低语又问,庭院中顿时安静下来,崔氏族人陷入沉默。 “我被关在祠堂地牢,你们知道,可却没人帮我,甚至帮着说句话都不愿!”女人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眼眶也不禁红润,发泄着心中委屈。 族人沉默,可她的话却还未说完,质问声再次响起。 “今日,就在今日!我的女儿墨韵被崔长文亲手杀死,你们可有人知晓,又有人会愿意帮忙说话吗!” 这句话从喉咙中咆哮而出,情绪崩溃在一瞬间,红着的眼眶,泪眼婆娑。 作为一个女人,妻子,母亲,所有的身份,她都遭受了极致的痛苦。 可给她痛的人,此刻却反过来指责,咒骂她是个叛徒。 当施暴者占据上风时,他们肆无忌惮,猖狂嚣张,恨不得把受伤的人踩在脚底下,尘埃中。 可当身份转变,受害者反击狠下心时,他们却又能委屈的指责曾经伤害过的人,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 站在道德的高台上,打着感情牌,说着他们从不曾拥有的东西,用这样世俗的道德去约束一个曾经的受害者。 施暴者是他们,指责施暴者的也是他们,这不是灵魂与德道品质的升华。 他们的心中依旧肮脏,只是在真正的死亡与痛苦面前,他们…怕了。 第103章 斩 冷冽的质问过后,是死一般的寂静,无人再出声指责。 女人神情颓废,绝望的冲李鼎点头,道:“太子殿下,案册我愿意交给你。” “好!”得到想要的东西,有了案册那崔家私赠铁器的罪便能坐实,朝堂上面对文武百官有了说辞。 可杀! 没有过多犹豫,手中长刀落下,直指崔长文的脖颈,鲜血喷洒,头颅滚落,执掌清河崔氏祖地多年的崔二爷,当场身死。 这一幕,令族人们情绪崩溃,他们恐惧莫名,掌舵人的死,意味着家族从兴盛走向衰败。 而他们更是被牵连的蚁虫,渺小,引颈待戮。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斩!”随着李鼎一声令下,早就准备好的羽林卫,纷纷高举屠刀落下。 霎时,崔氏庭院,人头滚滚,哀嚎啼哭声不止。 横跨数家皇朝,无论谁做皇帝都权势滔天的八大豪族,今日崔氏彻底被除名,只余七家。 李鼎,亦或者说是皇帝的所作所为,无疑是轰动的,消息传回京城,绝对是场惊天风暴。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闻后令人觉得胃中翻江倒海,喉中生出酸水,连连作呕。 入目所望,皆是猩红,血液汇集渲染青青绿草,无头残躯遍布。 如此景象,李鼎也不禁皱眉,他走到女人面前,轻声道:“仇孤替你报了,案册呢?” “请殿下跟我来。”女人平静的在前带路,二人穿过曲折长廊,来到一间房子前。 房门上的锁锈迹斑斑,门上也生出灰尘,显然许久没人来过。 女人从怀中摸出钥匙,边开锁边说,“这是我曾经住的地方,案册就放在里面。” “嘎吱!”推开房门,刚走进去便能闻到腐朽发霉的味道,房梁上也结起蛛网,纵横交错。 在李鼎的注视下,女人走到一根梁柱前,涂满红漆的柱子,看不出任何异样。 但接着,女人伸手敲打在某处,传来空响声,伸手一扣,梁柱居然有块地方被掏空,案册就放在里面。 房间中几根梁柱,并且掏空的地方很小,再加上厚漆涂抹,也难怪崔家的人苦苦难寻。 “太子殿下,案册给你。” 接过女人递来的册子。这是用羊皮书封的小册子,巴掌大小,表面微微泛黄,有些年数了。 打开查看,上面清楚记载了崔家赠予魏王的铁器数量。 盔甲,刀剑,足足有数千套,这个数字放在军队中不值一提。 但要是单独摆在京城中,那就是个恐怖数字。 数千披甲执锐的死士,倘若放手一搏,做些出格的事,光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合上案册,李鼎心情凝重,不禁后怕,如果没有察觉此事,等皇帝大行,即便自己继位。 魏王凭借这些家当,奋力反抗,在没有提前防备的情况下,他可能就会落个与先太子同样的结局。 福祸相依,有了这个册子,魏王此次定会栽个大跟头。 铁器数量远远超出人的想象,皇帝也将震怒。 崔家的事尘埃落地,李鼎看着举目无亲的女人,询问道:“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要不要跟孤进宫当差?” 去了东宫,做些差事,至少余生温饱无虞,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女子沉思过后,弯腰一拜,感激道:“多谢殿下美意,但不必了,我自有去处。” “好。”李鼎点头,既然人家不愿,也不必强求。 二人一前一后,朝着府外走去,事情办完,也该启程回宫。 留下一部分人处理院中尸首,接管铁器所,剩下的人跟随回宫。 来到府门外,李鼎正准备跟女人道别时,只听见身后长刀出鞘。 女人趁羽林卫不注意,拔出腰间长刀,握在手中。 瞬间,大批羽林卫将她围住,护在李鼎身前。 “保护太子殿下!” 李鼎撇了撇眉,神情疑惑,“你这是做什么?” 女人很平静,作出回应,“夫君,女儿皆死,作为崔家媳妇,做出灭族之事,我这样的人,不配活着。” “死…才是最好的归宿。” 女人双手握刀,横在脖颈前,没有过多的话,决绝的动手,刀锋划过,鲜血洒落。 伤口很深,几乎把头颅割下,她抱着必死决心,因此下手的力道极重。 随着她的死,崔氏只剩在京中待罪的崔长书一人,余者皆死,辉煌大族凄惨落幕。 数百年风华,到头来,终究是黄土一捧,化作史官笔下的只言片语,最终淹没在浩瀚青史中。 李鼎心中生出感慨,这个世界任何事,都没有绝对公平。 唯有一件例外,在死亡面前,王侯将相,无论生前如何荣光在身,百年大限到来时,与百姓无异。 死亡对任何人都是公平的。 待了一会后,李鼎转身离开,吩咐道:“启程回京!” 登上车辇,在羽林卫的护送下,声势浩大的车队缓缓离开。 此时的京城中,魏王李岳快马加鞭,先一步回京。 但回来后既不上朝,也不见任何人,闭门不出,这样的异常情况,令许多京中大员心生警觉。 皇帝更是一连几日,上朝时面色凝重,几乎都是听人说,很少说话。 金銮殿也变得压抑万分,给人一种风雨欲来摧满城的紧迫感。 除了少数几人,无人知道发生什么,而这所有疑惑的答案,似乎都得等太子回京才能揭晓。 又过了三日,太子的车队进入京城大门,行驶到东宫停下。 回到宫中不久,便又马不停蹄的赶去上书房面圣。 太子如此急切,更是令许多人心情凝重,不知发生了何事。 但从种种反常迹象看,事情不小。 人最大的恐惧,除死亡外便是未知,等待的煎熬,会令许多人坐立不安。 因为官员中不乏贪官墨吏,他们做了亏心事,一旦有异样,自然坐立不安。 上书房内,李鼎洗了个澡过来,这一路车马劳顿,可并不轻松。 “儿臣拜见父皇。” “回来了。”李二凤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半靠着,出神的望着宫门外景色,缓缓询问道:“岳儿,私藏了多少铁器…” 第104章 圈禁 “父皇自己看吧。”李鼎将案册递了过去,随后在旁安静等待。 李二凤打开查看,一页页翻过,当看清最后的数字后,他陷入沉默,久久无言。 足足能武装数千人的盔甲,铁器,比他当年拥有的私人军备还多。 以前的他,就是用了比这更少的东西,成功杀兄逼父,最终登基称帝。 握着案册的手不自觉用力,李二凤低声问道:“你觉得该如何处置魏王,圈禁还是流放?” 李鼎沉默,片刻后答道:“父皇做主便好。” 问题又被抛了回来,李二凤眼神挣扎,皇帝难做,父亲更是如此。 夏末秋初的季节,凉风从殿门外呼啸而过,李二凤靠着椅子,缩了缩身子,呢喃道:“好冷啊…” 冷? 大内总管神色不解,刚入秋怎么会冷呢,但还是吩咐道:“关一关殿门。” 殿门缓缓关紧一些,可李二凤缩的更紧了,他觉得冷,是由心中而起。 人性复杂难言,作为皇帝,希望两个儿子争,去选出最英明的储君。 但父亲的身份,又舍不得任何一个儿子受伤害。 帝王孤独,可父亲慈爱,一个人,两种难以摆脱的极端身份,就注定挣扎。 皇帝不开口,李鼎也跟着沉默,安静的站在殿中等待。 风不止,过了许久,李二凤才给出了旨意。 他喉咙蠕动,心有不忍的吩咐道:“鼎儿,你带上旨意去魏王府,收缴所有私藏铁器。” “至于岳儿…圈禁府中吧。” “儿臣遵旨。”李鼎弯腰行礼后,便转身离开办差。 他走后,上书房彻底陷入寂静,李二凤坐在椅子上,也不说话,呆呆的望着宫门外出神,无人知他在想什么。 魏王府内,兄弟二人再次见面,李岳身旁并无仆人,孤单的坐在正厅主位上。 披头散发,衣袍宽大,看着不修边幅。 “你来了,太子。”似乎早有预料,李岳表现的异常平静,他冷冽一笑,道:“父皇如何处置我的。” “圈禁,流放,还是处斩?” 李鼎也走到桌前,坐在他旁边,将圣旨放在桌上,看着门外道:“交出铁器,圈禁在王府内。” 听到这个结果,李岳并不意外,也看着门外,询问道:“其实咱俩去青州铁器所时,你就料到今日了,对吗?” 落得今日这般结局,仔细想想贾诩地牢中的那番话,李岳就能反应过来。 皇帝要的是崔家满门性命,太子要的便是他垮台。 崔家私赠的铁器都在魏王府,只要查证,他李岳就注定不能独善其身。 其实从崔家离开时,李岳心中便猜测,事情会是这样。 可他却不愿相信,父皇会骗自己。 但当他回京面圣,却被拒之门外,根本见不得皇帝的面后,就明白了一切。 这次凶多吉少了。 李岳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炬,扭头盯着李鼎,询问道:“崔家的人,应该都被你弄死了吧。” “他们是犯了律法,按罪论处。”李鼎平静应答,脸上不起丝毫波澜。 “哈哈哈!”李岳大笑出声,神色讥讽,“好一个按罪论处。” “只怪他们跟错了人,若跟着你太子,想必就不会如此凄惨了。” 李鼎没有再回应,圣旨送到,他也没必要继续待下去。 站起身,朝门外走去,没两步身后便传来李岳的询问声。 “太子,我不明白,为何你突然变得如此难缠。” “以前的昏庸难道是装出来的,藏拙?” “可你已是储君,尊贵非凡,还有必要小心翼翼的伪装吗?” 一连串的问题令李鼎停下脚步,他没有转身,片刻后,沉默着离开,不作任何回应。 这注定是没有答案的问题,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越者吧。 即便真这么说,也没人会信,这事的匪夷所思程度,不亚于鸡除了打鸣外,还会打篮球。 …… 东宫,入夜灯火通明,正厅的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 李鼎与他召唤来的人杰们,纷纷举杯,脸上布满笑容,享受此刻的庆功宴。 “这次过后,魏王估计再难翻身了。”贾诩端着酒杯,笑着分析。 郭嘉也附和,“没错,估计太子不久后,就能重拾理政之权。” “那咱们就更得多喝几杯了。”关羽端起酒杯催促。 李白沉默着举杯,至于袁天罡则早就不胜酒力,去歇息了。 李鼎心有不同看法,但却也不扫众人兴致,举起酒杯喝下后。 过了一会,才收敛笑意,缓缓道:“魏王没那么容易倒台的,虽然圈禁,会引得许多官员倒向孤。” “可别忘了,他在军中还有个安勇侯岳父。” 听到这话,众人心中的喜悦淡了下来,确实如此。 魏王凭借贤名,在朝中经营多年,树大根深,倒台并不容易。 更何况,他最大的后台是当今陛下,再怎么说也是太子的同胞兄弟,同样是先皇后所生。 太子造反都能被原谅,魏王不过私藏铁器,皇帝会真因为此事,彻底废了他吗? 一想到这些,众人的心情又变得沉重。 察觉到气氛冷了下来,李鼎笑着道:“不用丧气,这次咱们确算大胜!” “崔家满门抄斩,剩下的七大豪族内部肯定会生出惊变。” “对于魏王而言,绝对是致命一击,他已经是秋后的蚂蚱,难以与孤再分庭抗礼。”李鼎实话实说,开口道。 刚造反被议罪时,整个朝堂都偏向魏王,恨不得弄死他这个太子。 如今不过短短两年,局势彻底反转,魏王如今即便还没满盘皆输,却已经陷入了死局。 距离被绝杀,只是时间问题。 这盘棋,胜负已经渐渐显现,众人将局势分析清楚,推杯换盏,异常高兴。 保龙腾飞,这是历朝历代文臣武将的梦寐以求的事。 毕竟,这天底下没有哪件功劳,比得上从龙之功四个字。 第105章 殿下,妾身有了 第二日,金銮殿上,许多官员低着头,心中无限紧张。 因为他们发现,在朝堂上搅动风云的魏王李岳,居然不见了,没有上朝。 诸多皇子中,只有太子一人前来。 “陛下到!” 随着李二凤坐在龙椅上,百官朝拜后,大内总管宣读旨意。 “魏王失德,罚禁足魏王府,理政之权交由太子掌握!” “嘶~”这道旨意令众人无不倒吸凉气,曾几何时,魏王费尽心思得来的理政之权,今日没了,重新归还给太子。 背后的含义不言而喻。 什么太子储君,那都是虚的,有理政权才是硬道理。 虚职和实权,孰高孰低,一眼便知。 理政包括官员任免,国家财政赋税,包括各大军营,方方面面都有牵扯。 下面的人想办事,那就得找太子,想办成事,自然的付出些什么。 久而久之就投靠太子门下,成为其势力。 反观魏王,算是彻底毁了,没了这个权力,论身份也比不过太子,拿什么斗? 一众官员思绪万千,有人喜,就有人忧,笑容是相对的,从一个人转移到另一个人脸上。 大将军李锦绣在听完圣旨后,春风得意,轻抚长须,悠然自得。 反观安勇侯,皱着眉,一言不发。 军中的两位大佬的情绪,都受此事影响,更别说其他人。 那些原本投奔魏王的官员,此刻心里犯起了嘀咕,挣扎为难。 想当墙头草两面倒,又怕太子不要,继续跟着魏王这条破船,看样子是离沉没不远了。 难啊! 除了这些人,还有魏青云,此刻他心中懊悔不已,早知道就按兵不动,谁也不投靠,如今也不会如此尴尬。 要说官员中反应最大的,那还得是八大豪族,当然现在只剩下七个。 没投靠魏王前,八大族还是铁板一块,顺风顺水,如今崔家直接被灭族了,岂能不让人害怕? 官员们心思各异,都在为未来思考,该何去何从。 而处于目光中心的李鼎很是平静淡然,喜怒不形于色。 宣读旨意没多久后,早朝结束,皇帝离开,百官们纷纷退出大殿。 走在御道上,身后传来呼喊,“太子殿下,留步,留步!” 李鼎停下,转身看去,面前站着十多位官员,老少掺半,“你们这是?” “呵呵,太子殿下如今理政,想必正是用人之际,我等是来投奔。”老官员笑意连连,解释着。 “对啊,我等愿为太子效犬马之劳。” 李鼎目光扫过,这些人中有投奔过魏王的,也有曾经死命弹劾自己的。 如今是看到魏王失势,才舔着脸前来投奔,跟墙头草没两样,见风倒。 对于这样的人,李鼎心中很是厌恶,谁强跟着谁,倘若哪天倒台的是他,这些人估计也急着撇开关系,说不定还会落井下石,踩两脚。 “诸位这话不对,咱们都是大渊臣子,应当为陛下效劳才对。” 这话几乎等于明着拒绝了,众人也明白,可还是想再争取一下。 当即有个年轻官员,笑着出声,“太子殿下英明神武,照我说,魏王也太不知好歹,居然敢跟您争。” 李鼎看向开口的人,冷然道:“孤记得,当初在朝堂上,骂孤的人中,你骂的最狠。” …… 一句话,把所有人说沉默了。 李鼎望着他们,神情冷峻,严厉道:“你们这群见风倒的家伙,随意背主,毫无忠义可言。” “想孤收你们,可笑!” 这话说的不留任何情面,管理朝堂需要人才,但不需要这样的奸人。 也就他还是太子,若真坐上了皇位,像这些只会阿谀奉承,不办事的官员,早就处置了! 太子的强硬态度令周围的官员侧目,许多人眼中流露赞许,这样才有一国储君的风范。 太子得意魏王愁,朝堂上的消息传到魏王府。 李岳神情苦涩,孤独的坐在桌前喝着酒,心中愁绪浓郁。 如今困坐王府,以前挤破脑袋想来王府的官员,如今都纷纷避之不及,门楣一下子变得冷清无比。 也只有谋士孙凤雏还算忠心,没有弃他而去。 “王爷…”身后传来轻声呼喊,李岳头也不回,呵斥道:“本王说了,谁都不见,滚,都滚出去!” “砰!”他将手中的酒杯重重摔在地上,表达心中愤怒。 身后的女子是魏王妃谢灵蕴,见李岳如此发怒,拿她撒气。 她心中没有委屈,安静的走到身旁,将散落满地的酒杯碎片捡起,温柔道:“殿下,小心碎渣划了脚。” 听到温柔的声音,李岳仔细看了看,认出了她,酒意稍醒,“王妃,你怎么来了?” 谢灵蕴坐在旁边,握住他的手,鼓励打气道:“王爷,你要振作啊!” “一时胜负算不得什么!” 闻言,李岳摇头苦笑,“丢了理政之权,本王还被圈禁,已经输了,输得彻底。” 局势的急转直下,令他心如死灰,即便想翻盘,也是无力回天了。 但谢灵蕴却没有放弃,她提醒道:“殿下,妹妹的父亲安勇候还有数十万大军!” “那又如何,他不会听孤的,他只会效忠父皇。”李岳摇了摇头,压根就没把安勇候当成改变局势的力量。 但谢灵蕴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眼中再次涌现光芒。 “殿下,妹妹自小得安勇侯宠爱,她去求侯爷,未必不成。” “而且,妾身还有个杀手锏,能为殿下增加筹码。” 话音落下,李岳皱了皱眉,疑惑道:“筹码,什么意思?” 在他的注视下,谢灵蕴轻轻抚摸着小腹,柔和的笑着,“妾身有孕在身了。” 听到这话,李岳瞪大眼睛,心中狂喜,激动道:“我要做父亲了?!” 初为人父,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激动忐忑的。 原本还意志消沉的李岳,心中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 谢灵蕴点点头,笑道:“嗯,只要我能为殿下诞下世子,您后继有人,陛下一定会解除圈禁,重新让你回到朝堂。” 李岳眼神明亮,咧着嘴,“你说的不错,太子成婚至今,子嗣方面没有任何消息。” “这是本王的机会!” 想成为帝国合格的继承人,子嗣是重中之重,生不出儿子,即便文治武功再怎么出彩。 后继无人,这可是皇室最大的忌讳! 第106章 东魏送人头 光阴如梭,时间如细沙从指尖流过,一去不回。 深秋到寒冬,魏王妃有喜待产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朝堂。 皇帝脸上也多出了喜色,常有笑容。 官员们也都在议论,说如果生下世子,魏王就有望解除禁足。 皇室的权力斗争,子嗣传承也至关重要。 此刻的李鼎站在上书房内,心中无奈,夺嫡不仅在前朝,后院也得使劲发力啊! “鼎儿,老二那都快生了,你为何还没动静?”李二凤靠在椅子上,低声询问。 “儿臣…”李鼎欲言又止,不知如何作答,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他一个人再怎么使劲,怀不上就是怀不上,能有啥办法。 “要不要再给你选几个女子?”李二凤眉头微皱,下意识觉得是两位太子妃的问题。 “不必了吧…”李鼎出声拒绝,现在的两位太子妃,魏嫣然稳重,处理事情井然有序。 李玲珑活泼,跳脱的性格常让他觉得有趣,一静一动正好。 毕竟女人多了,也是件麻烦事。 听到他这么说,李二凤也没在强求,感慨道:“你帮忙理政这几个月,干的不错。” “唉,子嗣方面也得多加勤勉啊!” 与先前不同,如今的太子处理政务效率极高,并且办得非常好,几乎没出任何纰漏。 在他的辅佐下,大渊风调雨顺,朝中许多官员都多加称赞。 说太子有储君治国之能,比以前强太多了。 只是在生孩子这事上…就不太尽人意了。 “子嗣的事,儿子会注意的。”李鼎点了点头,随后躬身一拜,告辞道:“父皇,儿臣还有政务,就先退下了。” “嗯。”李二凤应了一声,盯着他离开的身影,突然似是想起了什么,急忙道:“鼎儿,要不要派位太医去给你看看?” …… “不必了。”李鼎迅速拒绝,大步流星的逃离此处。 有时候真挺令人无语的,都穿越了,还要被催生。 对于老父亲给的压力,他并未和两位太子妃说。 李鼎很清楚,生孩子是概率学,并不是加把劲就能办成的事。 日子就这样平静的往前过,在郭嘉,贾诩的帮助下,他依旧兢兢业业的处理政务。 直到这一日的深夜,前线传来了八百里急报的紧急军情。 送消息的斥候快马进入宫中,在御道上狂奔,嘴中还不停大喊,“军报,紧急军报!!” 声音划破寂静的夜空,正在上书房休息的李二凤立马睁开双眼,令宫人们点亮油灯,下令道:“让太子,兵部的人速速进宫!” “诺!”传旨的太监们有好几位,出宫赶去不同的方向。 没多久,李鼎与兵部官员快步赶到上书房,军报已经送到了李二凤手中,他正坐在龙椅上,仔细查看。 众人见状,也不敢吱声,安静等待。 皇帝看得时而皱眉,时而神情凝重,这也让等待的几人心情沉重,担心前线出了大事。 好在最后,李二凤将军报放在桌上,露出笑容,“是关外大营送来的军报,东魏的小皇帝禅位了,继位的司马枭派手下大将,领十万大军压境,被安勇候给正面击溃!” 听清军报中的内容,众人无不心惊,这一天还是来了。 东魏权臣司马枭人如其名,乃当世枭雄,狼子野心,刚篡位居然就派兵犯境,还挑了诸国中最强的大渊。 好在有安勇侯在。 但兵部尚书似是想到什么,眉头紧皱,询问道:“陛下,东魏大军压境,为何朝廷先前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关外大营并没送军报到兵部来。” 李鼎与另外几位兵部大臣反应过来,确实反常,按道理来说,东魏发兵时,朝廷就应该得到消息才对。 李二凤笑着摆了摆手,解释道:“这就是安勇候的厉害之处。” “东魏大军来得突然,兵临城下,安勇候慌忙御敌,压根没有时间送军报。” “但五日,仅仅五日,安勇侯便领兵迎战,一战定乾坤,将东魏大军给杀得丢盔卸甲。” “侯爷乃我大渊当世勇将啊!” 如今的李锦绣已经老了,论资排辈,以及领兵的能力,除他之外,就属安勇候最为出众。 听到皇帝的称赞,众人也跟着附和,“侯爷确乃当世豪杰。” 李鼎也点了点头,即便他是老二的岳父,是自己的敌对阵营,也发自内心的钦佩。 对大渊而言,他就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前线发生的事在第二天早上传开,困在王府中的李岳听闻后,仰头大笑。 “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有了岳父立下的泼天军功,那他离解除禁足就不远了。 半月后,金銮殿上,安勇候回京述职。 他站在大殿中,身姿挺拔,周围人无不投去钦佩的目光。 就连李锦绣都很是敬佩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男人。 都是从军中摸爬滚打出来的,士兵之间的尊重,不掺杂任何东西,就是纯粹的英雄惜英雄。 龙椅上,李二凤面带微笑,询问道:“安勇候这次立了不世军功,听赏吧。” 站在龙椅旁的大内总管正准备拿出圣旨宣读时,跪在地上的安勇候出声了,“陛下!” 他毕恭毕敬的叩首,随后郑重请求道:“微臣不要赏赐,只求陛下能解了魏王的禁足。” 对于这个要求,众人早有心理准备,并不惊讶。 女婿落难,做岳父的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李二凤听后,没有明确的表示行或者不行,而是笑着摆手,“这事容后再议,该给的封赏朕还是得给,要不然军中的将士还以为朕小气呢。” 他自我打趣着,安勇候没有再拒绝,安静听封。 赏赐的东西很多,金银细软,奇珍异宝应有尽有,并且官爵再进一级,食邑多加两百户,不可谓不丰厚。 但这都不是安勇候想要的,他答应过女儿,会为魏王解除禁足出力的。 封赏过后,还不等他继续询问,李二凤便下旨退朝,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所谓的容后再议,也就此搁置,魏王的命运依旧悬着。 第107章 李岳也是个情种 但朝堂上并未因此平静,反而议论声更加热烈沸腾。 关于是否解魏王禁足的事,皇帝虽然没有同意,可也并未拒绝,这样的态度自然令人遐想。 冬季的冰雪化开,春草生长,这一夜惊雷不断,大雨瓢泼。 一道身影慌忙的跑向上书房,“陛下,出大事了!” 殿内,灯火点亮,李二凤从床上坐起,看着面前的陌生面孔,疑惑道:“你是哪宫当差的,出了何事?” “回陛下,奴才是魏王府的,王妃难产,生产不顺,魏王爷让我来问陛下该怎么办?” “轰隆!”殿外惊雷炸响,李二凤顿时心中一惊,脸色也变得异常凝重。 “快,快去太医院,请黄成,不,多叫些御医。” “朕也去,随朕同去魏王府!” 这是孙子辈的第一个孩子,所以李二凤格外紧张,更何况这是他与先皇后的血脉延续。 他慌忙的穿上常服,便在侍卫的护送下朝着魏王府赶去。 另一边的东宫,李鼎在得知消息后,也迅速穿好衣服,准备动身前往。 王妃魏嫣然询问道:“殿下也要去魏王府吗?” 坐在床边穿鞋,李鼎面色平静,低声道:“虽说我与魏王争,但和未出生的孩子没关系。” “作为大伯,我该去看看的。” 说完,穿好鞋的李鼎便推门走了出去。 此刻的魏王府内,乱做一团,宫人们端着水盆,来回跑动,看着一盆盆血水从房间中端出。 李岳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他站在长廊下,甚至在心中祈祷母子平安。 王妃难产,孩子迟迟生不出来,他心里紧张,觉得是不是自己平日里,太过残暴,老天在惩罚自己。 “一定要母子平安啊!”他低声念叨着。 “啊!!”屋内再次传出女子撕心裂肺的哀嚎。 这让李岳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偏偏今夜大雨不停,令人心烦意乱。 “陛下到!”随着一声朗宣,李二凤带着大批御医走了进来。 李岳赶忙迎接,“父皇。” “怎么回事,孩子还没生出来?” “一个多时辰了,王妃她始终难以生产啊。”李岳急道。 他眼眶泛红,头一次做父亲,是真的心慌,极其看重孩子。 了解情况后,李二凤冲身后的御医们下旨,语气严厉,“都听到了,务必要保证母子平安,不然的话…” 御医们听到了话中的杀意,顿时心中一紧,赶忙点头回应,“陛下放心,臣等定当竭尽全力,保全皇室血脉。” 御医们进入屋内,开始救治。 这时,李鼎也走了进来,父子三人齐聚,脸上都有些意外。 李岳面带迟疑,不敢相信,太子居然会在这种时候过来。 “太子,你这是?”李二凤也疑惑的询问道。 李鼎上前行礼,“儿子听闻魏王妃难产,专门过来帮忙的。” 听到这话,二人冲着他一阵打量,看着李鼎真挚的眼神,不似作假,也有些相信他的话。 李岳犹豫了会后,感激道:“多谢大哥。” “不用。”李鼎摆了摆手,这种时候,二人没有了在朝堂上的针锋相对。 说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要说没丁点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因为争皇位,才渐行渐远。 倘若二人生在寻常家,定是兄友弟恭。 看着两个儿子,李二凤也心中生出感慨,年少时他与先太子,又何尝不是最要好的兄弟。 三人站在长廊下,看着外面的大雨,随着时间流逝,也不禁心情烦躁,担忧。 李岳更是死死皱着眉头,不停的来回踱步。 “嘎吱!”房门推开,太医院辈分最高,医术最好的老御医走了出来。 李岳立马凑了上去,神情焦急,“王妃如何了?” 老御医面色紧张,手不停的颤抖着,“陛下,两位殿下,老臣与诸位同僚用了催产的方子,可就是迟迟不见效果。” 听到这话,李岳愣在原地,脑中一阵轰鸣,他反应过来后,如同发怒的狮子,抓着老御医的衣领,咆哮道:“无论用什么办法,本王要母子平安!!” “好,好!”老御医连连应承,点着头转身走回房间。 许是因为太过紧张,李岳也跟着冲了进去,御医们见状,立马说道:“王爷,你怎么进来了,生产血污太重,恐冲撞了王爷啊!” “放屁,都是胡言乱语!”李岳立马恶狠狠的呵斥,随后不顾众人的阻拦,直接走到床边,看着面色苍白,满头大汗的王妃,眼中满是心疼。 “王妃…”他轻声呼唤着。 谢灵蕴听到动静,用力睁开双眼,看到是他后,委屈道:“疼,好疼啊,王爷!” 李岳看着床上的血,女子挣扎乱动的身体,轻轻抚摸她的额头,柔声道:“别怕,本王陪着你,不会有事的。” 看着王妃嘴里紧咬着布条,他伸手便准备拿开。 御医们见状,连忙制止,“王爷不可,这布条顶着王妃的一口气,气一散就完了!” 李岳眯起双眸,没有过多犹豫,伸手拿开布条,随后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直接把手臂放在王妃嘴中,任其撕咬。 殷红的鲜血顿时流出,他疼得面庞扭曲,却依旧强撑着笑容,安慰道:“王妃,布条太硬,生孩子的疼本王陪你一起承受。” 听到这话,谢灵蕴觉得心中一股暖流升起,这世间最有力量的东西,莫过于重要之人的爱。 她忍着身体的剧痛,铆足劲拼命的想把孩子生出。 一直观望的产婆看清腿下的情形,露出喜色,高兴道:“孩子的头出来了,王妃再使使劲!” 一刻钟后,随着“哇”的一声啼哭,打破黑夜的寂静,格外响亮,清晰的传进每个人耳中。 屋内的所有人都如释重负,擦拭额头的冷汗。 李岳没有先去看孩子,而是盯着床上的王妃,温柔道:“灵蕴,你辛苦了。” “能为王爷生下孩子,是灵蕴的福气。”这话不是对权力的奉承,而是发自内心。 李岳手臂上的血还未干,这些她都看在眼中。 第108章 求子丹 随着房门推开,御医把好消息带了出来,“启禀陛下,魏王妃安全生产,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你是说…” 御医:“恭贺陛下,喜迎皇孙!” 听到皇孙二字,李二凤脸上的喜意掩饰不住,帝国的第三代是个男孩,这可是件天大的喜事。 “朕有孙子了,呵呵。”李二凤笑意连连,冲御医吩咐道:“快,把孩子抱给朕看看。” “诺!”御医应了一声,随即抱着裹在襁褓中的婴儿,站在门口处。 因为大雨,怕孩子着凉,所以并未抱出来。 李二凤站在门外,仔细打量着第一个孙子,婴儿还未睁眼,但却生得壮实,手臂看着都比寻常婴儿要粗一点。 “这孩子看着比老二当年还重呢。”李二凤笑着说。 李鼎也走近查看,孩子看着很健康,由于古代女子婚嫁都早,年龄问题,导致孩子生出来有问题。 但魏王长子很幸运,看着并无早夭之相。 二人松了口气,从魏王府离开,回宫的路上,李二凤并未乘坐车辇。 此刻雨也停了,父子二人在路上慢行。 走了一会,李二凤突然开口:“鼎儿,老二生了孩子,朕要解他的禁足了。” 对于这个消息,李鼎并不意外,安勇候立下军功,如今又给皇帝生下了长孙,两件事加在一块。 想不解除禁足都难。 “儿子知道。”李鼎点头回应。 李二凤看着他,打趣道:“你也加把劲,争取早日为朕诞下嫡孙!” “好。”李鼎重重点头。 …… 第二日,喜讯传遍朝堂,魏王也被成功解了禁足。 下朝后,刚回到东宫的李鼎就收到了大将军府的消息,说是带太子侧妃回去一趟。 李鼎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准备了礼物,带着李玲珑回娘家。 刚到将军府,大将军李锦绣便热情的迎接,“老臣见过太子殿下。” “大将军不必多礼。”李鼎摆了摆手,跟着他走进府中。 正厅内,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酒菜,小舅子李兴武居然也在。 他赶忙起身,笑着走来,“拜见太子大哥。” “放肆,大哥也是你喊的?!”李锦绣厉声训斥,虽说按照民间的规矩,自己的儿子喊大哥没有问题。 但皇室不比民间,规矩繁重。 李鼎倒不在意,对于这位将军府中的三公子,印象还不错。 反正比那个在前线领兵,愤怒拔刀砍了谢家女儿的老二要印象好。 至于将军府的老大,他还没见过。 “老将军,兴武愿意叫大哥便叫吧。” “嘿嘿,听到了没,太子大哥都说没问题,爹你就别多管闲事了。”李兴武怪笑道。 李锦绣无奈:“唉,都是让我家那老婆子惯的。” “太子请坐。” 李鼎坐下后,将军夫人走了出来,拉着李玲珑离开,看到这一幕,他不解道:“大将军,老夫人与玲珑不用饭吗?” 李兴武怪笑着解释,“我娘跟我姐有悄悄话说呢,咱们喝酒,不用管。” 听他这么说,李鼎也没细想,便和老将军父子二人推杯换盏。 喝了两杯酒后,李兴武突然开口询问:“太子大哥,那魏王都生了儿子,你咋还没动静呢?” 李锦绣:“……” 这倒霉儿子,有时候真挺令人无语的。 虽说今日请太子来就是问这事的,但这样直白的问,真的好吗,人家可是一国储君! “咳咳!”李锦绣轻咳两声,提醒道:“兴武,莫要胡言乱语。” 李兴武白了他一眼,道:“爹,你就是爱顾及面子,咱们是太子大哥的自己人,还有啥不好说的。” 话音刚落,便见他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巴掌大小,还能隐约闻到股香味。 李鼎疑惑的看着他,问道:“这是何物?” “我爹特地去寻民医找来的求子丹,听说吃一颗,就能生好几个孩子呢。” 这… 李鼎懵了,不知该说啥好,自己这身体难道都要开始吃药了吗? 开什么玩笑,坚决不吃,他笑着摆手:“大将军好意我心领了,但真用不上。” “用得上,那魏王靠着生孩子,解了禁足,难道太子大哥要因为这事,在朝中落入下风吗?”李兴武面色急切的问道。 此话一出,几人的面色都有些凝重。 确实,本来夺嫡都已经稳居上风,魏王难以翻身,结果没想到输在这方面。 见李鼎还在犹豫,作为老岳父的李锦绣开口了:“太子殿下,我得到消息,魏王党的人已经在商量。” “用子嗣问题向陛下进言,动摇帝位的传承问题。” “你想想,如果迟迟没有子嗣,即便你再如何英明神武,陛下将来传位时,肯定有顾虑。” 这话让李鼎神情凝重,眼里终于是多了一丝担忧。 帝位传承,最重要的是继承人治国有方,能开疆拓土吗? 不,是有没有儿子能接着延续皇朝的辉煌。 很简单的例子,江山治理的再好,疆土打的再大,没儿子继承有什么用? 思考片刻,李鼎还是收下了那个小盒子,郑重点头:“大将军说的,孤记住了。” 父子二人见他收下求子丹,脸上终于露出笑容,举起酒杯,不断的敬酒。 另一边的偏厅中,李玲珑羞红了脸,娇嗔道:“娘~” 将军夫人瞪着眼,谆谆教诲:“都成婚了,还有何不好意思的。” “传宗接代,子嗣传承,对于皇室而言,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更何况你的夫君还是一国太子。” “听娘的,按照这个方子上的药喝,早日为太子诞下嫡长子,对你以后没有坏处的。” 老夫人苦口婆心,劝诫女儿喝能怀孕的药。 将军府一大家子,为这对小夫妻操碎了心。 其实想想也正常,毕竟他们一家的命运,与李鼎的成败息息相关。 劳累一天,直到傍晚,二人才回到东宫。 坐在正厅中,李鼎正打量着手中的求子丹,打量片刻后,果断服用。 随后便朝着李玲珑的房间中走去。 这一夜,春风化雨,雨露甘霖,混杂交融。 第109章 请求封赏魏王世子 翌日,上书房内,李二凤坐在御台后的龙椅上,看着跪在面前的十多位官员,面色凝重。 “陛下,魏王诞下世子,乃大渊长孙,请陛下加封。”开口的是个中年男子,名叫陈风,乃是陈家的家主。 在王,谢,崔,三家家主纷纷身死落幕后,八大豪族中的上三族纷纷没了从前的威望。 中三族里的佼佼者,陈家脱颖而出,成了魏王的马前卒。 在陈风的带领下,朝中十多位身居要职,份量不轻的官员前来,请求皇帝加封魏王世子。 这是不合规矩的,按理来说,要加封的第一个孙子,必须是太子的孩子。 李二凤心中不愿,冷冷的望着他们,低沉道:“诸位饱读圣贤书,难道不懂长幼有序的道理吗?” “太子还未有子嗣,如何能加封魏王世子?” 陈风不为所动,仗着人多,法不责众,继续请求道:“陛下,虽说中原规矩,长幼有序。” “可毕竟这是您的长孙,加封也无不妥吧。” “加封后,祭祀天地,先皇后在天有知,也定会高兴的。” 陈风敢如此大胆,全因有官员支持,足足十几位官职不低的大员,有出自八大豪族的,有铁了心跟着魏王的。 这样一股力量,即便是李二凤也不得不耐着性子对待。 他可以杀了这些人,但却不能真的这么做。 与以前相比,这次来的人算上的了。 先前的太子昏庸,几乎没有任何人支持。 现在有所改观,因此才有许多人选择观望,不然今日来的人只会更多。 望着殿中跪下的官员,李二凤态度强硬,拍着桌子,果断拒绝,“不可,越过太子加封魏王世子,你们今日就是说破天,朕也不会同意。” “滚,都给朕滚出去!” 愤怒的咆哮声在大殿中回荡,皇帝震怒,领头的陈风不禁害怕的缩了缩脖子,久久不敢吱声。 见他这样,跟随一起来的官员们心生退意,准备离开。 大殿内陷入沉默,正当众人起身离开之际,一道声音传来:“陛下。” 回头看去,来人是左丞相魏青云,他走进殿中,弯腰行礼后,开口道:“陛下,皇室最重血脉传承,太子与魏王大婚也有一年多了。” “如今魏王有了世子,乃是国家的大喜事,理应大加封赏,昭告天下,以安臣民百姓之心。” “也好让周边诸国看看,大渊后继有人。” 后继有人! 李二凤眉头立马皱起,眼中闪过莫名神色,他冷笑回应:“魏青云,你这话是何意?” “魏王的世子,怎得就成了大渊后继有人了!” 面对质问,魏青云面不改色道:“魏王世子也是陛下嫡系血脉,承继骨血,自然算是帝国后继有人。” 由于先前和魏王有勾结,再加上和李鼎关系奇差,所以魏青云一有机会,就毫不犹豫的替魏王说话。 有了他帮忙出声,原本心有退意的陈风等人,立马有了底气,纷纷跟着附和。 “陛下,魏相说的句句在理啊,请您三思。” “臣附议,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 …… 众人帮腔,李二凤神色冷冽,心中异常愤怒,这些人就仗着法不责众,才敢如此说话。 迟早有一天让他们知道厉害! 心中这么想,可眼下需要思考话术应对众人。 正当他沉思时,门外再次走来一道身影,许久未进宫的长孙无忌,再次来到了上书房。 他走进来,冷眼扫过这些官员,最终目光落在魏青云身上,心中说不出的厌恶。 明明女儿是太子妃,却一个劲的胳膊肘往外拐,拼命帮着魏王说话,丝毫不顾女儿死活。 这也就是太子深明大义,换个人来,估计早就将太子妃打死都说不定。 像这种连亲生女儿都不顾的人,岂能不遭人嫌弃。 别人或许不敢说,但他长孙无忌无所顾忌。 “臣长孙无忌见过陛下。” 李二凤见大舅哥来了,瞬间眉头舒展,有他在,今日的事就不成问题了。 “爱卿免礼。” 长孙无忌直起身子,望着陈风等一众官员,怒斥道:“你们书是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吗?” “前来逼迫陛下,大封魏王世子,此为不忠!” “太子乃一国储君,你们却私底下越过他,要求册封藩王世子,此为不义。” “不忠不义,圣贤书有教过这样的道理吗?!” 这些人中,有不少曾受过长孙无忌的提拔,如今看到昔日的上官,顿时哑口无言不敢作声。 陈风还想反驳,但被长孙无忌冷冷的瞪了一眼,便硬生生的将话给憋了回去。 这些人不敢出声,魏青云却在此刻开口,反驳道:“长孙大人此话差矣,魏王也是陛下与先皇后的血脉,他的子嗣为何不能封赏?” “无非不就是个先后问题,想来太子也不会在意。” “我呸!”长孙无忌啐道:“你把我当成傻子了吗?” “先行大封,昭告天地,这是圣孙才有的待遇。” “你们倒有心思,不提加封圣孙的事,知道陛下定然不会同意。” “但却想要魏王世子拥有圣孙的待遇,简直是痴心妄想!” 见长孙无忌直接把众人的心思戳破,魏青云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有些话知道就行,可不能说出来。 “长孙大人!”他喊道,语气加重了几分。 长孙无忌盯着他,目光冷冽,片刻后不屑一笑道:“魏青云,别人怕你,喊你一声魏相。” “但在我面前你什么都不是!” “当年若不是你靠着阿谀奉承,在本相面前鞍前马后,为奴为仆,能有今日?” 魏青云被这番话怼得面色变幻,半天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因为这些都是事实,在长孙无忌参与太子造反一事前,几乎把控了整个朝堂。 官员晋升,全是他一句话的事,魏青云就靠着死心拥护他,才换来了今日左丞相之职。 “怎么,还不走,难道要我请你们?”长孙无忌不爽道。 魏青云因为心中有鬼不敢出声,他一闭嘴,那剩下的人更不敢再多言了。 一群人只能灰溜溜的离开上书房。 第110章 碑文 走出大殿,陈风领着一众官员,围在魏青云身旁,郑重道:“魏相,难道咱们就这样算了吗?” 魏青云脸色异常难看,皱着眉,他好久没被人如此严厉的训斥,面子丢完了,心中愤怒。 “当然不能这样算了。” “过几日魏王便会来上朝,咱们在金銮殿上,再向陛下呈奏!” 这群人是铁了心,要把魏王世子送到不属于他的高度。 提前封赏,太子太孙才有的待遇。 上书房中,长孙无忌告辞后,也立刻朝着东宫赶去。 来到东宫,他见到李鼎后,便将今日发生的事尽数说出。 此刻的李鼎正坐在水潭前,悠哉的举着鱼竿钓鱼,两位太子妃在旁侍奉。 “太子,你得赶紧想个对策,那群人不会罢休的。”长孙无忌急切道。 李鼎心中无奈,苦笑着摇头,生孩子这事他能有啥办法。 都两个使劲不是,求子丹也吃了,就是不见效果。 “今日有劳舅舅费心了。” 长孙无忌摆摆手,道:“今日的事好过去,我只怕你迟迟没有子嗣,他们又锲而不舍的劝诫,会让陛下动摇。” “一旦让魏王世子先行册封,等将来你有孩子,也是件麻烦事。” 听到这话,李鼎心中清楚,这牵扯到一个法理问题。 原本该先祭祀天地的是太子长子,倘若魏王世子抢先一步。 等以后出了意外,比如说他没有子嗣,或者下一代没有子嗣。 那这个魏王世子就有继承皇位的资格。 拥护的大臣们就会说,陛下给他办过大典,祭祀过天地。 有了这个前提条件,就能明白为何那些人孜孜不倦的要促成这件事。 李鼎长舒一口气,慎重的点点头,“舅舅放心,生孩子这事我会抓紧的。” 一旁的魏嫣然,李玲珑二人听到这话,脸色不由得羞红。 想抓紧办这事,也少不了她们努力。 “成,那我就先走了。” “舅舅慢走。”李鼎放下鱼竿,起身目送其离去。 在长孙无忌走后,水潭边就只剩下三人。 魏嫣然脸上浮现愧意,抱歉道:“殿下,是妾身的肚子不争气,没能为你诞下子嗣。” “还有我…”李玲珑怯生生的跟着附和,她也想早点怀孩子,前两日去将军府,母亲给的药实在太苦。 她都快喝吐了,只要怀了孩子就不用再喝了。 李鼎摇摇头,并未怪责两人,他是穿越者,学习过生物知识。 生孩子是概率问题。 只是…他这概率显然有点低了。 三人沉默,情绪都有点低落,李鼎也没心情继续钓鱼了,放下鱼竿。 【叮!你成功解决皇帝诛杀崔家事宜,奖励召唤新的人物。】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让李鼎低落的心情,瞬间变得兴致勃勃,他两眼放光,期待着会抽取什么人物。 【词条抽取中…】 【你成功抽取词条:阴阳逆转,枯木逢春。】 【词条绑定中…】 【你召唤的阴阳逆转,枯木逢春的华佗正在快速赶来。】 【词条注解:绑定此词条后,华佗拥有老年时的高深医术,但大脑反应,身体灵活程度,会保持在年轻状态,直至其死亡。】 居然是神医华佗,并且这词条有点过于逆天了吧。 既能拥有老年时的医术,大脑,身体还能保持年轻时的反应。 这词条给自己多爽! 李鼎虽然这么想,但也知道不太消失,毕竟他可不是系统召唤过来的人。 知道华佗能治病,但生孩子这方面他懂不懂行,还不确定。 但至少有了盼头,等华佗来了给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迟迟怀不上孩子。 抱着这样的心思,他安静等待,可几天过去,华佗没到,金銮殿上却已起波澜。 时隔将近一年,魏王李岳再次上朝,立于殿中。 他昂首挺胸,气宇轩航,神采奕奕的颇为得意。 “陛下到!” “臣等叩见陛下!” 等李二凤坐好后,百官礼毕,一个官员走了出来,启奏道:“陛下,魏王诞下世子,是您的长孙,臣请奏为世子举办大典,天下同庆!” 李鼎看着开口的官员,并没什么印象,官职不高,应该是魏王党推出来的炮灰。 倘若最终事情没谈成,惹得皇帝不悦,追起责任,一般死的都是最先开口的人。 李二凤冷冷的看着殿中的官员,漠然道:“此事不必再议了,朕不允!” 如此严厉的回复,让李岳心情沉重,他攥紧拳,低着头,心中愤怒。 又是这样,无论何时都偏向太子,明明自己也是他的儿子。 诞下的子嗣难道不是皇孙吗,举办一次大典又有何妨! 李岳心中,对于举办完大典后,儿子将来在法理上,有继承皇位可能的这种说法,其实并不在意。 因为如果他输,太子登基,即便太子往后没有子嗣,也必定是从宗室里面挑选继承人。 按照二人的恩怨来看,自己的儿子怎么都不可能被选中。 更何况太子还年轻,怎么可能会没有子嗣。 他愤怒不满的是父亲的态度,永远都是为太子考虑。 他深吸口气,立马扭头,不动声色的给了陈风一个眼神。 得到指令,陈风从队伍中走出,弯腰禀报道:“陛下,即便魏王身份不比太子,但按照礼制上来讲,世子是您的长孙,举办大典并无不可。” “这是有理可依的。” “理,哪朝的规矩?”李二凤皱眉,历朝历代,在有太子的情况下,可没这种说法。 陈风今日可是有备而来,他淡然一笑,轻拍了拍手,“抬进来吧。” 殿外,两名羽林卫抬着一块残缺的石碑走了进来。 众人神情疑惑,不解其中缘由。 “陈卿,这是何物?” “禀陛下,此乃渊州桃花县志,一百多年前就有了。” “这县志上讲得是,桃花县的一位大善人,为当地捐款的事情。” “上面还记载了善人的一件家事,说是善人两子,小儿子先诞下子嗣。” “善人大喜,说长孙降世,大宴请四方百姓来同喜同贺。” 听他说完,众人反应过来,这碑上记载的不就是眼前的情况吗。 魏王先诞下子嗣,百官请皇帝举办庆典。 第111章 华佗来了 “民间的县志,能拿来类比朝廷吗,可笑!”李二凤冷声反驳。 陈风却不紧不慢道:“陛下,这可是渊州桃花县。” 他语气加重了几分。 李二凤皱眉沉思,想起什么。 渊州是太祖起事前的大本营,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听先太后讲过,当年的李氏先祖,便在桃花县生活。 “这县志上的善人姓甚名谁?” “名字不详,但却是姓李!”陈风话音落下,殿内众人面面相觑,终于反应过来。 桃花县李家,这位善人肯定与当今陛下有些关系,甚至可能是先祖。 能为地方捐款,官府立碑的善人,一定是个家财万贯的大员外。 有了钱财,自然子嗣繁多。 桃花县是皇室祖地,李姓,如果不是与这位员外有关系,肯定会被排挤,待不下去的。 李二凤面色凝重,如果真是李氏先祖中有人这样做了,有过先例,那他还真不好再拒绝。 局势变得凝重,李鼎看着那块石碑,低声询问,“有何证据能证明,这块石碑上记载的人,与我皇室李姓有关系?” “用这石碑为例,未免太过可笑。” 他开口,一旁的魏青云也再袖手旁观,立马站出来反驳。 “太子此言差矣,这碑上的人,证明不了是李氏先祖,但也没证据证明不是。” “为何不能做例,让陛下延续先祖惯例?” 太子岳父都不帮着说话,这令许多官员神态异样,颇有种看笑话的感觉。 李岳脸上浮现笑意,魏相能投靠自己,这是出乎他预料的惊喜。 他看着李鼎,淡然一笑,“太子,本王也不想这样的,奈何朝中大人们盛情难却啊。” “对了,你还没好好看看我儿子吧,长得好看极了。” 李岳说“儿子”二字时,故意加重语气,挑衅意味十足。 这就是在说,我有儿子你没有。 李鼎面色凝重,确实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反驳道:“得意什么,搞得谁生不出儿子样!” “那成,既然太子这么说,那本王拭目以待。” “咱们以一年时间为限如何,倘若你生得出儿子,大典的事不会有人再提。” “若是生不出…你亲自向父皇启奏,为我儿举办大典,昭告天下!” 这场赌注,魏王怎么样都不亏,大典举办,本来就得等孩子一岁。 更何况,他不觉得在短短一年间,李鼎就能生个大儿子出来。 大婚这么久,两个太子妃肚子都没动静,赌了后就能怀上了? 退一万步说,真怀了,又如何肯定是儿子。 望着李岳那得意的神情,李鼎咬咬牙,重重点头,“好,孤跟你赌!” 今日话说到这种地步,不赌不行,再者说了,华佗马上出现。 有神医在,难道还不能怀个孩子了? 二人定下赌约,李二凤默默注视,并未过多干预。 太子能把子嗣的事放在心上,他也觉得高兴,也就默认了。 “成,父皇还有百官都看着,到时候谁都不能抵赖。”李岳自信开口。 “不抵赖!” …… 下朝后,回到东宫,李鼎坐在主位上,把今日大殿内的事说给众人听。 郭嘉,贾诩罕见的沉默了,出谋划策他们在行,但生孩子这事… 明显这题超纲了,谁家谋士能管这事的? 气氛凝滞,众人都低着头不说话。 门外却缓缓走来一道身影,粗布麻衣,老迈的身躯背着个小药箱,发须花白。 但他行走时,步子有着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稳重。 “医师华佗拜见太子殿下!”走进殿中,华佗弯腰行礼。 李鼎脸上立马浮现笑意,起身相迎,“孤盼了许久,终于把你盼来了。” 拉着华佗坐下后,李鼎轻咳两声,“咳咳。” 医师,生孩子,这些信息同时出现,很明显太子殿下要问些很私密的问题,众人很识趣的离开。 给医生和患者留出空间。 在得知李鼎的情况后,华佗轻抚胡须,沉吟片刻道:“我先给殿下把脉。” 拿出软垫放在桌上,李鼎立马将手搁了上去。 华佗开始把脉,时而眉头皱起,时而摇头叹息,时间流逝,他却始终没开口说话。 这弄的李鼎心中七上八下的。 “华医师,孤到底怎么了,难道身体真的有问题?” “没有。”华佗回应的果断简洁。 …… 李鼎翻着白眼,“那你为何一直叹气摇头?” “多年看病,养成习惯了。” 我踏马… “孤的身体没毛病,那你去替太子妃们看看?” “不必了。”华佗摆手,面色平静,“太子妃有两人,不可能都有问题的。” “况且,我已经找到了原因所在。” “是何原因?”李鼎皱着眉,满脸疑惑,如果不是病,那能是什么。 华佗并未直说,而是询问道:“殿下是否忙于国事,房事很少?” 李鼎想了会后,说:“也不少吧,一个月能有个十多次。” “那就对了,问题就出在这。”华佗点了点头,解释道:“殿下身体无疾,但王妃迟迟无喜,就是概率问题。” “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也很简单。” “是什么?”在李鼎的凝神注视下,华佗缓缓开口:“多调养精气,房事保证每月四十次以上。” “这样太子妃有喜的概率就增加三十成!” 卧槽,合理,太合理了。 李鼎瞪大眼睛,恍然大悟,这就是神医吗,看待问题的角度如此刁钻。 既然概率低了,那就疯狂增加概率。 其实,这么简单的道理很容易明白,但李鼎最近忙碌国事,并未把心思放在这上面。 其他人就更不会花费心思想这些事。 “老仆待会就去为殿下熬药,今夜便能见效。” “相信不出十日,一定能有所效果。”华佗起身说道。 李鼎看着他的背影,心生感慨,有系统就是爽啊,方方面面都不需要自己操心。 夺嫡治国需要人才,用自己去费尽心思找吗,根本不用。 现在好了,连生孩子都有人帮忙。 入夜,在喝了华佗熬的药后,李鼎双眼泛红,呼吸急促,像是一头即将爆发的猛兽。 他不受控制的朝着魏嫣然房中走去。 …… 第112章 中秋晚宴 在华佗的精心调养下,一个月的时间过去。 李鼎虽说日夜劳累,但依旧神采奕奕,丝毫感觉不到腰酸背痛,不得不说神医给的药就是好。 相反两名太子妃,反倒是有些萎靡不振。 太子妃房中,华佗正在替二人把脉。 “如何,怀上没?”李鼎在一旁关切的询问。 只见华佗沉思许久,才起身弯腰一拜,脸上浮现笑意,“恭贺殿下,两位太子妃都有喜了。” 两人都有了! 李鼎立马笑了出来,这段时间,每次上朝都得面对魏王的冷嘲热讽。 难受的是他还不能反驳,如今终于好了,自己当上父亲了,并且还是两个孩子的爹。 双倍快乐! 李鼎立马上前,握着华佗的手,激动道:“华神医,有你真是孤的福气啊!” “来人,赏,狠狠的赏赐神医!” 守在门外的赵高听到吩咐,立马走了进来,伸手邀请:“神医,我带您去领赏。” “好。”华佗点头,便跟着离开。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偏殿内,赵高指着旁边的凳子,笑了笑:“神医稍等,我现在便去拿赏赐。” 赵高离开了没多久,便去而复返,他手中端着木盘,盘子上盖着红绸布,最特别的是他身后还跟着两名宫女。 他走到面前,直接掀开红布,熠熠生辉的金锭顿时出现在眼前。 “神医,这里有一百两黄金,你拿着消遣消遣。” 华佗点了点头,送金子他能理解,可身后两个宫女是做什么的? “赵总管,你身后的宫女是?” “嘿嘿!”赵高坏笑一声,把宫女推到身前,解释道:“太子殿下说了,这段时间神医辛苦,应该安排人侍奉的。” 华佗看着如花似玉,青春靓丽的宫女,眼神有些渴望,但还是摆着手拒绝。 “不可,老夫都这岁数了,哪还能劳烦这年轻小女子。” “不可啊!” 赵高赶忙赔着笑脸,硬把宫女推到他的面前,“神医,你再拒绝,我可就不好向太子交差了。” “你总不能眼睁睁见我被责罚吧?” “既然如此…”华佗摇着头,表现的颇为无奈,话锋一转,“总管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老夫再拒绝,就显得不懂事了。” “唉,这可真是害苦了我啊!”华佗连连叹息,可嘴角的笑意掩饰不住。 这段时间,华佗亲自试药,以求找出最适合李鼎的方子。 喝了这等大补的药,再加上绑定词条的原因,他的身体,大脑都是年轻状态。 结果可想而知。 李鼎不止一次的看见他,盯着身姿曼妙的宫女出神。 估计也是岁数大了,不好意思开口,但作为主子,人帮了这么大的忙,岂能不给点丰厚赏赐。 寝宫内,李鼎看着两位枕边人,脸上止不住的笑容。 “这段时日,你们多加注意身体。” “好,妾身会注意的,也会照顾好妹妹。”魏嫣然温柔一笑,很是高兴。 能为太子诞下子嗣,这是何等幸运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这样就能让他,不再因为子嗣的事情,在前朝吃亏。 “可再过几个月便是中秋佳节,届时估计父皇会让咱们都进宫。”李鼎有些担忧。 第一次做父亲,心中忐忑不安,进宫路远,宴会时间又长,担心二人身体会吃不消。 “没事的,我们没那么娇弱。”李玲珑开口道。 东宫两位太子妃有喜的消息,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并未传扬出去。 金銮殿上,百官议完事下朝,准备回宫的李鼎又一次被叫住。 “太子!” 李鼎停下脚步,转身看去,李岳脸上又挂着那副得意的贱笑,朝着他走来。 “太子殿下,一年时间已经过去数月,你的两位太子妃可有喜?” “有没有喜,关你何事?”李鼎不满的回怼。 此情此景,同样的询问,在这段时间都是常态。 李岳淡然一笑,“看你这不满的样子,肯定是还没怀上了?” “实在不行,你认输,现在去求父皇,为我儿举办大典,赌约的事便算了,免得日后丢人。” “我若不去呢?”李鼎反问。 这句话一下子便让李岳的脸色冷了下来,他心中不满道:“我念在兄弟一场,给你指条明路,你倒好,如此不知好歹。” “真是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 李鼎神情冷峻,心中涌起一股恶心的感觉,随即沉声道:“按照你说的,孤还得感谢你不成。” 如果不是李岳步步紧逼,以及魏王党那些人,压根就不会有这狗屁赌约。 他转身便走,懒得跟李岳继续纠缠。 “太子,你可别后悔!”刚走没几步,身后便传来叫嚣。 李鼎回头,冷冷的望了一眼,呢喃道:“谁会后悔还不一定呢!” 几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中秋佳节这天,圆月高悬,宫中举办晚宴,热闹非凡。 御花园中,摆着许多桌椅,上面放好酒肉,供皇帝跟官员赏月喝酒。 时间流逝,官员们纷纷到场,李二凤也赶了过来。 他坐在主位上,百官行礼拜见,目光扫过,太子的位置却空空如也。 “太子人呢,为何还没到?” 面对询问,无人回应,气氛沉默如水,李岳缓缓起身,冷冽一笑,“父皇,太子最近协理朝政,架子是愈发大了,都敢让父皇等他了。” “没错,待会太子来,请陛下责罚!”魏王党的官员也跟着附和。 李锦绣起身反驳众人:“陛下,太子一向孝顺,想来是有事情耽搁了。” “耽搁?”李岳抓住机会,就毫不留情的拉踩,“到底有何事,比今夜的宫宴还重要啊?” “怎么,孤就不能有要紧的事吗?!”冷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众人回过头,发现李鼎赶来,面色不善。 在他身旁,还跟着两位太子妃,小腹微微隆起,显然是有了喜。 这是… 李岳心中震惊,太子妃有喜,这件事为何提前没任何风声。 今日出来,二人便都大着肚子,看样子,几个月前便怀上了。 李二凤也看出来了,脸上挂着笑容,“鼎儿,两位太子妃这是…” 第113章 疯狂的计划 “启禀父皇,她们有喜了。”李鼎笑着说。 周围的宾客们,脸上掩饰不住的震惊,居然真就怀上了,而且是一下子两个。 魏王党的官员更是如同吃了苍蝇般难受。 这就说明二人的赌约,魏王已经输了。 李鼎扶着二人坐下后,晚宴正式开始。 最疼爱的儿子有了子嗣,李二凤心中大喜,举起酒杯,便冲众人道:“来,为朕未出世的圣孙举杯!” 圣孙… 官员们端着酒杯,面面相觑,李岳更是面色难看到了极致。 孩子还未出生,老爷子就盼着是圣孙,这样明目张胆的偏心,让他更难受了。 他不停的喝着酒,一杯接着一杯,心中郁闷至极。 这时,李鼎端着酒杯走来,笑意连连道:“魏王这是怎么了,一直喝闷酒,心情不好?” 李岳自然明白这是来讥讽自己的,恶狠狠道:“太子,你别得意,未必能生出儿子。” 其实这话也就嘴上说说,两位太子妃怀孕,两次机会,怎么可能都是女儿? “那咱们就拭目以待。”李鼎将杯中的酒喝下,提醒道:“到时候魏王输了,可别不认账啊。” “本王不是抵赖的人!”李岳将酒杯重重搁在桌子上,随后愤怒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继续待在这,也是被羞辱。 随着他的离去,晚宴彻底成了李鼎的主场,官员们纷纷来敬酒。 太子与魏王的斗争,胜负已经愈发明显,只要诞下子嗣,皇朝有了圣孙。 大位之争便到了尘埃落定的时候了。 晚宴结束的第二天,魏王党的代表人物们纷纷赶到魏王府。 随着崔家覆灭,只剩下七大豪族。 七位家主坐在书房中,神情凝重,静静的等待李岳发声。 “倘若太子真有了儿子,以父皇的态度,圣孙的位置就轮不到本王的世子了。”李岳语气低沉,脸上说不出的凝重。 屋内的氛围也是死寂如水,许久后,陈风眯起双眸,突然道:“用药如何?” “用药?”众人纷纷看去,只见陈风眼中浮现出残忍杀意。 李岳死死的盯着他,“你的意思是?” 陈风:“殿下,倘若真让太子有后,咱们就大势已去,彻底完了。” “臣在东宫中还有些关系,可以买通宫人,给两位太子妃用药,去掉腹中子。”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心惊肉跳,连李岳都眼神凝重。 他摇着头,严词拒绝:“不可,本王即便是输,也不做这种下三滥的事!” 陈风急道:“殿下难道真不为我等想想吗?” “一旦输了,以太子的脾性,咱们几家,还有投靠魏王的官员,谁能安然而退?” “还有王妃,世子,魏王难道也不替她们着想吗?” 听到夫人,儿子,李岳整个人陷入纠结,心中挣扎万分。 他可以接受自己死,但不能眼睁睁看着家人落得凄惨结局。 何况,他的儿子还那么小。 “殿下不出声,臣就当您默认了。” 李岳沉默着,没再说什么。 提供计划的陈风,脸上立马浮现笑容,他看着另外几家的家主,询问道:“诸位也没意见吧?” 在这魏王府的书房中,听到如此机密的事情,怎么可能敢有意见。 若真有,只怕不能活着离开了。 计划敲定,陈风负责施实,几位家主离开王府后,纷纷登上各自的马车归去。 琅琊王氏的马车中,王行微微皱眉,脑海中沉思今日发生的事。 在叔父被腰斩后,他就继承了家主之位,但因为太过年轻,能力有限,家族威望每况愈下。 他始终寻找着能重振家族的机会。 令太子妃流产,这事太大了,倘若被发现,那绝对是死无葬身之地,家族也要被牵连。 如今魏王这艘船,看样子离沉没不远了。 突然间,王行皱眉思考时,脑海中响起了叔父临行前的话。 如果局势不妙可投靠太子! 因为先前二人的恩怨,长久以来,王行从未动过这样的心思。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为了家族不得不做这样的考量。 最重要的是,眼下就是个绝好的机会。 向太子告发陈风的计划,救下太子妃腹中的孩子,如此重要的恩情,肯定能为王家换来一次保命机会。 权衡利弊之后,他在心中做出决定。 回到府邸中,他静静的等待黑夜来临,趁着月黑风高,披上黑色长袍,朝着东宫赶去。 东宫正厅,李鼎刚处理完政务,准备休息。 赵高走了进来,禀报道:“殿下,宫外有个人,自称是您的故交,说有要紧事告知。” 故交… 李鼎有些疑惑,他来到这个世界好几年,除了朝中的人,几乎没有什么故人在此。 “把人请进来。” “诺!” 没一会,在赵高的带领下,披着黑袍的王行走了进来。 他缓缓抬头,李鼎看清其样貌后,惊讶道:“是你!” “王行拜见太子殿下!” “你怎么过来了?”李鼎很是疑惑,二人有旧怨,并且对方是魏王的人,为何会深夜到访。 “我今夜来,是想投奔太子殿下的。”王行开门见山,直接说出来此的目的。 李鼎皱着眉,心中猜忌,若是换做旁人也就罢了。 关键是这王行,与自己恩怨颇深,他的叔父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自己害死的。 这种情况下,他会真心投诚吗? “孤如何能信你?” “能信,因为我这次来,是有个重要消息告诉殿下。” “何事?”看着他凝重的神情,李鼎也不禁好奇,到底怎样的事,才会让王行觉得,自己会接受他的投诚。 “陈风建议魏王殿下,买通东宫的仆人,给两位太子妃下药。” “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殿下你绝后,做最后殊死一搏!” 话音落下,李鼎瞳孔快速收缩,呼吸不由变得急促,心中怒火瞬间燃起。 “怎么敢,他们怎么敢的!!”李鼎嘶吼咆哮,眼眶微微泛红,如一头即将爆发的嗜血野兽。 “你有证据吗?” 王行摇头道:“没有,但殿下可以等这两日他们动手时,当场抓获!” 第114章 叛徒 当场抓获! 听到这样的说法,李鼎内心已经相信了他的话。 “你为何要背叛魏王呢,况且你与孤还有旧怨。”李鼎问出心中疑惑。 王行取下长袍的帽子,抬起头,面色平静道:“因为现在的我是家主。” 他眼神真诚,不似说谎。 “如今两位殿下夺嫡态势愈演愈烈,胜负明显,如今的魏王不是您的对手。” “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不能把家族拖向魏王的深渊中。”王行说出了心中的想法,没有丝毫保留。 他看着李鼎,询问道:“太子殿下,今日送来的消息,可否报我琅琊王氏他日之祸?” 李鼎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王氏满门换自己的两个孩子,这笔买卖不亏。 况且夺嫡之争中,还能得到其帮助,此消彼长,他的胜算又多了几分。 “你先回府,孤会把东宫的奸人抓出来的。” “那微臣告退。”王行弯腰行礼后,转身离开,身影消失在月色中。 “进来吧。” 一声呼唤,站在门外听到所有事的赵高走了进来。 他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擦拭额角冷汗,心中恐惧道:“殿下,宫人们我都小心调查过,应该不会被买通才对。” 李鼎摆了摆手:“东宫仆人众多,人际关系错综复杂,有遗漏也属正常。” “去把侍奉两位太子妃的宫人案册找出来,孤要亲自查阅。” “诺!”赵高应了一声,随后便马不停蹄的取来案册。 李鼎放在桌上翻看,负责伺候膳食,用药的总共有二十五人,这些人都是有机会下药的。 但看了一圈,并未发现异常。 “这些人会为了金银,铤而走险吗…”李鼎皱眉沉思,经过赵高的那次杀戮,东宫的仆人应该没这个胆子才对。 那就是有别的原因。 赵高也上前,盯着案册看了许久,突然指着一个名字惊声道:“殿下,这个人来自云县。” “云县有何特殊?”李鼎不解。 赵高斟酌片刻,组织好语言后,回道:“刚刚那位大人说,想毒害太子妃的是陈家家主。” “陈家祖地在云州,这云县便是治下县城。” “你的意思这人是陈风老乡?” “应该算是。”赵高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的推测没错。 “那去把人带来。” 随着李鼎一声令下,没多久,陈风的老乡便被带了过来。 这是个小黄门,年纪看着不大,眼神躲闪,一副怯弱模样。 他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很难想象这样的人敢做出毒害主子的事来。 李鼎望着他,神情冷漠,语气低沉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殿下,奴名为王三。” “来自云县?” “奴的老家确是云县。”王三跪在地上,心中恐惧万分,他不明白太子为何找自己来,问这些问题。 这是他第一次跟储君说话,李鼎那股上位者的威严,令人觉得惧怕。 “你认识陈风吗?”李鼎紧紧盯着他,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果不其然,昏暗的大殿,表情凝重的太子,在这种氛围下,王三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察觉的惊慌。 虽然只是一瞬,却还是被李鼎看到。 “奴,奴不认识…”王三拼命摇头,却不知已然暴露。 李鼎心中怒火汹涌,仆人最重要的便是忠心,背叛者是最令人厌恶的。 他站起身,朝着旁边架子上摆放的太子剑走去,边走边说道:“王三,在这东宫中,孤待你们不好吗?” “平日里吃穿用度有苛责,还是有人欺辱你们?” “奴,奴…”看着他离太子剑越来越近,王三吓得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李鼎怒吼:“回答孤!” 王三吓得身子一颤,不停的磕头,“殿下不曾苛责我等。” “那你为何还要背叛孤呢?”冷冽的话语落下,李鼎猛得拔出太子剑,阔步走来,杀意凛然。 隔着数丈远,王三都能感受到长剑上的冷冽寒气,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叫冤道:“殿下明鉴,奴在宫中当差多年,从未有过背主之心啊!” 李鼎举剑直指着他,沉声道:“说,别人给了你多少金银,让你毒害太子妃!” “毒害太子妃!”王三被吓得魂不守舍,他确实收了银子,但送银子的人,可没说要办这事。 只说把每日太子妃用药的时辰告知即可。 明白这是惊天大事后,一个小黄门哪里还能忍得住,顿时就被吓破了胆,把事情全盘托出。 “殿下,给我送银子的人,只问了太子妃的用药时辰,可没说让奴才下毒啊!” “您明察秋毫,送来的一百两银子还在我的房间中,奴才是一分都不敢花啊!” 听到他承认,本就觉得治下不严,在太子面前丢脸的赵高,顿时火冒三丈,上去便重重掌嘴。 耳光声异常响亮,他厉声骂道:“好你个狗奴才,养不熟的白眼狼,殿下从不曾亏待过你们。” “你们倒好,做这些背主的腌臜事!” “殿下,这人交给我去处置!” “带下去吧!”李鼎挥了挥手,这人连是谁送的银子都说不明白,也不知道还有谁收过好处,留着也没用。 但通过他的话,至少能确定一点,陈风收买的人,是想在太子妃每日喝得补药上下手。 伺候用药的人不多,就那么几个,保险起见,全部换掉就行了。 让华佗亲自来为两位太子妃煎药,用药,全程不经他人之手,那就没问题了。 李鼎松了口气,这次好在有王行送来消息,否则自己的孩子可能就生不下来了。 这次的事也让他生起警惕,在孩子没生下来前,不得大意,宫中的膳食也要注意。 反正只要是入口的东西,都有严格检查。 赵高去而复返,再次回来,手上还沾了点血迹,叛徒的下场可想而知。 “最近这段时间,膳房,用药,甚至食材你都亲自盯着。” “孤不想太子妃,还有腹中的孩子有任何问题,听懂了吗?”李鼎神情严肃的盯着他。 赵高郑重的点着头,“殿下放心,一定不会出岔子的。” 第115章 陈风的阴险奸诈 凝重的氛围笼罩整座东宫,有人毒害太子妃的事,只有极少数人知晓。 但最近几日,赵总管亲力亲为,购买食材,并且每次厨子做饭时,都会站在膳房中观看。 种种反常行为,让东宫仆人们觉得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正殿内,李鼎看着手中的案册,这是华佗记载的,两位太子妃的身体情况。 没有任何异样,胎儿安稳。 李鼎心中稍稍松了口气,欣慰道:“有神医在,孤心中稍安。” “这都是老朽分内之事。”华佗谦虚道。 有了李鼎赏赐的两位宫女,日夜侍奉,他那老迈布满褶皱的脸上,居然满面红润,血色好了不少。 神医就是会调理身体,七老八十的年纪,也不影响房中事。 “哒哒哒!” 二人谈话间,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魏嫣然的贴身宫女跑了进来。 扶着殿门,气喘吁吁道:“太子不好了,太子妃她,她吐血了。” “什么!”李鼎猛然起身,瞪大的眼睛中满是慌乱。 一旁的华佗也神情凝重,皱着眉,有些不敢置信。 “嫣然!”李鼎惊叫一声,便脚步匆忙的夺门而出。 太子妃寝宫,负责侍奉的宫女们手忙脚乱,端着水盆的,去熬药的,彻底乱了。 “太子殿下来了!” 李鼎径直走进屋内,来到床边凝神看去。 只见魏嫣然躺在床上,陷入昏迷中,嘴唇泛白,地上,还有床边都有点点猩红血迹。 “怎么回事,为何会这样?!”李鼎冲众人咆哮道。 宫女们愣在原地,心中恐惧,没一人敢上前回应。 还是过来送消息的贴身宫女,解释道:“今日太子妃刚喝完补药,正准备睡下时,便口吐鲜血,晕了过去。” “提前没有任何征兆,突然间的事。” 听完她的说法,李鼎连忙看向华佗,药物都是他在负责。 “神医,这是怎么回事?” 华佗额头的汗一下子流了出来,惊慌道:“老朽现在来看看,到底是何问题。” 李鼎起身让开位置。 他从房中摆放的药箱中拿出薄纱,准备盖在太子妃的手腕上。 见到这一幕,李鼎气不打一处来,急道:“都什么时候了,就不要在乎狗屁的男女大妨!” 李鼎伸手将薄纱扔在地上,盖着这玩意会影响脉象强弱,延长把脉的时间。 华佗也明白情况紧急,当即把手搭了上去,片刻后,他起身连忙禀报道:“殿下,太子妃这是中毒了!” “中毒!”李鼎神色立马冷了下来,厉声质问:“用药不是你在管吗,为何还会中毒?” “绝不是老朽的药。”华佗赶忙撇清关系,随后询问宫女,“太子妃喝的药可还有剩的?” “有。” “快去取来!” 宫女端着未喝完的药进来,为了自证清白,华佗接过碗,便大口喝了起来。 见他全部喝完,李鼎心中对他的疑虑,才渐渐消散。 “你赶紧替太子妃看看,一定把她治好!” 华佗再次上前,仔细打量了好一会后,才淡定的抚摸着胡须道:“所幸太子妃中毒不深,有解。” 刚刚由于太过惊慌,所以才没看仔细。 冷静下来后,华佗就淡定了许多,认出毒的来历,心中轻松。 这毒在他看来,如同小儿科,轻轻松松就能解掉。 并且他还拍着胸膛,保证道:“殿下放心,有老朽在,太子妃与腹中的孩子,都不会有恙。” “呼…” 听到这话,李鼎心中才松了口气,冷静过后,他神情冷酷,心中杀意弥漫。 明明已经格外小心,药物,食物都令人严加把控,太子妃又是怎么中的毒呢? 他想不明白,走出房间,便冲赵高吩咐道:“查,不论用什么手段,必须给孤把事情弄清楚!” 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冷冽杀意,赵高点了点头,缓缓退去,脸色也阴沉的可怕。 陈府。 陈风坐在正厅中,看着送来的密信,脸上浮现笑容,他简单收拾一番后,便朝着魏王府赶去。 准备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李岳。 来到王府,他直奔书房而去。 “王爷,事情办妥了。”他关上房门,笑着邀功道。 李岳坐在书案前,望着面前的字画,沉默的点着头,轻轻“嗯”了一声,脸上看不出太多喜悦。 等陈风坐稳身子,喝了口茶后,他问道:“本王好奇,你是如何做到的?” “简单,两手准备即可。”陈风得意一笑,兴致勃勃的解释自己的计划。 “微臣先是买通在东宫当差的同乡,询问太子妃用药的时辰,并不告诉其详细的计划。” “这样即便太子有所察觉,把他查出来后,就会大意麻痹,觉得暗害太子妃的人找到了。” 李岳听后,仔细一琢磨,点了点头,确实是不错的办法。 先送出一枚棋子,让对方察觉,可这计划同样有个漏洞。 “你送棋子死,可同样也打草惊蛇,让太子后面吃饭,用药有所提防,怎么能确保成功呢?” 陈风“嘿嘿”一笑,眼中的那股得意愈发浓郁,他轻笑道:“这就是微臣准备的后手。” “膳食,药物,都能从源头提放,小心谨慎,可水源呢?” “不需要下太过烈性的毒药,朱砂混杂无根草,烹煮过后的水倒进东宫的各处水井中,无色无味。” “普通人吃了没什么,可孕妇只要食用一点,就会口吐鲜血,腹痛难忍,可是堕子的好东西。” 陈风说完,脸上笑意不止。 看着他,李岳眼中闪过一抹凝重与忌惮,幸好这人不是与自己为敌,实在太过阴险狡诈。 八大豪族中,辅佐过自己的三位家主,上三家中的王,谢,崔,几位家主都没眼前之人的阴险狠辣。 夺嫡需要这样的人,以前上三家在,没有陈风的机会,如今上位,着实令李岳心惊。 “尾巴呢,去干净了?” “殿下放心,已经让人去办了,所有被收买参与过的人,都会在今夜消失。” “一定不会给殿下添麻烦。”陈风说的言之凿凿,底气十足。 第116章 深夜进宫 东宫内,在用完药后,魏嫣然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她靠在床边,满脸虚弱道:“殿下,让你担心了。” 李鼎摇摇头,有些自责,“是孤没照顾好你。” “不怪殿下的。”魏嫣然出声安抚。 这时候,华佗去调查毒源回来,他站在门外轻声呼唤:“殿下,找到了。” 李鼎走了出去,二人一前一后,朝着正厅而去,边走边说:“是在哪下得毒?” “水井中,并且不是毒。”华佗面色凝重的解释道:“是专门针对怀孕女子的朱砂水。” “服用少许,便有可能导致胎死腹中。” 说着,李鼎已经走到了正殿,大步坐在主位上,眼中布满了冷冽杀意。 此刻,在赵高的通知下,郭嘉等人也陆续赶到这里。 就连陆炳都被从锦衣卫所中被叫了回来。 “陆炳,去查,到底谁下得药,孤要他们的命!”李鼎冷声呵斥。 陆炳起身行礼后,就慌忙离开,在宫中寻找着线索。 郭嘉提醒道:“殿下,这事有没有可能,是魏王在幕后指使?” “我觉得应该是,否则这朝中也没旁人如此歹毒,想害太子妃。”贾诩也低声附和。 李鼎望着他们,凝重道:“不用猜测了,就是魏王。” “几日前有人送来消息,明确说了是魏王身边的陈风提议的,谋害太子妃,想让孤绝后,这样夺嫡之争中魏王便能反败为胜。” 想法得到证实,众人神情凝重,任何事只要牵扯到魏王,就会变得极为难办。 毕竟是皇帝的血脉,而且为先皇后所生,自然身份尊贵。 同样的,太子也是如此,造反也被赦免了。 “殿下,咱们该如何反击?”关羽握紧拳,武将气性大,脾气火爆,自然是不能忍。 李鼎点点头,愤慨道:“当然要反击!” “陈风敢谋害太子妃,那孤就要陈氏满门的性命!” “可具体该怎么做呢?”关羽又问,为难的挠着头,出谋划策这不是他的强项。 郭嘉,贾诩两位谋士也没吭声,他们在等证据,看陆炳能调查到什么。 陈家毕竟是八大豪族,想灭其满门,可不是空口白牙几句话,就能做到的。 时间一分一秒里流逝,数个时辰后,陆炳才赶了回来,走进殿中禀报:“殿下,下毒的人已经把尾巴去干净了,短时间内很难找到证据。” 他摇了摇头,指着外面,众人顺着看去。 只见大殿外,十多位宫人抬着几具尸体,总共五具,三男两女,显然是幕后主使陈风杀人灭口。 他真的很谨慎,投毒只需要一个人,却杀了五个,这样混淆视听,干扰陆炳寻找线索。 时间一久,有些隐藏在角落很难被清除的线索,也自然会被消磨掉。 局势一下子陷入困境,好似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回击陈风。 众人皆沉默不语,短时间内拿不出好的办法。 李鼎在这时站了起来,平静道:“我现在进宫,去见父皇。” 他看向门外,平静的双眸中透露着森森杀意,整个人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随时准备爆发。 在关羽的护送下,二人骑着快马,直奔皇宫而去。 此时宫中已经宵禁,宫门紧闭,除了前线八百里急奏军报的斥候,其余任何人不得入内。 “宫门宵禁,任何人不得靠近!”守门的士兵上前,大声制止。 李鼎翻身下马,上前呵斥道:“认不出孤了吗?” 由于夜太黑,士兵没看清,一时间没认出,如今看到是李鼎后,立马小心翼翼的赔笑道:“太,太子殿下,属下刚刚没看清,冲撞了您,还请恕罪。” “把门打开,孤要进宫见父皇。”李鼎没有多余的话,径直吩咐。 四位看守的士兵面面相觑,神色都有些为难,因为某些历史原因,当今陛下格外谨慎。 入夜宵禁后,不让任何人进宫,太子也不例外。 领头的士兵笑着道:“殿下,您别为难我们,陛下有令,入夜无诏不得进宫。” 李鼎心里明白,这是老父亲在提防他们这些当儿子的,准确的说是防着自己跟魏王。 当年,他杀了先太子,提着人头逼太祖退位。 正因为做过这样的事,才担心同样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人之常情,也能理解。 “行,孤不为难你们,去通传一声,就说太子有急事见驾!” “这…”士兵还想说些什么,李鼎立马瞪着眼睛,喝道:“快去!” 见他如此急切,士兵们也就不敢再多言,“殿下稍等,属下去去就来。” 一刻钟后,宫门再次打开,士兵去而复返,身旁还跟着大内总管。 “太子殿下,跟老奴进宫吧。”总管在前带路,李鼎在身后跟随,独自进宫。 他知道皇帝的防备心重,所以没把关羽这种绝世武将带上。 二人走过长长的御道,来到上书房内,殿中已经点燃了烛火,明亮异常。 李二凤披散着长发,睡眼朦胧,刚睡着便被吵醒,精神状态不佳。 他坐在床上,看着走进来的太子,疑惑道:“这么晚进宫,是有何急事?” 李鼎弯腰行礼后,凝重开口:“东宫中有人给太子妃下毒,试图毒害腹中子嗣。” 听到这话,李二凤的沉沉睡意陡然消散,瞳孔不自觉收缩,脸色惊恐,“太子妃跟孩子呢,现在如何了?!” “经过医师救治,已然无碍。” 李二凤心中松了口气,皇孙保住了,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冷静下来后,他脸上的表情冷了下来,询问道:“下毒的人是谁,你可知道?” “知道,但没证据。”李鼎回应。 “没证据但却知道?”李二凤有些诧异,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前后矛盾。 在他疑惑的目光中,李鼎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 其中,也包括王行前来东宫禀报消息的事。 听完整个事情的经过,李二凤短暂思考后,便选择相信太子的话。 王行背叛魏王,这不是什么稀奇事,那些世家子弟,本来就以家族利益为先。 为了家族传承,放弃陷入劣势的魏王,投靠如今势力更大的太子,也在情理之中。 这符合他们那类人的行事风格。 第117章 锦衣卫进陈府 相信了太子的话后,李二凤询问道:“那你深夜进宫,是想朕帮你做什么?” “儿子想…灭了陈家满门!” 门外深夜冷风吹进殿中,烛火摇曳,晃动的火光照在李鼎的脸上,冷冽的神情,阴森可怖。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 李鼎的逆鳞就是家人,敢动他的老婆孩子,无论是谁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杀鸡儆猴,只有足够的狠辣,才能震慑住那些宵小之辈,以及对自己有敌意的人们看看,动家人是何下场。 李二凤望着儿子,眸光闪动,低声道:“可是你拿不出证据来。” “重要吗?”李鼎抬眸,也看向父亲,二人目光对视,他意味深长道:“这不重要,父亲。” “你想清除八大豪族,崔家已经灭了,眼下正是灭陈家的机会!” “只要你点头同意,儿子带人将陈家满门下狱,又有何不可?”李鼎已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有些不管不顾了。 抓人要证据,这是写进大渊律法中的,更何况是抓名门望族。 陈家在朝中,乃至整个大渊天下,都颇有威望,出了许多厉害的大儒,被万千读书人追捧。 倘若真无缘无故把这一家都给抓了,势必要面对群情激愤,天下人的口诛笔伐。 要知道唾沫星子多了,也是会淹死人的,人言可畏可不是说说而已。 更何况读书人手中的那杆笔,是一等一的杀人利器。 它甚至能跨越时间,在百年,千年后杀人。 史书中写几句,大渊储君嗜杀成性,昏庸无道,抹黑了,后世人不知道,读到这段记载,没有证据,谁会不信呢。 那身后名就彻底臭了。 李二凤摇了摇头,教导道:“孩子,你还是太年轻了,即便是朕要杀人,同样要个说法理由。” “欲加之罪,也得有个罪…” “那父皇的意思是…”李鼎皱了皱眉,仔细倾听,等着老父亲给指点迷津。 李二凤在脑海中思虑片刻后道:“明日你领着锦衣卫去陈府,去用尽办法羞辱,逼得他对你出手。” “只要敢做,那就有理由责罚了。” 李鼎不解,疑惑道:“你是说…他敢打太子?” “当然不敢。”李二凤冷哼一声,继续讲解道:“兔子急了都会跳墙,更何况人呢。” “只要你把陈风逼得忍受不了的局面,那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自然会做出预想不到的事。” “你明日去了陈家,再来宫中,朕自然会告诉你。”李二凤说完,便挥了挥手,示意李鼎离开。 走出皇宫,李鼎还在回想刚刚的谈话,虽然还没彻底弄清楚具体的计划,但能明确一点。 父皇的意思是让自己狠狠的逼迫陈风,这事对他来说不难,上嘴脸谁不会。 回到东宫,天已经快亮了,锦衣卫司所已经得到圣旨,抽调人手听从太子安排。 陆炳领着一百多名锦衣卫,等候在此处,见他过来,赶忙上前道:“殿下,圣旨送到了卫所,同僚们都来了,听从殿下吩咐。” “好,那现在就跟孤去陈府!”李鼎大手一挥,下令行动。 既然是激怒陈风,那此刻天没亮就挺合适的,估计他还在睡觉,去府中闹一番。 是个人都会有起床气,或多或少而已。 街道上,人影穿梭,上百人齐齐跑过,刀身在刀鞘中撞击作响,汇集在一起,金铁之声交错。 许多早起的京中百姓们,看到这一幕,纷纷驻足,小声议论个不停。 “锦衣卫又行动了,不知是哪家遭殃。” “你管他抓哪家,只要是抓贪官,那就是好事,多抓些才好呢!” “啧啧,看这方向好像是往陈府去了…” 如今的锦衣卫,在陆炳的领头下,可谓是声名远扬。 不仅官员,就连民间百姓提到锦衣卫都心中恐惧,几乎完美复刻了大明的盛景。 来到陈府门外,在李鼎的示意下,两名锦衣卫敲响了朱红大门。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守门的护院,他打开门,揉着惺忪的双眼,抱怨道:“大早上的,谁啊!” “锦衣卫查案!”金色的令牌拿出,雕刻的飞鱼纹饰栩栩如生,护院瞬间睡意全无。 “锦,锦衣卫,你们怎么会来!”直接将他推开,李鼎与陆炳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大批锦衣卫,涌进府中。 剩下还有些人,分别围着整座府邸,每隔数丈便有一人看守,保证不会走脱任何人。 这是锦衣卫每次办差的基本流程。 进入府内后,李鼎冲身旁的锦衣卫下令,“搜,看看陈大人有没有贪污受贿!” “诺!”锦衣卫齐齐回应,随后便四处分散,朝着不同的房间跑去,仔细搜索,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李鼎则带着陆炳前往正厅,悠然自得的坐下休息,喝茶静待结果。 不久后,从睡梦中被吵醒的陈风,面色冷冽的走了进来。 他披着长袍,头发用金线简单束着,弯腰行礼,“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他弯着腰许久,李鼎都不曾理会,仿佛没看到般。 陈风觉得难堪,咬紧牙,语气加重再次行礼道:“微臣陈风见过太子殿下!” 这时李鼎才放下茶杯,定睛看着他,眼中的杀意不加掩饰,冷漠道:“怎么,陈大人的腰才弯了一会,就觉得累了吗?!” “给孤弯好了,孤不下令就接着行礼!” “太子!!”陈风低喝一声,作为陈家的家主,朝廷正儿八经的从一品大员,官至京城防卫统领,手握重权,还从没受过这样的屈辱。 他也不顾李鼎的话,直起身子,坐在椅子上不满道:“今日锦衣卫来我府中乱搜一通,殿下不给个合理的解释,我待会就进宫面见圣上大力弹劾!” “不必了,孤就是奉圣旨来调查你贪污问题的。”李鼎淡然回应。 贪污? 陈风没想到,自己会被安上这么个罪名。 他原以为是给太子妃下毒的事被知晓,所以李鼎生气,才上门找茬。 开什么玩笑,他陈家先祖们被历代君王封赏,富可敌国,俸禄十几辈子都用不完,为何还要贪污? 第118章 锦衣卫版小册子 陈风愣了片刻后,反驳道:“太子殿下,你去打听打听,我陈家有必要贪污那点银子吗?” “有没有必要,你说的不算!”李鼎厉声呵斥。 他今日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羞辱陈风,令他心中愤怒,做出一些出格的事。 这家伙谋害太子妃,该死无葬身之地,只是苦于没有罪证,否则现在就能拔刀砍了他。 在李鼎的提前吩咐下,锦衣卫大肆搜查,弄得府中鸡飞狗跳,并且将府中的陈氏族人,都给赶到了庭院中。 清晨,太阳升起,大批的男男女女还睡意朦胧,满脸懵的汇集在一块。 其中还包括陈风的夫人,儿子女儿,他们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但看到锦衣卫,心中难免生出恐惧。 对于这个特殊机构的名声,即便不清楚,至少也听过。 杀人不眨眼,贪官煞星,被锦衣卫敲门,是一件比阎王三更来还恐怖的事。 “殿下,人已经到齐了。”一名锦衣卫走进来,在李鼎耳边小声禀报。 抬起头,看向门外的众人,李鼎脸上浮现一抹冷意。 陈风对他的家人动手,那就别怪自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根据锦衣卫对京中各官员的调查,搜集的情报来看,陈风只有一个独子,被他视为掌中宝。 真是那种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的孩子。 他仗着父亲是京城防卫统领,陈家家主的身份,平日里没少干些嚣张跋扈的事情。 羞辱这位陈公子,可比羞辱陈风本人带来的愤怒要更加强烈。 在陈风诧异的目光中,李鼎走了出去。 他来到站在前排的男人面前,来之前看过画像,所以认识这位陈公子。 这家伙真人看起来比自己还大,应该也是二十多岁的年纪。 “你就是陈文运?”李鼎低声询问。 男人脸上挤出笑意,恭敬道:“回禀太子,在下正是陈文运。” “哦,那就没错了,来人!”李鼎扬声唤来锦衣卫,指着他道:“搜陈公子的身,看看他有没有私藏财物。” “太子,你别欺人太甚!”陈风眉头紧皱,怒火在心中翻涌,沉声嘶吼道。 他心中愈发确定,李鼎肯定是知道了毒害太子妃的人是自己,所以今日就是来找茬的。 李鼎扭头望着他,情报中说的不错,儿子就是这陈风的逆鳞。 但魏嫣然与她腹中的孩子,何尝不是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从在幕后谋划下毒时,陈风就该想到会有今日的。 “搜!!”一声暴喝,锦衣卫们不再犹豫,直接上前,将陈文运按住,在众目睽睽之下,脱去衣衫。 脱得只剩内衬的白衣,快入秋的京中地区,清晨气温还是比较低的,没了衣服,陈文云被冻得瑟瑟发抖。 周围人观望的屈辱,身体的寒冷,还有对锦衣卫的恐惧,各种情绪在陈文运心中交杂,令他情绪崩溃。 只能无助的冲父亲大喊,“救我,父亲救我啊!” 陈风心痛如绞,看着儿子受苦比杀了他还难受,他当即厉声咆哮道:“太子,你如此羞辱我儿,我一定要去陛下那弹劾,死谏,用命死谏!” “去呗,孤等着便是!”李鼎一脸的无所谓。 在他的注视下,锦衣卫搜了许久,随后上前像模像样的禀报道:“殿下,并未搜到贪污财物。” 听到这话,陈风,陈文运父子俩都松了口气,以为这一切该结束了。 可下一刻,李鼎便拿出了个小册子,打开后大声念道:“圣明十七年九月初五,京城西大街,防卫统领之子陈文运,纵容恶仆当街打人,欺男霸市。” “圣明十八年冬月初五,陈文运伙同旁人,强抢民女,殴打百姓。” “圣明十八年…” 李鼎照着小本子上记载的事,滔滔不绝的念着,细数其一件件罪状。 “昨日,陈文运还在东大街,踹了两条路过的狗。” …… 所有的罪状被李鼎事无巨细的念了出来,甚至连踹了狗两件的事都被记载,陈文运顿时被吓得面色惨白,瘫软在地。 “你!”陈风欲言又止,心中只剩愤怒,同时也对儿子怒其不争。 锦衣卫跟踪,居然丝毫没有察觉到,干得丑事都被人家用小本本给记上了。 唉… 可怜一世英雄,生出犬子啊! 李鼎念完,收起小册子,冲锦衣吩咐道:“既然犯人没有异议,那就收押送往锦衣卫大牢。” “诺!”两名锦衣卫应了一声,上前按住陈文运的手臂,便要押走。 “爹,救我,救我的!”强烈的恐惧在心中蔓延,陈文运急的崩溃大喊。 陈风连忙出声制止,“我儿有异议,没有证据,为何要关押他。” “逆子,还不快辩解!” 在老父亲疯狂使眼色下,陈文运急道:“有,我有异议!” 李鼎冷冽一笑,摆了摆手,“那正好,你有异议就更得去锦衣卫大牢了,配合调查,早日还你清白。” 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有没有其它意见都要抓人,你还问个嘚啊! 在众人的注视下,锦衣卫押着人离开,陈风想要上前阻拦,却被陆炳伸手挡住。 孔武有力的手臂握着长刀挡住去路,陈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宠爱的儿子,哭喊着被送进大牢。 他心中怒火升腾,盯着李鼎的眼神杀气腾腾,“太子,进我府中,没有罪证便抓我儿子,你太放肆了!” 李鼎拿出小册子晃了晃,笑道:“这不是证据吗。” “我呸,狗屁的证据!”陈风被说的破防了,顾不上身居高位的淡然风度,破口大骂。 “在太祖朝时,我的父亲便有了免罪文书,除谋逆,造反等大罪外,一切罪责可免。” “今日你说我儿子的那些事,难道不能免罪吗?” 太祖朝颁发的文书… 李鼎陷入沉默,这就是为何他作为一国储君,却在朝中时常憋屈的根本原因。 大渊立国不久,如今也不过才传了两代,曾经跟着太祖打天下的功勋之臣,余功尚在。 因为原主昏庸无道,被百官嫌弃,这是他这个太子没人帮忙的根本原因。 其次便是这些功臣二代,有些甚至起一代,仗着功劳居功自傲,确实没太好的办法处置。 第119章 这事你管不了 连自己的父皇都头痛这个问题,杀了这些人很简单,随便找个理由,甚至都不需要理由。 只要皇帝一声令下,但这是昏君,暴君才会干得事。 或者在太平盛世之下,权力高度集中的皇帝,才能这么干,任凭喜欢处置所有人。 如今的大渊,外有六国,草原蛮夷虎视眈眈,并未做到完整的大一统。 内部,皇帝已经老了,即便他曾经再有雄心壮志,也终究抵不过岁月侵蚀。 在这种内忧外患的局面下,能随便的处置功臣集团吗? 答案显然是不行,否则天下百姓,朝中官员会怎么看待皇室。 但又不得不处置,这需要机会,缓缓图谋,这也是为何在对付崔家,陈家的时候,皇帝会给自己莫大的权力。 全然因为是老爷子要对功臣集团下手,才会如此宽容。 与其说帮忙,不如说自己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快刀。 李鼎对于这些事情很清楚,可以说,他与魏王的争斗,从最开始的夺嫡,逐渐演变成了皇帝与功臣集团的斗争。 关于这点,魏王,甚至包括皇帝在内都不清楚。 但李鼎明白,以史为鉴,历史书上诸如此类的事太多太多了。 没一会,陈风从屋中快步走出,手里拿着太祖皇帝赐予的免罪文书。 这是一本纯金打造的册子,上面记载了陈家先祖帮助开创大渊的功劳,以及提到的免罪。 “太子,这文书上写得清清楚楚,难道不做数了吗?” “太祖文书当然作数。”李鼎点点头,只是扫了一眼,便淡然道:“只可惜你那是假的。” 假的? 陈风懵了,他拿着文书仔细查看,确定这就是原版后,大声反驳,“不可能是假的,文书在府中就没动过!” “我说他是假的,那就是假的,难道孤还没你清楚吗?”李鼎冷漠回应,随后便带着锦衣卫离开。 人群缓缓退去,看着他们的背影,陈风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操作? 太祖文书说是假的就是假的,简直欺人太甚! 等锦衣卫走后,陈风的夫人才敢吭声,憋不住的哭啼道:“老爷,你可得救救运儿啊!” “呜呜呜,那锦衣卫大牢什么地方,活人去了都得脱层皮,我的儿啊!” “别嚎了,嚎得人心烦!”他吼了一声,便转身走进屋内,迅速更衣朝宫中赶去。 上书房外,他冲大内总管赔着笑脸道:“公公,再去通传一声,就说微臣有急事禀报陛下。” “陛下乏了,正在歇息,陈大人请回吧。”大内总管面无表情的盯着他,沉声拒绝。 眼见自己连门都进不去,陈风也反应过来,太子去他府中,可能背后已经得到了皇帝的默许。 再纠缠下去,也肯定是进不了上书房。 他转身离开,去到了魏王府中。 来到王府,他便跪在李岳身前,哀声道:“魏王殿下救我!” 李岳神情疑惑,突然好似想到什么,面色大变,“你做的事,被人告发了?” “没有,但太子今日来我府中,抓走了犬子。” “用得什么理由?” 陈风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将真相告知。 “说是锦衣卫记载的一些,关于犬子的…小过错。” 李岳看着他支支吾吾的样子,就知道不是小过错那么简单,定然是些触犯律法的事。 他扶额沉思,想了许久,决定还是出手相助。 毕竟陈风对他极其忠心,还把太子的孩子弄掉了,出了事不管的话,会寒了其他追随者的心。 “你去联络其他人,一块去上书房参奏太子,我先去见父皇。”李岳做出安排后,就出门朝着宫里赶去。 此刻的上书房内,李鼎站在里面汇报情况。 在说完陈府发生的事后,他询问道:“父皇,按照你的吩咐,儿臣狠狠羞辱了陈风一番。” “接下来该怎么办?” 李二凤点了点头,讲解道:“过几日是你母后的祭殿,你去陵前祭拜,给陈风一个机会。” “机会,什么机会?” “刺杀太子的机会!”李二凤脱口而出,眼眸冷冽,杀意汹涌。 李鼎心中一惊,瞬间明白了皇帝的筹谋。 逼迫陈风是为了激怒他,然后借着祭典的由头,给他机会。 这是吃准了以陈风的性格,走投无路之下,一定会做出格的事。 “儿子明白了,会安排好一切的。”李鼎弯腰一拜,便转身退离。 看着他的背影,李二凤嘱托道:“小心点,让关羽乔装混在人群中,贴身保护你。” “儿子明白。” 在李鼎走后不久,魏王李岳也赶了过来,走进大殿。 “儿臣见过父皇。” “嗯,我那小孙儿可还好?”李二凤笑着询问,眼中满是宠溺,隔代亲这话是一点没错。 “挺好的,最近又长大了不少。” “那就好。”李二凤靠在椅子上,轻轻拍打扶手,思虑道:“那孩子也该取个名字了。” “过几日让礼部拟字,朕亲自为他选名字。” “儿臣多谢父皇。”李岳道谢后说出此行的目的,“父皇,听说今晨大哥去了陈府。” “这事你别管了。”李二凤知道他为这事来,把话说得异常决绝。 “父皇!”李岳大声喊了一句,心中不满,陈风现在也保不住了。 那当初让八大豪族与自己绑定的意义是什么,就是给太子当垫脚石吗! 李二凤盯着他,目光闪烁,好似能看穿他的内心,沉默了一会后,缓缓道:“陈风自寻死路,你管不了的。” “他谋害太子妃,此事你应该知道吧?” 李岳面色一变,果然这件事暴露了,他面色凝重,挣扎片刻后,摇了摇头,“儿子不清楚,这件事是陈风个人所为,与我无关。” 此事干系太大,在父皇面前他不敢承认。 李二凤知道他说谎了,但却并未当面戳穿,而是附和道:“既然与你无关,那你就更不应该管了。” “谋害皇室血脉,这罪太大,你保不住的。” “如果有证据,朕现在就会将陈家满门送上斩刑台!” 冷冽的话语响起,李岳只剩无尽沉默,再没勇气开口求情。 第120章 陈风的疯狂 大殿内的氛围凝固,沉默了许久后,李岳放弃了继续求情,弯腰行礼,“父皇,那儿臣就先退下了。” “后天进宫来,陪朕下下棋。”李二凤突然道。 李岳心中迟疑,但还是应允道:“儿臣遵旨。” 他走出上书房,迎面便遇见了带人赶来的陈风。 一众官员看着他,问道:“魏王殿下,如何了,陛下有没有答应放人?” “太子也太无法无天了,我等定要去陛下面前弹劾!” 众人群情激奋,说得眉飞色舞,但陈风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急道:“殿下,你倒是说句话啊!” 李岳沉默着摇摇头,长叹一声,便径直离开。 这样的反应,结果不言而喻,连李岳去求情都没有,那还能怎么办? “吾儿休矣!”陈风面色悲戚,脚下一个踉跄,险些站立不稳。 他只有一个儿子,视若珍宝,是命根子,如果救不回来,那多年往上爬,身居高位都成了空。 没有继承人,再多的权力与钱财又有什么用。 他握紧拳头,神色有些狰狞的低吼道:“我一定要救运儿出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陈风也气冲冲的离开,只留下被叫来的一众官员们,在原地面面相觑。 “都走了,咱们也走吧。” 两日后,在礼部的安排下,李鼎出发前往郊山陵墓祭拜先皇后。 京城门外,大批羽林卫林立,不下上百人,皆严阵以待,护卫太子安危。 还有数十人的仪仗队,携带祭祀典礼所需的物品,鸡鸭牛羊,一应俱全。 浩浩荡荡的队伍出发,朝着陵墓赶去。 京城中,关于太子祭拜生母的事朝野议论纷纷。 沿街的百姓们看到,都私底下说太子有孝心,知道去祭拜生母。 可朝中的官员们却不这样想,以往祭祀先皇后,皇帝都会戳朝一日,带上太子与魏王亲自前往。 这次就很反常,忍不住令人遐想连篇。 李岳走在宫中的御道上,同样心中疑惑,这次祭拜,居然没让自己去,并且父皇还特地叫他来宫中下棋。 有种把他支开的意味,虽说疑惑,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沉思间,他已经走进了上书房内,抬起头,李二凤正坐在棋桌前,笑着伸手呼唤他。 “来,陪朕下棋。” “诺!”李岳坐在棋桌前,二人摆子对弈。 下了一会后,他心不在焉的,很快便露出败相。 李二凤看着他,询问道:“怎么了,有心事?” 李岳犹豫片刻,还是鼓起勇气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父皇,祭拜母后,为何只让太子一人去?” “怎么,吃醋了?”李二凤笑着打趣,再次落下一子,彻底绝杀,赢下了第一局。 “儿子只是有些想不通。” 看着他凝重的神情,李二凤没有再过多言语,只是指着棋盘道:“下棋。” 他把魏王叫来,就是防止陈风来寻求帮助,把自己的儿子拖下水。 刺杀太子的罪,李岳如果参与,手心手背都是肉,谁受委屈李二凤都于心不忍。 皇帝这么说,李岳也只能压下心中的疑惑,继续下棋。 然而此刻的陈府内,陈风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房中来回踱步。 昨日他派人打听过,自己的儿子可能会永远被关在锦衣卫大牢中,不见天日。 这如何能行,作为父亲,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受罪。 “该怎么办!”陈风低吼着,没了先前的稳重淡然,全然一副方寸大乱的样子。 太子抓的人,魏王求情没用,皇帝也不管,眼下俨然成了死局,正常手段几乎不可能把人救出来。 “砰!”门突然被撞开,陈夫人哭得死去活来,被人搀扶着走了进来。 陈风见状,着急的心愈发烦躁,“这又怎么了?” 搀扶的下人面色焦急,连忙回应,“老爷,刚刚锦衣卫来人了,说少爷昨夜又受刑了,被打得昏了过去。” 听到这话,陈风只觉得大脑一阵轰鸣,无名怒火在胸中沸腾。 “岂有此理,李家小二欺我太甚!”他转身重重拍在桌上,宣泄心中的怒火。 身子微弓着,双臂抵在桌子上,陈风看着面前的冰冷墙壁,眼神冷冽锐利,杀意在汹涌。 “狗屁的皇权,狗屁的储君,祖上当年不过一山村野夫!”陈风低吼着,眼眶泛红,转身快步走出屋外。 他来到门口,冲院中的护院道:“备车,送我出去。” 京城外二十里外的一间庄子,周围是茂密的竹林,隐秘至极。 庄子的围墙比寻常府宅要高出许多,显然主人家不希望被人窥探。 陈府的马车在门外停靠,陈风走了下来。 他来到门前,伸手敲门,片刻后“嘎吱”一声,院门打开。 开门的是个年轻男子,长发披散,穿着一身素净长袍,手中还握着长剑。 “老爷,你来了。”男人态度恭敬,显然陈风就是这间庄子的主人,或者说是幕后的资助者。 “人呢,训练的如何了?”陈风边走边问。 男人跟在身边,汇报道:“这么多年来,多亏老爷栽培,弟兄们功夫都练的不错。” 陈风点点头,吩咐道:“让他们都来见我。” “诺!”男人应了一声,便转身去呼唤同伴。 没多久,足足三十多位豢养的门客便出现在面前,等待吩咐。 这些人都是年轻男子,仔细望去,甚至还有几个稚气未脱的孩子。 他们都是因为没饭吃被收养的孤儿,流落至此,被陈风收留。 给他们住的地方,吃的东西,平日里严加训练,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关键的时候动用。 不得不说陈风不愧是武将,与崔氏那种书香门第不同。 不仅会读书,也深知有时候要拳头硬的道理,所以未雨绸缪,养了这批死士。 他目光扫过,望着这些人,神情凝重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日我有了难,你们可愿帮我?” 最先出门迎接的男子是这群人头领,名为青君,他郑重道:“没有老爷帮忙,我们早就是路边尸骨了。” “老爷有难,我等自当以命相报!” 第121章 刺杀太子 “以命相报!” 庭院中的人齐齐附和,他们都是被收养的苦命人,从进入这里,苦练武学开始,就明白了自己的命运。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们之中的小孩子都明白这个道理。 死士,该有死士的觉悟。 今日陈风到此,他们心中已大抵明白,会去做什么事。 因为年纪小,也没接触多少人或事,众人都心思单纯,懂得知恩图报。 哪怕死,也会去替陈风把事情办成。 “好!” 看着众人脸上的坚毅,陈风心中稍安,总算是有办法救出儿子了。 他沉吟片刻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太子祭拜先皇后,去了郊山陵墓,身边带的护卫不多。” “我要你们做的事就是…刺杀太子!” 话音落下,这些年轻人们脸上无不露出惊恐之色。 他们大多苦命出身,百姓之家,打小听到最多的话便是,皇帝,太子都是真龙天子,不容侵犯。 他们是天的子嗣,谁敢对其不敬,就会受到天罚。 “刺杀太子,这也太…大胆了。” “我们,我们会死的吧。” …… 听到耳边的议论声,陈风脸色渐渐难堪,果然还是太难了吗。 领头的青君察觉到他为难,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后,给众人打气道:“怕什么,太子也是肉体凡胎,刀剑加身照样人头落地!” “再者说了,你们难道忘记了当初奄奄一息时,是谁给了你们饭吃,让你们有住的地方?” “是老爷!” 一番话,说得众人羞愧的低下头。 陈风见气氛渲染的差不多了,便冲青君嘱托道:“事情交给你办,我要太子生着去,死着归!” “老爷放心,即便死,青君也会办成这事!” 陈风点点头,便快步离开,防止被人事后察觉。 儿子被抓进锦衣卫中,他也是没了办法,才兵行险招。 要说他现在心中怕不怕,刺杀太子这事太大,心里多少还是害怕的。 但只要成功杀了太子,魏王便再无对手,成了独一无二的储君,将来登临大位,定然少不了他的从龙之功。 儿子也能安然无恙的放出来,风险大,同样回报也高,所以值得一试。 在他走后,青君紧锣密鼓的安排着,“你们准备好夜行衣,拿上自己的趁手兵器,咱们马上出发!” 青君是第一个被陈风收养的孩子,当年老家发了灾,一路乞讨来的京城,正巧赶上大雪天。 他在街边又冷又饿,几乎快冻死时,坐在马车中的陈风扔了个馒头在他脚下。 那馒头硬得硌牙,但其中滋味,他至今都记得。 从那时起,青君就发誓这恩得报。 收拾好东西后,三十多位被豢养的孩童,离开了生存多年的庄子。 郊山陵墓,李鼎站在明楼中,看着母亲的牌位。 这是帝后合葬陵,修建的明楼是专门为了摆放牌位,供后人哀思祭拜。 当然,这是独属于帝王的特权,在大渊律法中,除九五之尊外,任何人敢私建明楼都是逾越大罪。 “母亲,儿子来看你了。”李鼎轻声道,眼神温柔,陷入了回忆中。 虽然灵魂不属于这里,但这具身体的记忆是真的。 印象中母亲的关怀呵护,给得所有的爱,也同样是真的。 李鼎来到这里,心中自然伤感,他看了灵位许久,都再说不出其它的话。 有时候,当悲伤突如其来的涌上心头时,沉默是最好的缓解良药。 他默默的站了许久后转身离开,走到明楼外,看着昏黄的天空,才开始沉思计划中的事。 在母亲面前,哪怕只是灵位,他心中也不想有任何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这样的太子李鼎,母亲不会喜欢的… “周边有什么异样吗?” “暂时还没察觉到。”关羽站在身旁,一脸凝重,不敢有任何放松。 他穿着羽林卫的银龙甲,虽说做了伪装,但那张红脸还是太明显了,只要稍微仔细看看,就能发现。 不过这次来的人多,混在队伍中,也还算能勉强藏住身形。 听到他说的,李鼎陷入沉思,难道自己跟父皇都猜错了。 陈风根本就没那个胆子来刺杀? 为了逼迫陈风,抓了他的儿子,并且时不时的就让人去陈府送消息,说陈文运在牢中很是凄惨。 可即便这样,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大典已经结束,等他回到宫中,那这计划就算失败了。 又继续等了一个时辰,见还没有动静,李鼎认命般的叹了口气,“传令下去,回宫!” 在上百位羽林的护送下,队伍开始朝着京城赶去。 郊山的地形还算比较平坦,山路并不难行。 但毕竟是在山中,树木枝丫,灌木丛林茂盛,总归会给赶路带来一些影响。 所以,下山的路走得并不算快。 羽林卫包括关羽都警戒的看着四周,防止发生意外。 刚入秋的季节,又是傍晚黄昏,风并不小。 李鼎坐在马上,缓缓前行,心中还在思考,怀疑是不是自己出了纰漏,才导致计划失败。 突然,“咻”的一声,急促的破空声从远处而来,快速在耳边响起。 李鼎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一声暴喝,“殿下小心!” 紧随而来的是强烈的失重感,只见关羽抓住套住马头的缰绳,用力一扯,直接将马拉得跪在地上。 暗处射来的冷箭擦着李鼎的冠冕而过,险而又险。 李鼎察觉到后,身体做出应激反应,冷汗不停的往外冒。 他瞪大眼睛看着关羽,如果不是这位顶级武将,力拔山兮直接把马拉得跪下,刚刚这一箭就不是擦过冠冕,而是直接正中胸膛。 “警戒,有刺客!!”这时,羽林卫们才反应过来,纷纷举起手中的长枪,凝望四周。 不远处,茂密浓厚的灌木丛中,青君看着这一幕,有些懊恼。 明明差一点就成功了,只可惜那红脸侍卫力气太大,导致功亏一篑。 作为众人中箭术最好的青君都失手了,这让众人觉得刺杀太子,根本不可能成功,心中不自觉萌生退意。 “青君哥哥,咱们还要动手吗?” 第122章 注定的结局 听到身旁同伴的询问,青君目光坚定的笃定道:“当然要动手,还老爷的恩情。” 他这么说了,其他人也没有异议,沉默着认同。 三十多名被豢养的孩子,他们或许对陈风有感激,但因为没怎么见过,所以也仅仅只是感恩。 但青君不同,与他们朝夕相伴,生活上的照顾,就像是大哥哥一样。 “听青君哥的,动手!”灌木丛中,不知谁喊了一句,众人纷纷举起手中的弓箭,朝着李鼎的方向射去。 羽箭铺天盖地的飞来,关羽挡在身前,握着羽林卫使用的长枪。 为了更好的隐藏,他并没有带上青龙偃月刀,但对于绝世武将而言,任何东西都能成为最好的兵器。 关羽双手握枪,快速左右拨动,漫天箭矢难以近身。 由于同时出手,也彻底将他们的位置暴露了出来,羽林卫中有人大喊,“刺客在那,杀!” “杀,保护太子殿下!” 大批羽林卫冲了过去,几乎把整个人笼罩住的银龙甲,是最好的防御。 刺客射出的羽箭,砸在银龙甲上,造不成任何威胁。 只有箭法卓绝的青君,精准的射中没有铁甲保护的面部,成功抹杀羽林卫。 可也仅此而已,当羽林卫们近身时,结局就已经注定。 “他们来了!” “快拿兵器,杀!”青君暴喝一声,手握亮银长枪,带头冲锋,杀进羽林卫中。 他宛如一头猛虎,没有盔甲的保护,仅凭血肉之力,就将周围的羽林卫杀的难以近身。 可他的同伴们就没有如此强大的战力,羽林卫们举起武器疯狂的收割。 一时间,哀嚎与骨头碎裂的声音绵延不绝,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大地。 李鼎默默注视这一切,刺客们不傻,很会挑选时机。 在这山路上,羽林卫没有骑马,如果是在战马上,铁蹄踏过,三十多人会瞬间被屠杀殆尽。 羽林卫准确的来说是帝国精锐骑兵,冲杀才是最擅长的。 青君浴血拼杀,他确实很强,连杀了十多位羽林卫,可身旁的同伴就不行了。 一个接着一个倒下,这让他心中急了,双眼赤红,拼杀的愈发用力。 “小儿,休得猖狂!”关羽终于忍不住了,没想到刺客中有这样的人物,战力非凡。 如果不是碰到他,或许可以说是当时一流猛将。 他握着长枪杀来,羽林卫们知道关羽的身份,纷纷退开,交给他来对付。 “铛!”长枪撞击,发出金属特有的嗡鸣声。 青君这时才发现,眼前的红脸男人,与刚刚交手的羽林卫不同,很是强大。 但为了报恩,他还是硬着头皮迎战关羽,二人身形交错,疯狂出手,一刻钟后竟不分伯仲。 李鼎看得心中震惊,在这个世界中,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能跟关羽打这么久。 而且这个刺客先前还跟羽林卫厮杀,用了不少体力。 实在有些太过夸张了,李鼎不由得见猎心喜,大声喊道:“云长留他性命,我有大用!” “殿下放心!”关羽应了一声,握着长枪的手愈发用力,缠斗了这么久,他觉得有些丢人。 因此准备全力以赴。 只见他脚下用力一蹬,握枪的双臂青筋暴起,喉咙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小儿受死!” 看着气势汹汹的关羽,青君心中闪过一抹慌乱。 一米九的红脸肌肉壮汉,拿着枪大喊大叫的冲过来,换谁看了都得抖三抖。 胆子小点的,说不定尿都得滴三滴。 青君鼓起勇气冲了上去,可二人长枪触碰的瞬间,他便感觉的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被砸飞出去。 鲜血从口中溢出,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一抬头,关羽冷漠的望着他,手中长枪直指脖颈。 青君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不敢再动弹。 其他的刺客死的也没剩下几人,都被羽林卫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眼见危机解除,李鼎这才在两名羽林卫的拱卫下走了过来。 他凑近一看,这些被摘下面罩的刺客,看着都很年轻,甚至有几个不过十几岁的孩子。 他来到青君面前,淡然一笑,询问道:“你们是陈风派来的,对吗?” “陈风,什么陈风,我不认识!”青君大喊,还想替恩人开脱。 李鼎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武学不错,骨头还硬,有这样的人当下属不错。 他冲青君摇摇头,打趣道:“你不承认,孤也知道。” “你就是陈风派来的。” 今日遇刺,无论是不是陈风派的人,都得是他干的。 这本就是针对他的杀局,构陷太子妃,如果按照正常的流程,搜查证据,再由三司会审,需要的时间太久。 李鼎不想等,他要报仇,越快越好! “以后跟着我,保你荣华富贵如何?”李鼎真诚的发出邀请,他很中意眼前的刺客,年轻,战力强,也足够忠心。 若是能好好培养,说不定是位统帅之才,将来一统六国时能有大用。 可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他不想做曹操,可眼前的刺客偏偏想做赵子龙,忠心不二。 “呸,你做梦!”青君唾弃,表现得极为嫌弃。 这让李鼎心中很不爽了,他指着自己道:“孤乃一国储君,年轻有为,难道还比不上你先前的主子吗?” “呵呵。”青君冷笑,讥讽道:“论身份权力,你贵不可言,但与旧主相比,你什么都不是。” 听到这话,李鼎彻底没了耐心,他眯起双眸,眼中尽是冷意。 “好好好,你有骨气,宁死不屈,那你的兄弟们呢?” 青君猛得抬头,看向被羽林卫按住的兄弟们,眼中尽是不忍。 “我…”他欲言又止,往昔的一幕幕在心中浮现。 对于老爷而言,他们是关键时刻能以命相搏的死士。 可对于青君而言,这些人都是自己的家人兄弟。 沉默了好一会,青君下定了决心,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为你卖命,但你得先放了他们。” 目的达成,李鼎露出了笑容,轻声道:“这事简单,” “放人吧!” 第123章 暴起的青君 锦衣卫松开束缚,三十多人过来,如今连青君在内,只剩下五人。 冷风拂面,看着地上同伴的尸体,几人心中难免生起悲凉。 他们之中有个年轻的孩子也活到了最后,十几岁的模样,竟直接在此刻哭了出来,不停的抹着眼泪,“青君哥哥,呜呜呜…” “青君哥,我们不能丢下你不管!”又有人出声,满脸倔强。 青君看着他们,满脸温柔的挥挥手,道:“老爷的恩情你们已经还了,以后就为自己而活就好。” “可是,你…” “走吧,太子说过了,不杀我。” 青君一再坚持,几人拗不过,只能转身,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李鼎望着这一幕,心中不禁感慨,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想起弟弟李岳,兄弟二人一母同胞,却为了皇位争得你死我活。 权力果然是迷人眼的毒药,谁都逃不脱。 李二凤,李岳,包括李鼎在内,父子三人都为权所困。 如果不是太子,或许二人能成为很好的兄弟。 看着几人走远,李鼎询问道:“人,孤已经放了,你可以跟着我走了吧?” “可以!”青君重重的点点头,跟随在队伍中,一起朝着山下走去。 郊山陵墓距离京城并不远,估计天完全黑下来前就能赶回去。 经过了这次刺杀,队伍走得快了许多,下山后急促奔驰了二十里地,人困马乏。 来到了城外一间破庙歇脚,宫人赶忙搬来凳子,李鼎坐下休息。 关羽递来水壶,在一旁紧紧跟随,贴身保护,他的目光始终盯着青君,防止有意外发生。 李鼎喝了口水,随后把水壶递到青君面前,笑着道:“给,打了这么久的架,渴了吧。” 青君接过水壶,迟疑了一会,便仰头大口喝了起来,解渴后,他不解道:“我刺杀你,你为何不杀我?” 李鼎想了想后,答道:“你是受人指使,并不是真的嫉恨我,所以留你性命。” “最重要的是,你打架厉害,这点我喜欢。” 李鼎很是坦诚,没有丝毫隐瞒,想用真诚收服青君,令他真心臣服。 听完他的话后,青君沉默着,没有做任何回应。 时间流逝,休整好后,队伍继续前进,距离京城已不足十里。 十里的路程在宫中快马的脚程下,很快就赶到了。 “开门,太子回来了!” 随着一声呼喊,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护卫的众人无不松了口气。 到了这里,就彻底安全了,关羽也是轻抚胡须,紧皱了一路的眉头舒展开来。 马队开始进入城中时,异变陡生,只见距李鼎不远的青君突然从马背上高高跃起,精准的将李鼎扑倒在地。 青君将李鼎控制住,拔出他腰间的太子剑,冷漠的看着众人。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隐忍了一路,青君始终在寻找机会,城门打开的瞬间,众人会下意识的松懈,这是最好的出手时机。 结果也不出他所料,果然成功了。 “小儿,你大胆,快放开太子殿下!”关羽暴喝出声,剧烈的愤怒令他的脸庞都有些扭曲。 羽林卫们也迅速反应,将他团团围住,长枪锐利,闪烁着寒光。 青君没有惧怕,眼中只有不顾一切的决绝,他低声对李鼎道:“抱歉,你不得不死!” 李鼎心中不禁慌乱,但还是强忍着故作镇定,他问道:“为何就一定得杀我?” “为了报恩!”青君不带犹豫的应道 那年大雪天的冷馒头,虽然不贵重,可却实实在在的救了他的命。 恩情重,重如山,青君投诚只是为了让被俘的兄弟们立刻活下去。 他心里想的是用自己的命,来完成陈风交代的事情。 青君这个名字是陈风给他取得,寓意是他日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但帝字不能用,所以改成了青君二字。 陈风希望自己收养的第一个孤儿,能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帮助他做许多事,可以说是寄予厚望。 吃穿用度,读书习武,都是安排最好的,按照青君原本的命运,这些他永远都接触不到。 所以,他极其感激陈风,甚至把其当成了父亲。 父亲有难,当儿子的自然要鼎力相助。 “太子,你是个好人,但你必须的死才行。”青君冷漠道。 听到他的话,李鼎心中一凉,完了完了,这怎么还发起好人卡了。 有恋爱被拒的朋友都知道,当你表白一个暗恋许久的女生,她说你是个好人时,你大概率就没戏了。 虽说二人这不是表白,但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是个好人,但我依然要杀你。 你是个好人,所以你不能做我的男朋友。 听听,这不是一个道理吗。 有人在看小说,有人在照镜子,我不说是谁。 …… “你觉得杀了我,陈风就能无后顾之忧吗?”李鼎冷声询问,表面镇定,实则慌得手中里都是汗。 “我说了,不认识什么陈大人!”到了这种时候,青君还在忠心为主。 李鼎长呼一口气后,给他解释道:“你杀了我,陛下定然震怒,你背后的人能藏得住吗?” “朝廷的刑部,吏部,还有锦衣卫,你当他们都是吃干饭的?” “有他们调查,陈风藏不住的,你看似在帮他,实则是害了他全家。” 听到李鼎的话,青君迟疑了,脸上明显的露出纠结之色。 “那,那我该怎么办?”他有些无助,下意识的呢喃着。 原本抱着必死的决心,以为自己在报恩,但弄清楚后,发现害了恩人。 那这一切努力算什么,没了目标后,青君就像被抽了骨髓的狗,变得颓废无力。 李鼎慢慢扒开他的手,边说道:“你放了我,这样你的恩人才不会死。” “你也能继续跟在我身边,为我办事,建功立业。” 青君的手慢慢松开,他压根就没听到李鼎在说什么,只是心中空落落的,不知该干些什么。 手彻底松开,羽林卫们蜂拥而上,正准备将他捅死时,李鼎出声制止,“慢!” 第124章 诛九族 在羽林卫的重重围堵下,李鼎站在后面,隔着很远凝望青君,询问道:“那陈风阴狠毒辣,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如此的?” “你替他卖过命,恩情已经报了。” 这个问题,青君不知该如何回答,长久以来,刻苦习武,读书,都是报恩的信念在支撑。 不报恩,他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我不懂,我也不明白。”青君拼命的摇着头,脸上浮现挣扎。 看他这样,李鼎算是了解清楚,眼前的人没有正常的三观与思想,准确来说是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 只知道盲目听从,虽说无知,但并不是个坏人。 他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同伴们活下去。 沉默片刻,李鼎下令道:“把路让开,放他离开!” “太子殿下,他是刺客。”关羽出声提醒。 李鼎沉默着摇摇头,还是决定放其离开,“让他走吧。” 羽林卫们让出了一条路,青君看着面前的宽阔大道,整个人有些恍惚。 太子未免太过仁慈,或者说是大度,连刺客都能放走。 “记住,这条命是孤给你的,以后为自己活。” “不要再被恩情束缚!”李鼎说完,便翻身上马,朝着城中走去。 可在此时,身后传来了长刀划破肌肤的声音,李鼎勒住缰绳停下。 身后立马有羽林卫上前禀报,“太子,刺客自刎了。” 沉默了好一会,李鼎才沉声道:“知道了…” 有些人活着,是为了某个人,这是件极其可悲的事。 生命只有一次,来到这个世界,人应该为自己活。 不论是怎样的活着,都应该只为了自己。 回到宫中,李鼎便先去到了尚书房内。 “父皇,儿臣回来了。” 李二凤起身,上前来仔细打量,确认他没受伤后,才又继续坐下,询问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儿子已经去祭祀过母后了,并且如您所料,陈风被逼得狗急跳墙,确实派出了刺客。” “好。”李二凤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冷意,道:“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你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剩下的事交给锦衣卫办就行了。” “儿臣告退。”李鼎退出大殿,朝着东宫赶去。 在他走后,上书内随着李二凤一道旨意,锦衣卫尽数出动,朝着陈府赶去。 此刻的陈风还不知道刺杀失败的事,依旧在屋中来回踱步,焦急的等待消息。 “咚咚咚!” 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老管家心急如火的跑了过来,惊恐道:“老爷,锦衣卫又来了,比之前人更多了!” 听到这话,陈风脚下一软,直接瘫坐在椅子上。 他看着门外,反应了过来,刺杀应该失败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他心中绝望,被管家搀扶着站起身。 这时,陆炳已经领着人找到了这里,冷漠道:“陈大人,豢养死士,刺杀太子,跟我们走一趟吧。” “去,带陈大人走。”他一声吩咐,身旁的锦衣卫便上前架着陈风。 老管家也同样被抓走审问,他听到自家老爷犯得事,只感觉天都塌了。 刺杀太子,怎么敢的?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自己也要被牵连。 陈府上上下下数百口人,都被送进了大牢,无一幸免。 抄家的消息也迅速传遍整个京城,引得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第二日的金銮殿上,李二凤坐在龙椅上,冷漠的看着一众官员,呵斥道:“朕说了,不准任何人求情。” “陈风令人刺杀太子,他必须死!” 说话时,他有意无意的盯着魏王看,意图明显,不想儿子出声。 李岳也察觉到了皇帝异样的目光,他很理智的保持着沉默。 现在这种时候,谁跟陈家扯上关系谁就得倒霉。 在李二凤严厉训斥后,大殿中陷入安静,没有任何人替陈风求情。 这种情况下,李二凤面无表情的沉思片刻后,直接下令道:“案子由刑部审,依法论处,该诛九族就诛九族!” “微臣遵旨!”刑部尚书出来领旨回应。 诛九族如此严厉的处罚,令许多官员觉得通体生寒,安稳了多年的朝局风云幻化。 在这两年间可谓是突生剧变,八大豪族中死了好几位家主,崔陈两家更是直接被除名。 作为朝中最强的政治势力轰然倒塌,严政之下,人人自危,心中恐惧不已。 担心下一个查办的可能会是自己,对皇帝,太子极度的害怕。 并且,这段时间官员们都老实了不少,贪污腐败的事情也少了许多。 根据锦衣卫调查的情报来看,许多曾经欺压百姓,搜刮民脂民膏的恶官,也都收敛变得小心起来。 这是好事,官有所怕,才能约束自己的恶。 事情议论完,早朝结束,退朝后走在御道上。 身后的李岳突然加快了脚步,上前并肩而行。 “太子,我应该是输了…”李岳抬头看着天空,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 李鼎淡然一笑,回应道:“你说的是赌约?” “是,但也不是。”李岳点了点头,陈家的事令他多出许多感慨。 他愈发觉得自己对付不了太子,身旁的助力一个接着一个被抹杀。 这都是太子的手笔,争到这个份上,先前二人的赌约,即便太子生不出儿子,他也算是输了。 儿子举办大典跟陈家的鼎力相助比,孰轻孰重,一眼便知。 李岳呼出一口气,低声道:“你我都身不由己,到了今日,无论谁想认输都不可能了。” “我输,我便死,这个结果我早就有过心理准备了。” “但不到最后时刻,我不会服输的!”李岳留下这一番话,便加快脚步离开。 从他的话中能听出那股不甘和愤怒,显然经历这次失败,他依旧没有认输。 但李鼎也同样不会认输,输了就是死,除了争,别无选择。 想着,他便回到了东宫中。 两位太子妃同样得到了前朝的消息,得知陈家会被满门抄斩,魏嫣然上前行礼,感激道:“太子殿下,妾身谢谢你主持公道。” 李鼎摆了摆手,道:“这本就是作为丈夫,父亲该做的事。” 第125章 圣孙之争 陈家的事在皇帝的着重吩咐下,很快便落下了帷幕,满门无一活口。 李鼎在朝中的威望也是与日俱增,相比之下,魏王就好似陷入了沉寂,几乎不怎么多言,有时候甚至都不来上朝。 时间流逝,又是数月过去,两位太子妃先后生产。 在华佗这种神医的辅助下,产婆接生几乎没费多少功夫。 二人生得都是儿子,李玲珑腹中的是长子,魏嫣然的则是次子。 消息传到宫中,李二凤很是高兴,为两个孩子举办大典。 作为孩子的外公,同样也是大将军的李锦绣,一下子也成了帝国权势最大的官员。 太子长子的外公,这个身份太过于尊贵了。 大将军府内,李鼎坐在首位上,脸上笑意浮现。 李锦绣夫妇俩则抱着小外孙,笑得合不拢嘴。 “呵呵,小殿下生得是真俊俏,跟太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样。”将军夫人笑着称赞。 “对,对啊。”李锦绣也跟着附和。 “别一个劲的对,赶紧跟太子说正事!”将军夫人小声提醒,说话时还用手肘捅咕着李锦绣。 被肘击后,李锦绣收起了笑容,但却格外的扭捏为难,一副难以开口的样子。 见他如此不争气,夫人立马道:“你说不说,不说我说了!” “你别多嘴!” 二人偷偷摸摸说悄悄话被李鼎察觉,他皱了皱眉,询问道:“大将军,是有事要跟孤说?” “这…”李锦绣欲言又止,半天说不出话来。 将军夫人翻着白眼,忍不住吐槽道:“真是个没用的男人,我来说!” “太子殿下,陛下要加封圣孙,合情合理是不是得玲珑的孩子当圣孙。” “她生下的可是长子。” 李鼎沉默,没想到丈母娘嘀咕了半天,是在打这个主意。 两个儿子,谁能被加封为圣孙,他心中也很为难,迟迟下不了决心。 按照规矩来说,魏嫣然生得乃是嫡子,身份要比长子更加尊贵。 圣孙应该是她的儿子才对。 见李鼎沉默,李玲珑在旁出声解围,她娇嗔道:“娘,这事你就别管了,让殿下自己决定。” “你懂什么,别多嘴!”将军夫人恼怒道。 这女儿就是傻,此刻不争,难道等未来再争吗? 以后太子登基,谁会成为新得太子,趁着李锦绣还活着,余威尚在,自然得把这个事情定下来。 李鼎抬头,看向李锦绣沉声问道:“大将军,这也是你的意思吗?” “臣,臣…”李锦绣又变得吞吞吐吐的,但没有直接拒绝,说明他心中也这样想,希望外孙能被册封。 “好,孤知道了,容我想想再给你们答复。”李鼎说完,站起身,面无表情道:“时辰差不多了,咱们得回去了,太子妃。” 见他要走,将军夫人还想劝解,颇有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姿态。 幸好李锦绣将她及时拉住,不让她多嘴。 等李鼎夫妇二人走后,她埋怨道:“你拉着我作甚,为何不再问问太子,让他给个答复?” 李锦绣冷着脸,无奈的训斥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喋喋不休的惹恼了太子,只会适得其反。” “太子明显脸色都变了,你看不出来吗?” “哎呦,我妇道人家不懂,你懂你倒是跟太子提啊!”夫人毫不服软的回击,怼的李锦绣心中有苦难言。 回东宫的路上,马车中,李玲珑怀中抱着孩子,带着歉意道:“殿下,我母亲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她不懂,瞎说的。” 李鼎摇了摇头,无所谓道:“这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 人往高处走,作为孩子的外祖母,想帮忙争取利益,是无可厚非的事。 但却让他心中为难。 两个女人,他谈不上更偏爱谁,一个嫡子,一个长子,更不好抉择选谁来当圣孙。 李家在谋划,魏家同样也没消停。 一大早,魏嫣然便被请进了丞相府。 魏嫣然端着茶杯轻抿,随后淡然的看着面前的一家人,漠然道:“叫我来有事?” “姐姐,来,再吃块糕点。”魏婷端着餐盘递了过来,脸上讨好似的笑着。 这跟当年那个在院子中,飞扬跋扈,令下人殴打同父异母兄长的女子,截然不同。 一旁,魏青云也和煦的笑着,说道:“嫣然,在东宫过得还好吧?” 妹妹的示好,父亲的关怀,这些对她而言反常的东西,令魏嫣然心生警惕。 她并没给好脸色,冷声道:“说吧,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她一再追问,魏青云沉思片刻,便说出心中的想法。 “陛下要立圣孙,朝中议论纷纷,争持不下。” “你是太子妃,所生的乃是嫡子,应该是名正言顺的嫡子。” “可偏偏让那李家女儿先生下了长子,再加上李锦绣在朝中的威望,许多官员纷纷提议,立李家女的儿子。” “可笑,立嫡立长,千百年的规矩,这些人想攀李锦绣这棵大树,就昧着良心说,为父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魏青云边说边气愤的拍着桌子,如今朝堂上为这事都快吵翻天了。 甚至逐渐有了魏李之争的说法,两个外公为了小孙子,更是为了自己与家族的利益,势如水火。 “你们就为这事?”魏嫣然听完,依旧不为所动,原来这么客气,还是想利用她们母子来争权夺利。 “圣孙什么的,我不在乎,我只想儿子平安长大,要争权你们自己去争吧,别拉我儿子下水!” 魏嫣然冷着脸拒绝,多年来在家中受到的凄惨遭遇,让她对面前的两人没有任何好感。 听到她的话,魏青云立马就站了起来,指着她,气得胡子乱颤。 “你怎么跟为父说话的!” “蠢,蠢笨难言,傻女儿,你真以为你不争,你跟孩子就能平安吗,做梦!” “你身上流着我魏青云的血,那你跟你的孩子就代表着魏家,朝廷清流党以及文官们的利益。” “这圣孙你不争,我们去争,你别拖后腿就成了!”魏青云语气严厉的呵斥。 第126章 长孙无忌的点拨 即便被如此训斥,魏嫣然也心无所感,这一家人的虚伪他是看透了。 她冷笑道:“你无非是想利用我跟孩子,为你争权夺利,做梦去吧!” 说完,她果断起身,直接在二人愤怒的目光中,头也不回的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魏婷皱着眉,有些焦急道:“爹,这女人如此倔,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魏青云神色凝重,片刻后沉声道:“只能从太子那下手了。” 他原本因为跟太子关系不好,投靠魏王,但如今随着夺嫡的愈演愈烈。 形势也变得异常明显,太子稳操胜券,赢只是时间问题。 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在这种情况下,魏青云不得不考虑脱离魏王,继续傍上太子这棵大树,才能保证以后能好好的活下去。 但因为二人关系奇差,所以去投靠,肯定是热脸贴冷屁股。 原本魏青云都绝望了,但女儿替太子生下嫡子,又给了他希望。 作为孩子的外公,只要把小殿下哄好,未来无需有任何担忧。 所以他必须帮自己的外孙成为圣孙,未来成为太子,这是投名状。 想到这些,他便转身出门,去联络自己所掌控的清流党。 另一边的李锦绣,在夫人的催促下,同样没闲着,与军中的旧部沟通,希望他们进言,立自己的外孙为圣孙。 在双方紧急的准备中,李鼎来到了右丞相府。 他来到那间熟悉的竹屋,在外面喊道:“舅舅,我来了。” 听到动静,正在屋中喝茶看书的长孙无忌走了出来,笑着打趣,“呵呵,太子殿下今日怎么有闲心到我这来?” 李鼎摇摇头,无奈叹息,“还不是因为两个孩子的事,头疼啊!” “是加封谁为圣孙的事吧?”长孙无忌心知肚明。 如今这件事是朝廷中议论最多的事,即便他不上朝,也有所耳闻。 竹屋长廊下,二人坐在竹地上,长孙无忌端来茶水。 二人喝茶,吹着晚风,静静的欣赏天边晚霞。 李鼎喝了口茶后,神色郑重的询问道:“舅舅觉得,该立哪个孩子?” 长孙无忌沉思片刻,反问道:“你去问过陛下的意思了吗?” “问了,他让我自己决定。” 李鼎也是没办法,这件事老爷子居然不给任何意见,让他自己抉择。 可两个孩子都是自己的血脉,如何去厚此薄彼呢? “是该你自己决定。”长孙无忌点点头,心中很是认同皇帝的做法。 现在是太子,将来就是皇帝,到时候皇位传给谁,难道也做不了决定,需要去问别人吗? 等真到了那天,皇帝以及老一批的功臣都归于尘土。 李鼎即便想问,都没有人能给他意见。 “可我想不出该如何选,舅舅能给我意见吗?” “如果成功继位,殿下以后想做个怎样的君王?” 长孙无忌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个很突然的问题。 怎样的君王? 李鼎低下头,眼中有些迷茫,老实说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从到这个世界困在牢中,到后面召唤人物和魏王分庭抗礼。 他从始至终想的都是活下去,不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也不想最终被魏王干掉。 他要活,活下去,这就是李鼎长久以来的想法。 但经过后面一系列的事情后,他已经活下来了,并且还在与魏王的争斗中占据上风。 很有可能成为帝国的下一任主人,统御八方。 “怎样的君王…”李鼎呢喃着,又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 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赵安民的样子,去太安郡时,看到灾民们流离失所的凄惨状况。 胸中有团火在莫名燃烧,李鼎的眼神也愈发明亮。 他皱着眉头,不停的在心中重复,成为怎样的君王,我想成为怎样的人! 记忆像是一条长河,源源流淌,他不禁回想这个世界中的事。 还想起了上辈子,作为一个历史系学生,看得书本,听到课程,里面提到最多,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事是天下一统。 李鼎猛得抬头,眼中有着无限渴望与明亮,他找到了答案。 “舅舅,我想成为一统天下的君王,让百姓们不再受战乱之苦!” “让天下人不因地域彼此仇视,打造一个富强的国家,当百姓们受灾时,帝国能拿出全部的粮食救治。” “让天下再没有饿死的人,让穷苦人家的孩子也能读书。” “让他们读一样的书,学习同样的文字,没有地域限制,没有南北之分,没有七国争霸。” “我要统一,要天下大同,要让这个世界大爱无疆!” 李鼎说的眉飞色舞,越说越激动,心中的那个宏大目标也变得无比清晰。 他要干得就是古往今来不曾有人做到的事! 长孙无忌听得愣住,他原本只是问问,好顺着太子的想法,然后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回答。 却没想到,眼前的年轻男人,居然有着如此雄伟的心思。 甚至比当今陛下,不,准确的说是比以往的任何一位雄才大略的帝王,要更加的有勇气。 他瞪大眼睛,心中说不出的震惊,但通过这番话,长孙无忌也明白该选谁做圣孙。 “太子殿下,如今的大渊国力富足,兵多将广,等你继承帝国的那一天,就可以完成心中的夙愿。” “发兵六国,一统天下!” “征战需要的是能统兵打仗的将军,如今的军队,大半偏将,都统都是大将军的旧部。” “因此,要完成宏愿,你需要的是大将军的鼎力相助!”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该选李玲珑的孩子?”李鼎皱眉询问。 “没错!”长孙无忌说出心中的答案,他继续解释道:“请殿下想想,大将军年岁已高,未来的日子不长了。” “可他还有两个在外领兵的儿子,完全能继承他的衣钵。” “只有请陛下册封李家女的孩子,作为孩子的舅舅,这二人难道会不为了大渊出生入死吗?” “也只有他二人忠心归谁,军队才能战无不胜,听从帝王的指挥!” 第127章 嘴贱,打的就是你 大渊立国,已有两位帝王,但对于军队的把控,太祖远不如当今陛下。 这也是为何当今陛下能杀兄逼父,成功的原因。 武将与文官不一样,文官有利益,他就愿意死心塌地的归谁。 可军队的武将们,他们除了利益,更多的是顾及兄弟情义。 一起上战场流过血的上级,可能比皇帝的话更加有用。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当年的李二凤还只是秦王,但由于他亲临阵前,带头冲锋,所以深受将士们爱戴。 因此在那次惊天宫变后,全国各地军营的主将们,没有任何愤怒,直接就归顺了。 等以后李鼎继位后,也是相同的道理,他需要有那种如定海神针般的武将,帮他收服各军队将军们的心。 李家的两位大舅子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通过这样的一番分析,李鼎神情凝重,点点头道:“舅舅的教诲,我会记在心中的。” 谈话过后,从右丞相府离开已经是半夜了。 他回到东宫,没有去任何一位妃子的房间,而是独自休息了一夜。 第二天太阳升起,又到了早朝的时辰。 今日的早朝能明显的感觉到不同,气氛凝重。 魏青云领衔的清流党早早便到了金銮殿外,低声议论个不停。 另一边以李锦绣为首的武将势力,同样也不消停。 “奶奶个熊,那群读书人敢,老子打不死他们!” 金銮殿外,御阶上,一个中年模样,身形魁梧,面色凶狠的男人破口大骂。 在他身旁聚集了好几位军中武将,正在讨论请求皇帝立圣孙的事。 “赵将军,再怎么说,你也算小殿下半个舅舅,今天你可不能怂啊!” “这叫什么话,赵将军何时怕过事?” “当年随老将军出征,领着三百人就敢冲杀数千人军阵的狠人,猛将,他能怕事?” 中车将军赵熊,年少从军,为大渊立国也是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 凭借着敢打敢拼不怕死的勇气,加上一身不俗的功夫,被李锦绣看重,收为义子。 所以刚刚众人才会说,这家伙算小殿下半个舅舅。 “放心,今日就是舍了这身血肉之躯,我也要恳求陛下,立小殿下为圣孙!”赵熊拍着胸膛保证道。 众人武将出身,性格豪迈,说话时声音不小。 这让本就嫌弃他们的清流党更加鄙夷,有人忍不住出声吐槽,“一群莽夫,只会大呼小叫,不懂礼制规矩。” “天底下哪有不立嫡子的道理!” 清流党中,有个年轻官员,刚被提拔上来的,脾气也不小,直接就当着赵熊等人的面低骂。 一群在战场上拼杀惯了的糙汉子,哪能受到了这个气。 况且,武将文臣本来都互相看不顺眼,赵熊当即就不干了,上前怒目圆睁,瞪着开口的官员,冷冽道:“你个小崽子,刚刚说什么狗屁话,有种再说一遍?!” “呵呵,一群莽夫,说就说,难道我还怕你不成?”年轻文官也是倔脾气,火力全开道:“你们嚷嚷着要立大将军的外孙,简直痴心妄想。” “一个侧妃生的孩子,也妄想成为圣孙?” “难道不懂,侧妃为妾的道理,妾也配与正妻相争!” “孔雀虽美,但能与凤凰相比?” 一番话,明里暗里都在讥讽李玲珑,这让作为义兄的赵熊忍不了。 他本来就是个暴脾气,当即便怒气冲冲的走到年轻官员面前,厉声道:“你再说一遍试试?” “说就说,我…”年轻官员刚要开口,清流党中那些老成持重的官员,伸手将他拉住,劝解道:“算了,别再多言了。” 年轻人火气大,再加上对武将的轻视,让年轻官员不听劝,倔强的反驳道:“这是金銮殿,难道他还敢打我不成?” “我就是再说一万遍,也还是那句话,孔雀的孩子拿什么跟凤凰的孩子比!” “你奶奶个熊!”几次三番的羞辱,赵熊再也忍不了,直接握紧拳砸了过去。 如沙包大的拳头直冲面门而去,年轻官员直接被砸倒在地,鼻血流出。 他痛苦的捂着脸,呵斥道:“你大胆,敢在金銮殿外殴打朝廷命官!” “去你大爷的,老子难道不是朝廷命官吗,就你是!” 怒骂一句,赵熊还不解气,直接将人压倒在地,狠狠抽打,嘴中还振振有词,“让你嘴贱,让你多话!” 突如其来的一幕,令在场的官员震惊不已,武将们纷纷歪过头去,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清流党官员则冲守卫们大声呼救,“你们还不帮忙?” 在宫中当差的侍卫,大多都是战场上的百战老兵,有些人更是赵熊曾经的下属。 这时候该偏向谁自然不言而喻。 守卫们也充耳不闻,神游天外,好似聋了般听不见。 赵熊一拳接着一拳,被打的年轻官员因为多嘴付出了惨重代价。 他捂着脸,痛的哀嚎不断,“哎呦,别,别打了!” 赵熊打的正欢,哪还管他说什么。 “住手!”身后传来一声暴喝,魏青云快步走来,满脸的怒气。 清流党见他过来,瞬间有了主心骨,“魏相,你终于来了!” 挨打的官员从地上爬起,捂着脸,委屈道:“魏相,你可得给卑职做主啊!” “行了,别哭了!”魏青云没好气道,一群软骨头,别人都打你了,都不敢还手。 他转头看向赵熊,冷冽道:“你好大的胆子,藐视律法,竟然敢在金銮殿外动手。” “来人,把他捆了!” 守在殿外的侍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见他们迟迟不动,魏青云大怒道:“都聋了吗,难道要我去跟陛下说,请了圣旨,你们才愿意动手?” 搬出皇帝来,侍卫们就不敢再犹豫,走到赵熊面前,抱歉道:“将军,对不住了。” 赵熊没有反抗,语气平静道:“没事,你们职责所在,反正人也打了,我的气也撒了。” 他背负双手,准备认罪,远处刚刚赶来的李锦绣看到这一幕,立马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 第128章 别打了 赵熊沉默,一言不发,垂头丧脸的模样,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聋了,我问你怎么回事?” 别看刚刚动手打人威风凛凛,但在李锦绣面前,赵熊就像是个孩子,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 “义父,我,是这家伙说小姐,我才动手打他的…” “你在金銮殿外打人了?”李锦绣瞪大眼睛,话语中充斥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金銮殿,大渊庙堂,皇帝议论国事的地方,何其庄重肃穆,敢在这动手打人也太无法无天了。 李锦绣恶狠狠的瞪了赵熊一眼,怒骂道:“不成器的东西,一点小事就忍不住!” “不是小事,他敢骂小姐,没打死他都算轻的!”赵熊不满道。 “还敢顶嘴!”李锦绣狂吼,声若雷霆,在这股雄威下。 赵熊害怕的缩缩头,他父母走得早,天不怕地不怕的滚刀肉,唯独就怕眼前的义父。 “把人放了,这件事我会亲自去向陛下请罪的。”李锦绣冲侍卫说道。 魏青云听后异常的不满意,讥讽一笑,“大将军这是铁了心要包庇下属了?” “魏相,卖老夫个面子,这事就算了吧。”李锦绣和煦一笑,打着商量,为了义子也是服软了。 “算,怎么算?”魏青云不打算罢休,指着被殴打的官员,义正辞严道:“你看看他被打的凄惨模样。” “这是朝廷律法,不是你我做生意,互相给个面子就算了!” “这…”李锦绣被怼的语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魏青云拿律法来压他,倘若再反驳就是对抗律法。 看从他那说好话没用,李锦绣扭头看着被打的官员,笑着商量道:“小大人,给老夫一点薄面,这事揭过如何?” “事后老夫在将军府设宴,为大人压惊。” 众人看到这一幕,都有些惊讶,能让大将军如此拉下颜面帮忙求情。 显然这位义子在他心中的份量不轻。 年轻官员捂着脸,神色有些为难,卖大将军一个面子,这样的好事他很想同意。 但又怕得罪了魏青云,以后在朝中没有立足之地,几番思量下他还是拒绝,“大将军,魏相都说了这是律法,不得不慎重对待!” 文官归丞相管,即便再想搭上李锦绣,也不是现在这个时候。 李锦绣沉默,一言不发,以他的地位,向一个年轻官员求情还被拒绝。 这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 身旁的赵熊再也忍不住了,他满脸倔强道:“义父不必再与他们说好话,不就是治罪吗?” “这罪我认就是,来,把我抓起来!” 他冲侍卫大喊,双手负于身后,等候发落。 在他心中,义父是何等心高气傲的英雄,从不向人低头的。 如今为了他跟别人说好话,这令赵熊难以接受。 侍卫们上前,将他抓住,魏青云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切,询问道:“大将军,按照律法,这人得打五十军棍啊!” 五十军棍! 听到这个数字,李锦绣心情沉重,军棍跟宫中的杖刑是有区别的。 军棍更加的粗重,并且会由兵士来打,个顶个的壮汉下手的力道肯定不是宫中的太监们能比的。 很多人挨五十军棍都是非死即残,即便是赵熊体魄强健,也定然是不好受。 “三十,三十军棍就行了!”李锦绣开口,态度强硬。 “呵呵,看来大将军还是想包庇。” “没错,但话又说回来,包庇义子本就无可厚非。” “对。” 魏青云讥讽冷笑,身旁的官员跟着附和,冷嘲热讽的话听到人气血翻涌。 赵熊哪里还忍得了,当即大手一挥,“五十军棍就五十,怕什么!” 他冲身旁的守卫吩咐道:“你们去拿刑具,本将军就在这受刑,让魏相无话可说!” 守卫们闻言,拿来凳子与小臂粗细的军棍,摆好后,两人持棍,准备动刑。 赵熊也没有懦弱,直接脱去上衣,趴在凳子上,丝毫不惧道:“打吧!” 侍卫们握着棍子,朝着背部抽了上去,但由于以往的情谊,下手并不重。 “你们没吃饭吗,用力打!”赵熊低吼,他不想魏青云再多话,弄的义父难堪,面子上过不去。 随着下手的力道加重,没打几棍背后便开始渗血,额头也不停的冒出冷汗,剧烈的疼痛袭来。 赵熊紧紧咬着牙,硬是一声不吭,十足的硬汉。 李锦绣于心不忍,偏过头去不再看这惨状。 随着上朝的人越来越多,众多官员看着这一幕,指指点点。 “那不是赵将军吗,怎么被打了?” “是大将军下令责罚的吗?” “应该不是,这赵熊可是他的义子。” …… 听着耳边的议论,魏青云看得兴致十足,就像是在看戏一般,心中说不出的舒爽。 今日上朝为了议论立圣孙的事,还没开始便压了李锦绣一头,这让他心中更有把握。 圣孙一定是我的外孙! 魏青云目光闪烁,心中已经开始期待。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一道声音响起,李鼎也来早朝,看着金銮殿门外被挤的水泄不通,疑惑询问。 “见过太子殿下!”众人行礼后让开位置,李鼎才看清眼前的状况。 他皱了皱眉,询问道:“怎么大清早的就在动刑?” 魏青云上前,绘声绘色的将刚刚的事情讲了一遍。 “动手殴打官员?”李鼎扭头看向大将军,看着他眼神躲闪,几乎就确定了事情的真实性。 “太子殿下,此事与义父无关,乃我一人所为!”赵熊大声呼喊,将罪全部认了下来。 看着他后背上的血痕,李鼎想起了在右丞相府,与长孙无忌的谈话。 未来在一统的过程中,需要收拢军队的心,要武将们为帝国出生入死。 眼下是个不错的机会。 “够了,再打今日就得死人了!” 随着李鼎开口,侍卫们停了下来,赵熊从凳子上缓缓起身,身子忍不住的颤抖。 “多谢太子殿下开恩。” 从挨打到现在,足足二十多军棍,说不痛那是假的。 再继续打下去,要不了多久他绝对会被打成内伤。 以后上阵杀敌,还能不能有现在的力量都说不好。 第129章 立李玲珑之子 一旁的魏青云心中不悦,他也是太子的岳父,可这家伙却把李锦绣解围,打自己的脸。 但再怎么不爽,这股火气还是得憋着。 外孙立圣孙的事,还得太子做主点头才行。 他笑着走了上来,和善道:“太子殿下。” “怎么,魏相是要训斥我徇私枉法吗?”李鼎看着他,神情冷漠,这老东西以前弹劾自己时表现的刚正不阿。 但关乎他自己身家性命时,又变得能屈能伸,先是投靠魏王,如今见自己得势,又想重新搞好关系。 说难听点就是个墙头草。 “说笑了,殿下的令,老臣不敢多言。”魏青云笑着凑近,小声道:“有件小事,需要问问殿下的意思。” “何事?” “今日便会定下圣孙的人选,不知殿下心中嘱意的是哪位小殿下?” 李鼎心中冷笑,果然笑脸嘻嘻的就没好事,“这是孤的家事,选谁和你魏相有关系?” 魏青云沉默,他原本还想示好,看能不能令太子对他的态度有所改观,现在看来是白费功夫。 “铛!铛!铛!”晨钟敲响,早朝开始,官员们陆陆续续的走进大殿内,静待皇帝出现。 一刻钟后,身穿龙袍的李二凤大步走进殿内,坐在龙椅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行礼参拜后,在魏青云的安排下,清流党中一位官员走了出来。 “陛下,东宫新添了两位小殿下,月数已足,理应该册封圣孙,还请陛下定夺。” 李二凤点了点头,脸上笑容浮现,很是高兴的看着众人,“众卿可有人选,都可以说一说。” 话音落下,武将队伍中走出一人,身形高大,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 这是李锦绣在军中的老伙计,官居参将,相当于智囊的人物。 他上前禀报道:“陛下,太子侧妃诞下的子嗣,乃太子长子,理应被封为圣孙。” 这话一出口,立马就引起了清流党官员们的厉声反驳,“此言差矣,历朝历代的规矩都是立嫡立长,嫡子在身份上比长子更加尊贵!” “臣请议,立陛下嫡孙为圣孙!” “那都是哪年的陈腐规矩,本朝难道就不能有新规矩吗?!” “你这是忘本!” 好好的议论突然就变成了口水仗,文臣武将在金銮殿上叫骂不停,不成体统,威严的大渊权力中心,一下子成了菜市场。 李二凤心中不悦,当即皱着眉头,厉声呵斥,“吵什么,这是金銮殿,不是菜市口!” 大殿顿时陷入寂静,变得异常的安静,众人低下头,不敢去看发怒的皇帝。 消停后,李二凤看向了队伍前列的儿子,低声问道:“太子,这也是你的家事,说说你的意思。” 李鼎环顾了一圈,最终看向武将为首的李锦绣。 他心中想法明确,必须拉拢武将集团,所以没有过多的犹豫,便说出想法,“儿臣决定立长子为圣孙。” 话说出口,整个大殿的官员们表情各异,武将们纷纷面露狂喜,文官队伍则心中惶恐。 特别是魏青云,他瞪大眼睛,心中怒火翻涌,根据规定就应该立他的外孙。 气氛凝滞,李二凤对于这个答案也心中满意。 在他看来,选择立李玲珑的儿子是正确的,未来的日子中,帝国需要武将们去卖命。 这也是一次交易,安武将们的心。 “既然太子发话,那此事就这么定了。” “陛下!”魏青云低吼,脸上满是不甘,他想要反驳,可对上皇帝那张逐渐阴沉的脸,心中的勇气便瞬间消散。 “怎么,魏相有不同意见?”李二凤冷笑着询问。 魏青云摇了摇头,隐忍下去道:“陛下英明!” 听他都服软了,清流党官员们也只能跟着附和,“陛下英明!” 事情定了下来,在李鼎的强硬态度下,关于圣孙人选,武将胜过文臣。 他们所挑选的人选成了最终的圣孙。 下朝后,回到东宫,他径直来到了魏嫣然房中。 “嘎吱!”推门声响起,坐在梳妆台前的魏嫣然回头望去。 “太子殿下回来了。”她打着招呼,脸上毫无表情,不悲不喜。 看到这样子,李鼎心中清楚,金銮殿中的消息已经传了回来。 他走到桌子旁坐下,低声询问道:“没立咱们的儿子当圣孙,你恨我吗?” 听到这话,魏嫣然睫毛轻颤,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沉默不言。 要说不恨,那是不可能的,圣孙之位何其尊贵,关乎儿子的未来。 她在丞相府中,拒绝父亲妹妹是不想成为他们的棋子,并不是真的什么都不争。 最令人难以接受的是,她才是太子妃,她的孩子才是嫡子。 圣孙的位置本就该属于她的孩子。 但这些抱怨,魏嫣然只敢在心中想想,她很清楚,如今的地位都是李鼎给的。 无论是怎样的选择,只要这个选择是李鼎做出的,她就必须接受。 “殿下说笑了,我怎么敢恨你呢。” 李鼎从话中听出了生疏感,眼前的女人确实对自己有了怨恨。 他看着她的背影陷入沉默,许久后,也没再说一句话。 只是长叹一声,便起身离开,在他刚走出门外时,便听到里面传来东西摔落的声音。 李鼎停下脚步,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守在门外的宫女们却瑟瑟发抖,担心他发怒。 驻足了一会后,李鼎迈步向前走去,冲伺候的宫女们道:“看好太子妃,别让她做傻事。” 留下这句话,他来到正殿坐在主位上,一群人陪坐在身旁。 郭嘉见他情绪低落,就笑着安抚道:“殿下,立圣孙的事是每位雄主都该经历的,不用太过难受。” “说的对,不如咱们现在喝酒?”李白提议道。 贾诩笑着打趣,“喝酒,谁喝的过你,不如下棋?” “你们说的都没意思,依我看找些女子跳舞才好。”华佗也说出自己的想法,他该解释道:“不为别的,只为身心愉悦。” 李鼎在他们的调动下,心情也好了许多,笑着道:“那就载歌载舞,酒管够。” 第130章 魏王离京 魏王府内。 随着圣孙册封大典的结束,李岳心中的那股危机感愈发强烈。 短短两年时间,他已经从那个如日中天的魏王,逐渐走向末路。 曾经的魏王府人声鼎沸,如今却门庭冷落,几乎都没有人再来拜访。 八大豪族也是相继陨灭,剩下的人也面合神离,私底下接触东宫,想去投奔太子。 一时之间,李岳觉得自己如大厦将倾,感觉继续待在京城中,迟早会被太子弄死。 “来人!” 门外守候的护卫推门走了进来,毕恭毕敬道:“殿下有何吩咐?” “我写封密信,你送往关外大营,亲自交到侯爷手中。” 远离京城,唯一能去并且算安全的地方,就只有安勇候掌控的关外大营。 毕竟是自己的岳父,值得信赖。 在他的吩咐下,信被飞速送到大营内的安勇候手中。 他在看过后,便直接写了封奏折递交皇帝。 在奏折呈上的第二日,李岳便在金銮殿上请奏。 “父皇,儿臣恳求去往关外大营历练一番。” 听到他的话,殿中众人无不露出惊讶之色。 还有些对他抱有期待,觉得能逆风翻盘的魏王党官员更是个个心中绝望,连主子都跑了。 他们还能有机会吗,答案显而易见。 李鼎皱了皱眉,对于魏王的决定也很是意外。 远离京城,是认输,还是害怕了… 一旦离开权力中心,就代表着很难再参与到夺嫡中。 他看着李岳,想看穿其内心中的想法。 但李岳面无表情,一双眼睛毫无波澜,平静的如一摊死水,压根看不透。 龙椅上,李二凤沉思过后,露出赞赏之色。 知子莫若父,他明白老二还没认输。 如今的京城,太子扭转乾坤,威望一日强过一日,百官信服。 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待在这也只会是处处受限,还不如去军中寻找机会,以待时变。 但能不能成功,还得看他这个父皇愿不愿意给机会。 沉思过后,李二凤点头同意了。 “朕准了,到了军营中,多跟着安勇候学学带兵打仗,以后辅佐太子。” “儿臣谨遵父皇今日的教诲!”李岳弯腰行礼,低下头,眼眸中闪过一抹冷冽。 他还没输! 魏王走了,走得悄无声息,没有带大队人马护卫,甚至也不准官员相送。 只带着家人和十几名护卫,便离开了京城,俨然一副失败者的姿态,黯然退场。 东宫中。 郭嘉在听说过后,皱着眉头,担忧道:“殿下,我总觉得以魏王的个性,离开京城是件很反常的事,你得早做准备。” “没错。”贾诩也表示认同,心中思量后给出建议,“魏王去了关外大营,那里的统帅安勇候又是他岳父,不得不防。” “那里可有着帝国二十万精锐驻扎,一旦有异心,非同小可!” 李鼎闻言,面色凝重的问道:“你们的意思是…他会造反?” “不一定,但得提防,有备无患不会错的。” 经过一番商议,李鼎心中有了防备,默默把这事记在了心中。 又是一年雪,距离魏王离京已过了五年。 这天太阳很大,但在寒冷刺骨的冬天,并未散发多少热量,让人觉得暖和。 上书房内,地上摆着好几个火盆,李二凤躺在椅子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却还是一个劲的喊着冷。 “再加些火盆来。” 一旁的大内总管拖着老迈的身躯,赶忙冲身旁的宫人吩咐道:“快,快去给陛下取火炉来。” 他的岁数也大了,跟李二凤也差不多,都是七十了。 到了这个年纪的人,嘴上不说,但心中都明白,没几天好活。 如今是多活一日就多赚一日。 再又加了两个火盆后,房间内的温度已经很高了,但李二凤还是觉得寒冷,他发火道:“怎么还是冷,太阳呢,太阳不是出来了吗!” 大内总管:“陛下,太阳出来了,只是不暖和。” 李二凤:“不暖和的太阳,能算太阳吗,不能算,不能算了!!” 二人说着话,李二凤的声音突然就小了下来,他在说太阳更是在说自己。 不暖和的太阳不是太阳,不能理政的皇帝也算不上皇帝了。 人到了年纪后,就开始注重起了亲情,李二凤突然想起什么,询问道:“太子呢,朕的孙子呢,怎么还没过来?” “快来了,就快来了。” “嘎吱!”门被推开,如今已是中年模样的李鼎领着两个孩子走了进来。 在他身旁,华佗紧紧跟随,这位神医年纪也大,但驻颜有术,依旧精神饱满。 “皇祖父,孙儿来了!”开口的是圣孙李乾元,五岁的年纪,古灵精怪的,很讨人喜欢。 他跑到李二凤面前,扑进怀中撒娇,不停的喊着祖父,祖父,把老爷子逗得哈哈大笑。 “来,皇祖父看看我的元儿,哟,又长高了,哈哈哈。”李二凤很宠爱这位圣孙,连名字都是亲自给取的。 乾元,看这个名字就知道,这孩子同样是被寄予厚望。 “游儿,你怎么不来皇祖父身边?”李二凤看向角落的孩子,诧异的询问。 李游,生母乃是魏嫣然,也就是李鼎的嫡子。 与哥哥相比,他就显得比较安静,五岁的年纪也不闹腾,要沉稳许多。 这个名字是李鼎取的,游,游遍四方,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他希望自己的后代不再为皇位而争,手足相残,圣孙李乾元被寄予厚望。 那小儿子李游就让他做个安稳的皇室子弟,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被束缚。 每个孩子的名字都有特殊的含义。 李游乖巧的走了过来,行起礼来有模有样,“游儿拜见皇祖父。” “好,你过来,祖父抱抱你。”李二凤伸手呼唤,等他来到身边,便伸出双手,准备将他抱在腿上。 谁知,李游突然往后退了两步,这一幕令所有人微微色变。 李鼎更是眉头紧皱,沉声道:“游儿,你做什么?!” “父亲,我不能让皇祖父抱。” “为何?” “因为祖父穿着龙袍,我坐上去是大不敬。” 第131章 李二凤的心思 一个五岁的小孩子,说出这样的话,令在场所有人心中一惊。 天子龙袍,权力威严的象征,任何人不可触碰。 听他这么说,作为哥哥的李乾元不满道:“哼,不坐就不坐,还说这么多话。” “你不坐,我坐皇祖父腿上!” 面对训斥,李游选择了沉默,没有争执。 李二凤也打着圆场,哄着小圣孙,“好好好,祖父抱着你。” 过了许久,等老父亲天伦之乐享受的差不多了,李鼎便招呼两个儿子道:“别缠着皇祖父了,华神医还得把脉。” 华佗坐下后为皇帝把脉,时间流逝,他始终皱眉不语。 过了许久,才收回把脉的手。 李二凤轻声问道:“朕的身体如何了,还能苟活几年?” 听到这话,华佗连忙跪下行礼,略带惶恐道:“陛下春秋鼎盛,万寿无疆。” “呵呵,这世上就没人能万寿无疆,皇帝也不行。” 李二凤淡笑着摆手,对于生死之事看淡了许多。 平日里百官朝拜,万岁万岁的喊个不停,可谁心里都清楚,人到了年纪,终归是要死的。 尘归尘,土归土。 “算了,退下吧。”李二凤懒得再纠结这个问题,只想剩下的时光中,能干些开心的事。 随着铁盆中的火炭越发烧的旺盛,温度升高,他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来到外面,李鼎赶忙询问,“父皇的身体如何了?” 华佗神情凝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话直说!” “殿下,实不相瞒,陛下年轻时战场杀伐,留下许多旧伤,如今已是干枯的油灯,撑不了几年。” 这样的结果令李鼎陡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身后的上书房,神情复杂。 父子一场,听闻这样的消息,心中自然难掩悲伤。 他站了好一会,才转身离开,回到了东宫中,把消息告知众人。 如今皇帝寿元将近,没几年好活,权力即将交接时,是最容易产生动荡的。 作为谋士,他们必须开始谋划,以应付未来的局势。 郭嘉沉思过后,说道:“太子继位,最大的威胁依旧是魏王。” “关外大营的探子这两年送来不少情报,在安勇候的扶持下,魏王在军中甚得人心,是个心腹大患。” 此话一出,众人皆沉默不语,神色说不出的凝重。 二十万帝国精锐,这要是趁着皇帝新丧,发兵京城,绝对是场浩劫。 “不如,等陛下先去后,咱们以奔丧的名义召魏王进京。” “他若是敢带兵就以谋反之罪镇压,不带兵的话,进了宫咱们就动手取他性命!”贾诩冷冽开口,杀意不加掩饰。 毒士就是歹毒,给了魏王两个选择,但无论是哪种,都没给他留活路。 李鼎沉默,谁的计划都没有采纳,他看向华佗,再次确定道:“父皇的身体,真的快不行了吗?” “千真万确,老夫应该不会看错。”华佗言之凿凿,对自己的医术格外自信。 可李鼎心中就是疑惑,按道理来说以父皇的性格,如果真的快撑不住了,也决定传位给自己。 那他就一定会在活着时就召魏王进宫,去做最后的安排,绝不会给大渊留下隐患。 难道真的是上了年纪,糊涂了? 李鼎摇摆不定,心中感觉有问题,但具体是哪的问题,又说不太上来。 想了片刻,他决定去右丞相府。 “我出去一趟,等我回来再行商议。”留下这句话,李鼎便出门离去。 右丞相府内。 李鼎坐在竹屋中,围着火盆烤火,在他对面,长孙无忌低垂着眼眸,已经老的不成样子。 “太子,你来了…”由于太过苍老,声音也变得沙哑,有气无力。 “舅舅,你也老了许多。”李鼎感慨,岁月是把刀,英雄好汉也逃不过被斩的命运。 这些年来,李鼎好多次迷茫,拿不定主意时,都会拿这里解答疑惑。 在这最关键的时刻,也不例外,他相信眼前这位老人的判断。 长孙无忌,不仅是权倾一时的大渊丞相,更是父皇最信任的人。 二人是君臣也是兄弟,所以彼此了解颇深。 “舅舅,父皇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你说要不要召老二回来看看?” 长孙无忌抬起眼眸,望着面前的男人,淡然一笑,“你先说说,魏王回来后,你准备怎么办?” “杀了他,还是圈禁?” 李鼎陷入沉默,这个问题他此刻回答不上来。 “回答我!”一声低喝打断他的思绪,在长孙无忌的步步紧逼下,李鼎思索过后,回道:“如果他有异心,杀!” “但倘若这些年来,他已经放下,我可以容他。” 长孙无忌苦笑着摇头,摆了摆手,“说的对,但真要这么做了,你就错了。” 错了? 李鼎心中一惊,赶忙追问,“舅舅这话是何意思,还请说的明白些。” “人一旦老了,就会变得重感情,优柔寡断,特别是咱们的陛下。” “他年轻时为了自保犯过错,所以老了就不想在重蹈覆辙了。” “犯错,你是说…”李鼎好似明白了什么,心中震惊,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难道父皇是在试探我?” “他的身体根本没有到很糟糕的地步,可华佗不会看走眼的啊!” 长孙无忌笑着摇摇头,“你手下的那名神医没看走眼,陛下确实没多久好活了,这是他亲自跟我说的。” “可你别忘了,哪怕只剩下一年,甚至半年时间都足够做很多事了。” “你若召魏王回来,杀了,或者圈禁,陛下依然有办法查办你。” “你是太子,是长兄,不能眼中只有皇位,权力,更应该顾及亲情,这才是陛下想看到的。” “你明白了吗?” 长孙无忌始终是最清醒的那个人,他太了解李二凤了,几乎能猜到他的所有心思。 这是长久以往相处,是时间磨练出来的本领。 李鼎此刻终于反应过来,心中的那股危机感源自何处。 他若是真动了杀心,那原本稳稳的皇位,瞬间就可能变得不妥当。 第132章 命运的抉择 “父皇是在试探我…” 李鼎回味过来后,心有余悸,他确实动过杀念。 但好在忍住了… “舅舅,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既然父亲不希望看到手足相残,那他就做一个好大哥。 只要李岳没有异心,那他也就没必要非得赶尽杀绝。 时间流逝,李鼎处理的政务越来越多,做的也很不错,朝堂似乎变得安稳,一派祥和景象。 但在这安静之下,许多人都感觉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因为皇帝上朝的次数越来越少,几乎把所有的权力都交给了太子。 但曾经野心勃勃的魏王还在关外大营,身旁有二十万大军。 此时此刻的关外大营内,李岳也得知了朝中的消息。 数年过去,他也成了中年模样,看着稳重了许多。 “魏王,咱们该怎么办?” 帅帐内,李岳坐在首位上,安勇候与一众将领坐在两侧。 其中一名身形魁梧的将军,急声道:“对啊,你拿个主意,兄弟们都愿意听你的!” “主意?”李岳挑了挑眉,看向说话的大汉,意味深长道:“你想让本王拿什么主意?” “信中说了,陛下身体欠佳,太子把控朝政,请魏王殿下速做决断。” “殿下就不用瞒着我们了,论能力你远胜太子。” “这天下本就该属于您!” 谋逆的话不加任何掩饰,直接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 大帐内瞬间变得无比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李岳身上,等着他做决断。 几年时间,在岳父安勇候的帮助下,外加自身的人格魅力,整个关外大营的将领都发自内心钦佩这位魏王殿下。 杀伐果决,性格刚硬,这样的人是最合军中大老粗们的胃口。 行军打仗,参军入伍,说到底无非是想立下军功,封侯拜相,帐内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如今机会就摆在眼前,帮助魏王登临大位,立下从龙之功,那他们每个人都能爵位加身。 没人能拒绝的了这样的诱惑,所以这些人比李岳本人,更渴望起事,甚至在身旁煽动。 “侯爷,你倒是说句话啊!”见李岳沉默,众人只能寄希望于安勇侯。 皇位之争,自古凶险,从一开始就没有回头路。 更何况以前的魏王,三番两次的差点害的太子再难翻身。 按照这种情形,等太子登基,魏王的结局可想而知。 安勇侯神情凝重,犹豫片刻后,还是选择支持。 “殿下,想想你的妻儿,如果太子登基,她们的下场…” 听到这话,李岳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其实经过这几年的磨炼,他觉得在军中也挺好。 能安稳自保,少了那些勾心斗角,也算活得不错,已经生出放弃争位的想法。 如今安勇侯的提醒,就像是个利刺,一下子就扎进他心中深处。 深思熟虑,他还是下不了决心,“兹事体大,容我再想想。” 留下这句话,他便起身走出营帐,刚来到外面,耳边便传来高兴的呼喊,“爹,爹爹。” “云儿。”李岳露出笑容,宠溺的将儿子抱在怀中。 “今日可有好好听先生讲课?” “听了,先生讲的可仔细了。”李云咧嘴笑着,无忧无虑,小孩子的童真一览无遗。 看着怀中儿子的笑容,原本还摇摆不定的李岳,终于下定了决心。 静待时机,率领二十万帝国精锐,去夺回大位! “你先去玩会,爹等会再来找你。”将儿子放下,李岳重新走进营帐内,他目光锐利,一一扫过众人。 “你们说的事本王答应了,等待时机,发兵京城!” 目的达成,一众将领狂喜,立马单膝跪地,齐声应道:“愿为殿下赴汤蹈火!” 人群中,只有安勇候表情严肃,眼中满是担忧。 他很清楚这其中的凶险,作为军中名宿,极其了解大渊各大营的情况。 只要李锦绣还活着,哪怕老得动弹不得,大渊军队大部分将领还是会听他的。 这个名字的光环还是太多了,几乎成了军魂般的人物。 只有李锦绣死,他们才有可能成功。 入夜,冷风吹过,李岳拿着温热的酒,独自站在外面饮酒吹风。 起兵造反,谋划这种事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殿下也睡不着吗?”安勇候走了过来,轻声道。 二人并肩站定,吹着黑夜的冷风,心情都无比沉重。 过了一会,李岳突然道:“侯爷,你说本王能成吗?” “小时候,宫中的老师们常说,皇帝是承载着天命的天选之人。” “我问他们何为天命,他们也说不明白。” “这虚无缥缈的天命,不知我有没有。” 李岳摇头苦涩一笑,拿命运去赌这本就是件可笑的事。 “殿下不妨看看,在咱们起事前李锦绣会不会老死。” “他若死在陛下前头,那天命就在殿下!” “原来侯爷也心里明白,有那老家伙在,咱们不可能成功的。” 李岳喝了口酒,长呼一口气,对于未来的命运感觉迷茫。 他决定起兵是临时做出的决定,却也是被命运所逼迫的。 如果先前没有和太子争,他也许不会走上这条路。 但现在,为了自保,他没有办法。 随着时间推移,又是一年过去,皇宫中,按照华佗的说法,皇帝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李鼎也肉眼可见的,老父亲的容颜形如枯槁,变得消瘦了许多。 这天,他刚从尚书房内出来,关羽立马便走上前来禀报道:“殿下,咱们派去关外大营的人带回消息了。” “说是营中的将军们操练士兵们愈发频繁,就跟要打仗一样。” “老二,你终究还是忍不住那…”李鼎看着前方,眼中说不出的阴冷,隔着数米远,都能感觉到那股冷意。 “殿下,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关羽低声询问,已经跃跃欲试了。 这么久以来,都养在府中,他和手中的青龙偃月刀都快生锈了。 李鼎沉思片刻后,下令道:“走,去大将军府!!” 大将军府内。 得知太子前来,李锦绣准备拖着老迈的身躯拜见。 第133章 谁都逃不脱时间的追赶 “太子来了,快扶我起来。” 床榻上,李锦绣老眼昏花,奄奄一息,俨然是油尽灯枯,随时都会逝去的模样。 在他身旁,李兴武满脸悲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劝解道:“爹,你歇着,我去见太子。” “不,不行,当了一辈子臣了,怎么能临了最后不守规矩呢。”李锦绣倔强着就要撑起身子爬下床。 “大将军,孤来了,不用接驾。”李鼎走了进来,站在床前,看着眼前的迟暮老人,心情凝重。 “老,老臣见过殿下…”李锦绣躺在床上难以动弹,却还是守礼拜见。 李鼎坐在床边,心中犹豫,在这种时候还打扰大将军,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他纠结要不要询问如何处理关外大营的事情,久久难以开口。 似乎看出了他的为难,李锦绣颤颤巍巍的开口道:“殿下是在担心关外大营的事吧。” “大将军知道了?”李鼎有些诧异,这件事他还没说,没成想大将军就看出来了。 这位武将临死之际,眼光变得毒辣了? 李锦绣摆了摆手,得意的笑道:“老夫毕竟当了多年的大将军,关于军中的事,消息自然敏锐些。” “魏王待在关外大营始终是个祸患,即便不杀,也得将他囚禁在宫中。” 一个曾拥有过理政之权的王爷,并且手握二十万精锐大军,这确实太过恐怖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如果不把这事解决,哪怕李鼎当了皇帝,睡觉都不会安稳。 “可眼下孤调不了兵。”李鼎摇了摇头,说出自己的难处。 虽说老爷子放权给他,但兵权却依旧被牢牢掌控,始终提防着他这位太子。 没有兵权,哪怕准备再多都是无用的。 “咳,咳咳。”李锦绣一开口便剧烈的咳嗽起来,他道:“兵权的事,老臣帮殿下想好了。” “让我在外多年的两个儿子回来,有他们拱卫在殿下身旁,调兵打仗都无需担心。” “历练了这么多年,想来镇压关外大营的二十万大军不成问题。” 李锦绣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他已经老了,无力帮忙,只能把大事交代给儿子。 李鼎点点头,面色却忍不住凝重,“大将军这安排不错,只是在外的将士没有父皇的调令,是不能回来的。” “老夫在军中多年,自然知道规矩。”李锦绣病态干枯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他们可以用奔丧的理由回来。” 奔丧? 李鼎心中一惊,骤然间没反应过来,“大将军的意思是?” “老夫的身体自己清楚,断气也就这两天了。” “届时犬子以给父亲奔丧的理由回京,即便陛下也不会说什么的。” 大渊以仁孝治国,百善孝为先,倘若父亲身死,儿子哪怕在千万里之外,也得赶回家中治丧。 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历朝历代都在遵守,皇帝也说不了什么。 只是… 一旁的李兴武听到这些话,泪水憋不住的夺眶而出,低声哭道:“爹,别说这种话。” “你还得活着,长命百岁!” 床上的李锦绣摇摇头,“活那么久做什么,死之前能为儿女做点事我就心满意足了。” “兴武,你上前来。”他伸手呼唤,李兴武立马跪在床前,轻喊道:“爹…” “为父嘱托你几句,你记好了。” “你妹妹嫁给了太子殿下,这是咱家的福分,所以必须用尽一切办法帮助殿下登上大位。” “咱们家的荣辱早与殿下绑在了一块。” “为父快不行了,撑不到你两位哥哥归家,等他们回来,就告诉他们,就说是我说的。” “我李锦绣的儿子可死绝,但殿下大位不可有任何闪失。” “殿下若败了,咱们家也就离被灭不远了。” 李锦绣虽说是武将出身,年轻时也没读几本书,但在朝堂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也早已磨炼成了政斗高手。 看待问题一针见血。 “儿子明白了。”李兴武难掩心中悲痛,当了这么多年的花花公子,都是在父亲的庇佑下。 虽说李锦绣觉得他这个儿子丢人,从不在外面对人讲。 可在家中,对这个小儿子那也是极其宠溺的,至少在物质上没有短缺他任何东西。 “去吧,给你两个哥哥写信去!” “爹,我…还想陪陪你。”李兴武擦着眼泪,并不想离开。 “去!”李锦绣用尽力气大吼,他才转身离开。 李鼎站在床前,默默看了许久,才弯腰一拜,恭敬道:“有大将军保驾护航,才是李鼎的福气。” 李锦绣躺在床上,听到这句话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当臣子当到这份上他心满意足,人生没有遗憾了。 回顾这一生,从一个乡野村夫做到朝廷的大将军,总管天下兵权,这样的人生无异于传奇。 靠能力,也靠运气,各种机遇结合,才能完成这样鲤鱼跃龙门的阶级跨越。 “老夫无憾,无憾了…”随着最后的一句感慨,声音越来越小,李锦绣在此刻悄然逝去。 房间中的仆人们察觉,立马嚎啕大哭,“老爷,呜呜呜!” 走在门外的李鼎听到这撕心裂肺的哭声,脚步猛然停顿,他回头看去,眼睛发红。 大将军李锦绣,不仅是岳父,更像是一位指引前路的明灯,充当着他人生导师的角色。 还有舅舅长孙无忌,同样也是如此。 李鼎再次弯腰行礼,这回他拜了三次,毕恭毕敬,“恭送大将军!” 大将军李锦绣在府中溘然长逝的消息,瞬间便传遍了京城,也传进了皇宫中。 李二凤孤独的坐在椅子上,将所有宫人都赶了出去,只留大内总管在身旁。 他拿着铁片,拨弄着眼前的火盆,无声的呢喃道:“冬天冷啊,太冷容易要咱们这种老人家的命。” “大将军走了,下一个会是谁,会不会轮到朕…” 听到这话,大内总管第一次沉默着,没有去说皇帝万寿无疆的空话。 这个世界,时间是最公平的,不会放过任何人。 贫富贵贱,皇帝百姓,谁都逃不脱时间的追赶。 第134章 李如虎 随着大将军逝去的消息传开,两道旨意从宫中送了出来。 一是按国葬规格,下葬大将军。 二是戳朝三日,为大将军吊唁! 当臣子当到这份上的,古往今来也没有几个了。 李锦绣若泉下有知,想来也是瞑目的。 大将军府内,作为三子中年纪最小的李兴武,在哥哥们没回来时,要担起重任,操办丧礼。 但作为有名的花花公子,让他去找花魁,喝花酒,干这些事轻车熟路,处置丧事就属于脑袋空空。 但好在有李鼎从东宫派人过来帮忙,因此也还算能稳住局面,有条不紊的准备治丧事宜。 将军府内,人头攒动,来来往往的宾客络绎不绝。 军队中曾经的下属们嚎啕大哭,“呜呜呜,老将军!” 在将军府的偏厅内,李鼎穿着一身白衣,用这种方式为大将军送行。 “殿下,关外大营又送消息来了,说是安勇候从朔北城中调集了大量的粮草。”关羽低声禀报。 李鼎听得眉头直皱,调粮草这事兵部,户部压根都不知道,也没折子送来给他批阅。 显然这是安勇候的个人行为。 情况已经再明显不过了,魏王要造反,靠着大营内的二十万精锐剑指京师。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李鼎原本想饶他一命,只要弟弟老老实实的待在军营中,他也不是非得赶尽杀绝。 如今只要他敢造反,那即便父皇想保,不让兄弟二人手足相残,也没办法了。 “兴武,你的两位哥哥到哪了?” 李兴武在心中估算了下时间,答道:“殿下,应该就在这两日,兄长们就能回来。” 大将军临终之际交代过,如果魏王造反,他的两个儿子有能力镇压叛乱。 李鼎在等,等两位虎将归来。 时间又过了两日,大将军到了出灵的日子,可由于两个儿子迟迟没有到家,所以耽搁。 李鼎也在将军府中等了两日,哪也没去,就等着两兄弟归来。 “回了,回来了!”门外传来惊呼,一道魁梧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大将军的二儿子李破军。 当年失手杀了崔家女,为求自保远离京城,如今快十年过去了,李破军已是中年模样。 与当年相比,多了一股威严。 “二哥,你终于回来了!”李兴武激动的上前,顿时如释重负。 哥哥回了家,他肩上的担子就没那么重了。 “父亲怎么突然间就去了,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李破军虎目含泪,眼眶湿润,开口时带着哭腔。 离家多年的游子,父亲离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任谁都会心中悲痛。 “李将军节哀。” “破军见过太子殿下。”李破军弯腰行礼,随即询问道:“大哥呢,回来了没?” 李兴武:“还没回。” 大将军长子,负责戍守的军营在大渊的最北边,路途遥远,晚些时间归来也属正常。 “我先去给父亲守灵,诸多事情等大哥回来再说。”李破军留下这句话,便到灵堂跪下。 时间便又这样耽搁,直到第二日的凌晨,天还未完全亮。 将军府外的街道上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数道身影纵马飞驰而来。 领头的男人正是大将军长子李如虎,他来到府前,飞身下马,没有片刻耽搁,直接冲了进去。 “父亲,孩儿不孝啊!”痛苦的哀嚎声瞬间惊动了所有人。 “是大公子回来了!” “大哥!!” 众人认出李如虎立马涌了上来,围在他身边。 “大哥,你终于回来了!”李玲珑也在灵前守了许久,看见多年未见的大哥,泪水夺眶而出。 “小妹…”李如虎红着眼睛,轻轻拍着妹妹的肩膀,安抚道:“我回来了,以后有大哥在呢。” 他走进灵堂中,跪在父亲的棺椁前,说了许多话。 李鼎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这一切。 随着李家的几位公子到齐,棺椁被抬出府中入土为安。 送葬的队伍浩浩荡荡,太子李鼎亲自扶棺相送,这待遇放眼七国,没有任何一位当臣子的能有如此殊荣。 等所有事情办完,送走宾客后,已经是晚上。 一家人坐在大厅中,依旧沉浸在悲痛中难以自拔。 几个时辰过去,李如虎起身,带头来到李鼎面前跪下,恭敬道:“如虎拜见太子殿下!” 从回来到现在,他还没行过礼。 李鼎看着眼前的男人,仔细打量,样貌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有点粗犷。 但就是这么个不起眼的人,却在大渊朝堂上声名赫赫。 如果说李锦绣是老一辈中的军神,英明神武,百战百胜。 那他的长子就是军队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无人能出其左右。 年轻时镇守北境草原,与蛮族骑兵冲杀不落下风,甚至是赢多输少,简直闻所未闻。 要知道,由于草原的地理环境,那里的战马生的壮硕,速度也更快,中原战马完全比不了。 在草原的开阔地带,骑兵就是绝对的王者,战争胜负的关键手。 战马劣势的情况下,李如虎率领的帝国骑兵却能硬刚草原骑兵,他的统帅才能可谓是恐怖至极。 “李将军请起,都是自家人无需多礼。” “多谢殿下!”李如虎起身,冲外面喊道:“把我带的东西拿进来!” 门外,跟随他回京的将士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幅地图。 地图很大,摊开后足有桌面大小。 李如虎站在地图前,缓缓开口道:“朝中的情况,兴武在信中与我说了。” “父亲的意思我也知晓,要力保太子殿下登基。魏王和关外大营的二十万将士就是最大阻碍。” “魏王会不会反,反了之后该怎么办,是打还是招降,这点请太子殿下做决断。” “末将只能做最坏的打算,提前布局镇压叛军的事。” 李鼎点点头,道:“那将军准备如何安排?” 李如虎伸手指向地图的一个位置,“殿下请看这。” “这是…太安郡?”李鼎看着地图上的地方,神情疑惑,不明白他特地让自己看这个地方是何用意。 第135章 双方兵力 “太安郡,如果魏王真的起兵,这里是他的粮道重地。” “只要占据这里便能切断他的粮草补给,没了粮食,二十万大军便如草芥,弹指可灭。” 李如虎分析双方的情况,一针见血的指出该如何对战。 他继续说着心中想法:“京城外的大营,加上周边各郡能调动的士兵,总共也不过二十万左右。” “从各边境大营调兵动静太大,会打草惊蛇,所以在兵力上双方是对等的。” 李鼎点点头,没有过多犹豫,便说道:“御敌的事,我就全权交给你们兄弟负责了。” 李如虎:“请殿下放心,我兄弟二人一定不会辜负太子的信任!” 接下来的日子,李鼎无条件的信任李家兄弟,几乎对他们有求必应,准备应对未来的大战。 这也是他的优点之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上书房内,李二凤披着被子,坐在椅子上。 在他的对面,坐着年迈的长孙无忌,曾经意气风发的二人,如今都已迟暮。 “陛下,你老了…” “你也老了,咱们都老了。” 二人看着对方,心中生出无限感慨。 想当年,一个挥斥方遒,是文武百官之首的右丞相。 一个是心高气傲,文治武功皆出彩的大渊皇帝陛下。 如今却都成了老迈不堪的样子,难免令人唏嘘。 “陛下,许久不见,为何今日突然叫我进宫见驾?” 随着年纪大了,长孙无忌进宫的次数少之又少,近些年来,几乎一年都来不了两次。 “我快撑不住了。”李二凤语气平静,可说出的话却是令人心中剧震。 皇帝撑不住了,要变天了,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长孙无忌听后却表现的异常冷静,或许只有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对于生死之事才会看淡。 “那陛下还要准备那最后一场试炼吗?” “要,所以才叫你过来。”李二凤点头,没有丝毫的犹豫。 早在五年前,魏王刚去关外大营时,二人就讨论过这事。 那时的李二凤便预料到了今天这般局势,魏王可能会起兵。 这场即将到来的大战是最后的试炼,赢的人顺理成章的继承大位。 长孙无忌眼中有些犹豫,想了会,还是提醒道:“陛下,你有想过输掉这场战争的人,下场会如何吗?” 李二凤被问的沉默,他何尝不明白,输的人只有一条路,死路! 胜利者不会允许叛贼活着,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兄弟。 “所以我才找你过来。”李二凤叹息一声,指了指身后的御桌,说道:“那里有我留下的一道旨意。” “倘若我没撑到这场战争结束,你就把这道旨意交给新君。” 长孙无忌看着那道圣旨,问道:“若老臣也没撑到最后呢,那该怎么办?” “怎么办?” “只有天知道了…” 李二凤靠着椅背,眼中是深深的疲倦,当年为了争这皇位,用全家的性命去拼。 可真坐在这个位置上,沉浮多年,到了最后只有疲惫。 “其实啊,当这皇帝也没什么意思,要是可以,我还想做回秦王,和你一起喝酒打猎,笑谈风云。” “臣也是这么想的。”长孙无忌回了一句,便站起身去把桌上的圣旨收好。 在宫人的护送下,拄着拐杖离开,隔着殿门,看向他远离的背影,李二凤扯着嗓子大喊:“大兄,天冷路滑,走慢些!” 大兄,这个称呼已经好多年没听到过了。 长孙无忌脚步一顿,背对着回道:“知道了!” 二人情绪低落,眼眶泛红,心中都明白,这一别或许就是永别。 对于这样的安排,作为事件主角的太子与魏王,二人都不知晓。 此刻的他们,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着准备。 关外大营。 李岳坐在帅案前,看着众人,缓缓道:“京城来的消息,大将军李锦绣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营帐内的所有人都情绪低落。 他们虽然不是李锦绣的旧部,可对于这个老人,心中是极其敬佩的。 一辈子为了大渊出生入死,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但悲伤过后,更多的也是庆幸,因为只有李锦绣死,他们起兵才有胜算。 “另外一个消息,大将军的两个儿子留在了京城,在太子身边办差。” 李岳话音落下,立马就有人反应过来。 “这是在防备魏王殿下!” “那李家两兄弟我见过,带兵打仗很是在行,如果他们领兵的话,咱们会很头疼。”一位年迈的偏将忍不住担忧道。 大帐内,许多跟李家兄弟同辈的中年将领,立马就不服气道:“老将军,你怎么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对啊,那李家兄弟是人,咱们也是人,同样一个鼻子两个眼睛,难道就比他们差?” “说的对,我们不怕他们!” 听着这些人的话,李岳重重的敲了敲桌子,神色凝重道:“诸位都是身经百战的将军,难道不懂骄兵必败的道理吗?” 此话一出,众人都沉默着低下头,不敢言语。 “那李家兄弟的名声,本王也听过,确实不是寻常人。” “但也没什么好怕的,关外大营二十万精锐,朝廷眼下能调的兵也不过二十万。” “只要宫中一有消息传出,父皇撑不住了,咱们就起兵直扑京城。” “凭借本王的身份,只要打垮朝廷军,在座的各位,本王谁都不会亏待!” 听到这话,原本情绪低落的众人,顿时跟打了鸡血般兴奋。 从军多年,等的不就是封王拜相,功勋加身的这一刻吗。 “末将愿为魏王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愿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众人齐齐出声,营帐内群情激昂。 双方人马紧锣密鼓的准备着,朝中有些心思敏锐的人,洞察到了不对劲,也开始纷纷推测。 一时间流言蜚语不断,弄得人心惶惶。 皇宫,入夜,上书房内,一声急促的惊呼打破寂静的黑夜。 “来人,快来人啊,陛下,陛下他…” 第136章 发兵 上书房内,一群御医围在床前,满脸焦急的议论个不停。 “要用灵芝,老山参,大补的药才行。” “不可,陛下龙体虚弱,会虚不受补的。” 龙床上,李二凤闭着眼睛陷入昏迷,久久醒不过来。 正当众多御医争论不休,不知该如何是好时。 得到消息的李鼎,领着华佗飞奔而来。 “见过太子殿下!” “你们都让开,让华神医来替陛下看看。”李鼎吩咐众人。 让开位置后,华佗上前把脉,片刻后,他起身禀报情况:“太子,陛下龙体欠安,情况很不好,如今只能用大补的药续命,吊着最后的一口气。” 听到这样的答复,李鼎心中难过,无力的挥了挥手:“去用药吧。” 皇帝快不行的消息,仅仅一夜便传得百官知晓。 京城之中,许多人心中惶恐,魏王安插的细作也把消息快速的传到关外大营。 得知消息后的李岳,迅速召集手下的将领们。 营帐内,他坐在帅案上,神情凝重道:“父皇的身体撑不了多久,咱们该起兵了。” “那该打什么旗号?”安勇候低声询问。 自古以来,出兵起事都必须有个名正言顺的旗号,让天下人信服,表明自己是王者之师。 李岳在心中思索过后,缓缓开口道:“陛下性命垂危,朝中小人当道,作为儿子,我该清君侧,杀小人,还天下太平。” “就打这样的旗号起兵,时间定在三日后,你们去安排吧。” “诺!”将领们行礼,便回到各自的位置,调兵遣将。 三日后,正值冬季最寒冷的天气,万物凋零,大雪冰冻。 按道理来说,这种时候进军并不明智,但李岳等不起。 皇帝年迈,冬天是最难熬的,要是老父亲挺不过去,太子抓住时机登基,那一切就都完了。 那时候他和二十万将士就真的成了叛军。 关外大营的点将台上,李岳披甲执锐,神情肃穆的看着一众将士们,做着战前动员。 “将士们,朝廷如今被奸人掌控,我作为陛下的儿子,不忍见江山基业付之东流,所以决定起事。” “而你们,跟着本王此行是为了拯救朝廷,拯救天下!” “喝!喝!喝!”将士们气势高涨,他们都明白这些话是场面话,说来好听而已,话虽说是假的,但立了军功,将来的封赏假不了。 帮助魏王打赢这场仗,等他登基后,关外大营的二十万将士,上上下下都会成为新帝心腹,这是莫大的荣光。 “愿为殿下献出性命!” 耳边传来声声如雷霆般的呼喊,李岳点了点头,握着剑柄的手也忍不住微微颤抖。 多年在朝堂上争权夺利,如今距离大位就只差这一步。 胜,则黄袍加身,高居庙堂之顶,指点天下。 败,粉身碎骨,遭万人唾骂嫌弃。 这是场决定命运的豪赌! “出兵!!”他猛得用力拔出腰间的长剑,直指前方,大军开始行动,从朔北城进发,朝着京城席卷而去。 二十万大军行动起来,惊天动地,消息传得飞快,根本就隐瞒不了。 金銮殿中,随着皇帝陷入昏迷,李鼎全权接过朝事,他站在龙椅旁,静静的看着文武百官,沉声问道:“魏王起兵造反了,诸位说说该如何处理?” 大殿中安静无比,没有一人上前献策,这些人对于皇位的归属根本不在意。 他们反正是做臣,太子也好,魏王也罢,只要不威胁他们的利益,谁当皇帝都行。 所以在战局不明朗时,根本没人愿意偏向谁。 这种心理不仅在朝堂上,整个天下的官员都是如此。 太子,魏王,都是皇帝的亲子,一母同胞的兄弟,法理上没有任何问题。 因此从魏王起兵到现在,沿途的官员都不做抵抗,默认放行。 在这样的局面下,魏王大军行进飞快,如今距离京城不足千里之遥。 李鼎看着没有任何人出声,眼神逐渐冷冽,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鸟! 他气愤的将手中的奏折扔在地上,怒道:“既然诸公无一人言,那这事也就不必再议了!” 留下这句话,他头也不回的走出金銮殿,朝着城外大营赶去。 李家兄弟,还有郭嘉关羽等人全部在那,在准备发兵应敌。 骑马飞奔,一个时辰后,李鼎来到营中。 只见李如虎已经穿上战甲在做详细的安排。 “最终决战的地方在太安郡,李破军!” “末将在!”李破军站了出来,听候吩咐。 “本帅命你领五万精兵为前锋,与叛贼们第一轮冲杀,记住只许败不许胜,将大军引到太安郡境内。” “遵命!” 一旁的关羽站了起来,搓着手笑问道:“那我呢,在哪杀敌?” 这几年过于太平,他完全无用武之地,每天除了喝酒就是睡觉,像是个混吃等死的人。 这让傲气十足的他觉得格外憋屈,如今有了机会立军功自然迫不及待。 李如虎看着他,轻然一笑,“关将军放心,自然有你杀敌的时候。” “等叛军到了太安郡境内,你领两万精兵从东面冲杀。” “得嘞!”关羽咧嘴一笑,很是开心。 随后李如虎又点了三人为将,同样是领两万精锐,分别从南,西,北三面冲杀。 这样的话,加上关羽,朝廷的军队就能从四面杀出,彻底将叛军合围。 这样排兵布阵听着不错,可李如虎接下来的话,令众人心中不满。 李如虎:“诸位,在太安郡内的一战,我对你们要求依旧是败,让叛军在往前进一步。” “还有装输?”关羽皱着眉,心中有些不快,要是真打不过就算了。 可若是打过了,还要装打不过,听着就让人觉得憋屈。 面对众人的质疑,李如虎解释道:“二十万叛军,皆来自关外大营,是帝国精锐。” “正面冲杀,即便咱们能胜,也是惨胜,这样会损失帝国大量的精锐勇士们。” “若是别国反应过来,大举来攻,咱们又当如何应对?” 第137章 圆木渡河 “所以平叛为主,能少死点人就少死点。” “只要叛军中计,越过太安郡,我便会自领中军迅速将太安占据,切断他们的粮道。” “这腊月寒冬,没了粮食,自然会军心涣散,届时招降,一定能成!” 在营帐外听了许久的李鼎,走了进去,忍不住叫好道:“李将军说的好,都是我大渊儿郎,能招降自然再好不过了。” “太子殿下来了。”李如虎与众人纷纷起身迎接。 李鼎望着他们,迅速吩咐道:“就按将军安排的行军,镇压叛乱!” “诺!”众人齐齐回应。 …… 两日后,李破军率领五万大军充当前锋,前去迎战。 李鼎则守在军营中,时刻等待前线的军报。 太安郡外三十里处,这里有一条大河,横跨数个郡城,足足有数十米宽,这本应该是道天险,阻拦叛军。 但如今天气寒冷,河面冰冻三尺,可供人马前行。 河的另一边,李岳站在阵前,隔岸相望。 对面,李破军领着五万大军已经赶到此处,双方人马隔着大河对峙。 “李破军,你好大的胆,敢挡本王的路?!”李岳皱着眉,沉声质问,言语中尽是冷酷。 李破军同样也冷着脸,看着对岸的人马不屑一笑,斥骂道:“一群乱臣贼子,趁着陛下龙体欠安,出来作乱。” “你们就不怕陛下醒了后,拿你们问罪吗?!” “问罪?”坐在战马上的李岳明白,两军即将开战,这种时候气势上丝毫不能弱。 他大声喝道:“本王起兵是为了铲除朝中的奸人,你来阻拦,若真要治罪,该治你们的罪才对!” 面对他的歪理邪说,李破军懒得再继续打口水仗,而是指着面前的大河,冷漠道:“有朝廷大军在此,我看你们该如何过河!” “传我将领,在不远处安营扎寨,给我好好盯着,看谁能过河来!”李破军故意提高声音,将话传进对岸众人的耳中。 李岳沉默,没再反驳,他心中明白,只要李破军守在岸边,大军就难以渡河。 别看结冰可以从冰面走,但这上面奇滑无比,只要李破军趁他们过河时,在岸边令人放箭。 那大军瞬间就会死伤大半。 想到这些,他只能领人先退了下去,商议如何渡河。 入夜,中军大帐内,李岳坐在帅案前,目光扫过众人,询问道:“诸位说说,可有办法渡河?” 在座的都是身经百战,血与火历练出来的大将,自然明白从正面突破的困难。 哪怕他们人数占据优势,靠着人命堆过河,但死伤太重,后面的仗又该怎样打? 一时间,众人皱眉沉思,想不出办法来。 气氛沉默之际,安勇候开口了,“老夫曾经跟随大将军在北境征战时,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当时的办法,或许今日也能用。” 听到他有办法,李岳眼睛瞬间亮了,急忙道:“侯爷快说是何办法?” “今日我亲自查看过,冰足有三尺厚,能承受重物。” “咱们可以用粗大的圆木用布条包裹,将这些圆木在冰面上铺成路,可供战马通行,冲杀过去!” 安勇侯话音落下,众人连连点头,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不得不说,李锦绣能在朝中有强大威望,真不是盖的。 不仅自身武学高强,勇猛非凡,战争经验也丰富的令人惧怕。 用圆木搭路过河,这不是使用过,临阵去想还真想不出来。 也难怪安勇侯,魏王会一致认为,李锦绣不死,起兵必定会败。 李岳没有犹豫,当即下令道:“就按侯爷说的办!” 接下来几天,双方都按兵不动,没有过激的举动。 魏王阵营的士兵们在疯狂的伐木,为渡河做准备。 河对面的李破军得知消息后,撇了撇眉,呢喃道:“伐木…” 作为李锦绣的儿子,他打小耳濡目染,对于父亲的战争经验故事知道并比安勇侯少。 因为稍微沉思,便反应过来了李岳想做什么。 可他并未去想办法阻止。来之前,大哥就再三交代过,要与叛军交战,不仅战,还要故意落败。 如果他从中作梗,打乱了魏王的渡河计划,那真不知道得到何时才能打起来。 “将军,咱们要做些什么吗?” “不用管,告诉将士们,时刻准备交战!”李破军大手一挥,给出了继续按兵不动的命令。 一连过去了五日,渡河的圆木准备好后,绑好毛布,趁着月色,李岳让将士们将木头放在冰面上向前推进。 第二天,宽阔的冰面上出现了一条由木头搭建成的路。 “杀!!”随着一声暴喝,彻底打破这方天地的安静,李破军身披盔甲,身先士卒的领着将士们在圆木上冲杀。 做出拼命阻拦,不让叛军过河的姿态。 双方人马开始了血腥的拼杀,短时间内不分胜负。 作为七国中武力最强盛的大渊精锐,两边的将士都是百战老兵,冲杀的场面格外血腥。 仅仅第一轮拼杀,双方投入了总计上万人的骑兵队伍,在李破军的有意为之下,朝廷军来时溃败,让出了河岸的位置。 李岳率领大军成功渡河,在原地安营扎寨,暂时休整,没有去追击,担心会有埋伏。 到了晚上,他坐在帅案前,身旁负责统计伤亡的士兵小声禀报道:“王爷,今日渡河,咱们损失了三千将士,受伤的士兵近万。” 听到这个结果,李岳皱眉自语道:“伤亡不小…” 营帐内的将士们听闻,立马安慰道:“伤亡是大了些,但咱们成功渡了河,只要过了太安郡,到京城剩下的路一马平川,再没有这样的险地。” “这样来看,似乎也没那么糟。” 李岳点点头,确实如此,只要过了这一关,后面的路就好走多了。 只要正面击溃朝廷的大批军队,那大事便成了。 “我早就说了,那李家兄弟的名声都是吹出来的,看吧,如今一交手就原形毕露了。” “说的不错,那李破军不堪一击,领着人居然跑了。” “哈哈哈!” 第138章 两万人死伤殆尽 听着耳边的议论声,李岳忍不住皱眉,他总感觉这赢得太过轻松,就好像是对方故意让自己过河般。 按照以前李破军的战绩来看,他不应该如此的不堪一击才对。 但静下心去想,也想不出什么问题来。 “原地扎营,休息两日再进军。”李岳下令,将士们便开始忙碌起来。 …… 距离太安郡百里外,李如虎亲自率领十五大军在此,先锋部队与叛军交战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他面前。 “好,第一步算是成了!”他攥着军报,神情振奋。 先锋五万大军的故意落败,是诱敌深入至关重要的一步。 只有让叛军觉得朝廷大军不堪一击,才会大意,再接下来的战斗中被自大冲昏头脑。 届时,只要李破军的先锋大军故意露出破绽,叛军不会深思便会领兵冲杀,亡命追赶,以此扩大军功。 “传我的将领,让破军依计行事,继续退败,把叛军引进来。” 一声令下,负责传递消息的斥候便驾马飞奔离开,把消息带给前锋的李破军。 在斥候离开后,李如虎起身,看着营帐内的众位将军们,道:“拔营行军,要在叛军到来前离开。” “切记,要足够隐蔽,不能被察觉到。” 按照他的计划,采取迂回包抄的方式,等叛军追击,离开太安郡境内时,他领着大军绕路,从后方出现,占据太安。 这样的话,叛军唯一的粮道被彻底封堵,在这大雪寒天内,没粮食吃,再能打的军队都只能等死。 在李如虎的督促下,大军开始飞驰前行,绕了很远的路。 足足用了七日,才最终到达提前预定的地点。 在这七天内,作为先锋的李破军走走停停,时不时的出兵回击,拖延到了足够多的时间。 叛军方阵内,李岳坐在战马上,看着面前的群山,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起兵至今都没遇到太大的阻碍,只有在这太安郡内,那李破军就像个臭虫一样,打两下便跑,烦人的很。 “王爷,只要过了这片山,咱们就出了太安郡,再前往京城就快多了。”身旁的将领面露喜色,禀报道。 过了太安,接下来的路一马平川,朝廷军队即便想要阻挡,也没有天险可借助拒守了。 “别松懈,继续进军!”李岳一声令下,大军再次前进。 群山内,经过多日征战,先锋的五万大军,仅剩下了两万。 李破军率领两万人,抬头看着前方,眉间说不出的凝重,“大哥应该已经绕到后面了吧…” 这几日,将士们以少敌多,死伤惨重,活下来的也或多或少受了伤,就连他这位先锋主将,也没幸免。 手臂被羽箭刺中,脸上更是有着深深的疲倦。 他扭头看向身后的将士们,鼓励道:“弟兄们,今日一战后,咱们的援军就会赶到了。” “不要绝望,死伤的人朝廷会给抚恤金你们的家人,陛下与太子会嘉奖你们。” “活着的人论功行赏,封王拜相也是可能的!” “喝!喝!喝!”将士们的情绪被调动起来,原本低沉的情绪也大有缓解。 多日来的疲惫导致士气低迷,李破军必须振奋军心,才能应对接下来的战斗。 “来了!”身旁斥候猛然提醒。 李破军放眼望去,魏王的先头部队已经出现在眼前,骑兵整齐划一,乌泱泱的如黑云压顶而来。 令人远远望之便心生畏惧。 “杀!!”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李破军身先士卒,握着长枪,纵马向前杀去。 双方人马迅速撞在一块,骑兵冲杀,战争这台绞肉机飞速运转,到处都是慌乱,惊恐,血腥的画面。 俨然一副人间炼狱的景象。 李岳在大军中央,默默的望着这一切,他心中毫无波澜。 这场战斗,因为双方悬殊的人数差距,结果已然注定。 李破军最终的结局,定然是兵败身亡。 “传我的令,谁能斩下李破军的头颅,本王重赏!” 斥候得令,背着令旗在大军中穿梭,吼道:“王爷有令,斩将者重赏!” “王爷有令,斩将者重赏!” “王爷有令,斩将者重赏!!” 一连三声暴喝落下,叛军中的将士们瞬间红了眼眶,无数道目光看向战场中心奋力拼杀的李破军。 此刻的他不是个人,而是炙手可热的军功,是改变命运的垫脚石。 “杀!”人群中传来暴喝,无数个心怀大志的士兵,握着兵器冲向李破军,将他团团围住。 面对针对性的围杀,即便李破军身手不凡,勇猛无敌,可依旧是险象环生,好几次都差点被斩落马下。 这是战场,万人敌也只是传闻,没有哪个人能凭借血肉之躯,硬刚一万人。 好在,朝廷军队发觉到了这一异样,也纷纷涌上前,帮其解围。 因此,李破军周围成了战场上最残酷的地方,那里的人,无论是朝廷军还是叛军,都死伤惨重。 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双方开始拉锯,短时间内也难分胜负。 但越是随着时间推移,胜利的天平就越向着叛军倾斜。 人数上的优势就代表着最终的胜利。 数个时辰的厮杀,天已渐渐黑了下来,两万大军只剩下几千人苟延残喘,还在做最后的反抗。 李破军心中一沉,看来计划实施起来,与最终的现实的确有差距。 原本按照计划,援军现在已经赶到了才对。 面对眼前的困局,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逐渐坚定。 从年少时参军,第一次上战场厮杀时,他就已经做好了觉悟。 没有永远的常胜将军,为将者,或许会有一天死在战场上。 但即便是死,也不能堕了这一身的骨气。 “杀!!”他低吼一声,领着剩下的几千人,主动朝着叛军杀去。 李岳望着这一幕,大声呼喊,劝降道:“朝廷的将士们听着,把李破军的人头交给本王,剩下的人可以活着。” “再继续负隅顽抗,等待你们的只有死亡!” 数千人,没有一个害怕死亡,对李岳的话充耳不闻。 第139章 援军到 “冥顽不灵!”李岳冷哼一声,不再留情,果断下令道:“杀,全部杀光!” 大军听令,如潮水般上前,仅仅第一轮交锋,为数不多的几千人,再次战死一千多人。 朝廷的士兵们都陷入绝望,情绪彻底跌落谷底,斗志完全熄灭。 李破军察觉到了众人的情绪转变,他握紧手中的长枪,扬声高呼道:“弟兄们,随我冲锋,陛下与太子会记住我们的!” 他喊完,也不管身后众人如何,直接独自向前,一人一枪冲向敌军。 虽千万人吾往矣,气势磅礴! 长枪横扫,挡在他面前的叛军犹如纸糊般,被瞬间砍杀。 如此威风凛凛,也让原本绝望的将士们再次迸发出战意。 为将者,应该有比士兵更强的决心,杀身成仁,马革裹尸。 兵怂一个,将熊一窝,怕死的将军永远也带不出不怕死的士兵。 受到他的感染,士兵们纷纷紧随其后,杀向叛军。 “杀!”喊杀声惊天动地,震耳欲聋。 李岳看着突然战意汹涌的朝廷军队,眼中尽是不屑,轻蔑鄙夷的话脱口而出。 “作困兽斗罢了,一群求死之人。” 如他说的一样,在最开始时叛军被这群人突然的爆发,震惊后被短暂压制。 但冷静过后,大军压上,这几千人压根翻不出水花来。 即便几场大仗下来,叛军也损失了上万人,但依旧有十九万之众。 在冷兵器战争中,除却那些有鬼神智谋的能人异士,占据地理优势,动用计谋外。 几乎不可能以少胜多。 简单点说,就是十九万头猪冲过去,都能把几千人撞死。 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李破军彻底绝望,根本不可能再有生路。 这样的想法刚浮现,突然间,四面八方响起喊杀声。 “杀,剿灭叛军!” “诛杀叛贼,将士们跟我冲!” …… 在军队中央的李岳听到声音,扭头望去,身后,火把摇曳,人影晃动,大批朝廷将士杀来。 不仅是后面,朝廷的增援大军从四面八方杀来,将他与大军给团团围住。 叛军们察觉到后,顿时变得异常慌乱,大喊道:“有埋伏!” “是朝廷的人,咱们被埋伏了!!” “别乱,不要乱!”安勇候嘶吼道,作为老将,对这种场面也是见怪不怪了,迅速稳住人心。 “迎敌!” 在安勇侯的吩咐下,手下的将军们各自领着自己负责的士兵开始迎战。 双方大军迅速碰撞在一起,从东面杀来的朝廷军队,由关羽率领,他身先士卒,手握青龙偃月刀,宛如一头人形猛兽。 杀进叛军阵形中横冲直撞,无人能阻拦。 另外三个方向的将军同样勇猛无敌,杀进叛军阵形内。 每个将军领兵两万,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就是足足八万人。 这人数不少了,并且都是由猛将率领,特别是关羽,这含金量自然无需多言。 八万大军的猛烈冲杀,一下子就令叛军死伤惨重。 但有安勇候这位在军中,名声,战功仅次于大将军李锦绣的名宿在,叛军在最快的时间内稳住军心,开始反击。 并且,即便是八万人,依旧是叛军人数大优势。 所以在反应过来后,双方冲杀,在局面上不相上下。 黑夜中,喊杀声,嘶吼声,痛呼声,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让此地变得极为恐怖。 因为是夜间作战,举着火把的士兵被景击杀后,手中的火把掉在地上,瞬间点燃群山。 即便是冬天,也依旧火烧的极为旺盛,举着火把的人实在太多了。 火越烧越旺,有要将此地化作火海的趋势。 前来支援的几位将军们见状,觉得时辰差不多了,便下令撤兵。 “撤,快撤!” “关将军,走了!” 关羽在人群中杀的正欢,压根没听到身后人喊得什么,见他越战越勇,距离叛军包围圈越来越近。 一同随行的三位将军立马上前,将他拉住,“该撤了,关将军!” 关羽这才缓过神,尴尬笑道:“太久没动手,一时没控制住,诸位见谅哈。” 众人领兵后撤,这是出发前,统帅李如虎再三告诫过的。 战一场后,便露出败相,引得叛军追击,把出太安郡的路让出来。 叛军只要继续前进,那作为主帅的李如虎就可以领着剩下的将士们,占据太安,彻底切断叛军的粮道。 看着他们退去,叛军中的将领们想都没想,便激动的下令道:“他们害怕了,杀,弟兄们杀!” “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 几次交手,叛军没有败过一次,这让他们有种错觉,朝廷的军队不堪一击。 只要追上去,就能立军功! 安勇候心中感觉不对,但此刻将领,士兵们都无比亢奋,完全是处于一种杀红了眼的状态。 况且,十几万人的大军,他想要出声阻拦,也已经来不及。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也不能确定,这是不是朝廷军的计谋,故意落败。 若是判断错误,导致失去战机,那他可就成了天大的罪人。 所以,在这种纠结和犹豫中,叛军们便已经追了出去。 足足追了有数十里,从黑夜追到白天,才短暂的停下休整。 叛军大营,李岳坐在帅案前,听着手下的汇报。 “殿下,咱们这次又击杀了不少朝廷军,可谓是战功赫赫啊!” 李岳点了点头,事情太顺利了,顺利的有点让人觉得不真实。 如此轻松的就过了太安郡,接下来的路是平原地带,行军速度会很快。 照着这些的形式,要不了多久,他就能率兵打到京师。 一旁的安勇候坐在凳子上,心中也直犯嘀咕,他老感觉有诈,可目前看来是他多想了。 敌军被杀的丢盔卸甲,而他们的人也过了最难过的太安郡,怎么看形势都是一片大好。 难道…真是我多心了? 身经百战的安勇候,也在此刻有些自我怀疑。 “诸位,这几场仗你们都打得很不错,本王都看在眼里。” “接下来的路好走,但也不能松懈,等到了京师,本王一定不会亏待在座的所有人。” 第140章 孙流海 原地休整了一天,李岳便率领大军继续前行,与时间赛跑,争分夺秒的想要赶往京师。 此刻的京城人心惶惶,朝廷在前线平叛的战争接连失利,百姓倒还好,许多官员都快坐不住了。 想尽办法的联系魏王,希望等他到了京师后,能在其面前混个脸熟。 金銮殿上,李鼎站在龙椅旁面无表情。 可立于殿中的官员却急不可耐,惶恐道:“殿下,李家兄弟领兵无能,导致战争节节败退,臣请奏将他们换下!” “臣附议!” “附议!” 一下子,殿中十几名官员跪下,这些人虽然无能,但好歹忠心,知道为朝廷担忧。 剩下那些沉默不语的,可能都在心中期待魏王进京,登基称帝。 李鼎看着跪下的官员们,沉声道:“临阵换将,这可是兵家大忌,你们难道不懂吗。” “再者说了,如今的朝中,除了李家兄弟,还有谁能担此重任?” 询问声落下,跪下的官员们面面相觑,抬头看了一圈,打量着武将队列的那些人,最终无奈的摇头。 这些人还不如李家兄弟呢。 “难道真的是天要亡我大渊吗?” “太子正统,朝廷军队,居然都不敌藩王叛军,我大渊无人啊!” 许多饱读文书的迂腐老臣,掩面拭泪,心中悲痛不已,他们不是为李鼎难过。 而是为了心中的规矩,圣贤书中有言,太子才是正统,如今乾坤颠倒,圣人说的话都没用。 怎能不让人心中难过,礼崩乐坏啊! “别哭了,孤还在这,这天就翻不了!”李鼎怒喝一声,随即目光坚定,看向哭泣的老臣们。 “孤相信李家兄弟,他们一定能平叛,一定!” 在李鼎的安抚下,早朝结束,他回到东宫中,两位太子妃,以及郭嘉,贾诩等一众人围了上来。 “看殿下脸色不好,是今日上朝遇到麻烦事了?”郭嘉轻声询问,脸上满是轻松,丝毫不担心流言蜚语。 李鼎点点头,有些疲倦道:“还是前线平叛的事。” “这事殿下大可不必担忧,魏王如今已过了太安郡,离战败不远了。”郭嘉淡然一笑,自信道。 “你好像觉得李家兄弟必胜了?”李鼎目光一凝,老实说,连他心中都在犯嘀咕。 接连的失败实在太打击人的信心了。 “李将军他们必胜!”郭嘉回了一句,随后解释道:“殿下想想,如今的局面,不就按照李如虎将军的想法发展吗。” “这恰恰就说明,叛军入了圈套却不自知,殿下坐等好消息到来吧。” 对于李家兄弟的能力,郭嘉并不清楚,但作为谋士,他明白一个道理。 当敌人入局后,那主动权便掌握在自己手中,有了主动,离成功就不远了。 京城发生的事,远在千里之外的李如虎不知晓,他此刻正在准备计划的最后一步。 占据太安郡,切断叛军的粮道。 “禀报将军,打探清楚了,魏王留下镇守太安的将军是孙流海!” “孙流海…” 李如虎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当年是他父亲营中的下属,打仗也不算个孬种,敢打敢拼。 原本应该官居高位的,可由于此人性格暴虐,在军中经常打骂士兵,并且极为好色,甚至对百姓女子下手。 为这事,父亲没少责罚他,最重的一次打了五十军棍,半个多月下不来床。 他因为这事恼羞成怒,便想尽办法投奔到安勇候麾下,算是彻底与李家决裂了。 “还真是个头疼的对手。”李如虎低声念叨着。 换做旁人,或许还能凭借着关系,打打感情牌,劝降招安能免于一战,双方少死点将士。 如今没办法,只能硬打! “守太安的有多少人?” “粗略估计,不下三万。”斥候禀报道。 李如虎手中有差不多八万人,即便是对方有城可守,攻城也足够了。 他当即下令道:“传我将令,让将士们起锅生火,天黑前吃完饭后,便发兵进攻,务必在一天内攻下太安!” “诺!”斥侯应了一声,便迅速将命令传了下去。 将士们迅速行动,按照吩咐,吃完饭后,静待天黑。 太安郡城内,孙流海与一众心腹正坐在衙门中喝酒吃肉,无比惬意。 “亏得有将军在,咱们才能得这么个美差。” “是啊,既不用上阵流血,还能得个天大的军功,这种好事也就将军能争取得到。” 孙流海听着下属们的吹捧,心情愉悦,抱起酒坛便呼唤道:“来,喝酒喝酒!” “喝!” 镇守太安,大军的重要粮道,即便没有在阵前冲锋厮杀,依旧是大功一件。 这地方太重要了,守得住是大功,守不住就是军法处置。 但在叛军将领们心中,这就是难得的好差事,朝廷的军队都被打跑了。 前方有大军顶着,身后又不可能出现大规模的朝廷军队。 领着三万人在这驻守,根本没有任何压力,说是守城,不如说是在这喝酒作乐。 能弄到这样的美差,孙流海的部下们自然对他一阵吹捧。 其实李岳之所以选择他,倒不是孙流海有多出众,而是因为他被李锦绣打过,心怀怨恨,对李家人都没有好脸色。 这样的人不必担心被李如虎给说动招安。 在众人大吃大喝之际,李如虎已经率大军兵临城下。 城墙上的守卫看着楼下的士兵,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睛,惊诧的跟同伴说道:“你看看,那些都是人吧?” “你糊涂了,这么晚了,哪有那么多少。”同伴笑着打趣。 可等远处的火光越来越近时,他们才猛然惊醒,那些晃动的光点都是火把。 这么多火把,那该有多少人?! “敌袭,快,快去禀报将军!!”随着一声低吼,打破黑夜的寂静。 城墙上的士兵们纷纷起身,准备御敌,一道道忙碌的身影驾马前往城中各处,通知驻扎的将士们。 府衙内,喝得醉醺醺的孙流海,看着面前禀报的士兵,骂骂咧咧道:“去你大爷的,怎么可能有敌人?!” 第141章 他连下雨都算到了吗 “将军,真的,如今就在城下,你快去看看吧!”前来禀报的士兵满脸急切,不似作假。 一瞬间,孙流海的酒意便醒了,他晃了晃脑袋,将另外几位喝醉酒的部下全部叫醒。 众人在得知情况后,瞬间酒意全无,骑马朝着城门处赶去。 登上城楼,孙酒海放眼望去,瞬间心凉了半截。 城楼下,无数火把照亮黑夜,在火光下,身披铁甲的士兵整齐的站成一个个方阵,甚至还配有两座大型的攻城器械。 这样的配置,毫无疑问这些人是朝廷的军队。 “该死的,到底怎么回事,朝廷的人为何会出现在我们后方!”孙流海低吼,他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 但眼下情况紧急,容不得他多纠结,压下心中疑惑,迅速指挥道:“御敌死守,一定不能让城门被破!” 城墙上的士兵们也知晓太安城的重要性,纷纷快速行动起来,大批的弓箭手被调到前方,弯弓搭箭。 “放!”在指挥官的呼喊下,箭矢如流星坠落,砸向攻城的士兵。 “攻!”李如虎一声令下,八万大军开始行动运转。 “盾牌阵,给我护送云梯前进!” 步兵中,一万身披重甲,手握厚盾的士兵上前,举起重盾缓缓推进。 他们宛如一道人墙,将飞来的箭矢悉数抵挡,虽然前进的速度很慢,但云梯确实在缓慢靠近,到达城墙的位置,只是时间问题。 “将军,云梯快过来了!”城楼上,守城的士兵大喊。 孙流海看清楼下的景象后,顿时觉得汗流浃背,重盾兵搭配云梯,这绝对是帝国的精锐军团。 到底是谁,谁率领的大军! 难道是边疆几个大营中的精锐回援了? 脑海中冒出这样的想法后,孙流海觉得一阵后怕,如果真是那些人回京勤王,那魏王攻打京师的事,也就到头了。 边疆几大营,比如李破军之前统领的北境大营,还有南沼大营,这些军营因为靠近他国。 所以配备的都是帝国绝对精英,最顶尖的战力。 可以说,任何一座大营的士兵倾巢而归,瞬间就能横推关外大营的二十万将士。 这就是边军的含金量。 但仔细思考过后,孙流海又觉得不对。 首先魏王起事,这是皇室的内部权力争斗,并不是说异姓反贼,要谋反李家天下。 第二个原因,边军不可轻动,否则会导致他国来攻。 况且如今陛下只是昏迷,并不是逝去,所以边军大概率不会搅和进来。 换句话说,如果太子真的敢不顾边境百姓死活,擅自调动边军回来,等皇帝醒过来。 那他定然会遭受雷霆之怒,陛下那种马上得天下的皇帝,是绝对不会容忍自己的百姓遭他人欺辱。 更不会忍受打下来的土地,又被他人夺去。 如果不是边军的话… 那就只有李如虎了! 孙流海瞪大眼睛,瞬间恍然大悟,作为朝廷军的最高统帅,多日来的战争始终不见他的人影。 原本魏王与众将领都还在推测,他可能在后方全权指挥。 如今看来,错了,错的离谱,这家伙居然直接带人绕到后方了。 如今即便明白,也为时晚矣,孙流海能做的只有拼死抵抗了。 “去搬火油来,用火攻!” 士兵们纷纷搬来预备的火油,用布条包裹绑在箭矢上点燃,朝着人群中射去。 这些物品是城楼上常备的,守城大战中极其好用。 像城楼下的重盾兵,他们虽说穿着帝国精心打造的厚重铁甲,能挡锋利铁器,保护血肉之躯。 但这厚重铁甲却有一个致命弱点,当火焰达到一定温度时,盔甲表面会变得火红,里面的人就跟待在蒸笼里一样。 要不了多久就会昏厥,甚至被活活烤死。 随着大量的火箭落下,果然重盾兵前行的脚步受挫,难以再继续前进,攻城的进度也被放慢。 后方指挥观战的李如虎看着这一幕,心中忍不住感叹,果然跟随他父亲,并且能闯出些名声的将领,都弱不到哪去。 这孙流海突然之间,面对出现的八万大军,还能迅速稳住心神,组织有效的防御,不算庸碌之人。 “传我的令,先撤下来,等会再继续攻城!” “撤!” 重盾兵开始后退,远离炽热的火焰,但并没完全撤走,而是在安全地带的等候。 城楼上的孙流海望着这副景象,皱紧眉头,格外不解。 “到底怎么回事,撤又不撤,打又不打,他们在等什么?” “李如虎到底在搞什么鬼?” 城楼下,李如虎闭目养神,静静等待。 一个时辰后,身旁的参将神情焦急,小声询问道:“将军,马上快天亮了,再继续等下去,一天时间可拿不下城池。” “继续等。”李如虎只是轻轻说了一句。 等,到底等什么? 参将很懵,但主将都说了,他也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等。 又是数个时辰过去,天际泛起鱼肚白,黑夜逐渐退散。 清晨的冷风吹过,李如虎猛得睁开眼,抬头看去。 他有些激动道:“果然如先生卦象所说的一样,要下雨了!” 这段时间,他时常派快马,八百里加急去京城中,寻能查看天气的能人异士。 可即便他拿出百金来,也没人能担当此任,好在太子听闻后,推荐了一个人。 东宫幕僚袁天罡,此人号称卦象通玄,知晓天地万事。 很早之前,李如虎便听弟弟在信中讲过,但那时的他还不信,只当是游历的方式,江湖骗子罢了。 但今日得其帮助,心中不得不佩服,居然真的推测出了下雨的时机,前后相差不到一刻钟。 奇人,真乃奇人也! “传令,全军攻城!!” 伴随着雨落,重盾兵挡在前面,这下子孙流海想再用火攻就是不可能的了。 当云梯架在城墙上的那一刻,孙流海眼中满是绝望。 他缓缓抬起头,呆呆的望着天空,任由雨水滴落在脸上,无神的念叨着,“为什么会这样…” “他连下雨都算到了吗?” 第142章 战争的残酷 大雨倾盆而落,火焰被尽数熄灭,再也难以阻挡大军攻城的脚步。 云梯架在城墙上,冲杀开始,无数的朝廷士兵像蚂蚁搬家样,疯狂的朝着城墙上冲去。 战争进行到这一步,拼的就是人数与意志。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时间不停的流逝,五个时辰后,朝廷第一个士兵登上城墙上,拔刀砍杀叛军。 有一便有二,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朝廷士兵先登成功,勇猛杀敌。 霎时间,太安古朴厚重的城墙上,尸体随处可见,血流成河,染红了地面。 李如虎默默的看着这一幕,计划进行到此处时,基本算是成功了。 “轰,轰隆!”随着硕大的城门被从里面打开,攻下城池的士兵们,高兴的呼喊道:“进城!” 李如虎猛然看去,脸上笑容遮掩不住,他大手一挥,下令道:“进城!” 随着大军进入城中,叛军最重要的粮道太安,彻底落入朝廷手中。 在这腊月冬寒天中,没了粮食就等于没了退路,彻底被困住,进退两难。 大军进城,李如虎来到府衙内,威严的坐在主位上。 他看着面前双手被捆,成了俘虏的孙流海,好言相劝道:“孙将军,现在投诚,我可去向殿下求情,留你性命。” “我呸!”孙 孙流海面露冷笑,神色不屑,言语中没有任何悔改以及敬意,依旧是桀骜不驯的样子。 “李家小子,别假惺惺的了,成王败寇,本将军无能,败给了你,这是耻辱。” “你可以说我没用,但让我低头苟且偷生,那是绝不可能的!” 见他态度如此坚决,李如虎想起他毕竟是父亲曾经的下属,心有不忍,继续道:“我是看着你曾是我父亲的旧部,想留你性命,活着难道不好吗?” “哈哈哈!”孙流海大笑,猖狂道:“我与你父亲并无旧情,如果说有什么,那就只有恨了!” “再者说了,你既然知道我曾是你父亲的兵,那就该明白,大将军手底下出来的兵,就没有怕死的孬种!” 一番话说完,傲然而立的孙流海冲身旁的士兵吼道:“崽子们,老子曾经是不怕死的好儿郎,现在依然是。” “大渊的男子没有怕死的孬种,砍了我,来,来啊!!” 他大吼,一旁的士兵们面面相觑,没有人敢上前去,只能看着主位上的李如虎,等候吩咐。 经过数次劝说,依旧没有任何作用,李如虎没再多言,挥着手道:“拖下去,砍!” 两军阵前,各为其主,别说二人关系并不是很好,即便真的亲如兄弟,为了忠义,该杀也得杀。 士兵们将人带下去没多久后,便提着孙流海的头颅来禀报,“将军,犯人已经斩了!” “知道了。” 李如虎应了一声,转身正准备忙碌军务,应对接下来的战斗时,却看到卫兵们情绪低落,眼底中有着浓郁的忧愁。 他随意的来到一个卫兵身前,低声问道:“怎么,害怕了?” 被询问的卫兵年纪不大,看着二十出头,脸上虽然粘上了污垢,依旧能看出肤色的白净。 显然出身富贵人家,小时候没受什么苦。 他看着李如虎,摇着头道:“不怕。” “那为何如此难过?”李如虎挑眉,更加不解了。 “我难过是咱们这仗,打的太没意思。”年轻士兵擦了擦眼睛,居然有泪光闪烁。 他继续道:“我来参军是想报效国家,替陛下开疆拓土,成就一番功业。” “不仅是我,我大哥,二哥也是这么想的。” “可如今他们成了叛军,我却成了平叛的人,咱们自己人打自己人,兄弟杀兄弟,这有什么意思!” 许是说的动了情,卫兵低吼着,情绪激动。 周围的其他人都被吓了一跳,不敢相信这年轻人如此刚猛,居然对着大将军抱怨。 要知道在军中,个人情绪是大忌,不管是谁,都得以军令为先。 一时间,其他人都低下头,担心李如虎发怒。 只有那个敢说心里话的年轻卫兵,倔强的抬起头,与他对视。 出乎预料,李如虎并未动怒,而是伸出手轻轻拍着卫兵的肩膀,神色怅然。 他转身,环顾一圈,目光扫过每个人,语重心长道:“这孩子说的不错,确实没啥意思。” “自相残杀,死的都是咱们大渊的弟兄,我心中也难过。” “可是有什么办法,难道咱们当兵的要眼睁睁看着魏王作乱,带着人打进京师,把太子杀了?” “没这个道理啊!” 当兵也好,做官也罢,要忠君报国,忠君忠的是谁? 是皇帝,皇帝不在,那就忠于太子,这是自古以来流传下来的规矩。 “唉!”李如虎长叹一声,摇了摇头,道:“我向你们保证,一定会尽快结束这场战争,让大家不再憋屈,兄弟,父子,不再自相残杀。” 说完这句话,他便走出了府衙,朝着军营赶去。 其实关于这件事,在开战之前李如虎就想到了。 叛军与朝廷,双方的士兵中难免有兄弟,父子,这种亲属关系,分属在两个不同阵营。 让他们向最亲近的人动手,这是件很残酷的事,所以在最开始制定作战谋划时,否决了很多想法。 最终决定大费周章,采用切断粮道的打法,这种方式就是为了让叛军没有粮食,然后招安,避免手足相残的局面。 如果是大决战全歼叛军,他有更大的把握,也不必如此的冒险。 想着这些,他来到了军营中,将士们立马起身拜见,“大将军,是大将军来了!” 士兵们见他过来,情绪都变得激动,李如虎,前大将军的长子,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 各种光环的叠加,令人心生崇拜。 李如虎摆了摆手,与众人打着招呼。 他走到一个伤兵身前,查看对方的伤势,亲切的关怀道:“兄弟,还痛吗,军医看过了吗?” 他的关心令士兵很是激动,连连点头道:“有劳大将军关怀,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李如虎点头,正准备接着查看时,角落的一张木床上,传来奄奄一息的呼喊,“大,大将军…” 第143章 分析战局 听到呼唤,李如虎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大将军…”那人又喊了一声,李如虎才确定了方向,走到角落,看着床边几乎快要断气的伤兵。 他心情顿时变得无比凝重,即便从军多年,见惯了生死,以及士兵受伤后的惨状。 但当看着眼前的人,还是心中不忍。 床上躺着的士兵,双手被砍断,腿也受了很重的伤,森森白骨暴露在空气中,令人心悸。 特别是脸上,两道交错的伤疤极为的深,连包住伤口的布条都被血染成了红色。 如此严重的伤势,即便华佗来救治,估计也无力回天。 很明显,眼前的人是最后一口气吊着。 “兄弟,你唤我有何事?” “我,我…”因为伤势太重,说话有气无力,根本听不清楚。 李如虎当即把身子凑了过去,耳朵贴近,仔细聆听。 士兵抓着他的手,缓缓道:“大,大将军,我爹是关外大营的兵,他养活我不容易,你,若是可以的话,留他一条命。” “小的谢谢…” 话还没说完,这个士兵便因伤势过重断了气。 李如虎望着他的尸体,久久难以回神,他张着嘴想要答应临死之人的恳求,可许久都未发出声音。 两方交战,数十万人的厮杀,他又如何能知道,哪个人是他的爹,又如何能在刀剑无眼的战场上,去保住一个人。 在战乱时期,生离死别,这几乎是大多数军人的宿命。 “来人,把他埋了吧。” 李如虎吩咐过后,转身走出了营帐,他揉了揉红润的眼眶,顾不上身体的疲惫,紧锣密鼓的准备着招降的事宜。 与此同时,太安城丢了的消息,传到了魏王大营内。 他看着手中的军报,愤怒的捏紧,双手青筋鼓起,直接当着众人的面破口大骂道:“废物,废物孙流海,亏得本王如此信任他,连个太安都守不住!” 得知粮道重地丢失,营帐内的所有人都神情凝重,不敢吭声。 这种时候,只有安勇候此类老将还能稳住心神,安抚道:“也不能全怪他,李如虎率大军从后方偷袭,咱们都没想到。” “再者说了,他求死也算全了对殿下的忠义。” 听到这话,李岳心中的火气才稍有平静,不得不说,孙流海打仗不行,至少不是个怕死的人。 “可如今粮道丢了,咱们该怎么办?”李岳低声询问。 安勇候立马看向军中主簿,问道:“军中的余粮还剩多少?” “只够全军半月所需。” 众人眉头皱的更紧了,半个月的粮食绝对不够打到京师的。 没了粮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要不…咱们反攻回去,重新夺下太安城!”有位参将提议道。 众人思考此事的可行性,但都拿不定主意,生死攸关的时刻,连李岳都犹豫不定。 只能将目光投向安勇候,这位军队的定海神针。 “侯爷,你觉得呢?” “先拿地图来!” 地图在桌上铺开,安勇候领着众人上前,他仔细查看,分析当下的情况。 “如今咱们距离京师还有数百里之遥,十几万大军前行,只有半个月的粮食,沿途还不知道会遇到多少阻力。” “况且被咱们打跑的李破军,在接收到朝廷的援兵后,声势雄壮,比刚开始还强大。” “倘若他们阻拦,咱们半个月根本就到不了京城,届时粮食耗尽,眼下又是寒冬,大军肯定支撑不下去。” 听到这些实际情况,李岳与一众将领们无不皱眉,心情沉重。 过不了这个坎,就是兵败身亡的结局。 安勇侯停顿歇息片刻,指着地图上太安城的方向,继续道:“如果咱们回头去攻打太安,情况会变得更加糟糕。” “李如虎仗着城池拒守,李破军领兵攻打,咱们就被前后夹击了。” 话说到这,有些将领心生绝望,按照如此分析,怎么做都是死,俨然是个死局。 “侯爷,你说了这么多,难道咱们已经无路可走了吗?” “是啊,就这样失败,当真是令人心有不甘!” …… 耳边的议论令李岳压力山大,心情也跌落谷底,语气沉重道:“侯爷,咱们没机会了吗?” 安勇候盯着地图,看了许久后,最终目光落在一处山脉间,激动道:“有,还有办法。” “你们看这!”他手指向那片山脉。 李岳望去,疑惑道:“北荡山,这里…有何奇特之处?” “咱们可以兵分两路,留两万人拒守北荡山,依托地形,阻挡李破军的大军!”安勇侯神采奕奕,老迈的脸上仿佛重新迸发生机,为大军寻找出生路来。 “剩下的大军就可以回转,猛攻太安城,只要重新夺回城池,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众人听后,在心中沉思这计划的成功概率,片刻后,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我觉得此法可行!” “侯爷说的不错,这样一定能摆脱眼下的困境。” “只是这北荡山该谁来守比较合适?” 先前守太安,派出了孙流海,结果这家伙把城池丢了,才导致大军陷入困境。 如今这北荡山,其重要程度丝毫不亚于太安城,甚至还要更加重要一些。 如果没守住,那李破军便能领兵前来夹击,那大事休矣! 李岳看了看众人,心中也没了主意,实在是拿不准让谁守好,只能询问安勇候的意见。 “侯爷,你看让谁来守?” 安勇侯沉默片刻,郑重道:“老夫亲自领人守!” “你守北荡山,那攻城由谁来?”李岳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起兵以来,连战连捷,李岳始终底气十足,就是因为身旁有安勇候这位岳父在。 百战统帅,帝国军队中的二号人物。 如果没了他,李岳又从来没有独自指挥过大军团作战,说心中不担忧,那都是假话。 得知他的忧虑,安勇候咧嘴一笑,轻声安抚道:“殿下,当年陛下马上杀敌时,年纪比你还小,不一定成就霸业。” “你是他的儿子,不会差到哪去的。” “成就帝王的路上,本就铺满了累累白骨,这条路注定刺脚的很啊!” 第144章 攻城 李岳沉默,脑海中浮现出儿时的场景,那个身着黄袍的男人,纵马飞驰,意气风发,仿佛有着将一切踩在脚底的勇气。 “我是他的儿子!”他攥紧拳头,目光逐渐坚定。 “就按侯爷说的办!” 一声令下,大军迅速行动,兵分两路,由安勇候率领两万人拒守北荡山,防止李破军前来合围。 李岳则率领剩下的大军回转,反攻太安城。 三日后,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落,古朴厚重的城墙下,身披锐甲的将士们整齐划一的来到城下。 李岳骑马坐在中军内,抬头看向城墙上的守军,低喝道:“本王大军已到,快快打开城门!” 城楼上的守军见状立马回道:“奉大将军令,任何人前来都不可打开城门!” 听到这话,李岳开口,许以重诺,蛊惑人心。 他神色真诚道:“你们投靠本王,一起打进京师,高官俸禄就在眼前,为何还得傻乎乎的替太子卖命?” “他给你们金银吗,还是承诺过封王拜相,这些东西,本王都能给你们!” 守军们听到这话,有些人眼珠转动,有这么一刹心动。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利益面前能毫无所动的那是圣人。 来参军的,除了心怀报国之志的儿郎,心怀热血。 更多的是那些吃不饱的百姓,他们只有一个目标。 立下军功,开门立府,让家人父母能过的更好。 衣锦还乡,这才是大多数男儿的终极目标。 但当你没背景,没贵人扶持时,从军打仗便是唯一的机会。 “魏王!” 军心浮动之际,一声大喝传来,李如虎身披黝黑盔甲,走上城楼,目光遥望,看向中军的那位殿下。 他一出现,那些心神恍惚的士兵们,迅速回过神,眼神再次变得锐利。 魏王是叛军,他们忠于太子,忠于朝廷,他们才是正统。 “李破军!!” 李岳几乎是咬着牙念叨出这个名字,恨不得将城楼上的人生吞活剥,大好的局面,全毁在一人之手。 李破军站在城墙边,看着底下的将士们,语气低沉道:“弟兄们,魏王这是谋反,是杀头的大罪,难道你们还要跟着他一错再错吗?” “现在放下武器,我向大家保证,陛下还有太子殿下不会追究!” 劝降的话传遍四周,有些人犹豫了,这一路,死的人很多,有平日里打骂说笑的兄弟,有曾经作为引路人的老兵。 活下来的人,有许多自我怀疑过,跟着魏王真的没错吗? 他许诺的功名利禄,关外大营二十万将士,难道人人都有? 鬼都知道,这不可能,即便成功,也只有少数人能飞黄腾达,逆天改命。 察觉到士兵们有所动摇,李岳心中一紧,赶忙道:“别听他的,从骑兵那一刻,咱们都没了退路。” “如今,你们只有让本王进入京师,大家才都能活!” 这番话令所有人清醒,说的没错,造反的人不可能有机会。 想活命的唯一办法,那就是赢,赢下这场战争。 魏王登基称帝,他们才能摇身一变,成为名正言顺的从龙之军。 二人劝降的话都不起作用,战争的硝烟弥漫在每个人心头。 士兵们握着武器的手也愈发用力,等候攻城的命令! “杀!!”李岳一声暴喝,从腰间拔出长剑,直指面前的太安城。 刹那间,十几万大军如黑鸦过境,朝着城墙疯狂涌去。 “弓箭手准备,拿火油来!”李破军下令,依旧是采用千古不变的守城方法。 箭头淋油,点燃后射进人群中,在这种大规模的攻城战中,几乎是人挤着人,火焰威力奇大。 当日他攻城时,孙流海也是用这种办法守城,同样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最后还是等到天降大雨,才成功夺下太安城。 今日情况不同,艳阳高照,火势汹涌! “放箭!” 一瞬间,城墙上的士兵们纷纷松开弓铉,燃烧的火箭如火雨般砸进叛军中。 “啊,烫,好烫!”叛军中,被火焰点燃的士兵,感觉犹如被炙烤,痛苦难当。 这些人胡乱的挥动身体,更有甚者在地上打滚,想熄灭身上的烈火。 但结果毫无作用,只能在烈火中被活活烧死,并且由于剧烈的挣扎,火焰还将身边的同伴点燃。 仅仅数个呼吸间,叛军便死伤惨重。 看着先头冲锋的士兵们如此凄惨,李岳心中滴血,但却毫无办法。 从关外大营出发前,他还带了两架云梯,以做攻城之用。 可由于沿途的郡守们都不做抵抗,为了加快行军速度,索性就将无用的云梯丢弃。 如今没有攻城器械,就只能用人命硬堆,堆出一条通往城墙上的路。 战争就是如此残酷,每时每刻都要死人的! 激烈的攻防战足足打了一个多时辰,双方人马没有片刻停歇,死去士兵的尸体堆积成山,惨不忍睹。 连一旁的参将都看不下去了,急切道:“殿下,赶快下令停止攻城吧!” “继续下去,弟兄们就得死绝了!” 李岳紧握双拳,看着面前的景象,神色挣扎,他何尝不心痛自己的将士。 可眼下的情况,没有退路,粮食用不了多久就会消耗殆尽。 安勇候那里的情况尚且不知如何了,倘若守不住北荡山,李破军领兵前来,一切就都结束了。 如今,对他而言,是在与时间赛跑,一刻都不能停。 “继续攻城!” “魏王…” “我说了,继续攻城!”李岳大吼,猛得瞪向开口的参将,目光恐怖,直接吓得那人沉默。 大战不止,城墙上的李如虎看着如此胶着的状况,皱眉思索。 守军居高临下,火箭齐射,攻城的士兵再多都是送死,即便真能拿下城池,也定然死伤惨重。 最好的办法,就是等个阴雨天再来攻城,寄希望于苍天,能下一场大雨。 如此简单的道理,魏王不可能不明白。 他之所以如此急切,那就只能是一个原因。 军中的粮食不多了! 李如虎眼神逐渐明亮,似乎已经看到战争结束的景象。 第145章 北荡山 北荡山,成片的山脉相连,汇聚成大山。 由于山高,常年云雾缭绕,视线能看见的范围极为有限。 如今正值冬季,万物凋敝,山间染成雪白,小路上是厚厚的一层积雪,寸步难行。 安勇候领着两万人马,营寨驻扎在山脚,抵挡随时可能出现的朝廷军。 营帐内,年迈的安勇候坐在帅案前,仔细的盯着地图,思考朝廷军的各种行军路线。 “侯爷。” 营帐掀开,安勇候的心腹参将端着一碗热汤走了进来。 将热汤放在桌上,参将关怀道:“喝口热汤,歇息一会。” 安勇候端起热汤喝了一口后,便又迅速放下,继续看着地图。 参将见状摇了摇头,忍不住道:“侯爷,你年纪大了,这样劳碌身体会垮的。” “唉!”安勇候叹息一声,神情惆怅,“王爷重托,我不敢有失啊!” “可咱们…真的能守住北荡山吗?” 参将满脸愁容,不仅是他军营中许多人都心生怀疑,区区两万人,抵挡李破军的数万大军。 本就人数不占优势的情况下,还没粮食。 安勇候抬头望着营帐外的皑皑白雪,沉默不言。 作为大渊的军中名宿,打过许多仗,经验无比丰富,很多仗不用打就知道结果。 眼下的情况,几乎可以说能一眼望到头,难,很难。 “本侯不想骗你,实话说,这仗打不赢。” 参将听到这个结果,那股来自心中的绝望骤然强烈,他无声呢喃,“果然是这样吗。” 对于侯爷的话,他不会有任何怀疑,一旦他都说打不过的仗,那几乎就没有希望。 察觉到他情绪低落,安勇侯强装笑容,安抚道:“你跟我的时间久,应该也明白,任何战争都没有绝对输赢。” “哪怕咱们处于劣势,可若是指挥得当,将士们血性劲上来了,未必打不赢那李破军。” “侯爷说的是。”知道是安慰的话,参将还是跟着附和。 虽说是安抚,可这话还是有一定道理。 战争的胜负,人数优劣是关键原因,但并不绝对。 统帅的才能,士兵的战力,甚至包括天气,地理环境都各种原因,都有可能改变最终的结果。 甚至运气也可能成为胜负的关键手。 但这只能当做自我安慰,想想而已。 李破军何许人也,军事才能丝毫不比其兄长差,更何况在援军赶到后,人强马壮。 除了他,那夜来救援的红脸将军,勇猛非凡,给将士们留下了深刻印象。 那夜,叛军迎战关羽的将领中有很多人,死了大半,活着的只有少数。 眼前的参将就是其中之一。 在那夜战罢后,他才明白,何为真正的绝世猛将。 曾经当小兵时,他见过李锦绣,安勇候,以及众多自诩猛将的人上阵厮杀。 但无人能出其左右,关羽即是战场上的神明! 一想到这些,参将的心更加沉重了,他叹了口气,走出帐外。 刚掀开营帐,便迎面撞见一个斥候,面色焦急。 “何事如此惊慌?” “侯爷呢,属下有要紧事禀报!”斥候连忙道。 “在里面呢,你去吧。” 斥候走了进去,立马单膝跪地,禀报道:“侯爷,朝廷军来袭,距离北荡山不足十里了。” “估计至多一个时辰,便能赶到咱们营寨!” 安勇候猛然起身,跑到营帐外,大喊道:“快,快下令收拾东西,咱们上北荡山!” 还没离开的参将立马去吩咐众人,“按照侯爷说的办!” 军令如山,虽然不明白上山的意义是什么,但众人还是照做。 在军令的层层传递下,两万人快速收拾好东西,走进北荡山内。 直至来到中心地带,众人才停下。 由于北荡山群山环绕,所以他们所处的地方,类似于盆地,有很大一块空地,可供歇息。 并且这个地方居高临下,四面都是高耸的山壁,易守难攻,是防守的好地方。 这个地点,几天前安勇侯便选好了,与朝廷军在此处开战。 胜则安然无恙,败这里便是自己的埋骨之地。 山脚下,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李破军领兵来到此地。 士兵们蹲下身子查看地上留下的火灰,轻轻一摸,尚有余温,便赶忙禀报。 “将军,叛军刚走不久。” “追!” 白雪苍茫,地上的脚印异常明显,直通深山腹地。 寻着足迹,李破军领兵追寻,没多久,便来到了盆地外。 想进入盆地,唯一的路是上坡路,从下往上冲,这是兵家大忌。 盆地入口,安勇候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看了过来。 “李家二郎,可还记得老夫?” “记得,侯爷威名,天下谁人不知!”李破军客气的回应。 即便双方各为其主,可无论如何,这安勇候都是跟自己父亲一辈的人。 并且为朝廷立下过赫赫军功,不可随便羞辱。 “你小时候,老夫还抱过你呢,岁月不饶人啊,一晃眼你都这么大了,如今都能来取我老头子的性命了。” 安勇候笑着说,似在感慨打趣。 李破军看着老人疲惫的脸庞,以及满头白发,大声询问道:“老侯爷,破军有一事不解。” “以你的威望,爵位,为何要陪着魏王谋反?” 大渊将星,爵位在身,父死子继,即便不造反,安勇候乃至他的后人都能够安享荣华富贵。 实在是令人疑惑,为何愿意担如此大的风险,干一件对自己没太大好处的事。 他都这个年纪,没几年好活,即便成的辅佐魏王成功登基,也不可能被封为异姓王,大渊没这个规矩。 在一道道疑惑的目光中,安勇候想了下后,自嘲一笑道:“这个问题,老夫也没想明白。” “但若是真要找个原因,那也简单,人们不常说我安勇候是军中仅次于你父亲的人物。” “这个说法老夫听着不痛快,索性就反了,超越你父亲,成为大渊最强统帅。” “呵呵,这个理由够不够谋反?” 李破军摇了摇头,他一听就知道,这是胡诌的说辞。 老侯爷从来不在乎这些虚名。 第146章 红脸大汉如 大渊立国至今数十年来,李锦绣,安勇候,这二人一直都被尊称为军中双雄,荣耀加身。 但大将军的职务只有一个,由于李锦绣曾经千里走单骑孤身救主。 有了这份情意,所以在李二凤登基称帝后,就授予大将军之职。 因此,有些好事的人便拿这点来说,安勇候要略逊一筹,否则大将军怎么不是他? 原本这些话只在文官间流传,可时间久了,传至民间,也成了百姓们私底下茶余饭后的谈资。 曾经安勇侯的义子,旧部,在军中听到李锦绣的部下如此议论,顿时怒从心中起,双方人马大打一架。 此事惊动朝廷,传到了皇帝耳中,引起一片哗然,那时的安勇候在外巡查军营事务,得知消息后,立马赶回京师。 狠狠的将闹事的义子旧部教训了一顿,打了五十军棍,并且还在事后公然承认,自己就是不如大将军。 从这点就能看出,他不是个重名的人,更不会为了所谓的名利,冒着杀头的风险,去参与谋反。 “侯爷,此刻令部下丢掉兵器,一切尚有回转的余地!” 李破军忍不住再次劝解,他发自内心的,不希望曾经的军中名宿,晚年做如此糊涂的事,数十年功名,毁于一旦。 可老人似是铁了心般,淡然一笑,再次拒绝道:“李家二郎,尽管来攻吧,本侯还不一定会败!” “没必要弄的老夫仿佛已经穷途末路样。” 出于对前辈的尊重,李破军已经给了机会,但一再被拒绝,如此就怪不得他了。 他猛的拔出腰间的长剑,指着前方,暴喝道:“杀!!” “杀!”身后的将士们也跟着低吼,大军疯狂朝着前方冲去。 守在盆地的叛军们见状,纷纷拿起武器,居高临下的冲杀抵抗。 喊杀声响彻群山,从两军碰撞到一起的瞬间,长枪,铁剑,长刀,刺穿盔甲,划过肌肤的声音此起彼伏。 伴随而来的是惨痛的哀嚎,不断倒下的尸体,还有滚烫猩红的血液滴落将白雪融化。 冷兵器战争的残酷,如一台飞速转动的绞肉机,顷刻间便能碾碎所有。 凭借的地形优势,叛军占据高处,即便人数劣势,依旧能暂时稳住局势,不落下风。 但这种状况并不会持续太久,因为人群中,有个红脸大汉,手持一柄大刀,如猛虎入羊群。 大刀一挥,便斩数位叛军,这些身经百战的士兵们在他面前,如几岁孩童般稚嫩无力。 安勇侯目光凝聚,看着大杀四方的关羽,低声感慨,“此人神勇,远胜年少时的我…” 诗文中说一人能挡百万师,原本他以为是文人的夸大其词,今日却是真的见到了。 只见关羽仿佛不会疲惫般,愈战愈勇,握着被血染红的大刀,独自杀到最前方,距离盆地入口不足二十丈。 最令人担忧的是,宛如鬼神般的勇猛形象,深入人心,许多叛军士兵被吓破了胆,拿着武器不敢上前阻拦。 眼见他越来越近,安勇候明白如果再不制止,军心会瞬间溃散,那两万大军连一天都守不住了。 “取我大刀来,我来战他!”安勇侯低喝一声,守在他旁边护卫的心腹参将面露难色,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参将看着如一尊杀神的关羽,眼中恐惧闪过,但犹豫片刻还是咬牙道:“侯爷,你年纪大了,末将前去迎战!” “你…”安勇候看着参将,欲言又止,心腹的战力如何,他心中清楚,绝不会是关羽的对手。 可还不等他多言,男人便拿着武器,走向那无人敢靠近的大汉。 参将中年模样,胡子拉碴的,看着有些脏兮兮的,手握一杆重锤。 他挡在关羽面前,眼神坚定,厉声呵斥道:“匹夫休得猖狂,本将军来与你一战!” 关羽停下脚步,单手握刀重重杵在地上,望着面前的男人,不屑一笑道:“鼠辈,你握兵器的手都止不住的抖,也敢妄言战我?” 被如此嘲笑,参将握着重锤的手格外用力,指节都捏的浮现青色,以此压制因恐惧而颤抖的手。 察觉到这一幕,看着男人眼中的坚毅,关羽收敛笑意,冷漠道:“懒得在你身上浪费时间,某还要去斩那老匹夫!” 说完,他手上用力一甩,刀尖重重砸在地上,随着迈步前行,长刀在地上拖行。 腊月寒冬,面对单手拖刀缓缓走来的关羽,参将脸上却不受控的冒汗,那股畏惧愈发强烈。 来自于关二爷的压迫感,在此刻将他全方位的笼罩。 随着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参将咽着口水,鼓足勇气,暴喝着举起重锤主动冲了上去,他怕再等会自己就彻底丧失了迎战的勇气。 “杀!!” “铛!” 令人大脑轰鸣金属碰撞声作响,长刀高高甩起,重重砸在重锤上,仅仅一击,参将手中的武器便脱手掉落。 巨大的力量在体内各处分散,犹如洪荒猛兽冲向五脏六腑,男人的耳朵,鼻子,嘴中不停有鲜血溢出。 如此恐怖的一幕,吓得周围观望的士兵瑟瑟发抖,更加的不敢上前。 安勇侯神情也变得格外凝重,一刀,只有了一刀,而且还不是砍在身上,武器对撞的力量,都能将人给震出内伤。 如此勇力,简直闻所未闻,要知道这红脸大汉可是单手挥刀。 若是用双手,那力量… 从此刻起,这位军中名宿已然清楚战争的最终结局。 败,必败无疑,不可能打得过了… “砰!”的一声,参将直接跪倒在关羽面前,随后重重摔在地上,难以动弹。 而做完这一切的关羽,面无表情,仿佛阵斩敌将,于他而言,是件极为轻巧的事,不值一提。 他继续前进,朝着前方的安勇候走去,那才是最终的目标。 “啪嗒,啪嗒!”厚重的大脚踩在雪地上,传来声响。 可走了没几步,声音却戛然而止。 “嗯?”关羽疑惑的回头,却见原本倒地不起的参将,抓住他的脚,挣扎着想要爬起身。 用尽全身力气,震耳欲聋的狂吼响彻四周。 “老子说了,我来战你,别想伤害侯爷!!” 男人猛得抬头,眼神凶狠,用手擦去嘴角血迹,脸上遍布杀意。 第147章 绝顶老夫去过了 将死蝼蚁,突然爆发出强大的生机,关羽凝神望去,这一次眼中没有轻视,没有漠然,反而多了一丝敬佩。 他本就是忠义之人,对于同类者自然欣赏敬重。 即便眼前的人身手一般,甚至可以说是泛泛之辈,不足为道。 可一个人的高低与否,能力仅仅占评判标准的小部分,是否有基本的人性,才是衡量一个人的根本。 能在将死之际,依旧用命阻挡,不让人伤害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伯乐,做到这一步的人少之又少。 力强无德,当人人唾弃,力弱德重,人人敬佩之。 至少他关羽敬重这样的人。 “说出你的名字,关某大刀不斩无名之辈!” “二勇…” “孙二勇!” 男人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站起身,一用力,鼻子,口中再次淌出血迹。 他面色惨白,咬着牙努力让自己站稳不倒下。 关羽用大刀勾起他的武器,递了过去,表情严肃,凝重道:“孙二勇,这个名字我记住了。” “拿好你的武器,记住了,斩你的人叫关羽。” 由于体内的伤势太重,接过重锤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已然是强弩之末。 关羽看着他,低声道:“若此刻不做抵抗,可饶你性命。” “去你的,死,我也要死在侯爷前面!” 关羽听闻,摇了摇头,对于面对死亡,已经做好觉悟的对手而言,最后的尊重与体面便是全力出手。 他双手握紧青龙偃月刀,快速举起,朝着男人劈砍而去,势大力沉的致命一击。 大刀直逼面门而来,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孙二勇直接丢掉手中的兵器,往右偏移两步。 大刀不偏不倚的砍进肩膀内,鲜血喷涌而出,刀刃镶嵌进骨骼中,深深的卡了进去。 庞大的力量,直接将孙二勇给劈的身子一软,跪在地上,他双手紧紧按住卡进肩膀内的大刀,抬起头笑道:“我又拖延了一步。” “如何,这刀嵌进骨头中,没那么容易拔出来吧,哈哈哈!” 他开心的大笑,仿佛输的不是自己样,在自知不敌的情况下,居然想出用这种方式拖住关羽,此举令众人惊讶中带着敬重。 孙二勇扭头看向对自己恩重如山的安勇候,扯着嗓子喊道:“侯爷,当年带我出小山村的恩,二勇今日报,报了…” 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消失。 这位样貌,武力都极其平庸的男人,用着独属于他自己的悲壮方式,以报当年知遇之恩。 原本厮杀激烈的双方士兵,在此刻不约而同的停手,看向那个双膝跪地,手压大刀死而不倒的男人。 他远不如李锦绣,安勇候这些人名声大,甚至不如李破军这种后辈。 但就是这样一个如果遇不到安勇侯,就会在小山村中待一辈子,籍籍无名的小人物。 用一身草莽勇猛气,吸引到了所有人的目光。 英雄不问出处,谁说只有那些身份贵重的人才能被记住,小人物也可以有英雄气。 关羽神情复杂,盯着面前的尸体,双臂微微用力,长刀便被拔了出来,“与我交过手,你该知我力大无穷的…” 长刀拔出,没了支撑,尸体瞬间无力的倒在地上。 不远处的安勇候静静看着,不知何时已经红了眼眶,老迈的身躯微微发抖,胡须乱颤。 他紧握着双拳,似哭似笑道:“好,好啊,不枉老夫军中摸爬滚打了一辈子,带出来的兵没有孬种!” 感慨声落下,他看向杀气腾腾的关羽,没有任何多余言语,简单的一句话道:“你且等等,我去取兵器来!” 他转身离开,没多久便手握一杆长枪出现,枪尖雪白,泛着闪闪银光。 这位不知多少年没亲自上阵厮杀的老将,再次提枪,昂首阔步的朝着关羽走来,面无所惧。 关羽打量着他,发须花白,脸上有不少褶皱,甚至老的背都有些微微驼。 “你太老了,关羽大刀不斩老弱。” 安勇侯淡然一笑,打趣道:“那事情好办,你现在退下便是。” “不。”关羽伸出大手制止,另一只手在怀中摸索,片刻后摸出了一把小刀,“没了大刀,关某还有小刀。” …… 小刀很短,只有巴掌大小,握着这样的兵器,跟徒手搏斗没什么区别。 安勇侯摇着头,自嘲一笑道:“还真是老了,居然被如此看轻。” “既然如此,那看看老夫能否斩你!”话音陡然凌厉,安勇候整个人气势一变,宛如蒙尘的绝世利剑。 外面腐朽破旧,可内里依旧锋利,削铁如泥。 他挥动长枪,狠狠砸来,关羽举起小刀抵挡,铁器碰撞的瞬间,巨大的力量袭来,砸得虎口发麻。 关羽甩了甩手臂,由于小刀根本用不上力,所以即便力量更强,可还是会吃亏。 眼前的男人在这一瞬,威风不减当年,关羽不敢大意,握着小刀的手愈发用力。 他主动冲去,小刀快速划过,斩在枪身上,精铁碰撞,在二人巨大的力量下,摩擦的火星四溅。 势大力沉的攻势,斩得安勇侯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后,将长枪抵在地上,才止住身形。 岁月不饶人,上了年纪后,血肉之躯的衰败,任谁来了都无力回天。 一个正值壮年,身强体壮,一个垂垂老矣,血枯气衰,这不是武艺高低能弥补的差距。 而是发自内在的孱弱,即便安勇侯战斗经验丰富,也跨不过岁月鸿沟。 “老将,你不是关某的对手。” “我知道,可这又如何?”安勇候轻然一笑,眼中尽是对失败的洒脱与坦然。 “老夫十五岁从军,至今已有数十年,从一个普通士兵,到如今的安勇侯,什么场面没见过?” “冲锋陷阵,先登斩将,立下不世军功。” “太祖开国,封王拜相,凌驾于诸将之上,也仅仅只是比那李锦绣差上半分。” “年少意气风发驰骋沙场,敌军俯首乞饶的模样见过。” “开国位于侯爵之尊,庙堂庄严,锦衣玉食,世间繁华也见过。” “登临绝巅,受万千将士敬重,在这沙场征战的最高处,老夫上去过,那顶端的迷人风景老夫也看过了。” “这辈子,老夫无憾,即便此时此刻死于你刀下,也没什么不值得。” “生于天地间,大丈夫所期待的荣耀,他人有过的,老夫有,他人无的,老夫也有,死于此时有何不可?!” 第148章 议安勇候之罪 经历过世间许多事,位极人臣,享受过权力与金银带来的快感后,并且到了这个年纪,死也不是件可怕的事。 听着他细数过往,关羽一言不发,沉默着便要上前,斩杀这次谋反最重要的人。 没有安勇候的帮助,魏王也不可能调动关外大营二十万大军,说他是混乱的源头也不为过。 看着关羽一步步逼近,安勇候拔出腰间的长剑,似乎准备做最后的抵抗。 这时,始终在指挥战局的李破军冲了过来,出声制止,“不要取他性命,老侯爷的罪交给朝廷处置。” 说罢,他要看向安勇候,做着最后的劝解,“侯爷,此刻下令让将士们放下兵器,还能少死些人。” 凝望四周,越来越多的将士倒下,战争的胜负已经很明显了。 朝廷军稳居上风,剿灭叛军结束这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安勇侯眯起双眸,看着曾经的下属们,还在为了他的命令,拼死抵抗,心中涌起愧意。 这场战争不是为了国家,也不是为了他们的家人,而是为了魏王的野心开启的。 此刻,他们的死没有大义的光辉加持,成了权力斗争的牺牲品,可怜至极。 毕竟是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重情重义,自知不可能赢后,安勇候冲着周围喊道:“儿郎们,停手吧,这是本侯最后的军令!” “放下兵器,朝廷不会拿你们怎么样的。” 话音落下,场面一下子安静,双方停手,叛军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铛!”的一声,兵器被扔在地上,有第一个人带头做出选择,那众人也就有了效仿的目标。 投降的命令如同清风般,快速吹过,霎时间叛军们纷纷丢掉了兵器,不做抵抗。 唯有安勇候,手中依旧握着自己的佩剑。 “侯爷,该你放下兵器了。” “呵呵,别人都能放,老夫不能。”安勇侯淡然一笑,看着面前的苍茫雪地,心中没有将死的悲凉,反而更多的是洒脱与释然。 他缓缓抬手,脸上尽是慈祥的温柔,小声呢喃着,“女儿,爹只能帮你到这了…” 长剑横在脖颈前,安勇候大笑道:“李家二郎,提着老夫的人头,去换属于你的荣华富贵吧!” 话音落,没有片刻犹豫,双手快速用力划过脖子的肌肤,鲜血飞溅而出,顺着冰冷的铁剑滴落。 “不!!”李破军瞪大眼睛,伸出手急得大喊,可终究是迟了。 尸体无力的倾斜,重重的倒在雪地中,砸得雪花轻舞。 关外大营的士兵,作为安勇候的嫡系军队,看着曾经的将军死去,许多人都忍不住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连朝廷军这些不出自关外大营的士兵,包括李破军在内,望着那具尸体,无不心情沉重。 只要是帝国的士兵,见到王朝曾经的骄傲,最勇猛的军神如此凄惨落幕,心中又如何能不悲痛。 况且这位将军还多次拿出家财,赠予那些家中贫困的士兵,他帮助过许多人。 “呼!呼!呼!”冷风不止,北荡山的上空,雪花再次飘落,愈发的大了起来。 天地之间多出了一丝悲凉之感,李破军亲自走到那具苍老的尸体前,小心翼翼的整理一番后,将他背起,朝着山下走去。 到了山脚,李破军伸手唤来一位极其信任的部下,神情郑重道:“你亲自带人,送侯爷的尸体回京。” “另外,我去写一封信,你也带回京交给太子。” “遵命!” …… 随着李锦绣的老逝,以及今日安勇候的自刎求死,一个大渊军中的璀璨时代落幕。 回首过往,以秦王为基石,在帝国双壁的率领下,大渊的铁骑踏过这片土地的每一寸。 斩杀枭雄,统一河山,何等的荣光。 光荣的褪去令人唏嘘遗憾,可并不代表着结束,而是一段新的传说即将开启。 李如虎,李破军,关羽…以及未来可能出现的更多人,这注定又会是史书上一段浓墨重彩的记载。 七日后,京城,安勇候的尸体被运了回来,朝野震惊。 金銮殿上,李鼎望着手中跟尸体一块送来的密信。 上面的内容很简单,是李破军求情的话,大致内容是希望他能给安勇侯一个体面的退场。 看完后,他抬头望向群臣,这些在多日前还准备跑路,私底下跟魏王书信往来的官员们。 此刻齐齐松了口气,纷纷跟打了鸡血样,表忠心似的争相禀报。 “太子殿下,这安勇侯罪大恶极,既然敢公然起兵谋反,对抗朝廷,臣建议将其尸首悬挂城楼上,以震慑心怀不轨之徒!” “没错,安勇候死有应得,不遵太子,反而与那魏王勾连,该杀,不仅他该杀,臣奏议,将他的家人尽数下狱,择日问斩!” “臣附议!” “附议!” 看着殿中洋洋洒洒的跪了十几位大臣,李鼎眼中满是不屑,这些人都是墙头草,毫无忠心可言。 当初魏王兵锋正盛时,这些人还提议过迁都呢,误国误民,该杀的是他们才对! 但此刻时机未到,李鼎也并没发作,他反而好奇的看着殿中没出声的魏青云。 照理说,按照这位的性格,此刻应该态度强硬的做出些表示才对。 “魏相,你为何一言不发?” “臣怕说了殿下不高兴,索性就不说了。”魏青云俯首一拜,态度恭敬,脸上再也没了以往对太子的轻视。 当然,如今也容不得他轻视,李鼎现在总揽朝政,可以说是大渊的无冕之王,只要老皇帝闭眼,他就毫无争议的成为新君。 以前魏青云敢针对,现在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再出言不逊。 听着他的话,李鼎饶有兴致的一笑,“呵,魏相这话倒是有意思,你且说说为何孤要生气?” 魏青云也上了年纪,老迈不堪,来这金銮殿还要拄着拐杖。 他颤颤巍巍的弯下身子,跪在地上,用苍老的声音恳求道:“老臣请求殿下,不要辱安勇候的尸首!” …… 第149章 孤要以功臣葬他 他的话令大殿陷入一片寂静,很难想象,作为文官之首的魏青云,能说出这种话来。 自古以来,文武官员互相看对方不顺眼,武将觉得文官庸弱,只会天天提笔无病呻吟,一股子酸气。 文官则觉得武将头脑简单,就是四肢发达力气大的野蛮人。 这样的互相轻视,在大渊朝中也没有改变,甚至因为魏青云的原因,还要更加严重。 眼前的左丞相,可没少跟李锦绣,安勇候作对,破口大骂也是常有的事, 很难想象,在安勇候成为叛军被击杀后,居然会主动站出来为其求情。 李鼎也很诧异,盯着他问道:“魏相这是要替叛贼求情?” “不仅仅是叛贼,更是咱们大渊的功勋之臣!”魏青云抬头,义正辞严道。 “当年的安勇侯,率领将士在一个月内连克七城,马不停蹄的支援陛下的大军,这些功劳历历在目。” “今日即便一时糊涂,难道就要如此羞辱吗,天下人会如何看,大渊的将士又会怎么想?” 这番慷慨陈词令大殿内的众人侧目,凝神沉思,说得没错,如此英雄都已经死了,再继续羞辱的话,确实不妥。 可这样的想法,仅仅只能在心中想想,除了魏青云,没人会去为一个死人争些什么。 安勇候与魏王联手,公然反抗太子,此刻求情,那就是让太子不痛快,这不是找死吗? 一群在官场混迹多年的老油条们,立马站了出来,反驳道:“魏相此言差矣,难道有功就可以有恃无恐,起兵反叛吗,安勇候该被严惩!” 魏青云看向开口的官员,手拿玉圭,满脸书生气,是个中年文官。 这人他记得,具体的名字想不起,但有印象曾是翰林院编撰,是托人送礼到丞相府,被他捞出来的。 他突然冷笑一声,摇了摇头,“我魏青云自问算不上什么好人,比历代那些贤官也差远了,可至少还懂争权不误国的道理。” “看看,你看看你们这些人,为了讨好太子,求个平步青云的机会,此刻是有多迫切,连国家朝局都不顾了。” “简直丢尽了读书人的脸面!”他情绪突然激动,指着满殿的大臣厉声呵斥。 若是换做以前,定然无人敢吭声,但如今他已年迈,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东西,而且还不讨太子喜欢。 自然不必惧怕,越来越多的官员站出来反驳。 “哼,我看魏相真是老糊涂了,一个叛贼能与朝局有什么联系?” “说的不错,指不定是魏相与这贼寇有什么旧情,如今人老了念旧,所以仗义执言吧。” …… 一句句诋毁如同利刃朝着魏青云杀去,他弹劾了旁人多年,没想到自己有一日也会沦落到千夫所指的地步。 他站起身,气愤的拄着拐杖,指着众人急促道:“你,你们,奸臣,都是奸臣!!” 李鼎站在大殿的御台上,冷漠的望着,虽说他看不惯魏青云,但这一次眼前的老人说的不错。 辱尸是绝对不行的,此时叛乱未平,倘若公然羞辱安勇候的尸体,那关外大营剩下的十几万将士,一定会殊死相搏,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不仅是这些人,可能其它几大军营中,也会有其曾经的下属看不下去,领兵反抗。 要知道,这些从军的儿郎们,最是讲义气,性如烈火,做出这样的事毫不意外。 再者说了,安勇候毕竟是大渊曾经的军神,哪怕犯了错,如今人死账消,没理由继续干些蠢事。 “诸位…”李鼎开口,大殿霎时安静,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孤觉得魏相说的不错,安勇侯劳苦功高,如今已死,以往的事就不必再追究了。” 此话一出,跪在地上求着要严惩的官员顿时懵了,这怎么跟他们想的不一样。 但仔细思索,揣测君心后,有一个官员双腿向前挪动两步,继续请求道:“殿下不可啊,对待叛逆就该铁血手段,岂能因功而废?” “臣请殿下严惩安勇侯!” 众人迷茫的看着这人,满头雾水,脑子糊涂了,太子都开口免罪,还要请旨,是嫌自己活得太久? 察觉到众人异样的目光,这名官员低着头,脸上浮现喜色。 他无比确定,自己没猜错,太子肯定是碍于脸面,所以才做做样子,其实内心很想严惩安勇候。 只要自己坚定请旨,即便此刻挨骂,事后一定能平步青云。 对于他的想法,李鼎不知道,他只是疑惑的看着官员,不能理解,难道是自己最近太温和了? 谁都敢冒死上来说两句反抗旨意,并且还完美的踩在了雷区上。 “你的意思孤知道了,来人啊,拖下去斩了吧。” …… “斩,斩了?”官员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当看到羽林卫越来越近时,才彻底醒悟,连忙求饶。 “殿下,微臣错了,请殿下开恩啊!!” 在阵阵惨烈的哀求中,这人被拖出大殿外。 一时间,殿内的官员们无不瑟瑟发抖,心中被恐惧填满。 太子越来越像一位冷酷帝王,那种生杀予夺的果决,让人心中生畏。 李鼎感觉到了众人对自己的敬畏,很是满意,再次重复道:“孤说了,安勇候是有功之臣,人死罪消。” “不仅不罚,还要以功臣之礼将其厚葬,让其陪陵在龙山!” 龙山,李二凤死后的帝陵便在此处,陪葬帝陵,这是无上的荣耀。 如今去陪葬的臣子,也只有李锦绣以及一些帮助秦王上位,或者于开国有功的大臣们。 “太子殿下仁德,天下将士们一定会谨记于心!”魏青云跪下,神情激动,殿内的官员们也跟着跪下,纷纷附和。 “太子殿下仁德!” “太子殿下仁德!” ……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响彻金銮殿,而李鼎对于安勇侯尸首的处置方式,也在各方宣传下,瞬间传遍国内。 甚至连邻国的人也有所耳闻,但凡得知事情始末的人,无不震惊。 大渊的太子居然如此心胸开阔,对待叛贼都仁德恩重。 第150章 投了吧 消息迅速传遍四方,连太安城下正在攻城的李岳都有所耳闻。 接近一个月的时间,攻城屡屡受挫,粮食消耗殆尽,将士们已经好几日都吃不上饭了。 并且在北荡山失守后,李破军领兵前来,从后方袭杀。无奈之下,李岳只能率兵退走。 重新回到了那片冰河安营扎寨。 夜幕下,李岳一身绒甲,即便穿的很厚,可由于长时间没吃饱,没有食物提供热量,手掌,脸颊都被冻的通红。 连他一位王爷都尚且如此,普通士兵更加难熬,饥饿,寒冷,带走了许多将士的性命。 活着的人也是生出冻疮,苦苦支撑。 站在结冰的大河前,李岳心绪万千,一个多月前,用粗木渡河大败李破军时,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今日。 短短一个月,他就从声势浩大的魏王殿下,成了如今被困的待罪之徒。 命运就是这般令人唏嘘,难以捉摸。 抬起头,天空黝黑,一个繁星也没有,如同他的前路般,黑暗一片。 “好在,侯爷的尸身被妥善安置了…” 李岳眼中浮现一抹柔情,与亲生父亲相比,和岳父相处才更像家人之间,轻松,备受关怀看重。 听到安勇候身死时,他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又一次嚎啕大哭。 上次还是十岁时,母亲逝世。 “或许…真到了该结束这一切的时候了…” 李岳低下头,满脸颓废,那股输家的挫败感难以掩饰。 “殿下,不好了,军中又冻死了十几人!” 身后的参将脚步急促,跑过来急声禀报。 李岳听闻,赶忙跟着他走进死人的军营中。 掀开帐帘,不大的营帐内,十几具尸体蜷缩在一块,士兵在军医的指挥下,将尸体搬开,摆放在地上。 看着这种惨状,李岳整个人异常的沉默,愣在原地一言不发。 许久后,他才对身旁的参将道:“去把将士们叫来,本王有话说。” “这…”参将犹豫,欲言又止,以为他又是为了稳定军心,要说些无用的话。 “殿下,天太冷了,让大家伙好好休息吧。” “去叫人!”李岳面无表情,语气加重了几分。 参将不敢再多言,按照吩咐办事,没多久,除了那些生病和身子冻僵的人,剩下的残兵败将都站在空地上。 他们迷茫的望着李岳,一个个饥寒交迫太久,都变得麻木。 望着士兵们脸上的茫然,李岳心中的想法更加坚定,他轻声道:“各位,咱们败了,本王许诺的富贵,要食言了。” 天地一片寂静,没人吭声,也没人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全都默默的倾听。 李岳喉咙蠕动,张着嘴要说些什么,停顿了许久,才发出声音。 “此刻,本王要对你们下最后一道命令。” “命令”二字脱口而出,又饿又冷的士兵们脸上露出恐惧,以为又要他们去送死。 可下一刻… “最后的命令就是放下兵器,现在就去太安城投降,李如虎会给你们御冬的衣服,会给你们粮食。” “你们只是普通的士兵,造反的事要有人承担,本王一个人的命足够了…” 士兵们神情恍惚,怀疑是不是听错了,态度如此强硬的魏王,居然会允许他们投降。 只有参将明白过来,这是明知必败,不想拉着他们陪葬,放了大家一条生路。 放眼古今,哪个皇室子弟谋反会在意士兵的性命。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何尝不是仁慈。 参将神情复杂,双膝弯曲跪下,感激道:“谢魏王殿下开恩!” 一瞬间,士兵们纷纷跟随,乌泱泱的跪下,“谢殿下开恩!” 偌大的军营,士兵们互相搀扶着朝太安城走去,李岳就在身后默默的望着这一切。 前方太安城灯火通明,那是士兵们的路。 后方大河黑暗无光,那是他的路。 士兵们越走越远,只剩下孤独的李岳,突然欣慰的笑了出来,做出这个决定后,他感觉无比轻松,不再那么疲惫。 太安城内,原本正在思考如何劝降的李如虎,突然听到门外响起的急促脚步,连忙站起身。 “怎么了,是叛军又攻城了吗?” 在城门巡防的李破军跑进屋中,面露喜色,急切道:“不,不是,叛军来降了!” “降,降了…”李如虎听到这个消息,还有种不太真实的虚幻感。 十几日的时间,叛军在粮食逐渐耗尽的情况下,却还一次又一次不畏死的冲锋攻城。 这样的一支大军会主动投降,太过令人匪夷所思。 “是小部分人吗?” “不,是全部的叛军!” “这…怎么可能,魏王能同意他们降,难道说,他们把魏王…” “没有,听降兵说就是魏王下的令!” 兄弟二人一问一答,李如虎更加疑惑了,想不通以魏王的性格,为何会同意投降。 要知道,即便没了粮食,他手底下还有将近十万大军,殊死一搏未必没有转机。 虽说不解,可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不信。 …… 第二日,天空再次落下大雪,狂风不止。 清早,李如虎便披甲执锐,骑上战马便准备出城。 降兵都来了,唯独不见魏王,他放心不下,决定出去搜寻。 即便是反贼,那也是正儿八经的皇室血脉,先皇后之子。 况且,陛下只是昏迷,并未逝去,哪怕要审判处置魏王,也只能陛下亲自下旨。 “开城门!” “嘎吱,嘎吱!”厚重的城门打开,李如虎亲自率领了一队人马冲了出去。 可刚跑出门外,他就隐约看见,前方的风雪中,缓缓走来一道人影。 只见李岳双手捧着绒甲,上面还搁着佩剑,穿着素白的内服,朝着太安城走来。 李如虎翻身下马,立马跑了过去,“魏王殿下,你这是?” “本王来此,你押我回京去见太子,换这不世军功吧。” 李岳神情平静,没有任何的起伏,口中诉说失败仿佛一件平常事。 李如虎点了点头,立马吩咐身旁的将士,“来人,给殿下拿御寒的衣物,护送殿下入城!” 第151章 押送回京 大军得胜而归,在军队还没回来之际,前线的军报便被送到了宫中。 金銮殿上,随着李岳投降,皇位之争彻底落幕,百官们也不用犹豫了,知道该如何站队。 纷纷群情激奋,义正辞严的细数李岳的罪过,墙倒众人推被演绎的淋漓尽致。 “太子殿下,臣请奏严惩叛军,立斩不饶!” “臣附议!” “附议!” 李鼎望着跪下请命的官员们,若有所思道:“你们说立斩不饶,斩谁,斩孤的弟弟?” 此话一出,大殿陷入寂静,众人彻底懵了,不懂李鼎心中所想,到底是要魏王死,还是希望他活。 御台上,李鼎一言不发,沉默许久后,开口道:“退朝吧,此事容后再议。” 事情搁置,局势不太明朗,没人清楚李岳的命运会如何。 右丞相府内,老迈不堪,许久未曾进宫的长孙无忌,由于岁月病痛的折磨,已经连下床都变得为难。 今日却破天荒的要求仆人,将他抬进了宫。 进入上书房内,长孙无忌撑着轿床的边缘,抬起头,缓缓道:“陛下,老臣来看你了。” 躺在床上,昏迷许久的皇帝李二凤,听到这声音,居然离奇般的睁开了双眼。 华佗若是在这,肯定会惊得目瞪口呆,直呼不可能。 但这一切却是李二凤安排好的,假装昏迷许久,只待这一刻醒来。 他撑起身子,靠在床边,长孙无忌淡然笑道:“不愧是陛下,能瞒得过太子宫中的那位神医。” 李二凤笑答,“偌大的太医院,也不全是庸才,加在一块,总归有点用。” 几个月前的昏迷,是李二凤谋划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两个儿子分出高低来。 “你今日过来,战争有结果了?” “嗯,如我们所料,魏王输了。” 听到这个答案,李二凤没有意外,但却目视前方,出神的看了许久。 “岳儿那么自傲的人,想必现在很不好受吧…” 帝王与父亲,一个人,两种身份,就注定挣扎。 是他激起两个儿子去争,为了皇位杀个你死我活,甚至拿数十万将士的命,去让二人之争有个结果。 可以说,如今的局面完全是他一个人造成的。 可偏偏始作俑者,却又心疼儿子。 人性的复杂难以捉摸。 这次来,长孙无忌就是禀报消息,事情说完,两个老人就陷入沉默。 连以往最喜欢的下棋也没有开一局,就是怔怔的望着空荡荡的大殿,各有思绪。 …… 半个月后,李岳被秘密押送京城,直接关进了刑部大牢。 为何要说秘密,是在班师回朝的途中,京城送来了一道密旨。 写下这道旨意的,出乎预料,不是太子,而是昏迷的皇帝。 因此魏王已被送进京中的消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太子李鼎也在其中。 旨意送来的第一时间,李如虎便派人告知,可谓是忠实的太子党。 李鼎这才得知父皇已经醒了,但也没多想,拜见过后,便安静的等着魏王被押送进京。 在李岳被送进大牢的第二天,刑部大牢外,李鼎一身淡黄蟒袍,出现在这里。 新任的刑部尚书,立马出门迎接。 “下官拜见太子殿下!” 李鼎挥挥手,示意他起身,随后道:“魏王关在哪,带孤过去。” 二人穿过曲折的长廊,来到牢门前,负责看守衙役打开大门。 走进去,昏暗的通道,墙壁上灯火摇曳,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李鼎朝着里面走去,一刻钟后,他停下脚步,隔着木制的栅栏望着里面的男子。 成了阶下囚的李岳,低头靠着墙壁,在黑暗中看不清面容,可颓废的样子俨然像一条死狗。 “二弟,孤…来了。” 听到呼唤,李岳抬起头,盯着如今大权在握,高高在上的太子大哥,心中感慨万千。 他眼中没有仇恨,有的只是叹息与遗憾。 “可惜,当年我得势时,没有将你彻底踩死。” 不敬的话语中,李鼎听不出丝毫的恨意与杀气。 显然,这只是不愿服输的嘴硬罢了,并不是李岳此刻心中的真实想法。 李鼎也不客气的回怼道:“只可惜,你没机会了。” “父皇已经醒了,今日过来,我想想问问你,你自己觉得该被如何处置?” 李岳淡然一笑,“这种事情还有必要问犯人吗?” “是生是死,你太子一人便能定了。” 成王败寇,自古以来的规矩,争夺皇位输掉的人,没有任何东西再属于自己,包括性命。 “今日过来,若是想看我的笑话,你如偿所愿了。” “此刻的我是不是像一条死狗样,丧气的很,你心中是否也很得意啊?” 李岳笑着,将心中的质问说了出来。 “如果说,我并不高兴,你信吗?”李鼎神请苦涩,一母同胞的兄弟,哪怕天大的恨意,如果要对方性命,难道真的就心中毫无波澜吗。 即便畜生都不会如此的冷血,没有情感。 所以李鼎赢了皇位,是高兴的事,但此刻他真的高兴不起来。 “无论如何,你我兄弟一场,我会保你性命的。” 李岳愣住,他没想到太子过来,没有得胜后的咄咄逼人,更没有羞辱,而是说完留他一命。 “你少假惺惺了,放了我,然后找个机会再毒死我,对外声称我是病死的,名利双收吗?” 这话令李鼎面色微微一变,他表情郑重,上前几步,抓着栅栏,看着这个不成器的弟弟,教诲道: “不论你怎么想我,那都是你的事,但作为长兄,我有人性,不是畜生!” 留下这番话,他便头也不回的离开,只留李岳在狱中出神。 “太子,大哥…” 来到外面,李鼎对刑部尚书说道:“孤不想听到有任何意外。” 刑部尚书瞬间心中一紧,“意外,太子殿下说的是?” 李鼎望向他,目光如炬,锐利的眼神仿佛利刃,看的人心中发毛。 “你刑部里的那些弯弯道道,别以为孤不清楚,若是魏王都被人害了命,你的人头,还有你全家的,就都保不住了。” “听明白了吗?” 第152章 封地南郡 “明白,微臣明白…”刑部尚书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连连附和。 送走李鼎后不久,刑部又来了一位身份贵重的客人。 大内总管带着旨意赶了过来。 “陛下有旨,令刑部将魏王送到上书房去。” 听到是陛下的旨意,刑部尚书不敢有任何异议,赔着笑脸道:“微臣遵旨,这就去办。” 在衙役的护送下,李岳走在宫中的御道上,在幽暗的地牢中被关了几天,如今重见天日,他心情复杂。 当年得势意气风发,那时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来到门外,大内总管推开门,“殿下请进,陛下等着呢。” 李岳迈步走了进去,不知是不是错觉,刚踏进空旷的大殿,一股腐朽没落的感觉扑面而来。 内殿中,李二凤坐在凳子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罪人李岳,叩见皇帝陛下!”李岳来到面前,跪在地上行礼。 听着他说的话,李二凤眉毛轻颤,脸色不由得一变,颤颤巍巍道:“你称朕为皇帝?” “你本就是皇帝陛下。”李岳面无表情,眼中丝毫没有情感,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般冷淡。 察觉到了这股生疏感,李二凤心中难过,“你还是在怪爹吗,把你害成了这样。” “不,我不怪任何人,成王败寇,仗打输了即便是死,我也担着。” “只是不知,陛下今日叫我来,是有何话说?” 这不是假话,在李岳心中,输赢都是自己的问题。 他埋怨过,为何父母偏爱太子,也心中愤怒。 但如今失败,那股不满也随之消散了,所以他才如此平静,没有咄咄逼人的质问眼前的父亲。 李二凤靠着椅背,心中连连叹息,终究还是成了儿子记恨的人,这就是为帝国选继承人的代价。 很沉重,但他也不得不承受。 如今在临死之际,李二凤只有一个想法,保住眼前的儿子,他叹息道:“你恨爹,爹不怪你,今日叫你来,是想让你去南郡,趁爹还活着,在那里给你划块封地。” “在你的封地中,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大哥不会害你的。” 南郡,大渊最富庶的地方,天下商人的首善之地,那里就代表着财富与奢糜生活,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天堂。 去了那里,可以穷奢极欲的享受物质生活,李岳若能就此放下对权力的执念,物质上绝对能满足。 但这样的重镇,肯定是被朝廷严密监视,牢牢掌控在手中。 李二凤的意思是划块好地方,让儿子去享受,过着被软监禁的生活,安度余生。 想法很好,可他低估了李岳的气性,“呵呵,父亲想让我以后被圈禁,在太子的眼皮子底下,浑噩度日吗?” “我不会去的,这样的日子于我而言,比死都难受!” 李二凤不解,“为何不能接受,活着不好吗…” “不好!”李岳果决答道,情绪逐渐激动,“我比太子到底弱在哪,让我向他示弱苟延残喘的保住性命,绝不,绝不可能!” 愤怒的话语从喉咙中咆哮而出,李岳没了继续交谈的意思,转身便要离开。 走到门外时,他脑海中浮现老父亲刚刚难过的神情,心中不忍的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无论如何,儿子也谢谢你。” 留下这句话,他大步走出殿外,被押送着回刑部大牢。 李二凤凝望他的背影,伸出手,失神的喃喃自语,“岳儿,我的岳儿啊…” 当年太子谋反,人人弹劾欲废太子,李二凤刚愎独断,强行把事情镇压下去。 众人都私底下议论说,皇帝是爱屋及乌,与先皇后情深义重,所以才选择包庇。 这话说的不错,在李岳身上同样适用,小儿子同样也是他和先皇后所生,怎么可能不疼爱。 之所以李岳觉得父母偏心,那是因为皇位只有一个,只能一个儿子来坐,所以必须有所取舍。 倘若李二凤只是个寻常富家翁,那样的话即便不能做到一碗水端平,也不可能让李岳觉得偏心。 在儿子走后,李二凤沉默了许久,朝殿外喊道:“去把太子叫过来。” “诺!” …… 两个时辰后,李鼎从东宫内赶来,他走进殿中,呼唤道:“父皇,儿子来了。” “来,坐在朕旁边。”李二凤指了指身旁的椅子道。 待他坐好后,李二凤看了过来,神情凝重,昏黄的双眸紧紧注视。 “太子,你准备如何处置你弟弟?” 李岳心中一紧,没想到叫自己过来,居然问这件事。 虽然他心中早有准备,父皇醒了后,肯定会过问此事,但真到了上书房,面对父亲,还是会紧张。 这个问题太敏感了。 “儿子决定留弟弟的性命,养在京中,还是让他住魏王府。” 听到这个答案,李二凤在心中松了口气,好在没有赶尽杀绝,愿意留其性命。 但这样的安排还不够好,他撇了撇眉,开口道:“你能有此仁心,爹很欣慰,但让你弟弟走吧,不要将其困在京城中。” “南郡就是个不错的地方,被朝廷牢牢把控,在那里给他划块地,当做封地安度余生,你觉得如何?” 封地,还是南郡? 李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什么逆天想法? 南郡是何地方,占据整个国家财政赋税的三分之一。 别说老二是起兵造反被擒住的犯人,就是安分听话的藩王,也不可能给那么一块地方。 “父皇,此事…不妥吧…”李鼎试探性询问,真不是他冷血,而是这件事不合理到了极致。 哪有君王会把财政重地交给别人的,兄弟也不行,这不等同于把经济命脉给别人握着。 要知道,在古代赋税就代表着粮食,有了粮食就有了源源不断的士兵。 提议被拒绝,李二凤面色有些不太好看,他沉声道:“有何不妥,你已经胜了,天下都是你的,给你弟弟一个栖身之所,又有何问题。” …… 李鼎被说的无言以对,看来人真的会在晚年昏庸,即便是一代雄主。 第153章 长孙无忌的刚猛 要知道,以李二凤年轻时的性格,是绝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一切都是以帝国发展为前提。 引导两个儿子争位,挑选合格的继承人,都是为了大渊统一天下做准备。 倘若把魏王封在南郡,那于李鼎而言,就等同于卧榻之侧容他人酣睡。 届时,别说剿灭六国一统,可能会再次内乱,谁知道魏王哪天会不会再来一次造反。 “父皇,儿臣…” “不必再说了,我明日就会下发旨意,就这样办了。” 李二凤大手一挥,态度强硬,根本不给儿子说话的机会。 大殿内,气氛冷冽,李鼎站了许久都说不出话来,最终只能行礼告退。 “父皇,儿臣先走了,你保重圣体。” 时间来到第二天,旨意从上书房内传遍整个朝堂,文武百官皆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起兵造反啊,这都能出面做保的吗,先前的太子虽然也有这样的想法,但终究还是被人告发,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二人的性质不一样,魏王起兵,害死多少将士,未来又会有多少官员跟着受牵连。 金銮殿上,官员们情绪激动,纷纷冲李鼎请旨道:“太子殿下,你去劝劝陛下吧,绝不能就此放过魏王啊!” “没错,自古起兵造反者,不杀就算了,哪还能赐予封地的。况且大渊立国至今,也没分封的规矩啊!” 确实,大渊建国数十年,太祖的几个儿子只有李二凤活着成了皇帝,其他人虽有王爵在身,但可没有过实质的封地。 因此,如果这道旨意生效,那魏王李岳就会成为大渊第一位有封地的王爷。 李岳看着百官,脸色凝重的沉声道:“你们说的,孤又何尝不知道,但父皇的旨意,我岂有带头反抗的道理?” 此话一出,大臣们都闭嘴了,明白其中的难处。 中原王朝向来都以仁孝治国,上到天子,下到百姓,谁不孝敬父母那是要被戳一辈子脊梁骨的。 更何况李二凤只是老了,不是死了,雄主之威犹在,谁敢招惹? 如今朝中的这些官没几个忠臣,都只顾自己的功名利禄,谁会拿着身家性命去真正的跟皇帝作对? 殿中一片死寂,没有人能回答李鼎的问题。 沉默之际,门外传来太监的呼喊,“长孙大人到!” 大殿之外,长孙无忌坐在凳子上,被四位仆人抬着进来。 “太,太子殿下,恕老臣老迈,不,不能起身行礼…” 长孙无忌开口,颤颤巍巍的,吐字都不太清晰了。 “舅舅不必多礼”李鼎望着他,满眼心痛,曾经一心辅佐的舅舅,也老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他快步走下御台,来到身边关怀道:“舅舅,你为何不在府中歇着,怎么来宫中了?” “再不来,这朝堂就乱套了!”长孙无忌无力的摆着手,愤慨道:“二郎,二郎他真的老了!” 一句话,吓得百官们纷纷低下头,忍不住瑟瑟发抖。 敢在金銮殿中,如此指责皇帝,整个大渊朝也就只有长孙无忌一人了。 “舅舅,慎言…”李鼎轻声提醒,辱骂帝王,要是怪罪下来,指不定会被杀头。 “李二凤,我不怕他!”长孙无忌一改以往的儒雅形象,像个倔强的怪脾气老头,丝毫不听劝。 他一把抓住李鼎的手,满脸气愤道:“走,随我去上书房,我要当面问问李二凤为何糊涂成这样了!” “舅舅…” “走!” …… 在羽林卫的护送下,二人来到上书房内,靠在凳子上的李二凤看着他们,神情疑惑,“你们怎么过来了?” “再不过来,陛下就要毁了这大渊朝了!”冷冽的呵斥脱口而出,长孙无忌的话无比尖锐,令人觉得异常刺耳。 “你在胡说什么?” “胡说?”长孙无忌冷笑一声,竟然大不敬的伸手指着皇帝,用训斥的口吻大声道:“陛下,你下旨赐魏王封地,他是反贼,为了一己私利害死多少将士你不明白吗!” 得知是为此事前来,李二凤知道他说的不错,可作为父亲的仁慈,让他妇人之仁。 他低声喃喃自语,似在回应,“岳儿是叛贼,可也是我的儿子…” 见他低着头,满脸颓废,并且说出如此不像帝王该说的话,长孙无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火气更大,声音也更大了。 “李二凤,你真的忘了吗,当年的宫变,你提着先太子的人头时如何对我说的。” “天下一统,万命归心,要让天下百姓从此过上安稳的生活。” “让祖宗的在天有灵好好看着,你二郎做皇帝不比先太子差,这些话难道你都忘了吗!” 旧事重提,李二凤努力的抬起眼皮,眼神锐利,过往的一幕幕在心中浮现。 他本就不愿记起不堪回首的记忆,此时此刻如同揭开心中的伤疤,还往上面撒了一把盐。 令人暴躁气急! “长孙无忌,你难道真当朕不敢罚你吗?!” “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有何好怕的!”长孙无忌不落下风,丝毫不惧的继续反驳,与皇帝强势对线。 “你即便杀了我,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自毁庙堂。” “魏王封地南郡,掌控国家财政命脉,这样太子将来继承大位,兵发六国时也会束手束脚,还得时刻防备魏王卷土重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何一统天下,如何万民归心!” “你此刻做的事,不就完全把当年的话当成了放屁吗?” 李鼎在一旁听着,人都傻了,这攻击力…他认可了。 一代雄主,何曾被人如此羞辱过,李二凤气的浑身颤抖,胡子摇摆,伸手一指,“你,你你你…好大的胆子!” “来人,快来人啊!”他急的大吼,门外羽林卫冲了进来。 “陛下,有何吩咐?” “拿人,拿下长孙无忌!” 两位羽林卫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愣在原地。 长孙无忌跟皇帝的关系,朝中人人知晓,突然下令抓人,他们都不太敢,心中犹豫。 担心皇帝一时气昏了头,要真抓了人,事后正主后悔,拿他们问罪那就毁了。 第154章 母于子 “怎么,都聋了吗!” 见人一动不动,李二凤气的大吼,情绪的剧烈波动,引得咳嗽不止。 “不必多费功夫,老夫去府中等着抄家的圣旨,反正一身荣光皆是你赐予的,如今还你又何妨!” 长孙无忌大手一挥,火上浇油,丝毫不认怂。 “来人,抬我回府!”一声大喝,门外的相府仆人,迅速进来抬着凳子出了大殿。 李二凤默默望着,没有作声,羽林卫们也不敢阻拦,呆呆的望着。 激烈争吵过后,大殿死寂,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喘,低下头,瑟瑟发抖畏惧皇帝发怒。 冷静过后,李二凤无力的靠着凳子,神情纠结,若有所思道:“你舅舅说的,我何尝不知,但我能怎么办…” “那是朕与无忧的儿子,是你的亲弟弟啊!” 李鼎默然,虽不愿在此刻继续激怒父亲,可也不能浪费舅舅争来的谈判机会,犹豫再三,还是问道: “那也不必将南郡封给他,住在京中,或者封个偏僻的地方,有何不可?” 财政大权分裂出去,届时出兵六国,处处受到限制,如果因为这事导致前线兵败亡国,那又该当如何? 父子二人的争论,不是李岳的生死问题,而是在待遇上。 “岳儿住在京师,以他的脾气,若是哪天冲撞你,你能忍住不杀了他吗?”李二凤说出心中顾虑。 他最担心的是自己死后,小儿子的处境,无论是京城还是封地偏僻,都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哪天李鼎不高兴了,要下令杀人,小儿子只能引颈待戮。 可若是封地南郡,兄弟二人平日见不到,会少许多摩擦,并且南郡为朝廷把控,想来李岳也不敢做出格的事。 既能保儿子,也不会影响朝政,可谓是两全其美。 当然,这仅仅只是李二凤个人的想法,朝堂上谁都看得出来。 封魏王去南郡,以他的能力倘若不安分,隐忍蛰伏,很可能会给帝国造成大麻烦。 也不知李二凤是真的老糊涂,而是明知偏要为之。 “爹,此事请恕儿子不能应允。”李鼎态度逐渐强硬,他可不想因一个人,毁了祖宗基业。 原本情绪平静的李二凤,听到这话,瞬间激动,大声质问,“朕还没死,你敢这样说话,真不怕废了你的太子之位吗!” “即便废太子,儿臣也绝不姑息误国之举!”李鼎跪下,神情异常平静,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他的每句话都发自内心,也真为大渊好,哪怕皇帝不是他,换六皇子李羽,或者别的皇子,李鼎也要据理力争。 无它,为国争利而已! 李二凤沉默,看着儿子如此强硬,他心中也开始犹豫,动摇,深思自己的决策是否真的错了。 可一想到昨日,李岳来上书房时那脏兮兮的可怜模样,瞬间所有的想法消失。 只剩一个念头,保住小儿子。 “儿,鼎儿啊,你难道真要爹跪下来求你吗?”李二凤神情焦急,低声哀求,说着便支撑着起身。 李鼎心中一惊,赶忙跪行向前,按住他的腿,哀求道:“爹,你就别逼儿子了!” 父子二人抱在一块,面色焦急,心中无不痛苦挣扎。 这一幕,大内总管赶忙将宫人们赶了出去,关上殿门,留二人独处。 天子落泪,皇室难堪的模样谁都不能看,更不能私底下传说。 激动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李二凤目视前方,满脸惆怅,轻轻拍着儿子的背,语重心长道:“鼎儿,咱们要你弟弟的命,你娘在天有灵会恨咱们的。” “等百年后去了地下,见你母亲,我该怎么说,你又该如何面对她…” 呢喃的轻语宛如一柄重锤直击心灵,李鼎整个人愣住,脑海中浮现过往,母亲的温柔慈爱。 “鼎儿,要照顾好弟弟哦…” “嗯,鼎儿是大男子汉,不仅要照顾好弟弟,还有照顾好娘亲…” “呵呵,我的鼎儿真好…” 一个家族,孩子是未来,而母亲却对孩子影响深远,温柔的教导,可能在当时,以后看不出效果。 但指不定某一天,在孩子迷茫,暴躁,要做出坏事时,如悬崖勒马的那只手,死死抓住。 老实说,不愿给南郡做封地,难道李鼎没有一丝一毫的私心吗? 人,生于天地间,利欲熏心于一体,就难以做到真正的无私,圣人除外。 可私心在想的母亲的这一刻,瞬间消散于无形,他抱着父亲的腿,呢喃道:“儿子知道了…” …… 三日后,又是一次朝会,满朝的文武官员在家中时,便想好了如何给魏王定罪的说辞。 可来到金銮殿后,许久不见的大内总管,带着皇帝的旨意前来宣读。 当旨意念完后,整个大殿中的所有官员炸开了锅。 封地南郡的事居然还是办成了,太子,长孙无忌前往都没能劝住陛下。 这,这这这… “太子,此事万万不可啊,南郡何其重要,怎能交给叛贼?” “对啊,太子殿下再去找陛下说说去。” 在众人的注视下,李鼎面无表情,缓缓道:“这件事…孤也同意了…” …… 静,死一般的寂静,谁都没想到,劝皇帝的太子,居然也被策反了,改变主意。 霎时间,一位位官员走出队列,上前跪在地上,激昂道:“太子,封地南郡是分裂大渊,更何况魏王谋反在先,历朝历代都没有给叛贼封地的规矩啊!” “请殿下三思!” 众人齐齐出声,音浪汇集在一块,响彻整座大殿。 官员们不愿看到此事发生,原因也简单,在魏王兵败后,他们都落井下石过,甚至要求李鼎将人斩杀。 这种情况如何能在眼睁睁看着魏王翻身,倘若命好再次掌权,那他们这些人谁能逃过清洗。 只有人死了他们才安心,即便整不死李岳,也得废了他,一辈子困在京中,在监视中潦倒余生。 “这是陛下的旨意,孤也认同,不必再议了!” “若无其他事,退朝!” 李鼎态度强硬,说完转身离开,根本不给众人继续说话的机会。 第155章 夙愿 起兵造反的王爷,不杀就算了,还能得一块上好的封地。 这道旨意的公布于众,引起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刑部大牢内,李岳被客气的从牢中请了出来,刑部尚书在一旁搓着手,谄媚笑着。 “魏王殿下,多日来你受苦了,微臣已准备好膳食,女子,供您解乏。” “魏王…殿下?”站在外面,阳光晃眼,李岳低声喃喃自语,他已好久没听人如此称呼自己,心中异常疑惑。 “你私放我出大牢,难道不怕太子知晓问罪?” 此刻的他还不知道,有明旨决定了送其去南郡,作为封地。 刑部尚书笑意连连,解释道:“王爷这是哪的话,陛下有旨意,将南郡送给你当封地,太子也同意了,不会问罪的。” 突如其来的消息令他始料未及,有种不太真实的虚幻感。 父亲居然真的放了自己,太子还答应了? 作为叛军,我不应该被斩首吗? 这是什么情况,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岳心中满是疑惑,他原本想的是能保住家人足矣,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在刑部尚书的引路下,二人来到衙门的偏厅。 黑色的雕刻梨花木桌上,盖着锦绣绢布,上面摆满珍馐美酒。 两旁,还有好几位容姿曼妙的女子,精心打扮,时刻听候吩咐。 李岳咽着口水,被关了多日,狱中的饭菜又难以下咽,因此消瘦许多。 如今看到美食,那股饥饿感无比强烈,肚子竟不适应的发出“咕咕”声。 刑部尚书连忙缓解尴尬氛围,伸手请道:“殿下请用膳。” 坐在桌前,太过饥饿下意识的要用手抓,可长久以来的皇室教养,还是让李岳忍住,用上了筷子。 一道道美食大快朵颐,侍女们见状,纷纷上前倒酒,将其伺候的异常舒适。 正当他享受之际,门外传来争吵的喧闹。 “不能进,不能进去!” “让路,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着老夫!” 听到门外的动静,刑部尚书气愤的打开门,“谁啊,敢在刑部大声喧哗,不要命了吗?!” 门外,刑部的一众官员苦口婆心,可还是拦不住闯来的人。 此人正是长孙无忌,被仆人抬了进来。 进到房中,他指着刑部尚书,冷冷道:“你,带着这些人都给我滚出去!” “这…” “怎么,老夫说的话不好使了吗?” 如此强硬的态度,令刑部尚书异常为难,犹豫不决时。 李岳的声音传来,“听长孙大人的,出去吧。” “诺!”刑部尚书急忙伸手呼唤着侍女们,“走,都走!” 众人出去,离开前他还贴心的将门关上,给二人提供私密的谈话空间。 “舅舅,许久不见,你也老了。”李岳开口,神情冰冷,他并不喜欢这位舅舅。 长久以来,眼前的老人跟父母一样,始终偏心太子,从未对自己热切相待。 之所以客气尊称,全然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 说来奇怪,李岳恨父亲,恨舅舅,唯独不记恨母亲。 或许因为母亲实在太过温柔,令他生不出恨来。 “殿下,陛下圣旨的事你可听说了?” “听说了,怎么,舅舅连这事也要管?” “当然要管!”长孙无忌面色一凝,脱口而出道。 “南郡何其重要,若是封你去那,太子将来称帝,皇位还能坐安稳?” 听到这句话,李岳脸色一变,怒火自心中燃烧,愤怒道:“太子,又是太子,难道你们眼中只有太子吗?” “舅舅,我不也是你的外甥,你为何跟父皇一样,眼中只看得到太子!” 暴怒的质问在屋中回荡,长孙无忌低着头,一言不发,神情说不出的沉重。 他的确偏向太子,做了许多坑害魏王的事。 两个外甥,截然不同的对待方式,长孙无忌心中也有着愧疚。 但也仅此而已,他当年恨着李二凤谋反,心中是有大宏愿的,一统山河,兵发六国,打造一个没有战乱,强硬的王朝。 为了这个目的,他能不择一切手段。 在完成这个愿望的过程中,个人荣辱,偏心哪个外甥,都算不得什么。 哪怕背负骂名。 如今,这个夙愿眼看就要完成,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魏王将他毁掉。 “殿下,魏王殿下!”他开口,语气逐渐加重。 “太子会登基称帝,将来会发兵六国,统一这偌大的山河。” “若是让你掌控南郡,会毁了这一切,我与你父亲当年的梦想,也会随之破灭。” “大渊乃至天下亿万百姓们,苦苦盼望的一统心愿,也随之烟消云散。” “你明白吗…” 原以为这番话能打动李岳,可谁知他在听闻后,冷笑连连,“呵呵,你说的这些,与我一个阶下之囚有何关系?” “一统,百姓夙愿,呵呵,这都是属于太子的荣光,与我又有半毛钱关系?” “本王不是什么大义之人,你说这些没用的。” 长孙无忌听闻,气得浑身发抖,“你,你…” 指着李岳半晌,也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气急败坏下无可奈何,只能黯然离去。 在他走后,刑部尚书进来,笑着安抚道:“殿下,你别听他胡言乱语,南郡可是个好地方,当然得去。” 李岳看着他,皱眉道:“去不去,与你又何干?” 热脸贴了冷屁股,刑部尚书异常尴尬,只能小心翼翼的侍奉李岳吃完了这顿饭。 可谁知,在他提议安排厢房让李岳入住时,却被果断拒绝。 “本王是囚犯,住牢房就行了。” “王爷,你马上就是南郡的王了,再住牢房,这…不太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只要在刑部一天,便是一天的囚犯!” 李岳态度异常强硬,在刑部尚书的不解中,重新走进那暗无天日的地牢中。 伸手不见一丝光芒,面前是光秃秃的墙壁,黑暗的地牢中还散发阵阵恶臭。 李岳默默的看着前方,眼神锐利,神情坚毅,自顾自的喃喃自语道:“都在说本王该去哪,不该去哪,可曾有人问过我的意见?” 第156章 魏王自戗了 黑暗,散发着腐烂气味的地牢中,李岳的话在回响。 他怔怔的望着前方,心中有股怒火燃烧。 魏王李岳,曾经是能在太子没被废时,就能拿到理政之权的人,有着属于自己的高傲。 封地南郡,若是换做一个安于享乐,混吃等死的王爷,这是件大好事。 可他不是这样的人,不能接受往后余生如同囚徒,活在太子的阴影下,时刻被监视,没有自由。 哪怕沦为阶下囚,他心中依然看不上太子。 无非早出生几年,有了嫡长子的身份,外加父母喜爱才赢过他。 “输,非我之无能也…” 李岳低语呢喃,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物件,是在刚刚吃饭的屋子中顺出来的。 这是个夜光酒杯,琉璃烧制而成,光洁如雪,放在手心中,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白光,美轮美奂。 “砰!” 他伸手用力将杯子摔在地上,夜光杯瞬间碎成好几块,蹲下身子摸索,选了块裂口锋利的捡起。 李岳伸手在破碎处轻轻摩擦,锋芒划过肌肤,令汗毛根根竖起。 “这个不错,应该也不会太痛…”他淡然一笑,很是满意。 “只可惜,没能再见吾儿一面…”他呢喃着,心有许多遗憾,锋利的碎片搁在脖颈前,猛得用力,肌肤被划破,鲜血狂涌,顺流而下。 渐渐的,红色的液体染红大地,身躯无力的垂倒,在黑暗中悄无声息。 决绝的求死,无人知晓,此刻的官员们还在上书房外,联名请求皇帝撤回旨意。 但李二凤心意已决,这些人连门都进不去。 “陛下,求你撤回旨意吧!” “大总管,你再去与陛下说说,让我们进去…” 官员们齐声请求,守在门外的大内总管摇了摇头,劝解道:“诸位大人,陛下心情烦躁,你们就不要继续触霉头了。” “若是陛下不撤回旨意,我们就不走了!” “对,不走了,跪到陛下同意为止!” 众人态度强硬,丝毫没有服软的意思,眼见事态逐渐失控,大总管无奈叹息,“也罢,我再去问问陛下。” 推开关闭的大门,刚走进去,在殿内听到官员们不走的李二凤,气得吼道:“让他们跪,跪到死朕也不会改旨意的!” 双方僵住,谁也不肯让步,官员们只能硬着头皮跪在殿门前。 倘若换做以前,李二凤没老,这些人早就一溜烟的跑了,根本不敢联名反抗,通过此种方式施压。 人老威名丧,杀心也弱了不少。 从黄昏到黑夜,然后天亮,官员们整整跪了一夜,许多人直打哈欠,想要离开,但来之前说好了,谁都不许走。 因此也没人敢不合群,先行离开,直到正午时分,一道急促的身影,快步走了过来。 来到殿门前,刑部尚书面无血色,手脚齐颤,眼中有着浓浓的恐惧。 跪下的官员们神情诧异:“刘大人,你不是不愿来吗?” 来之前,官员之间互相联络,前来请命,但拒绝的人不少,刑部尚书刘林正是其中之一。 刘林没有答话,而是看向大总管,颤颤巍巍道:“总,总管,陛下可在里面?” “在里面,但不见朝臣,刘大人若有事,还请写折子…” “我有急事,要面奏告知陛下!”刘林低吼,那股恐惧愈发强烈,不得不大声说话来壮胆子。 魏王死在刑部大牢,作为主官,他难辞其咎,很可能会跟着赔命。 想来也真是倒霉,明明他好吃好喝的伺候,魏王何苦害我啊! “急事,是何事?” “关于魏王的事!” 听到有关皇子,大总管不敢耽搁,转身走进殿内,前去禀报。 殿外的官员们也来了兴致,七嘴八舌的询问。 “刘大人,魏王如何,是不是认罪了?” “对啊,还是说他体谅国情,主动要求不去南郡了?” “不去才对,一个叛贼,不杀就是仁慈,哪还有赐予封地的道理。” 听着众人的议论,刘林瞳孔收缩,魏王都死了,这群人还敢口无遮拦,简直是提灯笼进茅房。 找死! 他没有把消息说出来,倘若皇帝震怒,要处死自己,刚好也拉几个垫背的,黄泉路上作伴。 反正是他们自己作的,说不定大臣们不反对,魏王也不可能自戗。 奶奶的,如此看来是眼前这群死人头把自己给害了啊! 刘林脑回路无敌,要死大家一起死,哪怕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再说了,即便连事情都不知道,你们难道就没有一点错吗? “刘大人,陛下让你进去。”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刘林怀着忐忑的心情走了进去。 来到龙床前,李二凤盘腿坐在床上,穿着内衬的黄袍,长发披散,眉宇紧皱,对于大臣们来闹的事忧虑不已。 “微臣刘林叩见陛下!” “嗯,免礼吧。”李二凤伸手示意起身,随后盯着他,轻声询问:“你急匆匆的要见朕,魏王出何事了?” “这,这个,微臣…”刘林跟女子样扭扭捏捏,欲言又止的模样令人心中不安。 李二凤皱着眉,神情也不禁凝重几分,沉声道:“说,魏王到底出何事了!” 一声低吼宛如龙啸震耳,令人心生畏惧,原本刘林就恐惧,被这声呵斥吓得顿时跪倒在地。 眼泪不受控的流淌而下,他哭啼道:“陛下,魏王他,他在牢中自戗了!” 轰! 一瞬间,李二凤感觉大脑轰鸣,有种溺水缺氧的窒息感。 眼前世间的任何声音,景色,他仿佛都看不到了,只是呆呆的坐着,像根木头没有任何反应。 他木讷的低下头,微微偏着头,低声询问,“你刚刚说什么,朕,朕没听清…” 刘林吓得六神无主,像是做错事回家给父母认罪的孩子。 一边磕头,一边不断重复着:“魏王自戗了,他死了…” 这时候,缓过劲的李二凤确认自己没听错,那句“魏王自戗了”格外的清晰,在脑海中不停的回响。 “儿,我的儿啊!!”撕心裂肺的嘶吼响彻整座大殿,回过神的李二凤再不能自欺欺人,痛苦的感觉瞬间蔓延,仿佛要将他撕碎。 第157章 杀 痛苦,愤怒,不解,各种情绪糅杂在一起,冲击着李二凤的心。 他不明白,儿子为何要做这样的事? 响彻的哀嚎声从殿中传来,屋外的大臣们面面相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陛下,你…保重龙体啊…”刘林跪在地上,头埋得很低,几乎像是趴着,身体止不住的发颤。 皇帝落泪,悲痛欲绝,在这种感情波动下,谁知道会不会杀了自己。 李二凤被他的声音吸引,瞬间如回光返照般,有了力气猛得要冲来,可身体虚弱,导致摔在地上。 “陛下!”大总管见状,急忙冲过来将他扶起。 在搀扶下站起身的李二凤,抬脚踹去,哭着骂道:“你,定是你这个狗东西,逼死了朕的儿子!” “不不不,微臣冤枉啊!”刘林躺枪,抬起头哀嚎个不停。 “抓,来人,快来人,抓,都抓起来!”李二凤气得语无伦次,不断重复着相同的字眼。 这时候,门外跪了许久的大臣们,听到皇帝的声音,赶忙又继续请柬。 “陛下,臣等请求废除封魏王去南郡的旨意!” “臣等…” 门外的声音传来,殿内的每个人都惊恐的瞪大眼睛,在这种时候还敢提及此事,难道真是嫌命长? 李二凤身子一怔,像是被定住般,僵在原地。 突然间,他猛得抬头看向殿外,推开大总管搀扶,披头散发的朝着外面走去。 “啪嗒,啪嗒!”走起路来踉踉跄跄,脚步声沉重。 来到门口,李二凤扶着门檐,如一头暴怒的凶兽,用恐怖的眼神盯着官员们。 “陛下,你终于肯见我们了…”大臣们眼神明亮,情绪激动,看来跪了一夜的功夫没白费,最终感动了陛下。 在他们泫然欲泣准备上疏执言时,一道冷漠到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响起。 “抓,都抓了!” 李二凤扭头看向护卫的羽林卫,指着官员们,面目狰狞的嘶吼道:“杀了,都杀了,一个不留。” “杀干净,全部杀光,为我儿陪葬!” …… 他喃喃自语,状若疯魔,整个人如中邪般不断重复着这番话。 为你儿子陪葬? 官员们神情疑惑,不太明白,太子好好的,魏王在牢中,给谁陪葬? 难道是陛下还有私生子突然暴毙了,可这样也没道理拉着咱们死啊! 正当众人迷茫时,刘林走了出来,跪在地上哀声道:“魏王自戗,微臣难辞其咎,请陛下能网开一面,宽恕臣的家人。” “魏王死了!” “这,这怎么可能!” 得知缘由后,跪地的官员们心中一颤,立马如条件反射般站起身。 想到跪了一夜,联名请求皇帝收回圣旨的事,这些人无不打着寒颤,瑟瑟发抖。 可还不等他们反应,羽林卫们便欺身上前,一脸冰冷的将众人制服,按着他们的双肩,跪在李二凤面前。 皇帝暴怒,羽林在侧,意识到动真格了,这些大臣们哪还管什么狗屁的风骨,纷纷哀声求饶。 “陛下,我等知道错了,请陛下开恩啊!” “开恩?”李二凤冷哼一声,杀气腾腾道:“现在知道害怕,晚了!” “统统拖出去砍了!”冷冽的声音犹如阎王的催命符,官员们顿时吓得面色惨白,更有甚者,直接吓晕过去。 原本还态度强硬,颇有清流之风的官员,立马开始哭爹喊娘,像个惧事的小孩子,哭哭啼啼。 “别,我还不想死!” “都听陛下的,圣旨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办,别杀我等啊!” …… 这些人被拖到上书房外的空地,按在地上,等着刑罚。 好几位羽林抽出腰间的长刀,缓缓走去,按照旨意行刑。 李二凤就站在门前,冷漠的注视着,儿子死了,他已无心在想什么朝政,以及死后的身后名。 哪怕百年后,史官记载他今日的残暴,也依然要这样做。 哪怕仅仅只是为了儿子出口气,也可以了。 “斩!” 领头的羽林卫一声令下,长刀猛的落下,霎时一颗人头落地,血液染红大地。 人头在地上滚动,一起同行的官员们嘴唇震颤,身子抖个不停。 没有回旋的余地,皇帝已经疯了,真的要大开杀戒。 “斩!”又是一声,人头再次落地,短短片刻,两位朝堂大员变成了无头尸体。 “噔噔噔!” 外面脚步急促,一道身影飞快而来,得到消息的李鼎,快步冲了进来。 他面色萎靡,精神不佳,显然没怎么休息好,头发乱糟糟的,还穿着昨日上朝的衣服。 “住手!” 李鼎的到来,让官员们看到了生的希望,立马大喊:“太子殿下,救救我们!” 在这种时候,敢说话,并且说话还有用的也只有太子了。 李鼎小跑着来到殿门前,望着怒气未消的父亲,凝重道:“父皇,你这是做什么?” “他们害死你弟弟,该杀!”李二凤低声嘶吼,没了往日的温和,眼眶泛红。 弟弟自戗,得知这个消息,李鼎也是始料未及,心中悲痛。 他第一时间赶到刑部,见到了那具因血放了许多,面无血色的尸体,并且沉默站住立许久。 正当他想着该如何把消息告知,并且不影响父皇的身体时。 上书房传来了消息,皇帝大开杀戒! “爹…”李鼎长叹一声,表情苦涩,缓缓解释道:“二弟是自戗,与这些人没有关系。” “若非他们死谏,不让你弟弟去南郡,我的岳儿又怎会走上绝路!” 李二凤厉声反驳,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辩解,他冲羽林卫下令:“继续杀!” 羽林卫看着皇帝与太子,帝国此刻与未来的主人,短暂迟疑,便举刀砍去。 先前皇帝要抓长孙无忌,他们犹豫,是因为那是先皇后的兄长。 现在情况完全不同,皇帝暴怒,动了杀心,谁都劝阻不了。 在这种情况下,还不遵从,那就是自寻死路。 “咔嚓!”又是一颗人头落地,李鼎愣住,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他指着这些人,竭力劝阻道:“父皇,你好好看看这些人,十几位官员,五品的,三品的,还有二品的大员。” “真将他们杀光,帝国该如何统御天下?!” 第158章 明日后,你就是新帝 十几万官员,大大小小的官职,可以说是帝国的中流砥柱。 他们的官职介于高品和低品阶之间,是连接上下的重要职位,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作用。 并且这些人,常年待在这个位置,处理相关职务都已熟悉,突然都杀了,想去找继任者都不是件简单的事。 李二凤异常愤怒,杀红了眼,压根听不进劝阻,继续冷漠的吩咐道:“杀!” 话音落下,羽林卫们再次动手,又是两具尸体倒地。 眼见快要杀光,李鼎情绪也变得激动,厉声反驳道:“父皇,再杀就真的杀光了!” “杀光了又如何,朕处置官员难道还要你太子同意才行吗!” 一句话,怼得人哑口无言,李鼎接不上话,仅仅沉默片刻,转头看去又死了两名官员。 这是场毫无道理的杀戮,死去的官员没有触犯律法,他们只是尽臣子的本分,劝诫皇帝。 可劝诫的时机错了,已经丧失理智的李二凤没了仁慈,有的只是一腔怒火宣泄。 “父皇,你下旨停手吧!”李鼎彻底没了办法,只能低声请求。 儿子的哀求,令李二凤眼中闪过一抹柔软,心有不忍。 可他并没有让羽林卫停手,而是用说教的口吻,缓缓轻语:“朕再教你明白最后一个道理。” “即便你是太子,或者以后成为大渊的新帝,在绝对的权柄没有掌握手中时。” “这世间,依旧会有许多事令你有心无力。” “好好看着吧,权力有多重要,成为天下共主,等你的士兵征服六国时,那时的你才能真正做主!” 只有一统,才能自己做主! 李二凤的话无不是经验之谈,他为何对收复六国,一统中原执念如此之强,除了帝王的雄心作祟,还有个重要原因。 那是他刚宫变成功上位时,成了大渊的新帝,以为没了先太子的压制,以后能太平安康。 结果却并非如此,边境各国仗着大渊新建,各种骚扰,兵乱不止。 在上书房内,他的床榻之下,有个记载边境百姓死亡数字的奏折。 这个东西,除了他只有长孙无忌知晓,里面是边民们的血泪史。 在位的二十多年间,东南西北四处边境地,死伤的百姓,以及抵御他国侵略的将士们,伤亡达数十万之众! 多么可怕令人心痛的数字! 权力来源于自身的强大,和平亦然,这个道理在登基的次年李二凤就明白了。 那时候的大魏仗着他刚登基,新君权力不稳,屯兵二十万到边境,蓄势待发。 他主张出兵与大魏决一死战,结果百官劝阻,连长孙无忌都给否决了。 原因是百姓们刚安生不久,国内一片凋零,要与民休养生息。 最终,以一位公主以及大量金银财物的代价,换来了短暂的和平。 做出决定的那个晚上,对于李二凤而言是极其屈辱的。 他不怕死,大渊的将士们也不怕死,可作为皇帝,不得不为天下百姓考虑。 战火一燃,倘若不能速胜,那拼的就是国力。 什么是国力? 人口,粮食,这样都要源源不断的送往战场,一旦停下,就是亡国灭种的灾难。 可人口,粮食就那么多,没了该怎么办,只能从百姓家中搜刮。 一场大战,就是将整个大渊的百姓拖向地狱。 送走女儿那天,李二凤一个人落寞的在上书房中坐了许久。 即便是皇帝,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因为自身不够强大,权力不在手中,也有仰人鼻息的时候。 今日,他得教会儿子这个道理,哪怕你贵为太子,已经是帝国实打实的继承人。 但这一切荣光,来源自己这位父亲,自身不够强大,那就只能听之任之,受人摆布。 “太子,好好看着,你的权力是朕赋予的,朕活着,你就永远只能乖乖听话。” “以后你当了皇帝也一样,当你的帝国比别人弱小时,你会害了百姓,害了这个国家。” “仁慈不是坏事,可你的身份不允许你仁慈!” 一句句教导在耳边回响,李鼎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默默的望着。 他明白,自己阻止不了任何事情。 从来到这个世界至今,他都是在父亲庇护下,安安稳稳的太子。 不懂的退让,不明白在自身不够强大时,忍让他人的道理。 当然,这个道理也只有今日才能明白。 因为以前,除了皇帝,就没人比他强大。 没多久,殿外的空地变得无比安静,定睛看去,地上躺着一具具尸体。 “陛下,按照旨意,人都斩了。” “嗯。”李二凤点了点头,随后转身走进殿中,边走边开口呼喊:“太子,你进来。” 李鼎听话的跟了进去,父子二人站在上书房内。 “去,坐上去朕瞧瞧。”李二凤指着御台前的龙椅,吩咐道。 “儿臣…不敢…”李鼎面色一怔,有些发懵,哪怕是太子,在没有正式继位前,不能坐龙椅,否则就是逾矩。 “没什么不敢的,朕让你坐,你坐便是!” 见他还在犹豫,李二凤走上前来,抓着他的手,朝着龙椅缓缓走去。 登上阶梯,一步一步的如同当年,年轻的父亲牵着稚儿的手,教其学步。 “坐下吧。”再次催促一声,直接将李鼎给按在了龙椅上。 李二凤仔细打量着,旋即满意的点头,“不错,看着还有一国之君的威严。” 称赞的话此刻的李鼎可听不进去,他总觉得心中不安,如坐针毡。 老父亲还在,便坐了龙椅,这不合适啊! “父皇,儿子还是起来吧,毕竟还是太子…” “无妨,过了明日你就是大渊的新帝了。”李二凤平静的说出一个重磅消息。 他环顾四周,看着殿内的陈设,凳子,龙床,最终目光落在龙椅上,淡然一笑。 数十年功与名,终来黄土一捧。 与自己的父亲相比,李二凤老年对于权力的迷恋,没有那样强烈了。 晚年大部分时期,都是处于一种放权的状态,好让太子能提前锻炼,掌控帝国大权。 第159章 大封群臣 翌日,清晨的光辉洒落,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的季节。 冬季的寒冷退却,由于战乱的原因,去年的岁节,没有大操大办。 一大早,京城的官员们纷纷穿好朝服,朝着金銮殿内赶去。 昨夜,宫中便有消息传出,皇帝要传位太子,帝国的权力开始交接。 御道上,离朝会还有段时间,提前到场的官员们开始低声交谈。 “陛下成为太上皇,将皇位传给太子,这也太突然了。” “好像是因为魏王之死,陛下心灰意冷才…” “嘘,小点声,还敢说这事,不要命了!” 官员们议论个不停,宫门外又有两道魁梧身影,阔步走来。 认清来人后,众人立马涌了上去,争相攀谈,好混个脸熟。 “今日朝会,两位将军肯定会被陛下大加封赏。” “这话说的不错,辛苦有两位将军在,陛下才能在今日安稳登基。” “嗯?”李如虎扭头看向说话的官员,面色一变,赶忙制止,“大人慎言,之所以平叛成功,那是仰仗陛下的龙威!” “那是,那是…”意识到说错话,官员赶忙应承,结束这个话题。 李家两兄弟,新帝大舅哥,坚定的太子党,以及平定叛乱有功的统帅,种种身份叠加,无疑会是今日除新帝外最璀璨的两颗明珠。 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帝国新贵! 在众人急切的等待中,东宫内,太子房中,赵高领着数位宫女走了进来。 他谄媚的笑着:“殿,不对,陛下,朝服准备好了。” 坐在床边的李鼎闻声看去,宫女们手中捧着金色托盘,盘中放着帝冠,天子龙袍,金玉带… 各式各样的物品,凑成了帝国权力巅峰的一整套。 今日过后,太子李鼎就是过去式了,接下来的是大渊帝王李鼎! “更衣吧。” 在宫女们的伺候下,穿好龙袍,赵高连忙跪在地上,大声呼喊:“奴才赵高,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作为最忠心的仆人,以前侍奉过祖龙的中车令。 赵高极为懂事,知道该怎么奉承新帝。 在他的恭贺声中,李鼎露出笑容,心情舒畅。 “你倒是会来事,这大总管的位置给你了!” 赵高狂喜,连忙叩首谢个不停,“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在他的陪同下,李鼎走出房间,妻儿以及召唤过来的华夏名人们早已等候多时。 “臣等叩见陛下!” “妾身叩见陛下!” 李鼎赶忙伸手示意众人起身,随后他左手抓着郭嘉,右手抓着贾诩,激动道:“朕有今日,全赖诸位鼎力相助!” “今朝上朝,与我同往!” 在李鼎的吩咐下,召唤而来的华夏名人们,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登上了大渊朝堂。 金銮殿内,李鼎朝着龙椅走去,一步一步走的很慢。 这一日来之不易,数年的起起伏伏,才最终修成正果。 他来到龙椅前,轻轻抚摸着扶手上雕刻的金龙,心中感慨万千。 好一会后,他坐了上去,百官们纷纷朝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时,太上皇的贴身太监,前大内总管拿着传位的圣旨宣读。 随着话音落下,李鼎帝位才有了真正的合法性,也成了大渊正式新帝。 接下来,便到了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将士们抛头颅,洒热血,文官们出谋划策,生死相依。 不就是等今日大封群臣吗,也就是到了瓜分胜利果实的时候。 在李鼎眼神示意下,赵高拿出准备好的旨意,开始宣读:“先大将军长子,李如虎平叛有功,乃朕之肱股之臣,今封大将军职,加封忠勇侯,特赐紫袍玉带!” “这…” 不仅是李如虎懵了,百官们更是错愕,眼中满是惊羡。 封大将军不算什么,这是预料之中的事。 可后面的侯爵以及紫袍玉带就令人意外了。 除了开国时,太祖封过几位侯爵后,就再没人能有如此殊荣。 爵位,后人能世袭罔替,是真正做到了蒙荫子孙。 李如虎的后人只要不谋反,不犯大错,哪怕是个傻子,也能真正做到与国同兴。 大渊在,李家便在! 这对于那些努力数百年,家族才兴旺,并且随时可能衰败的大家族而言,是多么令人羡慕啊! 再说紫袍玉带,这是皇室才配享用的,外人能有这玩意的,无不是立下大功劳的人。 李锦绣就有,但这玩意并不能世袭罔替,死后便跟着入葬,所以也是莫大的荣光。 “将军,还不谢恩?”赵高低声提醒。 这时候,李如虎才缓过劲,赶忙跪在地上,激动异常:“臣李如虎叩谢陛下圣恩!” 如此雄厚的封赏,即便是大将军长子,帝国最强军二代的李如虎都高兴的失态。 可见李鼎是有多大方。 紧接着,赵高又拿出了第二份旨意宣读。 “先大将军二子李破军,作战勇猛,平叛劳苦功高,特封为戍京将军,加封虎威侯,赐御前行走,紫袍玉带!” 旨意宣读完,李破军瞳孔收缩,双手猛得攥紧,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喊出来。 大臣们更是听得傻眼了,居然…一门两侯爷! 这妹夫真是绝了,是真兄弟啊! 此刻,许多大臣心中懊悔不已,早知道这几年,就多给太子送几个族中女子了,荣华富贵不就来了吗? 唉,可惜! “将军,将军…”赵高一连呼唤了几声,李破军都像是被定住般,没有任何反应。 他实在太亢奋了,久久难以回神。 最终还是大哥在身侧,伸手推他,小声呼唤:“破军,谢恩,快谢恩啊!” “啊,哦,臣李破军叩谢陛下圣恩!” 军中一连封了两位侯爷,如此大手笔,令文官们羡慕不已。 接下来,赵高拿出了第三份旨意,这次是文官的封赏。 “谋士郭嘉,来投于朕微末之际,荣辱与共,劳苦功高,特封为左丞相之职。” 昨夜,得知李鼎要登基的消息,魏青云便很懂事的去请辞了,因此位置空了出来。 李鼎没有多想,就把左丞相的位置给了郭嘉。 原因也简单,这位是在最困难的时候就跟着自己的。 因此,也是召唤来的名人中,功劳最大的! 第160章 除豪族 “臣郭嘉,叩谢陛下!” 士为知己者死,郭嘉没想到有一天,能高居丞相之职。 对于读书人而言,做官到丞相便是梦寐以求的终极梦想,如今他也是完成了。 文武官员大封,朝廷的中枢机构全部换了批人,都是李鼎自己的人,权力算是真正的交接成功。 可目前的李鼎严格意义上并不算真正的皇帝,还差一个隆重的登基大典,昭告天下百姓。 大渊换了新的主人。 经过礼部的商议,登基大典定在了三日之后。 下了早朝,李鼎第一时间去了上书房,拜见自己的老父亲。 “父皇,儿臣来看你了。” 上书房内变得空旷了许多,宫人们正在收拾东西,李二凤靠在椅子上休息。 已经传位成了太上皇,继续住在宫中也没意思,反而会让李鼎放不开手脚,因此他决定搬去行宫居住。 “你已是新帝,往后无需称臣了。”李二凤面无表情的摆着手,如今他卸下皇帝的重担,难得轻松。 看着忙碌的宫人们,李鼎挽留道:“父皇,要不在宫中继续住一段时间?” 李二凤摇头拒绝:“不了,去了行宫,离你娘和弟弟也近点,往后能经常去看看他们。” 魏王李岳也陪葬于帝陵旁,紧挨着先皇后的墓葬,这也是李二凤决定去行宫的重要原因。 听他这么说,李鼎也没再多劝,沉默着点点头。 父子二人就这样看着彼此,一言不发,良久后,李二凤才道:“不用待在这里了,去准备你的登基大典吧。” “记住,到时候多带些侍卫。” 突然的提醒令李鼎满头雾水,不解道:“父皇的意思是?” “照做便是,不要多问。”李二凤回了一句,便不再作声。 他不愿多说,李鼎也无可奈何,只能带着疑惑离开。 宫人们一直收拾到下午,李二凤没有多停留,立马就出发前往行宫。 城门外,一队人马早早等候在此处,看到太上皇的车驾过来,立马有人上前阻拦。 “太上皇,右丞相府的人来了。” 听到禀报,李二凤掀开车帘探出头看,不远处,长孙无忌躺在椅子上被人抬着过来。 “太上皇,去了行宫没我陪着,下棋岂不是都没人?” “呵呵。”李二凤会心一笑,高兴的点头,“说的是,确实该把你这家伙带上,陪我下棋解闷。” 两位老人相视一笑,数十年风雨陪伴,君臣同行,是患难过命的交情。 老时有故友相伴,没有比这更开心的事了。 在仆人的帮助下,长孙无忌坐进了马车中,他收起脸上的笑意,说道:“今日应该是咱们最后一次讨论国事了吧。” “嗯,以后就不管这些事了。”李二凤点头。 长孙无忌道:“你提醒过咱们的新陛下了,计划不会有纰漏吧?” “不会,我已经安排好了,王行这个小子很聪明,他知道该怎么做。” “若是出了意外,那就让琅琊王氏陪葬!”李二凤神色一冷,满脸杀气。 二人离开前,还在做最后的布局,除掉剩下的八大豪族势力,让朝堂彻底为皇帝所把控。 …… 当晚,李鼎搬进了上书房内,成了这里的又一任新主人。 他批阅完奏折,正准备睡觉时,赵高进来禀报:“陛下,王大人来了,说有要事禀报。” “王大人,王行?” “正是。” 李鼎神情疑惑,这家伙好久都没与他接触过了,连今日上朝,都称病没来,为何会晚上过来,令人费解。 “让他进来。” “诺!” 吩咐声落下,没多久,赵高便将人领了进来。 “臣王行叩见陛下!” 李鼎坐在御台前,看着眼前的人,笑着打趣道:“王卿不是病了吗,为何今夜突然来见朕,这是病好了?” “请陛下恕罪,臣是去办太上皇吩咐的事了,抽不开身请陛下见谅。” 太上皇? 李鼎心中疑惑,老父亲今天都离开了,还吩咐了什么事,难道走之前还有微操作。 可为什么没跟自己说? “快说,太上皇让你办什么事了?” 王行抬头,眼中闪过一抹杀意,“杀光八大豪族!” 听到是办这事,李鼎瞳孔收缩,心中无比震惊,他也想过要拔除豪门势力,但并没想杀光所有人。 “说具体点,到底怎么回事?” 王行点点头,解释道:“太上皇吩咐,三日后陛下的登基大典,由我撺掇剩下的豪族拼死一搏,刺杀陛下。” “然后让这些人背上行刺的罪名,借机灭其全族。” “交换是保全琅琊王氏。” 此时此刻,听到全部计划的李鼎才恍然大悟,为何父亲走之前,要特别交代登基大典多带点侍卫。 原来是为这事,但为何不提前告诉自己呢? 他还是不能理解,瞒着他的意义是什么。 “太上皇并没跟朕说,朕如何得知你有没有说谎?” 王行连忙叩首,语气急切道:“陛下明鉴,太上皇不说是担心陛下心慈手软,不愿牵连无辜的人。” 八大豪族,除了琅琊王氏,还剩下好几个,这些家族合在一起,不下数千人。 刚刚登基就如此大开杀戒,李二凤担心儿子有心理负担,更何况这些人中还有老人和小孩。 李鼎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 “那你为何又把消息说了出来,违背太上皇的上谕?” 能不说吗,要是出点意外,他琅琊王氏全族跟着赔命都不够赔的。 登基大典,安排行刺,鬼知道会不会出意外,在李鼎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风险太大,王行不敢赌。 所以跑来告知,好让他提前有个准备,这样的话就能把风险降到最低。 “陛下,苍天可鉴啊,臣是为了你的安全,所以才不得不违背太上皇。” 弄清楚情况后,李鼎摆了摆手,并未苛责,“来跟朕说清楚,这事你办得不错。” “计划进行到哪一步了,那几家有没有上钩?” “上钩了,他们群情激奋,都恨不得取陛下的性命,因此只要侍卫足够,这事就能办成!” 第161章 刺杀 得到确切的答复,李鼎平静道:“那就按你的安排去办吧…” 王行抬头,眼神诧异,果然太上皇的担忧是多余的。 眼前的新君能战胜魏王那种阴狠的人上位,怎么可能会是那种仁慈之辈。 至少不会蠢的为了心善,反而丢弃帝国的利益。 “微臣明白了。”王行应了一声,便告辞离开。 …… 三日后,登基大典如约进行,由礼部操办,按照计划李鼎从上书房出发,行走在御道上,接受百官朝拜。 过后去祖庙,告祭先祖,祭祀天地,最后去往金銮殿,坐在龙椅上接受百官的第二次朝拜。 如此整个大典,才算圆满结束。 上书房内,在听过上述流程后,李鼎看向陆炳,关羽二人,询问道:“沿途的人马可都安排好了?” “回禀陛下,已经安排妥当,锦衣卫会作为暗哨,在暗中保护。” “都是精挑细选的好手,一定能在刺客出手前,护住陛下!” 李鼎登基之后,陆炳也正式接手锦衣卫,成为其最信任的护卫力量,保护安全。 另一位大将关羽,由于没有打仗,所以李鼎安排他做羽林将军,掌控宫中的羽林卫。 这同样是安全护卫的大事,必须交给信赖的人。 “陛下,按照你的旨意,这次护卫的羽林我并未多加约束,刺客们就在其中。” “为了以防万一,也为了更加真实,所以我会跟在陛下身侧!”关羽低声禀报。 根据王行送来的消息,刺客就在这次护卫的羽林中。 原本作为皇帝的近身护卫,武艺高强,忠心不二。 可经过多年的发展,八大豪族渗透朝堂各方势力,也陆续往羽林卫中送了不少人。 他们对这些棋子大多都有救命之恩,因此哪怕是刺杀皇帝这种事,也有那种愚忠的人会干。 具体的棋子是哪些人,李鼎都知道,他没有下令围剿,不动声色,就是为了给八大豪族机会。 只要动手刺杀,那等着他们的就是灭顶之灾。 并且,由于关羽的武力值过高,担心那些人不敢动手,李鼎还特地吩咐他假装骑马受伤,手臂不能动弹。 只有这样,那些棋子才敢冒险尝试。 一旁的郭嘉这时候出声提醒道:“出上书房过御道的这段路,人多眼杂,刺客是绝不敢动手的。” “他们唯一有机会的,就是去太庙的那段路,中间需要经过几座偏殿,并且官员在后跟随,是有机会动手的。” “请关将军在这段路时,一定要多加防备。” “放心,我一定不会让陛下受伤!”关羽拍着胸膛做出保证。 有他贴身跟随,如果还有人能伤到皇帝,那他这一身武艺就都白学了。 计划制定清晰,门外传来礼部尚书的轻呼,“陛下,吉时已到,可以去太庙了!” 在几人的簇拥下,穿着冕服的李鼎走出大殿,缓缓踏上御道。 鲜红的地毯从御道铺向太庙,两旁文武百官矗立,依次跪拜行礼。 “叩见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拜声经久不散,响彻整个皇宫,如此盛大的景象,比他大婚时要更加庄重肃穆,声势极其浩大,可谓极尽人间繁华。 李鼎一步一步走得异常稳健,冠冕上的流珠轻摇,他表情威严,颇有帝王风范。 作为打小被培养的储君,皇家礼仪,帝王威严都是基本课。 这一刻,李鼎享受着人生的巅峰时刻,但心中没有丝毫放松。 反倒在一声声万岁中,愈发沉重。 不久后,会有人刺杀自己,未来还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在边境,还有六国称王称霸,甚至更远的地方还有草原蛮族。 天下一统,万民归心,在享受权力的同时,这些重担也纷纷压在他的肩膀上。 李鼎不敢心有懈怠。 在百官的注视下,他朝着太庙走去,穿过御道,走到几处偏殿前。 只有关羽离他最近,两边是大批羽林卫。 到了提前预料的地方,关羽神色戒备,仔细盯着身旁的羽林。 他知道,刺客就在这些人中。 队伍走到一个拐角处时,趁着众人转身大意的功夫,两旁的羽林中,突然响起一声暴喝。 “动手!!” 瞬间,护卫的羽林中,有数道身影猛然拔出腰间的长刀,朝着李鼎捅去。 关羽瞪大眼睛,因为有心理准备,所以能以最快的速度作出反应。 “有刺客,保护陛下!” 话音落下,可人在接受到指令时,是需要短暂的反应时间。 羽林卫们还没反应过来,几名刺客已经从各个方向朝着李鼎杀去。 这些人神情兴奋,心脏狂跳,刺杀皇帝若是能成功,未尝不是一种能留名史书的方式。 并且,马上就要成功了,整个朝廷都知道,勇猛无敌的关羽在两天前骑马弄伤了手臂,武艺难以施展。 “给我死!” “该死的是你们!”关羽大吼,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原本受伤的手臂,好似突然间愈合。 关羽一拳轰出,冲在最前面的刺客,瞬间被砸翻在地,巨大的力量直接让人晕了过去。 旋即拔出腰间的长刀,飞速舞动,瞬间将几名刺客逼退。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失败后的刺客反应过来,惊恐的看着关羽,不敢置信道:“你的手…不是受伤了吗?” 关羽咧嘴一笑,不屑道:“你们还真是蠢,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这个时候,羽林卫们纷涌而至,将几名刺客团团围住,正准备将其抹杀事。 关羽连忙阻止道:“留活口!” 犹如困兽被围住的刺客,听到这话,立马拔刀自刎,但却瞬间被制服,连想死的机会都没有。 此时,跟在后面的官员们才走上前来,纷纷面露惶恐,特别是策划这次刺杀的八大豪族的人。 他们低着头,不敢去看李鼎,面色惊恐,心中无比的恐惧。 如果事情败露,那等待他们的结局不言而喻,肯定是九族消消乐。 八大豪族中,只有王行面色轻松,他是策划者,只不过是李鼎安排的奸细,钓鱼的工具。 很显然,就目前来看,他干得不错,升官发财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第162章 这事不难办吧 刺客被制服,官员们惶恐不已,惊魂未定,李鼎默默的扫过每个人,注视着他们的神情。 恐惧,担忧,害怕,这些人脸上浮现出各种神情,如同一场精彩的大戏。 “先把刺客押进大牢,朕要把大典进行下去。”李鼎轻声吩咐,因为提前有了心理准备,所有异常镇定,处事不惊的态度,令官员们刮目相看。 试想一下,登基大典遇到刺客,换任何一位帝王来,即便不怕,也肯定会谨慎许多,停止大典。 但李鼎没这样做,镇定归镇定,但忠心的大臣们却接受不了,连忙劝阻:“陛下,人群中恐怕还有刺客,谨慎起见,还是将大典推迟吧。” “是啊,至少确定没有刺客后,才能继续进行。” 李鼎不以为意,大手一挥,霸气道:“这里是大渊皇宫,是朕的天下,在自己家里还畏首畏尾的,别国皇帝知晓,岂不耻笑于朕?” “大典照常进行!” 他一再坚持,众人也不好在多言,李鼎不担心安全问题,绝对的自信源于身旁的关羽。 绝顶武将护卫在身侧,刺客绝不可能得手,况且他有详细名单,知道羽林卫中的哪些人不忠心。 大典依旧,巍峨庄重的太庙中,摆放着太祖,以及李家创业中兴的几位先祖的灵位。 根据流程,祭拜天地祖宗,李鼎有条不紊,全程没有任何慌乱的进行。 反倒是一旁陪同的大臣们提心吊胆,惊恐莫名。 从清晨到正午,繁重的大典才彻底结束,完事后,李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也没有说该如何处置刺客,这番反常的举动,令在场的大臣们满头雾水。 可八大豪族的几位家主都心知肚明,要大难临头了。 他们在典礼一结束,便马不停蹄的出了皇宫,商议自保的对策。 第一时间,几人朝着王府赶去,寻找作为主心骨的王行,但却被管家给挡在了门外。 “王行呢,为何不见我们?” “让他速速出来!” 老管家挡在门外,笑嘻嘻道:“几位大人,家主吩咐了,谁也不见,还是请回吧。” 见他态度如此坚决,甚至叫来了看守的护院,几人面色一变,当即不满的怒骂道:“王行,你不见我等,难道以为事情败露,能脱的了干系吗!” 这些人的怒骂王行听不见,他此刻正在上书房中等候吩咐。 大殿中,王行低着头,心里也在犯嘀咕,能被叔父王朗看中,当做未来家主培养多年,他并不是傻子。 明白太上皇的安排,以及眼前陛下的默认,愿意作为诱饵,钓刺客出来,只有一个目的。 剿灭八大豪族,拔除士族在朝中的势力。 虽然他投诚,成了皇室走狗,背刺了曾经的盟友们,但天子无情,未必会放过琅琊王氏。 毕竟,他的家族也是八大豪族之一。 御台上,李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道:“这次的事你干的不错,朕赏你件东西吧。” 话落,在身旁的赵高立马捧着一个木盒,走到王行面前。 看着眼前的木盒,王行心中疑惑,但还是赶忙打开。 “啪嗒!” 盒子打开,看清里面物品的瞬间,王行便吓的松开了手,盒子重重关上。 “陛,陛下这…” 王行神色惊恐,连连后退,里面居然摆着一把匕首。 这意思,是要自己的命! 他赶忙跪下,哀求道:“陛下,微臣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 “还请陛下饶我性命,给王氏一条生路,我保证,以后王氏全族唯陛下马首是瞻!” 他举着手,郑重的发誓。 得到想要的答复,李鼎笑了出来,摆着手示意他起身,轻声安抚道:“王大人这是作甚,朕是那种滥杀忠臣的无道昏君吗?” “呵呵,这匕首看着锋利是件宝贝,所以才送给你的。” “对了,还有脸东西赐予你。” 听到这话,王行才松了口气,擦拭额头汗水,在心中吐槽。 早说嘛,整这种阵仗是会吓死人的… 赵高走到御台前,拿出准备好的圣旨宣读道:“户部侍郎王行,深得朕心,忠心不二,特升为户部尚书,统管户部事宜,望卿勿负朕心,钦此!” 圣旨读完,王行还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 什么情况,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户部尚书,六部主官,一品大员,只位于两位丞相下,也可以说是位极人臣了。 要知道,当初他的叔父不过也是这么个职位。 反应过来后,他欣喜若狂的跪下,激动的接旨道:“臣王行叩谢陛下圣恩!” 看着他感恩戴德的模样,李鼎很是满意,他先前有件事不明白,如果说要清扫八大豪族,那为何要找王行。 按道理说,琅琊王氏应该也应该被剿灭。 但仔细想来,他明白了太上皇的苦心。 如今的朝堂,魏青云请辞离开,长孙无忌已经年迈,难以主事。 新上任的左丞相郭嘉,虽然是自己人,但有个极其严重的弱点,那就是没有党羽出身。 他既不是清流党,也不是士族出身,所以很难服众。 因此,留下王行这个琅琊王氏的家主就尤其重要。 八大豪族被清扫,朝中的官员们群龙无首,该听谁的? 很显然,王行就是不二之选,只要将他收服,那瞬间就能大权在握。 特别是对于天下读书人而言,琅琊王氏这块金字招牌太有用了。 他们可能对皇帝没什么概念,可只要是读书人,想走科举这条路,就不可能不走琅琊王氏的门路。 李鼎笑着看向他,和蔼极了,“王大人不必激动,只要你用心为朝廷办事,朕不会亏待你的。” “臣叩谢陛下圣恩!”王行再次叩首,他此刻想起了叔父临终前的话,魏王不太行。 现在看来,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太子是真行! “对了,朕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办。今日大殿刺客行刺,是八大豪族干的,这事你知道。” “所以,朕准备让你跟着锦衣卫一同去抄家,毕竟你可是证人,此事不难办吧?” 第163章 羞先人哦 王行脸上的喜色一凝,很快反应过来,这是要自己纳投名状,亲自带人抄家,让琅琊王氏从八大豪族中彻底脱离出来。 虽然可能会让自己背上骂名,但是一点都不亏啊! 八大豪族都玩完了,即将成为历史,还跟着一块送死干嘛? 想到这些,王行没有片刻犹豫,赶忙笑着应承:“陛下放心,这些人敢刺杀君父,简直可恨!” “为了大渊,为了天下百姓,更为了陛下您,臣一定直言不讳,将这些人的罪公布于众!” 王行说的大义凛然,好似他是御史台那些不怕死,仗义执言的言官。 李鼎很是满意他的反应,八大豪族,士族领袖,占据朝堂半壁江山。 哼,弹指可灭,活着的琅琊王氏,也成了一条被抽了骨头的狗罢了。 “那就带着朕的旨意去办差吧。” 赵高将抄家的圣旨递了过去,王行恭敬的接过,再次保证道:“请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辱使命!” …… 林府门前,陆炳与王行并肩而立,身后跟着大批的锦衣卫,严阵以待,肃杀的氛围在街道弥漫,压迫感十足。 “如今陛下登基,陆大人只怕是炙手可热的大红人啊!”王行低声恭维道。 对于身旁的这个中年男人,他印象深刻,想当年坑害太子时,就是因为这家伙才导致失败的。 “彼此彼此,王大人也不差。”陆炳笑着回应,二人来了波商业互吹,短暂寒暄,随后便走向林府大门。 “咚咚咚!”锦衣卫敲响大门,林府的看守护院将门打开,一看眼前的景象,顿时愣住,惶恐道:“你,你们这是做什么?” “林家家主图谋不轨,勾结党羽刺杀皇帝,奉上喻前来查抄问罪!”陆炳上前,拿出圣旨道。 这一刻,护院感觉大脑嗡嗡作响,天都塌了,自己才刚来一个月啊,怎么回事,要跟着送人头了? 还不等他反应,锦衣卫们已经冲了进去,开始大肆搜捕。 走进府中,陆炳看向林府深处,笑道:“王大人,一会就看你的了,跟你的这些同僚们讲讲清楚,事情到底是怎样的。” “好,好的…”王行有些无语,本来当叛徒就是件丢脸的事,这家伙还兴致勃勃的看自己出丑。 虽然不爽,但也无可奈何,他可不想得罪眼前的锦衣卫指挥使。 监察百官,这权力太大了,谁敢招惹啊! 二人朝着府邸深处走去,听到动静的林家主坐在正厅中的椅子上,死气沉沉,满脸颓废。 锦衣卫推开府门,他就知道完了。 “林家主,我们来看你了。”人还未到,陆炳那爽朗的笑声便传了过来。 林家主中年模样,只比王行大几岁,他看向门外,顿时火冒三丈,破口大骂道:“王行,你个狗东西,居然出卖我们!” 看到王行与陆炳同行,再迟钝的人此刻也能反应过来。 王行把所有人卖了,不然的话,现在锦衣卫推开的很可能就是琅琊王氏的府门。 面对如此斥骂,王行神情淡然,不得不说读书人要是脸皮厚起来,那就没别人什么事了。 他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你说任你说,我自巍然不动。 不仅如此,他还腆着脸激烈反击道:“闭嘴,你这个目无君父的东西,敢刺杀陛下,抄你的家,灭你九族是一点不冤!” 明白大势已去,无力回天的林家主,没了刚刚那般惶恐,认命般的淡定下来后,冷然一笑,讥讽道:“呵呵,王行,你真是羞先人,丢你王氏祖宗的脸哦!” “那李鼎比你还小,你张口闭口的喊着君父,不知你王氏先祖,还有你爹泉下有知会作何感想。” “哈哈哈,羞先人的东西!” 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骂人不骂娘,读书人的嘴真是可怕。 这番话连陆炳都听不下去了,上前便握拳轰在林家主的肚子上,呵斥道:“闭嘴,谁让你直呼陛下名讳的!” 忍着肚子传来的剧痛,林家主猛得抬头,可对上陆炳那凶狠的目光,辱骂的话到了嘴边又被生生咽了回去。 虽然他已抱了必死的决心,可痛快的人头落地,和被折磨痛苦死去,他还是选择前者。 因此闭紧嘴,不敢再作声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在将林府的人尽数抓走后,其他几家也是同样的命运,抓捕过程一比一复杂。 整个过程持续了数个时辰,一直进行到深夜,二人才回到尚书房复命。 “陛下,按照旨意涉事的罪人被尽数抓捕,如今都在锦衣卫大牢中,等候发落。” “嗯。”李鼎点了点头,看向一旁正在审阅奏折的郭嘉问道:“奉孝,这些人你看如何处置才好?” 郭嘉放下奏折,眼中闪过杀意,没有犹豫果断道:“自然是斩草除根,一个不留最好,但陛下刚刚继位,不宜大开杀戒。” “依臣看,男人杀净,女人和小孩送进教坊司当差,永世不得释放!” 一旁的陆炳与王行听得心中发寒,教坊司那种地方,去了还不如死来得痛快。 二人齐齐看向郭嘉,心中不由得恐惧,这位看着儒雅和气的左丞相,发起狠来,当真是不心慈手软啊! 李鼎沉思片刻,便点头同意了:“就这样办!” “宜早不宜迟,陆炳,三日后就行刑吧。” “诺!”陆炳应允,便转身缓缓退出大殿,去为三日后的问斩做着准备。 几大豪族被抄家问斩的消息,仅仅一夜便传开了,朝廷中的官员们知晓,心中恐惧。 但一向团结会为彼此求情的官员,这次罕见的无一人作声,生怕祸临己身。 当初太上皇在位,他们作为臣子相处了数十年,知道与主子有些情义,并且摸清了其脾气,所以敢出声求情。 但李鼎刚刚继位,可跟这些人没啥情分,并且他给百官们的印象是那种杀伐果断的凶狠之君。 求情这种事,在不危害自身的情况下可以。 若是因为求情说话,会害了自己,那就一切免谈。 朝中的利益争斗就是如此。 第164章 东魏屯兵 三日后。 京城菜市口,八大豪族的男子被带到木台上待罪问斩。 旁边围满了观刑的百姓,指着他们议论纷纷。 “咱们这位新陛下,真是干了件大好事,早就该杀这些人了。” “谁说不是呢,那林家的几位公子,前几年强抢民女,当街打死了人,无法无天。” “人家属去报官,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了?” “官府不敢管,你说这扯不扯淡!” …… 平日里,早就不满豪族子弟们目无法纪的百姓,此刻打心眼里出了一口恶气。 等了多年,终于有人能为他们当家做主,惩恶扬善。 一时间,城中的百姓们无不对李鼎歌功颂德,说他是一位少有的好皇帝。 朝堂上,随着豪族被清除,与其相关的势力也土崩瓦解。 在王行的帮助下,郭嘉成了文武百官之首,大权在握。 作为最开始跟着李鼎的幕僚,二人关系极好,变相的等同于李鼎掌控整个朝堂,权力高度集中。 皇权集中的盛况,在大渊朝首次出现。 当年李二凤做皇帝时,都没有如此大的权力,一言决定任何人的生死,无需过问大臣,皇帝决定即可。 大渊的权力交接至此安稳过渡,进入到了和平安稳时期。 平静的过了一年后。 上书房内,呕心沥血处理政务,李鼎的眼角多出些许沧桑。 当皇帝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每天睁开眼睛,都有大大小小的事等着处理。 因此颇为劳累。 “陛下,边境送来的急报!” 门外传来声音,李如虎大步走了进来,面色急切。 “快呈上来!” 李鼎接过军报查看,是关外大营送来的,说是东魏又不安生了,开始屯兵于两国边境,恐有侵略意图。 看完军报后,李鼎吩咐道:“赵高,去叫诸位大人们来议事!” 没一会,赵高便领着郭嘉,贾诩等人走了进来。 这是李鼎的基本盘,每个人都无比忠心,且能力出众,这些人组成了如今的大渊权力中枢。 “东魏屯兵边境,你们说说该怎么办?”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并不惊讶,反而是预料之中的事。 如今的七国,权力更替,有几个国家都如李鼎一样,新君继位。 但凡国力不弱的,都有进取之心,想吞并其他国家,成就一番功业。 毕竟都是年轻人,不气盛那还叫年轻人吗? 在这些不安分的新君中,东魏皇帝司马枭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是权臣篡位,估摸着现在快四十的年纪,为人残暴,武将出身,脾气也暴躁。 多年来,始终都对大渊虎视眈眈,想着吞并最强的国家,一举定天下。 面对询问,关羽率先回应,不仅没有惧怕,反而略带兴奋道:“来的好啊,敢屯兵那咱们就打!” “谁怕谁啊,末将愿做先锋,替陛下灭了东魏,把那司马枭捉回京城,亲自给陛下认错!” 关羽说的眉飞色舞,很是激动。 但作为文官的郭嘉就冷静许多,缓缓道:“出兵一事,还需深思熟虑啊!” 打仗并非儿戏,也绝不能凭意气行事,大军出动,粮食,以及大战开启死伤的将士,这些都是要顾虑的问题。 贾诩轻摇羽扇,笑道:“奉孝顾虑太多了,以如今的大渊国力,再加上李家两位侯爷,还有关将军,荡平东魏不成问题。” “这…话是如此不错,只是…谨慎些总归是好的。”郭嘉叹息一声,小心翼翼道。 如今成了一国宰相,考虑的事情太多,反倒变得束手束脚,举棋不定。 一时间,殿内的人分成了两派,都有不同的意见。 激进派觉得这仗该打,不仅要打,还要灭了东魏。 保守派则觉得打仗的事非同小可,需要从长计议。 众人争论不休,只能把目光看向龙椅上的李鼎,等着他来定夺。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李鼎看向王行,询问道:“王卿,现在咱们大渊的粮食,若是打仗能供应多久?” 在经过剿灭八大豪族一事后,王行坐上了户部尚书的位置,专管钱粮人口。 由于先前便是户部侍郎,所以对于这事他得心应手,干的极好。 “回禀陛下,咱们大渊经过太上皇的圣治,如今可谓是兵精粮足。” “全国四大粮仓,屯粮不下千万,除去天灾时需要预备的赈灾粮。” “剩余的粮食可供百万大军打二十年仗不成问题!” 听到这个答复,不仅李鼎,在场其余的人也都惊了。 他们都知道大渊富有,粮食很多,但具体有多少,始终没个清楚的概念,毕竟折子上也只是个数字。 如今听王行这样解释,瞬间有了明确的概念。 百万大军,二十年,这等同于什么,跟东魏全面开战没有任何压力,哪怕是打不过,拖都能拖垮对方。 “太上皇留的家产可真够大的…” 李鼎忍不住感慨,自己这老爹可真牛皮,打仗猛就算了,治国还这么吊,简直就是个完人啊! “既然这样的话,那无需多想,跟东魏打!”李鼎语气激昂,伸手重重拍在御台上,眼神坚毅。 太上皇,舅舅,还有自己,三人的理想就是天下一统。 原本李鼎为了保险起见,决定再等些年头,准备完全后再犁庭扫穴,马踏六国。 可如今倒好,有人等不及了主动送上门,机会到了眼前自然不能白白错过。 “李如虎,李破军,关羽听令!” “臣等在!” 李鼎从龙椅上起身,看着面前的三位勇猛虎将,吩咐道:“东魏犯境,屯兵欲图谋不轨,朕令你们各领三十万精锐大军,前往关外大营,扫平东魏!” “去把那司马枭给朕带回京师,让他好好看看,这天下谁才是真正的真龙天子!” “遵旨!”三人弯腰行礼,便转身离开去做准备。 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李鼎随即又看向郭嘉与王行,嘱咐道:“你们将粮草,兵马器械准备好,一定要让前线的将士们吃饱喝足。” “这样他们才有力气替朕,替大渊多杀几个敌人!” “遵旨!” 第165章 司马枭 东魏屯兵边境,皇帝决定发兵三十万与东魏决战,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大渊。 边境,关外大营。 三十万大军跋山涉水,历经半月,终于赶到了此处。 原本这座大营修建就是为了防备东魏,所以这里也驻扎了十万精锐。 如今与赶来的大军合并,共有四十万大军。 军营内,李如虎作为这次主战的统帅,正看着地图,与将士们商议该如何行军。 “东魏这次屯兵也有三十万,几乎是倾全国之力,要跟咱们拼了。” “说来也奇怪,东魏的国力不比咱们,那司马枭为何敢如此豪赌,直接压上全部家当,赌上国运了?” 李如虎低声念叨着,在场的将士们也很不理解,想不明白。 只能望向在场唯一的军师,毒士贾诩。 “呵呵,诸位将军不必多想,原因其实也简单。”贾诩轻笑,为众人解释。 “司马枭乃武将篡位的乱臣,虽然看着武力成功夺位,但国内的读书人们定然不会信服。” “两者间有矛盾,司马枭能用且唯一的办法就是杀!” “但他不能杀光所有读书人,久而久之双方的冲突越来越大,他需要一个对手来转移这种矛盾。” “只有关乎国家存亡的战争才能转移这种矛盾,因此他才急不可耐的进攻大渊,既能满足他开疆拓土的野心,也能暂时稳定国内的形势。” 贾诩一番解释,众人才明白过来,简单点说就是两个人有仇,想要停手的办法,那就是找一个能让两人放下成见,共同对付的敌人。 大渊成了这样的敌人。 明白其中缘由后,李如虎继续给将军们分析双方的战局。 “这次陛下给的三十万大军,大多是帝国精锐。” “骑兵五万,步兵二十五万,在士兵的战力上,咱们要强于东魏。” “打赢这场仗不难,可要是灭了东魏,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军队需要远赴他乡作战,地理环境咱们不熟悉,粮草供给这些都需要提前安排。” “所以我决定,咱们也先屯军边境,与东魏士兵相望,趁着这个时间搜集情报,规划出一条完整的行军线路。” “先保证粮道的通畅,再大举进军!” 李如虎身经百战,又颇有统帅天赋,思路无比清晰,这样的作战安排连贾诩都忍不住点头认同。 在他的吩咐下,将士们开始按计划行事。 另一边的东魏军营内。 最中心的营帐中,一众东魏将领,不下十多人整齐的坐在帐内。 帅案的位置,坐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眉眼间威严逼人,腰间悬着天子剑。 毫无疑问,这位就是东魏皇帝司马枭。 他居然御驾亲征,大渊的情报并未搜集到这一点。 “陛下,根据斥候探来的情报,这次领兵的是李家兄弟,还有个叫关羽的。” “他们都是大渊小皇帝的心腹重臣!” 司马枭看着面前的地图,听着身旁人的汇报,他低声笑道:“李二凤也真是后继无人,生的儿子都不咋样。” “一个在牢中自戗,然后又选了个废物太子当皇帝,真是晚年昏庸了。” 对于李鼎,司马枭极其的看不上眼,早前还是东魏大将军时,他便有所耳闻。 七国中最强的大渊,太子是个昏庸无道的蠢蛋。 这样的人将来继承大统,大渊也就走到头了。 因此,他才迫不及待的出兵,想要吞并大渊。 谁知,他的话令身旁的一位将军面色凝重,低声劝道:“陛下,还是谨慎些好。” “李二凤的威名咱们都知道,说他晚年昏庸到选个蠢蛋做皇帝,我是不太信的。” 这话出口,司马枭沉默了,确实如此。 倘若让李二凤再年轻个二十岁,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出兵侵犯大渊国土。 对于他们这一辈人而言,李二凤这个名字宛如天穹,压在所有人头上。 文治武功,乃当世第一人,别说他司马枭,就是六国的帝王加在一块都比不上。 “伯渊说的不错,是朕太过放松了,朕错了…” 因为一个人的话,司马枭当着将领们的面主动认错,这是很反常的。 之所以能让皇帝,并且是性格火暴的司马枭如此,是因为眼前的人也是当代人杰。 赵伯渊,东魏军中的二号人物,威望仅次于司马枭,能力却是远远胜过。 十五岁从军跟着司马枭,在与周边诸国的战争中屡立战功,大放异彩。 曾经更是有过三千人屠灭三万人的逆天战绩。 十倍斩敌,这个数字背后的含义不言而喻。 不是真正有勇有谋的猛将,绝对做不到。 也正是有这样的属下,司马枭的军功才越来越多,地位越来越高,最终鸠占鹊巢,成功篡位称帝。 可以说,这东魏天下有一半是属于崔伯渊的。 所以说,二人既是君臣,也是至交好友。 “那依伯渊看,这一仗咱们的胜算如何?” 崔伯渊想了下,给出了谨慎的答复:“不好说,若是换做别国,我敢断言胜算有六成。” “但大渊国力强盛,仗没打之前,我也没多大把握。” “毕竟那领兵的李家兄弟俩的父亲,可是大渊曾经的军神李锦绣。” “虎父无犬子,胜负难言啊!” 听到连他都对战局结果不太明朗,其余的将军们眼中顿时多出一丝愁绪。 感觉到将军们的凝重,司马枭敲了敲桌子,朗声笑道:“哈哈哈,我的将军们这都是怎么了?” “曾经个个意气风发,如今倒变得畏首畏尾了。” “咱们什么硬仗没打过,难道会怕几个毛头小子吗?” “胜负如何,打过就知道了。” “传朕旨意,五日后大军跨过云山,全军进入大渊地界。” “开战!” “诺!!”将领们纷纷起身,应声道。 随着旨意下达,东魏三十万大军开始行动,将士们擦拭铠甲,兵器,为两国的第一战做着准备。 很快,五日晃眼便至,清早的阳光洒落,东魏军队开始行军,朝着云山而去。 如此声势浩大的阵仗,消息也传到了大渊军营。 第166章 擒贼先擒王 “御敌,御敌,东魏蛮子打过来了。”斥候带着消息在军营中大声呼喊。 其实东魏地处中原,不算蛮子,但两国都打仗了,在称呼上肯定得诋毁,顺嘴的事。 李如虎听到动静,披上铠甲便冲身旁的参将吩咐道:“去请各位将军来议事!” 关羽的营帐中,一大群人,包括李破军在内,围坐在桌前,喝酒聊天,说的不亦乐乎。 “不说别的,那东魏皇帝司马枭要是让我遇见,不需要太多人,五百,我领着五百校刀手就能冲进阵中,将他活捉!” 关羽酒意上头开始吹牛,周围的人也喝得酩酊大醉,也跟着吹牛道:“不用五百,我三百就够了!” “两百,我两百!” “五十,五十人我就能生擒司马枭!”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看去,说话的是李破军,也喝上头了,啥牛都敢吹。 五十个人可能吗,去送死都少了。 “将军,诸位将军们,东魏打过来了!”参将冲了进来,一脸急切的禀报消息。 帐篷内突然变得无比寂静,众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纷纷去取铠甲,醉意也瞬间消散。 片刻后,便风风火火的赶去李如虎的帅帐内。 坐在帅案前,李如虎满脸凝重道:“根据斥候的消息,东魏三十万大军全军压阵,这是上来就要跟咱们拼命了!” “那怕啥,跟他们干,有李侯爷,关将军在,还能打不过了?” “两个人领五百五十校刀手就能生擒司马枭!”一位参将喝得太多,还没缓过劲来,脑袋还是麻的,说话不过脑子,将几人刚刚吹牛的话讲了出来。 李如虎神情难堪的看着弟弟跟关羽,沉声道:“领兵在外还喝这么多酒,像什么样子!” 二人老脸一红,只能挠头灿笑,关羽笑着道:“嘿嘿,李侯爷,五百校刀手夸大了,你给我五万领兵,我当先锋,指定能杀的东魏人溃不成军!” “也只能如此,拿上兵符去调兵吧,这一仗有劳将军了。”李如虎点点头,直接应允。 在场的将军中,论打仗勇猛没人能跟关羽比,包括他这位主帅。 关羽拿着兵符,半个时辰五万大军就整装待发,他站在点将台上,给士兵们打气道:“弟兄们,常言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今东魏蛮子打过来了,你们说该怎么办?” “跟他们干,狠狠的揍一顿!” “没错,揍东魏蛮子!” 平日里,关羽经常跟军营的普通士兵们喝酒聊天,完全不摆将军架子,所以很得士兵们爱戴。 因此,将士们回话也粗暴简单,随意的很。 “说的好,干他们,跟我走!”关羽伸手呼唤,骑上赤兔马,身先士卒朝着边境赶去迎敌。 两国边境的交接处,这里是一片群山,名为断魂山。 之所以取这个名字,也是因为两国时常有摩擦,边境将士们魂断于此。 山头不高,地势很平坦,因为两国士兵来回抢夺,这个月你占据,下个月我抢回来。 所以,此地并没有修建坚城,无险可守,一旦打起仗来就是血腥的拼杀,刀刀见血。 两个时辰后,关羽便领着大军来到山脉的边缘处,隔着很远都能看到对面旌旗漫天,尘土飞扬。 他能发现,对面的司马枭同样也能看到他们。 “大渊军队来了,领兵的是谁?”司马枭低声询问,没多久,在前方探查的斥候便传来消息。 “禀报陛下,大渊的先锋将军名叫关羽!” “关羽,这名字…没怎么听过啊!”司马枭皱眉,思索一番,并没什么印象。 根据他们的情报,大渊军中最出名的便是李如虎,李破军兄弟俩,剩下名声差点的,也都是二人的下属。 “陛下,我听说过此人,是大渊新帝曾经的幕僚,在安勇侯叛乱中作战勇猛。”赵伯渊开口解释。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平日里费尽心思,花费许多钱财打探消息。 甚至比东魏朝廷的探子知道的还要多。 “照你这么说,不过一介莽夫,伯渊对付他想来不难吧?” 赵伯渊点了点头:“不难。” 这话若是传进李鼎耳中,他肯定会觉得眼前的人在吹牛逼。 二爷何等人物,视天下英雄如鼠辈,三国争霸中差点逼得曹操迁都。 这样的猛人能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但赵伯渊神情平静,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诸位将军们按我说的做就行了。”很快,赵伯渊便将作战计划告知了身旁的人。 东魏三名将军各领两万人,从三个方向朝着关羽杀去。 双方大战一触即发。 “呵,好大胆的鼠辈,我没下令冲杀,他反倒先冲我来了!”关羽冷笑一声,也不在意,握紧手中的青龙偃月刀便下令道:“传令,所有人随本将冲杀,务必多杀敌!” 没有计划便是最好的计划,二爷勇猛无双,正面冲锋就是他最好的取胜方式。 “杀!!” 轰! 双方骑兵冲在最前面,顷刻间撞在一块,血腥的拼杀开始。 战场中央,兵器的撞击声,士兵们的哀嚎交杂在一块,这副景象宛如炼狱。 东魏后方,司马枭坐在马上观看战局,询问道:“伯渊,你准备如何擒他?” 赵伯渊盯着战场,轻声回道:“合围斩将!” “让骑兵正面冲杀,吸引注意力,为斩将方阵的士兵们争取机会。” 战场中,仔细查看,能发现东魏的士兵们阵形诡异,五个士兵组成一个圆圈,护着中间的弓箭手。 并且这样的诡异阵形还不在少数,足足上百个,他们从不同的方向朝着关羽靠近。 听起来人数不少,但在双方十多万人的混战中,这样的小阵形压根就不起眼,难以察觉。 也只有赵伯渊这个制定计划的人,才能大概看到这些阵形。 经过他的解释,司马枭也察觉到了,当即忍不住笑着赞叹道:“不愧是伯渊,好一个擒贼先擒王。” “上百个弓箭手靠近,趁其不备同时出箭,再厉害的人也肯定会中招,非死即伤!” 第167章 遇到对手了 战场上,关羽手握大刀横冲直撞,所过之处片甲不留。 其勇猛程度都令东魏士兵感到恐惧,就好像眼前的不是人,是难以战胜的恶鬼。 关羽也越杀越欢,宛如一座无敌战神,丝毫没注意到即将出现的杀机。 “咻咻咻!” 一支支羽箭从四面八方射来,正在杀敌的关羽被这突然的攻击吓了一跳,猛得抡起大刀抵挡,将羽箭斩落。 可箭太多了,又是趁他不备的时候偷袭,压根难以反应,还是又两支箭射到他的肩膀和手臂上。 并且由于仓促抵挡,身体失去平衡,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的司马枭大声叫好:“好,这下那个关羽在劫难逃了!” 赵伯渊一言不发,眼中并没有多少喜悦,反而凝重:“那人…居然反应如此迅速…” 他心中震惊,这一招屡试不爽,至今还保持着必杀的傲人成绩。 以往他带兵打仗,利用这种方式不知杀了多少没有防备的将领,从来没有人能反应过来。 关羽还是第一个。 想要在短时间内抵挡那么多支羽箭,是件极为困难的事。 赵伯渊也是征战沙场的将军,武艺超群,所以他更知道这到底有多困难。 “这家伙…不会死不了吧?” 战场上,随着关羽坠落马下,东魏的士兵们发现,瞬间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不停有人大喊:“大渊的将军坠马了,弟兄们杀啊!!” 四大军功,先登夺旗,陷阵斩将,只要完成一件就能改变命运,飞黄腾达。 来当兵的都是拿命搏前程,打一辈子仗都不一定会遇到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所以,霎时间这些士兵们就跟疯了样朝着关羽涌去,挥刀砍杀。 “找死!”关羽暴喝一声,并没有因陷入困境而惊慌,反而被激怒,挥舞长刀的手也愈发用力。 每次斩过,都能瞬杀数名士兵! “来啊,你们这群小崽子,继续来给你爷爷的刀润润!”长刀染血,关羽冲着面前的东魏士兵大喊。 如此神勇的样子,令人心生畏惧,一时间,众多士兵踌躇不前,硬是害怕的不敢上。 可人一多,总有几个不怕死的二愣子,挥舞长刀,大喊道:“兄弟们别怕,飞黄腾达,建功立业,一起冲!” “他战了这么久,早就没力气了,不可能还对付得了咱们这么多人!” 有人壮胆打气,其余人也就胆子大了起来,继续朝着关羽冲杀而去。 一刻钟后,关羽衣服染红大片,脚下铺满了敌人的尸体。 司马枭此刻也察觉到不对劲了,嘀咕道:“伯渊啊,这关羽未免有些勇猛过头了…” 赵伯渊一言不发,眼神逐渐凝重。 司马枭赶忙安慰道:“不过伯渊你也不用担心,估计在等一会,那关羽没了力气,也就只能束手待毙了。” 半个时辰后,关羽依旧矗立,脚下的尸体更加多了,衣服几乎被浸透。 司马枭有些尴尬,但依旧宽慰道:“伯渊啊,没事的,那关羽…” 赵伯渊依旧不说话,紧紧盯着战场上的红脸大汉,似乎要将对方永远记住,死死刻印在脑海中。 一个时辰过后,司马枭还想安慰,可看着看着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关羽一个人面对包围,竟然硬生生的杀了出去,摆脱困境。 “这,这不可能吧!”司马枭拼命揉着眼睛,想确认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可不论他怎么揉,事实摆在眼前,关羽真的仅凭一人之力突出重围。 直到确认他脱困后,赵伯渊叹了口气,面无表情道:“陛下,这第一仗打完了,我对这个关羽的了解又深了许多。” 司马枭也凝重的点点头:“确实是一员猛将!” 一个人硬生生的杀出血路逃生,这什么战力,简直就跟神话传说中的恶鬼样,哪还有点人样。 在关羽脱险后,双方非常默契的鸣金收兵。 这次交锋只是双方统帅的一次试探,看看彼此之间的战力,是否差距过大。 回到军营中,关羽便冲洗身体边破口大骂道:“东魏蛮子真他娘的不要脸,尽使些阴招!” “也多亏关将军勇猛,才能化险为夷。”李如虎在一旁感慨道。 从双方交手时,他便领着大军在身后压阵,时刻准备跟东魏全面开战,所以目睹了全过程。 “唉,东魏也有能人啊!”他叹息一声,能想到在大兵团作战时,安排小方阵士兵去斩杀将领,简直闻所未闻。 这样的方法,李如虎也是第一次见。 通过这次战斗,他对东魏的实力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军队士兵的作战能力,虽说比不上大渊,但绝对也不算差,至少在七国中能排进前几。 再说统帅将领,能让关羽这种猛人都陷入困境,险些被阵斩,可见使用此计划的人,在打仗上多有天赋。 “关将军,破军,看来咱们这次遇到对手了。” 听到这话,关羽没有再继续破口大骂,也是凝重的点头:“确实如此,倘若这次不是我反应迅速,可能已经死了。” “眼下得弄清楚指挥东魏作战的将军到底是谁,居然如此厉害。” 李如虎说着,便看向身旁的参将,询问道:“如何了,东魏国内的探子可有消息传来?” 参将赶忙禀报:“侯爷,情报刺探再快,这来来回回的路程也得三日啊!” “好,告诉暗探们,一定得弄清楚,东魏指挥的将领到底是谁!” “诺!” 远在数百里开外的东魏边城内,伪装成普通百姓的大渊暗探成功混进城中。 他们在酒馆,街边,各处打探消息。 由于是边城,经常打仗的地方,所以这里的百姓对于军中的事了解的不少。 本以为是件极其容易的差事,可到了预定的五天后,派出去的暗探居然没有一个人回来。 李如虎忧心忡忡道:“怎么回事,人呢?” 一旁的参将瑟瑟发抖,心中畏惧,摇了摇头:“侯,侯爷,我也不清楚啊,为何没人带消息回来。” “按理来说,哪怕被发现后让东魏杀了,也总该回来一两个人吧。” …… 第168章 异姓王 东魏边城,城主府内,赵伯渊坐在正厅中,面前摆着几具尸体。 城主在一旁谄媚笑道:“赵王,根据你的安排,城门紧闭,不会放跑一个大渊探子的。” “那就好。”赵伯渊眯起双眸,盯着地上的尸体,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 双方开战后,他就预料到肯定会有探子来搜集情报,所以便暗中下令关闭城门,来个瓮中捉鳖。 不得不说,能被封为异姓王,赵伯渊的确能力出众,事无巨细,人在前线还能想到后方的事。 “城门关闭,大渊的暗探走不脱一人,你好好办差,等仗打完,我会去向陛下为你请功。” 城主闻言大喜,态度更加热切,连连道谢:“有劳赵王殿下了,属下一定鞠躬尽瘁!” 赵伯渊点点头,便起身离开,抓紧赶回前线。 这次前来他带了一队亲兵,不下数百人,阵仗不小。 按理来说,他回到后方城池无比安全,根本无需如此多的护卫,但赵伯渊此人喜排场,出行依仗辉煌。 这算是他唯一的弱点。 不算大,但足够致命! 上百人的队伍,来回仓促,里面突然换个人,不仔细些根本察觉不出来。 一日后,在赵伯渊回营后,有道身影趁着月色,独自出营,穿过断魂山朝着大渊军营而来。 悄无声息,无人察觉。 对于数十万的部队而言,晚上消失个人,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 “侯爷,回来了,暗探回来了!”营帐外传来参将激动的声音。 李如虎赶忙放下手中的军报,起身迎接。 营帐掀开,参将领着暗探走了进来,这人正是混在赵伯渊身边,溜回来的。 “属下见过侯爷。” “快快免礼,可有情报带回?”李如虎看着来人,满脸期待。 “有!”暗探点头,随即将他和死去同僚们刺探的情报一一说出。 “根据城中人的描述,东魏最能打仗的并不是皇帝司马枭,而是赵王。” “此人名叫赵伯渊,说是东魏皇帝的结拜兄弟,左膀右臂,屡立战功,所以被封为异姓王!” “赵伯渊…”李如虎微微皱眉,他对这个名字有印象,思索良久,他瞳孔收缩,记了起来。 “我听说过这个人,确实战功斐然,但他不是生了场大病死了吗?” 曾经父亲还活着时,各地大营的将领们每到岁年会来拜见,其中有人提过这个赵伯渊。 说他乃是不世出的名将,以后可能会成为大渊的心腹大患。 那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但没过几年,等再听到这个名字时,说的是赵伯渊重病垂危,基本活不下去了。 暗探摇头,叹息一声:“唉,说来也是命。” “那赵伯渊确实病重过,司马枭下令全国的名医为其救治,治不好就杀,而且是要人全家性命。” “如此狠辣,竟真的逼得东魏名医把人治好了。” “听东魏边城的百姓们说,治好后赵伯渊在皇宫中养病,所以咱们的暗探才没这个人的情报。” “还真是晦气!”李如虎低骂一句,心情沉重,这样的人活着,会拖长战事时间,仗打得越久死的人便会越多。 只能说,时也,命也! 正当他感慨时,帐篷外,关羽,李破军领着一众将军们闯了进来。 “大哥,东魏又打过来了!” 两个时辰前,东魏大军再次前压,准备越过断魂山,进入大渊地界。 “这次来了多少人?” “与上次一样,全军出击,东魏皇帝司马枭亲自领着三十万大军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李如虎面色凝重,沉声道:“这次咱们也全军出击,我亲自领兵,与东魏一决胜败!” 得知对手的大致情况后,李如虎格外慎重。 封异姓王,光是这一句话的含金量就不得不让人郑重对待。 中原七国,还从未出现过异姓封王的情况,可见赵伯渊此人有多出彩。 众人领命,迅速集结大军再次赶往断魂山。 平坦的山脉间,两国共计六十万大军对峙,士兵们严阵以待,只等统帅下令,便开始猛烈进攻。 双方统帅看到如此阵仗,同样不敢大意,观察对方的情况。 东魏中军的位置,坐在马上的赵伯渊,目光扫过,沉声道:“陛下,看来这次咱们的对手也准备拼命了。” 司马枭点点头,询问道:“伯渊可有把握?” 赵伯渊罕见的沉默了,没有作声。 大渊方向,李如虎同样也不敢大意,他握着缰绳的手愈发用力,冷声道:“上次赵伯渊玩了手擒贼先擒王,准备斩杀关将军。” “这次咱们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听到这话,李破军眼神一亮:“大哥想出该如何打了?” “嗯!”李如虎应了一声,开始讲述作战计划:“破军,这次由你率领将士厮杀,我要你不计代价的冲阵,离司马枭越近越好!” “陈将军,你领五万精锐步军,从左侧进攻,务必不能让对方的骑兵冲散中军的阵形。” “张将军,你也同样领五万兵,守住右侧,我不奢望你们有战果,只要保住破军率领的中军就行。” “遵侯爷令!”二人纷纷回应后,开始行动。 一旁的关羽听到这样的安排,有些懵,赶忙询问道:“那我呢,是跟着哪路大军?” 李如虎闻言一笑,恭维道:“关将军勇猛无双,自然得独领一支军队。” “我给你三万最精锐的骑兵,你得等,等战事全面开启后,迂回包抄,从后方杀入,直奔司马枭而去!” “擒龙之功,就看将军敢不敢拿了!” 关羽双眼放光,擒龙二字光是听着都让他热血沸腾。 古往今来,还没几个人能做到这事,他连忙答应:“呵呵,侯爷如此厚待,把这么好的事留给我,岂有拒绝的道理!” 关羽将大刀往地上用力一杵,尘土飞扬,激动道:“擒龙之功,我要定了!” 安排好后,率领中军的李破军骑马来到阵前,时刻待命领兵冲锋。 见众人已经落位,李如虎扬声大喊:“擂鼓,进军!!” 第169章 关羽绕后了 “咚!咚!咚!” 鼓声急促,速度越来越快,听着耳边如惊雷般作响的战鼓,李破军身先士卒,手握一杆长枪,高高举起,大喝道:“杀!!” 他猛得一抖缰绳,冲在最前面,身后数万大军跟着冲了出去。 看着冲来的大渊将士,赵伯渊抬手,吩咐身旁的将领们:“擂鼓,迎敌!” 随着东魏的战鼓响起,大军也随之杀出,片刻间两国大军厮杀在一起。 兵器碰撞,战马嘶鸣,血腥味逐渐弥漫,哀嚎阵阵,杀戮正式开始。 战场混乱,但赵伯渊的目光却始终看向大渊剩下的将士,心中提防。 很快,左右两个方向,大渊各派出五万大军行动。 司马枭看的心中一惊:“他们从侧翼杀来了!” “陛下不用谢着急,派人迎上去便是!”赵伯渊还算镇定,其实他早就下令,调动士兵防备左右两侧。 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特别是这种大规模战争,士兵调度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李如虎从左右进攻,如果没有提前防备的话,短时间内难以抽调士兵防守,很可能就会丧失先机,输掉战争。 毕竟这里没有科技,统帅下令,传到各部,层层递进,需要时间。 “轰!”左右两边,士兵们也碰撞在一起,双方全面开战,动用数十万人。 仗打到这种时候,拼的就不是计谋,而是军队的战力,谁的士兵更加勇猛,装备更加精良,就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如此多的人厮杀,短时间内看不出强弱,局势变得胶着。 “关将军,可以了,率领骑兵开始迂回!” “诺!” 按照计划,关羽领了三万精锐骑兵,开始缓慢后撤,从大部队抽离。 迂回战术,要先从对手眼中消失,然后绕路从后方突然出现,打个措手不及。 由于战争过于激烈,令赵伯渊不敢分神,所以并未察觉关羽的离去。 等关羽离开,李如虎再次下令道:“继续擂鼓,告知破军让他猛攻!” “咚!咚!”鼓声开始有节奏的响了起来,总共六声,这是大渊军中猛攻的鼓响数。 在前方厮杀的李破军接到命令,动手时更加卖力,竟领着一支数百人的小队,杀出重围。 直奔东魏中军阵营而去! “居然杀出来了!”东魏阵营有人惊呼,不敢置信。 “保护陛下!”赵伯渊大喝,士兵们纷纷挡在皇帝身前。 “慌什么,他难道能杀到朕身前?”司马枭不以为然,凝重的看着前方,手也按在腰间的剑柄上,时刻准备出击。 想要在战场上正面突破,斩杀敌方统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东魏士兵反应过来,回程救驾,李破军又瞬间被人群团团围住,难以再往前行。 局势愈发紧张,赵伯渊思索着该如何破局,他紧紧盯着大渊的中军阵营。 突然,他瞳孔猛得收缩,呼吸凝滞。 “关羽呢,怎么没看到!” 经历过上次一战,他对那个猛的不像人的红脸大汉印象深刻。 原本他还好奇,为何这次战场杀伐的将军中,为何没见到关羽的身影。 谁料人却消失了… 他眉头紧皱,额头冒出冷汗,一股强烈的不安萦绕在心头。 大战中,作为将军的关羽却消失了,这如何能不让人心生恐惧。 “到底去哪了?” “咚咚咚!”赵伯渊沉思之际,身后突然传来沉闷的马蹄声,汇集在一起,如雷声作响。 他猛得回头看去,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支大军,宛如从天而降,领头的正是关羽。 “居然绕到后面来了!”赵伯渊心惊,赶忙冲身边的参将们吼道:“快,快保护陛下!” 话音落下,关羽已经领着人冲了过来,大刀挥舞,瞬间砍伤一大片士兵。 由于其太过勇猛,并且率领的是最精锐的骑兵,加上突然出现,打了个猝不及防。 可谓是所有baff都叠满了,因此猛得不像话,杀得东魏后方士兵节节败退。 像是一辆狂吼的坦克,咆哮着要将东魏皇帝吞噬。 “陛下,那关羽太凶,我护着你离开!”赵伯渊神色焦急,不敢冒任何风险,哪怕只有小概率的危险。 他也不会让自己的大哥,君主置身于险境。 “逃,现在逃的话,咱们的士兵会死伤惨重的。”司马枭开口,与之前相比,这次反而是他比较镇定。 盯着越来越近,大发凶威的关羽,眼中并没有太多恐惧。 “只要陛下安稳,士兵咱们东魏还能再凑。” “可是朕不想就这样认输啊…”司马枭长叹一声,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在前冲锋的大渊中军。 “既然关羽想从后方包抄,来取朕的性命,那朕就领着你们击溃他的前军,看他要不要回援!” 赵伯渊与诸多将领看着皇帝,不解道:“陛,陛下想做什么?” “杀,跟随朕的脚步,冲锋!!”司马枭大喝,拔出腰间的佩剑,抖动马绳冲了出去,如一道飞电。 如此景象,让所有人都懵了,连关羽冲锋的速度都突然减慢。 这太夸张,数十万大军厮杀,皇帝居然亲自冲进人堆了。 刀兵无眼,谁都不能保证不会出意外,可司马枭依旧不管不顾的冲去,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股决然令人忍不住侧目,果然能从臣子变成皇帝就绝不会是平庸之辈。 “快跟上我,保护陛下,冲,全军冲锋!”赵伯渊急的连忙下令。 东魏大军全数出动,直接就不管身后的关羽了,用末尾士兵的命来拖延时间。 只要能在关羽骑兵彻底搅乱后方前,击溃正面的大渊军队,那就能化解危机。 这样的话,关羽一定会回援,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溃败的情况出现。 如此大规模交战,溃败的话就意味着死伤惨重,会有很多士兵被斩杀。 “儿郎们,跟着老子冲,杀一个大渊人给你们银子,杀三个赏官,杀大渊将军的,老子也给你们封将军。” “前提是都得好好活着,回去拿赏赐!”司马枭大吼,浑厚的声音在战场上回荡,令无数东魏士兵发狂。 第170章 逆天文官 皇帝带头冲锋,如此豁的出去,自然是能令士兵振奋,战意盎然。 人在极度兴奋,或者生死危机下往往能爆发巨大潜能,扭转困局。 此刻的东魏军队就属于前者,受到皇帝感染,勇气爆棚,人人不畏死的往前冲锋。 大渊的阵形瞬间有了崩溃的迹象,后方的关羽察觉到后,面色大变,顿时无比纠结。 继续冲杀,可东魏后方的士兵们拼死抵抗,导致短时间内难以有成效。 这样的打法没问题,前后包夹,但令人忧虑的是如果正面没顶住,让司马枭率领东魏大军冲散的话,局势会瞬间扭转。 他继续向前可以追杀败逃的大渊士兵,调过头又能利用人数优势将后方的三万骑兵围杀。 这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战斗,大渊正面和东魏后方,看哪方防守的人先顶不住。 飞速思考过后,关羽不敢冒险,只能绕路从侧面猛击,帮正面分散压力。 有了他的加入,东魏大军冲锋的态势立马止住,双方开始新一轮的拉锯战,场面再次变得胶着。 杀戮一直持续的天黑,双方战死的人不计其数,但依旧说不上谁占据上风。 如此惨烈的战斗,死了这么多少,伤筋动骨,两边不约而同的默契鸣金收兵,死太多人的惨胜谁也接受不了。 回到军营中,李如虎与一众将领听着伤亡数字,无不心情沉重。 此战,死亡的士兵过万数,受伤的更是不计其数。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战损并不差,东魏同样也损失惨重。 “打了一个月,始终没有胜果,粮食用了不少,我大渊儿郎也战死了许多,我愧对陛下的信任啊!”李如虎摇头感慨,心中无比羞愧。 “砰!” 关羽伸手重重锤在桌子上,愤愤不平道:“只差一点,我就能活捉司马枭,不曾想他居然敢正面冲锋!” 营帐内,众人沉默,情绪低落,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另一边,东魏大营中,司马枭与一众将领同样心里不好受。 “丢人,真是奇耻大辱,朕差点让一个红脸莽夫给捉住!”司马枭破口大骂,愤怒的情绪弥漫,很是不爽。 多年来,打起仗来一向都是他欺负别人,哪曾受过这样的气。 “是臣大意了,请陛下责罚。”赵伯渊起身走来,跪在地上请罪。 见他如此,司马枭赶忙摆手道:“不怪伯渊,说到底咱们的对手不弱,跟以前遇到的废物不一样。” 作为军中的权臣上位,司马枭打过的仗不少,这次亲临战场,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对手不一般,没那么容易对付。 没打赢,并不是谁指挥出错。 司马枭皱眉沉思片刻,说出眼下的困境:“照这个情况,想打赢大渊并不容易,继续拖下去恐怕咱们难以为继。” 东魏军事不弱,但国力就很一般,国内的耕地不多,产出的粮食少,数十万人的军粮,是一串恐怖的数字。 战争持续的越久,每日消耗的粮食都是天文数字。 他可没有一个励精图治的老父亲,留下丰厚的粮食储备。 “伯渊,你可有办法速战速决?” 赵伯渊静下心来思考,分析双方目前的情况,最终无奈摇头:“没有。” “眼下的情况,想要速胜不可能的,只能跟大渊硬拖。” 听到这个答案,司马枭并不意外,其实他心里也明白,只是需要有人强调一句,让他坚定。 “那就拖,老子就不信了,大渊那帮文臣们,能忍受的住大军常年在外消耗粮食。” 司马枭目光坚毅,贫苦百姓家出身,参军最终逆袭成为皇帝,他最是明白文官们的嘴脸。 大部分的官员中饱私囊,顾家不顾国,只管自己搜刮民财,不管前线战争的胜负。 大军在外消耗的是国家的粮食,这些粮食来自哪里? 是百姓交的赋税,全部被军队用完了,他们想贪都没了,文官们能忍得了? 忍不了,必然就会搞事,闹些幺蛾子出来! 他能顶住压力,大渊的新皇帝能顶住吗? …… 春去秋来,枯叶落满地随风而去,秋天的凉爽过后,便是寒冷冬季,大雪纷飞。 距离上次大战后,两国军队在断魂山对峙,期间有小规模战事,但在没像先前那样全军出击。 两军统帅都采取拖延的战术,在没有必胜把握前,不再随意牺牲将士们的性命。 这样长久不出击,粮食却每日都在疯狂消耗,事情果然如司马枭所想的那样,两国的文官都开始闹起来了。 大渊皇城,金銮殿上,除了郭嘉,王行,其余的文官皆跪在地上,慷慨激昂的指责道:“陛下,连续数月了,李侯爷丝毫没有出兵杀敌的意思,继续龟缩下去还得耗费多少粮食。” 李鼎看向说话的人,反问道:“你急什么,咱们大渊是没粮食了吗?” 这话怼得众人哑口无言,可文官们没有就此罢休。 每个人心中如司马枭预料的一样,明明是国家粮仓储存的粮食,即便不是他们的,可依然被这些人视做私产。 粮食用多了,将来遇到灾情朝廷发下来的赈灾粮还如何贪? 不贪怎么有银子花,吃喝玩乐,大把挥霍这都是要钱的。 “陛下,常言道家大也需节省,大渊粮食再多也不能白白浪费啊!” “李侯爷在前线也不杀敌,守着不出,这不是在浪费粮食吗?” 军队作为一个国家开支最大的部门,经过历朝历代能人们的完善,发展出了一套极其完整的流程。 士兵们战时打仗,闲时回家种田,除了戍守边境的常备边军外,剩下的士兵都是如此安排的。 为的就是减少军粮的开支,文官们急的就是这一点。 不想打,那就从前线回来,不仅不用继续输送粮食,还能让士兵们回家种田,好继续给朝廷交赋税。 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李鼎看着众人,沉声道:“那依你们的意思,该如何办?” “请陛下传旨,让李侯爷速速出兵,与东魏决出胜负。” “不然的话就撤兵回来!” 第171章 滚进来 这样的话令李鼎的神情骤然冷了下来,前线打仗,皇帝突然下令这是大忌。 前世的赵构给岳飞连下十二道金牌,导致错失收复故土的机会。 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做,皇帝在后面微操,这不拿将士们的命开玩笑吗。 最让李鼎气愤的是最后一句胡,“领兵回来”,东魏大军压境,回来把国土拱手让人吗? “呵呵,按你说的让李如虎领兵回来,那东魏三十万大军你去抵挡吗?”李鼎语气阴森,眼中已有杀意浮现。 说话的官员被怼得无言以对,“我,我…”,我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李鼎目光扫过,盯着跪下请求的文官们,厉声呵斥道:“朕告诉你们,无论如何,朝中任何人都不能影响前线战事,生死存亡的大事容不得儿戏!” 留下这句话,李鼎便气得拂袖离去。 “退朝!” …… 回到上书房,郭嘉前后脚跟了过来,“陛下别动怒,没必要跟那些人生气。” 对于文官们的心思,二人都能猜个大概,三句话不急粮草,这是心疼银子。 可消耗的银子是国库的,李鼎都不心疼,这些人反倒上纲上线,才当真令人愤怒。 李鼎坐在龙椅上,长叹一口气,不满道:“朝廷每年给的银子不够他们花吗,居然还如此贪婪,都把主意打到前线上了,该死,都该死!” 平日里偷摸拿点,搞些银子也就罢了,如今两国交战,形势危急,这些贪官还如此没有轻重。 没杀了他们,都算是开恩了。 郭嘉沉默,心里也很不满,但有句话叫法不责众。 今日几乎全部文臣跪下请求,总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杀了,这样就无人可用了。 “唉,李如虎不出兵,看来前线的形势并不乐观。”李鼎轻抚额头,心中有些担忧。 按照他对李家兄弟的了解,并且有关羽跟随,三十万大军应该能犁庭扫穴,横扫东魏大军才对。 如今迟迟没有得胜的军报传回,显然他们这次遇到的对手不一般。 “陛下也不用太过担忧,关将军勇猛,那李家兄弟也颇有统帅才能,打赢东魏应该问题不大。”郭嘉出声宽慰,希望他安心。 “但愿吧…”李鼎低声应了一句,随后便埋头处理政务。 冰冻三尺,风雪愈发的大了,又是两月过去,已经到了深东季节。 前线依旧在耗着,双方谁也不曾出兵决战,期间倒是打过很多次,但都不是伤筋动骨的大决战。 看着户部不断的往前线输送粮草,那些视天下财为家财的官员们又坐不住了。 皇宫外的御道上,一众文官齐聚,议论不休。 “不行,咱们不能在这样眼睁睁看着陛下送粮食了,李如虎不出兵决战,这就是个无底洞,多少粮食都用得完。” “谁说不是呢,特别是咱们这位新陛下登基后,吏治严明,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我家也是一样。” “我也是…” 一群京中大臣在这卖惨叫哭,说揭不开锅这种话,想想都不可能。 朝廷给的俸禄,加上他们多年来捞的油水,锦衣玉食足矣。 人性是贪婪的,特别是这些人,哪怕再多他们都不会满足。 “走,咱们一块去求见陛下,让他赶紧下旨送去前线,要么决战,要么撤兵。” “说的对,咱们一起去,就不信陛下不好好考虑这个问题。” “走!” 众人嚷嚷着便朝上书房赶去,脚步匆匆生怕慢了。 此时李鼎正在上书房批阅奏折,国事繁忙,处理起来不是件容易的事,整个人都感觉到了深深的疲倦。 太过劳累导致困意袭来,竟直接在龙椅上沉沉睡去。 大殿外,一众文官们走了过来,领头的人道:“陛下呢,我们要见陛下!” 赵高看着这么多人,连忙挡在门口,疑惑道:“诸位大人们都过来,这是怎么了?” “我等要见陛下商量前线的军务。” 听到这话,赵高瞬间明白这群人劳师动众所为何事。 他作为侍奉在侧的大内总管,皇帝议事的时候,自然有所耳闻。 知道这些人的目的后,赵高笑着回绝道:“陛下休息了,诸位大人们有事请回去写折子吧。” 写折子? 一群人懵了,不敢置信的看着赵高,区区一个阉奴,也敢这么和他们说话? “公公,你都没去通报陛下,就让我等回去写折子,这是何意啊!” “莫不是故意阻拦我等见陛下!” 赵高眼神一冷,心中杀意浮现,但还是压着脾气,低声道:“我刚刚不说了吗,陛下太过劳累,歇息了,眼下不便打扰。” “那你把路让开,我们自己去把陛下喊醒!” “你们…别太放肆了!”赵高语气冷冽,心中的怒火也到了爆发之际。 一群臣子,在没得到允许的情况下,居然想着硬闯上书房去打扰皇帝。 这不是在找死吗! 如此强硬的态度,也令官员们心生不悦,有气性大的直接指着赵高,大骂道:“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呵斥我等!” “一个残缺之人,还敢如此卖弄!” 好几个人忍不住出声,但其实一般情况下,没人会跟赵高撕破脸。 哪怕只是个奴才,也是皇帝身边的奴才,得罪太过,指不定哪天会给自己穿小鞋。 但今日仗着人多势众,读书人的那股傲气上来了,才敢如此斥骂。 大殿内,李鼎缓缓睁开双眼,被门外吵闹声惊醒,他揉了揉眼睛,朝门外问道:“赵高,发生了何事如此吵闹?” 门外,听到动静的赵高立马走了进来,禀报道:“陛下,门外来了一群大人们,又说要来商议前线的军务。” 李鼎听得眉头直跳,火气蹭的一下被点燃,他神情冷酷,沉声道:“朕不是说了此事不必再议吗,为何这群人还要死死咬着不放!” “去,让他们滚进来!”李鼎伸手指着外面,愤怒不已。 “诺!” 赵高应了一声,走到外面看着众人:“陛下让你们进去。” 第172章 朕可不惯着 官员们走进大殿中,看着龙椅上面色不善的李鼎,心中顿时犯起了嘀咕。 他们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皇帝不会动怒吧? “臣等叩见陛下!”众人纷纷下跪行礼,态度倒还算恭敬。 可李鼎已经不耐烦了,即便他已经明说了,不干扰前线的军务,可这些人还是依依不饶,几次三番的来逼迫自己。 “你们是糊涂了,还是耳聋,听不清朕说过的话?” “朝堂不干扰前线的军务,战场上的事由李如虎全权处理!”李鼎又一次的严厉告诫众人。 “陛下,已经快一年时间了,三十万大军在前线,李侯爷按兵不动,这消耗的粮草是笔天大的数字啊!” “说的是啊,若是国内再有地方突发灾情,百姓流离失所,朝廷还能拨出多少赈灾粮来?” 官员们纷纷发声,还是揪着粮草的事不放。 这番话倒不是完全没道理,虽说大渊如今粮食储备充足,但也并不是怎么用都用不完。 当初太安郡发灾,朝廷为何没拨足够的赈灾粮? 原因就是粮食是有筹备的,打仗储备,其它郡县若是发灾,也需要留有粮食。 说个简单的道理,若是太安发灾时,朝廷不余遗力的拿出粮食,救治所有百姓。 一个郡县如此,久而久之,粮食总会有用光的一天。 届时若是打仗,或者是别的地方发灾,朝廷该怎么办? 有一口粮食,和一口都没有,这是两码事。 但前线战争关乎国家存亡,是头等大事,容不得让步。 “今日,朕再同你们讲一遍,无论前线的仗怎么打,粮食都得如期供应,违令者斩!” “至于你们说的李如虎迟迟不决战,他作为三军统帅,这样决策肯定有他的考量,你们一群不在前线的人,懂什么?” 如今两国交战,李鼎不想朝廷中有什么动荡,因此还是耐着性子给众人解释。 但他低估了文官们的勇气,或者说是低估了他们的贪婪。 “陛下,李侯爷领兵在外一年了,足足三十万大军啊,不出战龟缩着,你难道不担心吗?” 人群中,一位中年文官意有所指,这人李鼎有印象,是御史台的言官。 按理来说,内政军务并不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 他这纯粹是跟着别人起哄。 李鼎望着他,缓缓眯起双眸,冷声道:“你想表达什么?”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拥兵自重,陛下不得不防啊!”中年文官脱口而出。 大殿内的众人纷纷看向了他,眼中闪过一抹惶恐,不敢置信他居然敢说这种话。 大家伙来求陛下,无非是想捞点银子,你说这话,那事情的性质就变了啊! 李鼎的好脾气被消磨殆尽了,这番话无疑是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古往今来,文官就是如此在皇帝耳边吹邪风,导致多少名将没死在战场上,却被自家人害死。 最终敌快我痛,国灭家亡! 今日若是换成一个疑心病的皇帝,听到这番话,心中有刺,那李如虎就在劫难逃了。 最终的结果,主帅被害死,东魏大军越过边境,大渊很可能就这样亡了。 “你是在提醒朕,李如虎可能有谋反之心,对吗?”李鼎语气阴森,眼中充斥着怒火,杀意蓬勃。 可那中年文官却丝毫察觉不到,依旧自顾自道:“臣确实有此担忧,还望陛下警戒。” 警戒? “哼,朕该警戒你们才对,为了一己私利,全然不顾国事,这样的臣子还留着有何用!” 李鼎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气愤的拍着桌子,厉声吩咐道:“来人,将此人拖出去砍了!” 守在门外的羽林卫走了进来,御史台的中年言官懵了。 他不敢相信,仅仅说几句话自己的命就没了。 太祖,太上皇可都没这么大的杀心,对于读书人是很包容的啊! 眼见羽林卫越来越近,对死亡的恐惧充斥着内心,他赶忙跪在地上求饶:“陛下,刚刚是臣失言了,求陛下饶臣一命啊!” 周围同来的官员们,见有人要死,也赶忙跪下来求情:“请陛下开恩,孙大人只是一时糊涂,说错了话。” “是啊,求陛下饶他这一回吧!” 瞬间,十几位官员跪在地上求饶。 他们之所以有胆子过来,是仗着法不责众这个不成文的规定。 只有同心一气,仗着皇帝不能把所有人都杀了,才能有筹码继续谈判。 如果此刻有人被斩,一旦开了口子,那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人身死。 望着殿中全部跪下的官员,李鼎被气笑了,他指着众人漠然道:“好,好啊,都要逼着朕动杀心是吧!” “今日你们就是跪到死,朕也不放人!” “砍,还等什么,把这个人拖下去砍了!!” 李鼎暴喝,羽林卫们不敢再迟疑,将中年言官架了出去。 来到殿外的空地上,隔着一扇大门,在众官员们的注视下,长刀高高举起,悍然落下。 一颗人头滚落,鲜血流淌染红地面,尸体重重的倒在地上。 亲眼目睹这一幕,剩下的官员们吓得瑟瑟发抖,面色惨白。 眼前的这位新陛下,跟以往的陛下不一样,跟你讲什么不成文的规定。 什么法不责众都是狗屁,把他惹急了,是真的会砍人的。 看着众人眼中的恐惧,李鼎森然一笑,轻声询问道:“诸位,现在朕再问问你们,往前线送粮草的事,可还有不妥?” “没有,绝对没有,陛下的安排极为妥当!” “对,我等听从陛下的,一定尽心尽力为前线输送粮草。” “说的是,谁以后再敢说粮草浪费之类的话,那就是老夫的死敌!” …… 耳边不断传来表忠心的话,一句接着一句,李鼎很是满意,点着头道:“那好,有诸位这些话朕就放心了。” “没别的事,就都退下吧。” “我等遵从陛下旨意!”众人跪拜行礼,随后迅速从地上爬起,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脚步飞快。 生怕再继续待下去,外面的空地上会再多几具无头尸体。 第173章 增兵 经过这么一闹,朝廷上下瞬间消停了许多,文官们也老实了,不敢再提粮草的事。 可前线的长久拖延也确实不是个事。 上书房内,郭嘉,贾诩纷纷赶来,坐在殿中,商议前线的事。 “一年了,前线始终没什么进展,眼下的情况,你们二位怎么看?” “咱们真的有些低估了东魏的国力,才变成如今这样。”郭嘉眉头微皱,当初他也是强硬的主战派。 因此多少有些责任,心中忧愁。 “战争已经打响,如今之计该想想如何应对了。”贾诩也说出自己的想法:“既然前线双方僵持不下,那咱们不如就增兵。” “从边境军营中,再抽调十万大军支援,利用人数优势打垮东魏!” 李鼎听到这个提议,看向郭嘉:“奉孝你呢,也是这样想的吗?” “也只好如此了。” 两个谋士都如此说了,李鼎也觉得可行,从边境各大军营中,再抽调十万大军并不是件难事。 “传旨,抽调兵力增援前线!” “诺!”赵高应了一声,便带着旨意前往兵部。 …… 半个月后,抽调的十万大军开始陆续奔赴断魂山。 如今已到了冬日最寒冷的时候,万物凋零,天寒地冻。 帅案前,看着旨意里的内容,李如虎摇头叹息,心中有些愧疚:“这仗没打好啊,又给陛下添了不少麻烦。” “大哥,也并非指挥出错,这东魏的赵伯渊确实有些本事,咱们大大小小的仗也打了不少,始终占不到便宜。”李破军出声宽慰。 事实也的确如此,换个对手,可能东魏已亡,战事已经结束了。 十万大军陆续赶到军营,兵源得到补充,但经过一年征战,死了不少士兵。 如今拢共也就三十二万人,一年战死八万人,令李如虎心疼不已。 同样的,东魏也不好受,死伤不下十万人。 “虽说咱们现在人数优势,但眼下太过寒冷,出兵决战只能等开春了。” “大哥不用太过心急,等了这么久陛下都没怪罪,也不差这几天了。” “嗯。” …… 冬天是最难熬的,太过寒冷会影响将士们的战力,等开春再出兵是正确的。 东魏军营内。 司马枭坐在首位,营帐内气氛无比凝重,大渊增兵十万,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人刚来他们就得到了情报。 “可恨,李二凤这家伙治国打仗都有一手,给小皇帝留的底子厚。” “他娘的,说增兵就增兵,还是十万之众,着实是令人生恨!” 司马枭心中不忿,如今陷入劣势,并不是他仗打的有问题,而是家底不如人。 最让他不爽的是,大渊小皇帝有个好爹啊! 如果他有这家底,何愁六国不灭? “陛下,咱们也得增兵,不然等开春,大渊军队杀来,只怕难以与之抗衡。”赵伯渊出声提醒。 虽然他打仗有勇有谋,可硬实力差距摆在那,脑子再好也顶不住。 人家兵力是你的两倍,二打一,怎么打,不公平,这根本就不公平! “我知道,已经安排人去增兵了。” 话虽如此,可司马枭心中清楚,即便手下的官员强行征兵,去家家户户的抓青壮,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凑出十万人。 哪怕真凑得到,也完全没有可比性,大渊的十万人是精锐边军,训练厮杀过的。 战力可不是现在去抓些青壮能比的。 这就是司马枭愤怒的地方,大渊的国力可以支撑的起,在边境常年布控重兵,即便不打仗也养的起。 而他的东魏就不太行了,说到底还是粮食多少的问题。 “唉,要是咱们也粮草充足就好了。” 听着他的感慨,营帐内的将军们一言不发。 粮食要真那么容易弄,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百姓饿死,流离失所了。 双方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只待开春开始大决战。 大渊皇宫,又是岁年将至,因为前线打仗,所以今年并未准备岁宴,邀请百官。 只有李鼎一家人,以及被召唤而来的郭嘉等人,在一起相聚。 “岁年到了,都开心点,不要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李鼎举着酒杯,开导着众人。 他清楚,大家是在为前线的战况担忧。 “陛下说的是,咱们哭着张脸也没用。”郭嘉也举起酒杯,苦笑着附和。 这么一说,凝重的气氛被冲淡了许多,变得稍稍轻快。 众人开始推杯换盏,享用美食,沉浸在岁年的喜庆中。 “爹,你看,这是儿子写的对联。”长子李乾元拿着一副对联,脸上满是笑容和期待,渴望得到父亲的夸奖。 李鼎看了一眼,点头道:“嗯,确实写得不错。” 当年圣孙之争,李玲珑生的长子成功脱颖而出,取名乾元被寄予厚望。 如今过了几年,两个孩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李鼎很注重子嗣的教育问题,所以请当世大儒为二人授课,教导学问。 李鼎喝了杯酒,目光看向一旁的小儿子。 李游,生母魏嫣然,乃是嫡子,身份贵不可言,可却没能成为圣孙。 这孩子年纪要稍小,但却异常的文静,比哥哥还安静,几乎从他脸上看不到什么情绪变化,是那种不苟言笑的性格。 若是一个成年人这样也就罢了,偏偏是几岁的孩子,正是好动的年纪,却不爱调皮捣蛋。 李鼎都有点担心,这孩子是不是心理有啥问题,所以才如此沉闷。 “游儿,你呢,可有写对联?” 听到询问,李游站起身,弯腰行礼道:“父皇,儿子手笨写不好字,因此没写对联。” 不卑不亢,面无表情,并且对他的称呼是父皇,这让李鼎微微皱眉,觉得生分。 “父子之间无需多礼,以后学你大哥,叫爹就行了。” “知道了,父,爹…”李游表面上答应,可不经意间的回话,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这几年李鼎忙于朝政,从没在儿子身上花多少心思。 可眼下李游愈发明显的冷漠,面对他仿佛在面对陌生人一样的情况。 令李鼎忍不住反思,是不是该多关心关心儿子。 第174章 霍去病 岁宴结束,李鼎将儿子叫到上书房,神情郑重的询问道:“游儿,你心中是有事吗,为何总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父皇,儿子并没什么心事。”李游恭敬回应,刚刚让他称呼父亲,转头就给忘到了一边。 几岁的孩子却给人心思深沉的感觉,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虽说天家无亲情,心里得能藏得住事,但太过无情的人,那还是人吗? 不就成了纯粹的冷血政治生物吗。 李鼎微微皱眉,觉得该重视起教育问题,耐着性子询问:“游儿,知子莫若父,你有心事爹看得出来。” “有话憋在心里不说出来,会很难受的,跟爹说说。” 父亲的袒露心声令李游动容,他神情犹豫,但片刻后,还是摇着头道:“真的没有心事。” 见他依旧坚持不说,李鼎也没了办法,只能无力的摆着手:“你不愿说,为父也不能逼你,去吧。” “儿子告辞。”李游行礼后离开。 空旷的大殿中只剩下李鼎一人,他抬头看向门外的纷飞大雪,心中难过。 此时此刻,他多少能体会到父亲的心情,这就是生在皇室的无奈。 权力斗争永远是主旋律,父与子,兄与弟,争斗不休。 【叮!宿主成功击败魏王,继承皇位,奖励召唤新的人物!】 【词条抽取中…】 【成功抽取词条长命百岁,开始绑定!】 【你召唤的长命百岁霍去病,正在火速赶来!】 许久没动静的系统,突然传出声音,召唤了新的人物绑定词条。 李鼎双方放光,心头火热,忍不住的激动。 霍去病这个名字可太让人熟悉了,大汉战神,封狼居胥,年少成名的典型代表。 唯一的遗憾就是短命,历史猜测他是染病而死。 如此天骄以这样的方式骤然落幕,着实令人可惜。 但系统的词条长命百岁,完美的解决了这个问题。 一个活的久的霍去病,光想想都令人亢奋,太过完美了。 李鼎微微握紧拳头,压抑心中的狂喜,静静等待自己的挂出现。 …… 五日后的一个清晨,李鼎刚起床,正在洗漱。 赵高便急匆匆的走来,禀报道:“陛下,宫外有个年轻人自称霍去病,说要求见。” 李鼎心中一禀,喜不自禁,挂终于来了! “快把人请进来!” 一刻钟后,年轻的霍去病英姿飒爽,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他来到殿中,跪下行礼:“霍去病拜见陛下!” “去病终于来了啊,无需多礼,快快请起。” 霍去病被这热情的态度弄得一懵,神情疑惑:“陛下早就知道我要来?” …… “呃,这不重要。”李鼎赶忙摆手,忧心忡忡道:“去病啊,如今朝廷正逢战事,与东魏开战,迟迟难有结果,正是用人之际啊!” “去病愿为陛下尽忠!”霍去病抱拳,眼神无比坚定,心怀报国之志。 “好!”李鼎拍手大声叫好,立马转身走向御台,提笔书写圣旨。 “去病,朕封你为破魏将军,让你去前线领兵,踏平东魏!” 其实李鼎心中想给封个冠军侯,但毕竟霍去病刚来,还没立军功,贸然封侯,肯定会引起许多人的不满。 但听到封将军,霍去病瞬间感激涕零,他也没想到,刚来就被委以重任,立马激动道:“陛下厚爱,臣定当死而后已,竭力相报!” “那好,朕给你旨意带上,去前线领兵吧。” 马上开春了,眼看就得和东魏决战,霍去病去得越早越好。 李鼎又写了一份圣旨让他带上,去给李如虎看,好让众人能相信。 并且调一支军队给霍去病独自统率,与东魏开战。 “臣定不负陛下信赖!”拿上圣旨后,霍去病拜别,出了皇宫便马不停蹄的朝前线赶去。 半月后,冬去春来,天地间的白雪消融,万物复苏,寒冷的冬季缓缓退去。 大渊军营中,李如虎看完圣旨后心中疑惑,为何皇帝会对眼前的年轻人如此信赖。 居然要求给一支大军交由其统领,虽然不解,可他还是选择遵从圣旨。 “霍去病是吧,几日后与东魏交战,本帅给你五万兵马,由你统领。” 霍去病听闻,摇了摇头:“五万太多,两万精锐骑兵就够了。” 作为知名的闪电战鼻祖,最是清楚,兵不在多而在精。 一支速度飞快,战力极强的军队,在关键时刻远比数万大军有用的多。 “你倒是有意思,别人都希望多统兵,你这年轻人却反着来。”李如虎淡然一笑,说出心中的疑惑。 霍去病抱拳,来到地图前解释道:“将军,在来之前我就看过地图,这魂断山一马平川,路四通八达,极为通畅。” “我若有两万精锐骑兵,完全可以绕到敌军身后,来个出其不意!” 听他这么说,李如虎却摇头道:“没用的,第二次交战时,关将军就试过了绕后斩首,无功而返。” 旧事重提,一旁的关羽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沉声道:“几日后交战,我一定要活捉那司马枭,一雪前耻!” 霍去病扶着下颚,思索片刻后道:“若是不斩首,绕后攻城,拿下城池切断他们的粮道呢?” 此话一出,帐篷内瞬间变得安静,所有人都看向这个口出狂言的年轻人。 绕后攻城,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边城内有守军,攻城一旦被拖住,东魏随便派一支军队回援,就会形成前后包夹之势。 而这支攻城的军队,又与大军脱节,哪怕是想要救援都来不及,只能等着被灭。 这计划太过冒险了! 李如虎面色凝重,郑重嘱托道:“去病,年轻人有想法是好的,但不能脱离现实。” “陛下有旨意重用你,可你不能拿着我两万弟兄的命去赌。”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面对一军统帅的嘱托,准确的说应该是警告,霍去病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可他眼中精光闪烁,显然没有放弃这个大胆的想法。 在他的心中,风险与收益成正比,只要把计划想的再仔细些,未必不能成功。 第175章 冒险的计划 距离大战开启还有三天,霍去病接收到自己的部下。 两万帝国精锐骑兵,由一个叫林业的副将统领,所用军械都是最好的,士兵们训练有素,战力上没有任何问题。 之所以配了个副将,也可能是统帅担心自己胡来。 即便这样,霍去病也没放弃心中的大胆计划,他坐在地图前苦思冥想,在心中计算着计划的可行性。 倘若他真的领兵攻打边城,在东魏得知消息后,派兵回援的这段时间中,到底能否攻下城池。 这是成败的关键。 “攻城不是骑兵的强项,两万人,要在短短数个时辰内攻下城池,似乎的确不太现实…” 霍去病皱眉呢喃,连他自己都怀疑计划能否成功。 “有没有办法让守城的人主动打开城门呢?” 他继续沉思,自我询问。 从白天坐到黑夜,他想了许多法子,但都被一一否决。 正当他要放弃时,耳边响起“铛”的一声,面前的一幕将他的目光吸引。 一队士兵正抬着东魏的铠甲兵器,还有破烂的旗帜,不知送往何处。 他赶忙叫住众人:“等等,这东西要送去哪里?” “回将军,送去烧了或者扔了。”士兵恭敬回答。 敌国的铠甲武器在形制上,与大渊的大不相同,根本不能使用。 上了战场,几十万大军混战,冲锋一圈下来,杀红了眼哪还看得清谁是谁,只能通过武器盔甲辨认。 若是使用敌军的东西,很可能会被自己给砍了,那就老冤枉了。 “敌国的…”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个绝妙的计谋在霍去病脑海中初具雏形,随后不断完善,愈发清晰。 他满脸笑意道:“东西都留着,本将军有用。” “将军,这玩意不能穿的,会让弟兄们分辨不清楚的。”士兵以为他不懂,还急着解释。 “按我说的做就是。” 见他坚持,士兵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按吩咐照办。 大批剿获的敌军铠甲武器被送到指定的地方,霍去病心满意足,只待大战来临。 几天的时间一晃而过,白雪彻底消融不见,春季来临,士兵们也不再感觉到寒冷。 双方不约而同的集结人马,再次来到断魂山对峙。 李如虎扫了一圈,疑惑的询问身旁的参将:“那位小霍将军呢,怎么没看到?” “禀侯爷,他说军队还未集结好,因此可能得耽搁一会。” 听到这话,李如虎脸色阴沉下来,心有不满。 大战将至,作为领兵的将军,却连集结军队都慢吞吞的,真不知道陛下为何对这样的人刮目相看。 “来的晚也好,免得弄出什么乱子来。” 两万精锐骑兵虽然不少,可对于数十万大军的冲杀而言,也没那么重要,不来也无所谓。 经过数月的等待,东魏也迅速增兵,家家户户的抓壮丁,如今在人数上劣势并没那么大了。 “伯渊,能否平定大渊,就全看你的了!”司马枭一脸凝重,看向身旁最信任的下属。 “请陛下放心,若是败了,伯渊定不活着还朝!”赵伯渊眼神坚毅的发着誓。 “传我令,大军前压五里!”随着他一声令下,东魏军队开始前进。 同样的,大渊方也开始前进,双方迅速的撞在一起,厮杀开始。 …… 大渊军营,霍去病坐在自己的帐篷内,养精蓄锐,丝毫没有领兵去前线杀敌的意思。 一旁的副将林业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将军,咱们为何还不出兵?” “不急。” “还不急,延误了军机,侯爷会拿咱们问罪的!” 霍去病抬头看着他,低声道:“你是主将,还是我是主将,安稳等着。” “等,到底在等什么,你这小子莫不是害怕,不敢去上阵杀敌吧!”林业本就心中不服气,如今更是火大,直接厉声质问。 “杀敌…等会你别怕就行了!”霍去病冷冷的的回了一句,随后便不再开口。 时间流逝,林业愈发的心急,正要彻底爆发之际。 帐篷被人掀开,一名斥候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将军,前线已经打起来了!” “好,知道了。” “都打起来了,将军,咱们现在领兵前去也为时不晚啊!”林业忍不住的再次劝解。 霍去病站起身,嫌弃的望了他一眼,说道:“跟我走。” “去哪?” “你怎么总这么多问题,军令如山的道理不懂吗?” 林业被怼的哑口无言,只能不满的跟在身后,他手按在剑柄上,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 如果眼前的年轻人怯战,那他就不得不以下犯上,拔剑除之,即便事后被问罪也认了。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了伤兵营内,看着在养神的众人,霍去病亲自挑选,不断的指着一个个人:“你,你,还有你们都跟我走。” 这些被叫来的伤兵都受伤不是很重,只是看着触目惊心,身上到处是血,灰头土脸的,但不影响行动。 林业被这一幕弄得不知所云,实在压不住心中的火气了,愤怒质问:“将军,你到底想做什么!” “如此沉不住性子,能带兵打仗吗!”霍去病冷冷的怼了一句,随后继续前行,赶往下一个地方,边走边说道:“我准备领着你们去东魏后方的边城,打下城池,断其粮道!” “这…”林业面露惊恐,几天前霍去病在营帐内说的话,早就传开了,做多少,包括他在内都听说了。 众人仔细分析过这计划的可行性,最终得出的结果是。 绝对不可能成功,敢这样干就是死路一条。 没想到,几天过去,霍去病还没有死心放弃。 “不可,绝对不行,你这是领着两万弟兄们去送死!”林业态度坚决,直接将前路挡住,二人面对面对峙。 霍去病摇了摇头,叹息道:“果然是沉不住气,本将军话都没说完,你怎么就知道不行呢?” 他伸手指着不远处的帐篷,说着计划:“前面放了很多东魏的铠甲,兵器,甚至还有旗帜。” “让伤兵们换上这些,绕到后方,再去东魏边城装作战败的残兵,你想想会发生什么?” 林业呼吸猛的一滞,瞪大眼睛:“你是说…” 第176章 喜欢挨骂 “将军的意思是换上东魏铠甲,装作伤兵,迷惑敌人打开城门?” 林业下意识的脱口而出,眼中满是惊诧,面前的年轻人居然能想到这种办法。 他在脑海中飞速思索,办法确实可行,只是风险依旧存在。 “将军,没有侯爷的军令,咱们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林业劝阻,一副为难的模样。 霍去病望着他,沉声道:“现在去前线请令已经来不及了。” “建功立业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就看你要不要了。” 听到这话,林业心动了,作为一个男人,士兵,建功立业四个字的杀伤力太大了,没人能拒绝。 “成,既然将军下定决心,那末将跟你去!” “好,这才像本将军的兵!”霍去病笑着称赞,便领着众人,快马加鞭的前往东魏边城。 边城,听这名字就知道,拒守敌人的要塞重地。 城墙高耸厚重,安全系数极高,想要攻打绝非易事。 古朴的城墙上,士兵们握着兵器严阵以待,了望前方的断魂山。 那里大战连连,旌旗漫天,大渊与东魏的厮杀,一刻也不曾停下。 “唉,这场仗不知道还要打多久。”一名士兵满脸担忧,对于帝国的前途心生悲戚。 谁都知道,七国之中,大渊的综合实力是最强的,并不好对付。 “也不知道陛下怎么想的,居然直接选了个最强的攻打。”另一名士兵也接过话茬,忍不住抱怨。 “你们在嘀咕什么呢?!”呵斥声响起,一个身形高大的光头胖子走来,面色不善的盯着说话的二人。 “见过将军。”两人赶忙行礼拜见。 此人正是东魏边城的守将,潘风。 潘风盯着二人,低声训斥道:“不要命了,敢议论陛下,找死吗!” 两人被上司训诫,立马畏惧的低头认错:“将军,我们错了,不该多嘴。” “啪!”说着二人还自己掌嘴,表明态度。 看他们如此诚恳,认错态度良好,潘风摆摆手道:“行了,以后注意点,小心祸从口出。” “将军,我们知错了。只是…这前线都打了好久,咱们真的能打赢吗?” 听到这话,潘风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也明白想赢不容易。 但作为边城守将,不能给手下说些丧气话,因此他拍着胸膛傲气道:“怕什么,实在不行,我领着你们前去杀敌。” “有我潘风在,那大渊将军无异于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将军勇猛!” 手下人的吹捧令他极为受用,一脸享受。 正当他沉醉在一句句将军勇猛的称赞中时,远处跑来一匹快马,直奔城池而来。 来人身后背着东魏的旗帜,正是传达军令的行军斥候。 “潘风将军何在,奉陛下旨意,请你速速领城中守军,前去杀敌!” “嘿嘿,听到了吗,本将军大显神威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吗!”潘风咧嘴一笑,极为高兴。 前方的战斗已近白热化,司马枭被打得火气升腾,几乎要拿出全部家当拼一把。 因此尽可能的调动所有战力,连拒守边城的潘风也被喊了去。 城门打开,潘风亲自迎接传令斥候。 “将军,陛下说了,让你留一部分人守城,领着剩下的人去前线。” “好,我马上集结人马!”潘风回应一句,便转身去军营叫人。 边城重地,即便在战争全面开启的情况下,依旧有一万守军。 潘风带走了七千,只留下了三千,他觉得足够了。 毕竟前线有东魏数十万大军,不可能有人能绕过大军来进攻边城。 即便真有,三千人守城,靠着结实的城墙,足够撑到他回来支援了。 命运有时就是如此的机缘巧合。 潘风领着七千人刚走,霍去病的人马就赶到了。 边城外的,霍去病领着几千伤兵,已经换上了东魏铠甲,蓄势待发。 在他们身后,还有着两万精锐骑兵等候。 “霍将军,具体该怎么做?” 霍去病将计划详细说出:“你们跟着我,装出刚刚大败而归的颓废模样,诱骗他们开城门。” “只要城门打开,咱们进城后就开始厮杀,一定不能让城门关闭,好让两万骑兵冲进来。” “骑兵一旦冲进城中,那这边城就落入咱们手中了!” 计划说完,一个个人交耳相传,确认无误后,众人朝着边城走了过去。 来到城下,霍去病扶了扶头顶歪着的头盔,灰头土脸的喊道:“弟兄们,把城门打开,我送伤兵回来救治!” 城墙上,仅剩的三千守军,只有一个偏将统帅,他看向城下。 数千个伤兵,有的互相搀扶,有的打着绷带,血流不止,看着极为凄惨。 穿的是东魏铠甲,旗帜也没错,只是突然从战场上撤下来,令他不解,并且这支伤兵身边也没有斥候跟随。 “喂,下面的兄弟,可有开城门的军令,为何也没见传令斥候跟随?!” 这两样东西霍去病都没有,但他也不慌,而是直接破口大骂道:“你个蠢东西,前线战事吃紧,陛下和赵王还有一众将军们哪还有时间写军令。” “传令斥候四处奔波,哪腾得出时间,你脑子呢?” “弟兄们身上的铠甲,身后的旗帜你看不到吗,还有过问浪费时间。” “要是你在拖延,让重伤的弟兄们死在这里,老子进城后就砍了你!” 如此彪悍的怒骂,很是难听,但城墙上的守将并未发怒,不仅不怒,还立马焦急的吩咐手下。 “没错了,绝对是咱们的将军。” 司马枭是行伍出身,没读什么书,经常出口成脏,也导致跟着他的属下也有这个习惯。 算是带了坏头,久而久之,军中但凡品级不低的将军们,多少都有点这个毛病。 特别是发怒的时候,说三句话要骂两句,这也算是东魏军中的一大特色。 “嘎吱,嘎吱!” 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霍去病都懵了,他本以为还要浪费些口舌,没想到这么简单。 原本他只是想吓唬城墙上的人,谁知骂几句城门就开了。 真是贱骨头… 喜欢挨骂… 第177章 潘风 随着城门开启,副将赶忙前来,笑嘻嘻的迎接:“将军,前线战况如何了?” 霍去病冷漠的盯着他,缓缓靠近:“前线的情况啊,前线…” 靠近的瞬间,腰间的长刀猛然拔出,狠狠向前刺去,鲜血飞溅,将身躯洞穿。 “你,你们…”副将低头看着体内的长刀,一脸的不敢置信。 周围跟随前来迎接的东魏士兵们也懵了,久久反应不过来,为何会这样。 自己人捅自己人,这是什么情况? “将,将军,你这是做什么!”士兵大喝,瞪大的眼睛中满是愤怒。 可还不等他们过多反应,霍去病便抽出长剑,朝着周围的东魏士兵杀去,边下令道:“还愣着干什么,杀!” 数千名还有战力的伤兵,一窝蜂的涌进城内,与东魏士兵们厮杀在一起。 铁器碰撞,鲜血喷洒,双方将士们低吼咆哮着,要将对方撕碎。 “他娘的,到底谁是敌人,谁是自己人啊!” “分不清啊!”东魏许多士兵大喊。 由于双方穿着相同的铠甲,难以分辨,动起手来畏手畏脚。 “兵器上绑了黑布的是敌人!” “杀!” 东魏这群士兵中也不全是愚蠢之人,有人发现了异样,赶忙提醒同伴。 来之前,为了将士们容易区分,霍去病特意下令,进城厮杀后兵器上绑好黑布。 即便分辨出了敌我,可在霍去病的带领下,守城的三千士兵,根本无力将众人赶出城外。 他手持长剑,如一尊杀神,所过之处,尸体遍布脚下。 明明容貌看着年轻英气,打仗用计,甚至亲自上场厮杀,都是少有的勇猛。 林业将这一幕幕看在眼中,震惊的说不出话,果然能被皇帝看重的人,没有平庸之辈。 霍去病越杀越勇,直接从城门处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往城中突破。 “快,快去通知骑兵进城!” “诺!”林业反应过来,迅速抢了匹马,朝着骑兵埋伏的地方赶去,带来援军。 他们这些人并不是真正的杀招,仅仅只是为了诱骗开城门,好让骑兵进城。 林业没多久便去而复返,领着两万骑兵奔腾进入城中,开始血腥的清洗。 由于圣旨的作用,李如虎不敢驳皇帝的面子,所以给的骑兵是帝国最精锐的银龙骑。 整个骑兵队伍,全部配备银甲银枪,弓弩一应俱全,就连战马同样有甲胄防御。 并且,这些战马都是来自草原的高头花马,体型健硕,孔武有力,奔跑起来速度极快。 能使用如此好的马,士兵自然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个个能独当一面。 两万银龙骑是李如虎的家底,在边境耗尽心血打造而来,从这点看也确实给足了李鼎的面子。 若真要论个高低排名,帝国各大精锐军团中,绝对能算作骑兵第二。 仅次于先大将军李锦绣手底下的修罗骑! 有少年绝无双,后世追我名的霍去病,亲自统领这样的骑兵,那对东魏而言,绝对是场灾难。 从骑兵进城后,一切就都没了悬念,局势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三千守城士兵拼死相抗,完全是螳臂挡车。 很快,厮杀便进入尾声,作为东魏退路的边城落入霍去病手中。 如此惊天动地,足以改变战局的大事,此刻前线的两位统帅都还不知。 守城的将军潘风更是无从得知。 …… 魂断山战场,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尸横遍野,鲜血如柱,汇集在一起染红脚下的大地。 持续了一年多的战争,白骨随处可见,腐烂血腥的味道萦绕,冲天而起难以消散。 即便如此惨烈,两国依旧没有停止厮杀,骑兵的战马铁蹄冲锋,宛如猛兽洪流,在战场上横冲直撞。 弓箭方阵,弯弓搭箭齐射而出,如狂风骤雨而落,向着人群砸去,肆无忌惮的收割生机。 然而,在这形同炼狱的战场上,最恐怖,伤亡最惨重,血肉激荡的是步军。 他们的数量最大,也是冲杀最直接的,白刀进,红刀出,不死不休,战至最后一刻! 潘风看着这一切,哪怕久经沙场,可依旧心情压抑,震惊,不适的感觉到达顶点。 握着武器的手,又一次在微微颤抖,莫名恐惧。 这种害怕,不仅仅是恐惧死亡,更多的是畏惧这场惨烈的战争。 血肉横飞,骑兵成群踏过,瞬间将人踩踏的支离破碎。 步兵互相厮杀,哪怕身中数刀,也要在临死之际,抱着敌人撕咬,渴望同归于尽。 他呼吸急促,这样的战争是不曾见过的,双方旗鼓相当,并且豁出本钱厮杀,才会有这种视觉震撼。 “呼,呼呼,呼呼呼!!”潘风剧烈的喘息,整个呆在原地,耳边只有杂乱的喊杀声,听不到别的。 “将军!将军!”身旁有人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猛烈摇晃,这才回过神。 潘风茫然的看着面前的人:“怎么了?” “愣着干嘛,杀敌啊!”晃醒他的士兵说完,便举起武器冲出去厮杀,就在他面前。 上一瞬说话的人,下一刻被数根长枪洞穿,彻底死绝。 潘风瞪大眼睛,用力握着武器,不停念叨着:“我是勇猛无双的将军,没人能杀我,对,没人能杀我!” 他低吼着给自己打气,从一个山村屠夫,凭借满身莽力杀得功名加身,封为将军。 这样的命运轨迹,让他深信不疑自己就是天地间的主角。 寻常人根本没这样的命,所以无需害怕,主角不会死的。 “我这次也能化险为夷,升官发财!”他眼中闪过兴奋,抓住武器便随意的找了个人杀去。 选中的目标在不远处,那是个奇怪的男人,胡髯修长,大脸红扑扑的像被蒸过的样,用的一柄青龙大刀,杀敌勇猛。 坐在马上纵横驰骋,士兵们根本难以抵挡,往往一刀就能砍杀数人。 兵对兵,将对将,潘风始终相信,凭自己的经历,就是天地眷顾的人。 这一次也不例外,他会斩了这红脸男人,收集军功。 “喝,匹夫休狂,你潘风爷爷来战!” 第178章 众人的震惊 猖狂的大喝响起,关羽被这声音吸引,定睛看去。 一个肥胖男人,双手握着鎏金锤,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看铠甲样式应该是东魏的将军。 青龙偃月刀舞动,朝着潘风头顶砍去,势不可挡,重若千钧的大刀落下,力量袭遍全身。 潘风握着双锤的手,猛然一松,虎口麻痹,手掌不停的颤抖着,鲜血从来口中溢出。 他抬起头,满是惊恐,眼中只有那红脸大汉的面容,以及快速落下放大的长刀。 此时此刻,潘风才幡然醒悟,原来自己并不是天选之人,也不过是芸芸众生的一位,平平无奇。 这个红脸大汉才是真正出类拔萃,光环笼罩的绝世猛将。 可一切都太迟了,明白的太晚,还不等他多想,大刀已然落下,头颅横飞出去,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临阵斩将,于关羽而言并不算特别的事,他甚至没多看一眼。 潘风与死在他手中的普通士兵一样,没什么特别。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天骄自傲,总以为自己能力非凡。 当真正亲眼见到那座山外大山时,才明白何为真神! …… 潘风的死在混乱的战场上,只是一个小插曲,微不足道,并不引人注目,足以见得战争的惨烈。 两国大战持续了数个时辰,没有阴谋埋伏,没有军阵配合,打到这个份上,都是血肉拼杀,至死方休! 因此双方士兵的阵亡数在不断放大,作为主帅,心疼不已。 “还不能胜,白死了这么多人!”赵伯渊恼怒不已,他明白这次大战又得无功而返了。 再继续下去,伤亡太大,把家当都拼光了,儿郎死绝,那样的话即便打了胜仗也得不偿失。 有这样想法的不止他一人,李如虎同样也顶不住了,心理压力巨大。 数十万兵马全部奔赴沙场厮杀,纵观史书都是极为少见的,这样的战争偏偏让他给遇见了。 投入的人马越多,伤亡的数字就越大,除非打红了眼,敌对的两国都疯狂的增兵,才会造成这种情况。 此刻两国,就是如此,不计后果的厮杀,只为一战定乾坤。 但局势胶着,显然依旧难分胜负,面对这种局面,李如虎再也忍不住了,赶忙下令:“鸣金收兵!” 一旁的偏将闻言,忍不住劝诫道:“侯爷,此时收兵,弟兄们就白死了!” 李如虎扭头看着他,神情凝重,解释道:“继续打下去,也很难赢,不能再白白死人了。” “按我说的做,军令如山,快去办!” 凶狠的呵斥声响起,偏将不敢再多言,立马去吩咐士兵擂鼓撤军。 “咚咚咚!” “咚咚咚!” 两国不约而同的擂鼓撤兵,这是聪明的抉择,保留实力,再谋胜负。 如果人都死光了,即便打赢了对方,那其它国家,定然会落井下石,趁机发兵入侵。 一通鼓声结束,李如虎领着大军撤回军营中,迅速的安排好伤员后,便召集将领商议。 中军大帐内,李如虎坐在主位,面色凝重的给这次大战做了总结。 “这次决战,依旧是无功而返,想要攻入东魏,几乎不太可能。” “我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将领们闻听此言,都低头不语,一旁的李破军低声安抚道:“大哥,战争失利并非是谁的过错。” “咱们这次的对手不弱,虽说攻不进东魏,但也守住了边境安危,陛下应该能体谅的。” 仗打到现在,李如虎作为三军统帅,只能说是无功亦无过。 “唉…”李如虎轻叹,目光扫过突然面露疑惑:“咦,怎么不见小霍将军?” 听他提醒,帐篷内的众人也反应过来,似乎从交战开始就没见到霍去病。 “你们有人看到过他吗?” 帐篷内无比安静,无人回应,谁都不知道,那个备受皇帝重视的小将军去了哪。 李如虎低眉,想起几日前,霍去病给他讲述的那个大胆计划。 奔袭东魏边城,拿下城池,让司马枭的大军无城可回,切断粮道,让他们无粮可吃。 难道说… 联想到这一切,不好的预感猛然涌现,李如虎连忙大喊:“快,快去找找,人到底去了哪?!” “侯爷莫急,我现在就令人去找。” …… 霍去病深受皇帝重视,并且手握两万银龙骑,这要是刚来就死在战场上,回到朝中该如何交代?! 李如虎的心瞬间沉了下去,神情凝重,责备自己不该如此大意,没有看好霍去病。 没多久,两道身影走进帐篷内,前去寻找的将领,带回了一个瘸腿的伤兵,上前禀报:“侯爷,这人说他不久前见过小霍将军。” 李如虎连忙看去:“快说,人去哪了?” 伤兵因身体有疾,简单的弯腰行礼后,禀报道:“回禀侯爷,在大军奔赴前线不久后,霍将军来了伤兵营,还带走了大批弟兄,说是去做大事。” “不仅如此,还带了许多东魏的铠甲与兵器,也不知去做何事了。” “这…”一众将领们听得目瞪口呆,满脸疑惑,李如虎更是感觉大脑嗡嗡作响,天旋地转。 果然如他所想,霍去病去施实攻打边城的计划了。 而且仅仅只带了两万骑兵,他怎么敢的! 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李如虎坐不住了,心急如焚,吩咐道:“去,集结大军越过断魂山,接应小霍将军!” 大军才刚回来歇息,屁股还没坐热又要集结出兵,而且还要越过断魂山,进入东魏境内。 众人只觉得满头雾水,不太明白,李破军赶忙询问:“大哥,为何又要急匆匆的出兵,小霍将军怎么了?” 李如虎忍不住叹息,望着众人,解释道:“他领着两万银龙骑,趁着咱们与东魏交战时,去攻打边城了。” “嘶~” 众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眼中满是震惊,这个年轻人太疯狂了,简直可以说是自大乱来。 两万骑兵深入敌后攻城,光是听着都让人摇头。 啪! 得知真相后,李破军愤怒的拍着作桌子,怒斥道:“这小子是疯了吗,军令如山的道理都不懂,完全由着自己性子来!” 第179章 夺城者霍去病 李如虎起身,将刚刚才脱下的盔甲重新披上,拿起佩剑便朝外面走去。 “此刻说这些没用,赶紧发兵去边城接应,看能不能把人救回来!” 在他的吩咐下,将领们迅速行动,重新集结好士兵,朝着东魏边城飞奔而去。 此时的东魏边城下,司马枭领着疲惫的大军,等着进城歇息,士兵们在城下呼喊。 “速速打开城门,陛下回城!”喊声落下,城墙上没有任何动静,守城的士兵也没有了,不知去了何处。 “速速打开城门!” “尔等玩忽职守,难道不怕陛下问罪吗,快开城门!” 一连喊了几声,城上都没有回应,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司马枭顿时火冒三丈,怒声骂道:“他娘的,看守边城的将领是谁的属下,等朕进了城,一定抽了他的皮!” 在他身旁不远处,一名将领小心翼翼的回复:“陛下,边城守将潘风是我的部下。” “此刻他应该在大部队中…” “守城的将军,怎么会在大军中?!”司马枭看去,怒目圆睁的质问道。 那名将军面露惧色,声音微弱犹如蚊子嗡样的回复:“陛,陛下…您下过旨意,调动所有能用的兵力与大渊厮杀,所,所以我…” “大点声,你没吃饭吗?!”司马枭没好气的吼道。 “所以我把潘风也叫来上阵杀敌了!”将领赶忙提高声音应答。 …… 听到这个答案,周边的人都懵了,连赵伯渊都傻眼了。 调守城的将军去前线,这得脑子坏成什么样,才能干出这种事? “潘风呢,人在哪?” 事已至此,司马枭只能先找到这个倒霉催的守将。 可士兵们层层询问,但都纷纷摇头,没人知道。 直到过了好一会,斥候才从大军后方跑来,大声禀报道:“陛下,有消息了,后面有弟兄说,看见过潘风。” “那人呢,为何还不过来见朕?”司马枭面色不善,心中怒火升腾,愈燃愈烈。 他已经想好了,待会见到潘风,等其叫开城门后,就将这人砍了,以儆效尤。 “陛,陛下,潘风…战死了。” …… 接连的坏消息,像是潮水般涌来,司马枭只感觉眼前一黑,脑袋瓜嗡嗡的。 这踏马叫什么事? 城门打不开,守城的将军居然死在前线了,八辈子都遇不到的事,今天让他给碰上了。 “打,给老子把城门轰开!”司马枭已经被愤怒冲昏,彻底丧失了理智。 自己攻打自己的城池可还行,这也是几辈子都难遇见的稀奇事。 “陛下,这…不太好吧…”赵伯渊的话刚说出口,就被严厉打断。 “伯渊,这事你别管!”司马枭铁青着脸,下达了攻城的命令。 “给朕轰开城门!” 一声令下,刚刚经历大战的士兵们,又不得不拖着疲惫的身躯,进攻自家城池。 数千步兵举着武器便向城门冲去,并未有太多防备,他们觉得不开城门,是城内的士兵们玩忽职守导致的。 殊不知,城墙上蹲着的银龙骑弯弓搭箭,就等着他们过来自投罗网,接受箭雨的洗刷。 霍去病缓缓探出半个头,估算着距离,五十丈,三十丈,二十,等东魏士兵靠近的瞬间,骤然下令。 “放箭!” 埋伏好的银龙骑纷纷站起身,瞄准后松开指尖的弓铉,箭矢如雨般飞速坠落,杀的东魏士兵措手不及。 “不好,有埋伏!” “疯了,他娘的疯了,这城内的狗杂碎居然对自己人下手!” “退,快后退!” 士兵们拼命后撤,慌乱之下还出现踩踏的情况,被同伴撞倒的士兵还没爬起来,就被自己人给踩的口吐鲜血。 司马懿目睹这一幕,肝胆欲裂,怒火在心中汹涌燃烧。 “反了,这些人都要反了吗,打开城门朕要杀光他们!!” 直到此刻他还没发现异常,还是赵伯渊觉对不对,靠近一些仔细查看,才认出城墙上的士兵们,铠甲并非东魏样式。 而是大渊的兵,他顿时面色惊变,喊道:“陛下,城内的兵是大渊的人!” “你说什么?!”后知后觉的司马枭反应过来,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的城池,为何会被大渊占据,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大渊前不久还在前线与他激战,哪还有兵力来夺城,即便有,也不可能不动声色的拿下城池,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攻防战中,因为城池坚固高耸的原因,进攻的一方需要拥有数倍,乃至十倍的兵力,才有可能成功杀进城中。 大渊在前线厮杀,还能抽出这么多兵力吗? 况且真有如此多的兵力,攻城战不是骑兵冲锋,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决出胜负,很多时候,拒守城池十天半个月,甚至一个月都有可能。 他领兵出城不过一天,谁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拿下城池,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伯渊,你莫不是看错了?” “绝不会错,城上士兵的铠甲是大渊样式的!” 在君臣二人沟通之际,墙头上一杆龙旗被高高竖起,黄色打底的绢布,上面绣着一条怒目圆睁,威严霸气的五爪金龙。 在金龙的由爪中,还抓着一颗洁白的明珠,这种样式的龙旗,是大渊李氏独有的。 七国皇室的旗帜各不相同,有用龙的,麒麟样式,甚至还有用凤凰的,因此极好辨认。 待看清那杆龙旗后,司马枭终于认清了现实,的确有人在短短一天内,拿下他的边城。 完成这件几乎不可能的事。 他强忍着心中的怒火,靠近了一些,大声询问道:“城楼上的是大渊哪位将军,报上姓名!” 一众东魏将领们目不转睛的盯着,耳聪目明,想看看到底是何许人也,如此厉害。 内行看门道,正因为都是征战沙场多年的将军,所以才更懂得一日夺城的难度。 夜幕下,月光洒落,照在霍去病洁白的银甲上,身后亮洁的披风随风鼓动,他缓缓站在城楼的扶墙前,凝望城下的大军。 骄傲清朗的笑声响起,传遍四方。 “呵呵,夺城者霍去病是也!” 第180章 准备大礼 霍去病,谁啊,怎么没听过,大渊有这么个将军吗? 司马枭神情疑惑,看着身旁的将军们,发现他们都纷纷摇头,也很是不解,压根没人知道。 “原来是个无名小辈而已!”司马枭嗤笑,言语间充斥着轻视的味道,不把城墙上的年轻人放在眼中。 但他并不知,霍去病这个名字,在另一个世界中代表着什么。 年少成名,封狼居胥,后来者无不以此为目标,苦苦追寻。 面对嘲讽,霍去病神情平静,也不恼怒,现在该愤怒的是城下的人才对。 “喂,城下的莽夫,我一个无名小辈都能夺你城池,可见大渊人才济济。” “此刻赶紧把兵器丢了,老老实实的去向大渊皇帝请罪,说不定我主还能开恩,饶你一命。” “你说什么?!”司马枭瞪大眼睛,满脸杀气,作为一国之君,他与渊帝身份平等,请罪,请哪门子罪! “还敢叫朕莽夫,攻城,继续攻城,老子还不信了,数十万大军拿不下一座小小的城池!” 主辱臣死,司马枭被如此欺辱,东魏的一众将领们面子上挂不住,愤怒至极。 “攻城,弟兄们跟我冲啊!” “冲!!” 四五位将领大喝,纵马冲锋在前,大批的士兵们紧紧跟随,蜂拥而上,像是蚂蚁搬家似的,密密麻麻。 霍去病看到这一幕,心情不由得凝重,虽说有坚城保护,易守难攻,可城中只有两万银龙骑,力量有限。 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军,想要守住城池,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霍去病早有准备,他压根就没想着在城中和东魏大军死磕,而是采用自己最得心应手的闪电战,弃城朝着东魏境内席卷而去。 阻断其粮道,让他们的粮食接应不上,为战争胜负提供强大助力。 “火油阵铺好了吗?” “禀将军,按你的吩咐已经准备妥当了。”副将林业回禀道。 他有些激动,双眼放光,打了这么久的仗,跟过许多将军,但还从没有像眼前年轻人这样疯狂的。 领着两万骑兵就敢孤军深入,去到敌国境内切断粮道,简直令人想都不敢想。 一旦成功,就真的是前无古人,后难有来者的战争奇迹。 并且还是有很大概率成功,林业仔细思索过这个计划。 如今的东魏境内,压根没有多少守军,只要不去那些大郡城,两万银龙骑无人能挡。 东魏前线的数十万大军,也不可能大规模抽调兵力回境围剿,必须跟朝廷大军对峙。 眼下的情况,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尽了。 之所以能如此恶心东魏,还是霍去病带人打进了边城,不然的话刚刚上述的一切都不成立。 林业看着身旁的年轻将军,眼中多出了些许崇拜,说话也恭敬了许多。 “将军,你领着弟兄们先走,我留下来指挥守城。” 霍去病看着他,来攻城之前二人还水火不容,现在已经化解。 男人之间的恩怨不算什么,几句话就能解决的事。 他温和一笑道:“本将军带兵没有留部下垫后的习惯。” “让弟兄们到约定的地方等着,我亲自守城,送司马枭一份大礼!” 霍去病的计划是大批骑兵先行,进入东魏境内,只留小股部队防守,拖延时间。 等大部队走远后,再放东魏大军进城。 此刻城中各处都倒满了火油,只要一点火星子,都能将整座城池点燃,化作火海。 届时进城的东魏大军就跟鸭子一样,要在火炉子中烤个外焦里嫩。 “放箭!”霍去病再次下令,按计划守城。 城池的攻防战激烈,司马枭身后,李如虎也领着大军赶来,得到消息的斥候,立马急匆匆的来禀报:“陛下,大渊的军队又杀来了!” “什么?!”司马枭心中一惊,有些始料未及,如今城池进不去,后方又有大军杀来,完全被架住了。 这一刻,他心中恨死了那个叫潘风的狗东西,要是人活着,非得上去砍两刀泄愤! 但眼下可不是发飙的时候,他赶忙看向赵伯渊,下令道:“伯渊,你带大军去顶住李如虎,我加快速度拿下城池!” “属下遵旨!”赵伯渊连忙领军调转方向,抵挡身后的大军。 城楼上,东魏大军的去向,霍去病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李候爷派兵来了吗?”他皱了皱眉,立马就反应过来。 李如虎会派兵来援,这是他没想到的,心中不禁有些惋惜。 倘若他有五万大军,从城中杀出,跟李如虎前后包夹东魏大军,再来一次大决战,肯定能赢下这场大战。 唉,只可惜… 霍去病心中叹息,可事情已经这样了,多想也无用,只能按照自己的计划来打这一仗。 城墙下的司马枭感觉到了压力,知道不能再拖下去,因此他下了死命令。 “无论用什么办法,半个时辰内拿下城池,不然的话咱们都得葬身于此!” 这话有些夸张了,东魏的局势其实没这么糟,可为了保险起见,司马枭故意夸大其词的说。 这话的确有用,士兵们感受到压力,攻城的时候更加拼命,几乎是豁出去了,无惧死亡,自杀式的攻城。 如此疯狂的进攻,大部队离开,手底下没有多少人的霍去病也觉得力不从心了。 他在心中估摸着时辰,片刻后下令道:“吩咐下去,依次撤离!” 依次离开城楼,守城的士兵逐渐减少,这样的话不会一下子没人,让东魏士兵们察觉出来。 得到命令,士兵们一个个离开,直到最后一批人,霍去病与他们一同离去。 城墙上没了人,攻城的东魏士兵们打着打着有些茫然。 没有箭矢再射来,城墙上也看不到守军了,这反常的情况令所有人心中狐疑。 “怎么回事,城上没人了?” “难道他们知道守不住,不守了?” “不可能,即便害怕了不守,等咱们进了城,他们也必死无疑,还不如抵抗到底呢。” …… 士兵们议论一番后,虽然不解,但还是一窝蜂的上前,齐心协力撞开厚重的城门。 第181章 大火焚城 砰! 城门被撞开,士兵们冲了进来,眼前的街道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怎么回事,敌军呢?” “刚刚还在坚守城池,难道知道守不住,跑了吗。” 先进城的士兵们满脸疑惑,别说敌军,连城中的百姓都看不到一人,宽阔的街道上安静的可怕。 这反常的迹象令所有人心情凝重,觉得不对劲,可偏偏又看不出问题所在。 随着东魏士兵占据城楼,大军也开始陆续进城。 在士兵的簇拥下,司马枭骑马进入城中,他也发现了异常,虽说疑惑不解,可同样也发现不了问题在哪。 大军走在长街上,突然一股浓郁的火油味随风飘来,涌入鼻腔。 “这是…”司马枭瞪大眼睛,整个人愣住,惊愕片刻后,他下意识呢喃道:“火油,火!” “不好,敌军要放火!” 急促的呼喊落下,骤然间耳边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霍去病令人点火,浇满火油的道路,房屋瞬间被点燃。 大火绵延成片,迅速将这座变城化作火焰炼狱,刺眼灼热的火光冲天而起。 有些进入房屋查看,或者靠近的士兵,立马被火焰灼烧,凄惨哀嚎。 “烫烫烫,好烫!” 这些被烧的嗷嗷叫的士兵,有的在地上打滚,有的拼命奔跑甩动手臂,希望能扑灭火焰。 街道上挤满了进城的士兵,被这些火人冲撞,立马人传人,连带着许多人身上被点燃。 大火越烧越旺,司马枭这时才反应过来,急得大吼:“出城,全部冲出城去!!” 他一马当先冲到城外,士兵们亡命跟随,直到冲出城来到空地外,才有喘息之机。 劫后余生的士兵们站在城外,看着面前被大火吞噬城池,满脸绝望。 司马枭也是狼狈不堪,灰头土脸的,心中更是在滴血,费尽心思夺来的城池,不仅没有任何作用,还成了士兵们的墓地,死伤惨重。 “小崽子,老子跟你不死不休!” 他脑海中满是霍去病那张年轻的脸庞,如同烙印,深深刻印,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与李如虎交战一年多,都没有吃如此大的亏,双方各有伤亡,算是平分秋色。 可今日的攻城战,他损失惨重,自己更是弄的狼狈不堪。 结果呢,那个夺城的大渊将军不费一兵一卒,就弄死了如此多的士兵,还烧了一座城。 当真是可恨!! 边城外的一座高山上,霍去病站在高处,扶着一棵大树默默的望着逐渐化作灰烬的城池,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东魏的皇帝也不过如此,用兵无道的蠢货罢了。” 经此一役后,林业是打心眼里佩服眼前的年轻将军,也跟着附和:“全靠将军用兵如神,才能得此大胜。” 霍去病淡然一笑,吩咐道:“走吧,去青松平原。” “诺!”林业应了一声,两万银龙骑便风雷电驰的前行。 从东魏守城的士兵口中得知,前方的青松平原便是东魏粮道的必经地之一,只要将那里的路给毁了,那东魏想运粮食就会变得麻烦许多。 …… 另一边,赶来接应的李如虎,遇到了赵伯渊的奋力抵抗,二人带得兵虽说不少,可刚刚才经历一场大战,兵困马乏。 因此双方并没有再继续全面交战,而是派出小股军队,试探性的厮杀。 “大哥,你看前方黑烟滚滚,那是东魏边城的方向,发生何事了?”李破军指着天际升腾的浓烟,疑惑不已。 “如此大的火势,难道是…霍去病干的?”李如虎挑着眉,有些不敢确定。 区区两万骑兵,能在司马枭数十万大军的眼皮底下,点燃一座城池,这怎么可能? 说句难听的,能不全军覆没就算不错了。 不仅他们察觉到了异常,距离火焰更近的赵伯渊也发现了,他看着黑烟,心中不免担忧。 “来人!” “赵王有何吩咐?”身旁的参将赶忙应承。 “派个人回去看看,我担心陛下那里出问题。” “诺!”偏将点头,转身便吩咐斥候去查探消息,但还没行动,身后便急匆匆的跑来一匹快马。 “报,急报赵王,敌军烧了边城,陛下让王爷速战速决!” “你说什么?!”突如其来的坏消息,直接让赵伯渊僵住,这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但他还算镇定,即便得知这样的消息,也能快速稳住心神,立即安排道:“各阵营都给我压上去,务必打退大渊军队!” 到了此刻,最好的破解办法就是以命相搏,不顾代价的厮杀,来一次豪赌。 赌李如虎舍不得再继续消耗将士的性命。 双方交战的人马越多,伤亡就会越大,一场仗真把家当打光了,胜了也无用。 眼看着东魏大军跟不要命一样,再次全部冲杀而来,李如虎眉头紧皱,内心陷入纠结。 根据多年领兵的经验,他能感觉到,赵伯渊突然拼命,肯定是遇到要紧的事了,才会不顾一切。 自己同样派出全部兵力与他厮杀,可能会扩大战果,也可能会跟先前一样,依旧难分胜负。 战争持续了一年多,士兵死伤惨重,始终难以攻入东魏境内,夺城掠地。 离开朝堂时,他与一众将领们信誓旦旦的跟皇帝保证,会灭亡东魏,彻底开启大渊一统的大业。 但现实是他不仅没能做到,还不断的在消耗国力,这股无形的心理压力极其巨大。 会在关键时候干扰心神,比如此时此刻,李如虎犹豫再三后,咬牙下令道:“撤!” “大哥,那赵伯渊明显急了,为何要撤?!”李破军不解,赶忙询问。 “唉,刚刚才结束一场大战,再次全面开战,咱们这次带来的人拼光了怎么办,等回朝时该怎么面对陛下?” 李如虎无奈叹息,七国中东魏兵力不弱,而且还出了赵伯渊这么个能人,所以仗打得格外艰难。 要灭亡东魏,但有个前提,不能付出太惨重的代价。 粮食大渊有很多,但兵力并不是源源不断的。 灭亡东魏拼光十万,二十万人,那还有五个国家呢? 照这样打,等大渊一统天下,那得死多少儿郎… 第182章 豪华阵容 打仗分胜负,李如虎不仅得赢,还要赢的漂亮,士兵死太多,那不就等于跟东魏互爆了吗。 弄得元气大伤,然后等着被五国钻空子,瓜分大渊国土? 作为三军统帅,他不得不多考虑一些。 大军只后撤十里,与先前的驻扎营地相比,已经前进了三十多里地,这是霍去病争取到的。 虽然还没搞清楚状况,但李如虎清楚,东魏边城的那把火一定是霍去病干的。 好在,大军回撤的时候,关羽亲自抓了几名东魏士兵,能从其口中了解情况。 刚扎好营帐,李如虎就迫不及待令人带来俘虏,厉声问道:“你们的边城为何会生起大火?” 几名东魏士兵面面相觑,无一人出声,一旁的关羽冷哼着上前,面色凶狠。 “怎么,都想试试关某的大刀是否锋利?” 被这样威胁,士兵恐惧莫名,脑海中浮现战场上的一幕,红脸大汉举着大刀无人能敌,宛如战神。 实在太过恐怖,一刀砍杀十多人,简直不像人。 “说,我说!”一位士兵顶不住压力,怯懦的开口。 可立马被一名同伙呵斥:“你要背叛陛下吗!” 这人倒是有骨气的,可却没脑子,也不想想自己的处境。 “咔嚓!” 手起刀落,人头掉在地上,关羽甩着刀身上的血迹,冲着剩下几人残忍一笑道:“现在你们可以说了。” 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几人吓得瑟瑟发抖,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边城不知为何,被一个叫霍去病的占了,是他放火烧的城!” 话音落下,帐篷内的众人僵住,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霍去病只有两万人,居然能打下东魏边城,到底怎么办到的,疯了吗? “这…怎么会…” 李如虎也瞪着眼睛,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说东魏无能吧,偏偏打了一年没占到便宜。 说厉害,在数十万大军眼皮子底下,把重要的城池丢了。 真的让人很难评… 震惊过后,李如虎急忙追问:“烧了城池,霍去病人呢,被你们抓住了?” “没有,好像奔着我国境内去了。”士兵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到这消息,众人迟疑不定,理解不了霍去病的想法。 烧了城池,迂回绕路是能跟大军汇合跑回来的,深入东魏不就成了孤军,很容易就被围困剿灭。 “大哥,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要想办法增援他吗?” 李如虎沉思片刻后,重重点头:“无论如何,至少得把东魏主力拖住,不让他们抽出手对付霍去病。” 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面对眼下的情况,骤然间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春风拂面,原本令人轻快舒畅,可此时的司马枭吹着风,心中被愤怒填满,那张粗犷的脸庞也因杀意扭曲。 一座巍峨城池,数个时辰的功夫化作灰烬,房屋,城墙所有的东西都被烧没了,只留漆黑的残垣断壁,满目凄凉。 胜败乃兵家常事,司马枭并未不能接受,但两万人在他身侧烧了一座城,这就是奇耻大辱。 “霍去病!等抓住你,一定要挫骨扬灰,才能解朕心中恨意!” “陛下,十几里外就是大渊军队,咱们当务之急是稳住局势。”赵伯渊开口,并未跟着愤怒丧失理智。 经他提醒,司马枭稍稍平复情绪:“那依伯渊的意思,接下来该怎么办?” “拿图来!”赵伯渊伸手呼唤,军队负责堪舆绘图的斥候便赶忙上前,将地图铺开。 二人以及一众将领立马围了上来。 地图上,东魏的城池山川河流都被清晰标注,很是详细。 如今边城已毁,距离大军最近的城池是苍南郡城,城中有数万守军,粮草军械也不少,关键是城墙高有十多丈,易守难攻,正好可供大军歇息,喘一口气。 赵伯渊伸手指去,笃定道:“依我看,咱们当去苍南郡最为妥当。” “你的意思是…退兵?”司马枭眉头一皱,显然对这个决定不太满意。 若去苍南,那就是把脚下的土地拱手让给大渊,这他接受不了。 打这场仗是要吞并大渊,结果反倒是自己先丢城弃地,换谁都不爽,更何况是暴脾气的司马枭。 他的不满,赵伯渊早有预料,当即语重心长的分析道:“陛下,边城已毁,周边也都是荒山野岭,让给大渊也无妨。” “最重要的是,仗打到此刻,咱们落了下风,不去苍南局势会变得更差。” “等去了城中,依城而守,大渊的主力军拿咱们没办法,也正好腾出手去解决霍去病。” 听到最后一句话,司马枭的脸色才稍有缓和,可心中还是愤愤不平:“让朕退,岂有此理!” “陛下,暂避锋芒是对的啊!” 司马枭面色一变,声音大了起来:“什么,让朕避他们的锋芒?!” 这话瞬间让他情绪激动,打了这么多年仗,司马枭受过伤,被人指着鼻子骂过,但还从来没逃过。 他顿时心中不快,有发怒的迹象。 “唉!”赵伯渊叹息,继续晓之以情:“这次大渊名将尽出,光我记得的,那李家兄弟,红脸大汉,还有烧城的霍去病…” “陛下,这几个人单拎出来都是当世名将,同时与他们交手,败得不冤啊!” “况且咱们还没败,只要去了苍南,就还有机会!” 细数一个个人名,换了种说法,司马枭心中好接受了许多,如此厉害的一群人,暂避锋芒也不算太丢人。 他不满的摆着手,勉强同意:“那就按伯渊说的办吧。” 得到命令,赵伯渊赶紧看向一众将领:“都听到了,传令下去,大军去苍南郡,即刻启程!” “诺!” 将领们应承后,把消息告知部下,层层传递,数十万大军立马有序的行动,开始离开。 坐在马上,司马枭还摆着张臭脸,极度的不服气。 但他不知道的是,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对手,堪称豪华的阵容。 朝堂内,郭嘉,贾诩提供粮草,安抚群臣,保证了后勤。 前线,李家兄弟,关羽,霍去病,无一不是个顶个的绝世猛将。 最重要的是,这群人身后,还有一位自带系统的天选之子… 第183章 以假乱真 是夜。 月华明亮,高挂在天际如一盏明灯,驱散眼前的黑暗。 山路上,刚休整好的霍去病,领着两万银龙骑缓缓前行,朝着青松平原而去,切断东魏的粮道。 “将军,距离平原估计还有三日路程。” 一旁,林业拿着地形图,借着火折子的微光查看。 “嗯。”霍去病坐在马上,微微颔首,露出自信的笑容。 “只要咱们事成,东魏无粮,李侯爷估计就能速胜!” 林业陷入沉默,出城之前他还兴致勃勃,很是乐观,但真进入东魏境内后,才发现了一系列问题。 群山成片,绵延不绝,步军倒还好,可他们率领的都是骑兵,在这种地形如果遇到敌人,很难发挥。 不仅如此,再说毁粮一事,第一次司马枭不了解他们的目的,可能没有防备。 等得手后,东魏自然会得到消息,继续派送粮食肯定重兵护送,届时想再成功就会极其困难。 综上所述,想要让司马枭数十万大军无粮可吃,还是有些想当然了。 霍去病察觉到了他情绪低落,半开玩笑道:“怎么了,担心咱们有去无回吗?” “将军,咱们真的能一直阻挠东魏粮草运往前线吗?”林业忍不住问出心中忧虑。 在他的注视下,霍去病摇着头却一副轻松的神情:“不一定,但事在人为,哪怕只成功一次,两次,也能给东魏大军造成很大的麻烦,继而影响战局。” 听到这样的解释,林业算是明白了,两万银龙骑是一把锋利的钢刀,抱着损毁的决心,斩钉截铁。 明白这一切后,林业也释然了,笑道:“是末将想法太多,咱们军中的人受朝廷百姓的供养,自当为国为民以命相搏,死而后已。” “呵呵,说的好!”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霍去病发现副将虽然一根筋,但却是个实打实的铁血汉子。 人还不错,了解过后相处就愉快许多了。 二人领着本部骑兵,马不停蹄的赶路,终于在三日后如约赶到目的地。 青松平原,与名字一样,一望无际的平原,非常适合骑兵作战。 此时,天还蒙蒙亮,肉眼可见的范围有限,周边也并未发现有运粮的队伍。 “喂,你说的人呢?”林业抬脚踢了踢抓的俘虏,这是个中年汉子,面容消瘦,倒勾鼻,眼窝深陷,看着像个短命鬼。 但这人却是边城中三千守将中活得最久的,原因是他主动出卖自己的国家,说出粮草一事,才得以苟活。 霍去病也是在得到这个消息后,才临时起意,决定冒险为大军争取胜机。 消瘦汉子被叫醒,揉着眼睛迷迷糊糊道:“将军放心,我亲耳听潘将军说的,粮草就这两日运到。” 林业手按在刀柄上,威胁道:“敢骗我的话,后果你懂的!” “您放心,我就是骗我爹娘,也不能骗将军你啊!”汉子谄媚笑着,全力讨好,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宰了。 林业鄙夷的盯着他,呸,连爹娘都骗,什么玩意! 大军就地休整歇息,从清晨到正午,又到黄昏,别说运粮队,这附近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甚至连霍去病都觉得,他们是不是被耍了? “再去问问那家伙。” 林业直接抽出腰间的刀,面色不善的朝着透露消息的大汉走去,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神情凶狠。 “人呢,老子问你人呢,运粮的队伍去哪了?!” 锋利的刀刃,暴躁的怒吼,直接把大汉吓得身如筛糠,抖个不停。 “将,将军,小的真没骗你,我发誓,拿我爹还有我娘发誓,骗你不得好死!” “呸,小人,老子是真看不惯你!”林业一脸嫌弃,拿爹娘发誓,狼心狗肺的东西! 他举起长刀便欲看去,身后却传来轻呼:“等等!” 转过身,发现霍去病挺直身躯,眺望着远处时露出喜色。 “咱们等的粮草…来了!” 远处,大批的粮车在士兵的护送下缓缓驶来,东魏的军旗迎风飘扬,格外显眼。 林业迅速吩咐下去,士兵们翻身上马,只待一声令下便冲锋厮杀。 可霍去病看着众人身上的东魏盔甲,心中不禁的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烧了边城离开时,他特意下令士兵们换上东魏盔甲,为的就是能跟攻打城池时一样,混淆视听,让敌人难以分辨。 那这次截断粮草为何不能以假乱真,扮作东魏士兵,上前接应呢。 霍去病越想越激动,便赶忙下令道:“待会没我的命令,谁都不不许出手,也不准说话!” 下完令,他赶忙走到俘虏的大汉面前,催促道:“快,把盔甲脱了。” “这…”大汉整个人懵住,扭扭捏捏的有些不好意思,“将军,这不太行吧,咱都是爷们啊!” 断袖之癖是存在的,军中的士兵常年不回家,难免就会想男女之事。 而且他还亲眼撞见过,就是一个小队的弟兄,两个人,那画面,嘶… 光想想都浑身起鸡皮疙瘩,难以启齿。 霍去病面色一狠,怒道:“别废话,不想要命了吗?!” 感受到死亡威胁,大汉只能照做,脱下身上脏兮兮的盔甲。 霍去病随手指着一人,道:“把你的盔甲脱了,还给他。” 林业在一旁看着,满头雾水,压根不明白此时换盔甲做什么。 等二人换好盔甲后,霍去病冷冷的盯着大汉,出声威胁:“我和这群弟兄们的厉害,你是知道的,待会别耍花样。” “你等会扮成东魏的将军,就说奉了旨意前来接应粮食。” “记住,你要是敢乱来,或者没把这件事情办成,我就下令把你还有那运粮的所有人都给剿杀在此,听懂了吗?!” “懂,懂了…”大汉连连应承,虽然不懂霍去病的目的,但关他啥事,能保命就行了。 听完这番话,林业恍然大悟,好一个以假乱真,这样的话,短时间内,司马枭绝对弄不清楚状况。 粮食迟迟不来,他说不定还会傻乎乎的等着,然后暴跳如雷的骂两句,运粮的都是无能之辈。 这样的事,光想想就爽啊! 第184章 粮食还没来 在霍去病的威逼下,大汉踌躇上前,磨磨唧唧的很不情愿,可一回头看到那张布满杀意的脸,脚下便快了几分。 战马飞奔,众人骑着马上前,拦住送粮的队伍。 放眼望去,一排排粮车成片绵延,能供应数十万大军的吃喝,自然不会少。 “你们是做什么的?!”领头的运粮官看着眼前的一队本国骑兵,有些诧异,这些人不在前线,跑回来作甚? “我们…”大汉欲言又止,纠结要不要将情况告知,暴露霍去病等人的身份。 可仔细看看,双方人马差距过大,并且运粮的兵战力一般,倘若动起手来,那就是单方面的被屠杀。 为了保住小命,大汉哼哼两声润了润嗓子道:“我等奉陛下旨意,前来接收粮草。” 运粮官皱了皱眉,心中疑惑更深,军队中向来没有这规矩,粮草都是由他们直接送往前线。 怎么这次就不同了,事出反常必有妖,粮草大事,凡有纰漏,运粮的人谁也活不了。 因此他也不敢大意,赶忙问道:“向来没这规矩,你们可有陛下手谕?” 大汉面色一僵,这玩意怎么可能有,他此时骑虎难下,不知该如何回应。 见他不说话,运粮队的人立马谨神,握着武器的手愈发用力,气氛变得不太对劲,随时可能厮杀起来。 眼角余光瞥见霍去病准备拔剑,大汉急了,这真要打起来,他就没用了,事后保不准就被处死。 不行,我绝不能死! 大汉在心中呐喊,眼神逐渐坚定,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只见他迈步上前,满脸严肃的望着运粮官,在众人疑惑的注视下,猛然抬手扇了过去。 啪! 清脆的耳光声异常响亮,运粮官被打懵了,围观的人也傻眼了,这是做什么,也太突然了。 “你娘的,跟谁学的,啊!”大汉面目狰狞,张口就骂。 “老子什么职务,你什么职务,也敢不听从安排。怎么,觉得本将军会骗你,还是你看不起人,故意让我难堪?!” 运粮官被这一连串的话,直接给骂懵了,他看了看密密麻麻的大批骑兵,粗略估计不下两万人。 能统领这样的一支骑兵,说明眼前的大汉确实官职要比自己高。 最关键的是这人脾气大啊,骂起人来跟陛下相似,毫无疑问,这是东魏的将军,如假包换。 “将,将军…小的不是那意思,职责所在问问而已。”运粮官想明白后,立马赔着笑脸道歉。 “嗯,这态度还差不多,赶紧把粮食交给我们,回去吧。”大汉面色缓和,满意的点头,命令众人。 “成,小的听您的。”运粮官讨好似的笑着,扭头便吩咐道:“听将军吩咐,交粮!” 一声令下,运粮的士兵们将粮车送了过来,整个过程无比顺利。 霍去病都看得有些傻眼,这都行? “行了,你们回去吧,差事办的不错,我会在陛下面前替大家美言几句的。” “嘿嘿,那小的就先谢过将军了!”运粮官弯腰一拜,心满意足,美滋滋的离开,看脸上的笑容,似乎在幻想升官发财的美梦了。 等他们走远,霍去病上前拍了拍大汉,淡然一笑:“做的不错,你的命先留着。” “多谢将军!” 以这样出乎预料的方式拿到粮食,不费一兵一卒,霍去病很满意,但眼下该如何处置却成了难题。 数十万人的军粮,足足上千车,总不可能带在身边,一旦与敌军交战就成了累赘。 一旁的副将林业想了下后,说出想法:“将军,都烧了吧,不能留给东魏士兵!” 霍去病沉思,虽说有些可惜,但这次他们来的目的,就是断东魏的军粮。 只要没了粮食,战争就会加快结束,也就能少死很多人。 再说了,两军交战各为其主,又身为将军,最忌讳优柔寡断,难以做出抉择。 “咱们带上一些,山中找个地方存一些,剩下的烧!” 存点粮食在山里,是为了防止意外,两万骑兵无粮可吃,也算留一个退路。 在林业的带领下,粮食被运往山中,士兵们刨了个大坑,将多余的粮丢了进去,一把大火点燃。 火焰升腾,东魏的军粮化作一缕缕青烟,消散在天地间。 走在回去的路上,运粮官越想越不对劲,当时他被吼了两句,心里一慌就没细想。 运粮的时日并没有耽搁,距离规定还有五日,好好的,陛下怎么会派人来接应粮草。 这事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不好,难道…”运粮官面色惊变,心中一个想法冒出,令他无比恐惧。 “不,不会的,穿着咱们的铠甲,在东魏的地界上,不可能是敌国的人。” 他不停的自我安慰着,思量再三,还是担心,决定转身回去,看看军粮有没有送到。 这一走,便是五日路程… 苍南郡中,东魏大军扎好营帐,终于能平稳的歇息一段时间。 连连大战后,又遇到了霍去病烧城一事,整个军队都士气低迷,格外沮丧。 最雪上加霜的是,军中的粮食也不多了,今日到了送粮的时间,可迟迟不见人影。 郡城衙门内,司马枭与一众将领坐在大堂议论军务,商量下一次的出兵时机。 门外突然跑来一人,中年模样,穿着儒生袍服,是军中主簿,温文尔雅的读书人。 但此刻他却没了读书人遇事的波澜不惊,反而面色慌乱的禀报道:“陛下,已过了正午,运粮官误了时辰,军中已无多少存粮了!” 司马枭看了眼门外,太阳高悬,阳光正旺,当即无所谓的摆摆手:“慌什么,天还没黑呢,估计等会就到了。” 皇帝都这么说了,做臣子的自然不好再多言,只能无奈退下。 正午到黄昏,也就数个时辰,在众人激烈的议论谋划完后,天也黑了。 中年主薄瞅准时机,趁着众人离开之际,再次走进大堂中。 “陛下,粮食还没到。” 看着外面的天色,这一次,司马枭不再随意,内心重视起粮草的问题。 第185章 我有点晕 “还没来?”他皱着眉,心中不悦,怒火已在凝聚,喷薄欲出。 砰! 司马枭抬手用力拍在身旁的四方桌上,面色凶狠:“运粮大事都敢延误,如此儿戏,等人来了朕非得军法处置不可!” 堂内众人感受到冷冽杀意,都不由得低下头,心中畏惧。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不是说说而已的! 赵伯渊也知事情严重,但眼下并没太好的办法,只能再等等看。 “陛下,天已经黑了,明日若还没运粮来,咱们再商议对策。” “也只好如此了…”司马枭脾气火爆,发怒时谁都不敢劝,也就只有赵伯渊能劝住,安抚情绪。 众人离开回营歇息,一夜悄然而过。 从清晨等到下午,众人望眼欲穿,依旧没有看到运粮队伍的身影,显然出了意外。 司马枭变得愈发急躁,咬着牙愤恨不已:“他娘的,从那个霍去病出现后,就没有一件顺心事。” 与李如虎打了一年不相上下,谁都没占到便宜,可打从那个年轻将军来,一切都变了。 城池被烧,粮草供应不及时,那家伙简直是东魏的克星! 发完脾气后,事情还是得解决,总不能让数十万大军无粮可吃,军心涣散,到时不用大渊来攻。 士兵们没饭吃,自己就乱起来了,引起哗变都有可能。 “伯渊,你带人去看看,为何粮食迟迟没送来。” “诺!”赵伯渊起身离开,领兵出城顺着粮道去寻,一支运粮队足足有数千人,不论出了啥意外,总归会有点消息。 哪怕是迷路了,或者都病死在路上,也都有具尸体在吧。 嘎吱! 城门开启,赵伯渊领着数千骑兵奔袭而去,速度飞快。 躲在城外密林中的运粮队伍,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来福哥,那不是赵王吗,他这是带兵干嘛去?” 来福是运粮官的名字,自从交接粮食后,他心中隐隐不安,想来城中询问是否已经送到。 可五天前就到此地的众人,却又磨蹭着不敢进城,担心真出了意外,进城后连逃命的机会都没了。 因此三千人的运粮队伍,躲在城外的树林中犹豫不决,观察情况。 “坏了,真坏了,肯定是粮食没送到,赵王去打探消息了。”来福面色一垮,事情到了这份上,再清楚不过了。 他们被骗了,那群接收粮食的人,压根不是陛下派来的! “大爷的,一群死骗子!” 来福也想不通啊,不是陛下派的兵,那还有谁,能集结两万人,拥有军中的盔甲旗帜呢? 但这都不重要了,眼下最要紧的是怎么保命,大军粮草丢失,三千人谁都逃不掉,死路一条! “怎么办,该怎么办?!”来福急得团团转,不停的念叨着。 他身旁的同乡兄弟,低声提醒道:“来福哥,事情还没确定,先别急,咱们要不先派人进城打探清楚?” 这么一提醒,也有些道理,可别弄巧成拙,自己吓自己。 “那成,你进城去看看。” “我?”同乡指着自己,一脸懵逼。 “不然呢,难道要我去啊!” …… 站在城门外,伪装成百姓的同乡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咋那么多的话呢? 跟在进城的百姓身边,同乡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市井出身的百姓,打小经历生活磨难,锻炼的极其滑头。 一进城,他便有了目标,知道该去哪打探消息。 春风酒馆… 抬头看了眼匾额,虽然识字不多,但运气不错,刚好这几个字在认知范围内。 他迈步走了进去,扫视一圈,看向角落的方桌。 桌前围坐着三个大汉,面容粗犷,话也非常多,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这样的人最好套消息了,点了一坛酒,两碟小菜便坐了过去。 “几位,不介意搭个伙吧?” “兄弟只管坐,咱哥几个没那嫌弃人的臭毛病!”三名大汉都很热情,招呼他坐下。 “多谢!”同乡道了一声谢后,很懂人情世故的给几人倒酒,还把买的菜推上前,笑着邀请:“哥几个一起吃。” “成,一起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简单的一番操作下来,他成功跟几人打成一片,混得极为熟稔。 三杯酒下肚,眼见时间差不多了,同乡便开始进入正题。 “几位大哥,听说陛下带兵进咱们苍南了?” “怎么,你不知道吗?” 同乡一笑,摇头道:“小弟是从乡下挑菜来卖的,所以并不清楚。” 酒一喝,人就不自觉的话多,几名大汉左右看了眼,确认没人关注后,才压低声音,滔滔不绝道:“兄弟我跟你讲,听说是打了败仗,退到南郡来的。” “没错,边城都被大渊的一个将军给烧了。” “还有这事?”来福的同乡一听,也很意外,坚固的城池怎么可能被烧呢。 大汉赶忙解释:“你有所不知,听说是大渊的一个年轻将军,扮成咱们的士兵,骗人开了城门。” 听到这话,同乡两眼一黑,总算明白了,为何会在运粮途中,出现一队莫名其妙的人接收粮食。 敢情是大渊的兔崽子,他娘的,扮成东魏人,他娘的不讲武德! 但有一点,他不明白,盔甲旗帜这些东西好弄,可为何那个冒充的将军,有一口地道的东魏口音。 这是怎么回事? 好在他不知道,那人是被霍去病俘虏的叛徒,否则更加气得吐血。 没办法,这仗打得太脏,但兵不厌诈也是兵法,情理之中,能赢就行了。 “几位大哥多谢了,小弟还得去卖菜就先走了。”同乡抱拳起身离开,既然事情弄清楚了,就得赶快回去,好商议个办法。 出了城门,再次回到密林中。 看着跑得气喘吁吁的同乡,来福急忙询问:“怎么样,打探清楚没?” “清楚了。”同乡单手叉腰点着头:“带走粮食的是大渊士兵假扮的,咱们被骗了,来福哥!” 原本还抱有一丝侥幸的来福,得到确切答案,瞬间觉得天旋地转,险些栽倒。 “哎,来福哥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有点晕…” 第186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粮草没有送到的事情确定,通过同乡的讲述,来福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就是大渊出了个厉害的年轻将军,烧城骗粮,真不是个东西! “我呸,就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来福满脸鄙夷你吐了口唾沫,心里已经恨死了霍去病。 哪有这样打仗的,男人上了战场那不就得正面冲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又不是打探消息的细作,还搞伪装。 同乡憨厚的接过话茬:“来福哥,你不说了兵不厌诈吗,感觉那大渊将军没做错啊,挺厉害的。” 来福立马恶狠狠的瞪着同乡,语气严厉:“就你话多,你小子到底哪边的?” “嘿嘿,我这不是崇拜吗,觉得那人老牛了。”同乡挠着头,嘿嘿一笑。 这一幕,来福看在眼中,气不打一处来,上前象征性的踹了两脚:“还笑,笑个屁!” “完了完了,咱们死定了,军粮没骗的一粒不剩,这要是让陛下知晓,以他的脾气,咱们想痛快点死都难了!” 来福急得额头冷汗直冒,从古到今打仗,粮食都是重中之重的大事,要是谁敢延误,下场定然凄惨无比。 同乡还有围在身旁的士兵们,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纷纷皱着眉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终还是只能看着来福,毕竟他才是头头,等着他做决定。 “来福哥,你拿个主意吧,咋办?” 感受到兄弟们的目光,来福心中一狠,果断道:“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我还不想死,反正咱们弟兄多,随便找个山头,避开朝廷的军队,做土匪去,总比送死好。” “这话说的在理,我听来福哥的,你们呢?”同乡扭头看着身后的士兵们,等着他们的意见。 事情变成这样,已经别无选择,总不可能再去皇帝面前送死,那是傻子才能干出的事。 “听两位兄长的安排。” “对,我们愿意跟着来福哥,生死相随!” …… 数千士兵纷纷表达意见,达成统一,去找个山头躲起来。 在来福的带领下,众人远离苍南,原路返回,决定去找个荒无人烟的大山避避风头。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苍南郡衙内,前去寻找运粮队的赵伯渊,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他风尘仆仆,一脸疲倦的走进大堂中,拿起桌上的茶壶,摸了下并不烫后,便猛灌了一大口。 “伯渊,可找到运粮队了?”一旁的司马枭赶忙询问,将领们也纷纷投来目光,眼神期待。 “唉,没找到。”赵伯渊摇着头,结果令人大失所望。 说来也怪,粮食和运粮的士兵好似凭空消失般,没有任何踪迹,沿途寻找了数日,别说粮食,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这一路,赵伯渊仔细查看过,地上有许多马蹄印,应该是运粮队留下的,可就是不见人。 简直是见了鬼了! “气,当真是气煞我也!!”司马枭愤怒的拍着桌子,眼睛泛红,像是要吃人一样。 这场仗打得实在憋屈,老家被人偷了,粮食也不知去了哪,还怎么打? “当务之急,还是得筹集粮草。苍南郡内还有些存粮,应该可供大军使用一段时间。” “另外,还请陛下赶紧下旨,令各地郡衙抓紧筹集粮食,送到前线来。”赵伯渊面色凝重的说出解决办法。 他是绝对的实干派,遇到事情没有气急败坏,而是第一时间想该怎么办。 “唉,也只好如此了,伯渊替我拟旨吧。”司马枭长叹一声,无力的摆了摆手,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少了以往的精气神。 没办法,接连的残酷打击放在谁身上,都很难顶,承受不住。 按照赵伯渊的办法,圣旨在短短几天内,便快马传至东魏各地,官员们也都尽心尽力的筹集粮食,送往前线解燃眉之急。 …… 东魏境内的一座大山中,来福领着弟兄们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忍不住的抱怨:“他娘的,都是那群大渊兵害的,要不然我现在都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哪还会在这喝西北风,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谁说不是呢!”一群人抱怨个不停,因为携带的粮食不多,所以这一路,众人为了节省,都是喝山泉吃野果。 只有偶尔遇到些山中鸟兽,才能捉住打打牙祭,可谓是凄惨至极。 “咕咕~”走了许久,肚子又不争气的叫了起来,众人只能赶紧四处看看,能不能找点吃的。 又走了半个时辰,才在一处山谷中看到几棵野果树,饿了许久的众人眼冒绿光,兴奋的狂奔而去。 “终于有吃的了,呜呜呜!” “别说,这果子还挺甜的,来一人一口,都省着点吃。” 来福将野果分给众人,还不忘嘱托着,连果子都只能一人一口,可见有多惨。 “好吃~”咬了口汁水饱满的不知名野果,刚刚抱怨难吃的话瞬间被抛之脑后,来福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笑容。 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哪怕吃草都是香的。 吃了两口后,他把果子递给身旁的士兵,随后又忍不住的抱怨辱骂:“要是再让我遇见那群大渊贼,老子这次一定将他们抽筋拔骨,狠狠出一口恶气!” 来福的同乡听到这话,又憨厚老实的问了一句:“哥,你真觉得咱们能打过他们?” …… 来福都无语了,咋哪壶不开提哪壶,喜欢打自己人的脸是吧。 沉默了一会,想着反正霍去病等人也听不到,来福毫无所惧的说着大话:“包能打得过的,上次是我大意了,你再让他们出现在我面前试试,尿都给他打出来!” “哦,是吗…”山谷不远处的巨石上,霍去病不知何时出现,站在这里,默默的盯着这群人。 他刚刚就在石头后的水潭中洗澡,将来福等人的对话听到一清二楚。 “怎么,不是说要教训我吗,为何愣着不动?”霍去病面色冷冽的询问,像是阎王的催命传音。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直接让众人傻眼了。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 第187章 我不愿 你是鬼吗,突然出现吓死个人! 有时候缘分就是如此奇妙,来福等人选择藏身的大山,跟霍去病选的地方一样,这不就碰巧遇见了吗。 二人看着对方,彼此都有些意外,可来福更多的是畏惧。 在听同乡讲过霍去病的战绩后,他很清楚就凭身边的这一群泥腿子,怎么都不可能是人家的对手。 这可是能在数十万大军眼皮底下夺城的猛人啊! “霍,霍将军是你啊,真巧!” “你认识我?”霍去病有些意外,二人上次仅仅一面,并且他还没有说过话,眼前的人又如何得知自己的名讳的? “嘿嘿,城中有你的画像,我的弟兄去看到了。”来福指着身旁的同乡,笑着解释。 经过夺城一战后,司马枭立马令随军画师将霍去病的画像绘出,贴满东魏各地的城镇,只要有消息就可以去衙门禀报,领取丰厚赏金。 因为霍去病这支军队,进入东魏境内就跟人间蒸发一样,至今没有动静,也不清楚他的目的。 所以才想了这么个办法,希望得到他的行踪,好派大军剿杀。 但司马枭不知道,这次粮草没了的事就是霍去病干的。 弄清楚缘由后,霍去病看着这些人,沉声质问到:“你们为何跑到这来,是来寻粮食,还是奉了司马枭的令,来围剿我?” “哪能啊,瞧你这么爱说笑。”来福因为害怕,下意识的便讨好似的奉承。 可他身旁的同乡却发现了异样:“来福哥,他好像只有一个人…” 先前因为太过害怕,所以并未注意到,被提醒后来福拍着后脑勺:“对啊,他就一个人怕什么?!” “弟兄们,弄他!” 话音刚落,从霍去病脚下的巨石后,立马窜出一道道人影,体型高大,身形彪悍,凶恶的眼神宛如一头头吃人的恶狼。 石头后的水潭很大,能容纳上百人,为了节约时间,大家便一起洗澡了。 而此时在山谷外等候的银龙骑,听到动静,也纷纷赶了过来,将来福等人团团围住。 局势瞬间反转,两万银龙骑在,优势在我! 霍去病淡然一笑,饶有兴致的看着来福:“现在呢,还想跟本将军动手吗?” “不了不了!”来福连连摆手,生怕说慢了就被霍去病下令抹杀。 “把他们的兵器收走!”霍去病穿好衣服后,看着蹲在地上,满脸畏惧的来福等人,眼中并未有杀意。 这群人与司马枭前线的大军不同,根本没有战力,造不成任何威胁,反而愚钝不堪,在敌方阵营中起反作用。 说不定能为己所用,毕竟到了东魏地界,人生地不熟,留这群人在身边,指路也方便。 虽然心中这么想,可霍去病并未表现丝毫,反而恐吓众人。 “又让本将军遇到,那就怪不得我了,你们都得死!” 冷冽的话语传进耳中,本来参军只是为了混口饭吃的众人,立马面色就变了,更有甚者直接被吓的哭爹喊娘。 “我的娘嘞,早知道就听你的,不来当兵了。” “呜呜呜,我还没娶老婆,不想死啊!” 林业与银龙骑的众人看着这一幕,都无奈的摇头,这真是一群奇葩。 男子汉大丈夫,铁骨铮铮,都上了战场还贪生怕死,没有一点血性。 幸好这些人是对手,若是队友那都不敢想… “别哭了,丢人现眼,这不是还没杀你们吗!”霍去病都被哭声吵的烦了,忍不住大声呵斥。 来福委屈巴巴的看着他,低声道:“现在不杀,你待会还不是要杀我们…” 我踏马! “你们这么怕死,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要不要?” “要,当然要啊!”来福没有片刻犹豫,惊喜的站起身连连点头。 “那好,以后跟我,就留你们一条命。”霍去病说出自己的目的。 可谁知,听到这话的来福瘪着嘴,小声嘟囔了一句:“我们是东魏人,怎么跟着你干?” “你也可以是大渊人!”霍去病耐着性子开导,希望如此说,能让这些人心中好接受些。 “这样的话,我跟弟兄们不就成了出卖家国的小人了吗?” “没错,我爹说了,任何时候都不能当国家的叛徒,那样丢祖宗的脸!” “对,你就是杀光我们,咱们也不能干这种事!” …… 一时间,这群贪生怕死的兵突然变得激动,纷纷站起身来据理力争,颇些有血性。 看着众人倔强的神情,霍去病有些感慨,哪怕是像这样的小人物,心中也有自己的底线。 对于东魏数十万大军而言,他们微不足道,明明害怕的要死,可却也能为心中的笃定的信念,拼死反抗。 倒也有值得钦佩的地方。 “你们难道真的不怕死吗?”霍去病抽出腰间的长刀,杀气腾腾的望着他们。 刚刚气血上涌,无所畏惧,可冷静下来后,这群人看着锋利的长刀,心中还是止不住的害怕。 畏惧死亡,这是人之常情,没有谁是例外。 哪怕一心求死的人,在真正面临死亡的那一刻时,内心依旧会极度的害怕。 “我,我们…”士兵们呢喃着,不敢再顺着本心说话,害怕死在霍去病刀下。 眼见他们磨磨唧唧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霍去病大手一挥道:“既然没有意见,那以后就安心跟着本将军,放心,只要你们本本分分的听我安排,以后有我霍去病的荣华富贵,自然就少不了你们的。” “记住,好死不如赖活着,这句话没说错的。” 听他这么一说,这群东魏运粮兵心中开始动摇,反正犯了如此大罪,已经没命活了,还不如跟着去大渊,至少是条生路。 可就当众人心中起了归顺念头时,作为他们的头头,来福眼神坚毅的看着霍去病,沉声道:“我的弟兄们想活命,跟着你,希望你好好待他们。” “至于我,你杀了我吧,做叛国贼,我宁死不愿!” 霍去病忍不住皱眉,看着面前圆润,有些肥胖的中年男人,他竟然生出了爱才之心。 这该死的怜悯,真令人不爽! 第188章 打仗如打架 “叛国,这话说的有待商榷吧。”霍去病凝望着来福,侃侃而谈,“你看看我们,所谓的东魏与大渊没什么不同。” “咱们长的都一样,是中原子民,只不过因为主子的不同,才区分了国。” “等来日,我主一统中原,六国归顺,这天下只有了大渊,难道你还能自杀,不做大渊的子民不成?” 这番话听起来是诡辩,可仔细想来也没有错。 现在的他们是东魏人,可更早以前,没有东魏时,那又是哪国人? 来福低着眉,在心中沉思,犹豫不决,他也不想死。 沉思了片刻,他咬咬牙认同道:“成,我跟你干,但提前说好,打仗可以,杀东魏老百姓的事别叫我。” 霍去病开心的笑了出来,轻声解释,“刚刚都说了,大渊会一统中原,东魏的百姓未来也就是大渊的子民,岂有随意屠杀的道理。” 一场风波被轻松揭过,没有任何人死,被霍去病化解。 其实打仗并非要拼个你死我活,无论是哪种办法,能达成最终目的即可。 如果可以不杀人,没谁会像个疯狂的刽子手,非得要敌国士兵的命。 有了这几千人的投靠,霍去病手下的兵源又得到扩充。 虽说这些人战力不怎么样,甚至有时候打起来,可能会拖后腿。 但是在认路,打探消息方面,还是非常好用的。 五日后,在来福的安排下,派去山下打探消息的弟兄们归来。 “来福哥,大消息,陛下,不,司马枭又下令各郡筹措粮食,送到前线。”回来的士兵急忙将消息禀报。 不得不说,东魏本地人口音相同,打探起来更加方便,不会被当成细作抓起来。 阴凉的山洞中,霍去病将这里当做临时的营帐,方便议论军务,发号施令。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众人纷纷看向他,等着决策。 霍去病却看向来福,“你觉得如果筹集到粮草,会如何运输,还有机会截下吗?” 来福作为东魏的运粮官,对于运输路线,会有多少兵力,了解颇深,因此最有发言权。 他来到铺在地面上的地图前,仔细端详后,给众人讲解,“苍南郡地处东魏的边缘处,能去那的大道不多,无非就是三条。” “有两条还得穿过山脉,道路崎岖不平,如果遇到阴雨天,更是难以前行,所以运粮队大概率不会选择。” “所以,应该就只剩下最后一条了,黑林城!” 看着他手指落下的地方,众人端详着黑林城在地图上的位置。 这就像是一个门户样,东魏境内各郡如果要去南郡,必须经过黑林城。 显然,全国各地的粮食会汇集在这里,最后运输到前线。 “按照以往的惯例,每辆粮车配备十人的标准,这次运粮队应该不下五千人,甚至更多。” “为何是五千?”林业不太明白,十人的标准,三十万大军的粮,用不了五千人运输才对。 “因为你们啊,劫了一次粮,这次肯定会派重兵护送。” 霍去病看着来福,兴致勃勃,他发现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胖子,虽然贪生怕死,也很不靠谱。 但分析起来,头头是道,压根不像是个平庸之辈。 “你看过兵书?”霍去病望着他,低声询问。 “将军太看得起我了,我小时候家里穷,字都不认识几个,怎么可能看得懂兵书。”来福摇着头,苦涩一笑,读书那是大户人家的孩子才有的待遇。 他之所以参军,除了让家人过好点,就是看看能不能有那个命,立下军功,改变命运,让他的孩子也能有书读。 但结果显而易见,不仅没办到,命都差点没了。 “你继续说,如果让你看,咱们该怎么把粮食截下来?” 来福点点头,继续说出心中的想法。 “运粮的队伍出了黑林城,一日路程便能走到青山镇外,如果要截粮,这里便是最好的地方。” 众人看向地图上的青山镇,地势平坦,没有雄山川脉。 林业皱了皱眉,忍不住出声反驳,“不对啊,如果要埋伏,那应该选在这个地方才对。” 他伸手指向黑林城与青山镇的大山之间,密林中埋伏,居高临下,自然能出其不意。 来福淡然一笑,摆了摆手,“将军难道忘了,你们手下的是骑兵吗?” 经过这么一提醒,林业反应过来,骑兵最适合的是开阔地形冲杀。 “即便这次有一万人护送粮食,凭将军手下的两万精锐骑兵,也能瞬间将其击溃。” 来福说的眉飞色舞,无比激动,从当兵时起,他便幻想过多次,要是自己当将军,在前线挥斥方酉那该多好。 可他一个小地方来的,没有显赫的门楣,没有贵人提携,人微言轻,即便很多时候心中有正确的决策,也没人会听。 霍去病听着他的计划,忍不住的点头,发自内心的认同。 作为一个连字都识不得的普通士兵,能有这样的见解,很是不易。 他像是在考核般,再次发文,“如果咱们去劫粮时,东魏士兵奋死抵抗,拖延到足够的时间,等大军到来该如何办?” 青山镇距离司马枭驻军的苍南,两地隔的并不远,快马加鞭两日足够赶到。 也就是说护送粮食的士兵能拖延两日,那局势就会急直下,到时别说抢粮食,可能弟兄们都得交代在那。 “拖不住的,咱们又不需要粮食,毁了即可,一把大火的事。”来福面色平静,一句话直指问题关键。 抢夺粮食或许不容易,但在乱战中放把大火,并非难事。 “啪,啪啪!”霍去病轻鼓着手掌,眼中满是赞叹,“说的很好,与本将军想到一块去了。” “看待事情如此透彻,我倒真的好奇,你是如何能想到这些的?” 来福神情苦涩,轻声呢喃着,“都是小时候学会的。” “那时候家里穷,没饭吃,饿急了就去地里刨树根吃,不仅我这么想,别人也一样。” “所以为了抢口吃的,经常跟人打架,打仗也差不多。” “说到底也是人更多了,数十万人的打架。” …… 第189章 第二次劫粮 “这说法倒是新奇,不过在理。”霍去病点头一笑,眼中多了不少赞叹。 “都听到了,这一仗就这样打,毁粮即可,速战速决!” “诺!”众人齐齐附和,明白了这次交战的主要目的。 来福继续安排熟悉附近地形的下属打探消息,最终推测出粮食到青山镇的日子,应该在五日后。 众人在这几日内紧锣密鼓的准备,第二次劫东魏的军粮。 …… 五日后,青山镇外大队甲士缓缓走来,足足上万人严阵以待,时刻关注周边的情况。 经过一次劫粮事件后,司马枭下了严旨,若是再出差错,涉事官员从上到下谁也逃不脱。 尽皆问责抄斩! 在这种苛政下,这一次运粮的官兵们没有人敢大意。 前往护送的是东魏精锐的步军,领头的也是久经沙场的百战之将,士兵们也都是老兵,不是来福那种混子能比的。 “都小心着点,若是有所闪失,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后果!”领头的将军是个中年光头大汉,面色凶狠。 “诺!”士兵们应了一声,打起精神来提防四周,不允许出丝毫纰漏。 青山镇外的密林中,霍去病领着林业,来福等人,查看运粮军的情况。 “粗略估计不下上万人,跟预估的差不多。”霍去病在心中默数,眼中却紧紧盯着被护卫在中间的粮车。 那是大军命脉,如果这次能成功毁掉,绝对是重创司马枭,让其痛不欲生。 说不定战局因此影响,前线的李如虎能成功突破东魏防线,打进国土内。 “去传我的令,一刻钟后,让大军杀出,毁粮!” “诺!”林业应了一声,便转身去传达军令。 在密林后方,有一块巨大的空地,两万银龙骑等在此地,蓄势待发。 “传将军令,一刻钟后发兵,毁粮!” 众人目光骤然凌厉,安静的等待时间流逝,胯下的战马似乎都感受到了凝重的氛围,急促喘息。 霍去病也翻身上马,默默的等待着。 东魏运粮的大军,依旧警惕的看着周围,丝毫没察觉到即将到来的杀机。 随着时间消磨,一刻钟后,霍去病猛得一抖手中缰绳,身先士卒的朝着粮车冲去。 “杀!” “杀啊!!” 突然间,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运粮的光头将军立马大惊失色,焦急的呼喊道:“有埋伏,御敌!!” 前方,尘烟滚滚,厚重的马蹄声不断响起,霍去病手握长枪,单枪匹马,压迫感十足。 在他身后,两万银龙骑也冲了上来。 双方瞬间碰撞在一起,血腥味渐渐弥漫。 银龙骑的主要武器是长枪,仅仅第一轮冲锋,护送粮食的东魏士兵便倒下发烧,银色长枪无情的收割性命。 “骑兵,该死,为何会有这么多骑兵在?!”光头将领大吼,心中震惊,压根反应不过来。 骑兵本就天克步兵,更何况对方还占据人数优势。 双方混战,霍去病犹如猛虎入羊群,每次长枪挥动,都会带走大批敌军士兵的性命。 他这种级别的武将,对付一群小喽啰还是太过简单了。 如此勇猛无敌的身姿,将光头将领的目光吸引,他仔细打量后,露出惊恐的眼神。 “是…霍去病!!” 通过张贴在城中各处的画像,光头认出了他,也瞬间明白这两万骑兵是怎么来的。 一想到自己面对的是,能在数十万大军眼皮底下,夺取边城的猛人,心中自然惊惧。 但又想到皇帝下达的严厉旨意,又不得不咬牙厮杀,护卫粮食。 “别乱,都不要乱!” 他心理素质尚且过关,能扛的住这股压力,普通士兵就不行了。 眼睁睁看着昔日的弟兄,倒在身旁变成一具具冰冷尸体。 又认出霍去病,知晓他的厉害,瞬间溃不成军,有些胆小的更是直接丢掉武器,逃命去了。 兵败如山倒,当有一个人跑时,后面的逃兵就会越来越多,根本止不住。 但毕竟是精挑细选的精锐,还是有一半人留下死战,在光头的带领下,死死护住粮食。 眼见时间越拖越久,担心被司马枭得知消息,派兵合围的霍去病,赶忙下令,“放箭烧粮!” 士兵们纷纷取出浸泡过火油的箭矢,点燃后弯弓搭箭,朝着粮食射去。 大火瞬间点燃粮车,熊熊燃烧,霍去病默默注视,等烧得差不多时化作灰烬,他没有过多耽搁,直接下令撤退。 “走!” 两万骑兵如奔雷般,来的快,去得也快,只留下一片狼藉。 步兵是跑不过马的,光头看着远去的霍去病没有任何办法。 再转头,望着烧光的粮食,感觉天都塌了。 一万精锐护送下,粮食还被烧了个精光,这消息要是传到陛下耳中,那谁都活不了。 他环顾四周,看着剩下还活着的士兵们,沉思许久,做了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弟兄们,粮食没了,若是再去陛下面前,谁都活不了。” 众人望着他,像是看主心骨般,等着他拿个办法。 “跑路吧,咱们去山里躲起来,实在不行落草为寇也比死了好!” 此话一出,原本他以为会遭到众人激烈反抗。 谁知,活着的士兵们无不拍手叫好,纷纷附和道:“成,就听将军的,去山里。” “没错,我还年轻,还没牵过女子的手呢,我不想死!” “那就这样干!” …… 几乎片刻间,众人意见高度统一,没有任何人反驳。 剩下的残兵败将们跟着光头将领上了山。 这一去,彻底让在苍南郡等待的司马枭暴怒不已。 “又不见了,粮食,我问你们粮食呢?!” “啊!” 这次发怒,连赵伯渊都不敢再出声安抚,选择了沉默。 实在太扯淡了,一万大军带着粮食又跟人间蒸发样,怎么都找不到。 跟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找到了些蛛丝马迹,青山镇外有大火焚烧的痕迹,地上还留有尸体。 显然经历过一场大战,粮食被烧完了。 毫无疑问,干这件事的除了霍去病也没有旁人了。 第190章 东魏掘墓人 苍南郡,衙门大厅,一众东魏将领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招惹到司马枭,成为其宣泄怒火的受气包。 数十万大军的粮食,不是个小数,两次,已经征收了两次,如果再从老百姓嘴里抢粮食,国将不国,很可能乱起来。 连一向心思灵敏的赵伯渊,此刻也没了主意。 国库没粮,不向百姓征收的话,数十万大军就只能等死。 强征暴敛,百姓没饭吃,说不定就大喊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了! 怎么看,眼下似乎都陷入了死局。 “伯渊,你说说看,咱们眼下该怎么办?”司马枭沉声询问,以往遇到危机,都会让赵伯渊拿主意。 这次也不例外。 赵伯渊眉头紧皱,思来想去,却还是只能无奈摇头。 “陛下,末将这次也没主意了。” “唉…” 大厅内,气氛骤然凝重,以往遇到再危险的局面,赵王都没如此叹息,深感无力。 显然,如今的局面已经很是凶险,难以回天。 司马枭见他摇头,眉头紧皱,一双眼眸中光芒闪烁,犹豫间不断的权衡利弊。 好一会后,他仿佛下定决心,咬牙道:“下旨,继续向百姓征收粮食!” 此话一出,赵伯渊面色猛变,心中顿时焦急:“陛下,这…不太妥当。” “连续两次收粮,百姓家中也无余粮,您一旦下旨,各地官兵们可不会管这个,一定会为了完成旨意,强征暴敛。” “届时百姓没饭吃,末将担心后院失火,反叛之事群起,那时一切就都完了!” 司马枭仰着头,长舒一口气,眼中遍布愁绪,这些事他何尝不懂,可如今已是绝路,必须搏一把。 从小兵到皇帝,他一路走来,哪次没有拼,可以说一生都在豪赌。 这一次,就赌百姓不敢反,即便反了各地官府也能压下去,不会影响前线战事。 “朕心意已决,就这样办,我亲自拟旨,颁发各地,让他们筹集粮食!” “可是…”赵伯渊还想劝解,但看到皇帝那不悦的眼神,话到嘴边又生生止住。 面对眼前的局面,其实赵伯渊很想提议向大渊称臣,接受大渊皇帝的册封,成为下属番邦。 这样的话虽说耻辱,但至少能保住东魏,让百姓免遭战乱之苦。 在赵伯渊心中,司马枭是伯乐,是助他平步青云的贵人,如此厚恩得报。 但与东魏百姓相比,这点恩情也算不得什么,哪怕背负忘恩负义的骂名,赵伯渊也不想害了百姓。 当时年少参军的想法,依旧在心中,并未改变。 天下太平,国泰民安,这是十几岁时,赵伯渊心中所想。 此刻,他心中很是纠结,犹豫不定,不知该选择恩情,还是满腔抱负。 但在圣旨拟好后,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默认了司马枭的做法,第三次征收粮食。 …… 随着圣旨被送往东魏各地,即便官兵们知道百姓拿不出粮食了,也不会有任何仁慈。 他们只知道,若是完不成皇帝交代的事,轻则乌纱不保,重则抄家问斩,所以为了自己没事,只能强行收粮。 青山镇内,官兵们冲进百姓家中,大肆搜寻,米缸中的米,舀的一粒不剩。 豢养牲口的围栏中,直接强行推倒,鸡鸭牛羊,但凡能吃的全部拿走,不留分毫。 镇子外的三间茅草屋内,十几名官兵风卷残云般的搜刮。 中年汉子看着辛苦努力,日夜劳作换来的粮食,被拿的一点不剩,他双眼赤红,拳头攥紧,恨不得跟眼前的官兵们拼了。 可转头再看看因恐惧瑟瑟发抖的妻子,不断哭泣的儿子,还有站在长廊下,叹息流泪的年迈父母,他不得不强忍心中怒火。 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容,轻声哀求道:“各位官爷们行行好,给我爹娘,还有儿子留口吃的。” “等过了秋季,粮食出来了,草民再补给朝廷。” 领头的官兵,靠在树下乘凉,手里还抓着个鸡腿,吃得满嘴流油。 他看着汉子冷冽一笑,伸出满是油渍的手,拍打着男人的脸庞,不屑道:“你算个什么玩意,说秋季给粮就秋季,你也配?” 抬脚猛得踹在男人腿上,将其踹倒在地,一群官兵们看着哈哈大笑,很是高兴。 男人的妻子上前,将他扶起,紧紧抓着他的手,低声道:“相公,算了,咱们惹不起的。” “可是…”中年汉子欲言又止,虽然心中愤怒,可为了家人平安,也不得不忍气吞声。 “哎呦,你个小兔崽子,反了你,敢抢朝廷的粮食!” 突然,一名官兵痛呼出声,众人立马看了过去,只见半大的孩子,死死咬着官兵的腿,一只手还抓着粮食,急切不停大喊。 “我们家的粮食,不准抢,不准!!” “他娘的,找死!”那官兵吃痛,抬手便抽在孩子的脸上,如此似乎还不解恨,抬脚猛踹,巨大的力量,直接把男孩踹的横飞出去。 “砰!”的一声,小男孩摔在地上,可立马又倔强的爬起,鼻孔鲜血流出,他再次不服气的冲了上去。 “这粮食是给祖母吃的,她病了,你们不准抢!” “你个小崽子,非得逼爷杀人是吧!”官兵被激怒,拔出腰间的长刀。 这一幕,看得中年汉子与妻子肝胆欲裂,心急如焚,连忙呼喊制止:“狗蛋,别啊!!” 可男孩性子倔,不愿受欺负,也不懂忍让,只知道,这些粮食如果被拿走,重病的祖母可能会熬不住死掉的。 “把粮食还给我们!”他呼喊着冲上去,一双小手握紧成拳,想与官兵搏斗反抗。 但这一切显然不太可能,作为父亲的中年汉子快步跑上来想要阻拦,可为时晚矣。 “噗嗤!” 长刀刺穿胸膛,小男孩痛得龇牙咧嘴,可还是握紧拳头,红着眼睛大喊:“把粮食还给我们!” 已经跑到近前,距离儿子不足两丈的中年汉子,愣在原地,看着不断流血的胸口。 他喉咙发硬,眼泪不停的流,哀嚎道:“儿,我的儿啊!” 第191章 霍去病的考量 官兵猛得抽出长刀,鲜血喷涌,看着滴血的刀,还不停的冷笑。 “死的好,一个泥土子娃娃还敢咬老子,反了天还!” 小男孩捂着肚子倒在地上,汉子赶忙上前将他抱在怀中,慌乱的伸手捂住冒血的伤口,急切呼喊:“儿,狗蛋别怕,爹背你去镇子里,去找老医师,他看看就好了。” 狗蛋奄奄一息,盯着父亲呜咽道:“爹,粮食,粮食…” 说话声渐渐微弱,直至完全消失,狗蛋彻底没了动静,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啊!!”这时,被吓傻的妇女才反应过来,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喊,眼睁睁看着儿子死在面前,女人接受不了晕死过去。 廊檐下,年迈的夫妇,看着孙儿死去,哭得几乎昏厥。 “我的孙儿哟!”孙子的死像是烈火,在老人心中点燃,他抄起门旁的铁锹就朝官兵砸去。 见他气势汹汹的冲来,官兵们脾气也上来了,立马将他围住,当场砍杀。 “老不死的,敢对爷爷们动手,死有余辜!” 短短一个多时辰,不仅粮食被抢,备受欺辱,如今却连儿子,父亲都被杀,家破人亡。 原本想着忍让保家人性命的汉子,再也忍不住,双眼赤红一片,他猛然起身,疯狂的嘶吼。 “老子跟你们拼了!” 捡起父亲尸体旁的铁锹,发疯似的抡向最先动手衙差,巨大的力量直接将人砸倒在地。 倒地的衙差后脑勺不停的冒血,痛得他不断求饶,喊着救命。 但中年汉子却没有丝毫停手的意思,一下又一下,使出全身力气,直接衙得头颅爆裂。 一群平日里欺男霸市,混日子惯了的官兵,不说手无缚鸡之力,也差不了多少,只敢仗着背后是朝廷,手里有刀兵欺负百姓。 与之相比,经常忙碌庄稼活的汉子,发起狠来,更加凶猛。 眼见手下死了,吃着鸡腿的领头衙差才反应过来,意识到出了大事。 征收粮食,还会死人,这让县令知晓定不会轻饶。 一想到回去后,会被骂的狗血淋头,甚至被责罚,他就无比愤怒,连忙吩咐道:“还愣着干嘛,动手啊!” “敢杀朝廷命官,依东魏律法,当场斩杀!” 瞬息间,十几名衙差围了上来,悍然挥刀砍去,双拳难敌四手,汉子的身躯被当场刺穿,手臂也被砍了下来。 鲜血汩汩而流,倒地没挣扎多久便气绝而亡。 衙差们这才松了口气,目光又落在了这家仅存的老妇人,和晕倒的女子身上。 邪恶,阴冷,恐怖,衙差们仗着司马枭的圣旨,大行其道,阳奉阴违,原本是收粮的旨意,成了他们行恶的理由。 同样灭绝人性的一幕,在东魏许多地方上演,百姓们怨声载道,仇恨在心中滋生,东魏朝廷岌岌可危。 前线的司马枭对这一切并不知晓,但在东魏境内的霍去病,却将这些事都看在眼里。 “将军,我求您帮帮忙,杀了这些狗日的官兵!” 大山深处的山洞内,在听到下山弟兄们打探的消息后,作为东魏人的来福气的牙痒痒,恨不得去跟这些人拼了。 但他明白,哪怕把跟随自己的兄弟都叫上,也不过两千人,根本无力改变什么。 思来想去,只能恳求霍去病出手。 一旁的林业也怒火中烧,虽说不是东魏人,可作为投身行伍的百姓,他也恨透了欺压百姓的官差。 民苦,能感同身受者,唯有同样吃过苦的百姓。 “将军,咱们冲下山去,杀了那些作恶的官差!”林业气愤的请求。 在众人的注视下,霍去病面无表情,不为所动,一口回绝。 “不行,没我的令,谁都不许下山!” “将军,这也是杀敌,为何不去?!”林业急了,不明白为何做这样的决定,难道霍去病是如此冷漠的一个人吗? “军令如山的道理,你忘了吗?!”霍去病冷漠的望着他,似乎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 被如此冰冷的眼神盯着,林业满腔的愤懑,也只能强压下去,不敢再多言,只能不悦的转身离开。 士兵的天职是服从,军令永远大过一切。 入夜,星辰闪耀遍布长空,圆月璀璨散发着光辉,让世间不至于漆黑一片。 一棵大树上,林业爬上枝丫,靠着树干,抬头凝望天际的圆月阵阵出神,嘴里还时不时的念叨着。 林业不太明白,出兵杀官兵并不会对大军有任何影响,司马枭没粮食,根本没精力管他们。 而且杀了那些官兵,也能让东魏大军的后方彻底乱起来,还能帮助百姓,从那方面看都是百利无一害的好事。 “霍去病,你冷血,冷漠无情啊!” “你今天才知道吗?” 夜空下,突如其来的回应,令林业身子一僵,赶忙闻声看去。 只见霍去病穿着一身长衫,披头散发,慵懒的靠着一棵大树,赏月喝酒,很是惬意。 林业立马觉得尴尬,小心翼翼的问:“将军,你何时来的?” “在你来之前,我就在这了。” “那岂不是我的话,你都…” 林业心中无语,服了你个老六,干嘛呢… 说坏话被当场抓住,这尴尬的感觉,可想而知,林业此刻恨不得直接从树上跳下去,找个地缝钻进去。 正当他手足无措时,霍去病的声音缓缓响起。 “东魏的那些官兵该杀,但现在还没到时候。” “等东魏的百姓忍受不下去,高举义旗反司马枭时,咱们就可以出手,顺便招收那些愿意反东魏的百姓,扩充队伍。” “等到那时,前有李侯爷的大军,后有咱们以及无数的起义军,司马枭就彻底无路可退了。” 听霍去病讲完,林业恍然大悟,原来是有这样的考量。 “我就知道将军是重情重义的人!” “你的好话我懒得听。”霍去病喝了口酒,盯着优美月色,告诫道:“作为一军主将,任何时候都得保持镇定,不能让喜怒干扰你的决策。” “否则的话,就是把跟随你的弟兄们带进鬼门关!” 第192章 大乱 半个月的时间悄然而过,东魏境内,浩浩荡荡的征粮行动,依旧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官兵仗着背后是朝廷,奉旨行事,许多人趁着收粮之际,大肆搜刮,欺压百姓。 东魏人心惶惶,百姓人人自危,私下里恨透了官兵们的剥削。 终于,在这样惨无人道的高压下,五天后的一个清晨,东魏北方的百姓,高举义旗,开始对抗朝廷。 一时间,各地争相响应,面对百姓的群情激愤,地方官员难以招架,只能不停的向朝廷送折子。 东魏朝堂在得知情况后,立马派人把消息送到前线。 苍南郡衙门,司马枭看着手中的奏折,眉头紧皱,面色说不出的凝重。 “陛下,发生何事了?”一旁的赵伯渊赶忙询问,急的不行。 “你看看吧。”司马枭将奏折递给他,将消息说出,“因为征粮的事,北方乱了。” 什么! 一众将领面色骤变,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百姓起义,内忧外患。 “我的意思是,派人领五万大军前去镇压,然后与李如虎决战,不能再拖下去了。”司马枭说出心中的想法。 趁着军中还有些余粮,做最后的殊死一搏。 将领们心乱如麻,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盲目听从司马枭的话。 可赵伯渊是个有主见的人,他犹豫再三,还是说出内心深处的想法。 “陛下,要不咱们向大渊称臣吧,这样百姓也能免受战苦,陛下你也能继续统治东魏,只不过是换了个名号而已。” 古往今来,也有这样的例子,仗打不过向敌国的皇帝俯首臣服,保留自己的国土,作为番邦纳贡,废除自己的帝号。 听话点就不会有事。 司马枭面色猛变,扭头死死盯着赵伯渊,眼中有错愕,愤怒,更多的是不解。 “伯渊,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吗?!”他气得大声质问。 这些年来,多少次生死危机二人都携手闯了过来,从来没想过投降。 可今日,面对敌国,这位曾经最好的朋友,下属,却主动劝降。 司马枭不能理解,也接受不了。 “陛下,局势已成死局,何苦非得要最后一博,拖着东魏数以千计的百姓们下地狱呢?” 赵伯渊也有些急,不再隐藏,毫无顾忌的说心里话。 以往他不服输,那时还能看到扭转乾坤的希望。 但现在不行了,内忧外患,前方有李如虎数十万大军虎视眈眈,还有整个大渊在支撑着,提供助力。 正面突破,完全打不过。 国境内,百姓起义,而且至今还不知道霍去病领着的数万骑兵在哪里。 如此恶劣的局面,失败一眼就能看清,继续打下去,受苦的还是百姓。 最重要的是投降,仗着目前不算太糟糕的局面,还能跟大渊皇帝谈判,说不定可以做个异姓王,继续守着东魏。 这就是赵伯渊的考量,既不害了百姓,也不害了恩人司马枭。 两全其美的办法。 但他还是低估了司马枭的气性,宁可玉碎,绝不瓦全。 “今日朕把话放在这,都是多年的兄弟,若不愿赴死,那就去投靠大渊,我不阻拦。” “但想让朕向别人称臣,绝不,绝不可能!!”司马枭气的大吼,直接起身大步离开。 他是真的伤心了,最好的兄弟居然让自己投降,换谁都难以接受。 皇帝离开,众人群龙无首,只能把目光落在赵伯渊身上。 “赵王,到底该怎么办,你给拿个主意啊!” 大厅内,赵伯渊凝望着门外那远去的背影,在心中沉思,良久后,他无奈的叹息道。 “唉,我等受陛下厚恩,倘若劝谏无用,那只能以死相报了。” “周成,王五!” “末将在!”厅中,两名中年壮汉豁然起身,等候吩咐。 “本王命你二人领五万大军去北方平叛,记住,一定要速战速决。” “如遇叛贼拼死抵挡,那就,就…杀无赦!”赵伯渊闭上眼睛,忍痛做出这样的决定。 士兵屠杀百姓,但凡有哪家皇朝干这种事,也就说明天命到头了。 这是一场必败的战争,可赵伯渊还是得继续打下去,只为还司马枭的恩情。 如果时光能倒流,他一定一定不会同意发兵大渊。 …… 十多天后,周成,王五二将率领的五万大军,成功奔赴北方。 这里的几个郡城,衙门都被攻破,官差们东躲西藏,却依旧难逃被杀的命运。 起义的百姓们有很多,都是恨透了这些欺负人的官兵,所以破城的第一时间,便是将这些人给杀个干净。 北境的一间破庙内,周成二人下令大军稍做休整。 没多久,前去打探消息的斥候归来,身边还带着个逃亡的衙差。 这人看起来年纪不大,蓬头垢面的,一身朝廷的差服也破烂不堪,看着颇为狼狈。 “小的李三拜见各位将军!” 周成望着他,赶忙询问北境目前的局势:“叛军们打到哪了,郡城里的衙门还在吗?” 衙差听到这话,顿时委屈的哭了出来,“将军,你可算来为我们做主了,呜呜呜。” “那群刁民跟疯了样,拿着农具就打进了县城,去衙门里面大肆抢夺啊。” “不仅如此,还疯狂杀人,看到官兵就杀。” “将军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周成被他的哭声弄得烦躁,狠狠的踢了他一脚,呵斥道:“最重要的是,叛军现在有多少人,打到哪去了?” 衙差看着他那凶恶的眼神,立马止住了哭声,赶忙讲述自己知道的情况。 “小的从郡衙跑的时候,听守城的将士们说,叛军已经是六万之众,说是要打到京城去,杀光贪官,要皇帝老子的命!” “岂有此理!”周成听的火冒三丈,直接将手中的水碗给扔了出去。 他出身勋贵世家,家中祖祖辈辈都是当官的,因此并不能共情百姓。 听到说要杀贪官,顿时就觉得被冒犯了。 “来人,将地形图拿来!” 很快,守在两旁的士兵将地图铺在地上。 周成仔细打量:“过了郡城,继续往京城方向去的话,那就是在这个方向!” 他手指落在地图上,确立了起义军的行军路线。 第193章 劝降 “通知下去,大军加快速度,追上去!”周成冷漠下令,双眼中杀意弥漫。 “你给我们带路!” 李三脸上浮现笑意,赶忙哈腰点头道:“能为将军带路是我的荣幸,嘿嘿!” 五万大军,周成是主将,王五是副将,他倒是穷苦百姓的底层出身,知道百姓是迫不得已才起义。 可这些想法也只能藏在心中,不能说出。 大军飞速行军,七天后,便在一处平原追上了起义军。 周成坐在战马上,看着乌泱泱的大军,眼中满是不屑,他冷冽一笑道:“看看,一群泥腿子,衣不蔽体,满脸污垢的家伙,也妄图颠覆东魏。” “呵呵,可笑!” 对于他的嘲笑,副将王五沉默不言,反倒是带路的李三,讨好的附和着,“将军说的对,该把这群泥腿子杀光的!” 有了大军做底气,这个衙差也是狐假虎威,得意的很。 却忘了,他以前也是这群所谓的狗腿子中的一员。 “传我军令,镇压叛乱,杀!”随着周成下令,鼓声擂动,五万大军冲了出去。 在对面的起义军,百姓们看着满身盔甲,骑着高头大马的士兵们眼中有畏惧,有惧怕,甚至不自觉的后退。 可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弟兄们,为咱们的家人报仇,拿回属于咱们的粮食!” 话音落下,众人的勇气被瞬间点燃,他们之所以冒着生命危险,起义反抗。 是被欺负的太久,被凌辱的没有办法,无路可退。 他们当中,有妻子被官兵欺负,有孩子被官兵杀死,这样的仇恨唯有鲜血才能洗刷。 “杀!!”起义军也大喊着,握紧从衙门中夺来的武器,冲向东魏帝国的铁军,但更多的人还是拿着农具,连个像样的兵器都没有。 但这些人无所畏惧,哪怕是死,也要给家人报仇! 双方冲撞在一起,步兵对骑兵,本就处于劣势,况且面对的还是帝国训练有素的士兵。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五万帝国铁军屠戮六万气血翻涌,不能忍受压迫的百姓。 长枪洞穿一具具身躯,坐在马上的士兵心有不忍,开始变得犹豫。 他参军是为了保护国家,可现在却被逼着向百姓们下手,何其残忍。 但就在他犹豫的瞬间,好几个起义军扑了上来,用长刀或铁锹将他打死。 这是一场不能停下的战斗。 身后,作为主将的周成看着一边倒的战局,畅快的朗声大笑:“好,当真是好,杀,杀光他们!” 副将王五将头扭向一旁,心有不忍,不敢继续看下去。 任何国家,任何军队,有坏人,也会有好人,这是肯定的。 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多的起义军倒下,化作冰冷的尸体,鲜血汇集在一起,染红了大地,腥味在这方天地弥漫。 原先因仇恨迸发出强大勇气的起义军们,在惨无人道的杀戮面前,逐渐恢复理智。 人本性的恐惧开始吞噬仇恨。 “别,别杀我,投降,我投降啊!” “别杀我们,不敢,我不敢了!” …… 当然,这也只是少部分人,大多数人还是在奋力抵抗,不死不休。 面对这样的惨状,王五有些受不了,他请求道:“将军,如果这些人愿降,是否可以留他们性命?” 周成面色一沉,神情不悦道:“王副将,你是在替叛军们求情吗?” “来之前,赵王说的是镇压叛乱,如果反贼拼死抵抗,便杀无赦。” “但已经有人愿意降了啊!”王五据理力争道。 周成却不以为然,拿出官僚架子道:“到底我是主将,还是你王五是主将!” “怎么,你想违抗本将军的军令吗!” 他冷冷呵斥,官大一级压死人,王五也被怼的哑口无声,丝毫没有办法。 正当他为难之际,战前被派往各处打探消息的斥候,有两人回来,立马上前禀报。 “将军,霍去病的大军找到了,如今就在北境!” 听到这个消息,其余人面色惊变,只有周成兴奋的一拍大腿,道:“好,终于找到这家伙了,等本将军平定叛乱,顺手也将他给灭了!” 武将勋贵世家,有一个很大的毛病,那就是教育方式,非常容易培养出自大骄傲的后代。 他们目中无人,视天下英雄如草芥,都不如自己。 很显然,周成就是这样的人,狂妄自大。 王五一听,心思活络,立马有了主意,顺着他的话说。 “将军,既然要去灭霍去病,那就给这些人一群投降的机会吧。”王五指着面前与士兵厮杀的起义军们。 “免得耽搁了时间,让霍去病跑了。” 周成在心中沉思,觉得这话不无道理,当即便点头道:“好,你去说吧,只要这些人愿意降,本将军留他们性命。” 王五顿时面露喜色,骑着马便要上前,可走了没几步就停了下来,觉得不太对劲。 以他对周成的了解,这人骨子里就看不起寻常百姓。 曾经在军营中,为了条狗殴打士兵,如今答应的太过轻松,难免让人起疑。 他看向周成,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要求道:“将军,你发个誓,一定不会杀投降的百姓,我才好有底气去劝降。” 周成一听,顿时有些不耐烦道:“怎么,还不信本将军吗?” 可看着王五不愿前去,态度坚决,他无奈的发着誓,“行,本将军发誓不杀降兵。” 有了承诺,王五才心满意足的上前,他看着被渐渐包围的百姓们,大声喊道:“诸位,停手,都停手!” 呵斥声落下,东魏的士兵们停手,百姓们也能暂时喘口气。 双方都看向王五等着他后续的话。 “本将知道你们,是没了粮食吃,迫于无奈才反叛朝廷,并不是真的大奸大恶之辈。” “但如今前线战况吃紧,陛下也是没办法,才征收粮食。” “若无粮可吃,前线将士们就无力作战,让大渊打进来该如何是好,你们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百姓们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盯着他,聆听后续言语。 第194章 骗子周成 “现在放下兵器,本将军保你们安然无恙。”王五眼神诚恳,劝解道。 百姓们互相看了看对方,似乎在统一意见,真有活命的机会,没谁会想死。 “你如何保证不会骗我们?” “对啊!” 人群中有人大声质问。 王五笑着,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着温和,解释道:“我与周将军商议过,他向我承诺,绝对不杀大家。” “我也是寻常百姓的出身,能理解你们的苦,请相信我!” 王五真情流露,他这样的人没太大抱负,参军能让家人吃饱饭,运气好的话,谋个官身,光宗耀祖。 正因为是这样的想法,所以在朝廷围剿百姓时,他才会心中不忍,想尽一切办法让更多的人活。 “听你说话的语气,不是那欺负人的官兵,我们相信你。” “哐当!” 有人带头丢掉手中的兵器,旋即便有更多人效仿,投降不再抵抗。 “去把兵器都收了!”周成走了过来,冲士兵们吩咐道。 东魏的士兵立马上前将起义军的兵器收好,随后将他们团团围住,等候军令。 王五见状,立马笑着询问,“将军,可以放他们走了吧?” “呵呵。”周成阴冷一笑,随后不加掩饰的咧嘴大笑,“哈哈哈,王副将你当真是纯良啊!” “自古以来,哪有人会放过叛贼呢?” “听本将军的令,放箭!”周成直接翻脸反悔,悍然下令。 士兵们甚至都反应不过来,迟迟没有动作。 “都愣着干嘛,难道要反抗本将军的军令吗!”周成大喝一声,士兵们回过神,拿起弓箭,便朝着手无寸铁的百姓射去。 “不,不要!”王五看着百姓们一个个在面前倒下,他眼睛中血丝遍布,愤怒,痛苦,各种情绪涌现。 一刻钟后,这方天地变得异常安静。 士兵们收起长弓,许多人看着尸横遍野的景象,忍不住偏过头去。 “周成,你踏马的言而无信!”王五厉声嘶吼,红着眼睛神情凶恶。 这些人若不是信他的话,也不会被杀时毫无抵抗能力。 周成冷冷的看来,沉声道:“王副将,别忘了你是效忠于谁的!” 警告的话落下,王五虽心有不甘,可握紧的拳还是无力松开,整个人如泄气般,无比颓废。 天下万民疾苦,该是大渊皇帝这种能改变的人担忧的,再不济也是李如虎,霍去病这样的人杰去操心。 而他王五,这样平庸到不能再平庸的人,算个屁啊,有心想改变什么,却又真的能做什么呢? 什么都做不了… 他这样在心中安慰自己,似乎能好受许多。 见他沉默,不再多话,周成开怀一笑,“走,去围剿霍去病。” …… 不到三日,周成欺骗起义军的事,在百姓们口口相传中,迅速传遍整个东魏。 许多人在听后,都愤怒不已,忍不住怒骂一句,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 但也仅仅能骂几句,过个嘴瘾,只有那些真被朝廷逼得走投无路,家破人亡的才会奋起反抗。 一处群山间,霍去病领着数万人前进,想着去阻击周成的五万大军。 因为强征粮草,与射杀降兵的事,东魏朝廷在百姓心中,甚至都不如霍去病这个大渊人。 这一路走来,遇到不少东魏百姓,都是个顶个的中年汉子,年富力强,前来参军。 沿途的百姓们,也都对霍去病没那么大的敌意,因此在前行的过程中,异常顺利。 林业骑马跟在旁边,笑着奉承,“将军果然考虑深远,等这个时候出山,东魏百姓争相投诚。” “谁说不是呢,要不怎么说霍将军是主将呢。”来福也附和着。 霍去病看了眼二人,摇头道:“你们别拍马屁了,都警觉点,随时可能遇见周成的大军。” 从沿途百姓们那得到消息,周成领了五万军,与起义军厮杀过后,如今大概还剩下四万多人。 霍去病在经过补充后,差不多有三万多的兵力。 人数上是劣势,但他有信心能打过,于他而言,以少胜多是家常便饭。 “咚咚咚!” “停下!”大地传来轻微震颤,林业立马伸手命令大军停下。 他下马仔细倾听,发觉声音就来自正前方,如此剧烈的动静,毫无疑问是战马奔腾引起的。 通过声音大小,能感觉到来的人不在少数。 在这荒郊野岭的,有如此多的战马,不用多想,肯定是周成的大军。 林业赶忙禀报道:“将军,咱们要找的人,来了!” 闻言,霍去病凝视前方,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冷笑。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传我的令,全军备战!” 两万银龙骑,进入东魏地界以来,几乎没有任何伤亡,还是原班人马。 听到军令的瞬间,便握紧手中的长枪,警惕的看着前方。 剩下来投靠的东魏百姓,则被编成步兵营,虽然没有战马,但能有刀跟盔甲,对于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了。 如果不是投靠霍去病,他们很多人还都得拿着农具杀敌呢,以血肉之躯,跟朝廷有钢刀盔甲的士兵拼杀,想想就不公平。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周成也察觉到了异样,跑在前方的斥候突然折返,前来禀报。 “将军,前方发现大批士兵,看盔甲样式是咱们的人。” 听到这话,周成冷然一笑,顿时反应过来,“看来咱们找到霍去病了。” 来平叛之前,他就听说过,霍去病的军队身披大渊盔甲,浑水摸鱼,才能两次毁坏军粮。 如今遇到自然知晓,最重要的是,随着他带了五万人离开,如今前线根本不可能再调兵来北方。 “传我的令,全军备战!” 王五听到战斗的命令,神情凝重,赶忙劝诫道:“将军,来之前赵王嘱托过,咱们得赶快回前线啊!” 速战速决,去前线帮忙,这是赵伯渊定下的平叛策略。 但好大喜功的周成显然将这番话忘于脑后,满不在意道:“区区一个霍去病,能耽搁多少时间,咱们灭了他,再回前线也不迟。” …… 第195章 人力不可,但霍去病行 王五都听傻眼了,这是人说的话? 霍去病的能力,有目共睹,能在数十万大军眼皮子底下,烧毁一座城池,这样的人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脑子呢… “将军,你可别忘了,连赵王都拿霍去病没办法。” 为了不出意外,王五只能搬出赵伯渊来。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周成大手一挥,不屑道:“那是赵王没把他放心上,不然早就捏死了。” “捏死霍去病,不就跟捏死个蚂蚁样简单?” “无需多言,听令便是,迎敌!”周成刚愎自用,完全听不进劝解,直接独断。 “咚!咚!咚!”战鼓擂动,周成领着大军,加快往前去,准备和霍去病交战。 王五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叹息,低声吐槽道:“想死就自己去死,非得拉着我等一起!” 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眼前豁然开朗,双方都看到了对方的身影。 霍去病望着领头的将军,身形挺拔,举手投足间贵气十足,显然这个周成是出身豪门。 对于这个人,他了解的并不多,但通过射杀降兵这事来看,此人极其愚昧。 如果放了那些百姓,说不定还能为东魏多拖延些时间,百姓们不会怨气滔天,恨不得立马推翻司马枭的天下。 可以说,弄成这样的绝境,眼前的周成是出了一份力的。 “你就是霍去病?”周成打量着他,隔空询问。 “怎么,你认识本将军?”霍去病笑着回应。 “认识,如雷贯耳啊,不过你这个人看起来,与你的名声不符。”周成冷冽一笑,讥讽道:“当初你扮成东魏士兵,偷袭我边城。” “在我看来,如此行径与鼠辈有何异,见不得人的奸诈之徒!” “岂不闻兵不厌诈,能赢便是好办法,战场厮杀,难道还得跟你讲规矩?”霍去病毫不示弱的回击道。 他从不是一个迂腐的人,两军厮杀,还讲究什么光明磊落,正面击溃。 在他看来这是极其愚蠢的,作为一个将军,能有更容易,能让士兵伤亡更小的办法取胜。 却为了自己心中的道德,不愿使用,让士兵们白白送死。 这样的人是最笨的,也对不起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将士们。 “哼,我看你也只会逞口舌之力,沽名钓誉之辈罢了。”周成冷哼一声,直接下令道。 “杀,杀了这些大渊人!” 在他的命令下,东魏士兵们一拥而上,骑兵胯下,战马嘶鸣,飞奔而出。 步兵紧随其后,没有紧密的阵法,也没什么策略,正面冲杀。 周成之所以敢这样打,是觉得自己人数优势,并且手底下的兵,战力一定比霍去病的强。 所以才敢如此自信。 但很快,事实会如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他心头。 望着山呼海啸,密密麻麻冲来的东魏士兵,霍去病一马当先,手握亮银长枪,骤然杀出。 “来的好!” 躲在山中多日,早就觉得烦闷,如今正好能大展身手。 霍去病眼中闪过一抹兴奋,直直的撞进东魏军阵内,长枪甩动,力大如牛,东魏士兵五人合力都难以抵挡。 坚硬的盾牌被劈成两截,士兵被砸的横飞出去,吐血不止。 望着宛如魔神临世的年轻将军,心中充满恐惧。 “妖魔,他是妖魔啊!” “这家伙根本不是人,就没有如此勇猛的人!” 东魏士兵被吓的连连怪叫,难掩心中恐惧。 一个普通士兵,在战场上看到最强的人,是周成,王五之辈。 但今日,却看到了世间真正一流的猛将,那股震撼不言而喻。 霍去病…才是真正的天神! 将军会影响士兵们的斗志,银龙骑见霍去病越战越勇,也跟着斗志昂扬。 “跟随将军的步伐,杀啊!” 反观周成,犹豫不决,迟迟不上前来讲对讲,阻拦霍去病。 此消彼长,东魏五万大军如无头苍蝇,没了主心骨,乱做一团,完全是在被屠杀。 “将军,你我速速出手,拦住霍去病!”王五看得心急如焚,数万大军即将毁于一旦,拔出长剑便要求周成与自己同去。 周成还在犹豫,从见到霍去病出手时,他就明白自己不是对手。 可作为一军主将,他不得不鼓起勇气冲上去。 “行,你我同去!” 二人纵马飞出,越过乱战的士兵们,杀向霍去病。 两匹快马来势汹汹,霍去病神情镇定,面无表情的举起长枪,用力砸下。 “呜呜呜!” 周成胯下的战马直接被砸的双腿弯曲,跪在地上,呜咽不断。 “好大的力气!”周成面色一变,虎口发麻,连武器都有些握不住。 霍去病再次举枪,想要彻底将他抹杀,一匹快马冲来,举剑抵挡。 “将军小心!” 关键时刻,王五帮忙挡下了致命一击。 劫后余生的周成,心理防线瞬间崩溃,死亡的恐惧不断放大,他勒紧缰绳控制战马起身后,竟头也不回的逃去。 “将军,你要去哪?!”王五急得大喊,可他仿佛听不到般,头也不回。 “呵,我当是什么英雄豪杰,不曾想也是个贪生怕死之徒。” 望着他狼狈逃窜的背影,霍去病满眼不屑,缓缓举起手中的长枪,对准周成的后背,猛得掷出。 长枪飞过众人的头顶,混乱交战的双方士兵,在这一刻骤然停手,不约而同的抬头。 屏息凝神,不可思议的望着空中飞速而过的长枪。 军中的制式长枪,虽然各国都有不同,但大概都有八十斤上下。 单手投出如此重的东西,而且还要精准的砸中坐在马上狂奔的人。 这是绝不可能办到的事,至少人力办不到。 所有人的目光跟随长枪而动,想看看是否能插中周成。 “砰!” 长枪如流星飞掠而过,洞穿周成的胸膛,将他整个人带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安静,无论是东魏,还是大渊的人,看着躺在地上口吐鲜血的周成,心中震惊的无以复加。 中,居然真的中了,这还是人吗… 众人再看向霍去病时,眼中只有敬畏与恐惧,宛如面见神明! 第196章 我等誓死追随 长枪砸中,霍去病纵马上前,附身拔出,将染血的长枪高高举起,神采奕奕。 大渊将士们看到这一幕,群情激奋,亢奋的大吼,“喝!喝!喝!” “将军威武!” 在这一声声叫好中,周成率领的五万大军瞬间斗志瓦解,无比颓败。 还活着的副将王五,本就对先前射杀百姓的事不满,因此仅思考片刻,便丢掉手中兵器。 亲自来到霍去病面前,躬身乞降,“将军,罪将王五愿降!” 霍去病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露出得意笑容,点了点头。 “本将军接受了!” 主将战死,副将投降,霍去病立马扬声呼喊道:“东魏的儿郎们,你们的将军被我诛杀,副将也投靠大渊。” “如今本将军给你们机会,想活命的放下手中兵器,不然的话杀无赦!” 冷冽充斥杀意的话语落下,东魏士兵们互相观望,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哐当”声不停传来,众人纷纷丢掉手中的兵器,跪在霍去病脚下。 “我等愿降!” 这一仗,凭借霍去病的神勇,强势斩杀周成,打得格外轻松。 不仅本部士兵没有多大伤亡,还成功招降数万大军。 如今,霍去病手中的兵力,从最开始的两万骑兵,变成了近十万大军。 如此戏剧性的扩充,令人根本意想不到。 率领十万大军的霍去病,意气风发,好不得意。 他举着兵器,冲众人下令道:“发兵苍南郡,与李侯爷会师城下,擒杀司马枭!” “遵令!”士兵们齐声大喝,这其中还包括东魏人。 司马枭乃是权臣篡位,登基后毒杀小皇帝,这在东魏百姓心中,乃是大逆不道,忘恩负义的事。 因为畏惧司马枭的强权,才没人敢说,只能私底下议论。 所以,东魏的百姓,还有许多士兵对他并没有死心塌地的服从。 更多的还是认先前的皇室。 现在司马枭强征粮食,欺压百姓,弄得怨声载道,百姓们都恨不得他垮台才好。 所以霍去病领着降兵去攻司马枭,在这些东魏士兵们心中,不仅不抗拒,反倒还积极配合。 所谓的墙倒众人推便是如此。 …… 苍南郡城外,李如虎率领大军驻扎在此,等着与东魏来一场大决战。 之所以迟迟不进攻,一是因为城墙高耸,强攻的话会徒增伤亡。 其次是大渊的细作们打探到消息,霍去病在东魏境内,接连的破坏军粮,导致司马枭数十万大军没有粮草。 所以,李如虎能拖得住,司马枭就不行了。 时间拖得越久,他的胜算便会越低。 两军对峙已经数月,如今已近冬季,天气变得寒冷,将士们没有冬衣穿。 下旨第三次征收的粮食还没到,只能节衣缩食,士兵们吃不饱,精神萎靡。 司马枭与一众将领,为此头痛不已,心情降低到了冰点。 郡城衙门的大厅内,司马枭坐在主位,与之前相比,多出许多白发,眉宇紧皱,有着浓浓的忧愁,看起来苍老了不少。 “新征收的粮食,为何还没送来?” “陛下,根据各地郡官们送来的消息说,是起义军太多,担心运粮的过程中被抢,所以迟迟没有行动。”赵伯渊低声解释,眼中也有疲态,心力交瘁。 “周成,王五二人呢,领着五万大军去平叛,还没有消息?”司马枭挑眉,语气有些急躁。 只有等这二人镇压叛军,粮食才能安然无恙的运过来。 因此,这件事是当务之急,最该关注的。 “我已经派人去打探消息,应该快回来了。” 数日前,赵伯渊就派斥候去查看二人消息,好知道准确的情况。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报!” 门外,一道急促的声音传来,打探消息的斥候慌乱的跑进来,跪在地上,语气急促。 “报,大事不好了!” 司马枭盯着他,没好气道:“慢慢说,天又没塌,这副急躁样子作甚!” 斥侯咽着口水,缓了会后,立马禀报道:“前去平叛的大军被霍去病击溃,周将军被当场斩杀。” “如今,霍去病领着近十万大军,朝着苍南郡来了!” 斥侯话音落下,司马枭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什么,你说什么?!”他愤怒的上前,揪着斥侯的衣领,大声咆哮。 平叛的大军居然投靠霍去病,消现在正朝他杀来。 他不明白,也不能理解,一个小小的霍去病,领着两万人,居然成了要他命的杀招。 连向来平静的赵伯渊也坐不住了,心神不宁,他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任何办法。 前方只有死路一条! 先前得知霍去病等人在东魏境内,但为了前线的战局,才没有派出大军围剿。 并不是大意,而是没人能想到,区区两万人,能做成如此多的事。 五万大军没能将其剿灭,反倒投降了,这事说出去谁敢信? “陛下,霍去病大军越来越近,您赶紧拿个主意吧。” “若是等他靠近,配合城外的李如虎,前后夹击,咱们难以抵挡啊!” 一众将军们纷纷说出心中担忧,司马枭听闻,暂时的稳住心神。 脑海中思索对策,他看向斥候,问道:“那霍去病离我们还有多远的路程?” “快的话五日,慢的话七八日的路程。” 听到这个句离,司马枭心中松了口气,他凝望着众人,郑重道:“咱们还有机会。” “伯渊你留五万大军守住城池,我亲率二十万大军,前去剿灭霍去病。” “趁他的大军还未到苍南郡内,将其击溃,这样就不能与李如虎配合,包围咱们。” 赵伯渊想了会后,点了点头,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 而且有很大概率能成功! “诸位,生死存亡就在这一仗!”司马枭看着将军们,突然弯腰一拜,神情凝重,“此次,枭,仰仗诸位弟兄们了!” 司马枭不自称朕,而是说着名字给众人鞠躬,让这些本就死心塌地跟着他的将领们,无比感动,纷纷表态。 “陛下放心,我等誓死追随!” 第197章 关羽叫阵 一切安顿好后,司马枭亲率二十万大军星夜出城,尽量不弄出动静,以免城外的李如虎知晓。 趁着城中守卫空虚,出兵猛攻。 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在大军离开没多久后,数道身影在夜色的掩护下,来到城墙处。 “你们都是侯爷派来的?” “嘘,小点声,别被发现了!” …… 城墙外总共有五人,都是李如虎安排的细作,其实有更多人的,但看情况应该被察觉到了。 因此,只有这几人幸存了下来,没被发现。 “走走走,一块出城把消息告诉侯爷。” “成!” 话音落下,五人各显神通,墙角的地洞,还有爬树通过长到城外的枝丫出城的。 反正各有各的办法。 出城后,几人速度飞快的朝着大渊军营赶去。 “什么人?!”来到军营附近,守夜的士兵立马警惕询问。 “我们是侯爷的线人!” “可有凭证?” “有。”五人中,有一人回应,随后立马道:“大河…” “向东流啊!”守夜的士兵赶忙接上暗号,这是李如虎亲自定下,让细作们接头用的。 至于来历,是他偶然听李鼎哼唱,觉得很有气势,便记了下来。 在士兵们的带领下,五人被送往李如虎的营帐。 原本在睡梦中的李如虎,听到城中有消息送来,立马起身迎接。 他看着几人,神色有些激动,“诸位,有何消息?” “回禀侯爷,霍去病将军收拢了东魏朝廷,派去镇压起义军的兵马,如今有近十万人,朝着苍南郡赶来。” “对,司马枭恐惧不已,领二十万大军前去迎战了。” “如今城中空虚,我等才有机会面见侯爷!”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将事情完整的说了出来。 李如虎顿时两眼放光,有些激动,“好,好啊!” 他握紧拳,赶忙冲外面看守营帐的士兵喊道:“快,去请各位将军们来议事!” 一刻钟后,熟睡的众将们来到营帐,在了解情况后。 关羽兴奋的捶着桌子,精神抖擞,“终于等到机会了,歇息这么久,我的大刀都快生锈了。” “饥渴难耐啊!” 听闻此言,李破军笑着打趣,“确实,我也难耐了…” 看着众人情绪高涨,李如虎没有过多犹豫,抬手拍在桌子上,果断下令,“我看诸位早就手痒,明日就集结大军,攻城!” “为何等明日,现在去不更好?”有人疑惑不解的询问。 一旁的李破军出声解释,“此刻司马枭的大军还没走远,等明日咱们再攻城,届时他离得远,进退两难,肯定急死了。” “哈哈哈,还是侯爷想的周到!” 帐篷中传来阵阵朗笑声,氛围轻快。 这一夜,李如虎等人都没有睡,而是擦拭盔甲,兵器,蓄势待发,静静的等待天明。 清晨,初升的骄阳驱散黑暗,大渊军营中,将士们整装待发,旌旗漫天,数十万大军尽数出动。 “发兵,攻城!” 关羽一马当先,领着先头部队前进,朝着苍南郡城下赶去。 苍南城衙门内,刚刚起身的赵伯渊正在洗漱,门外便传来呼喊。 “赵王,大渊军队打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赵伯渊手上动作一顿,擦脸的丝巾直接掉在地上。 他满脸惶恐,不敢置信,“为何陛下刚走,大渊的人就过来了。” “消息竟然传的如此之快?” 短暂思索,他就反应过来,是城中有细作,偷摸着给李如虎送去了消息。 两军交战,特别是几场混战过后,人员交杂,很难分辨出哪些是细作。 虽然局势危急,五万抵挡三十万人攻城,劣势明显,但眼下也没别的办法。 “去,召集将领们作战!”赵伯渊冲门外传送消息的士兵吩咐道。 在那人走后,他也赶忙披甲拿剑朝着城墙赶去。 “赵王来了!” 登上城楼,将领们已经赶到,纷纷把路让开,供他通行。 赵伯渊上前,看清城下的情形,关羽站在阵前,一人一马,威风凛凛。 在他身后,数十万大军铺开,漆黑的盔甲犹如乌云密布,看得人心情压抑。 “嘿,伯渊小儿,速速打开城门,与你爷爷交手!” 关羽大声讥讽,阵前邀战,能逼得对方派将军出战,将其击杀,能振奋士气。 如果敌人怂了,闭门不出,也能达到打击对方士气的效果。 见城楼上没有动静,关羽索性放开手脚,扯着嗓子说些难听的话。 “伯渊小儿,你怎么当缩头乌龟了,是怕了吗?” “要真是害怕,现在打开城门,跪下喊两声爷爷,你关爷爷还能考虑考虑,放你一马!” “听到了没,伯渊小儿…” 各种难听的话,在这方天地回荡,关羽骂得口干舌燥,但心里也爽了。 城墙上的赵伯渊眉头紧皱,双拳不自觉握紧,心中已然怒火汹涌。 可开城迎战的话,根本没人是关羽的对手,只能白白送命。 所以,他不得不咬牙忍受。 但他身旁的将领们却忍不住了,被骂的心中耻辱,气愤请战,“赵王,末将愿出城战那关羽。” “末将也愿请战!” “末将也愿…” 一时间,几位将军都纷纷跪下,态度坚决。 赵伯渊看着几人,心中难免感动,城下的关羽骂了半天,其实都骂的是他,与几人没关系。 之所以愤怒,也是不忍见他受辱,越是这样,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谁去送死。 当即无力的摆摆手,安抚几人道:“让那关羽骂去吧,本王只当没听见便是。” “只要咱们守好城池,等陛下回来,自然有的是机会教训他!” 众人刚被这番话把心中的火气压下去,关羽那烦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伯渊小儿,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怂怂一窝,我今日算看出来了。” “原来你们东魏人打仗不行,是跟了你这么个短小如鼠的将军,连跟我打一架都不敢。” “我看你们啊,也别打仗了,回去种田挖土豆吧,这样就不用害怕,还有口饱饭吃,多好!” 第198章 一刀斩 “他娘的,骂的是真脏!” 东魏的将军们忍不住爆了粗口,士可杀不可辱,为将者谁不是在战场上,从死人堆里滚出来的。 有血性,脾气也大,被如此羞辱难以忍受。 “我听不下去了,赵王我要请战,若真被那关羽斩了,也总好过听他那些骂人的话!” 一位胡子拉碴的中年将领再也压不住心中怒火,径直转身走下城楼。 赵伯渊连忙阻拦:“不可,别去白白送死!” “死又何惧,我是肉体凡胎,那关羽难道是铜皮铁骨,白刀子进去不一样见血?” “我不怕他!”将领气愤的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见状,赵伯渊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吩咐道:“拿鼓锤来,我要亲自为陈将军擂鼓助威!” 城楼下,中年男人翻身上马,接过士兵递来的兵器,傲然道:“开城门,我去战那关羽!” 早就忍受许久咒骂,心中不忿的士兵们听到这话,连忙激动的奉承。 “咱们东魏人杰地灵,我等就知道肯定有人能治那关羽。” “说的对,陈将军也是当世猛将,能容那关羽放肆?!” “定然是一刀就能将其斩于马下!” 一声声称赞令男人心中喜悦,能与声名赫赫的关羽比较,可谓是他的人生巅峰了。 但在小兵们面前,气势是要拿出来的,他哈哈一笑,说道:“一刀有些夸大了,两刀,两刀斩那关羽!” “咔嚓!” 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男人纵马飞出,立于城楼下,遥望关羽,举起手中的兵器道:“呔,关羽匹夫,你辱我赵王太甚,今日本将军就取你项上人头,洗刷耻辱!” 关羽坐在马上,单手握刀重重杵在地上,面无表情的望着来人,轻声道:“某一刀便可斩你。” “你太弱了,给我提鞋都不配,让赵伯渊来受死。” “或者,叫你们的皇帝司马枭来,听说他还挺能打的。” 嘹亮的声音传遍四周,大渊的士兵们立马变得亢奋,呐喊助威。 “关将军威武!!” 东魏士兵们则情绪低落,心中说不出的愤怒。 “这关羽好生自大,居然敢如此轻看陈将军,等会定然吃亏!” “哼,临阵为将,最忌讳大意麻痹,真不知道这种人是怎么当上将军的。” “一刀斩杀陈将军,他能做到我吃!” 城楼上的东魏将军们纷纷出声,言语间都在宣泄心中的怒火。 连赵伯渊都皱着眉头,心中不快,怎敢说这种大话? 陈将军的战力他清楚,从军十余年,经历大小战事,是真正拼杀出来的将军位。 这样的人,世间有谁说能一刀斩杀,不是吹牛是什么? “我去给将军擂鼓助战,今日倒要看看这关羽夸下海口,若不能一刀斩了陈将军,脸会不会红!” “赵王,可是…那关羽本来就是个红脸…” …… 抱着不信的想法,赵伯渊亲自来到战鼓前,挥舞手中的双锤用力砸响。 “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响起,厮杀即将开始,中军内的李如虎见状,为了气势不弱于人,也亲自来到鼓前,大喊道:“关将军,本侯今日也为你擂鼓,望将军斩他!” “喝!喝!喝!” 鼓声擂动,与士兵们的大喝声混杂在一起,令人热血涌动。 关羽缓缓闭上双眼,握着大刀的手也愈发用力。 “哼,装神弄鬼!”陈将军见状,忍不住冷哼,对手闭眼,这是他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抖动手中缰绳,战马便如雷霆般骤然奔掠而去。 他用的是一柄重六十斤的圆环大刀,坚硬无比,力沉如山,哪怕没被砍到,仅仅被砸一下,寻常人也是难以招架。 但关羽能是寻常人? 陈将军骑着马越来越近,众人看着关羽还没有动作,依旧在闭目养神,像是睡着了一样,忍不住担忧。 “为何还不动手,老关在等啥?”李破军眼神担忧,近来两人常在一起喝酒,称呼也变得轻呢。 “虽说关将军神勇,但总不能闭着眼睛跟人打吧。” “难道说…将军又喝酒了?” 李破军听闻此话,赶忙反驳:“放屁,他喝没喝我不知道吗!” 眼见敌人越来越近,大渊将士们的心跟着揪了起来,无比担忧。 反观东魏一方,将士们都紧紧盯着战场,神情期待,甚至有人已经在大声叫好,觉得胜券在握。 “陈将军,斩了关羽!” “斩了关羽!” 在双方各不相同的态度下,关羽听着近在耳边的马蹄声,猛得睁开双眼,精光闪烁。 他轻拍胯下的赤兔马,低声吼道:“老伙计,与我同去一刀斩敌!” “嗡!”赤兔马仿佛通晓人性,明白主人的话,仰头嘶鸣,瞬间如狂风奔涌而出。 两匹马冲向对方,速度越来越快,距离也愈发的近。 “嗯,这是…”随着靠近,陈将军也看清了关羽,盯着那双锐利的眼神,他心中不受控制的畏惧。 那是一双明亮,充满杀意的眼睛,隔着很远,都令人通体生出阴冷寒意。 在他愣神的瞬间,关羽猛得勒紧手中的缰绳,赤兔马四蹄用力一跃,竟直直的跳向高空,离地数丈。 关羽瞪大眼睛,面色凶狠,右手紧握的青龙偃月刀猛得劈落,居高临下的一击,宛如天怒。 陈将军懵然的抬起头,一柄大刀在眼中不断放大,可他仿佛感觉不到样,整个人愣住,竟连抵抗的动作都没有。 “这就是真正的绝世猛将吗…” “不,应该叫他天神吧…” 细微的呢喃声消失,大刀骤然挥下,一颗人头从身躯上掉落,尸体也从马上坠下。 赤兔马平稳落地,两只前蹄翘起,仰天嘶鸣,众人看了过去。 这是怎样的一幅画面,关羽勒马,单手握着的大刀滴着血,整个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倒地的尸体。 一切似乎都停在此刻,天地间安静的落针可闻,只有双方主帅不停的擂鼓声。 下一刻,大渊的士兵们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 “威武,关将军威武!!” “我的个娘勒…”李破军同样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吃惊的话脱口而出。 第199章 开疆拓土 以前喝酒时,醉了后都喜欢说些大话,什么把司马枭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抓住赵伯渊让他养马。 关羽说过能一刀斩杀敌将,当时一块喝酒的兄弟们都没放心上,只觉得是醉酒后的胡话。 今日阵前斩将,成了酒后吐真言了! 与大渊将士们的震惊相比,东魏一方就士气低迷,心中莫名的恐惧蔓延,不仅士兵,连那些将军们,再看向关羽时,会不自觉的低下头。 这是人类血脉深处对于强者的敬畏。 听到身后的安静,赵伯渊呢喃道:“怎么了,都不说话?” 没有任何人回应,他回过头去看,只见城楼下剩关羽一人傲然而立,而那个请战的陈将军,已经成了冰冷的尸体。 “居然…这么快就被斩杀?!”他瞪大眼睛,手中的鼓锤也不自觉的滑落。 军中四大功勋,先登,夺旗,陷阵,斩将,做到任何一件,普通人都能改变命运,功勋加身,萌荫子孙。 但关羽仅仅一刀,一刀就达成了如此成就。 这还是人吗,感觉他的勇猛仿佛不来自这个世界! 此刻,没有任何犹豫,赵伯渊赶忙下令,语气都变得慌乱。 “快,快紧闭城门,无论关羽再如何叫战,都不准出城迎战。” 其实不用他提醒,在见识过关羽的神威后,也没有人敢再去白白送死。 双方的战力根本不对等,完全没得打。 城下,关羽抬头,锐利的目光看着守城士兵们眼中的畏惧,以及听到大渊将士们的欢呼。 他明白,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纵马飞跃,单刀斩敌,可不仅仅是为了耍帅,而是要振奋士气,好让接下来攻城的士兵们勇气爆棚。 关羽调转方向,纵马来到李如虎身旁,低声道:“侯爷,可以攻城了!” 李如虎点了点头,脸上笑容不止,“关将军神威,难怪能在陛下还在东宫时,就能成为门中幕僚,名不虚传啊!” 称赞过后,他深吸一口气,中气十足的下令道:“儿郎们,建功立业的机会就在眼前。” “天黑之前,拿下城池!” “遵命!” “弟兄们,跟我冲啊!”李破军一马当先,充当起了攻城的先锋。 关羽已显神威,他自然不甘落于身后。 在他的率领下,大渊将士们如打了鸡血般,兴奋上前,毫无惧怕。 先前受了关羽的勇猛感染,在听到李如虎喂的鸡汤,这些想着立下军功,光耀门楣的士兵,都顶不住巨大的诱惑。 生死不惧,十万大军黑压压的朝着城墙靠近,架好云梯便往上爬,争夺先登之功。 之所以只派十万人,而是攻城战与野外交战不同,人太多会显得拥挤,反而适得其反。 毕竟云梯只有那么多。 望着密密麻麻涌来的大渊士兵,赵伯渊神情凝重,心里压力巨大,他不知道还守不守得住。 但到了这时候,想太多也没用,只能下令死战。 “守住,死都要守住,等陛下回来援救!” “你,还有你们,赶快从西城门出去,去送消息给陛下!” 赵伯渊做了两手安排,死守待援,尽快把消息送到司马枭手中。 但他的话刚说完,攻城的士兵已经有人跳到了城楼上,虽然很快被斩杀。 但这说明,要不了多久,会有越来越多的大渊人攻上来。 城池失守也就是朝夕之间了。 城池攻防战,说简单点就是拼人命,拼力气,看哪一边先顶不住,没有特殊的战术,只有最原始的血肉碰撞,厮杀乱战。 话虽如此,但防守的一方居高临下,终归是要比进攻方轻松。 靠着城中的石头,圆木,火油,一切能用的东西,都可以投掷而下,令进攻的士兵伤亡惨重。 可已经被关羽,李如虎点燃的大渊士兵,仿佛不怕死般,眼中没有恐惧,兴奋的想拿下先登之功。 “杀,杀啊!”喊杀声惊天动地,双方的兵力差距过大。 五万对三十万,这是一场早已注定结局的战争。 破城也只是时间问题。 一刻钟,半个时辰,两个时辰… 时间飞速流逝,从清晨到正午,再到黄昏,赵伯渊派去送消息的人,还未赶到。 城便已经破了! 第一个士兵登上城楼,并且没被斩杀,他兴奋的抓着东魏的旗帜,大声呼喊:“先登,哈哈哈,这先登之功是爷的了!” 其他士兵们见状,更加疯狂的进攻,吃不到肉也得喝口汤,拿下头功! 在这样的氛围下,此消彼长,东魏的苍南郡城彻底被攻破。 随着城门开启,李如虎亲自领着大军进城,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战争打了两年,终于在今日拿下东魏的一座郡城。 其战略意义也颇为深远,拿下城池,与霍去病前后夹击,包围司马枭,将其打败,那东魏就成了大渊的囊中之物。 “呼~”他松了口气,朝着苍南郡衙赶去。 大军进入城中,早有严令,必须对百姓秋毫不犯,违令者斩! 因此,大渊的士兵们还算老实,没有干出些什么伤天害理,欺压百姓的事。 沿途的东魏百姓们见状,从原本的惧怕,也渐渐变得大胆,甚至有人与士兵们交谈,询问大渊境内的事。 城破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衙门,老郡守双手捧着官印,恭敬的跪在大门外的廊檐下。 听到大军前来的沉闷马蹄声,老郡守苍迈的身躯,因为恐惧止不住的发抖。 “罪官恭迎上朝天侯,问诸位将军好,叩拜大渊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如虎翻身下马,低头凝望着苍南郡官印,目光闪烁。 大渊立国数十载春秋已过,终于在今日他做到了,连他父亲都不曾办到的事。 开疆拓土,纵马边陲,一统天地山河。 “来人,将官印收好,速速呈往陛下面前。” “另外将此次的大捷一并呈奏陛下,就说东魏三月内可彻底平定。” “本侯会亲自押送司马枭,赵伯渊等人入京,去陛下面前请罪!” “诺!”行军的文书官员快速的提笔记下,做好案册,让斥候们飞速送往京师。 第200章 兄弟情重 大渊京师,富丽堂皇的宫殿内,修长的御道上,嘹亮的呼喊声划破寂静的夜空。 “大捷,东魏大捷!!” 上书房中,原本正在熟睡的李鼎猛然睁开双眼,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赵高,外面是不是送军报来了?!” 守在门外的赵高快步走了进来,神情激动,“回禀陛下,奴才也听见了,东魏大捷!” 李鼎听闻,立马披着件大氅,急不可耐的走到殿外,紧紧盯着前方,期待着即将到来的军报。 斥侯骑马一直来到上书房外,才下马跑了进来。 “前线斥候叩见陛下!” “快快免礼,把军报拿来给朕看看!”李鼎太过激动,不顾繁琐规矩,亲自上前接过军报查看。 半晌后,他控制不住的笑出了神,兴奋的重复道:“大破东魏苍南郡,擒获赵伯渊,大军即将围剿司马枭。” “东魏,三月内可定!!” 话音落下,赵高也跟着开心,立马跪在地上恭贺道:“奴才恭贺陛下,一统中原的夙梦又近了许多!” “恭贺陛下!” 周边的宫人,侍卫也纷纷跪下道喜。 啪! 重重合上奏折,李鼎喜不自禁道:“来人研墨,朕要亲自撰写圣旨,颁奖将士们!” 宫殿内,顿时灯火通明,李鼎坐在御台前,提笔落字,对前线的众人大加赞赏。 …… 苍南郡往前,有一条大江名为隐龙江,江面宽近百丈,长有千里,流经东魏多个郡县。 如今,司马枭率领的二十万大军便是驻扎在此。 在大江对面,便是霍去病的十万大军,他刻意绕路,选在了这个地方与东魏大军对峙。 打仗对一个国家来说,拼的是国力,粮草兵马。 对领兵的将军而言,拼的是有无畏勇气,敢带士兵们厮杀,也同样需要领兵者有长远的战略眼光。 行军打仗用的计谋,无非是利用地形来完成少打多。 大军前往苍南之前,霍去病便盯着地图观摩了数个日夜,最终确定的行军路线。 其实,半个月前他便到了隐龙江前,却迟迟没有再继续前进。 为的就是给大军一个保障。 他率领的大军深入东魏境内,消息闭塞,难以联系上李如虎。 如果他冒然进军,李如虎还没拿下城池,那司马枭的大军就很可能将他迅速抹杀。 这样的话,不仅达不到前后夹击的战果,很可能去白白送死。 停在隐龙江对面就完全不一样了,司马枭要么绕很远的路,有陆路过来,如此便会耽搁许多时间。 李如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绝对能攻破苍南郡。 如果不绕路,直接渡江而来,数十万大军仓促间根本没有如此多战船。 临时打造,同样要消耗大量的时间,可以说霍去病这个选择,极其的聪明。 对于司马枭而言,就跟吃了苍蝇般难受,进退两难。 月色下,司马枭站在江边,身后跟随的将领们大气都不敢出。 “伯渊…”冷冷的江风拍在脸上,司马枭阵阵失神,心中痛苦不已。 城池丢了也无妨,局势变得举步维艰也没什么,但自己最好的兄弟成了俘虏,一直坚持到城破。 赵伯渊尽力了… 司马枭很明白,五万对三十万,换谁来了都无力回天。 “陛下节哀,赵王他…”站在身后的一名将领低声安抚。 可却被司马枭猛得回头,厉声打断,“朕节什么哀,伯渊不会有事的,这么多年我与他怎样的磨难没经历过?!” 将领被怼得语塞,只能悻悻低头,不敢再多言。 另一位将领赶忙汇报造船的情况,打破凝重的氛围。 “陛下,将士们日夜赶造,估计还有七天,就能造船渡江,灭了那霍去病!” 谁知,司马枭听到这个唯一能勉强算上好的消息,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大江对岸,亮起许多灯火,亮如白昼,把江边的一切照亮。 但相隔太远,也只能勉强看到人影攒动,看不清人的样貌。 江对岸,霍去病跟身旁的士兵们讲道:“按我教你们的话,说给司马枭听。” 士兵们清清嗓子,齐声用力呼喊,“败军之将,丧家之犬司马枭,赶快渡江受死!” “司马枭,你过来啊,过来打我啊!” “败军之将,丧家之犬…” 嘲讽的话响彻夜空,司马枭的脸颊肉眼可见的泛红,可见心中怒火滔天。 东魏的将士们头埋的更低了,做好心理准备承受皇帝的怒火。 但出奇的是,等了好一会,谩骂的话也没停,但平日里容易暴怒的司马枭,今日却异常的平静。 一言不发,整个人无比安静。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他缓缓转身,看着将士们,目光深邃道:“传令下去,不用造船了。” “不造船,那咱们如何渡江?”话音落下,立马有将军不解询问。 司马枭长舒一口气,语气坚定强硬道:“不渡江了,回去,回苍南郡救伯渊!” 听到这个决定,众人不约而同的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这是司马枭下达的命令。 哪怕是军中的一个参将,副将,稍微经历过几场战事的人都明白。 这时候回去,敌人占据城池优势,攻城伤亡颇大。 并且,后方还有霍去病的十万大军,这等同于自己送过去让人前后夹击,无异于是在找死。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真的夺回城池,就能确保救下赵王吗? 谁能保证,在这段时间内,或者攻城的过程中,敌军不会急眼了,杀赵王泄恨呢? “陛下,请您三思啊,此事万万不可!” “对啊,若论打仗,在这的人里陛下可以说是最为厉害的,更懂得如果回去夺城,会是怎样恶劣的局面。” “这完全是领着二十万大军去送死啊!” …… 一众将领纷纷急声劝导,希望司马枭能幡然醒悟,改变想法。 但面对他们的劝阻,司马枭舔了舔干燥发裂的嘴唇,喉咙蠕动,开口道:“有谁害怕了,朕不强求,现在就可以离开。” “但与天下,与身家性命相比,伯渊为我知己,不是亲弟却胜似。” “在我司马枭心中,兄弟情重,重过这一整座天下,浩瀚万里江山!” 第201章 司马枭的人格魅力 不甘的低吼声,在长夜回响,司马枭心中有怒,有不忿,但唯独没怨。 中原七国,当初挑选对手时,决定进攻大渊,赵伯渊的话起了很大作用。 哪怕最终弄成如今这般狼狈模样,司马枭心中也没有责怪。 当初他能从一个小兵,篡权夺位,成了东魏的新主,赵伯渊出了很大的力。 二人是君臣,将军与士兵,更是关系莫逆的兄弟。 七国中,屈指可数的异姓王,可见二人的关系到底有多好。 司马枭默默望着身旁的将军们,轻声道:“想走的,现在便离开吧。” 话音落下,没人表态,更没人离开,但等了一会,似乎觉察到司马枭没有在试探,而是说真心话。 有个精瘦将军向前一步,低着头不敢去看司马枭的眼睛,怯生生道:“陛,陛下,我家中还有妻儿老小,我不想死…” 此话一出,那些坚定跟随司马枭的将军们,立马群情激愤,破口大骂,“狗日的,陛下给你荣华富贵,对你多大的恩宠,你既然这样说话。” “你还有良心吗,只能同享富贵,不能共度苦难是吧!” 有情绪激动的将军,雷厉风行的上前,伸手便要打人。 “够了!”司马枭暴喝制止,平静的望着那位离他而去的精瘦将军,摆手道:“你要走便走吧,都不许阻拦。” “人各有命,想活下去没错。” 在他的吩咐下,精瘦将军快步离开,一溜烟的就跑了,果真无人再去为难。 这就是司马枭的个人魅力,哪怕他大字不识几个,粗鄙不堪,也没有显赫出身。 但从一个士兵成为皇帝,这样的人肯定有属于他出彩的地方,才会有如此多人追随。 重情重义,一声兄弟一生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在街边泼皮,或者市井小贩们喝醉酒后,脱口而出却又做不到的承诺。 他却能真正做到,仅此而已,可却对战场杀伐,血性十足的疆场男儿们来说。 足矣! 司马枭带着人走了,没有任何回怼的话,河对岸的霍去病虽然不解,但也不敢妄动,做过激的举动。 第二天清晨,这里只有东魏空荡荡的营帐,大军已经行动,赶回苍南郡。 司马枭对二十万大军只有一个要求,救回赵伯渊。 大军日夜兼程,终于在第五天的黄昏,重新回到苍南郡的西城门。 半月前,他们才刚从这离开,那时的苍南还是东魏大本营。 短短十多天,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本糟糕的局势,更加的雪上加霜。 大军没了城池,连个去处都没有,像是在外瓢泼的浪子。 “咚!咚!咚!” 城门外,战鼓擂动犹如惊雷炸响,在城中的人都可以听见。 郡衙内,李如虎正在与众人吃饭,听到突然响起的战鼓声,立马放下碗筷,朝外面大声喊道:“发生了何事,为何擂响战鼓?!” 门外看守的士兵们也满脸茫然,压根不知发生了什么。 “报!”正当众人迷惑时,一道身影快速跑了进来,是守城的士兵。 他立马单膝跪地禀报道:“侯爷,各位将军,城外司马枭的大军杀回来了!” 突如其来的消息令众人大为吃惊,李如虎豁然起身,瞳孔急速收缩,不太相信。 “他怎么会回来,又怎么敢的!” “走,都跟我去城楼!”他一声令下,众人放下手中的碗,便回去穿戴盔甲,火急火燎的朝着城楼而去。 登上城楼,李如虎遥望城下的情形,一眼就看到司马枭的将旗,也在中军内看到了那位身形挺拔的壮汉。 正是司马枭本人,他居然真的敢回来… 哪怕是一个只读了几本兵书的人都知道,身处于司马枭的境况,绝不可能回来。 只能一路向前,杀穿霍去病的大军,或者绕路去往东魏别的城池,继续坚守,等待反扑的时机。 可司马枭这个马上皇帝,偏偏做了个最愚蠢,也最错误的决定。 李如虎紧紧盯着中军内的男人,大声斥问,“司马枭,你怎么敢回来?!” “没什么不敢的!”司马枭也抬头回应,中气十足,没有丝毫的慌乱。 “朕打了多年的仗,风风雨雨见的多了,凭你李如虎,还没让朕惧怕到不敢回自己的城池!” 司马枭眼神坚定,不紧不慢的回应,让人有种错觉,似乎掌握优势的是他。 李如虎深吸一口气,虽然猜不透他的想法,可清楚只要守住城池。 等后方的霍去病反应过来,引着大军前来,前后包夹,司马枭就是瓮中之鳖,死定了! “传我的令,坚守城池,我倒要看看这司马枭回来,能做些什么?!” “诺!”身旁的将军们齐声回应,开始紧锣密鼓的布置。 火油,圆木,石头,所有能守城的东西都被快速搬了上来。 司马枭看着防守严密的大渊士兵,面色凝重的叹了口气,随后跟身旁的将士们说道:“诸位弟兄们先行,城破,东魏不亡,我司马枭给大家画像立碑,世代享受子民供奉!” “若战至最后一兵一卒,还不能破城,司马枭与大家同去,黄泉路上再做兄弟!” 一番话没有慷慨激昂的官话,只有朴实无华的承诺,但绝对够感染人心。 一个大哥能在飞黄腾达时,给足你荣华富贵,也能在穷困潦倒,朝不保夕时,与你共死。 试问这样的大哥,当不当得上令人生死追随。 东魏士兵们战意盎然,抱着一种视死如归的决心,给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喝!喝!喝!” 东魏士兵大喝着朝着城楼冲来,抬着云梯靠在城墙上。 城楼上,大渊士兵们不停的弯弓搭箭,淬了火油的箭矢,如流星坠落,砸在人群中。 火焰瞬间将城下大片士兵们吞噬。 “啊,死战,弟兄们跟我冲啊!”人群中,东魏的一名将领,是先前因精瘦男人离开而愤怒的将军。 他充当攻城先锋,手臂被流矢射中,鲜血淋漓,却依旧拼命的大喊,振奋士气。 “儿郎们,跟我冲,死战不退,拿下城池!” “冲,冲啊!!” 第202章 古往今来,独此一例 在这样的呼喊声中,气势凌厉的东魏士兵们,一个个仿佛不惧死亡,没有疼痛的亡灵战士般。 身体被箭矢砸中,那便斩断碍事的箭身,继续向前冲锋。 越来越多的士兵们死亡,能让小部分人登上云梯,朝着城楼上爬去。 站在高处的李如虎,包括李破军,关羽等人,无不看到眉头紧皱,心情凝重。 两军交战以来,还没有如此惨烈的战斗过,不计伤亡,恨不得拼尽最后一兵一卒,也要攻上城楼。 “这司马枭是疯了吗,付出惨痛代价,即便攻上城楼,人都死光了,又有什么用?!” 李破军急声怒骂,他看不明白了,除了生死存亡的灭国之战,还没有统帅如此指挥军队。 简直就是胡闹! 李如虎也咬紧牙,看着不断战死的大渊将士,心中在滴血。 “到底是何原因,逼得司马枭如此癫狂?!” 从一军统帅的角度来看,司马枭此时领着大军,前往东魏还没沦陷的城池拒守,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这也是为何李如虎会在送往朝廷的军报中说,拿下东魏至少得三个月。 因为他心中预估司马枭会这么做,领兵入城坚守。 但事实却出乎预料,不仅没守,反而疯狂的进攻。 这场血腥的攻防战从清晨到傍晚,一刻也不曾停歇。 城楼上下,放眼望去,到处是横七竖八杂乱躺着的尸体。 有东魏人,也有大渊人,双方都伤亡巨大。 一直到天黑,由于太过疲惫,视线受阻,司马枭才领兵暂时离开,双方士兵得以休息片刻。 紧挨着城门的一处民居内,李如虎和众位将军们,在此处理军务,商议守城的事宜。 司马枭的疯狂举动,令他们都不敢回郡衙,只能在城楼边时刻戒备,防止突如其来的进攻。 油灯照亮昏暗的房间,每个人的脸色都格外的沉重,负责统计伤亡的官员还在汇报。 “今日我军查明的战亡将士不下于三万,伤一万九千人。” “还有些掉下城楼的,无法计算。” 话音落下,李如虎深吸一口气,压抑心中的悲痛。 仅仅一天的防守战,就死伤了这么多人,难以想象如果正面冲杀,伤亡会有多少。 “司马枭与他的大军,这次很不寻常,他们仿佛抱着必死的决心来攻城。”关羽沉声道。 从那些士兵的眼中,他能看到求死的决心,正常交战,太过惨烈的话,士兵们会投降,会躲在死人堆里装死。 在野外时,甚至可能转身就跑,这样的情况下,双方死伤不会太大。 可一旦有哪国的士兵,大部分抱着必死之心参战,那战场就会变成恐怖的绞肉机,不死不休。 没有停手,直到死前的一刻都在挥刀。 “能估计出东魏死了多少人吗?”李如虎突然询问,守城都死了如此多人,那进攻的呢? “至少五万,甚至更多!”统计的官员回应。 听到这个数字,众人脸色齐刷刷的一变,要知道如今的司马枭拢共就二十万大军。 一天打光五万人啊,照这个情况下去,他那点人还能打几天? 恐怖,夸张,简直就是个疯子! 所有人心中不约而同的冒出这样的想法。 房间内突然安静,众人都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最终李如虎开口打破沉寂,“不管司马枭是魔怔了,还是想做最后的殊死一搏。” “咱们来之前是给陛下承诺过的,拿下东魏。如今两年时间已过,粮草耗费颇巨,将士也伤亡很多。” “无论如何,咱们都得拿下东魏,不能让死去的弟兄们白白流血!” 商议到此结束,众人短暂的休息,可没人能睡得着,都在为明日担忧。 照今日的情况看,天一亮,司马枭肯定又会来猛烈进攻。 同样失眠的还有东魏的一众将领们。 城外十几里处,一块平坦的土地上,东魏再次扎营。 寂静的夜空下,司马枭站在空地前,身旁还围了许多将士。 在他面前的地上,安静的躺着一具尸体,正是今日攻城的先锋将军。 尸体身上插了许多羽箭,仔细一数,共有十五根,分别射在躯体的各个部位。 但此人真正的死因并不是中箭而死,是因为头颅被烈火灼烧,剧烈疼痛而亡。 司马枭默默的观望,这具早已面目全非的尸体,是自己最忠诚的兄弟,战士。 回想起白天的一幕,他就胸膛沉闷,感觉有口气顶着,心痛难受。 这位死去的将军,即便被羽箭刺中,依旧冲在最前方,他抬着云梯是第一个去到城墙下的。 与攀登云梯,向城楼上杀去的士兵们相比,扶着云梯的人才是最危险的。 他们的双手得扶着梯子,不让其倒下,待在那里不能行动,任何东西砸下都不能躲闪。 司马枭看得一清二楚,在扶着云梯的另一位士兵死亡后,这位将军一人扶梯,被箭矢射中,石头砸在背上,都没有退却。 最终是大渊守城的士兵,泼了桶火油下来,用火将其的头颅点燃,才阻挡住了一次攻势。 战争是残酷的,对于双方来说都一样。 司马枭看了尸体许久,喉咙哽咽,最终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缓缓弯下双腿,跪了下来。 “陛下,您是九五之尊,真龙天子,怎可下跪,万万不可啊!” 有眼疾手快的将军直接将他拉住,急声劝解。 但司马枭轻轻拨开他的手,表情苦涩道:“什么狗屁的真龙天子,参军前我也是山里的一个乡野村夫,跟你们一样。” “当了兵后,也没少给将军们下跪。” “今日没有皇帝了,只有司马枭给死去的好兄弟下跪,拜一拜,好让他安生的上路。” 司马枭轻声的说着,随后也不顾众人的阻拦,径直跪了下去。 他没有磕头,这是对父母长辈才有的礼仪,而是拱手抱拳微微弯腰,以此送行。 眼前的一幕如烙印般,深深刻在所有人的脑海中。 古往今来,史书有记载的,上官跪下差,皇帝跪臣子,独此一例。 第203章 惨烈的攻防 司马枭的下跪,东魏士兵们并不觉得羞耻,要是在场有文官,估计还会嘟囔几句天子失仪。 对于这些血腥厮杀的士兵们来说,他们觉得敬畏,高不可攀的皇帝,给予了一个战死之人最大的尊重。 这一刻,士兵们看向司马枭的眼睛里是有光的,明亮异常。 司马枭也没有刻意做作,而是发自内心的,真诚令人信服。 “拿铁锹来!” 司马枭亲自为死去的将军刨土起坟,做完这一切后,他安静的坐在地上休息,士兵们就围在他身边,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对于现在的众人而言,大家都是兄弟。 “报,陛下,好消息!”突然间,一位斥候跑上前,激动道:“粮食已经送来了,离咱们不到三十里了。” 由于霍去病来苍南郡城,东魏搜刮百姓得来的粮草,在失败了两次后,终于送到。 但司马枭脸上并无喜色,他平静的点了点头,看着众人,认真道:“弟兄们,等我死后,还活着的人可以把粮食带回家去。” 如此悲情的话脱口而出,士兵们的心情也忍不住低落,更有人焦急道:“不会的,陛下不会死!” “说的对,我太安元年就跟着陛下征战沙场,什么样的生死危机没经历过,陛下是神人,这次也一定能化险为夷!” 人群中,一个有不少白发的老兵站起身,言之凿凿的说着。 太安元年是东魏前一任小皇帝的年号,那时的司马枭还是权倾朝野的大将军。 小皇帝坐了五年皇位,也就是在太安五年,司马枭成功篡位,凭借在军中的威望,将其毒杀。 “算算年月,你跟着我已经快十年了。”司马枭望着眼前的老兵,心中生出许多感慨。 曾经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们都不在了,活着的也老了,自己也老了。 岁月当真是无情,谁都逃不过… 听着众人的开导,司马枭脸上浮现笑容,温和道:“有大家这番话,我就很高兴了。” “至于能不能化险为夷,只有天知道了。” 司马枭抬头,看着寂静的夜空中,繁星点点,心中已然清楚自己的结局。 兵败苍南郡城下,引颈自刎,这是他给自己准备的人生落幕。 短暂的休整一夜后,第二日司马枭又率领大军前来,再次猛烈的进攻。 这一天,东魏的士兵们更加的勇猛,不惧死亡,许多人爬上云梯登顶城楼,险些就杀溃大渊军,打开城门。 取得这样的战果,代价也是惨重的,东魏一天时间内折损八万大军,即便是放在史书中的大型战役里,也是少见。 李如虎听着汇报的伤亡,心乱如麻,甚至开始变得焦急。 司马枭完全是不顾一切,以命换命的打法,令人心悸。 要知道,东魏完了,他司马枭大不了一死。 可往后的岁月,大渊还得征战中原,平定剩余的五国,完成天下一统的夙愿,士兵死伤太多,定然元气大伤,无力再开疆拓土。 同样的司马枭心中也不好受,当他看着缺胳膊少腿的伤兵,以及源源不断被埋葬的尸体,心中未尝不痛。 连他这种暴怒性格的人,都有些不忍,生出了放士兵们离开的想法。 营地内,司马枭看着运送过来的粮食,以及疲惫痛苦的士兵们,轻声道:“弟兄们,把粮食分了,回家去吧。” 此话一出,士兵们瞬间反应激烈,反驳道:“陛下,城池还没攻下,我们怎么能走。” “没错,老子才不当逃兵,就是死我也死在这苍南郡城下!” 司马枭听到心头一热,眼眶不禁湿润,但还是劝解道:“两天,我已经害死太多兄弟了。” “今日,我彻底看明白了,那李如虎龟缩在城内,咱们攻不进去的,再打下去,无非是让你们跟着我送死。” “当过将军,更做过皇帝,我已经活过了,不怕死。但你们得活着,你们的家人还等着你们回家。”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血拼两日后,司马枭彻底的死心,不想所有人跟着送死。 但耐心的劝导,并未起任何作用,士兵们同气连枝,决定跟着他战至最后。 士为知己者死,莫过于此! 第三日来临,二十万大军死的只剩下几万人,司马枭看着眼神坚定的士兵们,欣慰一笑。 “弟兄们,今日最后一次进攻,我司马枭来做先锋官,领着大家攻入城中!” “喝!喝!喝!”东魏的士兵们大喝,原本就高涨的士气,在此刻点燃沸腾。 “跟随陛下的脚步,攻城!!” “呜!呜!呜!”沉闷的号角声响彻四方天地,让本来肃杀的氛围愈发凝重。 “疯了,这是东魏的总攻号角!” “那是什么,司马枭这是准备亲自攻城?!” 城楼上,众人看着司马枭一马当先,在盾牌兵的拱卫下,冲杀而来,心中震惊的难以复加。 开什么玩笑,皇帝御驾亲征也只是临阵指挥,哪有亲自杀敌的。 战场上刀兵无眼,要是皇帝死了,那整个帝国都会瞬间瓦解。 但想想也正常,司马枭眼下的处境,确实到了拼尽一切的地步。 可在他的带领下,东魏士兵个个像是疯子般,不害怕死亡,甚至有的人还引以为荣。 在他们的皇帝面前战死,这是无上荣光! 最后的几万大军,在种种情绪的加成下,勇猛非凡,居然在短短几个时辰内,便有很多东魏士兵杀上城墙。 李破军,关羽等人也不得不亲自拿起武器,上城楼杀敌。 但这些敌人好像无穷无尽般,怎么都杀不光。 其实也是因为地形问题,李如虎即便手握三十万大军,可城楼就那么大点,不可能大军全部上去守。 只能死了一批,补充一批,这样就成了消耗战,双方在人数上的差距,影响就没那么大。 意识到局面愈发的不可控后,李如虎也迅速做出反应,使用人海战术。 既然司马枭迫切的想进入城内,那索性就打开城门,利用人数优势,大军压上,一举将其击溃! 第204章 苍龙破 双方惨烈的厮杀,血腥味直冲脑门,浓郁的令人作呕。 可就在这紧张的氛围下,苍南郡的城门突然开了。 嘎吱! 在盾牌兵护卫下的司马枭,看着那莫名打开的城门,久经沙场的经验,让他心中一瞬间涌出许多思绪。 “李如虎,你这是准备请君入瓮吗…”司马枭低声呢喃,已然看透对手的谋算。 但他并没犹豫,选择主动自投罗网,因为这是给自己打造好的落幕结局。 东魏皇帝力战不敌,兵败苍南郡城。 “杀!!” 司马枭暴喝,脸上尽是决绝,他直接纵马冲出士兵们保卫的盾牌阵,一马当先,冲进城内。 战场上的东魏士兵没有迟疑,直接紧随其后,冲进城内。 经过三日的惨烈攻城战,二十万大军十不存一,仅仅只剩最后两万可战之兵,与司马枭一同杀进城中。 长街对面,李如虎身披重甲,身后大量重甲骑兵静静等待,凝望着进城的敌军。 随着司马枭冲进来,两军统帅隔空相望,双方距离不过三十丈。 打了两年的仗,多次厮杀,二人还从未如此近距离的凝望对方。 天地仿佛在这一刻寂静,原本震耳欲聋的厮杀声,渐渐停止。 李如虎满脸凝重,问出心中最大的疑惑,“司马枭,为何要回来强行攻城?” “只要领过兵的将军都清楚,回来等同于送死。” “所以,你为何回来?!” 询问的话结束,李如虎猛得抬头,紧紧盯着对面身形魁梧,样貌粗犷的中年男人。 目光交错,司马枭突然轻笑出声,“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为兄弟而来。” “兄弟…赵伯渊?”李如虎皱眉,他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理由很简单,简单到甚至令他怀疑,司马枭是不是在说谎,随便说句话搪塞。 司马枭没有继续在回应这个问题,而是指着他身后的重骑兵,笑着询问,“早先听闻,大渊有一支精锐重骑兵,但却从没见过,是他们吗?” “对!”李如虎重重点头,眉宇间有些骄傲,这支骑兵是他父亲所创。 人数只有三千,却是帝国精锐中的精锐,许多人甚至都知道其存在。 重骑兵,全身披戴精炼铁甲,除了牙齿与眼睛,尽皆包裹。 战马是草原的高头马,速度虽说不是最快,但耐力世间最强,也只有这种马可以承受士兵穿上重甲后的体重。 武器是精铁打造的修长狼牙锤,破坏性十足,配上同样披上重甲的高头马,冲锋过去,瞬间击溃一切。 配得上如此武器,盔甲,战马的士兵自然不用说,都是精挑细选的勇士,体型高大魁梧,力量十足。 可以说这三千重骑兵,能轻松摧毁三万人的大军,十倍杀敌,没有任何压力。 但豢养重骑兵耗费甚巨,这是李二凤与李锦绣数十年的心血打造,才仅仅三千人。 可见难度之大,放眼中原七国,也只有大渊能有财力支撑。 如此强大的军队为何不在战争刚开始时使用,因为伤不起,太过贵重了。 每死一个人都是军队巨大的损失,三千重骑更多的是起威慑,或者出其不意的效果。 重要战役,围剿敌人主帅,或者拯救己方尊贵人物,才会动用。 当年李锦绣千里走单骑,去救李二凤,身后就是跟了十个重骑兵,靠着他们抵挡敌军,才让二人最终成功逃脱。 也就是那一次,让这队君臣下定决心,必须不计代价扩充重骑。 虽说后面因为李二凤登基后,韬光养晦,没有开启大的战事,导致重骑兵并没什么出彩的战绩。 可对于这支骑兵,但凡知道其名号的,无不心中震惊。 司马枭望着肃杀重骑,若有所思的低语道:“苍龙破,跟这样的骑兵对决,也不失为人生一大幸事。” 苍龙破长空,地裂惧神威,这两句话是李二凤送给这支骑兵的。 “来吧,李如虎,让我看看大渊先帝,你父亲最看重的骑兵,到底有何威力!”司马枭扬声嘶吼,眼中战意滔天。 此刻没有尊贵的皇帝,只有出身低微,一身草莽气的大渊将军司马枭。 他的低吼令剩下的两万兵卒备受感染,仿佛又回到了从前,跟着司马枭纵横疆场时候。 能活到现在的,无一不是百战老兵,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杀,杀啊!!” 士兵们发疯着呼喊,举起武器朝着世间最恐怖的骑兵冲锋。 李如虎见状,表情异常的平静,战争打到此刻,乾坤已定。 他缓缓举起手,凝望着宿敌司马枭,郑重道:“司马枭,如你所愿,看看这支骑兵的威力到底如何!” “杀!”举起的手猛然握紧,冷漠的一个杀字吐出。 身后的三千重甲骑兵宛如从地狱而来的亡灵,猛然冲出,铁甲的碰撞声,高头马踩在地上的沉默声响,混在一块,似是死亡音糜。 是天地中最响亮的催命号角。 “咚咚咚!” 重甲骑兵们举起手中的狼牙锤,没有任何停顿的冲向人群,在铁甲的保护下,战马犹如猛兽,毫无阻碍的将人撞飞。 “砰砰砰!” 东魏的士兵们如断线的风筝,面对这样的一支骑兵,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步兵对骑兵本就劣势,更何况是重骑兵。 “杀,报效陛下!”士兵们低吼,发起最后的冲锋。 如同螳臂挡车,上前也只是送死,可明知结果,却无一人退缩。 属于东魏司马枭的铁军,正在做最后的落幕一战,即将退出中原争霸的这个舞台。 往后千年可能不会再被人记得,但史书上一定会留下浓墨重彩的记载。 百姓出身,冲破豪门大族的禁锢,最终在东魏朝堂步步高升,权倾朝野,鸩杀皇帝。 这样的人自然当得上人杰二字,也够资格在悠悠青史中留名。 仅仅两轮冲锋,两万百战老兵组成的大军,便被三千人冲的七零八落。 司马枭见识到了这支骑兵的威力,释怀一笑,“这辈子有此一战,不枉来人间一趟了!” 第205章 英雄气 身边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下,司马枭握紧手中的长枪,目光如炬看向李如虎,沉声道:“李如虎,我死后,告诉你们大渊皇帝。” “此战,乃我一人之过,主犯伏诛,勿伤百姓!” 在这个时代中,两国交战,一旦战事胶着,或者胜利方付出的代价太大,成功后会有屠城泄愤的举动。 生命的最后,人也许真的会善良许多,性格火暴的司马枭,心里想的是东魏万千百姓。 李如虎看着他,点头应允,“放心吧,东魏也将是大渊国土,我的君主不会屠杀自己的子民。” “真想见见你口中的君主,大渊小皇帝。”司马枭低声说,很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年轻人。 能让如此多的英雄豪杰,心甘情愿的为其卖命。 再没有过多的话语,司马枭深吸一口气,双手紧握手中的长枪,战意盎然的冲向那坚不可摧的重骑兵。 仅仅一击,狼牙锤砸下的力道便令他虎口发麻,随便一个士兵都能接下他的攻势。 司马枭此刻才明白,自己手下的弟兄们在经历怎样的屠杀。 但事到如今,他也管不了,也没能力去管了。 抛开脑海中的杂乱想法,他放开手脚,沉浸在战场的厮杀中。 数十年英雄气,欲在今日一朝用尽。 长枪舞动,战马奔腾,司马枭竟然活生生的砸死了一位重骑兵,这勇猛的姿态看的李如虎心惊。 实话说,即便他背水一战,也未必能有此威力。 眼见司马枭发狂,腾出手的重骑兵们纷纷围了上来,不断的挤压他的活动空间。 李如虎下过令要活捉,押送回京,所以这些人不敢一拥而上将其绝杀。 只能不停的换人上前交手,采用车轮战消耗司马枭的力气。 这种办法简单却极为实用。 人力终有用尽时,霸王亦难渡乌江,更何况他司马枭。 力气被耗尽,司马枭躲闪不及,后背挨了一锤,直接被砸的摔落马下。 长枪杵在地上,他挣扎的站起身,束发金圈掉落,凌乱的长发随风狂舞,狼狈至极。 司马枭伸手用力擦拭嘴角的血迹,环顾四周,他已经被骑兵团团围住,已然穷途末路,无处可退。 “哈哈哈,快哉,快哉!!”他突然仰头大笑,抒发心中的轻狂,盯着骑马过来的李如虎,笑着问道:“李侯爷,你猜猜将来史官会如何写我司马枭?” 李如虎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想了片刻,认真答道:“我猜应当会写你鸩杀皇帝,谋权篡位?” 司马枭点了点头,“确实该写,我司马枭是个不忠之人。” “但我倒想问问李侯爷,如果换做你,在外征战,与敌人厮杀,流血拼命。朝堂却被一个只会在后宫与妃子争风吃醋的娘们把持,小皇帝坐在龙椅上,除了哭什么也不懂。” “你会怎么做?!” “军中的武将成了朝堂争权夺利的牺牲品,跟随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回去金銮殿,今天可能因为某句话说错,明日又为没对哪个大人言听计从,惹上杀身之祸。” “你又会怎么做?!” “有时候甚至因为昨夜吃错东西,在金銮殿上放了一个屁,就要被叛全家抄斩。” “反观那些会说话,工于心计的文官们,只要凭着拍马屁的功夫就能平步青云。” “三天!”司马枭突然竖起三根手指,语气也渐渐激动。 李如虎不解,“什么三天?” 司马枭神情愤怒,带着怒火道:“你知道吗,仅仅三天,靠着哄女人的本事,那位东魏先太后,就大开晋升之门,给一个小白脸在三天之内,连升五品官职啊!” “从一个主簿,到六部尚书,仅仅用了三天!!” “我的兄弟跟着出生入死,随我平叛,一辈子,甚至到战死都升不上五品。” “可笑吧…” “那么我现在想再问问你李侯爷,换做是你,该如何做,告诉我,该怎么办才好啊?!” 最后的质问司马枭几乎是嘶吼着说出,世人皆知他一杯毒酒送走小皇帝,却无人知道那时的东魏朝廷有多荒唐。 坐在马上的李如虎整个人呆住,心中震惊,没想到东魏政变背后,还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扪心自问,即便受先帝提携之恩,可继任之君无能,朝堂乌烟瘴气,更有奸臣祸国殃民,那作为有能力改变这一切的三军主帅。 难道要视若无睹,眼睁睁的看着一国百姓被拖入水深火热中吗? 换做是他李如虎,或许也会做同样的事,但这样的想法他不会说出来。 他看着司马枭,重新说道:“那或许史官会写你司马枭,也算是个人物,无显赫出身,却能走到今日的位置。” “也许吧,但史官与后世人如何议论我,我看不到了,与其相比,我更想知道你李侯爷如何看待我?” 司马枭语气真挚,想看看自己在惺惺相惜的对手心中,是怎样的。 对于这个问题,李如虎很是慎重,想了好一会,才回答道:“若你生在大渊,那我会发自内心的说一句,豪杰,真英雄也!” 英雄,是对司马枭最贴切的评价,读过几本圣贤书的人,可以说他大字不识几个,粗鄙不堪,无非是个时运好些的莽夫壮汉。 那些出身高贵的豪门子弟,也可以说他是乡野村夫,出身卑贱的泥腿子。论身份,这样的人给他们为奴作仆都没资格。 能说他不识字,也能说他的出身,却唯独不能说他是个懦弱无能,贪生怕死,配不上豪杰,英雄几字的人。 敢与将士们同生共死,陷阵冲锋,也能在身居高位后,没有去瞧不起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更没有看轻同样出身不好的人。 司马枭不忘初心,舍得送人富贵,能与旁人同甘共苦,这种洒脱的英雄气,是无数人不曾有的品质。 这样的品质很难说清是什么,但在李如虎心中,称呼为英雄气。 英雄气,曾经他只在父亲李锦绣身上看见过,今日的司马枭是他见到的第二个人。 不属于朝堂,民间也少有,只有在那些放荡不羁,千金换美酒长醉一夜的游侠儿身上才能看到的英雄气。 说是皇帝,将军,实则更像一位义气当头的游侠儿。 这就是李如虎心中的司马枭… 第206章 杀司马枭者,赵伯渊 “英雄,真是令人向往的称呼啊…”司马枭满脸神往,那是他儿时放牛的梦想,在路边折根树枝,胡乱挥动。 幻想成为那佩剑游侠,行侠仗义的英雄。 李如虎看着他,二人就像多年未见的老友,低声交谈。 “其实…即便没成为年少时幻想的样子,你现在不也成了东魏的皇帝吗,青史留名。” 司马枭听到这话,大笑道:“哈哈哈,说的不错,我当无憾了。” “但能求你一件事吗,我想最后再见见伯渊,他是我最好的兄弟。” 此话出口,李如虎短暂思索便恍然大悟,他明白了东魏大军为何发疯似的回来。 原来一切只因为兄弟二字。 “好。”李如虎同样了,他敬佩眼前的男人,帮助其完成最后的遗愿。 反正不过是一件随手而为的事,并不困难。 “去府衙大牢,把人带来!”李如虎下令。 身旁的重甲骑兵,立马有一人纵马而去。 没过多久,骑兵便带着赵伯渊来了,被关在大牢近一个月,他看着无比颓废,胡子拉碴,不修边幅,整个人脏兮兮的。 眼睛中更是没了光亮,仿佛一根枯木。 隔着很远,司马枭便看到了昔日意气风发的兄弟,变得这般狼狈,心中不免一痛,呼喊道:“伯渊!伯渊!” 他一连喊了两声,赵伯渊才回过神,看到被团团围住的旧主,心中一惊。 “陛下,你为何会在此?!” 按道理说,即便前去围剿霍去病不成,也能退到别的城池等待时机,回来苍南郡,这不是送死吗? 赵伯渊心中疑惑,小跑着上前,却被大渊重骑挡住。 看着横在身前的狼牙锤,他愤怒道:“让路!” 李如虎见状,赶忙挥手示意,“把路让开!” 骑兵收起武器,阔别多日的兄弟二人再次相聚,心中多出了许多感慨。 一向平静的赵伯渊突然放声大哭,眼泪不停的掉,哀嚎声不止。 “回来作甚,陛下,你不该回来的啊,呜呜呜!” 以他的聪明才智,又怎会不明白,司马枭领大军回来是何目的。 都怪自己没用,拖累了陛下啊! 司马枭扶着他,面带微笑,没有任何责怪,反倒轻声安抚,“回不回来都是朕的决定,你一个将军,难道真觉得能左右皇帝的心意?” “呵呵,伯渊不必内疚了。” 亲眼见到好兄弟安然无恙,司马枭心中满足了,他突然靠近,小声在赵伯渊耳边说着什么。 众人听不清楚,但赵伯渊却面色大变,反驳道:“不行!” 司马枭却笑着紧握住他的手,打趣道:“听我的,难不成让我跪下求你不成?” 望着他决绝的眼神,赵伯渊无奈妥协,承诺道:“陛下放心,事情办成后,伯渊就去黄泉路上相伴。” “其实,我希望你活着的。”司马枭轻声说,但他心里清楚,以这位兄弟的性格,是劝不住的。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抽出腰间的天子佩剑,交到赵伯渊手中,随后不做抵抗,一脸坦然道:“来吧。” 望着对自己恩重如山的大哥,赵伯渊握剑的手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他低着头,心中悲痛,眼泪不停的流,嘴中一个劲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刺啦!”一声,长剑猛然斩出,司马枭的人头顿时滚落在地。 李如虎与一众骑兵们,看着突然发生的一切,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 前一刻,还在兄弟情深的赵伯渊,突然就砍下旧主的头颅,简直匪夷所思。 脸颊上溅到了滚烫的热血,此刻在飞快冷却,赵伯渊不停的擦拭,眼泪与血迹混在一块,抹得整张脸都是。 他咬着牙,很想停止哭泣,但却越哭越凶,身子甚至都哭的微颤。 抬脚上前捡起面带微笑的头颅,赵伯渊将其高高举起,看着李如虎边哭边大声喊道:“杀司马枭者,赵伯渊!” 先前两军胶着之际,李如虎亲自下过令,谁能斩杀司马枭,那就保举他做大渊的官。 但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赵伯渊大声问,“李侯爷,你自己说过的话可还认?!” “这…”李如虎面色一阵为难,事情明显是二人演的戏,可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为了保住赵伯渊,让他活下去。 见他沉默不语,赵伯渊再次追问,“怎么,难道侯爷要反悔?!” 此时的李如虎等于被架在火上烤,同样的话,他又猜不透二人这样做的目的。 可作为一军主帅,若是反悔,等以后大渊征战他国,想再劝降几乎不可能了。 没谁会听一个言而无信的人说的话。 几番思考下,李如虎下定决心,回话道:“本侯决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你既杀了司马枭,那就准你做一个前军都统。” 来东魏前,皇帝给了李如虎极大的权力,位阶低的官员可以直接任命,无需向朝廷请示。 前军都统位阶不高,拢共领兵不超过两千人,并且遇到战事需冲锋在前,说白了是个费力不讨好的活,几乎没人想干。 给这样个无足轻重的位置,既能圆了当初的诺言,无论赵伯渊有何目的,也翻不起风浪,两全其美。 赵伯渊听到有了官职,而且是打头阵的前军都统,心中松了口气,这样就能完成陛下的遗愿。 随着司马枭身死,东魏的士兵也几乎被斩杀殆尽,历经两年时间,东魏平定。 从此以后,就成了大渊领土的一部分,中原一统的宏愿彻底开启。 天黑后,众将才收拾好残局,回到郡城衙门。 李如虎早早便令人准备好庆功酒宴,席间,众人饮酒庆祝,时不时看向坐在角落,单独一桌的赵伯渊。 压低着声音嘲笑讥讽,“这狗东西居然背主,真是可惜了那司马枭,想着回来救这种人。” “谁说不是呢,为了活命,就背刺旧主,跟他在一个屋檐下喝酒,简直让爷觉得恶心!” 刺耳的话不断进入耳中,赵伯渊一言不发,自顾自的喝着酒,不知此刻心中在想些什么。 第207章 清洗魏都 一夜的宿醉后,大军开拔,分成了两拨人,李破军领着一队回京述职,将东魏的情形告知。 李如虎则领人直奔魏都,接收东魏的赋税名册,以及一众记载重要事迹的案册。 这些东西比金银珍宝还要贵重,征服一个国家,总得知道国内多少百姓土地,每年赋税多少。 大军一连走了半月,沿途所过之处,东魏官员纷纷开城献降,皇帝都死了,再抵抗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况且,大渊也是中原人,军纪严明,大军过境对百姓秋毫未犯,反正都是种田,在百姓心中,谁当皇帝不都一个样。 终于在赶了十多天路后,魏都的城墙浮现在眼前。 漆黑的城墙厚重古朴,石砖表面绿色的青苔落下痕迹。 魏都传承久远,历经三个朝代,十多位皇帝,从建立至今已然有近六百年历史,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古城池。 中原东南方向组成的政权,还从未有皇帝能打到此处来。 李鼎是第一个。 与前面的城池相比,魏都城门紧闭,城楼上士兵林立,似乎想做最后的抵抗。 赵伯渊见状,赶忙上前请命道:“李侯爷,我去劝降,让其打开城门。” 李如虎看了他一眼,能不伤亡士兵的情况下,就进入城中,自然再好不过了。 “去吧。” 得到准许后,赵伯渊在大军的注视下,居然单枪匹马上前,去到城门下。 “城楼上的守将是谁?!” 听到呼喊,城墙上走近一道身影,体态高大,眼神锐利,此人是魏都守将陈远。 出身豪族名门,深受司马枭的赏识,因此委以重任。 陈远低头看来,待认出城墙下的人是赵伯渊后,情绪不由得低落,满脸悲戚,忍不住大声质问。 “赵王,你为何要背叛陛下?!” 如今,赵伯渊背刺旧主的事,在整个中原都传开了,任谁在了解二人情意后,都忍不住的骂两句。 面对询问,赵伯渊只是说了一句话,“放我进城,完成陛下的遗愿。” 遗愿? 陈远心中一惊,立马皱眉思索,片刻后果断下令道:“开城门!” 以他对二人的了解,赵伯渊是绝对不会背叛的,除非这其中有何隐情。 现在听赵伯渊这么一说,他更加确定了。 城门缓缓开启,赵伯渊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孤身纵马冲了进去,大门也瞬间关闭。 这一幕,把身后的李如虎众人看懵了,不是劝降吗,怎么直接进去了。 难道… “不好,这小子在骗我们!”李如虎反应过来后惊呼出声。 “未必,根据咱们的情报,城中可战之兵不足一万,即便赵伯渊进去,又能做些什么呢?”一旁的关羽提醒。 静下心来好好想想,确实如此,如果要拼死抵抗,来魏都前遇到的许多城池,都有大量守军。 赵伯渊在那时候弄这么一出,岂不是更好。 “那就再等等看,如果他两个时辰内不出现,那咱们就攻城。” 魏都内,陈远前来迎接,可还不等他发问。 赵伯渊就抢先道:“让你的人跟我去皇宫,事情路上在跟你说。” 陈远迟疑片刻便点头道:“好!” 没一会,二人便领着三千甲士直奔皇宫而去。 路上,赵伯渊面无表情的说,“想问什么就问吧。” “陛下真是你亲自动手杀的?”陈远开口便是最重要的问题。 “是我杀的。” “你!”原本还心存怀疑,如今听到正主确认,陈远当即就拔出长剑,准备替先帝报仇。 但赵伯渊却平静道:“要杀我,等把陛下交代的事办完。” 陈远一想也是,反正在这都城内,赵伯渊孤身一人,插翅也难逃。 二人领兵飞奔至皇城,此时此刻,居住在此的皇室们心中都恐惧不已,担忧起未来的命运会如何。 “你如此急切的来皇城到底为了什么?” “杀,陛下的女人,亲子,兄弟,全部杀光!”赵伯渊开口,阴冷的杀意涌现。 这话直接把陈远惊的愣住,回过神后,他悍然拔剑,破口大骂道:“你敢!” 赵伯渊看着他,平静道:“这就是陛下的遗愿。” …… 司马枭自己就是造反称帝的,亲眼看见前朝的公主,妃子是怎样的凄惨下场,生不如死。 所以才和赵伯渊演了一出戏,托付他清洗与自己有关的人。 亡国后,皇室子弟死了远比活着轻松。 “动手吧,等大渊将士进了皇城,所谓的公主,后妃,包括皇子,都会变得连畜生都不如。” “即便李如虎军纪严明,没人敢做出格的事,等皇室众人被押送到大渊京城,他们的皇帝,大臣又会如何处置呢?” “杀光吧,以免遭受耻辱活着受罪。” 听到这话,陈远无力的低下头,他出身豪门读过的史书不少,亡国的皇室下场如何,自然清楚。 心中挣扎了一会,他便冲身后的士兵下令道:“杀吧,凡皇室之人杀无赦!” 如此残酷的命令,士兵们忍不住犹豫。 平日里皇室们高高在上,久而久之都让他们畏惧,如今动手杀人,如何敢? 察觉到众人的异样,陈远咬着牙道:“都他娘的是爷们,别磨磨唧唧的!” 在这声呵斥下,随后整座皇城都笼罩在血雨腥风中。 皇室的众人,那些公主,皇子们没有任何防备,在疑惑中结束了富贵的一生。 三千铁甲,足足两个时辰的清洗,几乎把皇城变成了一座寂静的死城。 做完这一切后,赵伯渊擦了擦眼前的血,让视线清晰,看着陈远,郑重的嘱托道:“等会就去开城门吧,城外有十多万大军,你守不住的。” “开了城门,做上了大渊的官,才能保住更多军中的弟兄们。” 陈远陷入沉默,虽然心中不愿,可也明白这是唯一的出路。 他点头同意,“好,我明白了。” 说着,便领着士兵回去打开城门投降,刚翻身上马,正准备离开时,他却发现了不对劲。 扭头一看,赵伯渊双手握剑横于脖颈前,没有过多的话语与犹豫,手上便用力一划。 第208章 东魏亡 两个时辰刚过,李如虎正准备下令攻城,城门却莫名的打开。 守城的将军陈远领着士兵,站成两排,大声告知道:“亡国之将陈远,恭请上朝武侯入城!” 望着完全不设伏的情况,李如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领兵上前。 陈远率领士兵跪下迎接,“罪将拜见李侯爷!” 李如虎翻身下马,亲自将他扶起,满脸笑意,“将军能顺势而为,不做无谓抵抗,本侯很高兴。” “你是有功之人啊,无需如此。” 陈远恭敬的站在一旁,没有异心,如今东魏灭亡已成定局,为了投降的军中弟兄们将来能好过点。 他们这些降将就得老老实实的,以后为大渊卖命,只有官职坐的高,才能保证大家不受委屈。 李如虎看了一圈,却不见赵伯渊,当即疑惑道:“赵伯渊人呢?” “死了。” “死了?!”李如虎瞪大眼睛,惊呼声脱口而出。 身后的一众将士也心惊不已,好好的人怎么会死呢? “侯爷去皇城看看就明白了。” 带着疑惑,李如虎领兵朝着皇城赶去,刚来到城门前,隔着虚掩的大门,众人便闻到那刺鼻的血腥味。 如同置身菜市口,味道极其浓郁。 李如虎下马,推开城门看清里面的景象后,直接愣住。 猩红的鲜血渲染地面,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几乎堆积成山。 他径直往前走去,越往深处尸体便越多,最终他停在了东魏的金銮殿前。 御阶上,趴着许多尸体,未干的血迹顺着台阶流淌而下,在他脚边汇集成了一个浅浅的血水坑。 又向前走了没几步,他看到了赵伯渊的尸体,单手握着剑,躺在一堆尸体中,格外凄惨。 通过这些尸体的服饰,李如虎知道这些人,几乎都是东魏皇室,怒火瞬间涌现,扭头咆哮质问。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陈远被吼的心中惊惧,但他很快便稳住心神,凝重回应,“这是陛下的遗旨,让赵王回来诛其血脉,以免受辱。” 李如虎瞳孔收缩,这一刻终于明白过来,为何当日二人要演一出戏。 “赵伯渊他…” 将士们心中也清楚了,原来赵伯渊不是弑主的无耻之辈,而是忍辱负重帮旧主了却最后的遗愿。 “好一个赵伯渊!”关羽低声说了一句,心中不由敬佩。 皇室尽皆被屠,虽然回去不好交代,但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了。 李如虎直接大步朝着金銮殿内走去,头也不回的冲陈远道:“去把那东魏的国玺拿来!” 陈远立马跟随,轻车熟路的朝着殿内的御台走去,玉玺就放在上面。 他双手捧着雕刻龙纹图样的漆黑木盒,恭敬的送到李如虎面前,跪下奉送,“请侯爷接纳。” 看着面前的玉玺,李如虎下意识的就准备伸手去接,可身后却突然传来沉闷的脚步声。 一只大手按住他的肩膀,回头看去,关羽黑着脸,沉声道:“李侯爷,该注意分寸!” 如此提醒,李如虎骤然醒悟,作为把控三军的大元帅,谁都可以接这龙玺,唯独他不行。 龙玺,乃是帝王身份的象征,在如此多人眼前,堂而皇之的接下,消息传回朝廷内,定然会引得别人弹劾。 哪怕皇帝再大度,又如何会不心中起疑。 最重要的是,他从关羽的眼中感觉到了杀意,二人距离很近,李如虎心中有感觉,如果接下东魏龙玺,关羽可能会毫不迟疑的斩了他。 关羽可是对皇帝绝对忠心的人。 “军中主簿何在!” “在!”主簿上前,弯腰等候吩咐。 李如虎指着漆黑的木盒,沉声道:“接下。” “这…”听到拿如此烫手的东西,主簿也很恐惧,不敢从命。 “本侯让你接下!!”李如虎又吼了一声,主簿才将东西接过。 双手捧着东魏至高无上的权力,他的手不停的打颤。 关羽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道:“别怕,就是块石头而已。” 玉玺交出,从此刻,东魏亡! 大渊圣平三年冬,大将军李如虎率兵三十万,苦战两年攻破魏都,东魏亡国。 一个月后,大渊的金銮殿上,李鼎端坐在龙椅上,神情威严。 面前的御桌上,还摆着东魏的国玺,这是块褐色的玉石,上面雕了三条龙,盘悬其上。 底面镌刻着八个字,朕为天子,万民归顺。 七国皇帝的玉玺样式不同,刻字也都不一样。 大渊的玉玺便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是李鼎登基后令人改的。 百官们听闻后,一致同意,觉得威严霸气,符合天朝之威。 “李侯爷,这次立下大功,朕要重重赏你!” 李鼎刚说完,跪在下方的李如虎就止不住的颤抖,并不是因为激动,而是恐惧担忧。 因为李鼎登基时大封群臣,对李家兄弟恩宠太甚,二人都封了侯,如今才平定东魏就要再次加封。 以后呢,平定五国后该如何封赏? 况且,不说以后,就单单这次,李如虎已经是一品军侯,再往上那就只能是异姓王了。 功高震主,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李如虎明白,所以才会害怕。 他赶忙拒绝,“陛下,这次灭亡东魏,乃是将士们的功劳,臣无颜讨功。” “两年时间,用了朝廷大量粮草,损兵折将,并且东魏皇室被屠,乃是臣太过大意导致,真不敢再厚着脸皮问陛下要封赏。” 金銮殿内,立于两侧的文武百官,看着求生欲爆棚的李如虎,只觉得钦佩。 才不过中年,就已经知道功高盖主,难以善终的道理,抵抗住的加官进爵的巨大诱惑。 李鼎望着他,心中思索便明白了他心中所想。 但他真不是个小气的人,会为了什么狗屁的功高盖主,去杀对自己忠心耿耿,立下汗马功劳的武将。 况且这人还是自己大舅哥。 思索片刻,李鼎笑着下旨道:“刚刚侯爷说的这些事,事出有因,不怪你。” “打了胜仗,赏赐是肯定得有的,朕听说侯爷不打仗时,喜欢山林美景,那就把风林山的行宫赐给你吧。” 第209章 新的召唤人物 风林山你位于京师以南,隔了三十里路,山中景色宜人,四季皆有美景可看。 因此独特的地理环境也成了皇家园林,太祖爷刚登基时便下令修建,如今风林山行宫早就修的气派异常。 如今的大渊,两代帝王还时不时的过去小住。 谁也没想到,李鼎直接把行宫给当做赏赐送了出去。 不等文官们出声反驳,李如虎自己就忍不住了,赶忙摇头拒绝,“不可啊,陛下!” “风林山乃皇家园林,太上皇与陛下还时不时的会过去住,微臣怎敢僭越住进去呢,请陛下三思啊!” 皇帝住的地方那叫宫殿,除了皇子后妃,谁还敢住,岂不是找死? 再说了,古往今来也没有这样的先例啊! 李鼎望着他,淡然一笑道:“侯爷打了胜仗,加官进爵你不要,赐你个房子有何不可?” “难道要让全天下人说,大渊的皇帝抠门小气,对有功之臣不舍得封赏,那以后还有谁愿意卖命?” “陛下,臣永远愿意为陛下冲锋陷阵,纵死不悔!”李如虎赶忙道。 李鼎却笑着摆手,“你李侯爷愿意,难道让所有的将士都愿意不要封赏,平白给朕卖命吗。” “不必多言了,只是个房子而已,朕与太上皇想去住,随时去就成,想必侯爷不会不欢迎吧。” 李如虎还想再说什么,郭嘉赶忙出声提醒,“侯爷,陛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就赶紧谢恩吧。” 皇帝,丞相都开口了,再拒绝就成抗旨了,李如虎只能谢恩。 “臣叩谢陛下隆恩!” 朝议结束,走在出宫的御道上,官员们忍不住低声议论。 “别看陛下年纪轻轻,帝王权术用得愈发娴熟了。” 开口讨论的是几位儒家大贤,其中还有皇子的老师,对于帝王心术颇为了解。 “说的对,李如虎不敢再要官了,担心位置太高往后难以善终,但平定东魏,中原还有五国未平,若是不赐予丰厚赏赐,以后只怕将士们不愿真心卖命。” “所以给了风林山行宫,皇帝住的地方赐予武臣,古往今来都没有如此重恩。” “那些武将又容易感动,知道后还不得对陛下感激涕零。” “这么一说,咱们的陛下确实厉害!” 几位大儒看得很通透,几乎把整个事情,二人的想法猜的一清二楚。 李鼎也是没有办法,强行给李如虎封官,只怕他会惴惴不安。 但不封,又不能让将士们安心卖命,说白了,别人把脑袋别裤腰带上卖命是为了什么? 难道真的是忠君,为了皇帝可以抛开一切吗,军中可能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但一定只占少数,大部分人来参军是为了功名,为了让家中的妻儿老小过好点。 这是人之常情。 很快,李如虎得了皇帝行宫的消息传开,军中的将士们也受到了厚赏,官位,金银财宝,应有尽有。 李鼎非常舍得,压根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他已经足够富有了。 拥有整个天下,站在这个位置,追求的东西自然就会不同。 在余下的近一个月内,上书房内都在争吵不休,吵得李鼎头都快大了。 “东魏刚刚平定,用咱们大渊的官制自然是不行的,必须改制。” “没说不改制啊,关键是你说的那种方式不行,开什么玩笑,派军中名将前去坐镇,官员为辅。” “这不就等于立了个国中国,让人裂土封王了吗!” 对于如何接管东魏的土地,朝中分成了两个派系。 一方觉得用现今大渊的郡县制即可,中原王朝也都是如此,郡县层层管制,有重大事件上报朝廷即可。 另一方则认为东魏刚刚平定,还不稳定,必须派军队驻守,以防生出乱子来。 两方其实说的都不错,众人其实也更偏向重兵驻守。 但问题就在人选上,无论派哪个将军过去,都难以令人心安,全权掌控东魏可不就成了一地藩王了吗。 “郭相,贾辅相,你们二人倒是说句话给个意见啊!” 郭嘉,贾诩二人相视一笑,摆了摆手道:“诸位大人们,你们讨论的热火朝天,最终还不是要等陛下决议。” “谁带兵去东魏驻扎,此事干系重大,一定得是陛下信得过的人,所以你们提议的人选都没用的。”贾诩也说道。 二人作为曾经的太子幕僚,最懂李鼎的心思,越是重大的事,他越不会听别人说。 而是会圣钢独断,直接自己选择。 内殿中,李鼎躺在椅子上,听着外面逐渐变小的议论声,他扭头看向身旁的赵高,突然问道:“你呢,你觉得该派谁去?” 赵高的词条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他心中不会有其它心思,一定会为自己着想。 听到这个问题,赵高腿一软,赶忙跪下道:“陛下,你说过的,后宫与宦官不得干政。” 李鼎摆手道:“无妨,朕让你说,你说便是。” 在强烈的要求下,赵高皱眉思考,在脑海中寻找合适的人选。 片刻后,他摇了摇头,“陛下,没人合适,霍去病有才能,但太过年轻,做事冒进,不太稳重。” “李家兄弟,也就李如虎懂些内政,但去处理东魏的善后事宜,也不太行。” 听到他的分析,李鼎也点头认同,确实难办。 这件事需要一个既能领兵,又极通朝政的人才行。 郭嘉,贾诩,作为谋士,丞相辅政可以,如果让他们去东魏带兵,如若遇到突发事件,很难解决的妥当。 霍去病,关羽,李如虎之辈,上阵杀敌行,坐在衙门处理政务,那就等于要他们的命。 一国的钱财赋税要弄清楚,可不是简单的事。 该怎么办呢? 李鼎皱着眉,心中为难,想不出办法来。 【叮!你成功平定东魏,开始了中原一统的新篇章,万民归顺,新的人物即将召唤而来。】 【开始抽取词条…】 【恭喜你成功抽取词条,寿元长久,百年才逝。】 【词条开始绑定…】 【人物开始召唤…】 第210章 诸葛武侯 【恭喜宿主成功召唤,寿元长久,百年才逝的卧龙诸葛亮!】 系统的提示声传来,李鼎只觉得宛如天籁,诸葛武侯,文治武功皆为出彩,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先主临终托孤,位居于蜀汉宰相,因为新君庸弱,担心自己死后主公基业不保,六出祁山,真正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只可惜,天命轮回,人的寿元终有定数,武候最终还是没能完成心中夙愿,在史书上留下遗憾。 可李鼎召唤来的武侯有词条,寿元过百年,这一次注定不会留下遗憾! “走吧,出去看看。”李鼎起身朝外殿走去,目光如炬,神采奕奕。 有了武侯就不必为该派谁去东魏的事头疼了。 “陛下到!” 见皇帝走了出来,原本议论不停的众人立马安静行礼。 “臣等见过陛下!” 李鼎伸手示意,“诸位臣工免礼。” “你们的话,朕在里面都听到了,派谁去东魏,朕心中已有决断。” 众人心中疑惑,有人忍不住低声询问,“不知陛下口中说的人选是谁?” “李侯爷,还是霍小将军?” 李鼎淡然一笑,故作神秘道:“过几日你们就知道了。” 皇帝下了旨意,那就没再继续议论的必要了,官员们纷纷离开上书房。 但出了皇宫后,私底下却讨论的异常激烈,整个京师的官员们都在推测,到底谁能去领下如此美差。 驻守东魏,这跟去当土皇帝没任何区别。 时间流逝,一连过去五天,李鼎迟迟没宣布到底谁去东魏,官员们的猜测也逐渐离谱。 说派郭嘉,甚至还有皇帝亲自过去的,众说纷纭。 但李鼎却稳坐上书房,安静的等待着。 直到第六日清早,李鼎还在梦乡中,门外传来惊喜的呼喊声,将其吵醒。 “来了,陛下说的人来了!”赵高急匆匆的跑到床边,神情激动。 几日前,李鼎就特别嘱托过,如果有自称诸葛亮的人来宫中求见,一定得马上告知。 李鼎猛得从床上坐起,瞪大眼睛,兴奋的抓着赵高的胳膊,出声确认,“是诸葛亮来了吗?!” “陛下,是你等的人来了!” 闻言,李鼎直接掀开被子,连鞋跟外袍也没穿,只有金色的内衬,焦急的往外面跑去。 “鞋,鞋没穿啊,陛下!”赵高提着靴子,无奈的在身后跟着。 跑到殿外,隔着长长的台阶,一眼便望到了那位青史留名,受人敬佩的诸葛武候。 作为一个穿越者,但凡了解历史,都会对这个名字,心生敬佩。 因为他完美的诠释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八个字的含义。 也让许多喜欢蜀汉的人,心中充满了遗憾。 如果再给武候一些时间,说不定呢… 脚步飞快的跑下玉阶,李鼎终于看清武侯的样子。 一身粗布麻衣,手拿羽扇,朴素温和,此时的诸葛亮还是年轻样貌,看起来至多二十七八的样子。 虽说穿着简单,但身形修长,面容白净,五官端正,算不上容貌特别惊艳,但却让人看着极为顺心,觉得亲切。 “草民诸葛亮叩见陛下!”诸葛亮温和一笑,让人直觉如沐春风,有时候,男人的帅是种气质。 “孔明无需多礼。”李鼎连忙伸手将他扶住,下意识脱口而出的称呼,令诸葛亮惊奇不已。 “陛下如何得知我的表字?” 李鼎神色一僵,能与这些历史上鼎鼎有名的人相见,难免激动,他赶忙岔开话,“孔明这一路过来,累了吧,走,跟朕去用早膳。” 见李鼎不愿说,做臣子的自然不好再多问。 二人手拉着手回到上书房内,用过早膳后,李鼎特地下令御膳房准备晚宴,给诸葛亮接风洗尘。 入夜,当天际的明月高悬,李鼎就在上书房设宴,没有邀请太多人,前来的都是他召唤过来的家乡人。 众人把酒言欢,好不开心,李白醉酒吟诗舞剑,恣意畅快。 霍去病则与关羽借着酒劲,掰起了手腕,二人脸涨的通红,都分不出个高下,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郭嘉,贾诩则与诸葛亮一见如故,三人同为顶级谋臣,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讨论治国之道,用兵之策。 从国家大事说到百姓民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鼎则开心的望着这一切,举杯痛饮。 这时,倒酒的赵高也因太过开心,奉承道:“陛下御下有方,诸位大人们才能关系如此密切,就跟回了家,见到家人了一样。” 家… 听到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称呼,李鼎握着酒杯的手突然一颤,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十年了。 真的很久,很久了,人一辈子都没几个十年。 久到他都忘了,自己原本是属于哪里。 人只要离开家乡久了,心中会涌起乡愁的思绪。 李鼎也不例外,他提着酒壶,摇摇晃晃的来到殿外,坐在门前。 众人太过开心,也没注意,只有赵高在身后拿着外袍跟了过来。 “陛下,晚上的风冷,小心着凉。”他将长袍披在李鼎身上,随后便沉默的陪着。 抬头看着夜空中的圆月,李鼎心中生出许多感慨,伸手指着月亮问道:“赵高,你看着月亮,会不会想家?” “家?”赵高神情疑惑,皱眉想了会后,摇着头,“奴才不知道家在哪,但陛下在的地方,就是奴才的家!” 李鼎扭头,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忍不住拍着他的背大笑,“哈哈哈,你还真是会说好听的话。” “奴才句句都是肺腑之言,陛下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李鼎心中忍不住些许伤感,低声呢喃着,“那朕的家又在哪呢?” 声音很小,但赵高耳朵灵敏听清了,他以为李鼎是最近政务繁忙,压力太多,所以才会如此。 “陛下,有皇后娘娘,皇子们在,还有诸位大人们在的地方,这大渊皇宫,还有整个天下,都是你的家啊!” 听到他的话,李鼎扭头看向殿内众人脸上的笑容,沉默片刻后,笑道:“说的不错,今时月明照今人,古人也曾见月明,有你们在,我也相当于回家了。” 赵高虽然听不懂,但他会说话,“陛下好诗啊!” …… 第211章 趁火打劫 一夜过后,金銮殿上,李鼎亲口宣布晋封诸葛亮为大渊右丞相,领兵前往东魏,暂时主管当地的军务,钱粮赋税。 旨意宣读完,百官哗然,众人想过许多种可能,唯独没想到去东魏的美差,会落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身上。 诸葛亮,字孔明,号卧龙,朝中的大人们用尽一切渠道打探消息,都没弄清楚其背景。 仿佛凭空出现的一般,但能确定的是,此人并非大渊豪门出身。 也就是说一个寻常百姓,布衣之身,在一夜间就平步青云,位居中原最强帝国的宰相。 大渊设立左右丞相,皇帝视为双臂,右手最为得力,因此右丞相的地位最高。 “好一个诸葛亮啊!” “我等听都没听过,此人当真能胜任如此要职?” “嘘,小点声!” 还未下朝,众人便忍不住小声议论。 李鼎看着那些官员们脸上凝重的神情,低声询问道:“爱卿们若有话,不妨直接说出来,大家都听听。” “这…”刚刚议论的官员们当即心中一紧,欲言又止,害怕皇帝的威严。 但总有些气性大的耿直读书人,直接说出心中担忧,“陛下,诸葛亮此人,从未做过官,为何能一来就高居右丞相之位?” “我等不服!” “不服…”李鼎眯起双眸,心中有些不悦。 这大渊的丞相谁能做,谁不能做,难道还得听这些人的不成? 他正准备发怒,诸葛亮双手拿着羽扇给反对的人作揖,笑着开口,“诸位大人们莫急。” “亮乃一介布衣,蒙陛下赏识,赐这宰相辅国之位,大人们担心亮难以胜任,也是为国为民考虑。” “今日,亮愿在陛下和诸位大人们面前立下军令状,若必去东魏不能稳住局面,收服降土,愿引颈待戮,以死明志。” “孔明,你…”李鼎听的心中一惊,倒不是不信任武侯的能力,但任何事话都不能说的太满,得给自己留一线余地。 倘若出了意外,还能弥补,当着天子百官的面立军令状,假如没有稳住东魏的局势。 那回到朝中,即便李鼎想保人都不太好办。 皇帝尚且心惊,百官们更是如此,他们看着那个面色温和的年轻人,震惊诧异。 不太明白,到底为何他敢说这样的大话,别说他诸葛亮,即便是魏青云,长孙无忌两位先宰相,恐怕也不敢说这样的话。 “好,既然右丞相如此说,我服气了。”刚刚开口质疑的官员,直接回到了队伍中,不再言语。 在诸葛亮立了军令状后,再也无人质疑,都等着看,这位年轻一步登天的右丞相,能否处理好棘手的东魏局势。 三日后,诸葛亮携手关羽,领着大渊十万精锐,再次前往东魏,这次的目的地是魏都。 京师外,李鼎亲自相送,他抓着武侯的手,语重心长道:“孔明啊,你前几日立军令状,太过冒失了,万一…” 诸葛亮轻然一笑,自信道:“陛下力排众议,许臣国相之位,若不能为大渊排忧解难,那臣岂不是尸素裹位,成了混日子的人吗。” “那样就愧对陛下的信任了。” “孔明,慢行,慢行!” 车队走了很远,李鼎还在挥手告别,此去东魏,定然不会简单轻松。 一个国家,语言,文字,习俗都不同,想将东魏并入大渊,让百姓们发自内心的认同新国家。 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会很难很难… 光阴如梭,一年时间悄然而过,李鼎几乎每隔两个月都能听到从东魏送来的好消息。 诸葛武候名不虚传,他去了东魏,对当地子民关爱有加,想尽一切办法让他们吃饱饭。 在他的帮助下,大渊,东魏成功建立起行市,两边的珍奇货物互相输送,东魏的百姓们变得富庶,有了粮食吃,过上了好日子。 心中逐渐认同大渊,但想要完全合并,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除了东魏的事外,最令李鼎忧虑的便是,五国集会。 没错,是五国,在大齐的筹备下,中原剩下的几个国家,将大渊排除在外,搞了一次集会。 会议具体讨论何事,李鼎不清楚,但根据送来的情报看,似乎是中原各国,对于大渊灭东魏一事,感觉到恐惧,愤怒,因此才聚集在一起。 “陛下,有急奏,是大齐皇帝命人送来的!”郭嘉走进殿中,脚步急促,手中拿着一份奏折。 李鼎接过,查看过后,微微皱眉,“这奏折上说,五国出使大渊,来商议东魏的事宜,商议什么?” 看着莫名其妙的内容,李鼎满头雾水,东魏是自家将士们付出性命,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才打下来的。 有什么事需要跟他们商议? “唉!”郭嘉轻叹一声,低声解释道,“陛下,看着奏折上的内容,五国联手这是想来瓜分东魏的地界。” “什么?!”李鼎瞪大眼睛,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勃然大怒,直接将奏折狠狠摔在桌子上,喃喃自语。 “欺人太甚,欺我太甚!!” “去,给大齐皇帝回信,让他们给朕滚,有多远滚多远!” “东魏已是我大渊土地,朕一寸土地都不会让给他们!” 郭嘉面色犯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迟迟没有动作。 “怎么,奉孝还有话说?” “有。”郭嘉神情凝重,分析眼下的局势,“陛下,这五国明显是看出了咱们与东魏一战,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所以准备趁火打劫。” “如果直接给大齐皇帝国回信拒绝,只怕会引得五国联兵,趁机进攻大渊。” 听到这话,李鼎不满的拍着桌子,愤恨道:“那按你的意思,朕还不得不容忍他们,割让土地买平安了?!” 割让土地,这几个字,李鼎听到都想吐,恶心! “非也。”郭嘉神秘一笑,继续耐着性子道:“只要五国的使臣们过来,那就有许多斡旋的办法,能不打仗咱们就不打,休养生息。” “金银财宝,拖延时间,这不都是使臣之间的手段吗。” “反正咱们就采取一个拖,实在拖不住,那就看看是打是和。” “陛下总不能连让那些文官们试试的机会都不给吧?” 第212章 魏青云请命 二人商议过后,决定同意五国使臣前来,大渊朝廷对于这次的事也极为慎重。 在使臣们来大渊的前一天,李鼎的上书房中,来了位许久未见的老朋友。 “魏青云!” “老臣拜见陛下!”魏青云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便要跪下行礼。 他太老了,满头的白发,脸上也堆满了褶皱,说话有气无力的,宛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驾鹤西去。 “你太老了,不必行礼。” 李鼎看着他,心中说不上厌恶嫌弃,二人以前虽然跟仇人一样,非常不对付。 但过了数年,随着魏青云主动请辞,回家中养老,不再过问朝事,也就没再追究过往。 “好,老臣多谢陛下体恤。” “赐坐。”李鼎下令,赵高赶紧搬着凳子过来。 待他坐好,李鼎问出心中疑惑,“魏相今日过来,是有事?” “老臣听闻五国来使,是想要胁迫陛下瓜分东魏土地,不知此事真假,特来问问。” 李鼎点了点头,“没错,五国受了大齐皇帝的窜动,想趁火打劫呢!” 提及此事都令人气愤,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别人流血,这大齐直接想坐享其成。 简直是把不要脸发挥到了极致! 得到确切的回复,魏青云又问,“那陛下可有应对的办法,是打是和?” 许久不过问政事的魏青云,突然对朝事倍加关心,这让李鼎不解。 “呵呵,魏相今日是怎么了,好像格外关心朝政,可别忘了你已告老辞官了。” “臣没忘。”魏青云虽然很老了,但还算清醒,没有糊涂,吐字也非常清晰。 他极其认真的盯着李鼎,缓缓说道:“虽说辞了官,但臣还是在大渊当了十多年的宰相,即便没有官身,也是大渊子民,自当为国忧虑。” 听到这番话,李鼎神情一怔,一双明眸直勾勾的看着殿中老人,“魏相的意思是…此番前来是为国为民?” “不错。”魏青云握着拐杖,神情平静,“老臣干过许多糊涂事,但永远不会忘记,一世富贵是先帝给的。” “这次五国来使,必须得有一个能镇得住场的人在,太上皇与长孙大人太老了,住在行宫不太方便。” “老臣比他们年岁小,可为陛下去办此事。” 弄清他的来意后,李鼎在心中思量,猜测其目的。 魏青云已经这个岁数了,几乎不可能在有别的心思,也就是说他真的想为国出力。 并且说的也不错,五国的使臣并未见过郭嘉,贾诩等人,难免会心生轻视。 魏青云以前便跟那些使臣接触过,而且还都是为大渊争取到了利益,让他去陪着,似乎也并无不妥。 “好,既然魏相有心报国,那朕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明日与使臣谈判,还请魏相多上心。” 魏青云眯着老眼昏花的双眸,又问道:“那陛下心中是怎么想的,是打是和?” 是打是和,这几天他已经跟百官们议论许久。 说战的人不少,但仔细考量后,实际情况摆在眼前。 与东魏一战,耗时两年,粮草用了何止百万,但这还好,毕竟大渊底子厚。 但是将士们死伤不少,况且,这要是开战,可不是单单只对上一个大齐,很可能同时与五国开战。 那样的压力可想而知,以一敌多,打这样的仗,不知得死多少人。 只怕会十室九空,青壮们死的太多,是绝不能行的。 “经过朕与百官们商议,最好是不开战,但如果中原五国欺人太甚,那朕不惜一战!” 李鼎的话铿锵有力,态度异常坚决,看得出来对这种事是丝毫都不容忍。 确实如此,但凡换个有血性的男人,估计都忍不了,别人用强取豪夺的方式,来瓜分自己费尽血泪换来的胜利果实。 魏青云点了点头,拄着拐杖起身,低声呢喃着,“老臣清楚陛下的想法了。” “魏相,我扶您。”赵高赶忙笑着上前,准备搀扶。 魏青云却摆摆手,“好好伺候陛下吧,我这行将就木的老东西,不用人侍奉了。” 走出大殿,魏青云缓缓回头,看到御台前低头处理政务的年轻皇帝,心中无奈。 “陛下还是太年轻了啊!” “再强的国家,也经不住连年战火,真的开战,大渊能赢吗…” 对于开战后的结果,魏青云心中持怀疑态度,他不觉得大渊能打赢。 中原诸国,若真是那么容易对付,也不会让古往今来,无数英雄青丝熬成白发,都不能完成一统的功业。 难,难如登天啊! 翌日,清晨的光辉洒落,京师外,一支车队缓缓前来,两边有凌厉的甲士,接近千人,严阵以待,守卫安全。 这就是五国的使臣队伍,大齐,北寒,西蜀,上林,南沉,诸国旗帜飘扬,队伍浩浩荡荡的停在城门外。 大齐的总使臣缓缓掀开车帘,只露出半张脸,看不清具体容貌,但听声音此人并不年轻。 “大渊迎接的人来了吗?” 守在车门前的甲士,仰头看了看,摇头道:“孟大人,还未看到人。” “哼,如此不讲礼数,大渊居然还有脸称自己是中原礼仪之邦,儒学昌盛之地,简直是给读书人丢脸!” 车内,孟长行愤愤不平,往昔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 这是他第三次出使大渊了,前两次的旅程都不太愉快,一次是来讨论两国边境问题,与他对话的是长孙无忌。 这人真不是个好惹的主,仗着国力强盛,说不了三句就急眼了。 一句话,不行就打吧! 第二次来,依旧是边境问题,来议事的人倒是换了,成了魏青云,这人更是离谱。 正儿八经的儒家弟子,看着满身正气,说起话来倒是轻声细语的,能讲道理。 但这人还不如长孙无忌呢,总是插科打诨,你说东他说西,就是不说正事。 一件事硬生生拖了三年才解决,最重要的是,等解决之前那事引发的后果已经发生了。 反正说到底就一句话,这大渊就是个无赖国家,没有规矩,不讲道理。 这次更是如此,连个迎接的人都没有,当真是气人! 第213章 诸国使臣团 “干嘛呢,挡着路了!” “我还得赶早去城中卖菜呢,你们把路挡着,我菜都蔫了,谁赔?!” “对啊,赶紧让路!” 使者团车队后,大批赶早市的百姓们不满的呼喊,吵吵闹闹就像到了菜市口一样。 百姓们可不管你是使团,就让着三分,他们就想着赶紧卖了菜,换粮食填饱肚子。 “孟大人,咱们要进城吗?” “不进去,大渊不派人迎接,咱们就绝不进去!”孟长行顿时火冒三丈,态度无比强硬,心中已做好准备,在这耗时间,看谁先稳不住。 听到百姓们的催促吵闹,本就糟糕的心情,愈发的压不住火,孟长行忍不住吐槽道:“在使团面前如此喧哗,简直是有辱斯文!” 没有推车,挑着扁担刚好路过的百姓听闻,看向马车内,露出鄙夷的神情,“斯文…值几个钱,能换一顿饱饭吃不?” 孟长行彻底傻眼了,觉得身后的人完全是一群刁民。 呼喊声愈发的大了起来,吵的他头痛不已,只能无奈的挥手,“快,咱们挪挪马车,好让这些刁民们过去。” “诺!” 很快,使者团的队伍靠边站,让卖菜的百姓们进城,这一切都被城楼上的大渊官员们收入眼底。 郭嘉轻然一笑,扭头问道:“魏相,咱们真不下去迎一下吗?” “不,多等会,晾晾他们。” 这次与五国使臣团谈判,大渊方派出的人,无一不是精挑细选过的。 有诡辩之才的郭嘉,大渊的左丞相,官居高位,份量足够。 户部尚书王行,出身琅琊王氏,在天下读书人心中,论身份,无人能出其左右。 冠军将军霍去病,年少有为,帝国军队中年轻一辈的将星。 其余人等若干,四书五经,熟读儒家经典的大儒,武学出彩,力大势沉的大力士,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人都有。 最重要的还是魏青云,对付这群使臣,他最有经验。 大渊一方可谓阵容豪华。 一个时辰过后,趴在城楼上的霍去病都开始打哈欠了,魏青云则领着其余人下楼喝茶去了。 反观坐在马车中的使者团,只觉得备受煎熬,烈日散发热量,马车内格外的闷热。 走下马车,又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况且会有失读书人的风范。 没办法,孟长行跟一众使者,只能坐在马车中硬熬。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穿着盔甲的士兵们,哪怕受过训练,也开始难以忍受,大汗淋漓。 “孟大人,其它几国的主使让我来问问你,怎么还不进城?” “天气太热,大人们在马车内受不了。” 听到这话,孟长行猛的掀开车帘,露出那张老迈却硬朗的脸庞,不忿道:“热,难道老夫在车内就不热吗,继续等着,今天我就不信了,大渊能拉下脸面,真的不派人相迎,让天下人耻笑!” 前来问话的士兵,只能无奈离开。 城楼下的屋舍内,阴凉避暑,郭嘉伸手递了一块西瓜过去,笑着道:“魏相,尝尝这冰西瓜,解解渴。” “陛下特地从宫中地窖内令人准备的冰块,就为了犒劳咱们。” 魏青云接过西瓜,轻轻咬了一口,点头道:“嗯,真甜,也凉快。” 这一幕,要是让城门外的使者团看见,非得气得吐血不可,太损了。 一墙之隔,仿佛两个世界的待遇。 吃了几口西瓜,郭嘉还是认真的询问,“魏相,难道真不出去接了,只怕会遭人非议,不太好吧?” 常言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使者们千里迢迢赶来,哪怕不待见,也不能说晾着不管。 说出去也不好听,天下人真会觉得大渊人不讲道理。 魏青云啃着西瓜,煞有其事道:“咱们明知道五国此行的目的,他们的皇帝不要脸,想白占东魏的土地,难道还给好脸色不成。” “让他们等,多吃点苦头,等耐心耗的差不多,咱们再去接。” 郭嘉点头表示认同,确实,人家都欺负到你家里了,难道还得当做啥事没发生,笑脸相待,那也太怂了。 时间流逝,直到正午时分,阳光刺眼,高温灼热,让坐在马车内的孟长行彻底绷不住了。 也不顾读书人的斯文形象了,直接跑下马车,对着城门就开始破口大骂。 “嘿,大渊人当真如此无礼,不迎接使臣了吗,你们难道不怕天下人千夫所指,背后唾骂吗!!” 听到这气急败坏的呵斥,魏青云放下手中的茶杯,淡然一笑,“诸位走吧,咱们出去看看。” 嘎吱! 城门大开,魏青云拄着拐杖,领着众人慢悠悠的上前。 “呦,我的老兄弟,何事发如此大的脾气啊?” 孟长行听到熟悉的声音,看着那张令他作呕的笑脸,表情瞬间阴沉。 他娘的,真晦气,怎么是这老不死的来了?! 孟长行在心中低骂,熟人前来勾起不好的回忆,最会插科打诨的赖子来了。 来之前,他明明都听说了,魏青云辞官了,为何还会出现? “魏青云,你为何来了?” 魏青云面色一板,撮着嘴,“啧,老兄弟这是哪里话,老哥我是大渊的官,如何能不过来?” “你不是辞官了吗?”孟长行不解。 郭嘉这时接过话茬,笑眯眯的解释道:“孟使臣还不知道吧,今早陛下有旨意,启用魏相为这次议事的主官。” “你说…今早的旨意?”孟长行瞪大眼睛,满头雾水。 “对,就是今早。” 得到准确答复,孟长行直接傻眼了,玩呢,这么随便,故意的吧! “成,谁是你大渊议事的主官,老夫管不着,但我想问问你魏青云,使臣前来却无人迎接。” “你大渊自称礼仪之邦,天朝上国,最是讲道理,把使臣晾在城外数个时辰,难道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魏青云呵呵一笑,极为热情的上前搂着孟长行的肩膀,解释道:“老兄弟别上火,老哥来晚了,那是事出有因。” “什么原因?” “本来我起了个大早,但家里遭了贼,还是个态度强硬的强盗,那人一来我府上就嚷嚷着要钱。” “开什么玩笑,我的钱都是用命挣来的,岂能拱手让人?” “你也知道,老哥我如今没了官身,就是寻常百姓,没办法,只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解释。” “因为这事不就耽搁了时间吗,迎接老弟来迟了,抱歉抱歉啊!” 第214章 拖字决 魏青云笑着解释,话里话外都在讥讽,意有所指。 深知使者团此行目的,孟长行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魏青云的态度好,令人不好发作。 “哼,这么多年过去,你这个老家伙还是如此会搅浑水。”孟长行冷着脸,只能硬吃哑巴亏。 魏青云依旧笑脸盈盈的,冲着城内喊道:“快,出来迎接使者团!” 城中有早已准备好的礼乐队,此刻出来鸣乐相迎,虽然枯等许久,心中不舒服,但人家魏青云有事。 出来也迎接了,而且还笑着赔礼道歉,还能说什么,只能跟着进城呗,忘记刚刚在日头下暴晒的痛苦。 来到驿站暂时休整片刻后,孟长行便急不可耐,低声询问,“大渊皇帝何时召见我等?” “陛下最近政务繁忙,具体何时召见,我也不清楚啊。”魏青云满脸无辜的解释道。 “但陛下特地下过旨,说不能怠慢了诸位使臣,让我盛宴招待,为大家接风洗尘。” 孟长行一听这话,顿时觉得不对,神色发紧,皱眉道:“你的意思是…大渊皇帝今日并不会赴宴?” “哎,都说陛下忙于政务了,孟老弟莫急。” 毕竟到了大渊地界,客随主便,得听人家的,孟长行虽然不满,但也只能克制,听从安排。 入夜,在朝廷驿站内,由魏青云主导,美酒佳肴,歌舞升平,为几国的使臣们接风洗尘。 席间,深知魏青云最擅长拖延,孟长行忍不住再次询问,“即便有事,那陛下可有说个准确日子,召见我等?” 话音落下,还不等魏青云开口,跟随而来的使臣们,怀中搂着妙龄女子,左拥右抱,对着桌上的美食大快朵颐,痛饮美酒,早就将政务抛之脑后。 竟主动劝阻孟长行道:“孟大人,您老急什么,人魏相都说了,大渊皇帝有空闲了,自会召见我等。” “良辰美酒,佳人在侧,你别扫兴嘛!” 北寒国使臣劝完,上林使臣也笑着附和,“没错,孟大人喝酒,我敬你一杯。” 看着同行的使臣们乐不思蜀,彻底沦陷在温柔乡中,简直就是一群酒郎饭袋。 虽然打心眼里看不上这群人,但如今大齐只有跟几国绑在一块,才有可能坐收渔翁之利,给大渊皇帝施压分东魏土地。 单挑的话,哪怕刚刚大渊经历过一场血战,大齐也不敢妄动。 想到这些,他默不作声,无奈的配合众人,举起酒杯饮酒。 众人玩的不亦乐乎,只有他冷着一张脸,魏青云察觉到后,冷然一笑,随即起身告辞,“诸位好生的休息,老夫先走一步,年纪大了,得回去歇着了。” 走出驿站,魏青云与郭嘉并肩而行,小声问道:“那些女子是去青楼里面找的吗?” “呵呵。”郭嘉笑着点头,“按魏相的吩咐,都是风尘女子。” 平日里看着魏青云刚正不阿,像是个迂腐的老古板,但真要使起坏来,可是损的很。 找青楼女子侍奉邻国使臣,也只有他想到出来。 魏青云很是满意,嘴角微微上扬,冷声道:“一群准备坐享其成,威逼恐吓大渊的鼠目寸光之辈,也配让我大渊清白女子侍奉?” “对了,那些女子们多给些金银财物,此事过后,若是有想从良的女子,官府背后帮帮忙,敲打一番青楼,还人家自由身。” “魏相仁义。”郭嘉点点头,他也正有此意,不论怎么说,那些女子也算为大渊出了一份力。 二人向前走着,马车跟在身后,步行交谈。 “魏相,接下来准备怎么办?”郭嘉轻声询问,与几国使臣斡旋,他也有办法,但并不能确保万无一失。 魏青云毕竟是过来人,有了经验,询问他是最妥当的。 “既然想拖,那就一直请他们吃喝玩乐,躲着就行,若是找到你要谈正事,或者要求见陛下,就找理由推辞即可。” “若实在拖不住了,老夫自有办法。” “办法?”郭嘉撇眉,此事容不得半分马虎,当即便追问道:“敢问魏相口中的办法事?” 夜色下,长街两旁家家户户挂着大红灯笼,魏青云温和一笑,“又到了阖家团圆的时节了。” “只可惜,我一家人再难团圆了,唉…” 他答非所问,叹息着远去,郭嘉望着那道苍老的背影,感觉一瞬间落寞了许多。 距离一年一度的团圆佳节还有十日,家家户户都在积极准备,大红灯笼高高挂,在外闯荡的游子也纷纷朝着家中赶去。 整个大渊都沉浸在喜庆的氛围中,但驿站内的孟长行却如坐针毡,心中愤怒难言。 一连多日,大渊皇帝始终没有召见众人的迹象,连点动静都没有。 甚至魏青云,郭嘉二人也不过来,完全把使者团晾在此处,全然不顾。 然而跟随而来的使臣们,整日醉生梦死,喝酒吃肉,在女子怀中流连忘返,完全忘了这次来大渊是做什么的。 整个使臣团,除了大齐的人着急,剩下的完全跟傀儡一样,被大渊布下的销骨阵给迷惑。 “大人,诸位主使们又去喝酒了。”门外的侍卫返回,带来消息。 孟长行再也坐不住了,愤怒的起身朝着驿站大厅走去。 刚来到门口,入目尽是一片狼藉,喝的歪歪扭扭的使臣,不停轻笑给众人灌酒的女子。 简直是有辱斯文,哪里还有读书人待的样! “哟,孟大人来了,快快快,去陪大人喝两杯。” 上林国使臣醉得呵呵直笑,推搡着怀中的女子便让她去陪孟长行。 “大人,小女子来陪你喝。” “滚!”孟长行气愤的推开上前的女子,直接走到桌前,抬脚用力将桌子踹翻,霎时间,美酒佳肴撒了满地。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众人当场愣住,懵逼的看着孟长行,迟疑道:“孟大人,你这是…” “喝,都喝了多少天了,你们也不怕喝死?!”孟长行破口大骂,再也忍受不了,指着众人便开始了训诫。 第215章 治大国,如烹小鲜 “前来出使大渊,却日日烂醉如泥,全然忘了自己肩负的使命,对得起百姓君父吗?!” “看看,看看你们,哪还有读书人的样子,难道不觉得羞愧难当?” “那魏青云就是用酒色麻痹你们,好拖延时间,偏偏你们还就上当了,当真是愚昧,愚昧至极!” 孟长行字字句句犹如快刀,插进诸位使臣们心中,众人的酒意一下就被骂醒了,怔在原地。 可话还没说完,“如果把事情办成,等你们回国后,女人,美酒,要什么样的没有?” “若是坏了事,回去后会是何下场,你们心中应该也清楚吧!” 这番话是天底下最好的醒酒药,事关身家性命,众人立马清醒,赶忙将怀中的女子推开。 “去去去,赶紧走!” 等到把女子赶走,酒也醒的差不多了,其它几国使臣纷纷看向孟长行,面色凝重。 “孟大人,你说该怎么做,咱们都听你的。” “对,都听你的!” 这次几国联手出使大渊,是大齐皇帝牵头,因此孟长行是众人的主心骨。 见这群家伙终于清醒,孟长行的脸色才稍有缓和,他看向门外,沉声道:“眼下的情况,明显是大渊皇帝不愿见咱们,拖延时间,想必已经清楚咱们此行的目的。” “咱们该速战速决,逼大渊皇帝早下决定,事情拖到越久,恐防迟则生变。” 能受到大齐皇帝信任,带队出使大渊办如此重要的事,孟长行自然不是昏庸之人,心思敏捷,看待问题极其透彻。 听完他的话,有人提出异议,“可若是大渊皇帝铁了心不见咱们,那该如何是好?” “那就逼魏青云,郭嘉,让他们去交涉!” 作为出使多国的老使臣,孟长行最是明白,任何国家都是君臣一体,特别是在外交方面。 皇帝打小养在深宫中,读书识字,练习武艺,了不起多读几本国策,儒家经典,除此之外又懂什么? 人的精力有限,谁都不可能事事都清楚,所以在外交方面,皇帝更多的都是听取有经验的大臣们提意见。 换而言之,外交一切事宜,几乎都由魏青云,郭嘉二人决断。 有事二人会向大渊皇帝汇报,只要向这两个人施压,那他们自然会去找皇帝商议,提出自己的想法。 事情自然也就提上日程,会很快解决。 “来人,去请魏青云跟郭嘉过来,就说我们有事!” “诺!”门外的甲士听闻,立马脚步飞快的出了驿站,骑马去魏青云府上通报。 府邸内,郭嘉也在这里,二人坐在府中的小湖前垂钓,悠然自得。 因为外交事宜,二人携手合作,难免就打的交道多。 “报!” “禀郭相,老爷,门外有个大齐士兵,说是使臣请你们过去。” 听到仆人的禀报,郭嘉摇头苦涩一笑,喃喃自语道:“果然还是拖不住了,那些人反应过来,麻烦找上门了。” 他放下鱼竿,正欲起身,却发现魏青云稳坐钓鱼台,动也不动。 “魏相,不过去一趟吗?” “不急,坐下钓会鱼。”魏青云面无表情,聚精会神的盯着鱼飘。 突然,湖中的鱼漂猛的一沉,他拉动鱼竿,一条上好的大鲤鱼被带了起来。 “呵呵,郭嘉,你看你,沉不下心来,被老夫捷足先登了吧。” 见他如此淡定,郭嘉索性也坐了下来,抓着鱼竿继续垂钓。 “那我今日斗胆和魏相比一比,看谁钓的鱼多。” “好啊!”魏青云淡然一笑,随后二人像是老僧入定般,默默的盯着鱼钩一言不发。 一旁的仆人见状,立马明白过来,能在丞相府当差,眼力见肯定不差。 他来到府门外,看着那名高大的大齐甲士,轻声笑道:“真是不赶巧,我家老爷近日身体不适,刚用了药睡下了。” “我们这些当仆人的也不敢打扰,还请见谅。” “那我要等多久?”甲士立马追问道。 仆人淡然一笑,“那就等看我家老爷啥时候能醒了。” 听闻此言,甲士心中也清楚,这是不想见自己,来之前他便到大渊宫门前,询问过看守的羽林。 郭嘉来了魏青云府中,思虑片刻,他不死心的问道:“魏相睡了,那郭相呢,羽林卫说他来这了。” 仆人看着他焦急的模样,依旧是带着笑脸解释道:“你运气当真是不好,郭相来府中借我家老爷的藏书看,我去给燃了一支安神香。” “许是香太好,也睡着了。” …… 玩呢,两位负责接待使臣的主官,都在睡大觉,如此儿戏? 甲士满脸不忿,心里明白这是在搪塞自己,哪有这么巧的事,大白天的,两个人能都在睡觉? 这不是扯淡吗! 清楚归清楚,别人不让进,他也没办法,无奈之下,只能又灰溜溜的带着消息回去。 湖泊前,郭嘉也钓上了一条鱼,他边取下战利品,边说道:“魏相这是又要把那些人晾一次吗?” 魏青云轻笑出声,“晾着没什么不好的,反正注定要跟那些人撕破脸,难道还真热情招待吗?” “如今是那孟长行想见咱们,等同于有事相求,求人办事多等一会怎么了。” “如今咱们跟那孟长行,就好似是欠钱的人跟债主。” “欠钱的是爷,让他多等会,咱们再过去。” 郭嘉面色一僵,很难想象这话从魏青云口中说出。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哪还能成爷了。 “呵呵,魏相的言论,还真是…别出心裁…” 魏青云收起脸上的笑容,语重心长道:“郭嘉,治大国如同烹小鲜,其实也没那么的高高在上。” “你是一国宰相,但你更是个人,普普通通,有七情六欲,生气了也会骂人。” “大齐,北寒那些国家的使臣们也是一样,说白了就是各为其主的人争取利益,既然是争利益那市侩点没什么不好。” “不要受读书人,宰相的身份束缚,有时候对付无赖,也就得跟无赖泼皮一样,不然的话很容易吃亏的。” 高雅的君子往往容易被小人构陷,原因就在此处。 人不该做小人,但也不能高到觉得自己该脱离俗人的范畴。 第216章 狗急跳墙的使臣 “魏相这番话,倒是少有人说。” 郭嘉心中觉得诧异,他是最早跟着陛下的人,曾在金銮殿见过魏青云,满身正气,态度刚硬。 此刻这些话,不像是他说的,反而是地痞无赖才会这样说。 但仔细想想后,又并非没有道理,读书人大多自视甚高,他也有一点,觉得自己比那些农忙百姓,贩夫走卒之辈要强。 但真的是这样吗? 对付几国使臣,如果按照他或者是换个规规矩矩的读书人来,肯定没有现在的效果。 明明孟长行带人来是给大渊施压的,但在魏青云这种类似于无赖的安排下,却屡屡碰壁。 手段说出去不好听,也上不得台面,可却效果显着。 对于那句治大国,如烹小鲜,郭嘉有些明白了。 虽然每日处理的都是国家大事,在这个过程中,也能像市井小民买个东西样,讨价还价,用百姓争取利益的小手段去处理政务,也未有不可。 办法不分高低贵贱,好用就行。 “魏相的话,我今日受教了。” 魏青云淡然一笑,摆着手道:“也算不上受教,只是你没受过苦,没去穷乡僻壤的地方看过。” “我小时候,家乡的人们为了活下去,母亲为了一口饭都要想办法去争,虽然吵吵闹闹的,像泼妇骂街,但却极为好用。” “她每次一哭,那些叔公们就不得不多给我家分口粮,也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能活下来。” 帝国曾经的左丞相,高高在上,是寻常人触摸不到的存在,却有着苦难的童年。 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在官场中如鱼得水,也更加明白该如何对付他国使臣。 胡搅蛮缠,是他懂事后学会的第一个本事。 “别看老夫以前如何的刚正不阿,其实那模样…有些是真的,有些是装的。” “没有显赫出身,背后没有豪门大族的支撑,却位居帝国的权力中枢,我是惶恐害怕的,怕别人拿我的出身说事,不服管教,冷嘲热讽。” “所以,我拿圣人规矩来约束自己,在外人面前俨然一副圣人模样,想借此让那些心怀不轨,对我不服气的人,认同我,心服口服。” 魏青云低声说着,面色平静的把藏在心里的话,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 每个人都有秘密,好或者坏,有些不好的秘密是不能公示于人的。 郭嘉听着这些,神情微微凝重,不解道:“魏相为何跟我说这些事?” “呵呵。”闻言,魏青云扭头看来,温和一笑,“说到底老夫也做过左丞相,权当是同居此位的交心之谈吧。” 魏青云最后一句话是假的,在他转头看向鱼飘的瞬间,郭嘉也不知是否看错,这位老人看着自己,眼中居然有惊羡。 魏相…羡慕自己? 事实也的确如此,魏青云羡慕啊,他羡慕郭嘉的出身,一开始便是太子幕僚,有潜龙辅相的命。 跟的人对了,如今可以高高在上,如池中青莲,人中君子般,心中坦荡荡,没有不堪的过往,不会因隐藏在心底的阴暗恐惧。 郭嘉没有执着于当个圣人,可他一帆风顺的经历,让他成了坦荡的圣人。 可他魏青云,出身低微,为了功名利禄,平步青云,做过太多错事。 哪怕努力想做出一副圣人模样,可心中那些血淋淋的记忆,如同枷锁,死死的束缚着他。 鹦鹉学舌,哪怕装的再像,也终归是徒有其表,败絮其中。 想成圣人的魏青云,一辈子都成不了。 但不执着于此的郭嘉,却轻而易举,在不经意间便得到,旁人苦求一辈子都难以触碰到的。 如何能不让人艳羡呢… 二人各有心思,几乎同一时间,湖中两根鱼飘猛然下沉,握着鱼竿的手同时用力。 一条大鲤鱼从湖中被拉起,郭嘉喜笑开颜道:“这鱼真不小!” 他别过头看去,魏青云拉起的鱼线空空荡荡的,大鱼将线扯断,奔入湖底。 “果然啊,钓鱼也得看命,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注定会失去。” “呵呵。”魏青云自嘲一笑,苦涩的摇着头。 他丢掉手中的鱼竿,拿起拐杖道:“走吧,咱们该去驿站看看了,那孟长行估计这会气的直拍桌子呢。” “好。” 二人并肩走出府邸,仆人早已将马车备好,朝着驿站赶去。 与此同时,魏青云预料的不错,甲士带回消息后,孟长行勃然大怒,正气愤的拍着桌。 “啊!欺人太甚!” “魏青云,郭嘉,这二人简直是完全不将我等放在眼里,连使臣求见商议国事都不来,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孟长行瞪着眼睛,气得浑身发颤,胡须摆动,他不明白,大渊为何敢对他们不管不问。 难道真不怕他们这些人一怒回国,五国联手出兵大渊吗?! “依我看,大渊既然没有谈论的心思,那咱们就直接回去,将遭遇告知各位陛下,发兵大渊。” 先前美酒女子玩乐最欢的上林使者,愤然出声,直接就不准备继续谈下去了。 其它几国的使臣们闻言,立马跟着附和,“没错,既然大渊想打,那咱们就打,五国联手,难道还怕他不成!” “孟大人,咱们离去吧。” 孟长行目光扫过众人,气不打一处来,好家伙,玩乐享受的时候,怎么不想着离开。 如今要说办正事,一个个的啥也不做就想着跑路,回去复命,俸禄就这么好领? 再者说了,之所以来大渊和谈,不就是几位国君不想付出任何代价,索取东魏的地盘。 如果要打仗的话,他们这些使臣还过来作甚,直接发兵便是。 “诸位,还是得想想办法,咱们数百人浩浩荡荡的前来大渊,难道什么都不做就无功而返。” “回到国内,又该怎么面对百姓,同僚,还有君主的信任?” 此话一出,原本嘈杂的驿站,突然就安静下来。 “那大渊皇帝不见我们,孟大人你说该怎么办?!” 孟长行沉思片刻后,果决道:“明日大渊朝廷早朝,咱们直接进宫拜见,就说使臣朝拜大渊皇帝,我就不信不让咱们进去。” 第217章 气焰嚣张的大齐皇帝 连续几天都没人搭理,孟长行心里着急,准备棋行险招。 跟着仆人走进来的魏青云二人,听到这话,赶忙笑着打趣,“孟兄这想法是否不太讲理啊,先斩后奏,可没这样办事的。” 听到动静,孟长行赶忙转身,那张该死的熟悉笑脸出现在眼前,他顿时来了火气,埋怨道:“魏青云,你终于舍得过来了!” “瞧孟老弟说的话,我这几日政务繁忙,所以怠慢了老弟,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魏青云始终假笑客气,弄的人想发火都挑不出理。 这样的人是最难缠的,笑里藏刀,表面客气,但实则令人想办的事困难重重。 孟长行冷冽一笑,讥讽道:“过了多年,你都当过宰相了,还是如此会膈应人啊,魏青云!” “你这话,我全当你是夸奖我了。”魏青云拄着拐杖,笑着走到凳子前坐下。 双方坐好后,孟长行迫不及待的提起正事,“你们大渊皇帝到底何时召见我等?” “我不是说了吗,这得看陛下何时有空闲。” 一听这话,孟长行顿时不乐意了,再次搬出儒家那一套礼仪规矩来。 “使臣来访,君主召见商议国事,历来如此,难道你们真的就无视礼度,故意拖延吗?!” 听到这话,魏青云突然一笑,阴冷奸诈,故作疑惑道:“孟老弟这话说的我就不懂了,大渊是最讲规矩的礼仪之邦。” “说到使臣面见皇帝商议国事,我倒想问问,你们既没有递交名册,说明这次的来意,更没有把你们皇帝的文书送到宫中。” “反而是私底下商议,准备私闯金銮殿,到底谁不讲礼仪规矩啊?!” 魏青云手中的拐杖用力在地上敲了两下,铛铛作响,声音不大,却犹如惊雷轰鸣,在孟长行脑中炸开。 他瞬间扭头看向上林国的使臣,怒目圆睁,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你没把咱们的文书名册交上去?” 来之前,每个国家的使臣都负责相关事宜,这是君主们商量好的。 五国皇帝的文书,名册,便是由上林使者递交。 大堂内,其余几国的使臣也纷纷看了过去,被如此多的目光盯着,上林使臣顿时汗如雨下。 “我,我这两日酒喝的多,给忘了…” …… 小心翼翼的回应,直接让所有人都傻眼了,孟长行再也绷不住了,怒从心中起,直接毫无顾忌的当着所有人面骂道:“废物!!” 他真的感觉快崩溃了,难道其余几国无人可用了吗,自从来了驿站,算是看出了这几人跟自己的差距。 完全是几个沉迷酒色的酒郎饭袋之徒,完全没有脑子。 尤其是这上林使臣,文书名册这种东西,不是一来就得交给大渊皇帝的吗。 因为这是基本的常识,别说是使官,就是朝中随便一个官员,都懂这个道理,所以他才没过问。 却没想到,如此重要基础的东西都会出问题。 看着孟长行以及几位使臣难堪的神情,魏青云悠悠然的起身,轻声笑道:“既然孟老弟迫切的想见陛下,那就把文书名册递上去,三天后等消息吧。” “郭嘉,咱们走吧。” 闻言,在一旁未出声的郭嘉,不加掩饰的笑出了声,“呵呵,好。” 这笑声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孟长行等人的脸上。 出了驿站,郭嘉忍不住称赞道:“魏相好厉害的手段,等文书递上去,七日已过,五国的使臣们却连陛下的面都没见到,属实佩服!” 孟长行几人出使大渊,商议分东魏国土的事,应该是迫在眉睫的大事。 毕竟,几位国君还在等消息,好做下一步决策。按照惯例来说,少则三日,最多五日便会有个结果。 打或者不打,弄清楚这个态度就行了。 结果在魏青云这一系列的安排下,整整七日,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 “呵呵。”坐在马车中的魏青云也笑了,“老夫也没料到,那上林使臣会愚昧到如此地步,这纯粹是意外之喜,算不上什么厉害手段。” “三日后,还是得见他们,该说的事也躲不过去。” 郭嘉脸色微微凝重,没错,如今的拖延都是些小把戏,并不能影响最终的结果。 三日后与五国使臣的商议,才是最重要的。 “估计等会文书便送到宫中了,你即刻进宫,去劝陛下消消气。” “消消气?”郭嘉撇了撇眉,不敢耽搁,在分岔路口走下马车,朝着宫中赶去。 上书房内,此刻已是一片狼藉,笔墨纸砚摔的满地都是,李鼎坐在龙椅上,急促的喘息着,久久难以平复。 “呸,什么玩意,也敢跟朕如此说话!” “还长些年岁,兄长,叔叔,替大渊镇守东魏,做梦,朕的国土还用不着人帮忙!!” 李鼎在殿中气的来回踱步,破口大骂,侍奉在侧的赵高低声安抚道:“陛下消消气,为了那些人生气不值当。” 走到门外的郭嘉也听到了动静,顿时加快脚步前来,看清殿内的情形,立马神色一紧,询问道:“陛下,你这是怎么了,发如此大的脾气?” “大齐还有那几国皇帝送来的文书,在御案上,你自己去看看。” 郭嘉来到早已被摔的杂乱一片的御桌前,找到几位国君送来的文书,仔细查看后,眼中也浮现出怒色。 确实有些太过分了,不仅想不费一兵一卒的瓜分东魏土地,竟然还仗着年长对皇帝不敬。 几封文书都是用兄长对弟弟说话的口吻,盛气凌人,压根看不出半分尊重。 最过分还要数大齐皇帝,居然称自己为长叔,说陛下是侄皇帝,用长辈对晚辈说教的口吻。 别说陛下,就是他郭嘉看了后,都难忍怒火。 侄皇帝这三个字,就是在羞辱陛下,羞辱大渊,以及万万百姓。 可愤怒归愤怒,作为一国宰相,郭嘉还是得为大渊的民生国策着想,保留着理智。 “陛下,虽说这些人言语狂妄,可此刻还不是开战的最好时机。” 李鼎望着他,目光深邃,片刻后,无比平静道:“朕知道,若是仅仅因为愤怒就不管不顾,那也不配坐在这皇宫中。” 第218章 跪 坐在龙椅上的几年,独自扛起帝国一统的大任,李鼎脾气收敛了许多。 因为他清楚,如今的自己不是太子,再有事,背后无人能帮忙扛着了。 “文书已经送来,三日后陛下得召见那些使臣了。”郭嘉轻声轻语,将这次谈判的大致方略缓缓说出。 “魏相说假设拖不住了,他有办法,但具体的办法是什么没说。” 李鼎微微撇眉,心有不悦道:“都到这种时候了,老家伙居然还卖关子。” “也罢,此事就全权交给你二人办。” 根据郭嘉所说,果不其然,三日后孟长行领着一众使臣,来到了大渊的金銮殿中。 李鼎一身明黄龙袍,头戴帝冠,神态威严的坐在龙椅上,目视前方,喜怒不形于色。 大殿内,文武百官立于两侧,神态庄严,压迫感十足。 孟长行倒还好,到跟随而来的使臣们,感觉到了异常的氛围,心中惊惧不已。 大渊皇帝的脾性他们是听说过的,肆意妄为,一言不合就会砍人的。 曾经为了粮草一事,两个时辰便诛杀了十几位大臣,可谓是杀伐果决,这事在中原各国都传开了。 “大齐使臣孟长行,拜见大渊皇帝陛下!” “北寒使臣…” “上林使臣…” 五国使臣微微弯腰,算作行礼,如此没有规矩的样子,令李鼎眉头微皱,还不等他作声。 户部尚书王行,这位如今的王家家主,豪门大族官员们的领袖,成了李鼎在朝中最锋利的刀。 谁惹皇帝不悦,他便会立马跳出来抨击,若是想杀人,他便上赶着递刀。 总而言之,如今的王行成了皇帝最忠心的臂膀。 对于使臣们的不敬,他自然冲在前头呵斥,“怎么,大齐,北寒等诸国是没有书读,还是读书人死绝了,没有老师教导,金銮殿上面见帝王,得行三跪九叩之礼,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呵斥声响彻整座大殿,见李鼎不出声默认,一众文官们纷纷望去,神情严肃,无形的压力骤然笼罩。 孟长行算是个人物,并无自乱阵脚,反而不紧不慢的回怼道:“中原儒学传自圣人教导,虽说国土人文不同,但殊途同归,学生跪天地君王,父母老师,这样的规矩我等自然懂。” “可殿中坐的是大渊的皇帝,并不是我孟长行的皇帝,如何跪得?” 一番辩解中气十足,丝毫不怯场,但中原各国多年以来有过规矩,使臣出使面见别国皇帝也须行跪拜礼。 之所以如此大胆,孟长行就是拿准了这次几国来就是欺负大渊的,无需客套,反正必定结仇。 但他却忘了一件事,自己身处大渊金銮殿中,普通百姓都懂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更何况那龙椅上坐的是真龙! 李鼎作为一国之君不好发作,但手底下的忠犬臣子可就没什么顾忌了。 王行最是明白,自家天子可是个态度强硬的主儿,无论如何都不会丢大渊颜面,他当即冲殿外守候的羽林卫吼道:“羽林难道都是聋了瞎了吗,有人不敬陛下,你们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吗?!” 一声暴喝,数位羽林卫走了进来,披甲执锐,凶狠的看着孟长行等人。 这下子,除孟长行外的几人都恐惧不已,身体都止不住的颤抖。 他们可听说了啊,大渊皇帝脾气大,一言不合就要砍人的! 刀兵相见,如此强硬的举动,孟长行也急了,抬头冲龙椅上的李鼎喊道:“大渊陛下,你难道要斩杀使臣吗?!” 李鼎好似没听到般,抬手在御台上随便拿了一本折子,有模有样的看了起来。 这一幕,彻底弄的孟长行没脾气了,瞪大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 堂堂一国帝王,居然明目张胆的无视使臣,简直岂有此理! “刺啦!” 羽林卫猛的抽出腰间的长剑,听到动静后的使臣们,再也强硬不起来,除孟长行外,几国使臣纷纷跪下再度行礼。 “北寒使臣叩见大渊皇帝陛下!” “上林…” 盟友是软脚虾,稍微一吓,来之前商量好的强势,不跪瞬间烟消云散,全成了屁话。 他扭头指着几人,怒其不争道:“你,你们简直都是一群无胆鼠辈!” “哦,这么说,大齐使臣是天底下最有胆的人,胆大包天到见了朕也不跪下,胆大在朕的金銮殿上肆意喧哗了吗?!” 这时放下奏折的李鼎突然开口,威严的质问声,如雷霆激荡,震慑人心。 武将队伍中,参与使者谈判的霍去病,很是清楚这次根本不可能和和气气的,所以也不惯着。 直接走出队伍,来到孟长行身后,一脚将其踹的跪倒在地,嘴中还不满的嚷嚷道:“让你跪你就跪,哪那么多废话?” 感受到腿上传来的疼痛,孟长行都傻眼了,这大渊怎么感觉是一群草台班子搭伙。 金銮殿上脚踹别国使臣,简直闻所未闻,但既然已经跪下,再挣扎也没有意义,索性他就顺坡下驴,叩拜行礼。 谈话是在双方平等的情况下,得到应有的尊重,李鼎才佯装愤怒道:“霍去病,你怎么能对使臣动粗呢,朕最敬重读书人的,你自己出去领十军棍。” 听到这话,霍去病笑嘻嘻的点了点头,“好嘞,臣这就去。” 十军棍,这是在金銮殿,哪有个屁的军棍,不过就是两个太监拿根棍子象征性的拍两下。 完事后,陛下指不定还得安慰一番,都不叫事,好办。 根本不算处罚的处罚,殿内的大渊官员们肯定是心知肚明。 但众人听到那句尊重读书人,忍不住腹诽,您老真的尊重吗,呵呵… 做完这一切,面子有了,李鼎笑呵呵道:“诸位使臣免礼吧。” 光有面子还不够,接下来还得要里子,对于东魏国土问题上,必须寸土不让,这是李鼎唯一且坚持的要求。 果然,在起身后,孟长行就迫不及待的发难了,“想必大渊陛下已经看过我朝陛下书写的文书,大渊突然发动战争,吞并东魏,致使百姓们惨遭战火,此事不对。” 第219章 流的血算什么 “中原七国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和平了几百年,虽多有战事,但并未有灭火之举,陛下如此,也不怕天下百姓们在背后议论吗?” 孟长行开口便是把大义的帽子扣了上来,无耻之尤。 李鼎冷冽一笑,安静的盯着他,“那依大齐皇帝的意思该当如何啊?” “东魏朕已经拿下了,司马枭自裁谢罪,即便想还也还不回去了。” 孟长行听闻,也不再婉转,直接说出此行的目的,“我朝陛下与几位国君们商议过,既然东魏无主,那土地就应该均分给剩余六国,共同治理,以保天下百姓安康。” 话到此处,他又轻抚了抚胡须,得意笑道:“当然了,毕竟大渊攻打东魏,付出了些代价,多分些土地也是应该的。” 这番话说完,金銮殿内顿时变得喧哗吵闹,谩骂声此起彼伏。 “我呸,你们还要不要脸,说什么为天下百姓安康,不就是想坐享其成,白拿土地吗,想的美!” “圣人说,人不要脸,至贱无敌,今日算是看到了,东魏已经归降大渊,想夺我们的国土,哼,痴人说梦!” 李鼎也面若寒霜,冷冰冰的,眼中杀意翻涌,虽然提前就知道几国的目的,可从使臣嘴中说出,亲耳听到,心中还是会不忿。 但整个大殿最愤怒的还得属李如虎,攻打东魏他是三军主帅,伤亡多少将士,用了几许粮食,无人比他更清楚。 两年时间,近百万担粮食,十多万将士战死,冰冷的数字下是无数大渊的好儿郎埋骨他乡。 是大渊各地房舍,长街上,只有老人孩子,女子漫步,不见男儿身影。 是一群平日里跟他有说有笑,嚷嚷着要立下军功,开府拓院,光宗耀祖的好兄弟们,再也见不到面。 这桩桩件件如同汹涌潮水,在他心中激荡,令李如虎呼吸急促,压抑无比。 他转过身,步伐沉重,一步一步走的很慢,朝着孟长行而去。 “李侯爷,你这是…” 一众官员看着李如虎的动作,纷纷露出不解之色,哪怕他低着头,可还是能依稀瞥见冷漠的神情。 一米八几,体态魁梧的公侯站在面前,那股压迫感自然不言而喻。 孟长行望着他,心中忍不住一颤,可还是倚老卖老道:“你想做什么,我与你爹李锦绣还是旧相识!” 回应他的是一只大手,抓着衣领直接将其给提了起来,李如虎神色恐怖,紧紧的盯着他,宛如噬人猛虎。 “孟使臣,此时此刻我没对你拳脚相加,就是因为我尊你是长辈,年纪大,我李如虎不欺负老弱。” “但今日本侯告诉你,想通过这种耍无赖的方式,掠夺我大渊儿郎用血肉换来的疆土,门都没有!!” 说着,李如虎缓缓松开了手,大步朝着殿外走去,边走边恭声道:“陛下,臣自去领二十军棍。” 可走到门外,他又停下脚步,转身冷冷的望着孟长行,随后目光一一扫过诸国使臣,看似平静的目光中战意沸腾。 “中原的锦绣山河就摆在这,若是真想要,那就回去告诉你们的将军士兵,让他们有胆的尽管来取便是,我李如虎在战场上等着他们!” 作为大渊的三军主帅,一品军侯,李如虎这话说的有些没规矩,毕竟皇帝都还没表态。 但他实在是忍不住,儿郎们离乡千里,用血肉之躯换来的江山,最终却要由一群文人,在桌子上三言两语去讨论归属。 那对于死去的人来说,与东魏的一战到底算什么? 国与国之间的交易,还是文人们利用这件事平步青云,仕途顺遂的血肉登天梯? 话音落下,李如虎朝着龙椅上的李鼎跪下,毕恭毕敬道:“臣惊扰了陛下,在大殿内喧哗,再多领二十军棍!” 听到这话,李鼎刚要出声给免了,但人已经走出了大殿。 片刻后,殿外就传来了棍棒加身,抽在肌肤上的声音,整个金銮殿格外寂静,众人面面相觑。 哪怕是平日里看不惯李如虎功高,嫉妒他的文官们,此刻也打心眼里敬佩。 拥有如此骨气的将帅,乃大渊之福! 孟长行也同样心惊,频频回头,看向在殿外受刑的男人,心中不禁感慨,要是这人是大齐的将军该多好。 但他没忘记自己的立场,为大齐争取利益。 “陛下,刚刚李侯爷的话,也是你乃至整个大渊的意思吗?” 如此明目张胆,等同撕破脸的询问,令余下几国的使臣们面色骤变,心中顿时紧张。 这老家伙是魔怔了,还是老糊涂,分不清自己在哪吗? 真要惹怒了大渊皇帝,所有人都得死在这,倒霉啊,跟着这样的人一起共事! 一下子,几位使臣心都凉了,他们可还都没活够。 李鼎望向站在殿中的老人,扶着额头,突然一笑,“若是朕说…刚刚李侯爷的话,就是朕与整个大渊的意思呢?” “你们准备怎么办,五国联合攻打大渊?” 正主一开口,气氛立马变得紧张无比,皇帝可是真正能做决定的人。 李鼎淡然的态度,令孟长行面色难堪,他不明白,为何眼前的年轻皇帝不害怕。 大渊再强也顶不住五国联合进攻,更何况才刚刚经历过一场血战。 时间消逝,李鼎仿佛真的做出决定般,不再言语。 等了一会的孟长行气的拂袖便欲离去,“也罢,既然大渊陛下做了决定,那我等就不叨扰了,即刻便将贵国的想法回去告知各位陛下。” 他领着几位使臣便朝着金銮殿外走去,到门口时羽林卫将几人拦住,孟长行顿时发怒,扭头质问道:“两国交战尚不斩来使,陛下难道想破了这规矩吗?” 李鼎没有说话,只能冷冷的盯着几人,如果没有攻打东魏,不需要缓口气的话,他一定率先发兵灭了大齐。 简直是一群落井下石的卑劣小人! 眼见气氛愈发紧张,前来上朝却又始终沉默的魏青云终于开口。 他拄着拐杖上前,笑着打趣道:“孟老弟都一把脾气的人了,还是这么大火气,年纪时的亏就没吃够吗,呵呵。” 第220章 状元贺远山 孟长行十多年前来大渊时,二人便共事过,算不上朋友,但也熟悉,交谈起来不再那般凝重。 “大渊陛下都开口了,你魏大人难道还有话说?” “有。”魏青云平静一笑,拄着拐杖走到他身前,低声安抚,“按刚刚孟老弟所说,来大渊是为了中原百姓安康奔波,那就别这么大气性吗,事情咱们可以在桌上心平气和的谈。” “谈,还怎么谈?”孟长行神情冷峻的摇头道:“大渊陛下心意已决,还能谈下去?” “自然是能,只要事情没有尘埃落地,就有得谈。” 二人在金銮殿中,也不避人,堂而皇之的对话。 殿内的大臣们听得眉头直皱,心中不忿,魏青云话里话外似乎都想把大渊卖了。 可皇帝不开口,也无人敢出声。 魏青云转身,对着龙椅上的李鼎弯腰一拜,“陛下,我领着使臣们先退下,商议谈判之事。” 李鼎摆了摆手,并没有过多询问,“去吧。” 拄着拐杖,魏青云慢悠悠的领着几人离开,走出金銮殿,一众使臣们心中才松了口气,擦拭额头冷汗。 “呼~那渊帝年纪不大,但气势十足,看着怪吓人的。” “别说了,这整个大渊都是一群狠人,那李如虎嚣张跋扈,还有那个霍去病,竟然敢在大殿内动手,简直狂到没边了。”上林使臣面色阴沉,很是不满。 走在前面的魏青云突然停下,扭头盯着他,咧嘴一笑,语气冷冽,“老夫劝你把嘴闭上,出宫的路上羽林卫众多,如此诋毁两位将军,小心他们拔刀砍你!” 闻听此言,上林使臣下意识的捂着嘴,面色惶恐。 龙椅上,李鼎望着几人渐行渐远的身影,保持沉默,没有去干预。 他这人优点不多,缺点也不少,但最是明白一个道理,专业的事交给专业人去做。 想到这事,那就绕不过宋朝的一个皇帝,赵构! 明明手握岳飞,韩世忠等一手王牌,却硬生生靠着微操,把王炸给打成了烂牌。 李鼎有系统,召唤的无一不是历史名人,能力非凡,无需他做太多的事。 只需要给予这些人信任,莫大的权力即可,帝国自然会繁荣昌盛。 这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皇帝不同于常人,身处这个位置就很难不猜忌怀疑旁人。 容人的肚量,这是成为盛世名君最基本,同样也是最难的。 随着使臣离开,李鼎瞥了一眼身旁的大总管,赵高立马反应过来,望着群臣宣道:“诸位大人,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还有事!”文官的队列末尾处,走出来一位年轻官员,看着不过二十的年纪,面如冠玉,身形修长,样貌生的十分不错。 他跪在地上,面色显得有些犹豫,片刻后咬牙下定决心道:“陛下,臣请奏弹劾魏青云!!” 话音落下,殿中百官的表情就跟见了鬼样,以往都是魏青云弹劾别人,被弹劾还是少见,简直倒反天罡。 李鼎望着跪下的年轻官员,并没有什么印象,应该是新被选拔而来的,看官服样式,五品官,品级不高,却是权力不小的御史台言官。 “说与朕听听,你为何要弹劾魏青云?” “此次谈判关系重大,陛下刚刚都还没下旨,魏青云却敢出声表决,简直是藐视皇权,不尊陛下。” 年轻言官回话时面色异常凝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这个理由但凡脑子清醒的人,都知道有些强词夺理,小题大做。 李鼎瞬间就不想搭理了,甩了甩手,一言不发的起身离开。 赵高赶忙喊道:“退朝!” 回到上书房,李鼎便马不停蹄的坐在御台前,批阅奏折,这是每天必须干的,跟上班一样。 其实当皇帝也没啥好的,上班还能请假,干这事一天都不能懈怠。 当然,昏君除外。 刚坐下没多久,门外便传来嘈杂的争吵,男人的呼喊声传了进来。 “让开,我要见陛下,陛下!!” 李鼎被吵得难以集中精力,只能放下笔,轻揉着额头,“赵高,何人在外喧哗?!” 赵高连忙小跑进来,脚步飞快,面色有些急切,“陛下,是今日弹劾魏大人的那位言官。” “那个年轻官员?” 李鼎顿时火冒三丈,本来他今日留情了,没想到却追到上书房来了。 见皇帝面色逐渐阴冷,极善察言观色的赵高赶忙转身道:“我这就让羽林卫将人赶走!” 他刚走到殿门处,身后便传来呼喊,“等等,你现在去吏部把那人的官册拿来朕看看。” “诺!”赵高点头哈腰,飞快的朝着吏部赶去。 一刻钟后,便将言官的名册给拿了回来。 李鼎打开名册,凝神查看。 “贺远山,出身贫寒,太安人士,去年的新科状元…” 当看到男人科举的名次后,李鼎目光一紧,心中有些惊讶。 一甲头名的状元郎为何做了个言官,这显然不太对劲。 言官职责,遇朝中百官有贪赃枉法之事,需上奏弹劾,直言不讳,能胜任这官职的人只考两样东西。 一是要为人刚正不阿,不畏强权,没有派系的利益往来。 二是得文采斐然,要知道写奏折骂人也是个技术活,既要骂的脏,骂的狠,却又不能说粗鄙之语。 科举的一甲头名状元,经过层层选拔,文采自不必多说,治国也肯定很有想法。 这样的人是有宰相之姿的,让去做言官显然有些大材小用,怀才不遇了。 想明白这些后,李鼎对门外的贺远山有了一丝兴趣,决定召见,“去让人进来!” 赵高眉头一挑,不太理解为何皇帝会突然间转变态度,难道那官册上有何特殊的记载? “诺!”他应了一声,来到殿外,羽林卫立马客气道:“大总管。” 赵高望着衣裳被羽林卫拉的凌乱的男人,态度异常的客气,笑着道:“大人赶紧整理衣容,陛下召见呢。” 听到这话,贺远山顿时喜出望外,不敢置信的确认道:“真的吗?” “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赵高笑呵呵的回复。 第221章 魏青云的请求 跟在赵高身后,贺远山低着头走进大殿,屏息凝神,不敢有任何多余动作。 噗通! 来到御台前,他赶忙跪下拜见,“臣贺远山拜见陛下。” “免礼吧。”李鼎轻轻挥手,示意他起身,随后就静静的盯着他。 帝王的视线哪怕只是扫过,都会让人心生紧张,更别说被盯着看。 好在,凝重的氛围没持续太久,李鼎开口询问道:“你急着见朕所为何事?” 谁知,贺远山还是不死心,开口便是弹劾魏青云。 “陛下,臣请旨弹劾魏青云!” 冷冽带着丝丝杀意的眼神扫来,看着脸颊上满是惊恐冷汗的男人,李鼎仿佛能看穿他的内心。 冷不丁的突然问道:“你弹劾他是假,想用这种方式被朕注意到,好往上爬,对吗?” 贺远山瞳孔收缩,顿时汗毛倒竖,自己的心思居然完全被看穿,东窗事发,他不敢继续隐瞒,直接跪在地上,神情慌乱。 “请陛下恕罪,臣,臣有罪…” 年轻的言官完全是官场小白,三言两语便诈出内心想法,没有一丝城府,李鼎无感的摇着头。 这样的心理素质,还想通过弹劾的方式晋升,未免太过异想天开。 言官中,若想平步青云,干好本职弹劾官员,被上奏的人官职越高,一旦成功,事后得到的封赏便会越大。 但贺远山也并未想借此晋升,而是他知道皇帝不待见魏青云,因此针对,好搭上朝中最大的大树。 “念在你是初犯,滚出去吧。” “臣叩谢陛下开恩,叩谢陛下!”贺远山连连叩首,方寸大乱,起身后失魂落魄的离开。 可没走几步就被叫住,“等等!” 他回过头,一脸茫然,“陛下还有何吩咐?” “回来,朕问你些事情。”李鼎冲他招手,目的已经达到。 刚刚的一番话就是为了扰乱状元郎的心神,好让他在接下来的问话中知无不言。 待他走近后。 “与朕说说,你本是一甲头名的状元,为何成了御史台的言官?” 闻听此言,郁郁不得志的贺远山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学生入朝前没有去拜见王大人,吏部的那些官差们说我没规矩,就分到了御史台。” 话音落下,贺远山满脸委屈,想想也是十多年寒窗苦读,本以为金榜题名,前途似锦,结果因为这种事倒霉。 御史台言官想要晋升,必须不断弹劾朝臣,这就是个得罪人的活,寻常人难以忍受。 李鼎弄清楚状况后,脸色不由得一冷,不悦道:“有些陈年老规矩,是得好好治治了。” 登基以来,东魏大军压境,李鼎忙于两国战事,对于内政确有疏忽。 今日得知,等应付完五国使臣的事后,就得着手清扫。 了解完前因后果,李鼎叹息一声,便准备让人离开,可转念一想,准备测测贺远山的能力,看看大渊科举选拔的状元如何。 “贺远山,朕且问你,让你看,几国使臣的事该怎么办?” 突如其来的询问,令他心中一惊,但迅速便稳住情绪,这可是改变命运的好机会。 只要答案皇帝满意,那平步青云不就在眼前吗。 贺远山皱眉沉思片刻后,说出心中想法,“与几国谈判,无非两种局面,打或者不打,但大渊刚经历一场恶战,继续打肯定不是明智之选。” “当然,也不能将刚到手的东魏拱手让人,因此拖延是最佳的办法。” 李鼎点点头,虽然这些话私底下他与大臣们说了很多次,但能有此见识,说明这个状元郎不差。 “具体些,你觉得该如何拖延?” “这…”贺远山被问的语塞,突然之间,压根没时间思考,根本就答不上来。 他无奈摇头,“臣不知,望陛下恕罪。” 李鼎无所谓的摆摆手,“朕非暴君,不会因此就定你的罪,退下吧。” “诺!”贺远山小心翼翼的退出上书房。 在他离开后没多久,便有圣旨送到了吏部,将主管官职分配的主官给狠狠训斥一顿,并且将贺远山调离了御史台。 殿外凉风习习,月光柔和洒落,照在人的身上,李鼎站在门外赏月,心中为几国使臣的事忧心。 虽说他态度强硬,绝不让寸土于人,可也明白,若是真引得五国联手攻来,那大渊百姓就会被战火吞噬。 攻打东魏那是在别国土地上交战,情况不一样的。 “唉,到底该如何是好呢…”他无奈叹息,并不是他无能,而是眼前如同死局,这么多厉害的谋士,都难以想出良策。 “陛下,魏大人来了。” “魏青云,他这时候来做什么?”李鼎低声自语,心中疑惑,明日就是团圆佳节,为何还深夜进宫? “让他过来吧。” 没一会,魏青云便缓缓走来,恭敬一拜,“老臣拜见陛下。” “你为何深夜进宫,是谈判的事出了问题?” 魏青云笑着摇头,“没事,今夜过来就是想求陛下一件事。” “老臣给出的筹码是拖住五国一年时间。” 一年! 李鼎心中一凛,顿时喜出望外道:“当真?” “老臣自然不敢骗陛下。” 听到准确的回复,李鼎又觉得不对,当即轻咳两声,故作愤怒道:“你刚刚说筹码,怎么,是想威胁朕?” 魏青云看出眼前的皇帝并非真的动怒,笑着摆手道:“老臣不敢,没这个胆子。” “先说与朕听听,你的条件是什么?” 得到应允,魏青云缓缓跪下,轻轻叩首,“陛下,老臣第一个条件就是等我死后,别对夫人以及小女动手,让她们回臣老家去,给一条生路吧。” 当年丞相府发生的事,魏青云夫人倚老卖老,仗着自己是皇室血脉,多次对李鼎不敬。 这事直到现在不追究,魏青云却惶惶不可终日,怕自己死后,妻女被清算。 李鼎低头看着老迈的魏青云,不屑一笑道:“你觉得朕是那种心胸狭隘之人吗?” “臣不敢…” “行,朕答应你,宽恕你的妻女,不会追究问责的。” 第222章 大胆的谋划 皇帝应允,魏青云喜出望外,旋即提出了自己的第二个条件。 “陛下,老臣想再见见儿子。” 自从魏嫣然与家里闹翻后,带着弟弟住进了太子东宫,如今成为皇后也是如此,住进了宫中。 为了这事,那些迂腐的文官们没少上奏折,说此举欠妥。 但李鼎很清楚,那位小舅子灵智不全,整天只在院子里玩闹,跟小孩一样,能有何不妥。 “朕准了。”李鼎点头同意,随后才问道:“你的条件朕都答应了,该说说拖延一年的办法了。” 魏青云缓缓起身,面色平静,一双眼眸中有决然之色闪过,“服毒。” “服毒!”李鼎面色骤变,心中一惊,“这算什么办法?” “明日在与使臣的谈判中,老臣会服下毒药,借此在中原各国传出消息,说有人谋杀大渊使臣。” 魏青云轻声诉说心中的计划,有种看淡生死的平静。 李鼎眉头紧皱,心中震惊,还是觉得太过极端,并且也不能保证有用。 “你无需如此,即便中原诸国的百姓们都知道,有使臣给你下毒,又能改变什么?” “打不打仗是几国的君王说了算。” 能想出如此冒险的计划,魏青云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淡然一笑道:“老臣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所以明日会假意答应那些人,划分东魏土地,总共五国,北寒,西蜀,上林,划分大片土地。” “反而让谋划这次事件的大齐与最积极的南沉,少分些土地,等回府后就服毒。” “等老臣死后,分到多土地的三国,肯定会认为是大齐分赃不均,暗杀于臣。” “五国联盟,自然会土崩瓦解,这几位国君之家本来就互相猜忌。” 听完整个计划,李鼎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小者谋家,大者谋国,果然能位居一国宰相的人,没有平庸之辈。 计划环环相扣,玩弄人心,更重要的人能舍命去完成最关键的一环。 心机,谋略,还有杀身成仁的决心,放眼天下,恐怕都难寻出几人与之媲美。 平静下来后,李鼎心情复杂,盯着面前的老人问道:“为何要做到如此地步,在你心中应该恨朕才对。” “无它,老夫是大渊人,仅此而已。”魏青云淡然一笑,异常洒脱。 在离开前,他低声提醒道:“陛下,此计最多拖延一年,也可能没这么久,望陛下早些准备。” “仗肯定要打的!” “朕明白。” 看着老人拄着拐杖,满头白发的苍老背影,李鼎深感人性复杂,不可预测。 做太子时,魏青云死命弹劾,恨不得拼尽一切,将自己拉下宝座。 那时的二人势同水火,李鼎乃至身旁的人,都觉得这老东西是铁杆魏王党。 等朝局明朗,魏王失败后,魏青云又上赶着来奉承,像是墙头草,左右摇摆,让人心生厌恶。 告老辞官多年后的今夜,还是这个人,突然说愿意用性命来稳固大渊天下,李家皇朝。 岁月流逝,同一个人,不同的时间段,做的事天壤之别。 人性真是复杂到了极致。 以前的事成了过往云烟,但在此时此刻,李鼎不由得对离去的老人肃然起敬。 理由也是那一句话。 无它,他是大渊人! “魏相,天黑路滑,慢些走!” 魏青云停下脚步,并没有转身,从辞官后,皇帝再也没如此称呼过自己。 简单的一声呼喊,是昔日仇恨的消散,他低头一笑,举起手挥动道:“老臣谢陛下提醒。” 身影越走越远,斗了许多年的太子与宰相,此刻的皇帝与老头,都在今夜划上句点。 凤鸾宫外,侍卫立于两侧,百无聊赖,慵懒的议论道:“唉,你说说咱们咋就运气这么差,不能分到玲珑宫去呢?” “只能说命不好呗,皇后的儿子却没机会当太子,你说谁能想到?” 二人在东宫时便是太子妃的护卫,那时以为前途光明,只要主子生下皇子,以后就能侍奉太子,往后的皇帝。 结果却出乎预料,虽然还没立太子,但太子侧妃的皇子,被太上皇立为圣孙,几乎就决定了太子之位。 眼下再待在这,只能说前途一片昏暗。 “要我说咱哥俩就是命不好,守了这么个冷灶,晦气!”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原以为深夜不会有人过来的侍卫,立马心中一紧,闻声看去。 只见大批身影走来,是魏青云与赵高领着侍卫而来。 “在宫里办事话还这么多,是不想要命了吗?!”赵高飞快上前,恶狠狠的盯着两人。 刚刚的对话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公公饶命啊!”两人立马跪地求饶,心中惶恐。 在背后蛐蛐别人女儿被听到了,这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哼,饶命,皇后娘娘都敢议论,我看你们是嫌命长。” “来人,送去刑罚司!” 一声令下,跟随而来的侍卫立马前来,将二人拖走。 “饶命,公公饶命啊!”求饶声越来越远,赵高仿佛没听见般,笑着道:“魏相,你进去吧,奴才在外面守着。” “有劳公公了。”魏青云点头回应,随后径直走了进去。 穿过修长的道路,从前殿来到后殿,眼前瞬间明亮。 金碧辉煌的宫殿,庭院外,都挂上了大红的灯笼,宫女们脸上挂着笑容,低声交谈。 国舅爷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时不时的盯着头顶的灯笼呵呵傻笑。 “国舅爷小心,慢点跑!”两名宫女在后面小跑跟随。 长廊下,魏良辰突然撞进老人的怀中,抬起头看去,是一张老迈温柔的笑脸,异常熟悉。 “爹…你是爹爹!”魏良辰惊喜的大喊,像个开心的孩子,直接扑进老人怀中,念叨个不停。 “爹,这里的房子好大,好漂亮的,东西也好吃,姐姐们也很好,爹你怎么现在才来接我。” “我等了好久,辰儿想回家了。” 魏青云听到鼻尖一酸,苍老的双眸顿时湿润,他轻声询问,“这里很好,为何还想着回家?” 魏良辰不假思索,下意识道:“家里有爹在啊,对了,娘亲呢,还没回家吗?” 第223章 这事能办 这位丞相独子,记忆还停留在十几年前,如同一个小孩子,并且根本不记事。 望着儿子愚蠢清澈的眼神,魏青云长叹一声,心中无奈。 从一个穷酸书生,最终登顶帝国的权力中枢,这辈子他觉得没太大遗憾。 唯独在子嗣问题上,痛心疾首,留下的金银财富,人脉都会随着他死去而烟消云散。 注定不能成为像王家那样的豪门大族,没有合格的继承人。 魏青云拉着儿子的手,询问道:“你阿姐呢?” “姐姐在屋子里陪游哥儿。” “那是你的外甥,别喊哥儿。” 魏良辰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哦。” 看他这般模样,就清楚他根本不明白。 魏青云对此无可奈何,只能牵着他朝殿内走去。 大殿内,得到消息的母子二人迅速赶了过来。 如今贵为皇后的魏嫣然,凤凰霞披,仪态万千,可眉宇间却始终有着一抹淡淡的忧愁。 父亲的到来,并未让她有任何欣喜,只是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反而是皇子李游,如今快十岁了,长的丰神俊逸,容貌出众。 他倒是很喜欢眼前的外祖父,开心的打着招呼,“外爷,你来了!” “呵呵,游儿过来,让外爷看看长高没有。” 祖孙二人都非常开心,虽然李游常听人议论外爷跟父皇有仇,不受待见,并且曾经勾连党羽,甚至投靠过魏王。 但这些事都只是耳闻,他真正所见到的是一位慈祥,对自己很好的外爷。 祖孙二人打过招呼后,魏嫣然冷着脸询问,“父亲来这凤鸾殿做什么?” 直到今日,她还是为先前在府中的遭遇,愤愤不平。 听出女儿语气中的不满,魏青云知道对方还没原谅自己,只能一个劲的赔着笑。 “明日不是团圆佳节吗,爹来看看你们。” “哟,这还真是蹊跷。”魏嫣然讥讽一笑,毫不留情的抨击道:“团圆您老不回家去,来我这作甚?” 这话怼的人无言以对,魏青云喉咙发硬,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索性沉默的看着女儿,儿子,以及外孙。 看了好一会,他突然看向女儿,极其真挚道:“要是哪天爹不在了,照顾好你弟弟跟游儿。” 突如其来的话,只令魏嫣然觉得莫名其妙,她应道:“放心,我的弟弟跟孩子,你不说,我也会照顾好的。” 听到这句话,魏青云心满意足,其实今夜过来,只是想看看儿女们。 对于女儿是否能照顾好两人,他不知道,也没人能知道。 皇室之中,又是皇后,以后李游定然会卷入权力斗争中。 一旦被卷入就命不由己,指不定哪天就会死在的深宫中。 “爹走了,走了…” 没有过多的话,魏青云拄着拐杖缓缓离去。 魏良辰看了眼姐姐,又看着远去的父亲,正准备跟上去。 一道呵斥便随之响起,“不准去!” 最终,父亲与姐姐,还是选择朝夕相伴,保护自己的姐姐。 无话的一夜过后,翌日,魏青云,郭嘉携大渊使臣团前往驿站,前去与五国使臣商议瓜分东魏国土一事。 大堂内,双方两个阵营各坐在左右两侧,面对面凝望对方。 孟长行率先开口,“如何,你们大渊皇帝想好了没有,此事到底能不能谈。” “这事…不太好办啊!”魏青云故作为难,不能答应的太轻松,以免被人看出端倪,导致计划功亏一篑。 一听这话,孟长行顿时就火了,气愤的拍着扶手,“既然你不能说服皇帝,那昨日为何拦我,耽误咱们的时间!” “对啊,不是你耽搁,咱们已经启程离开了!” …… 几国使臣纷纷附和,大堂瞬间变得嘈杂。 这时,郭嘉伸手示意,笑着出面打圆场,“诸位别急,虽然不能确定,但这事可以谈嘛。” “那你说说,怎么个谈法?” 刚刚魏青云说话不好使,但现在郭嘉这个现任丞相开口,瞬间让使臣心中振奋,觉得有戏。 “如果诸国当真誓不罢休,那我愿意再去与皇帝说说,毕竟咱们读书人最不愿的就是看着战火纷飞,百姓凄苦。” 郭嘉的话,瞬间让几国使臣起了心思,在心中分析起来。 见几人还迟疑不定,郭嘉又补充了一句,“昨日诸位也看到了,那李如虎太过狂妄,还有霍去病,简直无法无天!” 这句话说完,包括孟长行在内的所有使臣,心中再无疑虑。 古往今来,中原各国,甚至包括草原在内,党争可以分为很多种,但自始至终最大的党争,是文武两方。 盛世文臣治国,得皇帝青睐,战时武将立功,更加得势。 郭嘉刚刚恶狠狠的说那番话,几人下意识的便认为,是这位大渊宰相对武将忍无可忍,为了留住手中权力,肯定会不余遗力的促成和谈,避免战事。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郭相了,事成之后,自然会有好处送上。”孟长行立马换上笑脸,说话也客气许多,还时不时的看向魏青云。 察觉到他的目光,魏青云淡然一笑,“这是昨夜我与郭相商量好的,反正老夫已经辞官了,还不如趁着这次多捞些好处,衣锦还乡。”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整个大渊的使臣队伍群情激愤,可看了看郭嘉,又不敢发作。 望着眼前这番景象,孟长行等人深信不疑。 郭嘉起身笑道:“我这就去陛下那求来旨意。” 魏青云的计划,除了皇帝李鼎,也就只有郭嘉知道。 今日二人演这出戏,就是为了让众位使臣相信,大渊宰相郭嘉,魏青云,为了一己之利,蛊惑皇帝。 因此大渊皇帝才同意诸国的提议,瓜分东魏。 一个时辰后,郭嘉去而复返,手中拿着圣旨,笑脸盈盈道:“诸位,陛下已经同意了,瓜分东魏,并且已经划分好了各国所占领的土地大小。” 孟长行接过圣旨一看,顿时欣喜若狂,他没想到事情居然真的办成了。 并且,除了大渊外,大齐竟然获得了最多的土地。 不费一兵一卒啊! 第224章 狗咬狗 只要成功促成此事,那他孟长行就是大齐当代第一功臣! “孟大人,给我们也看看大渊皇帝的旨意。”几位使臣笑呵呵的围了上来。 可等看清圣旨的内容后,除了同样分到大片土地的南沉使臣,剩下的人笑不出来了。 “我上林居然只分到了些苦寒之地?” 山脉绵延之地,难以开垦,百姓种不了粮食,说是鸟不拉屎的地方都不为过,根本没有百姓会去,这样的地要着干吗? 同样不满的还有北寒,西蜀两国使臣,他们分到的地倒是不错,可却小的可怜。 多建点房子都费劲,更别说耕种了。 如此不平均的划分,立马引得几人不满。 “魏大人,郭相,怎么能如此划分,我上林分的地,比不上大齐十分之一。” “对啊,我北寒也是!” …… 闻言,郭嘉故作愤怒,拍着桌子起身,“地也给你们了,还要喋喋不休,难道真当我大渊好欺负不成?!” 表面怒火滔天,其实此刻心中已经乐开了花。 如此呵斥,几人也变得犹豫不决,可还是嚷嚷着不公平。 眼看局势变得紧张,担心刚到手的大片国土消失,孟长行赶忙宽慰道:“几位大人,东魏的地也分完了,事情办成就莫要节外生枝了。” 话音落下,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让几人找到了宣泄口。 “呵呵,你孟大人话倒说的轻松,要是你大齐分的都是烂地,看你还能坐得住不。” “说的对!” 孟长行面色凝重,大脑飞速运转,明白必须得说点什么,才能解决眼前的困局。 慌乱之下,有些口不择言道:“我大齐是这次的领头人,自然得多分些地。” “我呸,说好的荣辱与共,富贵同享,都是骗人的!”北寒使臣啐嘴道。 另外两人也怒气冲冲,魏青云二人就默默的看着,狗咬狗一嘴毛的有趣场面。 等了他们骂得差不多了,魏青云才笑着说,“诸位,如果嫌分的不均匀,老夫可以再去与陛下商议,改改?” “改,必须改!”上林使臣面露喜色,另外两人也跟着附和。 只有孟长行与得到好土地的南沉使臣,面色一紧,不舍的到手的利益,赶忙否决。 “魏兄,既然已经下了旨,哪还有更改的道理,天子一言九鼎啊!” 从来大渊后,这还是孟长行第一次与自己称兄道弟。 “既然孟老弟都开口了,老兄我也不好再多说,只能委屈几位了。” 魏青云看着三人,继续拱火。 这下子,彻底将几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孟长行身上。 北寒国人气性大,使臣愤怒的捶着桌子,破口大骂。 “老匹夫,你大齐是欺我北寒无人吗,只想着自己得好处,背刺盟友是吧!” “好好好,你等我回了北寒禀报陛下,狠狠的揍大齐一顿,你就老实了!” …… 眼见结盟即将土崩瓦解,孟长行思虑过后,还是决定松口,保全大局。 如果没有结盟,大齐一块地都分不到。 “老弟别这么大火气,我也没说不重新分。” “有劳魏兄再跑一趟。” “劳烦魏大人了,只要办成此事,好处的事您放心。” 几人纷纷拱手,魏青云却面露难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魏兄怎么了,有话说?”孟长行看出了异样,赶忙询问,他可不想再出幺蛾子。 这声询问,正中魏青云下怀,“几位也知道,我朝陛下脾气大,最好面子。” “刚刚你们也说了天子一言九鼎,所以想更改圣旨,恐怕需要时间,少则三五天,多则半月。” “只怕会让你们等很久。” 听闻此话,几人不由得面色一变,如果要等半月,加上他们在大渊逗留的时日,等再回去,就超过了一个月期限。 来之前,几位君王可是有过约定,一个月内,几人必须把消息带回去。 此刻送信回国,来回路途遥远,已经是来不及了。 “老兄,就不能提早些办成这事吗,我等好回去复命。” “不能,若是你们不想等,那就按照旨意上分的土地,回去复命吧。”魏青云回答的很干脆,完全不留任何余地。 这也是计划中的一环,从使臣团进入驿站后,魏青云便想到了。 用那些风尘女子侍奉,日夜灌酒,套出了使臣团此次来回的期限。 虽然没有出使过别国,但魏青云很是清楚这里面的门道。 有时间限制,就是为了防止使臣出现意外,或者被敌国扣押,软禁。 一旦到了规定的期限没回来,帝国可以快速做出反应,商量对策。 比如这次,如果众人没能及时赶回去,那五国就会商议出兵的事,一旦谈妥,调集军队,不会傻等着。 这也是为何先前孟长行异常急躁的原因。 思来想去,孟长行与几人小声商议过后,给出了答复。 “魏兄,我等决定明日便启程回国,东魏国土一事,还望你多费心。” 事情完全按照预料中的发展,魏青云心中高兴,但却不能表现出来,平静的点点头,“放心吧,老夫在朝堂多年,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和谈到此为止,驿站今晚又是凌乱的一夜,使臣们觉得事情办妥了,沉醉在温柔乡中肆意享受。 回到府中,魏青云朝着熟悉的书房走去,这是他这辈子待得最多的地方。 年少读书,中年,晚年都是如此。 推开书房的门,他拿起桌上一本翻过很多次的书,也是最喜欢的。 江湖趣闻,作者不详,没有在浩瀚长史中留下名字。 但内容却写的极为有趣,令魏青云爱不释手,这是本讲江湖八卦的书,里面很多东西,是他这位宰相向往的。 每每查阅此书,他都会畅想,若是当年家境好一些,不做读书郎,反而是负剑去那江湖中走一走,看一看,现在自己的命运是否会有所不同? “老爷,夫人跟小姐来了!” 门外传来呼喊,魏青云放下了手中的书,看着泛黄的羊皮封面,眼中还有丝丝眷念与不舍。 “进来吧。” 第225章 去而复返 老迈的妇人领着女儿走了进来,夫妻二人隔空相望,心中已经明白。 二人一个百姓宰相,一个皇室郡主,说是敏锐的政治生物都不为过。 刚刚,魏青云回来便让她遣散家奴,李紫自然明白,丞相府的荣光到头了。 “皇帝难道还是放不下旧怨,要对你动手?” “不关皇帝的事。”魏青云平静摇头,对心中的计划没有过多讲述,而是耐心告诫。 “明日,你领着女儿回我老家去吧。” “这是唯一能远离是非,安然度过余生的机会。” 此话一出,李紫面色骤变,语气激昂,“我不走,死我也陪着你!” 当年二人成婚,魏青云还不是丞相,不过区区五品,放在别的地方可能算是达官显贵。 但在大渊京师,权力中枢中,全然是个不起眼的男人。 而且他还丧妻带子,别说郡主了,就是那些豪门大族的小姐,也不拿正眼瞧。 李紫动了心,不顾一切的做出选择,毅然决然的下嫁。 哪怕心中清楚,魏青云娶她只是为了仕途铺路,可还是这样做了。 痴心不改… 这也是多年来,魏青云多番忍让,任由母女俩在府中作威作福的原因。 “都到这年纪了,还说什么一起死的话,太过儿戏了。” “真为我好,那明日就带着女儿离开!” “我说了,不走!”李紫态度坚决,不停的重复。 一旁的小女儿魏婷满头雾水,虽然不懂,但听话中的意思,也能明白,魏家似乎要完了。 “爹,娘,到底发生何事了,你们别吓女儿啊!” 女儿情绪有些崩溃,泪眼婆娑,魏青云看向管家,“把小姐带走!” “小姐,咱们走吧。”也不顾魏婷的意愿,管家直接把人拉走。 房间内,只剩夫妻二人,有些难以启齿的往事,终于可以开口。 “不用给我陪葬,你知道的,当年我娶你,妾有情,但郎无意。” 魏青云微微抬头,神情平静,但眼眸中却有不忍。 这个问题,多年来被问了许多遍,直到今日他才做出回应。 谎言伤人,实话却更是一把快刀,杀得人措手不及。 即便心里清楚,可真从心上人口中说出,李紫还是觉得难以承受,身子一软,靠在门上才勉强没有倒下。 她昏黄的脸上,神色无限落寞,好似风中飘荡你枯黄落叶… “其实…有些话,你不说我也明白的…” 这一刻,李紫没了郡主往日的强势,就是个为情所伤的普通女子,难过,心痛。 “总要说清楚的,不然一辈子都难心安。” 魏青云依旧无丝毫情绪波澜,就像民间话本,戏台上演的一样,顺着话说下去,想跟同床共枕数十年的女人分离。 好借此让她死心,能决然的离开京师这是非之地。 但却不料这句话让李紫瞬间情绪起伏,变得异常激动。 “心安,你凭什么心安?!”李紫又挺直了身子,怒气冲冲,情绪崩溃的嘶吼。 “当年,若不是我父亲的关系,你能做这大渊丞相吗,这仕途之恩不还,你能安心?!” “父亲不许,母亲不准,甚至要把我从皇室中除名,但我却不顾一切的嫁给你,这情你又拿什么还,如何心安?!” “多年来,我虽对那对姐弟多番打骂,但若没我这位郡主后娘,你数次党争落败,锒铛入狱,那魏嫣然早就被抓走问责,甚至沦为官妓。” “这份情在,你又能心安得了?!” 一连串的指责,令魏青云愣在当场,张嘴想开口反驳,但却迟迟说不出一个字,只能沉默。 因为句句属实! 良久,魏青云才如赌气般道:“那行,算我欠你的,下辈子我当牛做马也还给你!” “呵,呵呵…”李紫清冷一笑,不再留恋的转身,走向屋外。 “当真是好绝情的人啊…” 今生情缘,却许诺下辈子当牛做马,要真有来世,那人间就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屋外,原本眼眶含泪的李紫,轻擦眼角,对等待的女儿道:“收拾东西,明日咱们回老家去。” “为何要回老家,爹呢?”魏婷不解,急促问道。 “你爹要在京中办差,估计过一段时间,也就回老家了。” “这样嘛…”魏婷将信将疑的点点头,不再追问。 李紫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那间灯火通明的书房,眼中没有刚刚那般悲伤,喃喃自语着。 “你说那些,就是想让我彻底死心,那我配合的应当没有纰漏吧…” 夫妻二人都为对方想,以为演技很好,殊不知,同床共枕相爱数十年的人,又怎么会察觉不到呢? 翌日,整个丞相府都显得空荡,李紫昨夜遣散仆人,带着女儿回老家去了。 “咚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响起,正在门后打扫,不愿离去的老管家满脸疑惑,“这么早会是谁,难道是朝中的人请老爷去议事?” 他念叨着打开门,外面正是大齐使臣团,孟长行走上前,笑着询问,“劳烦通传你家老爷,就说有老友来访。” “大人稍等,我这就去。” 老管家刚离开没多久,街道上一辆辆马车驶来,护卫的甲士,盔甲样式不同,显然是好几拨人。 望着熟悉的马车,孟长行一下子就黑了脸,原来不止他有别样心思,所有人都一样。 没一个好鸟! 嘴上都嚷嚷着要回国禀报消息,其实都想着给魏青云私下送礼,给予更多好处,因此多分些土地。 孟长行是这样,对其他人的想法自然也心知肚明。 “哟,孟大人怎么也在这?”上林使臣走出马车,看清府门前的人,心中诧异。 没一会,又是一队车马前来,众人纷纷走出,场面顿时变得异常尴尬。 大齐,北寒,上林…几国使臣全都去而复返,又回到了魏府前。 众人抱着同样的目的,都想趁别人走了,来给魏青云送礼。 结果,无耻的人连心中想法都一样,所以才有这般场景。 眼见人都在这,为了避免尴尬,几人都很默契的没有继续深究,去而复返的问题。 而是耐心等待魏青云出现。 第226章 众矢之的孟长行 “老爷,呜呜呜…” 众人焦急的等待,没等到正主,反而是老管家嚎啕大哭的跑了出来。 孟长行等人立马凑了上来,“你家老爷呢?” “老爷,老爷他没了!”老管家哭个不停,说着就哭着跑去郭嘉府上。 这段时间,在朝中官职不低,并且经常来府上也只有他了。 望着老人的背影,几位使臣脑瓜子嗡嗡的,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魏青云居然死了?! 他可是促成平均瓜分东魏土地的重要人物,如今一死,那… 北寒国使臣立马看向孟长行,南沉使臣,神色狐疑,“魏青云好端端的怎么会死呢?” “会不会…是你二人干的,不想均分土地!” 突如其来的质问,令孟长行神色骤变,愤然不已,“别信口开河,老夫也是今早刚刚才到,不比你们早多少!” 南沉使者也连连摇头,“都别看我,我跟你们一块来的。” 两人否决,并且有充足的证据,一时间几人满头雾水,弄不明白。 一个时辰后,郭嘉领着刑部衙门的人来到了府中。 “郭相,你来了。”孟长行上前打招呼。 郭嘉望着几人,对他们的出现并不意外,这也是计划中的一环。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魏青云之所以觉得谋划能成,便是多年的官场经验,通晓人心。 昨日那一番话,便是让几人觉得,他能左右皇帝的意见,只要给足金银财宝,将他喂饱,就可以分到更多土地。 因此昨日几人嚷嚷着要走,但半路上肯定会有些小心思,回来送礼。 别人魏青云不敢笃定,但孟长行的性格他太了解了,一定会这样干。 今日是计划的最后一环,也是最重要的。 即便心中知晓这些人会来魏府,但郭嘉还是佯装疑惑,“几位使臣怎么也在这,你们不是回去了吗?” 孟长行等人被问的无比尴尬,只能应付敷衍道:“临走之前,想再来给魏大人好好道别。” “我也是。” 郭嘉若有所思,故意讥讽道:“你们都是这样想的?” “都是,都是…” 郭嘉领着几人朝着书房走去,轻车熟路,最近这段时间,他已来过多次,并不陌生。 作为除皇帝,魏青云外,第三个知道计划的人,今日他得把戏唱好。 推开房门,不远处的书桌前,魏青云趴在桌上,背后插了把钢刀,猩红的血液顺着桌角滴落在地,纸笔洒落满地。 混乱的场景令众人心惊,很显然是有人闯了进来,从背后一刀毙命。 哪怕是不精通刑名的人,也能看懂眼前的情况。 刑部的官差们进入查看线索,郭嘉却带着几位使臣等在门外。 “不知谁敢如此大胆,居然刺杀我大渊重臣!”郭嘉愤怒的拍着门框,眼眶湿润,在几人面前表现的异常悲伤。 孟长行等人赶忙出声安慰,“郭相切勿过度悲伤,还是该以身体为重,处理国事。” 要是哭出了毛病,卧床不起,那分东魏国土的事该怎么办? “今日你们突然出现在魏相府门前,太过蹊跷,怎么都该有个合理的解释吧。”郭嘉突然开口,面色不善的盯着几人,异常凶狠。 “你怀疑我们?!”孟长行惊呼,他们可是使臣,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谁都有嫌疑,指不定你们当中就有人看魏相不舒服,痛下杀手,这种事谁能说的准?” 这番话怼的几人哑口无言,确实不排除这个可能。 没一会,刑部的官差拿着染血的长刀出来,低声禀报,“郭相,根据查看的情况,凶手破窗而入,从后方一刀毙命!” “魏府院墙高深,能进来,说明凶手身手极为矫健,而且还有着刀…” 郭嘉接过长刀,虽然清楚来历,可还是假装不懂的问道:“这刀有何特殊?” 官差微微弯腰道:“卑职回京师任职前,曾是边境的士兵,与敌军交手时见过。” “这是北寒特有的军刀,比中原各国都要宽两分。” “你放屁!”此话一出,北寒国使臣面色大变,急忙上前将刀夺来查看。 可真当看清后,他瞳孔猛然收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刀正是北寒的军刀! “这,这不可能,我没有谋害魏大人!”北寒使臣急的大喊,异常的慌乱。 一旁的西蜀使臣也提出疑问,“不太可能啊,昨日和谈结束,到今早去而复返,我与北寒使臣始终在一块,他应该没时间令人办这事才对啊!” “没错,我也能证明!”上林使臣也说道,昨日几人一直在喝花酒,夜宿青楼,躺在温柔乡中。 面对郭嘉审视凶狠的眼神,北寒使臣急得大声辩驳,“郭相,我还等着魏大人去说服皇帝,重新分东魏的地,怎么可能会杀他啊!” 赔上魏青云一条命,筹谋多日,就是等这一句话。 郭嘉皱着眉,做出不解的神情,疑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到底是谁,如此迫不及待的想魏大人死呢?” “大人已经辞官,与朝中任何人都没了利益瓜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句看似漫不经心的话,却在几位使臣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北寒使臣别看体型高大,有着络腮胡,看着粗犷,却最先反应过来。 “他娘的,孟长行你狗日的居然陷害我!” “你不想魏大人说服皇帝,更改旨意,好让大齐分到最多最好的土地,所以痛下杀手是吧!” 一句话彻底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西蜀使臣也跟着帮腔,“这样说有道理,按照孟大人的心机,肯定是故意用北寒的军刀,借此栽赃陷害。” “啧啧!”上林使臣也火上浇油,“心还真脏啊!” 风向突然转变,大火烧到自己身上,孟长行百口莫辩,他自己清楚没有干这事,可几人的说辞有理有据。 “老夫当真没有对魏青云下杀手啊!” 望着急得血压飙升,险些晕倒的孟长行,郭嘉保持沉默,气氛也随之变得压抑,凝重。 “不论怎么说,还请北寒,大齐两位使臣留下,等魏大人的事查清楚,方才能放你们离去。” 第227章 计成 “大渊这是要关押我等吗!”孟长行皱眉,心中不悦。 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更何况是和谈,哪有这样的道理。 郭嘉此时的态度异常强硬,不给二人反驳的机会,直接吩咐道:“将两位使臣带去刑部关押!” “郭嘉,你敢?!” “有何不敢的!”郭嘉冷哼,面色不善的看着二人,沉声道:“在我大渊京师中午涉嫌谋害重臣,即便你们的国君出面,我想陛下也会下旨,关押你们调查清楚!” 随着二人被拖走,剩下的四位使臣不敢多待,担心惹火上身,立马告辞。 “郭相,既然没我们的事,那我等就先走了,好回去复命。” “诸位请便吧!”郭嘉冷冷的留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 几人片刻都不敢停留,坐上马车便在甲士的护送下出城。 城楼上,本该出现在刑部的郭嘉,却站在这里,目视几位使臣远去。 在他身旁,站着一位衣着华贵,气势威严的男人。 “到了这一步,魏青云的计划算成了吗?” 郭嘉态度恭敬,眼前的正是皇帝,“禀陛下,差不多了,几人都亲眼看到了魏相的尸身。” “再加上臣抓走孟长行与那北寒使臣,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了。” “等上林,西蜀两国使臣回去,肯定会添油加醋的将事情说一遍,那两位国君听闻后,定然大怒。” “会觉得是孟长行从中阻碍,不想他们分到更多的土地,与大齐的联盟自然土崩瓦解。” 听着他的分析,李鼎点了点头,原本五国联手,火烧眉毛的事算是暂时解决了。 但就如魏青云所说,最多一年,还是得直面战争,毕竟五国能人异士也不少,仔细想想后,也能察觉到今日之事的蹊跷。 但好歹有一年时间准备了,届时的大渊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陛下,还有最后一步,臣得去把事情办完。” “最后一步?”李鼎微微皱眉,事情不是到此就差不多了吗。 郭嘉低声解释,“刑部大牢,咱们先把孟长行放走,等事情传开,北寒国知晓,肯定会觉得是大齐运作,才把人救回来,更加坐实是他们杀的魏相。” 了解后,李鼎满意的点头,心中对于那位自裁的老人,多了一分敬佩。 整个计划环环相扣,基本挑不出任何毛病,如果不是知情人,估计想破脑袋都弄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道。 自裁引起众人对大齐的怀疑,再把孟长行放走,加重这份怀疑。 其余几国,朝堂上那些工于心计的人会把事情想的复杂,觉得大齐出面救人,就是怕孟长行在牢中扛不住酷刑,把幕后指使的大齐暴出来。 但真相却是,他被放回去的。 在心思深沉的人心中,原本简单的真相,在层层考虑下,会变得复杂,扭曲成另一个真相。 并且,这些人只要相信自己猜测到的真相,聪明的反被聪明误。 “对了,魏青云的妻女回老家了吗?” “今早离开的,臣已经派羽林卫暗中跟随保护。” 李鼎看着前方,眼中多了一丝惆怅,刚登基时他并非没想过,直接抄了魏青云的家,报当年的仇。 可真的做了帝王,在龙椅上沉淀过后,眼界,肚量会变得不同。 这点事都忍不了,也不配做大渊的皇帝。 今日事实证明,有容人之心没错,魏青云用命为大渊争取了一年时间,得以喘息。 “令人多送些银两,保那对母女富贵余生。” “臣记住了。” …… 事情的发展,每个步骤都完全在按照魏青云的预测走。 孟长行回到大齐后,消息传开,北寒,西蜀,上林,三国震怒。 根据他们国内,朝堂上那些聪明人推测,就是大齐杀的魏青云,想分到更多土地。 并且还嫁祸给北寒使臣,大齐怕东窗事发,才费尽心思从大渊把人救出来。 无论大齐皇帝如何写信,给几位国君解释,都无人信他。 距离事发一个月后,在刑部大牢内待了许久的北寒使臣,才精神憔悴的回到国内。 北寒皇帝给李鼎连写了三封信,好话说尽,并且还送了大量的金银财宝,才同意的放人。 但真正令李鼎松口的不是金银,也并非北寒皇帝说的那些好话。 而是在第三封信中,他把大齐皇帝骂的狗血淋头,左一个王八蛋坑我,右一个狗东西不讲武德,没有信誉。 老实说,着实把李鼎给看爽了,虽然这几国的皇帝都不是好鸟。 但最让人不爽的还是大齐那个老东西,仗着岁数大,居然喊李鼎侄皇帝,这事得记一辈子。 北寒境内,地处中原最北处,临近草原,深秋季节便有雪花飘落。 由于寒冷的缘故,这里的人大多体型健硕,身形魁梧,与草原汉子没太大区别。 金銮殿外,望着长长的御道,出使大渊的汉子,居然眼眶湿润,似是要哭出来。 “赵使臣,要不先去洗漱一番,吃点东西,再去见陛下?”引路的太监询问意见。 汉子擦着眼角的泪水,倔强道:“不,我要让陛下知道,那天杀的大齐是怎么坑咱们的!” 跟在太监身后走进金銮殿,北寒的文武官员立于两侧,都是身形魁梧的汉子,读书人也不例外。 居中的位置,络腮胡子,体态高大的北寒皇帝坐在龙椅上。 武北行,这是中原北境皇者的名字。 “罪臣赵玄叩见陛下,呜呜呜!”汉子跪下行礼,便忍不住的嚎啕大哭。 脸上漆黑的污垢,衣服破破烂烂的,面黄肌瘦,像是根看着高的竹竿一样,可想而知,在大渊牢中经历着怎样的生活。 北境人都脾气大,当即便有读书人站了出来,义愤填膺道:“陛下,那大齐简直欺人太甚,臣觉得这次一定不能就这样算了!” 读书人的性格也刚硬无比,北帝看着为国奔波,不远千里的使臣,心痛不已,赶忙询问道:“赵爱卿,你赶紧说说,事情是不是真跟中原传的那样。” “是那狗粮养的大齐使臣把你坑害了?” 第228章 攘外必先安内 赵玄满腔委屈,终于来有人诉苦,一米八的壮汉,竟然当众哭了出来,眼泪直流。 “呜呜呜,陛下,就是那天杀的大齐,阳奉阴违,坑了臣。” “那大渊的刑部大牢又冷又饿,吃都吃不饱,好几次臣都饿的抓老鼠了!” 听着这桩桩件件的凄惨遭遇,还不等官员们附和,性烈如火的北帝第一个忍不住,拍着扶手破口大骂。 “好一个大齐,我就知道那些人没一个好鸟!” “你放心,朕定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欺负咱们北寒人,无论是谁都得付出代价!” “出兵,打!!” 北帝说完,整个朝堂上无人反驳,文臣武将都跟着呼喊。 “打!打!打!!” 北寒国的朝堂,虽然也有党争,文武官员间互相看不上的鄙视链。 但在国民受欺负时,会一致对外,众人齐心,这也是为何守着最贫瘠的土地,却没有被吞并的原因。 仅仅半月后,一条消息震惊整个中原。 北寒皇帝御驾亲征,率领二十万大军直逼大齐边境,双方大战一触即发。 大渊,上书房内,李鼎放下手中的情报,心中松了口气。 所有事都在魏青云的预料中,他的一条命,为大渊换来了喘息的机会。 这场仗少则三五月,多则一两年才会消停。 大齐腾不出手来,不能牵头,别的国家自然不敢来讨要东魏土地,危机暂时解除。 “奉孝,文和,如果一年后要与五国开战,你们觉得做哪些准备才行?” 这个问题事关重大,二人不由皱眉,在心中思考,过了一会,郭嘉摇头道:“陛下,一年时间太短,根本来不及。” “与东魏一战,咱们死伤的儿郎可不少,短暂休整,倒不是没有兵力,只是连连战争,会导致民生凋敝的。” 郭嘉的话很有道理,在封建古代,一个国家最大的经济来源是粮食,打仗需要青壮男子,种地也是。 如果国中无男儿,再好的良田都会荒废,没了粮食,别说开疆扩土,百姓吃不饱,哪还会听你李家皇朝的。 作为一个穿越者,李鼎太明白这个道理了。 历史上诸如此类的例子太多,秦朝末年,大明后期,不都是百姓饭都吃不上,才被逼无奈起事的吗。 因此,只要是事关农耕,就是动摇国本的大事,不得不慎重。 “文和,你的意见呢?” 贾诩迟迟没吭声,被问起后也摇头道:“我与奉孝意见相同,上次只是对付东魏,同时与中原五国开战,不太现实。” “除非…能彻底稳定东魏的局势,收服民心,归顺大渊。” “这样的话,即便打不了中原五国,但灭了大齐还是有机会的!” 贾诩是辅相,郭嘉的副手,很多具体的政务都由他去通传了解。 殿中的三人,他是最了解底层情况的。 二人各自表达意见,李鼎点了点头,“你们的意思朕明白了,退下吧。” 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李鼎心情沉重,忍不住的喃喃自语,“看来问题的关键,还得是孔明那边。” 攘外必先安内,东魏如今也算是大渊内部,国家疆土了。 接下来的几天,李鼎照常上下朝,但心却飘向了千里之外,等着东魏送来的奏报。 每个月初,中,末,诸葛亮都会送来关于东魏政务的奏报,一共三次。 这天已是入夜,星月明稀,晚风阵阵驱散白天的炎热,李鼎坐在龙床前,迟迟不肯躺下入睡。 一旁侍奉的赵高关心其身体,凑上前,有些着急的劝解道:“陛下,夜深了,您得注意龙体啊!” “朕睡不着,东魏的奏报应该快来了。” “算算日子,应该是明早才到。”赵高掐着手指一算,小声提醒。 李鼎却起身,走到殿门前,望着眼前昏暗的御道,突然下旨,“你去看看,说不定已经到宫门口了,因为宵禁,所以才送不进来。” …… 赵高直接被说懵了,但看到主子如此心急,也没再多说,领着两个跟班,迈着小碎步赶往宫门处。 一刻钟后,看门的侍卫见这么晚还有人来,当即大声质问,“做什么的,宫门宵禁,不许任何人进出。” “哟,瞎了你们的狗眼,如此大呼小叫的,是认不出我干爹吗?!”赵高身边的小太监,狗仗人势的喊着。 即便还没看清人的面容,几名侍卫也惊的赶忙单膝跪地,赔着笑脸道:“我等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赵总管来了,还请恕罪。” 宰相门前三品官,更别说皇帝的总管,如今的赵高在这宫内,地位高的吓人。 宫女侍卫,乃至一般的大臣都不敢轻易招惹,生怕背后被穿小鞋。 不过赵高倒也没与几人计较,一心想着主子关心的事,急忙询问,“可有东魏奏报送来?” 几名侍卫起身,面面相觑,随后都摇着头回话。 “没有…” 听到这个答案,赵高难掩失落,沉默着离开,回去复命。 然而,见他走远,几名侍卫因为刚刚小太监的呵斥,心中不悦,低声骂了几句。 “呸!什么东西,不就仗着是赵总管干儿子,才敢作威作福。” “若是没这层关系,老子把他腿给踹断!” “说的不错,一个阉奴,狗仗人势的玩意!” 本来是背后蛐蛐人,但几人却不知道,刚刚耀武扬威的小太监听力敏锐,这些话全被他听见。 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况且现在干爹就在身旁,哪能受这个气。 他转过身便气势汹汹的冲上来,抬手便抽在了那侍卫的脸上。 啪! 耳光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响亮,小太监怒目圆睁,指着几人便怒骂不停。 “你们这群狗东西,也敢背后议论咱家,还敢提阉奴二字,是看不起干爹吗?!” 这时,赵高也走了回来,望着这些人,冷漠询问:“这是怎么了?” 干儿子立马跟条狗似的凑上来,故作委屈道:“干爹,他刚刚骂咱们阉奴!” 听到这个称呼,但凡是太监都会心里膈应,更别说睚眦必报的赵高。 他当即眼冒杀意的看向侍卫,沉声道:“你们当真如此说了吗?!” 第229章 赵高是个明白人 几人了解赵高的性格,也清楚阉奴二字对一个太监的杀伤力,顿时吓的跪在地上,不停求饶。 “总管大人,我等嘴贱,惹怒了你,求你网开一面!” “对,我们知道错了,给您磕头!” 还不等赵高开口,他的干儿子便颐指气使,似乎比他权力还大,宣判几人的命运。 “哼,还想求饶,这就让羽林卫都统来要你们的命!” 听到这话,赵高眼中一丝冷意闪过,缓缓扭头,盯着干儿子若有所思道:“不过一句话而已,掌嘴即可。” 闻言,年轻的小太监冷笑着上前,抬手便狠狠抽在说话之人的脸上,就连剩下几个没有吭声的侍卫,也无一幸免。 如此心里狭隘,得势不饶人的模样,赵高看在眼中,心里的怒火却节节攀升。 宫门守卫,官职虽不高,但却责任重大,不可忽视。 古往今来多少帝王,因为这些看似不起眼,却在关键职位上的小人物,丢了性命。 连他都不敢太过欺负宫中的侍卫,御厨,太医这类人。 可今日一个干儿子,竟敢蹬鼻子上脸,掌掴侍卫。 愤怒归愤怒,几人口中的阉奴二字,也着实令他不悦,所以只是静静看着,没有言语。 等打得差不多了,几个侍卫捂着肿胀的脸一声不吭,严重的更是牙齿都被打掉。 望着几人的惨状,赵高从怀中摸出一枚拇指大小的金豆子,丢到几人面前。 “去看看伤,买点东西补补。” 虽说金豆子不大,可却也是几人一年供奉,挨顿打,有如此收获,心中的委屈立马烟消云散。 开开心心的笑了出来,连忙道谢,“谢赵总管赏赐!” 干儿子见状,心有不满,“干爹…” 赵高猛得扭头看去,脸色阴沉的可怕,硬生生的让他把话憋了回去。 离开后,走在宫道上,望着两旁高耸的红墙,前后看了看没有行人。 赵高伸手呼唤道:“来,你走近些,来干爹面前。” 小太监心中一喜,以为是要为刚刚的事给他赏赐,当即快步上前。 可等来的却是一记大力耳光,抽得他头昏脑涨,脸颊迅速发肿,与几名侍卫相同。 他捂着脸,满脸惊恐,“干爹,你,你为何要打儿子?” 啪! 又是极其用力的一巴掌,赵高没有回应,而是手脚并用,将小太监打得蜷缩在地上,奄奄一息。 这时,另一名跟随的太监忍不住开口求情,“干爹,再打下去人就死了。” “死了才好!”赵高气得咆哮,继续用脚狂踹地上的小太监,嘴中怔怔有词。 “你个狗奴才,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宫中张牙舞爪的!” “那宫门守卫,连我都不愿意去找麻烦,你凭什么?” “仗着有咱家的关系,仗势欺人的狗东西,今日非得打死你不可!” 越说赵高心中越气,腿上也更加用力,片刻后,地上的小太监彻底没了动静,连喘息声都消失了。 狭长的宫道上异常安静,另一名太监心生恐惧道:“死,死了…” 赵高抹着额头的汗水,呼吸逐渐平稳,刚打死人后的那股凶狠还未完全退散。 他望着另一位干儿子,目光凝重道:“把尸体处理了。” “还有,若是以后你也如此狗仗人势,这就是下场!” 活着的小太监偷瞄了一眼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的尸体,心中发颤,连连应承,“是,儿子一定谨记干爹教诲!” 处理完后,赵高便加快脚步回去复命。 作为如今正得势的大总管,他嚣张,阴狠,欺压他人。 但绝对不允许有人危害皇帝与自己。 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仗着做了他的干儿子,就目中无人,藐视律法,随意打骂侍卫。 这样狂妄自大的人活着,若是有朝一日掌了权,那必然会成为乱政的大太监。 而且,若是有一天犯了大错,他这个当干爹的人,难道能独善其身吗。 所以,制造麻烦,甚至有可能威胁朝政的人,还是早些处死,才能让人安心。 忠心耿耿是赵高的词条,同样也是心中唯一的想法。 他很清楚,如果没有皇帝,自己又算个什么东西,那些朝廷大员谁会拿正眼瞧他? 只有大渊江山稳固,李鼎千秋万代,他才能高高在上,做这皇宫内的大总管。 回到上书房外,用随身携带的丝巾擦掉脸上的血迹后,平复好心情,赵高才走了进去。 “陛下,老奴回来了。” “为何这么久?”李鼎皱眉看着他,心有不悦,一去一回未免耽搁太久。 “这…”赵高欲言又止,在主子面前不敢说谎,但又害怕说出事实。 见他这副模样,李鼎沉声一喝,“说!” 天子显示威严,忠心的赵高立马吓的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不停的磕着头,一股脑的把事情说了出来。 “老奴刚刚在路上打死了个小太监,所以耽搁了些时间。” 打死了人? 李鼎眉头一挑,在宫中肆无忌惮的杀人,这让他心中不舒服,语气也变得冷酷,“说说,怎么回事?” 不敢有一丝隐瞒,赵高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听到东魏并未有奏报送来,李鼎神情难免低落。 一直等他讲完,弄清楚整件事后,李鼎摆了摆手,“敢殴打侍卫,如此胆大妄为,那这小太监死的不冤。” “但朕要你记住,给你大总管的权力,是让你安心办事,别无所顾忌,随意的打杀宫人。” “是,老奴记住了,一定遵从陛下的旨意!”赵高又磕了几个头,等李鼎让他起来时,才敢起身,心中松了口气。 果然,陛下在这宫中还是最倚重自己,没有处罚,一定得更尽心尽力的为陛下办事才行! 不用李鼎洗脑,赵高会自我安慰,定下目标。 折腾了大半夜,困意来袭,李鼎躺在床上休息,可还没睡多久,便又醒了过来。 人在忧愁时,根本难以睡下去,会在睡与醒之间,反反复复。 在醒了多次后,李鼎靠着床头,心中忍不住的疲惫,皇帝不好当,好皇帝更是如此。 此时此刻,他就跟大学毕业出来创业的人一样,安稳睡觉都成了问题。 第230章 前往东魏 磋磨一夜后,天刚亮,宫门守卫知道皇帝重视,立马将刚到的东魏奏报送到御前。 李鼎打开查看,里面诸葛亮将东魏的情况说了一遍,地方上几乎真心归顺。 诸葛亮教那里的人耕种,勒令官员不得欺压贪墨百姓,并且免赋税,百姓看得到希望,有粮吃,自然就安下了心。 奏报中大部分内容都是报喜,唯独一件事。 东魏旧都内,遗留下的豪族士绅,因为司马枭是领兵在外被杀,过后皇室也尽被屠戮。 这就导致了那些大族,利益没有受到丝毫损害,甚至还从中发了国难财,势力愈发庞大。 并且,这家豪族的势力遍布整个东魏,牵一发而动全身,因此直接杀光也不太现实。 所以,东魏能不能彻底稳定,还是得看这些人的态度。 看完这些,李鼎心生庆幸,还好派的是诸葛亮前去,不然的话,肯定治不了这群人。 只是…还需三年时间才能让这些人彻底心服口服,时间未免也太久了,大渊等不起了。 “陛下,该上早朝了。”赵高低声提醒。 李鼎这才放下奏折,宫女们上前帮忙更衣,换好龙袍后去往金銮殿。 大殿上,百官朝拜过后,每次都是战听官员们禀报国事的李鼎,率先开口。 “诸位爱卿,朕今日想与你们商议一件事。” “东魏旧都局势复杂,那里的豪强们冥顽不灵,迟迟不愿归顺,朕准备亲自过去一趟。” 这个想法是临时起意,同样也深思熟虑过,之所以诸葛亮需要时间才能收服这些人。 根本原因,不是武侯的能力不够,而是因为距离的问题。 处决某个人,或者某个家族,但凡牵扯大一点的,武侯都会写奏报来询问皇帝意见。 这一来一回,就耽搁了时间。 听到如此大胆的提议,文武百官的领头人物们都保持沉默,并无劝阻。 他们很清楚,一旦皇帝下了决心,任何话都是多余的。 但有几位老臣却忍不住,面色焦急,上前劝道:“陛下不可啊,此去东魏千里之遥,不说长途跋涉,就是皇帝离开那么远,若朝中有人该如何是好?” “没错,况且自古以来,除了御驾亲征,皇帝就少有离宫的。” “臣附议!” “附议!” 有人带来发声,立马就有大批官员跟随,连忙反对。 封建皇朝,皇帝离开京城,这是件风险极大的事,朝政该谁来处理,路上会不会遇到意外。 更何况如今的大渊连个太子都没有… 众人的反对在预料之中,李鼎也早已想好了说辞,他笑着望向郭嘉,贾诩二人。 “有奉孝,文和二人在,国事自然不会出乱子。” “寻常的事宜由他二人与诸位商议,重要的政务则快马加鞭送去东魏,朕自然会裁断。” 说完这话,李鼎又看向李如虎,同样发问,“这去东魏一趟,大将军可否能护卫朕的安全?” 这样的问题,李如虎想都不想,立马应道:“臣万死不辞,只要有臣在,无人能伤的了陛下。” 一番安排下来,政务不乱,皇帝出行的安全也有保障,不给众人反驳的机会,李鼎圣纲独断。 “都听清楚了,此事就这样定下,谁都不许再多言!” “这…” 官员们虽然觉得不稳妥,还想劝,可李鼎的脾气大家都清楚。 定下的事别反驳,而是用心去把事情办好,这样的人能升官发财,感受皇恩浩荡。 若是一个劲的阻挡作对,甚至从中作梗,那你可能就会明白,何为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了! “臣等遵旨!” 从李鼎登基,与东魏一战,这中间经历过许多事后。 如今的大渊完全成了他一个人的天下,如始皇帝,汉武帝那般,权力高度集中。 几乎没有人再敢反驳,小瞧这个年轻皇帝。 毕竟灭亡东魏,这是太上皇都没办到的事。 当然,除了惧怕李鼎外,朝廷百官也害怕他手底下的一群猛人。 郭嘉,贾诩,国舅李如虎,李破军,文武都是猛人辈出,而且都极其忠心,谁能不怕。 甚至在皇宫中,一个太监赵高都心思深沉,做起事来滴水不漏,让那些想动心思的官员们彻底老实了。 此时的大渊就是一台配合密切,效率极高的国家机器,李鼎就是机器的大脑。 在他的吩咐下,仅仅用了两天,天子出行这样的大事就办妥了。 政务由郭嘉,贾诩与百官们商量着来,遇到大事就送信来东魏询问意见。 护送的人马,则由李破军,霍去病负责,率领三万精锐铁骑跟随在侧。 至于大将军李如虎,深思熟虑过后,还是让他留在京城,以防止中原五国有异动,好随时调配兵马。 清晨,走在宽阔的官道上,李鼎掀开龙车的车帘,望着外面的鸟语花香,心旷神怡。 在深宫中待久了,还从未出来踏青,看看这世间的美好景色。 “游儿,外面景色如春,你不看看?” 龙车中,除了李鼎外,皇后魏嫣然与二人的孩子李游也被带了出来。 之所以带着二人,是因为李鼎发现自己平时忙于朝政,几乎不怎么进后宫。 这对母子偏偏又是那种性格冷淡,不争不抢的,他不去凤鸾殿,这二人也就不来找他。 反而是李玲珑母子时不时的来看自己,送些甜汤,一家人其乐融融。 所以,李鼎想借这次机会,弥补一下父子间的关系,所以才带在身旁。 面对询问,李游挺直身子端坐,一举一动都很有规矩,根本不像儿子与父亲,反而是臣子与皇帝那样的拘谨。 “儿子这就看。” 回了一句,李游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象,仅仅片刻就放下车帘,整个过程短暂,并且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这样的一幕令李鼎感觉格外扎心,这还是自己的儿子吗? 冷漠的仿佛是陌生人一般。 同样坐在车内的魏嫣然也沉默着不出声,反而是她贴身侍奉的姑姑,小声提醒道:“殿下…” 第231章 东平郡 李游不以为然,始终没有多余的话,似乎压根不想跟父亲多说话。 望着这一幕,李鼎心中有火,但却沉默着一言不发。 车队走了一整天,直到入夜,才抵达京师附近的郡城,郡守领着一众官员前来迎接,带去郡守府歇息。 李鼎被安排在最好的厢房中,看屋内的陈设,明显是刚翻修过的。 沿途的官员只怕都知道了,皇帝要去东魏,因此都拿出大把钱财装修,以此混个脸熟。 门外,霍去病亲自守在门口,警惕的看着四周,保卫安全。 房间内,看着坐在床边的女人,李鼎也缓缓走了过去坐下。 “游儿似乎跟我有些生疏…”李鼎小心翼翼的询问,多年来,对眼前的女人,心中是有亏欠的。 明明是皇后,儿子却没被封为圣孙,甚至也无缘以后的太子大位。 大儿子李乾元,太上皇亲封的圣孙,背后的两位舅舅,都是一等公侯,这样的背景,太子之路几乎没有任何意外。 魏嫣然缓缓扭头,轻然一笑,“游儿的想法,陛下真的很在乎吗?” “废话,我当然在乎!”李鼎下意识道。 听到这样的答案,魏嫣然别过头去,长叹了一口气,“陛下这话自己信吗?” “几个月前,你说要查阅游儿的功课,他等到大半夜,你都没出现,最后去睡觉时的失落模样,我还记得。” 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母亲总比父亲看得要仔细些,能注意到各种细节。 李鼎被怼的无言以对,老实说,不是被提起,他已经忘了这事。 当时正在为派谁去东魏的事发愁,分身乏术,忙于国事导致忘了。 “皇后,我…” “陛下是想说忙于国事吧。”魏嫣然开口打断,直接将要解释的话给说了出来。 李鼎愣住,整个人沉默,胸口郁结,好似有口气顶着。 儿子与自己不亲近,问题不在孩子身上,而是自己… 明白这个道理后,李鼎心中迷茫,因为这一刻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先前,他觉得是李游性格问题,才不爱说话,不跟父亲亲近。 可明白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后,这股难过与挫败感,难以言喻。 作为父亲,他并不合格… “嫣然,这次去东魏,我会多关心你与游儿的…” 听到夫君的保证,魏嫣然压根不放在心上,以往也说过类似的话,可并未真正兑现。 皇帝,特别是一个心存大志,想完成一统的皇帝,是注定没时间花在儿女情长身上的。 天子无私事,这个道理她很小就听父亲讲过了。 “睡觉吧。” 短短的一句回应后,魏嫣然脱衣上床躺下,便不再吭声。 李鼎无奈的摇摇头,也睡了上去,夫妻二人背对背,一夜无话,心中各有各的心事。 第二日,车队继续向着东魏前行,与昨日不同,魏嫣然时不时的提醒儿子,多与父亲说说话。 “游儿,不是等你父皇查阅功课吗,现在有时间,可以背给他听了。” “好。”母亲说话还是极为好使,李游的话也多了起来。 “父皇,儿子背给你听。” “好好好!”李鼎喜笑颜开,哪怕是微小的改变,也是父子关系的进步不是。 看着李鼎脸上开心的笑容,魏嫣然的眼神也逐渐柔和。 当初争圣孙大位时,没有听父亲的话,导致位置成了让人的。 可这些年随着儿子慢慢长大,流言蜚语听多了,亲眼看着李玲珑之子更受旁人尊敬。 她心中也后悔,也痛恨自己当年为何不去争。 不为自己,而是为了儿子的未来去争。 如今两个孩子的地位,命运已成定局,她后悔,但也仅仅如此,不在后宫作妖,是她最后的温柔。 因为她明白,作为后宫之主,若是心生嫉妒,弄得宫里鸡犬不宁,是会影响丈夫一统天下的大业。 否则,凭她皇后的身份,以及远胜李玲珑的心机,只要谋划,未必在多年后不能替儿子争一争那大位! 李如虎,李破军是铁杆的圣孙党,但其他人,关羽,霍去病,以及一些军中的后起之秀。 只要用对手段,未必不能成为游皇子党! 好在,她是一个明事理的人,委屈自己承受就罢了。 听着儿子的诵读声,看着夫君脸上的笑,魏嫣然也忍不住掩嘴轻笑,显得很是高兴。 她本就生得容貌出尘,如今经过岁月的沉淀,更多了一股明艳的美感。 虽说生过孩子,但容貌,身形保持的极好,反而更加的有韵味了。 李鼎偏过头,刚好看到那一抹美艳的笑容,顿时愣住。 这些年都忙于雄图霸业,都没怎么去过后宫。 今夜… “咳咳,朕与皇后今夜就在屋中用膳,做好了就送到房内来。” “对了,再备些好酒,朕与皇后喝两杯。” 坐在马车的姑姑连忙点头称是,“谨遵陛下旨意!” 这一路,由她照顾三人的生活起居,听说要喝酒,姑姑心中立马明白,为自家主子开心。 李游小屁孩一个,压根不懂,还自顾自的诵读诗文。 魏嫣然立马就心领神会,以前睡觉前可没少喝酒。 她白了一眼李鼎,随后便沉默不言,可脸却越来越红,而且生怕别人察觉到,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道:“这天好热啊!” 李鼎淡然一笑,心中已经在期待。 “吁!” 龙车停下,守候在旁的霍去病大声禀报道:“陛下,东平郡到了。” 闻言,李鼎掀开车帘查看,眼前是高耸的城门,写着东平二字,郡内的官员跪在门前,恭敬迎接。 “东平郡守裴宁,携郡府官员以及郡内百姓,叩迎皇帝陛下!” “免礼吧!” 龙车内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众人纷纷起身谢恩,有些百姓忍不住的探头观望,想一睹天子风采,可惜李鼎却没出来。 在霍去病的护送下,龙车开始朝着城内缓缓驶去,两旁百姓夹道欢迎,声势浩大。 从未出过皇宫的李游,对外面的欢呼声很是好奇,当即便探出头看去。 突然,他指着外面疑惑轻声道:“父皇,母后,他们为什么要拔刀,还打那个小女孩?” 第232章 裴宁的心思 突如其来的询问,令车内两人一惊,李鼎当即掀开车帘,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 人群中,有两名大汉正在殴打小女孩,手中还拿着刀。 那女孩穿着朴素,寻常百姓的打扮,娇小瘦弱的身躯被打得蜷缩在地,双手紧紧护着脑袋。 周边的百姓们视若无睹,好似没看到样,并且因为众人的遮挡,不仔细查看几乎难以察觉。 “停!” 龙车停下,霍去病上前低声询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去看看,那两人为何打那个小孩子。” 原本坐在马上警戒的霍去病,太过专注,因此没有发现。 被提醒后,一眼就看到两名大汉殴打小女孩,心中愤怒不已,当即翻身下马走了过去。 百姓们的欢呼声也戛然而止,有些惶恐的看着这一幕。 “住手!” 大汉的手被紧紧捏住,巨大的力量令其难以动弹,回头一看,霍去病正愤怒的盯着他。 看着寒光闪烁的盔甲,还有街道上的龙车,大汉谄媚的笑着,“军爷,你有何贵干啊?” “为何当街打这小娃娃?!”霍去病目光冷如利刃,杀气腾腾的样子,令二人不自觉的后退,再没了刚刚的凶狠残暴。 “哼,两个欺软怕硬的怂货!” 被当面辱骂,二人也不敢恼怒,继续赔着笑脸,其中一人指着少女道:“军爷有所不知,这是我家老爷的家奴,偷了东西跑出来,因此才免不得教训一番。” 说着,男人还从怀中掏出一张纸。 “你看,这是婢女的卖身契。” 接过一看,上面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并且还有官府印信,显然二人没有说谎。 虽说李鼎登基后,严令下旨不允许强买强卖,但有些出身贫苦的孩子,还是会自愿去金玉之家为奴为仆,好混口饭吃。 艰难,没有尊严,但好歹能活下去了。 霍去病沉默,一时间也没了主意,哪怕他是将军,人家处置家仆,他也无权过问。 “你们在这不准动,我去去就来。” 回到龙车前,他隔着车帘禀报,“陛下,那二人是在处置家仆,卖身契给我看过了。” 车内,李鼎皱了皱眉,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确实就不好多事。 卖身契分两种,死契与活契,顾名思义,前者必须在主家干到终老为止,死也得死在主家。 后者则有年限,到了时间就可以离开,并且主家不能将人打死了,否则官府一定会追究。 两种契约的差别就是钱财多少。 李鼎握拳砸在车壁上,咬牙到:“等朕一统中原,稳定天下后,定然要废了这些规矩!” “让百姓安稳,人人吃饱穿暖,那就不会再有卖身之事了!” 一旁的魏嫣然修长的睫毛抖动,轻声道:“那陛下为何不先从救那个小女孩开始呢?” 同为女人,更加的于心不忍,她吩咐车外的霍去病道:“将军,拿些银两拿回那个女娃娃的卖身契吧。” “诺!” 霍去病领命回去,结果刚走近就傻眼了,刚刚还在的两名大汉背着小女孩跑了,只留下地上的一摊血迹。 这一幕,让他怒火中烧,在帝后面前,区区小事都办不好,他这大将军的脸还往哪搁? “好大的胆子啊!” “刚刚那两人去了何处?” “从那边的巷子走了!” 得到准确的方向,霍去病没有片刻迟疑,直接追了上去,战场杀敌的勇猛神将,奔掠而出如一阵狂风。 没跑多远,他便看到了那二人,当即吼道:“停下!” 二人扭头看了一眼,有些惊恐,怎么有人能跑这么快? 还不等他们多想,霍去病已冲到身后,两记手刀砸在二人的脖颈处,瞬间将其砸晕在地。 旋即,他怀抱小女孩走了回来,冲士兵吩咐道:“去那边的巷子里,把那二人带上。” 来到龙车前,霍去病将刚刚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李鼎不禁疑惑,“如果是二人家奴,那为何要跑?” 这时,小李游突然接话,“父皇,他们应该是在害怕!” “说的不错,是在害怕…” 看着才思敏捷的儿子,李鼎眼中宠溺,谁不想有个聪明的后代。 “去病,等那二人醒了,加紧审问,到底为何要跑。” “至于那个小女娃,令随行的太医救治,一定要救活!” “遵旨!” 短暂的插曲过后,龙车继续前行,跟在队伍中的东平郡守裴宁面色凝重,对身旁的同僚们小声骂道:“你们都是一群废物吗,这点事都办不好,冲撞了陛下!” “裴大人莫急,属下这就去安排,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去吧。” …… 裴宁走在队伍中,眼睛时不时的瞟向太医们正在救治的小女孩,似乎心中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郡衙大厅,虽然李鼎想回房间跟皇后喝酒,但在魏嫣然的一再劝解下,还是与官员们君臣共乐,一块坐在这吃饭。 桌上的菜不少,但都是些寻常菜肴,并无稀罕玩意。 这一路歇脚的郡县衙门,官员们都很默契的在吃上面,不敢阿谀奉承,弄些世间珍馐来。 倒不是弄不到,而是真的不敢啊! 当年皇帝还是太子时,去太安郡朕主持赈灾,那里的官员士绅们穷奢极欲的准备了一桌饭菜。 结果呢… 全部被抄家灭族,无一幸免,有了前车之鉴,自然不会再傻乎乎的干这种事。 “诸位,朕今日落脚于此,还得诸爱卿们费心了。” “臣等惶恐,陛下能来东平乃是我等荣幸,更是百姓之幸啊!”裴宁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姿态极低,这种人就是深谙为官之道的老油条。 皇帝可能不喜欢拍马屁,但你却不能不会,更不能不拍。 “呵呵,诸位别拘谨,来,喝酒!” “臣等祝陛下千秋万载,大渊鼎盛绵延!” “好!” 众人齐齐举杯,灯火通明的大堂中,君臣之间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裴宁的下属官员中,也不乏一些老油条,清楚上司的心意,赶忙出声汇报着其在东平多年的政绩。 第233章 飞鸟浴火 “陛下,这些年有裴大人在,东平郡内百姓安居乐业,治下安宁,从没出过乱子。” “确实如此,百姓们都说裴大人是大家的父母官,好官一个啊!” 听着下属们的话,裴宁谦虚一笑,“全赖陛下恩德,东平才能风调雨顺,百姓安康啊!” 任何时候,只要一有机会他便溜须拍马,奉承李鼎。 众口铄金,一群人都这么说了,再加上来时百姓们夹道欢迎,国泰民安的样子,让李鼎不得不相信,裴宁官当得不错。 “有这番功绩,朕看到了。” “谢陛下褒奖!” 酒宴在欢声笑语中进行,喝了几杯酒后,李鼎便借故离开了。 他一走,众官员们立马冲着裴宁说好话,笑着贺喜。 “裴大人,陛下都大加赞赏,将来去了京城做官,平步青云,可别忘了咱们啊!” “诸位安心,咱们同在东平郡做官,自然是一条船上的人。” “富贵勿相望!” 在众人的吹捧声中,裴宁痛饮了好几杯酒才离去。 他刚推开门,回到房间,白日里受他吩咐的官员便等在此处。 看清来人,裴宁的酒意瞬间醒了大半,走上前小声询问,“事情办的如何了?” “大人放心,我已安排好人,在汤药中下毒,那两个没脑的蠢货,还有那小贱人,定然一个都活不了。” 听到这话,裴宁眉头舒展,心中松了口气,却依旧忍不住埋怨。 “同你们说了多少次,抓来的孩童们要小心看守,绝不能走露消息,否则不仅你我,这东平官员皆全家性命难保!” 官员点头哈腰,连连道歉,“大人息怒,属下以后定然会更加小心,绝不会再出类似的事。” 上厢房中,李鼎醉意朦胧的走了进来,望着床边的皇后,缓缓走去。 “皇后,我来了…” 魏嫣然抬头,神情有些娇羞,老夫老妻了,也会害羞,可见是个脸皮薄的性格。 “妾身来为陛下更衣。”魏嫣然上前,纤纤玉手搭在龙袍上,正准备脱下时,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陛下,娘娘,有些事禀报。” 好事被打断,李鼎无奈的轻抚额头,这就是做一个好皇帝需要付出的代价。 若是当个昏君,他可就不管不顾了,直接让人滚蛋。 打开房门,望着过来的华佗,心中已能猜到他要禀报的事。 “怎么,那小女娃没撑住?” “禀陛下,救是救回来,只是有件特别的事。”华佗边说便打开药箱,取出了一根已经发黑的银针。 “臣有个习惯,哪怕自己开的药方,在汤药熬好后会先尝一次。” “喝之前用银针查看,结果发现有毒。” 看着那根发黑的银针,李鼎心头一震,在宫中见识过多次勾心斗角的他,敏锐的感觉到了异样。 一个小女娃,在这郡府衙门内,到底会是谁,要费尽心思的下毒暗害呢? 难道是…裴宁… “人呢,醒了吗?” “醒了,陛下需要现在把人带来吗?” “不必,朕亲自过去看看。” 女孩受了很重的伤,即便醒来,估计身体状态也很糟糕,经不起折腾。 穿好龙袍,魏嫣然也要求跟随,帝后二人一同来到了偏房内。 这里等着五名御医,加上华佗总共六人,以防路上有个万一。 来到床前,女孩喝过汤药,吃了东西后,面色有所好转,却依旧有着一股病态的惨白。 “你们是谁?”女孩看着陌生的男女,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魏嫣然见状,坐在床边轻轻抚摸她的额头,温柔一笑,轻声安抚道:“别怕,我们是救你回来的人。” “疼,好疼啊…”剧烈的殴打,导致小女孩身上多处骨裂,失血过多,倘若不是华佗救治,只怕是要一命呜呼。 望着女孩痛苦的模样,魏嫣然心中的母爱涌动,坐下轻轻摸着女孩的脸,安慰道:“不怕不怕,以后没人敢打你了。” “谢谢你,大姐姐。”有人关心,似乎疼痛都在这一刻缓解了不少。 “华佗,这是怎么回事?” “陛下,伤势积于体内,就是灵丹妙药也不可能立马见效。” “若要完全恢复,需要时间。” 闻言,李鼎也没再多说什么,确实治病没有一蹴而就的道理。 他望着女孩,低声询问道:“小妹妹,你告诉大哥哥,那些人为什么打你?” 大哥哥… 魏嫣然扭头,用异样的眼神望着自己的男人。 这有点不要脸了吧,都快三十的人了,还称自己哥哥… 几位御医也都赶忙低下头,忍俊不禁,很想笑,但得憋住。 头顶的乌纱帽瑟瑟发抖中… “他们…打我?”女孩眼神迷茫,压根记不起事一样。 华佗再次出声解释,“陛下,这女娃娃的脑袋被砸过,所以有些事可能记不清,但只是暂时的。” “估计过几天便能想起来。” 这般情况,想要继续询问是不可能的了,李鼎当即呼唤道:“先走吧。” 还不等魏嫣然起身,门外便传来一阵呼喊,“父皇,母后。” 小皇子李游刚睡醒,揉着睡意朦胧的双眼走了进来。 他突然睡醒说想看看母后,结果没找到人,就来到了此处。 走到床前,他一眼便看到了女孩,在清洗污垢,换上一件干净的衣服后。 女孩的样貌真切的出现在眼前,不算特别好看,但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纯洁无害。 李游看着那双眼睛,莫名的觉得亲和,他指着女孩道:“父皇,母后,她可以做我的宫女吗?” 突如其来的询问令二人一懵,这小屁孩难道喜欢上这女娃娃了? 但很快,李鼎就摇头否决了这个想法,不满十岁的年纪,哪懂喜欢是什么。 应该就是这一路,没有同龄人陪伴,心里觉得孤独罢了,所以想找个伴。 见二人没吭声,李游眼神真挚,再次询问道:“可以吗,父皇,母后?” 魏嫣然指了指旁边的男人,说,“这事得你父皇做主。” 察觉到儿子投来的期盼目光,李鼎柔和一笑,“你从来没求过父皇,第一次开口,自然不能驳了你的面子。” “以后这女娃娃就给你做宫女,玩伴,都随你心意。” 这一刻,躺在床上双眼迷茫的小女孩,还不懂眼前小男孩的突然出现,意味着什么。 飞鸟涅盘,浴火成凤! 命运的齿轮于此刻转动… 第234章 下手的机会 “你叫铃铛,好奇怪的名字。” 东平郡府的庭院内,小女孩经过御医团的精心调养,短短三日就能下床行动。 入秋的季节,庭院西侧的一棵大枫树下,小女孩站在树前,听到身后的询问,扭头看去。 李游一身淡蓝蟒袍,由于比女孩小两岁,看着要矮半个头,像个乖巧的小弟弟样。 “铃铛,你看,我娘给的。”铃铛举起手,衣袖微微滑落,露出一个用红绳串联的黝黑小铃铛。 “这名字不好。”李游摇摇头,旋即认真的看着女孩道:“你是我的宫女,我给你取个名字。” “我叫李游,你就叫李莲青好不好?” “莲花青绿,正值刚生时,出淤泥而不染。” 铃铛面无表情的摇头,“不要。” 李游若有所思,觉得她是不喜欢,思索过后又道:“那叫李霞色,晚霞遍天,暮色迷人?” “不要。” “那就叫…” “不要!” 李游绞尽脑汁,小脑袋瓜飞速转动,一连说了好几个名字,却都被否决,出身高贵的皇子难免有骄横气。 他盯着铃铛,不满道:“你懂不懂,皇宫里面很多人都求着我赐名呢!” “这天底下想姓李的人可多了!” “铃铛是我娘取的名字,我不想换。”小女孩满脸倔强,很多事情她都记不住了,可模糊的记忆中,始终有一个女人的身影。 因为年纪太小,记不清样貌,但铃铛记得,那个女人很温柔,对自己很好。 那是娘亲,天底下最好的人。 李游的皇子脾气也上来了,不满的质问道:“你是我的宫女,你到底听不听我的,在宫中不听我的话,是要挨板子的!” 铃铛沉默,她不明白在皇宫中为什么不听话就要挨板子。 可这副不吭声的模样,在小李游眼中就是无视,他也太小,也不懂。 “游殿下,你在这做什么,找了你好久,凤鸾殿的姑姑说到读书的时辰了。” 宫人寻到此处,李游心中顿觉不好,出来玩太久了,整个凤鸾殿除了母后,他就最怕姑姑唠叨。 每次没听话,喋喋不休的听的脑袋疼。 “我得走了,再问你一遍,给你取的名字要不要?” “不要。”铃铛依旧拒绝的干脆利落。 这下,李游彻底生气了,指着前来的宫人吩咐道:“看着她,让她在这待到晚上!” 留下这句话,他便离开,边走边还不停回头。 “父皇每次罚人,那些人都会求饶,那家伙肯定也一样。” “嘿嘿,到时候还不是要我给你取的名字。” 孩子终究是个孩子,哪怕李游平日里看着有远超常人的镇定。 回到书房,他便在姑姑的看管下,拿起书本入神看去。 大枫树下,铃铛要走,那名负责看管的太监立马出手阻拦,“殿下说了,让你待在这里,天黑前哪也不准去!” “为什么?!”铃铛看向太监,小脸上满是愤怒与不解。 她不懂,为什么李游不准离开,就真的得站着不许动。 小太监冷冽一笑,“呵呵,为什么?” “普天之下,万千臣民皆为陛下俯首,游殿下是皇后嫡子,身份贵不可言,金口一开,别说是你,就是这东平郡守也得乖乖听话。” “站好了,别逼咱家教你规矩!” 铃铛被吼的心中委屈,看着太监凶狠的神情,不仅不怕,还擦干眼泪大声吼道:“我就要走,你是坏人,那个李游也是,你们全都是坏人!” 她吼着还伸手推得太监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好你个小东西,口无遮拦,敢辱骂皇子,找打!” 说着,他便抬手朝着铃铛的脸上扇去。 “公公!” 身后突然响起呼喊,太监猛然停手,回头看去,是东平郡的主簿,并且还是郡守的左膀右臂,很受器重。 “主簿大人怎么来这了?”太监端着腔,对眼前的官员并没有过分客气,真要论身份,自己可是宫里人,比这地方主簿地位高上不少。 主簿轻然一笑,漫不经心的解释道:“在下正准备去见郡守大人,偶然路过,公公这是在教导下人?” “呸呸呸!”太监立马做出一副嫌弃的姿态,盯着铃铛毫不掩饰脸上的鄙夷,“咱家侍奉皇子,那才是奴才下人,这小东西贱民一个,哪能叫下人?!” 主簿眼神闪烁,心中对太监狗仗人势的嘴脸很是不爽,但想到自己的目的,还是笑着应承,“那是,公公在宫里给贵人们做事,自然身份极高。” “只是不知这小女娃做了什么,惹得公公发如此大的脾气?” 闻听此言,太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铃铛就骂道:“这小东西泼天的胆,居然敢辱骂皇子。” “今日咱家非得狠狠抽她一顿不可!” 东平主簿眼神明亮,嘴角难以察觉的翘起,他就在等这句话。 “呵呵,那还真是太没规矩了,陛下在东平歇息,皇子被冲撞,发生这样的事郡守脸上也无光。” “不如公公把人交给我,我令下人将其打一顿,让她长点教训,也免得脏了公公的手。” 听到这个提议,太监心动了,有人代劳那就太好了,他还想去跟那群休沐的太监们一块赌银子呢。 可想到皇后对这女孩的态度,他还是不放心的告诫道:“打一顿就行了,可别打出问题了。” “公公放心,在下心中有分寸。” 二人一番交谈,太监就将人交了出去,这东平主簿毫不顾忌,直接上前将小铃铛抱起离开。 “放开我,坏人,你也是坏人!”她挥舞着拳头不停捶打男人,但却毫无办法。 力量上的差距令她难以挣脱,从庭院离开后,东平主簿带着人直接前往郡府的大狱内。 在那里真的把人打死了,事后谎称是下属没有轻重,用刑的过程中把人杀了,届时在推几个替死鬼出来。 这样既能杀人灭口,隐藏郡守的秘密,也能保全自身,何乐而不为呢。 这几日,东平主簿始终在铃铛附近转悠,寻找动手的时机,没成想今日意外收获,得到了下手的机会。 第235章 府衙大狱 精心布置过的书房内,李游坐在桌前埋头苦读。 魏嫣然与贴身侍奉的姑姑出去赏花去了,只留他一人。 独自坐在屋中看着书上的文字,李游却心神不宁,压根看不进去。 脑海中总是会时不时的浮现铃铛的模样,在宫中他没有同龄的朋友,因为圣孙大哥欺负他。 可以说,铃铛是他第一个认识,相处过,并且是能被他欺负的同龄人。 这种感觉很特殊,就像孤独的房间中,有人突然打开了门,光照了进来。 “算了,反正每日都读书,少一天也没事的。” 李游安慰自己,丢掉手中的书,便飞快的跑了出去。 再次来到大枫树下,空无一人,铃铛与看守的太监都不见了。 “人呢…” 李游疑惑的扫视四周,还是没有任何踪迹,他想了下后,便朝着宫人居住的地方走去。 宫人们被统一安排在西院住下,庭院外还有羽林卫驻守。 “拜见游殿下。” 他刚走来,羽林卫们便纷纷行礼,李游挥手示意便跑进院中喊道:“人呢,铃铛在哪?!” 听到呼喊,宫人中管事的老太监上前,赶忙询问,“殿下这是怎么了?” “铃铛去哪了?” “铃铛?”老太监满脸迷茫,压根想不起西院有这么个人。 当即耐着性子,继续问道:“殿下说清楚些,老奴好帮忙寻人。” 李游镇定下来,将先前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老太监听后,立马就清楚了。 能在宫中办差,并且活下去身居高位,这样的人自然非泛泛之辈。 “今日去皇后那当差的是小林子,老奴刚刚见他回来了,殿下莫急,现在就带你过去。” 老太监领着李游来到一间房门前,沾了皇帝的光,这些人才能住上如此好的房子。 “小林子!” 推开房门,屋内乱糟糟的,几名太监围坐在桌前喝声不断,还有几名宫女在旁观望。 看清来人,摇骰子的小林子动作戛然而止,立马笑着跑了过来。 “干爹,你怎么来了?” “是你,就是你,铃铛去哪了?”李游认出了他,指着大声质问。 老太监见状,心中急的不行,抬手便朝着脸上抽去,恶狠狠的瞪着,“还不快回游殿下的话!” 小林子捂着脸,有些懵,片刻后回过神,略带惶恐道:“那,那女孩被东平主簿带走了…” 李游瞳孔急速收缩,面色瞬间就变了,老太监察觉到后,又抬手抽在小林子脸上。 “还不快带路,把人找回来!” 小林子慌忙带路,走到门口时,老太监又叫上了羽林卫,“你们一起,保卫殿下!” 人被带到哪去了,小林子直接回来了,也不清楚。 在庭院中如无头苍蝇般,急得四处乱窜,从李游的态度看,要是找不到人,他的下场不言而喻。 可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看到人影,恐惧不已的小林子彻底崩溃,瘫坐在地抱头痛哭。 “干爹,我真的不知道人去哪了,呜呜呜!” 听到这话,老太监脑袋也是懵的,找个干儿子不求上进也就罢了,还捅这么大的篓子。 “别嚎了,安静点!”老太监吼了一声,心中沉思,人会被带哪去。 东平主簿,读书的文人… 老太监眼神骤然明亮,惊呼出声,“郡府大狱,一定在那里!” 不得不说,能混迹于宫中的人,哪怕是个太监,都不简单。 读书人要罚人,定然不会亲自动手,他们会保持君子风范,这样的人老太监见过太多了。 因此,作为东平主簿,府衙大狱是最好的去处,那里有足够多的刑具,也都是熟悉的下属。 有了方向后,众人不再犹豫,径直向府衙大狱而去。 在羽林卫的护送下,快马加鞭,很快便来到大狱门外。 老太监蹲下身子看着李游,小声提议,“殿下,牢狱乃不祥之地,你在外面等着,老奴进去要人。” 李游的面无表情的摇摇头,“我也进去!” 坚决的语气有股不容反驳的气势,李游双眼如炬,盯着老太监,皇家威严浮现,令人不敢拒绝。 “诺,老奴这就带殿下进去!” 来到门前,看守的衙役立马警惕,盯着众人问道:“做什么的,官府大狱,闲杂人等退让!” 老太监上前,抬手便一人给了一巴掌,黏着兰花指擦拭鼻尖,阴沉着脸像是一条毒蛇般,令几人后背发冷。 特别是那股独特的公鸭嗓一出,衙役们立马明白,这位是宫里来的。 “瞎了你们的狗眼,连咱家都敢拦!” “您是宫里的公公?” 老太监指着身上的麒麟纹袍服,“看不见这麒麟纹吗?” “咱家是御前掌事太监,论职务是正三品,比你们这郡守还要高半品!” 几人面面相觑,官职高低不懂,但羽林卫那寒光凛冽的银龙甲还是看的懂的。 天子近卫,凡有出行,享上官待遇,可谓是能力出众,地位超然的代表。 大渊一朝已历经三帝,无论哪位帝王,都无条件信任羽林卫,将其作为保卫安全的最强屏障。 为何? 不就是皇室对羽林卫足够好,金银财物,名誉声望毫不吝啬。 出手如此大方,这些人自然愿意卖命! 可以说,整个大渊最担心皇帝出事的就是羽林卫,因为一旦有个意外,他们就没了现在的荣光。 “公公,诸位羽林大人,我等现在就开门。”几人立马换了副嘴脸,赔着笑脸将门打开。 并且还派了一人负责带路,老太监紧随其后,剩下的人则将李游团团围住,以防不测。 穿过阴暗的过道,得知几人是来寻今日送来的小女孩,衙役直接朝着最深处走去。 此刻他的心中不禁有些害怕,看见都惊动了羽林卫前来,可千万别把小女孩打死了。 不然的话,后果没人能承受的住! 深牢之中,还未见到人就听到了铃铛的哭泣声,还有那鞭子抽在血肉上的声音。 一瞬间,小李游心中涌起浓郁的愧疚与罪恶感。 他觉得都是自己肆意妄为,才导致铃铛遭难。 “快,快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