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这个捣蛋鬼》 序曲 【序曲】 故事内容全为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施衍侬写下这几个字之后,停下了笔,拿起桌上的咖啡杯,慢慢地啜饮着。 咖啡热气氤氲了她的眼眸,眼前似乎呈现模糊状态,殊不知她的脑袋是清醒的,并且思绪运转得极为快速,因为一个新的故事正在成形当中…… 就编一个身材高、外形俊美、气质冷冽,行事作风教人惊艳的男主角,他将出现在一个谜样又动乱的国度里,然后巧合地遇见女主角。 而女主角邂逅了如此高、帅气且行事冷绝到令人惊艳的「高艳帅」之后,一不小心又牵扯进这个国家的复杂事件里,并与「高艳帅」谈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恋情,这样的剧情肯定有趣! 嘻,决定了! 她,施衍侬,是个小说作者,所以编剧情、说爱情是她最擅长的一件事。 只是她写作有个习惯,就是喜欢把自己的亲身经历与想像融合在一起,编织出似真似假的故事架构,再注入浪漫元素,让情节丰富刺激之余,还能营造出缠绵悱恻的恋爱氛围,也就因为她的小说总是费尽思量,容易感染读者,所以一向畅销。 为了找到可以作为故事背景的地点或画面,她常常想要体验不同的人生,因此出国探索新世界,便成了丰富人生历练的重要方式,但出国游历是很花钱的,幸亏她拥有富裕的家庭及开明的父母,让二十八岁的她可以随心所欲地到处游走,而她出国游历的方式也并非游山玩水、吃吃喝喝,她所选择的方式是当志工。 志工,可以让她深入了解某个国家的人文风土民情,更可以刺激她的思维,让她重塑想法以及价值观,这对她写作有极大的帮助,因此她乐于跟随志工团游走。 最近,她又要去当志工了,所以想像力特别旺盛。 这一次所要服务的国度,是一个很神秘、甚至还带点危险性的国家,她可是充满期待,这个谜样的国度已经刺激了她的想像力,塑造出男女主角的初步形象。 这个国家名叫卡格不列国。 施衍侬乍听到这国名时有点茫然,是志工团员介绍之后,她才了解这个位于东方世界的小国家。 志工团员告诉她,卡格不列国拥有宽广的绿野平原、山川峻岭,还有一段壮阔海岸线,几个区域像极了世外桃源,拍下的照片里,有座村庄流泻出秀致美丽宛如画布一般的美景,漂亮到不可思议。 这些美丽的区域也成了赚取观光财源的地点。 卡格不列国的工商业非常不发达,又是一个极度封闭的国度,是直到这两年才稍作开放,渐渐被外界所知晓,而会开放国际志工进入的起因,是卡格不列国的国王明白国家不能再持续穷困下去,人民的贫乏若长久无变化,再不给一点希望,怕人民反叛或推翻王权,迫不得已之下,才将一些地方开放观光,好赚取财源。 但也仅止于此。 卡格不列国依然掌控着人民与外在世界的资讯,数百年来,它一直属于君主专制的国家,国王掌控全部的国家政策,也封锁住对外界的交流。 哪怕十五年前,当时的国王因为害怕君权制度被人民推翻,所以决定把自家王朝改成为政党模式,将自己与亲信取名为国王派,甚至还让反对派产生,但,那都只是表象,只是要让百姓认为国家已朝民主之路发展,真相却是国家依然采用极致的君权在治理的。 施衍侬与她所属的国际志工团体可以入境卡格不列国,第一步就是要得到国王的准许,然后还要提供大笔金钱及技术,这是同一组志工团第二次入境,因此才能顺利取得再度进入卡格不列国四个月的时间。 施衍侬在约略了解卡格不列国的整体状态后,更想一探究竟。 尤其卡格不列国深埋的冲突以及对抗,更让她尚未出门就灵感满满。 倒是志工团长再三交代团员们别太关注卡格不列国的政治情况,据悉,一直以为无用的反对派近年来蠢蠢欲动,国王派非常忌惮反对派,并且有意铲除反对派,虽然没有任何台面上的斗争,但平静底下是风起云涌的。 而这点对施衍侬来说根本不是问题,本来就只是单纯的志工团体,只想帮助有需要的民众,她也管不起人家的国政,所以对敏感的事物敬而远之。 她的目的只是去卡格不列国发挥爱心、去感受新世界、去洗涤心灵,然后回台湾后把这段旅程作为男女主角相遇的情节灵感,再写出「高艳帅」与女主角相争、相对峙,却又相爱相守的爱情故事。 她微微一笑…… 就是这样写小说! 第一章 【第一章】 飞机起飞,冲上蓝天,由台湾飞往泰国方向,但,泰国不是施衍侬的最终目的地,它只是转机的中间站。 因为临时有事更改了飞机班次,导致她并没有跟志工群一起行动,迟了一周才前往卡格不列国。 独自一人搭机的她坐在最普通的经济舱里,是四个并排着的座位。 机位没有很好,反正几个小时后就到泰国,把钱省下来转作志工团花费比较有意义。 她坐在靠走道的位子,而并排的另外三个位子坐着三个东方面孔的大块头男人,因为位子不大,显得拥挤,那三个男人似乎彼此熟识,偶尔会听到他们用英文在聊天。 而机舱里的旅客只顾着玩,她知道这架班机的乘客有一大部分是要到泰国转机前往卡格不列国观光的,因为大多是旅行团团员,让机舱吵闹得活像个菜市场。 施衍侬用薄外套盖住脸庞,让自己像在休息,虽然吵,不过不会影响她的思考,反而可以趁搭机时间好好想一想到卡格不列国之后,要怎么帮助当地人生活得更好。 「很好玩。」蓦地,小朋友似的声调,是英文发音,原来是坐在施衍侬身边的男子兴奋地说着。 她思忖着,旁边坐着的应该是个年轻人吧?三个多小时的飞行对他而言像是种折磨,他老像过动儿般扭动不安,而没有太过火的原因是身边的同伴在控制他。 「天啊,你居然说好玩。」回话的是他的同伴,同样以英文回答。 「真的很刺激呀,呵,也没有被追上耶,他们什么都搞不清楚也抓不到人,跟玩游戏一样。」过动儿笑咪咪地说着:「以后还要玩,你们可要带着我。」 「呿,年轻人就是疯狂。」嘀咕声。 然后是一阵沉默。 又一会儿过后,身旁的年轻男人开始扭动身体,施衍侬这回好奇了,敛下眼,穿过外套下缘处的空隙,视线往扶手方向望过去,就见一只粗壮的手臂放在扶手上,接着一簇光芒夺去她的呼吸,她看到男人的食指上戴着一只钻戒、一只美得惊人的钻石戒指,一颗教人难以忘记的大颗黄钻,就镶嵌在黄金指环上,光彩夺目。 施衍侬呆了呆,但这么一个呆滞,黄钻很快地又从她视线里消失,因为他的手指又移动了。 她虽然不会花钱去买钻石等奢侈品,但因为曾上过宝石监定课程,所以对这方面也有一些理解,虽然刚才只看了两眼,不过可以确定那只水滴状的黄钻克拉数与净度绝对是彩钻中的最高级别,若是上拍卖市场,价格必然惊人! 「不要拿出来。」一道明显压抑过怒气的声音低沉地警告。 「我好奇嘛。」过动儿无辜回道。 「收起来,它很贵重。」从男子的语气中,可以听出他的怒气已快憋不住。 另一个男人立刻缓颊道:「你这家伙不要老是动作这么快,要想一想对不对,学会思考,知不知道?」 「哦,知道了。」 接着又是沉默。 施衍侬一直不敢乱动,想让那三个大男人以为她是睡着的,再加上机舱其实非常吵杂,以至于方才的谈话并不会引人瞩目,而戴上黄钻戒指只是短瞬间的事,也不会有人看见。 接下来的时间,机舱依旧吵杂,只是隔壁座的三人一直沉默无语直到飞机降落。 下了飞机后,准备转机的旅客一路走向前往卡格不列国的转机室。 君主制国家就是特别,卡格不列国跟泰国政府谈妥的航线,是每周五会有两架飞机,相隔一小时抵达泰国机场。 因为卡格不列国的机场就是两座,南方一座,北方一座。 卡格不列国会载送旅游完毕的旅客来到泰国机场,再从泰国机场迎接新的观光客,除非有特例,否则都是固定模式。 转机的路上还满热闹的,百多人里包括坐在她身边的三个大男人,都是要去卡格不列国观光。 她特意离他们一段距离,却已把那三人的长相深记在心,从声音来判别,戴黄钻戒指的男人的确是个年纪极轻的男性,顶多二十岁左右,难怪敢不设防地戴着昂贵黄钻玩,倒是他身边另外两位男性就成熟稳重许多。 转机室里又是一阵吵吵嚷嚷,而这一个空间只让前往卡格不列国的旅客使用。 在等待中,施衍侬观察到那三名男人是要前往卡格不列国的南部机场。 与她不同的行程,她是要朝北飞。 「准备查验证件,这架飞机是前往列斯城。」航空公司人员说着,往南部机场的飞机比往北的快了一个小时。 此时,要前往卡格不列国南方最大城市列斯城的游客开始聚集,等着查验护照。 蓦然,一道颀长身影从外头疾步走进转机室,融入人群里。 照理说,在人多的地方应该不会注意到这小小的动静,然而施衍侬就是瞧见了他,即使只是背影。 光凭背影,他已能掳获众人目光,明明只是简单的紧身牛仔裤、黑色衬衫与球鞋,背着帅气的登山包,俐落又简单的装扮,但因为挺拔身形带着一股凛冽又气扬的气质,一出现,就吸引周遭的注意。 许多人的眼睛不断往他瞄去,觑到他脸庞时,竟然像傻住一般,有些人甚至盯着他猛瞧,眼皮连眨都不眨一下。 「他……他打哪冒出来的呀?」说话的中年妇女看痴了。 「别的地方飞过来的,也是要去卡格不列国的吧。」有女性一边喃喃,一边跟在他身后,像被催眠了似地想靠近他。 「他们应该是一群好朋友要去观光吧……」施衍侬自语着,看到那男子走向拥有黄钻戒指的三名男子,原来这四个人是认识的。 接下来她又看见许多人回头偷瞄他,甚至露出垂涎之色。 「到底是什么模样啊?」施衍侬好奇了,这男人究竟是长什么样子?竟能惹得众人频频瞩目? 她特意走向他,绕到可以见到他正脸的位置。 「呃!」她一怔,第一眼,怦然心动,他是第一个让她一见到脸皮就想要染指的男性。 此人约略三十岁左右,东方面孔,重点是俊美到相当不真实,高、艳、帅的形象由他来代言,最是恰当不过了。 一张俊美五官宛若是雕琢出来的,深刻的眉、眼、鼻、嘴,每一处都夺目耀眼,上帝造他时肯定特别偏心,还有,他不仅脸蛋好看,身材线条更宛若模特儿,约略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长,与东方女性匹配是最好的。 施衍侬几近忘情地朝他所站位置走过去,他迷人的模样跟她想像中的小说男主角好雷同,只是小说人物的俊与美都是编造出来的,但这位「高艳帅」却是真实存在的人类。 「跃然……纸上……呃,这男人根本是从书里幻化出来的男主角,是从文字里走出来的人物……」极度的惊艳让她脱口而出这个成语,不过才出口两个字,就发现到自己的冲动与激动,赶忙降低音量。 「高艳帅」侧首一瞥,但仅一瞥,就又无事状。 「祈大哥在看什么?」年轻过动儿好奇问着,他敏锐感受到老板怪怪的。 「没事。」他用流利的英文低声回着,方才有人说了句跃然什么的中文,不是很清楚,但跃然两字倒是清晰,他侧首觑见一名年轻女孩在说话,跃然?他应该没有听错,她是这么说的,但她怎么知道他的名字?这太奇怪了!他姓祈,名跃然。 施衍侬暗吸口气,抚着自己的紊乱心跳,又退后了几步,方才「高艳帅」突然转头,吓得她魂飞魄散,不过四目交接只有一瞬,而且快到让她无法判断他是无意识的扫视,又或者是想记住她的长相,不过,也就这样了,她对他的痴迷欣赏也该结束了! 「不要相信爱情,脸才是重点!」 她脑中浮现出这句话来。 这是一个调侃又讽刺的说法,虽然未必适当,不过却很真实,且常常发生在男女的感情生活里。 像现在,转机室里的男男女女都被「高艳帅」的面孔给吸引住,尽管不知悉他的为人,却能让人毫无理由地想要扑上他,倘若此刻他朝着众女子勾勾手,愿意上勾的女性肯定一大堆吧,包括她自己都怦然心动了…… 所以爱情不需过度营造,脸皮才是重点,这的确是个不争的事实。 第二章 「他是谁?是什么身分来历?」施衍侬拚命告诉自己不能再当花痴,要用纯欣赏的角度去观看帅哥,虽然这位「高艳帅」总会让她不自觉地热血沸腾,但不可以被脸皮迷去,不能以为拥有像小说人物般完美的外型,就会拥有完美的性格,所以要观察现实中的人品及个性,若只是贪恋脸皮却遇上坏分子,倒楣的是自己。 难得遇上这么好的男主角样本,她缓下情绪后,双手环胸地开始研究,揣测着他的来历,并观察他举手投足间所流露的特质。 她在想什么? 祈跃然迅即的一瞥,又瞧见她在思索。她似乎知道他的名字,还想要研究他,忒是大胆,只是她的目的是什么? 他的眼神沉了。 这女孩五官清丽细致,约一百六十公分的身高,黑色头发绑成一束马尾,容光焕发的脸蛋极具精神,白色轻便长裤与浅蓝色上衣的搭配,让她显得俏丽青春,又,她背着一只后背包,俐落得像是要出征,而且微笑、瘪嘴、毫不造作,甚至很直接地双手环胸研究起他来,这行为倒是大方勇敢,不过,她是敌还是友? 祈跃然眼神一沉,转身,走向她。 施衍侬愣住,眨着眼皮看着前方动态,「高艳帅」他——他他他……他朝她走了过来?! 祈跃然站定在她面前,淡淡地,用不太流畅的英文询问:「我们认识吗?为什么你要盯着我看?」 她怔然,想了下后了解了他的意思,便回道:「我们不认识,我盯着你看的原因是……」是什么?太俊美太帅了,她哪敢说出口? 「啥?」他一副听不懂的样子,一脸疑惑。 施衍侬咬了咬唇,他英文能力很不好的样子。 「你再说一次。」他再度用不流畅的英文问道。 施衍侬没有回答,因为她也觉得不对劲了,「高艳帅」的英文能力照理说会让他的气质变得黯淡,但没有,他依然散发着不可侵犯的气息,成功地制止许多人上前围观,这可是王者才有的气势。 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位首领,虽然那三位男子没有卑躬曲膝的动作,也很随兴地与他交谈,但,那三人对他的行动摆明是不敢放肆的。 这点辞不达意的狼狈,并无损他王者之风的气韵,而浑然天成的气质更是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总而言之,他绝对不是普通人,他很可能是哪个国家的富家子弟,跟同伴相约来到卡格不列国游玩。 虽然他耀眼迷人得如同罂粟花,但迷人的外貌之下可有危险?她不清楚,所以不要轻易碰触才好。 祈跃然再用着不流利的英语问道:「你是不是听不懂我的问题?」 「我只是游客。」她用英语回答,故意避开他的询问,其实她发现没必要跟他说太多,因为不可能再见面了。 「往列斯城的旅客请准备登机。」航空公司人员旋即广播着。 欸…… 叹息声四起,不是跟「高艳帅」同机的旅行团成员个个懊恼极了,而跟「高艳帅」同机的旅客则眼巴巴地希望他快点走过来,别再跟个奇怪的女生讲话。 施衍侬惆怅起来,不过他们本来就该分道扬镳,而且这也解除了她不知如何回答的尴尬。 「你要登机了。」她指了指柜台方向,示意他不能再多谈下去。 祈跃然深深地看着她,什么都没问到,不过也只能如此,她若只是游客,也就没什么好追究的。 旋即,转身走人。 施衍侬望着他走向柜台,再硬要自己不眷恋地转身,其实不会再有见面机会了,「高艳帅」朝南,她则往北,一个是要观光,一个是去做志工,这一南一北分道扬镳,八竿子打不到一块,今时的邂逅就仅是一段巧遇,此后再无关联。 卡格不列国,这个外界了解甚少的国度,座落在亚洲边陲地带。 人民一般是东方面孔,穿着上大多是单一素色的长版罩衫,下着男为裤女为裙,偶尔看到色彩华丽者,约略猜得出他们来自上位阶层。由于不进步,卡格不列国的首都卡格也非现代化都市的模样,不过基础水电设施是具备的,只是看过去的建筑楼房最高也是六、七层楼高,马路有宽有窄,路上有汽车或公车行驶,但都属于老旧型,整个城市面貌显得很灰暗,其实要形容首都卡格的感觉,很像三十年前台北旧照片的模样。 只是,首都卡格并非是施衍侬与志工团要服务的地方,她所要服务的享列村距离首都有一百多公里,地理位置离山区近了些,彷佛是进了另一个世界,整体气氛与环境和首都大不相同。 其实卡格不列国有许多丰饶的土地,但因为种植技术严重落后,每一年的收成都不佳,导致穷者更穷,想温饱就得更辛苦,所以志工团一抵达享列村,就是与村民分享种植经验,如何施肥以及除虫害更成为传授重点。 卡格不列国的语言是自生自成,志工团员仅有两名能说当地语言,幸好有些受过教育的民众懂得一些英语,执政单位会再派来四位人员协助翻译,当然,志工团必须付钱。 施衍侬的工作,是要在有限时间里分派协助当地孩童脱离贫病的资源,还有探访新的需求,若有不够的物资得连络台湾本部运送过来,她忙得团团转,却感到很满足。 至于卡格不列国的普罗百姓对贫穷的现状有没有不满? 表面上,服从君权的观念仍然存在,加上人民的性情大多良善、容易知足,即便生活清苦,也甚少提及不满之事。 然而据她这三个星期以来的观察,虽然大多数民众都避谈政治话题,但隐约中对君权制度已有微辞,此外,许多民众对反对派是有所期待的,但也只会跟熟悉的亲朋好友透露,而她,是经过翻译传达才能得知,心中虽有感触,但她对国王派或反对派的状况都无从了解,再加上团长先前的耳提面命,所以只能默默地观察着。 来到卡格不列国的一个月后,某天,施衍侬开车离开享列村,往南方行驶,目的地是另一座城市里昂市。 她早上五点就出发,两个小时的路途里十分颠簸,独自前往的她都开累了,只能暂时停在路旁,休息一下。 她的目的地是里昂市长办公室。 志工团团长委托她来跟里昂市长签约,这是为了一年后能再进入卡格不列国而事先商订好的协议。 卡格不列国一直有着规定,国际志工团每一次进入服务的区域不能在同一处,想要再进入卡格不列国的他们也只能按照规则,反正都是帮助民众,只要能获准再入境就好。 而志工团下一年度要服务的地点,便是在里昂市长所统辖的一座小镇。 所以团长才会密集地与里昂市长接洽,并且约定今日将拟定好的协议做个确认,由她将文件送过去。 「呼……」她叹口气,离见面时间还有两个钟头,先休息休息再开车,好累呀。 其实享列村这几天的氛围愈来愈奇怪,连她这个外国人都感受到了,当地人以往不谈对政治的不满之处,但近日以来,她每到一处,就会嗅到一股风雨欲来的气味。 不是天候要变化,而是人心在浮动…… 她偷偷询问跟随志工团的翻译人员,这才知道反对派打着让人民幸福为口号,早就默默吸纳了为数众多的支持,只是众人一直保持冷静与缄默,直到近日反对派开始大胆地运作,并且高调地和执政的国王派唱反调,两方虽然还不至于到兵戎相向,但默默在扩展的反对派势力,已让国王派视为眼中钉,冲突一触即发。 思及此,施衍侬一侧首,看着副驾驶座上的宣传单与报纸。 村长因为跟王族人员交好,可以得到一些外国资讯,志工团长则是靠着请托以及钱财,才从村长那里取得这些报纸,供给团员们观看。 怪异的是,宣传单上难得地除了卡格不列国语言之外,还有英文解说。 这宣传单是执政的国王派所发布的,似乎特意要让外国人看见内容,怎么会这么奇怪?宣传单上写了什么? 她快速浏览着。 这八张宣传单上的内容其实都大同小异,全是在指控,而指控的目标也是同一组人,就是反对派! 第三章 反对派盗窃财库,阻止执政党建设,又秘密搜括国库金钱占为己有…… 反对派成员向民众宣传要为人民谋福利争取建设,事实上却是藏污纳垢…… 反对派成员从中谋利、偷取公款,再移转至海外,已有证据…… 宣传单上把反对派打成做坏事的组织,成员们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只会用花言巧语欺骗民众,实际上居心不良,而最后一张宣传单上还指控反对派在国外窃取国家财物,导致国库损失惨重,人民也跟着受害。 「欸……」施衍侬幽幽叹口气。「……只要是人,谁不爱钱?因为有钱能使鬼推磨,虽然这是很伤感情的说法,但又是事实,不管在哪个地方都一样,谁钱多,谁就是老大。」所以执政的跟反对的都会敛财不奇怪,她也持平地看待两派抗争。 政治上的争斗她没有兴趣,只是怜悯可怜的当地人。 她心情沉重地放下宣传单,再望向另一叠报纸,拿了一份国际性的英文新闻。 一翻开,斗大头条字体映入眼帘,英文标题上写着:富映比拍卖公司售出的黄钻在香格拉六星级饭店遭窃 副标题同样显眼,写着:消失的一千五百万美金! 施衍侬傻住,她被报纸上的黄钻照片吓到了。「这……这颗黄钻?这张照片上的黄色钻石戒指……我、我看过它……」 太眼熟了,等级这么高的黄钻她怎么可能忘得了?水滴形状,镶嵌在黄金指环上耀眼夺目,刚从飞机上瞥见时,她就觉得这颗黄钻必然昂贵,她绝对不会错认! 施衍侬惊讶又急切地把报导看清楚,将黄钻遭窃的过程及缘由仔细读了一遍,看一份不够,再寻第二份,将黄钻被窃相关的报导通通看个明白,一个字都不想疏漏。 原来这颗黄钻,是闻名世界的富映比拍卖公司所卖出去的。 购买人付款依约取货,与富映比拍卖公司约在英国的香格拉六星级饭店交货,黄钻也顺利点交完成,然而却在一个小时过后,戒指在饭店里离奇失踪。 已点交的富映比拍卖公司不用负任何责任,而香格拉饭店协助抓小偷,只是一直无法从众多客人中找到嫌犯。 刚开始,富映比拍卖公司、香格拉饭店和标购者强力隐瞒黄钻被偷一事,但有人特意放出黄钻被窃的消息,并且曝光了购买黄钻的买家身分,由于都是知名人士,国际媒体开始陷入疯狂的追逐,迫使富映比拍卖公司与香格拉饭店承认此事。 「消失的黄钻不仅与国际闻名的拍卖公司和六星级饭店有关联,最让震惊的是购买者居然是卡格不列国的国王!」施衍侬惊诧到不知该如何反应,黄钻的新主人竟然是国王?! 报导里有着卡格不列国国王对于秘密标下黄钻的解释—— 标下黄钻是为了充实国库,将黄钻购入后,放入国库保值,将来黄钻升值就有利可图,这是投资理财的一种。 「国王拿公款购买拍卖价格要一千五百万美金的黄钻作投资,怎么会有这种作法?这太奇怪了!」施衍侬不认同呀。 另外国王也发表声明,痛斥小偷盗走昂贵的黄钻戒指,让卡格不列国国库损失惨重,要求交回。 「交回?小偷会交回吗?虽然国王、拍卖公司还有饭店都还没找到偷黄钻的人,甚至连身分都没查到,不过我知道小偷是谁……是他没错吧,那个戴过黄钻戒指的年轻男生,他跟他们……都是小偷……」施衍侬想起在飞机上所听到的英文对话。 什么好玩、刺激、没有被追上,跟玩游戏一样抓不到人。 这些说法指的就是他们偷完黄钻后没被抓到吧。 你这家伙不要老是动作这么快,要想一想对不对,学会思考,知不知道? 飞机上同夥间语带玄机的说法,更印证了他们的偷窃技巧巧妙无比。 「还有……」施衍侬愈想心愈沉。「小偷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夥人,这群小偷应该是个集团,而那位『高艳帅』——他就是小偷集团的首领……」不会有错的,四个人在一起的样子就是有着上下之分,当时她还想着他到底是何来历,现在知道他的身分了——小偷首脑! 而且还真是让她「惊艳」的小偷首脑! 一出手就是一千五百万美金的钻石,而且偷走的还是属于卡格不列国的国家资产,更惊天动地闹上国际版面! 「为什么不去偷有钱人?为什么不去偷富国的财产?偏偏去偷个一穷二白的国家资产?黄钻被偷可代表人民要损失一千五百万美金啊……」她失望地自语着。「高艳帅」带给她的启示,就是不要因为他长了一张漂亮脸皮,就以为他不会做坏事,相反的,这种人做起坏事来更是得心应手! 她焦躁地丢了报,看向车窗外,郁闷之气盘据胸口,却怎样也舒缓不了,满心气恼着「高艳帅」怎么会是个小偷? 那是一种幻想破灭的焦虑感。 不希望他是坏人,但他偏偏是! 「要不要去举发他呀?」念头一起,施衍侬心情更烦躁。 可要怎么举发? 虽然知道他们一夥人来到卡格不列国,可并不知道他们的去向,当时一南一北分道扬镳后,她就不知道他们的下落了,怎么举发呢? 而且古怪的是,偷完黄钻的他们竟然胆敢来到卡格不列国?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另外,他们离开卡格不列国了没?又会不会扯到旅行团成员?还有他们志工团员介入此事后,后果又会变得如何?可以预见的是,只要她向卡格不列国政府告密看过黄钻的小偷,肯定会引发轩然大波,她无法想像会造成什么后果,团长已经再三嘱咐不得理会国政了,而志工团员也都不犯忌讳,黄钻算是国家财政,而且还扯到国王—— 所以,她是来当志工的,志工的工作最重要,她该烦恼的对象也是需要帮助的人民,至于黄钻……这么大的窃案实在不是她所能应付的状况,她不应该去碰。 对啊,不要碰,不是她不帮忙国王拿回黄钻,是她碰不得的。 决定之后,一抹抹不安划过胸口,因为她似乎在替不举发「高艳帅」的事找理由。 「不想了,办正事要紧。」她牙一咬,启动引擎,再往里昂市而去,以志工工作为重,其他纷争就不是她所能介入的。 【第二章】 进入里昂市长办公室后,施衍侬很快就处理好签约事宜。 只是里昂市长突然要求,志工团要募到可以建构通讯系统的十万美金资助,好让公务人员联络,并加快公务处理的效率,此外,市长还不断强调,没有要把这笔钱拿来玩乐,而是为了公务处理。 施衍侬应允他突如其来的要求,当志工就是要有随时掏钱帮人的心理准备,幸好团长早就预料到这情况,给了她一笔可挪度的金额。 她也因此得知了,卡格不列国虽然落后,但有些城市设置了无线通讯或国际网路可使用,虽然应该只有重要官员能运用,一般人民一定没有机会吧。 她做好了签约工作,离开市长办公室,开车返回享列村。 一边开着车,一边巡望已属大城的里昂市,它跟首都的环境极其相似,只是楼高最多就五层,整个城市呈现的也是灰暗的面貌,会如此,落后依然是主因,而国家会落后,国库缺钱又是最大因素。 施衍侬有感而发地自语着:「钱确实重要,没钱万事不能做,虽然这是很市侩的说法,但又无法否定。所以小偷偷黄钻让卡格不列国损失惨重,真的很不应该。」 现在只要想到黄钻的事,她就开始浑身不舒服,虽然国王买钻石投资的方式很怪异也很牵强,但,不能多讲,也不关她的事。 咕噜咕噜??「好饿。」胃部一阵翻搅。 从清晨到中午,她只喝了杯水,就急匆匆地前往处理与里昂市长签定协议的事情,然后又被黄钻的事吓到,忘了饥饿,不过终究肚子挺不住,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前头有家杂货店,看看有没有吃的东西吧。」她将车子停在旁边,下车,回身正要走进杂货店,却看见一名眼熟的年轻男人从杂货店里走出来。 小偷! 她硬是吞下尖叫,怕惊动了对方,这年轻人不就是黄钻小偷吗? 天哪,他怎么会在里昂市? 第四章 施衍侬很确定自己没认错人,虽然年轻男人下着普通长裤,上着白色罩衫,一副卡格不列国人的打扮,不过当时在转机室时,她已将他们的模样烙印在脑海中,不会错认的。 只是他们怎么还在卡格不列国?同伙们也在吗?他们不是来旅游的?应该不是,否则不可能待这么久。 年轻男人没有任何停顿,提着一袋水果,脚步轻快地转进巷弄里。 施衍侬要自己冷静一点,虽然不知道怎么会巧合地见到偷黄钻的小偷,但现在的重点是,这一群小偷到底想做什么? 他们从英国偷黄钻后再转到台湾,虽然她不清楚他们去台湾的目的,但这几人的确是与她同一班飞机飞到泰国,再转机后才来到卡格不列国,而这团团转的目的教人好奇,他们难道不怕自投罗网吗? 思及此,她突然疑惑起这伙人的国籍,他们看起来是东方脸孔,在飞机上却讲英文,而且从这年轻人的打扮来看,又像是卡格不列国人,那他们到底打哪来的? 施衍侬泛滥的好奇心,让她紧跟着年轻小偷。 这位曾被同伙斥责的大男孩果然很粗线条,完全没有注意周遭事物,就蹦蹦跳跳地往巷子里钻。巷弄内有一排房子,二层楼的、三层楼的,高高低低杂乱无章,外观看起来也很破旧,像是没人出入。 过动年轻人熟门熟路地一直往巷子里头走。 忽然,他转进一栋五层楼高的房子,这栋建筑的出入口是楼梯间,年轻人没有关门,就直接上楼去。 施衍侬站在门口,踌躇着该不该跟着上楼,左看右望,四周没有人,这附近感觉很冷清,建筑物也是灰灰暗暗的颜色,仔细一瞧,门旁是有悬挂招牌的,钉在门边斑驳的木板上写着卡格不列国的语文以及英文解说,原来这排房子是隶属于政府机关的办公室,只是已废弃不使用,才没有人出入上班。 她心一横,决定上楼。 进入楼梯间,她一步一步谨慎地悄声踏上阶梯,二楼没人,三楼也没声音,走到四楼时,听到五楼上方传来人声。 应该就是年轻小偷了。 她的心跳速度变快,再往上爬,于楼梯转角处停下,便听到一串串用英文陈述的亢奋语句。 「杀了你,想挡我,呵呵呵,哪里挡得了我,破坏破坏破坏……」兴奋的口吻叫叫笑笑地,说着一口流利英文,好像在玩电动玩具,她听到敲打键盘的声音。 「哈哈哈,成功了,转走了,嘻,汇到另一个户头去,好大一笔钱哪。」 「黑客。」闻言,施衍侬立刻联想到黑客入侵计算机的情景,难不成屋里的年轻人不是在打电动玩具,而是在当黑客攻击计算机程序,然后移转巨额金钱? 年轻男子激动的声音不设防,随着成功降临而愈来愈高扬。「嘻,到手了,黄钻是一千五百万美金,而我这回又抢个一千五百万美金,凑足三千万美金,哈哈哈,整数耶。」他开心地敲打键盘,又不断自语着:「找不到我,找不到我,谁都找不到我……我是天才,谁能挡我?不可能的啦。嘿嘿,美国的银行,英国的银行,还有日本的银行,任何防护系统都阻挡不了我的,谁都不能……我最棒了……」 「真的是黑客。」施衍侬心都冷了,但沉淀心情后,也明白不须太过惊讶,他们先前能偷走黄钻,已经显露出厉害的本领,现在又变身为黑客也不奇怪。 只是他在偷谁的钱呢? 施衍侬太好奇了,继续往上走,探头偷瞄屋内状况。 年轻男子背对着她,只见他坐在计算机前,右手拿着一颗番石榴啃咬着,左手则不断敲打键盘,动作灵活得不得了,而吃着番石榴的嘴巴又含糊地说着:「钱是我们的啦,不是国王的,哼,烂国王,什么国王派,你们不配拥有这些钱。」 听闻这话,施衍侬怒火中烧,对卡格不列国的国民愧疚更深。他们太过分了! 偷黄钻还不够,现在又偷窃卡格不列国放置在海外的钱,这个国家严重缺钱,这种举动也太过火了! 「高艳帅」所领导的「集团」真是恶劣,不断偷取穷国的资产,欺负穷国,根本就是柿子挑软的吃,他真愧对他的好脸皮。 她开始后悔自己先前沉默不告密的决定,其实应该要举发他们才对,否则不知道会不会发生更恐怖的情况,那媲美罂粟花的迷人外貌下,包藏的祸心果然是极度危险! 施衍侬又觑了眼屋里的年轻人,她或许可以偷偷地跟政府单位示警,请他们到这里来逮捕「高艳帅」的集团,而她则避免出面,这样也不会惹麻烦。嗯!就这么决定了! 「你在偷窥?」突然,低魅悦耳的英语自她身后响起,施衍侬被这难忘的磁性嗓音吓住,顿时弹起来。 她回身,看清楚来人的长相之后,震惊地脱口而出一长串中文。「真的是『高艳帅』!不、不对,你是小偷才对,也不对……你你你……」乍见他的震惊令她语无伦次,而且她怎样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与他相遇! 「喂喂喂喂……你是谁?你怎么会站在这里?」倏地,屋里年轻人被外头的询问声吓到,这才发现屋外有人,迅疾地冲了出来,年轻脸庞胀得通红,生气又羞愧,正要询问怎么一回事—— 「进去,把门关上,继续工作。」「高艳帅」对冲出来的年轻人说着英语,口气淡然,却是不容商榷,而且那句英语流畅好听,跟先前候机楼的蹩脚感觉完全不同。 「喔。」年轻男人立刻安静,转身,像猫咪一样乖巧地返回屋内,把门关上。 四周寂静,却是一种足以让人窒息的沉滞气氛。 施衍侬惊悸地开始退后,天哪天哪天哪……她心里不断惨叫,怎么会遇见他? 而且他的英语极其流利,跟前阵子在候机楼的感觉完全不同,怎么回事?她是不是中了什么计谋了?! 他看着她,她亦瞪着他。 「呃,你——你好……」施衍侬先一步开口用英语与他对话,努力扮无辜。 他——应该听不懂中文吧?幸好她刚刚的一连串指控是用中文陈述,即便他懂得英语也无所谓。「我刚刚被你吓了一大跳,说了一堆话,不过你应该听不懂吧?其实我是在跟你解释,我并没有偷窥,我只是好奇上楼来探险,什么都还没看到,你就从我背后冒了出来,吓死我了!」 他朝她走近一步,她又退缩一步,几乎要缩在墙角了。 「你知道这是谁的地方吗?」他用流畅的英语问她。 咚咚咚咚咚……施衍侬心跳得好快好快,全身臊红,脸皮僵掉,面对他的微笑,她只觉得恐怖,尤其被两道视线锁住,骨子底不断泛出冰凉。 她摇头,再道:「我不清楚这是谁的地方,我……纯粹是好奇,才会在这附近逛逛,然后看到这地方的建筑物很奇怪,都没有人,所以才想上楼来一探究竟。对不起,我是不是误闯入私人宅邸了?」她背靠着墙角,努力让自己不要发抖。 不能被他怀疑!她告诉自己。不能被他发现她已得知许多秘密,否则就完蛋了! 很显然地,这个人不是简单人物。 「误闯?」这回答倒是有趣了,他魅笑着。 虽然在笑,然而他唇角魅惑的笑意却让她忧心忡忡。 她从来不是胆小怯懦之人,此刻却被他的霸气制住。 早在机场时,她就觉得他绝非泛泛之辈,而他现在的气势更是清楚展现了这份与众不同。 他就是集团的首领!这推测绝对不会有错。尤其看他方才跟那年轻人的互动,淡然一句就能压制人,除了首领,还有谁能办得到? 「是啊,是误闯……」她又一次强调着,附加用力点头,期望能得到他的信任。 他望着缩在墙角的她,眼神深了。 她一回首,他立刻想起是曾经在泰国转机室见过的女生,一个对他充满探索兴趣的奇怪人物。 原以为她要前往卡格不列国的北方首都游玩,但算算时间,官方规定游客最晚两个礼拜就得出境,而她仍在,并且来到非官方指定观光区的里昂市。所以这女子是什么身分?又在研究什么?为什么还能跟到这里来? 第五章 施衍侬鼓起勇气溜转着眼珠儿,想找缝隙逃脱。「对不起,我是从国外来当志工的,路过里昂市好奇逛一逛,没想到却误闯进你的房子,真对不起呀。」希望抬出志工的名号,能让他收敛不敢伤她。 「你是志工?」他扬眉,语调还是很迷人。「你不是说你是个游客?」 对哦,在机场候机楼时,她曾经骗过他。「没错,我是游客也是志工,这并不冲突啊。」 果然是个小骗子。他有趣地想。 她吞了吞口水,谨慎再道:「其实我是国际志工,这才是我真正的身分,而且这一次,我是专程来卡格不列国帮助穷困百姓的。」这样的陈述,应该可以帮她得到逃脱的机会吧? 「能被允许入境的志工,心地应该都很善良。」他悠悠说着。 他忌惮了!太好了!她不自禁地崭露笑靥,察觉似乎有转圜的余地。 「当然。」她点头如捣蒜,看样子她平安无事的机会愈来愈大了。 「只是——」 「只是?」她挑眉。 他一笑,嗓音忽然换成了魔魅调性,不怀好意地劈进她的耳膜。「只是也有例外,满口谎言或阴险狡诈的坏心志工也是存在的,而且很可能就站在我面前。」 「啥?」她听到了什么?不会吧?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语言——是中文! 「我不相信你的解释。」他继续用中文对她道,还是台湾腔调。 「你说中文?!」唰地,施衍侬脸色惨绿!中文,他说中文!他听得懂中文,而且还流利到不行。 「你一见到我就指控我是小偷,为什么?」他将脸倾近她耳畔,问道。唇片吐出的气息在她颈项边拂着,教她全身细胞颤栗了起来。 施衍侬僵硬不动,他声音温柔却充满着威胁性,让她说不出话。 她不答腔,他就继续问:「我们在泰国的转机室见过,对吧。」 她究竟是什么来历?来卡格不列国做什么?留在卡格不列国的目的又是什么? 当时在转机室,他就感觉到她在研究他们,只是她朝北飞向首都,他则往南方列斯城,一南一北,分道扬镳,让他以为她只是一般旅客,再不会有相遇的机会。 然而,他错了,她仍在,而且还找到了他们,甚至像在捜集数据似地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这个女人没那么简单,非得弄清楚不可。 施衍侬真要昏了,「高艳帅」真的记得她,而且她偷窥的事情还被他抓到,这下她真的惨了! 「说句话吧,回答我的问题。」他掬起她的下颚,望住她。 她心一紧,反射性地摇首,想甩掉他的箝制。 他长指扣得更紧,让她无法逃避他的目光。「你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指控我,你哪来的依据说我是小偷?你看到了什么?又或者知道了什么?还有,你在卡格不列国当志工,真的只是单纯的志工?没有其它意图?」她的反应让他很在意,或许他得搞清楚,她是否受到指使。 施衍侬轻颤着,知道装傻已无用,她乍见到他时脱口而出的惊骇言语,已帮他站上了制高点,让他可以像猫儿戏鼠般逗着她玩。 既然瞒不了,就不能被困在原地打转,唯今之计就是想办法、找机会逃之夭夭。 她脑袋飞快转着,决定先豁出去了。「我指控你是小偷,那是因为你跟你的伙伴本来就是!黄钻,那价值一千五百万美金的极品黄钻戒指,我在飞机上看见了。」 她指了指关在房里的年轻男人,又说:「他在飞机上,曾经拿出黄钻戒指戴着玩,我的机位就在他旁边,加上黄钻显眼又昂贵,哪里忘得了?起初,我以为黄钻是他的私人所有物,而你们搭飞机到卡格不列国南部也只是去旅游,不意今天却看到几份国际性报纸大肆报导黄钻被偷一事,我这才知道价值昂贵的黄钻原来是被小偷偷走了,而且黄钻还是属于卡格不列国的国库所有,所以……我才指控你们是小么制。」 他平静地望着她,没让她看穿心思。 偷取黄钻的人拥有一手绝妙技巧,加上事前的计划都是经过精心计算,这才能将小偷的身分保密,执行至今一路顺利,然而,眼前这名女子却什么都知道。 原来是阿斯坏了事。 天兵就是天兵,阿斯是小孩子脾气,个性易冲动,说风是风,但也很天真,没有戒心,却是个天才黑客。 「还有呢?你还知道些什么?」他再道。 「知道了你们是黑客的事,那个年轻人在用计算机。」 他眼一闪。「他是黑客你也知道?」 「是听到了,那个年轻人说他已经成功骇进银行的计算机主机,得意洋洋地笑说没有人可以阻挡他转移一千五百万美金。」她无法抵挡他的咄咄逼问,直接承认了。 「再告诉我,你怎么会跟着他到这里来?」他约阿斯在此见面,是为了骇进银行的事。本以为这附近生人不近,而且里昂市是拥有国际网络的区域,他约阿斯时间到了再行动,就是怕他的激动浮躁会坏事。没想到阿斯还是等不及先动手了,甚至还不小心带进了一个偷窥客。 「不知道,就车子开一开,看见他从杂货店里出现,似乎是出来买水果,先前黄钻的事让我太好奇了,我很想知道他在做什么,所以就偷偷跟着他。」 「你是巧合看见他?」 「对,是巧合,再加上我的好奇心,所以才跟着他来到这里,我说的是实话。」 信?不信?她说只是巧合。 她再道:「前因后果我都说明清楚了,了解过后,你应该不会再为难我了吧?对了,我可以向你保证,黄钻被你们偷走的事,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我想你们也该心知肚明,否即外头早就弓起骚动了,不可能让你们这么轻松过日子的。」她连忙强调,并试图移动了下身子,他的手指也跟着放下,不再扣住她。 「你是没说。」这一点他相信,否则外面应该早追查得天翻地覆了。只是,这女人待在卡格不列国,真的只是为了做志工吗? 他得谨慎。 卡格不列国的执政派与反对派的斗争愈来愈台面化,并朝着严重的方向发展,这女人的来历必须细查清楚,他可不想碰到奸细。 施衍侬一直凝视着「高艳帅」的反应,见他放下了箝制自己的手,态度愈变愈和善,让她忍不住想着他或许只是一时贪心偷东西,接下来她只要好好地跟他说情论理,或许可以勾起他的恻隐之心,让他放过她,甚至还回东西。 「谁是高艳帅?」倏地,他问道。 「呃。」她傻眼,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怎么办?这是形容他样貌的词汇,不是人名呀!被他这么一问,她该怎么回答才好? 「谁是高艳帅?」他再问道,一抹抹不悦涌上心头,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么不开心?这名字很像个男人,不会是她的男性友人吧? 施衍侬心里暗叫一声糟,就是指他呀,她一直不知道他的姓名,满脑子只有他的长相与气质,所以才形容他是「高艳帅」,现在该怎么对他解释呢?「是,是我朋友的名字,他跟你长得有点像,所以乍见你时,我一时混乱才脱口而出这名字。」 他瞳仁的视线宛如冰箭直射向她,看不出是信或不信。 他又问了一个想不透的问题。「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啥?」有吗? 「跃然,在转机室时,你曾喊过这个名字。」他听到她用中文说跃然,这才怀疑她知道他名字,而他的中文名字很少曝光过。 她想起是什么状况了。「有,我是说跃然,但我说的是『跃然纸上』四个字,一个中国成语。」 「敝人祈跃然。」他的名字的确与中国成语有关,或许真如她所言,她只是在说成语,而没有其它想法。 施衍侬再度吓到。「你叫祈跃然,所以我说『跃然纸上』时,你以为我知道你的名字?!」她真的要昏倒了,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一个成语竟也是他的名字! 「我说『跃然纸上』是在形容一个『东西』,并不是知道你名字的意思。」还是别让他发现她是惊艳于他的外貌,才脱口说出这个成语好了。 「什么『东西』这么有趣,能让你在转机室叨念个不停?」她当时到底在研究什么? 第六章 「就是……就是……想象卡格不列国的画面啦!」她羞窘地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脑筋一转,她反问他:「对了,你是哪里人?你的中文腔调像出自台湾,不太像卡格不列国的人民。」要死也要当个明白鬼,免得连找他报仇都找不到。 「台湾。」他回道。 闻言,她大大惊喜,找到一线生机了! 「我也是从台湾来的,我们是同乡耶,真有缘。」希望他念在同乡之谊放她一马,这样就有脱离危险的机会了! 「本来该是很难得的缘分没错,可不巧,你居然撞见我做坏事的样子,对我而言,这可是孽缘!」说完,他的笑容又变邪魅了。 她的背脊泛出寒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整个人彷佛被冰冻住,好一会儿才有办法开口。「不是、不是……是良缘才对,同为台湾人,能在异国碰面,还是在这神秘的卡格不列国里,应该是良缘没有错……」 她央求道:「你、你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吧,还有,我向你保证,我会把我所知道的事、所听到的话通通忘记,更会尽早离开卡格不列国,我保证我什么都不会乱讲的,你相信我吧!」权宜之计,她不会笨到找死,先逃离危险再说。 「忘记的方式就是要彻底斩断我跟你之间的孽缘,这才妥当。」他回道。 「斩断孽缘?你这话的意思是——是……」她害怕了,不让孽缘持续下去的方式不就是……死? 「你想呢?」黑客,黄钻,甚至清楚他们的长相,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离开,以防她泄密。 施衍侬惊惶了,害怕之际却也好气,气自己上当,气自己自鸣得意以为得到一线生机,结果却只是被他给骗了! 明知不可以用脸皮美丑来判断人心好坏,明知祈跃然像朵罂粟花,可看,但不可亵玩,她却老是对他充满期待,下场就是被耍着玩。 祈跃然看她脸色忽青忽红忽白地转换个不停,十分有趣,心的一角隐隐知悉自己已受吸引,才会直接告诉她姓名以及来自台湾的机密。 施衍侬愈想愈生气,决定再找生机。「你最好别乱来!我可是国际志工,如果我失踪或死了,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你就麻烦了。」 「会有轩然大波?」他反倒一脸疑惑。「会吗?」 「怎么不会?一条人命的问题耶。」 「可是你的性命并不重要。」 「不,人命是很值钱的。」她反击。 「在其它国家,人命或许重要,但在卡格不列国,人命就一点都不值钱。这个国家的国王不在乎人命,管你是什么身分,死了就是死了,哪怕你是国际志工也一样。」 她顿时哑口,无法反驳,她得承认在卡格不列国这种国情特殊的国家里,一个人无故消失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所以她完蛋了,她死定了,一定会被他杀得乱七八糟,呜呜…… 「你真的要成为冷血无情的杀人魔,把我……杀了吗?」她对他失望到了极点。 「杀人魔?」他偏头一想。「我的身分从小偷晋升为黑客,现在再变成杀人魔,不断进化而且分量还愈来愈重,这不是很不错吗?」他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来。 「很不错?你还笑得出来?你真的是——魔王耶!」蓦地,她挺直腰杆,不再寻求生路了,愤怒已然取代了恐惧,她瞪着他,告诉自己其实是不用屈服于坏人的。 「我看不起你,你真是太恶劣了!长着一张好看的脸孔,却是蛇蝎心肠,不断偷走卡格不列国的资产,竟还一点悔意都没有,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专挑卡格不列国下手,或许是这国家国力弱好欺负,但你这么做,其实伤害的是卡格不列国的百姓!我建议你还是把偷来的黄钻还回去,至少还可以挽回一些事。」她的脸颊因为铿锵有力的指控而有些泛红,显得极美。 祈跃然凝视着她的表情,点头道:「我拿走的东西确实是属于卡格不列国的百姓所有,但我不打算还给国王。」 瞧着他毫无愧色的模样,她更恼,但逼自己冷静下来,如果她真得死,那至少要先尽可能地说服这恶魔。「我跟你打个商量好不好,我让你杀掉我,这样你做坏事的秘密便不会泄漏了,但你可不可以把你拿走的钻石跟偷走的钱还给卡格不列国?」 「不可能。」 她气到要晕厥,这人根本没良心。 而她,先前居然给了这没良心的恶魔一条生路,心软地替他隐瞒黄钻的事,结果现在报应来了,真是自己找死,下场凄凉。 「走吧。」他道。 「去哪?」她瞪着他,咬牙说道:「要杀我,这里就可以了。」 「不行,这里不够漂亮,配不上漂亮的你。」祈跃然发现不让她走是正确的决定,除了确定黄钻与黑客的事不容外泄之外,还有,他欣赏她的勇气,胆敢指控他的人很少,她的举动倒是让他觉得新奇。 「哪里有漂亮的地方?」她咬牙迸话,倒也没想要放声嘶吼,她知道就算尖声乱叫也改变不了现况,而被封喉掐死的样子更是不怎么好看。 「跟我来就是了。」他悠悠一笑。 反正也没有其它逃生机会了,她只能看着他,乖乖地跟上脚步。 也罢,就去瞧一瞧他所谓漂亮的地方是哪里吧。 【第三章】 大约有三个小时,施衍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她被黑布蒙上眼睛,然后被带进一辆车子里,她约略知道开车的人是祈跃然,而年轻的过动天兵则是与她同坐后座。 车一路开着,东南西北转,她搞不清楚方向,但知道自己死定了。 一路上有平坦的道路,也有颠簸的路段,加上又绕来绕去,绕到她放弃记住路线。心情则愈来愈烦躁,因为这路途像没个止尽似的,她忍不住了,终于开口问他。 「还要多久?需要开这么远吗?杀人藏尸的地点应该很好找吧,卡格不列国有山有海,还有一堆漂亮的地方,要埋我不困难的。」她恨恨地说道。 「咯咯咯……」 笑声来自天兵,他似乎想讲什么,却又突然顿住。 施衍侬可以想象那个画面,他一定是被祈跃然瞪了一眼,才会吞回那些话。 许久过后,车子终于停下,然后她被请下车,肩膀被搂住,逼使她的步伐跟着搂肩人的方向而行。 施衍侬顿时心跳加速,搂住她肩膀的是祈跃然,她几乎倚贴着他,所以可以清楚嗔闻到属于他的独特好闻气息,心又荡漾了起来,滋生出想更贴近他的意念,不,要把持住自己,要克制住自己的心思,不能再被他的一切所扰动,别忘了他是恐怖又致命的罂粟花。 不意,充满诱惑的嗓音扬起了。「我要解开蒙住眼睛的黑布了,你慢慢习惯亮度。」 「嗯。」她应了声,当黑布被拿下后,她慢慢地睁开眼,接收太阳光的亮度,当焦距定下后,她环视自己所处的环境—— 「哇!」一声惊叹。 「嘿嘿嘿……」天兵又格格笑了,很满意她的反应,不过笑声再度戛然而止! 施衍侬瞥了眼祈跃然,他面带微笑,笑容俊美好看又可亲,可那眼神里的冷凛,轻易地便制住了天兵。 「好吧,我承认,要被埋尸的地点果然很漂亮。」惊叹过后,她的视线仍然移不开这美景,此刻他们置身在山间,群山环绕的土地上,周遭有层层迭迭的峰峦,雾气缭绕,当云雾飘过时,景致显得朦眬又浪漫,更散发出一股灵气来。 一会儿后,一阵风吹过,雾气散去,显现出清楚的蓝天白云,空气清新且绿意映眼,让她得以欣赏另一种风景,这样秀丽的景致完全是书画中才得以见到的情景,她是有幸才能走进这世外桃源。 忘了死亡的不安,她只想歌颂这美丽的风光,甚至贪恋地东看看西瞧瞧,变换位置,转换视角,就是想把眼前所见到的一切放进心上。 「好美呀……」她忘情地赞叹着。 祈跃然站在一旁看着她的神情,倒是不言不语。 久久过后,她总算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这也意识到他们其实是在一个非常隐密的位置,一块被层层迭迭的山峦与森林围绕住的腹地,她根本不知道离开的路要往哪里走,除非是这里的人,否则应该进不来也出不去,难怪刚刚要被蒙住眼睛,祈跃然不想让她记住路线。 第七章 「你跟田希嫂过去,暂住田楼休息。」祈跃然用英语说着,不知何时,他们身后出现一位身着朴素卡格不列传统服装的中年妇女,堆着笑容的脸庞看起来非常和蔼。 施衍侬瞅着祈跃然,不解地问道:「你没有要直接动手吗?还要我去休息?」 「是不动手,因为我还得想想用什么姿势最美。」祈跃然用诡异又邪魅的口吻回复她,眼中的兴味更是不曾褪去过。 施衍侬顿时红了脸!这恶劣的杀人宣示怎么听起来很像暧昧的浑话,让她心慌得厉害…… 无聊!乱想!莫名其妙!祈跃然明明在说杀人的姿势,她脑袋却想成……哎呀,都什么时候了,她的脑袋居然变得这么不正经,该不会是因为面临「死刑」而疯癫了吧? 「小姐,请。」田希嫂用英文说着。 祈跃然勾起笑容,转身离开,天兵则跟着老板离去,一路上还频频回头对她扮鬼脸。 施衍侬看了满脸笑意的中年妇女一眼,无奈之下,只好走进属于她的禁锢范围——田楼。 三天了。 她仍活着。 这三天来,她只能待在田楼的范围活动,而天兵跟祈跃然则没再出现过。 至于她所居住的田楼其实是个统称,这里有四十多间坪数不同的房子,大多是一层楼高度的平房,经过她在田楼里绕行后发现,这四十多间房子呈现正字形排列,而从房里踏出去,门外一定是回廊,不过若想绕出田楼,只有两条路可走。 总之很像迷宫,相信除了内部人员分得清楚外,初来乍到者都会被搞得头昏脑胀吧。 施衍侬研究三天了,才搞清楚一点点。 她所住的地方约略有二十坪,有桌子、椅子、水电跟卫浴设备,房子内部是以简单清爽的颜色粉刷,还有一些盆栽及新鲜花卉布置,榻榻米床满舒服的,干净的枕头、舒爽的被子,让她作白日梦时可以处于舒心状态。 送餐给她的田希嫂虽然没有跟她说太多话,不过有用英语告诉她,田楼区域是有水、有电的。水是引自山泉水,电力则是购置发电设备自行发电,此外,她也打听到这处秘密基地除了田楼外,还有五个区域,每个区域都有特定的功能。 除此之外,田希嫂就没跟她多说什么了。 田楼里总有各式各样的人进出,不过没有人跟她说话,最多只是点个头,好似受到什么戒律似地,都不主动靠近她。 她总是在欣赏日出日落、月升月降的自然美景中度过一日,看着窗外湛蓝的天色与远方的蓊郁绿林,享受着树叶迎风摇曳而来的芬多精,远眺蓝天白云笼罩下的世界,非常悠远且静美。 只是,更多时候,她常常是焦躁难安的。 祈跃然到底要挑什么优美姿势呀?他不是要杀她吗?怎么还不动手?都三天了,她却没见到人,忐忑不安是她这几日以来的写照。 「哈啰。」突然,一句英文问候打断了她的思绪。 坐在回廊平台上的她转头望了过去,从回廊转弯处冒出的那张脸,是天兵。 「谢谢你,你终于出现了。」她欣喜若狂,天兵虽然疯疯癫癫的,但还满可爱的,而且她一直想向他套套话,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你想见到我?」天兵比了比自己,一脸不解。 「是啊。」她点头,向他招手。 天兵疑惑地边走边道:「我老板比较好看,你应该想见到他才对吧,怎么会想见我?」他来找她是想跟她说说话,解除她对老板的误会。他一直觉得这个女孩子很好玩,虽然之前当黑客时被她看到,但那应该只是她的无心巧合。只是他一肚子话想说,却一直被老板规定不能多嘴,他憋了许久,于是于是——终于忍不住偷偷跑来跟她聊天了。 「我疯了才会想见到他,你忘了他要杀我埋尸?我又不是笨蛋。」她撇撇唇。 「哎哟,我家老板不会杀你的啦,其实我一直想偷偷告诉你,只是老板不准我说。」他像在玩什么间谍游戏似地兴冲冲说道:「而且老板不让我问为什么哦。」 她瞅着他瞧。「为什么不让你问为什么?」 他搔着脑袋,其实是因为老板像个王,他只要眉头一挑,就没人敢冒犯,所以他也不敢多问。「总之我老板不会杀你的,而且他这几天都在忙着开会,很忙很忙。」他努力想澄清,而且老实说,老板不仅不会杀她,对她还特别照顾耶。 所以他不想让她一直以为老板是大坏蛋,这样对老板很不公平,只是实际状况他也不能多说,像他现在就是偷溜过来的,老板根本不知道。 她敛下眼,想了一想,天兵对她倒很坦白,趁这机会把想知道的状况摸清楚也好,她开始套话。 「开完会之后他就有空杀我了,他自己都说留我性命,是要找最美的杀人姿势,所以他一定会杀我的。还有,他现在不杀我,是在想着要怎么玩弄我,他要让我以为没事了,然后再出来宰掉我,这样他就可以看到我惊慌失措的表情,好满足他戏弄我的快感。」 天兵听呆了,双眼瞪得圆圆大大地望着她。「你你你……你干么把我老板形容得像个魔鬼啊?他人很好的。」老板是好人啊,也就是感觉到这女生对老板有误会,他才来偷偷地排解,只是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厌恶老板。 「他是魔鬼没错呀,而且是会用漂亮脸皮勾人的魔鬼,所以我要更小心他才行。」即便天兵信誓旦旦地说他老板不会杀她,但她才不相信。 天兵眼波里带着怒气,明知道不能对她说太多事,但还是忍不住想反驳她的指控。 「你不要随便诬蔑我老板,他很重视人命的,而且让人们幸福快乐是他的理念,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杀人?你不要乱讲话啦!」他们每次开会拟定计划时,第一条规定就是避免人命损伤,不仅己方,敌方也是,也就是严守这信念,纵使必须跟敌对者有所冲突,都以抓其要害而不伤人命的方式进行,像偷黄钻、当黑客移钱,都不会伤到人命,却又能重重打击敌人。 「理念听起来很伟大,但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言行如一?」她的确对他们不太了解,只是到今日为止,她依然觉得祈跃然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大祸害。 「我们是卡格不列国的反对派,当然言行如一,让人民幸福是我们的目标,又怎么会做出不好的事!」天兵急着替老板解释,一不小心却将真实身分说了出来。 「反对派!」施衍侬愣住。 「唔。」他捂住嘴巴,闷声地道:「糟糕,我说出来了。」 「反对派,你们是反对派,你们不是单纯的小偷,你们居然还是反对派?天哪,卡格不列国的反对派……怎么会呢?我居然跟反对派扯上关系?你们是反对派……」完了,她怎么搅进政治是非里了?一直避免的东西,就在莫名其妙的巧合下不小心涉入了。 天兵打了打自个儿的嘴巴,知道自己说了太多话,但又憋不住,干脆承认道:「反正我都说出来了,我就告诉你啦,我们是反对派的成员,卡格不列国有反对派,你知道吧?」 「祈跃然就是首领!」施衍侬只想求证这件事。虽然先前就隐约觉得他的身分不寻常,但只以为是小偷集团的首领,没想到居然是卡格不列国反对派的领头者。 「他是我的老板没错啦。」天兵回道。 她闭了闭眼,惨了,这下子真的麻烦了! 不过这也解开她心中部分谜题。 她先前怎么也不明白,这群小偷怎么偷完黄钻后不赶快逃之夭夭,却一直流连卡格不列国,原来他们是卡格不列国的人民,被国王派攻击的反对派成员。 然后接下来该怎么办?她脑中一片混乱。 天兵想了想,接着又说道:「其实老板也不算真正的首领,我们大家都可以当首领。三年前,反对派的成员可是人人都想当领导者,只是呢,个个能力不足,弄不出什么具体的规划,乱成一团。不过自从老板三年前来到我们反对派之后,他在半年内便很厉害地让大家全信服了他,直到今天,所有人还是愿意听从他的命令。」 「所以偷黄钻、当黑客——也都是祈跃然的计划?」施衍侬想知道他在反对派里究竟做了多少恶劣的事。 第八章 另外,祈跃然说他来自于台湾,他到底是什么身分?又怎么可以领导卡格不列国的反对派? 天兵得意了,说道:「我家老板很厉害吧,他策划的每项计划都大成功,我们规划要用最快的速度,杀个国王派损失惨重,果然,在老板的领导下,我们就做到了,而且还没人知道。」至于国王派的反击会如何?他们并没有多问,反正全由老板做主,他怎么指示,他们就怎么做,这三年来,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谁说没人知道。」施衍侬瞪着他。 「对喔,你知道了我做的事,不过是我的错。我拿黄钻玩的时候,正好被你瞧见,然后又被你发现我在当黑客,这是我的疏忽,我太笨了,跟我老板没关系。」 老板有告诉他,当时他在飞机上因为一时贪玩而惹出大祸,原来施衍侬就坐在他隔壁,当时他知道有个女生坐在身旁,但看她用外套盖脸,以为她在睡觉就没理她,没想到戴黄钻时会被她瞧见。而后当黑客时,他更没料到自己被跟踪了,所以以后他会谨慎行事,只是——好难,像他明明被告知别来找她,但又忍不住。 「你把跟祈跃然有关的事情通通告诉我。」施衍侬望着极好态恿的天兵,希望能从他口中套出更多秘密来。 「我……」天兵住了嘴,他不能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会被惩罚的。他偷偷来找施衍侬,是想跟她解释让她别误会老板,结果不但没成功,反而说溜嘴把反对派的事都讲了出来,万一他控制不住又说了不该说的话,搞不好会被拔舌头。「我不能说了,反正我只是来告诉你不要害怕,你不会死掉的,你就安心在田楼住下来,没事的。」 「你就再跟我多说一点关于祈跃然……」 「不说不说不说了……」咻地,天兵咚咚咚往后退,转身,溜之大吉。 「喂,别走,喂喂——」施衍侬喊他,天兵却脚步不停,迅速消失在转角处。虽然追不到他,也难问出更多事情,不过她已经确定了一些事。 国王派广发的宣传单上,指控反对派用花言巧语欺骗民众,假意爱护人民,实际上背地里做的都是肮脏事,这些都不是无的放矢。 要知道她可是亲眼见到反对党的贪婪,而敢做这种事的祈跃然,更绝对绝对——不会是好人的! 施衍侬气呼呼走掉的背影,很有生气也很有趣味。 祈跃然在回廊的另一端转角,看着她踩着重重的步伐往田楼的书房走去。 没有叫住她,是不想吓到她,他现在在她心中可是杀人魔的等级,想必在她等待的时间里都是焦躁不安的吧,如果他突然站在她面前,她大概会惊恐到忘了呼吸。 施衍侬并不知道,他压根儿没有要杀她的念头。 抓她、禁锢她不过是为了防堵她泄密,再换个角度想,亦是种保护。 一来,他觉得她有趣可爱,让他忍不住想逗着她玩,只要想到她「朝气蓬勃」的恼怒模样,她晶灵慧黠的眼神,那灵动的一颦一笑,他的心就暖和起来。 这些天,在严肃的会议里,当他偶尔出神想到她时,总会忍不住偷笑着。 他对她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好感,并且觉得她值得自己花心思探索。 那天带她回来后,他便立刻派人调查她声称的志工一事是否属实。 结论是她没有说谎。 施衍侬确实是国际志工团的一员,他也顺藤摸瓜地继续探查出她在台湾的身分背景,发现她出身富裕,是父母宠爱的千金小姐,做的工作则是写作,然而她并没有任何娇贵之气,甚至参加志工团,似乎拥有一颗善良的心。 而能查访到关于志工团的一切,是因为世界各国的志工团能够进入卡格不列国,正是他在暗地里做的安排,若非他安插在国王派的卧底,怂恿国王开放志工入境,人民的生活想必会更清苦,且得不到外援解决。 三年前,他一掌管反对派,第一件事就是往国王派成员里寻找不舍人民贫困的能人之士,请求作为卧底,自此,他可以掌握国王派的一举一动,并且得到许多重要信息,作为「推翻」国王派的根基。 三年来一切顺利,从无出过差错,直到施衍侬凭空冒了出来。 此刻,他所领导的反对派已经决定倾尽全力拉下国王派,不让这个迂腐贪婪的国王及其亲族党羽继续侵害卡格不列国人民的利益,因此在这关键时期莫名其妙出现、又得知许多秘密的施衍侬,令人不得不怀疑她的目的。 虽然她似乎不知道黄钻跟黑客事件的真相。 国王用了国库的钱,购买黄钻要私藏,当时派驻在国王派的卧底传递给他这则消息时,他即刻让属下盗走黄钻,又故意向国际媒体透露黄钻失窃的消息,逼出购买者的身分,让国王承认自己买了黄钻,并澄清穷国需要购买黄钻的理由。然而那可笑的投资保值说法,只是让得知国王买黄钻的卡格不列国人民,对统治者的真面目有更进一步的了解。 而国王将人民缴交的税赋一笔笔移至国外银行藏放,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他要天兵将国王藏放海外的金钱挪至秘密账户,以备国王派倒台后,这些钱能运用在卡格不列国国民身上。 这些是施衍侬所不知道的真相。 把她带来田楼后,他询问过阿斯飞机上与里昂市的状况,再与施衍侬所言做比对,她的说辞极像是真的。 但,仍要谨慎,假如要防堵反对派的秘密曝光,就必须暂时禁锢她到跟国王派的对峙行动结束为止。 时间不会太久的,国王派的根基已摇摇欲坠,只差一小步,当全体人民反弹时,国王派便会全盘崩毁。 而祈跃然相信,国王在经历遗失黄钻及资产消失的打击后,更会恼羞成怒,接着他将以更强烈的手段加征税赋,而这动作也成为予反对派全面攻击的基石。 他,祈跃然,三年来领导推翻国王派的计划,并且彻底执行保护人民的政策,他的筹谋重点是避免人命损伤,不仅己方,敌方也是,像偷黄钻、骇入银行系统等,都不会伤及人命,又能打击到敌人,这种宁静的「推翻」方式深得反对派成员之心,也让他做事顺利许多。 虽然他在反对派里并没有挂上任何头衔,更从来没有曝光过,不过反对派成员对他的信服,已到了他决定的事情,众人连问都不问详情便全力配合的程度。 不过他并非卡格不列国国民,是突然空降到反对派基地、直接率领成员的代理人,而初期便能获得信任的主因,是背后支持他的炎家人之故。 「炎氏家族」才是卡格不列国反对派真正的影武者,他们的成员极其神秘且富可敌国,反对派的经济支撑,便是靠着「炎氏家族」所提供,这是反对派领导阶层所明白的情况,至于「炎氏家族」为何找卡格不列国国王的晦气,甚至决定「推翻」专制数百年的国王?答案是看不惯其自私又卑劣的行径。 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别的理由?祈跃然不知道,但也没再多问。 他只知道自己与炎家长子的感情像兄弟般牢不可破,虽然没血缘,但协助兄弟天经地义,而他在了解卡格不列国国王的作为后,更愿意冒此险境。 至于深受宣传单影响、指控他是杀人魔的施衍侬,只好先委屈她留在基地,等到反对派胜利时,她自然会明白所有真相。 祈跃然的眼神渐渐深沉了。 前提是施衍侬只是个嫉恶如仇的单纯志工,假如她与国王派有关,那可就说不准了。 【第四章】 要踏出田楼或与其它区域连结,就只有两处出口。 前几天,施衍侬便已经寻到出口位置,只是找不到好时机,才一直没有逃跑,这两天,她从田希嫂那边听到另一个区块——洪楼,这些天都弥漫着一股奇异气氛的消息,连晚上都是灯火通明,显然有大事要发生。 析跃然一定又在密谋做坏事了,她立刻联想到。 祈跃然虽然没有杀她,天兵也来告知他不会杀她,但她没有感动,只有惊惧,因为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总不能一直坐困愁城哪…… 她得想想办法脱离现在的窘境,最重要的是不能让祈跃然再嚣张下去了! 第九章 经过这几日的思考,她已经决定了,她要把反对派偷黄钻跟骇入银行的消息带出去给国王派,将他们治罪,而她可以利用身处田楼的时间,找寻反对派的犯罪证据,等出去后再公诸于百姓,让他们无法辩驳。 决定了之后,施衍侬看了下四周状况,田楼今天好安静,连「照顾」她的田希嫂都临时有事而请了假,这不啻是个天赐机会。 她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盼后疾步走向通往洪楼的步道,幸亏她先前的观察行动有所收获,让她知道怎么走去洪楼,现在,她就去了解这群坏蛋在搞什么花样?哪怕被发现了,也要置之死地而后生—— 通过几条三弯五拐的走道,幸运地没有撞见任何人,即便刚踏进洪楼范围时,有两间房里像有人影晃过,但她闪躲掉,没被发现。 与田楼相似的复杂屋宇聚集在一起,走道同样曲曲折折的,她绕了一会儿,像在走迷宫。 又绕了个弯之后,她听见人声,而且不只一人,英文对话里夹杂着各种声音,还有说着卡格不列国语言的男音,叽叽喳喳的吵成一团。 她弯低身子,悄悄地往发出吵杂声的房子走去,小心翼翼地一步步靠近房门外,静心倾听着英语与卡格不列语的对话,想从中听出重大秘密。 咚咚咚……心跳得好快,快到她必须捂住胸口,怕心脏跳了出来!因为她听见了祈跃然三个字,然后还听到英文对话里有着准备行动的字眼。 准备行动?他们又要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这场会议里,反对派似乎又要对国王派做出什么攻击? 怎么办?他们要行动了! 「你在偷窥?」蓦地,一道低魅的中文嗓音从她身后响起,施衍侬寒毛直竖,连呼吸都快忘了,好半晌之后,才找回力气慢慢转过身去,面对来人。 冷静呀、要冷静,要装傻、要装没事。 虽然她好想惨叫——怎么会这么惨啊,老是被逮到! 「呵呵……呵呵呵……」她一边笑,一边无辜回道:「好巧,怎么会是你?我之所在这里,并不是在偷窥哦,只是四处走走看看,不小心就走过来了。」他总是像鬼魅一样地冒出来,而她老是被他逮个正着。 祈跃然同样勾起笑意,回道:「这样的画面,类似的解释,好熟悉,对不对?」 「呃。」笑容僵住,她想起自己会被他抓来基地的主因,也是因为偷窥…… 「对……对啊,很像前几天你逮到我时的状况,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他柔声问她。 施衍侬咬住下唇,白痴才会提醒他要杀她埋尸的事情。 祈跃然望着说不出话的她,她的表情泛红,焦躁不安,心虚又紧张的模样,让他有些生气了。 「你难道不知道,好奇心会杀死一只猫吗?」她继续装傻的作为令他愤怒,原本已渐渐生起的信任,现在,再度崩毁。 他骤然的冷厉充满着威胁性,吓得施衍侬呐呐地试图解释。「没人拦我,我就到处走一走逛一逛,况且你关我好几天了,我闷都闷坏了,不过就刚好站在这里,你就冒了出来,还大发雷霆,会不会太过分了点?」 「是我太无理,想太多了。」他的态度突然柔软了起来。 「本来就没什么事,是你一直把我当贼。」他的口吻明明就很温柔,但周遭的气压却低到让她呼吸困难,总觉得这一回她逃不过了。 祈跃然静静睇着她,胸臆里的怒焰不断高涨起来,他一直期待她跟敌对者毫无关联,但是她的表现却总是不单纯,明明在特意偷听、故意打探消息,她却一直说谎扮无辜。 不想碰到奸细却偏偏会碰到,人生似乎常常发生这种状况。 只是施衍侬是个很不老练的奸细,她完全没想到为何可以轻易走到洪楼来?然后就上当了。 他是故意做此安排,故意给她时间与空间,让田希嫂休假,让田楼进出者少些,目的就是要测试她会采取什么行动,是会为求保命而安静地待在田楼?或者是运用这机会,偷取反对派的机密? 结果答案出现了。 「我……我可以离开了吗?我回原本的田楼好了。」她慢慢地吐出话来,这几乎令她窒息的氛围,她再也待不住了,她得逃!不等他响应,她转身举步准备离开,但才跨出一步,一只手臂便横挡在她面前。 「不行。」他森冷地说道。 她不敢看他,只是微颤地问:「你——为什么不让我走?」她的心跳紊乱得厉害,这一次只怕真的没命了。 「把话说清楚。」他走到她身前,俊容微微倾向她,她的作为让他不能再轻易饶恕她,看来得严密地控制她的行动,直到反对派跟国王派的争斗大势底定为止了。 「说清楚什么……什么东西要说清楚?」她喃喃道。 「你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来到我身边,并接近反对派的?该说答案了吧。」他低沉地指控。 她摇首。「没有人指使我。我遇见你、跟知道你们是反对派通通是巧合,我澄清过的,你不是都知道了?」 「你来卡格不列国当志工,却能巧合地与阿斯他们坐同班飞机,又在候机楼看见我?是不是有人先密报,才让你掌握住我们的行踪?而后,你又在里昂市跟踪了阿斯,你的种种表现不像是巧合。」她对他总是充满着好奇与探索,再加上她已得知许多秘密,这使得他得谨慎处理她是否为国王派奸细一事,更要阻止她把消息传给国王,让敌方有反攻机会。 闻言,施衍侬亦恼。到底是谁不单纯,谁才是黑心肠?祈跃然居然反控她心机深沉,她可是亲眼见证到反对派贪婪的一面耶。 果然,他很会颠倒黑白,骗人骗心,幸好她没有相信天兵的解释。 此刻,他已经准备要对她动手了,不过她不会傻呼呼地等死,她要想办法逃! 「我只要你老实地承认你跟国王派的关系,还有你到底是来探询什么事。说实话,我可以放过你。」祈跃然手指忽然掬起她的下颚,咄咄逼人地凝视她。 她悚然。「我跟国王派没有关系,你要杀就杀吧,不要再赖我罪状了。」前几日不杀她,果然是要让她尝尝待宰羔羊的滋味,想到这边,她心头一把火就烧了上来。 「你这邪恶的家伙!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行么主意,你想找个罪名安在我身上,好让你杀我杀得名正言顺,对吧?其实你用不着这么辛苦,我死在你们反对派的基地里,外面不会知道的,再把我随便埋一埋,也不会被人发现的。」她又气又难过,他不但是恶魔,还是个让人失望的男人,她可不能再被他的俊美脸皮迷惑了。 「我虽然坏,但我再坏还是比不上你,你演戏的功力胜过我千万倍。」他曾经被她动摇过,以为她是无辜的,不过现在真相已经清楚,她的焦躁难安、对他的厌恶,全是害怕他揭露她奸细的身分。 施衍侬理智突然回笼。天哪!她傻了吗?居然激动地出言骂他,这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啊。 「呢……对不起,刚刚是我太激动了,才会口不择言,你不要生气。」她连忙示弱,毕竟好女不吃眼前亏,总要活着才能拉长战线啊,瞬即地,她委屈地说道,「这样好不好,你若想听我跟国王派的关系,我可以告诉你。」 她暗吸口气,吞了吞口水后再道:「不过我不想在这里说,要听就到外头去吧,有一些人在偷看我们。」天兵和另外几个男人在回廊的另一头探头探脑的,虽然不敢靠近,但她一个小女子在几个男人环伺下,又困在屋子里,实在难逃。 所以得先离开洪楼到外头去,这山林环绕的秘密基地地形多样,或许能让她找到逃生的路线。 祈跃然松开了对她的箝制。「到外头去。」 成功了,她暗自松了口气。 「走。」祈跃然回首示意属下别跟着,再领着她走在迷宫似的回廊上,拐了几个弯之后,离开了「洪楼」。一出门外,迎面而来的是两条走道,其中一条的尽头是一扇门,另一条则通往一片绿色树林中,倘若走进树林里,不知道会遇见什么? 蓊郁的翠绿里显现的是缥渺与不真实。 第十章 「你可以——」 咻,话还没说完,清丽窈窕的身影从祈跃然身侧疾速狂跑,她跑得飞快,速度快到完全出乎祈跃然的意料,俨然就是名赛跑高手。 跑,快跑!施衍侬狂奔,使尽全身力气迈开脚步,不管树林后方有些什么,都不管了,先跑再说。 祈跃然看着她滑溜的身影直往树林方向冲,心下一阵讶异。完全不熟悉地形的她居然敢乱闯?她以为冲出去就能跑出这片基地、跑出这座迷山,殊不知这行为只会让她死得更快。 「站住。」祈跃然高声一喝,但她显然不听,他只好追了上去,这可笑的勇气狠狠地击中他心间,甚至抹去了心中怒焰,舍不得她遇险—— 呼呼呼……跑!快跑!跑快点!不能被他追到,被追到就完蛋了。 施衍侬用着最快速度跑到树林里,虽然灿阳耀眼,但茂密的林木棵棵高耸入天,洒落而下的光线并不多,蓊郁树林里的光影朦眬,显得十分飘渺不真实。 希望迷蒙感可以让祈跃然看不真切,也追不上她。 但她错了,原以为森林广阔,可才跑个五分钟,眼前就豁然开朗。 「不会吧……」她顿时停下了脚步,气喘吁吁的,糟糕了,前方竟然是一片泥泞地,而泥泞地再过去,则是遍布着大大小小岩石的河床,再往五百公尺左右,则有一道宽广溪流,而溪流的另一边则是个斜坡。 「因为不是雨季,青雷溪没有泛滥,河床露了出来。」祈跃然来到她身后,顺了顺呼吸,追她还真是辛苦,本想让她尝尝乱闯的后果,但最后还是不想她遇事。 她回头看了眼祈跃然,又转头看向斜坡处,溪流的水势其实很平缓,而且水面也不高,让许多石头露出了水面,这给了她可以踏在岩石上通过溪流、往山坡上逃跑的机会。 「你还想再逃?」祈跃然看穿了她的心思。 「当然要逃,难不成傻愣愣地任你宰割吗?」她火大地回应,已然无路可走了,再加上不可能骗过他,索性就豁出去跟他拚了。 他望着着她坚毅又恼怒的脸色,原本看她扭头就逃,直觉认为她是被揭发而心虚落跑,然而看她朝着青雷溪的方向跑去,他却连气都生不了,反倒为她担心起来。 蓦地,施衍侬转身跨步,踩在泥泞地上。 「站住。」祈跃然眉心一蹙,喝道! 她理都不理,疾步往河流的方向而去。 「我叫你站住。」青雷溪很危险,他不想她出事。 她走得更快更急,被他抓住的话,哪里还有命在?「你叫我站住就站住,我哪会笨到让你杀死我?」 「你真想死,就再往河里去。」即使疑心她、认定她心怀不轨,但他心里却老有另一个念头出现,不想使她受到任何伤害。 「过条河而已,过了河我就有活路,这条河绝对没有你可怕。」她踩在石砾与小岩石满布的河床上,石头与石头之间有河水,甚至有小鱼,这条青雷溪好清澈,只是她不能分心观景了,石头上都有青苔,湿滑难走,但她又不能停下脚步。 「你给我站住。」祈跃然追了上去,踩着石头要拉住她。 「离我远一点。」他总像猫儿戏鼠般地对待她,语气上像是关心,实际上却是戏弄,她的脚步变得更快。「我不会再让你抓住了。」 「你站住!」他手一捞,环住她的腰身。 「啊——」她叫了声。惨了,被抓住了,死定了,求生意志让她力大无穷,扳开了他的手,又继续往前冲。不过才往前几步,她脚一滑,便摔倒在河床上。 祈跃然深吸口气,上前,要拉起她。 「别靠近我。」她不让他碰,自己努力爬起来。 「嘶??呃……」她的脚踝好像扭到了,好痛。「可恶……我不要你的帮忙。」她拒绝他的接近。 祈跃然止住了动作,望着她吃力地想站起,却又坐了下去,他必须承认,她那柔软又强韧的个性一直很让他欣赏,甚至她能屈能伸的身段,在他眼中都显得有趣。 「不用盯着我看了。」她皱着眉心斜睨他,直接坐在石头上。「我不跑了,反正我也跑不动、逃不了,我知道自己死定了,就随便了……呃,痛。」 她恨恨地再度迸话。「所以你就不用再花心思想着怎么埋尸了,现在就捡块石头往我头上砸吧,包准死掉,然后你再把我的尸体往河里丢,只要尸体被水流带走,这世上再也没有人可以找到我。」这一句她用英文说,因为好几个男人出现了,一看到天兵就知道,这几个人是祈跃然的部属,反对派的成员。 「我家老板不会杀你。」天兵走了过来,愤愤地反驳道。虽然老板示意他们不要追,但由于是往青雷溪的方向,还是来探一探比较妥当。 追上来的另一位部属道:「我们追求的是让大众都得到幸福,老板更是一个这么善良的人,怎么可能随便杀人?」 「一直不动手是有所顾忌吧。」施衍侬不想动摇。「他还是得顾虑我国际志工的身分,尤其你们是政党组织,还是反对派,一旦你们伤害了国际志工,消息传了出去,将会得不到任何国家的怜悯及支持,所以不杀我,是在观察情况吧?只要你们顾忌一解除,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是这样吗?」祈跃然唇角勾起。 看到他的笑,她又慌了起来,怕自己被这迷人的笑容给勾了去。 施衍侬再道:「你软禁我这么多天了,想必我的志工团团长跟伙伴们一定找我找得很急,一旦他们想尽办法追查我的下落,我相信他们必定会查到我的失踪,跟你们反对派有关联。」 祈跃然悠悠说道:「放心,贵团的团长知道你去帮忙另一组志工团了,现在正在发挥爱心,所以对你的状况放心得很,完全没有你以为的紧张或害怕,而且也没有找寻你的下落。」 「什么?你说什么?!我家团长跟团员们都没找过我?我失踪这么多天,他们都不紧张也不担心,怎么可能……」施衍侬胡涂了,也吓到了,她原本还冀望团长能伸出援手。 「我让人通知了你所属的志工团团长,告诉他里昂市长临时请托你去支持另一组位于南方省分的志工团,因为那组志工团有几位团员生病临时返国,欠缺人手,在你同意之下,就直接转往南方省分了。此外,还有官方文件让他过目,所以志工团长自然不怀疑了。当然,贵团团长是想要联络你,但他也知道卡格不列国通讯不易,只好向连络人请托照护你的安全,得到保证后,这三个月你可以安稳地『消失』,不会引起任何风波。」 「你是怎么做到的?」施衍侬一头雾水,毕竟要拿到那些文件,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我家老板就是有本事。」天兵生气地指着施衍侬的鼻子叫,他一直觉得她的脑筋转不过来,总是有理说不通。 祈跃然不愠不恼地告诉她。「如果你同意只向贵团团长报平安,我倒也不介意你立刻拨电话给他,让他不用担心。」这两年来,志工团能进入卡格不列国,正是他派驻在国王身边的卧底所致力的成果,因此他要卧底再假造一篇官方文件,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你看看,我家老板多么善良,不想让你家团长担心,答应你打电话报平安,只要你别乱说话,老当我家老板是坏人,那就没事了,你听清楚了吗?我再告诉你……」 「你的话总是很多。」祈跃然瞥了眼天兵。 天兵阿斯回道:「我控制不了自己嘛,不过我说的都是实话。」 祈跃然知道阿斯找过施衍侬谈话,而反对派的事他必然也跟施衍侬说了。生气吗?不会,阿斯虽然过动,心肠却一直很好,而且让她知道反对派的事也无所谓,她改变不了任何现状,只要防堵她泄密就行。 「对啦,阿斯虽然莽撞冲动,不过他一直很敏锐,也很老实,讲出来的话都是有根据的。」此起彼落的英语叽叽喳喳地说着,要施衍侬别乱指控他们。 另一道英语也扬起,道:「对了,听说你在飞机上偷看到阿斯戴黄钻,这才注意到我们。」说完,突然转向阿斯重重敲了他脑袋瓜一记,斥道:「你这浑小子把黄钻拿出来玩,果然闹出事端了吧。」 第十一章 「好玩试戴而已嘛。」阿斯扁扁嘴。「我也没想到施衍侬在里昂认出了我,而且我去玩银行的系统时又被她撞见。」他偷偷瞄了老板一眼,歉然地道:「我粗心大意啦,我明明知道老板交代我要等他过来再工作,结果我捺不住性子先做了,还又偷跑出去买东西,我就是笨嘛。」 施衍侬听着他们一搭一唱的说法,感受到他们对祈跃然的忠心,莫名地,坚持认定祈跃然是恶徒的念头消融了许多。 只是反对派在密谋坏事也是事实,她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忍不住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烦躁,她一偏头,不意便看见了脚边的细细流水,石头与石头间的凹处,清澈河水流淌着,小螃蟹、小鱼悠游其中,与此刻凝滞的气氛有着天壤之别。 「跟我们回基地吧,这里不适合人过来。」天兵阿斯说道。 施衍侬知道逃不了了,一低眼,就被这小鱼小虾的奇特颜色吸引住,忍不住问:「你们基地的人常会来这里赏景玩耍吗?」有山有水有云朵有溪流,景色又美丽,想放松心情来这边最好了。 「基地的人不会来这里啊。」天兵再强调道。 「为什么?」 「因为河里头有……」 「哇,这是什么?这鱼好漂亮。」施衍侬脚下的水流带来几尾小鱼,其中一条漂亮到不像这世界的生物,她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鱼种,身上的彩纹斑斓夺目,忍不住想弯身看个更仔细。 祈跃然脸色一变,道:「快起来跟我走,那是毒鱼!」 「啥?」但就这么一个迟疑,鱼跳了起来。 「牠们还会咬人咧!」天兵示警的同时,另一条相同鱼种的鱼儿从另一头跳了起来,往施衍侬的左手弹去,鱼嘴张开,满是尖牙,狠狠地往突然出现的手臂咬下。 就在小鱼开口往她的藕臂窜去的同时,祈跃然手一伸,挡住了她,鱼嘴直接咬到他的手,合上后就咬住手臂不放,虽是小鱼,但它的尖牙呈现倒勾状,咬住后就用撕扯法吃食,祈跃然用力一甩,小鱼跌回河床,挣扎地乱跳几下后死了。 「你的手臂流血了。」施衍侬吓到呆了,久久无法回过神来,怎么会这样?这么漂亮的鱼居然会弹起来咬人?!见到他手臂上流下的鲜红血液,她立刻被浓浓的歉意所包围。 「快点回基地去。」旋即,祈跃然起身,拉住她的手,往森林方向退了回去。 这次施衍侬没有抵抗,跟着他的脚步回返,与天兵与部属们一同快步走回基地。「你何必代替我被鱼咬?」她边走边问。 「我没有要杀你。」他脚步有些虚浮,但仍平静且淡然地回答了她的询问。 她无言了,直到他代自己被咬的此刻,她才相信了他的说法,虽然只是小事一桩,但他的行为仍然深深震慑了她,一个美丽又能让她致命的男人,却奋不顾身地救了她。 「老板,快回洪楼打针吃解药吧。」天兵一边走一边猛瞪着施衍侬,后来甚至开始气呼呼地鬼叫着。 「有这么严重吗?」施衍侬虽然担心,但天兵的说法未免太奇怪了,祈跃然的手臂是被鱼嘴咬下一块肉,可约略只是像指甲大小的伤痕而已,搽搽药就好了,不是吗? 阿斯叫道:「当然严重,严重死了啦!斑斓鱼是我们国家的特有种,就只出现在青雷溪,这斑斓鱼是漂亮得要命,但它也很可怕,这种鱼能弹跳,还会咬人,被它咬到很痛的,痛还不打紧,问题是这斑斓鱼有毒!虽然基地里有斑斓鱼的解药可缓解,但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解药无法发挥作用,而且就算打了解毒针不会死,可是会很不舒服,发烧、头痛,身子虚弱得要一个礼拜才能缓和下来,所以我们每个人都知道不要靠近青雷溪,只有你偏偏往这里跑,气死我了!」天兵叽叽喳喳地说了一长串。 施衍侬愈听脸色愈苍白,原来被漂亮鱼儿咬到不是小事,而是一件严重的大事。 一侧首,她便看见祈跃然的脸色开始泛白,冷汗在额际凝聚。 「我背你回基地。」一名虎背熊腰的部属立刻背起祈跃然,否则一直走下去,只怕血液流动速度太快,会更加危险。 「没事的。」他调整着呼吸,忍受着愈来愈不舒服的感觉,试图让表情显得很平静,只是愈来愈多的冷汗泄漏了他的不舒服。 施衍侬脸色也跟着发青,他的情况看起来很严重,尤其他是代她受过的,怎么办?怎么办?她深深觉得对不起他。「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会这样,对不起……」她快步走在他身边,难受地直道歉。 祈跃然轻描淡写的回道:「放心,不会死的,你不用紧张。」他伏在部属背上,虽然不舒服的感觉愈渐增加,可是,他更不想看到她惶恐的面容。 虽然不信任她,虽然认为她是国王派的奸细,可又舍不得伤害她,还像中了蛊一样地替她排除危险,他对她的不正常反应,连自己都相当困惑不解。 「可是你的脸色好难看。」她眉心深锁到都快打结了。 「回基地打支针就好了。」他勾起一抹魅惑的微笑,要她放心。其实在替她挡鱼的那一刹那,他完全没想过她是奸细的问题,而这一路回基地,也只想着不要她担心,就是不想看见她那忧愁的小脸。 天兵阿斯在一旁目睹这奇异的互动,再一次确定老板对施衍侬的态度真的很特别。 众人迅速返回基地。 多变的山中气候开始起了变化,云雾蒙蒙地罩上整座山头,眼前又呈现一片蒙眬景象。 【第五章】 祈跃然的部属把他背回洪楼后,其中一人要施衍侬先返回田楼。她本想抗议,可碍于「囚犯」身分,加上祈跃然要治疗,她也不方便赖在一旁,只好默默地回到田楼等候消息。 一天一夜过去了,她食不下咽,睡不着觉,只能焦躁郁闷地等待。 终于,田希嫂来了,在她的询问下,田希嫂告诉她祈跃然已经打了斑斓鱼的解毒针,而解毒针是有效的,这代表他不会被鱼毒死了。 施衍侬听到消息后,紧绷的心弦总算放松了一点点,感激上苍让他保住性命。 不过也就只有这则消息,接下去就没有了。 接着,又两天过去了…… 「现在怎样了?」施衍侬抓着再度送饭来的田希嫂,询问祈跃然的最新状况,又两天了,她什么都不知道,心烦意乱极了。 田希嫂把中餐放在桌上,看到早上送过来的早点几乎没动过,说道:「施小姐,先吃饭吧,你这三天吃得太少了。」 「我不饿。」她眼巴巴地望着她。「你们老板怎么样了?现在情况好不好?」 她焦急不安,一颗心悬得高高的,哪吃得下东西? 田希嫂想了一想,怕施衍侬也跟着倒下去,决定告诉她自己所知的最新状况。 「老实告诉你吧,现在老板虽然解了毒,不过疼痛发烧的症状还是会持续几天,但你也不用太担心,老关的状况有愈来愈好的趋势,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顿了一顿,田希嫂继续说道:「欸,只是我怎么也想不透,老板怎么会被斑斓鱼咬伤呢?基地里的人都知道林子后面的青雷溪少去,老阅也知道青雷溪的斑斓鱼危险啊,为什么还会受伤?」 「呃。」施衍侬顿时哑口了,就是因为她乱闯,才导致了这么糟糕的情况。 「怎么了吗?」田希嫂疑惑地看着她怪异的表情。 「没事。」看样子,她害祈跃然被斑斓鱼咬到的真相,并没有太多人知晓,这也是为了保护她吧。 「好了,既然我都说了,你就吃点饭吧。」田希嫂再劝道。 「田希嫂,我能不能去探望你们家老板呢?我想去看看他。」她试探地问,之前一直没有得到允许,她也不敢冒进,因此这几日都过得惴惴不安的。 「好,我去帮你问问,看你心烦意乱的,我也不忍心。」田希嫂知道施衍侬是老板特地带回来的,说要让她暂住一阵子,这段期间由自己照顾她的生活起居。前几天,她脸色惨白地在老板部属的带领下返回田楼,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而后田希嫂才得知老板被毒鱼咬伤,且施衍侬显然知道这件事,瞧她焦急得不得了。 第十二章 「那就麻烦田希嫂帮我问问了,拜托你了。」她像抓到浮木般地请托着。 「好,我现在就去问。」看她如此担心,她也着实不忍。 施衍侬目送田希嫂离开,接下来就是等消息了。心,是如此的不平静,焦躁不安到教她连呼吸都困难了。 她是怎么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么在意祈跃然? 她一直害怕自己被他吸引,所以总是自我告诫着,然而就在他代她受伤的当下,原先对他的种种不满、厌恶、防备通通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愧疚。 他没杀她,还救了她,她怎能再无动于衷? 对他的好感再也压抑不住,她对他—— 「不能再想下去了……」她连忙拉回失控的思绪。 此时,敲门声响起。 「该不会是天兵吧?」她一喜,田希嫂才刚走,不可能这么快就回报给她,所以极可能是天兵来告诉她最新的情况。 她赶忙走过去开门,映入眼中的却不是天兵,而是一位身穿牛仔裤与衬衫的陌生女性,年纪看来比她大个三、四岁,气质极冷,是个兼具英气与性感的冰山美人,而且极富吸引力。 「呃,你、你是——哪位?」 「你就是施衍侬?」来人直接且不客气地问道,没有礼貌地先自我介绍。 「你会说中文!」而且是台湾腔调的中文。施衍侬对此感到十分讶异,这陌生女子的态度看来十分不友善,不过她没有畏惧,直接反问:「你是哪位?我不认识你。」 年轻女子眼神更沉,没回话,径自走进屋里后,才继续用中文说道:「施衍侬小姐,我是来提醒你,虽然你被我老板『请』到基地来暂住,但你的身分特殊,并不是我们反对派的朋友,所以往后出入时请先取得许可,不要随便乱闯。」 她瞪着她,再说道:「不过我倒很佩服你的本事,居然能弄到大家都搞不清楚你是敌是友。」 她,董萱,来自台湾,是祈跃然的得力助手。这段时间她都为了任务在外头奔波,返回基地后,就听到祈跃然被斑斓鱼咬伤的消息,惊讶不解之余,她询问了与祈跃然亲近的部属,这才得知施衍侬的事情。 原来施衍侬知道了反对派的一些机密,于是祈跃然决定把她带回基地限制行动,以防她泄密。不过即便是被困在这里,她仍不承认自己是卧底,反而指控他是坏蛋,两个人像是结仇似的。 这仇也结得太诡异了。 祈跃然对待施衍侬的态度非常奇怪,他没有杀施衍侬很正常,因为他本来就不杀人,只是如果想要禁锢她,可以把她送到其它分部,让部属看顾就好,他却把她往最秘密的基地总部送,违反常理。 而且,最让董萱不解的是,这两人看似敌对,但祈跃然对施衍侬却特别容忍,完全不像对待受囚禁的犯人,反倒像是招待客人,她逃出基地冲向青雷溪、眼看会被斑斓鱼咬伤时,他却出手救了她…… 这是什么情况?他居然救她? 施衍侬说道:「不用佩服我,因为我并没有要搅乱大家的判断力。事实上,我本来就并不是什么反对派的敌人,希望你了解后能替我传达,让大家也能尽快理解这一点才好。」察觉这女人来意不善,她故意回以甜甜一笑,不动怒,也不乱了方寸。 董萱为之气结,但也因此发现施衍侬颇有能耐,她与一般爱娇撒泼的女人不太相同,是有特别之处。 「虽然你这么说,但这并不是实话吧。」董萱走向她,唇上挂着一抹极冷的笑。 事态发展有些不妙,尤其祈跃然代施衍侬受过的举动太怪异,从他到卡格不列国后,她就开始协助他的工作,这三年来,从没见过他这么「照顾」女性,这是否有特殊的意义,她必须尽快搞清楚状况,然后让施衍侬滚蛋! 施衍侬耸肩,故作轻松地回应。「我已经说了来龙去脉,只是你们不愿相信,我也没办法。还有,你是用什么身分质疑我呢?你可不可以先告诉我,你在反对派的职位?然后你又能做什么决定?如果我说自己无辜的话,你会不会放我走?如果你有决定权,我们再来讨论。」 「你是在跟我讨价还价。」这女人并不懦弱,也该如此,否则怎能让祈跃然「另眼相看」呢? 施衍侬收起笑容,严肃地对她道:「我不是你们的敌人,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来卡格不列国当志工的外国人,因为误会,才会被带到反对派的基地。我到现在什么都还搞不清楚,只希望有人能告诉我,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所以你的话若有影响力,就麻烦你放我离开吧。」 「笑话,你以为说这几句,我就会相信你吗?」董萱嗤笑一声。 「我澄清过很多次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绝对不是奸细,一切全是误会,只不过——没人要相信我。」她耸耸肩,真的很无奈。 董萱眯了眼,看她的神情并不像在说谎,或许她知悉的事情真的不多。 而这样的情况也能让她稍稍放下心,瞧她一副什么都搞不懂、甚至还以为自己会被困在这里一辈子的模样,这代表祈跃然还没有过分重视她,否则他不会隐瞒等政争结束后就会放她离开的事。 董萱满意地微笑。「没本事洗清嫌疑,就请你安分一点,静静地待在田楼就好,不要随便乱捣蛋,听见没有?」 「我捣蛋?」施衍侬挑眉。 「没有吗?我老板白白受斑斓鱼毒的痛苦,就是因为你莫名其妙乱闯禁区,给他带来大麻烦,这不是捣蛋是什么?」这样推测起来,大概就是因为她的志工身分,伤了她以后不好交代,祈跃然才会救她吧。 施衍侬瞬间无言,要论害祈跃然被毒鱼咬伤这事是捣乱也说得过去,只是能指责她的只有祈跃然而已,这个不知名的女人没资格一直批评她。 「说到底,你也没权力放我离开,那么我们也不用再讨论下去了。」她恼了,忍不住反击,谁教这女人一直不友善。 董萱神情一冷,这女孩倒是强焊。 施衍侬再道:「如果你在反对派没有说话的余地,那么就请你离开吧,我想安静一下。」她故意讽刺,心想她在受刺激之余,或许会不小心透露线索,解答自己的疑惑。 这女人从一进门起就不停地冷嘲热讽,她都来不及搞清楚状况,目前只知道对方的中文流利,听起来也是台湾人,甚至应该也是反对派的成员。不过她跟祈跃然到底是什么关系?在反对派里又是什么地位?这些她都想要知道。 董萱幽幽笑了,她果然什么都不了解,这更代表了她还没进入祈跃然的世界,也没有夺走他的心。很好,趁现在什么都还没发生,她要想办法把她弄到别的地方去。 「我就告诉你吧,祈跃然是我的上司,而我是他最倚重的手下,你觉得这种关系能不能说得上话呢?」董萱冷冷一笑。 当然,她不会告诉她,她对祈跃然有着深深的爱慕之情,她也从来没对祈跃然表白过,因为他不是个喜欢公私混为一谈的人。这些年来,她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一同处理卡格不列国的事务,她相信他对她也有好感,否则以他的个性,是不会容许讨厌的人出现在身旁。 现在,他们两人欠缺的只是时机,时机一到,反对派工作完成,她相信祈跃然会把她带到另一个世界里,一个只属于她与他的世界。 「听起来是有点地位。」施衍侬明白了,她果然跟祈跃然很亲近,虽然她说的只是公事上的关系,但若仅是如此,她怎么会对自己充满敌意,还散发出浓浓的妒忌与看不起? 这种心态能用单纯的工作关系解读吗?不,不能。 这两人之间,一定有更深的关联。 蓦地,她突然好想了解祈跃然的感情世界、了解他的一切,所以,她也直接问了。「不只是心腹吧,我总觉得你跟你家老板之间还有特别的情分在,比方说,男女感情。你该不会是他的女朋友吧?」 他有女朋友了吗?这么俊美的男人一定桃花无数,而眼前这位兴师问罪的女性该不会就是他的爱人? 她突然惊觉自己似乎完全不了解他,想知道答案的澎湃情绪不断敲打心间。 董萱勾唇悠悠地笑,再道:「你自己猜测吧,休想从我口中得知任何答案。」 第十三章 故意给这种响应,应该够她想象的了,况且,倘若自己对外人说了和祈跃然的感情,也会惹得他不开心的。 她和他之间向来不提情呀爱的,但她对自己也很有自信,毕竟他们认识多年了,早在台湾时,她就经由炎家指示到他身边工作,协助他打理反对派的事务,纵使这工作带着危险性,但因为有他,她甘之如饴。 「你要我猜?何必绕圈圈,就坦白点干脆点,不需要这么迂回吧。」施衍侬没好气地回道。 董萱眯了眯眼。「总之,你离我老板远一点就对了,我看得出你在想些什么,你贪婪地想得到一个你要不起的男人!」 施衍侬一呆,彷佛被点中了死穴一般,愣了下后才回过神来。怪了,她心虚个什么劲?她对祈跃然的关心只是源自于愧疚而已,怎么可能还有其它? 「我没有贪婪地想得到他。」她试图稳住自己,以平静的语气地反驳。 「你当然有,少装傻了,我也可以直接告诉你,你根本不用心生期待,祈跃然是不会随便爱上任何人的。」董萱冷冷一笑。「我敢对你这么讲,是因为我跟他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好伙伴,我了解他,他的个性理智谨慎、不曾冲动,再加上你还是个嫌疑犯,他更不会把你放在心上。」 「不过,我猜得出你的脑袋里转的是什么心思,哪个女人见到祈跃然不是转着同样的心思?我怎么会不了解呢。」 施衍侬明白她在指控自己对祈跃然投怀送抱,便以平和的语气回道:「脑袋长在你头上,嘴巴长在你脸上,我无法控制你会怎么想怎么说,不过我心安理得,我知道自己没有贪婪的想法,而且祈跃然……也不可能爱上我。」不知道为什么,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她突然心里一酸。 「你能安分最好,就好好待着,否则,我会把你送到另一处去。」这就是她来这里的目的,想了解施衍侬的状况,并确定她跟祈跃然的关系。 现在祈跃然应该还没有对她动情。 只是为了预防万一,要防止施衍侬奸计得逞,不让她接近祈跃然是最好的方法,趁还没出事前,她要想办法把她移出总部,换到别处分部去,以免碍眼。 正当董萱思忖着要怎么把她弄走时,敲门声打断了思绪,两人一同看向门口,是田希嫂。 「抱歉,打扰了。」田希嫂道。 董萱对田希嫂颔首示意,用英语说道:「我先离开,麻烦田希嫂盯紧她,别再让她乱跑了。」反正该说的已经说完,接下来就是见机行事了。 「是。」田希嫂回道。 董萱又回头看着施衍侬,道:「你可不要再给人添麻烦,听到没有。」她撂下中文警告,语毕,转身离开。 目送她离去后,施衍侬犹豫了一会儿,才转头问田希嫂。「田希嫂,你能告诉我,她是什么人吗?」 田希嫂踌躇了一下,想说她们两人都面对面谈过话了,说出一些基本数据,应该没关系的,便回道:「她叫董萱,三年前跟着老板一起出现,是老板的秘书,能力很强,其它的我就不能多说了。」 「谢谢,至少我知道了她的名字。」田希嫂口风甚紧,不该说的事不会说,所以她能透露的并不多,这一点她能理解。 上次的毒鱼事件,她发现反对派的纪律非常严明,而且成员们似乎都很和善,与她先前认知的贪婪大不相同,让她对反对派的印象迅速转好中。 「那么我去探望老板的事得到允许了吗?」愈加理解这个地方后,她探望祈跃然的心思也更加强烈了。 「我询问过老板了,他说可以。」田希嫂点头。 「谢谢。」她开心极了,只是在高兴之余,董萱方才的话又涌上脑海,让她的欣喜夹杂了一丝阴影,与一丝茫然…… 田希嫂带着她来到祈跃然的房间后,因为有其它事要忙,便先回去了。 此刻,她独自站在门外,即便心跳快到呼吸困难,也都顾不得了。 她现在心中悬念的只有一件事,就是祈跃然是否安好? 推开门走进他房里,房间摆设是简朴、干净的,有桌子椅子,还有许多书柜,桌上有些通讯用的器材,约略二十余坪的空间没有多作装潢,只用屏风分隔出摆放床铺的空间,立即地,她快步走向屏风后方,那边有一张木床,床上躺着祈跃然。 施衍侬望着像是睡着的他,那俊逸的面容泛着苍白。他不太好受吧?都三天了,脸色依然不好,眉心紧蹙,像在忍受身体的不舒服。 她的心揪拧到好痛,坐在床沿,轻声地、满怀愧疚地对他低语。「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原本闭目休息的祈跃然缓缓睁开眼睛,望着施衍侬满是愧疚的脸庞,心跟着沉窒了。 「你还是很不舒服吗?」见他醒来,施衍侬立即紧张地问道。 「我没事了。」他扯出一抹笑安慰她,不想看到她为自己担忧。 「声音这么哑,说话有气无力,明明就是在强忍着不舒服……你会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她责怪自己,虽然解毒针保住了他的性命,不过还得受一个礼拜的活罪,听田希嫂说,全身会又麻又痛又发烧,毒性渐渐减退后,才能痊愈。 祈跃然不想让她自责,便安慰道:「放心吧,我死不了的。」身体酸疼无力的感觉虽然很不舒服,但这就是被斑斓鱼咬伤的结果。 「你的痛苦原本是该由我来承担才对,因为我乱闯,才会让你受伤,毒鱼该咬的人是我。」她看着虚弱难受的他,每看一眼,就懊悔起自己的冲动。 「我知道光说抱歉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所以我反省了自己的举动,也决定以后不会再不听指示乱闯了,我愿意听从你的指示,也不会出卖你的秘密,从今以后,你可以放心了。」 「我很欢迎你保密的决定。」他勉强扯笑,气弱地说着。 「我一定会做到的!」她凝肃地保证。 祈跃然望着她满是歉疚的神情,除了不舍外还是不舍。 他得承认,当时在青雷溪边,就因为那一瞬间升起的浓浓保护欲,让他决定挺身保护她。 他从来没有这么对待过一个女人,即便知道她有嫌疑,却舍不得伤害她,连「禁锢」她的地点也选在自己最常出入之处,为什么?他亦自问着。 祈跃然闭上眼,疼痛酸麻感又来了,这鱼的毒性就是会反复侵袭身体,造成严重不适,喉咙的灼热感让他的声音更显沙哑。「你记得住最好,不过你可以放心,我并无大碍,几天后就会没事了,你不需要对我感到抱歉,我不会怪你的。」 她杏眸凝视着他,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他睁开眼,问她的同时也在自问。 「你为什么救我?为什么代替我被毒鱼咬伤?我明明害了你,你却毫不怪我,甚至救了我,有哪个人会出手救敌人的?我不懂你的心思。」施衍侬想知道他的动机,她不明白他什么要这么对待她?她想破了头就是得不到答案。 为什么? 她问了。 答案就是控制不住的冲动! 他行事作风向来谨慎,却在面对她时做足了傻事,无法否认地,他在意她,哪怕怀疑她有问题,在她面临危险时,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帮助她。 祈跃然忍着强烈的不舒服感,回道:「我就是想这么做,自愿地想帮助你,如此而已。」 「你自愿帮我?」她的心悸动得厉害。 「对。」他也一直问自己,为何愿意代她受过?明明疑心未除,却只想保护她,而现在,他甚至想把她留在身边。 「遇见你,对我而言并不是好事,我们的计划被你识破,紧接着我又代替你受过,不过我从没后悔过,而你,更不需要内疚。」他凝视着她,沉稳的眼神里有一丝亮光。这是爱上她的前奏吗?他从来不被激情影响,更不曾被情绪冲昏头,然而在面对施衍侬时,这些曾有的自信却一一破功。 施衍侬听着,心弦晃荡得厉害,即便他的话里没有说出情爱二字,她却感到一股甜蜜的氛围,甜蜜到即便这些话语是毒,她也愿意咽下。「你的回答,我记在心上了。」此时此刻,对他的不满通通消失殆尽,而有更多不知名的情绪涌了上来。 第十四章 「嗯。」他的喉咙像有火在烧,声音哑得更厉害。「水,麻烦一下……」那起伏不定的难受感又侵袭过来。 「好,我来倒水。」她连忙收起思绪,起身找水壶,终于在一旁的茶几上找到了。她拿起杯子倒水,然后返回床边递给他。 「可以吗?我扶你坐起来。」她见他竟然虚弱到连移动一下都很困难,懊恼得想揍自己两拳,便先放下水杯帮忙他坐起身。 「找拉磊过来。」他哑声说着,拉磊是他的部属,男人的力气比较好帮忙。 「我可以照顾你的。」她吃力地协助他半坐起,不想假他人之手。「只是让你喝水而已,我做得到。」 但他很不舒服,才刚牵动身体,全身肌肉又发疼起来,这可怕又脆异的毒素让他浑身乏力,甚至肌肤一被触碰,疼痛就会加剧。先前都是拉磊帮忙他,不过为了跟施衍侬交谈,方才他让照顾他的人离开了。 「坐好了,慢慢喝。」好不容易扶他坐起,看着他苍白的脸庞,她心疼极了。 「这鱼毒怎么这么可怕啊?连讲个话都那么痛苦。」 「嗯……」他轻应一声,伸手要拿杯子,却似用尽气力地一垂。 他身子一软,上身向前倾倒,施衍侬立即惊慌地抱住他,两人的额头碰巧地相抵在一起。 冰凉的额、温热的额,相贴着,两颗心同时悸动起来。 肌肤与肌肤的接触,电得施衍侬全身麻酥,但她不敢乱想、不敢乱动,即便知道这是不小心的,心还是怦动得厉害。 「你还好吧?」努力压下脸上窜起的热度,她维持与他的额相抵着的姿势,柔声询问他的状况。 他闭眼,吃力地轻应了声。「没事。」 再多的不舒服也能被她温热的肌肤所消解,在额与额接触的瞬间,一股温柔猛然窜进他的心房,那强烈的痛楚奇异地被涓涓柔情所抚平,让他更想紧紧贴着她、汲取她的温柔。 「能喝水吗?」她细声再问。 「嗯。」 「那你忍耐点。」她把他扶靠妥当,再递水杯,小心翼翼地让他一口一口吞咽着温水,他的声音沙哑到她都不忍听。 所以她一定要好好照顾他,直到他全好了,她才能心安。这份感觉跟她当志工时奉献爱心的感觉完全不同,她对他放了更多倍的心思,而最扰人的情绪是,她总是想摸摸他、碰碰他、想要他—— 想要他? 蓦地,她惊觉自己不仅是单纯关心着他,她对他的思念、对他的不舍、对他的疼惜,以及想迫使自己对他放下千万爱意的想法,根本是爱上他的证明啊。 「怎么会这样……」她被自己的结论所惊吓,她倾心于祈跃然了,就在这短短时间里,无法控制。 「什么?」平躺下的祈跃然蓦地睁开眼,浓眉蹙起。 「没什么……」所以董萱指控她贪恋祈跃然并没有错,她已恋上了他,只是不敢去想,又或者不敢承认。 「不,你一定有什么事吧。」祈跃然望着她,坚持询问。 她深吸口气,或许,她该问问祈跃然的感情世界,一方面,她很想多了解他,另一方面,董萱的出现让她确定自己完全不知道祈跃然的一切。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假如让别人看到你这么虚弱的样子,我或许又要被骂了。」她幽幽说着。 「谁会骂你?」他深吸口气,追问。 「你的一位女部属。」她忐忑不安地说,压抑不了想知道他与董萱关系的心思。 「董萱?」他猜测,在结束任务后,她有来回报过状况,也有来探望过他。 「嗯,她来找过我,对我很不客气。」 「她是我的部属,听到我受伤了,会替我担心很正常,是可能一时情急,才会没有搞清楚来龙去脉就去指责你。」他持平地道。事实上,也是他自己挺身去保护她,才会被毒鱼咬到,怪不得任何人。 「她认为我是罪魁祸首,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施衍侬仔细地观察他的神态,他很平静,虽然替董萱解释,但她感觉不到一丝暧昧的袒护。 「她会如此反应也不奇怪,毕竟你出现在基地就不太寻常,而董萱一直对我忠心耿耿,也是一位极优秀的助手,初见陌生的你有点不客气,也是难免的,你不要怪她。」 施衍侬听着,他依然认定董萱是心急护主才会如此,并无其它心思。 看来董萱是单方面地喜爱着他,而他并没有感受到她的爱。 如今得知了他的心意,那么下一回若再见到董萱,又再遭受她的冷言冷语时,自己又该如何反应? 「她的确是很忠心于你,又因为你为我被斑斓鱼咬伤,对我相当生气。」她笑了笑,想到他们俩认识多年,还有着共患难的情谊,她就扼腕自己没能早认识祈跃然一些。 「她是台湾人,三年前跟我一起来到卡格不列国,帮过我许多事。她的个性大方、公私分明,工作能力也极佳,没有因为身为女性就要求特殊待遇,我很欣赏她。」 她听着,咀嚼着他的说法,发现他欣赏独立的女性。「那你喜欢她吗?」只是再怎么冷静聪明的女生,碰到爱情也会乱成一团,失去原有的个性,自己不也是如此? 「没有。」他直接回道:「屏除上司与下属的关系,我跟她就只是朋友。」他向来理智,自认此生最不可能发生的状况就是失控,但施衍侬扰乱了他的心神,撩拨起他平静的情弦,让他淡然的心起了大波澜,并且深陷其中。 「你为什么这么问我?」 「没什么,好奇而已。」她回道,不想说出自己的小心思,她其实是害怕董萱是他的女朋友,所以才忍不住想问清楚。 「我明白了,如果再见到董小姐时,我会努力跟她和平相处的。」就忍让一些,毕竟对方忠心于祈跃然,甚至比她认识他的时间长了许多。况且这男人本来就拥有魅惑女人的能力,自己不也正对他充满好感,这样又怎能责怪别的女人接近他,甚至因此来挞伐自己呢? 「董萱很有才华,只是个性比较直接一点,你跟她熟悉一些后,便能了解她是个很好的人。」祈跃然笑了笑,她果然是聪颖的。 「嗯。」她轻应道,之后该怎么面对董萱,她会仔细衡量的。「你该好好休息了,虽然看起来好了一点,不过毒性可能又会发作,要有抵挡的体力才好。」 「我知道。」他闭上眼,不再多说话。 施衍侬就静静坐在一旁,望着他沉睡的俊容。 「没事的,会没事的……不会再有疼痛,没事的……」她心中默念着,小心翼翼地观察他。 就这样一直望着、谨慎地照顾着他,一心一意只看着他。 外头角落处。 一道窈窕身影就这么直挺挺站着,一直等着施衍侬从屋里走出来,但等了许久,仍然没有看见任何人影。 董萱仍站在角落,动也不动。 祈跃然对待施衍侬的态度,果然跟以往对待其它女性时不太相同,他太关心她,也太在乎她,但,够了,到此为止。该让祈跃然全心全力执行反对派的工作了,况且接下来是关键性的决战,而她身为祈跃然的部属,必须协助上司顺利完成工作,谁都不能破坏或阻挠。 她已对施衍侬撂下警告,不听从就别怨她,接着,她得利用这两人认识不久的状况,赶紧送她离开祈跃然的视线范围。 【第六章】 十天过去了。 一如众人所言,斑斓鱼的毒性会渐渐消退,而施衍侬这几日不眠不休地照顾着祈跃然,看着他逐渐痊愈,终于,她悬挂的心也总算可以安放下来。 觑了个空,她走到洪楼里的一隅小花园,那里设有桌椅凉亭,种植着各种花木,绽放的花朵色彩缤纷,香味柔淡,拂过的微风亦是那么轻柔,她走进凉亭里坐着,再放下手中的温水与笔记本,开始把脑子掠过的思绪记录下来。 那日,在探望过祈跃然后,她才发现自己竟是如此地眷恋着他。 哪怕曾把他比喻为罂粟花,害怕接近他会毁掉自己,但这些警告依然影响不了想要亲近他的念头,哪怕认识时间不长,都阻碍不了她的感情益发滋长。 「希望祈跃然是个好人啊……」她祈祷着,深深希望祈跃然不要是个贪婪的反派,她并不想掉进小说剧情里,爱上一个大恶徒,然后跟他一起狂唱逃亡之歌。 第十五章 其实她对反对派的印象已然转变,只是仍有疑惑一直困扰着她,那就是祈跃然跟部属偷了黄钻及国外钱财的事情,对于这一点,她对自己的袖手旁观感到十分过意不去,总是被正义感啃蚀着。 她翻开笔记本,拿起笔,振笔疾书。 空气中飘散的花香不断流动,蝴蝶蜜蜂也跟着飞舞而至。倏地,她停下笔,望上天际,看到了极致的天空蓝还有白色云朵,卡格不列国的美丽是难以用笔墨形容的。 「在写什么?」蓦然,身畔传来询问。 施衍侬侧首,望向他,是祈跃然。「没什么,记录心情而已。」她一边回话,一边示意他坐下。 「被困住的心得?」他没反对,坐在她身旁,他知道她仍不太放心自己的身体,就尽可能的范围内,他愿意多做一些,让她确定自己是无恙的。 她摇首,看着他,回道:「不是这种心得,我并没有被困住的感觉呀。」 他望着她澄静的眼眸,在那里面,看不到任何说谎的心虚。 施衍侬绽放甜甜笑意,再道:「我答应留在基地是自愿的,既然是自愿,又怎么会辛苦呢?」 「其实基地里的生活不是很好,虽然我知道你愿意当志工,就已经做好吃苦的准备,但台湾跟卡格不列国毕竟不同,物质环境条件相差大,一个在台湾生活惯了、备受保护的公主,来到这种艰困的环境,一旦尝到苦头,难受的感觉会加乘,你确定能够忍受?」其实,他一直有着将她送回台湾的想法。 「不觉得难受,虽然在台湾时,我的生活条件不错,但我并不是一个被保护的公主,我一直是很独立的。」她对他露出一抹毫无芥蒂的笑容。「或许一开始,我的确是觉得自己被囚禁了,但自从你为我受毒鱼之苦后,我就不再觉得你有恶意,所以我愿意留在基地里,这样一来,你就不用担心我泄漏了反对派的秘密,我安心,你也安心。」 她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勉强,散发出的清灵诚挚再次深深地吸引了他,也震撼了他。「我是没再疑心于你。」 「谢谢。」被他相信的感觉是如此美好,施衍侬开心极了。 祈跃然凝视着她再无负担的笑颜,脑中模糊难辨的思绪竟然逐渐清明了起来,他开始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无法对她下重手;为什么能容忍她、会救她,为什么怀疑她是国王派来的奸细,却老是想着各种理由替她脱罪,为什么明知这样的情绪不对劲,偏偏又挣脱不出来?他向来坚强的自制力,却在面对她时一一破功,护着她的意念也是如此强烈——这样的情绪,是喜欢上一个人才会如此吧?他对施衍侬……情不自禁。 祈跃然敛下眼,掩去眸里燃动的情火,没打算对她透露自己的心思,说了,怕吓坏她,况且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得做,而这件事需要他花更多心力去执行,至于男女感情,就暂且先放下吧。「等我的工作告一段落,便会让你出去,在这段时间,就请你再忍耐一下了。」 施衍侬笑容瞬间一僵,所谓的工作,是指反对派跟国王派之间的争斗吧。 令人胆寒的政治厮杀,她向来只在电视机上看过,印象中都是极其可怕的。 「你怕了?」祈跃然一抬眼,就看见她眸子里的惊惧,也就是担心她会害怕,才不想她介入太多。 施衍侬抿了抿唇,诚实点头。「我只是平凡百姓,这种国家层级的争斗,我从来没有接触过,所以对这种事,我很无知、很担心,也很有恐惧感。」 「你的反应很正常。」他笑着。「所以你就留在基地就好,不用管外面的事了。」这个基地十分隐密,至今仍然是极其安全的处所,留她在基地,也比较能保障她的安全,毕竟反对派跟国王派最关键的对决时刻已要展开。 「国家……会大乱吗?」她眉心蹙紧。 「不会,只要不出人命、没有血腥,卡格不列国就不会大乱,而我向来崇尚和平,所以不会用血腥的方式赢得胜利。」 施衍侬听过祈跃然部属们聊过他的行事风格,是跟他所言的一模一样,只是—— 「毕竟是政治斗争,不沾血腥会不会太天方夜谭?」她忍不住问。 「或许是天方夜谭,但在卡格不列国可以发生。应该说卡格不列国是幸运的,这里的人民个性温驯,也正因为如此,才会任由国王搞到国力衰败至此。所以只要让反对派出头,主动替人民排除掉不再适合的君权制度,再让全体国民真心相信君权制度应该消失,而以民主制度上台者,将有能力给国民更多幸福,我有信心这一条推翻国王的道路将不会沾染太多血腥,也就是因为有把握,才会拟定至今的各项活动。」 他在炎家的请托下来到卡格不列国,开始布局推翻国王之路,而第一件事就是先行掌握国王及其成员的心性和作风,他非常明白国王贪生怕死、只贪图享受的个性,而正由于国王的极度自私,养出来的亲友官员们更同样只会贪婪享乐,现在,没脑袋治国的国王,更没有能力回击反对派的攻势,也就是知道如此,他才能顺利地「对症下药」。 像现今,国王派已经认知到自己面临存亡的关键,但他们力挽狂澜的作为,竟然只是试图用宣传战来控制状况。其实国王派的反击方式,也正意谓着他们怯懦的本质,他自然要紧抓住这点,宁静地推翻国王派。 祈跃然再道:「换个角度想,这也是卡格不列国国民幸运的地方,因为卡格不列国有个愚蠢至极的国王,以及不事生产的管理群,所以就算有政治斗争,他们也成不了什么大事。因此你不用担心会出现可怕的战争,就算我想这么做,卡格不列国国王自己也承受不起,这就是贵族被保护到极致的结果,你能理解吗?」 「可以,你再多说一点,我想听。」就算害怕政治斗争,她仍是想多知道关于他的一切。再者,他跟部属偷了黄钻及钱财后的后续呢?做出这些事情时,他又是怎么样的心思? 「为什么这么看我?」他看见她眸里的恍惚以及忐忑。 她深吸口气,抿了抿唇,道:「我承认我现在慢慢相信你了,但有个疙瘩却一直在我心口,如果你听了生气,我也只能对你说声抱歉。」 祈跃然挑眉。「我不会生气,况且你刚开始见到我时,可是把我当成小偷和杀人犯呢。」 她窘赧地红了脸,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想问什么?我回答你。」对她,他极度容忍,费心解释了那么多,就是不希望她有无法放心的感觉。 她松了口气,问道:「你为什么要领导反对派去偷取卡格不列国的黄钻?又为什么要偷走卡格不列国放在国外的钱?我不明白你这么做的原因。」她看着他,想把最后的疑虑清除。 祈跃然看着她,她不想胡里胡涂地度过这一切,才会大胆询问,而他,也欣赏这样的态度。 见他半晌不说话,担心他误会,她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想弄清楚前因后果,不是要刺探你的秘密。」 他笑了笑,既然决定不把她当成奸细,那么跟她说明黄钻跟侵入银行的前因后果,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况且心中的悸动,强大到让他愿意对她说明一切。 祈跃然回答。「我窃走黄钻,只是为了物归原主,黄钻的主人并不是卡格不列国的国王,而是卡格不列国的百姓。」 「咦?」 「国王是动用国库的钱买下黄钻,黄钻自然该属于卡格不列国的百姓所有,不过国王私下购买黄钻,是想要独占这颗宝石,要不是黄钻被盗走的新闻曝了光,这颗黄钻将永远变成国王的所有物,不会有人知道真相。」 施衍侬恍然大悟。 她当时看到新闻,就觉得国王购买黄钻投资保值的解释十分古怪且不合理,原来是购买奢侈品的事情被爆出来,才不得不牵强说明。 祈跃然再说道,「卡格不列国国王十分贪恋奢侈品,只要是美丽的宝石、昂贵的玉器,他就有收藏的欲望,只不过奢侈品价格昂贵,穷国国王哪里买得起?所以国王动用国库的钱,多年下来,购买了许多东西,而我,实在无法容许他占有国家的财产。」 第十六章 「黄钻被国王买走的事,也是你让它曝光?」她想到了关键点,其实从看到报纸以来,她一直想不透国际媒体为何会揭发此事,毕竟拍卖公司跟饭店方面定然会保密。 他道:「国王当然要隐瞒黄钻失窃的事情,但我不允许,我要让国际社会跟卡格不列国的百姓彻底了解到国王的贪婪,因此我故意让它曝光,就是要逼国王出面解释,结果他心虚地说了个蹩脚的理由,你认为卡格不列国百姓会相信国王的说辞吗?人民们认识国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因此这个黄钻事件,便足以让全世界都知道卡格不列国国王的贪婪,这对打击国王派的名声极富帮助。」 「以这回的宣传战来说,反对派的确是站在胜利位置。」她慧黠的眼珠儿一转,懂了祈跃然的打算,运用国际新闻来传播国王爱慕虚荣一面,卡格不列国再怎么封闭,消息还是渗透了进来,像她就得知了此事,而一定也有许多百姓知道了国王的夸张行径,进而对国王无法谅解。 「当然,因为我也需要国际社会的支持,只要他们不干涉卡格不列国推翻君权的行动,反对派就能赢得胜利。」 施衍侬再问:「不过你是怎么偷到黄钻的?为什么可以瞒得滴水不漏?国王至今仍找不到反对派偷黄钻的证据,哪怕怀疑是你们所为,搞到最后,也只能用臆测的方式印宣传单,痛骂反对派来还击而已。」 祈跃然道:「我有部属在国王身边,监视国王派的一举一动,知道国王为了私欲购买富映比拍卖公司的黄钻后,我立即拟定全盘计划,偷走黄钻,除了要重挫国王的名望之外,更让百姓了解他丑陋的一面。」 祈跃然看着蝴蝶在小花园里飞舞着,花朵轻轻摇曳,构筑出宁静的氛围,只是这份宁静不久后也会被破坏,不过当动荡来时,他不会让这个国家混乱太久的,多年来的精心布局,就是为了让动乱能在最短时间内结束,让卡格不列国人民能快速恢复平静,得到幸福的生活。 「我的部属里有许多优秀的人才,而窃取黄钻,对于高手来说更是轻而易举。 奉国王之命去取黄钻的人,是国王的亲弟弟,本来他的工作就只是拿回钻石,不过他却领着手下在饭店里过了十来天奢华日子,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吃香喝辣、尽情玩耍,哪里还理会卡格不列国人民正在过着辛苦日子?趁他玩乐之时,我的手下假冒饭店服务生送餐,轻而易举靠近他,偷了戒指,他还浑然不知已被盯上,黄钻就这么落入我手中。」 施衍侬这才了解。「原来如此,国王虽然生气,却也没办法对外界公布遭窃的事情,因为他动用的是国家的钱,哪里敢声张?所以最后,他也只能用发黑函的方式来恫吓反对派广发宣传单给卡格不列国百姓,让百姓们认为反对派是毒瘤。」 「他唯一的手段也只有这招,可惜了解国王的百姓们,知道该要相信哪一个阵营才是。」 「那入侵银行系统的事呢?」 「同样地,我让阿斯骇进银行,跟拿回黄钻的原因一模一样,那些资金全是属于卡格不列国的百姓所有,而国王为了丰富私人财产,每一年都侵占税收移至海外账户,因此,我才要阿斯转走国王以私人名义存放在海外的资金。」 「所以阿斯才会在里昂市的废弃屋子里当黑客。」这下她全都懂了。 祈跃然道:「阿斯的个性很容易坏事,但却是个天才黑客,交代他做的事,从来没有失败过,所以国王藏在各国银行总计一千五百万的美金,已经转到反对派手中。本来一切顺利,不过谁都不知道的事,却被你给撞见了。」 施衍侬忙道:「我会出现在里昂市真的是巧合,我纯粹是为了去签定协定,才会跑到那里。」 「我相信你。」他说着。 有了他的信任,她真的可以放下不安了。「你的计划都进行得很顺利,恭喜你。」 祈跃然望了眼天空,多变的气候,乌云又席卷而来了,他再道:「昂贵的黄钻,挪移的海外巨款,目前都掌握在反对派手中,但就只是暂时存放着,待一切尘埃落定,新的执政者上台,这些钱都要归还卡格不列国国库。」 施衍侬心中对于谁是谁非已有了答案。 单看国王为了私人享受,不断动用百姓的钱财,再看卡格不列国的大多数百姓生活在极度贫困中,这个国家已经不再适合世袭制的君权了。 虽然她之前误会了祈跃然,但现在了解一切也不算晚,而在确定自己没有站错阵营后,那发自内心的放心及开心,是难以形容的。 祈跃然看着她的笑脸,心里也跟着愉悦了起来。即便将反对派最机密的事告诉了她,但就因为是她,所以值得他的毫无保留。 「不要再误会我是小偷或杀人犯了。」虽然她起初疑心于他,是受黄钻失窃的新闻所影响,但他不想让这误会再持续下去。 施衍侬脸一红。「不了。」 她嫣红的脸蛋煞是迷人,祈跃然本来心思蠢动,想伸手轻抚,但还是停了下来。 「接下来反对派随时会对国王派动手,想当然耳,国王派也会反击,卡格不列国境里即将掀起波澜,你不必受到无辜波及,所以就留在基地里吧。」 施衍侬凝视着他流转的眸光,一缕一缕全是关心,圈绕住她的心房,让她感觉自己好像是他很重要的人。「我会乖乖留在基地,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他笑着。「洪楼跟田楼都有书房,藏书颇多,你若觉得无聊,就看看书吧。」 「我自己会打发时间。」说完,她像想起什么似地,伸手去摸他放在桌上的手背,想看看他还有没有发烧的症状,就怕他为了公事而强撑着。「你确定鱼毒没再发作了?」在手心盖住他手背的刹那,潮红泛上她的脸颊,她这才发现,自己也太情不自禁了吧。 「全好了。」祈跃然发现她要缩手,倒是一翻转握住她柔软的柔荑。「完全没有事了,你不用太担心。」 她呐呐地道:「我、我不是在吃你豆腐,我只是想探探你的体温,看你是不是真的很好。」她现在心脏还噗通噗通狂跳着。 「我懂。」祈跃然回道。 四目交接,凝望着彼此,相视而笑。 回廊转角处,两簇尖锐的目光望着小花园里那对互相凝视的男女,未久,冷厉的风势吹过,尖锐的眼神消失。 书房的窗边,施衍侬坐在一张书桌前,埋首记录着在卡格不列国的一点一滴,以及她如何从提防一个男人,到无法控制地亲近他的故事。 「施衍侬。」 蓦地,一声叫唤从背后传来,惊吓了正专心的她。 她回首,立即看到来人。「董萱小姐。」 「这么专心,在写什么?我看看。」董萱踱到书桌旁,想看她的笔记本内容。 「不方便。」施衍侬立刻盖起本子。 「那么紧张,不会是在抄录基地里的秘密吧?」董萱冷冷地道,对她而言,施衍侬就是个嫌疑犯,尽管她装得再无辜,甚至动摇了老板的心思。不过老板也只是一时迷惑,才会上了她的当。 「我才不会偷反对派的秘密,你放心吧,我只是在记录心情,写些小文章而已。」想起要和董萱和平共处的决定,她尽量以平和的语气解释。 「这么文艺腔,心思很浪漫嘛。」看了更讨厌,装腔作势,想让自己变得文雅好求取祈跃然的垂青,这女人的花样倒挺多的。「只可惜装腔作势起不了太大的作用,祈跃然的心思比谁都清明,你不要以为一个劲儿讨好,他就会被你感动,只要是知道内情的人,都晓得是你害他受了伤,你寸步不离地照顾他是理所当然,不过,至于他会不会对你另眼相看,那我只能警告你——少痴心妄想了!」她严肃又不客气地再三提醒。 「照顾他确实是我该做的工作,不过我跟祈跃然之间的事情,你不必知道太多,因为那都跟你没有关系。」面对董萱,她不想起冲突,毕竟董萱忠心于祈跃然,而忠诚的部下是难得的,因此不管她的态度有多么不友善,自己还是会担待。 第十七章 「怕我知道太多事,会破坏你的阴谋吗?」她冷睇着她。「放心,我早就看穿你的企图了,你就是贪恋祈跃然,也用尽手段在接近祈跃然,不过够了,到此为止,别再玩下去,你玩不起的。」她口口声声指控着她,就是希望打破她的幻想,把她赶离祈跃然身边,只要她主动离开,她就不用再费心思来弄走她了。 被指控贪恋祈跃然,施衍侬是有点窘,不过她的控诉其实并没有错,因为现在的她的确喜欢祈跃然,她与他的感情是来得这么自然,且没有丝毫勉强,她决定从从容容地按着自己的心意走,只要她不是第三者就行了。 至于董萱…… 她就承担她的不满与挑衅。 「你也是个执着的人。」突然,施衍侬有感而发,她知道董萱很喜欢祈跃然,也就是因为妒忌,让她什么都不顾了吧。 「什么意思?」董萱眉头一紧,她在讽刺她? 施衍侬再道:「你单方面认定的事,即便错了,也不愿意再作修正,这样的执着只会让你变得无理且危险。」董萱分明是自作多情,却不认为自己是一厢情愿,结果就只是想把与自己不同看法的人通通消灭掉。 「你在讽刺我?」她像被说中心事般瞬间一悸,旋即冷下脸,咬牙回话。「才见过几次面,你就自以为很了解我?」 「我不是要讽刺你,我只是心有所感,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希望她不会走了。 「无聊!」她恨恨地斥道,更加肯定要把她弄走,看来这女人是不会主动离开祈跃然了。「我不想再跟你废话,我来找你,是要送你到分部去。」 施衍侬一怔。「是谁的决定?」 这几日没见到祈跃然,她知道他正忙着开会,以及布局对付国王派的事,而她已答应会安分守己,所以并没有询问太多。 「你别问这么多,反正不要造成我们的麻烦就对了。」 「问题是你能替他决定吗?」施衍侬直截了当地问道。 董萱脸上掠过一丝狼狈,祈跃然当然没有给她介入的权利,在公事上,她向来得遵从他的命令,至于私事,她更是碰也碰不着,但她相信自己是懂祈跃然的,就是因为懂他,自然可以替他解决所有困境。 「我可以替他决定。」董萱说道,但话一出口又心虚,她这是越俎代庖了,不过没关系,这全是为了祈跃然好,施衍侬大有问题,她不可以接近他。 「不,我只听祈跃然的。」她摇首。「如果你没有他的命令,请不要随意移动我,这样对你跟我都不好。」 董萱睇着她,不再说话,看来施衍侬自认在祈跃然心中是特别的存在,她当真以为自己已经掳获他的心,开始拿他当靠山了。 自以为是的阴谋家,怎么可以让她得意!她非得想个办法,送这女人一个难忘的经历,让她为她纠缠付出代价! 【第七章】 天气凉爽,只是这几日乌云密布,雾气亦增加,让反对派的总部显得朦朦胧胧的,更间接影响到了施衍侬的情绪,让她难以平静,心思老是起伏不定,彷佛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似的。 才正想着,坐在书房里的她一回头,又见到不想见的人。一个多礼拜没遇到,还以为董萱正跟祈跃然忙着反对派的大事,到外头去了,没想到她还在基地里。 董萱走向她,唇角一直噙着一抹古怪的笑意。 施衍侬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在基地里?你不是在外头忙碌吗?」祈跃然这几天不在,她知道他得进行重要工作,因此更要求自己得乖乖留在基地里,别给他制造麻烦。 董萱回她。「我原本也在外头忙碌,是临时有事才会回到总部,就替老板来探望你了。」 施衍侬闻言,心窝暖烘烘的,再问道:「祈跃然请你来探望我的状况吗?」 「当然。」董萱意味深长地笑着。「否则我并不想看到你,这点你大概也心知肚明吧。」 「嗯……」施衍侬假装没听到这句话。「那他,一切都安好吧?」 「老板目前大致安好,只是……」 「只是?」为什么要留这余韵?「出了什么事了?」 董萱叹了口气,道:「我们做的毕竟是大事,所以精神上的压力极大,再加上老板先前为了你被毒鱼咬伤,体力总会有点虚弱,不过,他是否认自己不舒服,还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施衍侬脸色一凝,忧心地道:「那怎么办?有没有办法帮他减轻一些负担,让他有时间好好休养一下身心?」 她当然清楚祈跃然要扛起的压力是一般人难以想象,他承载这么多的重担,反观她却是悠闲得要命,一股想帮助他的念头涌出,让她忍不住询问董萱。 「你是祈跃然的手下,应该知道要怎么帮助他,才能让他负担不那么重,我其实一直很想帮肋他,只是他希望我留在基地里安全些。」 「老板本来就心肠好,不愿让旁人受苦,不过你倒也有趣,就当真安安心心地待在基地里过舒服日子了。」董萱的眼神冷沉了。 这话刺中施衍侬的心。「我想要协助他,只是祈跃然不想我介入。」她其实好羡慕董萱跟祈跃然相识多年,还有共患难的情谊,不过以现在的状况看来,她似乎仍无法做到这一点。 「他不愿你介入……」看来祈跃然并没有告诉她太多的内情,这也意味着他还没有全心信任她,这下董萱更放心了,祈跃然对施衍侬显然只有一点点好感而已,所以她要尽速改变状况,不让这两人继续深入交往下去。 「他不愿意你介入,你也就不介入了,这样惬意,你心安吗?」她继续刺激她。 「其实我不觉得轻松,我说过,我很想帮忙,只是没机会而已。」施衍侬没好气地回道,董萱一直对她十分不客气,但她毕竟比自己还早认识祈跃然,两人更是亲密的工作伙伴,她没理由破坏他们的关系。 「那么换句话说,若有机会,你愿意参与啰?」董萱反问她。 「当然。」施衍侬诚实地回道。 「就算有危险也无所谓?」 「我不怕。」 太好了!董萱暗喜,勾出施衍侬的狐狸尾巴了,她本来就认为施衍侬是个嫌疑犯,尤其怀疑她会撞见反对派的行动,根本就是计划好的,现在她故意使诈引她入 局,果然,她一下子就露出想插手反对派事务的野心来。 这次她回基地,就是要让祈跃然看穿真相,并且切断施衍侬对祈跃然的纠缠。 董萱再一次问道:「你是真心的,哪怕工作有危险性,你也愿意做,不后悔?」 「我十分愿意。」施衍侬满心想要帮忙,只是祈跃然不肯,而董萱似乎又要给她这个机会。「我懂你们现在面对的是国家层级的对战,这种事情既复杂又危险,虽然我从来没有接触过,不过我会尽力协助,只要我的介入不会帮倒忙就好,如果你认为我可以做事,那就指派我去做,我不怕的。」 董萱微笑道,「那就好,碰巧我有个重要工作,正愁找不到人替我分担。这件事是老板的交代,不过因为我临时出了点状况,无法分身去处理这份工作,所以……我想找你帮我。」 「好,我帮你。」施衍浓毫不迟疑地点头。 「这件事不算困难,只不过仍有一点点危险性,这一点我先声明。」 「我不怕。」 「不后悔不抱怨?」 「当然。」 董萱又一笑。「那万一出事呢?」 「我自己承担。」施衍侬没畏怯,直接说道。 「你不会怪我,或者怀疑我在害你吧?」董萱的眼神转为凌厉。 「当然不会。」语毕,施衍侬顿了顿,董萱一直仇视她,那她这次的请托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目的呢?应该不会吧,她的说法像是在谈公事,而且她这么忠心于祈跃然,应该不敢拿公事开玩笑吧。 董萱敛下眼,悠悠说道:「好的,那我跟你说,这项任务需要明天就完成,而且非得找老板信任的人不可,所以我才选了你,因为这是关于国王的藏宝图。」 「国王有藏宝图?」她怔然。 「很意外吗?」看来老板果然没有告诉她太多机密,真好。 「是啊。」施衍侬老实坦承。 第十八章 董萱暗笑一声,再道:「老板查出国王有一份藏宝图,而这份藏宝图目前已经被反对派的卧底偷到手,只是这位卧底无法离开首都圈,所以只能将它暂时放在香拉镇的一个基地分部里。因此老板要我去拿藏宝图,再带回总部来,作为揭发国王恶行的证据。」 董萱凝视着她,再道:「我思前想后,觉得只有你是可以帮忙的人选,这才特意试探你的口风。其实工作不难,只要到我所说的基地分部拿回藏宝图,再返回这里就好了,只是香拉镇是在首都圈内,而首都大部分仍被国王派掌控着,所以去拿藏宝图时还是会有一点危险,就看你怕不怕了。」 「只是去拿藏宝图的话,应该没有多难,我可以的。」施衍侬应道。 董萱凝睇她,再道:「如果你真心想要帮忙,那我就拜托你,明天一早我会派车来接你离开基地,只是你这次的离开要守密,不能告诉基地人员你的去处,包括田希嫂在内。你若怕她担心,就支开田希嫂后,再留纸条说你要离开一下,马上会回来,而我事后会向田希嫂说明的,总之这件事不要被第三个人知道。」 「好,我懂。」 「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怕危险?倘若不行,直接说,我会另想办法。」 「不用再找别人,我保证我会做好这件事。」施衍侬虽然也有一丝不安,也想起了董萱曾放话说要把她弄离基地,但她应该不会拿公事开玩笑吧?她是祈跃然信任的部属,更喜欢祈跃然,不会轻易拿反对派的事情来开玩笑吧? 「那就明天早上五点到书房来找我。」 「好。」施衍侬回答她,决定先不要怀疑她的动机,也不要对她有太多成见,走一步算一步吧。 讨论出结果后,施衍侬走回自己的房间。 董萱望着她雀跃的步伐,一副得偿夙愿的模样,眸光更冷。施衍侬会这么开心,是因为终于可以介入反对派的事务,并将藏宝图拿回去给国王了吧。 她不会成功的。 这一次,她非要撕开她的假面具不可!要让祈跃然亲眼确认,这女人接近他,其实只是为了探听消息。 所以为了让他认清真相,在施衍侬拿到国王藏宝图的同时,祈跃然也要出现在现场!他将亲自见证她偷藏宝图的丑态,然后自己再跟他携手阻止施衍侬把藏宝图交还给国王的计划,最后,她会好好处理她。 需知藏宝图正是祈跃然推翻国王派的计划中最后一个关键点。 多年下来,国王及其亲族动用国库的钱,捜括各类价值不菲的宝物,藏放在各地,并且绘制了一份藏宝图,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使用。 而反对派在处理好黄钻与资金的事件后,现在就是要把国王的藏宝图公布给全世界及卡格不列国的国民知晓,而这次的行动也将让国王派阵营再无翻身余地。 不流血的推翻即将成功,所以容不得施衍侬这闯入者破坏。 翌日。 施衍侬按照董萱的指示,前一日就先跟田希嫂交代要睡晚一点,并以清静写作为由,请田希嫂晚点再过来。在书房会合之后,董萱带她走进一条奇特的地下通道,就这么走了近一个小时,才出了地道,而地道出口外还有一处坡地,她们又走了近半小时才看见道路,路上已停了一辆车。 董萱交代施衍侬。「司机会送你到最接近目标的位置,然后你按照我告诉你的方向找屋子跟暗柜,拿到藏宝图后,我会安排另一位司机去接你,我给你一个小时回到原本下车的地点。」 「我明白了。」 董萱满意地笑。「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我会办好你交代的事。」施衍侬看向轿车,司机跟她颔首,她再侧首看着董萱,突然对她的笑容感到诡异,是自己多心吧?况且只是帮忙拿个藏宝图而已,应该没什么问题,而董萱会选她帮忙,也是因为祈跃然信任自己的缘故。 施衍侬上了车,车子开走。 董萱目送车子离去后,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任何异状后,才露出得意的笑容。 多亏了这条只有少数高层才能得知的秘密通道,让她们方才可以顺利地避过基地的监控系统,而她恰巧又十分熟知监视器的死角,也就是说,众人只会看到施衍侬单独一人来到书房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却没有人会知道是她带她走出基地外的。 接下来,她就可以假装是施衍侬早就探听到秘密信道与藏宝图的消息,去偷取藏宝图。而那位司机,待他在目的地放人下车后,便会离开,他只是个收了车费但搞不清楚状况的无辜人士,工作完成后,他便会返回自己省城,从此不会再出现,人海茫茫,没人找得到他。 董萱看了看表,算好时间后,用反对派专用的手机连络祈跃然。 「施衍侬不见了,我找不到她。」她口气沉肃地说道,随即把她拟好的说法说了出来。「我怀疑她已经离开基地,田希嫂找不到她,而我也放下手边的事帮忙,但翻遍了基地还是找不到人,这太诡异了,更糟糕的是我调阅基地所有的监视器系统,也没有录到她的行踪,我怀疑她是不是探查到了秘密通道,所以才没被监视系统察觉,另外还有一件事——」 她的语气变得更沉重,照着原先的计划陈述,她要指控施衍侬跟国王派有密切关系。「我怀疑施衍侬突然消失,是与偷取藏宝图有关。我要向你报告一件事,其实我昨天晚上在基地的房间里,跟我的助理小蓉谈了藏宝图的事,因为我要小蓉代替我去香拉镇取回藏宝图,现在施衍侬突然消失,我忍不住把这两件事情联想在一起,我强烈怀疑她是偷听到我跟小蓉的对话,所以才会去偷藏宝图。」 「为什么?」祈跃然听着董萱的报告,反问,因为拿藏宝图本来该是她的工作。 她立刻道歉并回复。「对不起,拿藏宝图原本该是我的工作,只是我临出发前突然接到另一项任务出状况的消息,所以只好请小蓉帮忙。小蓉是我的助理,也很值得信赖,所以我把藏宝图的细节告诉了她,就这么简单的决定,原以为一切会很顺利,没想到竟出了意外!至于我没有向你报告这件事,其实是怕你责怪,再加上我以为只是个简单的工作,才没有考虑太多,这是我的疏漏。」 董萱说得活灵活现,努力让祈跃然相信她的说法。「因为施衍侬消失的时间,跟我要小蓉拿藏宝图的时间太贴近,所以我怀疑她的失踪跟藏宝图有关。老板也知道,我本来就怀疑她居心不良,现在她的消失更让我有了其它联想,老实说,施衍侬该不会是国王派来的奸细吧?」 「我知道了。」祈跃然只是淡淡应了句。 「我现在就先赶往香拉镇一趟,如果她真的偷听到了藏宝图的秘密,我得阻止她去拿藏宝图献给国王。」她顿了下,又说道:「老板,你也走一趟吧,你该去看一看真相的。」 祈跃然沉思了一会儿。藏宝图是他推翻国王派计划里的最后一个关键。他派驻在国王身边的卧底,回报说国王近来愈来愈不安,偶尔会叨念钱不见了、钱不够用,再加上国库已经被王族挥霍殆尽,而藏宝图的作用,就是为了预防国王失势之后,还能拿到藏放在各地的宝物,好让他未来人生能够继续享用。 国王撤退的后路已经铺好,只是不能让他如愿。 因此他要卧底将国王的藏宝图偷走,不过为了避免被国王发现卧底的身分,卧底不能离开国王身边太久,只好先将盗走的藏宝图放在首都附近的香拉镇藏放,而他则派董萱去取。 现在,董萱回报他,说施衍侬偷听到藏宝图的事,还私自离开基地去找藏宝图。 「我会走一趟。」彼端传回简单的答应。而后,通讯中断。 董萱满意极了。 「我了解你呀……」她喃喃着,祈跃然愿意走这一趟,代表他相信她的指控,想去证实答案。而这并不意外,毕竟祈跃然跟施衍侬相识的时间不长,当然会偏向相信她的说法。因此她更要利用这个机会,为他们俩制造矛盾与冲突。 「祈跃然不曾喜欢过其它女性,他是那么的理智,只是被施衍侬的乍然出现勾起了好奇心,所以待他看见她拿藏宝图时,一定会很快拾回理智,然后……」 第十九章 她冷冷一笑。「至于施衍侬,你要为自己的纠缠不清付出代价!」 祈跃然放下手机,望向窗外,外头天空是一片阴霾。 几日前,正如他先前所预料的,国王阵营发布了加征税赋的公告。 表面上说是为了填补国库,实际上,国库的空虚正是国王派享乐花用的结果,然而这样的结果,却要由人民来背负。 祈跃然就是要运用国王派一意孤行的绝佳机会,一举打垮他们。 黄钻‘海外资金、藏宝图,一旦把国王派占有公财产的实际证据全部摊出,再跟强征人民税赋之事作出对比,并公诸给国际媒体评判,让卡格不列国人民知道这些贪婪作为,可以想见,这将会对国王派造成多么大的冲击。 而当国王彻底失去民心后,反对派要以不染血的方式达成扳倒国王派的目的,也会变得容易许多。 所以,他不能容许节外生枝。 只是施衍侬突然的介入,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听完方才董萱的话,他担心的却仅是施衍侬跑去拿藏宝图,是否会有危险?完全没有怀疑她是否背叛自己的问题。 他不想让她出事,因此他必须得去一趟,仅因为他无法容忍她身陷险境地。 下雨了,没伞可打。 前往香拉镇的路上,布满阴霾的天空开始下起了雨。而在到达目的地后,不懂卡格不列国语言的施衍侬只对司机笑了一笑,便下了车。 幸好,下车后,雨势立刻转小,变成了丝丝细雨。 街上,人烟稀少,商家不多,摆放贩卖的货品更是极少,放眼望去,整个环境显得死气沉沉,更遑论看见人们脸上的笑容了。 欸,叹息…… 施衍侬依照董萱早上的叙述,钻进巷道里,接着再走进一条更僻静的巷弄中,屋檐的雨滴落下,掉在地上的小水洼,漾出一圈圈的涟漪。 她倏地停下脚步,望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思考着自己这一次的帮忙究竟对或不对?她总觉得董萱的行动透着一丝奇怪,可只不过是拿个藏宝图,会出什么状况? 「不怕。」她给自己打气,快步走向董萱描述中的房子,绕过几个巷道后,在一处看似有尽头的巷尾再一个拐弯,果然看到了,反对派的秘密基地就设在此处。 她用着董萱所教导的方式开了门,走入,再把门掩上,屋里有些简单的生活用品,不知道反对派是如何运用这间屋子,而没有被外界发现?但目前的情况不适合猜想,先把来这里的工作完成吧。 施衍侬照着董萱先前的指示,果然很快便找到了藏宝图的位置,拿了公文袋将藏宝图装好,她看了看腕表,还有四十五分钟,得等约定的时间到了,她才能回到原先下车的地方,等待车载她返回基地。 没敢出去外头闲晃,她就找了张椅子坐着,打算待时间接近后,再出去找接应的司机。 「真久……」她左顾右盼,没什么异常动静,也不能怪董萱浪费时间,毕竟她也无法确定自己是可以轻易找到基地,又拿到藏宝图,会多给她一点工作时间,也没什么特别的。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离约定时间还剩十分钟时,施衍侬终于起身,判断应该可以回到原地找载她回返的司机了。 当她准备要离开时,喀,前方的门板突然发出奇怪的声音。 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想找隐密的地点躲起来观察状况,然而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女声响起。 「躲什么躲。」 她如遭电击,僵直定住,虽然背对着门口的人,但那指控的语气太过熟悉,她一听就知道是谁。 「你说我躲什么躲?」施衍侬一回头,竟又看见董萱身边还站着另一个人——祈跃然。 施衍侬脸色大变,一些之前不解的疑惑在此刻突然全懂了。 董萱为什么来了?董萱为什么用指控的口吻?而祈跃然为什么也来了? 原来她的直觉并没有错误,她上当了,上了董萱的当,而看这情势,她是要被董萱诬赖成偷藏宝图的小偷了。 立即地,施衍侬迎视祈跃然,莹亮清明的双眸无畏地直视着他,严肃说道:「我没有偷藏宝图,而我的躲藏也只是以为敌人发现我的存在,根本没料到你会出现,请你相信我,不要听信董萱的胡言乱语。」 董萱立刻反击。「现在人证物证俱在,我哪里胡言乱语了?别以为花言巧语乱编故事,我们就会相信你。」 祈跃然回望着施衍侬,脸上面无表情,傲然冷峻。 施衍侬见他不语,心一沉,他的态度彷佛又回到初见面时的漠然与冷厉,这意味着什么,他不信她? 董萱立刻对祈跃然再道:「可别被她说故事的功力骗倒了。」 「到底是谁骗了谁?」施衍侬只看着祈跃然,想确定他的态度,他是相信董萱的指控,认为她是来偷拿藏宝图的吗?「你若聪明,就不会相信董萱的说法。」 祈跃然依旧冷冷看着、听着,一脸淡然,没有更多表情。 董萱见状,赶紧插话,不想让她解释太多,以免被祈跃然发现真相。「老板当然是聪明的,他现在就当场抓住了你的狐狸尾巴,看看你手上拿的是什么,藏宝图!你居然知道来这地方偷藏宝图,还成功把藏宝图拿到手?看来你真的偷听到藏宝图的机密,所以瞒着老板私自跑到这里。快坦白!你是国王派来的奸细吧?从头到尾,你就是奉国王之命,潜进反对派好伺机而动的卧底,对不对!」 「明明是你告诉我藏宝图的事,怎么变成我奉国王之命来偷窃?你未免太高估我了,我哪有本事让国王指派来当卧底。」施衍侬再怎么冷静,也被董萱的诬赖激得愤怒起来,她看向栽赃她的董萱,不敢相信祈跃然的伙伴居然拿这重要的工作来陷害她。 「你说你因为分身乏术,所以才要我到分部帮忙拿藏宝图,然而你现在却反咬我偷图,你会不会太过分了!」她先前是有感觉到董萱有些不对劲,但因为想帮助祈跃然的念头正盛,因此不去细想,结果还真的一脚踩进陷阱里。 董萱斥道:「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找你帮忙?我并不喜欢你,老板也清楚我对你的观感,所以你分明是在狡赖,看来你早早就想好脱罪的说辞了。」 施衍侬沉默了,董萱的回应连她都觉得很有道理,她与她确实不合,的确是不会请托她帮忙处理事情,而且她突然想到,并没有人知道董萱来请托她。 施衍侬深吸口气,再望向祈跃然,问道:「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继续。」祈跃然依旧冷然。就因为董萱跟随他多年,尽心尽力,他从不认为她有玩弄或欺骗他的行为,然而此刻她却针对施衍侬诬指,他要听着、看着、等着董萱的最后答案。 董萱窃喜,祈跃然并没有出言护卫施衍侬,代表她站在有利的位置。 「我跟随老板多年,老板应该很了解我的性格,也知道我做事的谨慎,我明明对施衍侬充满防备,因此找她帮忙的事情,更是完全不可能发生。」 她指着施衍侬,冷森道:「而你,你推卸跟栽赃的手段是不会有效果的,老板不可能相信你,你不必作梦了。我告诉你,你虽然在之前装无辜骗过了我们,因此还让你在基地里得到许多自由空间,可以乘机观察我们的动态,甚至偷听到我找小蓉帮忙拿藏宝图的谈话,早我们一步赶到了香拉镇——不过,到此为止了!你潜伏基地的目的已经显露,老板现在可是亲眼看见了你偷图,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施衍侬听完一连串指控,却笑了。真相大白,她对董萱的疑虑已经得到结论,果然,她就是在设局陷害她。 只是,她依然要解释清楚,她厌恶被人强加罪名,尤其是陷害祈跃然的罪名。 「没有到此为止,我还是要为我自己的行为辩驳,董萱小姐刚才所说的每个字每句话全是谎言,事实上是她设计了我,祈跃然,请你听清楚。」施衍侬不惊不惧地澄清道:「第一,我没偷听董萱小姐跟什么小蓉的藏宝图对话,我会知道藏宝图的机密,是董萱小姐亲口对我陈述的,她说她有事分身乏术,需要找一位你信任的人帮忙拿藏宝图,因此才找上了我。而我因为想帮忙,才违背了不离开基地的承诺,径自决定要协助你完成反对派的艰巨任务,而我拿了藏宝图也是要返回基地交给你,与国王派无关。」 第二十章 施衍侬说完后,再看向董萱,想看看她脸上是否有一丝心虚,但没有,仍是一派从容,这也难怪,董萱已在危险且特殊的环境下打滚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轻易动摇?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想放弃。 「而董萱,就是利用了我想与你共患难的心情骗过我,真相就是如此简单。」 「你编的说法还真动听。」不等祈跃然说话,董萱再道:「只是老板该信我,还是信一个初来乍到的女人?我跟在老板身边工作多年,我是怎么样的个性,老关完全明白,尤其是我对任务的谨慎与小心,更是大家都知道的,老板不也是认为我不负所托,所以多年来才一直信任着我,敢把最重要的工作交给我处理吗?」 董萱自恃自己深得祈跃然的信任,也认为祈跃然在当场人赃俱获的情况下,更会偏向自己,于是又继续说道:「况且,你会偷听有什么好奇怪的?偷听可是你的专长,就拿之前的事来说好了,当时你不就是因为在里昂市偷听阿斯时被发现,才会被抓到反对派来吗?而这一点,老板也都见证过了,你以为你还有辩驳的余地吗?」阿斯曾对她说过施衍侬与他们搭上线的前因后果,所以当时,她就设计好要用这方法来打击她,就算阴险,她也要把她驱离,绝对要让她远离祈跃然。 施衍侬对董萱沉声道:「你这么胡乱栽赃,不会良心不安吗?我一直认为你是个好人,就算你要我帮你拿藏宝图,也是出于善意,没料到你竟然这么阴险。」 董萱脸色一冷,笑道:「我阴险?现在编造谎言嫁祸给我的人是你!你可是偷听的累犯,本来就不值得相信了,够了,你不要以为继续装无辜反咬我,就能取得祈跃然的信任,不可能的。」 「明明就是你偷听我跟小蓉的谈话,怎么能脸不红气不喘地指控我分身乏术请你协助?真是太可笑了!要不然你就证明我怎么请求你帮助啊,证据呢?谁听见我请托你了?你说。」 施衍侬愣住,的确,当时书房里就只有她们两人而已。 董萱再道:「说不出话来了吧,因为根本没有这件事!我是因为你无端消失,又跟田希嫂找遍整个基地都找不到你后,这才怀疑你来偷藏宝图了。」 「明明是你带我走地道离开基地的。」施衍侬咬牙迸话。 「我?笑话,我这么防备你,可能这么做吗?」董萱回道。 施衍侬哑口了,的确,她们约的时间很早,到书房的一路上也都没有人,而董萱过来之前一定也作好了万全的准备,所以没有人可以证明是董萱带她走入地道的。她安排好了一切,并且安排得天衣无缝,只是她该如何证明那全是董萱计划的一部分?对了! 「司机。」但话一出口,施衍侬就明白自己是多此一举,那司机一路上都没跟她讲过话,放她下车之后,就开车离去,再加上那是董萱找来的司机,她去哪里查明司机的身分? 「什么司机?人呢?」董萱装得一脸疑惑。「司机是谁?」 施衍侬闭了闭眼,她终于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董萱设计了她!田希嫂找不到她是因为听董萱的交代而隐瞒,走出基地的地道更是由董萱所带领,而她会这么自信,想必在那个地道时,她们的身影根本就没有被监控系统录下来! 董萱扬了扬眉,再问。「人呢?请找出来。又或者你有什么物证,请拿出来洗刷你的冤屈,我等着,怕只怕你根本没有证据,事实就是,你拿到藏宝圆后,便要回到国王派呈给国王,顺便把反对派的总部泄漏给国王派,好方便他们来剿灭,对吧!」 施衍侬叹口气,回道:「我没有人证物证,你是弄得我百口莫辩,你很高明。」她再看向祈跃然,想知道他的反应。 但祈跃然仍然只凝视着她,面无表情。 他的淡然,像是信任了董萱,但她不怪祈跃然,他偏向相信董萱合情合理,毕竟他们俩合作多年,而她则是个外来者,他会迟疑甚至作出错误判断,其实也不奇怪。 至于她自己,则会持续解释,最后,祈跃然要怎么做判断,就看他了。 他若信她,她笑。 他若不信她,她会失望惆怅,或许还会掉几滴眼泪,悲伤地发现原来相信一个人、爱一个人是那么的难…… 【第八章】 施衍侬幽幽叹口气后,凝视着祈跃然,专注的眼神一瞬也不瞬。「我不是奸细,我跟国王派毫无关联,但我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在董萱缜密且毫无破绽的设计之下,我只能告诉你——我绝对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刚才我的解释全是真话,我是应董萱请托,出于想帮助你的心思,才离开基地到这里来拿藏宝图的。好了,我说完了,现在就靠你的智慧,来判断我是不是无辜的吧。」 现在,她仅能依靠的,就是祈跃然的判断力了。因为董萱密谋到连时间都做过计算,她刚刚还想不透,为什么半小时就能解决的事情,要给她一个小时来完成,现在真相大白了,原来这是为了给祈跃然赶到香拉镇的时间。 董萱恼怒地道:「你还要颠倒黑白!」 「我明白了。」祈跃然出声说道,终于露出一抹笑容。 施衍侬脸一臊、心一暖,就仅是一抹笑容,却驱赶了她方才的心冷,让她觉得自己是被他所信任的。 「老板,你不会被她的花言巧语所蒙蔽吧?」董萱隐隐察觉不对劲,他的笑容不像在生气,她心一慌,连忙再作指控。 「施衍侬编故事的功力很高强,你千万不能相信她!」 她可是利用祈跃然最忙碌的时刻安排这个事件,就是为了让他在烦心之余,更容易相信她的说辞,这个计策千万不可以失败! 「有时候亲眼所见、亲耳所听都未必是真的。」祈跃然以磁性的嗓音道。 此话一出,董萱的脸色瞬间惨白,她明白祈跃然并不相信她的论点了。 祈跃然唇角的笑意瞬间转为冷厉,直视董萱,道:「我会看、会听、会判断,而讲话讲得大声并非就是真理。」他对董萱是失望的,只是他并不想在她刚开口时便直接斥责,尤其他还不知道董萱编造此事的动机。 董萱震惊极了,她所认识的祈跃然并不是容易相信别人的人,也不是冲动到会被欲望所蒙蔽的人,她不懂他是着了什么魔,为什么会一再地相信施衍侬? 「你居然信了一个认识不久的外来者,却不信我这位陪伴你多年的伙伴?」 「就因为她是施衍侬,施衍侬就值得我相信。」就这么一句回应,让董萱脸又转绿。 祈跃然初时不搭腔、不选边站,便是要欣赏施衍侬的反应,他看到了她的勇敢,感受到了她的聪颖灵巧,她没有遇事就吵吵嚷嚷,更没有回头咒骂他的不信任,她只是冷静地解释自己的委屈,再加上他本来就没有怀疑过她,而她的表现让他更想跟她在一起,这样的女人,他好爱! 「就因为我是施衍侬……所以你愿意信我……」施衍侬不断咀嚼着这句话,心窝暖烘烘的,感动极了,还以为祈跃然是不信任她的,她也做足了准备,事实上,她早已把他的抉择当作一场试验,倘若祈跃然不相信她,那就这样吧,代表他们心意无法相通,而结果是——他信了她。 她真的可以笑了。 董萱仍然力挽狂澜,她可是好不容易才利用藏宝图,拟订出可以把施衍侬撵走、又不会损及反对派利益的作战计划,岂能轻易放弃? 而且,她无法相信祈跃然会这么轻易信任一个认识不久的女人。 董萱正要开口—— 「砰!」门被踢开,闯进了一道利落的身影。 闯进的男人一定眼后,也被屋内的人数吓了一跳。方才他监视时,以为就是一个女人进了屋,因此转而去安排屋外的部署了。原以为一个女人好应付,于是吩咐完手下后,他自己便单枪匹马地进来,怎知不过一小段时间,情势又发生了变化! 不管了,先拿藏宝图要紧!方才一进门时,他便注意到这女人赶紧把手上的公文袋藏到身后,因此可以判断,那公文袋里放的,绝对就是他今天前来这边的目的——藏宝图! 第二十一章 「拿过来。」枪口直指施衍侬。 「什么?」施衍侬困惑地用中文应了一声,她听不懂卡格不列国的语言。 「你居然有枪。」祈跃然立刻用卡格不列国的语言回道:「你是国王派的人,还是近侍。」卡格不列国里唯有少数人可以佩带枪枝,而保护国王的侍卫就是其中之一。 闯入者瞄向男人。「能猜出我的身分,你倒厉害了。」不过,还是藏宝图重要,他再度看向拿着公文袋的女人,喝道:「快点把藏宝图拿给我!」有枪在身上,谅这个男人也不敢造次。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施衍侬谨慎地用英语向他说道,先别刺激他,以免他开枪。 闯入者愣了愣,英语,她不是本国人,不过幸好他懂得英语。 他是来抢回藏宝图的,国王发现藏在密库中的藏宝图消失了,而知道藏宝图这件事的人,含国王在内也不到五个。今天上午,国王的心腹布佳的助理,向国王密告,说自己在四天前无意间看见布佳进过国王密库,因为布佳是国王亲信,这几年来也一直协助国王处理机密案件,进出密库更是常有的事,所以他本来不以为意,只是后来到香拉镇办事时,助理居然也瞧见布佳去了香拉镇,然后进了一间位置相当偏僻的房子里,不久后又出来,然后用手机与人连络。 返回宫殿后,助理经过几天思索,总觉得不对劲,因此才向国王报告了布佳的异状,国王大惊失色之余,第一时间就去密库查看,才赫然发现密库中的藏宝图遗失。 因此国王连忙指派他带人去寻找藏宝图,同时也拘禁了布佳。 于是,他领着部属到助理所指示的房子先作埋伏,没在第一时间进屋,是打算将密谋者一网打尽。而后,他瞧见一名女子往助理所指控的房子走去,他连忙地安排外围人员守着屋子预防她逃脱,自己则只身一人进屋拿藏宝图,并逮住造反者。 他自恃持枪,还只是对付一名女人,没什么困难,又有谁能破坏他的工作? 只是忙了一圈回来,他来不及跟守在屋旁的部属探听一下状况,便急着进屋,而这一进来,居然又多了一男一女!该不会是他在布局外围人手时闯入的?无妨,他有枪,总之,先把藏宝图带走再说。 「你,手中的藏宝图拿过来,否则我就开枪了。」闯入者这回改用英语喝道。 现在怎么办?施衍侬没见过这般阵仗,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就说是一伙的,帮手来了。」董萱故意用中文说道。「你跟他都是国王派的人马吧,老板,他们是密谋好的,一定是她泄漏消息给国王派,这个人才晓得来这里抢回藏宝图,你该看清楚真相了。」董萱什么都不管了,硬要扣住施衍侬是国王派奸细这件事。 施衍侬动怒了,都已经到这时刻了,她怎么还在制造纠纷,真是太无理了! 「你太过分了!」她一恼,用中文回斥董萱,而闯入者听不懂她们的语言,还以为她要动手,手指一动,便要扣下手枪板机。 一旁的祈跃然眼捷手快,抢先一步袭向闯入者,他这一动,让闯入者持抢的手歪了一边,子弹射出—— 砰! 子弹偏歪了,并未击中任何人。 施衍侬浑身发颤,这种凶险的对峙好可怕,这得要有多强大的意志力以及勇气,才能在这种战斗里保持镇定并取得胜利? 紧接着,祈跃然以一记旋踢逼开闯入者,反手拉住吓坏了的施衍侬,带着她往有遮蔽物可藏匿的地方躲去,毕竟子弹不长眼,稍微一不小心就会被击中的。 「蹲在这里别起来。」祈跃然交代她,随后又去制伏闯入者。 董萱呆呆地看着祈跃然,他的举动,再一次表明了他信任着施衍侬。 在董萱呆愣的时候,祈跃然再度欺向闯入者,欲夺下他的手枪,并擒拿住他,好处理接下来的状况。 闯入者岂会善罢罢休,他自恃有手枪助阵,没道理认输逃走,还是先把藏宝图抢到手再说。 施衍侬起身张望战局,她不想躲在一旁避祸,也怕枪枝走火或子弹不长眼,万一伤了祈跃然,她一定会伤心死的! 「小心。」他们的激斗看得施衍侬惊心动魄,更是把手中的藏宝图抓得死紧。 「东西给我就没事了。」英语,闯入者一个转身,冲向拿着藏宝图的施衍侬,要她把手上的藏宝图交给他。 「给我。」中文。「衍侬,藏宝图丢给我!」祈跃然也疾奔向施衍侬。 砰咚……又是一阵打斗。 「枪——枪,小心他的枪!」施衍侬惊骇地用中文不断提醒祈跃然。 闯入者气喘吁吁,突然后退,拉开跟祈跃然之间的距离。 「给我。」祈跃然趁这机会立刻欺近施衍侬,并将她手中的藏宝图拿到手,下一刻又退离她身边。 祈跃然明白,闯入者发现打斗占不了便宜,并且害怕近距离的纠缠会导致枪枝走火伤了自己,这才退离他,看来下一步他又要开枪了。 「要图,就找我拿。」祈跃然不让闯入者有伤害施衍侬的机会,非要把对方的焦点转向自己,即便开枪,也是射向他。 果然,闯入者对着他,持枪瞄准。 施衍侬杏眸圆瞪,见他揽下危险,她知道他是对自己好的,就跟代替她被毒鱼咬时一样,她感动得想落泪。 「你这绊脚石!」董萱见祈跃然总是把危险带向自己,就为了保护施衍侬,气急败坏地痛骂她。 「绊脚石?」此话刺中了施衍侬,她承诺过不给祈跃然制造麻烦,但她还是成了他的绊脚石。霍地,施衍侬见闯入者背对着她,并且持枪对着祈跃然,她要把握这机会帮忙他。 「不准你伤人!」她冲了上去,使尽全身力气想推倒闯入者。 「啊!」闯入者一个踉跄,没料到这女人这么疯狂且不怯弱,居然敢偷袭他。 「你这臭女人!」他枪口一转。 「衍侬,快躲开!」祈跃然攻向闯入者,怕恼羞成怒的闯入者会发狂乱开枪。 董萱愤怒大吼道:「你不要护着施衍侬,你比她更重要,不值得,不可以,不能这样……」 闯入者见情势乱成一团,用英文放话。「你们最好安分一点,我外头有一大群部属在等候我的命令,要是你们敢继续反抗,小心你们的下场会很凄惨。」 就在他讲话时,祈跃然再度给了他一记回旋踢,然而这次闯入者侧身避开了。 「滚开!」闯入者气恼地吼叫,紧接着枪响出现! 砰! 施衍侬差点停止呼吸。 「有没有怎么样?」施衍侬旋即喊道,子弹有没有射中祈跃然?他有没有事? 她定睛一看,祈跃然又跟闯入者打成一团,下一瞬间—— 「啊。」闯入者痛哀一声,被祈跃然一记飞踢踢得踉跄跌倒,而手枪也落了地,弹到了一旁去。 董萱这时才动手捡起手枪。 「够了!」再一个踩踏,祈跃然成功地把闯入者制伏在地,而没了手枪的闯入者变成没了爪子的猫,不过他仍在奋力挣扎,施衍侬立刻上前,帮忙祈跃然压住他。 「你流血了。」一走到祈跃然身边,施衍侬惊叫了声,直到离得这么近了,她才发现他手臂上的黑色衣服有着焦味以及血迹。 「没关系,擦伤而已。」祈跃然轻描淡写地说。 「幸好你命大。」董萱走过去恶狠狠地踢了闯入者一脚,接着看向施衍侬,用中文道:「子弹擦过是幸运,这一切都是你惹的祸,老板的伤全是你造成的!」 施衍侬急道:「别急着骂我,先帮助你家老板要紧,你不是有找人来接应吗?快点要他进来帮忙,假如这人溜走的话就糟糕了,而且你家老板手臂上受了伤,要快点处理。」 董萱曾经说过,会找另外的司机来载她返回基地,现在的情况下,能多一位帮手更好,尤其这个闯入者不断放话说外头有接应他的同伴,万一他们真的闯进来,他们可能寡不敌众。 祈跃然淡淡说道:「我没事,不过我得把这人带走,才能问清楚国王派出了什么事。」国王的近侍来到隐密的分部抢回藏宝图,这其中一定有问题,必须尽速搞清楚状况,尤其他忧心布佳的安全。 第二十二章 施衍侬怕他手臂上的血愈流愈多,心急如焚地再问董萱。「快找帮手来,你说有个司机会来接我,我们现在就坐他的车离开这里,祈跃然的手还在流血,快!」 「我……」董萱说不出话来了,她先前朦骗她会有人来接应,但事实上,她根本没有安排司机载送她返回基地,除了不想让自己的计划被人知晓外,也打着之后要将她带到其它分部、永久远离祈跃然的主意,只是她所以为的完美蓝图,此刻都成了泡影。 「没有这个人。」祈跃然以中文回话,他看向一脸错愕的施衍侬,道:「董萱没有安排你说的司机。」接着,他又看向董萱。 董萱狼狈地回道:「对……」 「放开我……啐,放开……」被压制在地的闯入者又用英文嘶吼,不断挣扎要逃脱。「放开我,我外边有人,他们没看到我出去会冲进来的,到时候你们也逃不掉了!」 祈跃然再用英文对趴在地上的闯入者道:「你的人马帮不了你,而且他们也不会再出现了。」 「怎么可能!」闯入者叫道。 祈跃然冷森地道:「你会带人,我同样也有伙伴,而他们一样在外围警戒,所以你的人若有动静,现在应该都被解决掉了。」 「胡扯,啊——」祈跃然以一记手刀敲昏闯入者,成功让他止住了声音。 「那我可以放心一点了。」施衍侬松了口气,祈跃然敢说出口,就代表有十足的把握。「想想这么长一段时间,外头都没有动静,可见得是闹不了什么事。」她从桌边的餐巾布上撕了个布条,绑住手臂帮他止血。 董萱心慌又不解地问着祈跃然。「为什么你已经在外围安排好人马了?你并没有告诉我你有带人过来,为什么不跟我说?而且你似乎知道会出状况,还预先做好防备……我以为事关施衍侬的背叛,你只会为她的背叛而生气,甚至睐都不再睐她一眼,可是你的反应跟我预估的完全不一样,你不仅没怀疑她,还不让我知道你已带人布局在周围,你——防备我。」 「就是事关施衍侬,所以我才更需要谨慎。」祈跃然冷冷地对董萱说道。「我第一时间就不相信你的指控,施衍侬会偷听你跟小蓉的对话,离开基地去拿藏宝图?这整件事听起来就透着古怪,我不信她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独自逃离基地的监视系统,所以我答应跟你来一探究竟,就是为了找出真相,并且保护她的安全。 「为了预防突发状况,我另外安排一组人马冒充警政人员,就守在外头观察,若发现有奇怪的人要攻击,便立刻阻止并围捕带走。卡格不列国的人民本来就对国王派的警察非常忌惮,即便有冲突也不敢多问,这样就能保持低调,不至于掀起太大的波澜,也能确保反对派的藏宝图计划不会被伤害半分,可以如常地执行下去。」 董萱哑口,终于了解自己不仅被看穿心计,甚至已经不再被他信任了。 「你……不再相信我,认为我才是绊脚石,差点伤了组织也伤了你——不,不对!」董萱突然想起计划里不该出现的闯入者,他怎么会知道来这里?这分明跟施衍侬有关! 「我仍然要指控施衍侬跟国王派有关系,否则这个闯入者不可能知道藏宝图放在这里的事!」 施衍侬立刻严正申明。「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是奸细,我也跟国王派无关,更从没有要害祈跃然和反对派的念头,我只不过是一个从台湾来到这里当志工的平凡女生,然后莫名的巧合让我遇上了祈跃然,跟他……」她倏地住了口,想到她在台湾时幻想的情节——女主角邂逅了「高艳帅」后,一不小心掉进卡格不列国的复杂事件里,并谈起了轰轰烈烈的恋爱。只是,这本来该是幻想中的情节,但怎么会……她的真实人生出现了跟她想象中一模一样的事。 「跟他什么?」董萱尖锐地质问,施衍侬脸色一片绯红,更显美丽娇嫩,让她看得更是绝望愤怒。 「没什么。」施衍侬不想再多说下去了,尤其别刺激董萱了,就是因为她爱着祈跃然,才会放不下,妒忌到乱了方寸。 董萱咄咄逼问。「你怎么不说话了?我知道了,你是怕被老板发现你真正的企图……」 「够了!董萱,没用的,我相信她。」祈跃然冷然的斥责里,还包含着对施衍浓的深深情意。 「老板……」董萱睁大了眼,心碎了。 祈跃然蹙眉,对董萱说道:「我随你来此,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要对付施衍侬?而你又为什么要对付她?至于国王派的人会知道藏宝图在此的事,应该是我派在国王身边的卧底出了状况。」 他瞄了眼昏倒在地的男人,再道:「问他,答案就能揭晓,你就停止无理的指控吧。你向来精明干练,多年来也一直忠心于我,尽力帮我处理好反对派的工作,从没出过差错,我很感激你的付出,然而今天的一切你做得实在太过分,也伤害了我对你的信任,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心力攻击施衍侬?」 「我是……」董萱话到喉头,却又吞了回去,她的心事,怎能讲? 「妒忌。」施衍侬替她说。 「施衍侬!」董萱的脸瞬间惨白。 「我有说错吗?」施衍侬看着她。 是没有说错,她一阵语塞。 施衍侬再道:「你就承认吧,否则祈跃然永远都不会明白你的情意。他只当你是个手下,不曾有过其它联想,如果你再不解释,他永远都不会明白你的心意,所以你就直接一点对他承认了吧!这样一来,他才会回复你的告白,你也才能知道他的最后决定,不要老是困在自以为是的幻想里,甚至因此做出错误判断。」董萱对付她的手法也给了她震撼教育,原来坦率地面对感情才是正确的,这样才不会像董萱一样自我幻想后走偏锋,还更失落惆怅。 「你……」董萱顿时不知道该羞愧还是该窘赧,施衍侬的字字句句,都戳中了她的要害。 施衍侬看向祈跃然,说道:「董萱非常喜欢你,也爱着你,并且这份感情已经放在心里很多年了。今天,董萱会对付我,也是因为爱着你的关系,她不想看到我跟你在一起,因此努力找寻我的缺点,乱了调的她想到栽赃我跟国王派有关联,就可以动摇你对我的信任,让你对我失望,从此不再理会我。」 「你喜欢我?」祈跃然看向董萱,凝视她的眼神却彷佛不识得她一样。 「你没感觉到吗?我们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难道你都没有感觉?」董萱豁出去了,施衍侬已把她的心态讲得清清楚楚,而此情此景下,再隐瞒也挣不了任何好处,不如做最后一搏! 「我是没有感觉。」祈跃然冷冽且犀利地回答她。 董萱闭了闭眼,又一次被重重打击。 祈跃然不给她任何模糊的空间,厉言道:「我对你没有爱情,从来就没有过,我们只是公事上的关系。」 董萱颤声道:「没有吗?连一丝丝爱意都没有?我以为我能跟你相处这么久,就是因为你对我有好感,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在默默观察我,你只是想要更了解我,你知道我们是契合的,你只是在等工作结束后,就可以对我表达心意。」 「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我视你为伙伴,那是因为工作上的契合,我也因为你总是协助我顺利完成任务,而当你是重要的朋友,但,这是友谊,无关爱情,我对你与对施衍侬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他侧首望向施衍侬,柔声道:「我对她,很容易失去理智、乱了分寸,这些情不自禁的反应最后只会显示出一个答案,那就是,我将她摆在第一位。」 施衍侬听着,绽颜笑了,笑得好开心,他对她是很好,像信赖这件事,其实天底下没有谁就该信任谁的道理,但他就一径地相信她,尤其他还一次次地舍命护她—— 「我好感动,谢谢你给我的爱。」施衍侬回道,再望向他手臂的布条,幸好血不再流了,她可以暂时安心了,她多么幸运可以跟这样伟岸的男人在一起,真情难得。 董萱脸色惨白如纸,颤声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对一个初来乍到的女人一往情深?你不是个毫无理智的男人,而且向来思虑清楚、做事严谨,连感情应该都是有慎密计划的……」董萱凄惨一笑,续道:「就是知道你的理智,所以我才不敢表达对你的爱意,我以为你让我伴随在身边,也是因为喜爱我,而你终究会回应我的爱……」 第二十三章 「那是你一厢情愿的错认,我对你的信赖就只限于公事,仅止而已。」祈跃然毅然地对她说道。 「你要不要再想一想,有没有可能搞错?」董萱不死心地再挣扎。 祈跃然却笑了。「时间与爱情的产生无关,即便我认识你的时间较久,但一出事,我相信的却是施衍侬,爱的也是施衍侬,我确定自己的想法不会改变。」 董萱还能说什么呢?精心布局却骗不了祈跃然,而他还以身体力行的方式守住了施衍侬,他真真切切地表达出自己最真的心意。而她,则是单纯在自我幻想、自我陶醉。 倏地,董萱指着对手,不,她不是对手,自己根本从来没变成过她的对手。 「施衍侬,你何其幸运,祈跃然对他所在乎的人,总是倾尽生命保护,而你,竟能得到他如此对待。」 施衍侬点头道:「是啊,我好幸运,找到一位愿意倾尽生命保护我的男人,所以我也要好好把握祈跃然,不让他从我指间溜走。」她的心情亦是无比激动,祈跃然从来没有用甜言蜜语或天花乱坠的说辞迷惑她,他只用行动表示。 祈跃然迎视着施衍侬,深深切切地望进她眼底。 施衍侬的眼眸也回应着他的情意。 四目交接,视线交织成缠绵…… 一会儿后。 董萱眼眶含着泪,哑声地道:「我知道再追问也没用处了。」她该斩断情丝了,就算她不肯,祈跃然也不会同意她再这样下去。 施衍侬侧首望她,轻声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你或安慰你,还是得靠你自己想通走出来。」 董萱无言…… 祈跃然冷冷道,「还有,你在反对派的工作也该告一段落了。」 董萱抿了抿唇,叹口气,回道:「我明白,我设计陷害施衍侬,让你失望的同时,也击垮了你对我的信任。」换言之,她很难再见到祈跃然了。「只是,能不能让我再留一会儿,我想亲手把藏宝图带回基地,并听到审问这个人之后的结果。」 她指了指地上的闯入者。 施衍侬立刻说道:「应该的,毕竟你跟他一样花了多年光阴,处理反对派跟国王派之间的工作,你不要让她再有遗憾了。」情爱已无望,若连工作的最后尊严都被剥夺,未免太凄惨,况且他们俩认识多年,有着共患难的情谊,不需要这么冷绝。 「你还替她着想。」祈跃然看着施衍侬,她果然好善良。 施衍侬耸了耸肩,道:「她不过是被爱情困住导致思虑不周,情有可原。」 「好吧。」祈跃然同意。 「谢谢。」董萱说道,独自转到屋外,果然外头完全看不出发生过任何的动静,不过见她出现后,有反对派成员立刻现身来向她报告,说他们已经带走十个国王派的人马,到另一处地点暂作监禁。 跟祈跃然所预想的一模一样。 看来他所拟定的计划的确可以顺顺利利地走到结尾。 他一向厉害,也就是因为他拥有超强能力,所以炎家人才会请托他处理卡格不列国的事情。 幸好她的失心疯没有造成遗憾,幸好啊…… 【第九章】 带着闯入者回到基地总部的监禁室里,董萱留在外头,而祈跃然跟施衍侬则走入内室,追问闯入者如何得知藏宝图的事情。 闯入者身为国王近侍,早已习惯享受,不用多少逼供就直接吐实,原来是一个小助理无意间发现了布佳的行动,然后向国王密报,因此让国王察觉到藏宝图丢失,才会有香拉镇的抢夺行动。 「有时候巧合与偶遇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出了门外,施衍侬忍不住说道,想她跟祈跃然的偶遇就是天大的好事,不过布佳被撞见偷图,则让他身陷险境中。 幸好闯入者说了布佳目前安全,虽然被国王监禁起来,但因为国王还没把藏宝图拿到手,怕出问题后没人可询问,所以还没有伤害他。 「原来是不小心被查到的。」而董萱在听到祈跃然的转述之后,也解开了心结。「如果只是意外,那我就可以放心了,请你继续执行扳倒国王派的计划,而我则先回台湾向炎少爷复命了。」 她一顿,看向施衍侬,道:「你是他最爱的女人,也是最信任的女人,炎家的事他会告诉你的,不必我多舌,告辞了。」语毕,董萱头也不回地离开,走自己的路。 施衍侬默默地看着她离开,好一会儿后才道:「等你忙完国王派的事,再跟我讲炎家的故事吧。」好奇心不用急于一时,事有轻重缓急。 祈跃然搂住她的肩,承诺。 「回台湾后,我会告诉你的。」 祈跃然为什么如此重视藏宝图的计划? 施衍侬曾听董萱提过,是为了作为揭发国王恶行的物证,现在,祈跃然毫无保留地告诉她自己所拟定的计划内容。 国王早就把国库消耗殆尽,加上黄钻失窃与黑客移转钱财之事恼羞成怒,因此决定以更强势的手段加征税赋,而祈跃然就是要利用国王的轻忽与无止尽的贪婪来「推翻」国王派,让国王派阵营彻底失去民心。 追击国王派的工作开始运作。 反对派成员倾巢而出,各司其职,第一项工作就是把世界各国的重要媒体带进卡格不列国,来见证并报导真相。 而国际媒体之所以能够入境,并瞒过国王派的耳目,也是靠着早已埋伏在国王派阵营的卧底里应外合。 祈跃然规划三年费心尽力所作的安排,成果即将显现。 待国际媒体顺利入境后,祈跃然和部属旋即召开说明会,重新解释国王买黄钻一事,并将国王账户中的资金流向公开,最后再一起曝光藏宝图一事,众多的铁证,已经说明了国王派阵营的不当行径,很快地,卡格不列国王的种种不堪便传到国际间,而卡格不列国的人民,也在反对派的安排下,接收到与国外相同的信息。 祈跃然运用媒体攻击国王派的行动,达到了极佳的效果。 不仅世界各国深深同情卡格不列国的国民,向来温驯的国民也哗然,集体反对起国王派,自此之后,再也没有人敢替国王派说情。 国王派从没料想过反对派竟然如此厉害,打从黄钻消失,财产被移转,国王虽然怀疑反对派有问题,但因为找不到证据而不了了之。 直到发现藏宝图失踪,派近侍去拿竟然一去不复返,国王才发觉事态不妙,但也已经来不及了。国际新闻连番爆出内幕,身为国王的他,还是新闻传遍世界后才知道有这件事,更惨的是,当他得知这件事时,为时已晚。 「布佳!问问布佳知道多少!要他招出来,他一定知道的,他再装傻也没用!」国王终于想起监禁在牢房里的布佳,其实他先前已经找人询问过,但布佳都否认,而今天,他不能再上当了。 国王领着部属要找布佳,然而牢房里居然空无一人。 「反对派到底潜伏了多少人马在我身边?」国王跟属下面面相觑,开始惊恐,怎么身边埋伏了这么多人,更可怕的是,他自己通通不知道,也没有察觉。 国王心惊胆颤,害怕反对派人马那么多,那会不会有一天晚上睡觉之时,自己的人头已经落地了?! 接下来,新闻爆出的三天内,难以计算的人民自动自发地围住皇宫,国王知道大势已去,反扑无用,只好决定丢下君权,与同样吓得不知所措的亲族们走密道逃亡。 反对派原本就没有要赶尽杀绝,就由得国王领着人逃出国去,至于还留在国内的亲国王派阵营者,反对派决定善待他们,要走的人放他们离境,走不掉的也不为难他们,另外还好心地不把国王的资产全数冻结,留一点让他们过未来的日子。 尘埃落定了。 国王下台,党羽散走,反对派推派出的新任执政者暂时上台,待恢复平静后,再走向民主政治的大道。 往泰国的飞机,从卡格不列国北方机场顺利起飞,完全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原因是国境里虽然民心异变,两派政治实力消长,但并没有发生腥风血雨的惨况,再加上国王及其亲族选择逃之夭夭,即便沸腾的民心还未全然平复,但卡格不列国境内其实还算平静,甚至于还加派许多飞机把要离开的人们一一送出去。 第二十四章 「国王离开了。」 祈跃然与施衍侬同在飞机上,先到泰国,再转机回台湾。两人坐在最尾端的位置,身旁没有旅客,和施衍侬一起返回台湾的志工团员全在前方座位。与志工团员会合后,施衍侬并没有说出卡格不列国的奇遇,只介绍祈跃然是在南方当志工时遇见的台湾旅客。 祈跃然低声地对侧枕在他肩上的施衍侬道:「我是故意让国王离境的,连同他的部属也不为难,至于国王派阵营里无法离开的人,反对派也不会找他们麻烦,只要他们安分守己就可以了。」 虽然大势抵定,反对派大获全胜,然而还是要谨慎处理后续的问题,因此反对派希望外国人士能先离开卡格不列国,等平静后,再请托志工团前往协助。 「明白了。」施衍侬微笑说着。 「不过有件事我觉得很奇怪,卡格不列国国库虚空,而反对派也决定不花人民的钱,那么经费从哪里来?像这些日子飞机加派许多班次往返,反对派有能力应付吗?」她倒是替反对派的财务感到担忧。 祈跃然轻轻一笑,道:「放心,财源一直有人在供应,我后头有金主。」 她灵光一闪。「该不是董萱提过的炎家?」 「是的。」他对她无保留。 「等等就到台湾了,之后我再听你说故事。」她闭上眼,枕在他肩上,安心依偎着他,半晌后,她悠悠再道:「能遇见你,真好。不过回头想一想,也是因为我想当志工,有机会进入卡格不列国,这才能认识你。」 祈跃然笑着回道:「其实我也感激我自己。」 「啥?」 祈跃然道:「你以为志工团能来到卡格不列国,是国王派释出的好意吗?不!国王派怎么可能把国家严重落后的事情让外界知道,他们封锁消息都来不及了,是我操作让长期潜伏在国王身边的反对派说服国王,然后再花钱买通负责此项业务的几位掌权者,这才开始让志工团入境,帮助国民。」 「原来指令是你下的。」这就难怪了,祈跃然当时为什么能拿到那些官方文件,也得到了解答。 「不过你这决定下得真好,就是因为你,我才能前往卡格不列国,然后在飞机上看到黄钻,开启认识你的一连串旅程。」思及此,她甜甜一笑。 「黄钻戒指的确是造就我们认识的契机。」祈跃然微微一笑。「不过还有一枚戒指,可以作为我爱上你的见证。」 施衍侬一愣。「什么戒指?」 「喏。」他为她套上一枚白金打造的戒指,戒指上镶着一颗小指指甲大小的石子,石上带着细细的多彩纹路,让小石子呈现极特别的色彩。 「我怎么觉得它跟斑斓鱼的颜色有点像。」她想起当时误闯青雷溪时,那可怕的斑斓鱼,若不是祈跃然出手相救,这下惨的人就是她了。 祈跃然说道:「这种美丽的小石头只会出现在斑斓鱼游过的溪水河床内,数量很少,它不值钱,但很漂亮,且斑斓鱼对我们来说都有特殊意义,是它让我发觉自己爱上你的那个美丽时刻,所以我就用斑斓石做成戒指,为你套上,作为见证爱情的信物。」 施衍侬看着美丽的戒指,眼眶隐隐含着泪水。「谢谢你,我会一辈子都戴着它的,因为它比任何钻石都来得更有意义,我爱死这只斑斓石的戒指了!」 她亲吻套在无名指上的斑斓石,再仰首看着她的男人,然后献上一吻,细细品尝着他赋予的真爱。 以往,祈跃然为了卡格不列国的任务,较少待在台湾,若有归国的机会,也常常住在饭店,这一次回台后,他暂住在施衍侬写作时专用的住所里,三十余坪的房子,够两人生活。 书房里,窗明几净,有计算机设备,有书桌,十余坪的空间里还有桌椅茶几,是休息时品尝咖啡点心的好地方。 这间书房向来是施衍侬写作的地点,向来只有她独享,不过现在多了一个人,而这人可以闯入她的心扉,所以她不介意让这男人打扰。 此刻,祈跃然正坐在计算机前面,双手飞快打着键盘,耳朵上戴着通讯发话器,在捜寻完国际新闻对卡格不列国的最新报导后,又与目前执掌反对派的领导通讯。 施衍侬听着祈跃然和彼端的英文对话。 「反对派现在全照着先前拟好的方向在走,那就没有问题了,相信卡格不列国以后会愈来愈好,人民的生活一定能得到改善,恭喜你们了,接下去若对政治有兴趣的成员,请继续努力,别辜负大家的期待。」祈跃然说完后,又停了好一会儿, 才开口对电话彼端说道:「之后我就不再干涉,只在远方默默祝福大家了,我们后会有期。」 接着,通话结束。 「可以安心了。」施衍侬待他结束后才开口。 「是啊,可以完全放下了。」祈跃然拿下耳机,走到茶几旁坐下。 施衍侬来到他身畔,说道:「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决定处理完卡格不列国的国政后,就要立刻远离,不再管接下去的发展?」 「没错,我答应帮忙反对派时就已经做了声明,工作完成时我就会走,不再留恋,不带走任何利益,当然也不再承担责任。」 「就通通不管了。」真是洒脱。「你居然没想要直接篡位当国王,当一国的统治者也满不错的。」她开玩笑地说着,现在卡格不列国的国政,是暂时由反对派推举出的新领导人执掌。 他邪魅一笑,说道:「我本来就对当领导没有太大兴趣,当初会答应炎家,只是因为炎家与我的关系很亲密,再加上人民真的很可怜,才决定帮他们一把。」 「炎家,它成了你去卡格不列国的原因,而炎家还是反对派的金主,整个卡格不列国的事件里充满着炎家的影子,这炎家怎么感觉很具传奇性呀?」她身为小说作者易受感染的情绪又发作了,开始好奇起炎家的秘密。 「炎家的根据地在台湾,是个富可敌国的家族,但因为他们作风低调,所以鲜少为人所知,在外界看来也一直蒙着神秘面纱,以后有机会,我会带你去见识见识。」 「果然很神秘,我的确没听过台湾有个炎氏家族。」 「若被人知道,就称不上神秘了。」他笑了笑,再道:「我会结识炎家,是因为炎家长子的关系。我与他从小就是好朋友,也以义兄弟相称,而我会去卡格不列国处理反对派的事件,就是炎家长子所托付。至于炎家长子为何要介入卡格不列国的政争,那是因为他跟卡格不列国国王曾经有过节,再加上看不惯国王统治的方式,于是才下此决定。」 施衍侬对炎家长子充满着好奇。「这位操纵卡格不列国反对派的的影武者,感觉很神秘也恐怖耶!仅仅因为不满国王,就请求你去推翻一个国家的执政者,这种华丽的思考模式以及惊心动魄的手段,光用想象的,就知道炎家人绝非泛泛之辈,大概也是个『高艳帅』吧,才会跟你是好兄弟。」 「对了,『高艳帅』是谁?」祈跃然抓到重点,坏坏地凝望着她,这名字烙印在他心底许久,一直找不到机会询问,想不到她会主动提及。 「呵呵呵……」施衍侬开始怪笑,因为她听出了浓浓的酸味啊。「你没像你表现的这么冷静淡然嘛。」 「他到底是谁?」祈跃然的表情看来已经磨刀霍霍。 「我花痴的对象啊。」她很爽快地说了出来。 「你——」他俊容逼近她,深邃的瞳眸里闪着妒忌的火花。 她不动不移,迎视他看似随时想去揍人几拳的神情,满心欢喜。「似乎是上天注定的,否则人海茫茫,我哪能在一个谜样又微乱的国度里不断跟『高艳帅』巧合地遇见,又不禁为他心动呢?」 祈跃然心一紧,追问道:「到底是什么状况?你快说明清楚。」 「『高艳帅』就是你啊,本以为只是在小说里虚构出来的人物,没想到竟能真实地出现在我面前,祈跃然,我的最爱,我爱你,我好爱好爱你呀!」语毕,她献上芳唇,索求他回予密密结实的缠吻。四唇激烈纠缠不休,紧紧环抱住对方,这份爱情绝对能够持续到永久,永远! 后记 【后记 连清】 大家好,我是连清。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这是一本用着似真又似假的手法编织出来的爱情小说。 它足足花了我四个月时间,写得还真久哪,而编来改去的许多原因,也是为了符合自已最初所拟定的戚觉,那就是要呈现一部似真又似假的梦幻故事,因此每一个情节的编排都耗费了我许多心力,并且在编辑的建议下修改再修改。 终于,完成了它。 自己也累坏了。 不过对成品是满意的。 希望看书的您也会喜欢。 先向您说声谢谢喽^_^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