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佬，打钱[电竞]》
1.一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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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沉星搬走的那天，邻居家的大毛站在她身前，眼里全是泪花花，怯生生地小声道：“老大，你真的要走啊？”
对面的少女仿若未闻。
她背靠着搬家用的大纸箱，穿着明显大了几个号的白衬衫，衬衫下是一双笔直的长腿。大毛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过去时恰好看到她的双眼。
标准的猫儿眼，生的很漂亮，侧着看像是蒙了一层水光，纯净明亮，微微勾起的眼尾却生生添了一丝艳丽的妩媚。
一秒后。
“走啊。”像是才反应过来。向沉星点点头，指尖漫不经心地划着纸箱上的胶带纸。随后她偏过头，笑容中恶意满满，“怎么？舍不得我？”
大毛打了一个哆嗦，乖乖咽下口中虚情假意的挽留，向下四十五度低着头，“老大走好。”
向沉星似有若无地哼了一声作为回答，直起身子活动了下筋骨，边左右晃着脑袋边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走了。”
“老大！”大毛抽泣一声。
向沉星停住脚步，不耐烦地问道：“干什么？”
泪眼婆娑的大毛踯躅了一下，千言万语萦绕在口中，最后还是化为了一句，“你，你身份证在吗？”
向沉星：“……”
三秒钟后，安静的小镇中猝然出现一声划破天际的嚎叫，惊起无数栖息在树林阴翳间的鸟类。
“老大，我错了！我错了老大！”大毛捂着脑袋疯狂奔跑在街道上，脸上飚着两条海带泪，“是二毛让我问你借的啊啊啊！”
向沉星拎着一根树枝紧追其后，怒道：“小崽子给我站住！说了多少次了不让偷偷去网吧打游戏！我今天就把你这个菜狗给收了。”
“嗷！疼疼疼——！我不是菜狗！我能打过二毛！”
“给我闭嘴！菜鸡互啄还好意思说！”
八月份的小镇，阳光肆无忌惮的洒在街道的每一处角落，路面上铺着金灿灿的玉米，衣着简单的妇人坐在一边剥着玉米。
“那是谁家的姑娘？可真好看。”新来的媳妇好奇着问道。
“哦，这孩子啊。”妇人看了一眼，笑道：“是向家的姑娘，怪有灵气的。上次过年见着了，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让人看着就喜欢的紧。”
“向家？她是陈雯和向均的……”
“嘘，小点声。”
…………
搬走这个词不太好，虽然没错，但总让向沉星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搬走，从生活节奏慢到让人忍不住松懈下来的小镇，搬到地铁通遍每一个角落的h市，免不了有些让人发懵。h市是向母居住的城市，每年长假期时，向沉星就会背着小背包，从奶奶家走到南边儿银行门口的站牌前坐公交车，坐到火车站，再坐火车到h市找妈妈。
大毛二毛一度十分羡慕，这种拎着背包说走就走的行为在两人看来简直酷炫的不要不要的。他们也想，但，身为根正苗红的新世纪好少年，他们肩上背负着祖国的未来，哪怕在假期里他们也要努力学习……他们没钱。
于是，两个气急败坏的少年忍不住地乱哔哔。
二毛睁着天真无邪的双眼，巴巴问道：“老大，那里是不是遍地小黄车啊？扛着就能拿去卖的那种。”
大毛也眼巴巴地望着她：“老大，那里的学校是不是都是贵族学校啊？学生能开着法拉利上学、过十字路口不看红绿灯的那种。”
向沉星随手抄起一本书，噼里啪啦将两人一通乱打。
来到h市，不适应感比她预计的要高一些，主要来源于那发动与刹车都让人猝不及防的公交车。对于向沉星这种晕车晕船晕电梯的人，乘车，简直是一段生不如死的过程。
来接人的向母陈雯拿着矿泉水在一旁，直蹙眉，小声说着沉星啊你喝点水吧。
向沉星摇头，现在她只是干呕，再喝点水保不齐就变成湿吐了。
所幸剩下的路程也没多远，步行也不过二十分钟。
黄昏时分，夕阳将影子拉长，偏头便能看到合欢树枝丫间簇拥成一团一团的粉色绒花。向沉星的目光在空气中游走几番，还是忍不住落到了妈妈身上。
“妈，”她忍不住道：“你不热？”
陈雯动作一顿。
她是个标志的美人，淡青长裙，腰间用白色丝带系着，肩上披了件浅色外搭，细腻的优雅。只是在这八月下旬的烈日下，这一身打扮难免太热。
“热啊。所以我们要不现在打车？五分钟就能到家。”
向沉星疯狂摇头，“你可能是要我死。”
“你啊。”陈雯失笑，伸出食指去戳女儿的额头，又道：“不是给你买了防晒衣？就是让你这种时候穿的知道不？”
“开玩笑，大夏天的，这得捂出痱子。”
“总比你被晒成小黑球好吧？”陈雯嫌弃地揉了把女儿的脑袋，半真半假道：“回头要是有人说诶，陈雯，这你家闺女？”
“我就这么说，‘是啊是啊，黑的很有个性吧’。这么想想还挺骄傲。”
向沉星抽了抽嘴角。
新家在离市区不远的中高档小区中，二层复式楼房，以棕色为主色调，倒是添了几分暖意。提前搬过来的行李还好好待在箱子里，静静立在大厅。
“不是，”向沉星郁闷：“妈，你看着这些箱子就没有想把它们拆开，然后把里面的东西整理放好的想法吗？”
陈雯敲了敲锅铲，挑眉：“还想吃饭吗？”
向沉星：“……”
“让你早点来你偏不听，给你报了学校，你跟人家班里同学差了快半个月的进度。”
向沉星将后脑勺抵在沙发上，黑漆漆的眸子注视着天花板上优雅细致的银色花纹。向母弯腰把饭菜摆到桌子上，见状笑道：“看你这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没睡醒吗？”
“是啊，没睡醒。”向沉星打了个呵欠，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偏过头来，眸子里沁出点点得意的光亮，“昨天刷新了记录。”
“一分钟。”少女抬手，五指白净连番变化比出了个数字，越发得意，“五十个俯卧撑，厉害吧？”
向母死死摁住额头，摁了三秒，仍压不住额上蹦跶的青筋。
她家女儿跟其他的小姑娘们不太一样，这点她一早就知道。可她从未像这样清晰的认识到，人家小姑娘都是好看温柔气质佳，而她家姑娘……很健康。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是个女孩子？嗯？多大个人了就不能精致点吗？……”
习以为常的话再次响起。向沉星用筷子扒拉着米饭，一边神游，一边不断点头以示自己有在认真听。
h市一高出了名的开学早，前些年没空调时，差点把一群快被热化了的崽子们逼去教育局举报。后来开周会时，校长沉痛反省了自己的考虑不周，给班里寝室都安了空调，是以，崽子们才停止住了整天给校长发——
‘校长您好，今天天气晴，当前气温32°，最高气温35°。
开心ing~今天的我们依旧没有被热死呢~’
向沉星在h高贴吧里看了一圈，还是有些纳闷自己到底是高价进去的还是托关系进去的。
“……记得给你奶奶多发消息，你搬过来，你奶奶嘴上不说，心里指不定多不舍得呢。”向母无奈地摇了摇头，见女儿还在看着手机，不禁挑眉，“什么破毛病？吃饭时也不放过你的手机？”
向沉星抬了抬手，“看学校。喏，他们校长的表情包。”
向母：“……”
向沉星补充：“底下好像还有副主任的表情包，你要看吗？”
向母不可思议：“我费了那么多精力才把你塞进h高，就是让你去看人家校长的表情包的？”
事实上倒是也没费多大精力，甚至连高价都没出，单凭人脉就进了去，但不说的严重点某人就一点也不往心里去。向母凑过去看了两眼贴吧里杂乱的帖子，蹙眉，“你一个半路过去的插班生，了解一下情况也好，免得被人欺负了去。”
向沉星想笑：“欺负？”
向母：“……”
向母冷冷改口：“你别欺负人家，再把男生打哭被喊家长，我是不会去的。”
2.两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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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崽崽？说好的爸爸一会儿就来呢？你说一会儿就来之后我下楼买的泡面，现在面汤都特么喝完了。
——星爸啥时候来啊，我等得花儿都谢了。
——丢个烟花能把星爸炸出来吗？
“感谢‘星星亮闪闪’送的烟花。”直播间中刷着弹幕。这个时间点水友大多在吃饭，主页上的各类直播间人气值都显出几分疲态，唯独这间，人气不降反增。
“崽什么崽，说好的不喊我崽崽。”陈在叹气，转头看了眼自己的直播间。他倒也没有生气，不做过多纠结便回复起弹幕中的其他问题，“你星爸……”
温柔的声音憋了几分笑意，长相清俊的少年慢吞吞说完后半句话，“在交保护费。”
——？？？保护费？一只手能捏碎鼠标的人需要交保护费？？
——卧槽什么情况？单手捏碎鼠标？崽崽吗？！
——崽崽个锤子，是星爸，每次崽崽双排都要拉的那个。
——啧，社会我星爸，问你怕不怕
八月份的天气，夏日炎炎，阳光不要钱般洒在每一寸角落里。少年们三五成群，推开宜博网咖的玻璃门时还在抱怨着为什么太阳只敢在夏天这么给力。
“你说太阳是不是脑子有疮啊？冬天咋不见它这么卟呤卟呤？”
“太阳也是要冬眠的啊。”
“……哦，有道理。”
走在前面的少年从裤兜里掏出身份证，习惯性想要伸手递给被誉为宜博之花的网管小姐姐。递出去的身份证却碰到实处被阻挡下来，少年不在意地抬眼扫过去，顿时愣住。
硬质卡片的尽头是柔软的雪纺衣料，视线向下是深蓝色的牛仔短裤，然后是——
像是才注意到这边，网管小姐姐一怔，顿时反应过来，扬起温婉的笑容。“请稍等一下好吗？”
伴随着话音落下，被身份证戳到的少女伸手将耳边的碎发勾到一边，跟着转头看过来。
少年们嬉闹的声音诡异而整齐的停滞了那么一秒，少年不回头也能读出来同伴们眼中想要表达的内容。
真他妈好看。
是真的好看。少年无端生出来点紧张感，他干咳一声，脑海中不断反问着刚才他眼睛黏在小姐姐腿上的样子到底有没有被人看到。
她是主播吗？怎么样才能不动声色地搭个讪呢？这真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然而还未等他多想，面前的少女便收回了目光，指尖在桌面上无规律地敲击着，“人头王30个，拿五杀不论几次都有奖励……是吗？”
她的嗓音偏冷，尾音咬的又准又利落，令人听着听着就莫名生出些好感来。
“是的。”网管小姐姐眨眨眼睛，对少女的热情溢出言表，“还有，最近网咖有活动，女生可以办理女神vip卡，充两百送一百，还有一小时只花两块钱的超值优惠呦~，你要办理吗？”
这可真的是大优惠。
一旁的少年们双眼含泪疯狂点头，恨不得直接开口替她说办理。
“成啊，”冰凉的身份证在五指间转了个来回，少女的神色并没有多大波动，想来是个高冷的属性。“办理吧。”
“好的。”
网管小姐姐笑眯眯地伸手接过。
身份证上，少女眉眼清丽，唇边掩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左侧姓名栏后的黑色字体清晰无比。
向沉星。
…………
h市的这家网咖向沉星不经常来，蹙着眉来回绕一圈，才看到坐在角落里向她直招手的陈在。
“这边儿。”
陈在是向沉星的童年好友，两人可以说是穿一条裙子长大的。哪怕后来向沉星从h市搬到小镇陪奶奶，两人不常能见到面，感情却也没有变淡，且随着向沉星段位的提升而愈发浓烈。
陈在是位lol小主播，拥有一张哪怕空大撞墙卖队友都不会被指责的脸。按粉丝们的说法就是，我们崽崽只需要当召唤师峡谷中的一个美少年就好啦，至于杀人放火的脏活累活……呃，不是有星爸在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已经习惯了这个人的存在。一开始，陈在拉向沉星双排时，水友们还以为主播要带妹，唏嘘之余还有些欣慰。
至少……这个小姐姐好看。
后来，水友们就安静地看着陈在和对面的ad你挠我一下我糊你一掌，而那个好看小姐姐控制着波比，拎着锤子，直接打穿了上路。
[所有人]father丶（圣锤之毅）：刚才哪个亮牌子的？是亚索吧？
[所有人]father丶（圣锤之毅）：过来，来大龙，我教你怎么亮牌子。
陈在回到线上，边悠悠补着兵，边随手发了个敌人消失的标记，替懵逼的水友们发出一声感慨：“现在的小姐姐都这么凶了吗？”
身边，向沉星微微歪着头，目光如雾，朦朦胧胧的分不清喜怒。闻言，只是无所事事地来回移动着鼠标。
亚索如约而来，身边跟着自家的一群队友，雄赳赳，气昂昂，颇有一番睥睨天下的气势。
敢暴露自己的位置，对面来人抱团抓也是理所当然。陈在丝毫不意外：“别怕，从蓝那儿走，我去接你。”
向沉星在人群之中先手开大接ea解决掉亚索，随后交闪干ad。系统报出doublekill的时候她已经甩开了追兵，回城，五指在键盘上飞舞，刚巧敲出最后一个字。
[所有人]father丶（圣锤之毅）：爸爸的徽章好看吗？
陈在失笑。
水友炸成一片。
向沉星一战成名，荣获星爸的称号一枚，顺便挖了陈在的墙角，收获许多举小旗子喊星爸星爸我爱你的粉丝。
…………
向沉星开机时看了眼陈在的直播间，某个房管恰好用红色字体刷着：【耶\\(^o^)/~星爸来了，我们再也不用担心细皮嫩肉的崽崽被人欺负了】
陈在饶有兴趣地笑了一声，装模作样捏着嗓子，嗓音又细又娇气：“星爸，隔壁直播间那犊子想跟我solo，你可得保护我啊。”
向沉星不解：“两个菜狗有什么可solo的？”
陈在：“……”
陈在面无表情：“我们快乐。”
向沉星熟练地登录自己的账号，没什么意见，随口道：“快乐就好。”说完，像是依旧想不通似的，又道：“说来，现在主播已经没有技术要求了吗？还是说粉丝少就能为所欲为？”
陈在闭了闭眼，整理一下内心要溢出来的伤感，另起话题：“今天打匹配吧，我练练滑板鞋。”
“嗯，成。”
深知向沉星是什么性格，暗搓搓期待着什么的陈在深吸一口气。良久，还是没忍住，状似无意道：“要不，你辅助？”
辅助？
向沉星关掉战绩页面，一如既往地答道：“我不打辅助。”
两人对望一眼，极有默契地撇开眼。向沉星隐约感受到了好友沉默中的炸毛，却十分不能理解，当然也并不打算费心思去理解。
好在下午还算是顺利，打了几场都是顺风局。陈在扫着弹幕里分不清是给他还是给向沉星的‘666’，被扎碎了的心总算重新黏了回来。
弹幕里依依不舍的问着下次直播还会不会有星爸，陈在看了眼向沉星。她在看墙上的海报，轻轻念着海报上的小字，猫儿眼眯起来，有种让人想笑的认真。
于是他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次来了，多久走？”
“不走了，学籍都转过来了，就之前开除你的那个学校。”
陈在：“……”
陈在懵逼，一时竟不知道是说‘你就非得在那学校前加个修饰词’还是‘这么大的事情你现在才告诉我？’
“再停几天就得去。”向沉星划开手机看了眼日历，“嗯……提点提点我？比如在哪能搞到请假条之类的？”
陈在再次闭了闭眼。
向沉星：“睁眼，说，请假条怎么弄？”
陈在怒：“鬼特么知道你被分到哪个班！”
向沉星一怔。她倒是忘记问这个问题了。
“而且，你要是被分到我不熟悉的班，我也帮不了你。”二楼的玻璃门是出了名的难推，陈在刚想装一把绅士，下一秒便只见向沉星已经平静地推开门，单手撑住，等他过去。
陈在沉默一秒，继续开口：“你搬过来没通知我我没意见，但你转学，转的还是我的学校，这你都不跟我提前说声？好歹我能跟你说哪里的墙最好翻吧？我——嗯？”
暗沉的木质楼梯还有七八节，不远处，少年们高声叫嚷着什么，吧台那边传来公告的电子音，被模糊在吵杂声中。
向沉星脚步一顿，微微回头，“怎么了？”
陈在眨了眨眼睛，喃喃道：“好像真的是……陆客？”
陆客。
向沉星下意识在心中重复了下这两个字，她转过头，顺着陈在的目光望过去。
“五杀！！nice！我们老大就是牛批！”
“五杀日常，都特么坐下，基本操作懂吗？”
“老大请吃饭！请吃饭！”
很吵。
嘻嘻哈哈以及嚎叫的声音交杂在一起。
“请吃饭？”
就在这一片混乱的吵闹中，向沉星听到属于少年的清朗声线，在一群鬼哭狼嚎中无比清晰。
她的目光停留那么一秒。
少年慢吞吞地摘下耳机，黑色瞳眸中是温温懒懒的笑意。他扬了扬手，无所谓地笑，“好啊。”
3.三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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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向母端着最后一道菜从厨房里走出来。
“在在，你现在是在哪里工作吗？”对于女儿的童年玩伴，向母自然是记得的，也打心眼里喜欢。
“啊……”陈在被问的有点不好意思，揉着鼻子答道：“其实也不算是工作啦……”直播的收入虽然不多，但对于他来说已是绰绰有余，然而在长辈面前，还是要谦虚一些的好。
向沉星咽下口中的粥，眉头锁起来，压低声音小声道：“之前我不是说了他是无业游民吗？妈你别问这种问题了，多伤人啊。”
陈在：“……”尼玛。
向母一怔，心中懊恼，话锋瞬间一转，“你别光顾着低头吃饭，整天吃吃吃的，多跟着在在学学人家的长处知道吗？”
向沉星：“什么长处？”
向母咬牙，决定无视自家女儿那张正是因为真真切切的疑惑而格外欠揍的脸。她看向陈在，姣好的面容上多了一丝认真：“沉星她刚从乡下过来，有很多东西都还不懂，麻烦你多照看着点了。”
陈在顿时窘迫起来：“应该的，阿姨您别这么严肃，我都有点撑不住了。”
向沉星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托孤般的场景，简直像是在强行煽情。筷子敲击白瓷碗发出清脆的声音，向沉星随手丢开筷子，很自然的进入角色，微笑道：“二狗哥，吃饱了吗？吃饱了俺送你回村。”
陈在：“……”==
向母乐了：“诶呦，说你是乡下来的你还不高兴。”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向母原本害怕女儿不适应，见有人照拂，也就放心了不少。
离去学校还有两天时间，在向母的计划中这些都是用来让向沉星熟悉h市的，结果倒是也熟悉了，熟悉了h高旁边的各大网咖。
向沉星七挑八选，最终决定将根据地建立在宜博网咖。宜博网咖离h高离得近，这也是当初陈在选择它的原因。且地方大设备好，冷气足。满足了向沉星所有鸡毛的要求。
也正是因为离学校近，里面有不少费尽心思偷俞溜出来的学生，有时候还能碰到陈在的老熟人，对视一眼，十分尴尬。
去学校前一天，两人依旧在网咖中度过。陈在看了眼立式大空调旁边那一群身穿校服的少年，心情复杂:“看到他们，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我自己。”
“你积点口德不好吗？非要咒人家被开除？”
向沉星弯腰从冰柜里拿了罐七喜，淡粉色的唇边扯出一抹笑意，“几天后也许我就成为那其中的一员了，”话音一顿，她快速地补充道:“穿着这件能把我套进去的校服。”
“讲道理，我们校服还是很好看的吧？白蓝小清新啊。”
“我们？你不是被开除了吗？”
“……这么现实的吗兄弟？”
两人来的晚，三楼包间已经全满，只得又下来一楼，随便找个地方坐了下来。大厅的环境不比包间，时不时能听到高昂的国骂，陈在斟酌再三还是打消了开直播的念头。
不开直播，陈在又按捺不住地整出其他幺蛾子，拉了几个他的粉丝头头来五黑。
开了游戏。向沉星低头啄了口七喜，冰凉的碳酸饮料从喉间一路刺激到胃部，再抬起头时，其余几个人已经秒选好了英雄。上单瑞雯、中单小法、打野皇子、ad韦鲁斯，剩下的位置则是——辅助。
气氛有那么一瞬间的宁静。向沉星脸上没什么表情。
陈在笑，阳光的笑容中藏了几分狡黠和期待。
“行啊。”向沉星颔首，异常淡定，“那我辅助吧。”
陈在忽然打了一个激灵，理智瞬间从云端上砸回了脑中。他干笑一声，磕磕绊绊试图补救:“等，等等，我们再商量一下。”
向沉星：“不用。”
陈在：“你不是想搞我吧？”
向沉星好笑：“我能怎么搞你？”
陈在：“……”
十几分钟后。
5-1的火男冷冷横穿半个野区，从下路走到中路。
father丶（复仇焰魂）：滚去下路
崽崽的黑粉头子（邪恶小法师）：……喳
发育不良的陈在和自家粉丝头子在下路相聚，默默补兵抗压。陈在痛心疾首：“你居然能被发条单杀三次！”
粉丝头子委屈巴巴，结结巴巴地弱弱反驳：“那，那崽崽你还，0-2就，就不说了，十五分钟才，才补八十刀……”
陈在一口老血：“我这是被搞了好吧？！我才是辅助，你星爸每次都献祭我，她美滋滋拿双杀，可怜我只能混个助攻。”
此时，战场上的红蓝双方人头比7:15，红色方除了向沉星，其余人皆惨绝人寰。向沉星胜负心重，这又被坑出一脸血，脸色越发冷淡。
陈在倒是看得开，笑道：“菜刀队娱乐局，沉星你也别太较真。”
向沉星切出计分板看了眼对面人的出装，沉吟道：“有的打，你过去让剑圣杀你，我杀剑圣，我们就能赢。”
陈在：“……”我不。
两方人头分配都不均衡，敌方集中在了打野剑圣身上，而这边则是集中在向沉星身上。对面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开始频繁的组团gank中路，试图掐死这只羊村的希望。
偏偏向沉星不是个能稳得住的人，每次都要压着对面中单打，结果就是被开大如疯狗般奔过来的剑圣几刀砍死。
向沉星恼的不行。
“辅助别保ad了，保我——”话说到一半，她揉了把额头，冷静下来，“哦我是辅助。”
努力保持微笑的陈在：“……”
“这样，”向沉星打了标记，“我去偷，你们继续发育，守住行吗？”
陈在：“可以。”
两分钟后。
向沉星：“？双杀？三杀？——四杀？”
陈在：“……qaq”
对面起了戏耍的心态，一个个不推塔，在门牙塔前四处乱晃。
[所有人]青青子衿（发条魔灵）：5555555，爸爸！爸爸！给我们剑圣个五杀呗！
向沉星眯着双眼舔了舔后槽牙。
[所有人]father丶（复仇焰魂）：哦，行，来爸爸这儿
发条欢天喜地的扑过来，下一秒就被火男一套连招带走，火焰冲天，连个盾都没来得及给自己套便碎成一堆零件。
[所有人]青青子衿（发条魔灵）：？？不是都喊爸爸了吗？
[所有人]father丶（复仇焰魂）：谁让你过来了？
[所有人]father丶（复仇焰魂）：剑圣，过来，爸爸给你五杀
陈在双眼含泪：“爸爸，我们几个被杀的惨状你都忘了吗？那是你的杀子仇人啊。”
向沉星：“闭嘴。”
周围还是一片嘈杂，墙壁上挂着风格复古优雅的海报，奥黛丽赫本笑容明媚。向沉星控制着火男站在自家水晶旁，离血池不远。
她想杀了剑圣。
向沉星计算了下自己的伤害，还没来得及跳舞激怒对面，下一秒就忽然听到闪现的声音。
——竟是剑圣闪现过来开了大。
开大！
这几乎是必死的局面。
一股邪火冲到脑海。向沉星怒，刷地拽下耳机，“这他妈的冬瓜剑圣打完团还有大？！”
陈在：“沉星啊消消气消消气……”
粉丝头头：“星爸啊消消气消消气……”
屏幕上，华丽的深蓝晶体组成一枚炫丽徽章，烫金大字明灿灿写着五杀二字。
[所有人]学习使我快乐（无极剑圣）：我cd快。
陈在一愣，心想这剑圣怎么知道他们在疑惑什么，但没容得他多想，就见向沉星咬了咬食指指节，丢下一句‘我去洗个脸’便转身离开。
陈在忍不住笑起来：“沉星啊你不会被气哭了吧？”
向沉星脚步没有一丝停滞，她无声地扬起手，竖起中指。
气哭倒是不至于，只是有点气。她护短的厉害，也较真，最后没能把剑圣杀了反倒给送了五杀，着实刺痛了她的自尊心。
光滑的平面镜中，少女圆润的猫儿眼向下垂着，像是在诉说着不开心。
向沉星：“……”好气。
冰凉的水似乎将整个头脑的热度都降了下来，向沉星深吸一口气，去拽擦手纸时却发现纸筒里空空。
“给你。”
突如其来的声音，清朗而柔和，似曾相识。她下意识看过去。
雪白的纸巾被托在指间，指节微微弯曲，修长而弧度优美。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白蓝相间短袖，唇边是极淡的笑容，露出一点点小虎牙。
她记得这张脸。
“你叫什么？”向沉星这么问着，但心里却在低低地念着。
陆客。
这个问题其实是有些无礼了的，但面前的人却没有一丝不悦。他稍稍抬高执着纸巾的手，咳了一声，笑容中漾出几分随性。
“我叫冬瓜剑圣。”
向沉星没有再说话。她伸手接过纸巾，低着头，一点一点擦拭着手指。
少年的眸中闪过好奇的情绪，他看着她认认真真地擦手，白皙的脸侧还有水滴在不断滑下。
良久，向沉星才随手将纸团成一团丢开，歪了歪头，“你复姓啊？”
4.四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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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没事儿，你星爸没真生气，要真生气直接就走了。”
“不信我？嘿呀我跟沉星是十几年的玩泥巴之交好吗？真没生气，你别看她摔耳机凶的一批，实际上她不容易真的生气。”
“当然，能把沉星真正惹毛的人也是个人才了。”
陈在正在和粉丝随意闲聊着。
冷气哗哗从空调口冲出来，温度有些偏低了。陈在半抬着眼，说话间已经将挽到肘间的衬衫放了下来，遮挡住源源不断的冷气。
“嗨陈在。”对面有人走了过来，白蓝短袖，熟悉到只看一眼就忍不住皱眉。来人的脸也是熟悉的，两人在主席台上领奖时曾用眼神交流过。“刚才你身边那个小姐姐……是你女朋友啊？”
陈在淡笑，不置可否，“又来打游戏，你小子够疯啊，不怕名次掉了被老张拎去办公室谈心？”
对方也看出了陈在的避而不谈，执着地追问道：“那小姐姐真是你女朋友？”
陈在犹豫了一秒，缓缓开口：“不是，但你要追——”
“卧槽，还真不是啊。”
陈在懵：“还？”
“嘿呀，”对方松了一口气，弯腰过来勾搭上陈在的肩膀，一脸庆幸：“那我可就放心了。”
陈在莫名其妙，还没等问放心什么，就看见不远的拐角处一前一后走来两个人。少女走在前面，几分钟前的薄怒已经消失殆尽，猫儿眼里带着似有若无的和缓。
她的身后，少年身姿笔挺，一米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陈在眼角控制不住的抽搐，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陆客。”
……
“陆客。”班主任老张嘬了口茶，皮笑肉不笑：“滚一边儿站着去。”
陆客轻咳了声，也没有反驳，转身走向了一边。
八月份的天气，说变就变。中午还热辣辣放光的太阳在一息之间被乌云盖住，随之而来是豆粒大的雨点，摔在透明的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老张回过头，刚沉下去的脸又恢复了笑容，笑眯眯道：“其实学校里确实是没有强制要求每个学生都住校，但是沉星啊，你要知道走读是很不方便的啊。”
向沉星不自觉瞟了眼少年那乖乖站在墙边的背影。边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她点头想了想，仍坚持道：“可我还是挺想走读的。”
陈在吊儿郎当地举手，接道：“报告首长！我觉得向沉星同学该走读。”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幸灾乐祸地直笑：“老张你行行好，放过女寝那群上了年纪的寝管阿姨吧昂。”
向沉星脾气差，按h高女寝管那折腾死人的性格，这要是撞在一起，非得打个天崩地裂不可。
老张：“滚一边站着去，就陆客旁边，你俩排排站，懂吗？”
陈在：“……”
嘴上嘟囔着‘皮一下都不让，老张你变了’，陈在被老张和蔼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委委屈屈滚到了一边，接收到来自天敌陆客的欢迎信号。
向沉星有些不自然，来自班主任的善意她不是感受不到，只是越是感受的到，越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你看，你们家是在星河世家那边对吧？”老张推了推眼镜。他已年过半百，眼角带着许多皱纹，“咱们晚自习下课是九点，大晚上的你一个女孩儿——”
“她一个女孩儿能干掉咱学校附近所有的流氓。”陈在忍不住插嘴。
向沉星停顿了一秒，不情不愿地点头，“算是这样吧。”
老张：“……”
向母没来，新生入学什么东西都没带，连笔都还是刚才问他借的，更别说铺盖之类的，摆明了压根没打算住校。老张闭了闭眼，挥手，“走吧走吧，上课去吧。”
向沉星乖乖点头，转身就走。
陈在跟着点头，转身也想走。
陆客眨了眨眼睛，刚抬起长腿，只听老张慈祥地‘呦’了一声，“陆客啊，这就打算走了？不留下来喝杯茶？”
向沉星下意识偏头看了眼，恰好看到少年骨节匀称的指轻揉着眉，不好意思地笑。
陈在在一旁不怀好意：“哎呦，老张你干啥啊，虽然离上课还有好长时间，但你可不能说太久啊，得给人家留点儿时间预习。”
老张冷笑：“校外人员不得在校内多停留，希望某些被退学的同学心里有点acd数昂。”
陈在：“……”==
两人走出办公室，外面雨下的大，一片嘈杂声中隐约能听到老人的呵斥声，“夏主任问你在干嘛你还真敢说你在打游戏？陆客你别装乖！每次都弄得老夏不好意思说你就来找我……”
湿气化为寒气，从积了雨水的地面侵上身体。陈在揉了揉鼻子气得还在嘟囔，“我就知道老张更宝贝陆客，说啥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瞎扯！”
话音落了，陈在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他转头，只见少女微微仰着头，漆黑的眼珠中映出大雨，水墨般的诗意。
“沉星？走神了？”陈在皱眉，“我发现你这几天都挺魔怔的。”
向沉星盯着空中细线般的雨，淡色的唇轻启，声音很小，又含含糊糊的听不清楚。
“……陆客。”
她说。
陈在没听清，挑眉：“啥课？”
“很像……”向沉星微微眯着双眼，试图寻找一个词，却没能找到。她轻轻蹙着眉，尝试填补着：“小老虎？……不不不，不对，该是什么呢？”
向沉星是个绒毛控，这点陈在还是清楚的，但她的话却让他一头雾水。
“啥玩意儿？犯病了啊你？”
苦思无果，向沉星纠结地揉乱了额边的发丝，她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折腾自己的脑细胞。“算了。”她漫不经心地用五指将长发梳理通顺，半耷拉着猫眼，压低的声音里分不清是什么情绪：“就只是，还挺想揉几下的……揉到骨头里。”
最后几个字轻飘飘的，轻而易举便散入滂沱的大雨中。
陈在摸着下巴沉思着。
“沉星啊。”他忽然出声。
向沉星伸手，恹恹地敲了敲脖颈边的骨头，没什么精神地回道：“嗯？”
陈在忽然伸手拉过她的手腕，目光严肃，一脸认真道：“你是不是有精神病啊？”
向沉星温和地笑了笑：“你知不知道精神病打人是没人管的？”
“……”陈在：“对不起不皮了。”
“乖。”
第一天课程松散，下午只有两节课。陈在陪着向沉星呆在班里呆了两节语文课，简直快要闲发霉了。而这两节课，陆客也在陈在的预料中缺课了。
和老张喝茶，就要抱着灵魂被洗涤的发白了的准备。
课本还没有到位，几个老师一合计，把晚自习取消了，让崽子们再闹腾一晚上。向沉星走读，自然是直接回家。
星河世家的房价偏高，也不是户型如何好，装修如何豪华，而是旁边有座天文馆，名字就叫做星河。天文馆不能让周边的星星更明亮，但却能提高房价，这可真让人没有想法。
在星河买房是向父做的决定。向沉星喜欢星星，向父装修房子时，在自家女儿的卧室中留了一扇大大的落地窗。
向沉星总是喜欢坐在地板上，抱着笔记本跟父亲通视频。左手边就是落地窗，望过去便能看到满眼的银色星星，点缀在夜空中。
“我们沉星啊，上课第一天，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视频那边，男人的声音醇厚，带着一贯的笑意。
我们沉星。向均总爱这么称呼自己的宝贝女儿，四个简简单单的字，却又蕴藏着满满都是宠溺的舐犊之情。
“都挺好的。”向沉星将下巴磕在膝盖上，双臂圈着屈起的双腿，长发散落下来，半遮盖着脸侧。“还没发课本，老师说了几道高考题。”
“我看了那个学校的资料，感觉也是挺好的。”男人笑道：“就是会不停的想，我们沉星会不会被欺负，被欺负了怎么办啊？”
向沉星面露不屑，刚想说我长这么大还不知道被欺负是什么感受。下一秒，目光触到男人温暖的笑容，她偏过头，不再看屏幕，不自然地压下口中的话，硬邦邦道：“把陈在丢出去就好了。”
向父没忍住地笑了出来，只笑一下，便用食指抵了抵眉间，收起笑容，神情庄重。
“嗯，说得好。”
5.五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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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lloeveryone。”明亮的教室中，年轻的女老师笑容明快，“恭喜大家又平平安安的在台下观看了一次高考的盛况。来年再看一次，可就该轮着你们当主角了。”
虽说教育改革，但私底下补课已经成了习以为常的事儿。开学前一个月，高二高三的学生便收拾好一字未写的作业滚回了学校，借着旧课本已经赶了些许进程。
班级的气氛算是轻松，后黑板上正儿八经地写着课程安排及防火知识，边框上却趴着一只q版提莫，蜜汁嘲讽笑容极具辨识度。
最后一排靠窗户边的位置。
刚来的向沉星跟不上进度，但她也不在意，认认真真给每本书都写上自己的大名后便神游天际。
五班，可是占据了高二整届最优秀教师资源的班级。陈在痛心疾首：“年轻人啊，你可长点心吧！”
英语老师扶了扶眼镜：“陈在，standup。”
向沉星单手撑着下颌，这才回了神，慢悠悠一笑低声道：“祝你好运。”
陈在：“……”
女老师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几步走下讲台，面上却显露不出什么，只是淡淡问道：“我刚才讲的什么？”
向沉星垂下头，状似认真地看课本，心中却不自觉浮起刚才不经意看到的，女老师眼底的通红。
陈在的声音弱弱响起：“……名词after名词表连续？”
女老师盯着陈在，目光由一开始的冷硬慢慢侵染上一层掩盖不住的失望。她摆了摆手示意少年坐下，转身，语速十分快：“闻莺，你来说。”
被点到名的女生站起来。
陈在挠了挠头发，一回头就见向沉星目光诡异的凝视着他。
陈在：“……你为什么用这种微妙的表情看着我？”
向沉星收回目光，没说话，左手食指指尖下意识在书页上绕着圈。
陈在有些沉不住气。
向沉星总有一种奇怪的魔力，那就是让人莫名会产生一种被嘲讽了的感觉。尤其是她不说话，轻挑着唇不明意义冷笑时，简直让人……青筋暴起。
“向、沉、星，”陈在磨牙，“我不管你在想什么，都给我住脑！”
向沉星不以为然：“也不是什么——”
“放屁！”陈在炸毛。
回忆之中，上次向沉星这么看他时也是一个夏天。穿着白裙的少女将一张纸塞给他，哭喊着‘陈在你害得我好惨’跑开了。彼时向沉星可比现在暴躁多了，当陈在问‘沉星啊你干嘛这么看我’时，下一秒，差点没被踹吐血。
施暴者单手拽起他的领子：“长本事了你？还敢让人家女孩儿去打胎？”
陈在满脸惊恐嘶声喊道：“你他妈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一阵鸡飞狗跳中，那张白纸悄声无息落在一边，上面画着‘近五个月模拟考试成绩曲线图’，黑色水笔工工整整写着结论：接近一次函数，斜率为-20，这次开家长会一定会被打死的。陈在……他已经威胁到了我的生命安全！
……
“听到了没？！”陈在怒：“住脑！我说真的！！”
向沉星：“……”
下课铃声猝然响起，陈在差点没拍案而起自证清白。向沉星勉强算是接受了好友的以死证身，沉思道：“英语老师，刚才好像要哭了的样子。”
陈在顿时明白了向沉星在瞎瘠薄想什么。
“向沉星，尼玛……”陈在要被气死了。
下了课，三三两两穿着校服t恤的男生女生起身离开座位，在走廊喧嚷成一团。有人要从后门出去，经过两人的座位，笑着打招呼：“呦陈在，闲得无聊来体验人生疾苦啊。”
陈在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骂声，微笑：“是啊，想看一下众生百态，结果你们只让我看你们上课打瞌睡的样子，太不讲义气了。”
来人笑骂几句走了。
人这边刚走，陈在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压低声音怒道：“向沉星你是不是有毒？哪有你这么想朋友的？这么多年了我的为人你不清楚吗？！”
向沉星蹙眉，被他这么一说脸色顿时更加不好了起来：“你陪我上课，不会是想搞一段师生恋吧？”
陈在一口老血哽在喉间。
…………
“我们班是英语老师接手的第一届学生，我之前又是英语课代表，我被退学她很伤心，就这么简单懂不懂？”
“她一直不明白我为啥坚持不回来，又气又怒，刚才又看到我在班上……你有没有在听啊？”
铜锌原电池，正极为铜，有电子流入……
“我求你了沉星，你听一下我的话行吗？”陈在崩溃地直揪头发。
向沉星合上课本，深吸一口气，“陈在，你好吵。”
陈在心疼地捂住嗓子，放弃挣扎了：“行吧，就这样吧，就让你误会下去好了。”
“行了我知道了。”向沉星揉了揉发疼的脑壳，把化学书丢到一边，又不解道：“那你还陪着我上课？”顿了顿，带了些微妙的诡异：“莫非是为了学习？”
陈在：“对，我爱学习，一天不学习我就茶不思饭不想——”
向沉星冷着脸收拾书本。
“诶诶诶，闹着玩儿呢。”陈在顿时不装逼了，他叹了口气，笑容中掺了点无奈，“我这是为你好，真的。”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戴着眼镜的马尾辫女生走过来。
“向沉星是吗？”
女生的声音很软，她将手里抱着的校服放到桌子上：“这是你的校服，下个星期一开始就要检查校服了，每天都要穿才行，你可别给班级扣分。”
向沉星下意识皱起眉，却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谢谢。”
陈在单手转了转笔，无所谓地笑道：“其实也不是每天都要穿。”
“陈在，你可别教坏新同学。”这么说着，女生唇边却是扬起了笑意，“你呀，你回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陈在不愿再多说，但笑不语。
女生自讨没趣，转身欲走，目光却是一顿。
“咦，你……”
向沉星歪着头漫不经心地看过去。
“你这双鞋子，”女生好奇地看了两眼便收回目光，状似随意地笑道：“高仿仿的还挺像啊，多少钱买的？”
向沉星：“……”
陈在眼皮子一跳，反应极快一把扣住向沉星搁在桌子上的手腕，同时大声干笑起来：“哈哈，副班长你再不去吃饭食堂可就没饭了啊。”
被这么一提醒，女生吓了一跳，连忙看向班级后方墙壁上的表。
“啊糟糕了！都已经这个点儿了。”她懊恼地跺了跺脚，转头目光落到陈在扣住向沉星手腕的手上，像是要说什么，挣扎几番还是没再开口，咬着唇转身大步离开了。
向沉星：“……”
陈在：“……”
向沉星：“撒手。”
陈在瞬间松开手，尴尬地揉了揉眉心。
少女长腿用力一蹬，连人带着椅子与书桌拉开一小段距离来。她低了低头，观察了几眼，声音平淡无波，“嗯，宝贝儿别气，没眼力劲儿的认不出来是她太蠢。”
陈在挠头：“我没气啊。”
向沉星柔声道：“爸爸没跟你说话。”
陈在：“……”
向沉星伸手开始收拾课本，把明天要用的课本放在上面，然后一股脑塞到书桌里。
陈在望天：“沉星啊……”
向沉星向班门口歪了歪头，示意可以离开了。两人走出班好长一段距离，向沉星才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安静。
“这班的人都是这逼样儿？”
“也不全是嘛。”
蝉鸣在树叶间隙忽大忽小，向沉星勉强让自己接受了可能不怎么愉快的未来，又道：“刚那女生叫什么？”
陈在：“……”
向沉星：“说啊。”
陈在：“……魏伶俐。”
……
向沉星猛然停住脚步，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好友：“哪个魏伶俐？”
“……”陈在闭了闭眼，认命道：“我初恋的那个魏伶俐。”
向沉星：“……”
向沉星：“你他妈眼睛长胃里被胃酸给溶了吧？”
6.六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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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母正在拿着小喷壶给吊兰洒水，边弯腰，边分神指挥着向沉星把甩干的衣服搭到阳台。“诶，把衣服拍平整了，对……”
刚下过雨，外面也没有阳光，略有一丝沉闷。
向沉星照着向母的话把衣服挨个搭好，起身时五指交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短款上衣顺势抬起，露出线条优美的细腰来。
向母在一旁忍不住笑道：“你怎么跟只小猫似的。”
像是不满意被拿来与这种毛茸茸的柔弱小动物相比，向沉星歪头，食指中指并拢，呈枪支状朝向母‘biu’了一声，“这位女士你可得看清了，”圆润的眼角微微勾起，她笑，“我可是吃人的。”
向母抄起一旁的小布偶就朝女儿丢过去，“吃吧，管饱。”
向沉星抬手接过小熊布偶，弯腰推到一旁的架子上。
“沉星你收敛着点，最近我说的梦话都是拜托让我女儿像一个女孩子吧。”厨房里煲着汤，隔着玻璃门都能嗅到香醇浓厚的气息。向母盛了两碗汤端过去，又道：“说来，小时候给你送情书的那个女孩呢？”
边哭闹着‘向沉星我爱你’边投向了富二代追求者的怀抱啊。
向沉星木着一张脸，低头小口小口地喝着汤，一点也不想回答这类毫无意义的问题，。
向母蹙眉：“你不会欺负人家了吧？”
“她不是我的菜。”向沉星把汤碗放下来，呲着小白牙露出一个欠揍的笑容，“我喜欢，乖一点的。”她说这句话时也并没有什么想法，说完脑中却蓦然浮现出一道身影来。
窗外是灰青色的天空，雨点打在玻璃上。屋子里光线微暗，少年背对着她，乖乖站在墙边。
向母：“……”
向母冷静地将饭菜咽下去，“好好说话，耍什么流氓？”
向沉星微微有些发怔，像是也没想到怎么会想到这么个场景，但也没多想。她这个人淡然的很，向来不爱思考太多东西，丝毫不具有探究精神。
“之前我也没多管你，小孩子爱玩是天性。”向母随手夹了几筷子菜，又道：“但是你也不小了，是时候沉下心去好好学习了，不是说让你考清华北大，只是面子上得过得去吧？”
面子上过得去……是怎么个过得去法？
向沉星还正在想着过得去的最低分是多少，只听向母敲了敲桌子，压低了声音威胁道：“你要是还考的不成样子，我就——”
向沉星睁大双眼，一副乖宝宝的样子，浑身却透露出‘你能拿我怎样’的气息。
向母微微一笑：“帮你报个淑女速成班。”
向沉星：“……”忽然就有一种被命运扼住咽喉的感觉。
…………
无业游民陈在没有再陪着向沉星一起上课了，毕竟他的每月直播时长摆在那里，鸽太多直播的话月末可能就要一天播四十八个小时才够。
没了陈在在旁边哔哔，向沉星有那么几瞬间还以为自己失聪了。
班里又来了两个新生，一男一女，老师也没打算多加介绍，简单说个名字就让两人坐了下来。也是最后一排，和向沉星隔了条过道。
语文老师擦掉一黑板的板书，执着粉笔，一行一行写上要讲的新内容。
身边蓦然有道黑影窜过，向沉星抬头，只见那个新来的女孩坐在了她的旁边。对视一眼，对方露出尴尬而歉意的笑容，双手合十着示弱。
这座位也不是独属谁的，向沉星自然也不在意谁坐，摇了摇头示意没事，便继续看自己的课本了。
女孩眨巴眨巴眼睛。
不一会儿，向沉星忽然感觉胳膊被人轻轻戳了戳。看过去，只见一张小纸条被主人小心翼翼的推了过来，上面的笔迹很可爱：我叫管桐，你呢？
见向沉星看过来，管桐弯眼，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
向沉星停顿一下，垂眼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刚写完，笔还没来得及放下，教室后门便被人从外部敲了两下，轻轻推开。来人声音清润，带着些许歉意，“报告。”
班里人下意识转过头，好奇地朝声源看去。语文老师不悦的目光在触及到来人的一瞬间柔和了一分，她用粉笔点了点讲桌，“陆客，说吧，怎么迟到了？”
门仍开着，阳光肆无忌惮涌进来，将少年勾勒的温柔。陆客目光诚恳，“抱歉老师，午睡睡过点了。”
说来陆客，班里的老师皆十分头疼。
学霸属性，成绩每每都在年级前十，无论多艰涩的知识都能掌握的游刃有余。
偏偏迟到早退打游戏，此人无一不做。最恶劣的是被抓住时却又一副乖宝宝的样子，满眼写着很抱歉，下次不会再犯了。弄得老师们最后连一句重话都说不出口。
语文老师内心郁闷一秒，到底还是挥了挥手，又放人一马。
向沉星收回目光。
陆客的位置在她的侧前方，隔了三排座位，靠着窗户，横看竖看都不像是一个学霸该坐的位置。
她的左手放在桌边，五指随意的屈着。下一秒，温热的触感擦过手背，那速度极快，却又真实的从肌肤相贴的部分传到大脑神经。
那是他的指尖。
纤细的指微微一颤，向沉星抬头，只看到少年颀长笔直的脊背。
身边的管桐捧着脸，发出一声感慨。
“陆客不愧是全校女生都想睡的男神啊……”
这句话说的……
向沉星没忍住笑了起来。
管桐脸颊微红，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仍红着脸耿直道：“可是陆客真的好帅，我就是很想跟他谈恋爱，你不想吗？”
向沉星的目光不经意划过前方低着头似乎在补觉的少年，嘴里叼着款式简单的笔杆，含含糊糊答道：“想啊。”
她知道陆客这个名字不超过十天，见陆客这个人的次数更是用指头都能数清。
然后她叼着水笔，像是开玩笑般说，想啊。
简直跟中邪似的。
…………
“星爸，臣妾死的冤啊。那狗亚索，砍那么两刀，臣妾就那么去了啊。”
下午，宜博网吧。陈在把头发染成了茶金色，惹得一堆粉丝纷纷刷礼物告白，欢天喜地宛若过节。
偏偏向沉星一点也不为之所动，冷眼把少年从头看到尾：“把你这头黄毛赶紧剃了算了，晃的我眼睛疼。”
陈在：“……”
弹幕里一片惊慌失措。
——不要啊，我还没来得及截图！
——星爸你啥审美！星爸你没有审美！！
——钢铁直男你星爸。
“你不是颜控吗？”陈在愤愤，“以前我抢你人头抢你蓝都没事儿的！”
向沉星：“事实不是已经很明显了？你变丑了啊。”
陈在：“……”：）
——……我刚才都不敢说话，生怕我如花似玉的崽儿一个冲动打了星爸，然后被星爸给打到医院。
向沉星抬头认真地看着屏幕。
敌方亚索在下路拿了两个人头，回家直接出了电刀和攻速鞋，她用刀妹之前在中路拼死拼活打出来的优势已经荡然无存。
得了人头的亚索疯狂压线，把刀妹困在塔下，边吹笛子边亮出了自己的满级成就徽章。
向沉星眼皮一跳。
陈在：“冷静，打这种人就要冷静。他秀任他秀——”
话音未落，只见屏幕上无数血色蝴蝶飞舞，金色流光闪耀，竟是刀妹直接开大了。
陈在：“……”
刀妹和亚索，两个近身战士，你来我往在召唤师峡谷的中央斗的你死我活。向沉星半眯着眼，指尖暴力地将键盘敲的砰砰作响。
双方都被挂了引燃，皆是必死。对方亚索是个主播，此时脸都绿了，气得跳脚，“至于吗？不就调戏一下吗？”
直播间里明显有人认出了刀妹。
——呦，这不星爸吗？崽崽带的那个妹子。
——楼上好好说话，再给你一次机会说谁带谁。
“妹子？这么刚？”主播盯着屏幕上两人快要空了的血条，毫不犹豫的在原地立定，再次秀了秀自己那漂亮的小徽章。
下一秒。
一发来自下路的火箭横空飞来，亚索连吱一声都没有便直接倒地。
向沉星：“……”
向沉星啪一声摔了鼠标，起身就去拎陈在的领子。
陈在惊恐万分，啪一声关了直播，双手瞬间护在胸前，嘶声道：“等等！我可以解释！你让我解释一下！”
“嗯，”少女一只脚踩在皮椅上，屈起的膝盖停留在半空中，她面色淡定，“解释吧，我跟亚索打了那么久你都不放大，偏偏他要死的时候放？”
“我不是在抢你人头！我只是一直在定位！！”
“哦。”
向沉星点点头，手上用力，正欲拎起陈在，目光却恰好扫过用来分隔包间与大厅的雕花书架。雕花红木之间，她可以清楚的看到吧台那边走进门的少年们。
有人穿着白蓝的校服，有人没有。
向沉星无端就有些烦躁，因为这中了邪似的走神。她随手松开陈在的衣领，一个旋身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
陈在：不敢动。
房间里安静了那么一秒，向沉星才冷冷道：“下次再抢你试试。”
生命危险警报解除，陈在重重地松了口气，又开始碎碎念道：“哇你脾气，真的要改一改了，还好我机智手速也快，直接把直播给关了，我不要面子的啊！”
向沉星一言不发地刷着自己之前的战绩，一排排的mvp似乎在发着光，无端郁闷的心情也就跟着舒缓了起来。
“对了沉星，”陈在用虎口夺食得来的四百大洋美滋滋出了件装备，想起什么似的，扬声问道：“你学的怎么样啊？明天该周考了吧？下周还有个月考来着。”
向沉星：“……”
“咱学校没啥特点，就是考试多。还挺烦的，成绩次次发家长，还时不时请家长来学校喝茶。”想到这里，陈在也是直皱眉。
向沉星：“……考试？”
“是啊。”陈在这才注意到好友的反常，顿时迷茫道：“你还怕这个？阿姨不是不管你嘛，嘿你怕什么啊？”
向沉星：“……”你阿姨用淑女班扼住了我的咽喉。
“没道理啊，你怕你还来打游戏？”难得见向沉星认怂，陈在的尾巴都差点摇上天，打了鸡血似的问道：“想不想知道像你这种考试前一天还在网吧打游戏的人该怎么复习？嗯？想不想？想知道你就说啊。”
向沉星盯着屏幕，一张脸毫无表情：“无所谓。”
“哦……”陈在失望地点了点头，控制着金克丝回到下路，谨慎地补着刀。
良久。
向沉星：“怎么复习？”
陈在手一抖。他转头，看着好友默默盯着屏幕的侧脸，张口就是一个爆笑，“哈哈哈哈哈我操哈哈哈，向沉星你也有今天！”
7.七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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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这玩意儿，向来不会管你是不是做好了准备。因此哪怕向沉星别说复习，连预习都还没来得及，考试便已经冲她露出了热情的微笑。
第一天上午语文下午数学，第二天上午英语下午理综，两天考完。
向沉星考完语文时还心如止水，等考完数学时，就心如凉水了。她一向秉持着‘不会就跳’的原则，遇到不会的题就跳，然后整张卷子几乎白了四分之三。
陈在：“……所以，17-21五道大题你就写了五个‘解’？”
向沉星：“坐下，闭嘴。”
可能是因为考试，网吧里的人少了许多，冷冷清清的。陈在没开直播，两人也就没去包厢烧钱，而是坐在了角落里。
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门口，玻璃门被推开，有三个少年边说笑着边走进来。向沉星看着陆客，目光微微一顿，脸撇开，移开的有些刻意。
“这群人……”陈在自然也看到了门口进来的老朋友，暗自嘀咕了声，挥着胳膊喊道：“嘿那边的朋友，你们来打游戏老张知道吗？”
“诶朋友，好好打游戏不好吗？提什么老张呢？”对面的男生嬉笑道：“再说了，有陆客在，挨批也轮不到我们啊。”
哦，陆客高啊，天塌了先砸他？
向沉星安静地低头调自己的耳机和键盘。
身边的座椅被拉开，然后是少年白净的手，覆在键盘上。陆客坐在她旁边，冲她微微一笑，“你好。”
向沉星带上耳机盯着屏幕，甚至连目光也没有偏移一下，淡淡地“嗯”了一声。
“五排？唉压力一下子就大起来了。”陈在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叹息道：“带不动啊带不动。”
“哇陈在你越来越不要脸了。”
“诶，客气客气。”
两人笑成一团。坐在对面的男孩把耳机挂在脖子上，探出脑袋道：“陈在，你怎么不试试去打职业啊？”
近年来电子竞技发展迅猛，lol更是处于金字塔顶尖上的竞技游戏，能成为lol职业选手，的确是一件相当光荣的事情。
“滚犊子，职业是那么好打的吗？”陈在不以为然。但被这么一提醒，他转头，“沉星，伯父不是在韩国当教练吗？是哪个战队的来着？”
向沉星不太喜欢谈论这方面的事情。
她的父亲向均，韩国bob战队主教练。bob是lck赛区的老牌战队了，今年春季赛bob夺冠时，向沉星还在微博上看到了她老爸一脸快乐的表情包。
她不太喜欢谈论这些事情，因为那个bob的xiangjun和现实中的向均，在她的心中很难重叠到一起，即使他们是同一个人。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隔着屏幕似乎便生疏了许多。
向沉星也懒得隐瞒什么，凉凉地递过去一个眼神，“bob。”
陈在敏感地察觉出好友对这个话题的冷淡，于是转而问道：“明天考试你什么打算？”
向沉星冷着一张脸：“没什么打算。”
“别啊，好歹挣扎下。”陈在回头，拍了把身边的男生道：“李鸣，你明天考试时给我们小姐姐传个小纸条呗。”
向沉星长得好看，李鸣刚还因为着没啥理由跟小姐姐搭话而有些感伤，闻言顿时有种惊喜从天而降的感觉，“成啊，这有什么！”
“这不成，李鸣这货不靠谱。”坐在对面的男生顿时疯狂拆好友台子，笑道：“小姐姐你小心李鸣他在纸条上画个语音条，这货可干过这事儿。”
李鸣又羞又怒：“那是魏伶俐非要我传答案，缠的我都烦了。”
向沉星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那个问她鞋子多少钱的马尾女生，眼皮子默默一抽。
“喂喂喂，”陈在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强行把话题从某个危险的边缘给拉回正规，“你们就说小姐姐交到你们手里能不能行？”
“能啊，不就理综嘛，李鸣你正着写，写物理和化学选择，我倒着写，最后整合一下给小姐姐传过去。”
李鸣不乐意：“我一个人就能搞定好不？”
“不用了……”向沉星直皱眉，说到底她还是处在一个无所畏惧的状态，况且这考试还只是一个周考，她哪怕考个零分到时候都只是冷静地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话刚开个头，只听旁边从一开始就沉默的少年缓缓开口道：“我来吧。”
向沉星顿时安静如鸡。
陈在的脸色一秒钟变青：“不行，我不答应。”
“阿客？”李鸣愣了愣，似乎是没想到陆客会说话，更没想到陆客会主动提出要帮人考试。不过他也没多想，便道：“阿客你帮的话，那我和卫子秋就不管了。”
卫子秋指的是坐在对面的男生，闻言，男生点头笑道：“阿客肯帮忙那真就没我们的事了。”
陈在气得跳jio，但就算被气得跳jio，他也十分有心计，故意刺激两人道：“你俩加起来干不过陆客？？”
卫子秋，李鸣：“干不过。”
陈在：“……”
右边是正在吵闹的少年们。向沉星蹙着眉，五指无意识在桌面上绕着圈。然后她歪头，看向陆客。少年正在看商城里的英雄信息，就好像刚才没说话似的。
于是她开口：“你不怕被老师抓到？”
在她眼中，陆客这种乖乖学霸，是很少忤逆老师的存在。想到这里，向沉星又有点懊恼。她清楚的知道，陆客并不是她印象中的好学生。
哪有好学生迟到打游戏上课睡觉的？
可她一看到陆客，心里却就不由自主的把他放到好学生的那个分类。
“不会被抓到的。”少年淡淡笑起来，眉间一片人畜无害的温柔。“要相信我。”
向沉星收回目光的动作隐隐有些不自然。她从兜里拿出一根棒棒糖，剥开糖衣塞到口中，下一秒就传出‘咯嘣咯嘣’咬碎糖果的声音。
她有点烦躁。
她能感受到少年放在她身上的视线，还未移去。她转头，叼着棒棒糖的棍子，表情有些冷淡，“看我干什么？”
陆客揉了揉眉间，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想征求一下你的同意，报酬可以是一根棒棒糖吗？”
向沉星：“……”
她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剩下的另一根棒棒糖递了过去。
陆客接过，道了声谢，学着向沉星的样子，咯咯蹦蹦将糖果直接咬碎，在口中碎成一堆带着甜味的小晶体。
向沉星：“……”
好烦。
莫名其妙的烦躁。
抬手时无意触碰到了自己的脸颊，不正常的高温从指尖传到神经中枢。向沉星深深吸一口气，伸手拽了拽领口。
空调是不是坏掉了？
……草。
8.八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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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小姐是吗？上次五杀赠送的网费应该已经到账了，请注意查收哦。”前台里坐着的小姐姐笑的特别甜，巴掌大的小脸满是开心，“是想买点什么东西喝吗？”
向沉星最不擅长面对这种善意似乎要溢出来的人。她‘嗯’了一声，径直走到冰柜前，拿了瓶红茶，冰冷的温度在掌心化为冰水。
钱包里没零钱，向沉星便又顺手拿了一把真知棒。倒不是她多爱吃糖，她只是喜欢叼着东西，例如把棒棒糖咬碎后剩余的那根残留着甜味的棍。
转身离开的时候，后面传来两个女孩的窃窃私语。
“这就叫气场啊，买个棒棒糖都跟交易毒丨品似的，学着点。”
“诶诶，拿五杀是真的啊？这么厉害吗？她可是个女生……”
……
网吧里的光线不太好，向沉星拎着喝的回去时，恰好看到卫子秋双手压在桌上站起来，弯着腰看向陆客，“阿客你真没事儿？”
向沉星眼神微动，拉开椅子坐下，脸上没什么情绪地问道：“发生了什么吗？”
卫子秋道：“哦，阿客手上带伤呢，我怕他……”
向沉星扫了眼少年放在键盘上的手。上面贴了块透明的胶布，如果不仔细看，甚至根本不会注意到。但从中心的暗红色可以看出伤口并不浅。
“哦，那就躺吧。”向沉星看了眼陈在，淡淡道：“你去辅助，把ad位腾出来。”
陈在：“……”
“腾ad位干嘛！双c！多么重要的一个c位啊。”陈在的心都要碎了，又气又恼，暗搓搓瞪着不远处的少年道：“陆客你状态不好就打辅助去。”
向沉星摸了摸下巴，沉思道：“跟你开黑这么久，你不说我都忘了ad是个c位来着。”话音刚落，她微微一笑，眼神和善：“打辅助去。”
陈在：“……”
陆客轻轻咳嗽了一声：“我可以打辅助。”
“打什么辅助？没出息。”向沉星翘着二郎腿，下意识又去拿棒棒糖，边漫不经心剥糖衣边道：“玩辅助没游戏体验，打ad吧。”
陆客一笑，没再说什么。
“沉星你看看我，”陈在有些沉不住气，他鼓了鼓腮帮子，不解地凑到向沉星身边，指着自己道：“我，可是你唯一的竹马……”
向沉星看着屏幕，目不斜视：“这就是你在长残后还能抱着我的大腿上分的原因。”
陈在：“……”
匹配难度低，向沉星从一百多个英雄中来回看了一眼，没过多纠结，直接锁定了黑暗之女——安妮。该英雄极为counter亚索这个匹配局百分之八十登场率的司马英雄，且游走能力强，容易带节奏。
‘噔噔噔’的倒计时数完之后，整个屏幕画面一闪，进入到了连接界面。
联盟的游戏机制有一条是，当有一方是五个人组队开黑时，对面八成也是五黑。而他们对面的绝对是五黑，名字前面一模一样的前缀，搞得跟五个连体婴似的。
向沉星看了眼对面亚索的id：poison灬青衫。中二气息浓厚，还有点蜜汁眼熟。
“啊，这不老青吗？”陈在倒是也注意到了对面的id，顿时一乐，提醒道：“就昨天给你秀狗牌的那个，还是个主播来着。”
向沉星‘哦’了一声，得出结论：“果然菜逼都去当主播了。”
陈在：“……”_(:3」∠)_
李鸣和卫子秋压根不知道自家队里这位小姐姐的战斗力，看着信息板上的大师段位也只当是小姐姐用‘风琴星娜璐’这类软辅上的分。
卫子秋打上路，想了想还是叮嘱道：“小姐姐你稳一点，别怕，我带了传送会去帮你的。”
语音刚落。
冰冷的电子女声安静响起：firstblood。
按b回城逛淘宝的向沉星没听清对面的少年说了什么，于是半摘下耳机，狐疑道：“你刚才跟我说话了？”
卫子秋：“……没。”
拿了一血的安妮更能把亚索吊起来打，不出五分钟便再次将亚索单杀。对面打野螳螂见此匆匆赶到，奈何向沉星已撤退了老远。
对面亚索好歹是个主播，见快要翻车顿时也不再皮，猥琐在塔下吹笛子，边吹还边亮狗牌。
向沉星：“……”
陈在调侃道：“沉星你不要一见狗牌就跟见了鱼干的猫似的嘛。”
向沉星几次试图越塔强杀，然而亚索早有防范，最后一次更是以四滴血极限逃生。
[所有人]poison灬青衫（疾风剑豪）：哇，小姐姐好凶啊。
向沉星没闪现，一时间还真有点拿这只亚索无可奈何。她眯着眼睛咬碎棒棒糖，一边的脸颊鼓鼓的，目光沉沉盯着屏幕中的亚索。
对面是主播队，实力自然不弱，尤其是亚索稳了之后，经济一下子竟隐隐有翻盘的趋势。
向沉星切出计分板，对面打野螳螂的3-0映入眼帘，己方辅助娜美的0-3也映入眼帘。
向沉星：“我让你当辅助，不是让你当提款机。”
“这哪怪我，稳不住啊。”陈在委屈巴巴：“螳螂伤害也太高了，一来直接被秒，跑都没办法跑。”
向沉星把亚索逼回家，拿了蓝又去刷f6。下一秒便听陈在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她蹙着眉将界面拖到下路，只见螳螂直接二连跳又秒掉了满血的ad寒冰。
那可真的是秒杀，血条瞬间融化。
但寒冰本身就脆，陆客脸色没有一丝变化，继续合着破败。
此时，屏幕左下角缓缓跳出一条红色信息来。
[所有人]poison灬枭雄：寒冰，爽吗？
陈在顿时乐了：“哈哈，陆客，这可是在嘲讽你呢。”
向沉星的双眼注视着消息框，隐约有‘咯嘣’一声，牙齿间的大块糖果被咬碎殆尽。她也不说话，只是卡着时间点蹲在地方蓝buff旁的草丛里。
储存被动的眩晕，开扫描确定没视野，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所有人]father丶（黑暗之女）：嘿。
对面的人不明所以，亚索回了句怎么啦小姐姐。话刚发出去，就看着自家螳螂周围忽然出现了安妮的图标。
螳螂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眼睁睁看着一头燃烧的胖熊从天而降砸到自己脆弱的小身板上。带着眩晕控制，他连位移都位移不了，d键被他按的砰砰直响却无济于事。
rewa+引燃。
几乎是瞬秒。
[所有人]father丶（黑暗之女）：螳螂，爽么？
相似的问句，似乎让整个峡谷都安静了那么一秒。
“哇。”
陈在在一旁发出又震惊又羡慕嫉妒恨的鬼叫。陆客表现的十分淡定，买装备出门，走出了两步才发现自己合错了装备。
他一怔，伸手揉了揉眉间，哑然失笑。
向沉星敏感地冲他这边歪了歪头，叼着糖棍含糊不清道：“你笑什么？”
她的声音淡淡的，是独属于她的嗓音。陆客很难找到一个词去形容他面前正歪着头看他的这个姑娘。
周围枯叶黄的墙纸将光线晕染的温柔，少女的猫眼大而圆润，叼着棒棒糖的红唇微微张开，像是要对他说什么话。
陆客生平第一次有一种控制不住心跳的感觉。
面前的姑娘似乎是不耐烦了，好看的眉眼微微皱起，回身就要去看屏幕。
就在那一瞬间，他下意识的伸手握住了她的腕。纤细，脆弱的骨，触感是冰凉而柔软，就像那次他经过她的座位，指尖蹭到的那样。
向沉星回眸，黑白分明的眼中尽是不解。
“你——”
“抱歉。”他瞬间松开手，张开五指向对方示意已经松开了。温热的掌心离开冰凉的腕骨那一霎那，两人同时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还有糖吗？”陆客无奈地笑。
向沉星微微低头，从兜里拿出刚买的糖给他递过去，随口道：“你的手伤没事吧？”
“你说这个？”闻言，陆客晃了晃自己的左手，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严格说起来，这连伤都谈不上算是。”
向沉星‘哦’了一声，道：“所以你是真的菜啊？”
陆客诡异的一顿。
气氛隐约有些尴尬，向沉星粗糙的神经终于敏感了一回，些许察觉到了自己似乎说错了话，神情中多了几分懊恼。
“对。”陆客好脾气地点了点头，笑道：“所以要躺好靠你带飞了。”
“哦，想做我小弟是吧？”一说到这个，向沉星的情绪顿时明显高了一些，“成啊，不过我的小弟还挺不好当的，我考验你一下啊。”
剧情发展的十分迅猛，但陆客也不介意，笑眯眯道：“好。”
向沉星单手拖着腮，带着陈在口中的‘向沉星式欠揍’表情，淡淡道：“先喊声沉星姐听听？”
陆客：“……”
向沉星扬眉：“来啊。”
少女一脸无知者无畏的无所畏惧，就这样微仰着小脸看着他，漆黑的眸中闪烁着少有的光彩。
荔枝味的真知棒在五指间转过一个圆润的弧线，陆客没有过多纠结，唇边的笑容安静而纵容，他轻声道：“沉星姐。”
9.九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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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考理综。
周考的气氛并不紧张，向沉星觉得大多是因为这个名字让人紧张不起来。要是把周考改成生死攸关考，她就不信周围的学生还能这么无所事事的不复习。
老学生已经提前上了大半个月的课程，大多数人都已经适应了回归课堂的感觉，可向沉星不是。她看着知识手册上烦人的黑色小字，感觉脑壳都要炸了。
“你也别太紧张，这种考试都没人在意的。”新同桌管桐把涂卡笔和橡皮丢到笔袋里，笑着问道：“你之前不是我们学校的吧？”
“嗯，我是从乡下来的。”单手抵着额头，向沉星略微烦躁地丢开手册，忽然出声道：“我想睡觉。”
管桐：“……这个，睡觉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向沉星揉了揉眼睛，纤长的睫毛被揉的凌乱。她昨天睡得晚，今天本来就没精神，看了教辅上的蝇头小字就更困倦了。
状态不好，连带着心情也糟糕。她拨弄着桌子上的几根笔，抿着唇，有一种就算陆客把答案给她放到了面前她也懒得誊写到卷子上的冲动。
要是放在以前，她才不会顾及这么多，想睡就直接闭眼了。但想着向母的再三叮嘱，向沉星还是犹豫了下，耐心地问道：“周考能交白卷吗？”
神情复杂的管桐：“……我想，不能吧。”
“有什么很严重的后果吗？”只要不请家长，一切好说。
“我也不知道，它虽然是个周考，但好歹说也是个考试。说来，反正在我们普班，周考交白卷老师是不管的，毕竟我们的卷子都是自己改的。但是重点班就不一定了……”
管桐之前是普班的学生，后来考试成绩好了，才得以调到一楼重点班。
此时，一名老师推开班级前门，“可以准备考试了，学号前二十五去隔壁空教室，剩余的人在班里。”随着话音落下，班里的男生女生开始收拾东西，在过道上来来往往。
乱七八糟的思绪被这声音惊醒，管桐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似的，瞪大眼睛：“你真要交白卷啊？”
向沉星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陆客的嗓音突如其来响起：“白卷？”
管桐眼睛瞪得大大的，下意识捂住嘴，挡住自己失态的惊呼。
“嗯，白卷。”少年是从后门进来的，就站在她的侧后方。向沉星将脊背完全靠在椅子上，微微扬起头去看他，淡定地向少年表示他没听错。
陆客垂着眸，浓密的眼睫打下一层淡淡的阴影。他的目光从少女仰起的脖颈，沿着那段优美的弧度上移，最终停留在她平淡无波的双眼中。
管桐内心震惊，却也知道时机场合都不对，十分有自知之明地小心翼翼收起笔袋从一旁溜走了。
顺手关上门的时候，她听到这个过分漂亮的少年以一种温柔的姿态低声问道：“怎么想着交白卷？说来听听？”
然后，她的同桌淡淡答道：“我困了。”
白色的门被缓缓关上，阻隔开班里与外界，也遮住了那一对目光交汇的少年少女。
班里座位多，只剩一半的人，坐的自然是十分分散。原本还有两个想来后面坐的人，见陆客稀奇的在和新人说话，便也不再过去，只是偶尔会暗中瞟几眼。
向沉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只是看着少年认真聆听的样子，她的恶性趣味就从心里蹦了出来，血液里流淌的恶劣因子一瞬间比血细胞还多。
“这场考试……”她单手撑着下巴，慢吞吞道：“你说会帮我，怎么帮？我该做什么？”
她这种恶劣的态度哪像是有难处要人帮忙，一般人的反应大多会甩袖离去。但陆客只是好脾气地笑了笑，“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少年的回答让她一怔。她还准备下一句说可我连写字都不想写。
她的考试，她不想写字，那还怎么考？
“……”向沉星面无表情的盯着少年，半晌，开口道：“我想睡觉。”
“嗯。”陆客淡定道：“那就睡吧。”
向沉星狐疑：“然后交白卷？”
“不。”陆客笑眯眯道：“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剩下的由我来处理就好。”
九点正好是个上课点，铃声在空荡荡的走廊猝然响起，也意味着本次周考理综的开始。老师并没有特意去安排座位，从这里也能看出周考的确不重要。
陆客坐在了她的前面，她一抬头便能看到少年的身影。
老师开始发卷子，查清数量分发给第一排，由第一排依次向后面传。发完了卷子便不再关心底下，坐在讲台上开始看东西。
向沉星接过少年递来的理综卷，因为题量大，卷子也就又长又多，再加上答题卡和草稿纸，杂乱地堆积在桌子上。
向沉星蹙着眉，将卷子折好按顺序放在一起，接着便发现自己并没有答题卡。
她下意识想举手，却见前面的少年似有所感，压低了声音道：“不是困了吗？”
向沉星点点头。
少年执着笔的手还在写着什么东西，微微偏过来的侧脸很干净，肌肤白皙。“那就好好睡一会儿吧。”他这么说着。
睡一会儿。
所以，还是交白卷吗？不不不，现在连答题卡都没有，连白卷都交不了，交空气吧。
向沉星盯着陆客端正的脊背，冷漠地按下了心中的疑惑，反正是他说的，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向沉星低头在试卷一侧都写自己的姓名，写完便合上笔，趴下，闭眼，一气呵成。
监考老师是隔壁班的数学老师，此时正在看刚考完的数学卷，偶尔才抬头看一眼班中的情况。向沉星坐在最后一排，本身便占据地理优势，恰好又被陆客挡了个严严实实。
向沉星睡觉睡得沉，这么一睡，竟然是睡过了一整场理综考试。
梦里是还在小镇时的场景，她冷着脸从街道这头走到那头，在网吧里找到她的两个小跟班——大毛和二毛。
两人打lol被对面虐的快要自闭，鼻涕一把泪一把：“老大，就是对面的人害得我们0-9被队友骂。”
对面ad拿了五杀。被大毛二毛逼疯的队友在公屏上扣字：哈哈我们下路是俩智障。
大毛二毛鬼哭狼嚎：老大，他们说我们是智障。
她的眼神毫无波动，轻轻开口：他们说的对。
画面一转。
周围的色调蓦然昏暗下来，她坐在电脑前，指尖狠狠砸在键盘上，一套技能将螳螂秒的灰都不剩。她噼里啪啦的打字。
螳螂，爽吗？
她的身边有谁淡淡的笑了出来。
向沉星瞬间醒过来。
胳膊已经产生了麻痹感，一时间动弹不得。讲台上的数学老师终于肯抬起头，提醒道：“还有五分钟交卷，注意一下时间。”说罢便继续低头写着什么。
刚睡醒，本来恰到好处的温度也变得寒冷起来，向沉星动了动胳膊，忍住难以描述的酸疼，边揉了揉冰冷的皮肤边低声骂了句脏话。
什么破梦。
走廊里已经开始有人走动，想来是其他考场提前交了卷。数学老师抬头看了眼窗外，见此，便也扬声道：“可以交卷了，最后一排收卷子。”
向沉星冷静了一秒，旁若无人地起身准备收卷子。
坐在前面的陆客微微侧身，比她的脸色更加如常，淡定地递出了两张答题卡。两张答题卡叠在一起也并不显眼，哪怕离近了都看不出来少年递出了两张。
更何况，也没人会注意到这种细节。
向沉星停顿一下，目光停留在上面那张卷子的姓名栏。
用黑色水笔整整齐齐写着三个字：向沉星。
见了鬼了。
她垂眸快速地扫过卷面。
理综答题卡上并没有太多文字表述题，一个空通常用几个字便能解决。干净整洁的卷面上，少年的笔迹清秀雅致，像是练了瘦金体，隐隐有着‘竹撇兰捺小蛮腰’的风姿。
那是……她的字迹。
“沉星姐，”陆客忽然出声，笑容温和地提醒道：“老师在看你。”
向沉星：“……”
她没再说话，抬腿继续向前走去收卷子。已经交了卷子的人该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该去食堂吃饭的去食堂，从她身边匆匆走过。
“新来的吗？”数学老师接过答题卡，边整理边开口问道：“你觉得这次理综难度怎么样？”
向沉星面色冷淡：“没感觉。”
数学老师满意地点点头。
许是要吃饭的原因，班里人散的很快。来到班的管桐本想拉向沉星去吃饭，见了陆客便自动闭嘴，拿了饭卡委屈巴巴地滚去了食堂。
于是班里就剩两个人。
向沉星收拾好笔袋放在自己的座位上，转身，停在陆客的座位边。
有太多问题不知道，但一时间却又不想再问。向沉星没什么情绪地笑了一声，“真巧，我们的笔迹很像。”
陆客坐着，于是只能抬头看向她，认真的笑道：“不巧，只是你的字体结构在懂瘦金体的情况下很容易模仿。”
向沉星‘哦’了一声，忽然伸手勾起少年的下颌，弯腰缓缓地贴近。
直到似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她停下，两人目光相接，皆是一片雾色，没什么波澜。
“可以。”
她收回手，旋身退开一步，声音懒散，带了一丝笑：“还挺厉害的。”
10.十颗星星［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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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沉星回家时发现自己回的不是时候。
这个发现是因为她在家门口的鞋架子上看到了一双男士皮鞋，深棕色，鞋口带着金色的小铭牌。
她连钥匙都没掏转身欲走，脚步还未迈出去，脸上便多了一丝罕见的犹豫之色。
然而还没等她多想，门便发出了一声轻响。向母探出头，冲她招了招手：“就知道是你，快点过来，饭凉了的话还得你去热。”
“感应到我回来了？”向沉星换了鞋子，不解道：“这算是女人的直觉？”
“不啊，我听到狗叫了。整个小区只有你闲的无聊，每次回家都要去惹旁边那条二哈。”
向沉星不满：“什么叫惹？”
“对那狗嗷嗷直叫不算惹？你别告诉我你俩在吵架。”
“我是在教它学狼叫——”话音未落，向沉星的脚步微微一顿。
大厅的沙发边站着一个男人，约莫三十多岁，板寸头，穿着简单的灰色格子衬衫。见到她来，有些不自然的捏了捏中指指节。
“沉星，”向母回身介绍道：“这是你厉叔叔。”
向沉星弯了弯唇角，尽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冷漠。她保持微笑道：“厉叔叔好。”
男人怔了一下，似乎不太懂得该如何与小女孩相处，低沉的声音中藏着不易察觉的紧绷：“你好沉星。今天……在学校有好好吃饭吗？”
向沉星继续微笑：“吃了。”
“嗯……”男人努力想着话题，半晌，‘啊’了一声道：“叔叔给你带了礼物，你妈妈给你放在房间里了，如果不喜欢也别介意。”
向沉星下意识皱眉：“送的什——”迎面是向母的眼神示意，她一顿，硬生生让语气柔和下来，缓缓道：“我可以知道是什么礼物吗？”
“是游戏键盘和鼠标。”将饭端到桌子上，向母也知道男人的尴尬，开口答道，“知道你的爱好跟别的小姑娘不一样。”
向沉星低头扒米饭，不再说话。
“沉星刚过来，还有点不适应这里的环境。”向母歉意一笑，优雅温柔地继续说道：“之前没太管过这孩子，所以成绩不太好，是我的失职。”
男人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低声道：“沉星是个好孩子，你也是个好母亲。”
向沉星：“……我吃饱了。”
向母连眼皮子都懒得抬：“再吃点。”
向沉星：“饭量小，没办法。”
向母抬眼，正欲说什么，却感觉男人无奈地将手覆在了她的手上。向母嘴唇动了动，终究是没再说什么。
向沉星回到房间里时看到了男人口中的‘礼物’，樱粉色的大礼物盒，拆开之后便能看到里面明显不配套的黑色键盘和鼠标。
旁边放着一只几十公分的小熊，上面粘了一张纸条，是向母的笔迹——把这熊当成赠品。
向沉星：“……”
一点诚意都没有好吗？
窗外墨色的天空像是要将人吸进去，一些细碎的星星明亮到触手可及。洗了澡，头发湿漉漉的披散着，向沉星坐到落地窗前，抱着笔记本，又进入到‘亲子通话’时间。
“嗯？今天我们沉星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视频那头的男人取下了眼镜放在一边，笑道：“难得看到你情绪这么不好。”
向沉星垂眸，不知为何，反驳的话在口中绕了两圈，却没说出口。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很明显吗？”
“很明显啊。”向父捧着杯子喝了口水，脸上划过一丝怀念，“我们沉星开心的时候，眼睛里会有亮闪闪的光啊。”
“爸，你都近视多少度了？”向沉星瘫着一张脸泼冷水：“能被你看见，我眼睛其实是闪|光|弹吧？”
“哇，”向父捂住心脏，连连摆手叹息道：“好了好了，今天向沉星同志依旧快速地完成了她的‘怼父日常任务’。”
向沉星默默朝自己老爹比了个中指。
“唔，”向父眯了眯眼，兴致勃勃，“那边那个粉色的大盒子是什么？难得能在你房间里看到这么可爱的颜色。”
向沉星：“我妈男朋友送我的见面礼。”
向父：“……”==
向父扶额：“说个叔叔我能听懂，昂。”
向沉星放松地将脊背靠在床沿，漆黑的发顺势散在肩后，在棉质睡衣上留下一颗又一颗圆滚滚的水渍。她的唇边勾起一丝浅淡的笑。
向父还在唠叨：“没品味，送什么不好送小熊，多俗啊。”
“爸，”向沉星摸了摸小腹，感慨道：“好饿啊。”
向父诧异：“饿了？没吃饭？”
“吃了啊。”向沉星眼睛眨也不眨，挑眉反问道：“吃了就不能又饿了？”
向父沉默一秒，面不改色：“能啊，我晚上一般也吃两顿，健康啊。”
视频那头忽然传来一阵说话声，有个青年提着塑料袋出现在向父身边，用另一种语言说了些什么。
向沉星随手撩两下还未干透的长发。对面的人似乎也看到了她，顿时抛下正在说着什么的向父，一脸惊喜的趴到屏幕前。
青年说的话向沉星听不懂，青年为难的挠了挠头发，忽然双眼一亮，磕磕绊绊道：“沉，沉星？”
向父被逗笑了，亲自起身推走了不愿意走嗷嗷直叫的青年。
“刚才那个不认识吗？bob战队的上单point，兰博玩的特别好。”向父将桌子上有些挡住屏幕的塑料袋移开，低咳一声继续道：“一会儿等那个叔叔走了，就去吃点东西，可不能一直饿着啊。”
女儿吃没吃晚饭，他又怎么会不清楚。
向沉星点头，想了想，忽然说道：“爸，你和我妈为什么会离婚啊？”
“嘿，怼父任务完成了怎么着还附赠个扎心小礼包呢？”向父伸手戳了戳屏幕，无奈地喝了口水道：“大人的世界是很复杂的，不过我和你妈是和平离婚，没啥好说的。”
“嗯。”向沉星左手扶着笔记本，右手下意识拔着地毯上的毛。她的目光在窗外的星空中停留片刻，声音低低的，“你吃东西吧，别陪着我一起饿，一会儿饭要凉了。”
“寿司，随便凉。”向父不以为然，伸手将塑料袋推的更远，另开话题道：“学校的生活还适应吗？压力大不大？”
“嗯……”向沉星将下巴磕在膝盖上，“爸，想学抽烟。”
向父：“……”
“这破学校压力这么大吗？！”向父震惊，睁大眼，顿时连声哄道：“我们沉星不怕啊，不喜欢这个学校我们就不上了，不想上学也行，反正有爸养着你。”
向沉星松开笔记本，用双手捂住脸，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向父哪分得清这是哭是笑，急的恨不得钻屏幕里飞到女儿身边。“我们沉星啊，不哭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啊？别哭呀，小公主可不能哭，你们小公主哭了，地球会爆炸的。”
向沉星趴倒在床上，笑得不能自已。
她小时候，向父就最怕她哭。她一哭，向父整个人的智商能直降二百五，为了哄她什么离谱的话都能扯的特别认真。
她滚到衣服旁，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糖，边剥糖衣边笑：“还是棒棒糖好吃一点。”
向父松了一口气，微屈着的掌心中一层细密的汗。他忍不住再次戳了戳屏幕，“你就整天这样折腾我吧，小祖宗。”
看到少女手中的糖，向父又道：“大晚上吃糖，小心牙齿坏掉。”
“哦，说得对。”向沉星咯咯蹦蹦咬碎口中的糖块，半眯着眼愁道：“爸，我牙掉了怎么办啊？”
向父：“……”
月色皎洁，坐在落地窗前的少女吃着糖，装出来的忧愁中带着满满的餍足。
“我能怎么办？”向父叹息着摊手，“当然是带着你去镶牙了，金牙，最纯的那种金好不啦？”
11.十一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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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通了很久，结束后已是十一点半。向沉星把笔记本放回桌子上，揉着压麻了的腿走出房间。
大厅里只开了置于四角的米色水晶壁灯，向母坐在沙发上，手里拿了份财经类报纸。听到下楼的脚步声，向母也没抬头，伸手将报纸翻到下一页，“刚给你热好粥，自己去盛去。”
向沉星‘嗯’一声，盛了粥，单手端着白瓷碗，踢着拖鞋就要上楼。
向母手一紧，差点没把报纸给撕下来一角。
“沉星。”女人深吸一口气，往日优雅美丽的容颜中藏着掩不去的消沉。“在这儿吃吧，顺便跟妈妈说会儿话。”
要说的，无非就是那位送她礼物的厉叔叔。这人向沉星认识也见过，厉明，h市的一位中年富二代，或许年轻时也曾是个放荡不羁的浪子，但现在只是一个和她妈陈雯两情相悦的男人。
哦，两情相悦。
向沉星被自己脑海中蹦出的词给膈应了一下，喝到口中的粥一时都变得难以下咽起来。她强行吞掉喉咙里的白粥，无意识拧着眉不赞同道：“妈，这么晚了就赶紧睡吧，开什么座谈会啊。”
“你回房间也是玩手机。”向母指了指自己旁边示意女儿坐下，放下手中的报纸转而端起桌子上热好的蜂蜜水，她也不喝，只是看着杯中淡金色的液体，低声道：“很讨厌厉叔叔？”
向沉星仰着头将粥一饮而尽，罢了舔舔嘴唇，答道：“谈不上。”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在说谎。”向母道。
向沉星抬眼，指了指自己冷淡的脸，“我脸上有表情？”
“哎你这个死小孩——”向母忽然伸手捏住女儿的脸颊，温婉的眉眼极快地划过几分无奈，“和妈妈也不肯说实话吗？”
被捏住脸蛋的死小孩向沉星：“……妈，蜂蜜水要流出来了。”
向母收回手，不再言语。
“难不成你想听我说很讨厌？”向沉星无所事事地打了个哈欠，将桌子上的碗收起来，懒洋洋道：“说讨厌你会不开心，说不讨厌吧你又这样……”她将瓷碗放到水流下冲洗着，半真半假地感慨道：“哎，做人真难。”
向母跟着过来，站在厨房门口旁，问起了另个话题：“不是有周考吗？考得怎么样？”
向沉星：“……还行。”
“嗯。”向母也没想太多，指尖蹭着冰凉的玻璃杯，低声道：“妈妈也不想因为学习这方面的事烦你，但是沉星啊，你要自己清楚你自己在做什么。”
“并不是说要你一定考好，只是希望你能给自己的未来多一些选择。”寂静的大厅中，只有向母轻慢的声音，诉说着一位母亲对女儿的期望。
向沉星不太喜欢这种正经到无聊的话题，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是点点头，毫无诚意却又无比真实地说道：“我试试。”
夜已深。向母像是对女儿的回答较为满意，眸中多了几分柔和。她走进自己的屋子，在合上房门的那一瞬间，她开口道：“沉星？”
正打算上楼的向沉星脚步一顿。
向母叹息道：“你厉叔叔不会再来我们家里了。”
向沉星面色不变，只是眼中隐约闪过一丝笑意。
…………
周考和月考中间隔了十天。仅仅是这十天的时间就要月考，因此老张宣布不再根据周考成绩调座位，等待月考后再调。
向沉星还是坐在最后一排，旁边是叽叽喳喳的管桐。
“我高一期中时其实就被分到了楼下。但我这个人挺作妖的，不仅不来，还非要趁上课的时候专门下来，推开这个班的门，当着全班师生的面说我觉得普班也挺好的。”
管桐将书立起来，趴在桌子上直偷笑：“我当时可帅了，扫视了班里一圈，然后冲老张说‘老师，我是楼上的管桐，我跟您说声我不来了’。”
向沉星挑眉：“然后就打脸了？”
管桐捂住脸，感慨道：“可不是说。鬼知道考完期末还得分班，既然不能呆在原班级，还不如来楼下。”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时，老张拎着成绩单走过来了。一份留在手中，另一份则是交给了班长，等下课后贴在墙上公开处刑。
恰好是下课时间，班里面的人都还不齐。
“安静一下，我来占用几分钟下课时间，说下这次周考。”老张将自己的老式复古茶杯放到讲台桌上，冲底下有些嘈杂的学生微微一笑：“嗯，是都觉得自己考得很好？”
底下瞬间安静如鸡，不在座位上的人迅速匍匐回自己的位置。
“嗯？”老张笑眯眯地点起一个刚才玩闹的最厉害的人，“李鸣，你觉得自己考得很好？”
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五排开黑的场景浮现在脑海中，向沉星下意识看过去，只见李鸣挠了挠头发，小声道：“是啊。”
向沉星：“……”
老张：“……”
老张：“觉得自己考得很好？？”
李鸣茫然地看了看周围的人，又看了看老张，哆哆嗦嗦地开口：“那，要不，考得一般好？”
“……”老张指了指班门口，冷静道：“五十个蹲起，去吧。”
“我们班有四个人进了前五十，比上次少了一个，少的那个人是李鸣。”老张向窗外抬了抬手，“就是墙外面做蹲起的那个。”
在外面委屈巴巴做蹲起的李鸣见此，还以为老张心软放他回去，顿时从窗户外探个头进来，“老师，您喊我回去吗？”
老张：“那边的同学把窗户关一下。”
“二三四名分别是闻英，卫子秋，魏伶俐。”老张快速地念完前面几个人的名字，正要继续说，却听到新来的男生好奇地问道：“怎么不说第一啊？”
旁边的男生顿时露出一副懒得开口的表情。
老张扶了扶眼镜，补充道：“第一还是陆客。”
向沉星眼皮子一跳。周围的同学发出‘哦~’的音调，带着已经嫉妒不起来，只剩下佩服的目光看向班级右边那个不起眼的座位。
陆客眨眨眼，十分自然，微笑着接受了众人的目光。
“散了散了，下课吧。”又点了几个退步大的人，老张挥手让学生该干嘛的干嘛。
下一节课是体育，老张一走，班里就瞬间又乱了起来。几个男生在班级后面拿了篮球，吹着口哨狂奔出去。
操场十分宽敞，分为好几个区，跑步、打篮球、打羽毛球等都有专属的区。但一样的是都没什么遮阳的东西，只有几棵树孤零零地立在那里，阴影下站了一堆女生。
九月份的太阳正是毒辣的时候，晒的人头皮发麻。向沉星被管桐拉着蹲在灌木丛打下的一小片可怜的阴影中。
管桐见向沉星脸色有些冷，不由小心翼翼问道：“你今天好像特别沉默，是身体不舒服吗？”
向沉星被晒的心烦，本不欲回答，但见管桐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还是费力地张了张口：“我在逼自己静心。”
“……”管桐沮丧地抱住自己，小声嘀咕：“咱都沦落到靠静心来制凉了。”
向沉星没什么情绪地笑一声：“其实也可以用成绩。”
这么一说，管桐的心都凉了半截，委屈地把脸向膝间一埋，尝试着修复玻璃心去了。
天气实在是太热，树林间不断有蝉鸣声震颤着，更是令人烦躁不堪。旁边是嬉戏打闹等待上课的学生，向沉星能听到有人从她身边跑过去。
然后她的胳膊就被人戳了戳。
向沉星：“……”
见她没动静，那人似乎犹豫了一下，仍坚持不懈地继续戳了戳。
向沉星睁开眼，以一种直角的夸张角度偏过头，看向自己那活跃过头的新同桌管桐。
管桐被那双冷冷的猫儿眼盯的浑身一抖，干笑着：“哈，哈哈……”
向沉星转回来，低头就欲继续闭目养神。
“诶沉星！”见状，管桐急忙说道：“咱班男生好像跟别班的人打起来了！”
向沉星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便继续低头。
“不去看看吗沉星？陆客不是你小弟吗？”管桐看着操场上逐渐围成圈的人，犹疑道：“你真的不打算去看啊？好歹——”
管桐一卡。
只见向沉星诈尸般抬起头，压抑着烦躁，蹙着眉问道：“你说谁？”
12.十二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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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每个学校都存在着一种鄙视环，两头分别是普班和重点班。前者嫌后者学习学傻了，一群书呆子；后者嫌前者不学无术，只会浪费社会资源。
这种矛盾从建校之初便有，并且顺风顺水延续到了今天。
“你们有毛病吧？在旁边刻个字这地儿就算是你们的？你怎么不在地面刻上名字说地球是你的？”
“这地儿就是我们二十二班的懂不？你们重点班的人赶紧滚。他妈的我就纳了闷了，好学生还打什么篮球？回班学习吧哈哈。”
偌大的操场上，有一片区域被两波人明显分割开来。一方以李鸣为首，脸色都不怎么好看，而另一方则是一堆没穿校服的男生，此时嘻嘻哈哈的，嘴里时不时冒出几句脏话。
“我们先来的，结果还没多大会儿，这群人就过来了，非要我们走，说这地儿是他们的。”李鸣和对面体委吵闹的时候，卫子秋拧着眉，给陆客说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陆客淡哂：“因为地上写他们班的名字了？”
“是啊，”说起这个，卫子秋也是哭笑不得，“真够不要脸的，学校的公共场地，刻个字儿就算是他们的了。”
而此时，对面的体委似乎也不耐烦了，手中来回摆弄着篮球，忽然笑道：“这样吧，你们跟我们道个歉就滚，我们就不再计较你们用我们的场地了，怎么样？”
李鸣已经彻底被激出了火气，暴躁地正欲上前，手臂一紧，却是被人拦了下来。
陆客迈步走到队伍前方。少年的五官精致，黑色眼眸在阳光的照耀下沁着流金般的光芒，光芒之下，却是结了冰似的冷漠。他勾起唇角笑道：“在吵什么？”
对面，为首的体委有那么一瞬间的瑟缩。
不能惹陆客。
他隐隐有这么个印象，楼下重点班里那个每次考试稳坐第一的陆客，不能惹。至于为什么不能惹，惹了会怎么样，他都不知道或者说不记得了，只记得这么一句‘不能惹陆客’。
“呦，这不年级大佬陆客吗？”背后站着的都是同班兄弟，刚才的瑟缩便让他有种耻辱感，进而变为上了头的恼怒。他沉着脸不耐烦道：“就他妈烦你们这种人，道个歉赶紧滚就完事儿了。”
旁边赶来了两个女生，见状顿时忍不住道：“喂，你们不要欺人太甚了！”
“我们哪敢欺负你们啊。”体委捏着嗓子满是嘲讽，然后盯着陆客阴沉一笑，“兄弟，要不你有点奉献精神，替他们道个歉？”说罢，他伸手就要去拍少年的肩膀。
陆客笑眯眯的，垂在口袋旁的五指细微地活动一下。
空气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那人伸出的手忽然被人在空中阻隔。
那是一只手，五指纤细而白皙，莹白的手背上甚至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就像是艺术品。然而却带着不可撼动的力道。
“沉星，你等等我啊。”跟在后面的管桐半弯下腰，微微调整着错乱的呼吸。
陆客的瞳孔微不可查紧缩了一下，周身气压顿时低了一整个度。
卫子秋莫名打了一个激灵，不自觉看向好友，却见陆客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一贯的笑容，漆黑的眸冷冷注视着少女抓住别人的手。
“这是在干什么？打群架吗？”松开手，五指嫌弃的在校服上蹭了蹭，向沉星对身后的情景一无所知。她盯着对面挑事的体委，没什么情绪地笑道：“我最喜欢打群架了，要不，加我一个？”
少女松开了手，体委的手臂便因此在空中坠了一下。他收回手，下意识摸了摸少女刚才触碰过的地方，忽然下流的笑道：“美女，你声音真好听，我都恨不得把你——”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亮而又清晰的响起。体委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地偏过头去。
脸上瞬间一片皆是火辣辣的痛感，他忍住伸手摸脸这一会显得他处于下风的举动，眼里闪过几丝狠意，声音却还是笑着的，只是带着掩盖不住的阴沉暴戾，“贱人，别给脸不要脸了。”
向沉星无声地笑了起来。
她摊了摊手，忽然腿部绷直凌空一脚狠狠踹向体委的膝盖，在对方痛的弯下身时毫不留情直接踩在对方的肩上，随即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狠狠一踩。
阳光安静无声洒在篮球场专用的橡胶地板上，几成新的篮球弹跳在地面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最后骨碌碌地滚远了。
“嘶……”管桐控制不住地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她就算不用看也知道周围人跟她都是一个表情。
甚至连跪在地上的体委都震惊了，他愣愣地看着踩在自己肩上的少女，脑子里像浆糊似的一片混沌不清的空白。
深蓝色牛仔长裤将腿部线条勾勒的完美，向沉星就这样单脚踩着跪在地上的男生，倾过身，微笑道：“下次，对爸爸说话记得要礼貌点。”
漫长的大课间在此刻结束，上课铃蓦然在学校中的每一寸空间响起，像一响惊雷砸在每个人的心中。瞬间惊醒。
管桐这才找回身体的控制权，哆哆嗦嗦掐了把自己的脸，颤抖道：“走，走了，该去上课了。”
旁边的人这才顺势反应了过来，打着哈哈‘啊该上课了’‘老师在等我们呢快走吧’散开离去，只是走了几步难免忍不住回头再看。
“下次打群架，记得叫我。”
清冷的嗓音响起，让对面二十二班的男生们皆是一个哆嗦。向沉星不再看跪在地上的男生，她站直回身，目光停留在面无表情的陆客身上。
见她看过来，陆客的眉眼间下意识显出淡淡的笑意来，他轻声道：“沉星姐。”
“嗯。”向沉星应声。难得护了回小弟，她的心情也好了不少，被阳光刺的睁不开的猫儿眼轻轻眯起，像是一只餍足的猫科动物。
两人并排向班级集合位置走去。陆客不动声色地将少女纳入自己的影子中，乖乖笑道：“谢谢。”
“这有什么，你是我小弟嘛。”烦人的阳光被遮住，向沉星总算能将双眼完全睁开，她打了个呵欠，漫不经心道：“放心好了，我会保护你的。”
陆客面不改色，乖乖点头：“好。”
见少年这么乖，向沉星顿时起了逗弄人的心思，歪头故意笑道：“所以你得寸步不离地跟着我，知道不？”
陆客一怔，却没有思考太久，轻声道：“好。”
少年的嗓音，像是被冰雪润过一般清朗，向沉星蓦然就想起陈在直播间弹幕里那条‘苏的我耳朵都怀孕了’。
她故意戏弄的他，结果反倒是她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
“啧。”
这种情绪对于她来说可真的是不常见。向沉星有些烦躁起来，她拽了拽自己的领子，忽然停住脚步。
陆客不明所以也跟着停下来，刚想问怎么了，却见少女伸手，轻佻地勾起他的下颌。
“开玩笑的，不用当真。”她的指尖微凉，玻璃球似的眸中泛出点点笑意，“乖。”
奇妙的感觉从少女指尖那一点侵入到血管中，顺着血液流动而布遍全身。陆客眼神微暗，躁动的神经支配着五指几乎下一秒就要抓过去，将她桎梏。
“沉星！”远处传来管桐的喊声，“快点过来上课啦，老师已经到了哦。”
向沉星心满意足地哼笑一声，转身慢悠悠向前面晃过去。
少年停留在原地。
阳光斜着打下来，将他的身影拉长。陆客用五指盖住脸，表情被掩埋在阴影下，看不清楚。良久，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向沉星。
他轻轻念着。
沉星。
13.十三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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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的体育课已经不再是那个时不时被各种老师无情占用的体育课了，每周一节，风雨无阻。学生们在大太阳下跑完八百，一个个满头大汗，直用手扇风。
向沉星蹲在跑道旁，将脸埋在膝间。明明是刚跑了个八百，却连呼吸都没一丝杂乱，平稳的像是睡着了一般。
她的面前，陆客双手插兜，笑容无奈，“沉星姐，老师在看你。”
少年的影子下，缩成一团的少女仍闭着眼，毫不在意地丢出一句话：“让他看。”
好吧。
卫子秋坐在旁边的草坪上，边像一只死狗般吐着舌头，边向站在少女身前负责挡太阳的陆客投去敬佩的目光。
管桐坐在一边，也是热的不行。她伸手遮在嘴前，压低了声音感慨道：“陆客的脾气是真的很好啊。”
卫子秋神色漂移了一下，倒是旁边的李鸣没忍住，委婉地提示道：“阿客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像现在这样的。”
“正常正常，脾气再好每个月也总有那么几天嘛，可以理解。”
“呵，呵呵……”
……
阳光是真的毒辣，暴露在阳光下的皮肤甚至都有一种烧灼的疼痛感，透着薄薄的血色。陆客没有一丝不耐，相反的，他像是感觉不到身体的不适，目光专注而柔软地停留在少女身上。
向沉星在发呆。
她闭着眼，脑子里天马行空，思绪从‘好热今天几号了什么时候才到秋天’跳到‘邻居家那条哈士奇到底有没有好好复习她教的狼叫’再跳到‘现在的年级第一为什么都能去网吧打游戏了’。
不远处传来几个女生压低的闲言碎语。
“陆客前面那女的就是咱班新来的那个女生？真够矫情的。”
“听玲玲说刚才她还动手打了三楼二十二班的那个体委，真是仗着自己是女生就各种作妖。”
“就是咬准了陆客脾气好，看看她那大小姐的样子，来上学的还是来摆谱的？”
“嗳，伶俐不是说这女的喜欢陈在吗？怎么又把目标转移成陆客了？”
“陆客更帅呗，这种女生喜欢的多了去了，也没想想人家陆客看得上看不上她。”
“……”
向沉星抬头时，恰好看到陆客的侧脸。他看着不远处说闲话的小团体，眉头皱着，像是要说什么的样子。
“看她们干什么？看我。”向沉星低哑着嗓子，揉着眼将少年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听到她声音的一瞬间，陆客便收回了目光，低头看向将眼睛揉的通红正在起身的少女。注意到那嗓音中的沙哑，陆客问道：“渴了吗？”
向沉星点点头，慢吞吞‘嗯’了一声。
陆客轻声问道：“想喝什么？我去买。”
向沉星本欲说算了，结果还未开口便听到一旁隐约响起一声酸的掉牙的冷笑声。她歪了歪头，微卷的发梢顺势而下搭在肩上，“想喝七喜，罐装的，冰的。”
陆客面色自然地记下来。
“沉，沉星。”管桐欲言又止，坐在草坪上小心翼翼提醒道：“上课时间不让随便走动，去超市那边会被体罚的。”
向沉星：“什么叫随便走动？去买水算是随便走动吗？”
陆客：“不算。”
管桐&李鸣&卫子秋：“……”
…………
陆客，这两个字在老师面前算是一枚免罪金牌。因此哪怕是两人极其高调手里拿着无比显眼的一抹绿在操场上乱晃悠，体育老师也是青筋直跳咬牙道下不为例。
回到班后，向沉星在管桐的提醒下发现黑板上写的各科作业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英雄联盟总决赛s5的宣传海报，旁边用红色粉笔写着lpl必胜。
到班的男生们都挺兴奋，平日里接触的除了卷子就是课本，难得看到这些与娱乐相关的东西，况且还是直接写在后黑板上。
上完体育课后是物理课。物理老师是个年轻的男老师，平时也爱打打游戏，明白学生们激动的情绪，于是看到了后黑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多说。
向沉星前面坐着的两个男生激动过了头，讨论了一节课哪个战队会赢。最后讨论出的结果是这个问题太难了，不如丢个骰子让上帝指导一下他们。
管桐不太懂后黑板上到底画的啥鬼画符，但她也不在意，抓住上物理课的大好时机跟她凶悍的同桌唠叨着：“沉星，要不最近几天我跟你一起回家吧？”
向沉星：“不要。”
管桐：“qaq我这是为你好！万一那脑残体委带人去截你怎么办？”
向沉星：“所以带着你给对方送个人头？”
管桐汪地一声哭出来，委屈到低头看自己的物理课本去了。
向沉星仍是一脸冷淡，丝毫不懂得同桌那颗碎成几瓣的少女心，只是在看到管桐哭唧唧地拧饮料瓶盖子死活拧不开时抬手截了下来，毫不费劲地拧开。
管桐小脸诡异一红，接过盖子被拧开的饮料，半晌，蹦出一句：“沉星，我以后也喊你沉星姐吧。”
向沉星：“不要。”
管桐：“……”汪qaq。
连番遭到果断拒绝的管桐终于怂了，焉了吧唧地趴在桌子上，思绪纷杂地听了一会儿物理课，还是没忍住哼唧道：“沉星，我没开玩笑，二十二班那个体委是真的有可能去截你。”
“我知道有这个可能。”向沉星脸色阴郁地看着课本，对她来说被人截还不如课本上习题带来的困扰大，什么鬼的开普勒第三定律，真让她想揍人。
管桐一愣，这才意识到向沉星不是嫌弃她，也不是不想理她，而是不想让她受到波及。
“沉星，沉星姐……”
向沉星被习题弄得心烦神燥，索性不再想，左手揉着太阳穴偏过头看向自己的同桌。紧接着便右手一抖，笔尖在课本上划出一道短横线。
管桐哽咽着，满眼泪光的看着她：“沉星姐。”
向沉星：“……把鼻涕擦了，我数三二一。”
…………
隔天就是六日假期，学生可以自由选择离校或者呆在学校。h高伙食好，图书馆也修建的十分豪华，因此不少学生都选择留在学校，当然，不包括向沉星。
“我看你这次周考成绩，其他科目都还好，就是数学太差。”班主任老张是教数学的，因此对新生的数学成绩尤为关注。“还有你同桌管桐，你们俩的数学卷子简直是不忍直视啊。”
向沉星十分擅长面对这样的场景，低着头，一言不发。
果然，老张心一软，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道：“假期好好补补，在数学上多花点功夫，让陈在……算了，多请教请教陆客，有什么不懂的就问。”
向沉星的神经一紧，漫游天际的心思顿时收回。似是有点不悦自己对陆客两个字的敏感，她蹙眉捏了把自己的胳膊，面上倒是乖乖地点了点头：“知道了老师。”
老张满意地点头，对刚到办公室的另一名学生道：“诶，把陆客给我喊过来。”
学生愣了下，摸摸脑袋：“陆客好像不在班啊。”
老张青筋一跳：“这个陆客……”
与此同时。
h高某处还未翻新，此时破旧不堪的实验楼。李鸣龇牙咧嘴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颤抖着问卫子秋：“老卫，我是不是毁容了？”
卫子秋看着好友脸上的淤青，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安慰道：“没事儿，你之前也没多好看。”
干巴巴的土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高大的男生，此时半真半假哎呦哎呦叫唤着，就是不肯站起来。
“陆客，你个伪君子！”
带头的男生趴在地上，他的手臂被人死死踩着，抬起头，正是体育课前找事的二十二班体委。“老师们可不知道你们还会打架吧？”
陆客没理他，甚至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他看着男生的手臂，脑中再次浮现少女莹白的五指。他眼神一暗，控制不住地加深了力道。
“我操啊啊——”
体委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鼻涕眼泪齐齐流下，又惧又怒地嘶声喊道：“陆客你疯了吧？老子就他妈想想，又没真的去碰她！”
——看她们干什么？看我。
少女整个人缩在他的影子下，揉红的眼眶让她整个人多了一分柔软的意味，带着些许雾气的眸让人忍不住想伸手触碰。
陆客脸色稍霁，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看了眼天色。
老张应该已经结束了和她的对话，这时候她应该在班里慢悠悠地收拾东西，然后准备回家。
“陆客你他妈的！你听到老子说话没有？”体委挣扎着动了动手臂，试图从少年脚下抽出自己的手臂好站起来。
“嗯？”陆客像是才回了神，低头看着努力爬起来的男生。“哦。”陆客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收回脚，轻轻一笑：“那今天就到这里吧。”
“ok收工。”李鸣捶着自己的老腰，“阿客你请吃饭啊。”
卫子秋一脸鄙夷：“行了吧你，说的跟自己出了多少力似的。”
半截墙壁前的草地上长满了不知名的白色小花，陆客耐心地一一避过，尽量踩在土地上。雪白的小生灵快乐地随风点头，像是在说谢谢。
身后，被打的二十二班男生这才哆哆嗦嗦地站起来，体委碰了碰自己几乎麻痹的手臂，刚挨着便是钻心的疼痛，他咬牙忍下泪水，怨气瞬间而起，却不敢再有什么其他想法。
“哦，对了。”
正欲迈步跨过那半截墙壁的少年忽然停下脚步，回头，脸上带着一贯温和的笑意。
体委却是浑身一冷，眼睛中不受控制地溢出恐惧来。
“不要再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可以吗？”少年礼貌地问道。
14.十四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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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沉星故意在学校外面晃悠了几圈。像她这种选择回家的人并不多，校门口只有松松散散不到十个的男生女生，还包含了一大部分出去吃饭的。
向沉星颇有耐心地等了五分钟，见周围没有一丝异常，于是边想着可能二十二班那体委大概改信佛了，边搭乘学校附近的地铁准备回家。
向母难得提前下了班，打电话过来。
“……别再去逗那只狗，再让我听见狗叫声我就揍你知道不？”
向沉星瘫着一张脸毫不在意：“哦。”
“我买的东西多，晚上把在在也喊来家里吃饭吧。”
向沉星叹了一口气，依着向母的话又给陈在打了通电话，说的简明扼要，“我妈喊你吃饭。”
陈在懵圈：“……因为我帅？”
向沉星：“好好说话。”
陈在不解：“那干嘛好端端的要喊我吃饭？”
向沉星：“因为你丑。”
陈在：“……”
陈在一句悲愤的怒吼还没吼出去，电话里就已经传来了代表着单方面切断的嘟嘟声。
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向沉星按了按发疼的眉头，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随意地滑动着。
她手机里的app少到一只手都数的清。屏幕左上角是一款黑底金字的app——掌上英雄联盟，点开便是琳琅满目的lol新闻。
s5世界联赛将要来临，里面的新闻也大多都是关于几个战队的选手采访。向沉星草草看了几眼，目光停留在倒数第二条标题为‘bob背后的男人竟然是他’的新闻。
这种震惊体的标题实在太过辣眼睛，向沉星忍了几忍，忍住了关掉掌盟的冲动，指尖轻点，点开这条新闻。
页面迅速刷新，一张图片瞬间占据了半个屏幕。她老爹向均一脸傻笑，旁边标了几个夸张的红色大字：神之bp。
向沉星啪地一声锁上屏幕，将手机丢到口袋里。
“bob背后的男人？”身边传来两个男生的交谈声，大约是也在浏览掌盟里的信息，“向均吗？向均是挺厉害的。”
另一个人好奇：“现在韩国人起名字都这么像咱国的吗？”
“什么啊，向均就是咱国的，lck唯一一位监督外援，上半年直接让bob在春季赛起死回生。”
“卧槽，这么厉害？”
“可不是说。”
“那他为啥不回中国啊，呆在自己国家不好吗？”
“这……我哪知道！”
“……”
呆在自己国家不好吗？
向沉星也想过这个问题，甚至有那么几次，她差点就直接当面问向父了。呆在自己国家不好吗？或者说……呆在家人身边不好吗？
没人知道向均好好的为什么忽然就辞职离婚出了国，直到最后，向均也只是给出了个勉强的解释。追求梦想，他热爱电竞，而国内电竞环境不适应他。
向沉星犯中二病时也恼怒过，发脾气时一言不合就摔东西搞冷战，但最终千般怒意，也抵不过向父小心翼翼的一句‘我们沉星是不是生气了’。
向沉星曾经不懂向父明明对她万分思念，却一次也没有回国来看她。曾经不懂，现在也不懂，唯一的区别就是她已经做到了习惯。
…………
向母熬了排骨汤，香浓的气息从厨房一直飘到了玄关。陈在馋的口水直流：“阿姨厨艺越发精湛了哦？”
向沉星懒得理他，到了大厅第一件事就是站在空调前让冷风吹走身上残留的暑热。
向母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在在也来了吗？”
陈在笑容灿烂：“阿姨！我在呢。”
“那就好。你们先在客厅里玩会儿，看看电视或者手机都行，饭一会儿就好了。”
“好哒！”
陈在是个自来熟性格，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看，大大方方坐在沙发上，胆大包天道：“诶沉星，有什么水果吗？直播了一下午，我都快被渴死了。”
“哦。”向沉星迈着步子从旁边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握力器，仔细一看便能看出握力器已经完全变形。她微微一笑，笑容和善：“想吃什么水果？”
陈在：“……也，也不是特别想吃。”
正在这时，向母的声音隐约在厨房传来：“沉星，来把果盘端出去，你们先吃点水果垫垫肚子。”
陈在无辜地睁着清澈明亮的大眼睛。
向沉星立在原地停顿一秒，慢吞吞地将握力器丢到沙发上，转身去厨房拿果盘。
沉甸甸的铁质物品撞击到皮质沙发上，发出‘嘭’地一声沉闷响动。陈在悄咪咪地伸出手，拿过被丢在沙发上的握力器，五指弯曲，握紧。
陈在：“……”
坚硬的铁块没有一丝要被挤压变形的兆头，哪怕隔着厚厚的海绵防护层，手心也被硌得生疼。
陈在神色自若，将握力器推回原位。
……
简约精致的白色钟表上，淡金色指针匀速转过一圈又一圈。向母问了向沉星这次周考的成绩，转身又问陈在道：“在在，这成绩还有没有救了？”
“……”这话问的没毛病。陈在干笑几声，“这，这个也不能说没救吧。”
向母道：“就是说还没断气。”
陈在：“……”
“明天是假期，”向沉星拨弄着碗里的米饭，慢悠悠问道：“妈你是在暗示我假期补补课吗？”
向母矜持道：“我可没这么说。”
“哦，”向沉星补充道：“正好我也不会听。”
向母：“……”
“算了。”向母懒得再看自家油盐不进的闺女，转身朝还有救的陈在温声道：“在在，阿姨知道你有志气，有工作，收入还很可观。”
陈在手微微一抖，隐隐猜到了向母接下来的话。
“阿姨也不是对什么主播有偏见，只是……你能播一辈子吗？”向母对这两个崽子也是操碎了心，叹息道：“阿姨知道你学习好，在学校时拿了很多奖。你跟沉星不一样，非要毁了这好底子，等以后再后悔吗？”
向沉星直蹙眉：“妈。”
“阿姨，其实……”陈在犹豫了一秒，想了想，终究是说了实话，“我家经济方面上有些困难，”他像是不愿多说，只是低声道：“需要我来撑起一部分。”
向母哪会看不出陈在眼中的低落，但她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一个还正在上高中的孩子，却已经与现实压力交锋了不知多少回。
“抱歉，在在，是阿姨的不对。”莫名的，向母眼角一红，又是愧疚又是心疼的，“抱歉，阿姨先失陪下，你们继续吃吧。”她拍拍陈在的肩膀，起身离开了客厅。
这一出反倒弄得陈在有些不自然，他挠挠脸颊，“呃，我觉得还好吧……”
“我妈比较感性。”向沉星面无表情地目送向母回卧室，随即瞟了眼好友嫌弃道：“快点吃，一个男生吃饭这么慢。”
“……”陈在不可思议：“你就一点都不心疼我吗？”
向沉星：“我为什么要心疼一个买个键盘花两千的人？”
“你不要说的像我多么恶劣一样好不好！”陈在被说的莫名脸红，恼羞成怒：“快吃快吃，晚上打游戏去。”
…………
或许是被陈在戳到了内心的柔软，向母对向沉星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纵容，哪怕向沉星一脸欠揍的说‘妈，我想去打游戏，至于时间，肯定会很晚才回来吧’，向母也只是保持微笑着放行了。
在此期间，尤其是向沉星理所当然说肯定晚归时，陈在一直担心向母会一个没忍住拿铁链子敲晕向沉星再把她拴屋子里。
事实证明向母的脾气比他想象中的要好一些。
而一旁的向沉星心情倒是挺好的。
小时候也是这样。她从小就爱玩，也爱晚上出去玩。向母不放行，她就专挑向母不在家的时候跑到父亲面前吵闹着要出去玩。
那时候的她脾气更糟糕一点，蛮横不讲理，晚上出去玩也就算了，还非要强调会很晚才回来。
往往向均还在琢磨着究竟怎么样才能说出‘不行’两个字时，小沉星就会更加欺人太甚，仰着小脸咄咄逼人：不行吗？我不可以晚上出去玩，然后很晚才回来吗？不可以吗？
向父哪舍得对宝贝女儿说‘不’。
小沉星在外面玩尽兴了，回家就看到了自家老爸站在家门前来回走动的样子。见到她回来，向父气势汹汹几步走来。
沉着脸，半晌，只干巴巴地蹦出来一句：熬夜，它，它对皮肤不好。
15.十五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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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我靠，这什么玩意儿？”
李鸣接过隔壁寝室人给他递过来的信笺，一脸日了狗了的迷幻表情，“这什么年代啊？怎么的还鸿雁传书啊？”
帮忙带信的人一拳锤在李鸣胸口，笑骂：“你他妈才是大鸟。”
李鸣被揍的一口气没喘上来，怒道：“什么大鸟！是鸿雁！有点文化成不成你个艾斯比！”
“管他的红燕白燕。”被这文绉绉的东西搞得头大，那人不再做过多纠结，嘱咐道：“你记得跟陆客说，这信是九班陈水水的。”停顿一下，他脸上的笑容逐渐你懂得起来，“嘿嘿，八成是封情书。”
“情你个头啊，人家就不能写信交流学习？”
“哦，你想说陈水水费心尽力让我给她送信其实是为了问陆客怎么解三角形？你傻还是你当我傻？”
还未等李鸣再说什么，对方已经不耐烦地将他推回了寝室。
“滚滚滚。诶对了，陆客不在吗？”
“陆客睡了。”
“卧槽，现在才十点好不好？”
“咋的了？十点睡觉犯法啊？”
“……”
十点，男生寝室楼的大门已经被挂上了锁。h高的男生寝室关门时间向来比女生寝室早半个小时，原因是怕大晚上的女生被欺负，于是干脆把男生都锁了起来。
h高寝室是标准的四人间，上床下桌，卫浴阳台一应俱全，曾一度被评为全h省最壕无人性的寝室。陆客、李鸣和卫子秋住在一个寝室，第四人暂时空缺。
李鸣送走隔壁寝室的兄弟，反手关上门，扯着嗓子嗷嗷：“阿客！又有人给你送情书。”
睡在上铺的陆客像是没听到。他侧躺着，被子盖住下颌，凌乱的黑色碎发遮掩着脸庞，打下一层薄薄的阴影。
“人如玉……那妹子穿越过来的吧？”卫子秋显然听到了李鸣在门口时的嚷嚷，好奇地问道：“诶，这信是用毛笔写的吗？”
“不是。”李鸣随口答道，他站在陆客床下，扒拉着楼梯就要上去，“嗳，阿客，醒一醒。”
话音未落，少年已经懒懒地直起了身，睁开的双瞳没有一丝刚睡醒的惺忪。陆客偏头，笑眯眯威胁道：“敢上来你试试。”
李鸣浑身一僵，不动声色地撒开拉着栏杆的手，试图给自己洗白：“我没想看你睡觉，你睡觉有什么好看的？我也一点都不想看。”
坐在桌子前看书的卫子秋好心帮忙：“阿客，有人给你送情书，九班的。”
陆客轻巧地从床上跳下来，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信笺。封面上画着杨柳枝，纸张微微泛黄，只用一秒便能感受到其中的古风意蕴。
陆客微不可察的皱皱眉，将信随手放到了一边。
“至少打开看看嘛，白瞎了人家女孩的心意。”李鸣在一旁罗里吧嗦道。
“这封信我见过。”陆客拿起桌上的纯净水抿了一口，瞟了那封信一眼继续道：“前天在常衡那儿看到的，不同的是那个封面是桃花。”
卫子秋顿时把头转过来，满眼都是‘还有这种操作’的问号。
李鸣差点被水呛着：“卧槽，广撒网啊，这姑娘可以啊。”
陆客懒得回话，揉了揉眼，起身就要重新上去。
“阿客，”李鸣顿时伸开双臂拦人：“下都下来了，多呆会儿呗，这么早睡觉你不怕明天早上睡不着啊？”
陆客凉凉道：“我没一觉睡到明天中午十二点的打算。”
“哦那真是太可惜了。”李鸣面露遗憾。
卫子秋实在看不下去了：“诶，你拦着阿客不让他睡觉干嘛？真是闲得无聊，作业写完了吗？”
“周五写作业那周日晚上干嘛？”李鸣理直气壮地瞪了眼卫子秋，转头看向陆客，可怜巴巴道：“阿客，咱们去打游戏呗。”
陆客冷静地指了指自己的睡衣，又指了指床铺，再将食指竖在唇前，最后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李鸣哭着跑了：“子秋！阿客凶我！”
卫子秋叹气：“现在寝室都关门了，打毛线的游戏？插个翅膀飞过去啊？”
陆客拉着铁质栏杆，正要借力上去，下一秒却只听一阵手机震动的声音，声源是他的枕头旁——那是他的手机。
陆客动作一顿，松开手，伸手将正在震动的手机拿了下来。
亮起来的屏幕上，来电人并没有标注，只是一串数字。但陆客的记忆力惊人，只消一眼他便知道这串数字代表的是谁。
陈在。
陈在给他打电话干什么？
“你好。”少年清润的声音毫无波澜。
“……”对面沉默。
陆客也没有一丝不耐烦，垂眸安静地等待着。
“陆，客？”少女的发音有些生涩，但她很快反应了过来，语气强势地再次念了遍他的名字，“陆客，”她淡淡道：“要来打游戏吗？我带你啊。”
少年垂在书桌旁的手在听到电话那边声音的一瞬间剧烈的动弹一下，指节与坚硬的桌沿相撞发出‘嘭’地一声，发麻的痛感。
他想，嗯，不是梦。
电话那边传来陈在的调笑声：“哇沉星，你可没对我这么干脆地说过要带我。”
向沉星：“哦，我跟陆客双排，你滚。”
陈在：“……”
寝室里，白晃晃的灯光照的人眼睛痛，李鸣已经察觉到了什么，用口型问道‘怎么了’。
陆客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唇边依旧是不变的笑容，甚至连弧度都没有改变，只是嗓音却多了一丝狼狈的沙哑，“去哪？”
“卧槽？”另一头，陈在一脸懵逼：“不可能啊！”他探过脑袋，冲着手机：“喂陆客，现在门禁改了？这个点咱寝室不是关门了吗？”
陆客轻飘飘道：“你不是被退学了吗？”
“……”陈在气得咬牙，“行吧，你寝室，你寝室好吧？”
向沉星不耐烦地用一根指头推开陈在，继续道：“我们在宜博。”
“嗯。”陆客的声音很平静，“知道了，十分钟。”
向沉星“嗯”了一声。
“好了好了，说完了吧。”陈在伸手过来就要抢回自己的手机，“来沉星，把手机给我哈。”
向沉星面无表情地看了眼陈在。
陈在：“……”
陈在：“您继续说，小的先给您把机器打开。”
说是继续说，却也没什么可说的。向沉星沉默，陆客也不挂断，两个人就这么安静了几秒。向沉星终于道：“挂断了。”
陆客：“好。”
“……”
又是一阵沉默。陆客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明显，他装作不解道：“沉星姐？”
向沉星翘着二郎腿，脚尖在地上轻轻点了点，“不是门禁吗？这都能出来？要跟寝管怎么解释？”
“不用这么麻烦。”陆客笑了笑，笑容温柔，“沉星姐，一会儿见。”
向沉星怔了一下。
“哦。”她扯了扯唇角，也不再问，“一会儿见。”
电话挂断。
陆客将手机丢到枕头边，拉住栏杆借力上去。
“阿客！”李鸣炸毛，“我听到了！你要去打游戏！”
坐在床上的陆客将睡衣扣子一一解开，露出纤瘦的锁骨，肌肤如玉石一样莹润。闻言，他神色自然地点点头，算是承认。
李鸣嘿嘿一笑，转身向卫子秋袭过去。
“子秋，打游戏不！”
“不打。”
“卧槽，为什么不打？！”
“我明明可以明早开开心心去，为什么要现在冒着查寝被抓记过处分的风险去？”
“……言之有理。”
两人吵闹之际，陆客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凳子上将鞋带快速系好。
“好吧，不去就算了，我去。”李鸣叉着腰，面朝寝室门，“阿客，走吧，我也要去打游戏。”
“嗯。”陆客不置可否，“走吧。”
“嗯，走啊。”
“……”
没听见陆客过来，李鸣不禁挑眉，转头。
李鸣：“……”
李鸣的表情瞬间凝固，一句‘磨叽什么’在喉间梗住，转化为近乎惊悚的震惊声：“卧槽！阿客你他妈干啥啊！！”
那声音太过吓人，卫子秋皱眉，抬了抬头，心跳瞬间飙升到每分钟一百八！
只见穿着白t的陆客单手攀在窗台边，半眯着眼似乎在目测着距离。然后下一秒！整个人已经像一阵灵巧的风一般，跳跃了下去。
李鸣瞬间暴走：“夭寿啦陆客跳楼了！！！！”
卫子秋反应最快，他丢开手中的笔记本两步扑到阳台，恰好看到陆客摁着一楼墙壁上凸出来的砖块向下跳的身姿，像一只猫科动物，优雅而矫捷。
整个过程安静无声，一楼的人甚至都没有察觉到一丝动静。
卫子秋失声喊道：“阿客！”
路灯下，陆客伸出食指竖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拿出手机，指尖轻点屏幕，快速地打出一行字。
卫子秋心领神会，顿时低头拿出自己的手机，只见屏幕上亮起一条消息。
阿客：抱歉，因为和沉星姐约好了一会儿见，我有点急。
卫子秋：……
不知道为什么，隐隐之中好像有种被糊了一脸狗粮的感觉呢。
16.十六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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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爸，我室友临死前想看你打辅助。
——别吧，星爸辅助你这是要崽崽死啊。
宜博网吧。陈在边操控着金克丝稳稳地补刀，边分神看弹幕助手上的小字，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说的对，别整天想着让她辅助，我俩非打起来不可。”
向沉星用的英雄是发条，带了传送，满地图到处乱跑，杀人如切菜。闻言，她冷淡地看了眼陈在，漫不经心挑唇一笑：“爸爸打辅助，那让上帝带节奏carry？”
——hhh上帝他老人家不管这档子破事。
——星爸这是有多嫌弃崽崽的ad啊。
“喂喂，我ad也是很可靠的阿喂！”陈在委屈，试图为自己的ad正名，“看看这补刀，压了对面三十刀，啧啧，真是稳如老狗。”
向沉星懒得理他。
“看嘛看嘛。”陈在依依不饶，可了劲儿想要展示自己精湛的补刀技巧。
一道女声忽然在身后响起：“陈在？是你吗？”
陈在“啊”了一声，下意识回头，看清楚来人之后脸顿时绿了。
“好巧啊。”穿着白色布裙的女孩一脸惊喜，笑容灿烂地挥了挥手，“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到你。”
女孩身后还跟了两个男生，其中一个弯腰打开两台相邻的机器，抬头，虽然有些不悦，却并未开口说些什么。
女孩的名字是魏伶俐，陈在曾经的同班同学兼初恋，长相清纯，一笑便像一朵绽开的百合花。陈在神色暗了暗，装作回城买装备，简单地回道：“是挺巧的。”
身后的男生不轻不重喊了声：“伶俐，上号了。”
魏伶俐绞着双手，回头撒娇道：“你先帮我登一下嘛。”说罢，便回身继续看向陈在，笑道：“你是在直播吗？”像是刚想到这点，她惊呼一声，捂住脸，不好意思道：“啊，我不会被看到了吧？”
——卧槽，小姐姐的声音好甜啊！
——是崽崽的同学？
陈在扯了扯嘴角，“没事，没开摄像头。”
“哦……”魏伶俐垂下眼，点了点头，停顿了一秒又道：“我们开黑，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打啊，我们的车队超稳哦。”
独属于女性的柔软嗓音在网吧里夺得了一些人的关注，魏伶俐的笑容越发温软。陈在心里一阵不舒服，张了张口，“不用了，我——”
“去吧。”向沉星没注意陈在的表情，只是不想好友因为自己为难，淡淡道：“我单排上上分。”
陈在秒懂向沉星误会了什么，哭笑不得。
魏伶俐双手合十，一双眼睛里尽是期待：“来嘛来嘛，陈大主播，就当带带我嘛。”
陈在浑身一抖，脑海中莫名浮现向沉星轻挑唇角嘲讽着‘现在主播都是像你这样的菜逼？’‘菜就别播了，看见没，这id就是嘲讽你的’。
陈在汗颜，硬着头皮道：“你和你朋友玩吧。”
“诶兄弟，”帮魏伶俐登录好账号的男生忽然笑了笑，神情中带了些骄傲，“一起玩呗，连上那边的小姐姐正好五黑嘛。别担心，我carry，你们随便玩就行。”
陈在：“……”
他咔一声把头转过去，果然，向沉星眼中已经阴郁了不止三分。
这个眼神陈在曾经不止一次的见过。女孩子打游戏终究会被人低看几分，向沉星又长的好看，以前打游戏时总会被人用那种笃定自负的语气搭讪：小姐姐，我带你啊。
此时，向沉星就会露出这种阴森森的眼神，更凶残的时候还会温柔的笑道：好啊小哥哥。
“不了不了。”陈在干笑着试图挽救一下，“我不太喜欢五黑。”
屏幕上，游戏还正在进行着，但大势已定，哪怕ad在泉水挂机，也阻挡不了对面的颓势。向沉星面无表情的r闪团灭了对方，将水晶点爆，忽然微笑道：“不喜欢五黑可以3v3嘛。”
陈在：“……”
陈在挣扎：“我，我们就五个人啊。”
话音未落，网吧的玻璃门被人直接推开。少年似乎是跑步过来的，刷身份证时还轻轻咳嗽了两声，双眼快速扫过网吧大厅，停留在他们这边。
向沉星唇边的微笑扩大，懒懒地扬了扬手：“这边。”
陈在语塞。
魏伶俐自然也看到了进门的陆客，她不禁心里有些雀跃。虽然对3v3没什么兴趣，但还是跟着说道：“对呀陈在，我们可以打3v3嘛。”
身后的男生也道：“嗯，两边都有小姐姐，也挺公平的。”
陈在：“……”
弹幕助手里，一层层弹幕哗哗刷着，像是闻到了肉味的哈士奇，字里行间难掩幸灾乐祸的兴奋。
——嗯，两边都有小姐姐，挺公平的。
——星爸是小姐姐，这真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233，估计那男生玩的不错，想装逼呢，我就等着看他接受来自爸爸的爱的教育。
向沉星倾身把左手边的机器打开。
陆客自然而然坐过去。
目光不经意瞟过少年额际湿润的黑发，向沉星随口道：“跑着来的？”
“嗯？”陆客一怔，也注意到了被汗水打湿的碎发，不在意地伸手拨弄几下。也许是刚跑完步，少年嗓音中带着一股子的慵懒沙哑，“嗯，跑步会快一点。”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衬着碎发越发乌黑，侧脸的线条完美到无可挑剔。向沉星几乎算是被蛊惑了那么一秒，一秒后，她撇开头，冷冷地掐了自己一把。
那边，魏伶俐已经回到座位上，创好了房间。
向沉星跟陆客简略地解释道：“打3v3。”
陆客点点头，毫无异议：“好。”
“翔子，你和伶俐走下。”坐在魏伶俐一旁的男生安排着，他看向陈在，笑道：“兄弟，走中啊？”那笑意中带了些挑衅，摆明了想要和陈在对线。
魏伶俐一副才反应过来的样子，对自己前现任男友的‘争锋相对’有些为难，“抱，抱歉，我……”
“嗯？宝贝儿别害怕啊。”男生倾过去抱了抱魏伶俐，安慰道：“没事儿，我会多去下路的。”
陈在：“……我一般是不打中单的。”
那男生心里了然，估摸着陈在实力不强，于是笑容中也带了一丝鄙视，半开玩笑道：“哈哈，以前跟我solo的哥们儿输了也这么说。”
陈在：“……”==
向沉星没什么情绪地笑了声，懒懒道：“陈在你就打中单吧，反正也没什么区别。”
陈在手一抖。
男生没听懂什么意思，傻呵呵地跟着笑道：“你就别谦虚了，还是个主播，肯定比我们这些业余玩家玩的好啊。”
陈在：“行吧。”你开心就好。
于是不再多说废话，进房间，拉人，开始。男生还颇有绅士风度，在游戏开始前扬声道：“我不欺负小姐姐的，你们那边可不能欺负我的伶俐啊。”
陈在：“……”求你闭嘴。
他战战兢兢地看了向沉星一眼，只见少女脸上还挂着无声的微笑，宛若猫科动物的双瞳却轻轻眯起来，带着似有若无的冷意。
“沉星姐。”少年的声音温柔。
向沉星一顿，表情缓和几分，淡淡回道：“怎么？”
陆客伸出手，掌心中放置着两根棒棒糖，他笑：“要吃糖吗？”
向沉星的表情有那么一秒空白。抬手拿走了荔枝味的那一个，她低下头剥糖衣，表情顺势被遮在看不见的角度中。她低声道：“吃。”
目睹了全过程的陈在：“……”
搞毛啊，这么容易就被顺毛了？？？这他妈还是他印象中那个掀了桌子就打人的霸王龙吗？！
耳机中传出‘噔’地一声，屏幕上界面已经进入了选英雄阶段。陆客微微偏头，“沉星姐，你想我用什么辅助你？”
向沉星单手托着下巴。
坐在不远处的魏伶俐声音娇软，“哎，我想拿风女嘛，我买了新皮肤，好好看的。”
“拿吧没事儿……诶，对面小姐姐这个段位有点恐怖啊，看这id，应该不是她的号吧。”
“肯定啊，没看擅长位置吗？中上野，这像是小姐姐玩的位置吗？”
“……”
向沉星垂下眸子。
陆客似有所感，“沉星姐？”
“嗯。”向沉星应了声，后脑勺靠在座椅上，懒散地开口道：“你选英雄吧，我辅助你。”
陈在手一抖，鼠标瞬间剧烈的晃动，本想选的蛇女顿时变成了邪恶小法师。但陈在此刻哪还注意的了这些，一脸日了狗了的暴走表情直看着向沉星，一字一顿道：“你，辅助？”
向沉星：“有意见？”
“不啊。”陈在优雅地收回目光，幸灾乐祸道：“陆客你小心了，沉星的辅助都是当成中单打的。”论据可参照之前的超神火男辅助。
向沉星一脸平静的锁了锤石。
陈在：“……”
我操。
弹幕瞬间激增，一条一条如雪花般快速刷过，疯狂地将直播间淹没。
——？？？锤石？我他妈到底眼睛聋了还是耳朵瞎了？
——爸爸？爸爸你怎么了？说好的不打辅助你都忘了吗？
——这要是星爸我直播吃键盘，吃一送一，我他妈吃俩！！！
17.十七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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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个鬼故事，星爸打辅助了，锤石，辅助中的皇室血统。
——怎么办，忽然有点紧张？我现在是不是该去滴两滴眼药水？
——咦嘻嘻嘻嘻，让我们来看看星爸辅助的是哪一个幸运儿呢？
自定义3v3。屏幕上显示出载入中的图像，两排英雄框，五个钻石框中夹杂了一只大师框。大师段位的载入框是出了名的丑，捂住左上右上两个宝石，便能完美融入白银段位。
向沉星叼着荔枝味的真知棒，半眯着猫眼，神情微冷。
屏幕上是最终敲定的阵容——
中路：亚索vs小法师。
下路：风女和伊泽瑞尔vs锤石和金克丝。
对面风女的id是我超软萌哒，而亚索的id则是唯爱软萌的你，两者左右呼应，中间夹了一个id为龙吟清啸暮色风的ad，冥冥之中仿佛散发着锃光瓦亮的灯泡气场。
陈在正坐在一旁疯狂地哔哔，从‘沉星你吃糖不怕得糖尿病吗’到‘我有个叔叔在医院上班回头可以帮你介绍一下’再到‘哇我忽然觉得胃里有点难受，搞不好是胃溃疡’，试图平复着自己仍处于动荡中的小心脏。
向沉星：“再吵揍你。”
陈在戛然而止。
顿时安静了下来，坐在隔壁机器的另外三人讨论的声音就越发明显起来。
“我最怕锤石跟机器了，怎么办呀她选了锤石……”女性细细的声音在空气中清晰可闻。
然后是另一道男声，柔声安慰着：“没事儿，小姐姐玩锤石应该不凶的，你和那个小姐姐随便玩就好啦，打架什么的都是我们男生的事。”
陈在再次悄咪咪看了眼向沉星。
向沉星恍若未闻。她撑着下颌，在翻看着不知谁的战绩，从陈在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屏幕上一排排的英雄头像。
“你，看样子……不经常玩联盟啊？”她目不斜视地盯着屏幕问道，这句话问的突兀，她却丝毫不担心陈在会抢答。
陆客正在低头调耳机，指腹摁在滑轮上，来回寻找着最佳音量大小。闻言，他礼貌地看向少女，温声答道：“嗯，我并不擅长这类moba游戏，怕坑，所以就很少玩。”
陈在差点被口水呛着。他难以置信地看了眼陆客，又切出计分板。上面显示的信息明明白白写着这个‘学习使我快乐’脑残id的使用者排位场次50，段位钻四，胜率高达82％。
段位确实不高，但这总共才打了50场排位好不好？他可是打了足足三百多场才上的钻二！而且这个胜率也太可怕了吧阿喂。
不擅长，不擅长你个大头鬼阿喂！
向沉星：“唔，怕什么，不是说了我会带你吗？”
陈在：“……”
卧槽，还真信了？
陈在僵硬地把头转向自家好友，只见少女向来除了冷淡就是嘲讽的死人脸上浮现出一丝怜爱，淡淡的语气中带着陈在长这么大都没从向沉星那里感受到过的保护欲。
“对面弄不死你的，”她挑起唇角，有笑意蔓延，“因为在那之前我会弄死他们。”
陆客眼底含笑，面上却是一副乖乖宝宝的样子，点头笑道：“好。”
陈在：“……”
他隐约觉得哪里充满着违和感，他印象里的陆客跟面前这只笑的人畜无害的陆客可不太一样啊，但哪里不一样，他又不太能说的上来。
‘嘭嘭嘭’沉重的三声从耳机中传入耳朵，游戏正式开始。
只有中下两路，并没有打野，因此一开局三人便直接赶到线上。陈在买了多兰戒，在中路绕着塔转圈，百无聊赖时不经意瞟到弹幕助手上几条飞快飘过的弹幕。
——那个，你们看到了吗？
——是多兰剑吧？我没看错吧？
——崽崽再摁一下tab啊，我刚才没看清。
陈在疑惑地“嗯？”了一声，依言按开计分板，只见辅助锤石出了把ad该出的多兰剑，隔着屏幕都能看到那腾腾的杀气。
“哇。”陈在手速极快的将屏幕切到下路，下一秒意味着闪现的‘噔’便在耳机中响了起来，锤石藏在下路一草中，在风女前来的一瞬间闪现出钩。
闪着寒芒的利刃呼啸而出，然后……和风女擦身而过。
陈在瞬间爆笑：“哈哈66666，星爸牛逼！”
向沉星愣了一秒，利落的回身，留个眼便回到陆客身边捡灵魂，等待q技能的cd。倒是对面风女，甚至在锤石已经回头后还没反应过来，在原地停滞了一会儿。
一会儿过后。
[所有人]我超软萌哒（风暴之怒）：ovo吓我一跳，还好我躲过去啦，小姐姐我们和平一点嘛。
本来还心如止水的向沉星：“……”
——666，星爸怕是要气坏了。
——明显是预判碰上不走位啊，这风女说的好像自己多牛逼似的。
——hhhh躲过去，这说的挺好，事实上恐怕锤石转身了风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哈哈哈哈但还是好好笑啊，星爸闪现空q。
弹幕里笑成一团，陈在也笑成一团。
然后陈在就懂得了什么叫做笑容逐渐消失。
firstblood（一血）——killingspree（大杀特杀）——dominating（主宰比赛）——rampage（陷入暴走）。
这简直就是一场英语听力。
对面风女被杀的已经从懵逼转为了崩溃，在公屏上扣字。
[所有人]我超软萌哒（风暴之怒）：不能和平点吗？你是个辅助啊，辅助你懂不懂？
[所有人]我超软萌哒（风暴之怒）：你懂不懂这个游戏？
[所有人]我超软萌哒（风暴之怒）：别一直杀我了，烦不烦？有意思吗？
出了五速鞋以及电刃，一个qe点燃就把风女直接带走的向沉星被吵的有些不耐烦，打字吓唬小姑娘。
[所有人]father丶（魂锁典狱长）：再哔哔越塔杀你。
公屏上顿时不再有新消息弹出，这条恐吓内容也就稳当当停留在最新一条。
公屏上不再跳字，向沉星心情也好了不少。利用冰心的被动逼出对面ad的位移技能，她手速极快丢灯笼给陆客，w的瞬间闪现到对面ad脸上，开大留人。
陆客踩着灯笼顿时越过中间这段超长位移，到达战场时对面ad已经是残血，两下平a顺利收下人头。
这种给ad让人头的做法深深刺痛了陈在的小心肝，他眼睛烧的发红，羡慕嫉妒恨却傲娇的故作不在意道：“陆客你别郁闷哈，沉星她辅助一向是这个样子，恨不得比ad输出还高，一点都不懂保人。”
对面似乎内部进行了交流，风女开始疯狂做眼位，控制住野区的视野。紧接着便效率极高的趁锤石不在时联合亚索三人围攻强行弄死了ad。
陆客抿唇，低声道：“沉星姐，抱歉。”
向沉星面无表情在塔下呆了一会儿，操控着锤石回家，忽然抬手卖了所有的输出装备。她标记了红buff让陆客过来，嘱咐道：“吃了红再吃石头和f6，吃完从中路走把兵线吃了，再从河道绕过去。”
陆客乖乖点头：“好。”
正在泉水买装备的陈在一愣：“等等，你们吃兵线我吃什么？”
向沉星毫无人性：“单吃亚索，要么挂机。”
“你这是把所有经济都让给陆客是吧？！！”陈在炸毛，余光扫到某条幽幽飘过的弹幕瞬间毛炸的更厉害，“卧槽你还把装备全卖了买辅助装？！”
好不容易解决了疯狂刷屏的风女，这边又来个疯狂炸毛的陈在，向沉星不耐烦地威胁道：“我是不能越塔杀你，但我能揍你你信不信？”
陈在：“……”
——求崽崽心理阴影面积。
——别这样，崽崽怪可怜的，感觉跟生活在食物链最底端似的。
——凭啥这个ad能被星爸辅助啊，我不服。
五分钟后。
陆客笑眯眯：“嗯？我好像抓到了三个落单的。”
向沉星正在比较两个辅助装备的性价比，闻言也没多想，淡淡道：“看到落单的就杀掉。”
陆客乖巧脸：“好。”
“……你妹啊！！”陈在快要被逼疯了，嘶声喊道：“陆客你他妈回来！你死了我们就被一波了！”
向沉星眼皮子一跳，这才反应过来陆客到底说了什么，神经顿时紧绷到一个至高点，切屏幕的速度快到眼花缭乱。
下一秒——！！
doublekill。
triplekill。
陆客面色如常，摁了b回城，还不忘看向少女汇报结果，“沉星姐，”少年笑的温文尔雅，“三个落单的都杀掉了。”
18.十八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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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v3，团灭。
就算对方没有丝毫推兵线的意思,但确实胜负已分。
魏伶俐咬着唇,眸中已经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雾气凝结成透明的泪珠，便顺着眼尾滑落了下来。她伸手擦了擦通红的双眼,被气得肺里都是难受的。
男友坐在她的身边,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恼怒道：“要不是没闪现，我一定能杀了他。”
要不是。
这种词语开头的句子，她已经听到过不少次了。一开始，她答应男友的追求，也许是因为喜欢，但她心里清楚，更多的是因为这个游戏。
当时她只是个白银段位的小萌新，而他顶着钻石框,带着她在游戏中所向披靡,这种感觉实在太好。
后来段位到了黄金铂金甚至现在的钻石，逐渐的，她认识的人越来越多，男友也不再是之前无敌的样子,也会被单杀,坑队友。
而如今，已经连为她出头都不行了。
这样的心思只是一瞬间,下一秒,魏伶俐便惊醒般收回了思绪。她摇了摇头,似乎想把自己从这些负面情绪中挣脱开。
“打不过了。”男友的视线黏在屏幕上，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眼泪。他直接点了投降，小声骂了声操，冲同伴道：“翔子，下场你稳着点。”
被称为翔子的男生简直是有苦说不出，他欲言又止了几次，小心翼翼道：“要不，你和嫂子走下，我去中吧。”
魏伶俐眼眶一热，眼底又漫上一层雾气。
屏幕上，选择投降投票一通过，便唰一声转移到红方水晶处，庄严的系统女声宣告着比赛结束。向沉星下意识点出数据分析，仔细看着陆客的输出和参团率。
“可以。”她沉吟半晌，给出了结论。
身为中单却打出全队最低伤害的陈在恼羞成怒关掉数据详情，跟弹幕理论了起来，“什么输出还没辅助高，辅助一开始出的什么装备你们不知道吗？”
——啧啧，辣鸡主播，在线炸毛。
——崽崽，星爸辅助的ad什么来头啊？
——我专业ad，钻一，也想让星爸辅助qaq
“这位‘学习使我快乐’呢，其实是我同学，”陈在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脸不红心不跳乱扯道：“他段位是钻四啊，你星爸就爱辅助低段位的，辅助我的话我们两个的光芒会影响到对方。”
——我要不是看过星爸辅助你我就信了你的邪。
——崽崽，星爸不在你身边哦？不怕挨揍哦？
陈在嘿嘿一笑，然而还未等他再说些什么，耳机中便响起一声嘈杂的电流音。少女偏冷偏低的声线从耳麦中传出：“介绍一下，这是我小弟。”
她停顿一秒，似笑非笑地看向陈在，声音稳稳地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以后这个id我罩了。”
她的身边，陆客安静地看着tgp上提供的对局详情，没有说话，只是眉眼间含着无声的笑意。
弹幕里顿时炸成了烟花。
——卧槽？这么帅的吗？
——星爸！！！不娶何撩啊他娘的！！
——？？？我不服！我也是菜逼！我不管，我也要星爸亲亲抱抱举高高。
向沉星看着那明晃晃的菜逼二字，凶残一笑：“亲亲抱抱举高高？然后爸爸把你脑浆都摔出来信不？”
水友：“……”
——嘤，崽崽，星爸凶我qaq
——嘤，崽崽，人家怕怕qaq
——嘤，崽崽，你帮人家复仇qaq
陈在：“……”
向沉星保持着凶残的微笑，看向陈在。
陈在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瞪我干什么啊？我他妈……”他怂怂地软了下来，委屈巴巴抱住自己，“我也是个小公主吖嘤嘤嘤。”
——性感主播，在线秒怂。
——可以，崽崽小公举从未让我失望过。
向沉星懒懒地收回目光。
“诶，沉星。”界面右上角弹跳出新的邀请信息。陈在没有点同意，犹豫了一秒，问道：“还要继续打吗？”
“不打，没意思，打的烦死了，你那初恋女友根本不走位。”向沉星被烦的直皱眉，手速极快的点开网页，进入陈在的直播间，在下面的打赏系统里找到最贵的那个，冷笑道：“或者让他刷个水晶雨。”
陈在：“不好吧……”
向沉星：“嗯？”
陈在：“……我去跟他们说。”
直播间里弹幕唰唰而过，水友们难得在直播间里看到向沉星，纷纷刷着弹幕。
——爸爸，爸爸看我，爸爸你看到我了吗？
向沉星：“你是觉得爸爸瞎吗？”
——星爸，你说你坐标！我飞奔过去请你吃大餐！
向沉星：“爸爸需要你请？你以为爸爸不知道你钱包在哪吗？”
——嘤我也想当星爸的小弟qaq。
向沉星：“我一拳一个嘤嘤怪，你再嘤试试。”
——星爸，你收小弟干啥啊。
“我教他打游戏，他教我……学习。”最后两个字在她口中绕了下，才被缓缓吐出来。向沉星面无表情地跟陆客对视一眼，淡定道：“哦，我爱学习。”
陆客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唇角却不经意划过一丝调笑。
向沉星挑眉。
她歪了歪头，忽然倾过身子，贴近少年的脸，“你笑什么？”
她的气息猝然侵略到他身边的每一寸空气中，猫似的深棕双瞳在他眼前无限放大。陆客笑容不改，甚至没有动弹一分，他无奈地笑道：“沉星姐，要吃糖吗？”
她不回答，微垂眼帘，鸦羽般的睫毛在脸上打下一层小扇子状的阴影。他也不躲，像是纵容般，任由她伸出手，拂过他的脸颊。
“嗯，皮肤挺好。”向沉星收回手，慢吞吞坐回自己的座位，懒懒道：“吃。”
少年温软一笑，从口袋里掏出棒棒糖，低头，修长白净的手细细剥开樱色的糖衣。
向沉星不明意味地笑了一声。
“一颗糖就想收买我？”她漫不经心地揉着手腕，瞟向少年，淡淡道：“少年，这次就放你一马，下次——”
“沉星姐。”陆客语调温软，抬手，笑眯眯道：“不吃糖吗？”
向沉星半眯起眼睛，舔了舔最里面的牙齿。
“吃啊。”她蓦然一笑，倾过身子，慢吞吞地低了低身子，在他指间叼走了那颗半透明的糖果。那一霎那她的呼吸就洒在他的指尖，带着几乎灼伤的温度。
陆客瞳孔猛地一沉，五指微不可察地颤动。
“嗳，沉星啊。”不远处，陈在无奈地捂着额头，求救般喊道：“沉星你过来一下。”
向沉星半边腮帮子鼓鼓的，眯着眼睛的样子更像一只囤食的小仓鼠。她抬腿踢着桌角，借力将座椅向后推开，整个人懒散地站了起来。
“什么事？”
她迈步，走出两步脚步却是一顿。像是下意识般，她回头，得意地挑起唇角，眸中尽是笑意，“谢了，糖很甜。”
像极了胜利者的炫耀，却不知何时何地进行的战争，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胜谁负。
陆客的手还停滞在半空中。
直到少女已经走到了那边，他才反应过来似的，抬手，五指重重盖住脸上的所有表情。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的呼吸，和他的呼吸交融在一起。
另一边。
“真的不是说你没用，我们六个人啊，怎么五黑？”陈在头都大了。他就知道他不该来，一过来便看到魏伶俐哭的梨花带雨，一直在说他拒绝她的开黑邀请是因为她太没用了。
“我，我知道我玩的很糟糕。”魏伶俐抽泣着，哽咽道：“可，可是游戏嘛，还是大家一起玩才好玩。”
陈在抓狂，但眼前的是他的初恋，再怎么样，他也不能一点情面都不顾。他焦急地揉了揉额头，再次无奈地叹息道：“可我们有六个人啊。”
魏伶俐瞬间泪如雨下：“我，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们玩吧，我在一边看着吧，这样也好。”
陈在：“……”
陈在绝望：“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伶俐说的对啊。”偏偏，旁边的男生也道：“一起玩吧，游戏嘛。”
“陈在。”少女的脚步轻的几乎听不到，陈在被这近在咫尺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只见向沉星大步走来，叼着棒棒糖带着那副欠揍的表情道：“开茶话会呢？”
陈在：“……”
“那个，都怪我。”魏伶俐狼狈地抹了把脸，努力微笑出来，“陈在好像因为我挺不自然的，所以我就想着一起玩游戏，大家一起开开心心的……”
“……”陈在眼皮子直跳，试图无视那句‘因为我’，解释道：“魏伶俐想我们一起玩，但我们有六个人……”
“不不不，”魏伶俐顿时连忙摆手，善解人意道：“我知道我玩的差，还是让沉星打辅助吧，我看着就好。”
陈在：“……”
陈在慌得一批，时刻准备着向沉星一暴走他就扑上去。
未曾想，向沉星倒是没太大的情绪波动，甚至一反常态没有咬碎口中的糖块。她眉心微微动了动，淡淡道：“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儿呢，不就是游戏么？”
“六个人打五排，”她没什么情绪地笑了笑，“谁菜谁待机呗。”
魏伶俐瞬间脸色煞白，她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心中已经默认了对方在嘲讽自己，“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嗯？”向沉星挑眉，“你激动什么？”
“是啊，宝贝儿你辅助挺好的。”一旁，魏伶俐的男友揽着她安抚了一番，抬头一笑，“我看你们那边那个ad打的一般，把他下了吧。”
陈在乐了：“少年好见识，我——”
“你说，下，”向沉星打断陈在的幸灾乐祸，声音没有一丝怒意，带了些疑惑，“我们ad？”
见她没有生气的意思，男生也就越发放松起来，半开玩笑道：“是啊，不是我跟你吹，翔子ad绝对可以的，至少比你们那个ad稳。”
“哦。”向沉星点点头，笑容淡到几乎看不到，“不过吧，我们中间不是你最菜吗？”
魏伶俐愕然地抬起头，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向沉星。
陈在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伸手拉了拉向沉星，“那个，我们还是各玩各的吧。”
第一次被人说菜的男生此时终于反应了过来，他压根没把少女的话当真，见她好看，才颇有耐心地笑道：“小姐姐，我的段位可——”是自己打上去的。
“小姐姐？”向沉星细细地咬着这三个字，眉眼一弯，温和地提示道：“别喊我小姐姐，我怕我忍不住会把你揍得喊爸爸。”
被这么不给面子的嘲讽，男生瞬间一脸铁青，不悦道：“你借别人的号还打出优越感了？”
向沉星耸肩，下一秒脸色猝然阴沉，小腿猛地绷直就要踹出去！
“沉星！”陈在只觉得自己的反应速度已经快到了极致，几乎不用一秒伸出手便要圈住少女。然而却有人比他更快——
“沉星姐。”来人声音温柔，从身后抱住她的双臂却带着容不得推开的力道，向沉星甚至能感受到少年衬衫上的金属扣子，隔着衣料紧紧印在她的脊背上。
重心被这一抱拉的有些偏移，向沉星支撑不住的后跳半步，正好让身后的人抱了个满怀。她神情一顿，下一秒便见少年绅士地松开了怀抱。
周围的薄荷气息顷刻褪去，唯余骨头上残留的痛感证明着那一拥抱的力度。
向沉星的恼怒被这一出弄得散了差不多。
陈在趁机把少女推到陆客那边，脸色也不好，对魏伶俐简短说道：“各玩各的吧，我们先走了。”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按理说魏伶俐也不会再说什么。然而魏伶俐并不是一般人，她惊蛰似的伸手拽住陈在，双眸中尽是难过：“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
另一边，向沉星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不少，她冷眼瞟了眼那边似乎还在说着什么的男男女女，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旋身，边走边说道：“走吧，带你上分。”
“上分？”陆客跟在少女身后，也不好奇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温声提醒道：“上分的话不能三排，还是打匹配吧。”
“不，就双排。”向沉星站在自己的座位前，回眸，语气认真，“你如果能打上王者，我以后就只辅助你。”
陆客脚步一顿，眨眨眼，眸中迅速拂过一丝深沉。
“你这段位太低了，双排都排不了，等下我上陈在的号。”向沉星已经坐到了座位上，边切号边蹙眉道：“快点上分，今天看看能不能升个段，用别人的号别扭死了。”
“要不然还是匹配吧，我明天自己上分。”他笑的人畜无害。
“不。”向沉星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切了陈在的号，创房拉人，“从薇恩开始玩，我中单带传送，劣势了记得控兵线，我会过去。”
陆客笑眯眯：“好。”
“诶，你们怎么开了？”迟到的陈在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两人已经开始选英雄，不禁埋怨道：“下次等我一下嘛。”
向沉星：“嗯。”
“咦，我的号怎么掉了？”陈在看着屏幕，有点摸不着头脑。他正欲开口，脑海中却猝然灵光一现，“卧槽！你们打的是双排？……还他妈用的我的号？！！”
…………
晚上通宵的后遗症就是，第二天能从七点回家，一口气睡到下午五六点。但好歹有了成果斐然，陆客升到了钻三，用向沉星的话来说就是总算不需要用陈在的破号了。
玩了太长时间的游戏，以至于向沉星做梦都是她在召唤师峡谷里，眼前是那只所有人都想得到的大龙纳什男爵，好多英雄在旁边试图用食物诱惑它，它却一概不理，只是坐在龙坑里摇了摇尾巴，冲她汪了一声。
干什么？你也想学狼叫吗？
向沉星清醒后满脑子都是大龙摇尾巴学狗叫的样子。她拍了拍额头，只觉得睡的浑身不舒服。
做了组俯卧撑加仰卧起坐，洗了个澡，向沉星边等头发干边刷了会儿新闻，再抬头时便能透过窗子看到外面的夜幕。
这可是真·一觉醒来天都黑了。
向母发了消息来说是要加班，又发了个红包，让女儿自生自灭。
陆客也给她发了消息，问她吃午饭了没，消息时间是十一点半。向沉星发了六个点过去，回道：没吃，打算出去吃，一起？
对面回复的很快：好。
陈在打了电话过来，抱怨道：“我刚醒，感觉皮肤都变差了，以后再也不去打通宵了。”
向沉星：“那好，我和陆客双排。”
陈在：“……我偏要去！！”
向沉星被他吵得脑壳疼，边揉着太阳穴边不耐烦道：“吃饭，去不去？”
陈在顿时停止闹腾，乖巧道：“去，你请。”
于是三人再次集合，陈在嚷嚷着‘是男人就应该撸串’，拼命把向沉星拉向街边的烧烤摊，最终被自家好友冷淡的‘那你请’三个字打败。
晚上的夜市热闹非凡，到处都是小吃摊，烤肉的香味从街头飘到街尾。陈在快乐地上蹿下跳，从这个摊位窜到那个摊位，恨不得有两个胃。
向沉星心情不大好，纯属是被热的，尤其是来来往往太多人，总会蹭到她。这种热到骨头都快融化了的感觉简直要把人逼疯。
陆客大概也能猜出来向沉星心情不佳的原因，想了想，买了份水果捞，走路时又极为细心地护住她。
陈在举着自己买的烤鱿鱼回来时，一眼就看到了两人。少年身姿修长，走在少女的身边，时不时微微偏着身子，像是在认真聆听她的声音。
而向沉星抱着一大盒水果捞，脸上还是那副欠揍的冷淡表情，却因为抱着水果捞而反差萌的让人想要发笑。
陈在直乐：“沉星，你好娘啊你。”
向沉星：“……你是真的不怕死了对吧？”
穿过小吃街就到了他们的目的地，一家火锅店，装潢大气，推开门迎面就是一阵冷气，将身体上的热气全部吹散。
陈在嘟囔着‘大夏天吃个毛线的火锅啊’，一边抱着菜单唰唰点了好几样。
向沉星懒得理他，看向陆客道：“嗳，今天睡了多久？四个小时？”
陆客一怔，摇头笑道：“下午又午睡了会儿，睡的还蛮久。”
“得了吧。”向沉星完全不信，她放松地靠着椅背，翘起二郎腿，拿着服务员提供的铅笔在菜单上又划了几个圈，随手丢给陆客，“喏，点菜吧。”
陆客点头，垂眸，不到三秒便已经将少女刚才划的菜系全部记到了脑子里。他根据那几道菜，用铅笔又圈了两道少女大概率爱吃的菜。
圈完，他无比自然地将菜单交给服务员，礼貌地道了声谢。
陈在异常兴奋，向沉星甚至觉得如果不是旁边有人，他可能会原地来一段脱衣舞。
陈在：“诶，对了，来箱啤酒。”
向沉星：“……”
像是看到了好友的眼神，陈在愣了一下，犹豫地晃了晃手，“那，那两箱？”
服务员的笑容依旧甜美：“……请问，您总共几位？”
陈在：“三位。”
陆客轻咳一声，举手示意道：“我不太会喝酒。”
向沉星挑眉。
陈在有些失望：“哦……”
服务员小姐姐：“那要不先上几瓶？”
向沉星：“上两箱。”
服务员小姐姐：“……”
这家火锅店的特色，除了贵，还有一点就是环境好，在包间里房门一关就是另一个小天地。因此就不需要担心周围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们这张摆满了啤酒的桌子。
“对不起沉星，我觉得我今天可能有点飘，说要一箱啤酒是我不好。”陈在吭哧吭哧把桌子上的啤酒挨个儿都拿到桌子下面，真诚地道歉，“我向你道歉，咱们一会儿去把啤酒退了吧。”
向沉星：“不退，一人八瓶，来，喝吧。”
陆客：“……”
向沉星微笑：“有问题吗？”
陆客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桌子下一瓶又一瓶的啤酒，抬头，接触到她的视线，两人四目相对。他笑眯眯道：“没什么。”
这一下倒是向沉星愣了。还未等她说什么，陈在倒是先怂了，战战兢兢拉着向沉星的衣角，“沉星，不，不太好吧，我有点方……”
向沉星：“怕什么，方了我把你揍肿，就圆了。”
陈在嘤嘤嘤着撒开手，给自己开了瓶啤酒，‘敦敦敦’一口闷了半瓶以示内心的苦涩。正闷着，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一亮，陈在正在开第二瓶啤酒，见此随口道：“沉星，帮我看一下。”
向沉星抿了口啤酒，按开陈在的手机，目光一顿。
陈在见她不说话，不禁挑眉道：“是什么？念一下啊。”
向沉星：“……”
向沉星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小在，其实我还是很难受，明明你之前都喊我伶俐的……”
陈在：“……”
陈在：“！！！”
“住口！！大哥！不，爸爸！爸爸！”陈在飞扑过来，双手慌乱地捂住手机，又像是灵机一动，唰地把手机藏到了怀里，脸颊爆红。
“嗯，”向沉星平淡地开口：“别怕，这么多年的父子之情，爸爸是不会把你公开处刑的。”
陈在抱着手机冲出去，感动的泪流满面：“谢谢爸爸。”
推着小车进来的服务员小姐姐被吓了一跳，诡异的眼神在三人中间走了个来回，凭着优秀的职业素养保持微笑道：“您好，您点的菜这就齐了，小票在这里，可以清点一下。”
陆客随手接过小票，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谢谢。”
“啊。”服务员小姐姐小脸一红，“不用谢不用谢。”说完捂着脸颊跑了出去。
向沉星：“……”
火锅汤已经滚了起来，里面的大料飘到汤面上翻滚了几个来回。陆客把几盘不容易煮熟的菜品先下到了汤里，动作流畅而优雅。
向沉星盯着少年的手几秒，生平第一次，莫名觉得自己像个流氓。
向沉星：“……”有点不爽。
“会喝酒吗？”她向他摇了摇手里的啤酒瓶。透明的液体在莹绿色的玻璃瓶中晃动起来，打在瓶壁上化为些许泡沫。
“不太会。”像是有些不方便，陆客将筷子放到一边，垂眼将袖子挽了起来，露出莹白纤瘦的腕骨来。他偏头，微微一笑，“想吃什么？我给你下。”
向沉星舔舔嘴唇。
天干易燥，难免有点……容易冲动。向沉星也笑了起来，她举起手中的啤酒，笑容任性而霸道：“不吃，来喝酒。”
“来啊。”她道。
这可真的是不讲道理，明明他说过不会喝酒，她却像是着了魔，强硬地要他喝。
陆客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起来。他抬手接过她手中的瓶子，冰啤酒瓶子入手的那一瞬间仍是凉的，蹭在手心中化为一层水雾。
他仰头，喉结上下滑动，刺激性的液体从喉咙一路凉到胃里。
向沉星无意识地看了眼空掉的手。她原本的意思，其实是让他再拿一瓶和她干一个来着。但她也没细想，从桌底下又拿了瓶，恶劣地笑道：“再来，今天帮你练练酒量。”
陆客没有一丝抗议的倾向，他眉眼中尽是纵容的温柔，抬手截过她手中的酒。这个样子就好像不管她提什么要求，他都会一一应了。
向沉星有那么一秒钟觉得自己爱死了他这种柔软到没有底线的样子。她重新拎起一瓶酒，像一个强盗流氓似的挑唇调笑道：“一起喝一个？”
就像她想的那样，陆客毫无异议，双眼注视着她，安静地点头道：“好。”两人碰了碰啤酒瓶，少年抬头，闭着双眼将瓶中的液体一口气喝了大半。
向沉星情绪被挑动的越发高涨，仿佛血液都在沸腾着。她吹了个清亮的流氓哨，笑容痞气，抬手，一口闷了整瓶冰啤酒。
“沉星姐，”少年的嗓音低哑，带着隐隐约约的笑意与纵容，“还喝吗？”
向沉星心跳蓦然漏了一拍，她闭眼，平复了一下过于兴奋的心跳，再睁开眼时，眼角已经染上了微醉的樱色。她嚣张地笑，眉眼间尽是张扬的狠劲儿，“喝啊。”
陆客低低地笑了出来：“好。”
陈在推门而入的时候，地上已经躺了七八支空掉了的啤酒瓶，火锅汤仍在沸腾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本该坐在桌边的人却都不见了踪影。陈在倒吸一口冷气，整颗心提了起来。
…………
叮叮咚咚的闹铃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尤为清晰。向沉星洗了把脸，撕了张纸，慢条斯理将手指一点一点擦拭干。
镜子里的她面色红润，没有一丝不正常，喝了几瓶酒的后果除了想上厕所，也就是神经有点兴奋了。
手机铃声坚持不懈地响着，丝毫没有要挂断的意思。
向沉星随手把纸团丢到垃圾桶里，拿起手机，有些惊讶地发现这通电话倒不是陈在打来的，而是来自她的父亲向均。
怔松间，通话已经因长时间无人接听而挂断了，然而刚挂断，屏幕一亮，新的通话便又打了过来。
向沉星点了接受，向父的脸顿时出现在屏幕中。
相视一眼，都是一怔。
“你啊……”总算是见了人，向父这才松了一口气，无奈地笑道：“不是说六日晚上要通视频吗？我们沉星把爸爸忘了啊？”
“嗯。”向沉星揉了揉眉头，打了个呵欠，“出来吃火锅，就给忘了。”
“哎，虽然你老爸没有火锅那么有吸引力，但你知不知道你老爸能请你吃好多次火锅啊。”向均佯装头疼地捂住额，“啊，我们沉星真笨，这可怎么办呢。”
向沉星忍不住笑，故意道：“是啊，不知道我这么笨是遗传谁的，老爸，你说是遗传谁的啊？”
向均：“……”
向均委委屈屈道：“遗传我的。”
向沉星心满意足，迈步向外走去。
“咦，我们沉星这是在哪？”向父这才发现自家宝贝女儿那边的背景好像有点不对劲，‘哪’的尾音还没有发全，向父手一抖差点把水杯碰翻，整个人都凌乱了起来，“是是是是……”
“女厕所。”向沉星好心地帮着补全，她不以为然，“女厕所怎么了？也许你一辈子都见不到呢。”
向父：“……”
看着向父被雷劈的外焦里嫩的表情，向沉星终于笑了出来，“里面没人，真的。”
“那也不好。”向父啪的捂住双眼，碎碎念道：“沉星啊，女孩子这样是不好的，你听听爸爸的话嘛，爸爸又不会害你。”
向沉星：“我不好？”
“不啊，我们沉星最好了。”向父面不改色，停顿了一会儿，犹豫着委婉道：“但是可以更好一点嘛。”
向沉星：“我不是最好的？”
向父：“谁说的！”
向沉星压了压手机，在摄像头照不到的地方挑唇笑了笑。
灯光微暗，路的那边，少年的身影被灯光拉长，孤寂地打在地板上。向沉星挑眉，迈步走近，“陆客？发什么呆？”
傻傻站着的少年听到声音回头，漠然的眸子一瞬间染上色彩。
向沉星还未反应过来，手腕便被人紧紧固定住用力一拉。她被这力道拉的踉跄一步，正好撞进少年张开双臂的怀中。
“沉星姐。”
少年身上的薄荷味随之袭来，侵染着她身边的每一寸空间。他的嗓音微微沙哑，伴着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边。像是撒娇般，少年将脸埋在她的颈间，低低道：“你来啦。”
他的黑发软软地扎在皮肤上，痒的向沉星想笑。
她抬高手，想要拍拍少年的肩膀，抬起后却猛然看到自家老爹无意识瞪大了眼睛，一脸茫然愤怒又懵逼的样子。
向沉星：哦豁，把老爸给忘了。
向均：……
向均：？？？
向均：？！？！？！
19.十九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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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我看看啊……出发地首尔，啊,最早的航班是两点的,什么啊，没有更早的航班了吗？”
夜幕降临,一望无际的黑夜中细细碎碎镶了几颗银白的星。
韩国bob基地中,穿着棕色休闲装的男人围着自己的工作桌转了个圈，边看着手机边碎碎念道：“两点过去的话到家里就是五点了，五点……”
他身材高大，时光并未在那俊朗的五官上留下太多痕迹，相反，倒是多添了几分成熟的气息。尤其是不笑的时候，又会显得冷峻又严厉。
不远处的门外趴着个人，是bob战队的生活经理，此刻正在努力地消化着自己看到的景象,满眼都是问号。
“对,五点好啊！”男人双眼一亮，脸上浮现出一道令人发笑的傻兮兮的笑容，“我可以买好早点，掐表等着我们沉星出门,然后跳出来说surprise！”
“教,教练，”经理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稳定一下心神,小心翼翼试探道：“今天大家训练赛打的都很好呢……”
“嗯？”男人这才留意到门口还趴着一只经理,‘啊’了一声沉思道：“今天是打的很不错呢,明天见面就夸奖一下灿荣吧。”
经理松了口气，确认男人恢复正常后点点头，应声答道：“灿荣打的的确很好。”
“啊不行，我怎么忘记了这个。我要回国一趟了。”向均忽然改口，拍了拍额头，笑道：“两点的飞机，要在一点前赶到仁川机场才行啊。”
“诶？”经理大吃一惊，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向均要回国，不禁诧异道：“您要回去吗？而且一定是这么晚吗？”
“嗯，”向均弯腰收拾着桌子上散落成一片的文件，解释道：“已经买好机票了。”
“啊前辈您真是的，明天再去不好吗？”经理忍不住嘟囔了两句，上前来帮着一起收拾文件，唠叨地嘱咐着：“别忘了带您的药，要按时吃才行啊。”
同一时间，另一片夜幕下。
“所以说，你揽着陆客干吗？”陈在认真地，一千零一次问出这个问题。
时间倒流回半个小时前。陈在发誓他真的是把脑汁绞尽而且还把残渣都剁碎了，才跟魏伶俐说清他现在真的对她毫无波动。
这就已经够心累了，结果回到包厢，发现一堆空酒瓶子，更恐怖的是房间里没有一个人。陈在当时大脑空白一片，只剩下一句——
陆客！你个牲口！！！
然后下一秒，他就冷静了下来。
不，说实话，其实像向沉星这种双手能提起一个成年人并且轻而易举能让其做自由落体运动的女斗士，才更值得警惕吧。
紧接着，还未等他担心陆客一秒，外面就传来了细微的动静。
陈在下意识走到房间外，目光顺着走廊投向声源。安静的走廊上，只有男人那因为手机而微微有些失真，却依旧温和中带着慈祥的声音——
“沉星啊，爸爸并不是想让你一拳打过去，不过你们是不是应该先拉一下距离呀？当然，你要是想揍这小崽子一拳，爸爸也是支持的。”
陈在的目光从陆客抱住向沉星的双臂上移到两人贴在一起的身子上，最后再移到少年埋在少女颈间的脑袋上，然后，凝固住。
“爸，这孩子我认识，没事儿。”向沉星语气平淡，反手揽住少年的腰，对手机那头的向父无情道：“我先挂了啊，有点腾不出来手。”
向父：“……”
陈在：“……”
这可真是一发暴击。陈在猜测着向伯父心里到底得下多大一场西伯利亚鹅毛雪，一边抬步走过去，张口便欲喊住向沉星。
然而他一句‘我来吧’还未说出口，便听向沉星流氓似的调笑了句：“呦，小崽子还有腹肌。”
陈在：“……”
所以，你揽着陆客其实是故意的吧阿喂？！向沉星你简直是个真·女流氓啊你！
陈在只觉得内心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他坐在座位上，用筷子敲着瓷碗，又是恼怒又是羞的，“向沉星！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丫对陆客还图谋不轨呢？”
向沉星懒得解释，也不好解释，干脆也就不再多说，冷笑道：“可能是你高度近视吧。”
陈在气呼呼地捞个丸子，被烫的眼里一片水汪汪。他恨恨地一抹眼睛，红着眼眶拿手指指向一旁，“解释吧。”
向沉星：“……”
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少年安静乖巧地坐在座位上，像是与世隔绝了般，丝毫不在意周边。唯有向沉星看过去的时候，他才会像有所察觉似的抬起头，冲她微微一笑。
“你给他灌了多少酒啊你个禽兽！”陈在悲从中来，“完了，陆客喝假酒喝傻了，班里顶梁柱垮了，老张该请我出山了。”
向沉星不耐烦地踢了踢他的凳子，“嗳，过分了。”
陈在：“过，过分了吗？”
向沉星：“嗯，再瞎瘠薄扯我就揍你。”
“……”陈在如鲠在喉，委屈巴巴地不再说话，哧哧溜溜把锅里的土豆粉吃了个净光。又磨磨唧唧小声道：“伯父看到你俩，嗯，不急哦？”
“嗯，”向沉星随手向一个空盘子里夹了几样菜，淡淡答道：“还挺让我意外的，没炸毛也挺平和，可能我爸最近也开始研究佛系养生了吧。”
“哦，佛系好。”陈在应了声，见向沉星拎着小盘子向陆客走过去，顿时警惕起来，“嗳，干吗呢你？我可还在这儿坐着呢。”
“我要想干点什么你在这儿坐着有用吗？”向沉星冷淡地瞟了陈在一眼。
陆客喝醉之后的样子很乖，坐在座位上，微微仰着头，看着她的双眸干净又纯明。向沉星站在他面前，夹起一块滑滑嫩嫩的鱼豆腐送到他唇边，轻声道：“吃了。”
陆客听话地张口，小口小口地将鱼豆腐咬下来，唇红齿白，样子好看的不得了。
向沉星挑唇一笑，故意欺负他，冷声道：“一口吃了。”
陆客茫然地停顿一下，见少女没有一丝软化的意思，只得抿抿唇，依言张口吃掉整块鱼豆腐。到底还是有点烫，少年漆黑的双眸溢上一点水雾。
“……”陈在都无语了，忍不住道：“沉星你别欺负他。”
“嗯？什么叫欺负？”少年发黑如墨。向沉星边随口答着，无意识地抬手，像是想要去触摸什么。
触摸什么？
她一怔，收回了手，心里好笑。
怎么还真的流氓起来了。向沉星将盘子塞给陆客，示意继续吃，迈着长腿向陈在那边走过去。她面色冷淡地扯扯唇角。真想流氓，也得等人清醒的时候。
“吃饱了没？”向沉星坐回座位上，长腿交叠，冷笑道：“晚上就少吃点吧，你以为你粉丝说你不管什么样子她们都喜欢是真的吗？”
陈在：“……”
陈在愤怒地咽下口中的食物，“走走走不吃了，生气。”
“成啊，走啊，你以为我会像魏伶俐一样哄你吗？”向沉星似笑非笑。
陈在：“……”
时间还不算太晚，在街口轻易便能拦到出租车，陈在本来还想着帮忙扶陆客，回头便看到向沉星大爷似的牵着陆客的手，一边拿着手机在发消息。
陈在脑壳生疼，不忍再看，痛心疾首地坐到了前排。
向沉星跟向母通了消息。坐在她身边的陆客像是困了，脑袋磕在靠背上，闭着眼。
百无聊赖，向沉星便又拿陈在开刀，漫不经心地笑道：“小在，你这么晚回去，伶俐会不会担心啊？”
陈在眼含热泪：“沉星我们商量个事儿，能不能别提她了？”
向沉星：“嗯？怎么了小在？”
陈在：“爸爸。”
出租车师傅神色诡异地看了眼后视镜。
“啧。”向沉星无趣地撑着下巴，见好友这么崩溃也只得收了自己的恶性趣味，“好了，不说就不说呗。”
“沉星你真是太过分了。”陈在愤恨地碎碎念道：“开快点，先把你送走，再把陆客送走，再见吧您嘞。”
火锅店离星河世家不远，打车不过十分钟便到达了目的地。
“陆客你送的走吧？学校门禁几点来着？”
“哎你别管了，我送的走，赶快再见吧！”
向沉星笑了笑，看了眼陆客，打开车门就要下去。
睡了一路的少年此刻却醒了过来，说醒来也不太合适，睫毛忽闪着，像是在挣扎着醒来。他的声音沙哑，呢喃不清：“沉星姐。”
向沉星下车的动作暂停了一秒，她回头，伸长手臂，若无其事地像逗弄小狗似的用食指揉了揉他的后脖颈，“明天见。”
20.二十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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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学校里又发了什么危言耸听的‘父母不做到这十件事，就相当于毁掉孩子的一生’此类短信,又或许是向沉星浪的太飞起,向母像是被触动了哪根敏感的神经，开始拐着弯儿的对向沉星进行爱的教育。
从‘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儿可以看着自己被鸟吃’、‘上课就要专心学习,跑神是病，得治，电疗’到‘早恋耽误学习，妈妈更年期，你看事儿办’，唠叨了一早上。
以至于向沉星踏入校门时，脑海里还回荡着学习学习学习。
哦，学习。
向沉星木着一张脸催眠自己：“我爱学习。”
管桐在旁边疯狂地赶作业，闻言不禁好奇地抬头：“沉星你干嘛啊？大白天的讲啥冷笑话。”
“谎言重复一百次就会成为真理。”向沉星说这话时的表情还挺认真,她用笔尖点着课本,一脸凝重，缓缓道：“我正在检验这句话的真假。”
“……”管桐呆了一呆，万万没想到向沉星能说出这种和本人简直是两个画风的话来，磕磕绊绊道：“没,没想到你还是只探究精神极强的星。”
“嗯？”向沉星抬头看了眼同桌,又低下头，随口道,“让你长长见识,不谢。”
管桐笑了起来。
体育课前那一幕霸气外露后,她对向沉星总会有一咻咻的敬畏感，像是透明的玻璃壁，看不见，但摸得着。而这两句问答，却让她了解了向沉星的另一面，懒散随性却又真实。
当然，还很有趣。她喜欢！
“沉星。”管桐捧着脸直笑，真心实意道：“你性子真好。”
嗯……
性子好。
向沉星半眯起眼睛看过去，只见管桐脸上洋溢着憨厚的笑容，宛若隔壁家那条皇室血统的哈士奇。
向沉星用笔尖点课本的动作慢了下来，半晌，她沉吟道：“你是我见过第一个嘲讽人却让人家连揍你的冲动都没有的人。”她给出结论：“小姑娘挺厉害的。”
管桐：“……”
管桐：“……我没有在嘲讽你！！”
“哦，我信你。”向沉星轻飘飘制止住同桌的炸毛，毫不在意地重新低下头看书。
管桐还在继续说，念叨个不停：“沉星你听我说嘛，我发现你有个隐藏的逗比属性啊，还是那种特别认真的逗比……”
“……”向沉星木着一张脸：“再说话我就揍你。”
“揍啊揍啊。”管桐扬起小脸，语气笃定，“你这种人就是看起来凶，但其实绝对不会乱揍人的。”她嘿嘿一笑，骄傲的挺起胸膛，拉长尾音娇声道，“特别是，女、孩、子！”
这喋喋不休的声音终于让向沉星放弃了学习的想法。她放下笔，两条长腿随意交叠在一起，偏过头，似笑非笑道：“你凭什么说自己是女孩子？凭你对a吗？”
凭你对a吗？
管桐花了那么一秒钟来消化这句话的意思。
然后——
“向沉星你个大流氓！老污龟！！你特么才是对a！”管桐哭着跑掉了。
哦豁。
“跑掉了啊。”向沉星抱着双臂，懒洋洋地靠在座位上，散漫且理所当然地接道：“爸爸就是对a啊，但爸爸骄傲不行吗？”
隐隐约约还能管桐在走廊里奔跑的脚步声，伴着少女悲愤的尖叫声。向沉星用脚勾着桌下的横木，重心后移，向后躺了躺，然而还未等她有其他动作，一角白t恤猝然撞入她的余光中。
十分浅淡的，冰凉的薄荷味，那是少年独属的气息。
向沉星动作一顿。
刚才她说了什么来着？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不，不对，什么是不该说的话？她向沉星想说什么都是她的自由，谁管得着？
……
所以她到底说了什么。
向沉星不自然地向下拉了拉唇角，正欲说些什么，铁质的板凳腿却凄惨地发出一声与地面摩擦而产生的令人牙酸的声音。
几乎是不到一秒，她的身体便随着座椅因重力而向后倾倒过去！
猫科动物似的双瞳瞬间紧缩。
陆客一怔，身体已经本能动作起来，手速极快的将人连同座椅一起接住。
向沉星那一霎那猝然加速的心跳还未恢复，她的角度恰好能看到少年的下颌。他微微低头，她便能顺势看到那双沉了墨色的眸。
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到，少年忽然蹙眉，手上的力道顿时一松。
向沉星呼吸一滞，心跳声几乎能从胸腔传到耳边。强烈的失重感让她下意识抬起手，试图抓到什么东西。
“砰！”剧烈的撞击声在教室中瞬间响起，教室里零零散散的人皆是被吓了一跳，纷纷转头朝声源看去。
心脏仍在砰砰地跳动着，呼吸撞入他的怀中，化为一团暧昧而炙热的温度。视线所及是少年白t上的字母，花式的英文，看得人更加烦躁。
向沉星有些发怔，甚至忘了去想他拉起她时那力道为什么大到连她都挣不开。
“阿客？”有人担心地问道：“没事儿吧？”
顿时有另个人大笑着调侃道：“有个锤子的事儿哦，怕是心里美的一批。”
陆客好脾气地笑了笑，声音温和：“没什么。”手上，抱着怀中人的力道却一分不减，像是死死地贪恋着这一瞬间的时光。
然而，他怀里的少女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向沉星扯扯唇角，伸出指头抵着少年的胸膛。还没来得及用力，少年便绅士地松开手，退开两步，语气完美的无可挑剔：“沉星姐，下次要小心一点。”
“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说。”她淡淡道，扬了扬下颌，命令式的发言，“抬手。”
陆客动作停止了一下，他犹豫着，像是想说什么。
向沉星蹙眉：“抬手，我看看。”
陆客无奈地笑了笑。
少年白净的掌心中，多出一道长长的血色划痕。有些皮肉卷成一缕外翻着，猩红的液体已经溢出，沿掌心的纹路缓缓流下。
向沉星弯腰把倒在地上的凳子扶好，动作粗暴，隐隐带着不耐烦的意味。她转身，自然而然地抬手便牵住少年没有受伤的手掌，淡淡道：“走吧。”
两人五指相缠，那一瞬间的温暖让陆客几乎是本能地咽下‘去哪’两个字。他微微一笑，“好。”
向沉星冷着脸拉开门，走到门口却又返了回来，赌气般踹了那椅子一脚。
板凳腿移动蹭过地面发出剧烈的摩擦声。少女面色阴沉，步伐间都带着一股子的杀气。而她的身后，少年却像是得到了什么宝物般，眉眼间尽是笑意。
…………
上课铃蓦然响起，在教学楼中回荡着，将撒欢的学生驱赶回班。楚静拿起讲义，从座位上起身，对着镜子照了照以确认仪表没有问题。
坐在另一头的男老师正在批改作业，闻声，抬头问道：“楚老师，下节是咱们重点班的课吧？”
楚静点点头。
“那正好，帮忙把试卷带过去发了吧。”男老师把手边的一摞卷子整理好，又道：“咱们班女生啊，那物理是真的不行。你说性别优势吧，可男生们的英语也挺好啊。”
楚静笑了笑，伸手接过试卷。
“唉，”男老师叹息道：“可能还是楚老师你教的好。”
楚静摇摇头，笑道：“这可不是我的功劳。”
“别谦虚别谦虚，老夏又不在，没人会批你。”男老师哈哈一笑，随口唠叨着：“你教的好，我可还记得陈在那崽子英语有多拔尖，嘿呀我哪时候能教出来个拔尖的女生就好了。”
陈在。
楚静心里一疼。
那是她最骄傲的得意门生。
楚静闭眼，缓了缓情绪，状似不经意地开口，“话说陈在那个孩子，成绩挺好的，他那种情况学校应该是有补助的吧？”
“有。说来也奇怪，他妈妈得的胃癌，也不是什么特别烧钱的病，按理说影响不了孩子上学的。”说起这事儿，男老师也是颇为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只是道：“反正他退学时候态度挺强硬的，像在学校再多呆一秒就难受似的，唉现在的孩子……”
怎么就，怎么就退学了呢。
楚静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是陈在的事儿，她想再多也没用。
重点班的学生十分懂得怎么样安排时间，老师一会儿不来也不会翻了天似的闹腾。
果不其然，教室里十分平静，楚静进门的时候低头便能看到学生桌上放的英语习题。她将物理试卷交给学生，抬步走到讲台上。
“helloeveryone。”她笑着跟台下的学生打招呼，目光一撇，顿时停住。
班级的最后一排，刚才她和物理老师谈论的男主角坐在最角落里，时不时偏头看向后门那边，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陈在是退学了的，可是老师们疼他，他来上课，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楚静快速地低头，装作拿粉笔的样子，掩饰掉刚才的卡壳。
也是这一缓，她才惊觉哪里不对。
班里最后一排只有两个空位，左右隔一个，陈在填补了右边的空位，那么靠门那边为什么还有两个空位？
她猛然抬头，重新扫过整个班级，目光才扫过三四排，班门忽然被人礼貌地敲了两声。
“报告。”
属于少年的嗓音温和而清雅。
21.二十一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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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
上课迟到这事儿，陆客已经是十分娴熟了。
四周尽是同学们下意识回头投过来的目光,他笑容温和,只是不经意地移了半步，不动声色地将身后的少女遮了个严实。
这一声报告熟悉的不行,李鸣跟旁边的卫子秋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自己那暗搓搓幸灾乐祸的小表情。他轻咳两声，收敛了三分——
他们的英语老师楚静，最大的忌讳便是有人上课迟到。
果不其然。
讲台上，楚静原本就因为陈在的事情而心情复杂，此时见有人还敢在她的课上迟到，情绪便越发不好。她看了看门外的两个人，好一会儿，才淡淡道：“坐回去吧。”
就这？
“我说什么来着？阿客跟古代那御赐的金牌似的，阿客在手,天特么塌了都没事儿。”李鸣失望地趴到桌子上,眼里难以抑制地流露出些许悲伤，无精打采道：“我上次迟到可是直接被罚了一百个蹲起，蹲的我都怀疑人生了。”
卫子秋倒是松了一口气：“看样子今天老师心情不错。”
陆客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将课本打开,视线停留在书上,笑了一声道：“这倒未必。”
“未必？怎么说？”卫子秋不解，但还未等他细问,余光便瞅到陆客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左手。他讶然：“阿客？你手怎么了？”
李鸣好奇地看过去,也愣了：“干啥呐？cos木乃伊只缠了手啊？大夏天不怕热啊？”
陆客微微垂眸,目光从左手掌心快速掠过。雪白柔软的绷带松紧适中，在手上绕了两圈，将掌心的伤口与空气隔开。
迟到的原因自然是两人去了医务室。向沉星缠绷带的手法特别娴熟，边缠还边哔哔着知道吗小朋友，绷带有七种缠法。
她低头给他缠绷带的样子很好看，她一直都很好看。
微卷的长发散落在脸颊两侧，冰雪一样的瞳眸，低头的姿态却淬了千般温柔在其中。
差一点，他就没能忍住。
陆客无奈地揉了揉额头，扬了扬手，对仍在不停看过来的两个好友解释道：“被划了一下，小问题。”
“哦，这么夸张还缠绷带，吓了我一跳……”
“……”
讲台上，楚静已经将新内容全部讲完。她抿了口温水，开始讲上一章的课后题。
台下的学生纷纷翻页。
楚静看了眼台下，面无表情道：“向沉星，standup。”
正在跟管桐说拿胶带封住凳子后面铁钉的向沉星一怔，在众人投过来的目光中坦然起身。
楚静捧着课本：“三十四页第三题。”
向沉星低头，细长的指翻过书页。扫了一眼，她收回目光，十分冷静道：“没写。”
管桐：“……”
楚静眼神一冷。
管桐趴在书立后面疯狂拉向沉星的衣角，毛都炸了，压着声音嘶嘶喊道：“没写你妹！不会！说不会！。”
“嗯？”向沉星蹙眉，但也没想太多，直视着台上的楚静，依言改口道：“不会。”
楚静淡哂，几秒间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她没说什么，只是将目光向前移了两排，停留在陆客身上。虽然两个人是一起迟到的，但一个回答不上来，一个对答如流，自然也就有了只惩罚其中一个的理由。
“陆客，standup。”楚静懒得再拖，直接道：“你来回答。”
话音刚落。少年起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我也不会。”
已经在看下一题的楚静愕然，视线瞬间移回第三题。
搞什么鬼？
楚静脸色变了几变，加重了声音反问道：“你真的不会？”
陆客面色如常：“真的不会。”
“陆客，真行啊你。”连这种题目都能不会做了。楚静不再多说，伸手一指，“你们俩，站后面去。”
陆客也不反驳，拎着课本便向班级后面走过去。
向沉星本来还不觉得有什么，但一牵扯到陆客，她便开始有些烦躁。这种感觉糟透了，就像小孩子胡闹，大人只得跟着一起受罚似的。
楚静开始继续讲课，清亮的声音在班级中回荡着。站在班级后面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能看清楚班里人的众生百态，甚至连李鸣什么时候是在打瞌睡，什么时候是真睡着了都看的一清二楚。
不好的地方就是容易累。但向沉星是什么人？她能负重二十斤蛙跳绕着星河世家绕一整个来回。
但陆客呢？
向沉星斜着看过去，“那题你真的不会？”
“假的。”
“那你还说不会？找刺激呢？”
陆客状似在认真看黑板，书本半遮着唇，笑眯眯道：“因为我知道一个人在后面罚站很无聊。”
向沉星嗤之以鼻：“两个人罚站就不无聊了？”
陆客垂下眸子，划过课本上整齐的英文小字，他轻声道：“因为是沉星姐，所以不无聊。”
向沉星微怔，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她别扭地偏开头，冷冷道：“随便你。”
……
下课铃声响起。楚静收拾好讲义，第一件事就是淡淡道：“陆客，来办公室一趟。”
管桐倒吸一口冷气，又是怜悯又是幸灾乐祸道：“陆客完蛋了，老张也在办公室，估计得被批一整个大课间。”
向沉星坐下来，边将书本放回课桌里，边不经意问道：“回答不上来就会被挨批？”
“也不是，你不就没事儿嘛，这种待遇只有那几个人有。”管桐掏出提前买好的小零食，一边像小松鼠似的咔嚓咔嚓，一边解释道：“英语老师对陈在和陆客都挺严格的，陈在退学了，就对陆客更严格了呗。”
向沉星用笔在草稿纸上画着杂乱的线条，没说话。
管桐便继续道：“陈在和陆客都是尖子生嘛……”她一拍额头，想起来什么似的转头向四周看了看，“诶，奇了怪了，陈在去哪了？”
向沉星手一顿，笔尖停留在一点。
“沉星，我悄咪咪问你一句啊，”管桐凑过来，小心翼翼问道：“陈在这次来是不是为了魏伶俐啊，我看魏伶俐看他好几次。”
向沉星半眯起双眼：“陈在……来了？”
“是啊。”管桐也是摸不着头脑：“真奇怪，我刚还看到他了，坐在最那边儿。”她冲另一个角落扬了扬下巴，“那个角落，生怕被谁发现似的。”
向沉星点头，起身，顺手掐了把管桐的小脸蛋：“行，我知道了。”
“哈？知道啥了？”管桐更懵逼。见向沉星拉开门便要出去，顿时忍不住喊道：“沉星？你去哪啊？”
向沉星站定，回眸，挑眉：“嘘嘘啊，一起？”
管桐：“……”
“快他妈去吧！！”管桐崩溃地一把将门摔上。
高大的门板顿时阻隔开走廊与班里。向沉星所有的表情随着门关闭像是被一只手抹去了般，她低头看了眼手机，划到联系人界面，却终是没有按下去。
她思考两秒，将手机又塞回口袋里，浅蓝色的运动鞋踏在走廊上轻巧无声。
没走两步，刚被放到口袋里的手机却震动起来。向沉星脚步不变，眯着眼睛将手机掏出来，有些深沉的眼神在看到来电人时顿时缓和了几分。
打电话过来的人并不是陈在，而是向母。
“沉星，中午回家吧，早点回去。”向母那边有些嘈杂。
向沉星不解：“中午你要回来吃饭？”
向母不欲解释，只是道：“别管那么多，你回去就是了，反正饿不死你。”
向沉星扯了扯唇角：“哦。”
“那行，记得中午回去，妈妈挂电话了啊。”
“哦。”
向母十分满意，柔声说出了结束语：“你爱学习，阿门。”
向沉星：“……”
向沉星冷静地沉默一秒：“我并不爱学习。”
“不，你爱。”向母斩钉截铁地给出三个字。或许是因为不悦，语气中带了点点威胁：“不要跟一个处在更年期的女人争论。”
向沉星：“……”
这理由实在是无法反驳。
向沉星沉默片刻：“行吧，你开心就好。”
向母满意地挂断了电话。
22.二十二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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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在有那么一段连小手都没拉过的初恋。
他并不是一个细心的人，至今回首,陈在仍记不清楚当初和魏伶俐的初见是如何如何,也不记得两个人到底是怎么迷迷糊糊在一起的。
在他的印象里，魏伶俐总是像一朵纤弱的白色小花,聊天时说的话也经常让他搞不明白。
就像他搞不明白她为什么说答应了他的告白。
什么告白？哪来的告白？怎么就告白了？
他懵逼。
但魏伶俐睁大了眼,脸色苍白，一瞬间泪眼朦胧地说：“陈在，你，你难道是在捉弄我吗？”
这样看起来就像是他欺负了她似的。半大的男孩被这莫名其妙的愧疚感弄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得摇头。结果便是第二天全班都知道两个人在一起了。
这段恋情的开头是挺迷，但既然在一起了，自然就要好好履行男朋友的职责。
陈在翻了无数本书，包括《恋爱指南》《如何当好一个男朋友》《给女朋友一个惊喜》等等等,一边吐槽着这作者绝对是女的,一边却又老老实实地背下了里面的所有知识点。
他的初恋并非是彩霞式猜不中结局。这段感情，他猜不中结局，连开头也没猜中，甚至过程都是假的,真是让人蛋疼。
学校西北角。
“小在。”
故事的女主角穿着白裙子坐在竹林中央那一块大石头前,仰着小脸，笑容明媚,“你能来,我真的超级开心的。”
陈在心情复杂,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魏伶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神情中却流露出一丝伤感，解释道：“因为之前你好像一直在躲我……”
陈在终于忍不住道：“我没有在躲你。”
魏伶俐抿唇，还没等她说话，便只见对面少年的唇边牵出一抹释然的笑，淡淡补充道：“我只是没有再故意偶遇你。”
心跳莫名加速，魏伶俐忽然就有种提复合的冲动。现在的陈在人气已经不低了，单是看她偶尔偷偷在他直播间时粉丝们疯狂刷的礼物，就能知道陈在绝不再是之前那个为了买个礼物要攒很久的少年。
魏伶俐脸颊微红，她握紧双拳，像是借了无数勇气般，“小在，我……”
然而陈在却没让她继续说下去，他站在阳光下，神情坦然：“今天我过来，其实是想跟你说，我想直接把你的联系方式全部删掉。”
魏伶俐笑容一僵。
“我知道你不删是怕我太难过才说要我们做朋友。”陈在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没事，我不难过的。”他看着她的双眼，认真地说道：“我们已经结束了，我们也并不是朋友，我知道的。”
这个走向让魏伶俐的心里蓦然慌乱起来，她忍不住开口：“不，不是的。”
陈在定定地看着她，半晌，像是斟酌了许久，缓缓道：“其实当时我知道你和他的事情，我只是装作不知道。但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增加我在你心中的好感度，而是想告诉你，”他顿了顿，喉间充斥着一丝苦涩的味道，“维持你在我心里的形象好难，你别闹了好不好？”
过往的一切已经是过去，他尊重这个女孩的一切选择。只是到底是他的初恋，到底是他曾一心一意喜欢过的人，他希望她更好。
但照着目前的状况，她的一举一动都是在消费着他对她的尊重。
魏伶俐浑身冰凉，她努力地扯出一个微笑：“小在……我听不懂。”
陈在垂眸，低声道：“没关系。”
魏伶俐咬紧牙关。她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她是陈在的初恋。初恋，多么美好的一个词。她稳了稳心神，张口欲言。
“呦。”一道冷淡的女声在静谧的竹林中猝然响起。
陈在眼皮子一跳，下意识回首。
竹林尽头，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少女好看的眉眼间一片漠然，单手插兜，踩着阳光而来。
见两人看过来，向沉星脚步不停，只是一笑，多了几分不正经的意味来。
“陈在，你不是吧？”她的声音中像是故意融了几丝慵懒的魅意，慢悠悠伸出细白的手搭在少年肩上，像是生气了，语气却是撒娇般：“你可别告诉我你喜欢她。”
魏伶俐整个人都懵了。
早在向沉星转来学的第一天，她对这个女生就充满了按都按不下去的敌意。也许是因为同性排斥，又或许是因为这个女生连美丽都是冷锐的，让人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再看。
陈在满脑子都是卧槽这都能被找到，肩上少女随意搭上去的手更是宛若千斤重。他干笑一声，磕磕绊绊地应道：“没有，你，你误会了。”
“哦。”向沉星一脸‘这样啊’地点点头，唇角一弯，弯起一个无辜又妖艳的笑容。她眨眨眼，拖长了声音轻轻道：“我想也是。”
陈在：“……”
魏伶俐震惊地抬起头，万万没想到面前的人居然敢直接这么针对她。
“沉星，你，你……”她的眼里迅速蒙上一层雾气。
“嗯？你喊我？”向沉星偏头，视线对上女孩的泪眼朦胧，顿时吃惊地捂住唇，“你怎么哭了？”她咬咬指甲，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哦，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
陈在莫名有点想笑，几乎已经能预测到向沉星这鸟人根本不会说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少女的声调没什么起伏——
“只不过忽然想起来，陈在之前说喜欢漂亮的，打游戏厉害的，不作妖的。”向沉星笑眯眯道：“你跟这三点完全不搭边嘛。”
魏伶俐原本有些干涸的双眼瞬间积满泪水，夺眶而出。
怎么会这样？
原来计划的是先给陈在一个她过的并不开心的第一印象。她当然不会傻到直接提复合，陈在的致命弱点就是不会对她说狠话，她可以像当初那样一点一点慢慢来。
但现在已经完全脱离了她的构想。
先是陈在完全不留情面要删除联系方式，中间又突然出现一个向沉星，如此强势，根本把她提复合的路给堵死了。
现在要怎么说，怎么说才能留一线生机？
魏伶俐脑中纷乱如云。
向沉星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看着陈在，语气中带着责备：“陈在，人家女孩有男朋友了你就不能避避嫌？别说什么不是你，难不成还是女孩子特意约你出来的？你当人家是傻逼吗？”
陈在：“……”喂。
魏伶俐从未如此的难堪过，她抿着唇，双眼通红，气得发抖。她爱跟人玩语言陷阱，偷换概念，就算是有人被她坑了来找她争执，她也总能游刃有余地处理了。
哪想到会遇到向沉星这样粗暴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红着眼睛小声道：“快上课了，要不——”
“哦对，那你快走啊，小心迟到。”向沉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打断了她的话语。不欲再做过多的牵扯，旋过身，迈步，漫不经心道：“刚才看到只松鼠，陈在你过来帮我抓一下。”
说罢，也不管身后人的反应，向沉星径直走出小竹林。
刚背过身，她的表情便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竹林绿叶在微风中发出沙沙的声音，阳光透过竹叶间隙向下投出斑驳了一地的光影。
身后是女孩终于忍不住了的哭声，却并未换来任何安慰，只是得到少年一句‘回去吧，快上课了’。
然后是沉重又急促的脚步声，陈在小声埋怨道：“沉星你跑那么快干嘛啊？”
向沉星迈步的频率不变，冷下来的脸色倒是稍稍好转。
陈在的笑容倒是十分明朗，牙白的在阳光下似乎能反光。他跑到她身边，保持着这幅傻狗似的笑容，半晌，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沉星，谢啦。”
向沉星懒得搭理他，眼角向下垂着，一副阴郁、生人勿进的表情。
“沉星，你居然能发现我来学校了，太让我感动了吧。”陈在心情好的不得了，在她耳边喋喋不休：“你今天画风改了啊，不像之前那样怼人就冷冰冰的一句‘傻逼，滚’。”
向沉星目不斜视看太阳，懒得说话。
陈在也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的处理称不上好，甚至可以说是软弱。他也烦闷，多么悲惨，家里出了事还要荣获一顶绿帽子，他自认倒霉，尊重她，如今又成这样。
他抓了抓头发，无奈地笑：“我真的不行，我从小就被我妈教要让着女生，女生一哭我就真的没办法说重话，而她又总是哭。”
或许是心情太好了，向沉星不说话，陈在也能乐呵呵地嗨起来，唠叨个没完，“哇沉星，我这是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你的保护啊，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向沉星受不了，斜眼看过去，拧眉：“搞笑呢？你忘了初中你怎么被那群垃圾摁在地上摩擦了？不是爸爸路过把你拉出来的？”
陈在抗议：“那明明是那些人调戏你好不好？”
向沉星：“调戏谁？”
陈在：“……我。”
“嗯。”向沉星收回目光。
陈在沉默了一秒，忽然笑了出来，低声道：“沉星，你别生气了，我真的不是软包子。”
“我知道，闭嘴，你吵死了。”向沉星懒洋洋地看着林荫大道尽头的教学楼，“我知道狠话你说不出口，”她轻轻道，“所以我帮你说。”
陈在垂下眼。
“沉星。”他喊道。
向沉星散漫地应声：“啊？”
“太他妈感人了。”陈在眼泪汪汪，激动地一拳砸到少女肩胛骨上，“好哥们儿！”
23.二十三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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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客。”
“嗯。”
“嗯？嗯？！你嗯什么嗯？”老张叼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一副老大爷模样坐在办公桌前,“还上课迟到？提问答不上来？净惹你们楚老师生气。”
办公桌前,陆客也不为自己辩驳，双眼垂着,挨训的样子十分乖巧。
接下来就没有英语课了,她也不必呆在学校。楚静收拾好文件，拎起了自己的包，临走时还不忘不满地嘱咐道：“张老师您可不能再惯着陆客了，再惯就该翻天了。”
老张严肃着脸应声：“那当然！我就不爱惯着这些崽子，尤其是陆客，我说罚他绕学校跑个一百圈吧你们又不让。”
“罚孩子跑一百圈那叫体罚，您小点声可别让夏主任听见了……”
门‘咯吱’一声，是楚静走了出去，还极为细心地关上了门。
老张顿时住了嘴,眯着眼睛来回扫了眼少年,朝一开始就让他特别注意的地方努了努嘴，问道：“这手怎么了？”
这压根没有怪罪的意思，哪像是说的那般‘不爱惯着’。
陆客笑了笑，如实答道：“被铁钉划了一下,不是什么大事。”
“下次注意点,别来去如风的到处乱蹦哒。”老张把烟掐灭夹在耳边，装模作样地皱眉道：“跟人家隔壁班那个第一学习一下,看看人家,吃饭都是小跑着去,每次都是第一个到班最后一个离开。”
陆客眨眨眼，笑容极其无辜：“您是说那个总喜欢考年级第二的？”
老张：“……”什么叫喜欢考年级第二？
老张气得磨了磨牙，怒道：“陆客，你这崽子你就狂吧你。”
陆客莞尔：“开个玩笑。”
知道少年乖巧面具下到底是什么德行，老张懒得跟这兔崽子计较，摆摆手赶人：“走吧，下次别惹你们楚老师，死孩子真会挑人惹。”
陆客乖乖点头，抬步正欲向门边走，却听老张‘啊’了一声，成功阻止住少年的步伐。
“对了，”老张抽出一张答题卡，抖了一抖，和善地微笑道：“陆客，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用两种字体写字呢？”
陆客挑眉，站定了转过身望过去。
“向沉星的理综试卷是你写的吧？可以啊，理综时间那么紧张你还能写两份答案。”这么些年来，陆客干过的混账事多了去了，老张倒也没有生气，嘿嘿一笑：“知道我怎么发现的吗？”
陆客轻轻叹了口气。
老张也没管少年应不应声，自顾自敲着试卷道：“这解法跟你的一模一样，真以为我每次看你试卷就是看看成绩啊？”
“嗯，其实，”陆客眼中划过一丝恶劣，他微微一笑，笑容温吞：“您能看出来这是我写的，只是因为我并没有想瞒着您而已。”
话毕，他真心实意道：“毕竟学生和老师之间要坦诚以待。”
被陆客坑了无数次快能写出一本血泪史的老张：“……”
老张面无表情地将试卷放了回去，极其简练道：“解释。”老张的管理方法在年级里也极为出名，他不爱干预班里的事，但是原因还是必须要知道的。
“咳，”陆客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学习小组是按理综成绩分的。”少年腼腆一笑：“我算过了，按那份试卷的成绩，不出意外我们两个是一组的。”
“……”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操作。老张无语片刻，按住了太阳穴：“你，分寸，滚蛋。”
翻译过来就是：你心里有点分寸，赶紧滚蛋。
陆客笑了笑，临走前还关切地丢了句‘下次别吸烟了，听夏主任说还罚款来着’，成功把老张气的连指了好几次门口示意少年快点滚蛋。
还没上课，但走廊里的人少的出奇，陆客好奇心也不重，思绪没有一丝波动。
紧接着推开后门，他就知道走廊里人为什么少了。
明明是下课，班里却都是人，中间那片地方尤甚，七八个人站着围成一个不严密的圈，时不时用手遮着唇小声说着什么。
陆客瞥了眼便不再看，漠不关心地抬步走向自己的座位。
坐在小路边的李鸣倒是十分关心，表情丰富地看着班里的波动中心，时而咬着指节一脸震惊，时而掩面叹息悲伤不已。
陆客：“……没吃药吗？”
李鸣一脸兴奋地看着人群那边，头也不回：“吃毛线药啊，来吃瓜啊！”
卫子秋在一旁好心解释道：“是副班长和一个新生在争论什么，离太远我也没听清。”
李鸣：“来来来，这种事儿你得问我这个吃瓜小达人。”
然而下一秒，还未等李鸣多说什么，一道暴躁的女声在人群之中终于受不了似的炸开，声音极大，清晰传到了班里的每一个角落——
“你哭你妈呢？”
管桐心里一阵畅快，她狠狠地盯着面前的女生，重复着问道：“你哭你妈呢嗯？”
但她到底是新生。
有两个女生从人群中走出来，满脸不悦地瞪了她一眼，坐到正在哭泣的魏伶俐身边，小声哄道：“伶俐，别哭了，你跟这些素质低的人计较什么啊。”
“就是，一个新来的，也不知道谁给她的勇气这么拽。”
管桐气得想笑。
一开始她也没有这么咄咄逼人。她听到几个女生在讨论向沉星，讨论的是体育课前沉星打了三楼体委那件事，但越说越歪，后面的话她零零碎碎只听到了几个带着恶意调笑的关键词。
她脾气也不好，当即便走了过去，但那也是好声好气地说‘同学你们是不是误会了’。
事情怎么发展到现在的她也说不清楚，只记得魏伶俐三言两语就将话锋转向了她，仿佛沉星是无恶不作的女巫，她是无恶不作的跟班。
然后魏伶俐就开始哭，哭哭哭哭哭，哭的她浑身毛孔都要炸开了。
于是她再也忍不住了，学着向沉星那样，唇角一挑，嘲讽地笑道——
“你哭你妈呢。”
她也不是个傻子，跟魏伶俐这种人打交道，暴躁了就输了。但她莫名其妙就想到了她那只流氓同桌，脑子顿时一充血一上火，便收不住了。
对面，魏伶俐勉强停止了哭泣，小声抽气着，摇头道：“来了咱们班，都是自己人，你们别这么说，起内讧是不好的。”
来了咱们班，都是自己人。
一碗滚烫滚烫的浓鸡汤就这样迎面而来，管桐差点脱口而出谁和你们是自己人。
好险。
她闭了闭眼。
她万一真的那么说了，就是中套了，将自己直接放到全班人的对面。
这个魏伶俐……有点东西啊。
管桐咬了口舌尖，刺激着痛觉神经，她面色青白不定地瞪了眼魏伶俐，冷笑着丢下一句：“下次说人家坏话时大点声，让全班人都听见昂。”
“我，我没有。”女孩双眼红通通，又要哭出来似的。
管桐心里气自己找不回场子，面上的气势倒仍是不输人，转身时还炫酷地踢开了沉重的铁凳子，疼的差点没飙泪。
回到座位时，上课铃恰好响起，后门被踩着铃声入班的人轻轻踢开。
来人吊儿郎当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懒懒开口：“陈在，给你介绍个人，我同——”
向沉星声音一卡。
管桐捂住嘴，眼里泪水涟涟，泛着一层迷蒙的水光。闻言，忍着疼四处张望：“陈在大神来了吗？在哪在哪？”
跟着进门的陈在：“……”
曾经在普班听过无数次陈在的名字，第一次离得这么近，管桐难掩激动的神色。迅速地抽了张纸巾抹掉鼻涕眼泪，伸出手摸了摸少年的衣角。
“卧槽，不知道为毛有种活在梦中的感觉啊。”少女眼泪哗哗地掉。
向沉星阴郁地拉开凳子坐了下来，无意识地转了转笔。半晌，十分不解地蹙眉道：“他妈的，怎么又疯了一个。”
“呃，同学，你，你别哭啊。”陈在满脸尴尬地将口袋里的纸巾全部掏出来，一股脑塞给少女，看了眼座位挠挠脸颊道：“那个，我能坐你这儿吗？”
如今班里的座位仍未坐满，最后一排三个座位，依次是挨着小路的向沉星、管桐，空座位。
面前这个女孩哭的实在有点渗人，陈在不想被夹在她和墙壁之间，只能冒死提出换座位。
管桐二话不说直接让位，边抽抽搭搭收拾东西，边道：“大神，顺便再帮我做个作业好不好？”
陈在：“……我已经很多年没听过作业这两个字了。”
“哦……”管桐有点失望，但也没太在意。抬脚便想在桌子下翘个二郎腿。
下一秒，二郎腿没翘起来，还在疼痛的脚尖倒是直接撞上了前排的凳子。
那一刻的酸爽，无与伦比。
管桐颤抖地伸出手，汪地一声又哭了出来。
“……”陈在差点没跳起来，崩溃道：“不就是作业吗？写写写，多大点事儿啊。”
这边吵闹不休，另一边，向沉星捂住额头，认真思考着上帝撒播智慧的雨时，是不是同时丢了两顶智障的帽子给她旁边的这两只沙雕。
…………
上午的课程眨眼间就结束了，临下课前老张提起了每单数月的八号都要变更学习小组组队成员的事情，彼时向沉星睡的正沉，手里还拿着水笔，在纸上留下几个黑漆漆的圆点。
陈在早在上节课下课时便走了，没人在旁边哔哔，向沉星睡眠质量疯狂上升。
一觉睡过去一节课，醒来时自然神清气爽。
管桐饿的发慌，急着吃饭去，和向沉星道了别便匆匆离开。
向沉星也不急走，在桌子上趴着又眯了会儿，才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抬眼，便是少年扬手擦拭着黑板的样子，颀长的背影，透出一股斯文温柔的气质来。
向沉星唇角微挑，轻挑地吹了个口哨。
24.二十四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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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吃饭啊小朋友？”
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班里班外皆是一片安静。向沉星伸懒腰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目光停留在讲台上的少年身上,自然而然地问着他为什么这个时间点还会在班里。
陆客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将讲台上的东西都摆放好，挽起的袖子下露出一横雅致的腕骨。
向沉星半眯了眯双眸。
搞定了一切,陆客才收了手,走下讲台。路过自己座位时还顺手从桌上拿了本书，他扬了扬手里的书本，笑道：“从动量守恒开始睡的？”
向沉星一愣。
睡前模模糊糊似乎确实有这么个印象，物理老师拎着课本背对着学生在黑板上唰唰写着什么，嘴里叨叨着：下面的动量守恒是重点，打瞌睡的那几个同学都醒醒。
彼时的向沉星，脑海里只有一句哦，原来不止我一个人睡。下一秒便失去了意识。
向沉星微妙地扯了扯唇角，不答反问：“你知道？”
“我猜的。”陆客莞尔,隐约能看到一点犬牙。
向沉星定定地看着陆客。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陆客，心里便总有一种去欺负欺负的冲动。就像小男孩总喜欢做一些坏事，来引起小女孩的注意。
嗯……这是个什么鬼的比喻。
向沉星十分嫌弃这个智障的比喻，但身体上却是十分诚实,抬起白玉似的五指,伸手便拉住陆客的领子，微微用力向下一拉。
少年几乎算得上纵容般,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随着力道向下俯身。
“嗳,”一贯淡的几乎没有情绪的眼睛泛出点点笑意，向沉星故意逗他，戏谑道：“小朋友很聪明啊，那猜对了要不要什么奖励啊？”
陆客神情未变，甚至连微笑的弧度都不改，眨眨眼笑道：“可以吗？”
诶呦。
向沉星收回拽着人领子的手，心里直乐，面上倒是大大方方点头：“可以啊。”
得了应允，陆客淡淡一笑，向前半步在少女身边坐了下来，翻开书页，笑容越发温柔：“沉星姐，一起来梳理你错过的知识点吧。”
向沉星：“……”
她万万没想到能听到这样的回答。
所以，到底是不是全世界都在方设法地让她学习？
少年的眼神过于坦荡，两人对视了几秒。向沉星收起脸上的表情，木着一张脸：“行吧。”她停顿了一秒，面无表情地补充道：“我爱学习。”
外面的阳光大好，走廊下的阴影中便越发凉爽。
站在教室外，从玻璃纸的缝隙间恰好能看到班里的情景。来人轻呼一声，顿时伸出手捂住了嘴，眼中闪过无数复杂的情绪，最后融为沉沉的厌烦。
…………
从学校出来就已经是十二点半了，向沉星看了眼时间才想到向母的叮嘱。
当然，不是那句‘你爱学习’。
站在大太阳下，顶着被热化了的温度，向沉星没有犹豫多久，抬手便拦了辆出租车。
“妈。”跟师傅交代了目的地，向沉星戴着耳机给向母打电话，“我晚回去会儿，在学校里，学习来着。”说道学习二字，她诡异的卡了卡，似乎也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亲口说出这样的话。
向母的声音里满是不悦：“不是妈说你，你现在说谎怎么越来越不走心了。”
“……”向沉星面无表情：“没骗你。”
“啊我信，跳过这个话题吧。”向母懒得跟女儿较真，另起话题道：“你说你现在还没到家是吧？”
向沉星不情不愿地点头：“嗯。”
向母沉吟片刻，喃喃道：“那我回去一趟好了……”
这个意思是原本没打算回家？那干嘛让她回去？
向沉星蹙眉：“什么意思？”
“等会儿再说吧。”向母敲定了主意，没细说，干脆利落给出结束语：“一会儿见。你爱学习，阿门。”
这个梗还过不去了是吧？
向沉星抬手挂断了通话直接把手机塞口袋里。
她面色不善，脚尖在毯子上烦躁地点了点。
“师傅。”她喊道。
“诶。”正在开车的大叔从后视镜里看过来，专业地问道：“是要开快点吗？”
“不。”向沉星神色冷淡：“开慢点。”
出租车师傅：“……”
…………
向沉星曾经想过一万个和父亲重逢的场景。
那是她中二病还很严重的时候，偶尔实在太恨父亲，就会发呆想着未来将会如何相遇。
也许是她成为了一名优秀的英雄联盟职业选手，bob战队的人来邀请她作为外援加入bob，她一定要让向均这个抛妻弃子的家伙背着‘我是个大渣男’的横幅绕着他居住工作的地方跑一整天。
后来她发现职业难打的要死，而能成为韩援的人就算有，也不会是她。还有诸多问题例如向均在韩国，披个横幅还得写双语，再例如她老爹个辣鸡，别说跑一天了，半天都坚持不下来。
后来中二病过去了，小沉星便会梦到长大后在不知名的地方喝茶，与向父擦肩而过。
再长大一点，沉星便再也梦不到与父亲重逢了，也许这才是对的，并不是所有分离都有重聚的那天。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重逢来的如此早，如此的，猝不及防。
大概是太阳实在太毒辣，小区里的人很少很少，地面都蒸腾起不可见的热气。除了蝉鸣，没有任何声音，连邻居家的二哈都不再鬼哭狼嚎。
就是这样的情境中，男人的声音如此清晰，尽管说的是她听不懂的鸟语。
向均站在门口种植的一丛薄荷前，右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通着电话。
这是她时隔多年来，第一次真真切切听到父亲的声音。不再是隔着电子设备而微微变形的声音，男人的嗓音低沉，对电话那边人说话时的语气偏冷，充斥着成熟男性的魅力。
向沉星这才发现她老爹跟别人说话的样子和跟她说话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
像是对方说了什么不太好的话。
向均冷笑一声，左手顺势插到口袋里，微扬起脸，露出英俊的五官来：“[你说回去就回去，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啊西，前辈您真的不知道我们还有多少天就要比赛吗？到底是什么事儿啊？真的是很重要吗？]”
“[很重要啊。中国有个成语叫人命关天，]”向均的脸上带着惯性的笑意，眸中却尽是沉沉的严肃，他认真道：“[我女儿就是我的命，你说这事儿大不大吧。]”
25.二十五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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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沉星的思绪有那么一秒钟空白。黑白分明的双眼中，呈现出失神的空茫来。
刺眼的阳光下,向均单手插兜,总算是结束了通话。低头瞅了眼屏幕——1点20。这个时间点，这栋房中还没人那么大概率便是中午没人回来了。
按常理来说,他这时或许该找个地方吃饭,天气实在太热。
向均又看了眼这栋房子。从刷漆到房门，从小栅栏到二楼阳台，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一种熟悉到刻骨铭心的感觉。
他的手指微微动弹了下，回了神，深棕色的眼眸中浸入一丝隐蔽的黯然。
向沉星看不到父亲的表情，她甚至连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都已经不能确定了。这种小心翼翼的心思，向沉星自己都觉得好笑，太娘了。
她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试探道：“向均？”
这道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向均愣了一下,心想着不容易小区里居然还有人能认出来他，只不过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男人回头回的太快，以至于回过头的时候向沉星像被吓了一下，还不自觉向后退了半步。
向沉星稳住身形,还没来得及说半句话就见男人脸上先是迷惑,随之才反应迟钝似的被震惊掩盖，微张着口,声音却全部死死地卡在了喉咙里。
向沉星手心里全是粘腻的汗水。
她状似随意地在衣服上蹭了蹭,动作自然地抬起手挥了挥,歪头，笑道：“嗨老爸，好久不见。”
少女的笑容灿烂。
向均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沉，星？”男人声线沙哑，他仍处于震惊之中，抬手就想触碰眼前的女孩，却忘了手里还拿着刚通话完毕的手机，力道一个没控制好便滑落了下去。
手机噼里啪啦摔到坚硬的地面上还弹了几下。
其实那一瞬间的响动向均是没有听到的。整个世界随着少女的出现开始变得沉默无声，心脏逐渐跳动地缓慢，或者说身体的感官完全陷入瘫痪之中，唯有女儿的声音清晰无比。
少女下意识看向摔落的手机，蹙眉。
这就像是在向均脑袋中丢入了一枚回魂铃。
向均惊蛰般弹了一下，弯腰就去捞手机，纵然已经努力平静了却仍磕磕绊绊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沉星啊，爸爸是不是吓到你啦？也是啊哈哈怎么说也得有个高能预警不是……”
话音未落，掉地上被抠了好几次才捡起来的手机就又被主人手一抖给丢到了地上。
向沉星默不作声，如果能说话一定已经炸了毛的手机也默不作声。
向均满脸通红，额际一大片薄薄的汗水。
在等候飞机的那漫长的时间里，他想过无数次见面后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张开双臂，笑着说：“我们沉星是个大女孩了，但老爸确定还能抱动你，不信就试试啊。”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蠢到死地弯腰捡手机。向均死死盯着地面上的手机，思考着对女儿说‘看，有外星人’然后趁机一脚把手机踹到一边儿去的可能性。
男人眼底一片通红，指尖的颤抖如何也平复不下来。
向沉星好笑，眼底却是一片柔软。
她蹲下身子，将手覆在向均的额上，弯了弯唇角，像以往那么多次在视频中皮来皮去，笑道：
“老爸，你脑子不会烧坏了吧？”
白皙的掌心贴合在男人额上，阳光斜打下的阴影将五官笼罩，他脸上的表情顿时也不清楚起。
向均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是啊烧坏了，”男人半真半假地笑道：“这可怎么办啊，提前步入老年痴呆组。”
向沉星自然而然地接话：“那我一定给您老人家买最贵的药，满意不？”
向均一乐。
向沉星淡淡地笑了笑，欲收回手，手掌却被男人反应极快地抬手摁了回去。
向沉星怔了怔，停了一会儿，才轻声问道：“爸？”
“嗯。”男人的声音沉闷。
手掌边沿忽然传来湿润温暖的触感，向沉星目光一滞，这才惊觉从未在她面前露过负面情绪的向均已经是泪流满面。
…………
“我去买点吃的，你打包带回去吧。”
“嗯……谢谢。”
“谢谢？”对方明显不喜欢听到这个词，无奈地摇摇头，“应该的。”说罢，他便将车子停在路边。
车门打开的一瞬间便能感受到外界蒸腾的热气。
向母神情柔软。
她知道厉明为什么不让她下车，即使是这么短的距离，他也不舍得她热着。
手机屏幕一明一暗，不断有新的工作通知弹出来。向母蹙眉，知道今天的任务量不会轻松了，于是便干脆打开手机解决了一部分能用手机处理的工作。
她在一家录用门槛相当高的公司上班，平时工作已经是十分忙碌。但她并不厌烦这种疲惫的感觉，她天生就适合当一位职业女性。
厉明回来时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心疼：“真的不考虑让我帮你？”
向母摆摆手。
像是已经被拒绝了很多次，男人也不失落，叹了口气便不再提。
车辆行驶地又稳又快，到达星河世家也只不过十分钟。厉明也知道此时在房子里的那个小姑娘对自己的不欢迎，也没打算进去。
这种善解人意让向母有些许的愧疚。
她看了眼打包好的饭菜，微微蹙眉，喃喃道：“也不知道那孩子什么时候才能接受你。”
男人倒是想得开，笑道：“一个连礼物该送什么都搞不清楚的怪叔叔，要我我也不接受。”
说的是当初他和沉星第一次见面时，选了轻松熊作为礼物，虽然向母临时把盒子里的东西换成了鼠标键盘，但少女又不傻，礼物盒和礼物风格迥异，她会不知道礼物被掉包了？
更何况向母觉得不妥还不让把熊扔掉，只是敷衍地写了‘把这熊当赠品’。
厉明揉揉额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改善他在小姑娘心里的形象之路还真是道阻且长，且有坑。
提到自家女儿，向母也是无奈了：“不怪你，谁能猜到一小姑娘会喜欢鼠标和键盘？”
厉明试图拿出平时工作时的心思，认真思考道：“下次我还是买一些实用的吧，嗯，沉星平时最经常用到的东西是什么？”
“……”向母闭眼，头疼欲裂：“拉力器。”
“……”
小区里路两边都中着高大的树木，给晒得反光的地面打上一滩滩凉荫。二楼的落地窗后拉上了精美的银灰色窗帘，只是靠着边沿被人拉开了一点，露出两双黑漆漆的眼睛。
“哦，上次还是保时捷来着，这次换了个宾利。爸你看到了吗？”
“……”
“爸，你怎么了？你说话啊爸。”
“……”向均后退两步，啪叽坐到地板上，演技十分夸张地悲愤道：“这个只闻新人保时捷，不闻旧人小金杯的世界！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向沉星还在猫着腰从窗帘缝隙中向外看，没什么情绪地扯扯唇角：“哦豁，就买了两份饭，爸你不饿吧？”
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饭的向均：“……”
“没吃饭过来的？”虽然是问句，但向沉星基本已经确定了自家老爹没吃饭，她放下窗帘，跟着坐在地板上，不解道：“爸，虽然很高兴，但你为什么这个点回来了？”
我当然是来弄死那个敢抱你的小兔崽子的，弄不死临走前也要想办法给带上，回头扔太平洋里能顺着漂到南非就更好了。
向均蜜汁微笑。
向沉星抬头挑眉：“嗯？”
向均咳嗽一声，解释道：“其实前天就想回来了，但飞机晚点，我等机的时候不小心睡过去又错过了登机，折腾到现在才到。”
战队经理嘶声哭喊‘前辈您忘记拿药了啊！不是刚提醒过吗为什么会忘记啊！’的情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可还差十几天不就该打总决赛了吗？”向沉星狐疑：“爸你不是主教练吗？这时候请假也给批？”
向均一脸淡定：“给批啊，领导特别爽快。”
高层管理人员拉着他衣角泪如雨下嘶吼着‘这个假批不了啊前辈，我会死的，拜托请假就把我一起带走吧！’的情景在脑海中二闪而过。
“哦……”向沉星盘着腿，随口又道：“我就算了，干嘛不提前跟我妈说声，好歹给你说备用钥匙在哪啊。”
向均诡异地停顿了一下，目光透过窗帘望向路边的大树。
男人有些低落：“你妈说咱们小区特别人性化，在每家门口都种了树，爬树上抬腿就能跳到阳台上。”
向沉星：“……”
向沉星转头也看向窗帘外隐隐约约的树木。
这要能跳过来，腿长得是三米吧？
26.二十六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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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母推开门走进屋里。
大厅里没人，她也不在意,径直走到厨房把手里的饭菜盛到碗里。说是两人份的饭菜,但三个人吃也马马虎虎。
她站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脸上看不出什么,但到底还是又从冰箱里拿出一袋挂面。
“妈。”有人噔噔噔从楼梯上走下来,是沉星，声音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平静一些，“我爸回来了。”
向母垂眸，手上麻利地开火倒水，并未出声。
她当然知道向均回来了，她还知道他们父女俩刚才一定都呆在楼上房间里的落地窗前，暗搓搓地看着她走进来。
她太了解向均了。
大二相恋，毕业后被爱情冲昏头脑，两人义无反顾地裸婚,从看到对方就忍不住微笑到习惯了对方的小毛病,他们走过了七年之痒，却败在了第八年。
为什么要离婚？
这个问题不光是沉星问过，她也曾在心中问过自己。然而想来想去，能给出的也只有一句,性格不合。
向均太过随性,一切都依着喜好来，工作说辞就辞,明明有能力做好的事情,仅仅因为对上司的不满便懒得再看一眼。
曾经的确是满腔爱意,对方的缺点也是浪漫的。只是他们都生活在现实中，而她和向均恰好选择了截然不同的道路。结果就是她成为一名成功的职业女性，而向均毅然决然孤身到国外。
那是什么游戏来着？英雄联盟？说来，沉星经常玩的游戏不也是这个。
想到这里，向母脸色越发不好，有些烦闷地想着，这可真是言传身教。
大厅里，向沉星敏锐地听到厨房里发出的动静，偏过头挑眉问道：“妈，你在厨房里？”
“嗯。”向母端了饭菜迈过厨房的推拉门，边在桌子上放好边道：“洗洗手来吃饭吧。”话音未落，向母垂下眼，又道：“你爸呢？”
向沉星走到洗手池顺便鞠水洗了把脸，含糊不清道：“爸你别装死了，我妈一会儿直接过去找你你岂不是更尴尬？”
躲在二楼躺尸的向均：“……”
向母优雅地夹了口菜，细嚼慢咽后缓缓道：“用不着尴尬，我吃完饭就走，下午还有工作。”
“咳……”男人不自在地轻咳一声，默默走下楼梯，“我不是这个意思。”
向母没说话。
向沉星扒拉两口饭，斜睨了眼自家老爹面前的面条。向母厨艺很好，以前煮的面可谓是色香味俱全，而如今桌上的面则是清汤寡水，只有一颗蛋。
向沉星甚至有点怀疑这碗面里加盐了没。
三个人都不说话，气氛一瞬间有些尴尬。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向沉星扫了两眼慢吞吞吃面条的向均，夹了一筷子辣子鸡丁，示意道：“爸，你配着吃点？”
向均怔了怔。
先说话的却是向母，她蹙着眉：“吃什么吃？不能吃。”
这么针对的样子像是他们嘴上说的和平离婚？
向沉星扯了扯唇角，却也说不出什么。毕竟是自家老爹莫名其妙非要离婚跑掉，他理亏在前，向母虽然没表现出来，但心里难免会有些不爽。
大概猜到闺女在想什么，向均哭笑不得，想了想，只是笑道：“面挺好吃的。”
向沉星脸上露出一种‘行行行好好好我信我信’的敷衍之色。向家一家三口都是无辣不欢，向均以前自然也是喜欢吃香辣的菜，总不至于去个韩国呆几年连口味都变了吧。
向母从盒子里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唇角，懒得理这爷俩，丢下一句‘我吃饱了’便提着小包往家门口走。
向均松了一口气。
向沉星鄙视道：“爸，你这么怕我妈啊？”
向均一脸正色，敦敦教诲道：“宝儿啊，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怕老婆是一个优点，是褒义词知道不？”
向沉星：“纠正一下，是怕前妻。”
向均被扎心扎的无法呼吸，捂着额头缓了缓，含泪道：“纠正的好。”
…………
下午第一节课是语文课的后果就是下课铃一响便趴倒一片，偌大个班里一片寂静，仅留几根存活的独苗瑟瑟发抖。
独苗管桐把坐自己边上的少年戳醒，小声提醒道：“诶，你不是说下课就走吗？再不走就该上化学课了。”
陈在本来是想来听听课，顺便放学后约向沉星去打联盟。最近平台又来了个新主播，游戏打的十分厉害，他直播间里人气降了不少，便想着拉向沉星过去涨涨热度。
未曾想向沉星压根没来学校，丫还挺机智的，下午老张不在，而语文化学老师向来又不爱管班里少了谁。
他本来还想着录一段语文课的视频给向沉星发去，顺便谴责一下此人旷课的恶劣行为，只不过万万没想到还没录完他就困得睡着了。
被戳了无数次，陈在终于困难地从梦境里挣扎出来，揉着眼睛感慨道：“咱伟大的语文老师还是这么厉害，我玩着手机都能睡着。”
紧接着他上下扫了眼没有一丝睡意的管桐，满腔敬意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你连语文课都不瞌睡，挺有毅力的啊。”
提起这个，管桐顿时骄傲起来，十分赞同地点头：“是吧，我居然盯着咱老师的粉袜子盯了一节课，真够有毅力的。”
陈在：“……”住嘴，你这个不叫有毅力。
他不想再继续说这个话题。转头在班里扫了一圈，get到了另一个关键点：“沉星还真没来啊？”
“对啊，也不像是请假了。”管桐也是一脸不解，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顿时吓得花容失色：“会不会被孙奇给拦了啊？”
陈在的眉头拧成一团：“……孙奇是谁？”
管桐：“二十二班体委啊！”
陈在：“……”这特么都哪一章的事儿了你还没忘呢？
管桐瑟缩了下，气焰顿时小了不少，嗫喏道：“那，那你说沉星去哪了嘛。”
“我也不知道啊。沉星这个人怎么说呢，就算下一秒要踏上火箭去火星了，这一秒也不会告诉你。”
教室里十分安静，最后一排的窗户半开着，外面是两米多高的绿植，隐约能听到鸟类在叶子间扑腾的声音。
纯净的水顺流而下，倾泻到透明的双层玻璃杯中，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少年的指修长莹润，覆在玻璃杯上，好看的宛若艺术品。
慢慢来。
他微微低着头，下颌的线条优美，黑水晶般的双瞳中呈现出一种近似压抑的渴望与忍耐。
…………
s5总决赛开始时间，。
答：是个举国同庆的日子哦！如果你觉得回答很有趣，就请采纳一下呦。
向沉星木着一张脸向下拉，果然见到有回复——那我觉得一点也不有趣，而且还想顺着网线爬过去打你怎么办？
向沉星闭了闭眼。
向均拿着两个巧克力味的冰激凌走过来，他的步子很轻快，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愉悦。
“我们沉星在看什么呢？”他好奇道。
向沉星将手机塞到口袋里，也没想说谎，接过冰激凌坦然开口道：“爸，你回韩国的机票订好了吗？什么时候的？”
向均顿时垮了脸。他实在是不愿意在这种时候提起分离。
“好端端的，说什么机票呢。”向均咬了口冰激凌的尖儿，声音模模糊糊的。
“说的就跟不提您老人家就不走了似的。”又不是捂住眼睛装作不知道，不好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啊，”向均捂住心脏，佯装悲伤：“我还以为我们沉星想要赶我走……”
向沉星也没有再追问，端着兑换了两百个币装的满当当的小盒子，迈着长腿娴熟地来到一台机器前。
两人此时是在h市最大的电玩城，周围来来往往都是年轻的男男女女，但像向沉星这种穿着校服t恤来玩的还真不多，因此周围尽是似有若无飘过来的视线。
向均顿时十分警惕地挡在自家宝贝闺女身边，朝看过来的小年轻们一一瞪过去，目光阴冷又深沉，把对方瞪得皆纷纷转过了头。
两台机器能联机，向沉星分别投了四枚硬币，随口道：“爸，这游戏你玩过没？”
向均以为是闺女打得不好想寻求帮助，顿时打了鸡血似的，正襟危坐淡然道：“没经常玩过，以前也就是随便打个记录两三个月都没人能超过吧。”
向沉星抽了抽唇角。
八分钟后。
少女操控的角色便在对方势力内大杀特杀，向均艰难地从城墙处爬上去，便看到闺女已经把boss清理的差不多了。
这样的情景在前几关中重复了无数遍，一度让向均感觉自己好像除了喊加油就没一点卵用了。
向均悲伤之余又有点欣慰。
屏幕上很快便显示出已通关的血红大字，配合着沉重激昂的音效。向沉星淡淡地注视着屏幕，淡蓝色的光芒映在她的眸中。
“没有想赶你走。”
少女偏冷的声线忽然响起，向沉星仍看着屏幕，眉眼中带着一丝她都没有察觉到的挫败：“只是不知道离开时间的话，总觉得你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27.二十七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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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北极星,还记得老爸以前跟你说的吗？北极星是小熊星座的尾巴尖儿。”
向沉星屈膝坐在落地窗边的地板上,手臂屈起放松地搁在膝盖上。落地窗外的天空格外好看，星星点点的碎银像是要飞舞起来。
然而她并没有看窗外,而是垂着眼,注视着光芒柔和的屏幕。寒意从窗户玻璃处透过衣服缠上肌肤，她一动不动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孤独。
天空中，七颗银星组成一只勺子，顺着勺子顶端天衡星和天枢星的连线弧度望去，正是最靠近北天极的北极星。
“北斗七星是大熊星座的尾巴和部分背部。北斗七星永远都指向北极星，所以大小熊星座永远都相互依偎着。”
漆黑的长发乱七八糟落在脸侧，向沉星从胸腔中轻轻‘嗯’了一声，带着鼻音，莫名显得有些委屈。
向均的笑容也渐渐淡了下来,他似有若无地叹息一声,低声道：“我们沉星还在生气吗？完了，连星星都哄不好，看来是真的不想理爸爸了。”
向沉星知道向均不会呆多久。
s5比赛在即，向均身为bob的主教练,身上背负着整个战队的责任。那可是世界总决赛,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候，能抽出一天的时间就已经不错了。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连睡一夜都是奢求,凌晨两点就走。
更让她烦躁的是向父如何也不肯让她去机场送人,去的时候还好说，但从机场回家那段路向父是死活都不会让女儿独自走。
即使她能把对她图谋不轨的成年男性单手甩出去，在向父眼里，她仍只是从前那个吃东西咬到舌头会哭的稀里哗啦的小姑娘。
屏幕里，向均停下脚步，靠着栏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本来定两点的机票，就是爸爸想把你哄睡，再看你几眼就走。”结果自家闺女是个夜猫子，死活不肯睡。向父哭笑不得，下意识想去掏口袋里的烟，手刚抬起却又放下。
安静一晌，他低声道：“我看书上说，没给女儿念过睡前故事的爸爸不是好爸爸……”
他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头，声音很轻：“可我不是坏爸爸，我想当一个好爸爸。”
向均弱势的样子让向沉星烦躁至极，她像是个没有头绪的小孩子，明明急切地想要改变什么，却不知道该干什么，只能烦闷的原地转圈。
她不想看到向均这个样子。
“你……”她蹙着眉，干巴巴地开口：“比赛后还会来看我吗？”
向均因为女儿说话而扬起的唇角一僵，笑容有些迟疑。良久，他忽然极快地答道：“会。”
那答案中的迟疑与为难太过明显，向沉星自然听得分毫不差，她扯了扯唇角，淡淡道：“算了吧。”她不理解，向均明明是舍不得她的，所以为什么。
为什么。
夜已深，已经是凌晨一点四十。向均碾了碾脚下的地面，小声道：“沉星啊，对爸爸笑一笑好不好？”
回应男人的是一段漫长的沉默。
向均无奈地笑了笑，只是笑容中是掩不去的失落。
“爸。”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突然响起。
向均狼狈地咳嗽了声，几乎是受宠若惊地抬起头：“怎，怎么了沉星？”
屏幕上的光芒猝然明亮起来，是向沉星将房间里的主灯打开了。少女将镜头对着自己，脸部有些僵硬的抬了抬唇角，像是自我嫌弃似的，她皱了皱眉，伸手勾着唇边强行拉起一个弧度。
向沉星脸上的表情总是很淡，惊讶也好开心也好，向父有一段时间还怀疑孩子是不是得了什么表情缺陷综合症。
如今这么强行一勾，还只用了一只手，一边儿勾起一边儿垂着，于是那弧度便怪异而滑稽。
向均忍俊不禁。
向沉星速度极快地松手，揉了揉脸，边把明亮的灯光关掉，一边走到床边咕噜一下子滚到床上。她将被子拉到下颌，抬了抬下巴示意道：“可以开始讲睡前故事了。”
夏夜的夜晚中回荡着令人烦躁的蝉鸣，向均看着屏幕里看不清的少女，只觉得血脉中的血液流动都缓慢了下来，携带着遍布全身脉络的脉脉柔情。
眼底漫出一丁点不甚清晰的温热液体。向均抬了抬头，模仿着动画片中卡通小动物似的滑稽嗓音道：“喳，敢问小公主是想听有神奇魔法的好爸爸还是想听世上只有爸爸好呢？”
向沉星压下不经意翘起的唇角，高贵冷艳道：“朕想听‘818那个能被p成无数表情包的bob教练’。”
向均咧嘴，无声笑了出来。
…………
第二天清晨，向母只看一眼女儿身边的低气压，就知道向均已经回韩国了。
但向母还是问了句：“他回去了？”
向沉星点头，明明满脸都写着心情不好，却还是为父亲解释道：“最近有比赛，挺重要的世界总决赛，所以我爸还挺忙的。”
这个举动让向母有些微妙的不高兴，哪怕就算没离婚，孩子更喜欢父亲也让她心里有点郁闷。
但她也没说什么，只是道：“昨天旷课了吧？”
没等向沉星回答，她便接着继续道：“今天过去问问同学，把落下的课程补上，一个学生的首要任务还是学习，别弄错了。”
向沉星木着一张脸：“……”好好好行行行。
“沉星，”向母当然知道孩子不爱听这些，但实在是忍了又忍，还是轻声道：“你别不往心里去，你不好好学习就考不上好大学，现在社会这么严苛，你没个好学历怎么找工作？”
她疲惫地揉了揉额头，喃喃道：“你没个好工作，妈妈一辈子都心里有愧。”
向沉星抿唇。
她也见不得母亲这个样子。
好吧，不就是学习吗？
“行了，妈。”她烦躁地将耳边碎发勾到耳后，没有说出以往的‘我尽力’，而是蹙眉道：“我知道了。”
…………
向沉星到班里的时候，整个人冷成一团喜马拉雅山上最坚固的大冰块。
管桐瑟瑟发抖：“沉，沉星，你心情不好哦？”
向沉星手上一个用力过猛，吧唧一声把笔尖给摁回了笔芯中。她冷眼扫了下水笔的残躯，目不斜视淡淡道：“没有。”
管桐：“……”qaq
第一节是数学课。老张上了讲台，倒是没开始讲课，而是老大爷似的拖了个椅子往那儿一坐，翘起二郎腿。
“今天说点让你们高兴的，每三个月一次的学习小组重新分组来了，开心吗？”
此言一出，底下顿时哗声一片，有人欢喜有人愁。
有人不怕死道：“这开心毛线？老张你有本事说明天放假，一下子放三天呗。”
向沉星和管桐目光一致地顺着声源看过去，只见李鸣目光炯炯地看着老张，笑容真诚而憨厚。
老张扶了扶眼镜，笑容和蔼：“李鸣，明天放假，一放三天，你走吧。”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在死亡的边缘试探，李鸣浑身一僵，小心翼翼地收回了自己试探的jiojio。他端正了坐姿，视死如归道：“不！我爱学习，我要月考！我要考第一！”
“好。”老张低头掏手机：“这句话我给你发到家长群里了，给大家做做榜样。”
“……”李鸣呆若木鸡：“……不，那个，不是，等下！”
解决完班里的不皮会死分子，老张心情不错，扬了扬手里的白纸示意道：“分组给你们贴墙上，记得注意看。”
向沉星有点不懂这种分组有什么卵用，压低了声音道：“这小组干什么用的？”
管桐也压低声音回道：“捆绑销售知道不？以后不管是做实验还是组织什么活动，全是以小组为单位进行的。有时候上课让自由讨论，还能直接搬凳子去搭档旁边坐。”
向沉星托着下巴，想了想，给出结论：“没什么卵用。”
管桐：“啊也不能这么说，你搭档实验没做好，你也得跟着受罚。”
向沉星：“……”
由于早上才接受过向母爱的教育，向沉星听课也认真了起来。所幸是新课，老张讲的深入浅出，倒还真的让她涨了不少知识。
下课后，老张合上讲义，目光扫了眼班级后边，点名道：“向沉星，过来一下。”
管桐吓得一抖，磕磕绊绊道：“怎怎怎怎么了？”
向沉星好笑：“喊的是我，你抖个什么劲儿？”
被老张点名她倒是没想到，但随便一想大概也知道是为什么。
旷课。
果不其然。
老张坐在椅子上，慢悠悠道：“昨天下午哪儿去了？”
向沉星十分坦然：“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老张一顿，挑眉：“真话。”
“电玩城。”
“呦，那要是假话呢？”
“睡过头了。”向沉星挑唇：“像是那么回事吧？”
老张乐了，在向沉星莫名其妙的目光下笑了大半晌，紧接着大手一挥：“走吧。”
向沉星自然没有异议，转身就走掉了。
外面的天气有点闷热，向沉星受不了这种粘腻的感觉，晃悠到厕所打开水龙头，鞠了捧凉水洗了把脸。
第一节下课，厕所没什么人，隐约听到两个女孩的对话——
“诶，你说这个新生什么来头啊，能和陆客分一组，上辈子拯救银河系了吧。”
“不知道，刚老张不还把她叫到办公室了？”那人有点幸灾乐祸道：“也不知道犯什么事儿了。”
“就是个旷课，没啥……诶对了！你知道她旷课为什么被发现了吗？”
“为什么？老张昨天下午正好过来了？”
“什么啊！是管桐，管桐跟老张打小报告了。笑死我了，那两个人不是一副好朋友的样子吗？”
“卧槽，呃，你怎么知道？”
“我听我室友说的啊！”
“……”
向沉星默不作声地把水龙头拧紧，脑海里浮现出管桐傻不愣腾的样子，不禁有些怜爱地叹了口气。
这倒霉催的小可怜。
28.二十八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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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独立遗传的话要分情况讨论，根据已知基因型来判断该删去哪种情况。”
“……”
“连锁遗传的排列组合有四种……沉星姐？”数不清的课本整整齐齐摆放在桌子上,雪白的试卷旁,是陆客挽起衣袖露出来的白净手腕，他微笑着,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是说,看不到课本就心慌所以迫切地想要跟学习至死方休哪怕就算是等一秒也会难过的要死掉，吗？”灰色笔杆自少年指间打了个转，声音干净，一字不差重复了半个小时前少女的话。
向沉星趴在桌子上，将脸埋在胳膊间，装死。
陆客妥协：“不然，我们换其他的？”
向沉星的脑袋动了动，没抬起来，只是没什么精神似的问道：“其他的？”
“嗯,其他的。”陆客神色自然抬手抽出一本书,将书脊抵在桌沿上，落在书页小字上的目光中含着浅淡的纵容，“曲线运动、万有引力、动能冲量、振动光波。”他抬起头，笑眯眯道：“以上,选一个喜欢的？”
选一个。
喜欢的。
向沉星闭着眼停顿三秒,紧接着深吸一口气，睁开眼一脸木然地看向试卷：“别换了,就生物吧,我挺喜欢的。”
陆客低笑。
向沉星斜眼过去,冷着脸凶巴巴地吓他：“再笑揍你。”
“抱歉。”少年的脸上尽是诚恳的歉意，然而眸中却带着怎么也掩不去的笑意。他从口袋里掏出两支棒棒糖，扬手，勾着唇角眨眨眼道：“赔礼道歉？”
向沉星直直地盯着少年一秒。
抬手，她手速极快地一把夺过糖，剥糖衣，塞嘴里。
陆客不明所以地扬眉，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下一秒就见向沉星蹙着眉咯咯蹦蹦咬碎了糖块，停了一秒，把光秃秃的糖棒抽了出来。
“啧，”向沉星将棒棒放到少年仍轻抬起的手掌中，高贵冷艳地起身，装模作样地冷脸批判道：“稚嫩！一小颗破糖就想收买我。”
班级后面响起管桐撕心裂肺的哭喊：“沉星啊，沉星？你在哪呢，你是不是背着我学习去了？”
向沉星淡哂，垂下的指尖划过课桌，慢悠悠道：“欸来了来了，嚎什么，爸爸离开一会儿就嚎成这熊样儿。”
少女笔直白皙的长腿走过一排排整齐的课桌，她的气息逐渐淡下来，最终消失在空气中。
陆客的脸上无喜无怒，就连笑意也是淡漠的。
他垂下眸子，黑鸦鸦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垂成一个失落的弧度。掌心中少女轻挑丢过来的糖棒上还残留着透明冰凌似的晶状体。
无法控制住般，少年的五指缓缓合拢，材质极硬的尖端直直陷入掌心，尖锐的痛楚瞬间炸开。
试卷的一角被从窗户进入的风轻轻吹起，试卷上基因题家族系谱图中某一处基因型旁被人用笔潦草地写了两个大字：“有病？”
那问号落笔力透纸背，足以见少女当时到底有多么狂躁。
陆客淡淡笑了出来。
半晌，他微微低头，将额头贴在试卷上。
…………
“管桐，借你的卷子我看看。”
“哦，成啊。”管桐笑呵呵地故意刁难道：“得把我的卷子贡起来啊，每天三拜——”话音未落，对方却已转身走出了老远。
“嗳……”管桐被对方的态度弄得一脸懵逼，摸不着头脑：“今天没吃药吧？摆什么脸色怎么还傲娇起来了？”
那个女孩走的很快，像是不愿意再多耽搁一分钟。
向沉星若有所思地望着那女孩，看着她走回自己的座位，跟同桌语速极快地说了句简短的话。
“薇薇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管桐莫名其妙地抓了抓头发，随即不再多想。整理着试卷，不经意间抬头看到向沉星，愣了：“沉星？沉星你在看什么？”
向沉星仍看着那个方向，托着下巴轻声问道：“那人叫什么名字？”
“你说薇薇？”管桐凑过来，也跟着看过去，答道：“叫李薇，沉星你认识吗？”
“她同桌叫什么？”向沉星不答反问。
管桐老老实实答道：“涂灿灿。”
“一个寝室的？”
“是一个寝室的，沉星你怎么知道啊。”
向沉星收回目光。
那个涂灿灿，正是在厕所里说‘管桐告密’的人。依她所说，她是听室友说的。室友将‘管桐告密’告诉她，她又告诉其他人，而那个所谓的室友又不知道是听谁所说。
所谓谣言，大概就是这么形成的吧。
那个李薇对管桐态度冷淡下来的原因，也就不言而喻了。
心思几转，也只是短短一瞬间。向沉星收了思绪，眼微抬，蓦然看到管桐一脸复杂地看着她。
向沉星：“……找揍呢？”
“沉星。”管桐神秘兮兮地凑过来，用手掩在嘴边，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道：“你可别告诉我你还会算命啊，这玩意儿这么神奇的吗？！我是个根正苗红的唯物主义者，你别想让我信！”
向沉星面无表情。
管桐义正言辞地端坐着，不一会儿，表情便松动起来。一秒钟后，装作不经意似的将头靠过来，她声音弱弱道：“沉星，给我算个命呗。”
向沉星：“……”
“不行啊？果然这个要求太高了吗？”管桐为难地绞了绞手指，想了想，又道：“那，那算个姻缘行吗？”
向沉星盯着管桐，直到少女从期待变为瑟瑟发抖，缓缓开口道：“是只沙雕。知道为什么吗？”
管桐愣愣地‘啊’了一声，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沙雕是什么。
向沉星合起书，接着丢出下一句。
“因为一个种群没有生殖隔离。”
…………
向沉星对于厉明这个人，所知道的信息相当少。
毕竟实在有些尴尬。她只知道厉明是母亲所在公司的高管，至于有多高，她就不清楚了。
如今，在天桥上，向沉星再一次的思考这个问题。
这个高管，是多高的管呢？
h市的夜晚依旧灯火通明，高楼上led屏幕光芒闪耀。向沉星脸上没什么表情，大步走入那家一看人均消费就不会低的西餐厅。
来迎接的侍者面色奇异：“您好……”
店里没有什么人，透过奢华镂空的木质隔栏，隐约能看到里面摆放整齐的桌椅。
“一杯冰水，”向沉星脚步不停：“应该不需要预约吧？”
侍者匆忙地跟上来：“是不需要预约，但，但有个客人已经包场了。”
向沉星猝然停下脚步，脸色阴晴不定。
“抱歉，还希望您理解一下。”侍者歉意地笑了笑，十分礼貌道：“作为赔偿，您可以留下姓名和联系方式——”
向沉星默不作声，她抬眼看了看里面的布局，忽然垂眸小声道：“那个叔叔明明说要等我毕业娶我的，我也不想闹，只是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侍者：“……”
侍者面色惊恐从少女身上的校服扫过，眼睛瞪得仿佛要凸出来。
…………
“初次见面，小雯，这是给你的见面礼。”
穿着华贵的妇人笑容优雅，将桌子上的盒子轻轻推过去，“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我已经听了无数次你的事情了。”
陈雯抿唇，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厉明小声哄道：“别害羞啊，收起来吧，这礼物可是挑了好半天呢。”
陈雯忍着羞怯将盒子收到身边，小声道：“谢谢您。”
“诶。”妇人善意地笑道：“收了礼可就不能退了啊，你可就已经是我们厉家的儿媳了。”
厉明顿时跟着笑道：“雯雯，老太太这可是让你喊人呢。”
三人说笑着，气氛缓和。
不远处的隔板后，向沉星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凉的木板，将后脑轻轻靠在木板上，表情冷淡。
距离不算远，声音也就十分清晰，清晰到其中的情绪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我听说小雯你有个女儿，这次没有带来吗？”
“沉星她课业有点重，就没叫她过来。但妈您要是想见，我下次就带她来。”
“可以吗？”老太太似乎有些惊喜：“我太想见见这个孩子了。厉家空的厉害，我这整天啊都是盼着你俩能赶快结婚，把沉星带回家来。”
陈雯眼中划过一丝极快的为难，但脸上仍是不好意思的笑着，低头弱弱道：“妈，我们不急……”
“妈，您急什么啊。”厉明也是无奈了。
“我能不急吗？那可是我孙女……哎，你们说厉沉星好听吗？”
“……”
向沉星屈膝，因为‘厉沉星’那三个字而无声笑了出来，笑着笑着，笑容便极淡了，只剩下一丝似有若无的弧度。
半晌，她起身，拍了拍裤子，神色自若地从工作通道离开。
站在前台低头对账的侍者见此，顿时走过来，犹豫着开口：“您……”
“我没事。”向沉星失魂落魄道：“不要告诉别人有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女孩来过这里，”她冲侍者勉强一笑：“会拉低你们的档次。”
侍者整个人仍处于凌乱中，下意识安慰道：“要，要不您留个姓名和联系电话？我们这儿有优惠了我给您发过去，您叫什么名字？”
向沉星淡淡一笑，樱唇轻启——
“我叫，厉尼玛。”
侍者一愣：“李什么？”
抬头，少女已走出门口，背影萧索，像是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侍者唏嘘万分。
29 二十九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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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月考推迟，正逢s5比赛在即,崽子们纷纷嗷嗷着学校开明,一个两个的直接开溜。
高二的课程不算紧张，但陆客给向沉星补课的时候往往还会引入些没学到的知识,一再挑战少女的极限,结果就是把孩子惹毛了，阴森森道：“再让我写题就把你锁天台上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校园暴力。”
她被陆客补课补的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知识点，但倒是真让他补出了成效，上课睡觉被老张喊起来刁难时竟然回答了出来。
缺点就是患上了不定时头痛，在看到陆客的时候尤为严重。
陈在偶尔也会来看看，调侃着夭寿了网瘾少女改邪归正了。
网瘾少女向沉星冷着一张脸写题，十分宽容地忍下了来自朋友的挑衅。
管桐近日倒是消沉了不少，几个还可以的小伙伴莫名其妙就疏远了她。但到底是官方认证的沙雕桐，在跟着沉星打起了游戏后便恢复精力,成为了网瘾少女二号。
管桐入联盟坑入的晚,劲头倒是很足，趁着快到六日疯狂粘着向沉星去参加线下观赛。一会儿说‘沉星沉星天气多好啊我们出去玩吧’，一会儿说‘沉星别学习了我看你这样我心里难受呜’的。
线下观赛是lol粉丝自发组织的非官方活动，目的是照顾那些没条件去看总决赛,却依旧想要凑在一起为自己战区加油助威的玩家。往往在各大城市都会设有一个观赛点,h市自然也在其中。
其实本质就是去不了现场的一些粉丝们找个地方抱团嗷嗷叫。
向沉星不太理解这有什么好去的，自己拿着手机躺在床上看不更好？但被管桐缠的烦了,也只能应了下来。
管桐破涕为笑,临走前再三叮嘱放别人鸽子的人打游戏队友要么挂机要么送。
向沉星：“……”
到家后向母没在家,这几天向母公司都挺忙的，晚上不回家已经是常态。向沉星对母亲不回家没意见，但她有点怕黑，把灯开了一大半，才蹙着眉回自己房间。
s5小组赛已经到了最后的几场，向父所在的bob一路势如破竹，稳稳当当，两人视频时向父脸上的笑容清晰可见。
向沉星知道父亲对电竞有着谜一样的执着，前些年电竞发展初期，她还见到过父亲资助一位职业选手的妹妹上学。
那个选手当时被家里经济逼的差点坚持不下去，是向均出钱帮他解决了妹妹的学费，给了他在职业道路上坚持下去的勇气。
如今那位选手功成名就，前些时日因手伤退役，退役后当了主播，房间名还改成了向均欧巴撒浪嘿呦。成为电竞史上一段佳话。
向沉星想起这些就想笑，抱着笔记本盘腿坐在地板上，跟向均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小组赛打完就该去伦敦了，爸爸买了些乱七八糟的小礼物，等回头一起给你寄过去。”
“什么礼物？”
“也没什么，巧克力、茶叶，还有一个帆布包，挺好看的。”向均一顿，神情自然地接着道：“对了，店家还附赠了个防狼电棒，也挺好看的。”
嗯，附赠。
向沉星懒得拆穿自家老爹，面无表情问道：“您这能过安检？”
向均拧眉，十分纠结地道了声：“好吧不能”，话音未落，抬头又坚持道：“等回去老爸给你买个特殊材质的。”
向沉星懒得再多说，挥挥手，“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挂了吧爸。”
“诶，我们沉星要睡觉了吗？不睡觉就跟老爸再多唠几句嘛，嗳——”向均看着屏幕里的自家闺女，面露茫然：“沉星你干什么呢？”
向沉星趴在地上，伸长了手臂在床底下捞了捞，蹙眉道：“我好像看到个东西。”
向均扬眉，刚想说什么东西，待看清楚女儿从床底下拿出什么后脸色顿时微妙一变。
“r—e—d—s……”向沉星将手里的瓶子冲着灯光，眯着眼睛念了瓶子上的英文，念到一半果断选择放弃，疑惑道：“这什么东西？”
“啊，这不我的维生素嘛，上次坐地板时不小心滑出来了吧。”向均笑容自然，从自己桌子上也拿出瓶一模一样的药，摇了摇乐呵呵道：“要两粒一起吃才好吃。”
“维生素。”向沉星嗤笑，随手拧开盖子，懒散道：“这玩意儿真的有用？爸，你还不如跟我一样做点运动呢。”
见少女倒出来两颗就要吃，向均指尖一颤，拧眉出声阻止：“诶，别怪老爸没提前说，这玩意儿很苦啊。”
向沉星一顿，下一秒嫌弃地将手里的黑色小药丸捏到指间，盯着看了看。
一秒后，少女果断将药丸丢了回去，随口道：“这包装倒是看着挺高大上的。”
“当然高大上了，钱都花在这上面了。”向均脸上尽是嫌弃，手还向外扇了扇：“扔了吧扔了吧，看着生气。”
和向父通完视频，楼下依旧没有什么动静，向母大概是又加班，不回来了。
向沉星跑到楼下把灯关了，顺手拿了包酸奶上楼，以安抚没吃晚饭而有些失落的胃。
笔记本上又跳出新的信息，是管桐发来的，再次提醒道放鸽子的人打游戏键盘失灵，看电影屏幕不明。
这诅咒太过凄惨，向沉星还正想着这小白痴最近怎么这么飘是谁给的勇气，就见屏幕上跳出新的信息来。
也是沙雕[管桐]：沉星啊！千万千万千万不要忘了啊！忘了我真的会哭给你看的！
沙雕[陈在]：明天你和我和管桐去体育馆线下观赛？你不喊陆客吧？
也是沙雕[管桐]：沉星啊！！我好激动好激动，我好久没六日出去跟朋友玩了，哦对我还喊了陈在大神。
沙雕[陈在]：沉星，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陆客那个小白脸！
也是沙雕[管桐]：嘶沉星我，我应该提前跟你说的，你生气了没？啊不管了，明天见面你打我好了，一定得去啊！去了你把我揍哭都没事儿，真的！
沙雕[陈在]：向沉星？死哪儿了？怎么啊在沉思啊？是不是被我戳到心了？
两人的消息来回弹跳，提示音不断响起，晃得向沉星眼皮子疼。怒火一瞬间烧到脑壳，向沉星冷着脸手速极快在键盘上敲着。
再特么哔哔信不信爸爸明天就办了他。
enter。
两秒后。
也是沙雕[管桐]：沉星你一定要记住啊！我先睡了，晚安晚安。
沙雕[陈在]：爸爸，您老回个话好不啦？我就不信你这个点儿在乖乖睡觉！
斑比鹿[陆客]：……
斑比鹿[陆客]：沉星姐？
向沉星啪一巴掌盖在自己额头上，掩去脸上的表情。她闭眼缓了两秒，睁眼，冷静地看了眼自己耍流氓前陆客发来了句什么。
少年发来的消息是一道生物题，然而还未来得及解释发题的意图，便见识了向沉星说起话到底能有多流氓。
向沉星盯着对话框，似乎能透过对话框看到少年睁着黑眸，一脸干净的模样。
她不自然地拉了拉衣领，让自己能透透气，抬手，敲键盘。
喊爹：我那个，跟管桐说电影台词。
对方回的很快。
斑比鹿[陆客]：嗯，是谍战片吗？
向沉星：“……”
她抬腿踹了脚一旁的柜子，冷静一秒，没有回答。
喊爹：明天有空吗？管桐嚷嚷着去线下观赛，你也过来吧。
似乎是想要掩盖些什么，向沉星犹豫了一秒，又多余地解释了句。
喊爹：你来吧，菜就应该多看看比赛。
话发出去，向沉星又有些后悔，她抽了抽唇角，只觉得自己有病。索性不再多想，关了对话框去回快要嚎破嗓子了的陈在。
喊爹：爸爸活着呢，儿子别怕。
陈在十分冷静。
沙雕[陈在]：你就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喜欢陆客。
纤长的指停滞在键盘上。向沉星蹙眉，一句‘怎么可能’在口中绕了两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喜欢是什么？
偶尔想看着一个人，时不时还想欺负他，这就是喜欢了？
如果是，未免也太轻浮。
沙雕[陈在]：干什么？又陷入沉思了？沉星你可真磨叽。
沙雕[陈在]：啧，你星爸也有今天啊你，别说了别说了，不为难你了，我都懂。
列表上，消息提示里显示出陆客的回复，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字——好。
这个字，他似乎对她说过无数次。
向沉星垂下眸，白皙的侧脸线条在灯光下不再是往常的冷硬，柔和下来。她没什么情绪地揉了揉指尖，过了好大一晌，才重新放到键盘上。
喊爹：可能吧。
陈在明显是压根没想到能得到向沉星这么清楚的回复，整个人震惊了一分钟，才哆哆嗦嗦将手放到键盘上。
沙雕[陈在]：操……沉星啊，你他妈栽了啊你。
沙雕[陈在]：完了完了，英雄难过美人关，我没想到英雄他爸也难过美人关啊！
陈在此时只感觉满脑子都飞着光着屁股的丘比特，一回头对他笑才发现全长着姚明暴走表情包的脸。他冷静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试图清醒过来。
下一秒，屏幕中新消息跳出。
沉星：哦。
沉星：你说要不我明天就去告白？
陈在：“……”
英雄他爸，你冷静点好吗？
30 三十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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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四人出现在举行线下观赛的h市体育馆门口，几个妹子在门口发应援小物品,鲜艳的红色小锦旗上画着似乎是选手q版的图案。
其中一个妹子笑容灿烂地喊着：“yt的粉丝来领应援啦，再晚就没有了哦。”
管桐尖叫着奔了过去,试图抢在旁边一虎背熊腰的壮士前领到最后的应援。
陈在震惊地看着管桐兔子似的蹿过去,内心受到极大的撼动。
今天这场yt对战的正是bob。bob,那可是向沉星她娘家,这厮欢天喜地去领ytwin的字幅真的大丈夫吗？！
回头瞄一眼似乎还在冒冷气的好友，再瞄一眼傻呵呵跟小姐姐们整理应援的管桐。陈在悲愤地跺了跺脚，还是丢下句“我过去看看”便跟了过去。
这边。向沉星揉着眼睛哈欠不断。昨天她睡得晚，早上一觉睡到了十二点,睡得太久反倒是越发嗜睡,霜打的茄子般带着一股子丧气。
陆客被她的动作弄得想笑：“没睡好吗？”
“嗯。”向沉星捶捶酸疼的腰，原地做了几拍子伸展运动,不太开心地回道：“做了噩梦来着,有只八爪鱼在追我，我刚想到其实八爪鱼应该挺好吃的,还没来得及转身梦就醒了，烦。”
“很生气？”
“很生气。”
“那中午吃海鲜吧，诛了它的九族。”陆客眨眨眼，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以示皇威。”
向沉星揉着脖子,斜睨过去,挑眉道：“我怎么感觉你在把我当小孩子哄呢？”
陆客神情坦然：“没有啊。”
向沉星眯起双眼。
还未说话,却见有一短发妹子半举着两只荧光牌,小心翼翼却不掩期待地走过来，立在少年面前小声问道：“小哥哥，你也是羊驼的粉吗？”
羊驼，yt战队的昵称，因此yt战队的粉丝也时常被称为咩咩。
战队的昵称画风可爱，但其本身却一点也不可爱，老牌贵族战队，实力强劲，曾一度被认为是lpl的牌面。
唯一可惜的是yt战队生涯中还未拿过一次世界冠军，s4惜败于bob，拿下亚军，说来两队也是称得上是宿敌了。
向沉星正在揉后脖颈的动作一顿，目光仍直视着前方，注意力却下意识分散给身后的人。
陆客长得好看，休息日又不用穿校服，单单穿了件烟蓝色的衬衫。玉似的少年，在人群中难免被一眼看见，便是不顾女孩子的矜持也想要靠近几分。
“我吗？”少年的声线清朗温润，连拒绝都显得彬彬有礼，“抱歉，我不是。”
向沉星神色淡了几分。
“啊，那你总是lpl的粉丝吧。”女孩当然不会轻易放弃，俏皮地摇了摇荧光牌，“只要你是lpl的粉丝呢，那这场你就是我们羊驼……”的粉丝。
她的话没说完，就这样在一半戛然而止。
向沉星还在想怎么了，下一秒还装模作样停顿在脖领子上的手就被人轻轻拂开。
少年的指尖微凉，落在她的肌肤上，力度适中不紧不慢地代她揉着僵硬的脖颈。
“只要我是lpl的粉丝？”
他问，耐心地等待着女孩把话说完，自然的就像是不知道女孩停顿的原因。
向沉星的猫儿眼就像是猫科动物被撸毛撸舒服似的轻轻眯了起来，连带着心中那轻微的不适感都随之被揉散。
“没，没什么。”
女孩的声音变得慌乱，且颤抖。她忍住羞愧到落泪的感觉，随便说了句什么，转身跑掉了。
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人群中。陆客轻轻叹了口气，置于少女颈间的手也收回。
他似乎此时才觉得不妥，收回手的动作迟疑起来，白净的脸上显出一分狼狈。
指尖还残留着她肌肤上的温度，开始一路灼烧，让他难得的无措起来。
向沉星哪是那种心细如发的人，她开口便制止住少年收手的动作，歪了歪头，把脖颈露出来。
“诶，停什么啊。就这儿，喏，给我揉揉。”
陆客哭笑不得。
“沉星姐……”
“在在在，别喊了，来给我揉两下。”
她动作的幅度更大，细白修长的脖颈暴露在空中，呈现出一道优美的弧度。
陆客伸手，轻轻拂过那一段白瓷般细腻的肌肤。
“啧，挠什么，让你揉呢。”那一瞬间酥酥麻麻的异样感太过磨人，向沉星又痒又恼，反手一把摁住少年的五指，狠狠落在自己颈间。
“沉星姐……”
他无奈。
垂眸，温柔如水的眸底却淌过一丝餍足却又忍耐到极致的深沉。
这个画面没能维持太久。体育馆中似乎已经开始播放视频，有一个男生跑着过来，气喘吁吁道：“卧槽，开始了？”
“没有，正放预告呢，这不bob上次的采访视频嘛。”
向沉星顿时被bob吸引过去，摆手示意少年跟上，大步走去体育馆。
来得晚，位置自然不好。
向沉星翘着二郎腿，边抱着双臂看自家老爹在屏幕上的大脸，一边还分出心思来逗陆客。
“诶，这位小朋友你看得清吗？要不要我扛着你？”
陆客笑眯眯地乖巧答道：“我，双眼5.3。”
“呦，巧了，我也是。”向沉星脸不红心不跳胡扯的十分逼真，她将胳膊肘抵在膝盖上，撑着下颌，整个人凑过来，以一种流氓姿态挑唇道：“诶，你知不知道其实两双视力相同的双眼会对话？”
她的姿势让两人的距离几乎近到能看清对方眼中的自己，呼吸都清晰可闻。
你说我要不明天就去告白。
她昨天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半调笑半认真地这么跟陈在说。
这句话发出去后，连她自己都怔了一下。
新奇的感觉，又让她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
只是如今，她的瞳孔映着他的样子，少年的纵容让她忽然心跳加速起来，着了魔般，有什么话仿佛呼之欲出。
陆客从始至终都很平静，就仿佛她突然凑近也好、说的混账话也好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笑了笑，甚至顺着她说道：“那你的眼睛在对我的眼睛说什么？”
向沉星挑起唇角笑。
在说，我喜欢你。
“在说……”向沉星直视着陆客，眉眼间难得一派冰雪消融的温和，她轻轻开口，“我。”
“呦，瞧瞧我们碰到了什么？！爸爸的告白现场！”
尖着嗓子阴阳怪气的声音猝然响起。
之前消失的两人姗姗来迟。
陈在拎着一堆应援物品一屁股坐到向沉星另一边，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边乐边摆手哔哔道：“开玩笑开玩笑，沉星你是不是又欺负陆客呢你？”
向沉星额际青筋暴起。
她的脑袋以一种夸张的钝角唰一下掰向陈在。
“你看这些应援全是……全，全是，”陈在被少女狂暴的眼神盯得一抖，声音逐渐虚弱下来，最后几乎像是蚊子哼哼：“爸爸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呀，怪，怪渗人的。”
向沉星闭了闭眼，回身把自己丢在座位里，长腿交叠，看向大屏幕不再说话。
管桐瑟瑟发抖，机智地求助陆客，压着嗓子道：“陆客大神，沉星怎么啦？”
陆客慢悠悠笑道：“可能是还想去游乐场玩。”
管桐：“……啊？”
向沉星向后靠了靠，斜睨他：“谁说的？”
陆客指了指自己的双眼，好脾气地笑了笑，用她刚胡诌的话来堵她：“你的眼睛告诉我的。”
游乐场。
八百年没听过的词。
一点都不好玩。
不过也是，游乐场大概就是陆客这样的乖乖三好学生的白月光。
向沉星看着陆客。少年笑容不改。她“啧”了声，但到底还是将“你的眼睛给你传达错了”咽了回去，改口，懒懒道：“行吧，暴露了。”
31 三十一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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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置好场地的h市体育馆尽是前来观看比赛的人,嘈杂的议论声让人不得不怀疑到时候比赛能不能听清讲解的声音。
管桐斜着身子不解地问道：“暴露了什么啊沉星？”
陆客垂眸，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瞬间划过双瞳。
被继续追问,向沉星也不恼。她没转头，视线仍停留在播放着采访视频的大屏幕上,随口问道：“一会儿去游乐场玩玩？”
死里逃生的陈在默默安抚着自己的小心肝,十分老实：“成,我没意见。”
其他人没意见,管桐就更没意见，甚至有种喜出望外的快乐。她爱跟小伙伴们一起到处乱晃悠，能跟向沉星一起出去玩自然是欣然同意。
大屏幕上是比赛开始倒计时，还差五分钟,正在播放两队的人员采访。
向沉星默默看着屏幕上自家老爹说着鸟语但神色中难掩淡定的那张大脸,心情复杂。也就这种时候才觉得自家老爸有着属于父辈的稳重了，一点都联想不到此人会在地上打滚儿加撒娇。
陈在咂舌：“沉星,叔叔还是很帅的嘛,完全看不出其实有个你这么大的熊孩子啊。”
向沉星：“……”
“诶，”管桐瞪大眼,视线移向木着脸的沉星，又飘回去，磕磕绊绊道：“是，是说……”
“啊,这位bob的向均教练是沉星她爸。”
管桐脸都绿了,悄咪咪把自己手里捧着的yt应援物品塞到外套里,拉起拉链,努力微笑保持着一副岁月静好的安详脸。
就在此时，周围的嘈杂声忽然被一阵压低的惊呼掩盖过去，屏幕从采访镜头瞬间切到s5世界赛小组赛的比赛场地，两队已经落座。
镜头给到yt的ad，带着眼镜的青年抬头，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周围瞬间响起一阵尖叫。
向沉星把胳膊肘抵在扶手上托着腮，眼睛眨也不眨，“一会儿比赛时多看看他，挺厉害的一个ad，打法挺凶的，我喜欢。”
最后三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时，没有带情绪，十分平淡。陆客脸上的笑意有一瞬间转为冰冷，但也只是一瞬，他稀有的没说话，只是将目光淡淡移到屏幕上。
向沉星没在意身边，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比赛上。
这场bob与yt的比赛并不是特别重要，按照之前的胜场，两队基本已是稳稳晋升，与这次比赛的输赢并无太大干系。
不过毕竟是宿敌，就算是小打小闹也能打出你死我活的气势来。
向沉星看的很认真，她对英雄联盟有着自己的一套理解。bob和yt的队伍核心都是adc，两者都擅长后期运营，故以往拿的阵容都是比较稳定的。
但今天的比赛不同，上单鳄鱼、中单妖姬、辅助塔姆，摆明了是要在前中期疯狂带节奏，大约是向均想要尝试着改变bob的运营方式。
但……
屏幕上，游戏战局十分激烈，不到二十分钟双方战绩已经是15:20。这种人头比在职业比赛上是很难见到的，职业比赛中选手都谨慎到不能再谨慎，通常结束了也不过是十几个人头的往来。
35分20秒，bob的水晶被点爆，尖叫声不断的观众席中爆发出拔高的喝彩，前排女生爆哭着把手中的荧光棒挥舞成一弧模糊的扇子。
“我他妈就知道羊驼能把bob摁到地上！”
“yt！yt！恭喜我yt！”
“k皇！mvp！我k操作猛如虎，谁能挡？！”
管桐也激动地不行，小声尖叫了几声yt、yt，兴奋地偏过头对向沉星傻兮兮瞎乐，“沉星，k皇好帅啊。”
向沉星托着下巴，漫不经心道：“嗯，打的挺凶。”
她视线仍停留在屏幕上，自然也就没注意到她‘嗯’地时候，身边的陆客歪了歪头，也注视着屏幕，只是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漆黑的墨瞳中透出的是冰冷的审视，最终化为不屑的漠然。
最后的结果是bob输给了yt。
全场的粉丝宛若疯了般嗷嗷着，仿佛总决赛冠军已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陈在本着不皮不死的原则，跟着粉丝们嗷嗷了几声。
向沉星倒是没什么情绪波动，也没有因陈在嗷嗷‘羊驼吊打bob’就把他的皮剥了。她拿着手机拍了几张大屏幕的照片，给自家老爹发了去。
并附上文字：【第一次看bob的比赛，留念】
对面诡异的沉默了几秒钟，蹦出一条回复：【沉星，你听我解释】
向沉星心情大好把手机丢进口袋里，没有再理。屏幕上接连不断弹出新消息，隔着屏幕都能看出对方的抓狂，哪还有一点led大屏幕向均采访时的淡定自若。
现场的粉丝们还在欢呼着。向沉星先起身，从通道口走出去，陆客安静地跟在少女身后。
“看到那个什么k皇的操作了吗？”向沉星脚步放慢，跟少年并排。她偏过头，“秒解水银，这些是反应力和手速，没什么可说。但他的团战位置很大胆，要不是卡了一个隔墙视野早死一百次了。”
已是十月份，外面的天空一派清朗，浅金色阳光斜打过来。
半响也没等到陆客的回答，向沉星说了半天才回过神，发现少年像是故意慢她一拍，又站在了她身后，光线这么一斜打过来，少年投下的影子就像拥住她了一般。
向沉星一怔。
“……别到处喊大神，这样会显得你很谄媚，懂不懂？”
“……有吗？！我没注意啊，那，那以后我只喊你大神好了……”
不远处，管桐和陈在走了过来，细细碎碎说着些有的没的。被两人的讨论声唤醒，向沉星这才从晃神的思绪中转回来，她继续向前走。
“你是不是没有在听我说话？”她蹙眉。
陆客无奈：“要我重复给你听吗？”
…………
到底是周末，游乐场里人并不少，在大门口时向沉星还被一只走路姿势妖娆的大熊给拦了下来，此熊将传单塞给向沉星后，极为作死地顺手揉了揉少女的头发。
导致现场安静如鸡，生怕下一秒向沉星就一脚踹过去附赠句‘爸爸的毛也是你能撸的？’。
但向沉星很平静，她抖了抖手中的传单十分平静地说了声谢谢。
“鬼屋大冒险，来就完事儿了。”
向沉星半眯着眼睛一字一顿地念出传单上的小字，她回身，扬了扬手中的传单，挑眉：“去？”
还在瑟瑟发抖的管桐看了眼自己期待的摩天轮海盗船，在向沉星强大的气场下鞠了把老泪默默点头道：“好。”
于是目的地便顺理成章歪成了鬼屋。
这家游乐场占地面积很大，鬼屋居于西北角，从外观上看只是一栋破旧不堪的医院，玻璃上布满灰尘，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购票处是一个小木屋，里面穿着护士服的工作人员隔着铁栅栏面无表情地看过来，旁边规则说明十分简短，除了寻常的‘心脏病患者禁止入内’等还标有‘两人一组，相邻组从不同进口进入’。
医院前有个小木桌，上面摆着一个木桶，里面有许多样式相同的小手电筒。
管桐颤抖着拿起一只，打开，目瞪口呆。
“这电池没电了吧，这种光跟没开有区别吗？”
陆客微微一笑：“有，不开的话可能会看不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话音刚落，只听一连串的‘啊啊啊啊’，众人看过去，只见远处的出口处，有两个男生踉跄着一前一后跑了出来。
虽然是大白天，阳光还是温暖的洒在身上，但周围的空气却随之变得奇怪起来。管桐吓得不断哆嗦，边走边道：“我们，还是不要按规则来了吧，四个人一组也不会怎么样啊。”
“怕什么？”向沉星对这类东西向来无感，她抬手推开医院大门。
刚开一道缝隙，一双眼，便在昏暗的光线中露出来。
向沉星手一顿。
身后，一只手从她身边绕过，将门继续推开。陆客移到她的身边，两人贴的很近，几乎是带着她，走入医院中。
向沉星垂眸。
进到大厅，这才看清楚刚才那双眼来自一具发黄的假人，身上带着斑斑血迹，衣服上标着血色的字母。
dead。
死。
“欢迎来到第三人民医院。”一道毫无感情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的屏幕中响起，画面一转，跳到一则新闻上，机械的女声随之响起：“……这家医院以摘取患者器官谋求暴利，事情败露后院长从楼顶跳下当场身亡。”
似乎是机器老旧，许多字眼都伴随着嘈杂的电流声听不清楚，到最后声音停止。
管桐脸色发白。
“沉，沉星，我们还要进去吗？”
“进。”向沉星蹙眉，“票都买了。”
陈在沉吟道：“如果怕的话就放大悲咒吧。”
“最好不要，会吓到自己的。”观察着周围环境，陆客敛下目光，淡笑道：“实在是怕，那就放国歌吧。”
向沉星忍不住一笑。
“陈在你拉好管桐，把手机手电筒打开，别把手机扔了就行。”交代好其他人，她侧身看向陆客，眉眼弯起泛起层层戏谑，“你可要拉好我，小心走丢了被卖掉。”
32 三十二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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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口有三个,左右各两个，直走一个。
中间惨白的灯光下站着一位工作人员,穿着尽是血迹的白大褂，冲众人微笑：“两人一组,入内请跟随红色箭头走。”
正说着,似乎是觉得脸上不舒服,他伸手挠了挠脸颊,五指划过，瞬间落下道道血痕。
看起来明明是痛极了，但此人却浑然不觉，继续微笑道：“室内昏暗,请注意脚下。”
管桐鬼哭狼嚎着‘妈妈我要剪指甲’跑掉了,陈在一脸崩溃去追。
陆客倒是一脸平静，还饶有兴趣地跟工作人员聊天,“你脸上这个是番茄酱？可以吃吗？”
“请稍等。”工作人员笑容不改,摸了摸脸上的血迹，张口将指头含进了嘴里。他点点头：“嗯,今天的确是番茄酱呢。”
向沉星：“……”所以平时是什么。
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周围的阴森，陆客仍是笑眯眯地，好心提示道：“下次可以把番茄酱熬一下，记得不要熬太久。”
工作人员也笑：“好的。”
“沉星姐？”
向沉星回过神,只见陆客已经走到了左手边被装扮成ct室的入口处,回身看向她,侧脸线条柔和精致,“又在发呆吗？”
她的心中蓦然柔和下来。
“为什么要用‘又’？”向沉星走过去，挑眉道：“你在说我经常发呆？”
身后传来工作人员轻飘飘的声音：“两位，祝您好运呦~”。ct室的门缓缓合上，隔绝掉大厅本来就不明亮的光线。
一片黑暗，地上有几片血色，像是洒了荧光剂，在黑暗中发出沉沉的光。
向沉星把手机手电筒打开了，雪亮的光芒瞬间在房间内绽放，照亮了屋内的摆设。
“你好，大姐姐。”空灵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向沉星的目光从蹲在她左手边微笑的小女孩移到架子上带着铁锈的手术刀再到天花板上不断低落下来的血浆，她冷静地动了动手指，将手电筒关掉，手机丢到口袋里。
然后打开在桶里拿到的旧式手电筒，微弱的光只能照亮前方一小片空间。
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向沉星道：“走吧。”
光亮猛地变暗，看到的东西瞬间又消失在黑暗中。陆客偏头看了眼小女孩的位置，声音温柔：“直接走吗？”
“走啊，她还能追我们不成？”
五分钟后。
向沉星：“她走了吗？”
陆客好笑：“工作人员也有属于自己负责的区域，不会一直紧追不放的。”
两人在黑暗中默默对视一眼。
向沉星只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怂过，她闭了闭眼，心中的恐惧感却依旧没有消散多少。她万万没想到那个小女孩身上爬满了虫子，从地上爬起来朝他们跑过来时还有虫子不断掉落。
“沉星姐，很怕吗？要不然就拉住我吧。”
陆客轻声道。
两人现在所处在一个柜子里。空间狭小，几乎是贴在一起，他的气息就在她耳边，引得她的耳朵不安地抖了抖。
向沉星烦躁地动了动。刚想说没有，柜门却猛然被人从外部拉开，一张蜘蛛网似布满血痕眼窝里一片猩红的鬼脸猝然出现在眼前。
向沉星整个人一抖，心跳猝然激烈起来，冰凉的五指下意识抓住陆客的衣角。
“卧槽！”
发出惊叫的却不是他们二人，而是正欲钻回柜子里的鬼。本来吓了人心情美滋滋，一打开自己老窝看到俩活人，吓得他正欲抬起的脚一歪踢到了柜子，疼的‘嘶嘶’直叫。
向沉星惊魂未定，脸上看不出什么，眸中却尽是惊蛰。
陆客从柜子里跳出来，伸手将向沉星也拉了下来。随后冲工作人员微微弯了弯腰，十分礼貌道：“打扰了。”
“哦——哦？！给我站住！”
那人的声调从懵逼转为惊怒，反身就气势汹汹地扑过来。
视线习惯了昏暗的环境，可见度便大大提升。向沉星下意识按在胸口平缓了下方才急跳的心脏，一把拉住陆客的手。
看准了路线正准备走的陆客一顿。
两人十指相扣，他甚至可以感觉出她手心带着微许湿润，刚才她确实是被吓到了的。
通道两侧挂着古老的油灯，却发出青蓝色的幽光，配合着四周传来的嘻嘻笑声，更加渗人。扮鬼的工作人员怪笑一声，声音变为一种十分滑腻的调子：“你看到我的手术刀了吗？”
向沉星冷静道：“没看到。但你敢过来我就揍你，真的。”
工作人员：“……”
陆客眼中泛出点点笑意，他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明明已经怕极了，甚至到了现在脸色还是惨白的，表情却毫无破绽，冷然的，看上去的确挺吓唬人。
三人僵持了半分钟，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转身，站回柜子里，伸手将柜门给自己关上。
空气中十分安静，只有四周播放的嘻嘻笑声在不断循环着。
向沉星转过身，摇了摇两人相牵的手，绷着脸道：“走了。”
这种感觉是很奇妙的，指间交缠通过神经传来异样的酥麻感，整个神经都为此紧绷，僵硬。黑暗中，陆客盯着两人相牵的手，眼底一片依赖。
鬼屋的作用在某些方面是毋庸置疑的，与几队人碰面过，对方皆是手拉着手粘的紧紧的，生怕同伴一松手就不见了。
前面不远处传来女性崩溃的尖叫，然后是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一转弯，只见一扇门半开着，里面放着一张床。有一个人跪在地上，嘴里念念有声，满是血污的手拿着一把手术刀切割着看不清楚的肉块。
“五千、一万八、四万……”
他静静地将头扭过来，唇边咧起一道大大的笑容：“二十万。”边说着，他慢悠悠起身，被砍掉双脚的小腿骨直直踩在地上，嘶笑着，猝然向两人跑来，“二十万！”
陆客一动不动。
向沉星盯着那人跑动时在地上留下的血印子，忽然开口道：“其实我一直很好奇要是我们不跑你们该怎么办？”
那人的动作一顿。
向沉星继续道：“会推着我们跑吗？”
那人：“……”
向沉星：“还是像这样干瞪着？”
那人：“……”
天花板上垂着一条条黑色的暗影，稍微抬头，便能看到那一条条长短不一的蛇。有些还在扭动着，滑腻的尾巴打在向沉星的脸侧。
陆客微微皱眉，目光沉沉。
“啊，一般来说很少有人像您这么冷静的。”那人倒退了两步，在原来的地方重新跪了回去，感慨道：“就算是不怕我，但的确很少看到女生不怕蛇的，您很厉害。”
向沉星：“……”
像是与这话相照应般，脸侧那软绵绵滑溜溜的蛇尾巴又动弹了几下，轻轻蹭过向沉星的脸颊，留下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滑腻感。
哦。
是真的。
还是活的。
向沉星浑身僵硬，脑子一片空白，只弹出了这三句话。
耳边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陆客伸出手，覆在了她眼前。
“没什么。”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吓到谁。哪怕是这种情况下，刻在少年骨头中的绅士风度依旧不变，“沉星姐，我可以抱着你吗？”
向沉星伸手摁住他的五指，将自己的双眼盖严实，声音像是因为掩盖什么而更加冷若冰霜：“不可以。”
声音落下，向沉星忽然顿住。心神仍未定，视力被剥夺，她一时间竟是忘了该干什么。
“那抱歉。”
少年的声音淡淡响起。
向沉星还没反应过来，失重感顿时袭来，整个人被打横抱了起来。
她呼吸急促了几分，本能地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干涩的喉间微微作痛。
这真是，她少有的示弱姿态。
这让她有些烦躁，但刚才留下的惊惧还存在着，于是连烦躁也变得可怜起来。她紧紧拉住少年的衣领，听着耳畔属于他的平稳心跳。
时不时会有恐怖的画面猝然闪过，陆客面色如常，像是没有看到。但他对窜出来的妖魔鬼怪说的‘借过一下’又明明白白表明着他都看到了。
向沉星浑身都是紧绷的。
她不动声色抬起头，看着少年的下颌。
“你不怕？”她沙哑地开口。
“还好。”他平静地回答。
走过楼梯，再转弯便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是两排房间。这是鬼屋的最后一段，也是最令人崩溃的一段路，明明知道前面有危险，却不得不走。
空灵诡异的背景音乐下，向沉星敏锐的听到出口处那扇门后传来崩溃的哭声。
是有多吓人。
向沉星扯了扯唇角：“嗳，放我下来。”
陆客慢悠悠答道：“这恐怕不行，你走太慢了。”
向沉星恼火，张口欲言，却感觉到陆客微微停滞了一下。她蹙眉：“怎么了？”
“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陆客轻轻偏了偏头，没什么波动道：“哦，是手骨，也不知道刚才踩断了没有。”
向沉星顿时脸都绿了。
视线所及是一堆从房间中探出的肢体，一只滴着血浆的手臂甚至擦着她的视线而过，然后被陆客以一种巧妙的角度避开。
走出最后的大门，向沉星从陆客怀中探出去，伸手将门狠狠甩上，阻隔开一室的妖魔鬼怪。
先他们一步来到这里的两人看样子是情侣，女孩子仍在哭着，男生将她揽在怀里，不停地低声安慰着。
陆客将向沉星放下来，还饶有兴趣地学着那个男生的样子重复了一句：“好了，没事了。”
向沉星懒得说话，扶着墙壁在地上坐了下来，顺手还将地上大概是被人不小心丢掉的被叠好了的传单拿了起来。
后半段她躲到陆客怀里几乎什么都没看到，这种类似作弊的感觉太糟糕，连带着向沉星对这个鬼屋也没什么好感。
她兴致缺缺地随手打开传单，目光一顿。
这张传单却是双面的，鬼屋的另一面画着绚丽的流星雨。
【鬼屋之旅结束，何不来场甜蜜的邂逅？18号流星花灯展，戴上面具，寻找属于你的ta】加粗的标题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明显。
“哦，捉迷藏啊。”她的声音很淡。
陆客想笑，面上却是一本正经地接着她的话：“嗯，是捉迷藏。”
“哦……”她拖长了尾音，似乎在想着什么。
陆客不解地低头，却见她微抬起头，精致的五官显在灯光下，她没什么表情地问道：“戴上面具，你会认出我吗？”
他淡笑：“会。”
“真的？”
“嗯。”
“那我们试试？”
走完一栋楼都异常平稳的心脏猝然剧烈的跳动起来，陆客安静地看着少女，像之前那么多次似的点头，轻声道：“好。”
33 三十三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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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陈雯稀有地回到了家中,回家时还看到了大厅桌子上向沉星随手丢在那里的游乐场传单。
“和在在出去玩了？”陈雯的脸上难掩疲惫，但对女儿的生活还是十分关注的。
向沉星低头在手机上点了外卖，一边回道：“不是陈在。”
那会是谁？向母揉着太阳穴的动作一滞，迟疑道：“那，是班里玩得好的同学？”
向沉星淡哂，她的视线垂在地面上，五指搁在大腿上无意识地敲打着。半晌，摇摇头，含含糊糊道：“这您就别管了。”
陈雯头痛欲裂,强忍着难受,笑着调侃道：“我们沉星这是有喜欢的男孩子了？”
向沉星不自然地换了个姿势，双腿交叠,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她快速扫过桌子上被陈雯又展开的传单，答道：“嗯,算是吧。”
“沉星。”这种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的问题让陈雯有一瞬间杂乱,但她毕竟是在商战中历练出来的职场女性,面上仍不显露什么，只是温声道：“喜欢是个很郑重的词,你知道吗？”
向沉星没说话。
陈雯继续缓缓道：“妈妈不会跟你说什么耽误学习。只是妈妈想让你知道,喜欢是一件谨慎的事情，如果不确定,就不要轻易说出口,会把自己也骗了的。”
话说到最后,向沉星偏过头望去,恰好能看到向母脸上还未来得及收起的落寞。
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向均和陈雯从大学便走到一起，走过了七年之痒，却败在了第八年。上一辈如何如何自然是不可说也说不清的。但向沉星在此刻却忽然意识到，陈雯也不见得有多开心。
“妈……”她心里涌出些许愧疚来。
说来，她又有什么资格抗拒厉明的出现？总归是要有一个人出现来照顾母亲的，她在这件事上的确任性了。
向母还在说着一些网上司空见惯的心灵鸡汤，边说边严肃道：“你别不爱听，这些都是过来人的经验，我在教你呢。回头你要是掉坑里了，可别说妈妈没拯救过你这只迷途的小羊羔。”
向沉星有些好笑：“我建议你开个微信公众号，不仅能拯救我，还能拯救千千万只迷途的小羊羔。”
两人正说着，门铃响起，大约是点的外卖到了。
向沉星起身去开门，刚迈一步，只听向母唤了她一声。
“沉星。”
向沉星回头。
向母蜷起的右手微微收紧，她像是有些为难，犹豫了一会儿轻声道：“周末陪妈妈去见一个人好吗？”
向沉星蹙眉，脑海中极快闪过那天在西餐厅里听到的那位老太太的话。
——可以吗？我太想见见这个孩子了……诶，你们说厉沉星好听吗？
本能的，她有些抗拒。
“不太巧。”向沉星叹了口气，“妈，这个什么花灯展也是周末，时间撞了。”
“那是晚上不是吗？下午妈妈来接你去吃饭，吃完饭正好还能把你送过去。”
“……”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向母垂了垂眼，摆手道：“你不想去也没事儿。”
“没有。”莫名的，向沉星有些尴尬，刚才残留的愧疚还未散尽，随着向母眉间的愁绪加深。她抿唇，想了想道：“几点？”
…………
羊驼吊打bob的消息在热搜上维持了好几天，期间向均一直在试图跟自家女儿解释那只是个意外，向沉星对次表示无所谓。
向均急的磨牙，直到小组赛结束，各国选手教练从巴黎离开前往伦敦，在美轮美奂的温布利体育馆中拉开四分之一决赛的帷幕。
八个队伍中选出四个。
前两场的胜者分别是韩国tng战队与中国zqq战队，而第三场便是前不久才掐的你死我活的宿命队伍——羊驼和bob的战争。
四分之一决赛和小组赛不同，不再按照积分排名。从被挂上决赛二字起，无论前缀是什么，输了便要在这个舞台上退场。
与之前的小打小闹不同，此后的每一战都将是生死之战，赢则进，败则亡。
17号当天，羊驼再次对战bob。
“真的不看吗？”
“不看，快考试了，没空。”
“啊真是的，看哪场比赛不好非要看小组赛那场。”随便皮了一波就被自家女儿正好瞅着。向均按住抽痛的脑壳，努力地尝试着为自己正名：“沉星啊，看看今天的比赛嘛，爸爸会带着bob打赢yt的。”
“不看。”沉星把书桌上乱七八糟的书籍整理到一起，又把去年向均送给她的发条和艾希手办并排放到一边，最后目光落到那一瓶外国进口的维生素上。
向均眼神一凝，面色却如常道：“嗯，怎么还没扔？”
“扔什么。”向沉星半眯着眼睛拿起药瓶晃了两下，“唔，还有挺多的。”
复杂之色一闪而过，向均轻咳一声，笑了笑提醒道：“还有挺多也扔了吧，真的很苦，老爸可不想你到时候又跟我抱怨喉咙都被苦哑了。”
两人又唠了会儿。
由于各种不可抗力因素，学校决定六日补课，下午是两节语文和体育课。向沉星看到这课程安排就想旷课，也许是猜到了她的想法，陆客提前发了消息来：【沉星姐，下午早点来，我带炫冰过去，想吃什么口味的？】
向沉星悄无声息地翘了翘嘴角，又很快落下去。
噫，真粘人，烦死了。
她虎着脸低头回道：【薄荷】
对方回复的很快：【好】
向沉星把玩着手机，目光停滞在那个黑色小字上，她能想象出他说‘好’的样子来。微微低着头，白净的指停在屏幕上，侧脸好看的一塌糊涂。
正想着，陈在那崽子又发来消息。
【爸爸，一起打个排位？一场就行，晋级赛最后一场，我哈怕。】
由于某人而心情好的不得了，向沉星也没多刁难什么，欣然同意。
家里有电脑，配置还不错，打lol还是可以的，就是连接慢了些，但也无伤大雅。向沉星拿刷子把键盘上的灰尘扫干净，那边儿陈在发来连麦邀请。
“来来，沉星给水友们打个招呼呗。”陈在十分高兴。
向沉星：“大家好啊，今天被吊打了没？说个id，爸爸帮你们报仇。”
弹幕里纷纷激动地刷着‘天啦噜，是星爸！’‘我就知道崽崽晋级赛一定请星爸出山’‘好久没听到爸爸的关怀了’。
陈在忍不住直笑，“哇你们这群人，能不能有点出息？”
——出息？那是什么？能用来换星爸吗？
——出息很好，我选择星爸。
——上天保佑我狙到星爸，我一定要发出呐喊：虎毒不食子！！
这场比赛是陈在晋级钻一的生死局，向沉星托着下巴想了想，还是选了比较稳的武器大师这个英雄作为打野。
她打的凶，敢切敢扛，帮下路gank无数次直接怼到高地。三十五分十八秒，在陈在热泪盈眶中点爆对面水晶完美收场。
陈在朝耳麦大声地‘mua’了一个，柔声道：“星爸，爱你呦，比心。”
向沉星面色如常，连数据分析面板都没来得及看完直接去点退出队伍。
“诶诶我错了我错了！我就皮那么一下。”陈在笑出来，又见弹幕里一群嘲笑他怂的，又好笑又好气：“行，今天直播就到这里了，什么粉丝啊，都是假的，再见吧您嘞。”
跟水友扯了几句关掉直播，陈在又去关摄像头，手一滑却点了视频通话。
大约是开着聊天框，对面接的很快，向沉星阴森森的脸顿时出现在屏幕上。
“嘶。”陈在吸一口冷气，连忙道：“点错了点错了，你别这么看我啊，人吓人会吓死人的阿喂。”
“吓死一个少一个。”向沉星翘着二郎腿直敲屏幕，一脸不悦：“两万三的输出？你在跟辅助比呢是吧？回头你还是把你那主播前缀改了吧，简直是去给人家增添自信心的。”
“我这么菜的主播已经不多了，请好好珍惜我好吗？”陈在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十分骄傲地叉了个腰。
向沉星木着一张脸。
“啊对了，”陈在拍了拍额头，抬起眼，满眼都是亮晶晶的光芒，“沉星，咱上次去的那个游乐场有个活动，就在明天，叫什么流，流星——”
“花灯展。”向沉星好心地帮忙补上去。
“对没错，就是这个。”陈在开心地砸了下大腿，卡了一下顿时反应过来：“你知道这个？”
向沉星神色淡然：“知道，明儿个我和陆客一起去。”
陈在：“……”
陈在：“……”
陈在不可思议：“那我呢？”
向沉星坦然道：“你要知道你长大了，有很多事已经不需要爸爸帮你拿主意了。”
陈在：“……”
“你他娘的向沉星！你就是见色忘友！！”陈在气得跳jio，扒着屏幕将整张脸都贴上去，气愤填膺地控诉道：“你个为色所迷的昏君！”
正说着，他又像想到了什么，瞪着眼睛：“沉星，你约人家明天去花灯展，不会想趁机告白吧？！”
“是啊。”向沉星脸上没有一丝情绪，慢悠悠道：“我喜欢你这四个字总得找个比较正式的地方说吧。”
陈在愕然。
他说的话都含有打趣的成分在里面，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家好友竟然会回他这样的话。就算向沉星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他们几年的好友也不是白交的，她眼中的认真他会看不出来？
“沉，沉星……”陈在咽了咽口水，“你，你不是吧。你们这才认识多久啊，细水长流，就，就慢点不行吗？你这么快我有点方啊。”
“快吗？”像是也在想着什么，向沉星沉吟半晌，忽然笑道：“试试吧，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再不抓住就会消失的感觉。”
“试试，你这也……”太不负责了阿喂。陈在不赞同地咬了咬食指关节，还未在说什么，目光却猝然凝滞到屏幕中的某一处。
心跳猛然错了一拍。
“沉星。”他眼中惊惶不定，声音因某种情绪而变得奇怪，“那是什么？”
“什么？”向沉星被这道声音从思绪中唤出来，她蹙眉，顺着陈在的目光看向自己桌面上那瓶被随手放置的维生素，她随口答道：“哦，我爸的维生素，上次回来的时候落下了。”
陈在的目光实在过于诡异，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混杂着不可思议和惊痛。
一片安静。向沉星不得不开口：“有什么问题吗？”
陈在勉强笑了笑。
“沉星，你见过这个牌子的维生素吗？”
34 三十四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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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排靠窗户边的位置。
刚来的向沉星跟不上进度,但她也不在意，认认真真给每本书都写上自己的大名后便神游天际。
五班，可是占据了高二整届最优秀教师资源的班级。陈在痛心疾首：“年轻人啊，你可长点心吧！”
英语老师扶了扶眼镜：“陈在,standup。”
向沉星单手撑着下颌,这才回了神，慢悠悠一笑低声道：“祝你好运。”
陈在：“……”
女老师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几步走下讲台，面上却显露不出什么，只是淡淡问道：“我刚才讲的什么？”
向沉星垂下头,状似认真地看课本,心中却不自觉浮起刚才不经意看到的，女老师眼底的通红。
陈在的声音弱弱响起：“……名词after名词表连续？”
女老师盯着陈在,目光由一开始的冷硬慢慢侵染上一层掩盖不住的失望。她摆了摆手示意少年坐下,转身，语速十分快：“闻莺，你来说。”
被点到名的女生站起来。
陈在挠了挠头发，一回头就见向沉星目光诡异的凝视着他。
陈在：“……你为什么用这种微妙的表情看着我？”
向沉星收回目光,没说话，左手食指指尖下意识在书页上绕着圈。
陈在有些沉不住气。
向沉星总有一种奇怪的魔力,那就是让人莫名会产生一种被嘲讽了的感觉。尤其是她不说话,轻挑着唇不明意义冷笑时,简直让人……青筋暴起。
“向、沉、星,”陈在磨牙,“我不管你在想什么,都给我住脑！”
向沉星不以为然：“也不是什么——”
“放屁！”陈在炸毛。
回忆之中，上次向沉星这么看他时也是一个夏天。穿着白裙的少女将一张纸塞给他，哭喊着‘陈在你害得我好惨’跑开了。彼时向沉星可比现在暴躁多了，当陈在问‘沉星啊你干嘛这么看我’时，下一秒，差点没被踹吐血。
施暴者单手拽起他的领子：“长本事了你？还敢让人家女孩儿去打胎？”
陈在满脸惊恐嘶声喊道：“你他妈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一阵鸡飞狗跳中，那张白纸悄声无息落在一边，上面画着‘近五个月模拟考试成绩曲线图’，黑色水笔工工整整写着结论：接近一次函数，斜率为-20，这次开家长会一定会被打死的。陈在……他已经威胁到了我的生命安全！
……
“听到了没？！”陈在怒：“住脑！我说真的！！”
向沉星：“……”
下课铃声猝然响起，陈在差点没拍案而起自证清白。向沉星勉强算是接受了好友的以死证身，沉思道：“英语老师，刚才好像要哭了的样子。”
陈在顿时明白了向沉星在瞎瘠薄想什么。
“向沉星，尼玛……”陈在要被气死了。
下了课，三三两两穿着校服t恤的男生女生起身离开座位，在走廊喧嚷成一团。有人要从后门出去，经过两人的座位，笑着打招呼：“呦陈在，闲得无聊来体验人生疾苦啊。”
陈在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骂声，微笑：“是啊，想看一下众生百态，结果你们只让我看你们上课打瞌睡的样子，太不讲义气了。”
来人笑骂几句走了。
人这边刚走，陈在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压低声音怒道：“向沉星你是不是有毒？哪有你这么想朋友的？这么多年了我的为人你不清楚吗？！”
向沉星蹙眉，被他这么一说脸色顿时更加不好了起来：“你陪我上课，不会是想搞一段师生恋吧？”
陈在一口老血哽在喉间。
…………
“我们班是英语老师接手的第一届学生，我之前又是英语课代表，我被退学她很伤心，就这么简单懂不懂？”
“她一直不明白我为啥坚持不回来，又气又怒，刚才又看到我在班上……你有没有在听啊？”
铜锌原电池，正极为铜，有电子流入……
“我求你了沉星，你听一下我的话行吗？”陈在崩溃地直揪头发。
向沉星合上课本，深吸一口气，“陈在，你好吵。”
陈在心疼地捂住嗓子，放弃挣扎了：“行吧，就这样吧，就让你误会下去好了。”
“行了我知道了。”向沉星揉了揉发疼的脑壳，把化学书丢到一边，又不解道：“那你还陪着我上课？”顿了顿，带了些微妙的诡异：“莫非是为了学习？”
陈在：“对，我爱学习，一天不学习我就茶不思饭不想——”
向沉星冷着脸收拾书本。
“诶诶诶，闹着玩儿呢。”陈在顿时不装逼了，他叹了口气，笑容中掺了点无奈，“我这是为你好，真的。”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戴着眼镜的马尾辫女生走过来。
“向沉星是吗？”
女生的声音很软，她将手里抱着的校服放到桌子上：“这是你的校服，下个星期一开始就要检查校服了，每天都要穿才行，你可别给班级扣分。”
向沉星下意识皱起眉，却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谢谢。”
陈在单手转了转笔，无所谓地笑道：“其实也不是每天都要穿。”
“陈在，你可别教坏新同学。”这么说着，女生唇边却是扬起了笑意，“你呀，你回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陈在不愿再多说，但笑不语。
女生自讨没趣，转身欲走，目光却是一顿。
“咦，你……”
向沉星歪着头漫不经心地看过去。
“你这双鞋子，”女生好奇地看了两眼便收回目光，状似随意地笑道：“高仿仿的还挺像啊，多少钱买的？”
向沉星：“……”
陈在眼皮子一跳，反应极快一把扣住向沉星搁在桌子上的手腕，同时大声干笑起来：“哈哈，副班长你再不去吃饭食堂可就没饭了啊。”
被这么一提醒，女生吓了一跳，连忙看向班级后方墙壁上的表。
“啊糟糕了！都已经这个点儿了。”她懊恼地跺了跺脚，转头目光落到陈在扣住向沉星手腕的手上，像是要说什么，挣扎几番还是没再开口，咬着唇转身大步离开了。
向沉星：“……”
陈在：“……”
向沉星：“撒手。”
陈在瞬间松开手，尴尬地揉了揉眉心。
少女长腿用力一蹬，连人带着椅子与书桌拉开一小段距离来。她低了低头，观察了几眼，声音平淡无波，“嗯，宝贝儿别气，没眼力劲儿的认不出来是她太蠢。”
陈在挠头：“我没气啊。”
向沉星柔声道：“爸爸没跟你说话。”
陈在：“……”
向沉星伸手开始收拾课本，把明天要用的课本放在上面，然后一股脑塞到书桌里。
陈在望天：“沉星啊……”
向沉星向班门口歪了歪头，示意可以离开了。两人走出班好长一段距离，向沉星才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安静。
“这班的人都是这逼样儿？”
“也不全是嘛。”
蝉鸣在树叶间隙忽大忽小，向沉星勉强让自己接受了可能不怎么愉快的未来，又道：“刚那女生叫什么？”
陈在：“……”
向沉星：“说啊。”
陈在：“……魏伶俐。”
……
向沉星猛然停住脚步，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好友：“哪个魏伶俐？”
“……”陈在闭了闭眼，认命道：“我初恋的那个魏伶俐。”
向沉星：“……”
向沉星：“你他妈眼睛长胃里被胃酸给溶了吧？”
——hhh上帝他老人家不管这档子破事。
——星爸这是有多嫌弃崽崽的ad啊。
“喂喂，我ad也是很可靠的阿喂！”陈在委屈，试图为自己的ad正名，“看看这补刀，压了对面三十刀，啧啧，真是稳如老狗。”
向沉星懒得理他。
“看嘛看嘛。”陈在依依不饶，可了劲儿想要展示自己精湛的补刀技巧。
一道女声忽然在身后响起：“陈在？是你吗？”
陈在“啊”了一声，下意识回头，看清楚来人之后脸顿时绿了。
“好巧啊。”穿着白色布裙的女孩一脸惊喜，笑容灿烂地挥了挥手，“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到你。”
女孩身后还跟了两个男生，其中一个弯腰打开两台相邻的机器，抬头，虽然有些不悦，却并未开口说些什么。
女孩的名字是魏伶俐，陈在曾经的同班同学兼初恋，长相清纯，一笑便像一朵绽开的百合花。陈在神色暗了暗，装作回城买装备，简单地回道：“是挺巧的。”
身后的男生不轻不重喊了声：“伶俐，上号了。”
魏伶俐绞着双手，回头撒娇道：“你先帮我登一下嘛。”说罢，便回身继续看向陈在，笑道：“你是在直播吗？”像是刚想到这点，她惊呼一声，捂住脸，不好意思道：“啊，我不会被看到了吧？”
——卧槽，小姐姐的声音好甜啊！
——是崽崽的同学？
陈在扯了扯嘴角，“没事，没开摄像头。”
“哦……”魏伶俐垂下眼，点了点头，停顿了一秒又道：“我们开黑，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打啊，我们的车队超稳哦。”
独属于女性的柔软嗓音在网吧里夺得了一些人的关注，魏伶俐的笑容越发温软。陈在心里一阵不舒服，张了张口，“不用了，我——”
“去吧。”向沉星没注意陈在的表情，只是不想好友因为自己为难，淡淡道：“我单排上上分。”
陈在秒懂向沉星误会了什么，哭笑不得。
魏伶俐双手合十，一双眼睛里尽是期待：“来嘛来嘛，陈大主播，就当带带我嘛。”
陈在浑身一抖，脑海中莫名浮现向沉星轻挑唇角嘲讽着‘现在主播都是像你这样的菜逼？’‘菜就别播了，看见没，这id就是嘲讽你的’。
陈在汗颜，硬着头皮道：“你和你朋友玩吧。”
“诶兄弟，”帮魏伶俐登录好账号的男生忽然笑了笑，神情中带了些骄傲，“一起玩呗，连上那边的小姐姐正好五黑嘛。别担心，我carry，你们随便玩就行。”
陈在：“……”
他咔一声把头转过去，果然，向沉星眼中已经阴郁了不止三分。
这个眼神陈在曾经不止一次的见过。女孩子打游戏终究会被人低看几分，向沉星又长的好看，以前打游戏时总会被人用那种笃定自负的语气搭讪：小姐姐，我带你啊。
此时，向沉星就会露出这种阴森森的眼神，更凶残的时候还会温柔的笑道：好啊小哥哥。
“不了不了。”陈在干笑着试图挽救一下，“我不太喜欢五黑。”
屏幕上，游戏还正在进行着，但大势已定，哪怕ad在泉水挂机，也阻挡不了对面的颓势。向沉星面无表情的r闪团灭了对方，将水晶点爆，忽然微笑道：“不喜欢五黑可以3v3嘛。”
陈在：“……”
陈在挣扎：“我，我们就五个人啊。”
话音未落，网吧的玻璃门被人直接推开。少年似乎是跑步过来的，刷身份证时还轻轻咳嗽了两声，双眼快速扫过网吧大厅，停留在他们这边。
向沉星唇边的微笑扩大，懒懒地扬了扬手：“这边。”
陈在语塞。
魏伶俐自然也看到了进门的陆客，她不禁心里有些雀跃。虽然对3v3没什么兴趣，但还是跟着说道：“对呀陈在，我们可以打3v3嘛。”
身后的男生也道：“嗯，两边都有小姐姐，也挺公平的。”
陈在：“……”
弹幕助手里，一层层弹幕哗哗刷着，像是闻到了肉味的哈士奇，字里行间难掩幸灾乐祸的兴奋。
——嗯，两边都有小姐姐，挺公平的。
——星爸是小姐姐，这真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233，估计那男生玩的不错，想装逼呢，我就等着看他接受来自爸爸的爱的教育。
向沉星倾身把左手边的机器打开。
陆客自然而然坐过去。
目光不经意瞟过少年额际湿润的黑发，向沉星随口道：“跑着来的？”
“嗯？”陆客一怔，也注意到了被汗水打湿的碎发，不在意地伸手拨弄几下。也许是刚跑完步，少年嗓音中带着一股子的慵懒沙哑，“嗯，跑步会快一点。”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衬着碎发越发乌黑，侧脸的线条完美到无可挑剔。向沉星几乎算是被蛊惑了那么一秒，一秒后，她撇开头，冷冷地掐了自己一把。
那边，魏伶俐已经回到座位上，创好了房间。
向沉星跟陆客简略地解释道：“打3v3。”
陆客点点头，毫无异议：“好。”
“翔子，你和伶俐走下。”坐在魏伶俐一旁的男生安排着，他看向陈在，笑道：“兄弟，走中啊？”那笑意中带了些挑衅，摆明了想要和陈在对线。
魏伶俐一副才反应过来的样子，对自己前现任男友的‘争锋相对’有些为难，“抱，抱歉，我……”
“嗯？宝贝儿别害怕啊。”男生倾过去抱了抱魏伶俐，安慰道：“没事儿，我会多去下路的。”
陈在：“……我一般是不打中单的。”
那男生心里了然，估摸着陈在实力不强，于是笑容中也带了一丝鄙视，半开玩笑道：“哈哈，以前跟我solo的哥们儿输了也这么说。”
陈在：“……”==
向沉星没什么情绪地笑了声，懒懒道：“陈在你就打中单吧，反正也没什么区别。”
陈在手一抖。
男生没听懂什么意思，傻呵呵地跟着笑道：“你就别谦虚了，还是个主播，肯定比我们这些业余玩家玩的好啊。”
陈在：“行吧。”你开心就好。
于是不再多说废话，进房间，拉人，开始。男生还颇有绅士风度，在游戏开始前扬声道：“我不欺负小姐姐的，你们那边可不能欺负我的伶俐啊。”
陈在：“……”求你闭嘴。
他战战兢兢地看了向沉星一眼，只见少女脸上还挂着无声的微笑，宛若猫科动物的双瞳却轻轻眯起来，带着似有若无的冷意。
“沉星姐。”少年的声音温柔。
向沉星一顿，表情缓和几分，淡淡回道：“怎么？”
陆客伸出手，掌心中放置着两根棒棒糖，他笑：“要吃糖吗？”
向沉星的表情有那么一秒空白。抬手拿走了荔枝味的那一个，她低下头剥糖衣，表情顺势被遮在看不见的角度中。她低声道：“吃。”
目睹了全过程的陈在：“……”
搞毛啊，这么容易就被顺毛了？？？这他妈还是他印象中那个掀了桌子就打人的霸王龙吗？！
耳机中传出‘噔’地一声，屏幕上界面已经进入了选英雄阶段。陆客微微偏头，“沉星姐，你想我用什么辅助你？”
向沉星单手托着下巴。
坐在不远处的魏伶俐声音娇软，“哎，我想拿风女嘛，我买了新皮肤，好好看的。”
“拿吧没事儿……诶，对面小姐姐这个段位有点恐怖啊，看这id，应该不是她的号吧。”
“肯定啊，没看擅长位置吗？中上野，这像是小姐姐玩的位置吗？”
“……”
向沉星垂下眸子。
陆客似有所感，“沉星姐？”
“嗯。”向沉星应了声，后脑勺靠在座椅上，懒散地开口道：“你选英雄吧，我辅助你。”
陈在手一抖，鼠标瞬间剧烈的晃动，本想选的蛇女顿时变成了邪恶小法师。但陈在此刻哪还注意的了这些，一脸日了狗了的暴走表情直看着向沉星，一字一顿道：“你，辅助？”
向沉星：“有意见？”
“不啊。”陈在优雅地收回目光，幸灾乐祸道：“陆客你小心了，沉星的辅助都是当成中单打的。”论据可参照之前的超神火男辅助。
向沉星一脸平静的锁了锤石。
陈在：“……”
我操。
弹幕瞬间激增，一条一条如雪花般快速刷过，疯狂地将直播间淹没。
——？？？锤石？我他妈到底眼睛聋了还是耳朵瞎了？
——爸爸？爸爸你怎么了？说好的不打辅助你都忘了吗？
——这要是星爸我直播吃键盘，吃一送一，我他妈吃俩！！！
这个发现是因为她在家门口的鞋架子上看到了一双男士皮鞋，深棕色，鞋口带着金色的小铭牌。
她连钥匙都没掏转身欲走，脚步还未迈出去，脸上便多了一丝罕见的犹豫之色。
然而还没等她多想，门便发出了一声轻响。向母探出头，冲她招了招手：“就知道是你，快点过来，饭凉了的话还得你去热。”
“感应到我回来了？”向沉星换了鞋子，不解道：“这算是女人的直觉？”
“不啊，我听到狗叫了。整个小区只有你闲的无聊，每次回家都要去惹旁边那条二哈。”
向沉星不满：“什么叫惹？”
“对那狗嗷嗷直叫不算惹？你别告诉我你俩在吵架。”
“我是在教它学狼叫——”话音未落，向沉星的脚步微微一顿。
大厅的沙发边站着一个男人，约莫三十多岁，板寸头，穿着简单的灰色格子衬衫。见到她来，有些不自然的捏了捏中指指节。
“沉星，”向母回身介绍道：“这是你厉叔叔。”
向沉星弯了弯唇角，尽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冷漠。她保持微笑道：“厉叔叔好。”
男人怔了一下，似乎不太懂得该如何与小女孩相处，低沉的声音中藏着不易察觉的紧绷：“你好沉星。今天……在学校有好好吃饭吗？”
35 一只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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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教育改革，但私底下补课已经成了习以为常的事儿。开学前一个月,高二高三的学生便收拾好一字未写的作业滚回了学校,借着旧课本已经赶了些许进程。
班级的气氛算是轻松，后黑板上正儿八经地写着课程安排及防火知识，边框上却趴着一只q版提莫，蜜汁嘲讽笑容极具辨识度。
最后一排靠窗户边的位置。
刚来的向沉星跟不上进度,但她也不在意,认认真真给每本书都写上自己的大名后便神游天际。
五班，可是占据了高二整届最优秀教师资源的班级。陈在痛心疾首：“年轻人啊,你可长点心吧！”
英语老师扶了扶眼镜：“陈在,standup。”
向沉星单手撑着下颌，这才回了神，慢悠悠一笑低声道：“祝你好运。”
陈在：“……”
女老师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几步走下讲台，面上却显露不出什么,只是淡淡问道：“我刚才讲的什么？”
向沉星垂下头，状似认真地看课本,心中却不自觉浮起刚才不经意看到的,女老师眼底的通红。
陈在的声音弱弱响起：“……名词after名词表连续？”
女老师盯着陈在,目光由一开始的冷硬慢慢侵染上一层掩盖不住的失望。她摆了摆手示意少年坐下,转身,语速十分快：“闻莺,你来说。”
被点到名的女生站起来。
陈在挠了挠头发，一回头就见向沉星目光诡异的凝视着他。
陈在：“……你为什么用这种微妙的表情看着我？”
向沉星收回目光，没说话，左手食指指尖下意识在书页上绕着圈。
陈在有些沉不住气。
向沉星总有一种奇怪的魔力，那就是让人莫名会产生一种被嘲讽了的感觉。尤其是她不说话，轻挑着唇不明意义冷笑时，简直让人……青筋暴起。
“向、沉、星，”陈在磨牙，“我不管你在想什么，都给我住脑！”
向沉星不以为然：“也不是什么——”
“放屁！”陈在炸毛。
回忆之中，上次向沉星这么看他时也是一个夏天。穿着白裙的少女将一张纸塞给他，哭喊着‘陈在你害得我好惨’跑开了。彼时向沉星可比现在暴躁多了，当陈在问‘沉星啊你干嘛这么看我’时，下一秒，差点没被踹吐血。
施暴者单手拽起他的领子：“长本事了你？还敢让人家女孩儿去打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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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沉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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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在顿时明白了向沉星在瞎瘠薄想什么。
“向沉星，尼玛……”陈在要被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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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在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骂声，微笑：“是啊，想看一下众生百态，结果你们只让我看你们上课打瞌睡的样子，太不讲义气了。”
来人笑骂几句走了。
人这边刚走，陈在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压低声音怒道：“向沉星你是不是有毒？哪有你这么想朋友的？这么多年了我的为人你不清楚吗？！”
向沉星蹙眉，被他这么一说脸色顿时更加不好了起来：“你陪我上课，不会是想搞一段师生恋吧？”
陈在一口老血哽在喉间。
…………
“我们班是英语老师接手的第一届学生，我之前又是英语课代表，我被退学她很伤心，就这么简单懂不懂？”
“她一直不明白我为啥坚持不回来，又气又怒，刚才又看到我在班上……你有没有在听啊？”
铜锌原电池，正极为铜，有电子流入……
“我求你了沉星，你听一下我的话行吗？”陈在崩溃地直揪头发。
向沉星合上课本，深吸一口气，“陈在，你好吵。”
陈在心疼地捂住嗓子，放弃挣扎了：“行吧，就这样吧，就让你误会下去好了。”
“行了我知道了。”向沉星揉了揉发疼的脑壳，把化学书丢到一边，又不解道：“那你还陪着我上课？”顿了顿，带了些微妙的诡异：“莫非是为了学习？”
陈在：“对，我爱学习，一天不学习我就茶不思饭不想——”
向沉星冷着脸收拾书本。
“诶诶诶，闹着玩儿呢。”陈在顿时不装逼了，他叹了口气，笑容中掺了点无奈，“我这是为你好，真的。”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戴着眼镜的马尾辫女生走过来。
“向沉星是吗？”
女生的声音很软，她将手里抱着的校服放到桌子上：“这是你的校服，下个星期一开始就要检查校服了，每天都要穿才行，你可别给班级扣分。”
向沉星下意识皱起眉，却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谢谢。”
陈在单手转了转笔，无所谓地笑道：“其实也不是每天都要穿。”
“陈在，你可别教坏新同学。”这么说着，女生唇边却是扬起了笑意，“你呀，你回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陈在不愿再多说，但笑不语。
女生自讨没趣，转身欲走，目光却是一顿。
“咦，你……”
向沉星歪着头漫不经心地看过去。
“你这双鞋子，”女生好奇地看了两眼便收回目光，状似随意地笑道：“高仿仿的还挺像啊，多少钱买的？”
向沉星：“……”
陈在眼皮子一跳，反应极快一把扣住向沉星搁在桌子上的手腕，同时大声干笑起来：“哈哈，副班长你再不去吃饭食堂可就没饭了啊。”
被这么一提醒，女生吓了一跳，连忙看向班级后方墙壁上的表。
“啊糟糕了！都已经这个点儿了。”她懊恼地跺了跺脚，转头目光落到陈在扣住向沉星手腕的手上，像是要说什么，挣扎几番还是没再开口，咬着唇转身大步离开了。
向沉星：“……”
陈在：“……”
向沉星：“撒手。”
陈在瞬间松开手，尴尬地揉了揉眉心。
少女长腿用力一蹬，连人带着椅子与书桌拉开一小段距离来。她低了低头，观察了几眼，声音平淡无波，“嗯，宝贝儿别气，没眼力劲儿的认不出来是她太蠢。”
陈在挠头：“我没气啊。”
向沉星柔声道：“爸爸没跟你说话。”
陈在：“……”
向沉星伸手开始收拾课本，把明天要用的课本放在上面，然后一股脑塞到书桌里。
陈在望天：“沉星啊……”
向沉星向班门口歪了歪头，示意可以离开了。两人走出班好长一段距离，向沉星才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安静。
“这班的人都是这逼样儿？”
“也不全是嘛。”
蝉鸣在树叶间隙忽大忽小，向沉星勉强让自己接受了可能不怎么愉快的未来，又道：“刚那女生叫什么？”
陈在：“……”
向沉星：“说啊。”
陈在：“……魏伶俐。”
……
向沉星猛然停住脚步，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好友：“哪个魏伶俐？”
“……”陈在闭了闭眼，认命道：“我初恋的那个魏伶俐。”
向沉星：“……”
向沉星：“你他妈眼睛长胃里被胃酸给溶了吧？”
陈在正在和粉丝随意闲聊着。
冷气哗哗从空调口冲出来，温度有些偏低了。陈在半抬着眼，说话间已经将挽到肘间的衬衫放了下来，遮挡住源源不断的冷气。
“嗨陈在。”对面有人走了过来，白蓝短袖，熟悉到只看一眼就忍不住皱眉。来人的脸也是熟悉的，两人在主席台上领奖时曾用眼神交流过。“刚才你身边那个小姐姐……是你女朋友啊？”
陈在淡笑，不置可否，“又来打游戏，你小子够疯啊，不怕名次掉了被老张拎去办公室谈心？”
对方也看出了陈在的避而不谈，执着地追问道：“那小姐姐真是你女朋友？”
陈在犹豫了一秒，缓缓开口：“不是，但你要追——”
“卧槽，还真不是啊。”
陈在懵：“还？”
“嘿呀，”对方松了一口气，弯腰过来勾搭上陈在的肩膀，一脸庆幸：“那我可就放心了。”
陈在莫名其妙，还没等问放心什么，就看见不远的拐角处一前一后走来两个人。少女走在前面，几分钟前的薄怒已经消失殆尽，猫儿眼里带着似有若无的和缓。
她的身后，少年身姿笔挺，一米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陈在眼角控制不住的抽搐，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陆客。”
……
“陆客。”班主任老张嘬了口茶，皮笑肉不笑：“滚一边儿站着去。”
陆客轻咳了声，也没有反驳，转身走向了一边。
八月份的天气，说变就变。中午还热辣辣放光的太阳在一息之间被乌云盖住，随之而来是豆粒大的雨点，摔在透明的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老张回过头，刚沉下去的脸又恢复了笑容，笑眯眯道：“其实学校里确实是没有强制要求每个学生都住校，但是沉星啊，你要知道走读是很不方便的啊。”
向沉星不自觉瞟了眼少年那乖乖站在墙边的背影。边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她点头想了想，仍坚持道：“可我还是挺想走读的。”
陈在吊儿郎当地举手，接道：“报告首长！我觉得向沉星同学该走读。”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幸灾乐祸地直笑：“老张你行行好，放过女寝那群上了年纪的寝管阿姨吧昂。”
向沉星脾气差，按h高女寝管那折腾死人的性格，这要是撞在一起，非得打个天崩地裂不可。
老张：“滚一边站着去，就陆客旁边，你俩排排站，懂吗？”
陈在：“……”
嘴上嘟囔着‘皮一下都不让，老张你变了’，陈在被老张和蔼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委委屈屈滚到了一边，接收到来自天敌陆客的欢迎信号。
向沉星有些不自然，来自班主任的善意她不是感受不到，只是越是感受的到，越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你看，你们家是在星河世家那边对吧？”老张推了推眼镜。他已年过半百，眼角带着许多皱纹，“咱们晚自习下课是九点，大晚上的你一个女孩儿——”
“她一个女孩儿能干掉咱学校附近所有的流氓。”陈在忍不住插嘴。
向沉星停顿了一秒，不情不愿地点头，“算是这样吧。”
老张：“……”
向母没来，新生入学什么东西都没带，连笔都还是刚才问他借的，更别说铺盖之类的，摆明了压根没打算住校。老张闭了闭眼，挥手，“走吧走吧，上课去吧。”
向沉星乖乖点头，转身就走。
陈在跟着点头，转身也想走。
陆客眨了眨眼睛，刚抬起长腿，只听老张慈祥地‘呦’了一声，“陆客啊，这就打算走了？不留下来喝杯茶？”
向沉星下意识偏头看了眼，恰好看到少年骨节匀称的指轻揉着眉，不好意思地笑。
36 两只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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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付宝搜索[533543104]领个红包再冲晋江币吧。“向小姐是吗？上次五杀赠送的网费应该已经到账了,请注意查收哦。”前台里坐着的小姐姐笑的特别甜，巴掌大的小脸满是开心,“是想买点什么东西喝吗？”
向沉星最不擅长面对这种善意似乎要溢出来的人。她‘嗯’了一声,径直走到冰柜前，拿了瓶红茶,冰冷的温度在掌心化为冰水。
钱包里没零钱,向沉星便又顺手拿了一把真知棒。倒不是她多爱吃糖,她只是喜欢叼着东西，例如把棒棒糖咬碎后剩余的那根残留着甜味的棍。
转身离开的时候,后面传来两个女孩的窃窃私语。
“这就叫气场啊，买个棒棒糖都跟交易毒丨品似的,学着点。”
“诶诶，拿五杀是真的啊？这么厉害吗？她可是个女生……”
……
网吧里的光线不太好,向沉星拎着喝的回去时,恰好看到卫子秋双手压在桌上站起来,弯着腰看向陆客，“阿客你真没事儿？”
向沉星眼神微动，拉开椅子坐下，脸上没什么情绪地问道：“发生了什么吗？”
卫子秋道：“哦,阿客手上带伤呢，我怕他……”
向沉星扫了眼少年放在键盘上的手。上面贴了块透明的胶布,如果不仔细看,甚至根本不会注意到。但从中心的暗红色可以看出伤口并不浅。
“哦,那就躺吧。”向沉星看了眼陈在,淡淡道：“你去辅助，把ad位腾出来。”
陈在：“……”
“腾ad位干嘛！双c！多么重要的一个c位啊。”陈在的心都要碎了，又气又恼，暗搓搓瞪着不远处的少年道：“陆客你状态不好就打辅助去。”
向沉星摸了摸下巴，沉思道：“跟你开黑这么久，你不说我都忘了ad是个c位来着。”话音刚落，她微微一笑，眼神和善：“打辅助去。”
陈在：“……”
陆客轻轻咳嗽了一声：“我可以打辅助。”
“打什么辅助？没出息。”向沉星翘着二郎腿，下意识又去拿棒棒糖，边漫不经心剥糖衣边道：“玩辅助没游戏体验，打ad吧。”
陆客一笑，没再说什么。
“沉星你看看我，”陈在有些沉不住气，他鼓了鼓腮帮子，不解地凑到向沉星身边，指着自己道：“我，可是你唯一的竹马……”
向沉星看着屏幕，目不斜视：“这就是你在长残后还能抱着我的大腿上分的原因。”
陈在：“……”
匹配难度低，向沉星从一百多个英雄中来回看了一眼，没过多纠结，直接锁定了黑暗之女——安妮。该英雄极为counter亚索这个匹配局百分之八十登场率的司马英雄，且游走能力强，容易带节奏。
‘噔噔噔’的倒计时数完之后，整个屏幕画面一闪，进入到了连接界面。
联盟的游戏机制有一条是，当有一方是五个人组队开黑时，对面八成也是五黑。而他们对面的绝对是五黑，名字前面一模一样的前缀，搞得跟五个连体婴似的。
向沉星看了眼对面亚索的id：poison灬青衫。中二气息浓厚，还有点蜜汁眼熟。
“啊，这不老青吗？”陈在倒是也注意到了对面的id，顿时一乐，提醒道：“就昨天给你秀狗牌的那个，还是个主播来着。”
向沉星‘哦’了一声，得出结论：“果然菜逼都去当主播了。”
陈在：“……”_(:3」∠)_
李鸣和卫子秋压根不知道自家队里这位小姐姐的战斗力，看着信息板上的大师段位也只当是小姐姐用‘风琴星娜璐’这类软辅上的分。
卫子秋打上路，想了想还是叮嘱道：“小姐姐你稳一点，别怕，我带了传送会去帮你的。”
语音刚落。
冰冷的电子女声安静响起：firstblood。
按b回城逛淘宝的向沉星没听清对面的少年说了什么，于是半摘下耳机，狐疑道：“你刚才跟我说话了？”
卫子秋：“……没。”
拿了一血的安妮更能把亚索吊起来打，不出五分钟便再次将亚索单杀。对面打野螳螂见此匆匆赶到，奈何向沉星已撤退了老远。
对面亚索好歹是个主播，见快要翻车顿时也不再皮，猥琐在塔下吹笛子，边吹还边亮狗牌。
向沉星：“……”
陈在调侃道：“沉星你不要一见狗牌就跟见了鱼干的猫似的嘛。”
向沉星几次试图越塔强杀，然而亚索早有防范，最后一次更是以四滴血极限逃生。
[所有人]poison灬青衫（疾风剑豪）：哇，小姐姐好凶啊。
向沉星没闪现，一时间还真有点拿这只亚索无可奈何。她眯着眼睛咬碎棒棒糖，一边的脸颊鼓鼓的，目光沉沉盯着屏幕中的亚索。
对面是主播队，实力自然不弱，尤其是亚索稳了之后，经济一下子竟隐隐有翻盘的趋势。
向沉星切出计分板，对面打野螳螂的3-0映入眼帘，己方辅助娜美的0-3也映入眼帘。
向沉星：“我让你当辅助，不是让你当提款机。”
“这哪怪我，稳不住啊。”陈在委屈巴巴：“螳螂伤害也太高了，一来直接被秒，跑都没办法跑。”
向沉星把亚索逼回家，拿了蓝又去刷f6。下一秒便听陈在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她蹙着眉将界面拖到下路，只见螳螂直接二连跳又秒掉了满血的ad寒冰。
那可真的是秒杀，血条瞬间融化。
但寒冰本身就脆，陆客脸色没有一丝变化，继续合着破败。
此时，屏幕左下角缓缓跳出一条红色信息来。
[所有人]poison灬枭雄：寒冰，爽吗？
陈在顿时乐了：“哈哈，陆客，这可是在嘲讽你呢。”
向沉星的双眼注视着消息框，隐约有‘咯嘣’一声，牙齿间的大块糖果被咬碎殆尽。她也不说话，只是卡着时间点蹲在地方蓝buff旁的草丛里。
储存被动的眩晕，开扫描确定没视野，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所有人]father丶（黑暗之女）：嘿。
对面的人不明所以，亚索回了句怎么啦小姐姐。话刚发出去，就看着自家螳螂周围忽然出现了安妮的图标。
螳螂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眼睁睁看着一头燃烧的胖熊从天而降砸到自己脆弱的小身板上。带着眩晕控制，他连位移都位移不了，d键被他按的砰砰直响却无济于事。
rewa+引燃。
几乎是瞬秒。
[所有人]father丶（黑暗之女）：螳螂，爽么？
相似的问句，似乎让整个峡谷都安静了那么一秒。
“哇。”
陈在在一旁发出又震惊又羡慕嫉妒恨的鬼叫。陆客表现的十分淡定，买装备出门，走出了两步才发现自己合错了装备。
他一怔，伸手揉了揉眉间，哑然失笑。
向沉星敏感地冲他这边歪了歪头，叼着糖棍含糊不清道：“你笑什么？”
她的声音淡淡的，是独属于她的嗓音。陆客很难找到一个词去形容他面前正歪着头看他的这个姑娘。
周围枯叶黄的墙纸将光线晕染的温柔，少女的猫眼大而圆润，叼着棒棒糖的红唇微微张开，像是要对他说什么话。
陆客生平第一次有一种控制不住心跳的感觉。
面前的姑娘似乎是不耐烦了，好看的眉眼微微皱起，回身就要去看屏幕。
就在那一瞬间，他下意识的伸手握住了她的腕。纤细，脆弱的骨，触感是冰凉而柔软，就像那次他经过她的座位，指尖蹭到的那样。
向沉星回眸，黑白分明的眼中尽是不解。
“你——”
“抱歉。”他瞬间松开手，张开五指向对方示意已经松开了。温热的掌心离开冰凉的腕骨那一霎那，两人同时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还有糖吗？”陆客无奈地笑。
向沉星微微低头，从兜里拿出刚买的糖给他递过去，随口道：“你的手伤没事吧？”
“你说这个？”闻言，陆客晃了晃自己的左手，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严格说起来，这连伤都谈不上算是。”
向沉星‘哦’了一声，道：“所以你是真的菜啊？”
陆客诡异的一顿。
气氛隐约有些尴尬，向沉星粗糙的神经终于敏感了一回，些许察觉到了自己似乎说错了话，神情中多了几分懊恼。
“对。”陆客好脾气地点了点头，笑道：“所以要躺好靠你带飞了。”
“哦，想做我小弟是吧？”一说到这个，向沉星的情绪顿时明显高了一些，“成啊，不过我的小弟还挺不好当的，我考验你一下啊。”
剧情发展的十分迅猛，但陆客也不介意，笑眯眯道：“好。”
向沉星单手拖着腮，带着陈在口中的‘向沉星式欠揍’表情，淡淡道：“先喊声沉星姐听听？”
陆客：“……”
37 三只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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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付宝搜索[533543104]领个红包再冲晋江币吧。“helloeveryone。”明亮的教室中,年轻的女老师笑容明快，“恭喜大家又平平安安的在台下观看了一次高考的盛况。来年再看一次,可就该轮着你们当主角了。”
虽说教育改革,但私底下补课已经成了习以为常的事儿。开学前一个月，高二高三的学生便收拾好一字未写的作业滚回了学校,借着旧课本已经赶了些许进程。
班级的气氛算是轻松,后黑板上正儿八经地写着课程安排及防火知识,边框上却趴着一只q版提莫，蜜汁嘲讽笑容极具辨识度。
最后一排靠窗户边的位置。
刚来的向沉星跟不上进度,但她也不在意，认认真真给每本书都写上自己的大名后便神游天际。
五班,可是占据了高二整届最优秀教师资源的班级。陈在痛心疾首：“年轻人啊，你可长点心吧！”
英语老师扶了扶眼镜：“陈在,standup。”
向沉星单手撑着下颌,这才回了神,慢悠悠一笑低声道：“祝你好运。”
陈在：“……”
女老师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几步走下讲台，面上却显露不出什么，只是淡淡问道：“我刚才讲的什么？”
向沉星垂下头，状似认真地看课本,心中却不自觉浮起刚才不经意看到的，女老师眼底的通红。
陈在的声音弱弱响起：“……名词after名词表连续？”
女老师盯着陈在,目光由一开始的冷硬慢慢侵染上一层掩盖不住的失望。她摆了摆手示意少年坐下,转身,语速十分快：“闻莺,你来说。”
被点到名的女生站起来。
陈在挠了挠头发，一回头就见向沉星目光诡异的凝视着他。
陈在：“……你为什么用这种微妙的表情看着我？”
向沉星收回目光，没说话，左手食指指尖下意识在书页上绕着圈。
陈在有些沉不住气。
向沉星总有一种奇怪的魔力，那就是让人莫名会产生一种被嘲讽了的感觉。尤其是她不说话，轻挑着唇不明意义冷笑时，简直让人……青筋暴起。
“向、沉、星，”陈在磨牙，“我不管你在想什么，都给我住脑！”
向沉星不以为然：“也不是什么——”
“放屁！”陈在炸毛。
回忆之中，上次向沉星这么看他时也是一个夏天。穿着白裙的少女将一张纸塞给他，哭喊着‘陈在你害得我好惨’跑开了。彼时向沉星可比现在暴躁多了，当陈在问‘沉星啊你干嘛这么看我’时，下一秒，差点没被踹吐血。
施暴者单手拽起他的领子：“长本事了你？还敢让人家女孩儿去打胎？”
陈在满脸惊恐嘶声喊道：“你他妈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一阵鸡飞狗跳中，那张白纸悄声无息落在一边，上面画着‘近五个月模拟考试成绩曲线图’，黑色水笔工工整整写着结论：接近一次函数，斜率为-20，这次开家长会一定会被打死的。陈在……他已经威胁到了我的生命安全！
……
“听到了没？！”陈在怒：“住脑！我说真的！！”
向沉星：“……”
下课铃声猝然响起，陈在差点没拍案而起自证清白。向沉星勉强算是接受了好友的以死证身，沉思道：“英语老师，刚才好像要哭了的样子。”
陈在顿时明白了向沉星在瞎瘠薄想什么。
“向沉星，尼玛……”陈在要被气死了。
下了课，三三两两穿着校服t恤的男生女生起身离开座位，在走廊喧嚷成一团。有人要从后门出去，经过两人的座位，笑着打招呼：“呦陈在，闲得无聊来体验人生疾苦啊。”
陈在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骂声，微笑：“是啊，想看一下众生百态，结果你们只让我看你们上课打瞌睡的样子，太不讲义气了。”
来人笑骂几句走了。
人这边刚走，陈在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压低声音怒道：“向沉星你是不是有毒？哪有你这么想朋友的？这么多年了我的为人你不清楚吗？！”
向沉星蹙眉，被他这么一说脸色顿时更加不好了起来：“你陪我上课，不会是想搞一段师生恋吧？”
陈在一口老血哽在喉间。
…………
“我们班是英语老师接手的第一届学生，我之前又是英语课代表，我被退学她很伤心，就这么简单懂不懂？”
“她一直不明白我为啥坚持不回来，又气又怒，刚才又看到我在班上……你有没有在听啊？”
铜锌原电池，正极为铜，有电子流入……
“我求你了沉星，你听一下我的话行吗？”陈在崩溃地直揪头发。
向沉星合上课本，深吸一口气，“陈在，你好吵。”
陈在心疼地捂住嗓子，放弃挣扎了：“行吧，就这样吧，就让你误会下去好了。”
“行了我知道了。”向沉星揉了揉发疼的脑壳，把化学书丢到一边，又不解道：“那你还陪着我上课？”顿了顿，带了些微妙的诡异：“莫非是为了学习？”
陈在：“对，我爱学习，一天不学习我就茶不思饭不想——”
向沉星冷着脸收拾书本。
“诶诶诶，闹着玩儿呢。”陈在顿时不装逼了，他叹了口气，笑容中掺了点无奈，“我这是为你好，真的。”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戴着眼镜的马尾辫女生走过来。
“向沉星是吗？”
女生的声音很软，她将手里抱着的校服放到桌子上：“这是你的校服，下个星期一开始就要检查校服了，每天都要穿才行，你可别给班级扣分。”
向沉星下意识皱起眉，却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谢谢。”
陈在单手转了转笔，无所谓地笑道：“其实也不是每天都要穿。”
“陈在，你可别教坏新同学。”这么说着，女生唇边却是扬起了笑意，“你呀，你回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陈在不愿再多说，但笑不语。
女生自讨没趣，转身欲走，目光却是一顿。
“咦，你……”
向沉星歪着头漫不经心地看过去。
“你这双鞋子，”女生好奇地看了两眼便收回目光，状似随意地笑道：“高仿仿的还挺像啊，多少钱买的？”
向沉星：“……”
陈在眼皮子一跳，反应极快一把扣住向沉星搁在桌子上的手腕，同时大声干笑起来：“哈哈，副班长你再不去吃饭食堂可就没饭了啊。”
被这么一提醒，女生吓了一跳，连忙看向班级后方墙壁上的表。
“啊糟糕了！都已经这个点儿了。”她懊恼地跺了跺脚，转头目光落到陈在扣住向沉星手腕的手上，像是要说什么，挣扎几番还是没再开口，咬着唇转身大步离开了。
向沉星：“……”
陈在：“……”
向沉星：“撒手。”
陈在瞬间松开手，尴尬地揉了揉眉心。
少女长腿用力一蹬，连人带着椅子与书桌拉开一小段距离来。她低了低头，观察了几眼，声音平淡无波，“嗯，宝贝儿别气，没眼力劲儿的认不出来是她太蠢。”
陈在挠头：“我没气啊。”
向沉星柔声道：“爸爸没跟你说话。”
陈在：“……”
向沉星伸手开始收拾课本，把明天要用的课本放在上面，然后一股脑塞到书桌里。
陈在望天：“沉星啊……”
向沉星向班门口歪了歪头，示意可以离开了。两人走出班好长一段距离，向沉星才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安静。
“这班的人都是这逼样儿？”
“也不全是嘛。”
蝉鸣在树叶间隙忽大忽小，向沉星勉强让自己接受了可能不怎么愉快的未来，又道：“刚那女生叫什么？”
陈在：“……”
向沉星：“说啊。”
陈在：“……魏伶俐。”
……
向沉星猛然停住脚步，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好友：“哪个魏伶俐？”
“……”陈在闭了闭眼，认命道：“我初恋的那个魏伶俐。”
向沉星：“……”
向沉星：“你他妈眼睛长胃里被胃酸给溶了吧？”
向沉星咽下口中的粥，眉头锁起来，压低声音小声道：“之前我不是说了他是无业游民吗？妈你别问这种问题了，多伤人啊。”
陈在：“……”尼玛。
向母一怔，心中懊恼，话锋瞬间一转，“你别光顾着低头吃饭，整天吃吃吃的，多跟着在在学学人家的长处知道吗？”
向沉星：“什么长处？”
向母咬牙，决定无视自家女儿那张正是因为真真切切的疑惑而格外欠揍的脸。她看向陈在，姣好的面容上多了一丝认真：“沉星她刚从乡下过来，有很多东西都还不懂，麻烦你多照看着点了。”
陈在顿时窘迫起来：“应该的，阿姨您别这么严肃，我都有点撑不住了。”
向沉星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托孤般的场景，简直像是在强行煽情。筷子敲击白瓷碗发出清脆的声音，向沉星随手丢开筷子，很自然的进入角色，微笑道：“二狗哥，吃饱了吗？吃饱了俺送你回村。”
38 四只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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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n。
陆客。
向沉星之前听到两个词连在一起出现的时候,是nancy抱着一沓纸质资料来找她，悄咪咪说星队您看lpl的夏季赛了吗？
她面无表情道那是姜泽负责的你跟我说干嘛？
然后话音未落，她便看到了纸张上面容俊秀的少年。
“陆客？”
震惊的疑问几乎是脱口而出，她一个手抖打翻了桌子上的茶杯，茶水打湿了桌上的无数张资料，沿着桌沿顺势滴落而下。
她临行前戏谑着跟陈在说‘当然是逗他玩的’这场景还历历在目。她对离别的态度太过怯懦避让,所以连见他一面都不肯,所以笑着说逗你玩的。
而如今，她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遇到的少年,以这么一种避无可避的姿态，强硬而刺目的出现在她的领域中。
之后,陆客的信息便漫天遍地的被灌入她的脑海中。
新人ad替补,在bob连输掉两局时临危受命，一上场生生让bob连赢三局让二追三，比赛结束后大屏幕上数据统计显示的其输出直接比对面ad高了两倍。
而对面ad，可是um的老牌ad。
“[星队,我昨天跟着姜队看了复盘。]”nancy的脸上浮现出掩也掩不去的叹服,感慨道：“[这位选手真的好厉害,也好帅。]”
向沉星那一瞬间有无数的话在口中回绕。
例如：好厉害？厉害的ad多了去了；又例如：不瞒你说那其实是我失散多年的小弟，以前ad菜的让我脑壳发疼；又例如：你这么说可别让abel听见了,不然闹起来那就不是拆基地这么简单了。
最后,她看着小助理一脸神秘又兴奋地跟她巴拉巴拉说着sin有多厉害有多帅性格多温柔多好,口中的话咽下,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她懒得多说什么,也不愿再听到陆客这两个字，这两个字，本来是该从她的世界消失的干干净净的。
而现在，她听到他成年后比之前少了一分干净多了一丝冰冷的声音。
“抓到了。”
他说。
一片昏暗之间，视线被剥夺，因此触觉便越发灵敏起来。向沉星能感受到背后抵着的瓷砖上大片的冷意透过衣服侵蚀入她的肌肤。
可与此同时，身前的躯体却寸寸逼近，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几乎将她笼罩其中。腰间少年的五指带着生疼入骨的力道固定着她，朦胧间，少年的轮廓近在咫尺，无比清晰。
许久不见，陆客高了许多。原来只是高她半头，如今却已轻轻松松便能将她固定在怀中。
向沉星不自然地偏了偏头。
她心里有些无端生出的心虚，面上却不显，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半晌，语气十分平淡地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一室安静，他并未回答。
要不是腰被箍的生疼，再加上来自少年的呼吸炙热可闻，向沉星几乎都要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了。
既然在，又干嘛不说话？
向沉星有些恼，转身就去开门。
然而这个动作在此时就像是挑衅般，被挑衅者双眸瞬间阴沉下来，漆黑如寒潭的眼中尽是压抑到极致的躁动。
五指还未接触到门锁，顷刻间细白的腕便已落入桎梏中，温暖的温度从他的掌心贴入她的腕间，在一寸寸加深的力道中被痛觉所覆盖。
向沉星不能忍痛，没有轻呼出声，但眉头却紧蹙起来。
与手上的力道不同，陆客的声音十分平静：“就，这么想走？”
不出意外，她的手腕间大约已经是一片青紫了。向沉星闭了闭眼，强忍住痛楚，咬牙道：“陆客，你先松手。”
陆客沉默。
已经熟悉了黑暗环境的双眼逐渐能看清事物，她这才趁着月光看清他的五官，与从前相比变化不大，只是褪去了些许青涩。介乎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眉眼好看的无可挑剔。
她一时间有些恍惚，几乎都要以为下一秒少年会如曾经那样无奈又纵容地微笑，低低地说好。
月光透过窗户无声流转在两人之间。
她看到陆客忽然笑了。
那抹笑意干净极了，却又隐隐透出一分邪气来。他歪了歪头，轻声道：“不。”
向沉星怒极反笑：“就凭你？”
话语间，她猛然发力甩开腕间的桎梏。然而刚挣脱出，陆客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反手便将她的手腕摁在了冰凉的墙面上。
“嗯。”他的声音依旧淡淡的，甚至含了一丝笑意，“就凭我。”
腕间的桎梏，任她如何用力都再也挣脱不出。
她还从未在某个人面前如此劣势过。血管因急速运动而扩张，血液流速加快，向沉星微微扬起脸，喘息了一下。
“你……”
她刚想说什么，声音却像是受到什么惊吓般戛然而止。
他俯身慢慢贴近她，一寸一寸，直到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漆黑的发略微掩住了陆客的双眼，从向沉星的角度甚至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是冷的。
喉间变得干涩起来。
然而这个距离实在贴的太近了，向沉星甚至觉得自己一动便能吻上去。
“陆客。”她强压着内心的不安与愧疚，平静的提醒道：“你靠的太近了。”
话音刚落，她的心脏蓦然一缩。
他干燥温暖的指腹轻轻略过她的唇，带来一阵奇异的酥麻感，随之落在她光滑白皙的脸侧。肌肤相贴，暧昧至极。
“嗯。”
他轻声应着，目光却仍专注又贪婪地划过她的眉眼，脸颊，最后是指腹略过的唇。
向沉星几乎是瞬间警惕起来，双腕较劲如同小兽般做着无用的挣扎。
“陆客……”她声音中的威胁之意越发浓重，却也带着越发遮掩不住的恐惧。
“你在害怕吗？”他困惑地问着。
向沉星一口回绝：“不。”
陆客便开心地笑了起来，置于她脸侧的指微微动了动，亲昵地蹭着她。
他微笑道：“那就好。”
好什么好？
瞳孔紧缩，浑身毛似乎都要炸起来了。向沉星几乎是厉声喝道：“陆客！”
随之，门外不应景地隐约响起其他人担忧的声音：“阿客？你在吗？”
向沉星一怔，随即反应极快，甚至不顾暴露自己扬声答道：“在。”
一个战队的ad和别队的教练，并且男女有别，别人会怎么想？然而她却不管不顾地应了声，就像是晚一步就会发生什么似的，可见心底深处到底有多么抗拒。
“这里，有人吗？”门外的人有些迷惑，脚步声逐渐靠近，“……阿客？是你在里面吗？”
向沉星弯起唇角。
将她所有表情尽收眼底，陆客淡哂。
“哎，阿客你在吗？”那人越走越近，凭声音判断绝对超不出三米。
“现在可以走了吧。”她不相信陆客敢让队友发现眼下这个画面，如此，那他也就不再有威胁她的能力。不再把眼前的人当回事儿，向沉星动了动自己疼到发麻的手腕，唇边含笑，几乎算得上是挑衅般意味深长地扬了扬下颌：“嗯？”
陆客终于笑了出来。
“这么久不见，你却不停地想走。”像是真的拿她没有一点办法，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好吧。”
向沉星晃了晃手腕，示意道：“松手。”
下一秒，面前温热的气息蓦然移开，向沉星还未来得及松口气，气息却凝滞在喉间，上下不得。
脖颈间传来惊人的痒意，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间，灼热一路从神经末梢传递给大脑。
“你……”到底想干嘛？
她的眸子蓦然睁大，贝齿咬在唇上，额际隐约渗出冷汗来。
锐利的虎牙瞬间穿透肌肤刺破血管，从温暖到崩坏那种撕裂的痛感从脖颈间顷刻间侵蚀到大脑，嗡鸣尖叫着好疼好疼好疼。
几乎是一瞬间便有温热猩红的血液蜿蜒流下，带着甜意的血腥气充斥在口腔中，带着沉沦似的下坠感，让人想要沉溺其中。
“你。”向沉星疼得伸手推开他，捂住还在流血的侧颈，拼命压抑住怒火厉声道：“疯了？不知道外面有人吗？被别人看见你想怎么说？”
“生气了吗？”陆客躲也不躲，任由她狠狠将他推开。他漆黑如墨的双眸中尽是餍足，声音含笑，面上的疑惑亦是半真半假：“唔，不是不怕吗？”
穿的又不是高领衣服，脖颈侧的伤口如何是遮挡不住了。向沉星闭了闭眼，极力试图冷静下来。
“你出去。”她快速地扫过窗口，“我从窗户那儿出去，那人问起什么你就自己圆。”
外面的人已经走到了门前，试图开门。
向沉星烦躁地暗骂了声，抬腿就向窗口那边过去。没走两步，手腕却忽然被人死死抓住。
“又怎么？”她不耐烦地回头。
“抱歉。”陆客垂着眸，视线尽头是她颈侧染着血色的咬痕。他的笑容完全收起，没有表情的脸上显得有些冷漠。他低低开口，嗓音有些阴鹜的沙哑，“可我不想让你走，所以，你应该走不了才对。”
39 五只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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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客？”穿着黑色队服的少年疑惑地停在门前,看着紧闭的木门，有些摸不着头脑。
刚才……他好像听到了一道很熟悉的女性的声音。短短一声，没办法辨别究竟是谁的声音，但来自女性的声线却是没什么质疑的。
“那，那个……”脑中飞快的闪过许多乱七八糟的想法，他面露尴尬,试探着问道：“有,有人吗？”
没有回应。
门板另一边，向沉星无动于衷的脸上终于显露出些许僵硬来。
微微敞开的领口间,接近锁骨那片雪白的肌肤上清晰可见红通通的伤口，仿佛还残留着独属于陆客的气息,接触到冷空气而更加刺痛起来。
在男厕所里碰到陆客,而且门外还有人，只要一开门就能看到她衣襟凌乱露出带着咬痕的脖颈来。这简直是梦幻的一幕，向沉星从未想过在自己身上能发生这样的事。
但她腕上生疼生疼的力道却在清楚地告诉她这些都是真的。
“别急。”他的声音淡淡的，是一种她从来未曾见过的冷漠。修长冰凉的指,从她颈侧的伤痕边蹭过。
向沉星微微吸了口冷气,像是被弄疼了,怒意从脸上一闪而过，反手拍掉他的指。
陆客也不怒,顺势收回手。
门外,久久得不到回应的yt战队的辅助二二苦恼的叹了口气,扬声道：“我开门了哦？”
向沉星瞳孔一缩,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后退两步。顿时抵上身后的洗手池,能感受到大理石冰凉坚硬的触感。
而相反的，身为另一当事人的陆客根本没有一丝躲避的意思。他的手探向门把，微微笑道：“走吧，可以出去了。”
向沉星心一紧，下意识否定掉心里的猜测，催促道：“那你快点出去。”
陆客温吞一笑，也不反驳，只是抬手将门拉开一条缝隙。
手还搭在门把上的二二被吓了一跳，闭上眼连退两步双手合十，“打扰了打扰了。”没听到声音，他悄咪咪将眼睛稍稍睁开，只见自家ad凉凉地看着他，眼底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笑意。
“嘿呀还真的是你啊。”队友松了一口气，嘟囔道：“抽烟还把灯关了，你这至于吗你？”
陆客笑而不语，手下把门又开大了些，微微侧过身，笑容真诚而无辜，“不是要走吗？”
“谁啊？”二二下意识问道，话刚问出口，瞬间想到那一道女性的嗓音，顿时整个人都有些懵。半开着的门中一片黑暗，他忍不住将视线扫过去，迟疑道：“还，还有人？”
陆客坦然地点头：“嗯。”
门里面，向沉星因为紧张而有些呼吸急促，她一把抓住陆客的手，几乎是示弱般，摇了摇头。那动作幅度不大，却扯到了颈间刚刚凝固的伤痕，她捂住嘴，止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痛呼。
黑暗之中，向沉星并没有能准确的抓住陆客的手。
而是抓住了他的食指，她细软的指以一种交缠的方式就这样环住他的食指。像个委屈了似的小孩子，摇动着，诉说着什么。
陆客拉开门的动作就这样，被这么一环给生生停顿住。
向沉星压根没有察觉到他的停滞，她顾不得颈间的刺痛，手上一用劲就把陆客向自己这里拖，声音微弱又恶狠狠：“你敢！”
陆客垂下的眸中极快划过一丝复杂。
阴沉沉的冷气被指间暖软的触觉打消个一干二净。他扫过少女与自己相交缠的指，自嘲地笑了笑。
“为什么不敢？”
陆客没什么波动的反问着，抬起手，指腹却是再次用力擦拭过她缺了些血色的唇。
向沉星恼怒地瞪着他，反手就是一耳光甩过去。
陆客连目光都没给一下，抬手便轻松卡住她的手腕。
唇上的指仍在肆虐着，向沉星心里毛的不得了，心想这可是你逼我的。心一横，张口就冲着少年修长的指咬了上去。
气氛有那么一瞬间的诡异。
陆客面色如常地注视着被他□□到发红的唇色，以及被她咬住的食指，像是没有任何感觉般。
首先妥协的还是向沉星。鬼知道自己怎么就一时鬼迷心窍咬上去了，简直像个幼稚的死小鬼一样。她心里恼的不得了，松了口，揉着额头小声骂了句操。
陆客凉飕飕地扯了扯唇角，将门拉开一些，向前一步用身体将门里面遮了个大半。
他低声道：“我还有些事，你先回去。”
“阿客你这是……？”仍一头雾水的二二拧了拧眉，隐隐约约间灵光一现，顿时一脸试探加开玩笑地磕磕绊绊道：“跟，跟嫂子玩情趣呢？”
“情趣？”陆客的嗓音好，声线偏低，正儿八经的在说话都能给人一种说情话的感觉，更别提现在特意加重了读音，苏的一塌糊涂。
要是那些个粉丝在，怕是又要嚷嚷着耳朵怀孕怎么办了。二二掏掏耳朵，正打算调侃两句‘阿客我怀孕了你给我接生一下吧’，却见自家ad忽然笑了起来。
他眼底含笑，“对。”
向沉星：“……”情你个玉米棒子加萝卜的趣。
门外得到陆客肯定答复的队友眼睛缓缓睁大，他迷幻地掐了把自己的胳膊，难以置信地看了看陆客，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抬头，飘忽着像是时光倒流般问道：“跟嫂子玩情趣呢？”
陆客笑眯眯：“对。”
“……哦。”他冷静且淡定地点了点头，提点道：“那你们快点啊，把正在维修的牌子挂上吧，注意点儿影响，我先走了。”
转身，像鬼附身似的忽然狂奔，受到惊吓的二二哭喊着：“夭寿了！我出现幻觉了！”
向沉星绝望地闭上了眼，试图安慰自己，反正谁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是她。
正想着，眼前一晃，雪白的灯光瞬间充满整个屋子，双眼本能地眯起。本来心里就憋着火气的向沉星微怒，“干嘛忽然开灯？”
陆客不答，伸手揽在她腰间。
“陆客。”向沉星被调戏的火气爆发，语气不善道：“你是不是想被禁赛？”
‘赛’字发音还未发完，掐在她腰间的手却忽然使了力气。少女的骨架小，陆客抱起她的样子轻松的就像拎起了一只玩具布偶。
脚下蓦然离开地面，猝不及防的失重感让向沉星心跳加快两拍，待反应过来自己被抱到洗手池后，不禁大怒。
手按在大理石上，向沉星还没坐稳就脸色难看地往下跳。
陆客抬手就把人摁了回去，微笑：“非要跟我闹吗？”
闹？
她闹？？
是她特么在闹？？？
向沉星气得想笑，加重语气嘲讽道：“哦，原来是我在闹啊。”
漆黑的碎发遮掩住眼中的情绪，陆客半跪着让视线和她的双眸平齐，他伸手蹭了蹭她被揉的红通通的唇。
向沉星反应极快地反手打开，眸中尽是不满。
“我不太希望你和我闹。”陆客似乎在想着什么，眉眼间划过几分思虑。他看向她的双眼，轻声道：“我不想伤到你。”
向沉星刚想开口说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只听陆客像以前那样，低低地喊了声“沉星姐”。
她手指一僵。
被丢弃到不知什么地方的愧疚悉数卷土重来。
她嗓子有些发涩，沙哑道：“你……”
“因为，”少年依旧在继续说着，边说，边抬手将她的衣领扯得更开，“因为一旦开始了，就会顺便想知道把你欺负到哭是什么样子。”
向沉星：“……”
到底是陆客疯了还是她疯了？
她惊愕地睁大眼，本能的伸手拉住那已经够凄惨的衣领，“你……”
“我喜欢这样。”少年的声音依旧很平静，“但沉星姐应该不喜欢，所以你乖一些，好不好？”
开什么玩笑。
向沉星微恼，讽刺道：“那还真抱歉了，我天生没有这个基因。”她停顿了下，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伸手拽过少年的衣领，借着力道倾过身子，她扯唇，“要不……”
她眯起双眼，挑唇笑道：“你乖一些，让我来耍流氓？”
或许是太过恼怒，她用了十成的力气。陆客规规矩矩系到最高的领口不堪重负，下一秒被生生拽开，一路散开，蓦然松开的力道让向沉星整个人一歪。
操……
本能的向上抓的更紧，原本只是被拽开两三个扣子的领口瞬间便有了继续散开的趋势。
向沉星简直要绝望了。
“你们yt就不能花点经费到队服上面是吧？”无法，只得撑在水池边稳住了身形。一番动作下来扯到颈侧的伤痕撕裂的更疼。她抬头，还没等发脾气，目光就撞上了陆客白皙的胸膛。
向沉星：“……”
这特么还真的是……
“现在可以乖一些了吗？”陆客无动于衷地低下头，从兜里掏出两个小方片来。细长的指轻轻沿虚线将方片拆开，空气中顿时充斥着酒精的味道。
向沉星蹙眉。
在少年执着酒精棉片探过来时，却只是把脸偏到一边，不再说话。
冰凉湿润的棉片触碰到火辣辣的伤口处，顿时引起一阵化学反应，尖锐的痛楚席卷全身，连指尖都在无意识的抽搐。向沉星的脸色瞬间白了，她闭眼缓了缓，面色冷淡，语气无波，“我疼。”
陆客没说什么，他垂眸认真地看着那片被他咬出来的伤口，手上的动作却轻柔到像触碰着羽毛。
整个过程，向沉星都不再说话。
安静的只有窗外的风声。
半晌，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弄好了吗？”
陆客不答。
“好慢啊你。”她的目光游离着，像是在躲避什么般。像是连自己都嫌弃起自己来，向沉星烦躁地蹙着眉，抿唇，“你，你先那个，把衣服穿好。”
40 六只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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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几场比赛yt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势如破竹拿到了积分第一。bob得了第二，被yt压一头，abel消沉了好几天。
nancy担心的不得了，一个劲儿安慰崽子们胜负乃兵家常事，反正以前又不是没输过为什么要伤心的就像第一次尝到失败的滋味呢。
金胖胖心里跟明镜似的，一看就知道abel是为了不让沉星因为他厕所偷溜而罚他加训。是以便也不怎么上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选手们瞎闹腾。
向沉星蹲在酒店房间的阳台上,隔着一扇玻璃门，身后是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
“沉星,我听说你回国了？”电话那边，是许久不曾见到的好友陈在。
向沉星：“嗯,三点的机票回韩国。”
陈在：“……”
陈在简直要被气死了。
“我操,向沉星你特么到底能不能跟我提前说一声？提前说一声你要回国了你是会晚上睡不着还是白天吃不好啊？”电话那边传来陈在咆哮的声音。
“我真是服了你了祖宗，你回国我还得在别人那儿打听，跟特么特务似的。”陈在越说越心痛，“这边打听出来了,好嘛,你该回去了。”
向沉星面色坦然：“我深表遗憾。”
“你——！”陈在扶住剧烈阵痛的脑壳,咬牙切齿：“行吧，我忍,风水轮流转,迟早有一天你也得掉坑里被坑出一脸血。”
向沉星：“我就收下你对爸爸美好的祝愿。”
“你——不说这个。”陈在气呼呼地挥了挥手,强硬的结束了这个继续下去可能把自己气出来毛病的话题,又道：“你知道sin不？yt的首发adc,是陆客啊。”
向沉星：“……”
她瘫着一张脸伸手摸了摸衣领下已经结痂了的伤痕，凉凉地纠正道：“是替补adc谢谢。”
陈在：“哦，别这样，嫉妒人家打得好你这也太娘了。”
向沉星眼皮子一跳，忍不住道：“陈在你知不知道我能把你的狗头砍下来踢到太平洋？”
“啊啊这个不重要。”陈在跳过这个危险的话题，继续道：“你之前……是不是背着我回国跟陆客见面了啊？还和好了？”
向沉星：“再说废话我就挂电话了。”
“卧槽，别啊。”见此，陈在也是连连喊冤，郁闷道：“我上次参加平台活动时他也参加了，那主持人问他有没有觉得特别喜欢哪位职业选手时，陆客说……”
那时，偌大的舞台上。陆客拿着话筒，垂下眼帘的样子安静而温柔。
他答。
——职业选手没有，教练倒是有一个。
主持人怔了一下，反应很快地笑着接道：“那肯定是yt的华队吧，我也听说华队特别关心选手们，yt气氛真的是非常好呢。”
少年没有反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但陈在却知道，他想要说的是谁。
但向沉星离开时都把话说到那个地步了，没道理陆客一点都不生气啊。
陈在托着下巴，深深地陷入了沉思，喃喃道：“所以我才问你是不是跟陆客和好了。”他想了想，又道：“不可能，他不可能还喜欢你，要是喜欢你会不知道你回国？知道你回国还能让你再走了？”
这么一想，陈在顿时被自己说服了。
“果然还是指的另有其人的几率更大吧，想想也是，电竞圈那么多漂亮的女主播，都巴着能上陆客的”床。
向沉星摁住自己连续跳个不停的眼皮，不耐烦地打断：“没回，没和好，不知道，世界赛见。”
说完，啪叽一声挂断了电话，她面无表情地将手机塞到口袋里。
操。
舌尖抵着后槽牙，烦躁的舔了舔。
向沉星沉着脸一把拉开玻璃门，拎着行李箱就向外走。
…………
从机场乘上飞机飞往韩国，不过不到几个小时的路程。
nancy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小心翼翼踏出了一小步。耳边是播音员甜美的声音：“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前方遇到气流，将会有些小小的颠簸……”
话音未落，机身晃荡，nancy一个脚步不稳差点趴到向沉星身上。
她扶着扶手稳住身形，欲哭无泪。
这一路上，向沉星的心情都特别不好，辅助key只是晚到了三分钟就被罚了加训三小时。金胖胖不敢过来递文件，只得由她这个助理来。
“[沉……啊不不，星队。]”差点喊错了称呼，nancy懊恼地跺了跺脚，抿着唇小声道：“[星队，这里有些二队的文件，您要不要先看一下？]”
正在闭目养神的向沉星动了动。
她伸手扯下眼上带着的黑色眼罩，看了两眼，语气不善：“[二队的文件让我看什么看？]”
nancy为难：“[经理让我给您的。]”
知道再说下去也是为难nancy，向沉星伸手接过那几张雪白的纸张，懒散道：“[知道了，坐回去吧。]”
nancy松了一口气。
临离开时，鬼使神差的，nancy忽然回头望了一眼。
只见取下眼罩的少女头发有些凌乱，她并没有看手中的文件，而是偏头看着外面蔚蓝如洗的天空，左手似乎无意识的覆在右肩靠近颈侧那里。
她的表情是冷淡的，可那双圆圆的猫儿眼，却似乎多了一分，她不太确定的柔和。
nancy乖乖坐回自己的位置，忽然觉得今天星队的心情好像也不是他们说的那么糟糕。
飞机平稳地飞行着，透过窗户偶尔能看到飘过去的云层，俯瞰下去，山水皆在云雾缭绕中。
向沉星怔了好大一晌，才从空白的思绪中收了回来。她低头，开始看nancy送过来的文件。
那是一张队内人员调整表，还附了几份新版选手签约合同和两张选手的个人信息。
她抽出那两张信息表，第一张白纸黑字标写的清晰无比。
中单：fosaken，1991年1月29日。右边相片框中是一个面容稳重的男人，带着眼镜，看照片就能感觉出那一股子谨慎稳实的气息。
第二张则是二队的中单信息，向沉星还记得那个年轻人的id——wing。
与id一样记忆深刻的，是那人屡次的出言不逊与备受高层关照。
心下已了然。
向沉星将所有资料都规整到一起，冷笑了一声。
fosaken是她老爹向均一手拉上来的人，这个年龄在电竞圈中已经算是大龄选手，胜在打法稳健，配合团队，能打能扛。
但致命的是fosaken并非天赋型选手，他能取得今天的成绩全凭每天几乎堪称负担的训练，也正因为此，手伤腰伤已经十分严重了。
之前沉星提醒男人注意身体时，他还温和地笑着说没事儿，他可以的。
然而俱乐部却并不打算给他证明自己还可以的机会。
wing。向沉星慢条斯理将手中的硬质纸张一下又一下叠成一个小小的方块，眼里的沉沉雾色逐渐凝结成冰凌。
…………
一番周转，回到基地后已经是晚上了。
崽子们各个累的跟成仙儿了似的飘着回房。
abel那张貌美如花的脸上扬起了带着仙气的微笑：“[我要睡觉，现在，立刻，马上！]”
key任劳任怨帮着自家ad把行李拖过去，碎碎念道：“[睡吧睡吧，一觉睡过去梦里都是小兵，漏一个就醒一次。]”
向沉星是最后一个踏入门中的，她刚走进屋内，就听见一阵铃铛声。
一只毛茸茸灰扑扑的小哈士奇从沙发缝里用湿漉漉的鼻子拱拱拱，迈开两条小短腿吧唧吧唧向着沉星的方向跑了过来。
向沉星眼底一软。
她将行李放到一边，底下身子张开手，轻声哄道：“星星，过来。”
小奶狗拥有着标准的哈士奇皇室血统，蓝灰色的瞳孔，清澈透明宛若宝石般。此时‘呜呜呜’地叫着，磕磕绊绊扑到沉星手中，快乐地绕着圈。
“[刚给它喂了东西。]”一道声音在头顶响起，“[你呢？吃东西了吗？肚子饿不饿？]”
向沉星笑意转淡，将小家伙抱起来，拉着行李箱继续向里面走。
“[沉星，]”穿着棕色休闲装的青年叹了口气，无奈道：“[不跟我打个招呼吗？]”
闻言，向沉星脚步不停，皮笑肉不笑：“[监督好。]”
来人正是姜泽，bob监督兼主教练，bob近些赛季的bp都是此人来决定，风格跟向沉星截然相反。
见她不愿多说，姜泽只得跟在旁边，低声道：“[之前你不是一直要喊它菌菌吗？]”
向沉星脸上的笑意终于完全消失，重新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样子。
她停住，回身，微笑道：“[要不下次改名我给您发个通知？]”
姜泽哑然，他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怼，迟疑道：“[我，是做错什么了吗？]”
向沉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半晌，将手里的小奶狗放到地上，顺手揉了把小家伙的脑袋。她转身从包里拿出被叠成小方块的纸张，轻声道：“[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姜泽怔住，伸手接过，白纸黑字被慢慢展开来。
几乎只看到了半句话，他就明白了。
“[沉星……]”他有些为难地揉了揉额头，“[我不明白你在愤怒什么。]”
“[那我就说给你听。]”向沉星微微一笑，声音却冷的可怕，“[灿荣哥为bob付出了多少，你比我更清楚吧。]”她嘲讽地扬起唇角，“[这是在干什么？bob良心发现不再压榨一下剩余价值了吗？]”
41 七只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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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星,你也不希望fosaken在比赛场上倒下，对不对？]”
不对。
……
已经是晚上十二点。
小哈士奇迈着小短腿哼哼唧唧踩过地板，引起一串啪嗒啪嗒的响声。
选手训练室里仍亮着灯。青年从屏幕前抬起头来，看到来人，下意识扬起笑容，“[是沉星啊,怎么还没有睡？]”
“[刚给星星洗了澡,一会儿就去睡了。]”洗完澡换了一身睡衣的向沉星走过去，看了眼屏幕,蹙眉，“[加里奥吗？怎么不玩一些其他英雄？]”
“[其他英雄？]”
“[一些……妖姬,劫之类的。]”
青年失笑,打趣道：“[星队，这算是英雄歧视吗？看不起团队型英雄？]”
“[不，只是很少见你拿比较秀的英雄。]”玩游戏，都是年轻人,特别是职业选手,哪有谁会不喜欢能秀的飞起的英雄呢。向沉星抿唇,又补充道：“[哥您就不要喊我星队了，很别扭。]”
虽说lol这个游戏有个词叫做双c,但每个队伍因选手的不同又有不同的侧重。比如bob,就是以ad、上单为核心,ad上单打法凶悍,于是身为中单便只能用一些偏辅助型的中单来游走,帮助队友尽快成型。
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牺牲自己照亮别人。
fosaken笑而不语，只是温和道：“[教练就是教练，怎么可以直接喊你名字呢？]”说罢，青年又喊了声‘星队’。
向沉星别扭地直皱眉。
在一旁玩耍的小奶狗分不清方向，自己咬自己的小尾巴咬的欢快，咬完晕头转向一头撞上了青年的小腿。像是撞疼了，小家伙晃了晃脑袋，委屈巴巴的开始哼唧。
“[啧，]”向沉星眉头就没松开过，她俯身把刚洗完澡浑身毛仿佛要炸开似的小狗抱到怀里，解释道：“[星星这是在对你投怀送抱。]”
青年好奇：“[话说回来，之前你不是坚持要喊它菌菌吗？]”
一模一样的问题。
“[嗯，是这样。]”向沉星深深地吸了口气，却对fosaken向来没什么脾气，轻声道：“[我爸叫它星星。]”
fosaken一怔，脸上一片愧疚以及，难以言喻的悲伤。
“[沉星，对不起。]”
向沉星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她摇摇头，没说话。
…………
——爸，我想养只哈士奇。
——皇上，臣妾对狗毛过敏啊皇上。
在向沉星来韩国后，这个对话出现的次数不下于十次。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眼泪汪汪。
然后向沉星就会据理力争：“可是哈士奇真的很有趣啊。”
向均满脸痛苦：“皇上，您想要什么，您直说吧。”
向沉星：“我觉得家里好像少了一台跑步机。”
向均：“买买买，不买不是人。”
对话结束。
于是结果就是花了将近九万韩元买来的跑步机放在家里，最大的用处就是在上面放向沉星在网上买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向均体质不好，以往都能一觉睡到八点，自打向沉星来了后就不得不在六点起床，跑上半个小时。
向均低血糖，早起对他来说简直是件痛苦又艰难的事。但每次向沉星妥协了答应第二天不会喊他起床跑步时，他却又自虐似的定了闹钟，纠结半天还是苦哈哈地跟在闺女身后。
向沉星渴了，他递水。
向沉星饿了，他做饭。
向沉星流汗了，他递毛巾。
向沉星斜眼故意问道：“爸，你不累吧？”
向均：“不累啊！为了公主殿下小的愿意上刀山下火海。您说吧，渴了还是饿了？”
于是两个戏精笑成一团，在地毯上来回打滚儿。
刚来的时候恰好是s5结束的空闲期，向均兴奋地拿着地图查百度，在所谓的‘必去’之地圈了无数个红圈，还拿着卡片做了一套‘和闺女做的一百件小事’。
向沉星木着一张脸看着自家老爹边嘿嘿直笑边写着什么‘一起去书店买一本名著’‘一起去一次花鸟市场’‘一起做一顿可口的饭菜’等等。
向沉星：“爸，我们的情人关系是上辈子的，你不会想维持下去吧？”
向均：“别这样，我心里有你妈了，离了婚我也最爱她。”
向沉星：“我妈有男朋友了，爸你死心吧。”
向均：“嘤嘤嘤。”
向沉星：“爸你再嘤就别怪女儿不孝了。”
于是两人又笑成一团。
亲自看向均指挥比赛是一种不一样的体验。周围是嘶喊着奇怪语言的人们，光怪陆离的世界里，只有父亲的身影让她稍稍安心。
bob-xiangjun在隔音房中的样子是向沉星只在截图里看到过的，冷静的，自信的，一手拿着笔记本一手拿着笔，在对方做出bp时以惊人的反应力想出对策。
她能听到观众席中不少女粉在用别扭的声调喊着‘xiangjun’。
向均。
赛后教练采访，镜头中的男人从容不迫地整理了下领结，示意采访可以开始。
记者问道：“[为什么bob能在劣势中翻盘呢？我想向均监督应该会有些小秘诀吧？]”
男人笑容平淡而骄傲：“[因为bob的每个选手都很优秀，他们的凝聚力很强。]”
记者掩唇笑道：“[xiangjun教练喜欢什么样类型的女孩子，打算什么时候交女朋友呢？]”
男人愣了一下，笑意收起变得严肃又认真起来：“[我有一个女儿，等她想让我交女朋友的时候我想我就会考虑这件事了。]”
台下，向沉星双腿交叠坐在第一排，闻言，忍不住笑了出来。
呆在父亲身边，难免会接触到一些与教练工作相关的东西。向沉星也玩联盟，且有着一套自己的游戏理解，时不时也会跟向均讨论一些游戏相关的事情。
向均脸上难掩期待：“闺女加油，lck第一位女职业选手就靠你了。”
向沉星：“爸，醒醒，大清亡了。”
向均：“诶，不能这么说，你现在还小，还有发展空间。”
向沉星：“lemon好像跟我一样大吧。”
向均：“不啊他比你老。”
向沉星：“……人家大我多少？”
向均不情不愿道：“两个月吧。”
后来看到lemon的资料向沉星才知道人家只比她大了一个月零三天。
职业选手当不成，向父气鼓鼓地又开始教闺女怎么当教练，可了劲儿的把自家女儿往电竞路上扯，生怕跟自己走岔了。
向沉星想笑。
但本身她也的确对联盟有点情怀，于是也半玩半听的懂了一般的bp路数，融入了向均的游戏理解。
然而她打法凶猛，喜欢拿前期阵容，与父亲用bp博弈时也偏爱拿高输出高爆发强开团的阵容。这种剑走偏锋稍不注意就会被吊打的风格自然是被向父无数次念叨。
职业比赛，首求的是稳，而并非激进。
向沉星拿bp的确别出心裁，但确实不适合职业比赛。因为容错率实在是太低，今天成神，明天就可能成鬼。
两人斗了无数次嘴，彼此都受了对方的影响，效果倒是也不错，向均几次大胆的bp都赢得了不错的成绩。
在中国并不是向沉星第一次单独指挥bp。
她第一次单独指挥bp是韩国kjj联赛。
因为奖金极其丰富，lck赛区几大战队都参与了，临行前向均担心的要死，几次交代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小事，什么‘不要紧张台下的人都是大白菜’‘上台阶时小心点别绊倒’之类的。
那天是向均该去医院化疗的日子。向均一向不肯让闺女陪着自己去医院，他所有事都能妥协，唯独这件事一步也不肯退让。向沉星每次都只得在基地里等着。
向沉星本来还在想着向均的病情到底怎么样，转身就听到这些碎碎念的唠叨。
向均精神很好，那上蹿下跳的架势像是恨不得跟在保姆车后跑过来。
fosaken看着这父女俩，也是哭笑不得。
她第一次单独bp做的非常漂亮。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下锁了冷到北极的英雄——掘墓，并且是摇摆位，诓了对方一手bp后掘墓的头像来回跳了几次，最终停留在中单fosaken手上。
3-0拿下比赛时全场欢呼，表情丰富的主持人以一种夸张的震惊脸问她：“[为什么选择了掘墓这个英雄呢？你要知道职业赛场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英雄。]”
彼时她的韩语还不大熟练，语速很慢，却带着像极了向均的平静自信。
“[没有出现过，并不是不能用。我用了，我赢了。]”
到了台下，跟选手们击了掌对了拳，向沉星翻出手机就给自家老爹打电话。
她这边还没发出去，那边的通话请求就进来了。
向均嗓音含笑，带着满满的骄傲，佯装忧愁道：“我们沉星啊，这么厉害可让老爸怎么办呢？都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向沉星挑眉：“老爸你可以教我怎么能睡的连旁边房间在装修都吵不醒啊。”
向均哭笑不得。
电话那边却蹦出‘嗷嗷’两声小奶狗的叫声。向沉星一怔，问道：“爸？你在哪呢？”
“明明都猜到了不是吗？”向均笑了出来，“给你买了礼物，你一直想要的，庆祝我们沉星——”
呼吸声，忽然变得急促起来。
向沉星的表情逐渐变得茫然起来。
“嗷呜嗷呜”小狗细嫩的声音还在不停的从手机中传出，却唯独没有向均的声音。
向沉星轻声道：“爸？”
“砰！”剧烈的金属相撞声在手机中尖锐响起，刺的耳膜生疼生疼。
然后是什么倒地的声音，重重的，砸在地板上。
凌乱而嘈杂的脚步声清晰传来。
“[发生了什么事？]”
“[大叔？大叔您没事吧？]”
“[来，来个人！快来个人……]”
“……”
电话在一片慌乱中被发现，那人语速极快，颤抖的声线中是掩不住的慌乱无措。
“[您好，您是这位大叔的家人吗？]”
“[喂？听的到吗？]”
“[喂？你好？]”
“……”
隔着门外不远处人群仍在欢呼着，热烈的掌声甚至能清晰传到她的耳中。向沉星唇边微微扬起的笑容已经僵硬成冰，她拿着手机，握住手机的五指也像一块冰。
42 八只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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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老师让我写作文，写我的爸爸。”
“写啊，老爸这么优秀，还不够你写吗？”
“嗯，我分点作答了。爸，除了会背着妈妈偷偷溜去河边钓鱼钓上的鱼还重新放回去、说是去公司去了十分钟又回来还说老板心疼你让你不用干了之外,你再帮我想一点嘛。”
“……老爸很帅。”
“爸,其实您这就是诈骗吧？”
…………
“向沉星，深沉的沉,星光的星，我爸说我是一颗有内涵的星。”九岁时,刚上三年级的小沉星站在讲台上,炫酷狂拽的在黑板上歪歪扭扭落下‘向沉星’三个字。
可能是她太过有内涵了，小朋友们对这个新来的小女孩充满着好奇，却没人肯踏出第一步递去友谊的橄榄枝。
脑补了一些校园欺凌事件，越发觉得自己是受到了孤立,搞不好还有人琢磨着下课来拦她。于是小沉星目光一冷,连走路都挺直了脊背,气势逼人。
这样，越发没有人敢对她踏出友谊的第一步。
但向沉星是什么人？
她会为了和这群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小崽子当不成朋友而悲伤难过？
她没有。
小沉星用胖乎乎的小手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她决定要做一个炫酷的人,第一步就从自立自强做起。自己来学校,自己上课,自己吃饭,自己去游乐园玩耍。
第二天，小沉星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向均。
向均听后，表示：“前几项是对的，自己去游乐园就算了，你喊爸爸陪着你去。”
小沉星：“我要一个人去。”
向均：“哦，爸爸有个外号叫男神，男神你明白吗？爸爸不是人。”
小沉星：“……”
于是在小沉星稚嫩的小脑袋里，男神=不是人，以至于后来上了初中，一群女生冲着一个男孩儿尖叫着男神男神的时候她总是自动给那男生脸上打了‘不是人’的码。
小沉星的脑子充满了好奇。
爸爸说去游乐园不能自己去，那为什么去学校上课吃饭就可以自己一个人了呢？
于是，不懂就问的小沉星问了老师，老师答：“宝贝，是怕你走丢呀。至于去学校那些，离家里近你也熟悉，这是在锻炼你。”
老师感慨道：“真是一位伟大的父亲。”
小沉星有些感动，于是再去游乐园时就不再粘着妈妈，而是悄咪咪去戳自家老爸。
这就导致了小沉星十分困惑地看着自家老爸坐在自己最喜欢的小黄鸭上像一颗海草晃来晃去。
“爸，我也想玩。”小沉星软软道。
向均：“可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呀。”
小沉星一时间竟然觉得这话十分有道理，哪怕再想坐那只小黄鸭，也只得咬咬牙，忍了。
再后来，小沉星长大了一点，不再容易被忽悠了，向均的苦难日子也就到来了。
商场里，小沉星拉了拉妈妈的衣角，懵懵懂懂，“妈，爸爸让我跟你说我很想要那只玩偶。”
向母：“……”
向母怒：“向均你还能再幼稚一点不能了？”
话是这么说，向母却还是从钱包里拿出了钞票，结了账，把玩偶塞到一脸懵逼的向均怀中，怒气冲冲地走了。
向均：“？闺女？”
小沉星欢呼着从向父怀中夺走玩偶，高兴地跑掉了。
站在原地的向父：“……”
…………
——向沉星，深沉的沉，星光的星，我爸说我是一颗有内涵的星。
——爸爸有个外号叫男神，男神你明白吗？爸爸不是人。
窗户没关，冷冰冰的月色侵蚀掉窗台，寒气如雾似霰渗入房间中。窗外的夜寂静无声，连星光也没有，连风声也没有。
温度逐渐下降到冰冷，向沉星侧躺着，被子拉到下颌，凌乱的长发遮住侧脸。
她的呼吸很轻，轻到几乎没有。
冷到彻骨的空气亲吻过她的脸颊，黑羽般纤长的睫毛轻微颤动，她缓缓睁开双眼。
头部沉重的难受，似乎下一秒就要掉下来似的。她发了几秒的呆，才慢吞吞直起身子。
棉被顺势滑下。
她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一步步走到窗前。
窗外是漫长的黑夜，像是要把人吞噬其中。
向沉星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一片漆黑的夜空，直到小腿被地板上的寒气缠上，她才垂下眸。
没有星星。
今晚没有星星。
——向沉星，深沉的沉，星光的星，我爸说我是一颗有内涵的星。
梦中稚嫩的嗓音似乎还在脑海中回荡着，有一刹那间向沉星甚至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回到了现实。
她抬手，面色冷淡地打了个呵欠。
呵欠完，抬起的手却并未落下，而是缓缓遮住了脸上的所有表情。
“爸……”她的声音沙哑，慢吞吞道：“我又忘记关窗户了。”
43 九只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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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付宝搜索[533543104]领个红包再冲晋江币吧。陈在：“……”尼玛。
向母一怔,心中懊恼，话锋瞬间一转，“你别光顾着低头吃饭，整天吃吃吃的，多跟着在在学学人家的长处知道吗？”
向沉星：“什么长处？”
向母咬牙，决定无视自家女儿那张正是因为真真切切的疑惑而格外欠揍的脸。她看向陈在,姣好的面容上多了一丝认真：“沉星她刚从乡下过来,有很多东西都还不懂，麻烦你多照看着点了。”
陈在顿时窘迫起来：“应该的,阿姨您别这么严肃，我都有点撑不住了。”
向沉星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托孤般的场景,简直像是在强行煽情。筷子敲击白瓷碗发出清脆的声音,向沉星随手丢开筷子，很自然的进入角色，微笑道：“二狗哥，吃饱了吗？吃饱了俺送你回村。”
陈在：“……”==
向母乐了：“诶呦,说你是乡下来的你还不高兴。”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向母原本害怕女儿不适应,见有人照拂,也就放心了不少。
离去学校还有两天时间，在向母的计划中这些都是用来让向沉星熟悉h市的,结果倒是也熟悉了,熟悉了h高旁边的各大网咖。
向沉星七挑八选,最终决定将根据地建立在宜博网咖。宜博网咖离h高离得近,这也是当初陈在选择它的原因。且地方大设备好,冷气足。满足了向沉星所有鸡毛的要求。
也正是因为离学校近，里面有不少费尽心思偷俞溜出来的学生，有时候还能碰到陈在的老熟人，对视一眼，十分尴尬。
去学校前一天，两人依旧在网咖中度过。陈在看了眼立式大空调旁边那一群身穿校服的少年，心情复杂:“看到他们，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我自己。”
“你积点口德不好吗？非要咒人家被开除？”
向沉星弯腰从冰柜里拿了罐七喜，淡粉色的唇边扯出一抹笑意，“几天后也许我就成为那其中的一员了，”话音一顿，她快速地补充道:“穿着这件能把我套进去的校服。”
“讲道理，我们校服还是很好看的吧？白蓝小清新啊。”
“我们？你不是被开除了吗？”
“……这么现实的吗兄弟？”
两人来的晚，三楼包间已经全满，只得又下来一楼，随便找个地方坐了下来。大厅的环境不比包间，时不时能听到高昂的国骂，陈在斟酌再三还是打消了开直播的念头。
不开直播，陈在又按捺不住地整出其他幺蛾子，拉了几个他的粉丝头头来五黑。
开了游戏。向沉星低头啄了口七喜，冰凉的碳酸饮料从喉间一路刺激到胃部，再抬起头时，其余几个人已经秒选好了英雄。上单瑞雯、中单小法、打野皇子、ad韦鲁斯，剩下的位置则是——辅助。
气氛有那么一瞬间的宁静。向沉星脸上没什么表情。
陈在笑，阳光的笑容中藏了几分狡黠和期待。
“行啊。”向沉星颔首，异常淡定，“那我辅助吧。”
陈在忽然打了一个激灵，理智瞬间从云端上砸回了脑中。他干笑一声，磕磕绊绊试图补救:“等，等等，我们再商量一下。”
向沉星：“不用。”
陈在：“你不是想搞我吧？”
向沉星好笑：“我能怎么搞你？”
陈在：“……”
十几分钟后。
5-1的火男冷冷横穿半个野区，从下路走到中路。
father丶（复仇焰魂）：滚去下路
崽崽的黑粉头子（邪恶小法师）：……喳
发育不良的陈在和自家粉丝头子在下路相聚，默默补兵抗压。陈在痛心疾首：“你居然能被发条单杀三次！”
粉丝头子委屈巴巴，结结巴巴地弱弱反驳：“那，那崽崽你还，0-2就，就不说了，十五分钟才，才补八十刀……”
陈在一口老血：“我这是被搞了好吧？！我才是辅助，你星爸每次都献祭我，她美滋滋拿双杀，可怜我只能混个助攻。”
此时，战场上的红蓝双方人头比7:15，红色方除了向沉星，其余人皆惨绝人寰。向沉星胜负心重，这又被坑出一脸血，脸色越发冷淡。
陈在倒是看得开，笑道：“菜刀队娱乐局，沉星你也别太较真。”
向沉星切出计分板看了眼对面人的出装，沉吟道：“有的打，你过去让剑圣杀你，我杀剑圣，我们就能赢。”
陈在：“……”我不。
两方人头分配都不均衡，敌方集中在了打野剑圣身上，而这边则是集中在向沉星身上。对面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开始频繁的组团gank中路，试图掐死这只羊村的希望。
偏偏向沉星不是个能稳得住的人，每次都要压着对面中单打，结果就是被开大如疯狗般奔过来的剑圣几刀砍死。
向沉星恼的不行。
“辅助别保ad了，保我——”话说到一半，她揉了把额头，冷静下来，“哦我是辅助。”
努力保持微笑的陈在：“……”
“这样，”向沉星打了标记，“我去偷，你们继续发育，守住行吗？”
陈在：“可以。”
两分钟后。
向沉星：“？双杀？三杀？——四杀？”
陈在：“……qaq”
对面起了戏耍的心态，一个个不推塔，在门牙塔前四处乱晃。
[所有人]青青子衿（发条魔灵）：5555555，爸爸！爸爸！给我们剑圣个五杀呗！
向沉星眯着双眼舔了舔后槽牙。
[所有人]father丶（复仇焰魂）：哦，行，来爸爸这儿
发条欢天喜地的扑过来，下一秒就被火男一套连招带走，火焰冲天，连个盾都没来得及给自己套便碎成一堆零件。
[所有人]青青子衿（发条魔灵）：？？不是都喊爸爸了吗？
[所有人]father丶（复仇焰魂）：谁让你过来了？
[所有人]father丶（复仇焰魂）：剑圣，过来，爸爸给你五杀
陈在双眼含泪：“爸爸，我们几个被杀的惨状你都忘了吗？那是你的杀子仇人啊。”
向沉星：“闭嘴。”
周围还是一片嘈杂，墙壁上挂着风格复古优雅的海报，奥黛丽赫本笑容明媚。向沉星控制着火男站在自家水晶旁，离血池不远。
她想杀了剑圣。
向沉星计算了下自己的伤害，还没来得及跳舞激怒对面，下一秒就忽然听到闪现的声音。
——竟是剑圣闪现过来开了大。
开大！
这几乎是必死的局面。
一股邪火冲到脑海。向沉星怒，刷地拽下耳机，“这他妈的冬瓜剑圣打完团还有大？！”
陈在：“沉星啊消消气消消气……”
粉丝头头：“星爸啊消消气消消气……”
屏幕上，华丽的深蓝晶体组成一枚炫丽徽章，烫金大字明灿灿写着五杀二字。
[所有人]学习使我快乐（无极剑圣）：我cd快。
陈在一愣，心想这剑圣怎么知道他们在疑惑什么，但没容得他多想，就见向沉星咬了咬食指指节，丢下一句‘我去洗个脸’便转身离开。
陈在忍不住笑起来：“沉星啊你不会被气哭了吧？”
向沉星脚步没有一丝停滞，她无声地扬起手，竖起中指。
气哭倒是不至于，只是有点气。她护短的厉害，也较真，最后没能把剑圣杀了反倒给送了五杀，着实刺痛了她的自尊心。
光滑的平面镜中，少女圆润的猫儿眼向下垂着，像是在诉说着不开心。
向沉星：“……”好气。
冰凉的水似乎将整个头脑的热度都降了下来，向沉星深吸一口气，去拽擦手纸时却发现纸筒里空空。
“给你。”
突如其来的声音，清朗而柔和，似曾相识。她下意识看过去。
雪白的纸巾被托在指间，指节微微弯曲，修长而弧度优美。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白蓝相间短袖，唇边是极淡的笑容，露出一点点小虎牙。
她记得这张脸。
“你叫什么？”向沉星这么问着，但心里却在低低地念着。
陆客。
这个问题其实是有些无礼了的，但面前的人却没有一丝不悦。他稍稍抬高执着纸巾的手，咳了一声，笑容中漾出几分随性。
“我叫冬瓜剑圣。”
向沉星没有再说话。她伸手接过纸巾，低着头，一点一点擦拭着手指。
少年的眸中闪过好奇的情绪，他看着她认认真真地擦手，白皙的脸侧还有水滴在不断滑下。
良久，向沉星才随手将纸团成一团丢开，歪了歪头，“你复姓啊？”
向沉星回家时发现自己回的不是时候。
这个发现是因为她在家门口的鞋架子上看到了一双男士皮鞋，深棕色，鞋口带着金色的小铭牌。
她连钥匙都没掏转身欲走，脚步还未迈出去，脸上便多了一丝罕见的犹豫之色。
然而还没等她多想，门便发出了一声轻响。向母探出头，冲她招了招手：“就知道是你，快点过来，饭凉了的话还得你去热。”
44 十只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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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bstarx？这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星队吧。]”打野lemon有一搭没一搭回复着弹幕上的问题，脸上浮现出些许沉思,“[感觉我如果把星队按在地上打的话会被暴打呢。]”
毕竟两人仅仅隔着几层墙壁,向沉星拎着锤子走几步就能够着他的脑袋。
弹幕里一片嘲讽。
——[上次排到一起输的可惨了啊,lemon你全都忘了吗？]
——[lemon别担心会被揍，因为首先你需要吊打星队。]
——[星队好酷啊,一个妹子这么厉害，明明可以靠脸吃饭]
当然，也有不和谐的声音。
——[一个说不准靠什么上位的女的，你们还吹上瘾了？]
——[：）当女生真好呢，反正菜成什么样都有人吹]
看职业选手直播的大多数也都是一些打游戏的年轻人,什么发言都不足为奇。lemon心里有些不爽，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收了目光只当没看到。
“[wing。]”他冲旁边的少年挥了挥手，示意道：“[我和星队较量较量，就不去中路抓了。]”
少年正摆弄着一个发条手办，闻言，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怎么在意,“[中路不需要gank,不用来的啦。]”
载入界面中bobstarx的id无比显眼。lemon撇嘴，心想那可不一定。
向沉星锁的英雄是具有极强gank能力的战争之影——也就是人马。
顾名思义，半人半马,移速有特殊加成,撒开蹄子就跟一匹脱缰的野马似的在峡谷中来去如风。上一秒还在上路,下一秒就可能在中路一蹄子踩死了中单。
这个英雄他至少在近五十场内都没看到过了，猛然看到心里不免有些发怵。
lemon挠挠脸颊，犹豫了下好心提醒道：“[wing，你小心一点，星队看样子可不打算和平发育。]”
wing哪会把这放在眼里。
他翻看着粉丝给自己砸礼物的信息记录，面上不以为然心中却按奈不住生出些骄傲与不屑来。嘴上回道：“[知道知道，我会小心的。]”
隔着几层墙壁的房间中。
向沉星兴致勃勃地买好装备，打了红和石头人就打算去抓中路。
aabd：[去河道，不用来中]
河道有河道蟹，打了会在河道中央化为一个暂时的眼位，对线上的队友会有极大帮助。向沉星的习惯也是去刷河道蟹，但这场对面中单是wing那兔崽子，她就不禁想要走去中路抓人。
向沉星有些迟疑。
aabd：[你听话，我拿一血让你开心开心]
诶呦。
向沉星挑眉。
消息栏中显示的是黄字，私聊。一个路人敢对一个职业选手这么说，要不是私聊的话这几条信息绝对被疯狂截屏然后发上论坛。
她输入私聊的代码，敲出几个字。
bobstarx：[拿一血？你还挺狂啊，知道对面是谁么？]
河道蟹没有攻击力，不用拉野，也就能腾出手打更多的字。向沉星噼里啪啦地嘲讽着：[现在路人王都这么狂了吗？小鬼，你不来bob其实是因为怕被人揍吧。来啊，拿个一血让我瞧瞧。]
这行显眼的字刚发出去，系统庄严的女声低低响起：firstblood。
aabd：[拿了。]
向沉星：“……”
刚才忙着打字，界面不在中路，小地图上两个头像时近时远她也以为只是在换血，压根就不知道中路已经开始了生死搏斗。
而且wing还成功被干掉了。
一阵尴尬的沉默。
向沉星几次按下enter切出聊天栏，终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她抽了抽嘴角。
操。
……
不远处的训练室中，wing右手捏着鼠标，脸上是一副略微惊讶的表情。
“[啊，这个人有两下子嘛。]”他捏了捏喉结，哈哈笑几声坐直了身体，清清嗓子道：“[现在我要认真了，真的要认真了。]”
弹幕里一片[wing加油加油][打爆这串字母]。
谁也没发现少年捏着鼠标的手背上隐隐显出几道用力过度而格外清晰的淡色血管来。
lemon刚gank完上路，见此，在一旁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既然都这么问了，依他的心性又怎么会说出需要两个字。
wing沉了沉脸色，果然道：“[不用。]”
lemon耸了耸肩。
wing用的是火男，属于前期英雄，伤害极高，技能丢的准的话在三级就能秒了对面。然而对面这个id为aabd的发条走位却精准的像是机器般。
他暗暗咬牙。
两人继续对线，拿了一血的发条依旧不急不慢的补着刀，依靠着被动和球的超长距离生生把他磨到了半血。
打不过。
他，bob的首发中单，竟然会打不过一个大师段位的路人。
继续补着兵，wing状似不经意地切开了计分板。只看一眼，他便迅速地捕捉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发条的英雄使用场数是48，而胜率是……74％。
48场，连他用发条的场次的零头都没有。
越想眼神越沉。就是这么一失神，屏幕上一道淡色的风暴骤起，人马撒着蹄子从他们家野区里窜出来。
wing的反应速度极快，干脆利落的直接交闪。
逼出闪现，人马也不恋战，转身跑进了下路野区。
wing给自家队友打了个信号，目光又放到跟他对线的发条身上。他知道rank排名榜上有不少路人王，他们实力也都不弱，但却还从未有一个让他竟然觉得对线吃力的。
补刀很稳，拿了一血后杀意便收敛了起来。他几次上去试探，对方却也只是常规的走位换血，没有一点要过来的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wing皱眉。
正想着，才刚光顾过的人马居然再次神出鬼没地出现在视野中！扬起蹄子举着长刀，一个逆向嘲讽直接带走没有闪现的火男。
屏幕再次黑白。
wing只觉得心里一火，勉强地忍耐住骂脏话的冲动，“[人马不是刚才才来过吗？上下路都是劣势都不去帮忙的啊？]”
“[我猜……星队在这里吧。]”
lemon轻轻咳了一声，蹲在草丛里，趁着人马残血还窜去打红的时候忽然冒出来，轻松收下三百大洋。
一片安静。
wing脸色不太好，鼠标连点发着连续不断的轻响。
屏幕上缓缓蹦出一条消息。
[所有人]bobstarx([战争之影])：[小崽子，玩阴的？]
lemon‘哈哈’干笑两声，怂的一逼，抬手敲着键盘：[人马发育起来很让人头疼嘛，星队你就原谅我这次好了。]
字还没打完，草丛里忽然多出了一只红色的眼。
lemon还未反应过来，一只铜球猝然飞过，爆炸的伤害瞬间打出。
lemon：“……”
行吧，就当快捷回家了。
他抽了抽嘴角，将几件装备合出来，边出门边随口道：“[wing，怎么不打个信号啊？]”
本来心情就已经很不好的wing连头都不回，没什么表情地补着兵，淡淡道：“[我以为他回家了。]”
此时的发条2-0，直接多了他一件装备，伤害也逐渐成型。
但除了刚上线主动来换了血，将两人血线都弄到一半后，仍是稳稳的补着刀。
wing发现自己看不懂这个发条。
来换血，磨他血线，却又收敛来，安心的补着刀，就像……
他心里忽然一咯噔。
就像在等待着什么似的。
这个想法刚在脑海中出现，屏幕上便随之猝然出现一道雾色，移速极高的人马呼啸而来，又是一套连招直接将他带走。
这个发条，是故意在用他来养打野。
wing的双眸中暗涌一闪而过，牙关死死咬在一起，气得手指都微微发抖。
简直算是羞辱。
可此时对方已经拿到了极大的优势，拿了人头的人马前期带节奏带的飞起，在加上发育极好的发条，团战的结果几乎是毫无意外。
难堪与烦躁的情绪纠结在一起，wing半垂着头，极力控制住脸上的表情，扫过人马头像时的目光中却掩不住的划过几丝恨恼。
…………
同一时间，大洋彼岸。
“sin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啊，一天训练时间连五个小时都没有，服了。”
“/狗头，sin：老子这么牛逼还用得着训练？”
“……”
“我说，这些沙雕网友们还真是有意思啊，那么讨厌你还每天蹲着查你的战绩来看你到底玩了多久。”带着眼镜的青年刷了刷手机，被逗得直乐，抬腿向另一台电脑走去。“阿客，你说是不是？”
被点名的人没说话，反倒是旁边正在拆快递盒的小胖子乐颠颠的回头，“黑粉嘛，都是嘴上说着草泥马，实际爱的深沉。”
“不过阿客你总打韩服干什么？”走过去的青年打了个呵欠，俯身看了两眼屏幕上的界面，顿时警惕道：“发条？你背着我打中单干嘛？”
穿着黑红队服的少年侧脸优美，挑唇，便划出一道优雅的弧度来。
“当然是准备去中路。”陆客笑眯眯道。
“那，我打ad？”青年脸上的表情有些迟疑，“这，这不好吧。”
一旁的小胖子忍不住插嘴：“别这样，水哥你打ad你这是要二二去死啊。”
二二——yt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小辅助。
“哦。”被称为水哥的青年摸了摸鼻子，干咳一声，继续扫了眼屏幕。这么一扫，倒还真让他发现了什么，“咦？starx，这不bob的星队嘛。”
陆客熟练地在每次平a前都连点四次鼠标，一边不动声色地注意着对面打野和自家打野的位置，随时准备支援，一边低声回着同伴：“嗯，的确是。”
“向沉星？我知道她。”小胖子也凑过来，摸摸下巴，“不是被媒体说成最有希望成为职业选手的女生吗？”
屏幕上，人马闪现开大，技能衔接的行云流水，将输出打到最大化。
青年有些意外：“这打的可以啊。”
小胖子想了想，也跟着点头：“我之前打过韩服和她撞车过，现在是变厉害了。”
陆客淡哂。
界面中的人马浪去人群中，被群殴到残血，匆忙交闪撒蹄子逃过来。陆客闪现过去给人马套了盾和加速，这才堪堪保下这条命。
“嗯，是挺厉害的。不过，”他偏低偏凉的声线中带了一丝戏谑，慢条斯理道：“就算变厉害了也没我强。”
45 十一只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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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你们在干嘛？”
“诶呦，二二你来了啊。”听到动静,胖子回头,冲小辅助招了招手,“来啊，你陆哥背着我们跟bob那个中单调情呢。”
陆客一个qw单杀掉在他看来已经失了智的火男,闻言，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调情？”他无所谓地笑了笑，“要不下次我们也来试试？”
胖子嘤嘤一声，面不改色：“别这样呀，陆哥,人家害怕啦。”
打野串串痛苦地闭了闭眼，虚弱地发出警告：“你再这样说话我下次就万年野，出来帮你一次我是你孙子。”
胖子：“孙子，别这样，爷爷需要你。”
串串：“我日你。”
“行了行了这种事儿你俩回去说行不行？”眼看俩人又要斗嘴，二二头都大了，直接将两人推开,走到陆客的旁边。
看了半晌,二二撇了撇嘴道：“wing不行,打比赛还是得让fosaken上。”
“wing有一段时间还被吹成韩服第一中单来着。”水哥凑过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惋惜道：“fosaken也是挺扎心的,状态还没下降呢直接就被放弃了。”
陆客若有所思,抬眼问道：“最近韩国那边是不是有个常青杯？”
“是有,不过那是人家lck赛区内的比赛。”
串串也凑过来，好奇道：“阿客你这么关心韩服干嘛……”
“知己知彼你懂不懂？”胖子一扭腰把串串弹到一边，一脸豪气，“我就欣赏这种打个破韩服还自学了韩语的小少侠，少侠，来，一会儿一起打个排位呗。”
韩服的水平稍高于国服，因此不少职业选手都会选择在韩服打rank。但胖子不同，他生平最爱在游戏里和沙雕队友互喷，凭着惊人的手速他能在队友骂一句的时候打出四五句不带屏蔽词的脏话。
所以他不喜欢韩服，也无法理解为啥大家伙都去这个连队友是不是在骂你都不知道的游戏服。
这也就导致他韩服段位相当之低，简直是职业选手段位水平的盆地。
陆客淡淡扫了眼自家上单。
“嗯。”出乎意料的，他十分干脆地应允了同伴的请求，补充道：“再等两天。”
胖子脸绿了。
顿时想起了之前几次，陆客也是这么干脆地接受他伸出的双排请求。然后，两人连跪了一整天，陆客这厮从大师793点掉到四百多点。
胖子至今仍记得彼时这只小鹿脸上划过的心满意足，他不解，掉分有啥开心的。后来才发现这厮就是故意的，每次快上到王者时就找他来双排，一路俯冲回大师。
陆客倒是满意了，可怜他差点掉到钻石被扣工资扣死。
胖子悲愤不已：“阿客，你是不是脑壳子里神经错乱了，就非呆在大师是不是？打到前二百上王者你心里不舒坦是不是？”
“还好，只是不太喜欢王者框，难看。”
少年的声音没什么大起伏，平淡的让人恨得牙痒痒。
陆客已经结束了一局游戏，开了下一局。一闪而过的那排队界面上明晃晃的双排闪瞎了众人的狗眼。
胖子：“我操，打双排？”
二二：“我操，辅助位？”
两人悲愤地回头对视一眼，皆被气得嘤嘤直叫。
胖子：“阿客你他娘的带别人双排不带我？我到底哪里比不上这人了，你说你说你说啊！”
二二：“陆哥我跟你这么些年了每年的生日愿望都是想让你辅助我一次，结果每年你都说一次不行要集齐七次你才肯考虑一下！”
“带你啊，急什么？还不到掉分的时候。”陆客淡定地锁了锤石，回答完胖子接着回答自家辅助：“是七次没错，集齐了？”
二二双眼含泪：“怕是难集齐了。”七次，七年，鬼知道那时候他会在那个角落里呆着。
因为还有之前浪到飞起而攒下来的直播时长，众人也纷纷散了，回自己座位上打rank的打rank，开直播的开直播。
陆客调整了个轻松一些的姿势，五指覆在鼠标上无意识的连点着。
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一亮，他斜斜地看过去。
yt-water：我看到你双排队友id前缀了。
yt-water：我装作不知道好吧。虽然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我挺好奇的，bob有啥能吸引到你的？
陆客托着下颌歪头看过去，只见坐在电脑前的青年靠着椅子后退了一段距离，朝他做出一个投降的手势，摊了摊手。
他似有若无地笑了笑。
yt-sin：秘密。
独属于他的，秘密。
…………
向沉星接到常青杯的比赛安排时，差点没反手摔了手机。
高层说的好听，让fosaken好好休息休息，但实际上谁都明白，bob-fosaken这个id怕是要像那么多职业选手一样，逐渐走向透明。
就像为bob鞠躬尽瘁了这么多年的向均一样。
常青杯，仅次于s系赛的lck赛区的比赛，含金量还是较高的。而高层的旨意是：wing首发中单，能带的两个替补分别选择了上单和辅助，至于fosaken，只字未提。
教练组则是她和姜泽两人。
向沉星烦躁地关掉了工作人员发来的信息，点开bob战队群，找到姜泽。
**:[比赛安排你看了吧？]
对方回复地略显迟疑。
bobtaek：[沉星，这件事上我希望你冷静一些。]
taek便是姜泽的id。
向沉星不耐烦地打字：[灿荣哥不去的话就把我也从名单上划下来吧。]
bobtaek：[沉星你别赌气。这是高层的决定，也是想着锻炼锻炼wing，他大赛经验少。]
**：[没赌气。]
这话倒是真的。向沉星盘腿坐在地板上，明明天气已经冷极，只在地上坐一会儿便能感受到寒气，她却像是丧失了感官似的，脸上的表情平静到没有一丝生气。
向沉星僵硬地挑了挑唇角，扯出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容。
**：[因为我也没打算去。]
说完，她就不再看对方发来的消息，鼠标点几下退出了账号，抬手将笔记本丢到床上。
窗外的天空一片灰蒙蒙的雾色，阴沉的厉害，像是要下雨了。向沉星盯着桌面上还开着的台式电脑，屏幕是一张色彩很少的简笔画。
雪白的画纸，上面画着英雄联盟的logo，明明只是用铅笔画的，那柄下坠的巨剑却无比传神，锐利的刀锋像是散发着斩断一切的霸气般。
画纸的底层却是另一种画风，两只线条简单的火柴人，一大一小。
小的骑在大的脖子上，一同注视着巨剑之上的冠军奖杯。
这是向均的电脑，这是向均的所有。
游戏，女儿。
向沉星再次打开wing的直播间。
公屏上有人打赏了五千韩元问：[wing呀wing，你有女朋友吗？要不要考虑下我？]
“[啊这个。]”wing咳嗽一声，帅气地笑了笑道：“[我没有女朋友哦。]”
向沉星伸手关了直播间。
她木着一张脸，无所事事地发了会儿呆，重新登陆上游戏。
好友列表中aabd仍显示在线。
向沉星抬手敲字。
bobstarx：[真的不想打职业？]
aabd：[嗯。]
向沉星并没有感觉到失望之类的情绪。一是这样的对话已经重复了许多次，二则是……依着高层这个态度，她就算把人家拉过来，也保证不了首发位，到时候她就成了罪人了。
她问这个也就是随口问问，本来也没想着对方能答应。
一时无话，倒是对方又发了消息过来。
aabd：[听说你要回中国了。]
向沉星：“……”
嗯？
bobstarx：[？哪家媒体这么敏锐？]
aabd：[看来没错了。]
向沉星看着屏幕上的字，脑袋里有些发懵。想回国，这个想法在脑海里出现过，但十分隐蔽，她从未表现出来，也从未跟人提起过。
她的确已经习惯了bob，但有姜泽和一群沙雕高层在，她这么长时间没扛着火箭来炸了基地就已经算是很隐忍了。
原本还有向均和fosaken，如今一个已经丢下她，另一个，她无力保护。
更何况bob的监督是姜泽，说是他俩共同参与bp，但她和姜泽简直是一个天南一个地北，兼容性极差，被压制的自然是她。
她已经不适合在呆在bob了，但……
向沉星垂下眸子，下意识揉了揉在她小腿旁蜷缩成一团的小奶狗。
这是向均的队伍。
bobstarx：[别这么说，不一定。]
对方意味不明地发来一个字：[嗯。]
向沉星莫名其妙就有些烦躁，原本因为壁纸而空茫暗沉的情绪也被冲淡了不少。她扯了扯衣领，手却不经意划过颈侧突兀的齿痕。
——我喜欢这样，但沉星姐应该不喜欢，所以你乖一些，好不好？
少年微微带着沙哑的声线平淡无波，就像说着什么小事似的。
向沉星眼皮子一跳，沉着脸揉了两把颈侧，像是想把那齿痕揉掉似的。
bobstarx：[很烦，下号了。]
摁下发送，她顺手关掉了联盟的游戏客户端，拿起丢在床上的笔记本，挨着床沿坐了下来。
睡的迷迷瞪瞪的小奶狗‘嗷汪嗷汪’地叫了两声，迈着小短腿跟过来，艰难地扒着少女绵软的裤脚就往上蹬。
向沉星随手把狗崽子捞进怀里。
她打开视频播放器，找到观看记录，点了进去。
一只蓝耳朵的奇怪生物滋着两排牙齿顿时出现在屏幕中，穿着夏威夷风情的草裙说着奇怪的语言。
向沉星将背抵着床沿，她的目光像是蒙了一层雾色，漆黑的双瞳中映出屏幕上搞笑欢脱的画面。侧脸却没有一丝情绪，显得有些冷淡。
门忽然被人轻轻推开。
nancy抱着资料进来，只一步，便僵硬到了原地。
房间里还回荡着视频中欢乐的背景音乐，有着一身蓝色毛皮的小怪物舔了舔尖锐的爪子。
nancy恨不得把自己掐死，或者回到三分钟前她一定会记得敲门。
向沉星看动画片时的心情，往往都不会太美丽。
46 十二只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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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队。]”
nancy小心翼翼地将门带上，走到床边,“[这是姜队让我带给您的,说这次常青杯希望能和您一起带着bob拿到最高奖金。]”
向沉星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半屈起一条腿，姿势随性又懒散,隐隐带着一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我不去。]”
“[前，前辈……]”
她就知道会这样。nancy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向沉星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会看这部动画片。
nancy之前看见过许多次。
空荡荡的房间中，窗帘严严实实地将外界所有的光线统统拒绝，昏暗的空气中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少女就坐在地板上，抱着笔记本,白皙的脸上映出屏幕上的光芒来。
这部动画片nancy也看过，星际宝贝。
她不知道为什么少女会缩在房间中，沉默又漫长地观看着这部动画片，就像她不知道明明剧情那么好笑，为什么房间中唯一的观众却从来不笑。
后来她忽然意识到，那段时间，恰好是bob前监督向均蓦然离世后的日子。
向沉星是个什么样的人。
身为bob的助理,她被许许多多bob的小粉丝问过这句话。每当这个时候,nancy就会忍不住想起这一幕来。
隔绝一切光线的房间,屏幕上的光，爆笑的卡通，坐在地板上的少女,毫无情绪的脸。
——[是强势吗？感觉我们的新教练好凶的样子呀。]
——[星队不凶啦,上次还帮我扛应援箱子,超级温柔的，人也好漂亮。]
——[那个，nancy姐，其实她是因为向均教练才能留在bob的吧。]
不。
她几次欲言又止，有一个答案在脑海中浮浮沉沉许久，却终究未说出口。
孤独。
她从未见过有一个人，即使是看一眼，也能感受到那么深刻的孤独感。
向均蓦然离世时，bob高层并不想把事情弄得人尽皆知，只是发了公告宣布姜泽成为新监督，向沉星加入教练组。
所以向均离世的时候一切都很平静。
唯有基地里，队员们几天都没缓过来劲儿，fosaken请了一周的假陪着还没完全适应韩国生活的向沉星处理一些必要事宜。
每个人的眼中都有血丝，眉眼间是化不开的低沉和悲伤。最正常的却是向沉星，仍是一副没什么情绪的脸，晨跑吃饭复盘比赛，一切如常。
后来nancy便开始看到这一幕。
被称为bp鬼才的少女，不再是隔音房中拎着本子分析利害冷硬又自信的样子。她安安静静呆在向均的房间里，抱着向均的笔记本，面无表情地一集一集看着那永远也看不完的动画片。
就好像她的世界，拒绝再接受任何人的进入，哪怕已经失去了世界的中心，已经分崩离析。
“[一个常青杯而已，姜泽自己就行了。]”漫不经心地话语将nancy的思绪拉回。少女的指尖在怀里奶狗的脖颈间揉了揉，双眸仍未从屏幕上移开半分。
nancy踯躅在原地，尝试着劝说，“[星队，您真的不打算去吗？其实就当是去旅游也不错不是吗？]”
“[不去。]”没有多加思考地给出答案，向沉星伸手在颈侧挠了挠。
“[星队……]”nancy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
“嗯？”向沉星眯了眯双眼，缓缓将挠过颈间的手指伸到眼前。细白的指尖，染上了几丝淡淡的血色，隐隐还能嗅到一股子血腥味。
向沉星：“……”
——沉星姐。
少年清润的嗓音缓缓变得低沉，带了丝戏谑，明明是三个简简单单的字，却被强行加上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粘腻感。
向沉星闭了闭眼，一爪子摁到锁骨斜上方的齿痕上。
果然，入手是一片可感觉到的湿润，以及还残留的部分结痂。被撕了一半，如今被血染湿，却丝毫不影响让人想要全部撕完的冲动。
向沉星暗骂一声三字脏话，怕手上的血弄到小星星的身上，扭着腰姿势奇怪的去够桌子上的纸巾。
“[您，您，]”nancy一头雾水，看了半天才看出来向沉星想干嘛。顿时脸瞬间一红，大步过去帮忙抽了两张纸，“[是纸巾吧……啊！星队你哪里受伤了吗？]”
“[不是受伤。]”向沉星蹙着眉把纸巾盖到伤口上，取下时果然一片血色。
“[流，流血了……您这是怎么伤到的啊？]”nancy手忙脚乱地从包包里拿出创可贴来，“[严重吗？要不然先贴一下吧？]”
“[可能得用两个。]”向沉星没照过镜子，也不知道齿痕到底有多大。她抬手把衣领扯开，露出那片被挠的惨兮兮的皮肤，“[贴着贴着，让它别流了，烦死了。]”
“……”
没听到nancy的声音，向沉星皱眉，抬眼看过去。
只见nancy一脸复杂之色，见她看过来，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星，星队……贴起来哦？]”
向沉星完全不能理解这姑娘在迟疑什么，将领口扯得更大，挑眉：“[不然留着喂蚊子？]”
“[呵，呵呵……这个，这个咬，啊这个伤痕比较大。]”nancy脸刷地红了，她欲盖弥彰地干咳几下，转身就跑，“[我，我去给您拿止血贴。]”
向沉星顿时知道对方的脑袋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等等，站那儿。]”见nancy停在门口一脸羞红目光游移，向沉星简直气的想笑，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脑补的内容还真的没毛病。
向沉星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开口：“[你，刚才想的什么？]”
nancy：“……”
“[嗯？]”
nancy：“[真，真的要说啊？]”
“[说啊。]”
“[……那，那个。]”nancy紧张地直绞手，通红着脸道：“[您真会玩。]”
向沉星：“……”
…………
向沉星隐约记得，在她来韩国后，自己好像见到过陆客。用好像这个词，就是在说她也不确定。
那是她带着bob拿下lck仅次于s系赛的赛事奖励时，高层办了庆功宴，晚上一群崽子们嗷嗷着去酒吧。
fosaken担忧地拉住她，低声说：“[沉星，你状态不好，先回去吧。]”
向沉星笑容不改：“[不啊，我很好。]”
教练专访中有无数的人将镜头对准她，话筒从四面八方塞到她的面前，叽里呱啦的话语从不同口中说出来，嘈杂的让人脑袋都要爆炸。
——[您是lck赛区唯一一位女性教练，请问当初是什么原因让您选择这条路呢？]
——[据说您的个人能力也十分厉害，那为什么不考虑当一名职业选手呢？]
她在害怕。
向沉星的表情完美到无可挑剔，她淡淡的微笑着，就像向均那样，冷静自持。
可她就是在害怕。
那个时候，不远处在接受选手采访的fosaken已经隐隐感觉出了少女的状态不对，但他却没有推开面前的镜头，冲到人群中牵着她的手将她拉出来的勇气。
能拉她出来的人，已经离去了。
没有人再记得这个人。
向沉星那一瞬间很想说你们知道bob的向均监督吗？为什么不问他呢？他不在了你们不觉得很好奇吗？为什么，缺少了一个人，你们都不知道呢？
可已经没有人能帮她收拾残局了。
所以她微笑着，一一回答。
——因为我很喜欢联盟这款游戏。
不是的，是因为向均是教练。
——我的实力还很难成为一名职业选手，职业选手很辛苦呢。
不是的，是因为向均是教练。
“[沉星，你状态不好，我先送你回去好不好？]”fosaken压低了声音，就像哄着一个小孩子似的。
“[不啊，我很好。]”向沉星这么回答，她双腿交叠靠在座位上，脸上的表情冷淡而散漫，“[我做出的bp很优秀，拿到了冠军，不该庆祝么？]”
fosaken哑然。
他想说你看起来可不是要庆祝的样子，更像是，祭奠。
金胖胖将整个楼层都包了下来，崽子们抱着话筒嗷嗷直叫，空掉的酒瓶散落了一地，被人不小心踢到顿时带倒了一片空瓶。
向沉星就在一旁喝酒，拎着瓶子，一口灌了大半瓶。
fosaken拦也拦不住，只得在一边看着，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abel还未成年，金胖胖特意叮嘱了不能让他沾酒。然而身边一群哥哥们都在喝，abel又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哪里忍得住。趁金胖胖出去的时候唰一声便拖了一瓶酒出来。
fosaken作为队内唯一一名滴酒不沾的稀有物种，只能在全场都头脑不清醒时担起经理的职责，夺了abel的酒瓶絮絮叨叨念叨着未成年不能喝酒会被抓到警察叔叔那里的。
abel：“[哥，我是未成年不是没脑子，谢谢。]”
又是一顿你争我抢，fosaken身心疲惫地安抚好躁动的abel，转眼就发现原本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闷酒的少女不见了踪影。
fosaken：“……”
几乎要将耳膜撕裂的音乐声喧闹不休，即使关上门，在走廊中依旧能感受到空气中的震荡。
“吵死爸爸了。”向沉星揉了揉耳朵，拎着满满两瓶酒，踉踉跄跄走去楼梯间。
楼梯间设计的别出心裁，建了一方小露台，墙壁上还隐约能看到从外面伸过来的玫瑰藤，冷风从外界呼呼吹入。向沉星正热着，感受到这阵凉意顿时停住了脚步。
她大大咧咧地坐到地上，盘着腿，仰头灌了一口冰凉的酒。
嫩绿色的植物覆在墙壁上，怯生生露出一点细柔的茎叶，上面结了一个小花苞。向沉星随手就把花苞扯了下来，丢嘴里，嚼了嚼。
苦涩的汁液在口中炸开，带着一丝极淡的青草味。向沉星舔了舔唇角，反手把空掉了的酒瓶子给砸了出去。
外面是花池，空瓶落到泥土上发出‘咚’的沉重声音。
忽然，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撑着下颌回头。
“哦。”她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微醉的笑意，“你来了啊。”
47 十三只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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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了啊。
月色溶溶，像是洒下了一层银灰色的纱,朦朦胧胧,看不清楚。就在这恍惚的像是梦境的场景中,她坐在露台上，顺着月光看过去。
“嗯。”
来人踏过地板上的月光,他在她面前停住，微微低下头。藤蔓在微凉的风中轻轻晃动，在少年脸上落下斑驳的影子。
“你声音真好听。”向沉星笑起来，她抬起手，像是要去触摸他脸上的影子。
她的样子就像是喝醉了。
她也确实是喝醉了。
陆客的目光从地上散落的空酒瓶,划到少女带着薄红的双颊上。她本就漂亮的双眼中像是坠入了星光，亮晶晶的让人忍不住想将自己的影子印刻进去。
垂着眸，陆客如玉的脸上一片漠然，没有丝毫要配合她的意思。
“嗳，长那么高做什么？”已经没什么理智的少女含含糊糊抱怨几句，收了手，手掌撑在地面上,像是想要借力站起来。
像是因为喝了太多酒,手臂也绵软起来使不上力气,她试了几次到底没能站起来，最后只是坐在地上，茫然地看着地面。
她这种样子实在是太少见了。
迟钝的,让人想要去拥抱,用力到勒紧骨头里。
陆客站了许久,冷风从他漆黑的双眼前吹过。双眼中，是垂着头的少女，藏在黑发间的侧脸显出一种被稀释了的玫红，就像高中生物选修的某个实验里，透明试管中折射出的那种红。
向沉星没力气站起来，发了会儿呆也忘了自己原本想干什么了。她看了会儿自己的手，目光扫过一旁的还有一大半的酒，顿时抬手拎了起来。
陆客终于有了动作。
他半跪下来，在她茫然的目光中伸手截下了冰凉的酒瓶。
“你抢我东西干什么？”像是不满这样的举动，向沉星反应极快的抓住酒瓶底部，整张脸皱成一团，“你知不知道我能把你揍哭？”
话音刚落，一道刺耳的玻璃碎裂的声音随之响起，啤酒瓶子被直接摔碎，金黄色的液体蔓延成一片。
少年收回手，白净的指还顺便整理了下袖口。
“你……”向沉星被这突如其来的暴戾吓了一跳，没想到面前的人会这么不讲理，居然比她还不讲理。
“我是谁？”
他打断她。
向沉星睁大了蒙着一层水光的双眸。少年的目光如水，瞳孔漆黑幽深的像是要将人拽进去似的，她怔怔地看着他的双眼，“你……”
陆客重复道：“我是谁？”
被风吹起的细软枝叶在她脸侧摇摇曳曳，像是下一秒就要触碰到她的侧脸似的。向沉星混混沌沌地重复了遍少年的问题，忽然笑了一声，“对啊，你是谁？”
陆客也笑了起来，只是那抹笑意中没有一丝温度。
没等他开口，向沉星百无聊赖地折腾着自己的手指，又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看比赛。”
“什么比赛？”
“有你的比赛。”
夜晚很安静，露台上暖橙色的灯光将两人包围着。向沉星好奇地歪着头，注视着他靠着墙壁坐下来，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
“这样不太公平，有我的比赛。”向沉星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正儿八经地坐好，一脸严肃道：“我是教练，你是观众，所以你看得到我，我看不到你。”
朦胧的烟雾伴随着烟草味在空气中晕开。陆客摁了摁眉间，点着的香烟轻轻夹在指间，他没再抽，只是这么拿着。
“是么？”他问。
“是啊。”向沉星半眯着猫儿眼，伸长手臂，让五指在烟雾中穿梭，“我是bob的教练啊。”
陆客淡淡地点了点头，“知道了，还有么？”
“还有？”向沉星懵懵懂懂地看过去，迟钝地想了想，缓缓开口：“我想回去。”
少年的呼吸一滞。
“我不太喜欢这里。”微微沙哑的声线，带着掩不去的疲倦。她抬手从他指间抽过燃了一小半的烟，咬在嘴里，含糊不清道：“可我也不喜欢其他地方。”
她自言自语着：“怎么办呢？好像没什么地方可以去了。”
他抽过的烟被她就这样咬在唇间，雪白的烟卷，娇艳的唇色。她微微偏过头来，乱七八糟的长发散落在白皙的脸侧，“你把我带走吧，我也不怎么占地方，你说是不是？”
实在是，有些暧昧的诱惑。
陆客的眼睫垂下来，他忽然伸出手，挑起她的下颌。
他扯出一抹凉凉的笑容：“我说是，你又会做什么？”
“我会……”整个大脑都乱的像是一团浆糊，想要的一切信息都是细碎的，只能拼拼凑凑，勉强听懂对方的话。她歪头，“我该做什么？”
喝了酒后的唇色红到滴血，配着白到透明的肌肤，那一瞬间的颜色对比简直让人惊艳。
陆客问：“想知道？”
向沉星迟钝的点点头：“嗯。”
“好啊。”得到应允的少年无所谓地笑了笑，他俯下身，贴近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人。
呼吸交融，他没有丝毫犹豫，吻向她的唇。
向沉星的双眼仍睁的大大的，来自其他人的气息让她有种被侵略的不适，她没有躲，只是微微蹙了眉，小声道：“我有点害怕。”
陆客就这么硬生生停住自己所有的动作。
他的眼底涌过某种压抑到极致的黑暗情绪，死死的，隐忍着。随后，他直起身子，五指遮住脸上的所有表情。
向沉星有些不适地动了动，蹙着眉，“我难受。”
陆客眼中没有一丝情绪。
然后他看到，透明的液体，在她的眼底凝聚，滑过脸庞坠落下来。
向沉星在哭。
她捂住小腹，茫然地看着自己，低声喃喃道：“我难受。”
陆客在少女第一颗眼泪划出的时候，便已僵硬的像是一块石头。他动了动手指，死死的握成拳。
向沉星费力地将自己蜷起来，像一只濒临死亡的小动物，微微喘息着，试图抵抗身体内部发出的崩溃信号。
不到一秒。
“你赢了。”这道声音偏冷。少年自嘲地笑了笑，像是在嘲笑自己的无能，输得一败涂地，“你赢了。”
他伸手揽住少女的肩，另一只手从她的双腿下穿过，正欲将她横抱起来。
“星，星……”她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挣扎着，要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她的挣扎没有一丝力气，陆客却硬生生停住动作。他将她轻轻放下来，靠着墙壁。
“星星诶……”向沉星死死看着夜空中细碎的星辰，目光中带着他从未见到过的光芒。她咳嗽了一声，喃喃道：“大熊星座，和小熊星座。”
“大小熊星座会永远在一起，因为，因为……”
她的声音忽然停止住。
陆客低声道：“因为什么？”
“……不在了。”她大颗大颗的眼泪像是如何也流不完似的，一颗颗，砸在他的心脏上，痛到窒息。“大熊星座为什么不在了。”
48 十四只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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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眼揉的狠了,眼角一片通红,残留着微微的刺痛。她抓住少年的衣角,就像抓着浮木般,声音沙哑又固执。
——你看到了吗？小熊星座的城堡崩塌了。
他抬手,白净的五指缓缓遮在她的眼前。
光线被夺去,于是便只能听到他低沉的声音。
——那就重建一个，由我来。
…………
向沉星睡着了。
车内循环着温暖而干燥的暖气,她靠在窗边。靠背的硬度让她枕的有些不舒服，微微蹙起的眉眼间隐隐透出些不适。
“[灿荣啊。]”姜泽站在车外，敲了敲车窗，“[喊她起来吧，这么睡下去也是不行的。]”
保姆车里，fosaken用手探了探向沉星额间的温度。
少女本能地向一边躲了躲，却并未有丝毫醒来的征兆,看样子的确是睡的沉了。
fosaken不再打扰她，蹑手蹑脚地退后两步下了车,迎着姜泽疑惑的目光笑道：“[要不然您先去酒店吧，我在这里等星队睡醒。]”
姜泽微微一怔,他下意识向车里看了一眼。
没回答，也没离开，就这样站在车门前站了一会儿。
就在青年迟疑了几秒快要开口问还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姜泽才神色复杂地开口问道：“[对你的安排,你觉得很过分吧？]”
这么一个让人没办法回答的问题。
fosaken沉默了一秒,神情中倒是没多少遮掩,坦然答道：“[我接受队里对我的安排。]”
队里的意思，当然是让他做好准备，离开这个属于他职业生涯的舞台。他甚至知道如果这次不是有向沉星在，他连常青杯都来不了。
姜泽斟酌着开口：“[其实这也不是坏事，有多少选手都是状态下降，背负着骂名退役，你这样……]”
轻微的声响忽然从车内响起。
“[我说，]”不知何时醒来的向沉星一手撑在车门边，似笑非笑：“[训话怎么不回酒店？沏个茶坐下来慢慢训岂不美滋滋？]”
一看向沉星这样子姜泽就知道她在生气，一时语塞：“[沉星，我并不是……]”
并不是什么？姜泽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而向沉星也没打算让他说。
“[我有资料还没看，你们不走我就先走了。]”
没什么表情地丢下这句话，她跳下车，绕到车后把自己的行李拎出来，抬腿就走。
fosaken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姜泽的肩膀，“[姜队，走了。]”
常青杯前后加起来也不过三天，来接机的工作人员领着一行人到酒店时还贴心的挨个递了一份地图，生怕有人不会用高德。
向沉星没打算来参加这次比赛，也并非全都是赌气。
一方面，她的确是不满bob高层对fosaken说放弃就放弃的态度。另一方面则是，有姜泽在，两人在bp时的对话一般如下：
“[拿豹女，野区压制，把下路给我看好了。]”
“[不，我觉得……拿扎克吧，稳一手。]”
可怜lemon夹在两人中间，茫然不知所措地睁着一双大眼睛。
而结果往往也是向沉星妥协，这并不是她脾气好懂得退让，而是……姜泽是监督，是主教练，他才是最终决定bp的那个人。
而现实也正如以往那样。
比赛第一场bp时向沉星还拎着自己的小本本针对对方英雄池哔哔了好几句，在对面一选中单拿手的辛德拉时，向沉星反应极其快速：“[用小鱼。]”
姜泽沉吟：“[小鱼的容错率还是有些低，wing拿蛇女比较合适。]”
向沉星顿时闭嘴。
参与比赛的共有八支队伍，用抽签来决定对手，淘汰制，总共三轮，赛制为bo5五局三胜制。抽签时是key抽的签，还不错，对手是lck中游水平的队伍。
一天下来，淘汰了一半的队伍，只剩下四支。
晚上抽签由abel来抽，从盒子里掏出代表um的号码球时，向沉星清楚听到了来自隔壁一群小崽子们的欢呼。
这四支队伍里实力最强的当属bob和um。其他两个队伍和他们碰上了，大概率是要输的。
um这个战队向沉星也研究过。
五个队员之间十分默契，虽然个人能力差了点，但奈何喜欢抱团，支援能力那叫一个厉害。擅长后期运营，前期稳如老狗，后期爆炸输出。
比运营，bob比不过um。
但在姜泽转了几圈让abel选了小炮这一装备成型前宛若透明人的ad时，向沉星犹豫那么几秒还是安静如鸡地闭上了嘴。
abel打法凶悍，偏偏小炮前期没伤害，对面打野又时不时来gank一番。凶，凶不起来，稳，又实在稳不住，简直逼的孩子差点没摔鼠标。
第一场输的顺理成章。
姜泽也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第二场直接将bp权交给向沉星。
运营他运营不过um的教练，那就干脆改变模式。
尝到了甜头的um死死拽住bob运营不如他们的这一点，在第二场bp中大大咧咧选了教科书般的后期阵容，给ad锁了小炮。隔着玻璃向沉星都能听到解说台上的调侃——
“[哈哈哈，这是在对abel说‘来，让我教教你怎么用小炮’。]”
被点名的abel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再次轮到bob这边选英雄。
向沉星盯着wing看了两秒，把少年看的心里直发毛。
“[会扇子妈吗？]”半晌，她问道。
wing：“……”
少年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这是说四保一？开什么玩笑？]”
“[没开玩笑。]”向沉星神色淡然，扬起精巧的下颌示意道：“[abel，锁老鼠。]”
老鼠——装备成型后开大一a一个小朋友的爆发型输出ad，有隐身手还长。唯一缺点就是腿短，生存能力特别弱，而这也正是向沉星让中单拿扇子妈这种辅助型中单的原因。
所有人的bp都落定了，向沉星也就开始嘱咐其他事情，“[尽量一级团，lemon多抓下，有一点要记住，不要越塔，那是在给人家送人头。]”
屏幕上，距离选英雄结束的数字还在不停变化着：9，8，7……
“[没有必要一直盯着小炮，注意风女，别跟上次一样被人风筝着反杀掉，很丢人的知道不？]”
lemon不停地点头。
向沉星满意地合上小本本，正欲再说什么，却听到崽子们齐齐地‘嘶’了一声。
“[什么啊？]”最先有动作的是abel，他猝然回头瞪向wing，不由自主地抬高声音，“[不是说锁卡尔玛吗？]”
向沉星一顿，俯身看向屏幕。
只见wing在最后几秒钟，从卡尔玛瞬间换成了蛇女。
“[我可没这么说。]”wing没抬头，不知是心虚还是不在意，盯着屏幕笑道：“[不是都说um那中单的蛇女挺厉害么？我教教他怎么用蛇女。]”
“[wing，]”选手们在比赛时的话可都是有备份的，后台工作人员是可以直接听到的。key不自然地笑了笑，试图打哈哈过去，“[这么放狠话可是会被扣工资的啦。]”
wing无所谓地一笑：“[没有关系啊，反正我直播也有很多礼物的。]”
key脸都绿了，他还想说什么，却被人直接打断。
“[不是扣工资，key你应该是记错了，]”向沉星脸上看不出来什么情绪，微微一笑，“[是个小惩罚啦。]”
她停顿了一下，笑容越发明显起来，“[输掉了的话，下局就自己去跟姜队说让替补上场，怎么样？]”
…………
bob俱乐部：[#lck常青杯#第二轮对um]我队3:2赢得了今夜比赛的胜利。
bob俱乐部：[#lck常青杯#第三轮对fgs]我队输掉了比赛，在常青杯中夺得了亚军，一直以来十分感谢粉丝们的支持。另，wing选手身体不适，但已经在治疗中，请大家不要担心。
“咦，很奇怪啊，bob输了吗？不会吧。”
宽大的液晶屏幕前，原本还在懵逼中的少年猝然惊呼出声：“我操，星队辞职了？！”
“叮！”一声清脆的响声瞬间炸开，白瓷杯子在地板上转了几个圈，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飞溅出的滚烫茶水从皮肤一路灼烧到神经，坐在沙发里玩手机的人微微抬头，像是根本没有感觉到手上的温度，“你说，谁？”
“星队啊。”二二‘嘶’地直吸冷气，正欲上前，却见陆客已将瓷杯捡了起来，只得继续道，“bob常青杯惜败，星队引咎辞职，已经回国。”
“辞职？”
水哥从电脑前抬起头，不太感兴趣道：“别闹了，在哪看的消息？uc上啊？”
一看青年这幅‘你又在看啥脑残新闻’的嘲讽样子，二二急的直炸毛，“不是啊，他娘的这是那位教练发的微博，你自己看啊。”
陆客走过去，面无表情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双眸中一片漆黑。
电脑屏幕上，是墨蓝色绚丽的星空背景，那几行黑色文字不明显，却足以让他心脏都要停止跳动。
【沉星x向你发起solo：要说的很多，总结一句话：我，向沉星，辞职了。以下是助理nancy给我的官方版通稿：
感谢在lck这么长时间来，所有粉丝和观众的包容与支持，即日起我会卸下bob教练一职，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鼓励。】
“卧槽，真的辞职了？”
“没道理啊。”水哥诧异，“星队bp的那几场比赛我都看了，前两场上的wing，输了，后三场上fosaken三连胜，赢了um啊。”
“赢um了？”二二更加懵逼：“？都赢um了还能输？输给谁了？”
“fgs。”
“卧槽，bob收钱了吧。”
陆客收回目光，退后两步，缓缓走出训练室。
队友的谈论声，他其实已经有些听不见了。被压抑到记忆最底端的隐忍在这一刻聚集在一起，化为深沉的，渴求。
走廊中空无一人。
他的步伐越来越慢。空气中响起似有若无的一声叹息，他笑起来，微妙的弧度稍纵即逝。
…………
“[前辈，东西都收拾好了，在背包里放着。]”nancy把一只大大的背包放到桌子上，看着向沉星跪在床上收拾衣服的身影，犹豫了半晌，咬了咬唇道：“[前辈，您真的要走吗？]”
“[走走走，还得快点走。]”提问者犹豫，回答者却十分干脆。向沉星用袋子把衣服和其他的东西分开装，半开玩笑道：“[我怕再等等wing会过来揍我。]”
nancy鼓起勇气道：“[您别怕，我——]”
“[毕竟我这个人自控能力挺差的。]”向沉星回头，腼腆一笑，“[我怕我忍不住还手再揍他一顿。]”
nancy：“……”
nancy欲言又止半晌，只得道：“[前辈，您再打人真的可能会被取消教练资格的。]”
“[啊，行了行了。]”向沉星冲小助理挥了挥手，“[走走走，别愣着，去把我办公桌上的资料都拿过来。]”
这明显是没听进去。nancy头疼地揉了揉额头，却也只能转身去拿资料了。
向沉星随手拿起桌子上她和向均的合照放到包里，抬手时自然地吻了吻相框。
还在开机状态的电脑屏幕上忽然一闪，她懒懒地看过去，只见挂着号的客户端上显示有人发来了消息。
aabd：[要回国了？]
她挑了挑眉，还没来得及把手放在键盘上回话，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亮起来的屏幕上是一串陌生的奇怪数字。向沉星心想这到底是卖房的还是贷款的，一边一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一手放在键盘上一个音节一个音节的戳。
bobstarx:[哇，这你都知道？]
她没说话，电话那边的人却也不说话，连呼吸声都轻的听不到。
最终还是她先没忍住：“[喂，您好？]”
一片寂静，只有她敲着键盘的声音，一顿一顿。
bobstarx:[看不出来，你还挺关注这些新闻的嘛。]
电话那边依旧一片沉默。
向沉星蹙眉，敲了敲手机，“[hey？您好？]”
“[打小广告找个好点的手机行不行？我这边听不到声音怎么听你哔哔啊？]”向沉星又敲了几下，怒而挂电话。
丢开手机，她快速地继续打字。
bobstarx:[我是要回国了，再见了朋友。]
那边没有回复。
向沉星也不在意，继续收拾起东西来。
良久，她将行李大包小包的收拾好，不经意间划过电脑屏幕。
消息栏上多了一条消息，不是韩文，而是拼音。
aabd：huanying
欢迎。
49 十五只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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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辈,您到了吗？房子找好了吗？要不然我也跟着过去吧,帮您打理打理。]
戳着屏幕的手指停顿住,nancy想了想,将后一句删掉,重新编辑：[我一直很想去中国看看,前辈您就带着我玩几天嘛。]
“[nancy，你在看什么呢？]”有人从她身边过来,好奇地低头。
nancy‘啊’了一声，不自然地遮住了手机屏幕。
然而那人却一眼便看到了被遮盖住的内容，面上显出几分一言难尽，“[nancy，网上都说我们wing因为受伤而丢了常青杯的冠军……你知道背后罪魁祸首是谁吧？]”
nancy心想她当然知道罪魁祸首是谁，不仅知道是谁，当时她还差点和罪魁祸首一起动手了呢。
半决赛上wing直接锁蛇女的后果就是um高兴的以中路为突破点。后期一个锤石根本保不住ad,双c被针对的皆发育不良，被一路攻上高地点破水晶。
前两局失利导致bob直接被推到了悬崖边上,只要再输一场就可以收拾收拾行李回基地了。就在这样千钧一发的时刻，fosaken临危受命。
向沉星风格诡异多变,一改上局四保一风格，bp强势到结束握手时um的教练差点没骂出声。
三场连胜，让二追三，在解说激昂的恭喜声中成功拿下决赛资格。
nancy再回忆起决赛前的那一晚,只觉得如果能再来一次,她绝对不会大晚上拉着向沉星去吃东西。这样也就不会遇到key。
至今回想,她仍能清晰地记得向沉星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
——[key，这个时间点你应该在酒店房间里休息吧。]
——[吃东西？坐在马路边你是点外卖还是等人家老板主动来问你吃什么呢？]
黄橙色的路灯照亮周围的暗影，树木黯淡在地上投出枝丫的黑影。key猝不及防被逮住，脸上的神情慌乱到连nancy都察觉出不对劲来，紧张的就像是怕被发现什么似的。
——[wing把你赶出来了？不说话，还是没想好怎么回答？]
青年含含糊糊解释几句。
向沉星没再听下去，她心里认定了那个狂妄到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在欺负人，走回酒店时还在冷声说着‘这小鬼全是你们这样退让给惯出来的’。
一路走过格式相似的一扇扇房门，wing和key的房间在走廊最里面，门没锁。
key拦少女拦了几次没有成功，最后急的低声道星队您打开一定会后悔的。
向沉星心想能让我后悔的事儿还真没几件，我倒是挺想见识见识。抬腿，一脚踹开了拧开把手的房门。
然后。
迎接三人的便是一地散落的衣物，暧昧的水声和低喘。
……
nancy捂住双眼，痛苦地深吸一口气。当时向沉星的情绪是很平稳的，平稳到她和key都心里石头落地松了一口气。
向沉星只是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淡淡道：“[三分钟，穿好衣服。]”
三分钟后，面容娇艳的女孩解释了自己是bob的粉丝，来酒店这事儿也是自愿的。wing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
nancy心中不悦，面上却不好表现出什么来。
她以为这件事已经结束，顶多给个警告，却不想向沉星示意女孩可以离开了，随后低头活动活动手腕，声音中没什么起伏。
“[fosaken辛辛苦苦帮你收拾完烂摊子把bob抬进决赛，应该不是让你决赛前一夜草粉的吧。]”
少女的面容很平静，一种近乎恐怖的平静。
wing抬了抬眉，不太在意答道：“[应该吧。]”
这句话答的实在让人恼怒，连nancy都忍不住想要开口说几句。
然而在她张开的那么半秒，视野中一道身影已经大步跨了过去，少女双手扯住wing的衣领，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nancy瞳孔睁大，她脑中还诡异地停留在向沉星居然能把wing拎起来的问题上，下一秒，就见少女脸上狠厉一闪而过，扯起wing狠狠甩向一旁坚固的大理石桌面。
…………
“沉星，你现在在哪？回国了先来我这边吧。”
“？这电话显示的是接通我又不是看不到，骗谁你不在呢？”
“沉星？向沉星？bob的向沉星前教练？因为揍人被官方警告又自己死要面子主动辞职的向沉星勇士？”
“……”
向沉星站在垃圾桶旁，弯着腰干呕了好几声。
“卧槽，你不会怀孕了吧？”
电话那头的话越来越离谱，到最后，拔高的声音以及让人牙痒痒的内容令向沉星强行压下胃里仍在翻滚的不适，咬牙切齿：“你他妈，才怀孕了。”
“哦，晕机是吧。不对啊，这可不像你，我都做好你把飞机场整个拆了的准备了，你忽然这么柔弱我还挺不适应的……”
“陈在。”虚弱的声音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诶呦这软绵绵的声音，哇，沉星你不会真的是个女孩子吧。”
向沉星一把掐断了通话。
她揉了揉疼痛难忍的脑袋。常青杯决赛前那晚她连夜赶回基地，连一刻休息也没有，辞职申请、教练组交接资料、收拾行李。一系列事情忙完后便直接订了机票，赶在决赛结束前踏上回国的飞机。
或许是身体负担已经达到了极限，在飞机上眩晕恶心的生理反应告诉她，她需要休息。
回来的太匆忙，有许多事情都还未处理好，但向沉星已经顾不了那么多。
陈在仍在锲而不舍地打来电话，开了静音的手机屏幕就没暗下去过。感觉自己被嘲笑了的向沉星相当无情地将手机关了机，冷着脸站在原地。
二月份的天气冷到了一定程度，让人忍不住哆嗦的冷空气倒是让她清醒了不少，连带着大脑中的眩晕感都被冲淡。
停车场里没有什么人，连车辆都出了奇的少。向沉星一眼就注意到离出口最近的那辆，不为别的，就为那车上明晃晃写着我是车中贵族的标志。
暗灰色系，低调又华丽，银色的金属小翅膀仿佛要振翅飞翔般。
熹微的晨光没有一丝暖意，向沉星倚着柱子休息了会儿，厚重的大衣让她觉得走一步都挺艰难。
两个行李箱在一边孤零零的呆着。把装满东西的巨大背包从肩上取了下来放到行李箱拉杆边撑着，她抬手揉了揉疼到发麻的肩膀。
或许是身体不适影响到了心情，莫名的，就有些难以言喻的茫然。
回来了。
脚下踩着的是她最熟悉的土地，周围是说着同一种语言的人们，这里是她一直想要回来的地方。
向沉星拉起拉杆，默不作声地迈动脚步，就像她已经明了的目的地，冲着归宿前行似的。
回来了，又能怎么样。
藏在云层中的太阳呈现出一种云雾缭绕的淡白，偏冷又寡淡。她蹙眉，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打散这些猝不及防生出的矫情思绪。
不太好，这样可不太好。
手机暗下去的屏幕中反射出少女差极了的脸色，唇色像是失血过多般。
向沉星揉了揉脸，边把手机开机，边从口袋里掏出一管口红。
红通通的未接电话跃上屏幕，向沉星随手翻了翻，大部分是陈在的，然后就是之前在韩国联系的lpl一些战队的高管。
还未细看，手机便又震动起来。
向沉星接通。
“[沉星？]”对面的人似乎没想到竟然真的接通了，愣了一秒，欣喜若狂，“[你还没走，对吗？]”
“[我已经到了。]”向沉星好心提醒道：“[现在是国际漫游，你尊重一下正在燃烧的话费，挑重点的说。]”
那人沉默，半晌，无奈地笑了：“[如果我说希望你能回来，你也是不会回来的，对吧？]”
向沉星点头：“[你说的很对。]”
姜泽简直要被气笑了，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为什么这么急着走？连多呆一天都不肯吗？有很多事情你还没有处理好不是吗？]”
“[不啊。]”向沉星把玩着手里的口红，懒懒道：“[都处理好了啊。]”
“[是啊，你都处理好了。]”男人强行压抑着自己，声音却控制不住的扬起，“[连狗你都不忘带走。]”
听出了男人话里的怒火，向沉星不禁有点想笑，而她也的确笑了，只是那笑意显得无比冰冷，“[我带不带它，关你什么事？]”
不等对方回答，向沉星慢悠悠地笑了，“[姜泽，那天我揍wing的时候那小鬼说了点东西。队里放弃灿荣哥其实也是你默许的吧。]”
“[高层再脑残，也不会跟队里的成绩过不去，是你暗示要培养wing的？怎么？这么不想bob还残留着前监督的人啊？]”
说话间，她已经踱步到那辆她第一眼就注意到的车前，对着映出她模样的车窗，细细地将唇色涂上艳丽的红。
阿斯顿马丁。
啧，这万恶的资本主义。
“[沉星，]”电话那边。被这么直白的说破，姜泽既难堪又恼火，却也坦诚，“[我不否认我有排斥向监督的念头，但也绝不是你口中那样。]”
向沉星心不在焉地估量着眼前这辆车的价值，脸上带着一贯的冷淡。闻言，眸中的冷色添了几分烦躁，阴郁地要吃人似的。向均是她的雷点，碰不得，一碰就爆。
她执着口红的手就停在唇前，半晌，她淡淡道。
“[姜泽，我觉得我有必要帮你证明一点。]”
“[……证明什么？]”
“[证明，]”向沉星痞里痞气地挑起唇角，眼里却冷若冰霜，“[你是个废物呀。]”
话音落下，死一样的寂静。
向沉星可不管听了这话姜泽是什么心情，她唇边的笑意加深，更刻薄的话语在舌尖缠绕就要说出口时——
唰。
车窗缓慢下降的声音在这片凝固的空间中安静响起。
50 十六只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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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瞬间,向沉星是窒息的。
她手里还拎着旋出了一小部分的口红,唇上还沾着一缕乱七八糟飘过来的长发，错愕地看着车窗落下后某张她打死也不想见到的脸。
柔软衣领下，锁骨偏颈侧的肌肤又开始隐隐作痛,她甚至下意识抬手想要覆盖住那还未愈合的齿痕。
手抬起，余光晃见还未合上的口红，向沉星这才回了神。
“[沉星，我知道你很讨厌我。]”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了些难堪的艰涩，像是下了许久的决心才开口,“[我想你可能不信……我，很喜欢你。]”
男人的声音因为电流而有稍许不清，却不妨碍它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
陆客双手自然地搭在方向盘上，半偏着头，看向她的目光平淡无波。
从云层中探出的阳光穿过落下的车窗,半打在少年的脸上。他微微抬眸，藏在光影之间的面容明明没有一丝变化，却明显能感受出一种深沉的冷怒来。
那平淡的目光落在身上,向沉星心里莫名就生出些心虚来，这种心虚让她在下一秒便瞬间反应过来，变为炸毛似的恼怒。
她大大地退后一步，利落的收起口红塞回口袋里。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就挂断了。]”话是对电话那边的人说的,向沉星的目光却仍停留在陆客身上,她微微蹙起眉。
她实在是有点懵,这个人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
“[等等！]”姜泽急切地想要制止住少女挂断电话的动作，“[沉星你等等。]”
陆客已经收回了目光，他垂着眼，手里像是在把玩着什么东西。那种抵在座椅上的姿势很放松，就像他身上一看就知道十分舒适的衣料似的，闲适的在等待着什么。
这种姿态让向沉星更加恼火。
她像只被惹毛的兔子似的，沉着脸速度极快地在原地来回走了几步，语气冒火，“[我希望你是真的有正事。]”
姜泽沉默了三秒。
“[至少，我们还是朋友吧？]”他嗓子干涩。
朋友。
“[姜泽，快醒醒。]”向沉星面色冷淡，吧唧一声挂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她下意识又向车里看去。却见陆客已经打开车门走了下来，颀长的身材，黑色长款大衣显得他脸色越发雪白，双眸也越发漆黑。
真娘。
向沉星恶劣地在心里给出评价。
“嗳少年，我一回来就偶遇你，这么巧，”她扬起下颌，双手插在兜里一副盛气凌人的装逼模样，“不打个招呼？”
作为回应的是他无视掉她的存在径直走到被留在原地的行李边，轻松地拎起两只快要被装爆了的金属材质箱子。
向沉星：“……”
向沉星眼皮子一跳，脚下不由得跟着过去，不明所以，“干什么？挑战一下机场的安保？”
那两只箱子不算轻，但被拎起来的姿势却像是里面没装东西似的轻巧。陆客回身，瞳孔中映入向沉星满脸的莫名其妙以及隐藏的极深的一丝紧绷来。
向沉星也不知道这种情绪到底是为什么。
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唯独这个人的身影，从未失色。深深刻在记忆里，每次翻出的时候都伴随着这种紧绷心虚不适等等等最终化为的烦躁来。
她懒得去追究这种情绪，也没什么必要。
“不巧。”陆客回这两个字的时候眉眼间划过一丝很奇怪的神情，像是对用这个字来形容他们两个的一种嘲讽。
向沉星走出的几步正好挡在了车门前。他停下脚步，拎着箱子的五指却没有一丝要松开的迹象，声音很轻，“这个时候，基地里只有我有空。”
他笑了起来，笑容很快，一闪即逝，显得有些戏谑来。
“沉星姐，你是故意的吗？”
陆客的声音，比我见到过所有的玉石都清润——这句话是曾经某位家里卖玉石的女生在学校官博下留的评论，热度很高，导致向沉星一眼便看到了，并且莫名其妙的记了下来。
陆客很乖，让人看了总是忍不住去变着花样的欺负欺负。
这是向沉星保留至今的印象，哪怕颈侧的齿痕还在隐隐作痛，她再看到陆客时还是会浮现出这句话。
这样干净又好看的少年，应该是所有故事中衬衣雪白风度翩翩的男一才对。
所以……
为什么明明表情干净的像是在课堂上问问题，语气却这么……
这么……
向沉星下意识动了动手指，却是没能找到一个适合的词来形容。好像，也就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话，句尾有些上挑，表达着疑惑的情绪。
挑了半晌没挑出毛病，向沉星有些不情不愿的低落，但又很快振作了起来。
故意，什么故意？故意这个点过来然后让你接吗？
向沉星想要表现的更凶一点，藏在黑色长发下白玉似的耳尖却已经泛出微薄的红来。她不动声色地抬手拨弄下耳侧的长发，刚想说话，却猛然感觉出到底是哪里有些违和。
“等下。”对自己的思绪被牵着走，向沉星相当不高兴，脸色也沉了下来，“你是来接我的？开什么玩笑，连陈在都不知道我是几点的飞机。”
她顿了顿，“而你，你应该连我回国都不知道才对。”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陆客的神色没有丝毫改变，但向沉星就是能感觉出来那一刹那间猝然冷下来的温度。
向沉星的瞳小兽似的紧了紧，她对周遭的感知几乎敏锐的像某种猫科动物，对于危险的预警亦是。
“你……”她蹙着眉开口。
“我应该连你回国都不知道。”
向沉星警惕地紧盯着陆客。
出乎意料的，陆客只是绕过她走向后备箱，像是没听到向沉星诧异的‘你干什么’，轻松地将两只箱子塞了进去。
“你说得对。”他重复完了少女的话，偏头看了过来，笑容凉薄，“但正像你说的，只是应该而已。”
这到底什么意思。
向沉星已经没空再跟他扯这些，她跟着过来，脸上除了不解还带了恼怒之色，“你想接我去yt？”她说的又快又急，甚至忍不住伸手去抢回自己的行李。
陆客抬手压下后备箱。
向沉星扑了个空，抬起的手在空中停留了一秒，瞬间反应极快的改了目的地，去扯少年轻轻按在盖子上的右手。
这个动作让她小幅度的倾过身子，就像是投怀送抱似的。
“我真是没话说。我回来的确是要继续当教练，但就一定是yt的教练了？”向沉星恼的厉害，她拽了下少年的手没拽动，气得用双手去掰，边掰边面带嘲讽的哔哔着，“我知道yt教练辞职了。亏你也是打职业的，你会不知道教练组里那群备胎是用来干什么的？”
陆客放在后备箱盖子上的手动了动，卸下力气，任由她把他的手掰开丢一边。
“我不去yt。虽然记不清了，但就算我给你们经理发了消息也是群发的，yt并不在我的任职考虑范围内。”向沉星把后备箱打开。
陆客并没有过多说什么，只是问道：“那去哪里？”
“没想好。”向沉星也没打算瞒着，思考了下说出一串战队的名字，有老牌的顶尖战队也有潜力巨大的次级战队。
“不过，我们这么聊天合适吗？”向沉星斜眼过来看了眼陆客，兴致勃勃分析着，“sin和前bob教练私下见面，与yt闹翻实锤……这个标题怎么样？”
陆客不置可否，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来，“不想来yt吗？”
“当然。”向沉星脸色不变，甚至还挑起一丝笑容来，“因为有你在啊。”
她一贯如此，尤其喜欢去撩拨陆客的底线，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或者说是想要看这个人生气的样子。显然是忘记了之前惨痛的经历，即使颈侧的齿痕还未褪去。
这也从一定程度上说明了向沉星其实是一个不怎么长记性的烂人。
为了配合话中的挑衅之意，她下意识地凑近了一些，让眼中明晃晃的针对能被对方更好的接收到。
而陆客也成功地接收到。
他慢条斯理地笑了笑。
“那很可惜。”没有像某人所期待的那样动怒，陆客依旧十分平静，他开口，话语中若有所指，“也许你的选择并没有你认为的多。”
就像是为了验证这句话般，向沉星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向沉星眼皮子再次跳了跳。
她手里还拖着刚搬下来的行李箱，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显示来电人是zqq战队俱乐部的生活经理。
zqq目前是她最中意的战队。经理小姐姐和向沉星有点交情，因此也没有客套，直奔主题。
“沉星，你怎么都和yt签合同了？还好我先一步把你抽了出来，不然还不得以为你在逗人玩啊？”小姐姐碎碎念了会儿，又乐观起来，“去yt也好，yt那边的选手人都挺好的，也都挺帅。”
向沉星一句我才下飞机好不好签个棒槌的合同没能问出口，被小姐姐一连串的夸奖砸的又懵又羞耻，下意识看向陆客。
经理小姐姐顿了顿，又一阵嘿嘿嘿的怪笑起来，“你帮人家要个签名嘛，sin的签名，你看成不？”
向沉星：“……”
这么近的距离，电话里的话根本瞒不过面前人的耳朵。
她的沉默让经理小姐姐下意识以为是拒绝，不禁有些沮丧，又有些委屈，“那，那我是真的喜欢sin。我也不是不懂事，你看这么久了我都没求过你什么，但这次是真的很想要嘛。”
向沉星和陆客安静的对视着，那一瞬间特想假装手误把电话挂断，或者干脆把手机直接关机好了。
然而电话那边的话痨小经理依旧在羞耻度爆表的唠叨着自己到底有多么喜欢sin，“哇你都不知道sin小哥哥有多优秀……”
连空气都安静的像停止了流动透出窒息感来。向沉星脸上青红交错，根本分不清是想掐死经理小姐姐还是想掐死自己。
51 十七只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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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沉星只觉得她这张脸从来没有丢成这样过。
“哇,sin人超好哒,上次我家小波哭了sin还安慰他了呢。”说的就好像不是被他打哭的似的。
喋喋不休的声音依旧萦绕在两人耳边，向沉星强硬地打断小姐姐还想说到地老天荒的冲动，吧唧挂断了电话。
她闭了闭眼,平复了下丢人丢到太平洋的羞耻情绪。
“签、合、同。”向沉星开始一字一顿地找茬，半眯起雾色的猫儿眼中一片沉沉的审视，像是在试图看穿少年到底在想什么。“我和你们经理的谈话只到‘小姐姐我很欣赏你’这句话为止。”
“我以为他是骗子来着。”她面无表情地解释，又道：“所以，你家经理被我拉黑后失了智对外宣称和我签约了？”
陆客神色自若：“嗯。”
向沉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的眉眼弯起来，笑意一瞬间绽开。
陆客抬眼看过去,只看到她明亮到周围失色的双眸紧紧盯着他，像一个做恶作剧的小孩那样恶劣又无辜，故意拉长了尾音。
“陆客，你这么想我去yt啊。”
lpl八支队伍里，与向沉星风格最匹配的就是yt。她和yt签合同这个消息无论是谁放出来的,无论是真是假，都已经不重要了，没哪个队伍会和yt直接明面上抢人。
陆客知道,她也知道。是以再深层一些的，陆客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加入yt的便也不能细想。
向沉星不愿细想，陆客也不步步紧逼。
他对她隐忍惯了，纵容惯了。即便是这个人拎着刀子在他心脏上蹦跶着跳天鹅舞,她一哭,一惧,他也便忍了。
陆客看着向沉星，微微一笑，“对。”
这些无所谓的东西，她想要，他就给。
这种态度让向沉星心里那微许的不安顿时化为乌有，她的笑容更加灿烂，扬起下颌：“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的求我了，那我就勉强去yt看看吧。”
陆客看着她把箱子重新放回后备箱，边向副驾走边回头，“我去领一只小家伙。说来，你们基地可以养狗吗？zqq那边可不仅能养狗，养苍蝇都行。”
“可以，如果你能清理好狗毛的话。”
“清理不好呢？”
陆客偏过头，微笑：“我相信你不会希望我帮你清理的。”
从纵容到不近人情的样子转换的太快，向沉星刚放下去的心又虚了起来，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稀有地没有再去挑衅陆客。
…………
关于她和yt签了合同的谣言，向沉星猜测八成是陆客放出来的，目的当然是为了让她去yt。
yt的确是最适合她的队伍，她当初首先排除掉yt也只是因为陆客在。既然他主动邀请，那她也没什么不敢去的。
只不过，说到底陆客也只是yt的队员之一，他放消息yt就让他放？
签下一个以风格激进著称而且还是来自死对头的教练，yt高层怕不是被陆客下蛊了吧，这都能同意。
向沉星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星星已经领了回来，小家伙耷拉着耳朵，蓝汪汪的眼睛里尽是委屈，嗷呜嗷呜地哼唧着。向沉星有些心疼，用指尖轻揉着小奶狗的脖领子，试图安抚。
陆客开着车，腾出一只手从一旁拿过一根小巧的狗骨头递了过来。
向沉星蹙眉，还没等她抬手去接，怀里的小星星便已探出小脑袋，啊呜一口咬住了递过来的狗骨头。
向沉星感觉自己或许该说声谢谢之类的。
封闭的车内部中异常安静，连行驶的声音都小到几乎听不到。向沉星清了清嗓子，打算随口哔叨点什么来缓解一下这种蜜汁沉默的尴尬。
“晕车？”
“呃？”
被他突如其来这么一问，向沉星下意识用食指抵住额头。被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晕乎乎的，怪不得她总觉得哪里不舒服。
“好像，是有点……”她揉了揉太阳穴。
陆客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将车窗打开了些，正好是能让空气流通，却又不会太过冷冽的宽度。
他没什么情绪地低声道：“困了就睡会儿吧。”
向沉星将脑袋靠在座椅上，舒舒服服地闭着眼吹风。闻言，睁开一只眼睛斜过去，故意调笑：“你不会想趁我睡着对我图谋不轨吧。”
陆客淡淡一笑，顺着她的话：“被你看穿了。”
“那多麻烦。”向沉星松开星星，微微张了张双臂，挑起笑容：“等我睡着干嘛？现在来啊。”
陆客淡哂。
就在向沉星打了鸡血似的要再接再厉时，只听他奇怪地笑了一声：“你真的以为我不敢？”
向沉星默默收回双臂，将正在快乐的啃着狗骨头的小星星揽的更紧。半晌，小声道：“我困了。”
陆客似有若无的叹息一声，他垂下眸，低低道：“那睡吧。”
“哦。”
…………
向沉星睡的不是十分安稳，做了很多杂乱无章的梦，睁开眼睛却忘了个净光。视线变得明朗，这才看到怀里的星星努力地伸着小爪子，试图扒着她的衣服上来。
陆客低头看着手机上不知谁发来的消息，姿势娴熟地伸过手将爬了一半高的小奶狗重新拨回去。
向沉星咳了一声，嗓音中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到了？这么快？”
还不到十点，天色不大好，连太阳也缩了回去，只剩下灰蒙蒙的一片。白色独栋别墅上是美如画卷般的精美浮雕，门口还有一池小喷泉。
向沉星愣了一两秒。
到底是lpl的老牌战队，yt俱乐部怕是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她垂眸，指尖隐隐蹭过衣角，在即将擦过的那一瞬间拽住了绵软的衣料。指骨微微用力，白皙的手背上隐约显出血管来。
说到底陆客只是yt的一名队员，对教练有推荐权，却没有决定权。虽然放出了签合同的消息，但yt高层到底是什么态度可还不确定。
之前是向均将她带入bob，免去了面试的部分，如今可没人能帮她。
十分钟后。
“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考虑？不不不不需要再考虑了，就是你了！”yt经理米团唰唰唰在合同上飞快盖好四五个章，吧唧往桌子上一甩，十分爽快，“来，小姐姐，签个名字。”
向沉星手里拿着黑色的中性水笔，一阵僵硬。
门外传来一阵鬼哭狼嚎，染了一头金毛的小少年飞扑过来，嗷嗷乱叫。
“团团，我听说了，凭什么小姐姐住陆哥旁边！我也要小姐姐住旁边！”
向沉星不确定地看着来人。
yt辅助二二，常用英雄锤石牛头，稳健的一批，曾在五个人的围殴中用尽了一切技能护盾，成功保住了ad陆客，被人称为护国神牛二。
经理团团怒道：“要什么小姐姐！有你水哥还不够吗？！你个水性杨花的神牛二！”
向沉星：“……”
话音刚落，门板后面又凑过来一只脑袋，穿着黑色毛衣的青年干咳一声，羞涩道：“那个，我，我其实……也，也想要小姐姐……”
米团面无表情地指了指门口：“两个人一起滚。”
二二泪崩，愤然反抗：“我不！我要和小姐姐共存亡！”
小姐姐向沉星木着一张脸：“……”
“呦呵，行啊。”团团怒极反笑，用手指隔空点了点二二，又看向站在门口扭扭捏捏的阿水，“你呢，你也不走是吧？”
阿水面色一窘，看了眼向沉星，通红着脸点了点头。
向沉星：“……”
“你俩呆在这里吧。”米团冷静地整理了下衣袖，“沉星，我们走。”
将两只崽子关到小黑屋里，米团和向沉星走在基地走廊中，絮絮叨叨一些细碎的注意事项，“你的屋子向阳，采光挺好的。办公室在一楼训练室旁边，咱队孩子们打游戏时吵的不得了，我建议你买个隔音耳机之类的……”
走廊墙壁两侧是琳琅满目的动画涂鸦，一只q版黑兔子头系yt的条幅，撒腿狂奔。仔细看还能看到一些乱七八糟的小字，例如：阿客今天又他娘把我卖了，此人carry都是踩着队友的尸体。
又例如：天啦噜，为什么段位不到大师一百点就要被扣工资，我要抗议！打倒团团！
向沉星将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尽收眼底，她放慢了脚步，迟疑了一秒还是道：“我想，我还是不太明白yt教练的应聘标准是什么。”
“啊。”米团有些诧异，不太理解，“你怎么还在想这件事？”
轻松成为yt的主教练，向沉星脸上并没有明显的喜悦，要说宠辱不惊，那也太不惊了点儿。
指尖划过冰凉的墙壁，感受着笔触早已冷却的温度。向沉星收回目光，想了想，缓缓开口，“不知道标准在哪，是很难做好这份工作的。”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成为yt的主教练，所以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看着她带了些认真的语气，米团也不禁跟着认真了起来。
“嗯……我们团队里的数据分析师很早之前就说过适合yt的几位教练，而放在最首位的就是你。”米团戳了戳额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不过说实话，直接把主教练的位置给你我们是很忐忑的。”
向沉星点头。
这才对，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不过，试试看嘛，我们yt最不缺的就是试探精神了！”米团团转而又精神抖擞起来，他眨巴眨巴眼睛，忽然悄咪咪地凑过来，神秘兮兮道：“其实，最重要的还有一个原因。”
向沉星挑眉：“什么？”
“你是我们的选手陆客推荐的，说到这里很惭愧，我们宣传部在你和我们签订合同前放出了一些咳，不太真实的风声。当然重点不是这个，我想说的是也许你不知道，”米团压低声音，用食指指了指上方，“我们的顶头大老板，姓陆。”
52 十八只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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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头大老板,姓陆。
诶呦,小伙子可以啊，整天都在想什么呢？
“呵……”漂亮的双眸轻轻眯起，向沉星扯出一个神秘的笑容,挑唇：“这是在暗示，其实我是被潜规则才能来的啊？”
米团团差点没蹦起来，连连摆手：“……不不不我只是想说——”
向沉星：“这你都能猜到，你真机智。”
米团团：“……”
米团团：“？？？”
“我想想怎么说。”向沉星做出一副沉思的样子，目光穿过米团团的身体停留在虚空中某个看不到的点，慢吞吞开口：“那是一个宁静的夏天,天空中繁星点点。”
米团团小声接道：“心里头有些思念，思念着你的脸……？”
向沉星斜眼看过去。
米团噤声。
“那个人……他找到我，跟我说如果我想进yt我就要听他的话。”少女的脸上透出些黯然，像是提及到了某些不想再回忆的事情，她偏过头,轻轻道：“我试过挣扎，可是……”
她咬了咬唇，剩下的话没有再说出口。
“不用说了,我懂，我懂的。”米团团差点没哭出来，咬着爪子，一副想要安慰人自己先哭了的样子。
“所以。”向沉星猛然抬头,双眸中像是有一把小火焰,“我来yt的梦想就是成为yt的大腿,然后，潜规则陆客一百遍！！”
米团内心深受震撼。
他深吸一口气，眼泪汪汪，“那，那你要加油！我相信你一定……嗯？门怎么开着？”
不妙的情绪笼上心头，向沉星眼皮子疯狂跳动着，眼睁睁看着米团茫然地将半开着的门板推开，露出里面的样子来。
被自家教练宣誓要去潜规则的少年抬高手臂把窗帘安装好。窗帘布料柔软，墨蓝到天蓝的渐变色，像是浓墨逐渐晕开，画布之上，细碎的星点光彩夺目。
向沉星：“……”哦，草。
“啊，这个落地窗是阿客让安装的。小姐姐你要是不喜欢就直说，我一会儿就找人拆了它。”米团回头跟向沉星解释着，说完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顿时脸都绿了。
陆客从凳子上跳下来，他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将凳子擦干净放回桌子底下，也没有看脸色各异的两人，随意问道：“不喜欢吗？”
没等回答，他又好脾气地笑了笑，接着道：“不喜欢就拆了吧。”
“……”向沉星盯着他，微微抽了抽嘴角，半晌蹦出两个字，“还行。”
其实是很喜欢，要不是旁边有人可能就忍不住扯下来抱到怀里睡觉的程度。
“哦，呵呵，真巧。”米团团丝毫不想知道之前两人毫无遮拦的对话被陆客听了多少，也不想引火烧身，傻笑了两声，借口去看崽子们训练，唰的一声窜了。
被留下来的向沉星有些尴尬。
刚才那句满含真情实意的‘潜规则陆客一百遍’的雄心壮志还萦绕在耳边，并且加了混响和自动重复的声效。
向沉星干咳一声，冷静下来，干巴巴道：“你……该训练了吧？”
陆客淡淡地扫了眼少女，‘嗯’了一声，没再多停留。
“啊那太好了，快走吧走吧。”向沉星挥挥手就要赶人，手抬起，又像是觉得表现的太明显似的不自然地收回了手。
她收起表情，微微蹙着眉，试图拿出教练的样子来，“你现在，该在训练室不是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向沉星心中还是有些虚的，但她要是怂了，不说其他yt的队员，仅仅是陆客她都搞不定。那还当什么教练，不如回家卖红薯。
陆客看了眼向沉星。
她在想什么，其实他就算不看也知道。但知道与否都已经不重要了，他默不作声走出房间门，脚步停下来。
向沉星关门的动作顿时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挡住。
快要闭合的门缝间，修长的五指松松搭在门板沿，却让向沉星一下子难以将门顺利关上。她双瞳一紧，恼怒地看过去，“你知不知道你的手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你说，来yt的梦想就是成为yt的大腿，然后潜规则我一百遍。”少年的记忆力一如既往能精准将她的话一字不差重复出来。
本来还在气陆客压根没把自己的手当回事，闻言，向沉星脸色一变，有些狼狈地偏过头，半带火气地反驳，“我那是——”
陆客眼中的水面折出点点涟漪，笑了起来。这种表情更接近于两人最初相识时的样子，柔软又干净，把一众女孩子迷的嗷嗷叫。
向沉星的声音就在这抹笑意中戛然而止。
陆客松开手，礼貌地后退一步，就像是之前那么多次善解人意的退让圆场，嗓音轻柔。
“我很期待。”
向沉星有些懵逼地呆了一呆。
…………
胖子蹲在电脑前，屏幕上自己账号的登录状态已经因太久没有动弹而自动显示忙碌。他低着头，一双圆溜溜的快速扫过手机屏幕。
屏幕上是\沉星x向你发起solo\的个人主页，最新一条微博是一则辞职通知，下面的评论和转发已经是相当之多。
胖子好奇地点开评论——
——我当初就说星队迟早有一天要被教练组扔出来。
——其实我觉得这锅让向沉星背真的有点冤啊，上场的比赛bp都挺好吧，我个人认为至少比姜泽要好。
——教练回国了啊，下一步打算干啥啊？在家养老做一个安静的美老太太？
——被bob扫地出门，啧啧，真丢人。
评论区里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但也不出意外。胖子懒得再看，关了评论，百无聊赖向不远处正在打排位的打野串串问道：“咱们教练啥时候参观完房间啊？”
串串专心致志地操作着，打完了团，才不耐烦地看过来：“你急个锤子哦？”
胖子深感委屈：“那你们都见小姐姐了，我特娘连片儿衣服都没见着……”
串串冷笑：“怪我不喊你起床喽？”
胖子摆摆手：“罢了，原谅你这次。”
串串：“……”
说话间，训练室的门被推开，陆客走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胖子摸着下巴问要不要来个欢迎会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啥的。
陆客挑眉：“介绍自己是个多么优秀的网瘾少年？”
胖子：“……我不是网瘾少年。”
串串接道：“是网瘾中年。”
胖子悲愤：“你他娘说清楚，我才二十一，哪里是中年了？”
没参与队友的日常拌嘴，陆客坐回自己的位置，熟练地登录账号。
团团极其敏锐地赶来，呼哧推开训练室的门，厉声道：“阿客，你再不开直播你就真的没有工资了。”
正在看新版本改动的陆客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嗯。”
心急火燎赶过来示警却得到这个回复的米团气得乱抓头发，在原地转了一圈，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一个整治陆客的法子来。
辅助二二不忍心看到米团愁到秃顶，尝试着帮忙劝说：“哥你就直播嘛，关了弹幕和打赏提示就和平时打游戏一个样嘛。”
“太麻烦了。”简短地给出解释，陆客的目光仍停留在屏幕上没有移开，他若有所思，“最近好像很久没有看到风女璐璐之外的辅助了。”
“强势呗，版本英雄，非ban必选。”答完话，二二继续争取，“阿客，开直播嘛，咱俩双排连个麦。”
米团也眼巴巴地瞅着陆客：“不麻烦的，我帮你开，真的一点都不麻烦。”
陆客摆弄着键盘，态度冷淡：“不开。”
门外，半阖着的门板中忽然响起两人对话的声音。
“啊，”助理小姐姐迟疑了一秒，像是在纠结该怎么称呼，“教，教练。我刚给这个小家伙喂过狗粮了，正想给您送过去来着。”
与此同时，还有小奶狗哼哼唧唧的声音传来。
下一秒，门被推开，向沉星道谢后抱着星星走了进来，抬眼看到训练室的人顿时怔了怔。
胖子双眼一亮，打了鸡血似的支棱起脑袋向门口看。米团有意用身子挡住自家队员跟八百年没看过小姐姐似的样子，声音温和：“沉星，你看好房间了？还满意吗？”
“嗯，都挺好的。”星星在怀里一直乱拱着，向沉星抱不住，弯下腰将小家伙放到了地面上。她拍了拍袖子上的狗毛，补充道：“就是那台电脑有些问题。”好歹是职业战队基地的电脑，一登录就闪退有点过分了吧。
“艾玛，团团你太辣鸡了。”一边，胖子的笑容咧到嘴边，撸起袖子跃跃欲试，“我来我来，这种东西我最擅长了。”
“这些先放到一边别管了。”米团直接无视掉胖子的叫唤，关切道：“沉星你好好休息下吧，睡一觉，下午给你开个欢迎会。”
“这个，没必要吧？”向沉星有些迟疑，又道：“我还是想先看一下新改动。”
每个大小版本的新改动对于教练来说都无比重要，只有掌握这些信息，才能在bp中选择出最合适的英雄来。
米团也能理解，但又实在不想让胖子得逞，只好一撸袖子，“走，我帮你看看去。”
“不用了。”
“不用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不愿意麻烦人而出声拒绝的向沉星一顿，下意识蹙眉看向另一道声源。
陆客单手撑着下颌，注视着屏幕的目光没有偏移分毫，话却是对她说的。
“我来吧。”
米团诧异地瞪大眼，一时间训练室里众人脸色缤彩纷呈，眼里皆是懵逼。
向沉星神色不变，抬眼，没什么情绪地轻声道：“我不。”
陆客淡淡一笑。
53 十九只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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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yt基地。
星星骨碌一下滚到向沉星身边,拿着毛茸茸的小爪子在少女衣角留下一道道不明显的划痕。
“所以你现在是yt的……”手机里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中无比清晰，些许有些沙哑，“教练？”
“对。”向沉星蹙着眉,拿着鼠标快速地点了好几下，敲击的声音极大，隐隐透出一丝烦躁来。
“yt之前的那位是辞职了，但教练组里不还有沙西吗？”这么说着，陈在越想越多，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迟疑道：“哇，不会还是像在bob那样……”
“不是。”向沉星面无表情地打断，“我是总教练。”
“哦……”陈在顿了顿，小声问：“你知道yt教练组里有多少人吧？特别是沙西，本来我以为下一任总教练会是他来着……”
向沉星冷着一张脸没说话。
“你别任性,一开始稳一点，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你就等着被粉丝手撕了吧。”陈在继续道：“先不说这个。你空降过去当总教练，沙西不服你怎么办？”
向沉星冷笑：“你以为我会说什么？揍他吗？”
心思被说破,陈在摸摸鼻子，干咳一声：“哪有……”
向沉星懒得跟他计较，伸手把快要把她衣角扯变形的小哈士奇拨到一边，盯着屏幕：“update……这什么玩意儿？”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看得人脑壳发麻,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向沉星烦躁地敲了把电脑主机,控诉道：“你说的方法不管用。”
“哇,我又不是修电脑的。”陈在委屈，嘟囔道：“你就不能打电话叫个修电脑的啊？话说yt基地没有人能帮你看吗？”
向沉星表情微妙。
“对啊。”也正是这么一说，陈在才觉得不对劲，诧异道：“等等，你们基地没人帮你解决？开什么玩笑？”
向沉星：“……”
十分钟后。
向沉星抱着小星星出现在训练室门外。
“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胖胖你吃完晚饭去跑步去。”米团大概是在训话，在房间里走动着，“水仔你也跟着跑。”
“……我又不胖。”青年弱弱地反驳。
米团道：“可你看着肾虚。”
“？？？”
“……”
叮嘱完崽子们，米团心累地揉了把额头。一推开门看到沉星，一愣，又反应挺快地了然道：“是来找人吗？”
向沉星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米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委婉道：“其实阿客这个人很好说话的，他既然之前说过要帮你，那就是会帮你的，只要你去……咳，跟他说声。”
向沉星木着一张脸：“说什么？”
“嘿呀，服个软什么的啊！”悄咪咪指了指楼梯处表示她要找的人在楼上。顿了顿，米团又真心实意地小声道：“不过你不要怪我怂。阿客说要他来，那我还真的有点不敢越俎。”
说完，米团团又拍了拍胸口信誓旦旦道：“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不敢，其他人也不敢。”
所以你还挺骄傲是吧？
向沉星抽了抽嘴角，没有再说什么。
小星星像是无聊了，在她怀里乱动起来，啊呜啊呜的。
“哎呀星星真是太可爱了。”顿时被毛茸茸的小奶狗吸引去了视线，米团团露出一抹痴汉的笑容来，“嘿嘿，咱们基地之前就打算养个什么呢，现在正好不用花钱买了。来，让哥哥抱一下。”
向沉星把小星星圈的更紧，无情地拒绝：“不给抱。”
米团垮下了脸：“啊，只抱一下嘛。”
面无表情丢下心碎了一地的米团，向沉星踩着拖鞋又回到楼上。她的房间和陆客的房间相邻，在楼梯口斜对面，房门上挂着标有id的小巧木牌。
她的木牌还未写上id，而不远处的木牌上则用花式英语夸张而华丽的标有‘sin’这三个字字母。
sin，yt首发中单，关于这些关键词的资料她能倒背如流。
陆客呢？
曾经的陆客，现在的陆客，以及舞台上耀眼的sin。
不能想不能想。向沉星脑中因为这一团乱麻而空白了一瞬间，她收起思绪走到门板前，犹豫着抬手敲了敲门。
门里没有回应，一丝声音也没有，向沉星怀疑里面的人是不是睡着了。
其实电脑并不急着修，她完全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请人来修就好了。只是鬼使神差的，她还是来到了陆客的房间门前。
她又想起她那声拒绝说出口后。
周围众人皆是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像是疑惑，又像是诧异。而一众人中央，陆客神色如常，甚至还好脾气地笑了笑说，好。
向沉星眼神一暗，磨了磨后槽牙。
直觉告诉她，陆客知道她最后还是回来找他。
但即使是这样，她还是莫名其妙地过来了，并且敲了门……里面的人还不搭理她。
——我不。
一小时前扬起下颌傲慢又挑衅的语气还回荡在耳边。
真的是丢脸死了。向沉星狠狠揉了把脸，闭眼，更加丢脸地抬手握住门把直接摁了下去。
门没锁，一摁一推便打开来。
向沉星猫着腰把小星星塞了进去，小二哈一接触到地面立刻欢天喜地地冲了进去。
向沉星深感安慰，在心里说了几遍‘我是进去找狗的’，成功说服了自己。于是将门推的更开一些，也跟着走了进去。
陆客的房间格局和她的差不多，只是没有落地窗，也没有那席华丽的像是夜幕星空般的布艺窗帘。
然后向沉星忽然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来，她的脸色瞬变，连小星星都顾不上管，转身就要出去。
“啪嗒。”
布满蒸汽水渍的磨砂玻璃浴室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陆客迈出去的脚步一顿，漆黑如墨的发梢还在不断向下落着晶莹剔透的水珠。
他像是也没想到少女会这么不巧的送上门来，但眸子中只是怔了那么一瞬，下一秒便恢复成坦然自若的样子。
向沉星绝望地闭了闭眼。
“我是……”来找狗的。
“电脑还是不行吗？”
什么叫还是？你放话后压根就没人再管爸爸的电脑了好吧？
“……嗯。”
向沉星仍闭着眼，垂在身侧的手不安分的乱动着，指尖一下一下慢慢戳着衣角口袋边用以装饰的亮晶晶水钻。她干咳一声，“也没什么，我也不急着用。”
“走吧。”
少年的声线陡然从耳畔传来。
向沉星悚然，猛地睁开眼偏过头去，珊瑚绒睡衣领口那片肌理匀称的皮肤顿时映入眼帘。她像是被吓到似的猝然后退一大步，微恼：“你，你把衣服穿好行不行？”
陆客低头看了眼微微敞开的领口，没有说话，但却透露出一丝无辜的茫然来。
但他还是抬手将扣子扣到了最顶端，因为刚洗完澡而格外水润的双眸中平淡无波，“好了，现在可以走了。”
向沉星没看他，抿着唇，闻言下意识道：“去哪？”
陆客把门拉开，耐心地解释：“修电脑。”
空气中充斥着沐浴香波淡雅的味道。向沉星跟着走出来，将目光刻意的移开，反手推回陆客，“你先换个衣服。”
睡衣，怎么说也，也太不正经了。
陆客纹丝不动。他瞥了眼向沉星微微发红的耳垂，了然。
他随手将迈着小短腿过来的星星拎起来，关上门，在向沉星不悦地瞪视中扬了扬唇角。
“我不。”
似曾相识的话语。
向沉星：“……”
…………
向沉星阴沉沉地盯着手机，整个人冷的连屏幕那头的陈在都察觉出什么来。
【心情不好？碰钉子了？还是沙西果然不甘心被一个空降压一头，跟yt高层抗议了？】
【沉星你说话嘛，让我开心一哈子】
向沉星不再看下去，将手机随手丢到桌子上，抱着双臂，凉凉道：“修不好就算了，耽误你时间也不好，快点回去吧。”
从开机到点开登录平台连两分钟都不到，根本什么都还没来得及看的陆客：“……”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五分钟。”他扫过屏幕上的信息，平静道：“给我五分钟。”
感觉被嫌弃话多的向沉星脸色更加差，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调整一下自己这像是更年期似的心态。结果空气中满满都是少年身上的薄荷气息，随着水汽蒸发而洋溢到空间的每一处。
被丢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一亮，是陈在的信息。
【嘛，真的自闭了？】
【自闭不要怕，来，请你吃饭。说来我们也挺久没见面了，正好吃个饭聊会儿吧。】
向沉星看了一眼也没拿手机回复的打算，她现在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焦躁状态。而让她这么焦躁的源头就是——
向沉星面无表情地继续将口袋旁所剩无几的水钻扯掉。
烦死了。
就不能把头发吹干再换个正常点的衣服吗？非得，非得……
这么不正经。
终于没能忍住，向沉星忽然放下手，沉着脸转身欲走。她要拿罐冰可乐冷静一下。
脚步刚迈出一步，还未落下，陆客的声音忽然很轻很轻地响起。
“不准走。”
向沉星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他仍看着屏幕，眸中映出一排排小字来，显出几分压抑的不近人情来。指尖在键盘上划过，他抬手摁了摁眉心，低声重复：“我说，不准走。”
54 二十只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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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沉星花了一秒钟来思考陆客在说什么。
哦。
不准走。
合着她还得在这儿看着他是吧？会修电脑了不起是吧？向沉星没什么情绪地笑了一声,一手搭在座椅靠背上,“你这个样子和我共处一室……不合适吧？”
故意压低的声音像小勾子似的。她像个流氓般倾过身子，眼底尽是挑衅，装模作样边看屏幕边带着笑意道：“唔,陆客，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换衣服啊？”
换做其他人，她是不敢如此放肆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在陆客面前，她说话做事好像就没经过脑子，笃定了平安无事似的肆无忌惮。
陆客抵在眉间的手停下揉按的动作。
“因为……”你这张小白脸再配上这身睡衣简直跟在对别人说‘来欺负我啊来啊来啊’。向沉星及时地住了口,心想自己怎么跟有毛病似的。
还未等她多想，搭在靠背上的手腕忽然被人握住了。
向沉星还心不在焉地在想着她到底是着了什么魔，需不需要去找个高僧给她开个光。紧接着只觉得握在她腕骨上的手一紧，一个发狠把她拽了过去。
前面是电竞椅坚硬的皮质靠背抵在膝盖上，重心不稳的后果就是整个人一瞬间被失重感砸中,脚步错乱。
陆、客！
向沉星眼中狼狈一闪而过，又惊又怒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陆客垂着眸，将向沉星的两只手腕用一只手合握住,起身握住她的腰，顺着力道一拉一拽直接将人给按在了座椅中。
目光所及的视野变幻让向沉星懵了一懵。
双手被反锁桎梏在身后，那个位置恰好能卡的她动弹不得。然后是陆客的呼吸，在她耳边,似有若无。那是目光的死角,任由向沉星如何看,都看不到身后人的脸。
只能隐隐感受到他像是拥抱般半弯着腰，一边锁住她，一边慢慢伸出手。
“你干什么？”这种被禁锢的姿势太过别扭，向沉星恼的厉害，狠狠地偏过头。
他的手毫无停顿从她脸侧擦过，重新覆在鼠标上。
向沉星：“……”
操。
她暗暗咬牙。
“别动。”陆客强逼着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电脑屏幕上，哑声道：“耐心一些。”
与其说是警告她，不如说是警告他自己。
屏幕上，雪白的光标随着陆客的动作不断移动着，切屏速度快到让向沉星甚至有点反应不过来。然而这个时候向沉星哪里还注意的到一名职业选手的手速到底有多快。
两人靠的极近，向沉星甚至能感受到他睡衣上冰凉的扣子硌在她的后脖颈处。这都特么的什么事儿！
她又是不安又是恼怒地动了动被合握在一起的手腕，咬牙：“你松手。”
陆客没半点要松开手的意思，恍若未闻地看着屏幕上一条一条跳出来的信息。
“松手！”向沉星气得又大力挣扎了一下，“老子手腕疼！”
陆客抿唇。
像是在估量着她话中有几分真假，然而还未估量出来，手上的力道却已经松开来。他盯着自己的手盯了一秒，移开目光，低声道：“你乖一些。”
向沉星只觉得如果自己有毛，那么此刻肯定每根都是直楞楞的竖起来的。
“你——！”她气得浑身发抖，连揉揉发酸的手腕都给忘了。
正在此时，一直得不到注意的手机终于响了起来，清脆的手机自带铃声让向沉星下意识看过去。她脸上还带着恼意，语气里也尽是火气。
“干什么？”
陈在被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地怂了，“不，不干什么……”
“不干什么是干什么？！”向沉星不由自主地加重声音。
“我，我。”陈在想了想，忽然觉得不对劲，不解道：“我就是问问你晚上还让不让我请你吃饭了，你发哪门子脾气啊？”
“吃个锤子的饭！”向沉星唰一下子偏过头，斜眼睨着陆客，意有所指地冷笑道：“爸爸现在只想喝可乐，结果有人简直丧心病狂连可乐都不给喝！”
陈在：“……”
“不可能，谁要能管得了你喝不喝可乐我喊他爸爸。”陈在斩钉截铁地立下誓言，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顿：“等等。”
向沉星脸色几变，却是已经恼怒地脱口而出：“陆客不让老子喝可乐也就算了，你他妈还喊他爸爸？”
陈在：“……”
陈在冷静地摁住自己差点把手机丢出去的手：“你听我解释。”
向沉星吧唧一声挂了电话。
她气得不行，目光接触到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小字瞬间又移到一边，抱着双臂自己生闷气。
陆客终于有了动作。
他揉了揉额头，忽然低低地笑了出来。
“笑什么笑？！”向沉星还在气头上，头也不回，怒道：“老子不修电脑了，你赶紧滚蛋吧，不训练扣你工资扣到死信不信？”
“嗯，我信。”
陆客轻轻提示道：“我输一下账号密码。”
向沉星心想这是老子的电脑你输个锤子的账号密码，而且就算你输账号密码又关老子锤子的事？
正想着，余光却扫见陆客另一只手也探了过来，轻轻搁在键盘上。
这个姿势，恰好将她整个人拢在怀里。向沉星不自然地将自己缩了缩，还没来得及张口哔哔几句，背上就是一重。
黑色的头发蹭到她的脖颈间，然后是身体的重量猝然在背上压下来。向沉星被压的向下坠了坠，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你……”他妈的小兔崽子。
陆客将全部的重量压在怀中人的身上，漆黑的发半遮住双眸，看不出什么情绪来。他慢吞吞地用指尖一个一个戳着键盘上的字母，输入账号密码。
被压的抬不起头的向沉星气得想咬人：“你刚才的手速哪去了？被狗吃了是吧？”
脚下，小星星快乐地冲了过来，依偎在少女纤细的脚踝边咬尾巴玩儿。细软的绒毛蹭过光裸的皮肤，异样酥痒的感觉激的向沉星脸色一变，整个人跌了一跌。
陆客反应极快一把捞住少女软下去的腰，右手移到键盘上，熟练地打出一串英文字母来。
向沉星：“……”
她闭了闭眼，努力克制住骂脏话的冲动，“现在好了吧？”所以，爪子是不是可以放开了？
陆客没说话。
半晌，就在向沉星忍不住又要说话时，忽然感觉肩上一沉。
他将下颌搁在她的肩上，温热的气息就喷洒在她的脖颈间，触碰到肌肤撞击出麻麻的轻微电击感。陆客闭上眼，就着这一种揽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禁锢在怀中的姿势。
“沉星姐。”
他低声道。
那一瞬间，向沉星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那个已经模糊的教室中。她坐在座位上抬起头，撞入他的双眼中。
“你……”她凶巴巴地开口，眼神却不自然地移开，“你干嘛忽然这么喊我。”
“我很开心。”
向沉星怔住。
她不知道这到底有什么好开心的，可鬼使神差的，她迟疑着抬起右手，摸索着贴上他的侧脸。
肌肤相触的那一瞬间。
向沉星忽然回过神来，刷地收回手，薄红从脸颊一路冲到耳尖。
她狼狈地抬起手遮住脸颊，欲盖弥彰般，快速地低声道：“有什么可开心的。”
…………
晚上，米团团虽然没有真的拉着众人出去开一场庆祝会，却吩咐了基地的阿姨多做些好吃的。于是吃晚饭时有两道汤甚至没地方放，只能先在厨房的锅里热着。
“我，米团，yt的经理，欢迎小姐姐加入我们yt大家庭！”
米团团乐呵呵地端起酒杯，豪气万丈仰头一饮而尽。
胖子感慨：“妈耶，要不是那啤酒瓶子就在一边，这气势我还以为咱们团团刚的是白酒呢。”
带着眼镜显得像是个大学生似的青年扶了扶镜框，也像模像样端着酒杯向着沉星敬了敬，“我是阿水，咱们羊驼的中单，id：water。”
说罢，他清了清嗓子，又隐藏着娇羞和期待道：“小姐姐你应该知道我的吧？”
“知道。”向沉星点头，十分中肯：“gank终结者？”
这是粉丝们对青年的调侃，指的是此人在职业比赛上十分稳健，跟长了狗鼻子似的能察觉出中路的一切风吹草动，对面来gank的失败率高达百分之八十。
“那是水水太怂啦！”胖子不甘示弱，嗷嗷叫唤：“小姐姐看我，上单斗神，id：fight，是fight不是fat。”
“啊知道了胖胖，跪安吧。”串串不耐烦地夹了几筷子菜丢给胖胖，挠了挠脸颊看向坐在最右端的少女，“我是打野串串，id。”
向沉星礼貌地弯了弯双眼，轻笑：“你好。”
“还有我诶！”坐在少女对面的少年鼓着腮帮子，将自己一头金灿灿的黄毛随手抓顺，笑容灿烂，“向姐姐，我是yt的辅助二二，id：twotwo。”
边说着，少年还竖起两根手指，可爱地弯了弯。
米团团一巴掌将二二的脑袋摁下去，满脸严肃：“好好说话，禁止卖萌。”
向沉星跟着笑了笑，目光缓缓移到坐在自己身边的陆客身上，戏精附体。她眨了眨双眼，笑容疑惑又无辜，“小哥哥，你不自我介绍一下啊？”
米团团一抖。
胖子和串串巴巴地瞅了眼陆客，眼里尽是羡慕。
陆客脸色不变，将面前的丸子夹到少女面前的碟子里，“吃吧，你喜欢的。”
见他不配合，向沉星百无聊赖地撇了撇嘴。
“哦。”
切。
真没劲。
55 二十一只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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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业选手的生活其实挺枯燥的。
日复一日的训练,从早到晚都要呆在电脑前,重复了千百次的操作。所以非比赛期间，米团团会尽量给崽子们争取假期。
而教练就不一样了，如果你想,甚至可以一周休息四天。当然，这样的人除非能力真的到能逆天改命的程度，否则一般也就是个挂名教练。
向沉星和yt签的合同是总教练。
用陈在的话来说就是：醒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赢了是选手的功劳，输了全是你的锅。幕后人员，许多皆是如此。
米团其实是有些担心的，不光是担心向沉星一个女孩子能不能扛起总教练的职责,同时也是担心……他家ad和教练到底是什么关系。
“向姐姐，”二二像只小狗似的可怜兮兮道：“你把id改了，我们一起开黑好不好啊？名字一样感觉超拉风诶。”
向沉星将喉咙里的米饭咽下去，面无表情：“不好。”
二二年龄小，长得又嫩,异性缘好的不得了。鲜少被这么直接拒绝，他有些傻眼，不信邪地继续撒娇：“向姐姐,那没人陪我打匹配嘛……”
“咳，别被他骗了，二二这家伙一打匹配就乱来。”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阿水忍不住提醒道：“小姐姐你可千万别动摇。”
“嗯。”向沉星放下筷子,托着下颌看向二二,认真道：“我怕会把你骂哭。”
二二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我是说,我怕会把你骂哭，真的。”向沉星交叠起双腿，笑眯眯地冲陆客扬了扬下颌，“所以我也只能跟我们ad开开黑，他心理素质好，不怕。”理直气壮地给某人丢了顶帽子，向沉星又慈爱地问道：“唔，说来我也不知道，你心理素质好不好呀？”
二二心凉了半截，哆哆嗦嗦地看了眼五官精致笑容甜美的小姐姐，呆滞道：“骂，骂哭？”
“嗯。”向沉星笑了笑，表情在一瞬间收起来，盯着二二道：“揍人也不是不可能的哦。”
二二‘汪’地一声哭了出来，转身扑到米团团怀里。
众人一脸恍惚。这，这个小姐姐，和想象中的，好像不大一样阿喂。
见崽子们瑟瑟发抖的模样，米团团蜜汁松了一口气，看了眼陆客再看眼向沉星，刚松的那口气又变成了深深的叹息。踯躅了下道：“沉星，咱们教练组里有三名成员，老闯走了，还有两位，你有什么要用的资料都可以问……”
米团一卡。
向沉星挑眉看过去。
她知道yt教练组里的成员，想要陪妻子环游世界因此辞职的老闯，身体不太好因此很少出现在比赛场上的四季，以及……前星际职业选手后来转型为yt教练的沙西。
老闯走后，本该是在yt呆了两年半的沙西升为总教练来着。
“嗯四季之前请假了，这两天也就该回来了。你先熟悉熟悉情况，等四季回来你跟他多交流交流吧。”意思是说最好不要撞到沙西。
饭桌上一下子安静下来。
向沉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将背部完全靠在木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拽着陆客衣角用来装饰的带子。
陆客斜眼看过去。
向沉星理直气壮瞪回去。
陆客收回目光，淡淡道：“有一些资料在教练组公共邮箱里也能查到。”
“啊，对。”米团这才想起来，尴尬地咳嗽一声，“这个的确能查到——”
正说着，走廊里忽然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来人推开推拉门，动作自然地脱掉外套，“不好意思，我提前回来了。”
话音未落，目光触及到餐桌上多出来的一位……女性。
不，是女孩子。
沙西眼中明显划过一丝愕然。他知道队里要空降一位总教练，并且是曾经在bob呆过的女教练。但他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孩子。
思绪连转，也不过时一瞬间。他伸出手，掩去眸中的千般情绪：“你好，我是教练组的沙西。”
米团团心里有点方，却也知道这俩人见面根本就是无可避免的，只能在一旁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救救场。
正想着怎么开口才能让沙西态度好一点，一道偏冷的女声忽然响起。
“你好。”向沉星起身，大大方方伸出手与男人握了握，唇边带着没什么真情实感的笑意，“我是空降到yt的总教练，向沉星。”
米团团：“……”
众人：“……”
直接说空降，真的好吗？
沙西脸色微变。
在他眼里，向沉星就是个见识浅薄的小辈。在lck时被吹上天也只是因为女教练的自带光环以及媒体的过度夸张化。
现在看来，不仅见识浅薄，怕还是个有一点成就就得意忘形，不知天高地厚的主儿。
这么想着，沙西心里不禁有些厌烦起来，心中也难以避免地生出一些不满来。他对谁当总教练，并没有太大的意见，只要有能力，当然可以当总教练。
但这算什么？
米团团一眼扫过去就知道沙西心里在想什么。他在心里郁闷地直揪头发，起身接过沙西手中的外套搭到衣帽架上，打哈哈：“我们正愁这么一桌子菜吃不完可怎么办呢，沙西你来的正好。”
沙西道：“我来了也吃不了多少。”
米团团：“……”你闭嘴吃就是了。
沙西性子耿直，对米团团的眼神视而不见。但到底他也是个男人，没兴趣为难一个小姑娘，从一旁拿了碗筷坐下，也没再多说什么。
打野串串戳了戳桌子，在一片尴尬的寂静中说了句‘我吃饱了’，起身便打算走。
“等等。”男人扬声制止。
串串心惊肉跳地坐了回去。
“先别急着走，我们来说一下这次tnb全国赛的事儿。”男人挽起袖子，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看了眼，淡淡道：“到时候我也好准备一下。”
tnb全国赛。
向沉星抬眼。
lpl赛区的小打小闹而已，不算特别重要，但是……
“呃，这事儿回头再说吧。”米团团脸色不太好地给沙西夹了几筷子菜，“先吃饭先吃饭，不然一会儿就凉了。”
tnb全国赛，在yt高层的计划中应该是向沉星加入yt后的bp首秀。因为难度小，只要向沉星不作妖，仅是凭着yt的实力结果也不会多么难看。
一来让向沉星能快速接触到lpl的各个战队。二来，到时候拿个冠军亚军之类的，宣传部再正式发出关于向沉星的通稿，锦上添花顺顺当当一通下来，简直完美。
一般套路都是这样。沙西不可能不知道，如今这么说，简直是在故意搞事情。
果不其然，搞事情的人没有丝毫要听话吃饭的意思，继续道：“回头说？说了多少次了要未雨绸缪，早点做准备不好吗？”
米团团面沉如水，从牙缝里挤出来：“你说的对。”深呼吸让自己平复了下心情，米团转向沉星，温和道：“沉星，听到了吧，你得早点做好准备。”
沙西盯了米团三秒，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便也收敛了起来，不再说什么。
向沉星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直到被点了名，她才抬起头。
“听起来……”她十指交缠搁在桌面上，又细又白。她笑了笑，“沙西教练你很想去tnb全国赛吗？”
男人一怔，没摸清楚她话里是什么意思，不动声色道：“你想说什么？”
向沉星温温吞吞道：“很想去你就去吧。”
沙西：“……”
“tnb嘛，我无所谓。”向沉星以为他没听清，只好又道：“你要是想去你就去。”
沙西攥紧拳头。他脸色极快的变幻了几番，咬牙怒斥：“你把比赛当什么了？”
坐在一旁的阿水连忙拉住沙西的袖子：“诶教练，莫生气莫生气。”
“呵。”沙西不愿再多停留，冷声道：“行，你以为tnb是儿戏，你去那儿走个过场就行了吧？行。”他一连说了好几个‘行’，看样子着实被气得不轻。
“我等着看。”冷冷地丢下最后结论，沙西起身，甩袖走人。
向沉星莫名其妙。
她看着男人已经消失了的方向，陷入沉思。
这就气跑了？
未来的同事怎么比姜泽还玻璃心。
“啊真是的。”米团咬了咬袖子，心里琢磨着一会儿去叮嘱沙西几句，一边细心地安慰着自家新来的总教练小姐姐，“沉星你别在意，沙西就那破脾气，没事儿非要搞个事儿。”
向沉星蹙着眉，还在想着沙西到底想干什么。
“她也没在意。”默不作声地看了半天，陆客放下筷子，垂着眸，总算是悠悠地开了口，“不是想要教练组内部资料吗？我知道，等会儿告诉你。”
向沉星警惕地看向陆客，十分机智：“那你现在告诉我。”
陆客懒懒地看向一边：“忽然不想说了。”
向沉星：“……”小兔崽子。
二二可怜巴巴地趴在桌子上，小声道：“我们现在能散了吗？”
米团叹了口气：“散了吧散了吧。”
“nice！”二二原地满血复活，欢呼了声，又嗷嗷道：“向姐姐，我们开黑吧好不好？水哥也一起来，你骂水哥好啦不要骂我。”
向沉星心想抱歉，以我的喷人水平完全能一喷二。
还未开口，陆客忽然抬眼扫过在场的队友们，脸上的表情很淡，却隐隐带着一种说不上来的认真。
他轻声道：“喊星队。”
话音一落，在场的崽子们皆是一怔，静默了一秒，齐齐道：“星队。”
56 二十二只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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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土豆烧鱼：#前bob教练向沉星@沉星x向你发起solo现已回国#有很多国内的小伙伴可能不知道,土豆我给大家科普下这位名字很皮的小姐姐是谁哈。
[2楼]土豆烧鱼：前bob监督向均之女,曾单排打上韩服王者六百点，在bob参加k杯、常青杯等等比赛时在bp上耍了一个又一个顶尖战队的教练们，被誉为bp鬼才。
[3楼]土豆烧鱼：小道消息,向沉星要签yt。
[4楼]土豆烧鱼：以上，是近期土豆我觉得最值得关注的新闻。别夸我，我喜欢低调。
[5楼]鲁迅没说过：楼主回来说清楚，别一怎么都是小道消息，小道是谁，它知道的消息咋就这么多？
[6楼]手机屏碎了的声音：沉星？！在哪？！哪里有沉星哪里就有我！！
[7楼]海宝海宝：签yt？签yt干啥？沙西还在呢,yt不会浪费那钱去签向沉星，没必要。
[8楼]陈崽崽：吃瓜。
[9楼]鲁迅没说过：卧槽？！大师球！捕捉楼上！！是真的崽崽！！
…………
“向沉星，我觉得我们的友谊是时候到头了。”
这是一家装潢极其雅致的西餐厅，拉着小提琴的女孩身姿优美，在暖橙色的灯光下像是一朵正在绽放的淡雅花苞。
“你,我，我们。”许久不见，陈在已经将头发染回了黑色,俊美的脸庞此时悲愤欲绝，拿着叉子点了点向沉星，又点了点自己，“我们几年没见了嗯？这么长时间不见,我请你吃顿饭,你说给我带了惊喜我说好,结果这就是惊喜？”
向沉星不喜欢吃西餐，此时看着眼前的牛排就蹙眉。
“好，我请你吃饭你带着陆客来也就算了。”陈在忍无可忍，“结果你还对他说记得点最贵的？这种话你知不知道应该暗地里说，你懂什么叫暗地里吗？暗-地-里！”
陆客将牛排一块块切好，指尖抵着瓷盘边沿将自己的盘子和向沉星的盘子对调过来。
“啊知道知道。”向沉星无比自然地叉了块肉，就仿佛没看到盘子被人调换了。努力地咽下去，十分敷衍地安抚道：“委屈你了爱卿。”
“你走开！你每次就会口头上进行安抚，你要是真有诚意你就跟我说清楚这次tnb全国赛是不是你bp！”身为好友，这点消息都不给透露。陈在越想越悲伤，“我觉得我们友谊的小船已经翻了。”
“啊不要哭了好吵啊。”向沉星蹙着眉，随手叉了块用来装饰的橙色萝卜花丢到陈在盘子里，“给你小花花，现在不生气了吧？”说完，她还为自己能想出这个机智的哄人办法而骄傲了一秒。
陈在：“……”
陈在面无表情的插起萝卜花，一口咬下去吞掉，微笑：“下次再这样我真的会哭哦。”
向沉星无情道：“下次再说。”
陈在恨恨地咬了口牛排。
目光一转，又回到正低着头安静切牛排的陆客身上。
他现在也算是个有点名气的游戏主播，毕竟同为lol的高端玩家，对陆客这种身处于金字塔最顶端的职业玩家有种天然的敬畏感。
“咳。”陈在不自然地收回目光，“说真的，你们到底为毛一起来啊？”
“哦，这个啊。”向沉星斜睨了眼陆客。
一个小时前。
“密码是什么？”
“说了你也记不住。”
“……此言有理。”
“……”
屏幕上，邮箱中成吨的文件一个一个被拖进下载列表中。向沉星把网页最小化，想了想，提出了疑问：“所以你为什么不勾记住密码？”
陆客神色自若：“忘了。”
向沉星执着道：“那你现在再输一遍，记得选上记住密码。”
陆客：“……”
还未等少年想出怎么样才能把她骗过去，腰部便被人轻轻推了推。
向沉星把陆客推到座位上，摁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来，自己像只小蜜蜂似的跑回床边，打开还未来得及整理的行李箱。
“你弄密码去，我换件衣服。”从箱子里翻出自己想要的，向沉星抬起头来，警惕道：“别回头啊，我会揍你的。”
陆客：“……”
他搁在键盘旁的手轻轻动了下，低声问道：“为什么换衣服？”
向沉星把身上显得有些累赘的长风衣脱了下来，在箱子中继续划拉，漫不经心道：“因为我要去见陈在嘛，当然要穿件——”打架比较方便的。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陆客阴沉沉地转过了头，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在雪白的灯光下像是结了层冰霜。
“我就知道你会回头！”向沉星微怒，“人与人之间还能不能有点信任了？你是不……等下，你过来干什么？陆——客！”
他漆黑的双眸没有一丝光亮，居高临下的盯着她，一步步逼近。
向沉星炸毛：“你干什么？！想打架是吧？”她恼的不得了，撸起袖子，“来，我们先打一架正好让我热身了好吧？”
陆客：“……”
他微微皱起眉：“你找他打架？”
“应该会打吧。上次通电话感觉这厮膨胀了不少……”向沉星及时住了口，蹲在行李箱前不耐烦地敲了敲箱子，“你到底还打不打架了啊？”
这个高度差有点大，陆客只得低头，陈述道：“你打不过我。”
向沉星：“……”
士可杀，不可辱。
“陆客！”她瞬间像只被踩到尾巴的小狮子般疯狂炸毛，又懒得起身，只得蹲在地上抬手要挠他，边挠边恶狠狠道：“我们同归于尽吧！！”
陆客抬手按在向小狮子的头上。
少年的身骨纤瘦，胳膊伸直抵在她的头顶，这种感觉简直糟透了。向沉星努力伸直了胳膊离少年仍有一大段距离，气得虎着脸便想要站起来。
陆客眼底里漾出些温软的笑意来。
他轻咳一声，很认真道：“基地有门禁，过了九点你就回不来了。”
九点。
向沉星：“……”
向沉星不敢置信：“你们是在备战高考吗？”
“虽然很遗憾，但的确是九点。”这么说着，陆客的表情却没有半点遗憾之意，他真心实意地建议道：“或许你可以九点前回来。”
向沉星：“现在已经八点了谢谢。”
“哦，这样……”陆客捂住嘴，沉思半晌，道：“那只有一种办法了。”
“？”
“我也去。”
“休想，我不要1v2。”
“哦。那你去吧，认识路吗？”
“……”
“有办法去吗？”
“……”
“不早了，已经八点了。”陆客低头看了眼手机，装模作样地点点头，礼貌地后退一步，“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晚安。”
向沉星：“……”
陆客收起手机，转身说走就走。
向沉星万万没想到他走的这么利落，本能地一把拽住少年的裤脚，“等！等一下！”
陆客回头，挑眉。
“我给你一个陪我出去的机会。”向沉星扬起下颌，一副外强中干色厉内荏的小样儿。
陆客简直要笑出来了。
目光专注地停留在她的身上，他伸出手，低声道：“我的荣幸。”
…………
[111楼]陈崽崽：我要爆料，有人听没。
[112楼]崽崽的小翅膀：有有有！疯狂举手！顺便表白崽崽。
[113楼]崽崽冲鸭：有！！乖巧等瓜。
……
“你完了！我要爆料！我要把你凶残的样子揭露出来！”陈在恶狠狠地戳着屏幕，力道之大像是要把钢化膜都戳裂，“你等着，我要带领着我的崽家军来踏平你的微博评论区！！”
“哦，我好怕怕啊。”
向沉星用纸巾一点一点把唇上沾到的酱汁擦干净，动作优雅。
陈在瞪了眼向沉星。
温柔的灯光下，少女柔软的长发滑过脸侧，黑白分明的双眼中不含一丝杂质。
下一秒，向沉星皱起眉，‘呸呸呸’将不小心咬到唇中的头发呸到一边，余光扫过陈在，顿时眉头皱的更紧，“看锤子呢？”
陈在：“……”
他就知道。
陆客微微叹息，他顺手将少女的长发捞到一边，捞完就收回手，不带一丝刻意与留恋。
陈在若有所思。
手机中，不到几分钟的时间，新消息提示已经突破了99。陈在看了眼手机，又抬头看了眼正在清盘子的向沉星以及百无聊赖玩着刀叉的陆客。
陈在无声地咧开嘴。
嘿嘿嘿。
向沉星动作一顿，浑身一阵恶寒，抬头就发现陈在边看她边发出杠铃般清脆的笑声。
向沉星：“……”
向沉星：“你中毒了？”
陈在仰天大笑。
“沉星！”他假惺惺地凑过来，楚楚可怜道：“我做了一件错事，你不会怪我吧？”
向沉星冰冷无情地将陈在推开：“切腹吧，别让我亲自动手。”
陈在：“嘤嘤嘤。”
他边嘤边把手机推到向沉星那边，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刚才我太生气了，一时失了智，在网上造谣你吃得多。”
向沉星：“……”
陆客面色不改，目光从泛着寒光的刀尖移到被推到二人中间的手机屏幕上，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论坛的页面。
[377楼]陈崽崽：爆料就是：向沉星吃的比我多！！
[378楼]崽崽的小翅膀：哈哈哈哈哈……等等，这你怎么知道的？
[379楼]喵喵小鱼干：？？陈崽崽你暴露了什么？！你他妈是不是把我绿了！！！你说你说你说啊！
[380]陈崽崽：[图片.jpg]
底下是一张照了半截属于女性长发的照片，背景可以看出是一家欧式风格的西餐厅。
陆客的指尖划过刀具冰冷的刃尖，他收回目光，扯出一抹没有温度的笑容来。
57 二十三只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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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是夜空中唯一一颗星星。
夜空很大,一望无际全是墨黑的天幕。她的身边没有同类,所以有时候也会觉得很孤独。但也不是那么的孤独，因为她还有月亮。
月亮的光芒很温暖，像用光芒搭建了一座城堡,将她保护在最深处的房间里。星星依偎在月亮身边，觉得自己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但全世界是什么呢？
星星问月亮：全世界是什么呢？
月亮说：是我！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吧！
星星：……
夜空中理应是很寂寞的，但星星趴在月亮上，每天两人一起玩闹着，到也不觉得寂寞。偶尔，她也会向地面投去视线。
星星问：那是什么？
月亮看过去,答道：那是森林。
星星又问：那个呢？
月亮答：那是湖泊。
一望无际的绿意中，银色的水流从天而降，落入一轮明镜中。一只小鹿出现在朦胧的水雾中，步伐优雅地踩过纯白的月光。
星星望着这只小鹿，入了迷。
她问：这是什么？
月亮眨了眨眼：哦呦,好漂亮的一只鹿。
星星说：我想摸摸他的鹿角，可以吗？
月亮答：当然可以，我的殿下。我帮你照明前方的路,去吧。
于是月光化为华美的光路，星星告别月亮，从光路上游一下子便滑了下去。
正在小憩的小鹿感觉有什么洒在了自己面前，他睁开眼睛,只见月华从天而降,一颗银星踩着月华而来,稳稳落在他的前面的……湖泊中。
小鹿：……
星星：朋友，可以把我捞起来吗？
小鹿：……
星星：哦，看来你没有想捞起我的念头。
小鹿：……
星星：那行吧，让我再水底静一静。哦对，我还可以顺便学一下怎么游泳，也许回去还能教我老爸。你知道我老爸是谁吗？你抬头看看。
小鹿抬头，只见黑漆漆的天幕中，一轮明月在云雾中晃来晃去，
星星：看到了吧，我爸是不是很帅。
星星是个话痨，也不管小鹿有没有在听，继续逼逼叨：上次我还看到个猴子在捞我爸，可把我吓坏了，差点蹦出星碴子来。
小鹿终于开了口：你应该呆在天上。
忽然听到小鹿的声音，星星惊奇极了，又兴奋又快乐：你刚才说话了吗？啊，那是你的声音哦？你再说一句怎么样？
小鹿：……
央求无果，星星气结，有些恼：快说话，再不说话我就揍你。
小鹿盯着清澈的水流中闪耀着光芒的星星，盯了一秒，转身迈腿就想走。
星星：%￥%#%￥你再走一步你试试！
小鹿迈着蹄子走出两米。
星星气得沉下身子一用劲跳了出去，她本想跳到小鹿背上，让他看看自己的厉害，没想到因为她的力气太小了，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吧唧贴到了地面上。
星星：……
小鹿：……
星星强忍住泪水：爸爸记住你了！小崽子你%#￥%
小鹿后退的两步，走到贴在地面上的星星边。
星星被吓了一跳，心里害怕的不行，却更用力地将光芒散发的更加耀眼，怒道：看什么看！爸爸在晒月光浴，你走开！
小鹿无声地叹了口气。
小鹿：拽着我的尾巴上来。
星星：……
星星：哦。
她站起来，抖了抖黏在身上的小石子，蹦蹦跳跳来个原地起跳，用两只小角角扑住小鹿垂下来的尾巴。小鹿轻轻一甩，将星星甩到了自己背上最柔软的那片毛上。
星星得寸进尺地将身上没清理干净的灰尘全蹭到小鹿身上，五个散发着银光的小角角瘫平，就这样瘫在小鹿背上看着天空。
小鹿：你应该回去了。
星星撇嘴：急什么啊？我走了你好背其他星是吧？
小鹿：……
星星又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坠下来吗？
小鹿问：为什么？
星星哈哈哈笑了，她跳起来，用两只小角角抱住了小鹿头顶的鹿角。
星星：哇！软软的，好温暖！！
小鹿：……
小鹿：摸了我的角，是要嫁给我的。
星星：……
星星有点犯愁：这就有点可怕了吧。
小鹿也有点犯愁：可不是说……
星星：……
两人开开心心地在一起玩耍了好久好久，直到有一天，月光开始黯淡下来。
星星看着小鹿，摸了摸他的鹿角，很小声很小声地说：我要走了。
小鹿没说话，只是低着头，任由星星贴在自己的鹿角上。
星星回去的时候，终于没忍住，回头：你会记得我的对吧？
小鹿的声音很轻：嗯。
于是星星回到了夜空。
星星问：老爸，你的光变暗了哦。
月亮答：小孩子懂什么，老爸这叫低调。
星星道：可我想让你的光芒亮一些。
月亮委屈巴巴，将星星扛到头顶：殿下呀，你可不能因为臣黑了点就不要臣了啊。
星星道：好吧，那我就大发慈悲的留下你这只黑不溜秋的月亮吧。
于是第二天，月亮消失了。
星星自己在夜空中，茫然地看着一望无际的夜幕。
她想，原来这才是夜幕。
她第一次知道，夜幕像海底最深处那么黑，像是要将她的光芒也吞噬殆尽。
星星哭了起来。
她找不到她的月亮了。
她又想起了小鹿。
她也找不到她的小鹿了。
她孤零零的在夜空中，茫然四顾，四周都是夜幕。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直到有一天，她快要淹没在茫茫黑夜中时，她忽然看到了一只小鹿。
小鹿跑了无数个山脉，终于找到了世界上最高的山。他筋疲力尽地来到山顶，站在最高处。
那可真是太高了，一抬头，便能看到星星。
星星怔怔地看着他。
小鹿说：你还好吗？
星星哭了起来：月亮消失了，再也没有光芒来照亮我。
星星说：我什么都看不到。
她哭的难看极了，漂亮的角角也不再是纯白无瑕的银光。
小鹿却笑了起来：所以我站在世界最高处，让你能看到我。
故事的最后，小鹿在夜幕中接住他的星星。
星星用两只重新亮起光芒的角角扒住小鹿的鹿角，哭到打嗝。
星星：摸了你的角是不是要嫁给你啊。
小鹿：是啊。
星星：那我嫁给你吧。
小鹿：好啊。
58 二十四只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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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土豆烧鱼：鉴于上一个帖子炸楼了,土豆我重新开贴。
[2楼]土豆烧鱼：#bob前教练和某知名主播今天晚上到底干了什么#相信小伙伴们都已经知道了某主播疑似和某教练的秘密幽会,并且某主播在土豆上一个帖子中居然亲身下场表示‘向x星吃的比我多’。
[3楼]土豆烧鱼：#震惊：星崽组合得到本人首肯#总结完毕，现在有请心碎了一地的女友粉们说几句感想。
[4楼]本小仙女来了：感想？自行体会。微笑中带着仙气.jgp
[5楼]我爱崽崽：感他妈卖批的棒棒糖加螺旋发射器的想！陈在你他娘的！离婚吧狗男人！
[6楼]崽崽的小翅膀：楼上，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但请不要失了智，崽崽是我的合法丈夫谢谢。
[7楼]想要暴露的猫：蓝瘦，香菇，本来今天高高兴兴，崽崽你为什么要绿我。
[8楼]我看你是想中暑：等等，我们星渣子也很难受好不好？！陈在你凭啥跟我老婆吃饭！！
……
“嗯……”向沉星一手搭在桌子上随意乱敲着,半眯着眼睛把帖子里的回复极快地大致都扫了一遍，给出结论：“一群戏精。”
她懒得再看，随手将手机推回去。她对这些向来不甚在意，低头就去喝杯子里还剩下的小半杯红酒，明显是没当回事儿。
“说来,陈在你有认识的拳头那边的内部人员没？”还开了另一个话题。
这冷漠的反应让陈在有些不满，他试图将话题引回来：“一个一个问题来，先把论坛的问题处理了好吧？”
向沉星蹙眉：“什么问题？”
陈在看了眼陆客,发现对方只是低着头，白净的指在手机屏幕上戳着什么。他咬了咬牙，心想他可真是为人民服务，心一横：“当然是我们俩的绯闻。”
向沉星：“……”
陆客：“……”
向沉星的表情有一瞬间空白,她下意识想要去看陆客,下一秒却硬生生忍住了。绯闻。她一个没能忍住,刻薄地开口：“属于咱们俩的版面只可能是新闻，那种类似花季小伙被打断腿之类的社会新闻，懂否？”
陈在：“……”
他心想尼玛几年不见自家小伙伴果然还是这个鸟样，一时心中又有点悲凉。向沉星这个看脸的双标狗，他敢打赌她绝对不会这么对陆客说。
他在网上暗示和向沉星在一起，其实是想看看陆客的反应。
陆客现在到底是什么态度，陈在有些摸不准。毕竟当初那简直是被遛着玩，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他，他肯让向沉星进yt的唯一理由只可能是他想直接将其弄死。
但……
陈在不太肯定地看了眼陆客。
这可不像是想要弄死向沉星的样子。
陈在按下心中闪过的无数念头，清了清嗓子，进一步在作死的边缘试探：“沉星啊，我觉得咱俩要不炒一波cp吧。”
向沉星：“……”
她看了眼陈在，蹙眉：“你……没吃药吧？”
“没吃没吃。”陈在摆摆手。余光扫到坐在对面的少年，温润如玉的脸上一片冷淡，像是对周围的事毫不关心。
陈在心里有点纳闷。
不是憎恨也不是喜欢，难不成陆客这厮真的善良到能一笑泯恩仇？
陈在有些失望地收回了目光，也没了继续的兴致，含含糊糊敷衍道：“刚脑子抽风了，跳过跳过。你刚问我认不认识拳头那边的人干什么？”
向沉星也懒得细究，漫不经心地答道：“也没什么，lck那边说是对我的警告超过三次就会直接禁赛。我想知道我现在转会来lpl了，这个次数是不是可以清零了？”
陈在：“……”==。一般人那还真的不会有这种问题。
向沉星用叉子戳了戳光洁的盘子，忽然饶有兴趣地偏头，笑道：“听到了吧，如果你想让我禁赛，就直接跟拳头说我欺负了你就好。”
陆客淡哂：“这算是告状？”
“怎么了小朋友，不喜欢告状这个词？”灯光下，少年的侧脸越发柔和，向沉星也就越发恶劣。她挑挑唇，故意笑道：“不找家长，看样子你是要自己把场子找回来啊。”停了一下，她的笑容加深：“说来听听，你打算怎么欺负我？”
陈在：“……”
他心想向沉星你现在能活着可真是陆客脾气好。
想到这里，陈在忽然似乎抓到了什么，不动声色地看向陆客。陆客这个人……什么时候能用脾气好三个字好形容了？
“嗳。”向沉星还在花样作着死，无赖地直笑：“陆客，你怎么都不生气的啊？”
陈在：“……”
他心情复杂地看向陆客，震惊地发现陆客只是凉凉地和她对视着，甚至在向沉星得寸进尺去挑他下颌时表情不变地一动不动，几乎称得上是一种纵容。
“没什么好生气的。”陆客耐心地解释着。
“哦。”向沉星慢吞吞地收回手，半晌，忽然弯起双眸，“你的皮肤很好哦。”
陆客也笑：“我要说谢谢吗？”
一旁，陈在低头，心中了然。
…………
“……一定要这样吗？”
“啊，陈在哥，这样的话怎么可以直接发在公共论坛上呢？哥你是喝醉了吗？”
“陈在哥，你有在听吗？”
“嗯……”陈在摁了摁太阳穴，“有在听。”
车厢里的光线昏暗不明，像是连带着眼睛都变得疲惫起来。陈在打了个呵欠，用力揉了揉双眼试图让自己清醒起来。
坐在前面正在开车的青年从后视镜中看了他一眼，有些心疼，忍不住小声抱怨道：“明知道明天有平台那边的活动，您还非要出去。”
“啊，没办法啊。”陈在吊儿郎当地让自己扭曲地歪倒在靠背上，“鬼知道那死渣女下次还有没有时间了。”
“好吧，那不说这个。”青年无奈，想了想，试探性开口：“您……是喜欢那位吗？”
陈在：“……”
这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陈在有些无语。
“想什么呢，沉星是我朋友。”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撇了撇嘴，“而且，我有心思跟那谁抢人我还不如去买彩票。”
不明白陈在在说什么的青年有些茫然：“是，喜欢向教练的人吗？”
“嗯……我也不确定是喜欢，可能性是百分之七十。”陆客那个性格，让他还真不敢把话说满了。陈在无声地叹了口气，心想自己关心这些乱七八糟的干嘛，边想着，边打开了手机。
“……诶，连是不是喜欢都不确定您就认怂了啊。”
“嘿瞧你说的，什么叫认怂？我就是一npc，看到是满级并且操作还666的号来刷图，我一个小怪当然选择放行了。”陈在划拉着手机，絮絮叨叨：“剩下就是那两个人的事情了，跟我没多大……”
他的声音忽然顿住。
“满级、操作666，能让哥这么评价的人一定很优秀吧。”
半晌没得到回答，青年抬眼从后视镜中看过去，“陈在哥？”
“卧槽……”安静的车厢中，陈在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陆客这个神经病……”
手机屏幕上。
yt俱乐部：/衰/衰说好了带宵夜回来，队长@yt-sin再不回来官博君就要饿死了qaq。各位，如果明天官博君死翘翘了，拜托请替我烧几只卤味下来。
而这条微博上面，正是千百年不发一条微博，发一条微博还是广告的某位adc的动态，是一条转发，只有短短四个字。
yt-sin：星队在买。
陈在：“……”
坐在驾驶位上的青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哥，您刚才说什么？”
“我……”他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震惊又懵逼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晌，惊吓过度的心脏才缓缓平复下来。
“得了。”他一巴掌拍到自己脸上，有气无力，“明天准备吃瓜吧。”
青年茫然：“瓜？谁的瓜？”
陈在抽了抽嘴角，闷声道：“你管是谁种的，甜就对了。”
…………
向沉星钻回车里时，借着微微的酒劲儿哔哔道：“为什么身为教练的我还要负责买夜宵？”
单手扶着方向盘的人目不斜视，缓缓解释道：“晕车的话，下车走走会感觉好一些。”
“哦。”向沉星缩在座位里，懒懒地垂下双眼，有一搭没一搭随口道：“yt的规矩是有门禁的话带着队长就没事了？”
陆客低低道：“不仅是门禁，还有很多事情，带着队长都会很方便。”
“嗤。”向沉星闭上眼，明明整个大脑里都在叫嚣着兴奋，身体却累的仿佛下一秒就能睡着似的。她勉强打起精神，流里流气地笑：“那我是不是要随时把你带在身边啊？”
陆客看了她一眼，轻声问道：“不舒服？”
向沉星没回话，接着道：“那，睡觉的时候也要带着？”
陆客没说话。
向沉星仍闭着眼，精神却不错，抓住这句话不放，“嗳，我这样说应该没毛病吧？”
她的脸色不太好，在偶尔一闪而过的光线下显得白的吓人，偏偏脸颊却透露着病态的红。陆客看着前方，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停下车，偏过身子伸出手去探视她额间的温度。
一直在闭目养神的向沉星像是察觉到他的动作般瞬间睁开眼，紧紧握住他的手。
“你……”
你想干什么。陆客以为她要这么问。
她的双眼像是水润过般明亮，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她说，“陆客，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59 二十五只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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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忽明忽暗的光线下,陆客看到她的面容,面色如雪，唇红齿白。那双潋滟着水光的猫眼却像极了书中代表着某种黑暗势力的邪恶女巫，美貌又狡猾。
“嗯？说啊。”她又懒又媚地挑眉,故意引诱似的，“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陆客仍保持着半俯身的姿势，这个姿势就像是他要倾过去拥抱她，缠绵又暧昧。他看着自己手腕上属于女性的纤长的五指，低声问道：“你喝醉了吗？”
“不啊，酒后乱性都是骗小孩的,你知道的吧？”向沉星吃吃地笑了起来，她懒懒地靠在座椅上，抓住他腕骨的手来回晃着。边玩着，半垂下去的眸底含了半分认真。“别让我猜，我懒得猜。”
陆客任由自己的手腕被玩儿似的来回晃着,他用另一只手探了探她额间的温度。
“懒得猜就不猜。”
温度稍微偏高一些，但喝了几杯红酒，也算是正常反应。他有些分神地想了想基地还有没有退烧药,下一秒眼前忽然一闪。
向沉星不开心地丢开他的手腕，蹙着眉，像要探究什么似的凑到他面前。
“走神了？”复杂的心情一瞬间有些一言难尽。“我这个样子跟你说话，说的还是……”向沉星顿了顿,强行收敛了些许,委婉道：“这种问题,这种时候你居然走神了？”
陆客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漆黑如墨的双眸中看不出一丝情绪。
向沉星有些烦躁，隐隐还透出些急迫来，就好像在害怕着什么，但这种情绪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
“陆客。”她喊他的名字。
车里一片安静，像是与世隔绝了般，只有两个人的存在。向沉星紧紧盯着陆客的双眼，丢开了一开始的戏谑，将问题再次重复：“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她的语气有些急躁，就像她迫切的想要他说出某个答案，一切都顺理成章，于是便可以跳过中间某些致命的部分。
“是。”
向沉星一顿，这个字来的太过突然，她完全没有想到刚才还一直不肯说出口的答案为什么现在就能轻易说出。但她也懒得细究，也不想细究，接着道：“那我们——”
“不。”
未说完的话，被从中间生生截断。
向沉星脸上有一瞬间的茫然，她像是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沉默三秒，倒带一般重复道：“那我们试——”
陆客十分轻的叹了口气，他笑了笑，快到向沉星甚至没能捕捉到其中的情绪便消失了。那是一抹近乎自嘲的笑，她不懂的笑。
向沉星想笑，脸上却僵硬的像一块石头。
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瞬间清醒过来。她心想自己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是在干什么？逼良为娼的流氓吗？
“哦，没什么。”乱七八糟的情绪调整的很快。向沉星淡淡收回目光，忽然又开口，声音冷淡，“你说，你喜欢我是吧？”
看不见表情，只能听到陆客平静的声音，“嗯。”
“哦……”她点点头。
下一秒，像是心血来潮般，向沉星忽然直接撞向他的怀里。那力气用的极大，陆客猝不及防被撞的歪了歪，下意识伸手揽住她冲过来的身子。
“你们年轻人的喜欢跟我认识的喜欢好像不太一样。”她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胛骨处，像是困了，嗓音里带了丝丝沙哑，“我好困。”
温热的呼吸，透过薄薄的衣料洒在皮肤上。陆客抬手，本欲放在她的发顶揉弄，却迟疑着在空中停下。
他垂下眸，敛去所有复杂的情绪。
“那就睡吧。”他低声道。
…………
【陆客你想起来你微博密码了？】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原来我们sin手机里是有微博这个app的。】
团团皱着眉，胖乎乎的手指在评论区滑来滑去，一目十行地将评论挨个儿看了个遍。
大致分为上面的感慨陆客发微博党，以及重点没抓歪党——
【星队？这是谁？yt的新教练向沉星？】
【总教练就是有排面，陆神发博这么一喊星队，你们以后谁敢乱带咱们新教练的节奏？】
【虽然很不服，但既然陆神都喊星队了，那我也没话说，希望新教练能给力点吧】
以及。米团闭了闭眼睛。
【那个，所以说这么晚了新教练小姐姐是和陆神在一起？？？】
【告诉我这是集体活动，别说只有小姐姐和陆神两个人】
【星队在买。呵呵，教练小姐姐这么晚还和陆神在一起真的大丈夫？麻烦自重点好吗？】
米团团悲愤地加快脚步，直冲二楼，抬手就砰砰砰的敲门，“阿客，你先起床一下。”
房间里一丝反应也没有。米团又敲了几次，察觉到什么似的，转身直奔楼下。
宽敞明亮的训练室里在往常这个时候向来都是空无一人。米团推开门的时候还在想自己大概是脑壳子进水了才会来这儿找人，然而下一秒就看到了坐在电脑前，安静到仿佛不存在的人。
“阿客。”米团团一腔的怒火顿时被浇灭了。他随手关上门，又是不解又是郁闷，“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你突然来个这玩意儿，官博妹子都快被吓哭了……”
陆客微微扬起头，揉了揉酸痛的双眼，低声道：“来双排？”
米团：“……”
“排个锤子！我要是能和你双排了我为什么不打职业？”米团团气得想挠墙，走到陆客身后，沉着脸道：“别转移话题，你……你打算怎么处理？”
大师五百点。不能再打了，再打的话就要晋级王者。陆客关掉查询天梯积分的网页，漫不经心回道：“处理什么？”
米团团：“别装傻，你昨天发微博的时候可机智着呢。”
陆客笑了出来。
“阿客……”见到他笑，米团的脸色也不由得缓和三分。他叹了口气，“你和咱们小姐姐，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在一起了吗？”
陆客懒懒地关掉服务器切换成国服：“没有。”
“没有？”米团团皱眉，“你，不喜欢咱们小姐姐？”
陆客垂眸，面色不变：“喜欢啊。”
米团团愣了一秒，心想那喜欢不在一起等着过年呢？转念又一想，顿时大惊失色：“咱们小姐姐不喜欢你？！”
这句话落下后有一刹那间的空白。
米团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那个——”
陆客输入账号密码几乎只花了不到两秒，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清脆响声传入两人耳中。yt-sin的名字亮起的一瞬间，米团听到自家ad的声音。
“是啊。”
——那我们试试？
还是这句话，在几年前她对他说过，在昨天她也想这么对他说。几年前陆客忘记问出那句‘那你喜欢我么’，几年后的昨晚，他没有问出去。
因为答案彼此都清楚。
喜欢是什么。
陆客仍在揉按着因为熬夜而抽痛的太阳穴，良久，他才缓缓放下手。
要忍耐。他看着自己的五指，在心中轻轻告诫。
…………
二二是第一个发现自家ad和教练小姐姐好像在冷战的人。虽然碰面也会打招呼，但就是给人一种在冷战闹别扭的感觉。
“训练？”
“嗯。”
“哦。”
简短到不能再短的对话。
而二二之所以猜测是冷战，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某天下午他经过基地荒废了的后花园时，听到了自家教练小姐姐冷笑的声音。
“……不清零？无所谓啊，离禁赛不还有两次机会？”
“对，我现在就是很烦，你管我为什么烦，总之我就是心情不好怎么了？犯法吗？”
“大姨妈？大你锤子的姨妈，陈在我们有必要见一面了，你说时间吧。”
“……”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教练小姐姐一阵沉默，然后阴森森道：“你刚才，说谁被丑拒了来着？”
而另一边，二二以自己将近四年的辅助经历做担保，陆客的心情绝对也称不上美丽。
陆客这个人，凶中带稳，和二二拥有着绝佳的默契。然而近几次撞车，但凡两人走下路，二二就会明显感受到自己跟不上陆客了。
明明平时绝对不会上去打架的情况，一个没看好，下一秒二二就能看到自家ad已经深陷敌阵，与对方下路换了无数个技能了。
并且在血淋淋的战斗中扛着对方狗头凯旋而归。
二二：“……”
于是在整理行李准备去参加tnb全国赛的时候，二二十分担心自己会不会还跟不上自家ad的举动，这对一个金牌辅助来说简直太失水准了。
tnb全国赛是在lpl赛区的一场中型比赛，一般来说各大战队都会参加。
人员携带限制较为宽松，光是替补就带了三个，出发前二二还一度怀疑米团其实是想借此机会带着他们去旅游。
基地和比赛会场之间隔了几座城市，不算远但也说不上近，开车要四五个小时。
知道向沉星晕车，米团特意吩咐了小助理拿晕车药。
二二乖乖坐到外面，把里面靠窗的位置让出来，给自家脸色不太好所以看起来有些凶但其实还是很可爱的教练小姐姐。
“星队！”少年捧着脸笑容灿烂，“你坐里面吧。”
向沉星点头道了谢，坐到里面后盯着手里的小白药片直蹙眉。
米团团抽出一瓶矿泉水，余光扫到陆客，想了想，严肃道：“阿客，你水杯里应该接的有热水对吧？”
陆客点了点头，和米团团对视了一眼。
米团团恨铁不成钢，点头干什么，你倒是给人家递过去啊！
还没等他再暗示一番，坐在后面的二二忽然惊呼出声。
“星，星队……”
“不用水了。”死要面子的向沉星虎着一张脸，盛气凌人：“我喜欢干吃。”
众人：“……”
前面一排，陆客低头看着版本更新的资料卡，放在卡片旁的手指却许久未动。漆黑的发碎碎落下，遮住唇边微微扬起的弧度。
60 二十六只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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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nb活动会场安排在s市的体育中心。
米团坐在前排,弯腰划拉着手机陷入沉思。
向沉星之前在bob呆着,和lpl的十二支队伍接触并不太多。米团有心让沙西带着她走个入门，这么想着，不禁看了眼坐在他旁边皱着眉低头看资料的沙西,
他清了清嗓子。
沙西警惕地抬起头，在米团团开口前冷笑一声，用充满着‘你怕不是在做梦吧’的眼神看了回去。
米团团：“……”个没有同事爱的。
沙西的为人他还是知道的，向来不爱多哔哔只喜欢拿结果说话，这一点倒是也很符合电竞规则之一的电子竞技，菜是原罪。
这意思无非是想要看看被吹捧到了天上的这位bp鬼才的实力到底如何。
米团有些发愁,按着情形如果拿不到冠军，沙西怕是压根不会罢休了。
想了想，米团掏出手机，在联系人里找到自家懒癌晚期无药可救的挂名教练四季，悄咪咪发去条信息——组织决定安排你来远程协助咱们小姐姐了解一下敌情。
不到三分钟,手机提示音叮一声响起，正在玩游戏的二二还分神向声源看了一眼。
向沉星缓缓睁开双眼。
半开着的车窗外是已经暗下去的天色，高速路上两边的灯光像隔了一层雾气似的一片模糊。微凉的风一直吹着额头,导致她已经开始能感受到隐隐的阵痛。
神经突突地跳动着，疼痛和晕车带来的眩晕感混杂在一起，这种感觉并不好。
抬起自动唤醒而亮起的屏幕上，是条等待点开的消息,来自四季——yt教练组中的另一位成员。
食指关节抵着太阳穴试图缓解一下大脑的呆滞,向沉星微微低着头,扫过对方发来的几条消息。
——沉星，我给你发一些我bp时的经验哦。
向沉星勉强打起精神来。
——三个文档按顺序打开，保证你带着yt拿到冠军，加油哦^_^
保证。
向沉星如水的目光在这两个字上停留了一秒。
比赛，尤其是职业比赛，跟选手状态、教练bp一大堆乱七八糟都有关的事情，居然能直接保证夺冠？
她又盯了两秒消息框上方的四季二字，得出结论——如果不是俱乐部收买了一连串会和yt对上的队伍，那就是这位教练是一位哪怕随便指点她几句都能让她如有神助的人才。
正想着，对方又来了消息。
——要记得按顺序打开哦，上面有标号哒。
发完又附赠了一张萌萌哒的表情包。
向沉星看着屏幕上举着猫爪子喵喵喵的小猫，忍住皱眉的冲动，接收了四季发来的文件。但她离经叛道惯了，直接无视掉对方强调的按顺序打开，抬指按开最先接收完毕的名字为‘3-必胜法宝，不看后悔’的文件。
本地文件加载中，不到半秒，界面一闪。这个被四季放在最后的文档中只有一句话，简短，明了，震撼人心——
ad是爹。
向沉星：“……”
向沉星：“……”
她眼皮子控制不住地狠狠跳动一下，刚还抽痛无比的脑仁在这一瞬间所有痛感全部消失，神经高度集中在抑制骂人的冲动上。
闭着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她心想你为什么是yt的挂名教练你自己心里真的一点逼数都没有吧。
忍住把手机丢开的欲望，向沉星木着一张脸又去点其他两个文档。打开后的内容倒是出人意外的正常，向沉星粗略的浏览了一遍，发现这两个文档中都是各个战队核心成员的资料。
zqq，上野为核心，上单sugar英雄池深，建议针对打野位进行bp。
向沉星细细地看着屏幕上的信息，在脑海中与之前在教练组公共邮箱中看到的信息一一对比，记下有用的细节。
十二支战队，数据庞大又零碎，看得人头晕眼花。直到到达了目的地，向沉星才堪堪把文档内容大致都看完。
坐在前排的米团正和tnb主办方联系着，一同讨论比赛流程的细节。胖子睡觉打呼噜，边打呼噜还边吐泡泡，遭到了串串实在忍受不了而暴起砸过来的小拳拳之击。
向沉星垂着眼。
资料中还写了yt，相较其他战队明显简单许多——
yt，中下双c核心，上单虎，打野浪，中单怂，辅助莽。
向沉星：“……”
五个位置，只做出了其他四个的评价，唯独少了最核心的那一个。向沉星有些逃避似的极快甩开心中的疑惑，忍住向陆客看过去的冲动，继续看下去。
翻页，整个文档便到了最后一页，只剩下两行字。
综上所述，本人日思夜想得出一个办法，为此我呕心沥血，茶不思饭不想足足三个月之久。其能使yt绝处逢生，老木开花。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教练组四季
下回分解是个鬼。向沉星眯起双眼，猛然想起自己最初打开的三号文档。
ad是爹。
向沉星：“……”
她忍不住看了眼坐在自己右前方的人。他微微低着头在睡觉，低下来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看起来安静又温顺。
看了半晌，向沉星冷笑一声把脸别开，莫名对四季恼火起来。
烦死了。
你爹才是个小白脸。
…………
或许是幸运女神光临，yt的比赛场次很友好，下午两点半的比赛，让昨晚才到酒店的崽子们度过了一个美好又香甜的晚上。
随行来的还有yt的心理咨询师叶静，和队伍里唯二的女士向沉星住在一个房间。
叶静不太懂游戏相关的，在向沉星看资料复盘时帮不上忙，只能泡几杯茶或者买来一些小点心，提醒自家教练小姐姐注意一下身体。
向沉星心里对叶静颇有好感，怕自己复盘记录东西时影响到她，于是便搬了电脑去举办方提供的yt休息室里进行工作。
休息室里墙上镶嵌着巨大的液晶屏幕，上面连着比赛场上其他战队的厮杀。
向沉星来的时候沙西也在，两人对视一眼，极有默契的偏开头，各自干各自的事情。
yt第一场要对战的是sq，沙西对sq堪称得上是了如指掌，对方的薄弱点他自然也清楚。但余光扫见向沉星躺在沙发上姿势放松看手机那明显不把比赛当一回事儿的姿势，他又生生忍下了想要提点几句的冲动。
中午时，向沉星回酒店远远便看到了一堆女孩子把米团团围到中间。她心想这些小姐姐疯了么那可是米团，蹙着眉走过去。
有人注意到了走过来的新教练小姐姐，顿时激动地原地跳起来，“那—那个！星队！是星队！！”
向沉星还没反应过来，就只见跟着看过来的女孩子们双眼一亮，一窝蜂地跑了过来，留下孤零零的米团团和一地打包好的便当。
收回目光，向沉星心下了然。
在bob的时候，当他们参加一些大型活动或者s系赛事时，也会有一些女孩子卡着饭点儿送来便当和奶茶。又是鞠躬又是加油，像是选手们有多辛苦似的。
“星，星队。我们是来给yt的各位送一些吃的。”发顶别着一只小羊驼的短发姑娘紧张的脸色通红，磕磕绊绊解释着来意。
有女孩子被逗笑了，捂着脸又是害羞又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老土地蹦出一句您辛苦了。
向沉星眼底一柔，淡淡地笑了出来。
“我们不辛苦。”她缓缓道：“选手们今天起得很晚，所以精神状态都很好，我出门之前还听到二二再说觉得自己能单杀sin呢。”
听到自己喜欢的选手，女孩子们中间爆发出一声小小的尖叫，又很快被捂着嘴压了下去。
为首的姑娘笑着笑着忽然后退两步，冲向沉星无比郑重地弯下腰来。
“星队，我们yt的崽子们就都交给您了。”
其他女孩子纷纷也跟着弯腰。站在向沉星左边的一个女孩子眼巴巴看着她，鼓起勇气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声道：“星队，你能帮我转达一句话吗？”
向沉星扬眉。
“给二二的。”少女不好意思地干咳了一声，鼓着脸极快地说道：“不要再哭鼻子了，妈妈的心都要碎了！”
向沉星没忍住笑了出来。
米团团走过来，见此也笑了，乐呵呵地挠了挠后脑勺，丢下承诺，“请大家放心，我们一定会把选手都照顾好的。”
女孩子们笑成一团，边走边回头，挥手乖巧地说星队团团再见。
米团把地上装着食物的大塑料袋提起来，跟向沉星搭上电梯，回想着刚才的场景感慨道：“这群小丫头，喊我就是蠢到没脸听的团团，喊你就是这么威武霸气的星队。”
说起这个，向沉星也是有点意外，按理说她这种空降，粉丝们怕是都不愿意用教练两个字来称呼她才对。
米团团还在嘟囔，憧憬着：“要是阿客也在微博上公开喊我经理多好啊，以后那群小丫头们就都会甜甜地喊我经理了……”
向沉星敏感地动了动耳朵。
陆客……在微博上公开喊她星队了？
她垂下眼。这可算得上是一种站队，难怪她刷微博时连骂她的人都变少了。
出了电梯，米团团还在不断唠叨着好希望小姐姐们能喊自己一声米经理，正唠叨着，手里提着的塑料袋忽然一滞。
米团团懵逼了一秒，眼看着向沉星在袋子里掏出一份便当和奶茶。
“沉，沉星。”米团团干巴巴道：“呵呵，你，你还挺猴急的啊，这么饿吗？”
向沉星抽了抽唇角。
她也不解释，走出去两步，忽然回身朝米团团勾了勾唇角，在米团团茫然的注视下推开了……上面挂着626号码牌的房间。
米团团颤抖着揉了揉双眼。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是……陆客的房间。
61 二十七只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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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经理帮忙从塑料袋里把一份一份整理好的食物拿出来时,米团团凑过来小声嘱咐道：“不用管沉星和阿客了。”
生活经理懵逼了一秒,小心翼翼道：“这，这不太好吧。”话毕，又神色复杂道：“没想到您是这样的渣团团,是我之前错怪你了……”
米团：“……”
他脸色铁青：“我不知道你脑补的什么，但是你给我住脑……刚才我过来的时候我们教练小姐姐进去阿客的房间了，你要想送你就去，后果自负。”
生活经理的眼神立刻变了。
“这两个人是……”生活经理欲言又止，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组成了联盟打算起兵造反,扳倒米团主义？”
米团窒息。
隔着几个房间的距离。
酒店里的房间干净整洁，就像是还未入住一般，除了靠窗放置的行李箱外，没有一丝生活的气息。向沉星把手里拎着的食物随手放在桌子上，心里琢磨着陆客会去哪了。
下午才开始比赛,所以上午的时间是自由的，崽子们默契的都选择了一觉睡到十一点，刚才在楼道时向沉星还看到了穿着睡衣疑似刚醒来的二二一脸茫然地左右晃着。
身下是雪白柔软的床铺,指尖所触及到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谁的气息。床垫的弹性很好，向沉星两腿交叠抵在地面上，面无表情地盯着某一处。
“咚——”
双手支在身边的少女忽然整个人直直地向后躺去，毫无阻拦地跌入像一团棉花云的被子里。
“嗯……”她闭着双眼,哼出慵懒的像是舒适到极点的声音。
门把处忽然转动起来,响起“咔”地一声,与之响起的还有模糊不清的交谈声。
“nk这家伙可真烦，希望别跟他们遇上，我可不想再去跟他握手。”
“那要看sq的比赛结果了，如果能赢那就一定会遇到，不是在四分之一决赛也是在半决赛。”厚重的门板被轻轻推开一道弧度，陆客的目光一滞，和从床上看过来的黑白分明的猫儿眼对视一眼。
“zqq那群人不能帮我们解决掉sq吗？”阿水还在不死心地找不用和sq打的可能，正说着，余光却扫到陆客动作幅度很大地反手将门重新闭合。
阿水愣住，他从未见过陆客脸上露出这种表情。
像是平静的湖水被打破，糅合着出乎意料和微妙又破碎的狼狈。就像是猝不及防地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比如，他u盘里珍藏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阿水一言难尽地滑动了下喉结，迟疑道：“……怎么了吗？”
陆客沉默了三秒，轻轻道：“……有老鼠。”
阿水哦了一声，极其识时务的转身就走，嘴里还小声嘟囔着：“夭寿了。这可是我第一次听到你能编出来这么离谱的谎话，这种话一般是二二那家伙才会说的。”
陆客没回答，只是低下头，十分头疼似的揉了揉额头。
门板被重新打开。
“陆客，我可听到了。”向沉星仍躺在柔软的被子上，盯着天花板，半眯起双眼一字一顿道：“你说我是老鼠。”
“没有在说你。”陆客将门反手关住，极为绅士地在离床有两米多的距离停下，视线停留在一旁的桌子上，“来送午饭？”
“啊，算是吧。”向沉星没有一丝要起来的意思，“粉丝们送来的，搞不好下了药，一口倒的那种，然后你就会被人嘿嘿嘿。”
流氓般的话语已经能流畅到顺口说出，并且神色自然丝毫不脸红。
背对着她，陆客随手拨弄着桌子上纸盒中装着的蛋挞小甜点，眼底泛出些笑意来。他没理后面的话，而是一本正经道：“这么说来，不只是来送午饭的？”
“当然，我像是那种勤劳到亲自给选手送饭的人吗？我是教练还是外卖员小哥啊？”向沉星终于肯从被子里慢吞吞地爬起来，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道：“我来是有其他事儿要跟你说。”
听到身后的动静，陆客放下纸盒，回身顺着她的话问道：“什么事？”
两米的距离。向沉星的脚步轻到无声，她像只猫一样轻巧的贴近，眼尾扬起的狡黠笑容都看的一清二楚。
“陆客。”她眨眨眼，故意让声音又甜又腻，“我想把你给潜规则了。”
陆客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
“大家下午好啊，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们。那么接下来就是下午的第一场比赛，yt！对战xag！”
“我是解说阿文。”
“我是解说小y。”
解说热情洋溢的声音刚落，观众席中就迫不及待地响起接连不断的尖叫声与口号，女孩子们高高举起手臂，像是要让精心制作的手牌能被所有人都看见。
观众席第一排。陈在翘着二郎腿，分心看了眼手机屏幕。
【陈崽崽：来到中国的首秀，紧张不啊？】
【待绝交的好友沉星：可把我紧张死了，蛋挞都只吃了四个。】
【陈崽崽：……】
【陈崽崽：不扯了……那个，陆客不是丑拒你了吗？你不会公报私仇吧。】
【待绝交的好友沉星：比赛完你就可以去见上帝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爸爸我带了刀。】
【陈崽崽：别这样，朋友。】
身后某处忽然爆发出一声尖叫，明显能听出其中压也压不下去的激动。陈在抬头，只见是双方战队在排着队从左右两边上场。
没有设置隔音房，选手能听到底下粉丝们的尖叫声。陈在看到二二向这边看了看，腼腆地笑了笑，引起再一阵的尖叫。
然后坐在他身边的姑娘像是被刺激到般，忽然整个人画风一肃，用尽浑身力气嘶吼道：“sin加油！我们永远爱你！！”
这道声音吼的雄浑壮阔，差点没破音，台上的解说员也被逗笑了。
“哎呦姑娘们啊，可得好好保护一下自己的嗓子，后面还有那么多场比赛呢。”
现场一阵笑声，导播将镜头切给陆客。陆客正在坐回座位上，似有察觉的抬了抬头。他的身后，向沉星一身正装眉眼冷淡，瞥向镜头的双目像是沉入了浓重的雾色。
“哇。”有人在身后窃窃私语：“星队是个高冷属性啊，那个眼神看的我好怕……”
陈在抽了抽嘴角。
高冷，吃了四个蛋挞的高冷吗？
脑中又浮现出镜头上少女冷淡的双眼。陈在心里直嘀咕，这厮不会……吃醋了吧。
这个想法一出现，陈在自己先把自己吓得抖了一抖。
解说还在谈笑着——
“星队之前是在lck的bob战队吧，也不知道刚来yt是会水土不服还是会如虎添翼。”
“星队bp怪啊，怎么说yt也得有一段时间适应一下……不过也难说，哎，我们就好好看吧，我可不想被打脸。”
舞台上，向沉星没有拿自己平时做笔记的小本子。她双手插在口袋里，面无表情地在选手身后来回走动着。
往常这个时候教练都会抓紧时间跟选手们叮嘱几句，就像要送孩子进高考考场的家长。但向沉星没有，她很沉默，半晌才道：“别稳了，打凶一点，尽量三十分钟内结束。”
从来没被这么交代过的众人几脸懵逼：“……”
站在一旁的裁判员表情微微漂移了一下。
bp开始，对方似乎对陆客相当忌惮，直接禁掉在s6时期此人胜率高达90％的滑板鞋。向沉星脸色不变，她要给ad位选的英雄对方绝对不会想到，因此所有针对ad的ban位全部都是在做无用功。
“我还是很期待今天的bp，星队首秀……我们可以看到yt这边是禁掉了xag上单的吸血鬼。”
“这个路数有点琢磨不透啊……”
ban位很快就确定下来，解说看着大屏幕上的英雄，摸了摸下巴有些懵，“yt这边直接锁了船长，一选船长你这是在玩火啊，xag这边要是——”话说到一半，大屏幕上一亮，解说叹了一口气，“果然锁了大虫子。”
坐在观众席中的陈在拧起眉头。
船长是个发育型英雄，成型后伤害爆炸，但一选船长简直是在跟对面说我选船长啦快来抓我啊。如果没猜错，这局fight会被xag的打野抓到怀疑人生。
这，可不太像向沉星的风格。
“加里奥，这一手加里奥倒是让fight稍稍安心了哈哈——还好还好，星队还没真的想让我死。”
随着解说调侃的耍宝，bp已经接近尾声，yt打野皇子，辅助锤石，就在解说猜测着为了补伤害ad位会拿韦鲁斯还是小炮时，大屏幕上画面一变，停留在一个拎着斧子的男人脸上。
“……”解说窒息，“……德莱文？”
全场观众也仿佛跟着呆滞了一秒，瞬间一窝蜂的炸开来。
“卧槽！卧槽！！卧槽！！！”
“德莱文？我要冷静，说来之前我看到的新闻德莱文出现在职业赛场上，我当时还在想是哪个莽夫……特么的是不是就是星队搞出来的？”
“炸了，完蛋了。”陈在右手边是他相识的主播朋友，yt的真爱粉，如今揪着头发简直快要哭出来了，“崽崽，你说，你说咱这位教练小姐姐怎么就非得搞事情啊？”
陈在尴尬地揉了揉鼻子：“她，她可能在公报私仇。”
“不要觉得酷炫就选德莱文……这小姐姐脑子是不是不好啊。”鼻涕一把泪一把的青年从口袋里抽出纸巾，用力撸掉鼻涕。
身后有两个小年轻已经开始愤愤不平。
“女生果然是女生，脑子里都瞎瘠薄想的什么？觉得自己能当教练很酷，选了德莱文很酷是吧？”
“可不是说，德莱文，呵呵，这他妈可是职业赛场，对面能把下路抓成鱼尾纹信不信？可怜我陆神得背锅。”
“真服了，刚还听到有女生无脑说好帅，帅你妈比，这场完了老子不骂死这傻逼教练。”
陈在无声地叹息。
bp结束，大屏幕上显示出双方锁定的英雄来，沉重的倒计时敲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等等！”解说忽然睁大眼，失声道：“船长带的是屏障！”
“我的天啊，你船长带个屏障……”另一位解说灵光一现，顿时明白了整个bp，激动地拍桌子道：“yt的核心不是船长，是下路，这个屏障是星队让船长苟住！”
“少了一个传送，但yt中单可是加里奥，还是一只带了传送的加里奥啊！下路选出德莱文被针对，你xag有本事就五个人一起来！”
“所以锁船长的用意就是吸引对方火力的，而真正核心输出是……”众人惊愕的视线聚集在舞台上的某一处，解说缓缓道：“sin，陆神。”
62 二十八只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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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不怕我哪一天的比赛选一个让你很难受的阵容？”
“比如？”
“刺客联盟啊,再给你锁个软辅,我倒要看看谁能保得住你。”向沉星笑的恶劣，“怕不怕，嗯？”
这话听起来是威胁,却没有太多真心实意的狠意，倒是像在吓唬人。
“怕。”他顺着她的话半真半假地接，语气温和，“所以沉星姐至少给我锁个有位移的ad怎么样？”
这声沉星姐让她指尖不自然地动了动。
向沉星很快地笑了一声，退回床边坐下，双手撑在身后,似笑非笑：“给你个有位移的ad又怎么样？在团战里活下来啊？怕不是挂机？”
陆客只是淡淡地笑，不置可否。
……
“沉星，我还是觉得你的bp太大胆了。”米团团脸上止不住的笑，但还要干咳几声，摆正表情唠叨着：“你说职业赛场,又不是咱们私下约的友谊赛还能公屏打字骂对方，还是稳健一些比较好。”
向沉星脑中纷乱的思绪统统被打断，陆客垂下眸的样子也被塞到了脑海的最深处,她拍了拍脸蛋，试图让自己精神集中一些。
“sin好厉害，星队也真的好厉害啊……”生活助理在一旁小声道，看过来的目光仿佛都在亮闪闪,写满佩服二字。
“诶,一般厉害一般厉害。”米团团乐得整个人都找不着北了,他从未见到过这样的yt。
墙上的大屏幕中，对面四人抱团掐着加里奥在复活的时间包围住yt下路二人，然而本应该逃窜的二人直接默契的选择反打。锤石先行出钩精准预判打断挖掘机大招，血色利刃在空中翻飞，顷刻间打出爆炸的伤害。
xag几乎把所有心神都拧在了下路，强行要压住德莱文。
德莱文这个英雄因为被动在，所以必定会压线，而这也是其登不了职业舞台的原因。压线就代表着对方会集中火力把你安排的明明白白的，而德莱文得不到发育，本身又没有保命技能，几乎就算是废了。
xag的打野当然清楚这一点，因此压根不管有事没事都要去下路抓人，哪怕抓不到，骚扰一下也行。
但……
“大龙大龙大龙，这条大龙不能让，让了咱们就没了。”
“注意视野！看好德莱文的位置，兰顿cd好了没？”
“好了。加里奥开大的时候一定要注意皇子！”
队友们纷杂的声音在耳边交织，青年神经高度紧张地盯着屏幕，就在这时，忽然听到身边响起一道细微的，带着疲倦颓丧的声音。
“让了吧……”他听到自家ad这么说。
“让了？”辅助皱眉，“不成，让了你信不信yt能直接一波咱们？”
青年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他偏头，只见ad的脸色从未有过如此难看。
“不是。”ad干涩地开口，“我是说，让了这局。”
屏幕上的英雄还在赶去大龙处，排眼做视野全是本能的行为。一时间有些安静，上单低声道：“凉了是凉了，但还是拖一拖吧。咱们这是职业赛，别跟平时打rank一样行不？”
以青年的视角，恰好能看到自家ad眼底的煎熬，闻言，血色更加重了几分。
“拖一拖……你知道sin杀我需要几刀吗？”ad吸了吸鼻子，笑了笑，“两刀，这是不暴击的情况，暴击了一刀能直接砍死。”
他很快地揉了揉眼睛，笑着嘀咕道：“妈的，老子都快被打出心理阴影了。”
青年眼神一黯，心疼，却也无可奈何。
……
20分43秒，xag三路外塔全部被破掉，丢失掉一大片视野。
“yt这边是想要动大龙了，串串已经过来排视野了，辅助也在走过来。”
“这波大龙不能放啊，德莱文身上被动已经有……哇五百层，这个有点夸张了啊。”
“依陆神现在的伤害打脆皮估计也就一q一a。”解说叹了口气，又是服气又是崇拜，又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陆神在上一波团战里其实一直是三斧在走砍，真的是很厉害了。”
“陆神这是斧头跟着人走，我的德莱文就是人跟着斧头走。”
“哈哈，我就厉害了，我的德莱文是斧头走了，人还没动。”
屏幕上，辅助二二已经将大龙坑的视野做好，开始蹲人。解说正要调侃，忽然见画面猛地移到红方水晶，下一秒水晶猝然爆开，游戏结束。
“卡了？——卧槽，投了？”看着屏幕上已经刷新出来的数据分析，二二仍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这个……”胖子还沉浸在大顺风的兴奋中，见此也有点不敢相信，迟疑道：“提前投了是不是会被拳头那边警告啊？”
“你说的那是送人头，而且是在rank里。”
串串无措地摘下耳机，看了眼周围黑压压的人群一哆嗦又给自己带了上去，小声道：“咱，咱们是不是该去握手了啊？”
观众席中猝然爆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声。胖子没带耳机，被吓了一跳，听到解说懵逼道怎么就投了时才反应过来大屏幕上的直播已经进行到了最后。
阿水还在看数据面板，看完后锤了下陆客的肩膀，叹服道：“牛逼。”
陆客舒展着瘦长的五指。德莱文这个英雄需要走砍，丢斧子接斧子控制走位，因此对手腕以及连点鼠标的要求都相当高，因此对手腕的负累也重。
他向屏幕上看了眼，两万七的输出，几乎是对面双c加起来的输出总和了。
“今天这场比赛可以说是德莱文的首秀啊，感谢陆神给我们带来了一场教科书级别的德莱文教学。”
大屏幕上还在放着之前的几个镜头，德莱文闪现一q砍死半血的发条，导播还切了一秒镜头给正在低头走路的xag中单。
tnb全国赛采用的是三局两胜制，打完一场后的中场休息时间一般用来休息休息，顺便商讨下一场比赛的战术。
“我们没有战术，相信你们通过上局已经明白了。”
向沉星翘着腿大爷似的坐在沙发上，冲赢得胜利光荣归来的崽子们微微一笑，“下局胖子还是自求多福，阿水串串二二还是给我豁出命保ad，陆客……”
少女拉长了声音，盯着人挑起唇角道：“c不起来今晚就别上床了。”
被调戏的陆客一怔。
胖子猝不及防笑出声，哈哈哈发出一阵杠铃般的猪叫。
“我是说，上床睡觉。”向沉星脸色不变地加重声音，起身，“我去个厕所，你们休息，准备一下怎么好看的把xag给我2-0痛快干掉。”
串串极度兴奋地吹了声口哨，宛若化身为自家教练小姐姐的迷弟，“星队牛逼！”
崽子们笑成一团，二二看着门板被关上，摸着心口喃喃道：“完了，是心动的感觉……”
“心动个蛋蛋啊。”胖子的脸拧成一团，鄙视地哔哔道：“咋的啊？你手心儿还有听诊器的功效啊？”
串串也鄙视，但却是对着胖子的：“人家又没对你心动，这么激动你是喜欢星队还是喜欢二二啊？”
坐在两人中间的二二捧着脸，还在傻笑。
“嘿嘿嘿，星队好迷人啊，冷冷的样子好好看。”
正闹腾着，门板被人打开，米团团蹿了进来，一进来就发现屋子里少了个人，不禁皱起眉毛，“嗯？你们星队呢？”
“去厕所了。”二二十分积极，“我去喊星队回来吧嘿嘿嘿！”
米团团：“……”嘿嘿嘿是什么鬼。
米团团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来人，把二二摁下去。”
阿水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十分给米团面子，又或许是自己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起身一把捂住二二的嘴给孩子摁到了沙发里。
“我是刚听到个消息，xag他们的……”米团的声音一顿，这才又发现了不对劲，有些惊愕：“这怎么还少个人，咱们ad也是去上厕所了？”
众人懵逼一秒，这才发现陆客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出去。
二二灵机一动，顿时愤怒了起来：“肯定是去女厕所了！”
米团：“住口，下一个。”
阿水将二二摁的更加严实，想了想道：“米团你先说吧，等阿客和星队回来再说就是了。”
“哦……”米团点点头，接着道：“xag应该要换ad了，我听到长安那老贼跟他们家小替补说怎么和阿客对线，这老贼防我跟防耗子似的，再多的我也没听到。”
长安，xag的教练。临时人员变动这倒也不是个大事儿，连首发都对线不了的人，上替补又有什么用。
“不过……”胖子摸着下巴，沉思，“他们ad的心态不会被阿客搞崩了吧，这好好的换什么替补啊。”
米团刚想说瞎说啥呢，转念一想，又觉得有那么几分道理。
“诶……好像还真给你说对了。”再联系一下自己看到的对方ad眼睛通红的样子，米团团一时唏嘘不已，“哎，你说总不能让我去哄吧。”
…………
三楼角落里，厕所间充斥着淡淡的熏香，地板上光洁的明亮照人。
“其实我现在终于有点能理解你为什么这么粉陆客了。”
“怎么了？”
“说真的，星队bp好是好，但ad选德莱文风险有多大我还是知道的。没位移没自保技能，换个人搞不好能被打成残废，团战连a都a不出来一下就被秒了。”
“哈哈，所以职业上才很少有人拿德莱文啊。”
“我这场比赛看的特别认真。哇，sin没有任何一处失误啊，我现在真的好激动。”
“我手都在抖，你看你看。”
两个女孩笑成一团，过了半晌，又听其中一个继续道：“我其实还特别感谢星队，这么信任我们鹿鹿能用好这个英雄。”
“诶，比赛完我们去买个蛋糕吧，星队是女孩子，肯定喜欢蛋糕的吧……”
“不好不好，万一要是觉得我们是故意想她发胖可咋整，再想个其他的啊。”
“……”
水流声逐渐变小，两人嬉笑着走出了洗手间。半晌，最中间的那扇门被推开，向沉星抽着嘴角从里面走出来。
现在的女生，怎么，怎么就……这么可爱。
把洗手液的泡沫冲洗干净，向沉星随手抽了张纸巾，将手指细细地擦干净，边想着明天的比赛会和哪个战队打边走出洗手间。
余光扫见一抹米白色风衣的衣角，向沉星也没在意，继续走自己的路，迈出去的脚步还未落到实处，手腕却被人忽然抓住，一拉一拽强硬地扣到墙壁上。
向沉星双眸轻眯，反应极其迅速地稳定好身体重心，向面前的人看去。
来人一头染成茶金色的碎发，耳垂上镶了枚细小的银色耳钉，在碎发间似有若无。
“[好久不见，星队。]”
手腕被坚硬冰冷的墙壁硌着，向沉星不动声色地上下扫了眼少年，冷笑了一声，“[wing，别跟我说你是来中国当韩援的。]”
“[不是啦。]”少年笑的越发乖巧，左手扣住她的手腕，身体下压凑近了些，“[我只是想来看看lpl的比赛，顺便看一下星队您过的怎么样，您不觉得很感动吗？]”
感动？
感动你在爸爸的期待下果然没长正，成了一只歪了吧唧的小树苗？
向沉星歪头。
她张口欲言，然而就在这一秒，一道她熟悉到刻骨的声线响起，清澈干净，此时透着一丝彻骨的冷意说着与两人对话相同的语言。
“[手，可以先放开吗？]”
63 二十九只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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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g听过sin这个id,是从他家ad口中说出的。
当时向沉星已经离队,bob接受采访，媒体调侃abel曾扬言要教sin怎么用老鼠。那是wing第一次看到abel通红着脸，像只被踩到尾巴似的小狗一样着急地反驳着【那,那是星队说的，不是我说的。】
bob战队里，wing也就觉得个abel还勉勉强强能入他眼，个人能力强，同样的年少成名自信张扬。所以当接下来听到abel急匆匆地说一大堆话最后总结就是sin是位很强的ad，至少我现在还打不过他。
这样干脆了当的自叹不如,让wing既失望，又有点好奇这个连abel都怕成这样的ad到底是什么水平。
他闲来无事时查过sin的资料，见过他的照片，但真人这倒真的算是第一次见。
“[手，可以先放开吗？]”
那是一张好看的脸,带着温温柔柔的斯文气息，但那双看过来的墨色双眸却阴沉的像是能凝结成冰。
wing扣住少女手腕的五指下意识松了松。像是察觉出自己的本能服从，他心里一滞,有些恼羞成怒地加重手里的力道。
“啪——！”
狠狠一巴掌，快到wing还没反应过来，被扇向一边的脸侧便腾起了火辣辣的痛感。
wing的表情有些茫然又或是说不敢置信，掌心下意识贴合到微烫的脸上。
“[这巴掌是因为爸爸以前也是被你喊作教练的人。]”向沉星冷淡地甩开手腕上的禁锢,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抚了抚衣袖,边wing身侧绕过边没什么情绪地笑道：“[别人训练的时候你草粉。]”
“[wing。]”她没有回头,站在少年的正右方目不斜视，偏冷的表情忽然就变得柔和下来，声音也软了软，然而说出口的话语却满满都是嘲讽，“[bob的四个哥哥们带你这个废物打比赛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别搞事让他们头疼，好吗乖？]”
wing捂住脸颊的手都在颤抖，他几乎是勃然大怒的回身，一把向少女的脖颈抓去。
向沉星冷着脸抬腿便欲避开，脸侧却忽然擦过柔软的衣料，有谁抬起手臂把她揽入怀里，于是撞入了一怀的薄荷冷香。
“[当着我的面欺负我们队教练，似乎不太合适。]”
陆客这个崽子，好像总是一副不管什么时候都能耐下性子讲道理的样子。原本还在冷着脸的向沉星忽然就有些想笑，心想回头真的得教育教育这个软包子。
两人离得太近了，她的视角只能看到看到少年的喉结。她想伸手摸一摸，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于是只能作罢。
而在向沉星看不到的地方。
陆客缓缓扯出一抹无机质的笑容来。
猝不及防被拦下的胳膊上传来蓦然加重到骨头深处的压力。wing脸色变了几番，颤抖着嘴唇，用尽全身力气才忍住了喉间的痛呼。他咬牙，恨不得把牙齿都咬碎，“[sin……你这是打算要多管闲事了对吧？]”
陆客缓缓张开五指。
五指缝隙间露出那双幽深森冷的瞳，就像看着已经被判处了的将死之人。wing陡然噤声，强烈的警惕感让他收回手，呈现出一种受到惊吓的防备姿态。
陆客蓦然一笑。
他温和地笑道：“[春季赛快要开始了，祝你好运。]”
wing止不住地浑身一抖。
陆客并未在意，他低头看向怀里的人，提醒道：“我们该回休息室了。”
“嗯？”向沉星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便后退一步从他怀中撤出来，没再看wing，抬腿就走。陆客没什么表情地看了眼wing，转身跟在少女身后。
僵硬的手指无意间触及到墙壁上冰冷的瓷板，冷意入骨。wing忽然急促地呼吸了几下，猛地抬眼向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的人看去，扯出一抹报复性的笑意大喊道：
“[星队，fosaken因为您而将永远不能再上场了哦。]”
向沉星的步伐连停顿都没有，就像没听到似的，鞋跟踩在地板上发出‘嗒嗒嗒’的声音。唯有在拐角处差点撞到墙才暴露了少女根本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平静，wing抬手捋了捋额发，满意地笑了出来。
拐角处。
被陆客拦了一下才找对方向的向沉星脸色难看无比。
fosaken因为您而将永远不能再上场了哦。
凌乱的大脑无法抑制地翻出旧时画面来，乱七八糟的人快要将选手休息室挤爆，姜泽满脸都是怒意，竭尽全力压低着声音。
——【向沉星，你疯了吗？】
跟队的医师脚步不停，手里的绷带雪一样的惨白。向沉星坐在沙发上，托着下颌，轻声问道：【姜泽，这牲口草粉你是知道的啊？】
【这种小事就是你打人的理由？在明天就要比赛的时候？】姜泽笑了，神情中满是失望：【我知道你不喜欢wing，所以你一直想让他下场，你成功了。】
小事。
向沉星眼神逐渐幽冷。然后她的视线忽然被另一个人的身影堵住，fosaken背对着她，低声担下一切的罪责。
青年弯下腰的背影与那天晚上酒店充斥着情/欲气息的房间混杂在一起。
一边是fosaken每天训练到凌晨与被拉下首发后沉默接受的样子，一边是wing吊儿郎当地穿着睡衣，大大咧咧半躺在沙发上的样子。
不流通的空气温暖到令人厌恶，床单上还褶皱着暧昧而粘腻的液体。
向沉星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无数条神经似乎通通绞在一起被拉扯到抽痛，她蓦然睁开双眼，深深地喘息着。
冰冷到没有一丝温度的手轻轻擦过谁干燥的指，向沉星像是被刺痛了般猛地甩开手，失声怒道：“别碰我！”
微冷的空气静静淌过两人间的距离。
陆客没有说话，他看着向沉星，双眸中露出一种遮也遮不住的刺痛。这种眼神在他眼中很少见，看上去，有些让人心疼。
不是的，她，她只是……
向沉星几乎是瞬间就想解释，然而喉咙却干涩到难以吐出一个词来。她的手指下意识绞了绞，半晌，撇开视线略显狼狈地低声道：“该回去了。”
陆客垂着眸，柔软的黑发遮住眼眸，看不出情绪。
“沉星姐，我有点失控了。”他淡淡地开口。
她停下脚步。
不是因为这句话，而是因为陆客抬手拉住了她的手，微凉的五指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强硬塞入她的五指间，纠缠成十指相扣的模样。
这种猝不及防的异样感觉让向沉星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的状态，强行平静着僵硬道：“你，在干什么？”
除了强硬地扣住她的指，陆客没有其他的任何动作，只是与她十指交缠的力道大到惊人，就像是在借此克制着什么。
“所以沉星姐哄哄我。”少年变得沙哑的声音冲入她的耳膜，明明是说着这样的话，语气却像是在讲数学题中被证明的因果关系。
“……哄？”向沉星抽了抽嘴角，干巴巴道：“这太蠢了。”
边说着，她手上微微用力，试图挣开缠在她指尖的牢笼。
陆客安静地看着俩人相缠的手，随着指间她挣扎的力道，眸色逐渐一层层变冷。两人中间隔着一步的距离，跨过这一步，他便能拥住她，这么近的距离。
陆客缓缓松开手上禁锢的力道，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毫不犹豫抽出手。
然后向沉星活动了下五指，抬手抓住陆客还停滞在半空中的手，不自然地拽向自己，低声问道：“刚甩到哪儿了？我看看。”
被少女抓住的手，苍白的手背上已经泛起了一片的薄红。
“哇不是吧，你属玻璃的啊？”向沉星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她拧眉看着少年的手背，纤长的指想也不想地放了上去轻柔地到处摁了摁，“什么感觉？疼不疼？”
没等还处于某种僵硬到紧绷状态的人开口回答，向沉星便叹了口气。
“职业选手的手最宝贵了，怎么就偏偏甩到你手上了？”她看上去郁闷极了，捧着他的手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蹙眉道：“有什么感觉就说，搞不好能伤到骨头……你别笑，我说真的。”
向沉星话音刚落，忽然一怔，抬头皱眉道：“对啊，你笑什么？”
唇角像月牙般微微弯起，陆客直视着少女疑惑不满的目光，低声道：“好疼。”那声音很轻，隐约的不知怎么竟是让向沉星听出一丝撒娇的意味来。
“啊？”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向沉星大脑慢了半拍，半晌才反应过来，“哦，疼是吧。”
这话说的，再疼她也没辙啊。
向沉星愁地直蹙眉，她想撒手不管，但脑海里又诡异地浮现出她甩开手时少年像被刺伤般，平静而疼痛的可怜模样来。
偏偏陆客还继续重复了遍：“很疼。”
“……”你烦不烦。
“那怎么办啊……”向沉星感觉自己愁的头发都快掉光了，半晌，蹦出一句：“要不给你呼呼？”
陆客眨眨眼，没听懂呼呼是什么，但却机智地保持了沉默，蜜汁微笑。
向沉星看了眼周围，目光所及没有一只多余的生物，她绝望地闭了闭眼。
陆客有些好奇地歪了歪头。
下一秒，手背上却感受到微凉的、湿润的痒意。
会场二楼的走廊里，隐隐还能听到相隔不远的主厅中嘈杂的音响声。向沉星低下头，鼓起腮帮子像一只豚鼠似的拼了命的冲陆客手背上吹气。
口袋里的手机一阵震动，像是在催促着什么却有些不识时务的响起。
陆客抿唇。
向沉星只觉得自己业务繁忙，边呼呼吹着，边略显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也不看单手划开。
是米团团见两人还不回去，担心二人迷路被拐而打来的电话。
“沉星，阿客跟你在一起吗？你们在哪呢？”
“嗯，在我这儿，马上回去。”
“……”有些察觉出自家教练小姐姐情绪有些不对的米团迟疑道，“沉星你是在干什么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向沉星直直盯着陆客手背上还未消散的红晕，差点一句‘在呼呼’脱口而出。她及时地闭上嘴，将注意力转移到手机上，干咳了声，“没什么，陆客的手……磕着了。”
“卧槽！”米团团大惊失色：“怎么磕着了？严重不严重啊？”
没怎么编过谎话，向沉星明显有些懵圈。她抬头和陆客对视一眼，恰好看到少年眼底还未来得及收起的戏谑。
她怒而偏头，冷声道：“不严重，我在……”她顿了顿，竭力冷静下来，蹦出四个字，“给他疗伤。”
米团团茫然：“……沉，沉星你还会医术啊……”
向沉星：“……”
“不是！”没再多扯，她又羞又恼地糊弄几句快速地挂断了通话。
不用看，她也知道头上某人的眼神绝对很欠揍。
“笑什么笑？”她怒气冲冲，“没见过气疗是吧？给你疗伤还笑笑笑。疗伤，多么特么严肃的一件事。”说罢，脑子已经被怒火占领的向沉星低头一口撞上了少年的手背。
柔软的唇连缓冲都没有，直直印在了陆客还在泛红的手背上。
向沉星：“……”
陆客：“……”
向沉星：“……”
陆客：“……”
陆客干净又无辜地声音悠悠响起：“这也是疗伤？”
64 三十只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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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t俱乐部：#迎战tnb#在刚刚结束的英雄联盟2017tnb全国赛中,yt以2：0赢下与xag的比赛,两场mvp都由选手陆客获得。
另外！相信大家也都见识到了我们新的教练小姐姐@沉星x向你发起solo官博君在这里先来一句星队牛逼！哈哈哈，剩下的日子里请多指教！】
米团团拧着眉头把微博下评论里一堆跟风嗷嗷着的星队牛逼尽收眼底。一旁坐着的小助理凑过来小声解释道：“官博妹子被星队圈粉了来着，所以可能个人化严重了一些……”
“嗯,没事。”米团团倒不是在意这些，他心里有些犯愁。
名头吹得太大并不是一件好事，虽然会为战队提高商业价值但对于向沉星本人却极其危险。捧的越高，摔的也就越惨。
一名战队教练应该是幕后人员，而向沉星身为教练，也没必要去担这些风险。
队内高层隐约透露出有打着lpl唯一女教练名头的打算给战队投资增加一些筹码,现在跟小姐姐混熟了，米团是打心眼儿里不想沉星被拿来当筹资。
这边米团团联系着战队高层在扯来扯去，那边被水友吹捧到天上的向沉星此时正站在酒店走廊里，抱着双臂，苦大仇深地盯着号码为626的房间。
小助理在一旁诚惶诚恐：“星队,sin哥如果没好好训练，我一会儿跟他说……您要不先看眼微博跟咱们官博互动一下？”
向沉星仍盯着房间门，皱着眉。
“星队……”小助理为难：“您,您不互动一下，怕是回头会有新闻带您的节奏，新教练与队内不合之类的……”
“嗯知道了，你先回去。”向沉星稍显敷衍地摆了摆手,视线忽然一凝,十分敏锐的注意到房间门把被人从里面按了下去。
她扬起下颌,在门把按到底之前抢先道：“不准开门，给我好好呆在房间里。”
门把下划的弧度一顿，默默又升了回去。
小助理：“……”
“星队，您，您这是……”小助理有点懵逼又想笑。
“明天决赛，得好好休息。”向沉星扫了眼相邻的几个房间，也没做过多解释。这么着堵在走廊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姿势，房间里的崽子们敢开门出来闹腾就怪了。
小助理满眼佩服地点点头：“星队您辛苦了。”
正说着，米团团从最远的房间里探出头来，看了眼走廊上的两人，小步跑了过来。他的表情有些犹豫，像是难以启齿，干咳道：“那个，咱们明天行程变一下。”
向沉星看过去，小助理茫然：“不打决赛了？”
“想啥呢？你当我是做慈善的吗？把冠军拱手让人啊？”米团团敲了敲小助理的脑袋，略加思索开口道：“明天上午比赛结束咱们得去参加个活动，离这儿不远，也就一个小时的车程。”
tnb决赛在早上九点开始，这么安排，倒也不是去不了。
小助理欲言又止，小心翼翼道：“这……是不是有些紧张了？”
“是有点儿，但那个活动也不累，就露个脸打两场游戏玩玩就行。”米团团努力试图让这个行程安排看的让人容易接受，“嗯……沉星，你觉得呢？”
向沉星抬了抬头，她倒没什么想法，只是米团团来问她的意见这一举动让她有些好笑又动容。
“我没意见，这些事情本来也就是没办法避免的。”见米团团松了一口气，她又笑着补充道：“再说了，队员参加，跟教练又没什么关系。”
见她不反对，米团心里的石头也就落下了一半。他乐呵呵地晃了晃手机，“既然没有意见，我就给咱队员们发通知了。”
“嗯……这活动是什么活动？”
“直播平台的线下活动，我估计是想要个大爆点，就把主意打到咱们身上了。”
正说着，三人一边向走廊深处走去。路过某间房间时，向沉星微妙地一顿，目光不自觉移到那扇紧闭的门板上。
直播平台……女主播啊。
她随手划开手机，指尖漫无目的地戳过一排排的app。她打开手机是想发些什么东西给谁，身为教练，决赛前一天叮嘱一些东西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半晌，慢吞吞地点开联系人列表——
【你睡着了吧？】
相隔着一层门板的距离。
陆客脚步无声地踩在地毯上，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着水，在睡衣上打出一个个深色的圆来。他居高临下地看了眼手机，一向没什么情绪的目光微微柔软起来。
他拿着手机坐回床上，也没回复，只是看着聊天界面，耐心地等待着。
不出三秒——
【？睡着了？？？】
双眸中泛出些笑意来，陆客笑了一声，一本正经地回复：【嗯，睡着了】
对面回复的很快。
【哦】
不到一秒，第二条信息唰地跳出来。
【？你耍我？】
他的嘴角微微扬起，甚至不用想都能看到少女原本是一脸别扭的冷淡，瞬间炸了毛似的满满恼怒的样子。
他慢慢悠悠回复：【怎么会】
【陆客你完了。】像是真被惹毛了，向沉星连发好几个呵呵的表情，【明天我给你拿生存能力低下的英雄，我们玩刺客联盟怎么样？】
【lol有着成熟的平衡体系。】陆客不紧不慢地分析：【生存能力低意味着高爆发，辅助保护能力低也没什么，在对方来杀我前先杀掉对方就好了，我很期待。】
聊天界面中一片安静。
半晌，快要被气死的向沉星冷冷发来一个字。
【哦。】
陆客无声地笑了笑，不再逗她：【沉星姐，晚安。】
聊天界面再次陷入死寂。像是知道对方不会再回，陆客也没有再等待，他揉了揉还半湿的发，不甚在意地闭上了双眼。
小夜灯还在开着，散发出柔和温暖的光芒。
晚安的意思是，我爱你爱你。
向沉星从来没有跟谁说过晚安，其实不是因为她所说的蠢死了，而是因为——
‘不能随便说这个吧。我每次看到晚安这个词的时候都会想到我爱你爱你……嘶，真让人不舒服。’少女偏过头，蹙眉道：‘所以我说晚安岂不就是在跟谁告白？开玩笑。’
少年时的记忆，清晰到刻骨铭心。乱七八糟的记忆，统统是一个人的嬉笑怒骂，唇红齿白，双眸明亮。
陆客忽然睁开了双眼。
被光线刺的下意识伸手遮在眼前，他没什么情绪地扫了眼床边，目光蓦然停留在那一瞬间亮起的屏幕上。
中间隔了将近二十分钟。
她悄声无息地回了两个字，晚安。
陆客：“……”
他盯着屏幕上这两个字，第一次失态到抹去脸上的一切平静，阴郁的像是恨不得冲到对面抓住发消息的人。半晌，陆客磨了磨牙，默默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向浴室。
…………
tnb决赛赢的十分轻松。
不同于s系赛中稍微一个失误就能将战局逆转，这种开局不到二十分钟就能看到结局的比赛让向沉星有些索然无味。
“ohmygod！陆神三——四杀！是四杀！”
解说还在极度兴奋地嗷嗷叫，甚至站了起来，激动的就像是自己在比赛，并且拿到了四杀似的。
“gg！恭喜yt拿下本次tnb全国赛的冠军！！让我们一起为冠军诞生献上欢呼！！”
观众席中也有无数感情容易被煽动的少年少女拼命嘶吼着yt和sin，向沉星甚至看到有人太过激动而把荧光棒甩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我们羊驼就是这么优秀！啊我的天啊，我要发红包，大家都有红包！都有！谁不领我跟谁翻脸！”
向沉星：“……”
哦，除了那些个少年少女，还有自家战队的这一只米团。
米团团热泪盈眶，明明tnb冠军也拿了不少，却依旧激动的宛若个萌新。迈着小短腿咔咔狂奔到舞台下，在摄像师吃惊的目光中嘶声喊道：“我爱你们！”
向沉星亲眼看到陆客举着奖杯的手颤了一下。
主持人笑吟吟地向这边招了招手，扬声道：“我们现在有请星队也上台吧，yt能赢得冠军，星队可是功不可没呀。”
向沉星只得和笑成花儿的米团团一起上了台。
二二皮的一批，拿过话筒就调侃自家小姐姐，“星队，你带领着我们夺得了冠军，请问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向沉星抽了抽嘴角，她没看陆客，故作平静冷冷道：“到底谁带领的你们，你亲眼看着你家ad然后摸着良心告诉我。”
台下一阵哄笑。
“哇。”二二夸张地捂住心脏，委屈巴巴看向台下，“我们教练小姐姐就喜欢向着陆哥，只有陆哥是宝，我们都是草。”
向沉星木着一张脸：“他不是宝，你们也不是草，当然你们也不是宝。”
二二：“……”
台下一阵哈哈哈，有女孩子站起来大声喊道：“二二别哭你不是草，是妈妈们的掌中宝！”
主持人被逗得直乐，这才清了清嗓子开始救场。
最后拍合照，米团团长得低，站在队伍最前面双手一竖剪刀手活脱脱一吉祥物。向沉星被二二拉到了他和陆客中间，算是个副主位。
闪光灯照的人眼睛直抽，旁边的崽子们倒是像已经习惯了似的，十分适应。
向沉星还没从眼前的白光里缓出来，忽然感觉后脑勺被谁的掌心覆了上去。她一愣，脑袋已经随着那只手上的力道向下弯了弯。
嘈杂的背景音乐颤抖在耳膜上，主持人慷慨激昂地说出最后结束语。
“tnb全国赛在此正式结束！感谢各位的参与与支持！”
顺势滑下的长发遮住了两侧的视线，向沉星努力地从长发间瞪了陆客一眼。她不确定陆客是否看到了，但下一秒——
覆在她后脑勺的手掌忽然不动声色地下滑，温热的掌心接触到她颈间敏感的皮肤，他的指腹干燥，像逗弄什么似的轻轻揉了揉她的后脖颈。
65 三十一只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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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考的气氛并不紧张,向沉星觉得大多是因为这个名字让人紧张不起来。要是把周考改成生死攸关考,她就不信周围的学生还能这么无所事事的不复习。
老学生已经提前上了大半个月的课程，大多数人都已经适应了回归课堂的感觉，可向沉星不是。她看着知识手册上烦人的黑色小字,感觉脑壳都要炸了。
“你也别太紧张，这种考试都没人在意的。”新同桌管桐把涂卡笔和橡皮丢到笔袋里，笑着问道：“你之前不是我们学校的吧？”
“嗯，我是从乡下来的。”单手抵着额头，向沉星略微烦躁地丢开手册，忽然出声道：“我想睡觉。”
管桐：“……这个,睡觉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向沉星揉了揉眼睛，纤长的睫毛被揉的凌乱。她昨天睡得晚，今天本来就没精神，看了教辅上的蝇头小字就更困倦了。
状态不好，连带着心情也糟糕。她拨弄着桌子上的几根笔,抿着唇，有一种就算陆客把答案给她放到了面前她也懒得誊写到卷子上的冲动。
要是放在以前，她才不会顾及这么多,想睡就直接闭眼了。但想着向母的再三叮嘱，向沉星还是犹豫了下，耐心地问道：“周考能交白卷吗？”
神情复杂的管桐：“……我想，不能吧。”
“有什么很严重的后果吗？”只要不请家长,一切好说。
“我也不知道,它虽然是个周考,但好歹说也是个考试。说来，反正在我们普班，周考交白卷老师是不管的，毕竟我们的卷子都是自己改的。但是重点班就不一定了……”
管桐之前是普班的学生，后来考试成绩好了，才得以调到一楼重点班。
此时，一名老师推开班级前门，“可以准备考试了，学号前二十五去隔壁空教室，剩余的人在班里。”随着话音落下，班里的男生女生开始收拾东西，在过道上来来往往。
乱七八糟的思绪被这声音惊醒，管桐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似的，瞪大眼睛：“你真要交白卷啊？”
向沉星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陆客的嗓音突如其来响起：“白卷？”
管桐眼睛瞪得大大的，下意识捂住嘴，挡住自己失态的惊呼。
“嗯，白卷。”少年是从后门进来的，就站在她的侧后方。向沉星将脊背完全靠在椅子上，微微扬起头去看他，淡定地向少年表示他没听错。
陆客垂着眸，浓密的眼睫打下一层淡淡的阴影。他的目光从少女仰起的脖颈，沿着那段优美的弧度上移，最终停留在她平淡无波的双眼中。
管桐内心震惊，却也知道时机场合都不对，十分有自知之明地小心翼翼收起笔袋从一旁溜走了。
顺手关上门的时候，她听到这个过分漂亮的少年以一种温柔的姿态低声问道：“怎么想着交白卷？说来听听？”
然后，她的同桌淡淡答道：“我困了。”
白色的门被缓缓关上，阻隔开班里与外界，也遮住了那一对目光交汇的少年少女。
班里座位多，只剩一半的人，坐的自然是十分分散。原本还有两个想来后面坐的人，见陆客稀奇的在和新人说话，便也不再过去，只是偶尔会暗中瞟几眼。
向沉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只是看着少年认真聆听的样子，她的恶性趣味就从心里蹦了出来，血液里流淌的恶劣因子一瞬间比血细胞还多。
“这场考试……”她单手撑着下巴，慢吞吞道：“你说会帮我，怎么帮？我该做什么？”
她这种恶劣的态度哪像是有难处要人帮忙，一般人的反应大多会甩袖离去。但陆客只是好脾气地笑了笑，“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少年的回答让她一怔。她还准备下一句说可我连写字都不想写。
她的考试，她不想写字，那还怎么考？
“……”向沉星面无表情的盯着少年，半晌，开口道：“我想睡觉。”
“嗯。”陆客淡定道：“那就睡吧。”
向沉星狐疑：“然后交白卷？”
“不。”陆客笑眯眯道：“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剩下的由我来处理就好。”
九点正好是个上课点，铃声在空荡荡的走廊猝然响起，也意味着本次周考理综的开始。老师并没有特意去安排座位，从这里也能看出周考的确不重要。
陆客坐在了她的前面，她一抬头便能看到少年的身影。
老师开始发卷子，查清数量分发给第一排，由第一排依次向后面传。发完了卷子便不再关心底下，坐在讲台上开始看东西。
向沉星接过少年递来的理综卷，因为题量大，卷子也就又长又多，再加上答题卡和草稿纸，杂乱地堆积在桌子上。
向沉星蹙着眉，将卷子折好按顺序放在一起，接着便发现自己并没有答题卡。
她下意识想举手，却见前面的少年似有所感，压低了声音道：“不是困了吗？”
向沉星点点头。
少年执着笔的手还在写着什么东西，微微偏过来的侧脸很干净，肌肤白皙。“那就好好睡一会儿吧。”他这么说着。
睡一会儿。
所以，还是交白卷吗？不不不，现在连答题卡都没有，连白卷都交不了，交空气吧。
向沉星盯着陆客端正的脊背，冷漠地按下了心中的疑惑，反正是他说的，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向沉星低头在试卷一侧都写自己的姓名，写完便合上笔，趴下，闭眼，一气呵成。
监考老师是隔壁班的数学老师，此时正在看刚考完的数学卷，偶尔才抬头看一眼班中的情况。向沉星坐在最后一排，本身便占据地理优势，恰好又被陆客挡了个严严实实。
向沉星睡觉睡得沉，这么一睡，竟然是睡过了一整场理综考试。
梦里是还在小镇时的场景，她冷着脸从街道这头走到那头，在网吧里找到她的两个小跟班——大毛和二毛。
两人打lol被对面虐的快要自闭，鼻涕一把泪一把：“老大，就是对面的人害得我们0-9被队友骂。”
对面ad拿了五杀。被大毛二毛逼疯的队友在公屏上扣字：哈哈我们下路是俩智障。
大毛二毛鬼哭狼嚎：老大，他们说我们是智障。
她的眼神毫无波动，轻轻开口：他们说的对。
画面一转。
周围的色调蓦然昏暗下来，她坐在电脑前，指尖狠狠砸在键盘上，一套技能将螳螂秒的灰都不剩。她噼里啪啦的打字。
螳螂，爽吗？
她的身边有谁淡淡的笑了出来。
向沉星瞬间醒过来。
胳膊已经产生了麻痹感，一时间动弹不得。讲台上的数学老师终于肯抬起头，提醒道：“还有五分钟交卷，注意一下时间。”说罢便继续低头写着什么。
刚睡醒，本来恰到好处的温度也变得寒冷起来，向沉星动了动胳膊，忍住难以描述的酸疼，边揉了揉冰冷的皮肤边低声骂了句脏话。
什么破梦。
走廊里已经开始有人走动，想来是其他考场提前交了卷。数学老师抬头看了眼窗外，见此，便也扬声道：“可以交卷了，最后一排收卷子。”
向沉星冷静了一秒，旁若无人地起身准备收卷子。
坐在前面的陆客微微侧身，比她的脸色更加如常，淡定地递出了两张答题卡。两张答题卡叠在一起也并不显眼，哪怕离近了都看不出来少年递出了两张。
更何况，也没人会注意到这种细节。
向沉星停顿一下，目光停留在上面那张卷子的姓名栏。
用黑色水笔整整齐齐写着三个字：向沉星。
见了鬼了。
她垂眸快速地扫过卷面。
理综答题卡上并没有太多文字表述题，一个空通常用几个字便能解决。干净整洁的卷面上，少年的笔迹清秀雅致，像是练了瘦金体，隐隐有着‘竹撇兰捺小蛮腰’的风姿。
那是……她的字迹。
“沉星姐，”陆客忽然出声，笑容温和地提醒道：“老师在看你。”
向沉星：“……”
她没再说话，抬腿继续向前走去收卷子。已经交了卷子的人该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该去食堂吃饭的去食堂，从她身边匆匆走过。
“新来的吗？”数学老师接过答题卡，边整理边开口问道：“你觉得这次理综难度怎么样？”
向沉星面色冷淡：“没感觉。”
数学老师满意地点点头。
许是要吃饭的原因，班里人散的很快。来到班的管桐本想拉向沉星去吃饭，见了陆客便自动闭嘴，拿了饭卡委屈巴巴地滚去了食堂。
于是班里就剩两个人。
向沉星收拾好笔袋放在自己的座位上，转身，停在陆客的座位边。
有太多问题不知道，但一时间却又不想再问。向沉星没什么情绪地笑了一声，“真巧，我们的笔迹很像。”
陆客坐着，于是只能抬头看向她，认真的笑道：“不巧，只是你的字体结构在懂瘦金体的情况下很容易模仿。”
向沉星‘哦’了一声，忽然伸手勾起少年的下颌，弯腰缓缓地贴近。
直到似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她停下，两人目光相接，皆是一片雾色，没什么波澜。
“可以。”
她收回手，旋身退开一步，声音懒散，带了一丝笑：“还挺厉害的。”
老学生已经提前上了大半个月的课程，大多数人都已经适应了回归课堂的感觉，可向沉星不是。她看着知识手册上烦人的黑色小字，感觉脑壳都要炸了。
“你也别太紧张，这种考试都没人在意的。”新同桌管桐把涂卡笔和橡皮丢到笔袋里，笑着问道：“你之前不是我们学校的吧？”
“嗯，我是从乡下来的。”单手抵着额头，向沉星略微烦躁地丢开手册，忽然出声道：“我想睡觉。”
管桐：“……这个，睡觉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向沉星揉了揉眼睛，纤长的睫毛被揉的凌乱。她昨天睡得晚，今天本来就没精神，看了教辅上的蝇头小字就更困倦了。
状态不好，连带着心情也糟糕。她拨弄着桌子上的几根笔，抿着唇，有一种就算陆客把答案给她放到了面前她也懒得誊写到卷子上的冲动。
要是放在以前，她才不会顾及这么多，想睡就直接闭眼了。但想着向母的再三叮嘱，向沉星还是犹豫了下，耐心地问道：“周考能交白卷吗？”
神情复杂的管桐：“……我想，不能吧。”
“有什么很严重的后果吗？”只要不请家长，一切好说。
“我也不知道，它虽然是个周考，但好歹说也是个考试。说来，反正在我们普班，周考交白卷老师是不管的，毕竟我们的卷子都是自己改的。但是重点班就不一定了……”
管桐之前是普班的学生，后来考试成绩好了，才得以调到一楼重点班。
此时，一名老师推开班级前门，“可以准备考试了，学号前二十五去隔壁空教室，剩余的人在班里。”随着话音落下，班里的男生女生开始收拾东西，在过道上来来往往。
66 三十二只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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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付宝搜索[533543104]领个红包再冲晋江币吧。第一天上午语文下午数学,第二天上午英语下午理综,两天考完。
向沉星考完语文时还心如止水，等考完数学时，就心如凉水了。她一向秉持着‘不会就跳’的原则,遇到不会的题就跳，然后整张卷子几乎白了四分之三。
陈在：“……所以，17-21五道大题你就写了五个‘解’？”
向沉星：“坐下，闭嘴。”
可能是因为考试，网吧里的人少了许多，冷冷清清的。陈在没开直播,两人也就没去包厢烧钱，而是坐在了角落里。
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门口，玻璃门被推开，有三个少年边说笑着边走进来。向沉星看着陆客，目光微微一顿,脸撇开，移开的有些刻意。
“这群人……”陈在自然也看到了门口进来的老朋友，暗自嘀咕了声,挥着胳膊喊道：“嘿那边的朋友，你们来打游戏老张知道吗？”
“诶朋友，好好打游戏不好吗？提什么老张呢？”对面的男生嬉笑道：“再说了，有陆客在,挨批也轮不到我们啊。”
哦,陆客高啊,天塌了先砸他？
向沉星安静地低头调自己的耳机和键盘。
身边的座椅被拉开，然后是少年白净的手，覆在键盘上。陆客坐在她旁边，冲她微微一笑，“你好。”
向沉星带上耳机盯着屏幕，甚至连目光也没有偏移一下，淡淡地“嗯”了一声。
“五排？唉压力一下子就大起来了。”陈在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叹息道：“带不动啊带不动。”
“哇陈在你越来越不要脸了。”
“诶，客气客气。”
两人笑成一团。坐在对面的男孩把耳机挂在脖子上，探出脑袋道：“陈在，你怎么不试试去打职业啊？”
近年来电子竞技发展迅猛，lol更是处于金字塔顶尖上的竞技游戏，能成为lol职业选手，的确是一件相当光荣的事情。
“滚犊子，职业是那么好打的吗？”陈在不以为然。但被这么一提醒，他转头，“沉星，伯父不是在韩国当教练吗？是哪个战队的来着？”
向沉星不太喜欢谈论这方面的事情。
她的父亲向均，韩国bob战队主教练。bob是lck赛区的老牌战队了，今年春季赛bob夺冠时，向沉星还在微博上看到了她老爸一脸快乐的表情包。
她不太喜欢谈论这些事情，因为那个bob的xiangjun和现实中的向均，在她的心中很难重叠到一起，即使他们是同一个人。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隔着屏幕似乎便生疏了许多。
向沉星也懒得隐瞒什么，凉凉地递过去一个眼神，“bob。”
陈在敏感地察觉出好友对这个话题的冷淡，于是转而问道：“明天考试你什么打算？”
向沉星冷着一张脸：“没什么打算。”
“别啊，好歹挣扎下。”陈在回头，拍了把身边的男生道：“李鸣，你明天考试时给我们小姐姐传个小纸条呗。”
向沉星长得好看，李鸣刚还因为着没啥理由跟小姐姐搭话而有些感伤，闻言顿时有种惊喜从天而降的感觉，“成啊，这有什么！”
“这不成，李鸣这货不靠谱。”坐在对面的男生顿时疯狂拆好友台子，笑道：“小姐姐你小心李鸣他在纸条上画个语音条，这货可干过这事儿。”
李鸣又羞又怒：“那是魏伶俐非要我传答案，缠的我都烦了。”
向沉星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那个问她鞋子多少钱的马尾女生，眼皮子默默一抽。
“喂喂喂，”陈在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强行把话题从某个危险的边缘给拉回正规，“你们就说小姐姐交到你们手里能不能行？”
“能啊，不就理综嘛，李鸣你正着写，写物理和化学选择，我倒着写，最后整合一下给小姐姐传过去。”
李鸣不乐意：“我一个人就能搞定好不？”
“不用了……”向沉星直皱眉，说到底她还是处在一个无所畏惧的状态，况且这考试还只是一个周考，她哪怕考个零分到时候都只是冷静地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话刚开个头，只听旁边从一开始就沉默的少年缓缓开口道：“我来吧。”
向沉星顿时安静如鸡。
陈在的脸色一秒钟变青：“不行，我不答应。”
“阿客？”李鸣愣了愣，似乎是没想到陆客会说话，更没想到陆客会主动提出要帮人考试。不过他也没多想，便道：“阿客你帮的话，那我和卫子秋就不管了。”
卫子秋指的是坐在对面的男生，闻言，男生点头笑道：“阿客肯帮忙那真就没我们的事了。”
陈在气得跳jio，但就算被气得跳jio，他也十分有心计，故意刺激两人道：“你俩加起来干不过陆客？？”
卫子秋，李鸣：“干不过。”
陈在：“……”
右边是正在吵闹的少年们。向沉星蹙着眉，五指无意识在桌面上绕着圈。然后她歪头，看向陆客。少年正在看商城里的英雄信息，就好像刚才没说话似的。
于是她开口：“你不怕被老师抓到？”
在她眼中，陆客这种乖乖学霸，是很少忤逆老师的存在。想到这里，向沉星又有点懊恼。她清楚的知道，陆客并不是她印象中的好学生。
哪有好学生迟到打游戏上课睡觉的？
可她一看到陆客，心里却就不由自主的把他放到好学生的那个分类。
“不会被抓到的。”少年淡淡笑起来，眉间一片人畜无害的温柔。“要相信我。”
向沉星收回目光的动作隐隐有些不自然。她从兜里拿出一根棒棒糖，剥开糖衣塞到口中，下一秒就传出‘咯嘣咯嘣’咬碎糖果的声音。
她有点烦躁。
她能感受到少年放在她身上的视线，还未移去。她转头，叼着棒棒糖的棍子，表情有些冷淡，“看我干什么？”
陆客揉了揉眉间，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想征求一下你的同意，报酬可以是一根棒棒糖吗？”
向沉星：“……”
她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剩下的另一根棒棒糖递了过去。
陆客接过，道了声谢，学着向沉星的样子，咯咯蹦蹦将糖果直接咬碎，在口中碎成一堆带着甜味的小晶体。
向沉星：“……”
好烦。
莫名其妙的烦躁。
抬手时无意触碰到了自己的脸颊，不正常的高温从指尖传到神经中枢。向沉星深深吸一口气，伸手拽了拽领口。
空调是不是坏掉了？
……草。
——丢个烟花能把星爸炸出来吗？
“感谢‘星星亮闪闪’送的烟花。”直播间中刷着弹幕。这个时间点水友大多在吃饭，主页上的各类直播间人气值都显出几分疲态，唯独这间，人气不降反增。
“崽什么崽，说好的不喊我崽崽。”陈在叹气，转头看了眼自己的直播间。他倒也没有生气，不做过多纠结便回复起弹幕中的其他问题，“你星爸……”
温柔的声音憋了几分笑意，长相清俊的少年慢吞吞说完后半句话，“在交保护费。”
——？？？保护费？一只手能捏碎鼠标的人需要交保护费？？
——卧槽什么情况？单手捏碎鼠标？崽崽吗？！
——崽崽个锤子，是星爸，每次崽崽双排都要拉的那个。
——啧，社会我星爸，问你怕不怕
八月份的天气，夏日炎炎，阳光不要钱般洒在每一寸角落里。少年们三五成群，推开宜博网咖的玻璃门时还在抱怨着为什么太阳只敢在夏天这么给力。
“你说太阳是不是脑子有疮啊？冬天咋不见它这么卟呤卟呤？”
“太阳也是要冬眠的啊。”
“……哦，有道理。”
走在前面的少年从裤兜里掏出身份证，习惯性想要伸手递给被誉为宜博之花的网管小姐姐。递出去的身份证却碰到实处被阻挡下来，少年不在意地抬眼扫过去，顿时愣住。
硬质卡片的尽头是柔软的雪纺衣料，视线向下是深蓝色的牛仔短裤，然后是——
像是才注意到这边，网管小姐姐一怔，顿时反应过来，扬起温婉的笑容。“请稍等一下好吗？”
伴随着话音落下，被身份证戳到的少女伸手将耳边的碎发勾到一边，跟着转头看过来。
少年们嬉闹的声音诡异而整齐的停滞了那么一秒，少年不回头也能读出来同伴们眼中想要表达的内容。
真他妈好看。
是真的好看。少年无端生出来点紧张感，他干咳一声，脑海中不断反问着刚才他眼睛黏在小姐姐腿上的样子到底有没有被人看到。
她是主播吗？怎么样才能不动声色地搭个讪呢？这真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然而还未等他多想，面前的少女便收回了目光，指尖在桌面上无规律地敲击着，“人头王30个，拿五杀不论几次都有奖励……是吗？”
她的嗓音偏冷，尾音咬的又准又利落，令人听着听着就莫名生出些好感来。
“是的。”网管小姐姐眨眨眼睛，对少女的热情溢出言表，“还有，最近网咖有活动，女生可以办理女神vip卡，充两百送一百，还有一小时只花两块钱的超值优惠呦~，你要办理吗？”
这可真的是大优惠。
一旁的少年们双眼含泪疯狂点头，恨不得直接开口替她说办理。
“成啊，”冰凉的身份证在五指间转了个来回，少女的神色并没有多大波动，想来是个高冷的属性。“办理吧。”
“好的。”
网管小姐姐笑眯眯地伸手接过。
身份证上，少女眉眼清丽，唇边掩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左侧姓名栏后的黑色字体清晰无比。
向沉星。
…………
h市的这家网咖向沉星不经常来，蹙着眉来回绕一圈，才看到坐在角落里向她直招手的陈在。
“这边儿。”
陈在是向沉星的童年好友，两人可以说是穿一条裙子长大的。哪怕后来向沉星从h市搬到小镇陪奶奶，两人不常能见到面，感情却也没有变淡，且随着向沉星段位的提升而愈发浓烈。
陈在是位lol小主播，拥有一张哪怕空大撞墙卖队友都不会被指责的脸。按粉丝们的说法就是，我们崽崽只需要当召唤师峡谷中的一个美少年就好啦，至于杀人放火的脏活累活……呃，不是有星爸在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已经习惯了这个人的存在。一开始，陈在拉向沉星双排时，水友们还以为主播要带妹，唏嘘之余还有些欣慰。
至少……这个小姐姐好看。
后来，水友们就安静地看着陈在和对面的ad你挠我一下我糊你一掌，而那个好看小姐姐控制着波比，拎着锤子，直接打穿了上路。
[所有人]father丶（圣锤之毅）：刚才哪个亮牌子的？是亚索吧？
[所有人]father丶（圣锤之毅）：过来，来大龙，我教你怎么亮牌子。
陈在回到线上，边悠悠补着兵，边随手发了个敌人消失的标记，替懵逼的水友们发出一声感慨：“现在的小姐姐都这么凶了吗？”
身边，向沉星微微歪着头，目光如雾，朦朦胧胧的分不清喜怒。闻言，只是无所事事地来回移动着鼠标。
亚索如约而来，身边跟着自家的一群队友，雄赳赳，气昂昂，颇有一番睥睨天下的气势。
67 三十三只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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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在托着下巴兴致盎然地看着屏幕上导播切出来的分镜头——从观战模式切换出来,左下角的对话框中突然跳出一行小字。
[所有人]yt-sin（复仇之矛）：我家辅助想要2v5,大龙走一波？
这行字蹦出来的一瞬间,周围激起一片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哗然。坐在他手边的小助理也是目瞪口呆,茫然地磕磕绊绊道：“小,小姐姐这么凶的哦？”
陈在刚想说对没错这母老虎就是这么凶，话到了嘴边，却猛的反应过来。向沉星这鸟人什么时候连挑衅个敌人也需要让别人传话了？
他狐疑地扫了眼陆客，又扫了眼屏幕上刚好回城正在合成装备的向沉星,心里纳闷。屏幕上这话,还的确是向沉星能说出来的啊。
而相隔不远的舞台上，向沉星咬紧牙关。滑板鞋已经提起散发着幽冷寒光的蓝绿利矛,走在了去大龙坑的路上。
“陆客！”她气得用食指关节敲了敲硬邦邦的桌面,手上却极快地连点鼠标,将先前故意买的暴击输出装备统统卖掉,在装备栏中看也不看买了两个成品装备。
见她面如沉水操控着英雄匆匆赶来，陆客忍不住笑了起来。
“生气了吗？”他叹了口气,边注意着将大龙坑附近的视野掌握在手中,边还有余力地和向沉星慢条斯理为自己开脱着，“可沉星姐不是说觉得无聊吗？现在这样,”他眼中有笑意一闪而过,表情却格外无辜,“不是有意思很多了吗？”
向沉星：“……”
你这是在拿老子的命玩耍啊。
“你……”余光扫见敌人很给面子的纷纷聚集在大龙坑附近,向沉星心里更加气恼,陆客说要2v5,对面怎么还真的就过来了？就算赢了那五个打两个传出去不要面子的吗？
然而对面辅助开启扫描排眼插眼的动作却明晃晃地告诉了向沉星——
对，不要面子，我们就是要群殴。
二二倒是十分开心，脸上喜悦之色溢于言表：“太好了！我们三个去偷，阿客你们俩拖一下下啦。”
拖一下。
来来来，2v5，你拖一下做个示范？
向沉星脸色越发难看。
对方五个人已经聚集完毕，控制着大龙坑的视野。也许是看到二二还在上路清兵发育丝毫没有向下过来的迹象，想要杀陆客的心思也越发浓重起来。
杀掉陆客，他们是可以利用大龙逼一波团战的，而敌方没有ad，团战何愁打不赢？
向沉星冷着脸，双眼直直盯着屏幕，一字一顿问道：“你，在干什么？”
她的右手边。
陆客双手离开键盘，按捏着有些酸痛的指节。而屏幕上，少年操控的滑板鞋拎着长矛，就这么直接站在离敌方不远处的河道正中央，因为没人控制而无所事事地跳起了舞。
就算是向沉星，也被他这种目中无人的狂妄姿态给震住了。
这样的姿态简直算是一种嘲讽。
隔着厚厚墙壁全神贯注盯住对方带控英雄的一举一动，向沉星心里知道此时对方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在陆客身上，只要一个机会，便会像恶狗扑食一样狠狠咬上去。
一个ad，一旦被哪怕是一个小控控住，也会在五个人的伤害下直接融化掉。因此，表情放松还在慢悠悠晃动着鼠标的陆客也就越发显得遭人恨。
向沉星快要被气笑了。
她盯着对面动作的双眼似乎都快因为过度用力而显出虚影来，嘴上却无情道：“你说错了，我不想2v5，我想1v5。”
她没什么情绪地笑了笑：“你一个人，单挑对面五个。”
“哦。”陆客的声音淡淡的，他切出计分板看了眼敌方双c装备，想了想道：“有点难。”
“你自己打吧，我走了。”向沉星斜眼看向陆客，沉着脸，恨不得一把捏碎手下的键盘。
然而就在她分神的这一秒，异变突起！
‘噔’地一声猝然响起，流金在河道中炸开，正装作打大龙的猪妹一个闪现过墙呼啸而来，手中挥舞着长鞭，幽蓝色的冰凌从天而降。
没有视野，这一发突如其来的大招根本躲无可躲。
向沉星瞳孔紧缩，身体本能反应先于大脑，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前食指就在键盘上重重砸下——藏在墙后的锤石蓦然出现在河道中，扑身撞入袭来的冰凌上。
根本没有时间去反应大到的究竟是谁，在冰凌冻住人的一瞬间，敌方的技能便铺天盖地砸了下来。
一秒钟的眩晕效果，还未结束向沉星便已经从满血被砸成了残血。
她闪现躲开后续控制技能，不躲不避，像一只找死的愣头青一样反身扑向敌方人群里，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将技能丢了个遍。
向沉星咬牙。
所以，这才是她不爱玩辅助的原因。
她身后站着的是adc，因此只能迎上去，把所有控制技能都交给敌方输出英雄，只为了给自家ad争取那么两三秒的输出时间。
陆客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他极快地按下s停止掉走位的动作，连一丝停滞都没有，接近幽灵般的蓝色光芒乍现，拎着长矛的英灵抬手从人群中收起已经只剩血皮了的锤石。
再抬手，长矛在敌方身上横穿而过，诡异的步伐在扑过来的人群之中划出一场凌厉至极的杀戮之舞。
向沉星的表情有些空白。
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陆客的输出已经达到了三发平a能把对方ad砍成残血的地步。
滑板鞋的被动是每次平a都能进行一小段位移，而这被动在陆客手中简直是被发展到了极致，对面的非指定性技能统统被躲了个干净。
四秒。
她被滑板鞋大招收起来的时间只有四秒。
从她残血被收起到被扔出来只有四秒的时间，对方五人便从满员跌到只剩下三个半血。
2v5拿到双杀。
向沉星甚至能看到观众席中一双双明亮的双眼，像是有一把把小火焰在燃烧着，烧的人热血沸腾，仿佛下一秒就融化在这激烈的战场中。
“一个减速减到了！狐狸r接e要去控陆神，空e了！！”主持人担任着解说的位置，在台下激情四射地快速分析着，“没有技能了啊！大虫子根本挡不住陆神这个伤害，只能撤了！”
“q到了！一个拔矛——漂亮！三杀！”
“陆神这是还要追人？过分了啊，你要知道你这个血线随随便便就能被反杀啊！”
“一打二！你vn跑什么啊，反手一a带走滑板鞋啊！”
话音刚落，系统响起庄严肃穆的女声——
“quadrakill。”
“……”打脸来的猝不及防，主持人惊愕地看着屏幕，喃喃着为自己找理由开脱，“那，那你这样都没控到陆神就过分了啊。”
最后一道女声响起，冰冷低哑的宣告着本次团战结束。
“pentakill。”
五杀，团灭。
“……卧槽……”观众中冒出懵逼的震惊声。
“啊啊啊啊啊啊——！”有粉丝疯狂高举摇晃着手牌，嘶声喊道：“我陆神！这只拿五杀的是我们羊驼的大宝贝sin—陆客！！”
“……”
台下嘈杂声不断，台上也不平静。
“卧槽，阿客你嗑药了吧，这么猛？”还正在发育的二二看着屏幕上华丽又繁复的五杀图标，羡慕一秒，心服口服，“牛逼牛逼。”
sunny低着头，屏幕上还锁定着陆客的视角，长发下，双眼已是一片通红。
阿水一直守在中路，保持着离俩人不远的距离，此时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笑意。
他向来不吝惜对队友的赞扬：“干得漂亮，阿客回一下状态来大龙，我们可以一波了。”
“嗯，一波吧。”像是玩够了，陆客没有异议，但也没有听话买完装备去大龙。他在野区晃悠着，有一搭没一搭地收了几只野怪，将视角切到了锤石身上。
向沉星在血池里发呆，她盯着装备栏，如雪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不出电刀吗？”像是故意般，陆客歪头问。
“……出过了。”
“出了？”
“……”向沉星移开视线，不情不愿地解释道：“又卖了。”
陆客终于笑了出来。
“阿客，来大龙嘛。”二二看着自己已经掉了一大半的血线，再看看还有一半血条的大龙，急得嗷嗷叫，“你再不来我就死了。”
阿水叹气，敲了把少年的额头，训斥道：“耐心点，继续打，你死不了。”
同伴们你来我往的争吵声像是被隔在了一层透明的光膜外，向沉星烦躁地将装备全部卖掉。
陆客扬唇，弯起的眼里尽是笑意。
“为什么卖了？”他问。
向沉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闭眼，揉了揉太阳穴。
“嗯，我知道了。”陆客忍着笑，一本正经的轻声解释道：“没有沉星姐的救赎和盾，我会死的。”
他偏头看过来：“不是说要走了，让我自己打吗？”
向沉星：“……”
她恼怒：“你别得寸进尺。”
陆客简直要笑出声来。
他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眼底一片纵容的柔和。
向沉星托着脸在泉水挂机，转过头用后脑勺对着陆客不想理他。
视线所及，是sunny小幅度的动作——她借着长发的遮掩，用指极快地擦了擦眼角。黑发掩映间，眼角已是一片通红。
向沉星垂下眸。
当系统通报出双杀的时候，这个女孩子便是这幅表情。
就好像看到了信仰，满眼都是干净纯明的仰慕，而她的目光尽头，复仇亡灵手执利刃在人群之中大肆杀戮。
正是陆客。
68 三十四只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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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场游戏毫无悬念的结束。
中间主办方为了扶持自家公司的一些小主播,在节目结束之后安排了小主播们上场活跃气氛。向沉星一行人就在后台的休息室里暂时休息,有工作人员携着录像设备跟过来,和选手们闲聊着。
“这次tnb夺冠感觉怎么样？”
“感觉……夺冠当然是很开心啦,但是因为我没有carry起来,有点遗憾诶。”
二二坐在沙发中，脊背挺得很直，双手乖乖搁在双膝上，聆听工作人员问题的样子显得认真又乖巧。
经理米团团趁机拉着陆客走到窗户旁,细细嘱咐着什么,相比之下，陆客就随意多了,单手搭在窗台上随意又带了些节奏地轻轻敲着,像是对米团团说的话并不怎么感兴趣。
向沉星嫌屋子里人多,半退到门口,倚着墙壁在刷微博。
拐角尽头的通道口隐隐传来主持人流利自如和观众互动的声音。休息的时间不长，只有十分钟,向沉星收起手机揉了揉小腹,晃晃悠悠走向厕所的方向。
yt超话里随手一刷便能刷出好几条新微博，都是关于tnb决赛中陆客稳压敌方老牌ad这一表现的高度赞扬,偶尔还能看到一两条夸bp大胆心细的。
明明是yt的超话,粉丝们提起自家队伍也是一口一个咱崽子们最最最厉害,但出现最多的字眼还是sin、陆客、陆神。
向沉星并不是没有见过粉丝。
bob里属able长得最好看,粉丝们可了劲儿的疼他,每次参加比赛就没缺过各种乱七八糟的应援,甚至有妹子在比赛场地守了好几个小时就为了亲口冲他说句加油。
彼时，向沉星是不懂的。
寒风里几个小时的等待就为了一句加油，而且able那小崽子还不一定能注意到，这种行为简直愚蠢的让人想笑。
她又想起刚才在微博中看到的评论。
【永远爱羊驼，老子要把sin亲亲抱抱举高高！别他妈喊醒我，让我再梦一会儿！】
【我要吹爆客客！大家都辛苦了，加鸡腿！猪蹄都行！】
看着这些像是要从屏幕中蹦出来的叹号，脑海中便自动匹配到刚才游戏中，陆客在大龙坑处打出爆炸输出时观众席中激动到快要哭出来的女孩子们。
向沉星收敛起目光，右手不自觉放到胸口，感受着胸腔中心脏有力而缓慢的跳动。
一点也没有她看到猪妹闪现向陆客丢大时像是要跳出胸口的疯狂模样。那一瞬间闪现挡大，抱着必死的心拼命绊住敌人的脚步，这一系列的动作皆是本能。
她在害怕。
她怕陆客在她面前被敌人杀掉，她受不了。
所以才会疯了似的扑上去挡大。
而那个少年抬手将残血的她收起来，看向屏幕的双眼平淡无波，冷静的更像是一台人形杀器，鼠标移动手指落下的时间精准到令人诧异。
向沉星不记得自己当时的表情了，只知道她像是中了邪似的，神经高度集中到颤抖，胸腔中那颗心脏咚咚咚，目光中一切都化成背景，只剩下陆客一脸冷漠在峡谷中大杀特杀的残暴模样。
于是她就懂了。
艹。
向沉星郁闷地抓了把凌乱滑下的长发，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小崽子……
还，还挺帅。
通道里没什么人，光洁如镜的暗色地板上倒映出少女的身影。向沉星脚步一顿，目光停留在洗手间半开着的门板上。
然后，是女孩的哭声，弱弱的，像小猫一般。
“我，我特别想哭。”那是属于sunny的声音，边抽泣边碎碎念道：“你别看我现在就是在哭，但我还是想哭，罐罐，我想哭。”
被称为罐罐的少女长长叹了口气，安慰着：“好了好了，别哭了。你眼睛肿了很丑的，一会儿还见不见你们家陆客了？”
向沉星眼皮子猛地一跳，本能地伸手摁住，只留下半睁着的左眼，眼底一片没来得及收起的冷意。
“你，你说得对。”sunny顿时止了哭声，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停下惯性的抽泣，就算哭的眼睛生疼仍温温柔柔的笑道：“哈哈，陆客可不会看我，才发现不了我眼睛肿了呢。”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情绪却能听出来好了许多。
这厢心情变好了，向沉星的心情就可以说是多云转阴了。她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心情变得奇差无比，但镜子中的少女的的确确垂下了眼尾，满脸冷气。
“好啦。那，一会儿你还要……”少女卡了卡，似乎在找一个合适的措辞，“你还要对陆神说明你的心意吗？”
向沉星盯着镜子中板着一张死人脸的自己。
“当然。”sunny的回答没有丝毫迟疑，她像一个勇气满满的小公主，就算知道结果不会如意，依旧乐观的让人下意识心软，“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见他一眼，告诉他，咳，我……”
向沉星终于有了动作。
长长的风衣在空中划过凌厉的弧度，她眉眼冷淡，转身就走，步伐快的就像是要逃避什么。
——谢谢陆客，我爱你。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见他一眼。
原来有那么多人，在不留余力的喜欢着他。
向沉星走的很急，她又想起那天她坐在副驾驶上，戏谑却又认真地问陆客，你是不是喜欢我啊。然后那个人眉眼冷下来，轻轻道，不。
向沉星猛地停住脚步。
她单手遮住半张脸，双眸闭上，纤长浓密的羽睫像一把小扇子般在脸上落下淡淡的阴影。
…………
接到向沉星抽风拒绝上台的消息后，米团团内心极其崩溃。
“祖宗，小祖宗，姑奶奶。”米团团抹了一把老泪，哽咽道：“小的不容易啊，上有高层下有崽儿，好不容易得了空还得照顾着你那只从小就展现出拆家能力的哈士奇，小的真的很不容易啊。”
“嗯……”向沉星正在低头摆弄手机，闻言，头也不抬，“那我给你找个伴儿分担一下压力吧，你在姻缘一线牵网注册过账号吗？要不我帮你注册个？”
米团团：“……”
米团团转身欲走：“我去喊陆客。”
“诶，等下。”向沉星果然顿时皱起眉，然而却不是退步，而是没什么情绪地挑起唇，状似半开玩笑道：“你喊他来我就上台跟他表白好了，测试一下粉丝们的心里承受能力。”
米团团顿时闭了嘴，半晌，呐呐的软下来：“那，那总要有个理由吧……”
“理由啊。”白色手机在拇指与食指见飞速划出一个完美的圆弧，向沉星将手机收起来，歪头笑了笑，“忙着研究怎么当巫婆弄死公主，没空。”
米团团一愣，茫然地看了眼周围。
向沉星没再说什么，连休息室都懒得回，双手塞在口袋里晃悠着就向活动前场过去。
休息时间很快便结束，主持人上台前向沉星看到有人急匆匆地赶来说了些什么，主持人诧异地看向观众席，与她的视线正好撞到一起。
许是没见过这么作，莫名其妙就中途罢演的人。
向沉星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她在第一排一眼找到翘着二郎腿的陈在，迈着长腿过去，在他身边直接坐下。
陈在看了眼自家好友不太妙的脸色，心里好奇，嘴上仍忍不住贱兮兮道：“奇了怪了，你上次露出这个表情可还是陆客丑拒你，莫非又被丑拒了？”
向沉星：“……”
半分钟后。
陈在：“对不起。”
向沉星冷着一张脸，缓缓收起踩在陈在皮鞋顶部区域的脚。
陈在热泪盈眶地弯下腰，用纸巾擦拭着皮鞋上不清晰的鞋印，顺便悄悄揉了揉他已经疼到麻木的脚指头。
台上，主持人已经说完了热场词，嘉宾们重新被请上台，大屏幕中刷新出新一轮的比赛规则。
这次不再是游戏，而是问答题，嘉宾们打乱重新分队，三人一组共分三组，标有分组的玻璃球从滚筒中滑出来，最终结果陆客二二和sunny一组。
sunny脸上的表情瞬间被惊喜取代，开心到没忍住原地转了个圈圈，可爱到观众席中一片笑声。
陈在也乐了。
“sunny这女孩儿还真的跟传闻里一样傻呵呵的。”
向沉星半搭着一双猫儿眼看屏幕，不置可否。她的双眼圆滚滚的，半搭起来的样子就像是一只无精打采的猫科动物，配上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显得越发漠然起来。
陈在敏感的感受到了什么。
他挑眉。
“沉星，你不喜欢sunny？”
“我喜欢扇你，你看成吗？”向沉星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她稍微仰起头，让后脑勺能抵在靠背上，目光游离在空中的某个点上。
陈在诡异的一顿，唇角默默扬起来，又很快的默默弯下去。
“……哈哈哈只对了两道脑筋急转弯题，二啊！二二你其实是故意的吧？……”
台上，主持人谈笑风生。
“那可不行，惩罚还是要惩罚的……诶，sunny主动站出来了啊，瞧瞧！这可是楷模！哈哈，那sunny是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呢？”
陈在看着舞台上美丽可爱的女孩儿，笑容意味不明起来。他乐的直咳嗽，作死道：“来嘛沉星，说说你跟sunny的故事。”
明亮的大屏幕画面几转，真心话下精美的画框里显现出准备好的问题来——
【不能回答没有，请正面说出你的理想型是谁？你与ta因为什么事接触过？】
观众席中一片起哄声，sunny双颊腾地红了起来。
向沉星仍没有看向舞台。状似随意搭在扶手上的手臂僵硬的像是打了石膏，五指沉重的连移动一下都艰难。
灯光下，sunny紧张地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合适，可她的表情却很无畏，就像是有什么在给她源源不断输送着勇气。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回身看向陆客。
“不是理想型，是喜欢的人。”她的声音都在发抖，可却能听出已经用尽了力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一个我非常非常非常喜欢，哪怕只是隔着屏幕看，都觉得很幸福的人。”
陈在倏地偏头看过来，眉头拧成一团。
“沉星，她——”
“我这次来，其实只是因为我听说yt可能会来。”sunny轻轻吐出一口气，握紧了话筒，在心上人平静的视线中忽然扯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sin，我喜欢你，好喜欢的。”
69 三十五只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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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
卫子秋坐在旁边的草坪上,边像一只死狗般吐着舌头,边向站在少女身前负责挡太阳的陆客投去敬佩的目光。
管桐坐在一边,也是热的不行。她伸手遮在嘴前,压低了声音感慨道：“陆客的脾气是真的很好啊。”
卫子秋神色漂移了一下,倒是旁边的李鸣没忍住，委婉地提示道：“阿客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像现在这样的。”
“正常正常，脾气再好每个月也总有那么几天嘛，可以理解。”
“呵,呵呵……”
……
阳光是真的毒辣,暴露在阳光下的皮肤甚至都有一种烧灼的疼痛感，透着薄薄的血色。陆客没有一丝不耐,相反的,他像是感觉不到身体的不适,目光专注而柔软地停留在少女身上。
向沉星在发呆。
她闭着眼,脑子里天马行空，思绪从‘好热今天几号了什么时候才到秋天’跳到‘邻居家那条哈士奇到底有没有好好复习她教的狼叫’再跳到‘现在的年级第一为什么都能去网吧打游戏了’。
不远处传来几个女生压低的闲言碎语。
“陆客前面那女的就是咱班新来的那个女生？真够矫情的。”
“听玲玲说刚才她还动手打了三楼二十二班的那个体委,真是仗着自己是女生就各种作妖。”
“就是咬准了陆客脾气好,看看她那大小姐的样子，来上学的还是来摆谱的？”
“嗳,伶俐不是说这女的喜欢陈在吗？怎么又把目标转移成陆客了？”
“陆客更帅呗,这种女生喜欢的多了去了,也没想想人家陆客看得上看不上她。”
“……”
向沉星抬头时,恰好看到陆客的侧脸。他看着不远处说闲话的小团体,眉头皱着,像是要说什么的样子。
“看她们干什么？看我。”向沉星低哑着嗓子，揉着眼将少年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听到她声音的一瞬间，陆客便收回了目光，低头看向将眼睛揉的通红正在起身的少女。注意到那嗓音中的沙哑，陆客问道：“渴了吗？”
向沉星点点头，慢吞吞‘嗯’了一声。
陆客轻声问道：“想喝什么？我去买。”
向沉星本欲说算了，结果还未开口便听到一旁隐约响起一声酸的掉牙的冷笑声。她歪了歪头，微卷的发梢顺势而下搭在肩上，“想喝七喜，罐装的，冰的。”
陆客面色自然地记下来。
“沉，沉星。”管桐欲言又止，坐在草坪上小心翼翼提醒道：“上课时间不让随便走动，去超市那边会被体罚的。”
向沉星：“什么叫随便走动？去买水算是随便走动吗？”
陆客：“不算。”
管桐&李鸣&卫子秋：“……”
…………
陆客，这两个字在老师面前算是一枚免罪金牌。因此哪怕是两人极其高调手里拿着无比显眼的一抹绿在操场上乱晃悠，体育老师也是青筋直跳咬牙道下不为例。
回到班后，向沉星在管桐的提醒下发现黑板上写的各科作业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英雄联盟总决赛s5的宣传海报，旁边用红色粉笔写着lpl必胜。
到班的男生们都挺兴奋，平日里接触的除了卷子就是课本，难得看到这些与娱乐相关的东西，况且还是直接写在后黑板上。
上完体育课后是物理课。物理老师是个年轻的男老师，平时也爱打打游戏，明白学生们激动的情绪，于是看到了后黑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多说。
向沉星前面坐着的两个男生激动过了头，讨论了一节课哪个战队会赢。最后讨论出的结果是这个问题太难了，不如丢个骰子让上帝指导一下他们。
管桐不太懂后黑板上到底画的啥鬼画符，但她也不在意，抓住上物理课的大好时机跟她凶悍的同桌唠叨着：“沉星，要不最近几天我跟你一起回家吧？”
向沉星：“不要。”
管桐：“qaq我这是为你好！万一那脑残体委带人去截你怎么办？”
向沉星：“所以带着你给对方送个人头？”
管桐汪地一声哭出来，委屈到低头看自己的物理课本去了。
向沉星仍是一脸冷淡，丝毫不懂得同桌那颗碎成几瓣的少女心，只是在看到管桐哭唧唧地拧饮料瓶盖子死活拧不开时抬手截了下来，毫不费劲地拧开。
管桐小脸诡异一红，接过盖子被拧开的饮料，半晌，蹦出一句：“沉星，我以后也喊你沉星姐吧。”
向沉星：“不要。”
管桐：“……”汪qaq。
连番遭到果断拒绝的管桐终于怂了，焉了吧唧地趴在桌子上，思绪纷杂地听了一会儿物理课，还是没忍住哼唧道：“沉星，我没开玩笑，二十二班那个体委是真的有可能去截你。”
“我知道有这个可能。”向沉星脸色阴郁地看着课本，对她来说被人截还不如课本上习题带来的困扰大，什么鬼的开普勒第三定律，真让她想揍人。
管桐一愣，这才意识到向沉星不是嫌弃她，也不是不想理她，而是不想让她受到波及。
“沉星，沉星姐……”
向沉星被习题弄得心烦神燥，索性不再想，左手揉着太阳穴偏过头看向自己的同桌。紧接着便右手一抖，笔尖在课本上划出一道短横线。
管桐哽咽着，满眼泪光的看着她：“沉星姐。”
向沉星：“……把鼻涕擦了，我数三二一。”
…………
隔天就是六日假期，学生可以自由选择离校或者呆在学校。h高伙食好，图书馆也修建的十分豪华，因此不少学生都选择留在学校，当然，不包括向沉星。
“我看你这次周考成绩，其他科目都还好，就是数学太差。”班主任老张是教数学的，因此对新生的数学成绩尤为关注。“还有你同桌管桐，你们俩的数学卷子简直是不忍直视啊。”
向沉星十分擅长面对这样的场景，低着头，一言不发。
果然，老张心一软，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道：“假期好好补补，在数学上多花点功夫，让陈在……算了，多请教请教陆客，有什么不懂的就问。”
向沉星的神经一紧，漫游天际的心思顿时收回。似是有点不悦自己对陆客两个字的敏感，她蹙眉捏了把自己的胳膊，面上倒是乖乖地点了点头：“知道了老师。”
老张满意地点头，对刚到办公室的另一名学生道：“诶，把陆客给我喊过来。”
学生愣了下，摸摸脑袋：“陆客好像不在班啊。”
老张青筋一跳：“这个陆客……”
与此同时。
h高某处还未翻新，此时破旧不堪的实验楼。李鸣龇牙咧嘴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颤抖着问卫子秋：“老卫，我是不是毁容了？”
卫子秋看着好友脸上的淤青，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安慰道：“没事儿，你之前也没多好看。”
干巴巴的土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高大的男生，此时半真半假哎呦哎呦叫唤着，就是不肯站起来。
“陆客，你个伪君子！”
带头的男生趴在地上，他的手臂被人死死踩着，抬起头，正是体育课前找事的二十二班体委。“老师们可不知道你们还会打架吧？”
陆客没理他，甚至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他看着男生的手臂，脑中再次浮现少女莹白的五指。他眼神一暗，控制不住地加深了力道。
“我操啊啊——”
体委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鼻涕眼泪齐齐流下，又惧又怒地嘶声喊道：“陆客你疯了吧？老子就他妈想想，又没真的去碰她！”
——看她们干什么？看我。
少女整个人缩在他的影子下，揉红的眼眶让她整个人多了一分柔软的意味，带着些许雾气的眸让人忍不住想伸手触碰。
陆客脸色稍霁，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看了眼天色。
老张应该已经结束了和她的对话，这时候她应该在班里慢悠悠地收拾东西，然后准备回家。
“陆客你他妈的！你听到老子说话没有？”体委挣扎着动了动手臂，试图从少年脚下抽出自己的手臂好站起来。
“嗯？”陆客像是才回了神，低头看着努力爬起来的男生。“哦。”陆客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收回脚，轻轻一笑：“那今天就到这里吧。”
“ok收工。”李鸣捶着自己的老腰，“阿客你请吃饭啊。”
70 三十六只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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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子秋坐在旁边的草坪上,边像一只死狗般吐着舌头，边向站在少女身前负责挡太阳的陆客投去敬佩的目光。
管桐坐在一边，也是热的不行。她伸手遮在嘴前,压低了声音感慨道：“陆客的脾气是真的很好啊。”
卫子秋神色漂移了一下，倒是旁边的李鸣没忍住,委婉地提示道：“阿客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像现在这样的。”
“正常正常,脾气再好每个月也总有那么几天嘛,可以理解。”
“呵，呵呵……”
……
阳光是真的毒辣，暴露在阳光下的皮肤甚至都有一种烧灼的疼痛感,透着薄薄的血色。陆客没有一丝不耐,相反的，他像是感觉不到身体的不适,目光专注而柔软地停留在少女身上。
向沉星在发呆。
她闭着眼,脑子里天马行空，思绪从‘好热今天几号了什么时候才到秋天’跳到‘邻居家那条哈士奇到底有没有好好复习她教的狼叫’再跳到‘现在的年级第一为什么都能去网吧打游戏了’。
不远处传来几个女生压低的闲言碎语。
“陆客前面那女的就是咱班新来的那个女生？真够矫情的。”
“听玲玲说刚才她还动手打了三楼二十二班的那个体委，真是仗着自己是女生就各种作妖。”
“就是咬准了陆客脾气好，看看她那大小姐的样子，来上学的还是来摆谱的？”
“嗳,伶俐不是说这女的喜欢陈在吗？怎么又把目标转移成陆客了？”
“陆客更帅呗，这种女生喜欢的多了去了,也没想想人家陆客看得上看不上她。”
“……”
向沉星抬头时,恰好看到陆客的侧脸。他看着不远处说闲话的小团体,眉头皱着,像是要说什么的样子。
“看她们干什么？看我。”向沉星低哑着嗓子，揉着眼将少年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听到她声音的一瞬间，陆客便收回了目光，低头看向将眼睛揉的通红正在起身的少女。注意到那嗓音中的沙哑，陆客问道：“渴了吗？”
向沉星点点头，慢吞吞‘嗯’了一声。
陆客轻声问道：“想喝什么？我去买。”
向沉星本欲说算了，结果还未开口便听到一旁隐约响起一声酸的掉牙的冷笑声。她歪了歪头，微卷的发梢顺势而下搭在肩上，“想喝七喜，罐装的，冰的。”
陆客面色自然地记下来。
“沉，沉星。”管桐欲言又止，坐在草坪上小心翼翼提醒道：“上课时间不让随便走动，去超市那边会被体罚的。”
向沉星：“什么叫随便走动？去买水算是随便走动吗？”
陆客：“不算。”
管桐&李鸣&卫子秋：“……”
…………
陆客，这两个字在老师面前算是一枚免罪金牌。因此哪怕是两人极其高调手里拿着无比显眼的一抹绿在操场上乱晃悠，体育老师也是青筋直跳咬牙道下不为例。
回到班后，向沉星在管桐的提醒下发现黑板上写的各科作业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英雄联盟总决赛s5的宣传海报，旁边用红色粉笔写着lpl必胜。
到班的男生们都挺兴奋，平日里接触的除了卷子就是课本，难得看到这些与娱乐相关的东西，况且还是直接写在后黑板上。
上完体育课后是物理课。物理老师是个年轻的男老师，平时也爱打打游戏，明白学生们激动的情绪，于是看到了后黑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多说。
向沉星前面坐着的两个男生激动过了头，讨论了一节课哪个战队会赢。最后讨论出的结果是这个问题太难了，不如丢个骰子让上帝指导一下他们。
管桐不太懂后黑板上到底画的啥鬼画符，但她也不在意，抓住上物理课的大好时机跟她凶悍的同桌唠叨着：“沉星，要不最近几天我跟你一起回家吧？”
向沉星：“不要。”
管桐：“qaq我这是为你好！万一那脑残体委带人去截你怎么办？”
向沉星：“所以带着你给对方送个人头？”
管桐汪地一声哭出来，委屈到低头看自己的物理课本去了。
向沉星仍是一脸冷淡，丝毫不懂得同桌那颗碎成几瓣的少女心，只是在看到管桐哭唧唧地拧饮料瓶盖子死活拧不开时抬手截了下来，毫不费劲地拧开。
管桐小脸诡异一红，接过盖子被拧开的饮料，半晌，蹦出一句：“沉星，我以后也喊你沉星姐吧。”
向沉星：“不要。”
管桐：“……”汪qaq。
连番遭到果断拒绝的管桐终于怂了，焉了吧唧地趴在桌子上，思绪纷杂地听了一会儿物理课，还是没忍住哼唧道：“沉星，我没开玩笑，二十二班那个体委是真的有可能去截你。”
“我知道有这个可能。”向沉星脸色阴郁地看着课本，对她来说被人截还不如课本上习题带来的困扰大，什么鬼的开普勒第三定律，真让她想揍人。
管桐一愣，这才意识到向沉星不是嫌弃她，也不是不想理她，而是不想让她受到波及。
“沉星，沉星姐……”
向沉星被习题弄得心烦神燥，索性不再想，左手揉着太阳穴偏过头看向自己的同桌。紧接着便右手一抖，笔尖在课本上划出一道短横线。
管桐哽咽着，满眼泪光的看着她：“沉星姐。”
向沉星：“……把鼻涕擦了，我数三二一。”
…………
隔天就是六日假期，学生可以自由选择离校或者呆在学校。h高伙食好，图书馆也修建的十分豪华，因此不少学生都选择留在学校，当然，不包括向沉星。
“我看你这次周考成绩，其他科目都还好，就是数学太差。”班主任老张是教数学的，因此对新生的数学成绩尤为关注。“还有你同桌管桐，你们俩的数学卷子简直是不忍直视啊。”
向沉星十分擅长面对这样的场景，低着头，一言不发。
果然，老张心一软，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道：“假期好好补补，在数学上多花点功夫，让陈在……算了，多请教请教陆客，有什么不懂的就问。”
向沉星的神经一紧，漫游天际的心思顿时收回。似是有点不悦自己对陆客两个字的敏感，她蹙眉捏了把自己的胳膊，面上倒是乖乖地点了点头：“知道了老师。”
老张满意地点头，对刚到办公室的另一名学生道：“诶，把陆客给我喊过来。”
学生愣了下，摸摸脑袋：“陆客好像不在班啊。”
老张青筋一跳：“这个陆客……”
与此同时。
h高某处还未翻新，此时破旧不堪的实验楼。李鸣龇牙咧嘴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颤抖着问卫子秋：“老卫，我是不是毁容了？”
卫子秋看着好友脸上的淤青，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安慰道：“没事儿，你之前也没多好看。”
干巴巴的土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高大的男生，此时半真半假哎呦哎呦叫唤着，就是不肯站起来。
“陆客，你个伪君子！”
带头的男生趴在地上，他的手臂被人死死踩着，抬起头，正是体育课前找事的二十二班体委。“老师们可不知道你们还会打架吧？”
陆客没理他，甚至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他看着男生的手臂，脑中再次浮现少女莹白的五指。他眼神一暗，控制不住地加深了力道。
“我操啊啊——”
体委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鼻涕眼泪齐齐流下，又惧又怒地嘶声喊道：“陆客你疯了吧？老子就他妈想想，又没真的去碰她！”
——看她们干什么？看我。
少女整个人缩在他的影子下，揉红的眼眶让她整个人多了一分柔软的意味，带着些许雾气的眸让人忍不住想伸手触碰。
陆客脸色稍霁，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看了眼天色。
老张应该已经结束了和她的对话，这时候她应该在班里慢悠悠地收拾东西，然后准备回家。
“陆客你他妈的！你听到老子说话没有？”体委挣扎着动了动手臂，试图从少年脚下抽出自己的手臂好站起来。
“嗯？”陆客像是才回了神，低头看着努力爬起来的男生。“哦。”陆客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收回脚，轻轻一笑：“那今天就到这里吧。”
“ok收工。”李鸣捶着自己的老腰，“阿客你请吃饭啊。”
卫子秋一脸鄙夷：“行了吧你，说的跟自己出了多少力似的。”
半截墙壁前的草地上长满了不知名的白色小花，陆客耐心地一一避过，尽量踩在土地上。雪白的小生灵快乐地随风点头，像是在说谢谢。
71 三十七只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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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有毛病吧？在旁边刻个字这地儿就算是你们的？你怎么不在地面刻上名字说地球是你的？”
“这地儿就是我们二十二班的懂不？你们重点班的人赶紧滚。他妈的我就纳了闷了,好学生还打什么篮球？回班学习吧哈哈。”
偌大的操场上，有一片区域被两波人明显分割开来。一方以李鸣为首,脸色都不怎么好看，而另一方则是一堆没穿校服的男生，此时嘻嘻哈哈的，嘴里时不时冒出几句脏话。
“我们先来的，结果还没多大会儿,这群人就过来了,非要我们走，说这地儿是他们的。”李鸣和对面体委吵闹的时候，卫子秋拧着眉,给陆客说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陆客淡哂：“因为地上写他们班的名字了？”
“是啊,”说起这个，卫子秋也是哭笑不得，“真够不要脸的,学校的公共场地，刻个字儿就算是他们的了。”
而此时,对面的体委似乎也不耐烦了，手中来回摆弄着篮球,忽然笑道：“这样吧，你们跟我们道个歉就滚,我们就不再计较你们用我们的场地了,怎么样？”
李鸣已经彻底被激出了火气,暴躁地正欲上前，手臂一紧，却是被人拦了下来。
陆客迈步走到队伍前方。少年的五官精致，黑色眼眸在阳光的照耀下沁着流金般的光芒，光芒之下，却是结了冰似的冷漠。他勾起唇角笑道：“在吵什么？”
对面，为首的体委有那么一瞬间的瑟缩。
不能惹陆客。
他隐隐有这么个印象，楼下重点班里那个每次考试稳坐第一的陆客，不能惹。至于为什么不能惹，惹了会怎么样，他都不知道或者说不记得了，只记得这么一句‘不能惹陆客’。
“呦，这不年级大佬陆客吗？”背后站着的都是同班兄弟，刚才的瑟缩便让他有种耻辱感，进而变为上了头的恼怒。他沉着脸不耐烦道：“就他妈烦你们这种人，道个歉赶紧滚就完事儿了。”
旁边赶来了两个女生，见状顿时忍不住道：“喂，你们不要欺人太甚了！”
“我们哪敢欺负你们啊。”体委捏着嗓子满是嘲讽，然后盯着陆客阴沉一笑，“兄弟，要不你有点奉献精神，替他们道个歉？”说罢，他伸手就要去拍少年的肩膀。
陆客笑眯眯的，垂在口袋旁的五指细微地活动一下。
空气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那人伸出的手忽然被人在空中阻隔。
那是一只手，五指纤细而白皙，莹白的手背上甚至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就像是艺术品。然而却带着不可撼动的力道。
“沉星，你等等我啊。”跟在后面的管桐半弯下腰，微微调整着错乱的呼吸。
陆客的瞳孔微不可查紧缩了一下，周身气压顿时低了一整个度。
卫子秋莫名打了一个激灵，不自觉看向好友，却见陆客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一贯的笑容，漆黑的眸冷冷注视着少女抓住别人的手。
“这是在干什么？打群架吗？”松开手，五指嫌弃的在校服上蹭了蹭，向沉星对身后的情景一无所知。她盯着对面挑事的体委，没什么情绪地笑道：“我最喜欢打群架了，要不，加我一个？”
少女松开了手，体委的手臂便因此在空中坠了一下。他收回手，下意识摸了摸少女刚才触碰过的地方，忽然下流的笑道：“美女，你声音真好听，我都恨不得把你——”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亮而又清晰的响起。体委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地偏过头去。
脸上瞬间一片皆是火辣辣的痛感，他忍住伸手摸脸这一会显得他处于下风的举动，眼里闪过几丝狠意，声音却还是笑着的，只是带着掩盖不住的阴沉暴戾，“贱人，别给脸不要脸了。”
向沉星无声地笑了起来。
她摊了摊手，忽然腿部绷直凌空一脚狠狠踹向体委的膝盖，在对方痛的弯下身时毫不留情直接踩在对方的肩上，随即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狠狠一踩。
阳光安静无声洒在篮球场专用的橡胶地板上，几成新的篮球弹跳在地面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最后骨碌碌地滚远了。
“嘶……”管桐控制不住地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她就算不用看也知道周围人跟她都是一个表情。
甚至连跪在地上的体委都震惊了，他愣愣地看着踩在自己肩上的少女，脑子里像浆糊似的一片混沌不清的空白。
深蓝色牛仔长裤将腿部线条勾勒的完美，向沉星就这样单脚踩着跪在地上的男生，倾过身，微笑道：“下次，对爸爸说话记得要礼貌点。”
漫长的大课间在此刻结束，上课铃蓦然在学校中的每一寸空间响起，像一响惊雷砸在每个人的心中。瞬间惊醒。
管桐这才找回身体的控制权，哆哆嗦嗦掐了把自己的脸，颤抖道：“走，走了，该去上课了。”
旁边的人这才顺势反应了过来，打着哈哈‘啊该上课了’‘老师在等我们呢快走吧’散开离去，只是走了几步难免忍不住回头再看。
“下次打群架，记得叫我。”
清冷的嗓音响起，让对面二十二班的男生们皆是一个哆嗦。向沉星不再看跪在地上的男生，她站直回身，目光停留在面无表情的陆客身上。
见她看过来，陆客的眉眼间下意识显出淡淡的笑意来，他轻声道：“沉星姐。”
“嗯。”向沉星应声。难得护了回小弟，她的心情也好了不少，被阳光刺的睁不开的猫儿眼轻轻眯起，像是一只餍足的猫科动物。
两人并排向班级集合位置走去。陆客不动声色地将少女纳入自己的影子中，乖乖笑道：“谢谢。”
“这有什么，你是我小弟嘛。”烦人的阳光被遮住，向沉星总算能将双眼完全睁开，她打了个呵欠，漫不经心道：“放心好了，我会保护你的。”
陆客面不改色，乖乖点头：“好。”
见少年这么乖，向沉星顿时起了逗弄人的心思，歪头故意笑道：“所以你得寸步不离地跟着我，知道不？”
陆客一怔，却没有思考太久，轻声道：“好。”
少年的嗓音，像是被冰雪润过一般清朗，向沉星蓦然就想起陈在直播间弹幕里那条‘苏的我耳朵都怀孕了’。
她故意戏弄的他，结果反倒是她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
“啧。”
这种情绪对于她来说可真的是不常见。向沉星有些烦躁起来，她拽了拽自己的领子，忽然停住脚步。
陆客不明所以也跟着停下来，刚想问怎么了，却见少女伸手，轻佻地勾起他的下颌。
“开玩笑的，不用当真。”她的指尖微凉，玻璃球似的眸中泛出点点笑意，“乖。”
奇妙的感觉从少女指尖那一点侵入到血管中，顺着血液流动而布遍全身。陆客眼神微暗，躁动的神经支配着五指几乎下一秒就要抓过去，将她桎梏。
“沉星！”远处传来管桐的喊声，“快点过来上课啦，老师已经到了哦。”
向沉星心满意足地哼笑一声，转身慢悠悠向前面晃过去。
少年停留在原地。
阳光斜着打下来，将他的身影拉长。陆客用五指盖住脸，表情被掩埋在阴影下，看不清楚。良久，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向沉星。
他轻轻念着。
沉星。
刚来的向沉星跟不上进度，但她也不在意，认认真真给每本书都写上自己的大名后便神游天际。
五班，可是占据了高二整届最优秀教师资源的班级。陈在痛心疾首：“年轻人啊，你可长点心吧！”
英语老师扶了扶眼镜：“陈在，standup。”
向沉星单手撑着下颌，这才回了神，慢悠悠一笑低声道：“祝你好运。”
陈在：“……”
女老师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几步走下讲台，面上却显露不出什么，只是淡淡问道：“我刚才讲的什么？”
向沉星垂下头，状似认真地看课本，心中却不自觉浮起刚才不经意看到的，女老师眼底的通红。
陈在的声音弱弱响起：“……名词after名词表连续？”
女老师盯着陈在，目光由一开始的冷硬慢慢侵染上一层掩盖不住的失望。她摆了摆手示意少年坐下，转身，语速十分快：“闻莺，你来说。”
被点到名的女生站起来。
陈在挠了挠头发，一回头就见向沉星目光诡异的凝视着他。
陈在：“……你为什么用这种微妙的表情看着我？”
向沉星收回目光，没说话，左手食指指尖下意识在书页上绕着圈。
陈在有些沉不住气。
向沉星总有一种奇怪的魔力，那就是让人莫名会产生一种被嘲讽了的感觉。尤其是她不说话，轻挑着唇不明意义冷笑时，简直让人……青筋暴起。
“向、沉、星，”陈在磨牙，“我不管你在想什么，都给我住脑！”
向沉星不以为然：“也不是什么——”
“放屁！”陈在炸毛。
回忆之中，上次向沉星这么看他时也是一个夏天。穿着白裙的少女将一张纸塞给他，哭喊着‘陈在你害得我好惨’跑开了。彼时向沉星可比现在暴躁多了，当陈在问‘沉星啊你干嘛这么看我’时，下一秒，差点没被踹吐血。
施暴者单手拽起他的领子：“长本事了你？还敢让人家女孩儿去打胎？”
陈在满脸惊恐嘶声喊道：“你他妈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一阵鸡飞狗跳中，那张白纸悄声无息落在一边，上面画着‘近五个月模拟考试成绩曲线图’，黑色水笔工工整整写着结论：接近一次函数，斜率为-20，这次开家长会一定会被打死的。陈在……他已经威胁到了我的生命安全！
……
“听到了没？！”陈在怒：“住脑！我说真的！！”
向沉星：“……”
下课铃声猝然响起，陈在差点没拍案而起自证清白。向沉星勉强算是接受了好友的以死证身，沉思道：“英语老师，刚才好像要哭了的样子。”
陈在顿时明白了向沉星在瞎瘠薄想什么。
“向沉星，尼玛……”陈在要被气死了。
下了课，三三两两穿着校服t恤的男生女生起身离开座位，在走廊喧嚷成一团。有人要从后门出去，经过两人的座位，笑着打招呼：“呦陈在，闲得无聊来体验人生疾苦啊。”
陈在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骂声，微笑：“是啊，想看一下众生百态，结果你们只让我看你们上课打瞌睡的样子，太不讲义气了。”
来人笑骂几句走了。
人这边刚走，陈在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压低声音怒道：“向沉星你是不是有毒？哪有你这么想朋友的？这么多年了我的为人你不清楚吗？！”
向沉星蹙眉，被他这么一说脸色顿时更加不好了起来：“你陪我上课，不会是想搞一段师生恋吧？”
陈在一口老血哽在喉间。
…………
“我们班是英语老师接手的第一届学生，我之前又是英语课代表，我被退学她很伤心，就这么简单懂不懂？”
“她一直不明白我为啥坚持不回来，又气又怒，刚才又看到我在班上……你有没有在听啊？”
铜锌原电池，正极为铜，有电子流入……
“我求你了沉星，你听一下我的话行吗？”陈在崩溃地直揪头发。
向沉星合上课本，深吸一口气，“陈在，你好吵。”
陈在心疼地捂住嗓子，放弃挣扎了：“行吧，就这样吧，就让你误会下去好了。”
“行了我知道了。”向沉星揉了揉发疼的脑壳，把化学书丢到一边，又不解道：“那你还陪着我上课？”顿了顿，带了些微妙的诡异：“莫非是为了学习？”
陈在：“对，我爱学习，一天不学习我就茶不思饭不想——”
向沉星冷着脸收拾书本。
“诶诶诶，闹着玩儿呢。”陈在顿时不装逼了，他叹了口气，笑容中掺了点无奈，“我这是为你好，真的。”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戴着眼镜的马尾辫女生走过来。
“向沉星是吗？”
女生的声音很软，她将手里抱着的校服放到桌子上：“这是你的校服，下个星期一开始就要检查校服了，每天都要穿才行，你可别给班级扣分。”
向沉星下意识皱起眉，却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谢谢。”
陈在单手转了转笔，无所谓地笑道：“其实也不是每天都要穿。”
“陈在，你可别教坏新同学。”这么说着，女生唇边却是扬起了笑意，“你呀，你回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陈在不愿再多说，但笑不语。
女生自讨没趣，转身欲走，目光却是一顿。
“咦，你……”
向沉星歪着头漫不经心地看过去。
“你这双鞋子，”女生好奇地看了两眼便收回目光，状似随意地笑道：“高仿仿的还挺像啊，多少钱买的？”
向沉星：“……”
陈在眼皮子一跳，反应极快一把扣住向沉星搁在桌子上的手腕，同时大声干笑起来：“哈哈，副班长你再不去吃饭食堂可就没饭了啊。”
被这么一提醒，女生吓了一跳，连忙看向班级后方墙壁上的表。
“啊糟糕了！都已经这个点儿了。”她懊恼地跺了跺脚，转头目光落到陈在扣住向沉星手腕的手上，像是要说什么，挣扎几番还是没再开口，咬着唇转身大步离开了。
向沉星：“……”
陈在：“……”
向沉星：“撒手。”
陈在瞬间松开手，尴尬地揉了揉眉心。
少女长腿用力一蹬，连人带着椅子与书桌拉开一小段距离来。她低了低头，观察了几眼，声音平淡无波，“嗯，宝贝儿别气，没眼力劲儿的认不出来是她太蠢。”
陈在挠头：“我没气啊。”
向沉星柔声道：“爸爸没跟你说话。”
陈在：“……”
向沉星伸手开始收拾课本，把明天要用的课本放在上面，然后一股脑塞到书桌里。
陈在望天：“沉星啊……”
向沉星向班门口歪了歪头，示意可以离开了。两人走出班好长一段距离，向沉星才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安静。
“这班的人都是这逼样儿？”
“也不全是嘛。”
蝉鸣在树叶间隙忽大忽小，向沉星勉强让自己接受了可能不怎么愉快的未来，又道：“刚那女生叫什么？”
陈在：“……”
向沉星：“说啊。”
陈在：“……魏伶俐。”
……
向沉星猛然停住脚步，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好友：“哪个魏伶俐？”
72 三十八只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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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先来的,结果还没多大会儿,这群人就过来了，非要我们走,说这地儿是他们的。”李鸣和对面体委吵闹的时候,卫子秋拧着眉,给陆客说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陆客淡哂：“因为地上写他们班的名字了？”
“是啊，”说起这个，卫子秋也是哭笑不得，“真够不要脸的，学校的公共场地，刻个字儿就算是他们的了。”
而此时，对面的体委似乎也不耐烦了，手中来回摆弄着篮球，忽然笑道：“这样吧，你们跟我们道个歉就滚,我们就不再计较你们用我们的场地了,怎么样？”
李鸣已经彻底被激出了火气,暴躁地正欲上前,手臂一紧，却是被人拦了下来。
陆客迈步走到队伍前方。少年的五官精致，黑色眼眸在阳光的照耀下沁着流金般的光芒，光芒之下，却是结了冰似的冷漠。他勾起唇角笑道：“在吵什么？”
对面，为首的体委有那么一瞬间的瑟缩。
不能惹陆客。
他隐隐有这么个印象，楼下重点班里那个每次考试稳坐第一的陆客，不能惹。至于为什么不能惹，惹了会怎么样，他都不知道或者说不记得了，只记得这么一句‘不能惹陆客’。
“呦，这不年级大佬陆客吗？”背后站着的都是同班兄弟，刚才的瑟缩便让他有种耻辱感，进而变为上了头的恼怒。他沉着脸不耐烦道：“就他妈烦你们这种人，道个歉赶紧滚就完事儿了。”
旁边赶来了两个女生，见状顿时忍不住道：“喂，你们不要欺人太甚了！”
“我们哪敢欺负你们啊。”体委捏着嗓子满是嘲讽，然后盯着陆客阴沉一笑，“兄弟，要不你有点奉献精神，替他们道个歉？”说罢，他伸手就要去拍少年的肩膀。
陆客笑眯眯的，垂在口袋旁的五指细微地活动一下。
空气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那人伸出的手忽然被人在空中阻隔。
那是一只手，五指纤细而白皙，莹白的手背上甚至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就像是艺术品。然而却带着不可撼动的力道。
“沉星，你等等我啊。”跟在后面的管桐半弯下腰，微微调整着错乱的呼吸。
陆客的瞳孔微不可查紧缩了一下，周身气压顿时低了一整个度。
卫子秋莫名打了一个激灵，不自觉看向好友，却见陆客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一贯的笑容，漆黑的眸冷冷注视着少女抓住别人的手。
“这是在干什么？打群架吗？”松开手，五指嫌弃的在校服上蹭了蹭，向沉星对身后的情景一无所知。她盯着对面挑事的体委，没什么情绪地笑道：“我最喜欢打群架了，要不，加我一个？”
少女松开了手，体委的手臂便因此在空中坠了一下。他收回手，下意识摸了摸少女刚才触碰过的地方，忽然下流的笑道：“美女，你声音真好听，我都恨不得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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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耳光声响亮而又清晰的响起。体委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地偏过头去。
脸上瞬间一片皆是火辣辣的痛感，他忍住伸手摸脸这一会显得他处于下风的举动，眼里闪过几丝狠意，声音却还是笑着的，只是带着掩盖不住的阴沉暴戾，“贱人，别给脸不要脸了。”
向沉星无声地笑了起来。
她摊了摊手，忽然腿部绷直凌空一脚狠狠踹向体委的膝盖，在对方痛的弯下身时毫不留情直接踩在对方的肩上，随即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狠狠一踩。
阳光安静无声洒在篮球场专用的橡胶地板上，几成新的篮球弹跳在地面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最后骨碌碌地滚远了。
“嘶……”管桐控制不住地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她就算不用看也知道周围人跟她都是一个表情。
甚至连跪在地上的体委都震惊了，他愣愣地看着踩在自己肩上的少女，脑子里像浆糊似的一片混沌不清的空白。
深蓝色牛仔长裤将腿部线条勾勒的完美，向沉星就这样单脚踩着跪在地上的男生，倾过身，微笑道：“下次，对爸爸说话记得要礼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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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人这才顺势反应了过来，打着哈哈‘啊该上课了’‘老师在等我们呢快走吧’散开离去，只是走了几步难免忍不住回头再看。
“下次打群架，记得叫我。”
清冷的嗓音响起，让对面二十二班的男生们皆是一个哆嗦。向沉星不再看跪在地上的男生，她站直回身，目光停留在面无表情的陆客身上。
见她看过来，陆客的眉眼间下意识显出淡淡的笑意来，他轻声道：“沉星姐。”
“嗯。”向沉星应声。难得护了回小弟，她的心情也好了不少，被阳光刺的睁不开的猫儿眼轻轻眯起，像是一只餍足的猫科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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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什么，你是我小弟嘛。”烦人的阳光被遮住，向沉星总算能将双眼完全睁开，她打了个呵欠，漫不经心道：“放心好了，我会保护你的。”
陆客面不改色，乖乖点头：“好。”
见少年这么乖，向沉星顿时起了逗弄人的心思，歪头故意笑道：“所以你得寸步不离地跟着我，知道不？”
陆客一怔，却没有思考太久，轻声道：“好。”
少年的嗓音，像是被冰雪润过一般清朗，向沉星蓦然就想起陈在直播间弹幕里那条‘苏的我耳朵都怀孕了’。
她故意戏弄的他，结果反倒是她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
“啧。”
这种情绪对于她来说可真的是不常见。向沉星有些烦躁起来，她拽了拽自己的领子，忽然停住脚步。
陆客不明所以也跟着停下来，刚想问怎么了，却见少女伸手，轻佻地勾起他的下颌。
“开玩笑的，不用当真。”她的指尖微凉，玻璃球似的眸中泛出点点笑意，“乖。”
奇妙的感觉从少女指尖那一点侵入到血管中，顺着血液流动而布遍全身。陆客眼神微暗，躁动的神经支配着五指几乎下一秒就要抓过去，将她桎梏。
“沉星！”远处传来管桐的喊声，“快点过来上课啦，老师已经到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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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停留在原地。
阳光斜着打下来，将他的身影拉长。陆客用五指盖住脸，表情被掩埋在阴影下，看不清楚。良久，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向沉星。
他轻轻念着。
沉星。
偌大的操场上，有一片区域被两波人明显分割开来。一方以李鸣为首，脸色都不怎么好看，而另一方则是一堆没穿校服的男生，此时嘻嘻哈哈的，嘴里时不时冒出几句脏话。
“我们先来的，结果还没多大会儿，这群人就过来了，非要我们走，说这地儿是他们的。”李鸣和对面体委吵闹的时候，卫子秋拧着眉，给陆客说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陆客淡哂：“因为地上写他们班的名字了？”
“是啊，”说起这个，卫子秋也是哭笑不得，“真够不要脸的，学校的公共场地，刻个字儿就算是他们的了。”
而此时，对面的体委似乎也不耐烦了，手中来回摆弄着篮球，忽然笑道：“这样吧，你们跟我们道个歉就滚，我们就不再计较你们用我们的场地了，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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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三十九只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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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再去逗那只狗,再让我听见狗叫声我就揍你知道不？”
向沉星瘫着一张脸毫不在意：“哦。”
“我买的东西多，晚上把在在也喊来家里吃饭吧。”
向沉星叹了一口气,依着向母的话又给陈在打了通电话，说的简明扼要，“我妈喊你吃饭。”
陈在懵圈：“……因为我帅？”
向沉星：“好好说话。”
陈在不解：“那干嘛好端端的要喊我吃饭？”
向沉星：“因为你丑。”
陈在：“……”
陈在一句悲愤的怒吼还没吼出去，电话里就已经传来了代表着单方面切断的嘟嘟声。
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向沉星按了按发疼的眉头,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随意地滑动着。
她手机里的app少到一只手都数的清。屏幕左上角是一款黑底金字的app——掌上英雄联盟,点开便是琳琅满目的lol新闻。
s5世界联赛将要来临，里面的新闻也大多都是关于几个战队的选手采访。向沉星草草看了几眼,目光停留在倒数第二条标题为‘bob背后的男人竟然是他’的新闻。
这种震惊体的标题实在太过辣眼睛，向沉星忍了几忍,忍住了关掉掌盟的冲动，指尖轻点，点开这条新闻。
页面迅速刷新，一张图片瞬间占据了半个屏幕。她老爹向均一脸傻笑，旁边标了几个夸张的红色大字：神之bp。
向沉星啪地一声锁上屏幕，将手机丢到口袋里。
“bob背后的男人？”身边传来两个男生的交谈声，大约是也在浏览掌盟里的信息，“向均吗？向均是挺厉害的。”
另一个人好奇：“现在韩国人起名字都这么像咱国的吗？”
“什么啊，向均就是咱国的,lck唯一一位监督外援,上半年直接让bob在春季赛起死回生。”
“卧槽,这么厉害？”
“可不是说。”
“那他为啥不回中国啊,呆在自己国家不好吗？”
“这……我哪知道！”
“……”
呆在自己国家不好吗？
向沉星也想过这个问题，甚至有那么几次，她差点就直接当面问向父了。呆在自己国家不好吗？或者说……呆在家人身边不好吗？
没人知道向均好好的为什么忽然就辞职离婚出了国，直到最后，向均也只是给出了个勉强的解释。追求梦想，他热爱电竞，而国内电竞环境不适应他。
向沉星犯中二病时也恼怒过，发脾气时一言不合就摔东西搞冷战，但最终千般怒意，也抵不过向父小心翼翼的一句‘我们沉星是不是生气了’。
向沉星曾经不懂向父明明对她万分思念，却一次也没有回国来看她。曾经不懂，现在也不懂，唯一的区别就是她已经做到了习惯。
…………
向母熬了排骨汤，香浓的气息从厨房一直飘到了玄关。陈在馋的口水直流：“阿姨厨艺越发精湛了哦？”
向沉星懒得理他，到了大厅第一件事就是站在空调前让冷风吹走身上残留的暑热。
向母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在在也来了吗？”
陈在笑容灿烂：“阿姨！我在呢。”
“那就好。你们先在客厅里玩会儿，看看电视或者手机都行，饭一会儿就好了。”
“好哒！”
陈在是个自来熟性格，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看，大大方方坐在沙发上，胆大包天道：“诶沉星，有什么水果吗？直播了一下午，我都快被渴死了。”
“哦。”向沉星迈着步子从旁边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握力器，仔细一看便能看出握力器已经完全变形。她微微一笑，笑容和善：“想吃什么水果？”
陈在：“……也，也不是特别想吃。”
正在这时，向母的声音隐约在厨房传来：“沉星，来把果盘端出去，你们先吃点水果垫垫肚子。”
陈在无辜地睁着清澈明亮的大眼睛。
向沉星立在原地停顿一秒，慢吞吞地将握力器丢到沙发上，转身去厨房拿果盘。
沉甸甸的铁质物品撞击到皮质沙发上，发出‘嘭’地一声沉闷响动。陈在悄咪咪地伸出手，拿过被丢在沙发上的握力器，五指弯曲，握紧。
陈在：“……”
坚硬的铁块没有一丝要被挤压变形的兆头，哪怕隔着厚厚的海绵防护层，手心也被硌得生疼。
陈在神色自若，将握力器推回原位。
……
简约精致的白色钟表上，淡金色指针匀速转过一圈又一圈。向母问了向沉星这次周考的成绩，转身又问陈在道：“在在，这成绩还有没有救了？”
“……”这话问的没毛病。陈在干笑几声，“这，这个也不能说没救吧。”
向母道：“就是说还没断气。”
陈在：“……”
“明天是假期，”向沉星拨弄着碗里的米饭，慢悠悠问道：“妈你是在暗示我假期补补课吗？”
向母矜持道：“我可没这么说。”
“哦，”向沉星补充道：“正好我也不会听。”
向母：“……”
“算了。”向母懒得再看自家油盐不进的闺女，转身朝还有救的陈在温声道：“在在，阿姨知道你有志气，有工作，收入还很可观。”
陈在手微微一抖，隐隐猜到了向母接下来的话。
“阿姨也不是对什么主播有偏见，只是……你能播一辈子吗？”向母对这两个崽子也是操碎了心，叹息道：“阿姨知道你学习好，在学校时拿了很多奖。你跟沉星不一样，非要毁了这好底子，等以后再后悔吗？”
向沉星直蹙眉：“妈。”
“阿姨，其实……”陈在犹豫了一秒，想了想，终究是说了实话，“我家经济方面上有些困难，”他像是不愿多说，只是低声道：“需要我来撑起一部分。”
向母哪会看不出陈在眼中的低落，但她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一个还正在上高中的孩子，却已经与现实压力交锋了不知多少回。
“抱歉，在在，是阿姨的不对。”莫名的，向母眼角一红，又是愧疚又是心疼的，“抱歉，阿姨先失陪下，你们继续吃吧。”她拍拍陈在的肩膀，起身离开了客厅。
这一出反倒弄得陈在有些不自然，他挠挠脸颊，“呃，我觉得还好吧……”
“我妈比较感性。”向沉星面无表情地目送向母回卧室，随即瞟了眼好友嫌弃道：“快点吃，一个男生吃饭这么慢。”
“……”陈在不可思议：“你就一点都不心疼我吗？”
向沉星：“我为什么要心疼一个买个键盘花两千的人？”
“你不要说的像我多么恶劣一样好不好！”陈在被说的莫名脸红，恼羞成怒：“快吃快吃，晚上打游戏去。”
…………
或许是被陈在戳到了内心的柔软，向母对向沉星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纵容，哪怕向沉星一脸欠揍的说‘妈，我想去打游戏，至于时间，肯定会很晚才回来吧’，向母也只是保持微笑着放行了。
在此期间，尤其是向沉星理所当然说肯定晚归时，陈在一直担心向母会一个没忍住拿铁链子敲晕向沉星再把她拴屋子里。
事实证明向母的脾气比他想象中的要好一些。
而一旁的向沉星心情倒是挺好的。
小时候也是这样。她从小就爱玩，也爱晚上出去玩。向母不放行，她就专挑向母不在家的时候跑到父亲面前吵闹着要出去玩。
那时候的她脾气更糟糕一点，蛮横不讲理，晚上出去玩也就算了，还非要强调会很晚才回来。
往往向均还在琢磨着究竟怎么样才能说出‘不行’两个字时，小沉星就会更加欺人太甚，仰着小脸咄咄逼人：不行吗？我不可以晚上出去玩，然后很晚才回来吗？不可以吗？
向父哪舍得对宝贝女儿说‘不’。
小沉星在外面玩尽兴了，回家就看到了自家老爸站在家门前来回走动的样子。见到她回来，向父气势汹汹几步走来。
沉着脸，半晌，只干巴巴地蹦出来一句：熬夜，它，它对皮肤不好。
她的面前，陆客双手插兜，笑容无奈，“沉星姐，老师在看你。”
少年的影子下，缩成一团的少女仍闭着眼，毫不在意地丢出一句话：“让他看。”
好吧。
卫子秋坐在旁边的草坪上，边像一只死狗般吐着舌头，边向站在少女身前负责挡太阳的陆客投去敬佩的目光。
管桐坐在一边，也是热的不行。她伸手遮在嘴前，压低了声音感慨道：“陆客的脾气是真的很好啊。”
卫子秋神色漂移了一下，倒是旁边的李鸣没忍住，委婉地提示道：“阿客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像现在这样的。”
“正常正常，脾气再好每个月也总有那么几天嘛，可以理解。”
74 四十只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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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鸣接过隔壁寝室人给他递过来的信笺，一脸日了狗了的迷幻表情，“这什么年代啊？怎么的还鸿雁传书啊？”
帮忙带信的人一拳锤在李鸣胸口，笑骂：“你他妈才是大鸟。”
李鸣被揍的一口气没喘上来，怒道：“什么大鸟！是鸿雁！有点文化成不成你个艾斯比！”
“管他的红燕白燕。”被这文绉绉的东西搞得头大,那人不再做过多纠结，嘱咐道：“你记得跟陆客说，这信是九班陈水水的。”停顿一下，他脸上的笑容逐渐你懂得起来,“嘿嘿，八成是封情书。”
“情你个头啊，人家就不能写信交流学习？”
“哦，你想说陈水水费心尽力让我给她送信其实是为了问陆客怎么解三角形？你傻还是你当我傻？”
还未等李鸣再说什么,对方已经不耐烦地将他推回了寝室。
“滚滚滚。诶对了，陆客不在吗？”
“陆客睡了。”
“卧槽，现在才十点好不好？”
“咋的了？十点睡觉犯法啊？”
“……”
十点,男生寝室楼的大门已经被挂上了锁。h高的男生寝室关门时间向来比女生寝室早半个小时，原因是怕大晚上的女生被欺负,于是干脆把男生都锁了起来。
h高寝室是标准的四人间,上床下桌,卫浴阳台一应俱全,曾一度被评为全h省最壕无人性的寝室。陆客、李鸣和卫子秋住在一个寝室,第四人暂时空缺。
李鸣送走隔壁寝室的兄弟,反手关上门，扯着嗓子嗷嗷：“阿客！又有人给你送情书。”
睡在上铺的陆客像是没听到。他侧躺着，被子盖住下颌，凌乱的黑色碎发遮掩着脸庞，打下一层薄薄的阴影。
“人如玉……那妹子穿越过来的吧？”卫子秋显然听到了李鸣在门口时的嚷嚷，好奇地问道：“诶，这信是用毛笔写的吗？”
“不是。”李鸣随口答道，他站在陆客床下，扒拉着楼梯就要上去，“嗳，阿客，醒一醒。”
话音未落，少年已经懒懒地直起了身，睁开的双瞳没有一丝刚睡醒的惺忪。陆客偏头，笑眯眯威胁道：“敢上来你试试。”
李鸣浑身一僵，不动声色地撒开拉着栏杆的手，试图给自己洗白：“我没想看你睡觉，你睡觉有什么好看的？我也一点都不想看。”
坐在桌子前看书的卫子秋好心帮忙：“阿客，有人给你送情书，九班的。”
陆客轻巧地从床上跳下来，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信笺。封面上画着杨柳枝，纸张微微泛黄，只用一秒便能感受到其中的古风意蕴。
陆客微不可察的皱皱眉，将信随手放到了一边。
“至少打开看看嘛，白瞎了人家女孩的心意。”李鸣在一旁罗里吧嗦道。
“这封信我见过。”陆客拿起桌上的纯净水抿了一口，瞟了那封信一眼继续道：“前天在常衡那儿看到的，不同的是那个封面是桃花。”
卫子秋顿时把头转过来，满眼都是‘还有这种操作’的问号。
李鸣差点被水呛着：“卧槽，广撒网啊，这姑娘可以啊。”
陆客懒得回话，揉了揉眼，起身就要重新上去。
“阿客，”李鸣顿时伸开双臂拦人：“下都下来了，多呆会儿呗，这么早睡觉你不怕明天早上睡不着啊？”
陆客凉凉道：“我没一觉睡到明天中午十二点的打算。”
“哦那真是太可惜了。”李鸣面露遗憾。
卫子秋实在看不下去了：“诶，你拦着阿客不让他睡觉干嘛？真是闲得无聊，作业写完了吗？”
“周五写作业那周日晚上干嘛？”李鸣理直气壮地瞪了眼卫子秋，转头看向陆客，可怜巴巴道：“阿客，咱们去打游戏呗。”
陆客冷静地指了指自己的睡衣，又指了指床铺，再将食指竖在唇前，最后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李鸣哭着跑了：“子秋！阿客凶我！”
卫子秋叹气：“现在寝室都关门了，打毛线的游戏？插个翅膀飞过去啊？”
陆客拉着铁质栏杆，正要借力上去，下一秒却只听一阵手机震动的声音，声源是他的枕头旁——那是他的手机。
陆客动作一顿，松开手，伸手将正在震动的手机拿了下来。
亮起来的屏幕上，来电人并没有标注，只是一串数字。但陆客的记忆力惊人，只消一眼他便知道这串数字代表的是谁。
陈在。
陈在给他打电话干什么？
“你好。”少年清润的声音毫无波澜。
“……”对面沉默。
陆客也没有一丝不耐烦，垂眸安静地等待着。
“陆，客？”少女的发音有些生涩，但她很快反应了过来，语气强势地再次念了遍他的名字，“陆客，”她淡淡道：“要来打游戏吗？我带你啊。”
少年垂在书桌旁的手在听到电话那边声音的一瞬间剧烈的动弹一下，指节与坚硬的桌沿相撞发出‘嘭’地一声，发麻的痛感。
他想，嗯，不是梦。
电话那边传来陈在的调笑声：“哇沉星，你可没对我这么干脆地说过要带我。”
向沉星：“哦，我跟陆客双排，你滚。”
陈在：“……”
寝室里，白晃晃的灯光照的人眼睛痛，李鸣已经察觉到了什么，用口型问道‘怎么了’。
陆客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唇边依旧是不变的笑容，甚至连弧度都没有改变，只是嗓音却多了一丝狼狈的沙哑，“去哪？”
“卧槽？”另一头，陈在一脸懵逼：“不可能啊！”他探过脑袋，冲着手机：“喂陆客，现在门禁改了？这个点咱寝室不是关门了吗？”
陆客轻飘飘道：“你不是被退学了吗？”
“……”陈在气得咬牙，“行吧，你寝室，你寝室好吧？”
向沉星不耐烦地用一根指头推开陈在，继续道：“我们在宜博。”
“嗯。”陆客的声音很平静，“知道了，十分钟。”
向沉星“嗯”了一声。
“好了好了，说完了吧。”陈在伸手过来就要抢回自己的手机，“来沉星，把手机给我哈。”
向沉星面无表情地看了眼陈在。
陈在：“……”
陈在：“您继续说，小的先给您把机器打开。”
说是继续说，却也没什么可说的。向沉星沉默，陆客也不挂断，两个人就这么安静了几秒。向沉星终于道：“挂断了。”
陆客：“好。”
“……”
又是一阵沉默。陆客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明显，他装作不解道：“沉星姐？”
向沉星翘着二郎腿，脚尖在地上轻轻点了点，“不是门禁吗？这都能出来？要跟寝管怎么解释？”
“不用这么麻烦。”陆客笑了笑，笑容温柔，“沉星姐，一会儿见。”
向沉星怔了一下。
“哦。”她扯了扯唇角，也不再问，“一会儿见。”
电话挂断。
陆客将手机丢到枕头边，拉住栏杆借力上去。
“阿客！”李鸣炸毛，“我听到了！你要去打游戏！”
坐在床上的陆客将睡衣扣子一一解开，露出纤瘦的锁骨，肌肤如玉石一样莹润。闻言，他神色自然地点点头，算是承认。
李鸣嘿嘿一笑，转身向卫子秋袭过去。
“子秋，打游戏不！”
“不打。”
“卧槽，为什么不打？！”
“我明明可以明早开开心心去，为什么要现在冒着查寝被抓记过处分的风险去？”
“……言之有理。”
两人吵闹之际，陆客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凳子上将鞋带快速系好。
“好吧，不去就算了，我去。”李鸣叉着腰，面朝寝室门，“阿客，走吧，我也要去打游戏。”
“嗯。”陆客不置可否，“走吧。”
“嗯，走啊。”
“……”
没听见陆客过来，李鸣不禁挑眉，转头。
李鸣：“……”
李鸣的表情瞬间凝固，一句‘磨叽什么’在喉间梗住，转化为近乎惊悚的震惊声：“卧槽！阿客你他妈干啥啊！！”
那声音太过吓人，卫子秋皱眉，抬了抬头，心跳瞬间飙升到每分钟一百八！
只见穿着白t的陆客单手攀在窗台边，半眯着眼似乎在目测着距离。然后下一秒！整个人已经像一阵灵巧的风一般，跳跃了下去。
75 四十一只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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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星。”女人深吸一口气，往日优雅美丽的容颜中藏着掩不去的消沉。“在这儿吃吧,顺便跟妈妈说会儿话。”
要说的,无非就是那位送她礼物的厉叔叔。这人向沉星认识也见过，厉明,h市的一位中年富二代，或许年轻时也曾是个放荡不羁的浪子,但现在只是一个和她妈陈雯两情相悦的男人。
哦,两情相悦。
向沉星被自己脑海中蹦出的词给膈应了一下,喝到口中的粥一时都变得难以下咽起来。她强行吞掉喉咙里的白粥,无意识拧着眉不赞同道：“妈，这么晚了就赶紧睡吧，开什么座谈会啊。”
“你回房间也是玩手机。”向母指了指自己旁边示意女儿坐下，放下手中的报纸转而端起桌子上热好的蜂蜜水，她也不喝，只是看着杯中淡金色的液体,低声道：“很讨厌厉叔叔？”
向沉星仰着头将粥一饮而尽,罢了舔舔嘴唇,答道：“谈不上。”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在说谎。”向母道。
向沉星抬眼，指了指自己冷淡的脸,“我脸上有表情？”
“哎你这个死小孩——”向母忽然伸手捏住女儿的脸颊,温婉的眉眼极快地划过几分无奈,“和妈妈也不肯说实话吗？”
被捏住脸蛋的死小孩向沉星：“……妈,蜂蜜水要流出来了。”
向母收回手,不再言语。
“难不成你想听我说很讨厌？”向沉星无所事事地打了个哈欠,将桌子上的碗收起来，懒洋洋道：“说讨厌你会不开心，说不讨厌吧你又这样……”她将瓷碗放到水流下冲洗着，半真半假地感慨道：“哎，做人真难。”
向母跟着过来，站在厨房门口旁，问起了另个话题：“不是有周考吗？考得怎么样？”
向沉星：“……还行。”
“嗯。”向母也没想太多，指尖蹭着冰凉的玻璃杯，低声道：“妈妈也不想因为学习这方面的事烦你，但是沉星啊，你要自己清楚你自己在做什么。”
“并不是说要你一定考好，只是希望你能给自己的未来多一些选择。”寂静的大厅中，只有向母轻慢的声音，诉说着一位母亲对女儿的期望。
向沉星不太喜欢这种正经到无聊的话题，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是点点头，毫无诚意却又无比真实地说道：“我试试。”
夜已深。向母像是对女儿的回答较为满意，眸中多了几分柔和。她走进自己的屋子，在合上房门的那一瞬间，她开口道：“沉星？”
正打算上楼的向沉星脚步一顿。
向母叹息道：“你厉叔叔不会再来我们家里了。”
向沉星面色不变，只是眼中隐约闪过一丝笑意。
…………
周考和月考中间隔了十天。仅仅是这十天的时间就要月考，因此老张宣布不再根据周考成绩调座位，等待月考后再调。
向沉星还是坐在最后一排，旁边是叽叽喳喳的管桐。
“我高一期中时其实就被分到了楼下。但我这个人挺作妖的，不仅不来，还非要趁上课的时候专门下来，推开这个班的门，当着全班师生的面说我觉得普班也挺好的。”
管桐将书立起来，趴在桌子上直偷笑：“我当时可帅了，扫视了班里一圈，然后冲老张说‘老师，我是楼上的管桐，我跟您说声我不来了’。”
向沉星挑眉：“然后就打脸了？”
管桐捂住脸，感慨道：“可不是说。鬼知道考完期末还得分班，既然不能呆在原班级，还不如来楼下。”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时，老张拎着成绩单走过来了。一份留在手中，另一份则是交给了班长，等下课后贴在墙上公开处刑。
恰好是下课时间，班里面的人都还不齐。
“安静一下，我来占用几分钟下课时间，说下这次周考。”老张将自己的老式复古茶杯放到讲台桌上，冲底下有些嘈杂的学生微微一笑：“嗯，是都觉得自己考得很好？”
底下瞬间安静如鸡，不在座位上的人迅速匍匐回自己的位置。
“嗯？”老张笑眯眯地点起一个刚才玩闹的最厉害的人，“李鸣，你觉得自己考得很好？”
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五排开黑的场景浮现在脑海中，向沉星下意识看过去，只见李鸣挠了挠头发，小声道：“是啊。”
向沉星：“……”
老张：“……”
老张：“觉得自己考得很好？？”
李鸣茫然地看了看周围的人，又看了看老张，哆哆嗦嗦地开口：“那，要不，考得一般好？”
“……”老张指了指班门口，冷静道：“五十个蹲起，去吧。”
“我们班有四个人进了前五十，比上次少了一个，少的那个人是李鸣。”老张向窗外抬了抬手，“就是墙外面做蹲起的那个。”
在外面委屈巴巴做蹲起的李鸣见此，还以为老张心软放他回去，顿时从窗户外探个头进来，“老师，您喊我回去吗？”
老张：“那边的同学把窗户关一下。”
“二三四名分别是闻英，卫子秋，魏伶俐。”老张快速地念完前面几个人的名字，正要继续说，却听到新来的男生好奇地问道：“怎么不说第一啊？”
旁边的男生顿时露出一副懒得开口的表情。
老张扶了扶眼镜，补充道：“第一还是陆客。”
向沉星眼皮子一跳。周围的同学发出‘哦~’的音调，带着已经嫉妒不起来，只剩下佩服的目光看向班级右边那个不起眼的座位。
陆客眨眨眼，十分自然，微笑着接受了众人的目光。
“散了散了，下课吧。”又点了几个退步大的人，老张挥手让学生该干嘛的干嘛。
下一节课是体育，老张一走，班里就瞬间又乱了起来。几个男生在班级后面拿了篮球，吹着口哨狂奔出去。
操场十分宽敞，分为好几个区，跑步、打篮球、打羽毛球等都有专属的区。但一样的是都没什么遮阳的东西，只有几棵树孤零零地立在那里，阴影下站了一堆女生。
九月份的太阳正是毒辣的时候，晒的人头皮发麻。向沉星被管桐拉着蹲在灌木丛打下的一小片可怜的阴影中。
管桐见向沉星脸色有些冷，不由小心翼翼问道：“你今天好像特别沉默，是身体不舒服吗？”
向沉星被晒的心烦，本不欲回答，但见管桐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还是费力地张了张口：“我在逼自己静心。”
“……”管桐沮丧地抱住自己，小声嘀咕：“咱都沦落到靠静心来制凉了。”
向沉星没什么情绪地笑一声：“其实也可以用成绩。”
这么一说，管桐的心都凉了半截，委屈地把脸向膝间一埋，尝试着修复玻璃心去了。
天气实在是太热，树林间不断有蝉鸣声震颤着，更是令人烦躁不堪。旁边是嬉戏打闹等待上课的学生，向沉星能听到有人从她身边跑过去。
然后她的胳膊就被人戳了戳。
向沉星：“……”
见她没动静，那人似乎犹豫了一下，仍坚持不懈地继续戳了戳。
向沉星睁开眼，以一种直角的夸张角度偏过头，看向自己那活跃过头的新同桌管桐。
管桐被那双冷冷的猫儿眼盯的浑身一抖，干笑着：“哈，哈哈……”
向沉星转回来，低头就欲继续闭目养神。
“诶沉星！”见状，管桐急忙说道：“咱班男生好像跟别班的人打起来了！”
向沉星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便继续低头。
“不去看看吗沉星？陆客不是你小弟吗？”管桐看着操场上逐渐围成圈的人，犹疑道：“你真的不打算去看啊？好歹——”
管桐一卡。
只见向沉星诈尸般抬起头，压抑着烦躁，蹙着眉问道：“你说谁？”
周考的气氛并不紧张，向沉星觉得大多是因为这个名字让人紧张不起来。要是把周考改成生死攸关考，她就不信周围的学生还能这么无所事事的不复习。
老学生已经提前上了大半个月的课程，大多数人都已经适应了回归课堂的感觉，可向沉星不是。她看着知识手册上烦人的黑色小字，感觉脑壳都要炸了。
“你也别太紧张，这种考试都没人在意的。”新同桌管桐把涂卡笔和橡皮丢到笔袋里，笑着问道：“你之前不是我们学校的吧？”
“嗯，我是从乡下来的。”单手抵着额头，向沉星略微烦躁地丢开手册，忽然出声道：“我想睡觉。”
管桐：“……这个，睡觉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向沉星揉了揉眼睛，纤长的睫毛被揉的凌乱。她昨天睡得晚，今天本来就没精神，看了教辅上的蝇头小字就更困倦了。
状态不好，连带着心情也糟糕。她拨弄着桌子上的几根笔，抿着唇，有一种就算陆客把答案给她放到了面前她也懒得誊写到卷子上的冲动。
要是放在以前，她才不会顾及这么多，想睡就直接闭眼了。但想着向母的再三叮嘱，向沉星还是犹豫了下，耐心地问道：“周考能交白卷吗？”
神情复杂的管桐：“……我想，不能吧。”
“有什么很严重的后果吗？”只要不请家长，一切好说。
“我也不知道，它虽然是个周考，但好歹说也是个考试。说来，反正在我们普班，周考交白卷老师是不管的，毕竟我们的卷子都是自己改的。但是重点班就不一定了……”
管桐之前是普班的学生，后来考试成绩好了，才得以调到一楼重点班。
此时，一名老师推开班级前门，“可以准备考试了，学号前二十五去隔壁空教室，剩余的人在班里。”随着话音落下，班里的男生女生开始收拾东西，在过道上来来往往。
乱七八糟的思绪被这声音惊醒，管桐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似的，瞪大眼睛：“你真要交白卷啊？”
向沉星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陆客的嗓音突如其来响起：“白卷？”
管桐眼睛瞪得大大的，下意识捂住嘴，挡住自己失态的惊呼。
76 四十二只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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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沉星最不擅长面对这种善意似乎要溢出来的人。她‘嗯’了一声，径直走到冰柜前,拿了瓶红茶，冰冷的温度在掌心化为冰水。
钱包里没零钱,向沉星便又顺手拿了一把真知棒。倒不是她多爱吃糖，她只是喜欢叼着东西,例如把棒棒糖咬碎后剩余的那根残留着甜味的棍。
转身离开的时候，后面传来两个女孩的窃窃私语。
“这就叫气场啊,买个棒棒糖都跟交易毒丨品似的，学着点。”
“诶诶,拿五杀是真的啊？这么厉害吗？她可是个女生……”
……
网吧里的光线不太好，向沉星拎着喝的回去时，恰好看到卫子秋双手压在桌上站起来，弯着腰看向陆客，“阿客你真没事儿？”
向沉星眼神微动，拉开椅子坐下，脸上没什么情绪地问道：“发生了什么吗？”
卫子秋道：“哦，阿客手上带伤呢，我怕他……”
向沉星扫了眼少年放在键盘上的手。上面贴了块透明的胶布，如果不仔细看,甚至根本不会注意到。但从中心的暗红色可以看出伤口并不浅。
“哦,那就躺吧。”向沉星看了眼陈在,淡淡道：“你去辅助，把ad位腾出来。”
陈在：“……”
“腾ad位干嘛！双c！多么重要的一个c位啊。”陈在的心都要碎了，又气又恼，暗搓搓瞪着不远处的少年道：“陆客你状态不好就打辅助去。”
向沉星摸了摸下巴，沉思道：“跟你开黑这么久，你不说我都忘了ad是个c位来着。”话音刚落，她微微一笑，眼神和善：“打辅助去。”
陈在：“……”
陆客轻轻咳嗽了一声：“我可以打辅助。”
“打什么辅助？没出息。”向沉星翘着二郎腿，下意识又去拿棒棒糖，边漫不经心剥糖衣边道：“玩辅助没游戏体验，打ad吧。”
陆客一笑，没再说什么。
“沉星你看看我，”陈在有些沉不住气，他鼓了鼓腮帮子，不解地凑到向沉星身边，指着自己道：“我，可是你唯一的竹马……”
向沉星看着屏幕，目不斜视：“这就是你在长残后还能抱着我的大腿上分的原因。”
陈在：“……”
匹配难度低，向沉星从一百多个英雄中来回看了一眼，没过多纠结，直接锁定了黑暗之女——安妮。该英雄极为counter亚索这个匹配局百分之八十登场率的司马英雄，且游走能力强，容易带节奏。
‘噔噔噔’的倒计时数完之后，整个屏幕画面一闪，进入到了连接界面。
联盟的游戏机制有一条是，当有一方是五个人组队开黑时，对面八成也是五黑。而他们对面的绝对是五黑，名字前面一模一样的前缀，搞得跟五个连体婴似的。
向沉星看了眼对面亚索的id：poison灬青衫。中二气息浓厚，还有点蜜汁眼熟。
“啊，这不老青吗？”陈在倒是也注意到了对面的id，顿时一乐，提醒道：“就昨天给你秀狗牌的那个，还是个主播来着。”
向沉星‘哦’了一声，得出结论：“果然菜逼都去当主播了。”
陈在：“……”_(:3」∠)_
李鸣和卫子秋压根不知道自家队里这位小姐姐的战斗力，看着信息板上的大师段位也只当是小姐姐用‘风琴星娜璐’这类软辅上的分。
卫子秋打上路，想了想还是叮嘱道：“小姐姐你稳一点，别怕，我带了传送会去帮你的。”
语音刚落。
冰冷的电子女声安静响起：firstblood。
按b回城逛淘宝的向沉星没听清对面的少年说了什么，于是半摘下耳机，狐疑道：“你刚才跟我说话了？”
卫子秋：“……没。”
拿了一血的安妮更能把亚索吊起来打，不出五分钟便再次将亚索单杀。对面打野螳螂见此匆匆赶到，奈何向沉星已撤退了老远。
对面亚索好歹是个主播，见快要翻车顿时也不再皮，猥琐在塔下吹笛子，边吹还边亮狗牌。
向沉星：“……”
陈在调侃道：“沉星你不要一见狗牌就跟见了鱼干的猫似的嘛。”
向沉星几次试图越塔强杀，然而亚索早有防范，最后一次更是以四滴血极限逃生。
[所有人]poison灬青衫（疾风剑豪）：哇，小姐姐好凶啊。
向沉星没闪现，一时间还真有点拿这只亚索无可奈何。她眯着眼睛咬碎棒棒糖，一边的脸颊鼓鼓的，目光沉沉盯着屏幕中的亚索。
对面是主播队，实力自然不弱，尤其是亚索稳了之后，经济一下子竟隐隐有翻盘的趋势。
向沉星切出计分板，对面打野螳螂的3-0映入眼帘，己方辅助娜美的0-3也映入眼帘。
向沉星：“我让你当辅助，不是让你当提款机。”
“这哪怪我，稳不住啊。”陈在委屈巴巴：“螳螂伤害也太高了，一来直接被秒，跑都没办法跑。”
向沉星把亚索逼回家，拿了蓝又去刷f6。下一秒便听陈在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她蹙着眉将界面拖到下路，只见螳螂直接二连跳又秒掉了满血的ad寒冰。
那可真的是秒杀，血条瞬间融化。
但寒冰本身就脆，陆客脸色没有一丝变化，继续合着破败。
此时，屏幕左下角缓缓跳出一条红色信息来。
[所有人]poison灬枭雄：寒冰，爽吗？
陈在顿时乐了：“哈哈，陆客，这可是在嘲讽你呢。”
向沉星的双眼注视着消息框，隐约有‘咯嘣’一声，牙齿间的大块糖果被咬碎殆尽。她也不说话，只是卡着时间点蹲在地方蓝buff旁的草丛里。
储存被动的眩晕，开扫描确定没视野，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所有人]father丶（黑暗之女）：嘿。
对面的人不明所以，亚索回了句怎么啦小姐姐。话刚发出去，就看着自家螳螂周围忽然出现了安妮的图标。
螳螂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眼睁睁看着一头燃烧的胖熊从天而降砸到自己脆弱的小身板上。带着眩晕控制，他连位移都位移不了，d键被他按的砰砰直响却无济于事。
rewa+引燃。
几乎是瞬秒。
[所有人]father丶（黑暗之女）：螳螂，爽么？
相似的问句，似乎让整个峡谷都安静了那么一秒。
“哇。”
陈在在一旁发出又震惊又羡慕嫉妒恨的鬼叫。陆客表现的十分淡定，买装备出门，走出了两步才发现自己合错了装备。
他一怔，伸手揉了揉眉间，哑然失笑。
向沉星敏感地冲他这边歪了歪头，叼着糖棍含糊不清道：“你笑什么？”
她的声音淡淡的，是独属于她的嗓音。陆客很难找到一个词去形容他面前正歪着头看他的这个姑娘。
周围枯叶黄的墙纸将光线晕染的温柔，少女的猫眼大而圆润，叼着棒棒糖的红唇微微张开，像是要对他说什么话。
陆客生平第一次有一种控制不住心跳的感觉。
面前的姑娘似乎是不耐烦了，好看的眉眼微微皱起，回身就要去看屏幕。
就在那一瞬间，他下意识的伸手握住了她的腕。纤细，脆弱的骨，触感是冰凉而柔软，就像那次他经过她的座位，指尖蹭到的那样。
向沉星回眸，黑白分明的眼中尽是不解。
“你——”
“抱歉。”他瞬间松开手，张开五指向对方示意已经松开了。温热的掌心离开冰凉的腕骨那一霎那，两人同时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还有糖吗？”陆客无奈地笑。
向沉星微微低头，从兜里拿出刚买的糖给他递过去，随口道：“你的手伤没事吧？”
“你说这个？”闻言，陆客晃了晃自己的左手，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严格说起来，这连伤都谈不上算是。”
向沉星‘哦’了一声，道：“所以你是真的菜啊？”
陆客诡异的一顿。
气氛隐约有些尴尬，向沉星粗糙的神经终于敏感了一回，些许察觉到了自己似乎说错了话，神情中多了几分懊恼。
“对。”陆客好脾气地点了点头，笑道：“所以要躺好靠你带飞了。”
“哦，想做我小弟是吧？”一说到这个，向沉星的情绪顿时明显高了一些，“成啊，不过我的小弟还挺不好当的，我考验你一下啊。”
剧情发展的十分迅猛，但陆客也不介意，笑眯眯道：“好。”
77 四十三只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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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在,你现在是在哪里工作吗？”对于女儿的童年玩伴,向母自然是记得的,也打心眼里喜欢。
“啊……”陈在被问的有点不好意思，揉着鼻子答道：“其实也不算是工作啦……”直播的收入虽然不多，但对于他来说已是绰绰有余,然而在长辈面前,还是要谦虚一些的好。
向沉星咽下口中的粥,眉头锁起来,压低声音小声道：“之前我不是说了他是无业游民吗？妈你别问这种问题了,多伤人啊。”
陈在：“……”尼玛。
向母一怔，心中懊恼，话锋瞬间一转,“你别光顾着低头吃饭，整天吃吃吃的,多跟着在在学学人家的长处知道吗？”
向沉星：“什么长处？”
向母咬牙，决定无视自家女儿那张正是因为真真切切的疑惑而格外欠揍的脸。她看向陈在,姣好的面容上多了一丝认真：“沉星她刚从乡下过来,有很多东西都还不懂,麻烦你多照看着点了。”
陈在顿时窘迫起来：“应该的,阿姨您别这么严肃,我都有点撑不住了。”
向沉星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托孤般的场景,简直像是在强行煽情。筷子敲击白瓷碗发出清脆的声音,向沉星随手丢开筷子,很自然的进入角色,微笑道：“二狗哥，吃饱了吗？吃饱了俺送你回村。”
陈在：“……”==
向母乐了：“诶呦，说你是乡下来的你还不高兴。”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向母原本害怕女儿不适应，见有人照拂，也就放心了不少。
离去学校还有两天时间，在向母的计划中这些都是用来让向沉星熟悉h市的，结果倒是也熟悉了，熟悉了h高旁边的各大网咖。
向沉星七挑八选，最终决定将根据地建立在宜博网咖。宜博网咖离h高离得近，这也是当初陈在选择它的原因。且地方大设备好，冷气足。满足了向沉星所有鸡毛的要求。
也正是因为离学校近，里面有不少费尽心思偷俞溜出来的学生，有时候还能碰到陈在的老熟人，对视一眼，十分尴尬。
去学校前一天，两人依旧在网咖中度过。陈在看了眼立式大空调旁边那一群身穿校服的少年，心情复杂:“看到他们，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我自己。”
“你积点口德不好吗？非要咒人家被开除？”
向沉星弯腰从冰柜里拿了罐七喜，淡粉色的唇边扯出一抹笑意，“几天后也许我就成为那其中的一员了，”话音一顿，她快速地补充道:“穿着这件能把我套进去的校服。”
“讲道理，我们校服还是很好看的吧？白蓝小清新啊。”
“我们？你不是被开除了吗？”
“……这么现实的吗兄弟？”
两人来的晚，三楼包间已经全满，只得又下来一楼，随便找个地方坐了下来。大厅的环境不比包间，时不时能听到高昂的国骂，陈在斟酌再三还是打消了开直播的念头。
不开直播，陈在又按捺不住地整出其他幺蛾子，拉了几个他的粉丝头头来五黑。
开了游戏。向沉星低头啄了口七喜，冰凉的碳酸饮料从喉间一路刺激到胃部，再抬起头时，其余几个人已经秒选好了英雄。上单瑞雯、中单小法、打野皇子、ad韦鲁斯，剩下的位置则是——辅助。
气氛有那么一瞬间的宁静。向沉星脸上没什么表情。
陈在笑，阳光的笑容中藏了几分狡黠和期待。
“行啊。”向沉星颔首，异常淡定，“那我辅助吧。”
陈在忽然打了一个激灵，理智瞬间从云端上砸回了脑中。他干笑一声，磕磕绊绊试图补救:“等，等等，我们再商量一下。”
向沉星：“不用。”
陈在：“你不是想搞我吧？”
向沉星好笑：“我能怎么搞你？”
陈在：“……”
十几分钟后。
5-1的火男冷冷横穿半个野区，从下路走到中路。
father丶（复仇焰魂）：滚去下路
崽崽的黑粉头子（邪恶小法师）：……喳
发育不良的陈在和自家粉丝头子在下路相聚，默默补兵抗压。陈在痛心疾首：“你居然能被发条单杀三次！”
粉丝头子委屈巴巴，结结巴巴地弱弱反驳：“那，那崽崽你还，0-2就，就不说了，十五分钟才，才补八十刀……”
陈在一口老血：“我这是被搞了好吧？！我才是辅助，你星爸每次都献祭我，她美滋滋拿双杀，可怜我只能混个助攻。”
此时，战场上的红蓝双方人头比7:15，红色方除了向沉星，其余人皆惨绝人寰。向沉星胜负心重，这又被坑出一脸血，脸色越发冷淡。
陈在倒是看得开，笑道：“菜刀队娱乐局，沉星你也别太较真。”
向沉星切出计分板看了眼对面人的出装，沉吟道：“有的打，你过去让剑圣杀你，我杀剑圣，我们就能赢。”
陈在：“……”我不。
两方人头分配都不均衡，敌方集中在了打野剑圣身上，而这边则是集中在向沉星身上。对面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开始频繁的组团gank中路，试图掐死这只羊村的希望。
偏偏向沉星不是个能稳得住的人，每次都要压着对面中单打，结果就是被开大如疯狗般奔过来的剑圣几刀砍死。
向沉星恼的不行。
“辅助别保ad了，保我——”话说到一半，她揉了把额头，冷静下来，“哦我是辅助。”
努力保持微笑的陈在：“……”
“这样，”向沉星打了标记，“我去偷，你们继续发育，守住行吗？”
陈在：“可以。”
两分钟后。
向沉星：“？双杀？三杀？——四杀？”
陈在：“……qaq”
对面起了戏耍的心态，一个个不推塔，在门牙塔前四处乱晃。
[所有人]青青子衿（发条魔灵）：5555555，爸爸！爸爸！给我们剑圣个五杀呗！
向沉星眯着双眼舔了舔后槽牙。
[所有人]father丶（复仇焰魂）：哦，行，来爸爸这儿
发条欢天喜地的扑过来，下一秒就被火男一套连招带走，火焰冲天，连个盾都没来得及给自己套便碎成一堆零件。
[所有人]青青子衿（发条魔灵）：？？不是都喊爸爸了吗？
[所有人]father丶（复仇焰魂）：谁让你过来了？
[所有人]father丶（复仇焰魂）：剑圣，过来，爸爸给你五杀
陈在双眼含泪：“爸爸，我们几个被杀的惨状你都忘了吗？那是你的杀子仇人啊。”
向沉星：“闭嘴。”
周围还是一片嘈杂，墙壁上挂着风格复古优雅的海报，奥黛丽赫本笑容明媚。向沉星控制着火男站在自家水晶旁，离血池不远。
她想杀了剑圣。
向沉星计算了下自己的伤害，还没来得及跳舞激怒对面，下一秒就忽然听到闪现的声音。
——竟是剑圣闪现过来开了大。
开大！
这几乎是必死的局面。
一股邪火冲到脑海。向沉星怒，刷地拽下耳机，“这他妈的冬瓜剑圣打完团还有大？！”
陈在：“沉星啊消消气消消气……”
粉丝头头：“星爸啊消消气消消气……”
屏幕上，华丽的深蓝晶体组成一枚炫丽徽章，烫金大字明灿灿写着五杀二字。
[所有人]学习使我快乐（无极剑圣）：我cd快。
陈在一愣，心想这剑圣怎么知道他们在疑惑什么，但没容得他多想，就见向沉星咬了咬食指指节，丢下一句‘我去洗个脸’便转身离开。
陈在忍不住笑起来：“沉星啊你不会被气哭了吧？”
向沉星脚步没有一丝停滞，她无声地扬起手，竖起中指。
气哭倒是不至于，只是有点气。她护短的厉害，也较真，最后没能把剑圣杀了反倒给送了五杀，着实刺痛了她的自尊心。
光滑的平面镜中，少女圆润的猫儿眼向下垂着，像是在诉说着不开心。
向沉星：“……”好气。
冰凉的水似乎将整个头脑的热度都降了下来，向沉星深吸一口气，去拽擦手纸时却发现纸筒里空空。
“给你。”
突如其来的声音，清朗而柔和，似曾相识。她下意识看过去。
雪白的纸巾被托在指间，指节微微弯曲，修长而弧度优美。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白蓝相间短袖，唇边是极淡的笑容，露出一点点小虎牙。
她记得这张脸。
“你叫什么？”向沉星这么问着，但心里却在低低地念着。
陆客。
这个问题其实是有些无礼了的，但面前的人却没有一丝不悦。他稍稍抬高执着纸巾的手，咳了一声，笑容中漾出几分随性。
“我叫冬瓜剑圣。”
向沉星没有再说话。她伸手接过纸巾，低着头，一点一点擦拭着手指。
少年的眸中闪过好奇的情绪，他看着她认认真真地擦手，白皙的脸侧还有水滴在不断滑下。
良久，向沉星才随手将纸团成一团丢开，歪了歪头，“你复姓啊？”
冷气哗哗从空调口冲出来，温度有些偏低了。陈在半抬着眼，说话间已经将挽到肘间的衬衫放了下来，遮挡住源源不断的冷气。
“嗨陈在。”对面有人走了过来，白蓝短袖，熟悉到只看一眼就忍不住皱眉。来人的脸也是熟悉的，两人在主席台上领奖时曾用眼神交流过。“刚才你身边那个小姐姐……是你女朋友啊？”
陈在淡笑，不置可否，“又来打游戏，你小子够疯啊，不怕名次掉了被老张拎去办公室谈心？”
对方也看出了陈在的避而不谈，执着地追问道：“那小姐姐真是你女朋友？”
陈在犹豫了一秒，缓缓开口：“不是，但你要追——”
“卧槽，还真不是啊。”
陈在懵：“还？”
“嘿呀，”对方松了一口气，弯腰过来勾搭上陈在的肩膀，一脸庆幸：“那我可就放心了。”
陈在莫名其妙，还没等问放心什么，就看见不远的拐角处一前一后走来两个人。少女走在前面，几分钟前的薄怒已经消失殆尽，猫儿眼里带着似有若无的和缓。
她的身后，少年身姿笔挺，一米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陈在眼角控制不住的抽搐，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陆客。”
……
“陆客。”班主任老张嘬了口茶，皮笑肉不笑：“滚一边儿站着去。”
陆客轻咳了声，也没有反驳，转身走向了一边。
八月份的天气，说变就变。中午还热辣辣放光的太阳在一息之间被乌云盖住，随之而来是豆粒大的雨点，摔在透明的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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