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古神很危险》 第一章 收容中心 浅水市异常现象收容中心，233号房。 程越像往常一样，习惯性的在醒来之前挠了挠大腿，翻了个身。结果肩膀刚转过一边，就感觉身子一空，整个人摔地上去了。 痛……自家的床有那么小吗？为了给新买的房子等待它还没出现的女主人，自己还专门把床往大了买的说…… 搬迁到新房还是不久前的事，身为一个被剥削的工薪阶层，俗称社畜。 程越总算在熬过了苦哈哈的五年之后，靠着这一脸仙气换来了房子的首付。 可是生活呀，并不是说物质越丰富就越满足。 良田华屋仅一人，空虚的心难免会感到寂寞，会忍不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打开电话，去呼唤那些愿意来到他家的女人。 别误会，他说的是他的姐姐和老妈。 今天就该过来了吧……他下意识就像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但摸了个空。 当他迷惑地睁开眼，看清周围，成跃却迷茫了。 入眼就是一个纯白色调的天花板，摇晃的铁栏床让他想起了高中时代集体宿舍的回忆。 他躺在房间里，身上病号服一样的条纹睡衣干净而松散，唯有房间右侧的书桌稍微有点生活的气息。 ……被绑架了？ 难不成昨天晚上喝断片了，让姐姐送到医院了吗？ 可这看着更像精神病院吧！ 冷静一点，兴许只是个恶作剧……他回忆了一下昨天自己做了些什么，然后，潮水般涌来的记忆直接让他懵了。 自己……来到另一个世界了？ 现在的自己不叫程越，叫做成跃？ 好吧，都是一样的读音……但这不是重点。 记忆在他脑子里像书页一样快速翻动，他很快就了解了一些重要信息。 成跃，涵月区浅水市本地人，一位毕业于浅水市公立中学的普通高中毕业生，母胎单身，成绩优异。 由于父母均在十二年前因为卷入一起意外事件身亡，被其他人拒绝领养的他选择了离开孤儿院。 在父母亲遗留下来的一栋老旧房产里，靠着遗产利息和辛勤的打工度过童年生活。 直到今年，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兰宁大学考古研究系。 好家伙，起点孤儿院的标准模板呀……成跃顿时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居然会有穿越的一天，话说是不是还缺了个妹妹……”他感觉此处应有弹幕飘过。 前世的他也是个热爱网文的中二青年，虽然父母都劝他安定，但他向往的生活从不是朝九晚五。 他喜欢辰南的热血不屈，享受铁柱的逆天而行，更向往齐岳的为所欲为…… 于是他毅然拒绝了几个国企offer，走上了创业和创作的道路。 然后就被社会一顿毒打，乖乖当上了一个享受福报的社畜。 “可是自己怎么会被关进了这里……” 深入原主的记忆碎片，他很快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原来原主不止是一个在暑假期间打工的高中毕业生，他隐藏的身份还是一位热心的朝阳群众，天理会在民间发展的隐形调查员。 他的任务，本来应该是卧底成为黎家小女儿的家教，顺便寻找出他们一家跟未见势力的联系。 可是就在天理会掌握了大量证据，即将展开收网的时候。 原主却因为喜欢上黎家十二岁的小女儿，一不小心，把消息给泄露了。 直接导致天理会在行动当天，被埋伏反杀，损失了十三位武装调查员！ 而愤怒的天理会当然不会听他解释，在行动结束之后，当场就把他逮进了收容中心里，当成叛徒和污染者对待。 要是得不到特赦和立功，这辈子都别想出来。 “？？？？？？” 从记忆中脱离，成跃直接变成了黑人问号.jpg 自己这tm是穿越到了一个萝莉控和二五仔身上？ 冷静，冷静……记忆不一定就能说明一切，说不定这些都是另有隐情呢…… 于是他又仔细去感受原主的感情。 无论是他对黎幸雪悉心的教导，对她落寞时的痛心，还是对她强烈的保护欲望…… 这tm不就是个变态萝莉控吗？ 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成跃的心情沉到了谷底。 本来就已经高度怀疑被边界污染的原主，如今居然还被自己给附体了。 外表看起来是没什么变化，但无论是动作，姿态，习惯还是思考方式，在长期观察的情况下都很可能会被人察觉！ 这可是个存在觉醒者和特殊力量的世界！而收容中心，就是用来收容和观察一些疑似跟未见的存在发生牵扯，灵性被污染的个体。 只要没有解除嫌疑，就会被一直关在这里。传闻大部分污染者一旦走进了收容中心的大门，这辈子都别打算出来！ 想到这里，成跃就头皮发麻，如坐针毡。 他尝试了一下逆走四步，然后又摸了摸书桌上的笔记本，看看封面上的图案会不会忽然飞出来。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造孽呀！ 一旦发现身边没有任何依靠，身为普通人的成跃就对穿越这事产生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不能坐以待毙……” 为了不在监控下露出马脚，成跃只能忍住焦虑的心情，暂且躺在床上。 一边假装睡回笼觉，一边思考对策。 有什么办法可以离开收容中心呢？ 按照原主的记忆，进入收容中心的人，若能通过污染研究所划定的六项测试，就能证明完全没有污染的痕迹，离开这里。 但这怎么可能？这六项测试连真正没被污染的普通人都不一定可以通过，别说他这个穿越者了。 那么伪装成原主的样子，等待释放吗？ 成跃想了想，但还是摇了摇头。这就跟坐以待毙没什么区别了。 或许可以从立功的角度入手，从原主身上找出一些和犯罪组织有关的线索？ 于是成跃眼前一亮，开始搜索脑海里的记忆。 按照行动当天的回忆，原主本来并没有背叛天理会的意思。 事实上是因为他注意到了黎幸雪很可能会成为献祭仪式的祭品，所以才会泄露信息，希望能带她一起逃走。 可是到了行动的时间，最坏的状况还是发生了。 至于原主那天到底做了些什么？ 他在张手护住黎幸雪的时候，被组织成员从背后敲了一下闷棍，昏倒了。 也被送去了献祭仪式，成为一位光荣的祭品。 日哦……原主这卧底究竟当成了什么鬼…… 恨铁不成钢地锤了锤枕头。 这下可好，三条路线，貌似没有一条走得通。 躺在床上，成跃干脆地闭上眼睛。 难不成就因为他昨天坐地铁没有让座，所以老天爷就打算这样惩罚他？ 可难不成社畜就连在地铁上休息一下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成跃苦笑着。就在这时，翻了个身的他看到了书桌上合拢的蓝色笔记。 作为一个自律的孤儿，原主一直都有撰写日记的习惯。可在原主的记忆里，他分明就没有在收容中心写过日记呀？ 这里面会有什么线索吗？ 于是他将笔记本拿到手上，犹豫地坐在书桌前，忐忑翻开。 咦？怎么前面一个字都没写？那原主放这么一本笔记在桌面干嘛？ 该不会这本笔记是从最后一页往前写的吧？成跃想起了前世上初中的时候，偷偷上课写小说的他就是这样来避人耳目的。 虽然最后还是被老师发现，然后公开处刑了。 于是他干脆翻到笔记的最后一页。 接着就看到最后的书页上，用标准的涵夏族文字写上了这么几个字。 “拜托你，救救小雪！” 这！ 看到这一句话，成跃惊恐莫名，几乎差点就想扔掉笔记本，跟它拉开距离！ 可一想到背后还有监控在观察着他，这个想法就强行忍了下来。 这是原主对他的拜托？原主知道他会在这时候穿越过来？ 第二章 这个指挥官过分慎重 冷静……俗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 深呼吸一口，平复了一下混乱的思绪，成跃重新恢复思考。 小雪……就是指他喜欢的小女孩黎幸雪吧？ 这句话到底是留给他，还是乞求着某个连自己都不了解的存在？ 不管是哪个可能，恐怕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坐在书桌前久久没有动作，焦虑让他有点不敢面对手上的笔记本，但即使搜索原主的记忆碎片，他也没能找到什么线索。 良久，他才苦笑着吐槽了一句:“这不也挺有主角模板的味道么……” 他都穿越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成跃原本就是既来之则安之的性格，忽然发现一点秘密，反而增加了脱身的可能性。 笔记里边搞不好就留下了什么离开的线索！ 于是将视线重新投向了日记本，他又看到画在这行字的下方，有一个用反复的符文和三角勾勒出来的魔法阵。 这又是什么？这个刻画的十分诡异的魔法阵，在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在这个环境下，不免让他产生联想。 这是什么，传送法阵？ 稍微好奇地伸出手，就在成跃的指尖触碰到法阵边沿的时候。 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似乎正在被某种引力牵扯！ 怎么回事？是哪个未知的存在在召唤他？ 成跃没来得及思考，在意识绷断的一刻，他看到房间的场景在他眼前破碎，耳边传来粘稠而晦涩的呓语。 引力让他仿佛沉入了无底深渊，又像是漂浮在无人深空。他在光影交错中掠过一幕又一幕光怪陆离，恍惚中却感觉有某个存在，一直注视着自己。 直到一切知觉都归于寂静，身体再一次取回了飘忽的实感。 睁开眼，成跃看到的是前世今生，从未见过的不可思议。 贯穿大地的枯枝，巍沉古老的黑色殿堂，笼罩在无名黑雾中的数十口棺材。 朦胧祭坛涌出雾霾，循环着某种神秘的律动。以及在殿堂尽头，如同巨人般俯瞰自己，一棵枯萎的巨树。 环绕弥漫的黑雾让成跃的意识逐渐凝实。而在散去的朦胧中，他看清了数十口棺材里，唯一没有被黑雾笼罩的一个。 黑短发，国字脸，一身蓝黑相间的调查员制服。 那个在卧底行动里负责跟自己接洽，却又在行动当天牺牲的调查员，陆鸣。 “这是……” 成跃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只能在诧异中，犹豫地向棺材伸出手。 下一刻，黑雾吞噬了他。 ※ 当成跃再一次恢复意识时，他看到的是游乐园，警戒线，还有混乱的人群。 中央升腾的光柱像是要将天空击坠。 “来不及请求支援了，让仪式完成，整个浅水市都跑不了！” 当记忆中的他拔出手枪，做出向前突进的决定时，手脚忽然被异样的触觉纠缠的他，却发现原本应该站在他左手边的同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剩下一个扭曲的身影。 面貌模糊的怪物像软体动物一样蠕动着，依稀能看出原来的样子。 目光相互碰撞时，便向他展开了瘆人的微笑。 下一刻，他看到自己的心脏被触角贯穿…… ※ 成跃在一身冷汗中从凳子上醒过来，看着被自己掀翻在地的笔记。 ……自己究竟看到了些什么？这是陆鸣曾经历过的事吗？ 这么说他并不是牺牲在了死战之中，而是被真正的二五仔背刺身亡？ 他捡起了笔记本，又看了一眼。 尾页上的那句话仍在，但下面的法阵已经消失不见。 只是成跃能感受到，法阵依然深深印在自己的脑海，只要稍加观想，那种被吸引的感觉就会再一次浮现。 冷静……关键是思考这段记忆对自己有什么帮助…… 成跃在前世就以临危不乱而时常被上司赏识，成年人的心智还不足以让他就此方寸大乱。 那么偷袭陆鸣的叛徒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将目前已知的线索写在了笔记本上，这会让他的思路变得清晰。 天理会的愤怒，自己被收容，还有内鬼…… 在写下这几个字的瞬间，成跃忽然眼前一亮，像是想到了些什么。 但转眼，他又恢复了苦恼。 光是知道叛徒是谁有什么用？会有人愿意相信他的话吗？ 秘密既不可能随便出口，他也没有足以说服其他人的证据，就算知道了也…… 等等……自己为什么非要想出能断案的铁证？ 奇妙的灵感让成跃的大脑很快就活络了起来。 既然没有证据，那就让天理会自己去发现就好。 他当然不可能拿出证据，但他可以编一个合情合理的故事！ 天理会现在欠缺的不是蛛丝马迹，而是对内鬼的合理怀疑。 他不相信内鬼能做到天衣无缝，只要他运用只有自己知道的真相，去虚构一段靠近事实的推理。 用基于事实编造的故事，去让天理会自己找到证据。 等到二五仔被天理会抓住，就算被发现推理是虚构的，自己不也算是立下了大功吗？ 想到这里，成跃马上就兴奋了起来。 “功败随成，就看自己的笔力了……” 于是他马上就提笔正坐，开始用原主所知道的信息，去勾勒起一个个虚构的推理…… ※ 浅水市第一人民医院，地下太平间。 天理会身为专门负责处理未见势力渗透和觉醒者犯罪的组织，如今整个浅水市分部上下，都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经过为时五天的紧张调查后，这起降临事件的原·主要负责人李生辉和资深调查员姜有为，都来到了这个阴森冷暗的地下室，有些紧张地跟在一位少女身边。 跟李生辉的紧张相反，这位少女虽然看起来年纪尚轻，眉宇间却有着如青松般的自若。 步履举止冷静而有序，尤其是一双黑眸下冷淡的美貌，颇有如梦空灵之感。 “所以说，你们是对我过来这个地方有什么意见么？要不是调查迟迟没有进展，我也不想把目标选在这种地方呀。” 听到少女的轻叹，李生辉也不禁老脸一热。 按理说他一个浅水市的对策部主任，资历看起来应该比这位少女要深的多才对，可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更像是跟在少女身边的下属呢？ 其实是因为眼前这位穿着黑色皮夹的少女，就是两天前来到浅水市报道的对策小组指挥官，碧滢薇。 他知道上层会那么着急地把一位指挥官空降过来，多半是有责怪他办事不力的意思。 毕竟案件调查困难重重，没有找到什么线索的情况下，他也很难对调任产生什么意见。 可他万万没想到新来的指挥官居然这么年轻。 “我这不是有点担心嘛……存放在地下室的异种和污染者的尸体，大多都是第一时间经过验尸调查，然后才进行处理的。 你贸然提出要下来看看的想法，难保法医组的人知道了会有什么意见。” “哦？就是说你觉得我毕竟还是太过年轻，有很多规矩不知道怎么遵守？”少女指挥官碧滢薇冷淡地说道。 “我没有这个意思……” 李生辉叹道。虽然碧滢薇话说起来有些不太好听，但他倒没有太多的反感。 本来前几天没能调查出什么线索的时候，他就觉得有点不好面对新来的指挥官。 但没想到这位年轻指挥官似乎并没有那么难说话。 得知没有线索，也只是皱了皱眉，反而马上就拿出了几套调查方案，亲力亲为，着手和大家一起啃起了这块硬骨头。 除了行事有点特立独行，我行我素之外，大概还是个不错的指挥官吧？ “我知道你们的想法，但你要相信，凡有动作，必留痕迹。那天对方准备的那么齐全，很难保证就全是民间协助者的锅。 说不定在尸体上就能找到线索是不？”碧滢薇笑道。 “这是怀疑行动小组有内鬼？可对策部因为那天的泄密元气大伤，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无端起疑，那不是徒伤士气吗……”李生辉叹道。 “所以我这不就去找证据了么？而且伤士气算得了什么，要不是师父不同意，为了破案，我都打算把对策部所有成员都送去边界污染研究中心做一次灵性测试！” 说到这里，碧滢薇似乎有些愤愤地说道。 这也太夸张了吧……要真这么干，对策部的调查员还不闹翻天？ 李生辉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但到底还是随着碧滢薇来到了存放当天行动牺牲者的地方。 “防卫好像有点薄弱呀，是不是加派几个调查员会比较好。” “犯罪分子会对这里感兴趣么……” “先从牺牲者开始好了。这边就是手套和护具吗……” “等等，那些是a级污染区的护具……” 李生辉正打算阻止碧滢薇，带她去b级护具和手套放置的地方。 忽然看到碧滢薇转身，将一把白色的灰尘洒在自己身上，呛得他一边咳嗽一边拍了拍身上的防护服。 “咳咳……这是什么？” “洗礼者之尘呀。”碧滢薇无所谓地说道。 “什么？这种珍贵的材料为什么要用在我身上？”李生辉惊道，这可是能辨别污染者和伪装异种的重要素材，用来泼他作甚？ “你整天反驳我的做法，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就是被污染的内鬼。”碧滢薇摆了摆手，然后笑着将视线转向了一直沉默的姜有为。 “要不你也来一下？” “请便。”然而姜有为依然保持云淡风轻，就这么站直在那里，整一副躺平任艹的样子。 “……骗你们的，其实都是一些粉笔灰。不过看你们的反应，想必跟内鬼也没多大关系吧？” 意兴阑珊地放下手，碧滢薇只能无聊地将粉笔灰塞回了瓶子里，直接穿起了a级区的防护服来。 “哎……有为，亏你一直那么淡定。” “那是因为我知道，在她面前，紧张也没什么用呀。”姜有为叹道。 “你知道指挥官在晋升前有一个什么外号么？” “什么外号？”不由自主地将耳朵附在姜有为旁边。 “……冷彻的白蔷薇。”于是姜有为也小声叹道。 “……”忍不住朝着穿上护具的少女打了个冷颤。 既然反抗无用，那么李生辉干脆也加入了躺平任艹的大军，和姜有为一起，在碧滢薇的指示下打开了存放牺牲者尸体的柜子。 “a级调查员陆鸣，是在行动过程中负责监视降临体动作和安全的资深调查员。要说有什么问题的话，就是在牺牲者里，他是唯一一个被偷袭致死的调查员。 可惜了，前途大好的年轻人……” 李生辉眼神有些黯淡地说道，他知道做他们这份工作，就是在为了信仰出生入死。但身为一个人，他果然还是无法对同僚的死做到举重若轻。 “我知道指挥官你可能会怀疑，但陆鸣的搭档毋成仁本身也在这次行动里身负重伤。 他是和李主任同期的资深调查员，身家清白，而且超越者的战场本来就瞬息万变，我们没理由就这么怀疑他跟泄密有关。” 姜有为沉声道。 掀开包裹尸体的白布，碧滢薇沉聚视线，凝重地观察着尸体。 虽然李生辉和姜有为都认为战场瞬息万变，被偷袭致死并不能说明些什么。 但碧滢薇还是敏锐地观察到，在陆鸣没能合上的眼中，除了临死前的不甘心外。 似乎还隐约留存了一丝，极度悲伤和恐惧下的不可置信。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一个身经百战的调查员，在死前留下如此悲伤的悔恨？ 而且他的伤口和衣服…… 碧滢薇沉默着，就在这时候，一位穿着防护服的调查员忽然来到了太平间门口，紧张地向李生辉说了几句。 “什么？收容中心的观察人员成跃，忽然声称有重大线索想要报告？” 成跃……那个被认定为举止古怪，有很大可能灵性已经被污染，成为边界污染者的异常人员？ 啪嗒！ 一阵来自灵魂的冷冽颤抖，让姜有为忽然感觉，站在尸体旁边这位莫名微笑的指挥官，似乎正传递着某种极度危险的信号。 第三章 虚构推理 刚打开审讯室的大门，就看到台上有三个目光压了过来。 左边那位就是对策部主任李生辉，右边应该是资深调查员姜有为，这些成跃都在陆鸣的介绍下认识过。 那么坐在中间的应该是……咦？好漂亮的妹子，依稀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但是在原主的记忆里，上次审讯应该没这个人才对。而且坐在主座上…… 成跃本来还想再全方位，多角度地观察妹子几眼，漂不漂亮倒是其次，主要是想找找这熟悉感的来源。 “别在意，我只是对策部新来的一员。蒙上级器重，才有幸担任指挥官职位，跟各位同事一起工作。” 少女微笑着说，顺便放下手中的水壶，壶身显眼的手掌凹印一下让成跃火热的思绪冷静了下来。 指挥官？是海上的还是陆上的呀……坐在椅子上，先礼貌地鞠了一躬。 “虽然来到了这里，但是我好像对你的事情一无所知。有为同志，不如先给我介绍一下？” 听到少女的请求，姜有为目含深意地看了成跃一眼，马上就翻开档案开始说道。 “姓名成跃，浅水市本地人，于2036年7月12日与调查员陆鸣接洽，成为本案线人。 至行动当天，逐步以家教的身份取得了受害者黎幸雪和嫌疑人林听蓉的信任……” “2036年7月15日，与黎幸雪在黎母不知情的情况下前往汾山公园约会，期间有犯罪分子监视的痕迹……” “7月18日，与黎幸雪前往兰宁大学进行参观，期间伪装成兄妹，有异常亲密举动……” “7月22日，与黎幸雪前往浅水市存世小教堂参观，并赠予她一条银十字项链。 7月26日不慎泄露当天行动情报，与黎幸雪逃往迪马尼游乐园，并在当日引发事件……” “…………” 我不是！我没有！别这样看着我！ 这都是原主成跃干的好事，跟自己程越有什么关系？ 成跃冷汗都差点流了下来，看着新来的指挥官像对待垃圾一样的眼神，再让他说下去怕不是当场就要给自己定罪哦！ 被三个人的目光瘆得慌，他赶紧开口道： “等一下！这些都不是重点。关键是我要提出的线索，案件现在陷入了僵局不是么？说不定我的发现能给你们一些启发！” “哦？你猜出来了？那你是不是也应该有点嫌疑人的自觉？事件已经过去了三天时间，现在才来报告，是不是稍微晚了点？” 指挥官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少女年纪虽轻，但言语压迫感十足。再加上一进来就有些失态，成跃一时间感到喉咙有些干哑。 冷静，自己既不能害怕，也不能逃避。 如果想要离开收容中心，想找到回家的方法，那么说服天理会就是自己必须越过的一道坎！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思绪。 “希望你们理解，不是我故意隐瞒不报，实在是这件事情发生的有些突然，我也是今天早上，才把之前发现的一些线索联系了起来。” 强自镇定，再怎么紧张，也得装作一副尽在掌控的样子。 “你把之前的一些线索联系了起来？”李生辉握笔的手在档案上点了几笔，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 他本以为能得到直接的线索，但这听起来好像只是这家伙单方面的推测？ “没错，但我保证这绝不是凭空捏造的谎言。”成跃点了点头，神态极尽自信从容。 自己说的当然是事实，只不过推理是虚构出来的罢了。 “如果我的推测没错的话，这次行动之所以会被埋伏，应该就是行动小组里出现了内鬼！” 这句话，让李生辉和姜有为为之一惊，几乎马上就想开口质问。 这算什么重大线索？天理会的内部审核到底有多严格，身为资深调查员的李生辉和姜有为自然清楚。 没有任何证据显示对策部内有叛徒出现，这次行动大家都损失惨重，无端怀疑只会徒伤士气，这本来就不是一件优先考虑的选项。 可这家伙，一个泄露了情报的民间协助者，居然凭自己一个“推测”，就敢挑战对策部的情报处理和内部团结？ 但碧滢薇看了他们一眼，示意他们尽量克制。 之后却饶有兴致地弓起了手背，示意成跃接着说道。 “说来听听。” 门槛算是踏过去了……成跃酝酿着接下来要说的话。 “三天前在迪马尼游乐园发生的事件，虽然算是阻止了献祭仪式完成，但仍然牺牲了很多调查员。这没错吧？” “没错，他们都是天理会的英雄。”碧滢薇回道。 “那么他们的死法如何？” “大都在正面对抗中不敌怪物而战死。” “大都……就是说，也有例外？” 坐在指挥官旁边的姜有为皱了皱眉。 “你想说明些什么？想告诉我们被偷袭身亡的调查员里，有人受到了叛徒的袭击？” “可别说到底有没有叛徒，身为泄密人员，难道你没想过当天行动失败，是因为你把情报泄露给了那位小女孩么？” 似乎认为成跃的问题是对英雄们的不敬，姜有为语气不耐地说道。 “我知道你们会这么想。但认真思考的话，不觉得对方的准备有点太过周全了么？”成跃沉声道。 “我确实在当天告诉了小雪行动的时间，可除此之外，对方分明对天理会的布置一无所知。 但为什么他们能如此迅速地做出针对性布置，甚至让天理会损失惨重？” 啧……姜有为不爽地看着淡定的成跃。 他所说的话并非没有道理，这确实是一个让他们很疑惑的地方。 “而且姑且让我斗胆猜一句，被偷袭身亡的调查员里，其中一位就是陆鸣，我说的对么？” 这句话一出口，原本对成跃推理不屑一顾的姜有为和李生辉顿时瞪大了眼睛。 碧滢薇饶有兴致地敲了敲食指，一双明眸看着成跃。 “没错……他不止是其中一位被偷袭身亡的调查员，同时也是这次行动里的唯一一位。” “但是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猜出来的？”碧滢薇说道。 当然是从他的记忆碎片里看出来的呀……成跃假装淡定地顿了顿，开始将构思已久的虚构推理娓娓道来。 “基于既定事实的大胆推测而已。大家都知道，在行动当天，是陆鸣和他的搭档毋成仁，负责隐匿在附近，监视保护着我和小雪。” “身为距离我和小雪最近的调查员，在我们被带往献祭仪式的时候，他应该也会马上跟上去才对。 可为什么跟搭档一起行动的他，却会在半路就被偷袭杀死，反而他的搭档却活了下来？” “啧……蹩脚的推论。先不说你为什么认定毋成仁就是叛徒，就算是，那他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 在未见势力占据优势的情况下，他完全不需要冒着暴露的风险刺杀队友，只需要通知对方，在路上拦截住陆鸣的行动即可。” 姜有为不屑地说道，对此，成跃点了点头。 “确实有这个可能。但换个角度，如果当时出现了让毋成仁不得不杀掉搭档的状况。 比如说，他的身份被发现，或者他接收到了未见势力的命令呢？” “狗屁不通，如果陆鸣发现了叛徒的身份，那么心生警惕的他就不可能轻易被偷袭。 就算退一步，刚才有为也说过，冒着风险刺杀陆鸣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李生辉冷哼一声说道，很明显成跃的推论让他完全无法信服。 但这些也都在成跃的意料之中，他从没有指望过简单的推论就能说服所有人。 他需要的只是一个思维引导，让他们将“毋成仁可能是叛徒”这个选项纳入思考之中。 他摇了摇头，假装若有所思地接着说道： “如果你们一直抱着‘告密者不是调查员’这种先入为主的想法，那么内鬼是永远都不会浮出水面的。 而且这都是基于对方会采取最佳策略作为前提，现实却并不一定如此。比如说，万一未见势力对这个叛徒其实也不太信任呢？” “…………” 姜有为和李生辉一时无话可说。他们确实并不喜欢同僚里已经出现内鬼这个说法，但这种没有真凭实据的怀疑怎么能让他们服气？ “当时的未见势力到底怎么考虑，我们恐怕不得而知。陆鸣的牺牲和毋成仁的重伤也是你们所看到的事实。 但调查之所以陷入误区，就是因为惯性思维让你们误以为‘看到’就是事实，然而真相却隐藏在那些看不清的细节当中。” 成跃淡定地说道，但他的心跳可远没有外表看起来淡定，因为他明白，接下来就是这段虚构推理最关键，也是最考验他心态和话术的时候了。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呀…… “哦？敢情说了半天你都是在卖关子？那么接下来是不是该说点正事了？”碧滢薇笑道，一双鹰隼般的眼眸却看向了成跃。 “当然。首先容我多问几个问题，在对策部发现陆鸣和毋成仁的时候，他们身上的伤势如何？”成跃的右手捏紧了衣角。 “……陆鸣的心脏从背后被贯穿，很明显是被偷袭致死。 毋成仁身上倒是有多处伤痕，但在医疗组的急救下勉强保住了性命。”姜有为按捺着情绪回道。 “那么在发现他们的时候，两人距离多远？” “并不远，陆鸣就在奇幻花园的喷泉附近，而毋成仁倒在了旁边的灌木丛之中。” “当时现场环境如何？” “并没有受到大规模的破坏，未见势力的布置集中在外围，而陆鸣和毋成仁都是因为被偷袭才导致了伤亡……” “那么他们身上的衣服呢？”成跃冷不防地打断姜有为道。 “衣服……” 这个问题比起前几个并没有什么特别，但这句话一出来，无论是李生辉还是姜有为，一时间都睁大了双眼。 他们都隐约从这句话里想到了些什么！ 第四章 这剧本不对 事发的时候两位调查员身上的衣服有什么异常？ 按照姜有为和李生辉的记忆，他们清楚地记得当时陆鸣的衣服几乎只有致命部位出现了严重破损，但毋成仁身上却堪称惨烈。 当时他们并没有细想，只是先入为主地觉得，两人都是因为受到了袭击，才会被如此重创。 但是经过成跃的层层诱导，两个人都同时想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毋成仁和异种展开过激烈对抗，那么现场应该会遭到一定程度的破坏才对。 然而现场没有出现太大破坏，这说明毋成仁应该和陆鸣一样，都是在被偷袭的情况下受到了伤害。 可这么想的话，为什么他身上的衣服会遭到这种程度的破坏？ 这明显就是一个矛盾！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当救援人员发现他们两个的时候，陆鸣身上的衣服应该没有多余的破损，但毋成仁却正好相反，我说的没错吧？” 意识到两位审讯员的动摇，成跃马上趁热说道。 “……这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在被偷袭后奋力挣扎的结果。”姜有为沉声说道。 什么鬼话，在记忆碎片里变身的时候，他连内裤都快爆出来了，偷袭他的异种难不成还有爆人内裤的兴趣？ “不要再卖关子了，你想到了些什么，为什么会认定毋成仁就是这次行动的叛徒，赶紧都说出来。” 面对愈发靠近的真相，李生辉有点烦躁的说道。 “希望你可以给一个足以说服我们的理由。”目含深意的碧滢薇也示意成跃接着说道。 哪怕态度依然不岔，经过之前的一番推论，无论是固执的李生辉，还是对成跃印象极坏的姜有为。 此时都不得不承认，成跃的怀疑是有道理的，毋成仁身上确实存在疑点。 他们猜不出其中的因由，而这一句追问，就是他们态度转变的证明。 成跃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如果……就是说假如我的推论能顺利帮你们揪出叛徒的话，能让我离开收容中心吗？” 趁这个机会提出条件，成跃犹豫着想了想，又往后面加了一条。 “还有小雪也是！” 救出黎幸雪，是原主写在笔记本上的愿望。 既然他穿越到了原主身上，继承了他的因果，那么他应该也有义务帮原主完成这个愿望才对。 何况，在天理会的监视面前，他也必须更好地扮演原主才行。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碧滢薇不动声色地说。 不置可否，但也只能上了。 “就用我所掌握的信息来重新梳理一遍我的推测吧。 毋成仁这个人，我想比起我，你们应该对他更为了解。我也是因为负责和我接洽的陆鸣先生无意间提到过这个话题，才知道关于他的事情。” “大概在半年以前，毋成仁的妻子因为赌博欠下巨债，因此在房间上吊自杀。 这件事情不止让他受到了巨大打击，同时也让见到妻子上吊的女儿因此患上了精神疾病，只能长期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成跃娓娓说道。 “直到案件开始调查前的一段时间，毋成仁都处于休假的状态，但是在犯罪组织进入天理会视线后不久，他却意外的回到了对策部内。 而且精神状态看起来很不错，这也让陆鸣感到很欣慰。” “没错，这些都是我们知道的事情，但这又能说明什么？”李生辉道。 “单纯地认为他只是从低谷里走了出来，只怕很难解释我接下来的推理。那么请问你们知道毋成仁忽然振作起来的理由是什么吗？”成跃忽然问道。 “……当然，他曾跟我们说过，是他女儿病情终于有了好转，如今已经回到家中休养了。” 听到李生辉的回答，成跃笑了笑。 “据我所知，患有ptsd的人多数会有强烈的创伤再体验症状，而毋成仁的女儿在这一症状上尤其严重。 不止有着长达半年的病程，而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一症状都没有太大好转。” “受到这样症状的困扰，本不应该将病人置于可能回忆起创伤的环境才对。 那么我想问一个问题，毋成仁在这段时间有换过住处吗？”成跃目不斜视地说道。 “……据我所知，没有。虽然十分痛苦，但成仁是个很念旧的家伙，他不会为了忘记亡妻就选择搬去其他地方。”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成跃不动声色地用手指打着兴奋的节拍。 “那就奇怪了……在明知道女儿有创伤再体验症状的情况下，还将她接回原来的家。 那么毋成仁的女儿，在这段时间有没有转过院，或者接触过什么名医，让病情忽然得到好转？”成跃接着问道。 “……没有，他的女儿一直就在浅水市河谷精神病院接受治疗，半年来病情一直都不太稳定。 至于名医……他跟我聊过许多，但有没有起效……我不清楚。” 李生辉的声音愈发没有底气。而随着成跃这几个问题渐渐串联成一条线，三个人的目光渐渐开始凝重了起来。 “我想在座各位应该已经发现了一些问题。因为妻子的自杀和女儿的病情，毋成仁过去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的低谷期。 但他从来没有放弃过治疗女儿的希望，因为他知道自己再也承受不起失去亲人的痛苦。” “可心灵的创伤光靠名医是没办法痊愈的，所以随着时间流逝，如果女儿病情没有得到好转，那么他能感受到的就只有越来越深的绝望。” “如果在他几乎要沉入谷底时候，有自称能治愈他女儿的存在找上了他，那么他又会作何感想？” 说到这里，成跃顿了顿，观察着三人的反应。 “荒谬！你这完全是有罪推定，你对成仁完全不了解，你又明白调查员在进入天理会之前需要立下什么誓言吗？ 亲手处理过那么多案件，他又怎么可能会想要依靠歪门邪道来治愈雁青？ 他应该想得到，这根本不是在帮她，这是在害她！” 按捺不住情绪的李生辉终于还是不岔地说道。 毋雁青，毋成仁女儿的名字吗……虽然成跃很理解这位主任想为老战友据理力争的想法，但很可惜，气势已经转向他那一边了。 “我明白你的想法，但是在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的时候，他很有可能已经不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毋成仁了。 或许他也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或许这只是个绝望的尝试，甚至从头到尾都可能是未见势力设的一个局！” “但无论如何，只要他对治愈女儿的渴望超过了对他们的警惕，一旦在看到希望后选择踏出那一步。 那么不管前方是不是无底深渊，他都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成跃抬起头，用坚定的眼神，掩饰着紧张。 这是让他们相信自己最关键的时候，只有气势上绝不能输！ “不可能……这都是你的猜测！我们一起立过誓，也一起流过血。二十多年的信念支持着我们继续调查员的工作，他怎么可能会做出……做出……” 李生辉的声音如此激动，他根本没办法接受老朋友会因此堕落这个事实，握住笔的右手将笔尖捏成碎片。 但碧滢薇却按下了激动的他，摇了摇头。 “我……没办法否认这种可能。因为在十二年前的那起事件，我就曾经目睹过一对调查员夫妇，在绝望的时候做出了与理念相悖的选择。”她缓缓开口。 十二年前？成跃依稀地记得，在原主的记忆里，他也曾在十二年前遭遇了一起变故。 会是同一个事件吗？ “或许谁都无法了解他们当时的绝望，但我还是想问一句。 为什么你会如此笃定毋成仁有问题？是因为什么，让你将这些线索联系在一起？” 成了…… 与少女指挥官四目相接，成跃明白这位新指挥官在态度上已经认可了他的推测。 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事实上并没有任何思路能让他将线索联系在一起，甚至他自己都无法完全相信自己方才的推测。 这只是用来说服对策部的备选方案之一，即使效果不如自己所想，他也准备了第二套，第三套说辞。 有没有证据，这并不关键。能不能证明这些猜测，对成跃来说也不重要。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引起对策部的怀疑，将他们引导到“毋成仁可能已经堕落”这个确切的事实上。 用这段虚构的推理，去打破现状，去制造能让自己离开收容中心的转折！ 而现在，距离完成这段虚构推理，他只差最后一步。 “因为我曾在献祭仪式上看到，有异种在为他的女儿祈祷。”成跃沉声说。 “……” “……” 这句话说完，无论是坐在审讯台上的指挥官碧滢薇，还是李生辉，姜有为，都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来了，是时候了！既然认可了自己的推论，产生了怀疑，那么接下来是不是就该思考方案，展开行动了？ 只要自己趁机会再抛出思虑已久的一些对策思路，表现出自己愿意为马前卒，为案件出力的打算。 等到内鬼和罪犯们落网，有功在身的他还用得着担心走不出收容中心？ 重复着美好想象的成跃几乎当场就要笑出来，尽量提醒自己不要笑，计划没有完成。 他将目光投向了指挥官妹子，似乎看到那个不知道名字的指挥官，向他展开了一个和煦的笑。 “一派胡言。”然后，毫不留情的说道。 “？？？” “你以为我们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只听你不着边际的推理，就会选择去对付对策部里的自己人？” “我看你就是想动摇我们对策部的凝聚力，破坏我们的团结！有为，把他带去收容所的d级研究区，密切监视他的行为。 除了负责看守的调查员，没有得到许可，不允许任何人跟他接触！” 啥玩意儿？ 咋回事啊？ 闹哪样呀？ 这下不止是成跃，连坐在新指挥官身边的姜有为和李生辉都懵了。 前一秒还一副认可他的态度，怎么一眨眼就翻脸了？ 但就算心里不理解，指挥官的话还是要听的。对策部的行动效率何其迅速，还没等成跃从宕机状态里回过神来，押送，上车，回到收容中心深处的d级研究区，一气呵成。 直到晚餐送到成跃面前，看着送餐人员越走越远的成跃，才不禁在米饭的热气下，一阵眩晕。 这剧本，tm的不对呀！ 第五章 真正的疯狂 某位着名的东瀛武士曾经说过，遇到意外的时候不要慌张，首先要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去寻找时光机。 找tm的时光机！ 如今他的状况，基本就像输光了本钱还被签字画押的赌徒一样，关键是他人还不是自己走进赌场的，是一觉睡醒后莫名就被送到赌桌前面的！ 成跃四周观察了一下，这个地方什么都没有，白茫茫，有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比如床，餐桌和厕所。 看起来更像一个观察实验品的房间，中间一块横断的透明玻璃对面，摆满了许多叫不出名字的精密仪器。 仿佛在某个熟睡的夜晚，他就会随时被心血来潮的研究人员抓到透明玻璃的另一侧，去解开他灵魂深处不能被知晓的秘密。 自己的未来会怎么样？他们……打算怎么对待自己？ 没有蓝图的前路令人迷茫，新指挥官反常的决定更是让他不安。 他不明白d级研究区是什么，但作为收容中心深处的神秘区域，他仿佛从这些没有污渍的白芒里看到些许惨淡的悲鸣。 d……仿佛死亡般的头文字。 在这种命运被拿捏在其他人手中的时候，自己又能做些什么？ 于是在漫长而愁苦的等待中，成跃瘫坐在玻璃隔板前面，凝视起了玻璃里映出的自己。 中正而平和，有着前世的他没有的稚气。分明是一张自己从未见过的脸，此刻映在自己记忆里，却没有一点阻力。 就好像过不了多久，记忆里曾经的自己就会被这张脸取代，再也记不清前世的过去。 这一刻，成跃持续压抑的焦虑和怒火终于爆发！怒由心生，让他忍不住朝玻璃对面大声咆哮！ “去你丫的天理会！整人也不带这样整的。你们有本事把我关在这里，有本事直接让我去顶罪呀！”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 砰！ 一口不岔之气郁结，让成跃差点就喊出了前世网络小说里的经典台词。 然而话才刚说到一半，他就看到一个铁罐装的可乐在自己耳边掠过，钉在了床头柜上。 一滴冷汗流了下来。 卧槽……原来这附近有人的吗？ “不穷了，不穷了。开个玩笑，大哥大姐，你们别当真……” 被忽如其来的投掷物吓到，成跃战战兢兢地滚回了床角，想到穿越前的家人和穿越后的酸涩，就忍不住瑟瑟发抖，猛男落泪。 这下可好，连无能狂怒都得看别人脸色了。 在不了解的异世界里被关进收容中心，被当成嫌疑犯重点监视。 想凭本事脱身都能被打成d级人员，结果呆这里，想放句狠话都要被人警告。 是不是下一步就该给他发一把人生重来器，让他体验一下反复穿越的酸爽了？ 自己造的这是什么孽呀…… “哎~” 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他啜泣的样子，还是被他蜷缩在床角的姿态给可怜到。 成跃先是听到白芒空间里传来了一声叹息，接着就从房顶上面飘下了一张白色纸片。 这是什么？稍显诧异的成跃马上就展开了纸片，但上面并没有描述太多，只写上了“稍安勿躁，静待结果”八个小字。 ……这是在安慰自己？静待？静待什么结果？ 难不成对策部其实另有计划，把自己关在这里是权宜之计？ 看到纸条里的这几个字，成跃隐约猜到了那位指挥官不一定真的不信自己。 甚至说不定已经为自己的推断展开了行动，只是没有让自己知道而已。 那位年轻的指挥官究竟制订了一个怎样的计划？打算铺垫出一个怎样的展开？成跃都已经不能了解。 从这张看守人传出的单薄纸条里，他唯一能够明白的，就是自己已经做完了所有能做的事情。 剩下的，就只有等待。 然而在d级研究区之外，他并不知晓，关于他已经觉醒了复活尸体的特殊能力，还有他已经被收容进d级研究区严加保护的事情，已经在对策部中迅速传开…… ※ 所谓特性，就是某些超越者在觉醒后掌握的独有能力，算是天赋的一种。这对大部分成员都是超越者的天理会来说基本就是个常识 但这个消息对大部分成员来说依然非常意外。 他们当然都听说了在31号早上，有一个收容人员忽然被拉进审讯室的事情。 可没想到所谓的关键线索，居然会是这种如同禁忌般的特性？ 这就让大多数调查员异常振奋。这下摆在地下太平间的数十具犯罪成员尸体，可就都能成为破案线索了。 但这个时候，似乎并不是每个人，都抱着长夜将尽的心态。 “……我明白，但你们相信对策部里传出来的消息都是真的吗？” “由不得我们不谨慎，因为主所降临的恩赐里就有跟这种特性类似的魔法。万一确实是真的，那么情报被泄露的我们会变得非常被动。” “但我认为疑点很多，没必要急于一时……” “这只是一次试探，成仁。” “……” “你是在怀疑上面的决策？还是对主的恩赐感到不安？你应该相信，在无人窥探的另一面，一切自有主的安排。” “不要忘记，敬畏主的荣光。” “……敬畏主的荣光。” “很好，很好！相信你和你的女儿，都能得到主的垂怜……” 声音在这一刻变得缥缈，当耳边恢复来自现世的频率，一切扭曲的混沌都仿佛在这一刻恢复正常。 当毋成仁重新抬起头，他看到的是黑暗，黑暗，还有楼梯走道上若有若无的一点光。 医院深夜的地下室，一如失去旋律的乐曲般…… ※ 说是一次试探，但罗兰会真正想要达成的效果比这轻巧的话语还要严肃的多。 就像这些不断从他身上蔓延出来的蛛囊，他知道等到这个地方被毁，一旦试图将尸体挖掘出来。 破土而出的紫色蜘蛛就会成为所有调查员挥之不去的噩梦。 只不过在这之后，下一个太平间，又会出现多少死因和自己直接相关的人呢？ “以一半的人性和近乎所有的信仰，去换取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这到底算不算一种疯狂？” 毋成仁苦笑。 忽然，他听到太平间阴暗的角落里，传来一道轻灵而不羁的声音。 “你以为自己已经付出了人性和信仰，但是更多人付出的，却是他们的生命和希望。” “看不清自己有多么疯狂的人，才是真正的疯狂。” 一双漆黑的皮靴踏出阴暗的角落，毋成仁的瞳孔在收缩。随着少女的靠近，太平间的蛛囊表面也渐渐结上了一层寒霜。 她慢步踏出，充满从容的节律下，是冰蓝色的剑刃在昏暗中反射着慑人的寒光。 冰霜凝结，一缕缕白发轻垂。黑暗中，却是一张充盈着怒火的般若鬼面，慢慢出现在他面前。 站在这双充满愤怒的鬼面下，仿佛连缠绕面部的异肢都无法掩盖他深藏的秘密。 “你是……” 浑浊的声音并没有传递给对方。 下一刻，他看到冰霜将空间割裂，碎屑如雨！ 第六章 背叛 在接到命令的瞬间，代表浅水市对策部所有精锐力量的数十名超越者就已经提枪出现在了人民医院周围。 警示烟火呜鸣，映得无光的夜晚红霞漫天。这既是告诫普通人远离执法现场的标志，此刻也是数十位调查员的战歌前奏。 因为每个人都知道，真正能帮助他们逮捕未见组织的重大线索，那些曾伤害过他们同僚的其中一位异种，它就在那里！ “啧……怎么可能呆得住啊。你说这法子能成吗？来的人真的会是成仁师兄？我只在监控里看到个人样都没有的异种……” 包围圈外，年轻的调查员张沛握着对付异种特供的对魔枪械，站在姜有为面前。 凌乱的呼吸似乎略显紧张。 “我当然也希望不是他。但是在怪物出现之前，监视第三医院的同事已经确认了成仁用术法骗过监控，悄悄离开医院这件事。” 经验更丰富的姜有为深吸一口气，即将要面对的说不定是曾经的战友，这事对他来说也是头一遭。 “这……但他们难道看不出问题？会那么顺利就让我们抓住破绽吗？” “怎么说，我也有过这种怀疑，但是指挥官这么告诉我……” “她在赌，他们不敢赌。” 姜有为心有余悸地吸了一口气。 “因为种种迹象都在表明，降临的准备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所以他们不敢赌。 万一消息是真，那么情报泄露的他们就面临一切努力前功尽弃的风险。” “他们不敢赌，但又不愿意入套，那么如果盘踞在浅水市的组织头目是个有点小聪明的人，他就多半会希望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那就是壮士断腕，用一个在他们看来微不足道的牺牲，去破坏我们可能的试探和线索来源。” “那个叫成跃的家伙已经被带到了d级研究区，d级区一向都是武装防备的重点区域，还在周围布置了重火力，他们不可能会冒这个风险。 这样的话，医院的停尸房就成了他们唯一的目标。” 说到这里，姜有为不由得目露敬色。 “这对对策部来说也是一场豪赌，一个阳谋。指挥官赌的就是未见组织的傲慢，还有他们对卧底的不信任！ 他们不会想到我们早就已经锁定了毋成仁，那么为了破坏线索，一个看起来不太像‘自己人’的内鬼，就成了最好的工具人。” “只要逼迫他们在行动交接的时候露出破绽，就能顺藤摸瓜找到更多线索。 甚至如果成仁愿意悔改赎罪，那么案件就不会再陷入泥沼……” 姜有为由衷叹道，不得不承认，他一开始确实有点轻视了新指挥官碧滢薇的到来，一度以为她只是一个空有实力，没有足够资历和阅历的关系者。 虽然能够将案件推进到这个程度，少不了成跃那个“重大线索”提供的思路，但这只是一个契机而已。 能打破固有思维，将契机发展成切实的破案机会。能在接触案件极短的时间内迅速掌握未见组织的想法。 即使是姜有为这种深受对策部领导器重的资深调查员，此刻也不得不对这个十九岁的小姑娘深表敬意。 “我懂了。可是这真的没问题吗？现在医院的地下室里，就只有指挥官一个人……” “哎，所以才让你小子平时多关注新闻，少刷斗音。” “你还记得前段时间，最年轻的启天阶记录被打破的消息吗？” 听姜有为说到这里，张沛才恍然想起，在前段时间，确实有那么一个震惊了超越者圈子的消息。 那就是最年轻的启天阶记录竟然一口气被提到了十九岁零二十八天，几乎将记录提升了整整一年！ 最年轻的启天阶超越者是十九岁……想到这里，张沛忽然想起，前几天在进行入部介绍的时候，指挥官的等级年龄好像正好也是十九岁？ 同样的十九岁，忽如其来的调任，这……会是一个巧合吗？ 张沛来不及惊讶，医院地面已经传来令人警惕的动静！ 刹那间，墙面如同残冰裂幕，地板被巨力掀翻！ 一个头上的异肢触手被撕裂斩碎，遍体鳞伤的异种怪物，在冲击下赤裸裸地暴露在了每个调查员的视线里。 “武装部队准备，决不能让怪物逃离现场！” 对策部主任兼武装部队队长李生辉一声令下，全副武装的队员们马上就展开了熟练的配合！ 从大威力的对魔枪械到数人联合的封锁阵术，无法突破的包围圈让异种瞳孔急剧收紧！ 蠕动的身躯溅出腐蚀液体，接下来是数不清的紫色蜘蛛从他皮肤的间隙里爬出！ 但是这些蜘蛛甚至还没有爬出怪物的身体范围，冷冽的冰霜就已经将一切冻结。 “指挥官！” “滢薇指挥官！” 破损墙面上的冰烟慢慢散去，而从冰烟中走出来的就是那张戴着般若鬼面的白发身影。 伴随着少女出现的冰霜在灯光下太过耀眼，甚至连试图挣扎逃脱的异形怪物，都仿佛认命般地停下了动作。 大到令人无法想象的实力差距令敌者沉默，却让在场的天理会成员无不振奋！ 但在万众瞩目下，戴着面具的碧滢薇却只说出了这一句。 “对接触人员的监视和侦查有什么收获？” “报告指挥官！目前已查明轮班护士曾在治疗期间与未见组织成员有过不明接触，在警方和对策部执行联合调查时，有数名院方人员曾试图袭警抵抗，但目前均已被控制！” 听完姜有为的报告，碧滢薇点了点头，转而将视线投向了这位被海葵般触手包裹的怪物。 “收手吧。”碧滢薇摇了摇头。 “如果你会为亲手杀死陆鸣感到悲泣，那是另一半的人性在撕裂着你。” “只有现在，你还有赎罪的机会。” “成仁……”举起狩魔枪的李生辉颤抖着眼角。 看着这位异肢如海葵般缠绕面部，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人形的怪物，他几度启唇，却也只能咬下。 “我不会原谅……不会原谅你做的这些事情。但你就是个糊涂的混账，一个令人憎恨的罪犯，我也不会希望，不希望曾经的战友失去人性，以异种的身份被狩猎。” “不要一错再错了……”颤抖的声音哽噎着。 “…………” 毋成仁环视着周围，那些举着枪对向他的调查员里，不乏曾经予以提携的前辈，悉心教导的后辈，还有并肩作战的战友们。 他们在过去有过共同的情绪，喜悦与欢乐，还有对罪犯的不岔和愤怒。 但此刻都已经变成了怒火与不解，甚至是仇恨与决绝。 异种化的副作用让他像走马灯般聆听着来自过去的呓语，但他同时也想起了妻女的微笑，还有那些心若死灰的绝望。 “哎~” 毋成仁长叹一声，海葵般扭曲的异肢不断收缩，渐渐让异种化的他，再次呈现出身为人的上半身。 不着寸履的身躯下，他的右手，依然紧握着身为调查员专属的对魔枪。 放弃抵抗了吗？碧滢薇收起剑刃，示意武装部队的队员尽可能控制住他。 然而下一个瞬间，他举起手中的枪械。 不是对着曾经的战友，也不是这位陌生的指挥官。 而是对准了身为怪物的，他自己！ “我……不曾抛弃主的荣光。”视线穿过包围圈的一角，他疯狂的嘴角渐渐咧开绝望的微笑。 “阻止他！！！” 碧滢薇惊道！但毋成仁的动作太快，几乎在下一个瞬间，就已经扣动了扳机！ 当枪声钻进每个人的耳蜗，半人的怪物已经倒在了破碎的冰霜上。 无法置信的李生辉瞳孔放射再收缩，却也只能放下枪，痛苦地蹲在浑浊的泥地上。 喧嚣的警铃在夜空中回响…… 第七章 黯淡落幕 成跃想象过自己会有离开收容中心的时候，但没想到这个时间会来的那么快。 “毋成仁已经死了。” 走进办公室后听到的头一句话就是开幕雷击。 这咋回事？自己也就在这里睡了三天时间，连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都不清楚，怎么内鬼连人都没了？ “怎么，内鬼被揪出来了，证明了你的推理完全正确，这可是大功一件，不高兴么？” 坐在办公椅上的少女指挥官笑的倒是轻巧，但是看到这副轻松自在的笑容，成跃就有点气不打一处来。 就这么把自己当成没有意志的棋子了，不考虑自己的感受么？ 三天！她知道这三天时间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吗？ 挂在床头柜上的几本出版爽文看的他都快上头了…… 咳咳……这些话成跃当然不会当着碧滢薇的面说出来。他假装愣了一下，接着又忽然表现出兴奋的样子，说道： “这就对嘛！我就知道那家伙浑身疑点，不怀好意。稍微设计一下就露出马脚了！” 然后站起身，一副客人离席的样子走近门边，说道： “既然内鬼都已经落网，那么我的任务就完成了，接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就看你们的了……” 即将打开房门手马上就被一股神秘力量给遏制住。 “用不着妄自菲薄嘛。你的推理我们都看在眼里，怎么会帮不上什么忙？何况，在离开这里之前，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看着少女指挥官似笑非笑的样子，成跃不禁打了个冷颤。 倒不是他觉得对方会做些什么，毕竟人理存续的组织嘛，要动手还用得着指挥官亲自上阵？ 可有了前车之鉴，在被少女传唤的时候就不免多了几分警惕。 不让自己直接离开，而是先被叫过来吗……是打算废物利用，还是单纯的说几句话？ 这个世界的法治健全吗？异能者是可以为所欲为还是存在着框架限制？ 哪怕是原主在这个层面也了解不多，在这个不对等的谈话局面，他有没有办法在这个少女指挥官的手中取得哪怕一点主动权？ 他当然害怕自己被反复利用，但更害怕秘密被人发现，因为这会让自己的处境变得更加无解。 但到了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还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祈祷自己的运气不会太差。 唯有此刻，成跃感觉到前世在办公室里九九六的日子似乎也充满了福泽与善报。 “哎，有什么话就直说，反正我也没什么选择权。” 看到成跃理智又抗拒的样子，倒是观察他反应的碧滢薇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就这么害怕被我们利用？放宽心，天理会是联盟各大人理存续区都认可的人理保护机构，就算为了破案需要执行一些特殊行动，也绝对是合理合法的。 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罪犯，当然也不希望伤害无辜的人。 这次叫你过来，也不过是履行承诺而已。” “履行承诺？”成跃愕然。 “对，让你还有黎幸雪离开的承诺。” “跟我过来。” 没来得及搞明白她的意思，成跃被碧滢薇拉着手腕就离开了办公室。 临走前他还看了一眼挂在桌子上的工作证件。 碧滢薇吗？笔画这么多，一看就是个不好相与的人…… “既然答应了会让你和黎幸雪离开，那么我当然会说到做到。但在这之前，我有一些事情要告诉你。” 坐上对策部的办公车辆，成跃很快就发现他这是又走到了前往收容中心的路上。 要把自己送回去？不会吧……难不成跟黎幸雪有关？ 他记得黎幸雪也跟自己一样，被送进了收容中心。而且既然这位指挥官说了要履行承诺…… “在我们赶到献祭仪式现场的时候，当时现场除了昏迷的你和黎幸雪之外，被撕碎的异种肢体和鲜血让祭坛一片狼藉。” “一开始对策部是认为，应该有第三方势力介入了仪式，所以才导致了降临失败。但是我们在几次调查之后才发现，并没有第三方势力介入的痕迹。” “反而那个叫做黎幸雪的小女孩身上，毫发无伤，却鲜血淋漓。” 碧滢薇沉声说道，一字一顿，却让成跃马上想到了一个可能。 如果没有第三方势力介入，那么杀死祭坛附近异种的人会是…… 跟着碧滢薇来到收容中心d级区的最深处，被层层看守的防盗门就已经在她的示意下，打开了如银行金库般的重锁。 同样是宽敞而孤独的空间，略显单调的色彩。 跟没心没肺看了三天小说的他不同，在房间右上角的病床上，正伏坐着一个像是失去生命力一样的小女孩。 纤细的体型不断勾起原主的记忆，靠近这位只有在原主记忆中才会出现的身影，成跃居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直到小女孩抬起头，露出那张本就极少流露笑容，却从未如此绝望与灰败的脸。 “成跃……哥哥？” 他不由自主地将手伸向前…… ※ 坐在接送他们回家的专车上，成跃想起了碧滢薇在临走前向他说的话。 “在收容中心的这段时间，除了精神状态极不稳定之外，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但你应该想到，这并不代表这个孩子没有问题。” “事关浅水市安危，按理说我也不应该就这么把人给放了。但毕竟答应了你是不？ 所以监视和照顾这个孩子，就是你义不容辞的义务了！” 啧……话倒是说的婉转，说到底还不是打算利用自己这个免费的劳动力？ 小女孩没有在监视下路出马脚，并不代表在外面也能一直伪装。指不定就连自己，她都没有真正信任过…… 这波，明面上是履行她的诺言，事实上是在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呀！握着手上这枚特殊的纽扣式传讯器，成跃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接下来是要去成跃哥哥的家里么？” 只是他回过头看着已经坐在他旁边的黎幸雪，却仍有一些不可置信的恍惚感。 小女孩的父母早已畏罪潜逃，如今和她有亲近联系的就只剩原主一人。 但对小女孩的感情，分明只是原主生前的执念。为什么看着她希冀而忐忑的眼神，自己反而也会激动呢？ 警车的引擎缓缓启动，层云为天空卷起阴霾。 收容中心的渐行渐远意味着穿越后的序幕已然落下。 但接下来会面对什么生活，又将面临怎样的异常？ 望着车窗外如前世般往来的车辆，成跃却是想象不到了…… ※ “已经离开了吗？” “是，一切正如冕下所想。” 就在成跃带着黎幸雪离开收容中心的时候，在浅水市某个隐秘场所里，神秘的烛火，跪伏在地的兜帽人。 没有歇斯底里的狂热，在将回收的蓝色笔记用火焰销毁后，站在祭坛上的首领忽然单膝跪地，拥抱着身前燃烧的火焰。 “吾等不必侵扰，亦无须干涉，只须默默祈祷。” “静待真主回归！” “静待真主回归……” 而在跪伏的兜帽人和拥抱祭坛的首领前，一株苍老枯萎的巨树，却在火焰中映出澄澈少年的面孔时，渐渐充盈着阴沉而厚重的生命力…… 第八章 再入殿堂 “如果给你一个自由掌控的选择权，你会希望做些什么？” “我想……” 模糊的意识被引擎的发动声吵醒。 “喂，西区市场已经到了，巷子太窄，就送你们到这里吧！” “指挥官给你们的东西已经寄到家门口了，我知道你们这些日子吃了不少苦头……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吧。” 已经到了？自己这是做了一个短暂的梦？ 成跃意识到刚才说不定梦见了和原主有关的片段，但来不及细想。 他牵住黎幸雪的手，向驱车送他们回家的调查员道了谢。刚下车，就看到周围诧异的视线下，充满烟火气的场景。 炊烟升腾，沿途的早餐店传来油与面粉的香气。 脚下积水的路面，有着随处可见的皮鞋与布鞋印。摊位上的中老年人与步履匆匆的年轻人交错，在同一个角落演绎着不一样的节奏。 坐落在对面的市场喧嚣不息，反倒是相隔一路的商场在清晨人迹寥寥。 这里是城市西区的一角，就像耸立在西区市场门口，布满油烟渍和锈蚀的招牌一样，迟滞而时常被市区遗忘的一角。 原主的家距离小巷口并不远，不太熟练地用钥匙打开铁门，当门外的阳光无所顾忌地照进这个家时，成跃第一眼看到的，是灰尘，灰尘，还有肉眼可见的破败。 蒙灰的灯泡下，是布满了黑色霉菌和裂痕的墙壁。因为潮湿而起皱的墙灰掉落的满地都是。 表面的整齐掩盖不了久疏打理，墙角已经有蜘蛛筑起蛛网。 年久失修的阳台门在大风中隆隆作响，听着就跟猛鬼撞屋一样，分外渗人。 然而这样一间老旧破败的四层楼房，却已经是原主曾经安居的家园。 是他在失去一切后拥有，也仅有的容身之所了。 ※ 从原主的记忆里，成跃依然能读取到关于他六岁之前，和父母亲一起生活的回忆。 尽管年代久远，让他无法感受回忆中的情绪，但多少可以理解他当时的快乐。在崭新的居所中肆意攀爬，骑在父亲的肩膀上看云起日落…… 但那都是事故发生之前零星的回忆了。 变化与意外不合理的就像一本三流小说，仅仅过去了一个晚上，就从市区的新居来到了飘散着消毒水气味的医院里。 被护士告知自己从意外中幸存，却又得知父母双亡，从忽如其来的悲哀转移到更大的悲哀，他的表情从慌乱到迷茫，再由麻木到冷漠…… 需要接受的现实太多，摆在面前的问题和困难更多，以至于思考被情绪掩埋之后，关于那一夜的事情，反而变得不那么重要起来。 暂且决定让黎幸雪先住在老房子的二楼。 二楼是过去租客遗留下来的房间，为了防尘，床铺和梳妆台什么的都用报纸遮好，收拾起来倒是简单。 为了给小女孩布置房间，成跃吃了当年给姐姐搬钢琴的劲，将对策部寄来的家具拉上楼。 大到软床衣柜，小到墙纸地毯，充满着少女风的布置几乎让成跃不敢相信这居然是老宅的一部分。 据说这些都是小女孩家被暂时查封后，那位少女指挥官送过来的补偿，也算是她为黎幸雪尽的一点心意。 可一旦想到这家伙都能把人当棋子用，就觉得这看似心善的举动多半也不怀什么好意。 但怀疑归怀疑，他又没什么办法，咦…… 有些郁闷地敲了敲手里的扫帚。 “这里……是我的房间？” 瞪大眼睛的黎幸雪环视着布置一新的房间，当希冀和忐忑被些许欣喜取代，成跃也终于从小女孩跃动的衣摆里感觉到了一丝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活力。 真漂亮呀……哪怕只是穿着简单的白色长裙，未长开的五官依然无法掩饰小女孩由内而外散发的灵气…… “成跃哥哥，我以后都会住在这里么？” “啊，这……当然是想住到什么时候都可以了！” 黎幸雪的问题成跃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一直住在这里？当然不可能呀。虽然现在名义上是他负责照料黎幸雪，但实际上他们两个都在对策部的监视之下！ 只要案件取得突破，只要确认黎幸雪没有异常，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亲戚带她离开。 哪有让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少年去抚养幼女的道理。 他不知道这对小女孩来说意味着什么，自己倒是本能地感到一丝失落。 等等，打住！这是原主的执念，自己只是被原主的执念影响了而已。话说自己又不是什么萝莉控，怎么会被一个十二岁孩子给吸引了呢…… “我下去收拾一下房间，你先一个人好好休息吧。” 原主的执念让成跃本能就想和黎幸雪多呆一会。但他注意到小女孩压抑和克制的情绪，那说不定是她不愿意在自己面前表露的一面。 “嗯。谢谢你，成跃哥哥。” “我知道这里是哥哥的家，但是……那个……进来之前可以先敲门么？” 咦，这什么话。身为一个三观健全的五好青年，成跃当然不会没事就打开一个女孩子的房门。 除非有特殊状况！ 回到一楼，叹了一下这跟二楼的租客房间真是两个世界，也不知道原主一个人是怎么生活的。 既然以后要跟黎幸雪一起生活，当然要先清理一下糟糕的环境，起码要让小女孩住的舒坦是不。 这只是作为同居人的基本素养，绝不是为了讨好黎幸雪的举动。嗯，肯定是这样！ 清扫完卫生，将杂物都扔进空房间里，再给二人准备了一顿晚餐，还不到晚上九点，成跃就累得趴在床上，动都动不了了。 这体魄，看来原主比前世的自己也好不了多少。 但回到了这个至少不用被时刻监视的私人空间，脱离了被囚禁的危机后，他感觉自己终于能安静下来，好好思考一些关于穿越后的问题。 “前世的自己到底怎么样了？” 成跃既看不到原主穿越前一天的记忆，对自己穿越前的记忆也变得十分模糊。 印象里原主在前一天一切如常，除了吃饭速度越来越慢之外也没别的了。 至于成跃自己，倒还记得在穿越之前，他还在跟姐姐讨论国庆的时候，一家人要去哪里旅游。 自从经历了毕业第一年开奶茶店亏光老本，第二年宅家码字扑街后，他终于明白了创业和写小说都死路一条。 痛定思痛，跟姐姐学起了ui设计跟代码。 成为了一名光荣的程序员。 那时候，即将升职，早早买房的他可谓是意气风发。毕竟这可是少有的能在过年时跟亲戚互相伤害的资本……只要他们不提女朋友的事。 “新买的房子七十年的居住权，自己连一个月都不到就享受不了了……听说下一章的新卡池是迷迭香？” “3080的壳子都没见着，电锯人的结局也没有等到……哦，刀片好像已经寄出去了。” “也不知道姐姐和老妈来到后看不见自己，会怎么想……” 可千万别打开自己的移动硬盘！不然自己就是穿越回去，也跟死了差不多！ 话说……自己还有机会穿越回去吗？ 他不会天真的以为是个穿越者就有挂，但也清楚在这个存在超自然力量的世界里，不改变就意味着一辈子都无法逃出原主未来的轨迹。 “那个殿堂……” 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在收容中心，曾经看到的那座殿堂。 这会是改变他人生轨迹的契机吗？还是说，这里边存在什么猫腻？ 成跃会想到忽然出现的法阵卡片和殿堂不可能是什么偶然，但一想到这或许是自己蜕变的机会，是回到原来世界的唯一希望…… 下一刻，成跃睁开了浑浊的双眼，苦笑一声。 盘坐在床上，面对着裂痕与霉菌交错的墙面。 怪不得爽文里的主角大多都父母祭天，当个孑然一身的咸鱼不好么？ 说起来他前世之所以在毕业的前两年混了一年写小说，还就是冲着成神然后成为一条光荣的咸鱼去的。 可惜他既不是什么孤家寡人，也不可能没心没肺的忘掉前世的家人。 于是他展开观想，任由呓语和失重感侵蚀自己。再次睁开眼时，已经重新来到了这座黑暗诡异的殿堂。 无论是布满阴翳的数十口棺木，枯枝下涌动黑雾的圣杯祭坛，还是殿前枯萎而俯瞰的巨树，都和上次没什么两样。 但成跃却看到曾经陆鸣的棺木已经打开，身体消失的棺木内部，只剩下一团散发模糊亮光的白色光团。 这个也要动手触摸？略微忐忑地触碰了一下光团，当指尖传来一丝电流时，他看到坍塌的光线让光团瞬间一分为二。 一道耀眼白光涌入上半边枯枝，另一道黯淡黑光则钻进了深埋的根部。核心的光团高挂树梢之上，黑雾缭绕，不消一会就变成了一颗撰满符文的奇异果实！ 这是什么？因为他帮李飞明报了仇，所以在枯树上留下了变化？ 成跃没能了解，在光团消失的同时，剩下的棺木也在他的眼前快速虚化，消散成的黑雾，将他缠绕。 直到他又一次被黑雾吞噬。 第九章 假装四处看风景 再一次被迫拉入黑雾，坠入别人的记忆里，成跃感觉自己已经有点适应了。 一种昏沉，恶心，充满眩晕感的感觉铺面而来，几秒模糊之后，他已经看清楚了眼前的场景。 这是什么？彩色玻璃反射着摇曳的烛火，有十几个穿着黑色斗篷的怪人，还有面目狰狞的异种正虔诚跪拜。 祭坛上的法阵和兽首……那是什么奇怪的仪式吗？ 这些似乎并不重要，因为当成跃将视线转移到祭坛中平躺的少女时，他意识到这到底是一段怎样的记忆。 白色连衣裙……是黎幸雪？当时原主跟黎幸雪被一起抓去了献祭，但视线范围内并没有他……这是原主的记忆？ 成跃一时讶然，他也曾奇怪过在原主的记忆里缺失了有关献祭的一段，却没想到打开其中一幅棺木后，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啊……我聆听到，来自梦境彼端的呼唤！” “愿无上真主为我们编制永恒的桥梁……” 主持仪式的神父在黎幸雪面前将匕首举起，成跃感觉到原主的身体在剧烈挣扎，但这一切在记忆的世界里注定毫无意义。 下一刻，匕首刺入黎幸雪的胸膛，鲜血流淌。 与此同时，五位围绕祭坛的异种将匕首划向自己的头颅，让溅出的鲜血交错成法阵的纽带！ 涌出的漆黑蛛丝包裹少女身体，在这个瞬间，成跃感觉到剧烈的冲击已经让原主的视线交错不清！ 直到蛛网破碎，绽裂的顶墙让一缕阳光渗透！ 当浓重的血腥味呛入成跃咽鼻时，无论是虔诚跪拜的信徒，还是主持仪式的神父，在这一刻都已经消失不见。 只剩满地残肢，还有手握一颗跳动心脏的黎幸雪。 一双眼眸，鲜红如血！ 成跃霎时从沉浸的状态中醒来，止不住捂住身体，蜷缩在床上大口喘气。 空有部分记忆的他没法完全读懂原主全部的情绪和思考，在少女指挥官提醒他之前，他都以为降临仪式只是单纯地被破坏而已。 但自己刚才看到的记忆是怎么回事？如果碧滢薇的提醒和这段记忆碎片没有出错的话，杀死异种，红眸如血的小女孩还会是原来的黎幸雪吗？ 那么那个蜷缩在收容所床上，跟着自己回来的“黎幸雪”究竟是怎样的怪物…… 忽然，他听到二楼的房间传来窸窣的声响。 像是无数节肢在触碰，却在自己恢复意识的瞬间，很快失去声息。 就像知道他忽然惊醒，而停止了动作一样…… 成跃吞了一口唾沫。 感觉指尖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一旦知道了自己其实身陷险境，安逸下被封印的求生欲望就会呼之欲出。 会让他忍不住想起了天理会，还有口袋里的那个纽扣型传讯器。 就像前世那个为了缓解工作压力而时常打开的移动硬盘…… 开玩笑，就算只是怀疑，但一旦事情真的跟自己想的一样，那可是要命的事！ 别说自己根本不是原主，就算按原主的思考方式。 是要命还是要萝莉，在这种情况还用得着考虑么？ 那当然是…… ※ 二十分钟后，成跃来到了黎幸雪的房间门口。 这该死的原主执念……如今大气不敢出的成跃真tm想锤自己一脸！ 干嘛作大死啊！回床上躺着等那位指挥官带人过来不好吗？ 在将传讯器握在手上的时候，被求生欲支配的他还真是这么打算的。 但就在传讯器启动之前，一种莫名的纠结却让他停止了动作。 真的要这么做吗？如果事实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会对黎幸雪造成多大伤害？ 无论是那段血腥诡暗的记忆，还是碧滢薇的低语，都告诉他小女孩或许大有问题。 但他心里同时也有一个深深的疑问。 明知道自己被抓住就会受到监视，明知道自己曾经看到过她苏醒时的姿态，为什么她在那个时候没有逃走，反而任由天理会将她关了起来？ 只对付带他们过来的异种，却完全不伤害原主……这不是相当于在保护他么？ 他想起了初见黎幸雪时，深藏在她眼中的绝望。如今她可以依靠的只剩下附身原主的自己一人。 如果连自己，都在没有靠谱依据的情况下怀疑她，甚至抛弃她…… 站在房间门口，几经纠结的成跃终于打定主意。他将纽扣型传讯器握在手上，尽量与门口拉开距离。 不一定需要二选一，说不定也能做到试探但不会伤害她。 没有异常，就假装自己在到处看风景。 而一旦出现异常，只要自己保证好逃跑路线，也能马上开启传讯，逃出门外。 那位指挥官既然有信心放他们两个可疑人员离开，说不定早在附近就埋伏下了调查员。 就算状况再怎么坏，逃到大街上后她也不一定敢明目张胆地追上来对吧？ 他轻抬右手，正打算先敲一敲门，但忽然又想起了黎幸雪今早上说的话。 哪有过来试探虚实还要先敲门的？说不定那句话就是防止自己发现她秘密的手段。 于是他干脆直接抓起门把，扭开门锁。 轻启…… 看到的是一个空荡的房间，微风吹过窗帘。 “？？？” 人呢？甭管异不异常，怎么大晚上连人都不见了？ 该不会上厕所或者上楼上去了吧……成跃既感到奇怪，又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至少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说不定其实是自己想多了是不。 轰~！ 寂静的窗外忽然闪过一声雷鸣。 这是要下雨了吗？想到房间里的窗户就在梳妆台附近，万一风大雨大把梳妆台上的东西和地毯淋湿了可不好。 想到这里，成跃下意识就走向了窗边，将手伸出窗外，打算关上这扇老式的外开窗…… 一只人头大的蜘蛛，忽然在窗外右侧的墙上，与他对上了眼。 “…………” 巨大的螯肢在成跃眼前摩挲，数十只复眼的视线凝聚一点。 恐惧侵蚀着成跃的心肺，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毛孔。 但他很快就发现，站在他眼前远不止一只蜘蛛。 而是，一大群。 布满窗户外的墙壁，占领二楼窗沿。密密麻麻的紫色蜘蛛！ “！！！” 深吸一口气，成跃极力忍住，没让自己大声叫出来。但过度恐惧还是让他双腿一软，靠着墙，瘫坐在了地上。 呼，呼…… 冷静，冷静……这种时候更加要保持冷静……时光机，时光机在哪里？ 不对，去tm的时光机！他就该尽快逃离现场，然后打开传讯器…… “为什么进来？” 然而这时候，门外传来的一声幽灵般的细语。 “不是说过，要先敲门的吗？” 没有感情的声音让成跃心肺瞬间停止。 哦吼，完蛋。 这状况他还真没考虑过…… 轰！ 又一道雷鸣一闪而过，将站在门外纤细的身影完全映照。 黑发，白裙，精致如瓷娃娃般的可爱面孔，一切一如他今天初见。 唯一不同的，就是小女孩的眼眸。不再漆黑如夜空。 而是失却感情的淡红！ “有……有话好说，我就出来看看风景……” 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说的鬼话？.jpg 并没有理会他说了什么，接下来成跃只看到，黑夜里，一张纤细的手掌正朝着他的咽喉袭来…… 第十章 你不要过来呀! 深夜，浅水市区兰馨公寓的b栋6楼。 当最后一点烟草在手中燃尽的时候，姜有为的双眼沉着地望着不远处的604号房。 身边二十几位调查员已经准备就绪，就连指挥官碧滢薇和她带来的秘书官顾冰羽也都埋伏在了附近。 如果说在毋成仁自杀时给姜有为带来的是震撼与愤怒，那么此刻他的心情也许是阴沉，如芒在背。 这里是毋成仁和他女儿居住的公寓，自从毋成仁在浅水市第一人民医院外开枪自杀后，距离对策小组监视和观察他的女儿，已经过去了一整天时间。 他们当然没有告诉她真相，而是让李生辉说了个谎。 即使是挚友的女儿仍然可能受到污染，但他们最终的目的依然是保护她。 然而仅仅过了一个下午，分明没有观察到任何跟未见势力有关的动静，负责监视和保护她的调查员魏鸿文却忽然跟对策小组失去了联系。 取下滤嘴深呼了一口气，姜有为扔掉烟头，大楼录像显示毋雁青并没有离开，他只能祈祷着最坏的情况不要发生…… “冰羽，看出来什么吗？” “……可不是什么好消息。门外确实没有多余的脚印和灵性，但里面有很重的血腥味。” 不能再等了。掐掉已经被揉成团的巧克力纸，适量的咖啡因让碧滢薇思维更加活跃。 她指挥调查员将所有可能的通道封锁，自己一个人来到604号房门口，敲了敲。 “开门，西风快递！” 理所当然地没有人回应，于是碧滢薇直接将门锁冻结拆卸，淡然地走进门。 靠近客厅。 她看到漆黑一片的空间里，有一个十六岁大的少女坐在餐桌前，点起了蜡烛。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fordaddy，祝你生日快乐……” 少女打着节拍唱着歌，摆腿的样子像极了待父归家的天真女儿。她注意到碧滢薇靠近，并没有回头。 “是爸爸回来了吗？生日快乐！” “房间里的拼图已经完成了，爸爸给我的书每天都有看。” “冯医生开的药我也按时在吃，除了没有好好呆在房间里，给魏叔叔开了门，爸爸说的话，雁青都有听哦。” 说到这里，毋雁青停下了摆动的双腿，慢慢转过头。 “所以，将爸爸还给我可以么？天理会的大姐姐……” 空洞渗血的眼眶下，裂开着蔓延至颌骨的狞笑。 轰！！！ 听到房子内传来了激烈碰撞的声音，在外面待命的数位武装部队成员马上就冲进客厅！ 他们一个个举起冲锋枪，在黑暗中并没有感觉到有怪物袭击的动静。 但是当姜有为把房间的吊灯打开，他看到的是办案迄今为止，他所见过的最为惊悚的一幕！ 血迹，肉碎，到处都是内脏和骨血的痕迹！凌乱的铁锈味充满疯狂的气息，空气弥漫着让人崩溃的情绪！ 他循着血迹的方向看去，除了一个已经四分五裂的木偶外，站在餐桌前的碧滢薇看起来毫发无伤，这让姜有为稍微松了一口气。 然而当他把视线投向了餐桌…… 一颗头发上点燃三根蜡烛的头颅，正失去焦点，面对着他们！ “鸿文！！！”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木偶上下跳动的嘴唇发出嘲讽般的笑，但很快就被碧滢薇踩成碎块。 “指挥官……”姜有为哽咽道。 “对不起，让犯人给逃走了。”碧滢薇咬着牙，沉声。 沉重的气氛让所有人都一言不发，直到碧滢薇开口。 “沈医生那边的状况怎么样？” “……刚才李主任发来消息，沈医生和刘护士在收容观察的时候忽然失控，已经被看守人员击杀。” “除此之外，他们家和宿舍都在同一时间烧起了大火，家人失去联系。” “这下，能捕捉的线索已经全部断掉了……” 被摆了一道…… 每个听到消息的人都攥紧了拳头，不甘心地想到。 “不，还有一条线索没有被破坏。” 甩开身上的冰屑，碧滢薇却将视线转向了窗外。 看向这座城市，边沿的西方…… ※ “你不要过来呀！！” 在正体不明的“黎幸雪”向他扑过来的时候，成跃看起来慌乱的几乎没法做出任何有效动作！ 但是在她的手即将靠近自己的咽喉时，他让微曲的双腿马上站起，身体后仰！ 失去原来目标的“黎幸雪”没能抓紧，反而是手指的推力让成跃瞬间被打向身后的窗户，从窗外飞了出去！ 好家伙，这下手真不留情……差点打断肋骨的巨力让成跃血都快吐出来，但好歹达成了设想的目的！ 这里只是房子的二楼，只要保持平衡，摔下去也不会死。 虽然外面有很多蜘蛛，但不见得有时间捕捉自己。只要利用慌张的表情让她以为自己失去方寸，将他打出窗外…… 成跃的想法非常美好，事实上他也确实做到了。但就在他调整平衡，打算实施前滚翻卸力的时候…… 一张巨大的蛛网将他捕捉在半空。 妈耶……成跃挣扎着将右手掏向股间的口袋，这种时候岂能坐以待毙？ 他刚把传讯器从口袋拿出来，就感觉身上的蛛网被一阵巨力拉扯，将他拉进窗户内。手上还没握紧的传讯器却在这个时候脱手，甩了出去！ 挖槽，这局面还能更阴间一点吗？ 调查员呢？那些监视自己的调查员现在在哪里？ 嘴巴被蛛网绑住的成跃连一句救命都喊不出来了。他看到在如今这个“黎幸雪”的身后，有十数根流动着不明亮光的蛛丝正在向他的耳边靠近，扑面而来的危机感让他窒息！ “别担心，天理会在今晚有重要行动执行，这个方向的调查员就已经先一步撤离了。” “至于监控？呵呵，你猜它们能拍到什么？” 虽然成跃很想说一句自己不想努力了，投敌算了，但很可惜眼前这个“黎幸雪”并没有让他说话的打算。 “不过，还是请你安静一点。你好歹是‘她’重视的人，我不会对你做些什么。” “只是今晚的事，你还是忘掉比较好。真是……安心当个保姆不好么？” “黎幸雪”嘲讽般地说道，不管成跃眼眶如何眦裂，这些蛛丝都已经一根根钻进他的耳蜗，刺进他的头皮。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痒……意识在飘，视线如同失去信号的电视般。 这是打算抹消自己的记忆？自己这是要成为她的傀儡了？ 真是痛苦到让人想放弃挣扎……可他怎么甘心？从头到尾都被当成工具人来对待，绞尽脑汁也只能在夹缝中得到一丝生存空间…… 眼下连这点生存空间，也许都快要容不得他…… 在极度悲愤的情况下，成跃握紧了五指。 想起了存在于自己脑海里的法阵，那个观想世界里的黑色殿堂。 不管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这已经是他现在可以，也是唯一可能翻盘的底牌了！ 他在脑海中痛苦的观想着法阵，努力用意识去触碰它。 “怎么会，这是……” 忽如其来的眩晕让“黎幸雪”的蛛丝失去了动作。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是自己在侵入他的意识空间，为什么自己的意识反而有种被拉扯的感觉？ 她没有想明白在成跃身上发生了什么，一阵电流般的刺激已经顺着蛛丝，将她的灵性和意识一同绑住，任她如何挣扎，都没办法摆脱。 下一刻，失重感侵蚀灵魂，让“黎幸雪”和昏迷的成跃同时失去了意识。 原本激烈对抗的二人，却在这时候倒在了一起…… 第十一章 她的名字 如同深海坠落中着陆的感觉，冰凉。 成跃从眩晕感中慢慢恢复过来，看到周围的黑雾，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成功来到这个观想的殿堂，暂时离开了那片无力挣扎的现实。 可这到底是无可奈何的枉然，既然身体还在外边，就无法逃脱来自“黎幸雪”的威胁。 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会变得怎样？ 苦笑的他摇了摇头站起来。视线聚焦前方巨树的时候，他却看到树干之上，好像多了些什么。 ……自己没看错？他靠近祭坛前的巨树，抬起头，看着这个被枯枝缠绕成十字，看起来沉睡不醒的小女孩。 这是一个怎样的孩子？蓝白色的长裙收束着缱绻的梦境，金色秀发似冬日晨曦。 不同于黎幸雪那种阴郁下难掩的灵气，被枯枝束缚的小女孩像是时刻被噩梦缠绕的水仙花，沉睡却永不枯萎。一缕金发下的东方脸，一如静待苏醒的谪仙。 成跃忍不住想要伸手触碰，但是在他的手距离小女孩的额头只剩咫尺时，她沉睡的眼睑却忽然动了动。 睁开淡红色的眼眸，与成跃对视。 “嘁，死萝莉控，还不赶紧放我下来！” ※ “这么说，你其实是被仪式错误召唤的灵魂，降临在小雪身上，只是个意外？” 花了一些时间来搞明白眼下的状况。 按照小女孩的说法，她只是个被意外召唤到这个世界的灵魂。 在原本的世界里是个猎户的女儿。虽然拥有特殊力量，但跟未见势力想要召唤的存在，并不能相提并论…… “当然！倒不如说你应该感谢我帮她保住了最后一点残魂。话说这个地方……没想到你居然也是个渎神者……” “渎神者是什么？” “就是杀死神灵，把神灵力量据为己有的一些人。”小女孩叹了一口气。 成跃一时间愕然。 杀死神灵？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听她的语气……是在说这个殿堂其实蕴藏了神灵的力量？他是一个继承了神灵力量的人？ 那么她呢？难不成她跟自己也一样？ 想问的事情很多，但考虑到自己还不能完全信任她，成跃并不打算尽信她的话，只是接着试探。 “咳咳……这件事情先放着。你说你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可那些死掉的兜帽人又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我一醒过来就看到他们拿刀对着我，我那是正当防卫！”小女孩一脸不在意地说。 哪有正当防卫能把十几个人都打死的…… “可你不是说你是猎户的女儿么，那些蜘蛛……”成跃警惕道，那种紫色蜘蛛特征太过明显，他记得好像在原主的记忆里，那些异种们就曾经驱使过这种蜘蛛。 “我天赋异禀……算了，都到了这个地步，我是什么你还猜不出来？”小女孩叹了口气，像是放弃挣扎一样，忽然改变了原本遮掩的态度。 “从那些调查员的角度看，把神灵力量据为己有的我确实已经不能算一个人了，至少现在不算。” “但这跟你其实没什么关系，关键是——你跟我不也是一样的人么？” 她神秘笑道：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肯定还没熟悉这个地方，甚至不知道怎样跟这个地方建立联系，对吧？” “看在我们以后都要一起生活的份上，要不我指点你一把？成跃哥哥。” ※ “水桶，冰块，电解质饮料，还有大量的豆浆馒头……” 将黎幸雪的身体抱回床上，天刚蒙蒙亮，从殿堂里离开的成跃就出门去备齐了这些东西。 虽说金发小女孩告诉他这些都是觉醒的事前准备，可坐在餐桌前，他怎么都觉得这画风看着不对。 “这是什么，这是要泡馒头汤变超人？” “泡馒头汤变超人？这是涵夏人族的什么特殊能力么？” “没……只是个玩笑话而已。” 深感现在玩前世的梗已经不会再有人理解，成跃有些落寞地闭上了嘴。 “不是说过了么？这叫做事前准备。”金发小女孩的声音直接从脑海里传了过来。 “和一般超越者不同，如果说他们的觉醒是为了在沉寂的星灵海里开拓一片荒芜，那么你所拥有的神灵殿堂本身就代表了原初之种的孵化，是神灵遗物和你的特性结合，诞生出来的产物。” 成跃勉强能听懂小女孩的意思，他知道星灵海就是存在于超越者灵体里的核心，正常人类都是灵肉一体，所以星灵海在正常情况下也存留在人的肉体中，只是不通过灵性接触，就无法察觉。 而原初之种，就是孵化超越者的力量关键，沉星树的雏形。 它不一定要被称之为种子，有人说它是潜藏在人类基因里的力量源泉，是人类作为神灵后裔的痕迹，也是人类总有一天能够比肩神灵的证据。 以前的原主觉得这种说法十分虚幻，包括了解他记忆的成跃也是如此。但听到小女孩的阐述，还有关于“神灵”存在的肯定，他却不由得感到恍惚。 “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灵体是怎么在没有觉醒的情况下进入殿堂，但利用殿堂与灵体的微弱联系去引导灵气，通过灵性通道，这本就是更有效率的觉醒方法。” “所以不需要你在‘通用觉醒课程’里学到的经验，就算像你这种缺乏灵感的资质，也有很大机会可以觉醒哦！” 向自己解说就算了，完了居然还要嘲讽一句…… “那这些豆浆馒头，还有冰块水桶……” “给你过热的时候降温，还有补充能量用。倒不是没有更好的选择，可你的存款……。”金发小女孩叹了口气。 “不过话说回来，你还真信得过我？就不怕我在觉醒的时候给你使点绊子，然后趁机逃出来？”小女孩忽然戏谑地说道。 居然会问这个问题吗？说起来他们两个确实没有互相信任的基础，如果真要让成跃解释的话，除了他觉得这是他得到回家力量的一个机会外，更多的也许只是直觉。 “我没有感觉到你的恶意。”成跃说道。 “真正邪恶的存在不会在意常人的性命，可在降临的时候你却没有选择杀了原主，反而在某种意义上保护了他。” “而且就是因为跟你接触过才能了解，你也拥有人类应有的感情和情绪，你的言语表现出来的是身为‘人’的价值观。 虽然你曾说现在的你已经不再能被称之为人，但你在说这句话时候的不甘心，还有失落，至少能让我感觉到，你还没有放弃身为一个‘人’的执念。” “这样一个不情愿放弃‘人性’的孩子，比起天理会的那位指挥官都要可爱的多，难不成不值得我信你一回么？” “…………” 成跃笑道，却是看不到殿堂之内，小女孩闪烁不定的眼神。 “而且这个殿堂既和我有微弱联系，又不受我控制，如果你有办法在我没有完全掌控的情况下离开，还用得着等我觉醒？ 说到底，我们两个的利害并不冲突，合则两利嘛。” “哈哈哈哈哈哈……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明白的多，我开始觉得跟你合作说不定是个不错的选择了。” 这是好感度上升了？成跃在心里吐槽道。 “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既然要合作，我总不能连叫你做什么都不知道吧？” “把我当做黎幸雪不就好了？省得被身体的执念影响了你的情绪。话说这真的是受到执念的影响？该不会你本身就是个萝莉控吧？” “黎幸雪”戏谑道，但话锋一转，还是认真说道： “知道我的真名对你没有好处……不过，或许你可以称呼我成为支配者之前，在人世间的代名。” “米娅。” “米娅……” 成跃不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只是若有所思的反复咀嚼，直到脑海中的一声轻语，将他的思绪打断。 “准备好了么。”米娅开口道。 没时间询问更多的问题，他只能遵循着米娅的指引，点燃蜡烛，泡进水桶，一步步调整着心跳和呼吸。 下一刻，水桶周围摆放成环的棕色蜡烛瞬间燃烧，仿佛被某种意志刻画的阵法，在成跃脚下呈现出贯穿实体的质感。 “观想灵体离开肉身的情景，哪怕是干涸的回路，内在的灵性依然贯穿着身体的每一处……” 当成跃开始进行观想时，殿堂里的米娅口中同时也在不断咏颂着神秘的无声咒语。逐渐缠绕的灵气让成跃难以认知梦与现实，只能在光怪陆离的视界中忍耐寂静。 术法的启动隐约让他有种被现世抽离的飘忽感，但一阵坚实的触感却将他拉回眼前。 星点汇聚成的梦幻通道，他看到一只小巧的手掌握住他的手腕，蓝白色的公主裙下，是一个比黎幸雪更加娇小柔弱的身体——淡红眼眸，及腰长发。 一如他在殿堂中见到的模样。 “现在还敢说我没办法脱离你的掌控么？”在成跃面前昂起头，米娅得以地笑道。 还真挣脱出来了……按理说这应该是一个惊悚的状况，可成跃笑了笑，怎么都觉得这样的她可怕不起来。 成跃知道米娅应该是打算利用灵体和殿堂的联系，直接将汇聚的灵气引导到灵性通道另一端的星灵海中。 可如今化身为灵体，他才逐渐理解灵气这种寻常感知不到的东西是怎样的存在。 时而像星点一样聚拢，又会像薄雾一样化开，和殿堂里的黑雾有着某种程度上类似的感觉…… 通道尽头，会去到怎样的地方？ 成跃来不及想象，米娅已经带着他，停在了灵性通道内的某个地方。 一堵星点跳动的模糊墙面。 第十二章 觉醒 “这是什么？”成跃问道。 “灵性通道的封印哦。” 米娅转向了成跃，平静地说。 “这副身体的主人感知不到灵气，看来不是什么资质不佳的原因。有人不希望让他觉醒，从十几年前就已经设下了这个布置。” 说到这里，米娅略带深意地说道： “不过想来也不奇怪，年纪轻轻就被不完整的降临仪式侵蚀，天知道会不会什么时候就失控了？ 换做我，不把你在没有威胁的时候格杀就不错了。” 成跃的呼吸顿时一滞。米娅的话，让他一下就想起了在原主的记忆里，关于意外发生后，被诸多亲戚敬而远之，还有被调查组暂时收容监视的一段时间。 原主在十二年前究竟遭遇了一场怎样的意外？米娅明显话里有话，她这是在提醒自己，擅自解封会引起比想象中更大的麻烦，甚至为世间所不容？ 深吸一口气，会存在风险这点他早就知道了，但事已至此，他还能放弃回家的诱惑，还能对在异世界里平静度日甘之如饴？ 知道多一些，无非就是果断解封和忐忑不安地解封这种区别而已。 “动手吧。”收起繁复的想法，成跃说道。 米娅点了点头，从身上延伸出来的灵性化成数十根蛛丝，很快就连接到模糊墙面的数十个节点。 下一瞬间，模糊褪去了阴影，纹路放出色彩。 冲撞的灵性与符文仿佛让通道中的星点瞬间聚拢，又化作虚无，在墙面中心如旋钮展开，呈现出封印内部，一片星海！ 透过涌入的灵气星点，他马上就看到了屹立在迷蒙雾气中的殿堂。 然而在成跃打算踏进通道一端的星灵海时，消散的封印分散成十几道混沌光芒，像流星一样向他冲击过来！ “快跑，这是封印术的后手，它会盯着你的灵性攻击，直到破坏为止！” 卧槽！这么刺激的吗？ 被混沌光芒从后方追击，成跃不得不在米娅的牵引下穿过重重迷雾，渐渐靠近被迷雾笼罩的真正模样。 而当穿过迷雾，他看到的是一座巍沉古朴的青铜大殿。 缭绕于孤岛之上的黑色雾气，如锁链般横贯大殿的巨树枯枝。因为无人开启而积蓄灰尘的入口，还有殿堂内，仿佛期待他的到来，若有若无的呼唤与视线。 这是他第一次从外部进入这座殿堂，大门在他们进入后关闭，将混沌光芒阻挡在外，冲撞的动静让殿堂内隆隆作响。 “这……怎么这里还有一个你？”刚进门，就看到原本以为已经消失在殿堂里的米娅，居然还被束缚在树上？ “灵体分身而已，你不会真的以为刚降临的我还有余力去对抗一座神灵遗留的殿堂吧，能抽出一部分力量来帮你已经是极限了。”米娅笑道。 莫名感觉到一丝心痛和愧疚……成跃岔开话题： “被那道光打中会怎么样呀？” “谁知道？不过要是灵体被击穿的话，大概会有一段时间变成二傻子？”米娅幸灾乐祸地笑道。 “亏你还笑得出来……”成跃苦笑，原主对觉醒的了解在网上也看了不少，就没见过有人因为觉醒变成二傻子的，真是夭寿啊…… “不需要承受适性实验的痛苦，也不必经历异化的侵蚀和诅咒呓语。只要承担微弱的风险就能得到神灵的力量。” “别说还有我这个领路人在，这样的你比起其他人，已经幸运太多，太多了……” 少女的声音变得惆怅而遥远，像是想起了某些深藏的回忆。 关于这个话题，成跃没有多问，米娅似乎也不愿意多提。催促成跃进入圣杯祭坛后，马上就开始了觉醒的布置。 准备的工作繁复得可怕，设置抑制黑雾的阵法，将灵体改造成术法核心。刻画在他身上的纹路，哪怕错误了一丝，都要推倒重铸。 就这样反反复复的抚过他的身体，不知过了多久，准备工作才总算完成。 “你知道吗？这些在祭坛里循环的雾气，本身就属于灵气的一种。神灵的强大会让循环的灵气都充满祂们的意志，所以哪怕现世里仍有一个人祭奠祂，恐惧着祂们的存在，祂们就有再现人世的一天。” “现在的你灵体与意志合一，本质上只需要足够的灵气去冲击核心，就能完成与殿堂的联系，用这些黑雾当然也可以。这不一定会让你变成祂，但多半会慢慢失去自我吧？” “神灵的意志……”成跃呢喃。 “你所说的神灵……跟我认知中的神是同一种么？祂们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甚至……存在于这座殿堂里？” “你觉得呢？”米娅轻笑。 “不管过去曾支配过多少个纪元，现在都只是一群被遗忘的囚徒而已。被囚禁在未见深处的宇宙中，除了伸长触角在现世寻求一些存在感之外，大部分连存在的意义，都已经说不上了。” 成跃还想问些什么，但米娅却开口说道： “仪式要开始了。” “开始？可我们引导的灵气都被殿堂挡在了外面，不开门的话怎么……” “最大的灵气源，不就在这里么？” 在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成跃看到米娅的灵体分身在他面前逐渐虚化。刹那间，飘渺的身体雾化成覆盖整座殿堂的雾气，又忽然收拢成纱，如覆盖天空的极彩，飘渺而美丽。 溢满的灵气让成跃身上的阵法瞬间启动！被刺激的巨树枝干以成跃为核心，开始迅速收拢。 燃烧的极彩书写成一道又一道连接核心的法阵，让成跃的意志灵性，向着巨树不断靠近！ 可米娅眼中的血色，却在灵体的缺损下，愈发黯淡。 “但愿这次的选择没有错吧……” 轻叹着低语，在法阵光芒达到极盛之时，成跃的灵体却有如一团沙砾，在转瞬间迅速散开，飞逸，融入了覆盖巨树的法阵之中。 直到法阵的光芒开始收紧，恢复饱满生命力的枝干于中心扭转至极限！ 法阵在顷刻间塌陷，完成意志连接的他，才再一次从燃烧的阵法中恢复，重组。 在黑雾散去的殿堂中央，睁开了眼！ 第十三章 铸铁 精力和意志近乎枯竭的成跃忍不住大口喘气，但同时又不断承受着殿堂连接带给自己的信息。 在意志连接完成的瞬间，殿堂就已经发生了许多变化。褪去阴沉的空间被灵气照亮，苏生的沉星巨树渐渐焕发生机。 黑雾散尽，祭坛上已经重新循环起灵气的律动。唯有数十口棺木依旧笼罩在黑雾中，无声无息。 “看到祭坛里循环的雾气了吗？这些就是附上你意志灵性的灵气。 从体外节点涌入的灵气以殿堂和沉星树为核心汇成流路，这就是超越者起步的标志——星海循环。” 脱身的米娅从祭坛前走来，眼神黯淡地说道。 “构建了第一个星海循环，哪怕现在的你连蜕变都没有完成，也有资格被称之为一位铸铁初阶的超越者了。” 铸铁阶是超越者觉醒的起步，也是大多数超越者终其一生都难以突破的阶段。 哪怕铸铁初阶只能算是踏入铸铁阶的预备阶段，一个连身体蜕变都没有完成的阶段，对成跃来说，这已经是前世的他无可想象的变化了。 他诧异地环视着殿堂周围循环的灵气。 如今他不需要离开殿堂，只须稍加观想，就能看到如今雾霾散去的星灵海，有着无数灵气正朝着巨树蔓延的根部汇聚，循环着星点般的律动。 他没有感觉到灵体跟之前有什么不同，但殿堂的部分信息已经在入眼的一刻呈现在他的脑海。 包括祭坛的部分功能，没入巨树的光与暗，还有悬挂树梢的果实。 祭坛除了作为星海循环的核心之外，似乎还有一个接收与联系的功能。 具体用法现在的成跃也无从知晓，似乎被施加了某些限制。 而没入沉星树的光与暗，则代表了残留在遗愿上的两种情绪，功能一样不能明确。 但成跃记得自己分明完成了陆鸣的遗愿，结果黑色情绪比白色还多是什么鬼？ 至于挂在沉星树梢上的果实……来自陆鸣的特性？ 难不成是陆鸣用来交换遗愿的献祭品？ “特性也能用来交换的吗？气场控制……这是什么鬼？可以让我每次出场都霸气侧漏？”成跃苦笑道。 “大概就是你殿堂特有的能力了，既然是跟原初之种结合的产物，殿堂总该也有一些独特的能力吧？ 不过，你这家伙的殿堂居然有接收和掠夺特性的能力……真不知道该说这是你运气不好还是太好……” 米娅的灵体渐渐虚幻，听到她疲惫的声音，成跃忍不住走过去想要扶住她，却只能握住一团稀薄的灵气。 “为了不让神灵夺取你的意志，你必须用自己的灵性去一步步融合这个殿堂。这个法阵可以暂时抑制住祂原本的灵性，排除祂的影响，但同时也会压制这个殿堂的权限和能力。” “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平衡，怎么抑制，我都帮不了你，只能靠你自己摸索了……” 说完这句话，米娅的灵体就彻底消失在了殿堂里，只剩成跃一人，伫立在殿堂之中。 这下自己可欠她太多了…… 收起内心的怅然若失，成跃重新环视着横放在殿堂周围的棺木。 除了没能获取的权限外，整个殿堂就只有这些棺木，既没有发生明显变化，又不能让他感觉到联系。 除了看到一些别人的记忆外，这些棺木最大的功能应该就是封存住了一些残留在记忆里的情绪。 只是这些情绪为什么要用黑雾封存起来？黑雾又是因为什么消散？这对这座殿堂有什么意义？ 成跃走到最外围的一个棺木面前，这是在他觉醒后，又一个褪去黑雾的棺木。 他知道若是将手搭在上面，应该就能看到一段新的记忆。 关于这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生前的记忆。 应该继续尝试吗？ 成跃犹豫了许久，还是伸出了手，触碰在棺木的玻璃上。 于是黑雾又一次涌动，将他带到一段有如梦幻泡影的迷雾之中。 ※ 假日的商场，熙熙攘攘。 等成跃恢复视线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明晃晃的手机营业厅里，身边是一个拿着新款雪梨试用机给他发信息的小女孩。 跟之前的画风有点不太一样呀……话说居然又是小女孩？怎么这个世界到处都是萝莉控！ “爸！这部手机真漂亮。” “可不是么。” “我有一件事情不太好意思说。” “咋了？” “妈给我的钱不够了！” “彭毅开启了好友认证，你还不是他（她）的朋友，请先发送验证请求……” “？？？？？” 噢，看来是亲爹，那没事了……成跃还没反应过来，场景就切换到了对策部的办公室里。 同事们似乎都对他有这么一个漂亮的闺女啧啧称奇。 “看不出老彭你还有个这么可爱的闺女呀。话说今年几岁了？” 有些得意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男人回头看了女儿一眼： “话说小雯你多大来着？” “…………” 跟陆鸣的记忆不同，这段记忆的延续何其漫长，在这不断变化的场景中，成跃渐渐感觉自己就好像真的成为了记忆中的那个人，在沙雕中慢慢演绎着跟女儿的温馨日常。 让女儿骑在金毛的背上策犬狂奔。 在清晨的山顶做起了第八套广播体操。 不高兴的时候还会把伪装成路由器的px3拿出来一起打游戏…… 虽然代价是被妻子发现后跪一晚上搓衣板。 可就在这个名叫彭毅的男人因为出色的工作和修为精进被晋级为小队队长，有了更高的收入和更好的社会地位后。 他因为在某天结束任务提前回家时，撞见妻子和其他男人的幽会，很快就离婚了。 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单亲爸爸。 ……这tm究竟是什么鬼？ 难不成这个男人的执念是绿了他的妻子？可自己也拿这没办法呀！ 总不能让自己反过来，也去绿了他的前妻吧？ 接下来回忆的片段急转直下，在日渐忙碌的调查员工作中，男人渐渐疏忽了在家庭和女儿上的照顾，与同事的工作信息越来越多，和女儿的沙雕日常却越来越少…… 直到女儿因为在学校受到欺凌，成为了一名终日在房间里不愿出门的家里蹲。 画面最后像快进一样，定格在了一个凌乱的房间里。 被折断的麦克风，已经被中断的直播程序，因为十几天不出门而被堆放的生活垃圾，还有……右脸红肿，不断啜泣的女儿。 “我该怎么办才好，怎么办才好……” 烟头烧到滤嘴，云雾缭绕，失魂落魄的他却只能坐在茶几上，看着女儿过去的照片，在已经被折断的麦克风面前，沉默…… 成跃从水分被蒸干的水桶里睁开了眼。 刚醒转，他就感觉身体空乏的像几天没吃饭一样，抓起面前的馒头就大口咀嚼。 一边暴饮暴食，一边思考方才的梦境。 “这也太超出我的知识范围了……” 成跃两世为人，有过那么多年的奋斗逼和键盘侠经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但为人夫父，亲历家庭急转直下的场面，母胎单身的他还真没试过。 “关键是这段执念是想让自己做些什么……” 他猜得出来这个男人最放不下的应该是没能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女儿。 无论是回忆里跟女儿的日常，还是极少出现的妻子，都应该说明他早就放下了被绿的事情。 如果说陆鸣的恨只需要毋成仁的死就能解除，那么这个男人对女儿的念又该用什么来弥补？ 不会要让他女儿得到幸福，才算完成遗愿吧？ 这也太强人所难了……不过他的女儿还挺可爱，自己好像也不亏？ 开玩笑一样地摇了摇头，他当然不可能采取这种行动，但他也想起了男人坐在房间里失神的场景。 分明让他十分痛恨的麦克风，在那时候却被他摆在了茶几前，相册反射出的眼神里仿佛倒映着发自内心的悔恨。 如果不是真的后悔，又怎么会在临死前还把这件事当成最深的执念呢？ “只不过，父亲和女儿吗……” 将海碗里的豆浆一饮而尽，成跃用手背抹了抹嘴，站起身。 他已经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深表遗憾。 不过你不用担心以后的生活，彭毅同志的抚恤金我们会在不久后发放到他生前的银行账号里，由他的直系亲属继承，金额大约三十多万。丧葬抚恤也会一并发放……” “你的父亲为了人民牺牲，是人民的英雄。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人一定会继承他的意志，将罪犯绳之以法，告慰他在天之灵……” 聆听完抚恤金说明和慰问的彭雯从浅水市天理会边界对策部离开，在父亲同事的安慰下坐着专车回到了家中所在的小区。 期间会有许多认识父亲和她的邻居向她打招呼，偶尔在耳边传来关于“可怜”之类的词汇，她都当做没有听见。 回到那个本就寂寞到没什么生气的家里，她一头钻进用游戏海报和模型装点的房间。 角落的生活垃圾已经被堆到了门外，只不过这种时候，不会再有人将她拉出来责备。 “嘿！老铁们，我又回来直播了，大家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久违的主播上线让直播间里的观众惊呼“爷关更”，少女的眼睑上扬，沉浸在与观众互动的气氛中。 没错，一切如常，一切如昔，只要来到了网络上，她就能成为众星捧月的主角，无论那个人在不在都一样。 她会觉得这样的时光将一直持续，从天明到黄昏。直到直播间里一些异样的声音开始出现。 “嘁，父亲都死了还上来嬉皮笑脸地直播，真不知轻重。”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文雨的父亲去世了吗？” “逝者已矣，节哀呀……” 原本即使知道了这个消息，喜欢她的粉丝们大多也只会希望她不要伤心，要继续坚强。 可那个爆出她父亲去世消息的人说话却越来越过分。 什么“根本不在意父亲的死活”，“英雄的女儿就是个辍学的逆女”。 当直播间的情绪被渲染起来的时候，哪怕房管早就动手把最初捣乱的家伙踢了出去，观众们也开始不可避免的分裂了起来，为她到底该不该直播这件事吵得不可开交。 “关你们这些家伙什么事？难不成父亲死了就不能打游戏了吗？父亲去世了就不能直播了吗？” “是不是非要我坐在墙角那里，阴沉得像个抑郁症一样，才是一个女儿应该做的事情？” 一旦连主播的情绪也开始了爆发，场面就不可遏制地乱了起来。被私信和留言骚扰到气不过来的彭雯愤愤地下了播，新买的麦克风被举在手上，像发泄一样被摔成了两半。 这下可好，连直播也播不成了。多半是那些欺凌她的同学的杰作。 为什么非要觉得自己就该很可怜，就该为了那个离婚后就经常好几天把自己扔在家的家伙，不管自己死活的家伙伤心地死去活来？ 明明没了他，自己也一样…… 她像赌气一样将十几天的生活垃圾全部拖到垃圾桶，初中女生的力气再加上近半年的家里蹲生活让她刚回到家就气喘吁吁。 对了，还有晚餐。她将冰箱里的菜和生肉拿出来，像过去曾经学做菜一样，在锅里倒下油，打算用蒜头爆香…… 还有鸡粉和味精，这些东西都放在哪里？她看向了油烟机上的顶柜，过去这些柜子都是父亲垫垫脚就能打开，可不到一米五的她却完全够不着。 于是她将凳子放在柜子下面，吃力地伸手，想要去触摸那曾在父亲眼里近在咫尺的调料。 脚下的凳子一阵松动，却让她身体失衡，整个人连同手中的鸡粉一起，摔在了地上。 鸡粉蒙住了她的眼，糊了她的头发。她想要将这些恼人的粉末都拍下来，让视线恢复。 可拍着拍着，手上的动作却忽然停顿了。 直到视线被某些湿润的感觉打散，彭雯才抬起头，拿出梳妆镜。 看着自己的脸上净是泪痕，溢满的情绪再也无法压抑。 “为什么，不让我忘记……” “为什么就这么走了……” 抽搐的呼吸在空气中回响着。这时候，家里传来了门铃的声音。 第十四章 命运相连 “你好，栖缘饼屋！麻烦出来拿一下蛋糕！” ……蛋糕？自己什么时候订购过蛋糕吗？自己的生日明明是下星期呀？ 她用水洗干净脸，调整了一下情绪。打开家门，看到的是一个用口罩蒙住脸，戴着鸭舌帽的年轻人。 “枫叶花园302栋的蛋糕，请问你是彭雯小姐吗？” “……是我。” 难不成是粉丝搞错日期，寄过来的？彭雯略忐忑地签收了这份足有车轮大的蛋糕盒。 这下可好，晚餐也不需要自己做了。她僵硬地解开丝带，打算用甜食调整情绪。 就在蛋糕的盒子被掀开，露出上面的祝福语时。 她看到上面被刻下了这几个字。 “生日快乐！献给我亲爱的女儿。 ——彭毅。” “！！！” 彭雯马上就冲出了家门，也不管家门有没有锁好，用最快的脚步冲下楼，趁那位戴口罩的送货员还没走出小区门口，拉住了他。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爸爸送过来的吗？”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大脑混乱到无法组织言语，甚至自己都察觉不到自己的眼神里抱有着某种希冀。 可在送货员解释的时候，她却黯淡了。 “哦……这是彭毅先生在7月24号的时候来我们店定制的，他告诉我们到时候不一定有空，如果他没有亲自来拿的话，希望我们能按这个地址送到他家。” “请问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抱歉，打扰了。” 看着送货员拉着帽子离开后，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敞开的家门并没有外人进来，餐桌上的蛋糕依旧放在那里。 “连女儿的生日都能记错……笨蛋老爸。” 抹了抹压抑的眼角，再次坐到餐桌前的时候，她却发现蛋糕盒子里，除了涂满奶油的蛋糕外，还在旁边绑了一个保温杯大小的小盒子。 这是什么？犹豫地伸出手，解开层层缎带，她看到了这份像生日礼物一样的盒子里装载的东西。 一把崭新的直播麦克风，还有一张写上了两句话的卡片。 “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但不要害怕面对自己。” “对不起。” “……” “……” 将被泪水打湿的卡片放下，握着麦克风的她渐渐弯下腰，伏在桌上，将缠着缎带的麦克风贴在胸前。 “唔……呜呜呜…………” 在房间里回响着撕心的哭泣…… ※ 八月七号晚，在浅水市天立步行街举办的七夕灯会里。 “为什么加的是草莓果酱！不是说了要巧克力吗？” “巧克力酱没了我有什么办法？将就点吧。” “嘁，亏我还答应陪你出来……好吃！” 明明是你自己拐着弯想跟要一起过来的……看着上一秒还嫌弃的米娅如今一脸幸福的样子，成跃不禁苦笑。 眼下这幅光景，月明星稀，灯火灿烂，来往的孩子和情侣手上大多提着七夕灯笼。 唯有他和米娅的组合，分明兄妹一样的年纪，却又隔了一段距离，看起来煞是奇怪。 和“黎幸雪”一起出来逛七夕灯会吗……这是在原主成跃的记忆里，多少次梦寐以求，却又遥不可及的念想？ 可在这个念想实现的现在，“他”却已经不再是他，而“黎幸雪”也不再是曾经的黎幸雪。 真是让人感叹，世事无常…… “啊，对了。这两天身体适应的怎么样？可别再闹出把门把手掰弯这种笑话。” “还行，就没有高级一点的训练方法么？让我一个人躲房间里捏橡皮泥……怎么整的跟智障一样？” “高级点的方法不是没有，但是……你有钱么？” 一句话宛如十万吨暴击……成跃没好气地咬了一口刨冰。 自从那天觉醒之后，除了订购蛋糕和礼物，设计完成彭毅的执念外，他都在尝试掌握忽然膨胀起来的身体能力。 最大的感受就是饭量变大了。 以往两碗饭就可以满足的身体，如今竟然一个人都要吃掉三两米。而且随之变大的还有无法掌握的力气，和高速增长的消化代谢。 说简单点，就是上厕所的次数变多了…… “那是当然，所谓的‘蜕变’，就是在灵气的刺激下完成对身体改造的过程。没有强度足够的载体凭依，只会让质变的灵体变得无从拘束。” “除非能成为将个人意志都融入灵海，让灵体夯实到连脱离形体，都无法轻易毁灭的支配者阶级。不然只怕每提升一个小阶段，这种状况都得出现一次。” “不过放心，也就这段时间而已。” 居然每次阶段提升都得这样……看着米娅满脸幸灾乐祸，成跃就气不打一处来。 但凉风吹过，他又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所谓的支配者，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她曾是窃取神灵力量的渎神者，那么她多半曾经跟一位“神灵”对抗过，甚至成为了胜者。 一个战胜过神灵的支配者…… 然而看到成跃一脸说不出话的表情，米娅得意地笑了笑。 “看你被吓的。诺，这个给你。” 接过米娅抛过来的白色药瓶，看起来分明是一副感冒胶囊的样子，可里面装着的却是…… 满满的感冒胶囊？？？ “是蜕变药剂！能让你在蜕变期间补充能量，不需要频繁进食和排泄的药。亏我还在这几天时间帮你加紧赶制了出来……” 一位战胜过神灵的支配者自制的蜕变药丸？这看起来真心药丸啊。 成跃倒不觉得米娅会真的害他，但却依然疑惑。 “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么多？虽然你说了要跟我合作，可我除了帮你隐瞒身份之外，也做不到什么吧？” “你说呢？那你一个外来的灵魂，又为什么非得把黎幸雪从收容中心捞出来，亲自照顾她？”米娅轻笑道。 “还不是因为……”成跃的声音顿了一下。 如果说他的做法是因为受到了原主执念的影响，那么米娅会不会也跟他一样？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降临到这幅躯壳，也就意味着继承了他们曾经的因果。 浮世苍茫，皆为虚幻。我所做的，也不过是扮演好我在这个世界的角色罢了。” 扮演角色吗？不知道他来到这个世界上扮演的又是怎样的角色？成跃沉思着。 “别那么失落嘛，也不全是因为这样。作为盟友，你还是很有潜力的。” “那么，我都已经为你做了那么多……” 说到这里，米娅的脚步停下来，淡红色的双眸面对着成跃，伸出手。 “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你帮我了？” “…………” 鹊桥下的灯会，有情侣家人悠然同行。莺燕语中，尽是欢庆。 只是不知道来自米娅的邀请，在这相会的节日里，究竟意味着什么？ 于是在闪烁着七夕相会的灯光里，他轻轻握住米娅的手。 宛如命运的丝线，将他们二人相连。 第十五章 潜入 在七夕灯会后的第二天时间。 自从缔结牵手契约后，虽然米娅没有马上让他做些什么，但只过了一天，她就再一次来到了成跃的房间里。 “告诉你个好消息，今晚我们终于可以开始行动了！” 听到米娅俯卧在自己床上兴奋地说着，成跃默默放下了正在玩手游的手机。 这算哪门子的好消息？九九六福报吗？ 成跃总觉得他从米娅兴奋的眼神里，就好像看到了老板前世压榨员工的快感。 悲哀地叹息一声，没想到就算穿越到另一个世界，也逃不了被人压榨的宿命。 这才休息了不到一天…… “咦？这是什么？现世人类的娱乐产品么？”看着成跃手机里的抽卡界面，米娅好奇道。 “这是手游……话说你不也有小雪的记忆么？多少了解过吧？”成跃问道。 “小雪没接触过这些……说来你可能不太相信，但跟你原身一起的那段时间，搞不好就是她这几年最快乐的回忆了。”米娅叹道。 听到这句话，成跃愣了一下。 出生在一个犯罪分子的家庭，这孩子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 “只是披着游戏皮的老虎机而已……其实是因为原主生前入坑了两年，所以我也拿来消遣一下罢了。”成跃说道。 “青玉联盟出品，决战青玉之巅？”看着界面上的游戏标题，米娅好奇地歪了歪脑袋。 “就是那个主打18到24岁年龄层的超越者竞技擂台，旨在培养和发现原石与璞玉的青玉联盟？” “没错，这游戏就是联盟运营的副产品。据说里面出现的角色，全都是联赛明星二次元化后的结果。”成跃笑道。 这把真人二次元手游化的骚操作，前世的成跃还真没见识过。 试问哪个粉丝不想把爱豆化身的角色抽到自己的手上？何况这手游主打的就是粉丝营销。 不止时常开启限时联动毒池，更新各种lily，alter之类的衍生角色，甚至连皮肤的价格，都比现实里买一套衣服还要贵！ 连穿越到异世界都逃不掉的饭圈经营和骗氪套路！手游厂商，真是恐怖如斯…… “原主以前是联盟新晋冠军‘白蔷薇’的粉丝，一直都在期待她加入卡池的那天。 结果好不容易等到联动开始，人先没了……” 轻叹一声，看着卡池界面上这位戴着般若面具，一袭白发凛然如雪的少女，成跃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 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大概是错觉吧…… “原身留下执念，可不是让我们执着于他们命运的。”米娅轻笑道。 “而且别光顾着抽游戏里的ssr了。今天晚上，有更惊喜的ssr在江庭花园等着你哟！” “什么ssr？”成跃惊讶道。 “那就是，让小雪苏醒的方法。” 说到这里，米娅神秘地笑了笑。 ※ 深夜，前往江庭花园的小路上。 抓住调查员和监控视线的死角，米娅悄悄带着成跃从老房子里溜了出来。 但即使明白米娅即将要去的地方，成跃依然充满了疑惑。 “接下来我会选一条能避开所有监控的路线，你可不要离我太远，不然被监控发现就麻烦了。” “道理我都懂。可是……小雪真的还活着？”成跃有些诧异。 “我什么时候说过她死了。”米娅叹了口气。 “虽然献祭仪式让她的灵体出现了严重缺损，但没有伤及核心，真正的她现在暂时在我的殿堂里休养。” “！！！” 从见到米娅的一刻起，他一直以为黎幸雪的灵魂已经消散，自然觉得原主的遗愿无法实现。 但按照米娅的说法，她还有醒过来的可能？ “那是当然。自从献祭之后，小雪的灵体应该已经修复得差不多了才对。 可沉在彼岸的她一直不愿意醒过来，就像对现世有着某些抗拒一样。 所以我觉得，这应该跟她的父母有关。”米娅沉声道。 “小雪父母都是未见组织‘罗兰会’的核心成员，搞不好在家里会留下什么重要线索。” “所以我们回小雪家，就是为了寻找她的父母？可那里应该已经被天理会搜查过了才对。” “天理会找不出线索，不代表我找不出来。不是么？”米娅得意地扬起了脑袋。 听到这个消息，残存身体的执念让成跃马上激动了起来。但一晃，他又想到。 “那你怎么办？” 一旦黎幸雪苏醒，就意味着米娅的灵体失去了栖身之所。这样的她还能在现世留存吗？ “我？我可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的苏醒，要以其他人的牺牲作为代价。” “而且我既然敢这么做，怎么会没有其他留在现世的手段？这你就不用担心了。” 看到她自信在握的笑容，成跃才稍稍松了口气。 米娅的反侦察能力何其可怕，不止能在地面监控严密的时候利用蛛网在高楼间滑翔，一旦发现巡视和行人，她也总会在第一时间将二人藏到视线的死角。 宽大的黑色斗篷让他们二人与夜色融为一体，就是有一件事成跃一直想问…… “这身兜帽斗篷是闹哪样……” “怎么样？跟未见组织的成员很像对吧！这样就算被监控发现，只要我们一口咬定是未见组织的阴谋，就肯定跟我们无关了！” 将头上的兜帽拉成一对兽耳，米娅得意的向成跃笑道。 我只怕被当场抓住后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成跃无语地拉了拉兜帽。 过了不到十五分钟，他们就来到了江庭花园，黎幸雪所在的住宅楼附近。 “抓紧我，从对门进去！” 米娅沉声，在成跃抓住她的肩膀后，马上就延伸出蛛丝，在深邃夜色中悄悄潜入了15楼的1502室。 先用术法屏蔽了摄像头的监控，再无声落在阳台上。 “不需要开灯，控制自己的身体，强化夜视。” 米娅沉声道，觉醒的超越者在蜕变一部分后，对身体的掌控就会极大加强，哪怕是夜视这种常人不能控制的功能，也能靠意志调整。 据说进阶到一定程度的超越者，甚至还能调整所有感官的观察范围。 到时候即使在一片漆黑的地方，也能看到普通人看不见的频率波段，可谓满眼都是五彩斑斓的黑。 但才觉醒的成跃显然连夜视都没掌握，迷迷糊糊地一脚踢在了风扇排插上。 吓的差点不敢动弹。 “……你当自己是来作客的么？”米娅无语。 “呵呵，还不习惯，不太习惯……” 这要习惯了还得了…… 首先溜进了黎幸雪的父亲，黎远志的房间。 “你站在这里别动，我进去侦查一下。” “为什么？” “怕吓到你。”米娅叹了口气。 成跃打了个哆嗦，乖乖站在了门口。可等到米娅进去后，好奇心的驱使还是让他忍不住朝房间内瞥了一眼。 然后就看到几十只蜘蛛在地上密密麻麻地爬行。 “！！！”吓得鸡皮疙瘩都冒出来。 “嗨……好奇心害死猫。” 专心站在门口望风，没过多久，侦查完成的米娅就走了出来。 “怎么样？” “嘁……还真的什么线索都调查不出来。”米娅无奈道。 噗……成跃顿时无话可说。 “也不一定真的没有，去其他房间看看……” 就在米娅想带着成跃走到黎幸雪的房间，打算进去侦查的时候。 他们忽然听见，阳台门口，似乎隐约有细碎的声音响起。 被米娅拉着躲进黎幸雪的房间。 “这是有人来了？”成跃愕然。 难不成是天理会？ 不对，他们才走阳台！天理会哪可能会走阳台？ 那么到底是什么人？难道黎幸雪的父母偷溜了回来？ “不好说……难不成我的屏蔽术法失灵了？”米娅忧心忡忡地说道。 夭寿呀！你好歹也是个支配者，能整点阳间的活么？ “别这样看着我，载体强度有限，我也很无奈呀。”米娅无奈地叹道。 ……得，这种时候还是得靠自己。 白了米娅一眼，将头探出卧室，成跃看到被轻轻拉开的阳台门内，有两个穿着t恤，体型一胖一瘦的人蹑手蹑脚走了进来。 好家伙，脸上居然蒙了一层黑色面罩。这比米娅戴兜帽还不靠谱……这年头偷进别人家的家伙都这么不专业的吗？ “咦？天理会的人怎么还要带面罩？”米娅诧异道。 “……大概是小偷进屋了吧？”成跃尽量压低声音。 不过，还真tm有胆……这里可是被天理会封锁的事件区域，这么偷进来就不怕被当成渉事人员？ “喂，老六，你说这里真有东西？就算林立那家伙没有说谎，这起码也是罗兰会高层的一个据点吧？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嗨……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没发现林立他摸到了那些活动记录后过的有多滋润么？他不给我们喝点汤，就别怪我们也来给他拆档！” “想办法把高层的联系方式拿到手，把林立的资料和特性卖给他们！ 这家伙敲诈了高层那么多资金，到时候……嘿嘿，看他敢不敢小看我们哥俩。” 一胖一瘦在旁边说的放肆，只是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 等等，林立，高层，活动记录，还有……罗兰会？ 在黑暗中浑身一震，成跃将视线盯紧了进来的二人。 第十六章 特性的正确使用方法 翻箱倒柜的声音不断响起，这动静，可比成跃和米娅入门大太多了，听得成跃一阵蛋疼。 “听到了吗？米娅。” “当然，看来这两个人身上有点东西……” “既然这样，就用你那些蜘蛛……” “成跃哥哥，就交给你了！” 只要把米娅的蜘蛛都放出来，那两个家伙还不吓成傻哔……嗯？她刚刚在说啥？ 转过头，和米娅对视，大眼瞪着小眼。 张开一副人畜无害的可爱笑容。 “不要老想着依赖我嘛，你也是个成熟的超越者了，要学会自己面对困难……” “可我都会些啥，我打架就没赢过……” 成跃无奈道，虽然他自认也没输过，但……让自己出去抗，倒是教自己一点本事啊？ 这是让自己上去打王八拳，还是试试这几天锻炼出来的咸鱼之气？ “你是不是对自己觉醒这件事太没有自觉了……好歹把自己当成一个超越者呀。”米娅无语道。 “而且连打架都没赢过，你也……行吧，那不如试试你的特性好了。” 特性？什么特性？哦，那个气场控制…… “用王霸之气震死对方？”成跃半开玩笑地笑道。 “猜对了，小伙子还挺有灵性。”拍了拍成跃的后背，米娅笑道。 ……妈耶，自己就开个玩笑，还真能这么做？ “你得到的气场特性，从本质上说可是高位对低位的压迫感。虽然这不是真正的压迫，只是模拟出来的感觉。 但在普通人眼里，一旦出现这种气息，你就是天下无敌的霸王，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 “接下来只要表情和姿态做到位，自然就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啦。”米娅笑道，眼里的戏谑简直就像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 你也是当事人好吗…… “可这戏我没演过呀！”成跃苦着脸。 “好像也对。那你就想象一下，通宵上网吧回家后父亲等在房间的样子，还有家长会结束之后母亲拿着鸡毛掸子的眼神……” 这都可以？罢了罢了，大不了也就拔腿开溜，再不动手怕不是邻居都要报警了。 于是他调整呼吸，观想殿堂中的沉星巨树，尝试激活树梢上的特性果实。 “嘿，什么破玩意都没有。这什么？人面蜘蛛的木雕？雕的tm还挺别致……” 瘦子小偷从床底下掏出雕像，本以为是什么好东西的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倒是旁边的胖子小偷在书柜忽然发出激动的声音。 “噢噢噢，这个……” “怎么，有收获？”瘦子赶紧冲到了胖子旁边，看着他捧在手里的相册。 “这个女娃……长得真好看，像我闺女。”胖子有些留恋地摸了摸照片上黎幸雪。 “……老八，你还记得我们是过来干嘛的么。” 瘦子叹道，他知道这家伙自从跟妻子离婚，女儿被一起带走之后，对可爱的小女孩就有了莫名的执着。 可现在都什么时候？还不如努力点干一票大的，洗白之后好把妻子女儿劝回来。 大家都是留有案底的低阶超越者，既失去了高昂的国家补贴，接受不了歧视和枯燥工作的他们又没能在普通就业单位安稳地呆下去。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可没钱又活不下去，就是靠小偷小摸才能维持生活的样子。 讲道理，要不是单位里的人说话太难听，吃准了他们有前科不敢报复，他们也不想走上歧路呀？ 如今流浪多年，反正正常社会是融入不进去了。 只能期望着哪一天能横发一笔不菲的钱财，通过整容还有搭上“黄泉”的特殊渠道，换一个身份，才有机会重获新生。 可这家伙居然在干活的时候想念起了女儿…… “别想那么多了，没收获就赶紧跑路。别等下把条子和刀子都惹了过来……” 刀子就是调查员的别称，一般犯罪只会有警察出现，但一旦出现了超越者犯罪状况，庞大的天理会武装安全部就会马上启动，像尖刀一样，刺穿所有的防线。 所以即使真的面对普通警察，他们也没法真的下手。他们没有把握逃过天理会的追捕，甚至连明目张胆地对付普通人都不敢。 就在瘦子劝胖子放下相册，打算趁条子没来赶紧开溜的时候。 “你们……”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飘渺的声音。 “什么人？” 有其他人？莫不是条子过来了？ 瘦子和胖子转过身，谨慎地走出房间门。 看到的是隐晦的灰暗中，一个戴着兜帽斗篷，看不见上半边脸的年轻人，正站在他们对面。 如高人莅临一般，负手而立。 “嘿，还戴兜帽和斗篷？好家伙，比咱哥俩还会装……” 嘲笑般的打趣着，站在房门口的二人却忽然感觉到，周围的视线似乎在变暗。 一阵有如天敌压制般，让人肌肉骨骼都忍不住发软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时候，对面的兜帽人忽然抬起了头。 对了……该怎么演才好了？还是先照米娅说的做吧。 于是，成跃想起了前世在网吧熬夜被父亲发现时的冷漠，还有母亲拿着鸡毛掸子的杀气。 一时间，一股诡异肃杀，冷彻灵魂的震慑感扑面而来。 “这……不得了……” 不会是遇到罗兰会的高层回来了吧……难不成是市区主教？这，这是要命的节奏呀…… 瘦子和胖子括约肌都快控制不住，腿肚子在发软。 他们看到兜帽人在阴暗下闪烁着暗红的眼眸，在这双眼眸面前，他们就像等待献祭的羔羊。 一瞬间，他们感觉到黑暗的殿堂在诡异蔓延，脚下有无尽尸山血海在哀嚎。房间里寻常的光景在此刻都循环着黑雾跳动的节律。 兜帽人的每一个动作都在撕扯着他们的灵魂，仿佛伸出手，在诡异至极的黑雾中，就会有恐怖的存在，将他们拖入深渊。 好家伙，看这两个人哆嗦到站不稳的样子就知道特性凑效了。 没想到这看起来挺鸡肋特性，居然还挺好用？ 不过接下来该怎么办？问点什么还是让他们快滚？还是得问点什么吧。 “告诉我，罗兰会还有林立……” 于是成跃抬起左手，正想向前走一步，询问他们一些关于罗兰会活动的问题。 右脚一不小心就钩到了风扇的排插电线上。 “挖槽！” 然后噗的一声，整个人就五体投地，倒在了瘦子和胖子面前。 感觉眼前的幻觉和恐怖气息瞬间消失，恢复正常的他们只看到兜帽人五体投地，左手伸向前的样子。 ……这tm是什么玩意儿？ 第十七章 无牌骑手 “妈耶，鼻子都快撞歪了……”成跃甩了甩脑袋，从地面上挣扎起来。 兜帽偶然间掉落，露出他恢复正常的瞳色下，中正清秀，一看就知道是个好好市民的脸。 抬起头，看着愣在原地的胖子和瘦子。 糟了，威严呢？气势呢？得赶紧把摔倒的演技再捡起来。 于是成跃赶紧从地面上撑起，张开气场，匆匆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说道： “咳咳，幸好刚才这下收敛了气息，不然你们两个就麻烦大了知道吗？” 说话间，兜帽又一次掉了下来。 “…………” 哪怕依然能感受到恐怖气场，但成跃如今这幅窘状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了。 意识到自己被唬住的老六马上就一阵火起，抽出身边的便携匕首就指着成跃说道： “妈蛋，这小子还在装。老八，盘他！” “哎~丢死个人……”躲在房间后面的米娅捂着脸说道。 卧槽，不会吧。真要打起来？冷静冷静，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 今时不同往日，自己现在可是个有挂的超越者了！年轻人的第一场战斗，就拿你们过来祭天！ 于是成跃歪嘴一笑，自信举拳，三步并作两步就冲上前，朝胖子的肚皮来了几发弓步冲拳！ 啪！之间胖子的肚皮掀起了好几层涟漪，他就像打在了一团柔软的海绵一样。 然后抬起头，他看着胖子，胖子又看了看他。 妈蛋，点子扎手，风紧扯呼！ 成跃刚抽出拳头，打算后退到房间再做打算。瘦子提着匕首就已经刺了过来！ 糟糕，速度怎么这么快？这些家伙不会也是超越者吧？ 眼看着急退的他躲不过去，马上就要被捅到腰子。一根反射银光的蛛丝黏在他的后腰上，却是一口气将他拉回了房间！ “哎，我看不下去了……在这里呆好！”说罢，戴上兜帽的米娅就压着身子冲了出去。 “特么还有一个？嘿，就这？” 看到冲出来的另一个兜帽人居然身高不到一米五，冷笑一声的瘦子并没有放在眼里。 哪怕对手俯冲速度极快，眼力精准的瘦子也能准确预判她的轨迹。 但当他的匕首瞄准了米娅的肩胛，打算先废她一条胳膊时。 米娅一个急转弯，借着身轻灵巧的优势，闪到瘦子右侧，一个反手，将他的肩胛直接错位！ “艹！！！老八，给老子弄死这小崽子！” 眼看着瘦子被一招制住，稍微愣了一下的胖子也马上就冲过来，想要对付米娅。但是在他动脚的时候，他感觉到脚腕上似乎有某种粘稠物，正死死缠住了他。 于是他回过头。 看到的是布满房间的紫色蜘蛛，无数双诡异的复眼正在月光下凝视着他。 “啊啊啊啊啊啊！！！” 大约五分钟后，战斗结束。无论是胖子还是瘦子身上都已经被缠满了蜘蛛丝，再没有反抗之力了。 “呼呼……嘿嘿，能这么轻松解决，早这样不就好了么？”成跃有些解气地踢了踢已经神志不清的胖子。 “……要是你演技能再靠谱一点，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 米娅沉声，脸色似乎有些难看。倒是成跃轻笑一下，没心没肺地说道： “第一次装哔嘛，总要慢慢适应是不？而且现在不也……” “这回怕是瞒不住了。”米娅叹道。 “蜘蛛和蛛丝的痕迹可以掩盖，潜入还有调查的痕迹也可以全部推给这两个人，但是一旦让这两个人对我们留下了印象，天理会就一定会抓住线索。” “不是吧？不是还有记忆操纵这招吗？就像当初你对我那样……” “你以为天理会没有记忆恢复的手段？我能对你这么做，是因为我有把握天理会不会注意到。但他们可不一样。”米娅冷笑道。 被米娅冰冷的目光盯着，成跃顿时一句话都不敢说。得，这猪队友今天自己是当定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 “先盘问他们一波，来都来了，总不能一无所获吧？” 说罢，米娅将指尖点在二人的额头，被绑住嘴不能说话的二人马上就剧烈抽搐，翻起了白眼。 “告诉我，林立是谁？罗兰会的活动记录是什么。” “林……林立是混在彼岸酒吧的老扒手了。他特性古怪，性格又恶劣，地下超越者圈的人大多不太爽他。但这家伙好像有点背景，几次被举报进了局子，很快又跑了出来……” “至于罗兰会的活动记录……那是他上个月在这个地方偷到的东西。据说上面记载了罗兰会从八月到九月的全部活动，甚至还有高层的联系电话。” “他知道罗兰会最近都在被天理会通缉，这家伙就利用这点，专门找罗兰会的高层勒索。 那些老狐狸想对付他，又不了解他的特性，前后几次扑了个空，反而损失了很多资金。 所以我们觉得，要是能找机会把那小子的信息卖给高层，肯定很有赚头……”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将所知情报说完，身为两个无关人员，他们确实没办法知道更多了。 松开手，任由两个人口吐白沫昏了过去。 “不是特别有效的消息。但有了活动记录，说不定能找到罗兰会的有关人员！”成跃沉声道。 “看来有必要去找这个叫林立的家伙一趟……”米娅点了点头。 “警察先生，调查员先生，就是这里。我知道警方前几天就已经封锁了这个地方，可刚才好像有惨叫声传出来……” 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和居民谈话的声音传来，看了看倒地的两个人，成跃暗叫不好。 “先离开这里。”米娅说道。 “可这两个人怎么办？” “你还想带走？没怎么办，就搁这里。船到桥头自然直！” 说罢，米娅掏出藏在怀里的手机，快速拨打了一个号码。 “一分钟之内赶到江庭花园门口右侧的红绿灯，马上！” “好嘞，马上就到！” 电话里传来爽朗的回应，接着房间门被大力打开，举着对魔枪的调查员和拿着电棍，退到后方的警察顿时和他们二人打了个照面。 “走！” 拉着成跃的手臂快速冲到阳台，看着十五层楼高的风景，成跃顿时感到一阵眩晕。 不是吧，难不成真要从阳台逃出去？这里可是十五楼高呀！至少先找个落脚点吧？ “哪里跑！” 可成跃的哀嚎传达不到，米娅已经拉着他直接往下跳！失重感让成跃感到小腹在收紧，下坠感让血液逆流！ 但米娅张开了蛛网结成羽翼，短暂的滑翔很快就飘向了江庭花园右侧的红绿灯处！ 停在了一辆黄黑相间的外卖摩托车前。 “没时间犹豫了，赶紧出发！” “交给我嘞，坐稳了，米娅，还有这位兄弟！” 引擎声发动，瞬间加速的外卖摩托一骑绝尘，让跟在后面的调查员一下吃了一脸灰。 “喂！是，是我。交通组的成员都听好了，嫌疑人已经坐上了一辆美谈外卖车，骑手车技娴熟，穿着吃了没的制服，正在冲过江庭路段！ 如果看到他的话……车牌号？车牌号……tm没有上牌呀！” 追出门外的调查员和警察没能赶上，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穿着吃了没的蓝色制服和头盔，却骑着美谈摩托的无牌骑手，带着两个嫌疑人。 在娴熟的惯性过弯中，消失在了弯道尽头…… 第十八章 梦境彼岸的尼克拉尔 成跃不是没猜到米娅会准备一些后手，但做梦都没想到等待他的居然会是一辆来自美谈的送餐摩托，还有一个穿着吃了没外套的无牌车手。 这是闹哪样？点了个外卖？哪有美谈的外卖员穿吃了没的制服！ 总之，也不管成跃什么感受，把他横放在车后座，这家伙就在米娅如扫描仪般的观察眼下开始了脱缰野狗般的一路奔袭！ “要回这家伙的家吗？” “不……附近监控太多，警察和调查员恐怕已经把附近路段全部封锁了。先带他回去尼克拉尔！” “好嘞！” 坐在车后座的成跃被高速行驶的摩托震的七荤八素，都不知道自己震到了哪。 他勉力维持视线，看到如今的米娅站在了骑手的肩膀上，迎着风双手合十。 “灵性频率调整完毕，通行模式为深度逆行。连接彼岸之桥，准备加速！” 在骑手说完一大堆成跃听不懂的名词词汇后，口中咏唱着晦涩咒语的米娅在这瞬间张开眼眸！ 近在咫尺的公路之下，深邃的黑暗星空里，有五彩斑斓的光幕在成跃眼前撕裂。加速翻滚的引擎发出突破音障的爆鸣音，缓慢而又急速地卷曲着眼前的现实！ 这是怎么回事？成跃无法理解，只能看见耀眼的白光在占据着视线。 在逐渐燃烧的蛛网之茧的包裹中，他看到眼前景象宛如泥岩倾泻般崩塌，赤色火光撕碎现境，让茕茕独立的星空之桥架向远方，照亮无垠之暗！ “不要窥探，不要聆听，不要回头。只须直视前方。”米娅沉声道。 漫长，犹如没有尽头的行驶。直到眼前的星空在无限拉伸中坍缩，七彩光幕再现！ 接着，色彩四散！ 送餐摩托在极致加速中忽然停止，再次恢复视线的成跃才发现，如今的他，已经来到了一个跟浅水市截然不同的地方。 巨大的摩天轮仿佛拥抱着儿提的梦想，深邃的湖面在太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斑斓。 鲜花，路障，充满童话风格的欧式建筑。出行的人们脸上无不洋溢幸福，就像他们的生活也如这小镇的色彩般。 一如童话中描述的美好。 “这里是……”成跃难以置信的环视着这片新天地，如同不存在与现世的梦幻小镇。 可现在他究竟在哪里？为什么会忽然来到这个地方？ “很惊讶么？第一次见到尼克拉尔。” 看到成跃无言以对的样子，米娅脸上流露出不可知的微笑。 然后张开双手，像是要拥抱这片世界，忘情深吸。 “失去深度的神灵遗梦，这里既是属于我的梦境，也是所有‘灵’与‘眷属’，还有你的梦境！” “欢迎来到梦境彼岸的尼克拉尔！成跃哥哥。” ※ “新鲜的鲣鱼！错过就只能等下个收获季了！” “像黑夜烛火照亮茕茕夜空，你我皆苏生于伊密丝之梦……” 海岸边的生鱼店有鱼鳞跃动，公园中央的吟游诗人弹奏着脍炙人口的歌谣。 “客人，这是您要的芒果慕斯和柳橙汁。” “赞美伊密丝！天国已经很久不见新的信者到来了，欢迎你们。” 在梦幻小镇里漫步，成跃将手探向了目所能及的一切。 鲜花，泥土，如生灵般活动的居民。 路边小摊传来油煎的香气，迎客蔷薇自有芬芳。 如现世彼端，却独立于人世……这真的只是米娅营造的一个梦境？ 成跃有些愕然地看向了她，身为造物主的小女孩在面对小镇居民却寻常的像一个孩子，看见端上来的芒果慕斯就忍不住兴奋地捧了起来。 “是啊，很意外么？”心满意足地咬了芒果慕斯一口，米娅意犹未尽地擦了擦嘴。 “如果说现世的本质就是物质与规则的结合，那么所谓的‘天国’，就是通过对现世规则的解析，寻求着对创世手段的模仿。 运用支配者的灵性，融合‘现世之尘’所解析出来的造物，就是这种‘天国’，亦或者梦境一样的存在。” 她冷静而又沉凝地说道： “无论是天国还是梦境，这种存在都游离于现世之外，又独立于彼岸之中。 尘世之人无法触及，而彼岸之灵无法解答。因此祂不可窥探，不可描述，无可名状，故被现实之人称之为未见。” 梦境？天国？现世之尘？解析造物？ 成跃能理解米娅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应该都是标准的涵夏族普通话，但组合起来愣是一句话都没能理解。 只能感觉在这寻常的言语中，似乎蕴含了某种极大恐怖，足以让探究之人陷入不可名状的癫狂。 米娅轻启齿铗，也不在意他能不能接受，毕竟带他来到这个地方本就是计划外的事态。 于是她将蛋糕顶端的芒果放入唇中，又简单地解释道： “简单点说，这里就是我的星灵海哦！融合了神灵遗梦的星灵海，哪怕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样可以开启。” “事实上，那天晚上你听到的动静，就是我在指挥冷蛛，重新编制通往梦境彼岸的节点。” 说到这里，她看向了身边那个还没摘下头盔的骑手。 “就连安德里，也是那天晚上从尼克拉尔离开，只是没想到你会忽然闯进来。” “那岂不是说，我们可以直接从这里回家，绕过天理会的监视？” 成跃一时愕然，没想到星灵海到了这个境界，居然还能充当任意门？ “当然，本来冲过彼岸之桥就有这个打算。只不过，废了那么大力气将两个现世之人带到这里，若只是把这当成一个任意门，那也未免太浪费了。” 芒果慕斯和手上的柳橙汁同时见底，米娅的眼睛像是对成跃展开了某种不怀好意的笑意，向他轻笑道： “那么接下来，就不随我去殿堂里看一下么？我的殿堂还蛮大的，玩累了可以直接睡哦！” 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看着不远处的山崖上，那座遗世而独立的童话城堡。成跃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产生了一种危险的预感。 第十九章 这是……永劫轮回呀! 沙包大的拳头盖过头顶，又一次将他脆弱的额骨打成粉碎。 可等成跃恢复视线，他发现自己依然完好无缺地站在米娅殿堂的演武场里面。 背后双手合十的女神像依然目怀怜悯，就像在可怜他遭受的虐待一样。 没有给他走神的机会，眼前的骑手老哥马上就一腿子甩过来，一边打还一边冲着他大骂： “成跃你个瘪三！不会打架了吗？” 说完，还挑衅般的挑了挑手指，赤裸上身摆出“王之架势”。 “没有劲儿，根本感觉不到！还不快给我再打一遍！” 成跃的视线越过他结实的古铜色胸肌，看到骑手老哥摘掉头盔后健康而又阳光的正脸。 这么正直阳光的一个人，怎么打起自己来就跟打不肖孙子一样？ 不等骑手老哥提醒，成跃就一个弓步冲拳迎了上去！ 砰！ 然后又一次被打碎肩膀。 “不错，比上次有劲儿！再来！”骑手小哥向成跃挑了挑眉毛。 砰！ “好！很有精神，再来！” 砰！ “再来！” 一次又一次地击打，一次又一次地破碎，但又转眼恢复。 成跃当然不会害怕，因为他知道在这个模拟现世的天国里，根本就不存在真正的死亡，哪怕肉体被打碎一千次，也只是毫无知觉的游戏cg罢了。 有人会对游戏人物的死亡感觉到波动吗？ 但问题的关键并不在这里，他是为什么来到了米娅殿堂的演武场，又为什么会在这里被骑手老哥摁住狂扁呢？ 这件事情，还要从五个小时前说起。 ※ 当成跃在米娅的带领下，从小镇走到独立在悬崖边的殿堂。 “这……” 本以为将星灵海布置成一座小镇已经很夸张了，但没想到米娅就连殿堂的布置也精致得吓人。 墙上挂灯与壁画交映着现代与古典交融的痕迹，入眼既是光与梦的扑朔迷离。 莹白立柱螺旋向上，走廊上的画作却时时变换着历史的旋律。 魔幻，却又现实。那既是充满孩提幻想的天马行空，又融入了逐渐成长的便捷与缜密。 如果不是前面有米娅带路，成跃感觉自己说不定会迷失在这片庞大的迷宫里。 总之，在移动了三层阶梯，穿过六幅不同的画作后，越过一段长长的走廊，他就随着二人来到了殿堂的演武场。 “你的殿堂好厉害这点我已经知道了。所以说到底带我过来这里，要做什么？” 成跃无语道，这番炫技简直是对他的降维打击。这就是支配者的殿堂？大家都是渎神者，怎么差距就那么大？ 可这家伙到底带自己过来干嘛？ “不用着急嘛，还记不记得我们在小雪家遇到的两个小偷？” 神秘地笑了笑，米娅从摊开的手掌里摔出一个光团。 “告诉你个好消息，在这里你终于可以把他们报复回去了！” 只见光团在一阵白色雾气下膨胀凝结，没过多久，竟然变成了他不久前才见过的胖子小偷！ 妈耶！这是什么鬼？大变活人？ “灵性的逆向推录哦。我在诱导他们吐真的时候，顺带也抽取了一点他们的灵性。 虽然只是残缺的灵性，但曾经融合意志的灵性本就是超越者难以磨灭的印迹，只要稍加修补，自然就能还原出他们本身的面貌和修为了。” 哦？这么说在他面前出现的胖子其实使用残缺灵性铸造出来的一个假人？在殿堂里居然连这种事情都能做到？ “那么，不打算做些什么么？成跃哥哥。” 米娅沉声，压低的视线下是一抹带有深意的微笑。 成跃不禁咽了口唾沫。 他大概明白了米娅的意思，一个拥有胖子小偷原本修为的假体，一座神像注视下的演武场。 这除了让自己跟胖子假人练上一练，还有什么其他可能？ 成跃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 确实，现阶段的自己，实在是拖后腿了。 不止特性用不好，本身处于蜕变期的他几乎完全没有战斗力。 这次的行动原本没他也无所谓，米娅自己就能搞定一切。可她为什么非要带着自己过去，面对未知和危险，却又想尽办法保护他？ 还不是为了锻炼自己这个“有潜力的盟友”！ 他知道自己承受了米娅很多恩惠，尽管明白这只是来自黎幸雪对原主的天然好感，但这并不妨碍他觉得自己该报答她。 而眼下，锻炼自己，为米娅救醒小雪派上用场，说不定就是自己最好的回应了。 于是他松了松骨，睁开眼，走到了演武场内，胖子小偷的面前。 “觉醒你的战斗本能，只要结合了你目前的身体能力，现在的你不会输给一个区区铸铁二阶的人偶。” 米娅沉声，在成跃面对胖子小偷的一瞬间，无风的室内卷起淡泊尘埃，有凛然气氛弥漫战场。 刹那间，胖子迈出脚步，庞大的身躯一点都没有迟滞和别扭，张开手就朝成跃的脑袋捏了过来！ 卧槽，这么快？睁开眼，快点看清他的轨迹和动作呀！ 成跃马上就尝试集中精神，想要迎击对手。可庞大身躯带来的压迫感让他无法应变，在动作交换间，竟出现了一瞬间的失神！ 而在瞬息万变的战场，短暂的失神就意味着败亡！ 胖子小偷的大手掌马上就握住了成跃脑袋，将他的头颅捏成豆腐块！身临其境的冲击让成跃连连后退，忍不住倒在地上大喊： “啊！！我的眼，我的眼……哎？怎么好像没事？” “这里是属于我的梦境，不受现世规则约束，没有死亡这个概念。只要支配者灵体尚存，就永恒不灭。 这意味着成跃哥哥会有无数次试错机会哦！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米娅可爱地摆了摆手，可成跃却惊恐的吸了一口气。 无数次试错机会，换句话说岂不是他还有无数次被打死的机会？ 虽然不会感觉到痛，也没有任何损伤，但哪有训练是拿这种可怕的死亡试错来锻炼人的？ 这就不是报仇的机会，这tm根本就是……永劫轮回呀! 但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锁定了成跃的胖子小偷在成跃恢复的瞬间，马上就冲了过来。 于是成跃只能在米娅和骑手老哥吃瓜看戏的目光下，又一次被胖子小偷打爆了脑袋…… 第二十章 于是他闭上了眼 在不断变幻的招数中，成跃只觉得训练的过程成了自己被胖子小偷花式暴虐的记录。 自己就好像成为了一个无情的挨打沙包，无论做出什么反击，他的速度，力量，技巧几乎全在胖子之下，只有反应速度应该比他快上许多。 但这又有什么用？在绝对碾压的实力差距面前，他脑袋慢了就是爆头，手脚慢了就是爆体，甚至时不时还要来个人肉保龄球…… 简直可以写一本沙包的一百种蹂躏方法。 自己这究竟是造了什么孽？ 难不成米娅看穿了自己其实有超级沙包人的血统，死一次就会变强一次？可自己怎么还没学会爆气？ 接下来的训练依然持续在花式吊打当中。从弓步冲拳，到穿喉弹踢。反弹侧击，再到腹部撩挡…… 话说这家伙怎么这么喜欢招呼人的脑袋？ 于是在胖子小偷沉重的拳击下，成跃在不知不觉间也从毫无章法的王八拳，变成了对胖子招式的模仿。 预判，反击，再到接着被打……那些招式的碎片与肌肉记忆不断融合在一起，有如残破的积木被一片片填充。 每一次死亡，即是将错误崩塌，粉碎，然后再度重建。 而成跃的精神也仿佛在持续的被打中逐渐凝聚成点，目之所见，再也没有了曾经繁复无用的信息。 耳边犹如浸入空灵止境，所思所想唯有对方的一招一式。 他在疲惫中勉力睁开眼，却感觉到胖子的动作，在自己眼里似乎变得越来越慢。 对呀，自己为什么要慌？这家伙的动作明明规律地就像个ai一样。 干嘛一直对付他的身体？这层厚厚的脂肪就像一幅铠甲，凭自己目前的力量根本无法击穿。 自己明明只要攻击他最脆弱的几个点就好了。 就如同被各种小广告还有木马的操作系统，忽然间被后台防火墙杀了个干净。他注视着胖子的身体，在这一刻，眼中净是毫无保留的弱点。 目光凝结，无论是他的下巴，咽喉，还是眼睛，鼻子。 那些没有被脂肪铠甲保护的一切！ 能量汇聚膝盖和指尖，于是所有的压抑，都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砰！！！ 重重的反作用力让成跃后退三步。当精神恢复清晰，消耗了极多体力的成跃也开始了剧烈的喘息。 但他看到眼前的胖子小偷，下巴被击碎，咽喉被洞穿。伤处只剩白色雾气在逐渐消散，最后重重倒在自己面前。 “……” “…………” “我赢了？我把这死胖子完全打倒了？”惊喜让成跃几乎忍不住呐喊出来。 “还没结束呢。”米娅笑道，小手一甩，不止倒下的胖子小偷站了起来，握着匕首的瘦子小偷也同时出现在成跃面前。 妈耶，这回是双倍的快乐…… 比起一对一更复杂的境况，远超单独对战时的容错空间。 但已经初步掌握了战斗本能的成跃好像不再感到害怕，反而跳出了跃跃欲试的脚步。 eon！使点劲儿，瘪三们！” “呵呵，这就膨胀了。” 一切仿佛都走上了正轨，唯有灯光下的淡泊尘埃依然在演武场内缓慢浮动。 站在圈外的米娅静静注视着成跃，注视着他的成长，就像看到了一颗炽热如火的太阳。 分明只是一场铸铁级别的演武，当肌体的力量迸发出属于逆者的坚韧与智慧时，细碎的碰撞却也如星火连天般，不可直视。 “绝境下的逆者……如果不是生在无灵之境，恐怕早在弱冠之年，就已经在现世脱颖而出吧？” 无论面对何等困境都在不断寻求解法，越是打压就越是爆发着不可思议的能量。 他可以在一无所有时完成虚构推理，于生死一线间将自己捕捉进神灵殿堂。尽管这里边有运气使然，但谋事在人，谁又能否定他充满创造性的努力呢？ 而短时间就在演武场内完成超越意志的惊人蜕变，这让米娅到了这一刻才无比肯定，他的未来，必定会是自己曾经所见的模样。 只可惜…… “太慢了……” “这个成长速度，比起那一天的到来，还是太慢了。” 真想就这么一直注视下去…… 双眸的血色在剧烈的消耗下不可避免地黯淡，米娅在成跃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晃动身躯，几乎就要倾倒。 这时候，身边的骑手老哥扶住了她。 “你太累了，需要休息。”骑手老哥沉声道。 “…………”再度注视了成跃许久，米娅才缓慢开口道。 “你说得对。那么哥哥，这里就先交给你了……” 虚弱地眯起了眼，米娅的身体逐渐像凝聚的雾气一样，在殿堂中化开，消散。 而在米娅消失之后，骑手老哥摘下头盔，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注视着激战的成跃，既有不岔与怒气，又几度纠结。 良久，才轻叹一口气。 “真是个幸运的家伙……” 过了好一会，进一步巩固了战斗本能的成跃终于将胖子和瘦子一同打倒，脱力地瘫倒在演武场中。 “呼……呼……米娅，这回总可以了吧……” “说什么鬼话？距离天亮可还有两个小时，我来陪你练练！” 于是骑手老哥脱下外套，撕掉衬衫，露出上半身虬结的古铜色肌肉。 一个鱼跃，就来到了成跃的对边！ “喝！成跃你个瘪三，不知道架怎么打了吗？” 砰！ “没有劲儿，根本感觉不到！还不快起来再打一遍！” 砰！ “好！很有精神，再来！” 砰！ 于是成跃再一次陷入了无限挨打的地狱之中，在被爆头和被爆体之间不断锤炼着自己的战斗意识和技巧。 直到不知道挨了多少次打的他，倒在殿堂里，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又回到了那个蛛网裂痕密布，老旧的房间。 “造孽呀……” 在恍惚和梦幻中，他只觉得自己刚才做了一个漫长，恐怖，又好像稍微有一点点得劲儿的梦。 战斗本能已经融入身体之中，他不用挥拳就知道自己现在可以打出多大的力气，而这仅仅是经过了一个晚上的蜕变。 这就是支配者特殊的训练方式吗？还真有够残忍的…… 成跃笑了笑，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从不断被爆头的恍惚里，看到了自己未来，不得不提剑厮杀的惨烈人生。 这个未来过于残忍，残忍到他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方法能够避开它。 但至少，在这个慵懒而和煦的假日清晨里，自己可以稍微睡得晚一些吧？ 于是他再次闭上了眼。 沉醉在了柔软的空调被里…… 第二十一章 彼岸酒吧 自从在米娅殿堂经过一番惨无人道的“升级”之后，休息了两天的成跃总算在境界和掌控力方面差不多稳定了下来。 曾经瘦削孱弱的身子，如今在米娅的药剂和持续蜕变的影响下，身上肌肉竟也开始变得轮廓分明起来。 舒展了一下自如的筋骨，脱掉上衣照镜子的成跃简直不敢想象。 中正平和的模样虽然称不上丰神俊朗，但是结合这身结实的肌肉，啧啧，倒也称得上阳刚正气呀…… 自恋地做了个健美姿势。 蜕变的影响不止意味着身体能力变得远超常人，就连精力和思维也比一般人更充沛敏捷。 现在的他百分百确认，要是自己前世就拥有这种体魄和精神，还有什么九九六的工作能难得倒他？ 一口气加班十五小时不带喘气，老板坐在法拉利上都快要笑出声了…… 但就在成跃精神体力得到极大提升的这几天，他反而变得无所事事了起来。 这咋回事？明明得到了重要的线索，却不打算继续追查下去了么？ 恢复日常的米娅除了一天要睡超过十二小时之外，基本就是躲在房间追剧还有钻到他的电脑面前打游戏。 年纪轻轻就一副宅女的样子，看的成跃都有点担心她的未来了…… 姑且委婉地提醒了一下。 “哎，你就不考虑一下天理会的监视么？而且在找人这方面，你是觉得是你比较专业，还是我有特殊的找人技巧？” 什么话，难不成觉得很困难所以就不找了？一开始不还是她自己说为了小雪，冒着暴露的风险也要在所不惜么？ “啊，有个队友掉线了。我这里正好差一个人开团，要来不？” “好耶！” 于是在假日酷热的天气和慵懒的空调风下，成跃很快就愉悦地跟米娅一起咸鱼了起来。 直到三天之后，骑手老哥的摩托又一次开到他家门口。 “人找到了么？” “不负众望。”摘下头盔阳光一笑，骑手老哥向米娅和成跃做了个揖。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出发吧！” ※ 坐在酒吧对面的咖啡厅上，骑手老哥一边观察，一边将照片递给米娅。 “就是这张照片，这几天差不多每个彼岸酒吧附近混的老荣子都被我问候了一遍，人倒是不难打听，就是摸他的行踪废了点劲儿。” 但成跃对骑手老哥的出现可谓一脸懵逼。原来在自己跟米娅咸鱼的这几天，是这家伙代替她出去侦查了？ 话说这家伙到底是谁呀？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但除了知道他是米娅的协助者之外，对这个从“天国”里走出来的家伙，成跃几乎一无所知。 倒是在演武场被他往死里揍了一顿…… “哦！差点忘了还没自我介绍过呢。鄙人安德里，姑且算是米娅的眷属。 入乡随俗，兄弟直接叫我在这里取的涵夏族名字，李安德就好了。” “啥？为什么要下来揍你？这不都是为了兄弟好嘛！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 被李安德大力拍着后背，成跃总觉得在他满脸阳光善意的笑容下，怎么总带着几分对自己的火气和敌意？ 但他也来不及搞明白，握着照片的米娅就望着窗外沉声： “目标出现了。” 得益于这段蜕变期的成果，夜色已经不会对成跃的视野造成障碍。 于是他很快就见到酒吧的霓虹灯下，有一个戴着鸭舌帽，穿着范哲思t恤的年轻人走进了酒吧里面。 跟照片上的年轻人几乎一模一样！ “走，跟上去！” 大摇大摆地朝酒吧门口走了过去，还没进门，就被看守的保安拦了下来。 “喂，你们两个年轻人就算了，怎么可以带孩子进去？” 保安呵斥道，涵月区的法律不允许未成年人进入酒吧，但大多数酒吧对这事基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不过附身在小雪身上的米娅体型实在太过显眼，这要都能放她进去，那怎么解释的通呀？ “保安大哥，你误会了。我这不是早就成年了么？只是脸长得年轻一点而已。” 米娅笑道，看向保安的眼睛里有血色闪过。 拦住他们的保安只觉得意识一阵眩晕，然后就看到在他眼前的小女孩忽然变成了一位身材高挑的金发女郎，尤其是一对结实的胸肌，煞是惹眼。 难不成真是自己看错了…… 放开拦截，任由他们走进酒吧。 “喂，附近没有天理会的人吗？”人五人六地在酒吧里观察，成跃悄悄问了一句。 既然米娅敢明目张胆的对保安施展术法，那附近应该没有监视吧？ “有哦，这不就在我们刚刚的咖啡厅吗。”米娅笑道。 噗……那她怎么还…… 成跃诧异地看着米娅，但她倒是十分淡定地摆了摆手。 “你以为我们就现在被注意到么？早在江庭花园那时候，恐怕我们两个就已经被高度怀疑了。” “那怎么……” “他们不马上行动，多半是在等一个收网的机会。既然这样，我们就为他们制造一个机会好了……” 米娅神秘地笑了笑，根据成跃这段时间对她的了解，那多半是想搞些什么大新闻，而且并不打算提前剧透。 成跃脸色一苦，又没什么办法。谁让米娅才是真正的大佬呢？就现在自己这架势，还是先照她说的做好了。 “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闪烁着暧昧七彩的酒吧之中，沙发上依偎的是年轻男女们亲热的身影。 沉淀色彩的高脚杯升华着酒精的刺激，唯有剔透的冰块，仿佛在玻璃与气泡的翻滚下，反射出充满暗示的虚情假意。 迪厅上，净是一些穿着开放的年轻人在纵情狂欢。 “小哥，第一次过来这里开趴么？怎么还带着孩子。” “不过我看你们两个还蛮帅的，要不要过来一起喝两杯，跳支舞呀？” 在成跃他们观察间，会有妖艳的酒吧女郎大胆地凑过来搭讪。 “酒精过敏，膝盖发炎，告辞！” 深感跟这个地方格格不入的成跃只能赶紧拉着米娅和李安德，坐在酒吧角落，一个能观察到林立的地方。 “他已经开始动手了，怎么其他人就跟没看见一样？” 发现林立已经偷偷将手摸进了某个搭讪男的口袋，成跃注意到他的动作明明很大，周围却好像根本没人在意他。 “把星海循环收起来，再看看吧。”米娅沉声道。 于是成跃将星海循环暂时停止。 再次投向林立所在的吧台时，他发现不止林立已经不见了踪影，甚至就连他握在手上的信用卡，似乎也跟他一起，凭空消失。 只剩独放吧台的威士忌，在黯淡中弥漫酒气…… 第二十二章 不讲武德 人呢？怎么星海循环一暂停，就不见了？ 成跃愕然，但这样的情况仅仅出现了十几秒。待到搭讪男口袋里的信用卡完全消失后，林立就又一次出现在了酒吧吧台前，举杯独酌。 整个过程，没有一个人产生怀疑。 “这是隐身术？”成跃惊道。 “不是单纯的隐身……否则在他现身的瞬间，就被人注意到了。”米娅沉声。 “这是能依靠认知操纵，在特定环境里掩盖自身存在气息的特性。他的运用衔接很自然，恐怕已经相当熟练了。” 要不是我们两个的殿堂能在位阶上碾压他的特性，恐怕连我们都会受到影响。” “那怎么办？我们两个正好克制他的特性。要不去门口蹲他？”成跃小声道。 “没必要这么麻烦。安德里！” “好嘞！大兄弟，看我的吧。” 听到米娅一声呼唤，像个护卫一样坐在旁边的安德里马上就笑着回应道。 在成跃面前打了个响指，接着就径直走进了酒吧的洗手间。 这是要干嘛？成跃要了杯白开水，在玩手机的间隙偷偷观察着林立。 他注意到林立没有马上离开，反而大方地在吧台前玩起了冰块。 “哼……迷幻冰。本来不打算对你怎样，这就别怪我了。”米娅冷着脸说道。 于是成跃就在等待中换了一轮又一轮的冰水，换的服务员见到他都脸色发黑。但等了这么久，愣是没看到安德里回来。 倒是林立身边多了个打扮看起来非常开放的小麦色美女，眉来眼去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有干柴烈火的趋势。 再不动手他们怕不是要出去openthehouse哦…… “安德里呢？上个厕所不用二十分钟吧？” “嗯？你在说什么？行动不是早就开始了么？”米娅神秘地笑了笑。 “啥？那他现在人在哪里？” “就在林立身边哦！” 原来就在林立身边呀…… 嗯？林立身边？ 成跃睁大双眼，猛地看向林立身边那个小麦肤色美女。 就她？这个谈笑风生，穿着开放的美女？ 就是那个表面阳光，浑身筋肉的安德里？？？ 成跃特么眼珠子都要吓得掉下来。是不是自己搞错了什么？话说下面还在吗？ “想什么呢！安德里的身体本来就是用劫火余烬和破碎神性打造出来的载体，不止有着天然的灵性亲和，而且还能通过改变内部术法随时变换性别和样貌。 现在看到的，只是常规操作而已。” 所以还有更丧心病狂的骚操作么……成跃一时竟不知如何吐槽。 不多时，他就看到相谈甚欢的林立悄悄往安德里的酒杯扔下了之前翻弄的一块冰块。 整个过程他自以为无人察觉，但早有预料的安德里自然也没有拆穿。 欣然喝下，然后就假装药物起效地摇晃了起来。 “鱼儿上钩了！” 于是凝聚瞳孔，米娅轻声说着，示意成跃一起跟上。 张开充满玩味的微笑。 ※ 长良街附近，一个阴暗的小巷子里。 “卧槽！痛，痛呀……大哥大姐我错了我错了，你们不要再打了！” 被安德里引诱到这个巷子口后，瞄准机会的米娅和成跃马上就联合发难，跟娘化安德里一起，擒住了一脸诧异的林立。 倒不是林立不够警惕，点子太扎手呀！ 谁知道眼前这个手臂比他手腕还细的美女，动起手来力气居然比猩猩还大？ 一个擒拿就将他掀翻在地，也不管找他有什么事，蒙起脸就先抬腿一顿爆踹！ “哼，叫你搭讪，叫你下药，叫你偷我家东西……” 要不是看到米娅动手这么狠，成跃还真不知道她居然有那么大的脾气。 话说罗兰会呢？不是要盘问他关于这个未见势力的事情吗？ 算了，这种人渣先打一顿再说。 “啊啊啊……行行行，我全招了！我知道你们都是罗兰会的人对吧？不是我想要敲诈你们呀，这些都是林天磊那家伙指使我的！ 不然你们想想，我一个二流子怎么可能会拿到你们的活动名单？不信我给你们看个好东西……” 听到“罗兰会”这三个字，到底心系黎幸雪的米娅和成跃当即就停下了脚。 没想到林立马上就揪准了这个机会，寻找间隙往小巷外冲出去！ 决不能让他就这么跑掉……离小巷口最近的成跃一马当前就挡在了他面前！ 在打照面的瞬间毫不犹豫就将右手伸进怀里，拔出隐藏的手枪。 林立没来得及拉开保险，就被早有预判的成跃一脚踢飞，顺带膝盖下沉，迎面对他的胸口来了一脚！ 什么？特性不起效？这家伙能看得见自己？ 林立后退两步，已经达到白银初阶的他当然不会被这种铸铁级的拳力打倒。但自己的特性居然被克制了！ 眼下后背还有两个应该比自己更强的异类在，自己能顶得住么？ 于是林立高举双手，像开玩笑一样打了个哈哈。 “哈……开个玩笑，你们想做些什么，我配合就好……咦？刀子过来了！” 什么？难不成天理会打算收网了么？ 一直警惕的成跃不可避免的朝后看了一眼，趁着这个机会，林立拔出小刀就朝着成跃的喉咙上招呼！ 嘶~！冷冽刀尖划过皮肤，有细微血液渗漏成条。 成跃的反应速度在蜕变后何其可怕，饶是白银阶的林立，也没想到区区一个力气只有铸铁级别的少年，能在这种距离躲过自己的匕首！ 急速后退！ “这附近应该没有监视吧？”成跃朝米娅方向看了一眼。 “不怕，天黑巷窄，天理会这会儿瞎着呢。”米娅负手前倾，像个吃瓜群众一样守在巷子后，笑道。 “这家伙本来就前科累累，别打死就行。毕竟，不被发现就不算犯罪哦！” 成跃愕然了一下，自己也就打算想办法制服他而已，没想到米娅比自己想的还狠？ 果然能成为支配者的人，不管再怎么可爱，切开都是黑色的吗？ 林立啐了一声，看起来后方那两个人不打算帮忙的样子。 哼，把自己当成试炼石了么？那就让这个年轻人吃点苦头好了！ 气氛开始凝实起来，成跃感觉自那晚过去之后，今晚恐怕就是自己状态最好的一天。 于是他紧握五指，发出咯嚓声响，皮肤表面有稀薄雾气从皮肤表面蒸腾而出。 站在对面的林立也握紧了匕首，虬结了身上的肌肉。 紧张的气氛凝聚到极点，仿佛一触即发。 就在林立打算依靠白银阶的速度优势，先发制人的时候。 “咦？罗兰会？”成跃忽然诧异道。 嗯？莫非他们找上门了？ 心下一惊的林立稍稍偏过脑袋，但很快就察觉到不对。 只是看准机会的成跃已经歪嘴一笑，一个仆步撩裆，就给他来了个人道主义痛击！ 不止把让他痛的匕首拿不稳，还一脚把他往米娅的方向踹了回去！ “卧槽！小伙子，你tm不讲武德！” 第二十三章 活动记录 居然跟自己讲武德？ 谁tm跟一个二流子讲什么武德！ 而且面对一个下药偷窃，自己先动手哐人的家伙，能怎么对付怎么对付好么！ 于是被蒙住脸的林立又被三人一顿爆踹，这下总算明白自己碰上硬茬子的他也不打算反抗了。 高举双手，就像躺平任艹一样，被米娅结实的踩住脸颊，冷漠地问道。 “怎么？现在知道老实了？那你是不是可以跟我说一下，所谓罗兰会的活动名单是怎么回事？还有敲诈的事情。” “屁！我不知道你们哪来的消息，但你就是把我打死在这里，我也不会透露一句话……额……” 于是米娅下脚的力气似乎又变大了些。 咿，真羡慕这家伙……不对，自己在想些什么！ 但让成跃没想到的是，这个长得满脸二流子的家伙居然还挺有骨气！ 也不知道他是属鸭子的还是有其他底气，任米娅的脚怎么用力，愣是不肯把有关罗兰会的事情说出来。 “怎么办？能用上次那招么？”成跃小声道，他指的当然是上次对两个小偷用的那招。 “对白银阶的超越者稍微有点吃力……嘁，明明就是个烂人！”稍微有些恼怒的咬了咬指甲。 成跃的眉头沉了沉。 他知道受限于载体的强度，米娅如今的能力可能连百分之一都发挥不出来。 如果舍得用狠一点的逼供招数，把这个叫林立的家伙折磨一番，倒也不一定不能对付。 只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也算了解米娅的性格。 会采取非常手段，却保留着绝对的原则。 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打破，仿佛这层脆弱的原则，就是她在支配者的力量下保留人性的最后底线。 一位天真，狡黠，又有一点点可爱的小女孩。 但他又能说些什么呢？不如说，米娅是这样一个人，对他来说反而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也罢，反正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就让自己当一回坏人吧…… “哎，既然如此，那就没办法了……”然而米娅轻叹一声，却在这时候松开了脚。 “嘿，别怪我不说，实在是罗兰会太可怕，我也不想被你们连累呀。 今天我是栽在你们手上，你们放了我，就当是我欠了你们一个人情。以后……” 林立告别的话还没说完，他忽然看到米娅解开了上衣的两个扣子，稍微一撩，就露出了圆润的肩部和清晰的锁骨。 然后，感觉身后一阵推力！ 他一个步伐不稳，就被推倒在地，直接压在了米娅身上！ 咔嚓，咔嚓！ 而站在一旁的安德里马上就举起手机，从八个不同的方向，全方位、无死角地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妈耶，这家伙怎么这么熟练？ “怎么样？现在还想离开吗？如果你敢的话，那么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一些很可怕的事情哦！林立先生。” 米娅灿烂一笑，可如今这个笑容，在林立面前却邪恶如梦魇。 他看到小女孩不动声色的拿出了身上的手机，对着安德里发过来的照片满意地点了点头，顺便在他面前展示。 接着就打开了通话界面，上书110三个数字。 摆在林立面前。 “你可以选择不告诉我，但我要提醒你，我的名字叫黎幸雪，是罗兰会高层黎远志的女儿……就是你偷活动记录的那家人。你应该不会不记得吧？” “要是你就这么离开的话，那么不管是天理会还是罗兰会都会很快知道，你不止是个小偷小摸，下药勒索的二流子，而是还是个敢对我下手的炼铜术士了。” “这样下去林立先生要么被天理会关进收容中心，要么被罗兰会带去献祭。 说不定以后就再也看不见你了，抽泣……” 看见小女孩般的米娅坐在地上，假装抽泣的样子，林立一张嘴半天没合上，睁大着眼。 嘴唇好几次抽搐了几下，最后却也只能狠狠咬牙。 “……我tm还真是谢谢你给我个机会呀！” “嘿嘿，彼此彼此~” 于是事儿就这么成了。 在林立骂骂咧咧地离开之后，米娅和安德里满意地开始解读起了有关罗兰会活动记录的信息。 这次交易，让林立没有了被误会成炼铜术士的风险，成跃一行人也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 这本来应该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才对。 可目睹了这一切的成跃，却在林立离开后，依然站在小巷子里，风中凌乱，不知所措。 过了很久，才抬起头望天。 把米娅当成一个天真狡黠的孩子的自己，是不是也太天真了一些…… ※ 回到西区市场的老宅中。 为了尽快搞清楚罗兰会的活动记录，好弄明白他们接下来的计划和目的，成跃和米娅当晚就聚在了一楼的房间里。 也不管有没人监视，假装开黑就跟安德里在网上一起讨论了起来。 “意料之外……小半个浅水市，居然都有他们的活动痕迹！” “不止在乡镇周边搞非法集会，散布教义，而且还在大部分中学大学都进行了布局。 开设各种产业，甚至连高利贷和违禁品都有所涉及……” “这可不是一起普通的案子……” “乡镇太远，首选市区。时间太乱，最好就近。必须要有中层以上参与，没有足够的饵食，钓不出背后的大鱼。” 成跃说道，好歹也是前世的职场精英，这种制定计划的时候他的头脑还是足够清晰。 “说的没错。市内一共有十三个主要活动，包括有模特界的奢侈品和违禁品销售，小明星和小名媛的圆柱交际，市内大学的社团活动，还有……” 说到这里，米娅的回复忽然顿了一下。 “平息闹事的学生运动。” 发出这句话的米娅没有添加一个表情，但成跃观察她如今的脸色，却能感觉她的沉默里似乎隐忍着怒气。 “我听说过在浅水大学发生的学生运动，据说在学校的黑森林交友会开展以来，社团素质不见涨，学生身上背负的债务和消费压力却越来越多，从上到下，一股歪风邪气。” 安德里也是不带表情包地说着。 “何止如此，最大的诱因还不是因为那名叫季遥的女生从学生宿舍上跳了下来？ 在交友会上被人骗财骗色，不止欠下了巨额校园贷，而且还染上了绝症，据说活动就是她弟弟发起的……”米娅冷笑着。 “不过据我所知，这上面有一部分活动已经停止了，比如说这个模特活动，我混模特圈的时候就听说过，只是没想到这就是罗兰会的活动……” 看到安德里发的消息，成跃身上一阵激灵。 这家伙居然还混进了浅水市的模特圈？降临不到十天时间他都干了些什么？ “咦？好像两天之后就会有一场黑森林交友会在凯越酒店开启的消息，这说不定是个机会。” 在市区的校园论坛上看到这个消息，米娅若有所思地说。 “怎么样，要混进去吗？”成跃问道。 “没那么容易……黑森林交友会是推荐制的，参加人员里不乏市内的富二代，还有小明星小模特之类。” “大学生想要从社团被选进去，首先就要交高额会费成为黑森林社团的会员，然后在推广产品的活动里一点一点增加自己的权限，据说发展下线还能拿到回扣……”安德里回道。 那不就是传销吗？真亏学校居然能对这种社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也不是没有办法。我这里的模特和名媛群就有参加名额，只不过……仅限美女，男人恕不招待呀。”安德里接着回道。 那他岂不是没法去了？成跃的脸色沉了沉。 这时候，他忽然发现，好一段时间没发消息的米娅，似乎正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嘴角上扬着若有若无的笑。 “我倒是有一个好方法。”像是注意到成跃的视线，米娅忽然发了一条消息。 “什么方法？” “我就算了，但安德里能够变身，只要他在名媛群里拿下两个名额，那岂不是就能把你们两个送进去？” “好主意……不对！我tm不是男的么？就算拿到了名额，我也进不去呀！” “这时候就要看你的觉悟了，成跃哥哥。” 再次抬起头，成跃发现米娅眼中的笑意已经掩饰不住。 在压抑的气氛里，成跃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在自己身上发生。 “我有一种特殊的认知术法…… 它的效果可以让你在别人眼里，暂时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变成女人也可以哦！” 看到米娅这个回复，成跃一下全都晓得了。 这tm是……要·他·女·装？ “咦？好主意！事不宜迟，我马上就开始联系！” 喂喂喂，安德里这个家伙…… 成跃咬牙切齿的扔下手机。这家伙早就看自己不顺眼，这回在屏幕后面怕不是笑得舌头都要吐出来？ 自己一个顶天立地好男儿，怎么可能会做出女装这种事情？ 他是这种没有原则和底线的人吗？ “不干！打死我也不会接受的！” 成跃这回不发信息了，就当着米娅的面，斩钉截铁地昂起头，说道： “我成跃就是被天理会关进收容中心，在d级区里，一辈子不见天日！ 也不会穿什么女装去那个黑森林交友会的！” 第二十四章 凡事都有第一次 “呜啊……我死了算了……” 第二天下午，已经换上白色低胸大开叉礼裙，被迫化完妆的成跃，忍不住趴在自家的床上，锤着床板，嚎啕大哭起来。 自己一世英名，今朝丧尽呀……明明这辈子连女朋友都没有过，怎么一晃眼，自己都变成女人了？ 要不是打不过这两个家伙…… “别这么伤心嘛，凡事都有第一次啦。” 娘化后的安德里就像个过来人一样，拍了拍成跃的肩膀，略带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这种事情变着变着就习惯了。而且我跟你说，做模特还挺有赚头，比送外卖划算的多！ 要不，回头我给你几个模特公司的微信号……” “滚，没有下次了！” 怒吼着拍开安德里，勉强振作起来的成跃忐忑地站在等身镜面前，观察了一下现在的自己。 晶莹的双眸澄澈如初雨，稍加淡妆的白皙皮肤吹弹可破。 即使现在的他姿态仍未改变，不够淑女的动作在匀称高挑的身材下也堪称美妙。 尤其是一双修长的小腿，在高开叉的礼裙下，既饱含青春魅力，又妖艳慑人。 堪称纯与欲的完美结合。 ……这是自己？ 这就是改变认知后，在外人面前变成了女人的自己？ 这也太漂亮了……话说一旦接受这个设定，变成女人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神tm的设定！ 不是说好了只是改变他人对自己的认知吗？怎么连他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 这里边不会有坑吧？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虽然样貌和身材是假的，但化妆和衣服是真的呀！” “要是解除认知操纵……我怕你接受不来。”米娅摇头叹道。 “…………” 原本没这个意思，但经米娅这么一说，他忽然想象起了如今中正阳刚，肌肉分明的他。 化上淡妆，身穿高开叉礼服的样子。 “呕……”他好像有点明白米娅的良苦用心了。 “没时间让你适应了，安德里！你就待在家里给成跃哥哥地狱式训练一天，务必让他在明晚的行动不露马脚！” “好嘞，保证完成任务！”说着，娘化安德里就直接化身魔鬼教官，就像上次逮着成跃暴打一样，将他从背后拉起来。 “好了，大兄弟。只是去应付一些会员跟富二代而已，又不是叫你去卖！” “再不赶紧开始，万一被人怀疑然后当场撞破，我可不管呀！” 一想到身份被撞破时恐怖的场景，成跃一个激灵就抬起头。 “开始！一，二，三！这猫步是怎么走的？气质，听懂了吗？要有气质！” 于是在一阵悲愤欲绝下的欲拒还迎后，来到老房子三楼的某个房间。 带着悲壮的心情，开始了成为名媛淑女的训练…… ※ 晚会当天傍晚，成跃、米娅还有安德里三人就坐着租来的法拉利，开车来到了凯越酒店门口。 话说这法拉利的租车费真吉尔贵呀，要不是安德里说名媛就应该有名媛的气质，不然会融不进去交友会的团体。 而且大头费用他来买单，成跃还真不舍得出这个租车钱。 “话说安德里，你哪来的驾照？不是才降临几天……” “没有哦，巷子里十二块五毛买的。”安德里妩媚地笑道。 噗……刚打开车门的成跃差点一个趔趄。 优雅地迈起了安德里教他的淑女步伐，初一下车就宛如仙女谪尘，瞬间就吸引了周围年轻人的目光。 看到周围lsp们流哈喇子的眼神，成跃才不得不悲哀的承认，自己今晚真是名媛出道了…… “那边的人好像在举着横幅？”安德里眯着眼说。 “让我看看……污秽黑森林，浅水夜难明。誓为季遥学姐和季羡学弟讨回公道……” 成跃观察了一下堵在酒店附近的学生团体们。 “是反黑森林的学生们在组织活动。” 站在两人中间，米娅沉声说道。 “这群学生恐怕已经豁出去了。自从最初的发起人季羡在两天前失踪，两位反对活动的学生受到暴力威胁。 这些学生反而在压迫底下群情激奋了起来，不止请到了两位志愿超越者助阵，而且还联系了十多家媒体…… 看看微博热搜，现在都已经爬到第三位了。” 打开米娅发过来的连接，成跃这才发现关于浅水市的新闻居然已经爬上了涵月区的热搜第三。 “附骨之疽何难剔除？如何看待浅水大学黑森林交友社借交友之名，大行黑恶之事？” “不是，事情都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这活动居然还敢开？”成跃诧异道。 “确实很奇怪……活动不止没有取消，而且这次邀请的规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大。 如果联系到他们是罗兰会的下属机构，我只怕今晚……” 米娅沉声。 哪怕再怎么迟钝，在联系上之前几条线索后，都不难猜出，罗兰会在今晚或许另有什么目的。 她不知道罗兰会打算做些什么，但当他们来到凯越酒店的会场时，她相信一直密切监视他们的天理会肯定也会有所动作。 那么在这个利刃将出的夜晚，是他们的网先捆缚自己，还是自己在鹰隼相争中渔翁得利呢？ 安德里带着成跃和米娅，就要走进酒店。 这时候，他们注意到在一旁举横幅，等待媒体到来的学生们，似乎跟参加晚会的某位长马尾少女发生了争吵。 “我们过来这里，关你们屁事！一群穷屌丝，滚回你们的窝里去！” “哦~！社会社会，绿茶小姐姐不止自己‘有钱’，还要帮别人变得‘有钱’。不止帮别人变得‘有钱’，还要歧视我们这群穷学生！” “支持这种垃圾活动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呵……一群卢瑟，死了人，就开始怪我们？”长马尾少女冷笑着说道。 “怎么不问问借钱的人为什么还不起还要借？没这本事还恬不知耻地走进圈，一群死有余辜的家伙！” “臭biao子！明明是你们害他们入这个坑……” 这句话一出，仿佛在一瞬间点燃了所有学生的怒火。 两边的冲突从对骂开始逐渐升级，最后竟有一位血气上涌的学生，捡起路边一根生锈钢管，扔向了出头的少女！ 就在长马尾少女惊恐地想要后退时，她看到一个穿着白色礼裙的人掠过眼前。 轻盈身姿如薄纱点地，她看到年轻少女轻巧地接住了钢管，接着施施然走到诧异的学生一边。 “不要冲动，除了愤怒之外，你们还有更加需要记住的事情。” 说完，就将钢管扔在一边。 “不要引人注目了，进去吧。”跟上来的安德里小声说道。 于是在学生们和马尾少女诧异的目光下，成跃和安德里带着米娅一起，怀着复杂的心情，走上了前往晚会的路。 在酒店门口，他莫名其妙，看了一眼黯淡的星空。 仿佛这不一样的夜色，此刻却闪烁着与前世星空，同样的迷离。 第二十五章 前途一片光明 两天前，黑森林交友社的活动室，一间隔音极好的地下室中。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不是已经教训过那几个带头的吗？那个叫季羡的家伙，连带他身边的学弟学妹也敲打了一下。 怎么这些家伙非但不收敛，反而声势还大了起来？” 此时，小腹里的肥肉几乎快要撑爆衬衫的张凡喜，正满头大汗地在密室里来回踱步。 自从被会长大人看中，成为了黑森林交友社的社长之后，结识权贵，左右逢源的自己本应该一直顺风顺水才对！ 被他和那些二代们玩弄过的女生何止一个两个，凭什么就因为那个叫季遥的女人，这群学生就团结起来了？ 凭他充满脂肪和膏腴的脑袋怎么都想不明白，只是觉得害怕。 他害怕东窗事发后，罗兰会的上层再也不打算保他，将他推出去当成替罪羊。 他害怕即使最后事情压下去了也会被怪罪，再次过上以前那种被歧视，被奚落的日子！ 何况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不就是用“包装自我，重获自信”的借口，在学生团体里聚敛一点钱财么？ 顺便发展一下核心会员，挑选合格的宿主，在他们身上种下“恶之华”的种子，为罗兰会尊敬的“主”收集一些外溢的欲望而已。 这个世界本就没有童话，蜕变就得付出代价。 虽然确实有不少学生为了支付高额的会费和过度消费导致债务缠身，但不也有不少有能力的学生在他们的包装下重获自信，甚至靠自己的能力走进上层圈子？ 这个世界本不公平，能者居之。那些堕落的学生，都是因为他们自己不行，活该被强者剥削！ “闩先生，闩监督。你说这种时候我该怎么办？”他着急地像身边戴着兜帽斗篷的中年人说道。 “怎么办？你问我？”被称呼为闩监督的中年男人冷笑。 “别忘了你才是交友社的社长。我是东区的监督人，我只负责监督你有没有履行好会长交待的任务。” 冰冷的视线看向胖子。 “东西准备好了么？” “……全都在这里了。”胖子战战兢兢地打开藏在书柜暗格里的保险箱，拿出一个檀木盒子。 一打开，就有一阵仿佛九狱寒冰般的淡黑雾气扑面而来。 “贪念，虚荣，色欲……饱满的负面情绪……”闩先生享受一般地闭上了眼，但接着又很快睁开。 “但是还不够，距离会长要求的标准还差得远。” “可现在距离上供的时间还长，我还有机会……” “没机会了。”闩先生冷淡道。 “要是事情压不下去，我们私底下做的那些工作都会被发现！到时候学校方面只会着急地跟我们撇清关系。 一旦让天理会知道我们的存在……你可真是干了一番大事！” “原谅我！闩先生。我对会长和主忠心耿耿……” “忠心耿耿？”闩先生冷哼一声。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暗地里都做了些什么事儿？你沉溺美色，以哄骗和玩弄女性为乐。 你中饱私囊，将主托管的资产视为己物。” “你无视了我上次的警告，反而让情况愈演愈烈。你以为这件事情会是偶然吗？既无雷霆万钧的手段，又缺少防微杜渐的谨慎……” “对不起，对不起，请帮帮我……”胖子点头哈腰地说，几乎差点就要跪了下来。 “别担心，我既然负责监督你的工作，出了问题，我肯定会帮你的。” 忽然间，闩先生的声音似乎轻柔了起来。 “反正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缺失的情绪就靠下次晚会补齐就好。” 他拍了拍胖子的肩膀，将他拉起身。 “无论是贪念，色欲，还是恐惧，愤怒……只要舍得豁出去，还用得着担心情绪无法收集么？ 到时候虽然你心有杂念，但怎么也算是完成了会长交待的工作，相信主不会因此怪罪你……” “这……这么做的话，那些会员会怎么样？社团……”胖子颤抖道。 “会长的格局，又岂会拘泥于一个小小的社团？”闩先生虔诚地双手合十，说道。 “吾等之愿，在于升华！让沉睡的理想乡，还有被囚禁的主降临人间，才应该是吾等祈求之未来！” “…………”看到闩先生有如痴诚般的狂热，胖子浑身哆嗦了一下。 但终究没敢说话…… ※ 8月12号晚八点，在黑森林交友会正式开始的时候。 “喂，我们人生地不熟。怎么行动？”成跃观察了一下周围，只觉得满眼都是自己不能习惯的社交气氛，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安德里淡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记住我昨晚教给你的人设就得了，出尘仙女，高冷气质，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你先坐在这里别动，我和米娅去那边打探打探消息！” 说罢，就迈起优雅的脚步，走到了那些交谈的会员之间，没过多久竟然聊得火热起来！ “好可爱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安德，怎么没听说你还要带个孩子过来？这位又是谁？” “是我同母异父的亲妹妹，李幸雪哦！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爱？” “小小年纪就这么可爱，真是个天生的模特坯子……” “要不要来我们杂志的童装部试一下……” 就坐在不远处的成跃惊讶得香槟都快要掉下来。 这家伙怎么在这种晚会都能混的这么开？她究竟变身过多少次了？ 咿……明明是一群女人在唱戏，这几个男的怎么非要腆着脸凑过来，向米娅献殷勤？ 看到那些人充满惊讶和欲望的眼神，成跃就不禁在心里怒骂一声——一群死萝莉控！ 话说他们不是过来晚会搜集情报的吗？这么高调是闹哪样？ 而且米娅居然连妆都不化一下就过来……小雪可是罗兰会核心成员的女儿！ 万一被这里驻守的罗兰会成员认出来，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外面是天理会在等待收网，里边是罗兰会不知搞什么幺蛾子。 一边把他们当成犯罪嫌疑人，一边将他们看成献给主的祭品。 到时候枪杆子一打响，要么被送进收容中心，要么被送上献祭仪式。 真是哪里的前途都一片光明！ 算了算了，自己还是做足今晚的人设，当个高冷出尘，不食人间烟火的独酌少女吧。 轻叹一口气，于是坐在晚会一角的成跃，开始环视起了这片昏黄灯光下，到处都是光鲜亮丽的地方。 奢华，却又充满了世俗和欲望的气息。 如果不是网上报道，大概自己很难理解，在这种看似奢华美好的地方，事实上有着更多的人在勉强包装着自己，只为了维持‘人上人’的虚假外衣吧？ “嘿！美女，一个人？”这时候，一杯香槟放在成跃面前，一道轻浮，但又有点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这么美好的夜晚，举杯独酌实在太可惜了。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听到这种老套的搭讪，成跃本能就想拒绝。但转过头，他却呆住了。 大背头下面轻浮而又帅气的脸，还有白色西装底下那件范哲思t恤…… 这家伙，不是小偷林立吗？ 第二十六章 这个世界本就如此……才怪 “卧槽！别打，别打了！我真不知道这位小姐也是你们的人……” 二话不说，先叫米娅和安德里过来，把这个搭讪的渣男拖到厕所角落一顿爆踹。 被踹到蜷成一团的林立简直怀疑人生！ 自己也就过来刺探一下这几个家伙想在晚会上搞些什么大新闻，顺便怎么随便搭讪一个美女都是他们的人？ 这是哪门子的孽缘？ “不知道？我管你知不知道他是老娘的人，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鼠头鼠脑地监视着我们？ 叫你监视，叫你搭讪老娘的人……” 看着米娅踹人的这幅狠劲，成跃忍不住浑身一哆嗦。敢情定了契约之后他就成她的人了？ “别，我就过来看看，真的没什么意思……这样，想做什么告诉我，我配合，配合你们就好……” 听到林立这句叫苦不迭的话，米娅和安德里才稍微停住脚。 “呵，说的倒轻巧。你说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然而米娅依然踩在了林立的脸上，冷笑着说道。 “就凭我也很讨厌罗兰会这个组织……”林立叹了口气。 “也没必要隐瞒了，其实你们就是天理会安排的卧底对吧？从你们来到的时候起，我就看到酒店周围多了一大群天理会的便衣调查员。” 咦？这家伙什么脑回路？ 听见林立把他们当成天理会的卧底人员，成跃下意识就给米娅使了个眼色。 但米娅并没有解释，只是示意他静观其变。 “倒不是我之前不想把名单送给你们，实在是我也害怕罗兰会的报复呀！所以我也只敢敲诈他们，恶心他们一下。 可现在反正都已经牵扯上了，还不如直接干一票大的。 再说，我也没干过什么烧杀抢掠的大罪，如果帮天理会破了这起案子，你们多少也该照顾下我吧？” “哼，你的特性确实有点意思，但我们这回准备万全，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米娅接着接着冷哼道。 “不过……倒不是不能给你个机会。假如你能把黑森林交友社的社长给叫过来……” “我干！我干！你们也别小看我，我在浅水市的二代圈子还有点交际……交给我就好！” 一听到有立功的机会，被踩在地上跟死鱼一样的林立马上就蹦跶起来。 居然还有这种操作？什么都不用干，空手套一个工具人？ “做好准备，接下来就轮到兄弟表演的时候了！” 安德里在成跃的耳边悄悄耳语道，听得成跃一头雾水。 准备？做什么准备？ 不是说好要在晚会里做一株出尘脱俗的仙草吗，怎么就轮到自己发挥了？ 难不成这跟林立去联系那个什么社长有关？ 成跃没能想象到安德里和米娅的计划，只能从他越来越戏谑和玩味的微笑中，感觉到某种让自己脊背发凉的气息。 ※ 半个小时后，围在成跃，安德里还有米娅身边的已经变成了一群满眼都是掩饰不住欲望的男人。 “幸会幸会，没想到栖缘集团的林公子居然也来到了我们黑森林交友会，真是让我们蓬荜生辉呀！” “哪里哪里，我才佩服各位，能把区区一个学生社团建立的这么有影响力！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朋友，李安德小姐，还有程悦小姐！” 社团里经过层层筛选，充满社会气息的核心会员们，在林立有意地说合下，很快就跟现场富二代人五人六地勾搭在一起。 在一片充斥着礼仪和笑容的社交气氛中，开始交流起了有关上流的奇闻轶事。 晚会中央的香槟塔循环着醇芳的香气，餐台上几乎每一处都摆满了小巧而美味的精致糕点。 然而在这片充满社交气的交际之中，坐在林立旁边的成跃却连魂儿都快丢了，只是机械地端起盘子，成为了一个无情的吃点心机器。 “这位就是程悦小姐？能认识你这样的美女真是幸会！不知道芳龄几许，家住几何？” “……芳龄不到三十，家住浅水东区。” “那能不能留个微信方便联系，qq也……” “不玩微信qq，手机浸水，没有固话。” “…………”那位过来搭讪的会员有些悻悻地退到林立一边。 “不是说好了这是两个寻求刺激的妞儿吗？怎么整的跟刺猬一样？你是不是在讹老子？” “嗨，这不就是女孩子的矜持吗……” “可老子票子都塞你口袋了，还跟老子说什么矜持……” 妈耶，票子都塞进口袋？这是哪来的龟公在拉皮条！ 超越者的耳力让成跃轻松就听清了林立那边的悄悄话，可就是因为听到，他才忍不住冷汗直流。 安德里这家伙究竟打算搞什么鬼？怎么搜集个情报整的跟卖身似的？ 他有特殊技巧可以变身，自己卖也就算了。要知道自己的本体可是个男人！靠认知操纵才能看成女人的样子！ 这忽然说他们过来找刺激是闹哪样呀？ 成跃没心思细想，干脆先喝口水压压惊。半口凉水刚入喉，他就听到酒店窗外响起了整齐嘹亮的口号声。 “污秽黑森林，浅水夜难明。誓为季遥学姐和季羡学弟讨回公道……” “以下就是关于这次学生活动的报道，只是关于交友会的合规性这方面，校方和交友社的社长一直没有给出答复……” 学生运动已经来到这个点了吗？媒体也都整装待发了？ 成跃将视线转向了窗外，不止他一个听到了学生们的呐喊，会场的会员和富二代们一样听到了这些呼声。 “切，都是一群丧家之犬的狂吠。叫的再怎么凶，等他们回去的还不是学生宿舍四人间？”坐在中央，满腹膏腴的胖子会长冷着脸说道。 “死了人就怪到我们头上？别忘了是我们给了他们接触上层的机会！” “这个世界能者居之，我们也是一样的。没有能力却又拼命往这个圈子里挤，到最后接受不了失败的事实，自行了断，这能怪得了谁？”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弱者本就只能成为强者的食物，他们早就该看透了！” “社长说的没错！这个世界本就如此……” 听到交友社社长说的话，部分参会人员倒是保留意见地沉默着。 只是那些通过推广，提高权限的会员们一个两个附和，顿时让气氛好不热闹。 “这个世界本就如此……才怪！” 然而在一片附和的和谐气氛中，一个冷淡的声音，却在人群中响起。 于是每个人都将视线转移。 转向了林立附近，这位独酌香槟的冷淡少女。 第二十七章 神之灵 成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开口，说出这句话。 难道有什么不对吗？就像前世的他为了更好的生活，也只能放下所有，去为自己和家人拼出一份未来。 他知道大部分人都逃不掉在竞争中被淘汰的结果，或许有些人会因此坠落。 但是，没有一个人的尊严和生命是应该被所谓的“强者”践踏的。 所以这个所谓“社长”说出来的话，才会让他觉得如此厌恶，厌恶到不得不发声。 于是在一片诧异与玩味的眼神里，成跃就这样拍了拍手，微笑着说道： “或许社长说的没错？这个世界对弱者从不友好，被剥夺一切的淘汰者本就到处都是。” “不过要是这么想的话，首先被淘汰掉的，不应该是你们吗？” 成跃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接着说道： “谁让你们都是一群普通人？没有修炼天赋，天生就弱人一等，所以全都该死！还有那些曾经的边界小国，在未见之壁显现的时候毫无抵抗之力，所以活该被消灭掉。 就算没有超越者，我想想……那千年前的大航海时代，弱小的涵夏族就活该被统治。再到万年前的奴隶时代，那些被奴役的人就该歌颂奴隶主千秋万代。” 说到这里，成跃环视着每一个注视他的人，收起了笑容。 “所以我们活该被这个世界，被时代淘汰，而不是来到这个晚会上。因为我们本质上都是一群弱者。 你们说，对不对呀？” “…………”现场一时间鸦雀无声。 “但是我们现在就坐在这里，这不奇怪么？”成跃声音渐渐低沉了起来。 “我知道这个世界从不友好，它不会时时包容，也不一定展示温柔。” “它会让弱者受伤，将败者碾碎。或许它残酷的一面令人惊悚。 但人类的文明从来没有一刻是为了发扬丛林法则而发展的！” 清脆的声音掷地有声，成跃继续说道： “铭刻在我们基因里，除了自然法则之外，还有不灭的人性！就像千年前为民族抗争的先祖，百年前天衍复苏的解放者们！” “无论是过去的抗争，还是现世的和平……先驱者们的浴血奋战，绝不是为了顺应自然，屈服本能。 因为他们一定都在相信，即使是弱者，也拥有在这个时代实现价值，自由活下去的资格！” 成跃深吸一口气，向周围所有人，回应以一个礼貌的笑。 “可我现在，好像听到有人，在否定文明的进程。” 然后，看向身穿白色西装的社长，低沉而又坚定地说着： “在践踏着先驱者们的努力。” “……啪。” 先是一个掌声从某个角落响起。 “啪啪啪啪啪啪！” 接着就是如同雷霆般的喝彩！ 整个晚会的气氛仿佛随着这席话改变，有人不屑，亦有人深思。 就连一些轻浮的二代们，如今投向他的目光都变得诧异，充满了欣赏和异样的色彩。 唯有坐在上首的社长脸色铁青，浑身肥肉仿佛都在抖动。 呃，自己是不是一时冲动，搞出了什么大新闻？ 装哔一时爽，计划火葬场呀…… 在掷地有声地说完这些话，引来全场目光之后，成跃就知道自己可能坏事了。 看看那位胖子会长脸都被气绿的样子，别说套取情报，只怕不赶他出去已经够呛。 不过他倒并不觉得后悔。 只是感觉打乱了米娅的计划，有些不好意思面对她了。 “实在不好意思！我这个表妹就是个性有点冲，直来直去。她肯定不是有意冒犯社长的。” “来，我这就让她自罚一杯！” 就在掌声让社长十分难堪的时候，坐在胖社长身边的安德里马上就赔笑着说道。 说着还倒了满满一杯威士忌，走到成跃面前，塞到他手上。 “你这性子……直过头了。”悄悄在他耳边说道。 “人设嘛，收不住。”成跃笑道。 接过这杯摇晃着冰块的威士忌，他当然知道安德里要他做些什么。 罢了罢了，这家伙不把自己送去卖身都算客气，区区一杯酒，也就喝了吧。 于是成跃在众目睽睽下一饮而尽，直到杯中酒液将尽时，他却看到逐渐融化的冰块里，有一个明显泛着蓝色光泽的颗粒。 这……酒里有…… 啪嗒。 意识在一瞬间变得模糊，成跃的身体忽然脱力倒下。 “哎呀哎呀，看来是表妹有点不胜酒力呀。不好意思社长，请问有哪个地方可以让我表妹休息一下吗？” 这家伙……究竟搞的什么鬼？ “那可真是太糟糕了，幸好我们晚会本来就在酒店订有房间，就让她先到我的房间休息好了。” 内心抗拒的成跃没能发出一点声音，在被药物逐渐模糊的意识中，他只感觉到了一双充满欲望和贪婪的眼神正在扫视着他的身体，将他拦腰抱起。 在意识远离的一瞬间，他似乎感觉到一股远超想象的恶意正尾随着他，在昏暗的灯光下，亦步亦趋…… ※ 十五分钟后，在酒店附近的派出所临时设立的指挥部中，举起电话的碧滢薇正满脸阴沉。 “什么叫他觉得这个社团没问题？我不要他觉得，我要我觉得！” “别管给不给什么交代，把搜集的资料上交给监察部门，让校方马上把这个社团的底都给我抄出来！ 还有，浅水市的渗透防卫系统到底是怎么搞的？基层工作人员都跑到哪去了？” 要不是这次监视让我们取得了罗兰会活动的大名单，我还真不知道这个组织居然已经把浅水渗透成筛子了！ 刘部长，你工作还真是做的挺到位！” “哎……他们的行动大部分都不违法，而且城市周边缺乏人手，出了纰漏我也很绝望呀！” “而且现在事态不也没到最糟糕的时候吗？我们还有补救的机会……”电话那头传来战战兢兢的声音。 无怪乎身为边界渗透对策部部长的他会在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姑娘面前抬不起头，实在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对策小组指挥官虽然只是一个临时职位，旨在集中力量解决棘手的边界渗透事件。 但正是因为需要集中力量，指挥官几乎拥有调动整个浅水市和周边超越者力量的所有权限！ 就连他这个对策部部长，也不得不听她的指挥。 而此刻碧滢薇如此阴沉的怒吼，也让他不得不感受到如今事态的严重性。 “补救？我宁愿这种机会永远也不要出现。好好完成你的工作。” 啪嗒一声挂掉电话，碧滢薇向着身边的姜有为问道： “有为，数据监测状况如何？隔离装置有没有准备好？” “是。凯越酒店附近暂时没有强灵性单位出现，污染系数保持恒定。 隔离装置准备完毕，已经可以确认，一旦出现异常状况，武装部队会马疏散人群，进行镇压！” 姜有为说着，顺便还补充了一句： “按照顾冰羽秘书官传来的消息，监视人员黎幸雪和李安德依然在晚会内交际，但成跃好像被社长张凡喜抱进了房间里。 指挥官，我认为这里边大有问题。” “…………” 碧滢薇烦躁的咬着指甲。 事实上不需要姜有为提醒，她也看得出这里边存在问题。将一个男人迷晕，送到那位肥社长的床上？这是要闹哪样？ 明明数据监测一切正常，但就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亦或者一种难言的恶意，让她如坐针毡，不能平静。 良久，她还是果断地向姜有为说道： “有为，接下来的指挥工作由你来暂代，我要去武装部队亲自坐镇！” “另外，通知浅水市附近的边界处刑人，让他们立刻到附近增援……” 就在碧滢薇紧急下达指令的时候，指挥室外忽然传来一阵如阴鬼掠世般的浓重寒气！ 禁不住整个人都扑到监控前，碧滢薇只看到如今不管酒店内，还是酒店外，都充斥了有如漆黑浓雾般的混沌灵性！ 无光的夜空仿佛卷起层云，刹那间，有如凝成实质的巨树虚影在半空浮现！ “神之灵……” 她在怒号的阴风中呢喃。 第二十八章 死亡 “安德里，你确定这个计划不会有问题？” “安心啦，这种剂量的迷幻冰最多让那家伙迷糊十几分钟。他自己也不是个笨蛋，等到在社长的房间醒来，他会知道怎么做。” “而且你看看周围那些人的态度……那些二代对他可比你还不爽呢！这都要出问题，除非晚会会场炸了！” “怎么，米娅，还放不下心么？” “不……就交给他好了。” “但愿一切顺利……” 无论是成跃还是社长张凡喜，在这一刻都已经不能听到米娅他们的对话。 但喘着粗气将成跃的身体放到床上，张凡喜如今的情绪倒是高涨不已。 再怎么高傲又怎么样？像她这种天真的女孩，到最后还不是要被他连皮带骨都吃下肚子里？ 在成跃说出那一番赢的全场喝彩的话之后，他的双眼就在冒火。 简直就是在当面嘲讽他……这家伙凭什么看不起他，凭什么否定他的价值？ 就因为她是个漂亮的女人？所以天生优越的她不需要承受那种奚落的眼神？ 她根本想象不到在成为社长之前，那些家伙都怎么看待他。 他明明从不张扬，处心积虑也只是希望能融入大家，成为团体的一份子。 他不介意帮助别人做一些琐事，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善意能收获到回报。 但他的努力究竟换来了什么？ 就因为长得胖，不懂交际，于是他在联谊中被当成谐星，在k房里被看做笑话。 被喜欢的女生当着面扔掉礼物，在社团里被当成杂役使唤，只要有他参加的活动，似乎都会刻意把他安排到边缘，免得他碍事。 甚至那些曾以为是朋友的舍友，也只会在打饭的时候笑着拜托他。 却在暗地里把他当成傻子去嘲笑！ 工具人……所有人都把他当成工具人。越是想要靠近，就越是绝望，只能在失去自我的泥潭中深陷，不可自拔。 直到他终于认清了自己，开始孑然一身。 这个世界本就不公，卑微者和权力者的世界只能一分为二。就像高中时被欺凌的他，即使努力考上了好大学，也没办法证明自己。 那时候他终于明白，明白这个世界不属于他，舞台永远都照耀着那些先天被眷顾的家伙！ 无论是拥有天赋，还是家世显赫。相貌俊美，亦或善于交际。 或许存在着通过努力就能改变的人，但这个人永远不会是他！ 他本以为这样的绝望会永远持续下去，直到有一天，闩先生出现在他面前。 “深重的欲望……你，难道就不想改变吗？” “你渴望着将想要的一切据为己有对吧？而这个愿望，我就可以帮你实现！” 没错……不一样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拥有了权力，再也没人能看不起自己！只要跟在主的脚下，通往理想乡的彼岸之桥就会为他而启！ “你们都是我的食物……都只是我的食物而已！呵呵……”摩挲着双掌，张凡喜布满汗液的手掌触向了程悦的肩膀。 就在这时，他听到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您好！您预订的餐点已经到了。” ……谁呀？自己什么时候在这个时间预订餐点了？ 满脸不爽地收起右手，张凡喜也只能顶着大肚子走到门口，去打开紧闭的房间门。 于是，在他开门的一瞬间。 一只漆黑的手臂从白色衣袖中抽出，贯穿他的胸膛，将其中跳动的器官紧紧握住。 然后，收紧，捏碎！ “呜哇……” 心脏爆裂瞬间的高血压让他顿时七窍流血！失去血液供养的大脑仿佛如遭重击！ 他在极度恐惧下拼死维持意识！痛……剧痛，痛的他几乎能在发暗的视线中感受死亡的阴影！ 不可置信地注视着这个贯穿他胸膛的男人，张凡喜颤抖着嘴唇。 “你是……季……” 失去力气的他被一脚踢开。 而在那个男人走进房间，将书柜后藏着的保险箱直接毁坏，取出那个檀木盒子时。 药效差不多过去的成跃也在此刻恢复了意识。 这……咋回事？这里是酒店的房间？自己该不会已经被玷污了吧？ 那个可恶的死胖子……自己纯洁的处男之身呀！ 然而睁开眼时，他看到的却并不是那个恶心的社长躺在自己身边。 而是一副失去心脏，躺在地面抽搐的残躯。 一个蹲在保险箱前，阴沉而冷冽，双目失去光泽的男人。 还有握在他手上，一个古朴的檀木盒子！ “你是……” 嘭！ 四目相对的瞬间，成跃就被这个阴沉冷冽的男人掐住喉咙，抵在了墙上！ 这是何等恐怖的力气，凭他铸铁阶的力量竟然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成跃没能从对方身上感知到一点灵气，却看到他布满深红纹路的手臂上，正缓缓渗出着漆黑的脓液！ 接着，脓液贯穿胸膛，心脏碎裂！ 于是成跃在喷涌而出的血液下抽搐了一阵，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抱歉……” 留下这句话后，抽出手臂的男子就转身离开，留下一阵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直到再也没有动静。 “咳……咳咳……” 张凡喜绝望地挪动着身体，怎么也想象不到自己在这时候居然还活着，但这绝不是一件幸运的事。 恐惧……没什么比已经确定的死期更加恐惧。血液不再循环，只剩肺部依然残留着无用的呼吸。 越是看清被捏碎一地的肉块，就越是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绝望便会愈加扑面而来。 要死了？自己快死了？ 好不容易拥有权力，走上人生巅峰。他还没尝到足够的快感，还没宣泄完淋漓的欲望。 现在的自己却马上就要死了？ “哈哈哈哈……该死，都该死！” 无垠之暗勾起心底最大的恶。当对世界的憎恨在濒死前化作复仇的毒牙，他颤抖着将藏在身上，刻画着诡异法阵的玉石从怀里掏出。 “让恶之华全部孵化，让所有人都给老子陪葬……” “全都该死……” 然后，指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玉石捏碎！ ※ “哈哈哈……所以说害怕被割，还搞什么风投？只要你跑的够快，别人就成了韭菜……怎么了？寿涛，你这是不舒服？” 晚会会场中，侃侃而谈的成功人士并没有收获到友人的回应。 他只看到身为交友会核心会员的友人双目狂颤，身体抖动着不寻常的节律！ 下一刻，蠕动的黑色泥团从他的右肩喷薄而出…… 第二十九章 小伙子，要买挂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一瞬间，又好像永恒。 黑暗中，成跃原本混沌飘忽的意识忽然感知到了身体的存在。 他翻开沉重的眼皮，用尽全部力气，指挥着身体，去观察着房间的状况。 然后，他就看到房间灯光依旧透亮，保险柜前已经没有了那个男人的身影。 甚至就连胖子的身体都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堆漆黑又枯败的灰烬四散在房间各处，散发出焦臭的气味。 那个男人离开了？ 自己还没死？ 当他惊悚的看向身上贯穿胸口的伤势，明白了这一切不是做梦的他终于忍不住露出一个难看的笑。 妈耶……自己莫不是在回光返照吧？是不是还有机会抢救一下？ 他想要发出声音，却被喉咙的污血堵住。 一声咳嗽喷出满床血沫，饶是现在还有呼吸，成跃已经无可避免地感觉到视线在变暗！ 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自己两世加起来都不到三十年人生，自己明明还有大好年华。 他还没找到回家的方法，没给父母尽孝道，还没把收藏的动漫看完。 没有谈过恋爱，甚至还有好多好多想尝试的事情还没开始！ 米娅……米娅a梦！求你了，赶紧出来拉自己一把…… 要付出什么代价都好，以身相许也好……只要能让自己活下去！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双目眦裂，鲜血从眼眶渗出。成跃抓住床单的手掌越来越用力，但意识却在混沌中不断抽离！ 直到在他耳边，有一道柔软如蜜的女声响起。 “真可怜……” 集中视线，他看到的是一个趴在床前，用黑色兜帽遮住上半边脸的女人。 单薄的斗篷几乎无法遮住汹涌的邪恶，在蹲下的瞬间，随着一张锥子脸一起，映入成跃眼帘。 “既然都快死了，那么……” “小伙子，要买挂么？” ……啥意思？ 这是给他开个临终玩笑，还是字面意思，有人给他送挂来了？ “什么挂……”他沙哑地开口。 “收费挂。不过费用可以按揭，现在购买还可以体验先试用后付款服务，就算暂时赊账，也不需要支付利息哦！” “怎么样？买不买？不买的话我可就……” “买！我买！多贵我都买……” “你确定？”女人满意地笑了笑。 “答应地那么爽快，你就不问问代价是什么？” 命都快没了，还问什么代价……现在能让自己活命的都是大爷！ “什么代价我都愿意！要我卖身都行。求你……救我……” 成跃忙不迭地点着头，现在他只希望这个家伙动手快一点，自己可不想刚看到希望就嗝屁！ “很好……那么，契约成立！” 于是在成跃应承下来的一瞬间，在房间地毯上闪烁亮的法阵，在这一刻让视野中的一切熊熊燃烧！ 火焰崩碎了现实，之后将现世化为焚炎！成跃看到燃烧的火焰在扩散到极致的瞬间收缩，仿佛在失去氧气的真空中被快速剥离。 他感觉自己快要流尽的血液，在此刻仿佛都在沸腾。灵气如奔流宣泄，天地倒转。 被阵法吞没的他动弹不得，只能在挣扎中，看到褪去了火焰的光幕背后，有一片浩瀚星空，在他眼前揭开帷幕！ “命途将尽的无名之神！吾将以罗*·兰***之名，与汝订下契约……” 无名少女阐述着契约之辞，她将成跃的身体如轻纱般揽起，指尖跃动在停止跳动的胸口之间。 成跃意识到这应该是在配合契约，印记着某种标志。但是在超乎想象的位阶压制下，他却什么都没能听清，只能勉强认知“罗兰”二字。 没入虚空中的右手快速抽离，半颗偃月型的宝石被握在了少女掌心。她怜悯般地轻抚成跃脸颊，将宝石放在他空洞胸口。 “不用害怕，就当做是一场梦。” 接着，法阵如锁链般捆缚全身！ 极致扭曲的感觉将成跃的意识绞成粉碎！仿佛整个人都被扔进了搅拌机，他感觉到视线在发散后又迅速收拢，重组。 两只眼睛在一瞬间分化成独立的个体，在视线重现的刹那，他好像看到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画面。 一面是浩瀚无垠的深邃星空，漆黑少女独立于群星之上，茕茕而超然。 另一面则是在焚世黑炎下熊熊燃烧的神灵殿堂，火焰取代黑雾，将沉星巨树化作柴薪。 他的灵体漫步于黑火之间，负面情绪充斥了殿堂的每一寸，但成跃却意外的感觉到，自己此刻的思绪出奇冷静。 耸立在殿堂中央的其中一座黑色棺木褪去火焰，他看到蠕动的黑泥被囚困在棺木内部。不需要妄加粉饰，只须一眼，蠕动的黑泥就在棺木中膨胀成型，逐渐呈现出一个人的模样。 阴沉而冷冽的男人，即使闭上了眼，依然充满悲伤。 为什么会是他？那个潜入晚会，夺走檀木盒子，甚至杀死了社长和他的男人—— 是残留在身体里的黑泥所联系的因果，还是在失去掌控的生命中，他还遗落了某个不可实现的遗憾？ 于是成跃将手伸向棺木，任黑炎覆盖身体，将他割裂的意识，再一次沉入梦境的另一端。 而在两份意识一沉一浮，徘徊于星空与梦境之间，成跃终于窥见少女背后，那个于未见之外，拥抱着整个星空的虚影。 似云雾飘散，又如水银般合拢。超越认知的扭曲，浩瀚，一双穿透因果的复眼。 以及，一对踏碎群星的黑蹄。 黑暗降临…… ※ “指挥官！数据监测中心警报，凯越酒店的四楼休息区，忽然传来强烈的灵性反应！ 污染系数调整为3.74，已经偏移正常值超过270%！” “会场内同时出现多个异种反应，据冰羽秘书官报告，现场已经彻底失去控制……” 在酒店忽然被漆黑浓雾覆盖的瞬间，监测中心的所有数值也在同时发出警报！ 刹那间，酒店四层休息区被高能灵性击穿，玻璃破碎。有高能个体携带磅礴黑雾飞出，在半空中划破了卷起的层云！ 与此同时，晚会会场内出现大量黑泥异种，局面之混乱几乎让所有参会人员陷入了恐怖的地狱。 “这咋回事？是恶之华……他们在收割负面情绪？有必要把场面搞那么大么？” 一脚踹开一个孵化的宿主，安德里守在米娅身边，诧异而低沉地说道。 “黑雾……是神之灵！而且我和成跃哥哥的因果关联被屏蔽了！有人解放了他的殿堂！” 米娅瞳孔骤缩，她马上就明白了忽然弥漫在酒店内外的漆黑雾气是怎么回事，不安的预感在这一刻被放大到极点！ 没有时间……必须马上追上去！不然天理会的武装超越者部队就要包围这里了。 米娅和安德里试图在恐慌的人群中突围，但自窗外从天而降的武装部队已经迅速消灭掉孵化的恶之华，即将控制晚会现场。 在马上就要被围困的窘境中，米娅忽然发现了窜到安全通道附近，鼠头鼠脑的林立！ 于是跟安德里一起，她马上就将林立踩在了安全通道门口。 “又来？莫挨老子……你们不是天理会的成员吗？不赶紧跟他们汇合，在这儿堵我干嘛？” 林立慌张道，这回他是真的害怕了。a级灾厄警报非同小可，他现在只想回家打手游！ “呵，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我们是天理会的人了？得罪了老娘还想跑？” 冷哼一声，米娅掏出藏在怀里的手机，再次打开还没被删掉的几张照片。 “马上用你的特性带我们离开酒店，马上！不然第二天，整个涵月区的网络都知道你是个下流无耻的炼铜术士！” “我……你……” 林立被米娅这不讲武德的举动气得几乎说不出话。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呼吸在愤怒中不断加促。 但是权衡利弊，他还是一跺脚。 “艹！艹！艹！最后一次，真的最后一次了！” “抓住我的身体，这样我才能把特性覆盖到你们身上！” 而在米娅和安德里借助林立的特性离开酒店的同时，下达数条指挥命令的碧滢薇，也在指挥室中脱下外套。 露出内部，充满金属质感与术法纹路的制式战斗服。 “马上下达a级城市灾厄预警，调动军队疏散附近居民！” “联系控制台，启动‘天狼星系统’锁定高能个体确切位置，并通知周边处刑人做好拦截准备！” “武装一队跟冰羽秘书官一起，维持酒店现场秩序。武装二队随我一起，追踪从凯越酒店逃走的高能单位！” 说罢，提起摆放在指挥台边沿的横刀，将它别在腰间。 “指挥官……”姜有为欲言又止。 “在这里指挥现场，这是你应尽的职责。” 纤纤素手抵开了临时指挥室的大门，警报灯掠过大楼边沿，映出碧滢薇此刻，坚定而决绝的侧脸。 “为了存续欲坠的人理。” 纵身跃下的少女在半空张开灵性羽翼！ 而目睹指挥官离去的背影，留在临时指挥室的姜有为只能和几位同事一同站起。 向着天空一侧，举手行礼…… 第三十章 季羡的世界 “姐姐，你为什么每天都花这么多时间做视频？能赚到钱么？” “倒不是钱的问题……姐姐啊，其实一直想当一个创作者来着！” “创作者？” “对。创作者。”面对忽然发问的弟弟，季遥笑着说道。 “你记得吗？以前我跟你聊过，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们两个从出生开始就不被期待，所以爸爸和妈妈才会抛下我们，一起去了天国。 可倘若照着现在的活法，是不是等我们挣扎着过完这一生，到死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记得我们存在的痕迹。 无论幸福还是痛苦，都只剩下无止境的虚无？” “……你想太多了，如果不甘心就这样挣扎的话，不是更应该努力去摆脱现状么？ 既然我们的出生不被期待，那当然要成为赢家，才不枉此生！”季羡坚定道。 但季遥却摇了摇头。 “所以我这不是在努力么？” “我想成为一个创作者，让自己的作品能给更多人看到，不管是内容视频，还是文章…… 这样的话，就算以后我死了，被火化得连一粒灰都不被人认识，只要有人注意到我的作品，就一定能发现我曾经存在的证明。” “怎么会不被人记得？这不就彻底失败了吗。我们以后的未来，一定会是事业有成，高朋满座，儿孙满堂。 即使死去了，化成了灰，也会有很多人来到灵堂面前，为我们的离开而哭泣……” “所以我不会失败的。姐姐，我一定不会失败。我们会成为人生的胜利组……” 冰冷的凉水滴在了干涸的嘴唇上。 “哎哟！搞咩呀。有病就快去医院啦，还坐在这里喝酒，喝的不省人事…… 走走走，快天亮了，不要吓到孩子们上学！” 嗯？快天亮了吗…… 睁开尚且完好的右眼，刚醒过来，失去酒精麻痹的左眼就传来一阵剧痛。 酒……酒呢？都喝光了。只剩旁边那位过来拾荒的阿姨，看起来她也没有酒…… 天刚蒙蒙亮，酒吧和超市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开门。可现在他又该去哪里买酒呢？ 季羡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公园，包着纱布的左眼渗出脓液和血迹，但他却完全没兴趣处理。 就不该把瓶子全扔给阿姨……不然至少可以假装自己还有酒。 头好痛……还没睡醒。是不是该找个人少的地方先睡一觉？ 咚~！ 耳边忽然传来了教堂鸣钟的声音。 季羡不自觉抬起了头。那座充满时代感的钟楼……是教堂？ 啊，对了，浅水市确实有一座年代久远的存世小教堂。 据说在天衍交汇之前，就有神明注意到现世将尽，于是派出使者下凡，为了存续人理而散布教义。 以前季羡都当这是骗人的玩意，可现在他却忽然想到，既然存世教会的神，意在存续人理，一定不会介意自己这个伤者在教堂里睡上一觉吧？ 没有酒的话，真想坠入梦乡。梦里有家人，梦里什么都有…… 于是他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存世小教堂的门口，踉跄走进去—— 看到的，是一个戴着单边眼镜，相貌温和而具备书生气的中年神父。 见他进来，神父朝着他点了点头。 “迷途的旅人……先进祈祷室处理一下伤口吧。” ……怎么回事？自己都还没开口呢。 跟着神父走进祈祷室，医疗箱，纱布，消毒水……应急药品如此齐全，甚至让季羡怀疑这就是给自己准备的。 “万幸，伤口不深。人的生命力可是非常顽强，即使一部分细胞凋零，也会有许多细胞前赴后继，去弥补缺失的功能。 就像尘世的人类一样，即使被未见分割，依然在努力存续残缺的人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神父沉静地说道。 “我叫季羡……话说这里有酒么？没有的话就让我睡一觉，我现在好困……”季羡头痛欲裂地说道。 “床的话，休息室到处都有。只是，终日沉醉在迷蒙的幻象中，你会堕落，你的家人也会哭泣。” “家人？可我已经没有了……”季羡摇头，哭笑着说道。 “神父先生……能听我说一些话么？” “这也是我的工作之一。” 见神父应允下来，季羡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平静地说道： “神父先生，你看过一部叫《大闹天堂》的电影么？” “看过……听说是一只猴子反抗天国的统治，最后皈依成为大神官的故事。”神父点了点头。 “真是一部不错的电影。” “不错的电影？呵呵。”季羡嘲讽般地笑了笑。 “你说的不错，是指哪里不错？制作精良？上个世代的特效技术，连云都是用干冰模拟的。 演员的演技？抱着一个时代使然的代表作当成自己的终身荣誉，这种演员不值一提。” “至于立意？更加是狗屁不通。”季羡冷道。 “被自己曾经痛恨的敌人同化，最后成为了他们的一份子，这个结局哪里让人感动了？ 曾经的那只猴子大闹天堂，是为了证明卑微的族裔也拥有伟大的权利。可故事的最后，他却背叛了自己，抛弃了信念。” “不过是利用了普通人渴望跳出阶级的心理，就去用扭曲的主题营造一个讽刺的成功。这根本不是真正的胜利，这只是妥协而已！” “我的人生，需要的不是妥协！我只想努力去击败所有的对手，去赢得尊重，赢得想要的生活。 可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我想要的生活，已经被人毁了，不可能实现了……” 发泄般地怒吼之后，季羡像脱力一样垂下了手臂。 “那么，能否告诉我你为何哭泣？” “我的姐姐已经不在了。”季羡沙哑地说道。 “……抱歉。”神父低下头，将银色十字贴在胸口。 “抱歉？不，我不接受。同情和怜悯都是世人予以失败者的安慰，如果我选择了接受，就意味着我的意志开始妥协。 接受了现实，就意味着接受失败，接受自己的无能！”季羡咆哮着说道。 “所以就算一无所有，我也要战斗！没有亲人收养，我就靠倒货补贴家用！失去睡眠就用意志弥补。 就算上了不错的大学，我也要走在所有人的前面，去干掉那些起跑线比我远得多的家伙！” “没有人会在意失败者的感受，所以我发誓自己要成为人生的胜利组，要让家人和我过上理想的生活！ 我绝对不要像父母一样，在违禁品营造的幻觉里窝囊地死去！ 我要荣誉满载，我要被人铭记。我们的未来要高朋满座，儿孙满堂！所以我付出了一切！” “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明明一切马上就要好起来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姐姐要为了我，去结识什么家族二代，去加入什么黑森林交友会？” “我们明明还没彻底失败，为什么要就这么跳下去，要砸碎我们的梦想，我们的未来，留下我一个人……” 说到这里，情绪激动的季羡早已泣不成声，已经处理完毕的眼伤再一次渗出血液。 “所以我恨自己无能，恨交友会残忍，恨这个冰冷，无情，颠倒黑白的世界，我恨所有人！” “看看我？神父先生，你是不是看到了一个彻底的失败者？是不是很可笑。” 季羡夸张地笑着，说着。只是神父深沉地看了他一眼，却摇了摇头。 “失败者么？不，我只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满身疮痍的骑士。” “骑士不徒手而亡，所以你到始至终都在不停地战斗。可脆弱的树枝如何能敌千锤百炼的剑刃？ 你挑选的对手太过强大，因为你从一开始都在对抗着所有人，包括这个世界的冰冷与恶意。” “因为你有着属于自己的世界，所以你不愿意妥协。可你的世界太过弱小，在现世的残酷面前，你一个人，又如何能获胜？又怎可能取胜？” 神父走向祈祷室的存世真主画像，背对着季羡。 “呵呵……所以说，我只能妥协了吗？”季羡像是失去力气般说道。 “不……” “……？” “你需要的不是妥协，你需要的，是让新的世界去取代冰冷的现世，让理想乡降临人间。”回过头，神父深沉地说道。 “呵呵……我听说存世教会的人会把葡萄酿成的红酒当做主的血。难不成今天的神父也不清醒了？”季羡呵呵一笑，只当神父在跟他开着玩笑。 “你认为我不够清醒，是因为你未曾见证主的伟大。”神父忽然说道。 “如果说，有办法能让你的亲人复活，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复活？”季羡睁大了眼睛。 “对，在主所赐予的奇迹之下。” ※ 当面无喜悲的神父脸上流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时，沉浸在棺木记忆里的成跃也同时睁开了眼。 另一半的意志回归，如今的他已经在偃月宝石的引导下，来到了这座浅水大学西侧，被废弃多年的化工厂仓库。 “姐姐……姐姐……我不会失败……” 而如今来到仓库深处，他看到一副敞开的棺木被摆放在仪式法阵的上方，被季羡抢走的另一半偃月宝石已经在法阵的作用下，渐渐融入了他的身体。 可当成跃将视线投向那个跪在棺木面前的人时，他看到的却再也不是那个阴沉而痛苦的男人。 而是浑身被漆黑脓液所包裹，已经分辨不出人类五官的怪物。 “我已经知晓你的愿望……” 成跃走到法阵面前，低声沉吟。而听到他的声音，呢喃的怪物也不自觉转过头。 没错，通过棺木里遗留的残影，他已经理解了季羡所留下的遗憾。 但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愿望永远无法实现。 而他现在能做到的，唯有将已经彻底失控的季羡，终结在这里。 于是黑色的情绪从成跃的殿堂倾泻而出，在他的体表覆盖成燃烧的铠甲，遮住五官，只留一双深邃而充满怒火的眼眸。 寂静的仓库燃起熊熊黑火…… 第三十一章 谢谢你 间隔只剩十二步半。 从漆黑铠甲中蔓延全身的深红符文，将源源不断的灵气迸发全身。 成跃自心脏部位的深红法印中抽出黑色铁锤。 没错，钝器。他没有学过兵器的使用方法，但空手并不能最大程度对眼前这个对手造成有效伤害。 所以在了解这些情绪能量可以自由变换成武器后，他能想到最不需要技巧的武器，就是这种。 只需要劲儿管够，这一锤子下去，甭管谁都得喝上一壶。 于是黑火从铁锤上燃起，成跃的身影被漆黑淹没。而季羡脸色骤变，下意识就想躲开，但终究慢了一步！ 一瞬间，黑色粘液四溅，地上的裂痕蔓延至墙面，气浪掀翻屋顶。 赢了吗？成跃眼睑跳了跳。 但他看到那些被铁锤锤到四散的粘稠黑泥，除了一部分被黑火焚尽，另一部分还是在蠕动后汇集，重新组成了那个扭曲的人形。 黑泥怪物在痛苦地咆哮着，压抑的负面能量让他的身体愈发虬结。 怎么气息好像还变强了……对了，劫玉，是他身上的半块劫玉！ 自己这身情绪铠甲本就是劫玉赋予的特殊能力，既然自己可以变身，那么季羡如今的状态，应该也跟自己差不多才对。 得想办法把他身上的半块劫玉剥离…… 忽然觉得自己又可以了，成跃提起大锤就朝着季羡再来了一发！ 可这一次却砸在了地板上。 在即将被打中的一瞬间，季羡就把身上的黑泥分离成无数碎块。他的身体在黑暗中分裂开，在刹那间，根本不知道会从哪里攻过来。 就好像忽然变成了数十个假的分身，但每一个都有可能成为本体。 于是在漆黑的夜幕中，季羡狞笑着从成跃身后靠近，将黑泥化为大锤，正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然而下一秒，成跃提着大锤往后一甩，直接把靠近的季羡砸到了墙上！ “傻孩子，这呼吸声可太重了！” 哪怕可以恢复原状，这一下对季羡来说也不好受。 虽说黑色情绪已经夺走了他大部分的思考，但这些情绪同时也赋予了他战斗本能。 在对成跃愈发加深的恐惧和警惕之中，他让身体分裂，化身成无数把武器！ 这些武器充斥着怒火与恶意，目标仅有站在仓库的成跃一人！ 妈耶，这波是无限剑制？ 成跃环视着周围的武器，他知道这些武器虽然都是季羡的化身，但单纯攻击的话，就算击破了也能被劫玉快速修复。 只有击中包裹了劫玉的真正本体，才能对他造成有效伤害。 可那个多个分身，哪个才是他真正的本体？ 轰轰轰！ 成跃在武器的追击中不得不一直后退，躲闪。战斗空间被压缩，脆弱的厂房掉落下一块又一块钢筋和砖土。 变成危楼的战场已经让他变得岌岌可危，关键是他注意到季羡的战斗本能在激发。 他不止愈发熟练地操纵起了武器分身，甚至好像还学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沃日！怎么还能变成刑具？” 在不断溅出的黑泥中，成跃没有注意到那些散落的负面情绪已经悄悄在自己身边集结。 等他反应过来，缠在地上的一滩黑泥已经变成铁笼，将他囚禁，甚至变成锁链将他拷住！ 他当然有能力挣脱这些锁链和铁笼，但是在被无数把武器环伺的情况下，他有这个时间吗？ 于是铁笼在他的挣扎中不断收紧，武器如流星雨下坠，这种全方位的攻击除非他钻到了地底，否则根本无法抵抗！ 在即将被武器击溃的前夕，成跃睁大了眼睛，手中铁锤掉落到地上—— 轰！！！ “呼……呼……” 重新汇聚出本体的季羡拖着流淌黑泥的身体重新出现仓库里面，即使表面看起来没事，但吃过两下直击的他已经消耗了不得了的能量。 哪怕已经舍弃人身，融入黑泥，但依靠劫玉维持的情绪能量毕竟还是有限的。 虽然无论是他还是成跃，这战斗技巧都足以让专业人士大呼不堪入目，但一旦战斗拖入一对一的拉锯战，拥有完整本体和神之灵的成跃一定会得到压倒性的优势。 但现在，他赢了！ 于是他再次将情绪能量化为铁锤，在烟雾中对着成跃的位置打出沉重一击。 然而，仿佛触碰到一堵坚固，不可摧毁的铁壁，他的铁锤，却在半空中停滞了。 “这是……” 看到眼前围成鸡蛋一样的椭圆，季羡愣住了。 在组成椭圆的情绪能量被收回后，他看到的是完好无损的成跃，挣脱了所有锁链和牢笼。 正在漆黑火焰的燃烧下，懒散地松了松骨。 “别惊讶，我只是学了学你的战斗方式而已。” 成跃说道。 在被牢笼捆缚的关键时刻，成跃知道没有舍弃人身的他，在灵活性上远不如季羡自由。 但他同时也想到，既然能量无法脱离身体存在，那为什么不尝试在连接身体的情况下，把这些情绪延伸出去？ 于是他让脚下的情绪能量汇聚成一个蛋壳。 剧烈的情绪激发让他清晰地感受到意志正在被侵蚀，但致密的壁垒切实守护了他！ 顺便，或许还让他想到了对付季羡分身的方法。 当咆哮的季羡再一次身化万千，在仓库里幻化成无数武器时。 更浓重的悲伤和负面情绪忽然在仓库墙壁上溢出，延伸，围拢成一个足以囊括仓库内部的巨大半圆！ 在看到这个半圆的瞬间，季羡稍微愣了一下。但他马上就理解了成跃要做些什么。 已经汇聚的武器，竟然一个个朝着顶端没有合拢的部分，逃了出去！ “来都来了，怎么不喝杯茶再走？” 漆黑重锤从天而降，将意欲逃走的武器全部锤落！ 与此同时，成跃操纵的半圆堡垒，也在合拢后不断收缩，收缩，直到这个空间再也容纳不了四散的兵器！ 攻击被狭窄的空间限制，于是融化的黑泥只能被迫合流成本体。 到了这个时候，漆黑狭窄的堡垒内，终于只剩下了一个成跃，还有一个他。 这简直太适合自己这个战斗的初学者了！ “大家都没怎么打过架，一起站在这里心平气和地锤对方几下不好么？” 成跃笑道，可怕的情绪冲击已经让他几乎维持不住理智了。 但来到了一对一的现在，这是自己取胜的最好时机！ 嘭！ 漆黑重锤带着两个人燃烧的愤怒和疯狂，在密闭的空间中亡命冲击！ 再也没有躲闪余地，再也没有后退步伐！ 浓重负面情绪的刺激下，成跃自身的思考早已被情绪能量挤占得失去位置！眼里唯有咆哮的敌人，手中紧握燃烧的战锤！ 直到身上的铠甲生出裂痕，将对方的黑泥锤得再也无法聚拢！ 须臾之间，成跃冲向了季羡身前，在他身体被击退，失去平衡的间隙。 将手掌深深插入他的胸口之间。 握住被层层黑泥死死包裹的半块偃月型宝石。 然后，抽离！ 在黑泥消融的瞬间，两人的脸几乎在极近的距离注视着对方。 而失去情绪力量后的季羡，也终于在这时，再一次显现出初见时，阴沉而痛苦的面孔。 “谢谢你……” 在生命力不断消散的现在，成跃好像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解脱的神色，还有一抹笑容。 仿佛他终于看见了自己所期望的世界。 一切消散。 而握在手上的劫玉，也在接触到黑色铠甲上的深红纹路后，融入了他的身体，合并在心脏部位的深红法印之中。 结束了么…… 但是接下来自己要做些什么？ “真不错。就第一次完成超越者级别的实战来说，你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在成跃迷茫的时候，他听到仓库门口，似乎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转过身，他看到的是一副娇小的身躯，淡红眼眸。 还有金色秀发下，有如谪仙般微笑，却好像充满悲伤的脸。 “但接下来，就轮到我了。” 她是谁？记不起来。但她的情绪，好像非常强烈…… 沥沥雨幕自天空落下，雨水无法浇灭燃烧的黑火。 唯有成跃睁开深红眼眸，在被情绪所掩埋的迷茫中，再一次抽出铁锤。 对视，宛如初见之日。 第三十二章 因果(新书求收藏推荐支持!) 就在成跃跟失控的季羡的战斗进入白热化阶段的时候，仓库外不远处，也有一辆疾驰的外卖摩托，正急速赶来。 “还能再快一点吗？安德里。天理会的那位指挥官好像从后面跟过来了！” 逆风行驶中，米娅抓着安德里的肩膀大喊道。 “倒不是不能再快一点！只不过前面有几个弯道，我怕出意外呀。” “管不了这么多了，反正撞不死！” “好嘞！林立兄弟你给我抓紧了。” 不要呀！时速两百公里的外卖摩托已经够刺激了，这些家伙居然还想更快？ 他们的字典里难道就没“安全行驶”这个词吗？ 林立被逆风吹得话都说不出来！他的祈祷没有得到回应，只能看着车速在一阵微光下又加快了几成，耳边传来阵阵音爆。 然后就在靠近仓库的一个弯道脱轨，直接连人带车飞了出去！ 轰！！！ “好，就是这附近了。” “安全着陆，完美的漂移！” 从滚滚浓烟中走出来的米娅和安德里拍拍手掌说道。 “咳咳咳……神tm安全着陆！坐别人的摩托要钱，坐你们的摩托要命。当白银阶不是人呀？” 灰头土脸地从废铁堆里爬出来，林立大声吐槽道。 “嗨~炸掉的是我的摩托，大兄弟既没有受伤，还收获了一次心跳体验，你赚大了！” 被安德里拍了拍肩膀，林立顿时无话可说。他本以为这些家伙只是不知天高地厚，但现在他算是明白了。 自己这是摊上了一群疯子。 “就在前面，我们赶紧进去。” 米娅沉声道，林立下意识就朝反向开溜，但马上就被安德里一把拖到了仓库门口。 “这是……” 在开启夜视的刹那间，他们就看到了两个不同的个体在碰撞。 其中一个浑身被浓黑粘液包裹，体表不断变化形状，幻化着各种不同的武器，抗击着眼前的对手。 粘液所到之处，砖石都被蚀穿，但又会马上被黑火蒸发。 而另一个人，浑身被包裹在一片黑火燃烧的漆黑铠甲中。 深红符文包裹炽热灵气，从心脏开始迸发到身体的每一处。 无光的面具覆盖着他的五官，只留一双黯淡而充满怒火的眼睛。 “成跃！” “大兄弟！” 米娅和安德里同时喊道，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怎么回事？那家伙是谁？程悦？他是今天晚上那女的？” 林立整个人都懵了，这咋回事？那个被社长抱走的女人怎么忽然变得这么霸气？ “劫玉，还有浓重的负面情绪……依托于阵法压制的神之灵被某种仪式解放了，有人用劫玉改造了他的殿堂！”米娅沉声。 “一旦外溢的情绪能量将他的身体能力激发，成型的情绪铠甲就能让他的神之灵不受限制地释放…… 要不是能力还没激发完全，恐怕就算那位启天阶的指挥官到来，也压不住现在的他了。” “启天阶？开什么玩笑！” 就算林立见识不够广，也知道有资格成为一座城市处刑人的启天阶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那可是在边界上面对异种大战，也能杀个七进七出，超越者如今的顶层，整个涵月区都不超过五百个的可怕级别！ 虽说启天阶也有高下之分，但事实上除了当年深入未见之壁的大英雄赫仁杰外，没有听说过哪个超越者越过启天阶的门槛。 就是说，只要达到启天阶，基本上就算是站到涵月区，乃至整个联盟的战力顶峰了。 但这种级别的战力，居然还没法压制住他？ “安德里，帮我照顾好小雪的身体。”米娅忽然说道。 “等一下，米娅，你这是要……”像是意识到米娅要做些什么，安德里诧异地看着她。 “我要脱离载体，在现世解放灵体。”她朝前踏出一步。 “不行！我不同意。天理会现在就在后面，他们会想办法压制住他的。 何况为他镇压殿堂已经消耗了你太多能量，这段时间你甚至都没有好好休息……” “这不是我们放着不管的理由，哥哥。”米娅说道。 “要知道，我们的因果，早就已经连上了他的因果，而他的未来亦代表了我们的未来。 倘若我们自以为逃离了曾经的噩梦，就能将一切因果抛诸脑后，那么命运如今对我们所有的馈赠，都一定会有收取代价的一天。” “而且我什么时候做过没有把握的考虑了，我可是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米娅转头笑道。 安德里的喉咙几次抖动，眼睑挣扎，但是在犹豫不定地几次呼吸后，他还是叹了一口气。 “一切小心。” 于是米娅在一阵耀眼的光华中闭上双眼，金发虚影浮现，足以震碎现世的能量让她的身体缓缓浮起！ 在看不到的梦境彼端，童话小镇尼克拉尔忽然卷起了阴云。 海面卷起风浪，大雨倾盆，有旋转的层云在殿堂上方涌动。 梦境中的居民们仿佛早已知晓，他们跪伏在地，双手合十，将视线虔诚地投向了城堡，投向那层云背后，渐渐显现人面蜘蛛虚影的方向。 而在现实中，阴沉深邃的夜幕之下，宛如奇迹般的金色线条逐渐让米娅的灵体和黎幸雪的身体分离！ 随着现世灵气在她降临的刹那为之一空，失去依凭的黎幸雪身体倒下，被安德里安顿在废墟之间。 直到米娅睁开眼，那堪比大海洪流的灵性光辉自娇小的躯体中溢流而出。 她看到仓库内的激战已经悄然落幕，成跃依旧燃烧着黑火，站在那里。 唯有失去劫玉支持的季羡倒下，留下遗憾而解脱的笑容。 她走进仓库。 “真不错。就第一次完成超越者级别的实战来说，你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米娅笑道，看着眼前目露茫然的成跃。 当思考被失控情绪所挤占，无论出现在他面前的人是谁，都不过是亮出血条的敌人。 在修炼方面她绝不是一个合格的领路人，因为急于为黎幸雪的苏醒寻找线索，这段时间也根本没有好好指导他。 但他还是依靠着出色的天赋和战斗本能，打出了堪称惊艳的初战。 可接下来，就轮到自己了。 雨幕悄然下落…… 第三十三章 所见皆虚 有如晚钟响彻天空。 诡异的蜘蛛虚影从少女后背氤氲的黑雾中显现，让她淡红的双眸愈发深邃。 于阴沉而残酷的梦境中展开召唤，下一瞬间，残破而摇摇欲坠的仓库内就出现了无数巨大而狰狞的紫色蜘蛛！ 米娅不是一个合格的领路人，但并不代表她的战斗力不够看。 事实上，编织不灭之网，拥有着宛如神灵般不尽灵气的她一旦解放灵体，在现世几乎不可能找到敌手！ 但也正是因为灵体在现世的禁制，她才不得不在载体的限制下，小心翼翼地收敛着自身的神之灵。 留给她的时间大概还有五分钟…… 对视的瞬间，成跃就产生了必须先发制人的警惕。 漆黑铁锤膨胀，高举头顶，黑火在夜空划下扭曲的暮霭，他的身体冲向米娅！ 但夜色岂是他的主场？随着数十只冷蛛在黑夜中张开眼睛，粘稠而致密的蛛网在他和米娅之间形成绝对屏障！ 米娅在成跃被缚的瞬间启动，那娇小的身躯，速度却快到不可思议。她闪现在成跃身后，纤细的手掌已经布满了术法的纹路。 然后，在成跃面前，轰然启动！ 如流星雨般的火焰冲击让本就摇摇欲坠的仓库轰然坍塌！明火取代黑火，在厂区里交织出一片白昼般的光明。 空气被燃烧地膨胀了，压在火焰下的黑色铠甲在这一刻突出尖锐的突刺！ 他旋转铁锤，驱散焰火，黑炎冲击出破灭的龙卷，几乎瞬间就将蛛网燃尽。 但就在这炸裂的缝隙，米娅穿过了这片火幕。 宛如精灵般，她跳跃在黑火之下，燃烧的灵性长剑在半空中划下一道道锐利的火线。 短兵相接！铁锤与火剑展开的碰撞，但庞大的铁锤却并没有在这一刻占据优势，反而在宏伟的灵性火焰下，被逐渐燃烧反噬。 空气膨胀，然后在灵性的交汇中爆炸。 成跃身上的情绪铠甲几乎在这交火的瞬间被打散，但咳嗽着后退的米娅也没能占据太多优势。 两位解放了神灵殿堂的渎神者，一个处在不完整的情绪激发状态，另一个则没有实体可以凭依。 他们都有着各自的限制，但饶是如此，战斗的余波已经掀翻屋顶，让废弃厂区成为一片火海。 而战斗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分半钟。 “妈妈呀！我要回家！放开我，放开我，这个萝莉控的罪名我背着就是了，让你们这群疯子自个玩去！” 这恐怖到令人窒息的灵压和碰撞让林立几乎要疯了！如此级别的战斗别说站在旁边，就是站在电视机前他都觉得瘆人。 除了场面宏大到令人窒息，最让人可怕的是从两个人身上渗漏出来的恐怖震慑！ 那绝对是远超白银阶的位阶压制，只看一眼，仿佛都会感觉到有如灵魂撕裂般的恐怖幻觉。 这两个家伙是人？ “淡定，林立兄弟。何况现在就是逃也没用了。 不信你看？那边还有几个一样狠的。”安德里抱着黎幸雪的身体淡然道。 这时候，将视线转向后边的林立才发现，天理会的武装部队专车已经随着卫星指引，来到了已经成为火海的废厂区。 张来灵性羽翼的碧滢薇在不远处降落，愤怒而悲伤的般若面具显现。 与此同时，带着长枪短炮，全副武装的精英调查员们也都在领队李生辉的指挥下，从容而又整齐地走下了车。 几乎占满了厂区门口的军队级火力！ 妈耶！启天阶……自己的特性最多也就蒙蔽一下启明阶以下而已！ 自知逃跑无望，林立刷的一下脸色苍白，只能退回安德里身边。 好歹自己怎么也算帮了他们。到时候真打起来，抱紧大腿……有机会逃跑吧？ 林立怎么想，天理会不会管，米娅也不会在意。这一刻，她的眼里只有手持铁锤的成跃，还有战火燃烧的厂区。 宛如决死冲锋一般的巨大蜘蛛毫不犹豫地扑向了成跃！一个将他压倒地下，另一个将他钳制！ 但聚成一团的蜘蛛们没能限制黑火迸发，反而是情绪力量爆发之下，所有蜘蛛都被他所编制的堡垒隔开，被黑火燃成灰烬。 而在他抽身的一瞬间，一把火剑靠近了他的身体，终于在交接的间隙，刺进了距离心脏不远处的肩膀！ “嘁……差了一点吗？” 米娅啐了一声，在被黑火捕捉前快速绕到身后，右手编制符文，而左手弹出蛛丝。 在爆炸的瞬间急速后退！几次攻击得手让成跃的铠甲几乎在冲击中粉碎，红色法印黯淡。 但退到不远处的米娅停下，却忽然感觉脚下有异样的冰冷侵蚀。 “？？” 是锁链！ 从成跃身上，悄悄延伸出来的情绪锁链，在不经意间捕捉了她后退的路径，将她束缚！ 几乎在刹那间，锁链延伸成绳索，将米娅全身束缚，然后疾速燃烧，几乎将她的灵性包裹。 黑色铁锤转瞬将至，然而当一锤落下，他发现本应被砸成碎片的米娅却在这一刻，虚幻，消失。 这是……幻影？可他刚才分明就清晰地感觉到了这具灵体里传出的情绪能量。 “是梦境哦！成跃哥哥。” 自扭曲的光幕后缓缓走出，毫发无伤的米娅沉着地说道。 “利用编织彼岸的愿力扭曲现实，将不利于自己的状态变成梦境。你所见的一切，皆非真实。而我所想的一切，亦非虚幻。” 但她可没想到，面对只有一次战斗经验的成跃，自己居然要做到这种程度。 剩下的时间不到一分钟…… 按照现在这个节奏，米娅知道自己是绝对不可能拿下成跃的。 那么在这种时候，她又该怎么办呢？ “天理会的指挥官！再不赶紧出手，我可坚持不下去了。” 于是米娅朝着身后到来的天理会武装部队大喊道。 “啧……” 般若面具下发出不快的声音，碧滢薇朝前踏出，脚下仿佛卷起冰霜风暴！ 所到之处，连黑火都会被冻结。突如其来的敌人让成跃意想不到，一时间，他的手脚竟被冻住，铁锤在这一刻脱落在地！ 而感觉到机会的米娅在这一刻从彼岸延伸出蛛网，将成跃层层束缚。 金光如圣灵般绽放，她跳到成跃面前，只对视一眼，便将小手放在了成跃心脏部位的深红法印上。 然后，消散，消失！ 将灵体没入成跃的殿堂…… 第三十四章 长夜终尽 在灵体与灵性之墙的碰撞之中，米娅冲破一层又一层的光幕，在重重阻挠的黑火中破损了灵衣，染黑了秀发。 逸散的灵性在身后化成点点星光，血色黯淡，她于充满敌意的灵海中降落，翻滚，终于再一次来到了这座熟悉的殿堂当中。 “咳咳……成跃，哥哥……” 一瞬间，万籁俱静。 黑火已经将一切包围，情绪火焰代替了星海循环。 海浪在翻滚，沉星黯淡。 而成跃伫立于圣杯和棺木之间，一半的灵体已经被黑火浸染，只有另一半的部分仍存理智，在诧异着米娅的到来。 然后，抖了抖嘴唇，挑了挑眼睑，无奈地苦笑一声。 “作为盟友，我好像不太合格的样子。” “说什么鬼话……”灰头土脸的米娅站起来说道。 “可是……你看，这块劫玉它就在这里。” “原本我可以更有勇气，我明知道接受这半块劫玉一定需要承受什么代价，但我害怕死亡，恐惧虚无。 我不相信你能注意到我的呼唤，那时候我自己本身就是最大的负面情绪来源，因为在临死的时候，我想到的都只有自己。”成跃黯淡道。 “你呀……是中二期发作了，还是觉得自己成为了小说主角？明明每个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都会这样。 想活下去，这又算做错了什么。”米娅摇了摇头。 “或许吧……但我明明有办法解决这个状况。 劫玉就放在祭坛圣杯上，只要我伸手去接纳这些负面情绪，鼓起勇气去镇压燃烧的火焰，至少这会让我变得更理智。” “可是我害怕，这些情绪太痛苦了，还有这些记忆。我没有把握保持自我，我害怕在接纳这些情绪之后，下一刻就会融入这些悲伤，成为另一个人。 我明知道什么都不做，那么现在的我就会慢慢被这些情绪侵蚀，这是慢性死亡。 可到现在我都做了些什么？我居然还在乞求别人能拯救自己，乞求你早点到来这里……” 说到这里，成跃将身体靠在了祭坛上，瘫坐下来。 “我说……你是不是误会了些什么。”而米娅走向前，也在成跃的对面，抱着双腿，坐了下来。 周围是火焰燃烧的棺木。 “觉得疲惫，为什么就不能躺下来？害怕痛苦，怎么就不能停一会？ 难不成稍微依赖我一点，就能磨灭掉你的努力，些许瑕疵就能掩盖所有的优点？”米娅笑道。 “不一样的，米娅。这不一样……”成跃嘶哑着说道。 “现实有时候就是这么苛刻，你不去拼命，就会看到身边的人在用失望的眼神，去看着你。 那些人看待你的目光，永远都是你身上能够看见的光鲜和价值，而不是你的理想，你的努力。 你得鼓起勇气，面对再大的困难都要站起来。害怕会让你失去思考，接受恐惧就意味着变得软弱。 所以就算到了绝境，我也应该去战斗，而不是乞求所谓的救赎，去期待其他人的到来” “像现在那样……” 看到成跃黯淡的眼神，米娅渐渐收敛了笑容。 她将手掌靠近成跃的脸颊，然后，狠狠地捏了一把。 “你呀，怎么活得这么不像自己！” “谁告诉你接受恐惧就是变得软弱了？ 你只是在逞强，自以为是地以为自己就能搞定一切，去扛住这个世界施加给你的所有恶意！” “如果害怕黑暗，为什么要屈就阴影？恐惧孤独，就尝试发出声音。 你当然可以充满勇气，但勇气不是逞强，偶尔的依赖也不代表无能！ 他人即地狱！这么在意的话，为什么不问问我介不介意？我现在就在这里！” 她捏着成跃的手劲越来越用力，捏的他表情都有些扭曲。 但他迷茫的看着现在的米娅，却好像看到了她的眼角……带着一点点泪花？ “所以……我可以不用努力了么？”被捏住脸颊的成跃歪着声音说道。 “当然不行，小雪还等着我们去唤醒呢！”但是米娅却果断地说道。 “但是，我们可以一起努力。”然后，张开自信而又温和的笑。 “…………” 成跃一时竟然说不出话。 他知道自己跟季羡其实是很像的人，就像前世的他在经历了前两年失败后，不惜一切地投入到九九六的奋斗当中。 他当然没有季羡那么极端，只是在他的内心，又何尝没有那种不得不战斗般的倔强？ 因为看到母亲对亲戚新房的向往，所以觉得不去努力就是对家人的背叛。看到姐姐身心俱疲的样子，就无法把混日子的自己当做心安理得。 有时候累到瘫在床上，他也会问一句，这到底是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但在那时候，始终没有一个人会告诉他，其实他不需要这么努力。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掩饰着自己的软弱，去变得坚强。 可现在的米娅却接受了这样的自己。 “起来吧，是时候结束了。” 他在这声呼唤下站起，再次来到了祭坛圣杯上，那颗完整劫玉面前。 “只要把手放上去就可以了么？” “当然。只要把情绪分享出来，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怎么，还害怕么？” 看见米娅上扬的眼角，成跃笑了笑。 在自己一个人面对的时候，他一度对这些情绪非常恐惧。可现在身边只是多了她，多了一个人。 他却觉得这些情绪，好像忽然没那么可怕了。 于是他和米娅一起，缓缓伸出手，将散发黑色情绪的劫玉包裹其中。 合拢，让掌心和五指靠在一起。 看着汹涌的黑火在这一刻席卷，收拢，汇聚在如满月般的劫玉之中！ 当外溢的神之灵在这一刻被再次被镇压，灵海中汹涌的异状也在这一刻平复。 繁星闪耀，灵光点点，唤醒的沉星迎接着全新的循环，让温柔与和煦的灵气再一次溢满殿堂。 如同暴风雨后的清晨，在微风中映出些许晨光！ 感觉疲惫从灵魂中涌来，成跃忍不住向后倾倒，倒在了一双柔软了温软的小手之中。 这个漫长的夜晚，终于也要迎来终结了。 是不是现在的自己，也能毫无顾虑地闭上眼，睡上一觉？ 于是他长舒了一口气，枕在一双柔软的膝盖下，微笑着闭上了眼。 “做个好梦，成跃哥哥。” 她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 第三十五章 大 这次安眠，成跃似乎难得的做了个好梦。 他不止梦到自己终于找到回家的方法，带着米娅回到原来的世界。 而且还顺利还清了高昂的房贷，在同事们羡慕妒忌恨的目光中辞掉了九九六的工作，如愿以偿地在那座八十平米的新居中安顿了下来。 奇迹般的重逢总是让人忍不住流泪，被家人环绕的他久违感受到了亲情温暖，在温情的凝视中回应着父母的呼唤。 然后他就大方地牵起米娅的手，自豪地向家人们介绍起了她，这个即将成为他们家庭新成员的女孩子。 接着，餐桌上忽然持续了一阵尴尬的沉默。 “误会，误会，我真不是什么萝莉控！那家伙只是看起来小而已，她真的不是个孩子呀……” 在全副武装的警察叔叔鄙夷地将他拉上警车，不由分说就扔进看守所的铁笼子之后，成跃终于一身冷汗地从床上醒过来了。 妈耶……为啥自己会在梦里带着米娅回去见父母？ 他那时候到底把米娅介绍成了什么，怎么就被抓进监狱了？ 难道不应该是妹妹吗？他应该介绍说她以后就是自己的干妹妹才对吧？ 自己那么纯朴良善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真的说出那种只有萝莉控才说得出来的话？ 在胡思乱想中愣了好久，成跃在总算开始环视周围，注意起了如今的状况。 然后他就看到了白色墙壁，铁栏床，还有一间不能逆走四步的盥洗室。 ……收容中心？ 难不成梦还没醒？ “早上好！传说中的萝莉控小朋友。怎么，一大早就立得那么直，做了个好梦？” 咿……是哪位呀？声音明明软糯如蜜，怎么一开口就这么老司机？ 下意识用被子盖住了关键地方，成跃将视线转向了声音发出的方向，也就是房间门口。 然后就瞪大了眼睛。 大大大大大大大……！ 这宽广的胸怀，仿佛满屏幕都写满了不可描述的工作服，一大清早的这也太刺激了吧？ “看够了吗？看够了就往上看看。” 声音再一次响起，于是成跃也就顺着她的话，将视线转向了她满是戏谑的笑脸。 樱唇如春，长发如雨，眉目胜雪，大大大大大…… 好漂亮的妹子！话说这妹子到底是谁来着？ “不记得了？亏得我那时候彻夜在身边保护你。” 遗憾地叹了口气，妹子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瓶铁罐装冰可乐，接着就在成跃面前做了一个投掷的动作。 在这瞬间，成跃终于想了起来。 d级区里的可乐瓶投掷……是她？ 那个在d级区时，负责守护和监视自己的调查员？ ※ 吃过早餐后没多久，成跃就在收容房间的餐桌上，跟这位大妹子面对面坐了下来。 再一次回到纯白色调的收容中心，还是熟悉的233号房，感觉就像回到家一样。 还有就是这位第一次见面的监视调查员，不得不说天理会的妹子质量真是高呀，难不成调查员还有颜值要求？ “顾冰羽，顾盼生姿的顾，冰霜和羽毛的冰羽。现在姑且担任滢薇指挥官的秘书官，不过你把我当成普通的调查员就好。” 顾冰羽大方而自然地对着成跃笑道，但成跃反而有些不敢直视。 感情原主和穿越后的自己都曾经被她二十四小时监视过？那可真是太可惜……不对，太可怕了！ 不过就她的态度来看……暂时好像没发现些什么？ “不是我想要变成那个样子，发生这种事情我也很无奈呀。”尽力将视线从偌大的邪恶中移开。 “别紧张，我们都知道你不是个坏人，但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顾冰羽笑道。 咿……这貌似随意的语气和笑容，怎么总觉得跟某个指挥官有那么点像？该不会他们连审问流程都是统一培训的吧？ “那么，不如先说一下关于你所知道的一些信息？” 成跃思衬了一下，基本把可以说的都说了出来。 包括他和米娅调查罗兰会的目的，目前得到的线索，还有有关劫玉的事情。 事态闹到这种地步，恐怕米娅身上的秘密早就掩饰不住了。 他不知道天理会会怎么对待现在的米娅，但至少在这个时候，在这方面说谎并不会得到什么好处。 “哦？真的只有这么多么？看看这个视频。”顾冰羽笑着拿出手机，让成跃看了看当天调查员们拍摄的视频。 录像中，浑身被情绪铠甲包裹的他宛如化身恶鬼，黑火加身，跟灵体化的米娅打了像模像样，有来有回。 之后，他就在碧滢薇跟米娅的联手操作下，被侵入了殿堂，恢复心智。 倒是废弃厂区几乎被他跟米娅的战斗打了个稀巴烂！场面堪称空前，简直拿去视频网站都能被顶上首页，收获千万点击的那种。 “怎么说？我记得上次在收容中心的时候，你是不是还没觉醒？”略带深意地看了看成跃。 “呃，大概是因为我天赋异禀，跟劫玉相性特别好？”成跃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那时候是情势所迫！不试一下这块劫玉能不能救我，难不成就这么看着自己死在床上？” 他隐瞒了有关无名兜帽少女的事情，这么解释道。 “我当然知道，你的身体没有像季羡那样异种化，依然保持着人的结构。” “但关键并不在这里，成跃。”顾冰羽摇了摇头，说道。 “黎幸雪……不，现在应该称呼她为苏生的梦境之神，米尔斯特拉·纳克娅。” “她在审讯的时候曾说过，是她想办法把劫玉的影响从你的身体镇压下来，而且手法绝对可靠，不会轻易失控。” “整个过程她虽然没有刻意表现，但她偶然间流露的关心，真的让我非常好奇……” “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顾冰羽忽然压低了声音，轻笑着说道。 成跃捏了捏凌乱的衣摆。 感觉呼吸有点紊乱。 他看得出来，这绝不是一个可以随意回答的问题。 不止关系到米娅的处境，自己的秘密。 甚至可能关系到天理会是否能容忍他们，允许他们继续在现世自由活动。 那么，该怎么回答才好？ 第三十六章 但是我拒绝 “非要形容的话……合作关系？”成跃斟酌着说道。 “我跟她并不是一开始就联合在一起，在第一次知道她真身的时候，我也曾跟她起过冲突。” “但那时候她既没有害我的想法，反而还提出想跟我一起合作，救醒真正的小雪。” 成跃渐渐恢复平静。 “我不是一开始就对她那么信任，但这段时间的相处，让我相信她真的不是那种心怀邪恶的神灵。 不然降临现世那么长时间，她完全可以比现在表现的更随心所欲，何必留在这里跟我一起玩侦探游戏？” 说到这里，他直面顾冰羽投来的视线，还有她施加的压力。 “你应该看得出，我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说谎，因为没有人比我更希望救出小雪。” 而顾冰羽注视着成跃的回应，笑着说： “在一些还没有被灭亡的边界小国里，好像也曾经出现过一个试图跟未见异种友好交流的村落。 你猜猜他们最后怎么样了？” “额，深入交流，不分彼此？”成跃忐忑地说道。 “回答正确！毕竟都被转化成异种嘛。” 顾冰羽冷笑道。 “你知道一位拥有扭曲现世能力的未见神灵，降临到浅水市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安全的后方或许不再安全，我们不得不从防卫边界分出一部分注意力，来防止最坏的情况在后方发生。 这意味着从此，在浅水会出现一股我们完全无法掌控的力量，一旦疏忽，也许就会在某个时间点，将一切毁灭，无人可以幸免！” 顾冰羽厉声道。 “假如单凭你的只言片语，我们就能判断她为无害，那么这就是我们天理会的失职，是对整个涵月人理存续区的不负责任！” “不稳定的因素就应该被控制，这一点没有余地可讲。” “不，边界异种无法交流，是因为他们的价值观本就跟人类迥异，但米娅不同……” 成跃试图据理力争，但很快就被顾冰羽打断。 “这不是重点，少年。” “关键是现存的人理，在一位降临的神灵面前，它实在太脆弱了。脆弱到了我们不能承受一次误判。” “…………” 顾冰羽的眼神，还有她所说的现实太过沉重，成跃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你的态度我已经知晓了。那么，希望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于是，在这份沉重气氛之下，顾冰羽放下弓起的手背，站起身，走到成跃面前。 贴近他的脸，褐色双眸仿佛放出足以击穿心防的威慑。 “假如我让你在天理会和米娅之间做选择，你会走向哪一边？” “……这是几个意思？”成跃干哑着说道。 “字面意思。”顾冰羽道。 “选择了天理会，我们会基于你过去良好的记录，还有在黑森林交友会上的优异表现，着重将你培养成为优秀的调查员。” “你会拥有丰富的修炼资源，得到天理会上下的照顾。 只要你的天赋能达到预期，不止能在培训后稳定进入天理会的编制，我们还会为你安排一条稳定提升的路线，让你一辈子前途无忧，只需要考虑如何守护人理。” 她的表情由阴转笑，笑的十分灿烂。 “……那么如果我选米娅呢？”成跃颤抖着问道。 “那么，我们也会如你所愿。”顾冰羽笑道。 “你会跟着她一起，被镇压到苏罗区的边界研究所，终身不得自由。” “虽然你也会被视作人质，成为阻止米娅反叛，甚至让她成为最终兵器的启动装置。 但至少你也实现了你的愿望，跟她永远在一起。 这，不也挺好的么？” 看着重新坐回座位上的顾冰羽，成跃在恍惚中，不由得变得脸色苍白。 不管答应不答应，米娅都注定不会有好结果。哪个选择，都注定承受痛苦。 这算什么自由的选择？ “你们想多了，我在她眼里，哪有这么重要……”成跃难看地笑道。 “或许吧，但我觉得有一试的价值。”而顾冰羽亦回应以一个玩味的笑。 “…………”成跃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这辈子居然会拥有走上康庄大道，一辈子前途无忧的机会。 但代价却是要失去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信任，还有亲近的人。 “好好思考一下。为了一个非亲非故，仅仅只是合作关系的外来神灵，真的值得你赌上自己的美好前程吗？” 顾冰羽的劝诱就像恶魔低语，在成跃耳边循循响起。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就那么相信她寻找罗兰会，真的是为了黎幸雪？ 她完全可能在利用你内心的弱点，在循循引导着你走向她铺设的道路。 这难道不是那群未见之外的存在，最擅长做的事情吗？” 之后，慢慢走到成跃的旁边，在他的身侧轻笑着。 “而现在，可是你摆脱所有威胁，走上康庄大道的最好机会！” ……无法反驳的理由。说到底，当初跟米娅合作，也不过是无可奈何下的一场赌博，他也不过是相信自己的直觉而已。 他应该答应这个邀请吗？ “话说调查员待遇怎么样？有双休吗？年休几天？奖金发几个月？”深吸一口气，成跃抬头看了看天花板。 “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你天赋达到预期，在修炼资源上的倾斜和薪资待遇足够让现在的你少奋斗五十年。” 顾冰羽灿烂地笑了起来。 “而且朝九晚五，周末双休，需要轮值和紧急调动的时候都会予以相应的调休和补贴。” “不错……这听起来真不错呀！”成跃继续看着天花板。 “我以前就幻想过毕业之后，一定要得到财富自由的一天。 这样自己就可以不用没日没夜地打工，手游里想充几张月卡就充几张月卡。想氪几个648就氪几个648。” “没想到我现在大学都还没上，居然就有实现梦想的一天。” “那么，你这是……” “但是，我拒绝。”成跃挺起身子，认真道。 “…………” “我成跃最喜欢对自以为是的人说……咳咳，串词了。” “港真，我还挺喜欢你们开的条件。”成跃笑道。 “如果能更早一点收到这个报价，那么我说不定就答应了。 可最近我偏偏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觉得人呀，还是活的像自己一点比较好。” 他轻叹着说道。 “抛弃一个曾经拯救过自己的家伙不管，一个人享受咸鱼的快乐，这真的快乐吗。 一旦心里留下了疙瘩，那么每次咸鱼的时候，就会想起自己现在的生活，都是靠着那孩子的牺牲换来的。 我可以找借口说自己其实没有选择，可以欺骗自己说这不是我的错。 但是，这是真正的我吗？” 他认真地看着顾冰羽，说道。 “不，这一点也不像。” “不管她对我的态度是不是一个骗局，她对我有恩，这点我无法辩驳。 假如我能为了自己的大好前程毫不犹豫抛弃她，那么就算加入了天理会，失去本心的我也不可能继续坚守我的底线，只会成为一个自己曾经讨厌的人。 所以你的提议，我不会答应。” “……那我很遗憾，以后说不定只有到研究所探望的时候，才能见到你了。”顾冰羽叹了一口气，说道。 “不，那也不会是我的选择。” 双眼闪过一丝决绝，于是成跃在顾冰羽没注意的情况下将灵气集中在指尖。 后退一步，就朝着胸口捅了过去！ 这一步他走的毫不犹豫，但并不是为了寻死。 他只是需要一种态度，一种玉碎的态度。 要让天理会明白，自己绝不会成为威胁米娅的工具，也不会因此妥协，除非他们做出让步。 他要用这仅剩的勇气，去为米娅拼出一个更自由的未来！ 但是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衣服，即将穿透的刹那。 顾冰羽却握住了他的手腕。 然后，展开“果然如此”般的笑容，说道：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小伙子。” “这次测试，算你通过了。” 第三十七章 猫还是狗? “所以说，米娅其实早就跟天理会谈妥，审讯我只是为了做一下测试？” 和顾冰羽一起离开收容中心，坐在车上，成跃惊讶道。 “当然。按照我们跟她的协议，你和她都会加入天理会，成为调查这起案件的临时调查员。” “要知道，天理会的审核可是很严格。你虽然身家清白，作风也没什么问题。可知人知面不知心。” 顾冰羽朝着成跃莞尔一笑。 “信念，毅力，勇气还有正义，这些都是天理会的调查员最需要具备的品格。 总不能随便看看你的档案，就觉得你有这个资格是不？” ……这都啥玩意儿呀？自己明明都做宁为玉碎的准备，都想好面对那位指挥官时的台词了。 结果就这？ 莫名感觉轻松，但成跃还是感到疑惑。 “那你之前说的话都是假的？天理会事实上存在钳制米娅的手段？” “不，我说的话都是实话，这确实是天理会曾经的顾虑。” “那怎么……” “这你得感谢你的米娅小妹妹，为了取得我们的信任，她付出了了不得的让步。”顾冰羽略带深意地看着成跃。 “…………” 怎么说？到头来自己等于又被米娅拉了一把。 但越是这样，他的心里反而隐隐烧起了一团火，让他越发迫切地想要提升自己。 只不过…… “话说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面试的现场哦。”顾冰羽轻松道。 “天理会人手不足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要不是忙于对你们进行跟踪调查，本来招募临时调查员这事应该尽早才对。 不过现在也不晚，正好也能给你们过一下流程。” 咦？这么说自己也要面试？ 自从前世从程序员的岗位上学成上岗后，自己可好久没经历过这事了。 话说不会要求自己九九六吧？ 说话间，他跟顾冰羽已经来到了天理会边界渗透对策中心的面试部门。 打开监控室的大门，正好看到少女指挥官跟几位高层一起，在监控上观察起了几个面试对象的表现。 注意到成跃和顾冰羽走进来，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停下手边的工作。 和顾冰羽一起看起了监控上的人面试的表现。 咦？好大一个胖子！这不是前段时间他们在黎幸雪旧居里遇到的小偷吗？怎么他也参与了面试？ 成跃有些诧异地看着在监控底下，面对屏幕瑟瑟发抖的胖子。 “请问你为什么希望成为一位临时调查员？”坐在监控室里的面试官发问道。 “这……这……其实我前段时间跟老婆离婚了，因为前两年犯了法，被天理会带去了劳改……” “所以我觉得，要是有机会成为调查员的话，老婆和女儿说不定会回心转意来着？”胖子局促地说道。 咿……这绝对没戏吧？不止直接爆出自己有违法前科，而且理由居然是为了追回老婆？ 在成跃前世的职场，这样的话可是面试时候的大忌。 “好像对家人很有感情？” “好，通过了。”朝人事档案上盖了一章，碧滢薇淡然地说道。 “这tm也可以吗？” 成跃惊讶得直接开口吐槽道。 “爱护妻子和女儿的家伙，应该都不是什么坏心眼的人。 而且既然想摆脱污名，肯定也有为天理会赴汤蹈火的意愿是不？” 碧滢薇微妙地笑道。 莫名打了个冷颤，紧接着就轮到了下一个人。 “呜呵呵……我只是想帮好兄弟镇镇场子，我没收什么保护费，也没有勒索过附近商家。我真的是被冤枉的……” 另一个瘦子小偷一上来就哭的呼天抢地，差点让成跃以为他是过来申诉冤屈的。 这次肯定不行吧？镇场子这种一听就是二流子的工作，天理会需要这种人吗？ “三教九流……或许能在地下圈子搜集到不少线索？” “那么，通过了。” “？？？”这tm也可以？ “搜集情报的能力和范围也是调查员的必备技能。” 看着成跃整一副黑人问号的表情，碧滢薇淡定地解释道。 行吧……反正他觉得接下来的场面就算再怎么奇葩，自己也不会惊讶了。 于是接下来就轮到了米娅来到面试现场。 “至少要一周三休，工作期间要有甜品和饮料供应。而且对工作内容我自己要有一定的决定权，我不喜欢的工作有权拒绝接受…… 啊，对了，每个月至少要给我三张栖缘饼屋的甜品代金券！” “条件很合理，毕竟是个神灵……” “好，通过了。” 之后林立在监控面前像大爷一样翘起二郎腿。 “你们以为这就能剥夺我向往自由的心？超越者永不受缚！除非……什么？包吃包住而且提供刑期豁免？干了！” “通过。” 最后轮到解除娘化的安德里出现在监控面前。 “米娅天下第一……不，米娅是天！！！” “通过。” “你们天理会的人手已经缺到这种程度了吗……”成跃无力吐槽道。 “你以为这段时间有多少调查员牺牲和离职了。”碧滢薇无奈地叹了口气。 “最后一个就轮到你了，正好你人就在这里，坐下吧。” 于是成跃干脆地在监控室前坐下，有些拘谨地看了看碧滢薇，还有几位面试官。 “别紧张，走个流程而已。不如我们先来玩个游戏怎样？” 身为面试官之一的顾冰羽说道，轻巧的笑容让成跃顿时松了一口气。 看来并不会为难自己……端正了一下坐姿。 “在两个选项里马上做出选择。苹果还是雪梨？” “雪梨。” “猫还是狗？” “狗。” “很好。那么御姐还是萝莉？”说到这个问题，顾冰羽的脸上流露出诡异的笑。 “当然是萝li……” 嘶~~~！ 话都没说完，意识到自己被套路的成跃就吓得画风都变了。 “不……不对！你们听我解释……” 略微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在档案的注意事项上写了几行字后，碧滢薇到底还是照着流程，往上面盖了一个章。 “通过。” 于是在成跃一脸懵逼的情况下，事儿就这么成了。 第三十八章 一滴墨水 就在成跃一脸懵逼地离开面试处后，回到指挥官的办公室，碧滢薇却在这里见到了一个意外的家伙。 “你这家伙的作风还是这么节俭，连茶叶都懒得准备。” 林立坐在了招待客人的木椅上，大大咧咧地喝了口速溶红茶。 “只不过没想到新来的指挥官居然是你。” 他玩味地笑道。 如果成跃现在就在这里，那么他一定会诧异于这家伙的气质居然会变得如此稳重。 抛却了鼠头鼠脑的二流子形象，端正坐姿的他在面对碧滢薇的现在，却意外显得文质彬彬。 一双褐色眼眸锐利而坚定，仿佛单是看向前方，就能理解自己所走的道路。 然而这却是在外人面前，极少表现的一面。 “……办公室的速溶红茶，很久之前就过期了。”坐下来的碧滢薇淡淡道。 噗……这家伙怎么不早说！ “你还担心白银阶的肠胃受不了？正好来到下午茶时间，不如我们点一些栖缘饼屋的甜品，一起品尝一下家的味道如何？” “栖缘集团的林少爷。”她张开微妙的笑容，说道。 “呸，别再提这个称呼。自从爷爷去世，我跟那个家伙就已经没有关系了。”林立烦躁地摆了摆手。 他并不需要在碧滢薇面前掩饰身份，事实上，自从脱离家族，成为流浪在外的流窜人员后，碧滢薇是少有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 “你一个万华殿的现世人理监察员，应该不会没事就来扮成小混混，还试图混进天理会的调查队伍吧。”她举起茶杯的动作顿了顿。 “是万华殿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疑惑吗？” “大概还没到重视的地步吧，不然也不会让我先行调查。”林立无奈地耸耸肩。 所谓万华殿，就是一个独立于不同的深度宇宙之外，依靠派遣小队深入各个宇宙执行任务，力图维护人理，镇压未见的组织。 作为如今世界的人理守护者，天理会本身就跟万华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自从百年前的天衍复苏之后，为了能够应对不断渗透和入侵现世的未见势力。 在万华殿的穿针引线之下，各国终于难得的抛弃了国别隔阂，重新谈判组合，成立了人类命运共同体联盟。 而由涵夏，苏罗，欧联，鹰联等原现世大国所领导的天理会，也正是在那段硝烟弥漫的岁月结束之后，才在一片废墟下建立了起来。 天衍复苏之初，异变并没有让人类变得更加团结，在那时候反而激发了各国之间本就剑拔弩张的矛盾。 据说在未见之壁显现，异种渗透之前，依仗着超越者觉醒所带来的诡异与神奇，本就紧张的国际秩序在那时候几乎一触即发。 不止国家与国家之间的矛盾日趋尖锐，超越者和普通人之间的矛盾也逐渐显现。 在当时，哪怕是一位初觉醒的超越者，也拥有着力敌枪械，轻松就能杀死普通人的能力。 更别说某些觉醒了特殊异能的人。 这样的存在，如何能保证每个人都能足够理智，而不是产生了“自己高人一等”的想法？ 于是不知什么时候起，自称“新人类理应建立新秩序”的超越者至上主义开始兴起，他们夺取国家政权，掀起大范围战争。 膨胀的个体将情绪蔓延到整个世界，甚至让战火烧到了涵夏的土地上。 可想而知，这场持续了近五年的战争，究竟带来了多么恶劣的影响。 直到未见之壁显现，有了万华殿的介入，终结战争之后的世界才总算迎来了近百年的和平时光。 然而抛弃国别，这并不代表各个不同的存续区之间就没有矛盾。 即使有天理会总部引导，不同文明的存续区之间依然在为了各自的利益在暗中较劲。 不然三十年前的“碧落黄泉事件”又是怎么发生的？ 到了今天，未见势力“美人鱼”的主要成员还在鹰联的各个存续区里盘踞，“黄泉”根植地下超越者圈子。 甚至在十二年前“梅瑟洛斯降临事件”里都有他们的影子。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超越者至上主义在一些边界小国有抬头趋势。各方人心不稳，边界形势严峻，涵夏后方反而出现了致命威胁…… 在其他触角伸进浅水之前，自己有把握能将一切都处理好，还涵夏后方一片清净么？ “那么你觉得那些家伙很有问题？”碧滢薇意有所指地说。 “不知道。但是有意思呀！”而林立擦了擦掌心。 “一个取代梦境之神的小女孩，一个在十二年前的降临仪式里活下来的少年。 联想到罗兰会看似毫无章法，但隐秘非常的活动，要说里边没有问题，就是告诉莘怡那家伙，她也不会相信吧。” “你就不怕下次见面被她当场打死？” “那也得她见得到我。”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林立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叠档案。 “这是目前可以共享的一些资料，主要是我在取得活动名单后，从各个活动的资金来源那里筛选出的一些可疑成分。 至于之后该做些什么，应该不需要我教你吧？” 碧滢薇沉默地接过了档案，她能被任命为这次事件的对策指挥官，并不完全是因为“最年轻的启天阶”这个响亮头衔。 身为年纪轻轻就入职天理会的精锐，倘若没有在数次紧急任务中发挥出敏锐的判断和出色的决断。 高层就算再怎么看好，也不会放心让她来总领这么一件事关后方的大事。 但她翻看了一下手中的文件，从不同的角度进行思考，却还是对罗兰会的动作疑惑不已。 坑蒙拐骗，三教九流……这份档案真的不是一个骗子集团的线下传销活动记录吗？ 虽然从种下恶之华，收集负面情绪看来，他们怎么也不可能只是为了骗点资金才做这些事情。 但是这个组织出现的也实在太突然，有记录显示的活动直到八年前才开始，而且在其他区域并没有观察到活动痕迹。 如果这就是一个本土诞生的未见组织，那么他们诞生的因素又是什么？在那几年到底发生过什么她不知道的事件？ “那么闲聊就到此为止好了。”碧滢薇将档案放在办公桌上，说道。 “接下来新人入职，窝点打击，内部清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处理，我想我需要时间静一静。” “理解理解。对了，还有一个问题。”林立笑道。 “我偷听那个叫成跃的家伙时听到，季羡之所以要抢夺劫玉，好像是因为想要复活自己的姐姐。 听他说，仪式法阵上的棺木应该就是摆放他姐姐，季遥尸体的地方。你知道那具尸体最后怎样了吗？” “……？”然而听到这个问题，碧滢薇却疑惑地转过身。 “他从哪里知道的这些？而且在我们清理现场的时候，棺木里分明就什么都没有。” “这……”林立手中的过期红茶包不自觉掉了下来。 ※ 浅水市的存世小教堂内。 面无喜悲的神父站在地下室的灵堂前。 蒙尘的灵堂早已被清扫干净，而如今上面放着的，却正是季羡生前的照片。 “你已经为自己的世界战斗到最后一刻，相信理想乡的门扉，总有一天会为你而启。” 只是不知道，一滴墨水落下，能为浅水这片本就不洁的泥潭里，染成什么色彩呢？ “头好痛……这里是哪里？” 而在他身后，一张休息室的床上，一位头上绑着绷带的少女，正在一片迷糊中，缓缓醒来。 “我的名字叫……季遥？不，不对……” 张开浑浊而迷茫的眼眸。 第三十九章 收获 从收容中心离开，和米娅一起坐着专车回到久违的老房子里。 阴不见月的夜晚，在楼顶狂风阵阵的拍门声下，站在客厅的成跃终于感觉自己一扫阴霾。 深呼吸一口满是尘埃和霉味的空气，大吼一声。 “iamfree！” 加入天理会已经成为确定事项，所以接下来也不用担心继续遭到监视。 最最重要的是，那位看起来一脸笑面夜叉的指挥官，居然念在他连续遭遇诡异事件的份上，给了他三天休息时间。 三天！前世除了过年，有啥时候能连续休息三天这么久？ 一瞬间，就连碧滢薇在审讯室坑骗自己时的恶魔笑容，在成跃的眼里都成了女菩萨的恩赐。 于是花了点功夫清理了一下卫生，然后他就坐到了原主的电脑面前。 “好像是在这个文件夹？密码是hxd1024……” 输入密码，接着就在他眼前出现了一个文件夹。 名字上面写着“国富论”三个字。 哼，没想到原主表面看起来人畜无害，背地里居然藏起了这种东西。 身为他因果继任者的自己，怎么能不点进去好好观摩，然后批判一番？ “嘿嘿嘿……” 于是在一阵不可描述的猥琐笑容下，成跃将鼠标慢慢点向了这个神秘的文件夹。 啪。 啪。 然后就感觉到一大一小两只手掌，拍向了自己的肩膀。 “嗯哼？” “大兄弟，这是在做些什么？” 僵硬回头，看到的是两张微妙的笑脸。 “不……这……我不是正清理电脑里的废弃文件嘛。哈哈，你们这是有事找我？” 心如刀割地删除掉这个宝贵的文件夹，成跃打了个哈哈，糊弄道。 “是这样？不过跟我没关系。话说你不会以为回到家就可以安心咸鱼了吧？你到底是有多没危机感。”叹了口气，米娅说道。 “可我们不是刚经历了一件大事吗，生产队的驴也用不着那么勤快吧……”成跃说道，隐隐有点不妙的感觉。 “没时间给你休息了，现在可是消化这几天战果的最好时候。快跟我去殿堂！” “等等……不，就休息一晚上，就给我休息一晚上，我不要九九六啊……” 成跃的哀嚎当然没有传达到，半是强迫下，他很快就让米娅拖着灵体，潜入到了星灵海的殿堂当中。 “这……是不是变化有点大？” 刚降临，成跃就看到了殿堂不得了的一面。 外溢的灵气正在变得愈发夯实，过去稀薄的循环渐渐演变成了浓浓的雾气。 沉星巨树焕发蓬勃生机，在殿堂里，甚至莫名出现了四个宣讲台，还有摆放在宣讲台上的四本书籍。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那个无名少女帮他开的新挂？ “是你进阶了哦，所以我才说现在是消化成果的大好时机嘛。”看着这个大大咧咧的家伙，米娅无语地叹道。 进阶？怪不得自己会感觉到苏醒之后，好像灵气的循环更加雄厚自如了。 感觉了一下如今灵海的状况，他这才发现，夯实的循环已经初步构建成熟。 内循环初成，渐渐有向外扩张，连接现世身体，发展成“外循环”的趋势。 居然已经朝着外循环发展了？那岂不是说自己已经脱离了铸铁阶的初级阶段，来到了接近巅峰的节点——铸铁三阶？ “发现了么？真是让我吓了一跳……一次意外的失控，反而让溢出的神之灵催化了你的星海循环进程，让你跳过了好几个准备阶段。”米娅环视着如今的殿堂，感叹道。 “这对你来说既是一场劫难，也是你的机缘。虽然由劫玉改造成的情绪铠甲，凭你铸铁阶的灵气还无法使用。 但经过这次激发，不止修为即将触碰到成就白银之躯的白银阶，连带殿堂也在情绪能量的催化下解锁了几个不同的能力。你看！” 说着，米娅带着成跃来到了放置着不同书籍的宣讲台前。 其中两本书籍仍蒙在薄薄迷雾之中，但另外两本红，蓝两色的书籍，已经向他呈现出本来的面貌。 全知之书……还有创生之书？ “这是什么？话说为什么经过情绪能量的激发，就能解锁殿堂的功能？”成跃惊讶道。 “准确来说，这应该是你所接收的情绪，正在掠夺这座殿堂，跟现世原本的联系吧？” 站在成跃身边的米娅解释道。 “殿堂的能力，除却一部分来自于祂们的神性职能之外，通常还有共通的一部分，就是来源于祂们所掠夺的现世因果。” “通过窥探和解析现世，从而达到操纵，扭曲的目的，神灵需要信徒帮助祂们建立因果关联，其目的也就在于此。” “所以当你收集到现世的情绪能量，并将之融入殿堂的时候，本身就是在取代着殿堂原本的因果，掠夺着祂与现世的联系。” 米娅笑道。 “我本来打算等你修为足够，有资格在星灵海中建立‘天国’之后，再通过天国居民溢出的情绪，来一步步挤占殿堂的因果关联。 就像我在尼克拉尔所做的一样。” “但这次意外，居然让劫玉里的情绪直接帮你做到了这点……没想到这种来自深度宇宙的鸡肋结晶，居然还有这种用处。” “那多来几块，我岂不是直接就能掌控殿堂，解锁全部能力？”成跃忽然惊喜地想到。 “呵，你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然而听到米娅的冷笑，让成跃一下就想起了被情绪冲垮理智的昨天，顿时不敢说话。 “全知之书……就是赋予你解析现世信息的能力。哪怕只有初级的‘全视之眼’，也能拥有勘破虚妄，解析现世的效果。 还记得回小雪家的时候我是怎么躲过监控的吗？要是没有全视之眼辅助，我可没办法把天理会的监视一目了然。” 米娅欣慰地点了点头。 “还有创生之书，初级能力‘解析变化’可以让你的身体自由变换成解析完成的个体哦！ 顺便一提，这个能力就算变成女性也可以，所以……” 略带深意地看了成跃一眼，看的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想都别想！不会有第二次女装了。”果断地伸手拒绝道。 殿堂增加的主要能力，成跃基本都在米娅的说明下晓得了。 但除了惊异于这次战斗，居然给了自己如此大的提升外，还有一点让他非常在意…… “棺木，又打开了一副……” 他将视线投向了殿堂当中，又一个褪去雾霾的棺木。 第四十章 只人·影逝千度 “这就是你说过的遗愿棺木？完成这些人的遗愿就能得到特性和情绪……这应该跟你的殿堂职能有关？” 米娅低头沉吟道。 “也不全是这样，至少上次遗愿，就只给了我大部分的白色情绪和一点黑色情绪。” 成跃说道，话说上次遗愿奖励着实坑呀，难不成是因为这个遗愿的实现方式太过简单？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你完成遗愿时的状况。不如就现在进去，让我瞧瞧呗？” 米娅笑道，昂起头看着他，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啊，对了，别忘了开放灵觉共享，让我也看看别人的记忆残片是什么样子的？” 这是打算当成现场直播，一边看一边打几个老铁六六六吗……白了米娅一眼，成跃还是叹了口气，走向了棺木面前。 “嘿嘿，总觉得会看到很有趣的东西。”米娅饶有兴致的坐在祭坛上笑道。 于是成跃的手又一次搭在了棺木上。 眼前一黑，他就再一次沉浸到属于这个浑身筋肉炸裂的调查员，遗憾的回忆里。 ※ “快离开！我们的武装部队马上就会赶到现场！” 意识恢复，首先听到的就是记忆之主本身喊出的一句话。 接着，他感觉到手里的枪械和横刀的触感在这一刻变得真实，聆听来自群众恐慌的声音。 这次又是咋回事？残破的游乐园，警戒线，来不及疏散的人群，还有…… 飞在天上的未见异种？ 于未知的雾霾中降临，他看到数只笼罩在黄沙之中的一种生物。 如同数种不同的动物尸体嫁接一般的诡异，布满手部与头部的漆黑眼睛。 毛发似铁锈般腐败而坚固，羽翼却有如飞龙…… 光是视线接触到对方，就会感觉到来自灵魂的压迫感。 在异种们身边，还留下了一些戴着兜帽的未见组织成员，他们驱使着召唤术法，嘴角裂开虔诚而残忍的笑。 不存在现世的频率音节震荡脑海，让附身记忆主的成跃忍不住眩晕麻痹，产生阵阵幻觉。 近乎让人崩溃！ 不能让未见异种伤害到还没疏散的群众，要撑到武装部队到来…… 当时的记忆主齐向明是这样想，而成跃受到影响，在这一刻的精神仿佛也变得焦虑了起来。 张开数百黑目的异种将一位失去气球的小女孩扑倒在地。而在这瞬间，克服恐惧的齐向明冲向了异种，一刀将它的腐败之足砍断。 但混乱的环境中，他本身也无暇顾及身边悄然接近的异状。 一把匕首从他抵抗异种攻击的间隙捅向了他的心脏。而他虽然注意到了未见成员的动向，但死死抵抗攻击的他却已经没有了后退的空间。 于是，心脏在一瞬间被刺穿，鲜血淋漓！ 紧接着，他的脑袋就被狂怒的异种一口啄食，成跃的视线猛然陷入一片黑暗。 接着他就黑屏了，就像游戏进入了死亡界面一样。 从殿堂里一脸懵逼地醒过来。 “这咋回事啊？就这？这点画面谁知道他的遗愿是什么？” “这……居然还有这种功能！”然而米娅却惊讶的合不拢嘴。 “什么功能？”成跃愣了愣，这家伙怎么看起来这么激动？这是什么了不得的能力吗？ “你没感受到吗？刚才。在濒死之前，你有没有发现你所附身的对象发生了点变化？” 米娅笑道，成跃这才仔细回想，在自己的情绪思考几乎跟记忆主同步的时候，他是不是……凭自己的意志动了一下？ 只要自己所持有的情绪足够强烈，就能取代记忆主在记忆残片里的行动…… 这是从全息沉浸式第一人称电影，升级成了vr游戏？ “没错。这或许是殿堂解锁新能力后的结果……但说不定也是因为这个遗愿的特殊性。” “怎么说？我现在连这个人的遗愿是什么都不知道。”成跃依然一脸懵逼。 “仔细想想，你在回忆里感觉到最深的情绪是什么？”米娅轻笑道。 “遗憾，还有悔恨……大概他本人就是在那场战斗里死去，最终也没能保护住那个小女孩吧。”成跃叹道。 “既然这就是他的遗憾，那就由你来帮他完成不就好了。” “怎么完成？这件事早就过去了……等等，你的意思是，由我来操纵这段记忆残片，亲自救下这些家伙？” 成跃忽然恍然。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这可是巩固你提升成果，检验你如今战斗能力的大好机会。” 米娅满意地说道，她完全没想到棺木遗愿居然还能附赠这种功能，这着实省去了她许多功夫。 “虽然对你来说，上来就是六只达到白银之上的拜亚基和三个修为未知的召唤师，好像难度稍微高了点。 但反正可以无限重来呀！白嫖战斗经验，难道不香么？” 卧槽，这回都不止影逝二度了，这是要影逝千度？ “不是！死亡体验还是很恐怖的。要不咱先把这副本留着，等以后升个几十级，把攻击和血量点满了再来……” “少在这里废话，赶紧过去！” 一脚将成跃踹到棺木面前，于是他都没有反应过来，黑暗就又一次降临了。 妈耶！这家伙怎么那么喜欢用脚踩人踹人？这是从什么奇怪的本子上学来的吗？ 强烈的情绪跟记忆主的感情融合，这一刻，有了经验的成跃没过多久，就重新掌控住了这副身体，让虬结的肌肉从身体暴起。 冷静，达到白银二阶的记忆主虽然还远不是六只异种的对手，但是在情绪融合的现在，自己就等于拥有了白银阶的修为和殿堂的能力呀！ 哼……先让你们尝尝全视之眼的厉害！ 于是成跃自信满满地挡在了小女孩和异种之间，马上就张开全视之眼。 尝试勘破虚妄，看穿未见异种，拜亚基的弱点。 然后就被忽然涌入的庞大信息冲垮，大脑直接宕机。 轰！！ 当场被拜亚基踩成碎片，再次从殿堂里醒来。 “这咋回事啊？说好的勘破虚妄，窥探因果呢？这不坑人么？” 成跃简直当场抓狂，这能力tm居然还带坑？ “那是因为你修为还不够……既没有处理全视之眼信息量的计算力，又没有掌握屏蔽无用信息的技巧，结果当然是这样了。” 米娅摇了摇头，无奈的叹道。 “那这能力还有什么用？拿头来赢六个白银异种？” “这个简单。” 米娅神秘地眨了眨眼。 “只要多死几次，自然就掌握了！” 于是在惊恐且抗拒表情中，又被米娅一脚踹进记忆残片。 新一轮的受苦就又一次开始了。 第四十一章 风灵月影流 嘭嘭嘭！ 一梭子弹从对魔手枪内倾泻而出，其中一只异种很快就被打的血肉模糊，倒在了成跃面前。 有些吃痛地扔掉失去子弹的手枪，不得不说这种类似沙鹰结构的大威力枪械用着还真是别扭呀。 不止后坐力大到白银阶的肩膀都会震得发麻，而且没有足够的熟练度还很难打出能看的命中率。 但一方面，这些白银异种的体型并不小，要害部位也不隐蔽。 另一方面，成跃已经……不知道在同样的场景里死过多少次了。 无数次拉枪上膛，无数次扣动扳机。 就是一个傻子，在重复了许多次训练后，自然也能将熟练度提高到一定程度。 何况经过多次训练，他对全视之眼的应用多少也掌握了一些。 至少在精神集中的环境下屏蔽部分无用信息，判断子弹轨迹还是做得到。 然而这对通关好像并没有什么卵用。 一旦一梭子弹从枪械里被打完，他就面临不得不直面异种的困境。 正面硬刚被异种咬死，背后偷袭被接下来的异种围攻死。 偷袭召唤师被异种化的他们反杀死，甚至打算吸引注意，把异种们引到调查员比较多的地方。 他都发现跑的根本没有飞的那么快！ 那怎么玩？这根本就不是靠熟练度和全视之眼能够弥补的差距呀。 于是他在抄起横刀捅穿了其中一个召唤师后。 被赶过来的异种一爪子爆头。 他又死了。 “这怎么玩啊？这没法玩呀！” 从殿堂里苏醒过来，成跃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虽然一开始，他会告诉自己当成一个游戏来玩就好。但玩游戏也讲究一个正反馈吧。 没有不断进步的快感，反而在无数次死亡中感到了挫败。 就好像关键的排位把把遇到猪队友，气的差点想摔手机的时候。 噢……幸好他不是在玩手机，不然存款又要遭殃了。 话说真的好想躺在床上刷视频打手游呀…… “我说，你是不是需要思考一下作战的方法？”米娅说道。 “既然这个记忆残片里包括了齐向明的悔恨和恐惧，那么无论殿堂怎么模拟，都一定会把异种的强度设置在他之上才对。” “倘若只依靠记忆里齐向明的修为，那么你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突破这个场景。 说到底，他留下遗憾，不就是希望有人能超越他的恐惧么？”说到这里，米娅摇了摇头。 “说的倒轻巧……可我本身的修为也不比他高呀？要说手段……全视之眼已经用上了，陆鸣的特性又起不了太大作用。” 成跃苦笑道。然而米娅充满深意地看着他，却是摇了摇头。 “你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 一时不知道怎么回话。 “你忘了昨天，是谁在我灵体解放的时候还能跟我不落下风？ 不夸张地说，灵体解放的我，已经称得上是现世最强的战力了。” “但那是特殊情况……”成跃有些焦虑地说道。 “我理解你的恐惧。”米娅接着说道。 “我明白你之所以不想启用情绪能量，是因为你害怕会再一次失去自我，被情绪火焰侵蚀。” “但你也要明白，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米娅叹道。 “越是恐惧，就越是远离。但越是远离，反而越是无法摆脱恐惧。 直到情绪膨胀到无处躲藏的一天，到时候你只会在它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然后被吞噬，操纵。” “而解决这个问题唯一，也是最好的方法，只有面对它，击溃它，然后彻底掌控它。” 说到这里，她没有多做些什么，只是不动声色的来到成跃旁边，靠在他所背靠的宣讲台下。 “…………” 这是在等待自己做出回应？ 说好了在这之后，一定要提升自己。可自己tm这是在干嘛…… 深吸一口气，于是成跃再一次从殿堂里站起。 “还想继续么？我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对你太苛刻了。” “要是你打算休息的话，明天再尝试，也不是不可以哦。”米娅轻声道。 “不需要。”成跃撸了撸袖子，松动了一下僵硬的筋骨。 “这才多长时间？我不困，我还能送！” “那我就继续看着了。”满意地笑了笑，于是她又一次坐到了祭坛上，摆着腿。 张开期待的眼神。 于是成跃在沉静的思绪中再一次坠入黑暗，来到这片记忆中的游园里。 “大家赶快离开现场！我们的武装部队马上就会赶到了。” “这tm是干嘛？跑警戒线外边去呀。躲建筑的那位你当是绝地求生吗？” 像一位真正的调查员一样大声朝群众们喊道，被异种降临吓到几乎瘫倒的游客马上就开始四散逃跑。 他们有的虽然跑的飞快，但也有一部分胆大的一边跑一边回头。 甚至少数人还在不远处的建筑附近躲了起来，拿出手机探头探脑，想当一回吃瓜群众。 妈耶，这模拟出来的场景真是巨tm真实…… 迅速拔出手枪，朝六只异种挨个来一枪！ 对魔子弹造成的伤害让它们放弃了对游客的关注，转而将视线全部转移到了成跃身上。 这就是他这次的目的，既然枪械没法打败全部异种，那还不如放弃杀敌的功能，拿来救人，吸引注意。 “啊啊啊！！！” 于是六只异种在暴怒的嘶吼中飞向了成跃，压迫感大得他赶紧闪身开溜，找机会躲进了游乐园附近，一家叫做“流星餐厅”的建筑二楼。 异种们可不会因为他躲在里边而放弃，腐烂而巨大的鹰足踩下，震得整个建筑玻璃龟裂，砖石四散！ 半个屋顶都被巨力掀翻，将二楼裸露，让本来充满童话风格的餐厅瞬间变成末日废土主题。 它们注意到在裸露的二楼里，厕所屋顶似乎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自以为找到目标的它们马上就探下巨足，想将目标一脚踩死。 但在脚底接触到这个人的刹那，它们却感觉复杂的情绪从底部开始燃烧。 嘭！ 下一刻，足有上半身那么大的等身铁锤，带着蕴含满腔愤怒的黑火汹涌而出，向着最靠近屋顶的异种展开袭击！ 燃烧，尖叫，粉身碎骨！ “想不到？想不到这就对了了。今天爷就让你们尝尝什么叫做风灵月影流！” 情绪铠甲加身，外挂一开，成跃瞬间就感觉自己蓝量无限，自带锁血。 然后将视线投向他的对手。 那些诧异而又阴沉的未见召唤师们！ 第四十二章 大胆的想法 对普通的白银二阶来说，哪怕是力量型的选手，所使出来的力量极限也不过是两千公斤左右。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人的极限，就算路边有一辆小车，白银阶的超越者也可以扛起来，直接当成武器扔过去。 但是面对六只白银异种拜亚基，这种程度远远不够。 说它们是白银异种，不过是因为它们在位阶上还没法对白银以上的阶级造成压制。 但光论力量的话，就是白银六阶，也不一定就有比他们强的。 而齐向明的绝望，就在于无论是力量，还是制空权上的劣势，都让他无从反击。 只能看着民众和自己的血肉被它们吸食，吞噬殆尽。 但覆盖上情绪铠甲之后，情况就变得不一样了。 因为负面情绪所化身的铁锤重量……就是他主观认知里，常规铁锤的重量！ “让你们尝尝老子的悲伤！” 一锤子将另一个拜亚基锤成碎块，重重从二楼降落在地上。 这种一榔头把怪物敲死的做法简直令人上头，成跃竟然觉得自己有点游戏的快感了。 没有花里胡哨的战斗技巧，有的只有厚实沉重的情绪铁锤。 只要对方的承伤能力低于他主观上挥动情绪铁锤的力量，那么对方就一定会受伤。 尤其是对拜亚基这种身躯由普通血肉构成的异种。 毫不犹豫地转身挥动，像固定节目一样过来偷袭自己的未见召唤师马上就被砸成一堆碎片。 蜘蛛的螯足，人体的内脏，蛛丝，全部一起爆出来。 就像一只用炼金术重组的缝合怪一样。 嘭！ 身后没有保护的他被忽然偷袭的异种狠狠踢了一脚，接着又被前面的异种用嘴叼住。 激发黑炎直接把它烫到脱嘴，成跃又抽出不熟练的横刀，往这只异种的头颅来了一个滑铲。 而在这只拜亚基轰然倒下之后，如今他面对的敌人已经减员过半，只剩三只扑着翅膀的异种还有两位召唤师在他面前。 照理说，接下来他就应该拉枯摧朽，横扫战场，以无敌之姿将这片区域的所有敌人斩杀殆尽才对。 就像自己开着风灵月影去单挑苇名的屑忍者和狗群一样。 但是斩杀完一半的异种，成跃就感觉到自己的灵气在迅速枯竭，情绪能量开始难以控制。 黑火褪去，只剩下气喘吁吁的他提着横刀。 妈耶……开挂还带时间限制的吗？ 于是被愤怒的拜亚基们围剿，成跃很快又被打死了。 开挂都没能通关，堪称玩家之耻，就差往屏幕里贴上一个“菜”字。 “这不是做的挺好么？不过还是得提醒你，现在可不是昨天解放殿堂的时候了。 就算在记忆残片里你拥有白银阶的灵气和身体，情绪铠甲最多也只能帮助你提升到启明阶的强度，持续三分钟。 想要靠这个通关，你还得更有效率才行。” 和成跃一起从记忆里退出的米娅点了点头，欣慰道。 “……那就再来。”成跃的双目渐渐燃起火焰，又一次进入了记忆残片的世界。 但遗憾的是，三分钟过去后，他还是在殿堂里苏醒过来，没能通关。 “继续，我还能送！”再一次没入记忆残片。 三分钟后又马上死出来。 之后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一次又一次的优化。 他在浴血奋战中无数次将异种锤杀，却又无数次功亏一篑。在死亡与重生间反复循环，直到天色渐渐走向了黎明。 而米娅就这么看着他战斗的映像，一次又一次。 “吃我的，苇名流剑法！” 佯装要一刀把召唤师斩杀，但实际上从腋下放出暗枪。 成功爆头后，又迅速唤出铁锤，将身后赶来的拜亚基锤杀！ 经过无数次尝试后，两分十二秒，他终于将所有的拜亚基全部消灭。 只剩最后一位召唤师站在他面前。 “吾心从未迷茫，吾等夙愿，唯有让真主降临人世，让世人见证世界真正的模样！” 像狂信徒一样扬天怒吼一声，接着匕首刺入心脏。 下一刻，成跃看到召唤师的身体从背后开始隆起，膨胀。 八只巨大的节肢从人体伸出，然后如同蜕壳，渐渐显现出它的本体。 一只足有卡车大小，阴冷而邪恶的冷蛛。 “你tm就是最终boss？” 成跃握紧了手上的情绪铁锤。 太累了，他真的太累了。就算学生时代通宵上网吧，也不带现在这么拼的。 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已经紧绷到了极限，好像下一刻就会轰然倒下。 但自己都努力一个晚上了，不坚持到底，怎么可能甘心畅快？ 所以，这次能让他一把通关吗？ 焚世劫火！ 在心中默念起这个自己起的，中二又有点带劲的名字，成跃动用了几乎所有情绪能量，让火焰将他跟蜘蛛boss包裹。 就像当初逼迫季羡一对一一样，如今的他只想到了这种办法。 伴随着漆黑火焰从大地燃起，蛛丝失去了活性，沸腾般的情绪令空气都在发抖。 情绪铁锤本就是凝结了成跃主观意识和负面能量的武器，它以主观为外形，情绪为壳，灵气为体。 而在成跃的情绪激发到最为高涨的现在，它的重量也早就不是曾经主观里的物质重量。 而是随着杀意的膨胀，不断激发！ 于是在席卷的黑火中，由沉重黑炎包裹的铁锤自地面升腾，凌空落下！ 如魔鬼凌空。 如天罚降世。 短兵相接！ 铁锤与冷蛛的节肢和螯角在顷刻间碰撞，伴随着外壳的裂开，有弥漫愤怒和悲伤的焦臭味在战场飘散。 那是集结了曾经的齐向明和如今的成跃，所有的情绪。 而这一刻，他将把这一切，全部还给对手。 于是下一瞬间，冲击如飓风般扩散，炸裂声起，像十万吨炸弹同时点燃，暗光冲向了天空！ 烈焰狂啸，裸露了蛛丝与外壳，蒸发血液与灵性！ 轰！！！ 被铁锤锤击和黑火灼烧双重打击，降临的冷蛛终于再也无法维持残破的灵性。 在飘散的烟雾和止息的黑火中，轰然倒下。 而成跃从战场中央站起。 “卧槽……牛逼，牛逼呀！” “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救了我们！！” 激动的游客迫不及待地冲向了成跃，想要庆祝和感谢这位英雄般的调查员。 但看到他如恶鬼般的情绪铠甲，又忍不住停下脚步。 褪去情绪的成跃忍不住笑了笑。 “有这个时间拍视频，还不如抓紧时间，逃离这里。” “明白！我会把视频上传到p站上，让大家都看到！ “你是我的偶像，我一生都会支持你的！”一位激动的马尾少女数次点头感谢，离开现场。 化为了一道光。 而其他人在离开如今这个场景后，也都化成了一道光，消失在了记忆残片的尽头。 只留下眼神逐渐黯淡的成跃。 这对他来说是个游戏，但又不是个游戏。 不管他在这里做出什么努力，都没有办法改变已经发生的现实。 齐向明已经死了，和他一同牺牲的，还有十三位奋战的调查员。 他甚至连眼前的马尾少女是否还活着，都不知道。 低沉的情绪让成跃缓缓低头，但又马上抬起。 击败所有异种和召唤师后，由内而外的满足感让成跃明白，齐向明已经认可了他的战斗，完成这个遗愿。 但这个记忆残片却没有马上驱逐他。 环视着周围如同真正现实般的场景，他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在这个模拟现实的记忆残片里，他还能看到当时的原主，还有黎幸雪吗？ 第四十三章 红兜帽 越过迪马尼游乐园的“昨日世界”区域，径直前往中心处的“奇幻花园”。 从原主的记忆里，成跃知道当时他和黎幸雪，就是在奇幻花园附近被抓的。 话说自己的想法能实现吗？这里虽然是一个模拟现实的环境，但是在齐向明的记忆里，应该没有原主被抓的那段场景才对。 不……不能这么想。留下遗愿的是他，但营造场景的却是自己的殿堂。 殿堂的能力何等神奇，哪怕现在的自己也只能窥探一二。 反正来都来了，又不急着出去，看看也不亏呗！ 因为未见组织的袭击，这一路上几乎所有的民众都已经被驱散。 得益于调查员和武装人员的快速调度，及时反应，在场的游客并没有多少伤亡。 但代价就是，时不时出现在游乐设施附近，力战而亡的牺牲者们。 在心中向他们每个人郑重行礼，成跃加快脚步，来到了奇幻花园中央。 “不……不要带走她，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刚越过名为“飞天小象”的游乐设施，躲在一簇灌木丛后面，成跃就看到了这一幕。 “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她还是个……呃……” “成跃哥哥！” 咿……这被人从背后敲闷棍晕倒的一幕，无论看多少次都丢人得不行。 简直就像他初中时候写的小说，被老师当着全班人的面念出来一样。 “你要听话，小幸雪。你知道你的父母都在期待着你，期待你为他们带来理想的世界！” 在敲晕成跃之后一脚把他踢开，一位穿着红色斗篷的中年人将手伸向了恐惧的黎幸雪。 他的指甲泛着幽青，诡杰的笑容里传递着有如毒蛇般的恶意。 黎幸雪下意识就想拍开他，但却被直接捂住了嘴，蒙上眼睛。 ……冷静，这只是模拟出来的回溯，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得到原主过去不知道的信息。 成跃按捺住愤怒的思绪，打算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窥探一切。 但是，就像注意到他伏在草丛里的动静，红兜帽在他呼吸加重的刹那转过身，将视线投向了他所隐藏的灌木丛。 幽绿灵气汇聚成一把三尺短剑，剑气挥动，顷刻间就把灌木丛一分为二。 “天理会的调查员？”红兜帽沉着脸说道。 “你再猜？猜对没奖。” 缓缓从被削成两截的灌木丛走出来，成跃沉静地看向了红兜帽。 躲是躲不成了，这个记忆看样子也没有让自己离开的打算。 那不如趁自己还有二十多秒的开挂时间，好好发泄一下多余的精力吧！ 于是在红兜帽冷冽的面孔中，成跃的身体再次覆盖黑火。 那充满破灭与愤怒的火焰重燃，漆黑的外衣里，是无数死亡所凝聚的恐怖。 于风烟交错的废墟乐土中，他沐浴在飘散的尘土和刺鼻血腥上，亦步亦趋，让绝望弥漫人间。 仿佛将世间的恶意都凝聚在一个人。 待到恶鬼般的情绪重锤显现，下一瞬间，黑火自暴风中啸叫，空气里点燃无法熄灭的怒火。 重锤落下，但却被红兜帽闪身躲开。幽绿短剑隔开了成跃阻挡的动作，向着他黑火燃烧的喉部狙击。 情绪能量化作一层厚厚的防护圈，它们没能将短剑阻挡，但却让出剑轨迹发生了偏移！ 在极限接近死亡的触碰中挥出重锤，锤身集中了他的左臂，击毁长剑，近乎折断了他的腰身，仿佛脆弱的人偶被孩童扔在垃圾堆里。 红兜帽的身体几乎被打散，侧飞向了中央花坛。 而随着灵气枯竭的时间愈发临近，沉重的情绪令成跃遗忘着身为普通人时的冷静与温和，在血与火的迸发中愈加癫狂。 宛如再一次被侵蚀，却依然保持着清醒的理智。 “这一锤，是还给你们所有伤害，杀死的人。还有他们不到万分之一的绝望……” 轰！！ 血腥启动，巨大的蛛足和螯角刺向了成跃。变身之后的他快到不可思议，几乎顷刻之间就用短剑抵住了胸口！ 漆黑铠甲被击穿，蛛足刺穿了他的手臂和腹部，动脉破裂让他感受到生命和力气在快速流失。 但下一刻，成跃却将重锤狠狠砸下，不顾一切伤痛，去攻击这个修为远比他强大的红兜帽！ 然后，在被无数剑气击穿，倒下的瞬间，褪去黑火。 “呼……呼……我还从来没有在天理会，见过你这样的调查员。”红兜帽穿着粗气，几乎恐惧地说道。 挣扎着抬起头，在视线变暗的这一刻，他看到了正在不远处挣扎的原主。 当看到他拼命挣扎，即使无能为力，也想要触碰，保护黎幸雪的姿态。 成跃莫名笑了。 情绪火焰再一次被激发，他感觉自己在这一刻，自己不再成为了这起事件的旁观者。 不仅仅为了原主的遗愿而寻求答案，在这一刻，他就像化身成为齐向明，又像代入了所有人。 他能感受到的不再只有原主对黎幸雪的执念，齐向明所祈愿的正义与勇气，陆鸣遗留的悔恨，还有彭毅的亲情与爱，季羡的战斗意志。 这些人的愿望与轨迹本不会与他相交，就像无数条延伸的平行线，在没有尽头的虚空里承载着各自的轮回。 但是在他们失去生命与希望的现在，能够承载他们一切执念，还有因果的，却只剩下了自己。 于是他在沸腾的情绪中支撑起身体，怒意与情绪化成了能量，将融汇了死亡与恐惧的漆黑化作焰火，在超越极限的极限下覆上黑甲！ 而在如今的他所看不到的殿堂中，米娅凝视着棺木中流出的点点星光，融汇在早已燃起焰火的沉星树上。 曾经破碎的星海精华与殿堂结合，将另一个人所蕴含的意志与特性提纯，萃取，进而升华为覆盖特性纹路的沉星之实。 这就是属于齐向明曾经的特性，烬燃。 在记忆残片之中，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汹涌的黑火燃起！ 烬燃的特性足以让他在灵气枯竭的时候燃烧生命，将所有肉体与精神的源泉化作精粹的灵气，燃烧敌人，同时也燃烬自己！ 身体异种化的红兜帽莫名恐惧，他从未在一个人身上感觉到如此强烈的危机与杀意。 迅猛的螯足刺穿的成跃的心肺，但舍弃了一切的他早就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迸发怒意的深邃双目将所有信息凝聚一点，他挥起重锤，大力落下！ 轰！！ 身为理应比起成跃修为更高，速度更快的红兜帽，在这一刻没能躲开他的攻击，反而于极大恐惧中，感受到了来自灵魂的位阶压制。 如鬼神般的气势令他的攻击欲望开始减弱，思考起了逃跑的对策。但这位调查员的身姿却永远拦在他的面前。 红兜帽怒吼着想要击穿他深红的双目，将剑气分离，刺向了他的眼。 可随着铁锤挥动，他发现黑火化成了毒蛇与蝎子，在他的喉颈间撕咬，在他的伤口里搅动。 宛如那些被他所迫害的普通人，将恨意倾泻在他残破的身体，鲜血淋漓。 而成跃蓄力的重锤在这一瞬间从天而降，阴霾遮住了烈日，爆鸣响彻天空。 幽绿短剑与重锤相接，让燃烧的黑火彻底席卷红兜帽，让他在无从躲闪的地狱里，绝望地承受着情绪的灼烧！ “我明白，就算在这里杀了你，也改变不了什么，拯救不了任何人。” 在两人距离极近的现在，成跃注视着即将被黑火焚尽的红兜帽，在狂乱而又清晰地情绪中，缓缓开口。 “但至少，你让我想起了自己身上背负的因果，明白了接下来要去做些什么。” 重锤的力气猛然加重，最猛烈的情绪同时也燃烬了成跃肺腑中最后的黑火。 而他于油尽灯枯中沙哑着说道： “我们还会再见——” 飓风轰然爆发，黑暗降临。 记忆残片在失去玩家的动摇中逐渐破碎，唯有匍匐在地的原主成跃，在化作最后一道光前。 仿佛扬起嘴角，张开释然而欣慰的笑。 ※ 情绪释放的饕餮盛宴后，接下来就是沉静的贤者时间。 那种感觉既不像通关游戏后的快感和满足，也不像受苦结束后的解脱与放松。 相反，有一种阴霾被驱散的了然，还有照见使命的些许责任感。 这就是他未来将要面对，也不得不面对的对手。 从穿越之初，就与他因果关联的未见组织——罗兰会。 但如今的自己，却还远远不够。 “恭喜过关！怎么样，这回应该收获颇丰？” 从祭坛上跳了下来，米娅轻巧地走到他身边，昂起脑袋看着他。 持续了足有十个小时，她可算是见证了一场好戏。 “……算是吧，就是稍微觉得有点遗憾。”成跃平静地说道。 “自己实际上什么都没做到，只是完成了一个遗愿……” “但他的勇气和正义，不是已经完完整整地传递给你了么？”米娅笑道。 “…………” 稍微沉思片刻，然后会心一笑。 “我从来没觉得自己会成为多么了不起的人，就算穿越，也只想过上平静的生活。 但是现在，总觉得我好像有了不得不去完成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黯淡片刻的目光重新焕发光彩。 越过黑雾笼罩的棺木，来到祭坛上的圣杯面前，注视着如薄雾般循环的灵气。 “我还有很多事情想跟你说。关于你殿堂职能的事情，奖励的事情，还有……小雪的事情。” “但都不是现在，你该去休息了。” “哦？黑心老板居然也有体恤员工的一天？” “生产队的驴也不带这么勤快的是不？” 听到米娅居然玩起了拉他进来时自己玩的梗，成跃忍不住笑了笑。 但褪去所有情绪和压力后，积累了一晚上的精神疲劳就不可避免地袭来。 几乎被米娅拖着离开了殿堂。 “嘿……这段时间你就尽情休息好了，不然到了入会测试的时候……成跃？” 看着少年模样的他重重倒在床上，正想对他说出睡前的最后一句话。 “呼……” 注意到成跃低沉而均匀的呼吸后，米娅才发现。 在泛起鱼肚白的黎明微光下，他早已抵挡不住床被的诱惑，于平静和满足的情绪中，陷入沉眠。 “…………” 于是少女慢步走向床边，静静地看着他宛如婴儿般沉醉的睡脸。 伸出手指，轻轻撩动他的发间。 “晚安，成跃哥哥。” 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 ps.到了这个地步，其实也明白下次推荐几乎没什么可能了。 深深感受到自己能力不足，为自己感到抱歉。 但我不想多说，我只能保证自己一定会用心写完这个故事。 用尽我所有的努力，去给大家带来一个充满爱与温馨的美满结局。 谢谢每一位看到这里的读者们的支持！ 第四十四章 天才罕有 一夜好梦。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不知道是不是看在成跃操劳日久的份上。米娅难得地没有再做要求，只让他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这一来成跃可就得劲儿了，毫不犹豫就在休假这几天化身含盐度百分之两百的咸鱼。 不是瘫在床上刷视频打手游，就是打开电脑就是一阵突突突跟哐哐哐，颓废地连今天是几号都不记得。 直到三天之后，天理会接送新成员的专车如期而来，他才想起，哦，原来我已经成了天理会的调查员？ “专车接送？天理会对新人还有这种优待吗？”成跃有些诧异地坐到后座上。 “如果只有你的话，我们会补贴十块钱的地铁费用。但是有米娅小妹妹在就不一样了。” 呃，看着淡定地坐在副驾驶位上的米娅，成跃不禁腹诽。 敢情我就是个勾搭神灵的附属品？ 话说这位秘书官明明还说过我很有潜力来着。 在天理会官方车牌的保护下，一路无事地来到了浅水市天理会分部大楼。 “你先跟着这位秘书官去参加入职体检和测试，我有事要找那位指挥官一趟。” “至于安德里……你就自由活动好了。” “好嘞！那么大兄弟，我自个儿参观去了，祝你好运吧！” 说罢，两个人都朝着大楼内不同方向离开了，只剩下顾冰羽和成跃站在一起，场面分外尴尬。 “别紧张，天理会可是在守护现世人理的正义机构，大家都是好人，不会戴着有色眼镜看你的。”顾冰羽笑道。 可我怎么感觉到好多雄性调查员一看到我和你站在一起，就一副想宰了我的眼神…… 有些发怵地看了周围一眼，见顾冰羽已经出发，成跃也只好赶紧跟上。 “除了在废弃仓库里看到过你跟季羡的战斗外，大家对你的实际能力和身体状况都不太了解。 所以接下来会让你进行一场入职测试，来试验一下你到底适合哪个部门。” “不过，像你在那段时间做出的表现，八成会被分到战斗型的调查员岗位吧，搞不好会分到我的小队呢。” 顾冰羽带着成跃在大楼内穿梭，一边走，还一边向他介绍起了有关调查员的事情。 “有正式编制的调查员都要求至少为铸铁阶以上的超越者，按照能力，修为，经验，还有过去功绩，一般分为s级，a级，b级，c级。 其中c级大部分担任文职，只有少数特性比较特别的才会在战斗岗位待命。” “b级就已经是调查员的中坚力量了，a级就有资格加入武装部队，成为调查员中的精锐。” “至于s级，你猜猜整个浅水分部就多少个？”说到这里，顾冰羽神秘的笑了笑。 “只有三个，其中一个就是如今的浅水市分部指挥官，碧滢薇。”提到她的名字，双眼顿时充满了崇拜之情。 了解到这些的成跃点了点头，然后问了一句。 “那我加入了天理会，应该是从c级调查员开始做起吧？” 微妙地看了成跃一眼。 “临时调查员在天理会没有编制，只有在任务中表现出色，经过上层评估，才有资格转为正式调查员。 不过你放心，该有的薪酬还是按照正常调查员来计算的。” 这……光有薪酬没有编制，那不就是可以随时背锅的临时工吗？ 心思转动间，成跃又问了一个问题。 “那工作时间呢？朝九晚五，周末双休？” 听到这个问题，顾冰羽眯起了眼。 “周末双休？那是什么？调查员当然要随时为了守护人理奉献自己的假期咯。” “……理解理解，我是组织的一块砖，哪儿需要往哪搬是不？”成跃抽搐着嘴角，说道。 妈耶，果然那天在收容中心说的都是哐自己的吗？ 顾冰羽首先带了他去体检中心测试身体数据和修为。 刚走进门，就看到放置了不少仪器和电脑的体测中心里，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坐在那里。 “稀客呀！冰羽姐居然带着男人过来了。话说，你不是……那个传说中的萝莉控？” 戴着眼镜的白大褂男一句话就把成跃气的脸色发青。 “谁tm是萝莉控呀，你全家都萝莉控！” 然而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我能理解”的样子，怜悯地说道： “我懂我懂，你不是萝莉控，只不过喜欢的人正好是萝莉而已。 曾广新，大家以后就是同事了，请多指教！” 接着握了握成跃的手。 悲哀地松开手，一个成天窝在仪器堆里，看起来宅男一样的家伙都知道自己萝莉控的名号。 自己这污名在天理会到底流传的有多广泛呀？ 在填写完一系列的个人信息后，接下来成跃分别在体检中心里测试了身高，体重，肺活量，体脂率等一系列常规项目。 顺带还测了测如今的力量。 “拳力超过一千五百公斤……已经接近白银阶的标准了呀！好家伙……怎么练出来的？” 有些诧异地看向成跃，这幅一米七五上下的小身板，居然能在铸铁阶就发挥如此可怕的力量？ 呵，羡慕吗？羡慕就对了。有本事你也找个古神萝莉给你做蜕变药丸去。 体检的最后一个项目就是资质修为测试。 虽然这个世界的修为测试是用各种各样的仪器连接在超越者的体外节点，通过检验灵气运转的水平来评估修为强度。 但受到前世网文荼毒的影响，听到这个项目，他就忍不住想起了“斗之力，三段”这句话。 “待会你全力运转自己的星海循环，仪器会根据你的循环强度和灵性亲和力，来判断你如今的修为和资质。” “觉醒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想走的更远，你的灵性亲和至少还得达到‘交融’级别才行。” “你是滢薇指挥官和冰羽姐看好的人，我可是对你充满了期待呀！” 说完，曾广新就启动了仪器上的按钮，示意成跃运转星海。 于是在一阵微弱电流下，成跃闭上眼睛，任星海循环以最大的频率转换和激发。 循环产生的热流流遍四肢百骸，仿佛在仪器的刺激下，与周围的灵气形成了激荡的共鸣。 但这共鸣的吸引力太过突然，没有调整好的身体传来阵阵剧痛，让他忍不住在屏息中暂缓了这一进程。 迟迟没能从仪器上取得运转数据，曾广新忍不住感叹，毕竟天才罕有，冰羽姐和指挥官的高看，说不定也就一场错觉罢了。 但是刹那间，他似乎看到了仪器的循环图出现了一个旋转的漩涡，空气里无数细微的灵气开始被吸引。 调整身体的成跃放开手脚，而在共鸣彻底引爆的瞬间，仿佛整个天理会分部，都在这气机的吸引下，被吞噬成灵气的真空带！ “这……开玩笑的吧……”曾广新惊讶地看着仪器内不断攀升的数值。 而在不远处的指挥办公室内，感受到由测试引起的灵气真空异象，米娅先是诧异，但接着又淡然一笑。 “调查员出道了呀……成跃哥哥。” 第四十五章 海风与咸鱼 “考试的地方就在楼上的监控房间，作为监考官，我会在监控室看着你。可别在我眼皮底下作弊了。” 体检和资质测试完毕后，将成跃带到了上次面试时待过的监控房间，顾冰羽说道。 “呃，话说这考试的内容是什么？要知道我才刚刚高中毕业……” 成跃忐忑道。虽说有原主和自己本身的知识打底，自己怎么也不算没有把握。 但他对这个世界毕竟鲜有了解，搜索原主的知识还得花费不少时间。 万一太多问题答不出来，分数事小，丢人事大呀。 尤其是在资质测试那么惊艳的情况下。 “放宽心，我们都知道你年纪小，怎么都不会在这方面为难你的。” 顾冰羽笑道，接着还悄悄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悄悄告诉你好了，出题人就是我，这次专门给你出了一定能答出来的题目，就放心大胆地进去吧！” 有了顾冰羽的保证，成跃马上就挺起胸脯。 嘿，上面有人果然是不一样的待遇呀，有了出题人打包票，还用的着担心考试成绩？ 于是成跃长舒一口气，摒弃杂念，抬头挺胸的走进了监控房间。 坐在摆放整齐的桌子上，拿起考卷。 一看到上面的题目，成跃自信在握的笑容却僵硬了，手上转动的铅笔掉了下来。 这……可不就全是原主能答出来的题目么。 tm的全是高中数学题！ 惊恐地看向监控镜头，然而监控室另一端的顾冰羽只是微笑着向他挥了挥手。 仿佛隔着屏幕在对他说： “看，姐姐说的没错吧？” ※ “别傻在这里了。考得不好也无所谓，我们战斗岗位不看这些。” 拉着考完试后化身死狗的成跃起来，顾冰羽马上就催促他去参与下一个测试。 “还有？你们天理会到底有几个测试呀！”成跃无奈的叹道。 “当然是最后一个了！打完之后就可以让你回去了，快起来……” 嗯？最后？回去？ 一听到完成之后就可以下班回去，成跃可就精神了。 跟着顾冰羽走到了分部右侧的独栋大楼，这次要去的地方似乎跟过去不太一样。 无论是体检还是考试，身为秘书官的顾冰羽都能一路通行，毫无障碍。 但这次来到独栋大楼，就连她也要填写各种签名和理由，刷卡登记。 沿途看到一些路过办事的调查员，看向他的眼神除了惊讶之余，似乎还带着些许不忍直视的怜悯。 仿佛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又一个”之类的。 “话说接下来到底什么测试啊？气氛这么严肃？”成跃忐忑道。 “实战测试嘛，严肃一点也是应该的。上面就是武装部队的训练室，能在那里呆的可都是一顶一的a级调查员！” “今天正好是集训日，你可不要失礼了。不然也不是人人都有好脾气。”走进电梯，小声跟成跃说道。 咿……不是说好了天理会是一个充满正义与和善的组织吗？ 成跃无所谓地按下电梯按钮。 不过是实战测试而已，那群a级调查员还能把自己吃了不成？ 何况他就一个新人，谁会对一个新人认真呀，不如说自己的实战能力搞不好会吓到他们吧？ 得意驱散忐忑，随着楼层到达，他看着电梯门在眼前缓缓开启。 接着，就是一阵有如七月海风般的咸酸味扑面而来。 就像在海边跃浪而出的飞鱼！伴随着从中传播的气浪，在有如茧房般的狭小空间中剧烈碰撞！ “嘿！嘿！嘿！” “今日训练多吃苦，明日出勤少受苦！” “你们这是干什么的？大声点我听不见！这是中午没吃饭吗！！” 这喊声整齐划一，这俯卧撑标准而整齐。 入眼就是数十个赤膊大汉在训练室的各种器材中完成着不同的训练。 擂台上有挥洒汗水的拳手在激斗，卧推器材处是扛着上千公斤杠铃的猛男在鼓动着肌肉。 在其中一个竞技场，他甚至看到脱掉上衣的李生辉膨胀起虬结的胸大肌。 道道伤痕就像功勋一样悬挂在他澎湃而内敛的身体里，一副中年面庞，充满少年人的血性与胆气！ “使点劲儿！年轻人还看不起我这个老头了是不？” 拳拳到肉的轰鸣，散发着让成跃耳膜都要爆炸的热气。 卧槽……这跟自己格格不入的气息，这就不是他这条咸鱼该呆的地方…… 由海风般的咸腥味和怒吼组成的空气，瞬间就将成跃渺小的咸鱼味给冲垮了。 “你在这儿呆着别动，我去给你办个临时证明，等会就回来。” 拍了拍成跃的肩膀，顾冰羽就走向了训练室的办公处，只留下一脸懵逼的成跃捂住近乎窒息的口鼻。 呼……呼……冷静一点，再怎么可怕，又不可能硬抓着自己去训练。 到底是个充满正义与爱的地方，怎么可能会刚入职就为难自己呢？ 不如现在周围看看…… 人五人六地在训练室里看了看，经过某个正在摔跤的竞技台，成跃竟然诧异地发现一个熟人。 “呵！兄弟好身体。这二头肌紧实的，一看就知道平时没少锻炼。” “哪有兄弟的臀大肌得劲儿，来，刚才不够过瘾，咱俩再来一场！” 咦？没想到安德里居然来这里了？ 也对，这家伙本来就是个自来熟，而且互拍胸肌的他……古铜色的肌肉跟这群猛男站在一起，简直毫无违和感呀。 话说要不要打个招呼？ “听说今天会有几个新人过来？嘿嘿，可好久没见过有趣的新人了，不知道能不能让我满意……” “别提了，一群三教九流的家伙。刚才那两个胖子和瘦子没两下就被收拾了下去，也不知道指挥官怎么想的。” “非常时期嘛，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听说里面还有个萝莉控？” “可不是么？听说他还为了那个叫黎幸雪的小女孩，泄露了那天行动的信息，虽然后来将功补过……” “！！！” 听到他们口中说出这个词汇，躲在墙角偷听的成跃忽然浑身一个激灵。 他们该不会打算收拾自己吧？不会吧？ 安德里，好歹自己也算是米娅的盟友，你是不是该帮自己说句话？ 成跃探头探脑地观察着，他忽然看到安德里气愤地摔下毛巾，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说道： “可不是么？那个叫成跃的家伙。不止跟小雪妹妹不清不楚，而且还整天当着我的面调戏我的妹妹。 要不是我妹妹被他骗的不知东西，不让我对付他，看我不直接把他抓起来揍一顿！” “不是吧？还有这回事！”一群八卦的猛男惊讶地叹道。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成跃惊恐后退，本能地感到了不妙。 话说这家伙哪来的妹妹？米娅吗？鬼才信吧！ “连安德兄弟的妹妹都敢调戏，看来不能让他轻易过关了。”听到安德里的哭诉其中一位猛男马上就阴沉地说道。 “说得对！要是他敢来实战测试，看我不把他腿都打断。” “吉尔都给他折了！” “让他调戏良家小妹妹……” 夭寿啊……枉我没有计较你在米娅殿堂暴揍我这件事情。 此地不宜久留！得出这个结论后，成跃马上就像转身，打算悄悄溜开，不带走一片云彩。 然而在成跃还没掉头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掌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带着点痞气的声音，马上就朝着他，还有竞技台的方向说了一句： “嘿！这不是那个叫什么……成跃吗？” “难不成你也过来这里实战测试？” 嘶~…… 就像触碰了警报的红外线一样。 此言一出，他看到前方竞技台附近的猛男们马上就把发红的视线转了过来。 落在了成跃，惊恐而绝望的脸上。 第四十六章 测试开始 “咦？堂堂浅水市的分部指挥官，办公室居然这么简陋？” 米娅有些诧异的走进碧滢薇的办公室。 回想起过去送给自己的可爱家具，她本以为如碧滢薇一般高傲的少女，应该是个活得更精致的人。 事实上这个房间也不可谓不细致，整洁的布置没有一丝多余，放置在桌面的文件丝毫不乱。 只是这苍白而沉着的色调，有如将一位少女清许般的悸动压抑成岿然不动的玉石。 唯挂靠在存续区地图旁边的横刀，充满高位者的决意与杀伐气。 “这里毕竟是天理会的办公室，不算我私人场所。何况，你不觉得清冷一点的色调有利于思考么？” 跟着一起的碧滢薇干练地坐在了办公桌前。 “那可不一定，女孩子是由砂糖，香辛料，还有一切美好东西组成的。享受满足是每个人的权利，有何必拼死压抑自己？” 米娅笑着说道，张开仿佛看穿一切的红眸。 “……如果我也拥有战胜神灵的勇气和实力，或许我也会认可这句话。”碧滢薇看向米娅。 “还是说点正事吧。关于那天发生的事，还有那个女人……你们调查的怎么样？”米娅眨了眨眼，说道。 关于那个神秘兜帽少女的事情，这段时间成跃当然没有对米娅隐瞒。 尽管这件事最后并没有对他造成严重影响，甚至让他突破心境，得到极大成长。 但一位疑似支配者的神秘人物忽然出现，联想到在她和成跃身上发生的一些巧合，这很难不让米娅重新评估罗兰会的目的。 于是在与天理会的交涉里，她特意提出了调查这位神秘少女的条件。 “我知道你很关心这件事情，但结果恐怕会让你失望。”碧滢薇摇了摇头。 “无论是酒店的监控还是现场工作人员，除了当天活动的调查员外，几乎没有其他可疑人员流动的痕迹。” “有关你们的活动记录倒是有不少，不过说起来，若是有人觊觎他的殿堂，你又觉得会是因为什么？”她饶有兴致地敲起了小指。 “大概跟那家伙的殿堂职能有关吧。毕竟‘实现愿望’这种职能和特性，可不就是连支配者都会垂涎的能力么？”米娅笑道。 “实现愿望？”但碧滢薇却有所不解。 “这不应该是每个神灵都拥有的职能吗？回应信徒的请求以掠夺现世联系，可不见得就是他全部特点。” “不一样的，指挥官小姐。”米娅摇了摇头。 “倘若他完成愿望所索取的代价近乎于等价交换，那么过去神灵响应信徒的呼唤，就更类似于不平等条约。” “因为双方巨大的位阶差距，即使信徒有所请求，所得所获，不过依据神灵的性格和心情来给予罢了。” “甚至一旦让它感觉有所冒犯，侵蚀现世的力量就会在顷刻间引发连召唤者都无可想象的灾难。” “这跟他通过回溯因果，模拟人性的实现方式有着本质不同。” “那么你认为，继续让他成长下去，这座殿堂会变成什么样子？一个万能的许愿机器？”碧滢薇皱了皱眉。 “谁知道？大概取决于他的成长环境吧。 假如当初没有被人拉出深渊，你现在看到的我，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说到这里，米娅自信地笑道。 “所以你大可以相信我，有我在他身边，绝不会让他有失控的一天。” “…………” 米娅的话信心满满，身为一位拥有“人性”的特殊神灵，降临现世的支配者，她也确实有资格向自己做出保证。 但是频繁地在笔记上记录下关键点，越是思考，碧滢薇的直觉却越是感觉到莫名不安。 仿佛一切都被笼罩在某种阴暗面里，而这种阴暗面，正随着他的出道，在渐渐笼罩着所有人…… “如果不是协议内容，我真希望立刻将他送到边界的污染研究中心，以绝后患。” 眼神倏然变得锐利，碧滢薇看着米娅，说道。 “有失必有得是么，至少现在，你们得到了我的承诺。”而米娅亦回应以一个微笑。 就在两人的对话暂停，气氛稍微尖锐的时候。 随着一声电话铃响起，碧滢薇从桌面拿起手机。 “冰羽吗？对，是我。不用凡事都跟我汇报，看着办就好……什么？那家伙跟训练中心的人打起来了？” 轻松地摆着腿，听到这个消息，略感无聊的米娅，忽然张开了一个有趣的笑容。 ※ 感觉像是掉进了胸大肌的地狱。 就好像一只哈士奇掉进狼窝，狮群里忽然混进一只hallokitty。 被这群兄贵调查员围在边沿墙角，要不是还看得见天理会的拔剑logo。 把场景换成浴室，地上再多两个肥皂，成跃都差点以为自己是不是被哐进来拍什么奇怪的片子。 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见十几副健硕精壮的躯体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这种时候要做些什么，还用得着说吗？ “风紧，扯呼！” 爆发出自己常规状态下的最大力量，成跃一个弹跳，就越过了诸多兄贵的头顶，逃到了竞技台的另一个方向。 “告诉你个好消息，小伙子。大家都是正规的调查员，我们当然不会违反规定，欺凌弱小。” “但坏消息是，我们可以公报私仇！” 其中一位三角肌比起成跃头都大的猛男率先喊道，接着向附近的李生辉大喊： “头儿，我申请改变实战测试的形式，只要这家伙能在哥们手底下撑过十分钟，就当他过关。” “范围是整个训练场！” “哎……你们这帮家伙。” 李生辉无奈道，他倒想阻止，可现在该怎么挡？ 群情汹涌，整个气氛已经被这小伙子调动起来了。强行用身份压他们，反而可能会滋生不满情绪。 也罢，能升上a级调查员都是懂分寸的家伙，且让他看看这个曾经在审讯室瑟瑟发抖的小伙子，如今成长到什么地步吧。 于是在他的默许下，十数位筋肉调查员连同安德里一起，马上就朝着逃走的成跃形成围剿！ “卧槽！说好的充满爱与正义呢？” 在这个地方，没人理会他的呐喊。 训练场里，肌肉就是正义，碰撞就是爱的表现！ 绝不让实力不足的新人轻易踏入战场，不沐浴汗水与肉体的碰撞，就无法体会他们在血战中培养的本能与默契！ 第一位拦在成跃面前的就是鼓动着澎湃战气的安德里，时过境迁，这是两人第二次在擂台上站到了一起。 “老子等这个机会可等了很久了。”挑衅般地向成跃勾了勾手指。 靠，瘪三……被安德里的挑衅挑起情绪，成跃也不禁回想起曾经被暴揍的时光。 咬着牙放出兴奋的战意，在这个宛如看着不肖子孙一样的家伙面前，他摆起了战斗姿态。 而跟在身后的兄贵调查员们眼见此情此景，也都默契地先退在外围，且看他们表演。 于是，下一瞬间，颤抖的筋骨带动喷张的肉体。 拳脚相接！ 第四十七章 退无可退 “李主任……你就这么看着他们胡闹？天理会的训练中心可不是打架看戏的娱乐场。” “换一种形式让新人感受一下训练的气氛，这不也挺好的么？ 何况大家都懂分寸，小伙子既然没有被这幅架势吓倒，我觉得还挺有尝试的价值。” 李生辉叉着手，饶有兴致地看起了成跃和安德里在场上的激战。 跟米娅一起急急赶到训练大楼，冷着脸的碧滢薇发现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团结的调查员们自觉组成人墙，不止在旁边摆满了蛋白粉和能量饮料吃瓜看戏。 还有好几个家伙像充当背景一样，轮着摆起了健美姿势。 再涂点橄榄油，背景上点玫瑰，碧滢薇都差点以为这是什么奇怪的摔跤场所了。 是不是武装部队的训练风格出了什么问题……她踏出一步，正打算叫停这个胡闹般的测试。 “没必要，看着就好。”米娅却伸出了手，拦住了她。 “……”看着这家伙在不动声色中透出的信心，忽然对成跃感到十分好奇的她，似乎也生出了想试探他常规战力的想法。 “那就拭目以待好了。”于是她也饶有兴致的笑道。 而另一边，围观起了成跃和安德里的猛男调查员们。 “喂，我们真的不插手？不是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么？” “省省吧。看看安德兄弟的眼神，那是测试妹夫够不够格的态度。” “这就是在处理家事，我们插手就有点多管闲事了。何况时间有的是，要是小伙子的实力够劲，我们再上去试试也不迟！”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废话，那边不是还有个新人？” 于是在一番交流过后，十几位猛男默契地将视线投向刚才拍成跃后背的林立。 ……卧槽，自己就打算小小地恶作剧一下，居然还带引火烧身的？ 不行，会死的，真的会被这群肌肉男的胸大肌夹死的。 自己白银阶的小身板，哪里经得住十几位大汉摧残！ “站住！” “小伙子，让哥们瞧瞧你到底几斤几两……” 见林立悄悄后退，整幅打算绕过人墙逃跑的样子，猛男调查员们马上就如蛮牛过境，朝他冲了过去！ 而成跃这边，汇聚全身的肌肉力量，在汗液蒸腾的淡泊雾气中，他看似瘦弱的身躯，此刻也开始膨胀出一块块分明的棱角。 热意在身心扩散，将双手支起，膝盖弯曲，摆起自由搏击的起手式。 成跃非常清楚缺乏空手格斗经验的自己，在对垒安德里时有着极大的劣势。 但他同时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优势，那就是比普通人更快的反应速度，还有全视之眼带来的精准判断—— 安德里率先冲了过来，一记刚猛的勾拳直取成跃面门。但在成跃抬手抵挡的一刻，他却急速变招，将勾拳击出的向心力转化为腿部旋转的动力。 右腿如长鞭直击！ 这是他欺负成跃经验不足使用的变化，勾拳只是佯攻，之后的鞭腿才是真正的起手式。 一旦成跃的左膝被他的弹踢击中，那么不管受到了多大影响，身体动作都会不可避免地变形。 而在他动作变形的瞬间，迎接他的就是如狂风疾雨般的攻击。 他会怎么应对？安德里看到成跃抬手的动作没变，但转眼间化掌为拳，在他动作交换，露出破绽的期间穿过他的手臂，直取咽喉。 这是……破绽对破绽？他要跟自己换伤？ 不，这种情况明显自己会受伤更重。 成跃敏锐的洞察力让安德里吃惊，他下意识就开始变招躲闪。 但就像预判了他的动作，下一瞬间，成跃的身形微侧，收拳出腿，一击就让他膝盖弯曲，只能压身卸力。 而抓住这个机会，成跃肘部击出，弹开护头的手臂，接着就是如疾风怒号般的直拳！ 但他到底还是缺乏了些许经验，直拳动作被动作近乎变形的安德里预判，左腕如游龙缠身，反而被安德里借机欺身，朝面门打了过去。 嘭！一阵令人脸痛的筋骨碰撞声，他们在不占便宜的近身扭打中不得不收身后退。摸了摸受伤的地方，然后相视一笑。 “有两下子，看来这段时间，打没白挨？” “刚才你不是说你等这个机会很久了么？那么不妨告诉你，我等这个机会，也很久了。” 成跃笑道。 场面上两人基本是均势，但成跃知道自己的状况其实不容乐观。 利用高速反应和弱点判断去抓住破绽，营造近身搏杀的机会，只要获得主动权，就能最大限度地限制安德里的招式变化，弥补自己套路不足的弱点。 但哪怕是用了这招，他能对安德里造成的伤害也非常有限，反而让他轻易看出意图，谨慎了起来。 接下来的战斗，恐怕就不是均势局面了…… 果然，下一刻，他就看到安德里身上的古铜色肌肉虬结。 他的身形快如闪电，不到十步的距离仿佛瞬移，愣是让如今的成跃都没能马上反应过来。 飓风扑面，直拳如金铁刚猛。成跃不得不后退半步，以空间换取缓冲时间，却被发起的拳劲击退，身形不稳。 “后退？那就给我退到底好了！” 浓烈的危机感如猛虎欺身，在极短的时间内，成跃只看到安德里的身形从自己眼前消失。 再次出现，已是迸发焰火般的肘击！ 即使勉强挡下，也没有卸力余地，他就这样在疾风骤雨般的攻击中不断后退。 直到从天而将降的劈掌将他打的中门大开，被安德里抓住机会，弹腿直击胸口。 如脱线的木偶般被击飞！ 好家伙，下手真狠…… 在失去主动权的情况下被沉重打击，眼冒金星的成跃几欲吐血，几乎觉得自己已经不可能站起来了…… 视野模糊，胸口淤结的血气几乎让他窒息。但就在视线转换的刹那，他看到了站在包围圈外，淡然微笑的米娅。 她的眼神看不出喜悲，清冷的态度仿佛没有任何情绪色彩。 唯有若有若无的笑容，如同在无言中向他传递着这么一句话。 “真可怜，就只有这种程度的了吗。” 妈蛋，怎么能在这个时候丢人！ 于是成跃于淤血和眩晕中站起，将怯懦连同口中的咸腥，一起吞入腹中。 再次迎向眼前的对手！ 第四十八章 极度危险 沉重的挨打没能让成跃了解空手战斗的个中三昧，但至少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将战斗的主动权拱手让给技力远强于自己的对手，就相当于将胜利拱手让人。 于是成跃以直拳开路，迅速攻向安德里面门，但意料之中地被他的手掌支开。 “哦？知道要主动进攻了？”见成跃第一次主动发起攻势，安德里笑了笑。 “但是，这有用么？” 说着，安德里朝成跃的侧脸伸出了手掌。 他的速度并不快，成跃本以为这又是一招带有后续变化的佯攻，自己也本能地做出预判和佯防。 但是在右掌距离成跃面部只剩一瞬，他忽然掌心合拢，从五指间隙发出令耳膜鼓动的沉闷声响。 糟糕……成跃心中一凛，这阵刺耳的声响已经干扰了他的视线精神，令他眼中的画面出现短暂的模糊与不适。 再次回过神，已看到安德里直拳欺身。运劲防御，却只是蜻蜓点水。 接着，就是如神龙摆尾般的侧踢直击颈脖！ 身姿因为重击而半跪在地，脊椎和颈动脉的剧烈碰撞让成跃头晕目眩。 然而他知道这已经是手下留情的结果，若是死战，他的对手本可以更无情，也不可能留有让自己重新站起来的余地。 “还不够，你需要的是用眼睛去观察，用大脑去思考。而不是一味的热血上头，只知道用战斗本能去驱动自己的身体。” “再来！” 于是成跃在愈发粗重的呼吸和沉着的思绪下站起，向着安德里发起进攻。 然后又一次被打倒。 “使点劲儿，这么点功夫就没力了吗？” “在殿堂里学的东西都扔哪儿去了？给我打起精神！” 倒下又站起，站起来后又接着倒下。画面逐渐又一次变成了在米娅殿堂的演武场中，成跃被安德里狂扁的一幕。 尽管从头到尾都是被压制的一方，但是如今被人围观，在众多考校的目光下，反而对他生出了不少想法。 “你觉得这个新人如何？李主任。”碧滢薇不动声色地问道。 “……技术粗糙，经验缺乏，临场反应和战斗本能倒是还过得去。” 李生辉先是摇了摇头，但，看向成跃的双目陡然放出精光。 “但是啊……像，真的太像了。” “无论是这种碎牙吞血的意志力，还是这种逆势成长的天赋……” 假如成于心这家伙现在还活着的话，一定会为自己有这么一个出色的儿子而骄傲吧？ 只可惜…… 李生辉对他做出的评价，成跃不会知晓。 只是如今的他，确实在不断倒下的残酷战斗中，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 过去他对待全视之眼一直都非常谨慎，因为他明白这是一种自己根本无法掌控的能力。 一旦控制不好，就会被海量信息屏蔽思考。因此他只能在精神极度集中的间隙发动，去尝试抓住对方的弱点。 但除了在记忆碎片中面对红兜帽时的烬燃状态外，他从没有真正适应这个能力，也做不到屏蔽那些如海潮般的无效信息。 只是在战斗早已持续了超过十分钟的现在，于安德里不断的提醒和挑衅下。 他仿佛第一次感受到，一种物我两忘的无我境界。 忘却周边的纷繁乱扰，眼中只剩对手一人。越是痛楚，就越是清醒。 如同将战场中的你我关入大脑中的茧房，所思所想，皆为战斗推演！ 全视之眼开启，他在半跪的冲击中重新启动，腓肠肌收缩，脊椎的旋转贯通了手臂的力量，让拳击如标枪突刺，打向了安德里的胸口。 但这种寻常攻击又岂能攻破安德里的防守？他右臂一档，接过这一拳。 拳拳交击之际，他甚至利用自己的力量优势，压住成跃的发力攻势，转而闪现到了他的侧边。 侧腹，关节，到处都是弱点……他长腿如鞭，眼看就要从外侧击中成跃的膝部。 在空气呼啸悲鸣的一刻，成跃的左脚却忽然变招，左膝顶起，目标直指安德里的裆部！ 咿……这家伙哪里学来的这种脏套路？ 套路虽脏，但确实有效。安德里不得不在这一击攻势下变招，转而用小腿抵住他的膝盖。 气势减弱，接下来就是成跃如海潮般的连续弹踢。安德里被气势压得不得不后退，为了重取压制优势，他一个鱼跃，便用肘部攻向了成跃的肩骨，攻向他在连续踢腿中缺乏保护的一面。 但出乎意料的是，成跃竟然选择了侧身，用斜方肌硬扛住了这一击！ 任安德里的肘部将他的肩颈压沉，血液逆流。他反过来以碰撞反击，接连的冲撞压得安德里的身体出现一瞬间的失衡！ 而成跃的双目闪过一丝凛然。 这就是在他全视之眼的推演中，所能创造出来的最好机会！ 这一刻，他以左脚为轴，反身升龙踢直击安德里的下巴。意识到自己完全陷入了成跃的节奏，但这个时候的安德里却发现，身体失衡的他已经没有变招的余地了。 嘭！！ 下巴与颌骨几乎被这一招击碎，安德里横飞半空，第一次在成跃的攻击下重重翻滚，倒地。 看向这个早已鼻青脸肿，但双目焰火依旧的家伙，不得不复杂地苦笑： “好家伙，真有你的……” 深呼吸一口，安德里终于放心倒下。 而激战后终于取胜的成跃，在如今却并没有什么狂喜的心情。只是在对方才战斗的不断推演中，默默消化着战后的余韵。 “……你可真是培养出了一个了不得的璞玉。” 亲眼目睹成跃在极短时间内的快速成长，碧滢薇微微张开的嘴唇也不由合上，无奈一笑。 “还差的远呢。你都不知道他一开始丢人的样子，还有，前段时间他还一身咸鱼气，都没点进取心……” 米娅昂起头，看似无所谓地说着。 但碧滢薇却从她高扬的语气中，感受到她丝毫不加掩饰的骄傲和自豪。 ……真是个不老实的家伙。 “安德兄弟居然倒下了？” “太没有人性了！” “好家伙，有两下子！弟兄们，大伙一起上！” 于是扔下被揍地鼻青脸肿，挂在单杠上的林立，十几位猛男调查员们一个掉头，就冲向了深思的成跃。 “卧槽，怎么还来？”两边一时间扭打在了一起。 十分钟早已过去，李生辉也急忙上去叫停测试，免得这帮猛男调查员们热血上头。 而碧滢薇拿出档案，在成跃的评价上悄悄写下几句评语。 “深思而敏锐，坚定且果敢。 既有卓绝无双的修炼天赋，又兼具坚韧不拔的战斗意志。 虽偶有不成熟的少年情绪，且热衷偷懒咸鱼。 但毫无疑问，他有着涵月区乃至涵夏历史上，最出色的调查员潜质。 资质评级——s+。” 但她看了看于猛男环伺中，被拍着胸肌拉起来的成跃，又看了看身边的米娅。 想起在办公室里的对话，她最终还是在档案里补上这么一句。 “人理威胁程度：极度危险。” 第四十九章 同桌，同学会 实战测试结束之后，成跃就回到了老房子，又开始了为期一天的等待生活。 毕竟他在资质和实战中表现出来的潜力实在是让人大跌眼镜，在考虑该把他分到哪个小队执行任务之余，留点时间给他恢复伤势也是需要的。 不得不说身为超越者，恢复能力真是超乎想象的强。 即使在实战中被安德里打的鼻青脸肿，只要吃上一颗蜕变药丸，安稳地睡上一觉，第二天醒来就几乎连淤青的影子都看不见。 但假期的早上该做些什么？当然是睡回笼觉啦。 好不容易重回学生年纪，不做一些暑假时该做的事情，都差点觉得自己白穿越了。 这时候，手机铃声忽然沉重地响了起来。 “喂，是小跃吗？是我是我……” 啪。 对方说都没完，成跃就一把将电话挂掉，顺便把手机模式调成勿扰。 结果屏幕还没放下，那个诈骗电话又打过来了。 话说这年头的骗子都那么锲而不舍的吗？ 直接挂断电话，都不想继续理它。但没想到下一个过来的就不是电话铃声，而是维信消息了。 “哎，小跃，你怎么连我的声音都不记得了？ 这不是大家快要各奔东西了吗？班里的同学都寻思着在暑假结束前聚上一聚。话说你要不要来？” 这条来自“高三（12）班”的消息，一时间让成跃懵了。 ※ 浅水市好歹也是原主出生成长的地方，再怎么疏离，认识的人还是会有的。 只不过原主本就冷淡而孤僻，受到父母双亡的影响，将所有心思都扑在了学习和打工上。 除开少数几个比较聊得开的同学，甚至能真正称得上朋友的人都没有。 班级聚会吗？一想到这些类似同学会的东西，成跃就想起了一些让他脑壳痛的词汇。 婚恋话题，地位攀比，赢家暴晒，输家沉默…… 当然，像这种青葱纯朴的年纪，大概是不会出现这么一些成年人的庸俗画面。 但他昨天才大战一番，到现在都还腰酸骨痛呀，去见一堆有的没的陌生人？ “今天打游戏，拒绝算了……” 他本打算就这么拒绝，免得在熟人面前演的不好漏了馅。 “去看看也无所谓呗。”但跑到他房间打游戏的米娅却摆了摆腿，说道。 “继承他的身份，就应当了却他的因果。这不也是一次机会么？” 呃，这真不是因为她想独霸自己的电脑，想办法赶自己出去？ “是啊是啊，而且你一有假期就整个人窝在房间里，这个态度以后怎么融入社会？年轻人嘛，就得多出去走动走动……” 将白粥和炒面摆在房间餐桌上的安德里笑道。 ……都不想吐槽他穿着围裙，一副担心孩子的家长模样。 话说在米娅这个每天睡觉和打游戏时间各一半的宅女面前，他是怎么好意思教训自己的？ 姑且还是打算照米娅说的，去同学会上了却一下原主的因果。 “对了，调查员的证件记得带上，到时出了什么问题有个倚仗是不？ 还有，记得到了目的地要发信息回来呀。不要玩的太晚，不然家里人会担心的！” 咿……这家伙什么时候多了个老妈子的角色属性？话说昨天是谁把他打得跟孙子似的？ 在家门口打了个冷颤，成跃最后看了一眼招手的安德里，就头也不回地出发了。 ※ 同学会订下的k房在浅水市区，住在郊区的成跃只能先乘坐商场附近的地铁。 过去了上班高峰期的地铁，一路畅通无阻，他很快就来到了前往市区的地狱2号线上。 浅水市的城市规模原本还够不着搭建地铁线的标准，但因为毗邻经济发达的兰宁市，再加上当地企业的大力赞助。 自从八年前浅-兰地铁第一次在两市之间贯通，看中了浅水市的发展潜力和政策优势后，资金和支持反而源源不断，愣是在这座偏二线的城市把一个完整的地铁线路搭建了起来。 仔细回想一下，原主的人际关系有那么一点对成跃特别友好，那就是他在学生时代孤僻得几乎没有朋友。 就在初中的学生们都挥洒青春，高歌自由的时候，这家伙在默默打工。 到了高中，每个人都在高压的学习状态下开发出各种摸鱼技巧时，这家伙在默默地努力学习加打工。 别人都对未来没什么方向感，只想着考上了大学就能轻松轻松。 但在原主心里，却一直在与内心深处的不安全感搏斗，连交际的时间都不打算给自己留下。 哪怕到了高三，时常在成绩排行全级前5的他也几乎找不到一个熟人，甚至因为高冷的个性，人送外号“孤高战士”。 总的来说，在学校里，看不顺眼原主的人有不少，但因为跟他没什么交集，所以一直以来都相安无事。 所以这些家伙怎么就想起来要邀请原主参加什么散伙会了…… 非要说有谁比较熟的话，大概就是那位整天跟他借游戏回家的同桌吧。 明明都是学霸型选手，却偏偏还是个车开的飞起的lsp，还整天在他面前炫耀女朋友。 回想起来，真是个让人不爽的家伙…… 话说自己的体型在这段时间好像发生了不少变化。是不是该找个借口糊弄一下比较好…… 在胡思乱想间走出地铁站，正打算走过去对面商场，成跃却忽然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道歉，我让你道歉！所以撞到了人，你以为赔点钱就算了吗？” 嗯？这是怎么回事？出车祸了吗？ 成跃将视线投向了不远处的红绿灯，他看到十几位学生模样的人已经将斑马线上的马裟迪豪车团团围住。 从马裟迪上缓缓走出一个穿白西装的年轻人，虽然车子前面已经倒下了一位腿部几乎变形的受害者。 但他的眼神却丝毫没有愧疚之心，反而充满了不屑。 而当成跃将视线投向倒在马路的少女，还有据理力争的学生时，他的瞳孔一缩。 眼镜，痘疤，国字脸…… 一如既往的小黄人t恤，高大体型，还有在紧张和愤怒时，会不断揉搓肩膀的习惯动作…… 是他，黄清远？ 那位原主的同桌，学生时代唯一比较熟悉的人？ 第五十章 傲慢 这怎么回事？敢情自己才答应了出席聚会，原主的老朋友就在自己面前出事了？ 他看了看倒在马裟迪前的少女，被激烈碰撞的右腿已经变形，有沥沥鲜血从身上流出。 她现在应该还保持意识，倒在地上的身体痛苦抽搐。但不快一点让救护车送到医院，恐怕就麻烦了。 此时，穿着白西装的年轻人走下车。 “那么你还想怎么样？救护车已经叫了，交警待会也会过来。 发生了这种意外，大家都不想，只不过都得按规矩来对不对？” 年轻人露出一个礼貌的笑，但这种情况下的礼貌，在黄清远看来，却无比轻蔑。 “关于赔偿的事宜，我的律师和保险公司自然会跟这位女孩的家人谈。其他事情我没时间出面。 当然，你想告我也可以，我的名字叫林昊，欢迎你们把通报送到我家。” 年轻人冷冽的笑了笑，毫不在意地打开车门，打算回到车内。 然而被这样的态度激怒，黄清远俨然已经热血上头。 他拉住打算上车的林昊，只想着把他拽出来。 身为学生的他克制住了打人的欲望，他只想让对方低头，向着痛苦的女友道一声歉。 但当他的手触碰到林昊的肩膀时，他却感觉自己五指触碰到的不是人体，而是一块坚硬无比的金属。 嘭！ 气场炸开，黄清远不得不在林昊爆发的灵气下后退，惊怒地看着他。 “我劝你还是不要冲动，不然赔偿要不到，枉送了自己的前程。”整理整理西装的林昊淡然说道。 “……” 黄清远的呼吸不断加重，加重，重到几乎头晕目眩，捏紧的拳头渗出鲜血。 但身为一介学生，他又能怎么办？ 眼前是一位坐在马裟迪上的富人，一位超越者。 对方明确表示会赔偿损失，按法律流程办事，只是态度恶劣，拒绝道歉。 这种情况下，哪怕为对方的态度气愤，他又能做到些什么？ 过度换气让黄清远血碱升高，胸口的沉重几乎让他难以站立。 就在他几近倒下的时候，一个匀称的手掌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时间，沉重散去。感觉到呼吸重新流畅的他回过头。 看到的却是那位高中时代的同桌，一直沉默寡言的学霸，成跃。 “小跃，你……” “别担心，一切交给我。”微笑地说了一声，成跃走向前，毫不畏惧地直视林昊。 附近围住马裟迪的同学也有不少是知道成跃的，但他们此刻都很好奇。 这个传说中的“孤高战士”，连话都不怎么跟其他同学说的学霸，怎么就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刚才的气机爆发……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应该是个白银阶的超越者？” 成跃微笑道，语气不见波澜，就像只是例行询问一样。 “是这样没错。怎么，对方意图伤害我，我可是正当防卫。”林昊无谓地说道。 “正当防卫么……可我记得，在《超越者治安管理条例》里，只有当超越者遭受到威胁生命安全程度的攻击时，才被允许对普通人使用灵气威慑等不伤及性命的技巧。” “那么你是觉得，刚才他的动作，威胁到你的生命安全了么？”成跃平静地说道。 “……威不威胁，不是由你们这些学生评判。有什么意见跟我的律师交流，我没时间浪费在这里。” 明明还有这么重要的会议等着自己参加，不过是因为有些着急，超了点速，撞了个人。 怎么就因为这点小事，被这些死缠烂打的学生拦在了这里？ 林昊想着，不耐的他已经捏紧了拳头，几乎不能隐忍。 但他隐隐感觉到眼前的少年气机并不平静，似乎也是一位超越者，所以到底还是按捺了下来。 然而成跃摇了摇头。 “说来你可能不信，但我就是可以评判。” 说着，他拿出了身上的临时调查员证件，展示在林昊眼前。 “林昊先生，现在我怀疑你违反了《超越者治安管理条例》第286条，在无威胁情况下运用灵气威慑伤及普通人。 加上这起车祸案件，我想你有必要来我们天理会走一趟。” “你……” 什么？证件一拿出来，周围认识成跃的学生，还有黄清远几乎都炸锅了。 成跃？那个孤高战士，无声的学霸，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天理会的调查员？ 是他们认错人了，还是证件是假的？ 周围同学的惊讶，林昊无暇顾及，他只是完全没想到自己认为的普通学生，里边居然还藏了一位天理会的调查员？ 不对，天理会的审核制度何其严格，就算有过破格录用的先例，也极少会发生在这种学生身上。 而且他周围那些同学诧异的样子…… “呵，你可别骗我。你要是调查员，你身边的那些同伴会被你吓到？”看了看周围学生的反应，林昊又冷静了下来。 “冒充调查员的事情，我不跟你计较。还是那句话，我的律师会跟那个女孩的家人谈……” 说着，他就不再理会成跃的挑衅，打算直接回到车内。 “其实你打不打算跟我谈，我也不是那么在乎……”成跃忽然开口道，奇怪的语气让林昊下意识回头。 “只不过，你这种毫无歉意，漠视人命的态度，还有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傲慢，让我很不爽而已。”说着，笑着向他张开双眼。 集中目中气机，像他释放出殿堂内，属于陆鸣的气场特性！ 自从修为精进后，成跃已经能将陆鸣的特性收束在一定范围内。 只凭双眼的气机牵动，就能威慑与他对视的个体，而不用侵扰到普通人。 这在整场战斗中当然没什么大用，但对现在这个情况，可有非常特别的意义！ 在与成跃对视的瞬间，林昊很快就感觉到眼前的场景仿佛涌出了一片尸山血海。 脚底下有茫茫尸骨在朝自己蠕动，那些被他轻视的生命，仿佛都想在这一刻，将他拖入深渊！ 他下意识就挥动右手，全力驱赶眼前幻想。但就在他气机爆发，展示出身为超越者的身手时。 眼前幻象消失，他看到成跃接住了他的攻击。 “大家看好了呀！是这家伙先动手的。 根据《超越者治安管理条例》第305条，当对方以暴力拒捕时，身为调查员的我可以行使豁免权，直接以暴力形式逮捕！ 大家让开一下！那个谁？肖淑仪，帮忙打一下天理会的求助电话，记得告诉他们我在这里！” “可恶，你……”林昊气的肺都快炸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件事上，被这位学生阴了一把，闯下祸事。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给他点颜色看看，林昊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他干脆迎风一腿，与成跃刚猛的拳头碰撞在了一起。 阴冷的视线相互交汇…… 第五十一章 两个世界 假如不让对方知晓漠视生命的代价，不让他感受到他人的愤怒，大概这种人一辈子，都不会为自己所做的错事悔悟吧？ 不……即使自己这么做了，也不一定会有意义。 因为对生命的敬畏，对他人的尊重，靠的从来都是父母亲人的谆谆教诲。 不是自己这个陌生人打对方一顿，就能让对方理解的。 但即使如此，成跃还是决定出手，冒着被惩罚，惩处的危险。 为的，只是了却原主的因果，给他的老朋友，还有他那位倒在地上的女友，讨回一次公道。 还有自己心中，无法遏制的怒火！ 马路上救护车的鸣笛已经响起，被抬上担架的少女在药物的作用下减轻了痛苦。 只是她和黄清远将视线投向对边，从马路一直蔓延到人行道，成跃跟林昊的斗争，却并没有因此止息。 砰砰砰！ 林昊的功夫明显不以空手格斗见长，拳脚速度不快，角度也不刁钻，凭成跃全视之眼的能力，轻易就能看穿。 但架不住对方修为比他高呀！ 一个掌劈将他压得地砖凹陷，青筋涌动。 白银四阶？还是五阶？假如是在实战测试之前的自己，恐怕交手不到一分钟，就会被对方以力压倒，不能力敌吧？ 但如今的他熟练地卸去对方挥掌力道，抓住破绽，一个扣手就直击咽喉。 林昊慌张地出手阻挡，但却被这虚晃一招骗过。下腹遭到膝盖重击，他的身子微微弯曲，接着就看到狂风疾雨般的拳脚朝他攻了过来。 “咳咳……小伙子你不讲武德！” 尽可能用手臂护住要害，如今的林昊陷入被动，被频繁打击，只能焦虑地骂道。 武德？谁tm跟你这种二世祖讲什么武德……话说这句话怎么那么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 林昊且战且退，他毕竟有着更高的修为，更快的速度，在技巧落于下风后，他马上就调整策略，以空间换取时间。 得到一丝间隙后，纠准成跃收招的间隙，就朝他右肩一脚甩出！ 唔……这沉重一击打的成跃脚下的泥土都凹陷了。余力让他无法变招，而林昊得势不饶人，连续的踢腿直接就让成跃的身体倒飞出去。 好家伙，修为低没人权呀……但凡自己手上有一把榔头，都不让你现在这么嘚瑟！ 林昊攻势愈发凶猛，连续抬腿踩在成跃倒下的地方。 而成跃频繁侧身翻滚，靠预判躲过数次攻击。本就破损的路面生出几道裂痕，就算附近的柏油马路都受到波及。 陆鸣特性集中双眼，成跃在视线交汇的一刻展开威慑。一时间尸山血海再临，被气场震慑的林昊陷入瞬间停滞。 借这个机会，成跃马上就扑上去，跟林昊扭打在一起！ 这已经不是属于超越者的战斗，仿佛小混混的街头斗殴，抛弃任何招式形式，宣泄愤怒，去击倒对方！ 成跃的拳头几次招呼在林昊的脸上，林昊也几次集中成跃面颊。要不是被压住的他出不了力，光是白银阶的拳力就能把成跃的头骨打裂了。 修为更高的他毕竟占据优势，几番扭打后还是翻身压倒成跃，重新占据主动。 抬起拳头，他正打算全力一击，教这个假冒的调查员什么叫社会的毒打。 “都给我停下！穿白西装的那位，你想做些什么？” 就在他劲道刚集中，拳力下压时。 一只匀称却有力的小腿，在他的侧腹从天而降！ 嘭！ 被巨大的力气击中身体右侧，林昊几乎一口气接不上来，倒飞出去后，痛苦地翻滚在地。 “成跃，小跃！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了伤？是那家伙在欺负你？” “咳咳……冰羽姐，不好意思啊……” 看着将自己扶起来，担心不已的顾冰羽。他不由得想到了回去天理会后，指挥官冷着脸的表情。 这临就职的前一天就在市区捅出一个篓子，都不知道那家伙会怎么骂他…… 无奈地苦笑一声。 而特事车辆上下来的调查员和武装人员们带着长枪短炮，将林昊团团围住。 “就是你这小子在欺负我们的小兄弟？” 其中一位昨天和成跃对过两拳的调查员站出来，冰冷地说道。 “我们现在怀疑你违反了《超越者治安管理条例》的数条规定，而且有暴力拒捕，伤害执法调查员的嫌疑。 麻烦这位先生跟我们走一趟。” 于是在垂头丧气的林昊被武装人员严严实实地拘捕上车，几位当事人都消失在街道中心后。 除了被损坏到几乎需要重置的人行道。 商场附近的这片红绿灯，也终于恢复了正常。 ※ 时间来到了傍晚，成跃又一次回到了天理会的分部大楼。 完全没想到假期也有机会回来这里一趟，不过进局子嘛，就像逛窑子一样。 第一次还有点紧张，但来着来着也就习惯了…… 话说路过的同事看自己的眼神是不是有些古怪？难不成自己发型没整理好？ 摸了摸凌乱的头发，只是成跃现在鼻青脸肿的样子实在不怎么好看。 来到了指挥官办公室，迎面来的就是一顿冷冽的训斥。 “我怎么提醒你来着？身为调查员，就应该大局为重，不能意气用事……” “呃，指挥官，可你昨天好像没对我说过这些……” “那是我明天打算跟你说的内容。你现在知道错了么？” “知道了……但不后悔。” 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在办公室里低下头。 然而成跃的语气倒是没有一点悔过之心，眼神里的无畏就好像在告诉她。 下次还敢！ “……哎，事情我稍微了解了一下，那位二世祖我也认识，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这件事情，我可以帮你压下来。” 叹了口气，碧滢薇还是将语气软了下来，说道。 果然这家伙是个好人呀！虽然偶尔会把别人当工具使，但又给假放，又不追究过失，还是个冷淡型的美人。 简直就是他前世理想的好上司！ 不过她转而又严肃道：“但不要以为有我罩着就能为所欲为，如今浅水市环境复杂，没有足够的功绩，再捅出什么篓子，我都保不住你。” “明白！以后我一定谨遵圣命，指挥官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让我抓鱼，就绝不杀鸡！” 站起来行了个军礼，成跃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碧滢薇满意地笑了笑。 呃……自己刚刚是不是承诺了什么了不得的内容？ “没什么事你就可以先离开了。记得明天早上九点之前报道，我会安排人员带你领取装备。” 左右无事，成跃就在碧滢薇微妙的目光下，离开了指挥办公室。 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一脸忐忑的黄清远在拐角附近等着他。 “那个……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小跃。话说才两个月不见，你怎么就成天理会的调查员了？” 想要像往常那样拍拍他的肩膀，但又犹豫着没有下手，黄清远复杂地说道。 倒是成跃无奈一笑，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哎，发生了很多事情……说来话长。 这都是小事而已，想感谢的话，把借我的《驱魔人3》光盘还给我就好。” 成跃说道，他记得在原主的记忆里，确实是有这么一件事。 因为这家伙久久没把典藏版的光盘还给他，原主甚至把这事当成了自己的执念。 “这……哈哈，其实这些光盘都在暑假的时候被我妈当成乐色清理掉了。所以……我这不是不好意思联系你嘛？” “不过放心，哥们儿一场，怎么会让你吃亏？这个拿着，里面可都是最新资源……” 压低声音说道，黄清远不动声色地就将一个黑色u盘悄悄递给成跃。 咿……居然想用这种东西来收买他？他会是那种需要资源的lsp吗？ 于是成跃在心里鄙夷地向这家伙竖了根中指。 然后不动声色地将u盘收进怀里。 见老朋友一脸正经地将u盘收下，感叹这家伙果然还是以前那个闷骚lsp。 “喂！成跃，不是说好了不要玩的这么晚吗，家里人会担心的！” 一道充满活力的声音忽然从大楼门口处传来。 转过头，黄清远这才发现，站在门口那里，一个古铜色皮肤的阳光男孩，还有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可爱小女孩。 似乎正朝着成跃招手，呼唤着他。 那是什么人？小跃的家人？可他分明记得……成跃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吗？ “哈哈，这些事情也是说来话长……天色不早，是时候回去了。 帮我向嫂子问声好，再见了！” “……再见。” 招了招手，跟这位迎向家人的老朋友微笑告别。 不知为什么，分明是同一个背影。 在这暮霭沉沉的黄昏下，夕阳的色彩，却如同在他与成跃之间画下了一条线。 仿佛将视线内的景色分割成两个世界，他就站在世界的这头。 而成跃却在曾经的他从未见过的微笑中。 渐渐迎向了属于他的，世界的另一头。 第五十二章 父与子 天理会的浅水分部大楼。 临近晚上八点，一位眼神沧桑而深沉的中年男人坐在走廊的长凳中，就好像在等待着某个结果一样。 尽管态度沉着，食指却依然不自觉地摩挲。 直到审讯室中的工作灯光结束，一位身穿黑色工作服的少女和另一个颇显富态的男人，带着一位年轻人从里面走出来。 他才满目悲怆地迎了上去。 “爸！我……” 啪！ 沧桑的中年男人首先给了林昊响亮的一巴掌。 “闭嘴，不要说话。” 接着，向碧滢薇和分部部长刘长卿深鞠一躬。 “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深感抱歉。是我教子无方，管教不当。 关于那个受伤的女孩子，我已经联系她的家人，准备找个时间登门道歉。相关赔偿也会及时到位。 但他毕竟是我儿子，身为父亲，又怎么忍心看他遭受牢狱之苦？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然后充满真诚地看了碧滢薇一眼。 “尤其是你呀，小薇。” 但是碧滢薇的表情依然保持淡然。 “哎，滢薇同志，你就回长辈一句吗。虽然林昊这次做的事情是很混账，但年轻人总有犯错的时候。 何况曾经林天磊董事的父亲，怎么说也曾经跟你爷爷交情不浅。这几年虽然往来少了，情分到底还在……” 面对刘部长的规劝，碧滢薇漠然地开口。 “我有什么可说的？受害者已经签署了谅解书，林先生虽然态度不够诚恳，但既然保释手续齐全，我也没有留人的借口。 还是说，你们以为我是一个喜欢公报私仇的女人？” 感受到碧滢薇冷漠不近人的态度，林天磊一时间如遭重击，身体微微后退一步，接着悲怆地叹道： “我知道你还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可生意场上的竞争，哪里是个人意志就能左右的？ 当时父亲刚刚去世，我资历尚浅，对栖缘集团的掌控力还不足。而碧世叔年事已高，但他的继任者又能力不足。 所以股东们联合起来决定吃掉市场，抓住兰宁市经济辐射的机会挤兑掉竞争对手，需要顾全股东利益的我当时也很无奈呀……” 说到这里，他捂住胸口，如不能自已。 “自从收养你的世侄和他的妻子自杀，只剩下韵晴一个人背起破产后的债务，将你拉扯长大。 我没有一天不对你感到愧疚，甚至都不敢见你，只能悄悄撤销掉一些我能控制的债务诉讼……” 然后充满欣慰而沧桑地看了她一眼： “所以能够知道你在这么艰难的环境下成长成才，成为最年轻的启天阶，我真是又感到欣慰，又感到羞愧……” “…………” 碧滢薇不想说话，甚至懒得评价他炉火纯青的演技。 类似这种打出温情牌的戏码，在她声名鹊起后，实在是听得太多了。 就像京剧里的面谱，曾经在落魄时敬而远之的亲人，讨债上门时凶神恶煞的债主，在得知她成名的消息后都马上换了一张脸。 仿佛一夜之间，坏人都隐藏在了阴暗的角落里，在她面前出现的净是一些落魄时未曾见过的好人。 只是谁又能看清，每一个隐藏在面谱底下，深不可见的阴暗面呢？ 在林天磊带着林昊，即将离开巷子拐角的时候，碧滢薇才忍不住开口。 “当年发生的那些事情到底是巧合还是刻意，还是个孩子的我无法评判。 只是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罪恶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失，每个人都该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即使你的父亲，那时候的林爷爷，是一个怀抱理想的好人……” “哈哈哈，我也是这么觉得。我一直都非常羡慕爸爸。无论做出怎样的决定，都能坦坦荡荡，无愧于心。” 在离开前哈哈一笑，接着又深沉而冷漠地看了审讯室门内一眼。 “我还要多谢你们，一直在关照我那个不成器的长子。 希望有一天，他能理解我身为人父的良苦用心” 说完，他就不再理会身后人的反应，只是拉着怒不敢言的林昊，一步步走向门口，离开了天理会的分部大楼。 “……哎，林天磊先生怎么也是对本市经济发展有重大贡献的企业家，你们两家人曾经又是世交，何必闹得那么僵呢。” 部长刘长卿长叹一声。 “我先去处理一下今天的文件。滢薇，你以后就专注罗兰会相关的案件，其他琐事就交给我吧。” 待到刘部长也消失在拐角尽头后，碧滢薇面无表情地转向身后，审讯室的大门。 “戏都看完了，你这个幕后观众也总该离场了吧。”说着，又玩味地微笑道。 “还以为能看到一幕父子相见的戏码，看来你这是还没做好准备？” “啧……就这么想恰这个烂瓜？现在可不是我出面的时候。” 从门背悄悄走出的林立一脸无奈，可眸子依旧有神。 “从我交给你的资料里，你都发现了些什么？” “蛛丝马迹，也可以说什么都没有。” “……每当你说起这些话的时候，我都会怀疑你是不是早就已经编织好了一张大网，只等我们这些棋子帮你把网彻底铺开，然后就等待猎物上门？” “所以呢？看来你很期待大义灭亲的那一天。”碧滢薇笑道。 “彼此彼此，在知道那个老狐狸可能对你的养父母使过什么肮脏的手段之后，你不也一门心思想着扳倒他么？” “…………” 诚然，碧滢薇无法否认，在面对栖缘集团和林天磊的事情上，她很难不抱有私心。 因为在漫长而隐秘的追查当中，越是深入，就越能了解到当年企业的破产，还有养父母的死，跟栖缘集团还有林天磊这个老狐狸息息相关。 但如今真正让她感到在意的，其实并不是当年发生在她家的事情。 而是林立交付给她的这些记录。 “有不少资金流向和物资变动隐晦地表明，关于罗兰会的活动，栖缘集团似乎也有参与其中……” 已经跻身布福德世界富豪榜前五百的他，掺和未见势力的活动到底有何意义？他是在什么时候，跟那些人发生了联系？ 假如联想起罗兰会最早的活动记录是在八年前，会不会在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有计划地对浅水市进行了侵蚀。 甚至自己家族的集团，也不过是他们图谋的牺牲品？ 思虑越多，疑惑反而越多。于是在冗长而繁复的思考之中，碧滢薇竟也有些羡慕起这个已经完全痞子化的老熟人来。 至少他可以隐藏在暗处，以不为人知的身份和手段，一点点达成自己的目标。 而不像自己，只能在指挥官这个身份的束缚下，不得不直面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还有一个个世俗且无趣的交际。 “继续调查有关栖缘集团跟罗兰会在背后的动向，这应该也是你希望执行的任务吧？” “真把我当成你的部下了？行吧，反正都是为了人理，听你的也无所谓。” “有什么发现，我会尽快告诉你。” 说完这些之后，林立就离开了审讯室，消失在了尽头的拐角。 而碧滢薇回到指挥办公室，夜色已深，但被云翳遮蔽的星空却愈发朦胧，难见星月。 “哎……” 良久，她才坐在椅子上。 发出一声叹息。 第五十三章 指挥官的任务 告别了惊心动魄的同学聚会后，了却因果的成跃安稳地睡到了第二天。 正式开启职业生涯的第一天里，他就在分部大楼门口，见到了一位堪称老熟人的家伙。 “姜有为，应该不用多做介绍了。”这位戴着眼镜，看起来一脸文青的男人摸着下巴说道。 一见面，就忍不住上下打量着成跃，对比他以往的变化，啧啧称奇。 “在审讯室里见你的时候，我还真没想到我们居然会有成为同僚的一天。” “所谓士别三日，不是么。”成跃笑了笑。 在姜有为的带领下前往物资管理中心。 “天理会分部的调查员，总的来说大家的性格都比较好相处，不会过份计较新人的过去。 但你要记住，就算指挥官不在意，并不代表所有的同事都放下了芥蒂。想要取得大家的信任，你还得拿出自己的表现才行。” 姜有为边走边随意地聊到。 “呃，能问一下现在还有哪些人看我不太顺眼么？”成跃眼神游移地问道。 他好像记得当初在审讯室的时候，姜有为就是比较看他不顺眼的那个吧？ 那么像他那样的还有多少？ 然而姜有为回应了一个微妙而含蓄的眼神：“部门里有未成年女儿的那些人。” 妈耶……成跃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来到物资管理处，成跃在填写了一堆资料后，总算领取到了一件尺码不明，类似鲨鱼皮泳衣的黑色条纹战斗服。 还有一个可以挑选任意一件制式武器的领取证明。 “没有编制的临时调查员不能领取对魔枪械和子弹，未经为期两周的射击培训也不得使用相关器械。 至于这件紧身衣，就是用宁安集团最新科技量产出来的灵晶战斗服。” 姜有为将紧身衣展开，在成跃面前解释道： “它除了具备良好的延展性，坚韧且不易损毁外，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在输出灵气的时候，通过内部设计的阵图和灵晶，自觉在表面形成一层可以抵御一定伤害的缓冲层。 可不要小看了它，关键时刻，说不定这件衣服就能救你的命。” 咦，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联想到前世的小说和原主从网络上了解的一些内容，成跃心中一动，忽然问道： “这已经算是‘法器’之类的东西了么？” “法器？”姜有为好奇地看向他。 “哦，这是网上的说法？像这种可以与体内灵气互相反馈，形成一定效果的器具，在网友眼里说不定确实算是‘法器’没错。” “但在我们调查员看来，还是有点不一样的。”他微笑道。 “运用晶石模拟星海循环的轨迹，即使辅以阵法表现，也只能初步发挥一些辅助进攻或者防御的效果。 而所谓的‘法器’，它们本身就是运用星海坍缩时遗留下来的精华炼制。 不止能自主参与到使用者的循环之中，甚至能视与使用者的契合程度，发挥出不一样的威力和效果。 所谓神器择主，浑然天成，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不过在超越者的圈子里，我们一般将这种特殊器具称之为‘星海遗物’。” 星海遗物……不管怎么听都不觉得是什么吉利的名字呀。 “对了，忘了给你，这是你的工作证件。以后你就是天理会辖下的边界渗透对策分部，‘第六侦查组’的一员了。 正常情况下，侦查小组的主要工作都是辅助队长，针对在分部辖区发生的一些未见势力渗透案件和超越者犯罪事件进行侦查。 你们最近的主要工作就是侦查与罗兰会有关的案件，但有时候也得处理一些比较紧急的异常事件。” “鉴于小队新人比较多，指挥官在这段时间也会多照看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多问问你们的队长，顾冰羽就好。”姜有为说道。 队长果然是顾冰羽吗…… 一想起那位少女，成跃的脑海就不自觉弹出了一对偌大的邪恶。 虽然她也说过自己说不定会分到她的小队，但没想到真的是她……不过这听起来好像还不错？ 经过收容中心的言语交锋，他们两个也算是比较熟悉了。从各方面看来，她对自己的好感度应该都不算低才对。 而且比起被分到训练中心那群糙大汉手下，直系领导是个美少女当然让人更有动力了。 不过话说回来…… “那临时调查员会不会经常加班？不会需要值夜吧？”成跃忍不住忐忑地问道。 “……你觉得呢？” 说着，姜有为眯着眼摘下眼镜，让成跃看清他貌似精神的双眸下，散发的浓浓仙气。 ……顿时打了个冷颤。难不成自己就算穿越到异世界，都逃不掉九九六的折磨？ 就在成跃跟着姜有为，打算前往办公场所参观的时候，一位年轻的调查员匆匆来到他们这边，说道： “姜队长，指挥官说有紧急任务需要执行，让你们小队和顾队长的小队到集中指挥室一趟。” 咦？这是刚来到就得出任务了？ 成跃随着姜有为的脚步，来到了一个前方挂着巨大显示屏，中间放着一张偌大会议桌的集中指挥室。 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但就连没人坐下的凳子和繁杂的文件都被整理得干净有序…… 还有这对称式的盆栽摆放，敢情指挥官这家伙还是个强迫症？ 成跃扫过集中指挥室一眼，集齐了两个小队的人数，如今的指挥室已经坐满了人。 就连米娅和安德里，也都在调查员们的强势围观下不自在地坐着。 被女性调查员们围着的米娅颇有吉祥物的风范。 “哇……好可爱的小女孩！这是哪位新同事的家属么？”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告诉姐姐，给你巧克力！” “都说了不要把我当小孩子……好甜！巧克力还有么？” 害，不管怎么看都是个小孩子……话说米娅这孩子气的一面到底是装出来的，还是这就是她原本的个性？ 没过多久，见姜有为已经带着成跃来到指挥室，坐在上首的碧滢薇也不做赘述。 直接就打开大屏幕，将资料呈现在大家眼前。 “这就是我们这一次的目标，海湾区梧桐街的存世小教堂，还有可能藏身在教堂里面的神父。 根据举报，这很可能是罗兰会盘踞的据点之一！” 存世小教堂……看到资料上显示的地址和图片，成跃却一时愕然。 这不是在季羡的记忆里，那位引导他失控的神父所在的教堂吗？ 第五十四章 我来给你上个buff 不出意料，行动地点所在的存世小教堂就跟成跃在季羡遗愿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在指挥室集结大概五十分钟之后，由碧滢薇总指挥，姜有为和顾冰羽带领的第二和第六侦查小队就已经将这附近团团包围。 “新人就负责跟武装部队一起防止可疑人员和异种逃逸，其他人跟我一起上。” “哦，对了。成跃同志，看在你实战测试表现出色的份上，这次我特别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 微笑着看了成跃一眼，碧滢薇摆摆手，就示意他跟上。 “别忘了你昨天答应的话。” 我去……昨天造的孽，今天这么快就应验了么？ 硬着头皮混在大部队的精英里头，看着一群举着对魔枪的调查员距离教堂大门越来越近。 “话说指挥官是怎么知道这里有问题的呀？这地方一看就感觉很正经吧？” 观察了一下这座充满欧式风格的历史建筑，一想到这座有点年头的地方待会可能会变成战场，就有点可惜。 “那是因为这座教堂的神父吃喝嫖赌，还在教堂里秘密开设地下赌场。结果欠了附近居民一屁股债之后，居然在前几天失踪了。 分部接到居民的举报电话之后，啧啧，不查不知道，举报人本身就是被神父欠了债的赌棍，身上还被种下了恶之华……” 噗……听顾冰羽笑着说完，成跃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这教堂真tm个个都是人才，神父开赌场反而欠一屁股债就算了，要不到账的赌徒悍然报警，反而被天理会一锅端…… “可这听起来也就一个小据点，指挥官没必要亲自过来吧？”成跃还是疑惑道。 “听说监控记录显示，季羡在遭到交友社的报复后，曾经来过这座教堂，之后就有了失控的迹象。 指挥官对这个线索很重视，而且第六组新人太多，她也有点不放心，就跟过来了。” 顾冰羽解释道。 原来如此。根据自己那天在殿堂里看到的记忆碎片，情况确实如此。 不过这就很奇怪了，假如教堂的神父也是罗兰会的人，那他还让季羡去抢劫玉干嘛？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联想到那位神秘少女交给自己的半块劫玉……隐约中，成跃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噤声，行动就要开始了。冰羽，能观察到门口有什么术法痕迹么？”站在前头的碧滢薇小声说道。 “……放心，没有灵性残留，没有术法痕迹，就一普通的大门。”顾冰羽说道，运转灵气的双眼散发着幽蓝光芒。 咦？这是跟眼睛有关的术法或者特性么？顾冰羽的眼睛能看清视线内的灵性残留？ 成跃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知道身为六队队长兼指挥室秘书官，能在人才济济的分部脱颖而出，顾冰羽肯定也有着自己的过人之处。 而知晓门口没有布置，碧滢薇点了点头。 “我上去开路，你们待会跟我一起冲进去。” 于是来到纯洁而古朴的白色教堂门前，只听她大喊一声： “有人在？我有事想要忏悔！” 接着就一脚朝门板上踹了过去，轰的一声，直接把这扇大门踹成了历史残片。 妈耶……这是要忏悔自己把教堂门板踢爆了吗？ 二话不说，跟在诸位大佬身边就冲进了教堂。 只是在七彩玻璃反射的太阳光下，这座教堂内部除了宣讲台，神像，就只剩下座位，座位，还有飘散在空气里的粒粒尘埃。 “据居民口供，祈祷室的床板下边有地下室的入口，曾经的地下赌场就设置在那里。” 顾冰羽沉声道，而抽出对魔枪的调查员们也都点了点头，除开一部分前往其他房间观察之外，俱都来到了祈祷室里的地下室入口。 “没有布置，直接冲进去！” 得到了指挥官和顾冰羽的示意，调查们马上就鱼贯而入。 先以闪光弹和烟雾弹开路，接着就戴上防毒面具，冲进了地下室内。 只是将电源打开，蒙灰的地下室除却几张牌桌，几个房间，还有一个简单的灵堂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 然而在调查员们脚步止息，万籁俱静的时候。 “呜呜，呜呜~~……” 在灵堂右侧，一个唯一关上门的房间里，却传来了如同悲鸣般的哭泣。 成跃咽了一口唾沫。 这会是潜逃的神父，给调查员们留下的坑吗？ 沉着的碧滢薇示意大部分调查员呆在外边，只让姜有为和顾冰羽两位队长跟在自己身后。 来到房间门面前，一脚将其踹开！ 举起对魔枪冲进门内，感受到床上粗重的呼吸，正打算一枪崩上去！ “呜呜……唔悟呜呜，悟五无！（不要开枪，自己人！）” 看到的，却是一位双手被反绑，嘴巴被布条捆住的秃顶神父。 像一条蛆虫一样，蠕动在床上，拼命挣扎着。 ※ 这家伙tm的是谁？自己记忆里的那位儒雅神父呢？怎么会变成这么一个秃顶猥琐的家伙？ 成跃一时间懵了，在这位秃顶神父被解开布条，松开捆绑后，当即就半跪在碧滢薇面前，哭诉道： “冤枉呀！调查员大人。都是那个长的一脸儒雅的家伙冒充我，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破事儿！” “哦，这么说其实开设地下赌场和欠债的都不是你，都是那位冒充你的家伙干的好事？”碧滢薇饶有兴致地说道。 “对对对！天可怜见，我吴布德一心向主。要不是那家伙从好早之前就把我绑在地下室，每天只给我一点食物和水维持生命。 我怎么会让那家伙在主的注视下做出这种亵渎的事情？” 神父当即用十字架贴住心脏，以示自己绝无虚言。 但这话听到成跃耳边，真是槽点满满。 根据居民证言，这家伙从五年前开始就已经满身俗气，带着一群赌棍们把教堂当成私人圣地了。 难不成他想告诉他们，自己其实被关在地下室五年？那你怎么长的一身肥膘？ “原来这样，那还真是难为你了。”然而碧滢薇却叹了一口气，说道。 “神父连日被绑，一定非常疲惫。不如让我们留在这儿调查，您就先行离开，找个地方休息如何？” 唉？这鬼话你都能信？ 当初的谨慎呢？在审讯室那会的多疑呢？ 就在神父千恩万谢，在调查员们的目送下走到无人的地下室门口时。 碧滢薇一个撒手，忽然把怀中的白色粉末泼向了秃顶神父。 “咳咳……调查员小姐，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忽然泼我这些？” “别在意，粉笔灰而已，帮你驱驱邪。”碧滢薇笑道。 “原来这样，那我……啊啊啊啊啊！！！” 然而吸入了这些类似“粉笔灰”的白色粉末不久，神父却忽然一声尖叫，接着眼球黑红。 背后有八只蜘蛛节肢延伸出身体，原本还保持人形的样子，马上就显现出了异种面貌！ 而在异种现出原形的一刻，叉着手的碧滢薇冷笑道： “呵，雕虫小技还想在我面前蒙混过关？ 对异种不用讲什么人道主义，冰羽，有为，大家一起上！” 卧槽，这tm还真的可以？ 被碧滢薇的骚操作惊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但是看到神父如今化身成异种样子。 嘿！不就是他在齐向明的记忆碎片里锤了好几个的那种吗？ 于是在大佬助阵下信心大增的成跃当即抽出背后的制式铁锤，朝异种大喝一声： “得罪了我们天理会还想跑？来，我先给你上个buff！” 第五十五章 庆功宴 在解决掉罗兰会的又一个隐藏窝点后，虽然依旧没能找出什么特别的线索。 但作为大部分新人的第一次行动，能在平安无事的情况下完成，无论如何都值得庆祝一番。 于是在顾冰羽的提议下，第二和第六侦查组的大部分成员，都在下班后齐聚到附近的韩式烧烤店，开始了大肆的庆祝。 “干杯！” “五花肉都是我的，谁也别抢！” “聒噪，烧烤桌岂是无法之地。” “滢薇！看这边，这里这里……” 一脸痛快地喝下手里的冰啤酒，享受着周围好久没感受过的热闹气氛，成跃有些感慨地夹起一块鸡翅。 “没劲，没劲呀！这回明明是新人的第一次行动，结果我们组的几个新人吓得到处乱窜，几乎都没什么表现。”其中一位稍微年长的调查员举着酒杯，痛快道。 “不也有表现不错的么？比如说这边这个，面对那个神父召唤出来的妖鬼一点都不怯场，几锤子就把它们给收拾了。” 坐在成跃旁边，一位戴着眼镜的女性调查员好奇地打量着他，说道。 “听过前天在训练中心大闹一番的新人么？就是这位成跃同志。他可是连指挥官都相当看重的新人。” 拍了拍成跃的肩膀，看起来人员甚佳的顾冰羽笑着说道。 戴着眼镜的女调查员仔细打量了一下成跃，这才恍然大悟： “哦~！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萝莉……唔……” “咳咳……我老妹她说话不经大脑，成跃兄不要在意！”坐在女调查员旁边的男人尴尬地说道。 “高喜良，这位是我的妹妹高喜善。请多指教。” “没关系，请多指教。” 成跃客气地跟对方握了握手。 话说居然是兄妹调查员？这应该不算十分常见吧？ 虽然曾经有人提出过天赋可能跟血脉有关，但至今没有一个有力论据，能证明在修炼方面存在所谓的“优秀血统”。 这也打破了许多超越者至上主义者的血统论，浇灭了他们依仗“新人类将取代旧人类”煽风点火的说法。 “这新人也太多了，大家谁都不认识谁，不如让新人都站起来自我介绍一下？身高，体重，年龄，还有特性什么……” 这时，一位身材高大的猛男调查员站起来提议道。 “喂，兴川，让他们自我介绍就得了。特性是每个超越者的隐私和底牌，别让他们在公共场合说出来呀。”姜有为按下这位猛男调查员说道。 “哎，没事没事，反正我又没什么厉害的特性。那我先说好了！” 坐在拼桌右侧的瘦子小偷为了尝试融入团队，第一个站起来说道。 “何山国，今年28岁，特性是‘锋锐’，就是能让刀刃的切割能力上升一个级别的那种。 修为铸铁二阶，之前……曾经受生活所迫，做过一些不太光彩的事情，但以后我会跟大家并肩作战，烦请大家多多担待！”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了，以后好好做人就行。” “啊，我……我叫陶柳福，修为也是铸铁二阶，没有特性……和老八一样，以前做过一些不太光彩的事，烦请大家多多担待。” 体型肥硕的陶柳福似乎不太擅长与人交流，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干脆照着何山国的话说了一遍。 “我叫冯清楠……” “包琮，大家叫我琮子就好……” 最后轮到了年纪最小的成跃。 “成跃，今年18岁。特性……嗯……先保密好了，修为是铸铁三阶。” “十八岁？不得了，居然才十八岁……” “我们的指挥官也只有十九岁吧？那是怪物，这位小兄弟是人才呀……” “那是当然，小跃可是我从好几个队长手里抢下来的人才，为了他，我连姜队长都给揍了……” 庆功宴刚开没多久，几杯啤酒下肚的顾冰羽就脸色通红，一副喝醉的样子。 聊起有关成跃在训练中心的壮举，还有许多在天理会里发生的逸事，一时间，两个桌子的气氛愈发火热，就连一箱啤酒都很快不见了踪影。 因为店家的酒水正好缺货，为了不断掉大家的兴致，胖子陶柳福也是自告奋勇，出去附近的超市打算买一些啤酒回来。 “酒没有了……光吃菜怎么行？没点气氛…… 正好我手上有一包百奇，不如谁来跟我玩一次百奇游戏？”掏出包里的一包百奇，顾冰羽面色微红地笑道。 咦？百奇游戏？ 就是那种一根百奇一人咬一边，谁先咬断就得接受惩罚的游戏？ 调查员的庆功宴都这么刺激的吗？ “喂，成跃兄弟，要不你自告奋勇一下？”这时候，调查员高喜良钩住了成跃的脖子，附在他耳边说道。 “你听我说，虽然顾队长一向都是分部的‘新人杀手’，但我还真没见过她对哪位新人这么看重，说不定就对你有意思。” “这种时候稍微加把劲，说不定就成了。” “呃，冰羽姐现在都喝醉了，是不是有点乘人之危……” 成跃忐忑道。别说，面对这个提议，他还真有点心动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顾冰羽对待他是什么态度，但如今的她佳人方醉，微红的脸色有如初放的芙蓉，不可方物。 再加上胸前宽广的胸怀，对成跃这种前世今生都没谈过恋爱的家伙，简直无法抗拒…… “怎么都没人回应？要不，小跃你来。” 偏偏在这个时候，顾冰羽一双醉目投向了成跃，微微翘起的眼眸就像勾着他的心神，说道。 成跃捏住酒杯的手忍不住僵了僵。 感觉心跳有点急促。 面对这种级别的美人邀请，该做些什么，还用得着说吗？ “咳咳……指挥官，我看陶柳福出去有一段时间了，搞不好遇到了什么麻烦事。我先出去找他，大家慢慢吃！” 说着，就像逃跑一样离开了烤肉店。 “咿……”一群人不禁发出了鄙夷的声音。 好好一个年轻小伙子，居然临阵脱逃，当起了逃兵？ 但成跃也只能无奈，他一个以后要想办法回到原来世界的人，怎么能在这个世界留下太多因缘？ 何况在心动的瞬间，在脑海里浮现出来的那个金发身影，让他始终还是放不开…… “指挥官，你怎么能就这么让他走了？这样让顾队长多尴尬。” “而且指挥官也有点太闷了……” 几位餐桌上的女同事说道，让碧滢薇一时间也有点不好意思。 但她这段时间要思虑的事情太多，实在是无暇融入下属们热闹的气氛里。 今天虽然看起来一无所获，但顾冰羽在施展特性时，对她说的话，一直都让她感到非常在意。 “关于那位儒雅的神父，在地下室里没有找到可以明确指向他的灵性残留。但是在其中一个房间，可以观察到有一位女性居住过的痕迹……” 这本不应该是什么特殊的线索，但联想到林立曾经问过她的问题，却不由得细思恐极。 “据说季羡抢夺劫玉的目的，是为了复活他的姐姐……” 能让死者复生这种术法，在现世真的能够实现吗？ 将啤酒一饮而尽，她暂时将烦恼沉入杯底…… 第五十六章 心墙 逃出烤肉店后，远离背后调侃的视线还有鄙夷的声音，成跃总算感觉空气稍微变的自在一些。 缓下脚步，开始漫步在入夜的街道上。 自从穿越之后，还没多少时间了解过自己所在的这个地方。 当然，这其中一大半原因是因为他太咸了，再加上两个世界在普通人的角度其实非常相像。 导致他适应能力奇快，迅速就习惯了刷视频打游戏的宅家生活。 但既然有机会将步伐慢下来，他倒也不介意在做正事之余，好好观察一下眼前的世界。 漫步在商业区附近的步行街，他能看到生蚝烧烤摊上正弥漫着雾气。七彩霓虹灯下，有成群的年轻人结伴而行。 商场顶端的广告荧幕正播放着青玉联赛新赛季的开幕广告，倒是舞台上的表演者，结合魔术与术法表演出来的奇诡节目，颇有一点奇幻世界的气息。 如今他所能见到的，只有这波澜不惊的一面，但这已经是大多数普通人一生仅见的一面。 也是属于他们，平静而幸运的一面。 沿着前往超市的轨迹一路观察，按理说陶柳福庞大的体型，在人群里应该一目了然才对。 但成跃在沿途转了一圈，却并没有什么发现，只能将范围扩散到周边，到处找找。 过了好一会，才从某个巷子的拐角，看到躲在墙后面，似乎观察着某个摊位的他。 刚接近他的后背，就听到他在打电话的声音。 “……对，没错，就在传福街附近，付卡福奶茶店那里。放心，我已经悄悄让店员给她点了杯奶茶，她现在高兴着呢。” “有我看着，不会出什么意外，尽管过来带走她就好。哈？报酬？那种东西以后再说……” 听到前两段内容，成跃就不禁打了个冷颤。 张开全视之眼观察陶柳福的动作，他很快就注意到他在观察的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 一个人吮吸着奶茶的小女孩充满了这个年纪天然的烂漫，兴奋的样子看起来毫无戒心。 成跃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好你个陶柳福，知人知面不知心呀！枉大家真的以为你能改过自新，没想到不止劣性不改。 居然还在庆功宴的间隙，做起这种诱骗小女孩的勾当来！ 于是成跃不动声色地靠近了陶柳福的后背，正打算把这场即将发生的罪恶，扼杀在摇篮之中。 “卧槽！你你你你你……你这是在干嘛！” 被成跃从上面袭击，勒住脖子，陶柳福差点呼吸都接不上了。 不得已反身压住成跃，跟他扭在一起，结果一动手，发现自己的臂力居然还比不过这瘦胳膊瘦腿的家伙？ “误会，都是误会！啊，手快断了，拜托你放开我呀……”右臂被反身擒拿的陶柳福央求道。 “放开？放开你让你去祸害那个小女孩么？有什么事情，带着你刚才打电话的那个家伙，一起跟指挥官解释去……” “这真的是误会呀！刚才我打电话的那个人，是这个小女孩的妈妈呀……”陶柳福痛的眼泪都快流了下来。 嗯？ 听到这个解释，成跃才忽然感到了一点不对劲。 刚才的对话……确实不太像那种诱拐犯秘密通话的感觉，但自己对陶柳福的印象先入为主，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个方向。 难不成真是自己想歪了？ ※ 经过跟电话里的那位急切的妇女交流过后，他才知道，自己真的想歪了。 原来事实上是陶柳福在买啤酒的时候遇到了一位走失的小女孩。 尽管好奇的小女孩完全没有走失的自觉，一个人还好奇地溜达在大街上，蹦蹦跳跳。但陶柳福却觉得让她就这么蹦跶在这里，实在太过危险。 思虑再三，用超越者的眼力远距离记下了秀在她背包上的电话号码，给小女孩的母亲打了个电话。 还顺便拜托奶茶店的店员，让她们帮忙将小女孩暂时拖在了店里。 而他自己就躲在暗处观察和保护，顺便给小女孩的母亲报告她如今的方位。 妈耶……这回自己岂不是错打好人了？ “哈哈……误会，都是误会。我也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哼……都习惯了。我也不是不知道自己这幅长相容易让人误会，所以才没有打算现身的。” 陶柳福叹了一口气，说道。 “不……我没有以貌取人的意思。只是因为你的前科，稍微多了点先入为主的印象。” 成跃不好意思道，以往看新闻的时候总觉得世人庸俗，但到了这种时候，自己反而也成了庸俗的一个。 但陶柳福的举动倒是让他有了新的疑惑。 虽然不善社交，但从他主动帮助小女孩的做法看来，这家伙应该不是个坏心眼的人才对。 既然如此，为什么他会沾上违法前科，而且不得不在劳改出来后还以小偷小摸为生呢？ “也怪我脾气比较冲……看不惯以前的上司骚扰一个我认识的女孩，就找机会将他教训了一顿。”陶柳福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本来我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还蒙上了麻袋，没想到最后还是被查出来了。” “劳改出来之后，不止取消了超越者的全部福利，而且对我们这些前科人员的监视也变得更加严格。 新公司里的人虽然大多都还不错，但总有人仗着我有前科，不敢出手反击，就处处针对我…… 总之，发生了很多事情，最后就变成了这样了。” 说到这里，他真诚一笑。 “所以我真的很感谢指挥官能给我这个机会，等我以后立了功，抵消以前的过错，说不定老婆和女儿也不会继续躲着我了！” “…………” 即使在这个和平时代，潜藏在超越者和普通人之间，依然有一道看不见的墙。 那堵墙长存于社会规则的条条框框中，安插在每个人的心灵间隙里。 过去这段时间，成跃从未真正感受过觉醒后的变化，那是因为他太过幸运。 只是如今听到陶柳福的过去，他明白了，这种幸运，有时候并不会发生在每个人身上。 “下次请你吃饭，当做赔礼道歉。相信你的老婆和女儿迟早都会回来的。” “没问题！不过……” 冰释前嫌地碰了碰拳，陶柳福转而又接了一句。 “万一我老婆女儿有回来的一天，还请离我女儿远一点。” 然后，真诚而微妙地看着成跃。 ……自己萝莉控的名声已经狼藉到这种程度了吗？ “沫沫，沫沫你怎么可以到处乱跑！吓死我了……” 在两人谈话的间隙，小女孩的母亲已经来到了奶茶店，激动地抱起正在喝奶茶的女儿。 看到小女孩总算回到了妈妈的怀抱，两人也总算松了一口气，打算转身离开。 这时候，他们却看到即将跟着母亲离开的小女孩转过身，朝他们藏身的角落，灿烂一笑。 “再见！两位好心的叔叔。” 向着他们，招手说道。 第五十七章 约会 庆功宴过后，接下来就是波澜不惊的日常工作。 调查员的工作事实上并不复杂，有空的时候大伙会一起坐下来讨论案情，需要出动的时候也会一起出去调查取证。 这段时间的交流让成跃学到了不少东西。但是，似乎被天理会频繁的打击震慑，他们注意到罗兰会的动静在最近变得越来越小。 而他们的工作，也在这段时间变得越来越少。 于是在度过了最残酷紧张的调查时间后，大部分老员工总算等来了自七月以来，第一个完整的双休。 “终于有机会好好休息了！” 久久未尝双休滋味的高喜良兄妹当即拍手庆祝道，连同一帮满脸仙气的老员工们。 “好耶！” 四天前才正式入职的成跃当然感受不到老员工们不能自已的兴奋，但这可是休假日呀！ 这不是代表自己又有咸鱼的机会了吗？ 本来他是这么想的。 不过在回到在安德里的打扫下焕然一新的老房子后，跑到他房间打游戏的米娅却微笑着向他说道： “明天去约会吧！” “……” 自己的听觉神经，是哪个地方搭错线了吗？ ※ 到了第二天，被米娅催促着出门的成跃才明白，自己的听觉神经，没有搭错线。 “衣领整理的像什么样子？跟淑女出门，就应该要有绅士的自觉知道吗？” “吃饭的时候记得要先一步拉开凳子，走路要自觉走在马路一侧……” “什么鬼！不就是带个孩子出去逛一圈吗？” 成跃忍不住在吹毛求疵的安德里面前吐槽道。 “不注重细节的男士，在约会中可是会被淑女嫌弃的。你该趁这个机会好好学学。”帮成跃整理衣领的安德里认真说道。 不是，要表现的太绅士的话，不就更容易被人当成萝莉控了吗…… 成跃嘴唇抽动了一下，但他的视线转移到在旁边等待的米娅。 换上一身充满lolita风格的蓝色裙装，安静坐在椅子上的她既娴静如水仙花蕾，又充满了含蓄的娇艳。 偶尔撇过来期待的一眼，饶是成跃咸鱼意志坚定如铁，也有点顶不住了。 罢了罢了，不就牺牲一天的休假么？他成某人铁打的社畜意志，还扛不住陪小女孩折腾一天？ 将东西都准备妥当后，带着米娅坐上早就call好的滴滴，成跃就这么在安德里满眼“孩子长大了”的欣慰下，前往了约会的商场。 不过，说是约会，可成跃总觉的米娅不会无缘无故地叫他出门…… “为了买新电脑哦！” 然而成跃问起这个问题，她却不咸不淡地答道。 “前几天那位指挥官不是给我们两个提前预支了八月的薪资福利么？我的房间没有电脑，整天到你房间打游戏又不方便。而且没你陪着，我一个人也不好出门不是？” “呃，电脑的话网购不好么？最近电商搞活动，折扣力度那个叫大呀！何必便宜了那些奸商……” “嘁，快递速度多慢，而且电脑组装我又不懂，还不如找些专业点的。” “……” 成跃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吐槽。听到这个理由，就像看到前世那些不听劝告的亲戚一样。 一旦对电脑配置稍有不懂，等待他们的就是杂牌电源，一代cpu，坏点硬盘，更无良一点的甚至会上矿卡和水洗主板…… 为了不让米娅花了大价钱买到烂配置，自己还非得跟在身边才行。 然而来到了商城，成跃才深刻地理解到，自己实在太小看女孩子的购物态度了。 “这里的衣服好好看！小雪的衣服这么少，不如我们进去看看吧？” “喷泉那边有杂技表演！我想过去看看。” “吃完这块冰淇淋再接着逛……” 从下车开始，先是在服装区域买了不少衣服，接着又在广场附近看了看上午的表演。 从冰淇淋到慕斯蛋糕，再到游戏城的各种娱乐设施。 一直到下午四点半，他们都愣是没走到专门售卖电子零件的电脑商城。 话说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出门来着？ “当然是为了约会咯！” 米娅满眼无奈地说道。 “难不成难得出一趟门，就跑去电脑城冷冰冰地组装完零件，然后就让你扛回来？” “那也太无聊了。” ……行吧，都是自己太天真。竟然以为身为支配者的她应该已经脱离了人类的低级趣味，结果骨子里还是个爱玩的女孩子。 结果大半天下来，不止整个商场都被逛了个遍，手上还莫名其妙多了十几个购物袋子。 这都是我准备氪手游和买新游戏的资金呀……成跃熊猫流泪地想到。 好不容易等到米娅心满意足，打算去电子零件商场结束这次约会。 “粟米麻线！你的妹妹真的好可爱，可以给我和她拍一张合影么？也会发你一份的！” 一位戴着贝雷帽的瀛桑少女，忽然拦住他们，操着一口流利的涵夏语说道。 ……是外来的游客么？看着少女的大墨镜，单马尾，还有贝雷帽下的小酒窝，成跃心想这在浅水还真是少见。 但是在按下快门的瞬间，看到相机里的米娅淡然而满足的样子，成跃却忽然感觉到。 偶尔像这样出门一趟，似乎也不错…… ※ “你先坐在这里休息一下，电脑零件这些我来挑着就好。” 带着米娅来到原主比较熟悉的游戏硬件专卖店，成跃说道。 记忆里那个大腹便便的光头老板如今似乎并不在，他一时也不打算招呼店员，只想一个人先逛一逛。 “ntx6000系显卡，还有pmd的高频cpu……最新国产大作《暗夜永恒》？还有新款的px5也发售了？” 成跃叹道，这些可都是原主在学生时代心心念念的东西。 过去原主也曾向往过这些售卖全新主机和游戏的地方，不仅仅因为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兴趣爱好。 对一个孩子来说，迷茫而苦闷的独居生活实在太过煎熬。即使原主已经表现出了远超这个年龄的适应能力，但他仍在长久的不安中，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压力的平衡。 而房间里的那台二手主机，还有通过同学淘汰下来的零件，组装成的pc，就是他维持这些平衡唯一，也是仅有的方式了。 “欢迎光临！是想要组装全新的游戏pc吗？那不如过来这里看看最新的ntx6000系列显卡……” 跟着热情的女店员来到售卖显卡的区域，看着挂在货架上，包装齐整的显卡，成跃也不禁缅怀起了前世自学硬件知识，组装电脑的自己。 “怎么，这位先生，是想起一些什么事情了么？” 微笑的店员压低了鸭舌帽，说道。 成跃注意到店员侧边的脖子上似乎有一个钩子状的红色胎记，但并没有在意。 微笑地回应道：“是啊，以前家里穷，光靠打工根本没法买得起最新的显卡。现在条件倒是宽裕了，可又没那么多时间玩游戏了。” “……哦，是这样吗。”店员有些意味深长地沉吟。 她摘下了帽子，一头柔顺的长发如雨幕飘落。 “真巧，我弟弟曾经也是这么一个人。虽然对游戏很感兴趣，但因为家里条件不好，他一直都很克制自己。” 她将货架上的其中一张显卡拿下来，充满缅怀地说道。 “他一直那样，为了赢过别人不惜一切代价，把所有的自由都留给了我，却总是忘记了自己。” “舍弃掉兴趣，爱好，还有大部分快乐，就算那天我把自己做模特赚来的钱，给他买了最好的显卡，他也毫不犹豫就退掉。” 少女抚摸着显卡的包装，空灵的话语逐渐让周围的空气变得宁静。 “我曾经以为，他说过的未来一定会实现。我们的未来，一定会是事业有成，高朋满座……甚至在前段时间，我还觉得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假如不是发生了那件事情的话。”忽然间，少女黯淡道。 嗯？事业有成，高朋满座？ 成跃下意识地抬起头，他不止理解到女店员如今阐述的，是一个他曾经认识的人，甚至感觉到了如今店内的气氛，正在发生变化。 这是怎么回事，她到底是谁…… 当成跃将视线警惕地转向少女时，一丝混沌的气机却在一瞬间干扰了他的知觉。 紧接着，他看到视线内的东西开始融解。 玻璃窗外的行人和建筑扭曲成模糊的团块，天空变得如黄昏般绯红。 喷泉涌动着鲜血般的液体，原本耸立的石金鱼却在这一刻变成了钉在十字架上的妖鬼。 眼睛，眼睛，他看到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在这一刻似乎都朝他张开了一只只蠕动的眼睛。 血色模糊在扭曲着视线，一只只充满嘲讽的眼睛仿佛在等待他坠入深渊时的表情。 混乱与疯狂，诡异与邪恶。在这令人窒息的诡异幻境中，成跃本能就想调动灵气，发起攻击。 但到了运转循环的一刻，他才发现，被少女气息锁定的他，此刻竟像一个完全失去了修为的普通人。 既不能闭眼，也无法低头。只能在近乎窒息的空气中，看着店员少女，一步一步，靠近自己。 “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告诉我，为什么他不能活下来，非死不可？” 将显卡盒子抱紧，接着又放松，然后轻轻放在成跃的手上。 “告诉我，为什么呢？”张开冷冽而又疯狂的笑。 眼前的幻象在下一刻忽然消失，少女不见了踪影。 感受到身体恢复控制，精神紧绷到极限的成跃忍不住半跪在地上，大口喘气。 不对……这不可能，怎么可能真的拥有让死者复生的仪式魔法…… “成跃哥哥……成跃，发生什么事了？”感觉到成跃如今缭乱的气息，坐在柜台前的米娅也是马上赶过来。 然而在看到他手中怀抱的显卡时，她却不由得睁大了眼。 “不要观测，马上扔掉你手上的东西！！” 米娅这是……显卡有什么问题？ 出于对米娅的信任，成跃想都没想，就将显卡扔到了店铺角落。 但是在显卡落地之后，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却从盒子中央睁开，充满嘲讽地看向了成跃。 轰！！！ 店内的显卡在一瞬间爆炸…… 第五十八章 茧中人 爆炸所造成的影响，并没有对成跃造成太大伤害。 得益于米娅的及时反应，处在爆炸中心的他到底还是被保护了下来，倒是事情结束之后，被绑住双手，塞进消防柜里的店铺老板受的创伤多一些。 但碧滢薇还是很体贴地给他多放了一天假，只告诉他周二有重要会议参加。 放下手中保护套被捏出印迹的手柄，成跃废躺在电脑椅上，叹了口气。 明明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咸鱼生活，可就这么无忧无虑地打着游戏，刷着视频，自己为什么会有种苦闷难解的感觉呢？ 这样颓废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趁着明天还有假，他干脆自己穿上了围裙，戴起口罩，打开机箱开始清理着原主好几年没整理过的电脑来。 咳咳……一打开侧板就是一片灰尘扬起，明明对一部电脑来说，内部环境对使用寿命有着那么大的影响。 可原主这家伙愣是以为机箱温度过高是因为他房间没有空调，偶尔觉得脏了，就用吹风筒吹上一吹。 真是个不知老婆金贵的年轻人…… 总之，用刷子小心翼翼地刷过风扇，再把主板拆下来理了一遍灰，看着仿佛焕然一新的主机，成跃就感觉自己的苦闷似乎也稍稍舒缓了一些。 然后继续废躺在凳子上…… “心情不好的话，一个人窝在房间里也不会变的高兴哦。” 电脑没买成的米娅出现在了成跃的房间门口，不像是为了跟他抢电脑，反而好奇地瞄了一眼被他整理干净的主机。 “……” 沉默着没有马上回答，但注意到她没有离开，反而在床边坐了下来。 成跃才有些犹豫而艰难地开口道：“可就算出去了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不是么？”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有好事，也有坏事。但总的来说，现状应该是在慢慢变好的，让我以为自己应该走在了正确的路上。” “可是在昨天那个人出现之后，我忽然感觉到，其实自己根本看不清，看不透。” “被蒙在鼓里，被玩弄在掌心。自以为是地期待着未来，却没想到现在可能已经是最好的时间了……” 他接着苦笑：“就像那些曾经在殿堂里留下遗愿的人一样。” “……”米娅似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日子还是要过的……”她微笑着说道。 “既然无所事事，不如跟我去见一个人？我一直都觉得你该去见见她，可都没找到什么合适的机会。” “见谁？”成跃愣了愣，一时没想起这个世界还有哪个该去见，但没见过的人。 “当然是你心心念念想救醒的那个人。” “黎幸雪了。” 米娅神秘地笑道。 ※ 又一次走上这座浮动着楼梯和画像，充满神秘与童趣的殿堂。 “所以说小雪的灵体其实早就已经修复完毕，只是一直没有苏醒？”成跃说道。 米娅在很早之前就跟他说过黎幸雪还活着的事情，但那时候他还完全不了解她如今的状况，也没有亲眼见过。 这也许是穿越后的他，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黎幸雪。 “当然。既然你的灵魂因她而来，那我想应该有必要让你见她一面才对，至少清楚她现在还没死亡。” “但即使如此，徘徊在永恒无垠的梦境循环里，现在的她也很难称得上‘活着’。” 米娅摇了摇头，带着成跃越过画像，来到一个漂浮着画框与晨光，仿佛无限上升的螺旋阶梯。 “待会无论看到什么都不必惊讶，不过是残留在核心区域的些许恶念而已。” 成跃懵懂地跟在后面。他并不能完全理解米娅所说的话，只是隐约从她遥远的情绪里，感受到一丝来自过去的伤痕。 这个螺旋阶梯给他的感觉很奇怪，分明是第一次踏入这个地方，却会有一种遥远而缅怀的感觉。 那是来自灵性产生的直觉吗？这个地方或许跟他存在什么看不见的联系？ 他尝试用全视之眼解析，但在张开能力的一瞬间，他看到眼前的场景如镜像般破碎。 晨光与画像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涌动在黑暗里的无名恶意。 一只只笼罩在阴暗里的眼睛张开，像是察觉到他内心最脆弱，最无助的情绪，向他张开如昨日幻境中的嘲讽。 “不要回应它们，跟在我身边。” 被一阵柔软的触感触碰掌心，眼前的黑暗与恶念，刹那间又变回了晨光与画框。 而米娅站在他旁边，面无波澜地牵着他。 “……” 深吸一口气，继续前进。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们才来到螺旋阶梯的尽头，一个纯白而摆满无脸画像的长廊。 “小雪就在前面，那扇大门后面的房间里。” “除了安德里和小雪之外，你可是唯一来过这个心灵之间的人了。”温柔地笑了笑，米娅牵着他说道。 心灵之间……那是跟米娅过去有关的地方吗？ 走在这个神秘地长廊上，成跃似乎隐约感觉到，这里原来并不是这个样子。 曾经的这里充满了扭曲的色彩，错乱的空间里，时而会有破碎的木偶从画像窜出，发出“嘻哈”的笑声。 看不清形体的无貌之魂盘旋在走廊四处，它们没有恶意，却充满着好奇。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就像被神秘地兜帽少女将意志一分为二一样。 如今的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眼前所看到的，和映在脑海里的部分映像并不重叠。 就好像经过加工的部分被大脑阻断拒绝，反而是真实的一面截留在了视线里。 令人头痛欲裂…… 直到来到了长廊尽头，一个紧闭的大门前。 撕裂的映像，才逐渐在门扉上所刻画的，低垂而哭泣的少女画像中重合。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开启心灵之间的门扉。” 说着，米娅就独自走向了门扉，将额头贴在没有门缝的画像上。 然后，就如同画像里的少女一般，落下低垂的泪水。 于是光华笼罩了长廊，驱散扭曲色彩。 让成跃的意志映像总算恢复纯白。 接着，门扉开启。 他看到了一个柔和而温暖的少女房间，霞光映出淡淡尘埃，有温馨而充满幻想的淡粉色彩在窗间跳跃。 还有一个又一个飞翔的纸鹤，徘徊在用轻纱和蕾丝编制的华丽罗帐中。 而沉睡在这如童话梦境的房间，那个身穿白色连衣裙，面露微笑的黑发少女。 就是留在原主的身体里，一直维系而不散的执念之人。 黎幸雪。 第五十九章 会议 “她睡着的样子看起来很幸福……” 当成跃坐在睡床前的凳子上时，他看到飞翔的纸鹤如受惊般躲开，有害羞的画像隐藏在色彩背后，好奇地窥探着他。 “幸福么？或许对她来说，沉睡在这里就是最大的幸福吧。”米娅叹道。 完整而饱满的灵体，说明了黎幸雪没有苏醒过来，应该并不是因为献祭的损伤才对。 按照米娅的说法，献祭仪式虽然重创了她的灵体，但同时也解放了深藏在她记忆深处的某些碎片。 这些被禁锢的记忆如此灰暗，以至于让一个小女孩根本无法承受，只能在身体的自我防卫机制中陷入永恒沉睡，几无觉醒意志。 就像你根本不可能拯救一个决意寻死的人。 “唤醒她或许并不关键……予以她平静与幸福，让她拥有活下去的意志，才是真正能够拯救她的方式。” “可倘若连决意拯救她的你，都没有对未来的信心，没有带给她幸福与希望的勇气，你又怎么能奢望现实会对她露出微笑呢？” 米娅看着成跃，认真说道。 “怎么样，你还觉得救醒她是一件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吗？” “……”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成跃还真是没法马上回答。 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吗？不知道，虽然碧滢薇和米娅似乎都很看重自己的潜力，但他其实一直很清楚自己内心软弱的一面。 会对前困难到不安，会对前路感到迷茫。他没有那种一往无前的意志，到了现在，也不过像是踩上了一块香蕉皮——滑到哪里是哪里。 但他清楚每一份加诸在自己身上的责任，即使沉甸甸，那也是一个成年人应该尝试去背负的事情。 就像前世，再怎么辛苦，他也会毅然为了家人，投入九九六大军一样。 “……地狱级难度呀，但总得努力一下是不？”成跃苦笑。 到了不得不去面对的时候，他反而感觉眼前的道路，变得清晰了起来。 嘿，反正从自己被召唤开始，等待自己的就从来不是什么康庄大道。 不就多了一个把自己当成仇人的复活者么？债多不压身。 不过……说起来，既然救醒黎幸雪如此困难，为什么米娅这个素未相识的人，一直没有放弃呢？ “我之所以执意想要救她，大概是因为她与曾经的我很像。 幸福的时光在顷刻间毁灭，曾经最亲近的人，却在一夜之间变成伤害自己最深的人。” “徘徊在永无止境的梦境中，不愿苏醒，唯有在绝望里维系希望，等待那个可以将自己拉出深渊的人……” “那么……你最后走出深渊了么？”成跃问道。 “当然，不然我怎么会站在这里？”说到这里，米娅狡黠一笑。 “真巧，那个将我从绝望里拯救出来的人，他的名字，正好也叫成跃。” “…………”成跃诧异地张开了口。 是跟原主一样，一个跟自己名字读音相同的人。 还是说，他与米娅就是存在着这么一种因果关联，让他们的命运连在一起？ 成跃没能思考明白。只是会心一笑，他又觉得这对现在的自己来说，似乎并没有那么重要。 是时候离开了。 在走出房间的最后一刻，成跃似乎在某种灵感的牵引下，注意到了放在房间书桌上，映着晨光的一张照片。 在那张照片里，有童话般的城堡，微笑的米娅，如护卫一般站在她身边的安德里。 还有被反光遮去面庞，握着一把辉煌且沉重的铁锤，沉静而坚定的另一个人。 ※ 来到了周二早上，又到了不得不上班的时候。 在正式开会之前，碧滢薇先秘密地带着他和米娅，在办公室里开了个小会。 “我想探讨一下罗兰会真正的目的。”刚关上门，碧滢薇就直截了当地说道。 “活动名单上的窝点已经清理的差不多，虽然多少明白了他们在做的事情，但这些线索好像一直没法联系起来。” 碧滢薇敲了敲手上的档案。 “一直以来，天理会都认为罗兰会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召唤神灵。可是自从我接手这起案子之后，就开始有了不同的想法。” “米娅，就你目前掌握的信息，你觉得罗兰会崇拜的神灵会是什么？” 沉思了一会，米娅才沉声说道。 “你们不是早就看出来了么？他们崇拜的神灵应该是梦境之神，阿特拉克·纳克亚。” “也就是那位在过去被我击败，掠夺的神灵。” 听到这个名字，成跃有些愕然。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跟米娅殿堂有关的神灵，真正的名字。 “从我们目前得到的资料看来，应该是这样没错。” “问题恐怕就在这里。”碧滢薇说道。 “虽然你曾经解释过，即使是被击败的神灵，只要在现世仍留有对祂存在的印象，没有被消灭的因果。” “那么祂就依然能通过残余的意志去影响现世，寻求复活的力量。” “但关键就在于，罗兰会的人，真的不知道梦境之神已经被取代了吗？” 说到这里，碧滢薇顿了顿。 “假如他们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召唤，而是为了复活已经被取代的神灵。那么你的苏醒，会不会本身也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无法否认，确实有这个可能。”米娅沉吟道。 “可我也无法想象，他们想要以怎样的方式，来实现这个目的？ 不夸张的说，如果我不惜一切地解放灵体，那么除非他们得到了另一位神灵的全力协助，否则根本没办法奈何我。” 尽管言语充满自信，但眼眶低沉的她看起来却不像往常那么有信心。 “所以调查的关键，其实并不在于拔除他们的据点，要了解他们正在做些什么。”碧滢薇道。 “但即使综合了天理会如今得到的资料，我们能够了解的地方，还是太少，太乱了……”碧滢薇叹道。 “起源……”这时候，坐在一边旁听的成跃却低语道。 一时间，米娅和碧滢薇的目光都好奇的转向了他。 “呃，只是我的一点推测。但我觉得大家一直没能把如今得到的信息串联起来，是不是因为我们太着眼于这段时间的线索？”成跃说道。 “我听有为前辈说过，罗兰会并不是这段时间才突然冒出来的。早在八年前，浅水市就已经出现过他们活动的痕迹。” “只是那时候的活动太隐秘，也太遥远，导致天理会对罗兰会的了解，始终存在一个好几年的断层。” “假如不想办法去补完这个断层，一味地靠如今线索去逆推，恐怕就算再过一段时间，也没办法找出他们真正的目的。” 似乎有些诧异于成跃这条咸鱼居然也主动思考了起来，碧滢薇满意地笑了笑。 “所以你认为，我们应该从起源开始追究，一步步去了解罗兰会过去几年都做了些什么？” “没错，如果能掌握这些信息，我想一定会对我们了解罗兰会有很大帮助。”成跃说道。 “说的简单。”然而碧滢薇摇了摇头。 “你的想法，我不是没有考虑过，但就像你之前说的，他们在过去的活动太隐秘，也太遥远。” “依靠如今档案上提到的信息，对当年发生过的事情根本无从追溯，别说他们活动的痕迹了……” “那就试一下发动群众的力量怎样？”成跃笑道。 “档案虽然不一定会记录，但痕迹却一定会留在居民的记忆里。” “或许很多人已经遗忘，但如果想办法去寻找的话，多少能找出一点有用的线索吧？” “……”碧滢薇一时没有说话，但成跃的这番话确实让她有点茅塞顿开。 说不定，真的可以这么尝试…… 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小小的思路，在上午召开的总结会议上，居然马上就得到了回应。 “这八年以来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要我说的话，当然是‘仙龙堂’的解散了！” 会议上，瘦子小偷何山国第一个站起来，说道。 第六十章 浅水游龙 “遥想哥们当年，显龙老大刚突破，本来应该是仙龙堂大展拳脚的时候。” 有了指挥官首肯，在短短一分钟里，何山国就将一个落魄的冤屈者们在老大麾下集结成雄，初次出道便被老前辈无情打压，几近分崩离析。 但最后在团结一致的兄弟情下逆袭而上，称霸浅水地下的热血故事构思的七七八八，就差在会议上给大家娓娓道来了。 “少在这里废话，给我一百字内说出重点。” “苏显龙老大为了筹集突破启明阶的资源费用，接了一个保护走私商船的大单，结果单子跑完老大自己却不见了，仙龙堂就在兄弟的勾心斗角下分崩离析了！” 结果在碧滢薇像盯着犯人的目光下，何山国一个激灵，只能遗憾地把这个可以写上几十万字爽文的故事缩减成这句话。 “虽然在指挥官你看来可能没什么大不了，但这事儿在当年浅水的地下圈子真是轰动一时呀，所以我就寻思着，这里边会不会有指挥官需要的线索……” 这只是对你们来说算得上是大事吧……成跃无语道。 但碧滢薇思衬了一下，却问了一个问题。 “当时你们仙龙堂，主要在浅水的地下势力做些什么工作？” “这个……就是收收保护费，搞点小生意，偶尔做一些场子安保之类的……”何山国忐忑地说道。 “……那么那艘走私的商船呢？运的是什么？”碧滢薇接着问道，似乎并不在意他曾经的过去。 “这个真的不知道。老大跟那些人签订过保密协议，是不会告诉我们几个手下的……”何山国说道。 “看来得想办法把那个人找出来才行。”碧滢薇沉吟道。 唉？这条线索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成跃感觉自己有点跟不上碧滢薇的脑回路了。 “事关浅水市安危，就算再小的线索也有探讨的价值。”她闭上眼，摇了摇头。 “不过你考虑的也对，为了找一个人，还不至于劳师动众……这样吧，成跃，这个任务就由你来领队，带着这两个新人去试一下好了。” “第一次带队，你可要好好表现一下。” 说到这里，她微笑着将视线转向了一脸懵逼的成跃。 ※ 说要让成跃带其他人去找仙龙堂原来的老大，他一开始还真有点不知道怎么办。 但经过碧滢薇的提醒，他才想起了自己现在可是在天理会呀！身为守护人理的安全机构，市内有什么相关资料不能查？ 于是在天理会庞大的信息网络资源下，他还真在这几年的档案和录像里，找到了可能是苏显龙活动的痕迹。 “真的在这个地方？可当年我们仙龙堂在市区叱咤风云，老大为什么会在这几年搬来了郊区……” 来到浅水郊区和市区交界处的新南区，何山国有些好奇地说道。 成跃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按照他所见过的苏显龙的照片，那条划在面部右侧的显眼伤疤，还有凶神恶煞的眼神，怎么看都不想是会安稳过日子的人。 可他们现在所在的南庭街，周围净是一些有点历史的住宅区，不加粉刷的老楼充满了老街的色彩。 楼上楼下大妈云集，菜市场充满了讨价还价的烟火气氛。 这真的是一个曾经的堂口老大现在生活的地方？ “嘿，这儿的市场还真热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即将寻找曾经的老大，何山国似乎有些缅怀地说道。 “想当年仙龙堂风口最盛的时候，别说像这样的菜市场，就是市区里的商店街，都得看咱们兄弟几个的脸色。” “那段日子，就算遇到对面堂口的人，只要搬出老大的名字，对方马上就缩了。真是……” “这有什么好炫耀的。”然而成跃不客气地说道。 “……怎么，有意见？难不成指挥官让你当个领队，你就蹬鼻子上眼了。”何山国不服道。 “不……我对你的过去没有意见。只是超越者的价值，就非要在普通人面前炫耀武力，用恶名和威吓来支配他人，才能得到实现吗？”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就算是临时，现在我们也是天理会的调查员。”成跃摇了摇头。 他知道自己说第一句话的时候语气有些重了，只是他确实不太喜欢这种将恶行当成资本的态度，尤其是出现在一个同事身上。 “你……好吧，这确实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不然我和老六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何山国叹道。 “这……大家现在既然在执行任务，就不要再吵了……”陶柳福有些不知所措地劝着，老八是他兄弟，但他也知道成跃说的没错，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就在成跃带着何山国，陶柳福他们，气氛尴尬地来到南庭街的市场口时。 “什么？今天的猪肉涨到了二十五块钱一斤？这价格就没有条子出来管管？” 一道粗犷而充满江湖气的声音，忽然从一个肉摊前传了过来。 不自觉将视线转向了肉摊，成跃看到的是一个右脸划了一道显眼伤疤，用墨镜遮住眼，但神色明显和街道气氛格格不入的人。 “条子管哪里都不管市场！怎么，你还买不买了？” “好家伙，这年头做生意的都那么狠辣了……给我整两斤！” 那位穿着休闲t恤的刀疤男正准备把肉摊老板娘切好的猪肉装进环保袋。 “老……老大？” 何山国却忽然走上去，将信将疑地说道。 而听到这个声音，刀疤男稍微向后瞥了一眼。 看到何山国激动又忐忑的表情，也是面无表情地眨了眨眼。 “你们是……老六和老八？” 嗯？ 居然刚走进菜市场，人就找到了？ 看到何山国一脸老乡见面的模样，成跃人都差点懵了。 自己连怎样深入新南区阴暗面的剧本都想好了，结果就这？ “老大，这几年你都去了哪里？到底在做些什么？” “自从老大不见之后，老二和老七他们几个勾心斗角，把整个仙龙堂都整散了。” “有一些兄弟加入了‘天逆’就不再回来，有一些又被抓进了局子里……” “明明就住在这附近，为什么老大你就这么忽然隐退了呀？凭老大你的本事，是在这种菜市场讨价还价的人吗？” “小声点，老八。怎么能跟老大这么说话……” 虽然一边逛街卖菜的苏显龙从头到尾都保持淡然，但是说起当年逸事，何山国是越来越激动，连陶柳福都不得不在旁边好好劝着他。 不过听到最后一句话，苏显龙马上就目露凶光，转向了何山国。 “哈？这句话是几个意思？你小子是在小看我现在做的事情吗？” 摘下墨镜，仿佛没有反光的瞳孔映出鬼一般的怒意，让何山国顿时缩了缩。 “我没有这个意思……” “跟我过来！” 于是在苏显龙的带领下，成跃还有何山国他们几个，风风火火地来到了附近的料理培训班。 将一个洋葱切成碎末，自锅中倒入少许麻油，然后准备肉末，面包糠，还有鸡蛋黄，让原料的香味跟调料融合在一起。 虽然整个过程何山国跟陶柳福几次被洋葱呛到流泪，但是在几经艰辛后，他们终于还是在苏显龙的指导下，靠自己的双手，做出了两份色香味俱全的汉堡肉。 “成功了！老大，我真的做出来了……呜呜……” “这不是很了不起嘛，所以说，只要放手去做，世上就没有办不到的事儿……” 苏显龙开设的料理培训班上，过来上课的大妈们都不禁为痛哭的何山国跟陶柳福鼓起了掌。 场面气氛一片和谐，堪称料理培训的典范。 只有站在一边，旁观完整个过程的成跃，无语地看着这片和谐的场景。 话说他们到底是干什么来着？ 第六十一章 无法逃脱 “浅水游龙？堂口老大？那都只是一些过去干的浑事罢了。” 待到料理培训班的授课结束，成跃才终于找到机会，向着停手的苏显龙表达了自己的目的。 “如你所见，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料理培训班的老师，一位家庭主夫，想要过上安稳日子的普通市民而已。” “所以可以请你们这些刀子不要再打搅我，还有我的家人么？” 苏显龙一边收拾培训教室的桌面，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 “老大，就当做不是因为案子的事……难不成当年兄弟一场，就不能告诉我们为什么要悄悄离开，扔下堂口的几十位兄弟不管？” 何山国说道，身为当年和苏显龙有过交情的人，他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就是为了你们好，我才不把这些事儿告诉你们……接下来我要去接女儿放学，想跟着就随便，可不要指望我会说些什么。” 说着苏显龙就头也不回地骑上自行车，把成跃三人甩在了车轮扬起的灰尘下。 “老大……” 在何山国和陶柳福失落的间隙，成跃也一直在不间断地思考着。 他自认自己跟苏显龙不熟，也从来不是那种擅长劝诱的人，所以这段时间，一直都将交流的工作交给了何山国，自己则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情况。 他注意到苏显龙虽然外表十分可怕，气场也足够强大。 但是在提起有关当年走私商船，还有离开仙龙堂的事情，他的身体都会出现不由自主的颤抖，还有一瞬间的呼吸缭乱。 身为一位启明阶的超越者，他在害怕……这至少说明这些事情很可能跟未见势力有关。 还有家人……既然在言语中几度提起自己如今的身份，那么他现在最大的担忧，应该就是害怕家人会因此被牵扯。 假如可以利用这一点说服他…… “走吧，别沮丧了，现在还不到放弃的时候。”抬起头，成跃说道。 “走？可我们怎么知道老大要去哪里？”何山国有些疑惑地说道。 “废话，这附近就一家小学……” 按照苏显龙如今的年纪和接送女儿的时间，成跃猜出他的女儿如今应该是在读小学。 于是拉起何山国跟陶柳福，他很快就朝着南庭街唯一的小学，浅水六小跑了过去。 终于在校门口再次见到了鹤立鸡群的苏显龙。 “呵，还真的跟了过来？不妨告诉你，看到老六和老八成了刀子，不用被人戴着有色眼镜看待，我也很高兴。” “但要我给你们提供线索，恕我做不到。我不会再参与到类似的事情来……” 一见面，苏显龙就冷笑着说道。 “那么，即使浅水市因为这件事情毁灭，让你的女儿和妻子波及其中，你也不打算理会吗？”然而成跃针锋相对地说道。 “……你这是几个意思？” “字面意思。”成跃沉声。 “已经到了你这个级别，你应该知道，那些渗透到浅水市的未见势力正在做些什么事情，半个月前在迪马尼游乐园发生的事故就是他们图谋的一部分。” “但这还远远不到结束，因为他们真正的目的，甚至是为了召唤他们的……” “那又怎么样？那是他们跟你们天理会的事情，我一个升斗小民，就算提供了线索，又能造成多大影响？” “我求你们，别逼我了，我退出仙龙堂，不理江湖世事，也不想要回启明阶应有的地位。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苏显龙口气渐软，强硬如他，竟也有些难以抑制地感到了恐惧。 “可你要明白，一旦最坏的状况发生，不止你的家人会受到牵连。你我不是观台上的看客，生活在这座城市里，我们都是城门下的池鱼。”然而成跃反而向前一步，说道。 “不拿起武器就会被毁灭，倾巢之下焉有完卵。你真的以为抛下一切，像个懦夫一样藏在角落里，就能把家人严严实实地遮挡起来，而不是把她们置于一个无处可逃的地方？” “……你小子在教我做事？” 见这个乳臭未干的少年竟抓住他的恐惧，逼了上来，苏显龙反而恼羞成怒，恶龙一般地曈昽瞪向成跃。 高出半个头的苏显龙俯视着他，两人剑拔弩张地对视着，额头几乎要撞在一起。 这时候，下课铃响，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忽然在他们耳边响起。 “爸爸……啊，是大哥哥，还有那天那位好心的叔叔！” 嗯？这道声音……怎么听起来好像有点熟悉？ 越过苏显龙的身体，将视线转移到校门口。 当成跃看到那位正在向他们招手的小女孩时，无论是他，还是陶柳福，一时间都愕然了。 这不是庆功宴那天晚上，他们帮过的那个小女孩吗？ ※ “真是……阿龙，你怎么能对天理会的调查员那么凶？他们都是帮过沫沫的好人！” “来，沫沫，先回房间自己一个人玩，爸爸和叔叔们有事要谈。” 跟着苏显龙和他的女儿回到家，一间六十平的中等房子，两室一厅。 寻常而温馨的布置，干净又整洁的每个角落。电视机前有精致的木马在微风中摇摆，茶几上有沸腾的水壶发出蒸汽的声音。 这就是苏显龙小心翼翼维持的生活，也是他如今所钟爱的日常。 “呵呵，说来可笑。过去的我少不更事，自以为有点天赋就妄自尊大，以为这个世界就应该强者为尊。可是在刀子面前栽了跟头之后，我才回过神来。”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鱼跃龙门，你我都不过是芸芸众生里的普通人罢了。就算是超越者，也不一定就有资格掠夺普通人，可这个道理到了三十岁之后我才明白。” 说起过去一些逸事，坐在自家茶几上，脱掉t恤的苏显龙不由得连连摇头苦笑，仿佛只要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就能让他放下心防。 “像我这样的混子，本来早就做好了孑然一身的准备。可秀岚却完全接受了这样的我，就因为我做出来的汉堡肉很好吃……” “我发誓要保护她们，让她们过上稳定的生活。无论是秀岚还是沫沫，身为丈夫，身为父亲，就算粉身碎骨，我也不会让她们受到一点伤害。” 说到这里，他认真地看向成跃。 “所以，看在你们帮过沫沫的份上，我答应你。我会跟你一起去见你所说的指挥官，把当年的一切全都告诉她。” “我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请务必保证她们两个的安全。” 郑重而坚定地说道。 “……这本就是我们应该要做到的事情。” 在心中松了一口气，总算不辱使命的成跃也放松了心情，和苏显龙握了握手。 这时候，他注意到，在苏显龙脱掉t恤的上半身，不知道为什么，身上似乎缠了好几层遮住胸口和后背的绷带。 这是什么？为了遮住纹身吗？可他手臂上那两条大龙也没见他挡住呀？ “为什么要用绷带遮住？呵，你真的想知道？” 于是在成跃好奇的目光下，苏显龙一层层解下身上的绷带，渐渐露出藏在他背后，狰狞而诡异的图案。 臃肿且扭曲，仿佛想要冲破他的皮肤，一张由疤痕组成的恐惧面孔。 “这就是我退隐江湖的直接原因，自从受到这个诅咒，就算倾尽我启明阶的修为，也只能堪堪压制。” “所以你现在了解了么？未经世事的少年人，好好珍惜你现在的日子，因为有些事情，一旦沾染上，或许你这辈子都没法逃脱了。” 他沉着而厚重地说道。 第六十二章 打开窗帘的方式不对 带着苏显龙回到天理会，跟指挥官交谈过后，碧滢薇并没有马上告诉大家谈话的内容。 但从她离开办公室时不动声色的欣喜看来，收获应该是不小。 经过整个侦查大方向的调整，原本稍微清闲的工作似乎也变得忙碌了起来。 只是想要取得效果毕竟还需要时间，这几天成跃就跟往常一样，讨论案情，训练，加上偶尔外出侦查。 但除此之外，他偶尔也会跟安德里在晚上来到24小时开张的训练馆，在里面接受他的空手格斗指导。 “哟，不错嘛。肌肉跟架势倒是越来越像样了，虽然还比不上我……” 拿起汗巾擦了擦身子，安德里笑道： “星海循环也差不多到了铸铁阶的巅峰了。再有几场接近死战的战斗作为契机，应该就差不多成就白银之躯了吧？” 白银阶是超越者成长的第二个阶段，也是大部分觉醒者终其一生都无法突破的一个阶段。 “我倒是不希望经历太多死战，那不是铁定没什么好事么。”成跃也擦了擦汗，说道。 “我也想过现在的日子一直过下去就好，但你不去找麻烦，麻烦一样会找上你呀。”安德里叹了口气。 “现在你的日子还算安稳，那是因为我们还不知道罗兰会准备搞什么事情。万一出了意外，我跟米娅难不成还能一辈子护着你么？” “大兄弟，该面对的总要面对，不看着你成长到顶天立地的样子，我怎么放心把米娅交给你！” “……以后再说吧。不过，话说米娅还真是你亲妹妹？”成跃问道，他一直很好奇两人的关系，但又觉得他跟米娅一点都不像。 “如假包换，只不过同母异父罢了。”安德里说道。 ……这里面似乎有很复杂的因由，成跃一时间也不好过问。 但他知道安德里说的没错，该面对的总要面对。不说罗兰会的威胁，光是复活的季遥，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找上他。 虽说一直以来都有米娅在他身边，但在受到诸多限制的情况下，谁又猜得到自己什么时候就得单独面对？ 所以人生苦短，努力变强吧，少年…… 无奈地叹了口气。 和安德里一起走出训练馆大门，路过彼岸酒吧的时候，他们却意外在门口看见了一个熟人。 一身范哲思t恤，鸭舌帽，人五人六的样子……那不是已经几天没出现过的林立吗？ “咦？怎么又是那个家伙？” “当了调查员还敢下手？真是够胆呀……” 看着林立搂住一位面貌姣好的少女，一脸暧昧地走进酒吧，成跃和安德里站在对街，俱都沉起了脸色。 好家伙，他们在天理会工作的没日没夜，就为了寻找出罗兰会的线索。结果这货也不知道分到哪个小组，居然还有时间泡吧把妹？ “别冲动，也有可能是在执行任务。总之我们先观察一下。”安德里说道。 感觉他说的有道理，于是交换过眼神，两人就跑到附近的厕所开始了变装。 出去的时候，成跃跟娘化的安德里已经伪装成一对浪荡男女，挽着手，大方地走进了彼岸酒吧。 坐在距离林立不远的地方，悄悄观察了起来。 ※ 将这个名叫沈玉玲的少女带到酒吧后，趁着调情的机会，在她的酒杯里扔下一块特制的迷幻冰。 等到药效生效后，他马上就把意识模糊的少女扶到了附近的情侣酒店，在宾馆服务员暧昧的目光中，将她抱到了房间的床上。 身为一个老练的时间管理大师，林立很清楚在自己特制的迷幻冰下，只要用上他在万华殿学到的魅惑术法和心理暗示，轻易就能让意识不清的少女对他听之任之，为所欲为。 “嘿嘿嘿，既然自己送上门，就别怪我了！” 带上施术手套，轻轻靠近她的耳边。 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女微红而娇艳的脸色，接下来要让她做些什么，还用得着多说吗？ “告诉我，林昊那家伙在昨天喝醉的时候都向你透露了些什么？” “……他告诉我们，新时代快要到来了。只要跟在他身边，等到天国的印象在人们的心里复苏，就是真主降临的日子……” 失去自我意志的少女脸上仿佛闪过一丝失望，但在普通人无法抵抗的意志操纵面前，她还是将林立想要知道的信息，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新时代，还有天国吗？所以他们的目的，果然是想要复活梦境之神，让彼岸的天国重现人间？ 可是梦境之神曾经的天国，应该早就被那位自称“米娅”的少女掠夺了才对。 在崇拜的神已经陨落的情况下，他们又想用怎样的方式实现这个目的？ 考虑到一个陪酒的小模特，也不太可能知道太多了。林立在解除术法后叉起十指，痛快地松了松筋骨。 花了大约十五分钟的时间，将酒店房间里的针孔摄像头全部摘除，关掉灯光，紧锁门窗。 之后才再次回到房间床前，将双手慢慢伸向了少女的腰肢，还有裸露的肩膀。 “嘿嘿嘿，是时候干正事了！” 然后他就将少女的身体好好塞进柔软的被窝里，免得她半夜着凉。 确认少女依然处在沉睡状态，没有恢复意识的迹象后，这才放心地走到了阳台窗帘前。 嘿，今晚又帮助了一位失足少女，还得到了线索。日行一善，心满意足…… 就在他伸手拉开窗帘，打算打开阳台门，直接从三楼跳下去，不着痕迹地从酒店离开时。 他看到在酒店阳台里，出现了两张贴在玻璃上，似乎正在偷听的脸。 右边是一个面相中正平和的年轻少年。被发现的他瞪着眼睛后退了一步，尴尬地调整一番后，又朝左侧的女人使了使眼色。 而左边的女人不紧不慢地张开笑容，见两人的视线对上，便大方地打了个招呼。 “大兄弟，晚上好a……” 咻~！ 迅速关上窗帘，深吸了一口气。 妈的……难不成是我打开窗帘的方式出了什么问题？ 第六十三章 紧急任务 “林立兄弟啊，没想到你一身痞气，居然还是栖缘集团的林大公子……话说有结果了么？” “想从那个老狐狸周围搞点情报可没那么容易……啊呸！谁tm是你兄弟？你这个死人妖离我远点！” 林立随口回道，紧接着就像看到蟑螂一样，跳开了安德里的拍肩动作，顺便还像被玷污似的捂了捂身子。 呵，怕不是想起当初打算跟安德里去开房的一幕？世间果然一物降一物…… “话说你们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大晚上的就盯上了我？”跟着成跃两人一起躲到了公园暗处密谈，林立不自在地说道。 成跃向上看了一眼，避开视线。 “我们也就随便观察了一下，毕竟安德里跟你也算是开过房的交情了，会好奇的嘛……” “就是啊，大兄弟。咱俩过硬的交情，想解决问题还用上酒吧？兄弟我直接让你爽爽也不是不可以呀！” 展示了一下傲人的事业线，安德里也跟着没皮没脸地调笑道。 “你们两个够了呀！”看着这两个一个赛一个无耻的主，林立也是无奈地跳了跳脚。 “言归正传……话说你到底是谁？街头小混混，栖缘集团的大公子，还是天理会的调查员？” 成跃问道，从酒吧里偷听到的内容，他已经知道林立其实是林昊的哥哥，也是栖缘集团的大公子。 不得不说这还真是一个令他意外的消息。 “你要看得起我，就当我是个忍辱负重的逃兵，如何？”林立挑了挑眉毛。 “几个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林立叹道。 “以前在林天磊的父亲，也就是我爷爷林志明还在的时候，栖缘集团还不是现在这个横跨几个保护区的庞然大物，但也是市内有名的老牌集团。” “就是因为曾经的爷爷正直又有志向，一心想带着家乡的人民摆脱贫困，浅水市才会在大家的努力下慢慢发展了起来。” “可是等到林天磊那家伙接手之后，一切就变了……听说过两年前的蜂窝公寓事件吗？”林立问了一句。 成跃点点头，依靠贷款和现金流，先用高于市场价的价格跟业主签订合同，再以等于或稍低于市场的价格租给租客。 这种靠烧钱扩张垄断市场的路子，就像一场资本所操纵的庞氏骗局。 如果没有足够的客户增量和垄断带来的资金上扬，比谁跑的更快，就成了这种游戏唯一获胜的方式。 蜂窝公寓的破产在当年的影响何其巨大，就连原主也差点着了道，还好当年郊区地铁没开通，导致老房子根本找不到租客签约…… “你根本想象不到，爷爷才去世了短短五年，那家伙就已经跟企业当年创立的初心背道而驰，玩起了这种资本游戏……” “当时刚毕业的我拼了命想要阻止，可资金链断裂留下的巨大窟窿已经不是靠调整策略就能改变了。但那家伙最后用了些什么手段？” 林立冷笑。 “放出假消息，打压网络上的负面信息，利用高涨的股价一边做多，又在消息暴露的时候拉着十几位股东和几十万租客当成垫脚石，开始亲自做空……” “反正名义上，蜂窝公寓的法人代表不是他，就算留下一地鸡毛，最后也养肥了栖缘集团。” “之后这家伙宣布将继续大力支持本市发展，将资金投入到地铁的建设和完善之中，反而博了不少名声……可几个人想得到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说到这里，林立叹了口气。 “我毕竟也是他儿子，知道的事情比你们想象中的要多得多。比这更恶劣的事情都发生过不少，所以我才会受不了那个家伙，躲到浅水市的地下渠道。” “但你到底是他的儿子，至于看着你沦落到这个地步么？”成跃好奇道。 “你不懂他，小伙子。在那家伙的眼里，根本就没什么家人朋友，有的只有自己人和敌人。”林立摇了摇头。 “从我试图阻止他继续作恶开始，他就已经不会再把我看做儿子了。”林立无奈地笑道。 “所以你才沦落至此吗……” 成跃怎么也没想到，隐藏在这个痞里痞气的家伙身上，原来也有这么复杂的过去。 怎么说，虽然他不能确定林立所说的就是事实的全部，也很难就此逆转对他的印象。 但至少从这家伙低沉和隐忍的情绪中，他能看出到他的情感并不虚假。 “哎，真是难为你了，没想到林立兄弟居然也是个铁骨铮铮的好汉子。”颇为感慨地拍了拍林立的肩膀，安德里叹道。 “对了，那你当时迷晕我是打算做些什么？” “呸！别这样看着我，老子办事从来都是你情我愿。还不是你这家伙来的刻意，所以我才试探一下……” 就在两人插科打诨，一时间好不热闹的时候，三个人的手机却同时响起了消息铃声。 就像午夜的催命符一样。 于是打开维信上的语音留言，他们听到碧滢薇的声音。 “有紧急任务需要执行，收到通知的全体人员马上到分部大楼指挥室集中！” ※ 目标锁定在浅水东河河畔，天桥下的流浪汉聚居地。 第一次在休息时间出勤，走下特事车辆，感受夏日夜晚的凉风，身为新人之一的冯清楠无奈地拉了拉衣袖。 “哎……当调查员可真不容易呀，明明在房间里跟朋友开黑开的起劲，结果队长一句话就要你出任务……话说这样的加班任务多么？” “多，半夜都让你从床上爬起来。” “什么？半夜原来有休息时间的吗？” “加班费，加班费，加班费……” “害……我们这些新人，不就是被拿来压榨的么，早晚都得习惯的……” 四位同事的回答让冯清楠的嘴角都忍不住抽搐。这帮家伙，前段时间是被摧残的有多惨？何山国一脸“社会经验丰富”的样子就算了，高喜善居然还兴奋的满眼放星星？ “别纠结这个问题，大家都是为了浅水，我们不出动谁出动……还是看看附近是不是真的出现了红衣女鬼吧。” 负责领队的伍兴川说道。 第六十四章 红衣女鬼 这次行动，主要是因为前几天从警局那里转接的，一个有关附近出现了红衣女鬼的报警。 本来接线员一开始也没当回事，毕竟类似的恶作剧几乎每年都有。但自从指挥官在白天得知最近频繁出现流浪汉失踪的通报后，将两个线索联想起来，她却产生了不好的直觉。 可惜指挥官一联想，调查员就进火葬场。揉了揉有些发黑的眼眶，作息好不容易正常几天的伍兴川也只能带着人过来了。 本以为为了找出那位红衣女鬼的踪迹，他们几个起码要经过几天的隐秘侦查。 但没想到刚走下河畔边，就看到天桥的阴影下，有若隐若现的红色衣摆，正立在一个熟睡的流浪汉前飘动着。 “好家伙，居然当着我们的面动手了。清楠，你先通知指挥官目标出现，何山国，喜良和喜善跟我上去控制住它！” “大伙小心点，还不知道对方会使什么手段。” 伍兴川在河畔边深吸一口气，向着身边的同事下达了指令。同时抽出手中的对魔枪，做好了随时开枪的准备。 咔嚓的上膛声响起。 漆黑的天桥下，伍兴川的身影融入黑暗之中，于疾风迅雷之势闪现到了红衣女鬼面前，依托白银阶强悍的身体能力对它发起突袭！ 与此同时，另外三位调查员也执起了各自的武器，向女鬼发起攻击。 但是在武器划过红色衣摆后，空间扭曲，四个人都莫名感觉到空气出现一瞬间的沉闷。 接着，那只立在流浪汉前的红衣女鬼，就这么消失了。 怎么回事？是幻觉，或者投影吗？ 四人一时陷入迷惑，他们注意到不止红衣女鬼消失不见，就连曾经躺在这里的几位流浪汉，此时都好像变成了用木头和稻草堆砌的假人。 “领队……看看这边……” 冯清楠惊恐的声音传来，而当伍兴川，何山国和高喜良兄妹的视线，俱都投向了天桥上方的人行道，以及天空时。 他们看到行尸走肉般的阴影，正裹挟着无数污血和内脏，朝他们缓缓走来。 悬挂天空的月亮仿佛放大了无数倍，一声尖锐的嘲笑后，便被噬月的天狗，染成了诡异的深红。 一瞬间，五人的心跳几乎停止。 ※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不用我多说，大家应该都了解。这件案子不止事关五位同事的安危，还涉及到天理会的尊严，我们必须做出回应。” 碧滢薇皱了皱眉，冷着脸说道。 在经过了超过两小时的搜索，仍然没能在案发现场发现任何异常后，碧滢薇马上就将大部分正在休息的调查员召集了过来，包括正在公园里交流的成跃，林立和安德里。 看来这个女人是真的发火了……你说那红衣女鬼干啥不好，怎么非要在这种情况下挑衅天理会？ 让整个浅水分部都运转起来，这不就跟跳进了玻璃鱼缸一样，想躲都躲不掉了吗？ “话说高喜良他们现在怎样了？这案子真的是什么红衣女鬼干的？”成跃问道。 面对成跃的问题，碧滢薇打开了指挥室里的大屏幕，开始播放着两小时前，在东河天桥附近录下的监控录像。 “监控就在这里，你们自己看吧。” 成跃将视线集中到了大屏幕上的画面，监控只拍到了他们在东河岸上的公路下车的画面。 整段视频并不长，在伍兴川像是发现了什么，带着其他同事接近桥底后，四个人就像中了邪一样，在天桥附近倒了下来。 整个过程没有拍到任何其他可疑人员，就像这起案件真的是有鬼灵作祟一样，诡异非常。 “他们五个人已经被送到了研究中心的医疗部进行诊断，但现在我们只知道他们似乎陷入了同一个噩梦，无论是呼吸还是心跳的频率都处在非常危险的状态。” “与其说是女鬼作祟，我倒觉得这更像是中了某种精神幻术……啧，这种时候那家伙偏偏抽不出手。” 说到这里，碧滢薇忍不住皱了皱眉。 那家伙……该不会是指米娅吧？如果是跟精神和梦境有关的话，继承了梦境之神能力的米娅应该是这方面的专家。 不过早在昨天，她就已经暂离了老房子，据说是要配合天理会进行某项实验，到了今晚都没回来。 “不管是为了救回五位同僚，还是解除隐患，我们非得查出真相不可。” 站在碧滢薇旁边的顾冰羽点了点头。 “还有几件事情，据说最近的流浪人员出现了频繁的失踪，而且时间地点正好跟红衣女鬼出没的范围吻合……” 听到这句话，成跃沉思了一下。 对如今暗潮涌动的浅水市来说，出现这种异常很难不让他联想到罗兰会。可为什么他们做的事情那么矛盾呢？ 既然想要隐秘地掳走流浪人员，那么根本没必要在今晚拍天理会一巴掌。成跃隐约觉得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什么问题。 “既然对方的目标可能是流浪人员，那么要不要派人去附近几个点监视侦查？” 李生辉说道。 “不行，那样太显眼了。”但碧滢薇摇了摇头。 “但我们没有在现场找到特别有指向性的线索，不进行监视，就只能等他们主动出击。这样的话……”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半夜被手机叫起床的姜有为说道。 “不一定……”碧滢薇脸色沉着地说。 “红衣女鬼应该还会出现。” 她环视了一下周围愕然的调查员们。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掳走流浪人口的原因，但他们既然不惜跟调查员发生冲突，那么多半不会就此收手。” “只要在部分地区加派人手，再故意留下一个看似薄弱的监控点。让两位擅长变装，而且具备在危险状况能及时逃脱的调查员潜入埋伏，说不定就能抓住线索。” 说到这里，碧滢薇将视线投向了站在指挥室末尾的成跃，其他调查员也循着指挥官的视线，看向了他。 ……不会吧？她不会真的想让自己去执行这个危险的任务吧？自己还是个新人呀！ 被众人的目光盯得后退一步，成跃吓得冷汗都快要流出来，说道： “不对……就是，这里比我出色的前辈不是多的是嘛，我一个新人，万一不小心搞砸了多不好……” 成跃正打算垂死挣扎一番，免得接下来的几天都要伪装成流浪汉在天桥下吹冷风，碧滢薇却轻叹着说道： “这样么？真可惜，我还打算给执行这项任务的调查员补上双倍假期，还有加班工资呢……”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于是成跃当即站直了身子，说道： “为人理奉献自我是每一位调查员的光荣职责，就算是新人也不例外。来吧，指挥官，告诉我接下来要把我搬去哪里？” 第六十五章 流浪之夜 来到了汾山公园的流浪汉聚居地暂且侦查，如今的成跃利用创生之书的能力稍微改变了一下脸型。 穿着一身颇为破旧的风衣，他就像个真正的流浪汉一样，很快就混迹到了公园附近的流浪汉队伍中。 执行这项任务的人当然不止他一个，毕竟室内还有好几处流浪汉的出没点需要侦查。但是跟着另一位同伴来到这里，他怎么也没想到情况居然会变成这样。 “哈哈哈哈……小伙子真是客气，大家挣的都是辛苦钱，随便买点饮料意思一下就算了，何必破费请大家喝酒呢？” “哎，人生得意须尽欢。反正大伙以后都是同路人，剩下的这点钱连回家的车票都买不起了，不如让大伙今晚高兴高兴！” 说到这里，跟流浪汉们相谈甚欢的林立朝成跃招了招手。 “老弟呀老弟！这种时候一个人躲在一边多没礼貌。不趁现在好好学学规矩的话，以后有机会也没法往上爬的。” “过来，给各位老哥倒点酒。” 毕竟有可能不止要在这里伪装一天，为了融入流浪汉群体，成跃也只能走向前，面无表情地给大家倒起了酒。 自从昨天带头应承后，制定好计划的碧滢薇很快就将成跃跟林立分到了一组，伪装成流浪汉在汾山公园进行隐秘侦查。 从来没有了解过流浪群体的成跃原本一时间并没能融入进去，差点就因为太过可疑，被排外的流浪汉们赶了出去。 但没想到林立交流能力意外地强，该说不愧是混迹在浅水地下的二流子吗？ 先是用一身脏乱的t恤，落魄地向其中一位面相和善的流浪大叔请教起拾荒的秘诀，接着在请教当中不断透露出虚假的状况，引起对方共鸣。 等到取得对方的同情后，就毫不吝惜地花费“仅有”的钱财，在夜晚用白酒和方便面的诱惑，将这些缺乏安全感的流浪汉们聚集了起来。 一来二去，竟也很快取得了流浪汉们的信任！就连成跃，也被他趁机说成了一个跟在他身边，因为不善言辞而无法融入社会的小老弟。 话说不就是交流的技巧比自己强了那么一点么？至于公报私仇，把自己当成呼来喝去的小弟么？ 要不是看在四位同事还没脱离危险，他差点就想跟指手画脚，幸灾乐祸的林立当场打起来。 在红衣女鬼出现之前，怕是他都只能忍着了。 “哎，最近石油拼命降价，铁和铝的回收价格也越来越低。这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喝了一口冒着热气的面汤，年近半百的拾荒大叔不禁感叹道。 “就是啊，而且这段时间好像还出了什么红衣女鬼掳人的事儿，听说其他地方已经有好几个人失踪了？” “都是跟我们一样的流浪汉而已。沦落到这里的人时不时消失几个，都不知道多普通。谁又好说一定是女鬼干的呢？” “……既然在外面那么危险，为什么不想办法找一份工作，或者去救助中心求助呢？” 思考了一下，成跃好奇地问道。 现在他的人设是林立身边不谙世事的小弟，问出这句话不会有什么违和感，何况他也确实好奇。 “呵呵呵，小伙子，怪不得林立兄弟一直说你太天真了。”举着泡面的拾荒大叔轻笑道。 “像我们这样的人，如果能随便就找到合适的工作，谁又想过这样的生活呢？” “就说俞平吧，一把年纪被自家媳妇儿赶出来，力气活干不了，其他活别人不要。除了当个流浪汉拾荒，还能做得了什么？” “还有井然，本来就因为乙肝被人歧视，儿子出车祸去世后就连最后的依靠都没了。房东可不是他亲戚……” “至于救助中心……毕竟不可能养着你一辈子，在查明了你的身份之后，大部分时候也就打发你一张回乡车票罢了。可如果不是无依无靠，谁会愿意浪迹街头？回到家乡，也不过是换个地方流浪……” “……” 成跃一时默然。 坐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要比他困苦得多，虽然如今他侦查红衣女鬼，在一定程度上有着保护他们的目的。 但即使达成了目的，他所能做到的，也不过是稍微减少了他们的生命威胁罢了。 他偶尔会觉得阻止罗兰会，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但不得不面对偶尔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阴暗面时，他也会怀疑，自己做的一切，究竟能改变得了多少？ “害，这种时候说这些不高兴的干嘛，照我说的，今朝有酒今朝醉，干杯！” “这话中听！来来来干一杯……” 沉闷的气氛中，林立顿时喝道，于是大家的情绪似乎又变得高涨起来。 酒过三巡，大多数流浪汉也都钻回了自己的被窝，只剩成跃和林立这两个超越者撑住了酒力，保持清醒。 “怎么，不习惯这种环境？”盘坐在成跃身边，林立斜着眼看着他。 “所以说，再怎么吃过苦，你也还是个孩子。我们这些当调查员的，能够在大方向上稳定局面，就已经是能做到的极限了。” “再怎么郁闷，那些痛苦的人也不会因为你的同理心而变好。哪里又有不存在苦难的乐土呢？” “可我看你不也挺不放心？还特意在垃圾堆里藏了点零钱……难不成那位拾荒大叔长得像你老爹？”成跃抬起头，像是看着天空，说道。 “呸！要是长得像我老爹，我不给他两巴掌就不错了。”然而林立啐了一声，接着就像对着树洞一样，跟成跃讲起了一些往事。 “当年爷爷还在的时候，林天磊那家伙其实还挺像样。他不介意我跟小昊经常围着爷爷转，甚至自己都很喜欢听爷爷讲的故事。” “那时候的他在企业里不怕辛苦，亲力亲为，那种为部门员工谋福利的劲头是真像当年爷爷创业的时候……” “所以呢？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成跃好奇道。 “谁知道？说变就变了呗。”林立叹道。 “我不知道他在渴望什么，但是自从八年以前爷爷去世，这家伙就好像对那些世俗的东西变得渴望了起来。” “蜂窝公寓那件事情，我本来以为自己只是为他的所作所为在补救，不会被他做些什么。可你猜猜他最后对我说了啥？” “他说既然你那么看重那些租客的处境，那就成为他们的一份子好了。” “然后他就把你赶出了家门？就因为这件事？”成跃惊讶道。 “不然呢？难不成是弄了他的姘头？”林立苦闷道。 “不坠入低谷，就不会明白底层的挣扎。我也曾经怀疑过自己的坚持是不是毫无意义，甚至为此堕落过一段时间。” “可看过的阴暗面越多，我就越是忘不掉爷爷说过的话，原谅不了那个亲手制造了那么多阴暗面的家伙。” “所以现在老子终于有反击的机会了，不管最后有没有用，总得卖点力是不？” 拍了拍成跃的肩膀，虽然这位小老弟浑身都散发着一种令他感到厌恶，却又似曾相识的少年意气。 但是看到这样的他，总会让林立想起过去的自己。 就在两人说话的间隙，夜色已深，周围的流浪汉传来阵阵鼾声，两人也准备在一人休息，一人守夜的情况下，继续交替侦查。 这时候，成跃忽然听到有野猫尖叫的声音，路灯上栖息的几只乌鸦睁开眼，警惕地看着周围。 接着，扑腾翅膀，飞向夜空。 莫名感觉到八月的夜晚，有种浑身发冷的感觉。 在不详的直觉下转过头，成跃很快就看到，隐藏在灌木和树丛的间隙，些许月光照耀下，有一缕深红的衣襟，缓缓向他们飘了过来。 当被长发遮住的面孔抬起头。 一张被丝线缝合的双唇，正在空洞无物的瞳孔下，向他们张开笑容。 第六十六章 噩梦 终于出现了吗？ 叫醒刚睡不久的林立，几乎第一时间，成跃就将消息通报给了指挥官。 “坚持住！我会马上过来……” 成跃将手伸进杂乱的棉被堆里，把藏在其中的铁锤抽了出来。而林立则抽出匕首，低声向成跃说了一句： “点子扎手，不好强攻。你先上去扛一扛，我用特性躲在附近，找机会偷袭！” 妈蛋，危险的活儿留给我，自己倒是跑去绕后抢人头？ 在心里向林立比了个中指，成跃还是掩护着他悄悄绕到了灌木丛附近。 林立的特性是认知抹消，战斗风格本身就以偷袭为主。虽然不知道对红衣女鬼有没有用，但起码有一试的价值。 就在成跃摆出架势的同时，红衣女鬼也开始动了。 掀开被大红轻纱罩住的身体，展现在成跃眼前的是一节一节，如同人偶般的八对足肢，还有像积木一样拼接起来的躯体！ 这是……一个附身木偶的女鬼？ “咯咯咯，咯咯咯……” 肢节摩擦的声音仿佛嘲讽般的狞笑，女鬼向着成跃突进，几乎在短短一瞬，就来到了他的面前。 在远超铸铁阶的力量推进下，碰撞的公园长凳被击毁，几乎将地面穿出了一个洞！而随着成跃闪身躲开，在女鬼身后犹如无数木偶头部组成的尾巴，也同时甩向了他。 成跃被这意外的甩尾击的身形后退。妈耶！这根本不是铸铁阶可以应付的对手好吗？林立那家伙的偷袭准备完成了没？ 意外发生得太突然，成跃向着公园的林地附近移动，有意想将女鬼往流浪汉的休息处外勾引，免得被吵醒的流浪汉受到波及。 战斗的声响似乎没能影响他们，又或者醒了但不敢出声，但女鬼科不打算给成跃更多施展空间，几步跨出，就已经欺身到了成跃身前。 在路灯的微弱照明下，成跃的瞳孔只来得及露出些许惊恐和诧异。 但是在他的双眸与女鬼空洞的眼眶对上时。 人偶女鬼却像忽然死机了一样，从疾速俯冲的状态中忽然坠落，浑身颤抖。 凑效！果然这家伙既然能辨别自己的方位，不管是感知还是视力，都肯定会受到陆鸣的特性影响。 成跃不敢大意，举起铁锤就打算乘胜追击。在铁锤即将对着头砸下的时候，他忽然感到脚下像是被什么给牵扯住了。 头发！居然是人偶的头发？转过头的成跃看到缠住自己右脚踝的黑色头发，一时愕然。而人偶的颤抖已然停止。 他赶紧继续启动特性，好寻找机会脱身。 但再此放出特性威慑，人偶却好像适应了一样，纹丝不动。 妈耶，这特性的效果怎么比亚楠的八音盒还短？好歹起效个两三次再宕机呀！ 借着手脚多，力气大，女鬼缠住成跃后，就将他的四肢束缚，顺便折了他的铁锤，扔到一边。 几近肌肉撕裂的痛苦中，成跃顿时感觉到了沉入深渊中，那仿佛令他无比恐惧的危险直觉。 那是除了心脏被捏碎，几乎接近死亡的一刻，再也没有感受过的纯粹恐惧。 嘭！ 嘭！ 就在人偶女鬼即将下狠手的一刻，两声枪响自灌木丛中响起。成跃屏住呼吸，将视线投向了公园右侧。 “小跃！坚持住，指挥官马上就要过来了。” 沉着脸的顾冰羽和姜有为同时抽出横刀，对魔枪打在人偶身上，并没有对它在成什么影响。 只不过在两位启明阶队长的震慑下，人偶女鬼不得不将注意转移了一瞬。 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寒光乍起—— 利用特性抹消气息，悄悄绕后的林立，终于寻找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偷袭机会。 下一瞬间，匕首对准了女鬼的头部，狠辣刺入！ 尖锐的匕首从女鬼脑后贯穿。 “呵，明明浑身都是人偶节肢，却故意留下一个血肉头颅。这不是将弱点明摆着给人偷袭么？” 林立笑道，身为万华殿人理监察员的他当然知道，像这种类似诅咒物的生命体，其弱点根本不在于用灵气连接起来的躯壳。 倘若不寻找到支配它们行动的核心，再怎么猛烈的攻击，也只能造成无关痛痒的伤害罢了。 而他尖刀刺入的目的，就是为了运用他白银阶的灵气，去搅动、抹除掉留在女鬼头颅的核心阵术。 于是尖锐灵气四散，顿时让女鬼发出刺耳啸叫，四肢松开。 “妈的，你还敢再迟点动手么？好歹照顾一下同伴的心情呀！”掉在地上，脱离危险的成跃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下总该安全了吧……这样想着，他却注意到徘徊在自己胸中的阴寒恶意并没有消散。 咋回事……自己这是在害怕？他在警惕之中将视线投向了女鬼，却忽然发现它看似啸叫的缝合大嘴，还有空洞眼眶中。 此刻竟流露着有如嘲讽般，诡异而疯狂的月弧！ 下一刻，高能灵气在人偶体内忽然炸开，令人恍惚的特殊术法，瞬间就让成跃和附近的林立眩晕倒下。 “小跃！” “成跃，林立！” 顾冰羽和姜有为同时惊道。 女鬼的自爆发生的太突然，在他们冲向林地区域，将成跃和林立的身体抱起时，两个人已经像前哨五人组一样，在凌乱的呼吸和心跳中失去了意识。 “呵呵呵，呵呵呵呵……这就是我送给你们的见面礼。冰羽姐姐，还有有为大哥，不知道你们喜欢吗？” 而随着人偶组成的红衣女鬼在爆炸后退场，灌木丛与树木的阴影下，另一位身着红衣的少女缓缓走出。 她的肌肤苍白似雪，清纯的容貌下却有着一张摄魄的红唇。 她的身姿轻盈如烟，青葱年华的双目却饱含着仇恨与扭曲的妖媚。 无论是顾冰羽，还是姜有为，在这一刻都不禁睁大双眸，嘴唇微微张开。 他们并不奇怪少女会阴沉地叫出他们的名字，因为在对视的第一眼，他们就认出了来者是谁。 “雁青……” 就是在三周前将魏鸿文杀害，并在指挥官手下逃出现场的少女，毋成仁的女儿，毋雁青！ “咯咯咯，咯咯咯咯……” 惊动的飞鸟发出翅膀扑飞的声音。 而在两个人惊诧的目光下，他们看到少女的背后，有无数诡异木偶从树荫中踏出…… 第六十七章 玛门之印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流浪人员们到底怎样，成跃和林立都已经不知道了。 在他们的视角，就跟前哨五人组遇到女鬼时一样，空间扭曲过后，两个人都感觉到了一阵沉闷。 接着就是红衣女鬼消失，连带站在不远的顾冰羽和姜有为都不见踪影。 只剩晃着脑袋的林立跟成跃在恍惚中站起。 “这……这是啥玩意儿呀？” 抬起头的林立忽然诧异地说道，那副样子，活像见到安德里女装变身了一样。 嗯？怎么回事？成跃顺着他的视线，也抬头看了一下周围。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虽然眼前依然是浅水市的城市风光，但他们……不知为什么，已经来到了前哨五人组第一次侦查的地方，也就是浅水东河的天桥附近。 原本狡黠的白月，在此刻却已经变成了一个放大无数倍的深红血月。 “妈蛋，我怎么觉得我们好像……”林立脸色难看地说道。 “别说了，傻子都猜得到……”成跃也纠结地说道。 面对如今这幅诡异的状况，他们当然能猜出来。 自己不会是陷入前哨五人组遭遇的幻境了吧？ “哥哥！啊啊……” “拉住……想办法拉住她！” 就在两人一时惊诧，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的时候，附近一道嘹亮的呼喊声，却是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 在成跃和林立陷入幻境之前，伍兴川和高喜良他们五个人，已经被困在这个鬼地方一整天了。 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现在的状况，席卷着血肉的阴影泥团不知疲倦地朝他们突袭，每一次遭遇，都会发生一场堪称惨烈的突围战。 这让他们怎么处理？通讯设备全部失效，信息和网络失去反馈。 他们仿佛一瞬间坠入了一个与现实相仿的异世界，除了城市轮廓外，无论是天空，还是气氛，都散发着一种让人窒息的诡秘感。 哪怕他们当中修为最强的伍兴川已经达到了白银五阶，过于漫长的拉锯还是让他们逐渐陷入劣势，在渐渐消耗的体力中不断积蓄着恐慌。 尤其是两位新人，冯清楠和何山国。 其他三位好歹有过处理诡异事件的经验，而且对指挥官和队长们都抱有十足的信任。 但对于在一周多以前，才临时入队的冯清楠和何山国，就算有同伴在身边，逐渐积累的恐惧感就已经足够让他们崩溃了。 而现在，他们似乎又一次陷入了阴影们的袭击。 “妈蛋，老子怎么能死在这里……” “领……领队，我快坚持不住了……” “清楠，山国！体力不够的话就躲在我身后。不要让敌人注意到你的恐慌！” 伍兴川喊道，这段时间他多少看得出来，这帮阴影是循着他们的恐惧追过来的。 心态越崩，下次来袭的阴影数量就会越多，实力也越强。 就像敌人在玩弄着他们，欣赏他们不断抵抗下的绝望一样。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伍兴川没能考虑清楚，他只知道这里肯定不是真正的浅水，他不相信在指挥官和诸多处刑人的守护下，还有着能将浅水扭曲成深度炼狱一般的存在。 关键是赶紧带着大家突围，稳住新人的情绪…… 就在伍兴川一剑斩断其中一只阴影，即将杀出一条出路的时候。 “喜善！抓住我！” “哥哥！啊啊……” 在他右侧不远，最先体力不支的高喜善，却在精神恍惚下，被阴影缠住了手脚。 将她拉向了阴影群体中，犹如巨人血口一般的黑暗模糊！ “拉住……想办法拉住她！” “我马上就过来！” 伍兴川马上就放弃了即将打开的局面，转而冲过去想要拉回高喜善。 但他的距离到底太远，高喜良没能拉住妹妹的身体，他也力有未逮！ 眼看着高喜善就要被巨口吞没。 轰—— 漆黑重锤带着燃烧的黑火从天而降，一瞬间，阴影消散！ 惊恐的高喜良忽然感觉到拉扯的感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坚实的手臂，将她靠在怀里。 见成跃带着情绪火焰出现，那些突袭的阴影也像是感受到他眸中的怒火，统统没入地面，消失不见。 待到林立从后边赶来，褪去覆盖体表的情绪铠甲，将心有余悸的高喜善放下，成跃才松了一口气，说道： “算是……及时赶到了吧？” ※ 躲到天桥附近的一个24小时便利店暂时休息，点燃柜台上取下的香烟，得到喘息的伍兴川终于松了一口气，看了看眼前围坐的同伴。 要不是成跃来的及时，高喜善就真的危险了。而若是有一个同伴遭遇厄难，那么其他人的心态一定会很快崩溃。 到时候，就算指挥官赶来，恐怕也没办法救出身陷囹圄的他们。 从某种意义上说，成跃还真算是救了他们四个人一命。 没时间接受同事的道谢，成跃和林立第一时间就将如今的状况告诉给了大家。 “所以陷入幻境的其实只有我们的灵体，真正的我们还在研究所里抢救？” 听完成跃和林立的阐述，冯清楠在惊讶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原来不是真的被传送到了另一个世界，只是一个幻觉呀，还好还好，差点以为再也逃不掉了。 “话说成跃兄，你刚才的那副样子是……”高喜良问道，并不是每一位分部调查员，都看到过成跃跟季羡战斗的视频。 “别问，问就是特性。”成跃回避道，情绪铠甲算是他的终极底牌了，关系到自身的秘密，还是谨言慎行为好。 “当务之急是要找出能离开这里的方法。” 伍兴川低沉道。 “晦气……怎么这段时间净是遇到这种破事。话说那个指挥官真有本事？连你们两个都掉进来了。接下来我们这些临时工，不会被当成抹布一样扔掉吧？”何山国忐忑道。 他毕竟原本就不是什么正经出身，成为临时调查员更多也像是在执行“社会服务令”，争取减刑机会。 可是一旦任务有可能威胁到生命，在他看来可就亏大发了。 “豁，现在才知道争取减刑不容易？这你就放心好了，成跃老弟是天理会的宝贝，扔谁也不会扔了他。顶多把你当成抹布……”林立毫不留情地嘲讽道。 “妈蛋，你小子在埋汰我？” “怎么，不服？” 两人有些针锋相对地说道，他们本来就在彼岸酒吧有过摩擦，为此，何山国甚至还打算过把林立的资料卖给罗兰会。 一直暗中调查的林立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就算现在落难，也没打算给他什么好脸色。 “你们两个，不要再吵了……”夹在中间的高喜善有些不知所措地劝道。 “与其在这儿斗嘴浪费精力，还不如想想怎么渡过难关。”伍兴川也沉着脸说道。 “渡过难关？说的倒轻巧。落入了这种能拘束灵体的强力幻境，除非有这方面的专家能一眼看破核心所在，不然还不如乖乖等待救援。” 叹了口气，林立摇头道。 “话说你认识这个幻境？”成跃好奇道，看样子林立好像知道些什么。 “具体情况我不好说，但……汲取逸散的灵性和负面情绪以壮大自身，在独立于现世的幻境中不断分裂阴影。 这跟我在网上看过的一种叫做‘玛门之印’的幻术体系倒是很像。只不过……” 说到这里，林立的脸色变得稍微难看了一些。 “这个幻术流派的首领，早在天衍复苏之后，就加入到反天理会和人类社会的‘天逆’阵营里了。” 第六十八章 怪异 据说在当年天衍之战结束后，世界并没有马上恢复和平。 战争当然会让许多人受到伤害，但就像军火商会更期待战争的延续一样，总有一些既得利益者，会为战争的终结感到失望。 比如说，在那场战争里，地位得到极大提高的超越者们。 一旦战争停止，那么那些经过残酷培养的觉醒者该怎么办？接受管制，与普通人共同生活？那么他们迄今为止所接受的灌输，又有什么意义？ 尤其是那个时候，大部分觉醒者还是懵懂的年轻人，是非善恶尚未完善，在忽然得到超越常人的强大力量时，产生“超越者是特殊群体”的想法，也就不会奇怪了。 一盘散沙的集体并不能撼动各国调动的力量，但可怕的是，有人似乎有意将这盘散沙凝聚了起来。 和平的年代仅仅过去了不到五年，一个名叫“天逆”的组织，就在战后的一段时间，从残破的边界国家之间，声名鹊起。 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以建立“超越者为主导的新社会”为口号，在边界收容难民，重建城市的举动。 更是因为他们手上，沾染的调查员们的血—— “通过汲取被害者的灵性和情绪得以壮大自身，这本身就是被各国禁止的邪术。这些在天衍之战的时候倒还没人在意，但来到和平年代，就不一样了。”林立解释道。 “试想一下，要是你们创造的术法在一夕之间被各国禁止，从一位受人敬仰的大术法师变成邪术缔造者，你们又能服气吗？” “偏偏创造这个幻术的家伙，玛门·特洛伊还是个彻头彻尾的‘超越者至上主义’，在被各国通缉后，就果断加入了‘天逆’。” “据说这几十年时间还创立了一个幻术学派，培养出了一堆麻烦的学员……” 这么说来，他们现在遭遇的情况，竟然还跟臭名昭着的反社会组织有关？ 可他们这是想干嘛？虽说天逆这几十年时不时也会搞出一些小动作，比如说跟未见势力勾勾搭搭，偶尔找找天理会的茬，据说还会秘密做一些走私生意…… 等等，走私生意？ 想到这里，成跃忽然想起了苏显龙。这家伙不就是因为在五年前护送一趟走私商船时遇到诡异事件，所以才会像逃跑一样退出江湖的吗？ 虽然他没有明说那艘走私船跟什么势力有关，但若是他的联想没错，那么罗兰会跟天逆…… “我想出去走走，网上不是有说过吗？幻境的核心一般就在幻境之中，说不定能找出什么线索。” 想到这里，成跃顿时有些坐不住，开口提议道。 “哎……你的想法，我们早就试过了，但你猜猜我们最后都发现了什么？”高喜善叹了口气，说道。 嗯？ 听起来怎么好像有什么很复杂的状况？ 跟在阴沉着脸的伍兴川一行人身边，绕着这座幻境中的城市走了一圈。 当成跃打算离开浅水东河的马路，走进郊区市场的街道时。 他却发现眩晕和沉闷的感觉再一次袭来。 接着空间扭曲，一眨眼，自己已经又出现在了河畔边的马路上。 “这是……” “这个空间，就是个很狭小的封闭循环。虽然该有的东西跟现实几乎一模一样，但既不能离开，也看不见其他活物。” “过去一天时间，能找的我们都已经找过了，但除了时不时会出来袭击我们的阴影，什么收获都没有。” 扔掉手上的烟头，伍兴川苦闷地说道。 身为一个白银阶的超越者，前哨的领队，自己面对这种状况却无能为力。 他不是觉得其他调查员没法帮助他们，但成跃和林立到来，反而让他感到了恐惧。 果然不止他们四个人中招了，对方的手段，指挥官真的能破解吗？又或者……在他们几个撑下来之前，真的有办法救他们出去吗？ 不止他一个人有这种担忧，事实上，高喜良兄妹和两位新人也一样恐惧。 但到了这个时候，高喜善反而站了出来。 “既……既然两个同伴都过来了，我们不如一起在这个地方，继续侦查一遍吧？” 抓了抓衣襟，犹豫却大胆地说道。 “喜善？” “哥……我没有勉强自己，我只是觉得……不做点什么的话，我们真的会死在这里。” “就算阴影不出现，失去的灵性也迟早会将我们的反抗力气拖垮。大家都不想死，而且，三弟的婚房，四弟还有五妹的学费，都还等着我们帮忙对吧？” 高喜善战战兢兢道。 “虽然一开始是爸爸妈妈说这份工作高薪稳定，我才会选择入职，但能够帮家里减轻压力，能帮弟弟妹妹们实现梦想，我真的很高兴。” “我还年轻，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我还想参加弟弟妹妹的婚礼，还有哥哥你的！” “所以我不想坐在这里等死，就算很渺茫，我想再试一下，去寻找线索！” “…………” 高喜善的话术并不特别，但她充满情绪的真心话在这时候确实打动了大家。 多不容易的妹子……就连她都不想放弃，一群大男人，扭捏个什么劲？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牵挂……想清楚这一点，包括修为最低，体力也最衰弱的冯清楠在内，大家都在这时候燃起了一点斗志。 反抗的想法驱散了恐惧，七个人点了点头，很快就决定再进行一次搜索。 成跃握紧了铁锤，高喜善说的没错，现在的他也一样年轻，还有大好的年华没有度过。 就像当初被捏爆心脏一样，他不想死。不管是为了前世的家人，还是在家里等他回去的米娅，安德里…… 怎么可能遇到一点阻力就放弃？自己的全视之眼还没开发完全，他还有很多底牌没有出完。 于是他在队伍中央，不动声色地开启全视之眼，忍受着大量信息对大脑造成的冲击，尝试去解析这个幻境。 金属……灰烬……还有大量的灵气。循着可以搜索的范围不断解析，成跃注意到这个幻境就是一种运用大量灵气和辅助材料构筑的幻术阵法。 但空洞的灵气，应该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能模拟现实才对。这里一定存在一个模拟现世的术法核心，来支撑起这个虚拟的幻境。 他在又一次经过河畔时，无意间看到了从河面上倒映的，悬挂夜空的巨大红月。 等等……如果说幻境在各个方面都在模拟现实，那么唯一跟现实不同的地方，不就是…… 想到什么的成跃惊诧的抬起头，在全视之眼的分析下，他注意到原本诡异而慑人的血月，此刻似乎在解析之下，显现出一层沸腾翻滚的黑色迷雾。 那是什么？强烈的直觉让成跃加速了全视之眼的运转，尝试去触碰，去穿透这层翻滚的迷雾。 此刻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就像脱离了灵体，游荡在迷雾的阴影中。 眼前的一切都在不断放大，清晰。迷雾似在自觉演变，想阻止成跃继续深入，但在全视之眼的位阶压制下，它们最多就像几层厚实的窗帘，只能遮盖，却无法阻挡。 直到他的意识拨开如洋葱般的雾霾，渐渐触碰到这颗深红月亮，真正的面目。 他看到扭曲在月亮表面，有如无数躯体黏连在一起的蠕动血肉！ “咿咿咿呀呀呀！！” 夜空忽然发出了一阵尖锐的啸叫。 随着成跃的意识看穿红月本体，一阵有如淤泥般的漆黑瞬间将月亮包裹。 这漆黑淤泥沥沥淋下，降落在距离七人不远的公路，渐渐汇聚成扭曲而战粟的阴影。 当阴影再次成型，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只仿佛由无数畸形躯体融合而成，超出常人想象的疯狂怪异！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见过许多场面的林立也不由得咋舌。 而就在所有人都为怪异的降临而惊诧时。 怪异身上数十张人脸的眼睛同时张开。 向着七位调查员们，张开诡异的笑。 第六十九章 信任 当超出常理认知的怪异出现在他们面前，还是个新人的冯清楠几乎无法抑制自己的恐惧，退后一步，崩溃地干呕了起来。 何山国脸色苍白，双膝几乎无法控制。 高喜良和高喜善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们两个都经历过迪马尼游乐园的事件，见过异种，也经历过同事的死亡。 然而在这种远超想象的扭曲气机下，他们现在却颤抖的不能自已。 伍兴川和林立勉强稳住了情绪，倒是成跃，除了感到震惊之外，内心却意外地冷静，几乎没有受到恐怖气机降临的影响。 其他人这是咋了？至于这么害怕么？虽然样子是丑了点，但也就游戏cg出现在眼前的级别吧？ 成跃没有考虑到是殿堂帮他抵挡了来自怪异的恐怖气机，见阵法的核心终于出现，他当即就举起铁锤，说道： “幻境的核心就是这个怪物，干掉它，搞不好就能离开了！” 成跃大声道，举起铁锤，一马当先就朝着怪异冲了过去！ 然后就被巨大的怪异一巴掌拍了回来。 妈耶……不开挂的自己是不是太弱了一点？ “成跃老弟说的没错，命都挂在脖子上了，还不如想办法干他一票！” 林立发狠道，他也不是那种喜欢坐以待毙的性子。用最快的速度摆脱恐惧，拔出匕首的他第二个冲了上去！ 身为白银阶的超越者，他的身法和速度远超成跃。绕过怪异的几次践踏攻击后，他顺利就冲到了怪异脚边，利用灵气延伸匕首的锋锐，猛力切割！ “咿咿咿！！” 听起来似乎十分痛苦的嘶吼声从被切割的血肉躯体上发出，这给了伍兴川和高喜良巨大的鼓舞。 伍兴川马上就启动了自己的特性——刚体！一身虬结的肌肉蛮横地撞开诡异的攻击，提起横刀就将怪异切成了几大块。 但是被伍兴川砍下的血肉，却在转瞬之间膨胀，粘合，反而变成了更加庞大扭曲的怪异！ “这是什么鬼？这家伙不死的吗？”高喜良颤抖着说道。 “没用的……术法的核心，是无数丧命在这个幻境里的灵体，还有他们的恐惧。” “这么说好像有点冒犯……但除非你们那位指挥官到来，不然就你们几个，就算拼尽灵气，也不可能彻底消灭。” 这时候，深红的月亮上，忽然传来一道阴仄的声音。 “但我们到底只是履行一个契约，没必要把事情做绝。要不这样，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发出声音的任务似乎笑了一下，接着就充满诱惑地说道。 “我可以选择放你们离开，但，有一个人必须留下。” 说到这里，深红月亮上张开一个巨大的瞳孔，将视线看向了成跃。 “我想要这个年轻人的灵体，除此之外，我都可以放过。” ……what？这家伙想要的人是自己？ 难不成搞那么大事情，弄出个红衣女鬼来，就为了把自己引诱过去？ 自己这是被当成什么？宝可梦吗？ “呸，谁知道你说的真话假话。只有死掉的敌人才是好的敌人！” 林立咬牙说道，他深知这句话对团队的杀伤力实在巨大，他们一支临时拼凑成的队伍，除了高喜良和高喜善，相互之间可没有太深的感情。 并不是每个人都意志坚定，就算是经过审查的调查员，在这种求生欲望被无限诱发的情况下，也不一定能维持人性，何况队里还有好几位年轻人。 不马上取得一点优势，鼓舞士气的话，他和伍兴川还好，只怕那几个年轻人很快就会被恐惧击溃！ “是吗？那就先让你们感受一下恐惧好了……” 幽暗冰冷的声音从天穹发出，知晓如今状况严峻的伍兴川率先发起进攻。 但就跟之前一样，他很快就发现，无论怎么切割，攻击，到最后那些碎裂的怪异都会再次膨胀黏连，无法消灭。 怪异的血肉迅速蔓延整条公路，逼得队伍不断后退，近乎快要抵达幻境的边界点。 日……真当自己是鲤鱼王吗？怒火渐起的成跃激发负面情绪，正想披上情绪铠甲。 就在他踏出一步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背后似有恶意在窥伺着他。 ！！！ 惊觉地转过头，他看到的是抽出横刀的冯清楠，还有握着匕首的何山国，正颤抖着双手，站在他背后。 “别……别误会。我只是觉得，自己也……应该战斗……”冯清楠语无伦次地说道，成跃注意到在自己转身的一刻，他的呼吸变得更加缭乱，就像一个做错事被人发现的孩子。 “对对对……我就是拔个刀，有安全感，没别的意思……”何山国急忙附和道。 ……原来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这么经不住考验呀。 看到了他们两个的表现，成跃哪里想不到这是生出了其他想法？ 不止何山国和冯清楠，就连高喜良身边的高喜善，这一刻似乎也摇摆不定。 唯有林立和伍兴川战斗意志坚定，但……或许只是因为他们还有余力而已？ 万一小队拼到筋疲力竭，仍然无法拿下对方，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会怎么办？ 一旦陷入绝境，为了活命，他们是会交出自己，还是交出自己，还是交出自己？ 就在这个刺刀见红的关键时刻，成跃却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收紧，感觉到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那么扭曲，不可信任…… ※ 在幻境中的调查员们与怪异拼死奋战的时候，顾冰羽和姜有为，也面对着自7月26日以来，他们所遭遇的最危险的状况。 人偶，人偶，铺天盖地的人偶！ 穿着破旧衣衫的人偶，民工服的人偶，棉大衣的人偶，水手服的人偶…… 这么多人偶忽然从泥土里爬出，从角落里钻出，从阴影中窜出。 它们前赴后继地对两位队长发起攻击，虽然个体能力比起之前的红衣人偶弱得多，却也足够让顾冰羽和姜有为疲于奔命，陷入人海战术的围剿之中。 姜有为一脚踢开几只打算袭击成跃身体的人偶。他早就注意到，这些人偶真正的目标其实并不是他和顾冰羽。 无论发起攻击，还是试图绕过，它们真正瞄准的，似乎都是被他们保护的成跃的身体。 这些家伙的目标是成跃？为什么会是他？这跟他和米娅的关系有关么？ 此刻的姜有为无暇顾及，距离其他小队赶来至少还有几分钟时间，在这之前，他必须守住局面才行。 事实上，比起孤立无援，更让他感到恐惧的是，这些人偶从何而来？毋雁青为什么能在短时间内蜕变的如此可怕？ 难道说…… 他不由自主，将视线投向了公园草坪附近，已经空无一人的休息营地。 深呼吸一口，联想到这一点，面对这些穿着各异的人偶，他下手的瞬间竟然出现了犹豫。 在这犹豫的瞬间，毋雁青却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眼神流露出极度狂热的兴奋。 粘稠蛛丝从她背后疯狂延伸，绕过顾冰羽，抓住了姜有为犹豫的间隙，将成跃的身体卷起。 糟糕……顾不得眼前铺天盖地的人偶，姜有为剑气挥出，想要先一步斩断蛛丝。 但是那些被斩断的人偶残肢，在这一刻组成人偶墙，却将他的剑气完全拦下，同时挡住了他救援的路线。 如今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顾冰羽和姜有为眼睑眦裂，而毋雁青即将把成跃轻拥入怀时。 一阵猛烈的火焰与寒霜，却在寂静的夜空，蛮不讲理地从天而降。 被冻结的蛛丝在顷刻间断裂，又被急速席卷的火浪燃烧。另一根蛛丝从相反的方向延伸，反而将成跃拉向了两位队长的方向！ 直到一双纤细的手掌，将成跃从半空接住。 “我很讨厌有人在我面前，运用那家伙的能力。” “因为这会让我想起，祂居然还没死透。” 秀发与衣裙浮起，灵气如海浪般愤怒沸腾的米娅，自路灯下，缓缓出现在他们面前。 第七十章 低语 是披上情绪铠甲，用最后一分多钟的开挂时间绝地反击。 还是期待伍兴川和林立能够拖延时间，拖到米娅和碧滢薇及时赶到？ 这应该不是一个很难抉择的问题，成跃认为自己从来就不是个喜欢坐以待毙的人。 但是现在，他却犹豫了。 假如启动情绪铠甲，将最后一点灵气，都在与怪异的激战中拼尽。 待到自己筋疲力尽，几乎没有反抗之力的之后。 这些并不那么熟悉，好像也不那么友好的队友，会怎么对待他？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一股低语。 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冰冷，阴暗。 还有粘稠如蜜的诱惑。 “那些家伙在考虑放弃你，你明明一心想着救出他们，可他们却拔出武器对着你……” “那个女人，你明明救了她一命，可在其他人拔刀的时候，她有开口提醒过你吗？” 这低语声声断续，让成跃分不清是自己心底发出，还是来自外界。 “他妈的……呃啊啊啊啊！！” 忽然间，正在作战的林立发出了一声愤怒而又惊惧，有如折断指头时的尖叫。 不以正面作战见长的他此刻被粘稠的阴影包裹的身躯，这些阴影攀附向他的面孔，让意志并不薄弱的他癫狂而失声。 仿佛这些阴影，在此刻幻化成了他平生最为绝望的画面。 “快去把他救出来！喜良，成跃！” 伍兴川赶紧大喊道。他也想抽出余力去救出林立，但被怪异缠身的他实在无暇顾及，只能寄希望于后方的几位年轻人。 高喜良和冯清楠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冲向林立方向，想要将同伴救出重围。 然而他们铸铁阶的修为到底太弱，被怪异分离出来的血肉层层阻挠，两个人却发现自己根本突破不了。 就在这僵持的阶段，林立的身体已经开始被怪异啃食。 那些蠕动的肉块化成了人脸，疯狂咬向了他的肩膀，还有脖颈。灵体被啃食没有流出血肉，但缺失的部分已经开始逸散出大量灵性。 林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就像睡着了一样。但极度收缩的瞳孔，就好像浸入了某种绝望的恐怖当中，无处可逃。 眼看着状况几乎陷入了极端劣势，队员们的意志几乎要被怪异击溃。 伍兴川也顾不得照顾成跃的心情，朝着他大喊道： “成跃，成跃！” “成跃，你听到没有？林立兄弟必须救下来，不然我们整个队伍就完了。” “其他人的实力都不够，只有你！只有靠你变成之前那副漆黑的样子，才有可能把大家救下来……” 听到伍兴川的大喊，其他人一时间都看向了成跃。但他却像没有听见一样，依然站在原地，陷入长久的沉默。 血月愈发红艳，而那道粘稠的声音就像星火，在慢慢点燃着他深藏内心的负面情绪。 “听到了吗？明明只有你能救得了他们，他们却在考虑着该如何出卖你。” “那个瘦子，本来就是个二流子，一心只想着怎样用超越者的力量去成为人上人。他会毫不犹豫地牺牲掉你……” “还有其他人，就算现在没有恶意，等到逼入绝境的时候，他们又真的值得你信任吗？” 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徘徊，让他的思维变得越来越慢，就算看清眼前发生的一切，也像个旁观者一样，不作反应。 “不值得，不值得……你跟他们不是同路人，你有着伟大前程，而他们注定被人统治……” “不需要为他们浪费力气，只要维持力量的威慑，你自然立于不败之地……” 成跃的眼神渐渐变得冷漠，眼神失去光泽。 他莫名开始认可着这道声音说的话。 对自己这个穿越者来说，这些家伙都是一群不熟悉的异界人而已。 就像坠入了一个梦境，或者游戏。除了回家，除了米娅，一群npc，还有什么值得自己在乎？ 渐渐力竭的伍兴川此刻也终于维持不住自己的战线，双腿被怪异粘附之后，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向中心拖拽。 突破不成的冯清楠和高喜良想要后撤，可所有退路都已经被怪异堵住，反而陷入了如林立一般的境地。 他们始终在等待着成跃的回应，因为这已经是在这个状况下，唯一可能破局的希望。 但他却始终站在那里。 直到高喜善走到他面前，结实的肘子锤向了他的胸口。 “我承认……之前我是很害怕，怕到有那么一点，那么一点点，想把你交出去的想法。我应该向你道歉。” “或许我没资格对你说这些，但就是因为怕的要死，我才知道，自己根本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同伴去死！” 说完，她就不再回头，径直朝着高喜良和冯清楠的方向冲了过去。 高喜善这一肘子似乎让成跃无光的双目一下子清明了起来，就像阴暗的房间点上了一根蜡烛。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就算他们跟自己并不算熟，也不是自己最在乎的人。 见死不救，放着快要被杀的同伴不管，这像话么？这像真正的自己么？ 高喜善的修为跟高喜良相差并不大，她的救援在怪异面前只是杯水车薪，很快就被怪异束缚住身体，想其他人一样被慢慢吞噬。 尽管她也明白自己这么做只是在送死。 看到高喜善痛苦恐惧的面庞，看到几乎所有人在自己面前睁开的模样。 成跃感觉到自己的思维在膨胀，意志就像冲破一层又一层隔膜，直到终于找回了自我。 视线恢复清明！ 妈蛋……离间队员，诱惑自己。这些都是为了让自己孤立无援，让自己被人出卖，或者尽早落单。 这样一来，这家伙就可以对自己为所欲为了。 这不就是他的目标么？ “就算拼光子弹，也不会如你们所愿……” 瞳孔中的愤怒点燃了殿堂中的黑火，负面情绪覆盖制式铁锤，幻化成漆黑重锤。 如恶鬼临世的身躯自天空行刑，成跃用情绪隔断低语，火焰遮蔽血月。 只留一声锤响，重重坠落在怪异的血肉上！ 第七十一章 旧神降临 在六位调查员看来，这一刻是绝处逢生的侥幸。 血肉正在收缩，撕咬和纠缠戛然而止。 随着成跃身上的黑火蔓延到整条马路，在他身上，原本冷漠的一面仿佛消失地无影无踪，如今反而怒火升腾，就像摆脱了某种控制。 带着伤员们退到一边，林立终于从濒死的恐怖中得到了解脱，喘着气，颤抖着想拿出一根烟。 冷静……自己到底是万华殿的隐藏监察员，就算修为低了点，不至于没见过世面…… 但是当卷烟从嘴边不自觉地掉落到大腿，看着不远处的轰鸣与嘶吼。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太弱了一些，连身边的小老弟好像都不如。 “这下我们都欠了他一条命。”一样瘫坐在地的伍兴川不由得苦笑道。 “嘁……我不喜欢一直欠着别人，可别让我没了还回来的机会。”林立啐了一声，但眸子里的复杂和担忧无法掩盖。 其他人默不作声，因为他们的表现实在没资格对现在的成跃说三道四。尤其是何山国，默默退到了队伍的最后，抬头看了一眼红月。 但他们的态度事实上无关紧要，因为在这种异常的状况，唯有活下来，才能为他们刚才的话赋予意义。 而一切的希望，就维系在那个十八岁的少年身上了。 怪异与幻境本就一体，只要在它的领域范围内，一切都是它能够掌控的空间。 它将公路的路面用血肉凝聚成一张大嘴，在成跃发起攻击之前将他吞噬殆尽。 一时间，血肉四溅，就像脆弱的身体已经被撕碎！ 但成跃澎湃的负面情绪马上就冲破阻隔，碾碎唇齿，几乎将上一刻凌虐众人的怪异碾成残渣。 “咿咿咿啊啊啊！！！” 怪异发出极端痛苦的啸叫，就连血月上的巨眼都布满了血丝。 仿佛这燃烧的情绪火焰冲破了幻境阻隔，将痛楚贯穿到了他的身体。 但这里到底还是怪异的主场，在不断被杀的同时，它也在不断地膨胀，重生。 “你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不值得，不值得……” “妈蛋，能看着你被碾的哭爹喊娘，就算值得！” 成跃喷薄着怒气，说道。 他已经彻底豁出去了，不出手，等队友全部被杀，自己不仅要死，还得留下个无法磨灭的心理阴影。 出手，尽自己全力去拼一把，就算打不赢，会有遗憾，至少不会后悔！ 与其任人摆布，不如纵情厮杀。 到了这个境地，他有什么好犹豫的？何况看着怪异愈发恐惧痛苦，他的情绪就愈发高涨，火焰汹涌燃烧！ 再一次被怪异的血肉包裹，这次成跃让情绪能量围成牢笼，幻化出无数地刺，切割、刺穿着不断重生的怪异残片。 即使力有未逮，他也提起重锤，一次又一次，想要将它彻底消灭。 “怪物……简直就是怪物……”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指挥官会那么看重他，为什么决定分队的时候，几位队长会为了抢人，大打出手了……” 伍兴川和高喜良不由得惊叹，冯清楠更是诧异。 同是新人，他跟成跃之间的差距有如天壤之别。他甚至无法看清，也无法理解这种差距到底达到什么程度。 唯有对成跃的能力和状况有点了解的林立，发出了不妙的沉吟。 这家伙的特殊状态依托于劫玉里的情绪能量，但仅靠自身灵气去驱动的话，他到底要承担多大的负荷？又能坚持几分几秒？ 眼下，已经过去了快两分钟…… 就如林立所想，即使攻势愈发暴乱，成跃现在的灵气储备已经接近极限了。 只有铸铁三阶的他，能维持的时间实在太短，太短，甚至不够让自己杀个痛快，就开始感到四溢的情绪无法控制。 在这样下去，又会被情绪侵蚀……他不由得收回了情绪铠甲，想在攻势延缓的间隙后退。 但怪异明显早就看穿了这一点。 了解他无法持久这个弱点，等到成跃铠甲褪去的瞬间，隐匿在附近的魑魅马上就攀附上他的后背，朝他的肩胛撕咬。 “哈哈哈哈……就这，就这？在我的幻境里，你只配成为我的食物！” 肩胛上的灵性被眨眼撕裂，剧痛袭来。 但这一切却只是个开始，无尽血肉化为魑魅，在成跃的周身肆意啃食。 应该已经无法抵抗了…… 幻境之主心有余悸地眨了眨眼。 他看着失去灵气的成跃无法抵抗，只能看着自己灵体上的灵性不断逸散，逐渐虚弱。 可被怪异化身的尸魅疯狂撕咬的他，却始终抬起头，盯着血月上的眼睛，充满冷漠与挑衅。 ……怎么看，都只是落败前的垂死挣扎罢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幻境之主心中的不安却在不断发酵。 像是一种被负伤的猛兽窥探的威严，即使他早就从罗兰会那里知道，这家伙只是个三分钟真男人，只要稍微撑一下，就无力还击的纸老虎。 可自从他挣脱自己的迷惑，浑身燃烧黑炎开始，他心中的恐惧就越来越浓烈。 这是为什么？ 就因为他在短暂的时间里，其实拥有斩杀自己的能力？可他现在明明就是个瓮中之鳖…… “呵呵呵，一把年纪居然会被一个年轻人唬住，我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但我还是很好奇，你一个铸铁三阶，哪来的这种诡异的能力？难不成是你们涵夏天理会的秘密？” “嗯？难不成就不能是我天赋异禀？”成跃若无其事地向天上这只巨眼笑道。 幻境之主的眼神一下子沉了下来。 嘶啦！ 又一只怪异化身的尸魅将成跃的左臂咬碎，彻底吞噬。 “小伙子，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我可能也会觉得在劣势的时候向着敌人竖中指是一件很酷的事情。” “但是流落到了未见边界之后，我才开始明白，很多时候，稍微低头并不丢人。” “再见了，小伙子……” 说完这句话，幻境之主就驱使怪异，在无数尸魅与血肉的集合下，张开一副贪婪的大口。 而这张大口，即将把没有反抗之力的成跃吞噬的时候。 他却忽然用一种低沉，晦涩的咒语，咏颂道： “跨越清醒的人世与迷幻梦境间的间隙，用丝线架起桥梁。” “遗落的支配者终将带来救赎！” ？？？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临死前的失心疯吗？ 幻境之主没能理解成跃这一刻的举动，但是在怪异将要咬下的瞬间，他忽然感觉到。 一股令人恐惧到极限的气机，正打破着幻境的间隙，自天空降临…… 第七十二章 厮杀! 召唤神灵的条件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需要做如此繁复，而且看起来十分邪恶的准备？这些问题米娅都曾经在殿堂里解释过。 据说曾经神灵的召唤并不困难，在未见之壁尚未建立之前，神灵是否响应召唤者的召唤，更多是看祂们的个性，心情，甚至是祭品的诚意。 举行仪式的关键只在于如何与神灵建立联系，倘若联系本身就存在，那么哪怕是一句咒语，一个姿态，都能成为沟通的桥梁，成为神灵降临的契机。 但自从未见之壁建立，神灵大都被拘禁在未见之外的深度宇宙之后，仪式的目的，就不仅仅是为了建立联系。 然而很不巧，这个幻境空间和现实世界，并不存在所谓的未见之壁。而成跃又刚好有一个已经建立联系，甚至非常熟悉的神灵—— “这是……” “快用灵气屏蔽掉感知，不然降临的冲击会将你们的理智冲垮的！” 林立沉声道，其他人不知道成跃身边有一位神灵，但他可清楚的很。 即使外表看起来娇小可爱，但神灵即是神灵，就连怪异在幻境降临都能让大家的理智受到猛烈冲击，一旦不小心在她没有收敛气机的时候直视了她，那还得了？ 众人没能明白林立这句话的意思，他们只感觉到幻境里出现了一瞬间的沉重压迫，似乎有远比怪异恐怖的存在降临了这个幻境。 但这种感觉又很快消失，紧接着，无数的云彩和星点，自天空汇集，渐渐凝聚出一个较小，却威严的金发身影。 还有在她身后，若有若无的人脸蜘蛛虚影！ “哦？用模仿天国的仪式，在小范围的现世里复制一段虚拟世界？” “这个术法还挺有创意的嘛，不过现在，这个世界就属于我了！” 缓缓降临在成跃身边，米娅轻笑道。 接着，朝成跃身后轻轻一触，他负伤的灵体马上就开始回溯，在短时间内恢复如初。 “你来的可真及时……”成跃无语道，他是在披上情绪铠甲，跟怪异决死作战之后，才接到米娅传递给他的联系。 一开始他根本不知道米娅打算用怎样的方式帮助他，只听清她给自己留下的一段咒文，让他在紧急情况下念出来。 可到了现在他才明白，这咒文原来tm的就是用来召唤她自己？ “积累一些死战的经验不也挺好么？这段时间你也太咸鱼了。”米娅平静地说道： “不过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看到那边那只怪异了么？这个幻境的规则已经被我改写，现在你终于可以把它报复回去了。” 接着，冲成跃微妙地眨了眨眼。 有些怜悯地看了怪异一眼，有过上次的经验，成跃当然很快明白了米娅的意思。 当初在殿堂的演武场面对胖子小偷时，米娅就曾经为了给他积累实战经验，让他在没有死亡概念的天国中体验死去活来的轮回。 如今既然她跟自己说了同样的话，岂不是想让怪异替代当初的胖子小偷，给自己练练手？ 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连直视对手的攻击都有点畏畏缩缩的家伙。 虽然最后也许又会变成不断死亡的永劫轮回，但只要能把这怪异打得哭爹喊娘，好像……还有点得劲儿？ “……求之不得！”摩拳擦掌地向着怪异笑道。 怪异蠕动的数十张脸恐惧地后退着，连带血月上的瞳孔也惊恐得布满了血丝。 但幻境的联系已经被这个降临的小女孩夺取，他连主动脱离都做不到，根本无能为力！ 重新覆盖情绪铠甲的成跃马上就朝怪异冲了过去，那些幻化的尸魅拉住了他的肩膀，想要拖垮他的速度。 但无法阻挡的黑火熊熊燃烧，他举着重锤与怪异本体纠缠在一起，重新开启了新一轮的厮杀！ “……还要打吗？那个小女孩到底是谁？” “嘘，安静地看着就是了，成跃老弟会赢的。”面对高喜善的忐忑，林立沉静地安慰道。 “咿咿咿啊啊啊！！” 被情绪火焰灼烧的极端痛苦令怪异疯狂地撕声嚎叫，这痛苦传递到幻境之主身上，让他目眼眦裂，几乎无法承受。 他在成跃的灵气再一次耗尽，褪去铠甲的瞬间再一次将他撕咬，让残缺不全的灵体几乎只剩下一个脑袋。 但是在被改写的规则下，负伤的成跃马上就完成回溯，再一次恢复到受伤前的样子。 接着就是下一次轮回。 “啊啊啊啊！！！没用的，没用的小伙子。这个怪异只是我分神的一部分，你所承受的痛苦远胜于我。我答应让你离开，我答应放你们出去，承受这种痛苦没有意义！！！” “意义tm的是什么鬼东西？让你感受痛苦就是现在最大的意义！” 恢复的成跃一锤子击穿怪异的脊椎，接着幻化长枪，刺穿它的脑袋！ 然后在短暂的灵气空窗期再次被撕咬，又再度回溯。 “怪物……天理会什么时候培养出了这么一个怪物……”伍兴川惊叹道，他完全想象不到看似温和的成跃，居然会有这样疯狂的一面。 “不是天理会的培养，那可都是那个小女孩的功劳……”林立叹道，这小老弟的路子是不是歪的有点离谱？ “大家都是新人，为什么这家伙这么时髦啊……”冯清楠苦笑道，这tm是铸铁三阶？铸铁三阶？ 不管怎样，看到如今的状况，还有站在战场不远处，那个根本不在意他们，只注视着成跃的小女孩。 每个人都知道，或许对他们来说，危机已经解除了。 幻境之主不甘心，他当然不甘心。 就算要死战又如何？既然双方都打不死，那么战斗比拼的就是他和成跃的意志力。 自己不可能输，他受到的痛苦分明远超想象，他只是在小女孩面前逞强。 就算比不过那个可怕的小女孩，自己怎么会在意志上比不过一个毛头小子？ 但战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他却惊讶的发现，眼前这个家伙……似乎越打越兴奋了。 就像一个打游戏上头的网瘾少年，不管屏幕上飘过多少个红色的“死”字，但就是不断地挑战，不断地成长。 原本他还能想办法让怪异反击，但随着时间推进，他发现再次复活的成跃，就连让尸魅近身，让怪异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黑火与身法变得愈加娴熟，挥动重锤的时机变得无懈可击。反而是他自己，在不断积累的痛苦中对抗着恐惧……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者一个小时，或者两个小时。 等到大家坐在幻境里昏昏欲睡，差点想要打起地铺的时候。 “我认输……我认输……这就是幻境的核心，打破它就能离开……” 被成跃碾碎一地的怪异，还有幻境之主，终于再也承受不住痛苦和恐惧，将代表幻境核心的一个玻璃球，从血肉中暴露出来。 哪怕玻璃球的碎裂，意味着他分神破碎，幻境被毁，灵体重创，甚至修为都会跌落。 “我不会……再招惹你们……我会让天逆断绝跟罗兰会的联系，我愿意把他们的信息全部告诉你们……” “求你放过我……” 而浑身浴血，却依旧燃烧黑炎的成跃，此刻正在怪异碾碎的血肉堆中，缓缓站起。 “这tm就认输了？老子还没爽够呢！” 发出仰天的怒吼，接着，一锤子将玻璃球碾成碎渣！ 下一刻，幻境的世界出现道道裂缝…… 第七十三章 忽然安静 浅水东河的河道中央，天桥之下的阴影处，有一个浑身燃烧黑炎的白发披风男正艰难地从河面上浮了出来。 他努力攀爬到岸上，却差点又因为力竭而不小心沉下去。有点懊恼自己选了这么个麻烦的藏身地，但他根本想象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他真的害怕了，历经边界战争十几年，他从未在今天遇到这样疯狂的对手。 那是根本不留余地，不留退路的家伙。像一团扑不灭的火，越是压制却越猛烈。 但那都只是小菜而已，他背后那个小女孩……那个像神灵一样可怕的怪物。 不行，要想办法回去，回到天逆，去告诉“上校”他们。 罗兰会那些家伙不怀好意，还有涵夏的天理会分部里藏了两个怪物。 即使现在的自己修为被毁，灵体破损…… 白发披风男脱掉被黑炎燃烧的衣物，正打算挣扎着从堤坝边沿爬上河畔。 但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靴，连同数十把明晃晃的对魔枪械，却已经在岸边瞄准他，等待他出现在他们面前。 “听说你之前很照顾我手下的调查员？那看来我们一定能在审讯室里找到很多共同语言。” “……” 木然地抬起头，想要看清这双黑色皮靴的主人，却被猝不胜防，一脚踢翻。 在晕过去之前，白发男最后只看清了一个高挑的少女，还有她脸上戴着的般若面具…… ※ 两天之后，天理会浅水分部的疗养院里。 单独的房间，靠窗，安静。 手机，充电器，px4游戏机，56寸大电视一应俱全。 床头柜上放着琳琅满目的零食，甚至想吃什么水果，只要招呼一下身边的这位小萝莉，她就会一脸嫌弃地乖乖削完皮，递给自己。 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适合咸鱼的吗？ 不存在！ 可惜呀，这些对立功伤员的特殊优待，就到今天为止而已。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在这里住上几个星期…… “怎么，对付完一个小场面，你还得意起来了？” 将削好的苹果放在成跃面前，照顾伤员的米娅鸠占鹊巢，坐在了狭小的病床上，摆着腿说道。 成跃挑了挑眉毛，不敢怒，不敢言。 只能自个将位置稍微让开，悻悻地说道： “好歹破获了一起重大案件，还抓住了罗兰会的线索，稍微得意一下不过分吧？” “嗯……也不是不行。只是觉得既然一次幻境就能让你成长这么多，是不是我以前对你还是太宽松了。” 指尖转着圈圈，若无其事地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这是哪来的毕业班家长么？孩子每天咸鱼不到十个小时，已经够累了…… 不过，话说回来。 经历过这接近一个月的时间，自己好像确实变化了不少。 不说实力慢慢在变强，曾经的自己连打架都不怎么愿意。 可是在面对怪异的时候，自己却活像个拉不住的网瘾少年。 不再恐惧，不再疼痛。 只是纵情地享受着与怪异的相互厮杀，沉浸在血与火的浪漫之中。 这是不是有点变态了？ 成跃闭上眼，舔了舔嘴唇，稍稍回味了一下那时候的感觉。 不得不承认，就算一开始不愿意。 现在的自己，确实，好像，变得有亿点点陌生。 但这何尝又不是他所希望做出的改变？热血挥洒，肆意纵横…… “莫慌，开个玩笑而已。”米娅却是嫣然笑道。 “其实我也觉得，偶尔这样，好像也不错。” “有阳光，宽敞的房间，零食，游戏，还有一个亲近的家伙在身边。” “你说，如果以后所有事情都结束了，我们会不会过上这样的生活？” 忽然间，些许香气丝丝渗透，似乎越来越浓郁。 成跃注意到米娅在说这句话的期间，似乎在将视线越发地靠近自己，脸上的微笑像是在期待自己的回答，又像一个恶作剧。 轻掠秀发，少女容颜里那抹罕见的明艳，就禁不住让他目眩神迷。 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妈妈，这个女人在撩我…… 怎么说？成跃否认过，也尝试挣扎过。 自己又不是什么奇怪的萝莉控，怎么会对一个小女孩动心？ 但真要扪心自问，去思考他对现在的米娅到底什么感受，想要跟她过上怎样的生活。 那他还真没办法对自己说谎…… 说到底，米娅从来都不是一个真正的小女孩，让他心动的也从来不是黎幸雪的这副身子。 他也并不知道米娅是如何看待他，是把他当做安德里一样的哥哥，一个有好感的盟友，还是更亲密一些的对象？ 这中间的烦恼太多，他自以为根本不是自己这个级别的选手能够想明白，干脆就得过且过，暂时维持现状吧。 但她现在居然一脸暧昧地问自己，未来会不会一起过上这种生活…… 这是几个意思？就不铺垫一下，硬撩？ “在这之前，果然还是得先对付罗兰会……算了，反正今天就要回去了。” 自顾自地说着，米娅忽然将果盘上的牙签拈起，串上一块苹果。 放到了成跃面前。 “来，张开嘴，当做给你的奖励！” emmmm……是张开嘴，接下这个奖励，还是拒绝呢？ 不得不说，人有时候就是矫情，明明心里对这个奖励心动得不行，还是扭扭捏捏，不想接下萝莉控这个名号。 但看了看四下无人的房间，还有米娅期待且微笑的样子后。 妈蛋，萝莉控就萝莉控吧！ 张开嘴，正打算享受这难得的一刻。 咔嚓。 原本没有动静，没有脚步声的门外。 此刻却忽然像是被人打开，接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又一个人。 还有一声精气神十足，但又充满痞气的吆喝。 “成跃老弟！大伙都跟我看你来了。怕走路太吵，刚才用了一下特性。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 然后，过来探病的六位调查员们，就都看到了成跃一脸享受地挨近米娅，用嘴唇接过她喂过来的水果，这幅样子。 “…………” “…………” 到了这个时候，成跃才终于从六双微妙的眼神里明白。 什么叫做，最怕空气忽然安静。 第七十四章 眷属 这场探病的气氛好到成跃有点不太习惯。 怎么说，在林立的有意引导下，大家都敞开胸怀谈了一番，秉持着“大家都是革命同志”这个基本原则，该道歉的道歉，该喝茶的喝茶。 就好像一切都恢复原状一样。 但成跃其实看得出来，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大家都变得拘谨了。 比如说高喜良，他不再自来熟地冲过来勾肩搭背。冯清楠虽然语气平常，但说话前似乎总得斟酌一番。 伍兴川总是带着些许敬重，至于何山国，甚至在随时观察自己的脸色，有意讨好。 啊，这…… 这就是成为强者之后的待遇？ 成跃知道，现在这个程度，还远不是自己的极限。在米娅的指导下，以后他会变得更强，受到更多的敬畏，距离现在的生活或许也会越来越远。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 谁让自己就是那么天赋异禀。 就像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星，就算阴翳满天，也没法藏得住呢？ 悲天悯人地咬了一口薯片。 宴去人散，米娅在他们聚会的时候就已经先一步回了家，如今疗养院的傍晚，就只剩林立，留在这儿收拾东西。 “我说老立，你觉得，我在他们的眼里，现在是像人多一点，还是像怪物多一点？”成跃有些感慨地说道。 “老立是什么鬼？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好么……” 林立不满道，自己一个二十五岁的青春年华，怎么一句话就好像喊老了五岁？ “这样？那不如叫小林子……” “呸！还不如叫一声老哥……这么说吧，生活的90%取决于你如何对待，你觉得他们对你别扭，说不定别人巴不得享受这种尊崇。”林立笑道。 “那你怎么还像个没事人一样？” “老子吃过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何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经历，这世间可不止你一个是特别的。” 林立傲然道。 ……好吧，看来这家伙也没有看起来这么普通。 “多余的话就不说了，这小小的浅水市，又是未见势力，又是天逆……这次算是我欠你的，可不要让我没了还人情的机会。” “时间也差不多了，那我先回去了啊。别忘了指挥官明天有事情找你。” 拍了拍成跃的肩膀，林立像是在给他打气一样，笑道。 意气风发地离开，关上房间门，方才还微笑的他，转眼却叹了口气，不由得心中一沉。 无论是在废弃仓库中的激战，还是幻境里的厮杀，他都看得出来，这小伙子天赋异禀，未来简直不可想象。 但是怎么说？ 年轻，实在是太年轻了。 或许年轻也不一定是个缺陷，因为决定一个人是否成熟的，往往不在于他们的年龄，而是在于他们的经历。 哪怕已到天命之年，倘若这一生都被护在襁褓之中，未经风雨。 那么就算面对逆境，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可成跃这家伙，虽然有着一般少年不具备的韧性，但个性到底还是太直了，喜怒难隐于色。 若他只是个普通人还好，就像曾经的自己，就算怒发冲冠，能够影响的也不过是自己而已。 但对于拥有殿堂的他来说，没有历经暴雨而不倒的心智，就意味着更大程度的不可控，还有更可能的失控。 联想到天逆和罗兰会的其中一个目标居然会是他的灵体，林立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小老弟……搞不好才是浅水市里，最危险的怪异吧？ ※ 第二天，阴翳当空。 就像太阳看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自觉地把眼睛捂了起来。 “什么？那一天不止天逆的成员出现在了现场，连毋成仁的女儿也参与了这件事情？” 按照碧滢薇的指示，跟着顾冰羽一起来到d级研究区，成跃有些诧异地说道。 说起来，关于毋雁青的事情，自己说不定跟她还有一段因果？ 大概就是自己曾经为了脱身，在审讯室里编了一段有关她和未见势力的故事。 事实上成跃当时哪知道自己想的是真是假？为了能够说服碧滢薇，别说毋成仁为了女儿堕落的这种情节，更离谱的故事他都曾经考虑过。 比如说其实毋成仁的妻子就是未见势力的成员，但却爱上了身为调查员的他。经历风风雨雨爱恨情仇，最后摆脱不了未见势力约束的她只能靠假死跟毋成仁脱离干系…… 其中隐藏的诸多矛盾，足以让成跃动手写一篇三十万字的都市剧，但考虑到剧情过于琼瑶，到底还是挑了比较靠谱的那个。 只是听顾冰羽现在说的，好像他编的故事一不小心一语成箴，居然正好跟事实无二？ 难不成自己其实有乔普尔·加西亚的天赋，能把假的情报都胡诌成真的？ “不止出现了，而且还变得比想象中的棘手，要不是米娅和指挥官及时出现……不说这个，地方到了。” 说罢，碧滢薇就带着他来到了研究区内的某个房间，就是以前他住过的地方，隔着玻璃的另一面。 真是有些怀念呀，也不知道那个地方实际工作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于是他就有感触地推开门。 他看到的是电击棒，束身带，被蒙眼黑布罩住的白发中年人。 三四个握着铁锤的研究人员正转过身，好奇地看向他。 “曾博士！犯人的脑波在变化，好像有苏醒过来的趋势！” “那还等什么，上两百伏的电击，压不住就用那边的锤子，锤子听到不？” “力度调整在五百三十斤，敲晕就行。小心别把人给砸坏咯！” “砰！” 迅速地关上房间门。 恍然间，成跃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到了哪个奇怪的行刑现场。 ※ “抱歉抱歉，我们这边还在研究怎样的术法环境才能模拟神术的效果，让对方在梦境里做一些我们想知道的内容……” 握着铁锤的曾广新不好意思道，接着就退出了研究室，只留下成跃，米娅，碧滢薇，还有另一个不知道名字的女调查员。 呃，他确实听说过有些手术的准备工作，动静大的就像工地的施工现场。 但像这种研究人员人手一把大锤，挨个对着犯人使用物理沉默。 这场面他还真是听都没听说过。 “毕竟高阶超越者的药物代谢太快，麻醉还不如敲晕嘛……怎样，现在你见识过了，是不是觉得人生又丰满了一点？” 叹了口气，碧滢薇戏谑地说道。 ……行吧。 话说碧滢薇今天叫他过来，是为了干嘛？ “给你介绍新的角色哦！”米娅说道。 说罢，她就把站在她身边，那个短发且英气的女调查员推到成跃面前。 “申淑君，从今以后，她就是我的第二位眷属了！”米娅得意道。 ……眷属？ 默念着这个具备特殊意义的词汇，成跃诧异的看向了眼前的少女。 第七十五章 燕归 经过碧滢薇和米娅的解释，成跃才总算明白。 在米娅离开家，配合天理会研究的这段时间，她究竟在做些什么。 原来是因为天理会的高层得知浅水分部出现了一位支配者级别的神灵后，居然打起了借用她力量的心思。 就像那些通过献祭来取悦神灵，从而得到神灵赐予的神术和力量的未见势力一样。 事实上，作为梦境之神的继任者，米娅同样可以接受信者的献祭，甚至赋予眷属一部分自己拥有的特殊能力。 毋雁青就是其中最好的例子，即使在她身上，或许还经过一部分不为人知的改造。 但利用这种方法，似乎确实能突破瓶颈，让那些天赋平庸的调查员变得远比过去强大。 只是这种方法同时也存在一个问题。 那就是，怎样保证接受赐予，成为眷者的调查员，最后会听他们的，而不是听米娅的？ “那结果呢？成为眷者……会被剥夺自由意志吗？”成跃好奇道。 “你看安德里那家伙，像是被剥夺了自由意志的样子么？最多就是通过仪式，对方会对我产生类似憧憬，亲近，或者敬畏，恐惧之类的感情……” “但这反而成了最麻烦的一个问题，那就是高层的那些家伙，好像不太相信。”米娅冷笑道。 嗯？ 这话让成跃听得有些愕然。 不是他们提出来的实验思路吗？怎么结果出来了，这些家伙反而不信任了？ “这次实验一共有一百零八位调查员志愿参与，在实验中途，他们就发现，想要成为一位神灵的眷属，首先就要接受对方所传递过来的庞大信息，记忆，还有情绪……” 碧滢薇缓缓说道。 “其中大部分的调查员，都在中途就因为害怕失去自我，自觉退出了。少部分进入下阶段的，也因为适性太差，在最后阶段切断了联系。” “在诸多限制下，只有申淑君完成了仪式。但是在污染研究中心划定的六项测试里，她只完成了其中两项。”碧滢薇沉声。 “事实上，有些高层已经擅自认为，实验彻底失败了，申淑君失去了自己原本的奉献意志，真正成为了米娅的眷属。但有一部分高层还想赌一把。” 说到这里，她将视线转向了成跃。 “所以才需要你和冰羽过来。” ……听到这里，成跃大概明白了。 这些破事，有一出是一出，都逃不了一句老话。 那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呀…… “接下来，淑君会运用从米娅那里得到的神术，对那天施展幻境的犯人，进行入梦搜索。” “你和冰羽的任务，就是把你们所看到的事情，如实描述下来。” “只要三位调查员能做出同样的描述，那么他们才能认可这条线索的可靠性。毕竟如今的浅水市，已经经不起太大风险了。” 听完碧滢薇的说明，成跃有些感慨。 不得不说，人果然就是矫情。就算天理会的高层，也免不了既馋米娅的力量，又怕她会搞事情。 不过能在这种难以互相信任条件下达成合作，米娅到底做出了多大牺牲？ “差不多该开始了。” 碧滢薇说罢，接着就让申淑君和成跃，顾冰羽他们交流一下，做好准备。 “编号qs3762，b级调查员申淑君。我对新的能力还不太熟练，若有纰漏，还请各位海涵。”申淑君行了个军礼，说道。 嗯……眉目如剑，红唇似火。猎猎的工作西装在短发的加成下英姿飒爽……看起来是个很认真的家伙。 说起来，她为什么想要接受这个实验，冒着失去自我意志的风险呢？ “呃？为什么要接受实验么？我只是觉得自己天赋太差，与其安于现状，不如试一下抓住机会，想帮到更多人而已。”申淑君有些脸红道。 咦？虽然看起来英姿飒爽，但内里却十足娇羞呀。 这样的女人，不知道打一拳会哭多……咳咳咳咳…… 没过多久，他们三个就在米娅和碧滢薇的见证下，开始了入梦的仪式。 事实上，单纯的窥探梦境，并不能得到天理会想要的信息，毕竟人的梦境机制本就十分复杂。 但通过米娅的神术，却能让无序的梦境，呈现出他们想看到的记忆。 申淑君戴上了施法手套，这是自过去摒弃掉法杖能媒介后，现代术法施展最合适的道具。 她将右手轻压在白发男的额头，灵气流转，复杂的术法符文马上就缠绕从手腕处蔓延，覆盖在了白发男身上。 接着，就是一阵粘稠，窒息，如梦似幻。 就如同通过棺木窥探记忆的时候，一阵黑暗过后，成跃的意识就再一次坠落到另一个人的梦境里。 ※ 恢复意识的时候，他似乎正坐在一辆载满货物的大货车上。 驾驶位置里坐着的，正好就是他在齐向明记忆里曾看到过，那个笑容阴沉的红兜帽。 “大家合作了至少七年，我也不怕告诉你我们要做些什么。” “浅水市这趟浑水，当然是搅得越浑越好。” 说着，将其中一块紫红色的灵晶石抛给了自己。 灵晶石是盛产于未见边界附近，储存着大量灵气，同时也能成为优秀施法媒介的重要原料。 事实上天逆在边界附近与天理会争夺不休，有大半理由就是为了这些矿脉资源。 所以说，这辆货车上走私的其实是来自边界的灵晶石？ 七年时间，他们走私的灵晶石数量必然不少。可这是打算要做些什么？ 成跃没能记住货车行进的路线，或许就连白发男自己，事实上都无心了解。 但来到某个未知的村庄，通过村庄林后的一个地下室。 敞亮的电灯，在一个宽敞的地下空间打开。 成跃看到摆放在地下空间内，如迷宫墙面般林立展示的，除了一块块大到不可思议的灵晶石外。 还有被封存在灵晶石内部，微笑安详，仿佛做着美梦，一个个相貌各异的人！ 三个人同时从梦境中醒转。 而得到了这个重要信息，碧滢薇略一思索，马上就拨通了苏显龙的电话号码，想要询问他有关走私物品的运输目的地。 “啊？你说走私的目的地？那时候我们仙龙堂就一伙外来的安保人员，他们怎么可能把机密事项告诉我们？” “不过……我在码头等待的时候，倒是听说过，有不少走私的工人，好像都是从同一个地方过来的。名字就叫什么……” 电话前的苏显龙炖了一下，像是挠头想了半天。 然后一拍脸颊，他才好像恍然想到： “叫燕归村！” 第七十六章 转正 燕归村，就像坐落在浅水市和兰宁市周边的无数个城中村一样。 他们地处边缘，发展缓慢，城市化至今都能看到马路上有鸡鸭在摇摆。 他们民风淳朴，远离喧嚣，最常见是大爷聚在村口下棋，大妈们坐在庭院里打牌。 但这样一个普通，无甚特别，被遗忘在浅水市一角的城中村，在这二十年间其实也曾发生过一件大事。 那就是二十年前，村子里曾经出过一个高考状元。 遥想村庄当年，状元进京了，村子里张灯结彩，杀鸡宰鹅，每个人仿佛都面上有光，场面好不热闹。 结果二十年才过去，村子里又出了一件大事。 那就是，当年的状元郎，被天理会通缉了…… 咳咳……好吧，燕归村这个地方，其实就是黎幸雪的父亲，也就是黎远志曾经度过童年的家乡。 事实上这个地方，天理会不是没有注意过，但不知道是不是状元郎被通缉的消息太过轰动。 消息才过了不到三天，村民们就群情汹涌，自发将黎远志封存的老家给砸了个稀巴烂。 而且还拆掉了曾经的功德牌匾，以示他们跟这位畜生断绝关系。 好家伙，这波墙是用推土机碾过去的呀…… 总之，毕竟不是什么重点怀疑的地方，在没有发现这里有未见势力活动痕迹的时候，调查员的目光自然就转移了。 可没想到啊，原来黎远志不仅没有忘记过这个故乡，甚至饮水思源，将自己的事业在村子里发扬光大。 连带全村的乡亲，都拉进了坑里来。 什么叫做光宗耀祖啊…… 在碧滢薇将有关走私和燕归村的事情上报给天理会总部。 得到授权之后，她马上就展开了一个个隐秘又大刀阔斧的工作。 先是将有关燕归村的信息进行调集，两天之内，就几乎把这村子跟罗兰会的蛛丝马迹全部扒了出来。 接着召集核心调查员们举行了秘密会议，制定关于下次行动的方案。 不知道为什么，成跃和林立这两个临时工似乎也被碧滢薇塞进了会议室。 被围在一群a级调查员的肌肉和奇怪的视线之中，成跃不由得感到瑟瑟发抖，悄悄溜到了林立旁边。 只见碧滢薇一遍又一遍的翻阅着档案，不光是燕归村这八年来跟罗兰会的接触，甚至包括一些其他资料。 “啧……还真是千疮百孔呀。一个地处边缘的小村庄，这几年忽然外出劳务率大减，人均收入水平大幅提升。” “而且居然收到了那么多来源不明的投资……刘部长，这回也是周边太缺人手？” 刘部长悻悻地回了一声：“以后肯定会加派更多人手，更重视周边的防渗透工作。” “早点重视起来多好，要不是每次都到出问题的时候才行动，也不至于发展到这个地步。” 碧滢薇微妙地瞄了他一眼，接着说道：“听说有不少投资，还有捐赠物资的源头，都来自栖缘集团？” “根据顾队长的调查，是这样没错……” “哦？看来栖缘集团这个慈善企业的称号，也算是‘实至名归’？”碧滢薇冷笑道，但她一向冷静的眸子里，此刻却好像闪烁着与平时不一样的兴奋和笑意。 注意到指挥官脸色的变化，成跃有些好奇的扯了扯林立。 “话说这栖缘集团跟指挥官多大仇呀？怎么她就跟抓到了仇家的小辫子一样？” “……林天磊那老贼曾经在八年前联合其他股东搞垮了指挥官的家族企业，害她的养父母在公司办公室自杀。你说这得多大仇？” 翻了翻白眼，林立低声说道。 原来如此，那还真是深仇大恨……嗯？ 成跃忽地转向了林立，诧异地看着他。 “那你还敢来天理会做临时工？就不怕指挥官公报私仇？” “去去去，林天磊那老贼干的破事，跟我林立有什么关系？”林立摆了摆手，低声说道。 “而且你都知道我的情况，她会不清楚？真要说的话，我跟她才是一路人。” 说完还冲着成跃挑了挑眉毛，就像是在告诉他，不止你小子是特别对象一样。 咦？这么说之前的二流子只是个伪装，其实林立早就跟碧滢薇有着秘密的关系？ 就在成跃胡思乱想，差点脑补出一起青梅竹马的家族恩怨跟爱恨情仇时。 碧滢薇似乎已经跟会议上的众人拟定好了计划，做好了各种各样的预备。 “说的没错，毕竟涉及到很多一般人，不宜大张旗鼓。而且淑君所描述的回忆里，在那间地下室，还藏了不少被封存在灵晶石里的人。” “我们还不知道罗兰会的计划，事关重大，我们也不知道罗兰会在燕归村那边的布置。” “情报缺乏太多，万一一个处理不好，我想大家都不希望情况又变成迪马尼游乐园那样……” “那么指挥官，你觉得该怎么办？”身为秘书官的顾冰羽适时地开口道。 于是碧滢薇又一次，微妙，充满兴致的看了看林立，还有在他身边的成跃一眼。 “幸好，我们这里有一批罗兰会不怎么了解的新人，还有两位擅长变装潜入，隐匿声息的出色调查员。” “成跃同志，林立同志，那么这次行动，就拜托你们帮忙刺探情报了。” “哈？” “什么鬼？” 林立和成跃一时愕然，他们两个不是过来打酱油，听一听大佬们威武雄壮的意见吗？ 怎么焦点忽然就转移到了他们身上？ 本能就感觉到这种深入敌后的任务肯定危险又麻烦，成跃赶紧说道： “不是……那个，我资历尚浅，万一坏了大事儿……” “不要妄自菲薄嘛，你的能力还用得着我们来检验么？” “通过推理挖出内鬼，在废弃仓库阻止了季羡的计划，找到苏显龙，破获红衣女鬼案，哪一件不是你的功劳？” 呃，夸得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但这是两码事！ 老是让自己这个连正式编制都没有的临时工去干最危险的工作，这适合吗？这不适合！ 成跃本想这次怎么都不能妥协，正打算义正言辞地推脱掉。 “而且作为转正前的一次考验，我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碧滢薇轻笑道。 嗯？转正？ 就是说，过完这次任务，自己就能摆脱临时工的头衔，正式捧上天理会的铁饭碗。 成为天理会的调查员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在周围前辈们充满诚挚的祝福和拍肩鼓励下，事情就这么定了。 散会的时候，成跃莫名打了个冷颤。 怎么总觉得自己立下了什么奇怪的g？ 第七十七章 爆炸声 经过之前的那些布置，成跃早就看出来。 碧滢薇安排任务的宗旨是，最危险，最可能跟敌人接触的任务，一律优先考虑自己。 这算什么？这是馋他武功高强，能文善武么？ 不！这是馋他背后有米娅撑腰，出了问题她必出场。 不在现场自己都能召唤她到现场！ 还有什么问题比召唤一个神灵更好解决么？ 对碧滢薇这点算计，成跃本来是感到一些抗拒的。 但奈何，假期和转正后的福利待遇实在太香了…… 天理会的行动效率惊人，开完会之后的第二天，就已经安排好他，林立，还有其他几个新人伪装成货车的搬运工，准备潜入到燕归村刺探情报。 “潜入的全都是年轻人……指挥官这心还真是够大呀。” 临出发前，成跃有些发怵地看着货车上运输的物件。 石头，石头，全都是足有货柜那么大的石头。 话说燕归村订购这些大石头是想要干嘛？准备造奇观发展旅游业吗？ “这点你就放心好了，其他人只是在外围伪装监视，真正的潜入核心是你和林立两个。” 顾冰羽拍了拍他的后背，像是鼓励一样说道。 “而且就算真的跟未见组织的成员对上，凭你的能力，还有林立的特性，难不成还逃不出来？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在外面埋伏的几十位武装成员也不是吃干饭的。” 看了一眼周围整装齐备的武装调查员，成跃顿时感觉多了不少安全感。 为了能在关键时刻得到各位猛男们的支援，行动之前，成跃还有事没事地跟他们闲扯了几句。 “话说大哥们平时喜欢做些什么？打游戏么？我亚索贼六的说……” 其中一位猛男笑了一声，亲切地回道： “当然打呀，彩虹八号听说过没？那可是我们小队练习全局营救的游戏！顺便一提，我最喜欢解救人质了……” “…………” 听到这个游戏名字，成跃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得，这些家伙行动时犯罪分子击毙率怕不是高达200%？ 时间来到了下午五点半，经过一轮伪装，成跃与其他调查员顺利坐上了前往燕归村的面包车，准备执行潜入任务。 货物是昨天早上订的，人是今天下午出发的，整个流程严丝合缝，而且还是燕归村那边要求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帮忙搬货，肯定不会看出什么问题。 一路上，新人们玩手机的玩手机，联系家人的联系家人。倒是冯清楠，老神在在地看着渐黑的天空，像是发现了什么。 “这是在看啥？”成跃好奇道。 “看星星呀！看到那个月亮左边那个橙色亮点么？那可是金牛座的主星，距离地球有六十五光年的毕宿五。”冯清楠有些兴奋道。 噢，看来是个天文爱好者……话说这很特别么？怎么这家伙那么兴奋。 “怎么说？要是在一月或者三月份看见的话，那还不算什么。但现在可是八月末！” “尤其是现在天都没全黑，能在这个时候看见这么明显的毕宿五，这也太奇怪了……” 对于冯清楠的感慨，成跃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共同话题，随便扯了两句，等到面包车和货车来到燕归村，就跟着大伙下车，在村里搬起了石头来。 在搬石头下车的这一路上，成跃还用余光在这个村庄里瞄了几眼，目之所见，净是一些跟普通城中村一般无二的事情。 比如说大妈们三五成群，在某个地方一边闲扯，一边打牌。 杵着柺杖的老大爷在庭院里逗逗孙儿，偶尔有工作结束的青壮年驾着车，回到自家的三层楼房里。 惬意，悠闲，带着些许生活气。 这样一个村庄，到底跟未见组织建立了多大联系？在事件结束之后，又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呢？ 成跃无暇细想，两个面相和蔼的中年妇女已经来到了他们这边，引领着几位搬货的小伙子，前往放置大石头的地方。 夜幕渐深，他在隐约间注意到了，在这两个中年妇女的脖子上，似乎偶尔会出现一个形状模糊的红色胎记，但并没有看的太清楚。 只能先压下犹疑的心思，顺着她们两个的意思，在村庄的后山上，把石块一个个排列整齐…… ※ 另一边，在距离燕归村不远，一间被临时征用的旅馆改造成的指挥室中，碧滢薇正对着电脑荧幕上显示出来的画面，若有所思。 按照原来的计划，在将货物搬运完毕之后，其他新人就会借口吃饭休息，对村子的状况展开监视。 而成跃和林立，则会倚仗各自的特性，按照梦境里的线索，寻找到地下室的入口，进行敌后潜入。 虽说村庄后山的树林里有不少隐蔽点，或许隐藏着一些危险的未见异种。 但武装部队也早就布置完毕，周围甚至隐蔽地设置了不少重火力，就算出什么问题，应该也能及时救援才对。 可为什么在看到这些渐渐摆放成“v”字型的石块面前，自己会感到如此不安？ “……冰羽，马上让米娅从武装部队那里撤回来，我有些事情想要问她！” 巧克力包装的纸片被碧滢薇压在指尖，几乎要压成一片薄片。 就在所有人不知所措的愕然中，他们看到一脸不爽的米娅急急从房间外走了进来。 但看到监控上传来的画面后，她看了一眼天空上明亮且清晰的毕宿五，原本无所谓的样子，却马上变得苍白，阴沉如雾霾。 “来不及解释了，现在就动手，立刻！马上！” “让所有进入燕归村的成员即刻撤离，不管发生什么事情。” “还有，现在就跟我一起冲进村庄，去破坏这个仪式。不然等到卡尔克萨的歌谣响起，一切就晚了！” ※ 感觉心脏跳的厉害，某种不安的预感像是要从血管里迸发出来。 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大事呀，要不干脆直接开溜算了？可是石块才刚刚搬完呀，他和林立的任务现在才刚刚开始…… 成跃被这种难言的感觉堵得慌，下意识就东张西望，想要找出些什么端倪。 但除了后山的林地，好像总有什么野兽之类的目光在窥视着他，其他好像也没啥呀？ “小伙子们辛苦了辛苦了！来来来，晚饭已经准备好，大家先喝瓶饮料补补水分……” 这时候，引导他们搬运石块的中年妇女拎着一袋子饮料过来，逐个递给八位搬货的调查员。 “啊，谢谢呀。喂！成跃，这里有免费的饮料，不来我就把你的给喝完了！” 陶柳福欣喜地喊道，身宽体胖的他一张嘴，就把一瓶500毫升的肥宅快乐水干了个痛快。 而成跃手心冒汗地接过可乐瓶，在靠近满脸堆笑的中年妇女时，他终于看清，那个印在她脖子后边的胎记，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那是一个由不规则的点和钩子状线条组合成的印记，成跃本以为它是静止的，但在目光接触的一瞬间，他却感觉到印记在旋转，闪烁。 蠕动的印记仿佛让他的时间感被无限拉伸。静止的时空中，他的思绪蓦然回到了两周前，和米娅约会的时候。 曾经在游戏店里遇到的少女，那如同亡灵般缠绕在他耳边的低语。 在她的脖子上，似乎也有这么一个，同样的印记！ “不要喝！！快扔掉可乐瓶！！！” 嘭！！！ 一瞬间，爆炸声响彻了整个村庄。 第七十八章 将夜 “现在开始，拉响s级城市预警，进入最高级别防御准备！” “通知所有周边城市的处刑人前往浅水市支援，武装部队全体成员不用等待，全部进入燕归村内进行强制搜查，凡有任何阻力，一律当成犯罪分子逮捕！” “冰羽，由你在这儿负责代替指挥，接受接下来我和米娅会一起赶去现场。” 阴沉地下达了数个指令，但是在做着一切的时候，碧滢薇意识到，她终究还是反应慢了。 大屏幕上显示的监控，有十几个都已经变成了花屏。尤其是后山上，由几位新人传递过来的那块，如今只停留在了他们接过可乐的画面。 她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到底疏忽在了哪里，不是计划出错，不是被意外发现。 搞不好从红衣女鬼那件事情开始，一切就已经是一个局。 让他们以为自己已经抓住了线索，等待他们成为最后献祭品的局！ 如今事发突然，她连紧急申请a级以上星海遗物的时间都没有，甚至可能还要向赶来的处刑人和上头解释，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也罢，现在就先留给顾冰羽烦恼吧。 和米娅一起紧急赶到燕归村，只留下秘书官顾冰羽，作为联系各位处刑人，还有解释缘由的代理。 “编号qs1730，处刑人罗新平，正在途中。” “处刑人陈海山，正在途中。” “处刑人赫仁杰，正在途中。但我希望你能先向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听到赫仁杰这个名字，顾冰羽愣了一下，但马上就合上嘴唇，转而沉着地解释道。 “遵循《涵夏国人理存续区战时指挥条例》，我们在调查途中发现了燕归村有未见神灵降临的可能，因此根据现状，指挥官有权申请周边处刑人的援助。” “希望各位能尽快支援！” “……了解，我会先依照现行条例，参考十二年前的‘梅瑟洛斯降临事件’，对可疑区域进行封锁，防止事件扩散。” “在这之前，还请你们稳住局面。” “……非常感谢。” “不需要，为了存续欲坠的人理……” 粗犷而沉着的声音在这一刻消失。 而得到了传奇调查员的承诺后，顾冰羽不由自主地看向远方。 在浅水市居民诧异的目光下，他们看到落下夜幕的远方，似乎有一袭金光，正如海潮般涌来。 雷霆取代了夜幕，紧接着是有如天地倒转般的强烈震感。 繁星璀璨的夜空之上，浮动于涵夏上空的轨迹里，是隶属“天狼星系统”的卫星群在调整着角度，将涵月存续区每一个角落，精准而又细致地笼罩其中。 坐落在新京市的天理会总部，层层迷雾笼罩下的天庭七十二殿，绘制成六翼四足的混沌丹炉弥漫雾气。 十二位启天调查员的灵气灌注其中，汇成一道道赤色的桥梁。 将卫星传来的位置信息通过符文阵法篆刻完毕之后，点亮启动装置，一位穿着唐装的年轻人将锦盒中的星海遗物取出，小心翼翼地放入丹炉之中。 灵气驱动下，赤色桥梁在颤动中穿透迷雾，冲破天空，于瞬息之间越过万里山河，将置于其内的星海遗物传送到燕归村附近的赫仁杰手上。 而静候已久的赫仁杰吐出口中的口香糖，一手设置封锁阵术，另一手握紧了丹炉传递过来的星海遗物——一把古朴的钥匙。 在封锁阵术书写完毕的刹那，朝着核心捅了过去—— 一瞬间，阵术扩散，偌大的村庄和后山林，此刻竟如同独立于人世间！ 现实场景像升华的水雾一样消失，原界剥离，除却村庄与山林外，此刻就只剩下黑暗，黑暗，还有遥远深处外的一道视线。 然而从卫星的角度观测，燕归村的一切却依然保持原样，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这样，应该多少能阻挡一阵子吧？” 抽出背后的大剑。 照亮夜空的辉煌，在这一刻碾碎了晦涩。 紧接着，十二只拜亚基降临现世，后山上被摆放成v字型的九块巨石染作深黄，在毕宿五深邃而迷幻的亮光下，咏唱着来自未见的歌谣。 黄衣之王降临仪式，于此刻开始…… ※ 嘭！！！ 爆炸的并不只有被握在手上的可乐瓶。 溅出的液体，瓶子，瓶盖，甚至包括被喝下腹中的可乐。 一切的一切，都在此刻崩溃，爆发。 “唔……这是……什么……” 吐出大量夹杂着内脏的鲜血，陶柳福庞大的身躯，此刻竟像一个倒下的沙袋般，无力支撑。 爆炸没能伤害到及时扔掉可乐瓶的成跃，但除了他，还有反应足够快的林立之外。 剩下六位调查员，包括何山国，冯清楠，高喜良，高喜善。 皆在爆炸的冲击下，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在乱象将起的瞬间，每一秒的思考都弥足珍贵。 成跃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破坏掉石块，不管这些发着黄光的九块大石有什么大用，总之不能让他们得逞！ 将藏在工具箱里的制式铁锤抽出，成跃一锤子砸在了其中一块巨石上。但石块表面，一阵耀眼的黄光闪过，他的攻击却被弹了回来。 “小伙子，你这怎么回事呀？是可乐味儿不够劲，惹你生气了？” “别急嘛，等搬完东西之后，阿姨请你吃好吃的……” ……扭曲，令人毛骨悚然的扭曲。 为什么在他们因为爆炸的可乐受伤吐血，惨烈如斯，她们还能说出如此普通的话？ 无论是她们抓住成跃时使出的力气，还是他她们脸上，有如兴奋到无法掩饰的诡异表情。 都让成跃不禁联想到，这个村庄，到底被渗透成了什么样子？ “他妈的，只能先逃了……成跃老弟！救人要紧，指挥官已经发来消息，她和米娅马上就会赶过来！” “…………” 成跃大力推开这两个明显已经不正常的带路阿姨，他知道现在不是宣泄情绪的时候。 不管这里即将发生什么，这个村庄即将经历什么，眼下，没有比救出队员们更重要的事情。 “坚持住，六福……” 他扛起了重伤不醒的陶柳福，林立也扶起了伤势颇重的冯清楠，高喜良、高喜善各自带着几位伤员，尽皆逃向了通往村庄的后山出口。 但是等到他们带着众人来到后山口时。 他们看到，堵在通往村庄的出口上，是一个个颤抖的人偶。 穿着各异的人偶，年龄不一的人偶…… 它们仰头而狂颤，就像因他们的到来而激动，因他们的发现而兴奋。 “妈蛋，给老子让开！” 披上情绪铠甲的成跃举起重锤，凭着一股气势，就朝着阻挡的人偶发起攻击，想要靠蛮力突围。 但是，迎接他的，是此起彼伏的爆炸声。 在接触到人偶的一瞬间，无论是他们的节肢，头颅，甚至是衣物，都像一个个微型炸弹一样。 恐怖气浪反而将成跃冲击回了后山口！ 而浓烟止息，自迷雾中走出来的，只剩下一个穿着黄色礼裙的少女。 艰难抬起视线，他看到的是少女精致的面容，与季羡颇为相像的眼眸。 还有铭刻在她脖子右侧，深黄，且蠕动旋转的弯钩状印记！ “我们又见面了。这次，你会回答我的问题么？” 恨意的火花如微笑般点燃…… 第七十九章 背叛 村庄外围弥漫的硝烟，预示着武装部队的突围，已经受到阻力。 一位又一位穿戴着黄色兜帽，咏唱莫名歌谣的未见势力成员，从后山处的阴影，不断走出。 摆成v字型的九块巨石放出光芒，而此刻，巨大且繁复的法阵，正在将整座村庄笼罩。 所呼唤之存在，乃遥远的欢宴者，曾栖息于毕宿星上的深空星海之主。 “呵呵呵……不过是以天逆的一个合作成员作为诱饵，就能换来天理会的重创，得到召唤神灵子嗣，乃至神灵本身的机会。” “还能激发新娘的仇恨，让她的情绪，成为孕育神子，最优质的滋补品。” “现在，你还会觉得和我们罗兰会合作，会是一件无趣的事情吗？” 于山巅之上俯瞰，戴着红兜帽的“闩先生”向着身边，身着褴褛黄袍的瘦弱男子。 但瘦弱男子无喜无悲地回道： “你我不过各取所需。不过，我还是很好奇。” “这场交易一旦完成，除了重创天理会之外，我们所得到的，分明远远超过了你们。” “除了复活你们的神灵外，你们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迟疑片刻，红兜帽摇了摇头。 “神灵的旨意，又岂是凡人可以揣测？无论你我，皆只是主在凡间的代行者罢了。” “…………” 瘦弱男子没有回话。 红兜帽语焉不详，但身处他这个圈层，他能听明白，与他们合作，说不定并不全是红兜帽一个人的意思。 那么他们在今天种下的种子，究竟会结出怎样的果？ 他非常好奇。 “天理会的处刑人和指挥官，都下场了。” “是时候完成我们的工作……” 在割下各自的血，发出祈求的瞬间。 燕归村上空，越来越多体型庞大的异种，和失控的未见势力成员，开始向天理会的武装部队发起反击。 “哈哈哈哈……你们都要死在这里！” 嘴唇咧开至颌骨，早已彻底异种化的毋雁青张开八只人偶手臂，带着身后，无数颤抖的人偶，与碧滢薇和米娅，短兵相接。 祈愿得到回应，红兜帽和瘦弱男子的力量在神性加持下，转眼便提升到了启天层次。 与组织中最强的几位成员，向着到来的处刑人们，发起冲击。 天穹上的辉煌人影疾速前行。 而在这一刻，八位负伤的调查员，仍被十二只从后山降临的拜亚基，还有自地狱中复活的季遥围堵在后山内。 依然保留战斗能力的，却只有成跃，还有林立二人。 绝望，一如曾经迪马尼游乐园事件的重演。 “妈蛋，这女人激动的……你小子到底对她做过些什么？” 林立苦中作乐地开玩笑道，在死亡危机带来的强烈预感下，他早就感觉到这个女人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不寒而栗的杀气。 那是仿佛要将成跃挫骨扬灰的恨意。 “有点复杂，我把她亲弟弟给物理超度了你信不。” 将陶柳福交给林立，成跃也回了一句。 “我来想办法对付她，老立……你带着大家想办法突围，有多远滚多远！” 不需要过多解释，重新披上情绪铠甲的成跃已经迎向了杀气迸发的季遥。 “…………” 林立欲言又止，他很想说一句，他跑去跟那个疯女人厮杀，让他们找机会逃出去。 那他自己怎么办？就他三分钟真男人的实力，有办法撑到指挥官到来的时候么？ 但咬咬牙，他终是扛起了重伤的陶柳福，抱住冯清楠，向着其他队友们说道： “还能动的都给老子跑起来！现在不是练习，现在可是要命的时候！” 伤痕累累的队伍匍匐前行。 而成跃的重锤直冲季遥面门，在她还没做出动作的这一刻，无情挥下。 火花四溅！ 莫大的阻力让重锤再没法前进分毫。成跃看到有如金铁一般坚硬的黑色触手挡在他面前。 那些从季遥背后延伸出来的触手，沉重而妖异。 它们缠住了成跃的铁锤，卷起他的身，情绪火焰不能伤它们分毫，反而是他自己，被这些布满锋利尖刺的触手沉重地甩了出去！ 在这一刻，扭曲的触角重组成为新的手臂，原本只有一米六五上下的季遥，在短时间内就变化到了两米以上。 冰冷的铁面具戴在脸上，就像失去感情的机器般。 季遥起身，一拳轰向了倒地的成跃。如字面意思般，她的每一次攻击，仿佛让空气都成为了炸药。 爆炸声扬起沉沉气浪，但她却没感觉到预料中的紧实感。 反而是某种坚硬的物件，阻挡了她的拳头。 烟雾散去，她看到成跃汹涌的情绪能量幻化成黑色的盾牌。 不止是挡下了她的攻击，还在转瞬间突出道道突刺！ 将布满突刺的黑色盾牌压向了季遥，但这并没什么卵用。她只是轻轻触碰，剧烈的爆炸冲击就让他连人带着突刺屏障，倒飞了出去。 季遥的触手缠向了盾牌，想要趁势压制成跃。然而飞在半空的盾牌在这一瞬间解体，变成漆黑的情绪火焰，反过来灼烧着她的触手。 而盾牌背后的成跃，早已消失不见，就像趁着爆炸产生的烟雾，逃到了其他地方。 “逃走了吗？不……” 季遥将视线转移向了不远处，七位调查员艰难逃离的地方。 在她注意力被盾牌吸引的短短时间，成跃已经溜到了队友身边，将阻碍他们逃跑的人偶全部焚烧殆尽。 留下一条能直达村庄出口的宽敞大道。 “成跃老弟……别让我没了还人情的机会！” “你看我像是早死的命？嘿嘿……” 目视林立带着其他队友安然离去，重新转向了季羡。 情绪铠甲的维持时间只剩下不到一分钟，经过刚才短暂的交手，他深深了解到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季羡如今的恨意，远比他想象中的强大，强到不可思议。 但至少，自己没有让迪马尼游乐园的惨剧重演…… 就在季遥注意到他趁隙帮助大家逃跑时，他的视线也同时对上了她。 接下来，或许就是九死一生的死战了…… 但就在成跃重新举起重锤，打算再次跟季遥缠斗在一起，在给林立他们的逃跑争取更多时间之余，也给自己寻找逃跑机会的时候。 一声嘹亮的枪响，自林立他们逃跑的方向，响起。 成跃惊诧地转过头。 瘦弱，缠斗的手臂上，枪口正冒着黑烟。 不是未见组织的成员，也不是任何一位村民。 是何山国。 他瞄准的对象，也不是目之所见，任何一个敌人。 而是冲在最前边，引领大家逃跑的林立！ “林立！！！” 目眼眦裂的成跃，发出失声的呼唤。 第八十章 命运 这是在干什么？ 接下来的剧本不应该是老立带着队友们顺利逃跑，自己利用烬燃特性跟季遥缠斗，拖到救兵到来吗？ 为什么何山国手上会有枪？ 他又为什么要开枪？ 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 成跃的思绪在这一瞬间乱做一锅沸水，对待季遥的攻击一时失去方寸。 而季遥抓住他失神的机会，漆黑触手霎时间缠上了他的身体，将他在地面拖拽，划下一道长长的凹陷。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再一次响起，成跃艰难地从废墟中爬起来，却又马上被漆黑触手死死压在身下。 情绪铠甲褪去，灵气耗尽。他正打算发动烬燃特性，为救出队友们最后放手一搏。 尖锐的黑色触手刺入他的脊椎，冰冷的灵气猛然灌注，竟在一瞬间，封锁了他的星海循环，阻断了他跟殿堂的联系。 妈蛋……特性用不出来…… 而在他抬起头，视线瞄过何山国握枪射击的姿态时。 他蓦然发现，在何山国的脖子背后。 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由数个点和勾状线条构成的……印记。 印记？ 和季遥身上一模一样的印记？ “哈哈……哈哈哈哈……” “看看你们这吊样，不就是天赋高一点么？不就是身后有人么？不就是被领导器重么？” “现在，你们，全都匍匐在这里，输的一败涂地！” “哈哈哈哈……” 何山国在同伴们一个个倒下的身躯中癫狂狞笑，仿佛要将心中扭曲的情绪暴露无遗。 “情绪的力量……天理会的年轻人里，居然出现了这么一个掌握了这种能力的调查员么？怪不得‘闩’那家伙会把你视作威胁。” 一道沙哑而低沉的声音忽然从半空传来，像是感慨一样，沉声说道： “所幸这份能力，如今尚且还处于不成熟的状态，不然凭新娘子如今的力量，恐怕也很难压制不住吧？” 而在何山国跪伏在地，露出恐惧而期待的眼神时，村庄上空传来一阵令视线都在扭曲的气息，一个穿着褴褛黄袍的瘦弱人影从天而降。 这一刻，连带后山上的十二只拜亚基，还有二十四位咏唱歌谣的未见组织成员。 他们的呼唤，随着瘦弱人影的到来，变得越来越嘹亮，狂热。 “毕宿星的歌无人知晓，国王的褴衣随风飘摇，歌声默默地消逝在那，昏暗的卡尔克萨……” “……黄衣教？欢宴者的降临曲？” 中枪倒地，几乎挣扎不起的林立，在听到这些歌谣和发光的v字型石块，终于彻底回忆起来。 他拼命抽出匕首，想要拖着重伤的身躯搏杀。 “成跃！起来！决不能让请神术完成，不然整个涵月区都……呃……” 黑光乍现。 林立的身体就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被瘦弱人影的触手击飞出去。 “一个小小的监察员，妄图阻止事态的发展么？呵呵呵，可惜，就算通知万华殿，现在也已经晚了。” 林立还想再起身挣扎一下，但随着交错的建筑中，另一道枪声响起。 身上绽开几朵血花后，他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成跃死死抓住一把泥沙，他的身上此时也潺潺冒出鲜血，被贯穿的部位不断传来剧痛，视线模糊。 他愤怒，愤怒，愤怒到继续要从瞳孔里迸出火花。 可现在的他到底能做到些什么？用不了特性，自己连最后的底牌都失去了。 自己终是一个人都没有救成。 他的掌心捏出鲜血，拼命忍住的泪水不甘心地流了出来。 可当藏在巷子中的那个人出现时，他哽咽的哭泣，却被无法言喻的惊诧所取代。 “苏……显龙？” 那个戴着墨镜，右脸有一道显眼伤疤，外表凶狠似恶鬼的男人，此时正握着枪，恭恭敬敬地来到瘦弱人影面前。 在他的身后，蠕动人脸正张开无比愉悦的笑容，一个点与钩状线条组成的印记蠕动旋转着。 就在成跃惊诧失神的目光中，何山国谄笑着迎向了他，就像曾经的跟班一样，在苏显龙面前恭恭敬敬地说道： “老大！您吩咐给我的任务，我已经完美完成了。您看，这些刀子，现在全都倒在这里……tm的，叫你们看不起老子！” “……你做的不错，只是可怜了老六。”苏显龙淡泊地说道。 “呵，这小子？以为在队里有了点人缘，就开始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他就不用脑子好好想想，这些家伙，会把我们当成自己人么？都是演技罢了！” “呵呵呵，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显龙，既然这位先生立下了那么大功劳，何不给他点奖赏？” 瘦弱人影笑道，说完，便将身子转了过去。 “……当然。”苏显龙回道。 “哪里哪里，这些都是我的投名状，是我应该做的。不过，要是有奖赏的话，我也不介意……” 砰！ 砰！ 两声枪声响起。 在何山国的额头上，顿时开了两个血洞。 “为什……么……” 直到身体倒在地上，弥留的何山国依然不敢置信。 只给苏显龙，留下一个绝望而迷茫的眼神。 干脆利落地杀掉曾经这位小弟后，苏显龙最后看向了被死死压制在地板上，几近弥留的成跃。 “小伙子，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话？” “就算你我都是超越者，就算已经达到启明阶的修为。” “有些事情，一旦沾染上，就一辈子都无法逃脱了呀……” 向他微笑着，发出最后的叹息。 然后举起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记得履行你们的承诺，这辈子都不要再接触我的妻女，不与她们，发生任何联系。” 砰！ 接着，就连这张凶狠，桀骜不驯的面孔，也在绽放的血花中倒下了。 只剩一袭褴褛黄衣，背对着这一切，站在那里。 “…………” 从愤怒到惊诧，再从惊诧到麻木，最后变成从心底发出的嘲笑。 哪里存在什么功勋卓绝，屡立奇功的临时调查员？ 原来自己，一直都只是一个挣扎的棋子罢了。 第八十一章 抉择 从他带着何山国和陶柳福，去寻找苏显龙开始，一切就早已注定。 无论是约会中的爆炸声，还是忽然出现的红衣女鬼，在他天真的以为自己已经一步步靠近真相，解开死结的时候。 他却早已走在了别人铺设好的道路上。 无论是哪一个人，何山国，苏显龙，还是林立。 他们本来都有着各自的生活，原本都应该遵循着那些平凡，却也还算正常的轨迹。 但这一切，却都因为自己的存在，自己的到来，被彻彻底底地改变了！ 曾经以为缠绕自己的阴影终于离去，迷茫的生活渐渐找到了方向，有了新的亲人，朋友……就像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可到了现在，他才明白，这一切只是那些“存在”，在看着自己筑起高楼，看着自己宴请宾客。 然后在这一刻，看着楼宇，轰然崩塌。 将所有美好，全部粉碎。 “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成跃终于再也遏制不住冲天的怒火，还有无法宣泄的悲伤，用尽几乎所有的力气，大声质问。 连同口中，夹杂着内脏碎片的沥沥鲜血。 “不管是老立，苏显龙，还是燕归村的所有人。他们都只是想过好自己生活的普通人而已。” “能够跟妻女度过平凡的生活，能够立功减刑，普通地度过人生，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难得的幸福了……” “这奢侈吗？这他妈的吃你们家神灵的大米了吗？到底为什么不能放过他们？所谓神灵，祂们他妈的究竟想得到些什么！！” “…………” 背对着成跃的瘦弱男子一时间并没有回话。 半晌，他才转过头，一张枯瘦浑浊的脸，向着成跃说道： “是啊，这是为什么呢？” “就如同珠贝，也不能理解人类为什么会想要它们体内的珍珠。那只是用它们的痛苦，凝结出来的石头而已。难道这世上的石头还不够多吗？” “但是倘若珠贝拥有思考，倘若它们知道，只要献上由他们的痛苦凝结成的石头，就能换取优渥的生存环境，不被其他生物猎杀的资格，一条永恒存续下去的道路。” “你猜，它们会不会主动剖开自己，甚至是同类的身体，为人类献上美丽的珍珠，来换取人类去实现它们微不足道的愿望？” 沉静片刻，瘦弱男子才接着说道： “我们无法揣摩神意，在‘神灵’面前，我们都只是一群开启了智慧的珠贝罢了。” “再见了，仍在迷途的少年。” 季遥的漆黑触手再一次刺入了成跃的身体，刺入他的内脏。 这次，失神地挣扎了几下，成跃终于倒下，再也不能动弹了。 “终究只是个时代的牺牲品罢了。” 摇了摇头，如同嘲弄天真的成跃一般，瘦弱男子说道。 如今天空正孕育着雾霾，未见之外的世界即将在他们面前展开。 或许这个被封锁的世界，尚且不足以令主的真身，降临此地。 但只要能够与身边的新娘举行婚礼，让主的子嗣降临人间，结成孕育神子的胚胎，他们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而眼下，只差最后一步。 “终结吧，浑浊而罪恶的未见之壁！” “然后迎来，遥远而失落的理想之国。” “卡尔克萨！” ※ 轰！轰！轰！ 重火力像不要钱一样，覆盖在了燕归村的每个角落，将各个人偶炸的零落粉碎。 汹涌的异种如潮水般到来，联合人偶的攻势，饶是武装部队身经百战，在短时间内也无法马上推进。 米娅和碧滢薇联手的威力何其强大，但无论将毋雁青的本体击倒多少次，粉碎多少次，她似乎总能怀着一腔恨意，将村庄所有其他木偶的肢体，拼接在自己身上，化成继续战斗的养分。 短短五分钟，两人的攻击让三分之一个村庄都化为废墟，却依然无法越雷池半步。 处刑人们在空中遭遇了未见势力成员的决死反击，他们割断自己的喉咙，将最后一点生命能量化作祭品。 召唤出一只只邪异的黑色触手，连同铺天盖地的白银异种们。 如此数量，哪怕到来的三位处刑人都是启天阶的调查员，一时间也无可奈何。 但这时候，他们注意到燕归村还有周边，都已经被s级星海遗物，“锁界之钥”给独立了出去，剥离于现世之外。 远方的璀璨光芒，预示着超越启天的传奇调查员已经到来，再坚持几十秒，就是吹响反攻号角的时候。 然而，就在一切似乎都乐观起来时。 他们看到后山方向的祭坛中，已经有混沌雾气撕裂了现世的隔阂，恐怖气息自旋涡状的雾霾中涌出。 这一刻，村庄内所有人偶，未见组织成员，幸存者，还有死者的情绪，仿佛都在这时聚天空，集结于漩涡状雾霾中央。 召唤的歌谣来到了终幕，随着一缕褴褛黄袍的虚影出现在现世，神灵气机的出现，几乎将凝固的锁界屏障，都在一瞬间穿透，打破。 嘶~！ 忽然间，另一股更加明晰，震慑，且充满愤怒的气机，自后山的相同方向，同时升起。 所有人都没能想清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他们只看到扭曲的漩涡雾霾停止了运转，黄衣虚影所凝聚的负面情绪，就像受到了一股更大的吸引力，被逐渐掠夺，黯淡。 与此同时，一个漆黑，闭合着无数蠕动枝叶的沉星巨树，正取代了褴褛黄衣的到来，在现世呈现，压塌着所在空间。 而米娅的双眸看向了巨树虚影。 沉静的眸子中，第一次出现了慌乱而失神的色彩。 ※ 黑火，在殿堂的四周熊熊燃烧。 或许因为身体的保护机制，在现世失去意识的时候，成跃的灵体就已经沉浸到了殿堂之中。 但是到了现在，他却闭上了眼，什么都不愿去看，什么都不愿去想。 只是盘坐在殿堂的圣杯祭坛前，任由黑火将灵体吞噬。 “真的要解开禁制吗？” “即使这可能会让你失去自我，被情绪吞噬，被恶念燃烧。” “你也要用这种玉石俱焚的方式，来燃尽眼前的一切吗？” 残留在殿堂里，米娅的灵性分身说道。 这本是她为了阻止成跃失控，所遗留下来的最后屏障，眼下禁制已经被成跃自己冲破了四重，而在殿堂里留下的这道灵性分身，已经是说服成跃，最后的希望了。 然而如今的他却闭上了眼，一言不发。 “……我明白了。” 叹了一口气，她终究无法违抗成跃的自我意志。 于是，任分身被黑炎焚尽，最后一缕禁制，在此刻解开。 冲天的怒火，漆黑的情绪，连带扭曲现世规则，再无限制的神之灵于此刻爆发！ 星沉月落，临世恶鬼挣脱了黑色触手的层层束缚，只留一双愤怒的红眸，与季遥和瘦弱男子，遥遥对视。 这就是他在命运所收取的代价面前，做出的抉择…… 第八十二章 存在的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献祭给主的负面情绪，会被眼前这个少年给掠夺。 为什么主降临的一缕意志，会在他的灵性爆发下忽然消失无踪？ 主到底在恐惧些什么？在他身上溢出的可怕灵性又是什么？ 他真的像罗兰会那些家伙说的那样，只是一个天赋卓绝的年轻调查员，未来可能成为极大威胁的年轻人？ 不……闩那家伙，绝对隐瞒了什么。可恶…… 瘦弱男子脸色阴沉地捏住了手掌，如今成跃挣脱触手，解开封锁，灵性经由心脏部位的深红法阵迸发，似海浪般深不见底。 这已经超越了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除了修为还被世界深度压制在了启天阶的极限，他身上所溢出的气息足可让普通人意志崩溃。 而现在，这个家伙带着一身黑炎，走向了他们。 偏偏这时候，辉煌的金光自不远处闪耀。 “唔……候兄弟，我这里顶不住了。大英雄赫仁杰已经将附近封锁，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完，闩的身影，就连同他带过来的十几位罗兰会成员，一同离开。 ……艹，艹，艹！ 这瘪三，居然敢算计他们黄衣教？ 是谁给他们的勇气？他们一个新生不到十年的组织，就不怕黄衣教的倾力报复吗？ “…………” 瘦弱男子看向了睁大双眼，和成跃对视的季遥，又看向了不远处，已经突破封锁，朝着后山赶来的处刑人和调查员们。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成跃的忽然爆发，已经让请神术被彻底破坏了。 面对天理会的围剿，留在这里只是送死。不如及时突围，为组织保留一分力量！ “……你留在这里拦住这家伙，我先过去对付那几个调查员和处刑人。”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留下了季遥。 可怜了一个素质绝佳的新娘子…… 黑火在成跃的后背交织成一个庞大而阴暗的虚影，有别于巨树虚影的面貌，这个虚影看起来更像一个死神的影子。 一身残破的黑袍，深红且充满怒火的双眸，燃烧火焰的长管手枪，溢出的气息仿佛压制了所有人的呼吸。 自殿堂中溢出的神之灵开始附着他自我的意志，但这似乎并不算什么好事。 如今，他的视线与季遥对视。 转眼间，两人的身体就在一阵劲风下交错，厮杀在了一起。 成跃几乎一锤就将季遥的面部砸中，将她的上半身砸碎。但季遥身上的触手没有丝毫停歇，不止缠上了成跃的身体，还在他周边引发阵阵爆炸。 倒下没多久，季遥看似沉重的伤势就完全恢复了，只是脖子后面的黄色印记似乎变得黯淡的一些。 双目沉静地看向了成跃。 “能告诉我，季羡还活着的时候，他开心过么？” “吼……” 失去大半理智的成跃已经不能口吐人言，但他还是凭着本能，在季遥面前摇了摇头。 短暂的交流结束，成跃的重锤再一次迎了上去。 解放神之灵后，两人的力量甚至不能同日而语！季遥的空气炸弹和触手袭击变得毫无威胁，反而是成跃的重锤，将季遥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地粉碎。 先是击碎手臂，再碾压后脑。但哪怕成跃把她的身体一次次打击得破破烂烂，可她总是会执着的选择复原，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战斗机器。 这是为什么呢？那黄袍老怪明显就想把她留下来殿后，她也应该想到了这一点。为什么还要继续这场无意义的战斗？ 失去大半理智的成跃不能理解，只是遵循情绪本能，机械般地挥动重锤。 短短几分钟时间，随着身体的不断修复，季遥的身体异变已经越来越明显。脸上的贴面被打得粉碎，露出肉块蠕动的脸颊。 她在成跃眼前打了一个响指，刹那间，那些掉落在成跃周边的碎肉与残肢，尽数化成了当量极高的炸弹。 轰轰轰！ 后山在顷刻间化成大片废墟，冲散的烈焰裹挟着黑火，将这片树林燃烧成再也不见原来痕迹的灰暗与黑，只留下一片惨烈的荒芜，还有零星的黑炎。 成跃嘶吼着，交错黑火与明火的身躯迎向了季遥已经扭曲破碎的肢体。 可下一瞬间，不惜用身体引发爆发的季遥如自杀式攻击一般贴在了成跃身上，再一次给后山留下沉重轰炸。 废墟中，无数火光在爆破下迸发着。随着成跃伤痕累累地会出重锤，两副纠缠的躯体在各自的疯狂中展开惨烈的碰撞。 轰！！！ 身体已经完全破烂地不像样的季遥，露出颌骨和肌肉的脸颊依然执着地注视着成跃，在渐渐恢复的过程中，向他问出下一个问题。 “能告诉我，季羡临死的时候，他痛苦么？” “…………” 成跃摇了摇头。 短暂的恢复，在弥漫的硝烟中展开了新的冲击。 成跃越过了爆破，再一次迎向了身体已经膨胀扭曲的季遥。 这一次，他碾碎了季遥身上的所有黑色触手，用护盾挡下爆炸冲击，将情绪能量化作长枪，刺入季遥颈后，那个蠕动的黄色印记中。 长枪的刺入，并没有如想象中一般粉碎季遥的再生能力，反而让她身上的血液沸腾，自黄色印记中再度生出一只黑色触手，将成跃的身体轰然击退。 气机爆发！ 刺穿印记之后，季遥身上的触手反而全部褪去，所有能量骤然向着印记处集中。 随着她身上的精气神开始朝印记合拢，自印记上膨胀出来的触手也渐渐化成扭曲的异种形态，淡漠而愠怒地看向了成跃。 “吼！！！” 成跃冲着祂发出挑衅般的嘶吼，就像在告诉他，有本事来打我呀？ 于是与季遥身体相连的扭曲异种膨胀了起来，用触手将成跃的身体卷曲，重复着剧烈的爆炸。 如此激烈的攻击已经足以让一个启明阶的超越者灰飞烟灭，没有活物会在这种自杀式攻击下无动于衷。 但这些攻击对现在的成跃来说，毫无意义。 他燃烧着火焰，冲出火海。 没有用重锤碾压，而是单手将异种身体捏住，捏紧。 情绪火焰朝它的身体剧烈燃烧，让异种忍不住发出痛苦而又恐惧的鸣叫声。 它拼命回缩，想要回到季遥的身体里，以她为盾。但成跃怎么可能就这么将它放开？ “那么喜欢爆炸……你就自个儿变成烟花，爆给老子看看呀！” 嘶啦！ 重新口吐人言的成跃，一把将异种的身躯，从季遥身体上剥离。 将它抛向天空，抛向寂静的星月之下。 然后。 延伸出一柄冲破天际的长枪，将它刺穿，燃烧！ 发出如烟火般响亮天际的爆炸！ 在这之后，这仿佛化作废墟的后山，终于恢复了平静。 “能告诉我……等我和季羡都不在之后，这世上……会留下我们两个存在过的痕迹么？” “…………” 季遥复活的方式何其诡异，运用仪式召回已经消散的灵性，再用黄印的力量加以固定。 从某种意义上，从复活开始，她就已经与异种的生命绑定在了一起。成跃在从她身上剥离异种的那一刻，就已经相当于亲手终结了她。 可面对季遥最后一个问题，他却无法回应，无法回答。 只能僵硬在那里，看着季遥的眼神失去了光泽，感受着她的体温渐渐冰冷。 直到她的身体，如灰烬般，被夜风吹散。 轰！！！ 一阵激烈的轰鸣过后，被封锁的界域内，重伤难止的瘦弱男子终于在诸多异种和成员的牺牲中，突破了封锁，逃离燕归村。 而现在，调查员和处刑人们，已经来到了后山，看着半跪在地的成跃，渐渐弥漫着失控的情绪。 “…………” 赫仁杰抽出背后大剑，俨然已经做好了斩杀的准备。但碧滢薇咬着牙拦住了他，却是这么说道： “或许……他还有苏醒过来的希望。他在清醒的时候，曾经是一个充满勇气，善良且优秀的调查员！” “这一次，也是因为她，我们才能阻止最坏的状况发生。” “还请先生……不要轻易放弃他。” 碧滢薇低下头，指尖几乎渗出鲜血。 “……你的失误，已经让天理会蒙受了巨大损失。你还想看着被感情左右的自己，做出可能连累整个人理存续区的判断吗？” 赫仁杰沉静的说道，一双深邃的眼眸，不见喜悲。 “我也请求先生网开一面！”顾冰羽亦在这时候低头。 “…………”接着，是姜有为，李生辉，伍兴川，还有其他认识成跃的调查员们。 向着赫仁杰，陆续发出请求。 “我不能因为一个被感情左右的判断去行动……” “不！我会证明他们的判断没有错。” 这时候，米娅站出来说道。 “安德里，帮我照顾好小雪的身体。” 说着，她再一次将灵体从黎幸雪身上剥离，趁着成跃情绪没有完全爆发的时刻，入侵了他的殿堂。 越过重重黑火，在远比上次燃烧得更凶猛的殿堂内，吃力地站起。 就像殿堂内的黑火也附着了成跃的意志一样，蔓延殿堂的汹涌火焰，能燃尽一切入侵者的防御，此刻却因为米娅的到来，暂时熄灭，让出了一条小道。 她看到圣杯祭坛上正源源不断地涌出黑雾，那是自成跃继承殿堂以来，一直被不同的封印和禁制约束的神之灵。 但如今的神之灵在没有限制的殿堂内释放，成为黑火燃烧的养料，于这片新生的星灵海中，染上一层漆黑的意志。 脆弱的星海循环开始被黑雾所取代，而盘坐在殿堂中央，只剩下浑身被黑火侵染，闭上眼睛的成跃灵体。 殿堂最前方，沉星巨树的枝干开始了失去限制的疯狂成长，延伸出道道黑色枝节。 距离彻底失控……已经剩下最后几步了。 “我不会看着你失控的……绝对不会！” 在凝聚了殿堂的黑炎和自身的灵性后，米娅主动让身体被黑火侵染。 幻化的漆黑长剑刺进了她的胸口，不应存在血肉的灵体，却于此刻，从剑刃中流下了沥沥鲜血。 那是她在历尽挣扎后，经过无数次锤炼，再经由肉体死亡，所淬炼出来的神灵之血。 “唔……唔……” 倘若不曾经历过被神灵意志侵蚀，身体在不断异变中溃烂的恐怖，她又如何忍耐得了神血大量流失的痛苦？ 但即使明知道这会让她付出什么代价，她仍然倔强地抬起颤抖的指尖，在殿堂内画下一个血色法阵。 顷刻间，充沛着她自身意志与神灵力量的血化作了道道丝线，在星灵海中交织穿透，形成一道阻止黑雾继续蔓延的大网。 大网在收紧，两股截然不同的神性在碰撞冲突着！ 虚弱得几乎快要崩溃的灵体牵住了成跃的手掌，任由他身上的黑火在她灵体蔓延，留下了一滴比起进入心灵之间时，更加晶莹与悲伤的泪水。 焚烧着米娅的神性，这张血色大网终是拘束了神之灵的无序扩张，收拢了焚炎，将向外扩散的漆黑抑制，汇聚成一个笼罩殿堂的恶念虚影—— 巍沉残破的黑色长袍，凝聚毁灭因果的长管手枪，道道红线化作庞大的锁链，拘束着祂呼之欲出的侵略与杀意。 时而发散，时而聚拢的神之灵凝聚成祂的躯体，分成两半的劫玉，连同它们蕴藏的负面情绪，化作一双深红的眼。 这就是于成跃殿堂中诞生，因他崩溃的理智而扭曲，尚未成长完全的外神雏形。 如今扩散的神之灵已被重新拘束，究竟是放任外神雏形侵染自己的星灵海，还是取回自我，驱散恶念。 选择权再一次回到了成跃手上。 “这样也好……不管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答应过你。” “无论任何痛苦，我们都会一起努力，一起承担，不是么……” 在近乎崩溃的星灵海内，米娅紧紧拥抱着成跃那已经被负面情绪吞噬的灵体。 这已经是她，能够为成跃所做的，最后的极限了。 “…………” 嘶~！ 仿佛被这声呼唤唤醒了意志一般，意识沉入虚无的成跃，渐渐在熄灭的黑火中睁开了眼。 与此同时，现实世界的成跃，也在一阵充满生命力的清风吹拂中，渐渐褪去了漆黑的火焰。 像极度疲惫后的沉睡一样，重重倒在了后山废墟的泥地里。 破晓取代了黑夜…… 第八十三章 期待的人生 在成跃像断片一样沉睡了一天一夜之后，再次醒来，他看到的已经是第二天的晨光。 被子从上半身脱落，他看到老旧的铁栏床因为他的起身而摇晃着。 从墙壁到天花板，到处都充斥着一片荒凉苍白的感觉，只有房间右侧的书桌，会稍微让他感觉到一点生活气。 他一眼就认得出来。 这里是收容中心。 还是熟悉的233号房，还是熟悉的铁栏床和电网窗。 就像之前发生的一切，只是做了场梦。 “醒来了？你这一睡，可睡得有够沉。” 成跃失神地将视线转向了门口，他看到趴在床边的米娅似乎也刚好起床，伸了个懒腰，就用手掌托起下巴，微笑地看着他。 “身体感觉怎么样？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么？想吃点什么东西？莫慌，我们可是被特别优待的收容人员，无论提出什么要求，他们都会尽量满足……” 米娅的话挤占着他的大脑，让他一时想不明白该回答什么。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完好无损，连个疤痕都没有，甚至饿得能一口气吃下三碗米饭。 “能跟我说说，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么？”犹豫着张开口，成跃说道。 他还稍微记得一些失控时的记忆，但在季遥死后，就真的失去意识了。 果然问到这个问题了吗……米娅斟酌了一下，看起来十分平静地说道： “啊，这个，你不用担心。天理会不愧是专业机构，就算面对这种突发状况，也保持了很小的伤亡。” “跟你一起的那几位新人，他们大部分都没事，那个叫陶柳福的家伙虽然受了重伤，但亏得他一身脂肪，居然被医疗组给抢救下来了……” “还有林立，该说他祸害遗千年么？身上居然藏了一件保命用的星海遗物，现在都离开重症监护室了……” “还有那个叫高喜善的女孩，居然正好都避开了要害，就是她的哥哥还没脱离危险……” “虽然一不小心着了罗兰会的道，但他们到底还是失败了，还留下了一堆可疑的线索……也算是因祸得福么。” “还有包琮，冯清楠，何山国，还有……苏显龙呢？”成跃追问道。 “……救不回来了。但这不是你的错，不如说，要不是因为你，说不定真个浅水市，都要从地图上被抹去了。” 米娅微笑地看着成跃，说道： “所以你放心，关在收容中心只是暂时的，等到观察期结束，不管你是想转为正式的调查员，还是辞去这份工作，都没问题！” “我不会再勉强你了，回到家里当个咸鱼也好，去上大学也罢……忘记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用在意其他人，去过你想过的生活吧！” “…………” 居然不打算继续鞭策自己，而是放任自己成为咸鱼，去过想要的生活？ 这种好事，要是早一个月听到，他是不是会开心得忍不住躺在床上，捂着被子笑出声来？ 他在米娅面前，流露出一个惊喜的微笑。起床叫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后，就痛快地让管理人员给他的房间准备好一部高配pc，px4游戏机，一部手机，还有百兆网速的高速wifi。 几乎一整天，成跃都在无人约束的自由里，打开游戏机，体验着各种之前想玩，却没时间玩的游戏。 米娅没有任何怨言，就像个贴心的妹妹一样，除了陪他一起玩，就是照顾他，在狭小的房间里陪他度过了整个白天。 期间顾冰羽和姜有为，甚至还带着一票同事，前来探望过他。但是看到他像个没事人一样，躺在铁栏床上，享受着米娅投喂的水果。 会心地笑了笑，没过多久也就回去工作了。 真舒服呀，这样的生活。 就像一切真的已经结束，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搅，自己曾经渴望过的安宁生活。 这样的生活，真的以后也能持续下去么？ 在格斗游戏中失神，被米娅用一个大升龙解决掉。 游戏结束之后，成跃却依然在灯光下愣愣看着屏幕，发起了呆。 “怎么了，不好玩么？” 放下游戏手柄，米娅靠近了成跃身边，说道。 “那干脆试一些轻松点的游戏？让我看看……” “米娅，你说，假如我退出天理会，从此不再涉及跟罗兰会有关的事情……” “那些家伙……他们会放过我么？小雪她……还有办法得救么？” 成跃看向身边的米娅，认真说道。 “想些什么……这些都是天理会该考虑的事情，对你来说，这些已经是不必要的负担了。” 米娅叹道。 “假如不去考虑其他人，只为了自己，又有谁会谴责你的不作为？你完全可以放下那些执念……” “或许吧……” 成跃说道，他当然明白，米娅会这么告诉他，是因为她看得出来，继续这条路，实在要承受太多类似的痛苦了。 只要自己开口放弃，这些痛苦就不会再如影随形。只要自己乐意，米娅完全可以庇护自己一辈子，给他营造一个安稳的环境。 但经过了这一天的咸鱼生活，他都感受到了些什么？ 安心，快乐，甚至是麻木……这些感觉，都不存在。 脑海里净是那些倒在自己眼前每个人，他们临终前的表情。 不管是季羡，季遥，还是何山国，苏显龙。 他忽然想起了给自己留下留言的原主。 在自己无可奈何的时候，他居然会想到依靠未知的存在，去留下一个不知道是否能够实现的请求？ 明明他也有着自己的未来，有着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愿望。 只要放下对黎幸雪的执念，不去强求那些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他其实也能像自己一样，在大学毕业后走上一条康庄大道。 但他最后却做出了最不理智的选择，只为了能够得到一个承诺。 这一切真的值得么？ “我啊……其实也很清楚，愤怒也好，郁闷也罢，这些情绪都是暂时的。” 抬起头，成跃缓缓说道。 “只要我选择放弃，一段时间之后，这些情绪就会慢慢沉淀在心底。” “我会很快适应新的生活，或许会上大学，说不定也会建立新的人际关系。” “旧的记忆被新的刺激取代，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会被时间冲淡成微不足道的疤痕，被掩埋在看不见的沙砾里。” “直到化为尘土为止。” 说到这里，成跃低下头，像是看着手柄上的花纹，声音顿了顿。 “你知道吗，在我没穿越之前，上大学那时候，我曾经在下雨天救助过一只快要冻死的小猫。” “我本来想要收养它，但因为宿管不允许，担心会骚扰到其他宿舍，就让我自己找一个收养的人家，给我留了一个星期的时间。” “当时的我什么都不懂，就随便在城市论坛上发了个帖子。但这只猫长得不大好看，右眼还有点发炎，治疗需要花很多钱，所以过了三四天也没几个人回复我。” “后来终于有人愿意收养了，可我把猫送去那个人家里的时候，他却在堆满垃圾的房间里，光着膀子在跟别人打麻将。” “这样的人，真的能照顾好这只猫吗？我很担心。” 成跃捏紧着手柄上的保护套，指尖渐渐用力。 “但时间已经快到了，就算执意收养它，我一个学生，也负担不起这只猫的治疗费用。留下它只是个麻烦。” “就因为我嫌麻烦，没有深究。” “后来我想看看它过的怎样的时候，它已经被那个人虐待死了。” “只留下他发过来给我，几张虐猫的照片！” 米娅忍不住捏紧了他的衣袖，叹道： “……这不一定就是你的错，你也有你的无奈，不是么？” “是啊，当时的我，就是这么跟自己说的。”成跃平静地说道。 “就这么告诉自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我只是个学生，我也有很多无奈，这只是个失误，是我遇人不淑，对么？” “再过一段时间，这件事情就会彻底成为过去。因为这本来就是一件小小的意外，它本就不属于我的生活。” “可在那之后，每次看到路边的猫，我的眼底下就会倒映出另一只小猫，还有它临死时的样子。” 说到这里，成跃捏紧了手柄上的保护套，再不掩饰藏在眸中的悲愤与沉重。 “假如就这么放弃，把一切都当成过去的麻烦，当成不属于自己的生活。” “就这么自欺欺人地苟且下去。” “这真的就是我tm高高兴兴，一直期待的人生么？” 嘭！ 就好像被星火点燃的柴薪，在房间里燃起烈火。成跃的身体重新披上漆黑的情绪铠甲。 可这些铠甲，如今除了代表负面情绪的黑之外，似乎还蕴含了更多情绪，代表深红的怒，象征信念的屡屡白线在铠甲连接处划出轨迹…… 如同将所有情绪，都融入了那腔纯粹而炽烈的理想中。 米娅欣慰地看着成跃。 事实上她比谁都了解，他之所以会走上调查员这条路，有一半都是被情势给逼出来的。 假如自己不让他放弃，那么依他的个性，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即使咬牙，他也会继续坚持下去，承受这份痛苦。 但他到底只是个在普通世界成长的寻常人，缺失的经历太多，倘若他自己没有这份觉悟，光靠自己鞭策，这些痛苦迟早会将他压垮，令他走向失控。 她也曾考虑过，如果他真的无法面对，那么她也会遵守诺言，为他一生护航，让他能安稳地驶向人生终点。 可他终究没有选择逃避。 “我要去完成他们的遗愿。” 炽烈的眼底望向了窗外。 仿佛闪烁着，白银般的光泽。 第八十四章 许愿 再次回到殿堂当中，被阴影笼罩的其中一副棺木，如今已经褪去朦胧，显现出躺在其中，季遥的样子。 成跃在昏迷的时候早已知道，只不过，为什么在他面前死去的几个人当中，只有季遥的遗愿被留了下来？ 这个问题并没有思考出确切的结果，但有一点大概可以确定。 那就是那些留下遗愿的人，他们的死大概都跟自己有不浅的因果关系。 也就是说，那些没有被接受的遗愿，很可能是因为跟他因果关联并不深，所以才没能被殿堂留下。 但这并不代表遗愿的内容就能轻易完成，比如说这次季遥的遗愿，就是请求成跃能够杀死那个褴褛黄袍的瘦弱男子，结束她最后的执念。 这可是一位至少启明阶，在完成祈愿后能达到启天实力的超越者呀……就算负了伤，自己能完成这个遗愿么？ 何况如今全城戒严，就是为了防止那个人逃跑。自己能找出那个人的位置么？ “向自己的殿堂进行许愿？这样的事情也能做到么？” 面对米娅提出的方案，成跃有些诧异地说道。 “当然，你的殿堂职能本就是帮其他人完成愿望。虽然现在的你没有足够的愿力作为燃料，但通过回溯因果，去寻找一个人的踪影，还是做得到的。” 米娅淡定地说道。 就像那些遗留在殿堂棺木里的遗愿一样，只要发出请求，殿堂就会依据请求的内容，去构建一个实现遗愿的方式么？ 眼前一亮，成跃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一个发家致富的方法，但一听到自己实现自己的愿望，似乎还需要那些白色情绪，也就是愿力作为燃料。 刚亮起的眼神又耷拉了下去。 在不为人知的状况下，成跃和米娅一起潜入了他的殿堂，来到圣杯祭坛面前。 不看不知道，一来到殿堂，他才发现殿堂的地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大块蜘蛛纹路，甚至在沉星树上，还多了好几个未知的能力果实。 话说这些是什么？ “我的能力哦。毕竟接近一半的神血都流失在殿堂里了，你的特性又恰好有掠夺的能力，大概是殿堂把神血里的神性吸收了吧？” 米娅叹道。 听到米娅所说，成跃这才想起，在自己失控的时候，米娅似乎为了阻止自己，刺穿了自己的灵体，流失了大量的神血。 这样不会对她造成影响么？成跃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 “担心些什么？失去的神血又不是不能蕴养，不如说，吸收了我的神血之后，你就相当于成为我的眷属，可以任我使唤了。” 向着他狡黠地笑了笑。 “这下，你和我可算是真正的命运相连。” “悉随君便。”但成跃倒是没有什么想法，毕竟这段时间已经让两个人之间的信任建立起来，他当然不会觉得米娅会对他做些什么过分的事情。 “不过你要记住，其他能力对现在的你来说都不是大问题，只有最后一个能力，‘伊密丝’，不到白银阶千万不要使用。” “不然一旦发动失败，可是会被噩梦反噬的。” 伊密丝？就是那个能将不利于自己的现实转化成梦境，像存档读档一样的能力吗？ 还真是个霸道的能力……话说伊密丝这个名字，好像是在米娅天国里，那些居民信仰的神的名字？这该不会就是米娅现在的神灵名讳吧？ “接下来要准备开始许愿了。双手合十，拍三次巴掌……” “这么做就可以得到殿堂的回应么？” “不会哦，但是许愿嘛，要有点仪式感。”米娅老神在在地回道。 “…………”行吧，你高兴就好。 收起苦中作乐的心思，米娅示意成跃将手放在祭坛的圣杯上，用自己的殿堂权限，去开启源力流向圣杯的通道。 刹那间，通过实现遗愿吸收的白色情绪，也就是那些淡泊的愿力，在此刻都化成了一缕缕白色的浓烟，翻滚在圣杯的源泉处。 随着他强烈的思念将渠道打开，成跃看到原本只有祭坛与沉星树的殿堂里，忽然展开了一个布满了无数树状分支的大屏幕。 就像天理会的指挥中心，大屏幕上显示着他如今所连接的无数因果，成跃甚至能感觉到，若是拥有足够的愿力，这里所呈现的一切因果，都能由他随意修改。 “不要随意窥探，回溯因果可不是免费的。因果循环中自有异灵守护，而且万一不小心连接到什么可怕的存在，搞不好还会被人顺着网线砍过来。” “集中精神，就像使用全视之眼的时候一样，用强烈的思念，去引导愿力连接你想要寻找的因果联系。” 米娅提醒道，在她的指引下，成跃的意识浸入无垠的因果隧道当中。 就像一条扭曲了过去和未来的长廊一样，在迅速掠过的光影里闪烁着无数电流。成跃尝试集中精神，但越来越多的画面挤满了他的脑袋，让他几乎差点忘了自己过来做些什么。 在这片因果里有着太多他认识的人，他看到其中一条线路里，有安德里在送外卖时不小心碰上“现场直播”后，义正言辞地给穿着睡袍的太太盖好被子，从窗户溜之大吉的事。 “呵，区区一个女人，居然想影响我送外卖赚钱的速度？” 林立在大学表白时，却发现对方其实是个男人的事。 “你妈的，为什么……明明长得那么漂亮……” 甚至还有米娅在尚未成神时，被曾经欺负过自己的男生表白后反过来恶作剧欺负回他的事…… “在看什么呢！还不赶紧去回溯需要的因果！”这句话是米娅从殿堂那里传来的。 “嘶，嘶……” 忽然间，成跃耳边仿佛传来了来自深渊的嘶吼。 一只浑身被黑雾笼罩，覆盖着青色粘液，体型像大型猎犬一样的怪物似乎循着成跃的气息，正在一点点地靠近他。 感受到这只“猎犬”似乎正在搜索他的气息，成跃莫名有种被恐怖存在盯上的恶寒！危机感于心底浮现，让他忍不住退出窥探，屏住了气息。 “是廷达罗斯猎犬！别再窥探那些乱七八糟的信息了，被它盯上可是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的……我来帮你先隐匿气机！” 听到米娅的催促，成跃不敢再浪费时间，全力集中精神。 这一次，他终于在繁复的因果片段中，寻找了那个褴褛黄衣的身影。 第八十五章 升天 画面就在那天，他们离开了苏显龙的家之后。同一天晚上，他就接到了来自指挥官碧滢薇的电话。 “哈？什么？周四下午？你是在小看家庭主夫的时间管理吗？” “嗯……这有什么问题？” “周四下午……那可是老子要去接女儿放学的时间呀！” “…………” 画面切换到苏显龙在周四接送女儿放学的时候，如往常一般的通学路上，一个穿着褴褛黄袍的男人正拿着一条冰棍，张开阴冷的笑容，逗弄着在门口等待父亲的苏沫。 路过的家长很多，但他们就像没人注意到黄袍男子的诡异一样，将他的动作视而不见。 苏显龙愤怒地几乎要将启明阶的气息溢出体外，但一阵剧痛过后，后背上的痛苦人脸张开笑容。 吐出一缕缕青黄色的诅咒气息，在他的后背，凝结成一个由勾状线条组成的黄色印记。 接着，失去自由意志的苏显龙跟在黄袍男子身后，开着一辆寻常的大货车，来到了浅水郊区，靠近深山老林处的一栋废弃大楼里。 等待他的，却是那个在堂口解散时流落，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加入了天理会的曾经小弟，瘦子小偷何山国。 “老大！你果然来这里了。哈哈哈，现在正是我们仙龙堂重新扬名立万的机会……” 一瞬间，苏显龙僵硬的脸上，咧开一张如同愤怒与冷冽交织的笑容，但兴奋的何山国却毫无察觉。 “吼！！！” 连接无数因果的隧道内，仿佛传来了狂犬威慑敌人一般的嘶吼。 “快，快退回来！不然就要被盯上了！” 沉浸在因果回溯中的成跃顿时惊醒，他看到笼罩迷雾的巨大猎犬已经流淌着绿色粘液，注视着他。 张开嘴，仿佛他的气机已经被一股诡异阴暗封锁。分明存在诸多间隙的因果隧道内，他竟然发现如今的自己无处可逃。 吞噬灵魂的巨口已经张开，就如黑暗降临，即将将他笼罩。 关键时刻，情绪的火焰笼罩全身，从成跃手中刺出的长枪顿时没入了猎犬口中，黑炎灼烧它的内脏。 “抓住这条蛛丝！我把你拉出来。” 在廷达罗斯猎犬被成跃击伤，暂退一步的瞬间，自殿堂中延伸下来的蛛丝粘附在成跃身上，将他的意志拉扯。 之后就只感到了一阵漩涡般的迷离。 再次醒来时，成跃已经回到了殿堂里的圣杯祭坛前。 忍不住伏在地上，近乎崩溃地大口喘气。 “我就不指责你磨磨蹭蹭了，总之，在修为达到内神阶之前，尽量不要再尝试用愿力窥探因果。” 米娅叹道，扶住成跃起身。 “知道他可能躲藏的地方吗？” “当然……” 平复气息，从殿堂里重新站起来之后。 “这段因果，是时候了结了。” ※ “……天理会那边有什么动作？” “还是老样子，全城封锁，卫星监视。这地方虽然偏僻，但迟早也会被基层查上门。” “不早点离开，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破旧风华的墙面，随着脚步声扑出灰尘。 严格来说，这应该是一个老旧到难以让人居住的房间，龟裂的天花板仿佛有种随时都会塌陷的预感， 但这些在候展初的眼里都无所谓，毕竟只是一个为了避开检查设置的临时据点。眼下的他咬牙用绷带裹住鲜血淋漓的身体，右臂已经换成了用黑色触手临时拼接的简易异肢。 眼前是从后山那里寻来的一些野鸡和蛇蝎，但这种程度的献祭已经没法让主赐予他太多。 赫仁杰给他留下的沉重伤害，至今就让他星灵海无法正常循环。道道如刀刃般的天罡正气在他的体内切割，即使想催动灵气强行修补身体，也缓慢无比。 “ctm的闩，罗兰会，还有赫仁杰……” 候展初啐道，身为潜伏在世界各地的边缘势力，黄衣教本来并没有兴趣参和这件事情，尤其是在打击未见势力的态度异常坚决的涵夏，一旦被发现，甚至可能连累到黄衣教在涵夏的据点。 被涵夏官方注意到的未见势力还如何在境内继续生存？但是在闩那家伙将季遥带到黄衣教的涵夏据点时，连总部的主教，都被新娘子绝佳的亲和力给吸引了。 罗兰会早已准备好了一切……仪式，祭品，作为据点的村庄，甚至是庞大的负面情绪和新娘子。 而他们所需要付出的，只是一时的人力，接下来就能坐收成果。 这世上，真有这种好事？罗兰会到底想要得到些什么？还是真的只想卖黄衣教一个人情？ 候展初没想明白，但既然主教已经答应了这件事情，身为涵夏据点负责人的他也只能接受这次合作。 只是他完全没想到，原本一切顺利的降临仪式，到最后竟然会变成这个结果。 这也在你的算计之中吗？闩…… 激发灵海里恢复的些许灵气，将又一缕金辉色的天罡正气逼出体外。 至少，这次虽然没能让主的子嗣降临人间，但他们到底得到了不少宝贵的经验。 就连在召唤仪式中被吞没气机的主，也在后续的祈祷中予以回应，给总部主教降下了许多强大的神术。 而这些神术日后也会反哺给其他有功的地区负责任，这其中自然也有他的一份。 呵呵呵……他们已经在突破未见之壁，迎来主的垂怜上先走了一步。接下来距离实现夙愿，让卡尔克萨回归人间的理想，还会遥远吗？ “过了零点就准备离开，或许我们经历了一些小小的波折，但这一切都是值得……” 忽然间，他们听到废弃大楼外，传来了两位少年交流的声音。 “这就是那个有名的鬼屋吧？呜哇，有够破旧的。不会拍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就是要拍到才能火起来你知道不？这年头，甭管真假，观众喜欢的就是刺激，明白不？刺激！” “要开播了！各位老铁，今天我们姐妹俩来到了方唐村有名的烂尾楼……” “听说啊，这里在天衍复苏的时候还是个超越者犯罪组织收押普通人的地方，也不知道哪个房间死过人，可瘆人了。带伙支持一下，火箭跟六六六刷起来……” ……搞直播的两姐妹么？天色太晚，距离太远，候展初只看到两个人都戴着帽子，其中一个还扎了一条单马尾。 反正都要离开，要是不小心摸到这个房间，就杀掉好了……候展初这么想到。 “老安，就放在这里？你确定能达到我想要的效果？” “那是当然，兄弟我做事，有不靠谱的时候吗？” 嗯？怎么又忽然变成了两个男人的声音？这是那两个女人的同伴吗？ “那我就开始数数了呀！一，二，三！” 候展初没能明白他们数数是为了什么。 只能感觉到，在数数完成的一瞬间，他所在的房间，似乎正在一阵剧烈的能量波动下摇晃着。 轰！！！ 巨大的爆炸，瞬间就将整栋大楼炸上了天！ 第八十六章 取走一样东西 天理会不是没想到有米娅在身边，成跃有可能会在收容中心里做些什么小动作，但仍坐在指挥官位置上的碧滢薇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 “是通向‘天国’的大门……她果然打算带着他离开。怎么样？指挥官，要阻止他们吗？” 坐在天理会总部的指挥室内，如今除了碧滢薇和顾冰羽外，并没有其他人在。 她们沉着地观察着成跃在这一整天内的一举一动，无论是他假装放下一切，痛快打游戏的样子。 还是最后醒悟时，在监控面前迸发的情绪。 虽然其中一段话，似乎在米娅有意的屏蔽下，被截断了语音内容。 但这并不妨碍她们感受到成跃的决意，还有他做出的打算。 “……”闭上眼，碧滢薇一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睁开眼之后，她还是捏碎了手中的巧克力包装纸，决定道： “不需要。既然他不是因为失控而离开，与其继续压抑他，不如让他放手去做。” “可是指挥官……因为这次的判断失误，已经有人在向总部对你提出了弹劾，虽然莘天明前辈还在为你据理力争，但再出问题，恐怕就真的只能退下去了。” 顾冰羽不安道，这次指挥任务对碧滢薇的前途至关重要，一旦成为污点，以后恐怕就很难再实现她的理想了。 就连亲手逮捕林天磊的目标也会…… “冰羽，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了三个你敌不过的流氓在骚扰一个女孩，你会怎么做？” “……既然敌不过的话，当然是报警比较好。” “或许吧。但那家伙，肯定会在报警之后，自己先冲上去。” “然后被揍得鼻青脸肿。” 碧滢薇怀念地说道。 一双棕色眼眸，仿佛从那个已经成长的背影里，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 气浪在大楼爆炸的瞬间向上迸发，转眼又四散脱落。 守候在附近的米娅施展防御术法挡住了四散的砖石，注意到废弃大楼附近还有两个意外闯入的陌生女孩，她在女孩们身上施加保护盾，顺便在她们面前掏出调查员证书，向她们说道： “这里是天理会的执法现场，我会在这里维护现场安全。但没什么必要的话，我还是建议你们尽快离开。” ……天理会？执法现场？ 就是这个看起来都还不到一米五的小女孩，还有那边那两个年轻的过分的家伙？ 开局就是大楼轰炸，这也太刺激了吧！ 不过这倒是让主播少女魏欣感到兴奋不已，居然又遇到了难得一见的执法现场！ 犹记得当初自己收获第一批粉丝，还是在一个月前，自己在迪马尼游乐园遇到那起未见势力袭击事件。 虽然那时候录下来的视频大多都在平台要求下删除了，但当时直播间的热度堪称空前爆炸，至今还给她留下了许多粉丝。 只是从那之后，再也遇不到有趣直播内容的她就一直在掉粉。要不是有点着急，她也不会大晚上拉着朋友来到这个危险的鬼屋，想靠这种惊险直播拉回一点人气。 可没想到如今又遇到了一起天理会的执法案件，而且看这个小女孩的意思，好像不打算赶她们走？ “喂，莲子，机会难得！” “可这阵仗……我们不会被牵连吧？” “怕什么，不是还有这位天理会的调查员在吗？实在不行就等到有危险时再跑……” 假如成跃听见这位少女所说，一定会感叹着如今的直播主真是为了流量无所畏惧。 但他如今跟身边的安德里痛快击掌，略微兴奋地说道： “可以呀！老安。没想到从天理会那里拿到的一点稀土金属，居然能做出威力这么大的炸弹？是不是有点不科学？” “嘿，所谓炸弹，不就是利用能量膨胀造成破坏的武器么？谁规定金属就不能造成能量爆炸了？这在我们尼克拉尔的炼金手册里只是基础而已。” 炼金术？在米娅的天国那里，居然还流传着这种古老的东西？ 成跃倒不是没有从网上听说过类似的传说，只不过在科技步入现代化后，原本属于西方的炼金术和东方的炼丹术，就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并入到现代科学里去了。 但这些都不是他现在关注的重点。 硝烟褪去，被炸毁的大楼里只剩下一堆废墟。但是在这些隆起废墟之中，除了一群被隐匿起来的异种外，接近十位穿着褴褛黄袍的黄衣教成员，也都狼狈地在瓦砾中站起。 “咳咳……竟然是你！” 其中候展初止不住咳嗽地说道，他本就受伤严重，要不是身边还有其他成员给他做援护，这次忽然爆炸，就是他刚刚恢复一点的伤势，也得再被重创一次。 难不成被天理会发现据点了？他诧异地看向四周，但除了成跃和安德里外，就只有在那边像看戏一样，护着两位主播少女的米娅。 “没想到你们天理会这么快就找到了这个地方。”候展初阴沉道。 “啊，这个，跟天理会其实没什么关系。” 成跃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拍手掌。 “说来你可能不信，但我其实不是过来逮捕你的，只是想跟你取走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候展初愣了一下。 “很简单，你一定拿得出来。”成跃会心地笑了笑，向黄衣教一行人说道。 “那就是，你们的性命！” 轰！！ 安德里扔掉了头上的外卖员头盔，霎时间，他原本凝结的身躯迅速虚化，膨胀成一滩血雾，在顷刻间笼罩了黄衣教的所有人，和那些负伤的异种！ “咳咳……这是怎么回事……” 候展初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看见身边的其他成员在血雾笼罩下，双目变得通红。 就像产生了什么奇怪的幻觉，他们在虚空中莫名其妙开始了战斗，明明面前什么都没有，却是不是会激动地突出一口鲜血。 这是……不行，得尽快离开这血雾！ 他拖着残躯离开了血雾笼罩范围，但刚离开，就看到眼前有一个沉重的铁锤直接砸向他面门，惊得他不得不后退两步。 “大兄弟！其他人已经被我的血雾给罩住了，不会让他们打搅你的，放手去干掉这个黄衣混蛋就好！” “这回真的谢谢你了！老安。下次给你介绍个打工的好地方！” 于是在候展初在一脸懵逼的情况下，看到成跃举起铁锤，锤尖直至他的脸。 发出充满杀意的反光！ 第八十七章 新能力 到了这个地步，候展初哪里不明白。 这三个家伙不一定是过来执法的，没有其他队长带队，也没人发射信号弹就是证明。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那就是这家伙，绝对想要杀掉自己！ 想明白这一点，候展初顾不得身上伤害沉重，压下赫仁杰的天罡正气，就将身体化身为异种形态。 就如季遥当初一样，背后延伸出妖异的黑色触手，四肢都仿佛被新的肌肉纤维重组，化身成一个两米巨人。 轰！ 一时间，火光乍现，在地下迈着的另一个当量比较小的金属炸弹在成跃的遥控下爆炸。 候展初不得不顺着气浪翻滚，拉开距离。他看到成跃的身体在顷刻间来到他面前，下意识就往右闪避。 嘭！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分明已经闪过成跃攻击的他，却在下一刻，被成跃的铁锤重重打在胸口，往地面砸出一个凹陷！ 这是怎么回事……就像忽然间瞬移了一样…… 不，不对，不是瞬移……搞不好自己一开始看见的，就不是他真正的攻击轨迹…… “呵，我的新能力怎么样？胸口碎大锤是不是很带劲？” 成跃嘲讽道，这就是米娅传递给他的能力里，其中一个规模比较小的能力，视界扭曲！ 能够对对方的视觉造成错乱，让对方无法判断自己的攻击轨迹。这点要是单独使用的话，并不能造成很好的效果。 但要是跟他的全视之眼配合，在对方做出动作的瞬间预判对方的下一步走向，就能出其不意地给对方来一个重创！ 候展初愤怒的吼声响起，周身灵气爆发顿时弹开了成跃的铁锤。 眼下成跃还没有用情绪铠甲覆盖身体，修为分明就只有区区铸铁三阶，按理说，他一个启明阶的超越者，是不应该在他手下吃那么大亏的。 可这个少年当初留给自己的印象太过震撼，他下意识就把对方当成了强敌来对待，却没想到对方使用的居然是这种没有节操的套路。 淦……自己到底在害怕些什么？上次爆发恐怕是因为情况特殊，假如他还想保留自我意志，不想失去理智，最多也就披上那层情绪铠甲才对。 集中精神，不要被对方的战术给扰乱节奏了…… 一击不成，成跃再次挥动铁锤，打算故技重施再来一发。 但是这次候展初的眼睛闪过一丝灵光，成跃原本的修为位阶毕竟尚不如他，在集中精神的环境下，区区铸铁阶发动的幻术能力，轻易就被他看出了痕迹！ 这一锤子打在了空旷的地板上，只扬起一阵灰尘。而候展初背后的黑色触手在一阵扭曲的空间中消失，再次出现，竟然从空无一物的地面伸出，缠住了成跃身体！ 这就是候展初在结合神灵赐予的力量后觉醒的特性，除了得到异变成未见异种，成长成为启明阶的强大力量外，他所得到的就是这种能将部分躯体通过空间传送，对对手发动袭击的能力—— 半圆之触！ 这可不是像成跃那样用幻术早就的转移，就像将一个完整的空间切割成两半，再随意拼接。 虽然他的特性运用目前还相当有限，但已经足够成为他狙杀对手的杀招之一！ 如果面对普通的铸铁阶，在触手触碰到肌肤的那一刻，就已经被他附着在触手上的粘液腐蚀皮肤，被剧毒侵蚀身躯。 饶是成跃为了准备这一战，穿上了调查员专属的防护紧身服，在这一刻也感受到胸口因为巨大的压迫而收紧，战斗服马上就要被击穿。 “咳咳……我劝你呀，打架的时候还是讲点武德，像这种啪一下就甩人脸上的招数，就不怕遭天谴吗？” 被缠住的成跃像个强弩之末般强笑道。 “呵，你有资格说这句话？何况你既然想取走我性命，就要做好被我……唔……” 然而候展初话没说完，他忽然感受到后脑遭到沉重一击。 意识一阵眩晕，触手下意识地松开，他看到成跃几乎闪现一般来到他身边，握住被蛛丝缠绕的铁锤后，一把就朝他面门锤了过去！ 刚才那是……用蛛丝缠住的铁锤？ 他的铁锤是什么时候消失的？蛛丝是哪里来的？附近的建筑不是被炸掉了吗，哪来的着力点…… 候展初当然没有想到，这就是成跃从米娅那里继承的第二个能力，神性蛛网！ 这些蛛丝并不需要任何着力点，因为它们本就是经过召唤，自米娅的天国而来。 这些用来编织彼岸之桥的蛛丝何其坚韧，若不是成跃的情绪火焰天生克制它，在跟米娅对战的时候他根本不可能坚持这么长时间。 可如今得到了这个能力之后，成跃第一时间就用它黏住了手上的铁锤，在候展初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给他来了一发“天谴”！ 嘭！ 接下来的一击，铁锤直击候展初的面门，饶是他尽力想要挪动，这锤还是结结实实集中了他的脸颊，几乎击碎了他整个鼻梁和半个颌骨。 破碎的肉块从他的脸上摇晃着垂落，同时亦有异种血肉在快速修补他的身体。 但这次，他真的怒了。 就算因为被赫仁杰重创，导致战斗状态大受影响，自己至少也是一个启明阶的超越者。 如今竟然被一个铸铁三阶，甚至变身都懒得的小小调查员戏耍，甚至在他层出不穷的能力下吃了几次亏。 这种事情要是传到黄衣教的其他负责人口中，他们会理解自己吗？ 不！他们只会把这当做他的笑柄，把这个启明阶被铸铁阶吊打的事情当成茶余饭后的笑谈！ 放下了所有顾虑，愤怒地割下自己的手腕，沥沥鲜血从手腕的动脉处喷出。 候展初往自己的胸口画下了一个点与钩状线条组合的印记，在口中念叨着祈祷之词。 他的祈祷很快就得到了回应，神性的暂时加持下，他的伤势被瞬间压制，气息结节攀升。 再次稳定下来时，体型已经暴涨了近两倍，而修为也达到了接近启天的启明巅峰！ 这可不是铸铁阶能够对付的程度了……但是正合我意。 嘴角咧开一个会心的笑容，在候展初祈求神灵力量的同时，成跃也激发心中的情绪，为自己周身，披上一层由白色线条与黑色底色描绘的情绪铠甲。 重锤燃起焰火…… 第八十八章 势均 卧槽，居然还有二段变身…… 躲在米娅后面观战的魏欣兴奋地快要跳起来！原本两个人的战斗就已经让她看的云里雾里，但好歹看出那位年轻的调查员占据了上风，犯罪组织被打得节节败退！ 直播间的气氛已经渐渐被他精彩的应对给调动了起来，这家伙的攻击大开大合，每次以为陷入劣势的时候，都会给大家带来惊喜。 这种热度，自从7月26号的事件之后，已经很久没在她直播间里遇到过了！ “那是什么？黑色的火焰和铠甲！天理会的调查员还会这种吗？” “我用我的慧眼分析了一下，这家伙，肯定是个特摄片的好演员。” “这真的是天理会执法现场？那怎么会允许up主直播，不会是演的吧……” 直播间的观众怎么想的，成跃可听不见。他只知道两人在同时变身之后，虽然修为位阶稍有接近，可他感觉到的压力却更大了。 到了这个层次，已经不是用小动作就能出其不意，打击对手的级别。 候展初的半圆之触何其诡异，能将空间与身体任意拼接，意味着他不得不随时将注意力放在四周，以防对方的忽然袭击。 但是在紧张的战斗当中，想随时做到这一点实在太过艰难！ 在两人的激烈对战下，成跃终是被候展初袭击的触手缠住了身体。 触手在强烈的腐蚀下慢慢收紧，即使情绪火焰一时间也无法击穿。 这是打算将他用蛮力捏成碎片呀……成跃手中的重锤忍不住掉在了地上，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召唤蛛丝的伎俩也不好使了，反而浪费了灵气，缩短了情绪铠甲的附身时间。 “呼……呼……不得不承认，你修为虽然很弱，但你确实很强，你是我见过的调查员里，最不可思议的那个……” 承受着压制伤势带来的痛苦和濒临极限的眩晕感，候展初蠕动的脸颊如今展现出令人战粟的狰狞。 他加速着触手的施压，甚至能感觉到成跃骨头崩碎的声音。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单枪匹马来挑战我……无谋，无谋呀……” 他一边说着，一边举起了扭曲成螺旋状的触手，想尽快结束这场战斗。 忽然间，在他与成跃对视的时候，他感觉到一种超越位阶的威压自脑海中沉沉压下，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举着长管手枪的死神虚影。 这可怕的气机一时扰乱了他的思维和判断，让他的触手束缚一时松动。 抓住这个机会，成跃马上激发身上的情绪能量，熊熊黑火顺着触手燃烧到候展初身上，在寂静的空气里弥漫起负面情绪的气息。 “啊……难受，难受，为什么我就只能在涵夏这种地方当个躲躲藏藏的负责任，我也想去边界大展拳脚呀……” 愤怒，忘我，悲伤与愤懑。 负面情绪自火焰的灼烧侵入候展初的身心，他想起了自己本是天资卓绝的娇子，可一朝被人发现沾du，连一点机会都没有，就失去了一切。 好不容易遇到了赏识他的黄衣教，在主的引导下了解了世界真正的面貌，得到新生。 可主教却将因为他涵夏人的身份，将他安排在了管制最严格，最没有发展空间的涵夏国，让他空有抱负，却只能郁郁寡欢。 如今甚至面临着任务失败，被一个铸铁阶调查员戏耍的窘境…… 这些负面情绪令他难以控制身体，待到他注意到异常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反应。 成跃趁候展初情绪失控的间隙挣脱了束缚，闪身到他身边后，重新汇聚起黑色重锤，朝他的面门狠狠一砸！ 嘭！ 几乎半个脑袋都要被砸碎，一时间头晕目眩！ 若是普通人受到这种程度的攻击，只怕早就死了，但候展初的身体还在持续修复。 然而攻击还没完，成跃将情绪能量汇成长枪，朝着候展初脖子背后的黄色印记刺入—— 这次攻击，果然正如成跃所想。膨胀的异种触手，在受到伤害的瞬间从印记上挣脱而出，疯狂咆哮着！ 承受异种躯体分离的痛苦，候展初的理智几近失控。触手没有章法地对着成跃疯狂舞动，空间被凌乱拼接。 但是面对这从四面八方袭来，近乎没有章法的攻击，成跃却感到更难缠了。 他集中了近乎所有的精神力，全视之眼的预判能力在这一刻发挥到前所未有的经验。即使在如雨的触手弹幕中，亦有能够穿透防线的间隙！ 站在层层灵气保护下魏欣没能看懂战斗的过程，在她眼里，看到的是那位年轻调查员一次次在令人揪心的劣势中反击。 就像特摄片里的光之巨人亮起红灯，当对方展露出最强姿态的时候，他反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能量。 就像现在，哪怕怪物疯狂的嘶吼已经让举起手机直播的她感到阵阵眩晕，但这位调查员穿透了重重触手的袭击，竟在怪物密不透风的攻击里，找到机会，接近了他！ 然后，伸出右手，捏住延伸于印记上的异种核心，用尽全身力气，将它从候展初的身上撕扯，分离！ 送上天空，在黑火的燃烧下，碎裂成一片片痛苦蠕动的灰烬。 “呃……呃……” 被这次攻击导致了神赐的力量被剥离，候展初艰难地从异种残肢中爬出。 他毕竟拥有完整的生命和能够自我循环的灵海，这次攻击不足以让他像季遥一样，因为失去生命源泉而死亡。 但失去神赐之后，除了愤怒之外，他确确实实遭到了沉重打击，星灵海几乎因此毁于一旦。 就算有机会恢复，恐怕也不可能担任什么要务了…… 眼里像是要喷出火焰，他将视线看向了那个垂落在地面之后，同样气喘吁吁地褪去黑炎，面色苍白的成跃。 在拉出候展初印记上的异种，剥离他神赐的同时，三分钟已过，成跃的灵气也早已不能支撑情绪铠甲继续发动。 甚至能坚持到现在，他已经动用烬燃特性，燃烧了一部分星灵海的本源。 他们两个，都已经没有多少战斗的力气了。 “我还是想不明白……你明明有着大好前途，犯不着为了那些已经死去的人，跟我拼个你死我活。” “这么做对你来说，真的值得吗？”冷冷看着成跃，候展初在 “其实我也没有想的那么明白……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杀死季羡和季遥两姐弟，让我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在体力与灵气双重枯竭的虚脱中，成跃叹道。 “……无聊的伪善者。” “或许吧，但这个世界要是没了你，说不定会让我这个伪善者感到舒服一些？” 于沉默中对视，纵然筋疲力竭，两人还是于晚风中站起。 下一瞬间，夜幕中，一双带血的拳头，迎向了收缩的瞳孔！ 第八十九章 人生 失去了各自最大的依仗后，等待他们的就是生死交错的白刃战！ 成跃率先发动了进攻，一双带血的拳头在转瞬间击向了候展初的面门。 电光火石间，他似乎感觉到背后有某种冷冽的感觉一闪而过，忍不住变招躲闪的他顿时收手，朝右撤了一步。 “哼，运气么……” 抬起头，他看到候展初已经施展自己的特性，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从扭曲的空间朝自己的颈动脉刺过来，饶是他已经保持警觉，还是在他脸颊上划下一道伤痕。 真难缠……一旦失去了情绪铠甲依仗，自己无论是特性，修为，还是经验，都远远不如对方呀…… 成跃咬牙，事实上候展初的情况也并不乐观，他确实有远在成跃之上的经验和修为，特性也更适合这种生死战。 但印记剥离对他的影响太深，如今他几乎是强行用灵气提振精神，压制伤势。 要是不能在短时间内击败成跃，光是赫仁杰留在他身体里的天罡正气，就足以刺穿他的星灵海，废掉他的修为。 为了能更快取胜，他将隐藏在左手的另一把匕首抽出，一直手利用特性，从刁钻的角度进攻，另一只手则正面强攻，逼得成跃不得不频繁招架。 这神出鬼没的空间特性，简直就像变魔术一样…… 没过多久，成跃的身上已经留下的许多伤痕，候展初的进攻何其猛烈，伤势难以压制的他皮肤已经几处绽裂，但他的攻势依然毫无缓解的意思。 手部肌腱，脚部韧带，膝盖，还有肩膀。他没有选择先攻击成跃优先护住的要害，反而想要先废掉他的行动力。 因为他太过忌惮成跃在逆境的爆发力，他根本不知道成跃还有什么隐藏的底牌没出，恐惧让他急切想要占据上风。 但越是强攻，他就发觉成跃的预判和躲闪在对垒之中变得越来越熟练，防守反而更加密不透风。 哪怕自己看似已经寻找到了他防御中的死角，可每次出手，他都像有着某种死亡预支一样，提前将攻击挡住，或者躲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也是他的能力之一吗？ 候展初当然不知道成跃有着全视之眼的能力。 在短短一个月时间，经过那么多次生死战的锻炼，成跃除了在一对一的死战中取得了丰富的经验外，最大的收获就是学会了心无旁骛地集中精神。 如果单纯地对两人的战斗力进行对比，负伤之后也有白银阶水平的候展初怎么可能会在近战厮杀上比成跃这个铸铁阶弱？ 但即使力量，速度和技巧都落在下风，依托于全视之眼带来的全局掌控，成跃依然能在险死还生的局面里牢牢把握生机，营造出如今的局面。 可成跃自己也明白，光靠全视之眼去预判和躲闪，是不一定能找到反击机会的。自己容错率有限，想要赢下，只能靠兵行险着！ 于是在候展初握着匕首的左手迎向他的左侧腹部时，他瞄准其中的间隙，躲开了右手穿透空间后，从右侧背后砍过来的一击。 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任由左腹部的肌肉被匕首划伤，于狭窄的进攻空间里创造出间隙。 朝着候展初的裆下，凶狠一击！ “唔……” 遭到重击的候展初脸都要绿了，他忍不住因为剧痛气息缭乱，后退一步。但成跃反而趁这个机会欺身过来，一拳锤向了他的胸口！ 勉强用手肘挡住成跃的第一次攻击，但他的身体明显已经失衡，在间不容发的白刃战中，成跃燃烧灵海，在右手重新汇聚情绪重锤，近乎脱手一般，将锤子打击到候展初的胸腹！ 嘭！ 崩裂的肋骨几乎刺出皮肤，原本就已经负伤的身体此刻变得伤上加伤，忍不出吐出一口猩红。 “小子，你……你居然……” “哎，大家都已经把刀架在脖子上了，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成跃叹道，接着散去重锤，再一次握紧拳头。 能重新凝聚一次重锤，已经是他在灵气近乎枯竭的情况下，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接下来，他要亲自暴打这个家伙！ 于是成跃欺身而上，趁他病，要他命。带血的拳头一击又一击地打向候展初本就变形的脸上，还有他肋骨断裂的胸口！ “让你经营犯罪组织，蛊惑无知少女！” “让你算计天理会，害死我们的好同志！” “那个女孩是罗兰会带来的，我们只负责让她成为神的新娘……唔……” “这tm跟我有什么关系？让你乱搞分配……” 嘶啦！ 候展初的匕首趁着成跃这激怒的情绪，抓住机会，划断了他右手手肘的韧带。接着，在成跃的疯狗攻势为之一滞的时候，将他一脚踢翻。 然后重新站起身，愤怒地咆哮道： “够了！你tm究竟在想些什么？这世上每时每刻都有人遭遇不幸，就像那对死在你手下的姐弟！” “你难道以为，消灭了我们，消灭了神灵，这世间，就不会再有羔羊哭泣？” “所以我都说过了……这tm跟我一个伪善者有什么关系！” 在废墟周围，因为爆炸而燃起的熊熊火焰当中。 成跃拖着几乎无法动作的右臂，从地上缓缓站起。 向着候展初，咧开一张充满嘲讽的笑容。 “我只是个想过好自己生活的普通人，碰到让自己不安心，不舒坦的事，就想找个方法排解掉它。” “然后继续过好属于自己的普通日子。” “仅此而已！” 仿佛要将肺部的空气全部挤压出来。 这就是他来到这里的理由，不是为了所谓的美好世界，也不存在什么伟大的借口。 仅仅是为了能让自己心安，能继续过上属于自己的小日子，一个普通人的任性而已！ 愤怒如火，恐惧如潮。到了这一刻，候展初不再寄希望于侥幸。 他将所有的恐惧，都化作对主的敬畏与希冀。任由胸膛中的伤口流下大量鲜血，用自己的生命源泉，成为向神灵索取力量的最后祭品。 法阵初成，他的半截身子都在扭曲的膨胀中被爆开，但又在一阵邪异力量的降临下重组。 成跃几度想用铁锤打断，却被降临的诡异能量拦截，几乎不能靠近分毫。 “哈哈哈……没用，没用的。就算再怎么挣扎，你我都会迎向同一个终点！” “但是现在，你要比我先走一步！” 四散的尘埃和火焰燃烧的滋滋声忽然止息，扭曲的空间仿佛将成跃独立在了一个没有出口的封闭地狱中。 漆黑的触手如鞭，如棍。通过献祭半截身子重新得到神灵恩赐的候展初将成跃的身体牢牢固定在废墟地面，在些微月光的反射下，流露着残忍的光。 这种时候，除了屈服于殿堂里的外神雏形，解放神之灵外，自己还有什么翻盘的能力吗？ 滋！ 一根触手将成跃的肩膀穿透，越来越多的触手像利刃一样，贯穿他的身体。 在意识弥留的界限，他仿佛又一次看到了，殿堂中的外神雏形，张开了一双深红的眼眸，在注视着他。 就像在质问他，这一切都值得吗？ 成跃忍不住笑了笑。 从穿越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他就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合适的穿越者。 既没有想穿越的理由，或许也没有足够扛下这些压力的性格和心境。 但只有一点，他会感到很庆幸。 那就是无论发生了什么事，被殿堂附身也好，被情绪火焰侵蚀也罢。 在他即将失去自我的时候，总是有人会在身边拉他一把，让他能始终保持如一的自我。 就像他当初留下的祈愿，渴望着归去时，在父母面前，仍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他本有无数种可能，因为接触到太多的情绪而崩溃，在他人的因果中迷失。 但是每次在他失去依靠的时候，总会有一个人，愿意给他献上拥抱，让他想起，自己身边从来不止有魑魅魍魉。 还有着那些等待自己回去的家人！ “我才不会被你们掌控。” 向着外神雏形竖起一根中指。 于是在星灵海近乎崩溃的雷鸣风暴下，米娅的灵性分身错愕地看着如今星海循环散发的白银光芒。 原本因为烬燃特性而过度燃烧的灵海，如今却在弥留的一刻加深了意志的融合。 激发到极限的正面情绪和被殿堂认可的灵性压制了死亡的阴影，竟在这个时候，突破了灵海与肉体的界限，实现了超越者以意志影响现世的第二个阶段——灵海外循环。 历经生死淬炼，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成跃终于打破了横亘在他面前的阶级壁垒，在这场向死而生的战斗中完成进阶，成就白银之躯！ 而如今，在成跃殿堂内二度生长的沉星树上，一颗代表着梦境之身最强能力的果实，正在他燃烧的灵海中，散发着璀璨灵光。 神术，伊密丝，于此刻启动！ 一切不利于他的现实，都将化成往昔噩梦！ 于是在候展初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他看到原本应该被钉在废墟上，因为内脏破裂，失血过多而死亡的成跃。 此刻却在一阵迷离的扭曲下，化作升腾的烟雾，消失在被他禁锢的空间里。 熊熊黑火从天而降，再次抬起头，他看到的却是重新覆盖上情绪铠甲的成跃，还有燃烧着黑炎，在他眼里愈发膨胀的情绪重锤！ 而此时，在魏欣所开启的直播间上，纷繁的弹幕充斥着屏幕，人们的质疑在交错的火焰中渐渐化为了对成跃的呐喊。 还有魏欣和她的同伴脸上，已经不能自已的潮红。 仿佛在为这场战斗的终幕，献上雷鸣般的喝彩！ 候展初激发着全身的灵气，迎向了成跃这从天而降的最后攻击。 他已经没有了任何恐惧和退后的余地，从献祭掉自己的半身开始，不管这场战斗的结果如何，等待他的都会是失控，或者死亡。 所以他决不允许自己在最后这一刻退缩。 哪怕代价，是他自己的生命！ 下一瞬间，重锤与触手短兵相接，于凌乱的废墟中扬起恐怖气浪，有低沉的次声波在尘埃之间扩散。 于怒吼中灌注了进阶白银后的全部力量，成跃的情绪已经将空气，连同候展初的身体点燃，让他残破的躯壳外表，如今也被激发的情绪所燃烧。 从燃烧的黑火冲向对手，决死的近身战中，成跃凝聚的剑刃斩断了阻拦他的触手，朝着候展初的身体突进。 他的身体在负面情绪的侵蚀，还有重锤沉重力量下弯曲，身体就像一堵漏风的墙，再也无法压制赫仁杰留下的天罡正气。 只能在星灵海被剑气搅碎之后，彻底失去抵抗，在层层环绕的火焰中，被情绪剑刃贯穿了胸膛。 “啊……是你赢了呀……”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站在舞台上的，不能是我们？这个世界，真的比主所描绘的世界，更值得你们留恋吗？” 在弥留之际的恍惚中，候展初跪在零落的废墟上，仰起头，看向了夜空之上的毕宿五。 “谁知道？我只是单纯地不相信更好的世界，会由一个需要牺牲他人的幸福，依靠献祭得到力量的神灵来创造而已。”脱离地瘫倒在地，成跃叹道。 “……那更好的世界又在哪里？”候展初愕然道。 “嗯……在过去与现在，每个人所祈愿和追求的未来里？”成跃不确定道。 单纯只是成跃自己朴素的想法，就像当初认为文明的进程，从来不是为了回归原始丛林一样。 如今的时代或许不是最好的时代，但至少，它是比过去更好的时代，不是么？ 然而这些话听起来，就像两个老中二病的临终交流。 于是在候展初渐渐暗淡下来的生机中，成跃将情绪能量化成的剑刃抽出。 任血雨飘零在两个人身上。 已经因为献祭而枯瘦不堪的身躯转眼化成了灰烬，随着夜风吹拂，消失在了废墟里。 这就是这段因果的终结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疲惫地坐在地上，成跃总觉得，候展初的死只是拉开了个序幕，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这操淡的人生…… 第九十章 梦境 “赢了！你看，莲子，那个年轻的调查员居然赢了！” “冷静，冷静点，小欣……这视频tm的要火呀！” 在烈烈燃烧的火焰中，躲在米娅身后，目睹这一切的两个少女，忍不住为这沸腾的激战而拥抱喝彩。 安德里所化身的血雾褪去，古铜色的肌肉稍稍舒展，抛下身后已经昏迷不醒的异种和黄衣教成员，不禁看着成跃，笑道： “大兄弟，长本事了呀……” 来到成跃身边的米娅无声接住他倒下的身躯，低声轻语： “这不是赢的很漂亮么？你比所有人，甚至你自己想象中的，都要更出色哦，成跃。” “…………” 极度疲惫的成跃没有回话，甚至意识不到，在废墟之外的公路上，已经有两辆闪烁着蓝红灯光的特种车辆，穿过了这片废墟，来到他们身边。 碧滢薇到底是天理会的指挥官，就算有意去帮成跃拖延，该出面的时候还是要出面的。 何况因为林立这个万华殿监察员受了伤，让这位万华殿的现世人理守护者降临，能帮忙拖到现在，她真的已经倾尽所能了。 刚被一帮全副武装的调查员围住，林立就忍不住挠了挠头，说道： “呃，成跃老弟，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我身上的星海遗物在发动效果的时候，是会自动通知万华殿的……”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在这位大哥面前说尽了你的好话，最多最多，也就带上个‘监视观察’的名号而已……” “成跃老弟？” “他睡着了。”将成跃静静酣睡的身子放在自己膝上，米娅平静道。 在见到米娅之后，一位穿着唐装，看起来未至而立的男人从调查员里走出，恭敬地向米娅俯身行礼。 “或许您不一定认识我们，但您的名号响彻每个深度宇宙。很荣幸见到你，叛逆梦境的弑神者，米尔斯特拉小姐。” “我们怀抱着十足的诚意，希望能邀请您前往万华殿的总部一趟。相信在总部调度的资源下，我们一定会有能帮的上忙的地方。” “哦？看来为了让我这个大麻烦不至于脱离掌控，你们这些家伙还做了不少工作？”米娅冰冷道。 “请不要这么想，这并不是对你的审判，只是来自于殿主们对你的欣赏。” “何况不管对你，还是对这位年轻人来说，在资源丰富的总部寻找恢复机会，都是比留在这个被禁锢的世界，更好的选择，不是么？” 穿着唐装的男子依旧恭敬地笑道。 “…………”沉静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这幅不属于自己的身体。还有躺在她膝上，已经安然沉睡的成跃。 轻叹一口气，她还是将成跃交给了站在旁边的碧滢薇。 “发生了什么事情，告诉他就好。这家伙，应该还不至于脆弱到被打击成咸鱼吧？” 在跟着唐装男子坐上车离开之前，她忍不住转过头，又看了沉睡的成跃一眼。 樱唇几度轻启，最后还是化作了一个无奈的微笑。 “再见了，成跃。” ※ 恍惚间，成跃好像又做了个梦。 就像上次梦见跟米娅一起回到原来的世界一样，但这一次有一点不同，那就是这次他不止回到了老家，而且身边原本只有十岁上下的米娅，好像忽然成长成了十八岁的样子。 澄澈的蓝眸像是倒映着天空，匀称的身材充满了每个人对少女的幻想。 这次梦境，似乎再也没有警察把他强行拉上警车的情节，反倒是一改往日狡黠骄傲的模样，在梦境里的家人面前，米娅却变得异常乖巧而熟练。 陪着姐姐一起讨论穿衣搭配，跟父亲母亲准备晚餐……像是要补完上次梦境的遗憾一样，展现着他所期待的一切美好。 只不过……看着梦境中的米娅这幅少女姿态，怎么总觉得有种莫名的遗憾呢…… “嘁，死萝莉控。难得为了让这个梦境变得自然一点，我还特意变成了长大的样子。” 梦境中的米娅坐在成跃身边，不快地说道： “可你现在这副样子……嗯，该说不自然好，还是有点梦幻？” 成跃忐忑道。人的成长绝不是一成不变的，但米娅如今这幅姿态，看起来却更像是照着她小时候的模样，去描绘她成长后的样子。 话说自己做过类似的想象吗？为什么梦境里会看到那样的她…… “哎，没办法。谁让我在献祭的时候就已经停止生长，连自己长大后的姿态都想象不到呢？但这些都不是重点，关键是——” “这个梦境明明已经拥有了你想要了一切，可你为什么一点都不觉得兴奋呢？” 米娅说道，沉静地看着成跃。 “因为这一切实在太幸福了。”成跃叹道。 “不管是安居的乐园，家人，朋友，还有你……就是因为知道这是个梦境，才明白想在现实里实现这一切，实在太艰难了。” 遇到的异常事件越多，就越会了解到过去的生活已经一去不复返。虽说他觉得自己一直都在为之努力，但在未知的未来里，他就真的有能力去突破现实，赢得这些梦境一样的未来吗？ “那就一起努力一下呗。”米娅笑了笑。 “毕竟就是因为很困难，才更有实现的价值，不是么？” “……也对，至少现在还有你在我身边是不？”成跃豁然笑道。 但听到这句话，梦境里的米娅，脸上却稍微黯淡了一下，接着马上转为更灿烂的笑容。 “那么，既然都来到了你的老家……” “就不给我介绍一下么？你的过去，还有你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成跃稍微愣了一下，但马上就牵住了米娅的手，带着她游荡在梦境里的各个房间。 “这里就是我的房间，以前还有一个摆放游戏光盘的地方，可等我上大学之后，就都被老妈给清掉了……” “还有这些贴纸，因为贴在脸上洗不掉，还曾经被老爸骂过一顿。可我觉得这不公平，就给姐姐的脸上也贴了一下……” ※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就像天边最美的云朵……” 当美好的梦境在一阵古老的手机铃声中停止，睁开眼睛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他没有像预料中那样，回到了那间收容与观察的233号房。入眼即是布满斑驳霉菌的墙面，还有熟悉的电脑桌子。 自己这是回家了？天理会什么时候那么通人情了，难不成他杀掉候展初，其实立了很大的功？ 可为什么总觉得心里空荡荡，像是少了些什么重要的东西…… “好老的神曲，都过气多久了。”成跃第一时间开口吐槽道。 “怀旧嘛，就算过去会变得遥远，总会有一些值得铭记的地方。” “话说你终于醒来啦？” 这时候，一张古铜色的阳光笑脸，带着一口白牙，忽然从床角附近窜了出来，像是迎接着沉睡了十几年的公主一样，说道： “首先告诉你个好消息，在指挥官和林立的说服下，看在你寻找并且逮捕到黄衣教余孽的功绩上，天理会终于同意解除对你的收容了。” ……果然是这样吗？不过，现在这不是重点。 “话说米娅呢？米娅在什么地方？”成跃有些忐忑地笑道。 “都还没来得及好好谢她。” 但说到这里，安德里的笑容却收了起来。 纠结了半晌，待到成跃的脸色渐渐变得疑惑和迷茫后，才无奈地说道： “大概……会有一段时间见不到她了。” 第九十一章 电影 在那天醒来之后，已经过去了三天时间。 似乎真的因为破获了黄衣教余孽的藏身地为他积累了功绩，这段时间，不止监视收容的指令被天理会撤销，甚至指挥官那边还有将他召回的想法。 但是在面无表情地回绝了之后，这段时间成跃就是每天窝在家里，吃饭，睡觉，打打游戏。 刚回到家，安德里就看到了这家伙坐在客厅里，废人躺在长凳上，玩手机的样子。 “你回来啦。”成跃瞄了安德里一眼，问道。 “今天晚餐吃什么？” “买了点肉和排骨，还有一些葱花和青菜。红烧肉配糖醋排骨怎么样？”安德里沉吟道。 “嗯……就这样吧。”成跃无所谓道。 “啊，对了。话说你玩游戏不？听说最近出了个挺火的游戏，叫做《暗夜永恒》。” “从小说开始把ip发展到拍电影做游戏，网上的期待值可高了，就是游戏比较强调多人联机，要不你陪我试试……” “我说大兄弟。”安德里叹了一句。 “我知道米娅不在让你受了点打击，可现在都已经三天了。就算是条咸鱼，也总该翻个身吧？” “翻身？咸鱼翻个身，不还是一条咸鱼吗。”成跃自嘲道。 “我倒是有点佩服你。亲妹妹都让人抓走给关起来了，你怎么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 “没事人？我要是个没事人，早就出去继续外卖员这份有前途的工作了。还用得着留在家里照顾你这条咸鱼。”安德里叹道。 “我没有太担心，是因为我相信米娅能度过这个难关。何况就算继续这么颓废下去，不也一点意义都没有吗？” “我知道。可是……以前也发生过很多事情。只要有米娅在身边鞭策我，好像一下就能看清方向。” “现在她已经不在了，被带走了。我想帮她，想做些什么，可我现在该做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呢？” 成跃迷茫道。到了现在，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迄今为止所越过的难关，完全都不是自己的功劳。 没有米娅在身边，他就好像个连前进方向都找不到的five。 “……其实你的生活可以更小说一点，更爽文一些。比如说，去天理会门口大喊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等等，打住，要喊你自己去，我丢不起这个人！” 用枕头蒙住脸，成跃说道。 但是，像爽文主角一样前进吗……自己又何尝不想这样呢？ 可那毕竟只是小说里的情节。只要产生一个想法，就能自然而然地转化成为行动。心之所向，即能功成。 回到现实世界，每个人却都要被负面情绪困扰。修炼太累，见效太慢，缺乏正反馈，心情太焦虑…… 怎么自己的人生，就不能成为一本心想事成的爽文呢？ 一定是写这本小说的作者脑子瓦特了吧！ 总而言之，受到各种因素困扰，这三天成跃还真就被米娅不幸言中。 成了一条啥都干不成的颓废咸鱼。 这时候，老房子的门口，却忽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是顾冰羽站在了门口。 话说她过来干嘛？虽然身为队长，关心自己的队员应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可在工作日穿着蕾丝披肩和百褶长裙……还有那些被收束在宽广的胸怀里，承载着每个男人梦想的旖旎…… 怎么看都不像是探望的装束吧？ “嗯……浑身都是发酵了好几天的咸鱼气呢。”顾冰羽饶有兴致地打量道。 “什么话，干掉了那些可恶的余孽，我这几天不知道多元气满满……” “噗……” 见成跃一副逞强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既然元气满满，下午陪我一起出去怎么样？” 然后，歪了歪脑袋，身子前倾，露出衣领附近，饱满又引人注目的事业线。 微笑着向头发凌乱的成跃邀请道。 “看，正反馈这不就来了嘛。”戳了戳成跃腰间，安德里调笑道。 倒是听到这句话的成跃，一时间愣在那里，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在邀请他出去约会么？ ※ 在一脸懵逼的情况下被安德里推进房间，催促着换好衣服。 “不是……那个，我跟别的女人出去约会，你不介意吗？” “大兄弟，虽然我不是不能变成女人，但你至少也不应该……” “呸！别在房间里传播这种气氛行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 “我能介意些什么？不如说把你这个瘟神从米娅身边赶走我求之不得。快快快，让女孩子等你多不绅士……” 熟悉的滴滴专车，熟悉的挥手告别。 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的约会对象已经从米娅变成了顾冰羽。 罪恶感好沉……明知道米娅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被囚禁，自己却跟别的女人约起了会。 可将视线转向了身边的女孩，看着她精心打扮过的容颜，还有胸前的事业线…… 嗯，真漂亮！ “话说我们要去什么地方，来的太突然，都没什么计划……”成跃不好意思道。 “去看电影就好。”然而顾冰羽递给他一张电影票，却像是早有准备，笑道。 “从下午四点到傍晚六点，看完电影，正好还能一起去吃个饭。话说你喜欢文艺片么？” “…………” 在迷茫和些许期待中来到电影院。 这部名叫《归去来兮》的电影，似乎并不是一个受到瞩目的故事。因为本身就是小众文艺片，再加上导演又声明不显。 即使现在还是下午四点的黄金时间，电影院却没几个人。 但成跃却对这部电影的情节，意外地投入。 讲述一个因为战争而失散的家庭，在历经艰辛后终于重逢的故事吗…… 分明是一个虚假的故事，却能让人产生共鸣。就像他因为未知的穿越而失去了家人，现在又失去了米娅。 可像电影中的主角，在绝望中所做出的努力，他又能做到多少？ 电影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终幕。 长舒一口气，看向身边的顾冰羽时，成跃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泪流满面。 走在前往餐厅的路上。 “嗯……并没有特别喜欢，大概是我的父母在我小时候就因为卷入异常事件去世，所以才会特别容易被这种情节感动吧？” 并肩走在人烟渺渺的公园里，顾冰羽有些害羞地说道。 是跟原主一样的经历……成跃有些愣愣地想到。 “我也一样。但是……怎么说，能一起看这场电影，我真的很高兴。” “哦？莫非你的萝莉控终于被治好了？嗯……要是你能再变强一点，职位再升高一点，考虑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哦。” “别误会……我没这个意思。”非常钢铁直男地摆了摆手，成跃慌张道。 “我只是觉得……不振作起来的话，说不定这辈子都不能像你那样，走出阴影，去面对自己的未来吧？” “我好像找到一点方向了，所以我要谢谢你。” “…………” 公园的路灯逐渐闪烁，亮起。 顾冰羽一时沉默，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的感谢。 只是在他所没有注意到的角度，复杂地看着他。 过了许久，才缓缓低头。 “不，走出阴影的从来都不是我，成跃。” 用不为人知的声音，小声说道。 第九十二章 白银 “什么，你说想要进去殿堂，看一看进阶白银阶之后的变化？” 安德里诧异地说道，接着忍不住用手擦拭了一下眼角，整一副“孩子终于懂事”的样子。 “……至于吗？也就咸鱼了几天而已。米娅一天睡十二个小时的时候，也没见你那么担心吧？” “她一天睡十二小时，但她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可你一天睡十二小时，想的却是第二天要不要再睡十二小时。” 安德里正色道。 “…………” 无话可说，暂时无视他像个老妈子一样的眼神。 总之，在安德里的强烈要求下，姑且是带着他的灵体，一起进入了殿堂。 “不是我多管闲事，但米娅不在，谁能继续指导你有关殿堂的事情？不过你放心，我虽然没有米娅那么熟练，但一些基本知识还是晓得的。” 成跃能想到，进阶白银之后，殿堂里或许会出现一些变化。但跟着安德里来到了殿堂内部，一时间竟也诧异了。 大，首先就是看到殿堂在变大。不止空间拓宽了接近两倍，就连沉星树也被移栽到了殿堂中央。 而原本放在宣讲台前的四本书，如今也围在沉星树四周，就像与沉星树连成了整体。 “超越者在意志与灵海完成进一步融合后，原本发生在星灵海的内部循环就已经没办法满足与现世连接的要求。” “而星灵海的成长，本身就是超越者通过灵气作为媒介，让意志逐渐得以影响现世的一个过程。” “一旦这个影响力达到临界点，让铸铁阶的身体再也没发成长，那么通过铸就白银之躯，拓宽身体脉络，连接沉寂的一百七十二处节点，就成为了注定的方向。” “那么，最近你有感受到进阶白银之后的变化么？” 解释完有关白银阶的简单说明后，徘徊在成跃的殿堂内部，安德里人五人六地环视了好几圈，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话说你这殿堂还真是有够简陋的。” “……那我是不是该在这里吟一首陋室铭？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布置殿堂，能用不就行了么。” 无奈地吐槽了一句，成跃思考了一下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变化。 “精，气，还有力。这些方面好像都变化了不少。如果这几天有去训练馆的话，我的力气应该比以前大了很多才对，捏橡皮泥都有点控制不住了。” “还有就是，体外节点对灵气的感应变得敏感了许多……” “这就是进阶白银之后的标志了。连接更多体外节点之后，你的灵气已经不止能作用在自己身上，甚至能连接现世，影响现世……” “换句话说，恭喜你，如今你终于也有使用术法的资格，成为一位稍微完整了那么一点的超越者了。” 安德里负手而立，笑道。 “术法？就是指挥官戴上施法手套之后，能变出冰块的那种？”成跃诧异道。 他确实在网上听说过不少关于术法的事情，但就算在人才济济的天理会，能在战斗中看到的术法始终只有碧滢薇那种。 据说大部分术法都是自古代遗留下来，又在现在不断加以改进的符文语言。在星灵海中够了术法模型，以符文和法阵作为表现，通过载体输出到现世，再以灵气作为介质。 倘若用自己的身体来战斗，就是星灵海利用灵气影响自身的表现，那么术法就是星灵海影响环境的表现。据说最强大的术法，甚至能够影响整个世界！ “差不多吧，但也有不同。她使用的冰霜术法，明显不是现世存在的术法能够达到的强度。恐怕还结合了她自己的特性。但你应该并不陌生。” 说到这里，安德里指了指他沉星树上悬挂的诸多果实。 “你所发动的特性，大部分不正是利用灵海影响现世的表现么？” “就是说，特性其实也是术法的一种？”成跃愕然道。 “没错，作为铭刻在沉星树上的第一个术法模型，特性自然存在，包罗万象。就像一部分人类，天生就继承了神的一部分力量一样。” “每个拥有特性的超越者都是神的宠儿。” 接着，他又看了看这挂满特性果实的沉星树，不禁叹道。 “你这家伙……简直就是神的私生子了。” 咿，这么夸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对了，说到特性，完成季遥的遗愿后，他不是得到季遥的特性了么？ 莫非是那个能让普通物件变成炸弹的能力？好耶！有了这个能力，他岂不是能像杀手皇后一样，所向无敌？ 有些兴奋的检阅着沉星树上新增的特性，然而将特性的内容理解完毕，成跃却懵了。 “只要埋入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蕴养一段时间之后，就能让物件的分子被自身灵气同化，成为一颗可以随时发动的灵气炸弹……” 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居然还带条件的？ 难不成季遥能频繁发动爆炸，就是因为往周围物件里加了触手？ 可他能加些什么？头发还是指甲？问题是爆炸强度跟灵气量有关，他的指甲和头发能储存多少灵气，能放出多大爆炸呀！ 得，自己暂时是没想到这特性有什么好用的方式了…… “对了，我好像听米娅说过，你的殿堂还存在一种奇怪的棺木？不如带兄弟我去看看呗？” 安德里提议道，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就带着他来到已经被挪动到殿堂右侧的棺木群。 “被强烈的神性意志包裹着……就像有什么不想让你知道的东西一样……等等，那是什么？” 安德里指着其中一个棺木说道，转过视线，成跃这才发现，曾经留下了季遥遗愿的那个棺木，如今已经多了一团模糊的光团。 就像陆鸣那时候一样。 ……成跃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 特性和愿力明明都已经吸收了，但白色光团却还在。 难不成触碰的话，就会让自己看到一段被埋藏的，属于原主的一部分记忆？ “试一下吧，这毕竟是你的殿堂。”安德里说道。 哎，这都快成每次事件结束之后的固定节目了么？ 于是将右手伸出，成跃看到光团消失之后，棺木再一次化成黑色雾气，将他的灵体笼罩。 下一刻，他的意识远去…… 第九十三章 囚徒的困境 四周的景象被一片模糊代替，眼前是不断上升的梦幻泡影。 成跃在恍惚中感觉自己似乎变成了一个孩子，稚嫩的小手，铅笔握在指尖。 “decisions的意思是，决定？还有change……改变……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来着？” “你所做的每一个决定，也许都会在某天改变你的一生……” 大概是因为那时候的他还太过幼稚，并没能理解这句英语短语的意思。只知道学会了这些单词，还有这些语法，爸爸和妈妈在回来的时候就会变得很高兴，说不定就会经常回家了。 所以哪怕稍微感到一些烦闷，在休假日的保姆阿姨不在的时候，他还是会耐着性子，去尝试阅读这些读本。 不止有手上这本英语读本，还包括书架上的着作，自然，数学，甚至符文语言…… 这时候，他忽然听到门边传来开门的声音。 “爸爸，妈妈！你们回来了！” 站在门口，有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人的脸中正而坚毅，一双温和的眸子里透出些许疲惫。 女人则是娴静中透着一股子干练。但无论是哪一个，在看到向他们扑过来的孩子，都会由衷地展开笑容。 “小跃！我们的小成跃是不是又长大了一些……话说这是什么？你在学英语短语？” “是啊！妈妈说过，要养成好的习惯，长大以后才不会变得散漫，而且我快要上小学了……” 似乎心疼于儿子缺乏陪伴又没有玩乐的童年，男人的脸色稍微僵硬了一些。 “你呀，就是什么都听凛的……凛你也别管的他太紧了，小孩子怎么能连玩的时间都没有，那岂不是没有童年？” “可小跃懂事，这有什么不好！而且玩和学习本来就不一定是一件冲突的事情，我只是希望他能学会自律而已……” 女人嘟囔着嘴说着，看的男人也不知如何说道。而且说到底，他也明白这不只是妻子的问题，如果他们两个都能时常陪在孩子身边…… “不过小跃你不用担心，上司已经跟爸爸说好了，这次工作不需要我们长时间追踪，接下来爸爸妈妈每天都会回家陪你玩哦！” 听到父亲温和的言语，小成跃的喜色跃然脸上。但转眼，他又有些忐忑地问道： “这次也是帮警察叔叔抓坏人的工作么？” “是啊，这可是很了不起的工作！” “可是我不明白，书上明明说社会的进步就是生产力的发展，可是学习术法没办法让生产力发展，还会诞生厉害的罪犯，害的爸爸妈妈抽不出时间回家。” “既然这样，为什么我也要学习术法？只要世界上不再有超越者，爸爸妈妈是不是就不用这么忙了？” 听到这个问题，男人的脸上一时僵硬。 “小跃呀，你还小，很多问题还想不明白……就像两个打架的人，刀子就在那里，如果自己不先把它握在手上，万一被对方拿到，那么危险的就会是自己。” “制止对方的唯一办法就是让自己也举起刀子……而且人类的争端从来就跟武器无关，即使没有了术法，甚至没有了兵器，人类一样会举起拳头，用牙齿和指甲去斗争……” “哎，我这是跟孩子瞎说个什么劲，他又听不懂……不说这个，看看这是什么？” 说着，男人从神秘的白色袋子里掏出了一台精致的游戏机。 “哇！是仁天堂的fs游戏机，我在滢薇家里见过，可她都不让我玩……” “难得假日，今天就尽情玩一天好了。妈妈也会准备好吃的给你哦！于心，等下记得帮忙打下手。” “好嘞……” 记忆的回溯就像身临其境一样梦幻，拿到新款游戏机的成跃只觉得自己沉浸在了父母陪伴和游戏游玩的双重快乐中。 尽管长久以来的习惯会让他对抛下书本产生些许罪恶感，但这些罪恶感，又怎能抵得过孩子追求快乐的本能？ 时间在忘我中过去，当又一个游戏关卡被他突破时，天色恍然已经变得黑暗。 静止的时钟没能留下任何提醒，门外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却了父母的动静。 被忽然传来的破碎和尖叫声惊觉，他将手握在冰冷的门把上。 挂着佩奇玩偶的房间门依然像平时一样充满童趣，但是当成跃的视线无意间瞄向右手边的衣柜时—— 他恍然发觉，衣柜的等身镜上，反射出来的已经不是平时的他——被鲜血淋漓的自己，还有支离破碎的房间。 镜中世界在眨眼间与现实置换，沉重的胸闷感让他窒息。 门下的缝隙在向房间里流淌着红色液体，被恐惧涂满的成跃却只能匍匐着伸出手，去接近那越来越遥远的门把…… 直到他打开门—— 看到充斥着虬结血管和蠕动血肉的祭坛上，父母将手握在了一起。 一把锈蚀的大剑刺穿了他们胸口！ “爸爸，妈妈……” 成跃发不出声音，只能看着龟裂破碎的梦境在自己眼前崩塌，在一片又一片堕落的碎屑中，看到刺穿父母的男人，最后回头的一眼。 深沉，如鹰隼般的眼眸。 ※ 成跃在殿堂中惊恐地弹起身。 “冷静，这只是一段碎片，一段不属于的回忆。不要被它给影响了。”安德里沉声道。 “这是……这是原主的……” 这是原主小时候的记忆…… 在他的父母出现意外之前，他曾经经历过的快乐时光。 但是这最后的诡异是怎么回事？无论怎么看，这都不像是一段自然连接的场景，反而像是两种不同的片段拼接在了一起。 就像原主在那时所感受到的情绪。 白凛，成于心，原主的父母……他们的职业，听起来不完全就是天理会的调查员么？ 可为什么自己所知道的原主记忆里，却完全找不到类似的信息？ 不……不止没有类似的信息，就连六岁之前的记忆，都变得异常模糊。之前的他并不奇怪，因为普通人当然不会对六岁之前留下太多印象。 可看到这段片段之后，他却再不能肯定，自己所拥有的就是原主全部的记忆。 而且，他还想起了原主在记忆里说的那句话。 “哇！是仁天堂的fs游戏机，我在滢薇家里见过，可她都不让我玩……” 身为现任天理会对策指挥官的碧滢薇，竟然在小时候跟原主认识？ 第九十四章 所谓命运 仔细想想，确实有很多不妥的地方。 比如说，碧滢薇她虽然看起来十足无情，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像是把他当成工具来使用。 可是在假期，福利，薪水，还有各种待遇上，她却给了成跃十足的优待。 明知道米娅和他都有可能成为浅水市的危险因素。 明知道当初在收容中心的自己有着重大嫌疑。 可她从一开始，就选择了相信自己，甚至要不是她的到来，自己根本不可能找到离开收容中心的机会。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本来就认识原主…… “天降青梅？自己这是乱入进了哪个校园恋爱世界……” 无奈地笑了笑，但安德里倒是没能读懂，只能拍了拍他的后背，让他振作一点。 “打起精神来！我们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呢。话说，不打算先把殿堂改造一下吗？这地方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动作？” “改造？要怎么改造？又不是乐高积木，总不能把殿堂给拆了吧？”成跃疑惑道。 “你要是想的话，变成乐高积木也不是不可以呀。”安德里笑了笑。 “把殿堂纳入你的思维想象里。对，没错，这些看起来存在形体的东西，在星灵海里实际上都是一团团融入了你意志灵魂的灵性……” 于是在安德里一步步的指导下，成跃意外地发现，原来殿堂真的可以像乐高积木一样拆开，自己一直都被常识给束缚住了…… “你要清楚，就像米娅的‘梦境’，还有‘天国’一样，星灵海就是属于你的独立世界，对拥有殿堂的你来说，就是‘天国’的雏形。” “打破常识，去构建自己的规则。用自己的想象去赋予灵性新的形态。” “假以时日，待到你拥有足够强大的神力，一切虚幻，皆可化作现实。你所想象的世界，亦可以在现世中降临。” “到了那时候，你才能无愧于渎神者之名，继承神灵名号，成为殿堂真正的掌控者，一位规则缔造者，足以重构现世的‘神灵’！” 安德里摊开双手，激昂地说道，这幅样子差点让成跃以为自己看到了哪个卡密在细数自己的计划。 话说所谓的神灵，原来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吗？怪不得无论是天理会，还是那个什么万华殿，都想方设法防着神灵入侵现世。 若是让祂们随意改变现世规则，降临天国，只怕现世存在的人类，迟早都会被神灵们给折腾到灭绝吧？ 不知不觉已经在灵海外，将殿堂改造成了自己想象中的模样。 神秘，伟大，充满东方韵律！见识过米娅的魔幻殿堂之后，成跃当然也会对自己的殿堂产生些许想法。 于是原本阴沉的殿堂，在他的意志重构下，开始逐渐焕发异彩光芒。 篆刻神兽壁画的白玉石块，九龙衔珠，如同化成直达天际的支柱。灵气化为缭绕云雾，弥漫殿堂上空，四周的朦胧金光似在倒映着诸天万界。 “嗯……品位还行吧。看不出你还挺有想法嘛。” “你要是去写上一百几十万字的小说，你也会对这些事情有想法。”想起了前世的写手生涯，成跃叹道。 就在两人觉得此间事了，打算离开殿堂，回归现实的时候。 “求求你……求求你……不管是谁也好，帮帮我……” 嗯？怎么回事？为什么在沉星树前的圣杯祭坛上，会出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来到圣杯祭坛面前，成跃看到朦胧的雾气在圣杯上方聚合成一个画面，就像因果屏幕再次拉开，不同的是这次他不需要意识沉浸，就看清了屏幕中那个跪在地上的男人。 破旧，仿佛随时都会漏风的房子，一个消瘦，但还算精壮的男人。 以及，躺在床上，因为发热而面色苍白，生病的小女孩。 “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儿，我愿意献上我的一切……”跪在地上的男人朝着法阵祈祷道。 “这是怎么回事？他是谁？话说这种房子，衣服……拍什么中世纪的西方电视剧？” 成跃诧异道，完全不了解这场面究竟意味着什么。 “是祈愿仪式……你这家伙没有成就内神，也没有资格传播自己的名字，按理说应该没办法将祈愿仪式指向你才对……难不成是随机祈愿仪式？”安德里有些愕然。 经过安德里的解释，成跃才明白，原来每一个拥有殿堂的神灵，都是可以通过传播自己的名讳，来获得信者们的祈愿的。 正是因为能够回应信者的愿望，神灵才能加深与每个深度世界的因果关联。信者越多，就越容易缔造降临的环境。因此大部分神灵都不会吝惜收纳信徒。 但神灵的性格和思维方式毕竟各不相同，回应祈愿的方式也不一样。像这种没有指向的随机祈愿仪式，一旦连接到什么邪恶的存在，说不定就会发生些什么可怕的事情！ 而眼下这位男人，搞不好就是来自另一个深度宇宙，施行着随机祈愿仪式的家伙。 “看他的样子，应该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怎么样，要回应他的祈愿么？” “他的女儿正在发高烧……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看起来不高，不管她的话，她会死吧？” 成跃沉声道。人命关天，这种时候怎么还考虑回不回应？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大兄弟，一旦你选择了回应这个祈愿，他们的因果就会跟你关联在一起。” “如果事情得到了好的结果，那么你收获了祭品和愿力，他得到了健康的女儿和更好的未来，大家都皆大欢喜。” “但若是事情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不止你没办法得到愿力，而且负面情绪还会进一步将你的殿堂侵蚀。”安德里摇头道。 “不试试看怎么会知道？医生总不能害怕医死病人，就不去行医吧？” 于是成跃退出殿堂，把自己房间里的两盒头孢拉定和退烧药，通过殿堂连接的因果，赐予给了祈祷的男子。 考虑了一下可能发生的事情，他甚至还向这位男子直接灌输了药品的使用方法，叮嘱他不能将药与酒一起服用。 就在小女孩高烧退去，病情转安不久，在成跃以为他的赐予，终于帮到了这对可怜的父女时。 他因为被怀疑向恶魔祈愿，让教会的骑士处以绞刑，就连刚恢复的女儿，也被当成魔女给烧死了。 至于他所赐予的头孢拉定？当然是被当做恶魔降下的邪物，被拿去教会净化了。 “…………”只剩成跃，愣愣地看着充满遗憾的黑色情绪，顺着他与那对父女的因果，没入了沉星树的根部之中。。 “如你所见，有些时候，好的想法，却不一定能导向好的结果。无论大环境如何变好，总会有那么一些不幸的人，拼尽全力，却无可奈何。” “这就是所谓的，命运。” 安德里无奈地说道。 第九十五章 回归 这个不愉快的祈愿经历让成跃躺在床上思考了好一会人生。 想起那对父女临死前留下的绝望，他就忍不住吐槽这种中世纪的宗教文明真是愚昧落后。 但他同时也想起了安德里说的话。 无论是文明和人生，都不一定是个螺旋向上的过程。不知断崖在何处，甚至身处巅峰，也许也会被未知的手，驱赶向不知名的前方。 这就是所谓的命运…… 这般无常，连神灵都无法抗衡，他又真的有能力去突破现状，抵达自己想要的生活么？ 就像一只企图征服实验室的小白鼠…… 但，他会愿意就这样躺平了么？ 想摆脱现状，想让米娅恢复自由，一是需要变强，二是需要拥有对话的渠道和权利。 而且，他也需要结束跟罗兰会的因果。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就只有…… 第二天早上，他难得照着闹钟的点早起，准备就位地去一趟天理会分部大楼。 刚出门，就看到已经准备好摩托的安德里，站在门口。 “大兄弟，愣什么，不快点上车都迟到了。” 戴上头盔，安德里笑道。 并没有想象中的凝视或者疏远，当来到分部大楼之后，他才发现，一切都跟以前一样。 “小跃！你终于过来上班了？莫非是昨天的约会出了效果？”顾冰羽惊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男人嘛，受到挫折的时候总需要注入一点能量。一起去开会吧，指挥官还在等着我们。”姜有为像个过来人一样，淡定地说道。 “那可不，小老弟现在可算是我们天理会的牌面了。一起走吧！”林立也是贼头贼脑地窜出来，笑道。 当他走进指挥室开始最新的会议时，包括指挥官碧滢薇，几乎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将目光地投向了他。 除了诧异之外，他们的眼中包含了许多不同的色彩，疑惑，钦佩，但更多的似乎是……好奇？ “这怎么回事？我就请假了一段时间，怎么回来就成珍稀动物了？” 向着旁边的林立问道。 “嗯，自己看看这个视屏。” 说着，就将手机上播放的一段视屏放给了成跃。 咦？那天晚上被金属炸弹炸塌陷的废墟大楼……那不是他和米娅，安德里一起围剿黄衣教余孽，跟候展初战斗的视频吗？ 千万级别的播放量？视频的上传者是“奋笔小欣”…… 他记得当时在现场，还有两个普通人不知怎么跑到哪里，还被米娅护在了身后。 难不成就是那两个少女？ “因为之前在浅水市发出的s级城市预警，不止浅水市的居民，涵夏有很多人都在怀疑天理会的行动效率和行动决心。” “这已经是两个月以来第二次发出城市预警了！要是不能给出点解释，那么天理会的公信力是会受到很大质疑的。” “这段视频的出现恰好让大家看到了天理会的执行能力，在网上扭转了对天理会的风评。” “让他们看到我们不止马上就制止了事态扩散，而且还能在短时间内缉拿主要罪犯，维护涵月区的安全！” “所以呀，在上层的授意还有操作下，这段视频很快就火起来了。现在你已经成为了天理会的明星调查员，就连电视台，也在想办法联系天理会，想让你在一些节目上出镜！” “怎样，当了一把大明星有什么感觉？”林立戏谑的笑道。 “什么感觉都没有，甚至想让这些麻烦事早点消失。”成跃叹道，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被当成典型，竖了起来。 可每个人都在期待英雄，讨论的是镜头面前，那一个个似乎值得被人称道的故事。但谁又在乎镜头底下，其实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呢？ 忽视了这些有的没的，他开始聆听起碧滢薇所总结的事情。 据说在他请假的这段时间，天理会已经对全面陷落的燕归村发起了一段地毯式搜查。但不出所料地一无所获。 在记忆中出现的那个地下室并非不存在，只是当调查员们找到地下室入口的时候，里面的东西早就已经被转移干净，只剩下一些零碎的灵晶石还留在现场。 罗兰会的下手何其残忍，燕归村内的知情人士几乎就没能留下一个活口。虽然跟犯罪分子同流合污本就是让人唾弃的行为，但落到这个结局还是令人唏嘘。 至于那些被逮捕的黄衣教成员，只能说是黄衣教这个主要活动区域在欧联的未见势力只是想趁乱搞点事情。 对于罗兰会到底要做些什么，他们搞不好还没有跟罗兰会做交易的“天逆”要清楚。 那么这段时间的行动，难不成就一点收获都没有吗？ 也不对，按照碧滢薇的说法，主要收获有两个方面。 首先就是在燕归村的地下室，搜集到了一些被改造过的灵晶石碎片，据说在里面还发现了一些特殊的术法痕迹，目前仍在研究区域等待研究。 另外就是发现了栖缘集团似乎跟燕归村有着很深的关联，而更多的相关业务，都很明显地指向了一个栖缘集团的高层——也就是林天磊的小儿子，林昊。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接下来我们还需要密切关注栖缘集团的动作，说不定就能找出其他线索。” 碧滢薇沉声道。 会议就在这种严肃的气氛下结束了。 “对了，成跃，跟我过来一趟，有一件事情可能需要你帮忙。” 嗯？我？自己才刚回到天理会上班，这么快就有事情要忙了？ 有些忐忑地跟着碧滢薇来到了研究区域，见她一路上都沉默不语的样子，昨天在原主记忆里听到的那句话就忍不住反复徘徊在他耳边。 “指挥官……”犹豫着，还是开了口。 “扭扭捏捏的，可不像是调查员的风气。有什么问题么？” 转过身，碧滢薇飒爽说道。 “不……我就是想知道，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尝试着问出这个问题，他看到碧滢薇霎时间停了下来。 像是经历了震惊，欣喜，犹豫过后又挣扎了一番。 她转过身，就像个邻家姐姐一样，朝成跃的额头赏了一记爆粟。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想起来了。” 她向着成跃展开笑颜。 仿佛有着在外人面前，从不会显露的温柔。 第九十六章 灭世魔王 成跃知道，出现在碧滢薇眼中的欣喜，是因为她以为“成跃”终于想起了那段被遗忘的过去。 但只有成跃明白，真正的原主事实上早就离去，只剩下自己这个冒牌货，在继承他的因果而已。 可如今看来，碧滢薇应该跟曾经的原主有着不错的关系才对，为什么关于她的记忆，会被封存在了殿堂的棺木里？ 不对，真正被封存的是原主父母的记忆，甚至碧滢薇的记忆都只是附带的…… 他想了想自己现在应该以怎样的方式去面对碧滢薇，考虑了一会，还是决定先说一句： “谢谢。” “……？我可不记得自己做了哪件事情，值得你那么郑重地道谢。”碧滢薇似乎略带疑惑地微笑道。 “我要是有那么一点回忆的话，就应该看得出来，当初在审讯室那里，要不是因为你第一时间认可了我的推理，凭其他人的态度，我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离开收容中心的。” 成跃叹道。 “那都是公事公办而已。你以为因为我是个指挥官，就能毫无道理地相信你说的话，哪怕那是一派胡言？” “不止这样，我能不被严密监视，能不被当成重大威胁，除了米娅的努力之外，我想，没有你的信任，搞不好我连加入天理会的机会都没有。” “还有这件事情，收容中心的房间怎么可能没有监控？就算米娅可能动一些手脚，但你那边不可能发现不了异常。” “可你还是等待一切都结束了之后，才带着人过来……” 成跃感慨道。自己其实一直是个幸运儿，若不是遇上了那么多好人，他的方向本来应该更加崎岖才对。 “……我不值得你那么感谢，成跃。”碧滢薇摇了摇头。 “必应对于你曾经帮过我的事情来说，我现在做的事，顶多算是投桃报李而已。你无须向我道谢，毕竟我也有我不得不去完成的使命。” 说到这里，碧滢薇顿了顿，说道。 “你知道，当年你的父母是为什么牺牲在行动里的么？” “为什么？”成跃紧张道。 从原主的那段记忆里，他当然猜得出来，原主的父母应该曾经是天理会的调查员。而他们的死因，就是因为被牵涉到了某起异常事件当中。 碧滢薇深吸一口气，终是鼓起勇气说道： “十二年前，被委任挑选成为卧底，潜入安文教中的调查员家庭一共有两个，除了你和你父母之外，另外一个家庭就是我。” “但是在最后挑选降临体的时候，我的爷爷却因为害怕事态没法控制，动用关系，让我父母退出了这次卧底行动，只剩你成为了最后的降临体人选。” “换句话说，你本不应落到现在这个局面，本来遭遇不幸的人也可能是我。但是最后，却由你来承受了这一切。” “就算那时候的你，只有六岁……” “…………” 成跃一时说不出话，这大概无论对他，还是对原主来说，都是不曾知道的过去。 但是……怎么说？他并不是真正的原主，没法模拟他的感受。 只能说，从他自己的角度来说，他并不会因此感到愤怒。 “哈哈……那还真是个不幸的过去……” 挠了挠头，接着又像是揭过人生的某一页一样，松了一口气，笑道： “没想到当年一起打游戏的玩伴，如今居然成为了我的上司？亏我一直没把你想起来……” “……”这家伙，怎么就像个没事人一样？ “你真的一点都不觉得不公平吗？你难道就不会想，为什么那个人就一定是你？” “你现在……就没有因为我成为了指挥官，走上了人生的康庄大道。而你却连人身自由都保证不了，而感到不岔么？” 但成跃却平静地说道：“就算不是我，也总会有其他人受到伤害，不是么？真正应该愤怒的对象，是那些未见势力，是那些犯罪者，不是像你这种，跟我一样的受害者。” “何况，现在你成了天理会的指挥官，而我成了你的部下。我们都有机会完成父母未完成的事情，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 “……”碧滢薇一时没有回答，只是在短时间的沉默之后，才无奈地叹了一声。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直在为其他人着想，一点都没变。”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而已。这不是很普通的事情么？” “不，成跃。能一直做到这点的人，一点都不普通……” 两人继续向着研究区深处前进，但转念一想，成跃忽然好奇地问了一句。 “对了，你说你是为了投桃报李……我以前有对你做过什么事吗？” “……你不记得了？” “呃，没有印象……” “那就让它过去吧。” 说罢，两人都已经来到了研究区深处，一个被数位调查员和重重禁制，重锁把守的房间。 打开禁制跟大门之后，碧滢薇第一时间就看向了房间前方，被摆放在一个特殊玻璃柜里的书籍。 “话说带我过来是为了什么？”成跃忐忑地说道。 “为了对你身上的威胁程度做一次评判。”碧滢薇说道。 “这本书是大英雄赫仁杰，自未知的深度宇宙里带回的深度遗物。我们曾让d级区的实验者阅读过，从对方给出的反馈来看，这本书应该能让阅读者感知到自己的未来，还有他与世界的关联程度。” “但代价就是阅读者自己的理智。每一位阅读这本书的人，无一不因理智崩溃而被终身关进了收容中心，甚至一些人的口中还在不断念叨，‘伟大的万物归一者，门之钥……’。” “所以我们也将这本书称之为《门之钥》……” “看过的人都疯了？那你还让我看这本书做什么？”成跃惊恐地说道，他俩才刚叙完旧，不会这么快就把他给卖了吧？ “这个你放心，拥有殿堂的人是不会那么容易受影响的，这点米娅已经帮你实验过了。”碧滢薇戏谑地笑道。 “何况要是验证出你的未来对世界没有威胁之后，那么岂不是能得到更宽松的待遇？” “…………” 有些忐忑地深吸一口气。 姑且是按着碧滢薇的想法，在禁制开启的情况下，伸出双手，打开了这本没有任何花纹，只剩黑色封面的神秘遗物。 就在他打开书籍的瞬间，他似乎感受到有某个目光在张开笑意，窥探着他。 紧接着，一阵光芒从书籍中涌出，这件深度遗物上溢出的灵性，竟在一瞬间与他的体外节点相连。 化成一阵淡泊的雾气，潜入了他的星灵海之中。 惊慌地对殿堂进行一次观想，他却发现，那本诡异的深海遗物，已经被安稳地摆放在了他的殿堂里，就在沉星树的正前方。 就像那四本代表他神灵能力的书籍一样。 “……” “……” 那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你说不定有成为灭世魔王的潜力。” 碧滢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第九十七章 任期将尽 成跃做梦都没想到，回归天理会后的第一天，他就成为了整个浅水市最大的危险来源。 但看碧滢薇如今的样子，这好像不是什么大事？ “大事？这倒算不上。本来你就是个评级为s的危险来源，两个s级的危险源被合并在一起，那岂不是更好管理了么？” 碧滢薇神秘地笑道。 莫名打了个冷颤。 意思是说，等以后他失控了，就更方便把他跟其他危险源一起处理掉的意思？ 夭寿啊……看来回去之后要好好跟安德里讨论一下这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接下来我们要去干嘛？我应该差不多归队了吧？” 成跃忐忑道，然而碧滢薇似乎并没有放他回去的意思，反而拉着他来到了天理会的人事部。 “你忘了我在上次行动之前跟你说过的事了么？虽然过程不一定顺利，但凭你现在的功绩……也是时候给你转正了。” “转正？呃，我有拒绝的权利么……” 成跃说道，他始终不认为调查员是一个适合自己的职业，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能够在事件结束之后过上普通的生活。 但碧滢薇摇了摇头。 “让你成为调查员，不止是对你的监视，也是对你的一种保护。不要以为暂时没有收容观察，你就能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了。” “有很多事情，我也没办法控制，只能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里为你周旋。但前提就是——至少你明面上，要成为天理会的‘自己人’。” 说到这里，碧滢薇的声音顿了顿。 “我的指挥官任期也差不多结束了，不先把这些事情处理完，指不定下任指挥官会怎么看待你。” 原来如此，这确实是个问题……嗯？ “任期结束？事件明明还没处理完，怎么一下又要换帅了？” 成跃愣道，好不容易有个罩着自己的上司，自己不会又要开始过上被天天监视的生活了吧？ “没办法，谁让现在已经九月了……”碧滢薇叹了口气。 嗯？九月？这跟九月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的事情，牵连了她？ “九月……学校都要开学了呀……”碧滢薇假装无奈地叹道。 “…………” 成跃一时无语，但说起来，原主是不是也考上了兰宁大学？话说他不需要去大学那里报道吗？ “超越者和普通人能上的学校是不一样的。没有匹配的教学设施，没有足以压住学生的师资力量，普通人的学校，怎么可能放心让超越者去入学？” “你的录取通知，在你觉醒的那一刻已经作废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接下来我们会根据你的成绩和表现，另外给你匹配一所合适的大学。” “只不过，一切都得在事件结束之后。” “…………” 听到碧滢薇所说，成跃一时如遭重击，像块木头一样，一路沉默不语。 默默地归队，在分部大楼完成着自己的工作，还有训练。 晚上回到家之后，一个人呆在房间里，躺在床上的成跃才终于用被子蒙住脸。 忍不住偷偷笑出声来。 居然不用上学，不用面对恼人的高数和外语了？ 好耶！！ ※ 行动地点就在浅水市科学城区的一座新兴实验楼。 作为栖缘集团名下所主导的科技研发中心，再加上这座实验中心的负责任是林昊。 早在好几天之前，就已经有天理会的调查员，负责在附近盯梢。 “喂？八万，是八万吗？我是二饼，你那边什么状况？” “观察到监视人员林昊，已经进入目标大楼。话说为什么要用麻将来做代号？”电话那一边的林立吐槽道。 “这不是槽点满满，让人印象深刻嘛？而且冰羽姐也觉得不错……” “啧，天理会个个女人都罩着你，你就当你的小白脸去吧……” “成跃，林立，你们两个不要在行动频道里斗嘴。行动马上就要开始了！” 说到这里，伍兴川拉了拉穿戴整齐的特种装备，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武器装备，沉声道： “顾队长已经封锁了现场所有可能的逃出点，待会我数三声，大伙马上一起冲进去！” 林立蹲在草丛里深吸了一口气，这场行动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毕竟逮捕亲弟弟，大义灭亲这种事情，不自己亲手来干怎么称呼？ “三，二……” 伍兴川最后一个“一”字还没念完，扭了扭手腕的林立马上就冲了进去。 结果刚冲进实验大楼的们，迎面而来的就是三五个手握枪械的外国保镖！ 砰！砰！砰！ “妈蛋，有埋伏……” 原本光线昏暗的房间，转眼就在林立的特性展开下，无声无息地扔出一枚闪光弹。 紧接着包括成跃在内，十几位全副武装的调查员就冲进了实验楼当中，在仿佛静止的空气里，无数蜘蛛开始从实验楼间隙涌出。 带着细微的灵晶石粉尘。 成跃一时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劲，只是披上情绪铠甲，让黑色火焰将冷蛛们尽数燃烧。 接着挥动重锤大闹一番，几乎一个照面，就将守门的五位保镖打的筋骨断裂，失去还手之力。 “哈哈哈……今晚的实验楼还真是热闹，盛宴要开始了吗？” 隆隆隆！ 随着林昊脸上张开一个狂乱的笑容，沉重的冲击力让实验楼内的某些恐怖存在瞬间冲出。 下一刻，飞翔天空的拜亚基，潜伏在另一个维度的空鬼，以及体型接近一辆小车的紫色冷蛛，自扭曲而迷蒙的阴影中，破壳而出。 带着身上，如同坚实的铠甲般，诡异又充满力量的灵晶石。 这一刻，整个实验区的污染指数都在迅速上升，甚至达到了普通人接触，都会被侵蚀理智的程度。 但在顾冰羽一声令下，数十把威力巨大的对魔枪，连同突击的十几位调查员，也在同一时间突进。 对魔子弹迸发出毁灭的光焰，炽热的温度在冷冽的空气中划出道道星痕。 而在成跃爆发的火焰下，哪怕得到灵晶石强化，巨大的怪物们此刻竟都不能前进一步，只能等待着狩猎的枪械，将他们击碎。 直到数分钟之后，一切尘埃落定。 而林立潜入到无声的领域，利用自己的特性，来到林昊身边，结实扣住他的后颈。 巨大的力气让林昊的颈骨都在噶滋作响。 “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兄之惰。你可别再搞什么幺蛾子了，让我这个做哥哥的，好好教你一下做人的道理，如何？” 向着如今惊恐的林昊，张开一个充满复杂情绪的笑。 第九十八章 灭亲 在他们几个行动人员将林昊逮捕，带回分部大楼的拘留室的时候，一个意外来客却早已坐在了刘长卿部长的办公室里，似乎愤恨地哭诉着。 “怎么回事？林天磊这家伙怎么过来了？” 放下拔出枪的冲动，林立几乎马上就像冲进办公室给他问罪，但还是被旁边的碧滢薇拦了下来。 她打开了刘部长办公室的音频按钮，让声音自然传递到了如今他们所在的指挥室中。 “哎，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滢薇侄女，还有我那个大儿子林立，应该也在另一边听着吧？” “林董事，再怎么疏远毕竟是你儿子。就把实情说出来，他们会理解的。”刘部长看似无奈地叹道。 成跃看到林立脸色阴沉，虽然他知道林立跟父亲的关系并不太好，但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这个“不好”，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比起在一边按捺的碧滢薇，这家伙明显就激动得跟见到了仇人一样呀。 难不成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让他对这家伙产生了如此大的恨意？ 说起来，没想到林昊居然是林立的亲弟弟，林天磊的儿子。自己当初将他暴打一顿，还真是个孽缘…… 画面回到了办公室内部，只见林天磊颤抖着指尖，放下已经变凉的茶杯。 “是我教子无方呀……” 他垂下眼皮，满目苍老而悲叹道： “林昊这小子，从小就个性要强，崇尚力量。虽然我一直都教育他做人一定要有底线，不能因为拥有了比普通人更多的资源就开始专横跋扈……” “但是没想到，这小子表面听了进去，暗地里却一直对自己的现状有所不满……” “他不止想要公司的继承权，他想要成为更强的超越者，想染指更多的权力，为了达成目的，甚至跟未见势力沾上了关系……” “当初他以建立科技实验楼的名义向公司申请项目和资金的时候，我原本以为他终于想通了，愿意为社会做一些有贡献的事情。” “可我偏偏没想到，所谓的科技研究，居然是跟罗兰会合作，改造未见异种，还在暗地里做了那么多混账的事情……” 说到这里，林天磊已经老泪纵横，近乎不能自已。 “其实我早就应该有所察觉，但就因为他是我儿子，所以我就生出了侥幸心理。我不敢揭穿心里的那块布，用繁忙的工作来麻醉自己……” “可是前段时间在燕归村那里发生的事情让我明白，真的不能让他继续下去了……” 他像是看开了一切一样，目中放出凛然决绝的神色。 “林昊他勾结未见势力，作恶多端。他罪有应得，理应受到制裁。” “我会在这段时间配合天理会的工作，把相关证据收集妥当。绝不会因为他是我儿子，就姑息养奸！” “…………” 无论是林立，还是碧滢薇，在这一刻，都没有说话。 甚至懒得对他的演技表达赞赏。 这家伙，果然就如林立所说，眼里根本没有亲人，朋友，有的只有所谓的敌人和自己人。 一旦阻碍了他的道路，亲生儿子亦可舍弃。不如说，他让林昊经手这些可疑的事情，不就是打着把亲儿子当成白手套，在出问题的时候马上就扔掉的想法？ 一想到这种人居然会是浅水市最有名的企业家，甚至跟浅水市的各个城市投资项目有着密切关联，成跃就不禁感到不寒而栗。 如今被抓进审讯室的林昊已经将他能说的都说的差不多。 就如指挥室内的所有人所想，他只供出了有关他为罗兰会暗中提供资金，走私灵晶石，还有利用实验大楼进行非法异种实验的事情。 他将一切罪名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却把栖缘集团的主体，还有林天磊这家伙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让林天磊和栖缘集团不仅免于被查处，甚至还在刘部长眼里，留下了他大义灭亲，挥泪斩亲子的印象。 真是个孝感天地的好剧情。 可接下来罗兰会究竟还会做些什么？他们处心积虑地隐瞒，拖延，转移注意力，到底是想要完成些什么事情？ 一切仿佛又一次变成白纸。 待到林天磊将林昊的某些罪行口述完毕，表示近日就会把相关资料送到天理会后。 碧滢薇还有林立站在走廊上，冷漠地看着将所有淤泥清洗干净的林天磊，向他们走过来。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就连自己的父亲，还有儿子，都能当成垫脚石来使用。”林立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以为取得了刘部长的信任，我们就会停止对你，还有对栖缘集团的监视观察么？” 而碧滢薇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怒气，在炎热的夏夜里，冷声说道。 “我当然明白，所以我不是说过，无论是我，还是栖缘集团，都将配合天理会的各项检查。” 林天磊看似无奈地说道。转而眼中又浮现出一丝遗憾而又宠溺的光。 就像看到了终于长进的儿子一样。 “林立……我知道你对我误解很深，但商场如战场，我们哪有资格在现实面前讲究心慈手软？” “我原以为你已经放弃了自己，但你终于振作了起来。调查员这份工作，很适合你，很好，很好……” “少tm在老子面前装什么慈父。我在这里明明白白告诉你，老子成为调查员，就是为了将来有一天，一定要将你亲手逮捕，为爷爷报仇，让你下半辈子都在牢里忏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林天磊的靠近让林立止不住浑身颤抖，他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愤怒，抓住林天磊的衣领，愤恨道。 “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我对你爷爷的敬重，你难道不是最了解的那个么？怎么可以凭集团里的一些捕风捉影，就去凭空捏造一个事实？” 说着，他按住了林立抓住他衣领的手腕，强硬而戏谑的眼神令林立愤恨，但又不得不将手放开。 “我可是很期待，你总有一天能够理解我，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呵呵呵。” 像是放开伪装般轻笑几声，他终是在保镖们的拥簇下，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分部大楼。 而林立握紧了藏在腰间的匕首，几度阴沉。 但最终，只能看着那辆崭新的马裟迪，在马路上留下污浊的尾气…… 第九十九章 伊人 “从最细的细节开始，给我查清楚栖缘集团这段时间经手的所有投资项目！” “尤其是在近八年时间发生的事情。就算是那个老狐狸，也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一定还有什么我们没注意到的地方。” 第二天，回到了指挥室里，拿出几乎所有相关资料的碧滢薇为了抓住林天磊的狐狸尾巴，显然已经拿出了鱼死网破的狠劲。 但指挥官一拍手掌，调查员们就得进火葬场呀……栖缘集团这八年时间做过的投资何其复杂，不止遍布整个浅水市，甚至在国外都多有建树。 如果把目标锁定在林天磊所经手过的项目，那么工作量说不定会轻松一点。问题是碧滢薇皱了皱眉，却坚定地要求必须清查全部。 这可真是苦了刚回来没几天的成跃，因为需要清查的资料太多，就连他这个侦查小组的成员都得拉去帮忙筛选资料。 “栖缘饼屋在这八年时间急速扩张，已经在全国范围内开设了近千家门店……” “以栖缘集团为主要投资公司的浅-兰地铁近两年通车状况良好，虽然巨大的投资至今没有回本，但经过地铁站周边的地产投资，已经初步完成了生态布局……” “栖缘集团在近两年频繁涉及文娱产业，不止收购了‘蜜瓜文学’作为创作前沿，还通过收购散花传媒，入股蒸汽平台，花重金扶持国内游戏和电影工作室，出品了不少具备影响力的作品……” “其中最负盛名的，就是近一年开始从电影，电视，动画和游戏全面布局的《暗夜永恒》，如今暗夜永恒大电影的放映和游戏发售已经成为全球话题，以暗夜永恒剧情为基础改变的跑团游戏更是风靡国内外……” 一条条复杂而无序的信息在碧滢薇眼中不断掠过，就在看到有关暗夜永恒的消息时，一种莫名的直觉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个暗夜永恒……它剧情讲的是什么？” “嗯？暗夜永恒么……好像说的是有关主角穿越到一个名为迪维恩的世界，因为机缘巧合被卷入了南斯帝国和弗伦兹王国之间，绵延千年的恩怨的故事。” 成跃思衬了一下，向碧滢薇解释道。他没看出来这个由网络小说发展起来的大ip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但碧滢薇看起来似乎……特别在意？ “……这个作品的发表时间是在什么时候？” 检阅资料的顾冰羽马上就回答道。 “是在八年前，网络小说发展最快的那段时间。” “但那时候还只是在网文圈稍有名气的作品，据说充满了作者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到了近几年才在栖缘集团的大力推广下完成ip化……” “八年前，又是八年前……” 听到八年前这个时间点，碧滢薇忍不住捏碎了我在手上的巧克力包装纸。 “对浅-兰地铁的投资项目进行秘密调查，务必查出栖缘集团在这方面有没有存在违规的地方。” “还有，帮我联系暗夜永恒小说最初的创作者，我要知道他跟栖缘集团合作的全部细节。” 交代完一个又一个繁复的工作后，会议就此散去。 但是就在成跃一位自己马上就该回到办公室，继续开始枯燥无聊的信息处理工作时，碧滢薇却又在这时叫住了他。 “成跃，跟我过来一下，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告诉你。” ……又来？在开完会之后把自己单独叫出去已经成惯例了吧？就连其他开会的同时，在这段时间都好像闻到了什么奇怪的气味，时常对着被指挥官叫走的他低声轻笑，像是想象着什么。 “嘿，强势的女上司跟男部下……想不让人多想都难。怎么，要不要考虑下戒掉自己的萝莉控了？”林立调笑道。 “……去去去，你自己才应该小心点，免得下次表白又遇到女装大佬。” “你小子tm怎么知道……” 看着林立又气又惊的表情，感受到嘴强快感的成跃才愉悦地跟在碧滢薇旁边，陪她前往了分部大楼的接待处。 “这咋回事？难不成要接待什么重要人员？我觉得自己还没这资格吧？” 成跃忐忑道，按照过去的经验，碧滢薇找他过来一般都是跟他息息相关的事，但大多不是什么好事。 “放心好了，只是让你见一个，你可能一直想见的人而已。” “不过，待会见了面，你可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行动，接待室有监控录像。” 碧滢薇神秘地说道，却让成跃心头一跳，稍微生出了些许期待。 他一直想要见到的人，会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那个人…… 距离她被带走的那一天，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难不成…… 当他来到了分部大楼的接待室门口，深吸一口气。 他终于是在充满忐忑的颤抖中，打开了眼前的大门。 “…………” 有些愕然地看向了坐在客座上的身影。 只见眼前的小女孩从凳子上站起，向他投向欣喜，却又忐忑不安的眼神。 及腰长发舒散着美好青春，撅起的嘴唇像是在极力掩饰着如今的心情。 见到真正站在眼前的她，成跃从未想过，仅仅一个星期的离别，会让他感到如此心潮澎湃。 “米娅……” 他忍不住小跑着走向了小女孩身边，想要伸出手。但是考虑到现场有监控录像，他还是决定按捺住自己。 深吸一口气，俯下身子，向她张开手掌。 “欢迎回来！米娅……” 充满感慨地说出这句话，但是等待他的，却并不是想象中，米娅那个戏谑又充满魅力的笑容。 而是震惊，不解，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愤怒？ 没有回应成跃的兴奋，眼前的“米娅”反而向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米娅……是谁？” ……？ 什么意思？ 成跃一时愕然，听到这句话，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转过头看向了碧滢薇。 “……如你所见。”然而碧滢薇摊了摊手，却是戏谑地笑了笑。 妈蛋……不会真的是…… 而看到成跃石化当场的神色，“米娅”的脸色忽然变得阴沉。 “告诉我，你说的那个‘米娅’到底是谁？” 第一百章 探病 “小雪，你想要的糖醋里脊已经做好了！” “没胃口，我想吃栖缘饼屋的巧克力慕斯。” “…………” 用最快的速度，到附近的栖缘饼屋将巧克力慕斯买回来。 “小雪，你的巧克力慕斯到了。” “太慢了！我还想要付卡福奶茶店的烧仙草奶茶。” “…………” 迈开双腿，跑了两条街才从奶茶店里把烧仙草带回来。 “小雪，你要的奶茶买回来了。” “这房间布置得腻死人……帮我把这些墙纸统统撤掉，不然我睡不着。” “……这好歹也是指挥官的心意，就这么清理掉不太妥吧。” “哦？真不是因为这里是那位叫‘米娅’的女人的房间？” 看到黎幸雪如今这幅冷笑的样子，成跃差点就被她的熊孩子脾气激得火起。 虽然从原主的记忆里，他就看得出来这个叫黎幸雪的小女孩，完全就是个任性的孩子，但她也应该有着对原主依赖和柔和的一面才对。 怎么好不容易苏醒过来，忽然就开始对他颐指气使？ 简直就像面对出了轨的男朋友一样…… “我累了，你给我先出去。” “……” 默默地退出房间，来到客厅，坐在了看新闻的安德里旁边。 像连续加班了七天七夜的社畜一样，瘫倒在凳子上。 “安德里，你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成跃不由得叹道。 好不容易得知了米娅在万华殿那里得到优待的消息，又迎回了苏醒的黎幸雪，完成了原主的夙愿。 两份快乐叠加在一起，本来应该成为更加快乐的事情才对，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就得像个做了亏心事的渣男一样呢？ “哎……所以说，大兄弟，你还得更加细致地去理解女人心才行。”安德里叹道，满眼都是“这孩子缺乏毒打”的惋惜。 “说的倒轻巧……我又不是不明白，她对我把她认成了米娅有些芥蒂？可这就是个误会……” “能说得出这句话，就说明你在理解女人心上，完全没有长进呀，成跃。”安德里摇了摇头。 “你以为她在气你认错了人，但相信我，她真正不高兴的，是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你把心思完全放到了另一个女人身上。” “怎么说？就是那种……心爱的玩具被人抢走的感觉？” “这么说，原主在她心目中就是个玩具？”成跃苦笑道。 “比喻而已。总而言之，这就叫做，妒忌。” “因为妒忌，她才会使小性子，想通过你的顺从，你的关心，来让她感受到，你还属于她，而不是其他人。” “这种年纪的孩子实在太单纯易懂了，简单点说，她就像个‘失去玩偶的小公主’，这种天生缺爱的体质让她很容易因为一点点的关心就拽着不放，对这份关心产生天然的占有欲。” “从她看到我也在家时的不安反应就看出来，她对这份占有欲充满排他，以至于连米娅的痕迹在她眼里都成了无法将就的瑕疵。这种扭曲的表现是没法通过一时的迁就来解决的。” 安德里摇了摇头。 “所以呀，想让她成为一个正常的孩子，你需要的不仅仅是顺从，迁就，你还需要引导，要告诉她，什么叫做……” 安德里刚想说出最后一个字，就被成跃捂住嘴巴打断道。 “呸……最后那个字就别讲了，万一有人监视，我们可是要被当场抓进拘留室的。” 跟安德里聊了这些，但到了现在，成跃却还是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去面对黎幸雪。 说到底，他不是原主，在原主的执念随着时间渐渐消散的现在，他对黎幸雪并没有留下那么多的感情。 只是有着作为一个穿越者的责任心，仅此而已。 不如说，比起有关黎幸雪的事情，他更关心米娅现在的状况如何。 从碧滢薇的口中，他知道黎幸雪之所以会先一步苏醒，并不是因为万华殿拥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医术技巧。 而是因为他们采取了最为简单粗暴的方法——把一直困扰黎幸雪，让她拒绝接受的记忆给重新封印，再将她的灵体从安稳的状态下唤醒。 如此将米娅从黎幸雪的身体剥离，再利用现世之尘为米娅重塑一副新的躯体。 这中间到底经历了多少不可告人的交易，米娅究竟又向万华殿和天理会承诺了些什么，这些就连碧滢薇也不知道了。 如今的他只能明白，米娅迟早会以全新的姿态回归。 而在这之前，他需要好好负责黎幸雪的生活还有安全。因为到了现在，她仍然有可能成为罗兰会的目标。 思来想去，烦恼依然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干脆换上了外出用的衣服，挂上腰包。 “安德里，帮我好好照顾一下小雪。” “怎么，有事要出去？” “去看望一下那些受伤的同事。” 说完，便打开老房子的铁门，离开了西区的街道…… ※ 来到了浅水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常规病房。 “哎，居然还带了礼物，客气了……我家男人，要不是有你拼命去战斗，现在还哪有机会躺在这里！” “网上的视频我都看过，要不是六福跟我说，我还真看不出来那个黑漆漆的家伙，居然是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你们先聊，我跟婷婷去外面等着！” 见几乎可以称得上救命恩人的成跃来到了医院探望陶柳福，陶柳福的前妻将刚削好的苹果塞给了躺在床上的胖子，便笑着带女儿离开了病房。 “哟，老婆和女儿都回来了，大病一场还省了减肥的功夫。看来这小日子过得还不错？” 坐在病床前，成跃打量着如今大变样的陶柳福，有些调侃地说道。 “要我说的话，这种事肯定不想经历第二次了，但能看到小娟过来，我也算是因祸得福。”大病初愈的陶柳福忍不住笑道。 “只不过，偶尔我也会想，要是这件事情没发生，老八和显龙老大都没死，那该多好……” “…………” 恢复瘦削的面庞充满着一个温柔男人的纯真气，绽放笑容的脸上布满阳光。 虽然穿着蓝色病号服的身子稍显羸弱，但褪去一身脂肪之后，显现出肌肉棱角的身躯却也阳刚十足，颇有一丝历经生死的沧桑和坚毅。 这就是大病初愈后，陶柳福如今的模样。 也是他能死里逃生所付出的“代价”。 第一百零一章 牵手 自从那天的事件结束之后，除了牺牲的几位新人之外，顺利活下来的人也各有各的境遇。 似乎是被连续的重大危险案件给击碎了最后的勇气，再加上家人和朋友的支持，高喜善在前段时间已经向指挥官和刘部长递交了辞呈，而高喜良似乎也会在伤愈后向大家请辞。 林立这家伙自不必多说，背后有万华殿撑腰的他压根就没受到什么大伤，甚至这几天还跟着大部队在逮捕行动里大闹了一番。 至于陶柳福，这家伙就有点意思了。 原本喝下了一整瓶可乐，让含有季遥组织碎片的液体在体内爆炸，他应该才是受伤最重的那个人。 但负责管理急救医疗室的曾广新恰好拥有一个罕见的特性，那就是能通过大量消耗人体的营养物质，为伤者快速止血，修补伤势。 包琮和冯清楠被送到急救中心时本身受伤已重，再加上他们标准的身材根本承担不起恢复重伤需要的消耗…… 但陶柳福却不一样！即使奄奄一息，但依仗一身堆叠在身体各处的脂肪，他竟然在曾广新的特性下，奇迹般地撑了过来。 甚至还消减了身上多余的脂肪，成了如今这幅阳光帅气的模样。 初看到陶柳福的时候，成跃简直大跌眼镜。 这家伙谁呀？受个伤还能减肥的吗？难不成胖子真的都是潜力股…… 两个人一开始并没有聊到有关调查员工作的问题，像是抛开了身份区别一样，探了探时事，聊了聊游戏，甚至还说起了一些关于他老婆女儿的事。 “青玉联赛的新赛季快要开幕了……据说那位上届冠军‘白蔷薇’选手上赛季曝出了假打的丑闻，不知道这赛季会怎样……” “听说那个《暗夜永恒》的游戏和大电影了吗？真是火的一塌糊涂，在医院的病友那里都听到有人讨论……” “小娟和婷婷之所以离开，还不都是因为我不争气，让她们缺乏了安全感……但我现在也想明白了是不？” 一路聊到两个人几乎没什么话题的时候，他才沉默了半晌，说道： “对了，都来不及跟你说声谢谢，在燕归村那里的事情。” “嗯？呃……也没什么好谢的吧？既然我有这个能力，就应该想办法救出你们……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想起那天的事情，成跃的心情似乎黯淡了几分。 然而陶柳福拍了拍他的后背。 “你呀，就是把自己看的太轻，把责任看的太重。往背包里塞进太多东西，时间一长，就变得看不见自己了。” “试着活得更自我一点如何？我不是觉得现在的你不好，你是个难得的人，值得尊敬的家伙。但在贴上其他标签之前，你首先应该是你自己。” “…………” 成跃一时说不出话，过去的观念让他一直觉得，人是不能只思考自己的。 因为与他人的联系，我们每个人都是父母的子女，是老师的学生，是社会的齿轮，是各种标签、概念，主义下的构成者，也是他人的伙伴与敌人。 就是因为拥有这些联系，他才认为自己能主动走在前面，迸发出前所未有的能量。 那么当他只是他自己的时候呢？ 是过去的辉煌与耻辱，未来的美好与悲凉，是一切的一切，还是孑然一身的虚无？ 正如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一直努力扮演的角色…… 在医院的探病就像生活里的一支小插曲，大概到了晚上九点，他在思考人生的漫步中回到了披上夜幕的老房子。 隆隆作响的阳台门早就已经被安德里修理好，自从这家伙来到自己家之后，总觉得这间鬼屋一样的老房子，也多了许多过去没有的生活气。 不知道原主会不会为这事感到高兴？ 于是在某种复杂的思考下，他来到了曾经米娅的房间，也就是黎幸雪如今起居的房间。 轻推开门，却听到在一阵细微的呼吸声下，有着一声声急促，恐惧，令人心碎的呢喃。 “唔……不要，不要留下我，爸爸……” “…………” 已经睡着了。 在做噩梦呢。 是个怎样的噩梦。 会让她在本应安睡的夜晚，惴惴不安？ 忍不住伸出右手，搭在了黎幸雪的秀发上。 发动属于米娅的，梦境之神的能力——进入了黎幸雪的梦境当中。 这是什么？ 在他人的梦境中睁开视线，成跃看到的是黑暗，黑暗，还有那个小跑在隧道前方，似乎在不断追逐某个幻影的小女孩。 处在前方的两道幻影，是一个穿着浅绿色针织羊毛衫的短发男人，还有一个身材瘦削，看不清面貌的长发女人。 在男人的手腕上，似乎还戴了一个玻璃稍有裂痕的手表。 “爸爸，妈妈，等等我……这次考试我也拿了满分，教符文语言的老师都夸我很有天赋，我还向钢琴老师请教了生日歌的弹奏方法，我想在生日的时候送给你们……” “所以等我，停下来等等我好吗……唔……” 失去了鞋子的小女孩拼命追逐着，直到被磨损出鲜血的脚趾再也无法维持脆弱的平衡，让她在漆黑小道里吃重地倒下。 下意识就想走向前去，扶起倒下的黎幸雪。 在他走向前方的时候，却有另一个纤细的手掌，贴在了他的掌心，跟他五指，扣在一起。 “……米娅？” 成语愕然地回过头。 站在他旁边的，可不就是那个金色秀发，淡红眼眸，带着一脸戏谑微笑的小恶魔么？ 没有说太多话，两人忘情地在梦中拥抱在了一起。 “这就是我跟小雪的联系哦。要不是你心血来潮，闯入了这个梦境，有些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呢。”米娅温柔地笑道。 “成跃，你知道吗，在被梦境之神禁锢，自由和意志都在慢慢被侵蚀的时候。”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有人牵住我的手，拉着我走出这个噩梦。” “当时我曾经觉得，这一定是个到死都没法完成的愿望吧？可我却在那时候等到了你。” “可我……” “不用多想，你以后会知道的，现在我们有其他事情。”她轻声说道。 “所以成跃，我希望你也能帮小雪实现她的愿望，让她能感受到幸福，关心。拥有爱，还有希望的未来。” “被父母疏远的她，一直以来渴望的，就是那么简单的东西呢。” “……可是米娅，我又能为她做些什么？”成跃迷茫道。 “很简单。” 而米娅会心地笑了笑。 “跟我一起，去握住她的手就好。” 于是他和米娅在隧道中并行，渐渐靠近了已经倒在地上，离幻影越来越遥远，不断啜泣地黎幸雪。 “呜呜……爸爸，妈妈……嗯？” 在这片无光的梦境中，一起牵住她的手，将她拉起。 黑暗的隧道渐渐褪去，前方是充满童话色彩的城堡与游乐园。 梦境彼岸的尼克拉尔奏起欢庆的乐章，在那一刻，眸中闪烁七彩的黎幸雪，仿佛第一次在成跃面前，露出自然而欣喜的笑容。 还有一个个迎接着他们的天国居民们…… 而在现实的房间中，深入黎幸雪梦境的成跃也早就伏在了床边，沉沉睡去。 只剩下伸出的一只手掌，将她颤抖的五指包裹在掌心。 “……做个好梦。” 将备用的被单悄悄披在成跃身上。 关上了房间门，安德里在门外轻声说道。 第一百零二章 未见之壁 隐秘的暗室中，除了电话里颤抖的声音，一时沉默。 “爸……计划真的已经顺利进行了吗？我的牺牲真的不会毫无意义吗？” 在拘留室里，握着律师在探望时悄悄给他捎来的一部电话，林昊颤抖着说道。 “我没有……没有怀疑过。但那个叫碧滢薇的指挥官……是认真想要把我送上处刑台，以勾结未见势力，危害存续区的罪名。” “爸。我有点害怕，万一事情出了什么岔子，我会怎么样？抛开林立那个家伙，我可是你唯一的儿子了……” “别着急，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林天磊轻声说道。 “她注意到了我们，但那又怎么样？事到如今，她又有办法阻止话题在网络上传播，阻止印象在人们的脑中产生吗？” “你不需要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动作，你只要知道，主即将睁开它的眼……” 林昊麻木地点了点头，但恐惧就像一头野兽，日益靠近的审判日期让他感到寝食难安。 尤其是联想到方才从其他犯人和审讯的调查员口中透露出，不止处刑人正在向浅水市集中，就连那个神秘的“万华殿”，也在不断加强跟天理会的合作。 万一……万一…… “爸，我求你了，想个办法让我先离开这里。这些调查员每天都在换着法子审问我，就算我重复十几次律师告诉我的应对，可他们还是死缠着不放……” “凭爸的能量，一定有办法对吧？我好难受……” “…………” 电话那头，并没有马上回应。 林天磊的眸子里闪过复杂的神色，些许失望和犹豫，但最终还是变得冷酷起来。 “看来这些年，我对你的要求还是太放松了。” 他接着说道：“我给了你足够的自由和空间，不是为了让你成为一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主宰他们的到底是谁？是政治家，还是像我们那样的企业家？” “不，你要看清那些超然在世界之外的存在。主宰这个世界的，曾经是未被囚禁的神灵，现在是那群俯瞰不同世界的超越者们！” “不是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因为在小地方有些许权力，就开始变得狂妄无知。为什么我会愿意在这八年冒着风险，完成一个个布局？这都是为了你们呀！” “爸……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们现在毕竟还是人类……” “你和林立呀，毕竟还是受那个老家伙的影响太深。”林天磊沉静道。 “过去我也曾这样想过，无论你我，都是世界的齿轮。不管超越者还是普通人都生而有命，都在循着各自的轨迹，因此秩序才得以建立。” 他看了看自己沟壑纵横的手掌，冰冷道： “但是为什么，有的人就能对所谓的‘秩序’毫无敬畏，对历史的进程毫无尊重？一旦被力量所撬动，让齿轮脱离了‘秩序’的运转，他就会看到秩序之外的世界，是如此疯狂而混乱。” “到了那个时候，我才明白，框架是可以被击碎的，秩序并非不可动摇。我们只能在夹缝中看到偶尔透进来的光，那是因为我们生而为人，也只能为人！” 林天磊的声音愈发放肆与癫狂，他的皮肤在蠕动，眼底下透出深渊的底色。 “爸……你冷静一些……”这疯狂的语调令林昊都感觉到脊背发凉，对接下来的乞求产生了些许忐忑。 仿佛回想起了第一次被告知企业的秘密，第一次见到那位红兜帽的时候。 “你跟我还有林立不一样，门并没有向我们关闭。你要相信，主的垂怜，一定会有击碎框架，带来新秩序，还有属于我们的理想乡的一天。” “这不正是你所渴求的支配与荣耀么？” “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你只需要片刻的忍耐。” 林天磊最后缓缓说道。 “……我明白了，爸，我会忍住的……” 留下这最后一句话，电话挂断。 在黯淡的密室里，自剩下青筋虬结的林天磊，于灰暗的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 ※ 在那天晚上，带着黎幸雪在米娅的天国里度过快乐的梦境后，黎幸雪就像在一夜之间，变了个人。 不止不再提那些过分的要求，不再对成跃呼来喝去。 反而在他面前，变得有些害羞了起来。 她时常会在老房子里上下游走，带着一双好奇的小眼睛，也会渐渐放下警惕，随着安德里在家里玩一些游戏，做一些家务。 就像一个刚刚睁开眼睛的小动物，在小心翼翼地去观察着降临的世界一样。 尽管成跃明白，这绝不是她已经恢复过来的样子。 但对她来说，这点小小的改变，已经是突破那层“茧”，非常重大的进步了。 这不由得让他紧绷的心情渐渐放松了一些。 也总算有了时间，去研究一下几天前，那本融入了自己殿堂里的深度遗物。 他早就将这件事情跟安德里说过，但他在难掩的诧异后，并没有马上告诉成跃些什么。 而是通过天国和梦境，跟处在未知方位的米娅进行了短暂的交流，这才跟他一起来到了殿堂的遗物前。 那本书在融入他的殿堂后，似乎不再选择用漆黑的封面掩盖自己，而是在有如混沌幻影的泡泡当中，显现出了一个钥匙孔的形状。 这是什么？这就是《门之钥》这个名字的由来。 “听好了，大兄弟……你知道吗，神灵之所以会在这个时代被囚禁在了深度宇宙，最大的原因就是生灵当中诞生了‘超越者’。” 安德里沉声道。 “神灵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关心人类，倒不如说，正是因为祂们对人类来说太过强大，不可解读，所以唯有在感兴趣的时候，祂们才会回应一些信者的呼唤罢了。” “说来你可能不信，假如人类依旧弱小，他们跟神灵本没有直接的矛盾，最多就是神灵过于强大的力量，让某些普通人像路上的蚂蚁一样消失罢了。” “但一旦人类当中出现了接近甚至超越神灵的存在，一种矛盾就会开始凸显，那就是所谓的‘因果支配权’。” “为了夺取这种权限，因此才会诞生如今的未见之壁。” 第一百零三章 过去 “觉醒者们不甘心命运被神灵支配，而他们夺取现世因果支配权的举动会自然而然地激怒神灵……” “这种无法调和的矛盾，最终酿成了万年以前，未见之战的爆发。以万华殿和‘红月魔女’为首的超越者们，向着掌控因果的三柱神和旧日支配者发起了挑战。” “过程到底怎样，可能除了从那场大战里依然活下来的十二位万华殿首领之外，就没有其他人知道了。但结果显而易见，万华殿一方最终取胜了。” “因为神灵大部分无法被消灭，为了节省力量，他们将原来连通的大世界分割成了无数个由未见之壁隔开的深度宇宙，将那些力量不够强大的神灵囚禁在最荒芜的深度宇宙当中。” “那些威胁极大，力量最强的神灵，则被红月魔女和万华殿首领们执行了力量与权限的拆分，比如曾经的三柱神。” 说到这里，安德里将视线转向了成跃殿堂里的深度遗物，慎而又慎地说道： “如果我和米娅的讨论没有出错的话，这本《门之钥》，应该就是代表曾经三柱神之一，尤格·索托斯的一部分职能，是祂的力量被拆分后的体现。” “因为意外遗落到了天理会手上，没来得及被万华殿知晓。为了不被发现，才主动躲在你的殿堂里。” “顺便一提，这位三柱神之一，还有一个响亮的外号，也是如今觉醒者们称呼的由来。” “那就是，原初的超越者……” 原初的超越者……竟然连超越者的名字，也是以这位神灵所命名的？ 也就是说，这本深度遗物，事实上也属于曾经的某个极其强大的神灵，而自己这是被这个遗物给寄居了？ 这tm也可以？一般这种套路，不是都会多一个强力宝物，成为主角安身的法宝吗？ 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变成多了个定时炸弹呀？ “好，这就想办法把它拆出去……” “……你们，说对了一半。”但是就在成跃调动殿堂权限，打算想办法把书籍驱赶出去的时候。 那本书封面上的钥匙孔，却忽然在一阵扭曲下睁开，成了一只竖起的眼睛。 “寻常的存在并没有资格让我寄存，但我看到了你的过去和未来，这让我感到非常好奇。” “我想亲眼见证你的未来，一方面，我也需要躲开‘格赫罗斯’那家伙的注视。” “所以，我会付出相应的代价，给你提供你所不具备的职能。只要你愿意付出些许愿力……” 这…… 如此怪异的节奏，充满蛊惑情绪的煽动，这让成跃一时间感到非常警惕。 如今寄居在殿堂里的不是一本没有意识的遗物，祂是神灵的一部分职能，三柱神的化身。 祂所提供的能力必定无比强大，搞不好能让自己在回家路上更近一步。 但祂的承诺值得信任吗？好奇自己的未来……祂究竟看到了些什么？ “你的想法，我全都知晓……我不能告诉你究竟看到了什么，但我会证明自己的诚意。” 说罢，随着门之钥上忽然冒出一阵阵迷蒙的气泡，将成跃包裹。 他很快就感觉自己像是当初被黑雾笼罩一样，意识陷入一阵失重的飘忽中。 接着，像是超越了时间和空间，他的视线在时光长河里不断倒退，渐渐失去了意识…… ※ 再次恢复意识时，他感觉自己的灵体就像飘忽在了场景之外，成了一个独立于世界外的看客。 这是什么？跟接触棺木里的记忆残片时很像，却没有主视角…… 他看到现在的视线正处在了郊区的徒步爬山圣地，静兰山附近，暮霭正沉时，画面渐渐转向了一座被考古团队工作人员围住的山洞和地壳。 “没有见过的文字和器皿……按这个轨迹来看，地下很可能还有一片建筑群！” “遗迹，这是一个新的遗迹！远志，这搞不好是会轰动全国的大事……” 画面中，被昏暗笼罩的两人兴奋地说道。 成跃努力想要看清两人的面貌，但一层若有若无的阴影却一直笼罩在画面之中。只有其中一个人，手上戴着裂开镜片的手表，才能让成跃认出，那个人就是黎远志。 为什么要特意将脸蒙住呀？难不成因为这次诚意是免费的，所以就得给他使点绊子？ 这三柱神的个性……祂的真名，怕不是姓马的吧？ 成跃按捺住了想要充值去码的冲动，静静聆听。画面很快就转移到了另外一个场景，那就是一个堆满了资料和文献的房间。 啪！ 溅出的鲜血让画面顿时变得惊悚，眼前就像电影镜头，被加入了血印特效！ 这转变来的太过突然，让成跃反应过来时，他看到的已经是被血污浸染的房间，一个皱纹仿佛渗透着癫狂的男人，正失去理智般，举起手中的铁锹，不停砸向一个倒地男人的头上。 “去他妈的隔阂，去他妈的超越者，去他妈的天理会……” “你居然以为他们会像你一样，渴望实现真正的平等？那群把守秩序的骗子，他们会期待那样的世界吗？” “不，他们只会把真相关进笼子里，因为被他们掌控的世界，对他们来说才是真正的‘理想乡’！” 就在这时候，虚掩的门上传来了些许摩擦声。 当那个举着铁锹，看不清面貌的男人看向被轻风吹开的门时，他看到的是一个只有四岁的小女孩，正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这一切。 “爸……” 画面就在小女孩发出第一个音节时，戛然而止。 而成跃也在近乎惊恐的情绪中，回到了自己的殿堂。 不由得因为意识场景的频繁切换而大口喘气。 为什么自己每次观察这种类似记忆碎片一样的片段，都是这么惊悚残忍的画面呀，这个世界的他才刚满十八岁好吗…… 收起心中的吐槽，他不得不慎重地回想起了方才看到的一切。 无论是画面中，那个长的极像黎幸雪的小女孩，还是日历上显示的2028年6月3日，也就是八年前…… 既然这是门之钥对自己展示的诚意，结合八年前这个敏感的时间点。 难不成自己看到的，就是罗兰会成立的契机？ 而房间里发生的一切，就是黎幸雪的父亲，在失去理智时，行凶的场景？ 第一百零四章 两杯毒药 “你这是打算干嘛？”见成跃在退出殿堂后，马上就穿好外套准备出门，安德里沉下眉头说道。 “当然是回天理会报告这个消息呀！无论是静兰山里发现的遗迹，还是黎远志失控的因素和时间……这些都是我们现在需要的线索吧？”成跃说道。 “……大兄弟，我真不是在埋汰你，但做决定的时候，你还是好好考虑清楚，我们跟天理会到底是什么关系。”安德里无奈地说道。 “我知道你跟分部里的各位都相处得不错，但就上层对我们的观感看来，他们绝对没把我们当成自己人。” “他们接纳你，是因为他们知道如今的你还没表现出极大威胁，还有利用价值。” “但是既然你打算上报这个消息，那么你想过要怎么解释这个线索的来源么？” 成跃愣了愣，下意识就开口说道： “那我只告诉碧滢薇就好……” “你还真信任她……可问题就在于，她就真的值得你完全信任吗？”安德里皱了皱眉。 “身为上层委任的指挥官，她理应存在着跟上层的纽带。一旦她对天理会的责任感凌驾于你们两个的私交之上，那么如今你得到三柱神新能力的消息就会被传递上去。” “倘若他们从此将你视作威胁，那么你也许就得经受比米娅更加严苛的禁锢，最坏的状况，甚至会趁你现在尚且弱小，被秘密处决。” “…………” 成跃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表情从一开始的茫然，变成了现在的沉郁。 他当然马上就读懂了安德里的意思，也知道他说的其实没错。自己身份敏感，根本不应该毫无顾忌地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调查员。 但……为了自己的安全，他就应该将这条线索烂在心里，任罗兰会为所欲为？ 就算再怎么理解，心里也会感觉到不爽。 “我知道你的挣扎和不甘心，但现实有时候就是如此。”安德里叹道。 “或许你可以选择从旁侧击，一步步去引导侦察小组找到相关的线索。就跟你当初的虚构推理一样。” “只要你引导得足够巧妙，再加上你和那个指挥官关系不错，她就算有所察觉，也不会因此而为难你的。” “这一样能达成你的目的，最多只会让调查变得曲折一些，花费时间更长一些……” “…………” 成跃沉默地坐在房间的电脑椅上。 自从燕归村的事件发生后，就算自己不想面对，有很多事情实际上已经改变了…… 现实好像一直如此，只是他下意识地没把思维模式转变过来。在天理会工作了一个多月，就自然地代入到调查员的角色当中。 但是现在，这一切就好像被蒙上了一层伪装。就像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联系，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一样。 他稍稍闭上双眼，艰难地思考着。 “你无须烦恼，毕竟这一切发生的时间太短，留给你成长的时间太短。很多时候，你其实没有选择的机会。” 安德里继续劝道。 “只要你对自己的底线稍微压低一些，稍作忍耐，待到你能成长到再没有人能强迫你的时候。” “有我和米娅在身边，我保证你能得到自己渴求的未来。” 沉闷地思考过后，成跃睁开眼，苦笑道： “所以我其实应该更像个黑暗系的主角一样，只能永远当一个孤家寡人，保持警惕对吗？” “我不会强求你的，但至少，这能让你不至于为自己的选择后悔，不是么？” 安德里坐在他面前，认真说道。 在长久的沉默中，成跃终是站起身，沉重地深吸一口气。 “我该出门了。” “……” 他配上了放在口袋里的工作证。 “帮我照顾好小雪，跟她说我加班去了就好。房间里的电脑和游戏机都可以随便玩。” “嗯，我知道了。” 安德里并没有阻止。 又或者说，他在劝诫成跃的时候，其实多少已经猜出了他会做出什么选择。 比起怀疑和利己，最后还是选择了信任和付出吗…… 看着这家伙穿着夹克，离开房间门的背影，他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是想起了自己曾经看过的一句话。 人生，有时候只是两杯毒药各选其一…… ※ 虽然已经到了晚上八点钟，但碧滢薇仍然尽职地留在办公室工作，这是成跃早就从维信上得到的回应。 毕竟事关重大，考虑了许久，他还是选择来到天理会，面对面跟碧滢薇报告了这件事。 “黎远志所成立的考古团队，曾经在静兰山附近发现过一个古代遗迹？他失控的原因，很可能跟这个有关？” 听到成跃虽说，碧滢薇忍不住站起来，说道。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线索的？” 果然会问这个问题吗……沉默半晌，成跃正打算回答。但碧滢薇却伸手制止了他。 “不……不提也罢。毕竟你跟黎远志的女儿住在一起，就算从她口中知道些什么，也不奇怪。” 碧滢薇沉吟道，就像真的以为他只是从黎幸雪口中得到了这些消息一样。 “关键在于，为什么这八年时间，天理会从来没有得到静兰山曾出土过遗迹的消息？” “还有那个被杀死在黎远志家中的人……搞不好这会成为破案的关键！” “看来今晚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做……成跃，事情我都了解了，我会在明天召开会议，你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说着，就挥了挥手，示意成跃可以离开，自己倒是坐在了办公桌上继续查阅起资料来。 看着碧滢薇沉于工作，无暇他顾的样子，成跃不由得一阵恍惚。 这就结束了？不继续追问线索来源，甚至催促自己早点离开？ 有些复杂地看了碧滢薇一眼，向她鞠了一躬，成跃终是离开了分部大楼，长舒一口气。 而在他离开之后，碧滢薇将藏在办公桌底下的录音设备取出，一时沉默。 良久，她还是将今晚和成跃对话的片段删除，再将录音设备放回原位。 “糖，加太多了呀……” 举着咖啡，她不由得苦笑道。 第一百零五章 潜入作战 到了第二天，碧滢薇在会议上确定好新的侦查目标后，随着天理会这个庞大的机构运转起来，相关的线索很快就在一天之内，被一条条呈现在大家面前。 “指挥官，这就是我们调查的结果。静兰山附近的开发，名义上是栖缘集团一个正在开采的煤矿，可近八年时间，除了开采的煤炭量少的可怜外，周边消耗的水和电也完全不像一个煤矿应有的标准……” 从成跃的口中得到黎远志可能失控的奇迹之后，注意到八年前很可能有某个考古活动被悄悄掩盖掉的碧滢薇马上就让麾下的调查员展开了调查。 果然，当目标范围缩小到类似于开采的痕迹后，瞄准在浅水和兰宁市交界，静兰山附近的煤矿开采基地，她很快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那还等些什么！”会议室里，林立一拍桌子，怒道。 “我一看林天磊这家伙，就知道他的投资，没有一个是真正冲着为人民服务的。敲民众的骨，吸民众的髓，现在居然还打着开采煤矿的名义，非法侵吞遗迹？” “这是要反了呀！” “嗯。所以呢？”碧滢薇淡定地瞥了他一眼。 “既然知道了这些，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废话，当然是大部队一起出动，去盘他呀！” “那又能得到些什么。别忘了，这个项目只是栖缘集团旗下子公司负责，甚至连法人代表和负责人都跟林天磊没什么关系。” “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出动打击，不止可能会打草惊蛇，甚至林天磊到时候只要推出一个替罪羊，就像他将自己的儿子推出来一样，我们就算有一千个怀疑的理由，到时也奈何不了他。” 林立还想说些什么，但成跃却一时摁住了他。 “先听指挥官解释吧。” 哎，这家伙……平时看着挺聪明的，可一提到跟他父亲有关的事情就…… “比起做出无意义的突袭，更重要的是怎样去挖出罗兰会行动的真正目的。你会相信他们这段时间做出那么多事情，只是为了扰乱天理会的视线吗？” “关键点就在八年前发现遗迹的时候。罗兰会为什么要隐瞒遗迹的事？曾经的考古学家，为什么会忽然成了未见势力的首领？他们伪装成煤矿开采，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随着碧滢薇提出了一个个问题，大屏幕上也在切换着一个又一个的画面，从黎远志的生平到他的经历，最后的关键都来到了他就读的大学和专业，也就是兰宁大学考古研究系。 “为了解开这些问题，我需要你们冷静的协助。” “……我明白了。” 沉默半晌，林立沉声道。 “钝刀子割肉，一点点撕开他的假面，也挺有意思。”接着，流露出一个残忍而压抑的笑。 ※ 之后任务分配的结果，就成了林立前往兰宁大学进行伪装调查，而成跃则跟顾冰羽的侦查小队一起，对八年前那起被掩盖的凶杀案进行追踪侦查。 但是在散会后不久，他却又像惯例一样，被碧滢薇单独叫到了办公室。 哎，自己已经不想再面对同事们充满戏谑的眼神了。可谁让自己就是那么与众不同，不得不被委以重任呢？ 又一次来到了碧滢薇的办公室。 “凶杀案那件事情，交给冰羽来负责就好。我真正想让你执行的任务是这个。” 说着，反转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让成跃看到一辆辆运货的货车开进静兰山“煤矿”的图片。 “……这是？” “仔细看看这个地方，煤矿周边的植物，居然会有些许灵气结晶的反光？这通常只有在边界附近，灵气高度集中的区域才能看见。” “记得它们跟天逆的交易吗？为什么罗兰会需要采购大量的灵晶石，还有那些消失在燕归村，被封存在灵晶石里的人……” “想要查清楚这些，我们还需要足够的情报。所以我希望你能够负责潜入煤矿进行调查。凭你现在的能力，应该不难做到才对吧？” 碧滢薇沉声说道。 呃，就是让自己出一个单独任务么，倒也不是不行，只是…… “潜入任务的话……林立的特性不是更加合适吗？他应该也不会拒绝，为什么不让他……” “哎，你也看得出来，这家伙的情绪，现在太不稳定了。”碧滢薇叹道。 “并不是不想信任他，只是情绪往往会掩埋一个人的理智，在睿智的智者也有变成傻瓜的时候。所以现在，最适合执行这个任务的人只有你。” 大概明白了碧滢薇的顾虑，成跃点了点头。 “对了，我有一个好消息需要告诉你。新的处刑人，马上就会来到浅水市支援，等这次任务告一段落之后，正好让你们见上一面。” 碧滢薇神秘地笑道。 喂，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可是很容易变成g的！ 不过……新的处刑人？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在原主消失的部分记忆里，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熟人？ 莫名打了个冷颤，成跃想到。 ※ 执行行动的时间就在当天晚上，成跃来到了静兰山的矿洞附近，看到一辆又一辆的货车寂静地从开采地离开，地上却没有一点煤炭开采的焦黑痕迹。 开采煤矿明显就是个幌子……这个地方守卫比想象中的森严，搞不好还有其他监控设备在运转，幸好山地地形复杂，他还有机会利用全视之眼找到潜入的缝隙。 就像米娅当初在马路上避开监控一样，如今成跃也能轻松做到。不得不感叹这个把月还真是发生了不少事情。 他首先观察了一下矿洞外围，除了确实发现许多已经生成结晶的植物外，并没有太多线索，看来想要知道更多，就只能进去了。 但问题出现了，那就是矿洞没有其他入口…… 暂且先潜入一个类似工人宿舍的一排建筑，成跃正打算从某个工人的房间里找出一件下工地的工装，好让他能伪装成工人，潜入矿洞。 结果打开衣柜，工服没有找着，一个镶着人脸蜘蛛标志的黑色斗篷倒是在夜风中晃了两下。 不由得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 呵呵，连罗兰会的标准制服都出现了。 这林天磊，还敢说自己跟未见势力没关系？ 第一百零六章 矿区内部 很好，有了制服，想要潜入就变得容易多了。不过他可能再复制一张大众点的脸…… 于是他在员工宿舍内隐秘地巡视着，不多时，终于找到了一个有人声的地方。 “噢，谢特，卡忙，谢特……” 这个人似乎趁着休息时间，打开了手机上的某个热血动作片，甚至兴奋地拉开裤链，开始大展拳脚来。 好家伙，果然未见势力成员也有生理需求，这逼格都掉到地上去了…… 正打算运用蜘蛛神的拟梦能力，让他做个热血沸腾的好梦。就在成跃打算动手的时候。 他忽然发现，原本正在激烈动手的那个男人，忽然间身体一阵抽搐抖动，就像中了邪一样。 接着两眼翻白，垂下双手，一切就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 卧槽，这些家伙到了兴奋点原来是这样的吗？ 不对！血都从鼻孔上流出来了，这明显就有问题！ 张开全视之眼，成跃这才发现，在房间内部，居然多了一个浑身裹在黑布里，戴着正义的奥特曼面具的男人。 这是……能让自己的存在消失的特性……林立？ 他怎么到这个地方来了，还打扮成这副鬼样。 等等，他的特性怎么现在还能骗过自己了？以前因为位阶压制，明明就算不开启全视之眼，他也能看清呀？ 忽略这些有的没的，他看到林立熟练地脱掉这位仁兄身上的黑斗篷，披在自己身上。顺便还取走了这位可怜老兄口袋里的信息牌，接着就离开了房间。 这波啊，这波是擅自行动，打草惊蛇的节奏…… 正打算打开紧急传讯器，将林立违规出动的消息报告给碧滢薇，好让她做出下一步判断。 这时候，一道明亮的灯光从房间附近的草丛，照在了他身上。 “你就是那个放倒了我们好几个兄妹的入侵者？” 说着，背后延伸出蜘蛛螯足，顿时伸向了蹲在墙角的成跃。 “怪物……怪物啊！！” 蹲在地上的成跃像是吓傻了一样说道。 不由得轻蔑地瞥了他一眼，这位巡查人员正打算将成跃用蛛丝层层束缚，扭送到矿洞内的实验区。 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攻击扑了个空，眼前的成跃就像起泡一样消失掉，只剩他的螯足刺在了房子的墙壁上。 接着，一把漆黑长枪捅进了他的喉咙，黑火燃烧声带，让他连声音都没发出来，就失去了生命力。 嘿，真当他像个愣头青一样，蹲在那里坐以待毙？ 之后成跃端详了一下这个巡视人员的面孔，苍白瘦削的脸，瘆人的黑眼圈。 这时候，在那个巡视人员的口袋里，忽然响起了一道电音。 “王峰，入侵者处理得怎么样？记得留活口，万一是天理会派来的人……” 哦？居然还是个出来抓捕潜入人员的？看来这是个好机会。 二话不说解析完这个男人的面貌体型，利用创生之书将自己的外貌改变成他的样子。 他还顺便召唤出米娅的蛛丝，缠绕在这个男人身上，假装成已经捕获入侵者的样子，朝话筒中说道： “一切顺利……对方反应非常慌张，几乎没有反抗之力，恐怕只是个运气不好的家伙。” “……运气不好的家伙，可没有能耐放倒我们三位兄妹。将他带到研究区来。” “明白。” 正所谓言多必失，保持最低限度的话语和最不显感情的态度后，成跃裹着“入侵者”，盯着这张一模一样的相貌和衣服，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了矿区。 看不出来，原来自己的能力真的那么适合潜入呀…… 不由得叹息一声，碧滢薇对他的能力，比他对自己都了解。 走进矿洞之后，成跃环视着周围，睁大双眼。 这很明显根本就不是什么矿洞的布置，虽然暂时没见到梦境里那些被封在结晶里的人，但这里却有很多不同人种的人，在跟着带斗篷的成员们在房间里进进出出。 当其中一些明显具备涵夏特征的人从成跃身边经过时，他意外地发现，其中一个老年人……是不是有点像自己曾经在汾山公园接触过的流浪汉？ 忍不住悄悄跟在这个人的身后，假装顺路一样地来到其中一个房间。 “告诉我，最近做梦时，你都看到了些什么？” “我……我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世界，有点像电影里的古欧联一样，一个繁华，宏大的都市……” “按照往常的顺序进行频率调节，再过一段时间，阵图就能完成。” “到时候，你们就能看到不存在饥饿和死亡，真正的理想乡降临人间……” 不动声色地站在门外偷听，在门被打开的一瞬间，他终于见到了这些挨在一起的房间，大部分都是一些类似手术治疗室一样的地方。 这些房间，甚至都配备了心电图表，手术灯，还有各种自己认不出来的精密仪器。 因为房间门关闭，他没能看清里面到底在进行些什么。 但他还是能从掠过的一眼观察到，这个面相和善，年过半百的拾荒老人眼中已经缺乏生气，虽然是个普通人，身上却有异样的灵气波动。 想让没有饥饿和死亡的理想乡降临……这不是跟米娅的“天国”非常相像吗？ 可他们的神已经被消灭了，曾经的天国也已经被米娅掠夺。 这样的他们，到底想要降临一个怎样的“理想乡”？ 不由得为罗兰会的目的感到毛骨悚然。就在他扛着被蛛丝包裹的人，正打算继续巡查的时候。 “王峰，入侵者忽然出现在了d2区303号研究室，你抓住的恐怕只是一个诱饵。” “马上过来附近拦截，务必不能让他逃出这里！” 入侵者？这是林立的行踪被发现了？ 深感不妙的成跃马上就前往了d2区303号研究室附近，幸好这里的装修很有规律，都是按照字母和数字排列，不然不识路的成跃还真挺难找过去。 刚来到，就发现足有三位罗兰会成员围住了戴着奥特曼面具的林立，缠在身上的蛛丝让他再也无法掩饰自身的存在。 这附近有监控，得尽量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将林立救出来才行…… 想到这里，他马上就从斗篷里召唤出蛛丝，假装向林立发起攻击，说道： “大胆入侵者，还敢在我们主的眼皮底下撒野？” “你们几个不要乱动，放着我来！” 接着，密集的蛛丝马上无差别的卷向了前方四人！ 包括围住林立的三位罗兰会成员！ 第一百零七章 脚步声 “卧槽！王峰，你tm在做些什么！” “抱歉抱歉，误伤友军。不过放心，现在的他跑不掉的。” “快抓住他，不要让人给跑了！” 在蛛丝落在三位组织成员身上时，视线和行动被遮蔽的他们忍不住恼怒吼道。 但成跃哪管他们什么态度，冲向了林立身边，假装伸手擒住他，暗地里却用黑火悄悄烧掉蛛丝。 向他拼命使了几个眼色。 拜托，大哥，既然被发现，就早点想办法突围好不好。不然万一真被抓走，我很难跟指挥官交代的。 在他的想象里，清楚他能力的林立当然马上就会理解，然后趁他制造的这个机会，发动特性逃跑。 然而现实却是这样的…… 铿锵！ 一把附着冷冽寒光的横刀被他用黑火模拟的蜘蛛螯足挡在外面。 好家伙！这货不会热血上头，智商都下降了吧？ 可林立就像完全注意不到他的暗示一样，把他当成敌人。 只剩冷冽刀光照着他的身体，不停挥出一刀又一刀。 妈蛋，不领情是吧？那就别怪自己下手不留情了！ 身上的黑火跟蛛丝被骤然激发，成跃马上就跟林立展开了一场蔓延隧道内部的战斗。动作之大，甚至连走道上的监控摄像头都被一击破碎。 就连刚挣脱蛛丝的三位组织成员都一时没有插手机会。 随着他们的战斗范围越大越窄，两人最后扭打在一起，不由得滚向了旁边一间空的实验室。 “啊啊啊！！！……” 而在一阵充满痛苦和惊惧的尖叫后，房间里的动静熄灭，两人却再没有声息。 这咋回事？打完了吗？ 感觉有点不对劲，于是三位组织成员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实验室门，并没有进去。 然而当三根结实的蛛丝将他们拉近房间时，三个人都在来不及发出声音的情况下，被刺穿声带，割断气管。 此间事了，终于觉得自己可以好好跟林立这家伙坐下来，心平气和地砍对方两刀了。 在一阵飘散的血腥味中对视，两人却一时沉默了起来。 戴着奥特曼面具的林立首先说道： “咳咳……多谢这位老弟的帮助。在下还有要事需要继续潜入，就不磕叨了。” “咱们后会有期！” 奥特曼双手抱拳，正打算一个箭步闪身离开。 旁边的成跃冷不丁就说了一句：“你跟女装大佬表白过。” 林立一个趔趄。 “噗……这tm跟现在有什么关系？我告诉你，你可别到处乱说啊！” “你敢继续擅自行动，明天整个天理会的人都知道了。” “你……你这狗……” 结果话还没说完，成跃就在他面前无情地晃了晃对讲机。 “……苟富贵，不相忘的好兄弟！咱俩这不是都共过患难嘛，这多大的事儿呀。” 得，这家伙没救了。 于是在成跃侮辱性极大的威逼下，林立只能乖乖蹲在地上，看着他从对讲机里跟指挥官报告状况。 “哎，听到有为跟我报告说这家伙失联的时候，我就知道……能怎么办？来都来了，正好两个人也能互相照看一下。” “接下来你们就两人一组行动，记住，林立，这次我破例不追责，你自己好好调整自己的情绪。” “明白！话说我是谁呀，这种事情当然懂啦……” 这么说，自己这任务执行着，居然忽然就多了个队友？ 在潜入的过程中，两个人的气氛依然非常尴尬，偶尔会在组织成员路过的时候伪装成巡视的人，一边进行一些没有营养的对话，一边逐步前往实验区的最深层。 直到深处出现岔路，分不清到底该前往哪边时。 “走这边，这里有那家伙的气味。”林立指着左手边的岔路说道。 “你闻得出来？”成跃有些诧异地说。 “不是我闻得出来，是我在几天前，曾经回过公司一趟。”林立的声音忽然顿了顿。 “我本来以为在这个关键时刻，他应该不会愿意见我。可我没想到，他居然推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跟我一起吃了一顿饭……” “气味就是在那个时候种下的。” 虽然极力掩饰，但成跃还是看得出，林立的声音在最后已经出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他不由得有点担心。 “不用多说，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可就连你这家伙，不也有怒发冲冠，差点就因为失控祸害一城人的事么？” “我自己就一普通人，自己知道自己事。关键时候，我会听你的。” 未等成跃开口，林立却抢先说道。 接着，流露出一分落寞的苦笑。 “……我说，有个人曾经告诉我，有些事情，如果不得不去努力的话。” “那么两个人承担，说不定会更轻松一些？”犹豫了一下，成跃说道。 “呸，老子是铁打的直男，少在这儿传播这种奇怪的气氛……” 稍微缓解了一些尴尬的气氛，再给空气里添加一些给给的气氛后，两个人总算是在没有太多阻碍的情况下，来到了研究区深处，一个施加了巨大封印法阵的三米大门。 门边甚至没有人进行把守，可见施加这个法阵的人有多么自信。 “嘿，交给我就行！” 林立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页薄薄的书页。 “这是能够记录特性能力的一种特殊纸张，在特性所有者允许的情况下，我可以用它作为媒介，去使用一次其他人的特性。” “我早就知道这些地方会有这种很难破解的法阵，所以早就准备好了这个，破魔之手……” 当林立的灵气掠过书页时，一圈由浓郁灵气形成的灵光顿时汇成一只漆黑，透明的大手。 大手点在三米大门的法阵中央，只见门中央出现一丝光的缝隙，接着沉重的移动声响起，者到大门顿时在成跃和林立面前打开。 这就是代表罗兰会目的的研究，还有他们隐瞒至今，最大的秘密吗？ 不由得深吸一口气，跟林立一起走进了房间内部。 然而在他们进入的瞬间，一个男人愉悦的笑声，还有他六亲不认的步伐声，却从房间中央传来。 林立顿时脸色大变。 第一百零八章 框架 “哈哈哈，居然来了两位客人吗？我还以为只有一位……” 这声音让成跃瞳孔骤缩，这家伙早就知道他们会过来，没有阻止？ 他下意识想要退出大门，免得后路被截断。然而他还来不及行动，身后的大门已经被自动关上了。 接着法阵重新来开启，一切就像设计好的一样。 处在宽阔房间中央的模糊影子在慢慢靠近，房间没有开灯，只有房间顶部，一个像观星台一样用玻璃封住，却能看到天空的窟窿，能照进些许月光。 那靠近的影子愈发变大，笼罩着成跃和林立二人。就像某种发现了猎物的猛兽在徐徐靠近。 直到居高临下的那个人来到他们面前，影子才慢慢缩小，最后回到他的脚下。 这男人年近半百，略微发福的脸上有着隐忍不发的尖锐情绪。他目光如炬，在视线投向林立的时候，脸上便咧开一个瘆人的笑容。 “林立……你果然还是找到了这个地方。不愧是我儿子，我曾经看重的……继承人。” “林天磊……” 林立握着横刀的手不由得抖了抖，而成跃也不打算继续伪装，恢复本身面貌后，便抽出了隐藏的铁锤。 “呵呵，人的心情真是奇妙。以前我总想把你犯罪的证据找出来，彻底在世人面前揭开你疯狂的一面。” “可现在你把自己的另一面完完整整呈现在我面前，我却有点不敢面对了……”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因为我们是父子，是血脉相连的至亲呀！” 林天磊平静地说道。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到底在做些什么么？我想也差不多是时候了，就让你看看……” 说着，林天磊挥了挥手，足以照亮整个房间的光源马上就将那些漆黑，模糊的一切，呈现在他们面前。 就像一个水晶矿洞。 氤氲着流转不息的灵气循环。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那些堆叠在房间四周，细碎的灵晶石。接着是那些前所未见，由一块又一块结晶组成的灵晶石围墙。 然而成跃在看到这些灵晶石围墙的瞬间瞳孔骤缩，在那被封存的晶石内部，竟然是一个个年龄不一，种族不同，微笑沉眠，犹如安睡的人！ “……病的不轻呀，这状况多久了。”按捺住心中的情绪，成跃开玩笑一样，深吸着气，说道。 “哦？你觉得这很残忍？你觉得他们痛苦么？不，不，不。若是你能看得见，你会知道他们每个人，都比封存之前，要更加舒适，更加幸福！” 林天磊笑道。 “奇迹和神灵是真正存在的，理想乡也是真正存在的，你们不愿相信，那是因为你们未曾见证过神的伟大，没有见证过奇迹！” “不信你看！我亲爱的儿子和父亲呀……” 父亲？这是…… 听到这句话，林立顿时脸色煞白。他看到林天磊按动了一下手中的遥控器，随着中央隆起的阶梯被层层剥开，一阵氤氲雾气飘出。 然而在迷蒙的雾气消散后，在一阵不详的预感面前。 被封存在一块单独紫色结晶里，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老人出现在成跃和林立眼前。 林天磊挥了挥手，结晶就像破碎的冰块一样炸开，但里面的老人似乎毫发无损，反而慢慢在他们面前睁开了眼睛。 “……爷爷？”林立失声说道。 “爷爷……你没有杀了爷爷，之所以在病重的时候不让我见面，擅自伪造死亡和医疗记录，是为了将爷爷转移出去，封存在这些……结晶里？” 看到林立震惊而不敢置信的样子，成跃也不由得诧异地看着这一切。 他猜得出来，林立对林天磊如此憎恨，一定是因为他们之间有着远比理念更深的矛盾。 可他没想到，林立原来一直以为是自己的父亲杀死了爷爷，所以才会反抗得如此彻底。 更没有想到，分明已经死亡了八年的林立爷爷，居然被封存在了结晶里，并没有死亡？ “看到了吗？当年父亲病重，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的专家都束手无策。我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打听到天理会里，存在能够逆转因果，疗愈沉疴的特性。可你知道他们对我说了些什么？” 林天磊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们居然告诉我，父亲的身体，早就已经濒临大限。但身为超越者，他们决不能为了财物，为一个普通人强行延寿。” “否则，因果逆乱，秩序崩坏，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可到底凭什么！凭什么就因为他们是超越者，觉醒了强大的特性，就能自然拥有悠长的寿命，旺盛的精力，还有可怕的能力？” “因果真的存在吗？所谓秩序，难道不是用来囚困我们这些普通人的枷锁？倘若维持他们所坚信的秩序才是正确，告诉每一个齿轮，他们不该拥有意志。” “那么为何苦难从未消失？超越者为何存在？他们想要超越的究竟是什么？是秩序吗？” 他张开疯狂抖动的无须瞳孔，向着林立说道： “不，他们要超越的是命运，是束缚自己的框架。因为他们成为了超越者，所以最后被束缚在框架里的，只有我们！” “你tm……脑子有病吧！”林立颤抖着齿铗，说道。 “是么？你是这么觉得么？可你看看现在？在主赐予的奇迹下，父亲他不止活了下来。他在永恒的理想乡里延续着自己的理想，延续着自己的未来。甚至在不久之后，所有见证主降临的人，都能得到这份恩赐——” “比起如今由那部分人掌控的秩序，这难道不是真正的仁慈么？” 说着，林天磊颤抖着身体，身上竟开始延伸出一段段蜘蛛肢节，还有诡异的眼睛。 “这是父亲这八年来的第一次苏醒，他还不太习惯。来，林立，不要恐惧未知，只要超越这个框架，你我皆能爬出现世这个小小的缝隙……” “跟我一起，我亲爱的儿子……” 林天磊张开双手，像是要迎接林立的拥抱一般。而林立不可置信的身体依然不住地颤抖着，居然不由自主，就放下了横刀，朝着林天磊的方向走了过去。 “老立，你认真的吗……”成跃沉声道。 说真的，在天理会里，林立虽然不算跟他意气相投的人，却是理念跟他最接近的人。 就是因为这种像傻瓜一样的正义感，两个人才能抛弃隔阂，成为朋友。 可他现在觉得，自己好像即将失去这个朋友了。 就在林立靠近了林天磊，即将投向他怀抱的时候。 忽然间，刀光凛冽！ 从衣袖口掏出隐藏的匕首，林立竟然在极短的距离内发难，将尖刀刺向了林天磊的心脏！ “尼玛的，谁tm信你这个神经病的邪！” 第一百零九章 父子之战 距离在顷刻间被拉近，千钧一发的瞬间，一个苍老颤抖的声音在林立耳边响起。 “林……立……” ……？ 哪怕是如今在愤怒之下精神极度集中的林立，也不禁为亲人的呼唤迟滞了一瞬。 借着这一瞬间，林天磊化成异形的手臂已经挡在了自己胸前。短兵相接，两个人就在后退一步之后，马上就在侧翻的间隙抽出腰间短枪，对准了对方的面门。 与此同时，后方紧闭的大门在这一刻打开，几乎整个矿区，数十位异变的罗兰会成员于门口集结，在这种两面包抄的情况下，想低调地逃出去已经不可能了。 好家伙，好端端一场潜入任务，怎的惹到全矿区的人员都来包围他们了？ 这波是让他们两个把目击者全部干掉，好能够来一场完美的潜入？ 成跃打开对讲机，但在被术法和灵晶石环绕的房间里，信号俨然已经被截断。但早料到这一步的碧滢薇已经准备好了第二个方案。 那就是贴在传讯器后面的传讯符文！只要他们所在的环境仍与外界相通，就能通过燃烧上面的法阵，给远在指挥室里的碧滢薇传达危险信息。 附近理应有至少一个侦查小队在候命，他不知道情况究竟会演变成什么样子，但能来更多帮手，至少容错率会变得更高一些。 那么在这之前，就只能先在围攻底下坚持一会了…… “老立，我尽量拖住门口的敌人，你……总之不要冲动。” 不管再怎么担心，他知道这都是林立的心结，是他需要去面对的一个壁垒。 除了在适当的时候支援他之外，自己能做的，就是尽可能拖住眼前的对手，给他创造面对林天磊的环境…… 说罢，成跃就披上了情绪铠甲，在反射着灵晶石光泽的房间内，抽出重锤，面对着眼前异变的罗兰会成员们。 “哈哈哈哈……爸，你这几年才第一次苏醒，说不定还不太习惯。但是没有关系，马上，我们马上就能抵达不被因果束缚的完美世界……” “对了，林立，你还打算继续吗？要知道，爸的病到了今天都没好，若是坚持你那幼稚的正义，杀掉我，铲除罗兰会的话。” “那么你亲爱的爷爷，我的父亲可就再也没办法醒过来了呀！” “你这疯子……你这是想救回爷爷？你根本就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掌控欲望在寻找借口。” “还有谁会成为你的献祭品？蜂窝公寓的住户，那些因为你家破人亡的普通人，还有……我和林昊，对么？” 父子对峙间，林立咬牙切齿地说道。 身为曾经的栖缘集团董事长，林予荣的身体一直都在颤抖。 在听到了林天磊说的话，还有林家父子兵戎相见的局面后，就算还没了解事情的全貌，他也明白如今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 急促地呼吸几口，他的眼里就像闪过了曾经的睿智与清明，忽然冲向了林天磊身边，强硬地抢过他手上的手枪。 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爷爷！” “爸，你……” 他微笑地对着自己的儿子和孙子说道： “天磊呀……还有小立。一直以来，我都很自豪，能有你们那样的儿子和孙子……” “我把你们当成我的继承人来看待，不管你们能不能接受，都一味地将自己的价值观灌输给你们……” “我不是不知道，天磊心里一直要强，他不一定认同我说的话，只是因为尊敬我……一步错，步步错。我没想到，最后居然会因为我……” “我本来就是个……将死之人……” 嘭！ 扳机在林立和林天磊，愈发收缩的瞳孔下扣动。 原本病态的颤巍老人，马上就在枪械的巨大冲击下，失去半个脑袋，当场毙命在林立眼前。 只留下因为亲眼目睹亲人死亡，跪在地上，颤抖不已的林立。 这下，他真的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爷爷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死了呀，这回真的死了……但是没有关系，只要理想乡降临，一切都会回复原状的，只要理想乡降临……” “啊，对了，林立……我这里还有足够的材料，你要不要也像你爷爷一样，在理想乡里畅游一番？到时候你肯定会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你tm给我去死！” 战斗在林立捡起横刀的刹那触发！ 被亲人的鲜血激起情绪，近乎崩溃的林立已经再也顾不得什么进退有据。他捏碎了早就准备在手上的激发符文，任由激发的潜能将自己的外循环脉络挤压得几乎崩溃。 爆发出近乎超越白银阶的气息，向着林天磊发起了决死的进攻！ 林立发起的攻击同时也让林天磊暂时停止了失去理智的癫狂，他操纵身上异变的蜘蛛半身，坚硬节肢与林立的横刀短兵相接—— 一击不成，马上后退。林立在林天磊收招的间隙连续出枪，但愤怒让他无法瞄准对手，布满血丝的眼眸只能将子弹打在厚厚的灵晶石块上。 “我在此处呼唤，间隙中的无形漫步者……” 随着他口中的召唤咒文念出，气氛在此刻骤然变得阴冷。 就像林立发动特性时一样，他感觉到原本不存在敌人的周围，此刻似乎多出了许多看不见的杀意，在环绕着他。 利用特性抹去存在，闪身躲过攻击。在身体消失的一刻，他看到两只拥有半猿状和半犬状头部，眼球深陷的长臂怪物，挥动利爪，无声掠过他原本的位置。 仅仅在攻击的一刻现形，之后马上就潜入另一维度的世界，消失不见。 空鬼……无法被触摸，存在于另一次元的未见异种！ 林立的视线正警惕地注意着四周，这时候，林天磊驱动蜘蛛节肢的身体马上绕到他的背后，将他的身体擒拿。 “呵呵，看来你的特性，没办法迷惑位阶比你更高一级的对象……” 林天磊冷笑道，就在他吐出蛛丝，打算将林立缠绕，废掉他战斗力的时候。 他却发现缠绕林立的蛛丝在下一瞬间掉落。林立的身体在他眼前莫名消失，继续集中精神，却依然无法注视到他的存在。 只能等到半晌过后，林立带着两只已经被割掉脑袋的空鬼，出现在他面前。 第一百一十章 最坏的时代 “潜入次元的能力……没想到你的特性还能进一步成长。”召唤的两只空鬼被短时间内击杀，林天磊有点出乎意料地冷道。 “呵呵……嘿嘿嘿……少废话！” 在对峙的时刻，林立当然懒得向对方解释自己特性的进化。他再一次潜入另一维度的次元中，在林天磊面前消失。 再次出现时，手握短枪的他已经对准了林天磊的脑袋！ 砰！ 砰！ 砰！ 三声枪响如追魂铃音，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受到狙击，饶是林天磊已经进入了异种状态，也没法马上反应过来。 一根节肢被打碎，紧接着肩膀中枪。最后一颗子弹从他的脸颊边缘擦过，距离穿透他的颌骨仅剩毫厘。 但是林立的攻势还没完，亲人死亡所带来的所有痛苦和绝望，在这一刻都化作了他横刀上的刃牙。 疯狂的攻击向着陷入颓势的林天磊发起，缺乏效率的进攻没能马上击破他的防守，但却在气势上彻底压制住他！ 铿！ 铿！ 铿！ 林立的横刀和匕首像猛虎的利齿一样撕咬着林天磊，林天磊依然苦苦用身上的节肢阻挡，时不时喷出蛛丝，想要限制住他的行动。 但情绪近乎凝聚极限的林立，在这一刻的战斗本能和反应力也空前敏锐。 躲过蛛丝闪袭，他首次打破了林天磊的防守，在他来不及后退的刹那，利用匕首，在极其接近心脏的部位，给他留下一条深可见骨的划痕！ 不得不以伤势换取空间的林天磊拼掉一只前足，总算与林立拉开了些许距离。他趁机会展开咏唱，再一次消耗灵气，将无形的漫步者召唤到房间里。 林立的理智因为亲人的死而面临崩溃，林天磊又何尝不是如此？于他而言，父亲是曾经的灯塔，模仿的榜样。 是他视为高山，一直想要从超越的对象。 他的理智早已因为异种化而愈发扭曲，在林予荣倒下之后，所有的情绪，都已经化为了对理想乡的执着，还有对现世的憎恨。 父子两的身体再一次碰撞在一起，围绕着他们的已经不再是血脉与亲情，泵华的火焰里只剩下置对方于死地的恨意。 虽然缺乏战斗经验，但林天磊的出手何其狡诈。他第二次召唤空鬼的动作如此隐蔽，以至于愤怒的林立根本没有马上发现，在对峙的一刻被背后出现的空鬼忽然袭击。 腰间被结实捅了一爪子，林立捂住伤处，磕下两个散发灵气的药丸。那可是他花了大价钱，在万华殿准备的东西。 服下药丸之后，伤口马上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但林立的脸色仍变得脸色苍白，短时间内的猛攻对他这个白银阶消耗太大！ “哈哈哈哈！你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见林立终于在他的攻击下手上，林天磊因此变得更加疯狂。嗜血的笑容里没有人类的感情色彩，只剩被情绪支配的执着。 “你以为成为了超越者就能融入他们的世界？你只是一块齿轮而已。不去超脱这个框架，你我都只是这个世界的齿轮！” “就算是林予荣那个家伙，在那些能够左右他生死的人面前又说得上什么？他可以妥协，可以认命，可以把这一切当成应有的秩序。” “但我不能，我不服气，我要抓住所有我能抓住的东西，我才应该成为真正的‘超越者’！！！” 林天磊在疯狂攻击中怒吼着，他不知道自己的话语有没有对林立造成影响，他只是在疯狂宣泄，面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对着每一个要害部位，打出一次又一次的致命攻击！ 然而激发着情绪的林立远没有那么容易妥协，他闪转腾挪，硬是躲开了林天磊每一次猛攻。在死战中渐渐夺回了自己的冷静，开始了防守中的伺机反攻。 “你tm哪来的资格拿普通人的命去超越！你超越了个什么？命运？还是你自己？” “你只是个命运的奴隶，你自以为支配他人就是完成对命运的超越，以为人生的价值只能靠夺取他人的所有来实现。” “你尊重的从来不是真正的爷爷，你尊重的是他曾经的强大，他曾经的呼风唤雨。你只是不甘心看到理想崩溃后的模样，你想复活的是你心里面，脆弱的自我！” 林立有如饿狼般的咆哮，彻底点燃了他内心的压抑。 林天磊的话就如同一桶汽油，反而让林立对他的憎恨完全激发。他怎么可能原谅？那些因为这家伙玩弄资本手段而被敲骨吸髓的普通人。那些当着他的面央求，甚至从高楼纵身跃下的家伙。 文明只是用钢筋和水泥堆砌出来的原始丛林吗？弱者只配成为强者的食物，这些企业家们背负的所谓的“责任”，只是偶然从手中流出的残羹，用以换取名声和地位的施舍吗？ 不！即使栖缘集团的董事会已经坐满了这些充满铜臭和膏腴的家伙，他也不会忘记曾经的爷爷，还有他身边的那群理想者！ 理念的冲突再不可能调和，两人开始了毫无保留的生死厮杀。 林立再也不去考虑灵气透支的后果，他顶着巨大消耗，再一次潜入次元，斩杀召唤的空鬼。于林天磊没来得及咏唱时，从虚空刺出横刀。 林天磊赶紧伸出前足格挡。但是在横刀没入一半后，扭曲的虚空消失，他才发现，原来刺向他身前的，只有这把横刀！ 下一刻，抓住林天磊间隙的林立从背后窜出，他的匕首狠狠刺入了林天磊的后心，顺势滑动，利用仅剩的灵气对他的内脏，身体进行切割！ 遭到重创的林天磊浑身都在痉挛。于是林立闪现到他的面前，拔出插在肢节上的横刀，锐利刀刃疯狂斩向了他的节肢！ 直到他的异种节肢在这疯狂的攻击下被切断，失血过多的林天磊再也无法支撑，跪倒在地上。 而林立的匕首横在了他的咽喉前。 喘着粗气的他却并没有马上划下去。 “你没打算杀了我呢……”林天磊虚弱地呢喃道。 “废话……杀了你，那么大个线索来源，还有罗兰会的计划怎么破解？” “给老子用最后的余生，好好赎罪……” 眼泪止不住从眼角不断流下，林立咬着牙说道。 “林立……告诉我，那些因为我而遭难的人，他们有多痛苦？”林天磊忽然说道。 “还用说么？我不就是因为你遭难的人吗？我现在失去了一切……” “原来是这样……对不起呀，林立……” 摇晃着身子，林天磊恍惚地说道。 他想起了八年前，父亲病重的时候，那个三天三夜跪在那位超越者门口的自己。 在当时，唯有他能够感受到，身为普通人的他们在生死大限面前是如此无力，可世上却存在着能够主宰他们命运，左右他们生死之人。 这就是所谓的秩序吗？是应该被遵守的规则吗？他开始对父亲所坚信的一切充满怀疑。 直到那个男人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 “勘破世间一切因果的神终将被唤醒，而你就是启动理想乡大门的钥匙。” 只要他愿意背负那些缠绕在身上的因果，那些愈发深重的罪孽，去铸就身为凡人的他，最强大的灵魂。 ……就这么在亲子面前承认自己的失败，让自己所做的一切付诸东流吗？ 不！ 他不承认！ 他绝不承认自己所做的一切毫无意义，绝不承认自己背负的罪孽毫无价值。 就算是接受死亡，成为祭品，再也不能看见世人打破框架，见证真实的模样。 他也要玉·石·俱·焚！ 在林立不曾注意到的情况下，从林天磊身上流出的鲜血快速围绕灵晶石，形成一个覆盖房间的法阵。 那是早已在这个房间准备好的术法，只是他不曾想过，自己会在这个错误的时机，用错误的方式和对象，来启动它。 “哈哈哈……哈哈哈哈……林立呀，我们终将在理想乡再会，我没有失败！” 这癫狂的笑容让林立终于意识到情况的不对劲。他当即挥下匕首，想要割断林天磊的咽喉。 但被刺穿的脖子出涌出浓浓黑雾，林天磊竟在如此伤重的情况下爆发出气机，将林立逼退两步！ “我愿背负所有因果与罪孽！” “成为迎接真主降临的桥梁！” 血色光芒成就了林天磊最后的疯狂。他的身体在咏唱完最后两句话后，就如同被撑破的气球般爆开，在房间上空泼下一阵阵血雨。 仍在与成跃厮杀的罗兰会成员们在同一时间割喉自杀，自断生机，成为法阵的燃料，运转起生生不息的循环。 “糟糕！” 这咋回事？不是父子之间了断恩怨么？在自己跟这些成员战个痛的时候，林天磊这家伙究竟做了些什么？ 见势不妙，成跃抬起重锤就砸向了法阵中央。但深红血雾将他黑火中的情绪吸收，反而让他的灵气大量流失，情绪铠甲褪去。 由李生辉所带领的武装部队终于从附近赶到，但是被浓郁的血气逼退，在房间外，他们只能跟成跃一样，看着法阵不可逆转地快速启动。 而林立跪在地上，睁大瞳孔，看着汇集的血气，连同周围灵晶石提供的磅礴灵气，打破了房间上空，用玻璃封住的窟窿。 顷刻间，天空阴沉，月亮仿佛被一阵血色遮蔽。 “最坏的时代，怕是要来临了呀……” 站在分部大楼顶部的赫仁杰呢喃道。 第一百一十一章 手表 时间一晃来到了三天之后，在天理会的工间休息室里。 刚推开门，就看到林立一个人坐在电视机面前，看着栖缘集团项目遭到封锁和调查，股价大跌，合作伙伴跑路的新闻。 不由得轻叹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 “心情不好的话就别憋着，魂不守舍的，也没法好好工作，不是么？” 说着，还将放在饮料机旁边的一次性杯子取出。 “红茶，还是咖啡？别在意我的手艺，反正是速溶的。” “……我看起来像是魂不守舍的样子？恶贯满盈的老爹死了，那个帮凶弟弟已经进了监狱。这下可好，不止夙愿完成了，我还马上就可以继承一大笔遗产！” “我不是应该很高兴吗？” 不知道该说是触动了他的心弦，还是他本就需要这么一瞬间的发泄。 林立接过咖啡杯，被热咖啡烫到吐出来的时候，他的脸上却没有一点懊恼。 反而像是遇到好事一样，开心地笑了起来，笑得像个抛球的小丑。 成跃没有说话，这不是任何话语能够安慰的问题，作为一个朋友，除了聆听之外，或许并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 于是在笑到眼泪渐渐溢出来，凌乱的笑声变成近乎啜泣的呼吸后，平复下心情，他才喝了一口苦涩的咖啡，说道： “会议上都说了些什么？” 因为个人原因，林立没有参加会议，所以在散会下班后的现在，只有成跃来到这里找他。 “关于这三天，其他小队调查出来的事情。” 成跃回忆了一下碧滢薇在会议上眉宇阴沉的样子，将发放的资料给了林立一份。 自从他们两个在静兰山的“煤矿”离开之后，这段时间，天理会前前后后继续拍了好几拨人，进去里面进行了侦查。 但意外的是，无论他们如何挖掘，放出什么仪器进行侦查，都没办法探测到静兰山附近有任何遗迹出土的痕迹。 偌大一个地下实验场所，只剩下上百位因为罗兰会实验而虚弱不堪的普通人。 据他们所说，他们大部分都是被“天逆”以从边界偷渡到涵夏为由，被欺骗过来的实验人员，还有少部分是前段时间，“红衣女鬼案”中被抓过来的流浪汉。 而他们每天的实验内容，就是配合罗兰会成员，承受一些效果未知的术法和法阵。 因为目前暂时看不出有什么危险因素，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都被带到了收容中心的医疗观察部分进行收容。 天理会目前能够知道的，只有他们在接受法阵后，时常会变得嗜睡而昏沉，会做一些相当奇怪的梦境。 林天磊发动的法阵效果仅仅让天上的月亮赤红了一夜，但在那之后，一切却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污染指数没有增加，现世深度依然维持稳定。这一切看起来都像风平浪静的样子，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无论是碧滢薇，还是成跃，都总有一种被罗兰会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不安和疑虑感越来越重……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侦查小队调查出来的结果。 “污染指数只是略微上升，现世深度依然保持在1.0左右……但是当天晚上出现的红月已经成为了网络上的话题，各类谣言四起……” “《暗夜永恒》的作者表示自己是在梦中得到了灵感，写下了这部小说。他也没想到会被栖缘集团看中，成为被大力推广的ip……” “黎远志在兰宁大学一直被认为是一个优秀的教授，事发之后，甚至有人认为只是罪犯正好与他同名……” “八年前和黎远志一起在静兰山挖掘出遗迹的队伍中，大部分人已经因为各种‘意外’和‘巧合’，在过去八年丧失了性命。除了知道静兰遗迹是被栖缘集团强行封锁了消息之外，暂时还得不到更多线索……” “就是说，一切都还没结束的意思？”林立苦笑道。 “不如说，我们连它怎么开始都不了解，到现在都还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成跃叹道。 “怎样，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继续探案呀？”林立笑道。 “在我的记忆里，爷爷早在八年前就去世了，现在只是这个日子来的晚了一点，场面凄惨了一点。” “虽然没有亲手杀死林天磊，但我也算是大仇得报。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继承了遗产，大好人生在等着我。” “我能有什么不满的么？” 在短暂的沉默里，成跃看着半哭半笑地发泄过后，依然逞强的林立，忍不住说道： “话说老立，要知道人生不止会遇到女装大佬，也有可能会碰上真爱。” “累了的时候，任自己躺平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什么话，现在是躺平的时候么？我现在的目标就是好好了结这起案子，给林天磊造的孽做最后的埋葬。” “差不多也是时候下班了，你还要留在这里吗？”林立抬头，将见底的一次性杯扔到垃圾桶，笑道。 “我也是时候走了。” “嗯，那就走吧。” 于是两人同时起身，来到了天理会分部大楼的门口。 看到已经逐渐变得斑驳的天空，路过分部大楼的路人仍在讨论有关栖缘集团的案子。 他的脚步就不禁停在那些路人面前，驻足不前。 直到他们离开之后。 他才压抑着情绪，颤抖说道。 “我确实……会有那么一点放不开。” “但我会很快走出来的。” “谢谢你，成跃。” “我相信你。” 成跃看着林立离去的背影，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只是任由他自己去寻找答案。 他打开手机，无声阅读着碧滢薇发送给他的消息。思维就像汇集的川流一样，在不断凝聚着脑中的线索。 《暗夜永恒》作者的创作契机是一个梦境……这看起来跟案件毫无关系，但对于对梦境之神能力十分了解的他来说，这已经是足以判定诡异的巨大可疑。 那些实验人员所受到的“嗜睡”和“长梦”这些副作用，多半跟林天磊发动的阵法有关……只怕不尽快寻找到问题所在，不止浅水市，伴随观察到红月的各个地域都可能受到影响。 只是最让成跃在意的还不是这些。 他将视线放在了资料文件上，有关当年黎远志组建的考古团队的合影。还有经过追踪调查，从黎远志的郊区小居附近挖掘出来的被害者尸骨。 合影上，无论是站在队伍最前方，将肩膀搭在一起的团队首领二人，还是他们身后的其他成员，在那时都绽放着笑容。 只是，将视线移到被害者尸骨的手腕处时。 一只镜片破碎，染上干涸鲜血的手表，却让他感到莫名惊悚…… 第一百一十二章 饵鼠之虫 按照顾冰羽那边查到的资料，在八年前遇害的那个考古队的另一位组建者，同样也是在兰宁大学任职的考古学教授，舒明道。 在失踪之前，大部分人对舒道明的印象都是一个醉心于考古研究的学术狂人，以至于注意力被吸引的他对人际交往兴趣缺缺。 但他意外的却是黎远志最合得来的搭档，也是一对时常会为学术而争吵不休，却也能坐在一起举杯邀月的朋友。 无父无母，跟亲戚失联多年，而且在失踪之前已经向校方发送过辞职信息。所以就算就此消失，也没有人会在意。 但现在看来，这种辞职信息，更像是黎远志在行凶过后，用来掩饰受害者被害的手段。 只是为什么，他的受伤，会戴着跟黎幸雪的梦境里，她所追逐的幻影一样的手表呢？ 是黎远志在作案后作出的某种仪式，还是说…… 真是……去tm的免费体验。不把重要的地方用暗牧遮住，这关键线索不就一下取得了么？ 但恼怒过后，成跃也没有忘记，在他身边，还有一个可能的重大线索源…… 刚回到家，成跃就循着黎幸雪的轨迹上了楼。他看到穿着米娅蓝白长裙的小女孩，此刻正在阳台上，看着在黄昏下飞起的蝴蝶，有些失神。 注意到成跃过来，才有些慌乱地移开眼神，说了句： “回来了么？” “嗯，刚回来。无聊么？是有点饿了么？要不我叫安德里去给你准备些零食……” “不用……我就是躲在这里有点闷，所以上来透透气。”黎幸雪说道。 “嗯。” 之后两个人就忽然没了话题，空气里一时沉默。 妈耶，要怎样才能跟小女孩聊得有说有笑，亲密无间？在线等，急得很。 成跃毕竟不是曾经的原主，他对黎幸雪没有那种接纳一切的极大包容，更没有那种类似感同身受的共情。 到了这种独处的时候，没有其他人从中搭线，他都不知道该跟小女孩说些什么话题了。 沉默了好一会，他还是先开口道： “你喜欢这里的花？” “……一半喜欢，一半讨厌。非要说的话，果然还是喜欢吧。”黎幸雪微笑道 一半喜欢一半讨厌？这是几个意思？ “因为花儿很漂亮哦。在小的时候，爸爸每次都会在生日的时候，给我的房间布置满墙的鲜花。” “他会将我抱在鲜花砌成的座位上，像王子一样亲吻我的额头。也会捧着蛋糕告诉我，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是他心里，最漂亮的那朵花。” “不过这些庆祝，到了我五岁之后，就忽然消失了。”说到这里，黎幸雪苦笑道。 “成跃哥哥，你觉得花儿代表了什么？”她忽然向着成跃问道。 嗯？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既然特意问他花儿代表了什么，那应该不是特指某种花的花语，而是所有花的共性……那么在他的印象里，花儿的共性又是怎样呢？ “美丽，芳香……任人观赏？”成跃犹豫着说道。 “跟以前的回答不一样呢。”黎幸雪笑道。 妈耶……自己观察记忆不够仔细，居然一时间没想到原主也回答过这个问题！ 不过小雪只是个孩子，应该不会多想吧。 “美丽和芳香吗……我以前也这么觉得，可是亲眼看到爸爸将我和妈妈在房间里为他布置的花全部摘掉后，我才知道美丽和芳香的背后，还有另一面。” “那就是脆弱，华而不实。”黎幸雪忽然低沉道。 “鲜花只要美丽就够了，只要美丽，就能带给其他人观赏的兴致，就能实现自己的价值。” “可是，这种美丽会永远被人记住吗？当它们被外力撕毁，被践踏脚下。布满淤泥和尘土之后，失去观赏价值的它们就连被人拾起的价值都没有。” “除了美丽和芳香，一无所有……想到这点之后，就开始变得有点讨厌起来。” “可我说不定还是很怀念以前的父亲，就算现在的他已经变成了罪犯。”黎幸雪笑着说道。 “…………” 成跃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应该是她极少在人前显现的内心吧？能将这一面展示给他看，可想而知她曾经对原主抱有多大的信任。 欠缺太多关心的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重要的童真，在这个时候，他还能为她做些什么呢？ “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成跃正色道。 为了印证心中的疑惑，为了寻找线索，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要用自己从米娅那里继承的能力，去窥探黎幸雪被封闭的记忆。 米娅也曾考虑过去窥探这段记忆，但一方面黎幸雪并没有对她放下心防，另一方面，强行窥探很可能会对她造成很不好的影响，最后米娅只能放弃。 但自己却不同，把自己当成原主的黎幸雪，不会像对待米娅一样抗拒。虽然自己的能力也没有米娅那么强，但未必就没有机会。 “可以哦，如果是成跃哥哥的话就可以。” 告诉黎幸雪自己打算窥探她过去记忆的时候，稍微犹豫了一下，小女孩很快就微笑着答应下来。 那么接下来就是施行了…… “感觉到不舒服或者恐惧的话，就在心里发出声音，我会马上中止的。” 成跃说道，接着就在黎幸雪在米娅的房间里躺下，渐渐在术法的作用下陷入沉眠时。 他将右手轻抚在黎幸雪的额头上，启动属于米娅的入梦能力，竭力地探索她的潜意识，尝试让这段记忆在梦境中显现。 在一片灿烂的星点中，唯一隔断了记忆星河的朦胧与迷雾……当成跃尝试将灵性探进这团迷雾时，他在一片如电视雪花的朦胧中，看到了当时小雪看到的场景。 血染的房间，倒在地上的男人。混乱的黎幸雪似乎在试图逃跑，转身的动作让成跃一时没看清凶手的面貌。 可是在一阵抽搐和痉挛过后，再次恢复，黎幸雪的眼前，却已经出现了一个神秘，巍沉，充满古老与伟大的女人背影。 在看到女人背影的一瞬间，成跃忽然感到双眼有如被针尖刺穿。伴随着剧痛和呓语，他的耳边渐渐传来遥远的回荡。 “钓者之恭，饵鼠之虫……即将坠入永恒梦境的你，是何等的可怜呀……” 成跃从一阵令人发麻的叹息中惊起。 后背早已被冷汗浸出一片痕迹。 第一百一十三章 结晶化 与成跃在分部大楼门口分别后，接下来就是在彼岸酒吧，开始林立一个人的狂欢。 “今天全场我请客，大家不用客气，一起痛快喝！” “林少大气！” “干杯！” 林立在就把的中央举起酒杯，迎接他的是山呼海啸的欢呼声，还有来自一部分知情人的谄媚声。 如今他的身边花团锦簇，虽然栖缘集团正一只脚踩在崩溃边缘，但这跟他林立有什么关系？ 跟眼前大秀事业线的美女碰了一杯，他连继承遗产的手续办完之后，要做些什么都想好了。 首先就是想办法把手上的股票和资产套现，把烂摊子留给那帮坏事的股东。 有了钱之后，等到这件事情结束，他可以辞去调查员的工作，万华殿那边的任务也可以暂时搁置，去自由地享受生活。 至于理想？抱负？拜托，林天磊都死了，他的复仇已经完成了。还有什么抱负比得上快意恩仇，逍遥自在？ 就在他痛快地干掉一瓶白兰地，强撑着身体来到洗手间，一时间对着镜子狂吐时。 他忽然看到有个穿着黑色低胸礼服的美女，迈出优雅的脚步，走进了男厕。 头上还戴了一顶黑色的礼貌，遮住了上半张脸。 好宏伟的事业线……林立不禁调笑道： “怎么，妹子，醉的走过地儿了？这里可是男厕……” “既然已经完成了复仇，做到了曾经想做的事情。那么现在的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女人忽然说道。 “你怎么……”林立愕然，他下意识就像询问女人，为什么会知道关于他的事情。 但女人身上散发的气场，有一种令人遗忘的魅力。他忽视了女人的可疑，放下戒心，循着被勾出的情绪，苦笑道： “我很想说我马上就要得到一切了，我当然开心，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高兴不起来。” 如果是单纯地复仇，如果林天磊就是那个为了继承公司，设计杀死爷爷，十恶不赦的人。 如果爷爷已经在八年前的疾病中病故，再也没有重新出现的机会。 如果自己没有心慈手软，在取得优势的时候当场杀死他。 或许这会是一场很愉悦的复仇。 但为什么，要让他看到林天磊除了恶之外的另一面。 要看着爷爷因为自己和他亲子相杀，而不得不以死明志的一幕？ 他以为只要完成复仇，他就能找回真正的自我，坚定曾经的道路。 可为什么他现在会迷茫得连明天要做什么，都想不明白？ “我以为我早就失去了一切，除了杀死林天磊，我已经没什么其他想法。” “可到了那天，我才知道，在亲眼看着爷爷去世，杀死林天磊之后，我才真的失去了一切……” “没有了目标，没有了亲人，看不见未来，我到底还拥有什么……” 林立呢喃道。 “你会感到困惑，正是说明你仍在试图理解这个世界，也未能理解这个世界。” “你无法正确地看待自己与林天磊之间的因果，因此你也无法超越自己的框架。只能被囚困在表层的面貌中，看不清世界真正的模样。” “但是这一切都无关紧要，因为蒙蔽世界的面纱终将被揭开，不是么？” 嗯？ 这女人说的……怎么跟罗兰会那些疯子那么像？ 不对……自己为什么会在她面前毫无保留地倾吐烦恼，没有掩饰自己的疑惑？ 他的双眼警惕地看向女人，想要拉开距离。 但是在她拿下帽子，四目相对的瞬间。 他仿佛感觉到一阵有如安眠曲的呓语，在自己的脑海中回响。 好沉……好舒适。 就像小时候，在母亲的抚慰，和爷爷的故事下，睡着的感觉。 刹那间，他倒在了女人宽广的胸怀中，灵海当中的灵气如失去了核心的凝聚力般，循环越来越慢，直到凝结成固态结晶，溢出体外。 而在意识迷蒙之间，他仿佛在一阵恍惚中，看到了一个鳞次梓比的山城。 那是笼罩在神圣辉光下，抛弃死亡与伤痛，永恒的理想乡…… ※ 在林立于彼岸酒吧中被女人带走，不知身在何处时，留在天理会加班工作的碧滢薇也面临着十分严峻的问题。 尽管《暗夜永恒》这个ip的推广看起来跟案件毫无联系，但对危机的强烈直觉还是让她决定冒险向上申请，去尝试封禁这个如日中天的ip。 但这个举动却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 首先就是天理会上层的犹豫，因为媒体渠道封禁，本不属于异常事件的范畴。除非有明确证据，否则这么做的话，肯定会引起民众的疑惑和恐慌。 涵夏国的行政和天理会排除异常，抵抗未见的职责是独立且合作的，因为一个没有充分证据的怀疑就去干涉民事，很容易遭到上面的否决，以至于她的申请直到现在都没能得到回应。 另一个阻力就是来自栖缘集团其他股东的阻力。 作为一个有着一定影响力的上市公司，栖缘集团的股权组成本就涵盖了国内外的许多投资人。 暗夜永恒这个ip全球推广到现在，里边形成的利益链早就已经牵扯众多，就算她想顶着压力去限制推广，也会受到这些只看重利益的资本家们，全力的阻挠游说。 但这些似乎都不是最大的问题。 问题在于林天磊启动法阵之后，那些从遗迹里救出来的生还者，他们正经历着一个诡异的症状。 那就是结晶化。 没错，无论有没有觉醒，有没有形成星海循环，受到未知的影响，他们每个人睡眠和做梦的时间都变得越来越长。 他们梦到的内容，大多都是自己在另一个充满异域风情的世界生活的场景。而且每次醒来之后，这些人的内脏就会逐渐凝结灵晶石结晶，有些人甚至已经开始溢出体外。 更让她感到担心的是，最近在网上，居然有人在浅水的地下市场里，开始销售一些来自久远年代的文物。 而这些文物的卖家虽然大多没有表明来源，但大部分买家却坚定地相信，自己买到的文物，就是来自于小说《暗夜永恒》里已经失落的文明。 也就是主角穿越到的世界，迪维恩。 第一百一十四章 麦克风 当碧滢薇看到这些自称来自失落文明，迪维恩的文物后，她马上就想到了黎远志在静兰山附近挖掘出来的那个遗迹。 难不成小说里所描绘的文明，事实上就是罗兰会成员试图复苏的世界？可他们所谓的“理想乡”如果就是神灵的天国，为什么会在浅水市的地下被发现？是崩塌的天国与现世发生了融合吗？ 这些问题抛开不谈，因为这件事情，已经有一些网络上的玩家怀疑迪维恩并不是一个虚构的世界。 尤其是在近期对原作者和游戏制作人的访谈中，他们都表示过自己是在梦中得到了创作灵感，甚至半开玩笑地表示也许这样的文明真的曾经存在过。 联想到林天磊不惜献祭自己，也要展开的术法，还有那些被救出的实验人员，他们所做的梦境…… 碧滢薇明白，自己必须尽快循着这条线索，去找出能够说服上面，封禁这个ip的理由。 否则直觉告诉她，这将会对罗兰会的计划产生至关重要的影响。 但在这之前，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那就是在处刑人集结的现在，他们需要在浅-兰地铁线的交界确认的事情…… ※ 在对策部部长刘长卿的周旋和大英雄赫仁杰的首肯下，通过对周边处刑人发出支援协助的邀请，如今在这次行动之前，天理会的调查队伍已经多了好几个启天阶的超越者。 在他们集合到浅水市坐镇之后，第一件要去做的事情，就是前往两市地铁交界的一大片空窗区域，打算对栖缘集团曾经在地铁建设过程中进行过违规规划的地方进行调查。 在调查长时间得不到明确判断，并且浅水市屡屡陷入紧急状况后，原本打算置身事外，把这件麻烦事交给碧滢薇的刘长卿终于提起一些领导人的气势，打算对这个最可以的地方进行全面清查。 没想到曾经信任的老熟人居然真的暗地里跟罗兰会有所勾连，除了在各个产业上隐蔽地支持罗兰会之外，连浅-兰地铁这种重大工程都动了手脚。 一个没有进入档案的工程队伍暗搓搓地在两市交界挖掘了一大片区域，在得到手下的初步侦查结果后，刘部长几乎当场裂开。 “林天磊……林天磊呀，你可害惨我了！” 一想到这件事情爆发开来，因为信任林天磊而在市内给他穿针引线的自己可能会因此被追责到底，他就不禁对这个衣冠楚楚的资本家恨得咬牙切齿。 “这次我们的目标就是毕其功于一役。我们不知道在那片未知区域里会发生什么事情，但为了市民，为了存续区的安全，今天就是豁出去，我也会阻止罗兰会的那帮家伙！” 刘部长义正言辞地说道。如果碧滢薇看到他如今的样子，一定会忍不住摇头叹气。 要是当初这家伙能好好配合自己，拿出跟栖缘集团鱼死网破的决心，事情哪里至于拖到这个地步…… 如今天理会内两个拥有话语权的人总算合力一处，虽然分头行动，但有另一位领导愿意与她分担责任，她倒也乐得如此。 只要不捅出什么幺蛾子。 不多时，在浅水市和兰宁市交界附近，一个已经被封闭的地铁口，堪称豪华的支援队伍总算集结完毕。 前来支援的三位启天阶，一个是天然卷发，穿着t恤，头上还戴一顶遮阳帽的男人。他时不时会摆动着身子，就像跟随着某种节奏，墨镜里有着让人看不透的想法。 另一个则是个长发飘飘的中年男人，虽然长得不帅，但头发倒是健康漂亮，随风飞扬，还时不时见他拿出梳子出来整理。 最后一个倒是正经，简易的战斗紧身服加身，一脸微笑温和儒雅。 只见那个儒雅的处刑人带头向着刘部长行礼后，首先代表处刑人队伍说道： “刘长卿部长说得对，天理会的成员就应该有为了人理粉身碎骨的觉悟。”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二级处刑人莫成梁，这两位一个是三级处刑人候金芒，一个是三级处刑人张锦宇。根据上头的命令，对于这次行动，我们会提供全力协助。对了，这些耳塞你们先拿一下，待会应该会用上。” “那感情好啊！” 有些好奇地接过耳塞，跟三个人对视了一下。 虽然除了莫成梁之外，其他两个处刑人看着都不太靠谱，但他们可都是三级处刑人！ 启天阶是成为处刑人的硬性条件之一，但也不是说达到启天阶就能入队了。 处刑人内部本身就有六个分级，出了论外级别的赫仁杰之外，每提升一个级别，对战斗力和荣誉都有着很高要求。 有了他们在队伍里，刘长卿顿时感觉到安全感多了不少。确认完这次行动计划后，就带着大家，前往了地铁路段，那个被林天磊秘密挖掘出来的区域。 浅水市的地铁在计划之初就打算覆盖室内各个区域，原本计划是郊区优先，市区延后，那是因为政策收紧，未来可能对地铁修建的申报会有更高要求，郊区范围可能不那么容易申请。 但在重要的两市交界，有几个项目迟迟没有开战，想必在罗兰会和林天磊的渗透下，里面早就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奇怪的项目了。 不过既然已经有了三位处刑人作为强力支援，想必遇到任何状况，他们都有应对的能力。 何况万华殿如今已经介入，若有不妥，随时都能通知现世守护者。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一行人本着兵贵神速的思路，一路高效且谨慎地打通了那个被隐藏起来的区域。刚捅穿一面明显有人工加固痕迹的土块，莫成梁就向着大家说道： “里面有很浓重的污染气息，很可能对方召唤了强大的未见异种，或者连通了边界的污染区域。” “谨慎起见，最好先让金芒用他的特性开路。” 随着刘部长点了点头，那个戴着遮阳帽，有着一头天然卷的男人从队伍中走出，很快就自自己的裤腰口袋里掏出了自己惯用的武器，罕见的c级星海遗物。 一把保养良好，光芒铮亮的麦克风。 第一百一十五章 歌声 武器是一把能被视为星海遗物的麦克风？？？ 这tm是什么鬼东西？难不成这把麦克风有着魔音穿脑的能力，只需要几段音节，就能伤害到敌人？ 刘部长仔细观察麦克风上下，但它看起来就是平平无奇，或许除了开口启动它的瞬间，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知晓它的能力。 可这玩意儿握在侯金芒手上就是意外地合适。带上墨镜的他如今完全就像个街头卖唱的流浪汉，嗓子一开，搞不好行人都忍不住往他跟前投几个硬币，同情他的那种。 站在其他队员旁边的莫成梁赶紧解释道： “金芒他在觉醒之前，梦想是打算成为一个流行歌手来着，他的特性本来就跟声波有关，只要在启动的时候开口，每一个字符都有可能成为杀伤对手的实质性兵刃。” “再加上这个c级星海遗物有着放大他特性的效果，可以说在这种密闭空间，没有比他的特性更能杀伤对手的能力了。就是大家待会可能要忍耐一下……” 就在莫成梁解释之间，侯金芒人已经来到了被打破的洞窟附近，清了清嗓子，深吸一口气。 隐藏在他身体里的歌手之魂仿佛在这一刻觉醒了。 那个被无数人视之为梦魇的可怕特性，此刻正随着他张开的嗓门，向大家发出通往地狱的邀约。 莫成梁赶紧示意大家带上特殊隔音耳塞，待到准备就绪后，他们听到侯金芒口中放出一句扭曲了音调的歌词： “不要问我，今生挨过多少刃。你不懂我伤友夺肾呐~！” 卧槽，这波不止魔音穿脑，这波是炼狱回响…… 在侯金芒开口的刹那，极端走调的歌词化成实质性的兵刃，在密闭的空间中回荡。 洞窟内惨叫和撕碎某些东西的声音此起彼伏，甚至就连隧道的泥土，都随着侯金芒的歌声，在不断抖动，传递到队友们的身体。 而歌声到了激情处，侯金芒的声音甚至又高昂了几分。 “载人哆滴事后嘴趁灭，小蓉爷寂寞咧~在网站红尘中吼，找个坦克来挨哦~” 幸好在特殊耳塞的保护下，只能听到一点点声音的他们不至于被侯金芒的特性攻击。但饶是如此，大家也已经被这扭曲的音调惊得差点再起不能。 刘部长只感觉自己的耳边像是钻进了一只又一只的虫豸，那是脱离现实般的麻痒与痛苦啊！ 这种仿佛整个身子都不由自主被声波带动的感觉难以言喻，但是在突破某种壁垒后，他忽然感觉到灵台一片清明，有佛祖和观音自缭绕的云雾中迎接他的异象。 啊……没错，这或许就是来自灵魂的共鸣。自己曾经接触的那些来自凡俗的乐音，都只能从他耳边一掠而过。自己何曾感受过这种震撼心灵的声音？ 一时间，刘部长感动地泪眼婆娑。不凡，这是真正的非凡！超越俗世乐音，这是自己无法理解的领域，是当之无愧天籁…… san值狂掉的刘部长已经因为这阵乐音在现实里口吐白沫了起来，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昏阙的昏阙，翻白眼的翻白眼，堪称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只不过在这阵麦克风的加成下，藏在洞窟里的罗兰会成员可远不止受到精神伤害那么简单，被特性和麦克风能力双重轰炸的他们就像经历了一场精神和肉体的混合双打。 哪怕已经在入会时掉过一次san值的他们，如今也几乎在这堪比古神呓语的声音地下重新刷新了自己的世界观。 而在歌声回荡到最为高昂的时候，侯金芒也是忘情地唱出最后的高潮。 “你摸上摸下莫应该，我泄了你的爱~我不得不存在嘿，在你的未来~最怕这样就是带给你，踊跃的桑害~” 嘶吼~！ 在歌曲结束的瞬间，集结的灵气对着洞窟内发出最后一次冲锋，化成利刃的气浪汹涌在封闭空间内，令每一个罗兰会成员和异种都无所遁形！ 而在这一切结束后，声音终于停止。 近乎昏阙的众人，也总算从炼狱回响中恢复过来。 “咳咳……金芒同志……唱得好，唱的好哇……” 被莫成梁扶起来的刘长卿忍不住吐着白沫说道，脸色虔诚得就像经历了一场洗礼一般。 而侯金芒微笑着感谢了刘长卿的赞赏。虽说这是他的专长，但为了给予洞窟内的敌人最大伤害，唱出这首压轴神曲的他已经消耗了大量的灵气和精神力。 哪怕一定达到启天阶，这招杀手锏会给他带来很大负担。不过待到自己达到启天巅峰，像大英雄赫仁杰一样深入其他深度宇宙，成就内神和支配者之后。 自己一定能对乐音更加收放自如，感染更多人，甚至有一天能达成自己的梦想，在“魔都”的巨蛋上开一场属于自己的演唱会，也不是不可能吧？ 先抛去这些美好想象，恢复过来的刘部长一马当先，就带着大家深入了洞穴之中。 “不……不……你不要过来呀！！！” “我受不了了！！！” 可怜的两位洞穴附近的罗兰会成员，一看到那位举着麦克风的超越者走进来，失去抵抗力，信仰破碎的他们当场就选择了自刎了结。 不得不感叹一声未见势力真是害人不浅，摇头叹气的大部队往洞窟墙上释放长效照明术法，待到里面变得灯火通明，他们看到的是宽阔的空间内，有无数未见异种拱卫在中央的祭坛之中。 “嘶吼~！” 伴随着未见异种们的怒吼，隧道内泥尘抖动，因为歌声变得极度虚弱的异种们朝天理会调查队伍扑来，在狭窄的空间里极有压塌隧道的态势。 这时候，其他两位处刑人，连同侯金芒都沾上了最前线。 “金芒，还顶得住么？”莫成梁笑着问道。 “什么顶不顶得住……演唱会在结束之前，歌手都得做好准备！”侯金芒笑道。 三人腾空而起，向着异种队伍发起了第一波攻击。 一时间，恐怖的能量波动仿佛传递到地表，异种之间充满了血肉撕碎的声音…… 第一百一十六章 海市蜃楼 一方出动，便有八面迎敌！ 地底的战斗仅仅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但包括那一首歌的时间，如今封闭的洞窟内已经焰火滔天，颇有末日将至之感。 莫成梁是少有的那种，功能性比起战斗能力更加珍贵的超越者。拥有良好沟通协调，战场观察还有战斗规划能力的他，在这个三人的处刑人队伍中，最大的作用就是为大家规避风险，有序减少战损。 要知道这里可是地铁附近的洞窟，基于地下基地随时可能坍塌的特质，他们不止不能带上重火力覆盖对手，还对随时防止罗兰会的人用鱼死网破的手段去反击他们。 所幸三人之中还带来了拥有“抹消”特性的张锦宇，虽然他长着一头健康亮丽的长发，但很可惜他的特性事实上跟头发无关，护理长发只是他众多的爱好之一。 关于“抹消”特性，即是他在对敌的时候，可以通过身体接触，让对方身上的某种特质消失的特性，这种特质可以是气场，可以是感官，甚至可以是灵感。 倘若在一对一的死战当中，这个特性的用处可以说非常有限了，因为仅仅封闭一种特质，往往很难限制对手的爆发。 即使失去了视觉，也能利用灵感去感知战场。失去听觉就用皮肤触觉去感知音波。 达到了一定程度的超越者，早就不会被一般的人类感官所限制，所以才会说这种特性在死战里是非常有限的。 但到了这种以少打多，实力占优，而且目标还是未见异种的情况下，这个特性跟莫成梁配合起来就非常好用。 只要有了莫成梁的“意识连接”特性，再加上他的战场观测，他可以随时指挥张锦宇，用抹消特性去对付那些意图鱼死网破的异种和组织成员们。 有了队友配合，他们可以在短时间的特质屏蔽中，利用对方不知所措的间隙打破对方的意图。更重要的是抹消特性又一个特点，那就是只要身体能接触到，就可以对多个目标启动。 而头发，也算得上是身体的一部分！ 所以张锦宇进入了异种群当中，仿佛乱舞，利用术法延伸的头发让异种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感官抹消症状，乱象之下，几乎被调查队伍打击得毫无还手之力。 看着各路不同的异种肢体破碎，鲜血飞溅，洞窟内飘散着腥臭的铁锈味。而罗兰会的成员们且战且退，似乎一直在守护者洞窟深处的某样东西。 刘长卿脸色阴沉，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心里边发酵。 奇怪了，已经取得了那么大的优势，可自己怎么觉得好像还少了点啥？ 是场面不够劲爆，还是自己还忽略了什么？ 他的横刀刺穿一个罗兰会成员的心脏，在对方口吐鲜血的时候，他抓住对方的衣襟，说道：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们这些人还执迷不悟么？” “这是……让被蒙蔽的世人见证真理……必要的代价……” “很可惜呀，我是个无神论者，只相信真理掌握在人类的未来，而不是什么神灵的手中。” 扔下已经失去声息的罗兰会成员，在三位处刑人的攻击下，汹涌的异种早就被消灭了大半，战线被推进到了洞窟末尾，而这时候，罗兰会成员们所掩盖的东西，也在这一刻映入他们眼前。 那是一个利用无数灵晶石堆砌的法阵，近三十位罗兰会成员此时正虔诚地跪在地上，咏唱着晦涩的咒语，在为法阵的启动注入着燃料。 他们每个人都身披兜帽斗篷，身后印着显眼的人脸蜘蛛印记。而除了少部分人外，他们大部分人脸上都已经生长出连接血肉的紫色晶石。 而这些晶石，俨然有随着咏唱，凝结得越来越快的趋势。 法阵周围，是被向前在墙壁上，那些数不清的罗兰会成员们。他们俱都满脸虔诚，浑身已经被凝结的紫色晶石覆盖，就像成为了一个个远古的活化石。 但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能真切地感受到，他们本应在不久之前，还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结晶化……在矿区的实验……他们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举行在地铁口发动的这个仪式？ 那些在收容中心实验区里逐渐被晶石覆盖的普通人，他们跟这些成员们正经历着同一个梦境吗？梦境里出现的就是他们的天国吗？ 刘长卿无暇他想，他看到祭坛的中央，一位带着红兜帽的中年男人正高举双手，主持着堆砌在灵晶石上的法阵。 这种将人的内脏，肉体完全结晶化，甚至细胞都变成灵晶石的术法令人毛骨悚然，以至于刘长卿看到这个搞事的红兜帽，就感觉气不打一处来。 于是在他的授意下，三位处刑人在对付完未见异种之后，同时对着红兜帽发起了攻击。 灵气的相互冲撞下，是周围细碎如梦魇的呓语在侵蚀着其他队员。罗兰会不可能对这一切毫无准备，而且就算溢满灵气的地方，对超越者来说也不是完全有益的。 就像过高的氧浓度会让人中毒，过高的灵气浓度同样会成为毒药。何况这个地方的污染系数本就高的不可想象，如今他也只能相信三位处刑人的本事了。 过了一段时间，冲撞止息，三位处刑人伫立在祭坛面前，而祭坛附近，是颤抖着双手的红兜帽，因为力竭而单膝跪地。 好像是打赢了…… 刘长卿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这下连这种策划了近八年的大型阵法都解决掉，罗兰会的阴谋总该被终结了吧？ 然而红兜帽却在身子一阵抽搐后站了起来，反而是站在他们面前的三位处刑人一动不动。 肉眼就能看出的异常。 是不是出了点什么问题？ 在刘长卿的错愕之中，他看见三位处刑人的体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紫色晶石快速覆盖。 “多亏了你们的到来，这下呼唤‘天国’的祭品，总算齐全了！” ……这是几个意思？ 他说，他们的到来，是呼唤天国最后的祭品？ 他忽然看到法阵涌出巨大的光芒。 就如同一个人的星海急速运转，在这个封闭空间内，祭坛所模拟出来的循环迅速沿地铁线路划下的巨大轨迹，在浅水市的地底刻画出一个囊括了大部分城市区域的法阵。 这法阵没有对城市造成直接影响，却连接了城市所有人的意识与想象。 激发的光柱射向了东云海岸的地平线，刹那间，一个海市蜃楼般的山城都市，出现在了世人的眼前。 “这是……” 刘长卿来不及惊讶，虽然看不见海市蜃楼，但是在法阵出现的瞬间，无数黑暗粘稠，像是潜伏的淤泥一样，攀上了他的身体，还有潜入了洞窟中的所有人。 他们的视线被蒙蔽，看不清眼前，也听不到声音。 仿佛坠入一阵迷蒙的梦境中。 他们在梦境中看到的，是一座充满异域风情的古代都市，山城上方，有巍沉的城堡和殿堂在等待着人们虔诚跪拜。 而在地底众人因为涌出的黑暗而消失，被吞噬的瞬间。 殿堂中，坐在王座上，一副古老的骸骨，正在浅水市人民的诧异中。 如归来的王者般，睁开了眼。 无标题章 在刘长卿他们出事三小时后，夜晚，在成跃的老房子里。 随着屏幕上的敌人出现在了成跃眼前，耳边想起了急促的呼唤声。 “快过来我这边，不小心被手雷给炸掉了，敌人就在九点钟方向！” “那不是你左边吗！说了多少次了，找掩体的时候要注意周围的状况……” “切，打的那么乱，哪里看得清楚……” 一大一小两个孩子面对着面打起了游戏，已经开始没大没小地吆喝了起来。 不错，距离之前入梦不过经过了几小时的时间，成跃就跟黎幸雪在一把又一把的游戏里打出了连原主都没有的火气和默契。 不得不说游戏真是跟小孩子沟通的桥梁，黎幸雪虽然是个女孩子，但在两个奇葩父母的教育下，不止缺爱，甚至连玩乐的天性也一直被压抑。 一听说她在过去不止没尝试过电脑游戏，就连手机也是装载了家长监控的那种儿童机，成跃就不禁在心里为这个孩子落泪。 多不容易呀……自己十五岁上了高中，才开始体验起了没有娱乐的封闭生活。 但对这孩子来说，天天面对的都是家教书本，唯一的娱乐竟然是阅读母亲交给她的教义？？？ 得亏她没有因为这样而入教，反而对罗兰会变得讨厌起来…… 如今有了游戏作为桥梁，两个人的关系似乎一下子拉近不少。 不说别的，从一开始连被人围攻都不敢吭声，到现在坑了队友都理直气壮，这短短四个小时练就的甩锅天赋…… 总之，在激战了大半天之后，两个人终于在人生的大起大落下，双双倒在了毒圈之下。 于是二人的笑容渐渐消失。 “呃，夜有点深了，要不小雪，先去睡觉怎样……” “不要……再来一把，让我吃鸡一把就好！” 果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呀……好好的一个禁欲少女，怎的才几个小时，就一副上头的样子？ 不行，作为照顾她起居的临时监护人，他怎么可以带头教坏小女孩？ 坚决关掉游戏，看着小女孩像撒气一样抓在了电竞椅上，不禁有些无奈又好笑。 “好了好了，明天周六，正好放假。我们有的是时间一起玩……” 就在好说歹说，黎幸雪总算被他说动，准备上楼上的房间去睡觉时。 他看到两位西装革履的家伙敲了敲自家老房子的门，似乎有什么事想要找他。 咋回事？调查员吗？ 成跃有些愕然地走到门口，如果出了紧急状况的话，碧滢薇应该会第一时间通知他才对。 就他俩的交情，居然还用得着直接上门？ “成跃同志，天理会出现了紧急状况，刘长卿部长在浅-兰地铁3号线和2号线的交界失踪，连带三位处刑人，和一干武装部队都失去了联系。” “事态紧急，分部需要你马上回去支援。在这段时间，我们会接管你的工作，照顾这位黎幸雪小姐……” 两位取出证件的陌生调查员严肃说道。 听到他们煞有其事的话，成跃也是严肃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换一件衣服就马上出门。 “对了，冰羽姐今晚执勤的状况怎样？听说东云海岸那边出现了海市蜃楼？” 在离开之前，成跃随口问了一句。 “暂时没有异常状况，顾队长报告称，似乎只是普通气象。”其中一位戴着墨镜的调查员说道。 成跃点了点头，接着便消失在了拐角里。 大约过了一分钟时间，就在两位“调查员”等待得有些焦躁，似乎想要直接走进去的时候。 “妖孽，吃我一锤！” 一把漆黑重锤从背后袭来，直接洞穿了其中一位“调查员”的后背，将他钉在墙上！ 收起重锤的成跃暂且松了松骨，看着眼前满目狰狞的另一位“调查员”。 “还以为明天能痛快地放个双休，没想到你们非要过来打搅。”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伪装成调查员的不明人员阴沉着脸说道。 “没有，你们演的挺好的。就是准备工作做的不行。” “东云海岸那边的海市蜃楼啊，是姜队长负责巡查的。冰羽姐这会，估计还在自己家里做美容呢。” 在这句话出口的瞬间，成跃的第二次攻击已经袭向了对方！如同百万吨重击的压迫感令不明人员几欲崩溃，但在顶住压力之后，他果断地割下自己喉咙，任鲜血流淌，引动术法。 “吾等将与真主同在……” 一瞬间，凄厉的呓语在客厅响起，两位不明人员的身体化作吞噬一切的黑泥，这黑泥罩住了成跃的腿部，强烈的吸扯令他下半身几乎动弹不得。 这……这是怎么回事？ 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吸引…… “成跃哥哥！！不，不要黏住我……” 糟糕！小雪的身体也被这些黑泥给吸引住了。 “这群禽兽……她还是个孩子呀！” 有什么办法可以破解这些黑泥？成跃没来得及想明白，另一位浑身被钉在墙上的不明人员也已经自断生机，释放出同样的术法。 下一刻，成跃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连同意识都失去了控制。 只剩耳边，小女孩恐惧的啜泣…… ※ 安德里完全想不到自己送了个时间长点的外卖，家里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这……大兄弟，大兄弟你别唬我……” 完了完了完了，人真的被抓了。这让米娅知道后，还不把自己吊起来打？ 地上还有许多残留的灵性。这是……传送法阵？而且位阶居然这么高？ 安德里顿时脸色阴沉，这绝不是普通的未见势力成员能够引动的术法，只怕对方还沟通了他们的“神灵”。 是蜘蛛神那家伙的分身阴魂不散，还是另有位阶强大的神灵在协助他们？ 可惜现在并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开起他的改装送餐摩托，安德里顶着超速罚单和身后狂追不舍的交警们，第一时间来到了天理会分部大楼。 “大事不好，成跃那边……” 结果刚推开指挥室大门，就看到十几位队长，连同指挥官碧滢薇，一脸阴沉地围在一起。 “晚了，这边早就出事了。”碧滢薇捏紧了茶杯，咬牙切齿道。 而此刻，映在指挥室大屏幕上的，是如今在东云海岸上拍摄的画面。 那是前所未有的宏伟，如同真实存在的海市蜃楼，降临人世间的另一方世界！ 第一百一十八章 米娅归来 “那是什么？” “是天国。” “天国……我明白了！”像是脑海里闪过一道电流，当“天国”这个词汇流过安德里的脑海时，他终于明白罗兰会一直以来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结晶病，梦境……如果我没想错的话，之前林天磊发动的阵法只是起到了前置的作用。”他沉声说道。 “没错……这个所谓的结晶病，并不是纯粹让染病的人逐渐变成一块灵晶石。” “这些侵蚀他们的灵气充满了异样的灵性，说不定是蜘蛛神残存的影响，但他们每一个人，都会梦见一个曾经繁华，伟大，没有死亡和痛苦的永恒国度。” 碧滢薇将自己整理的信息娓娓说道。 “那大概是蜘蛛神的化身。自从三十多年前，我和米娅终于将那家伙从天国里驱逐，消灭后，得到了蜘蛛神力量的米娅同时也知道祂其实还有一个失却的化身，大概消亡在了当年的未见驱逐战那里。” “要知道，神灵是不会轻易死亡的。只要世间的人们仍对祂抱有恐惧，仍对祂留有印象，那么祂的因果就不会因此中段，所以罗兰会才会大力推广《暗夜永恒》这个ip。” “还有利用走私得到的大量灵晶石，研究出附着神性因果的结晶病。这样就能通过病人在脑海中形成的印象，逐步制造天国降临的契机！” 安德里说道。 “没错……如你所想，虽然林天磊发动术法的时候效果还不明显，但是到了今晚，已经有很多医院陆续传来消息，表示浅水市各区都出现了体内析出结晶的病人。” “他们的症状出奇的一致，就跟那些留在研究区的人一样。” “也就是昏睡，长梦不醒，以及从内脏开始的不断结晶化。” “但最麻烦的还不是这个。”碧滢薇恼怒道。 “因为海市蜃楼的出现，还有一些病人在网上描述的天国景象，说不定这背后还有罗兰会的推手在推动。” “如今网上已经有人开始高呼‘迪维恩是真实存在的世界，暗夜永恒不是一段故事，而是一段历史’！” “要是让天国在人们心中的印象变得越来越深，搞不好如今的海市蜃楼，也会在人们的坚信下真正降临……” “不对……怎么可以任由这种言论发酵？如果上报给天理会高层的话，他们不是应该积极跟上面沟通，及时封锁这些消息吗？”安德里急道。 “你以为我们没想到这一点吗……”碧滢薇苦笑道。 “事实上，天理会的动作比你想象中还要快得多。从我上报自己的怀疑开始，上面就已经着手准备限制相关的话题了。” “但是……有一些家伙，动作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快。”碧滢薇沉声道。 她最后一局话说的有点含蓄，但安德里还是很快就明白了指挥官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在散播其他论调，阻止你们辟谣？比如……” “比如说，在暗网和外网发布帖子，质疑限制言论的做法。然后再让水军在下面回复，迪维恩或许真的存在，之类的？” 碧滢薇冷笑道。 “他们这是疯了吗……天国降临，未见入侵，这是事关人理存亡的大事。难不成他们以为倾巢之下还能有完卵，觉得自己会是幸运的那个？”安德里诧异道。 “谁知道？毕竟就算天国降临，未见苏醒，主战场也只会在这一边，跟他们差了十万八千里。” 碧滢薇叹道。 就算世界各国早就在很久之前成立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由天理会共同主导各个人理存续区的安全，但国家之间毕竟是有隔阂的。 尤其是近十几年，超越者人才辈出，兼之又大英雄赫仁杰坐镇，在天理会内的话语权越来越大，俨然有主导世界的趋势。 面对这样的局面，鹰联怎么可能会轻易服气？每个现世尚存的大国都各怀心思。 甚至逐渐让具有明显导向的超越者入驻自己国家的天理会总部，想要将天理会从一个整体分割成几块碎片。 不止这样……还有边界与后方的矛盾，超越者至上主义挑起的矛盾，未见势力隐秘行动所制造的矛盾…… 照这样下去，别说浅水市，就是剩余的存续区，恐怕也会有逐渐被侵蚀，吞噬的一天吧？ 但是对现在的碧滢薇来说，最重要的并不是考虑这些内容。 “上面的力量再大，也只能通过网络和新闻媒体来限制。可是一旦人们私下开始口口相传，甚至蔓延到外网，再强硬的措施都鞭长莫及……” “我明白了……不过，既然大家还能坐在这里一起开会，应该还有什么办法对吧？” 安德里皱了皱眉。 他知道，遇到这种紧急状况，倘若存续区的天理会分部已经不足以维持秩序，那么总部就已经会倾巢出动。 但从现在的状况看，似乎并没有走到这个地步。 “虽然有意外的困难，但确实也有意外的助力。” 说到这里，碧滢薇终于稍微流露出一丝笑容。 她挥动遥控器，转换了指挥室的频道。这个时候，原本显示着东云海岸上的海市蜃楼画面的大屏幕，忽然转向了另外一个监控画面。 那是站在东云海岸附近的灯塔里，一个与天国遥遥相望的身影。 纤细的身姿收束着缱绻的梦境，一袭金色长发如冬日晨曦。 蓝白长裙，那是安德里曾经无比熟悉的一个身影，但稍有不同的是，这个身影似乎比起他印象中的要更加成熟，如同十六岁的少女身姿。 “我好不容易才摆脱了万华殿那边的麻烦事，一回来就见到你们捅出了那么大的篓子。你们也太能整活了。”她平静地向着大屏幕说道。 “……米娅！” 看到她如今的身子，惊喜的安德里不禁发出了高扬的声音。 ※ 在重铸身体的米娅终于赶到了如今风雨飘摇的浅水时，被黑泥吸进未知领域的成跃也终于渐渐恢复了意识。 当他第一次睁开眼，他看到的是蓝天，白云，充满异域风格的建筑，还有……用长矛指着他的卫兵？ “喂，贱民！为什么你会忽然出现在迪维恩？你到底是什么人？”卫兵将枪尖点在他的下巴，厉声道。 “？？？” 这咋回事？自己到底来到了什么地方呀？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天国之门 “不是……那个，大哥，能先告诉我这里是哪里不？穿越也得有个带路的吧？” 成跃吐槽道，倒不是他不怕死，实在是经历了那么多，他对自己的实力多少有点飘……有点自信，自觉启天以下，自己应该都能搞定。 呵，区区一个卫兵，怕些什么？先装怂套一些话，等搞明白了状况再…… “来人，把他押送到地牢里。到时候有的是时间逼问。”卫兵沉着脸说道。 “？？？” 卫兵大哥，你不按套路出牌呀！ 见对方根本不想跟他解释，成跃干脆也不装了。引动情绪，让黑色铠甲加身，提起重锤，就砸了过去。 轰！！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这自信已经用了八分力，足以让一个启明阶超越者压倒不能还击的攻击，竟然让在场的五个卫兵给顶了下来！ 不止如此，还能反将他一军，逼得他不得不收锤后退。 好家伙……就算按照网文进度，自己也还没到后期剧情吧？ 怎么那么快就启明满地走了？难道等下还能从天上飞个启天阶过来不成？ “居然还敢反抗……通知凡赛尔将军，这家伙有点东西，说不定是敌国奸细，不要让他给跑了。” 卫兵沉声道，在发出呼叫的焰火后，马上就跟成跃战在了一起。 这种时候他还能做些什么？既然他们要战，那就tm的战个痛！ 一时间，成跃苏醒所在的广场烽烟四起，就连隐匿在附近的居民也都纷纷围观。 谁都不知道这个忽然降临，奇装异服的家伙是谁，但每个人都不禁感叹，这家伙太强大。 面对五个启明阶的卫兵都能单靠一个人压制，这已经有将军之姿了吧？ 战场上正是黑炎滔天，成跃挥动重锤的时机和技巧随着战斗经验的增加愈发纯熟，虽然就技艺来说还略显粗糙，但对付几个士兵，显然已经够用了。 “快，快后退，撑到将军过来……” “何人在帝都闹事！” 就在五位卫兵几乎被成跃一个人打得节节败退，重锤将他们震得几欲吐血之后，一个浑身裹在黑甲上的将军，竟然驾驭着三匹长着翅膀的天麻，从天而降！ 在广场上引发气机，一时间就连附近居民都为止震慑，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妈耶！启天阶还真飞过来了？还带三匹天马的？ 黑火蔓延到了将军的黑甲上，但是这些似乎对他毫无意义。 他表情冰冷，丝毫没有收到情绪火焰的影响。一剑斩断火海，反而光是余波，就让成跃的情绪铠甲裂开一片。 妈蛋，点子扎手，风紧扯呼！ 见有强敌到来，成跃不敢恋战，一个闪身就躲进了建筑的缝隙里，同时还启动了意识错位的能力，让那位将军误以为他走进了其他小巷。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将军居然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能力，直接朝他真正的逃跑路线冲了过来？ 不是吧，果然还是自己的位阶太低了吗？ 这个地方对成跃来说根本就是个迷宫，他远没有将军这样的本地人那么熟路，何况他只需要追击，修为也比自己高…… 在这样下去，会被抓住的…… 就在成跃脸色渐沉，感到情况不妙的时候，一个小男孩却忽然从附近的小巷那里朝他喊了几声。 “喂，不想被将军抓住的话就屏蔽掉自己的气机，跟我过来。” “这里！他觉得你不熟路，肯定不认为你会来到这个地方！” “…………” 成跃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跟着小男孩走了过去。 不是他没有戒心，实在是现在的他没有更好的办法。何况这个小男孩看起来没有修为，就算出了什么问题，自己也能及时脱身。 于是他跟着小男孩走过九曲十八弯，在密布的建筑中，逐渐看着墙面越来越破旧，地下越来越泥泞，甚至有着些许尿骚味。 贫民窟吗……果然类似的城市，都会有这种设定。 成跃叹道，并不是有这种“设定”，而是因为有这个必要，所以才会存在得理所应当，对吧？ 再繁华的都市也会有一群失落的弱小者，就像他曾在浅水天桥下看到的那些流浪汉。 对了，其中一个教他们捡垃圾的大叔，似乎在那个矿洞里又见到了他……不知道被天理会救出来后，他能不能恢复健康？又能不能改变过去的境地？ 抛下这些令人烦躁的想法，小男孩将他拉近了一个破烂的棚屋里，确认外面已经没有目击者后，才激动地向成跃说道: “好厉害……太厉害了！能够跟五个卫兵打的不相上下，还能在将军手底下逃走……” “你是我见过的奸细里，最厉害的一个！” 小男孩握紧了拳头，有些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就像见证了一场盛宴。 “呃，我不是什么奸细地说……话说你既然觉得我是奸细，为什么还要帮助我逃跑？这不是你的国家么？”成跃试探道。 “是这样没错，我一直生活在迪维恩……可贫民窟里没有人会喜欢将军和卫兵的……”小男孩叹道。 “自从迪维恩跟拉莱耶的战争结束之后，失去了丈夫和父亲的女王就一心想着追求永恒。” “她不在理会都城的人民，举行邪恶的仪式，甚至在都城广场设置法阵，想要迎接奇怪的神灵，说要建立真正的天国……” “我什么都不懂，但每次经过广场，看到那个挂满人头的祭坛，我就觉得很害怕……” 小男孩颤抖道。 天国……广场……挂满人头的祭坛…… 这信息量如此巨大，成跃一时间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但如今恰逢追杀，恐怕就算有疑惑，也只能等到稍微平静一些之后了。 “先生，虽然不知道你的名字，但你没有像那些卫兵一样，肆意去伤害平民，甚至有意在战斗的时候避开他们。” “我相信你是个好人，至少比那个吃人的将军要好……所以你就在这里休息吧，我会在外面帮你把风的。” 小男孩说道。 成跃一时沉默。下意识地避开平民只是习惯之举，但在这个世界，已经是令人诧异的善举了。 他看了看小男孩所休息的这个地方，虽然十分破烂，时不时还会看到一些虫豸，却收拾得很干净。 即使是一个坐落在贫民窟的居民，也有追求更好生活的想法…… 躺在这张窄小的床上，成跃尝试闭目养神。 “起来……快起来……” 但是，当他的精神沉浸入梦境当中时，一个柔软的拥抱，还有轻声呼唤，却让他仿佛陷入粘稠，越来越沉…… 直到身体像是绷断了某些东西，他从半睡半醒的状态中苏醒过来。 再次睁开眼，眼前还哪有什么贫民窟。 只剩下阴暗的天空，雾霾，残垣断壁。 还有遍布地面的尸骨。 “这是……”成跃抬起头，看向了远方。 高耸山城上的城堡，仿佛有某个幽深的目光，穿透雾霾，在看向他…… 第一百二十章 盛大演出 空气阴冷得就像封藏了千万年一样。 但这些现在都不是重点。 这咋回事？啥玩意儿呀？怎么又换地方了？ 每次醒来之后都能看到新花样，整的成跃现在已经有点习惯了。得亏穿越的这两个月碰到的破事多，要是像刚穿越那会，光是看到眼前的尸骨都能让他害怕得跳起来。 深呼吸一口，既然在睡着的时候，能听见一道声音在呼唤他。 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还用得着说么？ “回的太慢了！怎么还是疑问句？你觉得这个时候能联系你的人，除了我，还有其他人么？” 当这道充满傲气的声音传进成跃的脑海时，他几乎都能想象到小女孩现在昂着脑袋的样子。 “现在你没事了？话说万华殿那些人没对你做些什么吗……”成跃有些激动道。 “你说呢？当然是做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咯。”米娅调笑道。 妈耶，各种各样的事情是什么事情……虽然知道就米娅的性格，肯定不会容许他们做什么出格的事，但听到这句玩笑一样的话，成跃还是心里一紧。 “重塑一副足够容纳支配者灵魂的身体，能不经过反复打磨么。不过你放心，现在我的就算能力还没完全恢复，多少也能在这件事上帮一些忙。” “不过你要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话，你现在所在的地方是神灵的遗梦，一个失落的天国。” “跟曾经的那个幻境不一样，就算是我，也不能长时间以这种方式联系上你。” 米娅沉声道。 说到这个地步，成跃大概算是了解到如今事态的严重性了。只怕罗兰会的计划一定到达了最关键的地方，不然怎么也不会冒着那么巨大的风险，顶着自己来捕捉黎幸雪。 不过事到如今，焦虑已经不是办法，至少有了米娅协助，他多少还会有点渡过难关的信心。 “那么，接下来我该做些什么？” 成跃沉声说道。 ※ 此时，在阴云笼罩的浅水市内，每个人都注意着自东云海岸上出现的海市蜃楼。 不，不应该说是海市蜃楼，因为当这个海岛一样的土地忽然出现在海上时，就已经有好事者驾驶着直升飞机，靠近了这个地方，想观察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这一点都不像海市蜃楼吧！那座山城上的城堡……不是很像最近热议的那个游戏场景吗？” “不是游戏，那个游戏的原作是小说来着……难不成真的跟外网说的一样，暗夜永恒里描述的世界不是虚构，是真实存在的？” “作者都说了自己是从梦里得到的启示，他还说天理会的人曾经来调查过他。可是上个星期开始，作者就完全没有声息了，国内好像也在限制相关的消息……” “该不会是真的吧……” 随着事件发酵，似乎越来越多的人都在相信，暗夜永恒的世界并不是一个虚构的世界，而眼前出现的海市蜃楼，就是迪维恩要真正降临的先兆。 要如何才能对抗已经像滚雪球一样成为洪流的流言？在人们亲眼见证的奇迹面前，一切辟谣言论似乎都有些绵软无力。 于是在指挥室中极力忍耐着，焦虑已久的碧滢薇，还有站在她旁边的秘书官顾冰羽，终于等到了她们所等待的那两个人。 成长成十六岁少女身体的米娅，还有……那个将米娅带走，穿着唐装的男人。 “按你们说的，真的就能扭转局势，让降临的趋势中止吗？” 碧滢薇有些犹豫地说道，事关重大，而这个计划听起来实在太过疯狂。 但现在的局面已经不是她一个小小的指挥官足以掌控，问出这个问题，只是想要缓解自己的不安而已。 “不知道。”然而唐装男人摇了摇头，说道。 “当人们脑海中的印象逐渐被固化时，只要没有足以瞬间驱逐这些印象的方法，就算复活术法一时没有成功，祂迟早也能从人们的印象中汲取到足够的力量。” “所以我不知道实施这个计划后会发生些什么。能不能阻止祂降临，谁都说不清楚。” “我们唯一能知道的就是，这很可能是如今扭转大众印象，可行，也是唯一的方法。” 唐装男人微笑着说道，一点都不像没底的样子，反而更像是胜券在握。 “为了完成我们的计划，需要米娅阁下的倾力协助。为了人理奉献一些小小的愿力，也能帮到被困在天国的成跃小兄弟，想必阁下应该不会在意吧？” “我还能说些什么？你们已经把舞台都搭建好了，我也就负责调试一下灯光。” “大老板们难不成还在意一个灯光师的感受？”米娅冷笑道。 “我不担心国内的状况，但要知道，如今外网和暗网已经成为了信者们的狂欢地……” 顾冰羽有些忧虑地说道。 她的顾虑并不是没有道理，先不说那些远在海外的国家们幸灾乐祸的表演，这件大新闻跟一直宣传的暗夜永恒ip相结合，幻想作品结合魔幻的现实，几乎一下子就在外网上展开了话题。 甚至已经有奇怪的信教者在网上高呼“迪维恩的存在，定会让被隐瞒的真实降临”之类的话。 虽然其中有不少人或许只是跟风留言，但谁又知道里边不会出一个反智的沙雕呢？ “再这样下去，是不是再过一段时间，就得出现‘未见存在能帮助人类更好进化’之类的言论了？”碧滢薇冷笑道。 “国外甚至已经有学者专门讨论过这个话题了。”唐装男子微笑道。 “但是你们不用担心，就算再怎么幸灾乐祸，我们万华殿的请求，我想他们是不会拒绝的。” ……果然不愧是纵横各个深度宇宙，压制神灵复活企图的庞然大物吗？ 既然有了万华殿的保证，那么继续担心下去，恐怕也只会徒增烦恼吧。 “那就开始吧。” 随着频道转接，指挥室的大屏幕上，很快就切换到了遥远的新京市天理会总部里。 如今在一个秘密被不知道的房间，舞台和布景就像即将开始某种综艺节目一样。 一个穿着西装革履，梳着大背头，手握麦克风的男人深呼吸一口。 接下来，或许是他主持人生涯，至关重要的一场表演，说不定也是事关人理的一场考验。 不知道接下来的结果，又将会变得怎么样呢？ “节目，是时候开始了！” 于是随着这一声号令，从总部激发的深度遗物光辉，瞬间就穿透了云层，直抵浅水市。 与此同时，电视频道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增加了一个节目，很快就有人从高清电视的各个频道上发现了一个特殊节目。 而当他们好奇地点开这个特殊节目时，随着简短的op和主持人一声爽朗的开幕，画面切换到了成跃如今一脸懵逼的脸上…… 第一百二十一章 欢宴者们 “信号频率，调节完毕。” “区域覆盖，调试完成。” “灵气网络已连通，将与万华殿的中枢进行直连，进行最大程度灵气支援。” “涵夏全域已准备就绪。” “瀛桑准备就绪。” “欧联准备就绪。” “准备就绪……” 当每个宅家看电视，或者正在浏览直播网站的观众们发现各个频道都已经出现了一个新的节目时，处在与万华殿中枢直连的凌霄殿中，为了开启这个盛大开幕的现场直播，各项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居然让我用特性去具现天国，还有他们梦境里的画面……就算有万华殿中枢直连的灵体供应，对我的肉体和精神负担也非同小可好吗！” 站在凌霄殿的门口，已经箭在弦上的肖洛良不禁苦笑。 作为新京市万华殿总部最受瞩目的新一代调查员，他最大的优势就是自己特殊的特性。 这个名为“印象重现”的特性，虽然在实际战斗中起不到一点作用，但能够通过测绘某个人，甚至某个区域灵气波动频率，去覆写出一个具体画面的效果，在某些案子却是神迹一般的存在！ 不止能够将人的记忆高度相似地覆写出来，甚至就连人的梦境，人的想象，都能通过这个特性呈现。 这代表什么？这意味着即使出现了言语所无法描述的抽象画面，通过这个特性都能呈现在调查员眼前！ 有了这个特性，就相当于拥有了一个不要碟子的万能回放机器，一旦启动，任何线索都无所遁形。 只不过这个特性对肖洛良来说绝不是什么能轻易驾驭的能力，首先，这个特性是没法分辨真假的。 哪怕对方虽想象的回忆只是他人予以的暗示，他也很难通过这个能力观察出来。 更尴尬的是这个特性可不会挑什么画面，万一回放者的思维出现了某些波动，忽然跳到一些不可描述的场景，那画面，真是美得不敢看…… 可到了如今这个时间，为了能够扭转大众对迪维恩的印象，他的能力却非得发挥作用不可。 “没有选择。要知道，这个时候就算共同体的各个国家愿意配合，现在想封杀消息，也只会强大大家对于这个天国的印象。” 而站在他身边，背负大剑的赫仁杰沉声道。 “我们没办法堵住悠悠众生的思想，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依靠你的能力，把这场危机转化成一个精心策划的‘现场直播’。” “将在天国里发生的一切，都作为一个节目，一个游戏，甚至是一场大冒险，呈现在全世界观众的眼前。” 听到赫仁杰的话，肖洛良沉默了半晌，不由得苦笑一声。 “娱乐至死啊……人类终于也到了这种不依靠谎言，甚至会毁灭的程度了吗？” 说罢，却又正色道： “别忘了，你们承诺的福利和休假，一个都不能少！这次我说什么也不会在下半年继续加班了，我再也不想像鉴黄师一样，回放的时候还要帮你们过滤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虽然嘴上说着“工作苦，工作累”之类的话，但一坐在连接中枢和能够将他测绘的画面投放到网络上的设备后，他依然面沉如水地启动了自己的能力。 在这一瞬间，他的大脑即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算力！灵气与特性结合，当特性连接到区域覆盖所笼罩的地方——东云海岸上的神灵遗梦时，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十八道璀璨光柱从天而降，氤氲的极光笼罩了天国所在的海岛区域。深处星球轨迹之上的天狼星卫星群将术法精准投放，将一切已被覆写的地域，笼罩其中！ 而在天庭的凌霄殿内，庞大的信息在这一瞬间涌入肖洛良的大脑，即使启天阶的精神力也几乎在这瞬间崩溃，但他的双眼此刻却迸发红芒。 等候已久的电视网络频道在这一刻将画面传输到世界范围内，各个服务器的端口，再由这些端口投放到不同的电视频道，视频网站当中。 于是在天理会，万华殿，还有各个不同的国家政府密切配合下，如今在神灵遗梦上发生的一切，正以一场前所未有的冒险游戏，呈现在不同人的眼前！ “好的，那么我们现在看到第一号玩家，调查员成跃已经登场了。在这场万华殿和天理会精心策划，与‘栖缘集团’旗下ip《暗夜永恒》开展的联动活动正式开始！” “虽然一切都只是虚假，或许每个人，都与游戏和小说里的世界隔了一层无法逾越的舞台。” “但谁又能说，舞台的那一端，对我们而言毫无意义呢？” “无论是作品中出现的悲剧，喜剧，每个人的情绪……人的悲欢或许并不相通，但总有一些事情，我们能感同身受。” “现在，就让这场盛宴开幕吧！” 这一刻，坐在电脑面前，浏览视频的人。 坐在电视面前，观看节目的人。 在地铁上打开视频网站的人。 工作中摸鱼看直播的人。 每一个注意到这个别开生面节目的人，都在将这个消息，像病毒一样，快速传播。 “听说这是天理会和‘栖缘集团’的联动活动，目的是为了推广《暗夜永恒》这个ip，同时也是为了辟谣？” “谁知道这是不是天理会在搞事情……他们在阻止我们见证世界的真实！” “阻止个p！都现场直播了好吗？如果迪维恩真的会降临，哪里能做成这种现场直播的节目呀！” “天理会六炸了，这节目布景……这得出动多少厉害的超越者？” “栖缘集团这是卖了什么面子，这把要咸鱼翻身了呀……” 这一瞬间，沸腾的网络上，无论是内网，外网，还是暗网，有关这场游戏直播的消息就像海浪一样冲击着曾经的“迪维恩降临论”。 印象在顷刻间扭转，即使人们依然对暗夜永恒这个ip充满火热的讨论，但那些开始怀疑迪维恩真实存在的家伙，却都像找到了借口和理由一样，开始嘲笑自己的幼稚。 但这一切都还没结束。 黎远志必定已经潜伏在天国内部，利用人们的印象和八年时间的准备，进行复活蜘蛛神，最后的努力。 一旦他的计划得以成功，那么不止留在天国内的人会因此葬送，甚至这场直播，也会成为天国真正降临的契机。 而阻止他们最后的希望，却留在了那些陷落在天国里，被囚困的调查员们身上！ “真是一场豪赌……但你不会让我失望，是么？” 看着指挥室大屏幕上，成跃探索的画面，米娅微笑道。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处刑人 “等一下。” 听到关键地方，成跃忽然伸出手，做了一个“停下来”的动作。 “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所遇到的一切事情，都会成为现场直播，被投放在全世界的网络平台和电视节目上？” “一旦失败，就会让‘迪维恩真实存在’这个阴谋论印象加强，成为天国复活的契机？” “没错，就是这样。这地方可不比上次那个幻境，罗兰会做了八年的准备，这里的结界已经达到了支配者级别，短时间内，在现世几乎是不会有人能通过的。” “凭你现在的修为，就算依托我们的联系，最多只能将我的灵体召唤过去。可如今我灵体和身体刚刚才融合，强行分离会让之前的工作前功尽弃的。” “所以你的任务，就是要将分割和维持这个天国存在的六个关键区域破坏，前往山城上，曾经的天国神殿内找到黎远志，彻底破坏他的计划。” “总而言之，现在整个涵月区，甚至是涵夏的运势，人理，都维系在你的身上了。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变成了主人公的刺激？” 米娅传来的声音充满笑意，就像是想象到了他如今为难的样子。 这家伙，性格有时候怎么就像个熊孩子一样……成跃不禁苦笑，那么重大的责任，怎么连商量都不商量一下，就压在他身上了？ 这叫刺激吗？这确实刺激，不过是负面的那种。 “别慌嘛，就算害怕也没用了，大家都已经钦定你成为这次事件的特别调查员了。” “小伙子，加油好好干，等打趴罗兰会之后，光明的未来在等着你哦！” “不是，我……” 成跃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却发现因果链接已经被某种强制力给强行切断了。 妈耶，这是米娅力量不够，不能继续传讯了吗？ 都说人生没有彩排，每天都是现场直播。可问题是他的人生又没有那么多挑剔的观众，谁会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他……是真的正在被现场直播！ 还是世界范围的那种。 成跃感觉自己要火，万一在探索过程里发生些什么丢人的事情，那可真是比硬盘里的内容被老爸老妈发现了还尴尬。 但风声吹过，他知道自己现在除了前进，也只能前进。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涵夏，没有其他选择。 于是他走出这片荒芜的断壁残垣，看到如今这个神灵遗梦，似乎还留有一部分城市面貌的一面。 这个地方……有点像他睡着前所在的贫民区？ 这是不是说，当他入梦的时候，事实上并不是真的在做梦，而是通过梦境，让身体联系到了这个世界残留的过去幻影上？ 姑且不想这些有的没的，成跃很快就开始了对这个世界的探索。 与此同时，新京市的节目当中，主持人也在随着成跃的动作，发出一声声高昂的解说。 “来了来了，前方的一大波丧尸就是这场游戏最初的挑战。那么我们的一号选手会怎么办呢？” “不愧是硬刚黄衣教余孽的年轻人，他居然就这么上了。他抽出了自己的铁锤，一个腰子翻身来到了丧尸中间，旋转跳跃他闭着眼！” “看到了吗？现场居然燃起了黑火？这就是他能够对付黄衣教余孽的秘密武器？太可怕了，这些丧尸居然在黑色火焰面前感到了害怕？他们要逃了？” “不对……怎么飞出来了？难不成那边居然还有个更狠的？哦！搞不好是我们的二号玩家登场了！” “两位特邀调查员的碰撞，会给节目带来一场怎样的改变呢？啊……燃起来了！” 在主持人说到某个小巷角落的怪物时，成跃也已经注意到了那些像不死者一样的丧尸和白骨，正在朝着同一个方向挤压，那边还时不时会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 “你们不要过来呀！！！” “啊啊啊啊啊啊！！” 咦……这声音，怎么有种恶臭的感觉？不管了，既然有人，说不定是跟自己一样，被扔到这个世界的调查员？ 于是成跃顺着怪物们挤压的方向，来到了那个封闭的小巷子中。 “不……不要……哎？已经没了吗？” 然后就看到了一脸害怕，手中却拽着一具丧尸的身体，四处挥舞，把怪物们全部打散的眼镜男。 “…………” 成跃一时无语。 怪都全被你一个人清掉了，那你叫个鬼哦！ ※ “幸会，幸会，在下莫成梁。嗯？你问我为什么不怀疑你？当然是因为我认识你呀！” 说到成跃的名号，莫成梁推了推眼镜，笑道。 “就是那个嘛，浅水市分部的萝莉控！连古神萝莉都敢泡，你在我们处刑人的圈子里可出名了。” 我不是！我没有……算了算了，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名号已经从浅水市传到了周边处刑人的耳边。在这样下去，距离总部听说自己的大名，还会遥远么？ 不对……等等，他们现在不是在现场直播吗？话说声音会不会被传进去呀，还是说只有画面？ 要是有声音的话，那岂不是全世界都知道自己是萝莉控了？不要呀…… 虽然成跃吓得差点不想继续行动，但他的想法显然是多余的。能够将画面测绘到电视和网络上已经耗费肖洛良全力了，就算有心想把声音也测绘出来，他也力有未逮。 何况调查员之间的对话，多少包含了一些有关天国的秘密，所以声音是怎么也不会放出来的。 这时候，想让节目变得生动有趣，就非常看主持人的解说功底了。 “这个……能跟我说一下你们那边遇到的状况么？” 成跃思考了一下，说道。 既然连周边处刑人都参和了进来，那这件事影响的人恐怕不止自己一个了。 这个地方绝不简单，搞不好在哪个位置就有着致命的危险。这种情况下，当然是要谨听教员的指导，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 “这就有点复杂了……” 说到这个话题，莫成梁有些苦笑道。 “不光是我……浅水市周边的其他两位处刑人，还有刘部长，李主任带领的一干调查员都被牵扯了进来。” “但……他们有些人现在可能成为了敌人。” 第一百二十三章 再起不能 “什么？你说你的其中一个同伴现在好像中了幻术，守在东边的其中一个结晶柱面前？” 听完莫成梁的描述，成跃有些诧异道。 既然是处刑人的同伴，那么当然也会是天理会的处刑人。要知道处刑人可都是启天阶的存在，倘若不算赫仁杰和米娅这些论外，那可算是现实最强战力了。 就这样一个人，居然也会被这个天国所影响，陷入未知的幻觉当中？ 见成跃为难的样子，莫成梁也苦笑道： “我想你我可以不受影响，大概是因为我们多少都有一点特殊。” “既然大家要共患难……那我还是先说一声好了。来，我先给你看看我的宝贝。” 说着，他扭开身上的西装扣子，掀开衣襟，很快就露出了隐藏在小腹中的——变身腰带。 嗯？变身腰带？ 难不成这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家伙，居然是个卡面来打？ “别误会……不是网上讨论的那些特摄周边。怎么说？这是我曾经一个朋友，在牺牲之后留下来的星海遗物。” 莫成梁叹气道。 “虽然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但那家伙一直是个充满正义感的好人……不说了，这幅幻想装甲能为我提供相当大程度的精神和身体防御，代价就是恐怖的灵气消耗！” “就是靠这个，我才没有马上沉沦在幻觉里。可这个地方诡异得紧，隔一段时间就会听到那个声音。” “所以我们的动作一定要快，不然谁也不能保证我们什么时候就会失控的。” 莫成梁正色道。 额，那啥，声音？ 成跃有些僵硬地点点头。话说这是啥呀？自己什么都听不到呀喂。 难不成又是殿堂帮自己把精神影响挡了下来？哎，果然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 “我们先去你同伴那里看看吧，船到桥头自然直。”成跃说道。 既然他的任务就是破坏掉这座都城范围内的六个结晶柱，那么没有因为一点困难，就止步不前的道理。 何况身边还多了个启天阶的处刑人，甚至可以变身卡面来打，这波稳的一匹呀！ 稳稳当当地给自己列了个g后，成跃很快就跟着莫成梁，来到了处在天国贫民窟右侧空地，一个立起了结晶立柱的地方。 结晶立柱上，甚至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人。破旧的麻布衫，安睡的神情…… 成跃一时愕然。 这不就是在梦境里，曾经帮我自己的那个小男孩吗？ “他要开腔了，快捂住耳朵！” ……啥？开枪？启天阶还有专门用枪的？等等……既然对面要开枪，那捂住耳朵有什么用呀？ 能让自己变得不那么害怕吗？ 成跃没来得及理解莫成梁所说的话，当侯金芒注意到成跃和莫成梁靠近的气息，举起麦克风，他深吸了一口气。 一道沸腾如地狱酷刑的声音，震撼而来！ “我用尽一生一世来将你供养！只期盼你停住流连的目光~” “请赐予我无限爱与被爱的力量！让我能安心在菩提下，静静的观想！” 妈耶！这恰到好处的破音，这像是将崂山白花蛇草水倒进隔夜鲱鱼罐头后，在强行灌进耳朵的声调！ 如此震撼人心的表演，不说在演唱过程中被崩碎的残垣和地面，就光是这种精神攻击，自己都根本遭不住呀！ 光是听声音听了小一会，成跃就已经神志不清，几乎口吐白沫。 这波……这波是来自古神的低语呀……就连天国的迷惑都没办法穿透自己殿堂的防御，没想到这个处刑人居然…… 然而咬牙靠着耳塞撑住的莫成梁启动了腰间的装甲，化身成一个红色的卡面来打，盯着音波冲击，就毫不犹豫地朝着老友冲了过去！ 一拳打在侯金芒的面门上，却被他结实地挡了下来。两位启天阶的战斗，伴随着地狱降临的乐音飘荡在天国里。 得亏视频外边的观众根本听不到类似的声音，只能从主持人耳边听见大致状况。不然，现在只怕电视台的投诉电话都要被打爆了，医院都得增加不少急诊。 “哦！两位启天级别的调查员在这个时候居然打起来了。没错，作为一场闯关游戏，怎么可能不设置一些障碍？” “而具有‘灵魂歌手’之城的浅水市处刑人，侯金芒就是把守关卡的第一个boss！” “那么在两位玩家的协作下，他们又该怎样击败这位区域守护者呢？” 主持人的声音还在高昂地解说着，但莫成梁支撑的卡面来打装甲似乎在这时候占据了上风。 趁着一拳把侯金芒压倒，莫成梁大喊一声：“醒醒呀！金芒。你不是还有梦想吗？你的歌手之魂呢？” “继续在梦里演唱下去，你永远都没法找到真正听众的。金芒！” 沉重的拳击声几乎盖过了侯金芒来自地狱的歌喉，对战的余波甚至让成跃旁边的建筑都开始出现龟裂。 这……这就是启天级别的力量吗？话说那个戴眼镜的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没想到打起来居然那么猛？ 既然都已经占据上风了，那么接下来不用自己出手也可以吧…… 这样想着，莫成梁却忽然解除了身上的卡面来打装甲，整个人被侯金芒的歌声波和拳劲打的倒飞出去！ 倒在了成跃的胸口上。 “日哦！大哥，你怎么忽然萎了？”成跃急道，自己可不是眼前这位灵魂歌手的对手呀！ “灵气不够了……”莫成梁摇头道。 噗……成跃几乎当场就吐出一口老血。之前自己还觉得这货挺猛，敢情都是靠的装甲？ “我本来就不属于战斗系的调查员，是这幅装甲补充了我的作战能力，才当选处刑人的职位。”莫成梁苦笑到。 “可金芒的战斗力……就是在处刑人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不过你莫慌，我已经消耗了他大半的力量了，接下来只要你趁机补到……” 还没等莫成梁说完，侯金芒就已经照着他们的方向冲了过来。 这种时候还能说些什么？自己好歹也是个身经百战的调查员，号称启天以下未逢敌手。 就算启天阶，自己未必就不能刚上一刚！ 于是披上情绪铠甲，成跃幻化出漆黑重锤，就朝着侯金芒的面门砸了过去。 而侯金芒淡定地看着他冲过来，在两人距离最近的时候开口唱一声： “多情暂且爆刘继芬！！！” 沉重的声波刀刃，连同侯金芒歌声自带的精神攻击，一下就将成跃的小身板埋葬在了废墟的瓦砾里。 成跃，再起不能。 第一百二十四章 梦想 “小兄弟你不用介意，我不是没听说过你的战绩，但一个白银阶能够硬抗启天阶一击不死，已经很了不起了。” “毕竟，启天十二阶，一步一登天。输给金芒这种启天八阶的超越者一点也不丢人是不？” 莫成梁叹道，眼下成跃脸色苍白的倒在了远离侯金芒的一个废墟中，脱力地躺在地上，一回想起刚才的歌声，成跃就有点瑟瑟发抖。 妈耶……说什么涵夏的人理和命运就维系在自己一个人身上，他一个白银阶的调查员受得住么？这波连第一关都有点受不住呀！ “真亏你能顶着这歌声跟他大战十几回合……”成跃有气无力地说道。 “那是因为他一想到新歌，第一时间就是找我当听众……我都差不多习惯了。”莫成梁无奈道。 “…………” 忽然有些同情地看了莫成梁一眼，果然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地狱，就算成为了处刑人也不容易呀。 但成跃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躺平在这里。自己毕竟责任重大，哪里能遇到一点困难就退缩了？ 他忽然想起了莫成梁在战斗的时候说过的一句话。 “对了，莫老哥，你之前跟他说‘就算继续在梦里演唱下去，你也没法得到真正的听众’是什么意思？”成跃问了一句。 “嗯？这只是我的个人推测而已。”莫成梁低着头，捏了捏下巴说道。 “金芒他虽然看起来敌我不分，但事实上应该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你看他的眼睛，是充满了神采的。只是无论作战还是演唱，我总觉得他的目光都正在看着其他方向，而不是我们。” “联想到资料里说的，罗兰会的目的，是为了复活已经被米娅阁下消灭的梦境之神，阿特拉克·纳克亚。” “我就在想，他有没有可能是中了一种类似沉入梦境的幻术，他如今所做的事情，其实是在他梦境里的演唱会上演唱？” “而我们的攻击，只是被他当成了演唱会里捣乱的粉丝？”莫成梁若有所思地说着。 原来如此，陷入了不可逃脱的梦境当中吗……等等，关于梦境之神的能力，自己不是也拥有一部分吗？ 成跃恍然，虽然他的能力比起米娅要弱上许多，但依托跟梦境之神的这种特殊联系，他是不是也能尝试穿过这层术法，去窥探侯金芒的精神世界？ 这说不定有可能成为唤醒他的契机！ 说干就干，将情况跟莫成梁说明后，两个人很快就又一次来到了侯金芒附近，卡在了一个他不会发起攻击的距离。 “要开始了……待会我可能会灵体脱离，莫老哥，我的身体就交给你了。”成跃沉声道。 接着，他尝试启动自己的入梦特性，利用灵体分离的手段，远距离连接了侯金芒的精神。 穿过重重障碍，顺着同样能力所带来的天然伪装，顺利进入到了侯金芒的梦境里。 那是一个巨蛋演唱场所，聚光灯浑然集中在舞台上，穿着宽t恤，戴墨镜和遮阳帽的侯金芒身上。 无数观众举起的荧光棒让现场很有演唱会的气氛，但靠近观察之后，眼前的一幕却让成跃感到毛骨悚然。 木偶，坐在观众席上的观众没有一个活人，全是木偶！ 不止观众，就连那些台上的工作人员，幕后的调音师，灯光师，全都是静止不动的木偶。 犹如一个人的孤芳自赏，分明没有任何人在关注他，在帮助他，可侯金芒却依然操着那嘶哑破音的嗓子，在努力歌唱着。 “谢谢，谢谢大家……谢谢大家的支持……” 成跃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到台上全是木偶的观众，但他能看见侯金芒似乎一直在回避着这些问题。 无论是没有任何互动的演唱会，只有他一个人声音的舞台，还是……一动不动，只能手握荧光棒的观众席。 他在逃避。 但他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身为一位启天阶的超越者，他的心里，到底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执念？ “恶……” 嗯？ 这是除了侯金芒演唱之外的声音？ 在中场休息的间隙，成跃注意到了，在演唱台后方的幕布里，似乎还传来了另一个人，或者几个人的声音。 于是好奇的他将灵体潜入了那块幕布的后面。 这时候，他看到了一片黑暗之外，不断从眼前飘过的记忆碎片。 “恶心死了，他到底知不知道观众来看他表演，都是为了看他笑话？为了这点流量，公司居然还签下了他……” “可怜他真的以为自己有成为歌手的天赋……五音不全，声音沙哑，会用乐器整出几个调调，能火就有鬼了……” “呵，稍微冷淡一点还给我们摆出脸色来了，就看他热度过去之后，会被网友和公司摔的多惨……” 那是在一次演唱会结束后，他躲在房间外，听工作人员讨论的场景。 “公司跟你的合作协议就只有一年，这一年时间你不是赚了不少钱了么？你要明白，你不是什么歌手，只是个流量明星。” “公司看中的从来都不是你的能力，而是你的流量效应！既然已经在红起来的时候赚了那么多，你也该识相点了。” 那是他在要求公司续约的时候，经纪人留给他最后的话。 “侯金芒，唱歌强，一开嗓子晕爹娘……” 那是小时候，一些小伙伴为了取笑他的梦想，编织出来的顺口溜。 “呸……谁说我就不能实现梦想了？那些个什么什么小鲜肉，现在最火的那首歌，都是我编的曲！” 这是他在握着酒瓶买醉的时候，骂骂咧咧的样子。可摇晃着走在大街上，他却遇到了一个改变他一生命运的人。 “天赋异禀，天赋异禀呀……这位兄弟，有没有兴趣跟我们去研究所做一个测试？说不定会有适合你表演的舞台呐。” 一个头发花白，名叫莘天明，自称天理会超越者，涵夏总部二把手的男人。 像个骗子一样劝诱他来到研究所，期待他成为调查员，却一点都没有在意过他梦想的男人。 可是在那时候，赚来的钱已经被他在春风得意时挥霍的差不多了。 再没有工作，他就不是露宿街头那么简单。 所以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接受。 “这就是……人生呀。” 回响着自己迄今为止的经历，品味着与梦想渐行渐远的自己，坐在舞台上的侯金芒叹道。 而这个时候，灵体已经濒临极限的成跃，也在侯金芒精神的排斥下，离开了他的梦境。 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第一百二十五章 老男孩 “怎么样，成跃小兄弟，你都看到了些什么？有办法破解么？” 莫成梁有些着急道。 “…………”但成跃现在确实一言不发。 梦想……说得对呀，曾经的自己，不也有着属于他的梦想么？ 想要成为创作者，想要创作出属于自己的世界。 想要被人认可，想要靠这个梦想吃上饭，过上自己渴望的生活…… 可回首过去，他终究没有像侯金芒一样倔强地坚持下去，而是为了家人，为了自己，选择了放弃。 投身到九九六的洪流当中。 说到底，现在的他早就放弃这个梦想了对吧？ 能够做好调查员这份工作，能够拥有平静安稳的生活，就是他如今，最大的奢望了。 可如今的侯金芒，他所渴望的，又是什么呢？ 成跃忽然从废墟里站了起来。 “小兄弟，你这是有办法了？”莫成梁惊喜道。 而成跃只是朝着他笑了笑，说道：“不一定有用，但，大概是我想出来，最可能有效的方法了。” 没错……自己应该理解。 侯金芒现在最需要的东西，不就是——几个愿意真正聆听他歌声的听众么？ 只要自己能够予以他梦境里没有的一切，他的渴望。 那么他说不定就会从梦境中的演唱会醒过来，双眼再一次注视现实！ 没错，只要自己忍住就好……卧槽！这特么比满清十大酷刑还惨烈吧？ 真男人从不腿软回头……就算想起了侯金芒歌声的恐怖，成跃还是毅然决然地走到了侯金芒会开口唱歌的范围内。 除了提起灵气，应付随时会打在他身上的音波攻击外，他再没做出什么攻击动作。 于是下一刻，注意到他的到来，侯金芒张开颤巍的嘴唇。 “那是我日夜深深爱着的人呐，到底我该如何表达，她会接受我吗？” 一如既往的破音和公鸭嗓，但这一次，除了让人灵魂都会颤抖的歌喉之外，在成跃耳边，这特别的歌声似乎还多了一层震撼人心呐喊。 “也许永远都不会跟她说出那句话，注定我要浪迹天涯，怎么能有牵挂。” “梦想总是遥不可及，是不是应该放弃。花开花落又是一季，春天啊你在哪里。” “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一去不回来不及道别。只剩下麻木的我没有了当年的热血！” “看那漫天飘零的花朵，在最美丽的时刻凋谢。有谁会记得这世界他来过！” “这……”躲在后方的莫成梁几乎愣住了。 成跃小兄弟所说的方法，就是坐在金芒面前，听他唱歌？ 这方法，真的有效么？ 侯金芒的歌声依旧充满了那种扭曲的声调，哪怕早就已经习惯，他也会想起初见时的恐怖，感受到犹如ptsd般的感觉。 但这从未在他面前演唱过的歌词和歌曲，不止蕴含着他的忐忑，甚至……像是在表达着他的渴求。 那从没放弃过的，对梦想的渴求。 他不由自主地也坐到了成跃身边，陪他一起聆听起了这别扭的歌声。 “当初的愿望实现了吗，事到如今只好祭奠吗。任岁月风干理想再也找不回真的我！” “抬头仰望这漫天星河，那时候陪伴我的那颗。这里的故事你是否还记得！” “生活像一把无情刻刀，改变了我们模样。未曾绽放就要枯萎吗，我有过梦想。” “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一去不回来不及道别。只剩麻木的我没有了当年的热血！” “看那漫天飘零的花朵，在最美丽的时刻凋谢。有谁会记得这世界他曾经来过！” 不知不觉，坐在台下，聆听侯金芒歌声的成跃和莫成梁早已泪流满面。 成跃想起了自己曾经的作家梦，如果不是因为生活所迫，如果他能坚持下来，直到十年，二十年。 如今的他，会不会也能像过去一样，初心不曾改变？ 莫成梁想起了第一次认识侯金芒的时候。 他的人生一直都很迷茫，生活优渥顺遂的他从来都缺乏目标。可当他发现这个世界竟然有对梦想如此充满热情，充满憧憬的人时，他就有着想要支持那个人的冲动。 但回首过去这搭档的十年，他真的有认真了解过这个人吗？无论是侯金芒的过去，还是他歌声蕴含的意义。 “我一直以为只要能在身边鼓励他，我就能作为他的好伙伴，好朋友，在这个一成不变的环境里继续工作下去。” “可现在想起来，我对他的支持，有时候根本就是一种敷衍，是我过去人生无所作为的缩影呀。”莫成梁叹了口气。 “我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的梦想……” 当歌曲来到最后的高潮时，就连徘徊的丧尸们，也仿佛被这充满感情的歌声所吸引，一只又一只，来到了侯金芒身边，跟成跃他们坐在一起。 “当初的愿望实现了吗，事到如今只好祭奠吗。任岁月风干理想再也找不回真的我！” “抬头仰望这漫天星河，那时候陪伴我的那个。这里的故事是否还记得！” “如果有明天祝福你亲爱的……” 歌声在终幕的弱音下迎来了结束。 而在结束的一刻，无论是成跃，侯金芒，还是不知道有没有意识的丧尸们，此刻都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谢谢，谢谢大家，谢谢你们……成梁，这位萝莉控小兄弟，还有其他人……” 不知不觉间，侯金芒原本注视着梦境的双眼，早已恢复了正常。 不止眼角溢出泪水，甚至还能喊出成跃的堂堂名号。 “…………” 大哥，咱能别提这档子事么？ “金芒……对不起，其实我以前不敢随便评价，是因为我怕伤了你之后，就做不成队友和朋友了……” “什么话。我哪里不知道自己唱的怎么样，只是我人倔，就是不肯放弃，所以一次又一次地自己欺骗自己……” “不如说，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才能唱到现在，才能一直做我自己。谢谢你，成梁……” 两位大男人忘情地拥抱在一起互拍后背。场面之基情，直叫屏幕外的女观众都差点捏着被子，尖叫出来。 不过……两位大哥，咱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是不是之后再互吐心声会比较好？ “时间也差不多了，是时候该做我们的事情了。”侯金芒说道，接着抽出了别在身上的副武器，一把天理会的制式横刀。 “也对，毕竟还有这个‘天国’的问题没解决呢。”莫成梁也穿上了卡面来打装甲，笑道。 接着两人同时启动！ 一同操作，就把刚才还在为侯金芒鼓掌的丧尸们，打的四肢飞溅，七零八落！ “…………” 这过河拆桥的操作一下把成跃看傻眼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骚操作 “接下来我们又该做些什么？” “这根结晶立柱，应该就是支撑这个天国继续存续的核心。不然它早就像那些曾经被挖掘的遗迹一样，在时间流逝中失去原本的痕迹了。” “可你看这座城市，虽然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可结构还算完整。甚至能看到不少居民异变成的怪物……” 成跃跟两位处刑人讨论道，没法联系米娅之后，一切行动都得依靠自己。 不过，所谓破坏掉六个关键区域，是指把这些结晶立柱全部破坏掉吗？可立柱里边，分明还有一个仍在持续着梦境的人…… “我先来试着破坏这根立柱的结构，尽可能保护里面的孩子不受伤。你们在我旁边护法，以防意外情况！” 侯金芒沉声说道，接着，他将右手搭在了结晶立柱的表面，发动了自己特性的另一个用法——频率共振。 不止声带可以发出声音，一切特定频率的震动都能做到。侯金芒利用自己的特性，将骨骼内发出的特定频率，在结晶内引发震动，再内外合力，形成一种强烈的共振。 效果似乎还算不错，结晶立柱的表面霎时间出现了一丝丝裂痕。但随着裂痕出现，立柱也在同时释放着光芒。 当光芒出现的时候，站在立柱前的三个人都感觉到了强烈的灵性正在牵扯他们的灵魂！ 白光闪烁，再次恢复清明时，他们却发现眼前已不再是那个幽深恐怖的神灵遗梦。 而是变成了一个磅礴宏伟的古代都市。 而他们三个，如今就在贫民窟附近，那个成跃降临的广场里。 “好家伙，居然还敢带着同伴来捣乱？快去呼唤将军，这回必要生擒这些贼子！” 听见卫兵熟悉的呼叫声，成跃不由得大喊卧槽。 怎么又是你们？不对，怎么又是这个地方？ 仓促之间，成跃只能带着两位处刑人先躲起来，想先给他们详细解释一下如今的状况。 但是在离开之前，他看了一眼广场上正在建立起来的祭坛。 那个四方的口子……是不是有点像用来放置立柱的装置？ ※ 这次成跃没有再回到小男孩的家中，而是带着两位处刑人，躲在了一个类似仓库的房子里。 毕竟现在他多少也明白了一些状况，明白现在或许并不适合跟梦中人发生牵扯。 “你是说……这里其实是这个天国的另一面？也就是那个被封存在结晶立柱的孩子，他现在所做的梦境？” 莫成梁惊讶道。 “没错。或许他现在并不知道自己被困在了这个梦境，但既然这个天国不被毁灭，是因为世间仍有人还留存着有关这个天国的印象……” “那么我就在想，这个天国存续的基础，有没有可能是这些人永恒循环的梦境？”成跃沉声道。 这只是他个人大胆的推测，一方面，他从米娅的口中得知了不少有关这个天国的信息，另一方面，他也从小男孩的口中知晓，这个世界的女王一直在追求着永恒的手段。 倘若她追求永恒的手段，就是在召唤来梦境之神的化身后，得到将这个国家，这方世界炼化成所谓的“天国”，一个神灵遗梦。 那么那些被封存在结晶立柱里的人，会不会就是她制造永恒帝国的方法？ 成跃不敢确认自己的想法就是正确，但有了这个推测，至少他们可以多一些思考的方向。 “既然这样，那我们除了从外部破坏这些立柱之外，是不是还有一个破解天国的方法。”侯金芒有些犹豫地看了看二人，吐出后半句话。 “那就是，杀掉这些梦境原本的主人就好。”他沉声道。 “他们或许在献祭的时候就已经死亡，只是灵魂仍在经受着帝国永恒存续的幻象。” “既然如此，只要杀掉他们，让天国存续的基础不复存在，那么就算罗兰会再有什么阴谋，应该也没办法施为了。” “…………” “…………” 成跃和莫成梁一时沉默，这个方法不失为一个好的提议，但……这是让他们去杀死这个天国里，那些无辜的人？ 即使心里知道这些人或许早就不复存在，但还是会有所抗拒。尤其是成跃还被那个封在立柱的小男孩在梦里帮过。 “不……不一定需要杀了他们，或许只要像你一样，让他们认识到自己在做梦，自然就能让那些仍被囚困在梦境里的人明白，帝国早就已经被毁灭了。” 成跃摇头道，他不是不想顾全大局，但若是仍有其他方法，他还是希望能尝试一下。 “可问题就在于……我们要怎么让他们知晓帝国已经终结？告诉他们现在存续的一切，他们所经历的一切，只是个梦境么？”侯金芒摊开手，无奈道。 “这……方法其实不是没有。”然而听到这个主意，莫成梁却若有所思。 “想让他们相信自己经历的一切，其实是个梦境，那就打碎他们现在所认知的现实不就好。”他有些释然地笑道。 “关键是，我们得让自己这方，也拥有一个能够击溃他们信仰的‘神灵’！” ※ “来到了我们的第二道关卡，三位玩家似乎已经完全束手无策了，他们到底会做出什么骚操作呢？” “我们都知道暗夜永恒的后期剧情，女王为了实现永恒一度变得残忍暴虐，甚至不惜坠入邪道。” “那么在这个局面下，玩家们能不能像小说里的主角团们一样，发现一切只不过是一个被封存的梦境，一个箱庭。” “找到打破暗夜永恒的方法，来给被囚困的灵魂带来真正的安宁呢？” “哦？我们的一号玩家成跃，居然专门找到了那个被封在立柱里的小男孩！他打算做些什么？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在主持人高昂的解说下，每个人都看到了大屏幕上的成跃，如今已经换上了一套黑色斗篷，罩住了自己的身子和脸。 他轻抚着一脸疑惑的小男孩的头发，微笑着向他说道： “无论梦境循环了多长时间，现在的你们也是时候醒过来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永不苏醒的梦境 “先生……请问你在说些什么？醒过来什么的……可我现在清醒的很呀？” 小男孩笑着说道。 “我马上就要去康纳先生那里，给贵人们擦鞋了。听说昨日下了雨，路况泥泞，今天说不定能得到更多的小费。” 成跃摇了摇头，只是抬起手，发动属于米娅的梦境能力，在小男孩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一阵恍惚传过脑海，小男孩很快就在浑浊的记忆中看见了帝都毁灭的画面。 无论是只剩下基础轮廓的断壁残垣，已经成为丧尸怪物的原居民们，还有……被封存在结晶立柱里的自己。 “唔……这是什么？这不是真的……” “对了，恶魔，你们是恶魔！” “潘德爷爷说过，当我们心生怨怼的时候，就会有邪恶的存在来诱惑我们堕落。所以我们才应该学会感恩，学会谦卑，这样才能在来生得到宽恕……” “…………” 成跃无语地看着小男孩自语的一切，在跟两位处刑人的讨论中，他早就知道梦中人根深蒂固的潜意识，根本不可能被一个术法就轻易打破。 所以，他们必须在小男孩的梦境里，制造一个超越他想象，一个全新的神灵，抑或是恶魔。 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打碎他的信仰，让他明白自己所在的地方并非现实，而是梦境。 于是他狠下心，拉着小男孩的手，来到了正在举行仪式的山城脚下。 这座山的名字，据说叫做迪兰山，是帝都人们所信仰的圣山。能够居住在圣山上的人，大多都是帝国最为重要的贵族和富商，他们同时也是掌控帝国之人。 有着守卫帝都的三位神降将军把手，从来没有普通人能逾越界限，去一窥迪兰山内部，真正的面貌。 因此小男孩对立面的一切，也都一无所知。 而如今，三位带着黑色兜帽斗篷，与帝国人格格不入的家伙，却带着他来到山门前。 与守卫在山门的卫兵们遥遥对立。 他甚至还能看见山门广场上悬挂的人头祭坛…… “不……你们想要做些什么？”小男孩惊恐道。 “三位启天阶的将军……我们能顶得住么？”成跃沉声道。 “别小看了我和成梁。倒是你自己，可别一不小心栽了跟头。”侯金芒笑道。 于是在卫兵们的集结，还有三位将军骑着天马到来之际。 两位处刑人一声怒喝，一个抽出麦克风，一个启动了幻想装甲，跟三位到来的将军战成一团！ 而成跃也披上漆黑的情绪铠甲，冲向了卫兵们，在地面燃起熊熊黑火。 “不……这怎么可能！” 小男孩本以为这三个只是狂妄胆大之徒，来到广场挑衅卫兵和将军，只是送死而已。 但让他无法置信的是，这三个人的实力……远比他想象中的可怕。 先是两位张开羽翼，迎战将军的处刑人，一个歌声“震撼人心”，令旁边的他都几欲昏阙。 另一个身上的装甲刀枪不入，饶是三位将军神功盖世，竟然都没法伤害分毫。 而在成跃的情绪火焰下纷纷倒下的卫兵，给小男孩带来的视觉压迫却最为震撼。 人数上百的精锐部队……就这么被这个家伙击败了？ 在这些宛如虚幻的黑色火焰底下？ 这三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战斗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成跃的情绪铠甲维持时间是有限的，所以他一向倾向于速战速决。而莫成梁的情况也跟成跃类似，侯金芒更是勇猛无匹，就算将军们似乎不吃他的精神伤害，也足以将他们打的形神俱灭。 到最后，被击败的卫兵和将军们，连残躯都没有留下。 只是像一个个灰烬捏造的假人一样，在败亡的瞬间，消散。 “你所畏惧的卫兵和将军，只是一群按照着梦境的限制，在阻止你探索世界的虚假印象而已。” “就像你所看到的一切，即使被我们毁坏，也能在下一刻恢复如初。” 接着，成跃操纵小男孩的印象，让他看到眼前黑火消散，一切又一次恢复如初的样子。 然而卫兵和将军已经消失，眼前只剩下空门大开的迪兰山入口。 小男孩不由自主地流下了冷汗。 为即将到来的巨大未知感到了恐惧。 “即使如此，你也不愿意苏醒过来，去面对帝国已经被毁灭的现实么？”成跃沉声道。 “……不！你们在骗我，你们是恶魔！” 小男孩恐惧地推开这三个人，慌不择路地跑进了山城入口，跑去那自己从未见识过的贵族区域深处。 一定是因为自己不能坚守信仰，才会被恶魔所迷惑。他要逃，逃离这些恶魔，逃到一个可以让他虔诚祈祷的地方。 这样，一定就能马上苏醒过来，再一次看到那个曾经的帝国！ 可是，当他忘情地冲进了迪兰山内，那片从未见过的贵族区深处时。 他看到的，却只是华丽的建筑外壳下，一个个黑暗诡异，隐约能看到一处处断壁残垣的场景。 “…………” 这分明跟自己听说过的圣山完全不一样。 “那是因为你根本从未见过真正的迪兰山，所以在你的梦境里，当然也没办法对这座圣山留下印象。” 从后面跟上来的成跃低语道。而另外两位处刑人，也诡异非常地跟在了他身后。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于是在小男孩不断后退的恐惧底下，成跃一步向前，慢慢揭开自己的兜帽。 露出兜帽底下，如同被黑暗笼罩住的混沌面貌。 “我们是带你脱离这个梦境的神灵，亦或是你口中的‘恶魔’。” 恰拉~！ 梦境的画面在顷刻间破碎。 而残破的天国当中，那些出现裂痕后又很快被修复的结晶立柱，也在这崩溃的认知下，变得寸断寸裂。 最后只剩下小男孩的身体，无力坠下，倒在了成跃手上。 他有些颤巍地睁开眼。 看到的，是有些歉疚地看着他，沉默的成跃。 “恶魔！恶魔！你们毁了我的帝国，你们将我引领到地狱！” 小男孩挣脱成跃的双手，不断挣扎后退，后退到了残垣断壁上，后退到无法再退的方向。 “你们……为什么……这样……对……我……” 然后，在极端恐惧的表情当中，身体和内脏的水分大量流失。 迅速枯萎。 接着，就像那些在城中徘徊的丧尸一样，变成一具没有生命力的尸体，倒在了残垣上。 “我……是不是挑了个最错误的选项？” 在莫成梁和侯金芒安慰般的拍肩中，成跃无奈地叹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 逮虾户 是如异述烂柯一般，在点醒之时自负时光因果。 还是因为梦境破灭后，对现实的恐惧，让他选择了自取灭亡？ 即使明知道身在梦中，依然不愿面临未知。而这，却恰好又是神灵带给人类，最大的恐惧…… 那么是不是选择让他在梦中消亡，对他来说会更好？ 成跃从失神的状态中恢复，在废墟中站起。 “差不多是时候去其他地方了。” 成跃说道。 “嗯……大丈夫当为天下先，你没必要强求自己拯救所有人，能做好自己的事情，已经很不错了。”侯金芒说道。 “我没事。” 不过两位处刑人对他的安慰，反而让他的笑容愈发勉强起来。 如今成跃握紧了手上的制式铁锤，背影倒是颇有几分资深调查员的意思。 但怎么说……莫成梁总觉得这小子果然还是太过年轻，热血上头。万一记着那些人的事情，到时候被情绪影响就不好了。 他们没有说话，也不介意成跃资历比他们浅的多。两个人一前一后把这个小兄弟护在中间，一路上倒是披荆斩棘，没有遇上什么像样的障碍。 但天国就算成了废墟，曾经的大国帝都可一点都不小。 直接徒步走到中央的迪兰山山门，就跟从城中村里，不靠地铁和交通线路走到市中心一样。 这得走到什么时候？他们耗得起这个时间吗？ 在经过某个像赌场一样的建筑时，三个人的脚步都顿了一下。他们都发现了附近似乎存在着一个远比普通丧失怪物要强大的多的气息。 定眼一看，他们才注意到，赌场废墟内，有一个如同数百尸体交织在一起恐怖怪异，正因感知到了人的气息，正在朝他们转过视线。 接着，如炮弹一样向他们冲了过来！ “卧槽！这里的尸体还能合体来着？”成跃躲开怪异的攻击，惊道。 然而莫成梁注意到怪异的冲击速度，一时间却惊喜地笑了笑。 “刚才还在担心走路太慢，这下交通工具不就来了吗？” 接着，他马上就启动幻想装甲，以启天阶的巨力限制住了这个怪异。 心领神会的侯金芒也顿时跳上了怪异的背后，用声波击溃了它的意志。很快，心怀恐惧的怪异就不再攻击二人，反而像是被驯服了一样，安定下来。 妈耶，还有这种操作？ 成跃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可就在他们驯服掉其中一个怪异之后，他也注意到，周围许多其他的丧尸，怪异，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怪物，正因为他们的动静，在迅速朝他们靠近。 无数道气息在这瞬间锁定了他们三人，如潮水般的怪物群向他们袭击过来！ “快快快！成跃小兄弟，再不上车就来不及了！” 莫成梁第一时间就将成跃拉上了怪异的后背，而侯金芒驱使怪异行动，在数个粗壮有力的异肢迈出脚步，在废墟中扬起尘埃。 他们三个也感觉到背景的变化越来越快，直到眼前的一切，俱都变成一段段残影…… ※ “痛快，痛快！哈哈哈哈……此情此景，怎能不高歌一曲呀！大哥向东流，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 “成跃小兄弟，你也是经历过不少大场面的人了，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害怕？来，咱俩先划个拳，提振一下精神……” “划个屁哦！你们处刑人的字典里有安全驾驶这四个字吗？怎么个个都整得跟安德里那家伙一样……” 成跃惊恐地抓紧了莫成梁的大腿，半个身子几乎都要被这高速移动带来的冲击力给掀飞出去了！ nmd，为什么！这里到处都是启明启天阶的大佬，之前帮得上忙的时候多少还觉得自己可以融入这个团体。 可到了这些家伙高速飙车的现在，成跃才发现自己这个白银阶根本和这两位处刑人格格不入呀！ “别再飙了，再飙孩子都快要崩溃了。我为天理会立过功，我为指挥官流过血，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要下车……” 屏幕前的观众被这一幕笑的都快要岔气了，但成跃哪里想得到那么多。一边承受着侯金芒“震撼灵魂”的歌声，一边还要体验这种堪比过山车的刺激。 就在他勉强睁开眼，想要稍微看清路况时。 看见怪物前方，不止合适已经堆积在一起的上百人偶，他不由得惊呼： “那是什么鬼东西？” “驭……等等，我停下来干嘛？管这些人偶是干什么的，给我撞散他们！” 眼看对撞事故就要发生，哈哈一笑的侯金芒反而加速了。 怪异跟上百个人偶，和站在中央的一只巨大人偶发生相撞，一时间，成跃被撞击的冲击力甩得七荤八素，差点眼前一黑。 现场净是怪异身体破碎，还有人偶四分五裂的样子，场面之惨烈，看的工作人员赶紧给屏幕打上层层马赛格，惹得屏幕外观众一片嘘声。 倒是之前还一脸凝重地面对众人偶的李生辉还有刘长卿，被忽如其来的状况整得一脸懵逼。 这咋回事呀？他们才刚做好了死战的准备，怎么忽然就出交通事故了？ 这三个人……这不是两位处刑人，还有那个小薇器重的年轻调查员，叫什么……成夜来着？ 被莫成梁稳稳当当的搂在腋下，成跃十分丢人的跟两位处刑人一起安全着陆。 人虽然灰头土脸，但气势可不能就这么丢掉。于是他马上就一个腰子翻身重新站定，去审视眼前的状况。 咦？那不是武装部队的李生辉主任吗？还有那个自己只见过一两次的分部部长？ 卧槽，这咋回事？这些被撞得七零八落的人偶……等等，人偶？难不成那个红衣女鬼又出现了？ 这时候，定眼观察的他才注意到，被撞散的人偶当中，有一个女性人偶似乎正操纵这周围破碎的人偶肢节，拼接在自己身上。 像缝合怪一样，重新组成一个怪异，荒诞，充满扭曲感的怪物人偶。 “看来我们误打误撞，正好帮了刘部长一把。” “都这个状况了，要干什么，还用得着多说吗？” 两位处刑人会心一笑，成跃无语地抽出铁锤。 这种时候应该干些什么？ 当然是不要慌，冲上去，gtm的一仗呀！ 第一百二十九章 朋友的女儿 在战端开启的瞬间，有了两位处刑人，和成跃这个爆发时战力堪比启明巅峰的调查员助阵。 原本几乎苦战不支的李生辉和刘长卿马上就从战略防御转为了战略进攻。 成跃先是燃起黑火，一个地图炮让“女鬼”再也没法利用剩余的木偶。 紧接着侯金芒嘹亮的歌声像开地图炮一样，瞬间将女鬼的精神震慑，肢体撕碎，身上出现巨大破绽。 最后莫成梁看准处在她头部的改造核心，披上卡面来打装甲的他刹那间来到了女鬼面前，眼看就要破坏她的机要部位。 至于李生辉和刘长卿？ 没了，他们两个在侯金芒高歌的时候就差不多被震晕了过去，短时间内根本没能反应过来。 不过，在见到莫成梁即将毁坏掉女鬼的头部核心，将她消灭时。 短暂恢复的李生辉却忍住欲裂的大脑，伸手制止道： “先别动手！她不是我们的敌人……” 嗯？这是怎么回事？ 成跃闻言，一时语塞。不止是他，即将攻击到女鬼的莫成梁也因为这句话愣了一会，犹豫了半晌。 但就这么半晌的功夫，女鬼却已经挣脱了歌声影响，逃开莫成梁攻击范围。 如烟尘一样没入废墟中逃遁，不知所踪。 “…………” “…………” 三个人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老李。我知道你念在她是成仁的女儿，不想对她下死手。可如今她已经变成这样了，你觉得她还能变回原来的那个人吗？” “就这么放她离开，不说我们几个，万一这里还有其他流落的部曲遭到毒手，你我付得起这个责任吗？良心过得去吗？” 刘长卿一边气急败坏地挥着手，一边叹气道。 他不知道该怎么指责自己这个部下，当初将他提拔为武装部队的队长，武装训练室的主任，就是因为看重他的理想和血性。 这么多年来，他也算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行动中变得愈发成熟。可到了现在，怎么又变得像个年轻人一样，优柔寡断了起来？ “…………”像是知道自己一时感情用事，李生辉低下头，如今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刘部长别着急……我倒不觉得李主任是这么个不识大局的人，不如我们先听他解释解释？” 莫成梁像个老好人一样居中调停道，成跃站在一旁，面对这个并不那么熟悉的领导，一时也说不出什么。 只能站在一边，静待他的回答。 “哎……我没什么可说的，可能是因为我潜意识里，就是觉得她还有救，所以才不忍心看着朋友的女儿，就这么被当成怪物消灭掉。” 李生辉长叹道，先是向两位处刑人，还有成跃，解释起了“女鬼”的来历。 这个时候，成跃才总算知道，原来当时那个在浅水市掀起流浪汉失踪案的女鬼，就是自己当年靠虚构推理揭发的卧底，毋成仁的女儿毋雁青？ “坦白说，我在其中一个结晶立柱上，看到了雁青她……真正的身体，还有她正在经历的梦境。”李生辉叹道。 什么？毋雁青真正的身体，其实被封存在了结晶立柱里面？ 那么外面的女鬼又是什么？既然那也是她，岂不是人格都被分裂了吗？ “你们不知道，自从被成仁从精神病院接出来，交给了罗兰会之后，成仁之所以会觉得她有好转，不是因为什么错觉。” “是因为罗兰会，真的对雁青进行了一番治疗。”李生辉无奈道。 “这也是我从后面调查出来的资料，还有后来在罗兰会各个据点搜集到的档案才明白，事实上，罗兰会对雁青的治疗，一直采取了一个极端的手段。” “他们没有选择等待她慢慢恢复，反而是激发她心中的恐惧还有恨意。让她的精神在近乎无法承受时，分裂出一个黑暗人格。” “负面情绪被分裂出来，原本的雁青自然就恢复正常。所以成仁才会在女儿快速的好转下，没有办法抵制诱惑，坠入了罗兰会设计的深渊。” “但罗兰会那些人又怎么可能心怀好意？将这些恶念分裂出来，只是为了完成他们的实验罢了。” 李生辉说的非常激动，言语不觉间，掌心已经被指甲捏出了滴血，可他自己却浑然不觉。 “他们将分裂的意识用核心术法封存，炮制出一个具备诡异特性的人偶。” “这么做的结果，就是诞生了那个扭曲的怪物，如你们刚才所见，充满仇恨和黑暗情绪的她，而另一半的雁青却被他们拿去完成梦境实验，让她永久坠入梦中，成为支撑现在这个天国的立柱。” “可这分裂出来的两个意识本为一体，一旦消灭其中一半，另一半也会不复存在。所以在你们动手的时候，我……” 听到这里，成跃不禁开口。 “所以呢？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按理说，指挥官前段时间取得的资料，应该没有记载到那么详细的内容才对。” 众人有些沉重地看着李生辉，大家都有点感觉到，如今的他，似乎因为心里的执念，产生一点点魔怔了。 “……是一个戴着红兜帽，自称‘闩先生’的人告诉我。”李生辉也只能叹道。 果然是这个人吗…… “我知道自己的请求很任性，也知道罗兰会告诉我这些，一定有着他们的算计。” “但雁青会走到这一步，绝不是她自愿这么做的。成仁为了他的女儿已经失去了一切，可身为他的老战友，我要是连他的女儿都救不了，我……” 说到这里，李生辉一个中年大男人已经老泪纵横。他没有找到具体能够拯救她的方法，可不管他是不是调查员，是不是分部的主任。 在亲友面前，他都是一个人，会被感情左右的人。 那么，自己能够帮到他吗？ “可以的……”莫成梁沉声道。 “就像唤醒那个小男孩一样，只要你唤醒了在立柱中做着美梦的毋雁青，她负面一端的情绪，就有机会跟本体重新融合。” “变成曾经那个，身为人类的毋雁青。” “可你真的认为，这么做，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吗？” 莫成梁看了看迷茫的李生辉，又看了看成跃。 “…………” 而成跃这时候，却无法下得了定论。 他想起了那个在他面前，被风干成灰烬的小男孩。 第一百三十章 雁青之梦 最害怕的莫过于明知道所做的一切可能毫无意义，但还是要做完最后的努力，然后去等待未知的结果。 “就当是我一个人的自私吧。” 当成跃将之前发生在小男孩身上的事情告诉李生辉后，他痛苦地捂住脸，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 “我不愿意让她以一个怪物的姿态被讨伐，哪怕最后失败了，倘若她能在弥留之前还能保持‘人’的模样，我想……这就是我最后能做的事情了。” 他颤抖道。 “…………” 既然李生辉都已经做出这个觉悟了，那他们还能说些什么？ 不管是从毁灭立柱，打通通往城堡顶端的通道，还是消灭掉毋雁青这个威胁，他们都非得行动不可。 跟李生辉和刘长卿汇合，交换过情报之后，成跃他们更加明白如今的状况。 据说他们二人最初，也是降落在了山门前的广场那里，差点就陷入了幻境。 是那个名叫“闩先生”的人将他们唤醒，告诉他们有关毋雁青的一些事情。 “难不成你不认为，活在梦境的世界里，于她而言才是最大的幸福？还是说，你要为了你自私的承诺，为了让她知道所谓的真相，亦或者……为了抚平自己心里的恐惧。” “你就急不可耐地想要揭开这一切，揭开她的伤疤，让她承受完你的自私后，痛苦地死去？” 闩先生充满嘲讽的微笑让李生辉几欲冲上去跟他拼了，但他却无法否认自己不止对毋雁青心存怜悯，还留有着挥之不去的恐惧。 “把这些告诉你们，大概也是我给自己下的一个决心。”李生辉苦笑道。 “现在，我好像稍微能感受到成仁在那时候的想法了。连我都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变得有点不正常，谁又能在那种环境下，还能保持本心？” 他叹道： “山门哪里升起的六道光柱，是阻止我们继续前进的阵法基础。现在它少了一道，应该就是你们努力的结果。” “那么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 说罢，他们已经来到了毋雁青所在的立柱附近——耸立在山门前广场的中央立柱，也是徘徊的怪物，人偶最多的地方。 在这里，他看到了反射出外界黑暗破败的结晶立柱中，毋雁青真正的模样。 苍白的脸颊，泪光点点。仿佛饱受摧残的少女脸上，却流露着满足地微笑。 成跃的脸色愈发沉凝。 “待会毋雁青可能就会带着她的人偶军团过来，这次的行动，恐怕我们还得在外面帮大家护法。” “那么，李主任，成跃小弟，就交给你们了。” 侯金芒抽出麦克风，做了个“大声点听不见”的笼耳动作，仿佛在准备着开启新的演唱。 “你……你们想做些什么……” 注意到诸位调查员的动作，怪异荒诞的毋雁青人偶化身也迅速从养伤状态中觉醒，带着人偶大军将他们完全包围。 身处保护圈内，成跃和李生辉相视点头，一起来到封存毋雁青的结晶立柱中。 他们将手放在了结晶立柱的表面，用灵气予以刺激。 很快，异样的失重感袭来，两人的身体意识穿透如今的天国，终于来到立柱中，毋雁青所在的梦境里。 “这是……” 两个人有些诧异地环视着周围。 很奇怪……按理说，被封存在立柱里的人，应该都会做一些跟天国有关的梦境，来维持天国的持续运转才对。 但毋雁青如今的梦境，却是钢筋水泥，车水马龙，朗朗晴空。 丝毫没有半点迪维恩的影子。 他们看到兰馨公寓b栋的出口里，有一男一女两个成年人，和一个十六岁的少女亲昵地牵着手，从门口走出。 看到站在附近的成跃和有些激动的李生辉，少女莫名有些恐惧地抱紧了父母的手臂。 “雁青别怕……这位先生，能不要这样看着我的女儿么？我不想误会你，但也不希望你的行动继续制造误会。” 长得跟毋成仁一模一样的男人正色道。 “走吧，雁青。今天是重要的朝拜日子，可不能因为琐事耽搁了。” 说罢，就牵着毋雁青的手，在她重新恢复笑容后，带她离开了住宅区附近。 “跟上去，看看他们要去什么地方。” 迅速调整的李生辉沉声道，带着成跃不动声色地跟着他们出了小区门。 可拐过七巷八弯，走出钢筋水泥遍布的城市群后。 成跃却发现，踏出巷子，他们已经来到了曾经在小男孩梦境里见过，那片充满繁华异域风情的山城帝都。 而他们如今所见到的，正是山门前，那个通往贵族区和神庙顶端的城堡。 “这……她自己的渴望，竟然跟天国的梦境结合起来了？”成跃诧异道。 “不止这样，恐怕整个认知都发生了改变。你看，她甚至对人头做成的祭坛熟视无睹……”李生辉毛骨悚然道。 “如果按照上次的步骤，接下来我们需要让毋雁青认识到她如今所见的并不是真实，而是一个梦境。” “我想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 成跃欲言又止，但李生辉却苦笑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完全理解。 “我很清楚，这种时候，没什么比让她想起我这个人，更能修正她被扭曲的认知。就算这么做或许会让她承受绒裤……” 两人稍作商量后，很快就制定好了计划。而随着他们悄悄潜入了山门内的贵族区，来到了山城上方的神庙，毋雁青和她的“父母”，也已经在人脸蜘蛛雕像面前虔诚跪下，静静祈祷。 “怎么回事？有入侵者？居然敢打搅主的圣地……杀无赦！” 当携带黑锤的恶魔降临时，神庙外一时间喊杀声一片。虔诚信仰者们的眼神变成了通红，坐在毋雁青身边的“毋成仁”更是显现出如小男孩梦境当中，“将军”的气息。 这就是毋雁青眼中的至强者，在她眼里，自然没什么人会比她的父亲更加强大，可靠。 而这，如今却成了成跃和李生辉的考验。 包裹着黑色铠甲，燃烧黑火的成跃突破重围，来到了神庙内，站在了“毋成仁”面前。 他颇含深意地看了毋雁青一眼，接着马上转身，一副即将要逃走的样子。 “雁青，你和妈妈现在这儿等着，爸爸马上就会收拾掉坏了规矩的犯罪者，跟你一起继续祈祷。” 微笑着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毋成仁马上就抽出腰间横刀，朝着出逃的成跃追了过去。 而在成跃与毋成仁离开的瞬间，已经换上一身当地人服装的李生辉，也颤颤巍巍地从门口附近走进神庙。 来到毋雁青身边。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声儿女 这就是他们的计划。 由成跃大闹现场，吸引走梦境里最强大的守卫们，为李生辉争取时间。 而李生辉就要依靠自己跟毋雁青认识的关系，去让她回忆起，那段缺失的真正现实。 现在，就轮到他发挥的时候了！ “哎……成仁呀，不管多大年纪了，都是那么风风火火，热血沸腾。” “一遇到案子，就废寝忘食地想要马上侦破。稍微听到线索，就像现在这样风风火火地追上去。” “不管在什么地方，他都一点没变呐……” 哪怕是在自己女儿的印象里…… “嗯？这位叔叔……你认识我爸爸么？” 听到李生辉的感慨，毋雁青好奇道。 在她的印象里，已经完全失去了李生辉的痕迹。唯有充斥着负面情绪的化身人偶中，还残留着对他极深的恨意。 “当然认识！我们并肩作战二十载，一起开过枪，也一起流过血。” 李生辉笑道，说着，便将手轻抚向了挂在毋雁青小包上的亲子玩偶。 “这个玩偶真有趣。你知道是谁送给你的吗？” “我当然知道！是爸爸的朋友送给我的，对我很好的一个叔叔。他叫……他叫什么来着？” 记忆忽然被外人撬动，毋雁青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但是在术法修正下，她很快就放弃了思考，后退一步，警惕地说道。 “不记得了……叔叔你到底是谁？你是爸爸妈妈认识的人么？” 她靠向了身边的母亲，而被虚拟出来的母亲也如她意愿一般，将毋雁青护在了身后。 让李生辉失去了继续靠近她的机会。 “在害怕的时候，要学会躲在有能力的大人背后……我以前告诉你的话，看来雁青你听进去了呀……”李生辉叹道。 “嗯？这句话……” 毋雁青感觉自己的大脑还想有一股声音在跟自己打架。这是什么意思？她好像稍微想起了一些事情。 那是在父亲长期出任务太忙的时候，她一个人来到天理会分部想要寻找他，却依然没能见到他本人的记忆。 在那个时候，就是爸爸的朋友，一位和蔼的叔叔，将又害怕又伤心的她带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悉心安慰她。 自己好像有很多关于这个人的记忆，可这些记忆，现在怎么变得模糊不清呢…… “还记得在你四岁生日的时候，成仁和我一起去新中区执行一场危险任务。” “事关人理安危，那时候，不管是我还是他，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我们就是在那时约定好，不管任务完成后，有谁能活下来，都一定要把对方的子女当成自己的子女，不能让孩子度过一个没有父爱的童年。” “所以当你在成仁的诱导下，懵懂地叫了我一声‘爸爸’开始，我真的很高兴，很高兴自己也有一个像你那么可爱乖巧的女儿……” 李生辉的声音止不住颤抖，述说这些记忆对毋雁青来说是极大的痛苦，但对他自己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拷问？ 而随着被李生辉牵扯出的记忆越来越多，毋雁青捂着脑袋的样子就越是痛苦。甚至就连护在她前边的“母亲”也开始变得面目狰狞，不似人形。 这时候，达到启天实力的梦境守护者，化身毋成仁的“将军”，也将四处逃窜的成跃一击打倒在地，钉在神庙的地板上。 “李主任……李老大！你搞定了没，我快顶不住了……” 成跃叫苦不迭地说，早知道当初进来的时候，就让其中一位处刑人一起过来了。本来还担心一位处刑人护不住潜入梦境的他们，可现在这情况，分明是他要先顶不住呀！ “雁青！不管在怎么痛苦，人呀，都要学会脚踏实地活着，要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关心自己的好人！” “或许现在的我没资格代替成仁去教导你……但是，我是绝对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变成怪物的！” 眼角溢出泪花，李生辉咬牙从腰间抽出了横刀，和起身的成跃站在了一起。 启明九阶的力量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为什么要让我想起这些？爸爸明明就在这里，爸爸根本没有离开过……你们，快点给我滚出去……” 毋雁青捂着脑袋大喊道，见到如今的状况，成跃马上就明白她的认知已经到达了临界点，只要无敌的父亲幻影在她面前被击败，那么她马上就能意识到自己所在的一切都是虚幻。 “李主任……接下来我们的任务，老难了！” “哈哈哈……老夫聊发少年狂，就陪你疯一场又怎样！” 止不住泪水的李生辉身上气机爆发，和成跃一起迎向了实力直抵启天阶的梦境守护者。 但即使两个人都有启明阶巅峰的实力，阶级直接的差距又岂是这么容易就能磨灭？ 随着成跃的情绪铠甲被长枪贯穿，李生辉抽出的横刀也在毋成仁爆发的灵气下绷断。 而他自己，也在沉重的拳击下，口吐鲜血，倒在了毋雁青面前。 “活该……你活该……你……” 毋雁青本想挥出自己的拳头，去击打眼前这个让自己想起痛苦的人。 可到了李生辉的面门，这个拳头却不由自主地变成了轻轻的抚摸，点在了他的额头上。 “…………” 没错，她一直都非常痛苦。 可即使如此，她的本性，依然从来没有变过…… 现在能救她的，除了自己，还有谁？ 强烈的意志情绪让力竭伤重的李生辉再一次站起，面对气焰滔天的“毋成仁”，这个跟自己曾经的战友一模一样，却完全不是真正的他的幻影。 这阵激昂的斗志竟让他突破了封锁多年的壁垒，于气机提升到巅峰的一刻，打通三百六十四道体外节点的最后一道，将灵海和意志，与外界相连！ 在梦境中，完成了进阶启天的蜕变！ 在进阶的瞬间，爆发出强大力量的李生辉终于在战斗中，第一次压制住了毋成仁的气焰。 将燃烧火焰的重拳抵在了毋成仁幻影的雄厚，一步步蚀穿着他的防守！ 成跃从背后的袭击，漆黑重锤的全力出击，也为这场艰难的战斗，打响了定音的一锤！ 而随着毋成仁幻影在毋雁青面前的崩碎，毁灭，谨守的幻象彻底崩塌之后，这片梦境也终于开始在她认知的改变下，发生阵阵崩塌…… 第一百三十二章 能做的事情 在成跃和李生辉于梦境中取得战果的同时，梦境外的世界也在发生着剧变。 封印毋雁青身体的结晶立柱开始碎裂，山门前的广场发生剧震。 “啊啊啊啊！！” 随着毋雁青的身体从半空中坠落，正在与莫成梁，侯金芒两位处刑人作战的人偶化身，也在一阵嚎叫下，化为一道黑光，回到了她的身体。 而剩下的人偶躯壳，就像忽然失去了灵魂一样，坠落在地面。 “他们搞定了吗？” 惊呼的刘部长接住了坠落的毋雁青，与此同时，已经破坏掉梦境的成跃和李生辉也被迫在梦境世界中退出，翻滚在了尘土飞扬的地面上。 当他们抬起头，去观察周围的情况时，那些封住山门的六道封印，也在这一刻，再次消失了一道。 只剩最后四个区域没有破坏了…… 成跃和李生辉转而跑向了刘长卿身边，众人围在沉睡的毋雁青身旁，有些凝重地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是就此归复常人，还是始终无法摆脱噩梦？ 他们看到毋雁青在一阵眼皮抖动中醒转过来，但是强烈的负面情绪融合自身后，当她看到了成跃和李生辉，这两个与她父亲死亡有着莫大关系的人时。 散发着强烈杀意的黑气开始从她身体溢出，原本温顺的少女表情，却在情绪的力量下变得狰狞！ “你们……你们……啊啊啊！” “不行了，老李……这娃子的力量，大的我都捆不住。她恐怕已经没办法恢复过来了……做决定吧。” 暂时捆缚住毋雁青的刘长卿苦着脸道。谁都不希望事情最后落到这个下场，但如今已经箭在弦上。 自己终究还是救不了战友的女儿…… 进阶启天的李生辉无力地闭上眼，他的默认让刘长卿点了点头，将右手放在了毋雁青的额头，打算亲手终结这段罪孽的轮回。 “等一下，不一定没有办法！” 但成跃却伸手阻止道。 他尽全力去尝试与天国外的米娅沟通，如今已经破除了两道核心区域，在天国的隔绝能力大减的情况下，他终于顺利连接上了米娅的意识，得到跟她对话的机会。 “你那边的情况我了解了……办法不是没有，但你真的确定要为了这个孩子这么做吗？” 米娅沉声道。 “她的灵体经受过罗兰会的改造，已经分裂出一阴一阳两个独立的意识。如今两份意识融合，但她灵体内‘阴’的一面，已经在罗兰会的刻意培养下变得太过强大。” “阴阳无法调和，注定她会被自己的负面情绪逐步吞噬，就算融合一体，也不可能变成原来的样子的。”米娅叹道。 “想要帮助她，唯一的方法，就是利用你自己的能力，去背负她的因果，去承担她的罪孽。” “用你的殿堂去接收她溢出的负面情绪，让她的灵体尽可能达到阴阳平衡。如此，就能解决她现在即将失控的局面。” 说到这里，米娅正色道： “我要提醒你，虽然自从得到劫玉之后，负面情绪对你来说可以成为情绪铠甲启动的动力，但背负过多的因果，沉重的负面情绪迟早会将你拖垮的。” “就像那些因为解析现世，窥探因果而渐渐变得扭曲的神灵们。我不建议你这么做，就算帮她解决了一时困扰，还可能存在其他隐患……” 米娅说的话，成跃当然能完全了解。 就像在得到劫玉力量的时候，他曾经担心自己会承受不住负面情绪的侵蚀，从而变得不再是真正的自己一样。 他知道如果不加节制地让负面情绪继续积累，就算现在还能承受得住，也无法保证他在未来，会不会因为各种意外而失控。 毕竟类似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两次了…… 但他还是平静地说道： “米娅……你觉得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它美好么？” “这不是废话么？”米娅啐了一声，说道。 “它糟透了。” “对呀。”成跃笑道。 “这个世界真是糟透了，每天都要从手机上接受那么多的咨询，不管是自己还是其他人，好像都充满了无法改变的现实和悲剧。” “一开始我或许会感到同情，可同情到底让我得到了什么？”他嘲讽道。 “或许是一点点心灵慰藉？没错，只有这些。因为这个世界没有那么美好，所以每一次同情，都会让我感到无力。” “因为我只是个普通人，我没办法改变一切，有时候甚至连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努力，都做不到。” 他叹了一口气。 “因为我们光是活下去，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接着，他的双眼放出些许亮光。 “可现在，我却拥有了这个改变结果的机会！” “明明能让悲剧不再发生，若有能力去阻止一切，却无动于衷……” 说到这里，他锤了锤自己的胸口，咬牙道： “那我跟以前那个社畜一样的我，有什么区别！” “……真像是你会说的话。”米娅不由得欣慰地苦笑道。 “放手去做就好！我保证，不管未来发生了什么。” “我都会站在你身边，绝不会让那些你最不愿发生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 “嗯，谢谢你，米娅……” 深吸一口气，在得到了解决的方法后，他就中断了与米娅的联系。 将手搭在了挣扎的毋雁青身上，他很快就放开了自己的灵性通道，连同殿堂。 将连接圣杯祭坛的劫玉放开，任由毋雁青身上的负面情绪，连同加诸在她身上的因果，流入了自己的星灵海！ 强烈的杀意和恨意涌入了他的大脑，但他的意志却坚守着最后一丝清明。 待到情绪能量逐渐平衡，围在旁边的众人也惊喜地发现，原本隐有失控异变征兆的毋雁青，竟然在成跃的动作下，渐渐恢复了正常。 “李叔叔，还有刘叔叔……” 睁开眼睛的毋雁青虚弱地说道。 “雁青！不用说话，现在的你该好好休息……”李生辉止不住泪水地说道，握住了毋雁青的手。 “嗯……李叔叔，我好像做了一个噩梦，一个很长的噩梦……” “对不起……” 众人并没有马上就开始启动，去其他方向继续破坏剩下的立柱。 而是等到毋雁青在不久后，沉沉睡去。 才让李生辉将这个孩子背在身后，离开了山门前的广场。 在离开之前，成跃又一次看向了山城之上，那座耸立在山巅的殿堂。 “我跟你，很快就会见面……”说出这句在齐向明的记忆片段中，对红兜帽说出的话。 成跃将右手比成手枪的姿势。 朝着那窥视他的目光，开了一枪。 第一百三十三章 遗梦 在击破了两个方向的结晶立柱之后，有了其他人的帮助，经过分头行动，破坏其他立柱的速度，也陡然变得快速了起来。 “老莫，老莫你那边的状况怎么样？” 利用在分头行动之前，莫成梁用术法制造的一个临时传讯器，成跃向着另一个方向行动的莫成梁呼叫道。 “一切顺利！这次也没有特殊状况发生，但也没有遇到其他调查员。” 莫成梁沉声道。 他发出的消息简洁明了，但成跃却一时沉默了起来。 根据刘部长和李主任说法，当时被那位红兜帽发动术法后吞噬的人员，除了他们几位处刑人，两个领队之外，应该还有不少武装部队的成员才对。 哪怕像侯金芒一样陷入幻觉，在这段时间的行动中也总该遇到那么一两个。 但事实上就是，自从遇到了李生辉和刘长卿之后，他们再也遇不到任何其他的调查员。 直到现在，来到了最后一个结晶立柱前。 这次依然是一个穿着古代服装的年轻男孩，就如同第一个男孩一样，不管做好什么准备，在醒转之后都免不了经受失水干燥，化为尘土的遭遇。 这是怎么回事？ 中央立柱的毋雁青……就算专门给他们留下来的障碍一样，跟其他立柱的状况完全不同。 而且阻力竟然意外地小……难不成那个藏在山巅殿堂上的人，真正的目的并不是用这些布置阻止他们吗？ “米娅，六个区域已经破坏得差不多了，现在外面的人有办法进来了吗？” “不行……看来是我们估算错误了，这六根立柱虽然给天国提供了很大的支撑，但到了现在，天国的结界还剩下大概一半左右的能量。” “恐怕打破这六根立柱，只是你们通往山巅的门票而已。” 米娅冷笑道： “不急着复活神灵，反而在等到你们的到来吗？真有意思……那你就去会会他呗？” 将米娅所分析的状况告诉给其他人之后，稍一合计，大伙就决定不做多余的动作，直接前往山巅的殿堂。 “莫慌，现在我们这里有三位启天阶，一位高阶启明，还有成跃小兄弟这个三分钟真男人。”莫成梁胸有成足地说道。 “这样的队伍，就算放在边界的战场上，也是能横扫一域的战力。那不成罗兰会的余孽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喂喂，别老是在行动前立什么奇怪的g行不，大哥…… 于是五个人……不，是六个人再一次来到了山门前，打算走向通往山巅的这条道路。 在登山之前，成跃莫名想起了和他一起，被粘稠的黑暗吞噬的黎幸雪。 不知道那个孩子现在怎样了呢？ ※ 沉醉在充满花香的房间里，黎幸雪的耳朵敏锐地感觉到了门口有开门的声音。 “爸爸！” “小雪！怎么脸上那么多花瓣？都说了花儿都是带刺的。而且花儿很脆弱，就算是现在的你，随意揉弄的话，也很容易受伤哦。” 黎远志有些心痛地拈开了黎幸雪脸上的花瓣，摸了摸她的脑袋。 “可……可这些都是爸爸送给我的礼物！爸爸你整天都在摆弄那里土里挖出来的东西，是因为它们比小雪重要么……” 黎幸雪有些委屈地说道，毕竟只是个四岁的孩子，她的世界，单纯的就只有花海，父母，还有幼儿园上的小伙伴们。 “在乱说些什么！爸爸摆弄这些东西，是出于对工作的负责和兴趣。但小雪可是我唯一的女儿！” 黎远志笑道。 “乖宝贝，让爸爸抱一抱……哎呀！” 腰部传来咔嚓的声音，一下让黎远志不得不放弃抱起女儿的想法，转而捂了捂腰部。 “爸爸！你肿么了？” “没什么……可能是这段时间在遗迹那里工作的有点忙，腰都有点不听使唤了……哎，果然人到中年呀……” 无奈地叹了口气，黎远志转而蹲下身子，抱了抱黎幸雪。 “爸爸……你这次又挖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么？妈妈整天都在抱怨爸爸一直不回家。” “哎……我知道让你们母女俩担心了，可考古团队的事，有时候没了我在不行。放心，等这些工作都做完之后就好。”黎远志苦笑道。 “可爸爸为什么要那么辛苦呢？妈妈说，以前当教授的时候也一样被人尊重，也拿着一样的薪水，还不用那么累……”黎幸雪小小的眼睛充满了不解。 “没办法，谁让这就是爸爸的理想呢……”他顿了顿，接着说道。 “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有关天衍战争的事情么？” “嗯，当然记得！妈妈也告诉我，那是新时代的开始，但好像不是什么好事……”黎幸雪揉着手指说道。 “对大部分人来说，当然如此。毕竟自从超越者忽然出现，世界的秩序就不可避免开始了改变和混乱，到了现在，都还有一部分人不能相互理解。”黎远志叹道。 “我就有一位超越者朋友，在参加了边界的战争后，在跟‘天逆’的战斗中牺牲在了战场上。可超越者和普通人，在一开始的时候，不也是人吗？” “我不相信超越者的出现是命运的安排，有因必有果，说不定在很早的时候，世间就有着他们存在的痕迹。” “只是存在着某种因素，让他们在天衍之战过后就开始变多了而已。” 他有些得意地笑道。 “这些年我的研究方向，都在往寻找这方面的证据发展。在拿出一些成果后，连我认识的一部分高傲的超越者，都开始重新审视跟普通人的关系！” “所以我就在想，假如能够通过那些掩埋在历史里的证据，让人们能更好地认知超越者的诞生，还有他们跟普通人的关系。” “那么，是不是就有办法促进普通人和超越者的互相理解，减少一些争端呢？” “嗯……小雪不太明白，但这应该是很了不起的工作，对吧？”年仅四岁的黎幸雪不能理解，只知道充满崇拜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看到这样的女儿，黎远志也只能宠溺地摇了摇头，捏着她的鼻子。 这时候，门口传来另一个脚步声。 “啊，爸爸的同事过来了！我先去开下门……” 就在黎远志前往了家门口，将门打开的瞬间，黎幸雪所做的这个童年梦境，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而当她睁开眼时，她看到的是破败，蒙灰，但断壁残垣中隐见当年辉煌的城堡。 “你醒了么？孩子……” 一阵沙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黎幸雪循着声音看向了右侧方向，这时候，她看到摘下红色兜帽之后，略有苍白的头发下，是那张她无比熟悉，且期待的脸。 “爸爸！” 她忍不住开口说道。 第一百三十四章 后继者们 “爸爸？”摘下红兜帽的闩先生愣了一下，随即了然道。 “啊，对了。是因为施加在你身上的术法没有消除掉。冕下果然是冕下，即使被万华殿观察过，也没能发现任何端倪。” 他浑浊的目中透出敬仰，语气平静得就像在面对一个陌生人一样。 这样的态度让黎幸雪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恐惧感。 “爸爸……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还要继续做坏事么？不要再这样了……” “去向警察叔叔和调查员自首，然后重新开始吧……”、 黎幸雪带着些许呜咽声说道。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正在做的是坏事？我原以为经过降临仪式，你会更了解这个世界。”闩先生叹道，接着问了她一个问题。 “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理想么？” “当然记得！爸爸曾经跟我说过，之所以要那么努力工作，是为了找到超越者的起源，让普通人跟超越者能够达成互相理解，消弭争端。” 黎幸雪咬了咬嘴唇。不知为什么，她隐约从眼前这个“父亲”的回话里，感受到了以往没有感受过的违和感。 “对，没错！既然如此，身为我的女儿，你就应该有为了父亲的理想献身的觉悟。” 闩先生的双目透出异样的狂热，他一步步靠近着黎幸雪，似乎想要触碰他。 但强烈的抗拒意识，却让黎幸雪所在的法阵自觉形成了保护层，将他阻挡在外。 “哼……灵魂意志已经有一部分融入天国了吗？而且她本人已经开始产生了抗拒和怀疑的意识。看来操之过急了。”闩先生小声呢喃，接着又向黎幸雪大声说道。 “小雪，你又要开始不听话了吗？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成为爸爸的乖女儿，我只是希望与你一起，完成我的理想……” “不是……我只是，有点害怕……爸爸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黎幸雪拼命摇着头。 “不，你根本没有记住我的话，你从来没有改变过。别忘了，是因为你的任性，才让一切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曾答应过我，要成为一个听话的好孩子。” “难道你都忘记了吗？”说着，闩先生一挥手，强烈的梦境之力让黎幸雪的大脑几欲撕裂，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渐渐沉入虚假与真实交错的梦境当中…… ※ “这一路什么都没有。” “就像迎接我们登上终点的阶梯一样。” “是放弃抵抗，打算跟我们在神殿那里决一死战吗？” “你怎么看？成跃小兄弟。” 莫成梁的声音点醒了有些恍惚的成跃。 “嗯？我怎么看？用眼睛看呀？”成跃说道。 “哈哈哈~成跃小弟这能开玩笑，看来这回是胸有成足啊！”拍了拍成跃的肩膀，侯金芒说道。 胸有成足什么的…… 成跃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很难说清楚现在的心情，有些许忐忑，但更多的是——隐约的悸动。 他似乎感觉到了，那已经与他产生联系的小女孩，此刻正在向他传递着一种剧烈的情绪。 这种情绪如此抗拒，充满着对所有现实的逃避，以至于成跃甚至能通过这种强烈的情绪，感觉到自己正在离她越来越近。 “等等……那团雾气是什么鬼？是陷阱吗？还是……” 走在前头探路的刘部长忽然说道，这时候，成跃才注意到，长长的山城阶梯上，似乎有一个氤氲如同传送门一样的雾气，正在他们面前缭绕着。 成跃启动全视之眼，想要分析这团雾气的结构。凭他现在的能力还不能看出太多，但他却能清晰地看见，雾气的因果，正与殿堂中的某个人紧密相连，他甚至能感受到其中的强烈情绪。 “这道雾气跟小雪的灵性相连，或许里面会有一些线索。我先自己进去看看，你们在外面观察情况！” 成跃沉声道，接着，他等不及跟队友商量，自己一个人就先走进了那道雾气门，整的莫成梁想拦都拦不住。 “哎……我跟成跃小兄弟一起进去，免得他出了什么意外。这里有你们两个启天在，应该没什么问题。” 说完，他也跟在成跃后面，走进了雾气门。 ※ 在沉入梦境之后，像是接续了之前梦境的后半段一样。 黎幸雪看到的是白墙，电视，还有摆满房间的花朵。 充满温柔笑容的父亲就站在自己身边。 这是梦吗？还是说，之前自己所见到的才是真正的梦境，那个陌生的父亲，还有幽暗昏沉的世界？ 一场噩梦……黎幸雪有些心悸地瘫坐在凳子上，低垂着眉。 “啊，爸爸的同事过来了！我先去开下门……” 咚咚咚。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打开门，黎幸雪看到的是一个身上裹着风衣，从额中的皱纹开始，仿佛每一个动作都表达着沉着和阴冷的男人。 他有着一头跟父亲截然不同的卷发，撇起的唇跟父亲时常挂起的微笑有着鲜明的对比。 有种令人恐惧的熟悉感……黎幸雪莫名想到。 “啊，常乐，你来的比我想象中的要早嘛。怎么，就那么急着验证那块石板的内容？”黎远志笑道，拍了拍来者的肩膀。 两人似乎比想象中的要更熟悉。只见那位名叫“常乐”的男人面沉如水地说道：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对孩子说那么多你的理想，会让她对这个世界产生很多不必要的期待。” “哎……小雪，家里来客人了，去爸爸的房间把我珍藏的祁红拿出来可以么？待会爸爸带你出去吃你喜欢吃的雪糕！” 听到父亲的承诺，感到心里有一阵暖流流过的黎幸雪马上就点头答应。 但绕到了房间的墙后，她却并没有选择帮黎远志寻找茶叶，而是附在门旁，偷听父亲和他朋友的对话。 “哈哈……让你见笑了。可我觉得，让小孩子多一点理想不也挺好的么？罗曼不也曾经说过，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识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能热爱它。” “我倒觉得，任何人在真正认识生活的真相后，都只会感到绝望而已。假如他依然热爱，那是他对生活的认识还不够深刻。” “常乐”说道，眉宇里有着和名字截然不同的阴沉感。 “我还是觉得你的想法太过极端了。在我们考察过的年代，曾经出现过活祭，酷刑，饥荒和疫病。” “只要天地稍有动荡，就会饿殍遍野。政权更迭，便是伏尸百万。” “可正因为这个世界存在理想主义者，存在英雄主义，所以这个时代的人们，才能过上以往的人们无法想象的生活。” “我在时代的变迁里看到了更多的可能性，正因为苦难仍未消除，受困的人们依然大有人在，所以才值得我们这些后继者们不断地努力。不是么？” 黎远志微笑着说道。 第一百三十五章 理想主义 “哼，令人作呕的天真。大概只有你这种一生都没经历过波折的人，才能始终用这种方式去看待这个世界。” “常乐”不屑地说道，似乎丝毫不在意友人的看法。 但黎远志却依然保持着微笑。 “其实你不也一样么？即使你口口声声说厌恶着生活的一切，可你沉醉着考古，欣赏着爵士乐。” “你依然留恋着一切，只是你被曾经的失望困扰过，以至于没办法看清内心的亮光罢了。” “够了，跟你这种理想主义者争辩这种问题，算是我脑子坏掉了。” “常乐”冷淡道，但这冷淡的言语间，似乎隐约有着向黎远志认同的不服气。 “我们都希望通过组建这个考古团队，来寻找一些单靠书本和生活没法找到的答案。我倒觉得，你和我都是同一类人嘛……”拍了拍老友的肩膀，黎远志笑道。 “……我跟你不一样，你希望通过探寻真相来消弭争端，而我想要解决的，只是我自己的疑惑罢了。” “可我有时候也会觉得后悔，因为越是靠近真相，就越是感受到普通人的无力。我们竟然连探寻真相的资格，都被某种神秘给阻拦在外。” 常乐摇了摇头。 “光是有这个的想法，就是最好的良药了。这不正说明了你也渴望着某种改变么？” “说不定在你的心里，其实也一直渴望着那个文明尽头，可能存在的理想世界吧？” “哼”常乐无力地哼了一声，接着就提着身上的大小文件，不说话，径直前往了黎远志的研究室。 “喂，就算不好意思，也用不着赌气嘛……话说要不要我帮你拿一点？” “不需要，小心你自己的身体吧，一把年纪，还学年轻人举铁锹……” 似乎没有动静了？ 关系很好的样子……虽然偶有打闹，一言一语却透露着身为友人的相互理解的关心。 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自己会对他又感到害怕，又感到恐惧呢？ 黎幸雪没能理解，只能从父亲的书桌底下，拿出他珍藏依旧的祁山红茶。 伸出她稚嫩的手脚，像妈妈所说的好孩子一样，为父亲和客人沏好一壶茶，打算送到父亲的研究室里。 将盘子端出房间的时候，黎幸雪却惊讶地发现，门外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出了一抹浅浅的橘红。 黄昏……不对，明明刚才还是早上，为什么只是沏了一壶茶，天就快黑了？ 不安在她的胸口发酵着，她放下茶壶，正打算前往父亲的研究室。 嘭！ 一声响亮的玻璃破碎声，却仿佛敲在了她的心底，不断刺激着隐隐浮现的恐惧。 发生什么事了？是两个人吵架了么？ 她偷偷跑到研究室门边，不动声色地推开一些门缝。 这时候，嘹亮的争吵声从里面传来。 “……你认真的吗？远志。你要把这些资料，这个遗迹的秘密上报给天理会？”面对黎远志的常乐恼怒道。 此时的他右手上正握着一个刻有人面蜘蛛的奇怪石板，双眼似乎布满了异常的血丝。 “常乐，你要记住，我们是考古学家，不是盗墓者……” “不，这与身份无关。这说不定是通往永恒的钥匙，是凡人突破壁垒的秘密。你也看到了，就连我，也能在咏唱这些符文的时候完成觉醒。” “‘未见’或许是个谎言，超越者与凡人也许根本不存在界限。我们有机会戳破这一切，可你居然觉得，我们应该把这个消息上报给天理会？” “上报给那个已经被超越者把控的组织，那些试图控制着我们方方面面的超越者手里？” 常乐一边甩着手，一边激动地说。 “冷静……舒常乐，你对超越者的想法有些魔怔了。”黎远志叹道。 “对于普通人和超越者来说，界限与隔阂本就不应存在。我们恐慌，我们的焦虑，这一切，也许只是建立在对规则的不了解上。” “倘若上报这个秘密，可以打破这层隔阂，那我们就不应该抱着自私的想法。这个秘密，光靠我们是无法掌控的，但是在国家手中，说不定就能开启一个新的时代……” 两人对峙了良久，又沉默了良久。在紧盯着黎远志的双瞳，却依然无法看出他有任何改变的想法后。 舒常乐只能无奈地叹道。 “……我知道了，你一直这样。当初选择考古，也是为了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循着历史的轨迹，去尝试探索真正共存的未来。” “我尊重你的选择。” “谢谢你，常乐。你能够理解我的想法，我在高兴不过了。”而黎远志终于舒了一口气，笑道。 “既然这样，那么我们就先准备好资料吧。我先向兰宁大学那边通知一声……” 一切仿佛已经在二人的默契下妥协，一切也本应在这时候划下终点。 但是，随着舒常乐握在手中的石板闪过一丝翠绿色光芒，他的眼神，也从原来激动的略红，变成了充满杀意的深红。 接着，举起手中的铁锹，向着毫无防备的黎远志后背，砸了过去！ 爸爸！ 焦急的黎幸雪几乎马上就要喊出声来，但是她看到黎远志在一个偶然的侧身下，竟然躲过了舒常乐的偷袭！ 他愣愣地看着已经面目狰狞的舒常乐，异常愤怒地吼了一句： “你想干什么？你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吗？” “我当然明白自己在做些什么……” 然而舒常乐的回应，却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阴仄扭曲的笑容！ 铁锹再一次朝黎远志的头上砸了过来。他本想侧身躲开，但早上因为拥抱女儿加重的腰伤，却让吃痛的他一时无法抵挡铁锹的攻击！ 只能被魔怔的舒常乐一铲打翻在地，接着沉重的攻击便像是疯了一样，打在了他的身上！ “去他妈的隔阂，去他妈的超越者，去他妈的天理会……” “你居然以为他们会像你一样，渴望实现真正的平等？那群把守秩序的骗子，他们会期待那样的世界吗？” “不，他们只会把真相关进笼子里，因为被他们掌控的世界，对他们来说才是真正的‘理想乡’！”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一切的开始 铁锹上已经沾满了鲜红的血液，研究室的地板上是不断从躯体中流淌的鲜血！ 但舒常乐的双手却依然没有停下来的痕迹，反而随着铁锈味的弥漫，双目变得愈发深红。 “有资格突破壁垒的不是那些骗子，不是那些庸庸碌碌的人，是我！是一直不懈探寻真相，渴求真理的我！” “像你这种天真的家伙，立场不坚定的墙头草……文明尽头那个更好的世界？你以为凭你这种脱离实际的理想，就能达到吗？” 直到眼前伏在地上的男人，已经变得血肉模糊，再也看不出有任何动静。 他才脱力地扔掉铁锹，状若疯狂地说道： “没错，我才是那个被选中的人！即将见证真实，通往真正的理想乡，那个不再存在差异，痛苦与死亡，真正的乐土！” “吾乃引导羔羊之人！” 站在门外的黎幸雪几度想要冲进房间，可恐惧领她驻足，极大的打击令她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没法指挥身体运转！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不小心碰到了门外的扫帚。扫帚掉落的声音引来了舒常乐的注意，他将视线转向了门外。 “什么人？是他的女儿吗……” 被盯上了，这个伤害了爸爸的坏人！ 不行，要离开，要报警！要打救护车的电话，要救爸爸！ 黎幸雪转身想要逃跑，但小孩子的身体，又怎能跑得过大人的脚步？ 只见舒常乐只用了数步的功夫，很快就来到了黎幸雪的身后，右手即将抓向了她的后颈—— 铿锵~！ 这时候，沉闷的铁锹声从舒常乐的背后传来，竟然是已经伤得血肉模糊的黎远志，挣扎着将他打倒在地！ “小雪……快逃，小雪……” 尽管勉力站起，但黎远志此时毕竟已经是强弩之末，哪怕举着铁锹，也根本没有力气跟已经觉醒的舒常乐对抗。 他再一次被打倒在地。 即使明白父亲的想法，是希望自己能趁他所制造的间隙，快点离开。可对父亲的担心却战胜了逃生的本能，让她冲向了舒常乐，抱住他的小腿！ “可恶的熊孩子……给我去死！” 铿锵~！ “咳咳……小雪……” 将黎幸雪彻底护在角落里，可这样一来，黎远志就真的彻底失去了逃跑的空间。 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女儿，被身后的舒常乐，用铁锹一点一点打碎脊梁，打破内脏。 吐出一口一口暗红的鲜血。 “爸爸！”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为什么要让她看到这些？为什么自己会看到这些？ 一切都是梦境对么？明明爸爸还活着，即使变得冷漠，不再关心她，八年来也一直在她身边。 可为什么……如今的她，会在梦境里看到这些？ 极度恐惧已经让黎幸雪无法思考，在梦境渐渐扭曲的弥留当中，她看见血肉模糊的黎远志用右手抹着她的脸，向她说出最后一句话。 “不是让你……赶紧逃吗……” 梦境的三角碎片，开始随着黎幸雪的身体，在不断地向下坠落…… ※ 雾气门在黎幸雪梦境切换的瞬间消失，而成跃和莫成梁，也在这一刻，被弹出了梦境之外。 “刚才那是……”莫成梁心有余悸地呢喃着。 “是小雪的梦境……” 成跃咬牙道。 结合了自己曾经在门之钥上看到的画面，他几乎已经窥探到了当时的全貌。 没错，黎远志已经死了，那个左手手腕上戴着手表的骸骨，才是真正已经死亡的黎远志。 就是说，这八年时间陪伴黎幸雪的，从来都不是她真正的“父亲”，而是另一个人。 可那个人现在想让她回溯这段记忆，究竟有什么目的？他究竟想做些什么？ “没时间解释了，快点上去神殿那里！” 成跃说道，而听到他如此凝重的话，队友们也都点了点头，不再吝惜自己的灵气和力气。 开始全速朝着山巅进发…… ※ 在那之后，黎幸雪很快就陷入了另一段梦境当中。 那是父亲躺在医院，包裹绷带的场景。 “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不听话，一直忤逆着我。要不是为了抱住你，害我伤到了腰。” “我怎么会被那家伙伤成这个样子？研究室里的成果怎么会被毁得一干二净？” 躺在床上的黎远志厉声道，而黎幸雪坐在床边，低着头。 对啊，之所以在过去八年，父亲仍在她身边。 原来是因为父亲其实没有在那次袭击中死亡。受了重伤的父亲还是成功带着她，挣脱了束缚，向外界报了警。 如今，那个发疯的暴徒已经被制服，但父亲却因为身上多处骨折，不得不离开了挚爱的考古工作，甚至失去了如今的研究成果。 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没有好好听爸爸的话。 “对不起，爸爸……” 从那以后，心怀愧疚的她，就一直试图重新取回父亲的心，父亲的爱。 但不管做出什么努力，在房间里布置鲜花，在幼儿园的表演上得到奖赏。 父亲的脸上，却再也没有显现过曾经那个温柔的笑容，甚至连母亲，也随着时间流逝，对她变得越来越冷漠。 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不够听话…… 她就这么努力着，不断强迫自己。 直到小女孩纯真天然的笑容，也从她脸上渐渐消失，被一张冷淡而寂寞的脸所取代。 还有每次考试的时候，那一张张卷子上，显眼的红钩与满分。 但这些，都换不来父亲的依据夸赞。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再一次变成以前那样呢？ 渐渐，她也放弃了原来的想法，把听父母的话，努力完成学业，学习神的箴言，当成了自己必须做到的事情。 即使这一切渐渐令她生厌…… “这就是你新的辅导老师，会教授你初中的数学和理化知识。记住，不要太任性，要好好听老师的话，知道吗？” 直到某一天，一个脸色看起来跟她一样冷漠的年轻家教，出现在她面前。 “那个……成跃，从今天开始，就是你的家教了。要现在开始么？” 那副拘谨，对外界带着些许警惕，看向她时，却充满了某种不可言喻的情绪。 看到这样的他，黎幸雪仿佛在瞬间就明白。 啊，是跟我一样的人。 一个寻找着某种东西的哥哥。 第一百三十七章 她的愿望 从这个人身上，黎幸雪第一次感受到了，除了父母之外，来自其他人的，无微不至的关心。 “累了吗？那就休息一下吧……” “别哭，我会想办法带你出去的……” “这条银十字项链很适合你……” 哪怕是稍微显露出一些失意的情绪，这个人就会转动他笨拙的脑袋，去想尽办法希望她开心。 不管是在家教课上偷懒也好，一起悄悄溜出去玩也好，那些忽然出现的即兴想法也好…… 为什么他要对自己那么好？难不成他就是网上说的那种“萝莉控”么？ 这些都无所谓，她享受这种片刻的关心，这种来自另一个人的爱。就像找到了父爱和母爱的替代品，这个叫成跃的家伙一度让她敞开心扉，想要把这八年来的阴郁全部告诉这个男人。 但快乐的时光在她这里总是异常短暂，不久之后，父亲和母亲犯罪的线索被捕获，而她也在无法抑制的沮丧和痛苦下，陷入了沉睡。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她却发现这个眼里只有她的男人已经变了。 哪怕关心犹在，他的心里，却好像已经装满了另一个人，再也看不见自己的身影。 心脏在收紧，如同珍视的东西被他人夺走的感觉。 可她又能如何？即使曾经非常亲近，两个人依然什么关系都没有，什么都不是。 从头到尾，在被父母抛弃之后，原来她都孑然一身。 “啊……要是当初一直沉睡下去，从来没有醒过来就好了。” 不知不觉，从那张充满了他人痕迹的房间中醒来。 “都是梦么……最近总是梦到一些过去的事情。一定是因为再也见不到爸爸和妈妈吧……” 黎幸雪苦笑道。 “就算寄人篱下，还是改不了对他的任性……我怎么就学不会呢？明明不听话的话，迟早会像以前那样，被爸爸妈妈讨厌的……” “听成跃哥哥说，收养的人选已经差不多决定了，等到他忙碌完这段工作，就会带我去见新的父母……” “之后，我就可以告别过去的一切，告别成跃哥哥……” “开门，西风快递！” 嗯？快递？ 那么大早，是谁会往这里寄快递？ 她从二楼走下，穿着自己最喜欢的黑色百褶裙。 看到的是站在老房子门口，打开一份文件，目露欣喜的成跃。 “小雪，这份是收养你的养父母发过来的信件和礼物！终于可以拥有了一个新家了，快过来看看！” 黎幸雪凑近了这个小巧的快递盒，当精致的礼物盒子打开，她看到的，是一个在晨光下闪烁光芒的银十字项链。 啊……跟成跃哥哥第一次送我的礼物，一模一样…… “喜欢么？到时候戴着它去见养父母，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因为这件事情而露出笑容的成跃，她的心情却好像浇灌了盐水的冰淇淋。 “嗯，到时候，我会好好听养父母的话，不会让哥哥担心的……” 但她还是笑着说道。 “我先上去给养父母准备一封回信，成跃哥哥你等我一下……” 于是黎幸雪转过身，正打算回到米娅的房间，去准备好与养父母第一次交流的信件。 “总是在他人面前压抑真正的自己，又能忍耐到什么时候？” 然而，这时候，站在她面前的“成跃哥哥”，却这么说道。 “…………”她惊讶地回过身。 “你明明拥有着超脱这凡俗的一切，去掌控所有的机会。你可以释放自我，再也不会有人责怪你的任性。” “但你却始终抗拒着内心真正的自己，抗拒着‘我’。即使忍耐让你身心疮痍，也不愿意接受我所给予你的宽恕，不愿意面见真实。” 说着，眼前的“成跃哥哥”忽然张开了他的怀抱，向着黎幸雪说道： “将一切奉献给我吧！如此，我亦将赐予你渴求的一切！无论是你所探寻的关心，你所祈愿的亲情，还是你曾经失去的‘爱’！” “只要投入我的怀抱，一切荒诞的梦想，就将成为真实。我将回应信者的渴望，我将赐予从者们永恒！” 这一刻，她看到了眼前的成跃哥哥正在发生变化。 太阳太快速沉降，一切亮光都仿佛蒙上一层雾霾，有灵性的雪花和线条在模糊着周围的画面。 她看到一只人脸蜘蛛的虚影出现在他身后，那既代表着她的渴求，似乎也代表着她的恐惧。 “只因我，即是那全知全能的临世之神！” “我……” 可她到底该怎么办？ 她的内心在哭泣着，即使从降临仪式启动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明白，接受这一切，就意味着失去一切，失去自我，只剩下最后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 但现实令她如此痛苦，父母的通缉，成跃的改变……她从未像如今那样，渴求着沉睡的一天。 可如今，当这个坠入永恒梦境的机会摆在她面前时，她却还是不由自主地，不停地颤抖，抗拒着。 然而她的身体，已经不自觉地开始向前…… “这就是你所祈愿的未来么？” “这真的是你最渴望的结果么？” 这时候，一男一女两道声音，却忽然在这个恍惚的空间里出现。 伴随着两道伫立在她面前的虚影。 “能够得到爱与宽恕，能抛却一切痛苦和烦恼……这一定是世间所有人都在渴求的美好吧？” “但是不睁开眼，就不能看清。不伸出手，就无法触碰。” “所以我们才应该怀抱希望，去追求心中的美好，不是么？” 那位少女的虚影像是微笑着抚向了她的脸颊，有一种温润的暖流在心间流动。 那是她在沉睡时候，曾无数次感受过的温度。 就是这种充满温暖的触碰，还有那个童话般的小镇，幻想一般的游乐园。 她才能得到再一次醒来的勇气，去面对加诸在她身上的一切厄难。 那么，她迄今为止所忍耐的一切，所等待的一切，难道就是为了来自神灵的承诺，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幻梦？ 不！她所渴求的，绝不止这些！ “我想……再去一次真正的游乐园。”放下压抑的她终于开启了颤抖的声音，说道。 “我想认真上学，想交到朋友。” “想尝试各种游戏，想要恋爱，遇到喜欢的人。” 她的声音开始变得愈发嘹亮，坚定，就像在这两个人的声音下，逐渐明晰的内心。 “想要约会，想一起去尝试最新的甜品。” “我想做好多事情……但我唯独不希望一切都只是一个梦境，一个明知道是虚假，却还在自欺欺人的梦境！！” 直到最后，她用几乎吼出来的声音，朝着眼前这个虚假的“成跃哥哥”，大声说道。 而得到了黎幸雪的回答，面前的两道虚影，终于相视一笑，欣慰地点了点头。 于是他们在一阵樱花所铸就的阵风中，显现出自身，真正的模样！ “你的愿望，我们已经了解了。” 举起漆黑重锤的成跃，还有凝聚火焰长剑的米娅，同时向眼前的蜘蛛虚影，发起了攻击！ “那么，接下来就交给我们！” 黑火与明火的交错下，蜘蛛神的幻影在顷刻间破碎…… 第一百三十八章 卖挂的少女 在成跃和米娅出手的时候，那个囚困黎幸雪的幻梦，就再也无法承受二人合力的压迫，开始如镜面般破碎开。 当这些细碎的画面揉成粉末，在黎幸雪眼前消失时，她看到的再也不是老房子里昏暗的场景。 而是破败，阴沉，充满断壁残垣的神灵遗梦，迪维恩。 在她眼前，一个捂着胸口，拼命喘气的灰发中年人，正充满怨恨地看着他们。 唔……眼前这个人，不是父亲的模样吗？为什么会忽然变了样子？ 不对，自己分明就知道…… “成跃！” “成跃小兄弟！” 与此同时，跟在成跃身后的两位处刑人，连同李生辉和刘长卿，也一同赶到了顶端的神殿。 他们都诧异地看向了站在成跃身边，那位身着蓝白长裙的金发少女。 “米娅！你这是……” 别说站在门外的几个人了，就是成跃自己，都惊讶地合不拢嘴。 等等，米娅的本体不应该是小萝莉的形态吗？这幅样子……分明是之前的梦境里，那个像是照着小时候的脸，按想象成长出来的少女姿态吧？ “哎，难得我为了让你不被误会成萝莉控，还特意变成了少女的姿态……你还能再高兴一点么。” 看到成跃眼中，好像隐约有些微妙的色彩，米娅不由得叹道。 “没有……我高兴的不得了……” “不对！你是谁？为什么我总觉得我好像见过你……”看着米娅的少女姿态，黎幸雪虽然完全认不出来，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是你的姐姐哦！”然而米娅捏了捏黎幸雪的脸，笑着说道。 “怎么样？想起来了么，在尼克拉尔的游乐园里一起游玩的日子。有人欺负了我的妹妹，做姐姐的怎么能不帮忙？” 姐姐？尼克拉尔的游乐园……等等，那不成是那个经常带着自己，在一个童话小镇里游玩的小女孩？ 可梦境里她，分明看起来比自己还小…… “成跃小兄弟，我们可还没搞明白现在的状况。” 看着大敌当前，还在谈笑风生的成跃和米娅，莫成梁不禁苦笑道。 “所谓真相，不过是一个被掩盖了八年的谎言而已。” 于是米娅冷笑道，一挥手，既让当年，被封尘在黎幸雪心中的记忆，呈现在大家眼前。 画面又一次来到了黎远志研究的房间当中，将黎幸雪护在身下，尽管因为铁锹的攻击痛苦万分，但他丝毫没有放开的打算。 他抓住机会，再一次挣脱了舒常乐的攻击，将黎幸雪甩到房间的右侧。 “快逃！！！不要管我！！！” 黎远志大喊道，趔趄的黎幸雪下意识就想拿起一件武器。 她举起了放在桌子上的人脸蜘蛛石板，用石板砸向了攻击的舒常乐。 但一个四岁孩子的力气又如何奈何成年人？舒常乐只用了一铲子，就将黎幸雪打到门前。 “不要……为什么要这样对爸爸！”靠在门背上的黎幸雪忍不住哭着喊道。 “无知之人……只是清理通往奇迹的路上，一些无关紧要的阻碍罢了。”然而舒常乐状若疯狂地说道。 “这是可以改变世界的力量，让普通人得以觉醒的奇迹！你的父亲根本不了解这个世界的险恶，怎么可以让他这种人，打破了迄今为止，我所探寻的真理，打破理想乡降临的希望？” “就算是你也一样……” 说完，举起铁锹的他，就即将对着脆弱的黎幸雪身体，挥下。 “不要……不管是谁也好，救救我，救救爸爸！” 紧紧抱着石板的黎幸雪呜咽着说道，她手上的脸颊流淌着鲜血，鲜血滴落在石板上。 刹那间，石板里的某个存在，就像回应了黎幸雪的呼唤，在房间内张开一道暮霭沉沉的空间门！ “这是……” 舒常乐诧异地看着眼前的空间门，缭绕的云雾中，一个身穿黑色斗篷，头戴兜帽的女人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 尽管看不清脸，但那令人颤抖的气息，却足以让狂乱的舒常乐颤抖。 比起诡异更加诡异，比起浩瀚更加浩瀚！她的背影，就像蕴藏了宇宙间未被发现的所有秘密，即使只有一眼，也足以让舒常乐眩晕。 那就是石板上所代表的神灵吗？多么美丽，多么神秘……他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 但这位少女神灵的目光，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反而转过身，捧起了黎幸雪伤痕累累的脸。 “钓者之恭，饵鼠之虫……即将坠入永恒梦境的你，是何等的可怜呀……” 待到昏沉的黎幸雪坠入漫长的梦境后，少女才转裹身，看着颤颤巍巍，跪倒在地的舒常乐。 “记住，从今以后，你就是黎远志，也只能是黎远志。” “舒常乐将从此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而你将皈依吾等，和这个小女孩一起，静待真正的神，于世间降临。” 说完，带着兜帽的少女就打算走进空间门，离开这个已经血涂满地的房间。 “能否告诉我，您的名讳……”舒常乐不禁兴奋而又恐惧地说道。 “吾名为罗*·兰***……” 罗*·兰***？ 这就是石板所代表的神灵的名字，这就是那个伟大存在真正的名字？ 而他的使命，就是带着这个小女孩，去静待真正的神，降临人间？ “哈哈哈哈……果然我才是真正的天选之人！” 愈发癫狂地笑道，但他看了看房间内的惨状，看着已经血肉模糊的黎远志的尸体，还有昏迷不醒的黎幸雪。 对了……他还有神灵赐予的力量，他还有那块石板。 只要得到神灵的指示，他必将所向睥睨。 而理想乡，也一定会在神灵对他的期许下，在他手中，真正地实现！ 舒常乐再一次抱起了人脸蜘蛛石板。 与此同时，米娅所展示的记忆片段，也在这一刻，碎成一偏偏碎屑。 现场再一次变回残破神殿的样子。 等等，那个女人…… 从这段记忆片段中回过神，成跃马上就回想起了那个在黎幸雪的记忆，还有米娅回溯的片段中，都出现过的那个女人。 那宽旷的胸怀，硕大的邪恶……不正是在凯越酒店中，卖他外挂的神秘女人吗？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外神降临 在一瞬间将许多线索串联了起来，但又同时冒出了更多的疑惑。 暂时放下对那个卖挂少女的疑惑，成跃知道他现在要面对的是这个掌握了整个天国的人，也是如今罗兰会的掌控者。 被打破的术式如同唤醒了闩先生，不然，应该说是伪装成黎远志八年的舒常乐的凶性。 意识到迷惑黎幸雪，破解她心防的计划已经被成跃和米娅破坏，自知一个人势单力孤的他启动了准备已久的术式。 随着神殿地板上亮起繁复的法阵光芒，迪维恩上空的月亮猛然染上一层绯红，星辰通过灵气连接，形成的法阵与神殿遥相呼应，将范围内的所有人笼罩！ 沉闷的窒息感像是被浸泡在了海水中，米娅护住了黎幸雪，而李生辉也护住身后的毋雁青。 在一阵强烈的视觉和空间感的扭曲下，调查员和处刑人们很快就发现他们已经离开了神殿，转而来到了山城最顶端上的一个露天祭坛。 一个穿着华丽的巨型骸骨坐在镂空的王座上，周围是静待已久的罗兰会残党，还有聚集此处的异种们。 在王座的背后，还有堆成小山一样的灵晶石立柱，在氤氲着庞大的灵气循环。 “好家伙，怪不得破坏了六根立柱也只能稍微削弱掉天国的防御法阵，原来真正的支持放在了这个地方。” “等等，那是……” 见此情景，侯金芒当下就鄙夷地啐了一声。但是在惊讶之余，成跃和莫成梁却敏锐的察觉到，那些被封在立柱里面的，并不是他们在破坏立柱时所见过的古代人。 而是一个个忽然染上了结晶病，却又在天国降临的时刻被黑泥拉入，失踪在浅水市的人们！ “那是……老立？你tm都对他做了些什么？”见连林立都在如今被封印在了立柱里，或许已经沉醉在了维持天国的梦境当中，还有那些因此受害的许许多多人。 想到那么多无辜的人被这起事件牵连，成跃就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脸色变得愈发阴沉。 “哈哈哈哈……我在赐予他们永恒的美梦，只要等到仪式完成，让神灵降临人间，所谓的梦境，自然也能变成现实！” “这，难道有什么不好的么？” 然而舒常乐阴冷的笑道，灰白的眸子里已经失去了人类应有的共情和理智。 就算曾经还拥有人的情感，如今也已经彻底沦为神灵的囚徒了么？ 成跃深吸一口气，向着已经木无人色的舒常乐怒吼道： “舒常乐！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么？你也和黎远志一样，曾经渴望过文明尽头，那个可能存在的理想世界。” “但杀掉自己的挚友，伤害挚友的女儿，还有更多无辜的人。这就是你所寻找到的答案么？” 面对成跃怒吼般的质问，舒常乐难得的沉默了半晌。 但很快，他就抬起手，准备着未知的术法。 “啊……远志的理想吗？那确实是一种令人向往的纯朴天真，是我一直羡慕，也一直讨厌他的地方。” “就是因为看的越多，才越是明白。苦难永不终结，人类从未睁开双眼。” “既然如此，不如坠入永恒美梦！” 说罢，无论是周围等待的罗兰会成员，未见异种，还是舒常乐自己，都在这一刻启动！ 战端开启，等待他们的是山呼海啸般的攻击，还有—— “吼——” 来自王座上的怒吼，那副巨大骸骨，正在术法的作用下融合残魂，重新以亡灵姿态复生的天国帝王！ “妾身受命于天，当为万千子民铸就永恒帝国！” 残留的执念随着阵风爆开，侧边战场已经有莫成梁，侯金芒两位主持人承担，而正面战场，就轮到成跃和米娅来面对了。 “呵呵！没想到居然要在这种情况下出手……成跃！那个混蛋就交给你了。” 说罢，米娅张开灵性羽翼，就挥动火焰长剑，冲向了经由巨大骸骨复活的女王。 而成跃面对已经割腕放血，迎接献祭的舒常乐，他默默披上情绪铠甲。 漆黑重锤握于双手，提起速度的他马上就冲到了舒常乐身前，挥出沉重的第一击。 但出乎他的意料，自舒常乐身后忽然出现的一道巨大，扭曲的空间门。 其中渗透出来的气息令如今的成跃都受到压制，竟然被冲出的气浪反压了回去。 “幡祭之门……这是过去的迪维恩用来沟通蜘蛛神化身，将整个国家转化成‘神灵遗梦’的大门！”作战中的米娅分神向成跃传讯道。 这时候，成跃也想起了，在小说《暗夜永恒》里，确实有这么一段，提到了有关幡祭之门的剧情。 那是曾经为世间降下苦难与祝福的大门，那是神灵赐予和掠夺人类的通道！ 开启此门，世界的真相就将被揭开冰山一角，但坠入永恒梦境的人们却永远不会知晓。 但是在蜘蛛神已经逝去的现在，他开启这道门，又想做些什么？ 只见舒常乐举起了一把样式古老的长管手枪，对准了自己的额头，发出癫狂的笑声： “以我的灵魂为祭，以我的躯体为引。” “万千信者的源力集于吾身，红月，格赫罗斯之星……星彩之力，必将成为吾主临世的桥梁！” 一阵咒语念罢，舒常乐扣动了手枪的扳机！嘹亮的枪响徘徊在祭坛周围，但低垂脑袋的他头上却没有一点鲜血流出。 反而是身上的血肉，随着暴走的灵气，正在迅速扭曲！ 自幡祭之门中涌出的神之灵尽数集中在舒常乐身上，一阵几乎与米娅不相上下的恐怖气机从他的身上发出。 而随着这阵气息愈发壮大，他的身体，也在异变下膨胀，愈发接近那只石板上的人脸蜘蛛。 “！！！” 倘若成跃只是个没有殿堂的普通人，那么恐怕在面对神只降临的刹那，他的理智就已经被冲垮。 但饶是如此，气机间的碰撞，那与他的殿堂不相上下的位阶，还是令他的理智出现短暂空白，忍不住浑身颤抖！ 不止是他，就连正在作战的莫成梁，侯金芒，李生辉，还有刘长卿，也因为蜘蛛神虚影的暂时复活，而止不住半跪在地。 “尼克拉尔的大家！拜托你们，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即将被倾覆的另一个世界。” “启神灵之誓，吾之神名为——伊密丝！” 在米娅发出呼唤的一瞬间，居住在天国尼克拉尔当中的灵，也都了然地在天国中双手合十，静心祈祷。 付出几乎所有的愿力，让米娅的殿堂得以发挥全力。 在这一刹那，辉煌的临世女神虚影，自米娅的后背显现！光芒对抗了灰雾与阴霾，温暖刺破冷冽！ 这就是米娅为了取代蜘蛛神的现世联系，为自己营造的外神形象。 也是她在接收殿堂之后，成就的真正神位。 梦之女神，伊密丝！ 第一百四十章 成神之日 当名为伊密丝的外神虚影反压制住蜘蛛神企图复活的临世气息时，包括成跃在内，调查员和处刑人们顿时感到压力骤减，再一次对异种和罗兰会成员发起了反攻。 “妈耶……让我来对付一个复活的神吗？这也太抬举我了……要不换下人？” 成跃苦笑道，蜘蛛神居然真的复活了？祂不是已经被米娅消灭了吗？不管情况如何，这恐怖的气息……根本不是实力还不到启天的自己能对付的吧？ “嘁，区区一个集结了存续在深度宇宙里所有因果和思念的幻象，就算用格赫罗斯之星暂时稳固，要不了多久，那家伙就会自己崩溃。” 然而米娅不屑地说道。 “那就在这之前杀了你……夺回原本属于梦境之神的天国。” “这样，幻象自然也能恢复成真正的模样。” 已经成为蜘蛛神化身的舒常乐，在蜘蛛身上显现人脸，冷冽地说道。 “既然都这样了，那么，成跃……” 终于要换人了吗？呼……果然这种级别的咖位，还是得靠神之灵全力解放的米娅才行，自己就去跟这幅巨大骸骨拖延一下时间好了…… “那你就给自己许个愿好了。”然而米娅却这么说道。 嗯？给自己许愿？ 成跃一下子懵了，这是几个意思？他知道这应该是指他殿堂圣杯里的许愿功能。 但就他现在这么点可怜的愿力，难不成还能直接许愿，干掉一个神？ “倒是做不到这种程度……不过，让你暂时压制住外神虚影的影响，短时间内无限制地启动神之灵，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米娅展颜笑道： “你的情绪铠甲可以让你的身体承受住神之灵带来的压迫，你的许愿可以让你的精神免于被恶念形成的外神虚影吞噬。这可是让你体验超越启天力量的绝好机会！” 这tm也可以？成跃惊得眼珠子都差点掉了下来。 虽然现世并没有几个人达到，但他也曾听米娅说过，启天之上，还有不少更强大的阶级。 代表天国雏形初步凝练的“内神”阶，已经超越人类范畴的“支配者”阶，还有成就神之灵的“外神”阶！ 米娅在没有天国全力支持的情况下，能够发挥的最大力量就是“支配者”阶。而如今显现外神虚影，她的实力更是达到了蜘蛛神的巅峰，直抵“外神”阶级。 但按照她的意思，她这是想让自己通过许愿打破界限，将实力暂时提升到外神？ 这也太疯狂了吧！这波都不是在第五层，这是让他开起航空火箭，直接冲出大气层呀！ 但是随着警惕的舒常乐挥动节肢和蛛丝向他发动攻击，成跃也知道，现在的他可没时间考虑了！ 向着殿堂发出许愿的指令，那些通过实现遗愿，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一点点家底瞬间被抽空。 殿堂的禁制被暂时解放，澎湃的神之灵随着黑火蔓延，取代了星海循环，涌出成跃体内。 与此同时，一个浑身被黑暗包裹，左手握着毁灭因果的长管手枪，右手握着制裁铁锤，束缚身体的锁链在顷刻间绷断，外神虚影自成跃后背显现！ 无数恶念涌入他的脑海，冲击着成跃的理智。饶是如今有愿力保护，他还是感觉到了自己的一直正在被恶念腐蚀。 “你tm……给老子老实一点！” 怒喝的成跃再一次让锁链束缚住外神虚影的身体，重新掌控主动权！ “我的意志……才不会变成你的形状！” 于是在这一瞬间，两位新生外神出现在迪维恩的露天祭坛中，顷刻便压制住了所有敌人的攻势，对暂时显现的蜘蛛神幻象造成了巨大压迫。 “你们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舒常乐低吼道，蛛网绕过了死神虚影本身，直击面前的成跃本体！ 砰！ 一声嘹亮的枪响响起，由因果和思念所凝聚的人脸蜘蛛身体，竟然在这一枪之下，被毁掉了三分之一截身子！ 然后又在背后幡祭之门的加持下，迅速恢复。 好家伙，一枪就得吃掉十分之一的愿力。这样下去，自己还真的坚持不了多久。 但情况是这样，话却不能这么说。 “起码能坚持到杀了你为止！” 操纵外神虚影挥动铁锤，制裁之力显现，越是因果加身的存在，所受到的压迫感和伤害就越深。 这一招堪称神灵杀手，饶是蜘蛛神幻象结成幻界蛛网，依然无法抵抗这一击的冲击，被一锤轰击，近乎成渣。 可随着烟雾自破碎的蜘蛛身上缭绕，原本具备实体的蜘蛛神，却在一瞬间化为虚影。 反而是真正的祂自地面钻出，抓住了成跃的身体，想要将他拖入泥沼！ 对了，就算只是因果和思念的结合体，祂也是曾经掌控梦境之神职能的神灵。像这种逆乱因果，颠倒现世与梦境的能力，自然也是有的。 地底下是无数隐匿的巨大冷蛛，一旦掉落就会被疯狂撕咬。成跃挥动着外神虚影身上的锁链，将其钉在蜘蛛神营造的巨大洞窟中，暂时稳住了身体。 结成蛛网的蜘蛛神迅速朝着成跃袭来，那幽深的黑暗和恐怖令人窒息！但是在人脸蜘蛛狰狞的面貌靠近他的时候，自成跃的外神虚影身上，忽然爆发出比外神虚影降临时，更可怕的气机！ 这契机在短暂的时间里超越了蜘蛛神的位阶，让祂的身体一时停滞。而趁这个机会，成跃挣脱束缚，就用黑火凝结成羽翼。 将蛛网焚烧殆尽，制裁铁锤自下而上，砸向了蜘蛛神的腹部，将祂直接轰出洞窟外！ 仿佛连山巅都要崩塌的制裁之力冲垮了蜘蛛神的防守，这次攻击让他受到的伤害太深，甚至连维系蜘蛛神幻象的因果都被打散小半。 因果凝结的实体开始在重伤下逸散，让成跃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对战中已经取得了极大优势。 “即使虚弱到了这个地步，你也觉得你所信仰的神，有能力营造一个永不破灭的永恒梦境么？”成跃沉声道。 “…………”自蜘蛛人脸上挣扎出现的舒常乐半身沉默了半晌。 然而他诡异地笑了笑，却对成跃说道： “我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将理想乡寄托在了这个被剥夺了天国的神灵身上。” 接着，他再一次抽出召唤蜘蛛神时使用的那把，名为格赫罗斯之星的手枪！ 换了另一种子弹，朝向自己的额头。 扳机，扣动！ 第一百四十一章 祈愿之力 第二种子弹的效果在顷刻间生效，与此同时，舒常乐背后的幡祭之门与他的联系正在迅速加强！ 不止蜘蛛神幻象的伤势在迅速恢复，舒常乐的背后，甚至慢慢浮现出一个外神虚影。 一双穿透因果的复眼，一对踏碎群星的黑蹄……得到了来自另一位外神的帮助，两道气机的冲击令显现外神虚影的成跃都有点遭不住。 这蠕动的样子……这是要变身？ 见舒常乐蠕动的后背有再次延伸出新器官的迹象，成跃马上就操纵外神虚影，举起铁锤迎了上去。 这种时候还用得着思考么？又不是拍什么子供向的动画，敌人变身的时候，不趁他病要他命，难不成等他变完了暴打自己？ 铁锤照着舒常乐从蜘蛛人脸上隆起的半身砸了过去，但这一锤子下去，成跃只看到被砸碎的蜘蛛神幻象发动了逆乱梦境现实的能力，在不远处重新凝结虚影。 随着祂的后背隆起出一条条狰狞且蠕动的触须，同时在触须延伸的主干上张开三个血盆大口，如同变成合体怪物的蜘蛛神虚影像气机是一下提升了好几个数量级，几乎连成跃和米娅联手都压不住。 不顾愿力的巨大消耗，成跃对着新生的触手主干就连开两枪。效果倒是不错，蜘蛛神幻象的半身被这两枪爆出阵阵血雾，但是在幡祭之门传来的支持下，竟然迅速就恢复原状。 妈耶！连自己如今最强的手段都没法真正打死祂，这可咋办？ “怎么办？当然是接着许愿呀！”米娅在战斗中抽空回答道。 “到底只是暂时解放得到的力量，操纵外神虚影能发挥出来的能力远没有达到真正的外神阶。” “打个比方，就像用遥控器操纵高达跟亲自做进机舱，操纵高达一样。本来对付一个外神幻象应该绰绰有余，没想到他居然还敢叫外援！” 米娅冷哼道。 “那你就向圣杯祭坛接着许愿，继续压制负面情绪和恶念的影响，跟外神虚影合为一体就好！” “可我哪来的那么多愿力呀！现在都支撑不了多久了！”成跃苦道，看着殿堂里的愿力条马上就要见底，连枪都不敢多开两枪，那个叫惨呀！ “那就呼唤那些被你帮助过的人呗！记得有个特摄片就有这种桥段。像那什么……迪迦？”米娅歪了歪脑袋，说道。 妈耶，关键时刻，难不成要让他变成光之巨人，来拯救世界？ 不管了，这种时候管他光之巨人还是死神，只要能让自己挡住敌人，怎样都好！ 于是，依靠米娅的能力，向着天理会新京市总部发送信息，当节目主持人收到后台指示的时候，他马上就比了个手势，向着正在直播的大屏幕激情喊道： “哦！这就是我们的最终决战吗？面对毁灭世界的罪魁祸首，连一个小女孩都不放过的邪神，我们的一号玩家已经拼尽了他全部的力量！” “但是这还不够！他缺少的是什么？是观众的支持，是粉丝们的呐喊，是所有祈愿美好结局的玩家们，最真切的愿望！” “让我们在心中祈祷，为我们的玩家们献上喝彩！让这终幕的时刻，成为他们和每一位观众共同战斗的舞台！” 在主持人呐喊的同时，网络社交媒体上的每一个平台，都开始发起了有关支持成跃等调查员们战斗的话题。 直播的窗口在节目组的操作下被加上了一个支持人数的柱状图，在实时显示着支持数的数据。 从一开始的“0”逐渐增加到两位数，三位数，那些曾经见证过成跃奋战的调查员，那些曾经被他帮助过的人们，此刻正兴奋地坐在电脑面前。 “喂，看到了吗？莲子！这可是我们单推偶像的大好机会，快把调查问卷和直播链接发到群里……” 主播少女魏欣躺在床上，回想起了当初见证成跃击败候展初的激情，这次终于看到自己单推的调查员在节目上活跃，几乎差点激动得跳起来。 “妈妈，是上次那个大哥哥！” 小女孩苏雨沫指着电视上的成跃说道，于是张开兴奋的小眼睛，小女孩也打开了自己的手机，向微博上的话题投出了自己的一票。 “喂，老六，这该不会是你的同事吧？现在呀，他在网路上火的不行！你说你以后会不会也有机会跟他一起上节目？” “不知道……” 面对隔壁床病友的调笑，看着电视屏幕的陶柳福却在愣愣失神。 虽然只是个临时调查员，但此刻他比任何普通人都要明白，成跃他们如今遇到的情况，绝不仅仅是一个节目那么简单。 成跃老弟……在自己躺在医院里养伤的时候，就是他一直在为大家负重前行吗？自己说的话，他果然一点都没听进去呀…… 然而欣慰一笑，如今他能做的，也只有打开投票页面，投出属于自己的一票…… “看到了没有？刘部长，李主任，还有成跃老弟都在拼了命地作战！现在是我们这些坐在这里的人出力的时候了！” 天理会分部大楼，即使已经到了夜晚十一点依然灯火通明。 无论是碧滢薇，姜有为，伍兴川，还是其他人……每一位调查员都在心中强烈祈愿着，奋力转发着有关这段直播的投票链接。 “……没想到在粉丝群里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苦笑着向青玉联赛明星“白蔷薇”的粉丝群转发这个链接，碧滢薇深吸了一口气。 屏幕上的支持人数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增加，从两位数，到四位数……不到五分钟时间，已经达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八位数！ 那是来自全球观众的呐喊，即使只有星星点点，汇聚起来，也是庞大得令人无可想象的愿力！ 仿佛观众们的支持和祈愿真的成为了成跃的力量一般，在支持人数的柱状图不断升高的同时，成跃的身体也在迅速绽放黑光！ 他的身体与漆黑火焰融为一体，在下一刻包裹了身上的外神虚影。 锁链在顷刻间崩碎，原本虚化的四肢和面孔变为实体。足够强大的愿力维持着成跃身为人的理智，令他在对抗黑火和外神虚影的双重冲击时，能始终保持自我。 不会有光之巨人在祭祀场中出现，却有手握长管手枪，戴着青铁面具的死神降临人间。 只见眼前一明一暗，意识感官在转瞬间变得明晰。 他看到眼前的蜘蛛神幻象，正挥舞着身上的节肢与触手，朝他袭击了过来！ 一百四十二章 锤剑合璧 不止成跃会在别人变身的时候袭击，舒常乐当然也会趁成跃变身的时候发动偷袭。 好家伙，就知道这家伙会不讲武德，去偷袭他这个刚融合外神虚影的菜鸟。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死神的外衣斗篷被蜘蛛前足刺穿，身体被触手紧缚，但就像蜘蛛神幻象施展逆乱现世与梦境的能力一般，成跃也在受到伤害的一刻化为烟雾消失，转而出现在了舒常乐的背后。 嘿，不止祂能够施展出这种神术，吸收过米娅的神血，和她命运相连的自己也能施展！没想到吧？ 之前担心愿力消耗得太快，还有点畏首畏尾，但如今得到诸多观众支持的他已经可以放开手脚，去大干一番！ “来，吃我一招，闪电五连枪！” 也不管对面到底懂不懂这个梗，成跃怒吼着举起长管手枪，抬手就对蜘蛛幻象射出了五发。 不得不说，融合外神虚影之后发挥果然自如了许多呀！哪怕是复杂的闪避动作如今也能做到如臂指使，就像老电脑换了新的cpu和固态，让成跃这连发的五枪变得流畅无比！ 砰！砰！砰！ 这一刻，火光炸裂，黑炎迸发。当毁灭因果的子弹穿透了附身舒常乐的蜘蛛幻象时，针对性的能力顿时让祂跟幡祭之门的联系减弱，感到位阶极高的力量正在体内肆虐。 见这招效果不错，成跃还想再来几发。但在他开枪的时候，舒常乐已经驱使幻象顶着火力冲了过来。 一时间，无数粘稠的蛛丝像锁链一样锁住了他的身体，触手主干上张开的血盆大口朝他的右臂咬下，阵阵眩晕感传来。 这是……自己的愿力和神之灵都在流失？这家伙在吸收自己的力量？ 马上启动逆乱梦境的能力，从被束缚的状态中脱身，饱餐一番的蜘蛛神幻象又一次在幡祭之门的帮助下恢复了原状，远远看着他。 成跃正举起手枪，警惕着对方可能发出的进攻。但一阵沉重的践踏感从背后传来，蜘蛛神幻象居然从头顶直接朝他身体践踏了过来！ 而在他眼前的蜘蛛神幻象，正像一阵幻影一样，迅速消失。 妈蛋！幻影……这不是自己曾经用过的招吗？没想到这次轮到自己着了这个道…… 他再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被蜘蛛神幻象迅速汲取，成跃咬咬牙，只能打算接着发动能力。 他的神之灵和愿力毕竟也不是无限，观众们的祈愿出于气氛所致，并不虔诚，能够给他提供的愿力不算多。只不过基数够大，倒也能帮他维持常规作战。 但以他这个体量，频繁发动这种级别的能力实在消耗太大！此消彼长，在这样下去，自己搞不好会被祂给拖垮！ “妾身，受命于天……”这个时候，祭祀场忽然传来了巨大骸骨女王虚弱的声响。紧接着，她的气息便消失在了附近。 而腾出手的米娅融合外神虚影，化身为女神伊密丝。她一剑弹开了压倒成跃的蜘蛛神幻象，总算让成跃暂时脱离险境。 “呼……明明之前还有办法压着祂打的……”成跃不服气道，倒是米娅摇了摇头。 “不奇怪，缠绕在祂身上的……是三柱神的气机。恐怕在背后驱使舒常乐行动的，一直都是三柱神之一。” “没想到居然要在这个情况再次见到你，我亲爱的父亲……”米娅冷声道，倒是成跃愣了愣。 父亲？是指舒常乐？不可能，那么……难不成是蜘蛛神？ 联想到他偶然从安德里那边听到的，关于米娅的零星过去，他不由得想象起了这背后所蕴藏的复杂过去。 这时候，舒常乐半身所在的人脸上，却忽然开口，发出了声音。 “瞻罔痴愚之人……就算离开了我，在深度之外，也不会存在能够容纳你的地方。” “哦？是么？那我就亲手创造一个好了。”米娅笑道。 “毕竟，只有你不存在的世界，对我来说，才是真正美好的世界……” 说罢，米娅就举起手中长剑，冲向了眼前的蜘蛛神幻象。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梦境之力！自从米娅重塑自己的天国和神殿之后，得到蜕变的她早已舍弃了属于蜘蛛神阿特拉克·纳克亚的一部分威能。 如今她的力量代表的更多是光明，美好，如童话般的梦境。而眼前的蜘蛛神幻象就像她所褪下的另一半，充斥着毁灭与恶念，是一切欲求与索取的暗夜之梦！ 天国本就不是现世之物，依赖世人的印象和结晶病病人们的梦境得以降世，但面对数位外神级存在的对垒，已经几乎无法维持了。 于是在这个时候加入战团，多一个人合力，对舒常乐来说应对就会艰难几分，而天国降临现世的基础也会被更快消耗。 就算得到了某个三柱神之一的协力，可面对以二敌一这种不讲武德的行径，舒常乐哪里遭得住？没过多久就被成跃和米娅打得节节败退，蜘蛛节肢都被卸掉了好几根。 在消耗大量神之灵，再次启动逆乱梦境与现实的能力后，重新恢复的蜘蛛神幻象已经接近强弩之末。 但已经摸清祂套路的成跃和米娅迅速预判到祂的位置，一手长剑拦腰斩向触手主体和蜘蛛身体的连接处，另一手重锤砸向了人脸蜘蛛的面门。 饶是用蛛网卸掉了重锤的一部分力量，这次合力攻击还是生生打碎了祂近一半的躯壳，像一只被拍死的蜘蛛一样，倒在了不远处。 一时没有动静。 而在这巨大的优势中，被黑火缠绕外神躯体的成跃不由得在青铁面具下叹了口气，感慨着他如今的狼狈。 就在他和米娅准备给这家伙完成最后的临终关怀时。 祂背后的幡祭之门，忽然涌出了超乎想象的庞大神之灵！这些神之灵汇聚在被砍断的触手主体上，让祂重新连接蜘蛛神幻象的躯体，并且进一步发生了异变！ 与此同时，祂背后幡祭之门在释放出这道力量后徐徐关闭…… 第一百四十三章 罪 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舒常乐的忽然变化让成跃顿时感到压力倍增，但祂背后的幡祭之门却就这么关闭了。 成跃的全视之眼甚至能看清，这并不是暂时关闭那么简单，那道连接幡祭之门的力量已经与天国切断了联系。 就像在分手之前交给他一笔丰厚的分手费一样，这股忽然注入蜘蛛幻象的力量虽然令祂气息陡然增强了许多，但他也因此成为了无根之萍，再也没有后续能量支撑。 好机会！趁他病，要他命呀！ “啊……这就是主赐予我的罪吗……” 失去支持的舒常乐半身捂住脑袋，他已经无法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思考了，在接受这股神之灵冲击的同时，他自己的半身也在发生着可怕的异变，覆盖上一层又一层的漆黑外骨骼，向着异种转变。 而两只羊蹄从蜘蛛幻象的前足破壳而出，原本的蜘蛛人脸下巴，陡然长出了无数如同肿瘤一般的密集囊块。 虽说这些画面在肖洛良的过滤下已经避免了许多会让观众理智受到冲击的场景，但这一幕光是那令密集恐惧症头皮发麻的囊块，就足以让人感到不适了。 电视台那边好歹还可以紧急打码，甚至观众还会吐槽一下这场全球直播居然会允许这种画面出现。 但成跃可不行，看到这种变身后的恶心恐怖，就算没有理智冲击都感觉自己要掉san。 一般人遇到这种状况只会有两种反应，要么是被吓到逃跑，要么就是吓得忍不住发起攻击。 至于成跃，当然是属于后一种了！ 他让手上的制裁铁锤附上黑色情绪火焰，随着一声怒吼，击碎现世规则的力量令范围内的空气都为之压缩。 这势在必得的一击，结结实实朝着蜘蛛幻象异变的触手主干打了过去。 异变没有完成的舒常乐遭到如此重击，下意识就抬起了刚成型的羊蹄。但成跃的手法虽然朴实无华，无论是铁锤的能力还是情绪火焰的特性，都对祂如今缝合怪一般的融合异变十分克制。 重锤被暂时挡了下来，可成跃娴熟的动作令攻击一浪接一浪地锤向了蜘蛛幻象，就像蓄力一样，每一次挥动，他的重锤都会威力更甚！ 成跃只感觉受到了密集恐惧症刺激的他，此刻像是再一次融入了黑火与重锤的意志当中。死神虚影的象征既是死亡与毁灭，而他如今所渗透的气息，正经过这场战斗不断蜕变，仿佛附上一层光环。 米娅没有选择合理作战，她看得出这或许是他又一次迈向高处的时候了。适时用蛛网干扰着舒常乐，利用自己的特性跟蜘蛛幻象的能力对冲，令祂无法施展！ 在后方打起辅助，她看到了在成跃充满毁灭与死亡的猛攻下，那一层一层坚实的外骨骼正被层层剥开。蜘蛛幻象的身体出现裂痕，就连延伸的触手，也因为黑火的覆盖而无法靠近成跃的身体。 巨足羊蹄跟成跃的铁锤依然交错，但蜘蛛幻象身上已经裂开了层层裂痕。这些裂痕内部没有内脏，却交织着如同脉络一样的因果丝线。 那就是梦境之神——阿特拉克·纳克亚，在各个深度宇宙中所留下的最后残留。 那么，只要把它们全部斩断就好了—— 下一瞬间，成跃的猛然发力让蜘蛛幻象一时无法抵抗猛烈的冲击！他趁机会舍弃了铁锤，欺身到了蜘蛛幻象身边，带着一身愤怒的黑炎。 接着，像当初面对季羡一样，将手握因果毁灭枪的右手怼进了蜘蛛幻象的体内！ 悍然连开五枪—— 与此同时，黑炎不再限制地往蜘蛛幻象身上燃烧，在祂的体内化作刀剑，化作利刃，将祂与现世仅剩的联系，全部斩断，燃尽。 顷刻间，澎湃的黑光与黑火凝聚的剑刃从蜘蛛神仅剩的躯壳中破壳而出，失去了原本的因果连接，再怎么坚固的仪式，再怎么深刻的印象，都再也无法维系蜘蛛幻象的存在， 而米娅在这一刻冲向前，双手拥抱了这些即将四散的因果，将它们全部吸收，凝练。 化为天国的一缕尘埃，让尼克拉尔的梦境变得更夯实！ 随着蜘蛛幻象的躯体在这一系列的组合拳中破碎消散，已经残缺到不成人形的舒常乐也从幻象中脱出，掉落在地面，不住翻滚。 在他从蜘蛛幻象身上掉落出来的时候，米娅也已经召唤出彼岸的蛛丝，将舒常乐的身体束缚，彻底断了他最后的退路。 而脱离外神虚影，重新恢复人形的成跃，此刻已经放下了手中的重锤，转而看向了已经不成人形的舒常乐。 “啊……我还是输了，被主抛弃的我，没资格成为被选中的人……” “…………” 即使被幕后主使所抛弃，人生因此而崩坏毁灭，他依然坚信背后的主，才能带来真正完美的世界么？ “你曾经……就没有那么一点，认可过黎远志曾经说的话？相信过他所相信的未来么？” 沉静地看着舒常乐的样子，成跃叹道。 “……相信又怎样，不相信又怎样？”然而舒常乐苦笑道。 “谁都也无法做出第二次选择，不管是我也好，远志也好……” 他释然地张开了笑容。 “不过，说不定我终于有机会，跟远志继续争吵那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了……” 成跃不由得闭上了眼。 下一刻，重锤砸落，黑火卷起尘风，将舒常乐的身体吞噬。 将一切终结之后，因果消散下，祭祀场内再也没有了巨大可怖的蜘蛛幻象，狰狞扭曲的触手和羊蹄。 只剩下一堆，充满遗憾与释然的灰烬。 在成跃的正面战场取得全胜的同时，由三位启天阶领衔的侧面战场也迎来了结束的时候。 不管数量再怎么庞大，但启天阶所带来的震慑依然让罗兰会的教众们无法逾越。而有了米娅打扫战场，再加上主教战死，再怎么狂热的信者，也在这一刻产生裂痕，再也抵抗不了处刑人们的攻击。 不到三分钟时间，现场已经只剩下一堆残骸。 所有的力量，包括情绪铠甲，黑火，愿力，顿时从成跃的身上消退。 骤然放松之后，以白银之躯承受外神之力的恶果袭来，巨大的疲惫和眩晕一时让他倒在了原地，几乎就要晕了过去。 一切终于快要结束了。 就在他长舒一口气，感觉终于可以休息一会的时候。 包括祭祀场在内，整个残破的天国，却忽然发生了强烈的震动！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世界深度 “这是怎么回事啊？这敌人不是都被打败了吗？” “我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这还用得着解释吗？”米娅叹了口气。 “术法的主持者死亡，幕后主使放手，你们的获胜让直播观众的印象开始固定，不再认为迪维恩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 “在所有因素都被抽离之后，这里自然只剩下一个结果。” “那就是崩塌。” 米娅说道，看向了那些被包裹在结晶立柱里的结晶病病人。 随着术法的破灭，病情受到逆转的他们，表层结晶也开始了碎裂，即将从结晶中脱出。 但想要将他们送回去，还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支配者配合才行。 哎，看成跃那个样子，只能自己再辛苦一点了…… 就在米娅打算继续融合外神，以自己的力量转移民众时。 幡祭之门从成跃身旁再一次打开，一直巨大，被隐匿在迷雾之中的手，忽然抓住了虚弱的成跃。 妈蛋……居然在这个时候发起偷袭！ 成跃愤怒地挣扎着身体，想要调动体内的力量。但他真的太虚弱了，即使愿力仍有残留，灵体和精神的状况却让他没法快速得到反馈。 只能在无力中，等待着那只大手将他拖进幡祭之门。 一道璀璨的火光撕裂了他的视线！ 与操纵伊密丝女神虚影的米娅用圣剑斩断了那只伸向他的巨手，将他从幡祭之门前抢了下来。 但她原本的身体，此刻却被幡祭之门中涌出的触手缠住了手脚，无法立刻脱身！ “米娅！给我点时间，我马上就许愿……” “不要在这里浪费愿力了！天国马上就要崩塌，还有很多人等着你救回去。” 然而米娅摇了摇头，说道。 这时候，成跃才发现，大部分被结晶囚禁的无辜人，已经随着术法的消逝，结晶的崩塌，从那堆立柱中掉了下来。 在天国即将崩塌的这一刻，倘若没有足够强大的人出手救援，还没有恢复意识的他们迟早也会受到牵连，被淹没在这崩塌的天国里。 即使三位启天阶也力有未逮，而唯一能够帮到他们的，如今就只剩下自己—— “可你……”成跃的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倘若他选择了去救援那些脱困的人们，带着他们一起离开。 那么留在这里，跟幡祭之门背后存在作战的米娅，又会发生些什么呢？ “你这是在小看我么？再怎么说，我也是曾经以凡人之躯，战胜，并且取代神灵的第一人。”然而米娅轻笑着说道。 “我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那个噩梦，来到这个世界。我还想玩很多游戏，去很多地方。还想……继续上次的约会。” “我怎么可能会死在这个地方？” “…………” 成跃没有说话，他怎么可能看不出？那没有犹豫的神色，却在不断颤抖的小手。 她在害怕，她没有绝对的把握，可她明白，若是自己留下来跟幡祭之门对抗，让成跃前往救援，那么两边都有着能够脱身的机会。 相反，若成跃选择跟她一起，那么无论能不能击败幡祭之门背后的存在，那些脱困的人，都必死无疑。 这本是成跃应该选择的问题，可她，却代替了成跃，做出了这个选择。 “……我和安德里在家里等你。”强忍住即将崩塌的情绪，成跃握紧了拳头，说道。 “嗯，我会很快回来。”而米娅平静地说道。 转身，犹豫地回头。 被拖进幡祭之门后，原本平稳的空间门，已经开始发生了极其激烈的波动，那是米娅在与未知存在作战的证明。 于是成跃接近全力，用尽所有的愿力，向着祭坛上的圣杯许下最后一个愿望。 临界死神再一次在祭坛中出现，收束着所有毁灭与死亡的光环，将那些坠落的人们一个个拥进黑色衣袖当中。 “成跃！” “成跃小兄弟！” 无论是刘长卿还是李生辉，哪怕是达到启天阶已久的莫成梁和侯金芒，如今也都诧异地看向了化身外神的成跃。 “没时间解释了，快进来吧。” 强笑着向他们说道，将他们也收束进衣袖后，祭祀场上，已经再没有一个人。 成跃再一次回头，看了幡祭之门一眼。 随着这处独立空间的渐渐崩塌，他已经无法顺利地观测到米娅的状况。 只能勉强看见翻滚的雾气中，伊密丝女神的身姿，正在不断撕裂着黑暗。 “……可不要就这么消失了呀。” 冲破了封锁天国的残存法阵，成跃带着被救援的众人，消失在了祭祀场之中。 而这个残破的天国，也终于在此刻，迎来了它最后的终结…… ※ 恍惚中，正和父亲林天磊，爷爷林予荣坐在一辆车上的林立，不由得望向了车窗外，那个向他微笑的少年。 他恍然间好像想起了什么。 “怎么了？林立。今天的会议关系到栖缘集团未来的发展战略，是你第一次在集团里执掌项目的大好机会。” “我和爷爷都很期待你呐。” 手握方向盘林天磊笑着说道，和林予荣一起骄傲地看着林立。 “哥哥果然厉害……我以后要是也能帮上忙就好了。”和林立一起坐在车后座的林昊笑道。 “…………” 自己有多有没有见过林昊如此纯真，充满崇拜的眼神了？ 这场梦到底做了多久？三天？五天？ 能够看到父亲不曾堕落的样子，和爷爷，弟弟一起，慢慢以企业家的身份，实现自己曾经的理想。 这是他曾经多少次祈愿，梦寐以求的日子？ 但咧开嘴笑了笑，林立还是打开了车门，走了下去。 “林立？你打算去哪里？” “这个梦要是一直做下去，那该多好……” “但过去的一切无法改变，我们都只能为自己的选择承担代价，不是么？” 朝身后挥了挥手，林立走向了向他伸手的成跃，走向前方的万丈光芒，再不回头…… ※ 在成跃脱困，米娅于幡祭之门中激战的同时，世界各地每一个正在修炼的超越者都感觉到，空间周围能感知到的灵气，似乎骤然增强了不少。 “嘭！” 随着天空呈现阵阵七彩异象，那些被困在启天巅峰的超越者，也都在迅速突破着这片天地的极限，成就过去几乎无人抵达的内神阶。 “这……阈值在放宽，整个世界深度都增加了……”深处新京市天理会总部的监测员们不禁咋舌。 “深度为1.5……” 而赫仁杰呢喃着，不由得将视线，投向了破碎的天国中，那道在闪耀中消失的幡祭之门。 第一百四十五章 回家 成跃做梦都没想到，在他从迪维恩里回来后发生的第一个事件，居然是接受媒体的采访。 “啊？为什么能够通过重重困境，顺利完成这场游戏？” 面对记者的问题，成跃想了想。 “身为一名调查员，一名超越者，当然要随时谨记维护人理安全的心，为了美好的结局而奋斗，坚持到最后一刻也不放弃。有了身边人的支持，自然会引导你走向胜利……” “亏他能老神在在地扯出这种借口。” 在旁边观看的碧滢薇不由得苦笑。 “这不挺好的么？这就说明他到底还是成长了不少。要是两个月前，恐怕早就因为这件事被打击得起不来床了吧？”顾冰羽笑道。 自从舒常乐死亡，蜘蛛神在世间最后残留的因果被米娅吸收，这片本就残破的天国遗迹再也没有了继续存续的理由，渐渐从东云海岸中消失。 网路上的大部分人都在津津乐道这场盛大的直播，虽然还有一小撮人固执地认为《暗夜永恒》中的迪维恩世界并不是虚构存在，但在大部分人已经形成的印象下，想要通过人们的记忆去重现这个天国已经变得不太可能了。 说的也是，谁又会觉得一向保守谨慎的涵夏官方，居然会将一场事关人理存续区安危的大事，通过直播分享给观众呢？于是关于之前的阴谋论，就渐渐成为了一个都市传说，被淹没在了主流网络的冲击里。 那些被成跃带出来的结晶病病人，都在经过治疗后慢慢恢复了健康，他们大多忘记了梦中发生的事情，只有一部分人还留有当时的记忆，或多或少猜出了一些真相。 “怎么，老立，一直望着窗外。这是思春期复发了？”坐在林立的病床边，成跃打趣地笑了笑。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就像做梦一样。”但林立却叹了口气，笑道。 “…………” 可不是像一场梦么？自从林天磊死亡，林昊被捕，林家在栖缘集团的股份就被自动转让到了林立名下。 本来大多数人都以为，栖缘集团会因为这场灾难般的负面新闻一蹶不振，大量股东也都开始逃离。 但没想到，那场盛况空前的直播，反而让全世界都看到了栖缘集团扶持的这个ip，还有这个ip背后的热度和发展潜力。 一时间，栖缘集团的股份大幅度反弹，隐隐有超越过去的趋势。而这个时候，躺在病床上的林立却收到了一位董事会熟人的商谈邀请，希望他能会栖缘集团，代替林天磊主持大局？ 成跃本以为按照林立自由自在的性格，不会答应这种充满约束，而且明显像是股东在争权夺利后形成的平衡选择。 但没想到林立只犹豫了一下，就选择了接受这个提议，回归栖缘集团。 “你知道吗？成跃老弟，以前我一直觉得，所谓的成长和成熟，就是保留孩子时的热情与纯真，然后慢慢补全我们未能成熟的善恶观念，就像我的爷爷，还有他的追随者们一样。” 林立叹道。 “可等到自己开始接触栖缘集团的业务后，我才发现，其实像我们这样的何止是少数人？别说保留热情和纯真，就是能维持自己脆弱的善恶观，像个普通人一样小心翼翼地活下去，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他站起身来，有些释然地看了看床头柜上的相册中，父亲和爷爷音容宛在的样子。 “曾经爷爷的理想是为了以企业家的身份，给更多人以保留热情和纯真的权利，为营造理想中的那个世界献出一份力气。” “那么现在的我，既然有机会去完成爷爷未能完成的事情，为什么不去试一下呢？” “嘿，没想到大流氓居然也要成为企业家了……有什么事给我打个电话，别的倒是帮不了，但打架凑个人数还是可以的。” “大网红怎么可能帮不上忙？不说这个，到时候你来代言我们集团旗下的产品怎么样？我们这边有一条龙的造星流程……” “滚！” 去医院探望完林立之后，坐上已经预约好的车，在浅水东区的机场那里，还有一件事情等着他去完成。 “成跃哥哥！这里这里。” 看到黎幸雪和养母牵着手，重新绽放笑容的样子，成跃也不禁回应了一个欣喜的笑。 就像他之前预计的一样，非亲非故的他是不可能一直负责照料黎幸雪的。如今她的亲生父母已经确认死亡，但所幸的是，在她身边，还有不少希望收养她的亲戚。 “自从八年前哥哥跟我断了联系之后，我一直不知道原来小雪居然过着这样的生活……放心好了，以后在我们身边，不会再让她感到痛苦的。” 收养她的家庭是黎远志的妹妹，也就是黎幸雪的姑母家庭。虽说对方的态度看起来很真诚，但出于谨慎，成跃还是探查过着她的梦境，确认她是真心想要让黎幸雪过上正常的生活，才总算放下心来。 这或许也是对黎幸雪，最好的选择了。 “成跃哥哥……以后我还可以给你发信息么？” 小小的眼睛有些忐忑地看着成跃，让他不由得笑了出来。 “当然可以呀，要是受了委屈，尽管把我当成垃圾桶就好，不要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 缘起缘灭，终有一别。只是在离别之前，悄悄在成跃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接着，跑到机场入口的养母那里，向着成跃招了招手。 “再见！” 再见吗…… 送走黎幸雪之后，看着小女孩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成跃却想起了曾经附身在她身上，那个像小恶魔一样，喜欢调笑他，却一直在身边支持他的少女。 自从迪维恩消失之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关于米娅的消息了。 即使自己仍能感受到和米娅的联系，安德里也认为只要天国没事，就代表着米娅也没有发生意外。 但到了四天后的现在，他却依然不可避免地感到了忐忑，有某种情绪在心底越积越深。 直到送别完黎幸雪的他，从机场回到老房子里。 看到坐在客厅椅子上，老神在在地摆着腿，玩着手机游戏，那个娇小的金发身影。 “……为什么又变成了小孩子的样子！”太多的话堵在喉中，莫名地，成跃最后却说了这么一句话。 “哎，那场战斗把我的愿力和神之灵都打光了，现在别说维持少女身体，我连施展一个术法的力气都没有。”米娅叹了口气，接着却戏谑地看向了成跃，说道。 “不过……我看你现在这副样子，不是变得更兴奋了么？死萝莉控。” 听到米娅熟悉的调侃，成跃下意识就想说一句“我不是，我没有”。 但还没等他说出口，一个娇小，柔软的身体，就已经扑进了他的怀里。 朝他的身边，轻语道。 “我回来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新的一年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来到了两个月后的十二月下旬。 成跃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段时间的生活，自从有关罗兰会的事情结束之后，随着碧滢薇的卸任，他也适时地辞退了调查员这份工作，打算申请进入允许超越者入读的大学，重拾学业。 倒不是他不想当一条咸鱼，实在是当家里蹲压力太大。本来在那起事件中立下大功后，等待成跃的就应该是更加辉煌的职业生涯才对。 可自从在网络上有了不小的名气之后，他就是走在上班的大街上，都会有人指着他的脸说道： “看！是那个上了电视的调查员。” 节目邀请，直播邀请，各种采访接踵而来，甚至有好奇的观众会堵在天理会门口，只为了确认他本人是不是真的像直播时那样。 这可还惨了还挂着调查员头衔的成跃，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哪位仁兄敢给他委派任务？怕是还没有着手调查，相关的信息就已经被好事者泄露了好吧？ 于是万般无奈下，他也只能暂停如今的工作，回到家里休息。 只是在这个世界，他的身份到底还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刚刚告别完高中的生活，按理说，等到罗兰会的事情结束之后，他本来就应该接受调配，入学天理会那边给他安排的大学的。 所以来到两个月后的今天，就算有些不太情愿，相关学院的录取通知还是经过天理会那边给他发送过来了。 “别那么伤心嘛，像你这个年纪，多跟同龄人一起活动一下不也挺好的吗？不然整天当个家里蹲，迟早要变废人的。” 安德里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显然对成跃如今的生活状态是不满已久了。 “要不，等元旦的时候大家一起出去逛一下？难得又过了一年。” “不要！过一年就是又长了一岁，再过几天居然就到三十了……” “……可你现在身体的年龄只有十八……” 一如既往的日常，安德里干脆打开手机，看起了现在的新闻。 “哦？最近有个超越者貌似比这段时间的你还火。看看这个，据说是出自山区的年轻天才，虽然家境普通，出生在非常恶劣的地区，可却始终保持纯真，一个淳朴的觉醒者……” “怎么，有人热度都快超过你了，就不稍微嫉妒一下？”安德里笑道。 “怎么嫉妒？像这种被推上前台的网红，一旦火了起来，就连独立人格都会被资本剥夺，变成一个依赖人设的商品了。” “你会妒忌一件商品的价格比你自己还贵么？”成跃无所谓地说道。 “你倒是看得开，不过现实可不就是这样么，就是超越者，也需要钱。人各有志嘛……” “与其考虑这些有的没的，我觉得这段时间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成跃？”然而这个时候，米娅却从房间外面走了进来，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成跃的床上。 “那个……好不容易事情都告一段落了，就再休息一下嘛……” “再休息下去你大学都要开学了！现在，给我进入殿堂，我记得你上个月就已经突破到白银四阶了吧？不好好检查一下自己的收获怎么可以？”米娅瞪着慵懒地成跃，说道。 “要知道，罗兰会的事情可不是一切的终点，说不定只是个开始呢！” “等一下……就让我给游戏存个档……” 然而如今的米娅已经完全听不见成跃的哀嚎。在联系上成跃的灵体后，米娅马上就带着他和安德里，进入了殿堂当中。 “嗯？殿堂居然变了个样子？看来你还是花了点心思嘛？” 看着已经变了样的殿堂，米娅不由得笑了笑，也不知道是调笑他的品味，还是单纯地好奇。 自从上次事件结束之后，成跃也不是没有单独进入殿堂观察过，只是因为愿力消耗殆尽，整个殿堂就像忽然失去了生机一样，变得有些暗淡了起来。 倒是外面的星海循环，随着他修为的增进，逐渐变得框架夯实，连通的体外节点令他对灵气的操纵变得愈发自如。 “没有对应的棺木打开……距离下一段因果关联，还差一点火候么？” 米娅若有所思地说道，接着严肃地转向了成跃。 “你还记得在上个月，碧滢薇卸任之前，给我们看的那段视频么？” “当然记得。”成跃也严肃地点了点头。 事实上在上个月卸任指挥官职务之前，碧滢薇曾经让成跃和米娅去过天理会一趟，主要就是想让他们看一段视频。 一段在监狱中发生的视频，自从得到了黎远志身死，而罗兰会的阴谋被挫败的消息，被关在牢里的林昊就一直惶惶不可终日，害怕即将到来的制裁。 失去了往昔的专横跋扈，就只剩下一个弱者的自怨自艾。 但是在一个月前的某一天，监控录像却发现，有一个奇怪的狱警，似乎在没有得到许可的情况下，打开了林昊的房间门。 因为没有录音，所以他们并不知道牢里发生了什么对话。但是在短暂地交流过后，摘下警帽的狱警，脸上的骨骼却一阵变化，不多时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当时成跃就有些震惊了，这个人，不就是他在季羡的记忆碎片里看到的神父，那个蛊惑季羡去抢夺劫玉的家伙么？ 一方面是罗兰会背后有三柱神之一在暗中支持，一方面是这个看起来温润儒雅的人似乎在暗中四处动作，成跃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可怕的联想。 “你应该已经注意到，罗兰会只是其中一个棋子而已，就连你的这块劫玉，都是舒常乐背后的那个外神给你量身定造的，而现在祂又派人救走了林昊。”米娅叹道。 “我不知道他们的真正目的，但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那就是他们的目标肯定就是你。” 她认真地看着如今的成跃。 “所以这段时间咸鱼也就罢了，新的一年开始之后，我可就不会再怎么放纵你了。” “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第一百四十七章 祈愿 听到米娅如此认真严肃的神情，成跃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沫。 “应该……不用慌？毕竟咱们这三四个月过下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连复活的外神都给屠了……” “那你现在还有变身的愿力么。”米娅叹道。 “…………” 这下成跃就没话说了。 在上一次的战斗中，他之所以能够肆无忌惮的挥霍神之灵，融合外神虚影，是因为直播和时势为他造就的机会。 没有诸多情绪提升到接近信者级别的观众为他提供愿力，别说再一次解放殿堂的力量，就是让他抵抗外神虚影的侵蚀，都会变得非常困难。 关键是如今他的外神虚影太过复杂，一方面祂基于的是殿堂本身的神之灵，而不是自己的基础。另一方面，受到劫玉的影响，祂又已经跟自己融为一体。 按照米娅的说法，除非他一步步提升修为，达到足以构筑天国，有资格成就外神的时候，才能通过自我意志的联系，彻底改造如今这个外神虚影，让祂变成自己的东西。 否则……用得太多，别说这会对他身心造成的伤害，恐怕在有那么几次，就不能保持自我了。 “风险太大了……不过，话是这么说，真的出意外的时候，没有一点愿力防身，还真不太行。”米娅毫不留情地坐在了摆放“门之钥”的宣讲台上，叉着手，若有所思地说道。 “嗯……那我是不是应该接受一些采访，参与一点节目，用跟上次类似的方式去收集愿力？”抚了抚下巴，成跃试探着说了一句。 “也不是不行……不过，用这种方式所建立的联系，往往是伴随着很多负面情绪的。” 米娅摇了摇头。 “就像你在完成棺木里的遗愿时，不止能得到代表正面情绪的愿力，也可能通过因果联系，接收到大量的负面情绪一样。” “一旦形象崩塌，或者被有意陷害，你的粉丝基数有多么庞大，在倾覆的时候受到的负面情绪冲击就有多强。” “风险比收获来的还要大……我实在不希望你用这个方法。” 听到米娅这么说，成跃也明白这个方法有多不靠谱了。等下万一有哪个看自己不瞬间的家伙买几天热搜来黑自己，那收获的负面情绪怕不是当场就要让自己失控哦。 “但既然我带你来到了殿堂，那当然是还有别的方法咯。”米娅神秘地笑了笑，接着来到了圣杯祭坛前。 “我记得安德里说过，他上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应该正好有一个没有指向的祈愿仪式联系上了你，对吧？” “是这样没错，总之……是件不堪回首的记忆。”想起那对因为自己而被制裁的异世界父女，成跃就不禁叹道。 “那你就试一下继续回应呼唤着的愿望好了。”米娅笑道。 嗯？ 继续回应呼唤者的愿望？ 可自从那一次之后，圣杯祭坛上就再也接收不到类似的信息了呀？难不成没有信徒找他，他还能自己找上门？ “猜对了！既然没有人呼唤你，那你就自己去寻找一些离散的召唤好了。” 说到这里，米娅示意成跃放开殿堂相关的权限，让她也能在成跃面前展示一些操作。 曾经象征因果关联的那个大屏幕，再一次从圣杯上面显现。 “被未见之壁所分割的诸多宇宙，每天有意或者无意中进行的祈愿仪式几乎数不胜数。那些随机祈愿仪式并不会指定对象，只会在这些链接因果的隧道中寻找着可能接受呼唤的地方。” “倘若只在这里干等，那么世间不知道有多少支配者之上的存在，会先你一步，截取这些请求。” “但要是你愿意主动出击，那就不一样了。” 米娅示意成跃自己来到屏幕面前。 “延伸你的灵性，去寻找那些离散的联系。只要能够抓住那些没有指向的祈愿，说不定就能找到适合的愿望。” 于是成跃照她所说，尝试延伸自己的灵性，在交错的因果隧道中寻找着离散的祈愿。 没过多久，他还真寻找到了一个。 飘渺的絮状，像是烟雾一样，一旦经过引导，却又会变成星点，一点点融入自己的殿堂里。 “啊……伟大的存在……不管是谁，请回应我的呼唤……” 退出隧道，将视线转向了圣杯上的大屏幕。 这次又会是一个怎样的世界？一个现代装束的外国房间，一个体型健硕的男人，家庭条件似乎还不错…… 这样的他，究竟是出于怎样的请求，才会不惜冒险使用随机祈愿法阵，想要靠未知的存在，来帮助他呢？ “我只希望……能让妹妹脱离苦海……” 屏幕上传来了模糊的声音。 呃，这是几个意思？ “这种时候愣着干嘛？先让开，放着我来！” 撸起袖子，米娅当场就走到了屏幕面前，用自己的灵性连接那个世界，清了清嗓子，装出一副遥远，神秘的声音： “告诉我，你的请求……” ……原来只要装神弄鬼地直接问他就行了吗？ 好吧，怪自己没有经验。区区装神弄鬼而已，人生如戏嘛…… 然后那个跪伏在祈愿法阵前，传来了模糊的声音： “请救救……我的妹妹……” 救妹妹吗？又是救人的任务……那么，这个男人看起来应该不是坏人吧？ 成跃并不排斥救人的任务，倒不如说，比起救人这种麻烦事，他更担心会不会遇到一些充满贪婪，欲望，还有阴暗面的任务。 到时候嘛，万一看不顺眼，自己又不能动手打人。直接不回应跑路了，那b格掉的…… 是不是该学习学习怎么当一个真正的恶魔，和那些人做一些最适合他们的“交易”呢？ 就在成跃打算接受这个愿望，去问他更详细一些内容的时候。 “哥哥……你在做些什么？” 成跃看到正在祈愿的那个男人背后，有一个女孩忽然打开门，出现在了房间里。 “海露拉……你怎么？不，你不要误会……啊！！！！！！” 随着冲上来的女孩将男人掐住，抓起身。 站在圣杯前的他们只看到一阵血光闪过，还有一声惨叫。 接着，联系就忽然中断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古斯凯特打工人报 看到最后这诡异的一幕，成跃顿时目瞪口呆。 “这……咋回事？那家伙呢？出现的那个是他妹妹吗？他怎么……” “恐怕这件事情，没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米娅沉声道。 “那么，现在的你还打算接受这个愿望么？我只怕这个愿望会比我们想象中的要更加棘手。” “呃，可现在联系都已经断了，这样，我也有办法去帮助他实现请求吗？”成跃有些好奇。 “当然。虽然联系中断了，但关于那个世界的位置信息，还有那个人祈愿时的大致位置，都能通过这次祈愿，跟殿堂联系起来呀。” 米娅叉着手，点了点头。 “这就涉及到比较高级一点的技巧了。你听说过‘神启’还有‘神降’这种事情吗？” “当然知道。神启和神降嘛，不就是一群宗教骗子，利用信徒们的狂热，去假装自己成功沟通到了神灵，让主的意志降临到自己身上，然后装神弄鬼一番么？” 成跃说道，但转念一想，他好像忽然明白了米娅要说些什么。 “你不会是想说……其实神降和神启，是真正存在的？” “现在信徒的呼唤都传到你的殿堂了，你还觉得这些事情是不可能做到的么。”米娅撇撇嘴，说道。 “虽然无论是哪个世界，都会存在用这种方式去装神弄鬼的家伙，但真要说的话，神启和神降是可以做到的。” “就像信者可以通过祈愿法阵沟通神灵，拥有殿堂的神灵，也可以通过殿堂的能力，让自己的意志或者化身，降临到那个世界，又或者附身在某个人身上。” “如你现在这种情况，倘若你还想去搞明白那边的世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那么你完全可以通过意志投影或者灵体降临的方式，去亲自帮助祈愿者。” 米娅说的头头是道，让成跃都有点感叹，居然还有这种操作。但他又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等等……投影和降临，这不都是邪神入侵现世的手段吗？这么操作的话不会被未见之壁给拦下来吗？” “何止呀，要是让狩猎神灵活动的万华殿发现，搞不好会把你当成未知的邪神，当场就派出权限者把你扼杀掉。”米娅叹道。 妈耶，风险这么大，咱不管还不行么？ “不过……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米娅神秘地笑了笑。 “前段时间，我不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被邀请到万华殿喝了几天茶么？” “现在呀，我早就已经成为了万华殿的客卿，一位荣誉权限者！不会强制委派任务，但可以享受相关权利的优待哦！” “有了我的授权，只要不在降临之后做出什么危害人理秩序的事情，都不会被追究任何责任。就算降临到那个世界，去完成别人的愿望，也不是问题！” 看着米娅昂起头插着腰，一副得意的样子，成跃一时无语。 还能有这种操作？等下，既然得到许可的他可以穿越到别的世界……那么万华殿那边，有没有可能帮他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 “确实有这个可能……但你恐怕得在万华殿积累一定的权限才行。”米娅叹了一声。 “想要得到任意穿越各个世界的许可，需要的权限是非常高的，别说光是要找到你穿越前所在的那个世界，就已经是大海捞针了。” “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吧。反正请求已经听过了，那就去看看，也不坏？” 成跃说道。 打定主意之后，殿堂里的三个人就商讨了一下降临的方案，最后干脆地决定三个人一起上，好有个照应。 “向万华殿申请之后，我们三个人都能得到降临其中一个身体的权限，但同时也会受到那副身体的限制和监视。” “好处就是万一出了什么状况，我们也可以叫人过来帮忙。” “一开始我们三个可能不一定集中在一起，不过我和你，和安德里都有联系，到时候你们就赶到我所在的地方就好。” “那么情况差不多都了解了，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嗯。” “好嘞！” 成跃和安德里两人回应道，随着米娅和成跃一起启动了殿堂的能力，回溯因果，寻找到祈愿者所在的区域。 在经过万华殿的权限认证后，三个人的灵体很快就离开殿堂，穿过了未见之壁，来到了祈愿者所在的世界。 不断交错的光影和片段……这种失重感，就像自己潜入他人的记忆碎片时一样…… 成跃在一阵辨别不出时间流逝的眩晕和麻痒中，渐渐又找回了自己的身体感觉。 睁开眼，他看到的是一个简陋，但不失整洁的出租屋。 床头柜上的闹钟预示着今天已经来到了早上十点，在这副身体的主人书桌上还放了一份报纸，上书几个大字—— 《伦塔尼亚打工人报》 这是什么鬼？打工人就算了，为什么会被翻译成中文？ 有些头痛地扭了扭脖子，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上，似乎多了一个无光黑色手环。 他听米娅说过，这些都是万华殿用来监视和传递信息的一个特殊道具，据说同时还有翻译语言的功能，本来是万华殿的权限者和调查员们在执行外派任务时用的。 就算他们经过了申请，在这方面，还是要跟出任务的人一样才行。 行吧，也不是不能理解……据说他们所降临的每一个人，事实上都是跟万华殿有所合作的本地人，他们同时也有一个响亮的名号，那就是——万华殿现世人理监察员！ 没错，跟当初林立所拥有的是一个名号，按照成跃的理解，其实就是实力不足以胜任外派任务，所以只能留在当地负责监察，来赚取一点资源什么的…… 说起来，老立一开始也是不容易呀……如今当上了栖缘集团的执行董事，也算是找到了人生的新目标了吧？ 抛开这些有的没的，成跃首先打开了摆放在书桌上的那份报纸，想要得知一些相关的当地新闻。 毕竟，初来乍到的他，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而在他翻开新闻的第一页后，首先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标题。 《震惊！反对古斯凯特地铁建设的游行者竟频频被害。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 面对这个标题，成跃顿时无语。 第一百四十九章 奥布莱恩 就不吐槽这个报纸的名字叫做“打工人报”了，光是这新闻标题的名字……到底是撰写这个报道的人在玩梗，还是黑色手环的翻译在玩梗？ 抛开这些有的没的，按照成跃跟米娅，安德里的约定，他们三个会在祈愿者所在的房子里集中。而祈愿者如今所在位置的联系，就在自己的殿堂里，他只需要循着这个联系，走过去就好。 话是这么说，但成跃事实上对这个名为伦塔尼亚的地方一点概念都没有。甚至不清楚这个世界存不存在超越者和超自然力量。 不过……既然有人跟天理会搭上了联系，那么肯定会有神秘侧的存在吧？ 成跃先是回想了一下如今他附身这个人的身份。 帕瓦·兰德尔，自称是混迹在伦塔尼亚的一个私家侦探，但是在邻居和附近认识的人看来，这家伙不学无术，游手好闲，没有朋友，只有几个熟人。 这样的身份，用来隐秘侦查和接受天理会那边的降临真是再合适不过了，还真会挑人呀…… 了解完关于这个人的身份，成跃正打算打开手机app，翻看一下有无相关的地图软件，好循着远方所传来的联系，照着地图寻找祈愿者所在的位置。 刚把锁屏用指纹打开，就有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嗯？不是说这家伙没有朋友，只有几个熟人吗？ 为什么会有人在这种时候给他打电话？ 于是他忐忑地点开了接听键，开接通，就传来了这样一个充满翻译腔风格的声音： “噢，我亲爱的帕瓦大侦探，你的时间观念难不成已经退化到了霍普家老奶奶的水平了吗？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约好了在上午十点见面，讨论一些有关古斯凯特地铁线的事情？” “我在德克尔建筑公司的办公室等你过来！” ※ 德克尔建筑公司距离帕瓦的事务所并不远，本来成跃应该是没必要去理会这家伙接了委托却还把身体借出来这事，但从伦塔尼亚频发的凶杀案，还有在圣杯大屏幕上看到的画面，很显然这个地方如今并不太平。 按照他在天理会学到的理论，一个区域内的异常事件往往存在很高的关联可能，既然如此，关于报纸上报道的凶杀案，有没有可能也跟祈愿者遇到的状况有关呢？ 于是他准备好一些就解释的借口后，就前往了附近的德克尔建筑公司，想要见一下委托帕瓦的委托人，顺便取得一些相关的情报。 刚打开门，就看到坐在老板位置上的奥布莱恩转过凳子，一脸不满地看着他。 黑卷发，黑皮肤……颇厚的嘴唇和显小的眼睛看起来略显刻薄，一看就觉得像个黑心老板…… 有些忐忑地坐在了客座上，刚想着怎么开口，奥布莱恩却已经诧异地说道： “黑手环……你又置换人格了？” ？？？ 置换人格是什么鬼？ 经过奥布莱恩的解释，成跃这才知道，原来帕瓦这家伙，知道自己有可能会在需要的时候把身体借给万华殿的调查员，所以提前跟一些认识的顾客说过，自己其实有多重人格，而带上黑色手环，就是人格替换时的标志。 虽然这起听起来很诡异，但按照帕瓦自己的解释，哪怕是自己的其他人格，也具备很强的推理和侦查能力，可以放心地把案件交给他。 这话说这……不就跟那些说不能证明幽灵，但又说幽灵存在的人一样吗？再加上这个所谓的双重人格从来就没出现过，所以大部分人都当他只是在胡言乱语，给自己的侦探加了个人设。 只不过，奥布莱恩没想到他居然有幸见到了帕瓦的另一个人格，而且稍微问了问，这个人格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看到奥布莱恩啧啧称奇的样子，成跃的嘴角抽搐了两下。感情连这点他都已经提前考虑过了？ 莫不是这家伙本来就感觉到在伦塔尼亚发生的事情，自己力不能及，所以盼星星盼月亮，盼着万华殿派人过来接手哦。 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倒不如说有了这个借口，他的行动反而更加畅通无阻了。 “说起来……今天老板你约我过来，是为了有关古斯凯特地铁的事情？我记得老板你说你是反对派来着？” 成跃用中文说道，这些话看来都已经被自动翻译成了对应口音的当地语言，所以奥布莱恩并没有起什么疑心。 “哦，对了，没错。今天约你过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的。” 给成跃到了杯咖啡，奥布莱恩淡定地说道。 “我这两天呢，刚刚加入了赞成派，所以给你的委托内容可能要发生改变了。” 嗯？这家伙之前不是说自己是个坚定的反对派吗？怎么忽然就成赞成派了？ “好吧……你也知道，最近连续杀人事件的被害者都是反对派，越是激烈的反对人物就死的越快……” 所以你就反水到反对派去了？呃，这也太真实了吧？ “不对，那你还让我过来商讨什么，既然当了赞成派，不会是想取消委托吧？”成跃警惕道，难不成自己浪费时间过来一趟，还被人放了鸽子？ “这怎么可能！”说完，奥布莱恩四下观望了一下，观察到附近没有其他人在偷听后，才压低声音，对着成跃说道： “我这不是权宜之计吗？我的上帝，你根本不知道那些被谋害的人死的多么可怕……” “但越是这样，就越是说明赞成派里肯定存在猫腻，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伦塔尼亚，这个带给我们富裕和安定的地方，让那些异端者给破坏掉？” “所以古斯凯特你还是得去一趟，只要找出那座小镇的猫腻，搞清楚赞成派的高层为什么会着急着想要往那儿连通地铁，那么我们就有充足的理由去向政府反馈，中止这项计划了。” 原来如此……这波，原来是身子曹营心在汉呀。看不出这位老板还是个心系城市发展，能屈能伸的好汉子？ 既然他有一片拳拳的赤诚之心，那么不利用一下就太吃亏了！ 于是成跃也压低了声音，靠近了身子，朝他说道： “既然这样，就把有关古斯凯特地铁项目的情报都告诉我吧。” 第一百五十章 探访，还有意外的惊喜 事实上，关于古斯凯特地铁建设的这件事情，成跃最好奇的就是——为什么要反对地铁线开建呢？这难道对城市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吗？ 正好奥布莱恩所在的德克尔建筑公司，就是古斯凯特地铁线的承建公司，而且奥布莱恩还是公司执行董事，兼反对派成员之一，或许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个中内幕了。 事实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实在是开通这条地铁线投资太多，但收获太小呀！ 虽然一旦项目通过，公司就会得到政府的大规模融资，可古斯凯特只是存在于伦塔尼亚周边的一个落后小镇，资源匮乏，人烟稀少，路上也没有值得投资的人气站点。 大家都是资本家，又不会高歌什么“英特纳雄耐尔”，哪有金钱和时间去理会这些周边民众的生活便不便利？而且伦塔尼亚周边还有更多有价值的地区静待开发，大部分反对派都认为，开启古斯凯特地铁线就是在浪费城市资源和时间。 但随着最近凶杀案频发，整个伦塔尼亚都笼罩在一片恐怖的气氛中，光是从奥布莱恩反水到赞成派，就知道情况有多么严峻了。 “我的态度一直很坚定，但奈何董事会里超过半数都是赞成派。这有可能是事关公司未来发展的重大项目，怎么可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就开始呢？” “所以我希望你前往古斯凯特进行调查，务必找出他们跟市区议员勾结的证据，还有凶杀案的凶手。” “我想有了这些之后，赞成派那边一定会哑口无言，就算幕后的主使者有大能量，也没办法继续一意孤行了。” 奥布莱恩说道。 解释到这个地方，成跃对这件事情基本上就了解了。但问题又来了—— 这事情，怎么听起来跟祈愿者的委托好像没啥关系？ 自己就这么贸贸然答应下来，会不会把时间给浪费了呀？ “这……其实我最近……” 啪~！ 奥布莱恩忽然将一张已经写上自己签名的支票仍在了成跃面前，上面甚至用闪瞎眼的金箔印上了这个显眼的数字。 “事发突然，我知道古斯凯特那边一定很不安全。但我听说过你的事迹，说不定整个伦塔尼亚的安危就全靠你了！” “这是我为这件事情准备的一般定金，事成之后，我会把剩下了40万打到你账上……” “别说了，老板。最近我正好没什么事，这件事情你就放心交给我吧！” 一手按下了烫金支票，成跃义正言辞地说道。 ※ 本来成跃没打算给这次调查增加些什么麻烦，但奈何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虽然是这个世界的货币，但别忘了，米娅可是拥有着能够进行跨界物质输送的“天国”呀！ 梦境天国尼克拉尔，连人都可以直接带进去，当传送门用，把这些钱换成通货物资带回去，当然不在话下啦！ 嘿嘿，正好最新的px5国行快要出了，老房子装修也需要钱。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那就当自己做了个支线任务呗！ 不过……根据地图app上显示的城市交通情报，前往古斯凯特的公交，每天就只有一班…… 果然是一个比涵夏城中村还偏僻的偏远村镇吗？但这倒也正好，如今时间不过中午十一点，他还有充足的时间去探访一下祈愿者的家。 于是他循着与祈愿法阵建立的联系，按照手机上的app，坐上公交，来到了祈愿法阵所在的地方。 一间普通的英式连栋小区房，墙面已经有了些许岁月的痕迹，看来已经兴建了一段时日…… 敲了敲门，却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想要问附近的邻居有没有人在，可成跃忽然想起，他连祈愿者的名字都不知道呀！ 贸贸然去问附近的邻居，岂不显得十分可疑？再加上帕瓦这个人本身神经侦探的职业…… 考虑了一下，见四下无人，成跃还是决定绕到房间的后面，打算从二楼的阳台偷偷溜进去。 这些动作对超越者来说简直轻而易举，可在成跃伸出手，打算击毁阳台门锁，悄悄溜进去的时候。 他却发现，阳台门锁早就已经被其他人损坏，甚至连掩饰都懒得。 这……有人比他早来了一步？ 是米娅，安德里，还是其他人？ 有些警惕地收敛气机，捏着脚步走进去。 刚打开门，就闻到一阵刺鼻的异味。 是血腥味吗？不止，这种气味……有点像自己在浅水市遭遇未见异种的时候，闻到过的味道。 难不成这座城市还潜伏了未见异种？这对超越者不出世的世界来说可是一个灾难呀…… 来到阳台后面的一个房间，那是二楼的大卧室，似乎是一个女孩子住的地方，浅笑的蔷薇花和蕾丝边窗帘充满了少女情怀。 这里打理得很整齐，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线索。可当成跃离开这个房间，走到楼梯口附近的时候。 他注意到被特意清理过的地板上，有着些许肉眼难以观察到的异色。 开启全视之眼，在不同频率的光感下，他马上就发现了。 是血液！这是一滩被抹布，或者拖把擦干净的血迹。而血迹的源头，就在一楼的一个主卧室那里。 恐怕那里就是祈愿者所在的地方，希望不要看到什么掉san的画面吧…… 深吸一口气，成跃来到了血液印迹最清晰，同时异味十分浓重的地方。 刚打开门，就看到有一个速度极快的幻影，朝着自己的面门钉了过来。 成跃反应极快，伸手就拦住了对方的袭击。但对方似乎对他的反应极为熟悉，虚晃一枪，就直击他的下盘。 一时不慎失去了平衡，正打算一个侧翻，靠着墙找回合适的身位。 但那个袭击他的幻影，却是拦住了他的腰间，异常纤细的身子靠向了他的胸前，朝他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 这时候，成跃才发现，虎牙，金发，双马尾。 还有一身跟这个地方文化格格不入的水手服…… 这个人该不会是…… “嘿嘿，没错，是我米娅哒！”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一个……偏僻的小镇? 丽安娜·奎克，一个正值青春韶华的少女，知名网络主播，coser，甚至在社交平台上还有着接近百万的粉丝。 以成跃的目光来看，这毫无疑问是一位天生就充满了活力与好奇心的美少女。纤细的身躯就像一朵怒放的太阳花，双马尾下有如人偶般精致的面孔，冰蓝色的瞳孔充满了青涩却火热的诱惑。 这样一个外向的少女，暗地里居然还会把身体出借给万华殿？？ “这很奇怪么？倒不如说，就是因为她是一个充满好奇心的女孩，所以才想要尝试探索世界更深处的秘密吧？” 已经附身丽安娜的米娅笑道，除了她之外，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已经等待他多时的人，那就是附身在一个彪悍肌肉猛男上的安德里。 看来在自己跟奥布莱恩见面的那段时间，他们两个也没闲着呀……既然来的比自己早得多，那么，会不会已经得到某些线索了？ “嘿，大兄弟，这你就不知道了。”然而安德里叹了口气，说道。 “线索倒不是没有，不过这个地方奇怪的很，不止有异种居住的痕迹，而且……恐怕还出现了除我们以外的超越者。” 安德里沉声道，接着就示意米娅，将其中一本从房间里搜索到的笔记递给他。 “是从上面那个房间找到的……看起来那个房间的主人，好像特别喜欢红色。”米娅饶有兴致地说道。 那是一本封面非常普通的红色笔记，利用红色水笔书写的日记，字里行间却好像都透着一股诡异。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副用红色蜡笔涂鸦出来的画像。 画里的哥哥带着温暖的笑，陪伴在身旁的妹妹娇小而客人。可成跃发现在这两个人的背后，却站起了无数面貌丑陋的人，他们也一起张开笑容，露出的却是尖锐，在红色笔迹下显得异常血腥的獠牙。 “又梦到这个梦境了……哥哥把我抱走的时候，小镇上的叔叔伯伯都在祝福着我们，据说能带着新生的亲人，在镇外抚养成长，就是独当一面的象征。可为什么哥哥从不跟我提起这些事情？” “今天是海拉十二岁生日的日子，为了给海拉庆祝生日，哥哥特别准备了炖肉和红酒。锅里的肉香很好闻，可不知道为什么，海拉觉得，哥哥好像更好闻……” “为什么哥哥要发出这种祈祷？哥哥他……不要海拉了吗？” 不长的笔记里，能够获取的信息只有寥寥，但饶是如此，成跃还是能够感觉到，这字里行间里看似天真的毛骨悚然。 所以说，那个祈愿者的妹妹到底是个什么怪物？甚至到了这种地步，他还一心想着要救自己的妹妹？ “除了这个之外，我们还从房间里找到了一张地图，看看这个。” 说着，米娅在成跃面前，摊开她从书桌上得到的地图。 那似乎是描绘这座城市脉络的一张路线图，地图很新，看起来刚买不久。可在干净的封面上，却有一个地方被特别标注了起来。 那就是出于伦塔尼亚郊外的偏僻小镇，古斯凯特。 这……又是这座小镇？ 连续两个线索都开始指向这个地方，这让成跃不由得联想，这两件事情，该不会有着同一个源头吧？ “关于发生在伦塔尼亚的凶杀案，我们也曾经了解过。正好我过来的时候从外面抓了个警察回来，就听听他怎么说好了。” 安德里笑道，说罢，便从床底下拉出了一个被塞进口球，反绑双手的金发蓝衣服巡警。 妈耶！这家伙这么勇的吗？话说为什么过来的时候会顺路抓了个警察呀！ “这家伙一直在后面警告我超速，而且还想打电话叫其他人过来。为了不引人注目，我也很无奈呀。” 安德里叹道，引得成跃一阵白眼。 想不引人注目，你就好好开个安全速度可以么？成跃几乎可以想象到这家伙在穿越之后还在用以前那种撞车速度飙车的样子。 但不说这些有的没的，这对他们获得线索确实有很大好处。于是在米娅的能力引导下，被反绑的警员马上就知无不言，向着他们三个恍惚地回答道： “事实上，关于室内发生的连续杀人案，局里一直有两个不同的猜想。有人认为犯人应该是两个人，因为两类人的犯罪手法有着根本上的不同……” “其中一种是利用毒药，利刃进行暗杀，这个凡人的手法非常熟练，几乎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另一种就是在受害者落单的时候发生的残杀，在案发之后，受害者的遗体几乎惨不忍睹……” “但这两个不同的杀人手法，有一个很显眼的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来自古斯凯特地铁线路的反对派，这也是一些人认为应该是团伙作案的理由。” “既然如此，那么犯人不很明显是赞成派的人吗？缩小范围，严密监视，岂不是能很快找出线索？” 成跃好奇道，毕竟也在天理会干过一段时间，按理说，这么显眼的线索，案子不应该拖到如今上了报纸，变得沸沸扬扬才对。 “我们也没办法呀，谁让内政部长也是赞成派的一员……” “…………” 行吧，看来这背后牵扯到的问题不是一般的复杂。 得到了想要的线索后，米娅正打算解除术法，让他自己回去。但是在梦境术法解除之前，一阵灵感闪过的成跃却忽然问了另一句。 “你们的内政部长……他的故乡是在哪个地方？” “内政部长卢卡尔……他的故乡就来自古斯凯特。” ！！！ 这个消息让三个人顿时警惕了起来。 待到这位小警员在术法解除之后，以梦游的形式离开。成跃，米娅还有安德里三个人，也一起坐在房间中央，摊开那份找到的地图。 “看起来，这个地方是非得去一趟不可了。”叉着双手，米娅沉声说道。 “既然这样，那等到明天早上，一起出发吧。”成跃说道。 将食指指向了地图上，被圈起的小镇。 第一百五十二章 古斯凯特酒保行动 在原身的出租屋将就一晚上后，第二天一大早，成跃就来到了巴士站附近，打算乘坐唯一一班公交前往古斯凯特地区。 刚来到车站附近，就看见安德里骑着一辆铮亮的改装摩托，在路面扬起一阵尘埃。 “你打算跟我们分头行动？” 看着这辆因为改装让后座窄到只能坐下一个人的动车，成跃好奇道。 “没有哦，我打算把摩托扛上巴士来着。”安德里老神在在地说。 噗……那究竟为什么要骑摩托过来呀！ “让骑士放弃自己的坐骑，毋宁死！其实大兄弟你想想，既然要去古斯凯特这种偏僻又危险的地方，万一出了意外，光指着一天一班的公交怎么行？” “我这不是想着出现危险和意外的时候，能有个应急逃跑的方案嘛。” 安德里叹道。 好吧，不得不说他说的确实有点道理。一开始成跃还觉得带着这辆摩托可能会引来路人奇怪的目光，但上了车之后才发现，这个考虑根本就是多余的。 因为车上除了他们之外，就只有一个一上车，就开始睡觉，用帽檐遮住了半张脸的男人。 在按照既定路线前进的车上，当然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但随着车辆的深入，想到一件事情的成跃渐渐皱起眉头。 “人太少了……如果平时也就这个流量的话，那么我们三个恐怕刚到那里，就可能被人注意到。” “这不是更好么？就假装是好奇的旅客，假如他们还敢向我们动手，正好可以探一探这个世界的虚实。” 然而米娅笑着说道，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让成跃顿感无语。 三个人没过多久就来到了古斯凯特小镇，跟他们一起过来的男人醒来以后，拉低帽檐就匆匆离开，只剩成跃三人，孤零零地站在小镇入口的车站上。 “先确认下我们这次过来的目的，首先是要找到祈愿者，也就是那个叫做海迪的家伙。另外就是寻找在伦塔尼亚发生的连续杀人案，跟古斯凯特到底有什么关系。” 总结了一下这次行动的目的，成跃沉声说道。 “放松点撒，不然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你想过来干嘛了。啊，对了！就当做我们这次是过来寻找cosy的背景点，你们两个是我的摄影师好了！” 说着，米娅兴奋地把背包里的摄像机和支架塞给了成跃和安德里，接着就在一片水天相接的湖面，穿着水手服摆起了姿势。 这熟练的样子，该说她是真的想要掩饰目的，还是只想着来这里好好玩一场呢……有些无语地调整角度，按下了相机的快门。 “我跟你们说，当网红还挺有意思的！你们看，像现在那样，就算只是过来观光，随便发一张照片到社交媒体上去——” 将刚拍好的高清照片传送到手机，再上传到丽安娜的社交媒体账号，空洞无聊的内容，却仅仅因为她的一张照片，就引来了上千点赞，甚至是打赏？ “你们看，只要这么做，居然就会有人打赏了！要不我们回去之后……” “不行！” “免谈！” 成跃和安德里同时说道。 虽然在其他方面，两个人说不定会有其他不同的意见，但唯独在事关米娅的事情方面，两个人的意见却出奇的一致。 怎么能让她养成这种不劳而获，靠把自己的私生活当成商品销售来赚钱的价值观？这样下去可是会走歪路的！ “唔……”鼓着脸的米娅有些不高兴地往小镇内部走了进去，见她现在这样子，成跃和安德里也只能小跑着跟过去了。 “哎……虽然不能把米娅看成真正的小孩子，但她过上正常人生活的时间还是太短了。” 安德里叹道，虽然没有多说太多，但成跃还是看得出来，这家伙虽然明面上对米娅千依百顺，但一旦涉及到价值观方面的事情，就变得异常有原则。 大概是因为身为兄长的他，还是更希望自己能成为妹妹的榜样吧？ 没过多久，三个人就来到了小镇入口处，一个门口颇为敞亮的酒吧里。 说是酒吧，倒不如说这是一个小酒馆。古斯凯特虽然称之为一个“镇”，但因为地处偏僻，再加上只有不到五千人的人口级别，在成跃他们看来，顶多也就是一个设施完善一点的外国乡村而已。 刚看到他们三个走进酒吧，酒吧的女酒保就有些诧异地说道：“居……居然一下子进来了三个客人，还都是外乡人？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这酒吧平时到底有多冷清呀？ 不过，看她的反应，还有一眼就把他们外乡人身份认出来的样子，果然这个镇子还是太小了。 “你好！这里是魔法少女丽安娜的观光频道！话说这里就是古斯凯特吗？比我想象中的要普通很多嘛。” 刚见到酒保诧异的样子，米娅就发挥出她网红的身份，朝女酒保比了个横向的剪刀手，充满活力地说道。 “啊，呃，丽安娜小姐你好……请问你们过来这里想要做些什么？”女酒保腼腆地说道。 那是一个扎起单马尾，穿着便装，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上下的年轻少女，不管是没有客人时的慵懒，还是在成跃他们进来后的紧张，怎么看都跟酒保这个职业沾不上边。 说起来……这个年纪，不是应该还是上学的岁数吗，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做酒保？ “难得来酒吧一趟，不喝酒还能做些什么！”说着，米娅就拉着成跃和安德里坐到了柜台前，连菜单都不看一眼，就说道： “就先给我来一杯玛格丽特好了！” 然而女酒保揉了揉掌心，却是不好意思地告诉她： “这……抱歉，我们这里并不提供鸡尾酒服务，但这里有古斯凯特有名的红酒，幽灵！” “难得来到这个地方，不稍微品尝一下么？” “哎？那放在这里的调酒壶是干什么用的呀！”米娅忍不住失望道。 “这个嘛……其实是因为老板说我们这里太没有酒吧的气氛，所以买了一个过来，装饰用的。” 女酒保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 “…………” 听到这句话，米娅顿时无语。 第一百五十三章 成人礼 “抱歉，我有点失态了……你们也看得出来，古斯凯特就是个偏僻的乡下，这间酒吧平时也没几个客人……” 给三个人各上了一杯幽灵红酒之后，女酒保有些红着脸，说道。 经过短暂的交流，他们才知道酒保的名字叫做梅莉·艾拉，是从小就生活在古斯凯特的本地人。因为不打算离开，所以并没有选择继续升学，而是年纪轻轻就成为了这里的酒保。 倒在玻璃杯上的红酒，晶莹如散发宝石光泽，淡淡的酒精味却让人感到了别样的醉心…… 端起酒杯小酌一口，若有所思的米娅马上就笑着说道： “好安心的味道……是用特殊草药酿制的么？” “是用古斯凯特附近的红浆果酿制的！这里附近的红浆果都有一种安神的成分，虽然直接拿来吃口感很差，但酿出来的酒却非常受欢迎。” 梅莉笑道，接着又像想到了什么，转而向米娅问道： “说起来，你们过来这里，真的只是为了找地方拍几张照片么？我不是不相信你，丽安娜，我只是单纯地感到好奇……” 成跃观察着梅莉有些慌乱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对同样是女生的米娅更加亲近，就算米娅没有开口，也会主动寻找话题。 倒是对他和安德里两个古怪的男人，只要不主动说话，基本就把他们晾在一边。 是因为米娅长得比较好看？还是有其他原因呢…… “没有啦，就是好奇而已。而且我有一个朋友最近也来到了这个地方，我正打算找他来着。” “对了，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海迪·米尔斯的家伙？听说这里就是他的故乡呢……” 哐当~！ 手中擦拭的调酒器顿时掉落在地，脸色变得苍白。 “啊……对不起，调酒器里边的冰块撒出来了，我得进去装一点才行……” “至于海迪么，好熟悉的名字！不过古斯凯特人虽然不多，但我也未必全都记得住。” 说罢，勉强撑起笑容的梅莉就拿着调酒器，前往了酒吧的内室。 咿……这反映，还有在提到祈愿者海迪的时候，她眼里明显闪过的慌张…… “她认识那个人。”米娅饶有兴致地说道。 “我们初来乍到，不好逼着她说出线索。不过，看她现在这个样子，恐怕待会跟我们说话会变得谨慎许多。” 成跃敲了敲食指。刚来到这里就有些打草惊蛇的感觉，这可不算什么好事。 “不就是线索来源么？只要这里有人，就到处都是……” 米娅说着，酒吧的门外，却忽然传来了推门的声音。 只见一个穿着短t恤的络腮胡大汉走进酒吧，见梅莉并不在柜台前，骂骂咧咧地说了些什么当地方言，就坐在了离他们不愿的柜台处，自顾自地玩起了手机。 “看，线索源这不就来了么？” 说到这里，米娅轻笑着从座位上站起，拉了拉水手服的胸口，走到男人面前。 “先生你好，我是过来这里旅游的丽安娜！请问可以问你几个问题么？” 男人转过头，饶有兴致地看了看米娅如今充满活力的身体，还有引人注目的美貌。 但当他的目光落在了她那微不可察的胸口时，皱了皱眉的他不耐烦地啐了一声。 “啧……哪来的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滚回家找自己的妈妈去！” “…………” 如同魅惑大失败一般的反应，顿时就让米娅的额头青筋暴起，嘴角扬起几乎快要爆发的微妙笑容。 ※ 酒吧附近的厂房，如今一个隐秘的角落，那位络腮胡的男人正精神恍惚地面对着他们三个。 “不知道……我也是两年前才跟妻子一起，搬到古斯凯特的外乡人，这个该死的乡下，除了酒和美食让人忘不掉，其他什么都没有……” 三人忍不住皱了皱眉，本以为找到了个当地人，没想到居然也是个不认识多少个有关人士，不了解小镇内情，也没见过海迪的普通人么？ “不如就这么把他给放了吧？虽然对你有点冒犯，但毕竟是个普通人……” 成跃说道，米娅会这么干脆对这个人动手，多半是被这位大叔的话给惹恼了。但他既没有主动冒犯，也没有对他们带有任何恶意。 像这位络腮胡一样性格粗线条的男人，现世里到处都是。要是米娅因为这点事情就想要惩罚对方，他反而有点担心起米娅来。 但还好米娅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只是废了那么大的劲，却一无所获，她还是不死心地多问了一句： “那么，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发生？小镇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习俗，比如，信仰或者习惯？” 异常事件往往伴随着某种未见存在的影响，米娅对这个男人的回答没有抱太大希望，但络腮胡男人却回答道： “习惯……那么大概就是在当地人家里的一些孩子成年后，会开设宴会，邀请一些熟络的外地人一起用餐吧？这个地方对外乡人的态度真的不错，每年都会有一些在伦塔尼亚感到失望的人过来隐居。毕竟，菜和酒还是挺美味……” 络腮胡的回答让三人的精神霎时集中了起来。 “至于特别的事情……大概就是镇长的儿子明天就要在教会举行成人礼，到时候会有不少大人物从伦塔尼亚赶过来？” “大方的镇长还邀请了不少居住在古斯凯特的外乡人一起前往，连我也收到邀请函了……” 成人礼？邀请函？ 成跃认真咀嚼了一下络腮胡说的话，他不知道所谓成人礼要邀请外乡人是有什么目的，但一个充满疑点的小镇，既然出现了一个古怪的习俗。 那么，要么这个习俗跟当地人的信仰和传统息息相关，要么就是一个幌子，用习俗来掩饰他们真正的目的。 不管是成人礼，还是教会，搞不好都有调查的必要么…… “在过来的时候，我曾经调查过。这座小镇，表面上应该是信仰新兰教，这在伦塔尼亚是个非常大众的信仰。”安德里沉声道。 “谁知道呢？就连父亲那家伙，也知道为尼克拉尔披上一层正教的外衣……” 米娅冷道。 将视线，投向了不远处的古斯凯特新兰教教堂。 第一百五十四章 黑影 趁时间不算晚，成跃三人决定先来教堂这里观察一番。 “啊，你们三个……是外乡人？居然有外乡人在这个时候过来这里，愿真主保佑你们。” 在他们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正在教堂里面默默打扫的修女就欣喜地迎了上来。 一袭金发及腰的修女有着非常出众的容貌，温婉的笑容就像永远不会生气一般。 向着他们轻轻鞠躬，双手交叉成十字，贴在胸前。 “请问三位大驾光临，是打算做些什么？” “寻找适合拍摄cosy照片的地方哦。这个教堂真棒，这种老旧的神秘感……比伦塔尼亚那边的教堂适合了不知道多少！” 米娅发挥出她惊人适应的演技，抓着手机就对着教堂内部一顿抓拍，试图观察修女的反应。完了，还向修女笑着说道： “对了！这里的修女服可以外借么？我没试过cos成修女的感觉，那一定很有意思！” “……抱歉，修女服是侍奉神明的服装，随意外借是对神的亵渎呢。” 修女摇了摇头，说道。 “不可以么？真是可惜……我听说明天这里要举行一个成人礼，能告诉我你们都会在成人礼上做些什么么？我很好奇……” “这是我们古斯凯特自古以来的习俗，但基本上就是一个晚餐会，大家会一起品尝美食，红酒，一起跳舞，还有一些游戏……” “原来如此，我还有一些问题……” 米娅缠住修女问这问那，除了想要套出一些必要的情报之外，藏在背后的手势也在示意成跃和安德里观察一下教会周围，好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于是他们两个交换了一下眼神，就假装拍照，在教会内部瞎逛了起来。 被缠住的修女没有阻止，但这个不大的教会内部，也实在是没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 倒是在忏悔室附近，有一个被锁上的门，似乎吸引了安德里的注意，让他一时停在了那里。 “里边散发出来的空气，跟外面不太一样……”安德里小声道。 有了安德里的提醒，成跃多少也看得出来，如果是一个跟外界连通的房间，那么门里门外的空气是不应该会有所区别的。 但他张开全视之眼，观察到的却是门后面渗漏出来的空气，无论温度，湿度，还是成分都跟外界的空气有着很多不同。 是通往地下室的门么？还是说…… “这是镇长发出的请柬，邀请外乡人一起在成人礼上献出祝福，一直都是古斯凯特的传统，要是有时间的话，请你们务必出席……” 有些意外地接过请柬后，三个人就离开了教堂，顺便交换了一下在教堂里得到的一些信息。 “关于地铁线的事情，虽然修女告诉我并不是特意为了古斯凯特修建，只是作为中途的一个站点，被规划了进去。” “但如果真是这样，我觉得根本不会引起那么大的争议和动乱，而且一问到这个问题，她明显就不想跟我继续谈下去……” “倒是邀请我们参加成人礼的时候非常热情，就像我们不去，宴会就开不成了一样。” “搞不好要是没有外乡人参加，这宴会，就真的开不成了。”安德里有些瘆人地笑道。 看来有很多问题，只有等到明天在镇长儿子成人礼开始的时候，才能得到回答么？ 这一路下来，虽然他们得到了不少凌乱的线索，越是细想，就越是觉得这个小镇一定大有问题。 但有一种莫名不详的预感，从一路走到教堂开始，似乎就一直在成跃的内心不断发酵，直到心在，愈演愈烈。 “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他忽然低声说道。 “无论是在酒吧，教堂，还是我们经过的路上。” “这个小镇，几乎看不到一个老年人。” “……！！！” 到了成跃提起的时候，米娅和安德里才有些诧异地回想着一路上遇到的人。 除了那个同样是外乡人的络腮胡男人长得有些寒碜之外，他们忽然想到，不止这一路，他们遇到的大部分都是小镇上的年轻人。 甚至这些年轻人的长相，看起来都非常好看，包括在就酒吧上遇到的那个胆小的酒保！ ※ 当天晚上，三个人随便找了一家小旅店就准备休息。似乎是因为奔波了一整天的时间，到了旅店开了三个房间，并没有多做讨论，他们的房间很快就失去了声息。 只是，在小镇上，他们所不知道的，教会的地下室里，一段激烈的争吵正在几个迷蒙的黑影间发生。 “一群胆小鬼，废物！任这四个人闯进镇子？赶也不敢，动也不动，就知道忍，忍……忍到伦塔尼亚那边的人也到来为止吗？” “别急别急，不就是几个有点本事的外乡人嘛，来来来，先吃点东西。” “多利明天就要举行成人礼了，不多吃点可不行。这些新鲜的肉汤，可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 一个看起来像是女性的黑影盛上一碗鲜红的肉汤，放在了年轻黑影面前，顺便夹起一块肉，放进了他的碗里。 模糊的年轻黑影顿时显现出欢快的神色。 “成人礼？不把他们先剁掉，明天搞不好就是我们要被剁掉！你居然还有心情邀请他们参加什么成人礼！”巨大黑影暴怒道，捏起女性黑影的身体，硕大的拳头几乎就要朝着女性黑影身上打了过去。 “呵呵呵，那又怎么样？要么他们成为我们的食粮，要么我们成为他们的食粮。” “蜷缩在这个地方这么就，你既然感到厌倦了，不也清楚开通地铁的后果么？现在有胆子指使别人，却没有胆子面对这些来客？” “我看你也是时候到头了呀……” “我tm打死你这个婆娘，打死你……” 巨大黑影的重拳一拳又一拳挥下，落在了女性黑影单薄的身上。浓雾不断从女性黑影身上逸散，但她却依然在巨大黑影面前狂笑着。 唯有那位即将举行成人礼的年轻黑影，在两人扭打在一起的时候，却还是盯着碗里鲜美的红肉，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就像周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而在成跃他们居住的旅馆里，入夜之后，却有一道又一道模糊的黑影，在悄悄接近着他们，已经没有声息的房间…… 第一百五十五章 河道上游埋藏着…… 即使是再怎么强大的存在，也会有需要休息的时候。而成跃他们三个毕竟附身在另一个世界的人身上，修为受到压制的他们似乎更容易比过去感到疲惫。 三个房间有两个都传来了细微的打鼾声，唯有米娅的房间安静依旧，散发平躺在床上，就像个安静的人偶。 这就是镇长所说，那些对小镇图谋不轨的外乡人吗…… 阴影在踏进房间的那一刻褪去了模糊，黑暗中，显现出来的是一个丑陋，扭曲，长满了针尖状獠牙和长舌头的怪物。 自从进入五十岁之后，样貌发生巨大变化的他们就再也不能轻易在小镇里出现，唯有回到家中，依靠镇长的调度和抚养他们的亲人喂食。 而夜晚，就成了他们自由活动的唯一时机。 即使这，也得受到各种各样的限制…… 镇长到底在害怕些什么？这柔弱无骨的身躯，这鲜美可口的少女……从外界降临的入侵者？他可没有听说过世间存在着比他们还强大的人类。 按捺不住发起了对伦塔尼亚的连通计划，关键时刻却自己产生了畏惧，果然如镇长夫人所说，镇长莱恩，已经渐渐失去勇气了…… 细长舌头靠近了米娅的脸颊，粘稠的唾液几乎就要滴在她的脸上。 就在他感觉眼前少女毫无知觉，准备一口咬下的时候…… “我说你呢，大晚上上厕所还要人陪的吗？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有什么办法？谁知道这座小镇十点之后就会全镇停电？而且大晚上的，我总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看着我们，恐怖的紧……” ？？？ 是那两个雄性外乡人的声音？ 该死的废物，居然到现在都还没动手。要不是夫人曾说过，如今是地铁线立项的关键时刻，不能闹出太大动静，他现在就想冲上去撕碎他们！ 小旅馆的房间是连通的，三个房间只有米娅这边才有厕所。一旦他们想要上厕所，就必然会经过这里。 权衡利弊，怪物还是不动声色地躲在了米娅的床底下，在等待着他们离开。 然而没过多久，听见啪嗒一声，一个开着手电筒的智能手机，却忽然滑到了怪物面前。 “啊，我的手机！不小心掉床底下去了。我过去捡一下。” ！！！ 怪物甚至来不及做点什么，成跃就已经掀开了遮住床底的床单布，看到被电筒照的通明的他。 裂开至颌骨的大嘴微微张开，露出如同针尖般的獠牙。他本以为成跃会马上被吓到，尖叫一声，甚至已经准备好在他开口的时候撕开他的嘴巴。 但成跃却莫名朝他笑了笑，十足瘆人的说了一句。 “呵呵，找到你了~！” ？？？ 到底是你是怪物还是我是怪物？ 怪物伸出手，正打算击倒成跃，快速召集同伴清理现场。 但他忽然从这个男人的眼里感受到了一股极端恐怖的气机，眼前寻常微笑的男人，此刻却像是变成了噬人啖血的魔王！ 被惊退的他下意识就想从背后逃跑，但在靠近床底另一边的时候，又一个健硕的身躯却堵住了他的退路。 “来都来了，不如留下，喝杯咖啡？”安德里也朝着怪物笑道。 “……嘶沙！！”下一刻，怪物口中发出尖锐沙哑的声音，闻讯赶来的黑影就从窗户，从门外，汹涌地窜了进来。 而现出真身的怪物，也在这一刻重新幻化成黑影，在成跃和安德里出手对付入侵的黑影时，找机会化成烟雾，逃了出去。 妈蛋！这副身体……在这个世界的深度限制下，居然只能发挥出铸铁阶的力气？ 这下不止成跃，就连米娅苏醒，一时都没能阻止怪物们逃离现场。 “是这个小镇存在的固有术式！有这个术式在，我们很难抓住能够变成黑影的他们。”米娅沉声道。 “追上去！就算抓不住，也要看看他们打算跑去哪里。” 成跃说道，一马当先就冲了出去。 黑影的速度并不算快，这给了他们追上黑影的机会。白天只能找到部分疑点，没有相关线索，而且连祈愿者的影子都找不到…… 好不容易在晚上，那些蠢蠢欲动的幕后者按捺不住了，他怎么可以放过这个机会？ 一路跟着黑影来到了小镇的环城河边，令成跃没想到的是，这些黑影居然在没入了河水后，就尽数消失不见。 只剩下在月光下，反射着浑浊光芒的河水，在缓慢流动着。 这里的河水，怎么这么浑浊…… “往河的上游探索一下，上面是小镇里最大的墓园，那里很可能成为他们的藏身地点。” 见追上来的米娅这么说，成跃点了点头。三个人当即就逆流而上，溯源到了上游的墓园处，想要寻找那些黑影的踪迹。 铿锵……铿锵…… 然而在他们来到墓园之后，阵阵铿锵的挖掘声传来，他们却意外地发现，偌大的墓园中央，竟然有一个体型颇为庞大的男人，在夜幕下挖掘着某些东西？ 大晚上遇到那么可疑的人，该做些什么还用得着多说么？ 默契地对视一眼，三个人马上就冲向了那个夜幕下的掘墓人，想要从他口中问出点什么。 但是一个戴着鸭舌帽，遮住上半边脸的人却忽然出现，挡在了他们和那个掘墓人之间。 “淡定，我们应该不算敌人才对。” “倘若你们想要知道些许真相，与其在这里为难他，不如去看一看，上游的尽头，到底都有些什么东西？” 戴着鸭舌帽的家伙带着掘墓人离开了墓园，只在墓园中央留下了一把铁锹，在月光下反射出幽暗亮光。 上游的尽头会存在些什么？异常安静的墓园里，成跃自觉恐怕找不到任何东西。 于是他在忐忑中，和米娅她们一起，来到了墓园上方，浑浊河流的源头。 “这……” 三个人不由得同时露出惊诧而沉重的神色。 河流的源头出自一个被重重山石掩埋的山洞，狭窄的空间并不能钻进一个人。 但是在源头的周围，那浑浊的河水上，却堆积着一副副腐烂，扭曲，残破不堪的尸体！ 第一百五十六章 宴请宾客 毁掉一个人最好的方式是什么？ 当成跃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那已经是来到了宴会夜晚的时候。现在的他来到了于教堂举行的成人礼中。 时间是下午五点三十分钟，宴会在教堂外面露天举行。人群熙攘，天色却昏暗的不见太阳，有种夜幕会比平时来的更早的感觉。 好吧，参加这个宴会，基本上就是为了寻找到跟祈愿者海迪有关的线索。昨天晚上遇到的事情太多，想不明白的事情也太多，但这个镇子不可信任这点，他们姑且还是晓得的。 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在诸多前往这里参加聚会的外乡人，还有伦塔尼亚的大人物中间，居然会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家伙。 “那个人就是……祈愿者海迪？” “他跟在一个金发男人身边……” “那家伙是什么人？” 成跃和米娅，安德里小声讨论着，特意挑了个没什么人的角落，但角落附近的桌子上，却意外传来了一道陌生的声音。 “海耶斯……那是伦塔尼亚警备厅的厅长，既然跟在他身边，那么应该是他的下属或者亲戚吧？” 开口的人有着一头灰发，声音平稳而富有磁性，若只看下半张脸，理应是个笑容非常有魅力的男人才对。 但在他那张用绷带绑起的脸上，却隐隐约约透出了一个难看的伤疤。 他走向了成跃这边，自顾自地做起了自我介绍。 “安东尼·瓦伦，是个侦探。虽然你可能不认识我，但帕瓦先生分裂侦探的大名在伦塔尼亚的侦探圈可是赫赫有名呀。” 嗯？这忽然冒出来的家伙是怎么回事？是今天早上才来到古斯凯特的外乡人吗？ 成跃一时没有搞明白他的想法，倒是自称安东尼的男人跟成跃握了握手。成跃感觉到他的手心似乎正在向自己传递着某张纸条，于是他也不动声色地收下，没有多说话，只是点头示意。 “那家伙是怎么回事？”米娅有些警惕地看着他，总觉得这个忽然出现的家伙有什么问题。 “先打开纸条看看吧。”成跃说道。 纸条上面并没有写上太多字，但娟秀的字体和整齐的折痕，明显不是仓促下弄出来的东西。 他早就知道他们三个会过来？而且早就准备好了这张纸条？ 有些急促地摊开纸条，他看到上面只写了这么几句话。 “海迪先生的职业原本就是刑警，所以跟在海耶斯厅长身边并不奇怪。” “宴会的餐点非常美味，但请不要过多品尝。” “待会不管发生什么，请不要轻举妄动，静待佳音。” ……如同担心他们扰乱了计划，而给他们做出的指示，看到这三条消息，米娅顿时有些不满。 “谜语人么？想要合作就给出点诚意，居然还遮遮掩掩……” “罢了，就算待会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也有能力规避。姑且看他们想做些什么。” 成跃低声道，虽然非常不高兴，但这种之后，米娅还是把话听了进去。 坐在了后方的座位上，看着一个个来自伦塔尼亚的大人物们纷纷到来，祝福着身材高大，却用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的镇长。 “三十二，三十四，三十五……一个超过四十岁的都没有。” “难不成这个镇子还有什么奇怪的遗传病，会让居民活不过四十之类的？” “说起来，那些伦塔尼亚大人物长得是不是有点寒碜……明明镇子里的年轻人那么漂亮。” 米娅在成跃身边吐槽道，这么一说，他倒是注意到了，那些已经年过三十的成年人们，不仅皮肤在迅速变得灰败，生出皱纹和斑点，就连神态也会随着年龄增大而迅速衰老。 跟旁边那些气血饱满的孩子，青春靓丽的年轻人们格格不入。 在观察的时候，他还注意到了，身为酒吧酒保的梅莉也在这个时候来到了宴会会场。她似乎根本没有在意成跃的目光，忐忑的眼神时不时会偷瞄到大人物们，尤其是警察厅厅长海耶斯的座位。 这是……有什么在意的人？ 成跃没时间细细分析，因为没过多久，宴会就已经开始了。 “多利，恭喜你终于成长成人了！” 大家鼓起掌，毫不吝惜地祝福道。 从教堂门口处更衣完毕，走出来的就是这次宴会的主角，也就是镇长的儿子，多利·克苏恩。因为来自伦塔尼亚的大人物大多也都出身古斯凯特，所以克苏恩家族似乎也在当地声名显赫。 在稍微客辞之后，鲜红色的香浓番茄肉汤被一个个摆上了宴会的餐桌。 这鲜红的肉汤，即使在光线不显的情况下，似乎也都散发着诱人的色泽。 红色的汤汁上面，漂浮着几块被炖得烂熟的肉块。长时间的炖煮让肉块散发着氨基酸与脂类的香气，那如同钩动着人类对养分最原始欲望的模样，似乎每时每刻，都在对来客们发出了大快朵颐的邀请。 吞了一口唾沫，正好有些饿了的成跃还真有些把持不住了。但想起了写在纸条上的几句话，他还是停住了手。 “好吃……古斯凯特的美食果然让人难忘呀！” “太美味了！请多给我盛一些！” “哈哈哈哈……” ……不对劲。 如今的画面，乍一看确实是一个宾主尽欢的场面，来者无不赞叹着美食的可口，主人的脸上堆满了欣慰的笑容。 但是在汤汁和肉块入口之后，这些原本矜持而大方的大人物们，却好像逐步褪去了假面一样，变得愈发狂热而扭曲，通红的牙口和眼睛，在渐渐落下的夜幕下充满了异常感。 简直就像他们磕的不是肉汤，而是违禁品一样…… 米娅忽然点了点成跃的肋部。 “成跃，这汤里的肉块是……” 米娅不安道，正想将她注意到的事情告诉他，但话还没说完，主持宴会的镇长就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让我们看看金币到底在谁的碗底……哦，居然是海迪先生！” “看来宴会今晚的第二位主角，终于出现了！” 身为成人礼主角的多利上前握住了一脸茫然的海迪的手，周围的宾客们再次响起脆亮的掌声。 唯有坐在不远处的梅莉，在听到镇长的话后。 握在手中的汤匙，不由自主地掉落在地。 第一百五十七章 蜜汁操作 碗底下的金币？那代表着什么？ “放心，什么都不会发生，只是在待会的舞会里，你和多利都能站在宴会的中心，享受舞蹈的欢愉！” “这只是我们古斯凯特的习俗，在成人礼上邀请外乡人共舞，意味着永远的和平与祝福。所以我们这里，随时都欢迎每一位来着！” 接着，镇长将视线转向了成跃这边，几个临时到来的参加人。充满笑意地说道： “当然也包括来到这里观光的旅客。” “…………” 呵！我信你个鬼。昨天夜晚那几只袭击他们的怪物，说它们跟你没有关系？怕是鬼都不信吧？ 如果这就是他们的和平与祝福，那这座小镇还真是“淳朴好客”呀！ 话是这么说，但成跃还是暂时按捺住了情绪，没有做多余的事情。 从祈愿者在地图上画圈看来，他应该早就有计划要来古斯凯特一趟。但他到底要做些什么？要用什么方式，来拯救他那个想要杀了他的妹妹？ 除了能猜到安东尼有可能是他请来的同伴之外，成跃都不太清楚，只能暂且坐在那里，静观其变。 结果，到了宴会的下半场，他们…… 还真的跳起舞来了！ 不止是那些来到了古斯凯特的大人物，还有参与宴会的外乡人，年轻人，小孩子。 只要有着能够共舞的对象，大家都热情洋溢地跳起了交际舞。而多利和海迪各自邀请着他们的舞伴，也是一起来到了宴会的中央。 这时候，成跃才注意到，多利所邀请到的舞伴，居然就是之前还坐在下边，忐忑又惊恐的梅莉。 这是闹哪样…… “想不明白的话，不如先一起融入他们看看，怎么样？” 说着，米娅向成跃微笑着伸出了右手，像是在等待着他的回应。 “…………”虽然现在想这些很不是时候，但看着换了一身蓝色礼裙，有着完全不同风情的米娅。 他还是在心里赞叹了一句，真美…… 握住米娅的手，打算跟她一起融入舞池当中。 当地的年轻人们何等热情，就连脸上被绑了绷带的安东尼，居然也有羞涩的妹子来到了他的位置前，朝他伸出了右手。 “啊！嗯，这……美丽的女士，很荣幸得到你的邀请，但我早上过来这里的时候，脚上似乎受了点伤……” “大妹子，你听我说。其实这家伙以前也被邀请过跳舞……后来他的脸就变成这样了。” 然而站在旁边的安德里却忽然一副认识他的样子，说道。 ……好家伙，过来邀请他的漂亮妹子马上就想象到了这家伙上下其手的动作，惹得舞会其他人将他围殴毁容的场景。 于是悻悻地退了出去。 “这位兄弟，这下再也不会有人邀请你跳舞了，大恩不言谢，咱俩握个手就好！” “我tm真是谢谢你呀！” 两人皮笑肉不笑地握了握手，这幅针锋相对的样子看的成跃汗颜，倒是米娅在旁边吃吃地笑着。 “该不会是你让安德里这么干的吧？”成跃小声说道。 “你觉得呢？” 米娅却含糊其辞的呢喃了一句，接着就整个人靠进了他的怀里。 啊，这……怎么总觉得换了个身子之后，她连性格都有点变化了？ 但他还是像回应了米娅的情绪一样，一边跳着简单的舞步，一边将她拥入怀里…… 不知不觉，舞会已经进行了接近二十分钟。持续跳出舞步之后，多利和海迪终于也感到了一些疲惫，和舞伴梅莉一起，先走进了教堂里边休息。 而外面，依然篝火燃烧，笑声依旧。 难不成宴会就这么在这种气氛下落幕吗？ 还是说……这一切都在海迪的计划之中？ 就在大家都放松心情，准备迎来误会的终末的时候。 走进教堂内，打算将休息的多利和海迪叫出来的修女，却忽然惊呼了一声： “不……不！！！多利先生！！！” “多利死了！海迪和梅莉不见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不止成跃惊得站了起来，宴客们也都纷纷停下了脚步。 镇长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其他来自伦塔尼亚的大人物也都纷纷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唯有依然坐在后方的安东尼，依然安静地观察着周围，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宾客们纷纷走进教堂内部，想要看清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大的教堂，很快就挤满了人。 “一起进去。” 成跃三个眼神交流了一番，在米娅的建议下，他们也都大胆地跟着大家，走进了教堂内部，想要了解如今的状况。 他们看到头颅被割下的多利，如今只剩下了一副鲜血如注的身体。 伤口在他的脖子上切割得异常平整，这绝不是一个普通刑警的力气就能随意做到的。 难不成是海迪的帮手？对了……梅莉也一起离开了。难不成他们两个其实认识？ 线索交织得如同一团毛线球，但这个时候，脸色苍白的真长，却是扭曲而又充满恨意地说道： “没有了……联系被斩断了，核心也被取走了。” “多利是真的死了，死掉了……该怎么跟主上交代呀！” “主上失去了子嗣，祂会打算怎么惩罚我们？” 极度惊恐而又凌乱下，包括镇长在内，大多到来的当地居民，还有伦塔尼亚的大人物们，俱都将视线投向了大着胆子走进来的成跃他们。 眼神充满了愤怒到了极点的憎恨和戾气。 “都怪你们这些外星人！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们别有目的，你们不怀好意。你们将我们的好心宴请当成了跳板，想要毁掉主赐予我们的一切！” “卑鄙的外乡人！” “可恶的外乡人！” “杀了他们……” “平息主的愤怒……” 教堂外忽然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 那是一些除了他们以外的外乡人，宾客，在见到当地人变身时候的场景。 极度暴怒下，一团团黑雾已经将当地人，还有故乡曾是古斯凯特的大人物的身体包裹。 从黑雾中走出，他们不再费心维持着人的容貌，而是显现出他们的真容——如昨晚见到的一般，针尖般的獠牙，灰败起斑的皮肤，裂开至颌骨的大口…… “食尸鬼……好一个食尸鬼的巢穴。”米娅不由得冷笑道。 “那就不要废话了，动手吧。”成跃沉声道。 “嗯……现在还是想办法逃出去比较好。”然而米娅却忽然叹了一声。 “这里的食尸鬼最低都有着白银阶的力量，数量这么多……就我们现在被世界深度限制的修为，搞不定呀。” “？？？” 那你那么自信地带自己进来是闹哪样！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三级权限者 异变后的食尸鬼就像一堵高墙，它们几乎挡住了所有出路，嘴角流出唾液，仿佛已经将眼前的三人当成了即将进餐的美食。 “啊，对了，其实这种附身降临模式是可以中途取消的。只要打碎手上的黑色手环，灵体就能直接回归。” “只不过，好像他们三个原本的灵体就会被放出来，自己面对如今的状况了。” 米娅微妙地说了一句，听得成跃有点不明就里。 “这个选项不予考虑……事情既然是我们引发的，那就由我们解决好了。” “可在这样下去，我们可就要被吃掉了。”米娅古怪地笑道。 “那就想办法冲出重围……” 成跃尝试着用为数不多的灵气凝聚情绪重锤，虽然现在换了一副身体，但殿堂和能力都和他的灵体相连，就算现在也不碍事。 他正打算一锤子打翻眼前的食尸鬼们，想办法逃出教堂。 “嘶呀！” “是……是昨天一起来的那个外乡人……” 这时候，教堂门外传来了剧烈的响动，一个穿着紫色休闲体恤，用鸭舌帽遮住半张脸的人，正悠然从教堂正门走了进来。 食尸鬼们见有异客闯入，当然会出手阻止。但是这个紫色t恤的男人甚至没有还手，身上就有一股神秘力量，将食尸鬼们全部弹出了身体周围，一米的范围内。 “现在可不是把力气浪费在这里的时候，新人们。” “跟我过来吧。”紫色t恤的家伙说道。 这个人……好像是昨天早上，跟他们一起坐公交来到古斯凯特的家伙？ 话说新人是几个意思？他到底是什么人呀？他的特性……好强的压迫感！ 不管怎样，有外人支援，对现在的他们都是绝佳的机会。 趁机跟在了紫色t恤男的身边，加快速度逃出了教堂。 “万华殿a级调查员，权限等级为三。就算这位小妹妹是荣誉权限者，权限级别也不会超过我。” “所以我叫你们新人合情合理，你们叫我一声前辈也理所应当。你们说是么？” “前……前辈……”被紫色t恤男自信的气质和强大的气场给震到，成跃不由自主就说了一句。 “嘁……那你可得考虑清楚，受不受得起才行。”米娅的眼睛呈现出莫名的笑意，说道。 “别紧张别紧张，开个玩笑而已。我区区一个内神，可没资格让一位支配者叫我前辈。” 紫色t恤男笑道。 “顺便一提，我的名字叫做伊斯特·克劳德。你们可以叫我东云，也可以称呼我在涵夏天理会的外号——东云散人。” 内神？？？ 好家伙，哪怕是在罗兰会的事件结束之后，听说世界深度的阈值似乎提升了，也没听过有哪个内神阶诞生的消息传出来。 可他见到的万华殿第一位派遣调查员，居然就是内神阶…… 等等，如果这次任务的难度大到需要内神出马，那岂不是…… “我想你也应该猜到了，这次任务，恐怕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东云散人摇了摇头。 “跟我过来，会找机会跟你们说明一切。” 说完，东云散人就带着成跃他们三个，感到了小镇上的一处空房子。 刚打开门，就看到一把匕首朝东云散人脸上刺了过去。 “别紧张，是我。安东尼还没有回来么？” 东云散人笑道，这时候，往房间内部探去视线，成跃这才发现，消失在教堂里的祈愿者海迪，还有酒保梅莉，居然都在这里？ 握着匕首攻击东云的就是梅莉。 注意到来者并不是敌人后，她稍微松了一口气。 但是看着靠在墙边，捂住头部痛苦不已的海迪，她却又心碎地叫了一声： “哥哥！” 嗯？？？ 梅莉就是祈愿者海迪的妹妹？ 可他分明记得，在圣杯上的大屏幕，那个袭击海迪的少女，应该也叫了他一声哥哥才对。 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跟米娅一起来到了海迪身边。 “你……你们就是降临的使者……呃！！！” 然而在他们来到海迪面前时，他们看到海迪已经全身青筋虬结，眼眶突出，捂住脑袋不断扭动着身体。 皮肤表面越发暴躁的蠕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体内破壳而出。 “是食尸鬼异化……恐怕他小时候跟这些食尸鬼靠的太近，如今杀掉多利都被母树诅咒，已经濒临失控了。” 东云沉声道。 “我还是希望你能把事情先简单地解释一遍。”成跃皱眉，无论是他们来到这里后遇到的事情，还是如今小镇混乱的状况，都告诉着他，他们知道的太少了。 恐怕万华殿一开始同意他们前往，就有着探路的打算，倘若他们有办法解决自然是好，就算没办法，他们也安排了外派调查员，进行追加侦查。 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别误会！凡事都有规矩，我也不是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的。”东云举起双手，耸了耸肩，笑道。 “现在恐怕没时间解释那么多，毕竟还要考虑怎么处理海迪先生。” “若是没办法控制住异变，按照他的愿望，或许杀掉他，会更好……” “让开！” 似乎被东云的话刺激了一下，米娅从成跃背后绕到前方，来到了海迪面前。 “喝下这杯酒。虽然不能帮你解决问题，但至少可以恢复一些理智。” “有了理智，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不是么？” 米娅笑道，接着就将盛满“幽灵”红酒的就被递给了海迪。 成跃有些诧异地看着这瓶幽灵红酒。 “是我另外掺入材料，制成的新酒。这瓶酒本身就有安神的功效，现在大概还能恢复一点理智，抵御一边侵蚀？” ……呼，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这种时候，米娅还是挺靠得住的……果然，在喝完红酒之后，就像体内的某种东西得到了镇压，蠕动的皮肤马上就平静了下来。 海迪的脸色恢复了正常，精神在短暂的休息下慢慢变得舒坦了许多。 “抱歉……” “别抱歉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可不是你这个凡人能够控制的。” “与其唉声叹气，不如给这几位新来的朋友，解释一下祈愿的理由？”东云叉着手，笑道。 于是海迪点了点头，开始将他为什么祈愿，还有小镇的一些秘密，娓娓道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他的愿望 “在伦塔尼亚有一个传说，传说食尸鬼在红月降临的夜晚，就会来到人类的村庄，城市里，将人类的婴儿盗走，换上食尸鬼的婴儿。 年轻的食尸鬼与人类一般无二，他们在人类社会健康成长，出落地大方漂亮。 被盗走的婴儿也会在食尸鬼们的调教下，渐渐转化成为新的食尸鬼，褪去人类的身躯，转而得到侍奉真主，最完美的躯体。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世界上的食尸鬼将会越来越多，人类的孩子却会越来越少。 他们在等待，世界被食尸鬼占领的一天。到了那个时候，哺育他们的万能母神，一定会受到他们感召，因此降临人世，为他们带来极乐和永恒。 所以每个在伦塔尼亚生活的居民，请不要忘记看好自己的孩子哦……” 东云散人像是唱童谣般咏唱出这段故事，那副自得其乐的样子看得成跃一阵脸黑。 拜托，就算你是随性高人，这种时候抓住重点可以么…… “事实上，我……是曾经从古斯凯特逃出来的孩子之一。” 海迪不由得叹道。 这个故事到底是童话作者们编出来吓唬人的，还是用来警醒人们，一个真正存在的事实？ 从今天遇到的事情上，成跃当然看出来，这个故事恐怕是真实存在的。 “一开始我并不知晓，和两个妹妹一起，在爸爸和妈妈的照顾下生活。小镇虽然很偏僻，但安宁，平静，美食也非常美味，我曾经觉得这里是世上最好的地方……” 海迪说着，面色有点惊恐。 原本像他和梅莉那样的孩子，应该并不会有太多疑惑，他们会就这样被抚养长大，完成从人类到食尸鬼的转变，直到失去人应有的价值观和理智。 但意外就发生在其中一个朋友的成人礼上。 “或许你们不知道，浓汤底下藏有的金币到底是什么意思……” “古斯凯特之所以会欢迎外乡人，就是为了利用他们的到来，在外乡人之间进行‘转化仪式祭品抽签’！” 海迪捂着身子道。 “一旦抽中金币，就会成为食尸鬼们成年的祭品。大快朵颐之后，他们才有资格真正成为食尸鬼的一员，得到侍奉主的资格。” “原本我不应该知道这一切，可我却在朋友成人礼那天，看到他进食外乡人的样子……” 海迪身体抖动越发厉害，像是理智再一次出现了崩溃的迹象，有些许条痕在体表蠕动。 “我很害怕，当时的我只想带着两位妹妹和父母逃走。我告诉他们，威廉一家都是怪物，他们都在吃人！” “可你们猜猜我得到了什么回答？” “爸爸妈妈相视一笑，他们看着我，轻抚着我的头发，在对我说。” “傻孩子，这才是真正的我们呀！” “那一天，我看到了爸爸妈妈，忽然变成了我不认识的样子，两个怪物……” 嘶~！ 听着海迪讲述的故事，成跃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要是自己在没有觉醒的时候遇到这种事情，恐怕凭自己的心智，当场就会理智崩溃吧？ 不……一个正常的普通人，恐怕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这种状况。但是海迪不止把这些扛了下来，反而在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掏出了古斯凯特？ “准确的说，我不是逃走，我是被放出来的。”海迪摇了摇头。 “既然我不想留下，就带着其中一个妹妹离开这里，去外面闯荡。” “村子里的长辈没有阻止，他们甚至在鼓励着我。他们阴森的笑容，我至今都忘不掉。可直到一年前，我才知道他们的笑，究竟代表着什么……” “梅莉没有被允许带走，即使我极力去争取，也只能带着海拉离开而已。”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我靠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伦塔尼亚的警校，成为了一名刑警。妹妹海拉在一天天成长，我唯一不放心的，就是留在古斯凯特的梅莉。” “可就在一年前，我注意到海拉对于每天的餐点越来越布满，脾气变得暴躁，经常大发脾气。” “我以为这只是青春期的叛逆，而且过了一段时间，除了依然不怎么喜欢吃东西外，她的脾气好像就渐渐恢复过来了。所以我一直没当回事。” “直到上个月，我在打扫她房间的时候，发现了一个腐烂的半截手臂……” 听到这句话，饶是成跃经历过不少，还是打了个冷颤。 揭开伤疤，海迪更加是有些痛苦地急促呼吸，眼球狂颤，让梅莉再一次喂给他一口红酒后，才慢慢恢复。 “我是一名刑警，我一眼就看出来，海拉就是这段时间，虐杀反对派游行者的凶手。”他摇了摇头。 没什么比看见至亲的人一步步堕落，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更加痛苦。身为海拉的哥哥，他了解海拉的一切行程，只要稍作分析，就能明白她在每一个空白的时间里，到底做了些什么。 可事实却是如此残酷…… “下毒的凶手应该还有另外一位，但我已经不在意了，那时候，我只想找到一个存在，不管是谁也好。” “我希望能救救海拉，也想救下梅莉，还有……即将崩溃的我自己！” “蒙主庇佑，使者终于降临了……” 说道最后，海迪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像是释然一般，有了些许睡意。 “现在你们明白了么？他所谓的祈愿，就是这么一回事。” 东云说道。 “但这里的事情可没这么简单。经营了古斯凯特上百年，整个伦塔尼亚大半的高层和大人物，都被食尸鬼替换的婴儿给占据了。” “他们掌握了权力，当然就满心向着取悦他们的神，得到神的垂怜。” “开通地铁，更好地骗取外乡人，成为神很居民们的食粮，这也是他们的目的之一。” “可据我所知，他们的神灵，似乎在这段时间，有了突破未见之壁的迹象……” “而多利，就是在十几年前，降临到这个地方的，神的子嗣……” 说到这里，东云看向了成跃和米娅。 “现在，你们知道，接下来要对抗的是一个怎样的存在了么？” 第一百六十章 决定 “等一下，你们早就知道有关古斯凯特的事情，你们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可是在米娅发出申请的时候，为什么你还同意我们到来，掺和进这件事情？” 成跃有些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他总觉得自己有种被利用了的感觉。 “因为在万华殿知道他们存在的同时，他们也知道万华殿的存在。”东云平静地说。 “即使事态很接近失控，万华殿也有万华殿的行事准则。你是在天理会待过的人，应该不会不明白，倘若我们无视那些深度宇宙所要代价，一味地靠我们最强大的超越者资源去完成任务。” “那么各个深度宇宙，一定会无比排斥万华殿的到来。既然以守护人理为本，那么我们就必须以那个世界的利益为重，以对世界伤害最小的代价去完成任务。” “就是因为在这个关键的节点，我们才不得不瞒着你们，利用你们去吸引他们的目光，完成我们的目的。” “所以呢，你现在说那么多，就是为了劝服我们，为了守护这个世界的人理，继续帮助你们去对付那个饕餮母树？” 见东云直白承认之余，却也没有放弃为万华殿辩解，感觉到自己被利用的成跃有些恼怒地说道。 “不……恰恰相反。说那么多，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既然你已经了解了真相，那么——离开吧。这不是你应该掺和的事情，接下来，万华殿会接手一切。” 然而东云转向了窗外，却云淡风轻地说。 这……到底是真心实意的劝诫，还是欲擒故纵的把戏？ “你们不知道，正因为经过了调查，所以我们才知道，如今的状况根本无法以所谓的‘最小代价’去解决。” “饕餮母树早已做好了降临的准备，虽然祂的根部还留在被囚禁的深度宇宙，但祂早就利用自己的能力，将接近一半的身体延伸到了这个世界。” “食尸鬼们在伦塔尼亚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布置，本来这一切在多利的成人礼上就会发生，但即使我们暂时杀了他，最多也只能延迟一天。” “等到多利在母树的力量下复活，到时候就只有一个结果——无人生还。” 东云淡然地说道。他的言语并不像是在形容一件即将发生的惨剧，可其中蕴含的意味却一目了然。 “那你又为什么要留下来？倘若一切已经没法阻止，那么就算拖延一时，不也是一样的结果么？”成跃依然不解道。 “有些时候，哪怕多上一秒钟的时间，也可能导致不一样的结果，何况是一天。”东云笑道。 “万华殿有一件深度遗物，可以将世界的某一处剥离，驱逐。哪怕这处地方的神灵已经降临，它的力量也注意将神灵连带这个空间，一起放逐出去。” “只要能成功启动这件深度遗物，虽然古斯凯特会就此消失，但饕餮母树也会因此被放逐，让伦塔尼亚能逐渐摆脱祂的影响。” 原来是这样，因为留有后手，所以只要争取到一天的时间来做好准备，就能取得成果。 所以才不需要自己帮忙，劝诫自己离开么？ 不……成跃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安东尼他现在在哪里？我记得他好像在成人礼出事的时候就悄悄溜走了。” “放心，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他正在墓园那里布置祭坛。”听到这个问题，东云却是笑着说道。 就像是赞许他的细心一样。 祭坛？ 这个未能如此强大的深度遗物……它竟然需要进行献祭？ “我想你已经看出来了……没错，母树的降临需要足够多的祭品，在祂已经即将破壳而出的现在，光靠普通的手段，根本没办法限制祂。” “能对抗未见的就只有未见。因此我们只能向那件深度遗物献上祭品……而海迪先生，已经在之前答应了。” “哥哥！” 听到东云淡然而冷冽的话，梅莉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她哀求地看向了海迪，但得到的却是他微微点头。 “我知道……自己不可能什么代价都不付出，就要求别人做到一切。只要那个所谓的‘神’消失，只要古斯凯特不再存在，你就可以以一个人的身份，继续在伦塔尼亚圣湖下去。” “而海拉，也能得到使者们的收治，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海迪惨笑道，然而成跃却一时说不出话。 是这样吗？他费尽心思来到这个世界，去探查所谓的真相，可结果却是一直都在被人利用。 好不容易，他以为祈愿者得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但真正等待他的却是无边的黑暗。 有如期待完美结局的玩家，最后却看到了并非最坏，但自己不像看到的结局。 自己，就是为了这个结局，才调查到现在的吗？ “成跃，你得理解。即使不是他，也会有其他人来承担这个责任。何况他与那位存在的因果关联如此深刻，没有人比他更适合成为这个仪式的祭品。” 东云负手而立，说道。 “你们的目的是要实现他的祈愿，而我们会以我们的方式，代替你回应他的祈愿。这既是他的不幸，也是命运留给他，最后的馈赠。” “……我明白了。米娅，安德里，你们还是先回去吧。”听到这个地方，成跃终于像是想通了什么，了然道。 东云的眼里闪过一丝微妙，这些微妙转眼又变成了些许赞许。 “你能理解，那最好不过……” “但我会留在这里。”成跃忽然话锋一转，说道。 “事情都已经进行到了这个地步，都已经做了那么多事情，就这么离开，岂不是很没意思么？”成跃笑了笑。 “……你知不知道你的想法非常危险。”东云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就是因为风险很大，但收获也很大，所以才有值得一试的价值么？” “与其因为困难而放弃，给自己留下一个难解的心结，还不如最后在努力一把，至少不会留下遗憾，是么？” “何况，我可不认为，自己真的会死在这里。” 闭上眼，成跃淡然地说道。 第一百六十一章 饕餮母树 “怪不得赫仁杰都说你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但却可爱的过分。”东云散人沉下了眼神，认真观察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他的眸子如此淡定，似乎对自己即将面对的困难一点都没有想法。到底是无知赋予了他勇气，还是勇气赋予了他一往无前？ “我说米娅小姐，你就不打算劝劝你的小男朋友么？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他可是要……” “那就让他去做好了。”然而米娅却笑着说道。 “这家伙的倔脾气，就是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谁都劝不住他。” “但我相信他，我看上的男人，又怎么会死在这种小小的困难里？” 她给了成跃一个大大的拥抱，附在他的耳边，低语说道： “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谢谢。”成跃无言以对地说道。 该交代的事情已经交代完，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么在这时候，米娅会和安德里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免得因为自身力量的冲撞，给这个世界带来更加灾难性的后果。 毕竟，接下来他们的主战场可不像之前面对罗兰会的时候，是在一个独立的神灵遗梦里。 成跃不由得看向了天空，这个世界的外貌，看起来跟别的世界没什么不一样，就像它如今将要遭遇的困境，面对毁灭的威胁，不管那个世界，似乎都没什么不同。 但就是因为这样，才必须有人继续战斗下去。 这些人可以是天理会，可以是万华殿，当然——也可以是自己。 于是他终究跟着东云，来到了已经临近黄昏的古斯凯特墓园。 在安东尼的打理和守护下，整个墓园早就已经变成了一片仪式之地。氤氲的光幕阻挡了食尸鬼们不断的袭击，只剩下咬着牙的安东尼，坚持在法阵中心。 “东云！你这家伙可总算来了……怎么连你也在？不是说好了会劝你们回去的吗？” 安东尼诧异道，但成跃倒是老神在在。 “就真的把我当成工具人，用完就扔了么？还没有到最后，就这么回去，岂不是太可惜了？” 这家伙……作死的本事倒是一流呀，是因为他本身有殿堂，又有另一位神灵为他诚邀，所以才这么有底气的？ 不管怎样，能够维持法阵秩序的人，多一个再好不过。 他放开法阵限制，让成跃，东云带着海迪突围进来。梅莉也被跟在身边，尽管海迪几乎以死相逼，但她还是想要见证到最后。 “那么，要开始了。” 在安东尼和东云的示意下，海迪点了点头，接着就往钉在法阵中央的十字架上走了过去。 “这就是……你们找到的深度遗物？”成跃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个十字架。 “没错，这个十字架就是从深度为3.8的未见宇宙——梵地亚之界的任务中，通过消灭复苏神灵梵地亚，获得的封界十字。” “梵地亚依靠这个能力躲避了万华殿的追踪接近千年，最后还是被赫罗魔女撕开了结界，将那位神灵亲手埋葬在了现世之尘里。” 说着一堆成跃听不明白，却感到毛骨悚然的词汇，东云充满敬畏地点了点头。 “那么接下来……不对，等等，你这家伙想要做些什么？” 安东尼正打算按照深度遗物的使用规范，去启动这个遗物，将埋藏在整个古斯凯特，连同埋藏在地下的饕餮母树一起转移至封闭的空间。 但成跃在听完东云的说明后，却一只手拉住了海迪，自己站在了十字架上。 “别误会，我没有自我毁灭的打算，我只是想见识一下，所谓的深度遗物，究竟是个怎样的运作方法？” 成跃笑道。 “放心，我作死经验很丰富的，就连十月的海市蜃楼都作不死我，不对劲的话我马上脱身就……” 然而就在成跃的后背接触到十字时，他发现十字像是自己产生了自主意识，将成跃吸到了十字上。 双手弹开，双脚并拢，强烈的因果关联捆绑了他的身体，令他的手心脚心感觉到一股犹如被刺穿的痛楚。 好可怕的吸取力度……这些深度遗物的启动条件，不止会吸取掉祭品的血肉，灵气，甚至还有他们的因果，他们的情绪，他们前世今生留下来的全部联系…… 将一切毁灭，然后才能铸就深度遗物最为特殊的功能。 但在这些吸引力产生的时候，成跃的殿堂明显已经起了自主反抗模式。外神黑影乍现，将十字架与他的联系转眼切断。 “看，我说的话，没关系的……” 就在成跃从十字架上脱身，有些遗憾地明白到，自己似乎并不能从这种形式的献祭里，救出海迪的时候。 整个法阵，忽然从氤氲的光幕，变成了由血雾组成的包围圈。 每一个在外面冲击的食尸鬼，都忽然跪了下来。 “怎么回事？你到底做了些什么？”安东尼惊呼道，好端端的怎么发生了这种事情，莫非这家伙刚才对深度遗物动了什么手脚？ “我不知道啊！我真的只是试一下而已！” “淡定，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一定要保持冷静。” 虚空中传来了东云散人的声音。 在那之后，他们相识感觉到了空间崩塌，体感下沉，视线模糊，光影撕裂。 一阵又一阵暮霭，将他们带到了一个昏暗，血腥，充满恶臭的地方。一开始他们并不能看到任何东西，但是当东云打开了携带的强力手电筒后。 他们看到的是一具具腐烂的尸体，在蝇虫和腐蛆的攀爬中，描绘出一片地狱般的景象。 “活该，活该，哈哈哈……一群废物，迟早会杀光你们！” “亲爱的，不要激动，使者就在我们身边，我们还得好好为多利复仇。” 前方传来浑浊的声音，视线转过，无论是成跃，东云，还是安东尼，海迪，梅莉。 在这时候，都注意到了通道尽头，半截由血肉藤条和触手枝叶组成的树干和树叶，正蠕动着祂的身躯，朝他们这边展露信息。 祂的身后，是连通的巨大空间门，在回旋的法阵中连接了两个世界。 而扭曲的饕餮母树前，一男一女两个黑影，却坐在了餐桌前，捧起了洁白的瓷碗。 那是用腐烂的尸体和骨血所熬制，属于食尸鬼们的美味汤汁！ 第一百六十二章 殿堂内的异常 “这些黑影是……”成跃有些警惕地看着眼前的黑影。 “是饕餮母树通过自身意志，在这个世界诞下的化身雏形哦。” 让成跃没想到的是，这个时候，米娅……不，应该说是米娅附身的丽安娜的声音，却忽然从后面传了过来。 “米娅？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成跃诧异道，按理说，米娅应该在他跟着东云他们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从这个世界离开了才对。 难不成她还是不放心自己，所以才在东云面前假装离开，实际上却偷偷溜了过来？ “当然是不放心你咯！我仔细想了想，为什么我非得相信这些万华殿的权限者不可？” 米娅笑了笑。 “仔细想想，就算是我被接纳，甚至是你被邀请，这不都是因为我们在他们眼里，有利用价值么？” “可一旦到了我们没法保证自己的利用价值大于代价的时候，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利用万华殿的联系，抛弃我们。” “之前因为附身在他们准备的身体上，还有高阶权限者在身边，所以我不好撕破脸皮。但是现在……” 她莫名阴森地笑了笑，向着成跃张开双手。 “如今他们已经掉进了连接另一个世界的扭曲空间，这里虽然没法完全隔绝，但有我在，可以保证一切信息，都没法通过术法和遗物传回万华殿……” “好了，过来我这边吧，成跃。你应该明白，对我们这些渎神者来说，除了你我和眷属，没有真正的朋友。何况是这群一心想着利用我们的家伙？” “…………” 成跃沉默，无比惊讶地看着眼前向他摊开双手，像是等待他进入怀抱的米娅。 这是他认识的那个米娅吗？假意逢迎，蓄意设计，甚至连他都计算在内…… 他回想起过去到现在，任何一个时候，他看到的都是一个感情更接近于人的米娅。 有着自己的喜恶，有着自己的个性。善良而坚定，偶尔会有点多疑，却更倾向于往好的地方想。 可现在，她的气息和这种因果关联的感觉，确实是米娅才对。为什么…… “哦？真的非常有意思，原来你早就已经看穿我们设计了么？” 然而站在一旁的东云，笑容确实越来越放肆。在成跃，海迪还有梅莉愈发迷茫的眼神中，抽出了手中的剑刃。 “成跃小兄弟，若现在还摇摆不定的话，就试着潜入自己的殿堂，去看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如何？” “放心，有我在，就算一时心神潜入，我也不会轻易让你受伤的。” “…………” “不要去！成跃，要想明白，他既然了解到自己被困在了这边，就肯定会想办法击败我们，突破出去！” “一旦你潜入殿堂，把身体破绽留给对方，我没法保证一定能护住你。这样的话，危险的就是我们了！” “你甚至不明白，这家伙根本不是像他说的那样，自称是内神。他是万华殿上层的十位创始人之一，被誉为‘神之钥’的最强支配者。” “他分明就有独立解决这个问题的能力，为什么要在你面前装模作样？好好想想……” “…………” 米娅说了很多，却让成跃变的更加迷茫。 从感情上，他毫无疑问应该选择相信米娅，何况东云在他面前实在隐瞒了太多，他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解释过。 这个男人值得相信吗？成跃不能确定，但他却明白一点。 倘若他的目的只是为了清理掉这个地方存在的异常，去保护风雨风雨飘摇的伦塔尼亚。 那么不管以什么方式，在这种情况下选择对付他，都既不合理，也不应当。 而且他所认识的米娅……会是这种如此精致谨慎的利己主义者吗？ 于是成跃抛开了所有顾虑，选择了将灵体潜入到殿堂。 注意到成跃的动作，一时间，“米娅”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她启动身体，想要向前冲刺，但是在东云身后的安东尼却忽然拦住了她。 “别急……若是心中无愧，又何必大惊小怪？” 安东尼笑道。 拳头与触手相解除，意识到面前这个家伙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对付的“米娅”，不由得露出一个极其阴仄的笑容。 在沉入到殿堂之后，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星海循环依旧，达到白银四阶的他星海已经颇具规模，甚至根据他的想法，还能营造一些具备独立规律的生灵与物件。 简直就像一个天国的雏形…… 他打开殿堂的入口，走进主殿中央。圣杯祭坛依旧氤氲着磅礴的灵气，但诡异的一幕，却让他的双眼愈发睁大！ 已经融入到圣杯内的劫玉，如今却擅自脱离了圣杯，漂浮于殿堂中央。 沉星巨树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悄悄延伸出枝干，将米娅所留下的层层禁制，还有他们两个的联系圈禁。 甚至就连米娅留在他殿堂内的一缕灵性，如今也被捕捉到了沉星树上，失去了声息。 唯有劫玉所营造的虚假联系，覆盖其上，将他的感知彻底蒙蔽。 那家伙……她不是米娅！ 那么，一直跟着自己在这个世界探索的人到底是谁？真正的米娅去了哪里？安德里呢？ 仔细回忆，成跃忽然想到了一些非常可怕的事情。 自从降临到了这个世界，米娅的性格就一直变得有些异常。 不止对待自己的态度热情了许多，对自己的感情也不想之前那么含蓄，充满了热情。 甚至就先安东尼调侃他是她的小男朋友时，她也没有反驳。 这在之前简直就不可想象。毕竟就算在罗兰会事件结束后的那一天，他们拥抱在了一起，害羞的米娅也是接触了一小会，就脱离了。 要不是他在当时难得强硬了一把，恐怕两个人的关系到现在都会模模糊糊。 这样的她，怎么可能会因为附身到了其他人身上，就改变了个性？ 他又想起了米娅身边的安德里。 安德里的表现一直都很正常，也没有否认身边的米娅。 但是在成人礼陷入混乱，到他跟米娅离开…… 这段时间，他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第一百六十三章 另一位渎神者 从殿堂中退出，回到了眼前腥臭泥泞的腐尸池中。 他看到了站在他前面的东云，正在跟已经剑拔弩张的“米娅”对峙。 而如今的“米娅”，为了对付东云他们，却已经显现出了游走在身体上，蠕动的触手。 “我很好奇……”成跃平静地说道。 “你是什么人？米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安德里现在怎么样？” “回答我，不然……我可能会变得很愤怒。” 成跃皱着眉头说道，情绪压抑在他心间，让他愈发难以遏制。 “呵呵呵……呵呵呵呵。愤怒么？这就对了。” 然而，已经接近撕破脸皮的“米娅”，此刻却露出了极致疯狂而扭曲的笑容，指着自己的胸口，朝他说道： “你心心念念的爱人，她的灵体，现在就在我的殿堂里哦。” “不止是她，就连她的眷属，那位不小心发现异常的哥哥，现在也在我的天国里安睡。” “他们好的很，甚至能有更好的未来。只要你放下反抗，来到我身边……” 怒火遏制不住的成跃几乎立刻就突破了身体限制，在体外覆盖上黑火。但这个时候，他听到身边的海迪传来一阵尖叫。 “啊！！！不，梅莉，快……快离开我！” 海迪体表上蠕动的异物再次开始了激烈动作，被红酒缓解的部分，甚至隐约有愈演愈烈的征兆。 ！！！ 这家伙……她在给海迪的酒上做了手脚！ 这时候，东云快速来到了海迪的身边，将食指按在他的天灵盖上。 一阵短暂的暖流涌入了他的身体，在那之后，一阵昏昏欲睡。 “我将他的灵体联系暂时切断，但能够维持的时间不长。在他彻底失控之前，我们要尽快解决这里的事情，这样才能把他们都救下来。” 东云沉声道，看向了“米娅”那边。 而她在一阵诡异的笑声之后，越过了成跃一行人，来到了饕餮母树附近。 不管是蠕动着诡异枝干的大树，还是大树下的两个男**影，此刻仿佛虔诚的信者一般，在恭迎她的到来。 “你注定无法阻止。”她发出空灵的声音，说道。 “因为你早已留下了与我的约定。” 展演一笑，这时候，看到他笑容的成跃，忽然感觉到一股强烈到无法抗拒的灵性，来自因果的强制力，正让他失去对劫玉，对殿堂，乃至对身体的控制！ “这个，就是你所要付出的‘代价’。” 说完，这个米娅的身体就迅速发生了变化。 原本平坦的胸前迅速隆起，成为一对伟岸的山丘。体型陡然变大，黑色兜帽斗篷加身，仿佛就连呼吸，都蕴含着某种魅惑人心的能力。 她就是那个在凯越酒店里救下了成跃，给他留下劫玉，却也让他留下了一个巨大隐患的女人。 同时也是罗兰会事件的始作俑者，造成黎幸雪悲剧的真凶！ 可恶……可恶……身体就是不听使唤，殿堂在擅自展开，就连外神虚影，都快要失控了。 “没错，就是这样。让愤怒侵蚀你的灵魂，让憎恨取代你的心智！” 少女凝视着眼前这个已经无法掌控自己的少年，极度愉悦地笑了起来。 “将世间一切情绪化作你的食量，去孵化最最古老的愿望神树！” “现在，正是你该回报我的时候！” 轰！！！ 灵体轰然从这具附身的身体里脱出，让绵软的身体倒在了地上。 按动地接住倒地的帕瓦，如今的他因为成跃意外失控，理智已经受到了过大冲击，随时都有失控的征兆。 像处理海迪一样，暂时封闭了他灵体的回归。安东尼和东云看着成跃的灵体在脱出后膨胀，浸染黑火，化身死神，手握长枪和重锤。 “没想到区区一趟任务，居然要面对两位外神……” 安东尼苦笑道。 “哈哈哈哈……倘若任务没有了一点意外，那么守护人理这份工作，岂不是显得很无趣？” “我说的对么？吞噬黑山羊之母的渎神者，罗斯·兰德里斯。” 东云狂笑道，无所畏惧地看向了变身的少女。 “呵呵，就算你是万华殿最强大的支配者，想要凭一己之力对付两位外神，是不是有点狂妄……” “不是二对一，是二对二！” 东云微笑着打了个响指，从怀中打开了一本笔记。 当笔记上自动浮现出一些以庞大愿力书写的金色文字时，罗斯顿时感觉到自己的殿堂中，一股极其愤怒的力量，正在躁动。 不好……是因缘之书！ 意识到殿堂内的米娅和安德里已经因为因缘之书挣脱了束缚，再不放开她们，只怕要受到难以承受的伤害。 罗斯马上就解放了殿堂入口，把原本已经被捕获的米娅和安德里从殿堂里放了出来。 于是米娅的灵体在极度愤怒中冲出灵性通道，领走前还给她脸上留了一巴掌。 站到了东云身边，看了看已经失控的成跃，又看了看正在阴晴不定，看着他们的罗斯。 “我，好久没有这么渴望……想要杀掉一位神灵了。” 幼小的灵体，却是无比疯狂，而又愤怒地说出了这句话。 紧接着，灵体彻底解放，伊密丝女神降临人世！ “万华殿的家伙，给我听好了，辅助我搞定这一切，要是成跃出了什么事情，我要你们永无安宁！” “等等……这不关我们事吧？不都是那位渎神者小姐的阴谋吗？而且既要救下你的男朋友，又要击败两位外神……这也太困难了？”安东尼不由得为这个任性的要求苦笑。 “我不管，我全都要！” 说完，米娅所化身的伊密丝女神就冲向了失控的成跃。 只留下独自面对罗斯，还有饕餮母树的东云一个人。 安东尼和安德里默默退到了一边，准备从侧面战场支援各自的神灵。 他们知道，外神级被的战斗，已经不是他们这些眷属，有能力掺和的了。 “居然在我被困住的时候，跟这个女人卿卿我我……” 平静地声音发出了难忍的悲伤，米娅举起手中长剑，面对着失控的成跃。 “我一定会让你恢复过来。” “然后好好向我补偿！” 第一百六十四章 操纵因缘的支配者 十方血海瞬间蒸腾，地下空间已经被分割成两片战场。 事实上，比起米娅那边，东云所要面对的情况比起其他人想象中的还要艰难得多。 毕竟，他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位远比成跃和米娅成熟的渎神者，甚至还有她所收服的一位神灵。 光是看到两位黑影对她毕恭毕敬的样子，就知道在古斯凯特发生的一切，恐怕都在这个女人的计划之中，或许现在发现已经有点晚了。 只不过……当东云手中的因缘之书被翻开书页，书写起金色文字的时候。 在他的眼里，仿佛就没有不可战胜的对象！ 金光闪耀，因缘的切断让饕餮母树背后的空间门发生了剧烈动荡。两个黑影化身忽然出现了强烈的剧震，仿佛有某种联系被抽离的预兆。 “由于空间门展开的不稳定性，在饕餮母树即将要协助罗斯·兰德里斯，完成进一步降临的时候。” “未见之壁的漏洞忽然展开了自我防卫功能，察觉到漏洞被突破的万华殿防卫系统重新切断了化身与本体的因缘，迫使本体不得不回缩到原来的深度宇宙……” “怎么样，我所描绘的这段剧情，你可喜欢？” 东云轻笑道，在金色文字于笔记中呈现后不久，空间门产生的动荡马上就逼得饕餮母树拼命回缩。 不是祂非得照着笔记上的剧情不可，而是如今的状况，祂若是不选择回缩，整个神灵体就得被一分为二，力量大损！ 但渎神者罗斯皱了皱眉，她没有选择对饕餮母树加以救援，反而在这个时候，自觉地撤开了原本启动的漏洞掩蔽术法。 未见之壁的修复陡然加快，甚至饕餮母树的半截神体都来不及回缩，就被切断到了地下空间内，连同两位化身一起，痛苦挣扎。 “既然都已经来了，这么憋屈地退场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不如随我一起，破釜沉舟，把剩余的身体力量融入到新的化身里？” 罗斯笑道，她很明显已经跟饕餮母树建立起了一种类似上下阶级的联系，轻一挥手，就让饕餮母树残破的身体化成一缕缕的神之灵，融入了两位化身的身体之中！ 化身的身体在痛苦中膨胀，蠕动，最后竟然能从体内破壳出两棵新的神树。 虽然稚嫩，却拥有了新的未能。整个古斯凯特食尸鬼的灵魂仿佛都被摄取，两棵蠕动巨树上生长出一个又一个活尸般的生魂！ 这一切发生的速度很快，但东云应该有办法阻止。可他就这么看着这一切发生，却并没有动作。 “向这个样子浪费时间，真的好么？你应该知道，成跃迟早会清醒，时间站在我这一边。” 东云淡然地说道。 “你知道么？我最喜欢看到的，就是你们这些自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人，发现事态脱离控制时的样子。” 罗斯阴沉地笑道，紧接着，她的身体冲击向前，一双纤细的玉足，此刻却有如万吨巨蹄，朝着安东尼和东云践踏！ “说时迟那时快，恼羞成怒的渎神者罗斯使用战争践踏，想要瞬杀羞辱她的东云。但没想到这方世界毕竟依然存在灵性壁垒，尚且无法抗衡世界之力的她强行突破了这层壁垒限制，反而受到了反噬！” “体内神之灵被强行压制，然后在一瞬间反弹。她的身体在半空中停滞了一瞬，就在这时候，成长完成的饕餮双树已经攻向了东云，两拨人马正好撞在了一起……” ？？？ 因缘之书的效果何其神奇，东云把这一切内容表现得合情合理，运用万华殿庞大的愿力池实现个中因缘，饶是罗斯的实力不输于他，居然也就这么着了道，跟饕餮双树撞在了一起？ 分裂的饕餮母树没有了原本的强力，但这本就是一个被限制的空间，仅仅是这种程度的冲撞，就足以让两边撞开，受到不轻的伤害。 反而是站在一边的东云，什么都没有发生。 “看，我说什么来着？这就叫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呀。” 十分欠揍地摇了摇头，罗斯气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但这时候，东云手上的笔记已经展开了全新的一页，绽放出金色光幕！ “这本不是足以击沉二人的伤害，但好死不死，饕餮双树被攻击反弹后的方向，居然不小心掉到了成跃和米娅两位神体融合的外神那边！” “两人的战斗正是如火如荼，心急火燎的米娅只希望想办法让爱人苏醒，而失控的成跃眼里只剩下无差别的杀戮。” “忽然有外人打搅他们的战场，他们又怎会允许闯入者离开？” 不好！这家伙，居然连后方成跃的战场都要利用了！ 罗斯意识到情况不妙，想要给成跃下达新的命令，但是在她想要拾起依靠劫玉和成跃建立的联系时，她却发现这联系居然被过于澎湃的情绪给掩蔽了！ “少来打扰我们！” “吼呜！！！” 成跃和米娅同时对力量大衰的饕餮双树出手，一边是毁灭因果的长枪射击和黑炎焚烧，一边是扭转现世与梦境的逆转能力，将所有威能熔断。 分裂的饕餮双树，甚至都没能在他们两个手上走过两个回合，就已经被快速屠杀，神之灵反被两个人吸收。 “可悲可叹！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仙神泪满襟。优势尚未发挥就丧失大半，接下来还要面对无敌的‘神之钥’，万华殿最强支配者，东云散人。” “到底渎神者罗斯该何去何从？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到了饕餮双树被东云一顿操作写死之后，自知依靠区区因缘之书还没发真正对付到罗斯的东云微笑着合上了书本。 “不知道我所书写的这个故事你喜欢么？这可是为你而写的故事。” “呵呵……你又怎么知道，让他们吸收饕餮母树的神之灵和情绪，不是我的目的？”罗斯展颜笑道。 “我当然不知道，但我觉得，倘若你想靠饕餮双树让成跃的圣杯更加接近成熟和失控，那你应该召唤一个完整的饕餮母树。” 然而东云的脸上依然展露着自信的笑容，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半吊子的残躯，只能给那小子提供成长的养料，不过你放心，我会让万华殿好好辅助他消化这份力量，不会浪费掉你送来的这份大礼的，你看如何……” 东云话还没说完，对边的罗斯已经气到展开了身体。 刹那间，万物母神的气息弥漫在血海当中。仿佛连流淌血液的石头，都多了几分妩媚。 囊肿和触手取代了曾经美貌的人身，化身外神的罗斯，此刻正睁开了无数复眼。 看向了眼前的东云！ 第一百六十五章 清醒 在东云散人跟渎神者罗斯在混乱中展开激战的同时，成跃和米娅的战斗也已经到达了白热化的程度。 比起上次他们在废弃厂区中的对战，两个人如今的力量，还有他们发挥的威能，都远比那时候强大。 嘭！ 毁灭因果的长枪已经第六次击中了米娅的身体，但随着伊密丝女神体像烟雾一样消散，米娅又会再一次从成跃身边杀出。 但这种战法还是太危险了。交战过去了七八分钟，米娅渐渐感受到了一种难以抑制的无能为力。 在神之灵解放的情况下，有了他跟渎神者罗斯的关联，愿力被远远不断输送到他的殿堂，让他能毫无限制地发挥自己的能力。 但米娅的情况就糟糕得多，她的力量早在几个月前就被频繁消耗，本就不复往昔，如今强行借用天国内信者们的愿力，也只是在饮鸩止渴。 可她怎么可能放手？对她来说，是她亲手将成跃带到了这个世界，明知道这边的世界会有怎样的危险，他当时又是怎样的忐忑和抗拒。 即使自己认为这是为了他好，既然因她而起，那么她就有着这份责任，去保证成跃能够在这个过程，安然成长。 而不是像现在那样，失去自我！ “笨蛋，赶紧给我醒过来……” “虽然这个时候打搅阁下有点煞风景，但阁下能否先听我们劝一句？” 就在米娅心急火燎的时候，对战中的她，忽然受到了来自万华殿权限者，安东尼的声音。 这是几个意思？他想要告诉自己什么？ “阁下一直尝试着想要击败成跃小兄弟，因为你知道想要打破两人的联系，需要更大更牢固的联系去取代之前那个联系才行。” “可你应该知道，你们两个本就存在着极深的联系，如今只是被罗斯给暂时压制了而已……” “我知道。可你想说的就是这些？” 对战中，米娅咬牙回道。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才需要尽快消耗他，打倒他，不然根本就没法制止住他的暴动，潜入他的灵体！” “这家伙……怎么这种时候就成长的那么厉害了……” “等一下，先听我说完……其实我想告诉阁下的是，增强你们两个的联系有许多方法，或许，你应该尝试去相信，在他心里，你就是最重要的那个人。” 安东尼继续说道。 “为什么成跃小兄弟会忽然失控，除了因果被取代之外，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负面情绪不加节制地侵蚀。但你要明白，强烈的情绪，也是可以被更强烈的情绪给取代的。” “倘若在他面前，看到自己深爱的少女倒在自己怀里，甚至动手的人是他自己，在那个时候，只要他还留有哪怕一丝理智，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嘁，废话，那不是让他最后一丝理智都失去了吗？”米娅啐道。 “或许会有这种可能……但我觉得，对你的思念和悲伤，终会战胜他现在被强加的负面情绪，成为他摆脱控制的契机。”安东尼接着说道。 “你能确定？你知道万一失败，会是什么后果吗？”米娅咬牙。 “你们的万华殿创始人果然厉害，面对两位支配者都能不落下风。但我不可能让他去对付成跃！你们若是打算消灭失控的他，那我宁愿带着他离开，让这个世界干脆地毁灭算了！” 米娅的话何其极端，甚至在她本来没有多少恶念的心里，成跃已经完全放在了这个世界的安危之上。 即使她知道，成跃不会喜欢她这个选择。 “……难不成跟他在一起那么久，你还不了解他在这种时候，会做出什么选择么？” “凡可以拯救者，他必会不遗余力地去伸出援手。只要力所能及，就不会吝惜自己的力量。这就是我们从他的档案里看到的人性。” “我相信成跃小兄弟的人性，也相信你们之间的联系，所以我相信他一定能够在这种情况下醒过来。” “可你明知道现在的自己无法战胜他，却还是拒绝去相信他。那是因为你自己在害怕，下意识把他当成过去的他来保护而已。” “或许我们并不值得你完全信任，但尝试新人成跃小兄弟一回，也不坏么？” “…………” 安东尼的话术着实不差，他确实捕捉到了米娅如今的忧虑和恐惧，同时也击中了她的软肋。 “你们要保证，即使失败，也不会因此打算消灭失控的他。要尽全力去帮助他恢复正常。” “没问题，东云给我交代过，万华殿不会让怀抱理想者失望。” “那么……” 私下达成了条件交换之后，米娅深吸了一口气，附身的伊密丝女神体，充满怀念地看了看如今的成跃。 毁灭因果的手枪再一次指向了她，但这一次，她没有选择躲闪。 砰！ 于是枪声响起，米娅应声倒下。 而伊密丝身体也在因果切断的情况下，暂时消失，让她暂时失去了启动神之灵的能力。 “…………” 分明就已经战胜了对手，可是看到倒在他眼前，米娅的灵体时，已经失控的成跃却又一次产生了剧烈的情绪波动。 “你们……好手段。真的以为靠他自己，能突破和我的契约？” 和东云对战中的罗斯冷道，但东云却依然淡定地抽出了因缘之书，在她面前晃了晃。 这时候，罗斯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他总是老神在在，仿佛从没将自己的计划放在眼里。 因为一切，早就已经书写在了因缘之书上，散发愿力光芒的书页上！ “是爱人的伤痛刺穿了他无解的心防吗？看到了米娅倒在自己面前，原本只是在理智中挣扎的情绪，属于他自己的愤怒和悲伤，在这一刻正急速放大。” “即使属于神灵的契约强大到无可抵抗，但他本就与米娅命运相连，正是因为有着如此紧密的联系，所以他才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爱人被自己伤害，倒在自己面前！” “最最剧烈的情绪取代了那劫玉覆盖的因果，他的思念终于在这一刻，带着仅存的理智回归，凭自身的力量，去暂时压制住了强大的契约之力。” “在这一刻，他不再为了其他人，而是为了被伤害的爱人，释放出此生最强烈的怒火！” 嘭！ 剧烈的黑炎从成跃的身上熊熊燃烧。即使如今的他依然狂暴如失控一般，他的双眼，却已经失去被控制时候的深红。 反而褪去了外神虚影，将到底的米娅抱起。 视线转向了化为外神身躯的最会祸首。 罗斯·兰德里斯！ 第一百六十六章 目的 当成跃的情绪重新压制了与罗斯的契约，夺回主动权之后，他似乎清晰地感受到了殿堂里压制他的那种灵性，有种熟悉的感觉。 是因为劫玉跟自己的殿堂融合了，所以才会产生这种感觉吗？但这些对现在的他来说似乎并不重要。 既然祂为了利用自己，甚至不惜开放自己的灵性通道，将愿力借给了成跃，那么现在的成跃怎么能不好好利用一下？ 于是他利用重新夺回的殿堂控制权，像是虹吸一样，将灵性通道另一边的愿力大量汲取，吸收进自己的殿堂当中！ “！！！” 注意到愿力被窃取的罗斯马上就切断了这个通道，但这样一来，她对成跃的联系也就彻底中断了。 既然自己已经算是彻底夺回了自由身，这种时候该做些什么，还用得着说吗？ 将已经十分虚弱，但还是向着他展颜微笑的米娅的灵体交付给了安德里，如今他们两个脱离了实际的肉体，米娅还因为他而灵体受损，他需要速战速决才行。 于是不再考虑那么多，他向着祭坛上的圣杯许愿，利用从罗斯那里取得的愿力，再一次融合外神虚影！ “我的能力比较偏向辅助，你就放心大胆地上好了。关键时候我会用剧情之力来帮你扭转乾坤。” 合上手中的因缘之书，东云不知从哪儿取出了一把羽扇，十分骚包地扇了扇自己，然后张开欠揍地笑容，说道： “我说什么来着？世事难料，现在可是我们两个，对你一个了。” “…………” 看到东云如此骚包的形象，还有所谓的“剧情之力”，看来这家伙真的病的不轻。 不过……有强援在侧，后顾无忧的成跃马上就举起制裁之锤，朝着罗斯的方向追了上去。 “真讨厌……忘了人家当初是怎么救你一命的吗？若不是因为我，你可就得死在那里了。” 化身外神的罗斯轻笑道，饶是如今祂的形象已经变得丑陋可怖，这句话听起来依然充满魅惑。 仿佛站在他们眼前的不是一个长满了囊肿和触手的家伙，而是依然是哪位胸怀宽广，让人浮想联翩的少女形象。 但她手上的动作可一点都不温柔，触手从血池中延伸出来，目标却首先就对准了躲在大后方的安东尼和安德里！ “屠宰场里的养猪人也把猪照顾的很妥当，可这妨碍他们把猪养肥之后宰了吗？” 成跃冷笑道，看似慢悠悠地挥动重锤击向祂，实际上早就在衣袖底下上了膛，在触手对着安德里发起攻击的时候，一颗子弹就已经打在了罗斯身上。 好机会！这家伙既然不讲武德，就别指望自己讲了。 愿力像不要钱一样向枪口集中，打出一颗又一颗子弹，罗斯的身体几乎被穿透因果的子弹打得四分五裂，多个触手断裂，与身体失去了联系。 但从祂身上掉出来的囊肿，却在孵化之后，吸收血池里的尸骨，逐渐成长成为了一个个小号的祂，向着东云和安东尼、安德里发起了攻击。 “别担心，躲在我后边就好。” 东云笑道，接着摊开因缘之书就开始写起了新的剧情。 “只见枪声响起时，无数母神的子嗣化身从祂的身体断裂脱出，成为了独立存在的个体。这一招虽然让除了成跃之外的人受到未知威胁，但因果被斩断之后，这些子嗣，又岂会成为母神随意支配的存在？” “他们开始互相汲取这对方的力量，想要藉此诞生最强大的新个体，反而无暇顾及一边的人类！” 就像言出法随的神笔，当东云的因缘之书上闪烁着金色文字，子嗣身上忽然传来的暴躁情绪让他们顿时互相撕咬，汲取，场面变得一片混乱。 但退到后方的东云一行人反而变得安全了起来。 然而罗斯的触手在暴动的一刻连接上了子嗣们的身体，却是将他们的控制权重新夺回。 深知成跃的能力太过克制自己的祂，始终没有选择跟成跃正面作战，而是又一次向着东云那边发起了袭击。 这下就连东云的因缘之书，也找不到什么好的理由去破解了，只能抽出自己的长剑，面对这些体型比普通人大上两倍多的巨大子嗣。 “…………” 见到如今的状况，成跃不得不回身去救援东云。但这个时候，罗斯反而挥动触手，趁机将成跃的外神虚影拉到了祂的身边，跟他纠缠在一起。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事先说好，就算能够得到我的身体，你也得不到我的心。” 成跃冷着脸开着玩笑，但罗斯倒是回应了一个充满热情的笑声。 “我想做什么？我只是希望你能成长地更快一些而已。” “毕竟，对现在的你来说，没什么比强烈的情绪更正成为祂成长的养分！” 听到这一句话，成跃哪里不知道祂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失控，可有些时候，即使知道了也很难控制情绪。眼看着如海一般的幼崽已经压向了东云那边，他的眼睛几乎迸出火花。 然而下一刻，他看到无尽剑光从被压迫的角落处反出，剑光在上空凝结成繁复的法阵，一时间，无数剑刃如雨落下，场面宏大得几乎令成跃目瞪口呆。 将前方清出一片的东云见成跃似乎被罗斯纠缠住，甚至还很体贴地在因缘之书上又写了几句。 “阴谋者的算盘打得如此得意，但身为正义化身的东云散人又岂会让这一切得逞？只见猎杀剑阵将诞生的幼崽斩杀，在切断了触手的联系之余，一道道剑气随着触手与罗斯本体的连接，竟突破了祂的防御，窜进祂毫无防备的体内。” “这下偷鸡不成蚀把米，剑气乱窜让祂根本无法集中力量，只能眼睁睁地怀里的人脱离自己！” 嗯？在东云念完这冗长的台词之后，仿佛受到了某种因果的打击，成跃顿时感到罗斯束缚自己的力度消减，感受到祂的力量在瞬间衰弱。 趁机挣脱了祂的身体后，来到了东云身边。 “所以说，我好歹也是个支配者。想把我当做不存在，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看着东云又一次取出羽扇，一副“尽在掌握”的笑容，成跃顿时无语。 第一百六十七章 祂的目的 能力被成跃克制，再加上有东云的因缘之书辅助，虽然罗斯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击败成跃，但是就算祂想依靠用伤害他身边人的想法来挑动他的负面情绪，现在也不太可能了。 于是祂一直后退到了饕餮母树曾经开通的空间门上，利用曾经在未见之壁上留下的破绽，强行开启了空间门，打算暂时退后。 这时候，一阵空灵的声音伴随着金色文字，传到耳边。 “见势不妙，罗斯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她打通了之前在未见之壁留下的暗门打算逃跑，但未见之壁的防御程序又岂是纸糊？” “只见罗斯的身子投入一半，来自未见之壁的防护系统就已经逼近了祂的腰身。接下来要么退后，要么被拦腰截断。” 这是…… 仿佛因果律一般的言语一出，已经被打开漏洞的未见之壁就像忽然苏醒了一样，氤氲雾气朝着祂的腰身压过来，在这样下去，真的会像因缘之书上所说，要么退后，要么被拦腰截断！ 罗斯不得不将身体重新后退，回到了地底血池当中。愿力被大量汲取，还被成跃的能力打了好几枪的她甚至难以维持外神躯体，只能重新变回少女的身形，在祭坛附近大口喘气。 “据我所知，这些年你们在各个深度宇宙都有动作，除了你之外，还有另一个人……” “我很想知道你们到底想做些什么？有什么目的？是想颠覆如今的秩序，还是单纯地为了混乱？” “身为渎神者的你，曾经也是一个人，所以我希望相信你。你能回答我么？” 东云走到了罗斯面前，淡然地说道，而脱离外神躯体的成跃也跟在他身边。 能够阻止罗斯继续伤害米娅，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接下来，是万华殿跟她的事情。 “呵呵……你觉得呢？”罗斯展颜笑道。 “我并不觉得过去神灵肆虐的时代是个好的时代，但我也不觉得被万华殿管理的这个时代是个好的时代。” “真正的理想乡，一定会在父亲的手下实现……” 她的笑容越来越放肆，隐约有了扭曲的模样。 看到这样的她，东云只能摇了摇头。 “既然这样，我只能先带你会万华殿，再做打算了……” 就在东云掏出一条像是深度遗物一样的深红锁链，打算锁在罗斯身上时。 背后的空间门忽然传来剧烈动静，整个血池仿佛都在沸腾。 震慑人心的气息从空间门外传来，成跃只看到一个穿着黑色祈祷装束的男人从空间门走出，他外貌儒雅，气质谦和，笑容温润如雨。 然而在他的背后，却无比清晰地呈现一个扭曲的形象，一个甚至连成跃的双眼也无法看清，只能注视到些许扭曲人形和巨大的触手交织。 这个人好熟…… 成跃忽然想了起来，温润儒雅的神父……那不就是在季羡的记忆碎片里，那个蛊惑他抢夺劫玉的神父吗？ 他甚至还将被关在牢里的林昊给劫了出去！ “父亲……” 罗斯充满歉疚地单膝跪地，在神父面前低下头。 “这次行动，你太过擅自主张。一切本都在我们的计划之中。” 神父淡然地说道。 东云警惕地看着到来的神父，在因缘之书上书写着未知的内容。而成跃也干脆朝着神父开了一枪。 但是一阵扭曲过后，他们却发现自己的手脚像是失去了自我控制。书页上的文字排序变得混乱，射出的子弹反而拐了个弯，弹向了东云那边。 东云甚至连躲开的动作都不利索，在别扭的身姿下被穿透了遮阳帽上沿。 “这是……完整的三柱神级别的神力！要赶紧离开，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东云沉声道，到了这个时候，成跃总算明白，原来他才是真正的大boss，整个罗兰会事件的引领人。 哪怕是主导着罗兰会搞事情的罗斯，也不过是他的手下而已。 “放心，我不会对你们做些什么。毕竟，我们总有一天会再次见面。” 神父笑道，古井无波的眼神里，看不到任何情绪。但他所做的事情，却远比任何疯子和怪物都要疯狂。 抓住罗斯的肩膀，从被打开的空间门上从容离开。在进入之前，他最后看了成跃一眼——带着某种怀念的情绪。 地下血池终于归复平静。 而所有人吊起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海迪的状况怎么样？” “不怎么样……不止是他，梅莉的身体在小时候早就经过转化，现在也只是在勉强靠自己的善良本性，去维持人性而已。” 东云摇了摇头。 “他们迟早都会异变成为怪物，就像这个镇子的所有人。” “连你的因缘之书都无法逆转吗……”成跃呢喃道。 “不能。我的因缘之书只能强化既有因果，做出符合逻辑的展开。但是毫无缘由地消除他们身上的食尸鬼诅咒，让他们归复常人，因缘之书无法做到。” 东云依然摇头道。但画风一转，他又说了一句。 “但是你可以做到。” 什么？自己可以做到？ 对了！向圣杯许愿。虽然东云的因缘之书没有逆转因果的能力，但自己殿堂里的圣杯却可以，祂甚至能让自己以白银之躯，承受外神虚影的强大威能。 只要自己向东云借用一点愿力…… “你的圣杯，越来越完整了。”东云沉声道。 “嗯？确实，大概是这段时间用的比较多了吧？我自己也有在成长呀。”成跃挠了挠头。 “不，我不是说这个。我想问你一句，你觉得，倘若等到你完全掌握了殿堂的力量，让圣杯成为真正的万能许愿机。” “你觉得，其他人会怎么看待你？” “…………” 成跃一时愕然。 “其实我真正担心的，是那位神父的目的。他在浅水市设计了那么多事情，我想他的目标，有很大可能都放在了你的身上。” “更准确地说，我认为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因为只要你能够在他的意料下成长，吸收足够多的负面情绪，让圣杯逐渐趋于污染。” “让你成为他希望你成为的样子，再将被污染的圣杯取出，这，或许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 听到了东云的话，成跃不由得一时沉默。 第一百六十八章 新的祈愿 成跃马上就理解了冬云所说的话，既然那位神父的目的就是为了要让他的圣杯在不断许愿的洗练中成长，那就意味着每一次运用能力，都为他以后的失控增加了风险。 “你的意思是说，我应该放弃用自己的能力去救他，因为这会让我增加失控的风险？” 成跃沉声道。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在我看来，让你能力维持稳定，对世界的意义要比救援一个普通人要大得多。” 东云摇了摇头。 “我并不是想让你见死不救，只是没必要急于一时。我可以施展术法，讲他们两个的灵体暂时冻结。虽然没有解决问题，但至少能为他们争取到一点时间。” “或许到了未来，到了秩序更加稳定，我们对你的能力认知更加清晰之后，能够找到更好的方法，也说不定？” “…………” 过去他试过很多次类似的选择，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其他人去做出选择？ 他不觉得自己是一个纯粹的好人，因为他做出这些选择，往往是为了能让自己心安，那是数十年的教育让他建立的一种道德感。 他一直觉得，若是自己没有这种道德感，恐怕早在负面情绪第一次将自己侵蚀的时候，他就已经失控了。 比起那些疯狂的失控者，时长游走在时空边缘的他或许总得保持一些人应该有的共情，但这一次，他却稍微犹豫了一下。 是因为自己变了吗？不……他其实知道，自己只是单纯的做出了衡量，感到“不值”和“没必要”而已。 大概东云就是因为看得出自己的想法，所以才能会说话刚才那些话。事实上他甚至可以用因缘之书来影响他，只是他似乎并没有这么多。 “我……”思索了良久，成跃莫名有些复杂地看向了米娅。 如果是她的话，她会觉得自己怎么做会比较好？ “做你自己就好……” 哪怕现在的她十分虚弱，但她还是像读懂了成跃的意思，向他微笑道。 “…………” 这句话就像一阵略过心隙的轻风，这轻风并不醒神，或许会让他变得更加迷离，却也让他霎时变得坚定。 “剩下的愿力好像有点不够，说不定还得问你们借一点。” 向着东云，成跃笑道。 “果然这样……开启你的另行通道，将它跟我的星灵海相连吧。” 东云不由得叹道。 “或许有点固执，不过，来到这里最初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回应他们的祈愿……” “何必解释呢？不必为自己的善心寻找理由，行善者不拘小节，不患得失，但求心安，能做到这几点，就能被称之为真正的好人了。” 东云笑道。 于是两人在星灵海互相连通后，得到万华殿庞大愿力支援的成跃很快就得到了继续向圣杯许愿的能力。 逆转因果，恢复人身。在成跃的许愿下，即将失控的海迪和梅丽两兄妹，终于在一阵白光中，渐渐恢复了属于人的身体…… ※ “要不要考虑加入万华殿？我不能保证自己就能代表万华殿的所有态度，但你应该看得出来，至少我对你没有恶意。” “这不仅仅是因为我们担心你失控，想要保护你。最重要的是——我还挺喜欢你这种个性。” 在临别的最后，穿着紫色t恤，带着鸭舌帽的东云依然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向成跃发出了邀请。 “我们并不打算维持当前的秩序，相反，秩序在未来是一定要被打破的。人类不可能始终面临威胁，每个人都有重新实现稳定和平的梦想。” “但每一个梦想都需要更多的追梦者来努力，所以我个人认为，万华殿非常需要你。” “…………” 加入万华殿吗……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具备诱惑的选项，就像米娅成为了客卿后得到的优待一样，有了东云这种顶级大佬罩着，他自然可以得到更多资源。 但这同时也意味着，他得承担更多的责任。 思索了良久，他还是摇了摇头。 “稍微有点……不是时候。”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脸。 “毕竟过完年之后，大学那边也是时候开学的。别看我打起来好像很猛的样子，没有了愿力支持，我就是一个没什么用的白银阶。” “我还需要学习很多东西，还要提升自己的修为。倘若没有足够的能力，却要去承担如此重大的职责，我想我还够这个资格。” “……你的想法我已经了解了。但若是你有这个想法，万华殿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希望有一天，我们能成为为同一个目标共同努力的同路人。” 郑重向成跃作了一揖，将已经恢复的海迪，梅丽两兄妹带回伦塔尼亚的家中休养后，他们五个，很快就脱离了现在的身体，回归到原来的世界当中。 在那之后，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 渐渐接近了这个世界的春节，在不久之后，成跃也总算从圣杯上的因果隧道里，得知了海迪两兄妹如今的状况。 自从恢复正常之后，两人终于得到了他们曾经渴望的稳定生活。因为古斯凯特那里发生的重大新闻，在万华殿的运作下，那些潜藏在伦塔尼亚的食尸鬼也被迅速拔出，向古斯凯特修建的地铁如今也成了一个废案。 因为没有留下神名，所以两兄妹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对成跃他们的感谢。只是从万华殿的现世监察员那里，得到了三个人真面目的照片，便将他们三个供在房间里。 怎么……总觉得好像有种特别别扭的感觉？还好照片是彩色，不是黑白的…… 在那之后，殿堂就时不时能收到一些微弱的愿力。想来万华殿之所以能拥有如此海量的灵气，大概就是因为在各个不同的深度宇宙中，都留下了他们的名字吧？ “咦？又有一个随机祈愿法阵好像连接到这个殿堂了，要不要链接上去看一下？” 一起来到成跃殿堂的米娅说道，顿时让他吓了一跳。 该不会又遇到什么麻烦事吧……算了，要是出现了什么异常的状况，就直接通知东云那家伙算了。 于是打开链接，圣杯上的光幕显现出祈愿的画像。 所幸，这次似乎并不是一个复杂的祈愿，根据殿堂的定位，这个祈愿甚至就来自如今成跃所在的世界。 “拜托……临死之前，我想见到真正的白蔷薇一面……最好可以给一个拥抱，握手也好……” 光幕前，一个挣扎在昏暗房间的年轻人虚弱地说道。 然后，就在昏暗的房间里，彻底失去了生命力。 第一百六十九章 实现愿望的方法 ？？？ 这个祈愿者，居然在完成仪式，联系到自己之后，就这么去世了？ 甚至只留下了一个已经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应该……也不是不能实现。” 然而在惊讶过后，思索着这个祈愿的细节，米娅却是说道。 呃，人都没了，可他的愿望却是想要跟万众瞩目的青玉联赛明星，上届联赛冠军，白蔷薇本人见上一面，甚至是得到一个握手或者拥抱。 这真的有可能做到吗？ “还记得在我的天国，尼克拉尔那里生活的‘灵’么？他们在现世里曾经都是一群活着的人类，可他们现在依然保留着自我。不是么？” 米娅神秘地笑道。 “你的意思是……可以利用你的天国来保留这个人的灵体，然后让白蔷薇的灵体潜入你的天国，来完成这个祈愿？” 成跃惊讶道。 “就是这个意思……正好，我本身就有让你的名字跟我的神名并列在一起，分享愿力的想法。不如就顺手完成这个祈愿好了。” “不过，想做到这一点，你首先还得过去把这个人的灵体回收才行。” 米娅笑道。 ※ 过了大概一天时间，有关一位名为张园的p站up主因为贫困和重病，不幸逝世后在家中被发现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网络，甚至成跃都没想到这件事情的影响会大到这种程度。 “他要是知道自己在生前默默无闻。在死后热度却火遍全网，会不会觉得很唏嘘？”坐在房间的电竞椅上，握着手机看新闻的成跃不由得叹道。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毕竟留在他身上的标签可太多了。”安德里也跟着叹道。 “一个年纪轻轻的视频创作者，却因为跟父母闹翻，被黑心老板欺骗，导致重病不能及时救治。” “正常人都会有共情，而且……你也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有多不容易，最近就连送外卖也不得安生呀……” “原来你还在送……我还说你每天都骑着摩托出去是要做些什么呢。话说不是有天理会那边给的补助么？这应该够我们三个人花销了吧？” 成跃有些好奇地说。 “劳动得到的金钱和补助的意义哪里一样？你还算是个学生，也就算了。但我身为哥哥，要是不能在妹妹面前做好榜样，自力更生，以后可是没有立场教育她的。” “……可你现在劝得动她别做个家里蹲吗。” “……不能。” 一时沉默，两人对视了许久，都不由得叹了口气。 “岔开话题了……这件事情，我想还是在过年之前解决比较好。嘿，这可是我和米娅降临这个世界后过的第一个大节日！怎么能不好好庆祝！” “但这个问题可不好解决。” 一想到这个问题，成跃就感觉有些烦恼。 “要不，我也打进青玉联赛，趁机会跟她交个朋友？” “能，过上大半年大概就能得到进入联赛的资格和实力。”安德里冷不丁地泼了一盆水。 “这样……要不大量氪金，得到见面会的抽奖资格？你也知道，青玉联赛的手游我一直都有玩，就是手气不太好……” “能，把你未来一年的补助都透支出来，再给我跟万华殿和天理会签上几十年卖身契。”安德里叹道。 “这……那该怎么办？”成跃头皮发麻地说道。 “这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么？”安德里神秘的笑了笑。 “我之前就说过，这件事情之所以会引发那么大的反响，是因为它牵动了每个人的同理心。或许里边会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在搞事，但不妨碍我们稍微利用一下这波热度，去帮他完成心愿呀。” “只要我们以粉丝的名义，把他生前经常观看青玉联赛的比赛，甚至把白蔷薇当做偶像来崇拜这件事情散播出去。” “再组织网友们为他举行一个葬礼，邀请白蔷薇前来参加。” “到时候，不管是出于对自己的名声管理，还是对逝者的同情，她都没有拒绝的借口。” “到时候，就是我们接触她的最好机会了。” 安德里老神在在的样子，一下让成跃震惊不已。 这家伙，看起来老老实实的样子，没想到居然是能想出这种招的老银币？ 行吧，毕竟成跃自己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干脆就把这件事情交给了安德里来出主意了。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在安德里从自己的外卖网络，模特网络等等从浅水市得到的资源里，渐渐布置出有关他所描绘的一切后，一场吸引了众多网民瞩目的葬礼，也终于在一周后开始举行。 曾经在几个月前炸掉的存世小教堂，如今已经修复成了一座全新的建筑。虽然依然是由存世教会委派的神父负责管理，但在新神父的努力经营下，整个社区面貌都正常了很多。 伪装成粉丝的名义来到了现场，这里如今正是人声鼎沸的时候。混迹在人群中的成跃和安德里注意到穿着一身白色军装的白发少女，白蔷薇已经来到了教堂当中。 只是……居然身前身后跟了足有八位保镖？ “好多保镖前后保护……话说这个白蔷薇，有那么大牌吗？”成跃有写些异道。 “大牌？”安德里有些奇怪得看了他一眼。 “亏你还是青玉联赛手游的玩家……你不知道最近关于白蔷薇的事情吗？” “就是关于她，在‘极限超越’的挑战节目里，越级战胜启天阶超越者卢武林的那场比赛，被爆出居然是假打的消息。” “……真的假的？可据我了解，她应该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才对，而且本身那么有实力……何必做出假打这种事情？” “有很多粉丝都在说，这不一定是她自己的主意，是她的经纪人，也就是她的小姨在暗地里操作的结果。”安德里叹道。 “我不知道真相究竟怎么样，但现在，我们恐怕在一个错误的时间，接到了一个不怎么合适的祈愿。” 说着，无论是成跃，还是安德里，都不自觉地看向了白蔷薇一边。 苍白的秀发与眉毛仿若空灵，举手投足皆是细致而大方。 这样一个充满个性的美少女…… 为什么自己在看到她白色秀发下低垂的眼神时，会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第一百七十章 似曾相识 “喂，喂，听到了么？成跃。待会我会在保镖中间制造混乱，趁机打乱阵型。你趁机会溜进白蔷薇的休息室里，试探一下到底能不能将进入天国的事情告诉她。” 兵分两路，安德里在手机上跟成跃这么说道。 “没问题……话说这方法靠谱么？要是对方不可信任，难不成就没办法了？” “当然不是。要是对方不可信任，那你们就利用能力把她敲晕，控制，再当成一场梦境，让她潜入天国呀！” “现在正好在葬礼上，遇到诡异的事情，最多只会当成是一场噩梦。我们也没有伤害她的打算，但这种违反协议的方法……总之，要用就不能被发现哦。” “…………” 这tm也可以？ 行吧，说白了就是软的不行来硬的。恐怕安德里和米娅一开始就是抱着这种打算，只是迂回了那么一下，让自己比较好接受。 他在靠近教堂休息室走道的作为上做好，如今葬礼尚未开始，白蔷薇也还在休息室没有出来。 八个保镖并排在走道两边，倒也不会妨碍行人路过，但要是有粉丝想进去合影，就没那么容易了。 安德里从教堂外边重新溜进来，利用自身能力变化了相貌的他，如今腿上绑着绷带，杵着拐杖一瘸一拐。 这幅造型当然引来了诸多访客的注意，他们好奇地看着这个奇怪访客的到来，只见他跌跌撞撞地来到了走道附近，八位保镖面前。 “保镖大哥，你们能不能给我个机会？为了见白蔷薇一面，我把家里的存款都给氪进游戏里了，就是运气不太好，然后腿还被我爸打断了……” “拜托你们行行好，我只要能和她说句话，要个签名……” “…………” 包括成跃在内，在场的来客几乎都对他的举动无力吐槽，虽然吐槽的点有些不一样。 然而专业的保镖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听他的？并没有回话，只是摇头拒绝。 没想到就在安德里的手放开了拐杖，想要拉住保镖的手，央求他们的时候。 保镖的手忽然出现了一个前冲的动作，一下碰到了安德里的胸口。 然后他就趁机倒了下去，大声喊道： “哎呀！哎呀！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只是想见她一面，要个签名而已。我的腿，我的腿嗷~” wtf？ 这tm是什么骚操作？ 其他人没有看到，但成跃可是清楚的很。在他的全视之眼里，分明就看到暗地里，有一根看不见的蛛丝黏住了保镖的手臂，这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当这一幕在教堂内出现的时候，访客们顿时就炸锅了。要知道，现在白蔷薇可正被假打风波困扰，这一手无疑会成为她新的污点，一个足以被记者抓住眼球的大新闻。 这个样子真的好吗？成跃傻眼道，但现场的观众已经大多都举起了手机，将这一幕的视频和照片发了上来。 访客们议论纷纷，仿佛这场葬礼的焦点已经不再集中在祈愿者张园身上，而是淹没在了白蔷薇的非议之中。 但事情已经发生，也由不得成跃去患得患失了。 他趁着安德里制造混乱的机会闪过人群，趁乱溜进了走道，潜入了白蔷薇的休息室门口。 扭转门锁，走了进去。 “周勤，是你么？外面怎么忽然变得那么吵？有可能的话，要帮忙维持一下葬礼的秩序……” 当成跃走进房间时，他看到的是一个高挑，匀称，充满美感的身体。 白色军装如今已经脱下，露出了里边随意的白色t恤。 在她银白色的秀发下，却有着一张和原来略显不同的脸，呈现在她的眼前。 冷静而理智的淡然，仿若空灵的双眸…… 不止是有点熟悉，除了完全变成白色的秀发和眉毛之外，这不完全就是已经卸任后，如今还在大学里进修的天才调查员，碧滢薇吗？ “你不是……” 成跃诧异地打算发声，但没想到对方看到他的样子之后，忽然就目露凶光，逼近了他的方向，向他压了过来。 “别动手！自己人……” 就在这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注意到门外的动静，碧滢薇用敏捷的动作将成跃扔到了床底，自己倒是老神在在地坐在了床上，假装休息。 “白小姐，外面好像有点混乱，请问这次活动要不要继续……” “帮忙维持一下秩序，我等会就会出去。” “我明白。” 在保镖出去之后，碧滢薇才恼怒地将成跃拉出了床底。 “你这是在做什么？” “哎，等等……我在跟安德里说明状况……” 在将房间里的事情发消息告诉安德里后，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但是注意到成跃来信，用极快的速度看完消息，安德里马上就从瘫倒在地，痛苦不已的状态跳了起来，大声道。 “切，没意思，不就是一个明星吗？这么大牌。溜了溜了。” 然后撤下绷带，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教堂。 “…………” 敢情，这就是来碰瓷的？ 凑热闹的人们顿时不知所措，倒是有不少白蔷薇的粉丝趁机拍下了视频和照片，在论坛个媒体上发出了澄清的照片。 一时间，粉丝和黑子们的战争，又在各大社交媒体悄然持续，继续上演着一场又一场的交锋。 但至少，在白蔷薇来到教堂大厅，开始道歉和致辞之后，现场的气氛总算平息了下去。 只是，在最后离开时，她从人群中找到了不断闪烁着眼神的成跃，朝他微妙地看了一眼。 ※ “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了么？你们几个。” 来到了成跃的家中，碧滢薇叹了口气，说道。 “比起我们的事情，其实我对你的事情更加好奇。”成跃挠了挠头，说道。 “天理会的天才指挥官，被寄予厚望的最年轻启天阶，居然和联赛明星，白蔷薇是同一个人？话说你不是早就启天了么？那场越阶战假打是怎么回事？” 在凳子上摆着腿的米娅也好奇道。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碧滢薇不由得叹了口气。 第一百七十一章 心愿 碧滢薇第一次接触到联赛竞技，还是在高中二年级的时候。 “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启明六阶的超越者了……要不要在我们的武馆里，参加一下联赛选拔？” 当时的碧滢薇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将这当成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因为当时的她已经是天理会的高级调查员，经历过不少大小事件的超越者。 她不觉得娱乐观众是一个很适合她的工作，所以本能会选择拒绝。但是在她收到的名片被发现之后，得知了事情的缘由，她的小姨，也就是现在的养母，却跟她说道。 “这是个好机会……滢薇，只要有了新的目标，他们没有借口要求你继续承担这些危险工作了，不如趁机辞掉调查员的工作吧！” 碧滢薇的小姨，也就是她亲生父亲的妹妹，碧云樱，她从一开始就在反对她从事调查员的工作，要不是她央求自己的师父，莘天明出面，很可能她连加入天理会都很困难。 只是碧云樱一心想将碧滢薇培养成自己想象中的样子，她害怕碧滢薇重蹈自己哥哥的结局，擅自认为她只是没有长大，不知道各种艰辛，只要坚持一会，自然就会放弃。 但没想到在碧滢薇进入天理会之后，她反而屡立奇功，受到上层的十分看重。 “在那个时候，妈妈她一直希望我能辞去这份工作。我虽然不愿意，但也不忍心看着她每天都为我担心得茶饭不思。” “所以我答应了她，减少了调查员有关的工作，去尝试了一下青玉联赛选拔。” “可没想到……” 没想到就这么火起来了呀。 成跃叹道，她自己是不知道自己的事情，可以她的条件，空灵的美貌，强大的实力，坚忍的个性。 这样的少女一旦出现在赛场上，又怎能不吸引观众的注意？何况还有她那一头雪白瞩目的银发…… 等等，银发？ 为什么会是银发呀！而且不止是头发，就连眉毛也…… “……你不记得了么？”然而碧滢薇却好奇道。 “我从小就有白化病，过去就一直这样。只不过为了不被别人用异常的眼光看待，所以才用这件能够变化色彩的遗物，来改变了自己的形象。” “你应该看过小时候的我才对吧……” 糟糕！原主当然看过碧滢薇的真正样子，但他没有呀！他真的以为碧滢薇就是个黑长直。 “……那么多年没见，我还以为你早就找到了治疗白化病的方法。” 思考了一下，成跃找了个借口，说道。 “也对。这虽然不是个大病，但妈妈也曾经带着我，到处去寻找能够治好我的方法。毕竟，她一直希望我能过上无忧无虑，安稳的生活。” 碧滢薇苦笑道。 “自从八岁觉醒之后，我的特性‘零度冰封’，正好能让我在体表形成隔膜，反射掉太阳光和紫外线。” “即使走在阳光下也不会受到伤害，所以就没再继续管这件事情了。” “对了，既然有关我的事情已经说完，那现在，是不是该说说你们的事了？” 成跃和米娅眼神交流了一下，毕竟是天理会的指挥官，跟成跃也是熟识，没有不信任的道理。 于是打开通往天国的空间门，两个人就这么对碧滢薇发起了邀请。 “哎？这就是你们上次在收容中心里逃走的办法？” 碧滢薇饶有兴致地跟着米娅来到了她的天国，尼克拉尔。看到这如同童话般的小镇，她却不由得迷醉了。 “这就是超越者走到尽头的力量？开辟世界，创造灵体的居所……” 暂时收下这些感叹，碧滢薇和成跃他们一起，来到了张园灵体如今所在的居所。 “白蔷薇……是白蔷薇本人？你们真的有办法请到她？” 住在尼克拉尔的张园先是一阵惊喜，但转而又有些难受道。 “你们说这里是天国。你们该不会……” “别误会……是因为他们两个都是我的朋友，是远远比我要强大的多的超越者，所以才能做到让逝去的你，和活着的我见面。” 碧滢薇叹道。 “谢谢……谢谢你们……啊，对了，签名！可以在这里写上小字，送给我最忠实的粉丝，up主张园么？” 张园欣喜地拿出自己最喜欢的一张白蔷薇海报，待到碧滢薇在上面签下名字后，恋恋不舍地抱在胸前。 “我还想拜托你们一件事情……” “为了支持蔷薇，去看比赛和买周边，我问一些p站上的粉丝和贴吧里的好心人借了一些钱，可这些我都没机会还了……” “我把他们的账号交给你，可我没有钱，所以只能麻烦你们问我爸爸妈妈要了。” “……把买周边和看比赛的钱用来照顾自己不好么？我不值得……” 碧滢薇有些哽咽地说。 “我知道。可我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挣扎着活下去，一直受苦，还是趁自己还活着的时候，轰轰烈烈地去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我呀，有时候也想像你一样，成为万众瞩目的一个。可惜作为up主，我始终不够合格……” 声音依然在房间里传递着，可张园的灵体却在愈发变得虚幻。 他本就不是尼克拉尔的信者，在现实里也只是个普通人，靠着一缕执念在天国显现。 如今心愿已了，他似乎觉得，再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于是，星点消散，房间里再次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 碧滢薇失魂落魄地坐在床上。 “我并不排斥成为联赛明星这件事情，不管是调查员，还是选手，都是我喜欢的工作。” “因为我知道，就是有那么一部分人，他们无所寄托，只有将目光放在我的身上，才能在残酷的现实里得到一些喘息。” “可我明明希望，他们也能为我努力地，好好地活下去……” “我……” 不知不觉，坐在床上的碧滢薇早已泣不成声，于是叹了口气，成跃和米娅只能靠近了她。 拍了拍她褪下坚强的肩膀…… 第一百七十二章 新年快乐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新一年的大年初一。 “话说这个世界的春节不是跟我原来的世界一样？该不会两个世界其实存在什么联系吧？” “怎么说，在各个宇宙被万华殿分割之后，原本处在同一个世界的人也被分到了不同的宇宙里，说不定这个世界的涵夏族，本身就跟你前世世界同宗同源？” 和米娅，还有安德里一起对老房子进行了一番大扫除，这还是成跃第一次在春节的时候离开父母。 只是原本的家人虽然暂时看不到了，这个年却又莫种意义上有了新的“家人”，不由得感到一些感慨。 成跃本来以为就他们三个孤家寡人，大概除了一些天理会认识的朋友，不会有什么亲戚过来给他们拜年吧？ 但没想到，在他和安德里一起朝着大门贴对联的时候，却有一家看起来非常陌生的家人，开车来到了老房子门口。 “……小跃？是小跃没错吧，哎哟，转眼都那么大的孩子了。” 猝不及防被一位面相和蔼的阿姨抱住，成跃顿时一脸懵逼。 交谈过后，他才尴尬地知道，原来这些人都是原主父母的亲戚，这次到来的人里，不止有大姑，二舅，甚至还有他们的孩子。 只不过那些孩子分明是跟成跃同辈的年轻人，在好奇看着他之余，却不太敢接近他。 “还不是因为在电视上看到了关于你的报道和采访，知道你现在有出息了，出名了，所以才来攀点关系。” 躲在房间里的米娅没好气地说道。 “要是真的把你当成重要的亲戚，怎么会在出意外的时候话都不出一声？” “其实，也没必要苛求他们吧。”成跃叹道。 “我不知道原主会怎么想，但身为一个在异常事件里唯一活下来，又接受了那么多调查的孩子，又怎么能指望那些普通人的亲戚能毫无芥蒂地接受他？” “说到底，这个世界上，绝对的好人和坏人都是少数，大部分都只是小心翼翼过好自己生活的普通人而已。” “那是你小看了人性的恶。即使只是一念之差，世间的伤害和恶行，又有多少是这种普通人施加的呢？” “说起来……你又觉得自己是什么人？”米娅忽然问道。 “嗯？我么……普通人？”试探着回了一句。 “……嘁，无聊的回答。” 有些复杂地瞥了他一眼，米娅就将他赶出了房间，据说是要换一套见人的衣服。 ……哎，小孩子就是难伺候。算了，还是硬着头皮去对付一下那些亲戚吧。 本以为穿越之后就不用面对亲戚应酬，没想到如今老房子客厅的餐桌上，却并排坐了七八位亲戚。 安德里拿出了自己的拿手好菜，无论是涵夏料理，瀛桑料理，还是欧联料理，在他手上都能玩出花来。惊得几位姑姑啧啧称奇，有些好奇地问起了他的身份。 “我？我就一个送外卖的而已。留在这里当然是因为有妹妹和大兄弟在了，咱俩可铁了，不然我也不会放心将妹妹交给他……” “叽里咕噜的在说些什么。” 就在安德里滔滔不绝地说起跟米娅有关的事情时，换好衣服的米娅却已经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依然是那一身极具个性的蓝白裙装，脸上看起来甚至还稍微打理了一番，不同的是，在亲戚面前的她，已经变化成了十八岁少女的样子。 小孩子状态的她本就有着跟普通人不一样的魅力，变成少女姿态后更加是不可方物，就连那些比较拘谨的孩子都不由得看的呆住了。 “好漂亮的女娃儿……这是？” “女朋友。”米娅没好气的说道。 “…………” 稍微有些感动，这还是米娅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承认跟他的关系，搞得他都有点不清楚是不是她傲娇了。 有了婚恋话题，场面自然就热闹了起来，不过热闹都是他们的，成跃的眼光倒是一直放在了米娅身上。 虽然对这种场面感到非常地不耐烦，但她难得按捺住了脾气，就像一个真正的普通人一样，硬着头皮应付起这些亲戚来。 直到下午两点左右，热闹的气氛才终于渐渐止息，亲戚离开之后，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呼……比跟外神打一架都累。”坐在椅子上，成跃无奈地说道。 “……以后不会每年都要应付一次吧？”米娅也不由得叹道。 “安心啦，一次生两次熟，下次你们就习惯了。而且多了解点人情世故不好么，别整天待在家里，整得跟网瘾少女一样。”安德里倒是趁机劝了一句。 对联贴好，上下无事可干，从短信里知道有很多人过年还在天理会加班后，稍微思考了一下，成跃就决定前往分部大楼一趟。 “新年快乐！啊？红包？啥东西？我都没结婚，甚至连女朋友都没有，你给我还差不多吧。” 刚来到就看到开着车给大家拜年的林立，如今的他西装革履，一副意气风发的成功人士姿态，没想在竟能说出如此厚颜无耻之言。 “别别别，别在意……红包是没准备了，不过新一届的青玉联赛不是要开赛了吗？我跟你说，参加这个比赛好处多多，不如加入我们栖缘集团冠名的队伍……” “不要，想都别想……” 来到了熟悉又豁别已久的办公室，看到大家如今的状况，他才知道原来大伙早就已经把加班要完成的工作做完，这会聚在一起聊天呢。 “新年快乐！成跃，祝你上了大学后学业有成。” “新年快乐，听说你跟那个古神萝莉成了？狠人呀……” “这种时候，要是指挥官也在就好了。” 每一个认识成跃的调查员都毫不吝惜地祝福道，那是许多曾经跟他并肩作战的身影，有依然享受着调查员工作的陶柳福，主任李生辉，姜有为，还有顾冰羽。 只是，自从指挥官任期结束后，在任评价并不高的她，或许很难得到继续领导大家的机会了。 “让我看看，是谁又在我背后说我坏话？亏我还为大家带了些新年礼物。” 然而这时候，碧滢薇的声音却冷不防地从门外传了进来。 “指挥官！新年快乐……” 短暂的日子，却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看到曾经的调查队伍如今齐聚一堂的样子，就像又回到了当初，令人无限唏嘘。 宴会终有期，寒暄过后，将近下午五点，成跃也是时候回去，跟安德里和米娅一起吃晚饭了。 “我说……客厅的墙壁是不是有点空荡荡？虽然粉刷完了，但还是缺了点什么……” 看着餐桌里侧的墙壁在粉刷完后一副空荡荡的样子，安德里不由得吐槽道。 “啊，对了，就这么办。” 有些好奇地看着安德里离开，再次回来的时候，他却拿起了一叠照片，开始一张张贴在了空挡的墙上。 这……全都是他们三个的合影，有成跃跟米娅，有安德里跟米娅，也有他们三个一起…… “嗯？照片哪儿来的？当然是我平时拍下来的呀！这可是我和米娅苏醒之后，第一次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或许对你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这其实就是我们的梦想……所以我一直想要谢谢你，成跃，米娅。” 安德里笑道，熟悉的笑容里，却好像有着不一样的意味。 “别在这里谢来谢去了！菜都快凉了……” “哦哦……我去给你们准备碗筷……” 在米娅的呼唤下一溜烟走到厨房，看着被贴满整个墙壁，用彩带裱装起来的照片，成跃忽然想起了一句话。 家不是一个将自己锁在里头，把其他东西挡在外头的空间。家是经过长途跋涉后所寻觅到的地方。 就在成跃暗自感动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衣袖似乎被身边的米娅拉了拉。 “嗯……虽然一直都没机会说，不过……” “新年快乐！成跃。明年，后年……以后的这个时间，希望我们能一直在一起。” 米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经过一开始的愣神，成跃很快就反应过来。 然后，大胆地将米娅拥入怀中。 “新年快乐！” （全书完） 番第一章 步行街的游戏店 七月末的太阳，模糊的气浪让步行街往来的脚步都变得焦虑，像是每个人的心情都写在了影子里。 暑假期间的年轻人们总是结伴而行。 但这跟商业区的某家冷清的游戏数码店可没什么关系，试玩区域孤独地播放游戏画面，进出人流缺失。 唯一有点生气的，大概就是坐在柜台附近的两位店员，还有趴在柜台上的一只黑猫吧。 “小老板，有一句话我好久之前就想说了。” 说话的是店员中雌性的那位，青春，活泼，大框眼镜都遮不住的可爱，连声音都带着点灵性。 跟旁边的死气沉沉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嗯？” 成跃的回答则渐渐明了，一个字，声调上扬，就像他额头附近上扬的头发，凌乱，眼神缺乏朝气——活像一幅别人架着他出来工作的样子。 “我在想，小老板你不是考上大学了吗？难得的暑假，为什么不出去和朋友一起享受，要过来店里打工呢？” 女店员说道，但视线并没有对上成跃，把心思放在手机播放的视频上，看起来只是无意一问。 “唉，要是咱们老板能稍微顾着这家店，我也不想整个假期都呆在这里呀，冰羽姐。” “这是借口吧。我知道老板这个人呀，做事大大咧咧，但小老板要是不情愿，他就是关门停业，也不会勉强你的。” “而且上班的时候连一条消息都不发……小老板你不会是没有朋友吧？” 听到顾冰羽这句威力直达十万暴击的话，成跃的脸色当场的沉了下来。 “瞎说些什么胡话，认真工作这种事情，能跟没朋友扯上关系么？” “而且你也别养成上班玩手机的习惯。也就我和老板心善，惯着你，要是换成别家店铺，早就把你赶到其他地方去了。” “嘿嘿，所以我才过来小老板这边打工呀！” 两个人有一句话没一句的说着，成跃还无聊的凑到了顾冰羽的手机前，想要看看她正在看什么视频。 超越者……青玉联盟锦标赛……十八岁的青玉之王白蔷薇？ “真的是……太厉害了！亏我还是个修炼了两年半的大学超越者，可跟‘白蔷薇’这种专业竞技强者完全没法比！” “我将来，一定也要成为像她一样的女性超越者！” 顾冰羽睁大眼睛，兴奋的小眼神就像孩子发现了想要的游戏。 这时候，竞技视频结束，页面又忽然跳到了一段新闻。 有超越者犯罪特别调查局的警员将异能犯罪者押解上车，看样子还是个很年轻的男孩。 “……” 成跃的心里有些触动，成长到了这个年纪才会更加明白，现在的自己究竟生活在一个怎样的世界。 就像这些视频上显示的，有些人能力拔山河，一举一动都拥有着超越常人的巨大能量。 术法异能玄奇，甚至做得到许多现代科学不能做到的事情。 而坐在他眼前这个开心地看着视频的女生，就是一位在兰宁大学元修系学习的学生。 一个本应与普通人截然不同的女孩子，却来到一家三线城市的游戏店里打工，而且居然还做的挺认真？ 这可让对超越者印象比较单一的成跃吃惊了不短时间。 只不过…… 普通人，穿越到这个世界十二年的自己居然并没有什么修炼的资质。 前世网络小说里的套路果然都是骗人的？ 苦笑着摇了摇头，现在的成跃事实上早就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毕竟，不管是抱怨，恼火，冷眼相看亦或是愤怒，前世的家人他都再也看不到了。 ※ 前世的成跃身体很差，久卧病床的他甚至用“依赖于现在医学的进步和发展才得以维持”来形容也不为过。 但他从不允许自己认为穿越到另一个世界，重活一世是一种幸运。 因为这会让他觉得这是对前世亲人的一种背叛。 “小老板，还有很多快递需要打包！店里就交给你跟琥珀了！” 一声爽朗的呼声，就将坐在一边逗猫的成跃留在了店铺里。 事实上，除去空闲时间段的摸鱼外，顾冰羽一直称得上是个优秀的雇员。 她性格开朗，待客充满活力，有不少顾客就是因为她的用心接待，才能耐下心来，对她所介绍的各类游戏产生了兴趣。 她外貌可人，光是站在门口就能吸引人流，虽然偶尔也会有心怀不轨的顾客为了其他目的走进店门。 比如说前段时间被她打跑的三位年轻混混，虽然她在报告的时候告诉老板，这三个年轻人在玩什么“奸商揭秘”，损害游戏店的声誉。 但成跃其实很清楚，就顾冰羽这种外粗内细的性格，如果不是他们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她是断然不会如此粗暴的。 “不过，拥有超越者力量的女生还真是不好惹呀……” 看着至今放在清洁区附近，那根段成两截的扫把，成跃的额头就不禁大感汗颜。 没有客人的时间，他溜到了怀旧游戏区的展柜前怀念了一下。 这里算是他一手提议和建立起来的，至于身为雇员的他为什么有资格这么做，这里面牵涉到很多过去。 包括他和老板冯林之间特殊的忘年交关系，还有他会在宝贵的暑假期间来这里当代理店长的理由。 “十二年吗……” 忽然想起了今天是穿越第十二年的纪念日，成跃迷茫地将手掌按在了dos版本圣剑奇侠的展示柜玻璃上。 “你会觉得后悔吗？” 一道似曾相识的女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如果当初没有许下那个愿望就好。” “没什么好后悔的，我没这个资格。” 成跃没有意识地回答道，他觉得这声音很亲切，会让他不由自主想要倾诉一切。 “与其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拖累着父母亲人，不如早点离开。” “不管去到哪个地方，没有了我，他们一定都能活得更好。” “……自私，自以为是。” 但是忽然变得恼怒的声音，却让他霍然间清醒过来。 是谁在跟自己说话？ 番第二章 一个游戏 “你觉得这个愿望是为了他们着想？你只是渴望解脱而已。” “不需要再承受亲人和身体状况带来的双重折磨，你是不是觉得现在的生活更自在？” “只要警告自己不要抛弃过去，不能遗忘家人，就能减轻埋在心底的负罪感。” “你曾经想象过，站在你病逝的床前，他们脸上究竟是怎样的表情吗？” 一句句冷语像是在鞭挞着成跃，他惊觉地转过头，看到自己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一个穿着雪纺连衣裙的女人。 遮阳帽和大墨镜让他看不清女人的脸。但是当他不经意发现挂在女人挎包上的千纸鹤时，成跃忽然感觉到内心有一种悸动。 似曾相识的声音……如久别重逢…… “等一下！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从恍惚中惊醒，却看见女人已经走出店门。迟迟才反应过来的成跃想都没想就扔下店铺，冲了出去！ “喵！” “哎？琥珀？小老板，你怎么……” 步行街的人流量太多，根本挤不过。他拼命穿过人群，但她又会在哪里？ 在离开商业区后的斑马线中央，他看见女人背影在清风中晃动，就马上就朝那边加速。 他只想追上那个女人，去确认一些事情，去了解她说那些话的含义。 但是太过焦急，太过紧迫，视线聚焦在一个点，反而让他忽略了红绿灯的交替。 直至车鸣声在他耳边响起。 转过头，看到的，却不是货车车头迎面而来。 而是一只露出獠牙的怪物，在车群之中，向他张开巨口。 在那之后，一片黑暗冰冷。 ※ 如果没有原主母亲的妹妹，小姨白薇的收养，成跃大概会成为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 从外人眼里看来，他是不幸的。不说前世在疾病中被长久折磨，穿越之后也来到了一个父母双亡，几近无依无靠的家庭。 但他反而觉得这是属于他的一种幸运，不用在陌生的亲人面前伪装，即使没有原主的记忆，他也能作为一个阴郁的孩子，在他人的怜悯和同情中顺利的生活下去。 幸运，真是省下了他不少麻烦…… 他在一条用黑暗铺就的无人小道上苦笑，看着路上一些黑白色的迷蒙光团。 穿过它们会看到什么呢？成跃没有多想，有一个执着的意识在驱使他走向前方的亮点，所以他穿过一团又一团迷雾，全然不顾它们在自己身上带走的细碎星点。 一段又一段过往回忆在这个过程中呈现在自己眼前。 “失忆，有自闭倾向。要收养这个孩子，你需要付出很多。” “……我有这个心理准备。” “……毕竟是你姐姐的孩子。” “现在是我的孩子。” 白色的医生办公室里，他现在的监护人，年轻的白薇在向医生坚定地宣告着。 “想要这个吗？孩子，那你得让你的父母一起来才行。” “……你给我这个，我帮你拉一批顾客过来。” “呵呵，人小鬼大。怕是还不知道电脑是什么东西吧。” “惠高超越者系列个人电脑，显卡采用了当前最具性价比的红宝石ex390，代价是牺牲了能耗比。” “还有捆绑的《抢险营救》，这种东西跟电脑一块销售只会吓跑一些潜在顾客。” “你的营销对象不是我这种孩子，是孩子的父母，是有需求的年轻人。” “……你还懂这些？那就让你试试好了，我们来签个合同……” 之后画面又来到了旧时的游戏店，他和老板冯林初次结缘的一幕。 “你好！我叫顾冰羽。好年轻的店长！我可以叫你小老板吗？” 充满活力与生气的年轻女孩来到店里面试服务员和客服。 “成跃哥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跟爸爸一样啰嗦了。” 病床上渐渐成长的冯雯也开始学会了埋汰他。 眼角好像有一点失落，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感性了？而且忽然看到这么多走马灯一样的回忆，岂不是跟走在转世的路上一样？ 他会在这种时候莫名勾出笑容，因为这跟认知中的自己真是很不一样。他不回头，因为回头无用。 但是一团灰色团块里传出来的声音，却忽然间吸引了他的注意。 “iwishyouarehappinessiwishyoubeborn，theconvertwillbefollowingandwaiting foryoure。” “imayyouhaveasmoothroadtoetothisworld，theeternndhoarinesswillreviveontheway。” （“我希望你幸福，我希望你出生，皈依者将追随并等待你的到来。” “我愿你有一条平坦的路来到这个世界，永恒和苍凉将在途中复活。” 工地英语，用百度双重翻译之后就是这个意思--！） 多么喜悦的歌谣，像是在迎接新生，又有点神秘，让人恐惧。 成跃第一次感觉到向前行进的想法遭到阻滞，停在这团不断发散，又像是被某种力量抑制的灰色团块面前。 但不能总是停在同一个地方，于是他深呼吸，还是踏进了团块的范围里。 混沌，让人狂乱的嘶笑和呓语正击碎他的自我。 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一张病床，一对夫妇。怀里的孩子在任性啼哭，将他揽在怀里的夫妇却欣喜而感动。 眉宇间带着些许棱角的男人轻抚着婴儿稚嫩的额头，略微浑浊的眼眸充满了一个专注者所独有的坚毅。 虚弱的女人在病床上将脸颊亲近，苍白的脸颊却传递着炽热的呼吸。 但是最让成跃感到窒息，浑身上下不住颤抖的，却是那些跪伏在地，带着兜帽和斗篷的神秘人。 还有从那对夫妇口中传来的狂热话语。 “祝福你的新生。” “祝愿你的永生！” “无论变成什么人，爸爸和妈妈都一直爱着你！” 这句话一瞬间击溃了他的自我意识，让他没办法再维持住思考。 身体像是在失去时间与空间的维度中化为尘埃，意识也像消散成一团雾气。 直到灵魂在模糊中穿越了一片又一片的光怪陆离，发散的意识才在收拢中听到一个浑浊的声音。 “嗯？什么？你居然还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这没关系，从刚才的梦境里，我想你多少已经看到了一些。” “万华殿是培养超越者的殿堂，这里一定会是个很适合你的地方。无论是迷茫，愤怒，还是你的疑惑……你只需要当成一个游戏，做出你喜欢的选择。” “但是在这之前，我想你还需要些许微不足道的引导。” “先来挑选几件适合的武器吧。” 番第三章 噩梦边沿的尼克拉尔 “顺便一提，建议你挑选一件重型武器，不然对付大型怪物的时候说不定会很麻烦。不过……似乎也轮不到现在的你来对付。” 话音刚落，眼前模糊的亮点就分裂成无数个发光物件。全黑的视线中浮现出一个巨大方框，而方框内罗列的数十种不同武器，在这种特殊的视界下他都一目了然。 重型武器？别说使用了，对身为普通人的成跃来说，重量超过一定限度的中型武器他甚至拿都拿不起来。 武器嘛，当然是趁手的好。但这道声音的建议好像也不能忽视。 模糊的他这样想着，心念一动，方框中一把分量颇沉的生铁长剑就化为一张卡牌，收纳到了未知的口袋里。 第二种武器是忽然弹出的数十种不同枪械，然而对枪械一窍不通的成跃，最终只选了一把在电影里见过的m1911。 “你或许还需要确认一下自己的状态，当然，现在的你一无所有。但是这张空白人物卡或许会成为你最有价值的物件。” “使用它，你需要一个适合的时机，还有些许运气。” 接着，寥寥几个方框罗列出了他目前的状态，持有的物品。 修为没有，除了复活次数显示“1”以外，权限与特性都只剩空白项，就连随身物品也只有刚领取的两张武器牌和一张空白人物卡。 身无长物，用来形容他真是再适合不过了……如此诡异又充满既视感的画面本应引起成跃强烈吐槽，但意识恍惚的他并没有了解到一切究竟意味着什么。 确认，结束。 “看来你也差不多做好准备了。那么，就让游戏现在开始吧！” “你不需要害怕些什么，除了灵魂被污染，又或者被权限更高的存在所湮灭，万华殿的运行程式都能保证你的生命安全。如我之前所说，只需要当成一个刺激的游戏……” 浑浊的声音已经远去，意识中模糊的黑暗却在一阵宛如睁眼的恍惚中豁然开朗。 成跃看到了身边景象，十几串千纸鹤安静地悬挂在房间四周，不同名目的游戏与主机挤满明晃的收藏架。 久未照顾的仙人掌已经枯败不堪，书桌上字迹模糊的键盘却有如早上离开时的模样。 窗户边沿，一个穿着雪纺连衣裙的恬静少女正在月光下微笑地看着自己。 “姐姐……” 还没来得及让心情从平静变得激荡，呼唤出那句久违的称呼，电脑屏幕上翻滚的童话书却已经泛出金光。 “哦？一个新来的玩家？” 混沌中，又一道不同的声音响起。 “我会去到什么地方？” “噩梦边沿，我们马上就会见面……” “还有……你又是什么人？” “我……” 成跃听不见声响，只剩下混沌黑幕中无数光怪陆离浮现眼前。 仿佛融化在间隙中的感觉，粘稠，却并不讨厌…… ※ 黑暗，黑暗，在混沌中慢慢呈现出一点亮光。 睁开眼后会看到什么？成跃并没有等待太久，知觉，思维还有对身体的掌控都在迅速回归。 视线在一阵模糊后聚焦，他从一张简陋的床上醒来，摸索了一下自身，四肢完整，穿着也都和被吞噬前一样，一件白色的工作衬衫，一条整齐的修身长裤。 除了左手手腕上好像多了一个贴在手腕上的黑色手环，床边多了三张不同卡牌，一切都没什么改变。 黯淡的窗外隐有路灯照进，没有充足光线的房间缺乏视野。 凌乱，压抑，与成跃所见过的房间截然不同的西式布置。这里是什么地方，他还不那么清楚，但他觉得自己至少应该整理一下头绪，搞清楚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翻身躺在了醒过来的床上。 “那道声音曾说过，自己只需要把一切当成一个刺激游戏，死亡并非真正的死亡，所谓的万华殿会保证我的生命安全……” “这里是培养超越者的殿堂，但自己只是个在资质检定里被淘汰掉的普通人。如果说万华殿没有恶意，那他们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觉醒吗？” “但也不能就这么相信他们的话，谁知道让自己这个普通人来到这种鬼地方有什么意义。而且，那段自己不曾见过的片段……是原主的记忆吗？” 那一对怀抱婴儿，迎接新生的夫妇，成跃并不陌生，因为他们就是原主的父母，只在遗照里见过几眼的男女，白凛，成于心。 但是那些跪伏在地的兜帽人又是怎么回事？那些狂热的呼唤和神秘的歌谣又有什么意义？ 成跃忽然回想起了刚穿越过来那天，他在醒来之前曾看到的噩梦。 黑鸟掠过鲜血浇灌的丛林，漫漫黑沙吞噬了晴空。视野所到之处，无尽荆棘如血管蔓延。 一颗巨大的石心在祭坛中央跳动，天空之上，一轮血月缓缓升起。 深红，诡异，迸发的血液却让这座鲜血丛林充满了扭曲的生命力。无垠的血月尽头，仿佛连常人内心最深最暗的恐惧都能吞噬。 轰隆！思索当中，一阵瓢盆落地的哐当声却引起了成跃的注意。 万籁俱静下的声响格外刺耳，这间屋子还有其他人存在吗？扬尘的房间……分明一副久疏打理的样子。 黑暗带给成跃些许压抑，视线未明让人胆怯。但是躺在这个地方并不能得到什么答案，想了解真相，终究还是要出去探索。 于是他摸出怀里的m1911卡牌，用黑色手环擦了擦卡面的背部。 一把漆黑锃亮的m1911手枪就随着黑色光点浮现，出现在他手里。 想必长剑牌的使用方式也是如此，化幻想为现实的术法技巧，自信将试炼场所称作“游戏”的余裕……万华殿，如将世间万华，纳入其中…… 推开房间门，一个十几平方的凌乱空间随窗外淡泊灯光映入眼前。红木蒙尘，窗帘破损，但依稀可以看出是一间颇具北欧乡村风格的小屋。 可是现在却变得这样破败……这个地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声音的来源便是厨房壁橱所围住的四五见方空间，冰箱半开，似乎有什么人在翻找着剩余的食物。 于是成跃将手枪藏在后背，悄悄靠近窗下啃食的异响。 越过壁橱阻隔的视线，顺着地面的血迹向上，心跳加速的他从一堆腐烂发臭的食物罐头开始，顺着血迹一路向上。 直到看到一个头发凌乱，衣衫破旧的小女孩，在疯狂啃食某些东西。 转过头，沾染血污的嘴唇上，一双暗红色的眼眸正放出受惊的视线，看着自己。 被扔下的半块心脏，生疏来不及上膛的手枪。 在那狂热的笑容，带着浓重血气和异常巨力，将成跃扑倒时。 一连串火焰燃烧的文字，却在惊恐上升到最极致的时候，如隆起的疤痕般，在他眼前缓缓呈现。 “剧本：《噩梦边境的尼克拉尔》正式开始。” “你的任务即是寻找起源之种，打破这片疯狂，黯淡，并逃离这片无垠的噩梦。” 番第四章 般若面具，还有噩梦中的幸存者们 成跃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就被摁在了这张圆木餐桌前的凳子上。 墙上油灯平静燃烧，寂静的客厅里，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却随着一双戴上透明施法手套的手，递到自己面前。 “噩梦边沿的尼克拉尔，c6号剧本第十八个待解决的深度世界。” “还没有恢复过来吗？也对。看到这些，没参与过试炼的普通人确实不会那么容易接受。” “但你也可以试着把它当成一个游戏，只需要遵守一些底线和规则。” 无神的转过头，涣散的视线下，成跃看到的是一张带着愤怒与狰狞的般若面具。 枯竹斗笠罩住她的头发，身上羽毛蓑衣冷冽而不近人。 要不是那道空灵如风，戏谑带笑的女音，还有透明施法手套下那双纤细修长的手，成跃甚至都认不出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位年纪不大的女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成跃只记得在情绪破碎的一刻，沾染血污的唇齿即将刺穿自己的肩膀。 一阵雪白晶莹，却忽然覆盖他的视野。 寒冷，如灵魂深处都要被冰霜冻结。萤白雪光下，就是这个戴着斗笠和黑羽蓑衣的女人，手持双剑，从窗外走进，将冰封的小女孩击碎，碎成冰粉。 他还记得那时候，有另一个穿着修道服，像是修女一样的人曾站在她旁边，但是现在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 “你是……谁？” 成跃想要开口，干渴的喉咙却突兀的被声带卡住，唇齿不清。 “不记得了？我说过，我们很快就会见面。” 听到般若面具里传来这么一句话，他才忽然想起被童话书发出的金光吞噬之前，那道模糊传进自己脑海的声音。 “负责辅助你的引导员，你也可以叫我青灵。但实话说，引导新人这个任务，我也是第一次执行，你自己不振作起来可不行。” ……听着怎么就像网游里的师傅带徒弟，老玩家带新玩家一样？ 成跃听得出，青灵的声线在有意放的平缓，似乎想尽量安抚因为突然受到袭击而难以保持冷静的他。 她并没有恶意，甚至应该是抱着帮助他的想法来到这里。 但这个时候的成跃并不够冷静，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可能存在的阴暗感到迷茫，反而对这个戴着般若面具的女人产生了抵触。 “……振作起来？为了更好完成你们交代的任务么？” 成跃冷笑，言语中传来的强烈敌意让青灵皱了皱眉。 “没什么特别的目的，就算任务失败也没关系。如果说有，那就是为了让你觉醒而已……” “那么让我觉醒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成跃冰冷地打断道。 “难不成万华殿就是一个慈善组织，立志要帮所有未觉醒的人类完成进化？或者，我什么时候表达过对身为普通人的不满？” “是上个星期的问卷调查吗，还是前几天的骚扰电话？” 毫不掩饰的质问和抵触一时间让青灵愕然，不是说好了只是个辅助新人的任务么？怎么听这个人的说法，他并没有成为超越者的想法，而且还是被绑过来的？ 她意识到给她发布任务的家伙多半是坑了她，但这说不定也是考验的一环。 于是她思索着自己并不高明的话术，还是觉得在这种环境下，除了适当的安抚和说服，也许她还欠缺了一样更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尊重。 “……打碎左手的手环，你就可以离开。” “……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任何试炼和任务都是自愿的，万华殿从来没有任何强迫玩家的做法。” “说不定是我不太了解你的状况，毕竟我也只是个三级权限者。” “也许你并不能接受超越者和万华殿呈现出来的世界，也许你觉得习惯了这些诡异和恐怖的我们，本身跟怪物没什么不同。” “但如果要我站在玩家的角度来形容，那么我想，每个坚持下来的人，除了得到万华殿提供的资源和奖励外，应该多少都会抱有一种愿想。” “休息一下吧。当时间慢慢将噩梦边沿的意义呈现在你眼前的时候，说不定你就能找到答案了。” 说完，就提起红茶杯，走到了映出天空上黯淡黑紫的窗户前。 “…………” 成跃还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 没有胁迫，没有规劝，只是将不同的选择摆在自己面前，用言行举动表达她的理解和尊重。 可是自己应该答应吗？ 话虽然说得抵触，但是真的有机会让成跃离开的话，他反而感到犹豫了。 太多真相没有知晓，太多疑惑等待解开。梦境里原主的父母，还有那些跪伏在地的黑衣人。进入万华殿之前，遇到的那个看起来极像姐姐的女人，关于原主身份的秘密…… 甚至，还有回到原来世界的希望…… 他漫无目的在屋内游走，不经意间就来到了最初降临到这个世界的房间。 脚步刚踏进们，一声诧异的女声却从耳边响起。 “啊，抱歉，漫游者先生……请原谅艾连那时候对你的无礼。” 是那时候跟青灵一起回来，穿着修道服的女人，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还要跪在这个房间里，像祈祷一样双手合十。 而且艾连是谁？她怎么对自己无礼……等等。 成跃忽然想到了一个非常惊悚的可能。 “艾连，我的妹妹，袭击你的那个孩子……” 修道服女苦笑着说。 但成跃，却不禁为了这个消息而惊悚莫名…… ※ “自从八年前陷落到这个噩梦之后，死亡对尼克拉尔的幸存者来说就没有了意义。” “所以漫游者先生你不必自责，就算被另一位漫游者杀死，艾连也会在第二天完整地复活。” “时间已经快到了……” 他跟着穿修道服的凯丽来到了小女孩化成冰粉的冰箱前。 代表十二点的钟声响起，窗外像是有一阵紫光闪过，黯淡黑云一瞬间褪去，却又马上覆盖了天空。 成跃看到散落在地上的冰粉先是融化成一团团血色雾气，这雾气在未知的力量下糅合，在扭曲中凝结，不久就从空无一物的冰箱前，凝聚出一个瞳色暗红的小女孩。 番第五章 康格伯爵 曾经统治这个乡村小镇的冯氏家族城堡，至今仍屹立于小镇北面的山丘之上，但是自从八年前异变发生，这座城堡已经很久没有人走出来过了。 被卷进这个世界的尼克拉尔大概已经经过了八年时间，这里远方一片漆黑，边界之外就是一片四分五裂的荒土。 试图走出荒土的尼克拉尔人没有一个有机会回来，所以在这八年时间，尼克拉尔的居民就这么颤颤巍巍地生活在这里，生活在这片黑紫夜幕下。 “关于复活和失控的事情，我想你应该已经从凯丽那里听说，我也就不废话了。” “我是在凯丽带着即将失控的艾连躲避教会猎人追击的时候遇到她们，关于失控和教会猎人的事，说来话长，你可以看看这张图上画的……” 将一张卷起来的白纸在桌上摊开，上面用钢笔画下的图像和标注将青灵所得知的故事背景呈现在成跃眼前。 这张图的结构非常清晰，逻辑也很流畅，只是…… “你们超越者小学的时候是不用上美术课对吧？” 成跃毫不留情地对这抽象派一样的画风吐槽道。 “……你这家伙，对前辈说话的时候一点都不知道客气么？” “那要不……我改成这幅画看起来很有现代抽象风格？” “……当然可以，顺便告诉你，我也很擅长把敌人变成抽象风格。” 青灵一句似笑非笑的话语让成跃不由得闭嘴。 这种用武力把人噎回去的态度真是有点小孩子气，但他也没怎么在意这些。 将注意力转移到白纸上描绘的信息，成跃的脸色渐渐凝重。 陨石降临，梦入神启，这些从凯丽这个修女口中得到的故事就跟世间所有无聊的神话故事差不多。 不同的是，在这个神话里，神的代言人有着具体形象，并且家族一直绵延至现代。 那就是冯氏，统治了尼克拉尔近四百年的伯爵家族，同时也是伊密丝圣血教会的创始家族。 “大概从康格·冯继承爵位和主教位开始，教会每年都会定期抽取居民一定量的鲜血。没人知道山丘上的城堡里在做些什么，但也没人保持太激烈的反抗意识。” “八年前降临的紫月让近半的居民都随着尼克拉尔坠入了这个诡异的地方，他们有一些被迫与亲人分离，也有不少是一家人一起传送过来。也是自从坠入噩梦，人们才开始了解圣血的意义。” “卑微绝望者一个接一个被侵蚀失控，却也同时存在一些突破桎梏，利用圣血力量进入超凡领域的人，在八年时间里超越怪物的袭击，凌驾于失控者与普通人之上。” “这些人为了维持尼克拉尔幸存者们的正常生活，在教会的率领下共同组成了圣血猎杀团。” “他们一方面管理着尼克拉尔内外的一切物资，制定规则，帮助幸存者们更顺利地生活下去，另一方面定期对尼克拉尔进行狩猎，以防不断复活的怪物将正常居民逼至疯狂。” “大部分理智尚存的人平日里都不会独自出行，蜗居家中，除了接受教会每日发放的物资外，拒绝着陌生人的来往，直到圣血失控将他们意志吞噬。” 有了青灵的补充分析和图标说明，一切信息在成跃脑中都一目了然。但是说明逐渐深入，反而在成跃脑子里产生了几个问题。 “有人考虑过离开的方法么？苟延残喘也只能在恐惧中迎来失控的一天，既然觉醒了超凡力量，那么应该不可能没有想法才对。” “有，但尝试基本都失败了。找不到异变发生的原因，谁也想不到离开的真正方法。”青灵沉声说。 “事故的疑点还有很多，抽取血液的原因，为什么只有部分居民一起陷落。不少人是一家人一起传送过来……那么有没有可能，他们受害的原因是因为圣血？” “嗯，非常有可能。这也跟教会过去流传的‘圣血诅咒说’吻合。大家都比较倾向于康格伯爵就是事件的罪魁祸首。” “但是自从八年前异变发生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他……” “那么有没有探索城堡的想法？探索过的话，总该找到什么线索才对。” 对于成跃这个问题，在一旁安抚着艾连的修女凯丽，却是有些失落的开口道： “当然，教会也曾经努力过。四年前，身为现任教会首领的兰德神父就率领了五十位圣血猎人，向被怪物占领的城堡发起了冲击。” “但是牺牲了几乎全部猎人之后，就只有兰德神父一人，伤痕累累地从城堡深处回到教会……” 凯丽的动作愈发沉痛收紧，似乎根本不愿回想那天发生的事。 “失控，复活的猎人们一个接一个失控。就算没有亲眼所见，在那些猎人的眼里也能看出，从来没有任何怪物能让他们如此恐惧……” “就连唯一走进深处的兰德神父也丧失了意志，他告诉大家世界崩坏，意图逃脱的结果只有毁灭。城堡深处从不存在什么希望，只有神灵在警示，警告他们不可窥探未知之秘，不可触碰未见之人。” “唯尼克拉尔是神明仅存的怜悯，予以流淌圣血之人永恒与安逸之所！” “但我一直觉得这根本不像神的警示，反而更像被恐惧吓退的神父，想出来安抚大家的一个借口” “在那之后，神父就变得很少出现，猎人们不再寻求秘密真相，只能在一天又一天的狩猎里慢慢习惯这里的生活……” 凯丽有些失落的说，这些话不禁让成跃陷入了沉思。 究竟什么东西能让他们如此恐惧？神灵的警示吗？总不可能让他一个普通人去面对所谓的神灵吧。 但综合之前的信息考虑，掌握几个关键点的他还是在白纸上圈出了三个攻略重点。 教会，城堡，兰德神父。 “不错，看来你比我想象中的冷静，对这边的世界稍微接受一点了么。” “自助者天助之，我没打算把生命安全都压在万华殿的承诺上。何况，谁知道类似‘失控者’这种人，会不会就是你们嘴上的‘灵魂被污染’者，我也得做好准备才行。” 成跃冷静地说道。 番第六章 日记 压下恐惧和紧张这些情绪，成跃很清楚无论青灵的实力有多么超乎寻常的强大，在这个一切未知的世界里，他能够依靠的只有他自己。 “……也罢，信任毕竟不是一天建立起来的。” “但你也不需要太过担心，除了每次剧本开启前固有的一次复活次数之外，我们这些引导员除了帮助新人觉醒，最大的任务就是保护新人在第一次行动里的生命安全。” “在未来的任务里，你还可以消耗积分换取更多的复活次数。就算万一积分不足，万华殿也有一个赊欠功能。” “至少在低层次的‘玩家’圈子里，已经极少有新人会在头几次任务里遇到意外了。” 青灵傲然说道，言语间有着对万华殿不小的认同感。 但她的话却让成跃略微警觉。 至少？低层次？ 那是不是说，在较高层次的圈子，高权限者之间，存在着足以威胁性命安全的任务，以至于高权限者反而比低权限者更不安全？ 但这些事情都太过缥缈，只怕现在并不是该纠结的时候。 “说起来既然万华殿要帮助我觉醒，那他们总该给我发点什么吧？基础觉醒法谁没有在中学学过，但我的资质可算是万里挑一的差。难不成就因为看我太顺眼？” 成跃嘲讽道，万华殿这种只给考验不给外挂的做法让他感受到了强烈的不满。 “管理委员会还有万华殿系统的想法又不是我们这些低权限者可以了解的，我只能认为他们这么做肯定有他们的考虑。” “但至少有一件事可以告诉你，保持你的愤怒，说不定能够帮助你更快觉醒。” 青灵摇头，嘴上说的话却让成跃摸不着头脑。 “愤怒？” “不错，情绪是引动星灵海共鸣的巨大动力，当灵魂与肉体倾听到星灵海深处原初之种的呼唤，灵性通道在一瞬间的开放就会让种子迸发激活，点亮沉星树，形成最基础的魔力循环。” “觉醒非常看重个人体质与魔力的相容性，所以才会有资质高下的说法。但它同时也存在一定的偶然性，并非资质低下就无法成功，事在人为而已。” “…………” 青灵的话里信息量不少，但成跃思索了一阵，怎么都觉得总结起来就三个字。 那就是“看运气”。 “不说这些，先想想下一步要做什么吧。” “也对，我想想……不如就先调查一下你刚传送过来时的那间房间？” ※ “咳咳……呸~一堆杂物，到处都是灰，能整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呀！” “可不要小看了老玩家的经验。按照万华殿的运行逻辑，一般是不会让玩家一开始就诞生在一个危险地方的。” “但你刚醒来不久就遇到了失控的艾连，如果没有我及时赶到，恐怕你在剧本世界的第一次死亡就要交代在这里。” “那么你觉得万华殿为什么要做这种违反运行逻辑的事情？” 点燃油灯放在梳妆台上，青灵转过身看了看满脸是灰的成跃，有些玩味的说道。 “呵，说不定就觉得我是只记忆力不好的小狗？给点吊桥效应之类的马上就能把之前的恶劣忘记……好吧，按你的说法，难不成在安全逻辑之上，还有一个级别更高的逻辑在运行？万华殿会优先把我们送到有线索的地方？” 嘲讽声刚落，注意到青灵沉肩呼气的成跃马上改口道。 毕竟现在还是对方比较强…… 这下改口让青灵满意的点了点头。 “系统不会浪费无用的资源，把你安排在这个地方很可能是考虑到了这点。就像把我安排在凯丽和艾连的逃亡路上，也是为了从她们身上得到线索。” 可这么说的话，自己被接近失控的艾连袭击不全是你的错吗…… 心里吐槽着，成跃手上却没有省下功夫，在凌乱的房间里用油灯观察，比昏暗时清晰的多的视野顿时让他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地方很乱，但痕迹却很新。” “书桌上的笔记本……就像刚刚才写完一样。” 两人凝重，在房间最显眼的书桌上，他们看到血迹尤新，笔记本上书写的日记墨迹未干。 这些看起来十分新鲜的痕迹似乎想要告诉他们什么。 将那本显眼到有些诡异的红色笔记本放到手中，成跃和青灵一起，开始阅读着上面的内容。 数十页笔记本上只写了寥寥几句话，倒是每一页上画的图画，虽然稚嫩，但充满童趣。 一页页翻阅，他们看到了笔记本的画像上，有小女孩在充满玩偶与星星的天空上飞翔。 两位头顶光环的天使挽着手，带她降临人间。慈祥的猎人放走了囚困的猎物，让他们在自由自在的森林里追逐。 猎人的妻子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充满鲜花和巧克力的童话小镇里，马戏团的演员们纷纷为三位小天使们献上冰淇淋。 似乎代表了日记主人内心的美好与纯粹，寥寥几页有文字的图画上，写了这么几句话： “2007年12月24日，兰德哥哥送了我一份礼物，可爱的小木马！伊恩姐姐的圣诞帽真好看。” “2008年3月13日，哥哥说要带我去看外面的世界，可是网吧那些奇怪的盒子……里面装的就是这个世界么？” “2008年11月27日，放走了爸爸抓住的小红鹿，害爸爸生气了好长时间……” “2008年12月24日，为什么妈妈会说，山顶上的伯爵先生也是我爸爸？” ……最后一句话信息量貌似有点大。话说这是伯爵被绿了还是猎人爸爸被绿了？ 甩开脑子里这些有的没的，成跃继续翻页。 接下来日记的画风突变，忽然就有些诡异了起来。 长着獠牙和羊角的恶魔抱走了三位降临的小天使，充满玩偶与星星的天空因此变得灰暗。 有几十只蚊子在肆意叮咬他们，让他们面露痛苦。但慈祥的猎人和妻子却在一旁无动于衷。 之后的画像变得越来越凌乱，仿佛隐藏了某种压抑的情绪。漆黑的墨水沥沥流下，就像某些东西在血流如注。 翻到后面，他们只看到写在涂鸦顶端，歪扭却笔迹极深的几句话。 “爸爸和妈妈没有说话，神父叔叔带我来到城堡的房间。” “哥哥的身体冷冰冰，姐姐每天都在说些奇怪的话。” “米娅的脑袋，好像快要裂开了……” 番第七章 幻象背后 “！！！” 一种奇妙的灵感让成跃在恍惚中看到了一个涂满白色的空洞房间，一闪而逝的影像中，有缠满绷带的孩子满身血污，有皮肤裂开的孩子被关进囚笼。 成跃艰难的从灵感中脱出，忍不住冒出冷汗，感觉意识在翻滚。 “怎么，身体不舒服么？” “……没睡好，头痛。话说还要继续翻页么？” 成跃不知道刚才的影像是怎么回事，但并不想在青灵面前表现的很丢人。尽量维持平常的样子，他平静地说。 “我从凯丽那里听说过，米娅，兰德和伊恩都是康格伯爵的孩子。但米娅应该是伯爵的私生女。” “她在尼克拉尔陷落前的最后一年被带到了城堡，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们。” 青灵沉吟，两人都意识到日记上涂画的内容，说不定隐藏有什么重要的线索。 就在思考的间隙，书体稍倾，一张沾有血迹的照片却从书页中间滑了出来。 “这么老的套路，这剧本设计是不是有点太生硬了。” 半笑着吐槽，当成跃取出照片，认真观察照片上的内容时，他看到高大的康格伯爵正扬着胡子张开手。 在他怀中，无论是站在中间的总角少年，还是依偎右边的蔻华少女，一双眼睛都恐惧，失神。只有最左边伫立的长发小女孩，面貌被血迹浸染，污浊不堪。 成跃尝试用指背轻拭，想让血污下的小女孩露出真正面貌。泛黄的照片没有因此清晰，被血迹浸染的花园城堡背后，却隐有某种难以言喻的恶意在蔓延，呼之欲出。 一种噩梦般的惊觉让成跃马上就想松手，然而从血污中蔓延出来的血肉纤维已经缠住了他的手腕！ 纤维如血管汇聚交织，很快就在恍惚中编织成一张失去双瞳与皮肤的模糊血面，空洞的眼眶正贴着成跃的额头，在微笑！ 发出了吮吸灵魂的吸引力！ “醒来！不要被灵性残留击溃了心智！” 青灵厉声，她总算明白成跃刚才的大汗淋漓是怎么回事。这本笔记本上隐藏的灵性残留连她这个超越者都没发觉，居然让成跃这个普通人先触发了？ 但是对一个没有手段保护心智的普通人来说，贸然接触灵性残留实在太危险了！ 青灵先是将照片和笔记本夺到手中，快速切断它们和成跃间的联系！ 她尝试用自己的灵性入侵成跃，但每一丝浸入他身体的灵性好像都石沉大海，根本找不到灵性通道的痕迹！ 这个新人是怎么回事？青灵的应急手段没能让成跃马上苏醒，而意识被灵性残留冲击的成跃，此刻的意识里也被印上了另一幅画面。 成跃感觉到场景在瞬息转换，飘忽如水滴湖面的影像中，他似乎来到一个阴暗的房间。 病床两边，有无数针管正与自己的手臂和身体相连。他看到这房间满是挂着红色液体的吊瓶，纤细的手脚布满青紫针孔，撕碎的泰迪熊玩偶透出狰狞惊恐。 被囚笼捆缚的孩子时不时露出嘴中獠牙，站在他面前的白发中年人脸上，却理所当然地流露着虚伪的慈爱。 还有那个，低着头站在中年人身后，唯诺不敢抬头的白发修道士。 过了近二十分钟，成跃才从床上撑起。 “本来以为是个动作冒险类游戏，他妈的怎么还有这么多恐怖元素！” 听到成跃一声啐响，发出恶狠狠的吐槽，方才还有些担心他的青灵才松了一口气。 情绪稍稍缓解，青灵正打算用术法帮助成跃冷静心神，挡住青灵施法的成跃却说了这么一句： “城堡，高层，一个布满吊瓶和针管的房间。注射器，血液，撕碎布偶，还有被囚禁的孩子们……” “……这就是灵性残留里给你留下的信息？” 面对青灵略沉的声音，成跃郑重点头。 “我想要先去城堡走一趟。” ※ “真的要上去城堡那里吗？这很危险……不过我会为你们祈祷，祈求梦境之主伊密丝能护佑你们。” 走出房门，向修女凯丽询问到有关伯爵幼女米娅，还有照片上三个孩子的信息后，成跃和青灵没过多久就离开屋子，打算前往山丘之上的康格城堡，噩梦边沿里讳莫如深的地方。 “一个因为嫌弃外来者血脉就抛妻弃女的渣滓，到了亲生儿女都被自己折磨的差不多，才想起山脚下有个便宜的私生女儿。” “要是剧本的最终boss打的就是这个康格伯爵，能揍这个渣滓一顿岂不是爽得很？” 路上闲言，成跃扬起眉毛的样子看起来兴致十足。 但青灵依然能从他紧攥的右手和沉重的呼吸声中，感觉到他隐藏在重重情绪下的怒与哀。 “只怕到时候要是没能觉醒，你连那个人间渣滓都不一定揍得动。先说好了，现在的你没什么战斗力，在没有得到我允许的情况，不要轻举妄动！” “主要战斗交给我来解决，会给你留一些不太危险的发挥机会来练练身手。” “这是打算把我当成观众？我可没听说过看定影就能觉醒这种事情？” 听到青灵过于谨慎的策略，成跃不禁有些不满的吐槽道。 “哦？你确定没有？在灵气环境恢复后的五十年间，据不完全统计，全世界一共有26个超越者是在电影剧情的强烈刺激下觉醒的。” “而且你也不要高看了自己，在我看来，你的身体素养很可能连对付一只普通失控者都有点勉强。何况，从你面对艾连的表现来看，你的心理素质也需要锻炼。” 艾连的事情就像一盆浇在火焰上的冰水，一下就让成跃高涨的情绪消磨殆尽。 根本无法反驳……面对忽然扑上来的艾连，恐惧让他连给手枪上膛都做的不利索，自己哪来的底气说什么不用这样谨慎地保护自己？ “但你也不用太过失落了，每个新人都会有这样的时期。何况试炼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改变自己么。” “……可是经你这么一说，我反而有点不知道自己能在这个世界里做些什么。” “船到桥头自然直，循序渐进就好。” 有实力的人说话就是有底气…… 成跃有些无语的看着身边的青灵，直视前方的她，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事，听到什么，都一直维持一副淡漠的样子。 “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般若面具里忽然出声，稍微让成跃吓了一跳。 “为什么改变主意，忽然决定接受这个试炼？我以为以你当时的态度，应该多半会拒绝才对。” 这个问题？自己还以为看起来那么淡定的她，早就猜得出自己会接受试炼…… 但成跃低下头想了想，是因为想解开秘密吗？这确实是一个因素，但他同时也会为这些秘密感到害怕，害怕平静的生活被打破而畏惧不前。 如果真要有什么理由的话，大概就是不忍心…… “就当做是我一时心血来潮吧。” 成跃舒了一口气，说道。 “这也能算一个理由？”青灵有些哑然失笑地说。 “你也说过，每一个坚持留下来的人，除了得到万华殿提供的资源和奖励外，多少都会抱有一种愿想。” “那么留下来，大概也是为了我的愿想？总之就这样。” 遮遮掩掩，却一副一眼就能让人看穿的样子……青灵脚步稍慢，在注视中，默默跟着这个新人艰难又坚定的步调。 黑紫漫天，枯木遍地，干涸松散的地面上，唯有两人脚印深深，愈发接近那昏红夜光下诡秘的城堡。 番第八章 守门者 在成跃所处的这个和平年代早期，普通人一开始其实并不知道该如何把握与超越者的距离。 该说是威慑下达成的和平吗？即使上层人士意识到碰撞与融合不可避免，即使超越者的强力并不能改变现代武器威慑天下的格局。 当超越者意识到普通人的弱小而产生蔑视，当普通人因为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形兵器露出獠牙时感到恐惧。 法律的限制，又真的能够拉近他们之间的鸿沟吗？ 一开始谁也没想到这个矛盾该怎么解决，靠高压平衡维持的和平社会摇摇欲坠。 然而同样，谁也没想到解决这件事情的途径竟然会如此简单，将截然不同的两方揉和成团，又在揉搓中不断交融，理解，直到达成迄今为止的和平与安定。 那就是联赛竞技，释放超越者一切激情与澎湃的舞台，赋予普通人与超越者理解与交流的平台。 不再是面对巨大个体差异造成的恐惧与落差，而是与之相反的欣赏，投入与热情。 成跃很少去观看超越者们的竞技联赛，但是出于对超凡力量的兴趣和前世多看小说的想象，他多少能看得出一场精彩的擂台比武应该具备怎样的要素。 所以在他看来，青灵对付失控者和怪物们的手段实在是……非常无聊。 冻结，将身体周围用内气凝结成一片冰域，却只有身后的自己感觉不到一点影响。 少女的战斗是纯粹又无聊，将靠近的怪物冻结，敲碎，干脆不沾染一丝血污。 到了所有怪物都不敢靠近的时候，周围剩下一片寂静，好像光是看着她布满黑羽的后背，就能涌起一种令人敬畏的安全感。 “你很厉害这点我已经非常了解了。不过你是真的打算把我当雏鸟了么？比起站一旁看着，游戏总该自己动手才比较有意思吧。” “你想动手？可以，不过就算是这里最弱的怪物，对比你们的体重，力量，修为当量还有技巧……十五秒左右，应该来得及帮你收拾残肢？” “早点解脱，我也乐得轻松。怎样，想试试么？” “……这附近的失控居民好像多了一些。” 吃瘪的成跃转移话题，见成跃满脸不爽，面具下轻笑的青灵也没有继续纠结。 “说不定是因为受到了某种吸引，才会聚集到城堡附近。就像狼人渴望圆月，男人渴望奈子。” 这句车轱辘碾上脸的大俗话一时间让成跃措手不及。 “……之前怎么没发现你原来是个这么污的老司姬？” “我只是觉得降低一些格调好像比较适合跟你交流而已。” 隔着面具都能感觉到青灵脸上的满满戏谑，面面相觑，成跃举起的右手轻握成拳。 但想到这张狰狞面具下毕竟是一个至少声音很年轻的女人，松动的中指还是没有竖起来。 黑鸦腾飞，踏断脆弱枯枝。剩下的路程并不算远，只走了不到五分钟，两人就来到了城堡入口处，已经破烂不堪的外院铁门前。 龟裂的地面隐约有当年教会猎人冲击的痕迹。 “失控怪物变少了，按我多年的游戏经验，前面不是boss，就是有坑！” “……那我们是不是要在这里存个档，顺便检查一下药水武器？” 被青灵一句话怼的顿时无语，两人就这样走到外院通道的一半。 淡泊迷雾笼罩的城堡已经显露出它狰狞的一角，就在这时，一阵步履落地与铁锈摩擦的声音开始传进他们耳蜗。 将成跃拦在身后，青灵首先持剑向前。她看到了枯树上的黑鸦闻风而逃，有红色幽光在树下一闪而过。 一个右手握着带血猎人砍刀的灰帽子蒙面人从枯树背后徐徐走出，黑布口罩和严实的手套遮住了他大部分皮肤，一双浅红带光的双眸却显示他理智尚存。 “在主人家做着美梦的时候，不应该来上门打搅才对。”沙哑富有理性的声音缓缓说道。 “假如主人家的美梦是为了让尼克拉尔所有人伴他入眠，那么我们不叫醒他又怎么离开？” 青灵将成跃拦在身后，用手势示意他退后远离。意识到战端难避的她已经将周身温度骤然降低。 腰间抽出的冰蓝短剑，正随着施法手套上符文覆盖，渐渐蒙上一层湛蓝。 “你知道我没多少空隙去顾及你，自己保护好自己。” “放手干一场就是。” 成跃沉声说道，尽管只是看电影一样站在一边，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放松的时候。 他们面对的不是山丘上那些失去理智的怪物，说不定是像凯丽所描述的那些教会猎人一样，真正的圣血神威使用者。 面对一个有理智的人，不管站在什么地方，他知道自己都有可能成为青灵的累赘。为此，他必须准备好对策才行。 低调退后十五步，警惕周围，他已经做好了随时跑路准备。 “噢，很可惜，你们根本什么都不清楚，什么都不了解。比当年那些猎人都不如，只凭一点失控的好奇心，一点自负，就自以为有能力窥探灰暗背后的秘密花园。这些我都清楚得很。” “除非恐惧，能让你们的内心留下伤痕……” 红光出，幻影如血！ 冰霜凝结，两道身影在成跃眼前展开神威，渐渐交织成他从未见识过的视觉冲击！ 看得清吗？不，完全看不清。超过了肉眼可见的动作频率，好像在空气中留下了一道道残影，成跃只感觉两个人在短兵相接，冰霜短剑与血色砍刀碰撞出道道血火与蒸汽！ 左翼保护太薄弱了！可依旧被临时凝结的厚厚冰霜挡了下来？灰帽子的身体霎时化成血雾，血火风暴在寒冰中肆虐！ 然而成跃双眼看到的是碎裂的冰晶，也只剩下碎裂的冰晶！漫天风暴交织，在纠缠中吞噬，分离，再吞噬，待到虚弱的血雾在地面上再次汇聚成灰帽子的身影，半身冻结的他已经无法抑制霜冻带来的青紫！ 而在散去的冰霜中现形的青灵，扬起短剑，向前行走。一步，两步，步步成霜！ 番第九章 在黯淡的路灯下 这是经历过多少次生死历练才能造就的自信与霸道？这脚步向前，背影里仿佛就没有了退后的选项！ 完全不是自己这个级别能够了解的领域。不可能是成体，说不定也超越了启明。那么启天吗？那岂不是说她还有可能是个只是看起来很年轻的老太婆？ 为超越者与圣血神威的力量对抗感到震撼之余，成跃同时也意识到一点。 那就是前院的面积很大，但两个人的攻击范围是有限的。 假如自己绕过两人的攻击范围，悄悄从侧边绕过，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成跃脑海中渐渐成型，一种更深的参与感让他的情绪不断高涨。 就在成跃思考他大胆计划的时候，对抗中落入下风的灰帽子果断将砍刀刺向了青紫坏死的左臂，鲜血喷涌，汇聚成更加旺盛的血火。 青灵一时间看不懂这举动有什么意义，但在她打算乘胜追击，将冰蓝双剑带着刺骨寒气，冲向了灰帽子时。 她看到灰帽子的左半身在血火燃烧中扭曲成螯角，一双蠕动肉翼在背后缓缓成型！ 战端起，势力被拉近的二人再次展开目不暇接的冲撞！这次战场波及范围更大，已经让前院两边的枯木林都燃起了血火，冻结成寒冰！ “那家伙……在想什么！” 在交战最激烈的时候，不止青灵注意到，灰帽子似乎也看到了已经悄悄离开青灵身后，移动到战场范围外的成跃。 他意识到成跃正在向门后进发，故意走到了可以藏匿身形的枯木林附近，打算趁自己跟青灵激战的时候悄悄溜进去！ 怎么可能让这家伙这么顺利！刹那间，灰帽子在战场中央激发出一片血雾，身影消失。 而脱离战场的他，第一时间就朝着成跃的方向冲了过来，打算将他杀死！ 在战声止息，血雾弥漫战场中央时，心跳加速的成跃就意识到，灰帽子过来了。 来了吗？就像自己第二计划一样？他不知道事情会不会像他想象的一样发展，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现在的心跳非常非常快！ 拭擦手环展开生铁长剑，成跃正打算加快脚步，冲出重围。 但是面前有血雾凝聚，反而看到了一个狰狞的家伙张开獠牙，携砍刀来到自己面前！ 将生铁长剑弹开，带着血火的砍刀接近了他的胸口！ 在这极短的时间，只需要轻轻一划，就足以让脆弱的成跃鲜血淋漓。 然而在即将挥下刀刃的一刻，迎接灰帽子狰狞面孔的，却是一管隐藏在生铁长剑背后，握在成跃左手边的冰冷铁器！ 漆黑，冷峻，充满金属美感。 m1911！ “时代变了，灰帽子先生！” 砰！砰！砰！ 三声嘹亮的枪响，在灰帽子面部带起一簇簇红色血花！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得太近，就算成跃的枪法几乎就只是在生硬的扣动扳机，也足够命中对手。 真的得手了！心跳加快的成跃感觉胸口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感。但他知道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 连成体阶级别的超越者都能在无防备的状态硬抗几颗子弹，不能太指望这几枪能对圣血觉醒者造成多大伤害。 但他同时也相信着青灵的强大，以她在对战中表现出来的战力和敏锐，没有理由会错过这个机会！ 就在成跃一击脱离，转身朝城堡门边冲刺的时候，感觉背后凉意袭来，他看到青灵果然抓住了机会，在灰帽子受伤停顿的时候，挡在了他袭击自己的路线面前，在没有让一丝血雾透出战场！ 灰帽子已经陷入了绝对劣势，过不了多久，就会被青灵彻底击溃。 而自己要做的，就是打开大门，进入城堡而已。 站在城堡的大门前，成跃深吸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紧张产生的错觉，这扇两人多高的大门，在这个时候好像变得特别高大。 使出仅剩的力气推开虚掩的城堡门，好不容易让大门半开的成跃扶住门沿，大口喘气。 来到剧本世界之后的运动量比起过去一个月加起来还要大，这对一个疏于日常锻炼的游戏宅来说还真是一个严酷的考验。 但苦痛之后能够有所成果总是甘美，擦干汗水的成跃也是稍稍放松地走进城堡，抬起头，正打算观察一下内部环境，判断下一步方向。 一颗脸上只剩一个歪斜眼球的脑袋，正自上而下，看着他。 心脏仿佛在这一刻停止跳动！ 残破的公主裙上蠕动着数不清的血管，皮肤像碎布一样四分五裂。 血液随着肌肉抖动在血管中喷出，在皮肤中渗出。在这毫无逻辑的扭曲身体里，它的胸口睁开另一只眼，将嘴巴开在肩膀上。 微弯的瞳孔充满了扭曲的渴望，不成人形的身体浑身颤抖。在这令人惊悚的外貌下，它长在右肩的嘴巴却裂开一个微笑，向着到来的成跃说道： “客……人？” 两人多高的怪物将手伸向了成跃，但一时失神的他已经失去了逃跑的时机。 就在肩膀即将被怪物握住的时候，一阵静止的冰蓝在他眼前一闪而逝。 他看到黑羽蓑衣包裹住他的身体，在冰霜中悍然出现。层层冰块挡住了怪物躯体，就像龟甲一样将他们保护在内。 待到怪物打破冰层，空荡的冰霜盾甲内部，早就失去了二人的踪影。 城堡内外，只留一片黑暗寂静…… ※ 回到城堡山丘下的小居，一盏油灯将圆桌两边端坐的二人分开，光线闪烁，拖长的影子却在尴尬的气氛下久久没有动静。 良久，成跃才率先开口道： “居然被连续两个怪物挡住，看来条件不足，时机未到啊……” “没有你的擅做主张，我一个人也能打败他。到时候没有顾虑地探索城堡，就算要被怪物阻挡，也比一无所获要好。” 青灵的声音，就像她周围的温度，冷的让人发颤。 “抱歉，是我鲁莽了。” 毫不犹豫地低头道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青灵对灰帽子的战斗明显具备优势，而自己的枪击虽然确实加大了他的劣势，但急于进入城堡的做法却像是胜券在握时踩了颗地雷。 低估了打开城堡门时可能遇到的风险，造成青灵顾此失彼，只能带着自己先行撤退，不管怎么想，责任都应该都在于他自己。 “自责和抱怨在事后都没有意义，引导员的任务只是在试炼里尽量保护你成长，帮助你尽快适应和觉醒而已。事件会怎么发展，最终还是要看玩家自己。” “但想要简单粗暴地闯进去，光靠我们两个已经不太可能了。城堡里既然不止一只怪物，在了解到我的实力后，再去一次，想必他会有所准备。” “……那就去探索一下尼克拉尔好了。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秘密没有解开，那些还没失去理智的居民说不定能给我们一些提示。” “可以，反正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就听你说的好了。” 冰冷的语气寒颤颤，整一副“我不提意见，反正你也不会听”的放弃态度，偏偏此时的成跃根本没有立场，只能在心里嘀咕一句“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 修女凯丽依然在屋子里照顾妹妹休息，临走之前，她还非常抱歉的表示，为了躲避教会对她的限制和对妹妹的追捕，不能带他们去小镇上游览。 轻抚艾连的她充满了如姐如母的慈爱神色，但是再一次离开小居，成跃却感觉艾连嘴唇上的猩红似乎变得更加明显了一些。 “没关系吗？把她们两个留在这里。” 离开屋子有一段距离，成跃才在一片沉默下开口道。 “现在才来担心吗？早在你来之前我就和凯丽一起把小屋周围清理了一遍。她自己也是圣血觉醒者，不会那么容易出问题。” “不是这个问题。怎么说，凯丽太过在意家人，我担心他……” “你是觉得凯丽将太多情感倾注在亲人身上，万一艾连失控，不知道她会变得怎么样，是么？” 被青灵一语道破思绪，成跃犹豫着点了点头。 “……我也曾经想过，就算现在表现的很正常，她为艾连倾注的情感，还有这份情感以外的虚无，事实上已经跟濒临失控者没什么区别。” “但我也清楚，留在那里救不了她，忧虑和担心帮不到任何人。我们能做到的，就只有想办法解决事件，让所有人能尽快逃离这个噩梦而已。” 青灵声音低沉地说。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该来的躲不掉，最坏的状况也不至于无法挽回，说不定逃离这个鬼地方后就恢复正常了，不是么？” 摇头一笑，成跃倒像是看开了一样，向着前方说道。 “呵，别又被怪物吓得忘记逃跑就好……” 黑紫夜幕下，黯淡的路灯依然照亮这片残破的道路，照向不远处，尼克拉尔小镇的方向。 番第十章 尖叫声 成跃偶尔会在漫长的步行时零碎地思考一些事情。 “培养超越者的殿堂”，万华殿为什么要召唤自己，又或者说，他们成立这个培养超越者的殿堂究竟有什么意义？ 成跃忽然想起了曾在一些和超越者相关的历史书籍里看到，由世界超越者联合会会长里德尔·罗兰由衷感叹的一句话。 “未来会是一个和平的时代，也是一个让人遗憾的时代。” 什么意思？这句话对沉浸在超越者与普通人的和解，认为世界即将迎来和平的人来说是个沉重的阴霾。 但直到六十年后，这位殿堂级超越者已经长久隐居，甚少出现在媒体面前之后，才有一些小道消息传来他对当年那句话的解释。 未来也许是属于和平的时代，却不会是属于超越者的时代。 充满了对超越者未能凌驾世界的遗憾，还有只言片语中埋藏的深深野心。 当然，小道消息，真实性由未可知。 但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成跃才意识到超越者与普通人共存的世界也许并不简单，不是一句理解就能握手言和，背后说不定充满了令人咋舌的利益斗争和力量平衡。 培养超越者吗？就自己这个连资质检定机构都连连摇头的资质，到底哪里有让人感兴趣的地方了？ 认真要想的话，似乎确实能想出好几个。比如跟原主身份，父母有关，跟他的穿越有关，又或者……那个极像姐姐的女人。 但除此之外，万华殿培养超越者的举动，同时也会让他想起一个声名在外，却又臭名昭着的科研组织——“人类超越者计划研究所”。 只是真相遥不可及，终究是要成跃用自己的眼睛去确认，在前进中理解。 “喂，把武器拿稳！别因为走神就被怪物给撕了。” 青灵的声音时常保持低沉，像钟声一样让成跃很快就恢复清醒。 他看到在靠近尼克拉尔小镇的路中央，有一只脊椎外露，只用血肉纤维黏连的失控怪物正在啃食被杀死的失控者残渣。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两人身后诧异的目光，当成跃和青灵还在靠近时，它就已经带着红筋虬结的眼球转过头来。 一张流涎的大嘴布满尖锐獠牙，布满血刺的四肢已经看不出人形。 联想到它在失控之前还是个人类，从体型上看，说不定还是个十岁上下的小学生，成跃的心思就有点不寒而栗。 “就交给你对付了。” 青灵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说。 “嗯……嗯？” 睁大眼睛看着她，成跃却对忽如其来的作战指示感到有点不适应。 “放轻松，你在城堡前面不是表现的挺不错么？而且中型犬体型，体重不会超过二十公斤。失控的怪物只会靠本能作战，说不定会受点伤，但现在的你需要这种锻炼。” “最重要的不是怎样击倒对手，而是克服恐惧。” 声音低沉，青灵的话郑重其事。这让成跃了解到，这个决定是没有讨论余地的。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消除恐惧最好的方法就是面对恐惧…… 但他心里也不会有什么排斥的想法，终归是他要面对的事情。难不成真的在青灵的保护下，浑浑噩噩就过完整个剧本？ 将卡牌展开成长剑与手枪，成跃靠近了流涎怪物。 有些害怕，手都在发抖。这跟城堡前的突发状况可不一样，没有足够的肾上腺素让他突破恐惧的困扰，何况灰帽子至少看起来像个人。 保持冷静，观察动作……成跃看到怪物张开大嘴向他扑过来，尖齿距离自己还有一米的时候一个侧闪，挥动长剑！ 这动作一出手，就让青灵忍不住捂住了眼睛。 太粗糙了，这出力方法，对敌技巧，脚步，通通都是灾难级别的水平。 不说他的基础体力和高中防身术教程有没有入门，既然选了一把生铁长剑，至少该知道剑是怎么用吧？ 但她观成跃的用剑方法，完全就像是在乱挥棍子…… 话虽如此，青灵也发觉到，他在判断敌方攻击时机和攻击距离上做得很不错，虽然说难听点，也可以说他的策略太保守，也就是有点怂。 只是这份随机应变的反应力和总览战局的能力，绝非毫无价值。 事实证明，成跃谨慎的策略是有办法起效的。在短时间的纠缠和试探攻击之后，慢慢进入状态的成跃总算在怪物的攻击间隙里寻找到了机会。 白色火花连同扬起的尘埃在枪口迸发，怪物没有任何防备，被子弹击中肩膀的它直接失衡，向地面坠落。 成跃不敢藐视，对灰帽子的经验告诉他，区区命中肩膀的一枪是没办法对怪物造成有效伤害的。 而怪物马上就尝试挣扎起身也让他警觉，机会一闪而逝，些许犹豫也许就会延误胜机！ 他拿起生铁长剑冲向了倒地的怪物，双手挺住剑柄的样子不像在使剑，倒像是举着一把冲刺的长枪。 但是从怪物身上爆发出来的坚韧纤维，却一时间让他愕然。绑住了他的身体，反而借他前冲的速度，迅速拉近了与他的距离！ 气息稍乱，手上动作微抖，成跃似乎愣了一下。怪物扑到他面前，他的右手依然握着剑柄，但另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空了出来，掏出了一把漆黑冷峻的手枪。 人类大抵都会在一些印象深刻的事上吸取教训，但很可惜这些怪物不会，被同一个招数击中了下颚，遭遇重创的它反而被成跃扑倒在地，利用体重压制的动弹不得。 只差一步，就是刺下去！这一刻，积蓄已久的肾上腺素在成跃体内被完全转化成了强烈的攻击欲望和行动力！ 在极为剧烈的挣扎下，他浑浊的目光看清了怪物每一个动作，还有它的每一份挣扎。 已经没什么举动能阻止他了！生铁长剑在手中大力刺下，眼看就要穿透怪物的脑袋，将它彻底击杀。 “啊啊啊！！！！！！” 向着成跃的脸颊，满目鲜红，没有眼白的怪物却猛然发出了尖锐又狂乱，仿佛万千粉笔齐刮黑板的尖叫声！ 番第十一章 薄雾笼罩的小镇 在意志思考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冲散之前，成跃脑海里想到的只有一句话。 “卧槽！” 热血上头了，根本没料到怪物还有反制他的手段！但挨得太近已经来不及做出动作，只能任由声音穿透自己的鼓膜，眼球一阵急速旋转！ 他在恍惚中感觉自己似乎跌落了深渊，失重感让身体不受控制。漆黑的视线里，好像有某种坚韧的物质正捆住自己的身体。 是那只怪物吗？成跃尝试挣扎，但是四肢纹丝不动。细微的尖刺刺进他的血管，将某些异常物质注入他的血液。 就在那些异常物质在他体内流动的瞬间，一阵巨大，近乎摧毁理智的窒息感和恐惧感忽然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惊觉的发现自己好像睁开了眼，但是看到的不是噩梦边沿的风景。他仿佛又一次回到了穿越前的那个噩梦，血月，鲜血浇灌的森林，跳动的石心…… 沉重的心悸像在警示，他意识到这是梦境未完的一段，在穿越醒转之前，这个梦境就是在这里终结。 石心之下，有一棵悬挂着众多沉睡胎儿的大树。无数戴着兜帽的神秘人在树前倒下。他们流淌的鲜血化作了溪流，在大树面前汇聚成一汪血泉。 成跃发不出声音，一种愤怒和悲伤交织的情感让他如鲠在喉。他看到倒下的兜帽神秘人里，最前方的两个人将手牵在了一起，成对的结婚戒指在血月下反射着残酷的光。 树上胎儿的肉体，随着血液的注入，渐渐变得饱满。前方有吮吸声传来，他将视线调整，看到的是一个六岁大小的孩子正趴在血泉前吮吸。 那孩子是谁？那孩子在做些什么？不应升起的致命好奇心占据了他的内心。他一步一步向前，朝那个孩子走去。他想靠近，在恐惧中感受到一点奇妙的吸引力。 直到两人的距离不到十步，肆意吮吸的孩子才停下动作。 “你还要继续忍耐吗？” 迷离的声音似在向成跃呼唤，他看到那孩子转过身体。 露出的，是一张与六岁时的他别无二致的脸！ 娇小的身躯与石心重叠，胸膛处跳动的节律仿若钟鸣，在不断敲打着成跃堵塞的胸膛！ 双目对视，那孩子张开血红的大嘴，咧出一张蔓延至颌骨的狞笑。 充满扭曲渴望的红色眼眸，在向他呼叫： “继续压抑，又能忍受到什么时候？” ※ “灵性冲击……糟了。” 青灵声音一沉。在怪物尖叫声发出的时候，她就意识到，自己犯错误了。 她在让成跃单独对敌的时候，并不是没想过会有被反杀的风险存在。但为了让新人克服恐惧，掌握对付怪物的基本心理素养，她会觉得些许风险值得一试。 但身为引导员的她最不应该大意，一旦灵性受到冲击，心智崩坏，不管万华殿多么神通广大，都有可能对这个新人造成不可逆转的影响！ 她本应为成跃准备一些保护灵性和心智的手段，至少需要口头提醒他一下，但缺乏经验的青灵完全没有这么做，甚至没想过这些低阶失控怪物能发出震撼灵性的攻击！ 在怪物用血肉纤维缠住成跃，反过来将他扑倒的时候，青灵就马上冲了过去。冰蓝双剑抽出，正打算将怪物一分为二。 忽然间，她看到成跃眼里好像闪过一道红光，看起来已经失去抵抗力气的他，此刻却无视了怪物血肉纤维对他的捆绑，死死掐住了怪物的脖子。 出乎意料的使出足以翻身压倒怪物的巨力，失去束缚的他无视疼痛，掏出手枪，轻易就在怪物的脑袋，咽喉，还有身体上，留下三个血洞！ 脱力躺在地上的怪物很快就没有动静。 “…………” 在枪声中震撼不小的青灵久久伫立，她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说些什么，或许是一句鼓励，也可以是几句安抚。 但话到口中，她却发现自己根本什么都说不出来。 在那失控怪物的尸身上，如今只有一个半跪在地的血污身影。久久不见动静的成跃停在那里，似乎并没有感受到死里逃生的喜悦和脱力感。 唯有寻常的棕黑色眼眸，在这时候透出一种截然不同的情绪。 仿佛藐视一切的冰冷。 ※ 没有异常。 灵性渗透的结果告诉青灵，眼前这个新人虽然情绪似乎发生了剧烈变化，但他意识体稳定，魂体完整，除了怪物对他造成的外伤，没有更多伤害出现的痕迹。 难不成那忽然冰冷下来的态度和眼神，是因为对自己生气了吗？ “……新人？” “嗯。” 成跃回应了青灵一声，但他的身体并没有动作，冰冷的眼神好像在刻意回避着她。 青灵看得出现在的他有些奇怪，但也只能在心里默叹，从怀里掏出一瓶矿泉水扔向成跃。 她觉得对方应该是生气了。 自己不成熟的判断说不定伤害了这个新人，就算一直以来对剧本世界都表现的很适应，面对生死一线的大恐怖，一个普通人又怎么能轻易接受这奇诡狂乱的一切？ 在休息的时候找机会道个歉吧……这么想着，青灵开口道： “擦干净血污，累了就在附近休息一下。” 接过矿泉水，稍微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青灵，此时的成跃并不知道该如何思虑接下来的事情。 入眼皆是一片暗红，耳边传来湿润呼声。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依然沉积在负面情绪的最底层，将平日的理智平和锁进囚笼，只剩下冷漠与愤怒蔓延全身。 他并不清楚这股愤怒从何而来，却天然地感到适应。那种将意识交给本能情绪处置的感觉，比起被理性束缚更加让人自在。 青灵用冰霜清理了怪物的尸身，盘坐在成跃隔壁。背对成跃的她似乎正在思考什么。 没有防备，毫无顾忌。 “她一直都这样，保护你，为你解惑，尽心尽力，引导你走到这里。” “但你觉得这是因为她是个好人吗？不，那只是你的错觉。” 啊~这温润如海潮般的声音，那么温暖，让人舒适，简直就像他身体另一部分发出，来自心灵深处的声音。 “仔细想想，为什么要为你引导？因为这是她的职责所在，为了将顽石包装成商品，为了‘那些人’的指示。” “他们是一样的，那些让你穿越，送你来到这个地方的‘大人物’。他们将你当成物品，根本不会在意手段，不会在意你的感受，想方设法削弱你的反抗意识，只为了让你成为一枚有用的棋子……”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顺从？” 理性的声音传达不到，只剩无穷恶念在脑中环绕。他不由得颤巍地举起右手，凌乱张开的嘴唇呼出雾气，早已上好膛的手枪对准了近在咫尺的青灵后背。 真是冷峻又让人敬畏的黑羽外衣。不久前他看着她，那傲然无匹的姿态到现在还十分清晰，清晰的让他着迷。 如果，就这么开枪，贯穿她的心脏。 绽放的血花中，这张从不示人的般若面具下，究竟会有多惊讶，能让自己看见多么美妙的绝望呢？ “不行呀……但是……手放不下来……” 恶念之外，有另一半的理性在挣扎。 如果真的愤怒，憎恨，想要反抗到这种地步。 为什么要答应她，一直走到现在？ 不甘心入这个局，又为什么向黑暗探索，去接触那些不应知晓的秘密呢？ 但是，挣扎的食指稳不下来…… “两个外乡人，居然在镇外狩猎起了怪物？是渴望自己也有失控的一天么。” 寂静中，十几个凌乱的踏步声自周边传来。 从小路前方，从两边的枯木丛，从附近每一个隐蔽角落。黑色礼帽冷峻森森，一身披肩修道服铸满煞气。 “我可没有忘记你，帮助凯丽，杀掉沃夫和格斯的家伙。” “是不是该收起你们那可笑的正义感？你们根本不清楚放走她们究竟意味着什么。还是说你们其实另有目的？好吧，抓住你们，答案自然就能了解了。” 站在修道士团队最前方，半张脸烧伤的壮年男子低沉说。 “站起来！”当异常的灵性接近二人附近时，青灵开口说道。 注意到包围自己的全是从教会出动狩猎的圣血猎人，青灵意识到他们恐怕早就被教会的神职人员盯上了。 她挥了挥手，制造冰层暂时护住二人要害，没有回头去看成跃，只是果决地说道： “找机会逃跑，逃到没有危险的地方！杀了他们同伴，他们恐怕根本不打算跟我们交涉。” “保护好自己，结束之后我会找到你。” 同时，她还从黑羽蓑衣中掏出了三只折叠完整的千纸鹤，施法手套上符文覆盖，附上隐蔽符文的千纸鹤顿时像拥有了生命力一样，飞到了成跃肩膀上。 “这些千纸鹤记录了一些保护术法，我会在你身上施加警戒符文，一旦高能量源接近就会自行启动。” “利用好它们，可不要就这么死了。” ……千纸鹤？ 千纸鹤！ 这些鲜明彩色纸折叠出来的小巧物件让成跃混乱的意识出现一丝清明。 心脏的一紧一松仿佛将血液又一次灌入大脑，眼前暗红不再，他想起了前世那个同样在默默保护着他的人，细心折叠千纸鹤的样子渐渐和眼前戴着般若面具的少女重叠。 “哈……哈……” 完全恢复理智的成跃就像经历了一场大战。他大口喘气，冷汗渗出的样子看的青灵不明所以。 为什么会梦到穿越当天的噩梦？又为什么会忽然被恶念控制了自己？ 那个声音……是他发出的吗？还是另一个人？ 成跃感觉大脑在刺痛，额头有如灌了铅水一样沉重，但现在的状况没时间让他休息调整。 猎人们展开圣血神威，在二人周围掀起起浓重杀气。 黯淡的路灯下有血雾弥漫，青灵率先在周身卷起一场冰雪风暴，莹莹雪花一时间蒙蔽了猎人们的视野。 没时间考虑那么多了！强忍着沉重的感官，成跃借着模糊的环境，在青灵掩护下顺利脱出围剿。 他听到身后因为激战传来的碎裂和刺耳声响，但现在他只能借枯木林掩护，尽可能逃出猎人的攻击范围！ 刚刚钻进枯木丛中，远方忽然传来的巨大枪响就贯穿了他身边的枯树！ 看到被打断的枯树沉重倒下，成跃猛地意识到这可不是什么魔幻西方中世纪时代，拿着现代枪械的猎人说不定随时都在未知的角落窥伺自己！ 他的脚步频率变得更快，每经过五步调转一个方向，让步伐变得难以捕捉。 他透支体力，动作都逐渐从平稳变得别扭踉跄。 偶然打中身体的两枪都被青灵提前准备好的保护术法挡了下来，但枪械造成的冲击还是让他数度倒地。 好累……他已经非常累了。与怪物厮杀造成的双重疲惫根本来不及缓解，看不见终点的逃脱又让成跃遍体鳞伤。 忽略了时间，战斗的声响在颤抖中远去。和怪物对战时留下的伤势依旧在缓缓渗出血液，疲惫麻木了他的感官，就连没有生命的枯枝，在他眼前也好像变成了面目扭曲的怪物。 所见只剩下重复又重复的枯木林还有黑紫天空，摇摇欲坠的意志力好像随时都会耗尽。在喘息声中不止一次发出犹豫的声音： “这样痛苦的坚持，会有意义吗……” 他拨开了枯枝，踩碎了残叶。干土和灰尘污染了衬衫，又让伤口刺痛干裂。 在内心的质问，怀疑与坚持下重复一遍又一遍的动作，他看到枯树渐渐稀疏，零落的道路偶尔会出现残垣痕迹。 寂静的空气弥漫沙尘与血气，薄雾笼罩的视线却遍布着令人眩晕的气息。 干土沙地中留下最后一个脚印，踏上龟裂但还算平坦的砖砌路。 抬起头，他看到的是阴翳笼罩下，从建筑里时而传出的嘶吼与笑声，还有建筑表面若有若无的反光。 一座黑紫笼罩下闪烁灯光的破败小镇，出现在成跃眼前。 番第十二章 怪物 这是一个鲜花枯萎，街道错落曲折如迷宫一般的小镇。 咚咚咚。 没有回应。 咚咚咚。 还是没有回应。 咚咚咚…… “你……你还好吗？是不是需要一些水还有干净的纱布……” “闭上嘴！莎伦。猎杀之夜谁会给一个陌生人开门？要记住，除了帕梅拉圣女之外，就连教会那些猎人也不可相信……” ……好不容易遇上一个有活人回应的房子，居然是这种结果吗？ 喝了一口青灵留下的矿泉水，就着街道路灯传来的亮光，成跃在一面破碎的店铺玻璃上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满面血污，浑身伤口，踉跄的脚步站不直身子，真是看一眼就能感觉到有多狼狈。 这种虐主情节，放在网文里可是要被读者狂喷的……苦中作乐在心里自嘲一番，一个在大佬保护下进行的试炼游戏居然能玩成现在这个样子，成跃还真没有想象过。 自己该打碎手环，好早点结束这个受苦游戏回归平淡吗？但越是被剧本世界中的苦难折磨，他反而越没有放弃的想法。 妈蛋，老子都已经吃了那么多苦，挨了那么多伤，他妈不走到最后，搞清楚这噩梦边沿该死的秘密。不让这破万华殿履行承诺，帮老子觉醒成超越者，对得起自己受的这些累吗？ 不仅是沉没成本在驱使他坚持下去，那些在幻觉里看到的场景同样让他不敢退却。 放弃这些苦难，确实可以让自己得到一时安逸。但平静的生活，就真的能像过去一样持续下去吗？ 只要联系到穿越前的那场噩梦，还有原主父母怀抱原主出生时的画面，他就明白，那些恶念的出现绝不是偶然。 原主身上深藏的秘密一直侵蚀着成跃，就像在身体悄然扩散的癌。 也许万华殿召唤他的原因并不简单，但既然明白了藏在身上的隐患，明知道有被利用的可能，他也必须想办法挣扎求存。 用凉水抹干净脸上的血污，坚定意志的成跃很快又走向了敲门乞讨，寻求庇护的方向。 只不过方法是不是该换一下？比如说利用外乡人的身份，诱导他们重燃逃离尼克拉尔的想法。 毕竟能进的来，就肯定有办法出去。何况自己本来也打算解决这个噩梦是不…… 不知道青灵现在怎么样？那十几个教会猎人的圣血神威，会有城堡前那位灰帽子那么强吗？ 她一直是个高傲的人，出众的实力让她拥有高傲的资本。但是除了指使他单独作战时的强硬之外，她一直试图用对等的态度去对待自己。 不管是不是因为万华殿的指示和任务，自己都不应该将负面情绪加诸在一个对自己抱有善意的人身上。 然而自己却因为被那道声音放大的一点怨恨，就打算在休息的时候用手枪射杀她…… 找机会道个歉吧，也不知道她注意到了没有…… 心里想这些有的没的，成跃在住宅区敲门，晃悠，疲惫让他没有意识到，淡泊如雾气般的灵气正通过体外节点，缓缓渗进他的身体。 他只觉得眼皮和意识愈发沉重，感官渐渐变得有些迟钝。 麻木地转到一处光线昏暗的小巷，正打算敲门看看边上房子有没有人居住。 偶然间听到视野暗淡的小巷深处传来了捶打的声音，他不由自主地将视线移到了那个隐约在挥动什么东西的模糊背影上。 “…………”用力咽下一口口水，成跃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动静。 很黑，看的不太清楚，不过根据成跃阅片多年的人生经历，这种时候靠近就是作死，好奇心旺盛可是恐怖片龙套的死亡g，自己最应该做的就是放弃敲门，转个身，不动声色地离开这里。 于是他小心翼翼扭着头，正打算转身离开小巷的时候。 两道带着红光的视线，在模糊中转向了成跃的方向。 四目相对…… 艹！ 夺路狂奔时爆发的力气连成跃自己都觉得吃惊，自己居然还保留着这么多能量？人的求生欲望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 他掏出了了手枪，在这种情况下不熟练的长剑派不上什么用场，这把m1911就成了他唯一的倚仗。 对方的速度快的不可思议！听到脚步声已经靠近，成跃一边跑一边往背后胡乱开了两枪，然而他的枪法并不足以在一定距离外击中对手，自己跑路的速度反而因此慢了一些！ 就因为慢了那么一丝，他就听到有渴望的吸嘶声在自己耳后响起！ 砰！ 这声脆响不是枪声，是最后一只千纸鹤起效的声响！比被子弹狙击还恐怖的冲击力让成跃的身体失衡滚动，重重撞击在一根结实的路灯杆上！ 痛死了！腰骨好像折断一样。成跃想要起身，但疼痛让他发不出力。反而是赶上他的怪物单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他脑袋往路灯杆狠狠一撞！ 视线被雪花充斥，耳边流出温热液体模糊了意识。 手上紧握的枪械，在失衡后，反而被拿方拿来抵住了额头。 一明一暗的视线中，成跃看到了一张脸，张开獠牙的脸颊四周，生满了杂乱的灰色毛发。 呼出热气的嘴唇一张一合，好像在说些什么？可是他已经听不清楚了。 一阵解脱般的痉挛，成跃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 不知道经过了多长时间，成跃恢复了一点知觉。 眼前的景象是在变化的，他感觉自己右腿好像被人抬了起来，因为视线朝上，能看见黑紫天空和黯淡路灯。碎石子和破损路面的摩擦让他后脑生痛。 脑袋忽然“嗡”了一下，后脑传来一声闷响，本来就浑浑噩噩的他又莫名其妙昏了过去…… 接着又过了许久。 “噢，仁慈的梦境之主。愿你赐予的血永恒闪耀，愿失控者的伤痛得以抚平……” 一个女人的声音？ 成跃睁不开眼，却隐约听见。 温柔，纤细，犹如流过额头的温水。 “很痛苦吗？马上就会恢复的。小家伙，许久不见的外乡人……” 番第十三章 愿她永享安宁 昏迷时候的意识是黑暗的，这片黑暗什么都不会感觉到。但随着这道声音的响起，这片黑暗也渐渐出现了一个用线条描绘出的模糊人影。 她抬起成跃，纤细的双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有铁锈味热流涌进口中，让原本模糊的伤口愈合，治愈着他的伤痛。 这舒服的感觉让他沉醉，同时，放松下来的他也开始感觉到，那些淡泊像雾气一样的东西似乎正钻进他的身体。 它们进入了身体的哪个地方？出现这个想法，成跃马上就感觉这些线状视觉也开始向身体内部转移。 一条条曲折脉络在成跃脑海呈现。像过山车一样的体验，涌动的薄雾带着他在脉络内冲撞，寻觅，数次折返。 漫长的探索，才终于在涌动中，瞄准了某个黯淡的通道，还有里面发光的亮点。 这就是终点吗？发光的亮点像是在呼唤着他…… 这么想着，他却忽然感到涌动的薄雾忽然停滞了。 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这个通道，成跃意识像抬头一样向上，想看清挡住他的究竟是什么异物。 他看到一只巨大的石心，正在这些雾气面前跳动！ 可怖，却又伟大，如同藐视一切的冰冷，横亘在他眼前！ 心脏中央忽然破开了一个裂口…… 一阵心悸胸闷中，还没看见裂口内容的成跃忽然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呼吸，从床上弹了起来。 床上？弹了起来？ 环顾着四周，这应该是一个简陋的病房，家具很少，墙上挂了一些画像。除了靠近门这一侧有他躺着，剩余十一张床都没有人。 对了，那个长毛的怪人……自己身上的伤怎么样？ 他摸了摸耳边，这里曾经有血液从鼓膜流出。但现在的他思维清晰，视觉正常，像是什么影响都没有。 不止如此，他浑身上下，就连昏迷之前撞伤的腰骨，还有满身的擦损伤痕，现在都完整愈合，不留痕迹。 睡了一觉，精神反而比之前好上许多。 ……是那个发出声音的女人救了自己？她是谁呢？ 他没有心情坐在床上等待答案，干脆起来，走出了房间。 门外是一片庭院，不大，长满杂草，行廊边上有曲折难辨的小道，还有不少开着或关上的门。 墙上似乎画满了同一种类型的壁画图案，但没有余光照亮，成跃并不能看清楚。 他虽然没什么方向感，也不知道这个地方布局怎样。但这不大的庭院里隐约会从某处传来熟悉的声音，引导他一步一步，向着右上方向小道深处的一个隐秘木门走去。 “噢，伊密丝。长生于你的梦境，长眠于你的梦境……” “祈祷卑微的生灵，愿猎人们平安，愿她永享安宁。” “愿这个噩梦，她的囚笼……预示幸福的苏醒。” 双手合十的女神像下，祈祷台上点燃烛火。 跪在祈祷台前的金发少女穿着白修道服，轻轻闭上的眼睛充满含蓄温婉。 注意到成跃站在门口，她略略惊讶，微笑相迎。 但成跃的注意力却没有放在她身上。 他看着双手合十的女神像，一种呼之欲出的感觉莫名出现。 这是一种奇妙的知觉，在其他人眼里，也许神像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成跃却能感觉到那层蒙在神像表面的淡泊雾气。 女神的外表仿佛只是一个表象，与成跃的感官相吸引，越是靠近就越是模糊地感觉到隐藏在石块之中更加深沉，难以名状的东西。 他靠近神像，却感觉整个人都要被吸进其中！时间与空间感无限拉伸的感觉，会让他想起在最初的房间里，触碰到日记上灵性残留的时候。 只是这一次会来的稍微温和，却同样不可控制。在不断拉扯的冲击下，感觉场景不停变换，又很快消逝。 他看到了陨石降临大地，跪伏在坑洞前的怀孕少女。 重建在山丘下的小镇，还有被雕塑成神像的部分陨石块。 “如果这就是属于我的启示，我的罪……” 祈祷台下双手合十的人从金发少女变成了白发老人，一双悲悯的眼睛注视着闭眼的女神像。 “那么，请让我剩余的火光，继续照亮尼克拉尔……” 接着，额头点燃一撮火焰，向下蔓延，燃烧，直至燃遍全身！ 镜头远去，景象越拉越长，异样的感觉在视线的回归下戛然而止。 “哈……哈……这都是什么……” 成跃扶住祈祷台不住地呢喃。 “你的圣血神威。” “和我们不一样，但纯粹，迷人的圣血。” ……圣血神威？ 自己身上怎么会有和尼克拉尔人类似的圣血？她说的是觉醒后触发的特性吗？可身上没有内气流通的感觉……应该还没觉醒才对。 成跃不能理解，看着已经再没有异常神像，有些愣愣失神。 “欢迎来到伊密丝圣血教会，久违的外乡人。我乃帕梅拉，侍奉梦境与幻象之主，伊密丝之人。” 而少女依然保持微笑，向着成跃轻轻鞠躬，说道。 ※ “尼克拉尔的物资从哪儿来？” “向梦境之主祈祷。” “为什么还有电？” “这是梦境之主的恩赐。” “既然都是祂对你们的恩赐，那为什么会让你们这些信者沦落到这个地步？” “磨难与艰辛，皆是神启。” 得，说不下去了。 这是成跃第一次认识到跟一个天生的信教者交流是一件多么辛苦的事情。 所谓祈祷就能得到物资，还能发电，这听起来太玄乎，就是成跃这个更玄乎的穿越者也不敢去信呀！ 她一定对自己有所隐瞒，偏偏这温婉的笑容还有比模特更精致的面孔又让人提不起情绪。 “我的伤……是你治好的？” 帕梅拉点了点头。 “是我的圣血神威，用我的圣血，治愈一切伤痛。” 原来如此……这么看来，圣血神威还真是一种跟超越者的“特性”非常类似的东西。 “不惊讶么？外乡人来到了尼克拉尔。” “因为你并不是第一个，虽然大多数已经不知去向了。” 帕梅拉有些黯淡地说。 “那不如跟我说些有关尼克拉尔的事情吧，我对这里……对那个康格伯爵，还有安德里神父，都很感兴趣。” 成跃斟酌着说道。然而提起康格伯爵，原本温和的帕梅拉却忽然变得有些咬牙切齿。 “康格伯爵……那个恶魔。” 番第十四章 失控的猎人们 “……什么？” “不管他曾经是个怎样的人，八年前那场灾难之后，这个人已经不复存在了。” 摇了摇头，帕梅拉依然黯淡地敷衍道。 “今夜是猎杀之夜，能出去的猎人已经离开。如果想了解尼克拉尔的过去，教会东区的藏书室会有你想要的答案。” “不要随意外出，猎杀之夜充满了未知的危险。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教堂找我。” 说完这些，帕梅拉就继续跪在了祈祷台前，双手合十，虔诚祈祷。 ……还有什么能问的吗？短短几句话的交流，成跃就看得出帕梅拉应该是个具备怜悯之心的好人。 但她同时也是个极聪明的人，既然有些事情她不想透露，那么靠他那跛脚的话术，也不太可能从她口中套出些什么。 得想些别的办法……不过，圣血神威吗？这能够轻易看见、触发灵性残留的特殊能力，有没有可能会是自己的特性呢？ 所谓特性，就是超越者在星灵海中的原初之种生根发芽时，铭刻在沉星树上的固有能力。 特性并非每个超越者都有，它可以给超越者带来额外战力，或者辅助能力，其中大部分都是术法很难做到的。 正是因为这种能力的特殊和独有，而且难以寻出完全相同的两个能力，所以这种固有能力才会被称之为特性。 他并不觉得身为外来者的自己会跟圣血扯上什么关系，但特性却有可能。 并非所有人都是在觉醒后才能触发，冷静思考后成跃很快想到了类似的事件。 确实存在着未觉醒也能触发特性的先例，据说这是因为特性的某些特殊性，让它们并不需要灵气激活，就能触发一部分威能。 能触发特性的普通人往往非常罕见，而且即使这样，也是需要一个觉醒契机，才有机会做到的。 但成跃想起了那段线状视觉之后，意识游走在脉络四处的回忆，这跟觉醒前夕的灵感阶段，还有初中时教授过的灵性探索何其相像？ 最后灵气都集中在脉络里某个发光的地方，很可能也是因为它们已经被灵性通道内的原初之种所吸引。 但是，那颗横亘在通道入口的心脏，还有那个石心裂开时，呼之欲出的某种东西…… 成跃甩了甩脑袋，尽量不让自己去想这些影响理智的东西。总之在这之后，灵感消失，觉醒前兆也感觉不到。但忽然可以看见灵性残留的特殊能力，很可能就是特性部分觉醒的结果。 他想起了从灵性残留中看到的画面，跪在祈祷台前的白发神父……这幅姿态和如今的帕梅拉何其相像。如果他就是神父安德里，那么他跟帕梅拉之间，又存在什么关系？ 说不定，听从她的建议，先去图书馆一趟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打定主意，成跃离开了伊密丝教堂，又一次回到那个不大的庭院之中。 东区……东区……这描述也太模糊了吧？对自己这个方向感极差，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人来说简直就和没说一样！ 可都走到这个地方，再回去问她太丢人！成跃也只能硬着头皮找一找，看看哪里有比较像图书室的地方。 凭借“左西右东”的传统辨向方法，他先是来到了右手边某个门口敞开的房间。 里边没有开灯，这让成跃有些忐忑。黑暗中隐约传来了一些呼吸声，粗重，低沉，像是野兽酣睡的声音。 冷静，这里可是教会内部，要是藏着什么危险怪兽，帕梅拉怎么可能会让自己自由走动？ 于是他大着胆子走进了门，将视线投向内部一片昏暗。 两道带着红光的视线，在模糊中转向了成跃的方向。 四目相对…… 艹！ 这场景怎么那么熟悉？ 腿肚子一软，求生本能让成跃马上就想逃跑。 “哦？那个觉醒圣血的外乡人？” 点燃的烛火照亮了那两道红光视线，獠牙，猩红嘴唇，被灰色毛发覆盖的脸，还有与其气质极其不符的披肩修道服……确实就是之前那个袭击他的家伙。 what？这家伙还会说话？看起来似乎没有恶意？但有前车之鉴，成跃不敢放松，伸手想掏出裤袋里的m1911手枪卡牌，忽然想起这玩意好像在他被击倒的时候就被抢走了！ 就在这时，灰毛怪人信手一抛，一把漆黑冷峻的手枪就被他扔到了成跃手上。 “在找这个，是么？” 灰毛怪人说道，语气里似乎还夹杂了那么几分戏谑。 ※ 把已经破破烂烂的工作t恤，换成一身干净合身的披肩修道服，庭院的台阶上，成跃与灰毛怪人席地而坐。 “吃点干奶酪？” “……谢谢。” 拿起灰毛怪人递出的干奶酪咬了一口，嘶~又酸又咸，像老酸奶里加了盐。 明明之前还被对方打得半死不活，现在嘴里居然还嚼着对方递给自己的干奶酪……这让成跃不禁感叹，剧本世界，还真是奇妙。 “别怪我对你下手太狠。觉醒中途被打断的家伙身上会有浓重的失控味道，对我们这些猎人来说，猎杀失控者几乎已经成了本能。” “……所以我被打的半死不活之后拖回教会就是应该的咯？” “哈哈哈，被帕梅拉救下之后你不是还顺利觉醒了吗？你身子很弱，多加锻炼，掌握好圣血神威，说不定以后还能成为我们的一员。” “我叫帕克·莱利。看起来你应该是个东方人，叫什么名字？” 可老子不信教……感觉到后背被人用劲拍了拍，灰毛怪人自来熟的动作一时间让他有些不适应。 但他想到现在的状况，并没有抗拒他的亲近，说道： “我叫成跃。继续生气也没好处，我倒是很奇怪，你身上这些灰毛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个问题，帕克咀嚼干奶酪的动作似乎停顿了一会。半晌，他大口吞咽，几下就把手中的干奶酪干掉。 站起身来，伛偻的腰背在灯光下却有那么几分庄重感。 “这可不是什么让人痛快的回忆，但既然你想知道，那么带你看看也无妨。” 于是成跃在好奇中跟着帕克回到了他原来所在的房间。 打开灯开关，掀开遮住房间一半的幕帘，他看到的不是什么异常，诡秘。 十六张简易木床并排在房间两边，同时也有十五个面部滋生毛发，口中长出獠牙的修道士在鼾声中长睡。 他们每一个都像普通人一样安详，某些手掌没有异化的修道士甚至比眼前的帕克看起来更加像一个正常人。 唯有每个人手脚铐上的锁链，还有被子上用未干涸的鲜血书写下的魔法阵，预示着他们的危险。 “这就是我们为四年前付出的代价，将休息室改造成现在这个安置同伴的房间。” “猎人是不会因为失控而彻底扭曲成异形的，但就算还保持人的模样，一旦被城堡里的那个声音蛊惑，他们就只会成为比异形更可怕的怪物，所以我们只能让他们沉睡在这里。” “这里面，甚至已经准备好了我的位置……” 帕克的嘴唇颤抖着，连同挂在门口没有熄灭的烛火，明灭不定，在风中摇曳…… 番第十五章 深不见底 “这个地方就是教会的藏书室，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自己查阅。不过自从安德里神父不怎么出现之后，也就只有我和帕梅拉会过来这里查阅了。” 要不是有帕克带路，成跃还真不知道原来教会藏书室就在忏悔室的对边。 藏书室看起来并不大，上千本不同种类的书籍被整齐摆放在贴墙的十几个书柜上。 靠近门口的宣讲台有烛台放置，中间设有桌椅供人阅读，红木青灯颇具读书气氛。 “哦？原来你也偶尔会来这里？” 成跃说道，上扬的嘴角略有戏谑。 “不像么？身体构成越是异化，就越不应该放弃理性中属于‘人’的部分。就是因为对艺术与文学依然保持热情与理解，我才能保持清醒，直到现在。” 然而帕克爽朗的一笑马上又把成跃的嘲讽噎了回去。他斟酌了一下，继续问道： “安德里神父为什么很少出现了？来到教会后我还没见过他，是因为他也加入今夜的狩猎了吗？” 对于在那张信息图上圈出的三个重点，教会和城堡，他都已经有了一定的接触。 唯有安德里神父，即使来到教会，也只在灵性残留触发的过往中看见一次。 这不禁让成跃非常在意。 “……你这个想法出现的不是时候。” 听到这个问题，帕克摇了摇头。 “神父一直都在教堂，但是自从四年前从康格城堡逃回教会之后，神父就很少出现在大家面前，只有紫月之宴，失控圣血进一步活化的日子，他才会出现，和我们一同狩猎。” “除了帕梅拉之外，没人知道他平时住在哪里。四年前的失败对他造成的打击很大，大多数工作都交给了帕梅拉处理。但他一直是我们的领袖，没有他，圣血猎杀团就无法成立。” 帕克说，言语中虽然充满了对神父的信任，声音却略低沉。 这让成跃了解到，恐怕安德里神父的莫名隐匿是有不可倾吐的理由，这一点甚至可能让一部分猎人产生了隐忧。 “那帕梅拉跟神父又是什么关系？她能代替处理神父的大部分工作，看起来安德里神父很信任她。” “噢，你还不知道？帕梅拉圣女就是神父的亲生女儿，她用治愈之血治愈着猎人还有其他幸存者的身心。” “告诉你，外乡人，不要随意对帕梅拉下手，会被其他猎人撕成碎片的。” 说到这里，帕克舔了舔猩红的嘴唇，伸出长满灰毛和长指甲的右手，在成跃面前捂了捂。 亲生女儿？原来如此，怪不得会有那么相像的祈祷姿态…… 帕克在回答完成跃的问题后就回到了忏悔室，留下成跃一个人在图书室自由浏览。 该从什么地方开始看起呢？话说来到剧本世界后，虽然所有人说的话听在他耳边都会变成中文，但谁也不知道书籍文字能不能做到如此。 于是成跃随便拿起一本封面老旧的书，翻开第一页。 墨水书写的晦涩文字在他眼前扭曲，经过短时间的变幻后，很快就组合成了字义流畅的中文汉字。 而且还是简体的！ 能保证参与者性命，能提供卡牌道具辅助玩家，甚至能翻译语言和文字……怪不得有底气将剧本世界的冒险当成一个游戏。 成跃对万华殿的神秘和可怕似乎又有了新的认识。 查看了几本书籍，毫不意外是在记录一些神话传说和史诗故事。这种没有目的的查找实在太没有效率。 该不该去找帕梅拉帮他寻找一些有关尼克拉尔历史呢？话说凭他的总结推理能力，真的能在短时间内找出端倪吗…… 这么想着，成跃忽然看到了黯淡平凡的藏书室内部，有淡泊雾气在某个方向一闪而逝。 这里有书籍留下了灵性残留？成跃不由心下一惊。 他在藏书室徘徊，寻找着雾气最清晰的方向。越是靠近雾气的来源，心跳就越是莫名加快。 漫步走到藏书室的最深处，抽出书架右上角一本平淡无奇的灰皮书。 晦涩难明的魔法阵，深奥无法翻译的符文异字，如果没有雾气环绕，看不懂书中符文的成跃只会觉得这是一本无用的书籍。 但是越是翻阅，就越能感受到灵性残留的吸引。模糊中仿佛有无数杂乱无序的信息在向他脑海冲击！ 这信息冲击让他的脑袋肿胀欲裂！双眼流下了如同鲜血一样的鲜红泪滴，书页上无数蠕动文字最终只组合成了一句话！ “将古老之血归还永恒梦境，让伟大之主在紫夜降临！” 书页仿佛张开了一个阴霾翻滚的空洞，延伸的时空感再一次将成跃吸进一片模糊场景。 ※ “噢，原来如此，你觉得这一切都是错误的……” 他看到烛火燃烧的藏书室中，一个穿着黑色主教服的中年人将灰皮书捧在胸前。 “那么现在，你是想要背弃我们的主吗？安德里先生。” 那个人转过身，面对的是站在他面前，双眼在激动中充满了怜悯的白发神父。 “不，但代价不应该由他们承受。” “我们该寻找到更好的办法……” “没有任何方法可以不付出一点代价。” “…………” “那句训诫你是否还记得？” “我并没有忘记……” “若你我皆不足以成为容器，那么除了他们之外，能够做到的，又剩下谁呢？” “…………” 白发神父低下头，褪去激动后，脸色反而愈发苍白。 “与我一同宣誓，安德里。” “将古老之血归还永恒梦境。” “将古老之血归还永恒梦境……” “让伟大之主在紫夜降临！” “让伟大之主在紫夜降临……” “我们生于圣血，恐惧圣血，亦将因圣血得到永生。” “无论牺牲多少，都不应该忘记，因为我们的目光都太过短浅……” “记住这份恐惧，安德里·冯，我亲爱的弟弟……” 眼前场景在这句话之后无限拉长，又急速变幻！一段又一段的映像犹如播放幻灯片。 成跃集中精神捕捉，想要去了解，视线却只能在一片光怪陆离中，最终停留在烛火昏暗的藏书室里。 一个捧起书本的迷茫修女，一张在理解中慢慢扭曲的笑容。 “让伟大之主在紫夜降临……” 意识在这一刻再次回到了成跃身上！ 擦掉划出血痕的泪水，成跃半跪在地小声喘气。 身体似乎没有受到明显影响，视觉也基本正常，这让成跃稍微松了一口气。 康格伯爵试图将圣血归还梦境，呼唤神灵？这是不是就是他抽取居民们血液的原因？ 那些付出代价的人到底是谁，画面最后出现的修女，她的反应……还有，安德里神父居然是康格伯爵的弟弟？ 太多信息量让成跃来不及整理。脑袋还在发胀的他摸索着想把书籍放回原位，踉跄地站起身，按在书架上的手稍微一用力，原本放置灰皮书的地方，却忽然被他按出了一个凹槽。 “隆隆隆隆隆隆~” 好奇地转向了声音发出的方向，他看到图书室的宣讲台已经莫名移开，只剩下露出的洞口，吸引着成跃慢慢靠近。 一段漆黑的地下室阶梯，深不见底。 番第十六章 首席猎人 成跃惊讶的上下颌慢慢合上，他在地下室入口小心蹲下，伸手抓了抓自己的脸颊。 像这种充满主角光环色彩的事件，居然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回想到进入剧本世界以来的悲催，各种被按在地上反复蹂躏的情节，好不容易碰上一次好运气的成跃就不禁有种“汤姆猫终于抓住了杰瑞”的感觉。 但是……该不该一个人走进这片深不见底的地下室？ 好几个不同的可能性冲撞在成跃脑海。他总觉得这线索出现的时机很诡异，过于巧合。 该怀疑帕梅拉提示自己的动机吗？那句“藏书室有你想要的答案”，现在想起来，赫然充满了导向和暗示。 但他毕竟没有其他线索。教会存在不为人知的角落，而安德里神父不知所踪，一旦将这两点联系起来，就很难对这个可能隐藏秘密的地下室置之不理。 “……呵，哪有不冒风险的收获。要是到了这个地方还想从心，也别说什么走到终点了。” 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成跃深呼吸一口，还是用放置的火柴点燃宣讲台上的烛台，大胆又小心地一步步走进阶梯深处。 黑暗愈发深沉，空气也莫名变得干燥。未知产生的恐惧让他心跳加速，对周围的感官似乎也变得敏锐了一些。 他忽然发现淡泊雾气在黑暗中组合成象，凭空生成的残留画面出现在他眼前。 一个女性身影走在了成跃前面，和他一样抬着烛台。淡泊雾气模糊不清，但及胸长发和修道服的款式让成跃猜测，这应该是帕梅拉的虚影。 这也是特性触发营造出来的画面吗？究竟地下室里发生过怎样的事情，才会让空气周围，都触发了灵性残留呢？ 而且说起来……这个特性的具体效果到底是什么？它没有战斗力，却几次在关键时候为自己提供了重要线索。它不受自己控制，只会在特定的情况忽然生效。 有时候成跃甚至会怀疑这是不是万华殿附加给自己的辅助技能，但这么重要的事情，青灵还有那道声音又有必要隐瞒自己吗？ 说不定觉醒之后就能了解更多了…… 这样想着，成跃走到了地下阶梯的最后一级。 前面不远处就是一个没有锁的门，被锈蚀的门把手充满了岁月的痕迹。 但是他观察迷雾背影的动作，那个极像帕梅拉的身影毫不犹豫就走了进去，而且影像有重复痕迹，显然不止发生了一次。 忽然间，他又看到一个高大修道士的虚影，在接近入口时身体窜出火苗。这火苗从额头开始，向下蔓延，不断燃烧，直至燃遍全身。 “凯瑟琳……凯瑟琳……” 幻听一样模糊粗重的呓语在这一刻回荡在成跃耳边。 火苗燃烧……修道士……安德里神父？ 凯瑟琳又是什么人？ 他吞了一口唾沫，动作不那么坚定的打开门，走进了地下室。 门内的房间没有灯，但不见尽头的黑暗里会传来一些呼吸的声音。 这里应该是个很大的空间，烛火一时间照不到尽头。他向前踱步，但并没有看到任何人。 空荡的房间里有展示台一样的装饰立在两边，些许磨损痕迹显示着上面应该曾放置过一些东西，只是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一个类似忏悔室的柜子摆放在房间中央，被展台和柱子环绕着，就像在举行某个仪式。 似乎还有一个巨大的十字架挂在房间里侧，但成跃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那边。 他靠近忏悔室，有些意外的发现紧闭的木门上，不知为何被画上了和封印休息室里失控猎人们相同的符文魔法。 就在他有些好奇的靠近，又略微犹豫的停下脚步时，从忏悔室内部，忽然传来一个好奇的女音。 “帕梅拉？不，异种圣血……你是从月之界来到这里的漫游者？” 异种圣血？月之界，漫游者？ 这是成跃第一次听到有关漫游者这个词汇的形容，他本能的感到一些警惕。他悄悄将手摸到后面口袋，回了一句： “你是谁？” 但是明明隔着一个忏悔室，里面的那个人却好像看得出他的动作。 张开压抑，又像是带着些许喜悦的声音，说道： “噢……很抱歉，吓到你了，小家伙。但我只是想跟你做一个交易。” “你一定很想知道城堡的秘密对吧？猎杀团四年前发现的事情，我都可以告诉你。” “我叫凯瑟琳，猎杀团曾经的首席猎人，也是帕梅拉的母亲。” ※ 帕梅拉的母亲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忏悔室里的符文究竟意味着什么？成跃谨慎的保持距离，看在线索的份上，姑且先接受了这个设定。 “这不是一个有趣的故事，但你应该听说过，四年前为了寻找离开的方法，教会向城堡发起的一次探索。” “当时猎杀团的每个人都非常有信心，因为经过四年锻炼，每一个觉醒的猎人都掌握了老练的猎杀技巧。即使面对数量多一倍的怪物也能取胜，那时候我们并没有想过会经历一场惨败。” “我知道，只是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我……我太记得……但说不定，那时候的我已经疯了。” 听到这句迷茫中带着些许黯淡的叙述，成跃的脸色不由得变得愕然。 “那是一场噩梦……我们踏着同伴的尸体和怪物的血，拼尽全力来到城堡内的仪式区域，钟楼底层的神像那里。” “我对那时候的记忆有点模糊，但还记得，越来越多的同伴莫名失控，他们长出灰毛和獠牙，眼睛里失去了理智。” “比任何地方都要更恐怖的怪物们聚集在这里，疲惫的我们没办法对付，除了失控，就只能在惊恐中被怪物碾碎。” “我……我还记得……那时候安德里他……他好像也浑身燃烧，变成了一只巨大的怪物……” 声音越到后面就越是颤抖，提到安德里时已经有点泣不成声。她的声音充满人性和理智，讲述的过往也没有与成跃知道的信息相悖。 只是安德里神父居然变成怪物了吗？那么……他到底是怎样，在每年的紫月之夜带领猎人们外出狩猎？ 而且说起来，如果不在这间地下室，神父究竟藏在了教会的哪个地方？ 内心的疑惑仍有很多，不管眼前这个被禁锢起来的家伙是不是真正的“首席猎人”，他都有必要继续聆听她讲述的过往。 但是在这之后，忏悔室里的那个人却忽然说道： “你愿意相信我吗？四年前的探索并不是完全没有发现，康格的目的，还有他的下落……如果想要解放尼克拉尔，你一定想要知道！除了我，教会没有人能告诉你。” 声音忽然变得热切，让成跃感到一些怪异。但他联想到之前她所说的交易，就明白她也肯定有什么想要得到的东西。 于是他问道： “你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不需要太多，只需要一点点，一点点！” “你的鲜血……属于漫游者的圣血！” 而在忏悔室内，自称“首席猎人”的凯瑟琳，似乎带着深深的笑意，说道。 番第十七章 主的声音 “不要误会，我不是什么食人鲜血的怪物。需要你的圣血，是因为我想离开这里。” “我……清楚自己被关在这里的理由。这是帕梅拉编织的符文，用来锁住失控者的圣血神威，让发疯的猎人陷入沉眠。” “我一定是在没有察觉的时候，跟我的同伴一样，发了疯，失去了理智。被关在这里理所当然。” “但是在不久之后，沉睡的我就从噩梦中苏醒了过来，我又想起了一切，我的同伴，我的女儿，我的丈夫……” “我知道帕梅拉不过来这里，是因为我的发疯让她大受打击。但我真的很怀念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即使坠入噩梦，我们三人依旧……” “所以求你，求求你，用你的圣血，解开帕梅拉的封印！这不是什么坏事，帕梅拉知道我清醒后，肯定也会感谢你。” “而四年前的一切，你也将知晓，教会会倾尽全力，帮助你探索尼克拉尔的秘密……” 这热切，颤抖的声音，像是追忆着过往美好的感怀，有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激动。但成跃听着她感情丰富地讲述这些交易的理由，却只是右手托着下巴，沉吟了一句： “你说帕梅拉没有过来这里……可我在地下室门口看到不止一个脚印，而且有一些还比较新？” “我不太清楚，说不定是我苏醒之前，有人曾经来过。” “可你说你在不久之后就从沉睡中苏醒了。” “……我的记忆有点混乱，并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长时间。” 听到凯瑟琳的回答，成跃颔首，斟酌着说道： “或许我可以代替你去询问一下帕梅拉。没有女儿不希望见到恢复的母亲，她一定会乐意亲手解开你的封印。” “这不是个好主意。失控的猎人和怪物，从来没有清醒的前例，她一定会以为这是我对你的蛊惑……可我只想要再和他们一起……” “那能不能让我考虑一会？毕竟这也关系到我自己。” “噢，当然没问题。我会在这里等待你的回答。” 说完这些，成跃就在地下室里来回踱步，低着头，像是在认真思考，脚步不自觉的靠近了地下室门边。 到了距离地下室门口不到五步的时候，他才停了下来。 这家伙，肯定在对自己说谎！ 他不清楚这个自称“首席猎人”的家伙究竟说了几句谎话，说不定有不少都是真的。但疑点同样很多。 比如，为什么其他失控的猎人都是躺在休息间，而她却要关在地下室？为什么叙述前后矛盾，又像是在极力隐瞒什么？ 她的声音看起来虽然具备理智，但就像面对凯丽的时候一样，藏在充满人性的话语里，却有着常人不应具备的狂热和执着。 即使她真的已经从失控中苏醒，也不可能真的完全恢复正常。 成跃不会信任她，但考虑到在这个昏暗的地下室里，很多事情都是未知，他到底还是采取了不激怒对方的谨慎态度。 现在，距离逃出这件地下室，只需要五步…… 发力，启动！成跃忽然动作，只用了几秒钟就来到了地下室门口！ 只要尽快离开这个房间，就算这个“首席猎人”再有什么手段，也奈何不了他。要是有办法，她早就一个人逃出去了！ 然而，就在成跃触动门把手，想要拉开门出去时。 门把手纹丝不动！ “你说过只是考虑一下，为什么又想急着离开？” 阴森冷冽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很近。 “这个……我忽然想起了上面还有同伴在等我，下来太久了，会让她担心，得赶紧出去知会一声。” “你根本不相信我……你不愿意付出鲜血，不愿意让我们一家人团聚。” 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冷，身后像是有某种让人发毛的东西在靠近！成跃冷汗已经渗了出来，说话声一时间也有点发颤： “不，我没这个意思，帕梅拉是个好人，我也希望帮助她！”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回头看看？你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该回头吗？会看到什么？封印没有失效，这家伙应该在忏悔室里不能动弹才对。 可这脊背发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声音为什么好像变清楚了？是房间有回声，还是太紧张的错觉？ 成跃有些颤抖的转过了身，心绪在侥幸和害怕之间徘徊。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在断片，一时间竟然没想清楚，她既然可以让关上的门打不开，那么更可怕的事情，是不是也能做到？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视线转向后背的他看到，伸出十几根长毛触手的忏悔室已经来到自己身后，窗栏后闪烁的红光，像是在渴望的注视着他。 数根长毛触手一瞬间绑住了他的身体，悬升半空，几乎让他窒息！ “我不想这样……漫游者先生，但我太想见到他们，我想回到过去的生活。” “你会为我们感到欣慰，对吗？” 开什么玩笑！天知道忏悔室里的这个人究竟变成了什么怪物，天知道放它出去会发生什么后果！ 成跃拼命挣扎，但他的力气在这十几根触手面前不堪一击。烛台掉落地面，让视野变得更昏暗。这昏暗不能将诡异掩盖，反而让恐怖的颜色越来越深！ 滋！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进了他的血管，像他第一次面对怪物时一样！不同的是在被某些异物注入的同时，成跃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快速流逝，眼前顿时一片模糊！ 这你也好意思说一点点？这是冲着把自己吸干去的！ 成跃在昏暗中看到忏悔室里的血丝在蔓延，蔓延到书写法阵的血液里。 两种不同的血液就像狭路相逢，它们互相纠缠，扭动，在破坏与冲撞中融合，让法阵里的血与血丝融为的一体。 忏悔室打开，弥漫血雾溢出，借着地下微弱的烛火，成跃看到的，是一张被灰色毛发覆盖的脸，还有在灰暗中朝他睁开的六只眼睛！ “不管你愿不愿意，能从封印里出来，我都必须感谢你。现在，和我一起倾听主的声音……” 番第十八章 紫月之夜 在怪物说出这句话的一刻，那些吸血同时释放的异物彻底流入成跃的血管！巨大的窒息感再一次涌上他的情绪，但这一次，他并没有感到十分恐惧。 视觉……一片黑暗模糊里，那些在昏厥之后感受到的线状视觉又一次呈现在自己脑海。 这是让他的意识，再次顺着这些雾状灵气，去寻找脉络里的灵性通道吗？可那个心脏依然横亘在那里，那个裂开的缝隙，还有藏在缝隙里，呼之欲出的东西…… 成跃不知道会看到什么，但他已经没有太多选择。要么打碎手环退出，要么赌一把觉醒！ 意识顺着雾状灵气在脉络里游走，这次他很快就寻找到了藏在脉络里的灵性通道。 巨大心脏依旧在通道中央跳动，上一次他没能看见，但这次，那细微裂缝里呼之欲出的东西，正在深深的呼唤着他。 噗滋！两双血手从心脏内部破壳而出，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恐怖。一双巧手纤细温柔，另一双又粗壮有力。 成跃的意识不可控的靠近了这两双手，在这一刻，他感觉雾状意识化成了实体，两双手环着自己的腰肢和脖子，比起抓住，更像是在小心翼翼地拥抱着他。 意识僵住，一股热流开始从小腹不断传出。 “呃……这，这不是异种圣血。这是……啊啊啊啊啊！！！” 破坏掉忏悔室封印的血丝在这一刻从成跃的小腹蔓延，如同符文一样发散全身，散发愤怒的红光！ 它们同时也蔓延到了怪物身上，剧烈到足以焚毁思维的灼烧感让它不得不放开触手！ 这血液是猛兽！是具备意识的猛兽，会毁掉企图利用他的人！ 怪物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力量去抵制，但还是感觉灰毛掉落，圣血神威被大幅抑制，几乎与常人无异！ 它看到成跃在落地的时候已经醒来，大半身被火焰符文覆盖的他睁开了湛蓝双眼，脸上的情绪冷漠而又愤怒。 前所未有的感觉，像是能够打碎一切…… 成跃向前，他听到地下室深处的黑暗面，似乎有什么铁锁裂开的声音，但他没有理会。 他发动着自己不曾想象过的速度，抓住怪物的触手，撕碎！ 充满热流的手掌擒住怪物的头发，将它提起。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冒犯你，祂的子嗣……祈求你看在主的份上，放过我……” 怪物在说些什么，成跃听不懂，也已经不想去理解了。炽热的感觉涌上右手，他知道只需要朝地面用力一甩，这个蛊惑他，欺骗他的怪物，自然就会崩坏，死亡。 可是下一刻，他脸上的冷漠和愤怒，却忽然出现了一时间的愕然。 一只浑身燃烧火焰的巨大怪物，忽然在地下室的深处，那个隐藏了大十字架和铁锁的黑暗面里出现。 它的火焰让成跃不得不放开了怪物凯瑟琳，退避到一个安全的距离，他看到怪物将凯瑟琳抓在手里。 这是一幅怎样的画面？浑身冒火的怪物像狼，它嘴巴突出，嘶吼的声音伴随着摩擦的獠牙。 它的双眼被深红覆盖，像是已经被本能驱使。但它将怪物凯瑟琳抓在手里，燃烧的火焰中，却流露出充满人性的悲伤和哀痛。 “你……我知道，你……你记得我吗？安德里，我的爱人……” 被成跃压制住圣血的凯瑟琳，脸上已经恢复了人的模样。她轻声说道，淡蓝眼眸充满怀恋，嘴角轻笑似有少女温柔。 怪物化的安德里，怪物化的凯瑟琳……如果他们真是夫妇，这对失控的夫妇，会成为他的对手吗？ 成跃模糊的思考着，但是下一刻，他看到的却是没有想象过，截然不同的画面。 一段让他终生难忘的回忆。 当凯瑟琳温柔的话语从微笑的口中发出，他看到怪物安德里眼中的红光很快褪去。 一双睁大的狼眼微微倾斜，凶性中却意外的充满了属于人的复杂与爱意。 “你也醒了过来，真是太好了。这样，你，我，还有帕梅拉，就能一起聆听主的声音……” 但当它听到凯瑟琳口中狂热的话语，还有“帕梅拉”这个名字，这份复杂与爱意中，似乎又多了几分挣扎与痛苦。 “对不起，凯瑟琳……” 道歉声轻而忧伤。 伴随的却是保持人脸的凯瑟琳被双手碾压，血液四溅的画面！ 向地面捶打着，闭上双眼，让泪滴顺着毛发流至嘴边！ “吼呜~~！！” 滴落的血液被火焰蒸发，捏碎的凯瑟琳在安德里手中已经消失不见。 只剩下震撼地看着这一幕的成跃伫立，还有蜷缩在角落的巨兽，发出着无人可知的悲鸣…… ※ “呼，也不知道那家伙看得怎么样了，能找到那些无聊的历史吗？兄弟们也还没回来……” 帕克惬意地吸上一口手上香烟，长满灰毛的脸上表现出极大的满足感。 在尼克拉尔，卷烟一直是相当稀缺的物资。就算向梦境之主整夜祈祷，一个人一天也不会得到超过一根。 事实上帕克并不是正统的伊密丝教会信徒，像不少猎人一样，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小镇居民，因为觉醒了圣血神威被收编进猎杀团，渐渐就和大家产生了感情，仅此而已。 但他还是会对这个小镇自古以来信仰的神明感到亲切，即使身处在这片荒芜，诡异的地方。 至少祂没有放弃这里，只要虔诚祈祷，就会予以大家充足的物资是不？ 他不知道伊密丝是不是个仁慈的神灵，这个梦境之主给他感觉更像是个讨厌香烟的任性女孩，甚至会因为猎人们偶尔粗鄙不敬的言语而削减那个人每日的物资补给。 呵呵，哪会有这么人性化的神灵……在心里笑着，他忽然听到有清晰的脚步声在不远处靠近。 啪，啪，啪……在安静的夜幕下，清晰而规律。 那人戴着般若面具，乱舞的白发有如鬼神。 黑羽蓑衣凌乱破损，浑身散发的冷冽却依然让周围寒霜密布。 血污……冰蓝双剑上沾染血污！ 这显眼的特征，一眼就让帕克认出来，这是昨天那位将追击凯丽和艾连的猎人们杀回教会，引起猎杀团众怒的强大外乡人！ 外出的猎人们都怎样了？靠自己，还有帕梅拉，有办法守住教会吗？ 帕克不由得攥紧了放在身旁的铁锤。 而此时，已经临近教会的青灵抬起头。 她看了看黑色手环上显示的亮点，又看了看上坡处的教会教堂，还有黑云散去，渐渐呈现出紫色狂月的天空。 “紫月，马上就要降临了……” 站在藏书室外的庭院处，帕梅拉双手紧扣，低声呢喃。 番第十九章 长谈 为了探索真相，四年前那场大战，教会和安德里一家所付出的代价，远比尼克拉尔的居民们想象中要沉重。 三分之一的猎人被蛊惑失控，还有五分之一的猎人因为怪物化永远留在了城堡。 仅剩的二十多位猎人勉力维持着尼克拉尔的安全，却还是没办法改变居民失控数量一天比一天增加这个现实。 就连帕梅拉的母亲，首席猎人凯瑟琳，也难逃在诅咒之声中混乱失控的下场，不得不让身为丈夫的安德里亲手杀死，待到复活后的衰弱期，再将她封印到棺木中。 “那么安德里呢？他又为什么能在保持理智的状态下实现怪物化？而且还要被钉在地下室的十字架上。” “我怎么知道，听起来像是圣血神威解锁了另一个阶段，但本体却不能长时间保持人形。” “而且，他也不是完全没受影响，想要保持清醒，除了将自己钉在十字架上，就只能靠帕梅拉的血了。” “这样……看起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收获不少。” “嗤，受了不少罪倒是真的。” 坐在藏书室中间的椅子上等待，成跃也没想到，倾听完帕梅拉向他阐述的一部分隐秘后，出来看见的第一个人，居然会是衣服上满是战痕的青灵。 ※ 在火焰怪物发出悲鸣后，听到声响的帕梅拉很快就从外面赶来。 成跃不知道是因为她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她本来就在有意引导自己。 他只记得到来的帕梅拉一直非常冷静，无论是用鲜血安抚悲鸣的安德里，还是向自己解释地下室的秘辛。 “这里本来是一些放置教会圣物的地方，历代主教的尸骸，记录术法的秘典。这些在圣血计划开始后大都被康格拿走，空荡的地下室就成了安置母亲的房间。” “无论哪位猎人失去理智，猎杀团都不会因此崩溃。唯有父亲不能，因为身为猎杀团的创始人，父亲就是教会的主心骨，猎人意志的共同体!” “一旦让大家发现父亲已经没法长时间保持理智，滋长的负面情绪迟早会将教会压垮，让尼克拉尔走向崩溃。” “所以父亲只能留在这里，等到每年紫月之夜降临的时候，才利用我的血，保持短时间的清醒……” 剩下的信息大概就是成跃对青灵所说，之后她与恢复的安德里，一起投入了再一次封印凯瑟琳的准备之中。 之后成跃在帕梅拉的催促下离开，遇到追踪他来到教会藏书室的青灵，两人也就坐在了藏书室中间的阅读区，开始交换各自的信息。 “我倒是没什么好说，跟那群猎人打了一架，将他们全部送回去见他们的神，之后就顺着信号过来找你了。” 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倒是够惊悚的。一个人就把袭击的十六位猎人全部反杀了？代价只是弄破衣服，不见了帽子？ 话说发色居然是纯白……到底真的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老太婆，还是说她是个外国人？ 说起来剧本世界连npc都自带翻译效果，玩家之间应该也不难做到…… 摒除杂念，成跃感觉现在应该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 “你在我身上留下了信号？” “……ai没有和你说过么？看看你右手上的黑色手环。” 见青灵朝自己右手指了指，成跃才想起这个像是贴在自己手腕上，却没有一点触感的无光手环。 恍然间想到了什么，成跃引导体外节点吸入的微弱灵力，注入其中，无光的手环上很快就弹出一个虚空光幕。 上面不止显示了两个玩家在雷达地图上的亮点，甚至还出现了他个人的状态标签。 无论是修为，特性，权限，还是复活次数，在这张状态栏里都一目了然。 只是特性方框里显示的三个问号是几个意思？自己的修为不还是一片空白吗？ 见成跃竟然马上就打开了手环光幕，青灵似乎有些意外。 “这就是万华殿留在玩家身上的控制菜单，除了显示同队玩家的位置之外，还能查看一些状态。如果遇到什么危险，及时打碎也能马上离开。” “居然还能查看玩家位置？这种事情怎么现在才告诉我？要是知道有这个功能，我也不至于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了。” “之前你又没有觉醒，不能触发手环，告诉你有意义么。说起来，现在你是觉醒了？” “嘿嘿，想不到吧，当然是……没有，能引入灵气，应该到灵感阶段了。但距离找到灵性通道，好像还差一点。” “……呵，我想也是。” 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依然少不了那种寻求平衡般的互相挖苦与嘲讽。 只是在一阵喧闹过后，话题结束，两人又都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 轻风吹过，有沙沙风声传进耳边。 并排坐着的两人在对话间谁也没有正视过谁，就像他们都在默契的回避着对方，回避某个话题。 良久，深呼吸一口的成跃才决定打破这片安静。 “对不起。” “……我还以为这句话会由我来说。” “你有什么好道歉的？” “那时候，我本来应该考虑周全，但一时疏忽，却让你受到了伤害。” “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擅自小看别人才真的让人生气吧。” “是么？也不知道谁在休息的时候悄悄用手枪指着我。” “那是！！……总之，可能那时候我鬼迷心窍。” “放心好了，像你这种人，一眼就能让人看个明白。多半是被幻觉迷惑，没必要道歉。” “那我们彼此彼此。” 噗的一声笑出来，一番不加掩饰的对话后，一直横在两人之间的隔阂与距离感似乎也在无形中消融了不少。 就在这时，地下室入口传来低吼声响，频繁的冲击莫名传来，惊得坐在阅读区的成跃和青灵马上站起。 “外面那个长毛的猎人告诉我，时间已经接近午夜，说不定是那个忏悔室里的女人复活了。” 青灵将短剑放在手中，正色的语气严阵以待。 “下去看看。” 成跃沉声说。 有了青灵回到身边，自己又觉醒了右眼，这次他毫不犹豫一口气冲到地下室内，脚步异常敏捷。 眼前已经没有了火焰怪物那巨大的身躯，但通明火光仍在。 环绕安德里全身的焰火在转身中褪去一半，复活后马上被击倒昏迷的凯瑟琳被他抱在怀中，他走到已经净化完成的忏悔室前，庄重又肃穆地将她放入内部。 再让站在一旁的帕梅拉关上重新刻画法阵的门。 之后，他才转过身，对着到来的成跃和青灵，缓慢说： “现在，我们可以认真谈一谈，关于尼克拉尔的事情。” “预言指示的漫游者们。” 番第二十章 承诺 教会即将再一次集结，前往城堡寻求逃离方法的消息，很快就通过出征前夕的最后一次狩猎，传到了幸存居民的耳边。 这是怎么回事？大多数人对四年前教会的出征略有耳闻，那是一场令人绝望的失败，教会仅剩的二十六位猎人就已经告诉了他们。 他们甚至不知道在那场出征中，就连神父安德里也已经濒临失控，不得不靠女儿的血维持理智。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思考，这对他们来说，会是一件好事吗？ 居民们的想法不一而同，此时的他们也并不知晓，在一向庄重肃穆的教会大教堂，近二十位猎人几乎因为成跃和青灵的出现，当场就在神像下打了起来。 “终结噩梦？凭你们？安德里，你这几年是不是伤心过度，脑子糊涂了。救走凯丽和她的妹妹，这两个外乡人根本是在破坏尼克拉尔的规矩！” “我不跟你争辩那时候我到底做没做错。就问问你，在昏暗的林道里看到两个脆弱的女孩，被你们几个怪物一样的家伙追赶，你会怎么做？” 一边是复活猎人们面面相觑，另一边则是安德里，青灵，还有跟在他们身后的其他猎人严阵以待。 “这神像居然连瓜都能变出来？我还以为帕梅拉在跟我开玩笑！那如果我虔诚点向祂许愿，祂会不会给我变一部px5？” “兄弟，就算是神，也没法变出现实世界没有的东西……话说px4已经出了吗？” 至于像成跃和帕克那样坐在教堂座位上，一边吃瓜，一边堂而皇之的讨论起有关神赐物资的二三琐事，当然会让对峙的猎人们火冒三丈。 一位戴着死神面具的猎人走向前，先是指着帕克骂道： “帕克……我看你是终于疯了，你看这个外乡人把我们的主当成什么了？你居然还有心情跟他开玩笑？” “冷静，冷静，格斯。我知道死了两次之后你会比较激动。” “我是这么想，死亡不是常有的事情吗？继续留在这里，你以后还会再死第三次，第四次，说不定哪一天就像休息室的同伴那样再也不能恢复理智……” “你是不是希望我打碎你下巴，让你再也说不出话？帕克！” 听到这嘲讽挑衅一样的话语，格斯马上就激动的抓住了帕克衣领。 而帕克也不甘示弱的用利爪扣住了格斯的肩膀，冷冽道： “想清楚，格斯。不管你多不高兴，多气愤，但我相信安德里，相信帕梅拉！每天坐在忏悔室，守着那些已经不可能再醒来的同伴，去统计今天镇里又有几个人失控，去思考还能维持几天安稳生活……” “我早就受够了，不管这两个外乡人是不是预言中的启示，是不是月之界的漫游者，不管第二天还能不能坐在神像下祈祷，我都愿意接受！” “我们可以为了生存忍耐黑暗，但这不意味着我们已经成为了蚯蚓！” “…………” 格斯抓住帕克衣领的手抖了抖，他猛地一抓紧，又大力推开。将视线投向了坐在一旁老神在在的成跃，这次，又将质疑和怒火放在他身上。 “是，那个女人很强，就跟死神一样强大！但这个小家伙？就是个躲在女人背后的小狗。” “她的强大能解救尼克拉尔吗？他，又能做到什么？” 说着，愤怒的格斯就一把抓向了成跃。 他或许并没有伤害成跃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想要示威，想要羞辱他，来掩饰自己现在的窘迫和畏惧。 但是他的右手还没碰到成跃的衣领，一阵愤怒的光就像火焰一样，灼烧着他的手掌。 圣血一时间被压制，浑身都动弹不得的格斯，反而被成跃反手拉了过来，一把m1911抵在额头。 这是什么……一个孩子一样的家伙，为什么会忽然拥有了能反制他的力量？为什么他的圣血会被这家伙压制？ 为什么，被手枪抵住了脑袋，直面这个平时一只手就能搁到的孩子，会让他那样畏惧，颤抖？ 就因为他是预言里的漫游者？ 不仅是被成跃抵住额头的格斯，每一个靠近成跃身上血纹的猎人，都能感觉到圣血神威受到不同程度的压制。 犹如野猫撞见猛虎，蜷缩在身体的某个角落，瑟瑟发抖。 这还是那个被怪女人全力保护，连逃跑都狼狈不堪的小家伙吗？ 环视着这一片气焰被压制的猎人们，成跃缓缓开口道： “惊讶了吗？被我这种弱小的家伙给制住。” “躲在女人背后的小狗？你们当然可以这样认为。” “我不觉得自己强大，这是事实。我没有你们这些猎人身上，丰富老练的猎杀手段，也不会和青灵一般，纵横无敌。” “但你们以为探索城堡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我，不是为了青灵，是为你们自己！” 成跃大声喊道，嘶哑的吼声和压制圣血的火光镇住了对峙的所有猎人。 “看到被你们追杀的艾连，还有凯丽了吗？这就是噩梦边沿的尼克拉尔，止步不前，就是永夜黑暗。畏惧停留，就只会看到惨剧一天一天发生！” “是现在的生活麻醉了你们的神经？还是说你们已经不会在乎，只想着在这个能祈求物资的噩梦里醉生梦死？” “我不知道，我对这个世界没有你们这么了解，我对你们也无法感同身受。但我和你们不一样，和你们所有人都不一样！” “因为我不是为了活着，不是为了挣扎，我来到这个噩梦边沿，最终的目的，也是唯一的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终结这个噩梦！” 说到这里，成跃停顿了一会，看了看每一位猎人的神色。 深呼吸。 “不管你们愿不愿意，不为了我，而是为了你们，为了尼克拉尔的所有人！” “我在这里宣言，今夜，我们将终结这个噩梦，解放这片囚禁了你们八年时间的土地！” “这是我对你们做出的承诺！” “…………” 每一个人的视线都转向了站起身的成跃。 帕梅拉双手合十，帕克叉着手耸耸肩。 安德里浑浊的双目依然饱含悲悯，戴着面具的青灵模糊不清。 但这一刻，无论是猎人一方，还是神父一方，没有一个人再站出来反驳，也没有一个人再提出异议。 这场对峙就在这种沉默的默契下，慢慢消融了冲突的气氛。 番第二十一章 血书 趁怪物还没复活，十几个幸存居民来到了伊密丝大教堂，似乎想要了解有关教会出征的详细情况。 “压力不大么？当着他们的面夸下海口，要是失败了，说不定连现在的生活，他们都没办法保持。” 站在神像下，和成跃并排，青灵与他一起看着教堂里虔诚祈祷的幸存者们，平静地说。 “大呀，但是没有办法。就你跟这些猎人的仇怨，我要是不下几剂猛料镇住他们，猎杀团指不定当场就要打起来了。” “这么说都怪我了，当初就不该为了保护你把那些猎人全都杀掉？” “嗤，我哪有资格这么说。” 说到这里，成跃沉默了半晌，像是酝酿了一会情绪，吸气后又长舒一口气，才接着开口。 “其实，就算我不说，结果也不会改变。” “大部分猎人都选择沉默，他们心里就真的没有其他想法吗？在这个世界，每个人都一直在忍耐，就连神父和圣女也不例外。” “只要他们两个站出来说话，剩下那几个反对的家伙声音再大也没用。我也就趁机口嗨了一番而已。” 脸上勾出嘲讽的笑容，成跃摇了摇头，说道。 “……但我觉得你做的很好。” “那真是谢谢夸奖。” 但青灵却摇了摇头。 “不是玩笑。你做的很棒，是连反对者的气焰都能压下的魄力。你比我想象中要强大的多。” “……可这所谓的强大有时候什么都不能改变，鸡汤不能把人喂饱，还得加点肉才行。” “能拯救他们的，注定不会是我，只能是你们呀……” 成跃叹道，这句话隐藏的些许低落让两人之间的气氛略显低沉。 “……自己在那妄自菲薄个什么劲？” 但青灵的沉默仅仅持续了一会儿。 “羡慕了？就那么不自信？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这家伙为什么觉醒不了。丢人！” 听到这冷冽像骂人一样的话，成跃一下有些莫名其妙。 自己说错什么话？怎么就生气了？ “你怎么回事？觉醒不了怎么了？全国十几亿普通人，哪个不羡慕你们这些天赋异禀，只要修炼就能享受社会福利的家伙？这就冒犯你了？” “……那你就抱着这种想法，到死都做个普通人好了！” “切，莫名其妙。” 嫌恶的移开视线，在尴尬的气氛中拉开距离，这个时候，消失许久的帕梅拉却走进来告诉他们，出征准备，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预言中的漫游者，在令人疯狂的呓语中听到的秘密……这些都是真的吗？” “父亲不会说谎。他一直期待你们的到来，所以告诉你答案在藏书室的时候，我的心里其实一直抱有期待。真的非常抱歉。” 说到这里，帕梅拉向成跃深鞠一躬。 “不用这样……还有一个问题，凯丽姐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记得她也曾提过‘漫游者’这个词汇。” “她本不应该成为囚禁的对象，但是在看过那本书之后，她表现出了太多异常。对不起，其实是教会伤害了她们，但我们还是不得不选择囚禁她。” “……只要事情顺利解决，相信她们也会得到救赎。” 成跃沉声说，他并没有底气，却从这句话里感受到一种沉甸甸的压力。 自己……能为他们做到多少？ 带着各种各样复杂的思绪，准备完好的猎人们就这样在教堂门口齐聚。 一同迎接他们的，还有到来的数十位幸存者们。 尽管忐忑，却并没有人反对。 “愿主护佑你们，一直以来，教会为我们付出了很多。” 其中一位中年妇人带着十几岁的孩子，拉着帕梅拉的手，说道。 这时候，感觉衣襟被人拉扯，成跃转过头，发现一个十二岁上下的小女孩站在自己身边，浅红色的眼眸里满是好奇。 “你就是神父说的漫游者先生吗？请原谅爸爸那时候对你不敬。妈妈已经不在了，爸爸只是希望保护好莎伦。” “我会在主面前为你祈祷的。” ……那天敲门时出声的小女孩？看到莎伦一双真诚又有些小害怕的眼睛，成跃不禁微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 “放心，过了今夜，一切都会好起来。” ※ 自从又一次见到心脏，激发出身上的血纹力量后，成跃就能通过体外节点刺激灵性通道，激发这个比寻常的他强上许多的状态。 虽然每次用完之后都会透支体力，疲惫异常，但终究是有了一个能在危机时刻反击的底牌。 只是这力量到底来自哪里？特性？还是那个心脏？ 身上的秘密没有一个解开，反而越来越深，越来越不可捉摸。 不过，船到桥头自然直。 尝试进入血纹覆盖的状态面对失控怪物，抓住生铁长剑大力横扫！ 但他的动作和发力实在是让人惨不忍睹！像棍子一样挥动的长剑偏斜插入了怪物的身体，不仅没能砍断，没入一半剑刃反而让怪物失了智般大力挣扎。 于是成跃干脆放弃了长剑，直接拿出手枪一枪崩脑。等怪物挣扎不动，再把长剑从身体上拔开。 完了还非常满意的对枪口吹了一口气，一副自己终于成长了的样子。 “……收回我之前说过的话，你是真的丢人。” 看着成跃这幅粗糙到不忍直视的战斗姿态，青灵不禁在一旁摇着头捂住了面具。 “不会用就不要选，就是一把重一点的锤子，在你这种初学者手上都比这把长剑有威力好么。” “万事开头难，而且那时候我想，就算用上了重武器，凭我的力气也挥不动几下，不是么？” 成跃说，老神在在的态度看的青灵想打人。 “可万华殿让你挑选武器，不是为了给你练习，是对付怪物用的……真是不知道挑武器的时候你在想些什么。” “我也有点不记得了。不过……反正那时候我什么都不会，就觉得，好像用剑的话……会比较帅？” “………………” 没救了，认为这家伙很强大的自己，真是瞎了眼了。 看着成跃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青灵决定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穿越黯淡路灯下的小道，来到城堡下的山丘。成跃和青灵跟着猎杀团一行人，已经来到接近康格城堡的地方。 期间他们曾回去小屋看过，但凯丽和她的妹妹已经不在，只剩屋内凌乱和被破坏的痕迹，还有墙上用鲜血书写的两句话。 “为什么一定要让艾连失控，为什么要夺走我的艾连！” “主在何处？” 番第二十二章 紫月钟楼 猎人还有成跃他们沉重的离开了小屋，只能继续朝城堡的方向走去。 大部分人都相信，或者抱有一丝期望，只要噩梦得以终结，失控的同伴们也一定会得到救赎。 第二次来到城堡下的山丘，成跃的心态比以前平稳了不少。 他不再是那个没有了青灵就只能任人宰割的家伙，虽然实力只有那么一点，但这足以让他大胆地抬起头，去发现那些低头时注意不到的东西。 围绕城堡的淡泊迷雾里，似乎隐约存在什么模糊的实体。 “看得到吗？城堡的迷雾里好像挂了什么东西。” 但青灵只是摇了摇头。 “我看不到，说不定是你特性的效果。说起来，没完全觉醒就能发动特性，而且正好是克制圣血的特性，我好像知道为什么会挑选这个剧本作为你的试炼副本了。” “这真的是特性吗？可帕梅拉好像觉得，这是我身上被激发的圣血神威。算了，不纠结这个，我倒是比较好奇你有没有特性。” “你觉得呢？我的特性早就在你面前发动过了，只是你没看出来。” 青灵平静的说道，但成跃还是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得意。 啧啧，满满的优越感。 “还有，不要将力气浪费在对付怪物身上了，这些猎人们和我都能解决。你的特性很特殊，说不定后面会成为关键……” 青灵说着，成跃也在旁边听。上山丘的时候，偶尔还会和旁边的帕克磕叨两句，过了不久，他们就又一次看到了破烂的外院大门，还有几天前留下的战斗痕迹。 “你们已经遇到过兰德了么？他是康格的长子，自从尼克拉尔落入这里之后，就一直守在城堡门口。” “他的圣血很强大，四年前连身为首席猎人的凯瑟琳都没办法杀死他。” “明明也是一个被康格虐待到差点死去的家伙，看起来也不像疯掉了，真是搞不清楚他在想些什么。” 帕克说道，提起康格伯爵的这个长子，他额上的皱纹就莫名收紧，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停一下！有人在前面。” 带队的帕梅拉发声，松散列队的猎人们顿时止步。 成跃跟着他们将视线转向前方，他看到在已经被推开的大门前，左手被咬断，眦开口中獠牙的灰帽子兰德正跪在地上大口喘气！ 他受伤了？大门被打开，有人来过？会是谁？ “你们……还想进来？呵呵，一群不知教训的家伙……” 兰德脸色惨白地说，他双眼依然激发红光，看起来只要他们敢进去，受伤的他一样敢阻击他们。 “你比我们更清楚，让凯丽姐妹接近钟楼，会发生些什么。” 这时候，一直缄默不语的安德里神父却开口说。 “…………” “你守护这个梦境，觉得是为了不让残酷的现实吞噬那个孩子，不想让我们靠近那片失控的钟楼。” “但噩梦的终点不会有太阳，你我都应该了解，紫月每降临一次，她距离祂就会更靠近一分。” “你不在乎康格的生死，但你愿意接受这个结果吗？” 安德里低沉稳重的声音充满了说服力，听到他的话，兰德的眼中几度挣扎，说道： “唤醒她，又能改变些什么？你们……就有办法对抗神灵的力量么？” “我不能，但降临的漫游者，说不定可以。” 听到安德里提起自己，成跃的内心不由一沉。 安德里知道的秘密远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多，但他只是隐晦的提示着他们。这中间到底有什么因由，他对自己又抱有多大的期待？ 神父的话终究是说服了兰德，他让开了身体，任由猎人们进入。 “凯丽姐妹应该前往了钟楼。我不认为她们能登上顶层，但康格的封印……你们会遇到不少阻力。” 在成跃和青灵经过的时候，他还朝二人说出这么一句话： “如果不能拯救她，请你们让她在美梦中安眠。” “……我会的。” 成跃并不明白，但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听到肯定的回答，脸上露出微笑，兰德的身体很快就像血雾一样散开。 一阵浓重的血腥味后，剩下的，就只有一只破损的木马，还有寂静门前散开的一摊污血。 “……其他人死亡的时候，会留下这些东西么？” 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这摊血，还有破损的木马，帕克低声说。 “真正的兰德，早在坠入这个世界之前，就已经被康格杀死了。” “现在的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这是他最后的愿望。” 神父安德里低沉说。 ……兰德早就已经死了。那一直守护在城堡门口的是什么？和他们对话的兰德又是什么？ 一行人走进城堡，向着紫月钟楼继续推进。他们没时间思考这些有的没的，莫名闯入的凯丽打乱了他们的计划，隐约间，有不好的预感在众人心头回荡。 穿过复杂曲折的房间楼道，在安德里和帕梅拉的带领下，他们很快就抵达了钟楼门口。 推开巨大的钟楼房门，空旷房间昏暗不清。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高至十米余的伊密丝神像，她圣洁，高贵，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充满着慈爱与怜悯。 但成跃却跟在教会看到小号神像的时候一样，隐约感觉到，在这圣洁的表象下，隐藏着某些更加深沉，难以名状的东西。 “凯丽和艾连……不，只剩下失控的怪物了。” 帕梅拉沉声说道，顺着她的视线，成跃看到了跪在神像前，背对着他们，由两个灰色人体拼接在一起，穿着黑色修道服，散发着沉重执着与不详的怪物。 而在她身前，一个放着骨灰盒的祭坛上，那只曾经在城堡门口见过，脸上只剩一只斜眼的怪物，正动弹不得的躺在那里，颤抖，挣扎着。 “噢，漫游者。你们是来寻找我的吗？不用担心，只要聆听主的声音，完成主的启示，就算身处噩梦之中，我也能跟艾连永远在一起。” 怪物说道，慢慢转过脸。每说出一个字，她的声调都会莫名提高，而语气也会愈发扭曲。 “呵呵！是漫游者先生，还有教会的猎人们。” 然后，他们看到怪物摘下罩住头顶的黑纱，虬结血管的后脑，一张模糊如厉鬼的小脸正微笑着张开嘴，向他们说道。 番第二十三章 顶层 无数怪物从昏暗角落走出，无论是曾经沦落的猎人，还是迷失的居民，猩红眼眸充满凶性，粗重呼吸让大厅都变得炽热。 祭坛上的法阵启动，躺在祭坛上的眼球怪物已经化成了血雾，只留一团血液浮空，还有一只破损的圣诞帽掉落桌面。 “全力出击！一定要让两位漫游者前往顶层！” 在帕梅拉厉声说道，在猎人们展开圣血神威的同时，窥伺的怪物也向他们发起了冲击！ 缠斗让钟楼底层成为一片血腥战场，只是在激战的时候，少有人注意到，血液覆盖在骨灰盒上，已经将其上封印悄然抹去。 浓重血气从骨灰盒里溢出，很快就在空荡的祭坛上，像艾连复活时一样，糅合成一个穿着主教服，每一条皱纹里仿佛都掺入了冷漠和残酷的家伙。 “安德里，帕梅拉，真是好久不见……” 从祭坛中走出，如同噩梦重现。复活的康格站在交战的怪物和猎人之间，向着安德里，帕梅拉，还有成跃与青灵的方向，说道。 在踏进钟楼的那一刻，每一个猎人都能感觉到脑海里有呓语响起。 但他们都在忍耐，为了这八年时间憋在胸中的希望和火，为了将两个漫游者送上隐藏秘密的钟楼顶层。 只是，当复活的康格从祭坛中走出，一双淡红色的眼眸扫向他们，视线接触的他们感觉到，脑海里的呓语声在这一刻放大了。 所有猎人都忍不住在撕裂意识的呓语前大口喘气，动作变得迟缓，怪物因此逐渐占据上风。 这个时候，是从祭坛上破损的圣诞帽里扩散的一发光圈，暂时让大家恢复了清明。 “忍住，这呓语非常可怕。不行的话就告诉我，我会尝试用灵气帮你屏蔽掉这些声音！” 青灵沉声说，但成跃完全没听懂。 什么呓语？什么屏蔽？自己不是什么都没听见吗？ “呵呵呵，我都看到了些什么？一群觉醒了圣血力量的家伙。” “安德里，看到这些，你能理解我的苦心了吗？恒久不变的逐流中，圣血的伟大只会不断消逝。” “只有唤醒祂，才能换来永恒与辉煌的重现！” 复活的康格说，尽管保持人形，但举起双手的他，身上的主教服仿佛比噩梦的黑暗更加黑暗，一张人皮底下，有着远超失控者的扭曲和狂热。 “你没有改变，想用对神灵的恐惧来支配我，但我已经不再是轻易被你左右的傀儡了。” 愤怒的火焰燃烧出狼的凶性，安德里神父从帕梅拉旁边走出，他的身体异变膨胀，短时间就化身为一只燃烧的巨狼！ 他扑向康格，想要将他焚毁。但是眼前掠过一阵血雾和黑气，安德里发现自己伸出的双爪被接住了。 而接住双爪的，正是一个与兽化安德里一样庞大，头上戴着主教头冠，两只羊角直抵安德里额头的狰狞恶魔！ “你已经遗忘了誓言……但我会让你回想起那份恐惧。” 怪物化的康格冷漠说。 “看到神像后面的电梯了吗？去那里，到钟楼最顶端的房间！” “漫游者，你不恐惧圣血，不畏惧这令人疯狂的呓语，只有你有机会到达那个地方！” “这里就交给猎人们解决，请你们……成为尼克拉尔的希望。” 兽化的安德里神父大声吼道！ 耀眼的火光照亮了整个钟楼底层，成跃和青灵当然看得清神像后面的电梯。 他们看了看厮杀的战场，每一次进攻，都会有猎人受伤或倒下。 有的人忍不住捂住了耳朵，但没有一个人向这呓语屈服，每个人都将这八年的忍耐，发挥到了极限！ 八年的血与火，只为在这一刻奏响猎杀噩梦的战歌。 单独抵抗康格的安德里已经没有余力去帮助猎人，帮助被重重怪物挡在外围的成跃和青灵。 想前往电梯方向，他们需要面对的，是一只又一只，如潮水般不知疲倦的怪物海。 “就拜托你了，青灵。” “……那你得想办法忍住，准备发动我的特性了。” 青灵沉声说，右手环住了成跃的腰部。 她的眼睛没有注视眼前的怪物，视线里只有远方的电梯门。靠近她的怪物和失控者，在这一刻都被冷酷低温吓得不敢动弹。 一阵静止的冰蓝覆盖双眼，成跃几乎就要因为极致低温而窒息！他启动血纹抵抗了寒冷，却看到眼前的景象在半空飞掠！ 就好像时间一口气加快了数十倍，越过了怪物群，穿过神像，转眼就来到电梯门口附近！ 这静止的冰蓝，他好像在城堡门口感受过…… “记住，如果我在兽化之后不能维持理智，就用我教给你的方法，杀了我。” 看着身影逐渐接近电梯的二人，帕梅拉脑中恍然想起了安德里在出征前说的话。 “愿主怜悯……” 双手相扣，再无言语。帕梅拉延伸出白衣之下的十几条红色血线，连接着战场上每一个受伤的猎人！ 生命与意志，在这淡红辉光下，缓缓传递…… ※ 走进电梯门，离开窒息般的战场环境，好不容易用血纹忍耐住低温的成跃才忍不住伏下来，大口喘气。 “真奇怪，累的人不应该是我才对么。”青灵说道，双手有些不利索地将双剑收回。 看到覆盖在青灵身上的寒霜，还有她轻微抖动的身体，这从未在他面前表现过的弱势，就算是成跃，也能看出这个特性对她的负荷有多重。 上一次在城堡前，她也是忍耐着这种伤害，强行从兰德的厮杀中脱身，救出被怪物吓呆的自己么？ “……谢谢。” “嗯。我就接受你的感谢了。” 电梯开始启动，到达顶层的距离似乎格外遥远。电梯窗户外面循环着同一种风景，在齿轮的启动与轮转中，感受着电梯上升，不断上升。 “还在纠结自己能做什么？” “……有这么明显？” “我说过，像你这种人，一眼就能让人看个明白。你急于表现，不也是因为没有底气么。” “…………” 青灵说，了然的态度一时让成跃不知怎么回话。 “放手去做就好。” “嗯？” “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再规劝你了。做你想做的决定，把我当成工具使用也没关系。” “……你吃错药了？” 青灵忽然转变的态度让成跃有些愕然。 “没有底气和不自信，不过是源于对自己能力的怀疑与不信任罢了。与其在你耳边碎碎念一些你根本听不进去的建议，不如由着你放手去做，至少无论好坏，都已经付出了你的全部，不需要为此后悔，不是么？” ……自己的心情和想法，原来这么简单就能被一个相处两三天的人看穿么。 成跃还以为，习惯性伪装了十二年的自己，一定已经喜怒不形于色了。 还没做出什么反应，成跃看见青灵说完上句话后顿了顿，又开始说道： “到底是第一次引导新人，该怎么做，我也不太清楚。一开始只想着循循善诱，在适当的时候给出正确的建议，保护好新人的安全，这样应该差不多。” “不过看到没有我在身边，反而成长的更快的你，就觉得，说不定对你来说，这种方式并不是最好的引导方法吧。” “完成剧本是玩家的任务，引导员只负责辅助。没有底气的话就把我当成你的底气，去放手干一场，这样就好。” 看着窗外齿轮循环，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 “……到时候可别怪我强人所难。” 压抑住内心涌动的复杂情绪，成跃才低笑一声，说道。 漫长的上升迎来终结，电梯停下，自动门打开。 光，迎面而来的是穿过电梯门间隙的光。 在永夜的尼克拉尔，云翳散去的紫月之夜，钟楼顶层，怎么会从电梯门外透出太阳光？ 于是成跃踏出门外。 看到的不是一个存在于噩梦边沿的世界。 莺莺鸟语环绕耳边，碧空云彩鲜明。眼前是一座由鲜花与石头铸就的小镇。 天空茫茫然，前路看不到尽头。 出乎意料的结果。 “试着破坏这个地方，顶层没那么大的空间，这里多半是个幻境。” “我们没时间浪费在探索幻境上，不如逼幻境的主人出来。” 成跃说道，但是没有回应。 “青灵？” 再说一声，有些奇怪的往后看去。 荒芜，一片惊悚的黑暗荒芜！ 无论是青灵，还是电梯，齿轮和窗户，一切在走出电梯前还看得见的，如今都不复存在了！ 只剩尸骨堆砌，阴翳漫天，与花海小镇形成鲜明的界线……一片黑暗荒芜！ 光怪，陆离。 番第二十四章 米娅之梦 连路牌上都有花枝萦绕，如果这个地方真实存在，一定是一个美丽到令人流连的童话小镇吧。 但是看到这个小镇的第一眼，成跃就莫名的感觉有些熟悉。 仿佛除了色彩和鲜花之外，在某个地方，他也看见过类似的场景。 尤其是看到远方山丘上耸立着一座别致城堡的时候。 “果然吗，陷落之前的尼克拉尔……” 站在十字路口附近的引路牌前，看着标识牌上大写的尼克拉尔四个字，成跃低声呢喃。 这个地方并非什么人都没有。 街道上会留下脚印，商铺里能听到工作的声音。 咖啡馆，游乐场，到处都有，却都是一个个用木头方块组合起来，无脸无貌的木头人们。 像是完全看不见成跃，即使偶尔撞上，也只会木然站起来，继续前进。 “…………” 成跃觉得见识过不少恐怖场景的自己，怎么也不应该被这种简单的木头人给吓倒。 但是这种诡异别扭的反差还是让他感到莫名惊悚，忽然就开始回想起“青灵”这个名字，那个戴着般若面具的人。 说好了要做自己的底气，让自己大干一场。 结果刚走出电梯门，人都没了。 这是剧本世界给他开的玩笑么？ 成跃觉得有些好笑，他当然知道这不是青灵的错，只是觉得，这种鼓足信心后马上又被抽走底气的感觉，实在是令人无奈。 但一个人，也得想办法。 莫名其妙就来到了小镇上的病院。 大概因为这里是人最多的地方，而且不会有太多花。 成跃不那么喜欢花，尤其是这个小镇上的花，每每会给他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 不如试着发动自己的特性吧。 他至今没有搞懂自己的特性具体有着什么效果，但就目前了解，它能强化身体，克制圣血，能看到一些物品上隐藏的灵性残留。 尤其是观察灵性残留这一点，在几乎无计可施的时候，为成跃提供了不少线索。 从地下室完成特性的部分觉醒后，他已经可以主动刺激灵性通道，开启这个特性，但至今为止还没机会用过。 张开观察灵性残留的眼睛…… “！！！” 一瞬间，他感觉到医院所有的木头人都看向了自己！ 不……在启动特性的瞬间，他看到的并不是整个医院都是木头人。 老人，小孩，妇女，青年……什么类型的人都有，充斥着这家热闹的病院！ 但是视野忽然一阵模糊，他感觉身上的灵气好像被什么切断了。 再回过神，别说许多人，就是整个医院都变得抽象化了起来。 扭曲的图案，泼了墨一样的墙壁，走道前方，有如噬人的无限深渊…… 不止如此，原本书写了病人名字和号码的电子显示屏上，此刻却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三行句子。 “她乖巧的时候惹人怜爱，生气的时候却让人噩梦连连。” “她爱看动画，因为动画里的坏人总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她喜欢做梦，因为梦境能带她前往她想象不到的地方。” 成跃后退，深吸了一口气。 他并不知道这三句话是在形容哪个人，但看到荧幕上的文字，他隐约会想起一些不好的幻象。 那个在照片幻境中被囚禁的孩子。 受不了病院里毛骨悚然的气氛，他很快就退出医院门。外面依然是朗朗晴空，方才惊悚的一幕彷如幻觉。 该怎么办呢……城堡？对了，小镇那边的山丘上，同样耸立着一座康格城堡！ 从城堡钟楼顶层的电梯走出来，再往远方的城堡走过去，这种感觉很奇怪。 但成跃觉得，既然城堡在这个地方也存在，那么一定意味着两者之间存在什么联系。 所以成跃开始在迷宫般的小镇里寻找方向，绕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 就在他经过某个人烟稀疏的冰淇淋摊位时。 “今天的冰淇淋是巧克力味的！” “钱，我就放在这里了。” 放眼望去皆是木头人的城市，却忽然出现了一个灰色头发的小女孩！ 穿着粉色连衣裙，伸手接过木头人递出的圆筒冰淇淋。 “你是……” “啊！” 成跃开口想要呼唤她，但是一听见成跃的声音，小女孩吓了一跳，扔下冰淇淋就马上逃跑了。 “…………” 只剩下掉落在地，慢慢在太阳光下融化的冰淇淋，还有依旧在摊位里守候客人的木头人。 “宝石项链，不见了。” 没错，在小女孩接过冰淇淋之前，自己应该看到她往冰淇淋摊位上放了一条璀璨的宝石项链。 但这宝石项链好像一接触到木头人的手，就马上消失了。 ……这算是拿走了吗？可是给这些木头人贵重的财物，有意义吗？ 于是成跃尝试追逐这个木头人小镇中唯一的小女孩，试图从她那里解开一些疑惑。 在银行的候客厅里转圈，来到公园的喷泉处捉迷藏。 “能不能先听我说两句话！” “太可怕了……” 穿过店铺和房子一间又一间，几乎走遍了半座花海小镇。 话说为什么她走到哪间房子都能把门打开呀！就像拥有一把万能钥匙，小镇里的每个地方都不会拒绝她，却能够阻挠自己。 成跃注意到小女孩的行动并不是盲目的，没有单纯为了躲避他。 她走进每一间房间，总会在一段时间后从另一扇门跑出来。每跑进一间店铺，也都会跟经营店铺的木头人进行某些交流。 “今天的卢卡也很精神哦！”这是在猫狗宠物店里说的。 “紫色的马鞭草是正义的味道！”这是在花店里发出的声音。 实在是累了，倦了，成跃不得不放慢了脚步，放任小女孩消失在自己的视野。 不是因为他对自己的脚程多有信心，而是因为他看出来了。 这家伙……似乎也在观察自己。 没错，即使自己停下来，她也会在不远处看着，等待自己什么时候追上去。 看，现在她不就掩耳盗铃的半掩在便利店的门里面，偷偷瞄着慢悠悠走过来的自己么？ 这是想跟自己玩捉迷藏？那就看看你的耐心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好了！ 于是成跃坐在了便利店的用餐点，悬挂的电视荧幕似乎在播放新闻，他也干脆撕开一包薯片，慢慢看了起来。 一个木头人主持的节目，关于昏睡病病人们的最新进展…… 忽然间，成跃发现在桌子的右边角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上了一张折叠纸条。 “能来到顶层，走出电梯的，你是第三个人。” “但是出现在这个地方，见到米娅的，你是第一个。” “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漫游者先生。” 番第二十五章 完美仙境 “你知道青灵在哪里吗？就是和我一起进来的同伴，戴着一个很凶的鬼面具。” “你说另一个漫游者小姐？我把她送到了她的梦境里，一个只有她能看见的世界。” “那这里又是哪里？” “这里是米娅的梦境，现在也是你的梦境。” “能告诉我离开的方法么？” “哎？就那么不喜欢和我一起玩么？” 纸条的传递从便利店开始，他们在追逐中交流，又或者说是成跃一直在追逐这些纸条，试图和这个躲着他的小女孩进行交流。 似乎只要自己写上了回答，纸条就会自动回到小女孩手中，就跟贴了物主贴纸一样。 不愿意告诉自己离开的方法吗……成跃路过一家门口摆满报纸的路边报亭，报纸上的封面正清晰印出几行新闻。 《神秘失踪的百年家族——隐秘邪教的实际掌控者？》 于是成跃继续在纸条里写上： “那不如说说你的事情吧。” “名字？兴趣？开心的事情，不开心的事情。随便聊一聊。” “呵呵，漫游者先生想知道关于我的什么？或者想从我这里套出些什么？” 这孩子……表面上那么天真可爱，怎么说起话来就像个刺猬一样？ 话虽如此，在追逐的过程中，这个名为米娅的小女孩还是在纸条里渐渐写上了一些有关她的过去。 仿佛害怕，又想要小心翼翼地靠近自己。 “……妈妈在小镇的咖啡馆工作，爸爸是城堡山丘下的猎人，也是负责守卫城堡周围的护卫。” “落在陷阱里的猎物都很可怜，我有时候会悄悄放走它们。爸爸总是很不高兴，但很温柔，只会捏一捏我的鼻子。” “伊恩姐姐会教我礼仪和化妆，兰德哥哥经常带我到小镇上。他捉迷藏很厉害，还知道怎么上网！” “镇上很多叔叔和婶婶都对我很好，每次来到都会给我们送一些饼干，糖果和冰淇淋！” “但是其他孩子好像都在害怕我们……” 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网吧里面，稀疏几个木头人坐在网吧的电竞椅上。放出亮光的电脑屏幕里，无一例外都显示出这么一则新闻。 《他们不像人，更像伪装成人的怪物——当地人的口述，冯氏家族在尼克拉尔的扭曲印象？》 “为什么要抽走米娅的血？我也不太清楚。伯爵爸爸会留给家里一大笔钱，让妈妈不用再去外面辛苦。” “哥哥和姐姐说，女孩子是由砂糖，香辛料，还有一切美好的东西构成的。那时候，有他们陪在我身边，就算没钱的时候，我也觉得很幸福。” “但是，这些幸福就像童话一样短暂呢……” 看过日记本的成跃当然知道这之后发生的事情，对小女孩来说，这一定是一种不愿回首的过去。 所以他并没有勉强，追逐到了安静的图书馆，失去纸条传递的他们在对视与忐忑中，互相等待。 “伯爵爸爸……把我带走了。”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米娅才再一次传来纸条。 “不知道爸爸和妈妈被带到了哪里，城堡的人把我带到钟楼顶层的房间，那里也有兰德哥哥，有伊恩姐姐，但是……” “他们浑身是伤，身上插满了输血管。” 滋啦~！ 捏紧了纸条，成跃看到上面书写的文字有些别扭，似乎隐约间就能看到一只写字的小手因为恐惧而颤抖。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伯爵爸爸也没有告诉我。好像是因为哥哥和姐姐都有病，而我也一样，所以才来到这个地方？安德里叔叔是这么告诉我们。” “自从那天之后，城堡不能离开了，哥哥和姐姐的脸色一天比一天糟糕。” “安德里叔叔偶尔会带一些动画录像给我们看，但米娅不喜欢他，他就像一只不说话的大灰狼！” “不过，叔叔留下的动画真的很好看！” 来到废旧电器处理场附近，成跃看到千百个被废弃的老式电视机里，此刻似乎都在播放同一段粗糙却可爱的q版动画。 一个穿着黑白主教服的羊角怪物正被一个小女孩追赶。在这段q版动画画像里，羊角怪物被塞进马桶，被踢进水底。 塞进炮膛向天空发射，切掉长角用来做成爱心，浑身扎满细长的银针。 这对怪物来说似乎非常残忍，但是无论发生什么事，除了被迫害的怪物，周围的人总是充满欢笑。 这段黑色幽默般的画面，究竟想向自己表达些什么呢？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渐渐，拖慢聊天速度的纸条就被藏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和他并排游览，一起走进摩天轮的小女孩。 “之后？怎么来到这个世界？嗯……这个以后再说。” “这里不是非常美妙么？这是属于我的世界，没有针筒和吊瓶，不会痛也不会恶心。” “有漂亮的鲜花，有可爱的小动物。” “去哪里都没问题，充满了阳光和甜品。” “除了没有人陪我一起，这里是一个完美的世界！” “然后现在又多了一个漫游者先生！” “…………” 摩天轮上升到最顶端，从上俯瞰小镇的景象异常美丽。 但是听到小女孩在微笑中阐述的话语，成跃的双手却不自觉的捏紧，紧握成拳。 之后两个人就牵着手，来到了游乐园的门口。 “漫游者先生，留在这里可以么？” 停在售票处，小女孩期待的目光看向了成跃。 “抱歉，不能马上回答你。” 但成跃却没有马上回答。 “嗯，没关系。我会在这里等你的。” “除了城堡，漫游者先生去哪里都没问题，不过小心不要接近上面的城堡哦，会遇到可怕的怪物，会看到恐怖的东西。” 说完这些，小女孩就一路小跑，渐渐淹没在游乐园的木头人里。 一份报纸掉落在成跃附近，被风吹开的第二版显示出这样一个标题。 《徘徊在尼克拉尔的幽灵女孩——昏睡病患者基金会的成立竟是因为不断出现的幽灵资金？》 看到这些充满意味的标题，结合这段时间跟米娅对话得到的线索，虽然还有很多事情搞不明白，但该做些什么，成跃已经大致了解了。 来到游乐园里木头人最多的地方，他闭上眼睛，开始用灵感感受淡泊灵气。 然后，引导着稀疏灵气从体外节点汇聚身体。 灵性通道激发的热流传遍全身！ 番第二十六章 幽灵 呃…… 视线好像撕开了一层层雾霾！ 成跃额头渗出汗水，他意识到灵气通过体外节点的感觉变钝了，每运行一点都会感到艰难，身体有如被无数砂纸摩擦，好像下一秒就会过热溶解。 沉星树没能觉醒，光靠血纹激发体能的不断补充消耗，他知道自己的身体迟早会不堪重负。 没有构成循环，强行依靠不成熟的脉络引导灵气，怎么可能多次维持术法特性的运作？ 如果真有这种好事，世界上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因为卡在灵感阶段而怨愤哀叹了。 但想要验证猜想，除了激发灵性通道内的特性，他想不到别的办法。 他在迷离中穿透了一层层迷雾，终于将游乐园内一片色彩斑斓撕开！ 首先浮现在眼前的是略昏暗的天气，小镇上斑斓色彩依旧鲜明，只是不再梦幻。 一瞬间，医院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再一次袭来。成跃看到游乐园人流最大的广场中，数十道视线诧异地投向他，有小孩，有妇女，有青年，有老人…… “幽……幽灵？” “徘徊在尼克拉尔的幽灵女孩？” “可他是个男的，而且看起来很难受……” “听说他上午出现在了医院里，然后马上就消失了……” 窃窃私语环绕耳边，看到这忽然间变得与现实无异的景象，成跃知道自己猜对了，这个梦境，就是跟自己猜想的一样。 这是一个覆盖在现实世界的巨大迷梦！ 从医院那里被切断灵气，强制脱离的时候成跃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些木头人会忽然变成一个个真人？这些木头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米娅说过这里是她的梦境，但如果按常理推断，一个正常的八岁女孩子，她的梦境为什么不是更加天马行空，反而无限趋于现实？ 再往深处思考，他与米娅追逐的这段时间，梦境时间给他呈现出来的细节，无论是哪个地方，都真实的令人诧异。 哪怕是这些没有面貌的木头人，他们的行动也一如常人般规律。 这根本就不像一个孩子应该构筑出来的梦境！ 但如果说，这个梦境其实是构筑在现实世界基础上的一个迷梦，只是对现实世界进行修饰，在梦境世界进行投影的结果呢？ 那么一切都可以解释！ 而那些所谓的木头人，就是现实世界的居民在梦境里的投影！ 自己启动特性时既然能吸引现实一侧居民的注意，那么只要自己能够继续维持，就一定可以穿透这个梦境世界！而这次尝试让他证明了这一点。 灵气再一次出现被抑制切断的迹象，但成跃勉强坚持了下来。 他走近一个嘴巴微微张开的女服务员，思虑着自己还能坚持的时间，调整好问题的优先顺序，向她问道： “昏睡病的病人们……情况怎样？” “……你……你好，幽灵先生……” “请马上回答我，女士。也许我坚持不了太久。” 看到成跃大汗淋漓，一副拼命忍耐的模样，女服务员吞了口唾沫，想了想，还是有些不利索的开口道： “有……有不少病人的身体已经因为长期昏睡陷入了衰竭状态，但是医院一直在努力。” “他们能够在这八年活下来，多亏了用幽灵小姐留下的财物成立的基金……” “请告诉我前往城堡的路线。” “…………” 这次女服务员没有言语，直接把手中的旅游地图交给了他。 成跃点了点头，对女服务员报以一个感谢的微笑。之后，灵气再次被切断的他马上就感到视线回缩，身体又一次弹回了米娅的梦境空间。 “！！！” 视线恍然出现了一阵模糊雪花！ 雪花的乍现只有短短一瞬，就像将成跃的意识一瞬间切分。 回过神来，他发现曾经迷人的童话梦境，拥有鲜花迷宫与斑斓色彩的尼克拉尔小镇，在雪花过后已经消失不见。 滴血荆棘将鲜花取代，断首木马在转动中扭动四肢。 巨大的红茶杯在天空洒下五颜六色的液体，树上枝叶繁盛，却每一片，都被印上了布满血丝的眼睛。 成跃看到所有木头人都一动不动，从青紫天空上蔓延，有无数鲜红输液管正与他们的头顶相连。 “咯咯咯嘎嘎嘎~” 被混乱色彩扭曲成抽象画一样的小镇中，长满手脚的战车和有小丑脑袋的弹簧木偶正在四处徘徊。 唯有山丘上那座不再梦幻的城堡，依然保持写实的模样。 “她乖巧的时候惹人怜爱，生气的时候却让人噩梦连连……” 想起这句医院显示屏上的话，成跃莫名感觉身上一阵寒颤。 他知道切断现实世界的投影，这也许才是一个小女孩心中的阴暗面，充满扭曲的梦境世界。 但是在这片荒诞惊骇下，她究竟承受过多深重的摧残？成跃很难想象，抑或不愿去想。 他忍住身体的不适，按照地图指引的方向前往城堡。梦境虽然变得扭曲，但路线似乎并没有改变。 忽然，他发现已经变得如抽象画一般的房屋墙壁，浮现出一些由淋漓红漆涂写的文字。 成跃稍微放慢脚步，以往的经验告诉他，梦境中出现的文字往往都意味着某些线索，而到了现在这个阶段，对米娅能多一份了解，也许就能在面对她时多一种办法。 墙上的淋漓红漆描述着这么一段话： “可恶的管家居然穿上了爸爸的主教服，所以我站在椅子上俯视他，用最大的声音尽情训斥他，呵呵。” “有浑身冒火的狼在追赶我！米娅拼命逃跑，一不小心掉到了水潭里……” 不明所以，完全搞不懂在表达些什么意思。 成跃一路小跑，同时也在观察这些文字。字迹一开始很娟秀，但油漆滑落的淋漓还是让它看起来有些渗人。 “牙齿好像又掉光了，可这次我得到了可以飞上天空的魔法。” “云彩很白，蓝天很暖！从上面俯视尼克拉尔，真奇妙……” “不知道今天又会梦到什么梦境呢？” 番第二十七章 是在描述自己的梦境么？伤害身体就能得到魔法……不知道现实世界的她又经历了什么？ 他看到城堡距离他越来近，同时小镇的出口也近在眼前。 涂在墙上的字迹正慢慢变得狂乱，有一种难言的恶意在字迹间弥漫。 成跃强忍住难受的感觉，继续阅读上面书写的句子： “啊，真痛苦……爸爸和叔叔净会带着医生们做一些很痛的事情，为什么要把血抽出来，为什么又要把血输进去？为什么，为什么快乐的事情只有梦境里会发生呢？” “如果能一直活在梦境里，那就好了……” 离开抽象小镇，经过一段时间小跑，成跃终于气喘吁吁的来到了城堡外院门口。 曾经在山丘上的枯木林，在这个梦境中已经变成了一棵棵张开眼睛的紫色鬼树。它们的视线注视着成跃，一直看着他从山丘下向上，靠近了外院铁门。 “我不是提醒过你么？城堡里有可怕的怪物，会看见恐怖的东西。漫游者先生……” “为什么你还要出现在这里？” 看见眼前铁门被一层又一层紫色荆棘缠绕，感觉有人在身后靠近，成跃转过身。 他看到依然天真微笑的米娅正站在他身后。 她前倾的站姿看起来非常可爱，但这一幕在成跃眼里，却有着不一样的印象。 这孩子……恐怕不是在开什么小孩子的玩笑！ “哈……外面不是忽然变得很奇怪么，到处都是奇怪的东西。我看只有这里比较正常，就过来看看。” 成跃想不到好的回答，只有打个马虎眼笑道。 要知道透支了身体的他比起灵感没开的时候还要脆弱，若是米娅在这时候对他产生杀意，他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是么……” 米娅眼神低垂，笑容莫测而不寻常，看的成跃瘆人，几乎不敢与之对视。 “那么回答呢？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这个……时间太短，还没考虑清楚。米娅是个好孩子，肯定不会强迫我马上给出答案，对吧？” 看着外院缠绕的荆棘就像怒火膨胀一样疯狂生长，成跃额上的冷汗都拼命滴了下来。 “当然。不过外面好危险，不如我带漫游者先生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好好考虑吧！” “不用害怕这些荆棘哦，它们是梦境的一部分，是米娅身体的一部分，它们不会伤害你……” 能相信吗？不，就算小女孩真的没有恶意，他也没办法接受这种安排。 他必须进入城堡，不然就没办法解开谜题，找出逃离噩梦的方法！ 成跃侧绕跑开，想尽量靠鬼树林的枝干掩护身体。但太过紧张的他好像恰好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里是米娅的梦境！ 鬼树伸出的枝干绊倒了他，让身后扭动的荆棘快速追赶上他的身体！感觉脚踝被某种带刺的东西缠上，成跃内心不由得沉重收缩。 这时候，感觉到彻骨寒意弥漫周围环境，一片熟悉的冰蓝光幕一闪而逝。 莫名的意识割裂中，一身熟悉的黑羽蓑衣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仅仅短暂的视觉模糊，就发现猎物从眼前逃了出去，一直微笑的米娅眉头上也不禁流露出阴霾难定的神色。 但是转眼，她的身体虚幻浮动，却又一次露出微笑。 “原来如此，这次就轮到米娅做鬼了……” “呵呵呵呵” ※ “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收获不小。比起这个，你没问题吗？” 和青灵并排，谨慎的行走在城堡内部，成跃皱了皱眉，说道。 他一直觉得青灵是个不需要他担心的人，在他一个普通人眼里，这样一个能将冰霜术法运用到出神入化的超越者已经强大的不可想象。 但是当他看清青灵正面，抖落冰霜的双手覆满青紫，勉强维持行走的身体呼吸急促。 “你走路的样子看起来很辛苦。” “还不到你担心的时候。那个孩子就是尼克拉尔的梦境之主？” “嗯，如果我没搞错的话，真正的尼克拉尔就在她所制造的一层迷梦之下。陷入噩梦的尼克拉尔居民都成了昏睡病患者，只要破除这个梦境，就有机会让他们醒过来。” 成跃说，声音略低沉。 他不太清楚青灵的特性，但也看得出这种几乎可以冻结时间的能力一定非常可怕。 只是发动这样的特性，又会让她付出怎样的代价？说不定这已经超出她的修为能驾驭的范畴，一天两次，已经濒临极限。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提醒你，对付梦境之主最好的方法就是杀了她。屠杀这个噩梦。” 听到“杀了她”这三个沉重的字样，成跃向前探索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有什么不对么？” “不……还有不少没搞明白的事情。这座城堡应该也有一个钟楼顶层，我们先过去看看。” 看到成跃这幅郁郁苦思的样子，青灵像是想到了什么。但沉默半晌的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提出什么建议，只是淡淡的说一声： “嗯，我知道了。就按你说的做。” “说起来……” “这是一个小孩子的梦境吗？” 青灵说，环视这这片支离破碎的黑暗空间。 城堡内部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房间，简单地说，它只有一块地板，除此之外，一切都是混乱。 没有灯光，却能看清楚周围。黑暗的四周像一片海洋，四处漂浮和涌动着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鬼脸人偶，唱歌的鲜花。 巨大蘑菇成长后又膨胀爆开，变成带着降落伞向下飘荡的拇指小人。落在地面，却马上分散成星星点点。 就连阶梯也悬浮在半空中，凌乱又有规律的形成一个个通道与房间。 不可怕，反而充满神秘感，还有些许可爱……但若是集中观察，就会发现连那片黑暗海洋中，似乎也隐藏了某些模糊，涌动，勾起人心中恐惧的东西，在向你张嘴微笑。 “不管开心还是恐惧，在小孩子的梦里大概都会变成这些东西吧。不如说，居然只有这些。” 成跃抚摸着这片像画上去的栏杆，沉声说道。 他本以为城堡内会看到许多更可怕的东西。 “……我之前就在想，你……听不见对吧？” “什么？” “那些令人头痛的呓语。” 番第二十八章 靠近 青灵的话让成跃一时间愕然。 呓语这个词……他已经是第二次在青灵口中听说，可无论是哪一次，他听到的都只有身边人的对话而已。 “上升到顶层的时候，就是因为呓语的强度突然变大，来不及护住心神的我才会被拉入莫名的梦境。” “而且越是往城堡深处走，就越能感觉到那个声音在脑海里回响，在试图突破我的意识守护。” “可你这家伙居然什么事都没有。难不成这也是你的特性？” 对于青灵提出的这个问题，成跃想了想，但只能摇了摇头。 “如果有人能告诉我，我想我也很感兴趣。说不定就是特性吧。” 这不是他在进入剧本世界后遇到的第一个问题，搞不明白的事情多的是，姑且就当做是那颗心脏带来的福利好了。 说起来自从激发灵性通道之后，好像大部分线索还有危机他都能靠觉醒的能力解决，至少在这个剧本世界里，简直跟开了挂一样。 难不成寻常了十二年的自己，终于得到了主角光环的青睐，开始走上小说般的开挂人生了？ 不禁为自己苦中作乐的心思笑了笑，在穿过一条隧道一样的走道时，忽然听见青灵传来一声： “新人！你看看这面墙上，是不是写了些什么？” 顺着青灵的视线往上看，一开始只能看到一些淋漓的血红色油漆。 但是一旦往后退，将视线扩展到能接收墙面全貌，六个扭曲愤怒的大字就呈现在他们面前。 “兰德哥哥死了！” 成跃感觉脑袋“嗡”的一声，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右眼开始炽热发痛！ 两个人继续顺着走廊前进，灯光一明一暗，每一次光线转换，都会从墙上冒出一句歪歪扭扭的话。 这类场景成跃再熟悉不过，于是他仔细观察，试图从每一个字符里读出更多秘密。 “血淋淋，皮肤裂开，身上长出了很多角和泡泡……哥哥一直都非常痛苦，可还是会笑着跟我说话，但是那天的哥哥一动不动，裂开的下颌……好恐怖……” “伊恩姐姐没过多久，也不见了。那天她浑身血管都冒了出来，搅断了困住她的铁笼子。” “之后就被医生和伯爵爸爸带走，再也不见了……” “米娅的身上也有奇怪的泡泡长出来，每天都有声音在脑子里回响……” “梦境越来越长，奇怪的泡泡也越长越多。为什么伯爵爸爸会这么高兴？哥哥死了，姐姐不见了，他难道就不会伤心吗？” “如果逃到了梦境里，会再一次看见哥哥和姐姐吗？” “月亮变成了紫色，以后终于再也不会有人给我打针了……” “呵呵！” “呃……” 走廊上，有人发出痛苦的闷哼，但发出声音的人却不是成跃，而是站在一旁的青灵。 “呓语声……变大了。” “没事吧？” 蹲下身，成跃看到捂住胸口的青灵正大口喘气。 即使戴了面具也能想象在她脸上的表情。但青灵艰难的稳住呼吸，站起身，从怀中取出三只千纸鹤交给成跃。 “继续。这三张千纸鹤的用法和以前一样，放在身边就能自动展开。如果我支持不住，你自己也要想办法前往顶楼。” “意思我明白，不用交代这些跟遗言一样的话……喂，用不着勉强自己……” 青灵的考虑不难想象，呓语的强度超乎寻常，而启动了两次特性的她恐怕已经没有能力支持到顶层了。 只剩下不受呓语影响的成跃，有办法继续前进，去到那个也许掩埋着所有秘密的地方。 他不得不跟着速度陡然加快的青灵快速穿过走廊，灯光不再明暗不定，淋漓字迹也没有再次出现。 走进和城堡一模一样的大门，走廊尽头正如他们见过的那副风景。钟楼底层，洁白，空旷，神圣，中央有巨大神像耸立，只是…… 这中央耸立的巨大雕像，已经从原来双手合十的伊密丝女神像，变成了一个难以名状的物体！ 一个延伸出各种不同异肢的团块，数张大嘴中流露着不同的表情。 仿佛噩梦与混沌的集合体，在黑夜中窥伺着愚人们沉睡的梦境。 嗡~！ 注意到雕像上的灵性残留，成跃又一次激发特性，这一次，他看到了一个被血污涂满的白房间，蔓延的血玫瑰上挂满了穿着白大褂和修道士服的尸体。 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将圣诞帽放在了铁笼上残留的血迹里，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然后，血液汇聚在圣诞帽上，不断膨胀。没过多久，就分裂成了一个五官四散全身，面部只剩一只斜眼的怪物！ 而小女孩泪滴落下，依然激动地拥向扭曲的她…… 回溯结束，耗费不少精力的成跃深吸一口气。 “呼……还差一点。青灵，你……” 回过神的成跃下意识就寻找起了青灵的位置，但他环顾四周，却再也找不到那个戴着黑羽蓑衣和般若面具的身影。 只剩前方，通往顶层的电梯门打开，在等待着他，登上故事的终章。 番第二十九章 现在是结束的时刻 “没有底气的话，就把我当做你的底气。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那就放手干一场，这样就好。” 电梯窗户外闪烁着各种光怪陆离，成跃却莫名想起了青灵在这里对自己说过的话。 忐忑？不安？犹豫？胆怯？压迫感？ 呼……自己的试炼剧本，终究还是要自己去面对。 给一个普通人设计这种程度的试炼，也不知道万华殿那边是怎么想的。 虽然有引导员会负责保护自己安全，但要不是几次被注入奇怪的物质后，莫名激发了灵性通道内心脏的力量，说不定游戏早就不知道在哪个地方结束了。 还是说，这也在你们的考虑之中吗？万华殿…… 不管怎么说，即使试炼最终失败了，这场经历注定对他影响深远。 在这之后，他还会过着跟以前一样平静的生活吗？ 成跃闭上双眼。 电梯门停下，外面是一条明亮的白色长廊。 两边挂满童趣的画像，看起来像是将名人画像用一个孩子的想象重新涂鸦。 长廊不深，几分钟就到了尽头。白色大门上是少女低头哭泣的图案，大门紧闭，既没有锁，也看不见把手。 深呼吸一口，成跃正打算尝试推门。 “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顶层的秘密呢？漫游者先生。” 成跃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转过身，他看到穿着黑色连衣裙的米娅就在背后。 “你的任务不是满足好奇心，也不是怜悯哪个人，是终结这个噩梦，不是么？” “如果只是为了终结这个噩梦，你应该知道，杀死身为梦境之主的米娅才是最好的方法才对。” “还是说，即使这么做没有意义，你也想了解门背后的秘密？” ※ 在成跃与忽然出现在顶层的米娅对话时，在钟楼底层与怪物厮杀的猎人们却忽然发现，有寒冰与血火莫名降临，席卷了战场。 青灵也没想到自己会再次回到钟楼底层，她记得在踏进梦境中的钟楼时，受到呓语的强烈刺激和特性副作用的影响，她几乎在一瞬间就精神失守，心智差点被一股恶意所污染。 但在那个时候，却有另一种神秘力量对抗了呓语，还有那股恶意，将她传送到噩梦边沿的城堡门口。 与此同时，在那里等待她的，还有一个原本已经化为血雾，却不知何时复活的家伙，守门人兰德。 “我是什么人？这并不重要。我承载了兰德的记忆和他的圣血，为了守护她的梦境出现在这里，这就是我的全部。” 在前往钟楼的过程里，青灵从兰德口中了解到了一些事情。 “你既然问出这个问题，就应该猜得到，我留守在城堡的目的，不是为了阻止你们终结这个噩梦，是为了阻止猎人们进去送死。” “一切都是八年前‘圣血计划’的结果，为了召唤马上就要被遗忘的古老神灵，将我，伊恩还有米娅当成了牺牲品。” “知道为什么康格那家伙会被封印在祭坛上吗？因为他高估了自己。他以为自己企图窃夺神血，成为上位者的想法不会被神灵看出来，但他偏偏就在自以为最简单的环节，也就是杀掉米娅这件事情，出了差错。” “伊密丝没有相信他，祂选择的是用培育出来的神血控制剩下来的降临体，借助紫月和呓语的力量，用漫长的时光去侵蚀她的身体。” “就是因为这样，噩梦才没办法终结。米娅没有噩梦的全部权限，一旦强行对抗，康格的封印就会被伊密丝解放。” “让康格取得神血，入主噩梦边沿，这才是对尼克拉尔，对剩下的幸存者们，最大的绝望。” 兰德说道，他的声音始终低沉，压抑着长久积蓄的不甘和愤怒，捏紧了手上的砍刀。 “……不应该没有解决方法，不然万华殿早就应该放弃这个世界。” 青灵沉吟，她没想到一个为新人而设的试炼剧本，竟然也会遇到如此棘手的难题。 “方法当然存在，而且最适合执行的对象，就是那个登上钟楼顶层的家伙。” “这也是你们月之界送他过来的目的，不是么？” ※ “杀了我有违你的原则？多余的怜悯，连判断力都要被感情左右，你觉得自己还有资格做出终结噩梦这种承诺吗？” 非常不孩子气的啐了一声，但做出恼怒表情的米娅，在说完这句话后，却缓步走向门前。 “不过，多少能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从你一个人绕过兰德哥哥，想冲进城堡的时候，就觉得……” “你就是个爱管闲事的漫游者，比那个鬼面女人还要麻烦的家伙。” “走开点，这扇门只有我自己能开启，就算启动你的圣血神威也没有办法。” 不客气的将成跃支开，小女孩瘦小的手臂贴在门缝，低下头，轻轻落下一滴泪水。 泪滴在地面扩散成一道涟漪，涟漪扩散在大门刻画的哭泣少女图上，寻常图像马上就映出一道道柔和的光束！ 大门在光束下缓缓打开，透出白色房间内的一切。窗户边有昏黄夕阳，倒挂的花瓣枝条折成一只只千纸鹤。 床头柜上放着一张五人合影，这张合影里没有伯爵，无论是站在三个孩子背后的夫妇，还是他们膝下的二女一男，脸上的笑容，都温暖真诚。 “这是……” 成跃投向床上的双眼止不住惊愕，他看到床上那位安然沉睡的少女，一个浑身被不知名的恶心团块覆盖，几乎看不见手脚，却长得和米娅一模一样的人！ 这副诡异的模样，让他一下就想起了钟楼底层那副被扭曲的雕像！ “连梦境之主……都抵制不了失控吗。”混乱的成跃艰难的开口道。 “这不应该叫做失控，准确地说，这应该称之为升格。” 米娅说道，站在成跃旁边的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床前，伸手抚向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少女脸颊。 “这就是你想要知道的秘密哦，漫游者先生。” “没有游戏里的最终boss，也不存在你期望的展开。” “因为从紫月降临尼克拉尔，神血在我身上流动开始，结果就已经不会再改变了。” ※ 再次回到恢复色彩的尼克拉尔小镇，成跃感觉到呼吸小镇空气的米娅，好像又一次变回了那个活泼小女孩的模样。 “如果不能留在这里的话，就陪我做一些两个人才能做的事情吧！如果赢了我，就告诉你一些你想知道的秘密！” 这是小女孩的请求，简单又纯粹，让人找不到拒绝的借口。 于是他和米娅来到商场的电子游戏厅，在没有限制的游玩中挥霍着体力。 “所谓圣血计划，就是集中所有后代身上稀薄的圣血，去试图用仪式提取出纯粹的神血。” “利用血脉联系紧密的后代作为材料，一旦注入神血，那位后代就会成为神灵的降临体，无法逃脱被侵蚀占据的结局。” “你现在看到的我，是在那之后被剥离出来的精神体，为了逃避升格痛苦的一种手段哦！”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成跃注意到米娅在微笑，面对他阐述这些残酷的话题，语气却像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一样。 但只要看过床上沉睡的小女孩就能理解，在明知道终点会走向何方之后，再天真的笑容都会染上一层深深的无奈，挥之不去的悲哀。 “为什么要营造这个梦境？大概是因为寂寞？除了漫游者先生之外，没有人能不受呓语影响，上来顶层。” “一开始只是想着把污染的梦境装饰成原来的样子，但我的记忆还不够完整。之后就尝试把梦境和现实联系起来。” “侵蚀越重，我对梦境的掌控就越强，后来发现能够把物质传递出去，就把城堡里没用的财宝分给大家，没想到居然成立了一个基金会！” 在游戏厅里尝试过所有双人游戏之后，他们又来到了公园附近，去完成一些一个人不能做的运动。 羽毛球，乒乓球……完成一个，又很快换到下一个，像一个想在回家之前尽情体验所有乐趣的孩子。 “你知道吗？所谓上位者，并不是拥有神血就能完成。它只是打开了一个通道，一个接受上位者知识与力量的通道。” “就像教育祂们的子嗣，不断灌输神灵的呓语。但并不是为了让他们成才，而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利用这副躯体，重返人世间。” “我本来以为这就是我的末路，没想到又在今天遇上了你！” 累了之后，就坐在长凳上休息。成跃感觉时间过去的并不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开心的时间总是很快，梦境里的小镇已经蒙上了一层夕阳的橘黄。 两个人都看着天空。 “谢谢你今天来到这里，漫游者先生。” 米娅笑道。 “不需要，我也玩的挺尽兴。比起下面那些厮杀的猎人，这些事情要轻松得多。” 成跃有些低沉地说道，但话刚出口，看到小女孩僵住的笑容，他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不是……话说亏你学的那么快，刚刚才打了不到半小时，你的手势都快比我熟练了！” 赶紧转移话题，成跃说道。 “呵呵，是漫游者先生运动神经太糟了。听哥哥说东方人的乒乓球都打得很好，现在看来不是这么回事呢。” “那是因为我也没打过几次……” “我也没有，因为米娅的血很宝贵，不能去做那些危险的运动。” 米娅低下头，说道。 “剥离出精神体之后，能做的事情变多了，可是自己一个人，又会变得很没意思。” “所以我真的很感谢你今天来到这里。” 向成跃深深低头，这句话感谢的话让他心里莫名一紧。 “就到这里为止了，漫游者先生。” “猎人们还在下面厮杀，另一个漫游者小姐也是。” “所以对先生来说，现在就是执行任务的时候。” 成跃愕然，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手里的m1911，听米娅平静地说道。 番第三十章 不会再有羔羊伤痛 “还没到非这么做不可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秘密，重新封印康格，让猎人们回去之后，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去想……” “不需要，这就可以了。” 对抱着侥幸的成跃摇摇头，米娅说道。 “你难道没发现吗？从漫游者们打破壁垒，降临到这个世界开始，伊密丝就盯上了你们。” “让凯丽解开封印只是一个警告，祂奈何不了你，但不代表类似的事情不会发生。即使我掌握了噩梦边沿的大部分权限也一样。” 米娅说，让成跃不禁默然。 “而且我已经受够了，比起每天一个人呆在这里，看着尼克拉尔的居民一个个失控。” “接受大家的祈祷，发放物资，玩弄着神灵的游戏。” “在这个最值得高兴的时候，把这里当做终点，不会更好么？” “…………” 成跃没有说话，却攥紧了拳头。 “而且对月之界来说，降临体也是邪神的后裔，祂们的子嗣。不管派谁过来，都不会改变他们的态度。月之界的名声在神灵之间就是这么臭名昭着。” “我也明白，这样下去，也许总有一天我会失控，理智被剥夺，连精神体都不能维持。” “到时候，弱小的漫游者先生只会被升格成上位者的米娅轻松杀掉哦！” 米娅笑着说道，可越是看着她小，成跃内心的某种情绪就越是收紧。 “要是真的走到失控的一步，那真是太难看，太糟糕了。但是现在，我能在结束的时候做很多以前不敢做，不能做的事情。” “这比我想象中的末路要好上太多，漫游者先生应该为米娅高兴才对。” 骗人的，根本不可能放的那么开。 如果一开始就做好准备，就不会渴望自己留在这里。 如果真的已经了却心愿，嘴唇就不应该在说话的时候颤抖。 看着米娅勉强笑出来的样子，成跃沉默地想着。 就像他不能完全理解猎人们的处境，现在的他同样很难了解米娅的感受。 八年时间过去，即使只能隔着梦境去成长，现在的米娅在精神上应该也已经成长成了一个十六岁的少女。 但这段时间他陪着米娅四处游玩，每次体验新鲜的事情，她总会像一个真正的孩子，表现出一个孩子才会有的天真情绪。 在那之后，成跃就明白，一开始请求自己留在这里，或许只是她的一个愿想。 因为害怕好不容易出现的玩伴会消失，害怕这种不能体验的寻常快乐很快结束，就算明知道不可能答应，还是会提出这个请求。 这才是她真正的情绪，渴望，小心翼翼。却又明白自私的想法不可能持续下去，于是依然选择了内心属于“善”的一面，在他面前拼命保持笑容。 “现在是执行任务的时候。” 找不到太阳光所在的方向，所以只能委身黑暗。但是又担心黑暗里的其他人迷失方向，于是就让自己散发着光。 八年时间，她就留在这个梦境里，一直孤独地照亮着…… “但是，我不能答应。”摇了摇头，成跃说道。 “……为什么？”完全没有想到成跃会拒绝的米娅愣在那里。 “没有为什么，因为这会让我很不爽，所以我不答应。”成跃平静说。 “……自私，自以为是！漫游者先生，怜悯是没有意义的，因为这什么都不会改变。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懂才对！” 小女孩的声音一下变得恼怒，像是憋着一口气，米娅大声喊道。 “要说自私的话，你不也一样么？你根本就不去考虑我的想法，自己就把结果决定好了。” “这是为了什么？为了让我完成任务吗？不，是为了你自以为结果已定的绝望，是为了你的恐惧，为了满足你解放尼克拉尔之后留下的心理安慰！” 成跃也像米娅一样，站起来大声喊道，释放着压抑的情绪。 “如果害怕黑暗，就不要屈就阴影。如果恐惧孤独，就尝试发出声音。不要习惯了失望就下意识把结果往最坏的方向去想，为自己的绝望装饰伟大的借口！” “既然门没有被关上，就想办法挤进去呀！” 成跃近乎吼出来一样释放着压抑的想法，但说到最后，他却又想到了自己。 哎？似乎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段话是不是更像是在谴责他自己？ 还是说，这也是藏在他内心深处，真正的恐惧么？ 听完了成跃的话，米娅的表情几度变化，似乎想找些什么理由反驳他。 但表情变得委屈，她终究还是被压抑不住的情绪淹没，蹲在草地上大声哭泣： “自私，你就是自私！就算是因为绝望，是为了我的恐惧，可我又有什么办法，还有什么可能性！可你连这个都不答应！” “门又在哪里……” “门就在这里。” 成跃站到哭泣的米娅面前，抹去了小女孩落下的眼泪。 他蹲下，附在米娅的耳边，小声将自己的办法说出来。 “……可以么？漫游者先生不会有事么？这么做的话，真的不需要付出什么，也可以离开这个噩梦么？” “嗯，一定。因为我是月之界的漫游者先生。”成跃笑着说道。 当然是骗人的，他不知道，也想象不到这么做会引发什么后果。 但是对他这么一个忠实的游戏玩家来说，没理由放着可能达成的更好结局不干，去选择糟糕的结果。 他愿意接受一切代价。 “嗯。我相信你，将一切都交给你……” “把手伸出来……” 再次回到顶层的房间，在米娅本体上的神血逐渐通过血管，注入到成跃身体的时候，承受着神血带来的精神冲击，成跃在一瞬间，看到了很多之前看不见的东西。 灵性通道内的心脏在加速跳动，裂开的缝隙在抖动。 他的视线穿透了梦境，越过现实，再次来到那个一半是前世，一半又是今生的房间。 极像姐姐的那个人依然站在窗台前，她对着电脑屏幕微笑，一双了然的眼神下，慢慢从口中说出一句话。 “序幕，是时候被拉开了……” ※ “赐予处刑人以伤痕;” “施予侮辱者以噩梦。” “紫月的夜晚，不会再有羔羊伤痛。” 钟楼底层，巨大伊密丝神像前。 穿着修道服，手持金色圣典的羊角恶魔在仁慈的伊密丝神像下咏唱圣言，一双深红色眼眸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但这几句话确实效果拔群，厮杀近三个小时，无论是猎人还是怪物一方，都已经筋疲力尽。 圣言一出，除了被圣诞帽光圈保护的猎人之外，全部怪物身上的伤痕，都在肉眼可见的愈合。 连接生命红线的帕梅拉摇摇欲坠…… 安德里忍住左臂被扯断的巨大伤痛，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向康格冲撞。 但无谋的愤怒没有意义，背后耸立神像，穿着修道服的恶魔愈发强大。康格一只手就足以将撞过来的安德里按在地上，朝身后甩去，眼看就要撞到帕梅拉的方向。 冰墙和血雾一时间拖住了他庞大的身体。 “获胜的条件已经完成了，我们还需要再坚持一阵。” 兰德说道，他的声音并不大声，却很清晰，从中央传递到每一个猎人耳边，为微弱的火种添加了重燃的力量。 “才说要做他最大的底气，结果到头来解决问题的是最没信心的他自己。” 青灵在心里嘲讽了几声，但她的双手在颤抖。 兴奋的那种。 冰霜和血火席卷了钟楼底层的战场，面对来自月之界的漫游者，就连康格也面露沉色。 兰德看到了充满恶意的笑容。 “说实话，我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但看到你马上就要失败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些都无所谓。” “修道服也没法掩饰你恶魔的本质。” 他冷眼笑道，一把砍刀带起飞舞的火焰！ 康格用圣言挡住了血火，他看到血雾弥漫，有抓不住的刺痛感在渗透身体。 一条又一条血痕在他异常庞大的身躯上显现！ “我们拘泥于伦理与善恶，那是因为我们目光太过短浅。兰德，你还不能理解……” 他向血雾的某处新手一抓。 隐匿在血雾中攻击的身体就像主动钻进了康格的手中，刹那间就被他紧握成拳，力量逐渐加大！ 然而冰霜代替了火焰。 “我们不能理解，是因为我们生而为人。” 青灵冷冷说道。 双剑斩断了抓住兰德的大手，发起进攻的二人启动了他们最强的机动力，在康格的身体周围穿梭，刺穿！ 一身黑色主教服转眼间变得鲜血淋漓！ 已经是最后的火焰了，兰德这样深信着。但他看到康格忽然转向了神像。 他知道防御已经起不了什么作用了，他的实力别说面对两个人，就算对上那位使用冰霜的漫游者，也许都会感到吃力。 但他的背后，有神灵在注视。 “我愿归还我的圣血……” 双手紧扣，怪物康格发出不甘又无奈的声音！ 这时候，他伤口上的血痕忽然化成了血雾！有无数失控的怪物们呼啸着聚集向他！ 血雾越扩越大，冲进血雾范围的怪物越来越多。浓重的恶意令人窒息，冰霜与火焰皆在神像下消融，青灵和兰德两人不得不先和猎人们往门口方向后退！ 待到一只干枯的巨大手掌伸出血雾中心。 他们看到一团模糊，粘稠的血肉里，蠕动着无数怪物和失控者的身体！ 它们镶嵌在这团难以形容的恶心血肉里，看不出死亡与否，只有一双双无光的眼睛，在注视着惊惧的猎人们。 番第三十一章 原初之种 巨大的身躯里，没有五官的脑袋从一团恶心的团块中破壳而出。骸骨组成的主教头冠戴在顶上，诡异又邪恶。 “……升格成神灵，就是为了成为这幅丑陋的样子？” “看来我还是做个人会比较好。” 退到后方的帕克嘲讽道，他已经从兰德口中得知了康格的野心，但他并没有因此受到打击。 因为他明白，猎人们信仰的，和康格所崇拜的，根本就是不一样的伊密丝。 他并不害怕这丑陋的怪物，因为在他看来，站在猎人们前面的，已经是噩梦边沿最强的战斗力！ 来自月之界的漫游者，连首席猎人和安德里联手都无法击败的兰德，就康格这幅被逼上绝境的样子，还能…… 轰！轰！ 从瓦砾碎屑和扬起的烟尘中，帕克看见撞碎柱子的青灵和兰德从地上爬起。 “不要这样看着我，人力有时穷……” 青灵沉吟道，她看到有些猎人们从自信满满到一脸愕然的样子，但是这并不好笑。 这怪物，是真的不好对付！ 归还圣血，接受神灵的力量后，聚集了数百失控者的躯壳，这怪物拥有着无穷的力量，全方位的视觉，不受冰火侵蚀的可怕抗性！ 堪称剧本里的最终boss，她甚至都想象不到在一个入门试炼里会看到这种东西！ 想办法撑住，撑到终结噩梦的时刻到来！青灵这么想着，和兰德一起发起了进攻，但她还是有点低估了这个组合怪物的恐怖。 而且她的力量已经衰弱太多了。 被粘稠的血色团块糊住身体，被血雾掩住口鼻，青灵一时间感到意识恍惚，有狂乱呓语试图突破自己的意识守护！ 坚守需要调动资源，但与此同时她还要想办法抵抗这些团块将自己拉向血肉里边！ 还有什么能做的事情？ 崩！ 她这样想着，忽然感受到原本尚算安稳的钟楼，好像出现了剧烈的抖动。 崩！ 崩崩崩！ 抖动和崩塌的声音仍在持续，猎人们不知道异变发生在何处，包括即将被拉入团块内的青灵，还有那只难以形容的组合怪物。 直到他们抬起头。 看向塔顶之上坠落着一个人，还有被紧紧抱在那个人怀里的小女孩。 ※ 接受了米娅输送的神血之后，成跃很快就感觉浑身血液都像煮沸的开水。 身体在燃烧，意识就像水分一样被蒸发成雾气。 入侵的血液像是在自己身体里寻找些什么，但从体内某处钻出来的某些东西却在拼命抗拒。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现象，但也能想到那个堵在灵性通道的心脏大概并不欢迎这些外来的神血。 这或许是个机会……这样想着，化成雾气的意识就尝试循着灵气脉络，钻进那个被堵塞的灵性通道。 这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当雾状意识沉浸入被长久封锁的通道时，那些久久徘徊在他体内的淡泊灵气也像是找到了出水口，在朝那个通道汹涌汇集！ 光点，他看到了通道内有闪烁的光点！涌入的灵气在雾状意识的注视下慢慢变成一条条线状视觉，就像他在诞生灵感时，看到灵气的组合成象。 渐渐，一片潮汐涌动的海洋，还有一颗在孤岛中发出亮光的种子，呈现在这雾状意识面前。 这就是……星灵海？孤岛中的种子……是属于他的原初之种？ 意识到这一点，不需要特定的指挥，那些通过灵性通道的灵气马上就朝孤岛中的种子涌入。 光芒越放越大，直到某种成长的线条撑破了外壳！一株线状树干在延伸，不断生长，让涌入的灵气在星灵海内形成循环！ 然后，将循环成熟的灵气扩展至通道之外，贯通身体内的各处节点，为贫乏的身体注入了雄厚的能量！ 沉星树上的第一个分支点亮，与此同时，树干上铭刻的特性术法启动。 成跃感觉到，身体里躁动的两种异样能量，包括伊密丝神血，都在特性启动的瞬间，变得安静，自觉的钻回了灵性通道内，蜷缩在星灵海的一角。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了解现在的他似乎已经能够自由掌控这两部分的力量，包括那颗心脏带来的血纹，还有潜藏在神血里，属于噩梦边沿的大部分权限。 于是意识回归，他睁开眼，看到的是坠落的他，被兰德从空中接住的样子。 “你让我们等了很久。” “那是因为主人公都会出现在最紧要的关头，不是么。” 将虚弱的米娅交给兰德抱住，成跃看着眼前这个由数百失控者集结而成的怪物，那张骸骨头冠罩住的无脸脑袋也在看着他。 连青灵都败在这只怪物手上了？那还真是一个棘手到了极点的家伙。 如果是在他登上顶层之前，说不定他会因为最大底气落败而不知所措。 但是现在，他已经不会再为这件事情感到害怕了。 “鲜花，砂糖，香辛料，还有一切美好的东西……” “你对米娅欠下的罪，还有对尼克拉尔犯下的罪。” “是时候还清了。” 将m1911的枪口对准康格化成的怪物，任谁都不会觉得这把小口径的手枪能对这种庞然怪物造成什么伤害。 但是嘴角勾勒出笑容，成跃知道，只有他可以。 “现在，我就是梦境之主！” 下一刻，爆破声穿透钟塔房梁，鲜血四溅！ 番第三十二章 噩梦终章 “沃尔夫人家的冰淇淋没有关门，格斯夫人家的花店每天都有很多人光临。” “罗尼小姐的宠物店已经转让给其他人了。但接手的爱德先生把它们都照顾的很好……” “还有帕克先生的杜宾犬，它现在还在警亭等你回来。还有……还有……” “对不起……” 钟楼底部已经安静了下来，没有呓语声烦扰，也不会再有怪物袭击。 猎人们围在门口附近，看着兰德将命若悬丝的米娅抱过来，轻放地上，抬起上半身。 他们已经从兰德的口中了解到了一切。 “不……不需要……都是康格那家伙的错，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该死的圣血，该死的康格！这丑陋的力量对他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一直都是你在这个噩梦里扮演伊密丝，扮演大家的希望，给大家变出各种各样的物资……我们都因为你才没有失去理智，怎么可能在这里责怪你？” 猎人们一个接一个的出声安慰，看见小女孩脸上绽放虚弱的笑容，眼角不由自主的湿润着。 “康格对你们犯下的罪和孽，有我的一部分……” 神父声音止不住颤抖，在帕梅拉的搀扶下握住了米娅的手。 “呵呵……安德里叔叔就像一只大灰狼，但是米娅知道，叔叔在梦境里一直都非常痛苦……”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们。这些痛苦，不应该由你来承受……” 帕梅拉抚了抚米娅的额头，声音沙哑着说。 成跃和青灵站在旁边，无声地看着这一切。 每个人都感觉到，米娅的生命体征已经越来越弱了。 “这么道别就跟米娅要去世了一样。你们两个就不说两句么？” 兰德平静的说道，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何况这一走，跟生离死别也没什么区别。” 青灵摇了摇头，说道。 “听着，小子，回到月之界后，记得要对小米娅好一点。要是让我们知道她受了委屈，我们拼了命都要过去月之界找你算账！” 格斯遮住发红的鼻子，对成跃大声吼着。 “说的没错！小子你听好了——” “虽然你救了我们，但要是委屈了米娅，猎杀团不会放过你的！” 一群被成跃救下的猎人们忘恩负义的朝他怒吼，但成跃却对他们的吼声一点怨气都没有。 只是有些无奈地掩了掩鼻子，轻笑着。 “是时候了。” 取出藏在身上的第三张卡牌，那张最有价值的空白人物卡。 就像最初的武器卡，还有手枪卡牌一样，在他拿到手，接触指尖的一刻，他就已经知道了这张卡牌的用法。 米娅的生命早就跟神血相连，就算转移了神血，让成跃成为了尼克拉尔的梦境之主，也只能慢慢经历衰弱，难逃死亡。 但有了这张空白人物卡，就算垂死的她，也能依靠万华殿的力量，以一个特殊的身份，继续活下去！ 活在真正的色彩与太阳下。 “空白人物卡的珍贵程度对新人来说几乎可以排进前三，大部分新人都会选择收复一些强大，或者有培养价值的人物。” “我本来想说用在一个小女孩身上会有点浪费，但是以你的性格，这么做才算得上是最有价值，不是么？” 青灵说道，看着成跃将空白人物卡举起，放在米娅面前。 “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兰德平静地说道，放下米娅的他很快就化成了血雾，破损的木马掉落在地上。 看着成跃举起的空白人物卡，又看了看掉落的木马，米娅的眼神有些茫然，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 将手心靠在卡背上，和成跃的手掌隔着空白卡片，贴在一起。 小女孩的身体就这样化成星点，没入了卡牌当中。 而空白的人物卡也在小女孩没入之后，显现出一副安详的少女微笑图像。 ※ 地处北弗伦卡的鲜花小镇尼克拉尔，昏睡病病人们醒转过来，并且山丘上的冯氏城堡忽然倒塌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国家，乃至整个地球。 医生们击掌欢庆，居民们撒下花瓣，每一个患者的家属都流泪不止。 许多记者闻讯赶来，想要为这起意料之外的新闻做出报道。 是什么力量让大家沉睡，在这之后，又发生了什么，让大家苏醒过来？ 为什么城堡会倒塌？这跟他们苏醒是否存在什么必然联系？ 充满神秘与巧合的事件总是让人感到着迷，遗憾的是，大部分人在苏醒后已经失去了记忆，只能模糊的记住一个被黑紫天空覆盖的尼克拉尔。 无论如何，上千位昏睡病人从沉睡中苏醒，都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尼克拉尔举城欢庆，甚至政府都开始了为期一天的庆祝大游行。 而在整个小镇都沉浸在喜悦中时，帕克抚摸着被同事从警亭牵过来的杜宾犬西蒙，不禁回想起了那个钟楼顶层的小女孩，还有身子瘦弱，却做到了他无法完成的伟业，那个神秘漫游者。 猎人们在回归现实后都失去了力量，但他们终归取回了更重要的东西。他们拥抱家人，迎接新生。 一段时间过后，待到身体渐渐恢复了行动力，带着帕梅拉，还有已经恢复正常的凯瑟琳，神父安德里来到了教堂附近，跪在他嘱托教会的朋友们建立的三个墓碑前。 兰德，还有伊恩，他们都早在进入噩梦之前就已经死去。依靠米娅在梦境的力量，才能用残留在礼物上的思念和血液，暂时复活而已。 梦境的力量再怎么强大，终究无法让人死而复生。但至少，他们知道，那个一直经受苦难的小女孩，今后终于可以生活在太阳光下，自由的奔跑。 “噢，伊密丝。苏生于你的梦境，流连于你的梦境。” “祈祷卑微的生灵，愿众生平安，愿她永享安宁。” “愿这个噩梦，她的囚笼……成长为幸福的觉醒。” “愿某一天，让这段遥远回忆，成为她的心中，一片美好的风景。” 双手紧扣，跪在那座无名的墓碑前，帕梅拉低下头，虔诚地祈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