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小夫郎有点甜》 第1章 恶霸上门 “张修远,我告诉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就算不为你自己考虑,你也得替你弟弟妹妹和断了腿的爹考虑。” “你要是不嫁我,以后我逮着他们立刻收拾。” “你嫁给我就是正经的夫郎,难不成你还要嫁到镇上的员外家当小侍?” “砰砰砰,张修远你开门。” 这时,木门骤然打开,一盆水泼了出来,门外叫嚣喊话的人淋成落汤鸡,像是没反应过来般,僵硬在原地,半晌后,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怒吼:“张修远,我操你娘的。” 赵楚楚就是在这么一声惊天的咆哮声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站在拥挤的人群外围。 她茫然打量了下四周,陌生的村庄,穿着或麻衣或棉衣的人,仔细一看,发现他们的穿着打扮都是古代人。 这时,脑袋突然一痛,一顿陌生的记忆瞬间涌入了她的脑袋。 剧痛散去,赵楚楚眼睛恢复了清明,眼底满是惊骇。 她穿越了! 赵楚楚本是来自现代的一名大学生,大二时,突如其来的病毒肆虐,被感染的人都成了丧尸,末世悄然而至。 她在末世里并没有异能,依靠着贩卖东西得以在基地生存,然而昨晚基地还是沦丧,她被丧尸咬了,再次醒来就魂穿到了如今的赵家村。 她现在所处的大盛朝,是历史上一个架空的王朝,还是一个女尊男卑的女尊朝代。 这里女人地位超然,当家做主,男人主内,地位卑微,在家相夫教子。只要有条件,女人可以三夫四侍,男人需遵从三从四德。 这里是大盛朝偏远地区一个叫赵家村的地方,她的名字和她在现代时的一样,叫赵楚楚。 说起赵家村的这个赵楚楚,她暗暗扶额,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好吃懒做,贪财好色的二流子。 想起这居身体以前干过的事,赵楚楚恨不得把鞋脱下来拍在她脸上。 就在这时,张修远的脸在赵楚楚的脑海中突然划过,赵楚楚怔了一下,随即挤开人群,往里面走去。 张家茅草屋门口。 一个身约一米八多,身材壮硕,皮肤黝黑的女人站在门口,她浑身湿漉漉的,地上是一滩水,她双眼含着怒气,饱满的胸口剧烈起伏。 门内,是一个拿着木盆的男子,他约莫十八岁左右,宽肩窄腰,即便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麻衣,也难掩他修长匀称的身材。 男子肌肤白皙,眉眼如画,清隽出尘,如画上走下来的翩翩君子般。 他冷着一张清俊的脸,眼底没有多少温度。 绯红的薄唇轻启,嗓音冷冷清清,“我说过,要娶我可以,把我的要求都做到。” “我呸,还达到你的要求,我告诉你,你已经惹毛了我,今天我就算把你强抢回去,也没有人敢拦我,到时候,姑奶奶污了你的清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故作清高。”林大翠上上下下打量了张修远,眼底露出淫邪之色,黝黑的手伸出,作势就要上前抓住他。 张修远立刻做出防备的姿势。 就在林大翠的手即将触碰到张修远的时候,他的后背忽然被人从斜侧面狠狠踹了一脚。 他整个人重心不稳往左前方扑去,面朝下,摔倒在地上。 身后,一个清亮的女声冷嗤了一声。 “远哥儿是我赵楚楚看上的夫郎,你这只黑皮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怎么不洗把脸照照镜子。” 赵楚楚嘲讽完,视线落在微微惊讶的张修远上,脸色严肃而认真道:“远哥儿,我能做到你的要求,你嫁给我,当我的夫郎吧。” 两人四目相对,命运在这一刻将他们牵扯在一起…… - 事情还要从两天前讲起。 仁和县赵家村,这两日热闹极了。 张家的大儿子张修远公开招妻主。 要说这张修远,一家五口人前不久逃难到赵家村,就住了下来。十八岁张修远长得俊俏,皮肤又白,就跟画上的人走出来的一般。赵家村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央着媒婆上门求亲,可张修远都拒绝了。 直到两日前,张修远当家人,也就是他的娘亲急病去世,邻村的二流子又时不时骚扰他。于是就有了张修远公开招妻主。 要说张修远长得好看,多少人都想娶,可偏偏没人能达到他的条件。 第一条,要50两的聘礼。 第二条:成亲后他要为娘亲守孝1年。 第三条:他的爹爹和一对双胞胎的弟妹要一起带到妻主家。 这三个条件,算得上很苛刻。 在这个一般聘礼都是2两,最高也不会超过10两的赵家村,50两的聘礼闻所未闻,简直就是天价。 赵家村大多数人都种田,一年下来,卖了粮食,扣去平日里的花费,最多也只能存下2,3两,50两的聘礼,谁能拿得出。 单单第一条,就把赵家村那些打算跟张修远提亲的人劝退了。 第二个要求,张修远要给娘亲守孝一年,也就是即便你娶了张修远,这一年内都不能碰他。 人们纷纷感叹,都都什么要求,娶一个夫郎,不就是为了夫郎孩子热炕头吗,放着一个貌美的夫郎在身边,只能看不能吃,谁都会觉得憋屈。 至于第三条,就得说说张家的家庭情况了。 赵家村,顾名思义,住的都是血脉同宗的赵姓人,只是前几个月,北方突发干旱,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有些人拖家带口逃难到南方。 张家就是在两个月前一家五口逃难而来的。 张家五口人,张家娘子和夫郎生了三个孩子,大儿子张修远,18岁,一对龙凤胎8岁。 一家五口扎根到赵家村,向村长买了一块地,搭了一间茅草屋住在里面。 张修远容貌俊俏,又是试婚年龄,他一来,赵家村那些未婚的姑娘纷纷上门求亲,只是都被张家拒绝了。 直到两日前,张家娘子急病去世,没了一家之主,那原本盯着张修远的二流子频频来骚扰。 其中,行为最过分的就是大河村的二流子张大翠。 大河村比邻赵家村,张大翠今年二十来岁。 第2章 娶夫郎 是大河村里有名的混混,他家里靠着一个给别人家缝补衣服的爷爷过生活,她好吃懒做,每次都从自家爷爷这里拿钱,她游手好闲,好色,频频去骚扰那些漂亮的男子和小夫郎,听说还曾和自家村里的某个寡夫郎勾搭在一起。 有一次她无意间来到赵家村,看到张修远时,惊为天人,于是就盯上了他,只是之前有张家娘子在,他只能看看,如今,张修远的娘死了,张大翠的心思瞬间活络,肆无忌惮。 他来赵家村。 说好听点,是用500文求娶张修远,说难听是想逼迫张修远跟她。 至于什么守孝,还要把爹爹,弟妹都接过去,想都别想。 张大翠打定主意,赵家村没人敢拦她,张修远也只能乖乖跟她走。 “你是谁?”张大翠忍着后背的疼痛勉强站起来,眯起眼睛,眼底含着怒火,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是赵家村的赵楚楚。” “赵楚楚?”张大翠蹙眉,回想记忆中是否有这样一个人。 她记得以前有人和她说过,赵家村有一人叫赵楚楚,是个二流子。 张大翠上下打量赵楚楚,满是不屑之色,只是在看到她姣好的容貌,凹凸有致的身材时一闪而过一抹嫉妒之色。 张大翠嗤了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大善人出来拔刀相助呢,原来你和我半斤八两。” 她看向张修远,提醒道:“张修远,这人在你们赵家村的名声你应该知道吧,不知道也可以去了解了解。别看她现在出手相助,实际上,她打的是和我一样的主意。” 赵楚楚对上张修远的目光有些心虚,原主在村里的名声确实很差。 张修远余光没有给张大翠,他视线落在赵楚楚上,神色淡淡,薄唇轻启,“你真能达到我的要求?” “能。”赵楚楚立马点头,似乎想起什么,她眼睛一亮,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上前一把塞到张修远手里,“这里就是五十两,你数数刚好够。” 银子的重量一下子落入掌心,有些沉,张修远垂眸,办敞开的钱袋子隐隐能看到里面的银色。 围观的村民被赵楚楚的大手笔震惊到了。 “那钱袋子里该不会真有五十两吧,她打哪来这么多钱?” “我听说她把她娘留给她的青瓦房给卖了,这钱估计就是这么来的。” “赵家娘子才刚死没多久,赵楚楚就把青瓦房给卖了,对得起她嘛。听说以前赵楚楚经常回家拿钱去吃花酒。” “赵楚楚年纪也大了,至今未定亲,花五十两娶远哥儿这么一个夫郎也不错,总比拿钱吃花酒强。” “赵楚楚也是个好吃懒做的,指不定远哥儿嫁过去会吃多少苦呢。可惜啊,远哥儿一定要五十两才肯嫁,不然嫁给我,我肯定对他好。” 议论声传入耳中,大多不是什么好话,可想而知原主的名声有多差。她摸了摸鼻子,忐忑看向垂眸不说话,身材颀长的清隽青年。 她对张修远一见钟情。 可张修远大概不会愿意跟她吧。 赵楚楚的心微沉,脸上表情也失落了。 张大翠视线落在张修远手里的钱袋子上,心下疑惑,赵楚楚该不会真的傻不拉几地要花五十两娶张修远吧,真有五十两,她不知道能纳多少小侍。 她跃跃欲试,作势要将那钱袋子夺过来看。 赵楚楚眼皮一掀,冷着脸,如同丢垃圾般把她丢在一处,拳头落下,进行单方面的殴打。 原主身材纤细,却天生神力,此时直接将个头比她大的张大翠按在地上打。 张大翠挣扎不了,发出痛苦的叫声随后是苦苦的哀求声。 最后赵楚楚一脚踹在趴在地上,如同烂泥一样的张大翠上,她漫不经心拍了拍手,淡淡道:“滚,别让我再赵家村看到你,不然看你一次打你一次。” 张大翠身体颤抖了下,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滚带爬离开。 张大翠这样的流氓恶霸,祸害的是临近几个村庄,偷鸡摸狗,调戏小少年的事没少干,如今被狠狠揍了一顿,村民们暗暗叫好。 - 打了张大翠,赵楚楚心情畅快,忽的,她后知后觉发现一个问题,脸色微变。 她转身,打量着张修远脸上的表情,有些手足无措地解释,“那个,远哥儿你别误会,我是那种喜欢打人的,是因为这个人太可恶了。你是我喜欢的人,我绝对不会打你的,当然,我也不会打你的家人,你相信我。” 赵楚楚就差举手发誓,她可不能让张修远以为她是有暴力倾向的人。 张修远清隽的脸上没有多少情绪的波澜,他平静看着眼前女子着急又慌乱的解释,似乎真的怕他会误会般。 “我相信你。”张修远开口,“五十两我收下,你让媒婆村长拟婚书吧,明天我娘下葬,后天我与你一道去官府登记。” 赵楚楚呆住了,就像一个大馅饼从天上砸下来,反应过来后,内心是止不住的欢呼雀跃。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答应你。” - 张修远即将嫁给赵楚楚的消息,很快在赵家村传来,人们绘声绘色讲着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 有人为张修远惋惜,有人羡慕赵楚楚,有人说赵楚楚是冤大头,有人说张修远未来悲惨。 别人怎么说,赵楚楚暂时不理,此时她已经回了家。 看着眼前被篱笆围住的土胚房,赵楚楚幽幽叹了口气,推开了门。 赵楚楚的娘叫赵娘子,曾经是赵家村有名的猎户,凭着一门打猎的好手艺,她盖了大青瓦房,娶了一位貌美的夫郎。 可惜,夫郎因病早逝,也没有为赵娘子留下一丝血脉。 赵娘子不愿再娶,在山上打猎时,捡到被遗弃的原主,便把她带回来抚养,当作女儿,取名赵楚楚。 赵娘子对赵楚楚是真的好,即便她好吃懒做,不学无术,仍然疼爱她。 因为赵楚楚没有能力,到了适婚年纪的赵楚楚,并没有多少人愿意嫁给她。 第3章 苦命张家 赵楚楚沉迷于吃酒,流连小倌馆,自然也不愿意成家被束缚,这么一拖,就拖到如今的二十岁,不久前,赵娘子因为年轻时打猎坏了身子,到底还是熬不住去了。 赵家只剩赵楚楚一人。 赵楚楚在埋葬了赵娘子后,转眼就把青瓦房卖了,在这个大多数人居住的是土胚房和茅草屋的落后村庄,青瓦房不是一般人能住得起。 青瓦房卖了五十四两,今天,原主拿了五十两,她打算去仁和县,替一个她喜欢的小倌赎身。 刚好走到张家这里,于是来自现代末世的赵楚楚过来了。 赎小倌什么的,那是不存在的。 她对远哥儿一见钟情,娶一个夫郎刚刚好。 虽然不明白她怎么就穿越到这具身体里,但,原主的灵魂似乎已经不在了,而她将会代替原主,在这个世界生存下来。 在现代,她是一个在福利院长大的孤儿,后来费劲千辛万苦考上大学。 她长得好看,高中大学时,也曾有许多人向她表白,她都拒绝了。 从小的生长环境,让她渴望有个温暖的家,可那些人她不喜欢,也没有谈恋爱,更没有与他们成家的打算。 后来,末世来临,生存都难,更不用说谈情说爱。 如今,她穿越到大盛朝,睁眼就对张修远一见钟情,她想,这大概就是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的缘分吧。 眼前的土胚房,是赵娘子许多钱前还没盖青瓦房时居住的地方,以后住进青瓦房,这老房子就空了下来。 土胚房的中间是堂屋,左边有两间主屋,右边分别是灶房,储物室,茅厕。 土胚房的外围是一圈篱笆成一个小院子,篱笆上装了一个木门。 在赵楚楚穿越来不久,原主刚卖了青瓦房,其他生活必备的东西丢在了老屋的院子里,还没有整理。 多年未住人,老屋积满了灰尘,随意走动一下,灰尘飞扬,赵楚楚连忙用袖子遮住口鼻。 房内放着木床,不像青瓦房砌有炕,冬日里可以烧火龙御寒。 两间主屋,屋子狭窄,想到与张修远成亲后,张家一家几口人会过来,赵楚楚傻了。 这小破房子,根本不够住啊。 这个晚点再说,现在还是先打扫房子吧,不然今晚就没得睡了。 用帕子裹住口鼻,赵楚楚开始清扫,他将储物室也收拾出来,两间屋子不够睡,储物房收拾收拾勉强能用,虽然小了点。 在赵楚楚收拾老屋时,张修远家的气氛有些凝重与悲凉。 屋内,有浓烈的药味弥漫开来。 张家逃难而来,所带银钱不多,定居在赵家村,勉强买了一小块地,盖了简陋的茅草屋。 此时茅草屋里设了一块简陋的灵堂,那里放了一口棺材,里面躺着的正是前两日急病去世的张家娘子,也就是张修远的母亲。 不远处的木床上,一个断了腿的男子躺着,他便是张家娘子的夫郎,也就是张修远等人的爹爹。他容貌清俊,即便人已中年,眉眼依旧好看。 此时他病恹恹躺着,眼眸总是落在那口棺材上,眼底藏着悲怆之色。 本就断了腿的张夫郎,在妻主骤然去世后,一时间难以接受,生病倒下了。 这时,有一端着药,约莫七八岁左右的小姑娘小心翼翼走进来。 “爹爹,该喝药了。” 张夫郎缓缓扭头,“琳姐儿,你大哥和文哥儿呢?” “他们,他们在外面。” “你去叫你大哥进来。” “好。” - 灶房里,张修远正在做饭。 说是做饭,其实也只是用糙米熬粥,里面加野菜,再烤上几个红薯,不见半点荤辛。 即便是糙米,里面也没有多少米,张修远将剁碎的野菜放进去,添了几分绿色。 “大哥,你真的要嫁给那赵楚楚吗?”说话的是灶前正在烧火的小男孩。 约莫七八岁的年纪,身体瘦弱,皮肤是病态的白色,偶尔还会咳嗽几声。 张修远有一对八岁的龙凤胎弟妹,张修文与张修琳,张修琳早一刻钟出生,是姐姐,张修文却闷在当时张家娘子的肚子里,难产了。后来,张家娘子费劲千辛万苦将张修文生下,后者却因为在肚子里闷太久,导致身体出了问题,这些年来,小病不断,偶尔大病,每每吃药都要花上一大笔银子。 张修文早慧,又是个乖巧懂事的。 张家家境一直贫困,早些年张修文大病,家里为他花光了所有积蓄,为了不拖累家人,张修文去投河,最后还是张修远将他捞了回来。 那是这么多年来,张修远第一次对这个百般疼爱的弟弟发这么大的火,两人交心了许久,张修文此后也绝了自杀的念头。 听到张修文的询问,张修远动作顿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清隽的脸上,神色淡淡,仿佛没有多在意般。 他拿起一口锅,将已经煮好的粥盛起来,随口应道:“嗯,我已经决定了。” 张修文拨动着木柴,跳跃的火光将他苍白的小脸映出了几分红色,他垂眸,缓缓道:“可我听说了,那人的名声并不好。” 那人好吃懒做无所事事,据说还喜欢去小倌馆吃花酒,这样的人不是良配,大哥那么好,该配更好的人。 “无碍,男子都是要嫁人的,嫁给谁都一样,她能完成我的要求,已经很好了。” 粥全部盛出来,他拿了锅盖将锅盖住,放在一边,又到一旁打了水洗红薯。 张修远心里清楚,他的要求很苛刻,没有多少人能达到,可赵楚楚答应了,当场拿出五十两给他,足可见她的诚意。 他如今只想过好当下,至于赵楚楚是不是良配,他的未来会如何,到时再说吧。他能力不足,无法用自己的能力改变眼前以及未来可能遇到的困境,世道艰难,对男子尤其苛刻,他只能夹缝生存,为自己和家人谋求最大的利益。 五十两的银子,对别人来说确实多,可却是他精打细算下所需要的。 逃难来赵家村,买地盖房子,几乎花光了张家所有的积蓄。 娘亲突发恶疾,是借了好心邻居的钱才有病看大夫,即便如此,娘亲还是去了。 第4章 赵楚楚上门 借了钱给娘亲安置了一口棺材,却再没钱下葬,爹爹因为娘亲的去世,卧病在床。 文哥儿的身体不好,时不时需要诊治买药,需要钱。 琳姐儿聪慧,他还打算让她去私塾读书。 还有…… 张修远想到成亲后,若妻主厌弃他拖家带口,可能会苛待他们,他必须保证爹爹与弟妹的生活无忧,再者,若他因为一些原因被妻主休弃,也能给自己留有一条退路,带爹爹与弟妹离开。 五十两,其实并不多。 灶口里的火已经慢慢熄灭,张修文接火红薯,放进还有余温的柴火里炙烤着。 在张修远端着锅走出去的时候,张修文眼眶蓄了泪水。 他知道,大哥是为了他们。 他痛恨自己的弱小,没能帮上大哥的忙,还要处处让大哥操心。 张修文,你一定要养好身体,将来一定要有能力,将大哥解救出来。 - 张修远刚出了灶房就遇上琳姐儿,跟着他一起去见了张夫郎。 之前,张大翠来张家门口闹,张家人都知道,张修远让张修文和张修琳哄住生病的张夫郎,不让他出门。 张修远允诺嫁给赵楚楚的事,张夫郎后来才知道,他立刻让张修远去退了这门亲,可张修远拒绝了。 张夫郎与张家娘子夫妻恩爱,作为大儿子的张修远,是他们最疼爱的。 自己儿子的品性,他知道。 张修远看似性子温和,为人清冷,可生性执拗,认准了一件事便不会再改,可偏偏啊,他又有一颗极其纯善的心。 张修远似乎知道张夫郎想说什么,再次表明自己要嫁给赵楚楚的决心。 “爹爹,你不要再劝我了,把药喝了吧。”将张夫郎半抱起来,让他靠坐着床,张修远拿起旁边的药,一勺又一勺喂给他。 张夫郎想规劝的话尽数噎了下去,直到汤药喂完,他才道:“罢了,你既已决定,爹也不再阻拦,你出去吧,我想睡一会。” 张修远拿着碗的手紧了紧,他道:“爹爹,你不要担心,我一定会好好的,您歇一会,晚点该吃饭了。” 张修远端着碗出去,门被轻轻关上,屋子里恢复了寂静。 张夫郎缓缓从床上坐起来,下了床,拿了一旁的木拐杖,半扶着桌椅,直到来到那口棺材前,他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上,他爬了几步到棺材边,将棺材半抱着,脸贴在棺盖上,手轻轻在上面抚摸着。 泪水低落在棺材上,他发出了一声呜咽。 “妻主,咱们亏欠远哥儿啊。” - 翌日,张家娘子下葬。 赵家村人与张家不熟,没有人来送葬,只是雇了抬棺的人。 天蒙蒙亮,大多数人还没起床,周围仍一片寂静。 张修远一身白色麻衣孝服,胳膊上戴一圈黑纱,正在与待会准备抬棺的人说话,察觉到视线,他抬眸看到站在门外不知何时到来赵楚楚,微微愣了下。 赵楚楚看到他,眼睛一亮。 张修远又与那人说了句,转身朝赵楚楚走来。 “你怎么来了?” “今天岳母下葬,我这个作为儿婿的,自然要来。” 张修远眼眸微微睁大,一时间哑然,几秒后温声道:“不用了,我与你还没成婚。” 赵楚楚没有放弃:“我们成婚是迟早的事,让我送送岳母最后一程吧。” 对上眼前人诚挚的眸子,张修远张了张,说不出拒绝的话。 张修文和张修琳眼睁睁看着自家大哥领着一个女子进门。 “这人是谁?”张修琳嘀咕。 张修文视线落在赵楚楚身上,没有多少血色的小脸严肃:“赵楚楚。”末了,又补充一句,“大哥未来的妻主,我们未来的哥嫂。” “我去看看。”张修文丢下惊讶的张修琳,跟随上去。 - “家里还有孝服吗?” “没有,不过还有黑纱。” 张修远找出了一条多余的黑纱,“戴这个就可以了。” “那也行。”赵楚楚伸出胳膊,看向张修远。 张修远捏着黑纱的指尖微微紧了紧,半晌,亲自给赵楚楚戴上。 青年靠近,身上的清清冷冷的气息萦绕上来,他微微低头,从赵楚楚的角度,能看到他清俊的侧颜以及白皙修长的脖颈。 赵楚楚喉咙滚动了下,牙齿莫名发痒,想咬。 大概是察觉到头顶处灼热的视线,给赵楚楚戴上黑纱后,张修远下意识抬眸。 两人视线对上,赵楚楚心虚,如同被烫到般,忙移开视线,扭头对上正在门外探头看进来的小男孩。 小男孩小脸紧绷,严肃,目光防备,似乎只要他一对张修远图谋不轨,就会冲过来般。 赵楚楚略一思索了下,猜到他的身份,应该是张修远的弟弟,张修文。 - 四个抬棺人,张修远与弟妹三人再加一个赵楚楚,一起往山上走去。 因为风俗,断了腿,卧病在床的张夫郎不能去送葬。 赵家村,在山上有统一的一片墓地,外乡人要下葬,需买地。 “娘亲……” 棺木缓缓落下,被掩埋上,两个小的到底忍不住,哭了出来。 他们眼睛红肿,显然这几天没少哭。 张修远神色平静,直到立了墓碑,他才点了白蜡,又烧了香拿给弟妹,赵楚楚接过他递来的香,四人跪在地上。 赵楚楚的旁边是张修远。 他目光凝视着墓碑,“娘,远哥儿会照顾好爹爹,照顾好弟妹,您安息。”他重重磕了几个头。 “岳母,我是赵楚楚,我即将和远哥儿成亲,我也是您未来的儿婿。远哥儿很好,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他,此生只娶他一个夫郎。” 闻言,张修远扭头看身旁的人。 赵楚楚目视墓碑的方向,即便跪着,背脊也挺直,“对了,岳父,还有文哥儿,琳姐儿,儿婿也会好好照顾。” 话落,他同样磕了几个响头。 转头对上张修远的视线,她眉眼柔和了几分,像是在宣誓般,笃定道:“远哥儿,我说出的话会做到的。” 张修远收回视线,淡淡“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第5章 领婚书 回去的时候,赵楚楚背着琳姐儿,张修远背着文哥儿下山。 两个小的哭得厉害,悲伤过度,几乎站不起来。 张修远全程神色平静,似乎没有多少伤感。 一行人下山时,天已经亮了。 村民知道张家娘子今天下葬,可没想到赵楚楚会去。 赵楚楚将琳姐儿背回张家就离开。 大哭了一场又筋疲力尽的张修文与张修琳睡着了。 屋内,张修远坐在床头,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布偶老虎。 布偶老虎只有巴掌大小,大概是时间比较久,布料已经陈旧,却很干净,主人明显把它保存得很好。 张修远的指腹轻轻抚摸着布偶老虎,五岁生辰时的画面依稀还在眼前。 这是他五岁生辰时,娘亲送给他的第一份生辰礼物。 他很喜欢,一直精心保存着,哪怕之后被弟妹看到,也没舍得给他们玩。 如今,娘亲走了…… 滚烫的泪水滴滴低落在布偶老虎上,张修远连忙将它擦去,怕弄脏了它般。 仰头,将泪水逼回去,只留下通红的眼眶。 张修远不舍地将布偶老虎又小心放回包袱里。 张修远知道,他得坚强,他要照顾爹爹和弟弟妹妹,所以他不能哭,不能脆弱。 娘亲,你放心,我会竭尽全力过好属于我们的每一天。 不远处的小床上,本应该睡着的张修文悄然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几秒后,他闭上眼睛,将濡湿的脸埋在枕头里。 - 张家娘子下葬后的第三天,张修远主动来找赵楚楚,彼时,赵楚楚正在院子一角拿铲子挖坑,还有人在修屋顶。 昨晚下了雨,半夜听到旁边“滴答”的水声,才发现屋顶漏雨,被子一大片都湿了,早起检查了下,发现有几处都漏雨。 赵楚楚看到自己心悦的青年,立刻放下手中的铲子,拍了拍手,“远哥儿。” 张修远打量了下屋顶。 赵楚楚立刻解释:“这房子太久没住,屋顶不结实,漏雨,我请人修一修。”不过,让即将过门的“媳妇”看到自己这破旧的房子有些尴尬。 现代人结婚,讲究聘礼,房,车。 她虽然给了五十两聘礼,可房子破旧,更没有车。 她挺怕张修远会嫌弃的。 好在张修远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他的视线落在小坑旁边的一株幼苗上,缓缓蹲了下来,将它拿起来,打量了番,笃定道:“这是海棠树的幼苗?” 赵楚楚挨着他蹲下,眼睛一亮,“对,你居然看出来了。” 张修远扭头看他,“你是要种海棠树吗?” 赵楚楚点头,“对,我昨天听琳姐儿说你喜欢海棠花,我就想着在这里种上,以后你就可以看了。” 张修远微微睁大了眼睛,没想到赵楚楚种海棠树是因为他。 赵楚楚的眸光太过温柔,张修远怔了下,收回视线,垂眸。 “你既然来了,要不我们一起种吧。”赵楚楚提议。 张修远“嗯”了一声,接过铲子。 赵楚楚挖的坑已经差不多了,张修远将幼苗种下,又把土重新掩埋上。 赵楚楚随口问:“对了,你今天是有什么事情来找我吗?” 说完,她端出一盆水给张修远洗手。 清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青年打湿的手骨节分明,纤细修长,仔细看,能看到指腹手掌处的一层薄茧,那是经常劳作留下的。 赵楚楚盯着这手发呆,她想,等张修远过门了,她一定要分走劳动,让张修远多休息,等有钱了,还要给他买护手霜之类的东西擦。 张修远这般清风朗朗的人,合该被他捧在心尖尖上,宠着,呵护着。 张修远察觉到赵楚楚的视线,莫名觉得手有些发烫,他想起今天过来的目的。 “我是来和你去府衙领婚书登记的。” “哐当”一声,已经洗完水,端着水盆要去倒水的赵楚楚动作一顿,水盆掉落在地上,水流了出来。 赵楚楚不去管盆,跑到张修远身边,脸上是克制不住的狂喜之色,一双眼睛亮得仿佛能灼烧人的心。 “远哥儿,你,你说的是真的?你愿意和我去成亲。” 张修远被他的狂喜吓到,感觉她要扑过来般,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赵楚楚连忙克制住,“远哥儿,我,我就是太开心了,你别怕我。”刚刚他猴急的模样,吓到远哥儿了。 眼前的人欣喜之余又小心翼翼照顾着他的感受,张修远呆看了她两秒,摇头,“没事的。” “你不怕我就好。那,那我们现在就去吧,我去联系林伯,我们做牛车去。” “对了,我们先登记,等你一年守孝期过后,我们再正式拜堂成亲,补办喜宴。” “远哥儿,我会努力挣钱养家的,让我们一家过上好的生活。” “......” 牛车上,赵楚楚喋喋不休说着对未来的规划,言语间是挡不住的眉宇飞扬。 赵楚楚长得好看,五官明艳,如春日里开得最娇艳,引人注目的一朵花,又如夏日里的阳光般绚烂,她,是一个热情洋溢的姑娘,让人忍不住想靠近,汲取那份温暖。 张修远看着,平静无波的心不知不觉起了一丝波澜。 两人早上去的县城府衙,午后回来。 下午,赵楚楚一直在傻笑。 她和那么好的远哥儿登记啦,在现代,相当于是去领证了。太好了,一见钟情的对象成了自己的夫郎,想想心情都能乐开花。 回了家,赵楚楚率先去看那株海棠树的幼苗,她食指放在幼苗的根部上方,忽的,几滴水从指尖流出,水一下子渗透到土壤里。 很快,赵楚楚手指收回,水也不见,若不是土壤还有点湿润的,恐怕还以为刚刚那一幕是幻觉。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本有些蔫蔫的幼苗看上去似乎有精神了些。 赵楚楚的肚子“呼噜”叫了一声,胃部立刻传来饥饿感,她捂着肚子道:“果然啊,这个副作用还是在。” 现代,末世来临,有人感染病毒,熬不过去成了丧尸,熬过去成了异能者。 第6章 同居 赵楚楚不知道自己算异能者,还是普通人。 她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出现金木水木头,空间等异能,而是意识里突然多了两个泉眼,其中一个泉眼每天会冒出泉水来。 赵楚楚试验过,这泉水有让植物增加和恢复生机的能力,就比如,种两颗白菜,一颗用普通水浇灌,一颗滴上一滴灵泉水,后者会长得更好,吃起来更加美味。 赵楚楚用很多植物试验过,但最终得出,这灵泉水似乎有些鸡肋。 于是,她只能在基地里当一个贩卖蔬菜,植物的普通人。不过她觉得这灵泉水她大概是没开发完全。 至于另外一个泉眼,一直都干涸,赵楚楚不指望它有什么惊喜。 浇灌完海棠树的幼苗,赵楚楚拿了小袋糖出了门。 她特地咬牙买了一些糖,发给邻里。 “你和远哥儿登记了?恭喜!” “等以后办喜宴,我们一定会去的。” “以后要好好对远哥儿,他是个好的。” 赵楚楚又拿出几颗糖,塞到被中年男子怀里抱着的小孩上,“叔,您放心,远哥儿是我的夫郎,我一定好好待他。” 赵楚楚发喜糖的事没多久张家就知道了。 “大哥,我听人说赵楚楚,不,是哥嫂,在发糖的时候笑得很开心。大哥,你说哥嫂是不是很喜欢很喜欢你啊。”琳姐儿摘了野菜回来,兴冲冲将消息告诉张修远。 张修远微微惊讶,他记得从县城回来前,那人偷偷摸摸出去了一下,原来是去买糖吗? 琳姐儿的头被张修文敲了下,后者鄙视道:“笨,她不喜欢咱大哥,会那么开心吗?” 经过送葬那天短暂的相处,张修文对赵楚楚的印象好了些。如果赵楚楚真的能做到她在娘亲墓前说的事,那大哥算是嫁对了。 张修文,张修琳两人就赵楚楚是否喜欢自家大哥的问题讨论起来,张修远揉了揉眉心,“好了,你们两个,回屋去陪爹说说话,不要让他一个人闷着。” “哦。”张修文乖巧地应了句,带张修琳离开,他们临走时的话传到了张修远的耳边里。 “我觉得大哥是害羞了。” “有道理。” 张修远忍住想打两个人屁股的冲动,又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了赵楚楚。 想到她在赶走张大翠,毅然拿出五十两表明要娶自己;想到她跪在母亲墓碑前,严肃而认真地一番表白;想到那颗海棠树的幼苗,想到她在牛车上对他们未来的规划和畅想。 琳姐儿说,赵楚楚在发糖时一直在开心地笑。 张修远忽然想看看了。 - “远哥儿,重不重,要不再拿一些给我吧。” “不用了,你已经拿那么多了。” “没事,我力气大,真的。” 登记后的第五天,张修远一家要正式搬来与赵楚楚一起住。 先前,赵楚楚已经拜托林伯用牛车把张夫郎拉到赵家,张修远本想自己背父亲过去,被赵楚楚拒绝了。 现在他们正提着大包小包,还有锅碗瓢盆走在回赵家的路上。 两人身后跟着同样拎着一些东西的琳姐儿。 文哥儿本也打算帮忙,也被赵楚楚拒绝了,体弱的他和行动不便的张夫郎一家,被牛车拉回去休息。 赵楚楚两只手拿着东西,身后也背着,就差胸前再挂着了,东西还挺重的,但对天生神力的赵楚楚来说,并不觉得重。 沿路有好心的村民想帮他们,却婉拒了。 说实话,只在赵家村定居没多久,又贫困的张家,东西确实不多。 张家距离赵家老屋虽有些距离,也不算再远。 眼前的土胚房,比当初的青瓦房差很多,却也比张家的茅草屋强。 如今这老屋除了灶房,堂屋和茅厕外,有两个主屋还有一个储物室改造成的比较小的屋子。 赵楚楚做了打算,小储物室给张夫郎一人住,她与琳姐儿住一主屋,张修远与文哥儿住一主屋。 “远哥儿,你觉得我的安排如何?” 张修远脸色微变,蹙眉,“你不愿意与我一屋?” “啊?” “我们虽还没拜堂,可已在县衙登记,是名副其实的妻夫,你不愿与我一屋,可是在怪我要守孝一年。” 赵楚楚一听,才知道张修远是误会了,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她颇有些羞赧,“我们虽登记成婚,可你我相识也不过这几日,我心悦你,自是愿意与你住一起,可,可我担心你不愿,毕竟,我之前的名声不太好。” 越说,她的声音越低,甚至不太敢抬头去看张修远。 张修远哑然,微微蜷起的手指放松了下来,“以前我未曾与你相处过,我不了解你,不对你以前的事做评价,我只在乎以后。我知道,我守孝一年与你是有所亏欠,我……” “不是的。”赵楚楚打断他的话,面色严肃,“远哥儿,你守孝一年,是我当初答应你的事,女子当言而有信,你不要因此觉得亏欠于我。” 随即,赵楚楚再次急吼吼表白心意,“第一次见你时,我便对你一见钟情,若你,若你愿意与我同住,我求之不得。” 赵楚楚一双明亮的杏眸灼灼,如夏日里最灿烂的日光,张修远的耳垂像是被烫到般,有些发热,隐隐透着红。 “那,那就一起住吧,我去整理行李。”丢下这句话,张修远连忙转身离开,赵楚楚看他清瘦的背影,怎么看,都觉得像是落荒而逃。 远哥儿,当真可爱啊。 张修远整理行李,有些漫不经心,脑海中一直浮现的是女子灼热深情的目光,以及那一声声炽热的表白。 赵楚楚说,她心悦他,她巴不得与他住一块。 “大哥,大哥,你听见了吗?” 耳边文哥儿的声音传来,张修远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问问你,大哥,你是不是生病了?为什么耳朵红了,脸也红了。该不会是发热了吧?”张修文担忧,伸出小手要去探他的额头。 张修远连忙躲开,心里颇有些哭笑不得,他知道原因,可却不能说出来。 第7章 害羞了 “我很好,没有生病。” “真的吗?” 文哥儿又追问了几句,确定自家大哥真的没生病后才松了口气。 待文哥儿离开,张修远暗暗松了口气,哪能想抬眸就看到不远处站着的赵楚楚,正似笑非笑看着他。 想起刚刚的尴尬都是这个人造成的,张修远故作凶巴巴地瞪了她一眼。 如此鲜活的青年,赵楚楚看呆了。 她心潮澎湃,好想和远哥儿亲亲抱抱举高高啊。 房间重新做了划分。 琳姐儿住在储物室改造的房间,张夫郎与文哥儿两人住一屋,赵楚楚与远哥儿妻夫两人住一屋。 张家人的行李不多,很快安排妥当。 要去灶房下厨的张修远看着那堆放在角落处满满的米粮,油,菜,面粉等,愣了下,又回想起屋内新打造的桌椅,心里暗道,若有机会,还是要提点下,让妻主勤俭些,花钱不能大手大脚。 张修远在做饭,赵楚楚坐在灶前帮忙烧柴火。 赵楚楚不会做饭,只能烧柴火。 大概是家境贫困,又是家里长子的缘故,张修远无论是做活还是做饭都很勤快,熟练。 两人,一人烧火,一人做饭,炊烟袅袅,一时间,竟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张修远的厨艺很好,今天也算得上张家乔迁,赵楚楚让张修远做的菜多一些。 最后蒸了米饭,炖了猪肉,炒了青菜,还煲了一锅鸡汤,那鸡是赵楚楚从邻居那买来的。 肉香味飘出,两个小的忍不住往灶房里张望了下。 “好香啊。”赵楚楚闻着香味,忍不住赞叹张修远的厨艺。 张修远拿了一个碗,夹起两块鸡肉放在碗中,让她尝尝。 赵楚楚含笑,夹起一块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鸡肉嫩滑可口,不柴,又不会太灿,嚼劲很好。 “怎么样,好吃吗?”张修远眼巴巴等着她评价,有些忐忑,这是他第一次做饭给妻主吃。 赵楚楚没有卖关子,点头,“好吃,远哥儿,你的厨艺真好。” 张修远清冷的眉眼染上一丝喜悦。 赵楚楚夹起另外一块鸡肉,“远哥儿,你也尝尝。” “不用了,这是给你的。”张修远推拒,妻主为夫郎喂食,出乎他的意料。 “远哥儿,别害羞,来,张嘴,啊……” 见赵楚楚将他当孩童般哄着喂食,张修远哭笑不得,在赵楚楚故作可怜兮兮的目光下,低头咬住鸡肉。 “怎么样,好吃吧。” “嗯。” “是不是比你之前吃过的所有鸡肉都要好吃?”赵楚楚继续问。 张修远回想了下,从小到大,他似乎也没吃过多少次鸡肉。 他再次点头。 赵楚楚:“那你知道为什么这鸡肉最好吃吗?” 张修远眨了眨眼睛,无声询问。 赵楚楚凑近了几分,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垂处,嗓音泠泠,缱绻入耳,“因为这是妻主亲手喂的啊,所以才格外好吃。” 张修远的眼睛微微睁大,耳垂处烫得厉害。 饭桌上,文哥儿再次让张修远尴尬了。 第8章 沐浴 “大哥,你的耳朵怎么又红了,你真的没生病吗?” 张修远难得瞪了自家宝贝弟弟一眼。 文哥儿眼露无辜之色,摸了摸脑袋,他说错什么了吗? 在张修远身旁的赵楚楚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含笑不语。 对于远哥儿,这个她一见钟情的夫郎的性格,赵楚楚有所了解了。 他性格清冷,温和又不失倔强,他还是一个脸皮薄又有些傲娇的。 他眉眼比较清冷,喜怒不怎么形于色,赵楚楚还以为他是个高冷的,没想到他是面冷心热,而且这“面冷”,只要她一说情话,很快就破功。 赵楚楚再次觉得自家夫郎真是可爱,想举高高啊。 吃饭时,大概是不熟的缘故,张家人有些拘束,尤其是张夫郎,他自知自己只是一个拖累人的废人,又看着这即便过年也不能吃饭的肉食,一时间有些羞愧。 幸好赵楚楚是个善于察言观色,沟通能力也不错,与张夫郎聊了几句,开导他,又给他夹了菜。 很快,张夫郎的心结解开了。 “楚姐儿啊,我把我家远哥儿交给你,我和他娘都放心啊。”张夫郎感慨,抬起衣袖抹了抹眼角,落了几滴泪。 “岳父,远哥儿是个好的,我肯定会好好待他。不说了,我们赶紧吃饭吧,不然菜该凉了,这是远哥儿费了好长时间做的,很好吃的……” 经过这顿饭,赵楚楚与张家一家也算是熟络了些,至少张夫郎看到她,目光慈爱,文哥儿和琳姐儿,也乖巧懂事地喊她为哥嫂。 - 晚上,赵楚楚百无聊赖坐在堂屋,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家主屋上。 主屋的门关着,赵楚楚也不敢去,因为张修远正在里面沐浴。 赵楚楚本身爱干净,第一次来这,看到脏兮兮的老屋就受不了,立刻打扫,张修远也是个爱洁的,为了解决沐浴问题,赵楚楚特地花钱打造了一个大的浴桶,可以放在屋内沐浴。 赵楚楚心思蠢蠢欲动,想看美男出浴,但也只是想想,真去偷看,还不被远哥儿当成色女,再说了,今日她可是信誓旦旦跟他承诺呢,哪能到晚上就反悔。 赵楚楚起身,独自在堂屋来回踱步,又看了眼窗外的明月,想到等下要和远哥儿同睡一张床,她就淡定不了。 在现代,她没谈过恋爱,没交过男朋友,自然也不会和男人同床共枕,如今想到自己与张修远同睡一张床的画面,她不由露出笑容,有些痴痴傻傻的。 “你在笑什么?我已经沐浴完,你该去沐浴了。”清越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看到月色下那抹清隽的身影,赵楚楚脸上的表情一僵,远哥儿应该没看到我刚才在傻笑吧。如果看到的话,那还真是丢人啊。 “好,我这就去。”赵楚楚立马把傻笑收起来。 屋内一盏蜡烛,青年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暖橘色的烛光洒落下来,朦胧间,青年清冷的眉宇柔和了几分。 赵楚楚沐浴完,倒了水,又把木桶搬出去,回屋对上青年投过来的眼神。 第9章 同床共枕 也不知道是不是烛光太过朦胧的原因,在青年那双黑白分明清亮的眸子里,他愣是看到了羞涩与勾人。 好想扑过去啊,咳咳,不行,得打住,不能吓到夫郎。 走到床边,赵楚楚的心跳加快,抿了抿唇道:“我上来了。” 她掀开被子的一角,上了床。 “我把蜡烛吹灭。” “嗯。” 蜡烛灭,屋内却不漆黑,窗外银白的月光洒落进来,能朦朦胧胧看到屋内的摆设。 床有一米五,并不大,所幸两人都是身形比较纤瘦的,即便如此,两人的胳膊还是挨一起。 赵楚楚身体僵硬,只觉得自己胳膊处越发的滚烫,张修远身上特属于男人的灼热气息将她包围。不过张修远没挪开,她也不挪,有豆腐不吃,她又不是个傻的,再说了,这是她正经娶的夫郎。 两人都没动也没睡,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远哥儿,你睡了吗?”赵楚楚问。 “还没。” “那你困吗?如果困的话就睡,不困的话,我想和你说说事。” “你说。” “远哥儿,实话跟你说,家里的银钱并不多,所以我打算做生意。”说到没钱,赵楚楚有些心虚,除去那五十两,剩下的四两几乎要被他挥霍光了。 张修远一下子想起灶房里那堆米粮,又想起赵楚楚给自己的聘礼,五十两,除去娘亲的下葬费,还了借乡亲的钱,又给爹爹买药,其实还有剩余,可,他该拿出来吗? 张修远的心思,赵楚楚不知道,她说起了自己打算做的生意。 “我们赵家在村里有三亩地,距离老屋不远,之前一直租给村里其他人,如今租期也快到了,我打算把地收回来自己种。” 张修远将心思收回来,关注到种地上,“可以的,我和琳姐儿都可以下地,再过不久,时候到了,也可以插秧了。” 赵楚楚连忙摇头,“不是,我不是要拿来种地的,我想拿来种菜。” “种菜?”张修远略微思索了番,不太赞同,“虽然粮食收成的时间较长,可菜的价格比较便宜,地拿来种菜,不划算。” 如今的大盛朝物价里,肉最贵,米次之,蔬菜最便宜。 “那如果我们种出来的菜比其他人的更好,吃起来更美味呢,多了的话,我们也可以腌制起来再拿去卖。”至于腌制的方法,赵楚楚不懂的,可村里人懂啊,腌制蔬菜,基本是家家户户人都会的事,不算什么秘密。 方法一样没关系,只要最后的味道不一样就行。 她打算将灵泉水稀释后,拿来浇灌蔬菜。 她可以保证,这蔬菜肯定比其他人的都好吃,菜好吃,由这个菜腌制出来的肯定也不差,至于她为什么那么笃定,是因为她在末世里就试验过。 用灵泉水滋养过的蔬菜,吃起来的味道,简直难以言喻,要不然她也没办法以普通人的身边在基地靠贩卖吃食,蔬菜和植物为生了。 “你可是有什么种菜的好法子?” 第10章 乔夫郎 张修远侧头看她,虽说女主外,男主内,可他家妻主的模样,看上去不像是会种菜的,倒像是被娇养的大小姐。 “我确实有办法,不过暂时不能告诉你。我只能保证种出来的菜肯定会特别好吃。”想了想,她又补充道,“远哥儿,你也别生气,我也不是有心要瞒你,只是这事我如今不好说。” 旁边的张修远没有说话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楚楚有些急,伸出手扯了扯张修远亵衣的衣袖,放软了声音,“远哥儿,你不要生气,你如今实在想知道,那我就……” 昏暗中,赵楚楚的嘴被捂上。 张修远语气平静道:“我没有生气,也没打算刨根究底地问,谁都有秘密,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我不想勉强你。至于你说的种菜,你如此信誓旦旦,那我也同意了。” “远哥儿,你怎么那么好。我何其有幸能娶到你当夫郎。”赵楚楚控制不住伸手抱住了一侧的张修远。 怀里的青年身形纤瘦,抱住的时候,两人的身体紧贴,男人身上滚烫的温度隔着亵衣传过来,鼻息间萦绕着特属于他的清淡气息。 赵楚楚明天感觉青年身体一僵,想到今天才说起的承诺,顿觉孟浪,虽然自己是情不自禁。 正欲松开手,不曾想怀里人不仅没有推开自己,反而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赵楚楚心下一喜,远哥儿不讨厌她的触碰。 虽然现在不能吃肉,但能碰碰也知足了。 狂喜之下的赵楚楚凑过去,亲了张修远一下。 柔软温热的唇冷不丁触碰到脸颊,张修远瞳孔微微放大,只觉脸颊滚烫,羞赧之下将身边人推开,没好气道:“睡觉。” 见张修远没把她踢下床,赵楚楚松了一口气,再次大胆地揽住张修远的腰肢,道:“好,睡觉,远哥儿,做个好梦。” 翌日清晨,和煦的晨曦中,张修远缓缓睁开眼睛,抬眸对上身旁一张明艳动人的小脸,他微微恍惚了下,才想起昨天自己搬到赵家。 借着晨曦,张修远的视线细细临摹着身边人的眉眼。 身旁的人,以后就是自己的妻主了。 如果可以,愿以后与她长相伴。 - 打定主意要种菜,赵楚楚得了空就去县城买种子,选了白菜,黄瓜,茄子,番茄等几样现下人们比较常吃的菜的种子。 回了家,张修远已经向隔壁邻居的夫郎讨教了种菜的法子。 隔壁邻居的当家娘子据说是以前赵楚楚养母的朋友,只是前些年已经去世,只留下夫郎与女儿。 邻居老夫郎名孙乔,众人唤他乔夫郎,他识字,性子温和,善良。 他的女儿在他的教导下,识了字,如今在县城做账房先生,还娶了夫郎定居在那,她几次欲请乔夫郎去县城住,都被拒绝了。 乔夫郎说,这里是他与妻主相知相许的地方,即便妻主已经离世,他也不愿离开这里。 最终,他的女儿只能作罢,除了经常来看望外,还拜托邻里照顾一二。 第11章 夜半偷起床 赵楚楚买了种子回家未见张修远,遂来到隔壁。 只见堂屋里,一气质温和的中年男子低声说着什么,身旁的张修远认真聆听,偶尔还询问几句。 “你的妻主来了。”乔夫郎提醒。 张修远转头,看到缓缓走过来的赵楚楚,清冷的眉眼柔和了几分。 “远哥儿。”赵楚楚冲张修远一笑,又冲中年男子颔首,“乔夫郎。” “远哥儿,我回来了,种子都已经买好了,我按照你的法子杀价了,总共便宜了十几文。” “你只要不乱花钱就好。” 赵楚楚摸了摸鼻子,自己似乎在远哥儿心里留下一个花钱大手大脚的印象,早上,得知自己要去买种子,拉着她叮嘱了几句,意思就是不要乱买其他东西,还有很多时候买东西是能砍价的,能少几文是几文。 赵楚楚真真觉得自己娶了一位勤俭持家的好夫郎。 看着气质清冷,本该不染俗世的青年,为了这个家精打细算,赵楚楚心底的喜悦满溢出来,早上临出门前,在他脸颊上又落了一个吻。 乔夫郎含笑看着眼前年轻的妻夫,恍惚间又想起自己年少时与妻主相处的点点滴滴,眼眶顿觉得一热,又很快掩盖下来。 赵楚楚过了好一会才惊觉自己看到远哥儿,忽略了乔夫郎,连忙尴尬地向他致歉。 乔夫郎并不在意,“楚姐儿能成亲,想必是赵家娘子最高兴的事,远哥儿是个好的,楚姐儿,你一定要好好待他。” “嗯,我会的。” “种菜的事,我刚刚已经和远哥儿说了,以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再来问我。” - 拜谢了乔夫郎,两人回了家。 买了种子,等到几日后,三亩地到期,就可以要回来自己种了。 要种出更甜更好吃的蔬菜,得浇灌灵泉水。 这几日,赵楚楚只要有空就弄灵泉水出来。 她的灵泉水多,可以一下子都拿出来,可后果却不是她能承受的。 意识里的灵泉水很多,可使用灵泉水会消耗她身体的能量,使用比较少时,会觉得肚子饥饿,需要吃东西来补充能量,一旦食物的能量消耗完,就会抽取她的生命的能量,赵楚楚可不会为了种一些菜让自己减寿。 于是只能多次少量拿出灵泉水,用罐子装起来,等种了菜之后用,一边加大进食量。 这天傍晚,她抽取了一些灵泉水之后才去吃的晚饭。 半夜,赵楚楚睁开眼睛,眼底颇有些无奈之色,她是被饿醒的。 好饿啊。 她都能听到肚子在叫的声音。 看了眼旁边还在睡的张修远,赵楚楚蹑手蹑脚下了床,倒了水喝,两碗水下肚,肚子还是饿。 不行不行,耐不住。 想了想,她轻手轻脚出了门,往灶房走去。 周围一片寂静,赵楚楚借着月光走到灶房,又点了蜡烛。 远哥儿勤俭节约,做的早中晚饭每次分量都刚刚好,在灶房搜寻了一遍,赵楚楚快哭了,真的没有剩一点东西。 摸了摸扁了的肚子,赵楚楚决定下碗面吃,可是想到自己的厨艺,她怀疑自己做出来的面能不能吃。 第12章 被发现 煮面那么简单,应该可以的吧。 赵楚楚不擅厨艺,做出来的基本上是黑暗料理,在现代时,她一般是煮泡面或直接用钱买,基本上不下厨。 赵楚楚虽然不会下厨,可她嘴挑。 她穿越来的这几天,张修远一家还没搬进来时,独自一人的她没想过下厨,而是拿着铜板去跟村里人买吃的。 所以,拥有一手好厨艺的远哥儿,真的让她爱到了心坎上。 水烧开后,赵楚楚将面条放下去。 赵楚楚一番折腾后,面条终于煮好了。 看着卖相极差,糊了的面条,她唇角抽搐。 难看就难看吧,能吃就行。 她低头吃了一口,下一秒吐了出来,妈呀,好酸又咸,这味道,太销魂了。 盐肯定是放多了,至于酸,肯定是他什么时候把醋也给放了进去。 肚子饥饿的叫声再次响起,赵楚楚内心悲愤,就在她准备咬咬牙,要将面条囫囵吞枣吃下去的时候,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 “你在干什么?” 灶房外,来人亵衣外披着一件长长的外衣,月光皎洁,打落在那人的身上,映出他纤瘦的身影,清隽如画的眉眼。 他歪着脑袋,一双清亮的眸子看向赵楚楚,眨了眨,仿佛在问:你半夜三更不睡觉,在偷偷摸摸干什么啊? “远哥儿,你怎么醒了?”赵楚楚吓了一跳。 这几天,两人同床共枕,早已经从不习惯到慢慢习惯,睡觉时,想要光明正大占自家夫郎便宜的赵楚楚,每每都会搂住张修远。 睡到一半,本该搂着自己的人忽然不见了,本就觉浅的张修远很快醒了过来,没多久找到了灶房这。 “你是今晚没吃饱,肚子饿了吗?”张修远看了眼他手上的面条。 赵楚楚刚想开口,肚子又叫了。 好吧,不用解释了。 赵楚楚脸颊发烫,真尴尬啊,在自家夫郎面前丢人了。 在赵楚楚看不到的角度,张修远偏头抿唇微微一笑。 张修远走进灶房,一下看清她手里端着的面条,再回想刚走过来时,这人看着面条悲愤的表情,一下子明白是怎么回事。 “烧火吧,我给你做一碗。” 赵楚楚眼睛一亮,又试探性道:“只有一碗吗?”她伸出两根手指,“两碗可不可以?” “行,给你做。” “太好了。远哥儿,你真好。” 张修远被她灼热的视线烫了下,连忙移开,将外衣穿好,忙挽起袖子煮面条。 水烧开,下面条,放油,放盐,又切了小葱洒在上面,最后,张修远还煎了两个溏心蛋放在上面。 闻着香味,赵楚楚烧着柴,眼巴巴看着,喉咙不由得滚动了下。 很快,面条做好了。 根根分明的面条,翠绿色的小葱,金黄色的煎蛋,两种颜色搭配在一起,怎么都卖相都很好,更不用说这香味了。 “吃吧。” 两人来到堂屋,张修远将面条推到赵楚楚面前。 赵楚楚深呼吸了一口气,胃口大开。 她看了张修远一眼,“远哥儿,你也吃一些吧。” 第13章 有一种饿,叫你家夫郎觉得你饿 张修远摇头,表示自己不吃宵夜。 赵楚楚只好自己吃了。 入嘴的第一口鲜汤,就让赵楚楚舒服得眯了眼睛。 接下来吃面条,赵楚楚吃得很快,但动作并不粗俗,在自家夫郎面前,再饿也要维持形象,不能狼吞虎咽。 “你慢点吃。” “好,我吃慢点,不过远哥儿,你做的面条真是太好吃了。” 吃完所有面条,赵楚楚只觉舒服极了,终于不饿了。 张修远也目瞪口呆,没想到她会这么饿,难怪会半夜起来自己煮东西吃。 “远哥儿,谢谢你。” 吃完面条,张修远先去睡,赵楚楚在堂屋走动了会,消消食才回去睡觉。 翌日清晨,赵楚楚看着那比平日里多很多的早饭,唇角微微抽搐。 张修远已经给她添了第三碗粥了。 “多吃点,不要饿着了。” 赵楚楚很想说自己不饿,可对上张修远的眸子,又认命地将粥接了过来。 有一种饿,叫你家夫郎觉得你饿。 多吃点吧,等下多放放“水”就行了。 - 赵楚楚的养母,赵家娘子,未去世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她。 她与张修远虽还没拜堂成亲,可已领了婚书,就是名正言顺的妻夫。 赵楚楚寻了日子,买了瓜果与香蜡,两人一起上前拜祭赵家娘子。 原主虽然是个混账,可养母对她的好,她是记得的。赵家娘子死后,赵楚楚花了大价钱为她修墓。 赵楚楚磕了头,情绪有些起伏。 赵家娘子疼爱的“赵楚楚”已经不在了,而她是来自现代的赵楚楚。 “娘,楚楚已娶夫郎,远哥儿很好,我们妻夫恩爱,您可以放心了。”她既然到了这个朝代,又是穿到同名同姓的人身上,自是缘分。 既是如此,她会以“赵楚楚”这个名字在这个朝代好好生活,活出另一份天地。 风起,树叶作响,似乎有无声诉说着什么。 赵楚楚再次磕了头,与张修远下了山。 - 三亩地收回来后,赵楚楚等人就忙起来了。 地得重新翻耕,如今大盛朝农村的农耕并不发达,耕地还是用牛,牛贵,一个村里也没有多少只,赵家村的牛总共也只有四头。 牛可以外借,可有时间限制,也需要收钱。 因为怕牛累坏了,一天只借两个时辰,一天收四个铜板。 一般到春耕,秋耕时,家里劳动力少的人家都会去借牛,牛少,借牛的人又多,经常需要排队。 这次,赵楚楚向村长家借了牛,因为不是农忙时节,所以借牛很顺利。 借了牛,赵楚楚一大早早早起来拉着牛就去耕地。 说实话,无论是现代的她,还是原主,都没有下地耕种过。 如今,她居然要牵着牛耕地,想想都觉得有些心酸。 赵楚楚根本不会用牛耕地,本以为很简单的事,结果弄得灰头土脸的,几次控制不住那牛,差点跑了。 牛的蹄子一抬,土就甩到赵楚楚的脸上。 赵楚楚浑身僵硬,盯着的那悠闲自在,似乎还在漫步的牛,眯起眼睛,大有一种要直接掏出刀把它宰了的架势。 第14章 别乱动手动脚 周围路过的人看到她滑稽的模样呵呵直笑。 因为不太放心,悄悄跟过来的张修远一来就看到某人正对着那牛咬牙切齿,不由抿唇一笑。 他走出去,拿出帕子替赵楚楚擦拭脸上的沙土。 “远哥儿。你怎么回来?不行不行,你赶紧回去。” 张修远细细替她擦完脸,道:“妻主,我会用牛耕地,要不还是我来吧。” 张修远自幼家境贫困,下地割稻谷,做饭洗衣服,全部都会做。 大盛朝虽然是女尊的世界,可也只是男女地位不用而已。男子力气大多比女子大,而且男子也不必像男尊世界里的女子一样,只能待在家里相夫教子,不能盼头露面,尤其是在农村,男子下地是常有的事。 “不行,你是我娶回来的夫郎,我是要好好疼你的,怎么能让你干这种重活,你放心,你妻主我天生神力。”这方面,赵楚楚很执拗,对她来说,远哥儿是个清风朗朗的人,他该好好被疼着,宠着,不是每日下地干这种粗活,她舍不得。 “可是……” “远哥儿,要不这样,你教我怎么用牛耕地吧。” 张修远迟疑了一会,应道:“好吧。” 于是,张修远作为师傅,还是指点。 赵楚楚悟性很好,很快上手,牛乖乖的,很听话,她再也没有手忙脚乱。 赵楚楚一高兴,直接拉着牛就耕了一个时辰。 “妻主,来喝水。”田埂旁,青年身材颀长而清瘦,他冲赵楚楚挥了挥手。 “来了。”赵楚楚应道,连忙跑到他面前。 “擦擦汗,再喝水。” 张修远不知何时回了趟家,又来给他送水。 “远哥儿,你帮我擦擦呗。”赵楚楚没接过张修远手里的帕子,不要脸地凑近了些。 近在咫尺的小脸,明艳动人,额头上布满细细的汗水。 女子目光清亮又灼灼,张修远不敢与她对视,慌乱移开视线,又拿起帕子给她擦汗。 擦完汗,张修远将竹筒打开,给赵楚楚倒了水。 水是烧开过,又放凉的。赵楚楚确实口渴,一下子喝了很多。 “远哥儿,你对我真好,我真喜欢你。”赵楚楚无时无刻不忘表白。 张修远早已从之前的羞涩到如今的平静,饶是面上不显,可心底还是起了波澜。 见张修远抿唇不语,得意忘形的赵楚楚拉住了张修远的手,细细揉捏。 他的手指纤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圆润,干干净净,指腹有薄茧,这不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可赵楚楚却很喜爱,每次把玩都爱不释手。 张修远愣了一下,察觉到周围的视线,忙将手收回去,低声道:“别乱动手动脚。” 赵楚楚嘻嘻一笑。 周围的声音入耳。 “楚姐儿今天居然主动下地,看来娶了夫郎后,真的变好了。赵家娘子在下面也安心了。” “远哥儿是个好的,之前我还想替我闺女去提亲呢。” “我看他们俩很般配,楚姐儿下地,远哥儿来送水,两人处得不错。” 第15章 情敌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赵楚楚牵着牛去耕田。 张修远每天都来送水送饭。 每天三个时辰的耕田,赵楚楚并不觉得辛苦,她力气大,上手又快,再说了,每天远哥儿都会来送爱心水,爱心饭,除了说话外,她还能偶尔吃吃远哥儿的豆腐,摸摸小手,那滋味,开心得能让她上天。 经过五天的奋斗,三亩地终于全部开垦完。 此时,赵楚楚正牵着牛与张修远一起往村长家走去,要把牛还回去。 走着走着,赵楚楚忽然停住脚步往后面看了一眼。 “怎么了?”张修远顺着她的视线往后看去,疑惑地问。 赵楚楚收回寻找的视线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赶紧把牛还了吧,好早点回去吃饭。” 赵楚楚微微蹙眉,她总觉得这两日有人似乎在盯着他们,不,准确的说,是盯着远哥儿。每次远哥儿来田里找她时,她都有这种感觉,可是又找不到人。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看来得找个时间守株待兔了,若是那人有恶意,她必须把苗头掐死在最开始,若是没有恶意,每天被人盯着那种感觉也很不好受。 - 傍晚,赵楚楚在屋里沐浴,堂屋里,油灯下,张修远正在缝补衣服。 这是赵楚楚的外衣,者两天去田里耕作时,不小心破开了一个口子,赵楚楚原本打算扔掉的,被张修远收了回来,这衣服还挺新的,缝补一下还是能穿的,绝对不能扔掉。 大盛朝虽然男女皆可读书,当自小家境贫困,又是老大的张修远没能读书,打小要帮着干农活,家务活,给爹娘,弟妹的衣服缝缝补补也是常有的事。 张修远偶然间抬眸,忽然看到篱笆外有一抹身影在驻足,大概是看到塔抬头,那人怕被看到,快速走开,只是没多久,张修远从余光里看到那人又回来了。 外面天已经黑了下来,除了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外,看不清那人的模样。 随即敲门声传来。 张修远迟疑了片刻,将手中的衣服和针线放下,往院子走去。 “是谁?” 张修远没有开门,警惕地问。 门外那人似乎犹豫了下,随即一个略有些沙哑的烟嗓响起,“远哥儿,是我,赵苗。” 门外,是一十七八岁的女子,她容貌清秀,身材略有些丰腴,却不胖,只是前面包裹在衣服下隐约能看出其波涛汹涌。 “苗姑娘,原来是你。你从镇上回来了?”张修远微微有些惊讶,语气温和。 赵苗凝视了张修远几秒,又生怕他会发现什么,连忙收回视线。 “嗯,这次我替老板跑了一趟远门,这两日回来,老板怕我累着,让我多歇几天。” 赵苗家境同样不富裕,她家的土胚房正好在赵家茅草屋不远,两家也算得上邻居。 张家初逃难到赵家村,人生地不熟,是赵苗家帮着他们定居在这里。 无论是赵苗的爹娘,还是赵苗,都对张家多关照,有时赵苗从镇上回来,还会带给文哥儿,琳姐儿一些小糕点。 第16章 秀恩爱 赵苗是县城钟翠酒楼的小二,每月工钱差不多有一两,五天轮休一次,每次从县城回来,还能从钟翠酒楼里打包一起剩下的肉菜或糕点回来。总的来说,这是一份很不错的活。 再加上赵苗自身长得不错,赵家村有挺多少年想嫁给她。 只是在这个十五六岁就该成亲的年纪,如今十八岁的赵苗并没有成亲,张修远偶然间听说,是赵苗主动不那么快结亲,说是想寻一个互相喜欢的夫郎。 “这么来找我,苗姑娘是有什么事吗?” 赵苗对上张修远清澈透亮的眸子,企图从里面看出什么,可却什么都没有,她张了张嘴,数次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远哥儿,你在和谁说话呢?” 伴随着是声音,院里一抹窈窕的身影缓缓走来,她大概是刚沐浴完,披散的青丝有些湿漉漉,昏暗中的光线下,依旧可见她明艳动人的小脸。 来人正是刚沐浴完的赵楚楚,她一出房门,就听到张修远在院子外和人说话,联想到这几日那跟踪他们的人,赵楚楚心下一沉,连忙来看。 只见门外站着一容貌清秀的女子,在她出现的时候,女子视线落在她身上,上上下下打量着。 赵楚楚瞥了一眼,视线在女子胸前顿了下,唇角抽了抽,又不着痕迹地移开。 “你怎么又不擦头发,等会就要睡了,头发不干就寝是要落下头痛的毛病。”张修远视线落在她还滴水的头发上,拧眉。 赵楚楚走出去,和手指勾了勾张修远的掌心,讨好道:“我知道的,不过夫郎,我的手这几日耕地有点酸了,你等下帮我擦好不好。” 张修远没多想,点头,这几日妻主将耕田的事一手包揽,她的辛苦他看在眼里,而且作为夫郎,帮妻主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也是应该的。 得到张修远肯定的答复,赵楚楚唇角勾起,余光瞥了眼门外的女子,看到她白了一瞬的脸后,心里哼哼了几声,在情敌面前秀恩爱真开心啊。 什么叫杀敌于无形,这就是了。 男子清隽舒朗,眉眼如画,女子身姿窈窕,五官明艳,两人站在一起,恍若璧人,似乎谁都插足不进去般。 眼前的一幕,刺痛了赵苗的双眼,心底泛起一阵酸涩。 “远哥儿,这位姑娘是谁?”赵楚楚像是终于记起门外有个人般问张修远。 张修远介绍起赵苗,又将赵苗一家帮助他们的事说出来。 “原来是苗姑娘,谢谢你们之前帮远哥儿一家。来日有机会,我赵楚楚必定报答你们。” “报答就不必了,那都是小事,不足挂齿。” 两人又尬聊了几句,赵苗终于再也待不住,告辞离开。 赵苗走了几步,转身回头。 隔着篱笆,她看到赵楚楚的手挽着远哥儿的胳膊,两人的身子依旧是紧挨着,而一贯淡漠疏离的远哥儿却仿佛习惯了般。赵楚楚似乎低声与他说着什么,张修远唇角勾起,含着轻轻浅浅的笑。 第17章 不打扰他的幸福 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赵苗才收回视线。 她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微凉的夜里,风吹起,眼眶一热,心底的酸涩一阵阵翻滚。 赵苗喜欢张修远。 从赵家搬到他们家隔壁,她就喜欢上了,远哥儿符合她心目中对夫郎的所有标准。 他生得好看,即便是在县城里,赵苗也没见过远哥儿这么好看的男子,他的五官几乎都长在赵苗喜欢的点上。 他性子好,虽然冷冷清清,与人交往也总是透着疏离与淡漠,即便如此,他依旧吸引她的目光。 他勤劳,孝顺,聪明,若娶回家,定是一位贤夫郎。 她几乎是没多久就想拜托她娘亲去找媒婆,上门提亲,那时候正好有另一家人去张家提亲,张修远亲口拒绝,理由是给的聘金不够。 那户人家给的聘金是五两银子。 赵苗并不觉得张修远喜欢金钱,她明白,张修远身为家中老大,除了张家娘子外,也是他撑起了这个家,一旦他嫁了,有了自己的小家,很难再照顾到,于是他索要高聘金留给张家。 这是张修远的一片孝心。 当晚,赵苗翻出自己这些年存下来的七两多银子,陷入了沉思。 翌日,她回了县城的钟翠楼,老板有急事希望她跑一趟远门。 赵苗衡量了下,这趟远门跑回来,她能的三两银子,加上之前存的七两多银子,凑近十两,应该就能去张家提亲了。 他欣喜若狂,当即应下。 只是没想到当她揣着银子回赵家村,第一时间听到的却是远哥儿嫁给赵楚楚的消息。 张家娘子急病去世,张夫郎卧病在床,张家日子艰难。那天张大翠逼上张家门,欲强娶远哥儿,是赵楚楚解救远哥儿,当场给了五十两的聘金,之后两人结亲,张家一家搬到赵楚楚家。 得知远哥儿在田边时,她当即跑了过去,看到的就是远哥儿正倒水给一个女子喝,女子看着远哥儿,眸光炽热,时不时与远哥儿亲近,远哥儿没有拒绝,甚至以往清冷的眉眼都柔和了几分。 看到远哥儿的欣喜之情,在那一刻尽数褪去,心底空落落一片,又像是冬日的风呼啦啦灌进来,寒极了。 接下来的几日,她忍不住偷偷去看两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是因为太过想念远哥儿,还是因为心底的不甘,不甘心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就这么和别的女子在一起,甚至心底在隐隐期待着,如果赵楚楚对远哥儿不好,她就能光明正大将远哥儿接回来,与自己在一起。 可几日下来,赵楚楚与远哥儿之间的亲近,默契,无一不刺痛她的眼。 赵楚楚对远哥儿很好,远哥儿对赵楚楚也没有拒绝。 她明白,她彻底没机会了。 有时候命运就是如此弄人。 她想默默离开,可她还是忍不住在赵家篱笆外徘徊,终于见了远哥儿一面。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将自己的喜欢全部告诉他,可到底还是忍住了。 远哥儿如今过得很好,她喜欢远哥儿,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打扰他的幸福。 第18章 第一个为她补衣的人 张修远回堂屋继续缝补衣服,赵楚楚坐旁边和他讲话,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随口问了几句赵苗的事。 油灯下,张修远微垂着头,纤长的睫羽在眼睑下就留一小片阴影,白皙清隽的侧颜染上一层橘色暖暖的光晕,修长的手指捏些针,细细缝补,头也没抬应了几句。 瞧着远哥儿的模样,赵楚楚笃定,他肯定不喜欢赵苗,甚至连赵苗喜欢他都不知道。 赵楚楚猜测,这几日跟踪他们的人应该就是赵苗,看她的眼睛,里面含着的对远哥儿的情愫不比自己少,可惜啊,就出了趟远门,远哥儿就被自己抱回家了。 赵苗的样子,虽然掩饰得很好,可赵楚楚知道,她铁定是伤心了,可那又怎样,爱情和婚姻从来都不是先来后到的,只能说除了真心外,还需要靠天定的缘分。 就比如自己,注定会和远哥儿在一起,所以即便隔着两个时空,她也会来。 从远哥儿对赵苗的态度上看,是把她当一个感激的人看待,在张家落魄的时候,是赵苗家人伸出援手。 得知远哥儿对赵苗没有其他心思,赵楚楚也没再提她,双手捧着脸专注看张修远油灯下缝补的模样。 张修远缝得专注,也没顾得上赵楚楚,直到补完,扭头就对上她清亮灼热的视线,不由愣了下,耳根染上一层红色。 “衣服补好了。”张修远移开视线,将衣服递给赵楚楚,自己收拾起针线。 赵楚楚接过衣服,打量起来。 针口齐整,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有缝补的痕迹。 她伸手摸了摸,心底暖暖的,这是她家夫郎给她缝补的衣服啊,真好。 赵楚楚在现代时,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小时候是穿别人捐赠的衣服,长大后自己打工有了钱,就自己买,末世来临,自己孤零零一人,没有人会关心她是否吃得好睡得好,也没有人会关心她的衣服破没破,需不需要补。 而远哥儿,是第一个给她补衣服的人。 赵楚楚眼眶微微一热,差点就要流泪,连忙眨了眨眼睛。不能哭,不能让远哥儿笑话了。 将衣服小心叠好,赵楚楚来到张修远面前,一把抱住坐着的他,“远哥儿,你的手艺真好,真贤惠,你真真是我的好夫郎,我发现我又多喜欢你几分了。” 张修远的脸被迫陷在绵软中,身体僵硬,脑海中如同烟花炸开了般,一瞬间空白一片,脸颊快速地发烫,染上红晕,他甚至都不敢呼吸。 妻主,妻主她怎么能…… 张修远将赵楚楚推开,把针线放好,小跑着回主屋。 “夜深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大概是因为紧张,走得太快,到门槛的时候,他踉跄了下,差点摔倒,幸好在赵楚楚过去扶的时候,他已经站好,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堂屋。 赵楚楚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啧啧,我家小夫郎怎么那么可爱啊。 回到主屋的张修远立刻脱了外衣,把自己窝进被子里,连头都不敢露出来,真真是羞得不敢见人啊。 第19章 春满园花魁 开垦了地,就该种菜了。 张修远提着几小包菜籽,赵楚楚提着一个木桶。 张修远在地里播了菜籽后,赵楚楚拿了水瓢浇水,那水不是纯粹的水,而是掺和了灵泉水。 为了这灵泉水,赵楚楚早已经被远哥儿误会成是一个“大胃王”了,有时候她还能听到远哥儿做饭时在发愁着念叨:家里该不会要被吃穷了吧。 于是接下来,原本就勤俭的张修远更加“勤俭”了,好吧,与其说是勤俭,不如说是抠,为了这个家精打细算,坚决不乱花半个铜板。 只会家里会不会被吃穷,答案是会。 赵楚楚早上翻了自己的荷包,里面空空如也。 她没钱了,远哥儿那里应该有钱,但那是她给的聘礼,她坚决不能要。 所以,在菜长出来之前,她必须找份工作了。 “楚姐儿,远哥儿,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有人问。 赵楚楚道,在种菜。 “这田是用来种庄稼的,怎么拿来种菜了?菜能卖几个钱啊,不行,还是改种庄稼吧。”前阵子看到赵楚楚拉着牛在耕地,他们还以为是要留着种秧苗呢,现在居然在种菜。 “婶,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我觉得种菜挺好的。”赵楚楚应了声,继续浇水。 那中年婶儿还想说什么,一个男声忽然响起。 “我说秋娘子,人家都说要种菜,你还跟他们白费口舌干什么。让赵楚楚种秧苗,以后割稻谷,这是她一个二流子能做到的吗?这种菜啊轻松,就算价钱低了,有了钱也不至于饿死。再说了,这赵楚楚一把年纪,好不容易花了五十两买回来一个夫郎,她总得好好表现。 要是再像之前那样总是去小倌馆喝花酒,那夫郎肯定得跑了啊。对了,楚姐儿,还记得县城满春院的清儿吗,听说他可一直念叨着你呢。” 赵楚楚扭头看去,那是一个中年男人。 脸上擦了一层厚厚的粉,显得很白,可偏偏嘴唇涂成了大红色,嘴巴一张,就如同张开了血盆大口般。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大红色衣服,唇角点了一颗痣,约莫四十来岁,看上去像媒婆的男人。 赵楚楚的眼睛眯起,从原主的记忆里找到了这个中年男人的信息。 人们叫他英夫郎,他嫁给了赵家一个猎户赵萱做夫郎,赵萱是他的表姐,最开始赵萱看上的是他的弟弟,可这英夫郎用计爬上了赵萱的床,赵萱迫于无奈只能娶了他。 婚后,两人生了一个女儿,这女儿从小聪明伶俐,可就因为小时候英夫郎看顾不周全,在女儿发高烧的时候和别人因为一点小事撕逼,导致其女儿高烧不退,最后烧成了傻子。 赵萱本就不喜欢英夫郎,女儿会烧成傻子,也是因为他的原因,于是赵萱更加不喜欢他。 她把心爱的表弟纳了进门,成了自己的小侍郎(小妾),英夫郎当然不肯,寻死觅活,可因为女儿的事,没人站在他这一边,最终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的亲弟弟进门。 第20章 赶紧和她和离吧 英夫郎的弟弟嫁给赵萱后,因为名字里有一个“云”字,被称为云夫郎。 赵萱极为宠爱云夫郎,夜夜都与他同床共枕,而英夫郎只能独守空房,最开始英夫郎很不满,生了怨怼,差点害了云夫郎性命,被赵萱发现,赵萱说,若是云夫郎出了事,便要休了他,自此之后,英夫郎歇了心思。 独受宠爱的云夫郎很快就让赵萱心甘情愿为他生了一儿一女,两人孩子均是聪明伶俐,如今女儿随了赵萱,习了捕猎,儿子在私塾读书,欲参加科举。 只有英夫郎,每日只能守着自己的傻女儿过日子。 赵楚楚视线在英夫郎和他身后的媒婆来回扫视了下,眯起眼睛。据她所知,之前英夫郎就让媒婆去张家替他女儿向远哥儿提亲。 现在想来,应该是那时候远哥儿拒绝了,如今便恨上他们。 赵楚楚倒不是歧视傻子,可远哥儿那么好的人,英夫郎的傻女儿着实不是他的良配。 那头,英夫郎见赵楚楚没应,越发得意,觉得她是心虚不敢回话,于是大嘴一张,更加变本加厉胡扯,将脏水都破泼到赵楚楚身上。 从赵楚楚逛小倌馆,和那花魁清儿交好到夜不归宿,再到和邻村的小寡夫勾搭,半夜三更在草垛里鬼混,最后还说赵楚楚是个喜欢偷村里小少年亵衣亵裤的变态。 “……远哥儿,你别不信,我说的都是有理有据的。我跟你说,你可别被骗了,那五十两,原本是赵楚楚要拿去给那满春院的清儿赎身的,啊……” 英夫郎喋喋不休地嘚瑟,忽的一个水瓢直直朝他砸过去,他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去。 身后,是那媒婆,两人撞在一起,直接就摔在田里,脏了满身的污泥。 “啊,要死了要死了,我的新衣服啊。”英夫郎鬼吼鬼叫挣扎着站起来,脚却陷在田里,这下鞋子也全部脏了。 赵楚楚向旁边一个村里人借用了挑水的扁担,三两步走到英夫郎面前,扁担一伸,直指英夫郎。 英夫郎刚爬起来,满身污泥,瞪大了眼睛,惊吼道:“你要干嘛?” 赵楚楚寒着脸,漫不经心掂了掂手里的扁担,有些重量的扁担在她的手中却如同一根竹条般轻盈,她皮笑肉不笑道:“你说我要干嘛,平白无故污蔑我清白,我赵楚楚是那么好惹的吗?” 英夫郎生怕被那扁担戳到,连连后退,可那扁担却一直在逼近,本就涂了白粉的脸更白了几分,可他不愿缩了气势,仍咬牙切齿道:“我说错什么了吗,我说的是事实。” 话虽这么说,可他心里没底,有些是她道听途说的,有些是她现场编的,可此时她不得不咬牙笃定。 赵楚楚心里唾骂,就因为你嘴里有些话是事实,姑奶奶才不能放过你,让你的大嘴再出去瞎逼逼。 “你说这是事实,你亲眼见过了吗?”赵楚楚逼问。 “我,我当然见过,你就是个色胚子,远哥儿,你不要被她骗了,赶紧跟她和离吧。”这时候,英夫郎还不死心地鼓动远哥儿,要离间两人。 第21章 难不成你看上我了 赵楚楚面沉如水,握着扁担的手青筋暴起。 她可以容忍英夫郎对她的辱骂,可她不能容忍这人离间他和远哥儿。 赵楚楚知道,远哥儿是一个慢热,性子冷淡的人。他虽然不像一块石头那般,让人难以捂热,可他也不会轻易喜欢人,不会轻易把真心交付。 如今,远哥儿对她只是有些许好感,若是被英夫郎这么一挑拨,远哥儿在心里埋下不信任的种子,那远哥儿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上她了。 赵楚楚眸中含着目光,唇角挂着冰冷阴鸷的笑,“你说你亲眼见到?” “没错。”英夫郎梗着脖子,如一只战斗中的公鸡。 “你说你看见我在满春院夜不归宿,和那什么清儿厮混在一起,你就问你,你怎么看见的?难不成你当时也在满春院,你又为何在满春院,难不成你在里面干什么活不成?” 这话一出,周围的话立刻哈哈大笑。 那满春院是小倌馆,能在里面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去找小倌作乐的,一种是做小倌的,英夫郎是男子,出现在小倌馆,只有第二种可能了。 英夫郎立刻反应过来,面目狰狞地吼:“你胡说,我才不是小倌,你不要污蔑我。” 赵楚楚懒懒地掀了掀眼皮,轻轻“呵”了一声,“污蔑?是你自己说你亲眼见到的。还有,你说看到我和小寡夫在一起,看见我偷盗小少年的亵衣亵裤,怎么偏偏全部都被你看见了呢?到底是你自己心里有鬼,还是你常常跟踪我?” 赵楚楚连连逼问,“你又为什么跟踪我?”忽然她“哦”了一声,脸上露出惊骇之色,惊呼,“难不成是你看上我,所以你才……” 赵楚楚脸上立刻露出恐惧和嫌弃之色,也顾不得打他了,连忙拖着扁担躲到了远哥儿的身后,委屈道:“远哥儿,你要保护你家妻主啊,这里居然有一个老不羞的觊觎你妻主。” 周围再次迸发一阵大笑。 这赵楚楚虽然以前好吃懒做了些,可到底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如今被一把年纪,又有些丑的英夫郎惦记上,光是想想,众人都觉得头皮发麻,如果提供真的,那楚姐儿也太倒霉了吧。 英夫郎浑身气得都在发抖,涂着白粉的脸涨红,声嘶力竭地吼:“你胡说,我怎么会看上你。” 赵楚楚还是“害怕”得躲在远哥儿身后,丢了一句话回他,“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说完,又扯了扯旁边远哥儿的衣袖,可怜巴巴道,“远哥儿,咱们回去吧,我害怕,以后我出门,你一定要跟着,要不然妻主我怕一个不小心清白就不保了。”话落,眼睛还瞥了恨不得扑过来撕烂她嘴的英夫郎一眼,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好,我们回去。” 于是,赵楚楚就怎么被远哥儿护送回家,反正菜种了,水也浇了,瓜也吃了。 田里,有剩下一群正在热议的吃瓜群众,以及浑身脏污,气得眼睛发红的英夫郎。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些年撕了那么多人,竟然拜在赵楚楚这个死丫头的手上。 第22章 解释 英夫郎怎么样,赵楚楚暂时没兴趣知道,怼完人,她故作委屈,手里提着木桶和水瓢,跟在张修远身后。 张修远在前面走,跟在他身后的赵楚楚面上镇定,心里却有些慌,看着他颀长的背影,琢磨着该怎么开口跟他解释。 怼完英夫郎,她是开心,可远哥儿会不会因为英夫郎的话怀疑她。 想想英夫郎说的那些话,她心里暗暗咒骂了原主一句。 英夫郎说的话,基本上都是真的。 原主好吃懒做又好色,养母有钱,就她这么一个养女,自然不会苛待她。 于是原主经常拿钱去吃喝玩乐。 满春院是她经常去的地方,喝花酒看美人,花魁清儿尤其是她心上人。 原主一直想和清儿一亲芳泽,可清儿看不上她,一直虚与委蛇,言明自己虽是小倌,却也不想这般随随便便委身。 原主以为清儿是想自己给她赎身,再嫁给她为夫郎,于是就有了她穿越来时,原主卖房子的五十两,那本是原主要拿来给清儿赎身的。 赵楚楚庆幸自己来的时机刚刚好,万一原主想脑抽拿钱给花魁赎身,她没有钱,不能保证远哥儿还会不会嫁给她。 她也庆幸那花魁一直吊着原主,原主为了表明真心没有碰其他小倌,这身体目前还是处,不然她真要呕血而死。 至于和小寡夫厮混在一起这事,只能说小寡夫有,但厮混没有。 县城里的年轻小寡夫是原主偶然遇到的,原主贪恋他的美貌,时不时上门骚扰,想亲亲抱抱扑倒。 亲亲,扑倒倒是没有,但小寡夫被原主强抱过,还拉了小手。 赵楚楚从原主的记忆里回想那个小寡夫,唇角抽了抽,小寡夫也不是个安分的,看到原主买了肉上门就欲迎还拒地打开了门,几次强抱,也是他半推半就的结果, 赵楚楚为原主觉得悲催,毕竟看上的两个男子都吊着她,又暗暗庆幸他们吊着她,原主才没有“失身”,面对远哥儿的她才清清白白。 至于偷年轻小少年的亵裤,这个也是真的。 原主看上了邻村的一个小少年,准备拿他的亵裤威胁他就范,最后看到那小少年有好六七个人高马大的兄弟姐妹,立刻吓得丢下亵裤跑了。 赵楚楚暗暗扶额,原主这干的都叫什么事,明明也长得不差啊,怎么就那么饥不择食!? 赵楚楚在心里琢磨了片刻,走上前与张修远并肩。 “远哥儿,英夫郎的话都是乱说的,我绝对没有做过那种事。”赵楚楚毫无心里压力地解释,她没说错,她真的没有做那些事,是原主做的,她才不背这个锅。 张修远扭头看她,脸色平淡,“嗯,我知道了,即便他说的是真的也无事,我张修远求的是未来,不追究过去。” 他的话轻描淡写,没有疑惑,没有质问,平静得像是什么都不在乎般。 赵楚楚没由来觉得委屈,又不甘。 张修远是不喜欢她吗?只有不喜欢,才不会放在心上,不会计较。 第23章 初吻 张修远往前走,目不斜视,神色平静。 赵楚楚心里憋着气,顿住脚步,伸手拉住了张修远的手腕。 “怎么了?”张修远扭头疑惑地看她,那双眼睛清亮透彻,明明白白映着她的身影,可又似乎什么都没有般。 “远哥儿,如果,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呢?如果我真的做过那些事呢?”赵楚楚目不转睛凝视他,试图看到张修远脸上异样的表示。 张修远愣了一下,随即开口,语气依旧不急不缓,“妻主,我刚刚说了,我求的是未来,不追究过去。” 赵楚楚抓着张修远手腕的手紧了紧,声音微哑,“为什么不追究,是因为不在乎吗?” 手腕处传来一丝丝的疼痛,张修远微微蹙眉,却没有挣扎。 “妻主,每个人都会有过去,若是我们一直追究过去,未来该怎么办。” 赵楚楚咬牙凝视着眼前跟自己讲大道理的少年,视线扫视了下四周,将远哥儿拉到无人的一角,丢下水桶,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抱住他劲瘦的腰。 “可我希望你在乎,我希望你能多了解我,这样我才知道你是在乎我的。我想看到你吃醋,想看到你在我做错事的时候骂我,那样我才会开心,我才会知道你是把我放在心上的。” “我不想看到你对我的一切都不在乎,我也没想你现在多喜欢我,我就想,就想你多在乎我一些,哪怕是每天多一点点也可以。远哥儿,夫郎,可以吗?” 怀里的身躯娇软,带着淡淡的清香,张修远低头,对上女孩泛红的眸子当即怔在原地,平静如古井般的心掀起了层层涟漪。 “我……” 他的话还没说出口,下一秒,唇瓣就被堵上,女孩的唇瓣温热,饱满,又富有弹性,软软甜甜。 张修远瞳孔不由自主地放大。 这是他十八年来从未有过的体验。 “砰砰砰”,平静的心随着唇瓣被撬开而加速跳动。 赵楚楚没亲过别人,两辈子加起来,这是她实实在在的初吻,所以她一点吻技都没有。 可在亲上去的那一刹那,她却上瘾了。 张修远唇瓣薄削,弧度完美,绯红如血,很适合接吻。 看到远哥儿呆呆愣愣的模样,赵楚楚更加觉得他可爱,心里刚刚那点委屈也褪去了,只有眼前的得寸进尺。 张修远完全没有经验,他不会呼吸,到最后耳根红了,脸也涨红。 清亮的眸子泛起层层水雾,他几乎要窒息了。 手无助地抓着赵楚楚的肩膀。 察觉到他的异样,赵楚楚连忙回过神松开了他。 得到空气,张修远如同干涸的鱼儿回到水里般,他急促地呼吸着,脸上是依旧没有褪去的红晕,眼角染上两抹绯红。 清隽如玉的美少年,本该高冷禁欲,不染纤尘,此时却染上了一层媚意。 赵楚楚喉咙滚动,心底一片火热,几乎要克制不住再次亲上去的冲动。 可她不能,之前偶尔的抱抱就算了,应该变成亲亲,她怕远哥儿会讨厌她。 第24章 又害羞了 “远哥儿,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要占你便宜的,我,我是情不自禁。远哥儿,我太喜欢你了。” 千言万语,化成了一句“喜欢”,代表着赵楚楚炽热而浓烈的爱意。 赵楚楚的“一见钟情”与“喜欢”,跨越了时空的距离。 女子剔透的眸子里是他的身影,眸里燃着的火焰,几乎要将他灼烧。 张修远原本加速跳动的心此刻出乎意外地平静下来,坚固的心房仿佛被破开了一道口子般。 “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相信你。虽然我们只是相处不过数十日,可我是信你的。”张修远从来不信流言蜚语,张家也时常受流言所迫,他相信自己看到的,人,只有真正相处才知道是什么样的。 妻主,妻主虽然偶尔言语放荡,还喜欢调戏他,可她是个好的。 得知张修远相信自己,赵楚楚欣喜若狂。 果然她的人格魅力比原主好多了。 赵楚楚抓住了张修远的手,细细揉捏着那纤长的手指,“远哥儿,你真好。” “我们回去吧,再不回就晚了。” “好。”赵楚楚忙拎起水桶,屁颠屁颠跟在张修远身后,脸上扬着笑,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一般,她偶尔还哼着小曲,语调轻快。 张修远面容清冷,薄唇微微抿起一个弧度。 回了家,迎面遇上张修文。 他打招呼,随意瞥了一眼两人,又猛的凝视了张修远片刻,跑上前来,仰头不解地问,“哥,你的嘴怎么了,怎么肿得那么厉害。” 张修远愣了一下,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摸唇瓣,入手果然觉得微肿。 脑海里陡然想起被妻主拖进偏僻处强吻,几乎要窒息的一幕,耳根立刻染上一片红色。 对上弟弟好奇的眼神,张修远有些不知所措。 赵楚楚忙走过来,揽住了张修远的腰,手指弹了文哥儿的额头一下,“你这小孩,怎么那么多问题,远哥儿没事,你就少操心吧。再说了,就算远哥儿有事,该操心的也是我这个妻主。赶紧的,别杵在这里去把菜洗了。” 张修文捂着自己的额头,腮帮子有些不甘地鼓起,又瞧了自家兄长一眼,才跑开,半路,他回头看了下。 只见大哥见哥嫂推开,瞪了她一眼,那模样,像生气,又不像生气。 张修文挠了挠头,不明白。 洗了菜,张修文见了自家爹爹,将疑惑告诉他。 张夫郎躺在床上,透过窗户看向外面,不知道在看什么,外面,阳光大盛,一片和煦。 以往有些阴郁的眉眼舒展开来。 他冲张修文道:“也是是你大哥找到自己的幸福了吧。” 张修文挠了挠头,看向窗外,那里,哥嫂不知道和大哥说了什么,大哥面上依旧清淡,可他唇瓣处微微抿起的弧度却落入张修文的眼中。 张修文觉得,他似乎明白爹爹的话,又似乎不明白。 但他知道,此刻的大哥,是开心的,这就足够了。 - 当晚吃饭的时候,赵楚楚跟众人说了要去县城找活干的事。 第25章 你拿去用吧 “你要去做什么活?”张修远拿着筷子的手停下,抬头看他。 赵楚楚摇头,“我也不清楚,我先去找找看。” 家里还有她前阵子买的粮食可以支撑一段时间,可她没钱了,在菜种出来之前,必须赚钱维持生计。 至于做什么,赵楚楚确实还没想好,反正总能找到活干的。 张修远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吃饭时,他却是沉默下来,似乎在思索或烦恼着什么。 - 屋内,只有张修远一人。 他打开衣柜,从叠放在一起的几件衣服里,将一个小包袱拿出来。 打开包袱,里头有娘亲送给他的生辰礼物,一个布偶老虎,还有一个鼓鼓的旧荷包。 张修远将荷包拿起,打开,露出里面一片银色,这是二十多两银子。 当初赵楚楚用五十两下聘,他花去了二十多两,按照他还未嫁过来的计划,剩下的银子是要预留到将来的。 身体一向不好的文哥儿,一旦生病,请大夫吃药要钱。 琳姐儿读书要钱。 娘亲去世后,爹的身体也不太好。 还有,若将来他被妻主厌弃,要离开,也需要来维持一家的生活。 当然,这是他还没嫁过来之前的想法。 如今…… 摸着荷包里的银子,脑海中划过的是那张明艳动人的脸,那人面对他时,总是噙着笑意,眉眼清亮,她如同春日里一束灿烂的阳光,冷不丁照进他的心房,带给他前所未有的温暖。 她的眸子里总是灼热的,如同跳跃的火焰般,浓烈炽热的爱意几乎能将他吞没。 妻主,她纯粹,热情,开朗,集合了所有他没有的优点,一点点吸引着他。 思索了片刻,张修远终于下定了决定,拿着荷包,他起身往外走。 月光下,一抹窈窕的身影正蹲在井边洗衣服,月光将她纤瘦的背影一点点拉长。 从张修远的角度,可以看到她明艳白皙的侧脸。 古代的人,通常都是晚上沐浴换下的衣服翌日清晨再洗,现代有小许洁癖的赵楚楚受不了,当天的衣服必须当天洗。 张夫郎,张修文,张修琳洗得比较早,他们的衣服由张修琳洗,张修远和赵楚楚的衣服,原本张修远要一力承包,赵楚楚不同意,改成轮流来。 今天刚好轮到赵楚楚。 赵楚楚是想一直承包两人的衣服,远哥儿是她娶的夫郎,她该宠着的,怎么能让她干活呢,再说,她来自现代,即便现在身处女尊国,也没有女尊男卑的想法。 将洗好的衣服拧干净,赵楚楚扭头看见张修远。 “你怎么出来了,赶紧回去,夜里凉,你刚刚洗完澡,穿的有少,不要等下着凉了。” 张修远青丝披散,他沐浴的时候洗了头发,此时还没完全干。 “我有话跟你说。” 张修远在她面前蹲下,拿出了旧旧的荷包。 “这是我留下来的钱,你需要的话拿去用吧。” 荷包鼓鼓的,一眼就知道里面的银子挺多。 赵楚楚瞧了一眼,心底一喜,不是因为张修远给了她银子,而是欣喜于远哥儿的心意。 第26章 赚钱 远哥儿为何要那么多的聘礼,赵楚楚隐约能猜到,既是为他自己,更多的是为家人,如今,他能拿出银子给她,说明他是真正把她放在心上,当家人看待。 只是,当初的银子给了就是给了,即便再穷,赵楚楚也不会要回来。 赵楚楚将水倒了,又把拧干的衣服展开挂在竹竿上,随即揽着张修远的腰往屋内走。 一将门关上,赵楚楚立刻将人抱住,把脸埋进少年的脖颈处,感受着那份温热与滑嫩。 抱住少年,赵楚楚觉得自己如同抱住了整个世界般,内心无比地安定,就好像在这个陌生的时空找到了归宿般。 怀里的人身体微微僵硬,却没有推开她。 “远哥儿,你能把银子给我,我很开心,那样代表你的心里已经有我的位置,把我当作家人了。只是我却不能要,远哥儿,你要相信我,现在的贫困只是暂时的,我是一家之主,我相信我有能力让我们一家过上富裕无忧的生活,远哥儿,你也相信我好不好。” 身上的人如同大型挂件挂在自己身上,还如同大型犬一样在自己的怀里撒欢。 张修远颇有些哭笑不得,心底也泛起层层的涟漪。 他的手放在赵楚楚的身上,按照以往的性格,他该把怀里的人推开的,可他的手虚虚放着,却没有用力,默认了眼前人的拥抱。 “我没有不相信你。”张修远垂眸,油灯橘黄色的光打落在他身上,眼睑下留下一片阴影,他轻声解释,“我给你钱,正是因为相信你。” “我相信你不会昧了钱,相信你会为了这个家而奋斗。”说着,他又迟疑了下,叮嘱地嘟喃一声,“不过你不能乱花钱。” 妻主喜欢大手大脚花钱,他是记在心上的。 赵楚楚心下一暖,随即大笑,她家远哥儿怎么那么可爱。 她再也控制不住,双手勾住少年的脖子,仰头吻上了他的唇瓣,柔软如果冻,让人上瘾。 一吻罢,张修远在赵楚楚怀里轻喘着气。 - 翌日清晨,张修远早早做了早饭,赵楚楚吃了早饭,与他告别,踏上了去县城的路。 在县城转悠了半圈,赵楚楚决定,去码头扛大包。 她的主要事业是自己做生意,在菜成熟前,她需要一份短工来维持生计。 大部分的工都是长期的,短期很少,扛大包,恰恰是短期的,甚至有的还是日结。 二来,原主天生神力,可不就是扛大包的金手指嘛。 码头扛大包的人有女有男。 她所处的大盛朝,女尊男卑,可除了女子地位比较高,力气大一些外,没有其他不同,也没有不允许男子抛头露面,尤其在贫困的地区,为了家里的生计,男子通常会出来劳作,打工。 不过,码头上还是女子居多,她们有说有笑。 男子沉默做工,为了自身清誉会主动与女子拉开距离。 扛大包不难,登记一下就可以开始了。 赵楚楚的加入,一下引起众人的注意。 第27章 小寡夫 赵楚楚身材窈窕,前凸后翘,火辣辣的身材,刚踏进县城,就引了路上的小少年频频侧目。 她容貌明艳,又直青春年华,眉眼明媚,气质随和,舒适,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不过,只有与赵楚楚相处久了的人才会知道,赵楚楚外热内冷,没接的外貌,随和的气质只是她迷惑别人的保护色,要获得她的认可,很难。 可若是谁能真正走进她的内心,她会护短,那人会被她宠上天,张修远就是那个第一眼就被她放进心里的人。 登记后,赵楚楚舒展了下身子,开始扛包。 接下来,她真真正正展现了自己非凡的神力。 别人一次一包,最多也只是两包,可赵楚楚一次能扛三包,脚步轻快,脸不红气不喘,还能用小跑,那轻松的模样,就像她肩上的大包根本不存在般。 “我的眼睛应该是坏了吧,这怎么可能。” “这都扛了多久了,半个时辰了,还那么轻松,别说流汗,就连脸也不红,这特么还是人吗?” “听她说她力气大,啧啧,这样的力气也给我吧。” “她长得那么好看,肩上却扛着三个大包,这画面怎么看都……” 若是赵楚楚听到他们的心声,肯定会说:这位姐妹,你要说的是“金刚芭比”吗? 除了女子的羡慕和赞叹,还有年轻男子的频频侧目,眸光亮亮中带着羞涩,心底不约而同有一想法:若能嫁得如此妻主,该多好啊。 别人的想法,赵楚楚不清楚,她埋头扛包,偶尔听周围的年轻女子笑着说荤段子。 有人说要早早结了工钱,好去春满园乐呵一番,又吹嘘小倌是如何的绝色,令人垂涎。 有人说看上了隔壁的小寡夫,那小寡夫貌美,还勾三搭四,有时晚上还嫌冷,钻她们被窝呢。 …… 不远处的蔬菜摊,一少年提着篮子正在买菜,虽年少,却梳着已嫁人的发髻,他身材纤细,肤白貌美,一双翦眸如含着秋水般盈盈水润。 摊主是个中年女人,调笑与少年说着什么,少年唇角含笑回应。 递菜时,摊主的手不着痕迹覆上少年的手,黝黑的肤色与少年如雪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摊主面容猥琐,爱不释手揉捏着,少年仿佛没有感觉到般。 买了菜,少年又到了猪肉摊,年轻壮硕的摊主看到他时,眼睛骤然一亮,直接将一条猪肉塞到他篮子里,分文不取,只是在少年耳边说了句什么,少年点头,她脸上的笑容更甚,手在少年腰肢边揉捏着,发出嘿嘿的笑声。 “不要脸的贱人。” “这种小寡夫,就该拉出浸猪笼。” “这县城里的女人,不知多少人被她勾了魂。” “这人就应该去春满园。” “与这人做邻居真是倒霉,我家妻主最近总是找借口往他那里钻,臭不要脸,勾引女人。” 周围的辱骂声不低,声声进入了林莲生的耳朵。 林莲生,也就是少年,置若罔闻,微微勾起的唇角依旧含着笑意,似乎心情还比之前要好许多。 第28章 林源生 一圈逛下来,林莲生没有花多少钱,篮子却塞得满满的。 忽的,林莲生随意一瞥,看到码头正在扛大包的一抹身影,即便穿着简单的衣裳,依旧没能掩盖住她窈窕的身材,薄弱的肩膀足足扛着三个大包。 她背脊依旧挺直,阳光下,脸颊泛着红晕,一张小脸依旧明艳动人,尤其是那双眸子,剔透又不含杂质,亮得人心微颤,那是林莲生从来没有在赵楚楚眼中看到中的神色。 那眸子里,藏着赵楚楚从未有过,也是林莲生此时没有的东西,那就是希望。 林莲生年少嫁人,又年少守寡。 都说寡夫门前是非多,再加上…… 年轻貌美的林莲生门前的女人络绎不绝。 赵楚楚就是其中一个。 在林莲生眼中,赵楚楚和其他女人没有什么不同,看中了他的美貌与年轻,试图占他便宜。 林莲生除了没让她占根本上的便宜外,偶尔的抱抱摸摸也没有拒绝。 赵楚楚虽是赵家养女,却独受宠爱,不用做工,整日里吃喝玩乐,没有上进心,林莲生曾料想,她的未来,约莫是混吃等死,不曾想今日却看到她在扛大包。 赵楚楚,似乎有哪里不同了,为什么呢? 探究了一会,没能得出一个所以然,林莲生提着篮子转身离开,拐进通往自家的小巷时,忽的被人拦住。 手里的篮子一下被人抢过去。 那人掀开篮子上的布,手指波动着篮子里的东西,眼露满意之色,频频点头,“不错,不曾想你出去一趟,竟能换得这么多东西。” 顿了下,他又开口,语气充满是嫉妒与不屑,“果然是个狐狸精,喜欢勾搭人,你还真是来者不拒,年轻的,年老的,你都接受,你就那么……” 与林莲生容貌有几分相似的少年吐出两个侮辱性的字眼。 此人,是林莲生的堂弟,林源生,两人虽有几分相似,可他的容貌却比林莲生差上许多。 从小到大,他最嫉妒林莲生的容貌,要不然也不会在进脸色的父母意外身亡后,唆使娘亲与爹爹,将林莲生嫁给三个老女人。 林莲生如今才18,却嫁了三次。 16岁时,被婶子强制嫁给一老妪,只是没几月,老妪骤病去世,婶子又把仍年轻貌美的林莲生嫁给另外一个老寡妇,只是没多久,那人意外身死,后来,林莲生又被迫嫁了一次,那人依旧死了。 林莲生也被认定是克妻主的命,至此再也没有人敢娶他,可他肤白貌美,经历过三次嫁娶后的林莲生也性情大变,如今他的门前,时不时有女人在游荡,还会钻进其家里。 林莲生来者不拒,他的名声在县城彻底臭了。 林源生对林莲生是既嫉妒又觉得恶心。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林莲生冷脸要将篮子抢过来,林源生连忙后退。 他扬着下巴,理所应当道:“咱们可是亲戚,你的东西不就是我的东西,刚好我家需要,你就大方点给我了,反正你也不是买的,不需要钱,大不了再出去逛一圈。” 第29章 争执 林莲生脸色白了一瞬,身体微微晃了下,几乎要倒下。 下一刻,他坚定了决心,面无表情走上前,伸手去够篮子,林源生将篮子拉出来,一拉一扯间,篮子倒了,一篮子的东西全部滚落在地上,沾染上了尘土。 林源生将空篮子丢在地上,嫌恶瞥了地上的东西一眼,“晦气。” 瞥了眼怔在原地的林莲生,林源生似大方地摆摆手,“算了算了,不就是点破东西,我才懒得和你争,一想到是你换来的,我想想都觉得恶心。” 说罢,林源生心情颇好,转身离开,很快消失在巷子里。 林莲生僵硬得如同雕塑般在原地站了许久才缓缓蹲下身,一件又一件将东西重新捡起放进篮子里。 最后拾起的是一条猪肉,上面沾染了灰尘,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忽的,有两滴晶莹的液·体落在上面。 额前的头发遮挡住视线,林莲生垂着头,没有人看到他此时脸上的表情。 他很快将猪肉拾起,放进篮子里。 很快,林莲生来到一处窄小陈旧的瓦房前,这里是他居住的地方,也是他的家。 嫁了三次,三位妻主都死了。 她们没有给林莲生留下一点钱财,没有居住地。 这处县城的瓦房,是他自己找到的,比较便宜,只是比较窄小,比较旧而已。 若是赵楚楚在此,肯定会说,这哪里是旧啊,根本就是随时都会倒的危房。 还没进屋,身后忽的有人将清瘦的他揽入怀里,那人的身上带着一股子特有的味道,是猪肉的味道。 “莲哥儿。”那人在他耳边唤道,“我来了。” 林莲生扭头看去,果不其然,是之前那个猪肉摊的女老板。 他没有去在意这人此时对他的上下其手,愣了一下后随即甜甜地笑,“陈老板。” 他笑颜如花,只是眼眶还泛着红。 陈老板并没有注意到,她拉住林莲生的手,揉捏着,“莲哥儿,心肝,我来陪你了,走,我们赶紧进去。” 她吞咽了下唾沫,看着林莲生的眼睛里仿佛在放光。 林莲生脸色白了白,唇角却依旧挂着笑,“好啊,欢迎陈老板。” 瓦房的门被打开,两人进入。 大概是瓦房周围的建筑都比较高,挡住了小瓦房,从门外向瓦房内看去,里面昏暗一片。 两抹身影渐渐走进那片昏暗,门再次被关上…… - 林莲生刚刚去买东西,因为距离不远,很快被码头的人注意到。 他本就是县城里的“名人”,一出现,就引得众人议论纷纷,尤其是那些女人,或年轻或中年,都冲着林莲生的背影露出意味深长的目光。 赵楚楚也瞥了一眼。 她对林莲生没兴趣,只是想看看能迷住原主的小寡夫长什么样。远远看着,林莲生确实长得不错,只是看到他被占便宜却没有反抗,甚至若无其事收下摊贩送的东西时,微微蹙了蹙眉。 看了一眼后,赵楚楚收回视线,内心没有多少波动,继续扛大包。 第30章 凉儿 她不是原主,她在意的只有远哥儿,绝对不会再去招惹林莲生。 她只想扛多点大包,好赚钱养家。 然而没多久,她就被拦住了。 来人是一个年轻的少年,穿着一身桃红色的锦衣,这颜色,本不适合男子,可少年肌肤白皙,面若桃花,桃红色,却是最衬他。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锦衣松松垮垮,露出少年修长的脖颈,精致的锁骨,还有一小片白皙如玉的胸膛。 他手里拿着一把扇子,轻轻扇着,如瀑的青丝微微扬起,更添了几分妩媚,身后跟着一小厮。 “这不是春满园的凉儿嘛。” “没想到我又那么幸运遇到凉儿出门,真真是大饱眼福啊。” “春满园的头牌是清儿,凉儿身价仅次于那清儿,果不其然是美人啊。” 很多女人的视线落在凉儿身上,目光灼灼,又如狼似虎,恨不得将他的衣服当场扒了般。 有些人顾不得扛大包,直接跑到凉儿面前,凑近他身边,与他说话,那模样,简直比看见了爹妈还热情。 凉儿浅浅笑着,模样甚是好看,如同四月里盛开的桃花般。 “这位姐儿,你就对凉儿不感兴趣?”船工问。 大多数人见了凉儿,就跟狼见了肉一般,恨不得扑上去,这新来的人却目不斜视。 “嗯,不感兴趣。”赵楚楚随口应了句,又往肩上丢了一个大包上去,气息依旧平稳。 “哦,为何?” 赵楚楚想起什么,不苟言笑的脸露出一抹笑,眉眼都柔和了几分,“家中已有贤夫郎。” 有了正儿八经的远哥儿,她要招惹小倌干嘛。 什么家花不如野花香,赵楚楚可不信这个,她就觉得,自家远哥儿是最香的。 船工含笑点了点头。 这时,伴随着船工一呵,原本围在凉儿身边的人才退去,继续去扛包。 赵楚楚扛着三个大包往另一边走去,中途却被人拦住。 拦下她的人,正是凉儿。 “赵姑娘,你最近怎么都没来春满园啊,清儿哥哥总念叨着你。” 赵楚楚没有理会他,侧过身,从他身边而过。 凉儿并没有走,接下来,赵楚楚每次经过,他都会问几句。 譬如为什么不来找清儿,譬如什么时候替清儿赎身,又譬如是不是近日没银子等等。 总而言之,希望她再来。 几次三番,赵楚楚耐心告罄,原本就没有多少表情的脸沉了下来。 “凉儿是吧,赵某在做工,还请你离开,不要再打扰我。我已成亲,至于你说的春满园,我不会再去,更不会再去找什么清儿。” 丢下这句话,赵楚楚离开,就在愣在原地的凉儿。 “不是吧。” 赵楚楚再次回来,没再见到凉儿,松了口气。 回了春满园的凉儿第一时间就去寻清儿。 刚到清儿的门口,那关着的门就从里面打开,一个年轻,眼底青黑,明天那啥过度的女子从里面走出来。 见到凉儿,她眼睛亮了亮,不舍地离开。 凉儿走进房内,看到那抹正在铜镜前梳头的人。 第31章 清儿 那人身材清瘦,随着披着一件红色的纱衣,纱衣下是裸露出来的大片肌肤,上面青紫点点,这人却仿佛看不到般。 如瀑的青丝披散下来,他一下又一下轻轻梳着及腰柔顺的墨发,铜镜里映出他妖娆艳丽的面容,眉间一颗朱砂痣,更添了几分妩媚。 少年微微掀眸,眉宇间眼波流转,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间,皆勾魂摄魄。 饶是平日里见惯了,凉儿还是不免又惊艳了一番。 感叹一句:不愧是春满园第一花魁啊。 “凉儿,你怎么来了?”少年开口,声音娇媚软糯,能酥掉人半条命。 凉儿拿过少年的梳子,轻轻地给他梳头,“清儿哥哥,你可知今天我出门遇见谁了?” 清儿,也就是妩媚少年微微扬起,“莫非是上次闹着要为你赎身的富家小姐?” 凉儿摇了摇头,“清儿哥哥,你猜错了,告诉你吧,我今天遇见了赵楚楚。今天的赵楚楚可真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很快,凉儿将今天遇见赵楚楚在码头扛大包的事情说了出来。 “……赵楚楚说她已经成亲,以后再也不来春满园找哥哥你了。” “哦,是嘛。”清儿微微诧异。 “清儿哥哥,你说她到底是真的因为成亲转性了,还是在装模作样。”凉儿疑惑。 清儿看着铜镜里自己的模样,没有回答。 他每日需要接待的客人不少,没有多少人能被他放在心上,赵楚楚倒是能引起他的一点注意。 一来赵楚楚年轻貌美,不似其他客人,大多相貌丑陋,举止猥琐,二来,赵楚楚在他这里花费挺大,却没能在他屋内留宿过,可她依旧乐此不疲,三来,是赵楚楚曾说过要为他赎身,说喜欢他,要娶他为夫郎。 清儿当时置若罔闻,也只有偶尔夜深人静,躺在某个客人怀里时,会想起赵楚楚这话,当作笑话一笑置之。 要问清儿有过念想吗?他自己也说不清,只是他从小待在春满园,久了也会倦了。 赵楚楚确实有段时间没来了,原来是成亲了。 以后真的不会再来了吗? 清儿绝美的脸上,神色淡淡,铜镜映出他艳丽的容颜,也映出那片肌肤上的斑驳点点,异常的刺目。 要问原主喜欢清儿吗? 答案是喜欢的。 原主好色,小倌,小寡夫,貌美的小少年,她都调戏过,直到遇见清儿,惊为天人,从此也渐渐收心,只有偶尔被清儿气到时,会去林莲生那逗留下。 原主要娶清儿是真的,所以才在养母去世后,毅然卖了大青瓦房,要用五十两给他赎身。 可他们到底是没办法在一起的。 来自现代的赵楚楚穿越过来,五十两银子成了给张修远的聘礼。 也就是那时,无论是原主,还是赵楚楚,与春满园,与清儿的关系,戛然而止。 凉儿又与清儿说了些今日出门有趣的见闻才离开。 没多久,老鸨差小厮来通知,晚点县城的典史大人要他来作陪。 清儿眉眼间尽是疲惫之色,他道:“替我退了,就说我身体不适。” “可是……” 清儿瞥了那小厮一眼,冷冷淡淡,小厮打了个激灵,连忙答应退下。 起身,清儿推开窗户,倚靠着墙,看着窗外街上的一切。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纷纷,屋内,少年背影萧条而寂寥。 第32章 投喂 一日扛大包下来,赵楚楚得了比其他人要多三四倍的工钱,一百五十三文钱。 临走前,她与船工约定,明日一早还来,之后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朝市集走去。 买了两个肉包子填肚子,又买了肉,菜,点心,之后又在一个首饰摊前停下。 买了东西,花了一百二十八个铜板。 一天辛辛苦苦劳作,只剩下兜里的二十七个铜板,真的来来之不易啊。 提着买的东西,赵楚楚坐上了回村的牛车。 - 赵家村。 天渐渐黑下来,很多在田里劳作的人陆陆续续扛着锄头回家,有些人家已经点起了蜡烛或油灯。 赵家门口,一抹修长清瘦的身影不知站了多久,目光看向村口的方向。 这时,不远处一抹窈窕的身影渐渐进入了他的视线,他眼睛一亮,立刻迎上去。 “妻主,你回来了。” “远哥儿,你怎么在这里,天黑了,又有风,万一吹了凉风,生病了可如何是好。”赵楚楚忙不迭揽着张修远的腰,将他带进屋内。 “你一整日都不曾回来,天又黑了,我担心你。”张修远随着她进门,帮忙将她手里买的东西放进灶房里。 “你怎么又买这么多东西。” 赵楚楚笑了声,“没事的,我今日做了工,挣了钱。” “哦,你做什么工?” 赵楚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出了一包点心。 “远哥儿,这是我买的红豆糕,我听说你喜甜,尝尝看。”油纸上,是几块豆沙红的糕点,面上还有漂亮的图案。 “这是陈氏糕点铺的点心,听说是家百年老店,里面的点心很好吃。”赵楚楚洗了手,捏起一块,递到张修远面前。 “你怎么买糕点了,这东西很贵的。”张修远心疼,家里并不富裕,吃不得糕点这些精贵的食物。 赵楚楚撇了撇嘴,“怎么不能买,只要你喜欢多少钱我都买,来,我喂你。” 对上眼前人明亮纯粹的眸子,张修远既感动又无奈,不忍再念叨。 “我,我自己吃。”说着,他伸手要去接糕点。 赵楚楚躲开,“不行,说好了我喂你。” “可是……” “没有可是。”说着,形状好看的糕点已经递到了张修远的嘴边。 张修远咬了咬唇瓣,耳根发烫,不敢看含笑的赵楚楚,犹豫了一会,低头咬了一口。 甜甜的味道瞬间在味蕾蔓延开来,带着特属于红豆的清香。 张修远喜吃甜食,却几乎没吃甜食,唯一吃过的甜食,是几年前娘亲买给他们吃的甘蔗。 从那一刻起,他就记住了甜味。 他也希望,他们家的生活能过得甜滋滋的。 可到底还是事与愿违。 如今,是他第二次吃到甜食。 甜甜的滋味在口中散开,不知怎的,张修远有种想落泪的冲动,但很快他就掩盖了下去。 “再吃。”赵楚楚道。 张修远又张开嘴,咬了一口红豆糕。 看着在自己投喂下,远哥儿鼓着腮帮子,如同一只小仓鼠般,赵楚楚怎么看,都觉得他可爱,心里也满意极了。 第33章 铜簪 糕点并不大,很快张修远就把糕点吃完。 他抬眸,对上自家妻主灼灼的目光,烫得他心里无措。 “怎么了?”他眨了眨眼睛问,烛光下,清亮的眸子如同林间的小鹿般。 “这里沾到了糕点。”赵楚楚指腹点了点他的唇角。 张修远“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后有些羞涩,忙伸手要去擦掉,下一秒手被握住,女人的气息倾身而上。 舌尖扫过唇角,将糕点碎卷走。 张修远睁大了眼睛。 唇角处温热而湿润,都在提醒他,刚刚这人的流氓举动。 “你,你……”张修远语塞,一时间脸涨红,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楚楚眼露无辜之色,甚至还洋洋得意吐出两个字,“真甜。” 张修远耳根彻底爆红,咬牙嗔了一声,“流氓。” 话落,他转身逃也似的离开。 赵楚楚唇角含笑,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堂屋。 赵楚楚进入堂屋时,张修远正将糕点分给张夫郎和两个小的。 就是知道远哥儿有了好吃的必定会想着其他人,所以赵楚楚买得多了些。 她的夫郎啊,总是将家人看得比自己还重要。 不过,她赵楚楚,也慢慢成为他的家人了。 张修远听到赵楚楚的脚步声,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也不知道是在为刚刚在灶房的事恼怒,还是在害羞。 赵楚楚也没有去取笑他。 直到晚上,两人沐浴完,油灯下,赵楚楚将自己的荷包解下,放在张修远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张修远披着外衣,坐在床边叠着衣服,看着眼前的荷包,歪着头不解地问。 赵楚楚坐在桌边,倒了一杯凉白开,喝了一口。 “这是今天买了东西后余下的钱,交给你保管。对了,里面还有另外一件东西。”赵楚楚神秘道。 将水一饮而尽,来到床边,坐在张修远对面,将荷包打开,拿出了里面的东西。 油灯下,那东西泛着金属的光泽。 赫然是一枚铜色的簪子。 如今大盛朝的首饰,最便宜的是木质,其次是铜质,最昂贵的是银质,玉石质和黄金质。 赵楚楚与张修远领了婚书,虽还未摆酒,可两人是正儿八经的妻夫。 两人处了有一段时间,可她连像样的礼物都没有给远哥儿送过一件。 就连那五十两的聘金,也不是她挣的。 只有今天这一百五十二文,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挣的第一笔属于自己的钱。 她迫不及待想给自家夫郎送礼物。 她想买玉簪的,远哥儿清隽如玉,气质清冷,玉是与他最相配的。可她的财力如今买不起玉簪。 她又不想买木簪这么便宜简陋,只能退而求其次,买了铜簪。 铜簪雕的是一片竹叶,看着还是挺不错的,当然如果是翡翠的话,就更好了。 “远哥儿,以我如今的能力只能给你买铜簪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努力的,以后我一定给你买很多很多玉簪,让你每天都能换着用。” 张修远从赵楚楚的手里将铜簪接过。 第34章 你把衣服解开 略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抚摸着铜簪上的每一处棱角和花纹。 铜簪属于金属,入手是微凉的,可此时的张修远,心底暖烘烘一片。 “我很喜欢。”张修远开口,将铜簪递到赵楚楚面前,双眸明亮夺目,“你帮我戴上吧。” “嗯。” 铜簪很普通,可别在发髻上,因着张修远那张清隽出尘的脸,竟也显得耀眼了几分。 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可赵楚楚却觉得,这普通的铜簪完全是被远哥儿的神仙颜值带着提升了。 张修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赵楚楚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含笑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我家夫郎真好看。” 张修远眼睛亮了几分,对上赵楚楚戏谑的目光后,又瞪了她一眼。 他倒出了荷包里剩下的二十几枚铜板,听着赵楚楚将今天去做工的事。 得知她去扛大包,张修远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再想到赵楚楚说一天挣了一百五十二文,他眉头皱得更深,很快发现问题。 “你速度再快,一直不停歇也不可能一天挣一百五十二文啊。”张修远不解。 扛大包,以前张修远在老家也曾做过一段时间。行情怎样他大概知道。 即便是再有力气的人也不可能一天挣这么多钱。 “别人不行,我行啊,我可是你妻主,你妻主我天生神力,一次性能扛三大包,一天一百多文不在话下。” 大包一袋有一百斤,相当于赵楚楚一次性扛300斤。 原主天生神力,300斤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就是…… “你把衣服解开我看看。”张修远平静道。 “远哥儿,怎么忽然就要解我衣服了,这夜黑风高的,你又怎么好看,又是我特别喜欢的人,要是我一个把持不住……”赵楚楚有些嬉皮笑脸,跟个嘴上花花的流氓差不多,却在看到张修远微微沉下去的脸时,适时地闭上了嘴。 远哥儿好可怕。 在张修远目光的震慑下,赵楚楚转过身,解开了自己的外衣和亵衣。 亵衣半解,女人如瀑的青丝将后背遮挡住。 “你把头发弄到前面去。”张修远道。 赵楚楚垂头,假装没看到。 张修远没好气瞪了下背对着他的赵楚楚一眼,将一旁的衣服放好,靠近赵楚楚的后背。 深呼吸了下,将她及腰的青丝拨到前面,露出后背。 后背白皙,蝴蝶骨漂亮,修长的脖颈上,隐约有一条红色的带子隐藏在墨发下,张修远瞥了一眼,猜出是什么后,仿佛被烫到般,立刻移开了眼睛。 虽然只是一眼,可张修远得呼吸还是急促了几分。 他是第一次见到女子的…… 察觉到身体燥热,张修远有些尴尬,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况且眼前的人还是自己的妻主。 “远哥儿,怎么了?”后面的人久久沉默,赵楚楚不由疑惑地问。 “没,没什么。”张修远将燥热压下,视线移到赵楚楚的肩膀上。 本该白皙圆润的肩膀,此时出现了一片青色。 第35章 好夫郎,轻点 大片的青色,与白皙的后背形成强烈的对比,触目惊心。 张修远垂眸,视线落在上面,久久沉默。 他伸出手想触碰,还没碰到又想起什么,立刻收了回来。 “远哥儿,你怎么不说话?” 赵楚楚余光一瞥,轻而易举看到自己肩头的青色,洗澡时便看到的。 原主天生神力,可从小到大没干活重活,今天她猛的去扛大包,一次三百斤的重量,一干就是一天。 她力气大,并不觉得有什么,可身体却受不住。 这不,肩膀青了一大片,带来酸痛感。 生怕远哥儿会发现,她都不敢去拿药酒擦,生怕有味,可他还是发现了。 赵楚楚有些忐忑,怕自家夫郎会生气。 和张修远相处了一段时间,对他的性格也算有了解。 远哥儿生气,不是会歇斯底里和人吵架的那种,他清冷寡言的性格注定他不会和人大吵大闹,只会越发沉默。 此时,后背的人一言不发,赵楚楚心慌慌。 张修远没有理会她,突然起身。 “远哥儿,你别走。”赵楚楚以为他生气要离开,连忙抱住他,“不要生气好不好。” 张修远冷着脸,一点点掰开她的手指。 赵楚楚:完了,真生气了,该怎么办。 但,本以为会生气离开的张修远,只是走到柜子处,打开柜子,从里面拿了一瓶药酒出来。 赵楚楚眼睛一亮,心下感动。 她家夫郎没有抛弃她。 “坐好,我给你擦药酒。”张修远淡淡道。 “好,我坐好。”赵楚楚笑得灿烂,狗腿道。 冰凉的药酒倒在张修远宽大的手掌心上,覆上了赵楚楚的肩头,凉意一下子沁了进来。 赵楚楚打了个哆嗦。 张修远一下又一下地揉着她的肩膀,那片青色必须揉开,才能快点好。 他的手掌略带着薄茧,时不时擦过她白嫩的肩头,带来丝丝的痒意。 当然,在酸痛下,那点痒意可以忽略不计。 “疼,疼,远哥儿,好夫郎,轻点。” 赵楚楚双眸含着水雾,肩头传来一阵阵的酸痛。 自家夫郎真是手下不留情啊。 “远哥儿,轻点,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肩头上的手顿了下,两秒后又开始揉,清清冷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哪里错了。” 赵楚楚试探性道:“我不该乱花钱?啊……” 肩头被那只手一按,赵楚楚嗷叫了一声,声音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后背的人又沉默了。 赵楚楚又猜,内心更加忐忑,“我不该去扛大包?” 就在赵楚楚以为肩头又要被摧残时,肩头上的手却停了下来。 赵楚楚慌了,转过身。 张修远将药酒的木塞子塞到瓶口,抬眸对上赵楚楚慌乱不安的双眸,一瞬间,他心头的烦闷尽数散去。 “远哥儿……” 张修远捏着手里的瓶子,瓶身泛着些许的凉意,他微微叹了口气道:“妻主的肩膀受伤了,不该瞒着我,如今只是一天就青了一大片,若是放任不管,到时整个肩头坏了怎么办。” 第36章 来自远哥儿的关心 “怎么可能。”赵楚楚撇了撇嘴,她没那么娇贵。 张修远睨了她一眼,赵楚楚瞬间将后面的话吞咽回去。 “妻主应该好好照顾自己,你是这个家的天,这个家不能没有你。”张修远的嗓线清凌凌,如林间山涧流淌的泉水,语气不急不缓,温和淡然,让人不知不觉心就平静下来。 赵楚楚没忍住,往他的方向挪去,小鸟依人状把头搁在她的肩膀上,抬起亮晶晶的眸子,道:“好吧,好吧,夫郎,我听你的。” 虽然肩膀酸痛,可她的心里很开心,来自远哥儿的关心让她如食了蜜般,心底甜滋滋的。 怀里人在自己脖颈处蹭了蹭,温热的气息喷洒着。 张修远手指蜷了蜷,心跳加速。 就在他准备将人推开时,耳边传来平稳均匀的呼吸声。 张修远垂眸一眼。 女子双眸阖着,明艳的脸上多了几分恬静,原来,是睡着了。 做了一天的工,真的很累吧。 张修远看着,不知不觉呆了一瞬,片刻后才反应过来。 他小心翼翼将人抱起,放在床,把药酒放回柜子后,自己也上了床。 油灯吹灭,熟悉的气息刚靠近,本已经睡着的人自然而然进入张修远怀里,一只手搁在他劲瘦的腰上。 黑暗中,张修远的眉眼是没人看到的宠溺之色。 翌日,赵楚楚醒来,回忆起昨晚忽然间睡着的事,有些尴尬。 今天,她还是去码头扛大包,张修远没有阻止,只是让她早点回来,他知道,自家妻主看着没什么脾气,实际上脾气却是执拗,决定要去做一件事就一定会坚持到底。 昨晚上交的铜板,张修远还给她,只说,等钱攒多一些时再拿给他。 赵楚楚接过荷包,只觉内心被狠狠戳了一箭,更加坚定要努力赚钱。 - 日子一天天地过。 赵家的日子平稳而安静。 赵楚楚每天都去县城做工,张修远除了顾着家里,就是照顾地里的蔬菜。 地里种了番茄,茄子,白菜,白萝卜等,有的已经开始发芽开花了。 转眼一晃,两个月过去。 地里的菜成熟了,赵楚楚在码头做的工也结束了。 一天一百多文钱,两个月60天,赵楚楚共得了约莫九吊钱,也就是9两银子。 码头上,不知道多少工人羡慕,可羡慕归羡慕,她们没有天生神力,注定是赚不到的。 倒是有一些少年人得知她好看,又这么会赚钱,觉得她是个良人,想嫁给她。 赵楚楚哭笑不得,自然是婉拒的。 9两银子,她几乎上没钱,全交给了自家夫郎。 “你总算是不用去码头做活了。”晚上,得知赵楚楚不再去扛大包时,张修远松了口气。 此时,赵楚楚坐在床上,张修远站在她身后,正给她捏着肩膀。 赵楚楚舒服得哼哼唧唧,心里再次感慨,自家夫郎真是贴心啊。 “明天我们就去把已经熟了的菜摘下来,拿到县城卖。”赵楚楚舒服得闭上眼睛,应道。 “我觉得我们的菜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张修远颇有信心道。 第37章 读书 最开始,张修远是不同意种菜的。和其他人的想法一样,插秧种稻谷到时候收成卖出粮食的钱会被种菜多。 他不怕种地辛苦。 可自家妻主愣是要种菜,神神秘秘的,张修远也随了她,他清楚,妻主是个有主意的。 两个月来,妻主去县城做工,他在家里忙着地里的菜,看着地里的菜从最开始的种子到如今硕果累累,水灵灵的模样,张修远心里颇有成就感。 这几天,他摘了菜回家炒了吃。 鲜嫩多汁,甘甜可口,那菜好吃得家里几个人都直夸赞。 他摘了一些送给隔壁的乔夫郎和之前借给张家钱的人家,他们吃后都赞不绝口,有的人还提出想购买,张修远更是惊喜。 “这些菜,要不我们一部分新鲜着卖,一部分拿来腌制再拿出卖怎么样,腌制了的话价格会高一些。”赵楚楚提议。 “可以。”张修远道,修长的手指依旧不轻不重揉捏着赵楚楚的肩膀。 “对了,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下。”赵楚楚睁开眼睛,握住了远哥儿的手,转过身对他道。 张修远歪着头看他,眨了眨眼睛。 “我想送琳姐儿去私塾读书。” 张修远黑亮漂亮的眼眸睁圆,愣了一下,惊讶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琳姐儿是喜欢读书的对吧,我有时候会看到她去乔夫郎那,是去跟他学认字吧。琳姐儿很聪明,她既然想读书就让她读,这阵子我也赚了些钱,暂时交半年的束修是够了的。” 赵楚楚念念叨叨地替琳姐儿规划。 从请什么样的私塾先生,到以后让她考科举等等,到以后一家人的幸福生活。 赵楚楚眼睛里的神采奕奕,满是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妻主,不用的。琳姐儿确实喜欢读书,我这里有银子,我可以支撑她去读书。” 张修远话音刚落,赵楚楚仰头,握着他手背的手紧了紧,颇为无奈道:“远哥儿,你怎么这么傻。那是你的钱,哪有把自己的体己钱拿出来的。你是我的夫郎,琳姐儿是你的妹妹,我是她的哥嫂,有责任也有义务照顾她。” “可是……” “没有可是。”赵楚楚起身,依偎在清瘦少年宽厚的怀里,“琳姐儿也是我的家人啊。” 一句“家人”将张修远接下来所有的话都噎了回去。 他眼眶一热,泛了红。 张修远性子淡漠,安静,不是个感性的人,他甚至能在娘亲去世,爹爹卧病在床,家里欠债,几乎要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依旧坚强,不轻易落泪。 可不知怎的,在妻主面前,感性盖过了理性,妻主的一言一行总能拨动他的情绪。 琳姐儿读书的事,他一直放在心上。 地里的菜有了收成,爹爹的病也好了,他正寻思着这几日就忙琳姐儿读书的事,没想到妻主会先提起。 妻主啊,居然知道琳姐儿喜欢读书,还为她安排着。 张修远将人儿圈在自己的怀里,双臂渐渐收紧。 “嗯,妻主,我听你的。” 妻主,能嫁给你,真好。 第38章 李秀才 翌日,得知自己能读书的琳姐儿欣喜若狂,连连向赵楚楚道谢,之后八岁的小女孩偷偷躲在屋内抹眼泪,喜极而泣。 这段时间,赵楚楚在县城做工,也打听了私塾的情况。 县城里有三家私塾,两家的先生是秀才,一家的先生是个老童生。 老童生考了许多年都没能中秀才,忽而放弃开私塾当了先生。 赵楚楚不打算让琳姐儿去老童生那,老童生那学生多,可去那的多半不是为了科举,是为了学几个字,会算术,当账房先生。 两个秀才,张秀才年轻,才二十来岁,是最近新进的秀才,打算三年后考举人。 另一位李秀才,三十来岁,考了几次举人没中后,如今放弃了,开起了私塾。 两位秀才的风评都不错,只是李秀才比较严厉些。 一家人商量了下,决定让琳姐儿到李秀才的私塾就读。 打定主意,赵楚楚领着琳姐儿往李秀才家去。 那是县城里一处雅致的宅子,不算大,却也不小,敲了门,说明来意后,门口的管家领着他们进去。 两人来到堂屋等待李秀才。 琳姐弟坐在椅子上,双手搭在膝盖上,规规矩矩的,很是乖巧,面上瞧着倒是镇定。 “不要紧张,要相信自己。”赵楚楚摸了摸她的头。 要不是远哥儿告诉她,琳姐儿心里越紧张,面上会越镇定,她可能就要被琳姐儿骗过去了。 琳姐儿点了点头。 没多久,堂屋外走进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穿着一身青色儒袍的女人。 她容貌美丽清雅,举止间却有种淡然的气质,如同雪山上盛开的冰莲,女子温润如玉,赵楚楚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自己没找错人。 眼前的李秀才不仅长得好,还是一个胸有沟壑的人。 “你便是要来求学的人?”相互认识了一番后,李秀才不动声色打量琳姐儿。 “张修琳见过先生。”琳姐弟朝李秀才作揖,态度恭敬。 李秀才暗暗点了点头,“我考验你一番,若是你能让我满意,就可以留下。” “是。” 赵楚楚暂退一旁,这边,李秀才开始询问琳姐儿的基本。 是否会认字,认了多少字,是否会背三百千,让她背诵了一遍,又领着她到书房,当场让她写字。 琳姐儿是从乔夫郎那学的。 两个多月的时候,她将三百千都背熟了,也认了不少字,只是论写字,还是不行。 乔夫郎家有笔墨纸砚,可琳姐儿知道这东西很珍贵,即便乔夫郎让她用,她都婉拒。 之后是远哥儿给她做了一个沙盘,她用沙盘在练字。 两个多月的时间,从来没拿过毛笔的小女孩握着笔时,既紧张又兴奋。 因为从来没用过毛笔,她连握笔的姿势都不正确,写出来的字也歪歪扭扭。 看着明显很丑的字,琳姐儿的心微微发凉,直觉自己可能要被李秀才嫌弃了。 李秀才面色平静,并没有说其他的话,只是静静看着她写字。 “可以了,就到这里吧。”李秀才淡淡开口。 琳姐儿小心翼翼搁下笔,站在李秀才面前,规规矩矩。 第39章 考核 “你这字,写得不好,拿笔的姿势也不正确。” 琳姐儿心里咯噔一下,咬着唇,心底是难以掩盖的失落,不过下一秒李秀才的话却让她重拾了信心。 “你学了两个多月,能背诵完三百千,足可见你的聪慧和勤奋,你虽是第一次拿毛笔,字写得也不好,可笔画都正确,能写的字也不少。家境贫困下,仍不忘读书,可见你是个好学的。若是有条件,能持之以恒,假以时日,定能有所成就。” 李秀才每说一句,琳姐儿眼睛便亮了几分。 李秀才看着孩子眼中对读书的渴望和希冀,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难得露出一抹浅笑,她摸了摸琳姐儿的头,温和道:“我收下你这个学生了。” - 赵家 张修远蹲在院子里,正给那棵海棠树浇水,边望向门外。 海棠树是当初他和妻主亲手种下的,当初只是小小的一株幼苗,如今长大了许多。 两人对这株海棠树都很重视,就好像这是两人的定亲之物般。 今日,身为一家之主的赵楚楚带着琳姐儿去县城李秀才家。 张修远掐着时间点在这里等。 听说李秀才收学生很严格,也不知道琳姐儿能不能通过她的考验。 琳姐儿打小喜欢读书,之前母亲还在,一家还过得幸福时,她曾说要读书考科举,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张修远心里打鼓,在心里默默祈祷琳姐儿必行能顺利。 “大哥。” 熟悉稚嫩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张修远抬眸,就见小女孩笑容灿烂,向他奔跑而来,后面跟着的窈窕身影赫然是他的妻主。 “大哥,我通过李先生的考验的,我能去私塾读书了。”刚走近,小丫头叽叽喳喳的声音欢快传来。 “真的?”张修远担忧的心一下平静了下来。 张修琳围在他身边,小嘴巴不停说着今天在李秀才那发生的事,尤其说了她在写字时的紧张和得知李秀才收她为学生时的兴奋。 看着眼前活泼欢快的小丫头,张修远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有多久没见到琳姐儿这般开朗的模样了。 似乎从一家人逃荒,背井离乡时,家里就没有多少欢乐的气氛,后来,母亲病逝,爹爹卧病在床,家里欠了债,更是为本就贫困的家蒙上了一层阴影。 张修远仍记得那段时间萦绕在一家子身上的沉闷与悲伤。 而如今,望着小丫头开心的笑颜,张修远的心也不自觉地开阔了许多。 他如今所求不得,求的也只是家人平安健康快乐。 而这一切,似乎是从遇见妻主开始的。 张修远目光落在赵楚楚身上。 琳姐儿兴奋和自家大哥说完后,又将快乐分享给刚刚出来的文哥儿和张夫郎。 赵楚楚则和张修远说着明日去拜师的事。 眼下,李秀才收下琳姐儿为学生,但还需要交束修。 “我打算去买两条腊肉,再加上我们的一些蔬菜,以及二两银子的束修。”赵楚楚说着自己的打算。 “嗯,一切听妻主的安排。” 第40章 让人心疼的孩子 翌日,赵楚楚,张修远带着琳姐儿,提着篮子,坐上了去县城的牛车。 篮子里是刚刚摘下来的新鲜蔬菜,刚买的腊肉。 到了李秀才的家,赵楚楚交了束修,把篮子里的东西留下,看着琳姐儿拜了师,李秀才将崭新的书给了她。 李秀才的私塾在她家隔壁,据说是她夫郎的陪嫁。 拜了师,琳姐儿留了下来,身后还背着赵楚楚,张修远两人给她买的书箱,书箱里是笔墨纸砚。 琳姐儿望着自家大哥和哥嫂离开的背影,心里暗暗道:大哥,哥嫂,我一定会好好学习,参加科举,考取功名,让我们一家都过上好日子。 - 赵楚楚两人并没有立即回村,她当作这是与远哥儿的旅行,两人在县城里逛了一圈。 两人又去了一趟书肆,花了大价钱,好不容易买到了一本医书。 说是医书,其实也只是简单地介绍了一些草药的名字和属性,还有一些简单地疾病。 在赵楚楚看来,这书还比不上现代的医学科普书,饶是如此,也花了三两多的银子。 医术,古代是不外传的,除了被大夫看上,收为徒能学到外,即便是去医馆当学徒,也学不到多少。 可想而知,一本医书在古代有多珍贵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身体不好的缘故,文哥儿喜欢上了学医,每次看大夫的时候,都会多问几句,有时候还会捣鼓一些简单的草药。 要不是有远哥儿拦着,他甚至想上山采药。 文哥儿和琳姐儿的生辰快到了。 琳姐儿的生辰礼物,是让她上私塾,提前送给她笔墨纸砚。 而医书,是两人送给文哥儿的生辰礼物。 目前还没有条件能让他学医,但送一本医书还是可以的。 同为双胞胎,文哥儿和琳姐儿的性格不同。 琳姐儿的性格大大咧咧又乐观,积极向上。 文哥儿比较安静,他的安静不是远哥儿对他人的淡漠疏远,心思细腻。他是属于把很多心事都藏在心底的人,敏感,心思剔透,面冷心也冷,要走进他的心里,得到他的认可,比远哥儿还难。 与文哥儿相处的这两个多月里,他的话也挺少的,但他即便成着病恹恹的身体也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八岁的文哥儿,是一个让人心疼的孩子。 当赵楚楚把医书送给他时,文哥儿一向平静的脸终于有了一丝激动的表情。 “以后每天晚上有时候,我教你和你大哥认字吧,认了字,你才能看懂医书。” 文哥儿的身体太弱了,不适合去私塾,只能在家里教他认字。 至于远哥儿,赵楚楚自然是想自家夫郎认字的。 等他们做生意赚了钱,远哥儿可是要管账的。 大盛朝是学的繁体字,赵楚楚基本上能看懂。 她万分庆幸原本曾经被养母押着上了两年的私塾,不然还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识字。 “哥嫂,谢谢你。” 赵楚楚看着小孩眼眶里隐隐的湿润,不由揉了下他的头,“不用谢,我可是你哥嫂。你大哥是我夫郎,你们想要的,只要我有能力,都会尽量满足。” 第41章 李夫郎 当晚,张夫郎半夜醒来,就看到旁边的儿子抱着医书睡觉,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唇角还微微扬起。 张夫郎眉眼渐渐柔和,他望向了窗外,皎洁的月光给大地洒上了一层银白,四周透着恬静,连心的烦躁也能不知不觉被抚平。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那张魂牵梦萦的熟悉面容。 妻主,你看到了吗? 我们现在都过得很好,你在那边也会过得很好的,对不对。 - 李宅 一中年普通的男子半倚靠着床,正拿着一本书在翻阅,男子身体清瘦,脸色残留着病后的苍白。 “病刚好,怎么又看书了。” 李夫郎扭头看去。 女子推门走进来,她容貌清雅如莲,又如幽谷中的兰花,恬静而淡雅,读书人,腹有诗书气自华,行为举止间透着优雅与从容。 饶是两人已成亲许久,每次乍一见面,他都会被自家夫郎的容貌所惊艳。 李秀才坐在床上,将他手里的书拿走。 李夫郎轻轻哼了一声,“你不让我出去,我只能看书了。” 李秀才微叹了口气,执起男子的手放在掌心,轻轻握着,“你的病刚好转,大夫说了,不能吹风。” 李夫郎感受着来自掌心的温度,轻轻嗯了一声。 “走吧,下人已经把晚饭做好了。” “嗯。” 李秀才扶着李夫郎往偏厅走去,两人挨得极近,身体几乎要嵌在一起,一贯在外人面前严肃的李秀才唇角含着温润的笑,偶尔低声与旁边的夫郎轻声说着什么,他侧颜完美,如雕如琢,眼中含着深情与柔色。 “先生与夫郎的感情真好。”身后的小厮感慨。 在偏远的县城,一个年轻的秀才极为受欢迎,是很多男子心目中妻主的人选,更不用说李秀才不仅有才还有貌。 只是李秀才偏偏在年少时就娶了如今的李夫郎。 两人成婚有十来年,一直都没有孩子,大夫检查后,得知是李夫郎身体不好的缘故。 曾经李秀才的家人让她休了李夫郎再娶一个,又或者是纳小侍,可李秀才都拒绝了。甚至有不安分的小厮爬床几次,被李秀才发现,都被轰了出去。 她言明:无论今生是否有子,都只爱也只娶如今的夫郎一人。 如今十几年过去,两人没有孩子,感情却越来越深。 前阵子,李夫郎又病了,把李秀才都吓坏了,日夜不停,衣不解带地照顾。 李秀才正与夫郎说着今日收学生的事,刚好说到了琳姐儿。 “……对了,今晚的菜是赵家送来的,据说是他们自家种的,你可以尝尝看。” 一生病,李夫郎的胃口就不好,如今提起饭菜,也没有多少食欲,没有说出口,只是不愿意让妻主再忧心。 桌面上,摆着四菜一汤,两荤两素。 荤菜,一道是清蒸鱼,一道是腊肉炒笋尖。 两道素菜,一道是红烧茄子,一道是炒白菜。 汤是白萝卜炖豆腐。 腊肉,茄子,白菜,白萝卜,都是今日赵楚楚一家送来的。 李家的厨师厨艺不错,每次做的菜都色香味俱全,只是,仍提不起李夫郎的胃口。 今日桌面上的菜色一如既往的好看。 李秀才盛了一碗白萝卜豆腐汤放在自家夫郎面前。 “你先喝碗汤。” 第42章 进城赶集 “好。” 碗里的汤是奶白色的,色泽诱人,白萝卜很嫩,如同剔透的水晶般。 李夫郎用勺子舀了一口汤,汤入口,甘甜的味道席卷整个味蕾,他眼睛微微一亮。 用勺子捞起一块白萝卜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嫩嫩的,咬一口,鲜嫩多汁,汁水甘爽。 李夫郎吃过白萝卜,这确实是白萝卜的味道,可似乎又更胜几分。 李秀才知道自家夫郎胃口不太好,盛的汤也只是一小碗,以往夫郎喝了两三口就喝不下了。 她本打算将自家夫郎喝不下的汤拿走,不曾想看到他一口接着一口将汤都喝了,尤其是里面的白萝卜。 转眼,汤喝完了。 李秀才又打了饭给他,就着饭,配着白菜,茄子等,李夫郎当晚吃了两碗的饭。 以往他浅尝即止,连八分满的一碗饭都吃不完。 “阿茗,你好了?”一贯淡定的李秀才难言激动,茗,是李夫郎的字,他名魏茗。 肚子里是许久未有的饱腹感,魏茗道:“这菜好吃,我不知不觉就有了胃口。” 原来一切源于赵家送来的菜的功劳。 李秀才也尝了,那菜,确实非同一般。 “好好好。”李秀才当即决定明日让人去赵家买菜。 许久未见自家妻主这么高兴,魏茗瞧着她的笑容,不由抿唇而笑。 妻主一直为他的身体忧心,他有多久没看到她开怀大笑了。 他由不知不觉想到了另外一个人,他的侄子,也不知道这菜他能不能吃得下…… - 翌日,天还未亮,赵楚楚,张修远,张修文出动,一起去地里摘菜。 大大的竹筐,里面放着新鲜的蔬菜,白色水灵灵的白菜和白萝卜,紫色饱满的茄子,红色艳丽的西红柿等。 因为不知道能卖出去多久,三人只保守地摘了两筐,随后坐上牛车往县城去。 等他们到县城时,天刚亮,可市场上早已经人来人往,小贩们或背着竹筐,或推着小推车,叫卖声此起彼伏。 县城的市场,五日一赶集,是最热闹的日子,周围几个村的人都会拿东西来卖。 今日,便是赶集的日子。 赶集日,摆摊需要摊位费,县令要求收的。 赵楚楚交了三个铜板,两人到了指定的摊位。 很不巧的,摊位的左手边正是一个卖菜的大娘。 “小年轻,你们也卖的菜啊,哎呦,这菜长得真不错。”大娘一眼瞧见他们筐里水灵灵的蔬菜,露出艳羡之色。 赵楚楚瞧了眼大娘筐里的菜。 同样洗得干净,个头却小了些,有一些还蔫蔫的,似乎不像刚摘下来的。 赵楚楚与大娘有一搭没一搭地攀谈起来,弄明白了各种菜的价钱。 没多久,有位中年夫郎提着篮子到了他们摊前,瞧着他们筐里的菜点了点头。 “这茄子怎么卖?”那人指尖拨动着茄子,随口问道。 “一斤5个铜板。”赵楚楚淡淡道。 “什么?”那人的手当即愣在原地,脸色错愕,“这位老板,你怕是报错价了吧。” 第43章 高价菜,没人买 “没有,我家的茄子就是5个铜板一斤,这位叔叔,我家的茄子可不是普通的茄子……”赵楚楚口若悬河,介绍起自家茄子,又大又水灵,鲜嫩多汁,甘甜可口,介绍完茄子,还介绍了其他的菜。 总之一个意思:我家的菜贵,可它们值这个价,所以您买不买呀。 “不行,再好吃也不是这样卖的,太贵了。”中年夫郎把拨动茄子的手收了回去,转而看向旁边大娘摊位上的茄子。 大娘的茄子卖三个铜板一斤。 她热情地推销着,边好心对赵楚楚道:“小姑娘,你这菜确实好,可价钱太离谱了,没有多少人会买的。你把价格降降吧。” 这边,中年夫郎已经从大娘这挑好茄子,打了称,付钱的时候,余光瞥了眼赵楚楚家的菜,不死心地问,“你们确定不降价吗?降价的话我还是想买的,还可以买多一些。” 这菜确实水灵,一看就很有食欲。 张修远眼睁睁看着自家妻主用高价将买主吓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赵楚楚摇头,态度坚定。 中年夫郎无奈,只能离开。 接下来,没一会的功夫,又有几个人来买菜,都被高价钱吓走,在衬托下,倒是大娘平价的菜卖出去不少。 市集上一点事,很快就能传开。 赵楚楚家高价钱的菜也被人传开了。 很多人挤来看这高价的蔬菜,但,看只是看,并没有买。 看着又一个问了价钱又离开的人,赵楚楚问旁边的张修远,“远哥儿,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应该把价钱降下来。” 张修远生怕她受到打击,忙握了握她的手背,“最开始的时候,确实有这个想法,但很快我就不这么觉得了。我们的菜我吃过,它们确实值这个价。妻主,我相信会有人慧眼识菜的。” 慧眼识菜!? 赵楚楚被他的话逗乐了,原本焦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浇灌了灵泉水的菜,本就与其他普通的菜不同,她敢打包票,确实一直吃这菜,还能健康长寿,无病无灾呢。 可惜,这些她不能说。 她坚信,什么样的菜就卖什么样的价格,好菜肯定要卖高价。 不过,看着一个又一个摇头离开的人,赵楚楚确实有些慌乱。 之前她可是信誓旦旦要靠卖菜做生意养家的,如果菜卖不出去,那岂不是打脸。 而且,这菜是远哥儿辛辛苦苦用两个月的时间种出来的,他的辛劳,应该得到回报的。 “咦,这菜瞧着真不错。”这时,一个丫鬟装扮的年轻小姑娘停在两人面前。 这回,张修远推销起了菜,最后报出了价钱。 “这,有些贵啊,差不多贵一倍的价钱了。”小丫鬟嘀咕着,又看了眼大娘筐里有些蔫巴的菜,清秀的小脸皱在一起。 她早早来,逛了一圈,这家的菜是最合她心意的。 只是这价格…… 小丫鬟又讨价还价了几次,确定他们不会降价后,咬咬牙,卖了一斤茄子和两斤白菜。 先买回去试试看,看合不合少爷的胃口,如果少爷不喜欢,以后就再也不来这买了。 第44章 林莲生到来 等了半个多时辰,终于有人来买菜,即便只买了一点,可终究是开了个好头。 两人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隔壁大娘的菜没多久就卖完了,她的女儿还专门挑了几筐来继续卖,五天一次的赶集,可不得趁着这个时候,多卖一些。 赵楚楚的菜也陆陆续续卖了一些,买的都是一些看上去家境不错的人家或富户的丫鬟小厮,他们更重视的是菜的质量,不会计较几个铜板。 中午,两人带来的白菜,茄子等,终于卖出去了一筐,另外一筐,下午接下卖。 午后,阳光有些大,赵楚楚拿出特地带来的伞撑上,拧开水壶,给远哥儿喝水,生怕他中暑,她自己买了几个不同馅的包子,回来两人分着吃。 “你也喝点水。”张修远将水壶递给她。 赵楚楚顺手接过,仰头就喝,凉开水透着甘冽,几口就让人身心舒畅,又咬了一口馅多喷香的肉包子,远哥儿将水壶拧开,又拿出帕子擦了下她的唇角,那里不小心沾了肉包子的汁水。 察觉到自家夫郎贴心的举动,赵楚楚扭头冲他灿烂的笑。 张修远瞧着她傻乎乎的模样,脸颊发红,瞪了她一眼,“多大个人了,吃东西时还像个孩子一样。” “哎呀,你们小妻夫的感情真好啊。”旁边大娘正吃着女儿带来的饭菜,“以前我跟我家那口子也是这么好,可惜啊,他早早就走了……” 想起自家已经不在的夫郎,大娘有些伤感,他们虽然是相亲认识的,可两人有感情啊,即便他死了,那么多人,甚至是女儿都开口让她续弦,可她都没答应。 “大娘,您的夫郎肯定很爱你吧。”远哥儿停下吃包子的动作,清澈的眼睛看向她。 大娘眼底流露出怀念之色,不知不觉讲起了与自家夫郎年轻时的故事。 两人虽是相亲,可彼此都是对方生命里的唯一,相守的十几年里,他们相濡以沫,即便他死去,她依旧守着这个家,守着他们的儿女,直到百年后,与他在奈何桥相见,再一起投胎。 “……也不知道他在那边过得怎么样,他可一定要等等我啊。”大娘的眼眶里已经浸满了泪水,喉头哽咽,“你们啊,一定要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天。” “大娘,我们会的。”赵楚楚握住了身旁眼眶泛红的远哥儿的手,内心无比的坚定。 相守不易,且行且行且珍惜。 - 午后,天气炎热,赶集的人少了些。 休闲的摊贩们昏昏欲睡,张修远并不困,倒是赵楚楚,靠在他的肩膀上小憩了一会。 下午申时开始,人又热闹了起来。 “呦,那不是林莲生嘛,他又出来了。” “这不要脸的小寡夫又出来白吃白拿,怎么不拉着浸猪笼呢。” “莲生,快来,我特地给你留的炒栗子。” “……” 赵楚楚守着摊子,一边等着顾客上门,一边与远哥儿说着甜言蜜语,冷不丁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第45章 想必这位就是你的妻主吧 林莲生,那不就是原主曾经调戏过好几次的小寡夫嘛。 赵楚楚循着声音望过去,一抹纤瘦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 少年容貌清丽,阳光下,他脸上白皙的肌肤几乎在泛着光,他伸出手从一个摊贩的手里接过那包炒栗子,露出一小节纤细雪白的手腕。 小摊贩在递过去炒栗子的时候,手不着痕迹地拽了下少年的手腕。 少年盈盈一笑,好半晌才把手伸回来。 他是笑着的,笑颜如花,可赵楚楚并没有在他的眼睛看到笑意,那双如秋水般的翦眸里,只有空洞和麻木。 许是察觉到视线,少年扭头朝她的方向看来。 赵楚楚连忙在他看过来的前一秒将视线收了回来。 “妻主,怎么了?”远哥儿察觉到她的异样,不解地问。 赵楚楚抬起头,看他,视线临摹他如画清隽的眉眼,目光柔和,“我在想赶紧把菜卖出去,我们就可以早点回家了,让你陪着我一整天都耗在这里,我心疼。” 她装模作样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作疼痛状。 张修远愣了下,没好气瞪她一眼。 赵楚楚笑了。 林莲生被她抛到脑后。 调戏林莲生是原主的锅,她不想背。 最好是她当作不认识林莲生,林莲生也当作不认识她。 可有时候,越是不想发生什么,那事偏偏就发生了。 “这菜瞧着真是不错。”少年嗓音清凌凌,十八岁的他,声音带着些许稚嫩,却瞬间让赵楚楚头皮发麻。 林莲生的身影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的摊位前。 他的视线落在筐里的菜上,似乎并没有看见赵楚楚般,倒是与张修远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起来。 两人聊的话题很平常,林莲生说的话,无论是内容还是语气,都让人觉得舒服,连性格淡漠的远哥儿也被他带着说了不少的话。 一番话聊下来,远哥儿对林莲生的态度好了许多,面对陌生人的清冷疏远也少了些,两人俨然有要发展成朋友的趋势。 只有赵楚楚,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垂着纤长的眼睫,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林莲生买了菜,付了钱,行为举止得当,只是在临走前,不着痕迹瞥了赵楚楚一眼,不咸不淡道:“这位想必就是修远你的妻主吧。” 赵楚楚硬着头皮,抬起头,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对,我就是远哥儿的妻主。” 林莲生视线在他们来回打量着,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赵楚楚的心微提,不知道是因为天气热,还是紧张的原因,掌心沁出了汗。 说是原主的锅她不背,可她到底是进了原主的身体,成了大盛朝的赵楚楚,又怎么可能完全与原主割接开。 她还是有点怂,生怕林莲生把他跟原主的事情当着远哥儿的面爆出来。 她与远哥儿的感情,正在日渐加深的阶段,可不想发生什么变故啊。 就在赵楚楚想着各种对策时,林莲生冲着远哥儿道:“你们很相配,祝福你们。 第46章 白褚 说罢,林莲生转身离开。 赵楚楚错愕,看着少年走向不远处的摊子,与另外一个黑瘦的中年摊主谈笑风生,不知为何,心底生出了一丝悲凉。 “远哥儿啊,你可不能和林莲生那个小寡夫交好,那就是个不安分的。” “没错,他惯会勾引人的妻主,你妻主生得如此相貌,可别被那小蹄子盯上了。” “……” 林莲生刚走不远,旁边的人七嘴八舌,规劝张修远要远离林莲生,不要让赵楚楚被蛊惑了。 张修远道:“谢谢你们,不过我相信莲生的为人,也相信妻主。” 本就清澈见底的眸子,此时满怀着信任。 赵楚楚心底涌起一阵暖流,“嗯,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只是…… 赵楚楚余光瞥向又被摊主占便宜的林莲生。 或许,原主和其他人都看错了林莲生。 只有心思淳朴,细腻的远哥儿,才是那个真正“旁观者清”的人。 - 仁和县,县令的后宅。 花园亭子里,有一人正在烹茶,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茶香袅袅,满溢开来。 他端了一杯到对面的男子面前,道:“阿茗,来尝尝,这里最近新得的碧螺春。” 魏茗纤长的手端起茶杯,低头抿了一口,茶香溢开,唇齿留香,连着心情也舒畅起来。 他赞叹:“哥哥,你烹茶的手艺一直都这么好,当初你就是靠着这手艺引了哥嫂的注意,当即就把你放在心上了。” 听着自家弟弟的打趣,魏宣的脸微红,漂亮的凤眸睨了他一眼,调侃回去,“你还不是被你家李秀才捧在心尖尖上。” 魏茗哑然,眉眼溢开明媚的笑意。 魏宣和魏茗是亲兄弟,只是两人的相貌天差地别,正如两人父母的相貌也是差距很大。 魏宣遗传了爹爹的相貌,容貌端庄美丽,身上又有一种特属于官家夫郎,雍容华贵的气度。 两人母亲的容貌普通,魏茗正是遗传了母亲的容貌。 “对了,阿褚最近怎么样了?”魏茗压低了声音,目光看向旁边。 那里放着一张贵妃椅,上面躺着一身着白衣的少年,他闭目养神,正在小憩,身上盖着一张薄毯,偶尔有风吹来,轻轻卷起他尾稍的墨发。 细看之下,少年的脸色并不红润,本是好看的脸却带着些许营养不够的蜡黄,唇瓣是淡淡的浅色,白衣下的身子也颇为纤瘦。 魏宣看向少年的目光里满是慈爱和心疼之色,“还是老样子,依旧吃不下多少东西,吃完就吐,也不知道以后该……”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抬手擦拭了下眼角,将泪收了回去。 白褚是魏宣与县令妻主唯一的儿子,他打小就是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尤其最爱的就是在魏宣泡茶的时候,窝在一旁小憩。 他说,在茶香里休息,会睡得更香。 白褚打小过得好,却在七岁时命运与他开了个玩笑。 白褚七岁时,父亲,也就是县令白恒,在办案时,被杀人凶手的弟弟所记恨。 第47章 争端 那人为了报复,掳走了白褚。 他白天让白褚待在猪圈,与猪在一起,强行喂他吃猪食,晚上,让白褚与尸体一起睡觉,还曾经在白褚面前解剖尸体。 白褚被掳走,五天后才被找到。 五天的时间,让一个原本活泼可爱的小孩变得沉默寡言,让一个原本玉雪可爱,胖嘟嘟的小孩瘦了下来。 后来,在父母的开导下,白褚的性子开朗了一些,只是却留下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除了水,水果,他几乎是吃不下任何的饭菜。 从七岁到如今的十五岁,白恒与魏宣请了无数的大夫,又换了无数的厨子,可白褚对饭菜依旧难以下咽。 如今他身形萧索,大夫说了,若他再吃不下饭菜,恐怕是会影响寿命,早逝。 魏茗瞧着哥哥眉眼间的愁色,微微叹了口气,上天似乎对他们兄弟俩都不是很友好。 哥哥生了阿褚,阿褚年幼却遭罪。 而他,却生不出孩子。 想起今日来的目的,魏茗刚准备开口忽的一阵吵闹声从不远处传来。 贵妃椅上,少年嘤了一声,睁开惺忪的琥珀色眸子,明显也是被吵醒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大概是刚睡醒的缘故,少年稚嫩的嗓音带了几分微哑。 见自家儿子被打扰了休息,魏宣脸色微沉,很快吵闹之人被带了上来。 一个丫鬟,一个大娘,还有老管家。 大娘是厨房掌厨的,她发现负责买菜的丫鬟贪墨了银子,丫鬟不认,于是两人发生争执,最后闹到了管家那去。 丫鬟跪了下来,“夫郎饶命,奴婢真的没有撒谎,确实是那菜比较贵。那摊主说菜是他们自家种的,不仅长得水灵,吃起来还能让人胃口大开,奴婢,奴婢想着,若是这新鲜的菜能让少爷有胃口多吃一点,也是好的,所以才擅自做主买了。奴婢真的没有贪墨了银子。” 她将买的各种菜价格都说了出来,有的足足比往日里多了一倍的价钱。 掌厨的大娘根本不信丫鬟的话,“夫郎,您不要被她骗了,哪里有人真的敢卖那么贵的菜。” 原本大娘与丫鬟的关系不错,可前阵子,大娘竟要丫鬟娶了她的儿子。丫鬟有一定了亲的竹马,怎可能再娶他人。 丫鬟拒绝后,大娘面上看着不显,实则处处为难她。 一般的夫郎在掌家中中馈时,都不会分分厘厘算得一清二楚,甚至对一些下人偶尔贪些小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太过分,他们都是默认的。 魏茗掌家也是如此。 买菜多花了二十来个铜板,并不是什么大事,平日里,他们贪得可能更多,只是没想到这大娘会突然捅出来。 这下,魏宣没办法视而不见,不然给不了下人交待,以后人人都照了样学。 魏宣对这个名叫杏子的小丫鬟有点印象,平日里她总会留意一些新鲜的吃食,想着能不能让自家少爷尝尝,哪怕有一样能吃得下也是好的。 白褚也对杏子的印象不错。 他揉了揉眼睛,道:“父亲,要不把那菜抬上来看看,或炒着试吃一下,看看是否会更美味些。” 第48章 从未吃过的美味 菜被提了上来, 距离杏子买菜已经过去几个时辰。 篮子里,白菜,茄子,番茄,三样菜,色泽鲜艳,泛着水润的光泽,就像刚从地里摘下来的般,乍一看,赏心悦目,勾人食欲。 “这菜瞧着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魏宣打量了几眼,给了下人一个眼神。 菜被带了下去,进了厨房,灶火生起,菜香伴随着饭香,肆意开来,席卷众人的味蕾。 魏茗视线落在被端上来的几个菜上,若有所思。 这菜,似乎有点像是…… 魏宣准备试吃时,被白褚喊住,“爹,既是杏子专门为我买的,便由我先来吃吧。” 少年唇角泛着温润的笑,眸光干净,清凌凌的嗓音带了几分稚嫩,墨发如瀑,眉眼乖巧,如纯粹不染俗世的天使。 魏宣知道,自家儿子最是心善,大概是怕这菜不好吃,他会罚杏子,索性就由他自己来吃,都不曾好好想想,自己遭了罪该多辛苦。 有几次,白褚就是不小心吃了不好的东西,连续呕吐,半条命都快没了。 魏宣想阻止,白褚白皙几近剔透的手指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茄子放进嘴里。 魏宣一眨不眨看着他,神色紧张,只要一发现白褚有不对劲的地方,就立刻请大夫。 少年喉结滚动,几乎是在茄子放进嘴里的一瞬间,就吞了下去。 魏宣心道果然,阿褚明显是为丫鬟开脱才勉为其难的吃,想到这,他的脸沉了下来。 他不允许自家宝贝儿子为了一个丫鬟做出这样伤害自己的事情,他张了张嘴,准备让人将杏子发卖了。 就在这时,白褚居然再次拿起了一块茄子。 魏宣来不及阻止,白褚已经将茄子放进嘴里,这次没有立刻吞下,而是先细细咀嚼。 “阿褚,如果难受就不要吃了,快,你们快去找大夫。” 白褚连忙阻止焦虑的魏宣。 “爹,我不难受。”话落,他又夹起了其他菜,每吃一口,他的眼睛就亮几分,“爹,我觉得这菜很好吃,是我从未吃过的美味。” 白褚吃着菜,就着米饭,没多久,就把一小碗的饭吃完了,让下人再打一碗来。 “爹,小叔,你们也吃,这菜可好吃了。”白褚拿起公筷,分别给魏宣,魏茗夹了菜。 少年几年来,难得一次吃得开怀,眸子里流光溢彩,溢满了喜悦与满足。 他吃着饭菜,鼓着腮帮子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小仓鼠。 魏宣不记得有多久没见儿子这般鲜活的模样了。 菜入口,果然鲜香,味蕾大开,确实是他吃过最好吃得,难怪阿褚会喜欢。 眼看着儿子吃了第二碗饭,又要再打,他连忙阻止。 之前一直食欲不振,吃得少,如果一下子敞开了胃大吃,对身体不好。 心里有所猜测的魏茗在吃了菜后,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杏子,你买菜的人家,是姓赵吧。” 杏子点头如捣蒜。 “哥哥,其实我今日来,为的也是这菜的事。” 第49章 让张修远当小侍 魏茗在家里尝了赵家送的菜,第一时间就想到自己那可怜的侄子。 白褚吃不下多少饭菜,身体营养不均衡,还会影响寿命,这不仅仅是白家人的心病,他作为小叔也时刻放在心上。 若是阿褚能吃得下这菜,就好了。 抱着一丝丝希望,魏茗来了白家,阴差阳错杏子买了赵家的菜,阿褚喜欢,吃得下。 也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上天还是薄待他们的。 杏子当即被赏了五两银子,由她负责与赵家买菜。 了解了杏子与掌厨大娘的矛盾,魏宣将后者赶出白家。 只是,等杏子再一次去市场想买菜时,摊位上已空,没有人。 卖完菜的赵楚楚和张修远此时正在回去的路上。 菜卖完了,却花费了一天的时间,不在赵楚楚的预料内。 相比起赵楚楚的郁闷,张修远挺知足的。 翌日,两人没有摆摊,带着菜去了酒楼。 把菜批发给酒楼,不用摆摊,还能有源源不断的订单,简单省事,远哥儿也不用陪着他晒太阳。 福满酒楼,仁和县最大最昂贵的酒楼,据说它是在两年前强势崛起。 酒楼里,人来人往,赵楚楚与张修远进去,跟迎上来的小二表示想见掌柜一面,与他谈谈贩卖蔬菜的生意。 小二原本谄媚讨好的笑收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挑剔打量了他们几眼,目露嫌弃之色。 “原来是菜贩子啊,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呢,我们掌柜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真把自己当根葱啊。”小二开口,随口就是粗俗,侮辱人的话,他洋洋得意,仿佛高人一等。 赵楚楚原本云淡风轻的脸骤然冷了下来,目露寒光。 突如其来带着凉意的眼神让小二的心颤了下,几秒后,察觉到自己被一个菜贩子吓到,顿觉脸上无光,“看什么看,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亏我看你们长得人模狗样,以为是什么有钱人,没想到……” 他啧啧大声,目光一扫而过他们的衣服。 有钱人怎么可能穿这种衣服。 小二声音很大,一下子吸引了周围客人们的注意。 忽的,她的目光落在张修远上。 “呦,没想到你这菜贩子居然还有个这么漂亮的人跟着你,喂,你要不要考虑给我当小侍啊,小爷一定会好好宠幸你的,哈哈……” 赵楚楚眼睛眯起,浑身散发着一层薄而尖锐的戾气,她懒懒掀眸,看着眼前还像小丑一般用各种侮辱性的话吸引众人目光的女子,目光无波无澜,如一滩死水,饭后眼前的人已经被她判了死刑般。 她伸手,迅速将那人准备触碰张修远脸的手握住,反手一扭,随意的动作,似乎没用什么力,众人却听到清晰的一声“卡擦”声,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尖叫。 “我的手,好疼,你这个疯子,快放开我。” 赵楚楚情绪没有多少起伏,“刚刚你就是想用这只手碰我家夫郎吧。你是把我当死人吗?怎么样,刚刚满嘴喷粪的时候,是不是很嚣张,那现在呢,骨头碎裂的声音,是不是也很动听。” 第50章 刘二娘 她的话几乎是贴着小二的耳朵说,仿佛好友间的低语攀谈,轻飘飘吐出来的话,却让小二瞬间毛骨悚然。 “你,你居然敢打我,我不会放过你的。”小二硬着头皮威胁。 下一秒,赵楚楚反手几个巴掌落在她脸上。 依旧是随手的动作,也没看出用了多大的力气,小二的脸迅速红肿起来。 “既然嘴里说不出好话,那就不要说了。” 赵楚楚眸底里寒光再起,正要再踹她几脚时,旁边的张修远将她拉住了她的手。 “妻主,算了。” 清澈熟悉的声音响起,赵楚楚扭头对上远哥儿担忧的视线,浑身的戾气渐渐平息下来。 “妻主,我们回去吧。” 张修远语气里带着担忧,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地盘,万一小二叫人来怎么办,他们只有两个人,即便妻主天生神力,也寡不敌众。 小二肿着脸,又骇又惧,手臂的疼痛,眼前女人狠厉的手段,她都不敢再多说一句。 周围的人也被赵楚楚凶狠的模样吓到,同时噤声。 其实,凶狠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人还能豁出去命,刚刚赵楚楚看小二的眼神,就跟看死人般。 赵楚楚沉默了几秒,手里的人被像垃圾一样甩在地上,她拍了拍手,怕沾上什么脏东西般。 “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下次就不是一条手臂,几个巴掌那个简单。” 丢下一句警告的话,赵楚楚拉着张修远头也不回地离开,所过之处,无人敢出声,纷纷让道。 “这是怎么回事,都围在这里干嘛,小孙,你怎么趴地上了,偷懒啊,你脸怎么了?”一个三四十岁,肚子有些大,穿着绸缎的女人走过来,脸色极为难看。 “东家,泥要为偶做主啊。”小孙,也就是小二肿着脸说话,含糊不清,一把鼻涕一把泪。 眼见着小孙要扯自己的裤腿,刘二娘撇嘴,嫌弃地后退两步,“有话就说,拉拉扯扯成什么样。”她的衣服贵着呢。 许久,小孙才把刚才的事说完,过程当然是添油加醋,把错都归结在赵楚楚和张修远上。 “东家,您要为我做主啊。”小孙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一条胳膊耷拉着。 刘二娘摸着自己因为经常喝酒而圆了的肚子,沉着脸道:“放心,我会让人去找,收拾他们的,不会让你白白吃亏的。” “谢谢东家,您真是好人。”小孙感恩戴德地哈腰鞠躬。 刘二娘瞥了一眼,很是享受。 小二的心思,她知道,可不妨碍她去收拾那两个人。 在她的酒楼当着那么多客人的面打她的小二,不就是打她的脸嘛,她刘二娘的脸矜贵着呢,岂有被人白白打了的道理,再说了…… 小二说那人的夫郎很是貌美,虽然她不相信乡下地方有什么好看的少年,不过如果真的长得不错,她倒是不介意收了,正好家里几个都尝腻味了。 周围的人目睹了一切,该吃茶的吃茶,该吃饭的吃饭,心里门清那小二在添油加醋,也没有纠正。 只能默默为那两个人哀叹,这福满酒楼的背影,深着呢。 第51章 你后悔嫁给我吗 “妻主,你不要生气了。”回去的路上,赵楚楚脸色不是很好看,一直绷着。 身旁安抚的声音,清凌凌中带着一丝绵软,像是把她当小孩子哄般。 赵楚楚停下脚步,微微叹了口气,情绪低落,“远哥儿,我确实生气,不过我是在生自己的气。” 她在生自己的闷气,没能赚更多的钱,让远哥儿过上好生活,还要他跟自己劳累奔波,如今还要受人欺负。 “远哥儿,我这么无能,当你的妻主,实在是有愧。”赵楚楚垂着头,肩膀耷拉下来,心里对自己充满了深深的怀疑和否认。 说好的要宠着远哥儿,让他衣食无忧,如今却让他跟自己过着苦日子。 “妻主,你抬起头看着我。” 赵楚楚垂头丧气,一动不动。 张修远冷着脸,将她的脸抬起来,语重心长道:“妻主,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如果你都算无能的话,那多少人算有能力呢?” 用五十两娶了他,是实实在在帮了他;提出做生意种菜的点子,有上进心;去码头连续扛两个月大包,赚了九两银子,肩头青紫,酸痛,每天都坚持去,早出晚归,试问谁能做到,他还拿出二两银子当束修让琳姐儿上私塾。 “妻主,在远哥儿的心里,你有上进心,有担当,是我最佩服的人,我也很庆幸,当初与你在一起。”赵楚楚的好,他一直都知道,这样好的人,他怎么忍心看着她否定自己。 赵楚楚眼睛泛着星星点点的光,小声确认,“真的吗?我有那么好吗?” 张修远继续给她信心,就差拍着胸口保证,“真的,你是最好的妻主。” 赵楚楚继续再接再厉地确认,“你不后悔嫁给我?” 张修远笃定道:“不后悔。” 赵楚楚:“所以你是喜欢我的对吧?” 张修远:“对。” 张修远话音刚落,赵楚楚就笑了,那模样,就跟偷了腥的小老鼠般,贼机灵,又贼让人无可奈何。 张修远纤长卷翘的睫羽颤了颤,半晌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白净的脸一下就浮上了一层淡淡的红,如同染了上好的胭脂般。 赵楚楚开心呀,远哥儿被自己套路后呆了又害羞的模样真是可爱啊。 张修远羞赧瞪了她一眼,似乎想骂她,又骂不出来,只能涨红着一张清隽如仙的脸。 “远哥儿,别害羞,妻主我也喜欢你。”赵楚楚无时无刻不忘表白。 害羞的张修远彻底被她的甜言蜜语轰炸得再也说不出话来,快步离开,脚步慌乱。 赵楚楚含笑跟上去,“远哥儿,别丢了你家妻主啊。” - “哎呦,楚姐儿,远哥儿,你们总算是回来了,这位老板等你们可久了。” 两人今日是带了一筐菜进县城,寄放在昨日的大娘那,原本打算福满酒楼有意合作,再把菜拉过去,没想到找了一团晦气回来。 刚回来,就见大娘急吼吼与他们说话,旁边还站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似乎正在等他们回来。 第52章 汇祥酒楼 赵楚楚打量眼前的小姑娘,问:“你是谁?” 眼前的小姑娘,一身黑色衣裙,腰带勾勒出纤细的腰肢,她容貌姣好,皮肤不是很白,头发随意盘起,扎着一根玉簪,没有多余的头饰,袖口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 一身打扮,干脆利落,一眼就是个干练的人,说她有钱吧,穿着打扮似乎有些太过简单,说她寒碜吧,头上又带着不菲的玉簪。 “你好,我叫卢薇,县城的汇祥酒楼就是我家开的。” 汇祥酒楼,在福满酒楼还没有开起前,是仁和县最大的酒楼,也是一家传了几十年的老牌酒楼,有很多的回头老顾客。 只是,在福满酒楼出现后,汇祥酒楼的生意越来越差。 汇祥酒楼的老板,是一个男人,叫卢迁,正是卢薇的爹爹。 这酒楼是卢迁的妻主那边传承下来的,卢迁妻主几年前去世,酒楼是卢迁看管着,与唯一的女儿卢薇相依为命。 喜爱厨艺的卢薇,年纪轻轻,更是汇祥酒楼的大厨。 赵楚楚了然,难怪卢薇是这般简洁干练的打扮。 介绍完自己,卢薇当即提出要批发赵家的菜。 这会,赵楚楚,张修远两人已经跟着卢薇来到了汇祥酒楼。 汇祥酒楼修建已久,无论从外面,还是里面看,都有些陈旧,与装修华丽的福满酒楼形成鲜明的对比。 汇祥酒楼比福满酒楼大一些,不过客人只有稀稀拉拉的十几人,一看就知道生意不好。 卢薇领他们进了包厢,随后进来一四十来岁,面貌周正的男人,来人正是汇祥酒楼的老板,卢薇的父亲,卢迁。 卢迁礼数周到,唇角挂着温和的笑,并不让人觉得反感。 “卢老板是怎么知道我家的菜?又为何要批发我家的菜?”赵楚楚不解地问。 知道赵家菜的,最先是卢薇。 昨日,有一客人来吃饭点菜,直言这菜没家里刚学会做菜的小夫郎做的好吃,偶然间被卢薇听到。 传承了母亲厨艺的卢薇自认为厨艺一流,被质疑比不上刚学做菜的人,有些不服气,一番询问下,才得知是菜的原因。 同样是卢薇的炒出来的菜,赵家的菜更加美味。 卢薇想,若是能批发赵家的菜,以她的厨艺,做出的菜肯定是县城所有酒楼里最美味的,也能拯救濒临倒闭的汇祥酒楼。 赵楚楚了然,原来是要用她家的菜拯救酒楼,也是,刚刚一路而来,客人确实很少。 “其实,我们汇祥酒楼以前不是这样的,都是福满酒楼那可恶的刘二娘。”卢薇想到酒楼如今的荒凉是谁造成的,顿时义愤填膺,恨得牙痒痒。 赵楚楚和张修远对视了一眼。 刘二娘,他们不认识,福满酒楼,可是在心里被他们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汇祥酒楼,是传承几十年厨艺的老牌酒楼,也是仁和县最大的酒楼,可两年前,刘二娘出现,开了个福满酒楼,用各种手段迅速打压汇祥酒楼。 两年时间,汇祥酒楼就从当初的宾客满至,到如今每日只有稀稀拉拉十几个老顾客。 第53章 合作 最开始,刘二娘想吞并汇祥酒楼,卢迁坚决不同意。 之后,刘二娘频频打压汇祥酒楼,找混混来打砸闹事,花钱请人来诬陷他们的菜不干净,有虫子等,甚至有一次还特地设计,让客人吃了中毒昏迷,赔偿了一大笔的银子。 最后,刘二娘甚至笼络了之前卖食材给他们的人家,断了他们的供应,要将汇祥酒楼的生意从源头切断。 “……以前,我们的食材,蔬菜等都有固定的供应人家,如今,只能去农家收购,价格也贵。” 食材价格贵了,他们赚不了多少钱,好名声也因为之前闹出来的种种事毁了。 眼见着,汇祥酒楼就要倒闭了。 “那刘二娘如此过分,目无王法,你们就不去县衙告她吗?”赵楚楚蹙眉,这刘二娘恶心的行为一下就让她联想到那个小二。果然蛇鼠一窝。 卢迁苦笑,“你以为我们没去告过吗?可那刘二娘在县衙有人啊。” 卢薇红了眼,喉头哽咽,“那天,爹爹去县衙状告,连县老爷的面都没见到,就被乱棍打了出来。” 如今,赵家的菜,是他们抓住的,能让汇祥酒楼起死回生的稻草。 “我们愿意与你们合作。”赵楚楚一口答应与汇祥酒楼的蔬菜供应。 因着早上小二的事,加上如今听闻刘二娘的恶心行径,赵楚楚彻底将福满酒楼判了死刑。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汇祥酒楼就是朋友。 卢迁,卢薇的性情都不错,一番商谈下来,价格也公道,赵楚楚和张修远都愿意与他们合作。 签订了契约,两人双双离开汇祥酒楼。 - 因着高兴,张修远特地买了糕点,赵楚楚从花行里买了几种花的花瓣,还有一些制作糕点的材料,她有一个新的赚钱想法。 牛车上,拉了几个会村的人,赵楚楚和赵楚楚是其中两个,路上,一行人七嘴八舌说着家长里短。 赵楚楚和张修远妻夫俩也被他们打趣。 赵楚楚在赵家村人眼中,是个混吃等死,靠养母养着的,如今养母死了,娶了远哥儿这么一个贤夫郎,收了心,能种菜做生意养家,也算是长大了。 赵家村民风淳朴,基本上不存在什么极品,老人家们对待村里的小辈也很爱护。 楚姐儿能学好,他们自然为她高兴。 “……现在地里的收成越来越不好,就怕以后稻谷长不出来,没了粮食,咱们可能要饿死了。” “粮食不够,自家不够吃,哪有多余的卖,可怜我家八个女儿,一个都没娶亲。” “咱们还好,听说隔壁村还有人饿死了。” “赵家村的粮食”,这是赵家村的人永远不变议论的话题。 赵家村的地,不太适合种植稻谷,辛辛苦苦忙活了一季,很多人家种出来的粮食也只够自家填饱肚子,没有多余的粮食能拿出卖。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几十年,如今,是越来越不好。 也有人不种粮食,种菜或其他,可收成后换得的钱也少得可怜。 “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么一天,我们要背井离乡啊。” 第54章 刘宅 赵楚楚听着他们的对话若有所思。 赵家村的地,拿来种稻谷,收成确实一年比一年少,种菜或者其他倒是没什么关系。 她想,大概和土壤有关吧。 粮食收成低迷,原本闲话家常的几个村民也闭了嘴,眉眼露出忧色。 张修远望着前方,思绪飘散,回到当初逃难的时候,若是可以,谁愿意背井离乡,离开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 可,若是不离开会死,若是不离开,他也不会遇见妻主。 “怎么在看我?”赵楚楚扭头,对上远哥儿眸中的一抹柔色,她挑起远哥儿的一缕发在白皙的指尖缠绕,动作略有些轻佻,唇角勾起一抹坏笑,“远哥儿是不是觉得妻主我甚是好看。” 赵楚楚本是随口一说,日常调戏,没想到身旁的少年轻轻“嗯”了一声。 她当即愣住,随即激动了,眼睛如同碎了金黄色的阳光般,耀眼夺目,心口被满满当当地填满。 - 回家后,得知两人和汇祥酒楼签了单子,众人都很高兴,张夫郎连声说了三个“好”字。 翌日,赵家全家出动,到田地里摘菜。 琳姐儿今日休沐,文哥儿体弱,最近身体好了许多,赵楚楚拉他来摘菜当作锻炼身体。 张夫郎断了一条腿,赵楚楚不想他一直闷在屋子里,他也想出来,就坐在树下,在水桶里洗菜。 今日,没有炎热的阳光,也没有下雨,微风吹拂,凉风阵阵的阴天,倒是一个难得的舒爽日子。 一家几口人,其乐融融。 卢家诚意很足,专门雇了人来拉菜,也省了赵家再折腾一趟。 菜摘了,新的菜籽也播了下去。 赵楚楚闲暇时,用灵泉水浸泡花瓣,她打算做鲜花饼,如果味道不错的话,就多一项收入。 其余时间,她在家教远哥儿和文哥儿识字,算数,致力于扫盲。 她家清风朗朗的远哥儿,就该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朗月公子。 - 刘宅,地处繁华,占地面积不小,宅内,假山流水,亭台楼阁,随处可见。 小小的仁和县,刘家这样奢华的宅子极为少见,据说是上一任县令的宅邸。 上一任的仁和县令,是个贪官污吏,不知贪墨了多少钱财,同时修建了这么一个华丽的宅子。 后来,县令下狱,全家被抄,为了充府衙的库银,现任白县令将做主将宅子拍卖,宅子被刘家拍下,成了如今的刘宅。 偌大的主卧,金丝香炉,香烟袅袅,散发着丝丝缕缕的香气,不远处有一扇屏风,绣着一幅青山绿水的水墨画,画上,有渔翁泛舟于青山下。 这般闲适有诗意的地方,确有不和谐的声音。 屏风后面的榻上,三人纠缠着,隐约可见一女两男。 男子的声音偏青涩,带着一丝隐忍的痛苦。 良久,声音彻底停了下来。 四十岁左右的女子从屏风后出来,头发披散,随意披着一件外衣,亵衣下,酒肚隆起。 普通略有些油腻的脸上,满是餮足之色。 第55章 人间美味 门推开,有丫鬟进来为她穿衣。 “让两个夫侍身边的小厮将他们抬回去,好好休息,对了,把我最近新得的两根金簪也送过去。”刘二娘随口道。 “是。” 刘二娘离开,没一会,有两个小厮走进来。 屏风后,软榻上,两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不着寸缕躺着,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昏迷,眉宇间隐约可见痛苦之色,身上有几条血痕。 地上,是一根染血的鞭子,随意丢弃。 - 刘二娘身心舒畅到了福满酒楼,随意瞥了眼,脸微微沉了下去。 她懒散地卧在贵妃椅上,随手招来了掌柜。 抬眸看了眼卑躬屈膝的掌柜,刘二娘问,“这几日怎么回事,我瞧着酒楼里的客人怎么少了许多。” “这……”掌柜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既然你说不出个所以然,那就当做是你的原因,明天起,你就别来了。”刚刚与两个侍夫郎缠绵了一番,刘二娘心情不错,暴脾气的她并没有立刻发火,唇角却噙着一股子的冷意。 “东家,别,别辞了我,酒楼的客人会少,是因为汇祥酒楼,客人都到他们那去吃了。”怕被辞了的掌柜哪里敢隐瞒,一下把原因说出来。 “汇祥酒楼!?” “对。” 刘二娘躺在贵妃椅上,肚子的隆起更加明显,手里端着一杯温茶,轻轻抿了一口,眼睛微微眯起。 汇祥酒楼,她记得,仁和县之前最大,最老牌的酒楼,她之前想买了它,却被拒绝了,后来她用了些手段打压,跟丧家之犬没什么区别,前阵听说快倒了,如今倒是来抢她的客人,真真是有能耐啊。 “汇祥酒楼推出了新菜色,据说去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几乎都会去吃第二次,第三次,称那些菜是人间美味。有人跟风后去了,也被吸引了,所以……”所以福满酒楼的客人就越来越少。 “人间美味?说得我倒是想尝尝了。” 在刘二娘的示意下,很快有人去汇祥酒楼打包几样菜回来。 刘二娘扫了眼桌面上卖相,味道极佳的菜,眼神暗了暗,她倒要试试看,这菜是不是真的能称得上人间美味。 若是不能,她肯定是要砸了汇祥酒楼的招牌。 菜入口,只咀嚼了一下,刘二娘的动作顿住,直到她将所有菜吃完,原本不甚在意的脸色只能用铁青来形容。 尤其是在听到自家酒楼即便按照同样的方子也做不出这美味时,她的脸色更是难看。 掌柜,几个后厨都被叫来,她们战战兢兢,不敢说话,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啪”的一声,筷子被刘二娘随意丢弃在桌面上,发出的刺耳声响将他们吓了一跳。 “你来说说这是什么原因?”刘二娘冰凉的视线在他们身上一扫而过,落在其中一个后厨上。 那人硬着头皮上前,犹犹豫豫道:“东,东家,这可能是菜的原因……” “去查,汇祥酒楼的菜是哪里来的,给我截断,再进货到我们这里来。” 第56章 上门闹事 这时,敲门声响起,小二进来了。 几日过去,她脸上的红肿消退了许多,骨折的左手吊在胸口,时不时传来的疼痛,提醒她当日的屈辱。 “东家,上次那两个菜贩的消息,我们查到了。”小孙眼底闪烁着精光,语气克制不住的激动。 自从东家言明为她撑腰,她迫不及待雇人去查那两人的消息,如今终于查到了。 “东家,我们何时动手?” 刘二娘想起那日小孙说的话,若有所思,“你说,那名年轻的少年当真貌美?” “千真万确。” “哦,美到什么程度?” “这……”小孙抓耳挠腮,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忽的他眼睛一亮,“比林莲生那小寡夫还要好看几分,他美得像仙人一样。” 林莲生是谁,刘二娘知道,那勾人的小妖精,她都不知道流连在他榻上几次了。 若真比林莲生还要好看几分,那该美成什么样。 仙人啊,她刘二娘什么滋味的男子都尝过,唯独没遇到过仙人,不知道这仙人一般的男子尝起来是什么滋味。 刘二娘眸底染上几分火热,“这件事交给你去办,无论用什么办法,两日内,把你说的仙人带到我面前来。” 小孙接下任务,眼底是掩盖不住的激动之色。 刘二娘出了酒楼,拐了个弯往一条小巷去,脚步匆忙,似有些迫不及待。 林莲生啊,最近家里新纳了小侍夫,她有段时间没去了,如今也该去瞧瞧了…… - 这日,赵楚楚和张修远在地里忙碌,忽的不远处有人匆匆跑来,慌里慌张。 “楚姐儿,远哥儿,不好了,有人来你家闹事了。” 赵家院子的木门不知何时被卸下来,随意丢在地上,几个流里流气的年轻女人冲进去,或找人,或翻箱倒柜,或在灶房里摸索着,随意拿东西吃。 “你们干什么,强行闯进我们家。” 赵家,只剩下孱弱的文哥儿,断了腿的张夫郎。 文哥儿捞起一旁的扁担,挡在自家爹爹面前,怒视眼前几个突然蹿进他们家,明显是恶霸的人。 为首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女人,此时坐在手底下的人拖出来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慢悠悠抖动着,嘴里咀嚼着一张饼,刚刚从灶房里搜出来的,她吃得津津有味。 她打量了下眼前瘦瘦小小的男孩,以及他身后断了腿的男人,毫不掩饰嗤了一声,“我要做什么,凭你们俩能拦得住?不过你既然想知道,姑奶奶也不妨告诉你。 我啊,是来带你们大哥张修远走的,你们大哥好运气啊,被县城的贵人看上了,贵人说了,要纳张修远为小侍,以后你们就能跟着吃香喝辣了。” “你胡说,我大哥有妻主了,绝对不会给别人当小侍。” 林大翠三两口将饼吃完,意犹未尽,真别说,这东西挺好吃的。 “是不是不是由你说了算,是人家贵人说了算。你们,赶紧的,把值钱的大包带走,我们在慢慢等远哥儿回来。” 第57章 单方面虐渣 林大翠几句话下,原本打砸搜东西的人下手更不留情,俨然土匪般,所过之处,没有一处好地方。 “你们这群坏人,我打死你们。”文哥儿眼睛通红,瘦瘦小小的他,如同暴怒的小狼崽子,提起扁担,不顾一切向那些人砸去。 他身后的张夫郎也不甘示弱,手上紧紧攥着一把扫把,在一个混混正企图将一筐菜踢翻时,扫把一扬而起,砸在那腿上,顿时惹得那人痛呼。 这里,早已经是他们的家,不容许任何人来破坏。 “好啊,没想到你们一老一少还挺有血性的,既然不怕死,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林大翠啐了一声,两人发狠的模样像极了那日的赵楚楚。 一想到那人,林大翠的身体隐约还觉得疼,那日赵楚楚下手时面无表情的模样,像极了一个煞神。 察觉到自己居然有点怕赵楚楚,林大翠艹了一声,眼中狠意尽显,破口大骂,“你们是没吃饱饭吗?残废和小孩都能打你们,以后出去,别说是我林大翠的人。还不赶紧拿出你们的手段。” 林大翠抬脚踹了一人的屁股,翻了个白眼,尽是嫌弃之色。 被老大质疑能力,本打算吓唬吓唬的他们立刻认真起来。 其中一人伸手攥住了文哥儿手里的扁担,装模作样叹了口气,“小孩,是你们运气不好,得罪了贵人,又得罪了老大,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瘦弱,没有多少力气的文哥儿,手里的扁担轻而易举被夺走,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地被攥住了衣口拎了起来。 张夫郎也被夺了扫把,眼见着那人的拳头就要落在他身上。 “你们,你们真是反了天了,还有没有王法。”几个赵家村的村民冲进来阻止,为首的是隔壁的乔夫郎。 赵家老宅地处偏僻,周围没多少人家,这个时间点,多数青壮年都去劳作,能赶过来帮忙的人很少。可他们都来了。 赵楚楚和张修远赶来时,看到的就是一场混仗。 有一人偷偷摸摸从灶房里拿了菜刀,面露狰狞,准备一刀砍在正护着文哥儿,没有防备的乔夫郎身上。 这人,赫然就是林大翠。 赵楚楚眼睛眯起,一片阴鸷,快步上前,将林大翠踹开。 这一脚她用了十足的力道,林大翠只觉得胸口像是有一块巨石砸落,震得她五脏六腑皆要碎裂。 整个人往后飞了出去,倒在地上,咳了几声,吐出一口血。 “林大翠,上次饶了你一次,现在你居然还不知死活,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恶魔般的声音响起,林大翠身体几乎是本能瑟缩一下,抬头对上眼前女子没有温度的眼神,她,比想象中还要怕赵楚楚。 她爬不起来,眼睁睁看着赵楚楚在混仗中轻而易举将她带来的人撂倒在地。 那是她手底下身手最不错的人,可在赵楚楚这,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单方面的虐渣。 无论是林大翠还是她带来的人,一个个如同狗一般趴在地上,只留一口气苟延残喘。 第58章 幕后之人 “求求你,放过我们,我们再也不敢了。”几人拼命求饶,加上赵家村人生怕她们被打死,出声阻拦,赵楚楚才停了下来。 那几人连同林大翠一起被她随手一抛,叠放在角落。 赵楚楚提起里面受伤比较轻,还能走动的人说:“去,告诉她们的家人,要我放过她们可以,拿钱来赎,一人五两银子,林大翠十两,银子到,我放人,银子不到,我可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 “我知道了,我,我会去的。” 赵楚楚瞥了眼这人闪烁的眼睛,反手拍了拍她的脸,皮笑肉不笑道:“你也安分点,可别自作聪明逃了,除非你一辈子都不回仁和县,不然我有的是办法逮到你。至于你被我抓到是什么下场,你自己掂量。” 说罢,她甩开一脸惊恐的人,那人忙道不敢,连滚带爬离开。 “岳父,文哥儿,你们没事吧。” 张夫郎和文哥儿摇头,幸好在他们即将要被打的时候,乡亲们出手相助。 赵楚楚感动于他们的帮助,这种情况下能挺身而出,足以见他们的赤诚。 穿越到古代,赵楚楚最怕的就是遇见一些关系斐然,又拎不清的极品,所幸,赵家村的人都很善良,淳朴。 有几人在刚刚的混仗中不小心受了伤,但他们都没有买埋怨,远哥儿出门去请大夫。 没多久,林大翠等恶霸上门欺凌赵楚楚一家的人传开,赵家村人义愤填膺,村长直言要去隔壁的林家村要一个说法。 村长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往林家村而去,他们赵家村的人,不容许才欺负。 此时,赵楚楚坐在凳子上,姿态闲适,面无表情睨着趴在地上的几人,视线落在前面的林大翠上。 林大翠灰头土脸,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恍若死狗。 婴儿手臂粗的竹棍在手里掂量着,每一次落下,林大翠几人的心就控制不住颤了下。 “说吧,谁让你们来的。” 面对赵楚楚的问话,林大翠闭了闭眼,安静如鸡,装死。 下一秒,就听那人冷哼了一声,那根竹棍强硬挑起她的下巴,她被迫抬头,露出一张青紫的猪头脸。 “怎么,不愿意说?是刚刚打得不够多,皮还痒是吧。” 林大翠瑟缩一下,赵楚楚的每一句话都仿佛深渊里恶魔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大翠内心饱受煎熬,额头上汗水直下,她稍稍抬头,余光瞄了一眼,就陷入赵楚楚漆黑如墨般深沉冰冷的眸子,再也坚持不下去,“我说,我全部都说。” - 赵家院子里,林大翠和她手底下的小妹们被一捆麻绳绑在一起,丢在角落,她们安静如鸡,丝毫不敢动弹。 赵楚楚没想到,雇佣林大翠来闹事的是福满酒楼的小二,听说背后还有东家刘二娘的授意。 那日被打,小二怀恨在心,在刘二娘面前添油加醋又大肆夸赞张修远的美貌。 一贯喜好美色的刘二娘顿时上了心,这才有了如今林大翠等人的上门。 第59章 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是我不好,连累了你们。” 赵楚楚满腔愤怒,还没开口,就听到身旁远哥儿愧疚的声音,既无奈又心疼,远哥儿就是这样,总是把错误都拦在自己身上。 这样不好。 赵楚楚气得屈指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远哥儿没有防备,捂着额头,倒吸了一口凉气。 “痛吗?”赵楚楚问。 少年咬唇,没有说话,有些可怜巴巴,明显是痛到了。 “痛就对了,看你还敢不敢乱说话。”赵楚楚拉过他的手,如葱般的手指在她掌心里细细揉捏,“这不是你的错。是别人先起了恶心。我只恨当初打得不够狠,她居然还敢让人来闹事。” 赵楚楚眸底一闪而过一抹阴鸷,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一片柔情都给了远哥儿,少年是她的逆鳞,触之即死。 “远哥儿,这事确实不是你的错。”张夫郎安抚,同意赵楚楚的说辞。 别人因为我们起了恶念做了坏事,那不是我们的错。 就像一个人很优秀,遭了别人的嫉妒,难道就是那个优秀的人的错吗? “请问这里是赵楚楚赵家吗?”忽的,院外传来敲门声,伴随着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 堂屋瞬间寂静了下来。 赵楚楚与他们对视一眼,“你们在这里待着,我去看看。” “妻主,你要小心。”外面的人声音陌生,明显不是赵家村人,这个点突然出现一个陌生人,很不让人怀疑。 赵楚楚拍了拍张修远的手背,走了出去。 那扇被林大翠等人踢倒的木门已经被赵楚楚重新安装上了。 木门外,是一四十来岁的女人,身后是一个小厮,还跟着一辆马车。 “这位便是赵楚楚赵姑娘吧,我是福满酒楼的掌柜,免贵姓陈。”陈掌柜露出一抹友好的笑容,殊不知在她提到福满酒楼四个字时,赵楚楚眸底划过一抹暗芒。 她还没找上门,这福满酒楼的人倒是先送上门来了。 赵楚楚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哦,原来是福满酒楼的掌柜,不知找赵某有何要事?” 陈掌柜觉得眼前女子的笑容有些怪异,可一时间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先将自己来的目的说出来。 赵楚楚越听,唇角嘲讽的弧度越大。 “……所以,我们希望赵家能断了与汇祥酒楼的合作,改为与我们合作。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绝对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价格,对了……” 陈掌柜给了身后的小厮一个眼神。 小厮了然,从马车里拿出了两个匣子打开。 一个匣子里是五十两银子,一个匣子里是一根人参。 “这是我们东家的诚意,小小的见面礼,还请赵姑娘不要嫌弃。”虽是这么说,可她脸上露出桀骜之色,一副施舍的态度。 赵楚楚轻轻扫了眼,视线回了回来,眼底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红唇轻启,她张嘴就是不留情的嘲讽,“真不知道你们福满酒楼是哪里来的脸,前一秒雇了混混上门来我赵家闹事打砸,还要夺我夫郎,如今却要与我们合作。陈掌柜能都解释下,你们福满酒楼唱的是哪一出啊。” 第60章 没种也不怕你们 陈掌柜当即傻在原地,好几秒才问:“赵姑娘,你在开玩笑吧?” “开玩笑?”赵楚楚唇角扯了扯,示意他往院子里看去,“喏,人还在那里呢,你们福满酒楼去认领吧。” 陈掌柜不相信,直到从林大翠等人的嘴里得知是酒楼小二雇佣她们时,恍然大悟。 她想起了这几日,小孙的受伤,抱怨,以及今日他的兴奋。 原来,打了小孙的人家,居然是他们想要合作的赵家。 是了,小孙之前就说过那两人是菜贩子,赵家不就是卖菜的嘛。 越想,陈掌柜越觉得头大。 “陈掌柜想必想明白了吧,你还觉得我赵家会与福满酒楼合作吗?”被人闹事上门,还与人合作,不是傻就是脑子有坑。 陈掌柜一听赵楚楚的话,暗道不好,她这趟来,为的就是与赵家合作,断了汇祥酒楼的菜源,这可是大事,必须办妥。 想到这,她不得不舔着老脸,重新堆砌讨好的笑容,再没之前的高高在上和敷衍。 “赵姑娘,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我们东家明事理,绝对不会纵容小二做出这种事,肯定是这小孙怀恨在心,自行报复,你放心,这事我肯定会禀告东家,好好处理这小孙。 赵姑娘,这次我们汇祥酒楼是诚心与你们合作,这样吧,这两份礼物你收下,我再多给你五十两。”陈掌柜肉疼地从袖口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子。 那原本是她昧起来的,现在又要给出去,她肯定是舍不得的。 赵楚楚挑眉,这福满酒楼之前为了打压汇祥酒楼,做出诸多恶心人的事,如今汇祥酒楼好不容易有起色,他们就再次打压,这行为,真让人不耻。 赵楚楚不愿意再与虚与委蛇,“陈掌柜,赵家已经与汇祥酒楼合作,福满酒楼的价格再高,礼物再重,我们也不会与你们合作,请回吧。” 她不仅不会与他们合作,福满酒楼今日雇人来闹事的账,她记在心里,迟早会与他们算。 陈掌柜自认为已经放低了姿态,但凡有眼力的人都会上赶着与福满酒楼合作,没想到这赵楚楚是个硬茬,居然冷着脸拒绝她。 原本笑着的脸当即敛了下来,语气冷硬地警告,“赵姑娘恐怕还不知道我们福满酒楼背后站着的是仁和县的府衙吧,得罪了官府,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赵楚楚眼睛骤然眯起,她平生最厌恶的就是威胁,眸光一狠,当即将这陈掌柜打了一顿,丢在地上,“你们要怎样就来吧,我赵楚楚还就不信这官府是你家开的。” “好好,你有种你有种。”陈掌柜黑着脸从地上爬起来,在赵楚楚凶狠的目光下,爬进马车里慌忙离开。 赵楚楚望着匆匆离开的马车,嘟哝了句,“姑奶奶没种也不怕你们。” 赵楚楚回了堂屋,将陈掌柜到来的事言简意赅说了遍。 “哥嫂,你做得对,这种酒楼,我们不能与他们合作。”文哥儿举双手赞同,他看向自家哥嫂的目光里满是艳羡。 第61章 用自己的方式守护这个家 哥嫂能力好强,一人单挑那么多个混混,把她们打趴下,还赶走了那恶心人的掌柜。 之前,他听着村里的传言,对哥嫂的第一印象并不好,如今相处下来,无论是她的天生神力,还是为人处世,与大哥的恩爱,他都看在眼里,也越来越佩服。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有一天能成为像哥嫂这样的人。 只是他的身体…… 文哥儿垂眸,纤长的睫羽盖住了眼底的落寞,他的身体,注定他不能好好保护这个家。 这时,头顶上落下了一只手,在轻轻揉着他的头发,他抬头对上自家哥嫂的目光,原来不知何时,堂屋内只剩下他和哥嫂了。 哥嫂仿佛有读心术般,将他的内心看了个透彻,也将他的低落看在眼里。 直到许多年后,他功成名就后,仍记得她当时所说的话。 “文哥儿,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价值和能力,就像我有力气,就像琳姐儿会读书,总有一天,文哥儿也会找到自己的价值,但,无论是什么,我们想守护这个家的心都是一样的。哥嫂相信你,总有一天,你会实现自己的价值,用你自己的的能力与方式守护这个家。” 当时,八岁的他,还懵懵懂懂,不太能完全理解这番话,直到他捧起了医书,他忽然就明白了直到他成为一代神医,他彻彻底底明白了这话,也如哥嫂说的那般,用自己的方式,守护了这个家。 琳姐儿从私塾回来,看到院子里林大翠等人,了解了情况,她的小拳头握了握。 她一定要加倍努力,考取功名,才能让家人不被欺负。 - 陈掌柜灰溜溜回到福满酒楼,当即将嬉皮笑脸的小孙拎到房间训斥。 小孙傻眼,她一直在等着那些人回来报告好消息,左等右等都没等到,却等来陈掌柜这么一个消息。 “如今,你说要怎么办?”陈掌柜皱眉,脸色难看,两人的事都办不成,东家那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刘二娘是什么人,福满酒楼的人清楚,这次的事情他们没处理好,肯定要滚蛋。 “什么怎么办?” 两人烦躁得团团转时,一道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刘二娘走了进来。 “小孙,你说的那个貌美少年在哪呢?赶紧带来给我瞧瞧。”刘二娘在贵妃椅上坐下,有些迫不及待。今日,她是特地为了这人来的。 “这……” 眼前的人支支吾吾,不敢抬头,就连旁边的陈掌柜,表情也有些奇怪。 “看来,你们真有事瞒着我啊。”刘二娘拉长了声音开口,语气里透着一股子冷意。 “东家,东家,是我们办事不利……” 两人瞒不住,连忙将赵家的事说了出来。 “东家,那赵家实在是不识好歹,我们一定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是啊,东家,如果我们认输,以后是不是谁都可以踩在我们福满酒楼上。我们一定要把汇祥酒楼的菜源断了,再把那小美人抢过来。只有东家你才配得上那美少年。” 第62章 刘三娘 两人七嘴八舌鼓动,她们去了赵家,都碰了茬,如今也只能指望刘二娘。 只要刘二娘出手,收拾区区一个赵家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刘二娘瞥了他们一脸,哪能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意思,不过这个赵家,确实胆子有些大。 自从在仁和县站稳脚跟,她有多久没遇到了,若是这次不好好处理,岂不是让人以为她刘二娘是个软脚虾。 “行了,这事我会处理。”刘二娘心里已经有计策。 小二与陈掌柜对视一眼,大喜过望。 - 春满园,福满酒楼东家一下子将花魁清儿和凉儿都包下了。 包厢里,一身红衣妩媚的少年坐在中年女子的大腿上,女子仰头喝了一杯酒,渡到怀里少年绯红的唇瓣里。 少年微微僵硬了下,随后神色自如地将酒咽了下去。 “清儿,你的小嘴真甜,许久未见,我真是想死你了。”刘二娘将美人搂在怀里,手不安分地在他腰处揉捏着,“你这身段着实不错,这腰肢真细,身体也软。” 她埋首在清儿白皙的脖颈处深深嗅了下,露出陶醉的神色,“这身子也香香的。清儿,你真是一个小妖精啊。” 清儿娇笑了一声,“您谬赞了,清儿哪有您说得那么好。” “这哪是什么谬赞,谁不知道清儿你是仁和县的第一美人,我看就连到了府城,省城,清儿你的容貌也是绝美的。” 一旁的软榻上,一身嫩黄色衣衫的凉儿半倚靠着,瞥了眼仿佛在打情骂俏的两人,将视线收了回来。 这时,门被推开,一模样和刘二娘有几分相似,却更加年轻的女子走了进来。 她穿了一身官服,脸色严肃,直到目光落在一旁的凉儿身上时,眼睛一亮,划过一抹急色。 凉儿纤纤玉手拿起一颗葡萄,紫色的葡萄在白皙圆润的指尖下显得晶莹剔透,如桃花瓣粉嫩的唇瓣张了张,葡萄入嘴,汁水甘甜,有汁水溢出来,湿润了他的粉唇。 凉儿眉眼一抬,瞥了女人一眼,眉眼是说不出的娇俏与灵动。 那女人呆了下,喉咙不由滚动了下,脸上哪里有刚刚严肃的表情,连门都忘记关了。 “刘大人,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凉儿轻轻眨了下眼睛,嗓音绵软又俏皮。 “三妹,你终于来了。”刘三娘原本沉浸在凉儿的美色中,突兀被刘二娘打破,眉头蹙了蹙。 凉儿在刘二娘眼神的示意下,扑到了刘三娘怀里,又娇娇软软唤了句,“大人~” 刘三娘的心肝都要酥了,手已经先一步搂住了凉儿纤细的腰肢。 “三妹,要请你来一次可不容易啊。”刘三娘边把玩怀里的清儿,边与已经坐下来的刘三娘叙旧,“这次你能出来多久?” 提到这个,刘三娘脸微黑。 谁不知道,刘三娘是个怕夫郎的,不敢在外过夜,不敢纳小侍,甚至连逛小倌馆都要偷偷摸摸。 事实上,并不是刘三娘有多爱这个夫郎,而是她如今的陈旧是这夫郎给的。 第63章 送信 刘二娘与刘三娘是同胞姐妹,也只有刘二娘这个姐姐敢这么直白与她说这话。 “凉儿,你可要好好伺候我三妹。” 刘三娘曾被刘二娘这个姐姐拉着来过春满园,对凉儿这个美少年情有独钟,可惜,只能放在心里,心痒痒又见不得,摸不得。 刘二娘安排凉儿给她,是称了她的心。 “是,凉儿也倾慕刘大人许久,自然会好好伺候。”凉儿圆润白皙的手指在刘三娘官袍上游离。 刘二娘与怀里的清儿调笑着,余光时不时看向正与凉儿和交杯酒的妹妹,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她寻着话题,聊了一会,才说起了今日寻刘三娘来的正事。 刘二娘将福满酒楼与赵家的事情说出来。 “……你的意思是要我收拾那赵家?” “对,这事也只能仰仗三妹了,你可一定要帮我啊。” 刘三娘已经被凉儿的酒灌得微醺。 醉酒的飘飘欲仙,心上人在怀,她哪会思考那么多,一口答应下来。 两人谋划着收拾赵家时,殊不知两人怀里的清儿与凉儿在听到赵楚楚这个名字时,皆是一愣,随即对视了一眼。 清儿垂眸,纤长而卷翘的睫羽盖住了她复杂的神色。 “清儿,你在想什么?”怀里的人忽然不动了,刘二娘挑起了清儿光洁的下巴。 清儿立刻回神,寻了个借口敷衍过去。 当晚,刘二娘歇在清儿的房中,刘三娘与凉儿房里歇了一个时辰,醒酒后恋恋不舍离开春满园。 - 翌日清晨,清儿送走刘二娘,当即备热水沐浴。 如瀑的青丝披散着,沾染了丝丝缕缕的水汽,小脸上浓而艳丽的妆容已经褪去,容貌素净,只有眼角还残留一抹妩媚的绯红。 他面无表情,玉手在肌肤上擦拭着,太过用力的缘故,原本的青紫被一片红色掩盖。 他足足沐浴了一个时辰才起身。 他坐在铜镜前,双目放空,不知道是发呆还是沉思,乍一看,如没有灵魂的精致娃娃般。 良久,他摊开了白纸,执笔在上面写下了几句话。 凉儿敲开他的门,一眼瞧见他手里的信。 凉儿靠着门,瞥了信一眼,也没有过来看,笃定道:“这是要给那赵楚楚的吧。” 清儿沉默。 “哼,我就知道,你心里有那人,可那人心里有你吗?”凉儿憋不住心里的气愤,“清哥哥,我听说她都已经和人领了婚书了,昨晚那刘二娘不也说了,赵楚楚的夫郎是个貌美的,连她都觊觎。赵楚楚有了漂亮的夫郎,哪还会将心思放在你身上。” 清儿与凉儿打小一起在春满园长大,两人都是命苦的,说是花魁,可事实上两人不知被糟践了多少次。两人在春满园互相扶持着长大,比亲兄弟还亲。 若说世上有谁最了解清儿,非凉儿莫属。 他的清哥哥啊,是个用笑来掩盖泪水的,让人心疼的人。 很多时候,看着他依偎在客人怀里,笑得妩媚动人时,凉儿的心揪着疼。 可这世上,对他们来说,想笑便笑,想哭便哭,太难了。 第64章 往昔情意,就此埋葬 十几年来,清哥哥早就给自己戴上了一张完美动人的面具,没有人能波动他的情绪,除了赵楚楚…… 赵楚楚是个色胚子,从她被朋友忽悠进春满园,在众多小倌里目不暇接时可看出。 可她偏偏又在见到清儿时,说她一见钟情了。 她变着花样追求清儿,甚至发誓要替他赎身。 清儿从最开始的拒绝到后面的收下赵楚楚的礼物,从一成不变的迎合客人,到在赵楚楚面前流露真性情。 人人都道清儿是吊着赵楚楚,或许就连赵楚楚也是这么认为。 可只有凉儿知道,赵楚楚曾经送的东西,无论大小,无论是否珍贵,都被清哥哥珍视放在一个匣子时,他时常能看到清哥哥拿着帕子擦拭着那些在外人眼中根本去不了眼的礼物,唇角泛着浅浅的笑。 赵楚楚说要替清哥哥赎身的那日,清哥哥看似漫不经心,不放在心上,可凉儿知道,他无数次看向春满园门口的方向,他在期待什么,在等待什么。 直到日落黄昏,那抹期待的身影到底还是没出现,清哥哥眸底比那夜色还要暗淡无光,好像之前好不容易注入的生命力在一瞬间被抽去了般。 他没有伤心,没有哭泣,没有被欺骗的愤怒,而是死寂一般的平静。 之后,赵楚楚再也没有出现,直到她娶了夫郎的消息出来。 那日,清哥哥喝了很多酒,接待了比以往还要多的客人,他在用放纵彻底诀别那好不容易燃起又快速熄灭的火光。 世人皆道青楼小倌是最无情的,可清哥哥最是重情啊。 凉儿微微叹了口气,收回思绪。 “清哥哥,我帮你送信吧。” 花魁轻易不能离开春满园,这样的信交给小厮也不安全。 清儿沉吟片刻,将信放在凉儿手里,“凉儿,拜托你了,你一定要将信亲手交到她手上。” 凉儿接过信,问:“清哥哥,你心里是否还有赵楚楚,要不我去求求她,让她将你赎……” “凉儿!”他的话未说完,被清儿冷硬地打断。 清儿垂眸,纤长的睫羽盖住他眸底的情绪,以往绯色如玫瑰花瓣的唇瓣泛着些许的白,没有多少血色,他低声道:“将信送到就好,其余的什么都不要说。” 他将门关上,背脊靠着门,就当作是最后一次与她联系吧。此信送出,往昔情意,就此埋葬。 - 赵楚楚和张修远在灶房里做糕点。 之前买的花瓣浸泡在稀释后的灵泉水里几日了,赵楚楚打算用它们做鲜花饼。 赵楚楚喜爱美食,一个人无事时,总会搜一些食谱做美食,可惜,食谱她是知道不错,可每每做出来的食物都是黑暗料理,她的厨艺,连灵泉水都拯救不了,可她依旧乐此不疲的尝试。 如今的赵楚楚,脑子里的食谱不少,厨艺依旧很差。 这次的鲜花饼她打算让远哥儿来做,远哥儿厨艺很好,最是心灵手巧。 之前浸泡了灵泉水的花瓣已经晒干,她又买了制作鲜花饼时需要的食材。 第65章 凉儿上赵家 面粉,鸡蛋,糖,蜂蜜,油等。 先将面粉蒸熟,随后与糖,蜂蜜,花瓣搅拌作为馅料,张修远用面粉,水与猪油混合,揉成面团,分成等分作为酥皮,之后又做了油皮,油皮包裹酥皮,又用擀面杖擀成皮,卷起,分割为面团,已经搅拌到的馅料裹在油皮里,揉成团。 鸡蛋液刷在面团上,裹上了一层金黄,鲜花饼的雏形算是完成了。 接下来需要烘烤。 古代没有烤箱,所幸有烤炉,只是比较笨重,也不容易把握火候。 赵家村刚好有户人家会做烤炉,之前她已经定做了一个。 为了让鲜花饼更加好看,赵楚楚到村里木匠家让他们雕了几个好看的图案模型。 “远哥儿,你歇会吧,这烤炉我来守着就行。”赵楚楚将二十来个面团放在烤炉上烘烤。 她虽然厨艺不行,可烘焙还是勉强可以的。 因为不确定好不好吃,也没有多做,二十来个算是试验品。 远哥儿没有推辞。 张修远从灶房出来,听到院外的敲门声,他打开了门。 门外,停靠着一辆马车,除了车夫外,只有站在他眼前的人。 与他差不多同龄的少年,穿了一身上好的桃红色衣衫。 桃红色的衣衫,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驾驭的,更不用说是男子,一旦不合适,穿上去只会显得粗俗。 可张修远觉得,眼前的少年最是适合这桃红色。 他肌肤白皙,小脸精致,眉眼带着娇俏,透着一股子灵动,如桃花般的唇瓣粉嫩嫩,可谓是人面桃花相映红。 张修远打量眼前人时,凉儿也用挑剔的目光打量他。 凉儿深觉,眼前人应该就是赵楚楚那负心女娶的夫郎,他倒是要看看这人到底是哪里比清哥哥好。 原本他以为,这乡下的人要种地,该是瘦黑的模样,可眼前人并不是。 他素净的脸,未施粉黛,皮肤虽不算白皙如凝脂,可也算白白净净,眉如远黛,眸若星辰,鼻梁高挺,唇瓣不点自红。 端的一副眉眼如画的好相貌,他孑然而立,即便衣着简单,也如那画里走出来的人儿般,由内而外带着一种清隽淡然的气质。 若说清儿是那妩媚,令人迷恋的彼岸花,那眼前人就如空谷幽兰,去天山上的雪莲。 两人各有各的美,可清儿到底是沦落红尘,真要相比的话,清儿在眼前人面前倒多了一分艳俗。 “请问你是?”远哥儿开口,嗓音清凌凌,如山涧泉水般清亮。 凉儿回过神,收起了往日的俏皮,多了几分少年人的稳重。 “你是赵楚楚的夫郎吧,我是春满园的凉儿。” 春满园,凉儿!? 张修远听着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 凉儿见他不做声,并没有避讳,坦荡地提醒,“春满园,是小倌馆。” 张修远恍然大悟。 之前,他到县城卖菜,时常会提到有人提到春满园。 他听说,他家妻主之前经常在春满园喝花酒,还喜欢那个叫清儿的花魁。 他不知不觉多听了一耳朵。 第66章 赵楚楚是个负心女 与花魁清儿同样出名的是凉儿,也就是眼前的人吧。 只是不知道这人怎么会找上门来。 这时,就见凉儿拿出一封信,“你能把赵楚楚叫出来吗?这是清哥哥给她的信。” 张修远原本猜测凉儿上门与妻主有关,没想到还真是。 清哥哥?应该就是那花魁清儿吧。 妻主当真与那人…… 张修远指尖颤了颤,唇角勉强扯出一抹弧度,“你等下,我去叫她出来。” 赵楚楚正在灶房看着烤炉,就见刚出去没一会的张修远回来,她没注意远哥儿脸上不自然的表情,调笑道:“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太想你妻主了,想和妻主黏在一起呀。” 本该如以往般害羞瞪她的远哥儿,此时却垂着眸子。 他淡淡道:“我在这里看炉子,你出去吧,门外有人寻你。” “有人找我?谁啊?”赵楚楚边问边往外走,远哥儿没有做答。 赵楚楚正奇怪远哥儿的不对劲,直到看清门外那人,暗道一声糟糕。 这春满园的凉儿怎么会上门。 凉儿远远瞧见人模人样的赵楚楚,冷冷一笑,眸光锐利,恨不得有一把刀子剐在眼前的负心女身上般。 “赵楚楚,看来这段日子你过得不错啊。”他幽幽道,夹带着一丝冷意与怒气。 赵楚楚莫名其妙瞧了他一眼,不明白自己哪里招惹他了,莫非是以前原主去春满园喝花酒赊账了,人家讨债上门? “不知凉儿公子今日来寻我,是有什么事?” “若不是为了清哥哥,你以为我愿意来吗?”凉儿咬牙切齿,将信拿出,冷着脸道,“这是清哥哥给你的信,你拿去看吧。” 听到清儿这个名字,赵楚楚心里咯噔一下。 她瞥了那信一眼,没有接过来。 想起她穿越来的那一天,刚好是原主拿钱要替清儿赎身。 如今,她没有替清儿赎身,清儿的书信却来了,这有点不妙啊。 她可是励志要做一个一心一意的好妻主,不好与小倌有牵扯,更何况她这身体还有黑历史。 “怎么,你背弃了与我清哥哥的誓言,如今连他一封信你也不愿看吗?”赵楚楚沉默中无声的拒绝,凉儿顿时炸了,捏着信的指尖加紧,泛着些许白,“赵楚楚,你怎么那么没良心,清哥哥那么情深义重对你,你呢,转眼娶了夫郎,还与他撇清关系,你怎么那么狠心。” 凉儿替清儿觉得不值,早就想骂她一顿,之前一直压抑,如今却是忍不住大声指责,那声音连灶房里的张修远都听到了。 “嘶……”张修远一个没注意,手就被滚烫的烤炉烫了下,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赵楚楚的眉头越皱越深,脸色很是难看,原主这锅,她背得真是冤屈。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不耐,斟酌了下道:“凉儿公子,我以前确实欣赏清儿公子,可清儿公子并没有给予任何的回应,你说的誓言,情深义重,我更是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如今有了夫郎,我也不会再踏进春满园一步,那里的一切也与我无关。” 第67章 你真的不喜欢清哥哥吗 记忆里,清儿收了原主的礼物,却一直态度淡淡,甚至连碰都不愿意让原主碰,什么山盟海誓,根本不存在,有的只是原主自顾自想替清儿赎身罢了。 原主的喜欢,从始至终都是单方面的,并没有得到任何清儿的回应,如今也轮不到对方来置喙。 “凉儿公子若是没有其他事,请恕我不能招待,请回吧。”赵楚楚不愿意与他多说,话越多越错,不如早早将人赶走。 等下她还要跟远哥儿解释呢。 赵楚楚捏了捏眉心,糟心头疼啊。 “赵楚楚,你就是个混蛋,枉费清哥哥心心念念为你着想,真是不值当。这信,你爱看不看。” 凉儿眼眶红了,也不知是气的,还是为了清儿而悲伤。 将信丢到赵楚楚怀里,他转身毫不犹豫离开。 信掉落在地上,赵楚楚并没有去捡。 走到马车边,回过头的凉儿看到赵楚楚冰冷无情的这一幕,又是咬牙切齿。 赵楚楚不去捡信,转身就要进屋,却听后面传来凉儿的询问,带了一丝哭腔。 “赵楚楚,你给我一句实话,你真的不喜欢清哥哥吗?” 赵楚楚脚步微顿,毫不犹豫道:“是。” “一点喜欢都没有吗?” 赵楚楚淡淡道:“没有。” 她不是原主,她是来自现代的赵楚楚,喜欢的只有远哥儿一人,何况,她都没见过清儿,只在原主的记忆里有过一丝印象,谈何喜欢。 身后,马车已经缓缓离开。 赵楚楚进屋,遇到刚从屋子里拄着拐杖出来的张夫郎,他眸光复杂地审视她。 嚯,被岳父听到了,真是糟心啊。 “你去看看远哥儿吧。”赵楚楚还来不及解释什么,张夫郎就先开口。 赵楚楚点头,忙迫不及待往灶房跑去。 那抹修长的身影正在烤炉前忙碌着,听到她的脚步声也没有抬头,自顾查看正在烘烤的鲜花饼。 赵楚楚张嘴想解释,一时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忽的,她看到远哥儿右手上一抹刺眼的红。 “远哥儿,你手怎么了?” 赵楚楚拉过他的手一看,手背上一片红,还气了水泡,分明是被烫伤了。 “你怎么那么不小心,被烫伤了也不知道处理。”那一片红刺痛了赵楚楚的眼,心疼极了。 “走,我们去擦药。” 张修远微微挣扎要把手缩回来,他低垂着头,淡淡道:“不用了,没事的,我还要继续看着烤炉。” 看着空荡荡的手和远离自己的人,赵楚楚心里不好受,又好气又无奈。 “什么东西都没有你重要啊,听话,咱们去擦药,烤炉这边岳父可以暂时来帮忙看着。”赵楚楚语气放轻了,哄着他。 少年侧对着她,站在烤炉前,一言不发。 “远哥儿,乖,跟我回去擦药。” 少年到底还是拗不过她,跟小媳妇似的,乖乖跟在她身后出去。 张夫郎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眼底的一抹忧虑散去了些。 屋内,赵楚楚拉着远哥儿坐下,拿出针,细心将他手背上的水泡挑去。 第68章 远哥儿的质问 水泡挑去,又拿了烫伤膏细细涂抹,她下手很轻,恍若在对待珍宝般。 张修远悄悄抬头看了赵楚楚一眼,后者眼神专注,并没有察觉。 “以后看烤炉时,一定要万分小心知道吗?”边涂,赵楚楚嘴里边念念叨叨,如同大人忧心小孩,轻声嘱咐与慢哄,“算了,要不以后烘烤我来就行。还有……” 她语气严肃了些,小脸也稍稍板起来。 “远哥儿,你知道你刚刚做错了吗?”她不待张修远回答,就自顾道,“你错在受了伤后,不该说没事,不该置之不理,受伤了就要擦药,就要告诉我。你知不知道看到你半点没理,若无其事时,我有多心疼。 远哥儿,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虽说你是文哥儿,琳姐儿的大哥,可你才十八,在我赵楚楚这,你就是我的小夫郎,是我该宠着的,你受伤了可以告诉我,伤心了可以告诉我,生气了也可以告诉我,当然,你高兴,喜悦时,也可以说与我听,无论喜怒哀乐,我都愿意与你分担分享。” 手指停下,药擦药,赵楚楚将药膏放下,小心握住张修远受伤的手,问道:“所以,远哥儿,你现在心情怎么样,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张修远没有缩回手,指尖颤了下,露出微红的眼眶,他薄唇张了张,好半晌才问了句。 声音虽然很小,可赵楚楚还是听到了。 他问:你与春满园的清儿…… 话未问完,意思已经很明显。 赵楚楚露出一抹欣慰的笑,非但没有因为张修远的“质问”而生气,相反,她很高兴。 夫妻间相处要长久,最重要的是信任,最害怕的就是误会。 远哥儿的询问,不是对她的不信任,身为夫郎,他有资格了解事情的真相。 赵楚楚怕的就是他会将事情埋藏在心底,成为一根刺。 可她从来都不愿意让远哥儿不开心,有芥蒂,哪怕只是一点点。 张修远问完,余光飞快瞄了她一眼,生怕她会生气,他张了张嘴,想补充什么,赵楚楚已经开口。 “远哥儿,我很高兴你能问我,这样,代表我是被你放在心里的。以后也要这样,有什么误会,疑惑,都要问我。虽说夫妻间该有各自的隐私,可也需要坦诚。” 赵楚楚斟酌着将自己与清儿的事告诉他。 “她”,确实去逛春满园,确实也认识清儿,但她,并不喜欢他。 “……远哥儿,自从娶了你后,我就发誓,要一辈子对你好。以前是我年少轻狂,不懂事,以后我都不会了。你相信我,可好?我也可以发誓。” 见赵楚楚举起手要发誓,张修远连忙制止。 “我,我相信你。我只是眨一听到心里有些不舒服,如今已经没事了。妻主,我信你。”张修远反握住她的手,全身心信任。 赵楚楚笑了,将张修远揽入怀里。 她家远哥儿怎么那么好,那么贴心啊,就像是暖身暖心的小棉袄般,她可喜欢了。 第69章 鲜花饼 xs7.com 她比远哥儿大两岁,性格上比较强势,行事也果断,用现代话来形容,就是“御姐”一个,远哥儿18,放在现代,就是高中刚毕业,也刚成年。 他体贴,心思细腻,又乖又听话,长得也好看,就像“小奶狗”般。 身为御姐,自然要宠着自家小奶狗。 两人之间刚刚有的一点小小矛盾,在赵楚楚的引导下,就此散去,两人的心也贴近了几分。 赵楚楚近距离看远哥儿,他肌肤白净容貌清隽,不点而红的唇瓣娇艳欲滴,她眼睛亮亮的,忍不住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在远哥儿的惊讶下,擒住了那菲薄的唇瓣,细细品尝。 张修远红了脸,闭上眼睛,缓缓抱住她。 - “你们来啦,看看这鲜花饼是不是已经好了。”张夫郎道。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携手进灶房,听了张夫郎的话,她连忙去查看。 张夫郎看着自家大儿子还红着的脸,眼底流露出一抹笑意,拄着拐杖离开,将空间留给夫妻俩。 鲜花饼出炉,喷香的味道从灶房弥漫开来。 因着印花,鲜花饼又添了别样的精致,赵楚楚拿了刀,将它一分为二,外头是酥脆的油皮,里头是充足的馅料。 赵楚楚给远哥儿喂了一半,自己也吃了一半。 香味在味蕾间漫开,甜而不腻,带着灵泉水特有的清甜,让人忍不住想一吃再吃。 “妻主,这鲜花饼很是好吃。”张修远细细咀嚼后赞赏,“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糕点。”虽然因为家境,他也没吃过多少糕点。 “好吃那就多吃点。” 鲜花饼根据里面花瓣的不同分为几种,两人留了一些自家人吃,剩下的用油纸打包,分给关系较好的邻里尝尝鲜。 每个人都赞不绝口。 赵楚楚之所以做鲜花饼,一来是为了增加经济收入,二来,她要将一部分鲜花饼和蔬菜送到县令那。 她已经完全得罪了福满酒楼。 汇祥酒楼的东家说,福满酒楼的东家刘二娘,有一个妹妹刘三娘在县衙当差,是什么税课司大使,虽是一个小吏,可赵楚楚深知,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何况她初初穿越来,没有任何根基。 刘二娘心眼小,睚眦必报,肯定会报复,她必须在刘二娘报复前有计策。 赵楚楚想,既然刘二娘的仰仗是在县衙当差的刘三娘,若是她能将这刘三娘治住,也就不怕刘二娘整出什么幺蛾子。 在县衙,能治住税课司大使的也就那么几个。 赵楚楚打探了一番,锁定了仁和县县令白恒。 据说,这白恒是个公正威严的好官,赵楚楚打算与其交好,而交好的契机就是白恒的儿子白褚。 关于白褚的消息并不多,却也能打探到一些。 白褚是白恒唯一的儿子,却不知为何总是食不下咽,以至于大夫断定会影响寿命。 赵楚楚思来想去,觉得这白褚很可能是得了厌食症。 她琢磨着,她用灵泉水做出来的东西,白褚是否能吃得下,若是能的话…… 第70章 信的内容 将鲜花饼打包分给邻里时,恰好遇上上门来买菜的杏子。 杏子,据她自己说,自己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她也是第一个在市集上买赵家高价菜的小姑娘,之后更是数次光顾,据说她家的少爷甚是喜欢吃赵家的菜。 如今,赵家的菜,除了固定供应给汇祥酒楼,就是给杏子。 张修远对杏子印象很好,同样打包一份鲜花饼给她。 闻着清香扑鼻的美味糕点,杏子喉咙默默吞咽了下,却没有吃,她要留着给自家少爷。 - 晚上,沐浴完要就寝时,张修远将一封信拿了出来,赫然是之前凉儿送来的清儿给赵楚楚的信,信掉落在地上,赵楚楚没有去捡,却被张修远捡了回来。 “远哥儿,我不想与他有牵扯,他的信我还是不看了。”赵楚楚没有接过信,自顾脱了外衣,上了床。 “妻主,或许她真的有要事,看看也无妨。”张修远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将信捡回来,只是听着那凉儿的语气,似乎信里真的有重要的事。 他心里也隐隐有所不安,有一个声音在催促他,一定要让妻主看这封信。 “妻主,你放心,我是相信你的。”张修远以为赵楚楚是怕他会误会才不看信,忙保证。 张修远既然要求,赵楚楚也不再拒绝。 信被打开,赵楚楚本是随意一瞥,却在看到信上的内容时,瞳孔缩了缩,重新将简短的信读了遍,她眉头蹙起,脸色有些难看。 “妻主,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吗?”张修远察觉到赵楚楚异样的情绪,她面上平静,却似乎在压抑着怒气。 张修远没有去看信,这段日子虽一直跟着赵楚楚认字,可很多字还是不认识。 赵楚楚将信里的内容告诉张修远。 在凉儿将信送上门,说出那些替清儿不值的愤怒的话时,对信里的内容,赵楚楚隐隐有所猜测。无非是斥责她负心,害他一腔爱意错付,会谴责她,甚至也可能要求她替她赎身。正是想到这种可能,对打开信赵楚楚信信排斥。 却没想到,信上只字未提他与她的事,而是刘二娘打算算计赵家的事。 她恼怒刘二娘的报复,也存了疑惑。 她没有替清儿赎身,为何清儿还帮她,难不成,清儿真的如凉儿所说,对她,不,是对原主有情义? 赵楚楚百思不得其解。 将清儿这事放下,赵楚楚想起信中所书,刘二娘报复的手段,面沉如水。 赵楚楚能想到的,心思剔透的张修远自然也想到。 清儿公子,对他家妻主,或许真的是情深义重。 - 这边,凉儿回了春满园,清儿便进了他的房间。 “清哥哥,你放心吧,信我已经送出去了。”凉儿想起那封掉落在地上的信,气鼓鼓的。 信是送出去了,却掉落在地上,也不知道赵楚楚那负心女会不会捡去看。 凉儿不想管,能将信送到赵家,他们已经仁至义尽,如果赵家因为没有看信,避不开这场祸事,也怨不得别人。 第71章 清儿为何不回应 他凉儿可和清哥哥不一样。 清哥哥甘愿为赵楚楚付出,哪怕赵楚楚毅然娶了夫郎,不要他,他已经在得知赵楚楚即将有难时想办法帮她,可他凉儿不会。 凉儿自认为是个小心眼的,除了一直以来待他如亲兄弟,对他照拂有佳的清儿外,没有谁值得他心甘情愿,不求回报地付出。 凉儿骨子里透着一丝薄凉,这样的人,要走进他的心,很难很难。 得知信已经送到赵家,清儿松了口气,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凉儿瞧着自家清哥哥这般模样,唇瓣动了动,好半晌才压着没有把“没出息”三个字说出口。 沉默了片刻,凉儿问道:“清哥哥,你既当初是喜欢赵楚楚的,为何不回应她,或许,或许你回应了她,你们就能……”毕竟那段时间,赵楚楚追求清哥哥很是狂热。 背对着他,即将离开的清儿怔愣了下,卷翘的睫羽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圆润白皙的指尖不自觉攥了下衣角,半晌后,他幽幽开口,似在阐述事实,又似在嘲讽自己。 “大概,是因为自卑吧。” 他打开门,迈步离开,凉儿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他身影清瘦又寂寥,只一眼,让人心中一痛。 因为自卑,所以将心意藏在心底。 因为自卑,所以不敢回应。 因为自卑,只敢远远望着,看着她幸福的模样,这就够了,这就满足了…… - 翌日,林家村人陆陆续续有人上赵家门赔罪道歉。 昨日,林大翠等人来赵家闹事,赵家村村民怒不可遏,村长领着众人到林家村讨公道。 如今,算是有了结果。 林家村村长赔罪道歉,林大翠等人的家人上门交“赎金”,又再三道歉,才得意把人领回去。 当然也有人说赵楚楚太坑人,狮子大开口,一个人就要那么多“赎金”,可逞强要闹事或耍赖的,都被赵楚楚强大的武力镇压下去,赵楚楚又提出不交赎金,就报官。 “报官”,在乡下地方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林大翠等人一直欺男霸女,真的报官,那铁定是要吃牢饭的。 自家孩子可以好吃懒做,混吃等死,但吃牢饭可不行啊,家里有一个吃牢饭的兄弟姐妹,其他的兄弟姐妹还怎么嫁娶。 古代,乡下地方,嫁娶最重要的就是名声。 不单单是嫁娶之人本身的名声,还有其家里人的名声。 他们可不愿意为了不成器的兔崽子,拖累了家里其他孩子。 所以,他们只能认倒霉,花钱把人领回去。 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银子,看着那些混混被自家爹娘拎着耳朵回去的背影,赵楚楚只想笑着说一句:有空下次再来哈。 赵楚楚将银子都交给张修远保管,远哥儿就是她媳妇,家里财政给媳妇管,是应该的。 他们住的地方,是老宅,甚至算得上是年代以久的危房,他们打算攒够了钱,就建新房。 - 翌日晚上,夜色漆黑,月光淡淡,映照出两抹身影,正偷偷摸摸向赵家的田地而去。 第72章 抓贼 周围一片寂静,隐约听得到两人的脚步声,昏暗中,看不清她们的容貌,只看得到她们矮着身子警惕四周,肩上扛着东西。 “就是这了吧?” “没错,周围就只有这片是菜地了。” “赶紧动手,忙完还要回去睡觉呢。” 就在两人有所动作时,忽的,一盏灯笼突兀亮起,一个人旁边的草垛快速蹿出来。 “谁?” “啊!” 伴随着尖叫声,还有拳头落在血肉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渗人。 靠近田地的一些人家,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往被子里躲了几分。 赵家田地处,灯笼照亮了一小片地方。 提着灯笼的人,身形修长,眉眼如画般清隽,在夜里显得格外清冷,他赫然是张修远。 眼前,两个女子被赵楚楚按在地上,旁边掉落了两把锄头。 今晚,他们来守株待兔,没想到真的逮到的。 “敢来毁坏我家的菜,胆子真是肥啊。”赵楚楚唇角噙着一抹冰冷的弧度,拳头继续如雨点般落下。 痛呼声传来。 “别打了,别打了,我们知道错了。” “啊,饶命,饶命啊。” 最后,两人如死狗般倒在地上。 赵楚楚上前踹了一脚,“说,你们背后的人是谁?” 两人打了个激灵,对视一眼,摇头,“没有,没有人指使我们。” 赵楚楚“哦”了一声,并没有恼怒,拍了拍她们的脸,幽幽道:“不肯说是吧,没事,我大概也猜到是谁,不需要从你们那知道。我也只是给你们机会罢了,既然你们不珍惜,那就算了。” 她忽然扭头对旁边的张修远道:“远哥儿,你知道夜黑风高夜,最适合干什么吗?” 张修远的嗓音略带清冷,吐出四个字,“杀人放火。” “没错。远哥儿,你说我先把他们杀了,再一把火烧了他们的尸体怎么样。” 张修远:“我今天刚好买了火油。” 在森冷又孤寂的夜,夫妻俩在田边,云淡风轻商量杀人烧尸的事,那自如的交谈,仿佛他们对做这种事情很有经验,这事,仿佛在他们看来,就跟平日里讨论家常便饭般。 他们的声音,在夜里,如恶鬼,瘆得慌。 “妻主,赶紧把他们处理掉,我们好回去就寝。”张修远催促。 “好,我现在就处理。” 趴在地上的两人艰难地抬头,借着灯笼散发的光,看到赵楚楚的脸,面容在灯笼的映照下,有些模糊,忽然,她笑了,面容狰狞,如地下爬上来索命的恶鬼。 其中一人瞪大了眼睛,吓得昏了过去。 另一人连忙求饶,将背后之人都供出来。 赵楚楚:……我长得那么好看,笑容有那么吓人吗?扎心。 不出赵楚楚和张修远所料,两人的背后之人,正是刘二娘。 今晚他们之所以在这里守株待兔,正是因为看了清儿的那封信。 信里,清儿说,今晚刘二娘会派人来毁掉他们田里的菜,当然这只是第一步,她们另外还有别的计划,至于是什么,清儿并不知道,只是提醒他们要多小心。 第73章 拜访白府 果不其然,今晚就在田里逮到这两人,还带着锄头,目的显而易见。 用锄头将菜都砍坏,还怎么可能卖得出去。 不得不说,这手段不仅有效,还恶心。 赵楚楚在她们身上搜了一通,各搜出五两银子,这是刘二娘雇佣她们给的。 赵楚楚毫不客气把十两银子收下了。 又用绳子把两人绑起来,拖着往家里走,打算明天带到县城交给衙门。 赵楚楚知道,刘二娘在县衙有人,这两人被关进县衙,有可能什么事都没有,更不可能揪出她们背后的刘二娘。 可还是得试试的,正好她看看刘二娘的妹妹,那个税课司大使在县衙的权利怎么样。 翌日,一直在等着消息的刘二娘没听到好消息,倒是看到赵楚楚大摇大摆将那两个人送进客衙门。 她咬着牙,气得啐了一声。 “夜半三更的,居然还能被你逮到,看来还真有几分能力,不过,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刘二娘目光又落在赵楚楚身旁那抹修长清润的身影上,眼底划过一丝惊艳和痴迷,“果然是绝色,这样的人就该归我刘二娘。” 那少年真美,即便穿着简单的衣衫,也难掩其貌美,身上透着一股干净的气质。 他如一张白纸,纯洁而干净。 看到他的瞬间,刘二娘只有一个念头,要在他这张白纸上肆意涂抹,玷污他,让他与自己一起沦陷。 赵楚楚察觉到刘二娘赤裸裸又火热的视线,扭头望过去,正好对上刘二娘落在张修远身上恶心的目光,眼底划过一抹杀意。 觊觎远哥儿的人,她绝对不会放过。 不出赵楚楚所料,那两人很快被放了出来,刘二娘也没事。 那刘三娘在县衙的权利不弱啊。 今日,除了将两人扭送到县衙,赵楚楚还带了糕点想拜访县令。 当然,他们这些小人物是没办法随随便便拜访到县令的,赵楚楚的目的只是把这糕点和菜送出去,只要这两样东西有用,他们自会找上门来,赵楚楚对自己的东西很有信心。 - 敲了白府的侧门,有一小厮来开门。 赵楚楚说明了来意。 那小厮居高临下打量了赵楚楚和张修远一眼,又瞥了眼他们手里提的菜和糕点,嗤之以鼻,“我没听错吧,我听说过送银子,送古董,送美人,就没听说过又后门走糕点和菜的。 乡巴佬送不起就不要送,不要学人家走关系。不过你们倒是懂得变通给我们少爷送吃的,可惜啊,我们少爷也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吃的。赶紧把东西拎走然后滚,小爷没那个时间在这里和你们瞎扯。” 赵楚楚本着修养,好声好气说话,不料却被人侮辱,还连带着远哥儿都被骂了。 赵楚楚的脸沉了下来,攥紧了拳头,克制不住心里的怒气。 张修远连忙拉住了她的手,“妻主,不要冲动。” 那小厮被赵楚楚阴戾的模样吓了一跳,但很快就缓过来,拔了声音道:“怎么,我说得不对吗?你还想打人不成,县衙可是我们白家开的。小心吃一辈子的牢饭。” 第74章 得罪人 大概是为了增加底气,他抬起脚,准备将一旁装着糕点和菜的竹篓踹翻。 赵楚楚眸底氤氲着一片墨色,准备出手。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后面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 小厮看到来人,忙将脚收回去,本是嚣张傲慢的脸立刻换了一副嘴角,讨好道:“杏子姐,你回来了。我这没什么,就是来了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我正准备将他们撵走。” 赵楚楚听到“杏子”这个名字,以及刚刚那把声音,觉得有些耳熟,随即耳边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 “赵老板,远夫郎,你们怎么来了。” 挎着篮子走来的,赫然是之前一直跟他们买菜的杏子,也是他们的第一个顾客。 “你们赶紧进来坐,我立刻去通知我家夫郎,之前他们一直盼着你们呢。要是他和少爷知道你们来了,肯定很开心。不过,两人是怎么知道这的?”杏子小姑娘很活泼,也很热情,叽叽喳喳的。 听了杏子的解释,赵楚楚才知道原来杏子是白家少爷白褚的贴身丫鬟。 之前杏子没刻意说,赵楚楚也没刻意去留意,只猜她来自大户人家,没想到居然是县令家。 看来,真是缘分。 之前杏子说过,她的主家,尤其是少爷和夫郎,甚是喜欢赵家的菜,赵楚楚得知她家少爷的胃口不太好,本着交好的意图,曾写了几道这个时期还没有的菜方子给她。 杏子来赵家买菜时,曾在赵家吃过几次便饭,对张修远的菜赞不绝口。 很多时候,杏子上门时,远哥儿都会炒上几道菜让她带回去。 杏子带回去的菜,给了白家夫郎和白褚少爷,两人一直对赵楚楚和张修远两人念念不忘,盼着他们能上门来做客。 一来是对赵家的菜,远哥儿的厨艺念念不忘,二来,是在杏子的言语中,得知两人的秉性不错。 小厮看着杏子与那两人热情交谈的画面,目瞪口呆。 这两个乡巴佬,怎么会认识杏子姐,听杏子姐话里的意思,对这两人还挺是恭敬。 完了,他得罪人了。 “赵老板,远夫郎,我们进去吧。” 赵楚楚纹丝未动,瞥向一旁呆若木鸡的小厮,似笑非笑,“杏子,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们还是不进去了,我们只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若是进了这门,怕是要吃牢饭的。” 杏子有些懵:啥意思? 小厮欲哭无泪:完蛋! 杏子察觉到小厮的不对劲,联想刚刚看到德那一幕,立刻反应过来。 “来福,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杏子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都是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贵人……” 得知来福嘴里蹦出来的那些嚣张的话,杏子气得胸口起伏。 “还不道歉,然后去管家那领罚。” 来福连忙苦着脸道歉。 赵楚楚见他真心道歉,沉着的脸悄悄缓和,他应该庆幸他的脚刚刚没来得及踹翻竹篓,不然…… 即便杏子不罚他,她也能找机会给他套个麻袋,打断他的狗腿。 来福只觉得腿上传来一股子凉意,莫名哆嗦了下。 第75章 白褚出事 赵楚楚和张修远随杏子进了白府。 周围的气氛似乎有些沉闷,杏子微微蹙眉,难不成她出门这两日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不远啊一丫鬟看到她,顿时欣喜,匆匆走过来。 “小桃,府里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杏子姐姐,你终于回来了,你快去劝劝少爷,让他出来吃点东西吧,大夫说了,少爷若再不吃东西,很可能,很可能……”说着,小桃眼眶发红,眼泪掉了下来,小声啜泣着。 少爷性子温和,平日里待他们这些下人极好,他们真的不希望少爷出事,还有夫郎,少爷是夫郎心尖尖上的宝贝,若是少爷有个三长两短,夫郎指不定要伤心成什么样。 杏子小脸绷着,脸色凝重而严肃,“行,我这就随你去看看,对了……” 她扭头看向赵楚楚和张修远,恳求,“两位可否也跟杏子一同前去。” 她总有一种感觉,若是赵老板和远夫郎一起去,或许能帮上忙。 赵楚楚本就是为了白褚而来,自然答应。 小桃惊讶打量眼前两个陌生人,欲言又止,顿了顿,转而说起白褚的事。 “……少爷前段时间眼见着身体有所好转,便央着夫郎想出府玩,求了好几次,前日夫郎才同意,可偏偏这么一出去就出事了……” 白褚因为身体原因,打小被关在家里,可他是人,不是一只待在笼子里的鸟啊,他一直渴望外面的世界,可他也知道,父母对他身体的担忧,他打小早熟懂事,不愿父母为他忧心,因此也没有闹任性强行出府。 只是这段时间,因着吃了赵家的菜,身体渐渐有所恢复,他才试探地求了几次要出府。 宣夫郎一直心疼儿子的懂事,看在他身体有所好转的情况下,同意他出府。 可没想到,居然会遇上有人在虐杀狗,因为距离太近,那狗血都溅到了他的脸上。 据说白褚当即僵硬在原地,眼睛刺红又带着一丝呆滞,随即他捂住了腹部,剧烈呕吐起来,之后身体痉挛,陷入了昏迷。 随身的下人立刻将白褚带回白府,宣夫郎得知后又立刻唤来了大夫。 昏迷中的白褚似乎陷入了梦魇,梦来后又反反复复地呕吐,最后不仅连胆汁都吐出来,还呕了一口血。 “……大夫开的药,少爷往往只能喝得下几小口,自打回府后,少爷到如今都未曾进食,就连用赵家做出来的菜,少爷也吃不下……” 赵楚楚沉静听着杏子和小桃的对话,在脑海中细细分析。 她打听到的消息,只知道县令家的这位少爷一直以来胃口不佳,进食太少,大夫断然甚至可能会影响到寿命。 赵楚楚站在现代人的角度看,猜测白褚可能是得了厌食症,可为何得厌食症却是完全不知道。 如今听小桃的话,赵楚楚将怀疑的目标锁定在“虐杀狗”上。 她想起有一种厌食症,叫神经性厌食,或许白褚就是这种,至于具体是如何导致的,或许也只有白家人知道。 第76章 白恒去小倌馆 白褚的院子里,一片寂静,仿佛死一般的寂静。 赵楚楚抬眸看去,院子里只有两个男人。 一人眼眶泛红,凝视着前方紧闭的房门,柔美的脸上是止不住的悲伤之色。 另一人在他旁边,欲言又止,似乎想安抚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安慰。 “妻主,那似乎是李夫郎。”张修远低声在赵楚楚耳边提醒。 张修远说的李夫郎,正是琳姐儿的夫子,李秀才的夫郎。 赵楚楚并不认识他,不过偶尔会去李家拜访的张修远却是认识。 魏茗看到张修远有些惊讶,“远哥儿,你怎么来了?” 魏茗的开口,将魏宣悲伤的思绪拉了回来,看到杏子,他心底燃起一丝希望,希望杏子能去劝劝白褚,让白褚出来吃东西。 杏子简单介绍了下赵楚楚和张修远后,就敲门进了白褚的房间。 大概是那段日子,杏子买来的菜让白褚有胃口,她本身也是个讨喜的,白褚待杏子很是不错,如今她也是白褚身上的贴身丫鬟,白褚也比较信任她。 “原来杏子说的赵老板和远夫郎就是你们啊。”得知是他们,魏宣的疏离淡了些,多了几分真诚与感激。 “我儿之前的身体有所好转,多亏了你们。这次本该好好招待你们,只是……”宣夫郎微微哽咽,视线落在白褚的房间处,“只是这次我儿身体不适,请恕魏某无法好好招待二位。” 白褚的事,魏宣心力交瘁,根本分不出旁的心思去招待客人。 赵楚楚和张修远并没有抱怨,担忧生病的儿子,是人之常情。 这时,杏子从屋里出来。 魏宣猛的站起来,急切道:“杏子,怎么样?阿褚他愿不愿意?” 杏子抿唇,面露苦涩,摇头。 魏宣身体微微踉跄,若不是有魏茗扶着,他几乎要摔倒。 双手捂住了脸,他控制不住小声呜咽。 “我的阿褚,爹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啊。”他的声音带着无能为力的悲怆,声声撕裂人心。 张修远虽不太明白个中原因,可还是因为魏宣的一片拳拳爱子之心红了眼眶。 这时,又一丫鬟从院外而来。 “夫郎,老爷她,她没能赶回来。” 魏宣已经被扶着重新坐下,听到丫鬟的话,他面上并没有多少情绪。 丫鬟欲言又止,面上很是纠结。 “还有什么事,你说出来。”魏茗道。 丫鬟咬了咬牙道:“听说,老爷在唐州府去了小倌府,还,还宿在那里一夜……” 几乎是丫鬟话音刚落,魏茗就狠狠拍了下桌子,义愤填膺,“哥嫂她,她怎么能这样,这实在是太过分了。我原以为她是个好的,可如今,她的儿子生了重病,她却留宿在小倌馆,这太不像话了。” 相比起魏茗的愤怒,魏宣面上却很是平静。 与其说是平静,倒不如说那眼里是如古井般没有任何波澜。 也不知他是早已料到,还是真的不在意。 “哥哥,你难道就不生气吗?”见自家哥哥无动于衷,魏茗替他不值,心头又止不住泛着疼。 第77章 救白褚 “我为何要生气,他不来,难道我能强硬从小倌的榻上把她拉来不成。”魏宣嘲讽,凉凉一笑。 魏茗叹了口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记得以前,哥哥与白恒很是恩爱,那时候,魏茗看到最多的就是自家哥哥甜蜜开心的笑容,可后来,都变了…… 似乎是从阿褚出事后,一切都变了,他甚少见到哥哥的笑容,即便笑了,笑容也不达意。 魏茗隐隐有所猜测,哥哥与白恒之所以会如今这般,可能与当年阿褚出事有关,可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化解他们的矛盾。 那似乎是一个死结,那死结牢牢锁住了哥哥,而哥哥,也不愿意解开,多少年来,一直被这个死结困住。 “宣夫郎,褚少爷的事我或许能帮得上忙。”赵楚楚突然的话打破了悲伤的气氛。 魏宣扭头凝视她,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你说的是真的?” “姑且可以一试。”赵楚楚不敢给百分百的肯定答复,不过她还是有一定把握的,“就是需要宣夫郎将褚少爷为何会厌食的原因说与我听听。” 魏宣沉默了,仿佛想起了什么,眼眶溢满了痛苦之色,半晌,他开口,声音带着几不可闻的颤抖,“当年……” 魏宣将当年白褚被绑架以及两日前出府遇到的事情说不出。 他衣袖下的手紧攥着,克制着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赵老板,如果你有办法,求求你一定要救救阿褚,他是我唯一的孩子……” “楚姐儿,远哥儿,若你们真的有办法,请你们一定要帮忙,若是阿褚能好,我与哥哥一定不会忘记你们的大恩大德的。” 赵楚楚忙安抚哀求的两人。 “我会尽力的。” 赵楚楚现在已经完全确定白褚这小孩得的是神经性厌食,很大程度上与心理有关,当年被绑架,目睹那些残忍的画面,对幼小的小孩造成了很严重的心理阴影。 因为心理阴影,导致厌食,又因为厌食,身体不好。 如今,除了让白褚能吃下东西外,还得给他进行心理治疗。 赵楚楚大学时对心理健康的专业有兴趣,曾去上过选修课,或许可以试试。 略微沉思了番,赵楚楚有了主意。 赵楚楚进屋为白褚做初步的心理治疗,远哥儿去做菜。 她拿了一瓶事先准备的稀释灵泉水给远哥儿,让他在做菜时放进去。 - “赵老板,远夫郎,拜托你们了。” 远哥儿被杏子领去了厨房,赵楚楚进客白褚的房间。 魏宣一颗心提着,怔怔凝视着,“阿茗,你说她可以吗?” 不知道是为了安抚哥哥和自己,还是相信赵楚楚,魏茗低声喃喃道:“她不是说大话的人,她或许是能的吧。” - 赵楚楚推开房门,眼前的光线不是很明亮,大概是窗户关着的原因。 她粗粗打量了下四周。 干净的地面,摆放整齐的桌椅,雕花窗户前是一张书桌,上面放着笔墨纸砚和一盆开得正好的兰花。 兰花香淡淡,沁人心脾。 第78章 你是谁 书桌上,有纸摊开,画着的正是栩栩如生的兰花,末尾是“子安”两个字。 子安,是白褚的表字。 赵楚楚往里走,见一书柜,摆满了书,书有新有旧,每本书都很是干净,看得出主人很爱书。 书柜旁是一个打开的木箱。 木箱挺大,放着各种各样的玩具,有布偶,有拨浪鼓,有纸鸢,各种小孩玩具应有尽有。 小玩具干净,有些旧,看得出主人应该很爱惜。 赵楚楚想起了魏宣的话,自从幼时被绑架后,白褚基本上不出门,这些小玩具,大概是魏宣专门买来给他的。 一箱小玩具,是一个被困住的童年啊。 听说当初的绑架犯还有一人逃脱,至今未抓捕到,那样心狠手辣,伤害幼童的人,就该抓了砍头。 又走了两步,赵楚楚看到了白褚。 十四五岁的少年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白衣下,身子纤瘦,他侧躺在贵妃椅上,微微蜷缩,是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他阖着眸子,露出的半张小脸精致却苍白。 他静静躺着,没有一点生息,要不是他胸口还微微起伏,赵楚楚都要以为他…… 大概是听到了脚步声,少年纤长卷翘的睫羽颤了颤,睁开了琉璃般剔透的眼睛,眸子里带了几分乖巧的绵软。 视线缓缓上移,看到眼前明艳的女子,少年疑惑的眸子微微睁圆,浅色饱满的唇瓣轻启,小声问:“你是谁?” 话落,仿佛泛着流光的眸子多了几分防备,如一只面对陌生之物,带着警惕的幼兽,他往后缩了下,声音略重,“你要做什么?” 赵楚楚唇角含着一抹浅笑,有些冷艳的眉眼柔和下来,笑容带着感染力。 “我叫赵楚楚,是你爹爹让我进来的……” - 白府的厨房,只有张修远,其余之前在厨房做工的人都到了外面。 “这人到底是谁啊?怎么杏子领他到我们这来做菜。” “听说是夫郎的意思,专门做给少爷吃的。” “呵,真当少爷谁的菜都吃啊。还把我们赶出来,难不成是怕我们偷师?真当自己是御厨不成?” “唉,孙师傅来了。”不远处有一四十来岁的男人走过来,看到围成一团的人,蹙眉,习惯性地板脸,呵道:“怎么都围在这里,那么闲吗?” “哎呦,孙师傅你可算来了,再不来您这白府大厨的位置就要被抢走了,今天咱们这可来了一位大厨……” 自上次那与杏子起冲突的女大厨被赶走后,孙师傅进府替代了她的位置,还做出了很多少爷喜欢的菜。 在白府,少爷的地位绝对是最高的,尤其谁能让吃得下东西,谁的地位就高。 杏子以及孙师傅的地位由此而来,白府的下人都不敢得罪他们。 只是,他们可以敬,可以不如杏子和孙师傅,却万万不能让一个外人把他们压下去。 这不,孙师傅一来,立刻七嘴八舌地挑拨。 “行了,闭嘴,既然是夫郎安排的,自有夫郎的道理,你们谁都不许多嘴。” 第79章 真香 孙师傅脾气暴躁,直呵得众人缩着脑袋,安静如鸡。 他虽脾气不好,可不代表老眼昏花,这些人打的什么心思,他还能不知道,不过正如他所说,他相信宣夫郎。 孙师傅知道,自己在白府站稳脚跟,不是他的厨艺有多好,是之前杏子给他的菜方子起了作用,少爷爱吃那些菜,他才能在白府待下来。 而那些菜方子,是赵家小娘子给的。 厨房的少年,更是那位小娘子的夫郎。 “你们做好自己本分的事,不要总是想着搬弄是非。”孙师傅厉眸扫了众人一眼。 众人垂头,一片安静,只有厨房时不时传来动静。 张修远习惯一个人在厨房忙活,他总能把事情安排得仅仅有条,最多是赵楚楚和文哥儿帮他烧火。 今日,他要做的菜不多,不需要别人帮忙,况且,妻主给他的那一瓶类似水的东西,他不能暴露。 虽然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可直觉告诉他,不要让别人知道比较好,不然会给妻主惹来大麻烦。 厨房外,被孙师傅训了一顿的众人不再言语,只是彼此间眼神交汇,眼睛时不时瞄向厨房。 孙师傅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悠闲喝着小酒,他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喝酒,更是千杯不醉,得了空闲,便拿出随身带的酒壶小酌几口。 他负责白府的一日三餐,此外空闲时间很多。 他仰头喝了一小口酒,神色惬意,忽的,他鼻子动了动,似乎闻到了什么,看向厨房,眼睛骤亮,立马站了起来快步走过去,直到厨房门口,才堪堪止住脚步,眼睛忍不住往里张望,即便什么都看不到。 香味浓烈,一股又一股从厨房溢出。 “这什么味道,好香啊。” “我闻着好像是鸡肉的味道。” “还有番茄和萝卜,还有鱼……” 众人纷纷停下了手头上的动作,忍不住地深呼吸几口气,脸上露出垂涎之色,又止不住吞咽了几口唾沫。有几人抬脚就要往厨房走,却被孙师傅瞪了回去。 孙师傅:老头子我都没有进去,你们这些小崽子还想在我前头,哼。 “真的好香啊,不知道等下能不能给我吃一点,我要求不多,喝口汤就行。” “你刚才不是还嘲笑人家吗?哼。” “嘻嘻,我这不是有眼不识泰山嘛,等下他出来,我就去道歉。” 张修远专注做菜,没察觉外头的情况,殊不知香飘十里,外头被吸引来的人越来越多,就连靠近厨房外头的那条街,路过的行人也纷纷驻足往里头张望。 赵楚楚是头一次让远哥儿把灵泉水加到菜里,却不知引起了轰动,甚至还有人忍不住到白府拜访,询问香味的来源,当然这是后话了。 考虑到白褚是病人,张修远斟酌了番,做了比较清淡的菜,熬了鸡肉粥,做了番茄炒鸡蛋,白萝卜炖粉条等。 直到所有菜做完,张修远擦了擦额头的细汗,白净的双颊因忙碌起了红晕,清冷的眉眼多了几分娇艳。 第80章 爹爹,我饿了 看着眼前的成品,张修远颇有成就感。 张修远刚踏出厨房,就被眼前拥挤扎堆的人吓人了。 “你,你们……”张修远吓了一跳,止不住后退了一步,却挡不住眼前众人的热情。 “小郎君,你刚刚做得什么菜,好香啊。” “小郎君,真是对不住,我们刚刚说了不好的话,跟你道歉。” “小郎君,你刚是不是做了鸡肉,能不能分我几块啊,嘻嘻。” “去去,还要几块鸡肉,小郎君我只要一口汤就好了。” 张修远之前专注做菜,并不知道外人对他的各种猜测与嘲讽,即便知道,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如今瞧着他们亮晶晶的眸子,脸上的热情,不由莞尔。 喜欢做菜的人,最满足的就是做出的菜有人喜欢,那是肯定。 “我本就多做了些菜,都分给你们吧,若是你们想知道那些菜如何做,也可以问我,我会告诉你们的。” “真的?小郎君,你真是太好了。” 张修远留出了位置,让人进来,端走了给白褚准备的菜,剩下的菜给其他人分。 因为几道菜,张修远成功收买了白府的下人,加上张修远本就长得好看,性子温和,心也善,大家一口一句“小郎君”叫得很是欢快。 几道菜端到了白褚所在的院子,色泽鲜艳,香味浓郁,只轻轻一闻,便让人胃口大口。 即便没有品尝,魏宣和魏茗也觉得这菜肯定是极为好吃的。 只是…… 魏宣看向白褚的房间,那扇门依旧没有打开。 若是阿褚不愿意吃,再好的饭菜也是徒劳。 魏宣起身走去,停留在门口,一颗心加速跳动着,好半晌,他抬起手。 “叩叩。”他在门上轻轻敲了几下,张嘴轻唤,“阿褚,你饿不饿,要不要出来吃饭?”末了,他又加了句,“今天的饭菜很香,你一定会喜欢的。” 院子里的人攥紧手等待,房门口,魏宣听不到屋外的一点动静。 心微沉,他不死心,又敲了两次,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魏宣的手缓缓放下来,心彻底沉了下来,他独自站在那里,身形寂寥,因为近段时间的劳累,显得越发清瘦的身子,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了般。 院子里的众人瞧着都觉得心疼。 就在这时,忽的听到轻轻“吱呦”的一声。 门打开了。 魏宣的心一跳,立刻抬头看去,率先看到的是赵楚楚,等赵楚楚侧开了身子,他立刻看到后面的白褚。 少年干净的眉眼舒展,冲他轻轻唤道:“爹爹,我饿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魏宣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好好,赶紧来吃饭。” 清静的院子里,赵楚楚夫妻,魏宣,魏茗,白褚五人在用饭。 白褚拿着勺子,喝着浓香又不腻的鸡肉粥,他吃得不快,却一小口接着一小口,没有露出以往忍耐着反胃的神色,在魏宣给他夹菜时,他也没有拒绝,都吃了。 大概因为吃了饭,他的身体有了暖意,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 第81章 突如其来的情绪 魏宣淡漠的眉眼,在白褚面前一直都是柔和的,身为爹爹,最满足的便是孩子平安,身体健康。 猜到魏宣要陪白褚,赵楚楚和张修远并没有多停留,在魏宣的一番感激下,带着他送的礼物回家了。 魏宣出手很大方,他知道赵楚楚两人不会接受赠送银子,于是送了几匹布,得知他们一般都是坐牛车进县城后,做主送了一辆马车给他们。 在这个年代,牛,马都是重要的牲畜,乡下地方,一头牛,不是哪户人家能随随便便买得起的,因此,牛车也很少。农村人进城一般都是坐的牛车。 马车,只有城里的大户人家才用得起。 魏宣送一辆马车,这礼很重了。 赵楚楚推辞不下,只能接受。 今天,赵楚楚也得到了魏宣的承诺,只要赵家有什么难处,他一定想帮,只是他希望赵楚楚能帮忙治好白褚的“厌食症” 在张修远做菜时,赵楚楚在屋里对白褚进行了初步的心理治疗,效果还不错,但要完全治好,需再多加治疗。 白褚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魏宣也是一片拳拳爱子之心,赵楚楚不忍心不答应,况且,他们的为人都很不错,赵楚楚乐于与他们交往。 回去的时候,是张修远赶着马车回去的,至于原因嘛,自然是赵楚楚不会赶马车。 赵楚楚是现代人,从来没碰过马车,也没骑过马。 张修远以前做工,帮别人赶过牛车,如今换成马车,也算是有经验,刚开始有些磕磕绊绊,后来驾驶自如。 赵楚楚看着少年干净的侧颜,欲言又止,不知道想到什么,耷拉着头,蔫蔫的,像是地里黄了的小白菜。 “妻主,你怎么了?”张修远听到旁边的人轻轻叹气了,有些担忧,刚刚从白府出来还好好的呀。 “没什么。”赵楚楚摇头,太丢脸了,怎么能说。 “妻主!”张修远加重了声音。 赵楚楚抹了把脸,忍耐住内心的哭唧唧道:“我就是觉得远哥儿你好厉害,什么都会做,会做菜,种菜,会赶马车,会缝补衣衫,会照顾家人……” 赵楚楚列举了好多样,总之在她这,才十八岁的张修远是完美的,能力好,性格也好,她既高兴,又感叹。 高兴她在穿越的第一天就早早下手,将这么优秀的夫郎娶回家,感叹她似乎能力有些弱,好像除了力气大些,也没有什么能力,灵泉是上天给的金手指,力气也是原主的,做菜只能做出黑暗料理,赶马车也不会…… 越想她越觉得悲愤,她似乎真的没什么能力,万一有一天出现更优秀的人在张修远身边,远哥儿会不会就弃了她,和别人走了。 赵楚楚甚至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当初与远哥儿领婚书是不是错的,自己是不是耽误了远哥儿。 他知道,当初远哥儿之所以会嫁给她,是因为那五十两,是不是别人拿出五十两,远哥儿也会嫁给她,想到这种可能性,赵楚楚又是气愤又是难受。 普普通通的大二学生,孤身一人,漂泊在现代,又孤身一人在末世,如今又孤身一人到陌生的古代。 第82章 爱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 赵楚楚也才20岁,即便她再成熟,掩饰得再好,内心也会恐慌。 如今,因着远哥儿的事,这股子恐慌一下子叠加出来。 她,没有安全感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她是不是不该出现在古代,若是不出现,或许远哥儿能找到更适合他的良人,或许原主也能替清儿赎身,两情相悦的人能相守在一起。 赵楚楚越想越是难过,张修远不经意间一瞥,就看到自家妻主红了的眼眶,心下一跳,连马车都驾不稳,马车被马带得大大晃动了下,幸好最后稳住了。 张修远将马车驾到宽阔的地方停了下来,不由分说拉了赵楚楚进马车,问道:“妻主,你怎么了?” 他没办法不忧心,与妻主相处的这段时间,她从未看到妻主脆弱的模样,如今她却红了眼眶。 “妻主,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了。”几乎是在进入马车内的一瞬间,远哥儿主动抱住了赵楚楚,他抱得很紧,生怕一不小心,怀里人就会消失般。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张修远确实觉得妻主似乎要消失了般,心底的恐惧一下子也冒了出来。 如今,感受到怀里人的存在,他的心才定了下来。 “妻主,你莫要不说话,我会担心。”怀里人久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待在他怀里。 男人紧抱着,似乎要将她揉进骨子里般,滚烫的温度传来,赵楚楚刚刚恍惚的情绪一点点散去,理智逐渐回归。 张修远年纪比她小,可他的怀抱很宽厚很温暖,因为年纪的原因,又因为身在女尊国,赵楚楚一直把张修远当作需要自己保护的小奶狗,却忽略了,远哥儿其实也是一个已经成年的,高高大大的男子汉。别的不说,他比她高一个个头了,唯一不如自己的,大概是力气吧,谁让自己天生神力。 赵楚楚忽略了,即便是作为一个强势的御姐,偶尔也会有脆弱的时候。 此时,赵楚楚卸下了她所有的坚强,把自己最弱的一面毫无保留摊在张修远面前。 纤长的双手圈住张修远劲瘦的腰,赵楚楚把头埋在他宽厚的胸膛上,委屈地嗫嚅:“我就是怕自己配不上你。” 张爱玲说:爱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 赵楚楚想,自己真的是爱张修远到骨子里,才会没有安全感。 张修远的手轻轻拍着赵楚楚的后背,听了她的话,清亮剔透的眸子微微睁圆,流露出惊讶之色。 “妻主,你怎么会这么以为?” “妻主……” 赵楚楚的小脸被张修远略带着薄茧的手抬起,两人对视。 张修远清冷的眉眼是道不尽的温润之色,“妻主,能嫁与你是远哥儿一生的幸运。外在的一切条件和能力,都不得妻主一片心悦我之心。妻主,你,你心悦我吗?” 近乎是索要表白的话,张修远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后知后觉红了耳垂。 赵楚楚立刻挺起胸脯,大声保证:“我自然是心悦你的。远哥儿,夫郎,我欢喜你。” 第83章 白恒回府 张修远绯薄的唇抿紧,纤长的睫羽轻轻颤了下,面对赵楚楚色炽热的眸子,他有点不太敢抬头,小声道:“如此这般,便足够了。” 赵楚楚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捧起他的脸,在他白净羞红的脸颊上啵了一下,声音清脆而响亮,随即嘻嘻笑了两声,换来张修远的恼怒一瞪。 赵楚楚被张修远三言两语哄好了。 爱上一个人,那人的喜怒哀乐,也会成了自己的喜怒哀乐。 爱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 - 魏宣在白褚院里待了好一会,吩咐杏子好好照顾他才离开。 “夫郎,是否要回屋歇息?”小厮问。 “不必了,随我去一趟药堂。” 赵楚楚给了几张药膳方子,需要药材,他要亲自去药堂一趟才放心。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沉默了会,忽的开口,“阿福,大人还未回来是吗?” “是。” “你还记得她是什么时候去唐州府德吗?” 阿福犹豫了会,道:“奴才记得,是,是少爷生病的那日,如今已有两日。” “是啊,就是在阿褚生病那日离开的。”魏宣语气平静,似在问,又似在喃喃自语,“你说,是什么情况,才会让一个父亲丢下生了重病的孩子匆匆离开呢?是因为那小倌馆又来了漂亮的小倌吗?” “夫郎,或许是误会呢?” 阿福还想说什么,魏宣打断他的话,“出府吧。” - 几人骑马从不远处而来,但白府门口停下。 为首的年轻女子,一身蓝色劲装勾勒她修长匀称,又干练的身姿,墨发高高束起,眉眼冷峻,英气十足,凤眸凌厉,黑白分明。 她一眼看到从白府走出来的男子,凤眸里的冷意顿时散去,她翻身下马。 “夫郎,大人回来了。” 魏宣抬头望去,骤然怔愣住,也只是晃神了两秒,又恢复了平静,他本打算视而不见,不曾想那人已到了他面前。 “阿宣……” “魏宣见过妻主。” 魏宣服了服身,动作恭敬有礼,却带着疏离和陌生,本是满腔思念的白恒如同被一桶冷水从头狠狠浇下,冰冷彻骨,本已经张开要拥抱的双臂,僵硬地收了回来。 “阿宣,之前我说过,你我是夫妻,你不必给我行礼。”不必如此与我见外。外面的话,白恒吞咽了回去。 魏宣起身,眉眼淡漠,“妻主是县令。” 白恒胸腔一闷,喉头满是苦涩。 若是一个官位能换你不对我疏离,这县令之位,不要也罢。 白恒张嘴想问魏宣这两日的境况,却不知从何说起,又想起儿子,忙焦急问道:“阿褚怎么样了?” 魏宣睫羽颤了颤,衣袖下的手猛的攥紧,眉眼的冷漠深了几分。 若真关心阿褚,又怎会在他重病之时离开足足两日。 魏宣唇角勾起一抹薄凉的笑。 “多谢妻主关心,阿褚身体已有所好转。妻主赶路回来,想必已是劳累,魏宣还需出府一趟,望妻主好生歇息。” “你要去哪?”白恒抓住他的手腕。 魏宣眉头一蹙,挣扎了下,没挣开。 第84章 断了的玉簪 “出府给阿褚买药。” 话落,白恒沉默着,也没有松开他的手。 魏宣语气冷硬了几分,“妻主,若是无事,可以放开我了吗?” 白恒并没有放手,她凝视着始终没有正眼看她,眉眼冷漠的男子,话语苦涩道:“你就不问问,我这两日去唐州府做何?” 魏宣指尖颤了下,面上平静,“妻主自是有公务要忙。” “若不是为了公务呢?”白恒不死心地问。 魏宣垂眸,“妻主去哪,做何事,自然有妻主的道理。” 白恒抓着他手腕的手紧了紧,她想问,我突然离开两日,你为何不问问我去做了什么,只要你问了,我肯定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她更想问的是,这两日你想不想我。 可话刚到嘴边又被她咽了下去。 不用问,答案她其实早就知道了。 白恒缓缓松开了手,“既是出府,当多加小心。” 魏宣淡淡应了声,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直到魏宣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白恒胸口一痛,一个闷哼,吐出了一口血,脸色突然白了下来。 “大人。” 身旁的护卫扶住他踉跄的身体。 “大人,要不将夫郎唤回来,让他照顾您吧。” “不必了。我受伤的事切记不要让夫郎知道。若是有人擅自告诉夫郎,我定不饶恕。对了,今天带来的那人关进牢里,好好伺候。” 她加重了“伺候”两个字,眼睛微微眯起,眸底划过一抹杀意。 白恒先去了一趟白褚的院子,得知白褚病情好转,寻到了良医,原本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他回了自己的院子,屋里,冷冷清清,没有多少烟火气息。 他望向魏宣所在的院子。 他与阿宣已经分院睡许久,也不知两人是否还有再同床共枕的机会。 回了屋子,他打开了一个匣子,里面躺着一根雕琢精致的兰花簪,他伸手从怀里又拿出一根几乎一模一样的玉簪,不同的是,手上的玉簪是完整的,新的,匣子里的玉簪却断裂成两半。 匣子里的玉簪,是她与阿宣的定情之物。 只是在几年前两人的争吵中,被摔碎了。 这次去唐州府,他恰巧看到了一根一模一样的,便也买了下来,本打算送给阿宣,只是…… 回想起在门口遇到时,阿宣淡漠的眉眼,白恒握着玉簪的手紧了紧,最后将它放进了匣子里,与那断簪一起。 白恒唤来了贴身小厮,郑重地将一瓶药散放在他手上,“这药散你让人按时掺进夫郎的吃食里,不要被他发现了。” 小厮握紧了药散,不解地问:“大人,您为何不告诉夫郎,这药散是您好不容易得来的,为了它,您还……” “好了。”白恒呵止道,“其实的事不必再说。” 小厮无奈,只能退下。 - 径直离开的魏宣克制着没有回头,直到拐角处,停了下来。 他抬起手腕,他的肌肤比较白嫩,稍稍用力,便会留下痕迹,此时手腕上一圈红痕,白与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魏宣看着手腕,呆怔着,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那个人的温度。 当晚,就寝前,魏宣披着外衣。 第85章 安成王世子 “阿福,今晚大人没有过来吗?” “夫郎,阿福听说,大人刚刚已经歇下,灯灭了。” 魏宣沉默着,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良久道:“你也下去吧。” 两人虽分了院子,魏宣多次拒绝白恒同床,但逢每月的初三,她总会过来,即便最终魏宣也没有让她进屋。 如今,是连来都懒得来了。 也是,才与貌美的小倌分开没多久,谁会愿意面对家里的黄脸夫郎。 魏宣一个人躺在床上,只觉得这夜,甚凉,甚凉…… - 大盛朝,遥远的京城,安成王府。 安成王抬脚将几个丫鬟踢翻在地上,常年征战的安成王,眉眼锋利,浑身带着一股戾气和嗜血气息。 他的力气很大,被踢到的丫鬟吐血倒在地上,不断求饶。 “来人,这几个刁仆撺掇世子,致使世子受伤,一人八十大板,活了把她们发卖出去,死了就丢到乱葬岗。” 丫鬟们露出恐惧之色,苦苦求饶,仍被拖了下去。 “王爷,世子醒了。” 安成王抬腿快步走进屋子。 少女躺在床上,额头用绷带包扎着,她似醒非醒,眸子半阖,眉头微微蹙起,不发一语。 “刘太医,世子她怎么样了?”安成王扫了自家女儿一眼,看到她醒了后,松了口气。 刘太医写好了药方,交给丫鬟,嘱咐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才回答道:“王爷,如今世子已经醒来,想来是没有什么大碍,只要按时吃药休息即可。” “那就好,麻烦刘太医了。” 刘太医没有多留,带了身后背着药箱的徒弟离开。 直到踏出房门,她吐出一口浊气,拿出帕子细细擦额头上的汗,没有人知道她之前经历了什么,她扭头回望,若有所思。 安成王世子的伤极重,伤到了额头,之前有那么一瞬间,她察觉世子都停止呼吸了,她被吓了一跳,浑身发凉。 大盛朝战神安成王爱妻如命,只娶了一位夫郎当王夫,没有纳小侍,也没有外室,安成王在战场上受了伤,无法再生育,两人也只得世子秦子楚这么一个女儿。 作为唯一的孩子,秦子楚是安成王和王夫心尖上的宝贝。 刘太医怕啊,若是秦子楚在自己手下治不好,她这条老命肯定也是要赔进去。 安成王不仅是有功于大盛朝的战神,也是小皇帝的姑姑,秦子楚也是小皇帝的表妹。 可以说,秦子楚是大盛朝小辈里,最尊贵的人,所以即便她不学无术,吃喝玩乐,尝尝流连秦楼楚馆,也没人再说什么。 人们只会可惜,丰神俊朗的安成王和清风朗月的王夫怎么会生出秦子楚那么一个空有美貌,实则一事无成的草包。 刚刚,秦子楚确实是断了呼吸,她都绝望了,可没多久,她又活了过来,呼吸渐渐均匀平稳,甚至还醒了过来。 怪哉,怪哉! - 安成王在自家女儿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时,立刻把疼惜的目光敛了回去,习惯性地板起了脸。 第86章 摔傻了? “你说你平日里吃喝玩乐也就罢了,我也没指望你能功成名就,我偌大的安成府,也够养你一辈子,你呢,偏偏就喜欢作死,如今听了几个刁仆的撺掇就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与人赛马,你可知当初六公主就是在那摔死的,如今你是巴不得你娘我和你爹给你收尸吗?” “你就算不为我想,不为你自己想,也要为你爹想,你爹身子一向不太好,若是他知道你出了这事,他肯定又要心疼死了,到时候要是病了,你还我王夫啊。” “现在你就给我好好在王府待着,哪里都不许去,再敢出去,我打断你的狗腿。” 安成王训斥了好一会都没听到回应,以前自家女儿总是喜欢和她抬杠,她说一句就顶两句,她什么话都说了,可她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放在心上。 床上,少女躺着,微垂着眸子,在安成王看不到的地方,被子下的两只手紧紧攥着,她唇瓣紧抿,几乎绷成一条僵硬地直线,小脸苍白没有血色,身子隐隐在发抖。 安成王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想到一种可能,她吓了一跳,语出惊人,“女儿啊,你该不会摔傻了啊。不行,刘太医……” 安成王起身就要去把刘太医拖出来,下一秒,衣袖被一只手攥住。 少女带着病容的苍白小脸微微仰起,鼓起勇气看向安成王,小声道:“娘亲,子楚没事,我,我会听你的话。” 安成王提着的心落在实处,温暖的手爱怜揉了揉她的发,“那就好,好好休息。若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娘亲。” “嗯。” 少女阖上眸子,安成王替她掖好了被角才转身离开。 安成王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床上,少女睁开眼睛,她艰难地坐了起来,眼睛打量华丽的屋子。 屋里的任何一样东西都是她曾经的身份没办法接触到的。 脑海中的记忆在提醒她,她不知为何,变成了安成王府的世子秦子楚。 世子啊,对于以前连县衙里的小吏都没见过的她来说,是多大的官啊,不,这不是官,是世袭的爵位。 一块大馅饼就这么砸在她头上,秦子楚足足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才缓过来。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让她了解,秦子楚是多么幸福的一个人。 荣华富贵,父母的疼爱,什么都有了。 可以说,只要不杀人放火,不奸淫掳掠,在京城,秦子楚可以为所欲为。 这日,花园里,秦子楚正躺在贵妃椅上吃葡萄。 葡萄是西域进贡而来,皇帝特地赏赐了一些给安成王,安成王将葡萄都送到她这里来。 额头上的绷带已经拆了,当初跌下马,额头破了一个大窟窿,那是将原主的命都要走的伤,如今,伤口已经结痂,近日来,越发痒得很,若不是考虑到会留疤,秦子楚恨不得伸手去挠。 身旁的丫鬟摇着扇子,微风夹带花香袭来。 园子里栽满了各色兰花,据说是她家那个爱王夫狂魔的娘亲亲手栽种的,就因为她爹喜欢兰花。 第87章 吃进去的总要吐出来 秦子楚随手捻起一颗葡萄,慢条斯理拨开外皮,塞进嘴里,甜蜜的汁水肆溢。 他微微出神,发着呆,若她此时在那里就好了,就可以把葡萄送给那个人了,她记得那人最喜水果,想来这葡萄他是会喜欢的。 想到那人,秦子楚神色越发怅然,连带着吃葡萄都没什么兴致了。 原本甜蜜多汁的葡萄竟有些苦涩。 “世子,周三小姐来寻您。”丫鬟过来禀告。 原主原先的丫鬟,已经被安成王发卖了,如今换了一批新的人。 秦子楚挑眉,“周三小姐?” 她翻了翻原主的记忆,很快找到。 周三小姐,户部尚书的三女儿,是原主最好的朋友,可惜是一起吃喝玩乐的狐朋狗友,甚至可以说原主会那样,这位周三小姐有不小的功劳。 “不见。”秦子楚挥挥手,那丫头找她准没好事。 “子楚。你怎么能不见我,我为了见你可是煞费苦心啊。知道你受伤,我马不停蹄来看你,三番两次被安成王拦在府外,如今我好不容易才进来,你却不见我,这不是伤我心嘛。” 周慧已经不顾下人的阻拦,自顾闯进来,话里颇为埋怨。 她穿着上好的绸缎衣裙,手里拿着一把玉扇,一副风流做派。 周慧一屁股坐下来,看到葡萄时,眼睛一亮,自顾狼吞虎咽吃了起来,心里嘀咕,作安成王世子命真好,不仅有有权有势的母亲,连这上贡的水果,都经常能吃到,不像她,什么都没有。 周慧眼底一闪而逝一抹嫉妒之色,可很快心底又畅意,有尊贵的身份又怎样,还不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秦子楚懒洋洋躺在贵妃椅上,眼睛微微眯起,脸上露出不悦之色。 “子楚,这葡萄还真是好吃。”周慧含糊不清地说,头也不抬,眨眼间十几颗葡萄都进了她的肚子。 秦子楚冷冷一笑,并没有说什么,目光幽幽,吃吧,吃进去的总要吐出来,“你来找我,到底有何事?” 周慧指使了秦子楚的另一个丫鬟拿来帕子,擦着手指,边兴奋道:“子楚,我跟你说这百花楼新来了一个花魁,据说是西域来的,长得那叫一个美,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那肌肤跟雪一样白,一双眼睛水汪汪,像是会说话般,听说今晚他拍卖初夜,怎样,要不要去,我知道你喜欢美人,得了消息特地来告诉你,对了,听说那美少年还会赌钱,咱们正好与他赌上一赌。” 周慧露出一副“姐妹都是为了你好”的表情,本以为秦子楚会兴冲冲跟她一起去,不曾想她却神色淡淡,仿佛提不起兴趣般。 秦子楚摇头拒绝,“我就不去了,被我娘亲禁足了,娘亲说我若再出去就打断我的腿,我还是不去了。” 周慧不以为然,撺掇秦子楚的话信手拈来,“那有什么,咱们可以偷偷出去,不让人发现。再说了,你可是安成王唯一的女儿,我可不相信她真会打断你的腿。” 秦子楚冷笑,打断的又不是你的腿,你自然会说这种话。 第88章 给她套一个麻袋 见秦子楚神色犹豫,周慧孜孜不倦地劝说。 秦子楚是什么尿性,没有谁比她清楚。 只是她说得口干舌燥,秦子楚也只是偶尔嗯嗯啊啊敷衍应了几声,悠哉喝茶。 周慧皱眉,打量着身侧的人。 不知怎的,她总感觉今日的秦子楚有些不对劲。 “……子楚,怎么样,去不去,你给个准话。” 秦子楚悠闲放下茶盏,故作无奈之色,“我真不能去,我娘亲待会该回来了。” 周慧一口气闷在胸口,恨不得啐她一声,感情她在这里好说歹说了半天,你还不愿意去。 她眼睛转了转,又起了别的心思。 “那子楚,要不你借我点钱吧,我最近手头有点紧。” 秦子楚眸光微凛,转瞬即逝,又无奈叹了口气,“阿慧,不是我不愿意借你,自从我那次赛马后,我娘亲就把我的银子都拿了回去,如今我是半分钱都没有。我最近日子比你还要难过,要不你把之前跟我借的钱还我一些吧。” 听到“还钱”两个字,周慧神经立刻一个激灵,“子楚,我哪里有钱啊,以后我会还你的。” 秦子楚唇角扯了扯,建议:“要不你写个欠条?” 周慧脸色沉了下来,故作难过地呵道:“秦子楚,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我是那种欠钱不还的人吗?” 秦子楚:还真是。 “秦子楚,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我把你当至交好友,你把我当什么?” 秦子楚手托着下巴,欣赏着她的表演。 心里感叹,这演技不行啊,套路也不行,都是她之前玩剩下的。 这时,有丫鬟匆匆来报,说是安成王回府了,正往花园来。 周慧吓了一跳,连表演都忘了,立刻敷衍地告别,匆匆离开。 秦子楚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抬手叫来了护卫。 “去,跟着她,给她套一个麻袋,狠狠揍一顿。吃了我的东西,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那葡萄是安成王这疼女儿的娘送来的,怎么能被那狗东西给糟蹋了。 于是,周慧刚出了王府没多久,就被套了麻袋,直接被揍得爹妈不认,足足躺在床上半个月。 秦子楚知道,无论是她自己,还是原主,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那周慧也不是什么好鸟。 所谓的去秦楼楚馆找美人,最后那些美人都进了周慧的肚子里,原主却被她诓骗着去赌钱,要不是有一个家大业大的安成王府在,家里早就被赌空了。 周慧虽是户部尚书的女儿,可爹爹也只是一个小侍,没什么地位,自然也没什么钱。 她哄骗着原主,跟原主借了不知道多少钱,从来都没有还过。 原主傻傻的,把她当作朋友,没有让她还钱,可如今秦子楚换成了她,那可就不一样了。 虽然她也是个混球,可她不是个白白吃亏的主。 “小秋,把这些年周慧跟本世子借了多少钱,一分一毫都列出来。” 小秋是王府管家的女儿,如今被安成王派来当了秦子楚的贴身丫鬟。 第89章 秦子楚寻人 小秋是家生子,地位不知道比府里普通的下人高了多少,秦子楚与周慧的事,她自然有所耳闻。 听了秦子楚的话,小秋有些惊讶,“世子这是要……” 秦子楚从贵妃椅上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勾唇笑道:“欠了我的自然要讨回来。以后不要让周慧再随意进王府。” 原主给了周慧随意进王府的特权,如今她得收回来,那恶心人的玩意,时常来自己面前蹦跶也不好。 她会忍不住想提刀砍了她。 小秋诧异,眼前的少女还是以往的模样,可似乎有哪里不同了。 若说以前的世子如一个被耍得团团转的傻子,如今的世子就像是一只狡黠的狐狸。 小秋不知道世子为何改变了,但她知道,世子的改变是好的。 世人只看得到安成王府如今的富贵与权势,却不是那滔天富贵下,是怎样的波涛汹涌,一个不小心,很可能就会没命。 “对了,之前让你派人去仁和县寻人,人去了吗?”秦子楚问。 “去了。” 秦子楚“嗯”了一声,不再说话,望着眼前开得正盛的兰花,再次出神,那人也是喜欢花的,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相见。 她没有履行与他的约定,她是不是已经对她失望了。 小秋不明白世子为何突然间就落寞了,她张嘴想问什么,又咽了下去,主子的事,她们下人还是不要多嘴为好。 没一会,安成王来了,她的心情似乎很好。 “子楚啊,娘亲为你安排了一门亲事,你马上就能娶夫郎了……” 后面的话,安成王没来得及说,秦子楚在听到“娶夫郎”三个字时已经炸毛。 “娘,我不娶夫郎。” “为什么?我要与你说的是丞相家的小公子,他……” “我有喜欢的人。”秦子楚心底真实的想法脱口而出,似乎想到什么,她的脸一点点羞红,睫羽颤了下,小声道:“我有喜欢的男子,我只想娶他作夫郎。” 安成王一贯只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个吃喝玩乐的,喜欢流连秦楼楚馆,她怒其不争,自己明明是个痴情种,怎的这臭丫头是个花心的。 她从未听说女儿有喜欢的男子,这臭丫头是开窍了? “你喜欢的人是谁?” 秦子楚唇瓣嗫嚅,没吭声。 “怎么还不能说?你该不会喜欢上你老娘死对头的儿子吧?”安成王暗自猜测。 “当然不是。”秦子楚立刻否认,神色有些黯然,“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不过我会把他带回来的,到时候娘和爹爹一定要为我们主婚。” “行吧,只要是你真心喜欢的就行。”对于这个不成器的女儿,安成王没怎么抱希望,只要有一个人能陪伴在她身边就行,就算是女的也无所谓,没错,安成王就是这么心中开阔。 她觉得自己真的是世上最好的娘了。 “对了,娘,你帮我重新把晏先生请回来吧,我想读书。” 安成王想,自己是不是耳朵出问题,要不然一直以来厌恶读书,几次三番把先生气跑的臭丫头怎么会突然说要读书。 安成王的手一下搭在她的额头上,满心忧虑,“女儿啊,你是不是发烧了。” 第90章 鲜花饼热销 秦子楚:......浪子回头真的那么让人难以掌握吗? “我就是想着多读点书,以后和夫郎才能聊到一块去。”那人是个腹有诗书的,她得配得上他,“我以后都不会出去乱搞了。” 安成王既觉得欣慰,又暗自牙痒痒想揍这臭丫头一顿。 爹娘好说歹说都没能让她改邪归正,如今她却愿意为一个没影的夫郎奋斗,啧啧,她现在对自家女儿口中的男子越来越好奇了。 若自家女儿真能因为他学好,以后安成王府就把他当祖宗供着。 - 近段时间,赵家人过得很忙碌。 赵楚楚每隔几日会到白府给白褚做心理治疗。 菜有收成后,汇祥酒楼会定期来收,赵楚楚和张修远忙着做鲜花饼。 鉴于上次鲜花饼的试吃成功,两人决定推出售卖。 鲜花饼根据馅料里花的不同有所分类,有玫瑰饼,桂花饼,桃花饼等…… 每一样鲜花都是新鲜采摘的,浸泡在稀释的灵泉水里,再晒干做馅料。 赵楚楚给鲜花饼定的价格和县城里那百年老店差不多。 那家店的糕点,她吃过,她相信,同等价格下,她的鲜花饼会更收欢迎。 她这么做明显在针对那家店。 赵楚楚其实是故意的,谁让那家店的东家是刘二娘,即便刘二娘是强迫着买下那店的。 能给刘二娘添堵,她就高兴。 经过上次“菜”的事,赵家已经完全与刘二娘暗地里撕破脸,赵楚楚可不认为上次她把那两个贼人揍一顿能警告到刘二娘,而且她还惦记着远哥儿。 如今,刘二娘肯定在心里暗戳戳要报复赵家,甚至还准备憋一个大招。 既然如此,赵楚楚不介意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 又是五日一次的赶集日,两人带着鲜花饼到县城市集去卖。 刚掀开布,热腾腾的鲜花饼就散发着香气飘出来。 张修远拿了几块,切成两半,分给隔壁关系比较好的摊主,每个人吃了都赞不绝口。 鲜花饼受到了极大的反响,原本计划要卖一天的一百份鲜花饼,三个时辰就卖完了。 “老板,各种鲜花饼都给我来两份。” 赵楚楚和张修远已经在收摊。 “不好意思,鲜花饼已经卖完了。” 那人傻眼,“这才多久,怎么就卖完了?我半个时辰前买了一份和回去给我夫郎吃,夫郎和小崽子吃了还想吃,就催我来买,这才半个时辰,就全部卖完了?那可不行啊,没有买到鲜花饼,回去我家小崽子肯定要哭了。” 他发愁啊,其实愁的不止是他,刚刚已经有好几拨回头客了,可都没买到。 “明天你可以早点来,我们还会来摆摊的。”远哥儿道。 “行吧,那我只能明天来了。”他走了两步,想了想,又返回来道,“不行,你得先给我预留着,明天我过来拿,我先把定金交了。” 做生意从来都是老板招呼着客人买,如今到了赵家这,是客人急吼吼交定金,生怕一个没交就买不到了。 第91章 雇人 赵楚楚和张修远说了不用交定金,可那人不放心。最后愣是交了定金,每种鲜花饼各订了四份,说是多余的要送给明天串门的亲戚。 刚好琳姐儿从私塾下课来寻他们,赵楚楚让琳姐儿给那人打了条子,明天凭着条子可以直接过来提预定的鲜花饼。 旁边的人见鲜花饼可以预定,蠢蠢欲动,直到两人完全收摊回去,又接了三笔预定的单子。 接下来,预定成了赵家鲜花饼经营的模式,那是所有糕点店都没有的待遇。 每天卖出的鲜花饼在日渐增多,光是赵楚楚和张修远两人忙不过来,于是张夫郎和文哥儿也加进来。 一时间,继赵家“高价菜”后,鲜花饼再一次让赵家扬名。 考虑到有人会用鲜花饼送礼,赵楚楚特地买了纸盒,做成不一样的包装,有普通包装,精美包装,豪华包装等。 每一种包装的价格也不同。 赵楚楚深知,在现代的中秋节,如今人们吃得不单单是月饼,还有包装,包装越是豪华,月饼越是贵。 礼送得豪华,送出去才有面子。 这一套,在现代适用,古代也适用。 包装纸盒的价格并不贵,但赵楚楚却把价格提升了挺多,如此一来赚的钱也多了。 鲜花饼的售卖虽然有四个人帮忙,可有时候也忙不过来,如今加了纸盒,也要再耗费一些时间,有时候一家人都要忙碌到深夜。 赵楚楚和张修远的身体还受得了,但张夫郎和身体弱的文哥儿却受不了,再者,除了鲜花饼的事,菜地也需要他们忙碌,赵楚楚还要抽空教远哥儿认字,时间根本不够用。 “要不我们雇两个人吧?”赵楚楚建议。 一家人商量一番后都同意了。 乔夫郎得知他们要雇人后,给他们推荐了人…… - 赵家村,有一户人家的当家娘子,生了十三个孩子,前六个是与已经去世的夫郎生的,后七个是与续弦的夫郎生的。 古代的农村,经济不发达,生活艰难,逢天灾人祸,更是难上加难,孩子夭折是常有的事。 这位赵明贤娘子生的十三个孩子,硬生生夭折了五个,两个是生病熬不住死的,三个是那年灾荒,活生生饿死了。如今呢只得八个孩子,六个女儿,两个儿子。 赵秀清是当家老大,如今已二十三岁,仍然未娶亲。 赵秀清长得不错,能力也不错,可愣是没有人敢上门给她说媒。 这些年她赚的钱都拿来养在家里嗷嗷待哺的几个弟妹,家里穷啊,娘亲因为生太多孩子,身体亏空,如今老了,经常生病,看大夫买药也需要银子,眼见着老二,老三年纪也大了,可仍然打光棍没有银子成亲。 去年,老三有一个互相喜欢的少年,可那少年的家人见老三拿不出聘礼钱,家里又那么多口人,生怕自家儿子嫁过去需要累死累活地补贴,愣是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最后,那少年被他家人们嫁给了隔壁村一个小有钱的寡妇作续弦,当时老三伤心痛苦了好段时间。 第92章 赵秀清 可能怎么样,日子总是要过,该担负的责任也要担负。 当然,要说其中担负责任最重的要属赵秀清,曾经有户人家说,愿意把儿子嫁给她,但必须分家,也就是赵秀清不再负责她的弟弟妹妹,当然,这被赵秀清拒绝了。 如今赵秀清就这么一直单着,这些年,家里都靠着她,老二,老三做活赚钱,可日子依旧过得穷困潦倒。 别说给弟弟妹妹读书了,能让他们有饭吃已经很不错了,更别提吃肉了。 正是因为家境贫困,几个弟妹长得也瘦瘦小小,营养不良。 最近,她家老二与村里一寡夫处得不错。 在赵家村,不到三十的小寡夫是可以光明正大再嫁。 老二看上的小寡夫,如今二十,有一个两岁的娃娃。 若是老二娶了小寡夫,那娃娃也是要一起养的。 小寡夫不嫌弃老二的家庭,之前双方商量得好好的,择日就让媒婆去提亲,偏偏没想到老二出了意外,腿摔伤了,好了之后成了跛子,老二原是在县城干跑堂的活,如今成了跛子,活没了,去找其他活,要么给的银钱少,要么人家根本不要。 没了银钱,以后该怎么养活夫郎和娃娃。 老二绝望了,即便小寡夫强烈表示不嫌弃她,可老二却是连亲都不敢去提了,这不,没日没夜地劈柴,连饭都不吃,就根活受虐般。 赵秀清劝也劝了,可无能为力,只恨能力不够,不能给弟弟妹妹更好的生活。 “老二,你就算不吃饭,也喝点水吧。”大太阳的,汗水从老二的额头上直往下滚,蜜色的皮肤晒得通红。 赵秀清将一碗水放在她旁边。 老二依旧在劈柴,不为所动,仿佛看不到般。 “赵秀荷!”赵秀清劝了几次,终于发怒,一把将她手里的斧头夺下,将她一把抱住,“秀荷,姐知道你心里难受,你不要这样对自己,你这样,姐也心疼啊。对不起,是阿姐没用……” “不,不是阿姐的错。”赵秀荷终于开口,因为太久没进水,唇瓣已经干涩,仿佛要开裂般,声音嘶哑,带着痛苦与绝望。 “这个家是阿姐你撑起来的,我怎么能怪阿姐,是我自己没用。”她只恨自己没出息,不能多多帮衬家里,如今连喜欢的男子也不能娶进门,怎么能娶进门呢,让他和小娃娃跟着自己吃苦,饿死吗? 她听说,最近有户不错人家的主母想娶他当续弦,或许,或许阿钦跟着那人会比较好。 可她心里难受啊。 当年三妹心坎上的人嫁给别人时,她亲眼看到三妹的痛苦,如今,她也尝了一番,真真是苦涩。 “荷姐儿,没事的。阿姐知道你喜欢那人,阿姐已经会让媒婆帮你提亲的,你放心,你肯定能找到活干的,你要相信阿姐。”赵秀清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 赵秀荷痛哭出声,将这段时间埋在心底的悲伤都哭了出来。 就在这时,门忽然被敲响,有人在喊赵秀清。 赵秀荷忙擦擦眼泪,转过身背对着门。 第93章 咱家的恩人 赵秀清打开了门,只见门外是一青衫少年,身形修长如竹,墨发用一根铜簪束起,他容貌姣好,眉眼清隽淡雅,眼眸清澈剔透,如晨起间的露珠,他有些不同于乡下人的上好容貌,还有白净的肌肤。 赵秀清记忆不错,虽只远远见过两次,可也记得这人,这是嫁给他们村赵楚楚的张修远。 “远夫郎,你来寻我可是有事? 说起这远夫郎,是赵家村人之前热议的对象。 远夫郎一家逃难而来,非本地人,他是因着五十两的高聘礼才嫁给赵楚楚。 要说这赵楚楚,原先在他们赵家村可不是个好妻主的人选,好吃懒做,逛小倌馆,喝花酒,在十五六岁就成亲的如今,二十岁的她愣是一个少年都不愿嫁给她。 听说张修远要嫁给赵楚楚,众人纷纷惋惜,觉得他嫁过去肯定也是要过苦日子的。 哪能想,赵楚楚居然浪子回头,不仅顾家,还琢磨出做生意的门道,如今赵家的菜和鲜花饼在县城大受欢迎。 赵家现如今的生意很是不错,听说还打算盖新房。 大家都说,张修远是福星,也有人偷偷摸摸说,他是训妻有道,还想跟他请教些经验。 只是,赵秀清回想了许久,自家和张修远一家似乎从未有过交集,连谈话都没有。 赵秀清打量张修远,心里犯嘀咕时,张修远也在不动声色打量她。 赵秀清平日里干的都是体力活,身体很结实,眉眼周正,一看便是个忠厚的。 作为家里的老大,照顾爹娘,弟妹这么多年,不辞辛苦,任劳任怨,可想也是个有情有义的。 “你是清姐儿吧,乔夫郎介绍我来的……”张修远将来意说与她听,表示家里生意需要雇佣两个人,问赵秀清是否有意愿,赵家可以出一天七十文钱,不出意外,这个活应该是长期的。 赵秀清听到是介绍活干,又是一天七十文钱时,一下愣在原地,只觉有一块大馅饼掉落下来般,把她砸得晕头转向的,只想傻乐。 “远夫郎,你,你说的是真的吗?”赵秀清激动得手足无措,不太敢相信。 张修远瞧着她憨憨的模样,不由一笑,“自然是真的。” “远夫郎,我们愿意的,真的。” 张修远与他详细说了工作的内容,约好明天开始来赵家做工。 说罢,张修远离开。 赵秀荷离得远,没听到自家阿姐与张修远说什么,只感觉自家阿姐似乎挺激动的,那人都走了,她还站在原地。 因为是背对着,赵秀荷看不到阿姐脸上的表情,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走近一看,自家阿姐不知为何满脸泪痕。 赵秀荷一下慌了,“阿姐,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刚才那人欺负你。”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暴脾气的她一下就想冲出去找张修远。 “别啊。”幸好赵秀清一下把她拉住,“那是咱家的恩人啊。怪我,太激动了,吓到你了。” 赵秀清忙把做工的事情说出来。 “荷姐儿,阿姐决定,这活就你和老三去做。远夫郎也说了,可以预支工钱,有二两,有了银子,你就可以娶亲了。” 第94章 提亲 老二如今因脚跛了,难再找到活干,如今赵家这活是最适合她的,老三的身体不太好,干的都是一些不怎么累的零零碎碎的小活,钱也挣不了多少,如今也该换换了。 若真如远夫郎说的,这活能长期干下去,老二老三不仅能娶亲,也能养家糊口。 赵秀荷听阿姐神色激动,满打满算地都是对他们这些弟妹着想,眼眶一热,她想问一句:那阿姐呢。 阿姐也没有成亲,阿姐也适合这份工啊。 但她知道,即便她问了,推辞了,阿姐也不会去。 阿姐为了他们,真真是什么都能舍去。 赵秀荷在心里暗暗道,等她有能力了,一定要偿还阿姐的恩情。 翌日,赵秀荷与老三赵秀霞早早就来做工。 鲜花饼的事,是张修远在做主导,由他做主分配了两人的工作。 除了一天七十文的工钱外,还包了一顿午饭,赵秀荷两姐妹感动不已,在吃到张修远亲手做出的美味饭菜时,差点泪流。 她们只听说过赵家的菜好吃,没想到是这么个好吃法,她们虽没去酒楼吃过,却也远远闻过那味,可以肯定,远夫郎的菜比酒楼的还要好吃。 两人都是忠厚的性子,做事也麻利,有两人的加入,大大减轻了赵楚楚和张修远的压力。 傍晚,两姐妹离开的时候,张修远给两人送了些菜,还有一些品相不是太好,不能卖得鲜花饼。 虽然品相不好,可吃起来的味道是一样的。 两姐妹推辞不了只能收下,她们也没舍得吃,把菜和鲜花饼带回家。 当晚,鲜花饼分给了弟妹和爹娘,菜也炒了。 这晚的赵秀清一家,菜色比以往都丰盛,大家又头一次吃饭这么美味的糕点,都很高兴,最让他们高兴的是老二,老三找到工钱这么高的活。 当晚,吃过晚饭,赵秀荷将自家阿姐拉到角落,神情扭扭捏捏,欲言又止。 “荷姐儿,怎么了?” 赵秀荷咬了咬唇,忙将一个荷包快速塞到赵秀清的手里,涨红了一张卡道:“阿姐,你,你让媒婆去为我提亲吧。” 说完,她飞快垂下头去,手指搅着衣角,两只耳朵发红,一贯大大咧咧的她明显是害羞了。 荷包里,装的是二两银子,正是之前赵秀清说的提前与张修远预支的银子。 赵秀荷知道,自家阿姐这段日子最记挂的便是自己的婚事,若是能早日定下来,也能让阿姐省心。 赵秀清握紧了荷包,拍了下她的肩膀,“好,阿姐明天就找媒婆商量。” 赵秀荷一想到自己能娶到心爱的夫郎,心情也很激动,虽有人说,阿钦是寡夫,还有一个两岁的小娃娃,这样的人家不是良配,但赵秀荷觉得,喜欢了就是喜欢,她也会爱屋及乌,爱护那个小娃娃的。 翌日,赵秀清就让媒婆去阿钦家提亲,很快把日子定了下来。 她看到二妹的笑颜,心里高兴,也由衷地祝福。 与此同时,赵家村人陆陆续续知道他们在赵楚楚家做工的时,还有那高价的工钱,纷纷表示羡慕,也道她们算是苦尽甘来了。 第95章 刘二娘发怒 与此同时,中秋节随之而来。 赵楚楚推出了鲜花饼中秋节礼盒。 有大量新老顾客纷纷来预定,一家人忙加班加点地忙活。 要卖出去的鲜花饼堆在马车上,每天都要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才把顾客定的货给送完。 赵楚楚很庆幸当初收了魏宣的马车,不然只能坐着颠簸的牛车了。 于是,在中秋节的前几天,那个赵家小摊的固定位置,围满了人,有来拿之前预定的鲜花饼礼盒的,也有刚来买的,也有重新下单预定的。 今天,不止赵楚楚和张修远来了,连带着赵秀荷两姐妹也来了。 张修远一直在跟着赵楚楚学习,如今也能独立记账。 赵秀荷姐妹在招呼客人,他就和赵楚楚一起记账。 这会,赵楚楚刚记完一笔订单的尾款,扭头不经意间看向张修远。 一身青衫的清隽少年,修长白净的手指拿着褐色的毛笔,笔下是一个黄褐色的本子,那是赵楚楚专门做来记账的。 少年垂着长而卷的睫羽,低头在本子上写着什么,时不时抬眸,与眼前的顾客说几句,又提笔记下什么。 他侧颜安静美好,即便身处闹事,也给人一种静谧的平和。 “赵老板,赵老板?” 直到眼前的顾客叫了她好几声,她才缓过神来。 安安静静的远哥儿转头,眨了眨清亮剔透的眼睛,疑惑看他,嗓音清澈,“你刚刚怎么了?” 赵楚楚耳根发烫,扯了扯唇角,眼神闪烁,“没,没什么。” “远夫郎,我刚看到了,赵老板刚是在偷看你,看呆了。”比较活泼的赵秀霞低声给张修远解惑,偷偷笑了。 她自以为说话声很低,不曾想其他人都听到了。 赵楚楚耳根又烫了几分,偷偷去看远哥儿的反应,直接对上他含笑的眉眼。 完了,被远哥儿抓包了。 赵楚楚顿觉羞涩,又死要面子,凑到远哥儿旁边,理直气壮道:“我看我夫郎怎么了,我是光明正大地看,我不止要看,我还要亲呢。” 她洋洋得意,远哥儿嗔怒轻轻瞪了她一眼,白净的脸颊染上了一层红晕,这下轮到远哥儿害羞了。 赵楚楚刚刚自然是看远哥儿看呆了,都说认真工作的人最帅,尤其是那人还是自己的心上人。 以至于此后的很多晚上,她看到灯下记账的远哥儿时,十次就七八次都会从背后把他抱到床上去。 没办法,这么帅的心上人,单是看着可不行,自然是要吃掉的。 - 一个账本被狠狠砸在黄掌柜的脸上,又掉落在地上。 “这就是这个月的账目?比以往足足少了六成的盈利,你说,这生意你到底是怎么做的,这银子是不是你贪的,贪银子贪到我刘二娘身上,黄杏,你胆子是不是太大了。” 挺着肥硕肚子的刘二娘翘着腿坐在椅子上,木着脸,怒目而视眼前的人。 刘二娘虽只在仁和县待了两年,可不择手段获得的产业可不少。 每个月,她都会抽出一天的时间来查账。 此时,她所在的这家就是刘家产业下的糕点店。 第96章 阴谋起 这本是一家仁和县本地人开的百年老店,当初被刘二娘看上,她用了些手段把这店盘了下来。 因是百年老店,生意一直不错,是刘家的一部分主要进项,刘二娘对它也比较看重。 这不,从外地回来,她立刻就来这,哪能想一看账目,让她火冒三丈。 黄掌柜忙将账目捡起来,苦着脸,也没有生气,解释道:“东家,这我们也没办法啊,近日来县城多了一家卖糕点的,很多新老顾客都去买他们的糕点,来我们这的就变少了。” 以前店里门庭若市,如今来的客人零零散散,可他们也没办法,总不能拉着顾客说,不要去那里买,只能在我们这里买吧。 “新开的?”刘二娘眯起眼睛。 “对。”黄掌柜忙将那家新开的糕点跟她说。 刘二娘肤色略黑的手紧攥着椅子的,神色晦暗不明道:“你说卖糕点的人叫赵楚楚?” “没错,还有她的夫郎,叫,叫……” “张修远。” “对,咦,东家,你怎么知道?” …… 刘二娘站在街道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双手抱胸看向不远处。 身后正是带着她来的黄掌柜。 “东家,那就是。” 那里,正是赵楚楚四人的鲜花饼摊,来的顾客络绎不绝。 刘二娘眯起眼睛,目光时而落在赵楚楚上,时而又落在张修远上,目光闪烁泛着一丝阴冷。 “这鲜花饼实在是太好吃了,我夫郎和孩子吃了都赞不绝口,这不我又来买了。” “可不是,我还多买了几盒,想着明天送亲戚。” 有两人边提着刚买的鲜花饼边闲聊。 “你不是经常去刘记的百年糕点店买吗?如今也随我来这赵家了。” “我琢磨着还是这赵家的鲜花饼比较好,吃了还想吃,这刘记的百年糕点,以前是不错,如今啊……”那人摇了摇头,“我女儿有次吃了还拉肚子,大夫说,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唉,那糕点店自从换了东家,这糕点就越来越不行了。”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两人的闲聊让黄掌柜汗如雨下,直呼完蛋。 果不其然,她抬头,对上刘二娘阴测测的目光。 这糕点确实不如以前,刘二娘手底下的人为了省钱,为了多着滋润,用来做糕点店的材料都是比较次的,这能比以前好吃才怪了。 …… 刘二娘彻底发火了。 次材料做糕点的事,她是知道的,可盈利的是自己,店的生意也一直不错,对比,她都睁只眼闭只眼。 可生意被赵家夺了,少了那么多收益,又被老顾客如此嫌弃,她怎么忍得住。 在她的面前,不止站了掌柜,还有几个糕点师傅。 这一幕很是相似,就跟之前赵家的菜让汇祥酒楼分走了福满酒楼的顾客般。 刘二娘早就想收拾赵家了。 可之前的算计没成,她又央了三妹那边,只是三妹前段时间在忙,她也去了外地,没想到只是一时不察,赵家居然还推出了糕点,抢走了那么多的顾客。 此时,赵楚楚就是刘二娘心上的一颗刺,她怎么能不拔。 第97章 远哥儿,我有个计划 “你们就没有派人去赵家那搞事吗?” “鲜花饼那么简单,你们也做不出来吗?” “……” 刘二娘一句句训斥,盘问。 几人苦不堪言,黄掌柜深谙刘二娘的“处事之道”,怎么可能没让人去收拾赵家,可那赵楚楚身有怪力啊,她让去的那些人,无论去多少,最后都负伤回来,被打怕了,直言说再也不去了。 她能有什么办法,她也很绝望。 刘二娘阴沉的脸又黑了几分,一拍桌子,“这鲜花饼如此简单,那你们就不能做出比赵家还好吃的鲜花饼吗?” 糕点师傅面露苦涩,只有为首那人嗤了一声,嘲讽地反问,“那你的福满酒楼能做出汇祥酒楼那样的菜吗?” 对于刘二娘手底下的人来说,福满酒楼和汇祥酒楼那点事,都不是秘密。 汇祥酒楼如今就是用了赵家的菜才有了如今的门庭若市。 福满酒楼都做不出那样的菜,那你还指望我们做出赵家的糕点。 刘二娘黑沉沉的目光如刀般剐在身上,她道:“你什么意思?” 那人冷冷“呵”了一声,“你自己去吃下赵家的糕点不就知道了,啊......” 他刚说完,刘二娘随时捞起一个茶盏丢了过去。 茶盏碎裂,划破她的额头,留下了鲜花的血,滚烫的茶水溅了那人一脸。 那可是刚泡好的茶啊,高烫的茶水和额头的疼痛直接让她痛得抬不起头,手背的青筋暴起,极致地隐忍着。 周围几人吓了一跳,脸都白了,刘二娘唇角一笑,眼底划过一抹快意,随意道:“把她丢出去,我不要在刘记再看见她。” 这人刘二娘还是比较清楚,是当初老东家在时的糕点师傅,后来店被她盘了下来,这人也想走,是被她威逼利诱留下来的。 不过,如今她这么放肆,她也不必再留着她碍眼了。 那人被拖了出去,没办法反抗,嘴里一直在咒骂,“刘二娘,你丧心病狂会有报应的,你们跟着刘二娘为虎作伥,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在场的人身体均是一抖。 刘二娘锐利的眼睛眯起,扫了发怂的众人一眼,漫不经心地问,“怎么,怕了?” 众人又是一惊,忙缓过神来,直呼不敢。 “你们怎么想的,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得罪了我刘二娘,都不会有好下场。” …… 近日来,整个赵家村的气氛都不是很好。 地里的收成实在是太少了,也不知道还能熬多久。 每次赵楚楚和张修远去地里摘菜时,总会遇到叹息的村民。 可叹息也没用,粮食收成好不好,是老天爷的意思,他们也没有办法。 “远哥儿,我有个计划。”当晚,躺在床上,两人都还没睡,赵楚楚娇软的身子往张修远的怀里靠近了依偎。 张修远习惯性地伸出手,搭在她纤细柔软的腰肢上。 “什么计划?”他问。 “我打算让村民们一起种菜,再收了他们的菜。” 这是赵楚楚之前就一直在考虑的事。 第98章 未来蓝 赵家的菜如今越来越有名,赵楚楚不仅是供应给汇祥酒楼,村里人,一些关系好的人家也会来买。 既然种菜是赵家的一项生意,有条件有能力的话,赵楚楚自然想把它做大。 如今,汇祥酒楼的生你越来越好,他家地里种出来的菜不久后肯定会供应不上,而且,赵楚楚有野心,她还想把自家的菜推广到省城。 另外,她后期还想推出各种泡菜,酸萝卜等腌制食品。 扩大食物供应量,是必须的。 赵家村的地,因为土壤的原因不适合种水稻,却适合种菜,只是村民们顾虑菜的价格太低。 若是赵家让村民种菜,再以比较高的价格收购这些菜,不仅仅可以解决赵家以后菜源供应的问题,也能解决村民们如今的困扰。 赵家的菜扩大生意规模,也可以雇佣村里人。 她穿越到这里几个月了,了解到的赵家村村民基本上都是朴素善良的,而且能力也不弱。 之前,赵家被林大翠等人围攻时,村民都上前帮忙,村长更是带了村民去林家村替他们讨公道。 来赵家干活的赵秀荷两姐妹也是勤快,朴实的。 赵家村人好,村民们有恩于她,有能力的话,她自然也想回报。 “远哥儿,你觉得我这计划怎么样?”赵楚楚越说越兴奋,心里构建的蓝图也越来越完整。 虽身处女尊男卑的王朝,可赵楚楚有事习惯与远哥儿一起商量,未来是属于他们的,自然要两人一起规划。 她问了,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复,正要扭头去看,下一秒,身旁修长清雅的少年已将娇软的她抱在怀里,赵楚楚只觉得少年得脸颊蹭了蹭自己的头,动作亲昵。 少年清淡温雅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妻主,你的计划甚好,我支持你。” 少年轻轻垂下如蝶翼般的睫羽,微微遮盖住清亮眸底,点点如细碎星光的温暖。 他就知道,自家妻主是善良的。 妻主一直说喜欢他,张修远更欣慰的是她爱屋及乌,也爱护他的家人。 如今,妻主惠及村里人,足可见她的心性之良善。 有妻主如此,夫复何求。 赵楚楚懒懒依偎在少年清瘦却宽阔的怀里,感受到他结实胸膛处传来的温暖,她脑袋有些晕乎乎,傻乐着。 远哥儿脸皮子暗,极少主动与她亲昵,如今好不容易主动抱她,赵楚楚自然喜不自胜。 身体的燥热在蠢蠢欲动,赵楚楚克制着要把它压下去。 距离一年的孝期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再等等,等等就有肉可以吃了。 可是,忍着好辛苦啊。 算了算了,吃不了肉,就吃点肉渣吧。 “妻主,你怎么了?”张修远察觉怀里人似乎有些不对劲,正低头去问。 下一秒,怀里人一个翻身,将他压身下,双手撑在他两侧。 张修远漆黑的瞳孔微微一缩,女子近在咫尺的饱满红唇,娇软的身躯,让他清亮的眼底染上一层幽幽的墨色。 赵楚楚毫无察觉,低头放肆吻了下去。 第99章 勾人的妖精 不是轻轻的一碰唇瓣。 女子唇瓣清甜,张修远半阖着的眸子,眸底的墨色深了几分,如墨水般一层层晕开。 妻主啊妻主,你真当我是无欲无求的谦谦君子吗? 张修远睫羽轻轻颤了下,长臂一捞,一把强势搂住身上女子纤细柔软的腰肢,随意一个翻滚,两人位置已经换了。 他不待怀里人有所动作,已经反客为主,加重了这个吻,他深深搂住她,情绪激烈,力气之大,仿佛要把女子嵌入到骨子里般。 赵楚楚迷茫了一瞬,很快就被张修远带入到更深一层的缠绵中。 等到再次分开,已是许久之后。 赵楚楚漂亮的瞳仁残留着一丝迷茫,明显还未缓过神来,纤细的收手搭在张修远宽肩上,虚虚支撑着。 本就饱满的唇瓣肿了几分,颜色昳丽,泛着盈盈光泽,如盛开的艳丽花瓣般。 张修远性感的喉结不着痕迹滚动了下,刚刚有所平稳的故意不自觉又重了几分。 修长略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压着她的唇瓣,张修远低笑出声,嗓音低沉缱绻,在这平静漆黑的夜里,诉说着无尽的暧昧和情意。 好听,这是一把能让人耳朵怀孕的声音。 耳边低低萦绕的如醇酒的笑声,终于将赵楚楚从迷茫中拉回来。 察觉到张修远的笑意,赵楚楚本就染了一层红晕的脸颊,害羞的颜色又深了几分。 张修远低头,弧度完美的薄唇在赵楚楚的唇角轻轻啄了下。 “妻主,我们就寝吧。”他低低开口,嗓音在寂静的夜里缱绻如勾人的妖精。 …… 赵楚楚和张修远的计划还没来得及与赵家村的村民说,一个重大的消息给了村民们当头棒喝。 “怎么能这样,明明说好的是两成,怎么就变成了四成。” “为什么偏偏是我们赵家村如此,其他村里仍是两成。” “收了四成的粮食,余下的都不够我们一家几口,难道你们官府想要饿死不成?” 站在村民们面前的赫然是几个腰佩长刀的官差,为首那人双手抱胸,脸上挂着随意的笑,斜眼睨着眼前义愤填膺,红了眼眶的村民,唇角勾起嘲讽地笑。 她啐了一声,一口痰随意吐到了地上,满不在乎道:“饿死就饿死,你们饿死,又不是老子饿死,这是官府的命令,怎么,难道你们想抵抗,是想通通被抓进牢里吗?” 说着,她随手将腰间的刀拔出,锃亮的长刀在阳光下反射出森冷锐利的寒光,长刀轻轻往前一递,村民们立刻害怕得后退了两步。 它不屑地嗤笑。 赵家村人还有人想质问,讨个说法,有人却察觉出不对劲。 有一年轻村民上前,态度略有些恭敬,试探道:“这位官夜,自本朝以来,粮食税从来都只是两成,为何如今却突然变成四成,还独独是我赵家村。 官爷,我赵家村如今的粮食收成越来越少,若真交了四成,怕是真的要饿死啊。还请官爷能在我们解惑,或者指条明路。” 说罢,她咬咬牙拿出一些铜板递到了官差的手上。 第100章 刘家的威胁 官差顺手接过去,在手里掂量了下,塞进了怀里,态度好了几分,但依旧轻蔑,“算你识相,要怪就怪你们赵家村有扫把星啊。” 他招了招手,示意她凑近,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声,在那人震惊的表情下,伸手重重拍了拍她的肩膀。 “为了全村人,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们吧。等你们下定了决心,尽管来县衙找我,我们走。” 一群官差,不怀好意来又嚣张离开。 “安姐儿,那官差刚说的什么啊。” “是啊,什么扫把星,我们村哪里有扫把星啊。” “那四成的粮食太多了,咱们赵家村粮食的收成本就一年不如一年,难道是上天要惩罚我们,让我们活活饿死不成。” 有几个多愁善感的老人已经流下了悲怆的泪水,浑浊的眼底满是悲凉。 “安姐儿,你说说,她们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赵秀安双手紧握成拳,眼眶发红,愤怒到极致,她咬牙切齿道:“她们实在是太过分了。” 官差口中的扫把星,说的赫然是赵楚楚一家。 她们说,赵楚楚一家得罪了官府里的大老爷,所以大老爷才降罪赵家村。 若是要保赵家村平安,就必须让赵楚楚一家去赎罪,她们很嚣张,要求也说的明明白白。 让赵楚楚一家把他们卖出的菜和糕点,所赚的银子,必须交给大老爷八成,如若不然,赵家村人就等着官府收四成的租子。 “这天杀的什么大老爷,这是要吸楚姐儿家的血啊。这是见他家生意赚了钱,就要谋夺人的家财啊。” “这不是拿我们去逼楚姐儿他们吗?不行,我不答应。” “楚姐儿也是我们赵家村的人啊。” 众人纷纷不答应,可想到四成的粮食,心中不免悲凉。 “可我们今后该怎么活啊。”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赵秀安开口了。 她神色坚毅,笃定道:“反正我家是不会因为那什么大老爷去害赵楚楚一家的。” 赵秀安,正是赵秀清等人的第四个妹妹。 她忘不了二姐,三姐在赵家做工,拿着工钱回来时的喜悦;她忘不了三位姐姐这些年的艰难;忘不了二姐得知自己已经定下婚期时的喜悦;忘不了那美味的菜色与清甜的糕点,那是他们一家从未吃过的。 而这些都是赵楚楚带给他们的。 赵秀安不懂得那么多的大道理,可她也知道,即便不能知恩图报,也不能忘恩负义。 她相信,就算是姐姐们知道了,想法肯定也是和她一样的。 …… “哥哥,哥嫂,咱家是不是得罪了官府?”休沐的琳姐儿匆匆归家,刚踏进家门,便着急地问。 赵楚楚和张修远彼时正打算出门,差点将琳姐儿撞倒。 “这是怎么了,匆匆忙忙的。”赵楚楚忙伸手将喘气的琳姐儿扶住。 琳姐儿抬起疑惑的眸子,“哥哥,哥嫂,你们还不知道吗?”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听到动静的张夫郎与其他人纷纷出来。 张修琳微微叹了口气,“确实出事了。” 第101章 村民上门 张修琳将官府威胁赵家村,加粮食赋税,的事情言简意赅说了遍。 “官差那边说了,除非咱家让出八成的生意利润,不然就算村民活活饿死都不会理会。” 一向安安静静的张修文第一个忍不住心里的怒气,握着小拳头,愤愤道:“他们怎么能这么无法无天,这是咱家做生意赚的钱,凭什么给他们。” 张夫郎坐在椅子上,脸色凝重,“最卑鄙的就是拿村民来算计我们。” 张修远明白他的意思,“如果我们不愿意让出利润,就会得罪整个村的村民,那样,即便我们就难以在赵家村待下去。” 还有更可怕的一点,张修远没有说。 他怕的是村民们会被煽动,强制赵家让出利润。 赵家村近日来的粮食收成越来越不好,若是再加重粮食赋税,人真的会饿死。 可,又有谁愿意死呢。 官差就是抓住这一点,让村民与赵家反目成仇,最后的结果,要么赵家一家都搬离赵家村,要么就被迫妥协。 这计策,不可谓不恶毒,却又轻轻松松就能达到他们的目的。 这时,张修琳提出了另一个疑惑,“官差为什么要针对我们,就因为眼红我们赚了钱?” 赵楚楚与张修远对视一眼,对于幕后之人一片了然。 “这应该是刘家想出来对付我们的计策。” 刘二娘联合在官府当差的刘三娘对赵家村和他们施压,借此来逼迫他们。 “哥嫂,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任由他们这般强权压人吗?”得知刘家在县衙有人,地位还不低,张修文几人脸色惨淡了几分。 张夫郎叹了口气,“那刘三娘听说是税课司大使,专门负责的就是税收这一块,而且,官官相护啊。” “爹,你们不用担心,我有办法的。”赵楚楚开口,正因为知道刘家在官府有人,她早早做了准备。 她正准备开口说什么,门外有村民正聚集而来。 文哥儿看了一眼,眼底骇然,“他们该不会听了那官差的话,如今就要来逼迫我们吧。” 他拿起一旁的扁担,站上前,“我会保护你们的。” 赵楚楚望着靠近的村民,目光幽幽,不知道在想什么。 …… “楚姐儿,我们有话跟你们说。” “刚刚有官差来找我们了,说要加重我们赵家村的粮食赋税。” “……” 村民们激动,面红耳赤,每个人不约而同开口,环境一下子吵杂起来,俨然一个大型的吵架现场,甚至会让人担心下一秒会打起来。 张修文听不太清他们说什么,耳边吵吵闹闹,他握紧了扁担,只记得要保护家人。 想想他们一家人平日里与人为善,哥哥和哥嫂见乡亲们收成不行,还想帮助,可他们却来逼迫。 张修文越想,胸腔的火就怎么都压不住,心里也替自家觉得委屈。 他再也忍不住大吼起来,“你们怎么能这样,我们家从未做过坏事,平日里也照顾乡亲们,我们低价卖菜给你们,甚至一些时候都免费赠送。做了糕点,也分送给你们吃。哥哥,哥嫂得知村里收成不好,还想帮忙你们,可是你们呢,你们却听官差,听刘家的话来逼迫我们,你们不可以这么做……” 第102章 团结一致 张修文身体不好,这么撕心一吼,脸都涨红了,末了还在喘粗气,张修远见状忙上前将他拉到身边,给他顺着背。 张修文仰头看了眼哥哥,眼眶红通通。 也是张修文这么一委屈加愤怒的发泄,使得原本有些吵杂的环境突然安静了下来。 村民们对视了一眼,明白了什么,又张嘴辩解着什么。 “大家先静一静。” 就在这时,一年轻的灰衣少女走上前,正是随着村民们一起来的赵秀安。 村民们顿时安静下来。 赵楚楚面色平静打量眼前容貌有几分眼熟的少女,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又有两人挤过人群进来。 正是从县城卖完鲜花饼回来的赵秀荷两姐妹。 因为中秋节刚过,这一两日难得买鲜花饼的人少了点,赵楚楚和张修远又有事,就让她们两姐妹去了县城。 只是两人没想到刚从县城回村里,就听了这事。 想到村民们可能会被官差煽动,威胁东家,两人忙往赵家赶,远远看到门口围着泱泱一群人,两人心里暗道不好,挤过人群,看到最前面的那人,赫然是她们的四妹,心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四妹该不会也是被煽动来威胁东家的吧。 暴脾气的赵秀霞立刻上前,一下子拧住还没来得及说话的赵秀安。 “赵秀安!”她气得直呼赵秀安的名字,恨铁不成钢道,“东家对咱家有恩,你怎么能做出这等忘恩负义之事,你这样做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三妹,疼疼啊。” 气极了的赵秀霞下了狠劲,手下不留情,赵秀安疼得泪水都要流下来了,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赵秀霞没有松手,冷哼了一声,“就该让你疼,说,你知不知道错!” “三姐,你误会了,你们都误会了,我们没有听官差的话。”赵秀安忙解释,再不解释,她的耳朵真该被拧断了。 “是啊,那可恶的官差太可恶了,我们怎么会听她们的话。” “楚姐儿一家是我们赵家村人,我们赵家村就该团结一致,怎么会互相伤害啊。” “那些官差太坏了,我们去告她们,县衙告不了,我们就去省城。” “对,没错,绝对不屈服。” “楚姐儿,霞姐儿,你们听我们解释啊。” 赵秀霞有些懵,松开了手。 赵秀安捂着耳朵,也顾不得疼痛,忙将他们的来意说了出来。 “……我们之所以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表明我们的态度,赵家村人时时刻刻都是团结的,我们是站在赵老板这一边的。” “真的?你们全部都是站在东家这一边的?”赵秀霞又问了遍,得到村民们一致的答案。 这时,得知消息的村长也来了,她身后也跟了一众人,再次表明,赵家村所有人会站在赵楚楚这边。 望着眼前的村民,赵楚楚心底只觉有一道暖流流淌而过,浑身都暖烘烘的,眼眶有些酸涩,喉头微微哽咽。 最开始,看着聚集而来,吵杂的村民,心底是有些凉意。 第103章 抓捕 可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期待。 如今看来,她的期待没有被辜负。 穿越而来,她遇见了像刘二娘,林大翠那样的恶人,却也同样遇见赵家村民这般可爱的人。 多收两成的粮食赋税,有的人家真的可能会饿死。其实今日村民若是来逼迫,她也能理解,可她会失望。 可他们依旧站在自己这边,那是用他们的生命在维护赵楚楚一家。 赵楚楚怎么能不感动。 赵楚楚自认不是个完完全全善良的人,可却是个知恩图报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赵家村的村民这般用生命给她带来的信任,不可谓不厚重。 她示意众人安静,将自己与刘家结怨的事情说出来。 “……其实,这一次,是我们连累了赵家村。” 赵楚楚叹了口气道,话落,村民立刻反驳。 “楚姐儿,你不能把过错推到你身上,这事是那刘家做得不对。” “没错,我听说那刘二娘曾经不择手段对付了很多人,她就不是个好人。” “远哥儿那么好一个人,怎么能让那刘二娘糟蹋了。” “……” 见村民们没有责怪,赵楚楚松了口气:“乡亲们,刘二娘与刘三娘相互勾结,为祸百姓,这等恶人,必须惩治。我如今已有良策,很快就能将刘家二人绳之於法。” 赵楚楚的良策便是告官。 翌日一大早,县衙门前的鼓被敲响,一张状纸递到了县老爷的面前。 与此同时,张修远去了白府。 …… 刘家。 刘二娘衣衫不整躺在床上睡觉,左右两边各是一个貌美的少年。 就在这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那敲门声不断,刘二娘眉头蹙起,外侧的少年忙起身去开门,就见刘二娘的贴身丫鬟跑了进来。 “东家,不好了,出事了。” 刘二娘从床上爬起来,脸色格外的难看。 昨晚她陪着两个小侍郎颠鸾倒凤玩了一夜,几乎虚脱,今早好不容易睡了会,如今就被吵醒。 她脾气本就不好,如今心下烦躁,随手捞起一旁的鞭子,不顾眼前是陪了她多年的丫鬟,一鞭子甩了下来。 “说,到底是什么事,如果不能说出一个所以然,今日我绝不会放过你。” 丫鬟硬生生挨了这一鞭,不敢痛呼出声,她自认为跟了刘二娘几年,有些地位,没想到仍然被打。 心底原本的担忧冷了几分,却也将事情说了出来。 刘二娘原本还有些迷糊的眼睛骤然睁开,“你说什么?赵楚楚去县衙状告我?” 她眼睛眯起,闲适坐在床上,抓着一旁少年的手把玩着,眼底露出一抹不屑,“有胆去状告我又如何,直言有三妹在,我难道还会怕她?” “可是,可是……” 丫鬟的话还没说完,忽的一群官差闯了进来,不由分说,直接将刘二娘带走。 衣衫不整的刘二娘心下骇然,惊恐地挣扎:“你们干什么抓我,我们应该去抓赵楚楚,我妹妹是刘三娘,是县衙的税课司大使,你们居然敢抓我,就不怕被我妹妹报复,不怕丢了你们官差的身份吗?” 第104章 刘家灭 饶是刘二娘再挣扎,威胁,官差们面无表情,无动于衷,直接将她拖走。 一路上,有人听到声响,出来围观,议论纷纷。 如此没有形象被众人注视,刘二娘愤恨到极点,她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今日羞辱她的所有人好看。 等到她被拖到县衙,才发现被抓的不止有她,还有其他人,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掌管刘家生意的人,也算得上是她的心腹。 这些人或多或少都跟着她做了一些肮脏事。 与他们的狼狈不同,一旁的赵楚楚负手而立,神色淡漠,她轻轻扫了眼刘二娘等人,眼底一片漠然。 刘二娘眯起眼睛,咬牙切齿,正要上前,可县令白恒已经来了,正式升堂,她不得不跪下去。 与此同时,一直被刘二娘当作是靠山的刘三娘也被抓了过来。 刘二娘看到自然被抓了的三妹,瞳孔骤然放大,原本淡定的表情开始皲裂。 她猛的抬头看向赵楚楚,就见后者的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眼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狠意。 刘二娘没听到赵楚楚说什么,可她看见了,她在说: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所以,刘家的恶报来了吗?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想起曾经自己做过的恶事,只觉从头到脚,一片凉意,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次,状告刘二娘,刘三娘的不止赵楚楚,还有那些被她们两姐妹迫害的人。 他们状告刘二娘联合刘三娘,不择手段强买强卖他人店铺,雇佣混混,肆意殴打他人,上门闹事,强抢民男,甚至逼得有人投井自尽。 赵楚楚在此之上又加了一条,状告刘三娘无视朝廷律法,肆意加重赵家村粮食赋税。 “望大人惩治恶人,还我们老百姓一个公道。”状告之人纷纷跪下。 刘二娘,刘三娘等人自然不认,纷纷大呼冤枉,还倒打一耙。 一身官袍的白恒坐在堂上,英气冷艳的脸严肃冷冽。 “肃静,此事如何,本官已查明……” 随着证人一个个被带上来,罪证确凿,刘二娘与刘三娘等人根本无从辩驳,面无死灰。 最后,刘二娘逼迫无数商家,强抢民男,导致人命,被判了三十年,刘三娘因枉顾朝廷律法,又多年协助刘二娘做恶,被判了二十年,刘二娘和刘三娘底下的心腹,情节严重的被判刑坐牢,情节轻的,也都打了板子。 白恒又下令,刘家抄家,并拿出一部分补偿被迫害的人家,之前被刘家强夺店铺的商家,也可重新从官府手中赎回店铺。 “白恒,你不能抓我们,我舅舅在唐州府当官,你不不怕……” 刘二娘威胁的话还没说完,白恒惊堂木一响:“呵,本官为官最厌恶的便是官官相护,以权压人,别说你舅舅在唐州府当官,即便是在京城当官,本官今日照抓不误,来人,堵上她们的嘴,带下去。” 刘二娘仍不敢罢休,拼命挣扎着,可她抵不过官差,终究被带了下去。 第105章 白恒的感谢 刘二娘等人被带下去,白恒目光落在堂下神色淡漠的红衣女子上。 这人,便是阿宣口中救了阿褚的人,赵楚楚。 在审理刘二娘等人时,白恒也不时观察她,女子立于威严公堂,泰然自若,成竹在胸,面对刘二娘等人的咄咄狡辩时,从容不迫拿出证据,在状告刘二娘等人胜诉后,也没有沾沾自喜。 她镇定自若,仿佛早就料到这次堂审的结果般。 白恒在公堂上审过许多人,从未见过有一人气度如赵楚楚这般。 这人,真的只是出身乡野吗? 白恒若有所思。 这时,堂下收下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微微愣了下,双手抱拳,施了一礼。 白恒招手叫来贴身小厮,耳语几句。 小厮点头,到了即将离开的赵楚楚身边。 “这位姑娘,我们大人有请。” …… 赵楚楚再次踏进白府,与她一起来的张修远。 大厅里,除了有魏宣,白褚,还有卸了一身官服,只着一身便服的白恒。 “赵姐姐,远哥哥。”白褚第一眼瞧见他们,忙招呼两人坐下。 白恒望着脸上带着笑容的儿子,微微有些恍惚,她有多久没看到儿子的笑颜了,如今,阿褚开朗了许多,也爱笑了,可白恒知道,那不是她这个作为母亲给的。 白恒看向一旁的魏宣,眉眼柔和,眼底含着浅浅的笑意。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柔美青年微微转头看他一眼,眉眼顿时淡漠下来,轻轻一眼,又移开,疏离又陌生。 白恒心口顿时一痛。 明明夫儿在身边,可心里却寂寥得很。 “赵姑娘,张公子,我儿病情能有所好转,多亏两位,白某在此以茶代酒,敬二位一杯。”白恒压下心底的苦涩,端起温热的茶,一饮而尽。 “大人客气了,说起来,也是我们与尊夫郎和阿褚有缘,赵某又恰懂这方面的病症。阿褚是个好孩子,能看到他健健康康的,我与夫郎也很是欣慰。” 赵楚楚谦虚,并没有因为白恒的感谢而沾沾自喜,末了,她又道,“再者,今日在堂上,大人能秉公执法,惩处刘二娘等贼人,已是对赵家最大的感谢。” “白某身为朝廷命官,秉公执法是本官应该做的。” 最后,赵楚楚和张修远在白恒的邀请下,与他们一家三口吃了午饭才离开白府。 阿褚身体已经大好,但仍吃不了太多东西,在赵楚楚两人离开后,也随之回房。 饭桌上,只剩下白恒与魏宣。 身形修长,一身白衣,纤尘不染,衬得眉眼本是淡漠的魏宣又淡了几分。 他微下纤长浓密的睫羽,吃饭的动作从容又优雅,仪态极为赏心悦目。 白恒记不得是第几次偷偷看他,她张了张嘴,几次想开口说话,又欲言又止。 直到魏宣饭完,轻轻搁下筷子。 “阿宣,你再给你盛碗汤吧,你多吃一点。”白恒挽起衣袖,拿起魏宣的碗,就要去盛汤。 魏宣微微抬起卷翘睫羽,淡淡道:“不必了,妻主,魏宣已经吃饱了。” 第106章 和离 白恒盛汤的手顿了两秒,又恢复自然,“还是要喝的,喝半碗就可以了,我尝过了,这汤很是鲜美,我记得你以前最爱喝汤。” 话落,耳边传来淡漠又平静的声音。 “以前爱喝,如今不爱了,人都是会变的。” 白恒没敢抬头,青年平静,没有一点温度的话如针般一点点扎进她的心口,密密麻麻地疼。 他仿佛在说:以前爱你,可如今却是不爱了。 白恒呼吸一窒,端着碗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青年最终还是离开了。 空荡荡的大厅,本该热闹的饭桌上,只余她孤家寡人一人,白恒轻轻搁下已经盛了半碗的汤。 她缓缓抬眸,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眶。 …… 魏宣几乎是落荒而逃离开大厅,神色恍惚走着,他深怕自己再不走,心一软,又陷入那人编织的深情中。 这时,管家匆匆迎面而来。 “夫郎,永老爷来了。” 魏宣脚步顿住,眉宇微微蹙起。 管家迟疑了一会,又低声道:“一起来的,还有表少爷……” 魏宣指尖颤了颤,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你去通知大人,我现在便去迎永老爷。” 永老爷,是白恒的爹爹。 白恒母亲早亡,是爹爹亲自将她抚养长大,又挣钱供她读书,他从未考虑过再嫁。 常年劳累,魏宣的这位公公身体不太好,被白恒安置在江南的老宅修养。 如今,却忽然来仁和县,还带了表少爷。 魏宣记得,这表少爷,如今是二九年华,打他十四岁起,他的公公便一直盘算着将他许给白恒。 当时,魏宣已经嫁给了白恒。 白恒当初要娶魏宣,公公是不同意的,两人历经千辛万苦,又因怀了阿褚才得以在一起。 魏宣知道,那位表少爷,是喜欢白恒的,不然也不会如今十八,也还没嫁人,如女媳般,侍奉在公公身边。 而自家公公,一直也有意戳和两人。 如今,终于是来了吗? 魏宣面上露出一抹苦涩。 魏宣有自己的骄傲,他性子刚烈,脾气倔强,也喜欢钻牛角尖。 他不会与任何一个男人分享自己的妻主,若白恒真有意要纳那位表少爷为侍夫,那…… 那便和离吧。 这些年,差不多已经形同陌路了不是吗? …… 刘家,是仁和县一大毒瘤,赵楚楚听白恒的意思,其实也早已有惩治刘家的打算。 刘家被除,仁和县绝大多数百姓欢天喜地,尤其那些曾被刘家欺压过的人,更是心酸得落泪。 他们视赵楚楚为恩人,纷纷许下承诺,若赵家有难,以后一定相帮,与此同时,有条件的人家备下重礼,没什么条件的人家也送来了食物聊表心意。 赵楚楚也跟赵家村村民们说了要一起种菜的打算,等到糕点在除了仁和县以外的其他地方打开销路后,会再与村民们合作。 相比起雇佣外人,赵家村淳朴的村民更加深得赵楚楚的信任。 “楚姐儿和远哥儿真是好孩子啊,这样帮衬村里人,咱们要懂得感恩啊。” 第107章 分店 “楚姐儿给出的工钱高啊,这样就算粮食收成不够,咱们也不用饿死喽。” “不愧是我们赵家村人,就该这样团结,相互扶持。” “……” 赵楚楚和张修远的善举,使得他们的形象在村民们的心里又拔高了一筹。 既然有了计划,很快就开始行动。 购买各种蔬菜的种子,浸泡在稀释的灵泉水中,得了充足的养分后,晒干,再分配给村民。 村民在种粮食的同时,也开辟了新的田地种蔬菜。 蔬菜成熟后,赵楚楚一家统一收购再卖到汇祥酒楼以及唐州府的其他地方。 村民们看到希望,干劲十足,在田地里忙活,热火朝天,他们的希望,是赵楚楚给他们的。 在赵楚楚的带领下,赵家村村民的生活从不会饿死,但温饱,到小康,再到成为仁和县,唐州府,乃至整个整个省城,大盛朝,最富裕的村庄。 从赵家村走出去的人,即便到了繁华的京城,也是家财万贯的富豪。 赵家村村民为了感念赵楚楚和张修远,还专门在村口筑了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两人对赵家村,甚至是仁和县,唐州府的贡献,以供后人瞻仰。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如今,赵楚楚和张修远正带领村民们,一步步走向温饱。 …… 这日,赵楚楚和张修远被卢家父母邀请到汇祥酒楼。 “赵老板,远夫郎,若是没有你们,作恶多端的刘家不知道要为祸仁和县多少年,汇祥酒楼也很可能会倒。如今,汇祥酒楼蒸蒸日上,都有赖二位,卢某在此以茶代酒,敬二位一杯。” 卢迁起身敬了赵楚楚和张修远一杯,心中感慨万千。 想当初被刘家诬陷,迫害,传承的汇祥酒楼几乎要倒闭,是赵楚楚和张修远的出现,让汇祥酒楼起死回生。 如今,刘家倒了,福满酒楼被查封。 汇祥酒楼再次回到了当初仁和县第一大酒楼的地位,但对于卢迁来说,这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他守住了这份传承,没有愧疚妻主的在天之灵。 “卢老板客气了。对了,卢老板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赵楚楚将茶一饮而尽,问道,“卢老板是否打算将汇祥酒楼再发展下去?” 赵楚楚的意思很明显,汇祥酒楼如今有了赵家的菜,有了卢薇的厨艺,想不火很难。既然如此,那有没有兴趣再开分店呀!? 卢迁没有立刻回答,凝眉思索着。 赵楚楚道:“卢老板,这酒楼是你家妻主传承下来的,难道你就不想将它发扬光大,让更多的人知道汇祥酒楼的名字。我想,若是你妻主在世,她肯定会答应的。” 卢迁眼睛微微一动,将赵楚楚的话听了进去。 妻主在世,最看重的就是汇祥酒楼,她曾经放言,要将汇祥酒楼的招牌开到唐州府,来到京城去。 “爹,娘亲是愿意的。”卢薇虽专注于做菜,可她照样希望汇祥酒楼能更好地发展下去。 卢迁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 “你们说得对,是我想岔了,这些年被刘家打压,都忘了最初的雄心壮志。” 第108章 远哥儿是小财迷 开分店,汇祥酒楼的菜仍是赵家供应,不过赵楚楚改了一种合作方式。 之前,赵家是单纯卖菜给汇祥酒楼,如今,赵楚楚是想免费供菜,但要拿利润。 卢迁没什么意思,汇祥酒楼有一大半是依靠赵家救回来的,知恩要图报,况且,卢迁对赚钱看得比较淡,将汇祥酒楼发扬光大,多交一个朋友,才是他最想的。 利润最后定为四六分,赵家四,汇祥酒楼六,赵楚楚还提了一个额外的要求,分店要招人,优先考虑赵家村的人。 卢迁也答应了。 唐州府下有四个县,双方打算先在其余三个县开分店。 当天回去,赵楚楚就将招人的事告诉村长,由村长通知赵家村村民,有意的村民可以来赵家报名。 工钱给的高,包吃包住,每月有两天可以休息,每天4个时辰。 条件很好,一时间来赵家报名的人络绎不绝。 这般忙碌下,半个月后,在仁和县隔壁的荣县,汇祥酒楼分店开业了。 赵楚楚和张修远与卢迁父女一起过去举办开业仪式。 在开分店的同时,赵家村村民从赵楚楚那拿的菜种也已经播下,如今长出了细细的苗。 …… “一两,二两……三十四两……五十八两……八十九两……” 卧房里,清隽如竹的少年侧坐在床上,床上放着一个匣子,修长手指拿着银子,正一小块一小块往匣子里放,薄削浅色唇瓣张张合合,细声数着,模样专注。 本是清雅的少年,却在数钱,怎么看,都有一种反差萌。 少年数得极其认真,连赵楚楚进来都没有发现。 赵楚楚依靠着门,也没有打扰,静静欣赏少年数钱的模样。 直到清风朗朗的少年数完钱,赵楚楚才开口。 “数完啦,钱是不是又多了。” “嗯,总共有两百零八两……” 少年脱口而出,抬起头,看过来,清澈的眸子仿佛碎了一片星辰的夜空般,璀璨夺目。 赵楚楚暗想,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家小夫郎也是个小财迷啊,不过还挺可爱的,想…… “你在想什么。”发现赵楚楚在笑,少年后知后觉察觉,羞恼瞪了她一眼,他低着头,咬着唇瓣,有些忐忑,妻主会不会觉得他太爱财了。 可,可他确实爱啊! 赵楚楚侧坐在羞红了脸的少年身边,一把揽住了他的肩膀,手指把玩着他微凉莹润的耳垂。 “我在想,银子那么可爱,可喜欢银子的人更可爱。”赵楚楚打趣。 少年清亮眸子微微睁圆,余光又瞪了赵楚楚一眼,那一眼,本是羞赧,赵楚楚愣是被这轻飘飘一眼给勾住了魂。 妖精啊! 赵楚楚忍不住,在少年白皙嫩滑的脸颊上落下一吻:“妻主说的可是事实。” 张修远脸颊被亲的地方微微发烫,心口加速跳动着,虽然知道自家人前衣冠楚楚的妻主总会在他面前耍流氓,可每次妻主做出亲密的举动,他还是会脸红心跳。 张修远莹白指尖搅着衣角,低声问:“你不会觉得我贪财吗?” 第109章 小郎君,他勾引我 最开始两人成婚,他就要了五十两的高价聘礼,后来,持家时也有些……抠,如今,又被妻主撞见自己在数银子。 妻主时常说他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谦谦君子般,但张修远知道,他不是。 张修远低垂着头,纤长睫羽遮盖眼底的低落。 妻主,大概对他很失望吧。 “贪财?妻主都说了,银子那么可爱,谁不喜欢,我也喜欢啊,任何人都喜欢啊。” 俗话说,有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却万万不能。钱,自然是多多益善得好。 “我们不是神仙,只是俗人,谁不喜欢银子,谁又离得开银子。再说了……” 赵楚楚将情绪有些低落的少年揽入怀里:“再说了,我知道我家小夫郎是过了太过的苦日子。我只恨太晚出现,才使得你吃了那么多的苦,远哥儿,你放心,妻主我以后会赚更多更多的银子,让你一世无忧。” 张修远睫羽颤了颤,身旁是少女淡淡的清香,耳边是她笃定的誓言。 一世无忧吗? 他眼眶微微发热,似乎有什么要涌出来般。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要让他一世无忧的话。 喉头微微哽咽,张修远攥紧了自己的手。 “远哥儿,你怎么了?”赵楚楚察觉到小少年情绪似乎有些激动。 下一秒,就见清朗如月的少年搂住她柔软腰肢,霸道又强势,吻住了她的唇。 有一滴泪从少年绯红的眼角悄然滑落。 赵楚楚很少见少年这么主动,自然不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两情相悦的双方,在恬静美好的夜里,亲吻着,缱绻而缠绵,他们抱得很紧,仿佛两颗心也要绑在一起般。 许久,这一吻才停了下来。 赵楚楚眼角泛着红,本就明艳的五官更加动人。 少年缓过神来,意识到刚刚自己太激动,竟然做出那种事,薄脸又红了,垂着头不敢看赵楚楚。 “妻,妻主,我们就寝吧。”少年结结巴巴,起身就要走。 赵楚楚一把将欲落荒而逃的少年拉入怀里,流氓似的用指尖轻轻挑起他的下巴。 那模样,像极了色眯眯的大流氓调戏稚嫩单纯的小少爷。 “哎呀,这是哪来的貌美小郎君呀,居然勾引我,还要与我就寝,莫不是瞧上了我的美色……” 听听,这话要多流氓,有多流氓。 少年浅色唇瓣微微张开,眨了眨卷翘睫羽,显然没想到眼前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 看着少年被自己惊呆的模样,赵楚楚更加不要脸,眼底的戏谑更深,如同一只狡黠的狐狸。 明明是她调戏良家小少年,此时却演得像是即将被采花贼采了的小姐般。 “既然小郎君看上了我,我,我也只能从了,俗话说的好,反抗不过,那就躺平了享受,小郎君,来吧。”说着,“视死如归”的赵楚楚作势要扯开自己的衣衫。 “赵楚楚!”张修远耳垂滚烫发红,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随手捞起一旁的软枕就要去打她。 “哎呀,谋杀妻主啊,救命啊……” 第110章 狗粮太多,这饭没法吃 张修文出来上茅厕,远远就听大哥,哥嫂的屋里传来声音。 声音不是很清晰,却有着吵杂。 他担心,大哥和哥嫂是不是吵架了。 原地琢磨了会,张修文往两人的房子凑近了几分,这下,哥嫂的声音清清楚楚传入了他的耳朵。 张修文睁大了眼睛,有种三观被颠覆了的错觉。 他不自然,小声咳了一声。 呵呵,大哥和哥嫂真会玩,大人的世界,他这个小孩子还是不懂的。 张修文转身离开,肚子有些撑地回去睡觉。 半夜突然被喂了那么多狗粮,太撑了。 翌日,赵楚楚和张修远成功收获了文哥儿时不时落在他们身上的探究眼神,每当他们看过去的时候,他又心虚地离开。 “文哥儿,你怎么了?”在文哥儿第n次偷看的时候,赵楚楚再也忍不住问。 张修文轻咳了一声,脸颊染上红晕:“没,没什么,就觉得哥嫂你和大哥的感情真好。” 赵楚楚开心了,扬起下巴,傲娇道:“那是,你大哥那么好,我可喜欢他了,恨不得把他揣兜里,时时刻刻都带了。远哥儿,你也喜欢我的对吧?” 张修远瞧着她笑眯眯的脸,不由想起昨晚某人的流氓,脸颊通红瞪了她一眼。 张修文默默搁下筷子,狗粮太多,这饭没法吃了。 …… 赵家的鲜花饼生意很好,几乎可以说是供不应求,盘算一番后,赵楚楚决定在仁和县租一个店铺。 前几日,店铺已经租下来,昨日已经重新开张。 来买鲜花饼的人几乎挤满了整个店,有的人三三两两结伴而来,等待之余也在闲聊,就在这时,有人提了一嘴春满园。 “近来都没有见到清儿公子,听老鸨说,是病了。” “已经好几天没见着了,这该是病得多严重啊。” 有人低声说了句:“你们说,清儿公子该不会是得了那花柳病吧。” 还没说完,就被周围的人瞪了几眼。 “胡说八道什么,清儿公子才不会得那种病。” 清儿虽来自春满园,但在大多数去过春满园的女子心中,印象是很不错的。 她虽身处风尘,虽貌美妩媚,模样更似妖精,可她饱读诗书,气质清雅,听说他那屋子里还有一整个书柜的书。 很多人暗暗感慨,清儿就是命不好,若是出身好些,即便出身普通人家,不沦落风尘,以他的才华,肯定能在科举上考取功名。 可惜啊可惜! “妻主,你说清儿他……” 赵楚楚还没说什么,张修远已经凑到她身旁,眼露担忧之色。 上次清儿给赵楚楚的信,张修远也看了。 多亏了清儿的提醒,赵家的菜才得以完好保留下来,赵楚楚也能提前防备刘家,不然如今倒霉的不是刘家,而是赵家了。 说起来,清儿对赵家是有恩的。 虽说自家妻主与清儿之前有一些传闻,可上次妻主已经解释清楚,张修远也相信妻主。 张修远虽未见过清儿,却也觉得他应该是个好的。 如今听说他病了好几日,也有些担忧。 第111章 清儿失踪 赵楚楚虽不想与原主的绯闻(真喜欢)对象再有牵扯,可清儿确实于赵家有恩。 “要不我找人打听一下,看看具体是什么情况?” 张修远点头,若是清儿有难处,他们能帮,会尽量去帮。 只是两人还未开始去查清楚,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忽然出现了。 来人正是凉儿。 赵楚楚打一眼看过去,有些惊讶。 本该面若桃花,神采飞扬的少年,此时神色萎靡,眉眼布满忧愁,眼底一片青色,明天是许久未休息好。 据她所知,凉儿是最在乎自己的容貌与衣着,可如今…… “赵老板,远夫郎,我可否与你们单独细谈,我有很重要的事,是,是关于清哥哥的。”凉儿状态很不好,话语带着哽咽的哭腔。 赵楚楚与张修远忙将他带到了店铺的后院。 刚一进去,凉儿就跪了下来,声泪俱下。 “赵老板,远夫郎,求求你们,救救清哥哥吧,如今也只有你们能救他了。” 突然跪下的少年身形单薄,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般。 张修远率先将他扶了起来:“你莫哭,有什么难处说出来,清儿与我们妻夫有恩,若是有需要,我们能帮肯定会帮的。” 凉儿抬起蒙了一层水雾的桃花眸,眼前的人,没有因为他来自风尘而露出嫌弃之色,反而在听闻清哥哥有难时很是担忧。 他想,或许他以前真的想错了。 这位远夫郎,或许真的有他独特的魅力,吸引了赵楚楚娶他为夫郎,单单心善,感恩这两点,就不是多少人能做得到的。 这次,凉儿实在是没办法才来这里求助,最开始,他真的很怕很怕会求助无门。 “凉儿,我听说清儿是生病了,难道是得了重病?”赵楚楚问。 凉儿一听,情绪激动,泪水落下,声音微哑道:“清哥哥根本不是生病,他是被人抓走了……” 半个月前,春满园来了一位从唐州府来的中年女老爷,她出手阔绰,一进春满园点名就要清儿。 清儿陪了她几日,几日后,那人离开了,可之后却接连有不三不四的人找上清儿。 有年近花甲,都掉牙的老人;有邋遢,猥琐的流浪汉;有浑身脏兮兮的乞丐。 这些人都指明要清儿作陪。 清儿不愿陪,可这些人全部都出手阔绰,春满园的老鸨是个贪财的主,愣是架着清儿去作陪。 一番折腾下,清儿被折腾得只剩下半条命,后来清儿以性命相要挟,老鸨才作罢。 可没多久,清儿就不见了。 老鸨以为清儿逃走了,立刻派人去抓捕。 凉儿不相信清儿是逃走,他与清儿感情极好,他们曾经承诺两个人要一辈子陪伴彼此的。 联想这些日子来的异常,凉儿觉得清儿可能出事了,他心里着急,花了钱,请了一个与他关系还不错的在开镖局的客人,请求她帮忙寻找清儿。 经过几日的寻找,终于找到了清儿。 凉儿一想到找到清儿时看到的画面,一时间泣不成声。 第112章 清儿被欺辱 “……那时我从门缝里看到了清哥哥,他,他被一群人围着欺辱,整个人躺在那,一动不动,除了一双眼睛还睁开,就仿佛死了般。”凉儿捂着阵阵发疼的胸口。 “镖局的人试图救下清哥哥,却抵不过那群人,后来,有一个人出来了。那人就是从唐州府来的那个女老爷。”凉儿眼底迸发着仇恨的光,咬牙切齿,“那群人是她的护卫,就是她下命令雇佣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找上清哥哥。 还将清哥哥掳走,如今,也是她让那些护卫欺辱清哥哥。我们根本打不过,没办法带走清哥哥。听说那人在唐州府有背景,老鸨知道后,也不敢得罪,不敢把清哥哥带回去。” “赵老板,远夫郎,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清哥哥,我知道,你们与白大人有交情,能否请白大人出手。如今能救清哥哥的,只有二位。求你们了,只要能救出清哥哥,凉儿当牛做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眼见着凉儿要再次跪拜,张修远忙拉住他。 眼前的凉儿就如同一个无助的孩子,把唯一的希望都系在赵楚楚和张修远身上。 “凉儿,你放心,我现在就去白府。”赵楚楚不敢耽搁,当即带着他们往白府去。 刚好白恒就在府上,赵楚楚是白家的恩人,白恒心底也视她为好友,再听仁和县上,竟有人如此为恶,当即带官差出府衙。 一行人被凉儿带着往那地方而去。 那地方有些偏僻,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小院子,还没靠近,远远的就听到女人骂骂咧咧,调笑的声音,还夹杂着女人粗重的喘气声。 赵楚楚手指紧握,当是听声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当门被踹开,真切看到那一幕时,众人呼吸一滞。 “清哥哥。”凉儿撕心裂肺扑过去。 光着膀子的护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官差揍趴在原地,恍如死狗。 “你们不能打我们,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啊!” “我们老爷不会放过你们的。” 白恒双手负于背后,冷笑:“我白恒还从未怕过任何人。在我治理的仁和县竟敢公然掳人,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本官不拿下你们,岂不是愧疚这顶乌纱帽,愧对仁和县的百姓,把他们押下去,在把她们嘴里的老爷给抓来。本官倒要看看,谁给她那么大的胆子。” 白恒带着官府押着护卫离开。 破烂的小院子里,只剩下赵楚楚,张修远和清儿,凉儿。 清儿靠坐在墙角,身上披着凉儿的外衣,裹住斑驳的身子,他披头散发,本是貌美妩媚的脸,青一块紫一块,明显是被打过。 “清哥哥,我是凉儿啊,你跟我说说好不好,凉儿担心你,呜呜。” 清儿蜷缩在墙角,一动不动,睁着眼睛,可眼睛却没有神采,空洞麻木,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破娃娃般。 “清哥哥,你不要吓凉儿好不好。” 无论凉儿怎么哀泣,可清儿面无表情,仿佛整个人处在自己的世界里,周围的一切都看不到,听不见般。 第113章 赵楚楚:我来带你回去 任凭凉儿怎么呼唤,清儿都没有一点反应,如同没有生命的木头般。 凉儿伸出手要去抱他,可这一个动作却像是触到了清儿脑海中那根绷紧得几乎要断了的弦般。 他双手环抱住自己,拼命蜷缩着,成一个保护自己的姿势,他不断摇头,惊恐地大喊:“走开,你们都走开,不要碰我,不要……” 凉儿被他推开,瘫坐在地上。 “清哥哥,清哥哥……”每当凉儿企图上前时,清儿的反应就很激烈。 “好,我不碰你,我不碰。”凉儿没有办法,只能后退。 是了,遭受了那样的欺辱,清哥哥又怎么能一点事都没有呢。 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帮清哥哥。 凉儿恨啊,他恨不能早点找到清儿。 看到清儿如今这般模样,他恨不得这种痛苦和折磨由他来承受。 一直以来,都是清哥哥在护着他,可是他太没用了,什么都帮不上忙。 凉儿泣不成声,忽的他视线落在一旁的赵楚楚上。 “赵老板,你,你帮帮清哥哥,或许,或许你可以。” 或许赵楚楚可以,清哥哥那么喜欢她啊。 赵楚楚视线落在神志不清的清儿上。 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清儿,原本对于清儿的印象,是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的。 原主的记忆里,清儿虽出身风尘,可他一向爱洁,也喜欢打理自己,可如今他衣衫不整,青丝凌乱,更不用衣衫下又会是怎样一番痕迹。 在原主心里,清儿就跟从画里走出来的美丽仙人般,她的性格,气度,比他妩媚多娇的容貌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他清雅,爱诗书,孑然而立,少年翩翩,纤尘不染。 可如今,他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如同惊恐地刺猬般。 有那么一瞬间,赵楚楚心口发疼,就好像,好像原主还在般。 此时,远在京城的安成王府。 “清儿,清儿……”秦子楚从睡梦中猛的惊醒,坐起来,眼底满是惊恐和骇然之色。 “清儿,清儿……”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她喃喃着,心口一阵阵地发疼,很是难受。 她怎么会,怎么会做那样的噩梦。 清儿不会出事的,绝对不会。 “世子,您怎么了?”丫鬟听到声音,忙进来。 秦子楚皱眉坐在床上,捂着自己的胸口,隐忍着痛苦,挥手让丫鬟下去。 不知道那些人寻到清儿没,她要找到把清儿带回自己身边。 …… 赵楚楚看了张修远一眼,在后者点头后,她朝清儿走去,在他面前蹲下。 她想伸手,想了想,又缩回来,轻声说话,生怕吓到他:“清儿,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我是赵楚楚,你还认得我吗?” 清儿的动作忽的顿住,眼底依旧一片空洞和茫然。 赵楚楚见有用,连忙多说话:“你不要害怕,我是楚楚,我们来救你了,我现在带你回去好不好……” 赵楚楚耐心,一遍又一遍地哄着。 “赵楚楚,赵楚楚……”清儿喃喃着,眼睛一点点有了神采,却仍然有些茫然。 第114章 赎身 “清儿,把手给我,我抱着你,带你回去,好不好?” 清儿嘴里一直喃喃“楚楚”两个字,却没有其他反应。 凉儿泪水再次落下,一旁的张修远抱着他,轻拍着他的肩膀。 这时,清儿缓缓伸出指尖,指了指,“你是,楚楚?” “对,我是楚楚,手给我,我带你回去。” 这时,清儿终于缓缓伸出双手,赵楚楚松了口气,将他身上的衣服裹紧了些,弯腰将他打横抱起。 清儿骨架比较娇小,近日来的折腾,使得他快速清瘦下来,她又天生神力,一下子将清儿抱了起来。 “走吧,我们回去。”赵楚楚对张修远和凉儿道。 清儿的情况自然不适合回春满园,赵家太小,商量了番,来到了汇祥酒楼。 汇祥酒楼一共三层,顶层是像客栈一样的包厢。 …… 清儿的情况需要沐浴,可他如今神智还有些不清,手一直攥着赵楚楚的衣袖,只要她一离开房间,不在他的视线,清儿就会再次发狂尖叫。 最后,赵楚楚留了下来。 在张修远和凉儿给清儿沐浴时,背过身子。 赵楚楚没有看,却能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有远哥儿的叹息声,有凉儿哽咽的骂声和哭泣声。 赵楚楚微微叹了口气。 沐浴完,清儿乖巧了下来,赵楚楚给他喂了远哥儿亲手煮的粥。 他大概是累极了,喝完粥便睡了过去。 少年闭着眸子,乖巧躺在床上,本该绝美,白玉无瑕的脸添上了骇人的青紫。 “清哥哥这里我来守着就行了,你们先去休息吧,这次,谢谢你们了。”谢过赵楚楚和张修远,凉儿靠坐在床边,守着睡着的清儿,不愿意离开。 生怕一个离开,清儿又会不见般。 “我与远哥儿在隔壁的屋子,若有什么需要,尽管来寻。” 回了隔壁的屋子,张修远欲言又止。 “远哥儿,怎么了?”少年神色纠结,满腹心事。 见她询问,他道:“妻主,我们有没有可能替清儿和凉儿赎身。” 赵楚楚有些惊讶,却不意外。 她的小夫郎,是个善良的人,他一直视清儿为救命恩人,而今日,清儿发生的事,想必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见赵楚楚沉默,张修远以为她是不同意,忙道:“我,我就是不忍心。” 他喉头微微哽咽,他家境贫困,虽吃了不少苦,可从未遭遇过清儿这样的事。 看到清儿被一群人欺辱,替清儿沐浴时,看到他身上那些痕迹,张修远是拼命压抑着,才没有落泪。 “妻主,清儿太可怜了,而且他如今的情况,也不适合待在春满园,还有,那群人……”张修远咬着牙,愤愤道,“妻主,你一定要跟白大人说,将她们绳之於法,最好是能重罚,那群禽兽,简直畜生不如。” “赎身这件事,我再琢磨琢磨。”赵楚楚没有立刻应下。 替清儿和凉儿赎身,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两人毕竟是春满园的花魁,毫不客气地说,是老鸨源源不断的钱袋子。 要老鸨放人,还得好好操作一番。 第115章 一心求死 “嗯,妻主,我相信你肯定能想出办法的。” 清隽少年清眸里满是对赵楚楚的信任,赵楚楚握着他的手,指尖在他掌心绕着圈,没一会,少年薄薄的脸就红了,如染上了一层胭脂般。 替清儿和凉儿赎身,赵楚楚并不排斥,因为远哥儿的请求,因为清儿的恩情,也因为原主。 若是原主还在,大概是拼了性命,也要护着清儿的吧。她既然占了她的身体,能为她做的,也尽力做吧。 ……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凉儿来敲门,说是清儿醒了,也清醒了许多,指明要单独见赵楚楚。 赵楚楚也没有推辞。 踏进房间,屋里很是安静,几乎是在她走近的那一瞬间,床上身形孱弱的少年抬眸看了过来。 他的视线落在赵楚楚上,一秒都没有移开,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似乎要看出什么般。 他眸子里的情绪起起伏伏翻滚着,良久,渐渐归于平静。 他半垂着纤长的睫羽,淡淡道:“你不是她。” 赵楚楚心下骤然一惊,才第二面,打了个照面而已,清儿就笃定自己不是原主。 这该是何其情深才能做出。 赵楚楚在说出真相与故作糊涂间徘徊,叹了口气道:“我是赵楚楚,可我也确实不是她。” 赵楚楚说,自己是一抹幽魂,阴差阳错进了原主的身体,至于原主的魂魄去了哪里,她并不知晓。 “赵姑娘可否告诉清儿,她是何时离开的?” 赵楚楚动了动唇瓣,回想起那天的情景。 “……我来时,她已经卖了家里的瓦房,拿了五十两银子,正准备要来县城。” 清儿呼吸一滞,似乎猜到了什么。 赵楚楚:“她,是要来替你赎身的。” 两行清泪从清儿眼角滚落,手指紧紧攥着被子,他哽咽,喃喃着,声音说不出是喜是悲:“原来他没有忘记他的誓言啊。这就足够了,足够了……” 赵楚楚别过头,不忍心看清儿如今的模样。 她禁不住想,若她当时没有穿越过来,或许原主已经替清儿赎身,清儿离开春满园,也不会遭遇如今这事。 她,算是害了清儿吗? 可如果她没有穿越过来,远哥儿或许会被林大翠强迫,也不知会过着怎样的苦日子。 赵楚楚想,她大概是自私的吧,若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仍然会像当初那样选择。 “谢谢赵姑娘如实相告,清儿累了,想休息了。”清儿微微侧过身子,闭上了眸子。 赵楚楚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最后看了眼他萧瑟寂寥的背影,离开了屋子。 …… 有时候,人活着是靠着一份信念,一旦信念没了,心死了,人也过不了多久。 当晚,清儿开始发烧,断断续续的高烧,不知道换了几个大夫,一直都不见好。 他神智不是不清醒,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似半睡半醒,有时又似梦魇般。 凉儿在一旁看着,心揪得厉害。 又一位大夫替清儿诊了脉,写了下药方,沉吟了一会道:“这位公子,其实得的是心病,而且他心存死念,一心求死之人,饶是华佗再世,也难救啊。” 第116章 十世情缘 凉儿的手捂住了嘴,隐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可滚烫的泪水还是不断落了下来,一颗又一颗,砸落在人的心口上。 床上的少年,本就因为遭遇那等非人折磨,身体消瘦,精神萎靡,如今,身形枯槁,几乎没有生气,仿佛下一秒就会去了般。 凉儿在床边跪了下来,握住了少年的手:“清哥哥,你怎么能一心求死呢,你忘了凉儿了吗?我们说好要互相扶持一辈子的,你怎么能忘,怎么舍得丢下凉儿。清哥哥,求你,不要离开凉儿好不好……” 少年半阖着眸子,一动不动,面上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仿佛将外界的一切隔绝在外。 …… 这几日的安成王府鸡飞狗跳。 因为是安成王世子莫名其妙得了心疾,心头每天都疼得厉害,彻夜彻夜地睡不着,安成王找了很多大夫,连御医都找了不少,可就是查不出原因。 御医说了,世子身体康健,根本没有心疾,可她的疼痛又确确实实是真的,有时疼得脸都白了,额头直冒汗。 这几日,安成王和王夫寝食难安,甚至怀疑女儿是不是中邪了,还特地请了大师来做法,仍然没用。 最后寻到了京城外最出名的太仓寺,寻到了大师空明。 空明大师看了秦子楚的生辰八字,久久沉默。 最后只道了一句:她欠了一段九世修来的深情。前九世,他们世世情路坎坷,皆别离,无法厮守,第十世的情路尤其波折,若度不过这劫,十世情缘尽断,生死两茫茫,若能度过此劫,必将恩爱一生,来世也可再叙美满情缘。 最终,空明大师给了一道符。 回了府,王夫按照空明大师的要求,将符烧成符水,给秦子楚喂了下去。 秦子楚迷迷糊糊中喂下了符水,那符水似乎带着暖意,一直钝痛的心口有所好转,恍惚间,她似乎来到了一片灰色的空间。 周围都是迷雾,看不清一切。 心里有一道声音在告诉她,让她一直往前走。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似乎有一个时辰,又似乎是一天,又似乎是更久,直到前方的浓雾渐渐散去,她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眼前是一处骇人的悬崖,悬崖边上站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秦子楚看不到他的容貌。 只能辨认出那是一个身形消瘦的少年,火红色的衣袍包裹着他的身体,腰封衬出他纤细的腰肢,及腰的青丝被风轻轻扬起。 他如同一只已经不会飞的蝴蝶般,仿佛下一秒就会坠落到悬崖下。 秦子楚看着胆战心惊。 她心慌意乱,总觉得少年的身影莫名有些熟悉,有点像…… 这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清儿?”她试探性地呼唤,迈开脚步走过去,她的声音放得极清,生怕会吓到少年般。 少年不知是没有听到还是怎的,一直没有回头,直到她唤到了第三声。 少年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一张绝美妩媚的容颜。 秦子楚骤然停在原地,瞳孔一凝。 第117章 秦子楚原来是她 真的是清儿! 秦子楚的心疯狂跳动,有喜悦也有害怕,悬崖的深渊翻滚着,如同一只发狂的野兽,只要稍稍靠近就能被吞没。 “清儿,你来我身边好不好?”她哄着,生怕声音一大吓到他。 “楚楚?”少年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目光迷惘地低喃,又重复了遍,“你是楚楚?” “对,我是楚楚,你来我身边好不好?”清儿站的地方离悬崖非常近,只要一个错步,就会坠入悬崖。 这种情况,只能清儿主动走过来。 秦子楚手指蜷了蜷,克制住要跑过去的冲动,按捺住内心的焦虑,继续柔声轻哄:“清儿,我很想你,你想不想我,你来看看我好不好?” “看看你,看看你……”清儿依旧低喃,视线落在秦子楚身上,有些迷茫,有些困惑,似乎在确认什么,他轻轻迈出了一步。 只是还没等秦子楚欣喜,清儿刚刚迈出的脚又缩了回去,甚至还后退了半步。 秦子楚呼吸再次一滞,浑身的汗都冒了出来。 清儿不再看她,不断摇头,仿佛陷入了自己编造的困境里。 “楚楚走了,她留下我一个人,她不要我了。” “你们走开,走开。” “楚楚,楚楚……” 清儿尖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面上满是惊恐之色。 终于,他一个错步,整个人跌入了悬崖。 秦子楚瞳孔骤然一缩,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扑了过去,一把拽住了清儿的手。 她趴在悬崖边上,额头上青筋暴起,咬牙拽住悬挂在悬崖处的少年。 “清儿,抓紧,我拉你上来。”秦子楚抓紧他的手,脑海中只有一个信念,抓住他,一定要抓住他,不能让他离开,不能让他就这么死去。 悬崖处,被抓住的少年仍无动于衷,双目失神。 秦子楚的心很痛,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曾经如朗月的少年成了如今的模样。 她红了眼眶,泪水控制不断落了下来。 “清儿,我爱你啊,我那么那么爱你,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若是你走了,那你也要记得带我走啊。” “清儿,我从未忘记我的誓言,可是我又没能如约兑现我的誓言。” “清儿,你可以打我,骂我,但我求你,不要离开我。只要你不离开,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知道,我以前挺混蛋的,好吃懒做,吃喝玩乐,甚至还到处调戏别人。可遇到你之后,我就像改了。” “别人再貌美,都没有你好,你知道吗?看到你的第一眼,我都恨不得把我所有最好最好的东西都给你。我想着,替你赎身后,我就去做工,哪怕是扛大包,再苦再累也没事。攒了钱,盖瓦房,给你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让你穿最漂亮的衣服,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赵楚楚心尖上最宠爱的人。我们还要生两个孩子,最好是两个都像你。像你一样漂亮,一样爱读书。” 秦子楚边说着,边将少年往上拉。 第118章 给清儿准备后事 清儿终于被拉了上来,秦子楚一把抱住他,像是抱住了失而复得的宝贝。 她的脸埋在清儿的脖颈处,轻嗅着他身上的清香,仿佛只有这样,心才能一点点安稳下来般。 秦子楚捧起清儿的脸,细细打量他昳丽的眉眼,指腹一点点临摹着。 心底涌起一阵冲动,她凑近,吻住了少年娇嫩饱满的唇瓣。 两人紧紧相拥,仿佛要将对方都嵌入自己的骨子里般。 良久,两人才分开。 这时,秦子楚感觉有一股力量将她往反方向拉扯,只是一瞬间,她就与清儿分开半米的距离,那股力量还在拉扯着。 秦子楚能感觉到,自己即将离开这片空间。 她伸出手,却抓不到清儿。 “清儿,你一定要等我,一定要等我……” 安成王府,秦子楚猛的从梦魇中醒来,睁开了眼睛,目光怔怔。 “阿楚,你怎么样了?心口可还疼,娘现在就去叫太医。”安成王和王夫看到他醒了,欣喜若狂。 秦子楚拉住了安成王的衣袖,轻声开口,仿佛身体的力气被抽空了般。 “爹娘,我已经没事了,我有想知道人静静。” 安成王还想说什么,最后被王夫拉住了,两人嘱咐了几句,带着屋子里的丫鬟小厮离开。 空旷的房间,只剩下秦子楚一人,安静得能听到她自己的呼吸声。 右手手背搭在额头上,遮盖住了她眼底的情绪。 她低喃道:“清儿,等我……” …… 半个时辰前。 清儿呼吸虚弱地躺在床上,任凭凉儿,赵楚楚等人怎么呼唤,都没能醒来。 张修远托了魏宣的关系,找来了一位老大夫。 “……这位公子身上的伤看着严重,却也只是皮外伤,养养就能好,可他有心病,身体的病容易医,心病难医,如今他是存了死念,只剩一口气在撑着,怕是撑不过今晚,你们还是替他……”准备后事吧。 后面几个字,老大夫没有说,可众人都知道他的意思。 凉儿如同被抽空了力气般,腿一软,整个人跌坐在原地。 “什么叫撑不过今晚,怎么可能,他明明还好好的,他只是病了而已,吃了药就会好的。大夫,求求你救救他……” 老大夫叹了口气。 他行医多年,见惯了生死,也见惯了家属的痛苦与挣扎,可他又能如何,纵然华佗再世,也难以跨越生死。何况,这少年心存死念。 大好的年华啊,竟要如此凋零了。 床上少年只剩最后一丝生息,凉儿跌坐在地上痛苦哭泣,张修远同样红了眼眶,即将再怎么擦拭,泪水依旧落了下来。 赵楚楚的手紧紧攥着,她有些后悔了。 或许,或许她不该告诉清儿,原主不在的事实。 清儿是爱惨了原主吧。 原主就是清儿活着的信念吧。 原主不在,清儿的信念没了,他也不愿再活下去了。 是她害了清儿。 从最初取代了原主,没能替清儿赎身,到如今坦白原主已经不在的事实。 赵楚楚内心很是不好受。 第119章 她还在,我等她 另一边,被白恒抓捕的人审讯之后也有了结果。 那人是来自唐州府的富商,据说之前与刘二娘关系不错,得知刘家被抄家,刘二娘,刘三娘等人被下狱,义愤填膺。 调查之后,发现了刘家与赵家的纠葛,清儿替赵家通风报信。 因为赵家与县令扯上关系,那人退而求其次报复清儿。 事实上,她也确实欺辱到了清儿,如今,清儿更是在鬼门关徘徊。 那人搬出在唐州府的人脉关系,白恒并没有怕,打了一百大板,在那些人奄奄一息后直接将她们下狱。 …… 床上的少年面无血色,安静躺着,无声无息,赵楚楚坐在床边,思绪复杂。 凉儿哭得太厉害,整个人昏厥了过去,被远哥儿带去休息。 此时此刻,赵楚楚不知道该说什么,可心里又一个预感,让她又想说些什么。 赵楚楚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良久她才开口,仿佛在自说自话般:“或许,赵楚楚还在呢?” 她扭头看向床上闭着眸子的少年,自顾自地问:“若是赵楚楚还在,你却走了,她该有多伤害,你们该有多遗憾。” “清儿,你能不能再坚持坚持,我的直觉告诉我,她似乎还在这片天地的。她似乎同样在等你,你不要先放弃她啊。” “清儿,熬过去,或许你会看到不一样的未来。” “……” 赵楚楚喃喃着,不知道说了多久,直到身旁似乎有一个微弱得几乎要听不到的声音在回应。 “我知道,她还在。” 赵楚楚愣愣扭头看去,床上昏迷的孱弱少年不知何时已睁开了双眼。 之前灰暗的眸子带着星星点点细碎的光,干涩的唇瓣又动了动,“她还在的,我等她。” 看着重燃希望的少年,赵楚楚不知怎的,眼眶微热。 “嗯,我们陪着你一起等她回来。” 冥冥中就有那么一种感应,赵楚楚的直觉很强烈,原主会回来的,就在不久的未来。 …… 清儿醒来,他的心结解开了,烧也退了,在大夫的调理下,身体一点点好转。 最欣喜的莫过于凉儿,直接抱着清儿哭得像个孩子。 清儿轻轻擦拭他的眼泪,安抚他。 老鸨那边没多久知道清儿被救出来的事情,带了人直接要把清儿带回去。 清儿的情况刚有所好转,赵楚楚和张修远怎么可能让老鸨将人带走。 她趁机提出要替清儿和凉儿赎身,老鸨当即面露嘲讽。 “要替他们赎身?可以,一人一千两,不二价。” “一千两?张妈妈是在信口开河吗?”赵楚楚面色也不好看,当初原主是要用五十两替清儿赎身。 说实话,仁和县的消费水平并不高,一两银子够一户八口的人家开支一个月,村里的人家,一年到头也存不了二,三两银子。 小倌地位比下人还要卑微,用五十两替一个小倌赎身,算是高价。 一个普通人用五十两替一个小倌赎身,多数人肯定要说她脑子有病。 可原主爱清儿,不惜卖了青瓦房。 第120章 谁都不能替你们赎身 赵楚楚觉得自己该为清儿做些什么,远哥儿也曾提起要为清儿与凉儿赎身,如今老鸨一来,赎身的事也该早点定下来。 老鸨懒懒坐下,染了红色丹蔻的手指拨了拨发,幽幽嗤了一声:“什么信口开河?我说一千两就是一千两,钱来,人带走,没钱啊,那就好好做梦吧。” 她拉长了声音,语气里满是对赵楚楚的不屑,她嫌弃打量眼前的赵楚楚,道:“不过按我说,别说一千两,就是一百两,你都拿不出吧。当初是谁大话说用五十两替清儿赎身的,最后呢,还不是跑得连个人影都没有。也就清儿单纯被你骗了。怎么,如今还来装深情?” 老鸨看向床上的清儿,看似苦口婆心地规劝:“清儿啊,这女人的誓言能信,母猪都能上树,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你啊,就别傻了,待春满园有什么不好,不愁吃穿,也有人伺候。还有凉儿……” 说到凉儿,老鸨眯起眼睛想瞪他一眼,想想又敛了回去:“凉儿啊,你任性,可不能让你清哥哥也跟着你任性。不然是要吃苦头的。” 老鸨看来,除了一些方面,清儿的性子其实挺软的,要不然也不会在春满园一待这么多年,凉儿却不一样,那就是个鬼精灵,是个鬼主意多的,这次的事情肯定有他的撺掇,清儿最听他这个“弟弟”的话。 老鸨打的什么主意,凉儿怎能不知道。要说凉儿哪方面最强,就是他把人性看得特别通透,那双灵动的眼睛亮着呢。 他皱着眉,跟个小炮仗似的,丝毫不给面子地揭穿:“什么吃苦头,继续待在春满园才是吃苦头。你不就是为了让我和清哥哥留下继续给你当摇钱树嘛。说什么吃穿不愁,什么伺候,那这次清哥哥出事,你又是怎么做的!” 凉儿胸口起伏,越说越气,眼睛都红了。 最开始得知清哥哥被那人带走,他第一时间就通知了正在寻找的老鸨,可在打听到那人的身份时,立刻退缩了,不管不顾清哥哥的死活。 就这种人还说什么替他们着想,凉儿想着老鸨的话就觉得恶心。 凉儿毫不留情地撕破脸皮,让老鸨脸上的表情也绷不住,她是一园的老鸨,从来都是被底下的小倌们奉承的,现在凉儿这个小贱蹄子居然敢这么骂她,她怎么忍得住。 她索性也不再忍了,站了起身,双手抱胸,冷笑一声:“是,你说得都没错。可你们的卖身契在我手上,我不松口,谁都不能替你们赎身。你们,赶紧的,将清儿和凉儿给我请回去。哦,对了,这阵子你们都不在春满园里,可积下来不少客人。回去就把所有积下来的客人给我安排人,你们两个,给我好好接待。” 她一开口,身后带来的人立刻要去抓清儿和凉儿。 赵楚楚往前一站,拦住她们。 “张妈妈,今日我是无论如何也要替清儿和凉儿赎身的,我希望张妈妈好好考虑,不要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第121章 不怕变成第二个刘家吗 “我也说了,要赎身就各拿出一千两,否则,一切免谈,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个穷酸扔出去,把清儿,凉儿给我带回去。今晚就让咱们春满园的两个花魁好好陪你们。” 老鸨话一出,打手们眼睛立刻亮了,看向清儿和凉儿的眼神如狼似虎。 她们养在春满园,可只是底层的打手,老鸨不会让她们接触楼里的小倌,怕他们厮混在一起。 普通小倌尚且接触不到,更何况是花魁,即便她们很多时候心痒痒,也没有办法。 如今,老鸨做出了承诺,她们怎么可能不激动。 八九个打手立刻一拥而上,凉儿着急,赵楚楚才一人,对上八九人,肯定要吃亏的。他正准备上前说些什么,被张修远拉住了。 “凉儿,我们在一旁待着就好。妻主她的身手很好。” 凉儿心里暗道,就算再好,可以一敌多,终究是要吃亏的。可接下来看到的一幕却颠覆了他的想法。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赵楚楚以秋风扫落叶的姿势,两三下将那些看上去高高壮壮的打手打趴下。还贴心地把她们叠放成一堆。 在打手们哇哇痛呼的时候,一脚踹上去:“别叫了。”清儿是病人,还要休息呢。 赵楚楚拍了拍手,即便刚刚和八九个人打架,如今也还是一派闲适的模样,她挑眉,一步步便老鸨走过去。 老鸨早在她将打手打趴下时已目瞪口呆,这结果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看着一步步朝她走来的赵楚楚,只觉得如同恶魔般。 “你,你要干嘛?你不能打我,打人是犯法的,我会去衙门告你的。”她故作强势地威胁。 赵楚楚轻轻一嗤,故作被吓到般:“你要去衙门告我,怎么办,我好害怕啊。” 老鸨还没露出得意之色,她话锋又一转,脸上的害怕尽数散去,表情漫不经心。 “不知道张妈妈还记不记得刘家?”赵楚楚问。 老鸨疑惑瞥了她一眼,只觉莫名其妙,怎么忽然就扯到刘家了:“自然是知道的。” 刘家在仁和县是大富户,刘二娘更是时常在她春满园散尽千金,这样的富商她最喜欢了。 可惜啊,偌大的一个刘家就这么没了。 “那张妈妈可知刘家人已被下狱,刘家已经被抄家?” 刘家的事很大,但凡仁和县的人都知道,据说刘家之所以会倒,就是因为得罪了赵家。 等等,赵家!? 老鸨瞳孔骤然睁大,看向眼前的人,这所谓的赵家不会就是指…… 赵楚楚勾唇一笑,双手负于身后,闲庭漫步:“看来张妈妈已经猜到了。没错。刘家得罪了我,而我,恰好与县令大人有些交情,张妈妈还不知道吧,这次清儿能得救,是县令大人亲自带了官差去解救。张妈妈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张妈妈确定还要强留清儿和凉儿在春满园吗?张妈妈就不怕春满园变成第二个刘家,你变成第二个刘二娘吗?” 赵楚楚的话如惊雷落在老板的心头,她腿一软,差点跌倒。 第122章 选择 赵楚楚与县令有交情,得罪了赵家,刘家倒了。 偌大的刘家招惹上赵家,都倒了,那她小小的春满园呢,据说刘家在唐州府还有人,可县令还是把她们下狱了,那她呢? 一想到自己可能会下狱,春满园会倒,曾经自己攒的银子会被全部收缴,老鸨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一阵青一阵白。 可她还是不甘心啊。 清儿和凉儿是春满园的摇钱树啊。 她不死心地挣扎:“赵楚楚,你是在威胁我吗?我就不怕你能说动县令,就算县令帮了你,你就不怕我去唐州府大人那告你们吗?到时候,不止你要倒霉,恐怕县令大人的乌纱帽都要因为你没了。” 赵楚楚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无所谓,她坐下来,姿态懒懒散散,仿佛没把老鸨的话听进去。 “你有本事的话,那你尽管去告好了。不过我敢保证,在你去告之前,你的春满园会先散了,我就不信你的春满园没做过一点龌龊事。” 老鸨咬牙,神色愤然,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赵楚楚,她看着赵楚楚一派闲适,仿佛正与人谈笑风生的模样,就恨得牙痒痒。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可赵楚楚摆摆手,似乎不愿再听下去。 “我给张妈妈一天的时间考虑。若你同意了,明天拿清儿和凉儿的卖身契来,我给你一百两的赎身银子,若是张妈妈执意要强留他们两人在春满园,那我也不会客气。不过,我赵楚楚心眼子,睚眦必报,得罪了我的,哪怕是天皇老子,我也要咬下一口肉来。” 老鸨浑浑噩噩从客栈离开,耳边还萦绕赵楚楚森冷的威胁,冷汗不由冒了出来,腿一软,差点摔倒,打手连忙扶住她。 老鸨站定后,一下子将她挥开,沉着脸吼道:“都怪你们,没用的东西。亏得我平日里好吃好喝养着你们,全部都是一群废物。” 回去的一路上,她骂骂咧咧。 打手们有苦说不出,那赵楚楚和普通人能一样吗?她们听说赵楚楚天生神力,以前只以为是夸张,现在知道,那就是事实,今天,赵楚楚是手下留情了,不然她们几个人肯定要去掉半条命。 …… “远夫郎,你说张妈妈会答应吗?”凉儿不太确定,张妈妈是个视财如命的,恐怕她不会轻易答应,想了想,他又道,“若是张妈妈嫌银子太少,就替清哥哥赎身便好,我继续待在春满园也是可以的。” 对于待在小倌馆的小倌来说,赎身,是他们毕生所求,若是能从良,不说嫁到正经人家,就是当个普普通通的人,谁不愿意,谁会想要自己待在那样的风月场所没有尊严地任人欺辱。 凉儿自然也是想要有人替自己赎身的。 可在赎身和清哥哥之间做选择,凉儿毫不犹豫会选择清哥哥。 若是只能有一个人可以赎身,他希望那个人是清哥哥。 清哥哥太苦了,再待在春满园,他会没命的。 第123章 凉儿的小哥哥啊,他在哪 张修远揉了揉凉儿柔软的发,安抚道:“你啊,不要太担心。妻主既然说能替你们赎身,她就一定可以。” 他看向不远处正与大夫交谈的明艳女子,眉眼自然间流露出笑意:“我相信她。” 说完,又看向凉儿:“你啊,就先好好照顾清儿吧。”指腹抚平了凉儿的眉头,他道,“小小年纪,不要总是皱着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即便现在身处黑暗,深处污泥,可只要身边的人能拉一把,就会有离开污泥,重见光明的那一天。 由记得第一次见凉儿时,他还是个骄矜活泼的小少年,他不该是这般皱眉忧愁的模样。 凉儿感受着眉宇间那抹一闪而过的温暖,怔愣了下。 张修远是他遇到的第二个对他这么温柔的人,那种感觉就像春风吻过柔嫩的脸颊,温软得连心都能如水般化开似的。 凉儿控制不住抱住了张修远的腰,闭了闭眼,张嘴喃喃了一句:“哥哥。” 凉儿在被拐进春满园的时候,记得自己是有一个哥哥的。 哥哥也曾这般温柔地待他。 凉儿一直唤清儿为清哥哥,是因为两人从小一起在春满园长大,清儿待他如同哥哥般。 而张修远,就像自己记忆里那个哥哥,那时自己也才六七岁,哥哥也只是比他大三岁,可哥哥把所有的温柔,所有的疼爱都给了他。 模糊的记忆里,记得自己是与哥哥一起去市集,人流太密集,人贩子一下子蹿出来,把那时才六岁的他抱走。 那时的他,拼命挣扎万要去找哥哥,可才六岁的小孩怎么抵得过一个高壮的大人。 他记得,九岁的哥哥一直在追他,甚至因为太过着急被绊倒了,那地面啊,都是粗糙的石子,他的两只手被石子磨出了血。 可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般,他站起来,挤开人群,继续追他,嘴里一直喊着“弟弟,弟弟”。 可那时候的人啊,太多啊。 那时候的哥哥,太小了啊。 凉儿看着哥哥小小的身影淹没在人群里,最终,再也看不见。 之后,一直闹腾的他,被捂住了口鼻,吸了蒙汗药的他,晕了过去。 一直昏昏沉沉十几天,等到再次醒来,他已经被卖到了春满园,遇到了清儿。 小时候的事,凉儿没有多少印象,据说他是在三岁的时候被抛弃的,那时的他,快饿死的时候,被一个小乞丐捡了去。 后来,小乞丐成了他的小哥哥,小乞丐一直养着他,这么一养,就养了三年。 他记得,小哥哥一直说:小凉儿啊,你要好好吃饭,要好好睡觉,要快快长大,长大了就给哥哥当新娘子,你啊,是我养的小媳妇儿。 那时候小小的凉儿还不知道,他和小哥哥都是男孩,男孩是不能给男孩当新娘子的。 可小哥哥说了,当了他的新娘子,他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 凉儿不想和小哥哥分开啊,于是傻乎乎地应道:好哦,凉儿给小哥哥当小媳妇儿。 可是后来,他被人贩子抱走了,他们还是分开了。 第124章 有难处,需要你和凉儿来帮 在他可他一直记得哥哥,记得他的温柔,记得他看到自己被抱走时绝望的眼神。 有人说,凉儿是娇俏灵动的,是活泼可爱的,甚至可以说是无忧无虑的,可他知道,他不是,他只是把所有的心事都藏在了心底,用笑容伪装自己。 头往上抬,眼眶里的泪不会掉下来,多笑笑,别人就不会看到你的悲伤,只有这样,才能假装自己还是很幸福的。 哥哥,他的小哥哥啊…… 凉儿抱着张修远的腰,靠在他怀里,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张修远不明白凉儿为什么突然哭泣,可他听到了那声低低却缱绻些无数思念的哥哥。 他感受到了少年身上浓烈的悲伤,他就像个无措,害怕被抛弃的孩子般。 “凉儿乖,不哭,不哭。”张修远心疼小少年,轻轻拍着他的背。 清儿身体还没康复,仍半躺在床上,看着这一幕,他想他大概猜到了什么。 凉儿的小哥哥啊,他曾经听凉儿说过。 记得凉儿刚来春满园的时候,因为害怕,因为分离,一直哭一直哭,换来的是老鸨的毒打,有一次被打得奄奄一息,发了高烧,昏迷中的他一直在喊着“小哥哥,小哥哥”。 后来,他看不过去,主动担起了教导凉儿的任务。 那时候,他曾经想帮凉儿逃走的,可没有成功,况且,六岁的孩子,独立一人在外面流浪,或许还比不上在春满园。 凉儿留了下来,最开始,小小的人儿并不愿意说话,后来,两人熟悉了些,他就一直提起他的小哥哥。 在小凉儿的心里,他的小哥哥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会背着走路走累了的他;会用好不容易乞讨来的换来的几个铜板买冰糖葫芦给他吃;会去酒楼洗一整天的盘子,只为了厨子给他一小块儿红烧肉,宝贝似的,带回来给他;会在他生病的时候,背着他,跑了很多很多条街找大夫给他看病。 清儿想,凉儿大概是在张修远的身上看到了他小哥哥的影子吧。 若是能多一个人来疼惜,爱护凉儿,该多好。 至于凉儿说的,让赵楚楚替他赎身,他自己留在春满园的话,清儿是不会答应的。 凉儿对于他来说,就是弟弟,哪有哥哥抛弃弟弟的。 索性,事情比他们想象中要顺利得多。 翌日,老鸨就来了客栈,带来了两张卖身契。 赵楚楚当即给了老鸨一百两银子,又当场把两张卖身契都撕了,从此以后清儿和凉儿就是自由之身。 在几人的照顾下,清儿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 这天,赵楚楚和张修远刚进屋子,清儿突然作势要跪下来。 两人吓了一跳,连忙把他扶了起来,可清儿还是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你们帮了我和凉儿,若不是你们,或许我已经死了,凉儿也还在春满园苦苦挣扎。两位是我与凉儿的大恩人,两位若是需要,清儿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赵楚楚扬了扬眉梢,“哦”了一声:“我今日来,确实有难处,需要你和凉儿来帮。” 第125章 弟弟 赵楚楚故作神秘:“而且啊,还是一件大事!” 张修远瞧着她这模样,忍俊不禁。 清儿没看出来,只当赵楚楚是真的有事需要他和凉儿帮忙:“是什么事?” 清儿郑重的模样,赵楚楚也没办法再装下去,敛了刚刚的不正经,认真道:“我想认你和凉儿为弟弟,不知道你和凉儿愿不愿意?” 这时,凉儿刚好也推门进来,听到了这句话。 “认,认我和清哥哥为弟弟?”凉儿惊讶,一双漂亮的桃花眸睁得大大的,结结巴巴地问,“你,你在开玩笑吧?” 瞧着凉儿呆呆傻傻的模样,赵楚楚忍不住伸手揉了下他的发:“你觉得我是那种喜欢开玩笑的人吗?” 还别说,小家伙头发还挺好摸的,不骂人的时候也乖乖巧巧的,自己有这么一个弟弟也是不错的。 赵楚楚又道:“我是养女,是养母独自抚养我长大,虽然现在有远哥儿他们的陪伴,但我还是想有自己的兄弟姐妹,想要一家子热热闹闹的。你们放心,若我当了你们的姐姐,我肯定会保护你们,只要我有的,我能给的,我都会给你们。还有远哥儿……” 她握住了旁边远哥儿的手,“远哥儿是我的夫郎,也相当于是你们的哥哥。就是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再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保护,疼爱你们。” 她二十岁,远哥儿十八岁。 清儿也是十八,不过比远哥儿小一个月,凉儿才十五岁。 “所以,你们愿意吗?”赵楚楚问,她有点小紧张,握着远哥儿的手紧了紧。 认清儿和凉儿为弟弟,在替两人赎身时,已经有了想法,后来还是远哥儿主动提出。 赵楚楚没有撒谎,今世,她成为赵楚楚,是一个被遗弃的孩子,是养母独自抚养“她”长大,养母身体不好,没有生孩子,“她”也没有兄弟姐妹。 在现代,她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孤儿,虽然看上去活泼开朗,但很难与人交心,别说兄弟姐妹,连真正交好的朋友也没有。 或许有人说,独立一个人久了,渐渐地就习惯了,可这并不代表她不渴求来自别人的关心和温暖啊,而家人,是最能长久的陪伴,最能真切的关心。 她一直都奢求着。 此时,她的心怦怦加速跳动,面上淡定,心却紧张得像是要从嗓子眼跳出来般。 “好啊,我愿意。” “我愿意的,远哥哥,楚姐姐。” 清儿和凉儿异口同声道,眼眶中均盈着泪。 赵楚楚在渴求着,他们何尝不渴求,但是他们胆怯啊,怕被嫌弃,怕被拒绝,如今,却是得偿所愿了。 于是,清儿和凉儿成为了赵楚楚的弟弟。 清儿改名为赵清儿,凉儿改名为赵凉儿,冠以赵姓,从今以后,便有赵楚楚和张修远护着他们了。 …… 清儿身体彻底好了,其实赵楚楚一直在担忧他的精神状况,毕竟经历了那样的欺辱,即便是正常人也会崩溃,但清儿却出乎意外的坚强。 第126章 建新房 清儿身体好了后,与凉儿一起到赵家糕点店帮忙。 清儿和凉儿在仁和县算得上是名人,得知赵家为他们赎身,很是诧异。 这两人可都是美少年啊,以往只有去了春满园才能看到。如今有些女子总会借着买糕点的名义来看两人,这几日,店里可以说是人满为患。 当然,也有一些不识相的流氓混混嘴里打诨,还要趁机占两人的便宜,无一例外都被赵楚楚打了出去。 她赵楚楚的弟弟,她都舍不得欺负,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考虑到家里成员增加,赵楚楚和张修远决定要盖新房子。 盖新房,一直在赵楚楚的计划中。之前是迫于无奈,实在没有银子才住在几乎算得上是危房的老房子里。 前阵子攥的一百多两银子,是够用来盖新房的,可拿去给清儿和凉儿赎身了,如今剩下的银子却是不够。 可盖房子的事,有点急。 “我去向卢老板借些银子吧。”赵楚楚道。 汇祥酒楼分店已经开了,如今,赵家每个月都有一笔不少的分红,只是盖房子仍然不够。 想到借钱上面,赵楚楚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卢迁。 毫无疑问,卢迁同意了,直接借给她八十两。 一家几口人暂时在县城租了房子,家里的老房子推倒重建。 赵楚楚不打算随随便便盖一个房子,她打算建两进的房子,外面一个院子把房子围起来。 前头的房子,分为招待客人的厅堂,给客人居住的厢房两间,还有厨房,浴房,茅房,储物室,还有一间专门用来做各种糕点食物的。 后头的房子,分为主人的卧房,赵楚楚和张修远一间,张夫郎,张修文,张修琳,清儿,凉儿各一间,还有一间书房,另外还有一间房空了下来。这是计划给以后她和远哥儿来孩子的。虽然现在说还有点早,毕竟他们还没洞房,可这是迟早的事,还是得先备着。 张修远听到她规划的宝宝房时,有些小小的害羞,红了脸颊,赵楚楚瞧着忍不住亲了他几口。 前头的房子前,用来种远哥儿喜欢的海棠树,后头的房子前,赵楚楚让人砌了一个凉亭,搭了秋千,架了竹竿,用来晾晒衣物。 赵楚楚的规划,算得上很完整,不过二进的房子算起来十几个房间,占地面积还是挺大的,之前她家危房的那块地是不够建的,赵楚楚特地去跟村长买下了危房后头的那块空地。 规划好后,就能开工了。 赵家村有一户人家是专门做建房子这活的,赵楚楚请了这家人做包工头,他们又请了村里的一些有力气,有经验的人来帮忙。 赵楚楚开的工钱很厚道,包工头一家每天80文,其余人每天55文,每天包一顿午饭,午饭是请的村里一个曾经在酒楼做过厨子的大娘做的。 赵楚楚不吝啬,每顿午饭都有肉有菜有汤还有大米饭。肉每天都不同意,猪肉,鸡肉,鸭肉都有,引得那些没能来做工的人纷纷羡慕。 第127章 远哥儿注定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夫郎 “要是每天都能这样大口吃饭,大口吃肉,别说是每天55文,就是20文,我也能为楚姐儿他们干一辈子活。” “上个月我家夫郎在楚姐儿这拿了菜籽回去种,前几天刚刚收成,远哥儿亲自把菜拉走,打了称后给了458文,那可不是一把小数目啊,我家夫郎之前一直在家里带孩子,没能出去做工,他一直说,家里只有我这个妻主在做工,一个人养活一家子,他心里愧疚,如今他种了菜,既照顾了孩子,也赚了钱,他别提多高兴了。他就想着拿那银子去给我和孩子做新衣裳。” “是啊,我老爹也拿了菜籽去种,这次也得了不少钱,之前我爹一直觉得他老了什么事都不会干,拖累了我们家,如今啊,他整个人都开朗了起来,昨个还乐颠颠割了一条肥猪肉,说要亲自做红烧肉给他小孙孙吃呢。” “楚姐儿如今的糕点生意也不错,她和远哥儿第一个念的就是咱赵家村,和汇祥酒楼开分店,也是从咱村里招人。如今不是农忙,以前好些个人只能闲着,如今都有活干,有钱拿,以前逢年过节才能吃上肉,如今每个月都能吃。这生活过得是越来越好了。” “按我说,远哥儿就是福星,以前楚姐儿可是个拎不清的小混混,自从娶了远哥儿后,知道疼夫郎,知道养家,也懂得提携咱村里了。” “没错,没错,远哥儿就是福星,当初我就觉得远哥儿是个好的,模样俊俏,性子乖巧,干活勤快,心底也善良。唉,我家丫头怎么就没有那个福气娶到远哥儿呢。” 赵楚楚和张修远一进来,就听到这一句,赵楚楚不干了,忙将远哥儿拉到自己的身后,护道:“婶,您这可就不对了,远哥儿注定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夫郎。” 她的霸道强势,一下子让脸皮薄的张修远红了脸颊,几个婶子打趣的目光又落在他身上,张修远羞得低下头,眼睛只敢看着自己的脚尖。 妻,妻主怎么这么直接说这种话呀,太,太羞人了。 两人的反应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是是是,远哥儿是你的。” 那必须的! 赵楚楚傻兮兮地嘚瑟,回头就得了远哥儿瞪了她一眼,羞赧跑开了。 她傻愣愣站在原地,唇角的笑容加大。 她摸了摸后脑勺,暗道,她家远哥儿长得真好看,就跟画里走出来的仙人般,清冷如月华,身形修长如青竹,面容清隽如朗月,别说平日里看着她的温柔模样,就连此时狠狠瞪她一眼,她都感觉自己的心要酥了。 啧啧,她真是中毒了啊。 中了远哥儿爱情的毒,毒入骨髓,晚期,她特么还不愿意治疗。 …… 深夜,白府,书房。 一身形修长的女子坐在书桌前,正在翻看公文,桌上的油灯映出她英气冷艳的眉眼,似乎是公文里写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她眉眼的冷意和严肃又深了几分。 直到手上的一本公文看完,她合上公文,放在一边,指尖揉了揉有些疲惫的眉心。 第128章 夫郎,您该服服软 睁开的眼睛里,清晰可见几条血丝。 她抬头看向夜空里的明月,凝眉,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良久,她拿起另外一份公文,看了一会,却心烦意乱,什么都看不进去。 这时,贴身的丫鬟走了进来。 “大人,这是下人送来的参汤。” 白恒视线落在那一衷参汤上,眉眼一喜,忙问:“可是夫郎让人送来的?” 她打开盖子,参汤冒出清甜的热气。 丫鬟顿了顿,低声道:“不,不是,是表少爷让人送来的。” 白恒原本想拿起勺子的手顿住,脸上的惬意也敛了起来,甚至比刚刚还要冷上几分。 她往后靠坐在椅背上,闭了闭眼,手遮住了额头,看上去似乎极为疲惫,她哑然道:“这参汤你喝了吧,我不需要。除了夫郎送来的东西,其他的人都不要收。” 丫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抬眼看了白恒一眼,最终什么都没说,把参汤端了下去。 书房的门被打开,涌进来一股子冷风,丫鬟离开,又把书房的门关上,只是房里的那股子冷意还徘徊着。 “阿宣……”白恒薄唇动了动,喃喃着,语气勾出无数的缱绻与爱恋。 …… 油灯下,魏宣独自一人拿着一个账本翻看着,只是良久都没有翻动一页,目光有些失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夫郎,夜色已经晚了,您该就寝了。”贴身小厮进屋提醒。 魏宣怔怔,没有说话,几秒后才将账本合上,揉了揉眉心。 小厮给他打了热水洗漱,他望着水盆里倒映出来的自己的脸,终究还是开口:“大人那边怎么样了?” “听大人身边的碧荷说,大人因为前几日剿匪之事,公务挺繁忙的,这几日到深夜才歇下。不过……”小厮欲言又止,他抬眸,心疼地看了眼魏宣,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 “有什么话就说吧,你知道我不喜欢被瞒着。”魏宣心里隐隐有所猜测。 “奴听说表少爷刚刚炖了参汤拿去给了大人。”小厮脸色愤愤,握紧了小拳头,“夫郎,表少爷他怎么能那样,明明大人已经有您了,他这样做岂不是……” 魏宣眸光波动了一瞬后,又恢复了平静,他伸出手,指尖触碰了下盆里的水,明明刚刚还是温热的水,没多久就已经凉了。 心里也像是有凉风呼啦啦灌进来般。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魏宣淡淡道。 小厮见魏宣无动于衷,急了:“夫郎,您不能再放任下去了,他只是个表少爷,可是现在已经把白府当成他的家了,他总是变着花样往大人身边凑,他的心思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夫郎,大人心里是有您的,您就和大人服服软吧,当年大人也……” “别说了,下去吧。”魏宣像是被什么刺激到般,眸中情绪波动,不待小厮说完,就把他的话打断。 小厮咬了咬唇,最终无奈只能离开。 魏宣靠坐在床上,闭了闭眼。 他何尝不知道此时该和白恒服软。 第129章 放弃自己的小孩 他何尝不知道,一个家庭要和和美美,夫郎和妻主该和睦相处,可他忘不了啊,他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魏宣知道,白恒是个公正不阿,为国为民的好官,可是啊,就是她当官当得太好了,魏宣才恨啊。 当年,白恒在丰县当县令,丰县贫瘠,县外土匪猖獗,时不时会洗劫丰县,甚至会强抢少男,会杀人。 白恒当政的第一件事,便是剿匪。 他有能力,底下带出来的人也不弱,可那群土匪同样强悍。 在土匪杀了人后,白恒几乎是毫不犹豫出兵剿匪,连战了一个月,终于把土匪拿下,最后土匪们都斩于菜市口的刀下。 只是,白恒一家却被人盯上了。 那人就是逃走的,土匪大当家的弟弟。 她躲起来了,准备伺机报复。 最终,她设计掳走了当年才7岁的小白褚,同时还掳走了丰县的另外一个小孩。 她将小白褚和那小孩分别放置在丰县的东西方,那人实在是狡猾,那时的白恒只能救下其中一个。 最终,白恒选择了救下丰县的小孩。 小白褚被带走了。 直到五天后,才找到。 土匪找不到,他们只看到小小的白褚蜷缩在一个破旧屋子的角落,浑身脏兮兮的,都是猪食,在他的面前,零零散散的都是破碎的不知名的尸体,散发着一阵又一阵地恶臭。 土匪逃走了,他没有杀小白褚,可是她留下了一封信,信里写的都是这五天里,她怎么虐待小白褚。 魏宣永远记得那信的后面写的一句话:父亲为了解救百姓,放弃了自己的小孩,真是好官啊! “放弃”和“好官”两个字,硬生生刺痛了魏宣的双眸。 他更忘不了,小阿褚在被找到时,眸里的空洞,如同一个失了灵魂的破布娃娃般。 之后的一切,对于魏宣来说,恍若噩梦。 以往活泼可爱的小阿褚总是一言不发,甚至有些痴痴呆呆,他吃不下食物,一吃食物,就犯呕,好几次呕吐得昏厥了过去。 几年下来,魏宣不辞辛苦,求医问药,白褚的性格有所好转,可仍然还是吃不下多少食物,大夫甚至断然,他的情况会影响到寿命。 幸好,幸好他们遇到了赵家。 如今白褚的身体基本上已经痊愈。 可是,他忘不了啊。 多少次的午夜梦回里,他总是做噩梦,梦里,他的小阿褚睁着一双眼睛,里面满是恐惧,他不断地说:爹爹,娘亲,救救我,救救我。 可是啊,他的手却被无情地掰开,最后梦醒,魏宣仍然记得梦里小阿褚绝望的眼神。 想到此,魏宣捂住了脸,泪水从指缝间流下。 他知道,白恒是个好官,他甚至知道,当年白恒那样做,或许才是对的。 可他的小阿褚啊,同样是活生生的人命,更甚至是他唯一的儿子啊。 没有人知道,白褚被绑走的那五天,他是怎么过来的。 他甚至想着,若是小阿褚死了,他也随他一起去吧。 幸好,幸好没死,可他却被硬生生折磨成那样,一个大人,被喂猪食,与尸体待一个房间,都会崩溃,更别说是阿褚,一个才七岁的孩子。 即便他如今好了,可那也将是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阴影和噩梦。 第130章 该主动为大人纳一个小侍郎 最近,阿褚也一直在劝着他与妻主和好,可他的心结,藏了七八年,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解开,只能默默看着两人渐行渐远。 …… “永老爷真是疼爱表少爷,听说去哪都要表少爷陪着。” “那是,我家少爷他活泼开朗,讨人喜欢,不像有的人冷冰冰的,长辈的可不就喜欢我家少爷那讨喜的性子。” “之前啊,永老爷是属意我家少爷给大人当夫郎的,可惜当时我家少爷还小,才让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穷酸抢了去。” 花园的亭子里,魏宣拿着一本医书正在翻看,自从白褚患病后,他就喜欢上了看医书。 花园的另外一边,小厮们议论声音隐隐约约传来,有炫耀的,有嘲讽的。 魏宣淡漠的视线落在医书上,纤长的睫羽轻颤了下,并没有理会。 倒是一旁的贴身小厮在咬着牙。 他听出来了,那个人不就是那位表少爷身边的小厮嘛,现在在白府,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偏生还拉了白府的几个下人,亏得夫郎平日里对他们那么好,当真是吃里扒外。 只是,那边的话却越来越难听。 “咱们这位宣夫郎,就是个妒夫,你看看,他和大人成亲这么多年,只得了白褚小少爷这么一个儿子,连个能继承家业的女儿都没有,难不成以后还想招赘?而且,我可听说了,这白褚小少爷是有病的吧,我打一眼瞧过去就知道这是个病秧子,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撑到成亲。 如果我是他,就该有自知之明,不说把夫郎之位让出来,起码也该主动为大人纳一个小侍郎,为白家开枝散叶。 当然了,我们家少爷就是最好的人选。宣夫郎已经老了,可我家少爷才二九年华,正是年轻貌美的时候。谁家女人不爱专爱黄脸夫啊。” 那边的嘲讽声越来越尖锐,声音并没有多少掩饰,带着油然而生的得意。 魏宣翻着书页的指尖渐渐泛白,眸色一点点冷了下来,带着寒芒。 他可以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可白褚是他的逆鳞,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说他一句不好。 “阿福,把他们带过来,一人赏30板子。”魏宣面无表情道。 “是,夫郎。”阿福早就憋了口气,这会总算能疏解了。 那几个人被拖出来,看到坐在亭子里的魏宣,脸色有一瞬间都白了。 “作为下人,肆意议论主子,你们,把他们按住,夫郎说了,一人赏30板子。”阿福给了旁边护卫一个眼神:给小爷狠狠打。 护卫得了阿福的吩咐,立刻行动。 汪明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议论几句,印象里那个懦弱的宣夫郎居然要打他板子。 他不敢相信,直到被按在长凳上,才缓过神来。 “宣夫郎,你不能打我,我是少爷的人,轮不到你来处罚。”他挣扎着要起身,可他的力气抵不过两个护卫。 魏宣轻抬眼皮,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身在白府,后宅之事就归我管,妄仪主子是非,就该罚。给本夫郎狠狠打。” 其他几人也被按住,求饶声不断。 板子落下,一声又一声,清脆落在皮肉上。 第131章 和离 “你不能打我,不然我家少爷和永老爷都不会放过你的。” “啊,好疼,别打了,救命,少爷救命啊。” “夫郎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几个被汪明带着议论的人倒是早早求饶,板子落下的疼痛牵扯着神经,几个哭喊着,撕心裂肺。 魏宣慢条斯理翻看着医书,无动于衷,在一片哭泣和求饶声中,显得格外闲时,只是那垂下的眼底却是一片冰冷之色。 这时,一群人身影向这边走来。 为首的是一个面容沧桑的中年男子,他的旁边是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身着锦袍,唇红齿白,五官柔美。 少年挽着中年男子的胳膊,低声说着什么,逗得那男子眉眼尽是笑意。 一群人很快看到眼前的一幕,顿时吓了一跳,止住脚步。 “永老爷,少爷,救救奴吧。”汪明一看到两人,眼睛一亮,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般。 少年循着声音看去,一眼看到被按在长凳上痛哭流涕的人。 “这不是汪明吗?我不是吩咐你去给伯伯买糕点吗?你怎么成了这样。” 说完,他看向亭子里神色淡漠的魏宣,“宣哥哥,可是汪明做了什么错事,他肯定不是故意的,还请宣哥哥大人有大量原谅他。” 魏宣并没有理会汪润,而是礼数周到给一旁的中年男子行了一礼。 卫永,也就是中年男子,正是白恒的父亲。 他轻轻瞥了魏宣一眼,原本含笑的眉眼淡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意:“这是怎么回事?一大早的,哭哭啼啼,怎么还打人板子,下人若做的不对,骂一骂,指出来便是,随意打人,岂不是说我白府苛待下人,到时候传了出去,我儿还怎么当官?你是她的夫郎,就算不为她着想,也该为你自己着想,难不成你想要当一个残暴狠厉的夫郎不成?” “是啊,你们快别打了。宣哥哥,表姐她为官不易,我们不能给她拖后腿。而且,下人虽然卖身到白府,可他们也是爹娘生养,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汪润说着,喉头微微哽咽,眼眶里盈了泪水,似乎很是为这些被打的下人们觉得心疼。 “还不快住手。”卫永冷脸呵道。 护卫们不约而同看向魏宣。 这些护卫都是白恒曾经给魏宣配备的,他们都只听从魏宣的话,即便是白恒来了,也命令不了他们。 魏宣双手负于身后,手上还拿着那本医书。 他轻飘飘道:“继续打。” 汪润瞪大了一双泪汪汪的眼睛,难以置信看着他,仿佛他是世界上最大的恶人般。 本以为魏宣会听话的卫永面色铁青,他胸口起伏,一双眼睛如鹰般死死盯着魏宣:“真是反了天了。你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我女儿。我要让我女儿休了你。” 魏宣拿着医书的手指紧了紧,面上不显,眼底波澜不惊,淡淡开口:“休了我?我又没做错什么事,你凭什么让白恒休了我。不过若是想和离,我倒是愿意,我累了,懒得与你们虚与委蛇。” 第132章 阿宣,不要离开我 说出这话的时候,魏宣眉眼间有一种浓重的疲惫感。 或许,或许分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汪润故作泫然欲泣的眼睛睁得更大,惊讶之后是掩盖不住的窃喜之色。 这魏宣真是个傻子,不过这也正好,他也懒得出手了。 卫永早在白恒执意要娶魏宣的时候,已经看不顺眼,要不是当初魏宣生下褚哥儿,白恒不愿意纳侍夫,他早就让乖巧听话的汪润进府了。 “好,既然如此,那等恒姐儿回来,你们就和离吧。” “我不同意。” 一个急切的声音大声插了进来,魏宣抬眸看去,撞上不远处白恒一双慌乱恐惧的眸子。 白恒几乎是跑着过来,不顾周围人的目光,直接将魏宣揽在怀里。 “阿宣,不要与我和离,求求你,不要。你想打我,骂我,不理我,让我做任何事情我都愿意,就是不要离开我。不要说出那两个字,求你了。” 魏宣怔住了,只觉得抱住自己的女子,身上在颤抖着,她似乎真的害怕极了,连语气都有了颤音,隐隐带着沙哑的哭腔。 她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只有魏宣才是她唯一的依靠。 一时间,魏宣所有狠心的话都噎住,他垂眸,看着不远处卫永和汪润的恼怒,垂眸道:“你松开我。” “不松!”白恒抱得极进,甚至在他开口的时候手上的力气又加紧的几分,生怕一松手,他就会离开般。 她的脸埋在魏宣的脖颈处,温热的气息喷洒着:“阿宣,不要离开我。” 不待魏宣再说话,她忽的抬头,也擒住了魏宣饱满的唇瓣,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霸道的气息。 唇齿间,是特属于眼前人的熟悉的气息。 魏宣漂亮的眸子不由睁大,他,他从未见过白恒这般模样。 白恒天生性子冷淡,再加上她本就英气冷峻的脸,脸只要稍稍敛下来,就带着距离感,别人都不敢靠近。 可在他面前,白褚一贯都是温柔的,万般冷漠给了别人,千般柔情给了他魏宣。 而如今的白恒霸道,强势,深深激起了魏宣本就不平静的心。 她放肆啃吻,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只想要把眼前的青年强势拉回到自己的身边,只有堵上他的嘴,他才能不说出那些让他恐惧,伤人的话。 面对着这一幕,周围的人反应各不同。 阿福和白恒的丫鬟碧荷嘴里微微长大,两人对视了一眼,眼睛亮晶晶。 大人,好样的! 没错,就这样,用你的唇堵住夫郎的嘴,一定要用力! 汪润死死盯着眼前这一幕,手指紧握成拳,指甲几乎陷入到了娇嫩的掌心里,带来剧烈的疼痛。 眼底只有满腔的愤怒和怨毒。 表姐,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魏宣到底有哪里好,他比不得我年轻漂亮,为什么你眼底,心里只有他。 你回过头来看看我啊,我也可以很爱你啊。 魏宣,你怎么能这么让表姐死心塌地。 不行,我绝对不能再让你把表姐抢走。 第133章 造一个笼子,把他关起来 “伯伯,你看表姐这……”汪润扯了扯旁边脸色难看的卫永。 “白,恒!”卫永直接呵道。 魏宣惊醒,抬眸一眼看到盛怒的卫永,嫉妒的汪润,以及丫鬟,小厮们羞红移开的视线,一贯淡定的他,脸颊不由发烫。 他拍了拍白恒的手:“白恒,你,你放开。大家都看着呢。” 白恒终于放开,眼底还是不舍,还藏着一丝委屈的幽怨。 她都多久没和魏宣亲亲了,好不容易亲了一回,自然舍不得放开。 至于面子什么的,在夫郎面前,根本不是事。 “恒姐儿,你刚刚也听到他说的话了,既然你来了,那也省得再说一遍,你们去和离吧,再把润哥儿迎进府。” 白恒将魏宣护在身后,凝视着卫永,语气坚定:“父亲,之前我就已经说过,这辈子,我只会有阿宣一个夫郎,不会有其他不三不四的夫郎和小侍郎。所以,我绝对不会和阿宣和离的。” “你……”卫永眯着眼睛,瞪向她身后的魏宣,“是他自己说要和你和离的。而且这样肆意杖打仆人的人,根本就不是一个好夫郎,一旦传出去,被那些针对你的同僚知道,你就不怕她们掺你一本,丢了官吗?” 白恒似乎想到什么,苦笑道:“父亲真以为我那么想当官吗?若是可以,我愿意用这顶乌纱帽换家庭美满。” 因为当官,这些年,她失去了很多。 她不得不事事优先站在百姓的角度,不得不事事为百姓着想。 所以当年她没办法自私地先去救自己的儿子,所以连孩子,夫郎生病了,他都因为公务没办法及时回来照顾。 魏宣这些年对她的淡漠,她何尝不知道原因。 魏宣在怨她,她也在怨自己啊。 她知道,魏宣有时候很痛苦,她知道,他们分开,或许会好一些,可这个念头还没升起,就被她掐断了。 从当年在花灯节上,蓦然回首,看见人群中眉眼俊美,青涩清雅的少年开始,她的一颗心早已经遗落在他身上。 十几年来,她对魏宣的爱,越来越深,早已经刻骨铭心,让她怎么舍得割舍。 离了魏宣,她会死的啊。 刚刚,她趁着难得的休息,得知魏宣在花园里看书,就想来看看,她知道,魏宣或许不太想看见她,她打算躲着偷偷看一眼。 可她万万没想到,刚来就听到魏宣说要与她和离的话。 那一瞬间,脑袋里那根绷紧的弦,一下子就崩了,她脑袋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哪怕是死,也不能放魏宣离开。 于是,她不管不顾抱住了魏宣,再也没有了以往的温柔,强势吻住了他。 有那么一瞬间,她眸底幽深,想造一个大大的笼子,将青年锁在笼子里,让他再也无法离开。 但只是瞬间,疯狂而阴暗的念头,就被她压了下去,转为了卖惨。 她知道,阿宣最是爱她,也最是心软。 卫永气极,胸口剧烈起伏,大吼:“白恒!你忘了当年我和你孤儿寡爹,吃了多少苦吗?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第134章 挖了个小坑,把它们都埋起来 触及到卫永眼中的哀怨,白恒眼底一闪而逝一抹悲意。 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母亲早逝,留下父亲与小小年纪的她,两人受尽了族里人的欺凌,最后被赶出家门。 是父亲独自辛苦将她抚养长大,以至于如今才至中年的父亲,看上去如此的苍老。 其实,白恒从小的梦想,并不是科举当官,而是当一个雕刻师。 在读书之余,她偶尔会雕刻一些小东西。 可有一日被做工回来的父亲发现了。 父亲当即将将她雕刻的所有小木雕全部摔碎,扔进了火盆。 “白恒,你忘了我们父女俩现如今的处境吗?你这样不学无术,是真的要让我们两人被族人笑话吗?” “我辛辛苦苦做工是为了谁,我千辛万苦把你送进私塾读书,又是为了谁?可是你呢?你是怎么做的!” 那天,父亲骂了很久,甚至还打了她一巴掌,最后愤怒离开。 小白恒捂着脸,看着灼烧着小木雕的火盆,眼泪沁了出来。 她想告诉父亲,她喜欢雕刻,她不认为喜欢雕刻是不学无术。 她想告诉父亲,她所有的功课都做完了,先生每次都表扬了她,今天还奖励了她一支毛笔,她原本是想拿给父亲看的。 她想,过两天就是庙会,她雕刻了小木雕,是让拿到庙会上卖,挣一些钱,她也希望能帮到父亲,不让他那么辛苦。 小白恒拿出一根小木棍,抽泣着,从火盆里将一个被灼烧得焦黑,连五官都看不清的木雕小人拿出来。 她想说,明日是父亲的生辰,这是她从半个月前就开始精心雕刻的父亲小人偶,就是为了给父亲当生辰礼物。可如今…… 小白恒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收了回去,火盆里焦黑碎裂的小木雕被她一块块找出来,她又找了一条小布,把所有的木雕,还有雕刻工具,全部都放在小布里。 又去院子的树下,挖了一个坑,把它们都埋了起来。 随着土往上堆,坑渐渐被埋上,小白恒觉得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这一瞬间流失了。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碰过木雕,安心读书,日以继夜的读书,以最快的速度参加科举,当了官。使得族人对他们父女另眼相看。 她永远记得那日,得知她考中进士后,父亲落泪了,大喊:“好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看清我们父女俩了。” 当时的白恒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她似乎并没有如同父亲那边欣喜。 后来,父亲频频让她相亲,制造各种机会给她介绍名门贵子。 白恒并不感兴趣,却也没有拒绝。 她没有对谁动心,只想按部就班就这么生活下去。 可上天却让她在花灯节上,偶然遇到了魏宣。 她忘不了当时少年温雅的眉眼,那一刻,她感觉到了心在剧烈地跳动。 那一刻,她确定,少年就是她想携手一生的爱人。 于是,她毅然追求魏宣,推拒了所有的相亲。 魏家只有魏宣与魏茗两兄弟相互扶持,这样没有背影的人家,卫永看不上,何况魏宣的性子有时太执拗,甚至太有主见,卫永只觉没办法掌控魏宣,更加不喜。 第135章 当年需要我的小孩子,长大了啊 卫永并不同意两人在一起。 可从小到大没有违背过父亲的白恒,这次却毅然坚定。 闹得两人几乎快要断绝关系,白恒才终于娶到了魏宣。 只是没多久,父亲又要给她订下当时年纪还很小的汪润为小侍郎,他说,当初他属意汪润嫁给她,现如今,白恒娶了魏宣为夫郎,那至少要娶了汪润为小侍郎。 白恒自然是拒绝了。 汪润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小孩,一个晚辈。 父亲说了,作为女子,尤其是有功名在身,在朝为官的女子,三夫四侍很正常。 可父亲却忘了,当初他嫁与娘亲时,与娘亲定下不许娘亲纳小侍郎的约定。 因为这件事,父女俩的关系再次闹僵,直接生下了白褚,关系才有关系。 后来,卫永与魏宣的相处,总是会有矛盾。 白恒不得不将两人分开,卫永在老家养老,每年他们会固定挑时间回去探望。 这么多年,也就这么过去了。 只是,时间过去,没有解决的矛盾仍然在,小时候的一切,如今回忆起来,依旧历历在目。 卫永听着白恒细说着当年的事,一时间怔愣在原地,脸上原本的愤怒早已经消失,他张了张嘴,道:“所以,你是在怪我吗?” 白恒摇头:“不,女儿从来没有怪过父亲,曾经放弃了,我不会后悔,也不会怪责任何人,但……”她顿了顿,拉过魏宣到自己身边,十指相扣,“父亲,我可以放弃千千万万,但阿宣是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的,他比我的命还要重要。” 卫永指着白恒的手指剧烈颤抖着,一时间竟没有说出话来。 良久,在众人以为他即将爆发更大的怒火时,他的手指忽然放下,整个人如同皮球忽然间被抽了气般,萎靡了下来。 他缓缓垂眸,让人看不到他眼底的情绪,他开口,声音带着微微沙哑,自嘲一笑:“一直是我想岔了,我一直把你当作当年那个需要我的小孩,可我却忘了,我家恒姐儿,早已经长大了,是啊,你都娶了夫郎,褚哥儿也十五岁,又是一县的父母官。 罢了罢了,我也老了,以后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不掺和了。” 说罢,他转身离开。 “伯伯,你……”汪润不甘心,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卫永离开,忙扯住了他的衣袖。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扯的力气也大了些,卫永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魏宣几步上前,忙将他扶住。 汪润吓了一跳,忙松开手,眼眶里蓄了泪:“伯伯,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卫永没有看汪润,而是看向身旁搀扶着他的魏宣。 魏宣对上他的视线,抿了抿唇,生怕他会生气,忙要松开手。 卫永却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带着安抚的意味。 “魏宣啊,恒姐儿是爱你的,你好好与她过日子吧。以前的事,公公跟你道歉,你不要责怪到恒姐儿身上。” 魏宣有些懵和受宠若惊,没想到他会向自己道歉。 第136章 本末倒置 在他的印象中,他的这位公公从来都是高傲的,自尊心很强的。即便做错了事,他宁愿与人死磕,也不会道歉。 现如今,他居然低头跟自己道歉。 魏宣大概猜到了原因,是因为白恒吧。 果然,可怜天下父母心。 魏宣好半晌才找回声音:“我没怪过你,也没怪过白恒。” “好,好。”卫永点头,浑浊的眼眶隐隐含着泪,他敛着,并没有让泪落下。 “润哥儿,跟我走吧。”卫永淡淡道,不容汪润拒绝。 汪润咬着唇瓣,不甘地看了眼神色淡然的魏宣,内心愤愤的随卫永离开。 …… 离开了花园,心里一腔怒气的汪润敷衍地跟卫永道了别,回了自己的屋子。 卫永凝视了他的背影一会,眼底的神色平静,缓缓往自己的屋子走去,门关上,把小厮隔绝在外面。 安静的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摸索着从枕头边拿出了一个两个巴掌大的木盒子。 伺候卫永的人都知道,永老爷有一个宝贝的木盒子,去哪都要带着,可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卫永拿出一张帕子,擦拭着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一遍又一遍。 良久,帕子放下,指尖落在锁上,缓缓打开。 木盒里,是一张灰色的破布,打开布,露出里面零零碎碎的东西。 卫永伸手,拿出其中一样。 那东西原本有掌心般发现,外形焦黑,分辨不出它原有的形状,只看得出那应该是一个小人儿的形状。 若是白恒在此,肯定会震惊。 布里面的东西,赫然是她当年埋在树下的木雕,卫永手上的小人儿,是当年她亲手雕刻的要送给他的生辰礼物,也是照着父亲刻的小人偶。 握着掌心里的小人儿。卫永思绪渐渐回到了当年。 当年,他一怒之下摔碎了恒姐儿的木雕,又将它们烧了,其实在转身离开的时候,在打了恒姐儿一巴掌后,他已经后悔了。 那是他捧在心尖尖上的女儿,打了她,他的心比她更疼。 出去的时候,他无意中从恒姐儿交好的伙伴那得知了真相。 原来,她是为了帮衬这个家,减轻自己的负担,原来,那是她准备了半个月,要送给自己的生辰礼物啊。 可是,都被他一怒之下给砸毁了。 后来,他回来,再没有在屋子里找到任何关于木雕的痕迹,他寻找了很久,终于在树底下找到了被埋葬的破碎木雕。 后来,木雕被他挖了出来,放在了木盒里,这么一放,就是二十来年。 他以为对恒姐儿的好,真的对她是好的吗? 功名利禄,不过是他为了不被他人欺压,看不起,强逼着恒姐儿去考取。 她不喜欢名门贵子,不喜欢汪润,不喜欢纳小侍郎。他却一直逼着她。 她喜欢魏宣,可他却因为魏宣的身份瞧不起他,处处看魏宣不顺眼,处处挑刺,让恒姐儿左右为难。 是他忘了,是他忘了啊,他所有的初衷,只是希望恒姐儿过得比任何人都好。 可他的所作所为,却本末倒置了。 第137章 白恒昏迷受伤 “孩子长大了,或许放手,才是对她最好的。”卫永喃喃着,将木雕重新放回木盒里,缓缓锁上。 木盒锁上了,心却打开了。 …… 卫永和汪润离开了,几个背后议论主子是非的小厮,丫鬟挨了板子后,也被拖了下去。 魏宣的手还与白恒十指相扣着,花园里的气氛,莫名有些尴尬。 白恒张了张嘴,想开口说什么,下一秒只觉心口一痛,整个人陷入了黑暗中。 陷入黑暗前,她看到了魏宣惊恐焦急的神色。 卧室里。 白恒的衣衫被打开,露出了胸口处约莫二十厘米,狰狞的伤痕,上面沁出了鲜红色的血珠,看上去尤其触目惊心。 魏宣呼吸猛的一窒。 被匆匆请来的刘大夫看了眼,立刻打开药箱,给她止血,她叹了口气,颇有些恼怒道:“这都多少次了,怎么还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真是要把自己的身体折腾坏了吗?”当大夫的,最不喜欢的就是遇到不遵从医嘱的病人。 “她这伤口,之前就有了?她什么时候受伤?我,我怎么不知道。”魏宣心中慌乱,看向白恒的贴身丫鬟,“碧荷,究竟是怎么回事?” 碧荷看了看昏迷的白恒,又看了看着急的魏宣,咬了咬牙,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哽咽道:“宣夫郎,其实,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了。” “夫郎还记得上次大人去唐州府吗?大人就是那时候受的伤,她之所以受伤,是为了抓捕当年那个土匪,八年前,那个绑走了小少爷逃走的土匪。” 一瞬间,魏宣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随即一片空白。 碧荷当即把当初的事情说了出来。 那时,白褚因为出府,见到了血腥的画面,病情复发,也就是那个时候,白恒接到了消息。 当年那个绑走了白褚的土匪,在唐州府出现。 自从白褚被救回来后,八年间,白恒一直坚持在寻找那个的下落,为的是将她逮捕回来,替自己的儿子报仇。 调查了八年,这些年,她陆陆续续都得到了一些线索,可那人太狡猾了,每次去都扑了空。 “宣夫郎,你记得的,大人匆匆离开的那些时候,都是去逮捕那个土匪。”碧荷道。 八年的抓捕,次次落空,但白恒并没有放弃。 直到不久前,她又在唐州府得知那人的下落,而这次,是最有可能抓住那人的一次。 于是,白恒只能忍着对白褚的不舍和愧疚,匆匆带人离开。 一行人到了唐州府,得知那人在唐州府的小倌馆,白恒也跟着进了小倌馆,埋伏了一天一夜。 终于将那人抓获,可也在那时候,白恒受伤了。 她的伤口,是被那人狠狠划到的刀上,伤口狰狞。 她本该好好歇息的,可她担心白褚,愣是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当时,大人的伤口只是匆匆包扎了下,就立刻骑马回来,中途都不曾休息。后来,大人在府外遇到了您,再后来,大人回了房,可是没多久,就因为伤口的原因昏迷了。” 第138章 放下过去 “后来,大人要审讯土匪,公务繁忙,再加上……”碧荷悄悄看了魏宣一眼,小声道,“加上大人心思忧虑,一直没有休息好,伤口也一直不见好,反反复复,之前大人也曾昏迷过,如今,已经是第三次了。” 魏宣的手骤然紧了紧,他垂眸,看向床上脸色苍白,闭着眼睛的女子。 醒时的她,英气冷艳,无论做什么事,似乎都胸有成竹,从容不迫,仿佛天大的事也没办法将他击垮。 可如今昏迷的她,看上去却那么脆弱。 她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也有他很大的一部分责任在。 刘大夫替白恒包扎完,碧荷就送她出去,屋内,只剩下他与白恒,显得格外的寂静。 魏宣伸手,一点点,轻轻地摩挲女子冷艳的五官,目光是化不开的深情。 有多么,没有这样仔仔细细看过白恒了。 之前没发现,如今细看,却发觉她真的瘦了很多,憔悴了很多。 指尖缓缓移到她的眼睛处,眼睑下,是清晰可见的青黛,明显是休息不足。 指尖缓缓下移,来到她的胸口处,那里的伤已经包扎了,血也止不住,可魏宣忘不了刚刚那是流出了多少血。 那血,刺红了他的双目。 他伸手想去触碰,又怕弄疼她。只能缓缓收回来,却在这时,白恒微凉的手忽然握住了他的手。 白恒没有醒,可她眉头却深深蹙起,睡得极不安稳,似乎陷入了梦魇般。 “妻主,妻主醒醒……”魏宣看着她的模样很心疼,似乎叫醒她。 可叫了许多,白恒仍然没醒,梦魇似乎更加厉害。 没有多少血色的唇瓣不断张张合合,似乎在急切说了什么。 魏宣俯身凑过去听,下一秒,身体骤然顿住。 “阿宣,我错了,你不要离开我。” “阿宣,阿宣……” 她的声音悲伤又无助,仿佛被全世界遗弃了般。 魏宣瞬间红了眼眶,他伸出手,抚摸着白恒微凉的脸颊,喃喃道:“傻瓜我真的那么好,那么让你放不下吗?” “阿宣!”白恒的声音忽然拔高,倏地睁开眼睛,视线准确无误落在床边的俊美青年上。 她起身,紧紧抱住了青年,眼底还残留着梦境带给她的恐惧与不安:“阿宣,是你吗?你不要离开我。” 白恒终于醒了,魏宣松了口气,他任由她抱着,轻抚着她的发:“我不会离开你。你去唐州府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过去的事情,阿褚都比我们通透,他都已经放下,是我们还放不下。如今,我已经想通了。都放下吧。妻主,我们不要再折磨彼此了,我们曾经那么相爱不是吗?如今我们也深爱彼此对吗?既然如此,就该和阿褚一起,一家人和和美美的。” 白恒侧过头看他,嗓音有些喑哑:“你都知道了?” 魏宣点头。 “阿宣,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和阿褚。这些年,我无时无刻都在忏悔,我知道你在怪我,我也知道你仍然是爱我的,我想靠近你,又不敢,我害怕你生气……” 第139章 定情树 大抵是有太多的话要说,大抵是急于表达,白恒一下子说的话很多,只是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 魏宣只是沉默着,静静听着她说,心却在一揪一揪地疼。 原来,这些年,他们都在互相折磨彼此。 “妻主,我不怪你的,真的,我只是怪我自己,身为阿褚的父亲,当年的事情我也有责任。” 就在这时,门外,得知娘亲受伤,刚到了有一会的白褚终于推开了门。 他走过去,张开双臂,缓缓抱住了白恒和魏宣,亲昵地蹭了蹭:“爹爹,娘亲,阿褚从来没有怪过你们。我知道,你们是最爱我的。” 白恒一家三口,没有了心结,终于和好如初。 汪润原本还想纠缠,可他的最大助攻加靠山——卫永,终于不再站在他这边,不再执着于让他嫁给白恒,还打算带着他离开仁和县。 汪润慌了,如果真的离开,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于是,他破罐子破摔,给白恒下药。 白恒不慎中了药,可凭借着她的自制力,并没有让他得逞,而是快速找到了魏宣。 事情败露,卫永对汪润大失所望。 汪润冷笑,此时已经撕破了脸:“一切都是你的错。是你说让我嫁给表姐的,可我等了这么多年,等来的却是你说让我放弃。魏宣爱表姐,我也爱啊。我凭什么要放弃,卫永,我会变成如今这样,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他不断嘶吼着最后一句话,又是哭又是笑。 卫永身形踉跄了下,整个人一瞬间灰败了下来,他闭了闭眼:“你说得错,是我的错。” 最终,卫永还是强行带着汪润离开了。 …… 历时两个月,赵家两进的青瓦房子,终于盖好了。 刚盖好的房子,需要通风一段时间,暂时还不能居住,而且,赵楚楚也需要购买一些必要的家具。 另外,赵楚楚还在计划另外一件事情,这是一件大事。 此时,赵楚楚站在海棠树前。 将旧房子推倒建新房子时,赵楚楚特地交待,把海棠树保留下来。 当初的海棠树,还只是一株小幼苗,经过了灵泉水的灌溉以及平日里他们的精心养护,它已经有一米多高了。 清凉的早晨,叶子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 这株海棠树,是当初她和远哥儿一起种下的,算是他们的定情树吧,如今已经过去快一年了。 是的,时间飞逝,她与远哥儿在府衙领证,已经快一年了。 一年的时间,他们从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到相知,相许。 远哥儿一点点了解她,她也一点点了解远哥儿。 她的远哥儿,她的小夫郎啊,容貌清隽,气质如清风朗月,即便穿着粗布衣衫,也依旧如画上走出来的人儿一般。 他性格清冷,不怎么说话,可他心底也最柔软和善良,他善待家人,善待赵家村对他有恩的人,善待清儿和凉儿。 他是个小财迷,最喜欢数银子,却又脸皮薄,每每被她撞见,总是不好意思,每每被她调戏,他也会脸红小害羞。 第140章 周慧 殊不知,他越是害羞,她就越是喜欢调戏他。 他聪慧,心思细腻,如今字都认完了,算数也很厉害,赵家如今的账,都是他在管着。 十八岁的远哥儿啊,是又乖又听话,又经常会脸红的小奶狗,这么可爱的少年,赵楚楚怎能不爱。 一年快过去了啊,她仍然记得当初与远哥儿一年的约定。 当初,远哥儿说要有一年的守孝期,她也答应了。 当时,她做出承诺,一年守孝期后,她会与远哥儿办酒席成亲,补当初匆匆领证的遗憾。 成亲,是一辈子的事,一辈子也只有一次。 赵楚楚希望能给她家小奶狗给一个美好的婚礼。 …… “妻主,你要去哪里?” 张修远清晨起来,就见赵楚楚收拾妥当正要出门,开口问。 赵楚楚看了他一眼,目光闪烁,有些迟疑:“我去趟县城有点事。” “需要我陪你去吗?”张修远一边穿外衣,一边问。 赵楚楚立刻摇头,飞快开口,似乎生怕开口慢了,张修远会跟着去般:“不用了,你在家休息吧,我这边没什么大事。” 无论是菜地,还是糕点店那边,都有帮手,两人终于不再那么忙碌,偶尔有了休息的时间。 张修远抬眸,看了她一眼,又低头,抚平衣衫上的褶皱,“嗯”了一声。 他没有抬头看,却明显听到妻主松了口气的声音。 张修远浓密的睫羽颤了颤,并没有说什么。 “那我先走了。” 张修远的手顿住,看着赵楚楚匆匆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最近,妻主似乎在做什么事情,她在瞒着他。 张修远心中好奇,可也没有多问。 妻主若是想告诉他,总归会主动说的。 …… 这日,张修远和凉儿在县城糕点店,赵楚楚有事先离开。 “远哥,你知道楚楚姐有什么事吗?她似乎经常出门?”不说张修远,就连没有与他们一起住的凉儿也发现了。 张修远摇了摇头,表示并不清楚,只是心底的疑惑越来越大。 “呵,还能是什么,她要准备纳小侍夫了。”门外,一个人摇着一柄折扇,忽然进来。 那是一个约莫四十来岁大腹便便的中年女子,一张油腻的脸笑眯眯看向张修远。 看到来人,张修远原本就有些疲倦的眉眼微微蹙起,又淡漠了几分。 “远哥儿,我们又见面了。”周慧,也就是中年女子仿佛没察觉到张修远的冷漠般,一双眼睛似在放光,落在张修远身上,语气亲昵。 话落,就见张修远清隽的脸微冷,冷硬道:“周员外,我与你不熟,请不要叫我那么亲近,喊我远夫郎便是。” 听到“远夫郎”三个字,周慧挥着折扇的手骤然顿住,似乎是想起什么,咬牙切齿:“什么远夫郎!很快就不是了。要是你当初嫁给我。如今就该是周夫郎了。” 当初,张修远的娘亲刚死没多久,张家穷困,给文哥儿和张夫郎治病又借了很多钱,恰逢林大翠骚扰,张修远不得不用高价聘礼将自己嫁出去。 第141章 过不了多久,她就会与你和离 张修远眉眼如画,如清风朗月,本是生长于乡间之人,却偏偏有着一股子清雅如竹的气质。 他招妻主的消息一出,立刻引起了很多女子的注意。 眼前的周慧,表示其中一个。 那时,张修远背着生病的文哥儿到县城看病,恰巧就被从小倌馆出来的周慧撞见,只一眼,周慧便觉惊为天人。 她立刻派人去调查张修远的身份,很快得知他招妻主的消息。 五十两的聘礼,周慧拿得出来,毕竟是一个拥有不少田产的员外,可她并不愿意出这么多钱。 周慧四十又五,十四岁起开始娶夫郎,她喜好美色,那时已经娶了一夫郎,七小侍夫。 周慧是被原配夫郎招赘发家的,后原配夫郎生病而亡,她立马续弦,往日里,她也经常出入小倌馆。 她纳的小侍夫,有从小倌馆看上赎身来的,有看中她家中财富主动嫁来的,也有不小心被她看上,用各种手段半强抢来的。 可无论是哪一个,周慧娶他们,都用不着五十两银子。 她又打听到林大翠那个混混在骚扰张修远,她便打算着,等张修远被骚扰得无路可走的时候,再出手帮助,那样张修远既得了他的恩惠,她又不用出高价的聘礼。 于是,她就想着再等等,可惜等来的却是赵楚楚当机立断用五十两娶了张修远,直到两人在府衙领了婚书,周慧才知晓。 看中的美少年就这么没有一点防备被夺走,周慧恼怒,她派了人去威胁赵楚楚,警告她主动与张修远和离。 可她派去的人无一例外都被赵楚楚打了回来,最可怕的一次,是她亲自拦路威胁,也被赵楚楚打了。赵楚楚天生神力,几乎能把人揍得半死不活。 无奈,她只能咬牙吞了这口气。 时间就这么过去差不多一年,这一年里,她也纳了一个小侍夫,可她还是经常想起张修远那张清冷如月光的脸。 从得知张修远在县城摆了摊开始,她就趁些赵楚楚不在时,偷窥张修远。 在赵家糕点店开业后,用买糕点的名义偷看张修远,有时看到赵楚楚妻夫恩爱,看到张修远对赵楚楚羞涩的笑,周慧就恨得牙痒痒。 明明,明明张修远应该是她的小侍夫,却被赵楚楚横刀夺爱。 她心有怨气,可惧于赵楚楚的变态武力,又无可奈何。 直到近两日,她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远哥儿,你就不好奇,赵楚楚为何最近总是避着你出门?”周慧吊起了胃口,“她可没有干什么好事,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她就会跟你和离了。” “姓周的,你胡说八道什么?”周慧还想说什么,凉儿板着脸吼了起来,如同一只吃了炮仗的小辣椒,“你出去,我们这里不做你的生意。” 周慧瞥了眼衣着简单的凉儿,阴阳怪气道:“呦,这不是凉儿嘛,听说你和清儿一起被赵楚楚赎身了,难不成赵楚楚是要纳了你们做小侍夫不成。” 第142章 世事难料,人心易变 凉儿本就不是性格温顺的主,听了周慧的话,顿时火冒三丈。 赵楚楚是他与清哥哥的恩人,如今更是他们的姐姐,他怎么能容忍别人污蔑她。 “姓周的,我看你是找死!”凉儿示意两个打手进来。 张修远,清儿,凉儿又是男儿家,赵楚楚怕有人来闹事,占他们便宜,于是雇了两个打手。 果不其然,周慧一看两个高高壮壮,面无表情的打手,立刻怂了。 可她还是不甘心。 “我说的就是事实。凉儿,你说你和清儿又是何苦呢,干嘛跟着赵楚楚,她一个卖糕点的,能挣什么钱,你看,以前你在春满园的时候,吃的,穿的,哪样不是最好的,如今呢?你跟赵楚楚,还不如当初跟了我。” 凉儿嘲讽地“呵”了一声:“跟了你才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赶紧把她丢出去。” 眼见着两个面无表情,目露凶光的打手朝她走来,周慧慌了,连忙往外跑去,还不忘丢下一句话。 “远哥儿,你要是不信,大可以去瞧瞧。”她快速说了一个地址后就溜了。 “远哥,你不要听那姓的胡说八道,她肯定是嫉妒你和楚楚姐夫妻恩爱,想拆散你们。” 张修远朝担心他的凉儿露出一个笑容:“你不用担心我,我相信妻主。” 这时,又有客人进来,张修远连忙招呼客人。 凉儿欲言又止。 他话虽这么说,可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这几日,他在外面也确实听到一些风言风语。 凉儿的心有些乱,按照他对赵楚楚的认知,他是应该相信她的,可世事难料,人心易变啊。 身处春满园这么多年,凉儿是活得最通透,也是最现实的。 楚楚姐,希望你不要让我错看了你,希望你不要辜负远哥的一片深情。 张修远给客人打包好糕点,又记了账。 他垂眸,纤长而浓密的睫羽将他眼底的情绪都遮盖住,他书写着,片刻后,看着写错的字,握着毛笔的指尖微微泛着白。 张修远一向心思细腻而敏感,他敏锐地察觉出身旁凉儿情绪的不对劲。 凉儿他,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 张修远是相信赵楚楚的,可他心头不免浮上了一丝烦躁。 握着毛笔的手紧了紧,张修远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繁杂的思绪从脑海中剔除出去,再次恢复了一贯的从容和平静。 …… 晚上,张修远将账目核算了一遍,沐浴完就准备休息。他看向不远处的赵楚楚。 她握着毛笔,似乎在画着什么,目光极为专注,仿佛在做一件神圣的事情。 张修远静静看了她好一会,她都没有发现。 “妻主是在写什么?”张修远不由好奇,走过去正要看,女子察觉到他的动静,连忙将纸合在书本里,放下毛笔。 “没,没什么,我在画画,随便画着玩。” 赵楚楚说得有些结结巴巴,目光微微闪烁,明显是心虚。 张修远脸上没有多大的反应:“原来是在画画,妻主喜欢画画,也不应该熬太久,免得伤了眼睛。” 第143章 赵楚楚与其他少年见面 据他所看,妻主今晚已经“画画”快一个时辰了。 赵楚楚摸了摸头,冷艳的脸难得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嗯嗯,知道了,我会注意的。那我的小夫郎,我们就寝吧。” 张修远垂眸,轻轻“嗯”了一声,吹灭油灯前,扭头深深看了那本书一眼。 窗外,夜色朦胧,银色月光洒落在大地上。 屋内,油灯吹灭,光线昏暗。 性子强势的御姐赵楚楚将乖巧的小奶狗抱着,两人依偎在一起,赵楚楚嗅着少年青丝间的清香,漂亮如琉璃的眼睛微微眯了眯,露出沉醉(痴汉)的神色。 她家小夫郎,长得好看,闻起来也香香甜甜的可口,真是迫不及待想吃掉啊。 赵楚楚心思旖旎,没过一会,她忽然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怀里的小夫郎今天似乎过分的安静。 要知道,平日里,他们躺下,总会说说话,或是聊聊白日里的家常,或是张修远被赵楚楚引导着“互诉衷肠”。 “远哥儿,你怎么了?你怎么不和我说话啊?”赵楚楚问着,爪子有些痒,肆无忌惮摸着美少年嫩滑的小脸,心猿意马。 怀里的人儿很是安静,好一会才传来声音,有些闷闷的,可惜沉浸在美色的赵楚楚暂时没有发现:“没什么,我就是有些累了。” “累了?”赵楚楚从美色中抽离,心疼道,“若是累了,这几日就在家里休息,不要去店里了。” “没事的,我休息休息就好了。” 赵楚楚又劝了张修远几句,又从张修远那确认他没有生病之类的,才安下心来。 “我的小夫郎,你可不要勉强自己哦,你要是身体不好,我会心疼的。”赵楚楚将怀里人又抱紧了几分。 张修远感受到怀里人柔软又温热的娇躯,听着她关切的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咬咬唇,咽了下去:“妻主,我们睡吧,明日还要早起呢。” “嗯。”赵楚楚在少年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夜色正浓,两人相拥而眠。 …… 翌日,赵楚楚再一次离开店里。 凉儿忧心忡忡,引得清儿好奇询问,凉儿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摇头说没事,又小心翼翼观察张修远的神色。 张修远察觉到凉儿的目光,并没有多说什么,依旧忙碌着。 “清儿,凉儿,我需要出去一趟,到张老板那里再买一批面粉,你们先看着店,我一会就回来。” 制作鲜花饼,需要用到大量的面粉,张修远跟两人说了声,就离开了店。 走到半路,他恍然想起,到张老板的店需要经过之前周慧说的那个地方。 张修远脚步顿了一下后,并没有多想,继续朝张老板的店走去。 只是没一会后,他骤然停住了脚步。 不远处的一个房子,门打开,有一个容貌艳丽的少年走了出来,他面带笑容,迎向正朝他走过来的人。 即便只是背对着,张修远仍然看出,那个女子,正是他的妻主,赵楚楚。 两人驻足在门口,因为背对着,张修远看不到赵楚楚脸上的神色,隔着一段距离,也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只看到那少年含笑的眉眼。 第144章 赵楚楚要纳小侍夫 没一会,门里又有一人出来,是一个中年女子,眉眼间与那小少年有几分相似,看到赵楚楚时,她明显眼睛一亮,激动地说着什么。 这时,赵楚楚刚好侧了身,张修远瞧见她挽起的唇角,指尖不由颤了颤。 “那不是赵老板嘛?她又到吴大娘子那去了。” “那不是吴大娘子的儿子嘛,长得可真是标致,听说很多人都上门提亲,吴家门槛都要踏破了。” “我都见了好几次赵老板到吴大娘子家了,有时候手里还带着东西,你们说,她该不会是打算娶吴家小哥,想上门求亲吧。” “胡说八道什么,赵老板都有夫郎了,而且他们夫妻恩爱,怎么可能再娶其他人。” “娶不可能,纳小侍夫总有可能吧。听说赵老板以前家境不好,如今她生意红火,县城里谁不知道赵家鲜花饼。听说她家里还盖了两进的豪华大瓦房,人家现在有钱了,听说她还和县令大人有交情,可了不得了。” “这么说也不是不可能,女子嘛,有了钱,小心思就多了。我看赵老板和吴家小哥的亲事,八九不离十了。我估摸着那新建的房子,也是为了纳小侍夫准备的。就是可怜了赵老板的夫郎啊。” “有什么可怜的,跟着赵老板过现在有钱的享福日子不好,难不成还要回去过以前的苦日子?” 张修远怔愣着,耳边传来陌生人议论的声音,他扶着墙的手不自觉用力了些,他凝视着不远那抹熟悉的倩影,眼底平静的情绪在翻滚着。 那边,女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忽然朝他的方向望了过来,张修远不知怎的,连忙侧身,躲进了角落处,隔绝了视线。 “赵老板,你在看什么呢?”吴大娘子朝赵楚楚视线的方向看了过去,寻找着什么。 赵楚楚又扫了一遍,将视线收了回来:“没什么。” 她只是察觉到,刚刚似乎有人在看她,似乎看了很久,可是她看过去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 是错觉吗? “赵老板,那我们进屋吧,好好商量商量。” 等张修远稍稍平静了心情,转过身时,看到的就是赵楚楚进屋的背影。 张修远在原地站了许久才迈开步子,回去的路上,耳边一直嗡嗡在响,萦绕着那些人议论的声音。 “远哥,你回来啦,远哥,你怎么了?”凉儿一抬头,就看到张修远一闪而过的失魂落魄的表情,心底不由紧张了起来。 张修远敛了表情,指尖捏了捏眉心,扯了扯唇角:“没什么,昨晚没休息好,有些累了。” 凉儿也注意到他眉眼间疲倦的神色,担忧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不如你今天先回去休息吧,店里我和清哥哥看着就行。” 张修远也没有推辞,他此时确实有些力不从心。 回了在县城租的房子,张修远进了卧房,掀开被子睡觉。 大概是真的累了,没多久,他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身上忽冷忽热的,很是难受,想要睁开眼睛,可身上疲惫极了,愣是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第145章 郁结于心 赵楚楚压抑着兴奋回了店里,迫不及待想见自家的小夫郎,可扫视了一圈,却没有看到那抹清冷如竹的身影。 “清儿,凉儿,远哥儿呢?”她问。 “远哥他回家了,他说他有些累了,我看他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楚楚姐,我不在放心他,要不你回家看看他吧。”张修远走后,凉儿回忆着当时他的脸色,越想越不放心。 一听远哥儿情况不对劲,赵楚楚的心也提了上来:“行,那我回家了,这里就劳烦你们俩看着了。” 赵楚楚急匆匆赶回家。 琳姐儿再过不久就要下场童生试,如今课业很紧,回家的时间越来越短,文哥儿也送到了一个老童生那里开的私塾里读书识字。 赵楚楚进屋,看到的是在厨房里忙碌的张夫郎和赵秀荷将姐妹。 为了保证鲜花饼的新鲜,在店里供给的鲜花饼都是当日现做的,买的人多了,一天要送好几趟。也有一些人选择购买鲜花饼礼盒,张夫郎如今就在打包着。 赵楚楚问了一下,得知张修远在主卧休息。 她不放心,轻轻推开了门,床上,被子隆起一个弧度。 赵楚楚轻手轻脚走过去了,打看一眼就离开,可不经意一瞥,发现不对劲。 床上少年眼眸紧闭着,原本白净的脸颊通红,眉宇微微蹙起。 赵楚楚的心咯噔一下,伸手探向少年的额头,入手滚烫的温度让她心下一惊。 这是发烧了啊,这么烫,肯定要39度以上了。 赵楚楚连忙出门,让赵秀荷到大夫那跑一趟,把大夫请过来。 张夫郎着急进了屋,看到少年烧得迷迷糊糊的模样,一下心疼了。 “我的远哥儿啊,怎么生病了。” 赵楚楚脸色凝重,打了水,拧了帕子,敷在少年的额头上。 在她的印象中,少年的身体应该是不差的,与他朝夕相处一年多,赵楚楚从未见过他生病。 如今,他猝不及防生病,赵楚楚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也有些生气,远哥儿都发烧成这样,怎么就没有告诉她呢,如果不是她回家,如果不是她想着进门瞧上一眼,或许这会他还在烧着,也不知道要过多久别人才会发现。 古代,医疗知识落后,药品也贫瘠,很多在现代能轻而易举用几颗医药,一管青霉素治好的病,在古代甚至可能发展成不治之症。 发高烧,在古代也尤其危险,她听多了那些因为发高烧,昏迷了好几日,最终伤了头的病例。 想到这一点,她心下又急又气。 赵秀荷很快把大夫请来。 “这位小夫郎大概是前几日就有些受凉了,加上郁结于心,没有休息好,情绪起伏太大,一时间邪气入体,才导致阴阳失调,身体发热。小夫郎应该之前身体很好,突然生病,这才来势汹汹。不打紧,我开着汤药,喝几日好好调理就能好。” 大夫诊了脉,开了药方。 药很快抓了回来,张夫郎亲自熬药,赵楚楚在屋里陪着张修远。 第146章 还真像是一只小奶狗 即便进行了物理降温,少年依旧在烧着。 赵楚楚握着他的手,眉头深深蹙起,心里自责不已,都怪她,最近忙东忙西的,经常出门,没能多点关注到远哥儿。 大夫说,远哥儿前几日就受凉了,可是她居然没有发现。 还有,郁结于心…… 赵楚楚伸手,抚摸着少年通红滚烫的脸,喃喃着,眼底是抑制不住的心疼:“远哥儿,你在郁结什么?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你告诉我,我都会改的。远哥儿,你要快点好起来啊。” 张修远一直昏昏沉沉,他意识不是很清醒,耳边似乎有人在和他说话,可具体说了什么,他却听不清,只觉得那声音很熟悉很熟悉。 后来,有人似乎在他嘴里喂着什么,东西太过苦涩。 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往死里乖巧的他,忽然有些小性子,推拒着不肯喝了那苦涩的东西。 可那人锲而不舍地喂,张修远被逼无奈,只能吞咽。 不知道过了多久,床上,少年浓密纤长如蝶翼的睫羽颤了颤,眼皮一点点掀开。 目光有些呆呆懵懵的,还有些迷糊,一会后,才渐渐清醒了过来。 之前身体沉重的感觉好了些,轻松了许多,身体也没有之前的忽冷忽热,只是觉得有些黏黏糊糊的,似乎出了很多汗。 略一思索,张修远就知道,他之前是发烧了。 忽的,他察觉到什么,扭头一看,床边趴着一个人。 女子的头枕在手上,双眸闭着,睡着了,脸一半枕在手臂上,露出另外一半的脸,侧颜明艳如骄阳,只是眉宇间带着疲惫。 张修远心下一揪,不由伸手抚平她的眉宇。 女子睡得很浅,他只是这么轻轻一个动作,她就惊醒了过来,刚一睁眼,就唤着张修远的名字。 很快,张修远对上她紧张担忧的眸子。 “远哥儿,你怎么样了?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说着,张修远的额头上就落下一只手。 “好像没那么烫了。”她说着,似乎还不放心,俯身,在张修远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额头相抵。 听说这样是判断似乎发烧最好的办法。 两人靠得极近,呼吸间都是彼此的气息,张修远能清晰地看到她白净的肌肤,还有小脸上细细的绒毛。 她的睫羽很长,颤动间,像小扇子一样,轻轻刮在张修远的脸上,惹得张修远的心莫名一烫,心尖也痒痒的。 张修远再一次发现,他的妻主,生得真是好看,怪不得平日里总有些打着买糕点的名义来店里偷看妻主的少年。 “没那么烧了,还好,已经慢慢退了下来。”额头上的触感离开,张修远听到赵楚楚松了口气。 张修远问:“我是生病了吗?” 大概是生病的原因,往日里清冷精明的少年竟有些呆呆傻傻的,眼角有一抹浅浅的红色,眼底带着水汽,有些湿漉漉的,看着还真像是一只小奶狗。 真真是招人疼爱啊! 提及生病的事,赵楚楚心底的气再次提了上来,别以为表情无辜,我就不会骂你! 第147章 赵楚楚骂张修远 于是,张修远就见一贯宠着他,对着他总是眉眼含笑的妻主脸冷了下来,一双眸子沉沉盯着他。 张修远一下子就怂了:“妻主,你,你怎么了?” 赵楚楚难得看自家小夫郎怂兮兮的模样,不得不说,一向性子清冷的人露出这样的表情莫名有种反差萌的可爱,她恨不得把人揉进心窝里,狠狠疼爱,可一想到他生病了就自己塞被窝里,也没有跟她说,心底的气还是压不住。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勾唇冷笑:“你说我是怎么了?我要狠狠地骂你!” 张修远紧抿着瘦削的薄唇,观察妻主的表情,纤长的睫羽垂了下来,模样蔫蔫的,轻轻说了声:“对不起。” 赵楚楚一看他这模样,顿时又心疼了。 张修远快十九岁了,无论是在赵家,还是在外面,一直都是精明能干的形象,他有主见,甚至有些时候,身为现代女人的赵楚楚也会不自觉地依赖他。 可她忘了,十九的张修远,在现代,也只是一个刚刚进入大学的年纪。 可十九岁的他,在古代却承担了太多,家庭的境遇迫使他一直以来都得坚强,赵楚楚很少见到他如今这般脆弱的模样。 赵楚楚当即什么教训的话都说不出来,脸上的表情瞬间柔和了下来。 “对不起,远哥儿,是我刚刚说话太重了,你不要介意,我,我只是担心你。”赵楚楚有些手足无措,“我第一次看到你生病,还烧成那样,真的六神无主了,远哥儿,你知道吗?我希望那个生病的人是我,这样你就不会难受了。” 赵楚楚俯身抱住了少年,脸埋在他温热的脖颈处,叹了口气:“远哥儿。我刚刚确实生气了,我气你生病了却不告诉我,独自忍受。可我更气的是我自己,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是我没能提前发现你身体的不适。是我没有做到一个好妻主该做的事。” 赵楚楚自责不已,越说对自己的火气就越打,忽的,她拉起张修远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远哥儿,要不你打我吧。你打我,我还能舒服些。”说着,拉着张修远的手就要往自己脸上抽。 张修远瞳孔微微睁大,忙将手抽回来,气急败坏道:“你干嘛呢,怎么能打自己。我也从来没怪过你。前几天,确实身体有些不适,不过只是稍微而已,我就没怎么在意,没想到今日一躺下就突然生病了,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他不是个没有分寸,会耍小性子的,如今家里虽然用钱紧张,可也不到看不起病的地步。 “好吧,那你要答应我,以后有什么不适,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要让我担心,知道吗?” 张修远点头。 赵楚楚忽然想起什么,又问:“大夫说你这是邪气入病,郁结于心。”邪气入体,她懂,可郁结于心...... “远哥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赵楚楚狐疑道。 张修远想到什么,呼吸滞了滞,他仔细打量着赵楚楚脸上的表情,又毫不意外在她眼底看到那抹深情与担忧, xs7.com 一时间,遮盖在心底的云雾一瞬间散开了。 张修远唇角勾了勾,指尖磨挲着赵楚楚的脸,清冷的眉眼带着几分温润:“没什么心事,不要担心,我会很快好起来的。” 妻主的心意,早在一年前,他就已经知晓了,这一年来,她所做的一切,一幕幕在他的眼前划过,张修远原本有些动摇的心,再次坚定了下来。 亲眼所见又如何,旁人是怎样的又如何,这是他的妻主,他会一直相信她。 赵楚楚还有些狐疑,想说什么,可看张修远疲惫的模样,又把话咽了下去,还是让远哥儿先休息吧。 一听说张修远生病,无论是赵楚楚还是其他人,都格外地关心,尤其是赵楚楚,恨不得整日都陪在他身边,熬药,喂药,甚至她都舍不得张修远下床,每到饭点,愣是给他喂饭。甚至于如果不是张修远强烈拒绝,她都想亲自帮他沐浴呢。 张修远心底没有了郁结,再加上赵楚楚的悉心照料,很快,他的病就好了。 这一日,天气正好,赵楚楚约了张修远去约会。 约会这个词,对张修远来说很新鲜,赵楚楚简单解释了下,说是过属于两个人的二人世界。 张修远听完,耳朵就热了,他原本想拒绝,可看到妻主兴奋激动地模样,就随她一起出门了。 张修远坐在马车里,掀开车帘往外看,他不知道妻主要带他去哪里“约会”,也不知道“约会”是怎么样的,他心中好奇,又带着一丝隐秘的雀跃。 约莫过了快一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张修远下马车,被赵楚楚拉着眼前走。 他深呼吸了一下,闻到空气里似有似无的花香,往前走,花的香气更加浓郁。 直到脚步顿住,抬头,入目而来的是一片花田。 张修远认出来了,那是各种不同颜色的海棠花,颜色搭配得极好,它们搭配成了一种特定的形状。 那个形状,妻主曾经告诉过他,那是心形,代表着心脏,爱心。 他呆住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心形花田忽然出现了好些人。 有父亲,琳姐儿,文哥儿,清儿,凉儿,赵秀荷等等。 他们望着张修远,脸上都洋溢着灿烂喜悦的笑容。 张修远惊讶:“你们,怎么在这里?” 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懵懵的,他想问身旁的赵楚楚,却发现妻主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人怀里抱着一束火红色的海棠花,踏着清晨的阳光,一步步朝他走来,她的眼底是化不开的缱绻与深情。 张修远呆呆的,一直到赵楚楚走到他面前,单膝下跪。 他吓了一跳,忙要将她扶起来,赵楚楚制止住了他的动作,抬起头,凝视着他,开口:“远哥儿,我们在一起快一年了,这一年,我们从陌生,到相识,相知,相许。有一句话,我一直没有对你说。” “其实,在一年前,张家大门外,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一见钟情了。” 第149章 求婚 张修远瞳孔微微睁大,心窝上,如同藏了一头小鹿般,在肆无忌惮地乱撞着。 赵楚楚的表白还在继续:“我很庆幸,那时候当机立断下聘,和你领了婚书。远哥儿,我喜欢你,我是第一次这么这么喜欢一个人,想把你放在心尖尖上疼着宠着的那种喜欢。因为你一年的孝期,那时我们没能有个成亲的仪式,也没能摆酒。只是在与你领婚书的时候,我就发誓,一年后,一定要弥补遗憾。” “所以,我努力做生意赚钱,为的是给你,我的夫郎一个一世无忧的生活,为的是弥补当初的遗憾。所以,远哥儿,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弥补遗憾吗?再嫁给我一次,我让媒婆提亲,我们拜堂,摆酒,你说好不好?” “对了,我还专门订做了戒指。” 赵楚楚说着,从海棠花里翻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两枚戒指。 戒指是金色的,并一点都不俗气,在清晨的阳光下,映照出一抹流光。 “戒指是什么,我以前跟你说过的吧。远哥儿,你愿意在亲朋好友前,戴上这枚戒指,弥补遗憾,与我共度一生吗?” 张修远在女子单膝下跪的那一瞬已经呆住了,如今整个人更是怔愣在原地。 妻主她,她是在跟他表白心意吗? 她说要弥补遗憾,她说要给她一个成亲仪式,要拜堂,要摆酒。 一年前,他们领婚书时,妻主确实也说过,可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一来,当时妻主能拿出五十两的高价聘礼,他已经很感激了,二来,妻主需要等他一年的守孝期,他已经很愧疚,不敢再要求什么,三来,那时候他不觉得他与妻主的感情会如此深。 拜堂,成亲,摆酒,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嫁了个好妻主,这是所有少年都想要的。 那毕竟是一生只有一次的啊。哪个少年不会有美好的幻想。 张修远一贯坚强,平日里也没有什么要求,可他也是想要的,只是他不能说,也不会说。 日子,能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也是不错的。 他万万没想到,妻主原来一直都记得,如今,她踏着阳光,捧着海棠花而来,满腔深情,恳求他嫁给她。 张修远只觉得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般,涨涨的,又甜滋滋的。 戒指是什么,他当然知道。 妻主说,十指连心,戒指代表承诺,戒指套上手指,代表用心的承诺。 妻主她,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再次许下了对他一生的承诺。 张修远眼眶发热,一圈圈地红了。 见少年不回来,反而红了眼眶,赵楚楚有些忐忑,捧着海棠花的手因为紧张沁出了汗。 她心里嘀咕着:远哥儿会不会嫌弃她的求婚太俗了啊。 自从一年之约快到,赵楚楚就一直在计划着拜堂成亲的事。 作为现代人,她觉得在成亲前,一定得有一个浪漫的求婚。 这里是女尊世界,求婚的事,自然是她这个妻主来。 第150章 宜嫁娶,宜乔迁 在现代,求婚时,花和戒指都是必不可少的。 花,赵楚楚选择的是海棠花,是远哥儿喜欢的花,也是两人的定情之花。 古代没有戒指,这是赵楚楚专门画出来,到首饰店专门订制的。 那几日的晚上,她装模作样地看书,其实就是在画戒指。 不过,她的画工不是很好,又想精益求精,画了好几天才画好。 至于那海棠花的心形花田,是参照了现代大学生表白时的方法,赵楚楚摸了摸鼻子,好像是很俗。 可是她较劲脑细胞,也想不出其他浪漫的求婚方式。 远哥儿该不会觉得太俗,觉得丢人,就,就不答应她了吧。 于是,张修远隔着眼眶里的水雾就看到自家妻主可怜,无助又弱小的目光。 意会到她的想法,张修远差点笑了。 他缓缓伸出手,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分外好看。浅色的唇瓣轻启,他道:“我答应你,你给我戴上戒指吧。” 赵楚楚“啊”了一声,呆呆傻傻的,一时间没有从自己脑补的悲愤情绪中缓过来,直到身后其他人的呼唤,她才反应了过来。 “好,我这就给你戴上。”一向从容淡定,精明的她,笑得傻乎乎的,活像是地主家的傻闺女。 戒指套上,也给予了一生的承诺。 赵楚楚又把花塞到张修远的怀里,她太激动了,一把抱住了少年,笑声盈盈,感染得其他人也喜悦了起来。 看着不远处打趣的亲朋好友,张修远感动的情绪缓过来后,白皙的脸颊红了,嗯,他又小小地害羞了。 赵楚楚知道他不好意思,忙把他的头按在自己的怀里,又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她真的,真的太开心了。 …… 回去的路上,张修远才从赵楚楚的口中得知,她这段时间,早出晚归都是在忙成亲的事。 要请媒婆,要去首饰店打首饰,要准备喜被等一系列成亲要动到的东西。 张修远也是这时候才得知,原来那吴家大娘子,就是赵楚楚请的媒婆。 而那个清秀的少年,是吴家大娘子的儿子。不过,赵楚楚在谈到他的时候只是一句带过,没有多讲,也没有其他的情绪,明显没有把那个少年放在心上。 张修远没有多问,也没有把别人议论的话告诉她。 虽然两人已经领了婚书,但赵楚楚坚持,该有的成亲礼数和流程都必须有。 她说,她不能委屈了她的远哥儿。 他们特地算了个好日子,宜嫁娶,宜乔迁。 赵楚楚特地请了汇祥酒楼的厨子来做当天的喜宴,她提前几日,要求与他们交好的亲朋好友以及顾客届时来参加。 …… 这一日,林莲生出门,在经过一个地方时,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抬眸,只见原本已经门庭若市的赵家糕点店,居然关门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他看到门那里挂了个牌子,凑近一看。 “东家有喜,歇业三日” 林莲生若有所思,东家有喜?喜从何来。 “咦,这不是莲生嘛,你是来买鲜花饼的吗?” 第151章 漂亮的皮囊下,灵魂早已经腐烂 “那你可来得不凑巧,赵家办喜事去了。” 林莲生看着那字,脱口问了句:“是什么喜事?” “还能是什么喜事,自然是赵楚楚赵老板和远夫郎拜堂成亲的事。” 近日来,赵楚楚与张修远要拜堂的事,无论是在县城,还是在赵家村,都闹得沸沸扬扬的。 主要是赵楚楚为了这次的拜堂,费劲了心思,恨不得把所有好的东西都捧到张修远面前。 “按我说,两人一年前已经领了婚书,赵老板当初又用了五十两银子作为聘礼,没必要再弄什么拜堂,摆酒,可赵老板说了,拜堂成亲,对于男子而言,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是应该珍视的,她这个作为妻主的,应该主动给夫郎最好的。” 那人说着,忽然想到眼前的林莲生成亲三次,后面的话顿时说不下去了,有些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我没有其他的意思。” 林莲生面色平静:“我知道,谢谢你告诉我。” 回去的路上,那人的话依旧萦绕在他的耳边。 这段日子,因为生病,林莲生几乎不出门,独自一人待在小破屋里,外界的事情,他自然也不知晓。 他与张修远的交往,也只有最初,张修远和赵楚楚摆摊卖菜的那一次偶遇。 那时候,他们交流得不错。 林莲生想,若是放在普通人身上,他和张修远应该会成为好友。 只是,从那次后,林莲生就避开了赵楚楚和张修远。 他知道自己与赵楚楚的那点绯闻谣言,张修远是个好的,心善的,他不愿意让这些莫须有的事情扰了张修远与赵楚楚平静的生活。 他也看得出来,赵楚楚在娶了夫郎后,改变了很多,越来越好了,她甚至可以为了赚钱养家去码头不停歇地扛了两个月的大包。 嫁给赵楚楚,张修远无疑是幸运的。 只是他没想到,张修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幸运。 拜堂成亲,一辈子只有一次,应该珍视。这确实是赵楚楚会说出口的话。 林莲生回想起自己三次的成亲,不由扯了唇角笑了,笑容略带了一丝苦涩。 他的成亲,要么是直接打包被塞到所谓妻主的床上,要么是被一顶小轿从后门抬进去的,没有拜堂,也没有酒席。 不过,林莲生也不觉得遗憾,不是自己想嫁的人,拜不拜堂,摆不摆酒席,都无所谓。 只是,在这个时候,他还是会羡慕啊,羡慕被赵楚楚呵护,捧在心尖尖上,被珍视的张修远。 虽然羡慕,可林莲生不会去奢望自己的生命里,也有这么一个人出现。 他啊,就是烂泥里长出来的一根野草,能从烂泥里冒出头来得以生长已经很好的,又何必去奢求阳光。 林莲生深呼吸了一口气,将苦涩咽下,神色恢复了以往的淡漠,如一滩死水般,明明该是最美,最灿烂的年华,林莲生眼底却只有看尽人情世故,悲欢离合的沧桑。 林莲生想,好多人都说他长得好看,都沉迷于他的脸和身体,可她们却不知道,他林莲生漂亮的皮囊下,灵魂早已经腐烂,连他自己都觉得恶心。 第152章 庄容君 林莲生将脑海中繁杂的思绪散去,往小破屋的方向走去。 茶楼,第二层临街的包厢,一白衣女子恰巧将林莲生的情绪尽收眼底。 女子侧卧在贵妃椅上,如瀑的青丝一部分被用一根白色的缎带束着,月牙白的锦袍包裹着她婀娜颀长的身材,腰间坠着以内上好的玉佩,一看就知她非富即贵。 一双狭长的桃花眸勾魂摄魄,眼珠是如琉璃般的浅色,剔透又明亮,白皙如玉的扇子轻轻扇着,唇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只看一眼,人人都会赞叹一句:好一位风流佳小姐! 包厢里,铜炉里香气袅袅,一少年的纤纤玉手正在撩拨着琴弦,弹着古筝,他时不时抬眸看向那贵女,眸光炽热。 可惜,那贵女的心思并不在他身上。 旁边,茶楼的老板毕恭毕敬地陪坐着。 少年一曲罢,见那贵女的视线仍然没从窗外收回来,不由咬咬唇,心生委屈。 他身材娇小,身姿柔软,巴掌大的小脸五官柔美,一看就惹人升起浓浓的保护欲。 他生得极好,为什么这人就不看他一眼。 这时,茶楼老板给他使了一个眼神。 少年眼睛一亮,起身朝贵女走去。 “庄小姐。”少年只知眼前的贵女身份极贵,不知她的全名,只从茶楼老板那得知姓庄。他的声音和他的外表一样,娇娇软软又软糯。 街上,那抹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庄容君眼底流露出一抹遗憾,终于扭头看向眼前的羞涩少年。 庄容君收了扇子,用扇子的另一头挑起了少年精致的下巴,动作轻佻,一双桃花眸弯起,仿佛藏着万千深情般,似笑非笑道:“好一个标致的少年郎。” 少年白皙的脸颊红晕深了几分,顺势坐在了庄容君的怀里,娇滴滴又唤了句:“庄小姐。” 庄容君并没有将他推开,任由少年依偎在她怀里,她把玩着少年的手指,调笑道:“你的身子真软,腰肢真细。” 少年眼底的惬意几乎要满溢出来,他倒酒,喂给身旁的庄容君,庄容君来者不拒,一杯接着一杯。 茶楼老板见着两人的情况,琢磨着待会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忙偷偷溜出去。 包厢里,只剩下庄容君与少年,气氛尤其暧昧。 终于,酒喝完,少年的手抚上庄容君的脸,软软道:“庄小姐,您远道而来,想必是累了吧,不如今晚留下来,阿初来照顾您。” 庄容君抬起狭长漂亮的桃花眸,睨了他一眼。 见庄容君沉默,少年以为她是答应了,心下大喜,伸出手,就要去扯庄容君的腰带。 悦来茶楼的消费很高,这里不单单能喝茶,喝酒,还能听琴,听曲。 茶楼老板专门养了十几个这样的少年。 当然,他们也提供其他特殊的服务,他们的卖身契都在茶楼老板的手中,渴望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被贵女看上,跟着她们走。 他们身在茶楼,其实也只是比小倌馆的小倌,称呼起来好听一点罢了。 第153章 身体和精神的洁癖 在这茶楼里这么多年,阿初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人很多,其中不乏有权有势,富贵的人,可眼前的女子,却是一位真正的贵女,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出贵气。 她肆意风流,一双桃花眸多情又深情,专注凝视时,能把人的魂都勾走。 她看上去风流浪荡,却也那么耀眼勾人,让人情不自禁地沦陷。 阿初看着女子靡丽的红唇,仿佛失了神智般,倾身就要吻上去。 不曾想,下一秒他整个人被掀翻在地上。 阿初吓了一跳,身体撞到地面,他痛呼一声,包厢的门立刻被打开,进来三个人。 两个护卫,一个丫鬟。 “庄小姐,您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推开阿初?”阿初揉着撞到的胳膊,抬眸,泪眼婆娑。 却见前一秒还深情温柔的贵女,脸上如同染了霜雪般,尽是冰冷之色,一双漂亮的眸子,情绪淡漠,甚至带着一丝嫌恶。 与之前的那个人判若两人。 “拖下去,本小姐不想再看见他。”女子淡淡开口,双腿交叠,姿态慵懒,对少年的楚楚可怜视若无睹。 阿初不明白她为什么转变那么快,可他不愿意离开:“庄小姐,您告诉阿初,阿初是哪里做得不好,我愿意改。” 女子没有回答他的话。 此时,丫鬟已经端了一盆水上来,拧了一条干净的帕子,递给了庄容君。 庄容君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自己的脸,末了又换了另外一条帕子,细细擦着自己修长如玉的手指。 她擦得仔细又专注,仿佛怕染上什么不干净的灰尘般。 而擦拭的脸和手,刚好是被阿初摸过或者是她摸过阿初的地方。 阿初被拖了下来。 门外,茶楼老板掏出帕子,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出来前,不是还好好的嘛。 阿初到底是做了什么蠢事,得罪了主子。 茶楼老板想不通,无奈只能给庄容君的贴身丫鬟塞了些银子问。 那丫鬟将银子收下,面无表情:“主子喜洁,不喜欢别人碰她,尤其是一些不干不净的人。” “原来是这样。”茶楼老板若有所思,想起刚刚出来时,阿初居然大胆坐到主子的怀里,难怪会被丢出来。 “你进去吧,主子有话问你。” 说完,丫鬟端着水盆下去。 她知道主子喜洁,从小就是,但是这种“洁”又有些怪异。 记得之前大人曾经为小姐定过一门亲事,可小姐无意间撞见与她定亲的少年与一丫鬟拉拉扯扯。 事后,小姐坚决退了亲事,问其原因,她只说了句:“他,脏了。”可明明,那少年仍是清白之身。 又有一回,大人想让小姐娶户部尚书的儿子,小姐得知那少年曾经喜欢过丞相家的小姐时,也拒绝了。 想起主子喜洁的原因,丫鬟眼底不由流露出一丝悲凉和心疼之色。 若是赵楚楚有丫鬟关于庄容君的记忆,肯定知道,庄容君这些行为哪里止“喜洁”,那分明是身体和精神的洁癖。 【ps:庄容君“洁癖”是有很可怜的原因的,现在她的“洁癖”洁到了有病的程度。】 第154章 打探赵楚楚与清儿的消息 茶楼老板战战兢兢回了包厢里,额头上的冷汗不断往外冒,生怕庄容君会把所有的怒气发泄到她身上般。 可意外的,庄容君却很平静,唇角依旧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即便如此,茶楼老板依旧忐忑。 她想起了,曾经有人去京城,听到的关于主子的话,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疯子”,这是一个披着风流俊美皮囊的疯子。 她上一秒能温柔似水地待你,下一秒就能冷若冰霜,冷心冷情。 她能将你高高捧起,下一秒,也能把你狠狠摔到地上,再毫不留情地离开。 她能流连于小倌馆,将佳人拥入怀,嬉戏调笑,也能在那些小倌试图与她更进一步时,毫不犹豫将人踹开,再细细地,反复地擦干净被他人触碰过的地方。 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庄容君是个流连于美人间的风流浪荡贵女,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处子和疯子。 这么一个喜怒无常的疯子,没有人愿意与她做朋友,除了秦子楚。 没错,两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成为了至交好友,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死党”。 这次,庄容君会来小小的仁和县,也是因着秦子楚。 她外出游玩,恰巧听说秦子楚派了人要到仁和县这小破地方找人。 庄容君想着自己闲来无事,便捎了信,表示自己愿意替自家好友走这么一遭。 于是,她就带人来了仁和县。 庄容君半阖着眸子,玉扇在胸前轻轻扇着,将一缕青丝扬起,她没有理会茶楼老板的忐忑与害怕,慢悠悠道:“说吧,查得怎么样了?” 茶楼老板不敢耽搁,忙将查到的关于赵楚楚和清儿的消息全部告诉了庄容君。 只是,越说她越是诧异。 主子是高高在上的京城人啊,怎么忽然就来了这小地方打听赵楚楚和清儿这两个小人物。 庄家的产业遍布大盛朝的每个地方,它这小小的茶楼,也只是其中最最不起眼的一个,她只听说过这位主子的事迹,从未想到有生之年能见到她啊。 庄容君拿着扇子的手顿住,缓缓睁开眼睛,问道:“你说那清儿之前是个小倌,还是花魁?” “对。” “是卖艺不卖身?” 茶楼老板摇头:“据我所知,清儿在春满园待了十来年,他,他是从十五岁起就开始接客,如今,他快十九了。” 庄容君眉心蹙了蹙。 也就是说,清儿已经接客四年了。 庄容君想不明白,自家好友为何要打听这个小倌的事情,言语间透露出来的,好友对这位小倌似乎颇为喜爱,甚至还想娶他当“世子妃”。 这是为何?难不成是因为这小倌是有张俊俏的小脸蛋?可好友在京城,应该从未来过仁和县,也应该从未见过这位清儿。 庄容君不明白,好友为何要喜欢这个小倌,为何还要娶他为夫郎。 一想到这个小倌接客四年,庄容君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甚至隐隐有些反胃。 若是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够接受的。 【庄容君会被真香打脸的,cp是莲生,两人是相互救赎。】 第155章 成亲【1】 茶楼老板见庄容君又不说话,一颗心七上八下的,难不成主子想要清儿作陪? “……主子,清儿已经赎身了。”所以,是不能来陪您了,“要不,我给您再安排其他人?”她小心翼翼地问。 她听说,主子最是喜欢美人。 话落,就见庄容君懒懒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如带着寒霜般,茶楼老板打了个哆嗦。 好吧,拍马屁又拍到马腿上了。 主子的心思猜不透,她好难啊。 悲伤了几秒,茶楼老板又说起赵楚楚的事,从她打小被养母养大,吃喝玩乐,再到一年前与夫郎领了婚书,改邪归正,种田做生意,最后是近几日即将拜堂成亲。 茶楼老板说完,发现自家主子又在沉思了。 庄容君凝眉深思,这个赵楚楚听上去也平平常常,顶多就是近日来因为做生意有钱了些,自家好友究竟为何要打探她。 思及此,她不由想起好友的要求。 秦子楚要求仔仔细细打探赵楚楚近段时间的情况,最重要的是清儿,要替清儿赎身,若是清儿愿意,将他带到京城。 如今,那清儿被赎了身,她算了省了这一步,至于清儿愿不愿意随她去京城,这个还得问问。 庄容君又想起刚刚在窗外看到的那抹身影,顿时来了兴致:“对了,你再帮我去查一个人……” …… 翌日的赵家村,是从未有过的热闹,只因赵楚楚和张修远这一日拜堂成亲,流水席足足摆了几十桌,宴请赵家村所有村民。 赵楚楚说了,她和张修远曾经都承了赵家村村民们的关照,就如同他们的亲人般,如今这大喜的日子,他们自然要一起参加和见证。 为了让所有人知道她对张修远的看重,赵楚楚严格按照成亲的流程来走,如今终于到了迎亲的这一步。 因着要有一个迎亲的流程,张修远回了之前张家的房子,陪着他的还有喜婆,清儿,凉儿等人,热热闹闹的。 当然更加热闹的是赵楚楚这边。 虽然养母过世,她没有什么亲人,但村民们都一起来帮忙。 今天,是成亲的日子,也是乔迁的日子。 村民们看着这豪华二进的青瓦房,瞠目结舌,有的更是感慨忍不住落泪。 “楚姐儿如今有出息啦,我那赵家姐姐,也该放心了,她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楚姐儿。”她口中的赵家姐姐,正是赵楚楚的养母。 “是啊,瞧瞧这大瓦房,可不是谁随随便便就能盖的,盖了房,娶了夫郎,接下来就是生几个儿女了。” “说起来,远哥儿就是福星,楚姐儿虽说以前混了些,可那模样也是赵家村最漂亮的,与远哥儿领婚书后,她改好了,远哥儿跟着她也能享福了。” 此时的赵楚楚,已经换好了红色的婚服。 两件婚服是提前许久,她特地请了村里针线最好的人绣成的。 以往赵楚楚都是素颜,穿着也简单,只要求舒服。 如今穿了婚服,青丝上戴了发钗,脸上也涂了一层薄薄的胭脂,颜值提升了许多,气色也更加红润。 第156章 成亲【2】 赵楚楚透过镜子反反复复看自己的穿着,试图把自己打扮得更加完美,就连婚服上的一丝丝褶皱都不能有。 可惜那只是铜镜,要是有现代明亮的全身镜就更好了。 望着铜镜里的人,赵楚楚深呼吸了一口气,手放在胸口,这里,抑制不住地狂跳。 她要成亲了,两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成亲,娶的还是自己心爱的夫郎。 她好紧张啊! 手心因为紧张沁出了汗,赵楚楚瞧着铜镜里的自己,怎么看都觉得傻乎乎的。 她告诫自己,晚上洞房的时候可不能表现出来,不然远哥儿肯定要嘲笑她的。 就在赵楚楚给自己加油打气,做心理建设的时候,外面一个声音高声扬起:“楚姐儿,吉时到了,该去迎亲了。” “好嘞!”赵楚楚心下一喜,连忙应道,转身往外走,不曾想,因为走得太快,又过于慌乱,差点被绊倒。 “哈哈,咱们楚姐儿是迫不及待要迎娶夫郎啦,瞧瞧这心急的模样。” 赵楚楚好不容易站稳,听着村民们的打趣,顿时脸红耳赤,好,好丢人啊,可是还是很高兴怎么办。 罢了罢了,能娶到远哥儿,丢人就丢人吧。 大盛朝,是女尊男卑,嫁娶时,女骑马,男坐轿子,还要盖红盖头。 虽然想着有些怪异,但赵楚楚也入乡随俗了。 当然,在小村庄,基本上很少有人能达到有马,有轿子的条件,更不用说穿新做的婚服,摆那么长的流水席。 但赵楚楚不愿意委屈了远哥儿,于是该准备的,都准备了。 张家屋外,赵楚楚看着穿着红色喜服,盖了红盖头的远哥儿上了轿子,她立刻翻身上马。 赵家距离赵家并不算很远。 沿路,鞭炮声起伏,四处都是热闹喜庆的气氛。 而在不远处,有一群人躲躲藏藏。 “老大,咱们是不是来抢亲的?” 为首那人,黑黑胖胖,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听到小妹这话,她吓得差点被呛到,吐掉嘴里的草,她抬脚一下踹过去,“滚你丫的,赵楚楚的亲你也敢抢,活腻歪了,你想找死可不要拉上我。” 骂骂咧咧的人,正是林大翠。 她听说今天是赵楚楚迎娶张修远的日子,鬼使神差就过来了,但是她不敢靠近,怕被赵楚楚发现,怕被揍,就藏在这里偷偷瞧上几眼。 看着马上赵楚楚春风得意的样子,林大翠嫉妒得龇牙咧嘴。 明明是她先看上张修远的,却被赵楚楚这个狗东西得逞了,呸,不要脸,就用一张漂亮的脸诱惑小哥儿。 不就是五十两银子,她也能……好吧,她不能,别说是五十两,五两她都没有。 想到这,林大翠的脸又扭曲了几分。 将视线收回来,林大翠起身往外走。 “老大,您要去哪啊?”手底下的人忙跟在她身后。 “老娘决定了,要去省城做工,做生意,老娘要赚钱,赚很多很多钱,到时候再风风光光杀到赵家村,把远哥儿抢回来。”林大翠握了握拳头,眼底燃起了雄雄壮志,如同火焰一般。 第157章 成亲【3】 “没错,老大,你说得对,咱们就是要赚钱,然后把张修远抢过来。”小混混们纷纷附和。 于是,林大翠和一众小混混回了家,收拾了包袱,毅然离开了小村庄。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不成功便成仁,赚了钱,杀回来把张修远给抢了,赚不到钱,就不回来了! 赵楚楚还不知道,那个被自己揍得满地找牙的林大翠,居然有了这个念头,若是她知道,肯定在林大翠离开村子前,再狠狠揍上一顿。 …… 轿子到了赵家,帘子被掀开,一条红色的喜绸子,一端是赵楚楚,一端是张修远。 高堂之人,除了张夫郎,还有张修远母亲,赵楚楚养母的牌位,这是赵家村流传下来的习俗。 赵楚楚侧头去看身旁的少年,可惜被红盖头盖住,什么都看不到,惹得赵楚楚心痒痒的。 “吉时到。” 赵楚楚抓紧了红绸子,终于要拜堂了啊,她侧眸看去,少年的手骨节分明,此时握着红绸子,明显紧了紧。 远哥儿,也是紧张的。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张夫郎高高坐着,眼眶盈着热泪,连连点头:“好好。”妻主啊,你看到了吗?咱们远哥儿成亲了,他的妻主对她很好,很好,你该放心了。 “妻夫对拜。” 两人转身,赵楚楚注视着少年的身影,弯下了腰,脸上是克制不住的笑。 “送入洞房。” 话音刚落,赵楚楚上前几步,直接打横将少年抱起。 少年没有防备,直接惊呼出声,周围的人也发出“哇”的一声。 有人打趣:“楚姐儿这是迫不及待想洞房了啊。” 赵楚楚笑了,将怀里人往自己怀里紧了紧,强势而霸道:“这是我的小夫郎,自然要由我亲自送入洞房。” 说完,她又笑了。 她想,幸好现在远哥儿有红盖头遮着,不然他白净的脸肯定是红了,她家小夫郎啊,最是薄脸皮,最是容易害羞了。 说完,赵楚楚转身抱着少年往主卧去,身后还跟着一群看热闹的人。 少年身形本就修长清瘦,赵楚楚又天生神力,抱起来一点都不费劲。 御姐赵楚楚抱着小奶狗夫郎,怎么想都觉得特有成就感。 将少年轻轻放在床上,赵楚楚凑近了道:“远哥儿,我去外面招待宾客,可能没那么快回来,你饿了就吃点东西。” 少年点了点头。 赵楚楚眸子微转,恶劣性起,凑到他耳边,戏谑道:“多吃点,等妻主回来,你才有力气洞房,啊……” 嘴贱的赵楚楚成功被少年的手拧了下腰,不舍得离开。 脚步声消失,房间里恢复了安静,少年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搅着,红盖头下,传来他颇有些气急败坏地低声嘀咕:“臭流氓。” …… 今日,来的宾客很多,喜宴上,赵楚楚用的都是灵泉中出来的菜,鲜花饼也不吝啬地端上来,除此之外,还有各种肉。 对于只能在逢年过节,甚至一年都不能吃一顿肉,吃一块糕点的村民来说,这一顿,真真是他们这辈子吃过的最丰盛的喜宴。 第158章 成亲【4】 “这一桌子喜宴,有菜有肉,有糕点,不知道该花多钱钱啊,而且还摆了那么多桌。” “这就是鲜花饼吧,听说城里人都喜欢楚姐儿他们家的鲜花饼,这味道真是不错。” “咱们赵家村啊,跟着楚姐儿他们一家,会越来越好的。” “楚姐儿如今可了得了,看到了没,那是县令家的夫郎和孩子也来了。” “楚姐儿如今这般有出息,真好啊,可惜我那赵家姐姐走得太早了。” “不说了,今天是楚姐儿大喜的日子,我们都要高高兴兴的。” “没错,要高兴,来,吃肉,吃糕点。” 白家,白恒并没有来,听说在准备即将而来的县试,最近都很忙,魏宣和白褚倒是来了,尤其是白褚,对赵楚楚很是亲近。 汇祥酒楼的卢迁,卢薇也来了,今日的喜宴,也是汇祥酒楼的人承包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因为生意而交好的合作伙伴。 与热热闹闹的赵家不同,远处,有一人正躲着,静静看着。 此人,正是把自己包裹得严实,生怕被人看出来的林莲生。 自从得知赵楚楚和张修远要成亲,林莲生不知怎的,就记挂着,倒不是因为他喜欢赵楚楚,而是因为从别人口中得知的赵楚楚对张修远的承诺。 他羡慕啊。 不能拥有,不能参与,但他还是奢求着能远距离看一看。 他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他知道,在别人眼中,他是怎样的人,若是他凑近,别人恐怕会觉得他晦气吧。 而在林莲生的不远处,有一辆马车正静静停着,少女倚靠在马车的榻上,一只腿屈起,姿态慵懒而闲适,玉扇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敲击着,透过掀开的帘子,看向远处的热闹,她眼睛极为清亮,不仅看到了正在敬酒的赵楚楚,也见到了帮忙照顾的清儿。 自家好友既然想调查赵楚楚和清儿,她自然得来看看,况且,她还得问问那清儿愿不愿意去京城。 庄容君瞧人极为有眼力,打一眼看过去,她就知道那赵楚楚是个不错的,相貌冷艳,眉眼清亮,眼神周正,应该是个好的。 那清儿,身为花魁,容貌更是艳丽妩媚,即便穿着简单,没有刻意打扮,也难掩其姿色。 只是瞧了一眼,庄容君就移开了视线,想起早上茶楼老板调查来的消息,庄容君的脸就黑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习惯性地在外人面前戴起完美的面具,即便表现出自己的喜好或厌恶,也没有嘲笑出自己的喜怒哀乐。 只是如今她胸口闷得厉害。 昨日,在茶楼的二楼,她一眼就对街上那柔美的小少年感兴趣。庄容君流连在美人间,愿意为了美人一掷千金,可也只是欣赏而已,不单单是因为洁癖,她对那些个美人一点冲动都没有。 再美的美人,她也只是过过眼,很快就忘了。 可昨日那小少年,总觉得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于是,她让茶楼老板去调查了小少年的资料,结果大失所望。 第159章 有时候眼睛是会骗人的 那少年姓林,名唤莲生,倒是一个清新脱俗的好名字,可惜小小年纪却嫁了三次,每一段亲事都维持不了多久。 少年嫁的,要么是行将就木的老妪,要么是中年丧夫的女子。 三门亲事,少年嫁过去都是被逼的,看到这里的时候,庄容君只觉满腔怒火,恨不得将逼迫他的林莲生小叔一家给剐了,心底对少年也带了疼惜。 可惜,看了后面的资料,让庄容君对少年大失所望。 少年生得貌美,与清儿的艳丽妩媚不同,少年的容貌和他的名字一样,清新脱俗,如雪山上的冰莲,有道是:莲,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可林莲生却被亵玩了,而且还是自愿的。 他出门买东西时,总会有一些猥琐的女子占他便宜,可他不躲不避,甚至还笑脸相迎,为此那些老板还少收了他的钱。 都说寡夫门前是非多,少年早年丧妻,又生得貌美,更是引得许多女子心痒痒的。 可他对那些女子来者不拒,只要给了足够的银子,就能与他春风一度。 这样的人,与小倌又有什么区别。 庄容君想到什么,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轻轻嗤了一声。 对于美人,庄容君是感兴趣的,尤其林莲生,是这么多年来,唯一长得最对她审美的。 可惜啊,居然是这样的人。 想到林莲生的身子被那么多人碰过,庄容君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庄容君正要将视线收回来,不知怎的,那边的林莲生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转头看了过来。 只这么一下,庄容君就撞进了一双如秋水般潋滟的翦眸。少年眸子清澈剔透,如上好没有杂质的琉璃般,又像是林间小鹿的眼睛般纯粹。 若是不清楚林莲生的人,大概会因为这双眸子,觉得他是一个恍若白纸般的少年吧。 可惜啊,有时候眼睛是会欺骗人的。 饶是如此,庄容君还是怔愣了许久,直到少年扭过头去,才把视线收了回来。 庄容君静静握在马车的软榻上,想到自己刚刚居然被这样的人勾得失了魂,不由懊恼。 “秋霜,等会回去去趟小倌馆。”庄容君对马车外的丫鬟吩咐道。 看看其他美人,把这小少年给忘了。 林莲生原本是躲着偷偷看赵家热闹的成亲现场,直到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才转头看过去。 只见那里停靠着一辆马车,看着他的正是马车里的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林莲生只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剔透的眸子里,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之色。 就在这时,身后一道声音传来。 “你是莲生吗?” 林莲生往后看,就见一中年容貌普通的女子正兴奋地看着他,看到他的脸时,更是激动了几分。 她一下子抓住了林莲生的手,细细揉捏着:“莲生,真的是你,还记得我吗?我之前去过你那,咱俩还……”她嘿嘿一笑,“莲生,我好想你啊,你呢,你想我吗?” 林莲生淡漠的视线落在被握揉捏的手上,抽了几下,没抽出来,索性也懒得再动。 第160章 回县城,去小倌馆 林莲生神色淡淡,与他有过关系的女子,还挺多的,他哪会去记谁是谁,左不过都是买卖的关系,能来钱就行,买家是谁,他并不在意。 见莲生没有回答,中年女子也不恼怒。 “莲生啊,我好想你啊,要不现在我就去你那?” 林莲生懒懒抬了抬眸子,没有拒绝:“可以啊,不过今日我就不要银子了,你给我买坛酒就是了。”这样的大好日子,适合喝酒。 “可以的,那莲生,咱们快走吧。”中年女子目光灼热落在林莲生身上,仿佛一头冒着绿光的狼,她伸出粗糙的手,揽住了少年纤细柔软的腰肢。 少年没有拒绝,随着她一起离开。 马车里,庄容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眼底是化不开的彻骨寒意,马车外,茶楼老板和秋霜只觉得周围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茶楼老板循着自家主子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与一个猥琐女子拉拉扯扯的林莲生。 她立刻道:“主子,那就是林莲生。”她似乎对眼前的这一幕见怪不怪,嘀咕着,“看来是又有生意找上她了。” 生意!? 庄容君眼睛眯起,胸腔是克制不住的怒气。 她万万没想到,少年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不知廉耻,明明大好的少年,居然这般厮混。 那女子有多猥琐,贪色,她刚刚全部都瞧见了,她还伸手去捏林莲生的手,去搂他的腰肢。 可林莲生都没有拒绝。 庄容君胸口起伏,心里有多愤怒,面色就有多冷漠和铁青。 看着那女子揽着林莲生离开,庄容君不用想都知道他们是去干嘛。 良久,庄容君才收回视线,她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恢复了平静,她淡淡道:“回县城,去小倌馆。” 至于来这里的目的,庄容君已经忘记了。 她阖着眸子,闭目养神,轻嗤了一声。 林莲生的事,与她有何关系。 秋霜觉得自家小姐今日有些奇怪,不过小姐下的命令,她不会多问,也不会违抗。 马车转道,往县城去,经过那女子与林莲生身边时,马蹄扬起的灰尘吹进了中年女子的眼。 中年女子张嘴就想骂,可一想到能坐马车的人,都不是一般人,她就把话咽下去,直到马车走出好远,她才往地上“呸”的一声,吐了一口口水,骂骂咧咧。 林莲生神色淡漠,仿佛周围的一切与他没有任何关系般。 …… 赵家这边,依旧热热闹闹。 赵楚楚敬着酒,听着众人道喜打趣的话,有些心不在焉,好吧,她承诺,自己猴急了,迫不及待想去洞房。 熬了一年,今日终于能吃肉了,赵楚楚都快被自己感动哭了。 一年的时间,夜夜与心上人同床共枕,耳鬓私语,怎么可能不擦枪走火,可赵楚楚愣是把自己熬成了“柳下惠”,如今想来,真真是不容易啊。 幸好,如今算是熬到头了。 又过了许久,酒终于敬完,宴席这里留给张夫郎,清儿他们招待,赵楚楚回了主卧。 第161章 洞房夜,小奶狗变小狼狗 主卧的门被推开,赵楚楚带着一股子酒意进来,抬眸看去,床上坐着身形修长的红衣少年,他双手交叠,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听到门的声响,约莫是有些紧张,手指搅动着。 瞧着他的小动作,赵楚楚看着就觉得可爱,心头更是一片火热。 她走过去,坐在床上,他的身侧,轻声道:“夫郎,我回来了。” 大概是吃了酒的缘故,原本清亮的嗓音带了一丝丝喑哑,酥麻得很。 赵楚楚深呼吸了一口气,纤长的手指挑起红盖头,盖头落下,露出少年如玉的面容。 他五官生得极好,眉眼如画,容貌素净,往日里总给人一种温润清俊的感觉,如今,他脸上抹了一层薄薄的胭脂,添了几分艳丽。 按照赵楚楚以往的认知,男子抹胭脂,看上去肯定是有些别扭的,可张修远不一样,用一句诗来形容,表示“淡妆浓抹总相宜”。不过想来也没觉得奇怪,现代的男明星基本上也是要化妆的,当然前提是要生得好看,而远哥儿的容貌,若是在现代,肯定是一个炙手可热,收获一大批女友粉,老婆粉的小鲜肉。 少年脸颊绯红,薄唇不点自红,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仿佛碎了一片星辰般,夺目勾人得很。 赵楚楚目不转睛地看着,心脏砰砰直跳,脱口而出道:“夫郎,你长得真是好看。” 张修远瞳孔微微睁大,大概是难得看到她的傻样,抿唇低低一笑。 赵楚楚忍不住,一把抱住了他。 张修远乖乖被她抱在怀里,像是温顺的小奶狗,他道:“妻主,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等我一年,谢谢你将我放在心上,为我着想,给我一个圆满的亲事。 赵楚楚知道他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柔软的唇瓣在他光洁的额头处亲了亲:“不用谢,我是你的妻主,为你做得任何事情都是心甘情愿,也是应该的,不过……” 她顿了顿,眼底多了几分戏谑:“你若真是要谢我,就今晚好好补偿补偿我吧。” 张修远“啊”了一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到反应过来,原本已经绯红了的脸又红了几分。 赵楚楚眉眼弯了弯,正要因为他的害羞而嘚瑟一下,就见少年忽然一笑,直勾勾打量着她,幽幽道:“妻主放心,远哥儿今晚一定会好好补偿补偿你的。”他加重了“补偿”几个字。 赵楚楚没由来地打了个哆嗦,瞧着自家小夫郎笑脸盈盈的模样,忽然背脊有些发凉。 很快,赵楚楚就知道自己背脊发凉得原因了,原来她是自己挖坑,最后把自己给埋了。 谁能来告诉她,她辛辛苦苦养了一年的小奶狗,为什么在洞房之夜,突然就异变了,小奶狗变成了小狼狗,这品种已经不一样了啊。 直到半夜,赵楚楚被张修远抱着沐浴完,又瘫在床上,面上仍然是生无可恋的表情。 “妻主对远哥儿今晚的补偿可是满意?”少年在她身侧躺下,问。 第162章 掐住少年纤细的脖颈 赵楚楚唇角抽了抽,懒得回答他这厚颜无耻的问题,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家小夫郎的厚脸皮呢? “妻主不说话,莫不是觉得今晚的补偿不够?既是如此,那我再补偿补偿便是。”说着,他伸手要去碰赵楚楚的衣带,赵楚楚忙将他的手拍开,瞪了他一眼,头一次恶狠狠地骂他,“混蛋!” 她眼底还残留着一层水雾,声音沙哑,许是没了力气,明明是生气骂人的模样,看上去却像一只在张牙舞爪的小奶猫。 张修远笑了,清隽如谪仙的面容淡雅出尘,当然这是平日里赵楚楚对他的印象,如今看来就冠上一个词“斯文败类”。 “妻主莫气,折腾许多,你该是累了,我们就寝吧。”赵楚楚再次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过身,脸色悲愤。 她辛辛苦苦养了一年的小奶狗啊,快点还给她。 小奶狗才是最配御姐的,至于小狼狗…… 想想自己此时快断了的腰,赵楚楚脸上的悲愤之色更甚。 她拼命在心里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好半晌才安抚自己道:罢了罢了,小狼狗就小狼狗吧,左不过自己也享受到了。 想到这,又因为身体疲倦,再加上喝了酒,赵楚楚终于睡了过去。 等到翌日醒来,赵楚楚发现昨晚小狼狗又变得乖顺了。 她磨挲着下巴,凝眉思索,所以这是人前小奶狗,办事小狼狗? 这样想想,她还是勉强能接受的。 …… 而庄容君的马车,从赵家村离开后直奔县城的春满园去。 庄容君侧卧在软榻上,一条腿屈起,手搭在上面,另外一只手端着酒杯,时不时抿上一口,那模样,慵懒,又风流,勾人得很。 屋子里,丝竹声袅袅,几个貌美少年正在起舞。 庄容君眯起眼睛看着,面无表情。 秋霜站立在一旁,时不时给自家小姐倒酒,不敢多说话,从赵家村开始,她就察觉到自家小姐身上越来越重的冷意。 直觉告诉她,小姐的心情不好,而且是很不好的那种,此时任何人开口,都会惹怒她。 没人敢惹怒小姐,饶是秋霜不愿意承认,可也知道自家小姐发怒的时候,真的是一个疯子。 这时,丝竹声停下,一舞毕。 有一胆大的少年披着薄纱冲庄容君走了过来。 庄容君依旧面无表情,抿了一口气,秋霜暗道不好,忙伸手阻拦,庄容君却淡淡道:“让他过来。” 那少年心下一喜,忙推开秋霜,目光灼热凝视着庄容君,面颊绯红,柔声唤了一句:“庄小姐。” 庄容君懒懒掀眸,轻轻瞥了他一眼,眼底没半点波澜。少年却以为庄容君是默许,缓缓往她靠近,整个人依偎在她怀里,又唤了一句“庄小姐”,声音缠绵悱恻,能酥到人心坎上。 庄容君低头,手指捏起少年光洁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少年眼睛一亮,正要往庄容君的唇瓣靠近时,下一秒,他的脖子猛然被握住。 只见庄容君眉眼狠厉,眼底没有一丝温度,正掐着少年纤细的脖颈。 第163章 庄容君找林莲生 少年没有一丝防备,忽然被掐住脖颈的他瞳孔骤然放大,他伸手要拽开庄容君的手,可后者的力道太大了。 “庄,庄小姐,饶了,我……”话从喉管里艰难挤出,他眼底满是恐惧之色,他怎么都没想到,上一秒还让他温顺地依偎在她怀里的人,下一秒就如此暴戾。 他明显的从眼前女子的眼里看到了杀意。 眼前一阵阵发黑,死亡的恐惧将他笼罩,他害怕了,他甚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做错了什么,惹得女子想杀了他。 “小姐,松手吧,他快死了。”秋霜在少年靠近庄容君的时候就知道事情不妙了,果不其然,看着庄容君眼底一点点爬起的血红,秋霜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秋霜的话将庄容君的神智拉回了些,庄容君随手一甩,少年就狠狠摔到了地上。 少年捂着脖子,难受得不断咳嗽,劫后余生的他眼底还残留着恐惧。 “还不快退下。”秋霜呵道。 少年连忙起身,之前几个一起跳舞的少年也面带恐惧,慌忙离开。 秋霜立刻去打了水,软榻上,庄容君双眸闭着。 再次睁开眼睛时,庄容君原本眼里的血红已经消失,脸上面无表情。 他细细擦拭了刚刚被少年碰过的地方,将帕子丢在水盆里,掀唇说了句:“出门。” …… 马车在街上行驶着,最后在一个小破屋前停下。 庄容君从马车上下来,还没进屋,就听到里面男子与女子刺耳的笑声。 她周身的气息又冷了几分。 小破屋真正和它的名字一样,又破又小。 只有一间房,推开门一走进去,轻而易举看到屋内的一切。 只见炕上一少年侧卧着,手里拿着一个酒坛子,姿态随意而散漫,脸颊是醉酒后的红晕,如秋水的翦眸里带着迷离,只是轻轻一抬眼,一眨眸,就能勾得人心痒痒。 他的身侧是前不久庄容君刚刚见过的中年女人,她与少年挨得极近,他也喝了酒,脸颊通红,面容猥琐,看向少年时,眼底冒着光,就如同饿极了的狼看到了肥肉,似乎嘴边还有口水流了下来。 即便如此,那少年依旧无动于衷,仿佛在默认中年女子的行为。 庄容君的脸色彻底铁青,复杂的情绪在胸口剧烈翻滚着,眼底隐隐浮起血红。 她的出现,让准备办事的中年女子愣住了,看着这个陡然出现的不速之客,她脸色很难看:“你是谁?也是来找莲生的?你来晚了,今晚莲生已经答应陪我了,你明日再来吧。” 庄容君冷冷扫了一眼过去,中年女子有一瞬间瞬间头皮发麻,若是以往清醒的她,肯定会根据庄容君身上的穿着,周身的气度,看出她非富即贵,不能招惹,可她此时喝了不少酒,整个人醉醺醺的,只想着办事,理智早就抛到脑后。 见庄容君没有马上走,更是骂骂咧咧:“还不快滚。” “把她带走,割了她的舌头。”庄容君面无表情,轻飘飘道。 第164章 公平交易 话音刚落,突然出现一个暗卫,将人带走,中年女子只来得及惊呼一声。 庄容君让秋霜也离开,屋子里只剩下她和林莲生。 少年依旧侧卧在炕上,仰头饮着酒,偶尔有酒水从他唇角滑落,到微微敞开的白玉胸膛,无形中添了几分欲|色。 明明生得一张清澈干净的脸,此时却喝着酒,醉生梦死。 看着少年这般模样,庄容君没由来心头浮起一抹烦躁。 对于庄容君的突然闯进,又让暗卫带走那人,他似乎都不在乎。 他是酒醉得厉害,还是根本就不在乎。 “你为何不问?”庄容君凝视着他,开口。 林莲生喝酒的动作一顿,抬眸,隔着昏暗的烛光,眯起眼睛看眼前的人,眼神迷离,她看了许久,似乎在仔细分辨眼前的人般。 良久,他开口:“哦,是你啊,我在赵家村见过你。你刚刚说什么?” 少年回忆了下,解答庄容君的疑惑:“我为何要问,你和她不都一样吗,不过,你若想要,得先付了银子。” 烛光太过昏暗,林莲生又醉了酒,他分辨不出庄容君脸上的表情。 只听见他问:“你就这般爱银子,为了银子你就可以……”后面的话,庄容君没有说出口,她拳头紧握着。 林莲生醉醺醺的脑袋清醒了几秒,疑惑地想,眼前的人是在生气吗?可这是他的事,与她又有何干系。 很快他想到了一个原因,问道:“你该不会没有银子吧。” 质疑声刚落,年轻女子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身侧,蓝色的钱袋子重重放在炕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里面的银子明显很多。 林莲生轻轻瞥了一眼,又收回视线,嘀咕道:“原来有银子啊,有银子就好办事了。” 庄容君眉头深深拧起,一腔怒火无处爆发,他想起什么,冷笑:“真是给你银子,你什么都能办啊?就像你出去卖东西,为了免费得到,也能让人摸摸小手,占便宜是吧?” 林莲生秀气的眉宇轻轻一蹙,他觉得眼前的女子说话语气有些奇怪,可此时她脑袋醉醺醺的,没办法思考,听着她最后一句话,他掀开迷离的翦眸,道:“为什么不可以?她们占我便宜,我付出了,自然要得到什么,这是很公平的交易。”他林莲生才不做亏本的生意。 庄容君怔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是这么一个答案。 付出要求得到回报,这理所应当。庄容君知道这个理没错,可他就是没由来觉得林莲生不该做得。 少年容颜干净,不染纤尘,就像一张白纸般。 可他却任由自己这张白纸染上污泥。 庄容君觉得生气,生气他的自甘堕落,又有些心疼他小小年纪就成了这般。 庄容君浑身的戾气越来越重,胸口的烦闷越来越暴躁,她来回踱步,就像一头即将发疯的狮子。 林莲生眯了眯眼,不满她一直在眼前乱逛:“你到底来不来,不来就走。” 庄容君站定,道:“银子我放下了,不过这几天你就不要让其他人进你的门。” 第165章 又是来找王管家 说完,庄容君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扭头看了炕上醉生梦死,根本没看她一眼的少年,眉宇间戾气更重。 庄容君知道自己是疯子,可今晚的她更疯,到底是哪根经不对,让她来这里的! “暗二,你在这里守着,这几日不要让任何不轨的男人女人靠近林莲生。” 对暗卫吩咐完,庄容君转身离开。 小破屋安静了下来,对于庄容君的到来,林莲生似乎没什么在意,坛子里的酒终于被他喝完,他倒头,睡在炕上,没有人替他醒酒,没有人替他盖被子,夜里的风吹得破窗户在吱吱地响,凉风灌了进来,烛光剧烈摇曳,很快“滋”的一声,蜡烛灭了。 屋内漆黑了下来,炕上少年瑟缩了下后,一动不动。 …… 翌日中午,林莲生从宿醉中缓缓睁开眼睛,头有些痛,他的指尖揉了揉太阳穴,眉头依旧拧开。 白净柔美的脸上带着两抹不正常的潮红。 林莲生摸了摸略有些高的温度,眉宇间的拧起又深了几分,喉咙有些许不舒服,他咳嗽了几声。 前阵子,林莲生就生病发热了,买了药,独自一人在小破屋里熬到昨日病好,没想到今天醒来,额头又有些烧了。 又得费钱了。 林莲生拿起身旁的被子,往身上裹了裹,只露出一张蔫蔫的小脸。 炕上是几个喝完了的滚落的酒坛。 林莲生努力回想着昨天的事。 昨天他去了赵家村,然后…… 然后遇到了一个“买家”,晚上又和“买家”喝酒,再之后…… 脑海中浮起一张年轻女子风流俊美又冷傲的脸。 林莲生纤长的睫羽眨了眨,伸手一摸,摸到了一个精致的钱袋子。 他拎着钱袋子来回看了看,耳边拼凑起女子的话,冷傲又带着几分嘲讽。 林莲生若有所思,也没有将它打开,随即将钱袋子放在一个妥善的位置。 抬头看向外面,太阳已经高照。 林莲生起身洗漱,头有些疼,也有些昏沉,他踉跄了下,差点摔倒。 洗漱完,他从屋里某个荫蔽的角落拉出一个小木盒,打开,里面是零零碎碎的银子和铜板。 他仔细数了数,拿出了五两,最后小木盒里只剩下一些铜板。 将五两银子小心翼翼放在自己的钱袋子里,又放在胸口的衣襟内,他伸手拍了拍,确定钱不会掉出来。 将一切收拾妥当,林莲生出了小破屋。 他一步躲躲藏藏,生怕被别人看到般,走了约莫两刻钟,来到一个地方。 王宅。 这里是仁和县王员外的宅子。 王宅的大门开着,林莲生没去那,熟门熟路来到了王宅的小侧门。 侧门是一个守门的年轻小厮,他看到林莲生,轻嗤了一声,语气轻蔑:“又是来找王管家!”他语气笃定。 林莲生语气笃定:“是的,劳烦小哥通报一声。”说着他递了十几枚铜板上去。 小厮脸色好看了几分,将铜板收进袖子里,随口道:“等着。” 没多久,门外头传来动静,只见一约莫四十来岁的男人走了出来。 第166章 兰生 “莲生来了啊。”王管家面容憨厚,唇角带着笑,看上去倒是和气,给人一种很好相处的感觉。 “嗯。”林莲生应了声,他没有多说什么,将怀里贴身放的钱袋子拿出来,“这是这个月的五两银子。” 王管家唇角的笑加大了些,接过钱袋子,在手里掂了掂:“不错,我就知道莲生你是个识趣的。”说着,他话锋又一转,凝眉道,“不过啊。从下个月开始,就得加到八两了。” “八两?” “没错。”王管家看着惊讶的林莲生,颇为“好心”地解释,“你也知道,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兰生正是在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实在太多,我都快承担不起了。” 林莲生心里冷笑,寻常八口人家,一两银子就够一个月生活,一个八岁小孩,一个月五两银子居然不够,真当他是傻的吗? 饶是如此,林莲生面上也不能发作,他道:“王管家,八两我实在拿不出来,还是依旧五两吧。” 王管家上下打量了下林莲生,视线最后落在他漂亮的脸蛋上,意有所指:“若是莲生你愿意,总会有办法。” 他又瞥了没有说话的林莲生一眼,冷哼了一声,没耐心道:“罢了,你不愿就当我没说,我这有多少就给他吃多少吧。实在没有,那也没办法。” 衣袖下,林莲生的拳头紧攥,淡漠的眼底划过一抹阴鸷,可没多久,阴鸷又被一种无力代替,纤长的睫羽遮盖住了他眼底翻滚的情绪,只淡淡道:“知道了,下个月,我会送八两过来。” 王管家面上的不耐尽数褪去,转而高兴:“莲生啊,这就对了。你放心,兰生好歹是我干儿子,我不会亏待他的。” 说罢,王管家很快回了王宅内。 林莲生站在原地,脸颊原本不正常的潮红又深了几分,脑袋依旧昏昏沉沉,疼痛之余又多了几分无力。 有那么一瞬间,林莲生觉得自己被什么压得喘不过气来般,他背脊微微弯了弯,良久才重新站好,他一步步往回走,直到来到一个拐角,从这里可以看到王家的大门。 他一眨不眨望着大门的方向,安安静静的,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两个人从大门内走了出来。 那是两个男孩,前面的男孩约莫十岁,穿着一身名贵绸缎,一看就知是一个娇贵的小少爷。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有些瘦小的,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身后背着一个大大,看上去颇有些重量的书箱,努力跟在小少爷后面。他衣着简单,明显是作下人打扮。 从他们出来的时候,林莲生的视线就一直落在后面的小男孩身上,他以往暗淡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丝的亮光,喃喃了一句:“兰生……” 兰生,是林莲生的亲弟弟,如今是八岁。 几年前,父母意外亡故,林莲生和弟弟兰生被小叔一家养着。 可小叔一家又岂是真心实意对他们兄弟好的。 第167章 兰生被卖 最初,林莲生为了自己和弟弟,得帮着小叔一家干活,洗衣,做饭,打水,全部都由小小年纪的他包揽包办。 后来,他长大了些,脸长开了,随了他的爹爹,容貌不俗,求亲的人很多,可小叔却为了高价的聘礼,把他嫁给了一个老妪。 之后,又是二嫁,三嫁。 直到三嫁的妻主死了,小叔仍打算让他嫁人,可人人都怕了他“克妻”的名声。 林莲生有一次偷听到,小叔一家本还打算把他卖到小倌馆,可又怕被别人说三道四,毕竟她们是亲人,这才作罢。 可是他们却趁林莲生不备,将小小的弟弟卖到了王员外家,给王管家做干儿子,如今兰生的卖身契就在王管家手里,美其名曰,王员外的小公子需要一个书童,兰生最合适。 林莲生自然不愿意自家弟弟被卖去当下人,可卖身契已签,他无可奈何。 后来,他去偷偷看弟弟时,发现兰生经常吃不饱穿不暖,因为年纪小,还会被王家的其他下人欺负。 最开始,林莲生会每天都去找弟弟,给他带吃的,买衣服给他,可被发现后,那些人总是趁林莲生不在时,再次欺负林兰生,作为义父的王管家最初并没有理会,直到后来,林莲生求到了他那里,希望他能庇佑兰生。 王管家答应了,但需要林莲生每个月给他五两银子,美其名曰是给林兰生买吃的,穿的。 林莲生当然知道一个小孩吃穿一个月用不到五两,可他需要的是王管家给兰生的庇佑。 林莲生答应了,这么一给就给了两年。 可一个月五两银子,普普通通的人又怎么能轻易赚到,最开始他还能讨好妻主,拿到一些银子,后来无人敢娶他,一无好的出身,二无出色的能力,林莲生有的也只是一张脸。 林莲生由记得在兰生被卖掉时,小小的兰生一直哭一直喊着哥哥。 后来,三任妻主死后,他住在了小破屋,开始了“营生”,就寻了个机会,面上与兰生断了关系,不愿其他人知道两人是兄弟,也不再明面上去见兰生,想得紧了,也只是躲远了,偷偷看。 他林莲生的名声,在仁和县早已经破败,怎么能连累兰生呢,所以即便后来兰生会跑去找他,都被他赶走了,久而久之,兰生也没再上门了。 直到那背着书箱的身影在视线中消失,林莲生才离开。 “你在看什么?”走着走着,王家小少爷忽然发现身后的小孩没有跟上来,反而站着,一动不动地看着某个方向。 兰生将眼巴巴的视线收回来,小手在肩膀上书箱的藤带上磨挲着,他摇头,声音还带着奶音:“没什么,少爷,我们走吧。” “嗯,那走快点,不要耽误了我的事。”说完,迈步离开。 兰生又扭头看了那方向一眼,才迈开脚步,小跑着,艰难跟上王家小少爷的步伐。 而兰生刚刚望的,正是林莲生所在的方向。 …… “呦,这是又给人送钱了?”林莲生回家,在门口被林源生堵住了。 第168章 逆鳞 林莲生抬眸,淡淡看了眼前满脸嘲讽和轻蔑的少年一眼,眼底的情绪越发淡漠。 “让开。”林莲生面无表情道。 “林莲生,你还真是忘恩负义,我家辛辛苦苦养了你和林兰生那么多年,你一点报答都没有,却把钱送给外人,你怎么那么没良心。” 林莲生送钱给王管家,是林源生偶然撞见的,后来他偷偷摸摸跟着林莲生,发现林莲生每个月都会送钱过去,每个月都是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对于林源生来说,他一年到头都存不到五两,可林莲生却愣是把银子送给别人。 林源生不能忍受,有一次还堵了林莲生,要把钱抢过来,可平日里看着性格很软的林莲生却像疯了一样跟他打了起来。 那是林源生第二次见林莲生发疯,第一次还是他得知林兰生被卖的时候。 林源生平日里虽嘲讽,看不起林莲生,可还是怕他发疯的样子,可就这么看着他眼睁睁把那么多钱往外送,他又不甘心。 “忘恩负义?”林莲生掀唇,意有所指,“真正忘恩负义的人是谁,想必你们一家比我还要清楚。你问问你父亲,他这么做,就不怕半夜我娘和我爹找上门吗?” 林源生眼底一闪而逝一抹恐惧之色,他咬牙切齿道:“林莲生,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古人迷信,尤其信鬼神之说。 更不用说,林源生清楚自己一家都做过什么。 林源生眼珠子转了转,硬气地继续嘲讽:“林莲生,林兰生知道你给王管家送钱吗?你说,他要是知道他生活的钱都是靠自己的哥哥卖皮肉赚的钱,他会不会羞愧到去跳河啊,唔……” 林源生挑衅的话还没说完,迎面而来一个拳头。 “林,莲,生!”林源生差点摔倒,捂着脸愤怒地瞪过去。 却对上林莲生被刺激得猩红的眼,所有的怒气一下子被恐惧占据。 少年拳头紧握,积蓄着力量,明明穿着一身白衣,浑身却染着阴暗浓郁的戾气。 他死死盯着眼前的林源生,后者感觉自己被一头疯了的野兽盯上般,仿佛下一秒那野兽就会呼啸而来,尖锐而锋利的牙齿狠狠将他的脖颈咬断。 林源生暗糟糕,明知道林兰生是林莲生的逆鳞,还试图去招惹。 眼见着林莲生一步步朝他而来,林源生慌乱恐惧极了,转身就跑。 林莲生依旧死死盯着林源生逃走的方向,不知过了多久,他浑身像是突然间卸了所有力气般,眼前一黑,软身倒在了地上。 一直在暗中的庄容君的暗卫立刻出现。 庄容君匆匆赶到小破屋,看着炕上脸颊通红,明显烧得昏过去的少年,漂亮的桃花眸里肉眼可见地染上愤怒。 她弯腰,将少年抱了起来。 刚一抱起,才察觉少年真的很清瘦,浑身也很滚烫,一像是一个火炉般。 “回客栈,把县里最好的大夫找来。” …… 来仁和县的这段时间,庄容君一直住在客栈。 下了马车,她径直将少年抱上楼,放在自己的床上。 第169章 林莲生,你该死 秋霜眼睁睁看着自家小姐从小破屋将林莲生抱来,又把他放在自己的床上,现在又拧了帕子在擦他的额头,一时间目瞪口呆,有些玄幻。 她家小姐今天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小姐自从那件事情发生后,就成了半个疯子,洁癖很严重,别人靠近她,她懒得理会,但别人想要更进一步,她会毫不犹豫将人踹开,甚至有可能扭断那人的脖子,更是要反反复复擦拭被别人碰过的地方。 她更是不会主动去碰触另外一个人,但现在,她居然办了林莲生,而且根据她所知道的,按照以往自家小姐的认知,林莲生是属于不干净的,不愿意让他靠近的那种,可现在,小姐居然主动抱林莲生客栈。 这客栈,是庄家的产业,在庄容君住进来时,就里里外外清扫了不止十遍,平日里不允许其他人进入,小姐的床除了她之外,连秋霜都不允许触碰,而如今,林莲生躺上去了。 更让人目瞪口呆的是,小姐居然亲自照顾生病的林莲生。 秋霜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小姐不会喜欢林莲生吧?可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她否定了,不,小姐的洁癖那么严重,绝对绝对不可能喜欢上林莲生的。 可眼前发生的一切又是怎么回事。 秋霜复杂震惊的心情,庄容君并不知道,她催促着,让人赶紧把大夫叫过来。 …… 林莲生发现,自己衣衫褴褛地站在大街上,周围的人向他靠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她们目露不善。 林莲生刚开口想说什么,一个鸡蛋不知道从哪里扔过来,直接砸在他的头上,鸡蛋|液顺着他的额头,又顺着他的眼睛,脸,流了下来。 之后,数不清的鸡蛋,烂菜叶子从四面八方而来,狠狠丢在他身上。 四周满是恶意的咒骂声。 “砸死这个不要脸的贱蹄子,勾引我家妻主。” “林莲生,你父母,你的三个妻主就是被你克死的,你要是有自知之明就应该去死,你家就只有一个林兰生了,难道你还要克死他不成。” “你这种不要脸的人就应该浸猪笼。” 林莲生躲避着,他拼命地摇着头,可无论他躲到哪里,那些人都会将他推搡出来,还有人狠狠揪着他的头发。 就在这时,人群忽然散开一条小路,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走了过来。 林莲生看清了,那是他的弟弟,是兰生。 只见兰生眼睛里含着愤怒和怨恨,握着小拳头:“哥哥,你怎么不去死,都是你,是你害得我没有了爹娘,是你害我被嘲笑,我恨你,我恨你。” 林莲生所有的挣扎和反抗一瞬间都停止了。 周围的一切他都感知不到了,眼前放大的是兰生怨恨的眼睛,耳边萦绕着的是兰生一遍遍的指责。 林莲生跌坐在原地,任由周围人撕扯,他无动于衷,只喃喃着:“我该死吗?我该死吗?” 他失魂落魄的,随后被人推到在地上。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前是灰色的天空,他最后道:“或许,我的该死吧。” 第170章 林莲生,你醒过来 那双剔透暗淡的眸子彻底失去了光彩,缓缓闭上。 …… 客栈里,庄容君一下子将大夫踹倒,满屋子都是瑟瑟发抖的大夫。庄容君俊秀的脸上满是狰狞之色。 “什么叫做可能会死,我告诉你们,今日若是救不回林莲生,你们都给他陪葬。” 大夫吓得跪了一地,哆嗦道:“是是,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将他救回来的。” 大夫们个个心中叫苦。 听说这位小姐是从京城来的,那背景深着呢,要人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可得罪不得啊,可不知怎的,就和林莲生扯上关系呢。 还是赶紧治吧,要不然这疯子一定会说到做到,让他们给林莲生陪葬的。 庄容君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将心里的暴戾压了压,出了房门,她知道自己留在里头,那些大夫大概是不敢放开了治,连说句大话都不敢。 果不其然,她一离开,里面的气氛和谐了许多。 庄容君招来了暗卫:“将今天林莲生发生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全部说给本小姐听。” 暗二从昨晚庄容君离开,就开始在暗中跟随林莲生,遂将自己林莲生的一举一动全部都说了出来。 庄容君没想到林莲生居然还有个弟弟,按照暗卫今日的说法,不难猜测,林莲生之所以在妻主死后,做起了那种事,肯定是为了弟弟兰生。 一个月五两银子! 庄容君唇角噙着冷笑,她虽家境富裕,身在权贵之家,也并不是对寻常人家的生活一无所知。 那王管家居然逼得林莲生一个月拿出五两,一给还两年,好,真的很好。 还有那将林莲生半嫁半卖给老女人,又把林兰生卖掉的小叔一家。 还亲人呢,这行为真是让人恶心。 茶楼老板给她的都是一些比较表面的消息,这些背地里的肮脏事却没有查出来。 庄容君沉默了许久,听着屋子那里没了动静才进去。 她沉着脸问:“怎么样了?” 大夫们推推搡搡,好不容易有一个大夫代表上前:“庄小姐,林莲生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已经开了方子,喝了药就能好,只是他有心病,没什么求生意志,整个人似乎处于梦魇当中,而且生命气息越来越弱,必须尽快将他唤醒,不然……”不然真的会死人的。 虽说阎王要你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可一个人若自己要寻思,阎王也不会不收。 “林莲生啊,是自己想放弃活下去。” 大夫战战兢兢说完,偷偷抬头看庄容君,深怕她会发疯发火,庄容君没有理她,让他们暂时先下去。 庄容君坐在床边,看着床上蹙眉,面色灰败的少年,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她凑近了少年,放缓了语气道:“林莲生,你不醒过来吗?你不是还有个弟弟吗?你走了,你弟弟怎么办?你要丢下他不管吗?” 她边说边仔细观察着床上人的情况,“林莲生,你醒来,我会帮你的,帮你救你弟弟,帮你收拾你小叔一家。” 第171章 哥哥,我是兰生啊 床上的少年一点反应都没有。 庄容君压抑的情绪忍不住,恶狠狠地威胁:“林莲生,你再不醒来,我就去弄死你弟弟!” 话音刚落,原本一动不动的少年手指动了动。 有用! 庄容君心下一喜,忙再接再厉。 可接下来无论她说什么,林莲生依旧一点反应都没有,仿佛刚刚看到的只是庄容君的错觉般。 庄容君面沉如水,一会,她道:“暗二,去把林兰生给我带过来。” …… 小兰生是王小少爷的书童,每天都跟着他一起去私塾。 刚刚少爷说想小馄饨,小兰生拿了铜板出了私塾的门,半路的时候,却被一个身穿黑色衣服,很吓人的女人拦住了。 “你,你要干嘛?”小兰生吓到了,小小的身体僵硬在原地。 暗二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开口:“跟我走。” 说着,伸手要将小兰生拎起来。 小兰生一看就觉得眼前的人不是好人,生怕自己遇到了人贩子,他拍打着暗二的手,挣扎着:“你放开我,我不要跟你走。” 小兰生拳打脚踢,他害怕极了。 他不要被带走,不要被卖掉。 被卖掉了,他就再也见不到哥哥。 想着,他手脚并用,拳打脚踢,挣扎得越用力,扯着嗓子喊,要把周围的人吸引死了。 暗二额头青筋暴起,拿小孩没办法:“你安静点,你哥哥生了很严重的病,我要带你去找你哥哥那。” 小兰生挣扎得动作骤然顿住。 “你说什么,哥哥生病了?你没有在骗我?”听到哥哥生病,还生了很严重的病,小兰生一下子慌了。 但他仍然不怎么相信眼前的人。 眼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暗二皱眉,直接用了轻功,将小孩带到了客栈。 客栈门外,一直在等待的庄容君很快看到回来的两人。 她的视线一下子落在那小孩上。 小孩约莫七八岁,穿了一身灰色的小厮衣衫,瘦瘦小小的,那小脸却和林莲生有六七分相似,他目光警惕看着周围的人。 想到林莲生就是因为这小孩才去做那事,庄容君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 小兰生觉得眼前长得好看的陌生女人很吓人,看着他的目光像是要把他吃了般。 他伸出小手,扯了扯身旁暗二的衣袖,着急问:“我哥哥呢?” “你哥哥在里面。”庄容君将对小孩的不满压了下来,“他生病睡着了,你一定要将他喊醒。” 话刚落,小兰生已经顾不得她的凶恶,小跑过来,推开了房门。 看到床上睡着的林莲生,小兰生一下子扑了过去,刚刚的警惕,害怕一下子都没了,大大的眼睛一下子噙满了泪水:“哥哥。” 他喊道,那声音就像是幼兽终于找到了心心念念的依靠,发出的一声悲鸣。 小兰生的小手握住了林莲生的手,硕大的泪珠直往下掉:“哥哥,她们说你生病了?你这是怎么了?哥哥,我是兰生啊,我来看你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你不要不理我。” 第172章 兰生,不要哭,哥哥在这 “哥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过来,我以后都不过来,我只是想你现在看看我,跟我说一句话,一句话就好。” “哥哥,兰生会很乖的,会一直听你话的。” “哥哥……” 小男孩一声又一声地呼唤,期盼着床上的少年能睁开眼睛。 小兰生才七八岁,他知道的,想到的并不是很多,一些事情也想不到。 他知道,哥哥想见他,又不想见他。 可是他想见哥哥啊,每天每天都想见哥哥。 他告诉自己没关系,哥哥不想见你,那就他偷偷来见哥哥就好。 于是,在当初林莲生说出狠话,狠心制止他再见面时,小兰生再也没有直接和他见面,想念哥哥了,就偷偷去看一眼。 他知道,县城里有很多人说哥哥的坏话,说哥哥是坏人。 可小兰生知道,他的哥哥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也是对他最好最好的哥哥。 “哥哥,其实兰生一直很想你,想到晚上都睡不着,有时候太想哥哥了,我就没忍住哭了。” “哥哥,你不要睡了,跟兰生说说话好不好,求求你了,哥哥。” 小兰生依偎在林莲生的胸膛上,小脸蛋依赖地蹭着,小小的身体将少年抱住,不断喊着哥哥。 床上的少年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有两行清泪从眼角落下。 屋外,庄容君垂着眸,听着那一声声的呼唤,心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般。 …… 林莲生走在一条泥泞的路上,这条路荒无人烟,周围漆黑一片,路的两边却诡异地盛开着一簇簇过红色的花。 那是林莲生从未见过的花,妖冶如火,如同火红色的地毯般铺开,路很长,似乎没有尽头,却能瞧见迷雾般的前方有一点点似有似无的光。 前面,似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一声接着一声,叫着“莲生”。 是谁呢?声音那么熟悉又亲切。 林莲生不自觉加快了脚步,往声音的方向靠近。 他想起来了,那是爹娘的声音。 他心下一喜,加快了脚步。 忽的,又有人在喊他,一声又一声,那人还哭了。 那声音模模糊糊,他听不太清,可听着那哭声,林莲生的心就揪着疼。 终于,那道声音越来越清晰。 “哥哥……你醒过来好不好,不要睡了……哥哥,我是兰生啊,你会乖的,你跟我说说话……一句话就好,哥哥……哥哥……” 哥哥?兰生? 林莲生的神智有片刻的怔愣,很快整个人反应了过来。 那个在哭,在喊着他的,是兰生的声音。 兰生他怎么了?他怎么了哭了? “兰生……”林莲生回应着,往兰生声音的方向,也就是路的反方向跑去。 他边跑边喊,寻找着林兰生的身影:“兰生,不要哭,哥哥在这,你怎么了?不要害怕,哥哥现在就去找你。” 身后,爹娘的声音仍旧在呼唤,林莲生却顾不得了。 他刚刚怎么忘了,爹娘已经死了啊,怎么会再喊他呢。 “兰生,兰生……”终于,林莲生看到了一抹小小的身影。 那正是弟弟小兰生,小兰生伸出手。 林莲生一把握住了他的小手。 第173章 生活的苦,药的苦 床上,林莲生猛的睁开眼睛,视线落在小兰生上。 小兰生抬起通红又湿漉漉的眼睛惊喜地看着他:“哥哥……” 林莲生忘了所有以往的顾虑,将小小的人儿拥入怀里。 “兰生,不哭,不哭,哥哥在这里。” 庄容君听到声音,闯入房间,看到的就是兄弟两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庄容君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大大松了口气,总算是醒了。 想了想,她转身走了出去,留下兄弟两人在里面说话,直到药熬好,庄容君才端着药走了进去。 “喝药吧。” 林莲生抬眸看去,仰头凝视了眼前的年轻女人片刻,思索了片刻,想起眼前的人是谁。 那天,在赵家村,那个马车上的人,还有…… 林莲生蹙了蹙眉,回想起醉酒的昨晚,那个冷嘲热讽他的女人,渐渐与眼前的人重合。 “是你救了我?兰生是你带来的?”林莲生问,因为生病,嗓音有些沙哑,剔透的眼睛因为看到兰生而泛红。 庄容君“嗯”了一声,看了他一眼,很快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干巴巴道:“喝药吧。” “哥哥,喝药。” 兰生想伸手去端,却被庄容君避开。 “药刚熬好。”庄容君淡淡道,刚熬好的药,那么烫,那么点大的小屁孩还想端,不怕被烫死! 庄容君挤开小兰生,在床边坐下,道:“我喂你。”他说得别扭,又似乎理所应当。 林莲生眼睛微微睁圆,惊讶打量着眼前的人,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病糊涂了,一个陌生为什么对他那么好,救他还可以理解成是助人为乐,可喂药?而且她居然知道自己和兰生的关系,还把兰生找来。 林莲生的目光一点点幽深,里面的警惕暗暗提高了几成。 他抿紧了唇瓣,良久才道:“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来吧。” 说着,他就要坐起来。 庄容君轻轻一嗤:“就你现在的状况,还想自己喝药?” 果不其然,她话音刚落,林莲生就跌了回去。 庄容君轻轻“哼”了一声,不顾他的反对,单手拿着药,另外一只手将少年半扶着,在他身后快速塞了一个软枕,动作自然流畅,一气呵成。 勺子搅动着汤药,盛了一勺,递到林莲生的嘴边,不容置喙道:“来,喝!” 林莲生沉默着,并没有动弹。 他在分析着眼前人所作所为的目的,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管她什么目的,把药喝了,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再说。 这么想着,林莲生垂眸看了药一眼,低头将它喝了。 庄容君暗暗松了口气,她还真的怕这人死犟不愿意喝。 她庄容君可是难得这么伺候一个人。 不过,他喝那么苦的药,怎么一点难受的表情都没有,都不觉得苦吗? 庄容君最讨厌生病,生病就要喝药,可药实在是太苦了。 可眼前的少年喝药的表情就跟喝水一样,真是奇怪,难道这人天生不怕苦? 忽的,有一句话窜进了她的脑海中。 哪有人不怕苦啊,可生活里的苦多了,药那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第174章 小没良心 因为林莲生的配合,一碗药很快喝完。 看着空空的碗底,庄容君竟喂得有些意犹未尽。 有病!庄容君沉着脸,暗暗骂自己。 “兰生,你先出去,哥哥有话跟这位姐姐说。”喝完药,林莲生还是想尽快解决与眼前这个年轻女子的问题。 庄容君唇角扯了扯,心底不由有一丝雀跃,林莲生要单独和她说什么,难不成是要感谢她?还算是有良心。 小兰生很听林莲生的话,推开门出去。 随着小兰生出去,林莲生面上最后一丝柔色彻底敛起来:“这位小姐,你有什么目的,现在可以说了吧。” 惬意的庄容君表情一点点皲裂,她看着林莲生脸上的戒备和淡漠,没由来升起一股子怒气。 她凑近了少年几分,眯了眯眼,反问:“那你说我有什么目的?” 林莲生就是不知道才问她。 要钱,他没钱,再说眼前的人非富即贵,如果是要人,林莲生昨晚虽醉酒,可也记得这人对自己的不屑,还是自己记错了? “你想和我睡?”林莲生试探着问,“你救了我,如果你真的想,等我病好了,我会陪你的。” 庄容君拳头紧握,差点被气笑了,难道她表现出来的就是这么急不可耐的色狼,想着,她竟有些委屈,她毕竟还是个……可林莲生竟把这种事说得那么随便。 她嘲讽:“是不是今天把我换成另外一个人,你也可以毫不犹豫说出这话。” 林莲生莫名其妙看着眼前突然生气的人,不明白她生气的原因是什么,却还是实话实说:“是。” 他不喜欢欠任何人,至于被欠的那个人是谁,他无所谓。 “或者你想要其他的报答?你可以说,只要我能办到,我都会去做的。” 他说着报答的话,可眼底却一片清明,仿佛这次的救与被救,只是一场交易,就像他并不相信别人会真心实意地救他,而是另有所图。 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想到林莲生的成长,庄容君是能理解的,甚至有些心疼,可她还是为自己觉得委屈。 她面无表情起身,端着碗出去,丢下一句话:“病好前,你就在这里好好待着吧,让你弟弟陪着你。王家那边,我会替你解决的,至于报答……”她咬牙切齿,“放心,我不是那种会默默做好事的好人。” 林莲生皱眉,望着那人有些气炸了的背影,只觉有些莫名其妙,他凝眉思索着这人的目的,终究没想出一个所以然,但这人说的话他很心动。 他无时无刻都希望兰生能脱离王家,可惜他无权无势,无能为力,可若换做这人,或许她真的能办到。 小兰生没一会又进来了,林莲生全部心思落在小兰生身上,没再去深想。 …… 庄容君将碗重重摔在桌上,心里暗骂,没良心! “小姐,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您现在要去沐浴了吗?”秋霜开口。 按照庄容君以往的习惯,触碰过别人,是立刻要清洗的,而抱了别人,肯定是要沐浴。 第175章 财政赤字 庄容君正在气头上,闻言,抬头,凉嗖嗖瞥了她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沐浴了?” 秋霜:“!??” 庄容君收回视线,道:“再去收拾一间房,我要休息。”末了,她又补充了句,“安排在林莲生隔壁。” 秋霜木木地指挥人将装着热水,热气腾腾的浴桶搬下去,仍然没有反应过来,她家小姐现在不止疯了,还特别不正常! 庄容君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枕于脑后,又不甘地咒骂了一句:“没良心!” …… 赵家,经过昨晚的折腾,赵楚楚瘫在床上,直到日上三竿才醒。 她坐在床上,发呆了片刻,回味着昨晚的一切。 半晌后,她笑了。 虽然小奶狗化身成为小狼狗,但不得不说,无论哪种品种的狗,都有公狗腰啊,那能力真是绝了! 想着,赵楚楚难得红了脸。 良久,她才拍了拍脸,清醒过来。 屋内,只有她一个人,不过洗漱的水已经备好了,明显是张修远给她备下的。 收拾妥当,出了主卧,赵楚楚一路寻找着张修远的身影。 糕点店歇业三天,做工的人也放假了,琳姐儿回私塾上课,文哥儿在自己屋内看书,厨房炊烟袅袅,张夫郎正在做早饭。 偌大的二进瓦房,在这清晨里,安静而温馨。 赵楚楚终于在书房找到了心心念念的那抹修长身影。 书房里,一身浅色衣衫的少年坐得笔直,如白杨般,他低头写着什么,偶尔修长的手指拨动着算盘。 他低垂着头,神色很是认真,偶尔唇瓣动了动,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在书桌的前方落在一片光亮,少年的身影明媚又耀眼。 赵楚楚没急着进去,眼巴巴看着,再次感叹,自家小夫郎真是好看啊。 大概是她的视线太过灼热,少年很快发现了她,他愣了下,随即冲她露出一个笑容。 赵楚楚也回应了一个笑容,可不知怎的,她觉得远哥儿的笑容有些怪怪的,让她背脊莫名一凉。 错觉,肯定是错觉! 那边,少年笑完,正冲她招手。 赵楚楚立刻放弃追究什么错觉,如同被召唤的小狗般,狗腿地走过去。 “远哥儿,怎么了?”是不是想妻主了? 后面调戏的话还没出口,少年就把一个东西推到她面前,温和道:“妻主先看看这个吧。” 只见推到她面前的赫然是一个账本,账本里记录着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开支。 后面大大的赤字被张修远重点圈了出来。 完了! 赵楚楚脑海中立刻浮起这两个字。 为了准备求婚,成亲,打首饰,请媒婆,订好的酒席,这段时间,赵楚楚还真的花了很多钱。 因为之前建房子花了一大笔钱,即便有糕点店的收入,汇祥酒楼的分红,但也不够,这次成亲的银子,还是她从汇祥酒楼预支出来的。 她做事精益求精,要么不做,要么就做最好的,钱自己也花得多。 如今,家里财政赤字! 第176章 叮,小结巴上线 自家小夫郎最是勤俭,平日里总是精打细算。 赵楚楚回想起自己这段时间银子的支出,再次对上小夫郎的目光,顿时头皮发麻。 她扯了扯唇角,欲哭无泪:“呵呵,远哥儿,那个,我可以解释……” 张修远没有说话,只是含笑看着她,但是那笑容,怎么看都瘆得慌。 赵楚楚唇瓣动了动,好半晌才垂眸,吐出了几个字:“对不起。” 书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就在赵楚楚默默等着接受批判的时候,少年忽然噗嗤一声笑了。 赵楚楚抬眸,呆呆地看着眼前清隽少年明媚的笑颜。 少年起身,抱住了她,声音缱绻而温柔:“妻主,花了那么多钱,我,我确实有些心疼,但我并不怪你。我知道,妻主你想给我最好的。” 赵楚楚愣了一下,惊讶远哥儿居然没有怪她,顿时小小得意,反手抱住了他劲瘦的腰,哼哼唧唧道:“那是,你可是我的夫郎。” 在赵楚楚看不到的地方,张修远眼露无奈之色,细看之下,无奈里还带着一丝宠溺。 “不过妻主你确实花钱太大手大脚了,所以以后你少管账。” 赵楚楚点头如捣蒜:“嗯嗯,我不管,全给你管。” 张修远迟疑道:“你不会觉得我太霸道吗?不觉得我这样做不好吗?”那毕竟是银子,银子一般都是一家之主在管的。 赵楚楚嘿嘿一笑:“我就喜欢你霸道,再说了,夫妻是一体,我的银子就是你的银子,你的银子也是我的银子,咱们是一家,何必那么斤斤计较。” 张修远目光柔和了几分,他喜欢夫妻一体这句话。 门外,文哥儿望着抱在一起黏黏糊糊的两人,默默移开了视线,自家大哥和哥嫂才刚成婚就黏成这样,以后还了得。 不过,他现在该不该出声啊。 张夫郎已经把饭做好,差了文哥儿来唤两人去吃饭。 可看着这一幕,张修文觉得自己好像已经饱了,为什么呢?他挠了挠头,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 身为古代人的张修文,还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狗粮”! …… “小结巴,快把东西交出来,不然打死你。” 仁和县,某一处街角,几个约莫八九岁的孩子围成一圈,骂骂咧咧。 只见被他们围住的是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被他们逼得躲在一角,小小的身体微微蜷缩着,护着怀里的东西。 他抬头,露出一张粉雕玉琢,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一双漂亮的眼睛圆圆的。 他倔强看着眼前的人,说出口的话磕磕绊绊,却坚定:“不,不可以,不能给你,你们。” “呵,小结巴,我管你愿不愿意,都得拿出来,不然我们只好上手抢了。” 小男孩身体颤抖了下,明显是害怕了,可还是紧紧护着怀里的东西。 这时,围着他的一个小孩上前,几下就把小男孩的钱袋子扯了过来,倒出里面几枚铜板。 “小结巴,你家不是开书肆的吗?怎么那么寒酸,就只有这么几个铜板!” 第177章 小结巴怀里藏着的东西 小结巴钱袋子被抢了,还固执护着怀里的东西,几个人更加觉得他怀里是藏了什么宝贝。 这几人是这条街出了名的小混混,他们要么是爹娘早没了,打小出来流浪,要么是本身性子就恶劣,专门喜欢干这些鸡鸣狗盗之事。 小结巴就是他们经常抢东西的对象。 小结巴是几个月前才搬来仁和县的,开了一家书肆,是风雅书肆的少东家,在仁和县算得上是家境殷实。 可听说小结巴没有爹娘,而且他年纪小,胆子小,说话不利索,结结巴巴的,于是很快得了个小结巴的外号。 小结巴家人对他很好,穿得好,就连人也养得白白嫩嫩,干干净净,可以说,小结巴是他们见过的最漂亮的小孩。 小结巴还经常能吃好吃的东西,随身会带着铜板,还有一些有趣的玩意。 他们讨厌长得漂亮的小结巴,喜欢小结巴的东西,每每都要瞧见小结巴有了什么好东西,都要去堵他。 小结巴好欺负,每次被抢了,也不敢反抗,只会掉眼泪。 这次,蹲点小结巴的人发现,小结巴偷偷摸摸在怀里藏了什么东西从风雅书肆出来。 他们一想,就觉得小结巴肯定是得了好东西,这不,尾随了小结巴,就把他堵在了这里。 “小结巴,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要跟他客气了。”明明是才八九岁的小孩,声音也是稚嫩的,说的却是粗俗,威胁的话。 说完,他狠狠踹了小男孩的腿一脚。 小男孩闷哼一声,明显是伤到了。 这时,其他几人将小男孩强硬扯起来,小男孩只有一人,无论怎么挣扎反抗都比不过几人。 小男孩被架住了双臂,扯着站了起来,暴露出了他鼓鼓囊囊的胸|口。 其中一人伸手,将他怀里的东西掏出来。 一本书,还有用油纸包着的东西。 打开油纸,只见里面放着两个圆润可爱的包子。 那人傻眼,再次往小男孩的怀里掏,却什么东西都搜不出来。 “没了。小结巴,你是不是还藏了东西在其他地方,嗯?” “没,没有。没有藏藏东西。”小男孩还在挣扎,眼巴巴看着书和包子。 那人不信,将小结巴全身都搜了几遍,就差把小结巴身上的衣服扒下来了。 可真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靠,你就带了这本破书和两个包子,有什么可宝贝的。” “还还我,我的书书,包子。” 见小结巴真的很在意那本书,那人恶劣心起,啪的一下,就把书丢在地上,还往上踩了一脚:“不给你,就不给你。” 说着,他又招呼道:“兄弟们,来,把这两个包子分开,闻起来还挺香的。” 小结巴眼睁睁看着他们撕了包子分享,又踩了自己宝贝的书,眼睛一下子红了,他像是气极了要咬人的崽子般,竟一下子挣扎开来,扑了过去,攥着小拳头,狠狠砸在了那人的胸口。 那人手里的包子掉落在地上,胸口发疼。 “小结巴,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居然敢打我。我弄死你。” 第178章 小孑与琳姐姐 小结巴本身胆子还是小的,加上对方人多势众,几人的拳脚一下子落在他身上。 小结巴拼命要去够那本书,可根本够不到。 “你们在干什么?” 私塾下课,张修琳正与几个同窗要去风雅书肆买书,恰巧看到有小孩在斗殴。 斗殴的几个小孩是男孩,张修琳几人是女孩。 在女尊男卑的朝代,男孩们对女孩们没有多少敢反抗的心理。 他们对视了一眼,立刻一哄而散。 他们离开了,也将被他们殴打的人暴露了出来。 小男孩正将地上那本书拿回来,用袖子轻轻擦着上面的灰尘和脚印,边擦边掉眼泪。 “小孑。”张修琳认出了小男孩。 萧孑,也就是小结巴听到熟悉的声音,扭头看去,就对上张修琳的视线,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就是一亮,可随即又暗淡了下来。 张修琳和同窗说了几句,几个同窗点头,先离开了,她朝萧孑走过去。 小男孩身上脏乱,衣服被扯得凌乱,原本漂亮白嫩的脸,也有被傻过的青紫痕迹,一双如林间小鹿般的眼睛湿漉漉的,看上去颇为狼狈,也让人颇为心疼。 “琳姐姐。”他低低唤了声,声音软糯,如一只小羊羔,此时还带着哭腔。 “小孑,哪里伤到了,走,琳姐姐带你去看大夫。” 萧孑看着张修琳那张手,犹豫了片刻,将自己白嫩的小手放在她的掌心。 医馆离得不远,两人很快到了。 小家伙肌肤白,也嫩,一个磕碰就容易留下痕迹,那几人虽是小孩,下手却没有留情,又踢又踹,萧孑的腿上,手臂上,都是被踹过的痕迹,至于身上的…… 张修琳看不到,女孩不能随便看男孩的身体,大夫带着萧孑去帘子后面上药,大夫说,萧孑身上也有被打的痕迹。 “作孽哦,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娃娃被打成这样。”大夫心疼道。 张修琳在帘子外等着,听着里面传来的小家伙小声的闷哼生和抽泣声,不由握紧了拳头。 张修琳如今仍在李秀才的私塾里读书,一年的时间过去,她即将参加不久后的县试。 这段日子,除了回家,待在私塾,张修琳还时常去书肆看书。 风雅书肆是几个月前在仁和县开的书肆,它很大,里面的书很多,种类也齐全。 自从风雅书肆开业以来,张修琳时常与同窗结伴去看书,买书。 无意间就认识了萧孑。 萧孑今年八岁,比她小一岁多。 他是风雅书肆的少东家。 张修琳对他很有好感。 她喜欢任何美丽的事物,对美丽的人和物总是多了几分宽松,用她家哥嫂的话来说,就是颜控。 生得漂亮,人又乖巧的萧孑,很得张修琳的喜欢。 萧孑胆子小,面对她的时候,总是怯生生的,却总是会喊着她“琳姐姐”,也会在她去风雅书肆的时候,偷偷拿一些好吃的东西给她。 他时不时地还会跑到私塾给她送东西。 张修琳把他当弟弟看待,两人的关系很好。 只是她没想到,今日会偶尔遇到萧孑会几个小混混殴打。 “琳姐姐。” 张修琳正想着怎么去把几个小混混揪出来,就听到耳边传来一个怯生生的软糯声音。 第179章 风雅书肆与奶娘 萧孑已经擦了药传来,大概是身上需要擦的地方比较多,浑身都散发着药酒的味道。 一双漂亮澄澈的眼睛没有再掉眼泪,却依旧泛着红色。 “小孑,能把今天的事告诉琳姐姐吗?他们是不是经常欺负你,你们是怎么发生冲突了?”张修琳放缓了声音问。 萧孑生得好看,白白嫩嫩,跟糯米团子似的,他最漂亮的就是一双眼睛,浅茶色的大眼睛,剔透如琉璃。 睫羽长而卷,像是一把小刷子般。 他睫羽颤了颤,没一会眼泪掉了下来:“他他们,抢小孑东东西。”他说话依旧结巴,带着一股子的委屈。 前几日,萧孑无意间听到张修琳想要买一本书,可书肆并没有这本事。 萧孑看到琳姐姐脸上的失落,央着自家奶娘从其他地方弄来了这本书。 在仁和县,萧孑是与奶娘一起生活的,奶娘也是风雅书肆的东家,而他是少东家。 今日,书终于到了,萧孑高兴极了,拿了两个奶娘亲手包的好吃的包子,又带了书要去私塾找张修琳。 他生怕包子冷了,也怕书掉了,就揣怀里,他已经很小心避开那几个经常抢他东西的小混混,可还是被堵住了。 包子没了,书也不干净了。 这时,张修琳才注意到,萧孑的怀里一直捧着一本书,看了眼书名,正是她之前想买的那本。 她没想到萧孑会偶然间听见,还放在心上。 听萧孑说,这本书是新来的。可如今这书即便被萧孑用袖子擦了又擦,那脚印仍然去不掉。 萧孑眼泪又落了下来。 “书,书脏了。”他很是伤心,啜泣着,小肩膀一抖一抖的。 听着萧孑的讲述,想到那几个嚣张的小混混,张修琳眸子沉了下来,几秒后,又将情绪敛了起来。 她伸手擦拭着萧孑脸上的泪水,哄道:“没事的,琳姐姐不嫌弃,小孑能带书还有包子给我,我已经很开心,很开心了。小孑,记住了,以后遇到这种事,不要管书和包子,你才是最重要的,打不过一定要跑,知道吗?你像是现在这样受伤了,琳姐儿会心疼,难过的。” 萧孑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真真的吗?” “真的。” 张修琳又哄了一遍,最后问了大夫萧孑受伤的情况,又拿了药酒才带他离开医馆。 幸好,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其他地方。 “琳姐姐,奶娘蒸蒸的包包子还有很多,你你和我一起回去吃,好,好不好?”今日,他本次就是想给琳姐姐吃香香的包子的。 张修琳犹豫着,可对上小家伙湿漉漉又期盼的眼睛,立刻点头。 萧家的房子不大,却收拾得很别致,带着一股子风雅的气息。 听萧孑说,家里只有他,奶娘,还有一个小厮和一个丫鬟。 女子约莫三十岁左右,穿了一身青色雅致的衣衫,容貌清雅,即便只是坐着,也流露着令人舒服的书香气。 她手里拿着一卷书,正在翻看着。 此人,便是风雅书肆的东家,也是萧孑口中的奶娘。 第180章 天才少女张修琳 “奶娘。”萧孑喊道,声音软糯。 宋婉娴听到声音,抬眸看去,就见一个小炮仗冲到她眼前,她忙放下书。 只是一看萧孑脸上的脸,闻着他身上浓重的药味,原本温婉柔和的脸立刻染上凝重和担忧之色。 “小孑,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见到他脸上的伤,宋婉娴心疼了。 在奶娘的追根究底下,萧孑磕磕绊绊将自己被小混混堵住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被小混混堵住,不是一次两次了,只不过之前都没有伤到脸,也没有这次这么严重。 他不想让奶娘担心,也就没有告诉奶娘。 “你怎么能不跟我说呢,你知道这样奶娘有多心疼吗?”宋婉娴将萧孑拥到怀里。 萧孑小小的身体被抱着,微微叹了口气,他就是怕奶娘担心才瞒着的,奶娘要经营书肆,还要养着他,已经很辛苦了。 “奶娘,我我没事,是琳姐姐救,救了我。”说完,他扭头眼睛亮晶晶看着张修琳。 宋婉娴抬眸看去,眼前是一身着青色衣衫的少女,衣衫上绣着一朵朵雪莲,少女才九或十岁的年纪,年纪小又稚嫩,只是气质却颇有恬静与清雅。 她认出眼前的少女,正是之前经常光顾风雅书肆的张修琳。 宋婉娴对于萧孑以外的人并不在意,可张修琳是唯二能给她留下印象的。 一来是张修琳天才的名声。 听说张修琳在读书上极为有天赋,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自从进了李秀才的私塾上课,次次月末考试都得了头名,每次李秀才提起她都赞不绝口。 听说,读了一年书的张修琳再过不久准备下场参加县试,县试一过,就能成为童生。 很多人,往往学了好几年才有下场考童生的资格,而且还不一定能过,可李秀才断然,只要张修琳能发挥出往日的水平,童生必过。 还不到十岁就能成为童生的天才,可想而知她的前途会是一片光明。 在仁和县开了风雅书肆,宋婉娴作为东家经常会去瞧瞧,时不时就会遇到看书,买书的张修琳。 张修琳看得认真,面对盛名也从容不迫,给宋婉娴留下了极为不错的印象。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萧孑经常在家里念叨着“琳姐姐”。 在萧孑的口中,张修琳是除了奶娘外,对他最好的人。 “琳姐儿,谢谢你帮了小孑,不然,他出了事,我真不知道会怎么办。”宋婉娴对任何对萧孑好的人都很有好感,更不用说说救了萧孑的张修琳。 张修琳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小孑是个乖巧的孩子,我也是把他当弟弟看待,遇到他被人欺负,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张修琳对萧孑的夸赞,让宋婉娴对她的好感又上升了几分。 两人你来我往说了好一会,萧孑一直安安静静听着他们说话,只是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却一直看着张修琳,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般。 最后,提到了那本书。 第181章 帮小孑去提亲 “这书是小孑拜托我专门找给你的,你就收下吧,也算是感谢你这次救了小孑。” 不仅如此,宋婉娴还去了厨房,用油纸包了好几个圆润,香气逼人的包子。 “拿着吧,不要推辞。” 宋婉娴的手艺很好,萧孑曾经送给张修琳吃过,那是比外头小贩卖的还要美味。 张修琳推辞不过,只能收下,至于书她本是想买下来,可宋婉娴不愿意收,张修琳只能作罢,想着以后多买些食物投喂萧孑。 眼见天色不早,张修琳告辞离开。 萧孑送张修琳到门口,眼巴巴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睛里满是舍不得。 “回去吧。”宋婉娴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萧孑回了屋子,手里拿着包子在吃。他本就生得一张婴儿肥的漂亮小脸,此时吃着包子,嚼动时,腮帮子鼓鼓的,像是一只可爱的小仓鼠般。 宋婉娴在检查他身上只有皮外伤后,松了口气,不过想到萧孑已经被那些人堵了好几次,温婉的脸微微冷凝,立刻派了人去调查,要揪出那几个人,不能让他们欺负了萧孑后还能依旧肆意嚣张。 萧孑虽然不是她的亲生孩子,可是她从小养到大的,关系更甚亲母子,他们两人孤零零来到陌生的仁和县,宋婉娴也清楚萧孑的情况,她绝对不允许有人欺负他。 萧孑双手捧着包子吃,时不时抬头看正在看书的宋婉娴,欲言又止。 许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宋婉娴放下书,语气温柔道:“小孑是有什么话要跟奶娘说吗?” 宋婉娴突然这么一问,萧孑吓了一跳,吃着包子的腮帮子鼓鼓的,想说又不敢说。 “不要怕,说出来,奶娘会帮你的。”宋婉娴看到他的模样,猜出他是因为胆怯,不敢说出口。 不过她也猜不出来,萧孑想要和她说什么。 萧孑想着自己刚刚想到的事情,白嫩嫩的脸颊不由染上小小害羞的红色,糯米白团子成了一颗红通通的苹果。 他将包子咽下,点头:“嗯,小孑想想请奶娘帮帮忙。” “哦,是什么事?”宋婉娴瞧着他的模样,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小家伙这模样,分明是害羞了,而且是特别害羞的那种,脸都红得能滴血了。 记得小家伙上来仁和县,第一次害羞还是提到张修琳那小姑娘的时候,难不成,这次也是? 萧孑溜下椅子,跑到宋婉娴面前,脸颊依旧红红的,一双浅茶色的大眼睛,既剔透又闪烁着亮晶晶的光彩,仿佛藏了星辰般。 “奶娘,你你能帮小孑去琳姐姐家提提亲吗?”萧孑害羞地说出来,一张小脸滚烫。 宋婉娴傻在原地。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听错了,又问了一遍,然而得到的是同样的答案。 “……奶娘,我我我觉得琳姐姐是喜喜欢我的,我想嫁嫁给琳姐姐。”萧孑是个小结巴,却依旧不影响他喜欢说话的热情,尤其在谈到张修琳的时候,小嘴更是吧啦吧啦的不肯停下来。 第182章 上好的妻主人选 宋婉娴愣在原地,她家小孑才八岁啊,怎么就想着要嫁给张修琳,而且张修琳也才十岁不到! “奶娘,琳姐姐,很很好。”宋婉娴不说话,萧孑以为她是不喜欢张修琳,有些急了,小嘴又吧啦吧啦说着张修琳的各种优点,从她超高的学习天赋,但长得好看,又到对他很好很好。 反正在萧孑的表述中,张修琳那小姑娘是完美的。 “小孑,你喜欢张修琳?”宋婉娴问。 宋婉娴这么直白地问,萧孑脸颊上的红晕又深了几分,连粉嫩的耳垂也红了,他觉得自己虽然胆子小,可不能撒谎。 他矜持的,小害羞地点点头,凑到宋婉娴耳边,小小声道:“小孑,喜喜欢琳姐姐。”说完,一双漂亮的眼睛又亮了。 自己带大的孩子,宋婉娴对他很了解。 萧孑虽然年纪小,胆子胆怯,却心底柔软善良,从来不说谎,而且他对喜怒哀乐表现得很是明显和强烈,喜欢就表达,厌恶就远离。 他才八岁,可从小的经历,让他比同龄人更加早熟,漂亮,稚嫩只是他的外表。 萧孑敢直白地表白,就说明他是真的喜欢张修琳。 只是,宋婉娴没想到他会喜欢到想嫁给张修琳的地步。 宋婉娴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她倒是不怀疑小家伙对张修琳的喜欢。 小家伙很聪明,他喜欢任何东西都是从一而终的。 他说喜欢张修琳,那就是真的喜欢,他虽然年纪小,可他早熟,能分辨出哪种是喜欢姐姐的喜欢,哪种是男女之情的喜欢。 “奶娘,你你帮我去提亲。”萧孑眼巴巴带着祈求的目光看着宋婉娴。 宋婉娴哭笑不得。 提亲当然是不可能的,小小年纪成亲,不切合实际。 不过小小年纪定亲倒是有,只不过都是一些世家关系不错,或者从小定娃娃亲的。 想到她替八岁的小孑去张修琳家,要和十岁不到的张修琳定亲,想想都觉得不太可能。 张修琳才不到十岁啊,虽然还没下场科举,可以她的天才能力,以后肯定前途不可限量。 别说她当上举人,进士加官进爵,就说她考上秀才,那在这仁和县也是上好的妻主人选。 若是以前的“萧孑”,与张修琳定亲,可能性很大,可如今他们来了小小的仁和县,只有孤零零的两人相依为命,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是一个风雅书肆。 而且…… 虽然她不觉得有什么,可在外人眼中,萧孑是个结巴,是有身体缺陷的。这样的人,确实不是好的小夫郎人选。 宋婉娴可以去提定亲,但是希望真的不大。 她想拒绝,可看着萧孑亮晶晶期盼的眼睛,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好,奶娘帮你。” “太太好了,谢谢奶娘。”萧孑笑了,还带着青紫的脸满是喜悦。 宋婉娴面露宠溺之色,与张修琳接触不多,可她对张修琳是满意的,更重要的是小孑喜欢。 她自认小孑是最好的,可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如果张修琳拒绝,也当是两人没有缘分。 总归还是要试一试,即便希望不大。 第183章 县试到来 被赵家所有人列为大事的,就是二月份即将开始的县试。 成为童生,是踏上科举之路的第一步。 即便知道张修琳有天赋,可还没尘埃落定的事情,依旧会让人记挂在心。 每日为张修琳准备有营养的膳食,给她安静的学习环境,给她银子去购买需要的笔墨纸砚等等。 相比起张修远等人的紧张,张修琳倒是心情平静得多,大概是心中已经有谱的缘故。 临近县试,李秀才的私塾已经放假,学生都回家自主读书。 县试,需五人互结,又需禀生作保。 五人互结,即需要五个人同考,张修琳恰巧有四个同窗会一起参加今年的童生试。 李秀才本身是禀生,也不需要找其他人作保。 一般来说,请禀生作保,需要支二两银子或价值二两银子给这位禀生。 有一些禀生,靠着每年一次的作保,都能赚上一大笔。 李秀才因着她们是自己的学生,并不愿收,可几个学生还是坚持给。 张修琳这份是张修远给她准备的,一两银子,外加鲜花饼等一系列价值一两银子的东西。 之前在县城租的房子还没有退,张修琳在县试的前几天就住了进去。 成亲过后,赵家的糕点店也重新开张,店距离那房子不远,他们也可以与张修琳相互照应。 县试分四场,一天一场,有县令主持,仁和县的县令正是白恒。 很快,就到了县试的第一天。 因为考的人多,很早就需要排队进场。 张修琳起床的时候,外面的天还是黑漆漆的,但房子里的厨房和大厅却是亮着的。 张修远记挂着她的考虑,早早就起来忙碌,如今刚好做完早饭。 张修琳看着厨房里忙碌的颀长身影,心中一暖。 “琳姐儿醒了?我还想着待会去叫你呢,醒了就好,赶紧去洗漱,然后来吃饭。”张修远转身刚好看到她。 “嗯。”张修琳回了屋子洗漱。 再去吃饭的时候,发现自家哥嫂也坐下吃饭。 “等会你哥嫂陪你去考场。”张修远道。 张修琳点头,没有拒绝,考试前能有家人陪考,能早早吃上一顿热腾腾的饭,张修琳觉得很幸福。 她更加坚定了要在仕途上有所成就的决心。 吃完早饭,张修琳检查了自己的考篮,里面放着需要用到的笔墨纸砚,火石,一壶水,还有几块鲜花饼,方便她饿了,渴了的时候可以吃喝。 赵楚楚帮她提着考篮,两人一起往县衙礼房去。 路上,能看到三三两两同去考县试的考生和陪同的家人。 赵楚楚带着张修琳到的时候,县衙礼房外已经排了挺长的队伍,因为天色还暗,礼房外,有的衙役举着高高的火把,有的衙役正在维持秩序。 要说古代的科举,那可是比现代的“高考”还要隆重,作为现代人的赵楚楚,还是第一次有这种亲身参与科举的体验。 周围的人趁着还没有进场,纷纷在低声议论着。 “听说仁和县这次参加县试的有两百多人。” 第184章 琳姐儿定亲没 “女儿啊,你一定要考中童生,家里就靠你了,你一定要上榜啊。” “妻主,你不要紧张,能不能考上都没有关系。” 这些声音,有考生的,有考生家人的,此时还有些考生或是临时抱佛脚,或是因为紧张,有的在与同窗们谈论着可能考到的内容,有的在背诵着四书五经。 还没进场,气氛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赵楚楚看向身旁的张修琳,她目光清明,老神在在,根本看不出有一点紧张。 想了想,赵楚楚拍了拍她的肩膀。 “琳姐儿,好好考,发挥出你往日里的水平就好,不要有太大的压力。” 张修琳微微惊讶,随即笑道:“哥嫂,我明白的。我不紧张,我会加油的。”加油一词还是张修琳从赵楚楚那听来的,她挺喜欢这个词的。 而在不远处,有一个小孩正透过拥挤的人群,往这边张望。 “小孑,慢点,奶娘陪你慢慢找。” 那小孩正是一心想着要嫁给张修琳的萧孑。 他早早就起床,说要来考场,给琳姐姐加油打气, 宋婉娴不放心他一个人,便陪着他一起来了。 萧孑小小的身子挤着人群,忽的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欣喜喊到:“琳姐姐……” 赵楚楚冷不丁听到似乎有人在喊张修琳,扭头往声音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一个约莫八岁左右的小男孩往这边跑来。 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径直跑到张修琳的面前,兴奋喊道:“琳姐姐。” 张修琳惊讶极了:“小孑,你怎么来了。” 萧孑握了握小拳头,仰头道:“小孑给琳姐姐打气,琳姐姐,小孑相信你一定可以考上童生的。” “哦,是吗?那就先谢谢小孑了。” 这时,宋婉娴也走到这了。 “这小子,惦记着你今日考试,早早就醒了。”宋婉娴解释着,她又把目光落在赵楚楚上。 张修琳忙为两人介绍。 宋婉娴听说过赵楚楚的名字,萧孑很喜欢赵家的鲜花饼。 张修琳的大哥就是嫁给赵楚楚为夫郎。这么说来,张修琳家当家做主的便是眼前这位了。 宋婉娴与赵楚楚寻着话题聊了起来。 宋婉娴气质温婉,言行举止间带着书香气,赵楚楚虽如今是商人,可现代时,也是读了十几年书的学生,两人倒是能聊到一块去。 宋婉娴起初还有些怕赵楚楚是个难相处的,没想到一番交谈下来,倒是对她颇有好感。 难怪赵家能养出张修琳这么好的一个小姑娘。 “……琳姐弟如今也快十岁了,不知道定亲了没有?对琳姐儿以后的夫郎有什么要求?”宋婉娴终于拐到了自己想问的话题。 她这么一问,与张修琳说话的萧孑立刻害羞了,低着头,小手搅着衣角,期待又忐忑。 赵楚楚“啊”了一声,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怎么突然就扯到这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之事。 “没有定亲,我们也不打算给她随意定亲,至于她的夫郎,我和她大哥不会过多的去插手,只要她自己喜欢就行。” 第185章 进考场 赵楚楚面上淡定地回答,心里暗暗嘀咕,这位姐姐,你不觉得讨论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小姑娘以后想娶什么夫郎太过早了吗? 虽然在古代,十五六岁娶亲是正常的,虽然张修琳也比较早熟,可她才十岁不到啊,搁现代,她还是一小学生呢。 想着,赵楚楚扭头看了旁边的张修琳一眼,恶趣味道:“琳姐儿,你说说,你以后想娶什么样的夫郎,我和你大哥也好给你物色物色。” 张修琳愣了一下,她完全没想过“夫郎”这个问题。 一年前,她一心想着的是怎么帮衬家里,改善家人的生活条件,这一年里,她全身心扑在读书上,想着考科举,步入仕途。 她知道,身为女子,以后肯定是要娶夫郎的,可她从来没幻想过。 “哥嫂,我如今不想什么夫郎,我只想好好考过眼前的县试。” 张修琳不知道自己在说了这实话后,旁边萧孑一瞬间暗淡下来的眸子。 倒是赵楚楚不经意间扫了那小家伙一眼,若有所思,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 就在这时,考场开放,考生们准备进考场了。 快到张修琳的时候,她和赵楚楚,萧孑,宋婉娴道了别,走了进去。 礼房外有士兵正在检查进场的考生。 古代的科举也是要防止考生作弊的,进场前需要仔仔细细地检查。 先是看文书,对照姓名,籍贯,相貌等等,防止他人冒充作弊。 之后是检查考篮,是否有带不应该带的东西。 最后还得脱下衣服,检查衣服里是否有夹带小抄。 二月的仁和县,还处于冬季的尾巴,寒冷还没有过去,百姓们外头还得穿着棉袄。 张修琳将棉袄脱下,由士兵们检查。 检查通过后,张修琳又重新把棉袄穿了上来。 县试的脱衣检查还没有那么严格和变态,据李秀才说,她那时候参加乡试,得全身脱光了让士兵搜,不光如此,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也要搜。 有的考生还真就能把小抄塞在那不可描述的地方夹带进考场。 张修琳一想那个画面,顿时头皮发麻。 等到许久,所有考生都进场了,县令,县丞等人出来了,张修琳看到了前方的面容严肃的女人,那人正是帮了他们家的县令白恒大人。 众考生在县令等人的带领下,给孔圣人上了香,之后有人宣读了考场规则。 再之后,张修琳拿了自己的考牌,寻找到自己的号房。 号房类似于自拍拍的小房子,又小又窄,约莫一米二的宽度,里面有桌子,凳子,蜡烛…… 接下来的几场考试,她们都将在这个小小的号房里度过。 张修琳随机分配到的号房不错,虽然窄小,有灰尘,但没有哪个地方漏,即便下雨也影响不到。 张修琳松了口气。 据说在乡试的时候还有一种号房叫臭号。 乡试九天,三天一场,三天考完才能出考场,这也意味着吃喝拉撒都必须在考场内。 茅厕就在号房的附近,试想一下,自己分配到的号房接近茅厕,每日都需要浸泡在茅厕独特的味道中考试,那滋味,用自家哥嫂说过的一个词来形容,就是酸爽! 第186章 县试中 进了号房,点了根蜡烛,张修琳从考篮里拿出一条帕子,细细擦拭沾了灰尘的桌子,又把笔墨纸砚等摆出来。 天还没亮,考试时间还没有到,张修琳靠着墙,闭目养神。 直到差不多快开考的时间,她开始磨墨。 墨刚磨好,考卷便发了下来。 发下来的除了考卷,还有白纸。 县试第一天考的是贴经,从四书五经从摘出一两句让考生们写出与之相关联的上句或下局。有回哥嫂看到她在做题,瞥了一眼,说了句:这不是填空题嘛。 “填空题”三个字,形容得倒是很恰当。 张修琳过目不忘,对四书五经甚至可以说倒背如流。 只是扫一眼,张修琳就能落笔,不过她写得很谨慎,也很认真。 科举考试中,考官看中的,还有卷面,卷面,字体不整洁,会给考官留下不好的印象。 就比如有两份卷子,两人都答对了,可就因为其中一人卷面潦草,那人就可能屈居第二。 这一年里,张修琳从文盲,到熟读三百千和四书五经,这一年,她也苦练字。 她读书上有天赋,但练字却需得长久地坚持。 如今,张修琳的字也只是做好整齐,好看。 二月的天,还是挺冷的。 即便穿着棉袄,坐久了,手脚也渐渐冰凉,几乎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活动下手。 有些考生答完了会提前交卷,张修琳在检查了两遍哭考卷,发现没有出错后,也提前交卷了。 她提着考篮出了考场。 考场外,还有很多焦心等待的家人,赵楚楚在张修琳进了考场后就离开了,这是张修琳要求的。 她自认自己不是小孩子了,要是这次县试过了,她就是童生了,哪能事事都要哥哥,哥嫂陪着。 只是却意外地发现萧孑在等她。 “琳姐姐。” 听到熟悉的软糯声音,张修琳抬眸看去,就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小身影,赫然是萧孑。 “小孑,你怎么还在这?该不会一直在这里等着吧。” 宋婉娴已经不在,陪着萧孑的是一个小厮。 萧孑立刻摇头:“没没有,我也是刚刚来。”他不怎么敢看张修琳,生怕被她看穿。 其实,从张修琳进考场,他就一直在外面等着了,几个时辰,中途饿了就吃了两个包子。 宋婉娴需要忙风雅书肆的事得先离开,萧孑不愿意离开,就一直在这等着。 怕张修琳再追问,萧孑忙转移话题:“琳姐姐,你肯定饿了吧,我们去吃东西吧。” 萧孑拉着她往不远处的客栈走去。 张修琳看穿了他的心思,不过也没有拆穿,任由他拉着去。 第二天考的是墨义,围绕四书五经中的句子,要求回答出其中的含义,用她家哥嫂的总结就是:简答题。 第三天,是帖经和墨义一起考,不过难度加大。 第四天考的是经义和诗词歌赋,围绕四书五经中的一句话阐述自己的观点和理解。用她家哥嫂的意思就是,写议论文。县试的诗词歌赋要求并不高,工整押韵即可。 四天的考试,张修琳的心态放得很平,考得也很轻松。 第187章 林源生的打听 倒是家里人比她还要紧张。 当然,四天里全程都有萧孑的陪伴。 每次他都是天还没亮就陪她在考场外等着,她考完,也肯定会在考场外见到他。 生怕萧孑会睡不好,第二天的时候,张修琳就勒令他不用专门来等她,可萧孑愣是不听,执拗得很。 县试完,接下来就是等待。 张修琳的作息并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在风雅书肆看书的时间多了些。 赵家的鲜花饼在仁和县畅销,因着汇祥酒楼在容县开了分酒楼,赵家也打算在容县开鲜花饼店的分店。 …… 林源生怕发疯的林莲生,可又时不时想凑上去看落魄,凄凉的林莲生。 只是这几日,他经过那小破屋,却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后面他甚至推开那木门进去里面瞧。 林莲生没有在小破屋里,看样子,似乎有几日没有回来了。 “难不成林莲生离开了?”林源生皱眉嘀咕着,猜测刚冒出来,又被他否决了,兰生那小崽子还在王家做下人,林莲生把那小崽子当命根子,怎么可能丢下他离开。 林源生猜测,林莲生可能是在哪个女人的床上厮混。 哼,果然是个贱蹄子! 林源生恶毒地希望林莲生能被有妇之夫从床上拽下来,然后被众人围观。 几日没见到林莲生,不能侮辱林莲生几句,林源生挠心挠肺,觉得浑身不舒坦。 最近,他心烦气躁。 他今年十七岁,从十五岁起,他娘就给他安排相亲,可两年了,他愣是没有一个看对眼了。 对那些人,林源生怎么看都嫌弃。 要么是长得还行,可家里穷的,要么是家里有钱,却长得寒碜的。 有一回,林源生倒是看上一个还算满意的女童生。 可一打算那人之前喜欢林莲生,他当即气得半死,立刻又给否决了。 最近,他爹娘催得紧,十七八岁算是大龄男子了,再嫁不出去,以后再嫁就难了。 他过不好,也不想让林莲生好过,就想着来刺林莲生几句,可来小破屋晃悠了几次,都没见到林莲生。 想了想,他往王家去打听。 “你说兰生啊,他前几日就被赎走了,他的义父,就是王管家,似乎得罪了什么大人物,被我家员外赶走了。” 林源生震惊,愣在原地。 林兰生被赎走了! 当初林兰生是被他们卖到王家的,是签了卖身契的,要再赎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既要看持有卖身契那人的意愿,还要看银子。 而兰生的卖身契是在王管家那,据他了解,王管家是不可能让林莲生将林兰生赎走的,他要的就是一点点榨干林莲生。 可如今,王管家得罪了大人物,林兰生被大人物赎走。 林源生怎么听都觉得玄幻。 一想到林莲生,林兰生可能结识大人物,能过上好日子,林源生心头就烦躁。 他费劲心思打听林莲生,终于得知他住在客栈。 林源生忙不迭往客栈赶去,他倒要看看林莲生那贱蹄子能攀上什么大人物。 第188章 到底是谁傲娇 经过几日的修养,林莲生的身体已经大好。 他也得得救了他的那位小姐叫庄容君。 在客栈住的第二日,庄容君将两件东西给了他。 其中一样是兰生的卖身契,这是林莲生一直想从王管家那里拿走的东西。 另外一样是约莫上百两的银子,是这两年林莲生交给王管家的银子,如今都被庄容君要了回来。 林莲生再怎么迟钝,也知道庄容君是帮了他,而且是一个靠他自己没办法办到的大忙。 林莲生不愿意用恶意去揣测他人,可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帮助另外一个人,更何况,那人还是陌生人。 如今,他身体已经大好,一切也该有个了结了。 …… 庄容君从外面回来,就听秋霜说林莲生在找她。 庄容君微微惊讶,下一秒眼底染上了一丝雀跃,这几日她一直在客栈待着,少年却仿佛看不见她似的,如今她才出去一趟,少年却说要找她。 莫不是看不见她,就想他不成? 庄容君深觉,少年也太傲娇了吧,想她,想与她说话,大可以大大方方跟她说,大不了她不嘲笑他就是了。 庄容君知道,很多人都怕她,可鲜少有人能不喜欢她这张皮囊。 这么想着,她脚步加快了些,可临到门前,她又顿住了脚步,倒回走了几步。 庄容君忽然想起少年前几日对她恶意的揣测,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 她勾唇,冷冷一笑,她庄容君是什么人,岂是他想见就见,想不见就不见的! 秋霜看着明明已经走到包厢门前,又倒回去进了隔壁包厢的自家小姐,摸不着头脑。 小姐这是怎么了? “秋霜,给本小姐上些茶点,至于林莲生那边,就让他等着。”庄容君颇有冷酷无情地说。 “好的,小姐。” 准备茶点的时间并不用太长。 只是等秋霜将茶点送上来的时候,发现包厢已经没人了,而林莲生所在的包厢似乎传来说话声。 秋霜唇角抽了抽:小姐,说好的冷酷无情,说好的让林莲生等着呢?你怎么自己先眼巴巴地过去了。 …… 在秋霜去拿茶点的时候,庄容君忽然想,自己已经回来了,却没有去找林莲生,林莲生万一哭了怎么办? 生病的人最是脆弱了。 关爱生病之人,人人有责。 于是,庄容君起身敲开了林莲生包厢的门。 没多久,听到脚步声。 门被从里面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少年精致如仙,清尘脱俗的小脸。 他的病已经大好,原本苍白的小脸也多了几分血色。 他身形本来就清瘦,如今醉酒,连接生病,加上之前有心病,身体更加瘦弱。 大夫说,他的身体因为时常作息不稳,又因为时常那样的缘故,身体内里早已经出现了败坏。就像一颗成长起来没多久的树木,却被虫子啄出了很多洞,而内里如果被掏空,树也会快速死亡。 庄容君当时听到大夫这描述,情绪压制不住的她一脚将桌子踹翻。 大夫说了,林莲生的身体从今以后都得精细养着,不然…… 第189章 如小姐所愿 庄容君心里隐隐有了一个安排,不过暂时还没有跟林莲生说。 “听说你找我?”庄容君快速瞥了他一眼,轻咳一声,淡淡道。 “嗯。”林莲生点头,朝里面的人喊,“兰生,你先出去下,哥哥和庄小姐有话说。” 林兰生很听话,出去了。 “庄小姐,请进。” 庄容君进了包厢,坐下,林莲生亲自给她倒了茶。 庄容君挑眉,喝着茶,若有所思:林莲生今日的态度怎么那么好?莫不是想她想的? 想到这种可能,庄容君的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只是,身旁的林莲生忽然跪了下来。 “莲生感谢庄小姐对我与弟弟的救命之恩。如今,莲生的身体已经大好,庄小姐的恩德,莲生铭记于心,所以,莲生想在离开前,报答庄小姐的救命之恩。” 莲生的话情真意切,他是真的想报答庄容君。 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少年,庄容君原本弯起的唇角抿了下来,表情也彻底敛了下来,带上了一层寒霜。 庄容君只觉得自己原本挺好的心情伴随着少年这一跪,彻底一扫而光,胸口闷得厉害,像是堵了什么似的。 她冷笑,一字一顿道:“你还真是知恩图报啊。” 林莲生垂着的睫羽颤了颤,疑惑,他怎么听着这位庄小姐似乎不太高兴。 林莲生对外界的事物和人感知并不强烈,可以说他并不怎么在乎别人的评价和情绪,自己也不会有多少情绪,冷冷淡淡的,仿佛将自己与外界隔绝。 大概也就是这种性格,使得即便一出门就身处谩骂之中,他也能处之泰然。 所以,他不太确定庄容君是否生气了,又因为什么而生气。 林莲生精致白皙的下巴被一只手捏住,缓缓抬起,他对上庄容君氤氲着怒意和冷意的目光:“你就那么想离开吗?”在我身边就那么让你难以忍受吗? 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我需要什么报答,如今病好了,也要询问,还下跪,这是有多么想要离开她,急着和她撇清关系。 一贯只有别人黏上来,没有被人急着推开的庄容君胸口闷疼得厉害。 林莲生再次懵了,他不太能理解庄容君话里的意思。 他刚想开口说什么,庄容君已经放开了捏住他下巴的手。 少年的肌肤极其娇嫩,只这么一下,下巴就多了一抹红色的掐痕。 庄容君控制着想让秋霜去拿药的想法,心里暗嘲了一句:活该! 背脊微微往后靠,庄容君原本正经的姿态气质陡然间变了。 之前是矜贵的公子,如今姿态慵懒,散漫,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带着几分不羁,活脱脱的就是一风流浪荡公子。 “要报答我?可以啊,不过你如今除了身子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她暗讽道。 林莲生略一思索,就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只是,之前她不是对他的身子不感兴趣吗?如今却…… 林莲生微微惊讶,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情绪,也没有拒绝。 “如小姐所愿。” 第190章 取悦我 林莲生起身,指尖放在缠着自己纤细腰肢的腰带处,轻轻一扯,腰带落地。 没了腰带的束缚,外衫松松垮垮,下一秒,伴随着外衫被褪下,露出里面白色的亵衣,亵路。 庄容君目不转睛看着,唇角似乎挂着玩味的笑,眸底却氤氲着可怕的神色,仿佛下一秒就会暴起般。 亵衣的上半部分被挑开,露出少年精致的锁|骨,白玉般的胸|膛。 就在他要完全褪下亵衣时,庄容君忽然喊“停”。 庄容君:“到我怀里来,你来取悦我。” 林莲生微微一愣。 取悦!? 他虽然和大多数的“买家”曾经发生了关系,可他从来不会去取悦任何人,也不是没有人提出这个要求,甚至还有人提出一些更加变|态的要求,但都被他拒绝了。 不过,眼前的人是他与弟弟的恩人,林莲生不介意破例一次。 庄容君的目光灼热,如同一直看中了猎物的豹子般。 在林莲生靠近时,她一把扯过,揽住少年纤细柔软的腰肢,将他拥入怀里,伴随而来的还有少年身上独特的清香。 以往那些倒在她怀里的少年,身上也有自己的味道,可每每都让她起鸡皮疙瘩,甚至几乎要作呕。 可林莲生的,却不一样。 庄容君如同着魔了般,低头,将脸埋在少年白玉温热的脖颈处,深深嗅了嗅。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林莲生打了个激灵,不过他没有推开,他觉得庄容君的行为有点怪,就像一只抱着主人不愿意放手,想撒娇的大狗似的。 额,肯定是错觉。 林莲生不敢动,良久庄容君才把头抬起来,她容貌昳丽,看过来的一双桃花眸有些迷离,仿佛带着微醺的醉意。 不知怎的,林莲生的心颤动了下,心底有些异样,但转瞬即逝,快得林莲生来不及捕捉。 想到庄容君要的取悦,林莲生伸出手,捧起庄容君的脸,仰头就要吻上去。 他的动作很慢。 他在等待庄容君推开他,庄容君这样身份的人,应该是不屑与他这样的人亲热的,可直到他的唇附上,女子不仅没有推开,甚至还如同着了迷般,霸道而放弃地拥|吻,那力道之大,仿佛要将他拆吞入腹般。 只是,林莲生明显感觉到女子的青涩,就像,就像她是第一次与人这般亲热般。 这个猜测也只是刚冒出头,就被林莲生否定了。 一看庄容君就是风流多情之人,怎么可能呢。 一吻罢,贴近的两人才微微分开。 就在林莲生要将亵衣继续扯开的时候,庄容君猛的清醒过来,将林莲生推开,整个人站了起来。 庄容君懊恼自己刚刚的沉迷,心里又闷得厉害,原来,林莲生为了报答,还真是什么都愿意做。 庄容君是期盼着他拒绝的。 “我今日没有兴致,改日再说吧。”丢下这句话,她大步离开了包厢。 林莲生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感觉庄容君刚刚生气了,但是她推开自己的动作还是很轻,明显在克制着。 第191章 林源生喜欢庄容君 她也感觉到庄容君明显情|动了,可她为何又突然说没了兴致。 说她嫌弃般,好像不是,说她不嫌弃般,可她又这般作态。林莲生想不明白索性也不想了,将衣服再次穿上。 - 茶楼一层被清空,独留庄容君一人在喝酒。 秋霜站在她身后,不明白自家小姐这是怎么了。 明明得知林莲生找她时,很是高兴,还迫不及待,可去了一趟出来,整个人就阴沉沉得厉害,如今还在喝酒。 那模样,看上去像是借酒消愁。 庄容君面无表情,酒一杯接着一杯。 此时,茶楼外,有一人在徘徊着,赫然是打听到林莲生地址的林源生。 他本想进去找林莲生,却被门口站着的小二拦住了。 小二说,今日茶楼在招待贵客,贵客将整个茶楼都包下了,不招待其他人。 贵客!?什么样的贵客? 林源生眼巴巴看不到,又被小二拦着,想了想,他绕到了另外一边茶楼的窗户处,踮起脚来往里面看。 原本只是随意一眼,可在看到里面那人时,他的瞳孔骤然紧缩,尤其在看到女子俊美风流的容貌时,他的心脏怦怦剧烈跳动着。 林源生近乎贪婪地望着,怎么看都看不够般。 他可以肯定,他对里面的女子一见钟情了,结合刚刚小二说的话,这女子应该就是茶楼的贵客了。 能包下一整个茶楼,又生得如此好看,怎么看她的身份都是极贵的。 林源生觉得,那女子就是他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妻主人选。 他要她,他要嫁给她。 有一个声音在心里疯狂喊着。 他目光几近沉迷地落在里面的庄容君身上,良久他才回过神来。 他忽然想到,他打听到林莲生最近是住在茶楼的,那林莲生是不是已经和眼前的女子有所接触。 他的妻主,该不会被林莲生勾引了吧。 虽然不想承认,可林莲生生得极为貌美,最是会使些手段勾引人。 想到眼前的女子会喜欢上林莲生,林源生的心口就暗暗发疼。 不行,这是他要的妻主,他绝对不允许林莲生将他的妻主抢走。 这么想着,他又绕回了茶楼的正门。 秋霜正为自家小姐发愁着,就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 庄容君本就心情极差,就想自己安安静静,听到外面吵杂的声音,眉头顿时拧起。 “去看看,到底是谁在吵闹,给本小姐轰走。”说着,庄容君弃了酒杯,直接整壶喝。 秋霜出去看了,没一会回答,迟疑了会道:“小姐,外头来了一个少年,说是林莲生的表弟,来找林莲生的。” 庄容君眯起迷离的眼睛:“表弟?” 庄容君思索了下,想起了调查到的林莲生小叔一家,不由勾唇冷冷一笑:“行啊,让他进来吧。” 茶楼外,林源生焦急等待,他眼珠子一直转着,想着如果被拒绝,该怎么寻其他借口与那位小姐搭话。 没想到他居然被允许进去了。 林源生压下心头德狂喜,故作矜持地走了进去。 刚进去,她贪婪灼热的视线就毫不掩饰地落在庄容君身上。 第192章 抹黑林莲生 庄容君自顾自地喝酒,仿佛客栈里就只有她一个人般。 她满心想的都是林莲生那个坏东西! 她对他那么好,那坏东西居然自己是在求回报,和其他龌龊女人一样馋他的身子,她庄容君是那样的人吗?(ps:你还真就是馋他的身子!) 坏东西,就该把他丢出去,省得放在她眼前,坏了她的心情。 往日里,庄容君也喝酒,可都是极为有分寸的,很多时候都浅尝即止,可如今,她把酒当水,直接用坛喝。 林源生如同着了魔般,眼睛发直朝她走过去。 女子的衣裳一看就是上好的布料,不用想就知道她出身富贵人家,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富贵。 对林源生来说,仁和县最富贵的就是那些员外,可林源生没有在那些员外身上看到这样的好衣衫。 她很年轻,约莫二十岁左右,身材窈窕,肤白貌美,不像那些曾经跟他提亲的人那样,要么长得平平无奇,要么皮肤黝黑,关了灯直接就看不到她了。 庄容君生得极为貌美,仰头喝酒的时候露出一截白皙漂亮的天鹅颈,一双桃花眸风流又多情,哪怕没有直勾勾地看,只是懒懒地掀眸,都带着万种勾人的风情。 林源生越凑近了看,心脏越是剧烈地跳动。 没错,这就是他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妻主。 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林源生。 “小姐。”林源生走到桌边,坐了下来,与庄容君之间隔着约莫两个人的距离,他故意掐着声音说话,听上去颇为矫揉造作,可惜他自己没听出来,自以为嗓音温柔似水。 “小姐。”见庄容君没有理会他,林源生又再喊了几声。 庄容君将酒坛放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她懒懒掀眸,视线落在林源生身上,桃花眸迷离又醉人,林源生只觉得自己也要深深痴迷,然后醉倒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都要停止呼吸了。 “你和林莲生是什么关系?”庄容君瞥了一眼,收回视线问。 眼前少年的目光与其他人的差不多,痴迷,贪恋,庄容君几乎要作呕。 林源生暗道:原来眼前这位小姐还真的认识林莲生那个贱蹄子,也不知道那个贱蹄子有没有故意勾引她,如果有,他一定要狠狠扒了他的皮。 将脸上一闪而过的狰狞表情掩下,林源生露出一抹自认为温柔的笑:“是的,我是林莲生的表弟,我叫林源生,今年十七,如今还未婚配。” 庄容君轻轻一嗤。 林源生还沉浸在庄容君的貌美中,什么都没感知出来,他试探性道:“这位小姐,我表哥是不是在这里啊。” 他眼珠子转动着:“不知道能不能让我见见我表哥,我表哥太任性了,总是三天两头去一些女人家里过夜,还把人带回家,唉,我爹时常在怪罪自己没有教导好表哥。” 林源生摇着头,语气里满是对这个表哥的失望。心里却暗暗得意。 林莲生的名声在仁和县已经臭了,任何一个正经的女子都不会瞧上林莲生,更不用说娶他做夫郎了,比较大的可能是和他有一段露水姻缘。 第193章 误会 一想到庄容君这样高贵的人与林莲生有过关系,林源生的情绪又不好了。 那是一种自己的占有物被他人玷污的感觉,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玷污那人是林莲生。 他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试探性地问:“不知道这位小姐是怎么认识表哥的?对了,表哥在哪,能否让他出来,我也好带他回家。” 庄容君没有回答他,反而轻轻“哼”了一声,喃喃道:“林莲生啊,那就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林源生挠心挠肺地等庄容君的答案,本以为她可能不会回答,没想到她居然咬牙切齿地骂林莲生。 林源生的心顿时舒畅了,他故作为林莲生说话道:“也,也不能这么说,虽然表哥总是把赚的钱送给别人,虽然他总想和我家断绝关系,可我还是当他是我表哥的,我爹娘他们也永远是他最亲的人。” 林源生一边抹黑林莲生,一边给自己塑造一个有情有义的形象。 庄容君扯了扯唇角,继续喝酒,不再说什么。 此时的她已经半醉,白皙漂亮的脸颊染上酒醉的红晕,一双桃花眸迷离,越发勾人。 林源生不知不觉再次看呆了,张着嘴巴,口水都要流下来。 他再也控制不住,起身着魔般向庄容君靠近。 近了…… 他离庄容君又近了一步…… 两人越来越近,下一秒,林源生即将倒在庄容君的怀里。 林源生身上俗气呛人的胭脂味袭来,庄容君瞬间起了鸡皮疙瘩,几乎作呕,她抬手,就要将林源生掀翻。 也就是在这时,茶楼二楼传来了声响。 在庄容君愤然离开后,林莲生将衣裳穿了起来,他想着还是得和庄容君好好沟通,又听说她在楼下喝酒,便想着下楼,没想到在二楼楼梯处,看到这样的一幕, 从他的角度,看到林源生就那么温顺地依偎在庄容君的怀里,含情脉脉,而庄容君伸出手,似乎要将林源生搂过来。 林莲生不知怎的,觉得眼前这一幕刺眼得很,但这个异样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眼底的淡漠。 庄容君心底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扭头看上去,就对上林莲生淡漠的视线,不含任何情绪,没有一丝波动,仿佛周遭发生的所有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般。 “莲生……”不知怎的,庄容君慌了,她慌忙起身,要去跟林莲生解释。 莲生只是淡漠瞥了一眼,转身离开。 见林莲生离开,庄容君更加着急。 “小姐……”见眼庄容君要走,林源生连忙伸手去扯她的衣袖。 庄容君直接抬手,将他掀翻在地上,力气之大,让林源生直接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林源生眼眶快速蓄起泪水,掐着嗓子,娇声道:“小姐,你弄疼我了。” 庄容君走了两步,又顿住脚步。 林源生以为庄容君听到自己喊痛,停住脚步就要过来怜惜自己,哪能想,庄容君根本没过去看他,声音越发淡漠,如同冬日里冰冷彻骨的寒潭。 第194章 庄容君的狠厉 “把他丢出去,还有……”庄容君瞥向一旁的秋霜,“他们的事情还没解决吗?” 秋霜被自家小姐的眼神一刺,当即打了个激灵。 她意会到了庄容君未完的话,若是再不解决,也没必要再就在她身边了。 而他们的事,这个“他们”指的自然是林源生一家。 林源生一家是将林莲生的一生推到地狱里的罪恶之手,庄容君既然打定主意要帮林莲生,肯定是要收拾他们的。 “小姐放心,明天就能看到结果。”秋霜立刻保证。 两个面无表情的人走过来,直接将林源生架住,直接要将他从茶楼里丢出去。 这时,林源生才反应过来。 为什么,明明庄容君前一秒还让他靠得那么近,他们几乎都要抱在一起了,而现在,她居然这么轻描淡写地让人把他丢出去。 林源生受到打击,难以接受。 忽的,他想起了刚刚在二楼的林莲生。 是了,就是林莲生出来,庄容君的态度才一下子就变了的,都是那个贱蹄子的错,为什么要来勾引他的妻主。 “你不要被林莲生欺骗了,他是个不要脸的,专门喜欢嫁那些又老又丑的老女人,他的爹娘,几个妻主全部都被他克死的,你必须把他赶走,不然他一定会害到你的。” “林莲生就是个狐狸精,你去县城里随随便便打听,就知道他的名声有多臭。他每天晚上都在不同女人的床上,没有女人就活不下去。他就跟那些小倌一样,是千人……啊……” 一把匕首破空刺了过来,带着凌厉的气势。 随后,匕首落地,匕首上还扎着一块肉,有血从林源生的嘴里不断淌下来。 林源生的瞳孔顿顿放大,有那么一瞬间因为极度的惊恐还失神了。 最开始的那一下,似乎并不痛,也大概是太突然了,他根本没反应过来,直到匕首落地,将他从惊恐中拉回,无边无际的疼痛从嘴里蔓延开来。 “啊……啊……”他想开口说话,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有的只是鲜血从嘴里流下来。 林源生目光直直看着地上的匕首还有那块肉,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他,他的舌头被割了! 他没了舌头,再也说不出话了。 一股彻骨的寒意陡然从他的背脊爬起,前方,女子淡漠的声音传来,没有丝毫情绪的起伏,似乎刚刚那匕首只是她随手一掷,根本引不起她任何注意般。 她道:“既然不会说话,那就不要说话。” 伴随着话落的,还有那身被林源生扯过衣袖的外衫,也被她褪了下来,丢在地上,不看一眼,仿佛那昂贵的布料只是垃圾一般。 林源生只能看着她冷漠的身影头也不回地上了二楼,林源生再次看向地上自己的那一块舌头,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秋霜微微叹了口气,面上又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仿佛已经见怪不怪,只是让人尽快把林源生丢出去,让人把茶楼清洗几遍。 自家小姐是个疯子,可还是有那么多人被小姐的外表所欺骗。 第195章 莲生,你是不是生气了 庄容君快步上了楼,来到了林莲生的包厢前。 她生怕少年会生气,会把她拒之门外,却发现门是开着的。 而少年正背对着她,似乎在看着窗边的兰花。 “莲生,你是不是生气了?”庄容君试探性地问。 林莲生拨动着兰花的白皙指尖顿了顿,听着身后有些小心翼翼的声音,他睫羽颤了颤,有些诧异庄容君居然会丢下林源生上来寻他。 林莲生转身,神色一如既往地淡淡,仿佛没有情绪般:“庄小姐,我为何要生气?” 庄容君目光幽深凝视着他:“刚刚楼下的人你认识吧,据说是你的表弟,你看见我与他在一起,不会生气吗?” 她直白地问,也不知道在期盼着什么。 毕竟少年与其小叔一家喜欢极其糟糕,那小叔一家就是将林莲生和兰生推入深渊的恶魔。 他看见自己与那什么源的挨一起,应该会生气的吧。 只要他一生气,庄容君立刻就会解释,她已经在心里琢磨好了措辞。 可林莲生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 林莲生表情疑惑,不解地问:“庄小姐与何人来往,都是您的自由,我为何要生气。” 他说得那么自然,仿佛他心里早已经有一条线,将他与庄容君划分开来。 庄容君做什么事情,与谁交往,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左不过都是不熟悉的人。 一想到这种林莲生是这种想法,庄容君只觉得心肝肺都疼了。 林莲生,就不能多在意他一点吗? 庄容君内心焦躁,不明白自己为何看到林莲生这般无所谓的模样会这么生气,她想狠狠地骂他,骂他没良心,骂他是坏东西,可最后所有的骂声都被她咽了下来。 她只干瘪地挤出一句话:“我和那人没关系。” 怕自己再待下去会被林莲生气死,庄容君离开了房间。 林莲生看着她的背影,又转身看着那盆开得正好的兰花。 庄容君,似乎是生气了? 林莲生不明白他为何生气,就像他不明白,庄容君为何会说会向自己索要报酬,可却在他一次次要献|身时将他推开! 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 不过,想到刚刚庄容君最后解释的,她与林源生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知怎的,林莲生刚刚心头的郁结一下散开了。 可那郁结来得快,去得也快,林莲生来不及捕捉,来不及去细细分析。 林莲生不喜欢烦恼,既然都散了,那就何必在意。 翌日,仁和县倒是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说的便是林源生一家。 听说林源生的父亲,也就是林莲生的小叔,丧心病狂,为了银子,当年几乎是将年纪小小的林莲生半卖半嫁给几个老女人,要不是后来林莲生克妻的名声传出去,他们都不知道还要将莲生再卖多少次。 他们还将小兰生都卖了,将林莲生爹娘的房子,财产全部都吞了,却苛待林莲生兄弟俩。 这下子,林源生一家都受到了仁和县百姓的唾弃。 林源生的父亲被爆出轨寡妇,被捉|奸在床,当场被林源生的母亲暴打,而林源生的母亲之前去赌钱,欠下了巨额的银子,打手找上门来。 第196章 林源生的下场 林源生的母亲拿不出钱,丧心病狂地说要把林源生拉去抵债。 林源生长得还不错,可昨日他不知怎的,出去一趟回来后就被割了舌头。躺在床上的林源生直接被要债的人拉走了。 之后,与林源生很多相关的事被爆了出来,不单单只是欺压林莲生兄弟。 有人说,林源生曾经看上了某个少年的未婚妻主,他勾引不成,就指使小混混污了少年的清白,少年不堪受辱,投河自尽,那个未婚的妻主受到刺激,后来疯了,是林源生的父亲用钱把这件事压了下来。 又有人说,曾经有小孩在路上不小心撞到他,小孩道歉了,可恰巧那时林源生心情不好,直接将小孩的腿给打断了。 关于林源生的种种恶行,还有许多。只是那些受害的人,要么被林源生的父亲用钱诱供,要么被倒打一耙。 如今,林源生一家败坏,他们的真面目也被揭穿。 当即有人去衙门状告林源生一家。 林莲生听着小兰生兴冲冲讲着林源生一家的事情。 林源生的父亲,被他母亲给休了。 林源生教唆,间接致人死亡,还有殴打小孩等恶行,全部都属实,县令当即给他判了二十五年的刑。 林源生的父亲也是帮凶,自然也被关进了牢里。 而林源生的母亲,因为欠下巨额的赌债,被带走了,至于后果如何,没有人知道,但可以肯定,肯定是不好过的,毕竟在走之前,林源生的母亲因为挣扎,试图逃跑,被打手们砍了一只手。 那鲜血淋漓的画面,据说在场的小孩都吓哭了。 在小兰生兴高采烈跟他说着林源生一家的事情时,官差来了。 原来是县令大人勒令林源生一家将这些年侵占林莲生父母的房子,银子都归还。 林莲生接过那装着地契和银子的盒子,眼眶一热,一时间眼底盈上了泪。 这都是当年他爹娘留给他和兰生的唯一的东西啊。 是他没有没有能力,没能把他们守住。 “哥哥,太好了。”小兰生还不太这些东西对于林莲生的意义,只知道他们的东西要回来了,很开心。 林莲生将眼底的泪擦拭,揉了揉小兰生的头发,扯了扯唇角:“嗯,能拿回来,确实很好。” 忽的,林莲生想起什么,扭头往身后看去,对上庄容君的目光。 她正凝视他,似乎已经有好一会了,因为林莲生扭头看她的动作太突然,她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 林莲生看到她眼底的欣慰还有一丝丝的得意。 在他看过去的时候,她明显错愕了下,随即轻轻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看他。 林莲生:……为何他觉得庄容君刚刚的模样像一只希望摇着蓬松大尾巴,希望得到主人摸摸的大狗呢?不过那模样还真是傲娇呢。 嗯,傲娇,这个词没用错吧。 不过,与庄容君相处这几天,他还是第一次见过傲娇的她,希望她都是暴躁,别扭又矛盾。 林莲生拍了拍身旁小兰生的肩膀,示意他回房间,他自己则是朝庄容君走去。 第197章 和我一起回京城 看着忽然朝自己走来的少年,庄容君身体微微一僵,卷翘睫羽不自觉颤了颤,心里嘀咕,他,他干嘛朝自己走来,自己刚刚偷看他,应该是被发现了吧,他会不会笑话她啊,毕竟两人还在冷战(?)呢。 庄容君昨天是被林莲生给气走的。 好吧,她承认,每次和少年说话,她都能被气到,然后两人陷入冷战(林莲生?冷战,有吗?)。 庄容君双手抱胸,琢磨着少年等下和自己说话,她是要原谅他呢,还是原谅他呢? 还没想好,少年已经走到她面前。 “庄小姐,我小叔一家的事是您插手帮忙的吧。”林莲生问,语气笃定。 庄容君站在楼梯上,与林莲生隔了两个阶梯,从她的角度要比林莲生高出许多。 庄容君垂眸瞥了他一眼,又生怕被发现般,快速将视线收了回来,克制着情绪,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下巴不自觉微微上扬。 除了姑奶奶,还有谁会帮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庄小姐,谢谢您。”即便心里已经有所猜测,但在庄容君给出肯定答案的时候,林莲生才真正确认。 无论庄容君对他是什么想法,有什么目的,但她确确实实帮了他,依旧他自己,或许一辈子都没办法揭穿林源生一家的真面目,也没办法将小兰生赎回来。 林莲生“呵”了一声,轻轻的笑声有些冷,颇为嘴欠道:“别嘴上说谢,你倒是给点实际的。” 她一派风流又流氓的做派。 话落,就见少年看了她一眼,目光奇奇怪怪的,然后小声道:“给你,你也不要啊。” 庄容君当即胸口又是一闷,这小没良心的,一提起感谢就能扯到那档子事去,她是那种色|欲熏心的狗吗?(大大ps:后期的你还真是)。 庄容君轻咳了一声,有些不自然道:“不过你一直说报答我,我已经想好你该怎么报答我了。” 林莲生忙点头。 他不怕庄容君在他这里求回报,他怕的是庄容君不求回报,他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即便那个人对他是善意的。 庄容君抬腿,下了两层阶梯,与林莲生距离非常近,她凝视着林莲生,目光灼灼,开口:“我想你和兰生与我一起回京城。” “啊?”林莲生确实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随即不解地问,“为什么?” “没为什么,这就是我要你的报答,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和兰生做什么的,但我想要你们在我身边,一年,一年后我还你们自由。” 这是庄容君想了许久,才想出来的所谓“报答”。 这几日,她虽然没想明白自己对林莲生是抱着怎样的感情,但她不想莲生离开自己,想把他就在身边,想将他纳入自己的羽翼下,一年的时间,足够让她明白自己的感情。 庄容君索要的“报答”,出乎林莲生的意料,但他没有拒绝。 一年的时间,即便是留在她身边做个端茶倒水的小厮,也可以,毕竟庄容君对他和兰生有救命之恩。 第198章 乱撞得小鹿和尖叫的土拨鼠 县试后第三天朝是发案日。 这一日,萧孑早早就来寻张修琳,相约一起去看榜。 本来张修远等人想跟着一起去,可店里的生意实在太好,几乎忙不过来。 “大哥,哥嫂,你们不用陪着我。县试已经过去,中不中,结果都在哪,去不去看,没有什么区别。”张修琳的心态一如既往的平静。 她这么说,张修远等人也放下心来。 于是,张修琳和萧孑相伴一起到县衙看榜。 与几日前县试的时候差不多,还未到放案的时间,县衙外已经挤满了人。 张修琳没有急着上去,得知萧孑还没有吃早饭,就一起到附近的馄饨摊,叫了两份馄饨。 小巧馅多又圆润的馄饨伴随着浓香的汤水,二月的天气偏远,馄饨下肚后,胃里暖洋洋的。 “小孑,馄饨好吃吗?”张修琳问。 萧孑将一个馄饨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像一只可爱的仓鼠,他生得粉雕玉琢,唇红齿白,本就红润的唇瓣沾了汁水,添上了几分色泽。 他点头,因为嘴里吃着馄饨,说话有些含糊:“好,好吃。”他开心得眼睛都眯起来,馄饨好吃,可最开心得是能和琳姐姐一起吃。 “那就多吃一点。”张修琳看他吃东西的模样着实可爱,单单只是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萧孑吃着吃着,忽然停了下来,问:“琳姐姐,你你不紧紧张吗?” 不远处,聚集在县衙旁的人越来越多,有考生,也有考生的家人,很多人都念念叨叨,一看就紧张,期盼着自己能中。 张修琳看了那里一眼,摇头:“不紧张,我对自己有信心。” 少女唇角挂着温和的浅浅的笑,她眉眼神采飞扬,自信又不自傲。 萧孑不知不觉被吸引,看呆了。 也就是这时,他看到张修琳动了,她拿出一张雪白的帕子,伸手,轻轻擦拭着萧孑的唇角,无奈又宠溺道:“你啊,都几岁了,吃东西还沾到嘴边。” 她的动作很轻柔,萧孑感受着那一下又一下的力度,只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烫。 他看着张修琳的目光都发直了。 只是张修琳专注给他擦着嘴边,并没有察觉。 萧孑忽的按住帕子,同时被按住的还有张修琳的指尖。 萧孑结结巴巴道:“我,我自己来。” 这次的结巴,完全是因为他自己太紧张了。 伴随着张修琳将手抽回去,被触碰到的温度也消失了,萧孑心里觉得遗憾,可如果再让琳姐姐帮他擦下去的话,他担心自己会暴露。 他借着擦嘴角的动作,垂下头,满脸都是滚烫和绯色。 整个人像是一只被放在蒸笼里,蒸熟了的包子,还是红色的。 心头一会像是藏了一只小鹿般,在里面胡乱地撞着,一下又一下,一会又像是藏了一只在尖叫的土拨鼠。 啊,他刚刚碰到琳姐姐的手了。 啊,琳姐姐刚帮他擦嘴了。 啊……琳姐姐肯定是喜欢小孑的。 小孑好开心,好开心鸭。 第199章 取中 “小孑,怎么了,赶紧吃吧,该会就该冷了。” 被提醒的萧孑终于回过神来,忙应“好”,只是头却一直不敢抬起来,蒸熟了的红包子目前还不能被琳姐姐看到。 他悄悄抬头,圆圆的眼睛瞄了对面的少女一眼,趁着她不注意,将那张学霸和的帕子宝贝似的塞进自己的怀里。 这是琳姐姐给他的帕子,就像话本上说的,是定情帕,他一定要好好珍藏着。 嘻嘻,他可真是个机灵鬼。 张修琳确实没有注意,吃完馄饨,伴随着一声喧闹,县试终于放榜了。 鸣炮三声,吹手吹起了奏乐声,随即一张大大的红榜被张贴了上来。 红榜上写着一个大大的“中”字,中字里外两个圈,分内圈和外圈。 仁和县只是一个小县,这次参加的考生有两百六十一名,与其他县上千名考生相比,实在算少。 这次县试取30人,前十名在内圈,第十一名到三十名在外圈。 此外,外圈外还设了一张副榜,考生还可以参加下一次县试,若两次都在副榜上,即可参加府试。 一般而言,能在内圈中取中的考生,基本上参加府试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用她家哥嫂的话来说,就是“保送”。 红榜一出,原本就拥挤的人群,再次攒动起来,人与人拼命往前挤。 萧孑个子小小的,也握着拳头想往前挤,张修琳看着哭笑不得,忙把他拉回来。 结果在那里,早看晚看都是一样。 “啊啊,我中了,我在圈外。” “我中了,中了。” 有人中了,欣喜若狂,甚至喜极而泣,也有的没中,失魂落魄,露出不甘之色。 其中一个白发女子看完榜后突然瘫坐在地上,茫然道:“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不中。”看她的模样,几乎快要疯狂了。 科举就是这样,有的人有实力,运气好,一路科举顺顺利利,年纪轻轻登天朝堂,后加官进爵。 而有的人穷其一生都只能在原地踏步。 张修琳看着,颇为感慨。 “琳姐姐,你中了,中了,在圈内,最中间的位置。”萧孑激动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小家伙扯着她的衣袖,兴高采烈。 此时,人群已经渐渐往外散了。 张修琳抬眸看去,果然在圈内看到自己的名字,不由松了一口气,虽然她早已经有所预料,但真正确定自己取中才真正放下心来。 张修琳注意到一个问题,问:“小孑,你认得我的名字啊。” 张修琳听宋婉娴说过小孑的事。 因为一些迫不得已的原因,小孑只能孤零零跟着奶娘,也就是宋婉娴一起来到偏远的仁和县生活。 也因为一些原因,小孑从小便被勒令不许识字,直到来到仁和县,宋婉娴才想让他读书识字,只是前几个月初来乍到,一直在忙,又要经营风雅书肆,一直没来得及。 没想到小孑居然认得她的名字。 萧孑的脸颊微微一红,结巴道:“我,我当然认认得琳姐姐的名字。” 他早早地就让奶娘教他写琳姐姐的名字了。那是他第一个写的名字。 第200章 离奇死亡 萧孑小手揪着衣角,如蝶翼的睫羽颤了颤,有些紧张,生怕张修琳再追问下去。 幸好等了好一会,张修琳都没有追问,萧孑不由松了口气。 他再次抬头,仰起头,眼睛亮亮看着正中央那个名字,心里喜滋滋的。 张修琳过了县试,一个月后还要参加府试,过了府试,琳姐姐就是童生了。 奶娘说了,等琳姐姐成了童生,她就去琳姐姐家替自己提亲。 嘻嘻,好开心鸭。 张修琳看着一旁忽然傻乐的小家伙,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 张修琳县试取中的消息,很快传开。 与赵家熟悉的人纷纷祝贺,赵楚楚,张修远等人很高兴,当天晚上做了一整桌的好菜好肉。 县试落幕,距离府试还有一个月。 仁和县归属唐州府,府试需到唐州府,赵楚楚和张修远决定,到时候两人陪着她一起去。 毕竟张修琳再早熟,也才十岁不到,唐州府很大,别说是她,就是赵楚楚和张修琳也不曾去过,人生地不熟的,不跟她一起去,他们不放心。 这次李秀才参加县试的五个学生,全部都通过了,府试在即,李秀才没有放纵她们,给了她们一次集训,一个月内,张修琳都将住在县城的房子里。 …… “我弟弟的爷爷的儿子的女儿在县衙当捕快,听说县衙牢房里昨日发生了一件怪事。” “听说关押在牢房里的几个犯人,同一时间离奇地暴病死了。” “那么诡异,是得了什么病啊。” “我琢磨着不像是病,会不会是有人去寻仇啊。” “听说那几个人是因为做了强迫他人的事被抓进去的。” “什么,居然是做的这种事,那他们真是死得活该。”那人说着,重重啐了一声。 她们虽平日里也去小倌馆寻欢作乐,但那也是付了钱的,你情我愿的,对这种强迫他人的事,最是唾弃。 赵家糕点店,与往常一样挤满了人,闲着无聊的顾客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就有这么几个人谈到了衙门牢房的这件离奇事。 凉儿不经意间听了一耳朵,越听她们说,越是觉得这描述很是熟悉。 他心里隐隐有个猜测,扭头往清儿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看到清儿不自然的脸色。 果然啊! 那几个人,就是上次强迫了清哥哥,最后被县令抓进牢房判了几十年刑的人。 可怎么突然间就死了。 不管怎样,凉儿只觉得心里生起了一抹快|感,那样的败类,早就应该死了。 凉儿想和清儿说些什么,想想还是咽了下去。 那件事后,清哥哥生了一场大病,命悬一线,后来,他病好后,清哥哥情绪明显好了起来,众人也没再提那件事。 现在,还是不要再提吧。 如今,那些人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中午,糕点店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清儿闲着无事,去外头给众人打饭。 他提着刚打好的饭,刚走了两步,就被人拦住了。 眼前是穿着一身月牙白的锦袍年轻女子,气质矜贵,容貌俊秀,桃花眸漂亮,似无情又似多情,一派风流贵女的模样。 第201章 你认识秦子楚吗 这是一个清儿从来没见过的陌生人。 眼前这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似乎在观察他,她的目光坦荡,并没有像他在春满园时,大部分客人看向他时的露骨的灼灼,让人厌恶。 可即便如此,被一个陌生人这么打量着,清儿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直觉告诉他,这个人是冲他来的,清儿心底不由升起一丝警惕。 “你是谁?要做什么?”清儿后退一步,做出防备的姿势。 “在下庄容君,我些事情想与清儿公子谈谈。”庄容君直接道出了她的目的。 来了仁和县,遇到林莲生后,她一直在处理那个小没良心的事情,如今,两人关系算是不错,小没良心也答应同她一起回京城,她终于有了心思处理别的事情。 她没有忘记自己来仁和县的目的。 “抱歉,我与小姐你素不相识,谈谈就不必了,我还有事,就不与小姐你闲谈了。”清儿面上镇定,可衣袖下的手,掌心却沁出了汗,身体不由自主微微颤抖起来。 上次被强迫,以后他生了一场大病,后来,病好,他的情绪似乎也变好了,一切如常,可清儿知道,他还是受到了影响。 对于陌生人的靠近,即便知道她们没有那种意图,可她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恐惧,身体也不受控制地颤抖。 午夜梦回间,也时常做噩梦,每次梦醒,他都恨不得自残,好几次他都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几刀。 似乎只有利刃划开血肉的疼痛,才能缓解他内心的痛苦。 可看着那不断流下的血,想到那人,他又清醒了过来。 后来,他渐渐好转,也不再自残了。 这些事情,他都藏在心里,即便是与他最亲近的凉儿都不曾发现。 清儿说完,侧过身,就要快步从女子的身边离开。 “不知清儿公子听过昨日县衙牢房有人暴毙的事吗?”庄容君顿了顿又道,“那是我做的。” 清儿骤然停住了脚步。 …… 茶楼,今日依旧不招待其他客人,大堂里显得空空荡荡的。 里面只有两人,相对而坐。 清儿鬼使神差跟着女子来到了茶楼,直到坐下时,才后知后觉有些后悔,可他想知道真相,也大概是他察觉出来,女子对他并没有恶意。 “庄小姐说的事情是真的吗?”清儿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问的自然是刚刚庄容君在街上说的,衙门牢房那几人暴病的事。 话落,就见女子点头,面上表情淡淡,没有丝毫作假:“不错,是我让人做的,我想如今是我朋友在这的话,估计她们不会死得那么简单,而是该被千刀万剐了。” 清儿的手微微一紧,抓住了她话里的字眼:“你朋友?为什么?庄小姐能说得详细点吗?为何要帮我?又为何牵扯到你的朋友?” 庄容君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立刻回答,反而问:“在我回答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认识秦子楚吗?” 听到“秦子楚”这个名字,不知怎的,清儿心头一颤,可也只是一瞬间,快得几乎要捕捉不到。 第202章 不愿意去京城 清儿想,大概是这名字里有一个“楚”字的缘故。 可清儿并不认识。 庄容君看着清儿摇头,心底的疑惑更大了。 其实,有疑惑的不止是清儿,还有她。 庄容君最终将事情告诉了清儿。 她没有告诉清儿,秦子楚的真实身份,只是说是与她一起长大的京城的好友,这次拜托她来仁和县,为的就是打听清儿的消息。 “你的意思是,你的朋友秦子楚可能喜欢我,要让你接我去京城?”原本满是疑惑的清儿更加想不明白了。 为什么,一个来自京城的陌生人会知道他,为什么那人会想让眼前的人替他赎身,为什么还要让他去京城!? 一个又一个的疑惑,庄容君得不出答案,清儿也得不出答案。 “可我真的不认识你的朋友。”清儿笃定道。 庄容君看清儿懵了的模样,也知道他并没有撒谎,她问:“那你愿意和我去京城,见子楚吗?” 清儿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摇头。 “我不认识她。” 他不会随随便便跟陌生人走,即便那人帮了他。 被赎了身后,他认了赵楚楚为姐姐,不仅有凉儿陪着,还有赵楚楚,张修远等人,他们已经是他的家人了,他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不愿意离开。 即便京城是很多人向往的繁华,即便那所谓的秦子楚会喜欢他。 可太荒谬了,无论是真是假,清儿不会去纠结,因为他不想打破如今原有的生活。 清儿的答案在庄容君的意料之中。 说实话,换做是她,随随便便跟着一个陌生人走,那可不是天真单纯,而是脑子有病了。 “行吧,既然你不愿,我也不勉强。” 不过那几个人的事,清儿还是跟她道了谢,伤害了他的人,他不会原谅,也不会因为他们的死而有丝毫的愧疚。 他的心,硬着呢。 小倌馆鱼龙混杂,在里面生存十几年,若她真的那么容易心软,早就被吞噬得尸骨无存了。 从茶楼离开,清儿提着饭,加快了脚步回糕点店。 还没到,就瞧见凉儿在门口不停张望,看到他回来,立刻迎了上来。 “清哥哥,你怎么才回来啊。”凉儿上下打量他,话里是掩盖不住地担忧与关切。 “我没事,就是人太多,排了队,所以晚了些,赶紧吃吧。” 凉儿帮他把打包的饭菜拿出来,又偷偷观察清儿,察觉到他真的没事后,到底松了口气。 他生怕之前那几个人暴病而亡的事让清儿受到影响。 下午,凉儿时不时也偷偷看清儿,看到他一如往常,才真正放下心来。 庄容君的事情,对清儿来说只是一个插曲,并没有什么影响,虽然他有时会好奇,但他不会去追根究底。 …… 林莲生背着包袱,牵着小兰生的手,站在一辆豪华的马车边。 他扭头看着周围的一切。 今天,是庄容君离开仁和县,回京城的日子,他和兰生也要随着她一起离开。 这是莲生十几年来第一次离开仁和县,他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 第203章 一切重新开始 不舍吗?大概有的吧,毕竟他,兰生,爹娘都生活在这一个小小的县城里;怨恨吗?有吧,这里见证了他的痛苦与悲凉;最后,大概是释然吧,莲生忽然意识到,在自己遇到庄容君的那一刻,人生似乎早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还会回来吗?大概不会吧。 莲生将爹娘的牌位都带在了包袱里,无论京城的生活是好是坏,他大概都不会再回来了。 他忽然想起昨日,庄容君对他说的话。 “随我回京城,离开仁和县,你可以将过去的,好的,坏的,全部都埋葬,一切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吗?他真的可以吗? “还不上来吗?”这时,庄容君的声音传来,她已经在马车里,掀开了车帘,冲出身的林莲生道。 他忙将兰生送上马车,他们三人是坐同一辆马车的,这是庄容君安排的。 兰生进了马车,庄容君又道:“我拉你上来吧。” 林莲生看着那伸到自己面前的白皙的手,怔愣了下,半晌后,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庄容君的掌心里。 两手相握,庄容君扣得很紧,手上的温度传了过来,让莲生心尖微微一颤。 借助庄容君的力,林莲生很快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行驶,莲生掀开车帘,仁和县的一切随着马车的行驶,渐行渐远…… …… 自从汇祥酒楼在荣县开了分酒楼后,赵楚楚也一直想在荣县开一家糕点连锁店。 前几日,总算是完成了。 因为赵秀荷姐妹能力出众,为人也敦厚,赵楚楚直接将赵家糕点店在荣县的分店交给她们管理。 而且不再算工钱,而是算十分之一的分红。 赵秀荷姐妹虽然没有直接接触账目,可每日糕点店的客人都是络绎不绝的,可想而知每日的收益有多大了。 十分之一的分红,绝对比她们每个月的工钱要多很多。 果不其然,第一个月的分红到手,她们就得了十几两银子,这还是她们初到荣县,客流量还比较少的缘故。 等她们彻底扎根荣县,客人肯定会更多,到时候分红就不止这个数了。 在拿了第一个月的分红回家后,赵秀荷一家都激动得流泪。 “好了,好了,都不哭了,现在咱们有钱了,赶紧的,该娶夫郎的娶夫郎,该嫁人的嫁人,咱们老赵家,有底气了。”赵秀清的母亲边说边落泪。 她又拍了拍老大,也就是赵秀清的肩膀:“清姐儿,娘也有一件喜事告诉你,您之前托媒婆去提亲的事成了。” 这些年,她身体不好,家里一直都是老大在操持着,七个弟弟妹妹也仰赖老大。 她一直觉得自己愧对老大,好在老大有出息了,其他几个也有出息了。 赵秀荷和妹妹去荣县后,仁和县这边缺了人,赵楚楚直接把两人的姐姐,也就是赵秀清拉了进来,同样给了她分红。 以前,他们家穷,人又多,赵秀清是老大,要养着一大家子,即便有人喜欢老大,那少年的父母也不同意将儿子嫁过来。 如今,孩子们跟着赵楚楚,都有出息了,她也能光明正大替女儿上门提亲了。 第204章 望妻石 “谢谢母亲。”饶是赵秀清以往再稳重,淡定,此时也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赵秀清娘亲说的是村里兰猎户家的大儿子,她也是前不久才知道这个十九岁的少年一直在等着她,只因为赵秀清几年前曾经帮助过他。 他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赵篱落。 他生得好看,性格也开朗,笑起来时,就像天上的太阳一样耀眼。 再加上身为猎户的儿子,他家境殷实,从他十五岁起,就不断有媒婆上门提亲,可篱落都拒绝了。 在他爹娘的逼问下,才得知原来篱落喜欢的是赵秀清。 可以赵秀清的家境,兰猎户坚决反对让宝贝儿子嫁过去。 双方都不愿意妥协,于是篱落的亲事一拖再拖,一直拖到如今的十九岁。 兰猎户家把这件事瞒得很好,赵秀清是从篱落的好朋友那里才知道的。 赵秀清也不知怎的,自从听到这事后就一直记挂着,之后偶然遇见了篱落,再之后,两人的相处越来越多,赵秀清喜欢上了这个俊秀,善良又开朗的少年。 于是,在进了赵家糕点店做工后,赵秀清就让她母亲去兰猎户家提亲。 她一直忐忑着,没想到真的成了。 赵秀清握了握拳头,拿出怀里刚买的一根簪子,冲出了家门,直奔兰猎户家而去,那模样,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 …… 时间转眼又过去半个多月,府试即将开始。 赵楚楚和张修远驾着马车,准备提前几天带着张修琳去。 “琳姐姐,我我真的不能跟着你一起起去吗?”萧孑依依不舍地拉着张修琳的衣袖,视线一直黏着张修琳。 “乖,你在家里等我,等我考完,就去看你。”张修琳揉了揉他柔软的发。 在张修琳的安抚下,萧孑总算是答案了。 可他还是不舍得,即便张修琳上了马车,他依旧眼巴巴在张望着。 赵楚楚看着这一幕,不由打趣:“哎呀,这小家伙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块小小的望妻石呢,在家里眼巴巴等你回来。” 说着,她玩味的视线扫了张修琳一下。 小姑娘愣了一下,随即哭笑不得:“哥嫂,你不要开玩笑了。” 赵楚楚呵呵一笑,耸了耸肩,无奈道:“好吧,你认为我在开玩笑就是在开玩笑吧。不过以我的火眼精金观察,我敢保证,那小东西绝对是盯上你了。” 张修远瞪了她一眼:“你胡说八道什么,琳姐儿和小孑还那么小。” 赵楚楚缩了缩脖子,小狼狗有点凶啊。 不过赵楚楚还是闭了嘴。 她靠着马车,微微叹了口气,颇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寂寥。 张修琳掀开马车的帘子,看向身后不断远去,身影越来越小的人儿。 望妻石吗? 张修琳的唇角扬起了浅浅的弧度,看上去心情颇为不错。 马车走走停停了一天一夜,才终于到了唐州府。 这是赵楚楚自穿越以来,到过的最大,最远的地方。 和小小的仁和县相比,唐州府显得热闹,繁华了很多。 第205章 百味斋 唐州府,城墙高高筑起,城门口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以往在仁和县难得一见的马车,在唐州府很是常见。 因为临近府试,可以明天看到来自各个县的学子。 一到唐州府,三个便连忙去找客栈,一到府试这个时候,客栈总是人满为患,连带着价格也涨了,即便如此,以往仍然有学生只能挤在破庙里,要么是因为客栈没房了,要么是家境贫困,负担不起住客栈的高昂的费用。 赵楚楚一连问了三家,才终于在第三家找到了空房。不过剩下的也是一天需要几百文的天字号房。 张修远有些犹豫,赵楚楚却大手一挥,定了两间房,她与远哥儿一间,张修琳独自一间。 来唐州府的第一天,因为来时路途奔波,三人温饱,洗漱后,很快就休息。 翌日,赵楚楚提议在唐州府逛逛。 难得出一次远门,赵楚楚想跟自家夫郎走走看看,欣赏欣赏唐州府特有的景色,而且她有计划来唐州府开店,也可以先考察考察。 张修琳没有在考前抱佛脚的习惯,赵楚楚一提议,她也同意了。 三人走走逛逛,赵楚楚给张修远买了一些精巧的小玩意,张修琳负责在后面看自家大哥和哥嫂洒狗粮。 “百味斋?”走到一个地方,赵楚楚忽然顿住了脚步。 这是一家门面很大的店,单单从外面看,装修就很古色古香,进去的人很多。 赵楚楚之所以停下脚步,是因为这家百味斋做的是糕点的生意,而且最上面还有一块匾额,写着:天下第一绝。 金灿灿的大字,下面还有小子,说这块匾额是先先帝赐下的。 赵楚楚拉着一位从百味斋出来的人,问了情况。 “哦,你是外地来的吧,这百味斋在我们唐州府可有名了。” 那人被赵楚楚突然拉住,也不恼,反而颇为热情。 据他说,创建百味斋的主人,之前是在皇宫当的御厨,专门给皇帝,皇后,娘娘和贵人们做糕点,就因为做的糕点太好吃了,得了不少赏赐。 后来,那御厨老了,就退了下来,得了先先帝的允许,来到老家唐州府开了这百味斋,先先帝还赐下了这一块“天下第一绝”的牌匾下来。 从先先帝到如今的皇帝,已经过去六七十年,当年的先先帝和那位御厨早已经作古,可百味斋却由御厨的后人传承下来。 “哦,被皇帝称赞的天下第一绝,我倒是挺好奇的。”赵楚楚问了身旁远哥儿和张修琳的意见,想进去里面尝尝。 赵家做的鲜花饼是糕点,她还打算推出其他的糕点,这样才显得没那么单一。 以后赵家糕点肯定要开到唐州府,势必会与这“天下第一绝”对上,既然来了,她倒是可以先尝尝看,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两人没意见,赵楚楚谢过那人后,三人一起进了百味斋。 那人在赵楚楚身后欲言又止。 她其实还想说,她奶奶说,百味斋的糕点虽然现在还是好吃,但没有其他那么好吃了,如今大多数唐州府的人吃百味斋的糕点,吃的是情怀和怀念。 第206章 秦家 百味斋里,相当于一个客栈的大堂。 百味斋提供打包,也提供在大堂里吃糕点喝茶。 令她惊讶的是,百味斋的外面是古色古香的,里面倒是装修得金碧辉煌,就差明晃晃地说:我就是豪气! 豪气是豪气,可这么一来,就显得有些土了。 赵楚楚对百味斋的观感下降了一些,不过门面,装修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糕点。 三人寻了一张桌子坐下来,点了几样百味斋的特色糕点还有一壶茶。 在赵楚楚一行三人等待的时候,百味斋的后堂,一人正躺在贵妃椅上小憩,身后,一貌美小厮软若无骨的小手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她的肩膀。 小厮时不时凑在这人的耳边轻声细语说着什么,随即轻笑,引得贵妃椅上那人勾起了唇角。 这时,又一年轻女人进来。 她进来后,毕恭毕敬轻轻地唤了一声“母亲”,随即站立在一旁,不敢打扰。 小厮与她对视了一眼,随即凑到贵妃椅上,中年女人的耳边说了什么。 没多久,中年女人缓缓睁开眼睛,懒懒地道了句:“春姐儿来了啊。” “是,母亲,女儿来跟您汇报这个月店里的情况。” 中年女人淡淡“嗯”了一声:“说吧,我听着。” 秦春一边汇报着,一边不动声色打量着。 创建百味斋的御厨姓秦,如今传承了三代,如今当家做主的便是眼前的中年女人,也就是百味斋额的东家秦琴。 秦氏第三代总共有两房,按照规矩,百味斋本来该是大房继承,可惜,大房,也就是秦琴的姐姐秦桐意外去世,于是就落在了二房这里。 至于秦春,她虽然叫着秦琴母亲,却不是她真正的女儿,她,其实出自大房。 二房只有秦琴,秦琴年少时就娶了夫郎,甚至还纳了很多小侍夫,可这么多年,她偏偏没能生下一儿半女。 大夫说了,她这是身体的问题,天生的石女,没法生孩子。 于是,秦琴打算过继一个女儿。 秦春,就是秦琴过继的女儿。 秦桐在世时育了两女,大女儿秦春,如今二十二岁,小女儿秦书,如今才十五岁。 如今的大房,秦春过继给秦琴,就剩下秦书与其父亲相依为命。 秦家人都擅制作糕点,相比较而言,秦桐的天赋远在秦琴之上,可秦桐偏偏意外去世了,据说是为了去外地采买一种特殊的原材料时,马突然失控,秦桐和夫郎从马车上摔了下来。 为了保护夫郎,秦桐就这么摔死了。 秦桐的夫郎当时只是皮外伤,没多久便治好了,可夫妻两人伉俪情深,秦夫郎自此后得了心病,最开始还疯魔了一阵,天天抱着秦桐的牌位,与它说话,后来渐渐不疯魔了,却越来越不爱说话,有时候连续几天都能不发一语,只是坐着发呆,有时还会自残。 也幸好秦书一直陪在他身边,不然那秦夫郎很可能在某次自残的时候没注意就死了。 心病又引发身体的疾病,秦夫郎的身体渐渐不好,时不时就生病。 第207章 退订 若是赵楚楚在此,听了这描述,肯定要说,这所谓的心病,就是抑郁症啊,而且病人会自残,恐怕就是重度抑郁症了。 秦琴半阖着眸子听着,往后伸手,轻轻捏着小厮柔若无骨的小手。 忽的,她的眼睛猛的睁开,目光直直落在秦春身上:“怎么这个月的进账又少了。” 秦春饶是有心理准备,可面对秦琴冷冷能直透人心的目光时,还是心里没底,她支支吾吾了一会,才道:“这个月又有几个员外爷说不在咱们百味斋定糕点。” 伴随着秦春的话落,那小厮也忽的痛呼了一声。 他那白嫩的小手被秦琴猛的捏了一下,上面立刻出现了红痕,还伴随着一点血丝。 小厮细皮嫩肉,本就是精细养着的,如今疼得厉害。 秦琴将小厮拉到了怀里,旁若无人般,将貌美的小厮搂到怀里,拉起他受伤的手,在那手背上轻轻吹了下,安抚道:“是不是很疼啊,我吹吹就不疼了。” 她说话的时候语气极其温柔,动作也小心翼翼,很是轻柔,可仔细看,并没有在她眼底察觉到疼惜之意。 秦琴边吹着,边不紧不慢道:“她们怎么说来着。” 秦春硬着头皮:“没多说什么,只说不需要了。” 秦琴冷冷一嗤,随即抬眸,看向秦春:“春姐儿啊,虽说你是过继的,但你唤我一声母亲,就是我秦琴实打实的闺女,我就只得你这么一个女儿,以后这百味斋是要交给你的。所以我才让你年纪轻轻就当了掌柜。 你要知道,母亲是顶了多大的压力,才把你推上来的,你可千万不要辜负母亲对你的厚望。下个月,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得把那几个员外爷给拉回来,春姐儿,你明白了吗?” 秦春哪里敢反驳,只能暗暗应“是”。 可她心里却着实没底。 百味斋的糕点,不止卖给普通的老百姓,还因为其名声,很多有钱人家都会每个月固定订购,拿去送礼。 送礼的糕点,无论是在原材料上,包装上,都是最好的档次,其价格自然也是最高的。 依靠着这些有钱人家固定的订购,都是每个月进账里一笔不小的数目。 可从去年下半年开始,陆陆续续有人取消了订购。 问其原因,都是支支吾吾的,没说出一个所以然,可秦春只是稍稍打听,就知道了原因。 因为百味斋的糕点越来越不好吃了。 意思就是如此的直白。 秦琴自从接手了百味斋后,就不再做糕点。 卖给普通百姓的糕点,是秦琴收的徒弟做的,而给那些有钱人家的糕点,是秦春做的。 身为百味斋的传承人之一,秦春的糕点却被嫌弃了。 可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对了,秦书那边怎么样了?”秦琴又问,打断了秦春的思绪。 提起秦书,秦春的眼底一闪而逝一抹不甘与狠厉之色。 “小书仍然不同意。” 秦琴“哦”了一声,神色淡淡,只是眼底的冷意却深了几分。 “不同意就不同意吧,那就拖着,我倒要看看,她能拖到什么时候。” 第208章 疯魔的秦夫郎 秦春从秦琴这离开,只是转身的功夫,她的脸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 眼底的不甘与嫉恨浓烈得如黑雾,氤氲着铺散开来。 秦书,她同父同母的亲妹妹,也是被誉为秦家有史以来制作糕点最具有天赋的。 甚至有人说,秦书的天赋还在那位御厨老祖宗之上。 即便秦琴自始至终都没说,可秦春知道,秦琴最开始钟意要过继的人,是秦书,而不是她秦春。 可惜秦书没有把握住这个机会,她对秦琴这个小姑的态度极其不好,而且一直守在秦夫郎的身边,不愿意离开。 于是,秦春才有了机会,过继成了秦琴的女儿,有了继承百味斋的资格。 秦春出了百味斋,直奔一个小宅子而去。 秦桐和秦琴这一代,早早分家。 秦桐意外去世,秦琴继承百味斋,日进斗金,吃穿用度,全部都是最好的。 大房这边,迅速衰落下来,尤其在秦春过继给秦琴,秦夫郎生病后,大房这边,只有十五岁的秦书在支撑着。 秦书不相信母亲是意外身亡,坚持雇了人调查当年的情况,又经常给秦夫郎治病,用到的银子很多,最终,秦书只能卖了大房子,搬到了小宅子里。 这小宅子确实小,两房一堂,如今是秦书和秦夫郎在住,秦春自从过继后,就住在秦琴那。 秦春刚走进,就闻到一股子苦涩的药味,不由拧眉。 抬眸看去,有一人坐在院子里,正呆呆看着某个方向,一言不发。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简单的青色衣衫,他身材清瘦,却干干净净。 从秦春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清秀俊雅。 秦春看着他,目光又沉了几分,一闪而逝一抹厌恶之色。 就在这时,那人突然转过头来,视线落在秦春身上,原本空洞无神的眼睛,渐渐聚焦。 他嘴里喃喃着什么,忽的起身快步朝秦春走了过来。 “妻主,妻主……” 临近了,秦春听到了他喃喃的声音,他伸出手要去抱秦春。 秦春躲避着,恶狠狠道:“走开,你这个疯子,不要碰我。” 中年男子被他这么一推搡,踉跄了好几次,差点摔了。 可他没有放弃,仍然上前要去抱秦春。 这次,他成功抱住了秦春,还没来得及高兴,被抱住的秦春便怒火冲天,伸手将他狠狠推开,伴随着一句“滚”。 秦春的力气很大,直接将他推到在了地上。 手磨到尖锐的石子与沙子,肌肤瞬间被划破,沁出了血。 也就是在这时,一个端着药的小姑娘从厨房里出来,刚好看到这一幕。 “秦春,你在干什么。” 秦书,也就是那小姑娘忙将药放下,跑了过来,将秦夫郎,也就是中年男人小心翼翼扶了起来。 “爹,你没事吧。”她急切地问,上下检查着,这么一检查,就看到秦夫郎沁了血的手。 秦书的眼睛立刻红了,她抬头,如一只被激怒的小狮子,吼道:“秦春,你怎么能这样,这是爹啊,你怎么能推开他,手都已经流血了。” 第209章 认贼作母 秦春面无表情,没有丝毫的愧疚之色。 “这不能怪我,谁让他突然要过来抱我的。”她说着,眼见秦夫郎还要过来抱她,她忙后退了两步,目露警惕之色。 秦书将秦夫郎拉住,小心翼翼将陷入他掌心的石子拨掉,她对秦春道:“就算被爹爹抱了又怎样,他也是太过思念娘亲了。” 秦桐容貌普通,娶的秦夫郎却是一个貌美的。 两人生的两个女儿,大女儿秦春的容貌随了秦桐,小女儿秦春的容貌随了秦夫郎。 自从秦桐死了,秦夫郎时不时疯魔,经常会把秦春错认成秦桐。 秦书希望秦春能多陪陪他。 而秦春不仅没同意,经常躲得远远的,即便有时候不得不过来,被秦夫郎错认,也会将他推开。 面对秦书的指控,秦春铁青着脸,理所应当道:“他已经疯了,要是他不小心伤到我怎么办。” 即便此时秦夫郎被拉着,秦春既然露出防备之色,秦书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是啊,爹爹是疯了,可他从来不曾伤害他的孩子,更不会伤害他最爱的妻主。 秦书道:“秦春啊,成了秦琴的女儿,你的心也跟着硬了,跟着黑了啊,嫌恶亲父,认贼作母,你还真是出息了。” 秦书直白地嘲讽,直接将秦春心底一层遮羞布给掀开。她直接举起手,就要给秦书一巴掌。 秦书连忙躲开,恶狠狠蹬着她。 秦书捏着拳头,目光沉沉:“秦书,你不要胡说八道。” 秦书:“呵,我不是胡说八道,难道你心里没有一点数吗?” 自从娘亲出事后,秦书一直怀疑娘亲的死因,她不认为马车的事故是意外,心底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这是人为的。 而且她心里一直有猜测,那个人很可能就是秦琴。 秦书不想看到自己的娘亲枉死,于是她费尽心思调查,可调查了那么久,仍然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 即便如此,秦书依旧没有放弃。 娘亲死亡,父亲疯了,秦书万万没想到,在这艰难的时候,自己的亲姐姐,秦春会主动过继给秦琴。 不仅如此,她还划分了界限,也不再来看生病的爹爹。 秦书知道,自己这个姐姐,是有一些缺点的,比如她贪财,比如她性子有些薄凉,可她万万没想到,秦春会无情到这种地步。 那是从那时候开始,秦书不再把秦春当姐姐看待。 秦春自然也不愿意与秦书再说话,想起今日来的目的,她缓和了下语气道:“秦书,回百味斋吧。回了百味斋,你不仅可以重新去做你喜欢的糕点,母亲也会每个月给你一大笔银子给他治病的。” 秦春口中的母亲,自然是指秦琴,而“他”指的是秦夫郎,明明秦夫郎才是她亲生的爹,可她却陌生至此。 秦书“呸”了一声,毫不留情道:“想让我跟你回去做黑心糕点,这辈子都不可能。你给我滚。” 说着,秦书拿起一旁的扫把,就要往秦春的身上打。 第210章 百味斋特色糕点 “疯子,秦书你特么也是个疯子。”秦春差点被扫把打到,顿时暴跳如雷。 “呵,既然你说我是疯子,那我肯定要做一些疯子才会做的事情了。”秦书冷笑,将扫把丢下,随即端起一旁洗过衣服的一盆水,泼了过去。 冷冷的水迎面泼来,来不及躲避的秦春浑身都湿了。 “秦,书!” “怎么,还不走吗?”秦书又拿起了扫把。 能干出泼水这种事,可见秦书也是个小疯子,秦春怕了,顾不得身上还淌着水,浑身狼狈,忙跑出去。 秦春离开了,秦书没有追出去,握着扫把站在原地,她扭头看向一旁的父亲。 秦夫郎又坐了下来,静静地发呆,目光空洞而无神。 秦书鼻子一酸,眼眶顿时红了。 良久,她抹掉了眼底的泪,将已经温热的药端过去。 秦夫郎很乖,被秦书哄着将药喝了下去。 回了小厨房,秦书洗着碗,今天是最后一贴药,必须赶紧买了。 将碗放好,秦书从怀里拿出钱袋子,不用打开,扁平的模样,就知道里面的钱不多了。 秦书捏着钱袋子,靠着墙,有些无力。 一会后,她把视线落在不远处放着的一小碟糕点上,约莫有几十块。 这是她今天很早就起床做的。 秦书吸了吸鼻子,将糕点小心翼翼打包好,跟隔壁好心的邻居打了声招呼,让他帮忙照看下秦夫郎。 “爹,小书要出门了,你在家要乖乖的,我会很快回来的,等回来就给你买阳春面。” “阳春面……阳春面……”秦夫郎喃喃着。 阳春面,是秦夫郎最喜欢吃的面食,秦桐生前经常会带着他去吃。 揣着糕点,最后看了眼父亲,秦书离开了小宅子…… —— 百味斋,赵楚楚几人点的糕点终于上来了。 六盘糕点,分别是桂花糕,枣泥酥,绿豆糕,驴打滚,豌豆黄,茯苓夹饼。 赵楚楚视线最先落在那桂花糕上,赵家做的糕点,就是各种花的糕点,其中桂花糕就是其中的一种。 桂花糕,主要用料是糯米,蜂蜜,桂花…… 赵家所有鲜花糕点里,最受欢迎的就是桂花糕。 成亲的桂花糕,晶莹剔透,可以看到里面的桂花,它美味爽口,清甜可口,咬上去有浓郁的桂花香。 皇宫的糕点,除了要美味外,卖相也必须好看。 这点,赵楚楚自认不如。 百味斋的几种糕点,卖相都很好,一看就让人很有食欲。 在赵楚楚夹起一块桂花糕的时候,张修远也同时夹起一块。 放进嘴里,咬了一口,赵楚楚细细咀嚼。 她虽然是个厨艺废,只会做黑暗料理,可味觉却很好,东西好吃不好吃,一尝就能对比。 最开始的两口,赵楚楚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尝到第三口,第四口,赵楚楚停了下来,微微蹙眉,最后将整块桂花糕都吃下。 转而又看向其他糕点。 枣泥酥,用红豆和红枣做成的,外面裹了一层白芝麻。 赵楚楚同样吃了一块。 绿豆糕,同体呈竹绿色,颜色甚是好看。 第211章 对比 吃了驴打滚,赵楚楚又看向豌豆黄和茯苓夹饼。 豌豆黄和绿豆糕差不多,豌豆黄同体嫩黄色,茯苓夹饼一看名字就很容易理解,就像现代的夹心饼干一样。 六块糕点,全部吃了一块,赵楚楚正要去倒茶喝,就见一旁的张修琳已经给她和张修远各自倒了一杯茶。 她笑笑道:“我想你们肯定会喝的。哥嫂你在吃的时候,总是皱眉,露出嫌弃的模样。” 赵楚楚将茶一饮而尽,示意张修琳再倒一杯,回应道:“有那么明显吗?” 她转而又看向身旁的夫郎:“远哥儿,你觉得这糕点怎么样?” 张修远知道赵楚楚有在唐州府开店的计划,为什么进百味斋,他也是能猜出来的,所以在赵楚楚吃糕点的时候,他也将几样糕点都吃了个遍。 毕竟如今的赵家糕点,绝大部分出自他之手。 “你觉得呢?”张修远反问,也将张修琳给他倒的茶喝了,缓解了口中的甜腻。 赵楚楚随口道:“若这糕点能称得上天下第一绝,那咱家的糕点,就是跟琼浆玉液一样,只能是仙人才能吃到的糕点。” 虽然自家的糕点有灵泉水的加持,但赵楚楚不敢小觑古代人的智慧和手艺。 所以对这个御厨创建出来的百味斋,在进来之前,赵楚楚是抱着很高的期待。 没想到,这味道真是出乎意料地差。 卖相好看,可一块还没吃完,就有些甜腻了,口感不是很好,像是粗制滥造般。 不过也只是比不上自家的糕点,相比起其他的,那还是不错的。 “我还以为是来尝糕点的,不会是来砸店的吧,你们是不是付不起钱,想耍无赖,吃霸王餐,还敢说自己的糕点比御厨传承下来的糕点好吃,你的脸皮怎么那么厚,百味斋的糕点才是最好吃的。” 赵楚楚话刚说完,身后一个愤愤的声音就响起。 是刚刚接待他们的百味斋的小二。 赵楚楚对这个小二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有些店的服务人员,经常会仗着自家店的档次高,踩高捧低,看不起那些不富贵,或许看上去不富贵的人。 可眼前的少女没有,她一直都温和地微笑着,行为举止也很有礼貌,让人容易心生好感。 赵楚楚说话的声音很低,就是不愿被别人听到,虽然她说的话是客观事实,实事求是,但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店,可没想到还是被耳朵尖的小二听到了。 想想还是有些尴尬的,可这人说话也太难听了吧。 赵楚楚扬了扬眉梢,不愿意与她争执,解开腰间的钱袋子,将应该付的银子拿出来放在桌面上,示意小二看。 我可没有吃霸王糕点啊。 少女话一噎,感觉像是自己积蓄的重重一拳打在棉花上,气得她够呛的,憋屈得很。 可她仍然不甘心:“有钱就能胡乱说话吗?百味斋的糕点,可是被先先帝称为天下第一绝,你家的糕点,还说是什么仙人才能吃的糕点,简直胡说八道。” 第212章 漳县张恬 赵楚楚倒是没有生气,还慢悠悠倒了一杯茶:“我没有胡说八道,说的是事实。再过不久,我家会在唐州府开糕点店,你可以来尝尝看,我给你免费。” “这人是在说大话吧,这百味斋的糕点以前可是宫里的贵人才能吃到的。” “或许人家说的是真的呢?别说,我觉得百味斋这糕点真是越来越……” “仙人才能吃到的糕点,那该是什么味的啊。” “我前阵子倒是从我那在仁和县来的小舅子那吃到了一种鲜花饼,那味道绝了,比百味斋的糕点还……”那人低声说,竖起一根大拇指,“我家夫郎还孩子一直在念叨着,我都在想要不要跑仁和县一趟了。” 周围是各种低声的议论声,褒贬不一,更多的是觉得赵楚楚在说大话。 赵楚楚全程神色淡淡,从容不迫,既然吃了百味斋的糕点,她也不愿意再停留了,照顾小二将剩下的糕点打包。 小二憋屈,还想再说什么,可顾忌到周围这么多人,又噎了回去,只能愤愤不平地打包,看着那三人离开。 小二的娘亲,曾经是百味斋的糕点师,拜了秦家的一位大师做师父,娘亲在百味斋一干就是十几年,直到她意外死去。 以前,娘亲在家里琢磨制作糕点的时候,她经常在一旁看着。 对于他来说,娘亲的味道和百味斋糕点的味道是一样的。 娘亲没了,她所有的寄托就放在百味斋的糕点上。 原本她是想和她娘一样,在百味斋当糕点师的,可他们说了,她的天赋不足,做不了糕点师,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在这里当小二。 她在这里当小二,偶尔也会遇到找各种借口来吃霸王糕点,还想讹钱的,所以赵楚楚那话一出,她才会先入为主地认为赵楚楚几人是抱着不友善的态度进来的。 于是她一下子就炸了。 看着那几人离开的背影,少女握紧了拳头,轻轻哼唧了一声,又重复了一遍:“百味斋的糕点才是最好的。” 赵楚楚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打包出来的糕点,赵楚楚将它们给了街上几个小乞丐,让他们分着吃。 三人又逛了其他地方,才回了居住的客栈。 刚进去,就看到比他们出门前客栈里还要拥挤的人群,大多数是年轻的学子,在高谈阔论什么。 赵楚楚侧耳听了下,发现她们在办文会,正在做诗。 “我听说这次唐州府下的十来个县,通过县试的人中最小的才九岁,听说才上了一年的私塾。” “我也听说了,据说是个天才。” “什么少年天才,我们漳县的张恬才是天才,先生说了,不出意外,她以后肯定能高中进士。” “看,这是张恬刚刚做的咏春诗,试问有谁能比得上。” “不是说那九岁天才,叫什么张修琳的住在这客栈吗?她怎么不出来,莫非是怕了不成。” 赵楚楚抬眸看去,只见十来个学子中间,正坐着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女,周围都是恭维她的人,她面上神色淡淡,似乎极为谦虚,可眼底依旧可见其桀骜之色。 第213章 取笑 赵楚楚看向自己身旁的张修琳。 小姑娘正好抬头往那里看了一眼,很快收了回来,面上没有丝毫的波澜,仿佛被质疑的人不是她一般。 “你就不去辩驳辩驳?”赵楚楚戳了戳她,半开玩笑道。 张修琳摇头,吐槽了一句“无聊”,又补充道,“在这里辩驳还不如回去休息,养精蓄锐。” 赵楚楚一噎,啧啧,幸好那些人没有听到,要是听到了,指不定要炸了,真是气人啊。 “行吧,那咱回去休息。” 赵楚楚拍了拍她的肩膀,拉着自己小夫郎往楼上去。 就在这时,有人突然高呼:“张修琳在那。” 瞬间,所有的目光朝着赵楚楚三人所在的方向投了过来。 “张修琳,我们在这里开文会,以文会友,你也来参加吧。” “没错,你可是仁和县的天才,这次县试,你可是在圈内么。” 张修琳停住脚步,看过去,只见有两个人正一唱一和着。 她过目不忘,只一下就记起两人是谁。 自从她展现极高的读书天赋后,有羡慕她的,自然也有嫉妒她的。 这两人,就是后者,她们是仁和县陈秀才的学子。 张修琳的先生是李秀才,据说李秀才和陈秀才年少时是知己好友,两人一起参加的科举,可后来不知怎的,两人就决裂了,割袍断义。 一直到两人开了私塾,仍是老死不相往来。 不仅如此,双方的学生都互相看不顺眼,尤其是陈秀才的学生,遇到李秀才这边的学生,总是要如同疯狗般上来吼几声。 张修琳不知道自家先生与陈秀才之间的是是非非,但她不喜欢陈秀才。 不久前,陈秀才曾经利诱她,想让她转道她的私塾去。 张修琳拒绝后,她的脸色当即不好看了,还冷言嘲讽了好几句。 周围的人节奏都被两人带了起来。 “那就是张修琳啊,真是年轻,看上去确实不到十岁。” “我们这边的动静她应该是知道的吗?她为什么不过来。” “还能为什么,你真以为她是天才不成,估计这次县试取中,是瞎猫碰见死耗子,没有真才实学,现在自然不敢露脸。” “我看着不像,她的气度看上去就不错。” 张恬脸色有一瞬间很是难看,作为被先生誉为最有可能成为进士的学生,一直以来,她所到之处,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也很享受这种感觉,可如今张修琳一出现,所有的目光都追着她跑。 张修琳,她自然是知道的。 唐州府各个县的私塾先生经常会聚会,或是以文会友,或是探讨教学心得。 在探讨教学心得时,免不了要提到自己的得意学生。 而仁和县李秀才经常挂在嘴里的得意学生,就是张修琳。 自家先生曾经还从李秀才那里,将张修琳的文章拿过来给她们品鉴,对张修琳很是赞赏。 先生说了,她张恬,是可能会考中进士,而张修琳却是百分百的状元之才。 相比较下,立见高低。 第214章 赵楚楚的以诗会友比试 经常都是她将别人比下去,如今是别人讲她比下去,张恬怎么甘心。 而这次,来到这个客栈,提起张修琳,都是她授意安排的。 她不信张修琳有真才实学,她要揭穿她的真面目。 想到这,张恬脸上又挂上了笑容。 她起身,穿过人群,来到张修琳面前,颇为彬彬有礼道:“你好,在下漳县孙秀才的学生张恬,想必阁下就是仁和县李秀才的学生,张修琳吧。今日我们一干学子在这里举办文会,相逢即是有缘,众人诚心邀请,想必修琳不会拒绝吧。” 赵楚楚挑眉,呦,这小姑娘,小心机颇深啊。 话都被她说尽了,还怎么让人拒绝。 张修琳的脸也沉了下来,眉头微蹙。 她不反感参与文会,可她反感被人这样“绑架”着,不得不参加。 就在她要出声的时候,身旁自家哥嫂忽然凑了过来,低声道:“琳姐儿,你想不想参加这个什么文会啊,不想的话,哥嫂替你解决。” 张修琳仰头,看着跃跃欲试的哥嫂,想起自家哥嫂的天生神力,忙道:“哥嫂,她们是挺欠揍的,但揍人还是算了。”自家哥嫂揍起人来不留情,她们一般都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文弱书生,还是留下她们一条命吧。 赵楚楚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哭笑不得,拍了拍她的肩膀:“琳姐儿啊,你哥嫂我是那种动不动就揍人的人吗?放心,哥嫂也是文明人,会用文明人的解决办法。” 张修琳迟疑,哥嫂虽然识字,可据说她幼时读书没多久就不读了,而且也没有参加过科举,能力肯定是有限的。 “哥嫂,要不还是算了,我自己解决吧。”她的性子,用自家哥嫂的一个词来形容,就是“佛系”,她不会主动去挑起麻烦,但麻烦来了,她也不会惧怕。 “安啦,交给哥嫂。”赵楚楚颇为自信。 张修琳不知自家哥嫂哪来的自信,不由看向张修远,希望大哥能劝劝她。 “琳姐儿放心,你哥嫂有分寸的。” 张修琳:糟糕,我都忘了大哥是全身心相信哥嫂的,用一句话来说就是,即便自家哥嫂说她能上天,大哥也是相信的。 这甜美的爱情啊! 张修琳发散了下思维,不知她以后会不会也遇上这么一个全身心相信自己的夫郎。 忽的,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闯入她的脑海中。 张修琳当即愣住了,半晌后,哑然失笑。 …… 也就是在这时,赵楚楚上前走了两步,面对张恬,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道:“这位张恬同学是吧,修琳有些累了,要回去休息,要不我来和你‘以诗会友’吧。” “哦,对了,自我介绍下,我叫赵楚楚,是张修琳的哥嫂。” “张修琳的哥嫂!?”张恬蹙眉。 “这张修琳的哥嫂怎么冒了出来,该不会是张修琳不敢,就把自家哥嫂推出来了吧。” “赵楚楚?没在这次县试取中的学生里听到她的名字,估计是个无名小辈。” “张修琳真是窝囊,居然躲在自家哥嫂后面,不敢出来,搞得我们好像为难她似的,我们分明是想与她交友。” 第215章 一对多的比试 赵楚楚锐利的眸子一下子投向那个方向,皮笑肉不笑道:“这位同学,你可说错了,我家琳姐儿可不是窝囊,而是天才,天才可不是随随便便就会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人交往的,我呢,虽然是琳姐儿的哥嫂,但她曾经随意指导过我,我也算是她半个学生。 也会偶尔卖弄卖弄文墨,唱个小曲,啊不是,是吟首小诗什么的。你们读书郎,说话拐弯抹角的,我呢,是个粗人,你们说那么多不就是想和我家的琳先生比比,可我觉得吧,我家琳先生根本不用出面,我来与你们比就够了。怎么样?” 赵楚楚就这么直白地,放着所有人的面,把她们的目的拆穿了。 客栈大堂,因为赵楚楚的话,气氛顿时一滞,鸦雀无声,随即有人反应过来,忍不住噗嗤笑了。 张恬几人听着周围越来越多的笑声,脸色忍不住变了又变。 张恬眼睛眯了眯,胸口是压制不住的怒火。 这时,陈秀才的两个学生上前,在张恬耳边低声说着关于赵楚楚的事情。 张恬听着,怒火渐渐平息了下来。 混混?做生意的? 呵,她还以为敢这样大庭广众下夸夸其谈,是有多大的能耐呢,没想到是个小商人。 士农工商,读书人最瞧不起的就是商人。 “我觉得张修琳肯定是自己不敢出来,就把她这个小商人赫然推出来,说那些话,肯定是唬人的。” 赵楚楚唇角仍然挂着笑,冲她们又欠揍地挑衅了一句:“怎么样,你们是不是怕了。” 张恬被她一激,再也忍不下去:“好,既然赵姑娘这么自信,那我就比上一比。” “不。”赵楚楚摇头,“是我与你们比。” 一对多! 众人反应过来,只觉得赵楚楚这人真是狂妄得很。 “好,那就如你所愿。” 于是,一对十六,就这么定了下来。 比的内容,分为两项,一项是以某个事物为题做诗,一项是对对子。 为了表示公平,她们还让人把唐州府最有名望的一位秀才给请了过来,作为裁判。 第一项的内容,是由那秀才出题。 第二项,是彼此出题,张恬一方出一个对子,给赵楚楚对,之后,再由赵楚楚出对子,由张恬一方对。 “哥嫂,你有把握吗?”张修琳有些忐忑。 “安啦,交给你哥嫂。” 很快,秀才被请来,第一道题开始了。 秀才约莫五十来岁,据说她年轻的时候,曾经教了很多学生,其中不乏有考中进士,在朝为官的。 她清了清嗓子道:“承蒙诸位信赖,让王某来当这个裁判,我一定公平公正,绝不偏袒任何一方。” “现在,就由我出第一题,如今是二月,冬天还未去,郊外梅花开得正艳,我们就以梅花为主题,做一首诗吧,给各位半炷香的时间。” 随着笔墨纸砚送上来的还有一个香炉和几根香。 香插在香炉里,很快点燃。 咏花诗,是读书人做得最多的诗,咏梅花的诗,更是常见。 以前做过的诗,随随便便拿出一首就可以,只要是自己做的就行。 第216章 彩头 张恬几人几乎是在王秀才出完题后,就提起了毛笔,唇角带笑,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窃喜之色。 就在她们提笔要书写的时候,赵楚楚忽然道:“等等。” 陈秀才的一个学生嗤了一声:“怎么,你是想直接认输吗?” 赵楚楚摇头:“我是个商人,时间是拿来赚钱的,我可是分分钟上百两银子的女人。现在在这里浪费时间和你们比试,我觉得挺亏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敢比就直说。” “不,我是觉得我们应该加个彩头,不然我就亏了。” “好啊,你倒是说说看要什么彩头。”张恬还在沉思的时候,陈秀才的学生已经率先应了下来。 她坚决认为赵楚楚是丑人多作怪。 “也不多,如果我输了,我一人输给你们十两银子,如果你们输了,你们一人也得给我十两银子,怎么样?” 赵楚楚本来想说一百两的,可想想还是算了。 虽然她们挺欠揍的,但输了一百两银子,心理承受能力不足的,可能直接影响到府试。 赵楚楚:日常积德行善。 赵楚楚的话一出,众人哗然。 十两银子啊。 普通人家一年到头除去开支,一年也存不了二,三两银子,十两银子,那得存多久啊。 自古,培养一个读书人最是要钱,上私塾,买笔墨纸砚,买书,就连考试都需要出钱请人作保,读了书,也代表家里少了一个劳动力。 要培养一个读书人,家里没有钱是万万培养不是的,甚至有可能一家子倾家荡产来供一个读书人。 在场的,大多数都是农家寒门学子,平日里读书,钱都不够花,十两银子,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果不其然,赵楚楚的话一出,好些人脸上露出迟疑之色。 “怎么,怕了?”赵楚楚悠哉坐着,淡淡道。 四个字,简简单单就挑起了这帮读书人的怒火,大多数读书人,甚是清高,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被他人看不起,尤其是这个人是下九流的商人。 “呵,谁怕了,我答应了。”陈秀才的学生,率先应下,随即对旁边的人道,“你们放心,她就是怕了我们才提出这种彩头的,为的就是希望我们不比,不要被她骗了。” “没错,她根本就是在虚张声势。” “不要怕她,不然就是上了她的当。” 越来越多的人应下了,就剩下张恬一个人还没应。 张恬打量了下笑盈盈的赵楚楚,若有所思,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张恬,你不答应吗?”旁边的人见她迟迟没有回应,不由问,脸上露出迟疑之色。 “张恬,她就是虚张声势,你不要被她骗了。”那人提醒。 张恬能怎么办,她只能应下,不应的话,不就代表她被怕了,或许是被骗了吗? “既然我们说好了,那就开始吧。”赵楚楚脸上的笑容更深,心情特别舒畅。 想着,她扭头看向身边的张修远,问:“远哥儿,你怎么不阻止我啊,你就不怕我输了?” 第217章 我自会为妻主准备搓衣板 对方可有十来个人,一人十两,那可是一百多两,对于平时把银子把得死死的张修远来说,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张修远:“我信你。” 赵楚楚眼睛一亮,果不其然是她最爱的小夫郎,看,对她这个妻主多信任,这该是多深沉的爱啊。 张修远又补充了一句:“妻主莫怕,若输了,我自会为妻主备好搓衣板。” 赵楚楚:…… 赵楚楚当场卡机了,看着自家小夫郎唇角的笑,莫名觉得阴测测的。 远哥儿啊,你变坏了。 赵楚楚泪流满面。 这边,张恬等人已经挥笔,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犹豫在白纸上写下了诗句。 当然,也有人边写的时候,去看赵楚楚这边的情况。 赵楚楚坐着,没有动笔。 直到在场的全有人将咏梅诗都写完了,赵楚楚还是没有动笔。 张恬轻轻搁下笔,看着那个垂眸看着白纸,一动不动的人,眼底的不屑深了几分。 “张恬她们都写完了,真是快啊。” “我听说张恬之前就做了好些咏花的诗句,最好的就是咏梅诗,据说漳县的县令有一次无意间看到,大为赞赏。” “那赵楚楚怎么一个字都没写。” “你说这话是在搞笑吗?你指望一个商人提笔去写诗?” “刚刚直接让张修琳出来比试不就得了,如今装不下去,露馅了。” 众人纷纷等着看好戏。 这时,有人喊道:“王秀才,我看不用等了,她这是写不出来,直接宣布结果吧。” “就是,不要耽误时间了。” 王秀才看着这一群自视甚高的学生,微微蹙眉。 时间还未到,就如此高声喧哗,急不可耐,实不可取。 她又看向了另一边一直沉默的赵楚楚。 这女子倒是不一样,虽然眼底也有些自傲,但那是胸有成竹的自傲,自傲中又带着沉稳。 性格倒是不错,只是…… 她真的能写得出来吗? 不怪王秀才不确定,毕竟赵楚楚真真切切是商人。 半炷香,一点点地燃烧,就在这时,赵楚楚忽的提笔,在白纸上唰唰写下了一首诗。 没有丝毫的停顿,一气呵成。 最后一个字落,笔搁下,半炷香刚好燃尽。 赵楚楚这首诗写得很快,张恬等人也写得很快,那毕竟是她们曾经做过的诗,落笔时,没有丝毫的犹豫,可赵楚楚呢,速度比她们快了一倍。 还刚好掐在香快燃尽的时候,光是想想就有些死人。 “虚张声势,我看她肯定是想着没时间,胡乱写的。” “写得那么快,估计连字都可能变成狗爬的。” “哈哈,作诗可不是比谁比较快的。” 这时,有些没有参与这次比试,只是围观的人不由好奇,凑到赵楚楚身边去看。 赵楚楚没有阻拦,大大方方给她们看。 只见她们看完,眼底纷纷露出难以置信和震惊之色。 陈秀才的学生看着她们的表情,轻轻一嗤:“呵,肯定是被她乱七八糟的诗给吓到了。” 张修琳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家哥嫂是不同的。 第218章 咏梅诗 她的思维想法,她的做法,很多时候都特立独行又新颖,她,很崇拜赵楚楚。 她从来不觉得读书的自己比哥嫂强多少。 不过,她是第一次看哥嫂作诗。 张修琳忍不住好奇,也凑过去一看,这一看,瞳孔骤然紧缩,她垂眸,将眼底的震惊压下。 时间到,赵楚楚和张恬十几人作的诗被收了上去。 客栈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看着王秀才一张又一张将诗翻过。 为了彰显公平,交上去的诗,顺序是打乱的,不过署名了,只是署名的那一边被糊上了。所以,不存在王秀才为了偏袒某个人而作伪。 王秀才一张张地翻,面上并没有多余的情绪,直到翻到其中一张,手顿住了。 他似乎是默读了那诗一遍,随即眼底露出激动之色。 众人一看,就知道王秀才这是看到好诗了。 曾经与王秀才打过交道的人,都觉得她是那种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的。 如今,她的情绪却一下子被调动了起来。 “我看王秀才八成是看到了张恬的诗。” “没错,张恬的咏梅诗,得到过很多秀才的赞赏。” 王秀才是隔了好一会才将那首诗翻过去,看上去颇为恋恋不舍。 后面的几首诗,她翻得很快,只是扫了几眼罢了。 她很快又翻回那首诗,朗声道:“王某已经将所有事都看完了,这首咏梅诗,当得第一。” 她的手指指了指那首诗,随即身边的人将那首诗拿起,高声朗读了出来。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诗很浅显易懂,诗里的梅花,生长在墙角,冒着严寒,独自开放,为什么远看就知道那不是雪而是梅花呢,因为梅花隐隐飘来阵阵的香气。 这首诗,没有写梅花的枝叶,花朵,却写了梅花“凌寒独自开”的品格,就如同寓意人一般,即便在艰难困苦的条件下,也要一如既往。 此时一出,客栈里再次安静了下来,是比之前还要更加的寂静,甚至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良久,众人才堪堪反应了过来。 “这诗写得太好了吧,没有华丽的词藻,简简单单就勾勒了一幅梅花在严寒中傲然绽放的图。” “我们就该这样,有如这首诗里的梅花一般,有一如既往,一往无前的品格和勇气。” “妙,实在是妙,这当是一首绝世好事啊。” 客栈里,无一例外的都是对这首咏梅诗的赞赏,难怪王秀才刚刚会露出那般吃惊,激动之色。 “就是不知道这首诗是哪位同学的作品?” “那还用说吗,肯定是张恬。” “是吗?可我记得张恬似乎从来没做过这首诗,而且她一贯喜欢用华丽的词藻。” 众人纷纷猜测。 张恬在那首诗读完的时候,眼底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后脸色铁青,心里也震惊。 她震惊于这首诗带给她的惊艳,又清楚地知道,这首诗根本不是她所作。 是谁,到底是谁作的这首诗。 她的脸色很是难看,余光瞥向在场的所有人。 是赵楚楚吗? 不,张恬第一个就排除了她。 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不可能作出这样的诗。 第219章 这首诗,不是我写的 那,是其他人? 这个念头一出,她又很快否定了,这些人的能力怎样,她一清二楚。 还是说有人藏拙? 也只有这种可能了。 呵,心机还真是深沉啊。 为了保证公平,其他的诗也纷纷读出来给大家听,其中不乏有不错的咏梅诗,可就是比不上最开始的那一首。 “既然大家对此评判没有意见,那我们就来揭晓诗的作者。” 这一刻,众人屏住了呼吸。 随着被糊住的地方一点点被揭开,露出了名字。 王秀才内心的激动还未平复,急切一看,待看到那个名字时,眼底露出惊讶之色。 随即她道:“获得第一名的,咏梅诗的作者是——赵楚楚。” 赵楚楚三个字,如同炸弹一般,轰的一下在客栈里炸开。 客栈里死一般寂静了一瞬,随即炸开。 “不可能,怎么会是赵楚楚呢,是不是看错了。” “赵楚楚只是一个商人,她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好诗。” “这应该是张恬的诗才对,张恬,你说话啊。” “……” 众人纷纷不相信,尤其是参加比试的十几人,反应更是激烈,这首诗可以是她们中任何一人写得,但绝对不能是赵楚楚。 赵楚楚老神在在坐着,还让小二沏了一壶茶,在一片喧闹中慢慢品茶,那姿态,好不窃喜。 诗很快被不相信的人拿过去看,可名字那一行,白纸黑字,就写着“赵楚楚”三个字。 “怎么会,张恬,你是你的诗对吧,是不是有人动了手脚。”陈秀才的学生急切地喊着,只是说出来的话,却很是可笑。 大庭广众之下,哪来的动手脚。 看着被拽住的衣袖,张恬本就难看的脸色,眉头拧了起来,她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道:“这首诗,不是我写的。” 不是她的诗,却要去冒认,那才可笑。 张恬一句否定,一切尘埃落定。 第一局,赵楚楚赢了。 比试继续,王秀才出的第二个题目,要求写与“山”有关的诗句。 这次,赵楚楚没有到最后才提笔,在香点燃的时候,就提笔写下。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诗成,笔搁下。 而那边十来个人,有的还在思索,有的才刚提笔写下一两个字,但赵楚楚已经写完了。 “她肯定是瞎写的,第一局的咏梅诗,肯定是她瞎猫碰见死耗子。” “写得快又怎样,诗好才最重要。” 那十来个人纷纷在心里安慰自己,饶是如此,她们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动摇了。 半炷香毕,毫无疑问,赵楚楚的诗再次获得了第一。 第三局比较,要求写中秋思念的诗词。 赵楚楚眉梢一挑,没有犹豫,直接写下了一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只一句诗词,就引得一些多愁善感,长期因为各种原因漂泊在外的人潸然泪下。 三局,全部都是赵楚楚得了第一。 三首诗,全部都是能传世的经典之作。 第220章 烟锁池塘柳 两项比赛,第一项作诗,三局,第二项,对对子,对方各排出一人作为代表,写下三个对子,再交给对方来对。 若对得出一对,则赢一局,两对,赢两局,三对,赢三局,对不出来,则不积分。 赵楚楚这边只有她一人,派出的自然是她自己,张恬这方,派出的毫无疑问是张恬。 只是目前形式对张恬等人来说,不容乐观。 赵楚楚已经赢了三局,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她们必须在对对子上,保证三对对子都能对出,而赵楚楚三对对不出,这样才能加赛一句,若她们能在加赛局中赢了,才算获胜。 所以,赵楚楚对对子的能力,到底是怎样的。 联想到对方作诗的能力,张恬的脸色很是难看,而那十几个人早就没有了原先的讥讽,心里忐忑,甚至额头都冒了冷汗,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张恬身上。 顶着那么多人的目光,张恬提着笔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着。 她有些后悔了,后悔因为对张修琳的不屑,想要踩她,故意来到这客栈,故意挑起风波。 她后悔让赵楚楚代替张修琳来比试。 如果,如果她真的输了…… 不,她不能输,她是以后能考中进士的人,不到最后一步,她绝对不会放弃。 张恬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拿出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来对待。 这次,她思索了许多,才下笔。 赵楚楚将张恬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哎呦,这些小姑娘似乎有些害怕了,她要不要放放水啊? 想了想,赵楚楚还是摇头。 太过自负,故意挑起矛盾,要为难,欺辱他人,这不是一个好的行为,身为读书人,就该心无旁顾地读书。 今日,她们针对的是张修琳,若她们赢了,她们就会认为她们的这种行为是对的,那以后遇见其他人呢,遇见那些有能力,有权有势的人呢? 毫无疑问,她们会狠狠摔一个跟头,甚至可能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与其以后落得那样的下场,还不如今日就让爸爸交她们怎么做人。 十几岁的小姑娘,就跟树苗一样,歪了再掰一掰,还是能抢救抢救的。 于是,赵楚楚决定不放水。 对对子嘛,自然是要千古绝对才显得有意思。 赵楚楚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随即提笔。 很快,赵楚楚就把三个对子的上联写完了,那边,张恬还在思索着,看到赵楚楚已经写完,她握着笔的手不由紧了紧。 额头有一滴冷汗流了下来。 待张恬写完,双方交换。 赵楚楚这边,做答的只有她,张恬那边,可以十几人一起做答。 这次的对对子属于比较开放性的,有人凑过去会忍不住朗读出声。 这边,张恬一接到赵楚楚的对子,立刻打开,身后十几个人凑了过来。 本是抱着侥幸心理的她们,在看清那三个对子的上联时,顿时怔愣住,心里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白纸上赫然写着赵楚楚三个对子的上联,分别是: “烟锁池塘柳” 第221章 传世名对 “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琴瑟琵琶,八大王单戈对伐” 伴随着三个上联被念出,客栈里,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有些不明白的忙问旁边的人。 立刻有人出来解惑。 “烟锁池塘柳,别看才五个字,这五个字包含了五行,火金水土木。下联不仅要求对仗工整,同时也需包含五行我在内,难,实在是难。” “你再看这第二联的上联,江楼指楼,江流指江楼下的江流,江楼千古,指楼因做对联之人而名垂千古,江流千古,指对时间长流的历史感慨。” “最后是第三对对的上联,琴瑟琵琶,上面八个王字,不就呼应了后面的八大王。” 听人解释完,众人“嘶”了一声,一口凉气上头。 这对联特么要是能对上,那就是千古绝对了。 “这对联是不是赵楚楚从哪里抄来的啊。” “可是从来没听说过啊。” “难不成是赵楚楚自己想出来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到底是哪里来的鬼才啊。” 这边,赵楚楚费了一小番功夫,终于将张恬出的对子对出来了,张恬出的对子,还是有一定水平的,她能对出来,还要归功于大学时参加了文学社。 张恬出的第一个对联的上联是:北斗七星,水底连天十四点。赵楚楚对下联:南楼孤雁,月中带影一双飞。 第二联的上联是:天上月圆,地下月半,月月月圆逢月半。赵楚楚对下联:今日年尾,明日年头,年年年尾接年头。 至于最后一联是最难对的:弓长张张弓,张弓手张弓射箭,箭箭皆中。 赵楚楚对:木子李李木,李木匠李木雕弓,弓弓难开。 三联,赵楚楚皆对得对仗工整,无论是难点还是奇点都对上了。 赵楚楚对完,很是满意,将笔放下,老神在在坐着,还悠哉悠哉倒起了茶,端了一杯给自家小夫郎,冲他一笑。 张修远瞧着她嘚瑟的模样,忍俊不禁,不由摇了摇头。 她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对面十来人在抓耳挠腮。 尤其张恬,手抓着笔,久久不敢下笔,额头冒出细细的汗,脸色越来越苍白。 香,在一点点燃烧。 有人试着去对,可无论怎么对,别说是对得完美,就连将其中的难点,奇点对出都很难。 直到香燃尽,张恬的手顿时脱力,笔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我输了。”她低垂着眸,眼底一片灰败,周围的声音一点点进入了她的耳朵里。 “张恬她们十几人居然对不出来。” “十几个人对一个人,居然输了,赵楚楚只是个商人啊,” “商人也不能小觑啊,瞧瞧她作的诗,写出的对联,这是能随随便便作出来的吗?” 毫无疑问,这次比试,赵楚楚大获全胜。 “对了,彩头。”忽然有人惊呼了一声。 参与其中的十几个秀才顿时发了个激灵,脸色顿时都白了。 她们怎么忘了十两银子的彩头啊。 第222章 愿赌服输 十两啊,她们这些人,大多家里并不富裕,勉强供一个读书人,几乎已经把家都拖垮了。 这次来唐州府参加府试,她们身上也只有为数不多的一,二两银子,有的还是家里的老父母舔着老脸去向别人借的,以备她们在唐州府的不时之需。 如今十两银子,就是卖了她们也拿不出来啊。 “吴晓,都怪你,是你提出的比试,要不是你鼓动,我们怎么会参加,又怎么会输。” “还有钱凤,分明是你们和张修琳有仇,如今却拖了我们下水。” “还有张恬……” 那人还要怪罪到张恬身上,可想到张恬的背景,又把话咽了下去。 而吴晓,钱凤,正是陈秀才的两个学生,也是这十几个人里,最先蹦跶,也是蹦跶得最欢快的。 如今,一出事,两人顿时成了众人攻击的对象。 本来因为输给赵楚楚,吴晓和钱凤两人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如今被责怪,心里的怒火也被挑了起来。 双方顿时骂了起来,要不是有人拦着,甚至都要打起来了。 “行了,都住手。这些钱我来还。”张恬突然开口。 原本的喧闹一下子寂静下来。 那十几个人还想说什么,可到底什么都没说出口。 她们的家境和张恬家的家境不一样。 十两银子对她们来说,倾家荡产都拿不出来,可对张恬来说,或许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张恬,谢谢你。”她们向张恬道谢。 张恬什么都没说,她不是为了帮她们,只是挑衅张修琳的源头是她,而她确实输了,她愿赌服输。 张恬起身,朝赵楚楚走去。 赵楚楚仍坐着,看着小姑娘走过来,神色黯然,她从怀里掏出了银票,放在桌子上。 “这是彩头。” 赵楚楚挑了挑眉,没有说什么。 张恬又道:“我愿赌服输,只是,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三个对子的下联是什么?” 赵楚楚微微有些惊讶,她还以为以小姑娘最开始的高傲,她会放几句威胁的狠话呢,没想到说的是这个,赵楚楚对她的印象改观了些。 她没有拒绝,当即提笔。 张恬立刻凑了过去,看上去有些眼巴巴地急切。 第一联:烟锁池塘柳,灯垂锦槛波。 第二联: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 第三联:琴瑟琵琶,八大王单戈对伐,魑魅魍魉,四小鬼合手擒拿。 写完,赵楚楚将笔搁下,她并没有收那银票,只是道:“这彩头我就不收了,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我只是想说,小姑娘,有自信是好事,但需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任何人都不能小看,不然是会吃亏的。” 赵楚楚也不愿意为难小姑娘,毕竟也才十来岁,放在现代还是小学生,而她已经是大学生了。 她牵起张修远的手,道:“远哥儿,咱们回去吧。” 张修琳也随着他们离开,留下客栈里的一众人。 第223章 诗和对子,都是别人的 “哥嫂,你也太厉害了吧。”直到回了屋子,张修琳才发表自己的感慨,看向赵楚楚的眼睛里满是小星星。 赵楚楚噗嗤一笑:“你该不会以为那些都是我作的吧?” 张修琳傻眼:“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赵楚楚否认,那可是华夏老祖宗几千年来留下的文化,可不是她赵楚楚的。 “无论是诗还是对子,都是他人所作。”赵楚楚直白地开口,一点也没有将这功劳揽在自己的身上。 “哥嫂只是想给她们一个教训,可没有要给自己塑造成一个天才诗人。” 张修琳迟疑地问:“可是被别人发现该怎么办?”她看上去颇为担忧。 赵楚楚摸了摸她的头:“放心,作出诗和对子的人是隐士,而且已经作古,别人不会知道的。虽说她们应该不会在意,但哥嫂我以后也不会再拿他们的作品出来。” 别人的东西,终究是别人的。 没必要拿别人的东西,给自己艹一个天才人设,即便那些诗人是另外一个时空的。 张修琳看自家哥嫂坦荡的模样,就知道她没有说谎,虽然心里有小小的失望,但更多的是佩服哥嫂的坦诚。 不过,那隐士怎么作古了,好可惜啊。 如果还在的话,她肯定要拜他为师。 张修琳没多久就离开,准备回自己的屋子,路上却遇到了一个人。 “有事吗?”张修琳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欲言又止的张恬。 张恬张了张嘴,良久才终于吐出一句话:“对不起。”说出这三个字,她似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又似乎松了口气。 她道:“对不起,这次的事情是我先挑起的,是我嫉妒你,我跟你道歉。” 张修琳微微有些惊讶,她原先以为张恬是个自负,高傲的。 张修琳不喜欢麻烦,只要不与自己有所牵扯,别人的看法如何,她都懒得理会。 她只是没想到张恬会主动找自己道歉,倒是让自己对她改观。 “我不在意。”张修琳淡淡道。 张恬神色有些别扭,似乎想发作,却不知怎的,压制了下去,道:“赵楚楚是你哥嫂吧,你哥嫂说得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三人行,必有我师,我不应该自视甚高,不应该瞧不起他人,还因为嫉妒而挑衅。” 张修琳沉默着并没有说话。 张恬也不管她的反应,反正她想说的已经说了,她扭头就走,只是刚走了没两步,她又回过头来,颇有些恶狠狠道:“张修琳,这次的府试,我一定会拿到案首的。我不会输给你的。” 这次说完,终于离开了。 张修琳望着她离开的背景,噗嗤一声笑了。她低声回应:“好啊,我期待着。” - 这边的屋子里,赵楚楚正与张修远挨坐在一起,搂着他劲瘦的腰,黏黏糊糊的。 张修远伸手要去推开她,却推不开,这人就像橡皮糖一样,黏上了就扒不下来。 “远哥儿,我刚刚在楼下,机不机灵啊。” “嗯,机灵。” “我刚刚是不是特威风。” “嗯,威风。” 张修远:我就是一个莫得感情,只会回应的机械人。 赵楚楚笑了,美滋滋的。 “那你是不是更爱我了啊。” “嗯嗯。” 第224章 货品一经出售,概不退换 张·机械人·修远习惯性地应完,就发现自己被坑了,扭头就对上自家妻主狡黠的漂亮眼睛。 张修远怔愣了下,清冷的眼底染上宠溺和无奈之色。 下一秒,女子明媚艳丽的五官在眼前一点点放大,随即唇瓣上贴上了柔软和温热。 看着少年呆呆的,清隽中透着奶萌的模样,赵楚楚眼底的光更亮了几分。 等到一吻结束,已经是许久之后了。 “小夫郎,你好可爱,我好爱好爱你哦。”赵楚楚肆无忌惮地表白,热情如冬日里的骄阳。 温暖,驱散了寒冷,又不会被灼伤。 张修远红了脸颊,低声呢喃了一句。 “小夫郎,你说什么?”他说得太小声了,赵楚楚听不清,忙问。 张修远摇了摇头,说什么也没再开口。 赵楚楚也不追根究底,又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发出“啵”的一声响。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肯定在说,你也很爱很爱我。” 张修远眼底微微惊讶,清冷的眉眼,眼底是化不开的笑意。 下一秒,他起身,牵着女子的手往床榻的方向走。 “远哥儿,你这是要做何?” 张修远拉着她一起在床榻边坐下,伸手轻柔地拨动她的青丝,意有所指道:“妻主既说我爱你,夫郎我自是要做些爱妻主的事情。” 赵楚楚:? 赵楚楚呆了一瞬,随即反应了过来,瞳孔骤然变大。 她惊呼:“远哥儿,你变坏了。” “变坏了啊。”张修远垂眸,纤长的睫羽颤了颤,看上去似乎有些委屈。 赵楚楚还以为自己刚刚说得话让他伤心了,忙要开口哄。 就见少年抬起头,说了句:“妻主不是常说,货品一经售出,概不退货吗?” 他凑近了少女,将她圈在自己宽阔的胸膛里:“我既已嫁给了妻主,也只能是你的夫郎了。” 说罢,他倾身将赵楚楚推倒在床上。 赵楚楚倒下去之前,清晰见到少年眸底的狡黠。 啊啊啊,还我呆萌小奶狗,拖走这条黑心的小狼犬吧。 …… 比试的事情,赵楚楚后来见着了态度已经有所改变,但仍然别扭的张恬,希望她帮忙。 那日她所做的诗,对子,可以流传出去,但不要说她是作者。 张恬有些奇怪,毕竟无论是诗,还是对子,传扬出去,对赵楚楚是大有益处的,如果是其他人,巴不得有人能替她传出去。 张恬想问原因,想想还是算了,但她心里对赵楚楚又高看了几分。 能不被世俗的功名利禄所影响,这样的人能有多少? 这样的人怎么能不让人钦佩。 赵楚楚若是知道她的想法,只想说:小妹妹,你想多了,人生在世,谁不要功名利禄啊,就像在现代,谁不喜欢毛爷爷啊,可有些道德底线还是要坚守的。 老祖宗的文化可以传承,但盗用写上自己的名字就不必了。 张恬没有拒绝。 张恬的背景似乎挺深的,很快就把事情办好了。 三首诗和三个对子,很快就流传出去,引起了热议。 第225章 参加府试 不过问了后,没有人知道其作者是谁。 但是不妨碍他们对这诗和对子的赞赏,就连唐州府的张知府也知道了。 此时,张知府正在公堂上,面前正放着那三首诗,还有三个对子。 她细细品鉴着,时不时点头。 良久,她忍不住道:“好诗,好对子。” “写出这诗和对子的人,可是这次来参加府试的学子?”张知府问一旁的李师爷。 李师爷犹豫了下道:“大人,这事可以问问恬小姐。” “问恬姐儿,为何?” “这个……”李师爷迟疑,她道,“恬小姐似乎知道这诗和对子出自何人的笔下,不过不肯说,还严令其他人也不能说。” “哦......”张知府若有所思。 “对了,恬姐儿这几日如何了?” “恬小姐昨日出去了,听说是去参加文会,傍晚回来的,今日早早就起床,现在在屋内读书。” 张知府有些惊讶,随即满意地点头:“她这是收心了吗?也好也好。” 能静下心来读书最好,总比整日出去结交一些乱七八糟的朋友,参加一些不着调的诗会好。 张知府有一个姐姐,年少时,父母早逝,是大她九岁的姐姐将她带大的,也是姐姐一路辛苦供着她考科举。 可以说,如今她能做到知府这个位置,有一大半的功劳是姐姐的。 在她长大后,姐姐便外出经商,最后娶了夫郎,定居在漳县。 张恬就是姐姐的孩子。 对于如今还没有娶夫郎,也没有孩子的她来说,张恬不仅仅是她的晚辈,是她的侄女,她更是把张恬当自己的亲闺女看待。 张恬聪慧,可她自尊心,好胜心也强,也有些冲动。 张知府和姐姐一直都担心她这个性子以后会吃亏,希望她能收心,稳住性子,毕竟,张恬虽然娇纵,自视甚高,可也不是个坏孩子。 “大人,可要让人去查查?” “不必了,若这诗的作者真是这次府试的学子,总会见到的。”毕竟,府试是由她这个知府来主持的。 可惜,这次是要让张知府失望了,赵楚楚只是一个小小的商人,只喜欢做生意赚钱,不喜欢参加科举啊。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府试就到了。 这日,仍然是天未亮,他们便早早起床,洗漱。 客栈里,居住的大多数都是参加府试的学生,大堂一片通明,来来回回走动的都是学生。 洗漱完,又吃了东西,赵楚楚提着灯笼,带着张修远和提着考篮的张修琳往考场去。 考场外,早已经熙熙攘攘,马车,驴车,牛车,轿子全都挤在一起。 在衙役在喊着各个县的学生分好排队进入。 “学生排好队,其余闲杂人等不可进入。”衙役喊道。 张修琳差不多要走到仁和县的队伍里,她转身对赵楚楚和张修远道:“大哥,哥嫂,你们就送到这里吧,我等会就该进去了。” “嗯。”赵楚楚点头。 张修远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只说了句:“加油。” 张修琳笑了:“我会的。” 第226章 新奇的作弊 排队后,考生一个个接受衙役的检查,防止有人带小抄作弊。 这次的检查,要比县试严格很多。 张修琳第一次见到了自家先生说的“不可描述”的检查。 考篮里的一切都是必须检查的,甚至有人带了馒头来,都要把馒头掰烂了检查。 脱衣裤检查是最基本的。 前头刚好有一个考生脱掉了衣裤检查完。 她正准备重新穿好衣裤时,一个衙役突然道:“等下。” 考生拿着衣裤的手骤然顿住。 衙役面无表情,道:“重新站好,双腿打开。” 考生颤抖着身体,哆哆嗦嗦。 一看就知道有异样。 最终她还是在衙役的逼视下,将腿打开。那衙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随即伸手往她裆处一掏。 随即一张纸掉落了下来。 衙役脸色变了变,骂道:“你这人,作弊竟把纸藏到这种地方,你们,把她押下去。” “我错了,我不该作弊,不要让我走,我要参加府试。”那人哭泣着挣扎。 可到底还是被拖了下去。 其余人看到那被拖下去的考生,纷纷眼神不一。 张修琳看到,有人偷偷摸摸将夹带的小抄丢掉了。 很快,就轮到张修琳,按照规矩把衣裤都解了,这般光溜溜在别人面前,张修琳还是第一次,心里有些羞耻,幸好检查的人并没有上手。 检查完,张修琳立刻穿上衣服,提着考篮进入考场。 这次分到的号房依旧中规中矩,张修琳松了口气,没有分到号房就好。 待到时辰到,张知府让人例行宣读了考场规则后,开始发卷子了。 科举考试要考策问,诗赋,律法等,当然最重要的是考八股文。 这次参加府试的考生据说有五百多人,而府试只娶其中的五十人,十分之一的取中概率。 这边,开考后,张知府坐在高台上,台下是众考生,有衙役在不断巡视着。 张知府想想,还是下来走动。 也不知道做出那绝世诗词和对子的考生是这里的哪一个。 她放轻了脚步走动着。 有考生偶然间抬头看到她,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喜悦。 紧张的是怕知府在旁,生怕自己会发挥不好,喜悦的是,若自己发挥的好,兴许就能入了她的眼。 当然,也有些特别胆小的,在张知府走过去的时候,提着笔哆哆嗦嗦不敢写,脑袋有一瞬间空白了。 张知府忙又走开。 走着,走着,她就走到了张修琳这。 没有其他,只因巡视了一圈下来,眼前的小姑娘似乎是年纪最小的。 张知府对各县较为出名的考生都有所关注,仁和县的张修琳就是其中一个。 因为她年纪小,也因为她的天才之名。 就是不知道这名,是不是名副其实。 张知府犹豫了一会,最后按捺不住凑近了些,垂眸扫了眼张修琳的卷子。 张修琳正在忙着答题。 她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全神贯注,尤其是在读书,做题上,尤其是。 这会,她脑袋里的知识飞速运转着,根本没有注意到旁边多了一个人。 张知府本想匆匆扫一眼就离开,却在看到第一题时愣住了。 第227章 金榜题名符 张知府惊讶于小姑娘解题的精准和,速度和完美,有理有据,层次分明,词藻不算特别华丽,却很务实。 她最喜欢的就是干实事的。 光有华丽的词藻,内容却空空无一物,张知府最是不喜。 张知府看着,不知不觉沉浸在其中,都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师爷到来,提醒她待太久了,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罢了,等府试后,再把小姑娘的卷子拿来好好品品吧。 张知府离开的时候,张修琳刚好把其中一道题做完,后知后觉刚刚知府大人在自己身边停留,而自己却没有发现。 不过,即便发现了又如何,该考的,还是要考。 张修琳没再多想,又沉浸在考试中,直到把全部题目都做完,又检查了两遍,才交卷。 府试考场开龙门离开,得到规定的时间,提前交卷并不能马上离开。 幸好,张修琳并没有等多久,考试时间就已经到了。 龙门开,考生们纷纷提着考篮出来。 刚出门,议论声就响起。 有人三三两两聚一起在对答案,有人自信满满,也有人抱着同窗或家人,说自己刚刚有题做错了,或不会做,恐怕是要落榜了。 在张修琳考试的时候,赵楚楚带着自家小夫郎去逛街,买了东西,差不多掐着开龙门的时间,两人到考场等张修琳,带着她一起去吃东西。 “明天府试发案,如果中了,会有报录的人来报喜,得准备抢钱。”吃完饭,张修琳道。 给报录人赏钱,是约定俗成的事。 因为距离仁和县的家太远了,张修琳填的是客栈的地址。 赵楚楚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这钱,哥嫂还是出得起了。” 考了一天的试,精神高度集中,吃了饭,这会放松下来,张修琳很是疲惫,早早便收拾休息了。 刚躺下,她就从枕头下摸出了一个红色的类似平安符的东西。 但这不是平安符,这是“金榜题名”符。 这符还是小孑在她县试前就给到她手上的,说是他特地去庙里从文昌帝君那里求来的,保佑她金榜题名,还说他求签了,是上上签,以后肯定会得状元的。 这世上,哪有什么一定会灵验的“金榜题名”符啊,张修琳笃定,小家伙肯定是被忽悠了。 不过看着小家伙满心期待的样子,她也没有揭穿,而是一直把她带上身上,这次是怕考试前脱衣检查,怕弄丢,才把它放在床上枕头下。 张修琳重新把符塞到怀里,安然入睡。 张修琳睡得很好,可有人却坐立难安。 “奶娘,你你说琳姐姐会会中童生吗?” “肯定会会的。她那么厉厉害。” 萧孑在客厅里来回走动,一圈又一圈,喋喋不休地问正在看书的宋婉娴,却又在宋婉娴要回答的时候,自顾自回应自己。 今日,是府试的日子,萧孑从早上起来就一直在念叨。 宋婉娴看着他这模样,非但没有烦躁,到底唇角挂着淡淡的笑。 她还记得,最开始她带着小孑来任何县的日子。 第228章 如果琳姐姐没中,我们也要去提亲 那时候的小孑,呆呆愣愣,又带着麻木,你明明是那么漂亮的小孩,却不爱笑,也不爱哭,总是沉默,也只有在她这个奶娘面前时,才像个正常的孩子。 可孩子终究是要长大,终究是要独立去面对外面的社会,她又能陪伴他多久呢? 那时候,宋婉娴看着既是着急又是忧虑,可无论她做什么,似乎都没办法改变。 有时,夜深人静,想到如果以后她不在了,想到小孑可能会面临的艰难和困苦,她就忍不住落泪。 就在她几乎要陷入绝境的时候,张修琳出现了。 她也不知道张修琳和小孑是怎么认识的,只知道两人认识后,小家伙就开始渐渐活泼开朗。 他不在沉默,不再呆呆的,而是会撒谎,会生气,会害羞,是一个有生气的,活生生的孩子。 宋婉娴觉得,张修琳对萧孑来说,就像是阳光一般,明亮而温暖,照射了下来,驱散了黑暗和潮湿,让小孑这棵蔫蔫的小树苗得以重新生长。 小孑主动跟她说要向张修琳提亲的事,对于宋婉娴来说,既惊讶又不能理解。 因为幼时发生的一切小孑比任何孩子都要早熟,也比任何孩子都懂得想要的就要去争取。 若是没有这个觉悟,他可能早就死了。 张修琳是她的阳光,以后也会是一个好妻主,所以小孑想尽早尽早地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这样的想法,对于才九岁的他来说,有些功利自私,又很可怜。 萧孑,八岁前身为魔窟,为生存而拼命挣扎,八岁后,浑浑噩噩,沉默寡言,九岁时,遇见张修琳,一切豁然开朗。 “奶娘,奶娘,你在听吗?”耳边传来小孩软糯稚嫩的声音,宋婉娴回过神来,看到萧孑不知何时来到她面前。 “你刚刚说什么?”宋婉娴唇角挽起笑容,伸手替他抚平衣襟上的褶皱。 “奶娘,我我说,如果琳姐姐没没有中,我们也要要去提亲。” 宋婉娴莞尔一笑,原来是在担心这事啊。 “好好,知道啦,不过奶娘觉得,你的琳姐姐肯定会考中童生的。” 萧孑眼睛一亮,大大圆圆的眼睛里像是藏了万千星辰般,激动道:“是是吧,我也觉得琳姐姐可可以。” 小家伙的心总算安了下来,噔噔噔跑出去,说是要去选礼物,等考中童生的张修琳回来送给她。 - 翌日,唐州府沉浸在一种别样的或大喜或大悲的气氛中。 那些参加府试的考生早早就起床,梳洗,穿戴整齐,就等着衙门的人来报录。 因着这种气氛,赵楚楚三人也没办法睡懒觉,跟着起床,此时正在客栈大堂吃早饭。 赵楚楚往张修远的碗里夹了几个饺子。 客栈大堂,坐满了人,只是今日之前还经常高谈阔论的人,却默默吃着早饭,一声不吭,除了目光频频看向客栈外,耳朵支棱的,似乎在焦急等待什么。 赵楚楚看向对面默默喝粥的小姑娘,低声问:“琳姐儿,紧张不?” 第229章 张修琳落榜? 小姑娘抬起头,有一丝茫然,反问:“已经考完了,再紧张有什么用?” 赵楚楚一噎:得,够淡定的。 瞧瞧周围的人眼底一片青黛,一看就知道睡得不安稳,小姑娘则面色红润,真是不能比啊。 这时,有响亮的唢呐声和敲锣声由远及近。 “报录的来了……”客栈里的考生腾的一下,激动得站了起来,眼底待着急切。 有人跑到客栈门口去看,激动道:“是朝咱们客栈这里来了。” 考生们更加激动了,那些觉得自己会中的考生忙坐下,故作淡定,却又伸手整了整衣冠。 那人说得没错,外头来人正是报录的。 她气喘吁吁地喊:“请问荣县叶婷小姐在吗?” 客栈寂静了一瞬。 “叶婷,叶婷,喊的是你,快,快起来。”那叫叶婷的考生激动得都快懵了,还是被同窗拽了起来。 她才反应过来:“我,我就是叶婷,荣县的。” 她说话结结巴巴的,还有些颠三倒四,不过众人并没有去笑话她。 那报录的立刻道:“捷报,荣县小姐叶婷,蒙唐州知府张,取中为大盛朝一百四十八年唐州府府试第二十八名。” 叶婷的同窗摇晃着她的胳膊,兴高采烈道:“叶婷,你听到了吗?府试二十名,你中了,以后你就是童生了。” 叶婷缓了好一会,才喃喃道:“我中了,我是童生了,我是童生了。”最后一句话,她激动得喊出来,泪都流了下来。 “是啊,你考中童生了,可以去你的竹马那提亲了。” “对,对,提亲,提亲。” 叶婷今年已经二十二岁,如今还没有娶夫郎,她想娶的是与自己一起长大的竹马。 竹马的爹娘说了,必须她考中童生才能来提亲。 叶婷从十六岁开始参加科举,整整六年的时间,六次考试,前面五次,要么连县试都过不了,要么就怎么都过不了府试,如今,如今她总算是成为童生了。 只是,这么多年,苦了她的竹马。 他的爹娘早早就想将他嫁出去,却竹马坚持要等她,相信她肯定会考上童生的,这么一等,就这么多年,而且无怨无悔。 叶婷还是在同窗的催促下,才再次反应过来,取了铜板给报录的人。 一大早就有一个府试二十八名出现,客栈里的考生都为之一振。 可惜,接下来等了许久,都不曾见报录的人来,远远的有唢呐声,可都不是她们这里的。 客栈的气氛渐渐凝重,很多考生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呵,都等到这个时候,我看报录的早就全部报完回去了,咱们不中了。”吴晓开口,打破了寂静。 “我倒是无所谓,可惜啊,某个人不是自诩天才嘛,连个府试的第五十名都上不了,可见这什么天才,都是虚的。” “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不要自吹自擂,不然砸的就是自己了。”钱凤应和道。 两人口中的天才是谁,经过那日比试的事,众人自然知晓,于是目光纷纷落在张修琳身上。 或许,真的如吴晓和钱凤所说,张修琳名不副实。 第230章 案首 张修琳三人早已经吃完了晚饭,此时正在喝着茶。 对于周围质疑的目光和言论,张修琳神色淡淡,权当没有听见。 倒是赵楚楚抬眸扫了一圈,视线重点落在吴晓和钱凤上,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唇角。 吴晓和钱凤瞬间头皮有些发麻,一下子就想到比试那天被赵楚楚坑了的事情。 商人最是狡猾,这个赵楚楚更甚。 “吴晓,咱们是读书人,是君子,不要与这种下九流对比,免得自降了身份。”钱凤不知道是在劝自己还是在劝吴晓。 吴晓按捺下心中的不爽快,又哼了一声道:“反正她府试是落榜了。” 只是,在吴晓话音刚落时,不远处又有唢呐声和敲锣声传来。 原本精神萎靡的众人精神立刻一振。 “是两波报录的人,朝着我们这里来了。” 居然是两波! 众人的激动再也按捺不住。 那两个报录的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进来的。 两人相视一笑,随即有一人道:“捷报,漳县小姐甄名,蒙唐州知府张,取中大盛朝第一百四十八年唐州府府试第四十六名。” “是我,我中了,我中了。”那叫甄名的考生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女子。 她也很是激动,从十几岁开始参加科举,如今已经三十八岁,整整快二十年啊。 从她还没有娶夫郎生子,到如今女儿,儿子已经娶夫郎,嫁人。 她终于是中了啊。 赵楚楚看着颇为感慨。 古代寒门学子,想要出头走仕途,就只有科举这一条路,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考上,科举的选拔太过激烈,也太过苛刻,甚至有人从年少开始考,一直到垂垂老矣,都没办法考中一个童生。 这时,众人又把目光都放在另一个报录的人身上。 那人也不吊着众人,朗声开口,声音在客栈里久久回荡。 “捷报,仁和县小姐张修琳,蒙唐州知府张,取中大盛朝一百四十八年唐州府府试,第一名!” 赵楚楚眼睛骤然一亮,随即胳膊被旁边的张修远拉住。 一贯从容淡定的张修远问:“妻主,我,我没听错吧,琳姐儿是府试第一名?” 赵楚楚拍了拍他的手:“你没有听错,就是府试第一名,案首啊。” 府试第一名,称为案首。 客栈里顿时炸了。 “我还以为张修琳要落榜了,没想到她居然是案首。” “都说人家是天才了,果然名副其实啊。” “我看她从容不迫的气质,就知道她是有真材实料的。” 很快,就有人端着酒或茶过来,与张修琳热切地交谈,恭喜她中了案首。 那客栈的掌柜也过来了,表示免了他们三人这几日居住和吃饭的费用。 有人来恭喜攀谈,张修琳也回应,不过神色并没有多激动,表情也很淡然,就好像中了案首,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吴晓和钱凤看着被众人围着道喜的张修琳,眼底满是嫉妒之色。 “案首,她居然是案首,怎么会!”两人仍然不愿意相信,可不愿意相信又如何,事实已经摆在眼前。 第231章 小奶狗灯笼 府试落幕,唐州府的热闹还没有冷却下来。 赵楚楚三人决定,明天就回仁和县。 而今晚,暂时还住在客栈,赵楚楚打听到每年府试的这一天,都是文昌帝君的诞辰,这一天晚上,会举办庙会,很是热闹。 因着晚上要参加庙会,午后,三人休息了下。 等到他们醒来,收拾妥当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天色虽暗,可外面却热闹又带着许多光亮。 街道的两边,挂着一排排的灯笼,散发着暖和的光,照亮了道路。 街边,已经有很多小摊小贩出来了。 他们中,有卖灯笼,卖面具的,有卖小玩具的,也有卖小零食和各色糕点的,还有人猜灯谜。 街上人很多,大人,小孩,男人,女人,老人都有,熙熙攘攘,很是热闹。 三人结伴而行,一起到了供奉文昌帝君的地方。 那里,已经有不少人在上香。 赵楚楚代表三人,添了香油钱,同样点了香,三人一起拜了拜。 “大哥,哥嫂,接下来你们去逛吧,我想自己走走,晚点我自己回去。”张修琳忽然停下道。 赵楚楚挑眉,瞥了她一眼,给了她一个识趣的眼神。 小丫头,挺会看眼色的啊,知道哥嫂和大哥早过二人世界。 “你自己可以吗?要不还是和我们一起吧。”张修远有些担忧,今晚人比较多,唐州府他们也不是很熟悉,而且琳姐儿还那么小。 张修琳哭笑不得:“大哥,我不小了,我已经快十岁了,而且我现在已经是童生,算得上是大人了。我自己可以的。” 犹豫了许久,张修远才答应下来。 看着张修琳离开的背影,张修远克制着想追上去的冲动。 这时,他的手被握住了,温暖传来,张修远扭头,对上赵楚楚的目光。 她道:“远哥儿,无论是琳姐儿,还是文哥儿,他们都在渐渐长大了,他们是雏鹰,总要学会自己飞扬的,而我们能做的,就是学会放手。你已经用你的羽翼保护了他们很久,没办法保护一辈子的,他们总要自己学会飞,以后才能走出属于他们的人生。” 张修远抿着唇,沉默着,良久才道:“妻主,你说得对,我只是,只是习惯了。” 娘亲不在,爹爹断了腿,身为大儿子,他习惯了扛起这个家的重担。 弟妹年幼,家境贫困,身为大哥,他习惯了保护弟弟妹妹。 “妻主,你说得对,我是该放手了。” 其实,张修远自己也有意识到,只是他习惯了,习惯了以保护的身份守护着他们。 在赵楚楚的引导下,张修远豁然开朗。 赵楚楚带着他一起逛起了庙会,猜了灯谜,赢了一盏灯笼给他。 “挑一挑,喜欢哪种动物的灯笼。” 上面一排排亮着的都是各种动物形状的灯笼,有兔子,老虎,小狗,鱼,小鹿,小马,小羊,小猪等等。 赵楚楚指着那小狗的灯笼道:“我觉得这个挺适合你的。”看看这小狗多可爱,小奶狗啊。 第232章 偶遇秦书 张修远看着小狗灯笼,瞥了她一眼,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她毫不犹豫将那盏小老虎的灯笼拿了下来:“我要这个。” 赵楚楚:小奶狗变小狼狗还不够,现在还要变小老虎,唉,也不知道自己以后吃不吃得消。 赵楚楚一片心酸。 张修远与赵楚楚相处久了,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却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小老虎的肚子里点着蜡烛,散发的橘色烛光照亮了整个灯笼,光线温暖而柔和。 他想起了家里的小布偶老虎,那是娘送给他的。 而这盏灯笼是妻主送给他的。 …… “这里是我们的地盘,谁允许你在这里卖东西了。” “呦,这糕点闻起来不错,不如就孝敬孝敬我们姐妹吧。” 不远处,似乎有人聚在一起推推搡搡,争吵声隐隐传来。 “这根本不是你们所谓的地盘,是不是有人雇了你们来对付我的。” “还我的糕点,还我,啊……” 争吵声越来越大,赵楚楚牵着张修远正想远离是非之地,就见一个约莫十五六的姑娘忽然被人推了出来。 动作很大,很突兀,那姑娘来不及反应,直接被推得扑到赵楚楚身上。 赵楚楚可以避开,可她一避开,那姑娘肯定要扑到地上去,一身狼狈。 本着一点善心,赵楚楚伸手将姑娘扶住。 以为自己会扑倒在地的秦书,不管其他,只护着自己怀里得糕点,生怕它们掉了。 不曾想,疼痛没有袭来,反而被一双手扶住。 “站好,不要摔了。”淡淡中带着疏离的声音从头顶处传来,秦书一抬头,对上一张明媚漂亮的脸。 秦书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立刻站好:“谢谢你。” “小丫头,快点把糕点拿出来孝敬我们。” “至于你,赶紧滚,别妨碍我们办事。” 与秦书发生挣扎的几个混混围了起来,满脸横相,语气不善。 赵楚楚本不想多管,可听到这话,原本刚刚迈出一步的脚又停了下来。 她双手抱膝,似笑非笑地看她们:“你们叫谁滚呢?” “废话,不是你是谁?怎么这是想替这小丫头出头,还是皮痒想找打啊。”原本围着秦书的混混隐隐有向赵楚楚围过来的趋势。 秦书护着怀里得糕点,挡在赵楚楚的面前,脸上带着怒气:“你们不要太过分,她是无辜的,你们不能伤害她。” “呵,那可不是你能说得算的,她惹毛了我,今天不好好跟姑奶奶赔礼道歉,磕头认罪,我们姐妹几个肯定要收拾她一顿的。” “对,磕头认罪!” “收拾她!” 其他几个混混也附和着。 秦书咬了咬牙,道:“放了她,让她走,你们的目标是我,我可以把我的糕点给你们。” 混混们有些惊讶,挑眉:“原来你还挺有义气的啊,可惜,今天,糕点我们要,这多管闲事的人,今天我们也要揍。” “你们不能这么做。”秦书心里慌乱,想着办法。 她扭头对身后的赵楚楚低声道:“等下我挡住他们,你快点跑。” 【ps:明天上架,爆更3万】 第233章 谁让你们来对付我 赵楚楚没想到小姑娘还挺善良讲义气的,那么,今天的闲事,她管定了。 她将秦书拉着往张修远的身边放,不急不缓道:“不用跑,不同你挡,就这几个无赖,我还能收拾得过来。” 混混们被激怒,纷纷握起了拳头:“你这是找死。” “姐妹们,既然她这么不识抬举,咱们也不要客气了。” 于是,几个混混们一拥而上。 秦书生怕赵楚楚会被揍得很惨,立刻要上前帮忙,却被张修远拉住了:“不要去,她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秦书意识到,这位哥哥,似乎是刚刚和赵楚楚在一起的人。 行人们生怕被误伤到,连忙远离,又怕错过了热闹,远远躲着看。 接着,哀嚎声,痛呼声,求饶声见起。 只一会的功夫,众人见证了几个混混恶狠狠一拥而上,随即被那姑娘三两下往身上揍,最后倒在地上怎么都起不来,活像是瘫了一样。 秦书嘴巴张得圆圆的,目瞪口呆。 赵楚楚一脚踩着其中一个混混的背,让她老实点,又示意秦书过来。 “有什么要做的,要问的吗?” 秦书想起什么,点头,沉着脸问:“让你们来对付我的是谁。” 那几个混混目光闪烁了下,纷纷道没有,是秦书占了她们的地盘。 秦书冷笑,占了地盘?这阵子,她卖糕点都是去各个不同的地方,难不成每个地方都是她们的地盘不成?而且每次都能遇上她们,秦书不得不怀疑,自己被跟踪了。 她忽然矮下身来,似笃定道:“是秦春让你们来的对吧。” 混混们立刻噤了声,随即纷纷摇头。 她们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下。 不是没有过怀疑,可真正确定的时候,心底还是忍不住悲凉。 她和爹爹已经快走到绝路了,为什么,为什么秦春还要逼他们。 明明,秦春也是她的姐姐,明明,秦春也是爹娘的亲女儿啊。 她怎么能那么自私残忍。 见秦书没再说什么,赵楚楚踹了那几人一脚:“行了,还不快滚。” 几个混混不敢再耽误,忙互相搀扶着离开。 妈的,以为只是个长得好看的小娘子而已,没想到是个巨力怪,那拳头打在身上,骨头都快碎了。 街道两边的行人纷纷叫好。 那几个混混混迹在这条街多年,很多老实,弱小的人都受到她们的骚扰,苦不堪言,如今有人收拾了她们,真真是大快人心。 随着混混们狼狈逃离,围观看热闹的行人也散了。 街上,重新恢复了属于庙会的热闹。 “两位,真是谢谢你们了,尤其是这位小姐,要不是你,我可能就……”秦书向救了自己的赵楚楚和张修远道谢。 “没什么。”若不是那些混混把火气撒到她身上,又说了脏话,她才不会多管闲事,她这个人,最是怕麻烦。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们。”秦书琢磨着,要怎么回报她,可想到自己如今得处境,又不免苦笑。 若是以前娘亲还在时,家中宽裕,她有各种方式可以报答,可如今,她连爹爹的药钱都快付不起。 第234章 和百味斋的糕点很像 就连两人的温饱也快没着落,又怎么谈报答人家。 想到有可能是被算计而死去的娘亲,想到如今还疯疯癫癫的爹爹,秦书眼眶一热,差点落泪,但她很好地调整了过来。 很快,她想起了什么,从怀里将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包用油纸包得鼓鼓的东西,随着她一点点打开,香气一下子铺散开来。 赵楚楚被有些熟悉的香气吸引,一眼看了过去。 只见油纸里放着约莫二十来块模样精致小巧,又喷香扑鼻的糕点。 一闻,就让人味蕾大开。 让赵楚楚惊讶得是,这糕点和百味斋卖的特色糕点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百味斋的糕点比不上眼前这些。 “我如今也没什么能报答你们的,这是我亲自做的糕点,不嫌弃的话,就送给你们吧。”秦书将糕点往两人面前递了递。 赵楚楚本想推拒的话吞了回去,拿起了两块糕点,一块给了张修远,一块拿到了自己的嘴里,轻轻咬了一口。 见赵楚楚和张修远愿意吃好点,秦书很是开心,她怕他们会嫌弃。 直到吃完一块糕点,赵楚楚问身旁的张修远:“你觉得怎么样?” 两人有种天生的默契,赵楚楚一问,张修远便知道她要问的是什么。 他道:“这糕点和百味斋的糕点相似度非常高,应该是有很多用料是一样的,但它又更胜百味斋的糕点。” 赵家的糕点制作,是由张修远在负责,他有一手好厨艺,也有一个好的味觉。 张修远的话刚好就是赵楚楚想说的。 赵楚楚扭头问眼前的小姑娘,意味深长道:“你的糕点和百味斋的糕点很像很像。” 说完,她并没有在小姑娘的眼底看到意外之色。 她犹豫了一会,苦涩一笑:“想必你们应该知道百味斋的历史,也知道它的东家是秦家人吧。”她顿了顿道,“我也是秦家人。” 也不知道是觉得眼前的人是善意的,还是心事藏得太久,没有宣泄,秦书没有忍住,将秦家大房和二房的事都说了出来。 人啊,在陌生人面前,总是更有倾诉的欲|望。 “今晚的那些混混,应该就是我那个亲姐姐秦春找来的,事实上,我已经不止一次被她们骚扰了。” “我和爹爹已经那么难了,她还要逼我们。”秦书已经忍不住落泪,神情隐隐有崩溃痛苦之色,“我只是想卖着糕点,给爹爹攥药钱,只是想温饱而已,她们还如此地逼我,我,我真的很怕自己有一天会坚持不下去,会妥协……” 秦书紧紧握着油纸里的糕点,崩溃地蹲下身来,颤抖着肩膀哭泣。 那位宫里的御厨,创建了百味斋的秦家老祖宗说了。 糕点,最重要的是干干净净,无论是原材料,还是制作糕点的人,只有不带着功利心,带着对糕点的热爱,做出来的糕点才会美味。 也正是这样的用心,以前百味斋的糕点才受到唐州府百姓的喜爱,才成为他们心中特有的一份情怀。 第235章 招揽 而现在的百味斋,自从秦琴接收后,乌烟瘴气,为了赚更多的钱,从各方面省钱,用料粗糙。 百味斋的糕点,外表依旧精致好看,可它的内里早已经不一样了。 唐州府百姓对百味斋糕点的情怀,正在一点点消散。 到了那一天,存在了几十年的百味斋,也将不复存在。 秦书想挽救,又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参与。 赵楚楚没想到百味斋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说实话,秦书做的糕点,确实很好吃,几乎能媲美加了灵泉水的鲜花饼。 果然,古代人还是不容小觑的。 若方面那位御厨,做出来的糕点和秦书差不多,或者是秦书高一筹,那也确实不负“天下第一绝”。 赵楚楚将秦书拉了起来,给了她一张帕子,让她把眼泪擦一擦。 大概是藏在心里许多的心事得以宣泄,即便此时脸上还挂着泪痕,秦书的情绪比之前好可许多。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赵楚楚问。 秦书眼底划过一丝茫然之色。 说实话,在面对秦春时,她很硬气,但她心里也确实没底,她年纪小,没钱没根基,甚至都没办法保障自己和爹爹的生活。 她曾经很多次去其他的店做工,可是那些店,无论大小,都被秦琴,秦春她们打了招呼,不允许招收秦书。 她也曾经去摆过摊,可每到一个地方,都会被混混砸了, 无奈之下,她不敢再摆摊了,即便卖糕点,也不敢在固定的地方,总是偷偷摸摸的,可就是这样,她们还是不放过她啊。 她眨了眨眼睛,很快敛起眼底的茫然,扯了扯唇角:“没事的,总会有办法的。”天无绝人之路,她要坚持,勇敢下去,她要照顾爹爹,还要调查娘亲的死因。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张修远开口了:“我家也是做糕点生意的,你可愿意来我这帮忙,我可以雇佣你,给你提供住处,工钱。” 秦书愣了一下,一时间没有说话。 张修远又开口,将他们来自仁和县,做的鲜花饼生意告诉了她。 “我刚刚尝过你的糕点,很好吃,你制作糕点的手艺很好,刚好我家的糕点店最近在扩招,需要糕点师傅,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带着你爹,和我们一起到仁和县。” 秦书沉默着,她迟疑地问了一句:“你想要我带着百味斋的糕点配方一起过去吗?” 不怪她会这么想,以前确实有一些居心叵测的人找上她,为的就是买百味斋糕点的配方。 秦书打从会走路开始,就一直浸泡在后厨制作糕点里。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百味斋糕点的一切。 这也是秦琴她们一直在盯着她不放的原因。 被秦书这么一问,张修远也不生气,他道:“那是秦家的东西,我不会要,事实上,赵家最近已经研究出很多样新鲜的糕点,只是还没有推出而已,我敢说,我们的糕点不比你做的差。” 前段时间,糕点店扩大,要开连锁店,只卖鲜花饼太单一。 第236章 偷东西的女子 他们在前阵子就已经开始研究其他的糕点,也成功研究了出来,只是还在等待一个推出的时间。 “所以,你愿意吗?” 秦书看着眼前的人,咬着唇,眼底满是纠结之色,良久她道:“我可以再想想吗?” “可以。不过我们明天早上就会离开唐州府,你若是决定好了,明早可以来找我们。”张修远把客栈的名字,地点,以及他们离开的时间告诉了她。 “嗯,我记住了,我会好好考虑的。”秦书说着,将怀里剩下的糕点塞给了两人,“谢谢你们,我,我先回去了。” 道完别,小姑娘离开了,身影淹没在热闹的人群中。 赵楚楚从油纸里又拿出一块糕点给张修远,哼唧了一声:“我怎么不知道咱们还缺糕点师傅。” 事实上,他们前段时间确实缺糕点师傅,但都已经找好了。 张修远这么说,无非还是想到秦书目前的遭遇,动了恻隐之心。 自家小夫郎啊,就是太容易心软了。 逛完庙会,两人回客栈,确认张修琳已经回来后,两人才洗漱完去就寝。 …… 翌日,马车停在客栈外,一行三人准备离开唐州府。 “你们在马车上待着就行,我去那里买烧饼,不远的。”早上听说唐州府一家何氏烧饼很好吃,三人都想尝尝。 赵楚楚原本想去买,可昨晚她没有休息好,精神不是很好。 张修远让她在马车上休息,由他去买烧饼。 想着何氏烧饼就在不远处,赵楚楚也没有拒绝。 很快张修远就走到何氏烧饼这。 那是一对父女摆的摊,大概是因为烧饼好吃的缘故,排队的人很多。 张修远也跟着排队,无聊时,目光随意往周围一扫。 只见不远处,一个穿得破破烂烂,一身脏乱,甚至看不出是男是女的人,被人从饭馆里赶了出来。 “什么东西,居然敢偷摸进我们后厨偷东西,敢我不打死你。”中年女人拿起扫把一下又一下打在那人身上。 那人挣扎着,可似乎没有多少力气,反抗不了,只能被打得往后缩,她的腿似乎断了,躲的时候,腿还拖着。 那中年女人终于打完,撒了气,啐了一声,回了饭馆。 那人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像是死了般。 周围有人经过,纷纷选择了漠视。 张修远犹豫了一会,走了过去。 直到走近了,他才发现那人不仅身上脏乱,头发乱蓬蓬的,那伤了的腿还在流血,甚至隐隐散发着恶臭。 他听到了这人肚子饿在叫唤的声音。 张修远喊了几声,这人也只是动了一下,没有其他反应。 张修远思索了下,起身离开。 就在他离开时,那人抬起头,五官看不清,只露出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看着张修远离开的背影,他眼神淡漠如死水,只瞥了一眼,又瘫在地上。 直到,头顶处再次传来声音。 “你应该肚子饿了,这烧饼给你。这些碎银子,你拿去治腿吧。”少年的声音清澈干净,如山涧泉水。 第237章 别忘了当初的协议 张修远将烧饼和银子放下,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那人抬起头的时候,也只匆匆看到了张修远的脸一面。 她的瞳孔缩了缩。 良久,她收回视线,香气从烧饼处传来,她目光落在烧饼上,眼底有什么在翻滚着。 张修远拿着已经买好的烧饼回去,不由回想起了以前。 那时候,娘亲带着他们逃难,路途很艰难,有一次差点要全部饿死,是娘亲一家一户哀求着去讨了些吃食。 如果没有那些吃食,他们早就被饿死了。 如果可以,张修远希望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可能多的帮助其他人,就像当年,有人在他们一家艰难的时候,帮助他们一样。 回来的时候,张修远刚好看到两个人,其中一人是秦书,另外一个被她搀扶着,目光有些空洞,沉默着的中年男人,应该就是她的爹爹了。 看到张修远,秦书松了口气,她生怕自己来晚了,他们已经离开了。 她走到张修远的面前,道:“修远哥哥,我带着爹爹来了。” 张修远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欢迎你们。” 因为加入了秦书和她爹爹,他们又租了一辆马车。 一切准备妥当,两辆马车离开唐州府,缓缓往仁和县而去。 …… “什么,他们今天早上已经走了?” 张恬一早来寻张修琳,没想到他们已经离开了,心情一下低落下来。 这次府试,她得了第二名,而张修琳是案首。 她这次来,不是因为嫉妒,而是真心想和张修琳探讨的,没想到她居然走了。 张恬瘫在贵妃椅上,很是郁闷。 “小姐,你找那张修琳做什么,她只不过是侥幸得了个案首,运气好罢了,走运了一次,难不成还能一直走运下去。”开口说话的,是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 他模样清秀,长得很是标致俊俏。 他正在倒茶,行云流水,拿着茶壶的手指白嫩漂亮,一套动作很是赏心悦目。 张恬抬眸懒懒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少年继续道:“下次若是再遇到张修琳他们,小姐就该给他们一个教训,听说她那哥嫂也很是放肆。”张修琳的哥嫂坑了张恬的事,他有所耳闻,知道得不是很清楚,可他知道,张恬的自尊心很强,不容他人挑衅。 话落,少年倒完茶,端了一杯拿过来给张恬。 张恬望着眼前茶香袅袅的热茶,伸手拿了过来,可下一秒,她手一翻,茶水倒在了地上,淌出一片深色的痕迹。 少年的心咯噔一下。 “小,小姐……”他脸色变了变。 张恬面无表情,将空了的茶杯随意放下,随手从荷包里拿出一百两银子。 “你可以离开了。”她淡淡道。 少年茫然了一瞬,无措道:“小姐,是,是我说错了什么吗?我可以改,你不要赶我走。” 张恬蹙眉,面色严肃:“卓霖,别忘了当初的协议。” 少年的脸一瞬间失去了血色,良久,他接过一百两,离开了。 第238章 张恬是怪物 从包厢出来,卓霖眼底露出一抹苦涩。 是啊,明明当初已经说好了,可他却管不住自己的心。 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子,张恬才会动心。 张恬唤来了贴身丫鬟,让她再帮自己去物色一个少年。 丫鬟微微惊讶,没有多说什么,领命离开。 事实上,小姐让她去物色少年这种事,她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小姐的身边待过很多少年,可最长的待不过一个月,最短的也才几天。 她清楚,小姐不重色,也没有碰过那些少年,可究竟是为什么呢? 疑惑也只是一瞬,她就没再多想。 小姐的命令,她去办就是,小姐的想法,她不能猜。 包厢里,只剩下张恬一个人静静躺在贵妃椅上。 之所以让少年走,一来是因为他诋毁了张修琳,二来,是少年的心思已经变了。 张恬今年十三岁,一张娃娃脸,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小。 古代人早熟,十五六岁就嫁娶。 在挺小的时候,有人带着孩子来家中做客,时不时就会就人打趣让她娶某个小男孩。 张恬很反感,起初的她,只以为自己是纯粹的不喜欢那个小男孩。 后来,慢慢大了,她发现她不喜欢的小男孩不止那一个。 再后来,她发现,自己其实喜欢的是女孩。 没错,她喜欢女孩,想娶女孩的那种喜欢。 她忘了发现自己这个想法时,是在她几岁的时候,只记得自己跑了出去,不知道跑去了哪里,直到第三天被娘亲找回来的时候,她连续两天两夜没有吃饭,还发着高烧。 她被娘亲抱回了家。 娘亲心疼她,很体贴地照顾她。 娘亲问她怎么了?可张恬什么都没有说,只在那天晚上,趁着娘亲睡觉的时候,来到了一口井前,站了很多很多。 她不敢让娘亲知道,怕娘亲觉得她是个怪物,怕娘亲觉得她生了疯病。 大伯娘的女儿,也就是她的堂姐,曾经就是喜欢女孩,被大伯娘发现了,大伯娘和大伯说堂姐是怪物,说堂姐病了。 押着堂姐关在一间窄小的,黑漆漆的屋子里足足两个月,每天都让堂姐吃各种各样的药,让很多很多大夫来扎针,怕堂姐会发疯,还会绑着她。 最开始,堂姐会反抗,后来,堂姐没有反抗了。 再后来,大伯娘气急,将堂姐喜欢的那个女孩已经家破人亡的事情说了出来,再后来…… 再后来,堂姐从那口井跳了下去,第二天才被人发现,捞上来的时候,尸|体都泡白了。 堂姐的死,并没有改变大伯,大伯娘的想法,在堂姐死后,他们隐隐松了口气,大概是想着,这样疯了的怪物,确实就应该自己去死。 张恬在那口井前站了许久,甚至已经坐在井边,双腿放在了井里面,可最后她还是没有跳下去。 她想到了屋子里的娘亲。 因为张家家境富裕,她是娘亲唯一的女儿,很多人都想与她结亲。 张恬并不想。 她隐瞒了自己喜欢女孩的事情,找了与她年纪差不多的少年来,称喜欢那少年,以后想娶他。 第239章 自发的喜宴 可她找的都是贫困人家的少年,在交往前便签了协议。 是的,只是协议,没有感情,少年扮演她喜欢的人的角色,她负责给钱,一切都是假象。 为了尽可能不影响那些少年的清誉,往往“交往”没多久,她都会给一大笔银子,让他们离开。 这样的“交往”已经持续了一年。与她“交往”的少年约莫有十个。 张恬早已经打算好,一辈子醉心在科举仕途上,一辈子都不娶亲。 …… 马车走了一天一夜,赵楚楚一行五人终于回到了熟悉的仁和县。 张修琳这次府试得了案首,早已经在仁和县传开,与赵家相交的人纷纷上门提着礼物表示祝贺,那些原本陌生的人也制造各种机会来结交。 赵楚楚走商途,生意蒸蒸日上,张修琳走科举,县试取中,府试案首,还是天才少女,保不准以后就能当大官啊。 这样的人家,肯定得早早结交啊。 当然,最高兴的莫过于赵家村的村民。 张家虽然之前是逃难来的,可来了赵家村后,祖籍就落在了这里,他们便是赵家村人,更何况张修远已经嫁给了赵楚楚。 所以,张修琳得了案首,成为童生,他们与有荣焉。 在村长的组织下,村民自发办了一个喜宴,为的就是向张修琳庆祝。 喜宴的时候,张修远还偷偷喝了酒,醉醺醺的,这是除了他们成亲当晚,张修远第二次喝酒。 张修远酒量不太好,一喝酒酒喜欢说话,和往日里清冷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不,现在就念念叨叨着。 “妻主,我高兴啊,琳姐儿得了案首啊。她那么喜欢读书,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妻主,我怕啊,怕在赵家村无枝无依,怕被孤立,可村民们真的很好,真的很漂亮。” “妻主,我是赵家村的人,我是,你是,琳姐儿是,文哥儿是,清儿是,凉儿是……我们都是。我喜欢成为赵家村的人。” “……” 这天晚上,他一直都念叨着很幸运当年他们一家背井离乡后,来的是赵家村,很幸运赵家村的村民善良,质朴,接纳了他们。 如今,赵家村,也是他们的根啊。 秦书和秦夫郎随着他们一起回了仁和县。 之前,赵楚楚已经在仁和县租了一个地方,添置了东西,专门用来制作糕点。 赵楚楚原本想邀请秦书与秦夫郎和他们一起住,但秦书考虑到爹爹的情况,拒绝了。 赵楚楚给她预支了工钱,又帮她在仁和县租了房子。 秦书和秦夫郎两人,也算是安定了下来。 之后,秦书便开始在赵家的糕点店工作。 她吃了一块鲜花饼后,久久才回味过来,也明白店里每天都有那么多客人的原因。 这鲜花饼足以和她做的糕点相媲美,甚至还要更甚几分,若是赵家的糕点店开到唐州府,足以碾压秦琴,秦春开的百味斋,可惜那两个人如今还在沾沾自喜,以为百味斋如今得糕点,还是当初的“天下第一绝”。 第240章 一品斋 秦书当了赵家的糕点师傅,不用制作糕点时,用的是赵家的配方。 一来,百味斋的配方是秦家的,赵楚楚和张修远不会要,二来,赵家的糕点丝毫不比百味斋的差。 考虑到糕点店会扩建,赵楚楚觉得得起一个响亮的名字,还要加一个logo,毕竟赵家糕点店,听起来太稀松平常,大盛朝姓赵的人,太多了。 “要不就叫一品斋吧。”张修远建议道。 这个名字获得了众人的肯定,赵楚楚想了想,又根据现代的知识,设计了一个特属于一品斋的logo,属于这是属于赵氏的。 名字,logo起完,没多久,牌匾就刻好了,选了个良辰吉日,挂在了赵家糕点店的门上方。 以后,这里就是一品斋了。 也就是在这一天,一品斋推出了他们的新糕点。 有千层糕,马蹄糕,山药糕,绿豆糕,凤梨酥,龙须酥,驴打滚等等。 推出的第一天,购买可以打八折,那天,来购买的人可谓是人山人海。 不过这些终究只是点心。 赵家的生意如火如荼,不过对于赵楚楚来说还不够,嗯,哪有人会嫌钱赚得多呢。 无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没钱万万不行,还有一句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人生在世,需要用到钱的地方多得去了。 赵楚楚还打算推出早茶,现代的那种早茶茶点。 可对于那些茶点,赵楚楚在现代吃过很多次,可并不会做,最多就是知道叫什么名字,里面包得什么馅。 秦书如今是一品斋的糕点师傅,张修远倒是空闲了些,他把研发茶点的活揽了去。 赵楚楚也同意了,这方面,远哥儿确实有天赋。 …… 仅仅几日的功夫,又有人来百味斋退订糕点,秦春忙得焦头烂额,可那些人是铁了心不打算买百味斋的糕点。 在再一次被秦琴训过后,秦春的脸色极为难看。 秦琴话里话外的意思,表明她不如秦书。 “秦书,秦书……所有人都喜欢秦书!”秦春握紧了拳头,所有人都说她的天赋比秦书差,可她怎么甘心啊。 可不甘心又如何,若是请不到秦书来百味斋做糕点,让那些客人回来,她很可能被秦琴扫地出门,到时候她只会如同丧家之犬,比如今的秦书还要狼狈。 所以,即便再不甘,她也只能再去找秦书。 这次,无论如何,她都要把秦书弄到百味斋来,如若不然…… 秦春想起了那个疯了的爹爹。 秦书最是在意他,或许她可以用他来…… 心里算计着,秦春眼底划过一抹精光。 只是等她带着满腔算计推开那扇门时,发现秦书和秦夫郎都不在。 里面清清冷冷,似乎有好一段时间没有人生活的痕迹,秦书两人的衣服之类的东西也全都不见了。 秦春忙找了出租这房子的东家问。 “秦书他们早就搬走了。” “搬去哪?不知道。” 秦春好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秦书居然带着秦夫郎离开了,是换了住处,还是彻底离开唐州府? 第241章 宋婉娴上门提亲 秦春有些慌,她忙让人去查,可无论怎么查都没在唐州府找到两人的踪迹。 “你说什么,秦书离开唐州府了?”秦琴锐利的视线一下子落在秦春身上,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了些。 “她去哪了?” 秦春拘谨站着,谨小慎微,摇头,低声道:“不知道,好几日前就走了,查不出他们到底去了哪。” “呵。”秦琴冷冷一笑。 以往秦琴无论做什么都是慢悠悠的,似乎没有什么事能让她情绪有什么波动,如今,秦春明显感觉到她压制住的怒火。 “秦春,你太让母亲失望了。”她没有喊“春姐儿”,而是直接叫的秦春的名字。 “秦书的事情,我全权交给你,可你呢,拖了那么久,最后居然让她跑了,连去哪都不知道。我还让你当了百味斋的掌柜的,可你看看,如今百味斋损失了多少客人,每个月的项目又少了多少。 秦春,母亲一直对你寄予厚望,想着百年之后把百味斋都交给你,可你呢,你太让母亲失望了。” 说到这,秦琴闭了闭眼,像是所有怒火都散了般。 “罢了,左右这百味斋以后都是留给你的,你是把它继续发扬光大,还是让它渐渐被淹没,我都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她像极了累极了般,转过身去,叹了口气道:“春姐儿,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但我们是血脉至亲,从你喊我一声母亲开始,我就把你当作我唯一的女儿来看待。春姐儿,你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刚刚是母亲着急了,其实,在母亲心里,你比百味斋还要重要。” “母亲……”秦春眼眶盈着泪,她一直怕自己做得不好,母亲会嫌弃她,会想把她赶走,没想到母亲是这样的想法。 一直以来,都是她想岔了,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母亲,你放心,无论用什么办法,我都会把秦书找回来的,我也一定会将百味斋发扬光大下去。”秦春捏紧了拳头道。 秦琴没有说话,摆了摆手,示意让她回去。 秦春的脚步声渐渐消失,背对着她的秦琴,丝毫没有温情,眼底满是淡漠,吐出了两个字:“蠢货!” 就秦春那个蠢货,怎么可能把百味斋发扬光大,更何况……她从来都没想把百味斋交给她。 三两句温情的话就感动成那样,也不知道她那死去的姐姐若是知道了,会不会气得半夜从棺材里爬上来。 秦琴勾唇一笑,突然间,心情很是愉悦。 …… “奶娘,媒婆你你已经请好,好了吗?”萧孑问,眼睛里满是期待。 “嗯,请好了,我现在就和媒婆一起去赵家村。” 自从张修琳过了府试,成为童生后,萧孑时不时就催促宋婉娴帮他去提亲。 这会,宋婉娴终于找好了媒婆。 “那你乖乖待在家,我现在就和媒婆去赵家。” 萧孑羞涩地点点头。 宋婉娴和媒婆坐上马车,往赵家村去。 萧孑坐立难安,明明知道还刚去没多久,他还是忍不住去门口张望。 第242章 张修琳嫌弃小结巴 “你们听说了吗?最近有好多人去赵家提亲呢。” “赵家?是一品斋那个赵家吗?” “就是一品斋的赵家,据说都是想给张修琳定亲的。” “张修琳是谁,你们知道吧,那可是咱们任何也的天才少女,不到十岁的童生,还是府试的案首,她可是前途无量,以后肯定能得状元,谁嫁给她,以后谁就是状元的夫郎了。” “这事我也听说了。” “……” 萧孑蹲在门口等宋婉娴回来,刚好就听了这么一耳朵,身体顿时一僵。 他们说有好多好多人想跟琳姐姐定亲啊。 有绸缎庄老板的儿子,有琳姐姐同窗的弟弟,有员外的外甥,还有……还有那个据说是仁和县最漂亮的男孩,据说他家人有当官的,今日便差了媒婆去赵家提亲。 “呦,那不是风雅书斋的小结巴嘛。”这时,忽然有人注意到蹲在门口的小小一团。 “这小结巴之前不是经常跟跟屁虫一样追在张修琳身后嘛。今天怎么没有,一个人孤零零蹲在那。” “那还用说嘛,张修琳是什么,她可是童生,小结巴也只是个小结巴而已,话都说不清,张修琳指不定会怎么嫌弃他呢。” “喂,小结巴,张修琳快要定亲了,你是怎么想的,以后为了避嫌,你可都没办法再跟着张修琳了。” “你们说这小结巴会不会也喜欢张修琳啊。” “哈哈,这是笑话吗?不过就算喜欢又怎么样,一个小结巴而已,张修琳除非是瞎了,不然怎么会看上。” 他们还在肆无忌惮地嘲讽萧孑。 萧孑捏着小拳头,眼眶红了一片。 “你,你们胡说,琳姐姐,才才不是这样。”他涨红着一张脸大声反驳。 “呦,小结巴这不就结巴了吗,我们就说怎么了,我们说的是事实。”那些人看到萧孑眼睛红了,快要落泪。更加肆无忌惮。 他们中,有男有女,大多都是年纪小,处于叛逆期的,最是喜欢欺负人。 他们还在挑衅着,萧孑却沉默着,他绷着一张精致的脸,一道红光从他眼底一闪而过,却被那原本通红的眼眶掩盖住了。 他沉默着,一步步朝他们走去。 “呦,小结巴这是要打我们吗?这么小一个,我单手就能拎起来。” “他要打就打啊,他先动手的,也不怕别人说是我们先欺负的他。” “没错,小结巴,快过来啊。” 萧孑眼眶越来越红,仔细看的话,那并不完全是因为伤心流泪而红的,还有一抹异样的红,浓稠得几乎化不开。 就在萧孑快走下台阶的时候,忽的有一人将他抱住。 “小少爷,我们回屋,你们,赶紧把这些不三不四的人都赶走。”一个小厮走了出来。 那几个挑衅萧孑的人眼见有护卫拿着棍棒过来,忙四散逃开。 萧孑像是魔怔了般,眼睛一片血色,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忽的一下将抱住他的小厮震开。 “小少爷,小少爷,你怎么了?”小厮胸口一痛,闷哼一声,唇角流出鲜血。 第243章 怪异的萧孑 耳边似乎有什么人在呼唤,萧孑眼眶浓稠得红一点点褪去,终于回过神来。 “小少爷,你怎么样了?”小厮忍着胸口的疼,担忧地问。 萧孑呆呆的,看到小厮唇角的鲜血,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怔愣了许久,眼底的光有些暗淡。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他垂下了头。 “小少爷,我没事的,我们回去吧。”小厮知道自家小少爷是善良的,刚刚的事也不是故意的。 饶是如此,萧孑还是让人请了大夫。 大夫很快被请来,把完脉后道:“受了内伤,所幸不是很严重,等会我开些汤药,吃个七八天就能痊愈。” 因为萧孑的要求,小厮卧在床上休息,看着站在自己床前的小男孩,他道:“小少爷,我真的没事。” 小男孩抬头,抿着唇,没有说话,眼眶却盈着泪。 小厮一下子就心疼了:“小少爷,你不要哭,我一点都不疼。” 萧孑眨了眨眼睛,忙把眼泪收了回去。 又吩咐了小厮必须好好休息,萧孑才离开了房间。 站在门口,阳光直直落在他身上,他却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温暖。 眼前有画面一幕幕闪过,萧孑不由自主捏紧了拳头。 良久,他想起什么,往门外跑去。 他要去赵家村,要去找琳姐姐。 他不信琳姐姐会和别人定亲。 可是…… 那些人说的话又一遍遍萦绕在他耳边。 他们口中的其他人,萧孑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那个“仁和县最漂亮的男孩”,那人叫韩络。 韩络,他见过,他的姐姐是琳姐姐的同窗,他经常来找他姐姐,还会找机会和琳姐姐说话。 韩络,长得好看,柔柔弱弱的,又干干净净的,尤其是哭起来的时候,让人想把所有东西都捧到他面前送给他。 韩络,家境富裕,有亲人在当官,听说读书人最喜欢的就是与官家人结亲,那琳姐姐呢?琳姐姐肯定不会这样,功名利禄,她可以自己去挣,可琳姐姐的家人会这么想吗? 萧孑对比了下自己与韩络,自己似乎哪哪都比不上他。 琳姐姐会和谁定亲呢? 萧孑想亲自去看看。 …… 赵家,自从张修琳中了童生后,每天都很热闹,尤其两三天的功夫,就已经有媒婆上门,要替某户人家替张修琳定亲了。 赵楚楚在第一次看到媒婆上门,得知她的来意时,惊呆了。 定亲!? 琳姐儿才十岁不到啊。 放现代还是一个小学生啊! 震惊过后,想想还是觉得有不稀奇,毕竟这是在古代,从小定娃娃亲的更是不少。 张修琳有才有貌,那就是优质股啊。 她之前以为“榜下捉婿”,只会发生在乡试,会试,也就是学生考上举人或进士时,没想到琳姐儿才得了个童生,就被“榜下捉婿”了。 赵楚楚没有替张修琳接受或拒绝,而是让张修远去问张修琳。 得知居然有媒婆上门,张修琳同样震惊。 “琳姐儿,如果你喜欢的话,定下来也不错。” 第244章 你会不会答应萧孑的提亲 张修琳拒绝了:“大哥,我要读书,科举呢。没心思放在儿女私情上。” 张修远:“定亲而已,不会影响你的。” 张修琳一噎,仍拒绝。 张修远也没有勉强她。 于是,媒婆的上门要求定亲被拒绝了,赵楚楚没想到的是,当天下午又来了两个媒婆。 明白了张修琳的意思,赵楚楚不用问她,就帮她拒绝。 饶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仍有媒婆锲而不舍地上门。 - “修琳姐姐,等等。” 下午和明日休沐,张修琳从私塾出来,就回了赵家村,半路上突然被人喊住。 那是李秀才前不久刚收的学生,也算得上是她的师妹。 “小婉,不要跑,慢慢走。”张修琳停下来等赵婉。 在私塾里,赵婉最是崇拜张修琳。 赵婉背着书箱,终于赶到,气喘吁吁。 张修琳等她歇了会后,两人并肩往前走。 “修琳姐姐,我可是听说了一件大事,专门跑来和你说的。”赵婉笑着,模样神神秘秘的。 张修琳瞥了她一眼:“哦,什么大事。” 赵婉嘿嘿一笑,低声又神秘道:“修琳姐姐,有人差了媒婆,要去你家与你定亲呢。” 张修琳还以为是什么事,没想到是定亲的事。 赵婉见她深神色淡淡,不解地问:“你一点都不惊讶吗?” “为什么要惊讶?我早已经知道了,这两天经常有媒婆上我家,不过我让哥嫂和大哥都帮我拒绝了。” 赵婉立刻摇了摇头:“不,这次可不一样,今天下午,会有人去你家提亲,你绝对想不到是谁,实话告诉你,我也是偶然间才听到的。” “你知道是谁后,绝对会大吃一惊。”赵婉说得绘声绘色的。 张修琳依旧没怎么在意,不过还是顺着她的话问:“哦,那到底是谁?” “是萧孑!”赵婉用手挡起来,生怕被别人听见,凑到她耳边低声道。 张修琳脚步骤然顿住,扭头看她:“你刚刚说谁?” “萧孑啊。”她本来想说小结巴的,但觉得那样随便乱叫别人外号不好,话一转弯,补充了句,“风雅书肆的小少爷,那个长得唇红齿白的小少爷萧孑。” 听到萧孑的名字,张修琳一时间怔愣在原地,心跳漏了半拍。 宋婉娴代表着萧孑,她请了仁和县的媒婆吴大娘子,请她今天下午来赵家替萧孑与张修琳定亲。 赵婉也是无意间听到的。 “修琳姐姐,那萧小少爷是不是喜欢你啊,我看他经常跟个跟屁虫一样跟在你身后。” “跟屁虫!?”张修琳微微眯起眼睛。 赵婉立刻把嘴闭上,修琳姐姐还真是护着那小结巴。 赵婉见张修琳沉默着,依旧忍不住八卦:“修琳姐姐,你会不会答应萧孑的求亲啊?” 她缠着张修琳一直问。 张修琳平静的心本就乱了,赵婉一直问,她不由蹙了蹙眉:“赵婉,闭嘴,不许问。不然我就到你家,告诉你娘亲,说你在私塾调皮捣蛋,不好好读书。” 赵婉面露惊恐之色:“修琳姐姐,你太残忍了,你怎么能撒谎。” 第245章 你是不是瞧上哪个男孩纸了 张修琳皮笑肉不笑:“你认为伯母会觉得我撒谎吗?” 当然不会啊! 她娘一直耳提面命,说一定要以张修琳为榜样。 若张修琳去她家那么一说,她娘肯定会毫不犹豫相信张修琳的话。 谁不知道她娘是个暴脾气的母老虎啊,要是被她真信了张修琳的话,肯定要打死她的。 “我不问了,你别说。”赵婉可怜巴巴闭上了嘴。 赵婉是个话痨,忙又扯到其他话题上去,张修琳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面上看着淡然,平静无波,一颗心却早在赵婉提到萧孑时已经乱了。 终于,到了家门口,张修琳踟蹰着。 “琳姐儿,怎么不进去?”凉儿恰巧从屋里出来,就看到院子外没有进来的张修琳。 “啊,哦。”张修琳进了门,她打量了下家里,并没有发现其他客人的痕迹,心底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你在找什么?”凉儿见她东张西望的,忙问。 张修琳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会,问:“凉儿哥哥,今日有媒,不是,有客人上门吗?” 凉儿摇头,表示没有。 张修琳纤长的睫羽垂了垂。 没有? 为什么没有? 是赵婉听错了?还是那媒婆还没到? 想了想现在的时间,张修琳觉得应该是后者。 张修琳没再多说什么,回了自己的屋子。 考虑到她要读书,屋子里要放书桌和书柜,她的屋子挺大的。 进了屋,张修琳将书箱放下,随后简单洗漱了一番。 她有一点洁癖,每次从外面回家,都要自身整理一番。 洗漱完,她坐在书桌前,按照往前的习惯拿起一本书看。 边看边默念着。 可念着念着,声音忽然就断了。 张修琳恍惚了下,才发觉自己刚刚居然走神了。 重新将思绪拉回来,张修琳继续看书,可接下来,念着念着,声音又没了,如此反复,一页书,许久都读不完,没有翻过去。 张修琳微微叹了口气。 将书收了起来,随即将一张纸铺开,毛笔沾了墨水,写下了一个“静”字。 她决定先写一纸“静”字。 这次,她并没有出神,行笔很流畅,几乎没多久,一大张就写满了。 张修琳搁下笔,想将纸收起来,却在看到纸上的字时,瞳孔缩了缩。 一整张纸,差不多有几十个字。 除了最开始几个是“静”字,后面写的都是“萧孑”。 张修琳的右手捂住了脸,随即捏了捏眉心,视线落在那一个个“萧孑”上,良久她笑了,眉眼是说不出的愉悦。 将纸收起来,张修琳往屋外走去。 赵楚楚正与张修远在一起研究茶点。 “大哥,哥嫂,我有事想问问你们。” “嗯,你说。” 张修琳眨了眨眼睛,颇有些不自然道:“这两天,经常有媒婆上门是吧。” “对啊,都是想与你定亲的。”赵楚楚有些惊讶她怎么突然提起这个话题,她之前不是态度很坚定地拒绝吗?莫非…… 赵楚楚感兴趣了,上上下下打量她:“你莫非是后悔了?说说,你是瞧上哪家小少年了?” 第246章 纯纯的早恋 对上自家哥嫂戏谑的眼睛,张修琳的耳垂莫名有些发烫。 “没,没有的事。”即便府试时,身边站着知府都没有怕的张修琳,此时紧张得结结巴巴。 “我,我是觉得大哥说得对。只是定亲而已,不会影响我科举。” 张修远看了她一眼,暗道:小孩子的心思真是善变啊。 张修琳不敢对上张修远打量疑惑的目光,忙移开视线,略有些心虚。 “行吧。”赵楚楚没再追根究底,给了她一个“你说什么都是对的”的眼神,“不过你可得告诉我,你想定亲的是哪户人家的小少年。” 张修琳张了张嘴,好几次想开口吐出一个名字,又羞涩地噎了回去,她想了想,委婉道:“今天下午,应该会有人上门来提亲,哥哥和哥嫂,你们帮我应了就是。” 她脸颊滚烫得厉害,根本不敢抬头看两人,也不敢再在这里待下去:“麻烦哥哥和哥嫂了,我,我先回屋看书了。” 说完,忙小跑着离开,生怕两人会追上前,逮住她问清楚般。 赵楚楚第一次见张修琳这小姑娘脸皮薄,害羞的模样,甚是惊奇,又觉得好笑。 “原来不是什么只想读书考科举,而是心上的小少年还没上门啊。这不,打听到小少年要上门提亲,立刻就紧张了。”赵楚楚笑着跟张修远打趣。 看张修琳的样子,赵楚楚莫名想到现代。 她的表现特别像现代校园男女生的恋爱,纯纯的,不含一丝杂质,让人怦然心动的纯纯的早恋。 可不就是早恋嘛,才差不多十岁的小家伙。 “远哥儿,你说琳姐儿喜欢的是谁啊?”小姑娘害羞,不敢说,吊足了她的胃口。 她站在张修远的身后,双手环住他劲瘦的腰,脸颊在他宽阔的后背处蹭了蹭。 张修远身后挂着个人形挂件,有些不方便,也有些小羞涩,看了眼外面,低声道:“快起来,万一被人看到怎么办。” 顿了顿他又道,“现在猜那么多干嘛,下午就知道了。” - 张修琳慌里慌张小跑回自己的屋子,进了屋,将门关上。 张修琳坐在椅子上,才长长松了口气。 她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 赫然是当初萧孑送给她的“金榜题名”符。 指腹轻轻磨挲着符的表面,张修琳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 自从张修琳来说了要定亲的事后,赵楚楚和张修远下午就没出门,一直在家里等着媒婆上门。 “远哥儿,你说琳姐儿会不会是开玩笑的,或者是听错了,怎么现在还没有媒婆上门啊。” 这已经是赵楚楚第n次说这句话了。 张修远都懒得再回她了,午后才过去一个时辰而已。 就在这时,张修远似乎听到外面有说话声,他道:“是不是来了啊?” 张修远听得没错,只见穿着一身打大红衣服,穿得花枝招展,嘴边有一颗大痣的中年女人扭着腰,捏着帕子进门了,一看见赵楚楚和张修远,眼睛顿时就亮了,还没靠近呢,嘴里就一个劲说着恭喜。 第247章 韩家上门提亲 “赵老板,远夫郎,大喜,大喜啊。” 这媒婆是仁和县两大嘴最会说的媒婆之一,什么叫“最会说”?那就是死的也能说成活的,癞蛤蟆都能被她说成天仙的那种。 这媒婆人称郑娘子,另外一个有名的媒婆,就是之前赵楚楚成亲是,请的吴大娘子。 赵楚楚请了媒婆坐下,张修远给她倒上了茶。 “郑娘子说大喜,不知道喜从何来?” 郑娘子风尘仆仆而来,喝了一口赵家的茶水,顿觉清爽无比。 “这茶水真好喝。”她感慨道。 张修远又给她倒了几杯。 这茶水自然好喝,那茶叶,是赵楚楚事先用稀释的灵泉水泡过的。 “郑娘子若是喜欢的话,等会可拿一包茶叶回去。” “那怎么好意思。不过赵老板都要送,那我不能不给你这个面子,我就收下了。”郑娘子也没觉得自己没不好意思,干媒婆这一行,除了要能说会道外,脸皮也要厚。 正好她家夫郎最是喜茶,赵家这茶叶,他肯定是喜欢的。 喝了茶,郑娘子立刻想起了今天来的正事。 “赵老板,远夫郎,郑婆子我今日是代表韩家来替你家张修琳小童生定亲的。” 郑媒婆嘴巴不停,立刻将这韩家说了个明白。 韩家,是权贵人家,也是书香世家,据说韩家祖上曾经出过三个进士。 如今韩家辈分最高的那位老祖宗,有七十来岁,据说是桃李满天下,不知道教出多少学生。 韩家,分主家和旁支。 仁和县的韩家,就是京城韩家的旁支,虽然是旁支,可也不容小觑。 这次,想与张修琳定亲的小少年,叫韩络,今年九岁,他的姐姐,是张修琳的同窗,以第五名的成绩通过府试,成为童生。 不过,这个同窗,只是韩络的二姐,他还有一个大姐,比她大十五岁,前面通过乡试,成了举人,这两年在备战会试,据说金榜题名的可能性很大。 大盛朝,科举制度严格而苛刻,没三年选拔出来的进士并不多,但大盛朝官职又多,所以举人都能分配个小官。 “赵老板,远夫郎,这韩家,可是咱们仁和县婚配中家世最好的人家,就连县令大人家也是比不上的。”郑媒婆道。 赵楚楚点头,郑媒婆说的倒也是事实。 “还有,你们再看看这韩络小公子的画像,那可不是一个俊俏能形容的。” 郑媒婆拿出了一张画像,徐徐展开。 只见画像上,一个俊俏的小男孩手里提着一盏灯笼,正笑得明媚,身后是夜晚热闹的大街。 画美,人也好看。 不得不说,这画家的能力很高。 “这画是韩络小公子的爹爹,也就是韩夫郎画的。”郑媒婆补充道。 这韩家,无论是谁都有浓浓的书香气息。 赵楚楚附和着点头。 这韩家的家世背景好,不,应该说是特别好,那韩络小公子从画像上看,也确实俊俏标致,只是…… “我能问问,韩家为何要与我家结亲吗?” 第248章 答应韩家的定亲 赵楚楚百思不得其解,按照郑媒婆所说,韩家的家境确实很好,韩络的身份,放在现代,那也算得上是红n代和富n代了。 可张修琳呢? 不是赵楚楚看不起张修琳,而是双方家世的差距实在太大。 张修琳一家是逃难来的,没有根基,定居在赵家村,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农村户口。 她虽然有天赋,成了童生,即便以后能中状元,那也是以后的事,而且能不能中还没准呢。 张修琳的条件,就是是现代从农村出来的孩子考上了重点中学,其他好的条件,都没有了。 两者的家世背景差距实在太大,赵楚楚不得不怀疑,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会不会是那韩络小公子有什么问题? 郑娘子身为媒婆,眼睛利得很,也很会察言观色。 “赵老板,你可别随便瞎猜,我就偷偷告诉你吧,本来韩家之所以会让我上门,都是因为韩络小公子喜欢你家琳姐儿。” 赵楚楚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个原因,那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在现代,有多少豪门小姐喜欢上穷小子,为爱飞蛾扑火,在古代,同样也有什么公主喜欢上寒门学子,宁愿放弃尊贵的身份。 张修琳有颜又有才华,确实有让别人喜欢的资本。 郑媒婆又道:“所以啊,你家琳姐儿和韩络小公子那可是天作之合,怎么样,赵老板,要不就定下这门亲事?” 赵楚楚想起中午时张修琳的话,随即点头。 韩家家世不错,韩络长得也好,最关键是张修琳喜欢。 “既如此,那这门亲事,我们就应下了。” …… 赵楚楚和张修远在见郑媒婆时,凉儿偶然经过,也听到了。 她有些惊讶,没想到楚楚姐和修远哥哥会应下这门亲事。 这时,院子外似乎有声音。 凉儿出去一看,就见门外站着两人。 两个女人,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容貌美丽,气质温婉,带着浓浓的书卷气息。 一个约莫四十来岁,而他正好认识,正是之前赵楚楚成亲时,寻来的媒婆。 “吴大娘子,你们这是来?” 吴媒婆脸上堆着笑容:“这不是凉儿嘛,我今日上门,是有大喜事,我是替萧家来的,萧家小少爷萧孑想与你家的琳姐儿定亲。” 吴媒婆的嘴很会说,说萧孑和琳姐儿门当户对,说他们是天生的一对,就差说他们是两情相悦了。 “凉儿啊,赵老板和远夫郎在家吗?我现在就进去,正式和他们说说这定亲的事?” 凉儿迟疑了,想起刚刚出来时听到的话,犹豫了一会道:“吴媒婆,琳姐儿恐怕不能和萧小少爷定亲了。” “为什么?可是琳姐儿不喜欢小孑?”郑媒婆没来得及开口,宋婉娴已经先着急地开口。 凉儿咬了咬唇:“我说实话吧,郑媒婆现在就在家里,我姐姐和哥哥正与她说话,郑媒婆也是上门来提亲的,说的是韩家的韩络小公子与琳姐儿,而且……” “而且,刚刚我姐姐已经同意了。” 第249章 不会与小孑定亲 其实凉儿也不是一定要阻止她们进去,只是怕宋婉娴和吴媒婆会尴尬,毕竟赵楚楚已经答应了韩家的结亲。 宋婉娴一时间怔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小孑那么喜欢张修琳,盼着与她结亲已经许久了,可如今,赵家答应了韩家。 韩家,宋婉娴是知道的,她不认为小孑比不上韩络,但韩家的家境确实是萧家比不上了。 宋婉娴很慌,若是小孑知道这事,他该会多伤心。 宋婉娴不知道的是,萧孑已经悄悄跟了过来,此时就躲在不远处,将他们的对话听个一清二楚。 他整个人呆呆傻傻地愣在原地,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 琳姐姐要和韩络结亲了,她不会和小孑结亲了。 那双琉璃般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忽的,就有泪滚落下来。 他紧抿着唇瓣,不让自己发出任何的声音,可有些情绪根本掩盖不住,即便没有眨眼睛,泪水也依旧满溢而出。 “琳姐姐……琳姐姐……” 萧孑难受极了,眼睛模糊了视线,他茫然地往前走。 …… 确认张修琳和韩络结亲,宋婉娴也没再进去,与吴媒婆离开了赵家村。 就在她们离开不久,张修琳回了家。 从赵婉那里得知萧孑会让媒婆来提亲后,她面上淡定,精神却一直处于亢奋状态。 她静不下心读书,写字,所以就去外面走走,想着等提亲的事尘埃落定再回来。 如今,她估摸着时间回来。 一进院子,她远远看到大堂里的陌生人,看那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媒婆。 萧孑真的让媒婆来提亲了。 张修琳唇角不自觉上扬。 她没有进大堂,而是避开。 “琳姐儿,你回来了。”凉儿一眼看到她,“你可知有人来与你哥哥,哥嫂说,要与你结亲?” 凉儿示意她往大堂看。 对于赵楚楚等人,与他们相处了一段时间,他算是有所了解,赵楚楚既然答应了韩家的定亲,肯定是事先与张修琳知会过,或许还是张修琳自己定下的呢。 果不其然,张修琳点头,看向大堂时,耳垂发红。 凉儿也没有因为他脸皮薄而笑话她,反而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我刚刚听到,楚楚姐已经答应了。” “答应了?”张修琳眼睛一亮。 “是啊,答应了,听说韩家的小公子韩络很喜欢你,说说吧,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凉儿打趣道。 张修琳还没从哥嫂已经答应“萧孑”的定亲中缓过神来,不解地问:“什么韩家?什么韩络?” 凉儿以为她是害羞,忙道:“什么是什么,就是现在来提亲的,你哥嫂已经答应下来的,与你定亲的人啊,韩家的小公子,韩络。” 张修琳的思绪一下子从欣喜中被拉了回来,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些慌:“凉儿哥哥,你没有和我开玩笑吧,什么韩家韩络,我要定亲的对象不是小孑吗?” “什么?” 在张修琳的解释下,凉儿才知道,原来他们弄错了,张修琳属意的想与之定亲的对象,根本不是韩络,而是萧孑。 第250章 我不想与韩家结亲 “那怎么办?楚楚姐刚刚已经答应了?而且……”凉儿想起了之前在门口遇到吴媒婆和宋婉娴,“刚刚吴媒婆来过,确实是替萧孑来提亲的,我听到楚楚姐答应了韩家的定亲,就告诉了她们,所以,她们离开了。” 凉儿很是自责:“都怪我,都是我不好。” 张修琳摇头:“凉儿哥哥,不是你的错,错的是我。”是她没有同哥哥和哥嫂讲清楚,她没有料到会有其他人赶在之前上门提亲。 她眼底满是懊恼之色。 不,不行,她不能和其他人结亲。 若是小孑知道她与别人定亲,该多伤心啊。 张修琳顾不得其他,立刻往大堂冲去。刚踏进去,立刻道:“哥哥,哥嫂,我不想与韩家结亲。” 伴随着她的话落,大堂里一片寂静。 赵楚楚,张修远和郑媒婆三人不约而同看向她。 张修琳平复了下情绪道:“哥哥,哥嫂,我想结亲的是小孑。” 说完,她又看向郑媒婆,歉意道,“我虽与韩络认识,但并不熟悉,也从来没有与他结亲的想法。我相信,以韩家的家世,韩络的相貌,才学,他以后一定能找到一个好妻主的。” 张修琳很着急,刚刚从凉儿那里得知哥嫂已经同意与韩家结亲后,她的心整个都凉了。 就是不知道,如今是否还能补救。 不,就算不能补救,也得救,她不能与韩络结亲。 郑媒婆上下打量了张修琳几遍,板着脸道:“你确定不与韩家结亲,韩家的家世比萧家好上不止千倍百倍,对你以后的仕途,有益无害,而且韩络小公子也生得俊俏,这都是萧家没办法提供给你的。” 张修琳摇头,不赞同她的想法:“仕途,我自己会挣,我不想攀附任何人的家世,最重要的是……” “韩家没有萧孑啊。” 她坚定道:“若是要结亲,我认定的人,只会是萧孑。” 郑媒婆与赵楚楚和张修远对视一眼,随即脸上的严肃散去,挂上了一抹柔和:“好了,不吓咱们得小童生了。放心吧,你哥哥并没有答应与韩家的结亲。” 最开始,赵楚楚确实是答应了韩络的结亲,可一旁的张修远摇头了。 张修远是张修琳的亲哥哥,张修琳可以说从小是他带大的,他很了解她。 从最近时间的细枝末节来看,张修远觉得张修琳喜欢的应该是萧孑。 他与赵楚楚分析了一遍,最后赵楚楚也同意了他的看法。 于是在郑媒婆这婉拒了韩家的结亲。 “真的婉拒了?”得知哥哥,哥嫂没有答应后,张修琳心底狂喜,“可,可凉儿哥哥……” 凉儿没听错,他们前头确实答应了,可后面的话,凉儿却没有听到,于是就造成了误会。 “对不起,我还间接把吴媒婆赶走了。”凉儿心里自责不已。 赵楚楚和张修远并没有怪他,这也不是他的错,要怪就怪张修琳这丫头没有讲清楚。 “可现在吴媒婆已经回去了,该怎么办?” 第251章 萧孑失踪 吴媒婆回去,萧孑很快就会知道张修琳与韩络结亲,误会就这么产生了。 “琳姐儿,若你真的想与萧孑结亲,要不过几日,我与你哥哥,上萧家提亲吧。”赵楚楚建议道。 大盛朝女尊男卑,本来就应该女方上门求娶男方。 这次之所以有那么多少年的家人差了媒婆上赵家门,完全是因为张修琳中了童生,以后前途无量。 如今赵家“拒绝”了萧家,虽然是误会,但肯定不能再让萧家主动了。 张修琳点头,她也觉得哥嫂这么做是对的,只是…… “我现在去县城一趟。”她要去萧家,要和小孑解释清楚,不然那小家伙误会后,不知道该伤心成什么模样。 一想到小孑会伤心,会落泪,张修琳心里就难受得紧。 只是,张修琳没想到自己还没到县城,半路就遇到了宋婉娴。 “琳姐儿,你今天有没有见过小孑啊?”宋婉娴神色慌乱,一遇到张修琳,就抓住了她的手,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 张修琳摇头,心里有些不安:“我今天没有见过小孑,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宋婉娴的脚步踉跄了下,声音哽咽:“小孑,小孑不见了。” 宋婉娴是回了萧家,才从仆人的口中得知萧孑偷偷去了赵家村。 “琳姐儿,你不知道,小孑有多喜欢你,他每日都念叨着你有多好,多聪明。每回有新鲜的糕点都想着你,你喜欢的新书书肆里没有,就央着我去寻,得知你要科举,去庙里求诚心求符,你参加县试,他说要陪你,要给你加油打气,比我还惦记着时间,早早就起床,你参加府试的时候,要不是我拦着,他就该跑去唐州府了,在家的时候,也坐立难安,念念叨叨的,一会担心你府试过不了怎么办,一会又想你那么聪慧,肯定能中童生。” “你不知道小孑有多喜欢你。” 因为喜欢,从以前的麻木,没有灵魂,到如今得鲜活,像个普通人一样有喜怒哀乐。 因为喜欢,从张修琳还没有县试前就念叨着,迫不及待想让宋婉娴去赵家提亲,可怕会影响到张修琳,让她分心,愣是想等到她考中童生。 只是没想到,张修琳是考中童生了,可结亲的却是韩家。 “不,我没有想和韩家结亲,我想结亲的,从始至终都是小孑。” 在张修琳这,宋婉娴才知道原来这是误会一场。 “我没想到小孑会偷偷跑来赵家村,想必就是听到了你和韩家结亲,所以他才会不见的。” 张修琳的心里也很难受,小孑现在一定误会了,指不定躲在哪个地方伤心呢。 “如今还是先找到小孑,宋姨,你说他来了赵家村,那现在肯定还在赵家村,我们回去找。” 两人商量了一番,忙回了赵家村。 张修琳回了家,跟赵楚楚,张修远两人说了萧孑不见了的事。 “不要担心,小孑应该不会有事的,我们现在分头在村里找,很快就能找到的。” 赵家人所有人暂时放下手头的活,与宋婉娴带来的人一起在赵家村寻找萧孑。 第252章 小结巴遇混混 一众人在赵家村着急寻找的时候,萧孑正在走回仁和县的路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回了仁和县。 他走在街上,大街很热闹,可他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头微微垂着,沉默往前走。 “那不是小结巴嘛。” “就是小结巴,之前堵不到,没想到现在居然出现了。” “都是他,害得上次我们被张修琳揍,我在床上养了那么久。这次我一定要弄死他。” “你就不怕再被张修琳教训?” “那就再说,反正我咽不下这口气,怎么,你们怕了不成?” “谁怕了!” 十一,二岁的小孩,最是“讲义气”的年纪,也被受不得别人的激将法。 被领头的这么一说,纷纷表示一定不能放过萧孑。 于是一伙人朝着萧孑走去,远远地就开口挑衅。 “喂,小结巴,抬起头看看我们是谁,没想到会被我们堵到吧。” “你若是怕了,就跪下来,从我的下面钻过去。” “说话啊,小结巴。” 无论他们说什么,萧孑都仿佛听不到般,自顾自走着,因为微微垂着头,他们也看不到萧孑脸上的情绪。 本该被他们吓得连连躲避,哭得求饶的人,却出乎意料地无视他们。 几个混混怎么忍受得了。 “小结巴,你出息了,你这是在挑衅我们是吧。看我不弄死你。” 于是,几个混混将萧孑围住,萧孑终于停了下来。 顾忌着现在是在大街上,混混头子低头道:“把他拖走。” 要揍人,当然得弄到没人的地方。 在拖走萧孑的时候,他们没看到萧孑眼底一闪而逝的红光。 …… 张修琳等人,在赵家村找了一圈,最后还发动了半个村的村民,都没有找到萧孑。 “他会不会已经回县城了?”有人道。 “有可能。”因为内心的着急,又因为不停地找人,张修琳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水。 “走,我们沿路找回去。” 张修琳面色凝重,手指紧握成拳头。 她在自责,自责因为自己那一点微末的害羞,使得阴差阳错,让萧孑误以为自己已经与韩络结亲。 她在害怕,害怕自己会找不到萧孑。 她难以想象,要是一直找不到她该怎么办。 不,一定会找到的,一定会的。 从赵家村到仁和县的一路上都没有找到人,很快他们到了仁和县,分头在县城里找了起来。 县城较大,他们目前只能在萧家和风雅书肆附近寻找,萧孑在附近的可能性比较大。 张修琳内心焦虑,却又只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一路寻找,她遇到人就问。 可他们中,要么是认真思索了后,摇了摇头,要么就不耐烦地置之不理,快步离开。 她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哦,你说长得很漂亮的小男孩,穿着蓝衣服啊,我见过,就在……” 终于有人表示见过萧孑,张修琳欣喜若狂,忙往那个地方去。 可,那里确实有一个穿着蓝色衣衫的漂亮男孩,却不是萧孑。 一颗狂喜的心骤然跌落到谷底。 第253章 红眼睛的妖怪 张修琳捂住了脸,一瞬间陷入了茫然。 小孑,你究竟在哪。 茫然也只是一瞬,张修琳敛起眼底的水雾,继续寻找,却在经过一个巷子时,骤然停住了脚步。 她似乎听到了“小结巴”三个字。 她知道,县城里有一些嘴巴不干净的混混,给萧孑起了外号,还经常会欺负他。 本着希望,张修琳快步走进那条巷子。 巷子很偏僻,空荡荡的。 因为四周都是房子,将巷子遮盖住,使得它有些幽深,光线有些昏暗。 随着她走近,原本有些模糊的声音清晰了起来。 是有人在求饶的声音。 只是没多久,那求饶声渐渐弱了,到再也听不到,仿佛,仿佛那人家好要死去般。 张修琳心下骇然,跑了过去。 待看到巷子尽头那一幕时,顿时瞳孔紧缩。 只见地上躺着几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男孩,而一人站着,背对着她,那人掐着另外一个小男孩的脖颈,将他往上提。 小男孩眼睛翻白,说不出话,腿在扑腾着,眼见着就要被那人掐死了。 而掐住小男孩的人,正穿着蓝色的衣衫。 即便只是看到背影,张修琳也已经认出来,那人正是她一直在找的人。 “小孑……”张修琳大喊,跑了过去。 那双要加大力气,继续掐下去的手顿住了。 张修琳终于跑到了他的面前,看到的就是一双眼睛变成血色的萧孑。他扭头看张修琳,面无表情,似乎并不认识她。 那双琉璃般透亮的眼睛被血色覆盖,以往面对张修琳时,总是笑眯眯,欢欢喜喜的他,神色淡漠,就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般。 “小孑,把他放下来吧。” “小孑,你怎么了?我是张修琳,是你的琳姐姐啊。” “小孑,你应下我好不好?” 浓稠的血色眼眸淡了几分,萧孑歪了歪着小脑袋,专注看她,唇瓣动了动,略显僵硬地露出三个字:“琳,姐,姐?” “对,我是你的琳姐姐,你把他放开吧。” 萧孑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手骤然一松,男孩掉落下来,半躺在地上,不断咳嗽。 而其他的几个混混,根本站不起来,看向萧孑的眼神里,满是惊骇恐惧之色。 “妖怪,他是红眼睛的妖怪。”有一人喃喃着。 其他几个混混也惊恐地说着“妖怪”两个字。 对于他们来说,人的眼睛是黑色的,只有妖怪的眼睛才是红色的,而且以往的萧孑根本就是任他们欺负的对象,如今却三两下将他们挑翻,甚至差点被他掐死。 所以,小结巴就是个妖怪。 张修琳听着他们的话,眉头皱了起来,眼底的眸光一点点变得冰冷。 “上次我给你们的教训,你们真是忘了啊,既然你们想找死,那我就成全你们。” 被张修琳的目光扫到的几人忍不住瑟缩了下,遍体生寒。 “没,没有,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有人吓得哭了起来。 说到底他们也只是一群小混混而已,刚刚又在生死关头徘徊。 第254章 萧孑的秘密是什么 “我可以放过你们,但你们不许再说萧孑是妖怪的事,他不是妖怪。要是让我听到你们出去乱说,我一定会弄死你们。” “你们也不要抱着侥幸心理。你们说萧孑是妖怪,我说他不是,你们觉得,大家是信我,还是信你们。” 这话简直诛心。 混混和刚刚得了府试案首的童生,大家会信谁,根本不用猜测。 张修琳没有去看他们的反应,牵起了萧孑的手:“小孑,跟琳姐姐回去好不好。” 萧孑的状况明显不对,她得带着他去找宋姨,或许还得请大夫。 萧孑呆呆愣愣的,没有说话,只是看她,随后乖乖跟着她走。 只是没走出几步,他闭上眼睛,忽然晕倒了。 也就是在这时,赵楚楚等人刚好经过这条巷子。 宋婉娴几乎是在看到晕倒的萧孑的第一瞬间就把他揽到了怀里,眼眶盈满了泪水。 - 晕倒的萧孑被带回了萧家。 赵楚楚等人,被宋婉娴安排在客房休息,房间里,只有张修琳与宋婉娴一起留下来。 大夫很快被请了过来。 “情绪波动太大,脉象虚弱,他是做了什么事吗,从脉象上看,他是力竭后晕倒的。” 大夫细细把着脉,她总觉得萧孑的身体似乎还有其他方面的问题,可她到底医术一般,诊不出来。 “让他好好休息,应该就能醒过来,我这里再给他开一些药,调养身体。” 在大夫说诊断结果的时候,张修琳不经意间看了下宋婉娴,发现她对萧孑如今的身体状况似乎并不意外。 她垂眸看着床上昏睡的精致小男孩,忽然想起自己走进巷子里看到的那一幕。 还有那双血红色的眼睛。 张修琳并不是害怕,她只是疑惑。 “倒是他的脚,外伤比较严重。” 八九岁的小男孩,徒步从赵家村走回县城,白嫩的脚磨出了水泡,甚至还磨破了皮,脚底染了血,看上去触目惊心。 大夫将萧孑脚上的水泡挑开,又将脚清洗干净,最后才涂上配好的药膏。 “这脚,怕是要有几天走不了路了。得好好养着。”大夫嘱咐道。 开了药方,大夫才离开。 宋婉娴立刻派了人去抓药,煎药。 “琳姐儿,你是怎么找到小孑的?”宋婉娴问。 张修琳将过程告诉了她,讲到自己走进巷子时,忽然停了下来,她顿了顿,最终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我看到小孑掐着其中一个人的脖子,那人几乎快要被掐死了,而且,小孑的眼睛是红色的。” 宋婉娴的呼吸猛的一滞,好半晌,她艰难道:“你看到了?”她的声音有些哑,“你看到他红色的眼睛了?” 张修琳点了点头。 宋婉娴慌乱地抓住了张修琳的手,解释道:“琳姐儿,你该不会以为小孑是妖怪吧,他不是,他真的不是。” “宋姨,我知道小孑不是,你不要激动,慢慢讲。” 往日里的宋婉娴,是温婉恬静的,似乎没什么情绪和脾气,只有遇到萧孑的事时,她的情绪才会有强烈的波动。 宋婉娴目光落在床上的小人儿身上,满是慈爱与疼惜之色。 “其实,我本就打算在你们决定结亲的时候,把萧孑的事告诉你。” 第255章 我不是妖怪 张修琳花了许久,才消化完宋婉娴说的话,看向床上昏睡的男孩,眼底满是心疼之色。 “……所以,小孑不是妖怪,不过他确实身体有意异,你们如今还未定亲,若是你不能接受,也没有关系的,我……” 宋婉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修琳打断:“宋姨,你觉得我会嫌弃他吗?” 宋婉娴怔怔看着她,眼眶湿润:“琳姐儿,你是个好孩子,小孑能遇上你,是他的幸运。” 张修琳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凝视着萧孑。 两人的相遇,不止是小孑的幸运,也是她的幸运。 药熬好,宋婉娴和张修琳两人花费了一些功夫才让昏睡的萧孑将药喝下去。 “宋姨,你去休息吧,这里我来陪着就行。” 宋婉娴端着碗,她想说可以由她留下来,想想还是听从张修琳的建议,点了点头。 或许,小孑醒过来,希望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张修琳吧。 宋婉娴离开,将门轻轻带上。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张修琳坐在床边,将萧孑微凉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原来,你吃过那么多苦啊。” “小孑,我以后会保护好你的。” …… 萧孑做噩梦了。 梦里的场景很熟悉。 有无数小孩的身影,有小孩惊恐害怕的眼神,有小孩哭泣呼喊的声音,有小孩冷漠,麻木,没有一点情绪的模样…… 一切,最后都归于一片血色。 画面一转,他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他认出来了,这里是赵家村,有琳姐姐的地方。 这时,他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心下一喜,忙跑过去。 “琳姐姐……琳姐姐……” 还没靠近,拿那道身影的旁边又出现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模样柔美漂亮的小男孩,正是韩络。 张修琳和韩络的手牵在一起。 韩络扭过头来,欣喜道:“萧孑,你看,琳姐姐答应和我定亲了,我好开心啊。” 张修琳也看向他,神色淡漠,说出口的话没有一丝温度:“萧孑,我喜欢的人是韩络,你只是个小结巴而已。” 就在这时,又有几道身影出现,正是之前一直欺负他的混混。 他们愤怒又惊恐地瞪着他,大声道:“他是红眼睛的妖怪……他是妖怪,要被烧死的……” 萧孑率先去看张修琳的反应。 就见张修琳一步步后退,眼睛里满是惊恐之色,喃喃着:“你是妖怪,你是妖怪……” 萧孑拼命地摇着头:“不是,我不是妖怪,我真的不是妖怪。” “你就是红眼睛的妖怪!”众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萧孑捂住了自己的头,蹲在地上,不断重复着,“我不是妖怪……” - “小孑,小孑,你醒醒。” 张修琳见昏睡的萧孑陷入梦魇里,很是着急,他似乎在梦呓。 张修琳凑近去听,很轻易就听到了,心里抽疼了下。 张修琳不忍心他困在梦魇中,叫唤着。 就在这时,萧孑猛的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仿佛还处于梦中,反驳着:“我不是妖怪。” 第256章 为了小夫郎,脸皮厚算什么 张修琳心疼极了,忙将他拥入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哄:“我知道,小孑不是妖怪,小孑不是妖怪,不要怕,只是做梦而已,没事了,没事了。” 萧孑眼睛并没有多少焦距,显然还在噩梦中没有缓过神来。 他的额头上,满是冷汗。 张修琳是的手拍着他单薄的后背,能感觉到衣衫下有一片黏腻,明显是出汗了。 张修琳一遍又一遍地安抚着,语气轻柔,似乎怕声音太大,会吓到怀里人般。 周围的小孩,血色,渐渐消失,那些凄厉的尖叫,被一声又一声的轻哄代替。 是谁,那声音那么熟悉,那么温和,是谁在和他说话? 萧孑纤长浓密的睫羽颤了下,猛的回神,琉璃般剔透的眸子恢复了清明。 他发现,自己被一个人珍视般地抱着,那道轻哄着他的声音,不是错觉,就在他的耳边萦绕。 张修琳察觉到怀里人有了反应,立刻察看,一看,就对上萧孑的视线。 见萧孑恢复了清明,张修琳松了口气:“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张修琳絮絮叨叨念了好一会。 萧孑的眼珠子一眨不眨,一直凝视着她,仿佛在判断眼前的人是真是假般。 好半晌,他才问:“琳姐姐?”稚嫩的声音此时略带着一丝哑。 “当然是我,不然你以为是谁?”张修琳捏了捏他有婴儿肥的脸,“你没有看错,是我。” 脸颊上存在的触感,告告诉萧孑,眼前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可是,怎么会。 琳姐姐不是要和韩络定亲吗?怎么会陪着他? 还有…… 他打量了下四周,这明显是他的屋子,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听着眼前人对她的关切问候,低垂着头,拼命忍着,怕自己会不争气红了眼眶。 琳姐姐和韩络定亲后,她就不会和他这么亲近了。 以后,她会对韩络笑,会抱韩络…… 萧孑的手揪着衣角。 怎么办,他好难过,真的好难过。 他抬起头,眨了眨眼睛,道:“琳姐姐,我没事,我,我想睡睡觉了,你回去吧。” 说完,他背对着张修琳。 小孩后背略显单薄,背景看上去有些寂寥,像是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小可怜般。 张修琳并不笨,一下子想到了关键。 指尖捏了捏眉心,张修琳苦笑,得了,自己做的蠢事,这后果该自己担。 “小孑,你是不是在想我定亲的事?”她问。 背对着她的小孩身影一颤,没有回头。 张修琳无声叹了口气,继续解释:“我没有和韩络定亲。” 萧孑垂着头,听到这话,眼睛亮了亮,没两秒,又暗淡了下去。 琳姐姐是骗他的吧,他都看到了,听到了。 张修琳继续道:“是我哥哥和哥嫂理解错我的意思了。”顿了顿,她又想起自己干的蠢事,又道,“其实也不是,是我自己犯错。” 小孩仍然背对着她,没有理她。 张修琳苦笑,得了,为了以后的小夫郎,脸皮算什么,害什么羞啊。 第257章 定情信物 她深呼吸一口气,道:“其实,我想定亲的对象,是你!” 萧孑捏着衣角的手居然紧了紧。 张修琳继续道:“我从唐州府回来,中了童生后,确实有不少人上门来提亲。我醉心于读书和科举,并不想过早地牵扯上儿女私情。但……” 萧孑的心怦怦跳,直觉告诉他,张修琳即将说出口的话,会带给他震惊。 张修琳:“但……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我要定亲了,那个人,我只希望是你。” 生怕不够庄重,她又重复了一遍:“小孑,我想与你定亲,你愿意吗?” 终于将话说出来,张修琳暗暗松了口气,可随即心又被提了起来。 虽说之前是小孑托了宋姨去提亲,可现在小孑会答应吗? 毕竟小孑之前因为误会,那么伤心。 屋子里很是安静,只能听得到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就在张修琳的眸光越来越暗淡的时候,床上那抹小身影渐渐转过身来。 张修琳心下一喜,忙冲他露出一抹讨好的笑。 萧孑抿了抿唇,飞快看了她一眼,又移开视线。 “你,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真的没有和和韩络定亲?” 张修琳忙点头:“真的。”比真金还要真。 “是误会?” “对,是误会。” 屋子里又陷入了沉默。 好半晌,萧孑才又开口嘟囔了句。 但因为声音太小,张修琳没听见。 “小孑,你刚刚说什么?大声一点。” 萧孑凶巴巴瞪了她一眼,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奶虎,酝酿了一会,才有鼓起勇气重复了一遍。 这车的声音,依旧小声,不过比之前那句略大。 张修琳总算是听见了。 萧孑在问:“你真的要和我定亲吗?” 张修琳笑了,笑颜明媚,认真地凝视着他,给了确定的答案。 “对,我只想与小孑你定亲。” 萧孑愣愣看着她,半晌后,眉眼一笑,甜甜笑了,如同一个吃了糖果的小孩般,他白嫩的脸颊微微发红,小小的害羞了。 “琳姐姐,那那你记住了,你答应的,一定定要与定亲。” “嗯,一定会与你定亲。”说完,拿出一个小坠子。 小坠子通体剔透,是星星的形状,用一根红绳穿过。 这是张修琳用自己抄书攒下来的钱买的。 “这是送给你的。” 萧孑看着掌心里通体莹润的星星坠子,眼睛亮了亮,比星辰还要耀眼。 这是琳姐姐送给他的定亲信物吗?嘻嘻,肯定是! 琳姐姐果然是要和他定亲。 他就知道,他以前的感觉没有错,琳姐姐是喜欢他的。 萧孑的心像是插了翅膀,恨不得飞起来转圈圈。 萧孑把小坠子又塞到张修琳的手里,小脑袋往她身边靠了靠:“帮我,戴,戴上。” 张修琳莞尔,将小坠子戴在了萧孑的脖子上。 红绳鲜艳,衬得那截纤细的脖颈更加白皙。 萧孑拿起小坠子看着,怎么看都觉得喜爱得紧。 恋恋不舍地看完,他又把坠子藏进衣衫里,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轻轻拍了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藏了什么大宝贝。 张修琳无声地笑了,眼神却又柔和了几分。 第258章 将军府 萧孑问起了他回来的事,只说他是走了太久的路太累才会晕倒,其他的并没有说。 小巷子发生的事情,包括他红了眼睛的事情,他根本不记得。 张修琳不希望他想起,只想他如现在这般快快乐乐的。 - 得知萧孑醒来,宋婉娴忙进来看,确认他无事后才松了口气。 两日后,萧孑的身体彻底痊愈。 也就是在这一日,赵楚楚和张修远上了萧家的门,他们带着吴媒婆而来,为的就是两个小家伙的定亲。 因为双方都有益,这门亲事定得很顺利。 张修琳自从中了童生后,仁和县的百姓们一直很关注,她与萧孑定亲的大事,也很快被传了出来。 有人说萧孑根本配不上张修琳。 有人说萧家定然是用了什么手段,毕竟韩家的家世可是比萧家好上不知多少倍,只要不瞎都会选择韩家。 也有人说张修琳是被迫才与萧孑定亲的。 各种声音都有,反正没有一个看好两人。 萧孑并不在意,对于他来说,能与琳姐姐定亲,已经是他最开心的事了。 好脾气的张修琳这回脾气却是长了,只要一听到有人不好的讨论,立刻毫不留情怼了回去。 读书人的嘴,可是最利的,被张修琳怼了几次后,再也没有人敢议论了。 府试后,张修琳又回了私塾上课。 萧孑时不时会往私塾跑,掐着点给张修琳投喂食物,生怕张修琳会因为读书废寝忘食般。 于是乎,每次萧孑一来,张修琳的同窗都会打趣。 “修琳,你家未婚小夫郎又来了……” 张修琳望着那道踩着阳光,一双眼睛璀璨如星辰的小男孩朝她飞奔而来,眼底的愉悦与宠溺,渐渐加深。 她“嗯”了一声道:“我家未婚小夫郎来了……” - 京城 豪华的马车一路往前行驶,最终在一个府邸前停下。 “莲生,兰生,下车吧,到了。” 庄容君率先从马车上下来,到另外一辆马车前喊道。 马车的车帘被一双白皙的手从里面掀开。 一个约莫八岁左右的小男孩的身影露了出来。 庄容君给了旁边的秋霜一个眼神。 秋霜心领神会,将小男孩抱下了马车。 “莲生,下车了。” 庄容君轻咳了一声,手抬起,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明显是要扶着马车里的人下车。 没多久,一只白皙的手迟疑了下,几秒后才放在她的掌心。 感受到掌心的温度和柔软,庄容君眼底一喜,莫名想哼个小曲。 庄容君扶着马车里的人出来。 那是一个一身白衣的少年,青丝如瀑,容貌清秀,透着一股空灵的仙气,眸子格外地清澈。 此人,正是带着弟弟,与庄容君一起来京城的林莲生。 “到了?”莲生问。 眼前是一个气势恢宏的府邸,莲生抬头一看,牌匾上“将军府”三个字,让他瞳孔缩了缩。 莲生没有到过京城,不曾离开过仁和县,更没有接触过真正的的权贵。 可他有时候也会看话本子,她也不傻,知道“将军府”三个字代表着什么。 她知道庄容君身份尊贵。 她设想过很多种庄容君的身份,可每一个都没有如今这个贵重。 不知怎的,莲生心底忽然间有些惶恐。 第259章 疯子回来了 那是为未知的不安。 “莲生……” 莲生扭头,对上庄容君有些小心翼翼的视线,似乎怕他会生气般。 “抱歉,我之前就应该告诉你的。我娘是将军,不过她身患重病,瘫痪在床,如今这将军府是我做主,所以你不用拘束。” 庄容君本想说:把自己当作你自己的家。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眯起眼睛,抬头瞥了这将军府一眼。 这里对她来说,都不是她的家,更何况是莲生呢。 “我知道了,不过,你不用跟我道歉。”莲生确实震惊,可震惊后又没有其他情绪。 左不过,他是来报恩的,待一年,一年后,他就可以带着兰生离开,以后都不会有牵扯了。 只是想到这,莲生的睫羽垂了垂,真的会没有牵扯吗? 回想起从仁和县到京城的一路上,庄容君的各种举动,莲生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可又觉得那猜测有些可笑。 一时间,有些心浮气躁。 “我们进去吧。”庄容君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莲生“嗯”了一声,带着兰生,随着她一起踏入了这将军府,踏入了即将到来的,未知的世界。 莲生没有注意到,当他们的马车刚开始在将军府门前停下时,周围突然的寂静。 那些路过的行人见到庄容君时,有一瞬间的惊恐,随即忙避开,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等到走远了,才有人小声念着“疯子回来了”几个字。 - 京城,花楼的包厢,丝竹声袅袅,空气里弥漫着甜腻的味道。 几个舞女穿着单薄的纱裙,正在跳舞。 身着锦袍的青年怀里抱着一个女子,正在肆意拥吻着。 就在这时,门忽然被打开,一个少女走了进来。 “二哥,二哥……” 青年的拥吻被迫停止,他抬眸冷冷看向走进来的少女,将怀里的女子推开。 “谁让你来这里的。你不要名声了?” 少女被骂了,嘴巴扁了扁,哼了一声:“我是特地来告诉你消息的,你以为我爱来啊。赶紧让她们都下去。” 一个个的,长得那么丑,身上也不知道擦了什么,那么熏人,真不明白二哥为什么会喜欢来花楼。 舞女们很快退了出去,窗户打开,空气里的甜腻也散了些。 青年半阖着眸子,躺在贵妃椅上,道:“说吧,你来找我,到底要说什么。” 少女忙在他身边坐下,笑眯眯道:“二哥,实话告诉你。庄容君回京城了。” 话落,青年猛的睁开眼睛,目光灼灼锁定少女,急切道:“你说真的,她回来了?” “当然,是我的人亲眼见到的。” 青年眸光发亮,作势要起身,想想又躺了回去。 不急,不急! 少女继续道:“二哥,你说庄疯子……” 青年瞪了她一眼。 少女的头缩了缩:“知道啦,不说她疯子,你说庄容君之前离开京城是去哪了?” 青年沉默着没有回应。 “不过,她这次回来,有些奇怪,她居然是带着两个人回来的,而且两个都是男子……” 第260章 秦子楚上门 少女话还没说完,青年立刻就有反应,他似乎是难以置信般,声音都拔高了些:“不可能,容君怎么会带人回将军府。” “真的,我的人亲眼见的,一个差不多八九岁,一个差不多有十七八岁左右。我的人说……”看着青年难看的脸色,她迟疑了一会道,“我的人说,他们举止似乎挺亲密的,那两人最后跟着她一起进了将军府,就是不知道以后会不会住在里面。” “不可能!你不要胡说八道。”青年再次否认,他脸色铁青,似乎像是被触犯到逆鳞般,语气很是不好,“你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少女被吼,顿时傻眼,又有些委屈,可还是什么都没说,退了出去。 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这个二哥,其实也是一个会犯病的疯子。 疯子,才会看上疯子! 包厢里,只剩下青年,他眼底一片阴鸷,随即招来了暗卫。 “今天,庄容君带进将军府的两个人,给我彻底调查清楚,明天我就要知道结果。” “是。”暗卫领了命令,又无声无息地离开。 青年站在窗边,从三楼这里,看向热闹的大街,眼底是一片深沉的墨色。 虽然他刚刚那么坚定地否认,可他知道,少女不会对他撒谎。 被庄容君带回来的,能住进将军府的人嘛? 到底是何方神圣。 “容君,不要伤害我啊,我怕我会发疯的。”青年喃喃着,声音很轻很轻,又透着一股子莫名的阴冷,如同蛇在嘶嘶吐着信子般,让人毛骨悚然。 他从怀里取出一方帕子。 帕子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似乎主人对它很是珍惜。 他将帕子贴在脸颊处,蹭了蹭,眼底露出痴迷之色。 帕子的一角,隐约可见一个“君”字。 - 自从好友庄容君给她写信,会替她去仁和县后,秦子楚一直在王府焦急等待着。 这么一等,就是两三个月。 如果可以的话,她是想自己去的。 可她怕爹娘会怀疑她的身份,发现她的异常,只能暂时按捺下来。 得知庄容君回了京城,翌日,她就带了人匆匆到了将军府。 说实话,她有些紧张。 庄容君,是秦子楚的好友,她,这是第一次见庄容君。 也不知道庄容君会不会觉得她有异常。 不过,为了清儿,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也不知道清儿有没有跟着她一起来京城。 进了将军府,她被下人领着往大堂去,却偶然间看到一个意外的人。 她生怕自己看错,停住了脚步,看了好几眼,才终于确定。 她没有看错。 刚刚那个人,是林莲生。 可是,她怎么会出现在将军府?她不是应该在仁和县吗? 原本就紧张的秦子楚,心头浮躁。 这还是她成为秦子楚后,第一次见到来自仁和县的人,一时间有些感慨。 “子楚。”身后忽然传来声音。 秦子楚心头跳了跳,扭头一看,就看到一个风流俊美的女子,一双桃花眸潋滟,仿佛会勾人般。 “容君。”秦子楚开口唤道。 第261章 清儿有没有跟你回来 “你这么早就来了,我还想着抽时间去成王府。”庄容君说着,看了莲生所在的方向一眼,拉着秦子楚往大堂走。 京城里的人都知道秦子楚就是个色胚。 她可不能让莲生被秦子楚祸害到。 大堂里,茶水,糕点都端了上来。 秦子楚看着这些,心不在焉,忙问:“你这次去仁和县怎么样了?清儿呢?他有没有跟你回来?” 庄容君上下打量了秦子楚,微微蹙了蹙眉,道:“你很奇怪。” 秦子楚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微变。 难不成庄容君看出来了? 秦子楚睫羽颤了颤,迫使自己平静下来道:“我奇怪什么?”不管哪里奇怪,她肯定抵死不承认。 “我问过那清儿,他根本不认识你,更没有去过仁和县以外的地方,你怎么会认识他,还想把他带回京城?你喜欢他?”庄容君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眼底满是探究之色。 赵楚楚当然不能实话实说,只能道:“容君,这是我的秘密,我暂时不能告诉你。” 看出秦子楚确实有难言之隐,庄容君也没再问,她对他人的隐私,不会因为疑惑而追根究底。 她当即将在仁和县的事情告诉了她,着重讲了清儿和赵楚楚。 秦子楚胸口微微起伏,努力消化着从庄容君这得到的信息。 仁和县的“赵楚楚”还在,她不仅自己做了生意,蒸蒸日上,还娶了夫郎,带领着赵家村的村民发家致富。 看来,在她进了“秦子楚”的身体后,也有其他人进了“赵楚楚”的身体,取代了她。 秦子楚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明明上一秒她拿着刚卖了青瓦房的五十两银子要去县城给清儿赎身,下一秒就成了京城,安成王府的世子秦子楚,而且时间莫名其妙已经过去了半年多。 她很慌乱。 既怕安成王夫妇认出她不是原来的秦子楚,又担心清儿的情况。 她答应了清儿,要给她赎身,可她失言了。 清儿会怎么想?是不是对她彻底失望,死心了? 而在仁和县的自己呢?是死了,还是像她一样,被另外一个人取代? 那个人是好是坏?会做出什么事? 她想飞奔去仁和县,却又不得不留在京城。 最后只能派人去仁和县。 这两三个月,她一直在焦急等待,天天派人在将军府外蹲守。 听到庄容君回来,她立刻过来了。 “赵楚楚目前已经替清儿和凉儿赎了身,还把他们接到家中,认了弟弟。” 秦子楚没想到“赵楚楚”会做到这个地步,但她觉得有些奇怪。 “赵楚楚为什么会替清儿和凉儿赎身?”那个人,应该和清儿,凉儿非亲非故,怎么会替他们赎身。 见庄容君神色迟疑,秦子楚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神色严肃了些,道:“容君,你不要瞒我。” 庄容君之前只是猜测,这会哪能看不出来自家好友是极为在意那个叫“清儿”的少年。 她犹豫了一会,还是选择实话实说:“清儿之前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第262章 清儿,等我 秦子楚双手紧捏,手背上青筋暴起,眼底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他们,怎么敢!” 秦子楚咬牙切齿,浑身散发着戾气,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都撕碎般。 她冰清玉洁,那么好的清儿,居然被人那样欺辱,若不是被赵楚楚救了,很可能被欺辱到死。 即便被救了,也生了重病,险些死去。 “那些人呢?怎么处理了?”秦子楚恨不得将那些人凌迟。 “赵楚楚与仁和县县令有交情,县令带着人一起将清儿救出,又将那些人关进了牢房里,判了刑。” 秦子楚冷笑。 只是判了刑!? “你放心,我已经替你把他们解决了。”庄容君的话轻描淡写,却透着一股子冷意。 自己喜欢的人被他人欺辱,把他们杀了,只是最便宜的。 秦子楚心口的气散了些。 只是愤怒散去,心疼和愧疚却一下子涌了上来。 她踉跄着,后退坐在椅子上,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都怪她。 如果不是她突然变成了京城的秦子楚,如果她能早一点为清儿赎身。 清儿就能早早离开春满园,自然也不会受那样的欺辱。 都是她的错。 庄容君张了张,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任由秦子楚独自整理情绪。 良久,秦子楚再抬头时,眼眶已经红了,不过情绪已经好了许多。 出了那样的事,清儿怎么会与陌生的庄容君一起来京城。 即便庄容君在清儿面前提了“秦子楚”这个名字,她也不认识。 其实,她早该想到的,只是自己还抱着一丝妄想的奢望罢了。 不过现在也好。 庄容君说,那个“赵楚楚”风评不错,娶了夫郎,清儿有凉儿的陪伴,还成了她的弟弟,她应该会护着清儿的吧。 清儿,等我,我一定会亲自把你接到我身边,实现我的诺言的。 秦子楚心里暗暗有了决定。 她又与庄容君聊了会,才起身告辞。 不过在半路,还是遇见了偶遇了林莲生。 庄容君其实想避免林莲生遇上自己这个色胚好友的。 没想到还是遇见了。 秦子楚停住了脚步,打量林莲生。 她不是喜欢林莲生,或者对他感兴趣,而是好奇林莲生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她也庆幸,自己现在用的是秦子楚的皮囊,若是成了赵楚楚,站在林莲生面前,怕是很尴尬。 她喜欢美色。 在还没遇上清儿的时候,也会去林莲生那,不过最多就是搂搂抱抱。 遇上清儿后,她没再去调戏其他男子,却曾经因为清儿的拒绝,喝醉了酒去了林莲生那。 那晚,她抱了林莲生,想亲他,以此试图把清儿给忘了。 可抱是抱了,亲却是没亲下去。 那时候的她就知道,自己是爱惨了清儿。 之后,她再也没有去林莲生那了。 林莲生的事,仁和县的人都知道。 她也没有看不起林莲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 庄容君本不想介绍,怕秦子楚会惦记上莲生。却又不想让莲生多想,她想试着让莲生接触她的交友圈。 第263章 县学推荐书 xs7.com “子楚,这是我这次在仁和县认识的朋友,叫林莲生,目前和他弟弟住在我这里。” “嗯。你好,我叫秦子楚,是容君的朋友。” 林莲生有些惊讶庄容君居然会把朋友介绍给他认识。 眼前的女子一看就非富即贵,是与庄容君一个圈子的,而他,他只是来报恩的,他也没有认为自己有资格能为庄容君的朋友。 不过庄容君这么介绍,林莲生也不会浮了她的脸。 “你好,秦小姐,我叫林莲生。” 庄容君看秦子楚“嗯”了一声,随后只随意聊了几句,没有表露出林莲生感兴趣时,她暗暗松了口气。 若是可以,她不希望自己与秦子楚起冲突。 当然,若是真起冲突,她也不会把林莲生让给任何人。 - 今年,是大盛朝第一百四十六年,二月县试,四月府试,明天的八月,便是院试。 童生考过了院试,变能成为秀才。 这日,私塾下了学,李秀才领着包括张修琳以及另外两个学生一起往县衙去。 今年,李秀才的学生中,有五个参加是县试,都被取中,又参加府试,不过却又两个人落榜。饶是如此,能出张修琳这么一个案首,李秀才的教学成绩也已经很不错了。 “修琳,你说先生怎么忽然带我们去见县令大人啊?” “是啊,咱们也没犯什么事吧,我只在县试的时候,远远见了县令大人一面,现在私底下见,心里慌得很。” 在百姓心中,官,都是威严的存在。 张修琳其实也不知道先生为何要带她们去见白大人,她道:“别多想,或许是好事呢。” “也是。” “不过你们最近发现了吗?先生似乎有点不一样。” “我觉得先生的身体似乎不是很好。讲课的时候有时很是没精神,我刚刚还看到先生在呕吐,也不知道先生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我问了先生,她又说没事。” “这样吧,等下见过县令大人后,我们再试试,带先生去医馆看大夫。”张修琳建议道。 另外两人点了点头。 李先生平日里对她们要求很严格,在教学的时候,更是一板一眼的,但不妨碍她们对李先生的孺慕之情。 李秀才很顺利带着他们进了府衙。 说起来,李秀才与白大人的关系亲近得很,毕竟一人娶了魏茗,一人娶了魏宣,而魏茗,魏宣又是亲兄弟。 很快,她们就见到了县令大人白恒。 白恒的模样属于冷艳型,自身又带着官威,悄悄一个面无表情,就给人一种疏离,不容易亲近的感觉。 不过这次,她的态度疏离中又透着亲切。 她询问了她们学习的进度,又给她们答疑解惑,让几个人受益良多。 进士出身的白恒,还是比李秀才要高出一筹的。 之后,她又鼓励了三人几句。 来自一个进士的鼓励,让三人都欢呼雀跃。 “对了,这是三封推荐书,推荐你们去县学上课。” 县学,是大盛朝官方设立的学校,县学设有教谕,教谕是举人。 而私塾属于民间私人办学。 相比起来,县学的师资力量要比私塾好。 第264章 身体的异样 只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读书人,一个童生就能去县学读书的。 要进县学,只有两种办法。 一种是通过推荐书,就比如张修琳如今从白恒这个县令这里拿到的官方推荐书。 另外一种,很普遍,那就是花钱走后门。当然需要花费的钱,还是挺多的,而且你还必须有一定的水平,若真是花钱塞一个不学无术的进去,被人发现,那可得坐牢的。 张修琳等人拿着推荐书,欣喜若狂。 “弟妹,中午了,后厨已经做好了饭菜,阿茗和阿宣在一起,你带着学生随我一起去吃顿便饭吧。”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白恒建议道。 想到魏茗,李秀才眼底露出一抹温柔之情,本想婉拒的话又转了回去。 “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张修琳几人既是惊喜,又是紧张。 和县令大人一起用餐啊,没想到她们现在居然有这个机会。 白府就在县衙后面。 进了白府没多久,李秀才远远地就瞧见在花园中,魏宣一起说笑的夫郎,她眼底的温柔之色更甚。 饭菜准备了两桌。 张修琳三人与白褚几个小辈一小桌,四个大人一桌。 白府如今得大厨,经过了赵楚楚和张修远的指点,再加上用的是赵家的菜,做出来的菜,很是美味。 魏茗夹了一块鱼肉放在李秀才的碗里,对她温柔一笑。 李秀才也给魏茗夹了菜。 只是,当她夹起鱼肉放进嘴里的时候,胃部却突然泛起一阵恶心。 她忍着想呕吐的感觉。 只是,当她吃了一块以往喜欢的红烧肉后,到底还是忍不住,捂住了嘴,起身,干呕了起来。 众人吓了一跳,尤其是魏茗。 “妻主,你怎么了?” “无碍。”李秀才想说让魏茗不要担心,不成想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开始干呕。 “师夫,最近先生的身体并不是很好。”见李秀才仍要瞒着,张修琳开口,将最近李秀才在私塾没有精神,偶尔会昏睡,干呕的事情说了出来。 “师夫,咱们给先生给个大夫瞧瞧吧。” 李秀才还想拒绝,不曾想对上板着脸的魏茗。 其实,魏茗的脾气很好,再加上身体一直不太好,很少有情绪剧烈波动的时候。 脾气好的人,冷下脸来,将李秀才接下来的话都吞咽了回去。 “先坐下吧,我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白恒看着李秀才刚刚的反应,若有所思。 她该不会是…… 若真的是,就太好了。 阿宣一直操心的,就是魏茗这个弟弟一直没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 大夫很快被请来。 李秀才袖口伸出一截皓腕,她坐着,微微往后靠,眉宇间隐隐带着疲惫。 她抬眸,对上一旁自家夫郎的目光,有些心虚,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吼,移开了视线。 其实,这些日子,她确实不太舒服。 但她忙碌于教学之事,又怕魏茗会担心,没说出口,只当是转季节出现的身体短暂不适,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好。 xs7.com 哪能想,不仅被学生发现,连阿茗也发现了。 阿茗肯定很生气。 李秀才已经在腹拟回去该怎么道歉认错,是跪搓衣板,还是跪榴莲? “大夫,我家妻主的身体有没有事?”大夫把完脉,魏茗迫不及待地问。 大夫点了点头:“确实有问题。”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 魏茗忽然孟的一滞,狠狠瞪向李秀才。 原本没有怎么在意的李秀才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她的身体该不会真的出问题了吧?该不会是什么绝症吧? 她不想死。 若是她出事,阿茗一个人孤零零的该怎么办。 “大夫,她到底怎么了?可以治的吧,麻烦你开药吧,用什么珍贵药材都可以。”魏茗激动得差点抓住大夫的手。 大夫的态度却出乎众人的意料,没有凝重,反而是微微一笑。 “这位夫郎,你不用担心,你家妻主,是有喜了,已经两个月了。” 在场的人,除了早已经有所猜测德白恒外,其他人都怔愣在原地。 尤其是李秀才和魏茗,神色都恍惚了。 最后,是李秀才率先回神,一贯沉稳的她,此时面色也难掩激动:“大夫,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 和大夫反复确认,李秀才才确定自己真的有孩子了。 她走过去,拉住了魏茗的手,将它握在自己的掌心里,再次道:“阿茗,我们有孩子了。” 魏茗感受着掌心的温度,抬眸看李秀才,睫羽一颤,晶莹的泪珠倏地就落了下来。 “我们有孩子了?”他哽咽地问。 “对啊,我们盼了十来年的孩子,终于来了。”李秀才温柔地回答。 魏茗的泪珠落得更厉害,一下子脸上就挂满了泪痕。 “不哭,有孩子是好事。”她轻柔地用指腹擦拭点他脸上的泪痕。 “我知道,我只是太开心了。”魏茗喉头哽咽,顾不得其他,一下子抱住了眼前人,“妻主,谢谢你,谢谢你。” 李秀才没有生病,而是有喜。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欣喜。 与李秀才夫妇有所交往的人,都知道,他们对孩子有多么地渴望。 为了孩子,夫妇俩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两人之所以没有孩子,原因在于魏茗。 魏茗和魏宣两兄弟,身体都不是很好,属于不容易让女子受孕的体质,尤其是体弱多病的魏茗,十几年来,更是没能给李秀才一儿半女。 最开始的几年,魏茗瞒着李秀才偷偷看了很多大夫,有一次遇到一个黑心大夫,她的药,害得魏茗去掉了半条命,奄奄一息,差点救不回来。 也是那时候,她偷偷看大夫的事,被李秀才发现了。 李秀才勒令她不许再去看大夫,吃那些所谓能让人“易孕”的药。 所以,接下来得几年,除了吃一些调理身体的药,其他的李秀才都不容许他吃。 大夫说了,只要调理得好,两人会有孩子的。 可十几年过去了,孩子仍然没有。 魏茗从一开始的盼望,到带有一丝希望,到最后的绝望。 因为两人没有孩子,魏茗受了很大的非议。 第266章 十几年了,他的奢望,成真了 他的妻主,是个有才学,有相貌的秀才,当年,她年轻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大家少爷想嫁给她。 而魏茗,只是喜欢她的许多人中不起眼的一个。 他与兄长相依为命,没有好的家世背景,没有其他亲人,家境贫穷,甚至连他的相貌,也是极为普通的。 当初,他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才向当时年轻的妻主表明心意。 表白说出口,他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没想到当时年轻的妻主浅笑着,冲他道:“好巧,我也喜欢你。” 即便过去了十几年,魏茗依旧忘不了当年妻主眼底的温柔和深情,缱绻了岁月。 当时,两人在一起并不顺利,妻主的娘亲当时有中意的女婿,并不喜欢普通的他。 可妻主坚持,历经了一番波折,两人最终成亲了。 只是却没有孩子。 本就不喜欢魏茗的李母当即表示要给年轻的妻主纳小侍夫。 魏茗与妻主是两情相悦在一起的,当初便宣誓,感情里不容许有第三者出现。 所以,魏茗拒绝了。当时的他相信,他和妻主一定会有孩子的。 李母又去做女儿的思想工作,当然也被拒绝了,气得李母与他们冷战。 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他与妻主仍然没有孩子,他又被查出身体有问题,是不容易给女子受孕的体质。 当时的魏茗很是茫然,但他不愿意放弃,即便妻主一直说,没有孩子也不要紧,她最在乎的是他,可魏茗还是不断寻找大夫。 当时,他的压力很大。 李母没有再提给妻主纳小侍郎的事,却经常会邀请一些少年来李宅做客,言语间说的都是孩子的事。 每每听到,魏茗的心就刺着疼。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整个人处于压抑的状态,整个人变得易怒易燥,疑神疑鬼,甚至因为一些小事就与妻主吵架。 可所谓的吵架,其实是他单方面的,妻主一直都在安抚他。 后来,有一次看到妻主与一个少年抱在一起时,魏茗一直以来的压抑,全部爆发了。 当时的他,说了和离。 是的,他接受不了妻主有小侍郎,但他可以接受和离。 即便过了那么多年,魏茗仍然忘不了当初妻主的眼神。 惶恐,手足无措,仿佛世界在那一瞬间崩塌了般。 妻主解释了,她与少年的拥抱只是误会,是李母与少年有意的设计,选了魏茗过来的时间,特意制造的。 魏茗听了,可仍然说要和离。 之后,妻主哭了。 那是他第一次见妻主哭。 哭得那么无助,她喃喃着,说着不要抛弃她的话。 魏茗心软了。 后来,妻主带着他去看大夫,他才知道,原来他是病了,心,生病了。 在妻主的陪伴,大夫的开导下,他渐渐好起来了。 而李母,不知道妻主与她说了什么。 她没有再作妖。 与妻主的那一次交心,病好后,两人不再纠结于孩子的事,顺其自然。 其实,说着顺其自然,魏茗心底还是有那么一丝丝奢望的。 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他的奢望,成真了。 第267章 我们也有孩子了 夜晚,月华皎洁,穿过雕花镂空的窗户,倾斜进屋里。 青年着一身雪白亵衣亵裤,外披一件披风,拿着一本书,修长的手指时不时翻阅着,恬静而美好。 白恒沐浴完,进屋就看到这么一幕。 莫名想起一句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大概是听到动静,青年抬头,视线落在她身上,目光清凌凌,含着温柔,他熟稔道:“你回来啦。”说着,眉眼已经含上了一抹清浅的笑意。 白恒心尖一颤,“嗯”了一声,眼底是化不开的深情。 魏宣将书合上,拿起一块毛巾,让白恒坐下,给她擦拭着头发。 白恒爱干净,每天都需要洗头发,却又讨厌擦头发,每每都是由魏宣帮她。 湿漉漉的头发及腰,乌黑又柔顺。 魏宣拿着毛巾轻轻擦拭点上面的水珠。 白恒眼睛闭着,静静享受这一刻夫郎带来的,难得的温情。 自从那次事情说开,两人的心结也彻底解开了,两人又恢复了恩恩爱爱的日子,甜蜜程度甚至更胜以前。 “妻主,我没想到弟妹居然能怀上孩子,十几年了,他们总算是苦尽甘来了。”魏宣仍然在想着白天的事。 他想到了两人的激动,难以置信,想到了两人盈着热泪的眼眶。 真好。 魏宣真心为他们祝福。 曾经,他与白恒也畅想过,两人要育有一儿一女。 可惜,后来查出他身体是不易让女子受孕的体质。 这么多年来,也只得一个阿褚。 虽然已经很满足,但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遗憾的。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他也已经释怀了。 白恒睁开眼睛,转过身,目光灼灼看着自家夫郎:“阿宣羡慕?” 魏宣微微一愣,手被白恒抓在掌心里,羡慕吗?自然是羡慕的。 他点了点头。 白恒道:“其实,你不用羡慕的,咱们也有。” 魏宣点头,他明白,妻主说的是他们有阿褚。 确实,相比起来,他们比弟弟夫妇要幸运很多,毕竟他们早早就有了阿褚。 白恒又道:“我的意思是,我也有孩子。” 说着,她拉着魏宣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 魏宣瞪了她一眼:“妻主,原来你也爱开玩笑。”他根本就不信。 白恒哭笑不得:“是真的,我也是今日瞧了大夫才知道的,孩子已经一个多月了。不信的话,明日我们可以一起去看大夫。” 魏宣傻愣在原地,仔仔细细地观察白恒脸上的表情。 “妻主,你莫要开玩笑,我会当真的。” “真的没开玩笑的,我发誓,之前不说,是想着今晚给你一个惊喜的。”说着,白恒举起了手,就要发誓。 魏宣自然知道白恒不是那种会轻易开玩笑的人,可,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让他震惊了。 “你,你真的有孩子了?”他的声音微不可查地颤抖着。 “千真万确。”白恒笃定地给他答复。 泪水几乎是一下子就从魏宣的眼眶中滚落。 “你有孩子了,你真的有孩子了,阿褚要有弟弟妹妹了。”他哽咽着,眼眶里有泪,深处却藏着浓浓的惊喜。 第268章 你喜欢听说书 “对,阿褚要有弟弟妹妹了。阿宣,我们终于要有第二个孩子了。”白恒也红了眼眶。 对于这个孩子,她的期待不比魏宣少。 魏宣激动得手足无措,来回在屋内踱步。 “可是,怎么会?怎么会突然有孩子?大夫不是说我的身体是不易让女子受孕的体质吗?” 他与魏茗的身体,都是不易让女子受孕的体质,但魏茗可以通过吃药调理身体,饶是如此,也调理了十几年,而他,他的身体不适合吃那么多药,不然身体会受损。 尤其两人已经有了一个白褚。 “还记得我之前去唐州府吗?” 那次,白恒不仅仅是去逮捕那个曾经伤害了白褚的土匪,也是因为听说有一位神医,专门能治不育。 确定了那药不会对魏宣的身体有害后,她才敢拿回来给他用。 用过那神医的药的人都怀孕了,但白恒不敢提前告诉魏宣,怕会让他抱有期待后又一场空。 于是,她让魏宣的丫鬟,将药偷偷掺在平日里的吃食里。 没想到,她真的有孕了。 惊喜的魏宣几乎是一夜未眠,翌日早早地就带着白恒去看大夫。 “恭喜两位,这位娘子有孕了。” 得到大夫的确认,魏宣才算是真的相信。 白褚得知自己要有一个弟弟或是妹妹时,整个人也是震惊的。 “娘亲,爹爹,阿褚以后一定会好好爱护弟弟,妹妹的。” 白恒怀孕的消息,也被她捎着回老家。 永夫郎看着信,眼眶瞬间盈了泪水。 “好,好。” 他再次庆幸,自己已经想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啊。 永夫郎立刻叫来了小厮。 “走走走,咱们去布庄,我要给我的小孙孙做衣衫。” - 赵楚楚这边没多久也知道白恒和李秀才怀孕的消息。 白恒与她关系不错,李秀才又是张修琳的先生,而魏宣,魏茗又是亲兄弟。 她自然也为他们高兴。 于是选了一些礼物,上门祝贺。 从白府出来,赵楚楚和张修远两人走在路上。 刚好路过汇祥酒楼,就进去坐了下来。 汇祥酒楼的人很多,桌子基本上已经满了。 卢迁,卢薇应该在忙,两人没有去打扰,而是要了壶茶喝。 新奇的事,大堂中央请了一个人来说书。 客人们边吃着饭菜,边听着故事,津津有味,时不时高呼一声“好”。 赵楚楚听得兴致缺缺。 古代的的说书,大多是说一些比较神话类,或者凄美的故事,对于在现代看过各种狗血小说的赵楚楚来说,并没有什么吸引力。 倒是张修远,听得津津有味。 直到一段说书完,他仍然意犹未尽。 “远哥儿,你喜欢听说书?”赵楚楚问。 张修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不仅仅喜欢听说书,还喜欢看话本子,如果可以,我还想写呢。”他眼睛亮晶晶的。 以前,家境贫困,没有条件,再加上他大字不识,张修远只忙碌于生计。 直到近些日子来,他学了字,又偶然间看了话本子,一看就入迷了。 第269章 张修远热爱的事业 赵楚楚想起来了,在家里的书房,确实有几本话本,她还以为是琳姐儿的呢,没想到是她家小夫郎的啊。 “你喜欢的话,可以写啊。” 现在,张修远整日里不是在一品斋做生意,就是待在厨房做糕点。 他从来没有埋怨什么,也没有喊累。 但,赵楚楚知道,其实他并不那么热衷。 她希望,远哥儿能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真正热爱的事业,就像张修琳喜欢读书,就像张修文学医,就像秦书做糕点,就像她喜欢做生意。 虽然大盛朝女尊男卑,可赵楚楚从来没想张修远依附她,而是希望他有自己的事业,活出属于自己的灿烂的人生。 而刚刚,她恰巧在远哥儿的眼中,看到了热情。 “我,可以吗?”张修远微微蹙眉,犹豫了下道,“还是算了。” “家里的生意你不用担心,有我,远哥儿,我希望你能拥有你自己热爱的,你嫁给我后,我可以支撑,也可以支持你去追求你喜欢的。而不是嫁给我后,需要折断你的翅膀,需要抛弃你喜欢的,为了这个家完完全全地做贡献。” 张修远怔怔看着她,一时间没有说话。 他可以追求他喜爱的吗?可以吗? 说实话,张修远从来没想过他喜爱什么。 从小到大,身为大儿子,身为大哥,他过早地承担了一切,他满脑子想的,只是想让家人过得好一些,再好一些。 若是问起他喜爱什么。 他大概会很茫然。 他似乎从来没有喜爱过什么,也似乎没有追求喜爱事物的权利。 嫁给赵楚楚后,他想的也是做生意,做糕点,让家里的条件更好。 而如今,话被赵楚楚点开了。 他豁然开朗。 他喜欢讲故事。 小的时候,家里只有他一个小孩,晚上睡觉前,娘亲就经常给他讲故事,每晚,他都是伴着一个个或惊奇,或美好的故事入睡的。 那时候的他,就在这想,等他长大了,他也要给娘亲讲故事。 可后来,他长大了。 弟弟妹妹出生了。 家境越来越贫困了。 再后来,逃难,娘亲离世了。 他再也没有那个可以给娘亲讲故事的机会了。 “妻主,你觉得我可以吗?”不得不说,张修远的心动摇了,可他不自信。 “我家小夫郎那么厉害,当然可以。写话本也是一个正当的职业,拿到书肆卖,也能赚钱的。” 在古代写话本,其实就跟在现代写小说的作家一样。 真当职业,写得好有人看,也能赚钱。 张修远的心彻底动摇了。 “可我怕会写不好。” 赵楚楚勾唇一笑,带着几分戏谑:“没事,妻主教你。” 在现代看过那么多狗血小说,挤一些出来,总能给远哥儿一些启发的。 不知道狗血小说在大盛朝风靡,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这么想着,赵楚楚就开始说了。 白月光,替身梗,渣男贱女梗,带球跑梗,虐恋情深失忆,误会,流产梗等等,怎么狗血怎么来。 赵楚楚讲得津津有味。 张修远愣愣听着,有种三观炸裂的感觉。 第270章 狗血文诞生啦 赵楚楚这会又讲到什么一夜情,豪门抱错梗。 直到赵楚楚讲完喝了杯茶,张修远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愣愣道:“还,还能这么写?” “当然可以,多有趣。”多狗血,多天雷滚滚。 赵楚楚美滋滋,殊不知,她已经作死地把自家的夫郎往狗血文作者的方向带。 接下来一整天,张修远的精神都恍恍惚惚的,三观明显还摇摇欲坠,没有缓过来。 不过,经过赵楚楚的开解,张修远确定要写话本。 赵家其他人得知后,也都举双手支持。 晚上,张修远提笔坐在书桌前,正想着写一个怎样纯纯的爱情故事时,忽然妻主讲得那些狗血梗,一下子进入了他的脑海中。 脑袋里,几乎是不用怎么思索,就构思出一个故事。 张修远:我完了! 张修远一脸奔溃之色。 良久,他提笔。 罢了,试试看吧。 于是,他拿出白纸,大笔一挥,《皇商的替身夫郎》几个字落下,特别醒目。 张修远心中有故事,写出来特别流畅,笔几乎都没有停。 一个晚上,等到赵楚楚进来时,他已经写了一个简介和三千字开头。 “远哥儿,你写故事了?”赵楚楚怕他累着了,给他按摩着肩膀。 “嗯。”他迟疑了一会,“你帮我看看吧,看看有没有哪里需要修改,你可以提提建议。” “可以啊,不过,我先给你按摩完先。”天大地大,夫郎的身体健康最大。 按摩完,赵楚楚在张修远亮晶晶的,期盼的目光中,先将话本的简介接了过来。 看的第一眼。 书名《皇商的替身夫郎》几个字,直接让她唇角的笑容一僵。 完了,远哥儿真的被她带到狗血文这条沟里了。 “怎么了?”张修远见赵楚楚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对。 赵楚楚呵呵一笑:“没什么,我觉得这书名起的好,非常好。” 实现落在那一行行的简介上: 白绵阳是被赶出家门的庶子,为了给生病的爹爹治病,他毅然进入小倌馆,一曲惊人,成为墨梨园的花魁。 意外被设计,走错包厢,他意外与皇商之子孟欣荒唐一夜。 柔情蜜意下,白绵阳飞蛾扑火,爱上了她,毅然嫁给了孟欣成了她的夫郎。 新婚之夜,她一夜未归,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是知府之子寻她,那是她的白月光,是她的一生所爱,而他,只是一个劣质的替身。 那夜,大雨倾盆,他跪了一天一夜,而她与白月光在屋内翻云覆雨…… 赵楚楚:...... 赵楚楚愣在原地,看着那简介,味道很是熟悉,浓浓的狗血味扑鼻而来。 不,她是拒绝的。 远哥儿,我错了,你不要写狗血文。 “怎么样?”张修远小心翼翼地问她。 赵楚楚心里呵呵哒,唇角却扯出一个弧度:“好,非常好,我一看这简介,我想看故事了,非常吸引人。” 张修远的眼睛更亮了,忙将已经写好的三千字递给了她:“你看看看文。” 开头第一章,正写到白绵阳和孟欣一夜情。 第271章 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喧闹的墨梨园,到了夜晚,很是喧闹,四处都是嬉戏声,调笑声。 白绵阳跌跌撞撞往前小跑,视线有些模糊。他身体燥热无比,仿佛有火在燃烧般。浑身的力气几乎快要用完,他只能告诉自己再跑快一点,再快一点。忽的,身后传来声音,白绵阳一惊,慌乱之下,进了旁边的包厢。】 这是开头,接着便是在包厢里遇到了独自饮酒的孟欣。 【宁儿,你为什么不和我在一起?孟欣醉醺醺喃喃着。今日,是她喜欢的人,陆宁与其他人的定亲之日。孟欣独自一个人来小倌馆买醉。忽的,包厢门被推开,一个人跌跌撞撞走了进来。孟欣随意抬头一看,瞳孔缩了缩,低喃了一句:宁儿……】 醉酒的孟欣将白绵阳当作了陆宁,白绵阳因为身体被下药,支撑不住,最后与孟欣发生了关系。 【……翌日,白绵阳醒来,看着床上浑身青紫的自己,还有身旁的女子,哪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白绵阳悲伤不已,最终将衣衫穿上,逃离了包厢。】 孟欣醒来的时候,床上已经没有了白绵阳的身影。 孟欣捏了捏眉心,她虽然醉酒,但仍记得昨晚的事。 她叫来了暗卫,开口。 【昨晚进入我包厢的少年,给你们半天的时间,我要他的全部信息。呵,拿我当解药,还敢跑,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三千字完。 赵楚楚看着最后一行字,目瞪口呆。 这熟悉的霸道总裁的语录,居然会出现在自家小夫郎写的话本里。 小奶狗心里果然藏着一颗想做小狼狗的心。 “妻主,怎么样?”见赵楚楚看完,久久没有说话,张修远有些忐忑,他是第一次尝试写话本。 赵楚楚轻咳了一声,斟酌后道:“远哥儿,你能说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写吗?” 张修远歪了歪脑袋:“没有什么啊,就是想到这个话本的名字,脑海中自然而然就很自然地出现这些故事情节。” 赵楚楚:要不是我与你想出那么久,我真以为你也是穿越的。 现在看来,远哥儿没有被穿越,他是天生有写狗血文的天赋。 会写狗血文好啊,狗血文最能吸引人。 看到张修远期盼的目光,赵楚楚终于放弃让张修远写其他文的冲动。 “远哥儿,我觉得你写得非常好,这简介一看就很吸引人,还有我看了三千字的开头,也很想再看下去。你继续写,我觉得完全没问题。” 赵楚楚:她现在就是一个莫得感情的夫郎吹。 张修远凝视着她,不确定问:“真的?” 赵楚楚点头:“要不你拿去给其他人看看,参考参考他们的意见。” 张修远觉得有道理,翌日就把文拿给其他人看。 不得不说,狗血文虽然狗血,但还是有它独特的魅力所在。 赵家的其他人,在看了那简介和三千字后,纷纷被吊足了胃口,期待着下文。 张修远受到了很大的激励,接下来,一有时间就钻进书房里写作。 第272章 杂七杂八的劣质话本 花了差不多十天的时间,张修远写了五万字的稿子。 这日,赵楚楚带着他来到了风雅书肆。 古代的话本,都是在书肆售卖。 仁和县有几家书肆,风雅书肆是新开没多久的店,生意比不上其他几家老店。 按理说,他们应该去老书肆的,可考虑到张修琳与萧孑的亲事,赵楚楚已经把宋婉娴划成了自家人。 自己的钱,当然要给自家人赚。 只是,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类似争吵的声音。 “宋老板,不是我无情,实在是你这边开的价格太低了,我也需要赚钱养家,没有钱我也能有精力也话本。” “宋老板,我的要求也不高,你就在桃华书肆给的价钱上再加一成,我保证以后都在风雅书肆写书。” 宋婉娴似乎又说了什么,那人说的话难听了许多。 “宋老板,你可要考虑清楚,我若是走了,你们风雅书肆还能有多少人写话本,你这书肆本来就没有多少人上门,指不定过不了多久就倒了。” “你话别说得太满,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内你好好考虑考虑,是为了书肆舍弃一点小小的利益,还是直接让书肆倒了。” 赵楚楚和张修远进了书肆,就看到不远处的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和宋婉娴正在争论什么。 宋婉娴看到两人进来,原本脸上的愤怒之色散去了些。 她对面前的女子道:“你说的价钱,我风雅书肆不可能做到,我也不会考虑,你想走就走吧。” 她神色淡漠,不再理会这人,越过女子,来到了赵楚楚和张修远的面前:“你们今日怎么来了,稀客啊。” 她忙让丫鬟送了茶点上来。 不单单是因为萧孑与张修琳的亲事,即便没有,宋婉娴对赵楚楚夫妇俩也颇有好感。 赵楚楚给了张修远一个鼓励的眼神。 张修远眼睛亮了亮,鼓起勇气,将一小叠稿子拿了出来:“宋姨,我写了话本,你看看,如果还不错的话,我希望能在风雅书肆售卖。” 宋婉娴微微惊讶,她只知道张修远是个会做糕点,心灵手巧的好厨师,没想到他还会写话本。 “呵,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真以为话本是烂大街,人人都能写得啊。” 宋婉娴还没开口,旁边还没走的女子已经率先开口。 看向张修远的眼中,均是轻蔑和高高在上之色。 “别有些人,大字都不识一个,就说要写话本,那不是天大的笑话嘛。” “宋老板,你该不会真要去收一些杂七杂八的劣质话本来充数吧,你可不要砸了风雅书肆的招牌。” 这人虽然一个字都没有提到张修远,可话里话外,都是在嘲讽他。 赵楚楚哪能容忍别人这般轻视自家小夫郎,攥着拳头就要上前,却被张修远拦住了。 张修远神色平静,对那人道:“这位姑娘,你刚刚是在说我吗?” 何玲没想到张修远会上前与她说话,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直白地承认:“没错,我说的就是你。” 第273章 小奶狗亮出爪子挠人 “你又没看过我写的话本,怎么知道我写的是杂七杂八的呢?” “这还用看吗?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了。你以为话本是任何一个人随随便便都能写得出来的吗?” 张修远“哦”了一声:“原来这位姑娘遇事遇人,是不用看的,是用脚指头判断的,厉害,真是厉害。” 何玲面色涨红,哪能不知道张修远是在嘲讽她,刚要发作,只听张修远又道:“姑娘也是写话本的吧,我就不用脚指头想了,毕竟我爱干净,我就勉强用手指头想想吧,嗯,我觉得,姑娘你写的话本,肯定是让人看了就倒胃口,别说让人花钱买,就是倒贴,恐怕也没人会愿意看,即便拿回家,估计也只能是沦落到放在茅厕的命运。” 说这话的时候,张修远全程神色平静,甚至唇角还挂着淡淡的笑。 那模样,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何玲气得手直哆嗦,一时间竟什么都说不出来。 倒是赵楚楚,眼睛亮亮注视着自家小夫郎。 呦吼,小奶狗亮出爪子挠人了。 怎么办,越来越爱远哥儿了。 这边,差点背过气的何玲终于缓了过来,整张脸因为生气,都涨红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又没看过我的话本,凭什么那样说!”她怒吼着。 写话本的,最怕的就是写出来的话本没人看,而眼前这个人更过分,居然说她的话本只配待在茅厕,那不是明晃晃的说,她的话本只能用来擦屁|股吗? 换成其他人,谁能忍受! 张修远依旧气定神闲,淡淡回了句:“这还用看吗?用手指头想想都知道了。” 赵楚楚忍不住,噗嗤一笑。 哎呀妈,她家小夫郎气人的本事真不是盖的。 今天,赵楚楚又认识了另外一面的张修远。 何玲喉头一梗,气得差点喷血,她还想再说什么,就见宋婉娴开口,语气极冷:“何姑娘,我们的事已经谈完,你可以离开了。” 何玲的视线来回在张修远和宋婉娴身上扫视着,最后只能不甘地离开。 “宋婉娴,你就用他的稿子吧,我就坐等你的风雅书肆倒闭。” 人终于离开,书肆再次恢复了平静。 宋婉娴再次招待两人坐下来,歉意道:“不好意思,刚刚让你们看笑话了。” “没什么。”张修远摇了摇头,“宋姨,能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吗?有没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说起来,双方如今也算是亲家。 宋婉娴微微叹了口气,也没有隐瞒。 书肆的收入,依赖于卖书,而书,指的不仅仅是四书五经等适合参加科举的读书人的书,还有一部分是各种各样的杂书。 正经参加科举的读书人,毕竟只是少数,但读过书的百姓却要多。 虽然普通的杂书,卖的价格比四书五经等书的价格低,但它们的受众广,所以,书肆每个月的收入,卖出的杂书所得是占大头的。 而话本,就是杂书中买的人最多的。 在宋婉娴的讲述中,赵楚楚发现,大盛朝在关于话本方面的规则很完善。 第274章 大盛朝的写话本职业 甚至可以说,写话本不止是一个正当职业,还是一个地位挺高的职业。 毕竟,写话本的人,不仅仅要求作者能识字,写出来的文字还要有一定的故事性。 大盛朝,能识字的读书人,地位总是不低的。 赵楚楚发现,大盛朝对于话本也有像现代小说那样,有版权。 写话本,需要与书肆签订协议。 协议分两种。 一种是直接买断,也就是书肆直接将话本买了,交了钱后,作者与话本再也没有关系了。 一种是分成,这种价格可以随时调整。 第一种买断,价格比较高,一般有名气的作者都不会选择。 大盛朝,话本一旦受欢迎,还会改编成说书,改编成画册,甚至还会有戏班来商谈,想获得改编话本登台唱戏的权利。 而一旦买断,后续的其他改编都与作者无关。 而分成,有一定的风险,如果话本不畅销,作者的收益将会很低,但如果畅销,甚至能获得改编,收益将源源不断。 每个大书肆,一般都会与几个有名气的写话本的作者合作。 书肆给他们提供售卖的平台,给他们高利益。 而追求的百姓购买话本,也增加了书肆的收入。 风雅书肆是在仁和县新开的书肆,宋婉娴是费了好几一番功夫,让了很大的利益,才签了几个话本作者。 但有名气的话本作者几乎没有。 而刚刚看见到的何玲,是签的几个话本作者里,最有名气的。当然比起其他的还差了许多。 何玲说,仁和县的桃华书肆在挖她,希望她写得画本子能在桃华书肆售卖。 宋婉娴与她签订的是五五分成的协议,但何玲说,桃华书肆愿意给她加零点五个点。 何玲说,若希望她留下的话,得改成六四分成,她六,风雅书肆四。 对于何玲的事,宋婉娴早有耳闻,桃华书肆确实给她抛了橄榄枝,但给出的是四六分,她四,桃华书肆六。 不怪桃华书肆会开出这样的协议,桃华书肆不仅仅是仁和县最大最老的书肆,它在其他的县,府,都有分店。 一旦与桃华书肆签订协议,话本还可以在分书肆售卖,等于话本作者多了一笔收入。 可要在分书肆售卖,必须是高质量话本,但何玲的书,根本达不到这个要求。 何玲撒谎了,她为的是借桃华书肆,希望能提高在风雅书肆的分成待遇。 六四分,宋婉娴不是不能接受,但何玲的书的质量达不到宋婉娴的要求,于是她拒绝了。 被拒绝的何玲态度很不好,于是就有了刚刚的争吵。 “何玲去留,我已经不在意了,既然她说桃华书肆在挖她,那就让她去那里吧。”宋婉娴看着温婉,实则也是个有脾气,不愿意妥协的。 但,何玲的话说的也不无道理。 若是何玲离开,确实会让风雅书肆失去一笔收入。 新开的风雅书肆,其实每个月赚得并不多,若再没有畅销的话本出现,还真的有可能会亏损。 宋婉娴将愁色压下,道:“不说她了,远哥儿,你刚刚说你写了话本,快拿来我看看。” 第275章 狗血文又一铁粉诞生 张修远忙把稿子递了过去。 只见宋婉娴第一眼扫过去的时候,眉头微微蹙了蹙,随即又松开。 张修远的心都提了上来。 忽然有人握住了他微凉的手,张修远扭头往后看,是赵楚楚。 赵楚楚的嘴唇动了动,说了几个字。 张修远认出来了,她说:不要怕,你可以的。 对上赵楚楚安抚的眉眼,张修远的心忽的就平静下来。 宋婉娴在看到话本简介时,眼底划过一抹惊讶之色,因为如今得话本没有简介这一说,除了话本的名字,就是直接正文。 不过,若是在话本名字下,再加上一段简介,会更加吸引人,让人忍不住有看正文的欲|望。 宋婉娴又看了正文,她看得很仔细和专注。 五万字的稿子,不算多,也不算少。 赵楚楚和张修远都很安静,没有打算她。 直到一刻钟后,稿子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看完,宋婉娴的视线终于从稿子上移了出来。 张修远虽说没有打扰她,却也一直在关注,这会,见宋婉娴看完,他的心立刻忐忑了起来。 还没说什么,就对上宋婉娴惊喜的视线。 “远哥儿,这真的是你写的吗?”宋婉娴问。 张修远点头:“是啊,怎么了?是不是不太好?” “怎么会,是很好。我从来没见过这种风格的话本,内容很新奇,也很曲折,让人忍不住想读下去,而且你的文笔不错,代入感很强……”宋婉娴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赵楚楚:得,狗血文又一铁粉读者诞生了。 张修远掩盖下内心的激动,在宋婉娴说完后道:“那我的话本已经在这里售卖吗?” 宋婉娴当即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这样,咱们暂时先不签订协议,先让你的话本在我的风雅书刊连载一段时间,看看效果怎么样。” 一般来书肆投稿的话本,都有这么一个在书刊连载的过程,简称“试水”,也是让新的话本有曝光的机会。 不然,直接成册在书肆售卖,新的话本作者,几乎很少人会买。 书刊,是每个书肆都会有的,里面都是一些近日连载的话本,杂文。 百姓们一般会在书刊上淘文,追文。 若书刊里某篇话本追文的百姓比较多,书肆会考虑将那本书单独成册售卖。 而宋婉娴之所以不愿意先与张修远签订协议,是想先看看话本在百姓市场里的反响。 她并不是觉得张修远的话本不好,而是觉得太好了。 若真的畅销,那买断或者五五分成都太委屈张修远了。 所以,她才有了这样的提议。 赵楚楚和张修远明白宋婉娴话里的意思,自然也没有意见。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笔名呢?”写话本的人,几乎都不会用自己的真名,用的都是笔名。 “远哥儿,你要用什么笔名。” 张修远想起了院子里那一株海棠树。 他道:“就叫一枝海棠吧。” 此时的张修远,还不知道他随口起的“一枝海棠”在未来会造成怎样的反响。 “宋姨,那稿子我就先放下你这了。” 第276章 偶遇 “嗯,放心吧。对了,风雅书刊是五日印刷售卖一次,每次新话本会连载一万字。虽然你这里有五万字,但你也不能松懈,回去后抽空再写余下的剧情。” 赵楚楚:见证在线催稿的诞生。 直到赵楚楚和张修远离开,宋婉娴仍然拿着《皇商的替身夫郎》激动不已。 她立刻让往日里刊印书刊的人来,迫不及待交待道:“这一万字稿子,刊印在明天书刊的最前面,也就是第一篇。” “好的,老板。” 宋婉娴心里隐隐有预感,张修远的话本肯定会畅销,也肯定能让她的书肆起死回生。 何玲这边,她让人悄悄去打听风雅书肆这边的情况。 得知宋婉娴确实不再考虑与她签订协议,还收了那个少年的稿子后,直接气炸了。 “哼,要作死真是别人怎么拦都拦不住。我倒要看看风雅书肆是怎么倒闭的。” 于是,何玲转头与另外一家书肆签订了协议,仍然是五五分成。 这家天水书肆,比风雅书肆老牌,却比不上桃华书肆,但何玲话本的质量进了桃华书肆,也只能签四六分成,而且有很大的可能没办法在分书肆售卖。 - 这日,秦书将厨房交给了其他人。 她需要带她爹爹去医馆看大夫。 自从来了仁和县后,赵楚楚都会定期给她休息的时间,而她则是在休息的时间定期带着爹爹去看病。 大夫说了,爹爹的身体,只要坚持治疗,肯定会有好的那天的。 “爹爹,你走慢点的,小心看路。”秦书牵着秦夫郎的手往医馆走。 这是仁和县最有名的一家医馆。 医馆只有两名大夫,不过病人很多。 为了不让病人等得太辛苦,医馆还贴心地准备了椅子,让病人休息。 “爹爹,我们坐下,等一等。” 排在秦书面前的共有六个人,算得上挺多了。 今日,魏宣和白褚陪着白恒到医馆。 大夫说了,白恒算得上是大龄怀孕,因此在怀孕期间必须多加注意,还必须定期来看大夫。 今天,就是白恒需要来看大夫的日子。 自从她有了孩子后,她就被魏宣和白褚当作宝贝瓷器一般看待,生怕她摔着,碰着了。 白恒:想当年我也是能手执长剑,连续几天几夜,围剿山匪的人啊,如今我成了瓷娃娃。 白恒哭笑不得,想跟他们说,不需要那么紧张,可想想还是算了,他们高兴,就任由他们父子去吧。 三人到了后,也按照规矩坐下排队。 因为身体的原因,白褚之前的七八年几乎上是待在家里,几乎上没有出门。 直到遇见楚楚姐,在她的帮助下,他的病逐渐好了。 如今,得了爹娘的批准,他也能经常出来玩。 每一次出来,他都很是新奇。 他打量着医馆的一切,看正在看诊的大夫,看正在抓药的学徒,也看正在等待的病人。 忽的,他看到两个人,视线停了停。 那是一对父女,之所以说是父女,是因为他们长得很像,模样都很好看,只是…… 第277章 抓小偷 只是那个男子,似乎不太对劲。 他乖乖坐着,背脊挺直,手里拿着一块雕花的白玉佩在把玩着,嘴里喃喃着不知道在低声说什么。 眼神茫然,没有多少焦距。 白褚猜测,这个男子大概有精神或者心理方面的疾病,想当初,他也是得的心理疾病。 想到这,他不免多看了几眼这对父女。 男子的女儿,与白褚的年纪差不多大。 白褚看得出来,她应该挺爱这个爹爹的,很有耐心,说话的时候,也是轻声细语的。 直到轮到白恒,白褚才把视线收了回来。 “脉象很稳定,注意营养,记得吃几贴安胎药就可以了。”大夫道。 魏宣和白褚同时松了口气,倒是白恒哭笑不得,原本就挺好的,就是这父子俩喜欢瞎操心。 抓了安胎药,三人才离开。 这时,白褚才发现,原来那对父女是排在他们后面。 最后看了一眼,白褚陪着爹娘走出了医馆。 走了一段距离后,就有人在喊着抓小偷。 之后,就见一个人从后面慌里慌张往前冲。 魏宣心里暗道糟糕,果不其然,就见原本在身旁的妻主已经追了上去,一下子抓住了小偷的肩膀,将她扯住了。 魏宣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那小偷拼命挣扎反抗着,幸好,白恒本身有武功,三两下就将小偷制服了,还将她偷的东西拿了出来。 被偷的那个小夫郎感激白恒,随后才拿了被偷的钱袋子离开。 白恒正为自己抓住了小偷而高兴着,抬头就对上魏宣父子俩沉沉的视线。 白恒:完了。 一贯沉稳,性子清冷,几乎没什么脾气的魏宣,气得眼睛都要冒火了。 “白恒!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忘了你是身怀有孕的人吗?若是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嗯?” 白恒面对魏宣的怒火,一下子就怂了,扯着他的袖子认错:“好夫郎,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我就是条件反射,成了习惯,没忍住,也就没多注意。而且,我也是仁和县的父母官。” 魏宣冷笑:“所以你还有理了?你是在怪我多管闲事是吧。” 白恒忙摇头:“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好阿宣,我以后真的会注意的,真的。” 白恒就差发誓了。 魏宣看着她这模样,瞪了她一眼,微微叹了口气。 虽然他很生气,但他也知道,白恒的本性就是如此,她正直,勇敢,身为仁和县的父母官,也爱护百姓,有强烈的责任心。 正是因为她这些品格,魅力,才深深吸引了魏宣,让他爱上她。 “好了,我也没真的怪你。只是你以后真的要注意,大夫说了,你是大龄怀孕,若是胎儿有损,对你的身体伤害我很大的。” 白恒看到魏宣眼底的担忧,顿时心疼了。 “嗯,我答应你,以后做事,一定三思而后行,注意分寸。”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冷艳的眉眼满是温柔与戏谑,“最重要的,是要听夫郎的话。” 第278章 画上的小仙人 魏宣愣了一下,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自从两人和好后,白恒的情话技能被点亮,每天不对魏宣说上那么几句,就浑身不自在似的。 “对了,这块玉佩是谁的?” 白恒掂了掂手里的玉佩,这是从小偷身上搜出来的,也是被偷的东西之一。 白褚定睛一看,觉得那玉佩很是眼熟。 忽的,他想起医馆的那对父女,这不就是之前被那男子小心翼翼拿在手里,仿佛珍宝的玉佩吗。 “娘亲,我知道这玉佩是谁的。” “这样吧,你们先回家,我把玉佩拿回去还给那人。我待会还要去一趟一品斋买糕点。” “行,那你自己要注意安全。” 若是以前,他们肯定是不放心白褚一个人出门在外的,但如今他的病已经好了,他们也能稍稍放下心了。 与父母道别后,白褚拿着玉佩往医馆的方向走。 没走多久,就遇到了那对父女。 那男子神色焦虑,嘴里喃喃着,来回张望着。 少女则向一旁的路人问着什么,眉眼也是掩盖不住的焦虑之色。 “小书,玉佩,玉佩……”秦夫郎喃喃着。 秦书安抚他:“爹爹,你放心,我们肯定能找到玉佩的。” 那玉佩是娘亲的遗物,爹爹很是喜爱,也经常睹物思人,玉佩对于秦夫郎来说,很重要。 只是没想到,居然就被偷了。 秦书又拦住一个路人询问无果了,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只白嫩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一个有些青涩的男声响起。 “你们是在找这个吗?” 只见那白嫩的掌心里,赫然躺着的就是那块雕花白玉佩。 “玉佩……”秦夫郎眼睛一亮,立刻将玉佩拿了过去。 秦书抬头,对上一双琥珀色般晶莹剔透的眸子,清凌凌的,清澈又干净。 那是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一身蓝衣。 他眉眼带着稚嫩的温润与乖巧,模样清俊,眸光干净,如同一张不曾着墨的白纸,又如一汪清澈的山涧泉水。 对上秦书的视线,他唇角漾开一抹浅浅的笑。 秦书一时间呆住了。 这是一个,很美好的少年。 是的,美好,干净,如画上的小仙人般。 他那原本拿着玉佩的手,白嫩,指甲圆润,颜色是浅浅的粉色。 好半晌,秦书才反应过来。 “那确实是我爹爹的玉佩,怎么会在你那?”秦书压下脸颊的滚烫,疑惑地问。 白褚将小偷的事情告诉了她。 “原来是你娘亲抓住了小偷,谢谢你们,帮我拿回了玉佩,这玉佩,对我和爹爹来说,很重要,很重要。”秦书由衷地感激。 “不用谢。既然玉佩已经归还,那我就先告辞了。” “等等。”见少年要走,秦书连忙喊住。 “你跟我去一品斋吧。为了感谢你娘亲,我拿一些糕点给你们吧。”别人帮了自己,总该是要回报他们的。而且,秦书莫名的,想跟少年再说说话。 “一品斋?” “对,我在一品斋当糕点师傅,我做的糕点很好吃。保证你吃了肯定会喜欢的。”对于自己做糕点的手艺,秦书还是有信心的,每次提到糕点,眼底都有光。 第279章 小书这两个字真好听 白褚略微思索了下,惊喜道:“你是一品斋新来的那个糕点师傅,听说最近的很多新式糕点,都是你做出来的?” 秦书“咦”了一声:“你知道?” 白褚“嗯”了一声:“我爹娘和楚楚姐,远哥哥是好朋友。” 而且白褚本身也很喜欢美味的食物,经常会让杏子来一品斋买糕点。 “那些新式的糕点我都吃过了,很好吃。”白褚不吝啬赞美之词。 对于一个曾经对所有食物失去热情的人来说,白褚身体恢复后,转而是对美食的喜爱,尤其对赵家的菜,和一品斋的糕点最为热衷。 “谢谢。”被这么一个小仙男称赞,秦书心里忍不住欢呼雀跃。 “对了,我今天恰巧要去一品斋买糕点,你现在要回去吗?要的话,我们就一起去。”白褚提议道。 “当然是……一起去啊。”休息算什么,陪小仙男去一趟可是一趟美事。 无视,秦书牵着秦夫郎,与白褚一起到了一品斋。 “咦,阿褚,你今日自己来了?”一品斋里,赵楚楚看到白褚很是意外,毕竟他很少在外面走动。 “嗯。我和爹爹陪着娘亲去医馆看大夫,他们先回去了,我就来一品斋买糕点,半路遇到了小书。” 嗯,白褚叫秦书“小书”,白褚今年十六,秦书十五。 秦书听到这亲切的称呼,耳垂微微发烫。 他还是第二次觉得“小书”这两个字这么好听。 第一次是爹娘叫她“小书”的时候,第二次,就是现在白褚唤她“小书”。 都很好吃,但似乎又有哪里不一样。 “对了,你娘的身体怎么样了?”赵楚楚与白褚说着白恒的身体状况时,秦书绕到了后厨,给白褚打包糕点。 热腾腾的糕点,散发着浓郁清甜的气息,让人味蕾大开。 因为怕爹娘担心,白褚买了糕点后,与赵楚楚和秦书告别后,就离开了一品斋。 秦书看着白褚修长如竹的背影,好一会才收回视线。 “你对白褚很感兴趣?”赵楚楚看到她的恋恋不舍,打趣着问。 一贯大大咧咧的秦书仿佛心事被拆穿了般,顿时有些惊慌,无措:“没,没有的事。” 赵楚楚抿唇一笑,嗯,没有的事,话却结巴了。 “唉,本来还想跟你说说白褚呢,既然你不感兴趣,那就算了。”说完,赵楚楚转身就要离开。 不曾想,衣袖被拉住了,转过身,就见秦书红了脸,结结巴巴道:“你,你说,我想听。” 赵楚楚笑了,小样,姐姐眼睛利着呢,跟姐姐斗,你还嫩了点。 她也没有隐瞒,将白褚的身份告诉了她,唯一没说的,就是白褚曾经的厌食症,笔毕竟那是属于才出发的隐私。 秦书听完,愣愣的,原来他是县令大人的儿子啊。 难怪,他的气质那么好,确实只有官宦人家才能养得出来。 不知怎的,在听到秦书是县令大人的儿子时,秦书的心底有些失落,就好像,遇见了一个喜欢的东西,你想要买下来,可却有人告诉你,那东西太贵了,你买不起。 第280章 睹物思人 秦书看向一旁还在把玩玉佩的爹爹,刚才那颗怦怦跳动的心平稳了下来,坚强的的热度,也冷却了。 她现在最应该想的,是赶紧把爹爹的病治好,然后调查当初导致娘亲死亡的所谓“意外”。 - 从白恒那里得了县学推荐书后,张修琳收拾妥当后,第三日,就准备与同窗一起去县学,之后更是要住在里面,逢年过节,或者休沐才能回来。 而休沐,一个月才两天。 “琳姐姐,我我舍不得你。”得知张修琳要去县学,萧孑既是高兴,又是不舍。 他们才定亲没多久,他还想和琳姐姐像其他人说的那样“蜜里调油”呢,可琳姐姐就要去读书了,而且一个月只能见一次,要持续到明年的八月,临近院试的时候。 萧孑舍不得,可他也知道,对于如今得张修琳来说,读书,参加科举是最重要的,她不能让张修琳分心。 瞧着张修琳可怜巴巴的模样,张修琳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想留下来的冲动,但也只是那么一个瞬间的想法,很快就被她压了下来。 她明白,她必须读书,必须参加科举,只有这样,赵家,还有她与萧孑,还有更美好的未来。 “小孑,你要乖,好好读书,等我回来。”张修琳揉了揉他柔软的发。 萧孑“嗯”了一声,点头:“琳姐姐,我我明白的。你你要好好读,读书,我会想你的。” 半晌,他又有些别扭,又有些小害羞道:“你要离开了,可不可以,抱抱我。” 他琉璃般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期待之色。 张修琳笑了,张开双手抱住了他。 萧孑如愿以偿得到了琳姐姐的拥抱,他凑到张修琳的耳边,轻声道:“琳姐姐,我,我会想你你的,你也要想我,不用多,每,每天一次就,就好了。” “好,琳姐姐答应你。” 即便再不舍,张修琳最终还是背上了行囊,坐上了马车,前往县学。 萧孑站在那里,直到马车都消失没有踪迹了还不愿意离开。 他将脖子上的的坠子拿出来,又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嘟哝:“接下来,只能睹物思人了。” - 大盛朝重视科举,重视读书人,与此同时与“读书”有关的一系列东西都会受到重视。 而书肆,这个与“读书”有关的行业,不仅地位很高,做得好了,还会是一个暴利行业。 桃华书肆,是一个挺老牌的,也是口碑很不错的书肆,它有很多分书肆。 大多数人以为仁和县的桃华书肆是总书肆,其实并不是,它也只是一个分书肆而已,真正的总书肆在其他地方。 仁和县的桃华书肆,老板是一个约莫五十来岁的精明的女人。 她是一个秀才。 是的,要当桃华书肆的老板,即便是分书肆的老板,也需要是秀才。 她名叫杨歆,往日里除了打理书肆外,最喜欢的就是看书,各种各样的书。 “杨老板,这是近日来县里其他几个书肆最新几期的书刊。” 第281章 得到他的替身也好 小二抱着一小叠书刊走了进来,约莫有几十本。 这段日子,杨歆有些忙碌,一直都抽不出时间来看书,如今,总算是得了空。 这些书刊,都是这个月以来,其他几家书肆印刷发表出来的书刊。 杨歆读这些书刊,不单单是爱读书,还因为这些书刊上,经常会有新的话本作者出现。 若是看到不错的,杨歆会挖来桃华书肆。 桃华书肆的话本行业,如今也有挺多有名气的作者,给桃华书肆每个月的利润增加了一大笔收入。 但杨歆觉得不够。 不是钱赚得不够,而是书不够。 也不是书不够多,而是如今的这些书,内容,套路,几乎都差不多,有区别的,也就是文笔好与不好。 但,杨歆觉得不够,如今的话本,需要新奇的创意,需要别具一格的内容,需要更加地能抓住人的眼球,牵动人的心神。 最好,是有那么一种话本,让人读了能真正地废寝忘食的那样。 但,要找到那样的话本,太难了。 杨歆无聊地躺在贵妃椅上,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翻阅着。 她翻得很快,一页又一页,匆匆扫过。 主要是没什么好的话本内容能吸引她停下目光。 没一会,书刊就被她看了一半,又过了一会,所有的书刊被她看得只剩下最后一本。 “风雅书肆最新一期的书刊?”杨歆拿起最后一本。 这个风雅书肆,听说是这几个月在仁和县新开的一家书肆,听说卖的书倒是挺齐全的,有杂书,但基本上没什么精品。 刚刚杨歆也看了几本风雅书肆的书刊,里面的话本,确实不怎么样。 看着手里的这一本,杨歆有些犹豫。 想了想,还是翻开来一看。 只见第一页,第一个话本的名字,名字就写在上面:皇商的替身小夫郎。 嗯? 杨歆微微挑眉,这个名字倒是新鲜。 她在之前几本风雅书肆的书刊里没看到这个话本的名字,估计是新作者写的。 抱着对新作者的期待,杨歆看了下去,这么一看,直接就入迷了。 前面说到,《皇商的替身小夫郎》,开头的三千字,已经写到男女主一夜情,随后男主白绵阳早上醒来离开,而孟欣派人去调查白绵阳。 【……“白绵阳?”孟欣喃喃着,仔细看着暗卫调查来的关于白绵阳的信息。桌上,同时还放着白绵阳的一张画像,她目光似乎是黏住了似的,直直凝视着那画像。像,太像了,几乎和陆宁有七八分相似。想到陆宁,孟欣的心一阵阵地钝痛。】 昨晚与白绵阳的荒唐一夜,再加上看到白绵阳的画像,孟欣对他起了心思,他又去了一趟小倌馆,远远看到白绵阳,心底更是起了波澜。 【看到白绵阳的那一刻起,孟欣决定,她要将白绵阳留在身边,把他当作陆宁的替身,得不到陆宁,能得到陆宁的替身也是好的。】 于是,在孟欣的设计下,在一次白绵阳登台唱曲,有油腻女人想强迫白绵阳时,孟欣救了他。 第282章 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一万字的最后,停留在白绵阳被孟欣抱在怀里,白绵阳微微挣扎。 【……怎么,难道你不知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吗?别动,再动我就办了你,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所以,白绵阳到底还会不会动? 孟欣到底会不会办了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磨人的小妖精”,这几个字实在是太贴切,也太有魅力了,深深震撼了杨歆。 这话本到底是谁写的? 杨歆把书刊翻到第一页,看到了《皇商的替身小夫郎》下的作者名字:一枝海棠。 这是一个她从来没听过的作者。 难道是新作者? 可是这文笔看着并不算稚嫩。 杨歆哪里知道,在张修远写这话本前,早已经受到了高手(赵楚楚)的指点。 杨歆更在意的,是这话本,完全就是她想要的,新创新,新内容,还有让人印象深刻的经典语录。 就像那一句: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就像那一句:别动,再动我就办了你。 就像那句: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杨歆内心火热,激动不已。 不行,这个“一枝海棠”她一定要挖到桃华书肆来,直觉告诉她,《皇商的替身夫郎》一定会火。 而且,这是一种新的风格,这本话本肯定会成为新风格的风向标,会带上话本走上一个新的时代。 杨歆立刻喊来了小二。 “赶紧去,无论用什么办法,我要尽快得知这个‘一枝海棠’的全部信息。另外,再派人蹲守在风雅书肆附近,估算一下今日有多少人买这一期的书刊。” 小二不笨,一看杨歆的表情,就知道她是看到了好话本,要去找那作者了。 以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但都没有这一次激动。 这一次,小二在她眼中看到了光,像是火一样在燃烧。 - 风雅书肆 今日,宋婉娴亲自镇守,为的就是想看看新一期的书刊反响如何。 以往的书刊,每天卖出的约莫是七八十本,一般五天后出新一期的书刊前,都会有人陆陆续续买。这次,宋婉娴专门让人印了五百本。 为了能让更多的人看到,宋婉娴把书刊放在书肆里最显眼的角落,而且还打出了优惠。 买一本书刊打九折,两本八折,三本及以上七折。 算得上是大让利了。 这是宋婉娴在一品斋那里学到的销售手段,但宋婉娴只打算在新的两期做着折扣,毕竟让利实在是大。 果不其然,折扣的优惠一出,购买的人多了一些。 但,基本上是买了就离开,没有去翻动。 宋婉娴迫不及待想看他们看了那《皇商的替身小夫郎》后是什么反应,但没有人在书肆里看。 宋婉娴只能耐心等待。 然而,一个早上过去了的,一天过去了。卖出的书刊确实比以往要多,但她算了下,基本都是看在折扣的份上。 “难道远哥儿这话本,老百姓们不喜欢?”宋婉娴蹙眉,有些焦虑。 想了想,还是决定再等等看,还有四天的时间。 第283章 渣女 而此时,仁和县的某些角落,《皇商的替身小夫郎》正在慢慢发酵着。 梁景自从嫁人,又有了孩子后,经常待在家里,相妻教子,闲来无事,就看一些杂书。 各个书肆的书刊,是他每隔五日必定要购买的。 小厮刚刚送来了新一期的书刊,此时他正半靠着床,悠闲地翻阅着。 他一页页地翻过去,甚至有时候还会跳过某些话本内容。 梁景翻阅书刊的习惯,已经坚持两年了,这也导致他看话本越来越挑。 “看来,新一期的这些书刊,都没有什么好看的啊。”梁景喃喃着,拿起最后一本书刊,不是很开心。 “风雅书肆的书刊?”这是手头上最后一本。 他记得,这是仁和县新开的一家书肆,他也看过它之前的书刊,说实话,质量不怎么样。 本着无聊,他还是翻看了下。 然后就第一篇《皇商的替身小夫郎》的简介给吸引了。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梁景的妻主林汐回来了。 她推开卧室的门,还没走近,就听到轻轻的啜泣声。 转身一看,朝着床的方向去。 就见自家夫郎靠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刊,眼睛红通通的,他哭了。 林汐懵了,手足无措:“阿景,怎么了?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梁景狠狠瞪了她一眼,随即吐出两个字:“渣女!” 林汐:“???”我这是做了什么。 梁景控诉:“你说,你是不是把我当他的替身了?” 林汐更加懵了,什么替身。 梁景:“我之前就听人说了,你想娶的是我的哥哥,后来我哥哥嫁人了,我家人才把我嫁给你的,你说,你是不是把我当做他的替身了。” 梁景与哥哥同母异父,两人从小就不对劲。 “阿景,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林汐很是无辜,想要去抱梁景。 梁景却躲开了,把手上的书刊丢道她身上,愤愤道:“你自己看。” 还给了她一个“到时我看你怎么装”的眼神。 林汐将书刊翻了翻,很快就明白原因,顿时哭笑不得。 “阿景,你想什么呢,我根本就不喜欢你哥哥,何来的替身。” 梁景“哼”了一声:“可你当初求娶的就是我哥哥。” 林汐摸了摸鼻子,一时没有说话。 “看吧,你心虚了。” 见梁景误会,林汐顿时急了,想了想,最后还是把当年的事情说了出来。 林汐当年对梁景一见钟情,她想娶梁景,可梁景对她并没有感觉,梁家人也不想早早把梁景嫁了。 但,林汐还是到了梁家,表示想求娶梁家的儿子。 梁家人以为她要娶的是梁景的哥哥,顿时欣喜若狂,便答应了。 但,梁景的哥哥却瞒着家人,有了喜欢的人,甚至还让那女子怀了他的孩子。 梁家人为了不让丑事曝光,只能把梁景的哥哥嫁给那个女人,又抓住林汐求娶时“只是想娶梁家儿子”的漏洞,将梁景嫁了过来。 可以说,当年梁景是被迫嫁过来的。 第284章 我念话本给你听 最开始,梁景对林汐也是没有感情的,之后婚后,才慢慢喜欢上了林汐。 林汐有些心虚道:“当年,梁家人不愿意把你嫁给我,你也不愿嫁给我。可我喜欢你得紧,我想娶你啊。你哥哥有喜欢的人,还让那人怀孕的事,我早就知道了,正是知道了这点,我才向梁家提亲,也才含糊其辞,只说想娶梁家儿子。 但从头到尾,我喜欢的只有你,我想娶的只有你。那只是我的一个计策而已,而事实上证明,我的计策成功的。” 这件事,她一直瞒着,不让梁景知道,就是怕梁景觉得她是个心机深沉的。 “阿景,你要相信我。”林汐抱住了梁景,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听课林汐的解释,梁景心里舒坦多了,其实,他也能感觉得出来,林汐是爱他的,可被爱的人啊,总是喜欢有事没事就作一下。 “好啦,相信你。” 林汐松了口气,目光落到那本书刊上,将它拿起来,颇为嫌弃道:“以后这种书刊还是……”不要看了。 她话还没说完,梁景就扭头看她,大有一种“你不让我看就是心虚”的架势。 林汐话锋立刻一转:“……还是得多看,这话本,写得多好,多有文采啊。” 梁景高兴了,仿佛找到了知音般,眼睛亮晶晶的。 “我也觉得很有文采。”说着,他指尖挑起了林汐的下巴,眯着眼睛,声音低沉富有磁性道:“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手又抚了下林汐白皙的脸,舌尖舔了舔唇瓣,道:“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林汐目光一下子幽深了起来,直接将梁景扑倒,用实际行动证明,磨人的小妖精到底是怎么样的。 梁景在看完风雅书肆的这本《皇商的替身小夫郎》后,立刻把它推荐给了自己的几个好友。 - 张笙的家境并不是很好,娘亲早早去世,爹爹张夫郎也因为瘫痪的原因,常年困在家里。 张夫郎不想拖累孩子,以前还去寻死,可最后却张笙拦了下来。 张笙说,如果他死了,她也不活了。她说,爹爹,你不要死,你陪陪我好不好。 看着女儿痛苦的模样,张夫郎从那之后也没再寻死,只是瘫痪的他,心情总是不可避免的阴郁,甚至一整天躺在床上,都不愿意说话。 看着眼睛里没有多少神采,仿佛一滩死水的爹爹,张笙既焦虑又担忧。 后来,她买了书刊,每天都会到爹爹的床上念给他听,希望他能感兴趣,无论喜怒哀乐都好,希望他情绪上能有所波动。 但,家境并不宽裕的她,每一期,也只能买一本书刊,而且还是货比三家,挑最便宜的那家买。 这次,风雅书肆的书刊打九折,于是她就买了一本。 伺候张夫郎吃完饭后,张笙按照习惯,将书刊拿了出来。 “爹爹,我念话本给你听。” 张夫郎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其实,他对那些话本没有什么兴趣,但他不愿意辜负女儿的心意。 第285章 许释 张笙翻开书刊,从头开始念了起来。 “这个话本的名字叫《皇商的替身夫郎》……” 这个话本连载的只有短短的一万字,张笙念着,自己的情绪都在起起伏伏。 念完,张笙心里很是感慨。 抬眸,就见以往什么情绪都没有的爹爹眼底的情绪翻滚着。 “白绵阳这个孩子也太可怜了,被赶出家门,爹爹还生病了。为了给爹爹治病还沦落到小倌馆卖艺。”张夫郎喃喃着,他想到了自家女儿,不也是一直在辛苦照顾他这个爹爹嘛。 “那个人居然那么坏,给白绵阳下药,还要强迫他,这种人就该报官,把她抓起来。” “唉,白绵阳怎么就遇上了孟欣,孟欣只是把他当作那陆宁的替身啊,希望白绵阳不要爱上孟欣,不然知道后该多伤心啊。” 张夫郎谴责孟欣,又同情白绵阳,一时间,眼眶红了,泪水差点流了出来。 张笙的眼眶也红了。 太好了,终于有一个话本能拨动爹爹的情绪了。 张笙立刻附和他,父女俩开始了对孟欣的批判,对白绵阳遭遇的可怜。 “对了,后面还有吗?”张夫郎问。 “没有了,只连载到这里。” 张夫郎有些遗憾,他太想知道后面的剧情发展了,如果他能进入到那话本里,他肯定将白绵阳拉得远远的,远离孟欣那个渣渣。 而这边,张笙决定了,以后每期都去风雅书肆买书刊。 当天,亲戚来家中探望张夫郎,张夫郎立刻把这书刊推荐给了他。 - 十二岁的许衡从小就想像他姐姐一样,长大后当一个写话本的作家。 幼时,家境贫困,许衡的哥哥,许释愣是靠着卖话本赚的钱,将整个家都扛了起来。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许释早就成为了一个有名气的话本作者。 他与桃华书肆合作多年,每次发话本,都能单独成册,会在分书肆售卖。 无论是仁和县,还是其他地方的百姓,都有绝大部分人很喜欢他哥哥的话本。 许释得知许衡想成为话本作者,也没有反对。 他会把每一期仁和县所有书肆的书刊都各买一本,让许衡去阅读。 太深奥的,太有名气的,目前还不太适合许衡。 而书刊上连载的话本,几乎上都是新作者出的,比较适合许衡这个新人。 这日,许衡从学堂下学,一头钻进了书房,边吃着一品斋的糕点,边翻阅着新一期的书刊。 直到翻到其中一本时,他看得入迷,连糕点都忘记吃了。 听到外面的动静,猜测是许释回来后,许衡立刻抱着那本书刊往外冲。 边跑边喊:“哥哥,你快看,我找到了一本很好看的话本,真的特别好看。” 许释刚从桃华书肆那交了稿子回来,就见自家宝贝弟弟横冲直撞跑出来,兴奋地嚷嚷。 “你啊,年纪不小了,怎么还那么毛毛躁躁,再过不了几年,就要嫁人了。”许释拿出帕子,将他衣领上的糕点碎擦去。 听到“嫁人”这话,许衡小脸一红:“你也说了要好几年,而且,你也还没招赘呢。” 第286章 排队 因为爹娘只有他们两个儿子,没有女儿。 为了照顾比他小的弟弟,为了照顾爹娘的晚年,许释不打算嫁人,只想招赘。 可惜,女尊男卑的大盛朝,很少有女人愿意做上门儿婿,于是,许释的亲事就一直拖着,一直到现在十九了,仍然没有着落。 许父,许母替他着急,许释自己却是不急。 “不说什么嫁人的事了。”许衡连忙转移话题,怕哥哥会在意这件事,忙扬了扬手里的书刊,“哥哥,我说的是真的,这里有一个话本真的超好看。” 许释将信将疑,将书刊拿过来,修长的手指翻阅了下。 看到简介的时候,他原本有些随意的目光就严肃了起来。 直到一万字全部看完,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怎么样,哥哥,是不是很好看?” “嗯。”许释点头,随即拿着书刊往外走,“我有事要再出趟门,你不用等我回来吃饭。” “哥哥,你去哪啊?你好歹把书刊还给我啊。” 许释打算去哪?自然是去桃华书肆。 当年,家境贫困,许释打算试着写话本赚钱,可拿着稿子走了几家书肆,老板不是将他的话本批评得一无是处,就是说他的话本,是百姓们不会喜欢的类型,甚至连让他的话本连载在书刊上,试一试都不愿意。 随后,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进了当时最大的书肆,桃华书肆,遇到了他的伯乐,也就是杨歆。 杨歆一看他的稿子,就表示可以让他的话本在书刊上连载,当即签订了五五分成。 之后,他的话本在书刊上火起来了。 再慢慢的,他的话本能单独成册售卖。 再之后不仅仅是在仁和县的桃华书肆,其他地方的桃华书肆也能买到他的话本。 几年间,他们签订的协议,也从最开始的的五五分成,但六四,到七三。 而从前年开始,他的话本已经改编成画本,说书了,去年,他的话本也搬上了戏班的舞台。 杨歆是他的伯乐,对他有知遇之恩。 他相信,杨歆肯定会对“一枝海棠”这个作者的话本感兴趣的。 如果“一枝海棠”能来桃华书肆写话本那就太好了。 大盛朝的话本行业,经常会出现挖人的情况,这种行为并不可耻,但必须付得起足够的违约金。 而许衡这边,在第二日,也将这本书刊,安利给了他在私塾里的同窗。 仁和县,正在悄无声息地掀起一波看狗血文的小狂潮。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看得人越来越多,这波小狂潮也渐渐加大,最后会如宋婉娴和杨歆所料,彻底掀起一波浪潮,也将在话本行业上,添加浓墨重彩的一笔。 - 翌日,在宋婉娴的期盼下,买书刊的人几乎多了几乎一倍。 宋婉娴看到了希望。 第三日,天刚亮,大街上,人来人往,已经开始热闹起来。 此时的风雅书肆,因为时间还太早,尚未开门。 但门前已经有人,似乎正在排队。 “你们这是在干嘛?”有人上前,好奇地问。 第287章 哄抢 风雅书肆门口,排队的约莫有十来个人,每隔一会,又会有人来排队。 路过的人看到这一幕,不理解了。 若是在一品斋门口排队,他们能理解,毕竟一品斋的糕点实在好吃。 最开始推出鲜花饼,和最近推出新糕点时,几乎是万人空巷。 可眼前,是一个书肆啊。 “我在排队买书刊啊。” “我也是,不过我是我家夫郎吩咐我买的。” “听说这一期风雅书肆的书刊连载了一篇很吸引人的话本。” “对对对,我就是冲着那话本来的,叫《皇商的替身小夫郎》。” “没错,白绵阳实在是太可怜了,那么惨,还要被孟欣当做替身。” “希望有谁能救救白绵阳,不要让他被孟欣给骗了。” 看过《皇商的替身小夫郎》的人,排队时,纷纷讨论起话本里的剧情。 有人说,孟欣那么有手段,那么有钱,最后白绵阳肯定会喜欢上她。 有人说,希望白绵阳赶紧看清孟欣的真面目,被赶出家门,爹爹重病,沦落到小倌馆,已经够可怜了,再被孟欣骗,虐身虐心,那白绵阳还能活得下去吗? 这时,路人们才知道,原来他们排队,是为了买一本书刊。 “那什么替身小夫郎的,真那么好看?”有人疑惑。 “当然,不信你可以买一本回去看看。” “行,听你们刚刚那么说,似乎挺不错的。” 于是,有越来越多的人纷纷表示也要买一本书刊回去,就专门看那篇《皇商的替身小夫郎》。 人,总是会有从众心理,别人说好,他们自然也觉得好,别人买,他们觉得自己不买,似乎亏了似的。 于是,当风雅书肆的小二,边吃着包子,边走过来要给书肆开门的时候,猛一看过去,就看到黑压压的一片人挤在他们书肆门口。 “怎么回事?难不成是有人聚众闹事,打上门来不成?”小二有些慌乱。 那么多人,她一个人小胳膊小腿的,不够他们打啊。 难不成要跑? 小二思索了下,还是决定先凑过去看一看。 她小心翼翼混杂在人群中,听着他们的谈话。终于确定,这些人根本不是来聚众闹事的,他们是来买书刊的。 小二当场就愣住了。 她在风雅书肆当小二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大早上门还没来,就有人来排队买书的。 不过,她记得这两天,新一期的书刊,确实卖得很不错。 “风雅书肆的小二来了!”她还在思索的时候,突然有人高呼一声。 随即,人群自发散开,留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在中间。 她顿时无措了起来。 这时,旁边有人突然热情上前,将她吓了一跳。 “你是风雅书肆的小二吧,赶紧开门吧,我想买你们新一期的书刊。” “我也是。” “我们都是。” 众人七嘴八舌,催促着她催促。 “好,我这就去开。” 门一打开,人一窝蜂似的朝以往放书刊的位置小跑去,幸好大家的素质还好,不然看那架势,她真以为他们是要上前去哄抢呢。 第288章 再印刷一千本 饶是如此,一沓书刊很快就见底。 小二忙去后堂,把印好,还没摆上来的书刊抱了出来。 就这么来回买了两趟,她发现,书刊快没了。 她几乎是忙得脚不占地。 拿书,算账,只有她一个人,忙忙碌碌,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一直到宋婉娴到了书肆里。 小二远远看到自家老板进门,脸上就是一喜,随即道:“老板,咱们的书刊不够了,得赶紧印刷。” - 宋婉娴按照以往的时间来书肆,不曾想却看到书肆里比以往多两三倍的人。 之后,宋婉娴才从小二的口中得知,这人还是最开始排队的那些人已经买完书刊离开后才来的,最开始开门的时候,书肆都快挤不下人了。 忙碌的小二既高兴又痛苦。 她高兴,有这么多人买书,毕竟,她和风雅书肆签订的协议里,买出的书越多,她能拿到的钱就越多。 可她也痛苦啊,忙碌了一个多时辰,她想去上茅厕啊,快憋不住了。 见宋婉娴来了,她立刻把算账的活先给了她,急急忙忙往茅厕跑。 宋婉娴也明白了,书肆里的人大部分都是要来买这一期的书刊的。 认出宋婉娴是风雅书肆的老板,他们更加热情。 “宋老板,下一期的书刊什么时候出啊?我们想看看后续啊。” “是啊,白绵阳不会真的被孟欣骗了,被她当作陆宁的替身吧。” “只有我觉得孟欣说的话很霸道,如果眼前,有一个有钱有颜的人,霸道地对我说:男人,你成功引起我的注意,或者说: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我想想都觉得腿软。我想要一个孟欣这样的妻主,前提的不要当什么替身。”这是一个大胆的中年单身男子的发言。 百姓们太过热情,宋婉娴愣了好一会才缓了过来。 她唇角挽起笑容,温婉而淡雅,耐心解答他们的问题。 “我们的书刊是五日出一期,新的一期要等到两日后。《皇商的替身小夫郎》仍然会连载一万字。至于后面的故事怎么办,我不能说,大家到时候买了书刊就知道了。” “行,宋老板,那日我肯定一早就来排队买。” “对。” “宋老板,这本话本能否单独成本卖啊,我想买啊,一次性看完。” “对,贵一点也没关系的。” 宋婉娴一边算账,一边回应道:“大家那么喜欢这话本,书肆会考虑让你单本全文售卖的。” “不能考虑,是一定要。” 说完,众人就笑了。 等到小二回来,宋婉娴忙招手让她过来:“你去印刷厂,让他们再印刷书刊过来。” “好的,老板,要印刷多少啊。” 宋婉娴斟酌了下,这会才一个多时辰,就几乎快把原本的两百多书刊卖完了。 到新一期书刊还有两天,到两天过后,这第一期书刊肯定还是会有人买的。 宋婉娴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再去印刷一千本吧。” “好嘞。” - 一品斋,此时依旧有很多客人。 “妻主,你说我的话本会不会没有人喜欢啊?”张修远有些心不在焉地问。 第289章 热议 一旁的赵楚楚正在规划接下来去唐州府开店的事,闻言,安抚道:“肯定会有人喜欢的。第一天能看出什么,要不等下我陪你去风雅书肆。” 和现代大多数的作者萌新一样,写小说的时候总会在意自己的书的成绩。 张修远第一次写话本,类型还是与其他话本截然不同的风格,他担心百姓们接受不了,不喜欢。这种担心也在情理之中。 第一天的时候,他没忍住,偷偷去风雅书肆远远的看,可进去的人不多,出来时,手里拿着书刊的也不多。 张修远情绪低落,接下来两天就没再去了。 虽然没去,心里却一直记挂着。 “行,那你等下陪我去看看。”张修远还是想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说不定现在已经有多一些人买,喜欢他的话本呢。 这时,耳力敏锐的赵楚楚似乎听到了什么,她怕听错,又仔细听了听,唇角漾开一抹笑:“远哥儿,你仔细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她指了指店里正聚集在一起,热情地低声讨论着什么的一群人。 张修远有些疑惑,侧耳一听,待听清楚他们讨论的是什么话,表情怔了怔。 “那《皇商的替身夫郎》真那么好看?那我待会就去买,别说,我最喜欢的就是看话本了,可最近很少有对我胃口的。” “这本我保证你会喜欢,你都不知道,今天早上风雅书肆门都没开,就有很多人在排队,开门后,几乎可以说是风抢了。也不知道它们书肆印刷了多少本,后面的也不知道买不买得到。” “看,她手里拿着的就是风雅书肆的书刊。”又有一个客人进来,眼尖的人,立刻看到她手里拿的书刊。 只见那人一边排队等买糕点,一边翻阅着书肆。 旁边立刻有人凑过去一起看。 一群人看得津津有味,几乎要沉迷其中了。 “唉,等等,别翻,我还没看完呢。” “不是,怎么就没了,我还没过瘾呢。” “一枝海棠到底是谁啊,你出来,快点告诉我们后面的故事是怎么样的。” 人们纷纷控诉一枝海棠。 一万字怎么够看。 虽然听到了,但张修远依旧有些不太敢相信。 赵楚楚笑着问:“你们在看什么呢?” 看书刊的人眼睛发亮,像是得了什么好东西要炫耀般,道:“赵老板,这本书刊特别好看,尤其是里面那个《皇商的替身小夫郎》话本,太吸引人了。你去看,保证会喜欢的。” “哦,是吗?这么说,你们也喜欢?” “那是当然。” “行,谢谢你们的推荐,我肯定会去买的。” 张修远还怔愣着,不知是难以置信,还是太过惊喜。 赵楚楚用尾指轻轻勾了勾他的掌心:“怎么样,现在你相信了吧。” 掌心传来酥酥麻麻,微痒的感觉,他回神,“嗯”了一声,清浅温润的眼睛里藏着星星点点的亮光,像是揉碎了的星辰般,耀眼夺目。 饶是如此,赵楚楚还是抽空带着他去了一趟风雅书肆。 第290章 跟踪 只见风雅书肆里人满为患。 原本空荡荡的书肆,只有宋婉娴一个老板,还有一个小二,如今,还有另外两个人在忙碌着。 宋婉娴忙碌着,好一会才注意到赵楚楚两人。 “你们来啦,怎么没告诉我,我都忙得没怎么注意。” 见宋婉娴要放下手头的活招待他们,赵楚楚忙拒绝:“宋姨,不用招待我们,我们就看看,等下就回去了。” 张修远看着人来人往的百姓手里都拿着一本书刊,清润的眉眼不自觉染上一抹愉悦。 “怎么样,我就说你的话本肯定会有人喜欢的吧。”宋婉娴温婉的声音响起。 张修远对上宋婉娴的目光,不由有些羞耻,原来他的心思,不止妻主看出来了,宋姨也看出来了。 “远哥儿,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对了,这两日还有没有在看稿子,可不许偷懒哦。你可是我们风雅书肆的摇钱树。”宋婉娴打趣道。 “没有偷懒,我一直在看。” “对了,你们到后堂来,我们商量一下签订协议的事。” 如今,看到书刊畅销,百姓们对《皇商的替身小夫郎》那么喜爱,宋婉娴也想好该签订什么样的协议了。 宋婉娴打算给张修远三七分成的待遇,张修远七,书肆三。 张修远忙摇头:“不行,宋姨,那样的话,你太吃亏了,” 对于话本行业的协议,他之前就听宋婉娴提过。 三七分成,作者七,那是极为有名气的作者才有的待遇,而他,只是一个刚刚写话本的小新人。 “不会亏的,顶多就是赚得少了些。宋姨觉得你的话本值这三七分成。” 张修远仍不答应,最后两人听从了赵楚楚的建议,选择了四六分成,张修远六,书肆四。 张修远大大方方在协议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又按了拇指印。 “远哥儿,你要赶紧写完哦。写完后,我会尽快安排印刷成单册售卖。” “好。” - 从风雅书肆出来,张修远浑身上下仿佛注入了无限的动力般。 “妻主,我好开心啊。” 赵楚楚看着他清润眉眼的笑意,也忍不住莞尔。远哥儿往日里太沉稳了,她很少见他情绪外露。 但,赵楚楚希望他能这么一直开心下去。 人啊,果然还是要有梦想,有事业,不能一辈子为他人而活,也不能依附于别人,自己的人生该有属于自己的精彩。 两人不知道的是,此时正有一个人偷偷摸摸跟在他们身后,一直到他们进了一品斋才离开。 随即那人往桃华书肆而去。 - 桃华书肆,杨歆看向一旁还剩下挺多的书刊,眼底没有意外之色。 从看到风雅书肆的那本书刊起,她就知道,那书刊的出现,似乎在掀起一波狂潮,也会影响他们书肆书刊的售卖。 果不其然,她从蹲守在风雅书肆外的人那得知,书刊售卖的第三天,风雅书肆第一天人并不多,第二天几乎多了两三倍,而今天,甚至出现了多人排队,人挤人的现象,可想而知,明天,后天,人数很可能只多不少。 第291章 我知道一枝海棠是谁了 所以,杨歆越来越好奇这“一枝海棠”到底是谁。 她本就对一枝海棠的话本很感兴趣,后来,许释来了,同样带着那本《皇商的替身小夫郎》,他高度表达了自己对这个话本的赞美。 杨歆更是看到了这本话本的前途,更加坚定要把一枝海棠挖到桃华书肆的决心。 只是,两天过去了,她派去蹲守在风雅书肆外的人一无所获,没遇到哪个有可能是一枝海棠的人。 她内心焦灼,可也只能耐心等待。 就在这时,有一人从外面匆匆奔来,脸上洋溢着喜悦,还没走近,她就对杨歆道:“老板,我知道一枝海棠是谁了。” 杨歆猛的站了起来:“真的?” 小媛气喘吁吁,她,正是被杨歆派去蹲守在风雅书肆外,寻找一枝海棠的人。 “真的老板,绝对错不了。” 小媛这两天一直蹲守在风雅书肆外,眼睛几乎是一刻没停地盯着。 老板说了,若是她能知道哪个是“一枝海棠”,就会奖励她一两银子。 为了这一两银子,她格外卖力,除了晚上风雅书肆关门,她回去睡觉外,就算是饭点,她都没有挪位置,啃着自己带过来的的馒头。 两天时间没蹲到人,她并没有丧气,毕竟一两银子不是那么好挣的,她都准备好耗在那里一段时间了。没想到,才第三天,就让她看到了符合“一枝海棠”的人。 小媛今年也才十四岁,年纪轻轻就被杨歆招为桃华书肆的小二,也是有理由的。 她不单单有一双巧嘴,还有一双利眼。 靠着这一嘴一眼,往日里她不知道忽悠了多少人买书。 而如今,也是靠着这一双眼,猜出了“一枝海棠”的身份。 “……只有他们是进入风雅书肆后直接去找的宋老板,宋老板对他们很是热情和亲切,之后还一起去了后堂。至于去后堂做什么,我不知道。只知道出来后,他们很是高兴,尤其是那远夫郎。 之后,他们没买什么东西就离开了。我心里有所怀疑,就跟了上去。远远听见他们在讨论什么协议,稿子之类的。我就更加确定了。” 小媛确定了人选,立刻回来。 “老板,我肯定,一枝海棠就是一品斋的远夫郎。” 听了小媛的分析,杨歆也有百分之八十确定一枝海棠是那远夫郎。 协议,稿子这类型,只有作者间才会出现。 至于张修远有没有可能是其他作者,而不是一枝海棠?有这个可能,但可能性不大。 小媛已经提前知道与风雅书肆签订过出话本协议的作者,真人真名是什么了。 张修远,明显是一个新人! 只是,杨歆万万没想到,这话本居然是张修远写的。 要说仁和县这一年来,最出名,最让人眼熟的人是谁,那非一品斋的两位老板赵楚楚和张修远莫属了。 一品斋制作出来的美味糕点,一经出现,就引起了热销。 杨歆看向旁边的桌子,上面放着的赫然就是一盘鲜花饼。 第292章 天水书肆 就连她自己,也时常让人去一品斋买糕点。 没想到,这吃的和写的,居然就这么扯上了关系。 杨歆当即拿出一两银子给小媛,后者欣喜地接过,回书肆招待客人了。 杨歆起身往外走,无论一枝海棠是谁,她都要把他挖过来。 此时的张修远还不知道,他早就第一天,新书刊出来的时候,就被盯上了。 - 天水书肆 偌大的书肆里冷冷清清,老板谢萍带着新纳的小侍夫进来,看到的就是一个小二懒洋洋,无精打采地靠坐着,另外一个直接在打盹。 谢萍原本正与小侍夫调情,看到这懒散的一幕,脸顿时黑了下来,随手抽出两本书,就往那两人砸过去。 “谁,谁敢丢我。”小二被砸到了脑袋,立刻惊醒,语气里还带着被吵醒的怒气。 “是我,怎么,你要打我吗?”谢萍慢悠悠道,唇角挂着一抹冷笑。 听到熟悉的声音,两人抬头一看,待看到谢萍时,脸色骤然一变。 哪里还有什么怒气,只有恭维和讨好。 他们忙准备茶点上来,低头认错。 “哼,我花钱请你们来,就是让你们来睡觉的?这钱是不是太好赚了啊。我就说最近的收益怎么少了,原来是你们偷懒啊,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睡觉的时候,有多少客人会进来,又有多少人会来了又走。 刚刚我进来的时候,你们都不知道,该不会连有人进来偷书你们也不知道吧!” 谢萍破口大骂,越想越觉得书被偷的可能性很大。 “我要清点一点书量,如果真有书被偷,你们就赔着,明天也不用来了。” 一听有可能要赔钱,还要走人,两人立刻就慌了。 “老板,书怎么可能被偷呢,除了卖出去的,全部都在呢。我们也不是故意偷懒的,实在是,实在是根本没有人来买书啊。” “放屁!”谢萍怒火更深,这不是直接在诅咒她的书肆没生意嘛,“自己偷懒还找借口。” “老板,是真的,那些客人都跑到风雅书肆那买书刊了,就连桃华书肆,人都少了。”更不用说比不上桃华书肆的天水书肆了。 小二缩了缩头,道出了真相。 谢萍冷笑,坐下来,目光扫过两人,冷冷的,像是箭戳在他们身上般。 “找借口也不找个好点的。风雅书肆?一个快倒闭了的书肆,你说它分走了桃华书肆和我们的客人?你怎么不说它能上天呢。” “老板,是真的。” 其中一人忙将风雅书肆的事情说了一遍。 风雅书肆出了新书刊,新书刊里连载的《皇商的替身小夫郎》,但凡是看过的人,都念念不忘。 又有无数人被推荐着去购买,焦心等待后续白绵阳和孟欣的发展。 谢萍眯起眼睛,视线落在他们身上,凝视着,似乎在判断他们说谎的可能性。 她将信将疑道:“你们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 “行,那我就让人去确认,要是让我知道你们说谎,就趁早滚蛋吧。” 谢萍叫来了自己的贴身丫鬟去跑一趟风雅书肆。 第293章 她原本的夫郎,就是被她弄死的 谢萍喝着茶,时不时还拿糕点投喂旁边年轻貌美的小侍夫,再摸摸小手。 她确实将信将疑。 毕竟,从何玲那,她了解到风雅书肆快倒了,怎么可能会与天水书肆抢生意,可她进来已经好一会了,仍然没有客人进来。 “妻主,你不要担心,肯定是外人的人夸大其词,风雅书肆怎么可能有那个能力抢走我们书肆的客人。”小侍夫说着讨喜的话。 谢萍听了心里很舒坦,捏了捏他的小脸。她也觉得不太可能。 天水书肆比不上桃华书肆,情有可原,可比不上风雅书肆,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约莫两刻钟的时间,丫鬟回来了,身上满是汗水。 “老板,风雅书肆的人确实很多,都快挤满了,进去的十个有八个,是去买的这书刊。” 她将手上的书刊递给了谢萍,人太多,她还得排队,为了赶时间,还得跑回来。 谢萍皱着眉,拿过书刊开始翻阅。 第一页,连载的赫然就是那《皇商的替身小夫郎》,她本着不屑的心理和挑剔的目光去看,却没想到,看到一半,脸色就变了。 直到一万字全部看完。她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旁边的小侍夫没注意去看谢萍的脸色,依旧在贬低风雅书肆。 “妻主,其实没必要派人去买这书刊,说不定这就是风雅书肆搞出来的噱头,专门来坑人的。买了就如了它的意。” “要我看还是先让这两个偷奸耍滑地走人。” “妻主,别看了,你刚刚答应要陪我买衣服呢。” 小侍夫说了好几句,谢萍都没有应,他顿时不乐意,伸手就去抢谢萍手里的书刊。 他边嗔怒边撒娇道:“妻主,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对上谢萍沉沉的视线。 小侍夫顿时僵住了。 他嫁给谢萍已经有半个月了,虽然谢萍后院的小侍夫很多,可他却是最受宠的。 谢萍不仅每晚歇在他那,还会带他出门,对他很温柔,他说买什么,就买什么。 他在谢萍这,可以说是恃宠生娇了。 这还是他头一回被谢萍这样的目光盯着。 “妻,妻主,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我,我害怕。”那目光,没有任何一点感情,也丝毫不见往日里的温柔,仿佛要活剐了他一般。 他忍不住哆嗦了下。 大概是他的提醒,谢萍骇人的眼神敛了起来,但脸色仍然不太好看。 她平静道:“吴嘉,我可以宠着你,可以惯着你,但你要牢记一点,永远不要恃宠生娇,明白了吗?” 吴嘉僵硬地点了点头,谢萍的表情,就好像如果他不答应,他立刻就会被丢弃掉般。 谢萍笑了,伸手抚摸着他的脸,一下又一下,很是温柔:“这样才乖。我呢,最喜欢漂漂亮亮,乖巧的小侍夫。” 她笑得温柔,仿佛刚刚的骇人只是错觉般。 但吴嘉知道,不是错觉。 半个月的宠爱,确实让他忘了谢萍到底是怎样的人。 犹记得最开始,从一些人嘴里得知谢萍这个人时,他有多抗拒嫁给她。 那些人说:谢萍是个心狠的,他原本的夫郎,就是被她给弄死的! 第294章 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去,无论何玲在干什么,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把她叫过来。” 何玲正在家里修改话本稿子,脸色不是很好看。 她前几日与天水书肆签订了协议,以后她的话本就在那里售卖。 可她没想到,她拿出新话本的稿子给谢萍看时,居然被谢萍批评了一段,话里话外,都说她写得不好,必须去修改。 何玲已经修改了两遍,仍然被退了回来。 现在是她第三遍修改。 越改,她就越是愤怒。 以前,她在风雅书肆的时候,宋婉娴从来没让她改过,都是稿子交了就了事。 如今,与天水书肆还是一样的五五分成,却要修改,不知道的改多少遍,谢萍才会满意。 她原本还打算今天跟好友去春满园喝花酒呢。 “妻主,元宝生病了,嚷嚷着要我陪,你能不能去厨房给元宝煎药啊。”何玲的夫郎在门外小心翼翼喊道。 何玲本就满腔怒火,这会更是藏不住,仿佛找到了宣泄口般,斥责道:“元宝都多大人了,还需要人陪。你不知道我在忙,在写话本,在赚钱吗?这个家就靠我赚钱,你现在让我不要写。怎么,你是要养我吗? 不用管那兔崽子,你去煎药,他爱哭就哭,生病了就得惯着他吗?那以后还怎么得了。别来烦我。” 门外顿时没声了,随即是脚步离开的声音。 “爹爹,爹爹……”隔壁屋子里,何玲的夫郎进来,看到床上烧得满脸通红,意识都模糊的小男孩,默默擦了擦眼角的泪,轻声哄道,“元宝,爹爹在这呢。” 他抓住了小男孩挥舞的手。 - 何玲发泄了一遍后,心情舒坦了很多。 可没多久,门又被敲响了。 她冷着脸打开门,头都没抬,就开口:“不是让你别来打扰,你还来!” “妻主,天水书肆的老板找你。”夫郎淡淡说完,转身离开。 - 何玲刚踏进天水书肆,就见坐在椅子上的谢萍,一双鹰眸扫了过来。 “谢老板,你找我来有什么事?”何玲态度恭敬道。 谢萍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慢悠悠道:“何玲啊,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何玲有些懵,不明白谢萍为什么突然这么问:“谢老板,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谢萍哼了一声,语气冷冷的:“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之前,是你说风雅书肆没有什么有名气的话本作者,是你说风雅书肆快倒了是吧?” “对。” 在何玲承认后,谢萍直接把书刊砸在了她身上,拔高了声音道:“那你给我看看,风雅书肆为什么能出这样的书刊!” 被砸的何玲,脸色不是很好,不过她并没有发作。 而是拿起书刊。 这书刊,很熟悉,是风雅书肆的书刊。 何玲翻了翻,快速地扫了一遍,茫然道:“谢老板,这书刊怎么了?” 谢萍眯了眯眼,凉凉道:“你仔仔细细看第一篇。” 何玲重新翻回来看,那是一篇叫《皇商的替身小夫郎》的话本。 有什么特别的吗? 何玲看了一遍后,脸色微变。 第295章 猜测与计划 “看完了?觉得这话本怎么样?”谢萍似笑非笑地问。 “挺,挺不错的。”何玲从牙缝处艰难地挤出话。 谢萍又笑了,笑不达意:“那你说比起你写的怎么样?” 何玲咬着牙,良久都没有说话。 身为写话本的作者,何玲写话本的能力虽算不上多好,但起码得品鉴能力还是有的。 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写这话本的人,能力要比她高。 “你承认了啊,我还以为你会自负到不会承认呢。那你倒是说说,这样的人,他的话本怎么会在你说的即将要倒闭的风雅书肆连载!” 何玲额头上冒出了冷汗,看着面容冷漠的谢萍,道:“谢老板,我也不太清楚,我敢保证,之前确实没有这个一枝海棠出现过,风雅书肆的话本作者,也没有一个是像这个一枝海棠的风格的。 谢老板,你相信我,这个一枝海棠,很可能是新的话本作者。” 谢萍上下打量着何玲,见她也是不解,没有心虚慌乱,对她的话也信了几分,顿时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她忽然笑了,态度友善了许多:“行了,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风雅书肆忽然出现这么一个了不得的人,有些惊讶罢了。何玲,不要紧张,坐下来,我们吃点东西,慢慢聊。” 说完,给了旁边的小侍夫一个眼神。 小侍夫咬了咬唇,起身,将椅子让了出来。 何玲本想说不用,但又不敢违背谢萍,顺势坐了下来,一杯茶递到了她的面前。 何玲略有些僵硬地接过,却没有喝。 “何玲啊,你是不知道,风雅书肆这新一期的书刊在仁和县有多畅销,风雅书肆里,都出现了人挤人的现象。起初,我也是不信的,直到让人去看了,又看到了这话本,我才相信的。” “何玲,这作者的潜力,你我都是知道的,他的话本不仅仅能让风雅书肆起死回生,还能让我们的天水书肆更上一层楼。” “何玲,你可知道这一枝海棠,到底是谁?”谢萍说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直勾勾盯着她。 何玲握着手里的茶杯,茶烟袅袅,茶的清香在鼻间传开,可见这是上好的茶叶,可何玲却无心去品尝。 她苦笑:“谢老板,我也不知道啊。” “你在风雅书肆待那么久,肯定会知道一些线索的,或者你想想,风雅书肆最近有没有新人?” 新人!? 不知怎的,何玲脑海中浮现一个少年清隽俊雅的面容。 难道是他? 不,不可能。 想起少年毫不留情嘲讽她的话,何玲眼神暗了暗,下意识否定了这个可能。 何玲摇头,她确实不知道。 没从何玲这里得到答案,谢萍有些失望,可她没打消对这个新人的心思。 她沉吟了一番,道:“何玲,你在风雅书肆也待了不久,要不这样,你帮我去打听打听,这人是谁?如果打听到了,你与我天水书肆签订的协议,我给你改成四六分,你六,我四,如果能将这人签下来,我再额外给你五十两。” 第296章 找上门 几乎是谢萍话落,何玲的心就狠狠颤动了下。 谢萍开出的条件太诱人了。 别说是四六分,单单是五十两就足够吸引她。 她一年写话本的所得,也才上百两。 “谢老板,你放心,我肯定会查出这一枝海棠是谁的。”何玲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忐忑,而是激动和兴奋。 谢萍点头,很是满意。 回去的路上,何玲一直在计划着该怎么查出这个一枝海棠的身份。 其实,这几天她有些后悔来天水书肆,毕竟,谢萍的恶名,名副其实。 谢萍本不是仁和县的人,来自外地,却因为不错的容貌和一张嘴,骗了仁和县一个有钱的书香世家的少年嫁给了她。 说是少年嫁,其实跟招赘没什么区别。 谢萍吃住,都在少年的家。 但谢萍进门没多久。 少年的父母双双生病去世,又两年过去,少年也病逝,并没有留下一儿一女。 少年家偌大的家业,包括这天水书肆就由谢萍继承。 也是从那时开始,谢萍开始纳小侍夫,一个又一个,全都是年轻貌美的。 有人私底下传,那夫妇与少年是谢萍害死的,可惜,没有人有证据。 这几年,谢萍行事狠厉,最惯常用的就是用一张笑面虎的脸做些不折手断的事。 原本,何玲是不信的。 但紧紧接触了谢萍一两次,何玲越来越肯定谢萍的骨子里是凶狠无情的。 只是,如今她也没有办法,只能与虎谋皮。 - 杨歆对一品斋,早有耳闻,也吃过不少它的糕点,却还是第一次上门。 一品斋的装修,很是别致。 墙上还挂着一幅又一幅的画。 画的都是糕点,栩栩如生,颜色鲜艳,一看就让人很有食欲。 店里的摆设整齐,干净,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 买糕点的人很多,却不显得拥挤,在规划出来的地方有序地排队,只不过会有人挨着,三三两两在说着话。 杨歆一路走来,听到不少人在议论《皇商的替身小夫郎》。 她眼底划过一抹深谙之色。 果然,她的直觉没错。 她抬眸看去,视线落在柜台后那一男一女上。 女子明艳动人,少年清隽如玉。 女子正在向排队的客人说着什么,边打包糕点,少年接过客人手里的银钱,修长的手指在算盘上快速波动,利索又轻快。 这两个想必就是一品斋的老板,赵楚楚和张修远了吧。 杨歆的视线重点落在少年上。 少年身形修长,清隽淡雅如竹,唇角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给人一种很自然舒服的感觉。 很难想象,这样眉眼如画的少年,会写出《皇商的替身小夫郎》这样的话本。 不过,有句话也说:人不可貌相。 张修远对于他人的视线,感知很是敏锐。 从刚刚,他就觉得有人在打量着他。 他倏地地抬头,往那个地方看去,果不其然对上一双眸子。 那是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女人。 大概是偷偷看别送被发现,女人有些尴尬,却没有移开视线,反而冲少年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第297章 挖人 张修远眉头蹙了蹙,没有回应,收回视线,继续算账。 他确信,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 时间渐渐流逝,一晃过去一个时辰,张修远偶尔抬眸,发现那人仍未离开,似乎在专门等着他。 果不其然,在店里客人稍少些的时候。 女子上前,微笑着微微颔首,道:“你好,自我介绍下,我是桃华书肆的老板,免贵姓杨,这位一品斋的东家,想必你就是一枝海棠吧,你的话本我很喜欢。” 赵楚楚看着这突然上前与自己夫郎攀谈的女子,眼睛眯了眯。 - 后堂,与店里的热闹不同,这里安静闲适,茶香袅袅。 赵楚楚上下打量眼前的人,带着警惕与审视,不算太友好:“不知道桃华书肆老板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眼前的人仿佛察觉不到赵楚楚的淡漠般,唇角挂着友好的笑:“我这次来,是想与一枝海棠,也就是远夫郎,谈谈话本的事。” 赵楚楚眼底的警惕更甚。 她没想到堂堂桃华书肆的老板会亲自登门,还这么快知道远哥儿是一枝海棠的事。 “杨老板,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一枝海棠,什么话本,我们听不太懂。”赵楚楚装傻。 女子脸上没露出其他表情,仿佛已经笃定了远哥儿的身份。 “赵老板,远夫郎,我这里来并没有恶意,纯粹是想谈谈关于话本的事。 远夫郎的话本,我很是喜欢,我相信,不止我们仁和县的百姓会喜欢,其他地方的百姓肯定也会喜欢的。 我希望,远夫郎可以考虑考虑到我们谈桃华书肆写话本。” 杨歆直接道出了自己的目的,又列举了一系列在桃华书肆写话本的好处。 三七分成,话本可以在每个地方的桃华书肆售卖。 不得不说,这条件,非常诱人。 “远夫郎,我是诚心邀请。”开始谈话,杨歆的姿态就放得比较低,为的就是体现自己的友好,这待遇,还从来没有过。 张修远对自己的话本能得到认可而高兴,只是,他不会去桃华书肆写话本。 “杨老板既然看出来了,那我也不必再瞒着,我确实是一枝海棠。” 杨歆脸上一喜,下一秒,喜悦却被张修远的话打回谷底。 张修远:“但我没办法到桃华书肆写话本。” “是因为你与风雅书肆签订了协议吗?没关系的,违约金需要多少,我可以替你付。” 对于杨歆,除了最开始她一直盯着自己打量,张修远对她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他摇了摇头:“这确实是一个原因,但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 张修远修长的手指拿起茶杯,低头,抿着一口茶,道:“我的妹妹与宋姨家的孩子定亲了。” 这里说的,自然是张修琳与萧孑。 杨歆原本还想说,有什么问题,她都可以解决,可她万万没想到,张修远不愿离开风雅书肆是这个原因。 原来他们是亲戚关系,是一家人。 她又何来的自信,让人胳膊肘往外拐。 第298章 佛曰不可说 气氛倏地就尴尬了下来。 杨歆端着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这都是什么事啊! 张修远抿唇一笑,率先打破了尴尬:“不管如何,还是谢谢杨老板对我话本的认可。” 再认可,你也不能来我的书肆写话本啊。杨歆在心里暗暗苦笑。 “你写得很好,喜欢的不止是我一个。” 挖人不成功,还有些尴尬,杨歆也不愿多留,跟两人告辞。 只是刚走了没两步,又停了下来。 只见她转身问:“远夫郎,那白绵阳最后会和孟欣在一起吗?” 张修远看着杨歆眼巴巴地询问,愣了下,差点笑了,他故作神秘地回了句:“佛曰不可说。” 杨歆:……!!!这小子真坏啊! - “修远哥哥,你在做菜啊,好香!”秦书一进后厨,就看到张修远在忙碌着做菜。 炉子上正煲着鸡汤,厨房里满是鸡汤清甜的香味。 张修远鲜少在一品斋后堂的厨房做菜,也不常在这里吃饭,即便再忙,也是和赵楚楚一起,回赵家村的家,与张夫郎,张修文,清儿,凉儿一家人一起吃。 秦书虽然在一品斋当糕点师傅,但因为秦夫郎在家,她一日三餐几乎都回去,即便现在请了人看顾,秦书也不太放心。 来一品斋的这段时间,她还是第一次见张修远做菜。 “嗯,这些菜等下做了要送到白府去。”张修远说着,手上的动作没停,翻炒着锅里的青菜。 提到白府,秦书脑海中立刻浮起一道身影,少年乖巧干净,气质如仙,不染纤尘。 张修远又道:“白府,你应该认识的,就是白褚的家。白褚以前的身体不是很好,没什么胃口,所以我每隔几日,都会做一些饭菜送去给他。” 对于赵楚楚和张修远来说,白褚就跟他们的弟弟差不多,对于这个弟弟,他们是怜爱的。 张修远知道,白褚喜欢他做的菜,所以他得了空,就会让人做了菜送到白府。 白褚感念他们对自己的好,也没有拒绝。 听到白褚以前的身体不好,秦书心头跳了跳,想问问原因,又觉得自己没有那个资格去问。 秦书想了想,跃跃欲试:“修远哥哥,要不我帮你吧,我做的菜也挺好吃的。” 张修远想起秦书在糕点上的天赋,随即点头:“行啊,刚好我等下也要忙其他的。” 能把细致的糕点做好的人,做菜也不会差。 张修远答应了,秦书几乎欢呼,忙挽起衣袖,围上围裙,开始帮忙。 一瞬间,厨房里热火朝天。 秦书才单独做了两道菜,张修远试吃后,发现味道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美味。 张修远给她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秦书眼睛亮晶晶的,抿着唇看着热气腾腾的菜。 不知道白褚会不会喜欢? 想起白褚还喜欢吃糕点,秦书做完菜,又开始做糕点。 做的却不是一品斋的糕点,而是秦氏传承下来的糕点。 六盘菜,六样糕点,装满了一整个食盒。 说是给白褚,但白褚每次都会和父母分享,于是张修远每次都会多做一些。 秦书看着食盒,犹豫了一会,脸颊滚烫道:“修远哥哥,要不我帮你送到白府吧。” 第299章 少年如月光般皎洁 刚说完,她又急急忙忙补了一句:“上次,白少爷的娘亲,县令大人抓住了小偷,我爹爹的玉佩才能拿回来,我很感激他们。” 张修远一会还有事,本就打算让其他人送到白府,如今秦书主动说完去,他当然不会拒绝。 “可以啊。”张修远爽快道。 秦书眼睛一亮,双手立刻提起了小食盒,抓得很紧,生怕慢一些,张修远会把话收回般。 张修远:“只是……” 秦书的心又提了起来,一双眼睛带着她自己都瞧不见的可怜巴巴。 “只是……你的脸怎么红了?”张修远终于将疑问说出口。 秦书“啊”了一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难怪她觉得自己的脸烫得很,原来是脸红了。 “小书,你是不是发热,身体不太舒服啊?”对于张修远来说,十五岁的秦书也跟弟弟般,她独自一人,带着生病的爹爹背井离乡,张修远总是希望能多关心她一些。 “没,我没有发热。”秦书结结巴巴,给自己寻找借口,“就是刚刚忙碌着,有些热而已。” 说着,她又想起那抹俊雅如仙的身影,只觉得脸更烫了,连忙低下头。 张修远确定她真的没事后,才让她离开。 离开一品斋,秦书暗暗松了口气,她庆幸刚刚与自己在一起的是修远哥哥,若是楚楚姐…… 秦书打了个哆嗦,楚楚姐不仅武力值高,那双眼睛看人也特别厉害,惹不起,惹不起。 秦书握紧手里的食盒,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动力,整了整心像是要飞起来般。 - 因为有了张修远的交待,秦书走的是偏门,刚好有一个守门的小厮。 “你好,我是一品斋的秦书,张修远远夫郎让我来给白少爷送菜。” 小厮打量了她一眼,一听“一品斋”和“张修远”的名字,态度立刻友好了起来。 “原来是远夫郎要送给少爷的菜,你等等,我让人去喊少爷。”一般,张修远送来的菜,白褚都会亲自来偏门这里拿。 “好,好的。” 秦书在路上的时候,原本还在担心能不能见到少年,没想到真的能见到。 想起等会就能见到那抹身影,秦书深呼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脸颊,让脸上不争气又滚烫的温度降下来。 心里给自己催眠道:不能脸红,要淡定淡定。 没一会,就见府里一抹身影走来。 少年一身月牙白衣衫,纤尘不染,五官如美玉,精雕细琢,气质淡雅,如天上的月光般皎洁美好。 秦书的心像是被一头小鹿狠狠地撞了一下般,跳动得特别厉害。 风停了,树静了,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少年仿佛踏着清风朗月而来,如仙的人儿就这么突然地坠入凡尘,让人忍不住停留,注目。 “小书,真的是你!”少年开口,嗓音略有些稚嫩,却清冽如春日里融化开的淙淙雪水,清冷中又透着干净与美好。 “小书?”少年的手挥了挥,又唤了一遍。 秦书快速了眨了几下眼睛,猛的回神。 第300章 你好可爱啊 秦书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居然看白褚看呆了。 她倒吸了一口气,懊悔极了。 秦书啊秦书,你太没出息了。 “小书,你怎么不说话?” 秦书在心里暗暗唾弃了自己好一会,才敢抬头,一抬眸就对上清朗少年含笑的温柔眉眼,心又忍不住加速跳动了下。 她哪里敢正面回答白褚的疑惑,只能提了提食盒,转移话题:“白少爷,我是来给你送菜的。” 白褚打量了下食盒,“嗯”了一声:“我知道,是修远哥哥做的菜是吧。” 秦书张了张嘴,差点没忍住,想说里面也有自己想做给他吃的菜和糕点。 “对,是修远哥哥做的。” 白褚将食盒提了过来:“麻烦你可,你回去的时候也替我谢谢修远哥哥。” “好。”秦书连忙应下,看着空荡荡的手,秦书思索着自己是不是该离开了。 她想再好好看一看白褚,下一次见面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可又怕被发现什么,只能飞快瞄一眼,然后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怕自己不舍的,秦书狠心转了身,面上却是藏不住的失落之色。 就在这时,少年青涩透亮的声音传来:“等等。” 秦书几乎是没有经过任何思索地转过身,压抑着惊喜道:“还有什么事吗?” 白褚看着少女秀美白嫩脸颊上的两抹红晕,以及她发亮,仿佛藏着细碎星辰的璀璨眸子,怔了怔。 几秒后,他纤长如蝶翼的睫羽颤了颤,唇角晕开一抹浅浅的弧度:“我刚刚话还没说完呢。我想说,我爹娘已经吃完饭了,你吃饭了吗?如果没有的话,介不介意和我一起吃?” “不介意,不介意。”几乎是白褚话落,秦书就开口,声音带着急切,生怕慢一点,白褚就会改变主意般。 说完,她自己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秦书啊秦书,你就是个大笨蛋! 她连忙补救:“我的意思是,我刚好也没吃饭。”事实上,她是吃完饭才去的一品斋,但不知为何,现在她又饿了,她也拿肚子没办法啊。 秦书偷偷去瞄白褚,生怕他会发现什么般。 却见白褚淡然一笑,对她道:“小书,你好可爱啊。” 秦书呆了! 白褚夸我了,他夸我可爱了! 秦书心头的小鹿又撞得厉害,几乎快要冲出来,在白褚面前蹦蹦跳跳般。 其实,秦书打小就生得好看,又有一手超高的做糕点的手艺,从小到大,不知道收获了多少赞美,但她就是觉得,“可爱”两个字用白褚的声音说出来,特别好看。 “好了,我们进去吧。”白褚带着她往里走,“对了”,他像是想起什么,面色突然严肃下来,“你不要我叫少爷,直接叫我阿褚就行了,我爹娘,楚楚姐,修远哥哥他们,都是这样叫我的。” “好,阿,阿褚。”秦书结结巴巴地喊出了白褚的小名,跟在他身后,进了白府。 阿褚…… 她在心里又默默念了一遍。 阿褚的名字真好听。 第301章 娶白褚做夫郎 白褚带着秦书直接到了小偏厅。 说是小偏厅,其实并不小,还摆放着几盆淡雅的兰花。 秦书帮着他一起把菜都摆出来。 这时,白褚忽然“咦”了一声,“这两盘菜和糕点,以前从未见过。” 张修远会做什么菜,白褚很熟悉,虽说以前也会附送一些糕点,但眼前的这些却不是。 秦书挠了挠头,有些囧,没想到白褚会看出来,原本她是不打算说的,就怕白褚会不喜欢。 好一会,她才支支吾吾道:“那,那是我做的。” “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你如果不喜欢的话,那等下就不要吃了,吃修远哥哥做的就行了。” 白褚琥珀般的眸子里染上一丝惊讶:“原来是你做的啊,难怪不一样,不过,我闻着这菜就挺香的,还有这糕点看着就精致……” 说着,白褚拿起筷子,轻轻夹起一块绿豆糕咬了一口,细细咀嚼。 在秦书的忐忑期待中,点了点了:“很好吃。”说完,他又咬了一口,似乎意犹未尽般。 秦书的心开心得快飞起:“你喜欢的话,我以后经常做给你吃。” “好啊,那我等着。” 秦书抿唇笑了,这样她是不是多了和白褚见面的机会了。 所有的饭菜都拿了出来,就在两人要开始吃的时候,忽然有丫鬟走了进来。 “少爷,荣县的县令大人带着夫郎和千金上门了,大人和夫郎让我喊你过去。” 白褚眉头微微蹙了蹙,说实话,他是想留下来与秦书一起吃饭的,但那一边…… 秦书看出了他的为难,连忙道:“既然是你爹娘喊你过去,那你就过去吧,我等等你?” 白褚斟酌了下,点头:“那我去去就回,我会争取早点回来的。你如果饿了,可以先吃。” “嗯。” 白褚没有耽搁,离开了。 原本是两个人的小偏厅,如今只剩下秦书一人。 她看着眼前一桌子饭菜,蔫蔫的,一时间没有了胃口。 “没关系,等一等。”说不定白褚很快就回来了。 约莫过了一刻钟,小偏厅外传来了声音,秦书立刻站了起来,待看到门外是丫鬟时,又蔫了下来。 “秦姑娘,少爷可能没那么快过来,他说让你先吃。不用等他。吃完,您可以在院外走走,活动一下。” “好,我知道了。” 丫鬟离开,小偏厅又寂静了下来。 原本热气腾腾的饭菜已经没有了多少温度。 秦书不甘心,又等了等。 好不容易白褚邀请自己吃饭,她怎么能自己先吃呢。 秦书双手托腮,看着桌子上的饭菜,继续等。 又是一刻钟过去了。 秦书精神又蔫了几分,起身,走了出去。 她打算走一小圈,活动活动,再回来继续等,不曾想听到了丫鬟和小厮们的议论声。 “没想到陆莺小姐又来了,看来她真的很喜欢咱们少爷。” “咱们少爷生得好看,待人温和有礼,又是县令之子,谁不喜欢啊,我听说那陆莺小姐就是看上咱们少爷,想娶他做夫郎呢。” 第302章 白褚与陆莺门当户对 “我看也是,都来咱们白府多少次了,这次来白府,还带着爹娘,我看八成是来商量亲事的。” “其实,少爷和陆莺小姐挺登对的,陆莺小姐是也是县令的女儿,和咱们少爷门当户对。她还是童生,听说明年会考秀才,有很大的可能会中。” “而且,陆家的家风很好,陆家家规里说,陆家女儿除非夫郎逝世,不然不得续弦,也不得纳小侍夫。” “陆莺小姐我也见过,生得貌美,性格也活泼开朗,和咱们少爷真的很配。” 丫鬟和小厮还有兴致勃勃地议论着,秦书的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耳朵有那么一瞬间嗡嗡作响,随即他们的话在耳边一遍遍回放。 原来,白褚快要成亲了啊。 是啊,白褚已经十六了,本就到了成亲的年纪,他生得好,性格好,又是县令之子,想求娶他的人,肯定很多。 陆莺,县令的女儿,童生,生得貌美,不续弦,不纳小侍夫,这样的条件,与白褚确实般配。 “秦姑娘,你怎么了?” 忽然,有丫鬟看到了脸色脸色煞白的秦书,忙上前问。 秦书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随即脚步踉跄,失了神般回了小偏厅。 桌上的菜,早已经凉了。 她的心,也凉了。 秦书眼眶有些酸涩。 其实,从上次知道白褚的身份,她就应该有自知之明的不是吗?可是她却管不住自己的心。 秦书抹了抹眼角,跟丫鬟说了声,随即离开了小偏厅。 “秦姑娘,你要走啦?”门口的小厮看到她,与她打招呼。 秦书“嗯”了一声。 走出白府的那一瞬间,她抬头,回望。 她想,以后她大概都不会再踏进这里了吧。 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她转身离开。 外头,阳光灿烂而明媚,秦书却觉得有些凉得萧瑟。 - 几乎是在秦书离开白府没多久,白褚就匆匆赶了回来。 少年明显是小跑着过来,气喘吁吁的,白嫩的脸颊因为运动染上了一层红晕。 只是,小偏厅空荡荡,没有那抹身影。 白褚又看向那桌子菜。 菜,已经凉了,只是,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少爷,秦姑娘让我和你说,她有事,得先离开了。”丫鬟道。 “嗯,我知道了。”白褚淡淡道,看着那一桌子没有被动过的菜,莫名觉得心里有点堵。 “你没跟小书说让她不用等我先用饭吗?对了,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少爷,我说了的,不过秦姑娘似乎坚持要等你,不久前才刚刚离开。”丫鬟回答。 忽的,她又想起什么,犹豫了一下道:“不过,我看秦姑娘的脸色不是很好,她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才回去的。” 白褚沉默着没有说话,眉头却皱了起来。 半晌后,他转身离开了白府。 白褚心里有些不放心,他得去看看她。 出了白府,白褚直往一品斋去,却没在里面看到秦书。 “阿褚,你怎么来了?”张修远看到白褚有些惊讶,这会白褚不应该是待在家里用饭吗? “修远哥哥,我找小书,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第303章 相遇 “小书?今天她休息,不过之前来过一趟,和我一起做了菜和糕点,说要送到白府给你,你吃了吗?觉得怎么样?不对,你们刚刚没见到面吗?” 白褚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他恍然大悟,原来今天小书是特地去给他送饭菜的,他邀请她一起吃饭,可最后却让她一个人,连饭都没有吃就回来了。 “修远哥哥,我以后再跟你解释,你知道小书除了在这,还会去哪吗?”白褚神色急切。 “她一般休息都会回家。” 白褚从张修远那得到了秦书家的地址,忙出门往那个地方去。 - 而此时的秦书,确实在家里。 院子里,和煦的阳光落下来,洒下一地的金黄,它并不强烈,沐浴在这片金黄中,有种格外的温暖。 容貌俊秀的男子,一身青衫,修长如竹,气质恬静,只是这抹身影却清瘦了些。 他的身旁,伏着一个少女,少女一身浅黄色的衣裙,容貌柔美中又带了一抹英气。 此时,少女的头枕在男子的膝盖上,脸上的英气不知何时已经敛起,她半阖着眸子,睫羽低垂,有一种淡淡的伤感。 男子一下又一下,轻轻抚摸着少女柔顺的青丝,往日里活泼,总是喜欢叽叽喳喳如快乐小鸟的她,此时却格外的安静。 “小书,告诉爹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秦夫郎问,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忧色。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秦夫郎逐渐好转,偶尔能恢复清醒。 没有清醒的秦夫郎,活在妻主在存在的世界里,反反复复地思念着。 清醒了的秦夫郎,接受了秦桐的离开,接受了他们已经从秦家,从唐州府离开,也接受了大女儿的无情和小女儿的坚强。 从秦桐去世后,还未及笄的秦书堤防了他人的算计,撑起了整个家。 而今天的秦书,似乎很脆弱。 她靠在他的膝盖上,就如同幼时那般。 幼时的秦书,被喜欢这般,枕着他的膝盖,让他讲故事给她听。 秦书睫羽颤了颤,没有回答,而是轻轻道:“爹爹,我想听你和娘亲的故事,你能给我讲讲吗?” 秦夫郎抚摸秦书头发的动作一顿,神色又片刻的恍惚,很快又恢复了清明。 他与秦桐的故事啊? 秦夫郎眼底的伤痛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怀念,眉眼也不自觉地舒展。 他的思绪,仿佛在这一瞬间,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遇到秦桐的那一天。 “那一年,我十四岁,我记得很清醒,我与她的相遇,在那一个月光朦胧淡淡,却很热闹的七夕节的晚上……” 秦夫郎与秦桐的故事,很经典,也很老套,总结下来,就是英雄救美的故事,不过英雄是秦桐,美却是秦夫郎。 秦夫郎打小生得好看,十几岁开始,就不断有人上门提亲,只是,他并不喜欢那些人。 只是,其中有一个花心的富家小姐却一直缠着他。 那一天晚上,是七夕节,秦夫郎出来游玩,不曾想,被那富家小姐尾随。 第304章 你给我开开门吧 那一天晚上,富家小姐拦住他,要让他陪她去酒楼吃酒。 秦夫郎自然不会去。 富家小姐恼怒,抓着他的手,就要上来强吻他,然后…… 秦桐出现了。 “……她三两下就把那富家小姐打跑了。那模样很是英勇,只是,她回过头来,面对我的时候,却羞涩得支支吾吾,连正面与我对视都不敢。也就是那一晚,我们认识了。” “……之后也不知怎的,我们时常会偶遇到,因为救命恩人的身份,我对她的印象还不错。后来,我才知道,那什么偶遇,都是她的套路,她说,她从七夕节那天晚上,遇到我就心动了,发誓一定要娶我做夫郎。而我啊。也这样一步步,心甘情愿地踏进她的套路里……” 从偶然的相遇,到一瞬间的怦然向心动,再到后来的相知,相许,相爱,直到死亡将他们分开。 秦桐死亡,在最开始的那段时间,他根本接受不了,彻夜彻夜地心痛,多少次拿起匕首,抵在自己的心口,就要往里面扎。 后来,是秦书发现了,夺下了他的匕首,时时刻刻守在他身边。 他没再自杀了,却也半疯魔了。 - 秦书睫羽颤了颤,一颗晶莹的泪珠,悄然滚落了下来,娘亲去世的那一段时间,他们确实过得很艰难。 回想起那段时间,秦书觉得那时候的天,几乎都要塌下来,将他们压垮一般,好在,他们慢慢熬过来了。 只是,两个家人,一个离世,一个却疏离他们,亲近那伪善之人。 “叩叩,小书,你在哪?” “小书,我是白褚,你在的话,能给我开开门吗?” 敲门声和少年熟悉,稚嫩又透亮的声音打破了院子弥漫的淡淡悲伤。 秦书眼神有一瞬间的发怔。 是错觉吗?她似乎听到了白褚的声音。 可,白褚这时候不是应该在陪着那位陆莺小姐吗? 秦书半阖着眸子,一动不动。 直到那呼唤的声音又急切了几分。 “小书,有人寻你,听着声音似乎有什么急事,是你认识的人吗?”秦夫郎问。 这时候,秦书才确定,自己真的没听错。 秦书伸手,指腹快速将眼角的泪水拭去,倏地起身:“爹爹,我去看看。” - 秦家的地址比较偏僻,白褚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寻到这里。 院子的门是关着的,白褚只能敲门。 只是敲门了,还叫了人,可愣是一点回应都没有。 “难不成,我找错了?”白褚收回手,正打算再在这附近找找时,此时的门却打开了。 一身嫩黄色衣裙的少女出现在眼前,正是熟悉的人。 白褚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小书,原来你在家啊,我还以为自己找错了吗?” 少女没有回答他,只是有些怔怔地看着他,似乎不太相信他会出现在这里般。 白褚正打算问她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忽的,就注意到她有些泛红地眼眶。 他眉头蹙了蹙,不自觉上前一步。 “小书,你怎么了,哭了吗?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有人欺负你?” 第305章 以后应该都不会有机会了 她的眼眶红了? 大概是刚刚听了爹娘的事,太过伤感,所以才哭了吧。 秦书并没有看到白褚眼中的担忧,看到眼前风光霁月的少年,耳边却一直重复萦绕着那几个小厮和丫鬟说的话。 她垂了垂睫羽,情绪敛了起来,带了一抹淡淡的疏离,柔美的脸上,唇角却依旧挂着一抹浅浅的弧度。 “我没事。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两人面对面站着,只是,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秦书并没有邀请白褚进去的意思。 白褚愣愣地看了眼前的少女好一会,俊秀的眉宇微微蹙起,他总感觉秦书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 不,是和之前在白府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此时的秦书,就像一个挣脱了线的风筝,似乎会随着风,越飘越远,怎么都抓不住般。 她依旧笑着,可他莫名觉得那抹笑,刺眼得很。 “小书,你是生气了吗?是不是因为我没有陪你一起吃饭?”从小的经历让白褚对他人情绪的感知很敏锐。 他觉得,秦书变了,不一样了,但这样变了的秦书,他不喜欢,一贯情绪淡淡的他,一时也有些心浮气躁。 少女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她很是自然道:“没有,我怎么会生你气呢。我只是家里有事,所以急着赶回来罢了。” 白褚凝视着她,没有说话,似乎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实性,好半晌,才道:“真的吗?” 秦书几乎是没有犹豫地点头。 白褚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那我下回请你吃饭。” 秦书放在门上的手指紧了紧,抿了下唇道:“好啊,有机会下次和你一起吃饭。”但,以后应该都不会有机会了吧。 秦书微微垂了垂睫羽,眼底一闪而逝一抹忧伤。 屋内里似乎传来了异动,秦书站在门口,看不到里面,只能对白褚道:“我爹爹似乎有事,我得去看看他。” “好,你去吧,我也该回去了。” 秦书最后深深看了白褚一眼,缓缓将门关上。 白褚就这么看着那抹纤细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里,有那么一瞬间,他想上前阻止门的关闭,可到底还是忍住了。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那抹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一道门,似乎只是隔绝在门内门外的两个人,只需打开门又能见面,又似乎像是一条巨大的沟壑,两人在沟壑的两端,怎么都跨越不了般。 秦书的背脊倚靠着门,只觉得一颗心像泡在冰水里般,冷得厉害,几乎要冻僵了。 也许,冻僵了也好,有一层冰作外壳,这样就能无所顾忌,无所畏惧了。 白褚站在门外,视线依旧停留在那一扇门上,久久都没有离开。 有那么一瞬间,他在想,秦书会不会再次打开门。 但,并没有…… 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双腿有些麻木了,门外那抹如月华般皎洁的身影才离开…… - 白褚一路绷着脸,心不在焉回了白府。 刚踏进院子,一抹浅黄色的身影走了过来。 第306章 难道看不出我喜欢你吗 “阿褚,你刚刚去哪了啊,我怎么都没有找到你,问仆人们,他们也不知你去了何处。你是不是去了什么好地方,居然不带我。”少女的语气里带了一丝淡淡的委屈。 少女一身浅黄色的衣裙,和秦书的很像,但少女衣裙的质量明显比秦书的要高出很多。 少女生得好看,带着一种肆意张扬的美,一双眼睛格外的灵动。 眼前的少女,正是陆莺。 白褚扫了她一眼,收回视线,淡淡道:“陆小姐找我有事吗?” 他的疏离和清冷,似乎让少女很不喜欢,她闷闷道:“怎么,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好歹我们也是朋友。”虽然他们才见过几次,虽然她的真实目的并不只是和白褚交朋友。 白褚正为秦书态度的忽然改变而烦躁,此时并不愿和陆莺多说话。 “若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离开了。” “你别走啊。”陆莺连思考都没来得及,见他要走,连忙拦住。 被拦住的白褚眉头蹙了蹙,脸色有些冷。 “陆小姐,若是无事的话,请你让开。” 陆莺没让:“那我如果说有事呢?” 白褚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神色淡淡,仿佛在说,有什么事就尽快说吧。 陆莺张了张嘴,支支吾吾,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后,白褚侧开身,离开了。 这回,陆莺怎么拦都拦不住。 她望着那抹月牙白的身影,跺了跺脚,闷闷道:“到底是不解风情,还是榆木脑袋啊,难道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吗?” 是的,从第一次见面,陆莺就喜欢上了白褚。 少年面如冠玉,气质温雅,又如画上,不染纤尘,不沾俗世的谪仙。 因着姣好的容貌,不错的家世,开朗的性格,从小到大,陆莺有很多好友,也有很多追求者。 可只是白褚,是对她最为冷淡的。 以往,是冷淡的,似乎他的性格就是如此,仿佛没有多少情绪的起伏般,而刚刚…… 刚刚她似乎看到了白褚对她的不耐烦。 是她的错觉吗?还是白褚讨厌她?不,不可能,她又没做什么让他讨厌的事。 算了,还是再去白大人夫妇那再露露脸吧,希望他们能对她有个好印象,这样以后来娶白褚,也会简单得多。 白褚并不知道陆莺有那么多绕绕弯弯。 实际上,因为常年待在家里,甚少交际,白褚虽然对他人的情绪感知很敏锐,但在情商,人情世故方面也懵懵懂懂的。 他只知道,秦书生她气了,可能想到的她生气的理由,也只是他没有陪她吃饭。 小偏厅里,寂静得仿佛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到般。 白褚坐着,眼前是一桌子的饭菜和糕点。 只是与最开始的热气腾腾不同,此时的饭菜都凉了。 白褚看了好一会,也没有让人拿去热。 他夹起了那盘水煮鱼里的鱼肉,这是秦书做的菜。 不得不说,秦书不仅有做糕点的天赋,也有做菜的天赋,这鱼肉即便已经冷了,也依旧好吃。 第307章 男人,你知不知道,你在玩火 白褚尝遍了每一道菜,而秦书做的那两道菜,是他吃得最多的。 最后视线落在那一碟小巧精致的糕点上。 他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细细咀嚼着,清甜的味道,在口中飘散开来,他的思绪却渐渐飘远,似乎飘到了那扇小门前,似乎飘到了那一抹嫩黄色的身影那…… - 时间转眼又过去了两日。 一大早,风雅书肆门口已经排了很长的队伍。 “你们也是来买书刊?看《皇商的替身小夫郎》的第二期连载?” “是啊,你呢?” “嘿嘿,我也是,这几日一直挠心挠肺的,就是想知道后续白绵阳和孟欣会发生什么。” “我也是啊。” 问了一遍,基本上来排队的都是为了《皇商的替身小夫郎》的第二期。 小二带了几个临时雇的工来,远远就看到门口黑压压的人群,但看了几天,她已经麻木了,虽然今天排队的人数是之前的两三倍,不过没关系,她带了帮手,不会再忙到连上茅厕的时间都没有,需要憋着了。 随着门一打开,众人蜂蛹而进,目标直指新一期的书刊。 拿到书刊,他们顾不得离开,迫不及待地翻开阅读。 第一期的书刊,连载到孟欣设计救下白绵阳,并将他拉到自己怀里。 因为接二连三的相救,白绵阳喜欢上了孟欣,所以在孟欣拉着他坐在她怀里时,他虽然羞涩,却没有反抗。 白绵阳提出要报答救命之恩,孟欣说了句以身相许后。 白绵阳试探性地亲上了孟欣的唇瓣。 【柔软的唇瓣上传来触碰,孟欣风流多情的眼睛倏地眯了眯,她指尖挑起了白绵阳的下巴,声音微哑:男人,你知不知道,你在玩火!】 【白绵阳没有说话,继续在孟欣身上点火。孟欣将白绵阳抱紧,仿佛要将他嵌入到自己的身体里般。她将白绵阳抱起,转身往包厢里走。】 白绵阳被孟欣抱回包厢,放在床上。 孟欣再次白绵阳当作是陆宁的替身,与他翻云覆雨。 在描写两人翻云覆雨的时候,话本里写到【孟欣抬起白绵阳的下巴,看着他涨红的脸,道:男人,舒服的话就叫出来,看你的脸都憋红了!】 进行到最后的时候,孟欣又道【男人,怎么样,我足够满足你了吧。孟欣脸上满是得意之色,她放肆在白绵阳身上留下痕迹,道:我要你身上染上我的味道和痕迹,这辈子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只能是我的男人!】 在古代,话本世界里,文风很是奔放,话本里这段描写,比两人最开始荒唐的一夜更加香|艳。 书肆里,基本上看到这段描写的人,都面红耳赤。 当然大部分人还是被孟欣霸道的话给惊呆了。 “虽然觉得孟欣很渣,很可恶,但是她好霸气啊。我也想有这么一个霸气的妻主。” “孟欣的能力实在是太强了,居然从下午一直折腾到半夜,白绵阳的小身板能撑得住吗?” “不行,我要立刻回去找我的小夫郎,我也要让他身上染上我的痕迹,一辈子都是我的男人。” 第308章 新婚之夜,妻主会旧情郎 再次一夜荒唐后,白绵阳对孟欣的喜欢更甚。 接下来,孟欣一有时间就来找白绵阳,而且还专门找了医术高超的大夫去治疗白绵阳的爹爹,顺便再设计几次的英雄救美。 白绵阳的一颗心彻底落在孟欣身上,两人晚上经常待在一起,可白绵阳不知道,孟欣总是在他睡着的时候,叫着陆宁的名字。 孟家那边,孟欣的爹娘一直在催促她成亲生孩子。 可孟欣唯一想娶的只有陆宁一人。 她再次去陆家找陆宁。 可却得到陆宁的一句“有缘无分”与转身离开。 孟欣一气之下,与白绵阳求了婚。 因为对白绵阳没有爱,孟欣对成亲也不上心,在白绵阳答应后,她就把所有成亲的事宜都交给父母去办。 转眼,剧情就到了成亲当晚。 【白绵阳一身凤冠霞帔,坐在新房里,头上还盖着红盖头,外面是喧闹的宾客的声音,他知道,孟欣肯定是在外面敬酒。他从来没想到自己一个被赶出家门的卑贱的人,能得到孟欣的喜爱,嫁给她做夫郎。】 【只是,白绵阳在新房里一直等啊等,时间悄然流逝,却怎么都等不到孟欣。白绵阳的一颗心由最开始的热情,激动,到现在逐渐冷却,又带着担忧,他怕孟欣是不是被什么意外绊住了。就在这时,门开了。】 白绵阳以为来的是孟欣,然而却只是一个小厮。 【白绵阳只听见小厮冷冷道:小姐今晚突然有事,恐怕赶不回来了,小姐说,让姑爷你早点歇息,不用等她。】 白绵阳想再问问,孟欣到底出了什么事,可小厮毫不留情地走了,走之前看了他红盖头下的脸,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轻笑。 【白绵阳的手上攥着被他自己掀下来的红盖头,他没有睡,就这么看着桌上燃烧的红蜡烛,一直到天亮……】 一万字到这里戛然而止,其中,孟欣离开的原因已经提到了,正是因为陆宁。 陆宁突然生病,他的贴身小厮说,生病的陆宁一直在喊着她的名字,于是,孟欣脱下了喜服,骑上马,直奔陆家而去。 书肆里,有人抹着眼泪,有人声音里带着哽咽的哭腔。 “呜呜,白绵阳太可怜了吧,新婚之夜就这么被妻主给丢下。” “孟欣实在太渣了,既然已经娶了夫郎,就该收收心,怎么还去找陆宁。” “我看那陆宁分明就是故意的。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选在孟欣和白绵阳新婚之夜,纯粹要让白绵阳难堪,让众人看白绵阳的笑话。” “白绵阳还一直在等孟欣,如果他知道了真相,该多伤心啊。” “诸位男子,给大家一个劝告:珍爱生命,远离孟欣这样的渣渣。” 第一次进风雅书肆买书的某个书生被书肆里众人哽咽的这一幕吓到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问了才知道,原来他们是为话本里一个人物而感慨伤心。 书生将信将疑地看了眼话本,随即也被代入到了狗血文的坑里。 第309章 对比 风雅书肆第二期的书刊,在开售的第一日,直接卖出了八百多本创造了有史以来最好的成绩。 生怕不够,宋婉娴忙又让人去印刷。 - 桃华书肆,杨歆一边翻看着手里《皇商的替身小夫郎》第二期,一边听着小媛汇报风雅书肆那边的情况。 看来,即便倒闭的风雅书肆真的要崛起了。 没多久,许释来了。 “杨姐,风雅书肆第二期的书刊,你看了吗?”许释迫不及待地问。 今天早上,他也是去风雅书肆排的队,第一时间拿到了书刊。 “杨姐,一枝海棠写得实在是太好了,她笔下塑造人物的形象实在太强了。” 早上,听着风雅书肆里,百姓们队孟欣的咒骂,以及对白绵阳的可怜与同情,深深震撼了他。 这调动读者情绪的笔力实在太强了,剧情也揪动人心。 “是啊。”说着,杨歆扬了扬手里的书刊,表示自己已经看完了。 “杨姐,一枝海棠是谁调查出来了吗?我们一定要把他挖到咱们桃华书肆啊。”许释迫不及待想见到一枝海棠,想与他面对面交流写话本的心得。 杨歆微微叹了口气,说起这个,她就憋屈得很。 “几天前,我就知道一枝海棠的身份了。” 许释眼睛一亮。 下一秒,杨歆给了他打击:“可惜,他是不会到桃华书肆来写话本。” 许释瞬间耷拉了下来:“为什么?” 杨歆也没有瞒着他,幽幽道:“一枝海棠和风雅书肆的老板是亲戚!” 既然是亲戚,那怎么可能放着不让自家人赚钱,而让外人赚钱。 许释傻眼,没想到是这层原因,可他仍然不愿意放弃:“风雅书肆太小了,它没有分书肆,只能在仁和县售卖,根本比不上桃华书肆。让一枝海棠在风雅书肆,完全限制了他的发展。” 杨歆摇了摇头:“限制只是一时的,有一枝海棠在,风雅书肆只会越做越大,甚至有一天可能会超过桃华。”这不是杨歆在说大话,毕竟一枝海棠的存在,完全能颠覆整个话本界。 许释也没办法再反驳。 “那杨姐,你能告诉我一枝海棠是谁吗?” “抱歉,我答应了他不能说。” 许释又蔫了,可怜巴巴的,良久才重新振作起来。 算了,人见不到,能读到他的话本也是好的。 没错,许释也成功成为喜欢狗血文的一员。 - 相较于桃华书肆的平和,天水书肆这边,气氛要凝重得多。 此时的天水书肆,进来买书的人依旧稀少得可怜,而新一期的书刊,几乎没有人去购买。 谢萍是从风雅书肆外面转悠了一圈才回来的,此时脸色很是难看。 书肆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然言语。 “何玲,风雅书肆那边的情况,你知道了吧。”谢萍翘着二郎腿,目光睨向眼前的何玲。 “知,知道。” “既然知道,那你更应该明白,一枝海棠的重要性。你告诉我,一枝海棠到底是谁?” 何玲既茫然又无奈:“谢老板,我也不知道。” 第310章 如果孩子出了什么事,我一定跟你拼命 前两日,受到谢萍金钱的激励,何玲确实有去认认真真调查一枝海棠的来历,可就算他安排了人去风雅书肆里打探,可愣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谢萍看何玲的模样,不像是撒谎,心里暗暗嗤了一声,果然是没用的东西,连一个人都调查不出来。 “既然调查不出来,那就算了,我再安排其他人去调查。你安心写话本。” 饶是何玲再不甘心,也只能如此。 她拿出稿子递给谢萍:“谢老板,这是我重新修改后的稿子,你看看。” 谢萍随手接了过来,半阖着眸子快速翻阅了。 何玲的心随着她翻动的手,提了起来。 很快,谢萍已经把稿子都看完了。 在何玲的忐忑下,她摇了摇头道:“何玲啊,有些地方写的还是不太行啊……” 何玲只听一个开头,心里咯噔一下。随即谢萍又指出了一大堆的问题。 她将稿子递还给何玲:“何玲,你再拿去改改吧。” 何玲僵硬地将稿子接过,脸上的表情青一阵,白一阵,很是难看,却又不敢发作。 她恍恍惚惚地回答,一进门,就听到小孩在哭,心头顿时烦躁起来,原本压抑的怒火顿时爆发。 她直接冲进厨房,重重地踢了下桌子,吼道:“哭什么哭,都多大了,还一直哭,再哭看我不打死你。” 伴随着她说话的同时,还有东西碎裂的声音,以及小孩哭声突兀地停滞,随即再次拔高的哭声里夹带着痛苦。 地上地上碎裂着瓦片,瓦片的周围是一片水的痕迹,散发着浓重的药味,腾腾的热气散发着。 两岁大的小男孩就躺在这样一滩滚烫的汤药和瓦片里,有血从他身上流了出来。 何玲一时间呆住了,后退了好几步。 “元宝……”厨房的那头,何玲夫郎看到这一幕,凄厉的声音骤然响起。 何玲拼命摇头:“我不是故意的,是他,是他一直哭,我太烦了,太生气了,才会……我不是故意的……” 原来,小元宝的身体一直都没有好。 小元宝本来就喜欢何夫郎胜过何玲,尤其生病的时候,更喜欢黏着爹爹。 可何夫郎需要熬药啊。 何玲几次三番又说了不许打扰她,这几日还早出晚归。 何夫郎只能一个人独自照顾着生病的小元宝。 今天,他带着小元宝,在厨房煎药。 因为身体一直在发热,小元宝身体很难受,就一直在哭。 知道小元宝喜欢吃甜甜的糕点,何玲起身到厨房的另一边,正打算拿一块糕点哄他,没想到刚拿到糕点就听到身后巨大的声响,伴随着妻主的怒吼声。 等到他转身,看到那触目惊心的一幕时,他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了。 她立刻跑过去,颤抖着将倒在血泊和滚烫汤药里的小元宝抱起来,直往外面冲。 临走前,她丢下一句话。 “何玲,如果元宝出什么三长两短,我就和你拼命!” 何玲跌坐在地上,久久没有回过神,只是不断地喃喃着:“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第311章 虎毒不食子,她却…… “何夫郎,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天啊,小元宝怎么流血了?”邻居一出门,就瞧见怀里抱着小孩的何夫郎慌张跑出来,走近一看,吓了一大跳。 “元宝受伤了,我要带他去看大夫。”何夫郎抱紧怀里不断哭泣的两岁小孩,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我家有牛车,我拉你们去能快点。” 知道小元宝的情况耽误不得,邻居忙把自家牛车拉了出去。 他们这地方,距离医馆有不短的距离。 何夫郎忙谢过,抱着孩子坐上了牛车。 “元宝,乖,没事的,爹爹带你去看大夫,不疼,不疼……”何夫郎一直轻声哄着小元宝。 怀里的小男孩,发热一直没好,身体滚烫,像小火炉般,他身上湿漉漉的,是被滚烫的汤药打湿的痕迹,裸露在外的手臂的皮肤红了一片,小孩子的皮肤最是娇嫩,那已经变红的肌肤,似乎只需要轻轻一碰就会掉落般。 脸上一侧的脸颊也红了,明显也被汤药烫到了。 何夫郎浑身都在颤抖着,他不敢去碰,生怕会给小元宝再次伤害。 “爹爹,爹爹……”小孩意识模糊,一直喊着爹爹,只是声音渐渐虚弱。 “爹爹的元宝,你不要出事啊。”何夫郎不想哭,他不能在这种时候哭,可他的泪水还是落了下来。 抱着孩子的手已经感觉到一片湿润和粘稠,何夫郎不敢看,他知道,那是元宝流的血。 “王勉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元宝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邻居边赶着马车,边问。 王勉,正是何夫郎的名字。 他紧紧咬着唇瓣,什么都说不出口。 都说虎毒不食子,可何玲她居然…… 王勉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睛里满是恨意。 他的话,不止是威胁,若是小元宝真的出事,他一定会和何玲拼命。 - 此时的张修远正在医馆。 赵楚楚最近正在用新鲜的药材和植物,配合灵泉,想要研究出药植。 药植,顾名思义,就是有药用价值的植物。 原本赵楚楚打算亲自来,可一时半会又忙不开,张修远就替她走了一趟。 关于灵泉的事,赵楚楚在两人新婚之夜就已经告诉了他。 亲眼见到赵楚楚的指尖流出水流,张修远是惊讶的,有种颠覆了三观的感觉,不过很快就接受了。 “远夫郎,这是您要的药材,请收回。”小二将药材打包好,交给张修远。 “谢谢。”接过药材,张修远拿出了银子。 “让让,让让,大夫在哪,快出来,救人啊。”张修远拎着药材,正打算离开,外面突然传来喧闹声。 紧接着就见一个年轻男子抱着一个小孩跑了进来。 男子面上满是恐惧,慌乱和哀伤之色。 伴随着他的走进,地上还有滴落下来的鲜血,刺目得很。 而他怀里的小孩…… 打一眼看过去,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小孩,怎么伤成这样。 医馆大夫顾不得其他病人,忙上前去查看小孩的情况。 第312章 我无能为力 大夫小心翼翼抱过小孩,放在床上,饶是如此,小孩的小手仍揪着何夫郎的衣袖。 医馆的人都自觉让出了位置,给大夫一个空旷的地方,但都没有走,有的是纯粹看热闹,有的是为小孩揪心。 张修远也没有走,看着受伤的小孩,他每天微微蹙起。 他与赵楚楚已经成亲圆房,相信再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属于自己的小孩。 对于小孩,张修远是喜欢的。 所以,即便现在看到的只是别人家的小孩伤成这般模样,他还是忍不住为小孩揪心。 大夫越是查看小孩的情况,表情就越是凝重,不断地摇头,最后更是斥责地骂了起来。 “你们到底是怎么照顾孩子的。这孩子都已经烧了几天了,都快烧傻了,这发热都没有好,又被烫到,还受伤流血,你们到底是怎么保护孩子的。”都说医者父母心,老大夫每次对待来看病的小孩总是很疼惜,如今看到小元宝这样,疼惜和怒火一下子都冒了出来。 “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他,大夫您一定要救救元宝,我给您跪下,给您磕头了。”王勉忙跪了下来。 “跪有什么,磕头有什么用。我会尽力救,但能不能救回来,我不能保证。”她刚刚掀开小孩的衣服看了,衣服下的肌肤也被烫伤了。 可小元宝的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 他身上被烫伤的肌肤面积很大,更可怕的是,他的头部,有一块瓦片挖到了,血就是不断从那里流出来的。 如今,最迫切地就是止住血。 也就是在这时,又有一人进来了,正是何玲。 在家里,一阵后怕和恐惧后的何玲,到底还是来了。 “夫郎,元宝他……” “你滚!” 何玲的话还没说完,王勉就狠狠推了她一把,打断了她的话:“你滚,这里不需要你。” 他现在不想看到何玲,他怕他会忍不住弄死她。 何玲本身就因为害怕,浑身颤抖,腿软轻飘飘的,此时被王勉一推,直接跌坐在地上。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他一直哭,我心情不好,一直没忍住才……”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把小孩伤成这样的人是小孩的娘亲啊。 “我不想听你解释,你给我滚。” 何玲还想再说什么,就听小二严肃道:“你们都别争执了,大夫治疗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 话落,何玲和王勉立刻就不说话了,周围的人也静静待着。 小县城里的大夫,医术有限,再加上古代的医术不发达,小元宝脑袋上的瓦片已经取出来,可血怎么都止不住。 一片片的血,触目惊心,众人都不忍心去看。 而小孩已经不再哭泣,似乎已经昏迷了。 老大夫探了探他的鼻息,叹了口气,摇头。 王勉瞳孔骤然放大,捂住了嘴。 “抱歉,血止不住,我也无能为力。”老大夫道。 王勉一下子腿软,跌坐在地上。 “不可能的,大夫,求求你不要放弃,再试试,救救他,他才两岁啊,他刚刚还有一直喊着爹爹呢,他怎么能,怎么能……” 第313章 灵泉水初现 家属的这种情况,老大夫早已看得很多,可每一次都忍不住心生悲凉,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自己的医术足够高明,能救回这条小生命。 周围的人有人忍不住呜咽出声。 张修远看着仿佛失了魂的王勉,又看着床上仿佛无声无息的小孩,忽的想起了什么。 他朗声开口:“大夫,是不是只要止住他的血,就能救回他。” 说着,他从荷包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我这里有一瓶药水,或许能止住他的血。” 几乎是在张修远开口的时候,众人的视线就落在他身上。 “这不是一品斋的远夫郎嘛。”有人立刻认出了张修远的身份。 王勉仿佛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萍般:“真的,你的药水能救元宝?” “我不敢肯定,但可以试试。”那是赵楚楚给他的,没有稀释过的灵泉水。 当初,妻主给他的时候,说过它的功效,似乎有治愈,焕发生机的效果,妻主说,给他是为了以防不时之需。 他拿了,却一直都没有机会用,所以他也不敢保证效果。 老大夫一听,忙要接过小瓷瓶。 可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伸了过来,将小瓷瓶打落,伴随着一个怒吼道:“原来是你。你安的什么心,我和你结了仇,你怎么可能拿药水救我的孩子,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张修远眼疾手快,在先瓷瓶即将落地的时候将它接住,松了口气,随即心底升起怒火,他冷眸看向何玲:“不要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我想救小孩,与你无关,即便今天是其他人的小孩这般,我也会拿出药水。” “不可能,你一定要害元宝。除非你保证,若是用了你的药水,救不回元宝,你就是杀人,就得去坐牢。” 张修远看着如同疯狗一般的何玲,眸底没有多少温度,他扯了扯唇角,轻轻一嗤:“我是好心想救小孩,你却觉得我想杀人,也罢,我就不多管闲事了。” 张修远心善,但也不是圣父。 妻主的灵泉水很珍贵,她曾经说,一定她抽取太多灵泉水,会危害到生命。 所以,他对这瓶灵泉水很是珍惜。 若不是看小孩实在可怜,他是不会拿出来了。 说罢,张修远拿着药材,转身就要离开。 这时,王勉抓住了他的手,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哀求:“不要走,我愿意相信你。就算,就算没有用也没有关系,我不会怪你的。” 不用的话,元宝会血尽而亡,用的话,起码还有一丝希望。 张修远微微叹了口气,止住脚步,随即将小瓷瓶给了老大夫。 老大夫打开小瓷瓶,顿时一股浓郁的清甜味道散发出来。 小瓷瓶里装着的液体似乎和水差不多,不同的只是有味道而已。 这真的能救人? 老大夫也不确定,却心里却隐隐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或许这所谓的药水,真的可以。 “王勉,不能用,他的东西会害死元宝的。”何玲还有挣扎着。 第314章 活死人肉白骨 王勉仇恨似的目光看向何玲,森冷道:“害了元宝的人,是你!” 何玲眼睛骤然睁大,再次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 老大夫下定决心,没有耽搁,立刻拿“药水”去救小元宝。 灵泉水没有灵魂稀释,不能一次性用太多,不然脆弱的小孩子可能会承受不住。 张修远这般提醒后,老大夫也照做。 将灵泉水倒出了一半,一分为三。 两份外用,一份涂在元宝流血的脑袋上,一份涂在他身上被烫伤的肌肤上。 另外一份,喂了几滴在他的嘴里。 医馆里很安静,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都在耐心等待着结果。 众人在心里暗暗分析着:这小孩可是被大夫判了要进鬼门的人,如果远夫郎的药水真的能把他救回来,那就是起死回生啊。 也不知远夫郎那药水是哪里来的。 如果真的有效,如果他们也有就好了。 谁不惧怕生死,谁又能避免一辈子不受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床上的小孩一直都没有动静,直到老大夫激动的声音传来:“血止住了,止住了。” 伴随着老大夫的话落,小元宝也睁开了眼睛,小声喊着爹爹。 “元宝,爹爹的元宝,你终于醒了。”王勉连忙扑过去,握住了小元宝伸出来的小手。 小元宝脑袋上的血止住了,因为发热而通红脸,热度也渐渐褪下去,被烫伤的肌肤也没有再恶化。 老大夫是被直观地见证这一切奇迹发生的人。 她目光死死看着那小瓷瓶,那药水,说是“活死人肉白骨”也不为过。 何玲也呆了,她万万没想到,与她结仇的张修远,居然真的会拿出这么珍贵的药水来救元宝。 老大夫又给小元宝进行了后续的治疗处理,随即不舍地将小瓷瓶还给张修远。 老大夫是认识张修远的,以前,张夫郎和张修文生病,就是在她这里看的。 “远哥儿啊,你这药水还有没有,能不能卖一些给我?” 周围的人也没有离开,估计也在等他的答案。 张修远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刘大夫,这药水很珍贵,是曾经一位路过的神医给文哥儿治疗时留下来,我也就这一小瓶,今天若不是看小孩实在可怜,我也不会拿出来。您说,这样珍贵的药水,我难道还能批发不成?” 老大夫和周围的人听了他的话,也都点了点头。 是啊,要真有那么多神奇的药水,那还了得。 一些有些小心思地人也歇了心思,更重要的是,他们知道张修远是谁。 他不仅是一品斋的老板,还和县令有交情,想当初偌大的刘家就是因为惹到了赵家,最后不止被抄家,人还下狱斩首了。 这样的人,他们惹不起。 察觉到众人歇了心思,张修远脸上的表情敛了敛,暗暗松了口气。 他还是太大意了,不该这样明目张胆把药水拿出来,若是惹上什么麻烦人和事,那就得不偿失了。 以后还是要更加小心谨慎。 既然小孩已经救了过来,张修远也不愿意再停留,在众人没有注意的时候,转身离开了医馆。 王勉从孩子被救回来的喜悦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救命恩人已经离开。 第315章 我要与你和离 罢了,以后再找机会办法,只是…… 他目光看向了一脸呆滞,仍没有从张修远居然会不计前嫌救她孩子的事情里缓过神来。 他平静地开口:“何玲,等元宝的伤好后,我们就和离吧。” 最开始,两个人的成亲,只是双方父母间的戳和。 王勉对会写话本的何玲也有好感,可他知道,何玲娶了他,但并不喜欢他,即便在生了元宝后,同样不喜欢。 三年了,当初那份朦胧的好感,早已经在何玲的冷漠和谩骂中消散。 对于何玲,如今王勉已经不在乎了。 小元宝是他的底线,何玲伤害了元宝,他永远都不会原谅她。 而且,刚刚张修远拿出那救命药水出来的时候,何玲还去打翻药水。 药水掉落在地上,不能用,而元宝也会…… 想到这里,他没办法不恨何玲。 何玲终于回过神来了,她难以置信地凝视着王勉:“你说什么,你要和离?” “对。我还要把元宝带走。” 何玲震惊,再次确认王勉是真的想与她和离:“不行,我不会和你和离的。”她喜不喜欢王勉是一回事,和不和离又是另外一回事。 在这么多人面前,被自己的夫郎和离,她的面子往哪里搁。 “我不是征求你的同意,你不同意,那我们就县衙公堂上见。” 按照何玲伤害元宝的情况,一旦到了公堂上,肯定是王勉赢,而且何玲肯定会受罚。 何玲显然也明白,她手指颤抖指着王勉:“好,既然你说和离,那就和离吧。以后你不要哭着来求我。” 说完,她甩袖,转身毫不犹豫离开。 - 医馆发生的事,很快在仁和县传来。 众人纷纷感慨。 有人感慨王勉和小元宝的可怜;有人唾弃何玲的无情和狠心;有人赞颂张修远的出手帮助,救回了小孩的命;有人为王勉敢于和离而叫好;也有人感慨那神奇的药水,可惜,只有那小小的一瓶,还是虚无缥缈的神医送的,他们是没有这个机会得到了…… - 这日,秦书休息,带着身体有所好转的秦夫郎在仁和县逛。 秦书来了仁和县,就开始在一品斋做糕点师父,得了空就在家里陪秦夫郎,基本上没有出门。 如今,好不容易得了空,秦夫郎身体又好转,两人就在仁和县逛了起来。 秦夫郎的脸上也挂着淡淡的笑容。 “秦书,我终于找到你们了。”忽然,一个如毒蛇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一瞬间,秦书浑身的血液凉了凉。 她不敢回头,拉着秦夫郎,快速往前走,可很快,后面就有几人蹿出来,把两人拦住。 “秦书,你还要带着他逃到哪里去。” 秦书僵硬地转身,就对上秦春似笑非笑的笑容,让人觉得瘆得慌。 “秦春,你为什么能找到这里,你究竟要干嘛?”秦书张开手,将秦夫郎护在身后,目露警惕之色,她如同小刺猬般,竖起了锋利而坚硬的刺。 这次,秦春不止一个人来,还带了好几个人。 第316章 秦春到来 秦春寒着脸:“我为什么找不到,只要有钱,什么都能做到,至于我来干什么,我觉得你应该知道才对。秦书,我已经够耐心,给你够多时间了。可你却逃走了,现在,我的耐心消耗光了,自然要把你抓回去。” 事实上,从秦书消失开始的这段时间,秦春的这段日子过得并不好。 百味斋的客人相较于其他糕点店来说,确实很多,但秦春知道,其中流失了多少客人。 而唯一能挽救百味斋的人就是秦书。 可秦书却像是失踪了般,她花费了很多时间,很多时间才找到了仁和县。 “秦书,乖乖跟我回去,不然姐姐我只能用强的了。” “小书没有姐姐,我也没有你这个认贼作母的女儿。”秦书还未开口,一个冷冽的声音响起。 辨认出那是谁的声音后,秦春的呼吸滞了滞,她抬眸,对上秦夫郎冷若寒霜的眸子。 秦春当然记得这双眼睛,从小到大,这双眼睛总是盛满了温柔看着她,而此时,里面的寒意却如同箭般。 “你好了?”好半晌,她才张了张嘴开口。 秦夫郎从秦书的身后走出来,凝视着秦春,眼底的情绪剧烈翻滚着:“我好不好,你会在乎吗?你早就不认我了不是吗?秦春,你说,若是你娘知道,在她死后,她的女儿却认杀人凶手做母,还要反过来逼迫家人,她会不会半夜去找你啊。” “你别说了!”秦春大吼一声,似乎这样能增加她的底气般,“娘亲她不是杀人凶手,她对我很好,是你们胡说的,是秦书嫉妒我被娘亲收为女儿,将来继承百味斋,而你也从小就觉得我比不上秦书。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你们是想把百味斋给秦书。 是你们偏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相信你们。无论是秦桐还是秦书的女儿,百味斋注定只能是我的。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他们两人带走。” 随着她一身令下,她带来的人立刻上前,扯着秦书和秦夫郎就要将他们带走。 “秦春,你放开我,你没有资格带我和爹爹走。”秦书挣扎着,可她一个人的力气终究有限。 “呦,这是当街抢人啊,该不会是人贩子,这还有没有王法了?”一个娇俏张扬的声音忽然响起。 只见一身着浅黄色衣衫的姑娘迎面走来,她容貌娇俏,一双眸子颇为灵动,随着她走近,萦绕在纤细腰肢上的细长鞭子被她扯了下来,拿在手里。 “放了他们,否则本小姐就不客气了。”少女对秦春道。 “你是什么人。我是她的姐姐和女儿,我有资格带走他们。” 少女手上的鞭子漫不经心地扯了扯:“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我也不想知道你是谁,我只知道,他们不愿意跟你们。那么我就不会让你带他们走。” 秦春神色烦躁:“既然你要多管闲事,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秦春给了几人一个眼神,示意他们先解决眼前的少女。 第317章 秦书遇陆莺 双方对峙,少女的鞭子带了强劲的力度,甩了过去。 一鞭又一鞭,仿佛长了眼睛般,落在那几个人身上,而其他人根本近不了她的身,只能被动挨打。 秦春眼见自己这边的人处于劣势,目瞪口呆后也暴躁起来:“你们是饭桶吗?几个人大人对付不了一个小姑娘。” 然而,事实上,他们就是对付不了。 再一鞭子下去,几个人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少女看向秦春,忽然笑了,朝着她狠狠地甩了最后一鞭子。 “啊。”秦春眼睛瞪大,看着迎面而来,气势凌厉的鞭子,吓得尖叫,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不过,鞭子并没有打她,而是甩在了地上,与地面摩擦,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少女哼了一声:“没出息,就吓吓你而已,就腿软了。还不走,再不走的话,下一鞭子就落在你身上了。” 在大街上,被吓得坐在地上,让秦春狠狠丢了一个面子。 她看向秦书,手指蜷起。 都是因为你,秦书,不会有人永远护着你,我总会把你抓回去的。 秦春饶是再不甘,也只能暂时带着人离开。 少女收回鞭子,下巴扬了扬,很是满意。 秦书带着秦夫郎走过来。 “姑娘,谢谢你的相助。不然我和我爹爹就要被带走了。” 少女摆了摆手,语气很是爽快:“不用客气,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小事。” 而且这里是仁和县,是白婶婶管理的地方,既然她看见有人作恶,自然是要帮一帮的。 “还没见姑娘尊姓大名,我该怎么报答姑娘。” “我叫陆莺,夜莺的莺,不用谈什么报答,不过如果你真的要报答的话,那就带我去一品斋吧,我想去买糕点。” 在听到少女的名字时,秦书的脸色变了变。 陆莺?是她想到的那个陆莺吗?会和白褚定亲的那个陆莺吗?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是不是刚刚吓到了?”陆莺不解看着她。 秦书立刻回了神,将刚刚想的暂时放在脑后:“我没事。你想去一品斋,我可以带你去,我知道在哪里。” “好的好的,谢谢你哈。” 三人走着,很快就要到一品斋。 这时,陆莺随意抬眸一看,忽的瞥见一抹身影,骤然停住了脚步,脸上满是喜悦之色。 “秦书,不用再送我到一品斋了,我找到熟悉的人了。”陆莺的语气是压制不住的兴奋之色。 “看,他在那,我和他一起去就行了。” 秦书心里隐隐有所猜测,待看到一品斋对街茶楼的二楼包厢,出现的那抹月牙白身影和如玉如仙的脸庞时,她忍不住怔了怔。 “那是我喜欢的人,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陆莺笑眯眯地问。 秦书机械式地点了点头,那个少年容貌,自然是世间少有的一抹绝色。 “好了,我走了。”陆莺和秦书道别,随即朝茶楼欢快走去。 秦书停留在原地,仰头看,可以看到进入茶楼的陆莺进了少年所在的包厢,笑着与他说什么,两抹身影,一白一黄,两人如璧玉般,很是登对。 一时间,秦书眼眶有些酸涩。 “小书,你在看什么。” 秦书回过神,收回了视线,摇头。 “没什么,我们回去。” 第318章 升迁与离开 秦书垂了垂睫羽,唇角露出一抹苦涩,却也只是一闪而逝。 白家和陆家在商议亲事,白褚即将嫁给陆莺,他们在一起,不是正常的吗? 陆莺确实很好,生得好,性格也好,遇见有需要的人还会帮助,她与白褚很是登对。 而她与白褚,不说家世背景的问题,单单白褚不喜欢她,只把她当朋友,这就是无法跨越的横沟。 此时,一品斋对面茶楼的二层,白褚倏地往街上某个方向看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他刚刚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 “阿褚,你在看什么?”陆莺毫不客气在他对面坐下。 白褚寻找无果,收回视线,淡淡道:“没什么。” 末了,他又道,“陆小姐,不要唤我阿褚。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他悄悄在一品斋对面的茶楼坐,就是为了看对面一品斋秦书是否在,没让其他人知道。 “还能怎么知道,当然是看到的。白少爷,这是我和你的缘分。”陆莺自顾自倒了茶喝。 白褚眉头蹙了蹙,没有开口。 昨日,他从父母那里得知陆家想替陆莺求娶他,当即就拒绝了。 为了避嫌,也为了让陆莺知难而退,他不想与她过多接触。 陆莺瞧着白褚冷冰冰的模样,心底有些失落。 唉,该怎么样,才能让白褚喜欢上她啊。 明明有那么多人都喜欢她,为什么白褚就是不喜欢呢? 但失落只是一时,很快陆莺又恢复了自信。 她相信,金城所致金石为开,她那么好,白褚总有一天会喜欢她的。 白褚想让陆莺离开,又找不到理由,而且陆莺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 陆莺与他说话,他也只是淡淡地回两句,目光一直落在一品斋那。 今天,小书是休息吗? 他在这里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 那天的事,他怎么想,都觉得小书是生气了,可生气的原因是什么,他不知道。 所以,他想来问问清楚。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不想小书那抹疏离地对他,就好像,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般,可,可他们不是朋友吗? 这日,白褚终究是没有等到秦书。 - 当晚,白褚回到家,得到了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娘亲,你的意思是说,你升迁了?” “对。” 白恒刚刚得到升迁的消息。 原来的唐州府张知府因为政绩不错,升迁到其他地方,空出来的唐州府知府,朝廷给了白恒。 “升迁令很急,这两日就得动身去唐州府,你和你爹爹,有什么需要收拾的,赶紧收拾收拾。” “可妻主,你怀有身孕,如今还未到三个月,这样赶路能行吗?”魏宣有些担忧。 白恒握住了他的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应该为你妻主升迁高兴才对。放心,我会小心注意身子的。” 魏宣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两天的时候,仁和县的亲朋好友得和他们打声招呼了。”告诉他们离开的消息。 而白褚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赵楚楚一家还有……秦书。 在离开前,他必须见秦书一面。 第319章 白褚寻秦书 心里记挂着事,翌日清晨,白褚收拾了一番,往一品斋而去。 店里,早上,一品斋人不是很多,只有凉儿和几个不认识的人在。 “阿褚,你怎么大清早就来了。”凉儿看到他有些惊讶。 白褚与赵楚楚,张修远交好,自然也与清儿,凉儿关系不错。 白褚将白恒升迁的消息告诉了他。 “真的,那真是恭喜了。白大人是一个好官。”凉儿之前待在春满园,见到的牛鬼蛇神多了,其中也不乏有权势的,但能让他真正称一句“好官”的只有白恒。 当初,若不是白大人,清儿哥哥肯定没办法那么快救出来。清儿和凉儿都很感激她,连着着对白褚也有好感。 “嗯,估计楚楚姐那边也会很快收到消息。”说着,白褚不自觉地往后厨的方向张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你在找什么?” 白褚轻咳了一声,不知怎的,有些不自然:“凉儿哥哥,小书在吗?” “你找小书?那真是不凑巧,她这两天都不在。” 白褚的心骤然咯噔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呆了几秒。 “前几天,小书听说凉州府来了一个大夫,专门治的秦夫郎这种病症。所以,昨天她就带秦夫郎去了。” 凉州府,那是与唐州府相近的一个府市,从这里到凉州府,坐马车需要一天多的时间。 白褚抿着唇,纤长的睫羽垂下,声音微微有些哑:“那,她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可能需要好几日。” 好几日,那大概是见不到了。 白褚从一品斋出来,在原地怔愣了许久,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待到回神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回了白府。 “我说白少爷,这大清早的你出哪了?”陆莺似乎是专门在等他,见到他回来,立刻来搭话。 白褚指尖掐了掐眉心,心头莫名烦闷,此时的他有些疲倦,并不想说话。 陆莺依旧在说话:“我听说白婶婶升迁了?恭喜啦。” 白褚停住了脚步,淡淡道:“谢谢,我还有事,先失陪了。”他突然间想一个人静一静。 说完,他快步离开。 陆莺停留在原地,原本娇俏活泼的人耷拉了下来,她用脚踢了踢地上的石子,闷闷道:“就那么不想和我说话。” - 转眼间,两天过去,白府外停靠着马车,白恒一家即将前往唐州府。 因为白恒事先交待不让亲朋好友来相送,所以府外的人并不多。 一品斋 凉儿抬头就看到走进来的秦书。 “咦,小书,你那么快从凉州府回来啦。”凉儿原以为她还要去好几天呢。 “嗯,找到大夫,看完病就立刻回来了,不想多耽搁。”秦书说着,边换上做糕点时需要穿的衣服,虽然楚楚姐和修远哥哥对她很好,但她不能仗着他们心好就把一切都当作理所应当的。 她很感激他们,而她能做的也只有多做些糕点了。 这时,凉儿像是想起什么,开口:“小书,我还不知道你认识阿褚呢?” 第320章 马车离去的身影 秦书穿衣服的动作一顿,反应过来凉儿口中的阿褚是白褚,她抿了抿唇,道:“嗯,有过几面之缘。” “前两日,阿褚来寻你可,可是你不在。” 秦书背对着凉儿,睫羽颤了颤。 白褚来寻她,寻她做什么?她不是应该陪着陆莺吗? “我觉得他找你可能跟白大人升迁有关,你不知道吧,白大人升迁了,调令挺急的。对了,好像是今天就得离开。也不知道现在他们走了没有,这一走,也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见到。” 秦书整个人骤然怔愣在原地,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艰难道:“升迁?今日离开?” “对。” 意外的消息来得猝不及防,秦书的脑袋里一瞬间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般。 待到她反应过来,忙将衣服脱下,道:“凉儿哥哥,我,我想去见白褚一面,我晚点回来可以吗?” “可以啊,去吧,就是……” 凉儿的话还没说话,秦书已经匆匆离开一品斋。 “就是不知道他们走了没有。” 凉儿看着一品斋的门口,秦书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他喃喃了一句:“看来小书和阿褚关系似乎不错啊。” 秦书几乎是小跑着往白府的方向去。 她顾不得其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催促她,跑快点,再跑快点。 到达白府的时间,仅仅用了她往日从一品斋到白府的四分之一。 这次,她来的是大门的门口。 门口停留着马车。 远远的,她瞧见两抹身影上了马车,少年白衣蹁跹,如陌上君子,少女着浅黄色衣裙,娇俏明媚,唇角的笑,张望又肆意,像春日里傲然绽放的花朵。 秦书只看到他们分别上了各自的马车。 等到秦书追上去的时候,几辆马车已经行驶了。 “白褚……”秦书追了上去,最终只能看着马车消失在视线里。 她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方向,仿佛离开的不止是马车,还有心里的某个东西被强行剥夺了。 眼眶微热,视线被水雾蒙上,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马车里,有那么一瞬间,白褚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叫他。 “你刚刚有听到别人在喊我吗?”白褚问旁边的小厮。 小厮摇头:“没有啊。” 白褚掀开了马车的后车帘,往外眺望,那是茫茫的一片人海,白褚的视线在人海中寻找着,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寻找着什么。 良久,他才将车帘缓缓放下。 他以后还会回到仁和县吗?会再见到楚楚姐,修远哥哥,清儿哥哥,凉儿哥哥……还有小书吗? 马车里很安静,没有人给他答案。 少年靠坐着马车,阖上了眸子…… - 仁和县,某客栈。 女子坐着,正听着旁边的丫鬟汇报着什么。 “……大小姐,这就是二小姐到仁和县后所有的情况,另外,这就是一品斋的糕点。” 丫鬟将一盒外包装很是精致的糕点放在桌上。 女子的视线落在糕点上,微微眯了眯眼睛,眼底满是冰冷之色,半晌后,她吐出一句话:“真是吃里扒外的东西。” 第321章 秦春的恐惧 女子,正是秦春。 正想直接将秦书强行带回唐州府的她,却在那天有人多管闲事,不仅没能把秦书带走,还丢了那么大一个脸。 现在她现在是在仁和县,要是在唐州府,指不定会被别人怎么笑话。 饶是如此,她仍没有放弃带走秦书,可没想到那天之后,秦书就不见了,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秦春只能留下来,再次耐心等着她出现。 在这期间,她也派人去查秦书来了仁和县后的情况。 原来,秦书之所以有胆离开唐州府,是受了别人的唆使啊。 一品斋,仁和县最有名的糕点店。 这大概是个阴谋吧。 表面上是帮助秦书,实则是为了套秦书手上关于百味斋糕点的配方。 百味斋糕点的配方,一直都只传秦家人,也正是因为如此,百味斋才享有如今的盛名。 秦书那蠢货,不会真把配方给别人吧。 一旦配方给了别人,别人就能做出和百味斋相似的糕点,到时,肯定会对百味斋的生意造成巨大的冲击。 “秦书,你最好不要犯蠢!” 秦春咬牙切齿,随即打开了那一盒糕点。 这一盒糕点,囊括了如今一品斋的所有糕点。 看到里面没有和百味斋一样的糕点后,秦春松了口气。 她瞥着那模样精致,散发着清甜味道的糕点,轻轻嗤了一声:“以为带走了秦书,随便做一些糕点,就能和百味斋相提并论吗?痴心妄想。” 对这些糕点,秦春是不屑的,不过本着试一试的原则,她还是拿起其中一块,随意咬了一口。 作为糕点世家的传人,他们的味觉总是比普通人要灵敏,在咬下第一口,咀嚼的时候,秦春骤然愣住,随即手上的糕点掉落了下来。 秦春眼底划过一丝慌乱之色,她忙又拿起另外一块糕点咬了一口。 接下来的时间,秦春将每块糕点都咬了一口,每吃一口,她眼底的慌乱之色就越甚。 直到最后,她整个人像是无力般靠坐在椅子上,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些糕点的味道,但她可以肯定,这些糕点的味道,远远在如今百味斋的糕点之上,比起秦书亲手做的糕点,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难怪,难怪一品斋的糕点会在仁和县热销。 想到某种可能性,她有些慌乱。 如果,如果这一品斋到唐州府去开店……肯定会掀起一波巨大的浪潮,那就不止是对百味斋有冲击那么简单了。 现在百味斋的客人流失得越来越多,等到一品斋开到唐州府,那百味斋,岂不是要沦落到一片荒芜。 那她辛辛苦苦认秦琴为母亲,经营百味斋是为了什么。 不行,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一品斋在唐州府出现。 还有,一定得把秦书抓回去。 只有秦书在,百味斋才能回到巅峰。 但,她的人是蹲到秦书回来了,可秦书的身边有人在保护着。 是的,听说那天秦春要强行带走秦书和秦夫郎后,赵楚楚就雇了人保护他们两人,所以秦春一直都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 第322章 和离书与冬儿 秦春如今是百味斋的掌柜,她没办法长时间离开,无奈之下,她只能先回唐州府,不过,她还是留下人来,继续蹲守秦书,只要一寻到机会,就把他们带回去。 - 何玲没想到王勉真的会与她和离,她一直以为那天在医馆,他说的是气话,等气过了,他或许还会来跟她认错。 毕竟她虽然伤了元宝,可她也不是故意的,而且元宝不是救回来了吗?可她作为一个妻主,却被夫郎当着众人那样对待,还有何颜面。 可她等了两日,等到的是王勉来和离。 “好,既然你那么想要和离书,那我就写给你。”何玲拿起笔,当即就要写。 “不必了。”王勉从袖子里将两份和离书,“这是我去县衙那领的和离书,你只需签字,盖上手印就可以。” 何玲拿着那和离书,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侮辱了。 “既然你这么想要,那就如你所愿。”何玲没有犹豫,签字,盖手印。 何玲本就对王勉没有感情,这三年的夫妻之情都是建立在孩子身上。 何玲也不愿意碰王勉,可她也有需求,于是就常常借着与友人相聚的缘故去小倌馆。 这几个月,她与一个小倌打得火热,那小倌一直缠着说爱她,要嫁给她。 对于小倌,何玲会碰,但对他们也是不屑的。 可她又实在喜欢那个小倌。 现如今,王勉与她和离,那她就把小倌娶进门吧。 何玲怎么想的,王勉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拿到和离书,他暗暗松了口气,头也不回地离开。 何玲与她和离,什么东西都没有收拾,带着元宝回了娘家。 原本一家三口的屋子,顿时空荡下来。 何玲一时间有些不太习惯,但也只是一瞬,在她没来得及捕捉的时候,那种感觉已经消失不见。 何玲将门一锁,转身往春满园去。 “玲姐姐。”几乎是她一进春满园,一个少年小倌就出现,立刻挨在她身边,“你终于来看冬儿了。” 何玲的手抚摸着少年娇嫩的脸蛋,不知怎的,眼前浮起王勉那张蜡黄的脸,两人相比之下,谁不爱美人。 “冬儿,我和那黄脸夫郎和离了,现在我来替你赎身,准备迎你进门。”何玲将少年拥入怀里,语气温柔。 “真的?玲姐姐,你实在是太好了,冬儿好爱你。”少年在何玲的脸上亲了一口,脸上满是喜悦的笑容。 何玲抱着怀里的温香软玉,心思荡漾。 靠在她怀里的少年,乖巧温顺,眼底却划过一抹精光。 - 很快,何玲就替少年赎了身,带着他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冬儿打量着屋子的外观,还算满意。 何玲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话本作者,这些年,依靠写话本,赚了不少钱,买的宅子也不小。 只是…… 冬儿看着那一系列属于何玲前夫郎和孩子的东西很不高兴。 “这些东西太碍地方了,我的东西都放不下,而且他们都走了,要不把他们都扔了吧,反正以后也不会用上。” 何玲看着属于王勉的简单首饰,元宝的小玩具,小衣服,顿了一下,随即点头:“那就扔了吧。”张修远 第323章 何玲的狼狈 何玲看着那一件件被丢掉的东西,恍惚间,总感觉似乎有其他东西也丢了般,只是是什么,她却怎么都想不到。 安排冬儿住下来后,何玲拿了稿子去了天水书肆。 一想到要去天水书肆,她心头就烦躁起来。 这稿子,她已经修改四次了。 要不是因为一次次修改稿子,那天她也不会发火,也不会伤到元宝,更不会发生后面的的一系列事情。 算了,算了,都过去了。 - 谢萍拿着稿子,快速翻阅,神色散漫,很快就将它们合上。 她一出口就道:“何玲啊,这话本还是能再精进啊。”言下之意,还需要改。 何玲的脸色骤然一变。 谢萍又提出了一堆需要修改的地方,只是这次她还没说完,就被何玲打断了:“谢老板,我看我的话本不是需要修改,是你存心不想让它过吧。” 谢萍的话骤然停了下来,她抬眸,冷冷看着何玲,似笑非笑:“何玲,你什么意思?” 何玲本就是个暴脾气的,这会压抑的怒火忍不住爆发:“什么意思谢老板不清楚吗?你对我有意见。” 谢萍饶有兴致地欣赏她发怒的一面,随即随手将手上的稿子丢了。 一张张的稿子,白纸黑字,顿时散落一地。 “何玲,谁给你的勇气,敢和我这样说话?” 何玲的手紧攥着,眼睛死死瞪着她。 谢萍:“既然你这么问了,那我就说了,没错,我确实是存心的,至于为什么?小二,你告诉她。” 小二面无表情,一板一眼将这几日的情况说了出来。 何玲与风雅书肆断了协议,改为与天水书肆签订协议后,他以前出的所有话本也同步在天水书肆售卖。 何玲写了几年的话本,也算小有名气,因为在仁和县拥有一小批忠实的百姓读者。 何玲的性子偏大女子主义,在用话本赚到第一笔钱后,总是不经意间的宣传,因此,她的百姓读者们,基本上都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和姓名。 这本身也没什么,甚至还让现实中的何玲更加有面子,每每出门,都能感受到他人的崇拜,让她很是享受。 可坏就坏在前几日,何玲差点害死自己亲生孩子的事情爆了出来。 百姓们纷纷唾骂何玲,因此,她的话本也受到了抵制。 这几日,仁和县基本上没有多少人来买何玲的话本,甚至有时候,有新的人看着她的话本不错,想买时,都被熟悉的人拉走了,说:我话本的作者我认识,不是个好人,差点害死亲子,她的夫郎还要与她和离,这种人的话本还是不要看了。 何玲听完小二的话,怔愣在原地,不愿意相信:“怎么,怎么可能。我没有害死元宝,他们怎么能这么说我。” 谢萍轻轻一嗤,对于何玲害死儿子这事,她从小二那听说了,不得不说,这何玲也是个畜生。不过,她倒不是因为这一点想终止与何玲的协议。 “何玲啊,你该知道,我是商人,商人逐利。” 第324章 偶然得知的消息 言下之意,何玲已经不能给她赚钱,那她干嘛还要留下她。 何玲直摇头,她抓住了谢萍的衣袖,哀求:“谢老板,你不能这样对我。当初是你说会给我更好的平台,带我赚更多钱,我才会从风雅书肆离开的。你不要在这时候抛下我。” 谢萍视线落在何玲拽着自己衣袖的手上,一根根将她的手指掰开,力气很大,她勾唇冷笑:“什么抛下不抛下的,那是你情我愿的交易,你想赚钱,我也想赚钱。我当初是这么说,可我又没硬逼着你。” 说完,她狠狠将何玲甩开:“给她协议上违约的二十五两,让她离开。” 说完,谢萍转身进了后堂。 “谢萍,你不能这么对我,要不是你,当初我不会离开风雅书肆。” “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东山再起,他们一定会再喜欢我的话本。” “我去改,我再拿去改。” 然而,等待她的,是小二那协议与二十五两银子丢在她身上。 何玲终于不说话,她浑身狼狈,一拳头狠狠砸在地上,双目通红。 良久,她才拿起银子起身,不曾想,转身就对上对面的王勉。 王勉似乎是出来买菜,手上还提着篮子。 何玲还是第一次被王勉看到这般狼狈的模样,她原以为王勉会上前狠狠奚落她,没想到,王勉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转身就离开。 那眼神,就仿佛她只是一个陌生人般。 不知怎的,何玲看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 - 天水书肆,谢萍将刚刚被何玲碰过的外衣脱下,丢在了地上,又套上了一件新的。 又让小二端来了水,仔细洗了几遍碰过何玲的手指,直到到手都通红了,才停止下来。 随后,她离开了天水书肆。 汇祥酒楼二楼的包厢里坐着三个人,杨歆,许释,戏班的班主。 戏班班主看上了许释名为《醉江南》的话本,想改变成戏曲,在戏台上唱。 《醉江南》讲的是一个发生在烟雨朦胧的江南水乡的故事,讲的也是一个私塾男先生与豪门贵女的故事,这故事虐恋曲折,每每读起,都让人忍不住落泪。 双方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就差许释与戏班班主签协议。 “接下来的你们签好,我出去逛逛。”接下来没她什么事,杨歆打算到楼下去听说书。 虽说她往日里看的话本很多,但说书却是听得比较少,每每听起,还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只是,还没到一楼,经过某个包厢时,她忽然顿住了脚步。 她眯起眼睛透过门缝看进去,果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正是谢萍。 确认是谢萍,杨歆眉头蹙起,对于这个人,她没有什么好印象,想当初,她接手了天水书肆,为了与桃华书肆竞争,不知道干了多少恶心人又不折手断的事。 最开始,都让杨歆反击了回去,可有一次,桃华书肆还真的差点让桃华书肆受到重创。 幸好,杨歆用了非常手段,借助了东家那边的力量才让谢萍收手,也是从那之后,双方维持了面上的相安无事。 第325章 怪异的谢萍 而杨歆之所以会用“恶心”这个词来形容谢萍,还不单单是因为她对付桃华书肆的事。 虽然那件事,谢萍藏得太深,她没有搞清楚,不过若真是她猜测的那样……杨歆想想身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谢萍不止是个恶心的人,还是个疯子。 杨歆不想多停留,转身就想离开,不曾想,听到了某个名字,顿时停住脚步,藏了起来。 包厢里,正是谢萍,坐在她面前的是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 谢萍正是拜托了她去调查“一枝海棠”的身份。 而这个人,也很快给了她答复。 谢萍脸上满是耐心意味的神色:“没想到啊,一枝海棠居然是一品斋,一个糕点店的东家,妙,实在是妙。” 一品斋是什么,仁和县的人没有谁不知道。 一品斋的老板是什么人,大多数人也是知道的。 想当初,一品斋还是赵家糕点店,她就盯上了。 可惜,当时有个刘家。 刘家不是个好对付的,谢萍也有心先让刘家探探路,于是就没有出手。 只是没想到,赵家与县令交好,最后刘家被抄,刘家人不是被斩首,就是下狱。 因此,谢萍对赵楚楚也有了新的评估。之后也没有再出手。 毕竟,她如今的能力比起当初的的刘家还是有些差距。 只是她没想到,一枝海棠居然是赵楚楚的夫郎张修远。 呵,怎么什么好处,好赚钱的事,都让这夫妇俩给占了啊。 杨歆在外面听了一耳朵,若有所思,随即才悄然离开。 待许释他们谈完,离开汇祥酒楼时,杨歆与他们道别,朝风雅书肆去。 - “你是说谢萍知道一枝海棠是张修远,还会来挖他?”宋婉娴惊讶看着眼前的女子,她没想到桃华书肆的老板杨歆会亲自来找她,还来通风报信。 杨歆点头:“我猜,一枝海棠肯定是不会被她挖动的,但谢萍这个人,骨子里是个疯子,有时候她表面上看着没什么,背地里不知道会发疯干出什么事。所以,你还有一枝海棠都要小心点。” “我明白了。只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而且……你就不想一枝海棠去桃华书肆?”宋婉娴疑惑。 其实,要说起来,仁和县所有书肆里,宋婉娴最欣赏的人就是杨歆,她不仅有能力,而且为人做事也坦荡。 所以,今日的事,她也不觉得杨歆是在欺骗她。 杨歆叹了口气,苦笑:“你以为我不想吗?我早就挖过了,可惜啊,撬不动,你们可是亲家。至于为什么告诉你,大概是因为我挺喜欢一枝海棠的话本,也挺讨厌谢萍这个人吧。” 杨歆离开后,宋婉娴立刻让人去给张修远报信。 谢萍这个人,她并不熟悉,不过既然杨歆说她是个品行不端的,那她就不是个好人了。 张修远得知宋婉娴这边的消息没多久,谢萍果不其然找上门来,表示要与一枝海棠,也就是张修远合作。 在张修远与谢萍谈的时候,赵楚楚一直在旁观察着谢萍。 第326章 你的眼睛真漂亮 谢萍全程脸上都带着脸,态度极其谦和有礼,可赵楚楚看着总有一种违和感。 就像是一个人,披上了一层迷惑人的皮一般,怪异得很。 这边,谢萍甚至开出了从未开过的三七分成,甚至觉得二八分成也不是不可能。 但张修远都拒绝了。 被拒绝,谢萍面上依旧看不出什么,不知是她早就猜到张修远会拒绝她,还是并不在意张修远的答复。 她仍笑着道:“没事,我说的这分成协议,长期有效,你什么时候感兴趣了,随时都可以来天水书肆。” 说完,谢萍又对赵楚楚笑了笑,转身离开,全程,她的态度都很好。 “远哥儿你怎么看这个人?”赵楚楚问。 张修远望着谢萍离开的背影,良久才道:“说不出来,反正她给我的感觉很不舒服。” “嗯,今天你拒绝了她,照宋姨说的,她可能会采取其他行动,看来我们都要有所防备了。” “嗯,我会让其他人多注意的。” - 含笑的谢萍在踏出一品斋的第一步,面前的笑容立刻敛了起来,眯起的眼睛里隐隐带着寒芒。 谢府,吴嘉正在府内四处转悠。 自从谢萍的夫郎死后,几年间,谢萍已经陆陆续续娶了十几任小侍夫。 而吴嘉就是她近来最宠爱的小侍夫。 转悠着,他就转到了一个院子前——“悠止苑” 吴嘉站在院子外,往里面眺望去,只觉得里面黑漆漆,又森冷一片。 悠止苑,据说是谢萍那死去的夫郎的院子。 那个夫郎的名字,就叫谢悠止,而谢萍原本不姓谢,谢字,是入赘后,随的夫郎姓。 哪怕是谢悠止死后,谢萍都没有改为原姓。 每个被谢萍娶进来的小侍夫,还有在府内伺候的丫鬟,小厮,都被严令禁止进入悠止苑。 据说以前有个丫鬟偷偷进入悠止苑,刚踏进去,就被发现,然后被拉下去杖毙了。 在谢府,谢悠止和悠止院,是绝对不能提的禁忌。 吴嘉望着悠止苑,心里有那么一刻,蠢蠢欲动。 到底是什么原因,谢萍才不让人进去里面。 难道真的只是不愿让他人打扰亡夫生前居住的地方? “你在看什么?”一个幽幽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吴嘉陡然吓了一大跳。 转身就看到了似笑非笑的谢萍。 “没,没什么?”吴嘉的心剧烈跳动着,忙收回视线。 “妻主,您回来啦。”身材纤细娇小柔美的吴嘉扑进了谢萍的怀里,含情脉脉。 谢萍顺势抱住了他,伸出了手,在她身上抚摸着。 “妻主,您去哪了,怎么都不带我,我一个人在家里都坏闷坏了。”吴嘉压下心中的惊慌,嗔怪道。 “你想出去吗?想的话,以后就带你出去。”谢萍很温柔。 “那我们可一言为定。”吴嘉很是高兴,转眼就把刚刚的惊慌和恐惧忘了。 谢萍抬眸看向悠止苑,视线又落在吴嘉的脸上,她的指腹细细磨挲着吴嘉的眼睛,痴迷道:“你的眼睛真漂亮。” “妻主喜欢就好。”吴嘉发现,谢萍似乎特别喜欢他的眼睛。 第327章 悠止苑里的人 吴嘉含羞带怯看着谢萍,忽的,他顿了顿,心底划过一丝疑惑。 他总觉得,谢萍好像不是在看他,似乎在透过他看其他人般。 疑惑刚刚浮起,他的眼角落下一片柔软。 谢萍亲了他。 极致温柔地亲吻着他的眼睛,吴嘉沉浸在谢萍的温柔中,心底那点疑惑骤然散去。 良久,谢萍才放开了吴嘉。 吴嘉脸上已经羞红了一片。 “回去吧,今晚我去你房里。”谢萍摸了摸他的脸。 吴嘉“嗯”了一声,声音娇软道:“那你要快点,我等你。”说完,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吴嘉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悠止苑前,停留在原地的谢萍,眼底早没有了刚刚的温柔,却是一片淡漠和冰冷之色。 她转身,看向悠止苑,然后抬起腿踏进去。 谢萍拿起一旁的扫把,静静清扫着悠止苑,很是认真,不愿意留下一点灰尘。 几年没有人居住的地方,甚是干净,谢萍每天都要亲自打扫一遍。 院里还栽种着几株木槿树。 谢萍站在木槿树旁,树上已经开了黄色的小花,她眼神有些恍惚,仿佛仍能看到树下少年的那抹身影。 打扫完院子,他在卧室的隔壁沐浴完,才走进卧室。 悠止苑从外往里看,透着幽冷的气息,看上去很是昏暗。 但卧室里却燃着暖色的灯,灯很多,将卧室照得透亮,只是窗户上的纸似乎是特殊制成的,卧室里的光亮,渗透不到外面去。 暖色的灯,将谢萍落在地上的背影无限拉长。 她一步步往床的走去,近了,就见床上躺着一个,一动不动的人…… - “远哥儿,最近你一定要小心,若是有什么事,去找宋姨,若是需要官府的帮助,记得去找县丞。” 赵楚楚即将出发去唐州府。 一品斋和汇祥酒楼的下一步规划,就是在唐州府开店,赵楚楚会与卢迁一起去,需要寻找合适的店址,还要装修,所以,得忙碌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要说离开后,最放不下的就是张修远。 两人自认识以来,经常在一起,很少分开那么长时间。 白恒已经去唐州府任职,目前仁和县的新一任县令还没到,由县丞暂管一切事宜。 县丞知道他们与白恒关系交好,所以在他们需要帮忙的时候,肯定会帮的。 “好啦,你不用担心,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娃娃,我能照顾好自己的。”见赵楚楚絮絮叨叨,张修远心里既是感动,又哭笑不得。 赵楚楚轻哼了一声:“我倒恨不得你现在是小娃娃,我就能放在兜里,走到哪就带你到哪了。” 饶是再不舍,最终,赵楚楚还是坐上了马车,去唐州府。 接下来的两天,一切都很平静。 但这层平静下,却藏着惊涛骇浪。 - 这日,夜半三更。 仁和县某处地方,忽的有火光冲天而起,伴随着滚滚的浓烟。 靠近那片地方的人家,睡到半夜就浓烟和明亮的火光惊醒。 “走水了,走水了……” 第328章 印刷厂走水 无数人家从睡梦中惊醒,提水的提水,灭火的灭火,这场大火足足燃烧了一个时辰才被扑灭。 萧家的门半夜被敲响,宋婉娴立刻醒来。 “不好了宋老板,印刷厂那边走水了,所有的书刊都被烧毁了……” 宋婉娴脸色骤然一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印刷厂,是蔡家人开的,厂名也很简单,名蔡氏印刷厂。 印刷厂,都是与书肆合作,专门为书肆刊印各种书籍,书刊。 不过,一般大的书肆都会有自己的印刷厂,桃华书肆就有一个。 风雅书肆自从在仁和县开了后,就是与蔡氏印刷厂合作。 蔡氏印刷厂因为规模小,为了经营下去,给出的价格也比较低。 印刷厂一般是白天工作,晚上关门休息,留下一个人来看着。 没想到,今晚留下来看管的那人居然睡死过去,连印刷厂走水了都不知道。 还是附近的人家来救火时才醒了过来,要是没有别人相救,那人说不定也烧死在火中了。 至于走水的原因,那人睡死过去,根本不知道原因。 “宋老板,这次走火,几乎把所有的书都烧了……”印刷厂的老板支支吾吾。 “什么意思?”宋婉娴脸色凝重。 “风雅书肆的书刊都烧没了……” 说的书刊,正是即将发售的第三期书刊,后天就是发售的时间,如今,书刊烧光了,蔡氏印刷厂被烧后,一片乱糟糟,器械也坏了。 “宋老板,要不您先去找其他印刷厂吧,需要的银子由我们这边出。” 宋婉娴没有说话,如今是半夜,距离发售书刊的时间也只剩一天半,按照百姓们前几次的购买量,一天半的印刷,不知道够不够应付第一天的发售。 而且,临时去找印刷厂,还是有些困难的。 - 翌日,张修远从赵家村来仁和县,立刻就得知了蔡氏印刷厂走水的原因。 他立刻关注了,因为宋婉娴曾经提过,风雅书肆就是与蔡氏印刷厂合作的。 想了想,张修远还是来了一趟风雅书肆。 不曾想,宋婉娴却不在,据说一大早就出去了。 张修远没有离开,在书肆里等着。 直到一个多时辰后,宋婉娴才回来,眉眼间满是疲惫之色。 “修远,你过来了?也是,听到消息,你怎么会不过来了。” 张修远给坐下来的宋婉娴倒了一杯水:“宋姨,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婉娴将蔡氏印刷厂走水的事情说了一遍,倒是与张修远听到的差不多。 “……我原想让其他印刷厂临时加紧帮我刊印一些书刊出来,没想到……” 书刊已经被烧,为今之计,就是尽快再印刷一批出来,不影响第三期的发售。 仁和县的印刷厂,一共有四家,除了桃华书肆私有的一家,另外三家,一家是蔡氏,另外两家分别是胡氏和赵氏。 今日一大早,宋婉娴就是找的这两家印刷厂,只是并不顺利。 胡氏印刷厂据说是印刷所需的纸不巧刚刚用光,需要几日后才能运来,时间赶不上。 第329章 火油 而赵氏,而是漫天要价,那价格足足比蔡氏多了一倍,分明就是故意为难她,而且言语傲慢,态度很是不好。摆明了并没有诚意与宋婉娴合作。 “要不,就再等等?”张修远道。 宋婉娴喝了一口水,摇头,面色凝重:“做我们书肆的,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诚心,要有时间观,尤其是书刊这种实时性的书籍,更是得准时。” 张修远本想说去临县,可去临县,来回也需要时间,而今,他们时间紧迫。 “修远,你不要担心,这事我来想办法。”实在没办法,也只能花大价钱,拉下脸去赵氏印刷厂了。 张修远从风雅书肆出来,眉头紧皱,走着走着,他忽然就走到了蔡氏印刷厂这。 原本的蔡氏印刷厂,是一个小宅子改造的,因为走水的原因,已经塌了,房梁,桌椅之类的已经焦黑,据说印刷的器械也坏了,不知道何时才能修好。 地上是一堆堆黑色的灰末,那些都是被烧了的书。 县丞此时正带着捕快,在寻找起火的原因,冷不丁就看到张修远。 对于赵楚楚和张修远夫妇,仁和县县衙的人都很是熟悉。 白恒在上任唐州府知府前,也交待了要好好照顾他们。 县丞看到张修远,忙上来打招呼。 “县丞大人,不知道调查得怎么样?”张修远问。 县丞摇了摇头:“没有查出什么结果,估计是意外。” 张修远皱着眉,望着一堆废墟,没有说话,良久他道:“我可以在里面看看吗?” “可以。” 目前,为了调查走水的原因,这里已经被封了起来,轻易没有人能进来。 张修远在废墟周围走动着,边走着,边思考。 他总觉得,这次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忽的,他走到一个地方停了下来。 他蹲了下来,深呼吸了一口气,眉头蹙了蹙,又拿起其中一个东西,低头闻了闻,下一秒,确认是什么后,清隽的脸沉了下来。 “大人,确实有火油的味道,不止是这里,其他地方也有。”几个捕快在勘察了废墟中的几个地方后道。 “看来,这走水,不是意外,是人为啊。” 周围的百姓听闻,也是一片骇然。 “该不会是谁与蔡家有仇,专门来报复吧。” “蔡家平日里为人挺和善的,怎么会?” “真是想不明白。” 没错,这次的走水,确实不是意外。 刚刚张修远就在那里闻到了油的味道,具体是什么油,他辨认不出来,直到捕快来了,才确认是火油。 这种火油,很特殊,味道不刺激,很淡,经过昨晚,火油的味道更淡了,除非嗅觉很灵敏的人,不然根本闻不出来。 火油啊,那可是官府才能用的东西,百姓们根本接触不到。 火油在官府,也是需要重点看管的东西之一。 县丞一听是火油,心惊肉跳,立刻让人去查看。 然,官府里火油仍在,而且很明显,烧掉蔡氏印刷厂用的火油和官府的火油,并不一样。 “这人到底是谁,查,给我仔仔细细地查,一定要把这个人给本官揪出来。” 第330章 谁要与风雅书肆作对 那人居然有火油这种不允许私有的东西,可见这人不简单。 不尽早把他抓了,就是个祸患。 宋婉娴也听闻了这个消息。 “宋姨,我觉得这次的走水,如果不是冲着蔡家来的,就是冲着风雅书肆来的。”张修远猜测道,“而且,我更偏向于后者。” 蔡氏印刷厂已经存在多年,为何那人早烧晚不烧,偏偏选在这个时候。 印刷厂被烧,书刊没了,直接影响到风雅书肆。 更巧合的是,胡氏和赵氏,均有理由使得宋婉娴没办法在他们那印刷书刊。 “所以,这次走水,是专门针对风雅书肆的一场阴谋。”宋婉娴根据张修远的猜测,得出结论。 “到底是谁,要与风雅书肆作对?” 就在这时,书肆外有人进来,来人正是杨歆。 “听说蔡氏印刷厂被烧了?”杨歆一进来就自顾自坐下,自来熟的问。 虽说风雅书肆与桃华书肆同为书肆,为竞争关系,但却不妨碍宋婉娴和杨歆欣赏对方。 照杨歆的话说,只要给宋婉娴充足的时间,她肯定能缔造一个比桃华书肆更大,更有影响力的书肆。 而宋婉娴则是欣赏杨歆的能力与性格。 经过几次接触,他们也算得上是朋友了。 宋婉娴没有隐瞒,将这次的事情,还有猜测告诉了杨歆。 杨歆听完,若有所思:“你们的猜测,是对的。我心里有一个猜测的人。” 宋婉娴和张修远同时看向她。 杨歆道:“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天水书肆的谢萍。” 谢萍? 宋婉娴和张修远顿时陷入了沉默:“可能吗?” 杨歆笑了笑:“怎么不可能,谢萍那厮干过的龌龊事可多了。” 杨歆将以前谢萍为了与桃华书肆竞争干过的事都抖了出来。 杨歆:“那可是一个不折手断的人,每次被她那双眼睛看着,我都得起鸡皮疙瘩。”那人的眼神让人瘆得慌, 张修远不免又回想起前几日谢萍上门时的情景。 那个人,给他一种极其怪异,很不舒服的感觉。 “可这也只是我们的怀疑,没有证据,官府也没办法拿人。谢萍也不会承认。”宋婉娴道。 杨歆没有说话,只是在想以前东家那边让人调查时,得到的消息,不过,那些也只是她的猜测罢了。 “谢萍的事,暂时先不说,我们先说说你这第三期书刊的事吧。蔡氏印刷厂如今连印刷的器械也坏了,你这是要延期吗?”杨歆问。 宋婉娴自然不愿意延期,要不然也不会一大早就去其他两个印刷厂了。 杨歆指尖转动着茶杯:“这两个印刷厂也是奇怪,肯定有问题。不过……” 杨歆顿了顿道,“你怎么只想到这两个印刷厂,不来我的桃华印刷厂?” 宋婉娴:“啊?” “咱们也算是朋友了,而且我还想尽快看到一枝海棠的连载的话本呢。所以,来我的印刷厂吧。我可以给你在蔡氏同样的价格。” 宋婉娴和张修远没想到杨歆会送来这么一个惊喜。要知道,风雅书肆如果出了问题,出不了书刊,百姓们很可能涌到桃华书肆。 第331章 你这个负心女 这样一来,桃华书肆的收益肯定会增加。 杨歆大抵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颇为不在意道:“我们桃华书肆家大业大,不在乎那些,再说了,桃华靠的是实力。”只有一些不入流,没实力的人,才会干出火烧印刷厂这种龌龊事。 宋婉娴看着杨歆,好一会都没有说话,良久她忽然轻轻笑了一声,声音温婉清雅,听着就让人觉得舒服。 “好啊,那谢谢你。” 杨歆看着她的笑容,目光微微闪了下。 “那就这么说定了的,你直接安排人到桃华印刷厂就行,我已经吩咐下去了。” 杨歆似乎还有事,说完没多久就离开了。 踏出风雅书肆,杨歆顿了顿脚步,伸出手,揉了揉耳朵,待温度降下来后,才心情颇好地迈步离开。 回了桃华书肆,就看到一约莫二十来岁,身着红衣,风姿妖娆的青年正在喝茶,动作慵懒又优雅。 杨歆猛一看到,打了个激灵。 大概是察觉到有人进来,青年扭头看来,动作微微一顿,随即露出一个慵懒魅惑的笑:“你回来啦。” “你怎么来了?”一贯从容的杨歆脸色变了变,几乎想转身离开。 青年白皙如玉的手放下茶杯,起身,莲步微移,到了杨歆眼前,她唇角勾着一抹浅浅懒懒的笑容,莹白圆润的指尖轻轻挑起杨歆的下巴,吐气如兰,媚眼如丝:“当然是为了你来。” 他的声音和他娇媚的容貌一样,尾音如一把小勾子般轻轻勾起,又在人的心尖上划过,带来丝丝缕缕的痒意,他颇为委屈道:“歆歆,你什么时候来娶我~” 委屈中带了几分撒娇,又添了几分暧昧。 桃华书肆的人身体纷纷颤了颤,酥了一片。 “正常点,不然我立刻赶你出去。”杨歆威胁。 青年轻咬红润的唇瓣,哼唧了一声:“你这个负心女。”他垂了垂纤长浓密的眼睫,没有人看到他眼底的情绪。 桃华书肆,以及所有认识杨歆的人都知道,她从来都是独自一人,按照现代的话来讲,就是不婚主义。 她也没有与哪个男人交往过密,没有喜欢,爱上任何男人,从来都是独自一人,即便有那么多男人愿意嫁给她,或者是只是来段露水姻缘,她都拒绝。 青年敛了敛脸上的不正经,恢复了自然,还瞪了她一眼。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青年轻哼了一声:“我就是来问问你,你什么时候回去,还要待在这山旮旯一样的地方多久?” 杨歆不知道想到什么,缓缓道:“再等等。” 青年咬着唇:“该不会要等一辈子。”他都快分不清这句话是对自己说,还是对杨歆说。 杨歆看了他一眼:“该回去的时候,我自然会回去。” 猜测到青年的到来应该还有什么私密的事,杨歆将他带到了后堂。 “那位红衣大美人是谁啊?看上去和咱们老板挺熟的。” “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我们老板啊?” 桃华书肆几个小二聚在一起偷偷议论。 第332章 第三期书刊 小媛听了后道:“那位是月公子,是上头派来的。” 这位月公子,确实是个大美人,小媛也猜测他肯定喜欢老板,可惜啊,神王有情,湘女无情。他们老板三十来岁,孤身那么多年,是不会喜欢上月公子的。 - 得了杨歆的帮助,宋婉娴立刻派了人去桃华印刷厂,后来想了想,不放心又跟了过去。 桃华书肆,是仁和县最大的印刷厂,工人多,器械也多,每天能印刷出来的量也多。 因为提前得了杨歆的吩咐,桃华印刷厂的人一见宋婉娴的人来,立刻对接,然后分秒必争地印刷。 白天加上晚上,紧赶慢赶,终于印刷出了两千册书刊。 虽然数量还是不够,但应付第一天应该也足够了。 翌日清晨,风雅书肆门口再次排起了长队,随着门打开,百姓们拿到了第三期的书刊,当即迫不及待翻阅起来。 第二期的书刊,刚好连载到新婚当晚,孟欣因为陆宁生病的原因,连洞房都没入,直接离开了家。 【在外面的宾客早已经散去,夜深了,一切显得格外寂静,白绵阳取下了头顶上的红盖头,望着那龙凤红烛,一直在等待,这么一等,就等到了天亮。】 白绵阳没有等来孟欣,她一夜未归,去往何方,做了什么,白绵阳都不知道。 白绵阳在小厮的服侍下,换了衣衫,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被管去要给公婆和诸位家人敬茶。 沿路上,他察觉到了丫鬟小厮们对他的轻慢,敬茶中,无论是公婆还是其他人都对他刻意刁难。 最后,白绵阳因为“失手”打翻了茶杯,被罚跪在祠堂五个时辰。 【孟家祠堂幽暗,只有一盏蜡烛微微散发着一点点的光亮,白绵阳抬头看,眼前是许许多多的牌位,莫名让人觉得心底发凉。这事,忽的不知哪里有风吹来,蜡烛剧烈摇曳着,几乎要熄灭,一股凉意从他的身后升腾起,白绵阳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眼底布满了恐惧,差点昏过去。】 白绵阳跪在恐怖森冷的祠堂,他想出去,可门从外面被锁上了,五个时辰后才有人开开门。 【妻主,你在哪?你究竟去了哪……白绵阳哭泣着,不断喊着孟欣。】 视线一转,又到了孟欣这边。 陆宁是陆家的嫡少爷,他不仅貌美,而且富有才华,可惜他打小身体就羸弱,很容易就生病。 得知陆宁生病,离开家的孟欣立刻赶到了陆家。 因为是半夜,又因为陆宁爹娘不喜欢孟欣,所以孟欣是偷偷进的陆宁的房间。 【“宁儿。”孟欣看到躺在床上,脸颊泛着不正常潮红的少年,握住了他的手,心痛不已。陆宁缓缓睁开眼睛,那是一双恍若泛着起秋水的眸子,看一眼,就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宁儿,我来看你了。”孟欣眸子里含着无限的深情。 “阿欣,是你吗?我是在做梦吗?”陆宁抱住了孟欣,“也许只有在梦里,我才敢这样抱着你。”温香软玉在怀,孟欣忍不住心生荡漾,她就知道陆宁是喜欢她的。】 第333章 因为我爱你啊 【“宁儿,不是梦,真的是我,我来看你了。”陆宁摇头,抱紧了孟欣,“不可能,现实的阿欣已经成婚了,今晚是她的新婚夜,她会和别的男人入洞房,她不要我了。可是你在,所以你是在我梦里出现的。没关系,在梦里也够了。”】 陆宁一直坚定孟欣不要他,不要再爱他,也不会再来找他了,她一遍遍对着“梦里”的陆宁诉说着爱意。 直到后来,陆宁解释了好几次,他才确信眼前的人是孟欣。 【“你,你怎么会来?你不是应该在洞房,在陪着你的……夫郎吗?”陆宁忍痛,咬唇说出夫郎两个字,伴随着泪水落下。 孟欣忙握住了他的手:“宁儿,我根本不爱他,我爱的人只有你,他只是你的替身而已。是我爹娘逼着我娶亲,我才会娶的。”】 只是她这话刚说完,就被陆宁无情地推开。 【陆宁背对着她,语气冷漠:“你走吧,不要再说这些话了,是我先对不住你的,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你就和你的夫郎好好过日子。我们……永别吧。” 孟欣立刻扑上去抱住了陆宁:“宁儿你不要那么残忍,我知道你推开我是不得已,但你不能把最后一点我爱你的权利都剥夺,无论连爱你都不行,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说着,孟欣拿起一旁桌子上的剪刀,就要刺入自己的心口。 陆宁连忙阻止:“你为什么要那么傻。”孟欣丢掉剪刀,抱住陆宁,狠狠吻他:“因为我爱你啊,宁儿。”】 当晚,孟欣在陆家照顾了陆宁一夜,直到天亮才离开。 天亮后的她,实在是太疲倦了,于是就近寻了客栈,倒头就睡。 她不知道,白绵阳此时正被关在阴森恐惧的祠堂里,她不知道白绵阳因为连续跪了那么久,已经昏了过去。 【白绵阳发热了,浑身滚烫,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听到了一些细碎的声音。 “你说这白夫郎也是可怜,新婚之夜,就这么被小姐丢下了,还被夫人罚跪了祠堂。” “他嫁进孟家,根本就是个错误,你没注意到他的长相吗?那分明就是……”那丫鬟被捂住了嘴。后面,他们似乎还说了什么,但白绵阳都听不到了,又陷入了昏迷中……】 第三期的《皇商的替身小夫郎》正连载到这。 “白绵阳也太可怜了,新婚之夜被丢下,妻主夜会小情郎。” “我觉得那陆宁肯定是个坏的,他就是故意的,他既看不上孟欣,又不想他和其他人在一起。” “孟家的人也实在可恶,白绵阳那么娇弱的可怜,在祠堂那样恐怖的地方跪五个时辰,那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唉,那些丫鬟怎么就没再说下去了,把白绵阳是陆宁替身的事说出来,白绵阳或许就看清了孟欣,或许就不会爱得那么辛苦,甚至是不爱了。” “妻主不爱,与孟家不睦,陆宁又来搞鬼,以后白绵阳处境艰难啊。” 第334章 一枝海棠的谣言 #心疼白绵阳# #渣女孟欣# #心机男陆宁# #去你的替身# 几个关于《皇商的替身小夫郎》话题伴随着第三期书刊的发售,没多久就在仁和县传开,大街小巷,都能听到人热议这本话本。 天水书肆,谢萍将风雅书肆第三期的书刊看完,缓缓合上,目光幽幽,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出了书肆,走在回去的路上,忽的看到一抹身影,瞳孔骤然一缩,但也只是一瞬,很快又恢复了自然。 “去,查一查那个人是谁?”她对贴身丫鬟道。 她尾随着那抹年轻的身影,眼底有一闪而逝的痴迷,像,实在是太像了。 良久,她才离开。 回了谢宅,吴嘉扑一只小蝴蝶般扑进了谢萍的怀里。 谢萍按照习惯依旧把他搂在怀里,只是看着那双平日里最喜欢亲吻的眼睛,一时间却有着索然无味。 吴嘉与她说话,她全程兴致都淡淡,没多久就独自离开。 吴嘉看着她走向悠止苑的方向,目光若有所思,他叫来了嫌弃:“去问问,今天妻主去哪了,做了什么。” 小厮领命就要去,又被他叫住。 “记住,千万小心,不让人知道了。” 谢萍最不喜欢任何人探听她的行踪,若是被她发现,吴嘉肯定要失宠了。 可今天的谢萍,实在不对劲。 吴嘉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眼底的疑惑越来越甚。 - 因为张修远提到胡氏和赵氏印刷厂可能知道放火油烧蔡氏印刷厂幕后之人的线索。 县丞让人去两家问话。 最开始双方都支支吾吾的,后来在县丞提出要用刑的威胁下,才不得不松手。 两家印刷厂,几乎是同时收到一封信。 信里密密麻麻写了两家印刷厂一些隐秘的不能为外人道的事,那人在信里写到:无论用什么办法,都不许给风雅书肆印刷,否则就将那些事都传扬出去。 人生在世,有多少人是清清白白的,尤其是做生意的人,家大业大,家族里哪能没有一点龌龊事。 那些事,一旦被宣扬开来,倒是不会让他们印刷厂倒闭,可势必会收到重创。 于是,他们就默认答应了。 在宋婉娴找上他们的时候,给了李优秀拒绝。 “所以,你们也不知道给写信给你们的人是谁?”县丞看着那两封信,问。 信上的字,并不是写的,反而像是印刷出来的般,杜绝了让人认出字迹的可能性。 那人隐藏得还真是真啊。 “大人,我们真的不知道。” 印刷厂走水的事,还有调查中,然而针对天水书肆,准确地说,是针对一枝海棠的事,却仍在继续。 第三期书刊售卖的第二天,仁和县出现了不好的传闻。 “你们听说了吗?据说那一枝海棠是个中年的又老又丑的女人,很是好色,家里娶了很多小侍夫。” “我听说她还喜欢打人,有两个小侍夫就是被她给打死了。” “听说她放荡形骸,喜欢强迫良家少年,有少年不堪受辱,投井了。” “听说她为了长寿,保持年轻,还喝童子血呢。这种人的话本,我们怎么能看。” 第335章 放火烧书肆 一时间仁和县出现了很多诋毁一枝海棠的谣言。 其实话本的作者,就跟现代娱乐圈的名声一样,都需要维持良好的公众形象,一旦形象出现问题,人们抵制,他们也就毁了。 谣言经过一个早上的发酵,越演越烈。 宋婉娴让人请了张修远过来,将事实告诉他。 “这件事,肯定是有人故意造谣,或许就和火烧印刷厂的人有关。”宋婉娴猜测,“或许那人真正想对付的不是风雅书肆,而是你。那人见不得你的话本红起来。” 张修远若有所思,宋婉娴的猜测是正确的,但,他的话本也才连载三期,时间不长,知道他一枝海棠身份的人也不多,赵家人是知道的,他们是完全可以信任的,宋婉娴也是能信任的,那就只剩下两个外人知道,一个是杨歆,一个是谢萍。 张修远的脑海中又浮现起谢萍的模样,那个人实在怪异得很,他其实更偏向于是谢萍,因为杨歆给他的感觉很舒服,而且这次第三期的书刊能按时连载发售,也是因为有了她的帮助。 张修远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宋婉娴。 “可是这都是我们的猜测,并没有证据。火烧印刷厂那边,官府的人都没能找到线索,更何况是虚无缥缈的流言。”宋婉娴皱眉,只能说背后那人太险恶了,“现在最需要做的是如何澄清谣言。” 谣言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人云亦云,因为早上谣言的传开,第三期书刊的购买数量,肉眼可见地减少。 张修远沉吟了片刻,道:“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 宋婉娴抬头看他。 张修远道:“只能公开我的身份了。”他一品斋老板的身份,仁和县的百姓基本都知道,而且是正面的。 只有百姓们得知一枝海棠是张修远,那谣言就会不攻自破。 宋婉娴没有立刻答应。 话本作者之所以用笔名,不用真名,为的就是不想被人发现其真实身份。 如今,一枝海棠大热,如果张修远被发现是一枝海棠,很可能对他造成巨大的影响。 “你让我再想想。”宋婉娴扶额,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喧闹的声音。 小二匆匆跑了进来。 “怎么回事?”宋婉娴问。 “老板,有人拿烂菜叶子丢在咱们书肆门口,还有,还有拿嗖水泼在地上,说我们是黑心的商人,居然包庇一枝海棠那样的恶人,还售卖他的话本。还说,若我们还继续售卖,就要放过烧了咱们书肆。” “有抓到人吗?”宋婉娴沉着脸问。 “捕快刚刚去抓了。不过外面已经聚集了很多百姓,大概是被煽动了。” 火烧印刷厂的事情发生后,知道那人的目标是风雅书肆和张修远,县丞特地派个捕快来保护。 很快,捕快就带了两个人进来了。 “还不快说,是谁指使你们来的。”捕快吼着。 两人梗着脖子不回答,只说自己是为了不让仁和县的百姓被一枝海棠欺骗。 第336章 张修远是个疯子 捕快将两人揍了一顿,两人仍坚持自己的说法。 张修远面无表情看着他们,忽的拔出捕快腰间的刀,动作利索地将它架在其中一个混混的脖颈处。 明晃晃的刀锋,散发着寒芒,隐约带着一股子森冷的气息。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你不能杀我。”原本还硬气的人被吓了一跳,瞬间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宋婉娴和两个捕快也被吓到了,完全没想到张修远会这么做。 不过他们没有阻止。 “我杀不杀你,就要看你说不说实话了。”张修远将刀锋往那人的脖颈移进了一分,刀面上的明亮的寒芒瞬间闪到了那人的眼睛。 那人闭了闭眼,但仍硬气道:“哼,我就不信你敢杀了我,你杀了我,你也要坐牢了。” 张修远凝视了他几分,忽然笑了,他靠近了那人几分,在他的耳边低声开口,声音不急不缓,像是与他聊天道:“不不不,你错了,谁告诉你我杀了你会坐牢。难道雇佣你的那人,没告诉你我的身份吗? 我,是张修远,一品斋的老板,知道以前的刘家吗?知道以前的县令大人吗?我与前县令大人,如今唐州府的知府大人是朋友,刘家就是得罪了我,最后被抄家坐牢的。你觉得你比起刘家来,算几斤几两。 还有,你觉得为什么捕快会在这里,为什么在我拔刀的时候,捕快都没有阻止,因为啊,他们受了上头的提点,对我的所作所为睁只眼闭只眼,就算我这样明目张胆,在他们眼前杀了你,最后也会被伪装成你是意外死亡的。怎么样,要不要试试我敢不敢杀你?” 张修远没有等他回来,刀锋又递进了一分,直接在那人的脖颈上划出一道清晰的血痕。 那人对上唇角含笑的张修远,感受到脖颈上的疼痛,慢慢道:“疯子,你是个疯子。” 张修远屈指弹了弹刀面,发出的清脆响声让那人差点腿软,他像是猫逗弄着一只老鼠般,笑眯眯道:“那,你说还是不说?” “我说,我全部都说。” 恶人不可怕,最可怕的就是遇上疯子。 原来,这两人都是仁和县的混混,他们会这么做,确实是有人拿了银子雇佣他们的。 “……我们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他穿了一身黑衣,脸也蒙起来,说话阴阳怪气的,我们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要杀我。” 最终,两人被捕快带了下去。 “那个,远夫郎,刀……”捕快临走前,支支吾吾道。 张修远忙将刀还给她。 捕快看了他一眼,随即离开,心里暗暗感慨:没想到远夫郎看着清清冷冷,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柔柔弱弱的少年,居然能面不改色提起威胁混混,真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张修远坐了下来,提着刀德手微微发抖着。 他面上镇定,却心有余悸,长到那么大,他是第一次提刀弄伤别人。 一时间还没办法缓过来。 不过他并不后悔,背后之人太险恶,必须快点揪出来。 第337章 我,就是一枝海棠 “宋姨,我们该做决定了。”外面喧闹一片,百姓聚集得越来越多,他们不能再作势谣言再传播下来,这次是那背后之人故意让人来闹事,可接下来,不能保证百姓不会被又烦。 宋婉娴最终只能同意。 风雅书肆门口,聚集的人约莫有上百人,而且还有源源不断增加当中。 有人是来要个真相,有人是纯粹看个热闹,也有人表示相信一枝海棠不是那样的人。 但无论如何,众人都希望风雅书肆给了说法。 这时,有两人从书肆里出来。 “那不是一品斋的远夫郎吗?他怎么和宋老板一起出来了。” “一看到远夫郎我就想起一品斋的糕点,那味道,真是绝了。” “诸位请静一静。”随着宋婉娴开口,原本闹哄哄的人群安静了下来。 “今天,仁和县突然传出了很多关于一枝海棠的传闻。但,身为风雅书肆的老板,我想说的是,那些都是谣言,是有人针对风雅书肆,针对一枝海棠恶意传播的。请大家不要相信,相信诸位刚刚都看到被捕快押下去的两个人,那就是被那幕后之人雇佣来闹事的混混。” 伴随着宋婉娴的话落,人群有些骚动。有人提出了质疑。 “宋老板,你说是就是啊,什么幕后之人,我们都没有见到啊,而且一枝海棠我们也没有见到,不能光凭你们的嘴说啊。” “是啊,你是风雅书肆的老板,肯定是站在一枝海棠那边的。” “宋老板,我就相信你,我相信你的人品,我也相信一枝海棠绝对不是那种恶人。” “……” 众人又纷纷议论起来,有人支持,有人质疑。 就在这时,张修远开口了:“我知道大家之所以存在疑问,是因为不知道一枝海棠是谁是吧。” “对。”众人不知道张修远为什么会来谈一枝海棠这个话题,但还是回答。 张修远话锋一转又道:“那诸位觉得我的人品怎么样?” 百姓们静默了一会,随即纷纷开口。 “远夫郎是个好的,不仅生得好,还有福气,听说赵老板以前是个混混,就因为娶了远夫郎,她的生意才蒸蒸日上的。” “远夫郎很好,他家经营的一品斋,不仅糕点好吃,价格也公道。” “他很善良,好几次,我都看到他把糕点分给一些饿了的小乞丐。” “听说他们还带动了赵家村整村的人致富,现在赵家村人的生活是越来越好了。他们都感恩远夫郎和赵老板一家。一个人的评判可能有误,一整个村子的人总不会还错吧,而且赚的那钱是实实在在,没办法骗人的。” “远夫郎还培养出了张修琳这个小天才童生,那可是以后要当官大人的。” “远夫郎是个好人。” “没错,他是好人。” 很快底下原本质疑一枝海棠的众人纷纷改为称赞张修远。 张修远愣了下,没想到仁和县的百姓对他的评价那么高。 他颔首道:“谢谢诸位对我的肯定,那么我想说的就是……我就是一枝海棠。” 第338章 谣言澄清,布庄 张修远的话一出,周围瞬间寂静了下来,但很快就像是一滴水滴入到油里,瞬间炸开了般。 “远夫郎,你是在说笑吗?你怎么可能是一枝海棠。” “是啊,你是做糕点的师傅啊,一枝海棠是写话本的。” “远夫郎……” 众人纷纷表示不相信,实在是张修远和一枝海棠,一个是靠厨艺,一个是靠脑力,风马牛不相及啊。 “诸位,难道是觉得我张修远会撒谎吗?” 百姓们静默。 宋婉娴也跟着开口:“诸位,我是风雅书肆的老板,我可以证明,张修远就是一枝海棠,我这里还有与他签订的协议为证。” 众人看到协议,这才恍恍惚惚接受了张修远就是一枝海棠的事实。 气氛一下子沉寂了下来,随即又很快爆发,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别样的兴奋,连眼睛都亮亮的,若用赵楚楚的话来说,就跟现代粉丝追星一样。 “远夫郎,你实在太厉害了,做的糕点那么好吃,连写话本也那么厉害。” “远夫郎,要不你和赵老板和离吧,来我身边,我养你。” “远夫郎,白绵阳好可怜啊,你一定要要给他一个美好的结局。” “对,不要孟欣,还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孟欣那个心机男的真面目。” 张修远被众人的热情吓到了,就在这时,有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小少年挤到了张修远的面前。 一双大大的如同葡萄眼般的眼睛亮晶晶的:“你真的是一枝海棠,我,我叫许衡,我喜欢写话本,也很喜欢你的话本,我,我能和你抱一下吗,不,握,握一下手就可以了。” 小少年的眼睛里满含着期待,让人不忍心拒绝,张修远伸出手了。 许衡一把握住了,内心在尖叫。 啊啊啊,我握到一枝海棠的手了,以后我手底下的笔也能写出和一枝海棠一样好的话本。 明明是澄清谣言,现在却演变成了如同现代那般的“明星粉丝见面会”。 闻讯而来的百姓,也越来越多,风雅书肆的门口,瞬间就被堵住了。 幸好,捕快赶回来,立刻做了疏散,张修远才得以回到一品斋。 不过经此一事,谣言不仅被澄清了,风雅书肆的书刊再次迎来了购买的高峰。 宋婉娴又连忙让人去桃华书肆那边加紧印刷。 当然,张修远是一枝海棠的身份揭晓后,带来的效果远不止如此。 一品斋的糕点也出现了一个惊人的购买量,众人来,不仅仅是为了买好点,也为了看张修远。 这大概就是现代的“明星效应”。 谣言被澄清,但幕后之人仍然没有露出水面。 一日没能抓到这人,一日就会有隐患。 仁和县发生的事,去了唐州府的赵楚楚一无所知。 此时,她正站在一家店门前,与店的老板说着话。 “我这布庄原本是没打算卖的。这里的位置不错,人流也大,而且我家的布卖得很好,可惜,我夫郎生了病,我需要带着他外出求医,也是因为如此,我囊中羞涩,才想着将这祖传的布庄给卖了。” 第339章 老板真的很爱她的夫郎 提到夫郎,老板眼底浮起温柔和悲伤之色。 老板与夫郎成亲已经三十来年,一直以来都恩恩爱爱,没想到夫郎会突然患重病。 夫郎的病难治,本来小有薄银的家底也基本没了。夫郎不愿意拖累她,去寻死,要不是被她撞见,说不定他就…… 因为唐州府的大夫治不好夫郎的好,又得知凉州府出现一位神医,她才想急急忙忙将布庄卖了,带着银子和夫郎去看大夫。 老板三言两语讲述完她卖布庄的原因。 赵楚楚垂眸,微微有些感慨,看得出来,老板真的很爱她的夫郎。 “这铺子我很满意,我们现在就签订协议吧。”赵楚楚道。 因为老板急着离开,价钱给得很实惠,放在以前,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赵楚楚也没有再还价。 “等等。” 就在赵楚楚提笔,要在协议上写下自己名字的时候,外面一个声音匆匆叫停。 赵楚楚充耳不闻,将自己的名字写下。 秦春看着那已经写了名字的协议,脸色很是难看:“我不是叫你等等吗?你为什么马上就签了。” 她愤怒出声,却在抬头看到赵楚楚的面容时,声音戛然而止,眼底满是惊骇之色。 赵楚楚眯起眼睛,面无表情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她的表情…… 这个人认识自己? 秦春的惊骇只是一瞬,很快就敛了起来,只是心底却乱了。 她万万没想到,一品斋的老板会那么快就来唐州府,而且是来买铺子?她是要将一品斋开在唐州府吗? 猜测到这种可能,秦春的心咯噔一下。 不行,不能让她买下这铺子。 “老板,你这铺子我很喜欢,你卖给她多少钱,我可以在这个基础上,再给你添上一百两。”秦春出手很大方,势要将铺子买下。 而赵楚楚买铺子,花了五百八十两。 赵楚楚没有说话,目光看向老板。 老板有那么一瞬间有些心动,毕竟,治疗夫郎的病,不知道还需要多少钱,银子当然是越多越好。 只是…… 老板看向那已经签了字的协议,最终摇头:“抱歉,我已经与这位姑娘签了协议,不能反悔。” “没关系的,反正还没有交银子不是吗?协议随时都可以撕毁不是吗?”她目光灼灼落在那一纸协议上,仿佛只要老板一答应,她立刻就会把它拽过来撕毁。 可老板还是摇头。 秦春咬咬牙:“我再加五十两,不,再加一百两,总可以了吧。老板,我知道你现在很需要用钱。你还是慎重考虑吧。” 秦春自从当了百味斋的掌柜后,一直都有买宅子,买铺子的习惯。 这布庄,是她这两日看上的,她轻而易举就打听到了老板卖布庄的原因。 按理说,她早该拿下这布庄,可老板的价格虽然实惠,但秦春是个商人,能再便宜自然是要再便宜,她压着其他人不许他们买这布庄,又掐着时间,等老板走投无路的时候,再出现,以再低的价格,将布庄买下。 第340章 赵楚楚给灵泉水 她相信,爱夫郎,想尽快带夫郎去治病的布庄老板,在只有一个人愿意买她布庄的前提下,她一定会答应的。 可她万万没想到,偏偏出现一个陌生人。 等她赶来,那陌生人已经签下了协议。 而那个陌生人,正是她最近很是忌惮的一品斋的老板,赵楚楚。 她不能把布庄让给赵楚楚,也不能让一品斋在唐州府开起来,否则,她的百味斋肯定…… 于是,她只能忍痛加银子。 老板的手指蜷了蜷,沉默着,看得出来确实很心动,但片刻后,她仍然摇头,并且让秦春离开。 秦春脸憋得通红,她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傻子,连白送上门的银子都不要。 这会拒绝后,老板的态度很坚决。 秦春冷笑,临走前丢下一句话:“若是你家夫郎真因为缺这两百两银子而……不知道他会不会恨你。” 布庄老板脸色微变,身体晃了晃,背脊似乎都佝偻了几分。 不过她很快敛起了情绪,对赵楚楚道:“我们尽快交易吧。” 赵楚楚将银子拿了出来交易,如此,布庄就归赵楚楚所有。 “等等。”在布庄老板即将离开的时候,赵楚楚喊住了她。 赵楚楚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她:“这里面装的是以前一位神医配的药水,听说能治百病,很是珍贵。或许你的夫郎可以用一用。” 赵楚楚没有多说什么,只将用量告诉了她。 赵楚楚每日都会收集灵泉水,也会给亲近的人,比如张修远一人一瓶,她自己身上也会带一瓶,不用量比较少,毕竟她自己指尖一点,就能出灵泉水。 之前,灵泉水不知怎的,在她与张修远新婚当晚,居然进阶了,不仅每日的出水量多,而且还有其他功效。 其中,治疗就是其中一个功效。 布庄老板对夫郎的爱,还有她的诚心,不得不让赵楚楚动容。 她接过那小瓷瓶,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终归是紧紧握在手里,向赵楚楚鞠了一躬才离开。 布庄老板得了拿了五百多两银子,带着夫郎去了凉州府,然而凉州府的那位“神医”却没办法治好她夫郎的病。 在绝望之际,她想起了赵楚楚给的药水,于是给她夫郎用了。 也因为有了赵楚楚的灵泉水,最终她的夫郎得以痊愈。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 赵楚楚买下布庄,又叫了木匠来。 布庄得重新装修成一品斋的模样,还要定制一些桌椅之类的。 另外还要定一个“一品斋”的牌匾。 而赵楚楚所做的这一切,都被秦春派来的人收入眼底。 秦春看着那一点点装修起来的一品斋,目光沉沉…… - 直到装修完,赵楚楚才离开了唐州府。 只是她没想到,她才离开这一小段时间,仁和县就发生了许多事情,而且是有人恶意针对远哥儿和风雅书肆。 赵楚楚将张修远抱在怀里,安抚:“对不起,我没能在那个时候保护你,让你受惊了。” 张修远打量着离开一段时间,似乎清瘦了些的妻主,摇头:“我没事,你无需自责。” 第341章 当然是做……你啊 那些事,都是在赵楚楚离开仁和县后才发生的,他相信,若她当时仁和县,一定会保护他的,而且…… “你别总是把我当做需要你保护的孩子,我也可以很好的处理的。” 张修远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妻主总是把他当孩子看待,总是想着要保护他,给他最好的。 张修远很感动,可他也知道,无论是谁,都得有自我保护的能力,永远不能依附于其他人。 若不是有这种信念,张修远又怎么可能早早撑起一个家。 赵楚楚错愕,却也没有反对他的话。 因为她来自现代的原因,又因为她性格的原因,她习惯性地将年纪比自己小的张修远纳入到自己的羽翼下。 却总是忘了,这里是古代,古人早熟,而她的远哥儿,更是过早地成长起来,她的远哥儿啊,比任何人都要坚强坚韧。 张修远又凑到她耳边道:“不过妻主能保护我,我很开心,很开心……” 少年的声音如一把小勾子般撩人,让赵楚楚的心痒痒的。 赵楚楚目光灼灼看着他,下一秒将他拉进了卧房。 “妻主,你做什么?” “当然是做……你啊。”赵楚楚坏笑。 “不行,现在还是白天。” “管他白天黑夜,远哥儿,好夫郎,快进来,我去唐州府这几日,可想你了。” 最终,张修远还是跟着她进了卧房,两人直到晚饭都没有出来。 - 翌日,赵楚楚独自去了风雅书肆,向宋婉娴了解更多的情况,最终还是把那幕后之人定在“谢萍”上。 就在这时,杨歆来了。 宋婉娴给她倒茶,茶香袅袅,让人心情分外舒畅。自从印刷厂走水的事情发生后,杨歆经常来风雅书肆,有时讨论讨论事情最新的进展,有时就纯粹地聊天。 说实话,宋婉娴对杨歆这个人,看不透。 杨歆见过赵楚楚,自然也认出了她。 赵楚楚听闻杨歆以前曾经与谢萍交手过,就向她打听起谢萍的情况。 杨歆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露出古怪之色。 她拿些茶杯,茶盖轻轻拨去茶盏里的茶叶,低头酌饮了一口,道:“谢萍这个人,确实怪异。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知不知道,谢萍已经过世的夫郎和岳母的事。” 谢萍与正夫郎的事,在外面流传甚少。 “谢萍当时是以招赘的身份进的谢家,对了,她的姓,还是跟着她的夫郎姓,她的夫郎名谢悠止,据说两人很是恩爱,谢家的悠止苑,就是谢萍专门为她的夫郎建造的。 只是蓝颜薄命,她的夫郎似乎是因为生病的原因,没多久就去世了,更让人费解的是,谢悠止的母亲,也就是她的岳母,没多久也染病去世。于是,谢萍继承了谢家。” 赵楚楚若有所思:“这两人接连生病去世,太巧了吧。” 杨歆点头:“确实很巧。而且原本传闻与夫郎很恩爱的谢萍,居然在谢悠止死后没多久,就纳了小侍夫,这几年,陆陆续续纳了十几个,不过都是小侍夫,正夫郎的位置一直空着。自从谢萍继承了谢家后,她的行事越来越极端。” 第342章 你亲自下厨给我做顿饭吧 “在与桃华书肆竞争的时候,也是不折手断,所以我才会猜测这次针对风雅书肆和一枝海棠的人,会不会是她。说实话,谢萍这人心思深沉得很,而且诡计多端,当时是废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把她压了下去。” “而且,在我调查谢萍的时候,我发现,谢悠止和谢母的死,很是古怪,听谢萍的小侍夫说,那悠止苑谢萍也从来不让其他人进入,有一次一个丫鬟只是好奇刚刚踏进,就被她杖毙了。不管怎样,谢萍这个人很是古怪。” 赵楚楚没想到仁和县还潜藏着谢萍这种人物。 听她这么一说,她对谢萍的怀疑越来越深。 只是他们也只是怀疑,终究没办法抓了谢萍,也没办法质问她是否是幕后之人。 赵楚楚了解了情况后,才离开风雅书肆,她得回去好好整理整理思路,该怎么揪出谢萍。 而此时,风雅书肆的后堂,只剩下宋婉娴和杨歆。 “宋老板,我为你提供了那么多消息,你难道不应该谢谢我吗?”杨歆勾了勾唇道。 宋婉娴微微惊讶看着她,呆呆道:“那,谢谢?” 杨歆顿时一噎,脸色有些黑:“宋老板,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吧。我之前还让桃华书肆给你救急呢,怎么就只得一句谢谢。” “那杨老板要我做什么?” 杨歆笑了,明明是三十来岁的人,却跟小姑娘似的,她眼睛亮亮看着宋婉娴:“宋老板,要不你亲自下厨给我做一顿饭吧,我听说你的厨艺不亚于汇祥酒楼的大厨呢。” 不知怎的,宋婉娴总觉得杨歆的目光过于灼热,她有些不适,微微移开了视线。 “可以。”只是一顿饭而已,杨歆确实帮了她许多,她没有理由拒绝。 杨歆唇角的笑容加大。 “那这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于是,宋婉娴进了厨房做饭做菜,杨歆则倚靠着门,静静看着那道忙碌的温婉身影,莫名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宋婉娴做了四菜一汤,两荤两素,散发着勾人的味道。 杨歆吃了几口,不断点头,连连夸赞宋婉娴的厨艺。 “宋老板真是好厨艺,以后谁嫁给你,谁就有福气了。” “我没打算娶夫郎。”宋婉娴淡淡道。 “为何?”杨歆问。 宋婉娴没有回答,杨歆张了张嘴,想再问,又觉得不合适,只能乖乖吃饭。 她是打听过了,宋婉娴是独自一人带着个小孩来仁和县的。 可那小孩,也就是萧孑,根本不是她的孩子。 为什么他们会来到仁和县,为什么宋婉娴不娶夫郎,杨歆确实很疑惑。 不过,宋婉娴不愿意回答,她也先不问了。反正时间还长着呢。 - 谢府。 吴嘉已经有几日独守空房了,他打听到,谢萍看上了另外一个少年,要将那个人纳为小侍夫。 吴嘉自然是不愿意再有其他人来争宠,他撒娇过,也试图阻止过,可谢萍这次的态度很坚决,甚至在知道他的小心思后,连着几日都没有来找他,即便他去找她,她也视而不见。 第343章 像,像,像 吴嘉偷偷去看过谢萍要新纳的小侍夫,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少年而已,甚至容貌都不上他。 而且,那少年有一个青梅,不愿意嫁给谢萍,可谢萍要纳他的态度很坚决,似乎用了非常手段。 不愿意嫁给她的,她硬要,愿意陪伴她的,她不要。 吴嘉黯然神伤,又是一个谢萍不在的一天,他独自在谢府走着。 忽然,有一个人突然冲了出来,将他吓了一跳。 他一看,那是一个披头散发的青年,他仿佛看不见吴嘉,在喃喃自语。 吴嘉略一思索,就觉得眼前这个人是个疯子。 他依稀记得,谢萍的十几个小侍夫里,似乎就有一个疯子。 听说这人刚来的时候,谢萍很是宠爱他,可后来不知怎的,他突然就疯了。 谢萍让人给他治疗,可治不好。 于是他就被关在了他自己的院子,专门让人看管。 所以,他这是偷偷跑出来了吗? 吴嘉很害怕,这可是疯子啊,要是被她不小心伤到了,那该怎么办。 在吴嘉惊恐的时候,那疯子忽的抬头凝视着他,眼神很专注,他在看他,又似乎不是在他,吴嘉被他看得毛骨悚然。 吴嘉转身就要离开,却在听到身后的声音时,硬生生停了下来。 “像,像,眼睛,眼睛好。” 理智告诉吴嘉,不能和疯子待在一起,必须离开,可“眼睛”两个字,又让他忍不住停下脚步。 也就是在这时,那疯子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他伸出手,摸着吴嘉的眼睛,又慢慢道:“像,眼睛像……” 不知怎的,在被疯子触碰到的瞬间,吴嘉想到谢萍摸自己眼睛的时候,顿时就不好了。 “什么像?你是说我的眼睛像什么吗?”吴嘉总觉得自己在探寻一个真相吗? 疯子却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喃喃:“悠止,悠止,眼睛像,眉毛像,唇像,啊啊啊……” 他忽然就惊恐地叫起来,捂住了自己的嘴:“不像,不像……” 本该害怕的吴嘉,不知怎的,突然有了勇气,他上前将青年的手拿开。 疯子在抗拒他,把他白嫩的手背都抓出了几条血痕。 吴嘉终于将他的嘴巴掰开,只见他的嘴唇像是被人狠狠亲|吻,啃咬过般,破皮了,肿了,还留下了牙印。 他可以清晰地判断出,那牙印,绝对不是疯子自己留下的。 所以,是有人亲了疯子,可疯子即便疯了,那也是谢萍的小侍夫,谁敢? 丫鬟?小厮? 吴嘉摇头,总不会是谢萍吧。 想到这个可能,吴嘉怔了一下,谁说不可能,他不也说了,就算疯子,那也是谢萍的小侍夫不是吗? 吴嘉又想到疯子刚刚两次提到“悠止”两个字。 “悠止”两个字,在谢府是一个禁忌,谁都不能提,尤其不能在谢萍面前提,就连悠止苑,除了谢萍自己,谁也不能进。 还有疯子说的像,眼睛像,眉毛像嘴唇像,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吴嘉抓住了疯子的胳膊,质问:“你刚刚说的是身份意思?” 第344章 夜入悠止苑 可疯子就是疯子,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又怎么会去理会吴嘉呢。 而且吴嘉的触碰和大声的质问,让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攻击,于是他也开始拼命挣扎,攻击吴嘉。 无奈之下,吴嘉只能放手,很快,疯子就跑掉了,不知道又跑去了哪。 吴嘉没有去追,他怔愣在原地,忽的他抬眸,往悠止苑的方向看去。 即便现在青天白日,悠止苑仍然像是笼罩在一层阴影中般,阳光永远照不到。 他不知道看了多久,没有人知道此时吴嘉在心里想什么。 晚上的时候,吴嘉又独守空房,谢萍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听说是去找那个少年了。 吴嘉躺在床上,屋子里,一盏蜡烛在静静燃烧着。 他翻来覆去,都没办法睡着,一闭上眼睛,耳边就出现疯子的话,一睁开眼睛,又忍不住想谢萍一遍又一遍亲|吻和抚摸他的眼睛。 以往他总会觉得谢萍很温柔,但如今想想,好像谢萍在亲|吻和抚摸他眼睛的时候,眼神很不对劲。 不知怎的,想着那个画面,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心中有疑惑,吴嘉怎么都睡不着。 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答案或许就在那谢萍从不让人进去的悠止苑里。 良久,久到吴嘉不知道过了多久。 吴嘉起身,看到小厮已经睡了,他提着一盏小灯笼走出去。 他率先来到了谢萍的院子,没有在里面听到动静,也没有看到烛光,大概是还没有回答。 吴嘉坚定了心里的想法。 他提些小灯笼,走着偏僻没有人经过的地方。 夜,静悄悄的,只有脚踏在地上,与石子摩擦的声音,很细微,却在这夜里被无限放大。 小灯笼在漆黑的夜里,散发着幽幽的光。 吴嘉走的正是去往悠止苑的方向。 是的,他打算趁谢萍没有回来的时候,去悠止苑一探究竟。 直觉告诉他,他想要的答案,在悠止苑就可以得到。 “喵~” 黑暗中一声诡异的猫叫,差点吓得吴嘉尖叫。 他忙镇定下来,只是提着小灯笼的手紧了紧。 他安抚了自己,继续往悠止苑走。 只是越往那靠近,就越是觉得阴森森,又透着一股子阴冷。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走到了悠止苑。 明明是清凉的夜晚,可他的后背,手上愣是沁出了汗,双腿也有些发软。 眼前是偌大的悠止苑,悠止苑的门,并没有锁,似乎只要轻轻一推,就能推开。 吴嘉也不明白,谢萍明明不想让人进悠止苑,为何不把门给锁了。 这种感觉,很怪异,就好像,好像是一只正在打盹的凶猛的野兽,可他却偏偏张大了嘴巴,给你一种可以在里面拔牙的错觉。 不过吴嘉脑海中的疑惑,也只是一闪而过。 踟蹰了一会,他终于将手放在门上,轻轻一用力。 伴随着吱的一声,门被推开了。 吴嘉没有将它大开,只开了一条能让他进去的空隙。 随即,他迈开腿,走了进去。 第345章 十年生死两茫茫 踏进悠止苑的那一瞬间,他明显感觉那股冷意更重了。 悠止苑里,静悄悄的,除了他的脚步声,其他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似乎就连风,到了悠止苑,也静止了般。 吴嘉提些小灯笼,他抓着很紧,只有散发着亮光的小灯笼,此时才能给他少许的安全感。 小灯笼的光亮有些,只能照清楚周围不到两米的事物。 他在院子里,走了一小遍。 发现悠止苑的装修,很是漂亮,有花有木,有亭子……可以看得出,主人在娇艳,装修悠止苑的时候,很是用心。 悠止苑很干净,似乎有人日日在打扫般,可谢萍禁止任何人进入,那打扫的人是谁? 吴嘉只觉得疑惑越来越甚。 在院子里小转了一圈,他终于鼓起勇气往卧室走去。 他总觉得那个地方就藏着他想知道的秘密。 只是越靠近卧室,那股子冷意就越来越重。 最终,他站在了卧房的门前。 咬咬牙,抓紧手里的小灯笼,推开了般。 推开门的那一瞬间,眼前豁然一亮。 只见卧房里居然点着油灯。 只是那油灯的光,不知为何,从外面一点都看不到。 有了油灯,吴嘉很快就看清周围的一切。 卧房里,有书,有画,看得出来,主人应该是一个爱文墨的人。 他走近旁边的书桌。 只见书桌上的纸上写着抱首诗。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何处话凄凉。” 夫妻永别,一生一世,相思,又不得相见。可见作诗人心里浓重的哀伤与思念。 诗上的笔墨很新,似乎刚做了没几日。 诗是放在最上面的。 吴嘉读完诗,将诗拿开,露出诗下一张画像,对上的那一瞬间,他吓了一跳。 因为那是他的画面,画得很像很像,栩栩如生,大晚上,这么一个冷森森的地方,猛的看到自己的画像,还是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不得不说,作画之人画得很用心,尤其是画像上的眼睛。 只是,那双眼睛,似乎像是他的,又似乎不像。 又是眼睛,吴嘉蹙眉,心底忍不住一片烦躁。 将自己的这张照片揭开,露出下面另外一幅画,同样是人的画像。 一张又一张。 吴嘉发现,这些画像,都是谢萍纳的小侍夫的画像。 最后,画像只剩下两张,倒数第二张,很眼熟,正是最近谢萍想要新纳的小侍夫。 容貌顶多算是清秀,没什么特别。 吴嘉扫了一眼,终于看到了最后一张画像。 在看到的那一瞬间,他瞳孔骤然紧缩。 因为最后一张画像和倒数第二张的画像,五官很像,但明显不是同一个人。 最后一张画面,少年容貌也是清秀,只是清秀中带了一丝让人忽略不掉的病气,两弯眉似蹙非蹙,一双眸似喜非喜,似含着情,又似含着点点泪光。 他身材纤细,似弱风扶柳,又似病弱西施。 不可否认,这是一个惹人怜惜的少年。 这幅画似乎画了挺久了,有些旧,却被主人保护得很好。 只是,吴嘉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少年。 难不成,这是…… 吴嘉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 第346章 诡异的画像 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反反复复看着十几张画像,皱眉思索着。 而此时在思索的吴嘉,没有听到,悠止苑外那扇被他打开一条空隙的门,被一双手又推开了些…… 吴嘉来来回回对看着十几张画像,忽的,一个想法,电光火石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明白了。 倒数第二张画像的人,五官像最后一张画像的人。 而前面的十几张画像,五官,身材,都有一部分像最后那张画像上的人。 如果,如果最后一张画像是谢萍已经去世的的正夫郎,谢悠止。 那她娶十几个小侍夫是为什么? 这一瞬间,吴嘉心里有了猜测。 她在拼凑,没错,谢萍在拼凑,用十几个小侍夫,企图拼凑出一个谢悠止。 是了,他的眼睛,不就是和谢悠止很像很像吗? 还有,那个疯子的唇瓣,也几乎和谢悠止一模一样。 所以,谢萍会纳他们是因为谢悠止,她从来也不是真心宠爱他,只是因为他有一双和谢悠止相似的眼睛。 难怪,难怪谢萍抚摸,亲|吻他眼睛时,是那种情绪,是那样的眼神。 想到这,他不知道是该觉得谢萍对谢悠止的深情,还是该为自己和那另外的十几个小侍夫而觉得悲凉。 原来,他们都是谢悠止的替身。 吴嘉不由相似最近府看得那本关于替身的话本,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样的事情,居然会发生在他身上。 吴嘉不再看画,又打量起卧房,这回他发现了卧房里为何透着一股子冷意的原因。 因为卧房放着冰,很多很多的冰,在冒着冷气。 为什么要放冰? 吴嘉想不明白。 他继续往卧房的深处走,而吴嘉不知道,在他的身后不远处,漆黑的夜里,有一个人正在朝着他走来,有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终于,吴嘉走到了卧房深处。 他看到了一张床。 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 悠止苑卧房的床上,怎么会躺着一个人? “喂?”吴嘉轻轻出声,可是却没有得到回应。 他发现这人一动不动,越靠近他,那股子冷意比靠近那些冰的时候,还要冷,就好像,他在自动散发着冷气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嘉想着自己已经走到这一步,终于还是鼓起最后一丝勇气,颤抖着手,将一侧的床帘掀开。 待他看清楚床上躺着的人时,他瞳孔骤然紧缩,浑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凝固在一起了般。 他僵硬在原地,一动都不动。 不是他不想动,而是身体本身的反应,跟不上他的思维。 怎么会,居然,居然是他,可他不是,不是…… “看完了吗?”这时,一个阴冷的,仿佛如一条毒蛇在吐着蛇信子般的声音在吴嘉的背后响起。 吴嘉的心剧烈跳动了一下,随后像是停止了般。 他不敢转身,只觉得背后凉得可怕。 那人仍站在他的背后,她神出手,从背后摸住了吴嘉的眼睛,凑到了他的耳边,轻声道:“好看吗?” 吴嘉想说话,可不知怎的,声带像是坏掉了般,突然就失声了。 随后,那双抚摸他眼睛的手,缓缓往下,随即掐上了他的脖子…… 第347章 流水的小侍夫 自从把针对风雅书肆和张修远的幕后之人定位谢萍后,赵楚楚和宋婉娴等人就一直在想该怎么将她揪出来。 “要不,我去谢府一趟吧。” 此时,风雅书肆的后堂,只有宋婉娴和赵楚楚,宋婉娴沉默了一会后,开口。 宋婉娴说的去谢府一趟,自然不是堂堂正正,青天白日去谢家拜访,而是寻个时间潜进去,打探谢萍的虚实,尤其杨歆说啦,谢萍的古怪之处,就在那悠止苑,如果能去那悠止苑走一趟…… 赵楚楚沉默着,没有立刻答应。 宋婉娴会这么说,是因为她有武功,是的,古代能飞檐走壁,有轻功的那种武功。 从张修琳决定与萧孑定亲开始,关于她和萧孑的身份,她就告诉了一部分给他们知道。 “我和你一起去。”赵楚楚沉吟片刻道。 宋婉娴立刻拒绝:“你不会武功。” “我是不会飞檐走壁,也不会轻功,但我天生神力,我打过那么多次架,有一次和十几人对上,我都没有输。我可以和你一起去的。宋姨,只有你自己去的话,我不放心。” 虽说那人针对的目标里有风雅书肆,但更多的是张修远,只让宋婉娴一个人去的话,赵楚楚心里过意不去,如果远哥儿知道,肯定也不会同意的。 宋婉娴大概知道赵楚楚的想法,衡量了下她的武力值后,她点头同意了。 “那就定在谢萍纳小侍夫那天,也就是三天后吧。”赵楚楚建议道,那天人多,好浑水摸鱼。 “好。” - 要说仁和县最近纷纷扬扬传着的事情,除了印刷厂走水,张修远是一枝海棠外,就是谢萍纳小侍夫的事。 按理说,纳小侍夫是一样平常的事,关键是,谢萍这一次纳小侍夫不平常。 一来,是谢萍的艳史,才短短几年时间,她就纳了十来个小侍夫,这些小侍夫,高矮胖瘦都有,漂亮的,普通的,也都有。 每一个进谢家门都受到了谢萍的极致宠爱,可过门没多久,就被谢萍打入冷宫。 看看她之前纳的那个吴嘉,才过去三个月,之前多宠爱他啊,去哪都带着,吴嘉喜欢什么,都买给他,可现在呢,谢萍要纳其他小侍夫了。 铁打的谢萍,流水的小侍夫啊。 就是不知道现在纳的这个小侍夫,能受宠多久。 不过说起来,这个小侍夫,还是和其他的小侍夫不太一样的。 按理说,纳小侍夫一般都是一顶小轿从偏门抬进去就是了,谢萍之前的十几个小侍夫也是如此。 但现在这个,谢萍虽说也是纳,也是给的小侍夫的地位,却给了成亲的仪式。 是的,三书六礼,按照迎娶夫郎的礼数将小侍夫纳进门。 “或许这一次,谢萍是真的爱这个小侍夫,不然怎么会三书六礼。” “我猜也是,看谢萍最近去找那小少年找得多勤快啊,不过,我瞧着那小少年容貌也只是清秀啊。” “谢萍纳小侍夫从来都不看容貌的,不过我倒是觉得那小少年似乎不太愿意嫁给谢萍。” 第348章 你的优秀,不是别人害你的理由 “我倒觉得谢萍不爱那小少年,要真的爱,就该给他正夫郎的位置,他就这么当了第十几房小侍夫,地位那么低,还不被前头那十几个给欺压死。” “得了吧,谢萍正夫郎的位置可是有人了,即便那人已经死了。” 议论的人似乎想起了什么。 “这都过去多少年了,难不成谢萍还忘不了他。” “当年谢萍和那个人很是恩爱呢。不过也是蓝颜薄命,居然年纪轻轻就去了,连带着他娘也……” “只有我觉得当年的事情有古怪吗?反正我是不相信两个人就突然这么死的,尤其是那位的母亲,当年不是挺健壮的嘛。” “就是就是。” 议论的人还想掰扯掰扯当年的事,就被旁边的人扯了扯袖子,那人冷不丁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经过的谢萍。 虽然谢萍的目光没有落在她身上,但不知怎的,她还是打了个哆嗦。 众人默默闭上了嘴。 - 时间终于来到了三天后,夜探谢府的事,赵楚楚瞒不住张修远。 张修远得知后,沉默了许久,最后抱住了她:“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如果我不写话本,你和宋姨就不会……” “张修远!”他自责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楚楚强硬地打断,赵楚楚板着脸道,“远哥儿,这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把别人的错背负到自己身上。就比如,有一个采花贼盯上了一个漂亮的少年,最后来采草,难道你要怪罪是那少年长得太漂亮吗?就比如,有人读书天赋好,才华卓绝,最后考取了状元,可却有人因为嫉妒他,作弊了,想超过他,最后被发现,皇帝将他下了狱,难道也要怪哪个状元吗?毕竟如果不是那个状元楼天赋太好,那人也不会嫉妒,更不会作弊。 远哥儿,你如果这么想,就大错特错的。你优秀,从来都不是你的错,别人犯错,是他们自身有问题,没有任何人必须为他们买单。你明白吗?” 张修远点头,下巴搁在赵楚楚的肩膀上,仍然有些蔫蔫的:“我明白,我只是担心你们。” 赵楚楚摸了摸他柔软的青丝:“我知道,但我们会小心的。而且这个人我们必须揪出来。不然她就像是一条潜伏起来的毒蛇般,随时都会趁我们不备,再咬一口。虽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我更喜欢把危险提前扼杀。” 张修远知道赵楚楚有自己的主见,想了想,张修远决定联系县丞那边,在谢萍成亲当晚,让捕快们随时准备着,以防万一。 - 谢萍这次纳的小侍夫,是仁和县一个家境并不富裕的人家。 因为是按照迎娶夫郎的规格来,所以需要宴请宾客。 谢萍给仁和县很多人都递了请帖,宋婉娴,赵楚楚,张修远等人,也都收到了。 吉时在下午,时间一到,身着红色喜服的谢萍就骑着马,身后一顶红色的轿子。 敲锣声,唢呐声阵阵,气氛很是喜悦。 谢萍坐在马上,跟沿路与她道喜的人道谢。 第349章 远哥儿醋坛子打翻了 赵楚楚和张修远也出门了,在风雅书肆,准备一会一起去谢家赴宴。 因为迎亲的队伍经过风雅书肆,赵楚楚便出来看了。 赵楚楚倚靠着门,双手抱胸,看着坐在马上笑着跟众人道谢的谢萍,面无表情。 “远哥儿,你看出什么了吗?”她问旁边的张修远, 张修远将视线从谢萍的身上收回来,若有所思:“按理说,迎亲,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更何况,谢萍对这个小侍夫很是重视,但,我总觉得,谢萍虽然是在笑,但笑不达意,我没看到多少喜悦,更多的是兴奋。虽说娶亲也是一件让人兴奋的事,可我总觉得怪怪的。” 谢萍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开始,就一直给张修远一种回来吗的感觉。 赵楚楚惊讶于张修远敏锐的观察力。 “其实,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谢萍所做的一切,都透着一股子的古怪,这也是他们怀疑上她的原因。 - 安排了一番后,赵楚楚,张修远和宋婉娴便一起往谢府去。 这次,谢府里里外外都贴满了喜字,挂上了红绸。 这次,谢萍宴请的宾客很多,他们到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 赵楚楚三人寻了位置落座。 因为谢萍迎亲还来回来,谢家这边是管家和谢萍的小侍夫们在和宾客们应酬。 虽说大盛朝女尊男卑,虽说他们是小侍夫,但只要妻主允许,这种场合,他们是允许出现的。 赵楚楚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又与旁边的张修远低声交流。 “听说谢萍纳的小侍夫不包括今天要纳的这个,一共有十六个,可现在出来的,只有十四个啊。”赵楚楚数了数道。 “嗯,我听说那个之前最受宠爱,也就是谢萍前几个月才纳进门的吴嘉,并不在这里。还有一个,据说是疯了,至于怎么疯的。没有人知道。” “这谢萍的口味,还真是多样啊。”赵楚楚感慨,这十四个小侍夫里,每个人都不同,有漂亮的,也有普通的,有身材纤瘦的,也有富态丰腴的,性格也多变,娇俏可爱,清冷淡漠,木讷不会说话等等,可以说很是多样。 难道谢萍的爱好,就是想尝尽不同容貌,不同性格的小侍夫? 赵楚楚表示不能理解谢萍的想法。 就在这时,赵楚楚的腰被轻轻掐了一下,她微微倒吸了一口凉气,抓住了那只作恶的手,在掌心里细细揉捏着,她恶狠狠对身旁的张修远道:“干嘛掐我?” 张修远轻轻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赵楚楚眨了眨眼睛,略微思索了一番,有了想法。 她凑到张修远的耳边,道:“小夫郎,是不是因为我看他们,你吃醋了?” 她声音放得很轻,可她凑得很近,张修远听得很清楚,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边,张修远莫名有些发痒。 他将某人的头推开,别别扭扭道:“没有。” 赵楚楚挑眉,一根根捏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含笑道:“真的没有?可我怎么闻到一股很酸很酸的味道,就像是一个醋坛子打翻了啊。” 第350章 不是夫郎,怎会有夫妻对拜 “远哥儿,你闻到了吗?”赵楚楚还故意问他。 张修远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狠狠拍了下赵楚楚的手背,没有坑声。 其实,赵楚楚挺喜欢他这般吃醋的小模样,这会让她觉得,张修远心里是有她的,是爱她的。 可她到底还是舍不得让他因为吃醋心里有别扭。 “放心吧,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在和你领婚书的时候,我就发誓,这辈子,不会有小侍夫,我只会有你一个夫郎,我们生死相依。” “生死相依”四个字,狠狠砸在张修远的心口上,它如糖,又如醋。 如糖般甜,使得张修远的心里晕开一层一层的甜蜜。 它又如醋般,让张修远觉得眼眶酸涩。 其实,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赵楚楚对他的爱,他也只是偶尔耍耍小性子罢了,赵楚楚也习惯了。 他耍着小性子,赵楚楚宠着。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我刚刚是在观察这些小侍夫,我总觉得他们也怪怪的,具体是哪个地方怪,我又说不出来。”赵楚楚有些困惑,所以她才会多看了几眼。 “来了,来了,迎亲队伍来了。”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有人欢呼,敲锣声,唢呐声,由远及近。 没多久,马和轿子就在谢府前停了下来。 身前带着红绸的谢萍翻身下马,随即将轿子里的小侍夫迎了出来。 小侍夫由喜婆搀扶着。 只是,赵楚楚瞧着,总觉得那小侍夫走路怪怪的,似乎像是被喜婆拉扯着走般。 “吉时到。” “一拜天地。” 随着有人唱道,谢萍朝外,弯下了腰,那小侍夫却慢了一步,不过最后也拜了。 但从赵楚楚的角度,可以看到,那小侍夫是被喜婆按着拜堂的。 赵楚楚的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看来这个小侍夫似乎不太情愿嫁给谢萍啊。 “二拜高堂。”又是一拜。 “送入洞房……” 赵楚楚蹙眉,在场的众人也顿了顿,立刻有人道:“是不是搞错了啊,这还没有夫妻对拜呢。” “是啊,怎么就送入洞房了,难不成谢老板太过急切,哈哈。”有人打趣道。 谢萍出声解释,唇角仍挂着笑:“这是谢某的意思,总归我这是纳,不是娶。” 一句话,众人顿悟,是啊,虽说这有三书六礼,有迎亲,有拜堂,可这人终归也只是小侍夫。 既然是小侍夫,怎么能有“夫妻对拜”呢,这里面的夫,指的可是正夫郎,而不是小侍夫。 众人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拜了堂的小侍夫和谢萍,被送到了房间。 没多久,谢萍就出来应酬。 “谢老板,恭喜。”在谢萍到他们这一桌的时候,赵楚楚举起了酒杯。 虽然对谢萍有怀疑,但还没有撕破脸,表面上的礼数还是要的。 “哈哈,谢谢,赵老板和远夫郎能来,谢某甚感欣慰,今日,咱们一定要不醉不归。谢某先干为敬。”说完,她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宾客们有些惊讶,他们没想到,原来谢萍和一品斋的老板,关系也这么好啊。 第351章 吴嘉失踪 谢萍敬完赵楚楚和张修远,又倒了一杯酒,敬下一个人。 赵楚楚吃着菜,边投喂身旁的小夫郎,时不时还抽出时间,瞥谢萍几眼。 此时的谢萍,给人的感觉很正常,就是一个因为娶亲而高兴的新人。 在觥筹交错中,她唇角含笑与宾客打趣,喝酒。 “吴嘉那个小妖精怎么没出现?” “他不都失宠了,指不定躲哪里伤心去了。咱们妻主啊,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咱们不就是例子嘛。” “前段时间,妻主那么宠爱吴嘉,我还以为会有个不同的,或者她宠爱吴嘉的时间会长一些,没想到……” “这两天吴嘉连个踪影都没有,我差点都要以为他失踪了呢。你们说,他会不会太伤心,所以跑回娘家了?” “谁知道呢,不过妻主一贯不喜欢不懂事不乖巧的人,恐怕这次吴嘉回来,也只会落得个和我们一样的结局。” “听说今天那位似乎不太情愿嫁进来,还是被他家人威胁着,被喜婆架着的。其实,我倒宁愿她还宠着吴嘉那个小妖精,吴嘉虽然娇纵,张望,但也不是个多坏的。” 赵楚楚吃着菜,边听着,不远处,谢萍几个小侍夫凑在一起讨论着另外一个叫吴嘉的小侍夫。 为了一会的行动,除了刚刚谢萍敬的那杯酒,赵楚楚没再喝酒,怕误事。 直到天黑,谢萍才堪堪敬完酒,也到了她该去洞房的时候。 “诸位,尽管吃好喝好,谢某就先离开了。管家,好好招待宾客们。” 众人又打趣了一番,才放谢萍离开。 谢萍离开没多久,赵楚楚与宋婉娴对视了一下,随即宋婉娴离开了位置。 赵楚楚对身旁的张修远低声道:“我去了,你先回去。” 张修远点头,他知道,没有武功的他在这里没有任何的作用,还不如回去让他们安心。 不过,张修远也只有自己的计划。 赵楚楚离开宴席,很快就与宋婉娴汇合。 相比起宴席的觥筹交错,谢府内,显得很是寂静,毕竟丫鬟,小厮们,也都去宴席上伺候了。 因为是在晚上行动,两人身上穿着的是偏深色的衣服。 “这是什么?”赵楚楚看宋婉娴拿出了一份东西。 “是谢府内的布局图,杨老板给我的。”宋婉娴随口道。 谢府很大,若是要他们自行摸索的话,需要花费时间,这是她临要来谢府前,杨歆给她的。 杨老板,杨歆? 赵楚楚想起杨歆,又看了眼正在认真看布局图的宋婉娴,眼底露出怪异之色,这两人…… 赵楚楚没再多想,凑过去一起看。 她记忆里不错,很快就把布局图记完了。 “我们先去谢府的库房吧。”赵楚楚提议。 最可疑的悠止苑,她打算放在后面。 宋婉娴同意了。 漆黑的夜色中,两抹身影如猫般,悄然行走,无声无息。 很快,两人就到了谢府的库房。 库房外,没有人守着。 赵楚楚有些疑惑,毕竟库房是放钱,放重要东西的地方,怎么会没有人看守呢。 第352章 密室 赵楚楚凑近去一看,这才发现原因。 好家伙,居然用了三把不同的锁,难怪不用人看守着。 “没有钥匙,不能开锁,要是暴力砸断的话,声响恐怕会惊动到谢府的人。”宋婉娴皱眉。 赵楚楚脸上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神色:“放心,我能开锁。” 随后,在宋婉娴惊讶的目光下,赵楚楚用了一根铁丝,捣鼓了一番,将三个锁给撬开了。 宋婉娴目瞪口呆:“你这是哪学来的本事。”要不是亲眼所见,她还真的不相信。 赵楚楚笑笑,并没有回答。 这是她现代时,在孤儿院学的。 不过,开锁不难,倒是弄这跟铁丝,花费了她一些时间。 “走吧,进去。” 门被推开,两人进去,又把门关上。 宋婉娴从怀里拿出了火折子,点燃,火光立刻照亮了库房。 只见库房里放了好几个大箱子,赵楚楚一一打开,里面放着的都是金银财宝。 啧啧,这谢家的财富颇丰啊。 可惜,除了这些,没找到其他东西。 正打算离开时,赵楚楚忽然喊住宋婉娴:“等等。” 赵楚楚拿手敲击着墙壁侧耳听着声音。 电视上不是有很多剧情,里面经常会有密室,而密室所在的墙壁是空的,对比声音就能听出来。 赵楚楚想着试试看。 没想到这么一试,还真的让她听出了不同。 “宋姨,这后面可能是密室。” 两人又寻找了番,最后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机关,按了下去。 果不其然,那面墙壁动了。 “果然有密室。”赵楚楚眼睛亮晶晶的。 看来,在现代多看一些电视剧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用的。 倒是宋婉娴诧异看了她一眼,惊讶她一个生长在仁和县的人,居然能想到这些。 赵楚楚一进去,立刻就看到了自己最想找到的东西。 “是火油!” “不止有火油,还有兵器。”宋婉娴接着道,拿起了一旁的弩。 两人心中骇然,这谢萍真的只是一个商人这么简单吗? 为何她的库房会有密室,密室里还放着官府才会有的火油和弩。 谢萍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看来,谢萍就是火烧印刷厂,针对远哥儿和风雅书肆的人。”赵楚楚笃定道。 重要的东西已经看完,两人退出了库房,赵楚楚又将三把锁给还原。 “悠止苑那边,还要继续查探吗?”宋婉娴问。 按理说,以他们在库房看到的火油和弩,只要向官府那边揭发,谢萍肯定会被抓,而且私藏兵器和火油,会是很大的一条罪。 赵楚楚沉吟了片刻,下了决定:“去悠止苑吧。” 几次三番听到杨歆说谢萍的古怪和悠止苑的怪异,赵楚楚心中不免有所好奇。 或许悠止苑还藏着更大的阴谋和秘密。 宋婉娴同意了赵楚楚的决定。 因为已经记住了谢府的布局图,两人很快就摸索到了悠止苑这里。 很阴冷的一个地方。 赵楚楚推开了院子的门,那种冷扑面而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第353章 谢悠止出现 火折子照亮了悠止苑一小片地方。 两人越看,越觉得怪异。 听杨歆说,这悠止苑,是谢萍已经去世的夫郎,谢悠止曾经居住的地方。 自从谢悠止去世后,这里再也没有人住过,甚至可以说是荒废了。 可应该荒废的地方,如今却被收拾整理得很干净,就像是每天都有人打扫般。 这里,绝对每天都有人进出,看那花草,完全是被人精心照料过的痕迹。 两人顺着一间间房摸索过去,越来越肯定心中的猜测。 “这里应该是卧房了。”也就是谢悠止的寝室。 赵楚楚轻轻推来门,浓重的冷意,还有光亮,一下子让她的心提了起来。 不会侧脸发现了吧。 赵楚楚心下骇然,幸好,并没有人。 那亮光是油灯,似乎一直在燃烧着。 “是冰。”那股冷意是几乎布满了半个卧房的冰带来的。 难怪,一进到悠止苑,就感觉到了冷意,原来都是冰散发出来的。 可是,为什么要弄冰。 赵楚楚和宋婉娴两人分开行动,在卧房里搜索起来。 直觉告诉他们,悠止苑的秘密,或许就在这卧房里。 这时,赵楚楚已经来到了书桌前,看到了那一张张的画像。 视线落在最上面那一张,那是一个弱风扶柳,容貌清秀柔美的少年。 他容貌并不惊艳,可那气质,美眸中的目光,却带着一种让人忍不住想怜惜的楚楚可怜。 赵楚楚又翻阅了其他的十几张。 里面的画像,基本上与她在宴席上看到的谢萍的十几和小侍夫是一样的。 只剩下三张画像,她没有见过本人。 而其中,那个羸弱的少年,是画得最细致的。 谢萍明明有十六个小侍夫,这里却有十七张画像,那么多出来的画像…… 赵楚楚目光落在那少年上,这应该就是谢萍那已经死去的夫郎,也就是这悠止苑的主人,谢悠止了。 “楚姐儿,你,你快过来看。” 这时,赵楚楚听到了宋婉娴的声音,那声音带着一丝惊恐和颤抖,明显是看到了什么让人害怕的东西。 赵楚楚忙走过去。 “宋姨,怎么了?”赵楚楚问。 宋婉娴目光所及的地方,是卧房里的床。 赵楚楚看了过去,下一秒,瞳孔骤然紧缩。 只见那床上躺着一个人。 赵楚楚凑近一看,更加骇然,发现那竟然是一个死人。 对于死人,赵楚楚并没有什么害怕的,毕竟在末世里,丑陋恶心的丧尸,她见得多了。 让赵楚楚骇然的是这个死人的身份。 看他的容貌,赫然就是那十七张画像中的一个,是那个身体羸弱,弱风扶柳的少年。 也是赵楚楚猜测的,谢萍的夫郎,谢悠止。 杨歆说,谢悠止就是一个病美人,他就是因为重病而去世的。 可是,已经死去几年的人居然躺在这里。 死去几年的死人,没有入葬,也没有腐化。 他双手放在腹部,穿着一身蓝色的衣衫,仿佛睡着了般,但赵楚楚已经查探过,他的确没有呼吸。 赵楚楚有些心惊肉跳。 她又检查了一遍,终于发现了原因。 第354章 不腐败的尸体 少年衣衫下的身体很是纤瘦,检查的赵楚楚不经意间带起了他腹部的衣衫,露出了少年的腹部。 隐约可见那腹部有一条裂痕。 赵楚楚掀开一看,顿时惊骇。 那裂痕,似乎是刻意用刀划开的般,腹部里似乎有什么液体在流动,呈银色。 干瘪的身体,身体里银色的液体,发紫的嘴唇。 电光火石间,赵楚楚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那液体,是水银。 她明白了,明白已经死去的谢悠止为什么没有腐化。 因为他的身体里,早已经被掏空,然后被灌注了水银等能保持尸体不腐化的东西。 原来,悠止苑的秘密,就是这个。 还有那冰,也是防止尸体腐坏的一种办法。 能在堂堂谢府,将谢悠止的尸体保存下来,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谢萍。 传闻,谢萍很爱她的夫郎谢悠止。 赵楚楚最开始并不觉得,毕竟,若真的爱,又怎么会娶那么多小侍夫,第一个还是在谢悠止刚死去没两个月就纳进来的。 可如今,看到干净的,明显每天被打扫过的悠止苑,看到被保存完好的谢悠止的尸体,赵楚楚不得不推翻自己先前的猜测。 对了,那十几张画像…… 尤其是那张与谢悠止很像的画像。 赵楚楚隐隐得出一个结论。 她明白了。 明白谢萍为什么会纳那么多的小侍夫。 明白了谢萍为什么这次对这个小侍夫那么特殊。 因为,那些小侍夫,都是谢萍找来的谢悠止的替身,他们身上,总有一部分与谢悠止很像。 而今天纳的小侍夫,虽然气质与谢悠止不像,但五官是最像的,所以谢萍才对他不一样,才那么急切要将他纳进门。 赵楚楚看向床上的谢悠止,心下骇然。 看来,谢萍是真的很爱很爱谢悠止,而且是爱得很疯狂的那种。 赵楚楚又注意到,在床的里侧有一个枕头。 她又有了一个猜测。 该不会,谢萍会到床上,和已经死去几年的谢悠止一起睡觉吧。 赵楚楚真还不知道该为谢萍深爱谢悠止而感慨,还是该说她变态。 “楚姐儿,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宋婉娴开口。 此时,她已经从看到死去的谢悠止上缓过神来。 赵楚楚闭上眼睛,侧身听。 “有人在敲击着什么,还有在呼喊。”赵楚楚猛的睁开眼睛,但声音似乎隔着什么,不仔细听的话,根本听不出来。 “或许,这卧房里还有密室呢?”赵楚楚猜测。 两人继续在卧房里找了起来。 赵楚楚视线定格在一个花瓶上,顿了顿,随即将花瓶一转。 就听到某个地方传来声音。 只见床的旁边,出现了一条通道。 也就是在通道出现的瞬间,那声音越发清晰。 “我先下去探探。”因为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有武功的宋婉娴选择第一个下去。 赵楚楚紧随其后。 密道并不长,很快就到底了。 只是当她们看到密道尽头那东西时,饶是在现代见过丧尸的赵楚楚,也忍不住色变。 那画面,实在是太恐怖了。 第355章 惊现人彘 密道里,没有其他,只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一个少年,少年靠着墙壁,正拿着一块玉佩,敲击着墙壁,试图引起外面人的注意,他嘴里同时在喊着救命,只是大概是被关太久,没有进食进水的原因,他整个人虚弱极了。 引起赵楚楚注意的是他脸上的血泪。 少年的双目似乎被人挖掉了,偶尔睁开的眼眶里,空荡荡的,只有鲜血从眼眶里流下来,很是骇人。 当然,这个不是最骇人的,最骇人的是另外一个人,或许,她已经不能称为人了,而是应该称为“彘”,而且是人彘。 什么是人彘,人彘是指人被削去了四肢,削去了鼻子,挖去了眼睛,从喉咙口灌入暗药,破坏声带,再削去舌头,又用铜注入他的耳朵,使其失聪,最后再放入到茅厕里。 而眼前的人彘,并没有放在茅厕,而是放在一个水缸里。 赵楚楚会知道人彘这个词,还是在现代的历史上看到的。 历史上,汉高祖刘邦的皇后吕雉就是将刘邦最受宠的戚夫人做成了人彘。 眼前的人彘,赵楚楚分不出她是男是女,也分不出她的年龄,只知道她应该还没有死,也不知道她被这样多久了。 “谁,是有人来了吗?”听到声音,少年连忙出声。 赵楚楚辨认着少年的容貌,想起那十几张画像,笃定道:“你是谢萍的小侍夫吴嘉。” 大概是提到谢萍两个人,少年的身体畏惧地缩了缩。 少年看不见,他只能听着声音,缓缓往赵楚楚的方向靠近,最后抓住了他的裤脚。 “求求你,救救我,谢萍她,她就是个魔鬼。” “我要离开这里,求求你了。” 在吴嘉的讲述中,赵楚楚和宋婉娴总算知道了事情的全部过程。 没错,被挖去双目的就是两日前,夜里偷偷去悠止苑,被谢萍撞见的吴嘉。 吴嘉至今都不敢回想那时候的情况。 时间倒回到两日前的那天晚上。 吴嘉看着床上的那具少年尸体,吓得僵硬在原地,连血液都几乎要凝固了。 吴嘉在嫁给谢萍前,就了解过谢萍的所有夫郎和小侍夫,也看过他们的画像。 原本,谢悠止作为一个死人,吴嘉是不用去研究的,奈何,他一直听闻当初的谢萍和谢悠止很是恩爱。 于是,他还是费劲千辛万苦,找到了谢悠止的画像。 他一直觉得悠止苑是有回来的的,万万没想到古怪居然出现在这个地方。 原来死去的谢悠止被刻意保存,就这么一直放在悠止苑里。 他也彻底明白了,原来他们这些小侍夫,全都是谢悠止的替身,而他之所有受宠,就是因为有一双和谢悠止差不多的眼睛。 谢萍根本不喜欢他们,只是在他们身上,寻找谢悠止的影子罢了。 魔鬼,谢萍就是个魔鬼,疯子。 理智告诉吴嘉,必须赶紧离开悠止苑,毕竟把今晚所看到的全部都忘了,不然,不然他一定会没命的。 可他没想到…… 第356章 被挖掉眼睛的少年 就在他好不容易缓过来,想离开的时候,背后突然有人无声无息的出现,轻轻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看完了吗?” 吴嘉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倒流。 接着,一只手出现,那只手先是抚摸上了他的眼睛,那动作很是温柔,就好像在抚摸什么易碎的珍宝般。 可那手却凉得可怕,手指如同冰凉的蛇一般,在他脸上划过,然后一直往下,最后掐住了他的脖子。 那只手的力气很大,直接掐着他,把他转过身,面对着那人。 而吴嘉也看清楚了那人的模样,赫然就是正在微笑的谢萍。 谢萍唇角带着笑,似乎笑得很温柔很温柔的,可吴嘉怎么看都觉得毛骨悚然。 “吴嘉啊吴嘉,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呢,我让你们不要靠近悠止苑,你们怎么就是不听呢?” “吴嘉啊,你发现了我的秘密,你说我该不该杀了你呢。” 谢萍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掐住吴嘉脖子的手,却越来越用力。 吴嘉眼睛瞪大,拼命挣扎,可谢萍的力气却出乎意料的大,他根本挣扎不了。 吴嘉眼前越来越昏暗,呼吸越来越困难,脸色已经在发紫了,吴嘉甚至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停止呼吸,然后彻底死去。 可就在这时,谢萍手上的力气却变小了。 她仍然掐着吴嘉,只是把她提着,拖到了床边。 谢萍坐在床上,她伸出另外一只手,抚摸着床上已经死去几年的少年的脸,目光缱绻又偏执。 “这里是阿止的地方,你们这些肮脏的人,怎么能来打扰阿止的清静。要是阿止被吓到了怎么办。” “阿止,没有人可以伤害你,我会保护你的。” “阿止,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说着,谢萍低头。 吴嘉就这么看着谢萍亲吻着已经死去的谢悠止的眉心,唇瓣。 谢萍的目光很温柔,动作很轻,就像在对待爱人般。 若是放在两个活生生的一夫一妻上,吴嘉可能会觉得很羡慕。 谢萍亲吻的分明是已经死去几年的人,那是一具尸体啊。 吴嘉只觉得背脊凉得可怕,更加觉得谢萍是个魔鬼,是个疯子。 谢萍亲吻完,还用脸蹭了蹭谢悠止僵硬的脸。 此时的吴嘉已经完全腿软,瘫在了地上。 “阿止,再等等,等我收拾了打扫你的人,再回来陪你就寝。”谢萍轻声哄着根本听不见她说话的人。 随即谢萍起身,将已经腿软如死狗般的吴嘉,拖入到了密室。 而吴嘉也看到了密室里的人彘。 吴嘉在看到的一瞬间,几乎要晕过去,空气里还有一阵阵恶臭的味道。 吴嘉胃部不适,忍不住干呕。 更可怕的是那个人彘,居然还活着。 谢萍凝视着那人彘,眼底的光变幻莫测,有恨意,有快意,最后归于一片兴奋。 她指着那人彘,问吴嘉:“你知道这是谁吗?” 吴嘉哪里知道这个人是谁,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想逃离。 他不断干呕着,却吐不出任何的东西。 谢萍似乎也不在意他回不回答,自顾自道:“她叫谢兰。” 第357章 命运的救赎 谢兰?谢兰是谁? 吴嘉隐约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忽然,他猛的抬起头。 他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谢兰,不就是谢悠止的母亲吗?那个原本应该在几年前死去的人。 当年,谢家传出谢悠止的死讯,没过多久,又传出谢兰的死讯,谢家的两个人没了,于是,谢家就落在了谢萍的手上。 原本该在几年前就应该下葬的谢悠止,尸体躺在了悠止苑的床上。 原本应该在几年前就已经死去的谢兰,被削成了人彘,放在密道的一个水缸里,还没有死,可这样半死不活的模样,更加可怕。 而能做出这一切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谢萍。 吴嘉瑟瑟发抖,他真晕过去,可不知怎的,意识却过分地清醒。 谢萍看着水缸里的人彘,就像是在看一件艺术品般。 “谢兰啊谢兰,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谢萍开口跟人彘说话,就像在和朋友聊天一样平常。 人彘似乎感知到她的存在,晃动了几下,极弱极弱地呜呜了几声。 谢萍笑了,笑声很是畅快。 “是不是很痛苦,是不是很想让我一刀解决了你?” “不不不,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地死去,你伤害了阿止,害他那么痛苦,我怎么可能会让你这么轻易地死去。” “这才几年啊,不够,远远不够,你要用更长的时间,来偿还你的罪孽。” 谢萍说着,一双眼睛都红了起来,更是一个魔鬼。 在谢萍几乎是疯疯癫癫的讲述中,吴嘉终于得知几年前事情的真相。 当年,七岁的谢悠止,因为心善,救下了被人欺负,如同乞丐般,孤身一人的谢萍。 谢萍打小就被父母抛弃在破庙,是一个老和尚收养了她。 老和尚对她很好,可在她八岁的时候,他们所在的地方遇到的山匪,老和尚为了护住她,被土匪的刀砍死了。 谢萍失去了如同父亲般的人,她花了几天几夜,花了一个坑,把老和尚埋了,从此开始了流浪的生活。 当时的她,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她瘦瘦小小的,做工,没人愿意要她,她只能去做乞丐。 可在乞丐堆里,她也只是一个小乞丐,讨到的钱,食物,基本上都被青壮年的乞丐抢走了。 直到后来,有一次小谢萍实在饥饿难耐,在再一次被强夺了食物后,激发了身体里的血性,与其他乞丐们打了起来。 那一次的打架,谢萍几乎是豁出去了性命。 最终,她让那些乞丐受伤了,可小谢萍自己也几乎要死了。 那时候的小谢萍觉得,或许那样死去也挺好的。 反正唯一对自己好的老和尚也死了,她还活着干什么,活着,实在是太艰难了。 也就是在那时,她遇见了当时才七岁的谢悠止。 那时候的小谢萍觉得,那个小小的男孩,就像一道很温暖的光一样,照进了她的生命里。 小男孩对她说:“你可不要死啊,坚持下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小谢萍被谢悠止救了。 第358章 谢悠止的噩梦 到小谢萍的伤好后,谢悠止拿了一袋子的钱给她,让她以后好好生活。 但小谢萍拒绝了。 她要留在谢悠止的身边,谢悠止拗不过她,便答应了。 也是从那时候,谢萍成为了谢悠止身边最忠诚的守卫。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谢萍被赋予了“谢”姓,谢悠止的谢。 在接下来几年的相处里,谢萍爱上了心善的谢悠止,而谢悠止也爱上了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给他呵护的谢萍。 在谢萍来到谢家的时候,谢家只有谢悠止和他的父亲在,谢悠止的母亲杜欣已经去世。 是的,谢兰并不是谢悠止的亲生母亲。 谢悠止的母亲,杜欣是他的父亲谢安招赘来的,谢悠止是跟着父亲姓。 杜欣死后,谢安独自抚养年幼,身体又孱弱的谢悠止。 一直到谢悠止十二岁那年,谢安的身体越发不好,可他需要一个人来照顾谢悠止。 于是,他又招赘了一个女子。 而那个人,就是谢兰,跟着谢悠止姓。 仁和县的大多数人都以为谢兰是谢悠止的亲生母亲,并不知道,只是继母而已。 谢安原本是想在自己死前,找一个人照顾谢悠止。 他看中了谢兰的温柔,善良。 可他不知道,那些所谓的温柔和善良,全部都是假象,谢安给谢悠止招来的不是庇佑,而是一匹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 谢安死后,谢兰最开始的两年还是那个温柔,善良的女人。 直到谢悠止十四岁那年。 谢悠止的容貌,不算很漂亮,但是很清秀,因为身体孱弱的原因,他身材纤瘦,又因为不常出门,肌肤白皙如雪。 他喜欢读书,作画,身上总有一股淡雅的气质,美眸流转间,又带着一种让人忍不住怜惜的楚楚可怜。 那时候的谢悠止与谢萍已经互许了终生,只等谢悠止十五岁,就嫁给谢萍。 可就在谢悠止十四岁那年,一切轨迹发生了转折,属于谢悠止的噩梦来临。 那时,谢兰以临府有一神医可以治疗谢悠止为由,想带着谢悠止去那看身体。 谢萍想跟去,可当时却被事情给绊住了。 直到后来,谢萍才明白,那时候,谢兰是故意给她找的事,故意不让她跟去。 那时候的谢悠止对她说:“阿萍,没关系的,我这里还有母亲呢,我们会很快回来的。” 谢兰两年的伪装,让他们相信了。 可就是谢悠止这么一去,他就陷入到了谢兰制造的噩梦里。 没有所谓的神医,只有谢兰在半夜时对他伸出的魔爪。 原来,早在谢兰刚进门的时候,她留看上了年幼的谢悠止,可当时有谢安在,又为了取得谢悠止的信任,她如同一个耐心的猎人般,潜伏了几年,最终在谢悠止十四岁的时候,对他出手了。 那时候,谢悠止被她足足折磨了三天三夜,被谢兰关在了房间里。 谢兰不许他寻死,也不许她逃跑,不然她就会去弄死谢萍。 谢悠止为了谢萍,忍耐了下来。 之后,每个月,谢悠止都会有几天的时间,需要跟着谢兰去临府“看病”,这么一看,就持续了一年。 第359章 三次求亲 谢悠止的身体本来就不敢,每次“看病”回来,他的身体又差了,特别是第一次的时候,硬生生大病了一场。 谢萍怀疑那所谓的神医根本没有什么本事,不想让谢悠止再去。 可谢兰说,这是谢悠止治病的过程中正常的现象,就是要将这病气激发出来,到时候就会好了。 谢萍仍然不愿意相信,然后,谢悠止就跟她发脾气了。 谢悠止说,他自己有分寸。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谢悠止不怎么愿意见谢萍了,似乎在躲着她。 谢萍只以为是自己惹他生气了,她手足无措,只能想着笨拙的办法安抚他,再也不敢提看病的事。 直到谢悠止十五岁那年,也就是谢悠止看病一年后,那是两人之前约定成亲的时候。 谢萍精心准备,向谢悠止求亲,可谢悠止拒绝了,给出的理由很是荒唐。 他说,他不喜欢谢萍了,还要将谢萍赶走。他的态度很坚决。 谢萍那时只觉得如遭雷劈。 她不愿意离开。 即便是在谢悠止将他赶出谢家大门的时候,她也一直远远跟着。 也就是这么一跟,她终于发现了所谓看病的的真相。 谢兰,简直是个畜生都不如的东西,居然那样伤害她的阿止。 谢萍要弄死谢兰的时候,被谢兰逃跑了。 在谢家待了几年,谢兰早已经积累了很多底牌。 最后,谢萍几乎是去掉了半条命,才将谢兰抓住。 那天晚上,谢萍提刀就要杀了谢兰,却被谢悠止阻止了。 新悠止不愿意看到她杀人,不希望她手上沾染上鲜血。 最后,谢兰被谢萍关了起来。 谢萍再次向谢悠止求亲,可谢悠止仍然不愿意嫁。 他不是清白之身,怎么配得上那么好的谢萍,他的身体已经越来越不好,很可能没几年能活了,怎么能拖着谢萍呢。 可谢萍表示她不在意,无论谢悠止是怎样的,她都接受。 最后,在谢萍第三次求亲的时候,谢悠止嫁给了她。 嫁给谢萍后,谢悠止的精神好了许多,身体也开始慢慢转好,两人以为看到了希望。 却不知道,那并不长久。 没两年的时间,谢有一个的身体又不好了。 谢萍四处求医,可没有人能治好谢悠止。 她又求神拜佛,可神佛都不应她啊。 她又求鬼神,甚至在有一次做法中,还献出了自己的心头血,可谢悠止的身体不好。 最终,谢悠止还是死了。 大夫说了,若没有那时候谢兰的“看病”,谢悠止至少还能活十年。 所以,是谢兰害死了谢悠止。 她想弄死谢兰,可又觉得太便宜她了,于是就有了赵楚楚,吴嘉等人看到的那一幕。 她就是要让谢兰生不如死。 谢萍爱谢悠止如痴如狂,几近疯魔,那是她生命里除了老和尚外,唯一给她温暖的人,也是她放在心尖尖上要宠着的爱人。 她要和谢悠止一直在一起,即便,他已经死了。 她每天都会来悠止苑,打扰悠止苑,独自坐在床上和谢悠止说话。 第360章 被发现 甚至会陪着他一起睡觉。 她禁止任何人靠近悠止苑,不想让人发现她的秘密,也不想让别人打扰谢悠止的安宁。 她的阿止,清雅如兰,恬静毓秀,最是喜静。 后来,谢萍又不能满足只是在晚上看到谢悠止,于是就有了那些小侍夫,有了那些替身。 白日里,谢萍把他们当谢悠止的替身看待,宠着,疼爱着。 她待他们很温柔,却也可以随时弃之如敝履。 在谢家的所有产业中,谢萍最重视的就是天水书肆。 谢悠止生前最喜欢读书,作画,他天天往天水书肆跑,那里充满了他生活的痕迹。 谢悠止曾经说过,他想将天水书肆发展成仁和县最大的书肆,还要开到其他地方去。 所以,谢萍在谢悠止死去,接手了天水书肆后,才会与桃华书肆对上。 后来,她被桃华书肆打败,可她并没有放弃,她只是蛰伏了起来。 发展天水书肆,让它成为仁和县最大的书肆,就像是谢悠止的遗愿般,谢萍发了疯似的要完成他的遗愿。 在一枝海棠出现的时候,谢萍的心思蠢蠢欲动。 她明白,只要将一枝海棠挖到天水书肆,天水书肆就一定可以压过桃华书肆。 可没想到张修远不愿意。 她已经压不过桃华书肆,绝对不能作势风雅书肆壮大起来,所以就有了火烧印刷厂,有了一枝海棠的流言。 - 吴嘉仍然在讲述着,回想起那一晚谢萍的眼神,他仍然觉得恐怖。 因为他发现她的秘密,所以谢萍将他关在了密室里。 那时,谢萍看着他的眼睛,摇头道:“这眼睛还是不像啊。既然不像,那就没必要存在了。” 所以吴嘉就成了现在这般。 “谢萍就是个魔鬼,她是个变态,疯子,求求你们带我走。”他不想再待在这个恶臭的地方,和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在一起。 “我们带你走。”赵楚楚应道。 吴嘉是揭发谢萍最好的人证,基于这一点,她都得把吴嘉带走。 她的力气很大,带走一个吴嘉轻而易举。 离开密室前,她又转身看了一眼水缸里的人。 她没有可怜,也不会理会,只能说恶有恶报,只是谢萍的这个报复太过恶心和变态。 赵楚楚和宋婉娴没有再耽搁,立刻离开密室,准备出了谢府后,就去县衙。 只是,她们刚刚走到悠止苑的门口,就看到门口火把的光亮照亮了一片地方。 那是本应该在洞房的谢萍,她仍然穿着一身红衣,面无表情看着他们,身后跟了几十个人。 赵楚楚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赵老板,宋老板,好好的喜酒你们不喝,为什么偏偏要来我的悠止苑闲逛,还要带走我的小侍夫呢?”谢萍歪了歪头,似乎真的很疑惑般。 赵楚楚和宋婉娴对视了一眼,寻找着逃离的路线。 他们两个人再加上一个连走路都没有力气的吴嘉,对上谢萍带的几十个人,肯定是讨不到好处。 赵楚楚叹了口气,道:“谢萍,你这是何必,他已经死了,你不应该让他入土为安吗?” 第361章 恶魔的锁链 一句话,成功让平静的谢萍失去了理智。 “你懂什么,什么入土为安,阿止明明就在我身边,他一直陪着我。”谢萍怒吼,“是你们,是你们千方百计要将我和阿止分开,是你们伤害了阿止。任何伤害阿止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对于谢萍来说,谢悠止比她的命还要重要。 “你们已经打扰了阿止的安宁,需要付出代价的。”谢萍轻轻地说了一句,像是在审判她们般。 “把她们抓起来,就地杀了。”她轻描淡写道,一句话决定了三人的生死,仿佛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般。 赵楚楚后退:“谢萍,你这样做,就不怕谢悠止怪你吗,你不是说,他不愿意让你杀人吗?” 赵楚楚知道,谢萍就是个疯子,她们撞破了她的秘密,说再多也没用,她只能尽量争取时间。 赵楚楚的话像是碰触到谢萍内心深处不愿意想起的地方般,她的目光顿时阴鸷,黑沉沉,如布满了暴风雨般,可转瞬她又恍惚哀伤了。 “阿止没能亲自阻止我,那我手握屠刀,沾染鲜血,又何妨。你不用再多说,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把命留下吧。” 说着,那几十人不再停留,一拥而上。 他们手上均拿着刀剑,赵楚楚只能将吴嘉放下,掏出匕首,与宋婉娴一起对付眼前的人。 谢萍双手抱胸,静静站着,面色已经平静下来,似乎在欣赏她们的垂死挣扎般。 宋婉娴有武功,赵楚楚天生神力,也有些腿脚功夫,可她们只有两个人,对上同样有功夫的几十人,她们自然居于下风。 她们没想到,谢萍比她们想象中的还要狡猾,疯狂。 赵楚楚的体力渐渐不支,一个不注意,手臂上就被划了一刀。 赵楚楚倒吸了一口气,要知道在现代末世,丧尸遍地的时候,她都没有受伤过。 难道今天真的要被谢萍的人杀死吗? 脑海中闪过张修远的脸。 不,她不能死。 她的小夫郎还在家里等着她回去呢。 她的小夫郎那么善良,万一她不在,被人欺负了该怎么办。 她的小夫郎那么好看,追求者那么多,万一她不在家的,被别人追走了怎么办。 一想到张修远会被别的女子抱在怀里,他会叫着别的女子作妻主,赵楚楚就忍耐不了。 而且,她还没有和远哥儿生小宝宝呢。 她不能死。 想到张修远,原本身体已经无力的赵楚楚迸发了力量。 谢萍眯起眼睛,打量着赵楚楚。 一品斋那么有名,她自然知道赵楚楚和张修远,也知道两人很是恩爱,原本她对这种听闻嗤之以鼻,但见过赵楚楚后,她就改变了想法。 谢萍忽然开口道:“赵楚楚,其实你应该承认,我们是同一种人。若把当初的我换成你,你做的只会比我更加疯狂。我们都是恶魔吗?而他们是牵制住恶魔的锁链,我们心甘情愿被囚禁,可一旦锁链没了,恶魔没有了束缚,就会降临人间。” 第362章 赵楚楚受伤 谢萍口中的“他们”“锁链”,自然指的是张修远和谢悠止。 人之初性本恶,赵楚楚和她,都是恶人,只有锁链在,恶人才不会伤人,锁链不在,恶人将肆无忌惮。 谢萍的话,赵楚楚听见了。 说实话,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和谢萍是同一类人吗?是吗? 她设想了一下张修远被那样对待,设想了一下张修远离她而去,不…… 这个念头只是刚刚升起,就被赵楚楚强行压了下去。 因为她连只是想想都觉得不敢。 她觉得,她是懂谢萍的,可懂她,不代表就赞同。 那边,谢萍依旧在蛊惑着她:“赵楚楚,我可以不杀你,你来到我身边,和我一起沉沦吧。” 赵楚楚的眉头紧蹙,用尽全力对付,躲避身边的人。 她不能被谢萍影响了,不能被影响。 可谢萍的话,却像是魔鬼的声音般,一遍遍在她耳边萦绕。 “……我们都是被锁链牵制住的恶魔,如果锁链没了……” “我们是同一类人。” “来到我身边,我们一起沉沦吧。” 不,她不能被谢萍影响,不能分了神。 “不,你们不是同一类人,她不是恶魔,她是我的守护神。”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打破了赵楚楚纷杂的思绪,如同黎明前的一道光般,照射过来,瞬间破晓。 赵楚楚抬眸看去,就见张修远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他的身边,跟着县丞,还有百来个捕快。 少年芝兰玉树,眸光坚定又缱绻,他站在人群中,如同一道光,又如同他的信仰般。 赵楚楚原本有些恍惚的神经立刻回了神。 也就在这时,百来个捕快已经加入了进来,赵楚楚和宋婉娴顿时松了口气,连忙来到了张修远这边。 “你没事吧。”张修远担忧地问,却在看到她手臂上的伤痕时,呼吸就是一滞,“你受伤了。” 那是被刀划到了,足足有十几厘米深。 “我没事的,你不要担心。”赵楚楚忍着疼痛安抚张修远。 谢萍这边,因为有了百来个有身手捕快的加入,局势瞬间就被扭断。 也有几个捕快围上了谢萍。 谢萍自然也是有武功的,但她也只有一个人而已,她带来的人根本没办法抽空去帮她。 眼见局势越来越不利,谢萍忽的扔了一个东西。 随着一声巨响,烟雾弥漫开来。 谢萍丢下的赫然是一颗烟雾弹,她准备逃走了。 果然,烟雾散去,谢萍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会去哪?得把她抓到,这个人太危险了的。”县丞道。 赵楚楚凝眉思索了一瞬,随即把目光落在悠止苑上,笃定道:“她肯定进了悠止苑。” 以谢萍对谢悠止那么疯狂的爱恋,她绝对不可能丢下谢悠止就离开。 赵楚楚进了悠止苑,直奔卧房的方向去。 只见原本应该躺着人的床上,空荡荡的。 所以,谢萍是带着谢悠止逃走了吗? “县丞,让大家尽快搜,谢萍带着人,应该逃不了多远。” 果不其然,很快就发现了谢萍逃走的痕迹。 “这是往城外的方向去。” 谢萍似乎是上了马车,地上有马车匆匆行走过的痕迹。 第363章 跳崖 众人纷纷上马,前往追赶谢萍。 谢萍很是狡猾,一路上布置了很多迷惑人的陷阱,最终却是被心细的张修远识破了。 这么一追踪,就追到了天破晓。 前方是悬崖,左右两面环山,后方又是官府的人,谢萍退无可退。 她似乎决定了什么,从马车里下来。 而她怀里抱着的,赫然就是谢悠止。 “谢萍,你束手就擒吧。”县丞呵道。 谢萍唇角轻轻一扯,她知道自己做过什么,她也明白,官府绝对不可能放过她。 她回去,顶多就是多活两天,然后被斩首。 斩首对于谢萍来说,她根本不在乎。 可她一旦被抓回去,肯定会和谢悠止分开。 谢萍将谢悠止紧紧抱在怀里,抚摸着他的脸,温柔道:“阿止,其实在几年前,我就应该去陪你了。你会不会怪我,怪我找了那么多替身,怪我又苟活了几年,怪我将你强行留在身边,不得安宁。” “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当年没有保护好你,才会让别人伤害了你。” “如果可以,我多么想以我的命,换你的命。” “阿止,你让我好好活着,让我好好守着天水书肆,可我累了,真的累了,你不在我身边,时间分分秒秒,都如同刀子一般,在一寸寸地将我凌迟。” “阿止,以后让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你说你会说奈何桥那边等我的,那我现在就去找你。阿止,我爱你。” “不好,她要跳崖。”赵楚楚喊道。 可是她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没来得及阻止时,谢萍已经抱着怀里的谢悠止,跳下了悬崖。 她是带着笑容跳下去的,她是喜悦的,那份喜悦,就像是终于与恋人重逢般。 悬崖万丈,跳下去,必粉身碎骨。 可,谢萍还是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在跳下去的时候,谢萍最后看了赵楚楚一眼,张嘴说了什么。 她没有发出声,可赵楚楚却分辨出来了。 她在说...... “总有一天,你也会和我一样的。” 天刚破晓,光亮刚挣破黎明前的那股黑暗,新的一天开始了,可在他们要钱的人,却跳下了悬崖。 对于谢萍来说,那是死亡还是新生呢? 张修远看到赵楚楚骤然怔住的表情,怕她难以接受谢萍跳崖的事情,忙抱住了她。 “不是你的错。”谢萍所做下的事,被抓回去,面临的也是死亡。 赵楚楚静静被抱他抱着,闷闷道:“我知道。” 她只是太过感慨。 她发现,她特别能理解谢萍,她尊重谢萍的选择,这也是对谢萍来说最好的选择。 生死相依,不离不弃对于谢萍来说,比阴阳相隔,生死两茫茫要好。 谢萍,如果有下辈子,希望你和谢悠止能幸福,永远在一起。 “我们回去吧。”赵楚楚声音微哑道。 - 谢萍跳下悬崖,默认死亡。 县丞连夜带着人搜查了谢府。 搜出了火油,也搜出了密道里的那个人,吴嘉也成功被解救了出来。 即便是在半夜,谢府发生的事,住在谢府附近的人都知道了。 第364章 你就是我的小福星 张修远惦记着赵楚楚的伤势,忙带着她回县城里。 此时天还没有大亮,医馆还没有开。 幸好家中有伤药,张修远拿了药出来,准备给赵楚楚包扎。 伤是伤在了胳膊上,赵楚楚只能把衣服脱了下来。 如玉般白皙的左臂上,是一条约莫十几厘米长的刀痕,刀口很深,血肉模糊地翻开。 张修远知道她的伤很严重,可即便有心理准备,这么近距离一看,还是怔住了。 “远哥儿,你是不是被吓到了?要不我还是自己来吧,你趁着天还没有完全亮,赶紧去休息吧。”赵楚楚以为小夫郎是被吓到了,忙安慰他。 不曾想抬眸就看到小夫郎红了的眼眶,她顿时心疼了。 “我真的没事,而且我自己先用了灵泉水,伤口的血也止住了,只是看上去有些吓人,其实还好。远哥儿,你可不能哭啊。” 在外人面前,张修远果敢,坚强,可在她这里,张修远心思敏感,多愁善感,她还真的怕他会哭鼻子。 张修远没哭,可也没有和她说话。 默默打了水,拿了帕子,细细给她清洗伤口,即便血已经止住了,可那伤口仍然狰狞。 由此可见,当时被砍这一刀时,该有多痛了。 若是这刀再深几分,这手怕是要废了。 清洗完,张修远拿出药散,洒在赵楚楚的伤口上。 又拿出绷带,给她的胳膊缠上。 他动作放得极轻,极轻,像是怕弄疼了赵楚楚般。 赵楚楚一直在观察张修远的神色,见他没有哭,松了口气,但他不说话,也让她心里不好受。 这次出事,还是她低估了谢萍。 赵楚楚垂了垂眼睫,道:“远哥儿,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张修远刚给绷带打了一个结,抬头凝视着她,随即又抱住了她,喉头有些哽咽:“我没有怪你,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没有及时带着人赶过去,那你可能会……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我就难受得厉害。” 赵楚楚用另外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抱住了他:“可你来了不是吗,没有如果,远哥儿,你就是我的小福星,只要有你在,无论我遇到什么危险,我都能逢凶化吉。” “如果我真的是福星,那就让我一辈子都做你的福星。” 这次赵楚楚的受伤,张修远难得的平静,赵楚楚准备的一大堆哄人的话都没有机会说出口。 “睡吧,接下来你必须好好休息。”张修远道。 赵楚楚握着他的手:“我们一起睡。” 张修远没有拒绝,两人一起躺下睡觉。 赵楚楚两辈子以来,还是第一次受这么严重的刀伤,伤口那么深,放在现代,不知道该缝多少针。 而在这医术落后的古代,若是灵泉水,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止血。 要知道,在古代,很多受外伤的人,就是因为失血过多和感染而死的。 幸好,她有灵泉水。 饶是如此,前期在还没有用灵泉水的时候,她的手还是流了不少血,此时脸色很苍白,再加上奔波了一夜,确实累了。 没多久,她就睡着了。 张修远听到身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才睁开了眼睛。 第365章 没有穿越,张家的结局 他就这么看着赵楚楚,静静临摹她的眉眼,良久他才抱住了赵楚楚,靠着她,闭上了眼睛。 - 赵楚楚迷迷糊糊中,似乎又回到了悠止苑。 谢萍抱着谢悠止,坐在床上,对她道:“总有一天,你也会和我一样的。” 赵楚楚后退,想离开悠止苑,可无论她走往哪里,下一秒又回了悠止苑,再次面对着谢萍。 她又笑着道:“承认吧,我们是同一类人。” 赵楚楚摇头:“不,我不是,我和你不是同一类人,远哥儿也在我身边。远哥儿,远哥儿……” 赵楚楚呼唤着张修远的名字。 下一秒,她回到了赵家村。 回到了一年多前,张修远被林大翠逼迫的那一天。 林大翠要强行污了张修远的清白。 赵楚楚想上前阻止,可她发现,她只是一个魂魄,而旁边还站着另外一个赵楚楚。 她很着急,冲着“赵楚楚”喊:“远哥儿在那,他被林大翠欺负了,你去救救他,快去啊。” 可她只是魂魄而已,没有人能看见她,更听不到她说话。 “赵楚楚”揣着怀里的五十两银子,眼底满是兴奋和希冀之色,她对身旁张修远发生的事,也只是随意瞥了一眼罢了,转身就往县城的方向去。 无论赵楚楚怎么呼喊,她都没有停下来。 林大翠要强行污了张修远的清白时,本卧病在床的张夫郎挣扎着下了床要阻止,赵家村的部分人也上前阻止。 可林大翠在张夫郎上前时,将他狠狠一推,本就断了腿的张夫郎被推倒,往后仰,头直接磕在石头上,当场就死了。 张夫郎死了,林大翠顿时被吓到了,连忙逃走。 官府没有抓到林大翠,张修远被污了清白的事,却传了出去。 张家娘子还没有下葬,转眼间,张夫郎又死了。 一时间,给这个本就愁云惨淡的家,又雪上加霜。 最终,仁和县的员外,以十两的聘礼,将张修远纳为小侍夫。 十两银子,六两用作张家夫妇的丧葬,其余的四两,张修远给了村长,央求她代为照顾张修琳两人。 张修远被纳进员外家后,因为员外对他的过分喜爱,最终被那员外的正夫郎下了毒药,毒死了。 张修琳空有读书的天赋,却没有钱读书,也不认识字。 在有一次体弱的张修文生病后,她去扛大包赚钱,最后失足落水,淹死了。 遭逢噩耗的张修文,生无可恋,最终也一病不起,去世了。 张家,就这么没了。 张夫郎被推倒时,赵楚楚想阻止,却阻止不了。 张修远被员外逼迫时,她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张修远被下毒,张修琳落水,张修文生病,她都想阻止,想拯救,可她只是灵魂的状态,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发生。 再次回神,赵楚楚回到了悠止苑。 谢萍又笑着对她道:“看,你不也和我一样吗?” 而此时,赵楚楚的怀里正抱着一个人,那是被毒死的张修远。 在风华正茂的年纪,为了家人,他付出了辛劳,付出了身体,最后付出了性命,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去。 第366章 张修远已经死了 “不是这样的,我的远哥儿不会死,他不会死。”赵楚楚摇头,想叫醒怀里的少年。 谢萍哈哈大笑,不断地重复“他已经死了”“你和我一样”。 赵楚楚的眼睛彻底红了。 她猛的从梦魇中睁开了眼睛。 扭头对上了张修远的眸子。 赵楚楚一把抱住了他,心在剧烈地跳动着。 “妻主,你怎么了?可是伤口疼了?”张修远见她额头都冒出了汗。 “远哥儿,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赵楚楚紧紧抱着他,不顾手臂上的伤口,仿佛只有这样,眼前人才不会不见般。 “我不会离开,会一直陪着你的。”张修远安抚她,只当她是被谢萍的事情吓到了。 赵楚楚闻着张修远身上清冽的气息,渐渐平静了下来,可心底还是残留着一阵又一阵的后怕。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那会不会,是她没有穿越过来的,张家一家原本的结局。 张家五口,全部都死了。 幸好,幸好她穿越了。 谢萍,我和你是不一样的,我和远哥儿,会永远在一起。 - 天大亮的时候,谢府发生的事,彻底揭开了,当然也包括当年谢兰,谢悠止的事情。 谢萍的其中一个小侍夫,给吴嘉擦洗完身体后,又带着他去大夫那看眼睛,其余的十几个小侍夫默默看着,良久才有人开口。 “原来我们都是替身啊,难怪,我没在她眼中看到一点爱意。” “说实话,我挺羡慕谢悠止的,虽然发生了那样的事,虽然早早就去世,可他拥有了谢萍完完整整的,至死不渝的爱。” “那么变态的爱我才不要。现在谢萍死了,谢府没了,我们也自由了。”说话的这人,是当初被谢萍威胁强娶进门的,对谢萍没有一点感情。 “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县丞说了,谢府抄家,会被封掉,他们在那之前,得自行离开。 “我应该会回娘家吧,我爹娘一直盼着我回去。” “我家里人都没了,是孤儿一个,谢府原本对我来说就是个落脚地,我大概会离开仁和县吧。” “我是被卖进来的,我不想再回去,不想再被卖一次,我会点手艺,打算离开做点小本生意。” “吴嘉呢?”有人忽然问。 吴嘉双目失明,娘家人也不怎么待见他,更不可能接受看不见的他。 吴嘉静默不语,他也同样茫然,但他庆幸,自己从死亡边缘被拉了回来。 “吴嘉你就跟着我吧,虽然你以前娇纵得像个小妖精,但也不是个坏的。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照顾你。”说话的是在吴嘉之前,谢萍纳的那个小侍夫,在吴嘉没来之前,很是得宠。 吴嘉进门后,两人一直在掐架,他虽然毒舌,可心也是好的。 吴嘉怔了一下,随即抱住了他的腰,低低哭泣。 那人很少见吴嘉这般脆弱的模样,想开口刺几句,又看到她吴嘉那一双空荡荡的眼睛,话锋又转了:“别哭,我会陪着你的。” 第367章 属于谢萍的新生 天大亮,谢府外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 捕快在谢府里进进出出。 “这谢府是怎么了,捕快怎么来了?”有晚到的人不明白的问。 “你们还不知道吧,记得前阵子蔡氏印刷厂被烧的事情吗?原来那是谢萍干的,在谢府里搜出了火油和兵器,那可是官府才允许有的东西,平民私自拥有这些东西,是死罪,据说,谢萍还杀人了呢,不过这个消息我不太肯定。听说谢萍已经畏罪自杀了。” “天啊,没想到谢萍是这样的人,我往日里瞧着她总是笑着,挺友好的。” “有句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过这谢萍昨日才刚纳小侍夫吧,转眼就死了,世事难料啊。” “这叫恶有恶报,听说她的小侍夫里,有一个被她逼疯了,一个被她挖了眼睛,实在是太残忍了。” 对于仁和县的百姓来说,谢萍所做的都是恶事。 随着官差从谢府里出来,大门被关上,两条长长的封条也贴在了门口。 赵楚楚和张修远无意间走到了天水书肆。 谢家所有的产业都被查封,当然包括天水书肆。 天水书肆的门被关上,里面的一切,都被尘封,就好像属于谢萍和谢有一个的一切也被尘封了起来。 当年的事情,并没有传出。 仁和县的百姓,永远不会知道当年的谢萍和谢悠止爱得有多深;不知道谢兰是怎么折磨谢悠止,让那样美好的少年身体越来越孱弱,熬不过两年就去了;也永远不会知道,那一抹抱着心爱之人毅然跳下悬崖的身影。 “妻主,我相信他们下辈子肯定会在一起的。”张修远握住了她的手。 赵楚楚凝视着他,小夫郎心思细腻,总是能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 赵楚楚偶尔会想,如果那天晚上,她没有夜探谢府,没有发现有悠止苑的秘密,那谢萍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但,心底的声音告诉她,若是有重新选择的机会,她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谢萍对谢悠止的爱太疯狂,她对天水书肆的守护之情很深,她不允许任何人阻碍天水书肆的扩大发展,也不允许任何书肆压在天水书肆上头。远哥儿没有选择去天水书肆,谢萍就会一直打压他,而她选择的手段是疯狂的,不计代价的。 赵楚楚自认也是一个自私的人,若让她在张修远和谢萍之间做选择,她毫不犹豫会选择张修远。 谢萍在跳崖前说的那段话,让赵楚楚有了一个猜测。 谢萍的能力很强,其实她完全可以逃脱他们的追捕,但她却留下了痕迹,看似被他们逼迫到悬崖,但那或许是她自己的选择。 谢萍说,谢悠止让她活着,可对谢萍来说,那样活着,实在太累了,她宁愿跟着谢悠止一起死。 所以,看似被逼迫跳下悬崖,其实是谢萍为自己选择的路。 看似是死亡,实则是带着她去寻找爱人,是属于谢萍的新生。 谢悠止何其有幸能遇见一个谢萍,愿他们真的能在奈何桥处相会,携手下辈子。 第368章 乔迁 随着谢萍的“死亡”,仁和县再度恢复了平静。 而赵楚楚等人,也做好了去唐州府的准备。 现如今,赵家村几乎每家每户都种菜,种出来的菜,有赵家统一收购,除了一部分供给汇祥酒楼,其他的销售往其他地方。 因为菜的美味,使得它的价格比普通的菜要色高上一些,饶是如此,购买的的人还是很多,正因为如此,赵家村村民的收入也增加了。以往贫困的农村快速地发展起来。 好几次,赵楚楚回赵家村,都能见到有人在建新房。 但凡村里新房建成,有新人嫁娶,他们都会邀请赵楚楚一家。 对他们来说,如今他们美好,富足的生活都是赵楚楚他们给的。 喝水不忘挖井人,别人的帮助都要一点一滴记在心里,要懂得感恩。 当然除了种菜外,他们还种树种花,桂花树,桃花树,茉莉花等等,为的就是给一品斋的鲜花饼提供馅料里的鲜花。 当然,无论是菜种还是花种,都是从赵楚楚这定期拿的,那都是泡过灵泉水的种子,种植出来的菜,花都要比普通的好上许多倍。 “以后仁和县的一品斋就交给你们姐妹俩打理了。”张修远对赵秀荷道。 张修远很庆幸,当初听了乔夫郎的建议,请了赵秀荷一家来一品斋做工。 如今,赵秀荷一家,已经有四人在一品斋做工,两个在荣县,两个在仁和县。他们一家都是值得信任的,品格不错,忠厚不失机灵。 把一品斋交给他们,张修远很是放心。再者,给赵秀荷姐妹的是分红,他相信她们会更加尽心尽力的。 “赵老板,远夫郎,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守着仁和县的一品斋的。”赵家是举家乔迁到唐州府,这一次,也不知道得过多久才能见到,赵秀荷他们忍不住伤感。 对于他们来说,赵楚楚和张修远就是他们的恩人,若是没有他们,别说娶夫郎了,恐怕他们会饿死,甚至连家人生病都没有钱医治。 是赵楚楚和张修远,带着他们走上致富的路,看到了未来的的希望。 他们也会努力,不辜负他们的期望。 “没必要伤感,我们又不是不回来,我们的根在赵家村,逢年过节都会回来的。” 他们的根在赵家村,他们的家人是赵家村的村民。 落地总要归根,他们也永远不会抛弃家人。 得知他们要离开,赵家村的村民很是不舍,最后自发办了宴席,当作给他们践行,祝福他们在唐州府一切顺利。 这一天,天刚蒙蒙亮,赵家村有马车缓缓离开,驶往唐州府的方向。 为了避免村民们来送,徒增伤感,一行人选择了一个比较早的时间。 可他们不知道,在马车行驶的时候,有无数的村民纷纷从家里出来,看望马车的方向,他们久久驻足,眼眶里有泪光,心里藏着深深的祝福。 - 这次去唐州府,有赵楚楚,张修远,张修文,张夫郎,清儿,凉儿还有秦书,秦夫郎。 第369章 她,配不上 张修琳来还居住在县学,恐怕除了过年外,其余时间都待在那,直到明年的院试完。 张修文,张夫郎自然是要跟着他们,清儿,凉儿是弟弟,也跟着他们。 至于秦书,秦夫郎…… “我总不能一直逃避,有些人得面对,有些事情,也得解决。”秦书道。 当初被秦春,秦琴逼迫,秦书走投无路,才带着秦夫郎跟随赵楚楚两人一起到的仁和县。 本想在仁和县过一段平静的日子,没想到还是被秦春发现了。 既然如此,那就面对吧,注定是要对上的不是吗。 而且,母亲的意外身死,她还没有调查清楚,她得回来,继续调查,给所有人一个真相。 秦书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仁和县,内心怅然。 来到仁和县,她在一品斋做着自己喜欢的糕点,遇见了那个纤尘不染如谪仙的少年。 后来,少年离开了。 如今,她也要离开了。 也不知道,白大人升迁后,到了哪个地方任职。 但,她与少年,大概都不会再见面了吧,即便再见,他的身边也会有陆莺的陪伴。 陆莺与少年,门当户对,郎才女貌,而她,她配不上。 随着马车驶得越来越远,秦书将在仁和县的一点一滴埋藏在心里,回忆就像酒一般,就让它就此尘封吧,等到年老的时候,再打开,或许那醇厚的酒香,更值得回味。 - 因为拖家带口,马车又行驶得缓慢,这次花了两天多的时间,一行人才到了唐州府。 “下马车吧。”赵楚楚率先下了马车,把手递到了张修远面前。 张修远借着她的手下马车,随即抬头看着眼前的“一品斋”。 这是前段时间,赵楚楚独自来唐州府,买下的布庄改修而成的。 布庄很大,分前后两部分。 前面的部分,是店面,后面的部分,是给主人家居住的地方,房间挺多的。 前后相连,开店与居住在一起,虽然有时会比较吵闹,但更加方便。 而且这里属于热闹的大街处,地理位置很好,用现代的话讲,就是黄金地段。 这也是当初赵楚楚在老板报了价钱后,当即就买下的原因。 张修远进门,仔细打量着店内的一切。 因为上次是赵楚楚一个人来,她来去匆匆,所以店里也不算精装修,要正式开业,还需要再修整一番。 于是,一行人商量好,今日先休息,明后天修整一品斋,购买材料,大后天再开业。 - 休息了一眼,一行人精神抖擞。 一品斋里,目前只有简单的桌椅。 他们忙碌着,分工合作。 凉儿买盆栽放店里,给一品斋增添几分绿色和惬意。 墙壁被粉刷了一遍,清儿拿着不同颜色的笔,在墙壁上作画,画着一片片的竹林。 竹子生动,竹叶翠绿,仿佛有清风而来,缓缓飘落般,地上是圆润的鹅卵石,蜿蜒出一条清幽的小径。 清儿在春满园时,本就喜欢读书,作画,是春满园里有名的才女。 自从赵楚楚和张修远认了他作弟弟后,两人给清儿请了一位教画画的先生,在清儿闲杂之余学习画画。 第370章 神笔杯话本大赛 清儿本就有天赋,先生只是稍加指点,他画出的话就颇具灵性。 制作糕点需要面粉等食材,一般都会选择与固定的一家合作批发,来源稳定,价格也公道,这次,赵楚楚出门,就是为了联系合适的店家。 而张修远留在店里,制作糕点的菜单,除此之外,还要做一张大大的宣传单。 开业的前三天,打折扣,他们是新店,前期需要靠这个来吸引客源。 “请问哪位是张修远?”一家子忙碌的时候,一个中年男子忽然来敲门。 张修远抬头,放下手中的笔,看着眼前陌生的人,道:“我就是。” 中年男子心下一喜:“原来您就是张修远,也就是一枝海棠吧,我是唐州府桃华书肆的掌柜,免贵姓黄。” 张修远恍然大悟:“你好,黄老板。” “您客气了,我这次来是想问问稿子的事情。” 得知赵家一家准备迁往唐州府,宋婉娴专门找了杨歆和张修远谈话。 目前,风雅书肆堪堪在仁和县稳定下来,还没有余力到唐州府开分书肆,但宋婉娴不愿意耽搁张修远在话本上的发展。 于是,她打算与桃华书肆合作。 《皇商的替身小夫郎》,在仁和县时,由风雅书肆独家售卖,而在唐州府时,由桃华书肆来售卖。 这个打算,得到了张修远和杨歆的认可。 而仁和县那边的书刊连载,张修远会定期寄稿子回去。 唐州府桃华书肆这边,黄老板早早从杨歆那得知了这个好消息,这不,得知一枝海棠一家到了唐州府,他按捺不住就过来了。 《皇商的替身小夫郎》,黄老板也是读过的,他也很是喜欢,所以才会迫不及待。 “稿子我存了挺多的,我现在就拿给你。”张修远招呼黄老板坐下后,就进了屋。 因为有源源不断的思路,张修远创作起来很是畅快,几乎一天都能写个五千字左右,这还是在需要照看一品斋的时候。 很快,张修远出来,把厚厚的一叠稿子给了黄老板。 黄老板如获至宝,要不是顾忌张修远在,他恨不得现在就翻开要阅读。 “对了,还有一件事。”黄老板忽然想起什么,“过阵子,咱们唐州府的话本届会举办大赛。” 大盛朝的话本行业很发达,也很受重要。 唐州府每年也会举办话本大赛。 这次大赛的名字为:唐州府第十六届“神笔杯”话本大赛。 “若是能在这大赛中获得前三名,有不少的奖励。很多写话本的作者都会参加。” “神笔杯”话本大赛,在唐州府已经举办了十五年,今年是第十六年,由唐州府各个书肆联合起来举办的,每一年,都受到百姓们很大的关注。 前三名,会过得很丰厚的银子奖励,分别为500两,300两,100两,除此之外,在比赛期间创作的话本会单独成册,在唐州府所有书肆售卖十天,分成达九一,作者九,书肆一。 往往在这十天售卖话本得到的钱,比奖励还要多。 第371章 苍天啊,大地啊 当然,还有隐形的奖励。 无论有没有获得名词,在比赛期间,笔名都会被打响,当然,名词越是靠前,名声越是响亮,这也代表着即便过了比赛期,百姓们也知道他,会给他后续话本的售卖创造收益。 因为每年话本名词的名次,不仅仅有请来的话本届有名的评委,还会有全府百姓的参与。 所以,每天参加大赛的人,都前仆后继,即便本身没什么名气,但万一就突破重围,成黑马了呢。 “老夫是建议你参加的。”黄老板道。 张修远初来乍到,没有人知道一枝海棠的名字,这次的话本大赛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张修远有些意动,他挺想参加的,于是问:“参加大赛,有什么要求吗?” “对话本作者倒是没什么要求,但每年比赛创作的话本有要求,今年的要求,正要昨天就出来了。” 这次创作的话本,要反着来,大盛朝女尊男卑,这次话本的背景,需要按照男尊女卑基础来创作,需要体现女主坚强不屈的精神,话本内容要跌宕起伏,要有泪点,但最后要皆大欢喜,男女主要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张修远听完,若有所思。 “比赛可以以书肆为代表,也可以个人参加。你决定好后,可以跟我说。” “好,我考虑好后,会去寻你。” 赵楚楚直到下午才回来,一早上在唐州府奔波,又是比对食材的质量,又是比对价格,最后还要与老板签订合同,她也是累得够呛的。 赵楚楚一回来,张修远给她倒了水,让她坐着歇一会,就去打了水,拧了毛巾,给她擦汗。 赵楚楚将水一饮而尽,感觉自己活过来了些,她实在太累了,任由张修远贴心的照顾。 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夫郎,她忽然俯过身去,在清隽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随即傻傻地笑了。 张修远早就习惯她时不时地偷袭,幸好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 “都落实好了?”张修远问。 “嗯,全部都谈妥了,估计过不久,他们就会把货送过来。”赵楚楚眼睛亮晶晶的,凝视着张修远,似乎在渴求着什么。 张修远心里既是无奈,又是好笑,道:“妻主,你真厉害。” “那是。”赵楚楚丝毫不觉得害臊地接受了表扬,如果她此时有尾巴的话,肯定会快乐地摇起来。 张修远将话本比赛的事情跟她说了。 “居然还会有这种比赛。”赵楚楚感慨,她只在学校听过什么作文比赛,数学,物理比赛,没想到古代的大盛朝还有个话本比赛。 “你若是想参加的话就参加吧,我相信你可以的。”赵楚楚鼓励道。 “好,其实我已经有想法了,我说给你听听。” 赵楚楚看着他因为希冀而潋滟的眸子,毫不犹豫地点头。 “怎么样?”张修远兴奋地将自己的构思说出来。 赵楚楚怔愣着,整个人如遭雷劈。 她心中只有一个感慨:苍天啊,大地啊,把我单纯美好的小夫郎还给我。 第372章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 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那天她一定把嘴巴闭得严严实实的,一点也不吐槽现代那些狗血,玛丽苏,汤姆苏小说。 “是不是不太好啊?没关系的,你说出来,我可以改改。”见赵楚楚一直没有说话,张修远以为她是觉得他的构思不好。 赵楚楚连忙摇头,违心道:“没有,我觉得很好,非常好,就是太好了,我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张修远疑惑地看着她:“真的?”赵楚楚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力图证明自己没有撒谎:“真的。” 张修远笑了:“我也觉得我的构思挺好的。”赵楚楚:呵呵,唐州府的百姓们,来吧,是时候让你们感受狗血玛丽苏文的魅力了。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 “你说什么,裕昌街那边的一品斋来人了。”看账本的秦春骤然抬头,因为太过慌乱,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分。“是的,我听说过两天就要开业了。” 秦春拿着账目的手骤然收紧,立刻出现了褶皱。 “秦书呢?”秦春问。 “二小姐也在一品斋。”这人说着,偷偷瞄了秦春一眼。 说实话,对于秦家的情况,她很是不解。 秦家大房与二房一直不睦,甚至有人怀疑秦桐的死与秦琴有关,可为什么大小姐还要过继给秦琴。 明明大小姐和二小姐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却势同水火。 二小姐不仅不来百味斋,还去一品斋当糕点师傅,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嘛。 她心里疑惑,可她只是一个下人,又怎么敢问。 听到秦书居然还留在一品斋,秦春眸光一下子阴鸷了起来, “知道了,你继续去盯着,一品斋那边有什么一举一动立刻向我汇报。” “是。” 那人离开,屋内只剩下秦春一人,下一秒,她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坐在椅子上,她抬头,指尖揉了揉眉心。 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从秦书去仁和县,她得知一品斋,尝了一品斋的糕点后,她就一直在担心一品斋会不会有那么一天来唐州府,抢走百味斋的客源。 如今,百味斋在唐州府之所以生意还不错,吃的是百姓们的情怀,可论起味道,远远比不上一品斋。 待百姓们品尝过一品斋的糕点后,所谓的情怀肯定会比舍弃。 正是因为意识到这一点,秦春才想把秦书带回来,才想高价买下那布庄,可她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不行,她一定要断了一品斋的退路。 - 这边,秦书找到了赵楚楚。 “我怕秦春会来找一品斋的麻烦。”秦书语气里充满了歉意。 作为秦春的妹妹,她太了解秦春了。 为了得到百味斋,她可以认贼作母,过继给秦琴。 为了得到百味斋,她可以不折手断要将她和爹爹抓回去。 之前,她就有所耳闻,百味斋的生意似乎比以前要不好,所以秦春才那么强烈地希望她回去。 那么,如果一品斋在唐州府开业,肯定会对百味斋造成巨大的冲击。 第373章 信 她百分百相信,秦春一定会想办法对付一品斋的。 “好,我知道了。”赵楚楚记下了秦书的提醒。 其实光明正大的竞争,一品斋倒是不惧,最烦的就是那种背地里搞小动作的小人。 是的,赵楚楚是烦,但她不会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赵楚楚不知道的是,她早就和秦春见过面,两人也早就对上了。 “对了,我听说你在调查你母亲的死亡,你怀疑那是人为,不是意外?”赵楚楚问。 “对。”秦书在有一次与赵楚楚的交谈中,提到了这件事,她眼底布上了哀伤,握紧了拳头,“可惜,我能力有限,什么都查不出来。” 赵楚楚从桌上拿出一封信,给了她:“或许你可以去见见唐州府的知府,她或许能帮你。” 白恒如今在唐州府任职,作为知府,她调查起来,肯定会比秦书独自一个人要有用得多。 “我与知府大人有交情,信里我简单写了事情的经过,你拿着信上门,她会帮你的。” 其实,早在白恒任职唐州府知府,赵楚楚就打算来了唐州府后,就帮帮秦书。 她知道,秦书一直在调查这件事,只是苦于没有能力和门路。 秦书刚刚还没来找她时,这封信她就已经写完了。 其实,她如果带秦书去一趟府衙也是可以的,但一品斋忙着开业,她实在抽不开身,索性就写了信。 秦书拿紧手里的信,眼眶一热,瞬间盈满了泪水,她哽咽道:“楚楚姐,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你和修远哥哥真的帮了我太多太多了。” 带她去仁和县,给她居住,谋生的地方,借给她银子给爹爹看病,如今又给了的她信,帮助她去见知府大人,调查当年母亲的事。 她何其有幸能遇见他们。 “傻丫头,哭什么。赶紧把眼泪擦擦吧,你要是真感谢我,就多做些糕点,让我的一品斋多卖出些糕点,生意蒸蒸日上。” 秦书知道,赵楚楚这么说,是不希望她有压力,她点头:“嗯,我会的。” - 因为一品斋还没有开业,秦书还不用忙,她不敢耽搁,拿了信就往府衙去。 一路上,她不断在想:唐州府的知府大人不知道是谁?楚楚姐也太厉害了,连唐州府的知府大人也认识,有了知府大人的帮助,这次肯定能找到线索。 秦琴,若你真的是害死我母亲的凶手,我一定会让你偿命的。 很快,她就到了府衙。 府衙门口,有官差在守着。 秦书脚步顿了下。 其实,这是她第二次来到府衙。 第一次,是几年前,那时候母亲刚刚发生意外,那时候的她,还小小的。 她不相信母亲的死亡时意外,认定秦琴是凶手,在官府的人判定是意外时,小小年纪的她毅然来敲了鼓,打算为母申冤。 可惜,那时候的她太小了,官差们只当她是胡闹,她连知府大人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被轰了出来,要不是看她年纪小,肯定是要挨板子的。 第374章 刘典史 之后,她屡次找机会要求见知府大人,可似乎有人专门盯着她般,她一次都没有见到。 如今,她又来了。 楚楚姐说,先前的唐州府知府已经升迁了,如今的唐州府知府是新任的,也是她的朋友。 “官差大人,草民秦书,有事求见知府大人。”秦书鼓起勇气,上前道。 官差皱眉:“知府大人不私下见人,你若是有冤屈,可以到那边登记。” 秦书抬眸看过去,只见那里百姓们排了一个小队,一个身穿官服的人似乎在写着什么。原来那是在登记啊。 若是没有赵楚楚的信,秦书说不定就会上去,但如今她不用。 秦书将信递了过去:“官差大人可否将此信递交给知府大人,通传一声。” 官差拿过那信一看,一眼就看到信封上鲜红色的印章。 印章上刻着的,赫然是他们大人的名字。 官差立刻回想了起来。 之前他们来到唐州府,大人就说了,若有一日有人拿着盖有她名字印章的信出现,一定要将人迎进来,大人说了,那是她的旧识。 官差的态度顿时友好起来。 “原来您是大人的旧识啊。早说,您现在跟我进来吧。” 秦书拿回信,心下一喜:“那就麻烦官差大人了。” “不敢当,不敢当。” 官差领着秦书进了府衙。 府衙里,有一中年女人正准备出门,忽的就看到被官差领着进门的人。 她脚步一下子顿住了。 居然是秦书。 没想到过去几年了,秦书还不死心往府衙里来。 女子眸色暗了暗,随即向秦书两人走来。 “这是谁啊?”她问。 官差一见来人,忙问好:“刘典史。” 典史,府衙里一个不大不小的小吏,但比起官差来,还是要高一筹。 “刘典史,这位是知府大人的旧识,特地拿了信来求见知府大人。” 刘典史一听,立刻心惊肉跳。 秦书什么时候成知府大人的旧识了。 心中疑惑又震惊,但她面上还是保持着平静。 “这样吧,正好我无事,把信给我,你带着她去偏厅,我带信去见知府大人。” “这……”官差有些为难。 “怎么,难道你信不过我。”刘典史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不是不是。”官差立刻摇头,她只是诧异平日里总喜欢偷懒的刘典史居然会主动说要帮忙,这是天要下红雨了吗? 不过她也没办法,谁让刘典史的身份地位在她之上呢。 “秦小姐,我带您去偏厅等候吧。”官差道。 刘典史对秦书道:“你把信给我吧。” 秦书拿着手里的信,打量着眼前的刘典史,不知怎的,总觉得不太喜欢。 可刘典史到底是在帮她,她也不好推辞。 于是,只能把信交给她。 刘典史拿了信,转身就走。 秦书和官差没看到,在她转身的时候,眼底流露出来的一丝精光。 她一路往前走,最后拐了弯,停住了脚步,随即将信拿起,撕拉一声,几下直接将信给撕成了碎片。 “哼,要见知府,这辈子都不可能。” 第375章 小书,你不愿意见我吗 秦书独自一人在偏厅等待着,内心有些焦灼。 过了许久,都不见有人来,更有种不好的预感。秦书忍不住到门口张望,来回踱步。 她总觉得那个刘典史给她的感觉不是很好。 “请问是秦小姐吗?”这时,一个陌生的官差来了。 “是。” “秦小姐,刘典史已经将你的信递给知府大人了,不过大人现在公务繁忙,暂时抽不开身,她说,让你先回去,闲暇时会再传唤你。”官差一板一眼道。 秦书眉头蹙起。 这是被知府大人拒绝的意思吗?作为一府之主,确实有时会公务繁忙,这理由很容易让人接受,可秦书总觉得哪里不对。 “秦小姐,门口在那边。”官差的意思很明显,她现在可以离开了。 秦书唇瓣紧抿,不知怎的,她不由回想起几年前,她也是在府衙里求助无门,无论怎样都见不到知府大人,就好像有人专门拦住了她般。 那如今呢? 秦书纵然内心有疑惑,也不好再待下去。 她没办法笃定有了那封信,知府大人就会见她,或许楚楚姐和知府大人虽认识但不是很熟呢。 秦书离开偏厅,往门口的方向走,忽的,她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骤然停住了脚步。 少年白衣蹁跹,如陌上如玉的公子,气质清俊,眉眼如画,和煦的阳光洒落下来,给他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晕。 秦书只觉得心脏在疯狂地跳动着。 是他吗? 不,怎么可能是他。 他已经离开了不是吗? 肯定是她的错觉吧。 秦书揉了揉有些湿润的眼睛,再次抬眸看的时候,果然翠绿色的树丛间,那抹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果然,是她的错觉。 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说起来,分别有一段时间,也不知道少年怎么样了。 有陆莺那样性格好的姑娘陪伴在身边,大概会过得挺好的吧。 或许,下次再听到少年的消息,就是他与陆莺成婚的消息吧。 压下心中的酸涩,秦书忽然想赶紧离开这里。 可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熟悉的清越声线,带着惊喜又意外的语气。 “小书,是你吗?” 秦书骤然怔住,她没有回头,下一秒加快了脚步。 她苦笑,看来她不仅眼睛出现幻觉,连耳朵也不好使了。 忽的,她的胳膊被拉住了,那个声音又开口,带着一丝委屈:“小书,你不愿意见我吗?” “能先不要走,好好与我说说话吗?” 秦书感觉被抓住的胳膊传来那人手掌心处的温度,滚烫的温度之入她的心尖。 她的手指蜷了蜷,她不敢转身,怕是自己的错觉。 脚步声传来,下一秒,一抹白色的身影从秦书的身后走到了她的面前。 “小书,如果我哪里惹你生气了,你告诉我好不好。但不要不理我。”少年的声音带了一丝丝的恳求。 秦书鼓起勇气,缓缓抬头,待看到那张熟悉的如玉般精雕细琢的面容时,呼吸都轻了几分,仿佛怕会惊吓到他般。 第376章 可我会觉得羞耻啊 是他吗?真的是他吗? 秦书不敢相信,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触碰眼前的少年。 脸颊上突如其来的温度,让白褚怔了怔。 所谓男女授受不亲,秦书这般举动,有些于理不合,可白褚不知怎的,并没有挥开她的手,就这么任由她触碰,只是耳尖却忍不住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红色。 小书,喜欢摸他的脸吗? 手上是温暖细腻的触感,秦书好一会,终于确认眼前的人是白褚,是她心心念念的少年。 虽然还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里。 可,可她刚刚做了什么,她居然摸了白褚的脸。 秦书倒吸了一口凉气,骤然把手缩了回去,仿佛被烫到般。 白褚睫羽颤了颤,不知怎的,竟有些怅然若失。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相信你真的出现了。”秦书急急忙忙道歉,脸颊滚烫。 天啊,作为一个女子,居然去摸一个少年的脸,这跟青天白日里耍流氓,调戏有什么区别。 白褚唇角扯出一抹轻轻浅浅的笑,眉眼温润:“没事,我不介意。” 你不介意,可我会觉得羞耻啊。 秦书都不敢看他了,只能低头看自己的鞋尖,试图缓解尴尬。 不知怎的,白褚竟觉得这样的秦书有些可爱。 他大概也猜到秦书是尴尬了,适时地转移话题:“你今天是专门来看我的吗?怎么没让我去告诉我一声,刚刚你是要走了吗?” 秦书:“啊?”她有些不太明白白褚的意思。 白褚看着她,道:“你难道不是来找我的?还是你根本不知道我娘在这里任职?” 秦书骤然睁大了眼睛,等等,她,她听到了什么。 “不是吧,你真的不知道。” 在白褚的解释下,秦书才知道,原来白恒,也就是白褚的娘亲升迁的地方就是唐州府,如今白恒是唐州府的知府。 秦书震惊了。 她,她的一点都不知道。 她还以为白大人是升迁到很远的地方呢,没想到就在唐州府,难怪楚楚姐说她与唐州府知府是旧识,楚楚姐与白恒大人可不就是好友吗。 白恒在唐州府任知府,代表白褚也在唐州府,而她如今也回了唐州府,若不是有陆莺在,她真的会以为这是上天安排给她与白褚的缘分呢。 “对了,你既然不是来找我的,那你是来府衙做什么?”白褚问,府衙这种地方,一般人都不会来的。 秦书立刻想起那封信,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忙告诉了白褚。 “那官差说,刘典史已经把信交给了我母亲,我母亲还让你回去等候?”白褚脸上出现怪异之色,“可刚刚母亲一直陪着我与爹爹,那刘典史还有其他官差根本没来。” “怎么可能。”秦书低呼。 白褚忽然想到什么,脸色微沉:“你既然是来寻我母亲的,那我现在就带你去,也把这事跟她说说。” 秦书本就是来见知府的,如今有了白褚的带领,她欣喜若狂,忙跟着他一起去。 第377章 无奈又宠溺的叹息 这边,刘典史回来,找到了那个官差。 “怎么样,那姑娘走了吗?”他问。 官差有些支支吾吾地开口:“她要走的时候,遇见了白褚少爷,看样子,她似乎与白褚少爷是旧识,少爷知道她的来意,待她去找知府大人了。” “你说什么!”刘典史闻言,顿时心惊肉跳。 她千防万防,妨着秦书见到知府,却算漏了,她居然认识白褚,白褚还带着她去见知府。 要知道,现在这个新任知府,可比之前的张知府还要难残,若她真的追查起当年的事,刘典史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 这边,秦书跟在少年的身后,往前走。 她看着少年清瘦又不失修长宽厚的背影,不由自主地凝视着,不愿意移开眼。 就在这时,少年忽然停住了脚步。 秦书没有回过神来,脚来不及刹车,直接撞了上去。 而少年刚好转身。 于是,秦书就这么撞见了少年的怀里。 大概是怕她跌倒,少年本能地伸出手,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少年气息清冽,如天山上融化的雪水,清冷又沁人心脾,干干净净的,就如同他这个人一般纯粹澄澈。 少年身材修长,足足比秦书高出了一个个头。 秦书本能地抬头,就对上少年清澈透亮地琉璃眸子。 两人距离很近,近得她能数清少年纤长卷翘地睫羽,近得能看到那双琉璃眸子里倒映着的,她的身影。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是被白褚专注注视着的。 “小心点,走路要看路,不然摔了怎么办。”少年清越中带着一丝青涩的声音开口,不像指责,向无奈又宠溺的叹息。 秦书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才会这么觉得。 她连忙回过神,从少年的怀里出来,拉开了距离:“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白褚看着少女与自己拉开的距离,眸色微微暗了暗,纤长的睫羽在眼睑下留下一片黛色。 他轻声道:“没事。清风苑到了,我们进去吧。” 清风苑,正是白恒与魏宣居住的院子。 “好,我们进去。”秦书内心有些慌乱,竟快步踏进了院子。 白褚看着她慌慌张张的背影,唇角不由轻轻勾起一抹弧度,他低头看着自己刚刚环住秦书腰肢的手,心中疑惑:女子的腰肢都是那般纤细和柔软吗? - 清风苑里,魏宣正陪着白恒在散步。 大夫说了,孕妇有空就该多走动走动,有益于生产。 白恒的肚子如今已经有三个多月了,还没有显怀,但无论是魏宣还是白褚,两人都很重视。 “爹,娘,小书来了。” “白大人,宣夫郎,你们好。” 白恒和魏宣都没有什么架子,得知秦书是白褚的朋友,她又在一品斋当糕点师傅时,对她的态度也不错,邀请她坐了下来。 秦书很是拘谨,推辞不过才坐了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白褚的爹娘,宣夫郎跟上去很温柔,白大人虽然有些冷峻,但语气也很温和,能培养出白褚这样的儿子,他们肯定也很好。 xs7.com 魏宣让小厮送来了茶点,很是热情地招待秦书。 魏宣知道,自家儿子因为幼年被绑架,又有厌食症,常年待在家里的原因,认识的人很少,更不用说朋友了。 如今,他居然说秦书是他的朋友,真的是很难得。 因为对自家儿子的信任,魏宣对秦书这个小姑娘的第一印象也不错。 “娘,小书这次来是有事想请你帮忙。” “哦,什么事,说来我听听。” 秦书正了正神色,忙将今日来寻她的事,以及当年对于母亲身死疑惑的事情说了出来。 “……大人,若是您有办法的话,能不能帮我查一查当年的事,我总觉得我母亲的死疑点重重,不像意外,倒像是人为。”秦书开口恳求,忐忑得心都揪了起来。 白恒若有所思,随后道:“可以,我会让人去调查的。若真的如你所说,那是人为,那就是谋杀了,这种人绝对不能放过。” 秦书揪着的心松了下来,眼眶微热:“谢谢你白大人。” 没有人知道秦书此时的情绪起伏有多大。 当年她无数次求助无门,今天又差点吃了闭门羹,她本以为又要再次等待,没想到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她心里是说不出的感慨与感激。 “不用谢,这本就在我的职责范围内,对了,你既然是阿褚的朋友,那就唤我一声白姨。” “好,白姨。” 这时,白褚开口:“娘,那位刘典史是怎么回事?” 如今听秦书说起来,很明显的知道,刘典史在刻意阻拦秦书见知府,就连那封信,白恒都没有看到。 白恒脸色微沉:“看来有些蛀虫是该肃清了。” 那刘典史,是上次张知府留下来的人,白恒也不知道刘典史与张知府的关系如何,只知道他在府衙里混得如鱼得水。 白恒这些日子,本就在准备肃清那些蛀虫,想培养自己的心腹,如今,时候也该到了。 “刘典史的事,我会处理好的。”白恒眸光沉沉道。 - 从清风苑离开,依旧是白褚领着她。 走着,走着,白褚忽然停下了脚步。 秦书也停了下来,不解地看他。 白褚凝视着她,开口:“小书,现在你能告诉我,你当初为什么生气吗?” 秦书手指蜷了蜷,她想到白褚还执着于这个问题。 她摇头,唇角扯出一抹弧度,很是自然道:“没有啊,你又没做什么,我为什么要生气?” 白褚仔细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也不知信了还是不信,他又问:“那你为什么要疏远我?” 秦书的心尖颤了颤,却仍然维持脸上的灿烂:“没有啊,我怎么会疏远你呢。” 白褚不说话了,他的感觉不会出错的,他似乎真的做了什么让秦书生气的事,所以秦书才会疏远他,可秦书却不告诉他。 他想再说,可却也知道,秦书肯定不会告诉他。 “那我以后得了空去一品斋找你?” 秦书道:“一品斋差不多要开业了,我可能会比较忙。” 白褚沉默:“那就等你不忙的时候。” 第379章 叶清越 秦书张了张嘴,还想找理由拒绝,却在看到白褚打量,试探的目光后,话锋一转,应了下来,艰难地说了句“好”。 秦书垂了垂睫羽,心头酸酸涩涩的,其实,她也很想念白褚,也想见他,和他说话啊,可是她知道,她不能。 她和白褚,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 接下来,两人都沉默着,直到秦书出了府衙。 白褚回头,就看到了一身浅黄色衣裙的陆莺,正在看着他。 白褚刚想说什么,就见陆莺仿佛没看见他般,转身离开了。 这些日子,陆莺一直借住在府衙,白褚知道之前爹娘还有陆伯母,陆伯父希望他能嫁给陆莺。 可他明确地拒绝了。 但陆莺还是住了下来,不过她倒是没再提结亲的事,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朋友,又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客人般。 - 茶楼二楼包厢里。 陆莺边喝着酒,边看着窗外繁华的大街,醉眼迷离。 这时,包厢的门被推开。 少女一身浅青色的衣衫,淡雅出尘,她容貌秀美,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子浓浓的书香气息,眼角一滴泪痣,倒使得她清雅的眉眼添了几分魅色。 叶清越进门,一眼就看到正在喝酒的人。 她让丫鬟在外等候,在陆莺的对面坐了下来,自顾自地烹茶。 动作行云流水,茶香袅袅,良久,她将第一杯茶放到陆莺面前,道:“喝太多酒不好,姑姑还是喝茶吧。” 陆莺懒懒抬眸:“清丫头,你来了啊。”她端起茶杯,酌饮了一口,茶香在味唇齿间散开。 叶清越听到陆莺一声“清丫头”,早已经自以为然,谁让她的辈分真的比陆莺小。 陆莺上面有一个与她相差十七岁的哥哥,这个哥哥就嫁给了叶清越的母亲做夫郎,叶清越出生的时候,陆莺才一岁。 如今陆莺十六岁,叶清越十五岁。 叶家是属于书香世家,叶家祖辈培养出来许多读书人,可以说是桃李满天下。 叶清越是叶父,叶母唯一的孩子,从小对她寄予厚望,希望她能继承叶家多年的传承。 叶家规矩森严,尤其是叶母,打小对叶清越的教育就很严厉,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她偷偷带叶清越出去玩,再回去时,小叶清越就被罚跪在祠堂两天两夜。从那以后,陆莺再也不敢了。 叶清越举手投足间,都恪守规矩的优雅。 相比起大一岁,性子还洒脱不羁的陆莺来说,叶清越可以说是优雅到沉闷。 有时候,陆莺都觉得叶清越被叶家塑造成了一件艺术品,叶家需要这样一件艺术品来充当百年世家的门面。 小时候,陆莺出去疯玩,去学武,去做着自己想做的事,可叶清越都被禁锢在家里,学习四书五经,学习琴棋书画。 如今,十五岁的叶清越,已经是秀才,明天就该参加乡试了。 “姑姑,你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叶清越问,眉宇间情绪淡淡,不悲不喜,仔细听,却能听出一丝关切。 第380章 你对那个人是喜欢吗 陆莺将已经有些凉了的茶一饮而尽,微微叹了口气:“清丫头,你说什么是喜欢啊?” “喜欢?”叶清越眼底划过迷茫之色,歪了歪脑袋,似乎不太理解,“姑姑,我也不知道。” 陆莺恍然大悟,敲了敲脑袋:“瞧我,怎么会问你这个问题,你常年被拘在家中,哪有机会喜欢别人啊。” 叶清越的未来,她已经一眼看到底。考科举,再娶叶母安排的适合叶家的贵子。 “清丫头啊,你以后可不能喜欢人。”陆莺给她说了掏心窝子的话。 若叶清越喜欢上了不是叶母安排的人,她的未来会很痛苦。 叶清越继续给陆莺斟茶,淡淡道:“我不会喜欢任何人。” 陆莺笑了:“那就好。” 叶清越似乎想起什么,道:“虽然我不知道喜欢是什么,但我认识的一个姐妹,倒是与我说过。” 陆莺挑眉:“哦,那你倒是说说。” “所谓喜欢,那是你见到他时,会脸红心跳,控制不住地想靠近他,眼睛视线所及,全都是她,若没有见他,会日思夜想,会牵肠挂肚。若他与他人嫁娶,你会痛苦,若他死了,你会恨不得与他一起死。” 叶清越说着话的时候,情绪没有一丝起伏,仿佛只是在复述一段很平常的话般。 “所以,姑姑,你觉得你对那个人是这种喜欢吗?”叶清越问。 陆莺若有所思,从来没有人给她定义过什么是喜欢。 她细细思索着叶清越的话。 她看到白褚会脸红心跳吗?好像不怎么会,只是初见那抹白色的身影和仙人般容貌时,甚是惊艳。 会想靠近白褚吗?想的,白褚长得实在好看,他虽然冷冷淡淡的,但与他相处,说话,很是舒服。 可会想白褚想到牵肠挂肚,日思夜想吗? 陆莺皱眉,好像也没有。 她又设想了下,白褚嫁给她人。 陆莺的脸微沉,她会很生气,陆莺觉得她与白褚家世,相貌都挺相配的,可似乎除了愤怒,也没有其他。 若白褚死了呢? 陆莺想到那个风光霁月的少年如果死去,她会难过到想跟着他一起死吗? 似乎也没有,她会难过,会掉眼泪,但她还有爹娘,还有哥哥,还有清丫头啊。 得到那么多否定的答案,陆莺一下子就疑惑了。 “我到底喜不喜欢白褚啊?”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喜欢的,因为和白褚待一起很是舒服,他们也门当户对,白褚又长得好看。 今天,她之所以会来喝酒,就是因为她疑惑。 她刚到白褚与那个秦书了,大概连白褚都没有意识到,他看着那秦书时,眸光里的柔和仿佛能放光似的。 陆莺觉得,白褚对她,与对那个秦书是不一样的。 她听说,当看到喜欢的男子与其他女子在一起时,会产生妒忌,会忍不住想赶走那个女子。 可她会妒忌吗?会想赶走秦书吗? 好像也没有,她只是生气,生气白褚总是不怎么和她说话。 陆莺将自己的情况与叶清越说了。 第381章 她不会,也不可能喜欢一个人 “清丫头,你觉得我喜欢白褚吗?”陆莺茫然地问,拿着空空的茶杯在转动着,眼底充满了渴求。 “姑姑,我没办法帮你确定,但我能帮你分析。我分析的结果是:你并不喜欢白褚。准确地说,不是那种喜欢到至死不渝的喜欢,而是对于白褚相貌的欣赏,对于朋友的好感。其实这种也是喜欢,但大概是两家大人说到结亲的事,让你误会了,将两份不同的喜欢混为一谈。” 这就是叶清越分析的结局。 陆莺抿着唇沉默,细细思索着,越想越觉得叶清越说得对。 陆莺从没喜欢过其他人,第一个表现出来喜欢的人,就是白褚。 所以,是她搞错了?她确实喜欢白褚,但那是朋友的喜欢? 一瞬间,陆莺恍然大悟,仿佛眼前的云雾被拨散开,沉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整个人感觉前所未有地舒畅。 “清丫头,我想明白了。你说得太对了。”陆莺忍不住,一把抱住了叶清越,眉眼充斥着喜悦,“清丫头,你实在是太聪明了,不知道的,你以为你喜欢过很多人,是这方面的大师呢。不过,那真正的喜欢真的有那么神奇吗?嗯,如果有一天我能遇上那个人就好了。” 听说喜欢这种事,靠的是缘分,有人可能一辈子都遇不上那个让她心动的人。 叶清越睫羽微垂,其实她也有些好奇,但也只是一个念头而已,她知道,她不会,也不能喜欢一个人。 - 叶清越回到家,就有丫鬟来说,叶母正在等她。 大厅里,面容严肃的叶母端坐着,问:“去哪了?” “今日姑姑相邀,去了一趟茶楼。”叶清越回答。 听到是陆莺,叶母皱眉:“不要与她过多往来,明天就是乡试,你应该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乡试上。今日你擅自出门,知道浪费了多少时间吗?罚你抄一遍《尚书》。明日拿给我过目。” 叶清越垂眸,没有其他情绪,道:“是。” 叶母看着叶清越离开的背影,蹙了蹙眉。 又是陆莺那疯丫头,整日里将清姐儿往外拐,幼时清姐儿就差点被她带坏了。以后还是得让人把清姐儿看着点,不能让她与陆莺聚在一起。 要不是陆莺是自家段哥的妹妹,她会毫不留情禁止两人来往。 叶母起身,穿过庭院,推开了叶家的祠堂。 她烧了香,虔诚地跪了下来:“叶家的列祖列宗们,请你们保佑清姐儿来年中举。” - 此时的叶清越正在叶父这。 叶父名陆谦,人与他的名字一样,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陆谦抚摸着叶清越的发,声音温润:“可是你娘亲又责怪你了。” 相比起严厉的母亲,叶清越对父亲陆谦要多亲近一些。 她摇头:“没有。” “与她成亲十几年,我还能不知道她什么性子。她痛苦,又将不甘寄托在你身上,我既理解,又反对。清姐儿,爹爹还是希望你能拥有属于你自己的生活。” 叶清越眼底划过一丝波澜,却转瞬即逝。 第382章 白褚是渣男 “爹爹,我现在这样挺好的。”她淡淡道。 她清楚叶家的现状,明白娘亲的痛苦与不甘。 叶家虽说桃李满天下,可这样的叶家也受到别人的忌惮,尤其是在她祖母致仕,娘亲读书多年都没能中举后,叶家这个曾经辉煌的家族,更是摇摇欲坠。 娘亲一直都想撑起这个家,想入朝为官,在朝廷上有一席之地,不让别人有能欺辱叶家的机会。 可叶母读书天赋有限,屡次乡试,次次落榜。 百年书香世家,桃李满天下,这一代却出了一个连小小举人都中不了的叶母。 可想而知,当时需要支撑起整个叶家的叶母有多痛苦。 直到叶清越出生,她在读书上的天赋,远远超过叶家的所有人,让痛苦的叶母看到了希望。 于是,她苦心到几乎是苛刻地栽培叶清越,在有时候看到叶清越玩闹时,更是会下手打骂。 叶清越幼时最她是有埋怨的,也是害怕的,甚至骨子里有一股叛逆,想违背叶母的意愿。 直到她长大,直到她遇见了看到叶母被奚落,她才渐渐明白,母亲承受的是什么。 从那之后,叶清越就开始收敛性子,成了如今的叶清越。 她不怪母亲,因为有些责任终究得有人来担。 如果能选择,她希望是她来担。 - 这边,心事释然,情绪不错的陆莺回了府衙。 白褚正在看书,看到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陆莺有些惊讶。 他记得,之前陆莺看到他,是转身就离开的。 “喂,白褚,你是不是不愿意嫁给我啊?”陆莺问。 两人本就是适婚的年纪,之前双方父母又有意戳和,这会陆莺突然这么问,确实有些尴尬,不过白褚还是依着心点头:“我认为成亲还是两情相悦的好,我只当你是朋友。” “好巧,我也是。”陆莺忙应道。 白褚有些傻眼,他还以为陆莺会愤怒或质问,他之前隐约觉得陆莺似乎想娶他。 陆莺的手撑着下巴道:“以前我觉得咱们家世,容貌都挺配的,成亲在一起也不错,我也一直以为我喜欢你,可今天我才知道,我对你的喜欢只是好朋友,只是对你容貌的欣赏。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适合做朋友。” 白褚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这么一长串的话,还把“喜欢”两个字挂在嘴边,她不会尴尬吗?不过我想想陆莺的性格也能理解。 她一向都是大大咧咧,有什么说什么的。 陆莺的话,也让白褚松了口气。 “嗯,我们是好友。”他应道。 “那白褚,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啊?” 白褚忽然就对上陆莺八卦的眼神。 喜欢的人!? 脑海中有一个身影一闪而逝,白褚都来不及抓住就消失了。 他摇头:“没有啊。” 陆莺眯起眼睛打量他。 她的直觉不会出错的,那个叫秦书的小姑娘喜欢白褚,白褚也喜欢那个小姑娘,那白褚为什么不承认呢? 忽的,陆莺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话本子,突然对白褚说了句:“渣男!” 第383章 百味斋的针对 白褚:?所以我做错了什么? 白褚还想问,陆莺已经转身离开。 - 鞭炮声响,经过几天的修整,唐州府的一品斋终于开业了。 一众人整装待发,想在今日来个开门红。 一品斋内,已经放上了香喷喷的糕点,缕缕香气在店内萦绕,很容易就勾起人的味蕾。 新店前三天有打折优惠,对于本就价格实惠的一品斋来说,这是对百姓们比较大的优惠。 只是,距离店开门过去了一个时辰,进门的客人只有两个,和仁和县一品斋相比,巨大的反差让众人反应不过来。 “这基本上算没人吧?难道是因为我们是新店?” “就算是新店,也不该只有两个人,而且我们还做了优惠。” 赵楚楚心中也疑惑:“我去看看。” 出了一品斋的门,赵楚楚很快就发现有些人行色匆匆,更有的人在即将进入一品斋的时候,被其他人拉走了。 赵楚楚蹙眉,越想越不解。 很快,她就拉住了一个人问:“这位大姐,请问你们这是去哪啊?” 被赵楚楚拉住的是一个约莫五十来岁的大妈,原本被陌生人拦住有些不耐烦的她,在听到那声大姐后,通身舒畅。 大妈打量了她一眼,道:“你是外地来的吧。那你知不知道百味斋?” “百味斋?” “对啊,百味斋是我们唐州府有名的百年糕点老店,那糕点可是宫里御厨传下来的,连皇帝吃了都说好。”大妈说着,很是得意,毕竟百味斋的糕点也算是他们唐州府的特色之一,“这三天,百味斋作优惠,这种机会可不多,我们这是赶着去买呢。” 经过大妈的一番解释,赵楚楚总算是明白了。 百味斋,刚好选在一品斋开业这天作优惠,同样的优惠,同样是三天,老店比新店,自然是老店更有优势。 赵楚楚若有所思,这是百味斋的刻意针对啊。 难道是因为秦书? “那百味斋的糕点真那么好吃?大姐,不如我同你去瞧瞧?”赵楚楚决定去看个明白。 “行啊。” 其实,之前陪着张修琳参加府试,她就已经来过百味斋。 两人没多久就到了百味斋门口。 门口排队的人密密麻麻,一看就知道生意很好。 打折优惠的牌子就挂在门口的墙上,很是明显。 赵楚楚已经可以预料到,在百味斋优惠的这三天,一品斋会是怎样的情况了。 就在这时,赵楚楚眼睛眯了眯,她看到了一抹算是熟悉,又不太愿意见到的身影。 那人正站在百味斋门口,一身锦衣,旁边的人正与她恭敬说着什么。 那人看着这来糕点,拥挤的人群,似乎很是满意。 就在这时,她似乎察觉到了赵楚楚的视线,抬头看了过去,她愣了一下,随即唇角露出一抹挑衅的笑。 是她,她怎么会在百味斋? 赵楚楚认出来,那女子正是当初与她争抢布庄的人。 赵楚楚问了一旁的人。 “哦,你说她啊,你是外地来的吧,难怪会不知道她,她可是百味斋的东家,秦春啊。” 第384章 发传单与试吃 秦春!? 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忽的,赵楚楚想起来了。 秦春,不就是秦书那个姐姐嘛。 这么一想,似乎在布庄的时候,秦春看到她时,表情很惊讶,明显是知道她的。 如今看来,这个秦春是因为秦书的关系,在仁和县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她了。 所以,秦春这是得知她来唐州府开一品斋,所以才在这三天作了优惠?所以才会对她充满挑衅? 赵楚楚心下终于了然。 秦春看到赵楚楚疑惑后又转身离开的背影,不由勾唇一笑。 想来,是一品斋那边没生意,赵楚楚才来这里查看原因的吧。 可惜啊,你的糕点再好吃有什么用,没有名气,没有人吃到,一样卖不出去。 秦春就是要在一品斋开业的这几天,给它重重一击,她要让一品斋彻底撤离唐州府。 赵楚楚回了一品斋,将原因与众人说了。 “那百味斋分明就是刻意针对,太过分了。”凉儿愤愤不平。 秦书揪着衣角,神色愧疚:“对不起,楚楚姐,很可能是因为我的原因。” 秦书觉得,是因为她,所以秦春才会真对一品斋,到时候一品斋没了生意,一品斋的老板得知是她的原因,肯定会把她赶走。到时秦春会再次把她抓走,这就是她的目的。 秦书想,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或许她真的得离开。 这个想法刚萌生起,脑袋上一只手就落了下来,在她的头发上揉了揉。 赵楚楚一看就看出秦书在想什么:“不是你的原因。我更偏向于,她是在忌惮一品斋。” 若换做是她的话,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忌惮一家糕点比自家美味的店。 “现在我们应该想想怎么应付,不能被动地被百味斋牵着走。”张修远道。 赵楚楚点头,不由得回想起现代的各种办法。 一品斋的糕点是美味的,现在人少,一来是没有多少人知道一品斋,二来是百姓们不知道它的美味。 如果以上两点能实现,赵楚楚保证,一品斋的生意绝对不比百味斋差。 赵楚楚将自己的想法与他们说。 众人纷纷点头:“可该怎么做呢?我们总不能一个个百姓拉着他们进店吧。” 赵楚楚勾唇,神秘一笑:“我有办法。” 众人看她。 赵楚楚道:“既然百姓们不知道,那我们就想办法让他们知道,既然百姓们不知道糕点的美味,我们就想办法,让他们吃了糕点,再与百味斋的对比,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来一品斋的。”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的。 赵楚楚将自己的办法与他们说。 怎么让百姓们知道呢?赵楚楚想起了现代的发传单,新店开业,可不就是发传单,搞优惠,让别人知道嘛。 怎么让百姓们吃糕点?赵楚楚想起了现代超市里,每次一些蛋糕,饮料出了新品,都会安排员工们,让消费者去免费试吃。 虽然前期是免费的,但如果东西真的好吃,消费者就会去购买,就能拉动生意。 众人点头,纷纷表示办法可行。 第385章 破庙里的乞丐 传单之类的,让印刷厂抓紧去印刷就行了。 至于派传单的人…… “要不,就雇佣一些乞丐去派传单吧。”张修远建议道。 越是富庶的地方,贫富差距越是大,来了唐州府后,张修远发现,唐州府的乞丐挺多的,而且大多数都是一些小孩,瘦瘦小小的,吃不饱穿不暖。 他相信,不是所有小孩都愿意当乞丐的,听凉儿说,当年他与他的小哥哥,是因为年纪太小,没人愿意雇佣他们,他们才选择流浪乞讨的。 派传单,对小乞丐来说,并不是重活。 赵楚楚听到张修远的建议,眼底忍不住流露出温柔之色,她家小夫郎,真真是心底最善良纯粹的人。 “可以。”赵楚楚答应了,不单单是因为张修远,还是因为,乞丐确实挺适合派传单的,要论谁对唐州府最熟,毫无疑问就是乞讨的乞丐。 众人商量了一番,决定由张修远和清儿去寻找合适的乞丐,赵楚楚等人制作传单,再拿去印刷。 “要不,今天就暂时关店吧。”赵楚楚道。 各自忙碌起来,店无人看管,再说了,因为百味斋的搅和,客人基本上没有。 - “你是说,一品斋关门了?”秦春语气里是掩盖不住的喜悦之色。 “是的,我亲眼所见,老板,他们肯定是见所有客人都来了百味斋,所以没脸开下去了,这不就得关门嘛。” 秦春轻轻嗤了一声,她还以为一品斋会有什么办法呢,没想到她才这么一出击,一品斋就关门了。 或许,她是高看了这个一品斋。 “知道了,继续派人去盯着,有什么情况再来汇报。”秦春喝着茶,看着店里来来往往的人,又想起关了门的一品斋,心情甚好。 - 这边,张修远和清儿正在用大大的油纸装糕点。 张修远说了,刚好今天休息,糕点没有卖出去,索性趁着它们还新鲜,带过去给小乞丐们吃。 其实,一品斋的糕点,因为加了灵泉水,即便放置几天,仍然新鲜美味。 不过,众人知道,张修远这是怜惜小乞丐们,便也没有反对。 十几包的糕点,最后被打包好搬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行驶,朝唐州府一个破庙而去。 据说,那破庙里居住着挺多小乞丐。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到了破庙附近。 两人下课马车,身后有赵楚楚雇佣的几个人提着糕点。 那几个人,不止是提糕点,也是为了保护两人的安全,谁知道在乞丐堆会遇上什么。 两人一下马车,就看到在附近游荡的小乞丐,大的有十五六岁,小的只有三四岁。 衣衫褴褛,瘦瘦小小的,大概是经常在外面乞讨的缘故,被晒得很黑。 一双双眼睛里藏着的情绪,有渴望,有畏惧…… 这时,有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乞丐出来,在张修远和清儿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噗通一声跪在了两人面前,磕了头。 “好心的大哥哥,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一点钱,辞哥哥生病了,我们想带他去看病。” 第386章 辞哥哥 张修远和清儿还不适应有人跪他们,还给他们磕头。 忙让他起来。 “你说的辞哥哥是谁?他在哪,带我们去看看。”清儿仿佛看不到他身上的脏乱般,把他拉了起来。 小乞丐是抱着一丝丝的希望,没想到大哥哥居然没有立刻拒绝,还想去看看辞哥哥。 “我,我带你们去,辞哥哥他就在那里。”小乞丐指的是破庙的方向。 路上,张修远和清儿知道了小乞丐的名字,叫橙子,还有其他小乞丐,叫的水果的名字。 据说,是一直照顾他们的大姐姐给他们起的。 大多数的小乞丐,要么是被拐的,要么是被丢弃的,他们没有,或者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暮姐姐很好,她一直很照顾我们,给我们起好听的名字,它说,水果是酸酸甜甜的,很美味,即便有人不喜欢,但总会有人喜欢。” 张修远的心有些触动。 “还有辞哥哥,辞哥哥对我们也很好,他没有去私塾读过书,只是在私塾外偷偷听,偷偷看,他可厉害了,他就是这样识字的,他是我们这里面,唯一一个识字的人。他还会写话本。他的话本真的真的很好,还能拿去书肆卖,赚钱呢。可惜,辞哥哥是个哑巴。” 喋喋不休的橙子说到这,情绪有一丝低落。 “柚子前两天出去的时候,被其他的大乞丐欺负,辞哥哥看到了,就上去和他们打架。那些人很可恶,很可恶。”橙子握紧了拳头,愤愤不平,“最后,辞哥哥救了柚子,可却被那些人推进了水里,差点淹死。” 橙子说着,眼泪掉到下来。 “后来,是暮姐姐赶回来,把辞哥哥捞了起来。后来,辞哥哥就生病了,他很烫很烫,我喂他吃东西,他吃不下,我跟他说话,他就一直在睡着,我怎么叫都叫不醒。” 柚子,是那个叫暮姐姐的妹妹,柚子的脑袋坏了,痴痴傻傻的。 而他口中的辞哥哥,应该是落水后着凉发烧了。 “暮姐姐带我们去乞讨,想凑钱给辞哥哥看大夫,可钱不够。暮姐姐说,要是辞哥哥再不能看大夫,再烧下去,他就会死……呜呜,我不要辞哥哥死。” 橙子,辞哥哥对他们很好,他虽然是哑巴,不会说话,但他厉害,会把话本的内容用手比划出来。 很快,橙子就带着他们进了破庙。 破庙很小,从外面看,破破烂烂的,顶处还破了洞,如果下雨的话,大概会漏雨。 不过,庙里却收拾得很干净。 庙的一角,有一个破了口子的大锅,还有十来个碗。 大概是怕晚上会冷的原因,庙里铺了干净的稻草。 有十几个小乞丐待在破庙里,他们正围在一个地方。 大概是听到声音,小乞丐们抬头一看,看到陌生人时,吓了一跳,有些害怕。 其中一个比较小的只看到橙子,哭着对他道:“橙子哥哥,辞哥哥,他又烫了。” 橙子立刻上前。 也就在这时,张修远和清儿看清了躺在稻草上的人。 第387章 瘦骨嶙峋的少年 那是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头发是纯粹的墨色,过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半边脸,让人看不清他的具体容貌,清瘦的身体包裹在灰色的破洞衣衫下,他的皮肤倒是比其他乞丐白一些,只是此时的白净的脸颊上,皮肤已经潮|红一片。 橙子跑过去,看到少年这般模样,眼泪又掉了下来。 他喃喃着:“怎么办,辞哥哥,你不要死啊。” 橙子今年八岁,居住在破庙里,他看多了那些因为生病而死去的小乞丐,其中最多的就是发热,如同辞哥哥那般,脸烧得红红的,浑身烫烫的。 因为太烫了,最后发热的小乞丐死了。 死了的小乞丐,有的人会直接把小乞丐往乱葬岗一丢,然后就离开了,而暮姐姐会挖一个坑,把他埋起来。 随后橙子的哭泣,破庙里,其他小乞丐也轻轻啜泣着,沉浸在悲伤的气氛当中。 清儿快步来到少年身边,伸手去探少年的额头,那滚烫的温度,让清儿本能地一缩。 烫,实在是太烫了,少年连呼吸都灼热得厉害。 清儿敢肯定,再这样放任不管,少年就算不烧死,脑子也会被烧坏。 他当即做了决定,让张修远帮助他,把少年背起来。 背起少年的那一瞬间,清儿才发现他是真的瘦,没有多少重量。 “修远哥,我想带他去看大夫,传单的事,只能麻烦你一个人了。”清儿道。 “没事,还有妻主喊来的人帮忙呢,你去吧,不过要小心点。”对清儿带少年去看大夫,张修远没有意见。 他们没办法看着一条生命在自己面前逝去,毕竟,他们明明是有能力可以救的。 得到张修远的应承后,清儿没有再耽搁,立刻背着少年进了马车。 “大哥哥,我可以跟着一起去吗?”橙子眨着泪眼跟了过来。 “上来吧。”清儿将橙子拉了上来。 马车随即快速往医馆驶去。 - “大夫,有病人,连忙您来瞧瞧。”很快,马车就带着他们到了医馆。 清儿重新将少年背了下来。 他只觉得身后像是背了个火炉般。 而少年没有丝毫的意识。 医馆里的病人还是挺多的,但还是会分轻重缓急。 大概是听出了清儿的急切,大夫忙走了过来,又帮着清儿把少年弄到了床上。 看着脸烧得通红,失去意识的少年,大夫脸色凝重:“怎么那么烫,这得烧多久了。怎么没有早点送来。” 刚说完,大夫就注意到了少年的衣衫。 虽然干净,但衣服实在破旧,看得出来,是家境很不好的,倒是送他来的人,衣着不错。 大夫想不出原因,也没有再想,忙开方子,让学徒赶紧去熬药。 她又拿出药酒和帕子,想给少年擦拭身体,物理降温。 “大夫,我来吧。”清儿道。 大夫没有拒绝,将药酒和帕子给他。 医馆里病人多,她也不能耽搁太久,讲了一些注意事项,大夫就继续回去坐诊。 床这边有帘子遮挡,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第388章 哭泣的清儿 清儿将少年的衣衫解开,刚解开,看到少年瘦骨嶙峋的身体时,清儿顿住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拿出帕子,用药酒打湿,仔细给少年擦拭着身体。 越是擦拭,越能感受到少年身体的消瘦,骨头都突出来了。 橙子在一旁看着,小手揉了揉眼角,哽咽道:“暮姐姐和辞哥哥,每次有吃的都先给我们,他们吃得很少,总说自己不饿。” 清儿拿着帕子的手蜷了蜷,心里很不好受。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幸运,在遭遇了那样的事情,离开春满园后,能遇见赵楚楚和张修远,不然,此时他的生活应该也好不到哪去吧,不,或者说,他早已经死去。 清儿将少年额头处的刘海拨开,露出了他的整张脸。 少年的容貌出乎意料地不错,偏艳丽型的,如一朵娇艳的花,清儿总觉得少年的五官有些熟悉,看着也很舒服。 拿着帕子,清儿给少年擦拭了额头,脸,脖颈。 就在擦拭到少年脖颈偏后的位置时,清儿的手骤然顿住,随即瞳孔紧缩,死死地盯着那里。 只见少年的脖颈处一个红色的胎记,呈一片叶子的形状。 叶子形状的胎记。 清儿看着那胎记,想起了久远的记忆,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的视线细细临摹着少年的眉眼,眼泪倏地落了下来。 难怪,难怪他会觉得熟悉。 没想到,就这么相遇了。 他原以为,他已经死了,或许下辈子才能再相遇。 - 沈辞觉得自己置身在一片火海中,周围都是红通通的火焰,他想走出去,可四面环火,他一动作,火焰就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想呼唤,却忘了自己是一个哑巴,嘴里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他站着,他想,再过不久,他大概会被烧得融化掉吧。 他蜷缩着,抱住自己的膝盖,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但好像不会有人来找他了。 他把头埋在膝盖里,周围的火焰似乎在向他靠近,他想,他快要融化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有人在哭。 那个人哭得很伤心,很伤心。 是谁在哭,为什么哭? 是因为他吗? 沈辞抬起头,寻找哭声的来源。 很快,他就在火焰的一方看到一抹模模糊糊的身影。 太远了,又隔着哭,他看不清。 他想安慰那个人不要哭,可自己又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火焰似乎慢慢降了下去,沈辞起身,往那个地方跑去……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少年睁开了眼睛,对上一双通红的眼。 少年一时间怔住了,完全被那双眼睛吸引住了。 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很复杂,有思念,有愧疚,有庆幸……情绪太过浓烈,让少年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心也跟着被触动了般。 “辞哥哥,你终于醒了。”小男孩的小奶音打断了沈辞的思绪,他扭头看到了床边的橙子。 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似乎是医馆,而眼前这个眼眶通红的是一个他不认识的陌生人。 第389章 清儿同父异母的弟弟 这是怎么回事? 沈辞的记忆有些模糊,他记得,他去找柚子时,看到柚子被其他乞丐欺负了,他跑过去打了他们,最后被他们推进了河里,后来,暮姐姐回来了,她把他从河里救出来,三人回到了破庙。 再之后他感觉自己浑身很烫,很想睡觉,就这么睡了过去。 睡着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做了梦,听到有人在喊他,又听到有人在哭。 橙子嘴巴利索,立刻将发生的所有事情告诉他。 沈辞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发热了,烧了两天,是眼前的好心人,送他到了医馆。 [谢谢。]沈辞不会说话,只能用手比划。 清儿摇头,声音还带着哭腔:“不用谢,你好起来就好。”说着,他的眼泪又控制不住落了下来。 沈辞看着眼前漂亮又很温柔的大哥哥,疑惑。 [你怎么哭了?不要哭,要开心。] 清儿看不懂手语,是橙子给他做了翻译。 “我没事,我不哭了。我就想问问,你脖子处的胎记,是你从小就有的吗?你,你是孤儿吗?” 沈辞微微怔住,他没想到漂亮大哥哥会问这些,但对于这个好心的大哥哥,他没有隐瞒。 [嗯,那是胎记。] [我没有亲人,在庙里长大的。] 清儿捂住了嘴,别过头,不让自己呜咽出声。 现在的清儿,是百分百确定了。 沈辞发现大哥哥又哭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惹哭了他,但直觉告诉他,肯定和他有关。 [对不起。]沈辞比划道。 “不是的,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人,是他。 - 沈辞是在喝了一贴药后醒来的。 醒来的沈辞不愿意待在医馆,想回破庙。 清儿虽然担心,但也没有阻止,拿着大夫开的药,三人又坐上了马车。 刚刚醒来的沈辞,还有些虚弱无力,他静静靠在马车上,偷偷去打量旁边的大哥哥。 大哥哥长得真好看。 和他说话的时候很温柔。 他还那么好,带生病的他去看病。 他就跟暮姐姐一样好。 如果,他有这样的哥哥该有多好。 但沈辞知道,这只是他一个不切实际的奢望,他在心里偷偷想就好了。 沈辞在打量他,清儿自然能察觉到。 他装作不知道,大大方方任他打量,他拼命控制着,才没有把少年拥入怀里。 他已经可以确定,眼前的沈辞,就是他的亲弟弟。 没错,亲弟弟,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清儿打小是在春满园长大的,和其他,或被拐,或被卖进春满园的人不同,他在婴儿时,就生长在春满园。 因为他的爹爹,曾经就是春满园的小倌。 听说,爹爹是带着刚出生没几个月的他来到了春满园,一边当小倌,一边养着他。 记得爹爹初登台时,曾经轰动了整个唐州府。 有人说,是能与月华一争光辉的绝色。 清儿那时候太小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娘亲是谁,也不知道爹爹为什么来春满园当小倌。 在他四岁的时候,爹爹与一个女书生在一起。 第390章 当年小小的弟弟 女书生在春满园流连忘返,还替爹爹生下了一个儿子,也就是他的弟弟。 清儿不知道爹爹喜不喜欢那个女书生。 总会生下孩子没多久的女书生丢下孩子,离开了。 据说是回去娶夫郎,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爹爹似乎也不在意那个女书生般,仍然在春满园过得很快乐。 但他也不怎么在乎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儿子。 更多的是由四岁,当时还是个小豆丁的清儿在照顾。 弟弟小小的,软软的,眼睛亮亮的,会吐泡泡,会笑,清儿很喜欢这个弟弟,也一直在用心照顾他。 可那时候的他,终究还是太小了。 那天他一觉醒来,发现弟弟突然生病,他不知所措,抱着弟弟去找爹爹,可爹爹正在接客,还喝醉了酒,根本见不到。 无奈之下,他只能去训了楼里的其他小倌帮忙。 索性,借到了银子,他抱着弟弟去了医馆。 可还是迟了。 弟弟救了回来,可却被烧坏了嗓子。 当大夫说,以后弟弟只能当个小哑巴,再也不能说话时,清儿骤然怔住。 弟弟以后不能说话了,那他该多难受啊。 小清儿的眼泪当即就落了下来。 他心里很不好受,他觉得是他没有照顾到弟弟。 后来,他抱着弟弟回了春满园。 后来,爹爹酒醒后,得知弟弟生病,以后都不能说话。 清儿记得,那一天,一直以来都不怎么喜欢面对弟弟的爹爹,抱着弟弟和他在床上呆呆坐了很久很久。 第二天,爹爹死了。 春满园比邻一条河。 听说,他在那天清晨,从三楼的窗户跳了下去。 清儿抱着弟弟,最后一次见到爹爹,就是他被从河里打捞上来的时候,他记得,那一天,爹爹穿着一身火红色的衣衫。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清儿对红色有一种病态的眷恋,他也喜欢上了穿红衣。 清儿最开始的时候哭了,可后来听到弟弟也哭了,他就没有再哭了,他要照顾弟弟,他不能让弟弟哭。 可在爹爹离开后,弟弟也离开了。 那天,春满园的老鸨说,有一户人家有卖羊奶,喝了对小孩的身体好,她愿意给钱,让清儿去买羊奶给弟弟喝。 四岁的清儿去了。 可风他拿着热乎乎的羊奶回来的时候,弟弟不见了。 楼里的叔叔说,老鸨把他弟弟给卖掉了。 清儿向老板讨回弟弟,却被关进了柴房里。 之后,只要他一提到弟弟,就会挨一顿打。 之后,他就渐渐不提了。 他知道,爹爹离开他了,弟弟也被他弄不见了。 后来,他遇到了凉儿,把对弟弟的爱,寄托在了凉儿身上。 他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弟弟,或许,弟弟也早就已经死了。 可他没想到,时隔十几年,他终于见到了。 他记得,弟弟脖颈处那一个叶子形状的胎记。 他记得,弟弟的五官和他,和爹爹长得很像,难怪,难怪他刚刚会觉得他的眉眼熟悉。 难怪,在破庙里,看到发烧得几乎快死去的少年时,他是那么不安。 第391章 跛着腿的少女 幸好,幸好弟弟还活着。 清儿很想现在就抱住少年,告诉他,自己是他的哥哥,但他不敢,他怕少年会责怪他,会不喜欢,甚至厌恶他这个哥哥。 当年,是他没有守护好他,所以少年才会烧坏了嗓子,才会被卖掉,十几年来在外面流浪。 若他今天没有来破庙,没有得到救治的少年是不是就会,就会…… 清儿的心揪疼得厉害。 他低垂着头,压抑着剧烈的情绪,双眸早已经通红。 清儿情绪上的变化,被一直偷看他的沈辞看在眼底,沈辞知道大哥哥似乎很难过,可沈辞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想了想,沈辞试探性地伸出自己的手,放在清儿搭在膝盖的手上,沈辞想告诉他,不要难过,我在这里陪着你。 手上突然传来的温度,让清儿怔了怔。 半晌后,清儿的手微微颤抖着,将那只纤瘦的手握住,然后,攥紧,再攥紧,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放开。 - 在清儿带着沈辞去医馆的时候,张修远留在了破庙里。 他将油纸打开,拿出里面的糕点,一一分发给小乞丐们。 破庙里的小乞丐听说是那个被他们称为“暮姐姐”的人管着的,照如今的情况看来,那个“暮姐姐”对小乞丐们都很好。 破庙整理得很干净,他们穿的衣服虽然破旧,可没有什么明显的脏污。 在张修远几人拿出糕点给他们的时候,他们眼底哭带着渴望,但没有争抢,还会怯生生地说谢谢。 其中,有一些比较大的乞丐顾不得自己吃,会先掰糕点给一些比较小的乞丐吃。 破庙里,一片和乐融融的景象。 小乞丐吃这糕点,每个人都小口小口吃着。对于经常吃不饱的他们来说,美味的糕点无疑是珍贵的,他们舍不得吃,但又抵挡不住糕点散发出来的香气。他们对糕点很珍惜,偶尔有糕点的碎屑掉落下来,他们也会重新捡回去吃。 张修远带来的糕点很多,给他们没人分了几块了,还剩下挺多的。 破庙外,一个少女正拖着一条腿,快步往破庙走来,看得出来,她很是急切。 少女的手上提着几贴药。 少女的脸上青青紫紫的,明显是刚被打过不久,而她拖着的那条腿,似乎是跛着的。 有一个小孩看到她,眼睛一亮,立刻跑到少女面前,他仰起小脑袋,举起手里的一块糕点,递给少女:“暮姐姐,吃,吃。” 少女看到那糕点,脸色一下子就凝重了下来。 “梨子,你这糕点哪里来的。” 少女突然拔高的声音和有些骇人的脸色,让梨子顿了顿,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小手指了指破庙:“大哥哥给的。” 少女的心咯噔一下,对梨子道:“不要吃,赶紧丢掉。”说完,快速往破庙走去。 她没想到,她一离开,就有人拿糕点过来。 要放在以前,少女可能会觉得,那是好心人给他们的,但自从出了那件事后,她才知道人心的可怕。 第392章 沈朝暮与小葡萄 那一次,有一个中年女人也是很和蔼的拿出糕点给小乞丐们。 可那糕点里面掺了老鼠药。 最后,很多吃得比较少的小乞丐身体很难受,那时候的她根本没有银子,后来是遇到了那个少年,少年给了她银子,她才能去医馆请了大夫,把他们救了回来,可还是有一个吃得最多的小乞丐死了。 那个小乞丐只有六岁,是被他娘抛弃的。 据说,那天,小乞丐的娘把她放在破庙外,跟他说:你乖乖在这里待着,娘亲买甜甜的糕点回来给你吃。 小乞丐乖乖等了,可他的娘亲从离开的那一刻起,再也没有出现。 小乞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意识到。 他每天都会到那个固定的地方去等待,最后,终于等到了一个送糕点给他的人。 可这个人的糕点,却把他毒死了。 这件事,让少女再次见证了人心的险恶。 小乞丐们无依无靠,连官府都不会管,听说那女人是个疯子,曾经有人把她的孩子毒死了。 少女很怕,很怕现在分糕点给小乞丐们的人,同样是个要人命的疯子。 而破庙里的张修远,正蹲在一个约莫五岁左右的小女孩的身边。 小女孩虽然也瘦瘦小小的,但眉清目秀。 她拿着一根小树枝,正在沙子上面画着深得,她画得很专注,也很安静,张修远跟她说话,她都没有搭理,糕点递到她面前,她也没有吃。 张修远从破庙里其他小乞丐们那得知,小女孩大名叫沈朝馨,小名叫小葡萄,正是他们口中“暮姐姐”,也就是全名为沈朝暮的少女的妹妹。 他们说,小葡萄的脑子坏了,她不喜欢说话,别人跟她说话,她也不会理。 她喜欢一个人待着,安安静静地用小树枝画画。 张修远一眼看出小葡萄有画画的天赋。 那沙子上,画着一个房子,房子里有很多的小人,其中有一个最大的,正牵着一个小人的手。 那大人约莫就是小葡萄的姐姐,沈朝暮,被她牵着的小人应该就是小葡萄。 “小葡萄画得真棒。”张修远由衷地感慨。 小葡萄仿佛听不到,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依旧在画着。 张修远想了想,拿出一块糕点。 也就是在这时,沈朝暮走进破庙,刚好看到了一个修长的身影,那人手里拿着一块糕点,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掰开一块糕点,要喂给只有五岁的小葡萄。 沈朝暮只觉得心惊肉跳,顾不得什么,立刻上前,将那只手打开。 随着那只手被打开,糕点掉落在地上, 沈朝暮吼道:“你要给小葡萄吃什么!” 说着,她将小葡萄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手上的糕点突然被打掉,那人的力气挺大的,糕点掉落在地上,他的手背也红了。 张修远起身,抬眸看过去,解释:“我没有恶意。” 沈朝暮又看到破庙里其他正在吃糕点的小乞丐,眉头拧起,立刻就想让他们不许吃,却在看到眼前少年的容貌时,骤然愣住,随即瞳孔紧缩。 第393章 天上下来的神仙 沈朝暮不是惊讶于少年清隽好看的容貌,而是这张脸,虽然只见过一次,却被她深深刻在脑子里。 “是你。”沈朝暮一眼就认出来了,心脏狂跳不止,心底说不出是惊讶还是欢喜。 她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了。 张修远打量着眼前的少女,眼露疑惑之色:“我们见过吗?” 沈朝暮立刻点头,她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你给过我烧饼还有银子,在一个饭馆那,那时我被打得趴在地上,腿还在流血。” 记忆被掀开,张修远立刻想了起来。 那一次,他和妻主陪着琳姐儿来唐州府参加府试,那是他们离开的那天,他去买烧饼,刚好就遇到一个被打得趴在地上,浑身脏污,腿还在流血的人。 那时候的张修远,还分辨不出来那个人是男是女。 那饭馆的老板说,她是去后厨偷东西吃的,张修远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但还是把烧饼给了那个人,又看到那人流血的腿,他又把银子留下。因为赵楚楚他们还在等待,他只能匆匆离开。 没想到今日还会再见到,而她是个女孩。 “原来是你啊,对了,你的腿怎么样了?”张修远视线落在她的腿上,他记得当时少女的腿流了很多血。 听到少年记得自己,沈朝暮心下一喜,想到自己的腿,她神色有一丝丝的灰暗,但转瞬即逝:“已经没事了,就是有点跛。” 她的腿,是在和那个疯子女人打架的时候受伤的。 那个人打起疯来很是可怕。 她的腿当时剧痛无比,流了很多血,大夫说了,要是再晚点去医馆,就不是跛了那么简单,整条腿都得截掉,不然只能等死。 那一天,沈朝暮发现疯子女人在糕点里下老鼠药,在和疯子女人打架中,她的腿受伤了,那个女人也去掉了半条命。 后来,她拖着受伤的腿去找一个员外的千金。 那个员外家的千金,是个性格暴戾喜欢打人的,只要有人愿意给她打,就能获得银子。 沈朝暮急着找银子给中毒的小乞丐治病,就去找了那个员外的千金。 被那千金打得半死不活,沈朝暮终于拿到了银子,不曾想被那饭馆的老板看到,她起了心思,把她的钱抢走了,还诬赖她偷东西。 当时的沈朝暮想反抗,想反驳,可她的身体根本没有力气,只能被动趴在地上挨打挨骂。 就在沈朝暮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张修远出现了。 他突然出现,又很快离开,时间那么短,短得沈朝暮觉得,他是不是天上下来的神仙,就为了在她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送给她东西。送完东西,他就回到天上去了。 后来,沈朝暮的腿好了,她曾经很多次去那个地方等待,期盼少年出现。可都没有见到少年的身影。 而少年留下的烧饼和银子,她也做了安排。 那银子不仅救了中毒的小乞丐,也治好了她的腿,虽然跛了,但那已经是最好的治疗结果。 第394章 聘请 而那个烧饼,沈朝暮带回来给小乞丐们吃,她自己也吃了一小块。 那是她辈子吃的第一个烧饼,也是别人给她的第一个烧饼,她至今都记得那个烧饼的味道,很香很香…… 听到少女说后来没找到自己的时候,张修远笑了:“我那次是陪着妹妹来唐州府参加科举的府试的,遇到你的那天,我刚好要回仁和县。” 沈朝暮了然,原来是这样,难怪她后来都没有再遇到。 看着眼前清隽温润的少年,沈朝暮有一瞬间的恍惚,心底一片柔软,能再次遇到他,真好。 忽的,沈朝暮看到了张修远发红的手背。 她立刻想起来了,那是她刚刚打开少年的手时,留下的痕迹,她拍开的力气很大。 沈朝暮一下子慌乱起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以为……” 沈朝暮将之前那个疯女人的事事情简短说了下。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如果知道是少年,她宁愿打自己,也不会打少年。 倒是张修远听完她的话,脸色沉了下来,他没想到,居然会有那种人。 小乞丐们也是活生生的生命啊。 张修远摇头:“没关系的,你能理解你,是我没有考虑周到。” 沈朝暮心中实在愧疚,可她又不知道在该怎么办。 从遇到张修远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后,沈朝暮立刻想起了生病的沈辞。 “沈辞呢?” 张修远忙将清儿带沈辞去医馆的事告诉了她。 沈朝暮松了口气,心里对张修远还有那个叫清儿的少年又多了几分感激。 沈辞去医馆,大概会没事吧。 张修远注意到她脸上的青紫,问:“你的脸是怎么了?” 沈朝暮后知后觉捂住了自己的脸,眸光闪烁,摇头:“没什么,就是不小心摔了。” 张修远看得出来,那痕迹根本不可能是摔出来的,不过少女刻意隐瞒,他也没有再问。 事实上,沈朝暮脸上的青紫,确实不是摔的,而是被打的。 为了凑巧给沈辞看病,她去找了那个员外的千金,挨了顿打,最后拿了钱,买了两贴药。 “对了,我今日来是有事找你们的。”张修远转移话题道。 他将自家一品斋开业,需要有人发传单的事说了。 “我想聘请你们去发传单,总共发三天,每天会给你们固定的工钱,还会送糕点。大概需要二十来人左右,你们愿意吗?” 沈朝暮没想到,少年来破庙,居然是为了雇佣他们。 要知道,对于小乞丐来说,除了乞讨,他们并没有其他能力去赚钱,更不会有什么店会雇佣他们。 古代没有童工这一说法。 而且发传单是挺简单的活,小乞丐都能胜任。 别说张修远是给他们固定的工钱,就算是希望他们免费,沈朝暮都会应承下来。少年可是救了他们绝大部分人的大恩人啊。 沈朝暮答应,明天就带着小乞丐们去一品斋发传单。 张修远拿了一份用油纸包裹着的糕点,从里面拿出一块递到沈朝暮面前:“这是我店里的糕点,尝尝好不好吃。” 第395章 他是最特殊的 糕点形状小巧精致,颜色鲜艳,散发着清甜的味道,即便还没有吃,沈朝暮都知道,这糕点肯定是极其美味的。 沈朝暮看着糕糕点,一怔住了,她面上看似没有情绪,心底却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波动。 良久,她接过糕点,放在嘴边,要换做以前,她大概三两口就把它吃完,但现在在少年面前,她也不知怎的,就拘束了起来,潜意识里,不想让少年看到自己粗鲁,狼狈的一面,虽然她之前最狼狈的时候,少年已经见过了。 她轻轻一咬糕点,瞬间糕点的清甜就在味蕾扩散开来。 沈朝暮没有读过书,不认识字,她甚至没办法用好听的词汇去形容这糕点,她只说:“好吃,真的很好吃。” 她的好很轻,却很真诚,真诚到仿佛镀上了她的信仰般。 “那就多吃一点,我这里还有很多呢。”少女眼睛亮晶晶的,细细咀嚼着,看得出来是真的喜欢这糕点。 不过张修远也知道,自家糕点确实好吃。 对上少年清浅含笑的眉眼,沈朝暮吃着糕点,只觉得心口涨得厉害,仿佛空荡荡的那里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般,至于是什么东西,沈朝暮分辨不出来,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很开心很开心。 接下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清儿带沈辞去医馆,也不知道多久才会回来,沈朝暮怕少年站着会累,想找个地方让他坐下来。 沈朝暮环顾四周,本来在她看来挺干净不错,能容身的破庙,此时却觉得哪哪都不好。 少年那样的人,不应该坐在这样的地方,而且这里连椅子都没有。 平日里,他们都是直接坐在干净的稻草上。 沈朝暮为难了。 可她又不想让少年一直站着。 她挠了挠头,最终选择破庙里最最干净的一角,铺上干净的稻草,试探性道:“他们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不如你坐下来吧。”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如同一直在洞口边缘,伸出一只脚试探的胆小小动物,一旦察觉到外界的排斥,就会立刻把脚弱回去,敏感又充满了不自信。 沈朝暮说完,又怕少年会嫌弃,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不想的话,那……” “可以啊。”沈朝暮的话还没说完,张修远留开口,他坐了下来,动作,表情没有一丝丝的勉强。 “你也坐下来吧。”张修远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沈朝暮愣了好一会,才坐了下来,她小心翼翼地不敢靠太近,可嘴角又不自觉地扬起。 少年真的不介意,他和其他人不一样,果然,他是最特别的。 张修远其实真的不介意,他与母亲他们经历过艰难的逃难,还没遇到赵楚楚前,一家几口睡在赵家村那个狭窄的屋子,从小,他也干过很多农活。 破庙很干净,稻草也是干燥的,他怎么会嫌弃呢。 见暮姐姐与大哥哥说完话,小乞丐们终于逮到机会,来到沈朝暮身边,与她说话,声音稚嫩。 第396章 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破庙里的小乞丐都是沈朝暮捡回来的。有的是被父母丢弃,有的是被大乞丐,讨了钱也会被抢的孤儿。 他们喜欢沈朝暮,一直亲切地喊她暮姐姐,边吃着糕点,小嘴扒拉扒拉说着稚嫩的话。 有他们在,沈朝暮与张修远相处的一丝拘谨与羞涩也放开了。 她一边与他们说话,一边掰开了糕点,喂给她身边拿着小树枝安安静静待着的小葡萄。 小葡萄虽然长得瘦小,但五官很好看,尤其是一双大眼睛,澄澈又剔透,真的很葡萄差不多。 她很乖,姐姐拿着糕点喂她,她就乖乖张开嘴吃,不说话,也不闹。 张修远其实对他们有些好奇,但没有问,怕触及到他们内心的伤口。没有哪个小孩会无缘无故的生病,也没有哪个小孩会愿意出来流浪当乞丐。 沈朝暮有心与张修远说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最后也只是憋出几句就没有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了车轮转动的声音。 “应该是清儿他们回来了。”张修远起身。 沈朝暮担心沈辞,听到他这么说,比张修远更快一步往外走去,步伐很是急切。 马车停下,清儿率先从里面出来,随即是橙子,再之后就是沈辞。 “阿辞,你怎么样了?”沈朝暮快步来到沈辞面前,察看他的情况。 沈辞吃了汤药,又做了物理降温,身上原本滚烫的温度降下去了些,人也醒了过来,不过并没有完全好。 脸色还是有些泛红,不过比起半死不活躺着,是好了挺多的。 “暮姐姐,我没事,多亏了这位大哥哥。” 沈朝暮向清儿道谢。 清儿忙摆手:“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沈朝暮疑惑地看他,应该做的?她不太理解这个意思。 清儿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不过没有继续下去。 倒是心细的张修远,一下子就看出清儿情绪的不对劲,眼睛似乎有些肿,像是哭过了般。他心中疑惑,不过也没有急着问。 回了破庙,清儿寻了个理由,把沈朝暮叫了出来。 “你是叫沈朝暮?”清儿问。 沈朝暮点头。 清儿咬着唇踟蹰了一会,道:“我,我想问问你关于沈辞的事情。你能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遇见他的,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吗?” 沈朝暮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打量着清儿,要不是清儿是跟张修远一起来的,恐怕沈朝暮这时就戒备起来。 她道:“我能先问问,你为什么要知道阿辞的事情吗?” 清儿看向破庙的方向,见沈辞没有出来,才鼓起了勇气道:“因为沈辞,是我的亲弟弟。” 沈朝暮瞳孔缩了缩。 她再次凝视着清儿,难怪,她刚刚看着眼前的人,觉得有些熟悉,现在看来,就是因为他的五官和沈辞很像,两人的容貌是昳丽的,至少有五六分相似,只要悄悄提醒,就会把两人关联起来。 沈朝暮虽然惊讶,但没有怀疑他,人的眼神是做不得假的。 第397章 沈辞是被背到山上丢弃的 沈朝暮:“好,我告诉你。” 沈辞今年十四岁,沈朝暮十六岁,沈朝暮是在十岁的时候遇见沈辞,那时候的沈辞八岁。 “那年的冬天很冷很冷,还下了雪,连河里的水都冻成冰了。那天,我偶然经过了一座山,在半山腰处,发现了沈辞。当时的他蜷缩成一团,缩在一个树洞里,失去了意识。我伸手去碰他的时候,他浑身似乎都冻僵了,如同一个冰疙瘩般。脸上还有一层冰霜。” 沈朝暮原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他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 于是,沈朝暮把他背下了山。 用雪水搓去沈辞的寒冷,又拿出为剩不多的银子,带他去了医馆,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把沈辞救了回来,之后沈辞就跟着她还有小葡萄一起生活。 “沈辞说,他是被养父背去山上丢掉的。” 沈辞开始记事的时候,是在一户农家生活,有爹,有娘,家里的小孩只有他一个。 那段时间,他过得很开心。 只是后来,娘亲生了一个女儿。 之后,爹娘的所有注意力都在这个女儿身上,对于小妹妹,沈辞是喜欢的,他觉得很可爱,他想,他会跟爹娘一样疼爱妹妹, 可后来的发展却出乎沈辞的意料,爹娘并没有给他疼爱妹妹的机会。 爹娘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妹妹身上,沈辞小小年纪,需要学会做饭,打扫,劈柴,喂鸡鸭,吃得也越来越不好,在沈辞做得不好的时候,爹娘会打骂。 是的,曾经只会温柔和他说话的爹娘,开始打骂他了。 觉得他不听话的时候,会把他关在鸡笼里,一关就是一整晚。 沈辞虽然不理解爹娘的改变,但爹娘吩咐的事情,他都会认真去做,只是他太小了,经常做不好。 做饭的时候,会被水汽烫伤,劈柴的时候,斧子很难拿起,事后,小小的胳膊又酸又麻木,几乎要动不了,有时还会被锋利的斧子给划伤。 爹娘觉得他做什么都做不好,对他很是失望,打骂自然也少不了。 沈辞不记得是第几次被打,关进了鸡笼。 那时,已经入冬,很久没有买过衣服的沈辞在鸡笼里瑟瑟发抖,这么一关,就被关了一整夜。 他太冷了,蜷缩在鸡笼,第二天被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发热了,整个人都烧糊涂了。 在迷迷糊糊中,他才得知。 原来自己并不是爹娘的亲生儿子,是因为爹娘生不出孩子,所以才从人贩子那把他买回来了。 可后来,他们有了小妹妹,所以他这个养子,就显得不重要的。 在意识模糊中,他听到爹娘说:要不就让他烧死算了。 是的,当时审车的养父母并不打算带他去看大夫,后来还是邻居来了,发现了发烧的沈辞,最终养父母怕受到谴责,才带着他去看大夫。 养父母不敢透露他生病的具体原因,只说他是不小心着了凉。 后来,沈辞活了下来。 但沈辞还是没能在那个家留下来。 那一年的冬天,因为天气原因,农作物收成很不好。 第398章 你想认回沈辞吗 粮食不足,对于农户的生活影响很大。 其实,即便有了妹妹,按照沈辞养父母家庭情况,省一省,一家四口还是能熬得过这个冬天的。 但他们不愿。 沈辞跟沈朝暮说,他记得那是那年冬天的一个晚上。 那天晚上,比他被关进鸡笼的那天还要冷,冷到他浑身颤抖,连骨头都冻疼了。 他睡得的时候,被养父背上了山,丢掉了。 其实半路的时候,他是醒过来了的,他隐隐约约察觉到什么,可他什么都没说,装作还是睡着的样子,趴在养父的背上,安安静静被他背着。 这是记忆里,养父唯一一次背过他,也是最后一次,同样也是他们留给他的,最后一份温暖。 到了半山腰,养父将背上的他,放在了地上,只说了句:孩子,不要怪我们心狠。就离开了。 沈辞没有追上去,只能借着朦胧的月光,看到黑夜中养父越来越远,也越来越小的背影。 那时候的沈辞冷极了,大冬天,下着雪,还在山里,风雪几乎是倒灌进他的衣服里。 八岁的小孩,在这样的夜里,茫然地走着,跌跌撞撞,最后他终于找到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动物挖出来的树洞,把身体小小的自己塞进了树洞里,企图寻找庇护。 事实上,这个树洞确实给他阻挡了大部分风雪。要不然他很可能在第二天遇到沈朝暮前,就已经断气了。 沈辞的养父母,也是算到了这一点,才会把沈辞背到山上丢掉的。 “……后来,沈辞就和我一起生活,再也没有回去那户农家那里。他最开始是没有名字的,那户人家只给他起了一个小名,叫石头。辞这个名,是他后来去私塾外偷偷听课,觉得这个字很好,所以他给自己起了这个名,而姓,是随了我的姓氏。” 清儿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泣出声,眼泪不断地落了下来。 他其实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知道他这些年肯定过得不是很好,可没想到他居然会被丢弃。 那时候的他,才八岁啊。 他那么小,那么乖,却被人狠心地丢在那个漆黑,寒冷的夜里,几乎要冻死。 清儿泣不成声,整个人在角落里蜷缩着。 都是他,是他的错,如果当年他没有被骗,没有弄丢弟弟,他这些年就不会过得那么艰苦。 沈朝暮沉默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清儿。 其实,最开始对于沈辞的亲生父母,养父母,沈朝暮是有怨言的,因为那个早上,她遇见沈辞的时候,他真的快死了。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个瘦瘦小小,缩在树洞里,几乎无声无息的孩子。 现如今看到清儿的这般痛苦哭泣的模样,沈朝暮埋怨的话说不出口,她,也没有资格替沈辞去原谅或怨恨某个人。 “你想认回阿辞吗?”待清儿平静了些,沈朝暮问。 清儿摇头:“不知道。”他想认,可是又胆怯。 沈朝暮也没有说什么,或许再等等,再等等就会有结果。 第399章 药膏 沈辞的眼睛再次看向破庙外。 他刚刚看到,清儿大哥哥跟暮姐姐出去了,也不知道他们去做什么,现在都没有回来。 沈辞的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他靠着稻草,手里拿着一块糕点,轻轻咬了一口,再次看向外面。 这时,沈朝暮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沈辞眼睛亮了亮,看向她身后,却没有看到那抹身影。 是离开了吗?不,不可能,他离开的话应该会和另外一个大哥哥一起离开,那为什么不进来。 沈辞咬着唇,克制着自己,才没有跑去外面寻找。 良久,那抹身影才出现,沈辞松了口气,心底有一丝欢喜,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反正,从看到清儿大哥哥的第一眼开始,他就没由来地想亲近他。 清儿大哥哥第一时间看向他,只是沈辞在对上他眼睛的时候,怔了怔。 怎么感觉清儿大哥哥的眼睛又红了,他刚刚在外面是哭了吗? 沈辞的心纠结着。 - 沟通好了明日发传单的事情,张修远和清儿准备离开了的。 马车边,张修远从跟随的人那里接过了一瓶药膏,对沈朝暮道:“这是我刚刚让他帮我去买的药膏,你脸上的伤,还是得擦一擦。” 沈朝暮受宠若惊,没想到自己这点伤,对方会放在心上,还专门让人买了药膏给她。 看着那外形就很精致的瓷瓶,沈朝暮摇头:“不,不用了,我这点小伤,很快就好了。”这药膏一看就挺贵的,她不想让少年破费。 “拿着。”张修远将瓷瓶塞到她手里,“你这伤不擦药的话,明天肯定是好不了的。你还要帮我发传单呢,难不成你要顶着受伤的脸去发?” 沈朝暮哑然,是啊,顶着受伤的脸去发,百姓们肯定会被吓到了,但她知道,少年之所以说这句话,更多的是想让她接受。 她攥着手里的瓷瓶,感受着它微凉的温度,点头:“嗯,谢谢你,我会好好擦的。” 这时,清儿也过来了。 “沈辞身上的热度还没退下去,你帮我多注意下他的身体。从医馆那还开了几贴药,每隔三个时辰,给他熬一贴……”清儿细心嘱咐着关于沈辞的一切。 “我知道了。”沈朝暮应道,即便清儿没有特嘱咐,她也会这么做。 清儿又看向站在不远处,一张脸微红,眼巴巴看过来的身影。 他控制不住走过去,揉了揉他的脑袋:“我回去了,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吃药,我们下次见。” 沈辞点头,很乖很懂事。 纵然再不舍,清儿还是随着张修远走进了马车。 马车渐渐行驶,离开了破庙。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吧?”马车里,张修远问。 清儿唇瓣抿成一条直线,看着张修远清亮的眸底,他知道,心思一贯细腻的张修远肯定早就看出来了。 他没有隐瞒,将沈辞是他弟弟的事情说了出来。 “修远哥哥,我,我不配做他的哥哥,是我害得他这些年过得这么艰苦。” 第400章 沈辞是他心底最柔软的存在 清儿生长于春满园,一贯很克制情绪,甚至很轻易就能伪装出最完美的状态,大多数时候,他是不悲不喜的,可今日遇到了沈辞,他的情绪一次又一次的失控。 张修远将又红了眼眶的清儿拥入怀里,拍着他的背,声线温和地安抚:“你那时还那么小,这不是你的错。无论沈辞有没有怪你,这都不是你自己判断就准确的,或许你该问问沈辞的意见。” 看似最坚强,外壳最坚硬的人,其实心底深处总是藏着一抹柔软,外人都认为他们无坚不摧,可只有他们内心的柔软被触碰时,才会知道他们的脆弱。 清儿就是这样的事,而沈辞这个亲弟弟,是他心底最柔软的存在。 “那你要认回沈辞吗?”张修远问。 清儿沉默了一会,才坚定的开口,原本在沈朝暮那里,还不确定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要的。”只是他现在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但他一定要把沈辞接过来,他愿意用余生去补偿沈辞。 - 两人回了一品斋后院的家,看到正在焦急等待的赵楚楚。 他们这一趟出去的时间太长了,赵楚楚有些担心,要不是清楚自己雇佣跟随他们去的人身手不错,她肯定要追去看看的。 张修远将事情告诉了她。 赵楚楚惊讶,真没想到出去一趟,清儿就找到了他的亲弟弟,说起来,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清儿有个弟弟的。 “等你把他认回来,就和我们一起生活,你的弟弟就是我们的弟弟。”赵楚楚道。 清儿心底划过一抹感动。 - 破庙里,沈朝暮正在给沈辞熬药。 大概是清楚破庙的破败情况,清儿从医馆里还买了熬药的陶罐。 熬完药,她端过来给沈辞。 沈辞的身体还没好,清儿他们离开后,他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此时才刚醒没多久。 药汤散发着苦涩难闻的味道,沈辞面色不变,一口接着一口把它喝完。 [暮姐姐,我明天能和你们一起去吗?] 在沈朝暮端着空碗要离开的时候,沈辞拉住了她的衣袖,比划着。 沈朝暮沉默了一会,问道:“你是想再见见那个叫清儿的哥哥?” 被猜中了想法,沈辞有些羞涩,他点头。 “要去也可以,但你明天早上得退烧,如果还在发烧,我是不会让你去的,你只能待在这里休息。” 沈辞眼睛一亮,快速比划。 [我一定会好起来的。] 沈朝暮看着兴奋的沈辞,揉了揉他的脑袋,才起身离开。 从捡到沈辞那时候开始,八岁的沈辞到如今的十四岁,他都异常的乖巧,懂事,甚至小小年纪就帮了她很多忙,她还很聪明,只是有机会时,去私塾外偷偷听课,也认字了。 这些年,他的情绪一直都淡淡,似乎所有的情绪在八岁那一年就已经封闭了。 如今,沈辞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开心的模样。 果然,血缘的关系是强大的,即便还没有相认,冥冥之中也有所感应。 第401章 从天上落下来的巨大惊喜 夜幕降临,今天的夜晚,格外地好。 沈朝暮坐在破庙外的一块大石头上。 风轻轻吹拂着,有些凉,却不会觉得冷。 夜空上,繁星点点,像是一颗颗闪亮的珠子点缀在上面般,散发着熠熠夺目的光辉,一轮圆月处于中央,皎洁的月光倾洒而下。 沈朝暮的手里拿着那个瓷瓶,粗糙的指腹轻轻磨挲着上面的花纹,唇角漾开一抹灿烂的笑。 她没想到,会再次遇到少年,就好像突然间从天上落到她怀里的一个巨大的惊喜般。 她太高兴了,高兴得睡不着。 以前,睡不着,她都会出来看星星。 她发现,今天的星星格外地闪亮,格外地好看。 这一幕,深深地刻在她的心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起身,拢了拢身上的衣衫,将瓷瓶小心翼翼放在怀里,转身进了破庙。 - 翌日,天刚亮,沈朝暮就醒了过来。 她第一时间去摸了摸沈辞的额头,发现他已经不烧后,松了口气。 大概是惦记着发传单,破庙里的小乞丐们,不约而同早早就醒了过来。 发传单的事情,昨天暮姐姐和他们说了,居然有人雇佣他们,而且有工钱,能靠自己去赚钱,他们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兴奋。 以前,他们除了去乞讨外,更多的时候,都是暮姐姐和沈辞哥哥在养着他们。 如今,他们终于能赚钱了。 沈辞一觉醒来,发现自己退烧后,整个人更加兴奋。 留下了几个小的,还有一个大的专门照顾他们,沈朝暮和沈辞带着其他的小乞丐们往一品斋的方向走去。 破庙到一品斋,坐马车需要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走路的话,需要一个多时辰,他们没有交通工具,只能早早起床走路过去。 不过,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 他们到的时候,天刚大亮。 “你们来啦。”清儿早早在一品斋外等待,“赶紧进来。”他有些懊恼,没有想到用马车去接送他们,他们肯定走了很长时间的路。 望着眼前装修精致,干净整洁的一品斋,小乞丐们有些不知所措,好一会才敢踏进去。 他们张望着,觉得这里很漂亮,比那些酒楼,饭馆都要漂亮。 但事实上,他们也不怎么知道酒楼里面长什么样,毕竟他们一踏进去,就会立刻被撵出来。 所以,在进入一品斋的时候,他们才会这么拘束。 “先吃东西吧。雇佣你们是包吃的。”清儿道。 桌子上,早已经摆好了各种各样的吃食,是清儿赶早去外面买的。 在沈朝暮的点头下,小乞丐们坐了下来,开始吃东西。 他们吃得很快,大概是以前挨过饿的原因,但被沈朝暮约束着,他们没有像外面的其他乞丐那样去争抢,或者狼吞虎咽。 早点热乎乎的,还很多,小乞丐们吃得饱饱的,肚子都圆滚滚的,最开始,他们还有些不敢吃太多,后来是清儿说,这些早点都是给他们的,希望他们能吃完。 第402章 新衣 于是,他们把所有早点吃得干干净净。 直到他们吃完,清儿又拿出了约莫二十来套衣衫,衣衫是统一的布料和鲜艳的颜色。 “我们发传单,需要你们穿统一的衣服,你们把身上的衣服脱了,把他们换上吧。” 沈朝暮看着那崭新的,明显比他们穿的要好太多的衣衫,踟蹰着:“我们恐怕会把它弄脏。” 清儿并不在意:“弄脏没事,洗洗就好了,这是给你们的。我们除了包吃外,还会每人送一套衣衫。” 沈朝暮没有发过传单,甚至是第一次听过这个词,但不妨碍她的理解。 那是很简单的活,其实几个铜板一天就够了,可他们却包吃包送衣衫,开了一天几十个铜板的送钱。 要是还不知道是在帮衬他们,沈朝暮就是傻的了。 可沈朝暮和沈辞他们知道,其他小乞丐不知道啊,他们望着那衣衫,眼巴巴的。 “拿去穿吧。”清儿把一整叠的衣衫放到沈朝暮的手上。 沈朝暮心里感动,此时也不推辞,收下了。 沈朝暮,沈辞还有几个大的,先给小一些的换上衣衫,又给自己换上衣衫。 衣衫是崭新的,没有一丝褶皱,也没有一丝破烂,布料很柔软。 小乞丐们穿在身上,都不怎么敢用手去碰,怕一不小心就碰坏了。 以前,他们穿的都是旧衣衫,是去捡的别人不要的衣衫拼拼补补来的,饶是那样,有衣服穿,他们也觉得满足。 而现在,他们终于有新衣衫穿了。 简简单单,没有多少花纹的衣衫,在他们眼中显得格外地好看和珍贵。 “这衣衫好好看。” “我觉得我像在过年一样。不,比过年还要好。”以往过年,是他们最期盼的时候,因为暮姐姐和沈辞哥哥会给他们买一些平时吃不起的东西分给他们。一年一次。 但这两天,他们有好点吃,有新衣衫穿,真的真的很高兴。 清儿的目光透过所有人,看向了同样很高兴的沈辞。 傻弟弟,一件新衣衫你就这么高兴,你怎么那么容易满足呢。 以后,不止是新衣衫,我还会给你更多更多。 其实,这些新衣衫,是清儿昨天回来后,专门去布庄,让他们加紧做出来的。 因为款式简单,清儿给的价钱也高,布庄昨晚紧赶慢赶就把它们做出来了。 清儿希望,他们即便不能穿上漂漂亮亮的衣衫,但至少要给他们一套干干净净,整洁的衣衫。 就在这时,张修远也出来了,沈朝暮看到他,眼睛亮了亮。 她刚想上前和他打招呼,就见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也跟着出来。 那女子凑到少年身边,两人挨得很近,两人似乎是挺亲密的关系。 沈朝暮的脚步莫名止住了。 赵楚楚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一扫而过,视线在沈朝暮和沈辞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她没有多说什么,拿出厚厚的一大叠传单,分给他们。 “你们就分散到这些地方发传单就行了,一人一张。当然可以开口向他们介绍一品斋的糕点。” 第403章 传单的效应 “可以告诉他们一品斋的地方,以及一品斋在做免费试吃和打折扣的活动,希望他们能过来品尝一下。” “早上做一个半时辰,下午做一个半时辰,中午休息一个时辰,回来一品斋里吃午饭。下午回来结算工钱,发传单一共三天,一天结算一次工钱。” 赵楚楚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直到他们都清楚后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了,现在就去发吧。记得太阳如果太强烈的话,要找阴凉的地方避一避。” 赵楚楚说完,回了张修远的身边。 沈朝暮离开前,最后看了一眼关系亲密的两人,才拖着跛了的腿离开。 - 小乞丐们被分在了唐州府各个热闹的街上进行派送传单。 “这位漂亮的小姐,您看看,我们一品斋新开业,可以免费试吃糕点。” “一品斋糕点店开业,最没味道的糕点,免费试吃,大力度折扣。” “只要几个铜板,一品斋糕点,您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一品斋糕点免费试吃,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 这一天,唐州府热闹的地域,都分散着一个孩子,他们穿着统一的衣衫,嘴里喊着新奇的广告语,向路过的百姓们推荐一品斋。 发传单这种方式,在唐州府还是第一次看到。 虽然为了节约成本,赵楚楚买的都是最便宜的纸,比较粗糙,奈何上面印刷的糕点图案实在有趣。 很多百姓们都表达了善意,对他们嘴里说的一品斋也很是好奇。 有的拿了传单就走,有的会停下来听他们具体介绍。 “哦,一品斋,新开的糕点店,真的有免费试吃?那我带着孩子去看看。” “一品斋的糕点真那么好吃,有那么神奇吗?能不能比得过百味斋啊。” “这是叫传单是吧,给我一张,我带回家看看。” 在百姓们这么问后,孩子们也立刻热情地回答,能在街上讨生活的不易的人,他们的嘴皮子还是利索着。 百姓们纷纷表示感兴趣,往一品斋的方向去。 - 孩子们看着手里的传单越来越少,看着百姓纷纷表示愿意去一品斋,心里都很高兴。 虽然说得多了,会口干舌燥,但他们仍然热情不减。 他们清楚地意识到,他们是在做工,他们也是能赚钱的,而不是只能依靠着暮姐姐和沈辞哥哥过活。 况且,清儿大哥哥还为他们准备了酸梅汤呢。 他们每个人的腰间都系着一个竹筒,竹筒里装着的就是清清凉凉的酸梅汤。 渴了的时候,他们就会很珍惜很珍惜地喝一口,然后幸福地眯起了自己的眼睛。 - 孩子们在努力地推荐,闻讯而来的百姓们纷纷来到了一品斋。 为了显目,赵楚楚直接让人搬了桌子在外面,上面放了让人免费试吃,已经切好的糕点。 因为顾虑到可能来的百姓会比较多,所以赵家一家子都上场了。 因为是是免费试吃,所以糕点是切好的小块,而且规定每个人只能吃一块。 第404章 赵楚楚脑袋有问题 但如果试吃后,当场购买到一定数量的话,能享受到打折的优惠。 生怕会造成人群的拥挤,赵楚楚还雇了人,让他们维持现场的秩序,尽量让百姓们排队试吃。 一大波百姓闻讯而来,很快就开始排队试吃。 “这糕点也太好吃了吧。我怎么觉得比百味斋的还要好吃。” “是啊是啊,居然还能免费试吃,以前从来没听说过。” “好吃是好吃,可这一块也太小了吧,我还没吃够呢。” “不行,我得去买一些,根本不够吃。” “我也买,买回去给我家夫郎和孩子,他们肯定喜欢。” 试吃后,百分之七八十的人纷纷都选择了购买。 当然除了一部分被传单推荐带来的百姓,还有一部分是看这边人多,本来好奇想凑热闹的,没想到凑着凑着,离开的时候,手上是拎了糕点回去。 来买糕点的百姓越来越多,赵楚楚预估了一下,忙让张修远回厨房,和秦书再加紧做一批糕点出来。 - “发传单?” “免费试吃?” 一大早,在小乞丐们刚出去派发传单,赵楚楚把免费试吃需要用到的桌子摆出来时,监视一品斋的人立刻回到了百味斋,将这边的情况告诉了秦春。 秦春还以为一品斋是受不住百味斋带来的打折打击关门了呢,没想到还搞出了其他幺蛾子。 传单是什么?秦春没听过,不过那人解释了一遍后,她就明白了。 呵,纸不需要钱吗?印刷不需要钱吗?一下子还弄那么多,不知道该花多少钱! 还有,免费试吃,虽然是第一次听说,但很容易理解。 不就跟免费送糕点是一样的吗? 秦春下意识觉得试吃的糕点是一整块。 “这一品斋是破罐子破摔,还是赵楚楚脑袋有问题,居然想出这种馊主意。这是要倒贴钱啊。愚蠢,简直愚不可及。”嘴里咒骂着赵楚楚的无脑行为,秦春心里却很是高兴。 一品斋越是“堕落”,百味斋就越是能处于上峰。她就等着赵楚楚自己灰溜溜滚出唐州府。 “行了,一品斋那边你不用去了。”秦春认为,这样脑袋有问题的赵楚楚,根本不值得自己再去关注。 她觉得,仁和县的一品斋之所以能做大,可能就是没有人竞争的结果。 而在唐州府,一品斋只是被她这么一打击,就破罐子破摔,再也不会对百味斋有所威胁。 秦春不知道的是,赵楚楚所用的传单,用的是最便宜,粗糙的纸张,而且是在桃华印刷厂印刷的,黄老板为了交好张修远,给了她很大的优惠,所以传单费钱,但费不了多少钱。 而免费试吃,每个人吃的是一小块,虽然也费钱,但大部分百姓试吃完后,都会选择购买,钱一下子就翻了几倍赚了回来。 而且一品斋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让百姓们知道它,需要打出名气。无论是发传单还是免费试吃,都能做到。 赵楚楚的这两招,绝对是利大于弊。 xs7.com 第405章 又遇麻烦 沈辞这边,也分到了一个比较热闹的街市。 说实话,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好,但烧已经退了,沈朝暮原本是想让他在破庙里好好休息的,但沈辞坚持要来发传单。 沈朝暮没办法,只能让他来,嘱咐他若是身体觉得不适,一定要好好休息。 沈辞是哑巴,不会说话,他的比划,除了长期与他相处的小乞丐外,其他人根本看不懂。 他只能矜矜业业地发传单,力图让拿到传单的人会去看里面的内容。 百姓们大概发现他不会说话,也没有为难他,反而表现出了很大的善意,表示会好好看看。 沈辞听到他们这话,昳丽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看,那是不是沈辞那个哑巴啊。” “好像是,小哑巴这是在做什么?” “他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不是听说他快病死了吗,怎么还好好的出来晃悠。” “艹,老子还以为他死了,担心个要命。” 说这话的人,可不是担心沈辞。这个人,就是把沈辞推下水的人。 在沈辞不远处晃晃悠悠的,就是几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乞丐,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乖戾的气息。 他们这一次是出来向其他小乞丐收保护费的,没想到会遇见沈辞。 这几个乞丐,一贯与沈朝暮不对付,所以才会在遇见沈朝暮的妹妹,也就是小葡萄的时候,去欺负他。 只是没想到沈辞这个瘦弱的哑巴会出来多管闲事。 为首的老大一时火大,就把沈辞推下了水。 那水很深,把沈辞给淹没了,他们吓了一跳,立刻离开。 他们原以为沈辞肯定是被淹死了,没想到听说被沈朝暮救了,但是救了后还是生病了发热了。 沈朝暮凑不到钱,沈辞看不了大夫,只能病死。 几个乞丐虽然性格凶狠,但是对于弄死人还是没做过的,于是有些怕。 但如今,看到完好的沈辞,他们不得不怀疑,什么沈辞快病死了,是沈朝暮放出的烟雾弹,就是为了让他们提心吊胆。 于是,为首的人心里的怒火一下子被不远处笑容灿烂的沈辞挑起。 “走,我们去瞧瞧。”他眼底是燃烧着的跃跃欲试。 - 沈辞又派发完一张传单,正抬眼寻找路过的百姓,忽的,就见几个人聚在一起朝他走来。 一眼认出那几人是谁,沈辞的脸骤然沉了下来,拿着传单的手紧了紧。 他没有忘记,这几个人是怎么欺负小葡萄的,又是怎么把他推入怀里的。 小葡萄才四岁啊,而且本身还有缺陷,而他,若不是那时暮姐姐及时赶到,他肯定就被淹死了。 说对他们不恨,沈辞是做不到的。 “小哑巴,我们又见面了。” “你居然没死啊,真是命大。” “你刚刚是在做什么,怀里是什么东西?” 说着,那人伸手就要去拿沈辞怀里的传单。 沈辞连忙后退,警惕看着他们。 那人的手顿在原处,眉梢挑起:“呵,还不给看啊,难道真是什么宝贝?” 第406章 相遇 “你不给我看,我偏要看,你没有拒绝的理由。把他给我按住。” 沈辞见几个太横,他自己一个人,对上他们肯定要吃亏,忙要跑开。 可还是被围住了,身体也被他们架住。 他挣扎着,瞪着眼前的人,却挣脱不开。 其中一人已经把他怀里的一叠传单拽了过去,递到了那个老大的面前。 那人接过传单,随意扫了几眼,嗤了一声。 “这什么玩意?一品斋,糕点?原来是给糕点做的宣传啊。” 不得不说,这个老大还是挺聪明的,一下子就看了出来,只是…… 他拿着传单,在手里随意掂量着。 他猜想,这发传单,大概是这糕点店雇佣沈辞的。 没想到,一个哑巴居然也会有人愿意雇佣。 那是不是也代表哑巴会有钱赚。 想到这里,他顿时觉得不爽,觉得被这个自己一直以来看不起的人给鄙视了。 他想到什么,忽然凑近了几分。 “你说,我若是把这些东西丢了,你的老板还会雇佣你吗?” 沈辞瞪着他,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模样凶狠,像只被激怒的狼崽子。 “还没说,小哑巴,你看着挺漂亮的。”那人目光落在沈辞的脸上,眼底的光变了变,以前他还没发现,现在发现这小哑巴居然长得唇红齿白的。 可惜啊,他不是个女人,不然就把小哑巴给收了。 将那点邪恶的心意收起,那人随手一扬,一大叠的传单就这么随风散落在地上,又随着风被吹远。 “啊啊啊……” 沈辞嘴里发出愤怒的声音,看着那被风吹走的传单,眼睛都红了。 那是他要帮清儿大哥哥发的传单啊。他说好要认认真真发,给一品斋带去客人的,可现在,传单就这么被洒了。 “喂,我说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这时,一个女声响起。 那几人抬头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迎面就是一条鞭子气势汹汹地抽了过来。 眼见着就要抽在他们身上,他们顾不得沈辞,连忙散开,躲避起来。 只见来人是一个身着浅黄色衣衫的娇俏少女,手里一条长长的红色鞭子,与她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要做什么,这是我们的事,与你无关。”几人忌惮少女手上的鞭子,一看就知道她是练过的,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没听说过一句话,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啊,你们在唐州府犯事欺负人,我既然看到了肯定不会放过你们。”少女手握鞭子,微扬着下巴。 “还拔刀相助?既然你喜欢多管闲事,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别怪我们以多欺少。”想着自己这边有几个人,那老大顿时壮了胆,与少女对峙了起来。 少女一听,眼睛顿时一亮,跃跃欲试:“那就来吧。” 说完,鞭子就抽了出去。 破空声响起,那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有人伸手要去拽鞭子,可那鞭子却如同长了眼睛一样,不仅没有被他们抓住,还一下接着一下抽在他们身上。 第407章 缺陷代表上天对他们的偏爱 哀嚎声此起彼伏。 周围路过的百姓也看到了,但他们都没有上前阻止。 那几个流氓乞丐的凶狠,他们是见过的,平日里没少干偷鸡摸狗欺负人的事,这会被别人教训,他们只差拍手叫好啊。 “女侠饶命,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痛,好痛啊,不要打了。” “救命,救命啊。” 抽了几人一顿,陆莺才将鞭子收了回来,她走过去,相比起倒在地哀嚎痛呼的几人,她全程气定神闲,让人不得不佩服她的武艺。 陆莺寻找那个被欺负的少年,就见少年正忙着捡地上的纸(传单)。 陆莺鞭子甩了甩,冲他们道:“去,把你们刚刚扔在地上的纸,全部捡回来。不然……” 鞭子又扬起,几人的身体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哆嗦。 “我们现在就去。” “别打,别打。” 几人忍着痛起身,眼睛快速转动着,似乎在计划着什么。 陆莺懒懒看了他们一眼,随口道:“你们可以逃走,但最好想想逃走后的代价。我可不是一般人,除非你们能立刻逃出唐州府,否则,我很快就能找到你们。逃走后被我抓到的人,可就不是挨一顿鞭子那么简单了。” 几人转动的眼珠子立刻停了下来,他们没想到少女居然看出了他们的心思。 怎么办,跑还是不跑? 他们在揣摩少女说的是不是真的。 但一看少女的穿着,还有那一身武艺,他们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惹不起,惹不起啊。 “女侠,我们不会逃跑,我们现在就去捡。” 说完,生怕还会被陆莺抽,几人连忙分散去捡传单。 陆莺见状,很是满意,也帮着少年捡了起来,也有好心的百姓,自发替沈辞捡。 最后,传单基本上都被捡了回来。 那几人将传单归还后,立刻灰溜溜地离开。 沈辞抱着怀里的传单,对眼前的少女比划。 [谢谢你。] 而此时,陆莺的视线刚好从传单上抬了起来。 她惊讶于少年是用手在比划,因为之前距离比较远,她只看到那几个人在欺负少年,却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陆莺问:“你不能说话?” 沈辞没有避讳,点头。 陆莺视线落在少年身上,打量着。 少年容貌昳丽,眸光清澈,是一个很好看的少年,就是长得太瘦弱了,现在还不能说话,说实话,是有些可惜的。 不过,陆莺对不能说话的人倒是没有恶意,相反眼前的少年倒是让她有些怜惜。 她鬼使神差地安慰:“不会说话也没事的。我觉得你这样就挺好的了。” 就像她之前听过的一品斋的赵老板说过的那样:每个人都是上天早就的,有的人,上天精心早就了他,又舍不得把他放在人间,于是咬了他一口。 这一口,对于那个人来说,或许是缺陷,但却也代表着上天对他们的偏爱。 陆莺想,少年肯定是上天最偏爱的那种人。 沈辞打量着眼前的少女。 他猜测,眼前的少女肯定是个家境很好的。 第408章 她,应该是个很温暖的人 他与她,有着很大的差异。 但少女帮了他,他看得出来,她的眼睛里没有歧视,没有不屑,只有真诚与灿烂的笑意。 她,应该是个很温暖的人。 [真的很谢谢你。]沈辞再次道谢。 道谢的手语,看着还是挺简单的,陆莺很快就理解了。 她笑着摆手:“没事,没事,我刚说了嘛,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爹爹和娘亲总是说她喜欢多管闲事,怕她会吃亏,但她觉得吧,有能力,能帮别人的时候还是尽力去帮。 而且,唐州府是白婶婶管辖的地方,她更应该这么做。 “对了,你这纸上面写的是一品斋,不知道是不是和我想的一品斋是一样的……”陆莺刚刚就看到了传单里的内容,无论是一品斋的名字,还是里面的糕点,都很熟悉。 她猜测,是不是赵老板他们来唐州府开分店了。 听着陆莺的讲述,沈辞觉得,她口中的仁和县的一品斋和如今唐州府的一品斋,肯定是同一个东家。 “怎么说来,我又能吃饭一品斋的糕点了。白褚也能吃到了。”陆莺很是高兴,一品斋糕点的美味,她可是尝试过的,绝对的美味,比这唐州府的百年老店百味斋的糕点还要好,而且,白褚也是个甜食的。 一品斋能在唐州府开分店,他们真真是有福了。 得知陆莺和一品斋的老板他们认识,沈辞有些惊讶,但也很高兴。 “我和你一起发吧,等下发完,我也跟着你去一趟一品斋。”陆莺道。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沈辞婉拒,发传单是他要做的,怎么能劳烦别人。 “没事的,反正我闲着也是无聊。” 陆莺这么说了,沈辞也只好答应下了。 他觉得,这个叫陆莺的姑娘,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陆莺能说会道,两人搭配,很快就把一大叠传单发了出去。 这传单,原本是预留给他们发一天的,没想到半天就发出去了。 “走,带我去一品斋吧。” 沈辞点头。 - 一品斋门口,因为免费试吃还有打折优惠,早已是人山人海,即便是中午,人也只多不少。 到了中午,发传单的小乞丐们陆陆续续回来。 他们手上的传单,都发出去了一大部分。 发传单这种赚钱方式,对他们来说很新奇,这也是他们大多数人的第一份工,他们都想好好完成,若不是中午到了,他们肯定还会继续发下去。 到了一品斋门口那么多人,他们眼睛亮了亮,尤其在清儿说,这里来的人大多都是看了他们发的传单才来后,他们的眼睛都亮了亮。 回了一品斋,清儿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了午饭。 清儿没想到,跟着沈辞回来的还有陆莺。 陆莺,曾经和白褚一起来过一品斋,是白褚的朋友,所以也是他们相识的人。 “没想到真的是你们,太好了,终于又能知道美味的糕点了。”陆莺脸上洋溢着喜悦,如同一只贪食的松鼠般,立刻拿着糕点起来吃。 第409章 计划弄死小哑巴 这糕点,是专门留下来的给自家人吃的,陆莺也算是他们的自家人之一。 清儿问起两人怎么会认识,这才知道沈辞居然被几个乞丐欺负了,要不是陆莺出现帮忙,沈辞不知道会被欺负成什么样。 尤其他从橙子这还得知,就是那几个人,把沈辞推下水的。 清儿的脸沉了下来,心底是压制不住的怒火,他那么宝贝的弟弟,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欺负。 他不能忍。 [清儿大哥哥,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看到清儿生气,沈辞很感动,那说明清儿很在乎他,但他又不想让清儿担心。 怕沈辞担忧,清儿还是暂时压下了怒火,等到沈辞他们离开后,他立刻去找了人。 - 这边,几个乞丐混混忍着被鞭子抽到的痛回到了自己的地盘。 几个人在那一片是霸王一样的存在,占据了一个地盘,在他们地盘上乞讨的小乞丐都必须给他们保护费,而且还不能离开,一旦离开,再见到就会被狠狠教训一顿,甚至有时他们发起狠来,会打得人断手断脚,所以没有多少乞丐愿意惹他们。 “操,疼死我了,不行,我的这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 “不咽也得咽,难不成你想去找那个女魔头。”没错,他们已经给陆莺起了个女魔头的称号,“恐怕叫再多的人,也打不过她。” 那老大眼睛眯了眯:“都怪沈辞那哑巴。既然报复不了那个女人,就从哑巴那里下手吧。老子下次保证把他的腿给打断。” “没错,都是沈辞那哑巴的错,我就不信下次那女人还会那么巧出现来帮他,我下次看到他,一定要弄死他。” “你们想打谁,沈辞吗?”这时,有几个身材壮硕,目光不善的陌生人围住了他们。 “你们是谁,想干嘛,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几人目露警惕之色。 “当然知道,找的就是你们。” 说完,几个人的拳头就落了上去。 “操,你们到底是谁,我们又没惹你们,你们来打我们干什么。” “你们碰了沈辞,就相当于招惹了我们。” “怎么又是沈辞,你们和他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你就不需要知道了。你们只需要知道,以后再敢欺负沈辞,我们一定弄死你们。今天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而已。” 揍完,说完,他们转身离开。 几个乞丐混混蜷缩在地上,心里暗暗骂娘,他们不就是嘴巴上说说,下次遇见沈辞要揍他嘛,怎么话还没说完,就有人揍他们,还是以他们欺负沈辞为理由。 真特么见鬼了。 不过,经过了这一次,他们觉得,弄死沈辞这件事还是再想想吧,不然,不等沈辞被揍,他们就会先被弄死。 - 沈辞的传单一早上就派完了,赵楚楚没想他下午再出去,因为购买的人太多,张修远需要去厨房帮忙,所以人手不够,赵楚楚就让沈辞留了下来。 沈辞没有意见,扬着灿烂的笑容,引导着百姓来试吃,购买。 第410章 她,高傲又孤独【命运的相遇】 他虽然不会说话,别人也看不懂他的手语,但他总有办法,让百姓们亲近他。 他脸上洋溢着的笑容,一看就让人觉得很舒服,忍不住想靠近。 清儿隔着人群看向沈辞,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记得沈朝暮说过的话。 他说,沈辞从八岁被他捡到开始,情绪就很好地敛着,但这不是说他把所有的情绪都藏了起来,不悲不喜。 而是,他把真实的情绪藏起来,留在脸上的,都是在特定的场合需要的情绪,比如此时,需要他微笑,他就微笑。 就像是伪装了起来,戴上了面具,这层面具,他带了六年,早已经以假乱真,或许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此时他是不是真的开心。 清儿的心底有些酸酸涩涩。 若有有人保护,哪需要伪装,只需要做真实的自己就好,只有自己需面临世间险恶的人,才需要伪装,只有完美地伪装自己,才不会受到伤害。 - 临近傍晚,唐州府的街上,挂起了灯笼,大多数人纷纷回家。 在一品斋前的百姓终于少了下来。 除了沈朝暮外,其他小乞丐们已经回来了,他们都把传单都发完了。 一品斋外,试吃的糕点只剩下一点点。 赵楚楚说了,等剩下的这一点糕点有人试吃完,就把桌子收了关门。 这时,沈辞刚好看到一个人经过,忙上前推荐糕点。 他不会说话,只能一手拿着试吃的糕点,一手拿着传单。 那人停住了脚步,朝沈辞看了过来。 灯笼的光朦朦胧胧洒落下来,暖橘色的光温暖又不刺目,青色淡雅的衣裙勾勒出少女纤细窈窕的曲线,眉眼淡淡如月华,眼角一颗泪痣,又添了一分魅色。 她身上的气质很清雅淡然,又夹带着让人忽略不了的书香气息。 她身后背着一个书箱,可以看出,她是一个书生。 少女轻轻浅浅的眸光看了过来,给人一种恬静,美好的感觉。 “有什么事吗?”少女的嗓音清越,如古筝被拨弄下,发出的琴音般。 沈辞怔了怔,少女与他人截然不同的感觉一时没让他缓过神来。 她就好像鲜艳百花中那一抹青莲,独自绽放,自行优雅,高傲又孤独。 明明置身世俗,身处万千烟火中,她却像是超脱了世俗,站在最高处,平静又没有情绪地俯视着世间的一切,明明也是其中一员,却格格不入,孤独得让人忍不住想疼惜。 沈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少女身上感觉到这些,他只觉得她很孤独。 没有耽误,回过神来的沈辞立刻向叶清越介绍了起来。 “糕点?”叶清越想拒绝的,不是她不喜欢甜食,而是过于喜欢,但,在叶家,娘亲几乎是苛刻地控制着她的饮食,鲜少让她碰甜食,怕她身材会发胖,至于原因,叶清越大概能猜到。 在世家联姻中,一张好看的脸,也是挺重要的。 最开始,小叶清越会哭闹,但后来自己都学会了拒绝。 叶清越张了张浅色的唇瓣,刚想拒绝,就对上少年期盼的眼神。 第411章 树枝上的鸟 叶清越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她发现少年似乎不会说话,她没有多问。 叶清越轻眨了下眼睛,拒绝的话一转,道:“那我试试吧。” 沈辞面上一喜,扬起了笑容,露出了两个深深的酒窝,不得不说,单看沈辞的外貌,会给人一种很乖很可爱的感觉,当然,曾经的他也是,但那也是八岁前的事了。 久违的甜味挑起了叶清越的味蕾,甜中带着清新,很特别的味道。 叶清越觉得,单单只是这一口,她就喜欢上了这个糕点。 她扭头见少年期盼看着她,想了想,道:“很好吃。” 少年脸上的笑容更甚,他又指了指,表示现在购买可以打折。 叶清越摇头了:“抱歉,我不打算买。”叶母一直不许她吃甜的,记得小时候她偷偷买了一次甜点回去,后来,被母亲丢掉的,连带着丫鬟也被打了。 沈辞不解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他可以肯定,眼前的姑娘时喜欢这糕点的,为什么不买,看她的衣着,也不像是买不起的人。 想了想,沈辞跑回去,又快速地跑了回来,将一块递给了叶清越,表示是自己送给她的。 张修远这边,给他们每个人都准备了糕点,沈辞也分到了几块,这是他从自己那一份里拿来的。 叶清越推辞:“不用了。你自己吃把。”她没有拿别人东西的习惯。 可眼前的少年很是坚持,无奈,叶清越只能收下,再加上她本身就很喜欢。 叶清越就这么当着他的面,将一块糕点吃完了。 她记不清自己是隔了多少年才吃到这么一块糕点了。 叶清越思索了下,将书箱拿过来,打开,从里面拿出用缎带绑着的一卷纸。 “这是我画的画,你送我糕点,我也送你画。不用推辞,这是我随手画的,希望你不要嫌弃。” 沈辞忙将画接了过来,就见少女又背起了书箱,对他道:“那我走了。有缘再见。” 沈辞就这么看着她消失在朦胧的灯火中,周围似乎还萦绕着少女身上淡淡的书卷香气。 拉开缎带,画被缓缓展开。 画的一面墙,墙里有一棵树,树枝探出了墙外,树枝上有一只鸟停留着,正望向天空。 画很简单,但画得很生动又流畅。 沈辞最是佩服会读书,会画画的人。 只是,他莫名从这画面感受到了一种悲伤。 - 在沈朝暮也回了一品斋后,清儿又给他们准备了晚饭,还代表赵楚楚给他们发了今天一天的工钱。 “你们都做得很好,带来的客人很多,所以在原有的工钱上,会再奖励给你们二十个铜板。” 清儿的话,顿时让小乞丐们脸上一喜,他们本就为能依靠自己赚到钱而开心,没想到还会有奖励,只是……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不用再给奖励。”沈朝暮道。 她清楚地知道,清儿他们给的工钱,比外面给的多多了,更不用说还给了他们一人一件新衣衫。 做人要知足,他们不能贪心。 第412章 疼痛的跛腿 清儿坚持:“我没有其他意思,今天你们确实做得很好,不信你可以问问楚楚姐他们。” 赵楚楚和张修远都点了头。 有效率的员工,带来的收益是巨大的,每个再给他们20个铜板,不算什么。 沈朝暮也没有再推辞,带着一众小乞丐们表示了感谢。 - 从一品斋到破庙,走路需要一个多时辰,小乞丐们忙碌奔波了一天,清儿不想让他们再走那么长的路回去,表示可以为他们找一个客栈。 沈朝暮考虑了小乞丐们的情况,在一品斋附近的客栈订了三间下等房,当然,钱表示会由他们自己出,不愿意让清儿他们再破费。 三间房,他们二十来人,睡床的睡床,打地铺的打地铺,总归挤一挤是能睡的,毕竟他们连会漏雨,漏风的破庙都住了那么久。 清儿同意了,把他们送到客栈才离开。 清儿刚离开,橙子,柚子等,几十来个小乞丐就来到了沈朝暮的面前。 他们摊开手,上面正是他们今天赚的工钱,每个人都有几十个铜板。 “暮姐姐,给你。”橙子道。 沈朝暮摇头:“这是你们赚的。” 橙子:“暮姐姐,我们以前都不会赚钱,都是你和辞哥哥在养我们,我们现在能赚钱了,只想把这钱给你,暮姐姐,你收下吧。” “收下吧。以后我们会努力赚更多更多的钱。” “对,等以后我们长大了,就由我们养你和辞哥哥。” 橙子将沈朝暮的手摊开,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铜板放在了沈朝暮的手里,其他人也纷纷上前,最后沈朝暮的两只手都放不下,只能拿出一个袋子。 二十来个人,上千枚铜板,装了满满的一大袋。 沈朝暮眼眶有些酸涩,揉了揉他们的发:“好,那就放在我这,以后给你们买好吃的。” 沈朝暮考虑了一番,最终还是收下了。这些钱,可以作为以后的伙食费,还有不小心生病时,也需要花钱。 沈朝暮又想起了在破庙的小葡萄和其他几人。 今晚他们没有回去,这是沈朝暮之前预料到的,所以在早上离开前,她特地留下了一些钱,又嘱咐了好几遍。 他们应该会好好吃饭吧。 小乞丐们很累,一到客栈,洗漱完,很快就睡着了。 沈朝暮坐在桌上,挽起了自己的裤腿, 只见那左腿上紫了一块,轻轻按了下,疼痛让沈朝暮皱了皱眉。 当时,沈朝暮这条左腿伤得很严重,即便后来不用被截掉,但依旧跛了,不仅如此,只要走路的时间一长,就会发紫,酸痛。 今天在外头发传单,其实如果她想的话,她完全可以偷懒。 可她没有。 她不想偷懒,既然答应了,拿了工钱就要好好做,而且,她不希望张修远认为她是好逸恶劳的人。 于是,她拖着酸痛的跛腿发了一天的传单,又怕单独在一个地方人不够,又接连跑了几个热闹的地方。 一天下来,她的跛腿撑不住了,刚刚她也是在极力忍耐着,才不至于被其他人知道。 第413章 漆黑眼睛里的光 沈朝暮从怀里小心翼翼拿出了一个小瓷瓶。 指腹在小瓷瓶上轻轻磨挲了下,眉眼柔和了下来。 这是少年给她的药酒。 效果很好,她的脸昨晚只擦了一些,早上起来,青紫已经消了一大半。 她倒出了一些,涂在发紫的跛腿上,用力按摩,疏通经络。 本就酸痛,再加上她用力,此时更加难以忍耐。 沈朝暮倒吸了一口气,想到房间里已经睡了的小家伙们。 她咬住了唇瓣。 就在这时,门被外面被轻轻敲了敲,随即被推开,是沈辞。 看到正在擦药的沈朝暮,他眼里并没有惊讶之色,而是无声地走过去,抬起了她的腿,给她擦药按摩。 对于沈辞来说,沈朝暮就像他的亲姐姐一样。 他们生长于破庙,男女间也没有像外面那样避讳,甚至在有时候天冷了,他们一群人会抱着相互取暖。 沈辞的动作很熟练,就像是经常做一般。 事实上也是。 跛腿医治的后半段时间,需要经常擦药酒按摩,沈朝暮自己一个人不方便,经常都是由沈辞来帮她。 只是,此时看着闷声不吭的沈辞,沈朝暮有点心虚。 虽然知道按摩的时候,越用力越好,可这小崽子用的力气也太大了吧,肯定是对她有意见。 可沈朝暮偏生又不敢多说话,怕吵醒屋内的其他人。 良久,沈辞的动作才停了下来。 沈朝暮忙把小瓷瓶的塞子盖上,小心翼翼放在自己的怀里。 沈辞将她的动作,眼神尽收眼底。 他比划。 [明天,你还是不要去了,好好休息。] 沈朝暮摇头,小声道:“不,我要去。” [你的腿……] 沈朝暮:“我的腿没事的,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沈辞沉默,他一直沈朝暮和他一样,其实都是执拗的性子。 他又比划,问道[张修远,是那个人吗?] 沈朝暮怔了怔,她知道沈辞问的是什么,眼底染上一层细碎的光,点头:“是他。” 当初,沈朝暮在治腿的时候,就没有隐瞒是张修远救了他,还间接地救了破庙里中毒的人。 只是,她不知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他在哪,更不知道之后还能不能见到。 但沈朝暮永远记得他清隽温雅的脸。 于是,她总是在破庙里念念叨叨的,说着少年的好与善良,话语里总流露出想再见到少年一面。 沈辞也是不久前才发现的。 沈朝暮除了对他们外,对待其他人,都是冷漠的。 沈辞发现,沈朝暮对待张修远,是不一样的,一开始他以为是张修远好心雇佣了他们。 事实上,除了这个,还有更深的一层原因。 他在沈朝暮漆黑的眼里看到了光,那是只在以前,她提到那个少年时,才会出现的。 而如今,在面对张修远时,也出现了。 沈辞很容易就把两人联想到一起。 “小辞,你说他是不是一个很好的人。”沈朝暮眼底的细碎的泛着一抹柔色。 沈辞蹙了蹙眉,点头。 [那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如果觉得腿痛,也不要勉强。] 第414章 心口有些酸涩 “好啦,知道了,怎么觉得你比我还爱操心。”沈朝暮乐呵呵道。 沈辞转身就要离开,这时,他像是想起什么,又像是随口道。 [对了,暮姐姐,你觉得修远哥哥的妻主怎么样?] 沈朝暮看着沈辞的比划,眉头皱了起来:“小辞,你刚刚比划的是什么?我没看明白。” 沈辞又比划了一遍。 第二遍,还是与沈朝暮看到的一样。 她轻声问:“你刚刚比划的,是问我觉得张修远的妻主怎么样吗?”她加重了“妻主”两个字。 沈辞点头。 [对,妻主。] 妻主是什么,沈朝暮自然是知道的,可妻主两个字与张修远连在一起,沈朝暮的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脸上的表情也呆滞了。 少年,有妻主了? 是啊,少年差不多有二十岁了,他那么好,怎么会没有妻主呢。 只是她之前沉浸在遇见少年的喜悦中,今天又去外面发了一天的传单,没有多想,所以才没有发现。 脑海中忽的想起那个与少年举止亲密的漂亮女子。 是那个人吧,少年在面对那个人时,露出的表情是不一样的。 [暮姐姐,你还没回答我,你觉得她怎么样?] 沈朝暮张了张唇瓣,好半晌才艰难地说了句:“挺好的。” [嗯,我听说他们是两情相悦在一起的,成亲有一年多了。] 沈朝暮扯了扯唇角:“哦,是吗?” [那我先回去休息了,暮姐姐,你也早点休息。]沈辞深深看了沈朝暮一眼,最后替她关上了门。 暮姐姐,不要怪我,有些东西,当断则断。 沈辞一向比沈朝暮小两岁,但他比沈朝暮通透得多。 - 随着门被关上,房间里陷入了寂静,小家伙们睡得很香,沈朝暮呆呆坐在椅子上,仍然没有缓过神来。 她觉得,少年这个年纪,有妻主是很正常,而且他们两情相悦,他的妻主对他很好,少年看上去过得很幸福。这挺好的。 可不知怎的,沈朝暮觉得心口有些酸涩,想了许久,她都没有想明白…… - 翌日,小乞丐们起床,吃了早饭,又开始发传单。 大概是昨天好吃好喝,又有铜板拿激励了他们。 今天的他们比昨天格外耐力。 沈辞担心沈朝暮的腿,跟清儿说了一声,希望今天沈朝暮可以留在一品斋里帮忙,不要到外面发传单。 清儿同意了。 沈朝暮觉得自己的腿无恙,想去发传单,可沈辞已经为她争取了一份清闲的工,她也不能再推拒。 “我没想到你的腿不能走太久的路,是我没有考虑周到。”张修远有些愧疚,本来沈朝暮拖着一条跛了的腿就已经挺艰难的了。 沈朝暮忙摇头:“没什么的,是沈辞说得夸张了,我的腿只是一点点酸而已,没事的。而且昨天擦了药,已经好了。”沈朝暮甚至还想蹦几下给他看,张修远连忙阻止。 “不管怎样,今天你如果觉得腿不舒服的话,一定要休息,不要勉强。”张修远嘱咐道。 第415章 噩梦 “嗯,我会的。”沈朝暮应道。 她看着张修远与她说完话,又回到了那个漂亮的女子,也就是赵楚楚的身边。 她看着张修远在与赵楚楚说话,唇角含着他人不易察觉的清浅笑容,如画般清隽的眉眼时不时弯着,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他心情很好。 就在这时,她看到赵楚楚忽的伸出手,在众人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搂了一把少年的腰。 张修远拍开了她的手,瞪了她一眼,沈朝暮看到,少年没有生气,只是羞恼罢了。 “朝暮,在看什么呢?”旁边的凉儿见她在发呆,好奇地问了问。 沈朝暮忙收回视线,道:“没,没有,我是觉得老板他们感情真好。” 凉儿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赵楚楚和张修远,笑着道:“那当然,我就没见过比他们感情还要好的夫妻。有人说,是楚楚姐命好,娶了修远哥这么一个福星,所以生意蒸蒸日上,越来越好。也有人说,是修远哥有福星,嫁给楚楚姐这么一个有能力的妻主,不仅给了他高价的聘礼,还办了风光的婚礼。 偷偷告诉你,如今赵家的中馈,也就是赚的钱也都是交给修远哥呢。试问哪个的夫郎能有这待遇。不过我们更羡慕的是楚楚姐说过:这辈子只会娶修远哥一个人。其实啊,我觉得不能单方面的说他们谁是谁的福星,只能说,是上天安排他们相遇,两个对的人在一起,自然做什么都好。” 沈朝暮觉得昨晚那种酸酸涩涩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想,如果她娶夫郎,肯定也只会娶一个的。 - 一品斋的门口门庭若市,而百味斋,除了一品斋关门的第一天,又因为打折,人比较多外,从昨天开始,人又开始少了,今天就更少了。 因为得知一品斋关门,之后又破罐子破摔搞出那些活动,秦春觉得一品斋肯定没救了,她心情颇好,这不,昨天晚上还去了趟小倌馆,还在一个小倌那宿了一夜才回来。 可一回到百味斋,看到稀稀拉拉的人,原本的好心情当即就散了。 她大怒,凌厉的视线扫过众人:“没有谁来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众人面面相觑,良久才有一人小声开口:“客人,客人都被一品斋抢走了。” 那人当即将一品斋做了活动后,无数百姓涌过去的事情说了出来。 秦春抬腿,当即把一把椅子踹翻,眼底含着怒火。 一品斋!又是一品斋! 秦春觉得这三个字就如同噩梦一般,近几个月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中,怎么都挥之不去。 秦春不愿意相信,她当即往一品斋所在的方向走去。 其实不用走近,远远的,她就看到一品斋的门口挤满了人。 几乎大多数去到一品斋试吃的人,都会购买糕点回去。 “一品斋的糕点真是好吃。我试吃了下,没忍住就想买一些给家里的夫郎和孩子带回去。” “以前我家经常吃得是百味斋的糕点,我是因为那免费试吃来的,本想吃完后,再去百味斋买的,没想到,鬼使神差就买了。” 第416章 离开,会再见吗 “说实话吧,我觉得这一品斋的糕点比百味斋的好吃多了。” “我觉得也是,百味斋这些年是越来越不行了。还说是什么御厨创建的,反正我没吃出来有什么好的,家里就有那老娘喜欢吃。” 有人买完,回去的路上还嘀咕着讨论,丝毫不知道他们讨论的百味斋的老板,他们刚刚与她擦肩而过。 秦春将他们的话全部都听了进去,其实,不止是他们,她在这里站了这么一会,已经有不少人将一品斋与百味斋相提并论了。 而且,在他们的言语中,一品斋是压过百味斋的。 此时的秦春才意识到,昨天她对赵楚楚的嘲笑有多么荒唐,什么破罐子破摔,免费试吃后,以一品斋糕点的美味,足以让大部分的人购买,还为一点名气都没有的新店打开了知名度。 免费试吃,或许是亏的,但每个人才试吃那么一小块啊。 再说了,试吃的糕点亏的那点钱,只要百姓们愿意购买糕点,很快就赚了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秦春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赵楚楚实在是太狡猾了。 难怪她能把仁和县的一品斋经营得那么好,难道她有胆把一品斋开在有百味斋的唐州府,原来她藏得那么深,那么的阴险狡猾。 秦春眼睛死死看着一品斋的方向,双眸几乎刺红。 不行,她绝对不能作势一品斋这么发展下去,百味斋本来客源就流失了,再这么下去,百味斋肯定会倒的。 她不由得庆幸,庆幸最近秦琴不知怎的,很少过问百味斋的事,不然…… 秦琴此时当然没有时间过问百味斋,相比起百味斋来说,更重要的是命,因为她的好友刘典史之前来找她了,刘典史说,秦书看到了知府大人。 只一句话,就足够让秦琴心生警惕。 - 一品斋三天的传单和免费试吃,足够让它在唐州府打响响亮的第一炮。 即便三天过去,一品斋的生意没有了那三天那么多客源,但也很不错了。他们相信,未来会越来越好。 沈朝暮他们只雇佣了三天,即便只是三天,但二十来个人,三天下来,还是赚了不少钱,有钱,有新衣衫,包吃,吃得还那么好。 他们觉得这三天,真的过得很幸福。 如果可以,他们希望能一直做下去。 可他们也知道,一品斋只需要雇佣他们三天而已,他们该知足的。 三天后,沈朝暮等人即将回破庙。 [清儿大哥哥,那我们回去了。]沈辞比划道。他心里犹豫着,想问一问,以后他们还能不能再见,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沈辞告诉自己,做人要知足,有这三天,就够了。 清儿不知道少年的想法,忍着想将少年留下来的冲动,道:“嗯,路上小心,我会去看你们的。” 少年原本有些灰暗的眼睛亮起,像是藏了一颗星辰般若熠熠生辉。 [好。]我等你来看我们,我们一言为定。 因为太晚了,赵楚楚给他们叫了马车。 众人上了马车,沈朝暮掀开了车帘,冲他们挥手,视线落在那抹清隽的身影上,直到他消失在视线里。 第417章 思念 清儿站在那里看着马车远去,直到再也看不到,才收回了视线。 “是在担心他们吗?”张修远问。 最开始,清儿最关心的自然是亲弟弟沈辞,后来也爱屋及乌,加上小乞丐们很可爱,清儿也喜欢上了他们。 如今,看着他们要继续回到破庙生活,他心底不是很舒服。 那个庙很破,一旦下大雨绝对不会,只能挡风,却御不了寒,那么多人挤在一个狭窄的,没有床的地方,何况里面还有他的弟弟。 清儿一直在犹豫着什么时候认回沈辞,认回沈辞,就能把他接到自己的身边生活了,但其他人呢?他觉得,以沈辞的性格,大概不会选择抛弃其他人吧。 “不要担心,妻主说,卢老板再过阵子就会来唐州府开汇祥酒楼,到时候可以让他们去帮忙。”一味地施舍,不是沈朝暮他们想要的,也不是张修远觉得对他们最好的,给他们一份工作,让他们依靠自己的劳动去改善生活,会更好。 清儿眼睛一亮,心底一喜:“真的?” “嗯。” 清儿担忧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若是他们能在汇祥酒楼做工,那真是太好了。 - 马车很快就把沈朝暮一众人送回了破庙。 破庙里,蜡烛没有点燃,有月光照了进来。 他们一回来,其他小乞丐们都高兴地围了过来,沈朝暮忙拿出离开前张修远打包的糕点给他们吃。 “小葡萄,姐姐回来了。”沈朝暮抱住了昏昏欲睡的小葡萄。 小葡萄没有睁开眼睛,大概是闻到熟悉的味道,小小的她往沈朝暮的怀里哄了哄。 沈朝暮问了他们这三天的情况,得知他们一切如常后,松了口气。 夜色已晚,一众人简单收拾了一番,就歇息了。 沈朝暮躺在稻草上,是身边是已经睡着的小葡萄,小丫头睡得很香,脸蛋红扑扑的,很是可爱,小手下意识攥着身边姐姐的衣袖,沈朝暮双手枕在脑后,望着破庙外的月亮,正在发呆。 就在这时,隐隐约约有啜泣声传来。 听得出来,那人是在压抑着,可还是没忍住。 没一会,似乎又有其他人在小声地哭。 沈朝暮点了蜡烛,就见橙子,柚子,梨子他们正躺侧躺在稻草上,蜷缩着,眼睛里满是泪水,小手擦着泪水,小鼻子一抽一抽的。 “怎么了?”沈朝暮起身,过去摸了摸他们的脑袋。 七岁的柚子抱住了沈朝暮,声音稚嫩:“暮姐姐,我想大哥哥了……” “我也想大哥哥了……”橙子等人不约而同道。 这下子,沈朝暮看清了,原来的人脸上都不约而同染上了悲伤。 沈辞看着哭泣的他们,垂着眸,长睫遮盖住了他有些湿润的眼角。 其实,不怪他们会这么舍不得。 这三天里,他们真的享受了很多从小到大没有过的生活。 大哥哥们会温柔地和他们说话,会给他们准备好吃的,新衣服…… 如果可以,他们想一辈子都在大哥哥身边。 可他们知道,他们不能,他们还是得回到破庙里。 第418章 治愈系话本 沈朝暮微微叹了口气,替他们擦了眼泪:“不要哭,总会再见面的。” “真的吗?”他们小心翼翼又带着期盼地问。 “真的,暮姐姐不会骗你们的。” 好一会功夫,沈朝暮才安抚了他们。 本就累了一天,情绪又起伏比较大的橙子他们总算睡着了。 破庙里再次寂静下来。 真的会再见面吗? 沈朝暮望着夜空,在心底问自己。 - 三天的时间过去,一品斋彻底被唐州府的百姓熟知,客人也越来越多。 张修远答应桃华书肆黄老板,参加这一次的唐州府“神笔”杯话本大赛,最近正在准备稿子。 而《皇商的替身小夫郎》今天也在唐州府桃华书肆正式刊印书刊,具体效果怎么样,还得再看看。 “神笔杯”话本大赛,总共分三轮,初赛,半决赛,决赛,能不能晋级,靠得是百姓和评委们的投票。 话本采用的是连载模式,也就是初赛时,只刊印话本三分之一的内容,半决赛,再刊印三分之一,若能进入决赛,而将剩下的三分之一内容发完。 但若进不了半决赛,决赛,那就代表话本只能连载一部分。 黄老板得知张修远会参加后,很是高兴,他觉得张修远稳定发挥,肯定能进入决赛的。 他又跟张修远细细分析了这一届有竞争力的人。 约莫有十来个。 “……这个人笔名叫高山流水,她是这两年才出现的一个话本作者,她是一个老童生,据说二十来岁考中了童生,之后一直到现在的五十来岁都没有考上,她的真名叫杨菡,为人很是高调,两年时间就在唐州府从默默无闻到如今彻底站稳了脚跟。 据说以前她的家里为了供他读书,硬生生把家给拖垮了,最后还把她夫郎给卖进了小倌馆。这两年,她写话本赚了钱,不仅续弦了,还娶了一房小侍夫呢。 这些都是他们曾经写过的话本,你有空看一看,了解了解。” 得了空,张修远就开始翻阅黄老板拿出来的话本。 足足十来本话本,即便张修远只是粗略一看,都花费了挺长时间。 最后,只剩下最后一本,笔名正是高山流水,那个老童生。 张修远打起精神继续看,最开始只是粗略看,后来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就入了迷。 “远哥儿,你怎么哭了?”赵楚楚回了后堂,冷不丁就看到自家小夫郎在哭。 “怎么了?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了?”赵楚楚忙放下手上的活,担忧地问。 张修远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流泪了。 “没,我就是看话本,被这话本的内容感动的。” 赵楚楚!?? 她知道自家小夫郎是个多愁善感的,但是也不至于看一本话本给看哭了吧。 “什么话本那么感人,我来看看。” 赵楚楚不信,接过那本署名是“高山流水”的话本翻阅了起来。 一番翻阅下来,还真别说,这话本内容真挺感人的,看得人心头酸酸涩涩的。 这人的话本内容都挺短的,但内容很感人,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属于“治愈系”的文笔。 第419章 偶遇第一份工 什么是治愈系的文章? 治愈系的文章,不矫情,不做作,寥寥数笔,简单的文字,就能让人感同身受,让人平静,舒畅,在极深的代入感中,治愈人心灵上的创伤,抛却烦恼,抛却悲伤,得到思想上的感悟。 治愈系的文章,让人感动,也让人觉得温暖又美好。 赵楚楚点头:“这作者写的话本确实很不错。高山流水这个笔名也不错。”只是她夸赞完,就见张修远皱了皱眉。 “怎么了?”她问。 张修远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别扭和违和。” 他加你高山流水的真名是杨菡,又将杨菡的经历告诉了她。 赵楚楚很是惊讶,她有想过,能写出这种文章的人,要么是生长在书香世家,性格恬静,腹有诗书的大家小姐或少爷,要么是经历了很多艰辛,却依旧不忘初心,保留着心底最后一份纯真的人。 可没想到居然会是一个卖了夫郎的老童生。 童生老不老的,赵楚楚倒没觉得有什么。 可一个能干出卖夫郎,发达后又接近娶了两人的人,怎么看,都觉得不可能写出这样的文章。 该不会是找的枪手吧? 赵楚楚心里暗暗猜测。 张修远也觉得不可思议,打算在下次黄老板来的时候,问一问。 - 这日,张修远早早起床往市集上走去。 他打算去买一些肉,鱼等,中午掌厨做饭,庆祝一品斋在唐州府正式开业成功。 唐州府早上的市集很是热闹。 官府规划了地方给小摊贩们。 小摊贩们,有卖菜,卖肉的,也有卖各种早点的。 张修远买完菜,又买了几个烧饼,打算带回去分给他们家。 这家烧饼,当初第一次来唐州府的时候,他就被这味吸引,后来吃了后,对这味念念不忘。 买了烧饼,他正打算离开,就看到一抹熟悉的纤瘦身影。 只见不远处是一个很是热闹的馄饨摊。 老板正在煮着馄饨,桌子上坐满了人,一个人端着一碗又一碗热乎乎的馄饨正在招呼客人。 客人离开后,她又立刻收拾了桌子,拿了玩去洗,整个人几乎是连轴般转着,一刻都没有停歇。 偶尔遇到等急了,脾气暴躁的客人时,还笑着说好话。 张修远不知不觉就走了过去。 “朝暮。”他喊道。 正在忙碌的沈朝暮忽的听到一个熟悉的清越声音,她觉得自己大概是太想念,听错了,直到那声音再次响起,她才转过身去看。 没想到,真的看到少年熟悉的清隽面容。 “你,你怎么来了?”沈朝暮不知所措,分不出是慌乱还是惊喜。 她没想到会自己会被张修远看到,她看了眼自己,好像有些不修边幅。 “我来买东西,刚好就看到你了。你在这里做工?” “嗯。以前就在这里做了。”之前那三天是请了假的,还被老板扣了工钱,不过这个沈朝暮不会说。 “沈朝暮,你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干活。”不远处的老板催道。 “来了。”沈朝暮喊道。 第420章 又一份工 她有些遗憾,偏偏在这时候遇到少年,要不然就能好好说话了。 张修远也看出了她的忙碌,道:“不打扰你了,我也该回去了。对了……”他从油纸里将一个烧饼拿了出来,“你吃早饭了吗?没有的话,这个烧饼给你垫垫肚子吧。” 沈朝暮看着那个还散发着热气的烧饼,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一时间有些恍惚。 等她回过神来,手里已经拿着烧饼,而少年已经离开。 沈朝暮确实还没吃早饭。 馄饨摊开摊比较早,距离破庙也有段距离。 沈朝暮在天刚破晓的时候就起床,喝了几口水,就到馄饨摊这里忙碌。 馄饨摊的客人很多,除了煮馄饨的老板,就只有她一个人,她一个早上几乎是忙得吃早饭的时间都没有。 一般都是等中午客人少的时候,去买点素包子这类的吃。 烧饼表面烘烤得酥脆,皮很薄,金黄金黄的。 沈朝暮一咬,薄而脆的皮发出卡擦的声音,里面包裹着的馅料很足,香气扑鼻。 嗯,是熟悉的味道。 是那一次少年给自己的烧饼,同样的味道。 那一次,她与疯女人打架,腿几乎被打断,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是少年留下了银子和烧饼。 那烧饼,她虽然只吃了一小块,但那味道,她记忆尤深。 后来,她也曾去那家烧饼摊里买了同样的烧饼。 可看着模样几乎一模一样的烧饼,吃起来味道却不一样,可明明是同一个人做出来的,明明是同样的价钱。 后来,沈朝暮再也没有去吃烧饼了。 而今,少年又给了她一块烧饼,这是她吃的第三块烧饼。 她觉得那种她念念不忘的味道,又回来了。 她觉得,很神奇,也觉得不解。 “沈朝暮,你又在发呆!”老板又吼了起来。 “来了,来了。”沈朝暮忙把烧饼包好,塞进怀里,又忙碌了起来。 老板冷哼了一声:“要不是看你可怜,你一个跛子我才不要你呢。” 沈朝暮只当没听到她这话。 她找了很多份工,可很多人都因为她是跛子拒绝了她,这个馄饨摊的老板是把她留下来的,虽然说话难听,迟到,请假会被扣工钱,但总归是一份能赚钱的工,沈朝暮也忍耐了下来。 想着怀里的烧饼,沈朝暮干劲更足了。 直到客人少了,沈朝暮才从怀里拿出小心翼翼包着的烧饼。 只是,过了这么久,原本热腾腾的烧饼已经冷了。 沈朝暮有些遗憾,却仍然一口接着一口把它吃完了,她觉得,这烧饼就算是冷了,也依旧那么好吃。 一边吃,一边在心里想着:没想到这么快就遇见他了,真好。 沈朝暮脸上扬起了笑容。 - 张修远没想到,过了几天,他又遇见了沈朝暮,但不是在馄饨摊,也不是早上。 而是下午,在码头。 他看到那抹纤瘦的身影,穿着一件粗布陈旧的衣衫,肩膀上扛着一个大包从船上到了码头的板车上,之后来回往返。 张修远意识到,沈朝暮是来码头扛大包赚钱啊。 第421章 第三份工 最开始他与妻主在一起的时候,为了生计,妻主也曾连续扛了两个月的大包,他至今都记得她每天晚上肩膀上的青紫。 船边,少女矮身,发力,将一个大包扛在了自己的右肩上,随即起身。 大包的重量将少女压得微微弯了弯腰,好一会,她才迈步往外走,因为跛着一条腿,她本来走路就不太平衡,此时肩膀上的重量还压下来,她好几次都差点失衡摔倒。 张修远看得心惊胆战。 也不知道扛了多久,她身上穿的衣衫,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额头上也不断有汗水落了下来。 一路走到目的地,少女卸下大包,松了口气,随即没有耽搁,再去往船的方向走去。 张修远忽然响起橙子他们说的。 他说,他们这些小孩都是靠着沈朝暮和沈辞养着的。 两个人,尤其沈朝暮的腿还跛着,要养那么多小孩,何其艰难。 张修远看了好一会,没有上前打扰,好一会才离开。 沈朝暮整整扛了一个下午的大包才离开。 之所以会来这里扛大包,是因为这是卖力气的活,不需要其他,即便你跛着一条腿,但你能扛就行,再者,扛大包也是比较赚钱的。 扛完大包,沈朝暮吃了点东西,跑到一个铁匠铺。 铁匠铺里,炉火在重重燃烧的,里面有一个中年铁匠正在打铁。 “来了啊,赶紧来帮忙。”铁匠道。 沈朝暮没有多说,立刻上前帮忙。 她是这铁匠铺里的学徒,晚上都会跟着一起来打铁。 沈朝暮拿着打铁时特定的锤子,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敲击着,金属相撞,发出清脆又响亮的声音。 炉火跳跃着,映出她一张秀气却坚毅的脸。 拿着锤子的右臂,因为下午扛了大包,此时有些酸痛无力,但沈朝暮仍坚持着,没有露出半分不适。 连续打个一个半时辰的铁拿了工钱,沈朝暮才离开。 每天打三份工,这就是沈朝暮一天的生活,很累,很忙碌,但看着袋子里的钱,想到破庙里那些水果崽子们,想到今天遇见了少年,沈朝暮愉快地哼起了一首不知名的小调。 - 自从沈辞回了破庙后,清儿一直都记挂着。 这日,他不用在店里帮忙,就买了好一堆东西,坐上了马车,往破庙的方向去。 刚靠近破庙,就听到里面传来稚嫩的说话声,似乎是在讲故事,清儿没有打算,而是在外面安安静静地听。 故事似乎是刚开始讲不久,等到清儿听着那故事讲完,腿已经有些麻了。 那是一个父母与孩子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就是里面五岁的男孩子叫圆圆。 圆圆的父母在年纪比较大的时候,才生下了圆圆这么一个孩子,他们家里贫困,却对圆圆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很是疼惜,什么东西都想给他最好的,有一次,家乡发了洪水,将所有田都淹了,那一年,地里的庄稼颗粒无收。 本就贫困的人家,更加穷了,再加上圆圆又生病了。 第422章 圆圆和他的爹娘 为了给圆圆治病,圆圆的父母每天都在很辛苦很辛苦地干活赚钱。 可没想到,有拍花子把圆圆拐走了。 圆圆一直哭闹着要爹娘,才刚刚好的身体又生病了。 拍花子不愿意给圆圆看病。 后来,圆圆因为生病死了。 而另外一边,得知圆圆被拍花子拐走后,圆圆的爹娘只觉得天崩地裂。 圆圆的爹爹更是接受不了,数次昏迷了过去。 他们去报了官,可官府找不到圆圆。 后来,圆圆的父母一边做工,一边寻找圆圆,他们找了很多很多地方,只要遇到和圆圆长得像的,就会去看,只要有线索,就会不辞辛苦地跑去。 这么一找,他们就找了十几年。 从还年轻的夫妇,成了郁郁寡欢的中年人。 他们仍在寻找着,却不知道,死去的圆圆一直都在他们身边。 可无论圆圆怎么呼喊,爹娘都听不见。 后来,圆圆才知道,他死了。 他想告诉爹娘,不要那么辛苦,不要再找了,他已经死了,不用挂念他,再去生个弟弟妹妹吧。 可他说的话,爹娘听不到。 后来,在有一次去找圆圆的途中,夫妇俩意外失足掉下了山崖。 圆圆围着死去的父母,一直在哭泣。 可是他是鬼啊,即便再悲伤,也哭不出眼泪。 后来,圆圆的灵魂飘飘荡荡,来到了观音菩萨的庙里。 原来,圆圆是观音菩萨座下的一个小仙童,他是下凡来渡劫的。 观音菩萨对他说:可以给他一次重生的机会,但重生之后的他,只有一次,几十年过去,他的灵魂将灰飞烟灭。 若不选择重生,则继续在他身边当小仙童。 圆圆选择了重生。 他重生在了上一世,家乡还没发洪水,他还没被拐走的时候。 有了记忆的圆圆提前想了办法,向大家预警了洪水的事情。 粮食被提前收割,村民们也及时搬走。 在拍花子再一次出现的时候,拥有记忆的圆圆没有被拐走,还帮助官府抓住了拍花子,救出了十几个被拐的小孩。 圆圆的家依旧不富裕,但爹娘把爱都给了他,他也爱着爹娘,直到爹娘逝去,他们脸上挂着的都是笑容。 而本应该魂飞魄散的圆圆却再次回到了观音菩萨的身边。 原来,重生的这一次,才是对圆圆历劫上的考验。 若圆圆选择回到菩萨身边,那他就相当于历劫失败,才是真正的魂飞魄散。 但圆圆选择了重生,选择了他的爹娘,选择了宁愿魂飞魄散,放弃长生不死的生命来换取与爹娘的相伴一生,在他爹娘逝去的时候,他也历劫成功了。 一个不长不短的故事,却戳中了人的泪点。 圆圆的孝顺,对爹娘的爱,爹娘对孩子的疼爱,是他们对彼此的爱,获得了相伴一生的机会。 破庙里,有的小乞丐们在小声呜咽着。 “我,我也想当圆圆,我也想要有那么好,那么好的爹娘。” “我是不是也是被拍花子拐的,我爹娘是不是也在找我,是的,肯定是,他们肯定也很爱我。” 第423章 被人想念,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没有爹娘也没关系的,我还有暮姐姐和辞哥哥。” “对,我们有暮姐姐和辞哥哥。” 破庙里,稚嫩的声音在诉说着他们美好的期许,也在满足于自己拥有的幸福。 沈朝暮和沈辞,同样给了他们温暖。 “咦,清儿大哥哥,你来啦!”一个惊喜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清儿回头一看,原来是小梨子。 她刚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穿着那天清儿送给他们的新衣裳。 伴随着她的声音落下,破庙里传来一阵骚动,很快,里面的人出现,来到了清儿的面前。 他们看到了清儿,脸上都染上了喜悦之色。 “大哥哥,你怎么来了?我好想你啊。” “大哥哥,你给我的衣服,我有穿,我好喜欢好喜欢。” “大哥哥,你进来呀。” 他们围着清儿,热情地拉着他往里面走,他们已经知道,清儿大哥哥不会嫌弃他们住的破庙,大哥哥对他们很好。 清儿看向为首的少年,他望着清儿,脸上是说不出的惊喜,还带着几分不知所措。 就是那种突然被天上掉下来的惊喜砸到身上的那种不知所措。 【快点进来吧。】沈辞比划着。 清儿随着他们进去。 小家伙们很快就收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给他们坐。 清儿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问了这几天他们的生活情况,得知他们过得还不错时,松了口气。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沈辞烧了水,给清儿喝。 水是装在碗里的,碗虽然缺了一个口子,但是这里最好的一只碗了,而且洗得很干净。 清儿端过水,立刻酌饮了一口:“刚好我也口渴了。” 看着正在喝水的清儿,沈辞唇角微微上扬,忐忑的心安稳了下来。 “小辞,你呢,过得好吗?”清儿喝完水,把碗给沈辞。 沈辞接过去,点头。 【我过得很好。】 想了想,他又小心翼翼地补充了句【你呢?】 清儿笑着道:“我也过得不错,就是有点想你们。” 沈辞包括庙里的小孩听到这话,眼睛立刻一亮,能被人想念,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对了,我刚刚听到你们在讲故事?”清儿问。 橙子立刻出来,高兴道:“大哥哥,你也听到圆圆的故事啦。刚刚是我在讲,不过这个故事是辞哥哥写的,辞哥哥可厉害,可厉害了。” “对,辞哥哥很厉害。” “辞哥哥还识字。” 庙里的小家伙们不约而同夸赞起沈辞来。 清儿之前是听说,沈辞的读书天赋很好。因为没有钱,他没有正式去私塾上过课,可他愣是依靠在私塾外听课,愣是自己学会了写字,认字。 可那时,沈朝暮说了,沈辞天赋是好,可也有他的坚持不懈。 沈朝暮说了,沈辞是她见过的少数做事很能坚持到底的人。 沈辞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去私塾外听课。夏天,他在私塾外,得顶着炎炎的烈日,一整个夏天下来,他黑了,皮肤都晒脱皮了。 冬天的时候,得顶着冷冽的寒风。 第424章 清儿的疑惑 私塾外,没有任何能挡风的地方,他等于是在寒风中听课,整个人都要冻僵了,有时候回来时,唇瓣都发紫了。冬天,学生们大多喜欢睡懒觉,甚至有人还会专门找借口不去上课,可沈辞从来没缺过一天的课,起得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早。 下大雨的时候,是沈辞最不喜欢的。因为雨声盖过了先生讲课的声音,他在私塾外听起来很是艰难,饶是如此,他也很努力地听。 他大概是觉得自己蹭了私塾先生的课,所以在节日或过年的时候,总会把属于自己的一分钱拿来买了东西,虽然很少,虽然不贵重,但他还是会偷偷送去给先生。 他觉得,先生虽然不知道他,但他确确实实听了先生的课,是有师恩的。 他听了两年课,之后就再也没去了,十二岁的沈辞开始承担起破庙里自己与其他小孩的生活,他觉得,不能把所有的负担都压在沈朝暮身上。 得知写话本可以赚钱后,沈辞就开始写话本卖出去,写了两年,也卖了不少了钱,至少能负担起小家伙们一部分的生活费。 破庙里的小家伙们都很喜欢沈辞的话本。 但沈辞不会说话,只能由他比划,再由橙子复述出来。 而刚刚的圆圆的故事,就是沈辞最近卖出的话本。 提到话本,清儿就想到了张修远,他也在写话本啊。 “小辞,你在哪个书肆写话本啊?”清儿问。他觉得他家弟弟的话本和张修远的话本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但写得很好。 沈辞有些不好意思地摇头。 【我写得不好。书肆没人要,我是卖给其他人的。】 最开始,沈辞是拿去书肆卖的,大的书肆,他觉得自己没有那个水平,主要是那时候他也才十二岁,又是刚开始写话本,对自己不太自信。 他去了那些比较小的书肆,可他们都不要。 最后是有一个人偶然看到了他的话本,那人将他的话本批评了一通,但说,看在他写得还可以,又很可怜的份上,可以帮他把话本修修改改在卖出去,但必须给他一半的钱。 说实话,沈辞是不太愿意的。 但那时沈辞才十二岁,加上小葡萄生病,他最终还是答应了。 接下来的这两年,他就一直把话本交给这个人。 他也想过再去书肆试试,事实上,他也确实试了,但依旧没有人要。 后来,他就歇了这心思,静下心来写话本,最新的这本圆圆和他的爹娘卖出去还得了半两银子。 沈辞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他是觉得挺好,可清儿听着却觉得有些怪异。 他觉得沈辞的话本写得挺好的,怎么书肆就没人要呢? 不过清儿也只看过张修远的话本,对于话本界的事情还不太熟悉,暂时压下了心头的疑惑。 “小辞,你能把这本话本借给我回去看看吗?” 自己写得话本,清儿喜欢,沈辞很高兴,他点头,忙将草稿拿出来。 话本,他一般都会写两本,一本是草稿,一本是誊抄后拿去卖掉。 第425章 看完这些你或许就有答案了 清儿接了过来。 因为纸笔很贵,沈辞用的纸是最最便宜的那种,很是粗糙,饶是如此,纸上的字却很好看,横竖勾勒间,透着一丝凌厉。 都说字如其人,沈辞的内心大概也藏着一股不为人所知的锐气吧。 清儿又把自己买的东西拿下来给他们。 因为天气渐渐转凉,清儿给他们准备了被褥,又买了席子,一直睡在稻草上也不是事。 清儿甚至还想给破庙修修屋顶呢。 但他按捺了下来。 最稳妥的办法,是让他们有条件搬离这里,如今也只能等了,等汇祥酒楼在唐州府开分店,等他们去做工,攒钱了就能搬离这里,住到更好的地方了。 清儿足足在里面待了一个早上,才离开。 离开时,众人都恋恋不舍,最后是清儿说了,以后还会再来看他们,他们才高兴了起来。 - 马车上,清儿翻阅起了沈辞的话本,是圆圆与他爹娘的故事。 虽然已经听过一次,但清儿觉得,沈辞笔下的故事和依靠橙子讲出来的,还是不一样的。 沈辞笔下的故事,更加细腻,行文更加流畅,总是在不经意间就触动人心,简单的文字,悲伤过后是干净和美好。 虽然清儿不了解话本界的事,但他真心觉得,沈辞的话本写得很好,百姓们肯定会喜欢的。 可为什么书肆就是不要呢? 清儿到了一品斋,第一时间就去找张修远。 “修远哥,你帮我看看这话本写得怎么样?书肆那边会要吗?” 张修远此时正得了空,接过他手上的东西。 他有些惊讶,一眼就看出这是话本的草稿,明显只有话本的作者才会有的东西。 清儿怎么会有,难不成他开始写话本了? 张修远心中有疑惑,不过他没有问,打算先看看话本。 翻阅话本的第一眼,看到那字的时候,眼前一亮。 不得不说,这字确实很好,看得出来是下了功夫的,至少他这个学了才一年多的人是比不上的。 单看这字,他就知道,这话本应该不是清儿写的。 张修远开始阅读,只是刚读了几段,他的眉头就蹙了起来,他快速地翻阅着,很快就把话本的所有内容都看完了。 并不是他看话本的速度快,也不是他敷衍,而是…… 张修远抬头看向一脸期盼的清儿,问:“你这个话本是谁的?” “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这是小辞写的。”说起沈辞这个亲弟弟,一贯恬静不怎么爱说话的清儿,化身成为话痨,喋喋不休。 当然说的都是夸赞沈辞的话,从他两年坚持不懈,无论刮风下雨,严寒酷暑都去听课,再到他写话本赚钱。 在清儿看来,沈辞哪哪都好。 “修远哥,我觉得小辞写这话本挺好的,可为什么书肆就是没人要呢?你看了之后,觉得怎么样?”清儿觉得自己不会判断出错,沈辞的话本是真的写得很好。 张修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出了几本话本。 “你看看这些话本,看完你或许就有答案了。” 第426章 清儿的愤怒 清儿不太明白,但还是接过了张修远手上的话本。 这是一个名叫“高山流水”的人写过的话本。 他翻开了第一本,也是这个话本作者最新的一个话本,当看到里面的主人公叫圆圆,还有那一模一样的故事时,清儿瞳孔骤然紧缩。 “这是怎么回事?” 清儿阅读的速度好快,接下来的几本话本他也都快速看完了。 这些都是之前在破庙里,橙子说过的,沈辞曾经写过的话本。 小家伙们都很喜欢沈辞写得话本,每当他写完一本,都会央求沈辞,让橙子译出来说给他们听。 “修远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其实,清儿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 张修远看着自己手上话本里漂亮的字,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沈辞是被别人坑了,也被别人完完全全抄袭了。”这可不是抄袭,而是全部复制粘贴啊。 他将“高山流水”的作者是一个名叫杨菡的老童生的事告诉了清儿,当然也包括杨菡做出的卖夫郎,赚了钱后又娶了两房年轻漂亮小侍夫的事。 清儿手上的话本被他攥得快变形了,他脸上是压制不住的怒火。 “我明白了。就是这个杨菡坑了小辞,什么书肆没人要,什么小辞写得不好,她这分明是占为己有。难道她能在两年内声名鹊起,小辞也刚好是两年前开始卖给她第一本话本。” 清儿咬牙切齿。想到刚刚在破庙里,沈辞因为最近新卖的话本得了半两银子高兴的模样,他心口的怒火就压不下去。 那个人坑骗了小辞的话本,拿去一字不改当作她自己的话本,不仅靠着这话本赚了那么多钱财,还博了那么大的名声。 这些原本是属于沈辞,原本沈辞可以依靠这些,带着破庙里的小孩过上更好生活的,可却被别人坑骗,夺走了,还足足两年。 “修远哥,我不能让小辞再给那个人那样坑骗下去了。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张修远思索了片刻,道:“再过不久,唐州府会举办神笔杯话本比赛。你可以让沈辞参加。另外,让沈辞不要再把话本卖给那个人了。至于之前的话本,要夺回来,有些困难,还得再好好想想。” 清儿:“好。” 清儿准备下午再过去破庙一趟。 而此时破庙里,已经迎来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约莫五十来岁,连头发都有些花白的女人。 进来破庙的时候,她的眉头明显皱了起来,带着嫌弃。 最终她还是没有进去,在外面喊着“沈辞”的名字。 沈辞听到声音,出去一看,就看到衣着华丽的女人。 眼前的人,正是两年来一直替沈辞卖话本的人,名叫杨菡。 看着眼前干干净净,模样又昳丽的少年,杨菡眼底划过惊艳之色。 相比起两年前还显稚嫩的男孩,此时十四岁的少年,已经完全长开了,姣好艳丽的容貌,一看就让人眼前一亮。 杨菡一贯是个喜欢美人的,要不然也不会将家里的黄脸夫郎卖掉,又娶了两个年轻又好看的小侍夫。 第427章 杨菡与沈辞的交易 可他们再好看,都比不过眼前的沈辞啊。 杨菡眼底划过一抹邪色,忍不住上前靠近了几步。 沈辞审视着眼前的女人,蹙了蹙眉。 对于杨菡的心思,心思剔透的沈辞很早就看了出来,不过杨菡并没有动手动手,也没有说什么让他不舒服的话,再者,他也需要让杨菡帮他卖话本。 于是,沈辞就一直忍了,可是如今…… 沈辞的眼睛微微眯起。 【你来这有什么事?】沈辞比划,旁边橙子在翻译着。 杨菡看着橙子那个小屁孩有些不耐烦,又不好赶他走,心里再一次可惜沈辞是个哑巴,要不然她肯定明媒正娶将他娶了当夫郎。 杨菡唇角带笑,似乎看上去颇为友好。 “我今天来是有两件事的。这第一件事,是有一个老板觉得你写得话本不错,想让你在这个月内写一本出来。” 【我会考虑考虑的】沈辞比划。 可杨菡对他这个答案不太满意:“小辞啊,我已经帮你应承了下来,你可千万不能推辞。” 沈辞对于她这种擅自帮自己应承下来的做法很不喜欢。他自认跟眼前的人,除了交易外,并不太熟,交易的时候,杨菡也拿去了一半的银子。 沈辞摇头,表示自己不能答应她。 若是没有早上清儿过来,沈辞或许会应承下来,但早上的时候,清儿很喜欢他写得话本,还鼓励他去找大一些的书肆,比如桃华书肆试试。 所以,沈辞暂时不打算和杨菡交易,想再去书肆试试。 他也想证明自己,之前是没有信心,如今,他依旧没有多少信心,但清儿给了他再试试的勇气。 杨菡皱眉,不知道沈辞为什么不答应,难不成还想去书肆卖话本? 她心里暗嗤。 说实话,最开始她还会防着沈辞偷偷去书肆卖话本,会把自己拆穿,但现在不会了,基本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书肆都被她打了招呼,不收沈辞的话本。 她可以等沈辞去碰了钉子回来,再跟他“好好谈谈”的。 可这次的话本,用意特殊,时间也特殊,杨菡觉得她必须让沈辞答应下来。 “小辞,那老板真的很喜欢你的话本,她还打算把你的话本推荐给书肆呢。”杨菡抛出了诱饵,“而且我也帮你应承下来了,至于这价格,可以好好商量商量,杨姐可以帮你去跟老板那边提提价。之前你的那本圆圆卖出了一两银子,这次呢,你写长一些,杨姐保证,以那老板对你话本的喜爱,以杨姐我的能力,能帮你谈到五两。这样分下来,你就能得二两半的银子了。” 杨菡所说的话,无论是把沈辞的书推荐给书肆,还是比之前更多的银子,都戳中了沈辞的软点。 她知道,沈辞是缺钱的,还不是一般的缺。 她有自信,沈辞会答应的。 可这次,她却完完全全猜错了。 因为那三天发传单的缘故,他们暂时没有那么缺钱,而且,清儿对于沈辞来说,很重要。他没由来地想听清儿的话。 第428章 沈辞,你嫁给我当小侍夫吧 沈辞的再次拒绝,让杨菡的脸冷了下来。 她在心里来来回回思索着办法,最后才迫使自自己冷静下来。 没关系,她有的是办法让沈辞答应。 “行,那你就再考虑考虑,不过希望你尽快考虑清楚,我才好回复那位老板,另外……”杨菡顿了顿,视线落在沈辞的脸上,“我还有件事想跟你说。” 【你说。】 杨菡看着唇红齿白,眉眼昳丽的少年,喉咙有些干涩,不由吞咽了下唾沫。 她刚想开口,余光又扫到了旁边和沈辞站在一起的,那个叫橙子的小孩。 “我想和你说的事比较私密,要不你先让他回去。” 沈辞蹙眉,他自认和杨菡之间没有什么私密到不能让橙子听到的事。 【你有事就直说。】 杨菡挑眉:“行,那我就直说了。” “小辞,我就想问问你,对于你来说他们应该算你的家人吧。” 沈辞点头。 他的承认,在杨菡看来并不意外。当初要不是为了这些小乞丐,沈辞也不会去那些书肆挨家挨户卖话本,自然不会遇到她,更不会让杨菡有了如今的辉煌。 “那你应该舍不得他们受苦吧。我这里有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不仅可以给他们好的居住环境,能保证他们多多吃饱,甚至还可以让他们去私塾读书。就是不知道你要还是不要。”杨菡直接抛出了巨大的诱饵。 沈辞面无表情,没有回应。 他不明白杨菡为什么会说这些话,又为什么要帮他,但看着杨菡跃跃欲试,眼底兴奋的模样,直觉告诉沈辞,那肯定不是什么好办法。 沈辞还是挺想知道,她有什么办法的。 【什么办法?】沈辞直接问。 杨菡上前凑近了一步,掩盖住激动道:“办法很简单,只要你嫁给我。” 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时候,沈辞的脸沉了下来。 而杨菡依旧在自顾自地劝说沈辞:“小辞,我呢,家底还算不错。只要你嫁给我,之前我所说的条件,我完全可以做到。不过呢,应该你是哑巴,不会说话,所以我没办法让你当正夫郎,只能当小侍夫,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最宠你的。” 沈辞几乎要被杨菡的不要脸气到了。 杨菡的具体身份,他不太清楚,但从以前与杨菡的焦急,他知道,杨菡是有夫郎和小侍夫的。 如今居然说要娶他,还是在两人的年纪差距那么大的情况下。 杨菡的年纪都不知是当他娘,都能当奶奶了。 沈辞正想开口说什么,就见一旁的橙子忽然冲了上去,攥着拳头就去打杨菡。 “你这个坏人,辞哥哥不会嫁给你的,你走你走。”橙子撕喊着,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愤怒之色。 他年纪小,但流浪的小孩都早熟,他听得懂杨菡的话是什么意思,所以才会那么生气。 “你这个老女人,你走,再不走,我就打死你。” 杨菡虽然上了年纪,但也不会怕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听到那一声“老女人”,杨菡脸都黑了,直接把橙子给推了。 第429章 如果清儿是他亲哥哥该多好 杨菡正处于愤怒的时候,力气很大,被推到地上的橙子因为疼痛,泪水都沁了出来,他闷哼了一声,却没有哭出声,仍然倔强地对杨菡道:“辞哥哥绝对不会嫁给你的。” 沈辞立刻将橙子扶起来,比划着,询问他是否有事,随即怒目瞪向了杨菡。 【你滚,我不会嫁给你,以后也不会再和你做任何的交易!】 破庙里的小家伙对于沈辞来说,就是逆鳞,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们,尤其是心思不单纯的杨菡。 杨菡暴怒,没想到沈辞居然会因为一个小破乞丐拒绝他她。 “好,沈辞,我等着你来求我的那一天。”之前是她不愿意,只要她想,她有千百种办法让沈辞哭着求她,到时候,她可不会那么好说话了。 杨菡离开前阴测测的眸子让沈辞皱起了眉头。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和杨菡合作。 “辞哥哥。” 身旁传来呼唤声,橙子拉住了他的衣袖。 他道:“辞哥哥,我们只要你在身边,你不要嫁给那个老女人,她不是好人。” 那老女人的话,橙子听得懂,所以他才会那么愤怒。 “对,辞哥哥,你不要听那个坏人的话,我们不要你嫁给她,不要你走。”破庙里,其他小孩也跑了出来,他们明显也听到了刚才的话。 沈辞抱住了他们。 【放心,辞哥哥不会离开你们的。】 得了沈辞的保证后,小家伙们才松了口气。 - 当天下午,清儿再次来了破庙。 沈辞不在,据说是去书肆了。 清儿留在了破庙里,一边与小家伙们聊天,一边等沈辞回来。 从橙子们的话里,很快就知道了杨菡找沈辞的事情。 “那个人很老很坏,她居然要让辞哥哥嫁给她。” “她很凶,把橙子推到地上,眼神也很可怕。” “……” 小家伙们愤愤不平,明显对那个人很讨厌。 清儿眉头拧起,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他没想到居然会有那样一个不要脸的老女人居然打他弟弟的主意。 沈辞的脸其实和他差不多,都是偏美艳昳丽型的,也正是因为这容貌,清儿才在春满园时成了花魁。 如今,沈辞的五官长开了,也越来越好看,再加上他如今身在破庙,人人都知他没有背景,是个可以欺负的对象,这种情况下,那样一张漂亮的脸,肯定会引来那些心思不单纯的人的觊觎。 如果是明着来还好应付,但如果是耍阴的。 清儿有那么一瞬间,冲动得想立刻认了沈辞,将他纳在自己保护的羽翼之下。 和以前在春满园的自己相比,如今他已经能能力保护弟弟了。 清儿不知道自己思索,纠结了多久,直到破庙外传来声音。 沈辞一回到,看到破庙外熟悉的马车,心里微微惊讶后,就被喜悦包裹着。 是清儿大哥哥又来了吗? 沈辞迫不及待跑进去,果然看到熟悉的少年坐在稻草上,正与橙子他们挨一起说话。 清儿也正好抬头,看到沈辞。 沈辞是去了书肆,手里还拿着一叠纸还有墨条。 【你来啦。】沈辞眼睛亮亮的,如镶嵌了星辰般,唇角不自觉抿了一抹弧度,千万万语化成一句“你来啦”。 “嗯,我有事来找你。”清儿起身,接过沈辞手上的东西。 清儿分辨出来,那纸是最为粗糙的那种,而墨条也是最便宜的,对于沈辞他们的生活水平来说,用得上纸,已经算是奢侈了。 若不是为了写话本子,沈辞大概不会买笔墨纸砚。 即便是为了写话本子,但每次写的时候,沈辞都会斟酌再斟酌,尽量写得好些,不乱涂乱改,才能节约纸张。 指腹上磨挲着纸的粗糙,清儿心里有些酸酸涩涩的,等相认后,他一定要给弟弟买最好的。 橙子贴心地给沈辞递上了水。 清儿见沈辞额头上出了汗水,拿出帕子给他擦拭着。 感受着清儿轻柔的动作,沈辞呆了呆,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却向塞满了蜜糖一样,甜滋滋的。 他有时候总会有一种清儿是他哥哥的错觉。 清儿对他那么好。 如果清儿真是他的哥哥,该多好啊。 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他只是一个流浪的孤儿而已。 而清儿大哥哥,与一品斋里的其他人,生活得很幸福。 将眼底的失落压下,沈辞拿过那帕子,整理好情绪。 【我自己来吧。】 清儿放开手,由着他。 直到坐了下来,沈辞才问【你刚刚说找我有事?】 “先不说这个,我听橙子说,早上有人找你的麻烦?那个人是谁?”对于那个觊觎他弟弟的人,清儿必须搞清楚。 沈辞很快就明白,橙子是跟清儿说了早上杨菡的事情。 【嗯,是之前那个和我买话本子的人。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嫁给她的。】他知道,清儿肯定么不想他嫁给杨菡那样的人的。 清儿听了橙子的翻译,一下子就捕捉到了那个词。 “你说早上那个人,是之前跟你买话本子的?” 沈辞点头。 这下,清儿的怒气直接压不住了,他腾的一下站起来,在破庙里来回踱步,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此时咒骂了起来。 “我就知道那人不怀好意。也是,能做出坑骗别人,抄袭别人话本的事情,她的人品能好到哪去。” “一个五十多岁,卖了夫郎,又贪恋美色,娶了两个年轻小侍夫的人,到现在还色心不改,看来,真是欠教训了。” 清儿胸口的那口气,怎么都压不下去。 其实,这种类型的人,他在春满园时也见过不少,对于这种人,他是最为嫌恶的。 【你不要生气,我不会嫁给她的。我保证。】沈辞没想到清儿会因为这事生那么大的气,在哭笑不得之余又觉得欣喜。 能这样有人为自己着想,真的很好。 之前是橙子他们,如今是清儿哥哥。 【对了,清儿哥哥,你刚刚说找我有事,是什么事啊?】怕清儿再继续生气,沈辞忙转移话题。 可没想到,话音刚落,清儿身上的怒气加重了,还隐隐含着一丝戾气。 第430章 沈辞的隐忍与悲伤 “确实有事,还是跟那个叫杨菡的老女人有关。”清儿咬牙切齿。 想到自己等下要说的事,清儿的表情严肃了起来,还夹带着一丝愠怒。 他尽量迫使自己平静下来,将杨菡坑骗话本的事情说了出来。 沈辞听完,也沉默了下来,拳头紧紧攥着。 他没想到,杨菡居然会如此坑骗他,最后把他的话本占为己有,依靠他的话本,赚了那么多钱财,还得了那么大的名声。 两年的时间,如果那些话本没有被杨菡坑骗,说不定他已经赚了不少的钱。 有了钱,暮姐姐就不会那么辛苦,每天需要做那么多份工。 有了钱,他们或许就能搬离破庙,有一个安稳的,不会漏风漏雨的居住环境。 有了钱,他们就能吃上更好的食物,也不会因为贪恋那个疯女人的糕点,中了毒,小橘子也不会中毒而死。 要是有了钱,他就能更早地让暮姐姐的腿得到治疗,她的腿也不会跛了。 明明,明明他可以带着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的。 沈辞双眸通红,心底说不出是酸涩还是愤怒。 清儿看着他这般隐忍又悲伤的模样,很是心疼。 有钱,真的能改变很多事。 而杨菡的钱和名声,都是窃取来的。 沈辞缓了好一会,才又比划着,将今天早上杨菡要求他写话本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大概知道她为什么要催促你写了。应该是为了即将到来的神笔杯话本大赛……” 清儿将这事跟沈辞说了。 “其实这次,我也是来跟你说这件事的。我和修远哥商量过。以后你的话本是绝对不能再卖给杨菡了,最后以后也不要和她往来。另外,修远哥建议你参加这次的话本大赛,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加入桃华书肆……” 沈辞没想到那位很温柔很好看的修远大哥哥,居然也是一个话本作者,还在唐州府最大的书肆,桃华书肆写话本。 “修远哥说了,以你的能力,桃华书肆肯定不会拒绝你的。” 其实,此时的沈辞也由着后悔,当初若是有勇气,有自信去桃华书肆,或许也不会遇到杨菡,或许一切也会不一样。 “当然,一切还要看你愿不愿意。”清儿只是提出建议,并没有打算强迫沈辞。 沈辞当然不会拒绝。 一来,他知道无论是清儿哥哥,还是那位修远哥哥都不会骗他,二来,他确实不会再与杨菡交易,而桃华书肆也会是他最好的选择。 【嗯,我想参加话本大赛。】沈辞比划道。 前三名有奖金,至少都能有100两,那对于沈辞来说,是一笔很大很大的数目,而且他也需要那么一个机会来证明自己。 见沈辞答应,清儿脸上一喜:“那你等会跟我回去吧。关于这次比赛的事情,由修远哥讲给你听,他比较清楚。”还有杨菡的事情,他们也得再商量商量。 那种垃圾,既然想依靠沈辞的话本参加比赛,即便这次碰壁了,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必须早有防范,还要再想想怎么把属于沈辞的话本,还有话本所属的钱财,名声都拿回来。 听修远哥说,大盛朝话本界的各种规则很完善,总能想出办法来的。 不属于杨菡的,即便她吃了,清儿也要她一五一十地吐出来。 因为沈辞这一去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回来,他不放心庙里的孩子,所以想等到沈朝暮回来,跟她说一说,也省得她担心。 清儿陪着他一起等,得知沈朝暮要很晚才回来,清儿让车夫先回一品斋一趟,告知赵楚楚他们,自己会晚点回去。 - 暮色降临,漆黑的夜幕挂上了圆月和星星。 伴随着天黑,周围也逐渐安静了下来,只余下此起彼伏的虫鸣声,声音不大,伴有节奏感。 晚上,是沈辞掌厨的。 他们买了粮食和蔬菜,因为这两日收入不错,还奢侈地买了一条肉。 这些东西,清儿最初进来都是没有瞧见的。 因为被他们藏了起来。 不然,外面的那些陌生乞丐知道,是会来抢的。曾经,他们就被抢了两次,人还被打伤了,之后对于藏食物就更加小心翼翼。 沈辞拿出了一口大锅,淘了米,开始熬粥。 考虑到清儿在,沈辞又把肉切了。 清儿其实很想做一顿饭给弟弟和小家伙们吃得,可他也知道,自己的厨艺不行。 在春满园的时候,为了保持他们姣好的容貌,白嫩的肌肤,老鸨不会让他这个花魁做下厨这种事。 而到了赵家,张修远喜欢做菜,他做得菜也很好吃,所以一般都是他在做。 大锅放在炉子上烧着,炉子里是燃烧着的柴火和稻草,因为有烟冒出来,沈辞怕熏到清儿,不让他接近。 米在大锅里翻滚着,直到变成了米白色的粥,沈辞将切好的肉和蔬菜放进去。 肉和蔬菜的香气,伴随着粥香席卷着众人的味蕾。 破庙里的小孩闻着,忍不住吞咽了口唾沫。 寻常人家,即便家里再贫穷,都会炒菜装盘,但破庙的环境,再加上他们生活的拮据,能有这样一碗混合了肉和蔬菜的粥,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 等到粥熬好,沈辞熄了炉子里的火,拿出大勺子,又拿出一个比较完整干净的碗,舀了一碗,递到了清儿的面前。 他的意思很明显,第一碗粥,他想给清儿。 沈辞有些忐忑,虽然他知道清儿不会嫌弃,但想到那三天他们的吃食,他就知道,清儿他们平日里肯定是吃得极好的。 可他,也只能拿出这么一碗粥了。 “谢谢。”看到少年眼中的期盼,清儿将碗接了过来。 粥的温度,透过碗,传递了过来,直到清儿的心底,一时间,他的心里暖烘烘的。 这是他弟弟亲手熬的粥的,肯定很好吃,能吃到弟弟熬的粥,他太幸福了。 沈辞见他接过,松了口气,抿着的唇瓣也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他招呼着庙里其他小孩来打粥。 小孩们很规矩,拿着属于自己的碗,从小到大排队着。 第431章 只有互相取暖,才能坚韧地活下去 因为最近宽裕了许多,沈辞买的粮食也多了,放在粥里的米也多,稠稠的,不再像以前那般稀得能看在粥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沈辞拿出一个陶罐,盛了一些粥放在里面,再封好,这是留给沈朝暮的。 他太清楚沈朝暮了,每天三份工忙得团团转,吃饭的时间很短,她自己也舍不得买好吃的,那些都太贵了的,她就随便吃点垫肚子,比如早上,为了赶时间,她早早起床,没来得及吃饭,经常喝了水垫肚子就去馄饨摊做工。 正是因为如此,沈朝暮经常会腹部绞痛。 后来看了大夫,说了因为饮食方向导致的,之后但凡沈辞在,做了饭,就会给沈朝暮留一份。 放在陶罐里,能保温,虽然效果一般。 小家伙们喝着粥,眼底是餍足之色,粥香,还有吞咽声在破庙里萦绕着。 他们挺饿的,吃得很快,但没有狼吞虎咽。 沈辞又盛了一碗,却没有给自己,而是将破庙一角的一个小女孩抱了出来。 那是个约莫三四岁的小女孩,穿着干净简单的衣服,头发两边扎成了两个圆圆的髻,像小包子一样,很是可爱。 小女孩瘦瘦小小的,但一张脸却粉雕玉琢的,一张眼睛大大的,像黑葡萄般,但仔细看的话,却发现自己没有神采。 大概是小女孩太安静的缘故,很容易让人忽略了她。 清儿记得,自己早上来的时候,小女孩也是安安静静的,没有说话,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 “这是暮姐姐的亲妹妹,叫小葡萄。”沈辞说着,将小女孩放了下来,又端起一旁的粥,开始喂她。 清儿打量着小女孩,他是听橙子他们说过,小葡萄的脑子似乎不太好,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有的毛病,反正在沈朝暮把小葡萄领回来的时候,她就是这样了。 她不会哭,不会笑,别人跟她说话,她也不会回应,更不会和其他人说话,哪怕那个人是和她最亲近,从小把她养到大的沈朝暮。 但她很喜欢画画。 只是他们没有条件,除了沈辞偶尔会给她笔和纸外,大多数时候都是拿着树枝在地上画。 “大夫有说她是什么病吗?能不能看好?”清儿问。 这边,沈辞一边和清儿说话,一边舀了一勺粥,递到小葡萄的嘴里。 小葡萄乖乖张开嘴,把粥吃了。 沈辞一口接着一口地喂,道:“大夫也说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他顿了顿,语气有些哀伤,“这辈子小葡萄都好不了了。” 沈辞垂了垂眸子,深呼吸了一口气,才重新喂小葡萄,他振作了些,道:“不过暮姐姐说了,她不会放弃的,她会努力赚钱,带小葡萄去看更好的大夫。她相信,小葡萄一定会好起来的。” 清儿沉默着喝着粥,其实他们都知道,小葡萄要好起来,很难很难。 喝完粥,天色渐晚,小家伙们都去睡觉了。 小葡萄也乖乖地去睡了,安静地睡着,粉雕玉琢的脸,衬得她像个小小仙女一样。 沈辞和清儿坐在外面,等沈朝暮回来。 “她一直都这么晚回来吗?”清儿问,这个“她”说得自然是沈朝暮。 “嗯,从我认识她的时候开始,她每天都很忙碌,忙着做工,忙着赚钱,若不是她这般用辛劳换来的钱,恐怕庙里不知道该有多少人要被饿死了。”沈辞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淡淡道。 沈朝暮和他不一样。 沈辞依着两年去私塾外听课,学了知识,会写话本赚钱,即便是被杨菡坑骗了,但也确确实实是赚了钱的。 但沈朝暮不行。不是说她没有读书的天赋,相反,沈辞觉得沈朝暮在读书上的天赋远远比他好,她掌握任何东西都很快。 但她没有时间,她没有那个时间去停下来学习,她必须一直赚钱,才能维持破庙里所有人的生计。 所以,本是天赋比他早的沈朝暮,只能去干卖力气的活,只能靠多卖些力气,多做一些工,来赚更多的钱。 “沈朝暮和小葡萄的爹娘呢?”清儿犹豫了好一会才问出这个问题。 “我也不太清楚。我和暮姐姐在一起生活六年,那时候暮姐姐就是独自流浪的,后来,她才去领了两岁的小葡萄回来,这么一养就养了两年,我也不知道她从哪里领来的,暮姐姐也不曾说过她家里的事,她只说小葡萄是她的亲妹妹。” 破庙里的每个孩子,都有属于他们的不同的伤痛。他们们能做得,想做的,不是去探究,而是报团取暖。 或许,只有那么多人在一起,只有从别人身上感受到关心与温暖,他们才会觉得自己不是被这个世界遗弃的,才能更加坚韧地活下去。 “那你呢?”清儿张了张唇瓣,好几次才艰难地问出口,“你对你亲生父母是什么看法。” 沈辞怔了几秒,对于沈辞来说,养父母还有记忆,亲生父母却是一点记忆都没有。 六年了,他不曾在除了沈朝暮外的其他人面前提及自己的身世,可在清儿这里,他并没有排斥。 “我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脑海中也没有关于他们的任何记忆。我曾经在养父母那里听说过,我在婴儿的时候就被他们买来了。 是从人贩子那里买来的。所以我在想,我的亲生爹娘或许是爱我的,他们从来没有过遗弃我的想法,是我的运气不好,才会被人贩子拐走了。 我有时候在想,在我才拐走后,他们会不会想我,会不会找我。可现在的我已经十四岁了……” 婴儿时的他被拐,但如今已经有十四年了。 谁会坚持不懈去找寻一个被拐了十四年的孩子。 他就像他故事里的远远一样,可他知道,他大概是不会有圆圆那样的爹娘,因为十几年的坚持,太难太难了。 沈辞也不舍的让他们那么艰难。 “他们没有找我,也没关系的,有了新的孩子,也没有关系的,只要偶尔能想起我就够了。我不贪心的,偶尔就够了。” 第432章 小辞,我来接你回家了 清儿侧头去看沈辞,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颜,略有些稚嫩却已具艳丽,如春日里最娇艳的花朵。 皎洁的月光倾泻下来,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莹白的光泽。 长而卷翘的睫羽轻轻颤了颤,在眼睑下留下一片青黛。 忽的,他扭头看清儿,眉眼弯了弯,琉璃般剔透的眸子里染上了轻轻浅浅的流光。 他是真的不介意亲生父母会不会寻找,只要知道,他们不是故意抛弃的,这就够了。 清儿心里又是一阵酸涩,他别过头去,生怕直视少年干净纯粹的眸子,自己会崩溃和流泪。 好半晌,他轻声问:“若,若他们寻找到你,想认回你,你愿意吗?” 沈辞眨了眨眼睛,这是一个美好的假设吗? 【当然愿意。】 谁不渴望亲人。 - 一直到子时(晚上十一点),沈朝暮才回来,拖着疲惫的身影,眉宇间满是疲倦之色。 清儿看到她眼底因为睡眠不足而出现的青色。 沈朝暮没想到清儿会来破庙,来和沈辞一起等她。 沈辞将已经将有些冷了的粥重新温了温,这边,清儿和沈朝暮说了杨菡的事情。 沈辞的脸色沉了下来。 关于沈辞话本的事情,她关注得并不是很好,也不懂得话本的行情,只以为沈辞的话本只能值那个价,没想到,一直以来,却是杨菡在坑骗沈辞,自己却照抄沈辞的话本,得了财富,得了名声。 沈朝暮不说愤怒是假的。 “这件事情,就拜托你和修远哥了。”沈朝暮知道,她自己没有能力解决这件事情,只能拜托他们。 “不用那么客气,毕竟沈辞也是我的……” 最后“亲弟弟”三个字没有说出口,因为沈辞已经端了温好的粥出来了。 清儿已经决定要认回沈辞,最近正在做心理准备,也想寻个合适的时机。 一碗温粥下肚,沈朝暮眉宇间的疲倦散了些。 沈朝暮回来了,交待了一番,沈辞随着清儿坐上马车,往一品斋而去。 到一品斋的时候已经跟晚了。 其他人已经睡了,两人放轻了脚步。 “客房还没有收拾,现在时辰也比较晚了,只能委屈你和我一间了。”清儿道。 沈辞当然愿意。 他比划着【不委屈。】 唇瓣抿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其实他很喜欢和清儿亲近,能和清儿一起睡觉,他很高兴,很高兴。 简单洗漱了一番,两人躺到了床上。 床挺大的,赵楚楚在订做的时候,是按照1.8乘2米的尺寸做的,睡两个男人绰绰有余,更不用说,沈辞还是一个十四岁,身材纤瘦的少年。 沈辞躺在里侧,身上盖着被子,一动不动的。 底下的床很舒服,和稻草是不一样的,身上的被子很轻柔,不粗糙,盖在身上暖暖的。 十四年来,沈辞是第一次睡在这样好的床上。 更不用说身侧还躺着一个清儿,特属于他身上轻轻浅浅的味道也传了过来,让人觉得很安心, 油灯已经熄了,只有点点月光洒落进来。 被子下,沈辞的手小心翼翼揪着被子,心快速跳动着,他很是紧张,他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般。 这种感觉很陌生,但他很喜欢。 紧张中带着喜悦。 “睡吧。”身侧传来清儿轻柔的声音,仿佛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沈辞的心也不知怎的,竟平静了下来,缓缓闭上了眼睛。 大概是睡的环境太好,也大概是身侧亲近之人带来的安全感,本以为会很难睡着的沈辞,没多久就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清儿还没睡,他扭头看向少年,发展少年睡着后,松了口气。 他挺怕少年突然离开熟悉的环境会睡不着。没想到那么快就睡着了。 少年睡颜恬静,乖巧而美好。 借着朦胧的月光,清儿的视线细细临摹着少年精致的眉眼,心里道:小辞,哥哥以后一定会守护好你的。 - 翌日清晨,沈辞醒来的时候,清儿已经不在身边,外面的天已经亮了,传来声音,沈辞发现,自己昨天晚上睡得很好。 他还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梦里,清儿是他的哥哥。 清儿说:小辞,我来接你回家了。 沈辞坐在床上,还沉浸在美梦中,眉眼不自觉弯起。 如果,如果这是真的,该多好。 - 沈辞没有回破庙,洗漱完吃了东西,就留在一品斋帮忙。 张修远询问了他话本的事情,又讲了这次神笔杯话本比赛的事。 在得知沈辞愿意加入桃华书肆后,让人给黄老板带去了消息。 得知消息后的黄老板立刻来了一品斋。 他上下打量着沈辞,暗暗感慨:没想到写出那样治愈系,美好故事的人,是一个小少年。 对于杨菡那种靠坑骗,窃取别人的话本,来谋取财富和名声的行为,他是不耻的。 作为桃华书肆的老板,不仅仅是自家书肆,就连刷书肆的话本作者,他也是了解的。 以前他就好奇,杨菡那样的人怎么会写出那样美好的故事,现在疑惑总算是解开了。 其实也难怪其他书肆愿意听杨菡的话,不收沈辞的话本。 一来,“高山流水”已经打出了名声,能交好自然要交好,而沈辞只是一个小乞丐罢了。 二来,那些话本同时在这些书肆售卖,虽然不知道杨菡是用的什么手段让这些书肆同意的。但不可否认,那些话本确实给书肆们带去了利益。 黄老板细细询问了沈辞很多关于话本的事情,随即道:“现在开始,你就不要接触杨菡了,安心准备接下来的话本大赛。至于你以前的那些话本,有了你之前的那些小防备,肯定是能拿回来的。” 就是拿回来的过程会有些曲折,毕竟杨菡那样的人,不可能善罢甘休,也不可能把自己得到的东西交出来,更不想堕了自己的名声。 但黄老板无所谓,他甚至更希望杨菡自己撞上来。 那样他不仅可以揭穿杨菡的真面目,也能高调地把沈辞的话本宣传开来。 话本作者的话本要畅销,话本质量重要,被百姓广为熟知的名声也重要。 第433章 不曾遇见干净,却尝遍肮脏 这日深夜,清儿悄悄起了床。 他拿出了一个火盆,还有一叠冥钱。 今日,是清儿爹爹的忌日。 从他记事起,从爹爹离世起,每年他都会给爹爹烧纸钱。 火盆里,火焰燃烧着,火光跳跃,映照出清儿好看的眉眼。 纸钱放进火盆里,快速地燃烧着。 清儿坐在火盆前,良久才开口,仿佛正面对着他的爹爹般。 “爹,你离开已经有十四年了吧,你在那边过得好吗?也或许你已经重新转世了。” “爹,其实我一直都不明白,当年的你为什么会进春满园,你有容貌,有才华,明明可以到更好的地方,可以嫁更好的人家,可你偏偏进了春满园,醉生梦死。” “我不明白你既然不喜欢弟弟,可又为何在他生病,被大夫断然一辈子都不能说话时,那么悲伤。” “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跳楼离开,我觉得你的心挺狠的,那样施施然离开,孑然一身,留下四五岁的我,留下刚出去没多久的弟弟。” “你走了,我以为我还有弟弟,可后来弟弟也被拐了,偌大的世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有时候在想,那时的你怎么也不把我带走,我也很累很累啊。长大后,我数次有过这种从楼上一跃而下的冲动。” “你带我来到这个世界,又那么突然地离开,你不曾带我看看这个世界的美好,却将我独自就在春满园,让我看遍,尝遍人世间的肮脏。” “那时的我,反抗过,挣扎过,可我只有一个人,我的力量太小了。” “你知道我被强迫接待第一个客人时,是怎么样的吗?你知道从光明堕落到黑暗,从希望到绝望,从想拼命逃离,到最后堕落到和你一起醉生梦死的我,这十几年来又是怎样的吗?” “你离开,弟弟被拐,偌大的世界只剩我一人,我就连身体也越来越肮脏。凉儿支撑我得过且过地活下去。但我的内心依旧被腐蚀着,空荡荡得可怕。直到后来,那个人出现……我小心翼翼地珍视着,又太过自卑而不敢靠近。后来,我终于探出了一大步,可最终,那个人也走了,我知道,她还在这个世界,却不知道她在哪,也不知道她是否还记得我。” “抱着那一丝等待,我遇见了赵楚楚,遇见了张修远……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救我出了苦海,让我得以保留最后的自尊。” “而如今……他们又带我找到了弟弟。” 说到这,清儿脸上的悲伤逐渐被欣慰所代替。 而清儿不知道,此时有一抹纤瘦的身影,正站在门处,一直停留着。 “弟弟他回来了,他叫沈辞。” 在清儿说出这话的时候,那抹身影的瞳孔骤然紧缩,手紧紧攥着,连呼吸都停止了一瞬。 清儿继续道:“据说是他自己起的,很厉害对不对。他真的很厉害,即便没有好的学习环境,他依旧靠着自己读书认字。而且他还会写很好看很感人的话本,他的性格也很好,是一个很美好的少年。” “可惜,十四年来,他的人生我这个哥哥都不曾参与。他的所有艰辛,困苦,难受悲伤,我都不能与他一起承担。我弄丢了他,又让他遭受了这些,我真的不配当他的哥哥。”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声响。 少年向清儿走来,直到来到他面前。 他垂着的眸子抬起,看向清儿,比划【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哥哥。他一直都希望能有你这样的一个哥哥。】 少年看着他,琉璃般的眸子里压抑着翻滚的情绪,他再一次笃定道【你是一个好哥哥。】 随后,他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比划【你真的是我的哥哥吗?亲哥哥吗?】 最后那几个字,沈辞的动作很轻很慢,生怕清儿会看不懂,他小心翼翼地确认着, 清儿在沈辞出现的那一瞬,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他直接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少年纤瘦的身影,呜咽出声:“对,我就是你哥哥,是你的亲哥哥。” 清儿近日来所有压抑着的情绪在这一刻寻找到了出口,一下子涌了出来。 “小辞,对不起,对不起……”清儿紧紧抱着怀里的弟弟,说了无数声的对不起。 很快,沈辞就感觉到自己的肩头濡湿了一片,他回抱住清儿。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是我哥哥,我很开心很开心。】他比划着,眼眶也渐渐红了。 沈辞记得,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哭的冲动了。 记得上一次哭的时候,还是六年前,半夜被养父背到山里,丢掉的时候。 之后,他就再也没哭过,他知道,哭泣是没有用的。 良久,沈辞才安抚好了清儿的情绪。 清儿的眼眶依旧通红,却没有再哭泣。 他继续拿着剩下的纸钱,放进火盆里燃烧着,道:“今天是爹爹的忌日。” 沈辞沉默着,也拿起旁边的纸钱,与他一起放进火盆燃烧着。 清儿:“爹,你看到了吗?这就是弟弟,是小辞。” 沈辞对亲生的的爹娘没有印象,此时的心情也很复杂。 纸钱无声地燃烧着,清儿一直在等沈辞询问以前的事,但他没有。 清儿后来还问他,为什么不问。 他道【只要哥哥你现在在我身边就好。】 其实,沈辞不问,清儿倒是松了口气,毕竟他曾经是在春满园,春满园,那是小倌馆啊,无数次眼中肮脏的地方,而他就是那个肮脏地方生长出来的人。 他其实是怕的,怕沈辞知道后会嫌弃他。 清儿不知道,沈辞并不是不想问,他只是不想直接问清儿。 刚刚清儿的那些话,他基本上都听到了。 他猜得出来,哥哥以前也过得不是很好。 他不想去揭开哥哥的伤疤。 所以他忍耐着,想明天去问问其他人。 两人焚烧完纸钱,才又重新回了屋子。 这一次的相认,阴差阳错,其实清儿是没准备好在今天相认的,却没想到会被沈辞意外撞见,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吧。 第434章 我的小哥哥啊,我们会有相逢的那天吗 油灯已经被吹灭,窗外,夜色朦胧,沈辞躺在床上许久,却怎么都睡不着。 喜悦和激动在心头如潮水般彭湃着,让他难以平静。 他想起了那天晚上的梦。 原来美梦真的有成真的那一天。 清儿真的成了他的哥哥,还是同一个爹爹的亲哥哥。 真好,真好啊。 感叹着感叹着,沈辞的眼角就滑落下两行清泪,可他的嘴脸却是上扬着的。 这些年,与他最亲近的人便是沈朝暮,她如同姐姐般照顾,帮助着他,甚至当初还救了他的命。 可他知道,他们并不是真正的亲姐弟啊。 这世界与他有些同样血脉的人,或许这辈子都不会遇见。 而如今,他遇见了。 真好。 他感觉一直空着的心,在确认清儿是他哥哥后,被填满了。 那种感觉,很充实,也很幸福。 沈辞直到月上中梢才睡了过去。 翌日,清儿向众人宣布他与沈辞相认的事情。 赵楚楚和张修远并没有惊讶,之前他们就已经知道了。 众人纷纷为清儿能找回自己的亲弟弟感到高兴。 尤其是一向喜怒形于色的凉儿,更是忍不住高兴得落泪。 太好了,清儿哥哥总算是有亲人在身边了。 凉儿总是觉得,清儿有时候虚无缥缈,像是随时都会乘风离开般,那种感觉,让凉儿觉得害怕。 这种感觉,在“赵楚楚”没有如约来替清儿赎身后,越加的清晰。 他希望清儿留下来,希望有什么人或者事物,绑住清儿。有了羁绊,他就不会舍得离开了。 如今,沈辞出现了。 他总算是能安下心来了。 对于沈辞来找他,凉儿有些惊讶,却也在意料之中。 “凉儿哥哥,我能给我讲讲我哥哥之前的事情吗?”沈辞原本是打算问张修远的,可张修远说了,一直以来,陪伴清儿的人是凉儿。也只有凉儿是最了解清儿的。 凉儿犹豫了,以前……他们以前是住在春满园啊,那样的日子,能让沈辞知道吗? 看出了凉儿的犹豫,沈辞道:“凉儿哥哥,其实我已经有猜测,我哥哥以前可能过得并不是很好。我没有去问哥哥,怕不小心揭了他的伤疤。但,我想了解哥哥,很想很想。” 凉儿看到了沈辞眼中的祈求,最终还是把清儿以前与他一起待在春满园的事情告诉他。 沈辞听完,怔愣了许久许久。 即便他心中有所猜测,可他万万没想到哥哥从小到大,是生长在那样的环境里。 清儿一直觉得沈辞的生活苦。 可沈辞觉得,哥哥的生活比他还要艰难得多得多。 “……幸好,我们遇上了楚楚姐和修远哥,而如今,清儿也找到了你,以后清儿哥哥会幸福的。”凉儿道。 沈辞抿着唇,握紧了拳头,道:“我以后一定会护好哥哥的。” 听到沈辞这话,凉儿松了口气。 其实,他挺怕沈辞在听说清儿出自春满园后,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清儿,幸好,沈辞没有。 不得不说,沈辞的性格真的很好。 不过,清儿哥哥有了沈辞,那他呢? 凉儿的脑海中划过一个模模糊糊,已经记不清模样的人。 我的小哥哥啊,你在哪? 我们会有相逢的那一天吗? 我会等的,一直等的。 - 这日,白褚来到了一品斋,找到了秦书。 “我娘亲让我来寻你,你娘亲的事情有线索了。” 白褚话音刚落,秦书原本拿在手上的东西一下子掉落在地上。 终于,终于有线索了吗。 秦书和赵楚楚请了假,立刻随着白褚去了府衙。 也就是在她们进了府衙的时候,一抹身影正远远看着,随即悄然离开。 - “秦桐的死,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谋杀。”白恒直接开口道。 秦书的身体晃了晃,虽然她早已经猜测母亲的死不是意外,可在真正确认她是被人蓄意谋害时,情绪还是有些控制不住。 马车发生意外,马车里是母亲和父亲,若不是母亲拼死护着父亲,说不定父亲也…… 那个人,要谋害的其实是两条命啊。 “……我安排去调查的人说,是有人雇佣了那个马夫,在马车的车轮上做了手脚,经过危险的地方时,马夫及时跳走离开,而马车还有马车的人将会滚落下去。” 当年,官府的人只找到了滚落的马车,死去的秦桐,以及被秦桐护在身下的秦夫郎,至于车夫,却怎么都找不到。捕快们都觉得车夫可能是运气不好,滚落到更加危险的地方,尸骨无存了。 没想到,她居然是逃走了,还是谋害了秦桐的帮凶。 “我已经派人去调查,追捕那个车夫。只要抓到她,就能知道雇佣她的人是谁。” “谢谢大人。”秦书心里很是感激,有很多话想说,可千万万语最终也只化为一句谢谢。 无论能不能找到车夫,能不能找到幕后凶手,秦书都会把这恩情记在心里。 “不必谢我。这是身为父母官应该做的事。” - 秦书在府衙逗留了一会,就离开了。 白褚送她到了府衙的门口。 “小书,不要太过忧虑和悲伤。天理昭昭,作恶的人总会被抓到,受到应有的惩罚的。”白褚看着情绪有些低落的秦书,安慰道。 “嗯,我知道的。”感受到白褚的关心,秦书唇角扯出一个笑容。 虽然她心里认定母亲的死是意外,虽然她一直觉得幕后之人是秦琴。 但她心里何尝不是抱着一丝想法,如果,如果母亲的死真的是意外,没有所谓的幕后之人,没有秦琴的参与,那样的结果会更好。 毕竟,秦琴是母亲的妹妹啊,是血脉至亲啊。 试问,一个妹妹却设计杀害了姐姐,那该多可怕啊。 可知府大人调查的结果却明明白白地推翻了这一丝侥幸,让秦书遍体生寒。 罢了,人心是不可控的。 就让知府大人继续调查下去,总有真想大白的那一天,那幕后之人最终也会被揭开。 而此时,有一个人悄悄地来到了秦宅,也就是秦琴所居住的地方。 第435章 真相 琴宅,华丽雕花的床上,两抹身影正在翻滚着,时不时有暧昧的声音出现。 气氛正浓烈的时候,忽然门被敲响。 “夫人,有一位来自府衙的刘典史求见。” 床上,秦琴的动作骤然一顿。 “妻主,怎么了?”貌美的小侍夫情绪正高亢时,被迫停下,不是很高兴。 秦琴扫了他一眼,神色淡漠,小侍夫立刻闭了嘴。 秦琴将趴在她身上的小侍夫拉下来,道:“伺候我更衣。” - 刘典史直接被请到了秦琴的书房。 看到书房里坐着的人,秦琴暗暗有些头疼,将门关上,压低了声音道:“不是跟你说没事别上门来吗?” 刘典史冷哼一声:“你当我想来,我要是不来,恐怕再过不久,你就得没命了。” 秦琴骤然扭头看她,面上波澜不惊,心底还是掀起了一丝波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府衙那边……” “知府已经调查出当年秦桐的事非意外,甚至已经在找那个车夫了!”刘典史直接一个重磅炸弹抛弃。 “什么?”对面秦琴腾得一下站了起来,“怎么会那么快。” 刘典史神色凝重:“知府对秦桐的这件事很是重视,大有一种一查到底的架势。若是找不到那个车夫还好,若是找到了……” 后面的话,刘典史没有说,但她和秦琴都明白。 若那车夫被找到,审讯出来,等待她和秦琴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你那边呢,必须在官府之前找到人,然后……”秦琴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眼底尽是一片寒芒。 刘典史看着这样淡漠冷酷的秦琴,皱了皱眉。 说实话,她现在有些后悔当初找秦琴合作。 早些年的时候,因为偶然认识,刘典史和秦琴成了朋友。 那时候的秦琴不甘心被秦桐一直压着,试探性地询问要不要帮她一起对付秦桐,她开出的条件,就是百味斋每年的分红。 当年的百味斋,每年赚的钱不在少数,那是一笔很大的财富。 刘典史最终还是心动了,选择帮助秦琴。 可她没想到,秦琴会那么狠下心,要直接把秦桐夫妇俩弄死。 刘典史不怎么愿意,可那时她已经和秦琴绑在一条床上,只能与虎谋皮。 那车夫是刘典史去雇佣的,这些年秦书去府衙求助无门,也是刘典史吩咐的。 这些年,她从百味斋这,得了不少的钱财,娶上了娇夫美侍,生活过得极其滋润。 可她偶尔也会想起秦桐这件事。 而最近,秦书上府衙,更是直接挑拨了她的神经,更不用说,如今知府已经调查出当年秦桐的事非意外,还在寻找那个车夫。 若那车夫出了意外,肯定会供出她来。 一想到这个,她心惊肉跳,不得不来秦宅找秦琴商量办法。 而秦琴说的找到车夫直接杀掉,是最一劳永逸的办法,她也是这么打算的,可看到秦琴面无表情,眼底没有一丝温度说出杀人的话时,她还是忍不住有些心寒。 但想想也觉得不意外,毕竟秦琴可是为了百味斋,能杀死亲姐姐和亲姐夫的人。 两人商量的办法,殊不知,此时在书房外,正悄无声息站着一个人。 秦春捂住了自己的嘴,放轻了脚步,悄然离开,生怕发出一丁点的声响。 直到离开秦琴书房的范围,秦春背靠着墙,整个人的瞳孔放大,胸口快速起伏着,明显没有缓过神来。 今日,她是每月照例来找秦琴,汇报百味斋的事。 可她万万没想到,会听到那样的话。 以往秦书的话此时一遍遍地萦绕在她的耳边。 “秦春,秦琴很可能是害死娘亲的凶手,你怎么能认贼作母。” “为了百味斋,你连你的良心都可以失去吗?” “爹爹以前那么疼你,你却连被他抱一下都那么嫌弃。” “你就不怕娘亲半夜去找你,你不觉得良心有愧吗?” 秦春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以往听到秦书的这些话,她只觉得可笑,只当秦书是在嫉妒她被秦琴看中为养女,能继承百味斋。 而如今…… 秦琴真的是杀害她娘亲的凶手。 为了百味斋,秦琴设计杀死了她的亲姐姐。 她怎么能,怎么能那么狠。 而她呢,她确实认贼作母了。 秦春犹记得当年秦桐还没过世,她比秦书还要得秦桐和秦夫郎的疼。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自己的亲生母亲死,她也不想认秦琴为母亲。 可秦桐死了啊。 如果她不认秦琴为母亲,那原本属于她的百味斋也没有了。 有那么一瞬间,秦春想冲出门,去府衙,去揭穿秦琴的恶行,可这个念头只是刚刚升起,就被她掐断了。 不说她根本没有证据,当说她如今已经和秦琴绑在一条船上,秦琴不在,百味斋有很大的可能性不会落到她头上。 得到百味斋,已经成了秦春的执念。 不能揭穿,至少现在不能揭穿,等她拿到百味斋再说。 对,就是这样。 秦春逐渐冷静下来。 这时,她看到秦琴和那个刘典史一前一后从书房出来,秦春忙躲起来,不让两人看到。 刘典史离开,秦琴却没有立刻离开,她似乎看着刘典史的方向,看了很久很久。 直到有一个丫鬟来到了她的身边。 秦琴看着刘典史离开的方向,懒懒掀开了眼皮,语气没有一丝起伏道:“去,找个合适的时机,把她处理了。”与其心惊胆战地害怕知府找到那个车夫,不如直接杀了刘典史,杀了刘典史,即便车夫被找到,也供不出她来。 秦春的眼睛骤然睁大。 那丫鬟领了命离开,秦琴随后也离开了。 秦春腿发软,她很庆幸自己躲了起来,她甚至在想,如果她运气不好被秦琴发现,那她肯定也是要被处理的。 想到这种可能,秦春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般,冷得可怕。 好一会,她才整理好情绪,回了自己的房间。 只是没想到一大圈房门,转身就对上秦琴含笑的眉眼。 只见秦琴正坐着,手里端着一杯茶,凝视着她。 第436章 合格的未婚小小夫郎 秦春的瞳孔骤然紧缩,那么一瞬间,只觉得后背凉得可怕。 秦琴为什么会在这里? 难打她发现自己之前偷听了? 秦春知道,秦琴脸上的表情,除了淡漠,波澜不惊外,就是喜欢笑。 但是她的笑,却很容易让人瘆得慌。 所以每次秦春与她说话,都小心翼翼。 笑面虎说的就是秦琴。 她可以上一秒笑着和她说话,仿佛两人的感情有多好,也能在下一秒神色淡漠地抽出一把刀,直接刺穿你的心脏。 “怎么不进来,愣在门口干嘛?”秦琴开口。 “啊,哦,我,我就是有些意外您居然来了。”秦春忍着想拔腿而走的冲动,尽量让自己的的表情自然。 她走过去,没有坐下,如同以前一向站着,依旧是小心翼翼又恭敬的模样。 “今天是你向我汇报的日子,我闲来无事,就到你房里等了。你不会怪母亲擅自进入你房间吧?”秦琴喝着自己泡的茶,含笑看着她。 秦春立刻摇头:“不会,这秦宅本来就是母亲的。” 秦琴扫了她一眼道:“说说百味斋这个月的情况吧。” 说实话,在打开房门看到秦琴的那一瞬间,秦春的脑袋一片空白,现在思绪也仍然杂乱着,但汇报的事情,她还是张嘴就来,毕竟每次为了获得秦琴的认可,她做得都很细致和认真。 所以也不至于在脑袋一片空白后,什么也说不出。 关于百味斋的情况,秦春不敢隐瞒,好坏都说了,当然一品斋的事情也说了。 百味斋这个月无疑赚的钱又少了,而且是少很多很多,原因正是一品斋分流走了大部分的客人。 “春姐儿,母亲相信你是个有能力的,可你最近几个月对百味斋的管理,让母亲很失望。 母亲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把秦书找回来,把那个一品斋赶出唐州府,如若不然,母亲也只能换掉你百味斋少东家的身份了。”秦琴状似无奈道,“你若是不能独当一面,反而带着百味斋一步步往下走,母亲能护着你,可秦家的其他人呢。他们也在虎视眈眈。” 秦琴苦口婆心,语气里充斥着无奈与无助。 可秦春却明白她话里真正的意思。 秦家,除了嫡出的大房,二房,还有庶出的三房,四房。 只是嫡出的人根本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因为老祖宗早就规定,他们没有继承百味斋的资格。 而如今,秦琴口中庶出的秦家人对百味斋虎视眈眈,只是一个借口罢了。 一个光明正大,撤掉秦春这个继承人的借口。 秦琴隐藏的意思很明显,你有能力就留下,没有能力,那就滚蛋。 “母亲,请你放心,我一定会守护好百味斋的。”秦春攥着手,保证道。 她付出了那么多,甚至认贼作母,为的就是百味斋。 她绝对不能失去百味斋。 秦琴淡淡“嗯”了一声,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母亲还是愿意相信你的,春姐儿,你是个有能力的孩子。” 秦琴说完,也没有多停留,转身离开。 踏出房门的那一瞬,秦琴的眸光越加淡漠,心里暗道了一声蠢货。 一个新开的糕点店,就能把她逼成这样,真是一点能力都没有。 要手艺没手艺,要能力没能力,却还是个贪心和有野心的。 可惜啊,能力不足以支撑起野心,等待她的也只有落败。 要不是最近秦桐那事,秦琴会直接接手百味斋,哪还会再给秦春机会。 - 另一边,在门关上的那一瞬,秦春整个人无力地坐在了地上,不断地喘|气,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她心里的害怕。 秦春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自己刚刚的言行。 秦琴,应该没怀疑什么吧? 忽的,秦春又想起了刚刚秦琴派人去杀那个刘典史的事。 想了想,秦春最终还是离开了房间,出了秦宅。 - 唐州府这边,最后发生了一件大事,对于读书人来说,是一件大事。 唐州府下的各县,将不再办县学,中了童生的人,均可直接到府学来学习。 府学,师资力量比县学好许多倍。 各县的学子们,自然喜闻乐见。 而之前在仁和县就学的张修琳也被接到了唐州府。 和她一起来的,还有她的未婚小夫郎,萧孑。 小家伙跟在张修琳身后,被张修琳牵着手,面对不怎么熟悉的人时,有些怯生生的,但小家伙生得粉雕玉琢,很是可爱。 “琳姐儿真是到哪都不忘带未婚小夫郎啊。”众人调笑道。 张修琳有些害羞,但更害羞的是萧孑。 他直接躲在张修琳的身后,都不敢抬头了。 不经意间露出来的侧脸,也成了红苹果般。 萧孑很黏张修琳,张修琳在县学的时候,只要知道她空闲,萧孑就会去找她,送这送那的。 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合格的小小夫郎。 他这般模样,自然引得县学里很多张修琳同窗的调笑。 萧孑每次都羞红了脸,但想去的时候,还是会去,该送的东西,还是会送。 这次,张修琳来唐州府府学读书。 萧孑犹犹豫豫,他想跟来,可又怕耽误张修琳读书,而且宋婉娴也在仁和县。 后来,是宋婉娴和张修琳主动开的口。 风雅书肆这边,在张修远的话本加入后,正在快速地发展,宋婉娴身边没有多余的帮手,很忙很忙,怕会照顾不过来萧孑。 而张修琳这边…… 好吧,她纯粹是喜欢这个可别饿小小未婚夫郎在自己的身边。 对于张修琳来说,萧孑在她身边,不仅不会影响她的读书,还成了她的动力,成了她精神源泉之一,而且她也知道萧孑很黏她。 所以,她是想把萧孑带到唐州府的。 她也来信询问了赵楚楚和张修远的意见。 两人自然没有反对。 最近他们正计划在唐州府买宅子,到时候买一栋大宅子,房间多一些,肯定是够住的。 再者,萧孑是张修琳的未婚小夫郎,也相当于是半个家人,他来,自然是有地方给他住的。 于是,张修琳就带着萧孑来了。 第437章 赵楚楚怀孕 不过,萧孑的害羞也只是刚开始,在张修琳的引导下,很快就和众人甜甜地问好,他本身长得就是讨喜的粉雕玉琢的乖巧模样。 “你们先去休息吧,等下出来吃午饭。” 赵楚楚带着张修琳他们去安排给他们的屋子里休息,张修远去了厨房烧菜。 鉴于他们的到来,张修远一个高兴,做的菜比较多,满满的一大桌。 赵楚楚夹起一块鱼肉正准备吃的时候,忽的就觉得有些反胃,吃不下去。 无奈,赵楚楚只能放下鱼肉,又夹起了其他菜。 吃青菜倒是还好,就是要吃红烧肉的时候,那种油腻反胃的感觉又上来了,这下,赵楚楚下意识在反胃的时候捂住了嘴。 “怎么了?”坐在她身边的张修远立刻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赵楚楚摇了摇头道:“没事,可能是肠胃不太好。” “要不等下吃完饭去看大夫吧?”张修远很少看到赵楚楚生病,有些担忧。 “不用,我哪有那么脆弱。实在不舒服的话,我会去的,我不是那种不爱惜身体的人。” 听到赵楚楚这么说,张修远也放下心来。 这也只是饭桌上一个小小的插曲罢了。 可接下来几日,张修远发现赵楚楚越来越不对劲了。 吃饭的时候,她反胃的次数越来越多,还会干呕,好几次干呕的症状很严重,脸色都白了。 还变得尤其嗜睡。 张修远扭头看向床上还在睡觉的人。 按照以往,赵楚楚早上基本是起得比他早,可如今,几日来,她总是睡不够般,有时在店里,比较空闲的时候,她也会睡过去。 “妻主,我们去看大夫吧。”张修远对她身体出现的异常很忧心。 赵楚楚洗漱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点头。 她也觉得自己不太对劲,最开始她还觉得是肠胃不好,可肠胃不好,也不会想睡觉啊。 保险起见,还是去找大夫瞧瞧比较好。 于是,在吃了早饭后,两人去了医馆。 “白恒,宣夫郎。” 两人到医馆的时候,刚好遇到了同样上医馆的白恒和魏宣夫妇。 此时白恒的肚子有五六个月,已经隆起来了。 大概是有了孩子,生活也过得不错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红光满面的。 魏宣是每隔十日带着白恒来医馆看诊安胎的,毕竟白恒年纪比较大才怀上,总要谨慎些才好。 “你们怎么来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白恒问。 张修远也没有隐瞒,将赵楚楚近日来身体的异样说了出来。 不曾想说完就看到白恒脸上露出一丝丝不自然之色。 “是有什么问题吗?”张修远小心翼翼地问。 白恒与魏宣对视了一眼,随即白恒颇为神秘道:“确实有问题,不过这个还得大夫看了才知道。” 张修远和赵楚楚心里均咯噔一下,一下子就往坏的方向想。 赵楚楚也懵了,她该不会得了什么绝症吧? 不至于吧,她这才穿越到古代多久啊。 - 白恒率先看完,大夫说她的身体养得很好,胎也很稳,没有问题。 已经看完的他们没有离开,而是留下来等赵楚楚他们。 很快,就轮到赵楚楚。 赵楚楚伸出手,内心忐忑。 大夫的手很快搭上了她手腕上的脉搏。 赵楚楚实在是担忧,在大夫的手移开,刚把完脉的时候就急急忙忙开口问:“大夫,我这病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给她看诊的是一个比较年轻的女大夫,看着很是稳定,却在这时候突然皮了一下。 她脸色凝重地点头:“确实是大问题,你的身体长了东西。” 赵楚楚的心沉了下来。 身体长了东西!? 她一下就想到了现代的肿瘤。 该不会那么倒霉吧。 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 良性的还好,万一是恶性的…… 不怕,不怕,她还有灵泉呢。 “大夫,无论如何,请你一定要治好她,无论花多少银子,都可以的。”赵楚楚还没来得及开口,张修远已经率先开口了,他一把握住了赵楚楚的手,希望她不要害怕。 一旁的白恒忍俊不禁,经常来医馆的她,早就知道大夫是什么性子,她看到大夫的模样,就已经确定赵楚楚得的是什么“病”了。 “吴大夫,您就实话实说,别打趣他们了,瞧瞧他们夫妻俩都已经吓到了。” 听了白恒的话,张修远和赵楚楚有些茫然,齐齐扭头看向大夫,这是什么意思啊? 吴大夫原本凝重地脸色变了,换上了一抹笑容,声音轻快道:“恭喜两位,这位夫人有喜了。” 有喜了。 喜了。 了。 三个字循环在两人耳边萦绕。 赵楚楚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她呆呆傻傻地问:“有喜了,是怀孕的意思吗?我肚子里有小孩子了?” “对,你身怀有孕。”吴大夫给了她肯定得答案。 “楚楚,修远,恭喜啊。”一旁的白恒和魏宣笑着给两人道喜。 赵楚楚转身看向张修远,再次愣愣道:“远哥儿,你听到了吗?大夫说我有孩子了。不,是我们有孩子了!” “有孩子了?”一贯从容淡定的张修远也傻了,脑袋一片空白。 好半晌,他伸出手放在赵楚楚的腹部处:“这里有孩子了?” 赵楚楚:“对,我们的孩子。” 终于确认的张修远突然就笑了。 “我们终于有孩子的。”他的声音轻快,带着无限的喜悦。 喜悦之后,隐隐红了眼眶。 曾经,他不敢想象自己会有孩子。 那时,他们逃难到赵家村,一家几口连活下去都不容易。 后来,母亲病逝,爹爹卧病在床,弟弟身体也不好,他连给母亲下葬的银子都拿不出来。 那时候的他,何曾想过自己会成亲生子。 后来,赵楚楚给了他五十两聘礼,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他们领了婚书,住在了一起。 那时候,他也不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有孩子。 赵楚楚花了一年,用她的爱与柔软,彻底走进了他的心,向她求婚,给了他一个盛大的婚礼。 在成亲的当晚,张修远是想过孩子的。 第438章 新手爹爹 生活越来越好,心中也萌生了原本不会有的期盼。 生意小有所成,家人为各自的未来而忙碌,妻夫美满,若是再能有一个孩子,那生活就能趋近于圆满了。 不过,张修远也没有在赵楚楚面前提,他不想给她压力。 后来一品斋的生意越来越好,他也忙着写话本,渐渐忘了孩子的事情。 用妻主之前用过得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佛系”。 没想到,在这么一个不经意的早上,孩子就这么惊喜地闯入了他们的生活。 “孩子已经有两个多月快三个月了,很健康。我给你们开安胎药,好好吃安胎药,平时吃一些有营养的食物,就没问题了。”吴大夫说着,拿起一旁的笔,开始写方子。 “吴大夫,我妻主怀孕期间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在抓药的时候,张修远又开口问,看上去已经从惊喜中冷静了下来。 吴大夫说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张修远听着,听到疑惑时会询问,完了还复述一遍,直到大夫点了头。 吴大夫目光在张修远和魏宣上扫了一遍,笑容浅浅,她鲜少看到这么关心妻主的夫郎,一般夫郎在得知妻主怀孕后,更多的是关注孩子,而眼前的这两个,更关心的是妻主。 拿了药,和白恒夫妻告别后,张修远和赵楚楚离开了医馆。 张修远一手提些安胎药,一手护着赵楚楚的腰,像是要把她圈起来保护着,一旦她的身边有人有过,靠近了些时,张修远忙将她又拉着往自己的身边靠近了几分。 张修远护着身边的人,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瓷器般。 赵楚楚哭笑不得:“你不用那么紧张。” 刚在医馆时,看他那么从容淡定,赵楚楚还以为他冷静下来了,没想到如今这般紧张兮兮。 张修远绷紧了一张清隽的脸,表情严肃:“他们又不知道你怀孕了,万一冲撞了怎么办?你如今还没到三个月,最该是小心的时候。” 他一本正经地教训,仿佛赵楚楚是个不听话的小孩。 赵楚楚:…… 好吧,原谅新手爹爹的小心翼翼。 赵楚楚就这么被崽子的新手爹爹护宝贝似的回了一品斋。 清儿和凉儿他们知道赵楚楚这几日身体不适,一大早张修远就带着她去医馆。 这会边招呼客人,边等着他们回来。 远远的,就看到两人的身影出现。 只是,两人的行为似乎有些怪异。 - 进了一品斋,张修远蹙了蹙眉,将赵楚楚拉得离自己更近了些,几乎要到怀里了。 一品斋里的客人很多,几乎是人挤人。张修远头一次觉得客人多也不好。 顾不得和清儿,凉儿打招呼,他护着赵楚楚回了后堂。 后堂的宽敞,让他松了口气。 他扶着赵楚楚坐了下来,就看到进来打量着他们的凉儿。 一双滴溜溜的眼睛仿佛在问: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啊,怎么看着那么不对劲。 赵楚楚忍俊不禁。 张修远开口对凉儿道:“妻主她怀孕了。”他声音清越又添了几分欢快,迫不及待地想把喜悦与他人分享。 第439章 我吃,我吃还不行吗 他说着,唇角不自觉挽起弧度,记不得是第几次笑了。 赵楚楚瞧着他这模样,着实可爱,被他握住的手忍不住挠了挠他的掌心。 凉儿瞪大了眼睛,惊呼:“什么,怀孕了!” 大概是因为太惊讶,他的声音很大,一下子将后堂房间里的张夫郎,张修文等人惊到了。 他们急急忙忙跑出来问:“发生什么事了?” 张修远目光扫了所有人一眼,再次重复:“妻主她怀孕了,快三个月了。” 话落,后堂出现了一瞬间的鸦雀无声,众人目光呆滞,随即视线落在赵楚楚身上……的肚子。 “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哥嫂有宝宝了?我有小侄子了?”张修文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仰着头问。 张修远点头。 这时,张夫郎也反应了过来。 他拄着拐杖,来到张修远和赵楚楚面前,再次确认:“确认了?大夫说的。” “对。” 张夫郎不停地点头:“好好,祖宗保佑啊,咱们家终于有新的子嗣了。” 他感叹着,心情激荡,忍不住泪水就落了下来,喜极而泣。 妻主,你看到了吗?远哥儿他有孩子了,我要当外公了。 你是外婆了,若你还在,该多好啊,你肯定会比我更加高兴。 - 赵楚楚怀孕的事,让赵家所有人激动了许久。 张修远亲自去煎了安胎药。 “妻主,喝药,小心烫。”张修远端着碗,拿着勺子,一勺勺地给赵楚楚喂药,动作轻柔,小心翼翼,俨然把她当小孩子看待。 赵楚楚:……我如果说我自己可以一口闷,远哥儿会让我自己喝吗?夫郎啊,安胎药也是药,也苦啊。一口一口喝,真是种折磨啊。 她在心里琢磨了会,最后还是选择谁随张修远。 罢了罢了,身为妻主,要体谅初为新手的崽崽他爹。 “清儿,凉儿,再过几日,孩子三个月的时候,在一品斋里办一次促销吧,就说庆祝一品斋东家有喜。”张修远边喂着安胎药,边道。 崽崽他爹,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把喜悦分享出去。 “好,我们记下了。” - 赵楚楚本以为得知她怀孕的张修远,第一天是最紧张的,没想到…… 傍晚吃饭的时候。 “妻主,多吃点蛋。”张修远把一个煎鸡蛋夹到了赵楚楚的碗里。 “这个鸭蛋也不错。”他又将一个水煮的鸭蛋夹到了赵楚楚的碗里,“对了,还有鱼肉也要多吃。” 他又夹了一块鱼肉放进赵楚楚碗里后,又盛了一碗鸡蛋鱼汤:“等下吃完饭,再把这碗汤喝了。” 赵楚楚看着自己的碗被鱼肉和各种蛋包围,再看看那一碗鸡蛋鱼汤,哭笑不得,可怜巴巴地看着张修远。 她刚刚已经吃了好多了。 “妻主,不要任性,大夫说了,鸡蛋和鱼肉对你和孩子都好。”张修远表情严肃,不容拒绝。 赵楚楚:qaq可是真不想吃啊。 下一秒,本来还表情严肃的张修远凝视着她,可怜巴巴的。 赵楚楚心一软,立刻把蛋塞进自己的嘴里,别哭,我吃,我吃还不行吗? 第440章 嘤~怀孩子连夫郎都不能抱 赵楚楚把各种蛋和鱼肉往自己嘴里塞,可怜巴巴望着一起吃饭的其他人。 众人默默吃了一碗鸡蛋鱼汤:别看,我们吃的和你是一样的,体谅体谅新手爹爹。 傍晚沐浴的时候。 浴桶里,热气腾腾,赵楚楚正准备脱衣服,身边的人却一直不肯走。 “妻主,要不我留下来帮你搓背吧。” “不用,我自己可以。” “那我替你更衣。” “脱衣服而且,我可以自己来。” “妻主,那我……” 赵楚楚一把抱住了自家夫郎:“我都可以的,乖啦。” 张修远眼巴巴凝视着她,一手圈着她柔软的腰肢,一手轻轻放在她平坦的小腹上,低声道:“我怕你摔倒。” 大夫说了,摔倒对怀有身孕的人很是危险,一旦摔倒,很可能大人和小孩都…… 沐浴的时候,地上肯定会湿滑,要是万一摔了。 一想到那个画面,张修远就忧心忡忡, 赵楚楚瞧着恍若大型犬般,扒拉着自己不放,委屈巴巴的夫郎,还真不忍心赶他走。 张开了手,道:“更衣吧。” 晚上睡觉的时候。 本来睡在外侧的赵楚楚,被张修远哄到里侧去睡觉,美其名曰怕赵楚楚睡相不好,会摔下床。 一向睡觉规矩的赵楚楚:…… 随后,赵楚楚又看到隔在两人之间的被子。 赵楚楚:“这是做什么?” 张修远:“我怕我晚上睡觉不规矩。”晚上睡觉,两人基本上是缠抱在一起的,特别地黏。他怕一不小心会踢到赵楚楚的肚子。 赵楚楚:“不会的,你睡相很好。”她边说着,边偷偷要把阻隔了两人的被子拿掉。 下一秒就被张修远按住,抬头又对上小夫郎眼巴巴,略有些可怜的眸子。 赵楚楚:嘤~怀孩子连夫郎都不能抱了,我好难啊。 - “楚楚姐,修远哥,我想让小辞去私塾读书,你觉得怎么样?”清儿倒了茶,看向正与探讨话本的赵楚楚和张修远。 这时,正教萧孑写字的张修琳看了过来,道:“清儿哥哥,或许你可以让沈辞哥去府学参加考核。” 各个县学合并成府学,除了童生以上的人,在府学开学时,可以直接进入读书,在那之前,府衙还会安排一次考核,是面向整个唐州府的孩子。 赵楚楚点头:“对,这是我也听说了。主要是针对一些读过书却还没有参加过科举的孩子。” 唐州府知府,也就是白恒,想大力发展读书。 所以,才有了这次的考核。 考核过得孩子,可以在童生班里免费旁听,还提供免费的食宿,主要是考虑到一些有天赋却没有条件读书的穷困人家的孩子。 在督学旁听,肯定要比在私塾好。 况且,私塾需要交束修,食宿也是自己解决,但这次考核进了府学,食宿是免费的。 “如果小辞能考核进去,那就太好了。”清儿眼前一亮。 得知沈辞在读书上的天赋,与他相认后,清儿就打算着安排他去读书。 他知道,沈辞是喜欢读书的,却因为生活被迫,耽误了下来。 第441章 沈辞的拒绝 破庙里,清儿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沈辞。 两人相认,清儿是希望沈辞与自己住一起的,但沈辞拒绝了。 他放心不下庙里的孩子,选择回到了这里。 清儿虽然想留下他,但也理解。 只能送了沈辞回来,又购置了一些东西。 听了清儿的消息,正在写话本的沈辞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琉璃般剔透的眸子仿佛在发着光。 他比划着,手有些颤抖【真的?】 “当然。” 得到肯定得答复,本该高兴的沈辞不知道想到什么,激动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眸子里的光也暗淡了下来。 【还是算了吧,我觉得我这样挺好的。】不知道想到什么,沈辞忽的就拒绝了。 他垂眸,纤长的睫羽在他的眼睑下就下一片小小的阴影。他提着笔,继续写话本。 “怎么又不要了?”清儿皱眉,他看得出来,沈辞刚刚分明是欣喜的。 沈辞抿着唇,没有说话。 “小辞,你去读书吧。”另一边,因为腿伤复发,难得休息的沈朝暮冷不丁开口。 沈辞握着笔的手紧了紧,摇头【不去,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沈朝暮拖着腿,一瘸一拐走了过来,道:“小辞,我知道你喜欢读书,你也有天赋,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该有更好的路,而不是一辈子窝在这个地方写话本。” 沈辞倏地抬头,眼眶泛红,快速地比划【那你呢?你就不喜欢读书,你就没有天赋?你也可以去参加考核的,你就想一辈子都忙碌与多份工之间,带着橙子他们待在这里吗?】 他如果走了,破庙里一切的生活压力都将压在沈朝暮一个人身上。 她也才比他大两岁而已。 现在有他在,为了赚钱,她都已经那么累了,如果他离开了,那她岂不是要拖着跛了的腿,更加艰苦地生活。 沈辞从八岁起,就跟在沈朝暮身边,他不愿意看到她这样。 明明,明明暮姐姐该活得比他还要好的。 沈朝暮沉默了一瞬,手搭在了沈辞的肩膀上,凝视着他:“小辞,你听我说。我之前没有读过书,根本考核不过。” 【我可以帮你补。】沈辞立刻道。 “就算考核过了,我也不会去的,不说庙里的其他小孩,就单单小葡萄,我就放心不下啊。” 【我可以帮你照顾小葡萄和其他人。】 沈朝暮摇头,看着不远处正拿着树枝在地上画画的小葡萄的背影,只说了一句:“我才是她的亲姐姐,照顾她是我的责任。” 她扭头看向沈辞:“小辞,去吧,不要辜负你哥哥的期望。而且,你去读书,也不代表着我们从此以后就分离了,我们会等着更好的你回来的。” “辞哥哥,你去读书吧。” “辞哥哥,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其他人的。” “辞哥哥,小樱桃已经会自己穿衣服,吃饭了,你不用担心我。” 橙子,柚子等人纷纷围过来,用着软软糯糯的声音劝着沈辞。 “我……”沈辞喉头哽咽,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442章 搬到大宅子 清儿很快明白沈辞的顾虑。 “我还没跟你们说吧。再过不久,汇祥酒楼会来唐州府开分店,到时候你们中年纪合适的大部分人都可以到里面做工。” “汇祥酒楼?”沈辞和沈朝暮疑惑地看着他。 “对。” 清儿当即将汇祥酒楼与赵家的关系说了出来。 “之前,楚楚姐和修远哥就在为你们做安排了。就是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去?” “愿意。” “我要去。” “我也去。” 清儿话音刚落,橙子等人已经开口答应。 他们中有的还不知道去汇祥酒楼具体要做什么,但只要是大哥哥介绍的,他们就愿意去。 他们相信大哥哥不会骗他们的。 “对了,最近楚楚姐打算在唐州府买宅子,她看到有两个宅子不错,价格也公道,打算买其中一个,另外一个,要不你们租下来吧。去了汇祥酒楼后,你们的生活肯定会越来越好的,也该从这里搬出去了。” 橙子等人没坑声,看向了沈朝暮,他们已经习惯以她为主了。 沈朝暮思索了片刻,道:“那就租吧。” “太好了,我们可以搬到大房子去住了。” “大房子不会漏雨对不对,晚上也不会有很冷很冷的风,” “我一定会努力做工的。” 沈辞将高兴的小樱桃抓到怀里,揉了揉她软软的头发,对清儿道:“哥哥,谢谢你。” 原来哥哥知道他的顾虑,知道他喜欢读书,早早就为他做了安排。 清儿屈指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弹了弹,轻哼了一声:“刚刚是谁说不去的,现在再说说,去还是不去。” “去……”沈辞还没回答,橙子等人已经拉长了声音,替他回答了。 沈辞抿了下唇角,眉眼弯起,吐出一个字:“去。” - 翌日,清儿带着几辆马车来,载着小孩子们往宅子去。 沈朝暮掀开车帘,看着生活了好几年的破庙。 庙虽小,虽破,却是他们这么多年容身多年的地方,这里,有他们最为深刻的回忆,他们在这里哭过,笑过,彼此依偎,温暖过。 离开前,沈朝暮专门给破庙里的观音菩萨像拜了拜。 观音菩萨,承蒙您多年对我们的照料。 我们离开了,但你会祝福我们的对吧。 - 马车停下,众人下车,就看到他们即将入住的宅子。 从外观上看,宅子挺大的,不过并不新,已经经历过岁月的冲刷,有过烟火的气息,有些旧,但不破。这是赵楚楚考虑到沈朝暮他们的人数还有经济能力订下的。 “怎么不进去?”清儿下车,就见他们站在门前,亮亮的眼睛带着期盼,也有些怯生生的。 “大哥哥,这就是我们以后住的地方吗?我们能住那么大,那么好的房子吗?”柚子扭头问,像一只怯生生伸出小触角的小蜗牛。 对于一直生活在会漏雨,晚上会有寒风灌进来的破庙的他们来说,眼前的宅子太好,太好了,也太不真实了。 其他人看向清儿,眼睛里写着的都是和柚子一样的想法。 第443章 探听来的消息 清儿哑然失笑的同时,也觉得心酸。 他走过去,牵住了柚子的手:“当然是真的,走,大哥哥带你们进去。” 在清儿的带领下,一行二十来人终于进了宅子。 宅子很大,有约莫十来个房间,里面的各种生活用品挺齐全的,都是宅子的上任主人留下来的。 进了宅子后,小家伙们眼里的光更亮,他们好奇地看看这,看看那,还小心翼翼伸出手摸了摸,像极了一只伸出肉肉的小爪子碰到一颗松子的小松鼠般,掩盖不住心里的惊喜。 沈朝暮在找了一圈后,很快给他们分配了住的房间,基本上都是两人一间。 又带着他们将从破庙里带来的被褥铺在床上。 临近中午,沈辞去厨房煮饭。 沈朝暮边铺床,忽然想起什么,边看向身旁的清儿,试探性地问:“清儿大哥,你之前说修远哥他们买了宅子,是在哪啊?” “很近,距离这里才两条街。”清儿随口道。 两条街?那岂不是很近! 沈朝暮抿着的唇角微微勾起,铺床的速度也轻快了许多。 那她应该会有很多机会再见到他吧。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楚楚姐她怀孕了。” 沈朝暮铺床的动作一顿,身体微微一僵,声音微哑道:“怀,怀孕?” “对啊,怀孕了,最近你们修远哥可高兴了,如果不是要照顾楚楚姐,他可能今天会过来帮忙。”说起这事,清儿的眉眼更亮了,喋喋不休说了一堆张修远近段时间来的糗事。 张修远当了新手爸爸,弄出了很多啼笑皆非的事情。 沈朝暮听着清儿轻快的讲述,眸光微微暗淡了下来。 她与张修远只见了几面,印象中,他是个沉稳,从容的性子,喜怒不形于色。 而如今,他会因为妻主怀有身孕弄出那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她还真的想象不出来。 沈朝暮不觉得清儿的话有假,只能说,张修远是真的真的很高兴吧。 - 府学还没正式开学,张修琳还不需要去府学,清儿请了她来教沈辞,让他在考核前补习补习。 虽然张修琳年纪比沈辞小,但好歹是童生试的案首,教沈辞足够了。 “沈辞哥很聪明,学习能力很强,还能举一反三,我敢保证,若他与我一起去读书,一起去参加童生试,谁是案首还说不定呢。”教了沈辞两日后,张修琳对他很是夸赞,忍不住与清儿分享。 清儿听张修琳夸沈辞,比夸他自己还要高兴。 “我家小辞自然是好的。” - 此时,杨家,杨菡听着丫鬟传来的消息,整张脸沉了下来。 “你说,破庙里的所有小孩都走了,沈辞也走了?” “是的。我去的时候,破庙里空空的,人没有,东西也没有,问了旁边的其他乞丐,说是之前有人带了好几辆马车,把他们都接走了。” “确定?”杨菡不太相信。 马车这种东西,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用的,就算不是权贵,家中定然也富裕。 可破庙里的小破孩,都是乞丐啊,怎么会与这种身份的人扯上关系。 第444章 失踪 “知道接走沈辞他们的人是谁了吗?”杨菡坐下来,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着。 “目前还在调查。” 杨菡动作一顿,眯起眼睛道:“两日内,给我调查清楚。” 挥手让丫鬟离开,杨菡静静坐在书房里,她打开了抽屉,拿出两叠草稿,翻阅着。 两份草稿,一份很多,一份很少,才一指厚,是截然不同的字迹。 那份比较多的话本草稿,字迹秀中放着锐气,看墨迹,已经写了有挺长一段时间。 而另外一份,墨迹还没干,明显是写好没多久。 杨菡目光在两份话本草稿上来回扫视着,最终又放了回去。 还有七天,沈辞,我会抓到你的。 这辈子,你都只能留在我身边,替我写话本。 - “怎么,还没找到吗?”秦琴眉头拧起,语气不悦, “是,这几日小的一直有让人寻找,可都找不到,听说府衙那边也得知了她失踪的事情,也在查。” 秦琴面无表情,心里暗暗揣摩着。 他们口中的“她”,指的就是刘典史。 那日,刘典史来找她,说知府已经得知当年秦桐的死并非意外,正在寻找那个车夫。 刘典史很慌乱,不得不来找秦琴商量办法,生怕那个车夫被找到供出了她。 秦琴自是不会管刘典史的死活,于是她在哄后刘典史后,立刻就派人去截杀她,没想到刘典史居然不见了。 她猜想,刘典史不见,要么是害怕车夫被找到,被供出来,所以离开躲了起来,要么是察觉到她要杀她,所以躲进来。 两种可能,秦琴更偏向于后者。 车夫毕竟还没有被找到,刘典史没有那个立刻就躲起来的必要,现在躲起来,反而有点做贼心虚。所以,这个可以排除。 若是察觉到秦琴要杀她而躲进来,倒是有可能。 一来,刘典史不能寻求府衙的帮助,她本身就是帮凶,去府衙,只会自投罗网,二来,若是秦琴要派人杀她,她不会有还手的能力,所以她只能躲起来。 只是,那天她藏得很好,根本没在刘典史面前流露出想杀她的表现,那刘典史是怎么知道的呢? 秦琴想不明白。 “继续秘密调查,一旦抓到,不留活口。”无论车夫有没有被抓到,杀了刘典史,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 这边,刘典史失踪的事情也早已经被人通报给了白恒。 从仁和县到唐州府继任,白恒带了一部分心腹过来,对于他们,白恒是可以信任的。 她来了唐州府,得知府衙的情况后,也打算肃清一些人。 刘典史就是其中一个。 她借着府衙典史的名号,做了许多贪赃枉法的事,只是她在府衙扎根多年,白恒要彻底拔出她,还得多做准备。 只是没想到在准备好,要拉这刘典史下台的时候,她居然失踪了。 “大人,莫非是刘典史得知我们要抓她的消息,提前逃走了?”白恒的护卫猜测。 白恒没有断然,她道:“无论如何,必须要活抓了她。” 第445章 考核人 白恒低头,翻阅着,册子上写着的是都是刘典史历年来做下的恶事,她翻到其中一页,看着里面的内容,若有所思。 她怀疑,刘典史可能与当年秦桐的死有关,即便无关,也是一个知情人。 几年前,秦桐身死,小女儿秦书觉得那不是意外,可官府那边却是以意外结案。 秦书于是想求见知府,让她再深入调查这事。 这件事,秦书之前也是同她说过的。 只是,她每次都见不到知府,似乎被人专门打了招呼,她连远远见上知府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而如今,白恒底下的人查出来了。 当年阻拦秦书见知府的人,就是刘典史。 她为什么这么做? 原因很容易猜测。 她不希望知府再去调查秦桐的事,她只想把秦桐的死定性为意外。 那又是为什么,她与秦桐非亲非故,我何故做这些事。 原因只可能有两个。 一个,她是被人收买的,有人专门收买她,让她阻拦秦书。 第二个,她与秦桐的死有直接的关系,所以她害怕秦书见知府,害怕秦桐的死被查出来是谋杀。 如果是第一条,那么,她能寻着刘典史,查到那幕后之人。 如果是第二条,那刘典史就是凶手,或者是凶手之一了。 无论如何,刘典史都必须找到。 至于刘典史为何失踪,白恒有些想不通。 若是刘典史害怕被人得知她与秦桐的事有关而逃走,那现在逃走也不是时候,反倒显得做贼心虚,刘典史应该不会那么蠢,而且,刘典史对府衙这份油水很足的差事,很是满意,她又怎么会轻易就离开呢? 白恒更倾向于刘典史可能被杀了。 若真是这样,那幕后之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狠辣。 - “清越,这次考核的事,你一定要办好。这是知府大人对你的认可,知道吗?” 叶府,得知女儿被知府委任作为考核人,叶母很是高兴。 这不仅仅代表知府对他们叶家的看中,也代表知府对她家清越的认可。 “是,母亲,我会做好的。” 县学合并,开府学,身为秀才,即将参加乡试的叶清越届时也需要到府学读书。 府学之事,是知府白恒在全权操办,不仅知府重视,朝廷也重视。 童生,秀才可以免考核,直接进入府学读书。 而其他人,需参加考核,考核合格了,才有资格进童生班进行旁听。 考核的事,不大不小,一般知府不去,会把它交给信得过的人去办,而如今这份差事,交到了叶清越的手上,可不就代表知府对叶家,叶清越的认可嘛。 叶清越得了叶母的叮嘱后,回了房。 成为考核人,叶清越有些惊讶,不过心绪没有多大的波澜,不像叶母那般喜悦激动。 叶清越没想太多,总归尽责尽职做就行。 这时,门被敲响,丫鬟莲子偷偷摸摸走了进来,她怀里似乎藏着东西,还四处张望,生怕被人看到般。 莲子是叶清越乳母唯一的女儿。 叶母生了她后,并没有给她喂过一次奶。 第446章 乳母与莲子 叶母直接把她交给了乳母。 对于叶清越来说,她对乳母比对叶母还要亲近。 乳母会对她笑,会和她做游戏,会给她好吃的东西,可亲生的叶母不会。 后来,叶母觉得叶清越这样待在乳母身边,会被带坏。 所以就把叶清越接回了自己的身边,还把乳母遣送回老庄子。 之后,叶清越每年只能见一次。 乳母在送去老庄子几年后,就病故了。 莲子是乳母唯一的女儿,在叶清越的恳求,叶父的说情下,莲子从庄子被接了回来,成为她的贴身丫鬟。 两人相伴多年,叶清越是把莲子当妹妹看待的。 见莲子的长相属于可爱型的,还带着婴儿肥的圆脸,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笑起来,眉眼弯弯,还有两个大大的酒窝。 这会,她揣着怀里的东西悄悄进了叶清越的屋子。 叶清越看着她这模样,忍俊不禁。 “你这是在做什么?”叶清越放轻了声音问,清冷的眉眼也柔和了几分。 莲子将门关上,嘻嘻笑了两声,来到叶清越的身边,把怀里的东西露了出来。 小东西模样小巧精致,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你居然带了糕点。”叶清越惊讶道,而且,她看出来了,这几块糕点,正是那个一品斋的糕点, 虽然只吃了一次,但给叶清越留下了比较深的印象,她也记下了这个名字。 “小姐,这是我偷偷买的,你赶紧吃。”莲子把糕点往叶清越这边推了推。 “你就不怕被我母亲发现?不怕挨打?”要知道,很久之前莲子就是见她喜欢吃某个甜点,偷偷买回来给她,结果被发现。 导致莲子被打了三十板子,在床上躺了足足半个多月才能下床。 “哎呀,小姐,没事的,这次我很小心的。”想到那一次被打,莲子也打了个哆嗦,生气的夫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可小姐也很重要的。 “我见你那么喜欢吃那家的糕点,所以才买回来的。小姐,你放心这次我很小心,绝对不会被发现的。”莲子挺了挺胸脯,一副胜券在握,不怕的模样。 莲子记得娘亲在临走前说过:要对小姐好。 那日傍晚,她随着小姐经过那一品斋,小姐被拦下试吃一块糕点。 虽然当时小姐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但与她相处多年的莲子怎么会看不出来,自家小姐肯定是极为喜欢那一品斋的糕点。 所以,她一直在策划着,偷偷去买一些回来给小姐吃。 现在,总算被她逮到机会了,嘿嘿。 瞧着莲子傻楞,一心只为她的模样,叶清越坚硬的心微微动摇,她又想起了乳母,喉头微微有些哽咽。 她敛起了情绪,道:“那你和我一起吃吧。” “好。”莲子没有拒绝,自家小姐待她一向很好,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给她一份。 叶清越拿起精致的糕点,咬了一口,熟悉的清甜味道在味蕾间散开。 她看着大快朵颐的莲子,眉眼越加柔和。 吃着糕点,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上次,那个拦下她的少年。 第447章 鲤鱼跃龙门 当时,夜色朦胧,少年面容的棱角有些模糊,不过可以分辨得出来,那是个模样极为不错的,让叶清越记住他的,不仅仅是他递过来的糕点,还有那一双明亮清澈的眸子,如剔透的琉璃般,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想珍藏。 想法只是一瞬,转眼就在脑海中消失不见,只留下味蕾里特属于糕点的香气在萦绕。 - 府学考核的日子终于到了,考核的地点,就是在距离府衙不远的府学所在地。 “小辞,不要紧张,发挥出你的正常水平就好,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即便府学不能上,哥哥也能让你去私塾读书。”清儿亲自送沈辞来府学考核,一贯从容淡定的他,絮絮叨叨地念叨着。 沈辞眉眼柔和地看着他,倒也没有打断,直到最后才比划【哥哥,你放心。】 明明该紧张的是他,可哥哥却比他还要紧张。 不过,这般在乎他的哥哥,真是可爱呢,让人心里都暖暖的。 “嗯,时间快到了,进去吧,我等你出来。” 【好。】 与清儿道别,沈辞进了府学。 周围,已经有许多人陆陆续续进来,囊括了唐州府的很多人,听身旁的人说,约莫有上千人。 其实,在拥有七八万人口的唐州府来说,上千人参加考核,算是比较少的了。 饶是如此,一千人中,共同争夺五十个名额,也是极为不易的。 周围的的人形形色色,各有不同,有衣着华丽,一看就是富贵人家,有穿着质朴,甚至还打着布丁的,显然是出自贫困的人家。 对于贫困人家来说,这次的府学考核,相当于是一次鲤鱼跃龙门,只要考核过了,不仅可以读书,还能免费食宿,即便只是旁听,其实也和正式当学生听课没有区别。 而且他们可惜参加期中,期末先生出的考核,一旦考核成绩好,就能成为正式的学生,也能参加科举。 贫困家庭,有多少人能负担得起孩子读书参加科举,而这次的府学考核,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即便最终没能成为正式学生,参加科举,从府学旁听出来,也能去铺子当个记账先生,那也是很赚钱的工作。 府学里的一切已经建造完成,周围充斥着浓浓的书卷气息。 沈辞扫视着府学里的一切,不由心潮澎湃。 他一定要在这里读书。 他要参加科举,给哥哥一个更好的生活。 良久,沈辞压下心底的激动,拿着牌子,寻了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忽的,他似乎瞥见一抹熟悉的青色身影,转瞬即逝。 沈辞回想了下,记了起来。 好像是一品斋进行糕点试吃的那天,那日傍晚被他拦住,试吃最后一块糕点的姑娘。 她来这,也是来考核的吗? 沈辞觉得很有可能。 那姑娘一身淡而雅的书卷气息,让人觉得很舒服。 不过从那次后,沈辞再也没有见过她。 为想到如今居然见到了,如果他与她考核都能通过,一起在府学读书,倒也不错。 第448章 再相遇 “嘿,是你啊,你也来参加府学考核?”沈辞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下,他惊了下,扭头看到身着浅黄色衣衫,神采飞扬的少女。 沈辞露出一抹清浅的笑,脸颊上的酒窝深了几分。 【你好,陆小姐。】沈辞比划着,因为那一次绿茵阁的拔刀相助,再加上陆莺认识一品斋的人,沈辞对她的印象很不错。 来人正是陆莺,她看不懂手语,不过勉强能猜个七七八八。 “是啊,你也来了。你应该是自己来的吧?” 沈辞疑惑地看她。 陆莺脸颊微微鼓起,不太开心:“我是被我爹娘逼来的。” 陆莺识字,以前也去私塾读过书,她不笨,但她不喜欢读书,相比起背那些之乎者也,她宁愿拿着鞭子去庭院里甩几圈。 她就是个静不下来的性子。 可她爹娘说了,这次进府学学习,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若是陆莺不去考核,进不了府学,就不认她。 无奈,陆莺只能来了,而且她还得好好考,保证能进府学,不然回去肯定要被她老娘老爹打断腿。 “对了,你怎么来了?”苦水吐完,陆莺好奇地问。不是她看不起沈辞,而是上次见沈辞时,他还在发传单呢。 沈辞比划着,这次比划的内容有些复杂,连猜带蒙,好一会陆莺才消化完沈辞好比划的内容。 “你是清儿哥哥的弟弟?亲弟弟!?” 沈辞点头。 因为惊讶,陆莺嘴巴都睁圆了,好半晌,感慨了一句:“那还真是缘分啊。” 她打量着沈辞,发现他确实和清儿长得很像。 这时,考核的时间快到了。 陆莺拍了拍他的肩膀,颇为豪迈道:“你好好考,考完我们再聊。” 【你也是。】沈辞比划。 陆莺:“行吧。”那么多人让她好好考,她想蒙混也不行。 陆莺回了自己的位置。 沈辞也重新坐了下来,他明显感受到周围有一些视线落在他身上,有好奇,有探究,有不屑,有藐视…… 沈辞不知为何他们会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目光,但他并没有在意,他要安心准备接下来的考核。 而他不远处,有几个人凑在一起低声说话,余光瞥向了沈辞。 “你们看到了吗?那个人似乎是哑巴,不会说话。” “是啊,这当府学是什么,什么杂七杂八的人都能进吗?一个哑巴居然也能来,那岂不是缺胳膊断腿的人也能来。” “刚刚他可是在和陆莺说话。那位大小姐你们应该知道是谁吧。陆莺的爹娘可是荣县的县令,听说很快就要升迁了,而且陆家与如今唐州府知府白大人一家交好。那哑巴居然能认识陆莺,真是踩到狗屎运了。” “可不是嘛,瞧瞧他的穿着,家境肯定不是陆莺那样能比的。” 他们一致认为是沈辞高攀了陆莺。 沈辞身上穿的衣服,是清儿买给他的。 说实话,清儿是想买更好的衣服给他,但考虑到沈辞目前的情况,还是选择了中规中矩的衣服。 若是让沈辞穿着一件华服与橙子他们在一起,他肯定是不愿意的。 第449章 竟然是她! 沈辞隐隐约约能听到身旁传来关于自己的议论声,听到哑巴两个字,但他没有在意。 相比这个,这次的考核人更吸引他的注意。 旁边的人正在说着这次考核人的事情。 叶清越,是这次考核人的名字,是知府大人亲自委托的,考核的卷子也是她出的,更是她亲自来监考。 也就是说,等下就能见到真人了。 叶清越,一个很清新脱俗的名字,据说她出身书香世家叶家,叶家桃李满天下,叶清越今年十六岁,年纪轻轻,却已经成了秀才,即将参加乡试,她是一个少有的天才。 听说她不仅读书天赋高,人也生得貌美,清雅如冰山上的雪莲。 说到清雅如莲,沈辞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个人,就是不知道这叶清越能不能比得过她。 就在这时,门口那头传来骚动,有人低呼:“叶清越来了。” 沈辞抬头一看,在看到那抹淡漠清雅的青色身影时,微微错愕。 竟然是她。 她就是叶清越!? 没错,门口进来的正是叶清越,也是当时被沈辞拦下试吃糕点的姑娘。 沈辞能听见周围传来倒吸气的声音。 叶清越神色淡漠,目光一扫而过下面的上千人,周围从她进来的时候,就安静了下来。 “我是叶清越,今天府学的考核人。这次考核人数1305人,考核将录取前50人。三日后录取之人的名字会在府衙公布。本次考核,希望诸位发挥自己的真实水平,一旦发现作弊,直接驱逐,永远不得再进府学。” “现在,考核开始。” 叶清越面色清冷,说完这段话,就让人将卷子发下去。 她神色严肃,底下的人也不由得规规矩矩。 发卷子的时候,叶清越背着手,轻声踱步在所有人周围走了一圈,目光扫视着。 大概是从启蒙开始,被叶母各种规矩教养长大,如今的叶清越做事有些刻板。 她既然答应了要做好这次的考核,那就一定会尽善尽美。 就在这时,她忽的与一抹视线对上。 是他? 叶清越怔了怔。 少年身材纤瘦,背脊挺直如小白杨,容貌昳丽,唇红齿白,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一双眼睛,剔透如琉璃。 时而这么久,她没想到再次见到这个少年,是在府学的考核这里。 叶清越的心心绪并没有多少波澜,视线停留了两秒,她移开。 沈辞也不知道叶清越记不记得他。 不过,他们也才见过一面,萍水相逢罢了,记不记得,似乎也不那么重要。 不过,沈辞对叶清越的第一印象挺好的,能再次见到她,心情还是不错的。 拿到卷子,沈辞一边扫视着卷子里的内容,一边磨墨。 大概是知道他们只读过书,不是童生,考核的题目并不是很难,沈辞一扫而过,觉得还是挺有把握的。 磨完墨,沈辞写了名字,开始做答。 考核时间是一个半时辰,府学里很是安静,只有笔落在卷子上,以及偶尔卷子翻动的声音。 叶清越坐在最前头,清冷的视线落在场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第450章 作弊 有人偶然不小心抬头,对上叶清越淡漠的视线,惊了一下,又连忙低下头做答。 叶清越眸子剔透明亮,视线淡漠锐利,仿佛一眼就能穿透人心般。 只是,时间才过去没多久,叶清越清冷的声音传来,瞬间打破了府学里的寂静。 “将那个人拖下去,登记起来,以后府学永不录取。” 众人一惊,齐齐望过去。 就见两个官差朝某个地方走去,将一个华服少年架了起来。 “放开我,你们要干嘛?”少年咒骂,挣扎着。 叶清越轻轻掀眸,绯色的唇瓣淡淡吐出两个字:“作弊。” 那少年脸色微微一变,但只是一瞬,他瞪向叶清越,大声道:“你胡说,我根本没有作弊。” 叶清越起身,缓缓走到他面前,目标明确,将少年的毛笔拿了起来。 少年瞳孔一缩,挣扎着要去拿:“你干什么,不要乱动我的毛笔。” 奈何他被官差架住,靠近不了叶清越。 叶清越面无表情,将毛笔的笔头与笔身一拔,一小卷纸从笔身里滚落了下来。 众人看到这一幕,倒吸了一口气,那笔身居然是空心的,小抄就在里面。 少年身体也僵硬了,他再次辩解:“那不是我的,我也不知道毛笔里会有那东西。” 叶清越却没再听他辩解,没看他一眼,也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带下去。” 被拖下去的少年气急败坏地吼着:“叶清越,你不能这样对我。不然我娘不会对叶家客气的。” 被威胁的叶清越原本淡漠的视线瞬间冷了下来,她走到怒目而视中夹带着不屑的少年面前:“放心,在你娘对叶家不客气前,相信知府大人会先对你家不客气的。” 明白叶清越话里的意思,少年心一惊。 叶清越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她有知府在撑腰,根本不怕。 最终少年还是被带了下去。 叶清越望着他的背影,想到少年拿叶家威胁她时的高高在上,心底不由升起一抹戾气。 现在的叶家,太弱了,以至于有点势力的人都可以欺负。 很快,叶清越就把戾气压了下来,恢复了淡漠。 众人围观了这一幕,看到了叶清越的铁面无私,那个少年家族势力不小啊,就这么被拖下去,可见这次考核,叶清越是容不得有人作弊的。 原本心底有些小心思的人,默默敛了起来。 他们更惊讶的的是,叶清越距离少年的位置那么远,居然一眼就看到了,那眼力实在是厉害啊。 因着华服少年这事,接下来的考核很是平稳。 一个半时辰到,所有卷子被收了上去。 沈辞看着叶清越拿着卷子离开,青色的身影,裙角卷起。 “你在看什么?” 沈辞回过头,就看到笑容灿烂的陆莺。 沈辞忙摇头。 “你考得怎么样?”陆莺问。 【还不错。】沈辞比划。 陆莺挑眉:“呦,不错呀。” 两人边走边聊,虽然一人是哑巴,不会说话,但意外地和谐。 在外面等待滴滴滴的清儿远远地就看到自家弟弟和少女在一起聊天。 第451章 沈辞和陆莺很配 清儿定睛一看,那少女不就是陆莺嘛。 陆莺是谁,清儿是知道的,也见过几面,只是没那么熟,不过基于上次陆莺救了沈辞,清儿对她的印象很好。 看样子,陆莺和沈辞一样,是来参加考核的啊。 少年容貌昳丽,性格内敛,如夜色里姣姣的月华,少女姿色姣好,性格活泼张扬,如春日里灿烂的暖阳。 月华与暖阳,清冷与活泼,互补啊。 不知怎的,看到这一幕的清儿忽然觉得自家弟弟和陆莺很配啊。 大概是打小经历过得事情太多,沈辞的性格太过内敛,什么事都藏在心底,有时候让人琢磨不透,他的心仿佛竖起了一层坚冰,把很多人都排斥在外面。 看着这样的弟弟,清儿很是心疼。 而陆莺,她有着肆意的张扬,明媚灿烂如骄阳,不是不谙世事的单纯,而是性格使然,仿佛永远都那么乐观,那么温暖,吸引着内心阴暗的人,忍不住想靠近,陆莺这样的人,定是在一个极好的家庭环境里长大的,这样的人,万里挑一。 如果小辞和陆莺在一起,会不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清儿若有所思。 让他再想想吧,再了解了解陆莺,而且她和沈辞才刚相认,弟弟才十四岁,怎么能让他那么快嫁人。 再说,感情还是两情相悦比较好。 和陆莺辞别,沈辞随清儿回去。 回去的路上,清儿去沈辞买了一串红通通的冰糖葫芦。 沈辞很想跟哥哥说,自己已经过了想吃冰糖葫芦的年纪了,可看到清儿期盼高兴的眼神,他又把冰糖葫芦接过来。 哥哥总觉得,他是欠了他的,所以总是在想办法弥补。 其实,没必要的,沈辞并不觉得哥哥欠了他,可哥哥很是执拗。 沈辞低头咬了一个冰糖葫芦,酸中带甜的味道在味蕾里蔓延开来。 “怎么样,好吃吗?”清儿歪着头,期盼着问。 因为嘴里塞着一颗冰糖葫芦,沈辞的脸颊微微鼓起,清儿看着自家咳咳差个的弟弟,总觉得他现在像一只小仓鼠般,想伸手戳一戳。 沈辞不知道自家哥哥的想法,他点头,竖起了一根大拇指,成功看到清儿更加明亮的眸子。 看着哥哥明媚的笑颜,沈辞只觉得冰糖葫芦的甜,都甜到心坎上了。 “对了,小辞,你对陆莺的印象怎么样,你觉得她是怎样的人?”清儿试探性地问。 沈辞眨了眨眼睛,嚼着嘴里的冰糖葫芦,有些疑惑,哥哥怎么忽然问起陆莺。 他想了想随即比划。 【她很好,见义勇为,笑起来很灿烂。】 陆莺,性格张扬,肆意,她活出了自己,应该是个从小沐浴在幸福中长大的人。 清儿挑眉,看来小辞对陆莺的印象不错啊。 他想再问问:那你喜不喜欢陆莺。 想想又忍住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还是等他们再接触接触再说吧,小辞现在也还小。 沈辞回了宅子,立刻开始写话本。 这是要拿去参加神笔杯比赛的的话本。 第452章 如果那晚她没有离开…… 之前为了参加府学的考核,他在恶补知识,话本就被搁置了下来。现在总算有时间了,必须得抓紧时间,在截止日期前写好。 因为心里有思路,沈辞下笔如有神助。 随着神笔杯越来越近,唐州府内,所有有名的话本作者都受到了极大的关注,尤其是书肆的老板,为了方便自家作者了解对手,专门去调查了其他书肆话本作者的资料,正如之前黄老板那样。 而此时,有一个话本作者,共同引起了除了桃华书肆外的其他书肆老板的注意。 那就是:一枝海棠。 一枝海棠的话本在一个多月前,突然在桃华书肆售卖,他的《皇商的替身小夫郎》,虽然还在连载,但一经发售,立刻引起了绝大多数人的注意,尤其是它超高的追读率。 基本看过这本话本的人,都被里面揪心的情节,霸道的语录给吸引了,想一看再看。 现在,桃华书肆里,越来越多的人进去买一枝海棠的话本。 张修远还没来唐州府前,仁和县风雅书肆《皇商的替身小夫郎》,刚好连载到孟欣大婚之夜丢下白绵阳去照顾“生病”的陆宁,两人你侬我侬,而白绵阳却被罚跪。 此时,唐州府桃华书肆,不仅连载了这部分内容,也连载了接下去的内容。 一直到大婚第二天的晚上,孟欣才回到孟家。一进家门就听到白绵阳被罚跪在祠堂一天的事。 【孟欣急急忙忙推开祠堂的门,昏暗阴冷的祠堂里,一抹小小的柔弱的身影倒在一个蒲团上。“阳阳。”孟欣惊呼一声,忙跑过去,就见白绵阳一脸苍白,双眼紧闭,明显已经昏了过去。孟欣只觉得心揪了一天,忙将白绵阳抱了起来,入怀的那一刹那,怀里的人儿冰凉一片。孟欣呼吸猛的一滞,抱着人跑了出来,大声喊:“来人,快请大夫。”】 白绵阳身体本就娇弱,在祠堂不吃不喝跪了一天,昏了过去,直到听到孟欣焦急的声音,他想醒过来,却怎么都醒不过来,最后再次昏迷了过去。 另外一边,抱着白绵阳回房的孟欣,在看到白绵阳即便昏迷也不忘抓着她的衣袖时,心莫名一痛。 大夫很快来了。 诊断的结果,并不是很严重,白绵阳体弱,不吃不喝在祠堂跪了一天,肯定受不住。 孟欣一听,白绵阳居然在祠堂里居然没有人给他送过吃食,立刻把照顾白绵阳的丫鬟小厮拉下去打板子,即便他们求饶,狡辩也没有饶了他们。 体弱的白绵阳当晚就发了热,昏昏沉沉的,孟欣亲自照顾了他一夜。 有那么一瞬间,孟欣想:如果昨天她没有离开,白绵阳是不是就不会生病,也不用祠堂跪了。 但这个想法只是出现一瞬,很快就消散了。 陆宁也生病了,陆宁更需要她。况且,白绵阳只是陆宁的替身罢了。 白绵阳昏迷了一夜才醒了过来。 看到孟欣时,顿时一腔委屈。 孟欣心疼地安慰他。 第453章 罚你,是为你好 虽然白绵阳是陆宁的替身,但毕竟也是和自己拜过堂的人。 【“妻主,大婚之夜你去哪里了,为何,为何丢下我?”白绵阳泪如雨下,他生得好看,再加上此时一抹柔弱的病气,落泪的他,显得更加楚楚可怜。孟欣张了张嘴,眼神闪烁了下,却不能说出事实,只能道:“生意突然出现问题,我身为孟家的继承人,自然得去解决,阳阳,你不会怪我吧。”】 白绵阳单纯,很快就信了,在孟欣的甜言蜜语下,很快就没有任何疑虑。 更是在得知那些对他不敬的丫鬟,小厮被打板子后,心里的埋怨也没了。 【最后,孟欣道:“阳阳,我爹娘那边,你多多体谅,不要和他们多计较,他们之所以会罚你,也是为了你好,是把你当作真正的孟家人看待。”】 白绵阳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但也没有再说什么,他觉得孟欣在孟家应该也是不容易的,毕竟她之前还扛下那么大的压力娶了身处小倌馆的他。 白绵阳嫁给孟欣,孟欣经常因为“生意”原因突然离家,有时候半夜三更地离开。 而白绵阳也受到孟家人的刁难,尤其是平辈,也就是孟欣同母异父的兄弟姐妹,还有表兄妹等,他们看着白绵阳的眼神高高在上,说话还阴阳怪气的,他们中提到最多的名字,就是“陆宁”。 白绵阳不认识这个“陆宁”,也不知道“陆宁”和他有什么关系。 总之,白绵阳在孟家过得艰难,经常出门做生意的孟欣不在家,没办法替他出头,但凡回来,总是拉着他往床上去。 白绵阳有时候向孟欣吐露自己的委屈。 【孟欣将流着泪的白绵阳搂入怀里,道:“阳阳,你再忍忍好不好,我现在真的没办法为你做什么,我需要他们的支持,你放心,等我坐上孟家家主的位置,我一定帮你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孟欣既然都这么说了,白绵阳也只能忍气吞声。 时间很快就发展到了一个剧情点。 陆宁上孟家了。 在孟家老太太举办六十岁寿辰的时候,陆宁和陆家其他人上门来祝贺。 白绵阳也终于见到了陆宁。 白绵阳惊讶于陆宁姣好的容貌,又羡慕她妙语连珠,与孟家那么多人交好,他一举一动都是那么优雅又从容。 白绵阳觉得自己是比不上这样的人的。 陆宁温温柔柔,说话也轻声细语。 白绵阳对他的印象不错,除了陆宁唤孟欣为欣姐姐时,他微微蹙了蹙眉。 他觉得,欣姐姐这个称呼太亲切了。 可考虑到他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打小就是这么叫的,白绵阳就告诉自己,不能小心眼。 可他对陆宁的好印象,很快就转变了。 陆宁的小厮来说,陆宁约他在孟家的莲花池相见。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白绵阳还是去了。 只是没想到,两人正和颜悦色说着话,忽然陆宁就掉入了莲花池里,在掉下去之前,他在害怕地喊:“你为什么要推我?” 白绵阳惊呆了,还没反应过来,身后一抹身影就出现,不管不顾跳进了莲花池救人。 第454章 你太让我失望了 跳进莲花池救人的人,赫然就是他的妻主,孟欣。 孟欣水性好,一下就把陆宁救了上来。 【孟欣浑身湿漉漉,抱着陆宁从池塘上来,陆宁依偎在她怀里,脸色苍白,身体柔弱。陆宁轻轻抓住孟欣的衣袖,道:“欣姐姐,你不要怪绵阳,他肯定不是故意的,不是他推的。我以后一定离你远一点。咳咳……” 孟欣冷眸看向愣在原地的白绵阳,痛心疾首道:“白绵阳,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蛇蝎心肠的人,就因为陆宁和我关系好,你就要推他下水吗?你的心怎么那么狠,陆宁他身体本来就不好,一个不小心落水,很可能就要了他的命!” 白绵阳摇头道:“不是我,我没有。是他在撒谎,我根本没有推他。”饶是白绵阳再笨,此时他也看出了什么。本以为陆宁是个不错的,没想到全都是伪装,留到这里来害他。 “你还在狡辩,我亲眼所见,难道我的眼睛也瞎了吗?”孟欣摇着头,“白绵阳,你太让我失望了。”】 最后,孟欣抱着陆宁离开,当天他再也没有见到孟欣,而白绵阳因为嫉妒推陆宁下水的事也在孟家传开了,人们暗暗道:这人看着乖乖巧巧,柔柔弱弱地讨喜,没想到竟然是个蛇蝎心肠的。 白绵阳想辩解,可连孟欣都不相信他的话,更何况是其他人。 白绵阳只觉得周围人的恶意越来越深。 《皇商的替身小夫郎》在唐州府这,连载到了这里,新一期的剧情再次引发了热议。 “那陆宁根本就是故意的,孟欣居然眼瞎没有看出来。” “白绵阳太课间了,连自己的妻主都不相信他。” “孟欣根本不是什么生意忙,她都是去见陆宁,有时候还半夜三更去,这狗东西。” “白绵阳要是哪天知道自己是陆宁的替身,肯定会更伤心。” “日常一问:白绵阳什么时候和孟欣和离?” “日常一问加1。” “加2。” “……” 唐州府的百姓纷纷寻找一枝海棠,希望白绵阳能立刻和孟欣和离。 桃华书肆,黄老板听着众人的诉求,呵呵一笑。 他也希望白绵阳和孟欣和离啊,但可能吗? 当然是不可能,一旦和离,这话本基本就完结了。 即便一枝海棠想现在让他们和离,黄老板都会拒绝。 黄老板对于一枝海棠的话本在唐州府广受欢迎,并不觉得奇怪,反而早有预感。 黄老板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来买一枝海棠的话本,自然是乐见其成,但其他书肆的老板脸色就很难看了。 “这一枝海棠虽然是个新人,但他写的话本太具吸引力了,难怪桃华那姓黄的会签他,还大力推广。” “听说这人会参加这次的话本大赛,他绝对不容小觑。” “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来历,忽然就出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唐州府的人。” 他们揣测一直还特的来历,甚至还偷偷摸摸去试探,蹲点,可都一无所获。 这天,沈辞发热,去医馆抓药时,被几个人拦住了。 “小辞啊,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455章 被下药的沈辞 伴随着腻人的声音出现的还有杨菡那张带着褶皱的脸。 没办法反抗的沈辞被杨菡的人带到了某个茶楼的包厢里。 伴随着门被关上,房间里只剩下杨菡和沈辞。 沈辞远离杨菡,目露警惕,整个人呈防备的姿势。 倒是杨菡显得悠哉悠哉的,自顾自地倒茶。 “小辞,不要怕,过来坐,我们边喝茶,边慢慢说。” 门被外面被关上,根本出不去。 沈辞沉着脸,想着办法。 他比划着【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杨菡轻喝了口茶,笑了笑,看着沈辞昳丽的脸,表情添了几分猥琐。 “小辞,你可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自从沈辞等人离开破庙后,杨菡一直派人在找,随着话本大赛的时间越来越近,她也越来越着急。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想要沈辞得话本,只有沈辞的话本,才能给她足够的信心,在大赛上夺得好的名次。 如今,终于被她找到了。 “小辞,我要做什么你还不知道吗?上次我就说了,我想要你再给我写一本话本,我想你嫁给我,让我给你美好幸福的生活。可你为什么不听呢?我那么为你着想,你却走了。”杨菡一副被深深伤害了的模样。 “现在,小辞,我再问你一遍,话本和嫁给我,你答不答应?” 沈辞没想到被自己拒绝了的杨菡居然还没放弃那种念头,看着她眼中的邪意,沈辞只觉得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恶心得厉害。 【无论是什么条件,我都不会答应你的。】不用思考,沈辞再次拒绝。 杨菡没有发怒,反而笑了:“没关系,晚点你就会心甘情愿的。” 沈辞疑惑,杨菡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就没有闻到什么吗?”杨菡笑眯眯地说。 沈辞忽的被点醒,目光落在包厢里燃烧着的香炉上,上面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香气。 沈辞只觉得身体越来越无力。 他原本以为是自己身体发热导致的无力,没想到杨菡居然下药。 杨菡起身,看着无力靠在墙边,脸色潮|红的少年,喉咙不由得吞咽了口唾沫。 漂亮,真是漂亮啊。 沈辞比她纳的小侍夫,比小倌馆里的小倌都要漂亮。 今天她一定要得到他。 只要得到他,沈辞再怎么不情愿也得嫁给她。 只要嫁给了她,这话本也一定得写,毕竟是在帮自己的妻主啊。 杨菡脑海中的想法很是美好,她迫不及待朝沈辞扑去。 沈辞咬了下舌尖,艰难拖着身体躲避着。 更是拿起一旁的东西,砸向杨菡。 若是在平时,一对一与杨菡对上,沈辞不怕。 可如今,杨菡下药,他身体无力,被困在包厢,他根本不是杨菡的对手。 难道今天要被杨菡欺辱吗? 不,他不想。 若真到了那一步,他宁愿死。 杨菡兴致很好,像是猫在逗老鼠般,看着少年东躲西藏的模样,她的心情很是愉悦,心理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可就在沈辞用茶壶砸到她手臂,她的手臂被烫到时,杨菡的脸色变了。 第456章 相救 “沈辞,看来是我太纵着你了。”杨菡忍着痛,咬牙切齿,眼睛眯起,仿佛泛着红光般。 此时,沈辞的力气也渐渐耗尽。 在杨菡再次扑过去的时候,终于被拽主角而手。 “沈辞,你只能从了我。”杨菡撕扯着杨菡身上的衣衫。 沈辞看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脸,心底划过一丝绝望。 就在这时,门猛的从外面被踹开。 “畜生。”女子娇呵声骤然响起,压在沈辞身上的杨菡硬生生被踹开,就这么滚落在地上。 沈辞腿软无力,下一秒也即将跌落在地上。 “小心。”清越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一人扶住了他,伴随着清淡的草木香。 被扶住的沈辞艰难抬起头一看,就看到少女清冷的眉眼。 是她,叶清越。 “畜生,老女人一个,居然做出这种龌龊事。”陆莺抽出鞭子,甩在了杨菡身上。 杨菡本就年纪大了,刚刚追沈辞时,耗尽了大部分的力气,此时根本躲不开,陆莺的鞭子也跟长了眼睛似的,一鞭鞭落在她身上,痛得很。 “你要干嘛,我凭什么打我,这里是我的包厢,你们擅自闯入我的包厢,还打我,就不怕我报官抓你们吗?”杨菡咬牙威胁着。 陆莺轻笑了一声,仿佛听了什么笑话般:“报官?你去啊,我倒要看看官府是站在你这个强迫他人的老女人那边,还是站在我这个见义勇为的人这边。” 陆莺心里气啊,快气炸了,怎么会有这么猥琐,下流的人。 今天,她刚好和叶清越在茶楼这里聚了聚,不经意间就看到沈辞和一个看着明显就不怀好意的老女人进了包厢。 本来,陆莺以为他们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商讨,也没有去打扰。 就在她和叶清越打算离开时,刚好听到里面传来声音,尤其是听到那个老女人骂骂咧咧的猥琐言语时,叶清越当即就断定,里面的情况似乎不太对。 想到沈辞不会说话,受了委屈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求救。 陆莺忙将门口拦着的两个人赶走,又踹开了般,抬眼看去,就见那个老女人压在沈辞身上,只一眼,她整个人就炸了,毫不犹豫一踹,鞭子也抽了过去。 “去啊,去报官。我看官府去站哪边。”陆莺凤眸藏着燃烧的怒火,她本就是个嫉恶如仇的,更不用说沈辞是她认可得朋友。 别人欺了她朋友,她自然是要出头的。 杨菡哪里敢报官啊,本就是她对沈辞下药在先,再说了,进来的两个女子,看穿着打扮就不是普通人家。 这种可能背影很深的人,还是少惹为妙。 接下来,她还要参加话本大赛,若是被官府抓了,无论是打板子还是关进牢房,对她都是不利的。 杨菡忍着疼痛,就想灰溜溜地离开。 陆莺哪里会让她轻易就离开,可这时,叶清越忽然蹙眉道:“姑姑,他的情况似乎不太好。” 陆莺一听,忙去察看沈辞的情况,也就是这么一会功夫,杨菡逃走了。 第457章 抓住她的手 陆莺伸手探了下他的额头,温度滚烫,而且看他的样子,不止是发怒那么简单。 想了想,陆莺将沈辞背了起来:“走,我们去医馆。” 陆莺记得医馆就在不远处,沈辞的情况,怎么都得看大夫。 “对了,清越,你让人去一品斋通知下清儿,让他知道这边的情况。” 只是陆莺的话刚说完,就被沈辞拉住了手,他浑身虚弱极了,连说话都艰难,但还是道:“不要,让我哥哥知道。” 陆莺:“可是……” “求你。”沈辞不想让清儿为他担心,本身哥哥就觉得亏欠了他,若他知道自己差点被欺负了,肯定会自责,觉得是他保护不周造成的。 沈辞这么哀求,陆莺也只能答应。 陆莺背着沈辞下楼,与叶清越一起,直奔医馆而去。 - “他本就发热,又被下了会使身体虚弱无力的药,才会这样。不用太担心,我现在就开药,吃了就好。”大夫把完脉,就抓紧开了药,让学徒去后堂煎药。 吃了药,沈辞身体仍然没有恢复过来,他躺在医馆的床上,因为发热和身体无力的缘故,此时已经昏睡过去。 躺在床上的少年,眉眼精致昳丽,如春日里娇艳的花,只是此时的娇花却添了几分虚弱,他安静,乖巧,看着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叶清越砸坐在床边,视线就落在床上少年身上。 忽的,少年伸手,抓住了叶清越的手。 叶清越瞳孔睁大,骤然一惊,一贯从容淡漠的她,难得起了波澜。 叶清越抬眸看过去,就见少年似乎陷入了梦魇,嘴里一直喃喃着“哥哥,哥哥”。 她蹙眉,想将手抽出来,可她越是想抽出来,少年抓得越紧。 叶清越伸手,要将少年摇醒,可手刚伸过去,看到少年眼底的青黛时,就停住了。 他似乎最近睡得不是很好。 沈辞最近睡得确实不够,要写话本,又要准备府学的考核。 他知道,天下之大,比他有天赋的人多得多,他要比别人好,只能努力再努力,勤奋再勤奋。 罢了,就让他抓一下。 叶清越将手收了回来。 只是,叶清越从来没有被男孩触碰过,此时手被少年抓住,少年手上过堂风的温度传到了她身上,她略有些不自然,这么被抓着,叶清越能感受到少年指腹上略有些粗糙的薄茧。 她与少年总共就见了三次,三次,都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第一次,是在一品斋的门口。 最近一次是现在。 而第二次,是在府学浪费的时候,大概那时候少年觉得人多,她没看到他吧,但她是看到了的,只是,不管是两人只见了一面,还是当时的场合,她都不能去和少年打招呼。 沈辞确实梦魇了。 他梦见杨菡扑在他身上,硬生生将他欺辱了,沈辞感受到了自己从心底深处燃起的绝望。 画面一转,被杨菡压住的不是他,却换成了他的哥哥清儿。 沈辞拼命要去帮清儿,却没办法。 第458章 少年有些……可爱 就在这时,他终于将杨菡推开,然后抓住了哥哥的手。 对,要抓紧,这辈子都不能放开了哥哥的手,不能让哥哥受到伤害。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辞再次睁开眼睛,就对上一双清冷透彻的眸子,这双眸子的主人,仿佛早已经站在高高的雪山上,看遍了四季转换,生死轮回,一眼看尽了一生。 是她,叶清越。 沈辞刚想比划什么,忽然意识到什么,垂眸看去,就见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叶清越的手攥在了手上,很紧很紧。 沈辞瞳孔微微放大,仿佛被烫到般,忙将手松开,慌乱道歉。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叶清越收回了手,沈辞明显考到那雪白的皓腕上出现一抹红痕。 沈辞羞愧得低下了头,耳根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色。 他觉得身上热极了,可明明发热的情况已经压下去了。 叶清越看着少年轻轻颤抖的纤长睫羽,还有发红的耳根,不知怎的,心里并没有被冒犯的不适和恼怒,到底觉得少年有些……可爱? 嗯,可爱? 这个词,居然会从她的脑海里出现。 “没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叶清越嗓音淡淡又自然,看上去似乎真的不在意。 沈辞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他忙转移话题【陆莺呢?】 “你刚睡着不久,陆莺有事,就先回去了。” 【那,我们也回去吧。】 “不多休息一会吗?” 沈辞摇头,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医馆里床位有限,一般是给一些病情较为严重的病人,而且在这里休息,是需要收费的。 沈辞觉得他好了许多,不需要再躺着了。 拿了药,他们离开了医馆。 【今天,谢谢你们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在医馆门口站定,沈辞比划着,面对叶清越时,他有些腼腆。 叶清越张了张唇瓣,想说什么,最后只说了句:“那你自己多注意,小心一点。” 今日,刚好是她和陆莺在,经过时听到了,所以才能及时相救,不然,少年恐怕就…… 叶清越没有多说,她的性子本身就淡漠,和陆莺不同,她不喜欢多管闲事,今天,若沈辞不是她认识的,若今天陆莺不在,她即便看到了,也不会理会的。 与沈辞告别,叶清越带着莲子转身离开。 沈辞看着少女纤细窈窕的背影,一会后才收回视线。 他又想起了杨菡。 他没想到,杨菡会让人强行带他到包厢,又会那么卑鄙地下药,若不是这样的话,即便他身体发热,对上杨菡,他也不怕。 杨菡,她还真是不舍得放弃啊。 沈辞沉着脸,眸色添了几分墨般的黑。 看来,得想办法,解决了杨菡,一劳永逸了。 - 一品斋这边,这两日遭受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波折。 说着波折不大不小,主要是因为没被真正殃及到。 制作糕点,需要的面粉和糯米粉的量很大,所以,赵楚楚在来了唐州府,第一天就去找合适的供应商家。 一个多月来,一直合作得好好的。 却没想到,那老板忽突然出尔反尔,断了面粉和糯米粉的货源,不供应给一品斋。 第459章 一品斋危机 询问原因时,那老板支支吾吾,只说这几日面粉和糯米粉供应不足。 赵楚楚又问了唐州府其他的商家,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表示,不会卖面粉和糯米粉给一品斋。 而一品斋这边,每天都能接到打量的订单,一日没有面粉和糯米粉就做不出糕点。 尤其是在别人订了糕点,却做不出来时,一品斋肯定会受到重大的影响。客源也肯定会流失。 赵楚楚可不认为这是巧合,她几乎一下子就明白,这是一个阴谋,至于这个针对一品斋的阴谋,是谁弄出来的,毫无疑问,就是一直对一品斋有敌意的百味斋,也就是秦春。 不过,这次一品斋是幸运的。 卢迁的汇祥酒楼正在唐州府筹备,即将开业,刚好就带了一大批粮食和食材,其中就有打量的面粉和糯米粉。 有了这部分面粉和糯米粉,一品斋的危机算是过去了。 在仁和县时,一品斋和汇祥酒楼有稳定的面粉,糯米粉供应商,是同一家,这家店刚好也准备在唐州府开分店。 赵楚楚和卢迁大喜过望,再次与这家店合作。 一品斋仍然在开店卖糕点,秦春想断了一品斋货源的计划,就这么轻轻松松被解除了。 而原先的那家面粉店的老板,心里悔啊。 一品斋生意好,每天需要的面粉和糯米粉也很好,这是一笔很大的生意,可如今就为了秦春给的那一点银子,她就把这个大客户硬生生给推开了。 那秦春说得真好听,什么只是不供应给一品斋几天,等到几天后,没有面粉和糯米粉的一品斋还是只能来求她,甚至她还可以借此提价。 可现在好了,别说什么提价了,一品斋直接就不和他们合作了。 那么大的一个客户,就这么没了。 她悔得肠子都青了,里面对秦春也多了几分怨恨。 要不是秦春来掺和一脚,拿着银子来诱惑她,她怎么会这么做。 计划没能实施成功,没能给一品斋带给麻烦,秦春本来心情就不好了,于是在面粉店老板上门的时候,直接让人把她轰了出去。 这下,完全把面粉店老板给气到了。 她直接在百味斋门口大声嚷嚷,把这件事给抖了出来。 百味斋门口人不少,这下,很多人都知道秦春为了对付一品斋干了龌龊事了。 “没想到秦老板居然是这种人,实在是看错她了。” “百味斋的糕点时越来越不行了。这种情况下,不应该好好专注于做糕点,争取做得比一品斋还好吗,怎么能使出这种手段。” “算了,我以后都不来百味斋买糕点了,去一品斋吧。小孙孙还是喜欢一品斋的糕点,也只有我们这些老不死的还念着几分旧。”可如今那几分旧,也没了。 秦春快气炸了,她没想到那面粉店老板居然那么没脑子,破罐子破摔,她难道不知道,这样抖出来,不仅仅对百味斋有影响,对她自己也有影响吗。 因为这事,百味斋原本就不多的客人又变少了。 第460章 重大消息 也就是在这时,秦春得知了另外一个重大的消息,那个车夫被子抓到了。 几乎是不费什么功夫,车夫就把当年的事都说了出来。 车夫是专门在秦家给秦桐夫妇驾马车的。 就在那一日,他被威胁,也被收买了。 那个人拿出了一百两,又绑走了车夫威胁的女儿。 那人跟他说了秦桐的行程,又让他在马车上做手脚,直接拉着秦桐夫妇到偏僻的大山处,让他们滚落下去,摔死。 只要把这事做好了,那人会把他的女儿放了,还会给他一百两,让他远走高飞,过上更好的生活。 在威胁和金钱的驱使下,车夫答应了。 事实也按照他们设想的那样,车夫成功逃走,秦桐死了,谋杀被归为意外。 这几年,车夫虽然跑了,虽然靠着那一百两银子过上了更好的生活,可他每时每刻都担惊受怕,尤其是在晚上的时候,总梦见秦桐来向他索命。 半年前,他的女儿不知怎的,得了怪病,他把所有钱财都耗尽了,可怎么治都治不好,就在半个月前,他女儿死了。 “这都是报应,是报应啊。”车夫跪在地上痛哭,在女儿死去的时候,他整个人都仿佛老了十岁。 他多么希望,报应能报在自己身上,可却偏偏报应在了他唯一女儿的身上,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雇佣你的人是谁?” 车夫的眼睛里迸发出怨恨的目光,声音嘶哑道:“是一个叫刘典史的人。” 雇佣车夫的人,是刘典史,这个答案,并没有什么意外,只是现在刘典史不见了。 “她有说当年为什么要除掉秦桐吗?” 车夫摇头,当年刘典史并没有多说,只说让他去做,事成之后放了他女儿,给了一百两。 “大人,我愿意认罪,但那个刘典史也是帮凶,一定要抓了她。” 白恒蹙眉,沉声道:“早在没有找到你之前,刘典史就已经失踪了。” “失踪了?”车夫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般,“她一定是做贼心虚逃走了,大人,你不能放过她,一定要抓住她。” 要不是当年刘典史走上他,他也不会做下那丧尽天良的事,他的女儿也不会…… 他的女儿死了,他被抓了,也要遭报应了,凭什么真正的主使者可以逍遥法外,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刘典史我已经派人去抓了,至于你……”白恒让人把他带下去,暂时关在了牢房里。 等刘典史抓到后,再一起审理处置。 - 偏僻窄小的屋子,这里杂草丛生,荒无人烟。 偶尔有乌鸦飞过,透着一股子阴森森的气息。 秦春小心避开了所有人,推开了屋子的门。 屋子里,有一中年女子被绑在柱子上,嘴里塞着布。 她的头垂着,整个人蔫蔫的。 听到开门的声音,她艰难地抬起头,露出那张脸,赫然是刘典史。 刘典史并没有逃走,她只是被抓住了。 而抓了她的人,正是秦春。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子尿味和屎味,又是是在刘典史那边。 第461章 门外的人 秦春皱眉,用袖子掩住了鼻子,阻止住恶心的气味。 刘典史原本希冀的目光在看到是秦春后,又暗了下去。 秦春提着食盒走过去,在刘典史的面前小心蹲下,生怕踩到什么,随即将她嘴里的布拿点。 “秦春,你,你放了我。”刘典史有气无力道。 秦春面无表情,将食盒打开,里面放着两个馒头还有一壶水。 刘典史被秦春抓住,关在这里后,身体就一直被绳子绑着,手也绑着,哪都去不了,什么东西也拿不了。 秦春一天会来两次,给她喂两餐,都是馒头加水。 大概是怕她跑了,秦春根本不会让她去上茅厕,即便是她在的时候,也不肯。 于是被关在屋子里的刘典史只能吃喝拉撒睡都在同一个位置。 刘典史也不想,可她憋不住。 最开始的那两日,她都被自己给熏晕,熏吐了,秦春喂她吃馒头时,她闻着臭味,根本吃不下。 可吃不下,就只能挨饿。 可刘典史挨不了饿。 此时,秦春拿起一个馒头怼到了她的嘴边,刘典史麻木地张开嘴,仿佛闻不到那臭味般,一口接着一口,机械地把馒头吃下去。 这时,秦春忽然开口了:“车夫被官府找到了。” 刘典史吃馒头的动作骤然顿住,只一句话,刘典史就遍体身寒。 “刘典史,你该明白,其实我一直在救你。那天,要不是我提前让人把你带来这,你就被秦琴的人给杀死了。如果我不是把你藏起来,车夫被找到的那一刻,你就会被抓的。至于抓后是什么下场,你该知道的。” 刘典史这几日被关上这里,几乎要崩溃了,如今听到车夫被抓到,情绪一时间就控制不住了。 “不是我,最大的凶手是秦琴,是秦琴为了争夺百味斋,所以才对秦桐动手的。” “就算我被官府抓了,官府也绝对不会杀了我。” “秦春,你说,你绑我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之前我一直觉得秦琴是最可怕的,现在想来,你才是最可怕的。你明明知道秦琴是杀害自己亲生母亲的凶手,你仍然认贼作母,你没有去官府揭发她的阴谋,没有为你死去的亲生母亲洗刷冤屈。” “秦春,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你同样是为了百味斋,相比起秦琴这个妹妹杀害亲生姐姐,你这个亲生女儿做得事情更可悲,更可怕不是吗?秦春,你就不怕半夜的时候,秦桐会去找你吗?” “别说了。”刘典史还想说什么,秦春顿时吼了起来,面目狰狞。 “你们懂什么,你们什么都不懂。没错,我是为了百味斋,可我为了百味斋有错吗?百味斋本来就该是我的。凭什么秦书比我的天赋好,我样样都比不上她,凭什么百味斋要给秦琴,百味斋是我的,它只有在我手里,才能发扬光大。”秦春辩解着,看上去似乎都快疯魔了。 她不断喃喃地重复:“百味斋是我的,它是我的。” “原来,妻主真是被秦琴杀的,原来,你那么早就知道了。”忽的,门外一个声音响起。 第462章 疯狂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秦春身体一僵,她缓缓转身看过去。 视线里,一个人正从屋外走进来,很快秦春就看清了他的脸。 是秦夫郎,是她那个疯了的父亲。 秦夫郎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平静,他走到秦春的面前,直视着她:“秦春,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他心里带着最后一丝期盼问。 秦春没想到秦夫郎居然会来这里,他会这么问,代表刚刚她说的话,秦夫郎都听到了。 既然已经听到了,还问什么。 秦夫郎确实听到了,可她不愿意相信,心里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今天,他独自出门去买东西,无意间看到鬼鬼祟祟的秦春,直觉她的情况不太对,所以便跟了上去,没想到会来到这个剽窃的屋子里,没想到会听到那样震惊的事情。 秦春破罐子破摔。 “你没有听错,秦桐是秦琴设计杀害的,不久前我也知道了真相。” 秦夫郎凝视着这个陌生的女儿,心口仿佛被刀破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般,一瞬间鲜血淋漓。 “秦春,你不喊我父亲,连喊你亲生母亲一句母亲也不愿意了是吗?”秦夫郎眼眶盈着泪,他哑着声音嘶吼,“你不愿意认我们,明明知道自己亲生母亲是被人杀害的,你仍然装作不知道,百味斋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重要到可以出卖你的良知吗?” “别说了!”秦春狰狞着脸,胸口剧烈起伏,“你们不懂,你们什么都不懂。” 自从知道亲生母亲是秦琴害死的,而她又不能去官府揭发秦琴时,秦春的心里也很不好受。 她每天也在受着折磨,整个人处在崩溃边缘。 可想到百味斋,她又冷静了下来。 她付出了那么多,为的就是百味斋,如今,百味斋快到手了,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 秦琴可以被抓,但必须在她完完全全将百味斋交给她之后。 秦夫郎向刘典史靠近:“那个车夫已经被抓了,他交待了雇佣他的人是刘典史,我必须把她带回去,秦琴必须为她的杀人行为付出代价。” 秦书一直委托知府调查当年秦桐的死因,这事,秦夫郎一直都是知道的。 察觉到秦夫郎要带走刘典史,秦春立刻阻止,态度坚决:“不行,她现在不能交给官府。” “秦春,你让开。” 两人推搡了起来,本就心情杂乱的秦春忽的爆发,猛的将秦夫郎一推。 自秦桐死后,秦夫郎一直在病中,身形消瘦,也没有多少力气,被秦春这么一推,整个人直往后仰。 “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后脑勺直接磕到了一块尖锐的石头。 石头破开后脑勺,鲜血顿时流了下来。 “你……” 秦夫郎瞪大眼睛,抬手指向秦春。 秦春身体僵硬,随即步步后退,拼命摇头:“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秦夫郎的手忽的像是没了力气般,掉落了下来,他一动不动,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没想到亲生女儿会推他。 第463章 死了 刘典史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一幕。 秦春浑身都在哆嗦,良久,她缓缓走过去,颤抖着手,在秦夫郎的鼻子下轻轻一探。 无声无息。 秦夫郎死了。 被秦春这么一推,磕破了脑袋,死了。 “死了,怎么会死了?”秦春忽的跌落在地上,“你起来,你起来,我只是力气大可点,你怎么会死,你快点给我起来。” 秦夫郎当然不可能起来。 已经死去的人,怎么可能起来。 秦春看着秦夫郎死后没有闭上的眼睛,又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是你自己不听我的话,不关我的事,你是意外死的,对,就是意外……”秦春喃喃着,不知道是在说给其他人听,还是在说服她自己。 刘典史看着秦春将秦夫郎推搡致死,又听着秦春的否认,最后又看着她冷静地处理秦夫郎的尸体。 那一瞬间,刘典史的背脊发凉。 她之前的话,没有说错。 果然,秦春才是那个最可怕的人。 - 一品斋,秦书忽的感觉到一阵心悸,一个不注意,正从烤炉里将糕点拿出来的她,就被烫到了。 秦书本能地缩回手,做好的糕点掉落在地上。 “小书,怎么了?”张修远听到动静,忙进来看。 “修远哥,对不起,我把糕点洒了。”秦书看着掉落在地上的糕点,很是愧疚。 “先别提糕点了,你的手怎么样?”张修远拉过她的手一看,就见手上已经被烫红了一片,迅速起了水泡。 “走,我带你去擦药。” 秦书被张修远带去擦药。 张修远看着恍恍惚惚的秦书,问:“你怎么了?我看着你似乎有些不对劲,是不是生病了?” 秦书在一品斋做了很长一段时间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出现失误。 “我……”秦书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只觉得自己的的心忽的就慌乱起来,好像,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般。 这种感觉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 秦书回想着,忽的她想到什么,遍体生寒,僵硬在原地。 她想起来了,几年前,母亲发生意外时,她就是这种感觉,突如其来的心慌意乱。 那现在…… 秦书的心彻底乱了。 “修远哥,我有急事,想先回去可以吗?” 张修远看着她坐立难安,慌乱的模样,答应了:“去吧,后厨这里我来顶着。” “谢谢你,修远哥。” 秦书感激张修远,说完,她就跑出了一品斋,直奔自己租的宅子那去。 她气喘吁吁终于到了,还没进去,就大声喊:“爹爹,爹爹……” 没有得到回应,秦书心里咯噔一下。 进了宅子里,秦书每个屋子都找了,可是都没有找到。 “对了,这个时辰,爹爹是去买菜了,对,买菜,他等下就会回来的。”秦书计算着时间,迫使自己在家里等着。 她坐在台阶上,望着回来的方向,双手捂住了头,爹爹,你快回来,快回来。 只是,时间一点点流逝,秦夫郎仍然没有回来。 第464章 寻找 秦书心里越发慌乱,直觉告诉她,爹爹可能出事了。 她再也等不了,出了门,打算去以往秦夫郎可能去过的地方寻找。 可是一圈找下来,根本不见秦夫郎的踪影。 问了他人,他人也说没有看到。 秦书的心越发沉了下来。 她背脊靠着墙,闭了闭眼,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再想想,还有什么地方爹爹会去的? 对了。 秦书睁开眼睛。 爹爹会不会有事去找秦春了。 虽然从仁和县回来后,他们和秦春都没有接触,但秦春毕竟是爹爹的女儿。 秦书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往百味斋去。 “二小姐,大小姐真不在,她今天出去后,就没再回来。要不您再等等。” 百味斋里,没有秦春的身影,问了才之后,秦春今天早上就出去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至于去哪了,他们的身份自然没办法过问。 秦书想,秦春会不会就和爹爹在一起? 秦书决定就在百味斋等秦春回来。 秦春浑浑噩噩回来,一抬头才发现自己回了百味斋。 她往后堂去,她想去洗个澡。 “秦春。” 忽的,一个声音将她喊住,秦春抬头看去,在看到秦书的脸时,瞳孔缩了缩, 秦书,她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她……不,不可能。 秦春迫使自己冷静下来,问:“你来做什么?是想好要回百味斋了吗?” 秦书往秦春的身后后,没想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她的心沉了沉,但还是不愿意放弃地问:“秦春,爹爹不见了,你知不知道他去哪了,他有没有来找你。” 秦春心里咯噔一下,眼底一闪而逝一抹慌乱,但很快,她就镇定了下来。 她神色冷漠:“你觉得他会来找我?我不知道他去哪了,他去哪了也不关我得事,不是你一直在照顾他吗?人不见了,你不问你自己,反而来问我?” “真的没有吗?秦春你再好好想想,爹爹不见了,我真的很担心他,或者你想想他会去什么地方?” “别碰我。”秦春直接将秦书抓住她袖子的手扯开。 “他那么大个人了,要去哪是他的自由,我和他不熟。你走吧。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去其他地方找找。”秦春转过身,不再看她,背影冷漠绝情。 秦书握紧了手:“秦春,你真狠,他是你亲生的爹爹啊。” 说完,秦书转身离开,在秦春这里没找到,她得去其他地方找。 秦春没有去看秦书,而是快步去往后堂。 坐在浴桶里,秦春拼命地擦拭着自己的手,一遍又一遍,她仿佛魔怔般地反复喃喃:“我不是故意的,都是你们逼我的。如果你们早把百味斋给我,就不会这样了,都是你们自己的错。和我没有关系。” - 出门的秦书往府衙而去。 她想到一种可能。 会不会是当年那个幕后之人,绑架了爹爹,就怕当年的事被查出来。 若真是这样,她一个人是没办法解决的。 秦书很快就见到了白恒,将秦夫郎不见的事情以及自己的怀疑与她说。 第465章 凶多吉少 “你说得有道理,我现在就让人去搜查你爹爹的下落。”白恒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立刻派出了人。 “小书,你别太担心,你爹爹会没事的。”白褚安慰她。 秦书筋疲力尽:“但愿吧。”她已经没有了娘亲,不能再没有爹爹啊。 当天,官差就在唐州府搜查了起来。 当听到官差在搜查秦夫郎的下落时,秦春差点昏过去。 她踉跄了下,手扶住了桌子。 不要担心,找不到的,绝对找不到的。 秦琴这边也得知了秦夫郎失踪的消息。 她明媚沉思着:“之前是刘典史失踪,现在是他失踪。”这事情怎么越来越怪异了。 似乎有一个人比她好先出手。 那个人是谁?对于当年的事,他又得知多少。 不管怎样,秦琴也派人去查秦夫郎的下落。 赵楚楚等人很快也得知了秦夫郎失踪的事情,也相继过去寻找。 直到翌日。 秦书,白恒等人被带到了唐州府一个偏僻的破屋前。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里。这里本来没有人住的,可前阵子忽然有人住了,我远远看着,似乎有人被绑在里面,我害怕,不敢靠近,昨天我听到这里似乎有争执声,好像是一男一女。我瞥了一眼,那男的就是你们画像上这人。当时我也没有多想,因为有急事就离开了。”一个老阿婆将他们带到了这里。 秦书呼吸猛的一滞,她几乎可以肯定那男子就是爹爹了。 可是,那女人是谁? “阿婆,你可看清楚那女人是谁?”秦书问。 老老婆摇了摇头:“她每次来都遮得严严实实的,我看不到,只看出是个姑娘,年纪应该不算大。” 他们推开了门,刚推开,一股子臭味就猛的传了出来。 众人猝不及防,忙掩住了口鼻才上前查看。 “大人,这里的确有人活动过得痕迹,现在已经离开,看样子,似乎是昨天离开的。”捕快道。 昨天,正是秦夫郎失踪的时候,这下,秦书总算可以断定,秦夫郎的失踪与那神秘女人相关,而她爹爹,昨日确实在这里出现过。 “等等,大人,这里有血迹。”在即将要离开的时候,一个捕快忽然开口。 她拿着几根被随意丢弃在角落的稻草过来,上面有几滴血迹,看着像是不小心溅上去的。 秦书看着那血迹,心惊肉跳。 有经验的捕快立刻上前辨认,随即看向白恒和秦书,欲言又止。 白恒大概明白了什么,道:“说吧。” 那捕快张了张嘴道:“这血迹,是昨日留下的。” 秦书身形踉跄,几乎要站不稳。 昨日留下的血迹,所以有很大的可能性是秦夫郎的,而秦夫郎现在又不见了,那是不是代表…… 想到这种可能,秦书如坠冰窖:“不可能的,那绝对不是爹爹的,不是的。爹爹会没事的。白大人,再找一找,再找一找好不好。” 白恒自然会再追查下去,但以她多年来办案的经验,秦夫郎恐怕凶多吉少。 不过她没有说,不想打破秦书的希望。 毕竟,秦书已经没了娘亲若是再没了爹爹…… 第466章 威胁 搜寻还在继续,时间每过一点,秦书心底的不安就越浓重。 几天过去,仍是无果。 秦书心里隐隐有所猜测,却不愿意承认。 回到熟悉的屋子里,视线扫过,一切都冷冷清清,明明才几日没有回来,这里却像是早就没有人生活的痕迹。 她走到一旁的窗口,那里有一个花盆,花盆里种着一株兰花。 兰花,是秦桐喜欢的花,秦夫郎很喜欢这株兰花,即便疯魔了,每天都会给它浇水,精心照料。 而如今…… 秦书指腹触碰着那蔫蔫地花瓣,轻声道:“爹爹,你快回来吧,再不回来,它就该枯死了,我不会给它浇水的,不会的。”你亲自回来给它浇水好不好。它需要你,我也需要你啊。 - 这几日,秦春一直都待在家里,连百味斋都没有去了。 秦琴听着丫鬟说着秦春这几日的反常,皱了皱眉。 “果然是扶不上墙的烂泥。”秦琴淡淡摇头,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不知母亲来找我是有何事?”秦春待在屋里,秦琴推门进来。 秦琴看着她不修边幅,萎靡不振的样子,就因为算计不成那一品斋,就如此灰心丧气? 果然是不成器。 秦琴更加肯定自己的决定。 “春姐儿,母亲今日确实是有事找你的。” “母亲请讲。” “我要收回百味斋。” 秦琴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直接拨动了秦春脑袋里本就紧绷的一根弦,她难以置信,也难以接受:“你,你说什么?” 秦琴坐了下来,面上情绪淡淡:“春姐儿,母亲给了你很多次机会,可是你看如今百味斋是何模样。” “不,母亲,你不要收回百味斋,我可以做得很好的,我可以的,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给你跪下了。”说完,秦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抓住了秦琴的衣袖。 秦琴瞪大了眼睛,她万万没想到,秦春居然会跪下来求她。 相处几年,对于秦春的性格,她是有所了解的。 秦春怕她,甚至性格有些许的懦弱,但她绝对不会做出下跪的事。 看着模样狼狈,眉宇疲倦,眼睛里满是血丝的秦春,秦琴觉得,秦春似乎有些不正常。 若是以往,她或许会再考虑考虑,但如今,她是做了决定的。 “春姐儿,等母亲把一品斋赶出唐州府,再把百味斋给你,反正最后都是要给你来继承的。母亲这是在帮你。” 秦春凝视着秦琴,心中冷笑。 什么叫最后会把百味斋还给她,不会的,永远都不会,秦琴也在骗她,也要和她抢百味斋。 秦琴看到秦春眼睛里迸发出来的怨恨目光,愣了一下,不知怎的,心口发凉。 秦春站了起来,脸上没有了杠杠的的哀求,她冷冷看着秦琴,到道:“你不能把百味斋收回去。” 秦琴还想说什么,就听秦春继续开口,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平静:“若是你敢收回去,我就把你谋杀我亲生母亲的事情告诉官府。” 一句话,成功将秦琴还没说出口的话都堵了回去。 第467章 找到 秦琴脸色微变后又恢复了镇定:“春姐儿,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母亲,我的姐姐是意外身亡啊,你忘了吗?” 秦春勾唇,露出一抹冷笑:“我没忘,是你忘了。那日,你与那刘典史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说,如果我去官府揭发你,你会怎么样?不单单是百味斋保不住,你也会被抓吧,哦,可能还不止坐牢,可能会砍头。” 此时的秦春,是秦琴从未见过的。陌生得可怕,就像一条吐着蛇信子的毒蛇般。 “你别胡说。”秦琴强装镇定。 秦春在秦琴的对面坐了下来,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几次敢和秦琴同坐一桌,以往她都是战战兢兢候在一旁。 可再恭敬又有什么用,秦琴想把百味斋收回去,一句话就轻而易举收回去。 所以,以后,她再也不会把恭敬给任何人了。 “官府那边的消息说,当年的车夫已经在找到了,供出了刘典史。现在官府正在寻找她,你说刘典史若是被官府找到,会不会把你供出来?” 秦琴目光沉沉看着她。 秦春又笑着道:“对了,忘了告诉你,刘典史在我那。” 秦琴的心沉了下来。 秦琴从秦春的房间离开时,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 秦春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随即也离开了秦宅。 - 赵楚楚和张修远仍然和官府一起寻找着秦夫郎。 这日,两人回到了最开始发现的那间偏僻的屋子。 因为捕快说,秦夫郎之前在这里待过,还有血迹留下,赵楚楚想着,这里会不会还有其他线索。 “妻主,要不我进去就行了?” 门是开着的,因为没有人去清理,那股子臭味仍然在。 本就怀孕害喜的赵楚楚猛的闻到这味,顿时转头,扶着墙就呕了起来。 张修远用手给她顺着背。 本来依着她如今的情况,张修远是希望她在家里休息的。 看到张修远不容拒绝的表情,赵楚楚只能答应:“那你自己也要小心。”小心不要踩到什么不该踩的。 张修远大概意会到她的意思,瞪了她一眼。 赵楚楚又给他用帕子将他的半张脸蒙了起来:“勉强遮挡住一些气味。” 张修远没有拒绝,进了屋子。 张修远比她要细心,这也是赵楚楚为什么同意她进去的原因之一。 张修远进了屋子,眉目严肃,细细打量着屋子内的一切。 人是绑在柱子上的,而且绑了好几天,一直没有挪活地方,吃喝拉撒都在这里。 屋子里凌乱地洒着稻草,一目了然,并没有藏人的空间。 这时,张修远忽然看到一个东西。 他扒开一小片稻草,那是一个类似拉环一样的的东西,是用绳子做的,看上去很是坚韧,因为颜色和稻草一样,在角落,很小,又被稻草盖住,一般很难让人发现。 拉环是连接着地面的。张修远总觉得这种东西很熟悉。 手指圈住拉环,张修远用力,猛的往上一提。 地面被掀开,露出里面一个类似地窖的通道。 腐臭的味道从通道里传来,张修远忍着看了过去,就与一双惊恐的眼睛对上。 “砰……” 第468章 疯狂 屋外的赵楚楚听到屋内发出“砰”的一声,担忧张修远安全的她顾不得味道难闻,跑了进去。 “远哥儿,怎么了?” 一进去,就见张修远僵硬地站着,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张修远指着那重新被盖上的通道,艰难道:“里面,有人……”有活人,也有死人。 赵楚楚掀开一看,当看到地窖里的人时,瞳孔骤然紧缩,忙拉着张修远往后退。 “居然被你们发现了啊。”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忽的从身后传来。 两人扭头,看到了正提着刀,眸光阴鸷的秦春。 “这事,是你做的?”赵楚楚指着地窖道。 秦春扫了那地窖一眼,又抬眼看赵楚楚和张修远:“看在你们快死了的份上,我就回答你。没错,是我做的。” “那是你爹!”赵楚楚没想到地窖里的两个人,其中一个竟然是秦夫郎,而且看他的模样,似乎已死去好几日了。 “他不是我爹。”秦春嘶哑着声音否认,“如果他真是我爹,他就不会偏心秦书,他就应该让母亲早早把百味斋给我,那样也不至于让秦琴起了谋杀的心思。” 秦春此时的心理已经扭曲,心态偏执,眼里藏着疯狂。 “还有你!”她指着赵楚楚吼道,“你为什么不好好待在仁和县那个破地方,为什么要来唐州府抢我的生意,还把秦书带走。正好,你今日来了,还被你们发现了秘密,那你们也不要走了。一家三口下去团聚吧。” 她可是听说,赵楚楚怀有身孕的,想到这一层,秦春眸底的疯狂之色更甚。 她提刀向两人冲了过去。 “远哥儿,躲好。”赵楚楚将张修远护在身后。 “不行。”若是以往,张修远不会说什么,可现在赵楚楚怀有身孕,秦春还拿着刀,万一他们母子…… “远哥儿,相信我。”赵楚楚一手护住了自己的的肚子,一手去抵挡秦春。 若是放在以前,几个秦春都不够赵楚楚打的,即便她拿着刀。 可如今赵楚楚怀有身孕,还不到三个月,不太稳定,赵楚楚不敢有具体的动作,而且,秦春跟疯了一样,拿着刀砍,动作凶狠。 有一次赵楚楚差点被砍到手。 两人纠缠了起来。 张修远也明白自己上前只是去赵楚楚拖后腿,忽的,他看到门外有一根粗大的木柴。 张修远跑出屋子,将木柴拿起。 就在秦春的刀即将砍在赵楚楚身上时,张修远手上的木柴落到了秦春的后脑勺上。 后脑勺传来剧痛,秦春动作骤然顿住,随即陷入了一片黑暗。 看着秦春跌落到地上,赵楚楚和张修远同时松了口气。 赵楚楚看向地窖的方向,道:“该去通知官府和秦书了。” 秦书被通知的时候,正和官差在一起。 她与官差,立刻跟着白恒来了那间熟悉的屋子。 听说,她爹爹是在这里被找到的,是在地窖里。 秦书很后悔,为什么那时候没有仔细找。 进屋,她一眼看到角落处昏迷的人,赫然是秦春。 第469章 绝望 秦书没有把注意力放在秦春上,而是找寻秦夫郎,很快就看到那个被掀起来的地方。 “小书,你,做好心理准备。”秦书正准备过去,忽的就听到张修远开口,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那一瞬间,她的血液都凉了。 明明找到了爹爹,她应该高兴地跑出去,可此时她却害怕了,迈出去的脚恍若千金重般。 明明才十几步路,她却走了很久很久。 终于,她走到了地窖口,垂眸往下一眼,呼吸猛的一滞。 只一眼,她整个人跌落在地上,眼泪落了下来。 “爹爹,爹爹……”秦书哭泣着,像一个被抛弃的小孩。 官差下了地窖,将奄奄一息的刘典史抬了上来,就在他们要将秦夫郎的尸首也抬上去时,秦书阻止。 “我来,我要亲自带爹爹回来。” 秦书下了地窖,艰难地将秦夫郎的尸首背了上来。 她看到,秦夫郎的后脑勺上,有一个大大的窟窿,那就是致命伤。 秦书将人抱在怀里,抱得紧紧着。 “爹爹,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爹爹,小书已经失去娘亲了,不能再没有你啊。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该怎么办。” “爹爹,你醒过来吧,求求你了。” 秦书仰头哭泣,悲伤,绝望在屋子里弥漫开来。 也就是在这时,秦春醒了。 看到屋子里的人,她心里咯噔一下,完了。 她咬咬牙,正准备逃走的时候,就被官差眼疾手快地制服了。 “你们放开我。”秦春挣扎着。 赵楚楚将之前秦春说的话说了出来,包括秦春杀了秦夫郎,以及秦琴就是当年谋害秦桐的真正凶手。 话落,就见原本哭泣的秦书,缓缓将秦夫郎放了下来。 她一步步走到了秦春的面上,哑着声音问:“是你杀了爹爹吗?” 秦春骤然怔住,没了挣扎。 “我问你,是你杀了爹爹吗?”秦书拔高了声音问。 秦春脸上露出一抹狰狞快意的笑:“没错,就是我杀了,我就那么一推,他就倒在地上磕到了头,我也不想的,可那里偏偏有石头,他注定要死的。” 刚说完,秦书一巴掌就打了过去。 秦春彻底癫狂了,“秦书,你有什么资格打我。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如果不是因为爹娘偏心,如果不是他们不把百味斋给我,我会这样吗?你以为我给秦琴当女儿就很高兴吗?一切都是你的错,就因为你有做糕点的天赋,所以爹娘就偏心你,就要把百味斋给你,我才是他们的大女儿,我才是那个应该继承百味斋的人。如果不是你,一切都不会发生,最应该去死的人是你,没错,就是你,你去死吧。” 秦书觉得笑了,笑得悲凉,泪水不断落了下来:“爹娘偏心我,要把百味斋给我?那应该是秦琴告诉你的吧?你连自己的爹娘都不信,居然去信秦琴。我从没想过要百味斋,我只想安安静静,简简单单做糕点师傅,爹娘也从没想过把百味斋给我。” 第470章 自杀 “你知道母亲被谋害的那天,她与爹爹是去做什么吗?他们为何要经过那些山路吗? 因为那时候你生病了,缠绵病榻一个多月,他们担心啊,听说唐州府外的灵源寺很灵验,所以去为你祈福。你不知道父亲为了照顾你多少页没有合眼,你不知道那时母亲还有身孕,却因为照顾你而累倒,最终孩子没了。 你不知道,爹爹和娘亲说了,等你身体好了,就把百味斋给你继承。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秦书绝望地嘶吼着,“你可以怀疑任何人,但你不能否认他们对你的爱。” 秦书说完,像是抽干了所有力气般,跌坐在地上,捂着脸流泪。 秦春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拼命摇头,“你说谎,不可能,不可能……”她否认着,随即仰天大笑,笑得悲凉。 她都做了什么,她认贼作母,她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就为了百味斋,就为了一个百味斋,哈哈,多可笑,多可悲啊。 秦春忽的胸口一痛,吐出了一口鲜血。 唇瓣染上鲜血,如一个嗜血的恶魔,此时,恶魔的目光逐渐呆滞,像是被抽走了经过般,无声无息。 - 白恒第一时间就让人去抓捕秦琴。 不曾想,早就预感到不对的秦琴早就不在了琴宅。 不过,秦琴最终还是被抓住了。 早就刘典史失踪的时候,白恒就让人秘密守在唐州府的各个出口,当晚就在其中一个出口抓住了秦琴。 秦夫郎死了,秦书痛苦万分,可她又必须坚强起来。 她将秦夫郎葬在秦桐墓的旁边。 秦书跪着,凝视着那一旧一新的墓,声音早已经嘶哑,“娘,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爹爹。” 只一句话,秦书呜咽了许久,才又开口,“你们应该在黄泉路上相遇了吧。爹娘,你们一路走好,如果,如果可以,我希望下辈子还能当你们的女儿。” 说完,秦书磕头。 除了怀孕不便来的赵楚楚,张修远等与秦书相熟的人都来了,纷纷给秦书的父母上了香。 “小书,不要难过,以后我和你楚楚姐,就是你的哥哥和姐姐,我们会照顾你的。” 秦书抱住了张修远,哽咽,“谢谢你修远哥。” 秦书回了府衙,就听到了一个消息,她怔愣在原地。 她缓了许多,才哑声问:“你说,她自杀了?” “对。我们去的时候,她倒在地上,墙上流着血,还有一行血字。” 官差说,被关押在牢房里的秦春自杀了,撞墙而死。 秦书到牢房时,就见官差抬了什么出来,上面遮盖着白布。 她看向牢房的墙,清晰可见一行字,她认得出来,那是秦春的字迹。 秦书蜷了蜷手指,颤抖着伸出手,将那块白布缓缓揭开。 白布下,秦春双眼紧闭,脸色苍白,无声无息。 秦书捂住了自己的嘴,泪水模糊着眼眶。 为什么,为什么要自杀,我从来不曾想让你死,就算是父亲,他也不会想你自杀啊。 你做了那些事,如今就这样一走了之,这算什么,算什么。 第471章 关闭 秦书只觉得浑身彻骨的寒。 什么都没有了,在这个世界上,她什么亲人都没有了。 母亲走了,父亲走了,秦春也走了,我还剩下什么。 牢房里,那一面墙上,鲜血成字。 “我要去向他们赎罪了。” - 秦春是秦书安葬的,即便不愿意承认,但血缘上,秦春是她的亲姐姐,而且,她明白,即便秦春做了那么多错事,即便她意外推倒父亲,造成了父亲的死亡,但父亲是不怨她的。 秦书同样将秦春葬在秦桐,秦夫郎的附近。 秦琴被抓捕后,白恒公开审理,当年的事,很快就揭开。 最终,车夫,刘典史,秦琴都被判了终身监禁。 秦琴和秦春的事,到底在唐州府传播开来,百姓们纷纷感慨。 而秦家,包括百味斋,都交给了秦书。 秦家,秦桐与秦琴是嫡出的两房,此外还有庶出的几房,只是百味斋自创建来,只有嫡出才能继承。 在得知秦书接管了百味斋,他们心思活络,想着秦书年纪小,如今亲人都逝去,可以糊弄糊弄,于是纷纷来假装关心,希望能分一杯羹。 秦书虽然才十五六岁,可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她早已经成熟,毫不留情揭穿了他们,他们最后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小书,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别担心,讨论做什么,我们都会陪在你身边,支持你的。”赵楚楚将顺手打的水给了从小外面回来,风尘仆仆的秦书。 秦书接过水,给自己洗漱,清凉的水散去了眉宇间的一丝丝疲惫,“楚楚姐,谢谢你们这段时间陪在我身边。”若不是有他们的陪伴,支撑,秦书想,她大概会倒下去吧。 秦书抬头看着暮色中的皎月,道:“我已经打算好了。我打算将百味斋关了。” “关了?”赵楚楚微微惊讶的声音传来。 “嗯。”秦书凝视着皎月,也就只有在这一刻,她的心才沉静了下来,“百味斋最初的创建,始于高祖,她为的是给后人安身立命,让我们有一份更好的生活,也是为了给唐州府的百姓贫瘠生活中添一抹添。 你大概不知道,在高祖那会,百味斋糕点订的价格很低,几乎是不怎么赚钱的,后来,高祖离世,后人接管,到如今,价格一步步上去。 唐州府的百姓都是善良质朴的,特别是老人,他们对于百味斋,有一种特殊的情怀,因为百味斋的那份甜,陪伴着他们从幼时,到成长嫁娶,再到垂垂老矣。 可惜,百味斋辜负了他们。当年,人人都夸高祖能力好,能创建出一个百味斋,可高祖说了,她只是喜欢做糕点罢了。我想过了,我不会管理,我也只是想过糕点。 而做糕点,在那做不是做呢?我想关闭百味斋,仍然在一品斋,楚楚姐,你愿意收留我吗?” 秦书扭头看她,姣姣月光映出她脸颊上的泪珠。 泪水朦胧间,她瞧见赵楚楚走上前,抱住了她,在她耳边道:“傻丫头,说什么收留,我求之不得呢。” 第472章 我是有私心的 “小书,如今一品斋可离不开你啊,多少百姓都想吃你的糕点。” “没错,小书,你做的糕点我们都很喜欢。你能留下来,我们很欢迎。” 张修远,清儿,凉儿等人,不知何时已经出现。 秦书看着他们脸上温暖的笑容,扯了扯唇角,笑了,这是她这段时间,自出事以来,唯一的笑容。 这一刻,秦书的心,才算是真正安定了下来。 爹,娘,你们看到了吗?虽然你们离开了,可我还有朋友啊,他们那么,那么好,我也一定会过得很好的。 - 翌日,秦书关闭了百味斋,同时把铺子卖出去。 她抬头看着工人将“百味斋”那块牌匾拆下来,心情到底没那么平静。 牌匾拆下来,意味着属于“百味斋”的时代,也彻底结束了。 “秦家丫头,这好好的,为什么要关了百味斋啊。” “难不成是因为秦琴和秦春?没必要,不是还有你在吗?” “我奶奶今早还嘱咐我得来百味斋买糕点呢,这下我该怎么交差啊。” 大部分的百姓,都是良善的,虽然百味斋的东家,秦琴,秦春做了那样的事,可他们还是愿意相信秦书会把百味斋做好的。 百味斋,或许早以成为唐州府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得知百味斋要关闭,看到百味斋牌匾拆下来的一瞬间,有些在场的老人都在偷偷抹眼泪。 秦书向众人深深鞠了一躬:“诸位,感谢你们一直以来对百味斋的支持与信任。只是……百味斋如今的情况,已经不适合再经营下去了,真的很抱歉。” 就让属于百味斋的那份美好,那抹甜,永远都封存在记忆中吧。 将牌匾拆下,又将铺子卖出去,秦书松了口气。 她转身,就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 少年从不远处缓缓走来,面如冠玉,气质清雅,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偶有微风扬起他墨色的发丝,动作缱绻而缠绵。 秦书一时间怔愣在原地,没有动弹。 直到少年走到了她面前。 “都忙完了吗?”白褚开口,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凌凌,如一股清泉般注入了秦书略有些干枯的心。 秦书点头,“忙完了。你怎么来了?” 她看着清俊的容颜,神色有些微微的恍惚。 自从秦夫郎出事之后,秦书的情绪,状态就一直不太稳定,她知道这段时间,不止赵楚楚他们陪在她身边,白褚也一直都在。 只是相比起赵楚楚他们的拥抱,安慰,身为男子的白褚却没办法做那么多,只能在府衙里跑前跑后地帮忙。 “阿褚,这段时间谢谢你了。”秦书弯了弯眉眼,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她真的感激每一个出现在她生命里,给予她帮助的人。 他们给了她帮助,也支撑着她坚强。 对面的白褚摇了摇头,“不,我是有私心的。” 秦书“啊”了一声,有些不明白。 少年凝视着她,视线没有移开,漆黑剔透的眸子,目光灼灼,又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第473章 表白 不知怎的,秦书心尖一颤,忙移开眼睛,略有些慌乱和不自然。 她张了张嘴,也没勇气去反问。 心里有一个几乎不可能的猜测一瞬间就冒了出来,又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她睫羽颤了颤,垂眸深呼吸了几下,调整自己快速跳动的心脏。 不可能,一定是看错了。 她闭了闭眼,对,一定是看错了。 “你怎么不敢看我?” 少年声音清亮,语气并不疑惑。 秦书故作镇定地抬头,对上少年的眸子,剔透得仿佛能穿透她的内心般。 “我,我哪有不敢看你。”秦书有些懊恼自己说话居然结结巴巴的,本想安抚快速跳动的心脏,却更加高频率地跳动起来。 “小书,我有话想告诉你。” 秦书的心口再次一跳,像是被什么狠狠撞击了般。 “什,什么?” “我喜欢你。”少年的声音掷地有声,如玉石敲击在玉盘上,清脆而响亮。 秦书的脑袋里,似乎有什么在这一瞬间炸开了般,一瞬间都空白了。 “我,我……你,你……”太突然了,太难以置信了,秦书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不记得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你的,但我肯定,是在很早的时候,早到那时候我还迟钝着,还没有意识过来。”说实话,若不是有陆莺昨天的偶尔的提醒,他还意识不到自己的内心。 “小书,我喜欢你。你不是一个人,我想做你的家人,你呢?你喜欢我吗?你愿意吗?” 秦书被少年的灼灼目光烫到了,耳边一遍又一遍萦绕着那一句句喜欢。 喜欢白褚吗? 自然是喜欢的。 早在见到那一抹如月光般皎洁的身影时,就已经沦陷了。 只是,爱在心口难开。 少年如月华,高高在上,皎洁而美好。 她如尘埃,渺小不起眼。 再加上那时有陆莺对比,秦书刚萌发的爱恋一下子就被压在了心底最深处。 曾经有多少次想远离,想断掉,可断不掉。 只能藏起来。 只是这爱恋就像酒一样,酒藏得越久,就越醇香,爱恋藏久了,就越来越浓烈。 她从来没想过将这份爱恋说出口。 默默喜欢一个人,将这样皎皎如月华的少年放在心底就足够了。 再加上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几次陷入绝望当中,她身心俱疲,早已无心想这些。 安葬了爹爹,秦春,又将谋害母亲的秦琴送入大牢,再到现在百味斋关闭。 秦书想好了,之后就安安心心在一品斋做糕点,孤身一人到终老也没有关心。 她,想彻底放下所有。 只是没想到白褚会向她表达爱意,这是她从来不曾幻想过的,如同做梦一般。 一时间,她忘记了思考,只是呆呆地怔愣在原地。 就在白褚等待秦书回应的时候,有两个恰巧经过的人也同样在等待。 那两人,赫然是白恒与魏宣。 魏宣日常陪白恒去医馆,就这么巧的遇见了一节的儿子,还遇见了他在表白。 “这还是我的儿子吗?居然会跟姑娘表白了。阿褚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秦书的,我怎么不知道啊?”白恒在听到儿子向秦书表白时就傻眼了。 第474章 陪她一起走下去 大概因为年少被绑架,后又因厌食症,鲜少外出的缘故。在白恒看来,自家儿子性格内敛,沉默寡言,心事也总是藏起来。 直到赵楚楚出现,治好了他的厌食症,打开了他的心结,也让他的性格逐渐开朗起来。 可也没有开朗到会主动向姑娘表白的程度。 之前,他们曾经问过,是否要嫁给陆莺。 陆莺是个不错的姑娘,活泼,直率的性子与白褚互补,婚后,两人肯定能处得不错。 奈何,白褚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原以为他是对成婚不感兴趣,或不喜欢陆莺,如今看来,是他另有喜欢的人。 - “小书,你愿意吗?”许久没得到秦书的回应,白褚心中越发忐忑。 说实话,他并不知道秦书喜不喜欢他,好像是喜欢,又好像不喜欢。 开了窍的白褚一点就通,回忆起之前与秦书的相处。 最开始,她能感觉到秦书是喜欢他的,即便那时候他并没有意识到,可后来,她又总是疏远他,却又不是不喜欢。他无措又无从得知原因。 原打算,不那么着急,左不过同在一个唐州府,慢慢来,总会知道的。 可秦家突如其来发生变故。 她看到秦书的脆弱,坚强,也看到了她的孤独,和越来越封闭。 即便有朋友,可她没有了家人。 白褚瞧着,越来越心疼。 尤其是今日,她站在关爱的百味斋前,他远远看去,那种孤独感到了极致。 他没忍住,就表白了。 他想成为她的家人。 他想陪着她一起走下去。 - 秦书内心的震撼,已经盖过了羞涩。 在少年再一次小心翼翼索要答复的时候,她张了张唇瓣,吐出两个字:“愿意。” 愿意的。 就当这是她的奢望,万一真的有可能呢? 少年怔了一下,琉璃般剔透的眸子发亮,耀眼得夺目,喜悦浸满了眼底。他甚至来回踱步了好几下,抑制着狂喜。 下一秒,秦书的手被握住了,温热的触感传来。 少年道:“我会尽快向我爹娘禀明的。” “嗯。”两人相视一笑。 - “这是成了?”魏宣微微扬眉,看着自家傻乐的儿子,啧啧称奇。 “是啊,成了。不过这秦书……”白恒略有些踟蹰。 “你不喜欢秦书?” “不是。我只是觉得,她的性格真的和阿褚合适吗?” 魏宣沉默了半晌后:“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白恒恍然大悟,勾唇:“也是。小辈有自己的想法,他们的人生,也是他们在过。” 虽然她觉得秦书的性格可能和阿褚不太合适,但不可否认,秦书是个好的。 - 与秦书互诉情衷,良久,白褚依依不舍回了府衙。 第一时间去见了白恒与魏宣,有些羞涩地表示,他想与秦书成婚。 考虑到秦书如今孤身一人,秦书不忍心白褚嫁进来吃苦,离开白恒夫妇也孤零零的,所以她打算入赘。 早已经达成共识的白恒夫妇自然同意。 他们的自然,淡定,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让白恒有些惊讶。 第475章 这字,写得真好看 “傻孩子,刚刚我陪着你娘去医馆的时候,恰巧看到了百味斋门口的你和小书。”魏宣点醒他。 白褚“啊”的一声,脸一下子红了。 这么说,爹娘岂不是看到他和秦书…… 白褚第一次在父母面前这般羞涩,整个人如同一只红透了的虾般,几乎都要熟了。 羞涩过后,他又握了握手。 太好了,爹娘答应了,他和小书终于能在一起了。 - 与白褚在百味斋门口分别,回到一品斋的秦书仍恍恍惚惚的。 张修远看到正在做糕点的秦书时不时抿唇傻笑,这是她这段日子以来,为数不多的笑容。 张修远的手在她眼前挥了挥,笑着问:“你这是在想什么呢?傻乐成这样?” 秦书立刻回了神,随即又笑了,羞涩又甜蜜。 见张修远疑惑看她,秦书鼓起勇气,将白褚向她表白的事情说了出来。 大概是因为太紧张的原因,说得结结巴巴的,但丝毫遮盖不住她眼中的欢喜。 张修远替秦书高兴:“真的?看来你们是好事将近,恭喜恭喜啊。” 没一会,一品斋的人都知道了。 张修远感慨:“我还从没发现,阿褚和小书居然会是一对。” “我早就知道了。”赵楚楚道,在其他方面,赵楚楚心思没有张修远细腻,可在看人方面,她眼睛利着呢。 而白褚那边,很快也传来了好消息。 白恒夫妇同意了,将会择吉日让他们成婚。 - 晚上,夜色寂静,屋子里,书桌上蜡烛散发着微暖的光,偶有风吹进来,烛光轻轻摇曳。 蜡烛旁,少女执笔,沾着红墨,正在批改卷子。 上千份的卷子还剩下厚厚的一叠。 门被轻轻推开,莲子进屋,将打开的窗关了,只剩下一条缝隙,又将手上的披风披盖在叶清越的身上。 她轻声道:“小姐,天色已晚,该就寝了。” 叶清越手下的笔不停。 “不行,时间不够了,我得抓紧。” 这次,知府不仅把考核监督的权利给她,更是把批改卷子的权利也给了,在多少人看来,这是想要有要不到的。 叶清越不想辜负知府的信任。 这几日,一直在家中批改卷子。 上千份的卷子,内容甚多,几日批改下来,她确实有些吃不消,但她不能停下,还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莲子知道自家小姐责任心强,做事力求完美,也没再规劝。 这时,叶清越刚批改完一张,莲子随意看去,就看见叶清越即将批改的下一张卷子,她惊讶地称赞:“这字,写得真好看。” 莲子虽是丫鬟,可从小跟着才女叶清越长大,也识得一些字。 叶清越入目一看,卷子上是方正的小楷,字迹工整,行云流水,看着就赏心悦目。 她已经批改了几百份卷子,说实话,有时候看到一些歪歪扭扭的字时,确实有种看不下去的冲动。 好的字,不止是为学生加分,也让阅卷的人身心舒畅。 叶清越不由看向卷子的署名。 两个同样工整漂亮的字映入她的眼帘。 第476章 考核结果 沈辞? 居然是他。 眼前不由自主浮现起那个容貌昳丽,内敛的少年。 惊讶只是一瞬,叶清越很快又低头批改。 直到将整张卷子改完,叶清越对沈辞的印象又深了几分。 - 这日,清儿早早就带着沈辞赶往府衙。 今日,是考核出结果的日子,清儿从昨晚起就一直在心里惦记念叨着。 府衙前,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来了许多人。 结果还没出来,众人都在等待着。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一声惊呼:“来了。” 府衙里,少女走来,双手拿着一张红纸,身后跟着官差。 大概是因为太过紧张,现场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叶清越将红纸交给官差,两个官差配合着,将红纸糊了上去,红纸上是此次考核通过的人的名字。 这里,曾经张贴的是府试得中童生人的名字,如今他们的名字也将在同一个地方张贴上。 几乎是在红纸张贴好的一瞬间,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看了过去。 寂静的场面,一下子喧闹起来。 “我,我中了。”有人率先爆发出一声惊喜。 “什么中了,是考核过了,你以为你是中童生还是秀才啊。” “我没过,也是上千人只取50。那也太少了吧。” “我也没过。” “不可能,我明明答得那么好,这上面怎么没有我的名字呢。” “……” 和每次的府试揭榜一样,有人欢喜有人忧。 清儿眼神好,从最前头看起,一下就看到排在第三的“沈辞”两个字。 清儿确定了几遍没有看错,激动得抓住身旁沈辞的手:“小辞,你考核过了,第三名。你真厉害。” 沈辞也看到了一节的名字。 虽然他心里有一些把握,但从没去过私塾的他,终究底气没有那么足,如今看到红榜上的名字,才算是真正松了口气。 他,也可以进府学读书了。 真好。 只是,清儿和沈辞还没高兴完,旁边就有声音响起,语气里是极度的不悦。 “这次的考核肯定有问题。凭什么我考核不过,一个哑巴却过了。我在私塾里整整读了五年,每次课业都是前三,都受到先生的表扬,这个哑巴呢,据我所知,他之前就是个乞丐,根本没读过书,也没去过私塾,这肯定有问题。” “没错,他很可能作弊了。” “还我们一个公道。” “……” 越来越多的人被鼓动,尤其是那些自认为能过,却过不了,心里有落差的人。 那一句句贬低沈辞的话进入清儿的耳里。 清儿胸口起伏,脸色沉了下来。 “你们在胡说八道,明明是你们自己考核不过,却要诬赖别人,不了解我弟弟,就不要随便乱说。”清儿紧攥着拳头,沈辞是他放在心尖尖上要宠着的弟弟,怎么能容许别人伤害。 他站在沈辞的面前,作为一个哥哥,保护弟弟,面对着那些面目狰狞的人。 “呵,你说是就是啊,谁信呢。叶小姐,我觉得这个哑巴肯定是作弊的。我们要求查清楚或重考。” “没错。不能让作弊之人得逞。” 第477章 叶清越的维护 那些因为考核不过,心中不痛快的人纷纷附和。 清儿极力辩驳,那一句句对沈辞的污蔑,让清儿红了眼眶,可他终究只有一张嘴,沈辞还不会说话。双方甚至快推搡起来。 府衙门前闹哄哄一片。 叶清越给了官差们一个眼神。 官差们面无表情拔刀,呵道:“肃静,谁再吵闹,一律抓紧大牢。” 现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叶清越。 叶清越目光在所有人上一扫而过,面色淡漠,语气从容:“考核是我监督的,卷子也是我批改的,所有卷子批改完,我都呈上去给知府大人看了,她没有意见,沈辞也没有作弊。” 众人哗然,他们万万没想到知府大人居然会把考核批改卷子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叶清越,这得是多信任啊。 叶清越看向率先质疑沈辞的人,“你质疑沈辞作弊,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在质疑知府大人。” 一句话,瞬间让所有人噤了声。 质疑知府大人!? 开玩笑,谁敢啊,除非不想在唐州府混了,不然谁会这么找死。 质疑沈辞那人,脸色一变,看着叶清越,脸上的表情微微扭曲了一瞬,他咬牙道:“我怎么可能质疑知府大人。只是一个从来没读过书的哑巴乞丐,居然能考核通过,确实可疑。” 叶清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怎么,你是觉得你比沈辞厉害是吗?” “那当然。”承认自己输入一个哑巴乞丐,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叶清越:“从刚刚到现在,你字字句句都在贬低哑巴,怎么,不能说话,身有残疾,就该让人瞧不起吗?当今女皇出生便少了一指,所以,我也可以理解为,你在贬低女皇陛下吗?” 任何事,与官府,与皇家扯上关系,小事都能变成大事。 当今女皇还是五公主的时候,确实出生少了一指。也正是因为如此,被视为不祥,幼时不知道被多少人欺负。 先帝去世,默默无闻,任人欺凌的五公主小可怜竟越过了所有人,依靠着自己,成为了夺嫡中的赢家,成功当上了女皇。 在她当上女皇的那一个月,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几乎上都是曾经嘲讽过她残疾的人,其中有一个还被五马分尸了。 之后,在京城,女皇的手指成了讨论的禁忌。 当然,除了京城,其他地方也不得非议。 若是被非议女皇被抓到,那下场肯定很悲凉,甚至还会连累上整个家族。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那人打了个冷颤,额头的汗都冒了出来。 “你,你,你胡说,我根本没有提到女皇陛下,你别为了维护这个哑,沈辞,给我乱扣罪名。” “不承认啊,要不我与你去知府大人面前辩一辩。”叶清越幽幽道。 那人恨不得啐叶清越一口,谁不知道叶清越口才好,谁不知道知府大人重视叶清越,若是他真的跟叶清越到知府面前,他肯定要遭殃,而且就他刚刚的话,若知府真要追究起来,确实不是小事。 第478章 她是在夸他吗 那人脸色变了又变,憋着一股子气,敢怒不敢言,叶清越并没打算就此放过他,打量了他一眼:“若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孙家的二公子孙兴吧。课业前三?难道不是你抄来的吗?经常被先生夸赞?要不要我告诉你那位先生惯会讨好富贵人家的孩子,她之前在县学教学,就是因为私下收了很多学生的银子,品行不端,才被辞退的。 再者,读书不止要靠坚持努力,也要靠天赋,没有进过私塾,就代表不会读书吗?这想法也太愚蠢了吧。还有,别说他不是乞丐,就算是乞丐又如何,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在律法面前,谁都是一样的。律法上说了,任何人都可以读书,乞丐就不是人吗?残疾就不是人吗?” 叶清越的话掷地有声,有理有据,那双轻轻冷冷的的眸子异常犀利。在场所有人都说不出反驳的话。孙二公子脸色煞白,他一直为自己“学业有成”洋洋得意,对这次考核势在必得,所以才在红榜上没看到自己名字时那么愤怒,转而攻击沈辞。可他万万没想到,面对的会是这样一个残忍的真相。 难怪每次他为先生的夸赞那么开心时,总能察觉到别人异样的目光,原来他们是在笑话他啊。难怪他报名参加这次考核,同父异母的兄弟都说支持他,原以为他们是改了性子,觉得他聪慧,现在想想,分明是想看他出丑。 眼见孙二公子失魂落魄,在打击中缓不过神来,旁边一个矮小的人扯了扯他的衣服,脸色焦急。 “滚。”孙二公子瞪了眼这挑拨自己去攻击沈辞的人,转身,挤开人群挤开了,背影狼狈又落寞。那矮小之人更加着急,最后只能作罢,偷偷溜走了。 经历了叶清越强怼孙二公子这事,即便是心中再有不满的人,都不敢闹腾,众人看了红榜,逐渐离开。 清儿带着沈辞向叶清越道谢:“叶姑娘是吧,谢谢你。” 叶清越依旧是清清冷冷的淡然模样,她摇头:“这是我应该做的。”早在之前,她就命人整理了这次参加考核之人的名字与背景,对他们有所了解。 这时,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蓝色的帕子上放着几块精致小巧的糕点,因为拿着糕点,沈辞没办法比划,但他的意思很明显,这是给叶清越的。 叶清越对上少年温柔剔透的眸子,垂眸,将糕点连同帕子接了过来,唇角抿起一抹清浅的弧度,清冷中多了一抹柔和:“谢谢你,我很喜欢。”她又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你写的字很漂亮。再过不久,府学开了,我也会来府学上课,到时候见。” 沈辞瞳孔微微发亮,她是在夸他吗?原来她也会去府学啊。她这么说,代表他们成为朋友了吗?即便不是朋友,府学后,他们也是同窗了。 沈辞眉眼弯了几分,一贯没有多少情绪起伏的心底泛起了一层愉悦。 第479章 收起来的帕子 直到那抹青色窈窕身影消失在眼帘里,沈辞才收回视线。清儿看着自家弟弟,若有所思。看来,她要戳和陆莺和小辞的计划可能行不通了。不过,这叶清越和自家弟弟,有可能吗? 回了一品斋,清儿向众人告知沈辞通过考核这个好消息,又着人去打听叶清越。小姑娘在唐州府很有名气。出生于百年书香世家的叶家,是这一辈唯一的孩子,小小年纪便是秀才,即便参加乡试,又得知府信任,素有唐州府才女的名声,人又生得貌美,再看那日对沈辞的维护,可见品行是个不错的。 可清儿觉得,她与沈辞不合适。不是因为叶清越不好,而是因为叶清越太好了。无论是家世背景,还是容貌性格,她都是顶尖的。可小刺呢?清儿不是认为沈辞配不上叶清越,而是成婚,若是能门当户对最好。 成婚,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门不当户不对,就会产生落差,有落差就同意生怨怼。清儿怕小辞进叶家,会被叶家人看不起,会受到欺负。那可是她心尖尖上要护着的弟弟,怎么能容忍他被别人欺负呢。 至于陆莺。陆家虽然也是背景深厚的人家,可他听说了,陆家人脾气性格都与陆莺一样直率豪爽,没有门户之见,但书香世家的叶家,显然不一样。 清儿思索了许多,最终摇头无奈一笑,指尖揉了揉眉心。他想那么多干嘛,叶清越和小辞现在都没谱呢,他操心那么多干嘛,当时也有可能是他看错了。小辞只是感激叶清越罢了。 - 莲子进屋,就见叶清越见蓝色帕子上两块糕点递到她面前。莲子瞪大眼睛,忙将门关上,低声道:“小姐,你这糕点哪来的。” 叶清越将府衙门口发生的事跟她说了。莲子感慨:“小姐,我觉得这个叫沈辞的少年挺不错的。对了,小姐,你吃了吗?你自己吃吧,我不用了。” “我已经吃了两块,剩下的两块给你。”两人打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有东西也会互相分享,莲子听她说已经吃过,就把糕点接了过去,三两下就把糕点吃完了,“小姐,这帕子怎么办?” 叶清越看向那方蓝色干净的帕子,沉默了几秒,道:“洗一洗,把它收起来,下次还给人家。” “好的。” - “没用的饭桶,这点事都做不好。”杨家,杨菡正劈头盖脸地骂人。被骂之人赫然是之前在府衙前挑拨孙二公子攻击沈辞的矮小男子。 自从沈辞不愿意帮她写话本,拒绝她开始,杨菡心情一直阴郁,上次给沈辞下药,本是万无一失,没想到中途会冒出程咬金,不仅将沈辞带走,还打了她一顿,她一把年轻,挨一顿打让她在床上足足躺了好几天。 她想过去找打她的那个少女的麻烦,可顾虑到她的家世背景,只能作罢。一口恶气无处发泄,只能撒在沈辞这个软柿子上。得知沈辞要去参加府衙考核,她早就有了计划。 第480章 话本大赛【1】 她知道沈辞的才华,考核通过可能性很大,那么久让她过了也上不了府学。孙二公子是个草包,偏偏是个高傲自负喜欢听好话的傻子,性格又冲动,跟炮仗似的。这种人最是容易挑拨。杨菡雇佣眼前的人,所以有了今天府衙前的一幕。只是没想到叶清越会维护沈辞,态度那么强硬。 孙二公子看着自大,竟是个胆小的,三言两语被叶清越镇住,怕得离开。杨菡计划落空,她本想沈辞考核不通过,再拉他回来替她写话本的。 骂了一顿,杨菡将人打发,没多久,良源书肆的小二亲自上门,毕恭毕敬询问她话本的事。明日就是神笔杯话本大赛开始的日子,杨菡代表良源书肆比赛,其他书肆的人早早将话本递给了举办方,可杨菡愣是拖到现在都没拿出话本,良源书肆老板催了几次,今天不得不派小二上门。杨菡可是他们良源书肆的镇书肆之宝,指着她拿好名次呢。 杨菡心中烦躁,将抽屉拉出来,拿了话本递给小二,她这么拖着,就是想等沈辞的话本,结果什么都没等到。小二接过话本,也没多耽搁,离开了杨家。 另外一边,桃华书肆也将张修远和沈辞的话本递了上去。翌日,唐州府神笔杯话本大赛,正式开始了。 大赛场地宽阔,四周围挂着的都是各个参赛的话本内容(前三分之一),前来观看话本的百姓,若是喜欢哪一部话本,可在另外一边,将自己的名字写下,相当于他的投票,一个人只有一次机会。当然,考虑到有百姓不识字,每个话本前,都有三名说书先生,专门来讲话本里的内容,不识字的百姓也有人专门代笔。 大盛朝重文轻武,话本也是“文”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受到大盛朝百姓的喜爱,早早的,唐州府百姓就来到比赛场地,观看话本。那场面可谓是人山人海。 “你们说,这次谁会得第一啊?” “那还用说,肯定是昂远书肆的风霜啊,他可是鹿鸣大师的弟子,去年,前年都是拿的第一。” “之前拿了第一,可不代表今年也能,今年涌出多少优秀话本作者,就单单良源书肆的高山流水就不可小觑。” “没错,我可喜欢高山流水的话本,每次看都感动得抹眼泪,我不管,这次我要投给她。” “我喜欢香悦书肆的臻淮和品贤两位作者。之前香悦书肆也拿过奖的。” “你们觉得今年桃华书肆有没有可能拿第一?” “怎么可能,桃华书肆虽然是唐州府最大的书肆,可签的话本作者并不怎样,历年来最好的成绩也只是第三。今年也不知道第三能不能保住。” “你们该不会忘了前段时间桃华书肆新签的一枝海棠吧,那话本,绝了,都卖疯了,这次一枝海棠也参加了,我觉得有希望。” 有热议今年谁会拿奖,也有人直接开了赌局,欢迎百姓下注,而其中桃华书肆拿第一的赔率很高,一赔五,比它更高的,都是一些没什么名气的书肆和话本作者。 第481章 话本大赛【2】 除了百姓外,各书肆老板,话本作者也在时刻关注,大赛开始的第一天,他们第一时间就拿到各个书肆参加大赛的话本作者名单,当然里面还包括一些私人参加的作者,那些他们都不关注。私人作者,大多都是一些与书肆签约不上的,又想在这次比赛取得一个好名次,待比赛结束后,能入书肆的眼。 往年,极少有私人话本作者取的好成绩。众人将他们忽略不计,重点关注各个书肆的名单,浏览一圈,他们印象中名气不错的都参加的。近日被众人关注的一枝海棠也参加了。 “这个人是谁?”有人指着其中一个名字问。 这次桃华书肆参加的人比往年要少,只有四个人,北山,沐如风,都是老作者了,往年成绩都是前十,今天加了一枝海棠,还有另外一个叫“莫辞醉”的人。这个人从来没听说过啊。 “难不成是桃华书肆新签的?” “肯定是。都没出过任何一本话本。桃华书肆是没人了,所以破罐子破摔?随便整一个人来糊弄?” 众人觉得有可能,纷纷嗤笑。 这时,有人插话,声音弱弱,没有多少底气,但仍站出来发言:“我觉得你们该去看看这次一枝海棠和这个莫辞醉的参赛话本。或许你们会有不一样的看法。” - 往年桃华书肆的比赛场地前,并没有多少人。 “阿梁,你怎么在桃华书肆这里看,不好看的,走,姐姐带你去良源书肆高山流水那,你不是最爱看她的话本吗?”每个话本作者都会有属于自己的一批忠实的读者百姓,阿梁就是其中一个。每次高山流水话本一出,他就差小厮去买。 阿梁多愁善感,重感情,最喜欢清新又细腻的文字,也最喜欢能打动人心的故事。高山流水的话本完全贴合了他想要的话本类型。 这次,话本大赛他早早就起床就为了看高山流水的话本,他都打算好了,初赛的五天,每天的一票,他都投给高山流水。可这一次高山流水的话本让他失望了。文字,故事都很生硬,丝毫没有打动阿梁,看多几遍,反而觉得哪哪都不太对劲。就好像,好像换了一个人写的一般。 他茫然了,这真的是高山流水写出来的吗?他想给高山流水投票,可自己的的名字却迟迟写不下去。最终,他还是没能违背自己的心。心情郁闷的他转而在其他话本间看了起来,然后就看到了一个叫莫辞醉的话本。几乎是在刚读起来没几段的时候,他在心里就惊讶了,要不是这话本是在桃华书肆这,要不是这话本署名是莫辞醉,他真以为这是高山流水的话本。 真的太像高山流水的话本风格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他模仿高山流水还是其他?模仿,在话本届并不少见,但不可抄袭,这方面大盛朝的规定很严格。而单纯的模仿其实很难,要完完整整模仿另一个人的风格更难。 第482章 对调? 阿梁站在莫辞醉的话本前,久久没有迈开脚步,眉头纠结地拧在一起,直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来人是他的同窗唐川。唐川最是知道他喜欢高山流水的话本。 将唐川拽过来,阿梁叹了口气,指了指眼前的话本:“你看看它,就知道了。” 阿梁狐疑,往前凑上了一步,快速扫了一遍话本,脸色微微一变,看到话本最后的署名时,眉头拧起,扭头问阿梁:“这是不是搞错了?” “你觉得可能吗?”阿梁反问,视线再次落在那话本上,他也不愿意相信,可连续举办多年,举办方都没有出任何一点小错误。 莫辞醉的话本,名字为:她的小酒窝。很简单的一个名字。 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名叫江凉的青年,江凉是个残疾人,从小没了双腿,但他学医的天赋很好,短短两年时间,成了家喻户晓的神医。 那一年,宣城突然爆发了瘟疫,只是一个月的时间,宣城十几万人全部丧命,城里燃起了熊熊大火,火里的人赫然是坐在轮椅上的江凉。 原来,宣城的瘟疫,大火,全部都是江凉一手策划的。 【宣城,因为瘟疫的到来,气氛凝重,每日数不清的人死去,都为这座曾经繁华的城市添上了悲凉。江凉坐在轮椅上,他一身白衣,不染纤尘,墨发如瀑,恍若谪仙,明明失去了双腿,依旧难掩风华。 单手撑着线条流畅的下巴,鸦色睫羽下,一双凤眸漆黑阴鸷,他勾唇一笑,笑意的畅快与死气沉沉的宣城格格不入。他淡漠看着那些染了瘟疫,垂死挣扎之人的嘴脸,恍若地狱来的修罗。 “给你们献上的回礼还满意吗?”他旁若无人,喃喃地询问,声音很轻,却透着一丝诡谲,“你们就到地下,生生世世地赎罪吧。”】 【宣城死寂一片,大火熊熊燃烧,滚烫的温度灼烧他的身体,江凉在红色火焰中,慢慢支撑着,从轮椅上站起来,仰天大笑。大火将他的肌肤一寸寸烧尽,在彻底被吞噬前,江凉似乎看到了一个小女孩的身影在向他跑来。只是还没看清小女孩的身影,他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世人予我以痛,我回报以恶。——江凉】 话本,塑造了一个悲凉沉重的开头,主人公江凉用如此决绝,残忍的方式报复了宣城所有人。 很快,话本的女主人公出现了,她叫楚梨,一个个可爱的小女孩,笑起来,脸颊两侧有两个深深的酒窝,就像一颗甜甜的糖果。 【楚梨重生了,重生回她五岁的时候,那时,她还没离开宣城,还是江凉的邻居。小小的楚梨躺在床上,眼眶盈湿,脑海一里还残留着上一世的记忆,最后的记忆定格在她奔向置身熊熊火焰里,绝望孤寂的江凉。重活一声,楚梨打算,再也不离开宣城,也不要再让江凉成为上一世绝望而可怕的恶魔。】 【这一年,楚梨五岁,江凉七岁。失去了父母与双腿的江凉成了楚家的邻居。】 第483章 世人以痛报我 江凉父亲是衙门捕快,有一次参与围剿山匪,为了抓住山寨的首领,江父被刺身亡,首领被抓,山匪得以剿除。 只是,就在江凉七岁生日时,逃走的一名山匪找到了江家,江母为了保护江凉,被残忍杀害,被山匪砍了双腿的小江凉独自与死去的江母待了两天。 江凉的爷爷奶奶得知后,迅速赶来,江凉每日每夜地做噩梦,活泼开朗的他,日渐沉默。最后彻底不说话。 江凉的爷爷奶奶为了治疗江凉的病,带他来到了凉城,也是更深一步,噩梦的开始…… 话本连载了三分之一,最后一段写的是【楚梨将母亲做的热乎乎的糕点,裹在了干净的小帕子里,满心期待敲开了邻居的门……】 阿梁拉着唐川来到良源书肆前,皱眉扫了一眼话本,视线又收回来,声音闷闷:“这是这次高山流水的话本,你也可以看看。” 唐川一扫而过高山流水的话本,虽然只连载了三分之一,但可以看出写的是关于亲情的故事,这是以往高山流水最喜欢写的题材。可眼前这话本的风格,却和以前大相径庭,仿佛像是另外一个人写的般。 “我们去找举办方吧,你我的感觉应该不会出错。”高山流水和莫辞醉的话本或许是出错,互相对调了。他们必须去问了明白。 阿梁和唐川并肩来到后堂,找到了负责这次话本大赛的总负责人——唐州府的顾媛举人。 顾媛已至中年,书卷气很浓,举手投足间温文尔雅,考了几回会试没能中进士,有顾虑家中夫郎体弱,顾媛便不再参加科举。 她对话本感兴趣,偶尔会写话本,又因着举人的身份极高,遂成了唐州府话本大赛的总负责人,如今已经有五年了。 听完阿梁和唐川的反映,顾媛眉心蹙了蹙,脸色有些凝重,若真是这样,这事情可就大了。将手里正在看的话本合上,她道:“你们在这里等等,我去查看一下。” 因为是总负责人,每个作者交上来的话本都被妥当保管起来,身为总负责人的顾媛自然有权利查看。 阿梁和唐川在外面焦急等待,看到顾媛,两人腾的一下站起来,眼巴巴等着答案。 顾媛道:“我重新看了,并没有出错。” 阿梁和唐川傻愣在原地,没有出错,难道是他们的感觉出错了? 确认了答案的两人没多久就离开,两人重新回到了比赛台上。 阿梁沉默了片刻,转身往桃华书肆话本所在地的地方大步走去,在莫辞醉的话本前,拿起了笔。 “阿梁,你要投票给莫辞醉?”唐川快步走过来,马上意识到阿梁的想法。 “嗯。以前我总以为我喜欢的是高山流水的话本,其实,更准确地说,我喜欢上的应该是那种风格的话本。我若高山流水没能写出那样的话本,我没办法说服自己给她投票。而莫辞醉,让我看到了以前的高山流水。”说完,阿梁没有丝毫犹豫,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第484章 傻子 签完名,阿梁的笔刚放下,又被拿了起来。 阿梁扭头,惊讶看向唐川。唐川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轻描淡写道:“我的想法,和你一样。” - 高山流水的话本近两年有唐州府崛起,拥有了很多百姓的喜爱,高山流水的话本最打动他们的,就是伤感之下的那份暖心。就像人生总有不如意,但艰难困苦过后,总会迎来美好的生活。 觉得高山流水话本不太对劲的除了阿梁,唐川,还有其他人,但其他人也只是疑惑,并没有去问,又因为是第一天,这种情况也不是很明显。 而属于一枝海棠的第二本话本,也在比赛的第一天为众人所熟知,分出心思去看的不仅有普通百姓,还有大部分书肆的老板。 原因无一,一枝海棠虽然是新签的作者,但他的第一本话本,即便现在还在连载,一经出售,总是被疯抢,桃华书肆其他作者不怕,他们怕的就是一枝海棠是这个突然杀出来的黑马。 老板们想着赶紧去看一枝海棠的话本,也好早点安下心来。只是,看了那三分一的话本,他们傻眼了。 一枝海棠的话本讲的是一个女主逆袭虐渣,吸引男主的故事。 女主人公叫梁烟,出身于丞相府,梁烟是家中嫡女,可惜母亲在生她时,难产去世,小梁烟是早产,打小体弱多病,丞相深爱她的母亲,但因为听了流言,觉得是梁烟的出生才害死其母,所以对梁烟很是厌恶,小梁烟打小只有一个奶娘,一个丫鬟在身边照顾。 小梁烟磕磕绊绊长大到三岁,却发现她是一个智商很低的傻子,为此,丞相对她更是不喜。 也是在同一年,丞相没能违背母亲,也就是梁烟祖母的意见,娶了其表妹做续弦,很快就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丞相本不喜继妻,奈何继妻贤惠,生的一双龙凤胎也聪慧可爱,于是两人便也相敬如宾。丞相不好女色,府中没有妾室和通房,如今后宅也只有继妻一人,府中中馈也由她一人管着。 但这位继妻,面上看着温柔贤惠,实则心狠手辣,嫉妒心强。 她知道丞相不喜欢她,喜欢的是那个已经死去的妻子,因此,这继妻也讨厌起小梁烟,即便小梁烟是个傻子。 虽然现在丞相是讨厌梁烟,可难保哪天不会回心转意,她绝对不容许有人来抢走属于她一双儿女的父爱与府中财产。 尤其是梁烟越长大,那模样与其死去的娘越来越像。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丞相还没喜欢上梁烟这个女儿前,把她除掉。 所以,她坐视女儿欺负梁烟这个傻子,也在千方百计想将梁烟弄死。 失足推落水,冬日里克扣木炭,找人贩子想偷偷拐卖等等,她用了很多种办法。 每次梁烟都被整得很狼狈,却总是幸运地没有死。 久而久之,她也明白自己弄不死梁烟,所以只能暗地里打压。 很快,话本就写到梁烟十七岁。 第485章 有了 梁烟与最受皇帝宠爱的七皇子有婚约,但因为梁烟是傻子,七皇子嫌弃,两人的迟迟没有成婚。 而七皇子宋煊转而与梁琪勾搭上了,梁琪,就是那继妻生的女儿,比梁烟小四岁,如今正十三。 梁琪的容貌随了其母,小小年纪,却艳丽妖娆,尤其喜欢穿鲜艳的衣裳,一双狐狸眼烟波流转,很是勾人。 这日,宋煊来到了丞相府,正与梁琪在后花园私会。 【“殿下,你什么时候去跟陛下说,解除与梁烟的婚约,与我成婚啊?”梁琪依偎在宋煊的怀里,揪着他腰带处的玉佩,娇嗔地埋怨。宋煊搂着她纤细柔软的腰肢:“琪儿,你也是知道的,我母后曾经被梁烟的母亲救过,心怀感恩,所以才有了这婚约,我母后不会轻易就解除这婚约的。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在努力了。总不能让将来的一国之君有一个傻子皇后吧。 琪儿,你放心,我宋煊的七皇妃,以后的皇后,只能是你一样。”梁琪听着宋煊的保证,稍稍放下心来。宋煊在她的腰肢处抚摸着,指尖挑开她纤细的腰带,在梁琪的耳边暧昧道:“琪儿,你看现在气氛正好,花园也无人,不如我们……” 在梁琪的设计下,两人早已有了肌肤之亲。宋煊又喜欢梁琪,两人的亲密自然而然就多了起来。以前他们也不是没有在丞相府的花园荒唐过,每次宋煊兴致一来,梁琪都会很配合。 只是这次,梁琪却将宋煊的手推开:“殿下,不可以,我有了。”“琪儿,你说什么?你有了?”宋煊正为梁琪推开他而不满,没想到听到梁琪说怀了他孩子的消息。 宋煊今年二十,十四岁此时就有了妾室和通房,为了诞生皇长孙,六年来,他在这些妾室,通房上很是卖力,可偏偏那么多人,不说儿子,连女儿都生不出来。 他没想到,梁琪会怀上他的孩子,若这孩子是男孩,那可是皇长孙,皇帝一直在念叨着孙子,若是梁琪能为他诞下皇长孙,对他继承皇帝,无疑是一大助力。 “琪儿,你好好养胎,你放心,我会尽快退掉与梁烟的婚约,迎娶你做我的七皇妃。”“好,殿下,我等你。”梁琪靠着宋煊的胸膛,眼底划过一抹精光,唇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弧度。】 很快,得了皇后同意的宋煊来了丞相府退婚。 就在宋煊来退婚的前一日,梁烟再一次被推下水。宋煊退婚,梁烟势必要收拾干净出来,虽然知道宋煊不会喜欢一个傻子,可梁烟容貌实在太出色的,空灵若仙,倾国倾城,梁琪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梁烟推了下去。 如果梁烟死了,这婚就不用退,她就能光明正大地替嫁了。 梁烟被捞上来时,奄奄一息,但她依旧没有死。 病了一天的梁烟再次醒来时,眼底已经没有了其他的浑浑噩噩和懵懂,仿佛缺的几魄回来了般,梁烟不傻了。 【梁烟躺在床上,回忆起这十七年来的种种,眼底划过一抹杀意。】 第486章 试探 一枝海棠的话本名为《冷酷皇叔的傻子王妃》,初赛更到梁烟恢复神智,在七皇子退婚的当日,打脸他和梁琪,爆出了梁琪怀孕的事情。 看到七皇子和梁琪这对渣渣被虐,百姓们拍手叫好。 “梁琪不要脸,勾引姐夫。” “后母太可怕了,手段阴狠,要不是梁烟运气好,不知道该死多少次呢。” “七皇子这种渣渣,配不上梁烟。他和梁琪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绝配。” “梁烟肯定会遇到更好的,看这话本的名字,梁烟未来的丈夫是皇叔啊。总之,肯定比七皇子好。” 一枝海棠的话本,总能引发百姓们的吐槽和情绪。比赛场地他的这片地方,最是热闹,也有越来越多的人给他投票。 第一天,一枝海棠在众多话本中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强势崛起,而莫辞醉的话本,还不太明显,但一直在稳步地上升当中,速度也挺快的。 当晚,各个书肆的老板人手一册统计的数据。看着桃华书肆话本快速上升的数据,众人沉默。 “看来,这次桃华书肆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是啊,才第一天,就如此大放异彩了。” 祈祷吧,祈祷桃华书肆的话本后面写崩了。 - 傍晚,杨菡正与小侍夫在鸳鸯戏水,忽然良源书肆就来人。 杨菡被打扰了兴致,心情不是很好。 一进良源书肆,她驾轻就熟坐下来,蹙眉看向良源书肆的刘老板:“刘老板,你匆匆把我叫来,是有什么事吗?”她瞥想小二,不耐烦道,“茶呢?” 杨菡颐指气使,仿佛良源书肆的主人般,刘老板甚是不喜,但想想如今良源书肆还得依靠她的话本赚钱,他又把话咽下去。 他把一个册子郑重放在桌上,手指在上面悄了悄,沉着语气道:“你看看这个吧。” 杨菡没有立刻接过来看,她端起茶,轻轻酌饮了一口,悠哉悠哉,好不惬意。 刘老板怒火往上冒,大概是察觉到他快发火,杨菡将茶杯放下来,随手拿起册子,翻了翻。 当看清楚是什么时,杨菡的悠闲惬意,再也没有了。 刘老板冷哼了一声。 “不知道杨先生看了有什么想法?”刘老板眼睛微微眯起,斜斜睨了她一眼。 杨菡定睛又看了几遍,难以置信:“这,这搞错了吧?” 刘老板冷笑,反问:“你觉得可能吗?杨先生,你能跟我说说为什么这次大赛给你投票的人那么少,你的话本质量比之前差那么多了?” 杨菡心里咯噔一下,还能是因为什么,自然是应该之前那话本是沈辞写的,而这次的话本不是。真以为她愿意用别人的话本吗?还不是因为沈辞…… 想到沈辞,杨菡脸色再次沉了下来,眸光阴鸷,若是那次下药能将沈辞拿下,人和话本她都能双收,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但,这种事,杨菡是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杨菡将册子丢在桌上,愠怒看向刘老板:“刘老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487章 杨菡的慌乱 刘老板狐疑观察着杨菡,试探性道:“没什么,就是在比赛的话本中,看到其中一个新人的话本风格跟你之前很像。” 对面,杨菡“哦”了一声,随即大怒:“刘老板,你到底要说什么?” 刘老板没有在杨菡身上看到其他不自然的地方,这才将怀疑压了下去,给杨菡倒了杯茶,陪笑:“杨先生,我也没有其他意思。说笑的而已。我就是看到这次的数据不理想,太过着急了。”最开始,刘老板是很生气的,为了这次的比赛,她投入了很多,金钱和银子,尤其把重宝压在杨菡身上,为的就是杨菡的话本能独占鳌头,给良源书肆带来更大的名气,以后赚更多的钱。 正是因为如此,一贯脾气不是很好的她才会恭维杨菡,可看到今日的数据,还有杨菡话本的质量,刘老板一个没注意,脾气就出来了。 想到比赛还没结束,还要依靠杨菡,再看杨菡自然的模样,她又把怀疑压了下去。 刘老板好说歹说,杨菡这才把怒气压了下去,语气软了些:“刘老板,这才第一天,别着急。会好的。而且,刘老板不是还准备了其他办法吗?” 忽悠完刘老板,转身离开良源书肆的杨菡,脸立刻沉了下去,心中慌乱,回想起刘老板的话,杨菡往比赛场地的方向走。 傍晚时分,大部分人都回家了,比赛场地上的百姓少了很多。 杨菡率先来到了自己的话本前去看投票的数据,扫了一眼,眉头拧起,目测了下,投票的人果然不多。去年,杨菡第一次参加话本大赛,如今比去年第一天的数据要少很多。 杨菡又到桃华书肆那,寻找刘老板口中的“莫辞醉”,看了那比自己还多的投票,再看到那话本内容,杨菡瞬间脸色大变。他抄袭沈辞的话本,对后者的话本风格最为熟悉,只是粗略扫一遍,杨菡百分百确定,这话本是沈辞写的。 杨菡脚步一个踉跄,昏暗的夜色模糊了他慌乱的表情。 沈辞居然参加话本比赛了! 难怪刘老板会怀疑。 应该不止刘老板,还会有其他人怀疑吧。 灯笼昏暗的光线下,难掩她脸色的苍白,她一动不动,眼珠子不停转动。 不,她不能让别人发现,一旦被发现,她就毁了。 沈辞啊沈辞,你为什么当初不好好跟我,为什么就是要逼我呢。 “这莫辞醉的话本好好看啊,不知道重生后,江凉会不会走上另外一条道路,他实在太可怜了。” “希望楚梨可以帮帮他。” “莫辞醉真厉害,居然写出情节这么吸引人的话本,我要给他投票,还要拉上我的家人给他投票。” 这时,一个阴测测,略有些苍老的女声忽然响起:“莫辞醉的话本是抄别人的,你们被骗了。他就是个恶心的人,仗着长得好看专门勾搭有夫之妇,还喜欢与多个女人厮混,你们居然喜欢这种人?” 正提笔准备写下自己名字的是一个小姑娘,与旁边与她出声附和莫辞醉话本的并不熟悉。 第488章 沉重 小姑娘扭头,一个身材有些臃肿的女人隐于不远处的阴影下,女人正就长得不好看,昏暗光线下,一张脸透着几分阴森。小姑娘差点尖叫出来。 周围有其他人在,她勉强压下恐惧,声音怯怯道:“这位老人家,有的话没有证据不能乱说的。”小姑娘的娘亲是捕快,经常会与她讲一些报案过程中的趣闻,她娘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抓人定罪,一定要有证据,不能因为谣言而有主观意见,这样才不会冤枉每一个人。” 她虽然有点怕这个长得凶凶的老人家,但她不希望莫辞醉被冤枉,即便害怕,她还是开口反驳。 小姑娘一句“老人家”直接让杨菡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森冷,她的手在发抖,克制着不将一个巴掌甩过去。 杨菡今年五十又六,在她这个年纪,很多人都当了祖母,甚至可能还当了曾祖母。可杨菡不服老,她厌恶人老珠黄的夫郎,纳了年轻貌美的小侍夫,经常花大价钱给自己的脸抹胭脂,为的就是让自己看上去更年轻一些。 曾经有一个新买的丫鬟,叫了她一声老夫人,当即被她赏了几十个耳刮子,再卖入青楼。 现在,面对陌生的人,她不好发作。 “既然你不相信,那就等着吧。” 小姑娘见昏暗灯笼下的老人勾唇一笑,背脊有些发寒,在那人甩袖离开后,小姑娘收回胆怯的视线,深呼吸一口气,提笔毫不犹豫写下自己的名字。 - “小辞,那就是你的话本吗?围在那看的人好多啊。”翌日,清儿不用在一品斋里帮忙,带了沈辞来到了比赛场这里。 还未靠近,她的视线就落在莫辞醉的话本前,那里的百姓很多,只比另一边的一枝海棠少一些。 清儿漂亮的眼睛里浸满了激动与喜悦:“刚好说书先生正准备说书,走,小辞,陪哥哥去听一听。” 看着哥哥高兴得眉眼,又看了眼自己被哥哥牵住的手,沈辞抿唇一笑,任由清儿拉着挤过重重人群。 “……那宣城的大火足足燃烧了三天三夜,所有的尸体,草木等,全部都烧没了。宣城的瘟疫和大火一出,整个大盛朝朝堂震动。皇帝派人,想找出江凉毁灭宣城的原因,却一无所获。百姓们只当江凉是个杀人的恶魔,可惜他的父亲,因为围剿山匪战死,应该是个英雄的他,却养出出江凉那样的人。 江凉死后,愤愤不平的百姓挖出了江凉父母的棺木,将两人的骨头喂给了野狗。江凉祖母去维护时,硬生生被野狗咬死。众人只道她是活该……” 清儿拉着沈辞,与其他人一起听说书先生说着话本,《她的小酒窝》前半部分关于江凉的故事,很是沉重,倾听的人也沉默着。 有人听到江凉用瘟疫和大火害死宣城所有人时,都说其太残忍,冷血无情。 又有人猜,江凉那样做肯定是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原因,人不可能好端端的就想杀人。 第489章 眼帘里的那抹倩影 有人说,那些百姓太过分了,即便江凉残忍,可他父母是无辜的,又已经死去,不应该被掘坟,江凉祖母也是间接被他们逼死的。 说书了,清儿心底酸酸涩涩的,有些难过。 “小辞,你能告诉我,江凉为什么要那样对付宣城人吗?” 清儿不愿意相信江凉是个冷酷无情,只知道屠城的疯子恶魔。 沈辞听出哥哥语气里的难过,他在为江凉而难过。 沈辞微微叹了口气,他抬起手,缓慢比划,动作似乎也因为这气氛而显得沉重。 【江凉是在报复。宣城人对他做了很残忍的事。】 清儿眨了眨眼睛,眼眶有些泛红,为话本里的江凉而心疼,他就知道,没有谁生来就是恶魔。父亲是捕快,江凉打小为父亲能抓捕坏人而骄傲,母亲温良,带出的小江凉性格温顺。到底是经历怎样的残忍,才会让那么好的小江凉硬是要拉着全程的人同归于尽。 话本下,人们聚在一起,还沉浸在刚刚的说书中,三三两两议论着江凉。 忽的,一道年轻的女声进了清儿与沈辞的耳边,女子声音清越透亮,又恍若冬日里的雪水,添了几分冷意。 “……若江凉是恶魔,那掘了江凉父母坟的百姓就不是恶魔吗?道貌岸然地说自己是声张正义,为何在江凉放火烧宣城时,无人敢站出来。为何要去无辜的江凉父母坟前泄愤,让曾经的英雄,在地上也不得安眠。又为何在间接逼死江凉祖母后,推脱责任,将其尸体抛入山谷,伪装成她失足坠落。 江凉不会无缘无故为恶,宣城人肯定是做了伤害江凉,或者是江凉不能容忍的大事。江凉被祖母接走后,两人一直住在宣城。那为何江凉会性格大变,这或许和宣城人有人,也或许是造成他屠城的理由……” 沈辞视线穿过重重人群看去。 暖色灯笼下,一少女正与身旁的另外一人说话。身姿清雅,侧颜清冷如玉,眼神淡淡,似乎没有多少情绪,只是在客观分析剧情。 许是察觉到视线,少女扭头,忽的就与沈辞撞上。 周围似乎都寂静了下来,只有少女的倩影和淡然的眉眼映在沈辞的眼帘里。 原来是她啊,她分析的正是沈辞想表达的。 “原来是你们啊。”清儿略有些惊喜的声音,将沈辞的思绪拉了回来。 “叶小姐,你刚刚说的真好。”清儿毫不吝啬地夸赞。 许是之前见了面,叶清越对清儿的感官不错,身上的疏冷淡了几分,将视线从沈辞身上收回来,叶清越颔首,道:“我也只是发表了下自己的看法。” “我也觉得你说得对。江凉肯定有过很不好的经历。”叶清越身旁的是陆莺。今日,陆莺是用尽了办法,才从哥嫂,也就是叶母那将叶清越带出来的。 陆莺知道,叶清越喜欢话本,但哥嫂认为那是不正经,会耽误读书的东西,打小不愿意让她接触。幼时,叶清越的话本曾被哥嫂当面焚烧过。 第490章 心虚 “叶小姐喜欢莫辞醉的话本吗?”清儿想起什么,试探性地问,目光期待。 叶清越睫羽颤了颤,见清儿身边少年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不由微微移开眼,落在那话本上,此时天色渐晚,点上了几盏灯笼,距离极近,暖色的光将话本上的文字映得一清二楚。 简简单单的文字,没有任何华丽的词藻,却深深触动人心。 “我喜欢这个风格的话本。”她语气淡淡,没有多少起伏,似乎没有表达出多少喜欢,可话语真实,没有作伪。 清儿余光刚好看到自家弟弟抿唇浅浅一笑。 看来,小辞是真的喜欢叶清越啊。 “你们也喜欢莫辞醉这种类型的话本吗?那你们也可以去看看那边良源书肆高山流水的话本,类型差不多。以前越姐儿也很喜欢高山流水的话本。不过这次比赛也不知怎的,高山流水的话本风格似乎变了,我和越姐儿都不太喜欢。”清儿听得出陆莺话里的惋惜与不解。 陆莺不明白,清儿还能不明白吗?之前高山流水的话本都是抄小辞的,如今没有小辞,高山流水自然写不出以前的风格。 清儿心里想想,没有明面上与陆莺和叶清越点透,左不过,无论她们喜欢的是以前高山流水的话本,还是如今莫辞醉的话本,都是他弟弟。 就是不知道,叶清越若知道,会不会对小辞刮目相看,两人能走得近些。 清儿心中纠结,他既不希望沈辞与叶清越亲近,又怕沈辞黯然神伤。 看了眼小嘴很溜,说起话来眉飞色舞的陆莺,清儿想,若小辞喜欢陆莺该多好。 又看了眼偷偷看叶清越的沈辞,清儿叹了口气,罢了,随缘吧。 夜色已晚,比赛场人越发少了,陆莺与叶清越也与清儿,沈辞告辞。 灯笼朦胧的光,勾勒着少女纤细,窈窕的身影,将其无限拉长,最后完全隐于墨色中。 良久,沈辞收回目光,对上自家哥哥凝视着的,探究的目光,不由心头一跳,莫名心虚。 【哥哥,怎么了?】他比划,不怎么敢与清儿对视。 清儿沉默了两秒,摇头:“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沈辞暗暗松了口气。 随即又疑惑,刚刚他在心虚什么? 沈辞回了家,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许久,没有想明白,最后抗不过困意,沉沉睡去。 叶家,回了闺房,没惊动到他人的叶清越暗暗松了口气。 脱下外衣,正准备就寝,有什么东西从袖口掉落,橘色烛光映出地上飘落的蓝色帕子。 叶清越顿了一下,将帕子捡起。 上次,莲子将帕子清洗后,叶清越出门带着,打算还给沈辞,未成想,今晚遇到沈辞,她竟给忘了。 将外衣挂在屏风上,又将帕子叠好。 叶清越拿着手上质量不算上乘,却也清雅的帕子,沉默两秒,拉来抽屉,放了进去。 罢了,下次再还吧。 - 唐州府神笔杯话本大赛中的初赛,会有五日投票时间。 如今,已经到了第四日。 第491章 质问 “美人,快来妻主怀里坐坐。” “妻主,连儿来了。”少年声音娇软,身着轻薄纱衣,柔软如水的身子倒在杨菡怀里,仰头轻飘飘掀了下眼皮,媚眼如丝。 杨菡搂着怀中美人,一个眼神勾引下,骨头都酥了。 少年纤纤玉手拿起一颗葡萄,仔细剥开,放进杨菡嘴里,眼睛亮亮的。 杨菡抚摸少年娇嫩的脸蛋,道:“真好吃。” 少年凑到杨菡耳边,吐气如兰:“妻主,连儿比葡萄更好吃。” 杨菡心里火热一片,猛的将少年圈紧,目光似灼灼,似有什么在燃烧,她喉咙吞咽了下唾沫,开口,声音沙哑,急切:“既如此,那我们……” “夫人,良源书肆刘老板到了。”门外,丫鬟禀告。 杨菡本是火热的身体仿佛被冷水猛的浇下,刚刚的愉悦与渴望一扫而空,只剩下胸口处闷着的烦躁。 “早不来,晚不来,居然这个时候来。”杨菡低咒几声,想起前两日刘老板给她脸色看,怒火冒了起来。 “妻主……”少年低低惊呼一声,原是杨菡过于生气,无意间将他掐疼了,“妻主,连儿可要回避?” 少年软软窝在杨菡怀里,说是要回避,又黏糊着杨菡。 杨菡最是喜欢美人依赖,黏腻她。 “不必。” 刘老板气冲冲进来,迎面就见杨菡抱着一少年正在吃葡萄。 杨菡五十来岁,头发已有部分花白,脸上虽涂抹了胭脂,依旧难掩皱纹,她生得普通,上了年纪,即便有心打扮,也不好看。 怀里少年年轻,约莫二八年华,貌美娇弱,正值青春年华,偏偏成了杨菡的小侍夫。 一老一少,着实辣眼睛。 刘老板虽也有小侍夫,也上了年纪的她,也断然不会对年轻少年下手,她的两个小侍夫,都是年轻时跟着她一起走过来的。 这杨菡,实乃色中饿鬼,若不是为了书肆利益,刘老板不会与杨菡多结交。 “杨先生倒是好兴致。”刘老板将鄙视的视线收回来,大步跨进屋子,寻了张椅子坐下来,冷冷嗤了一声。 杨菡叼过小侍夫手上的葡萄,像是刚看到她般,故意道:“哦,刘老板,你来了啊。不知刘老板来,所为何事?” 杨菡态度一如既往的轻慢,放在以前,刘老板看在书肆需要她的份上,能忍上一二,可如今的情况,直接将她本就暴躁的脾气勾了出来。 她狠狠拍了下桌子,怒瞪:“杨先生还不知道你的话本这几日取的好名次吧。” 杨菡搂着小侍夫的手一顿,眸子沉了沉。 她怎么会不知道,她连今天刘老板为什么会来都知道。以她如今话本的名词,只排在中上,很可能初赛就被淘汰。 这几日,良源书肆也做了活动,类似于给高山流水投票就能换得一些小礼物,此举也确实拉动了许多人。 刘老板可谓花了大价钱,若杨菡的话本就此淘汰,那真真是得不偿失,更是滑稽。 “刘老板,你急什么,初赛还未结束,一切都未定论。”杨菡语气随意,仿佛没把这事放心上。 第492章 沈辞抄袭 刘老板讥笑:“明日就是最后一日,难不成杨先生还有其他办法。” 话落,就见对面杨菡剥开少年肩膀上的薄纱,脸埋在他白皙纤细的脖颈处蹭了蹭,眼神沉醉。 刘老板忙移开光线,被恶心到了。 这杨菡真是恶心,光天化日,在外人面前如此轻浮,又如此轻贱其小侍夫,真难想象她是怎么写出那种风格的话本。 果然,由话本看人是不准的,就像字如其人这四个字也不一定准确。 少年在杨菡怀里娇笑,杨菡被他撩拨得火热,又想起还有碍事的刘老板在,只想赶紧将她打发走。 “刘老板不必担心,我自有计划。我不仅能过初赛,还能得第一。” 刘老板差点“呸”一声,一口唾沫啐在杨菡这个不要脸女人身上。她不信,可看杨菡模样又不似作假。 “杨先生可是有什么办法?”她勉强耐下性子问。 杨菡这次倒也没拐弯抹角,反问一句:“刘老板可知,比赛中,哪种情况会让一个作者的票数加上另一个身上?” 大盛朝话本行业完善,有众多规定与条例。 刘老板回想了下,终于想到,随即脸色大变,手骤然握紧椅子扶手:“你的意思是……” 杨菡将脸从小侍夫脖颈处抬起来,脸色潮|红:“正是刘老板想的那般。如此,刘老板便可安心了。” 刘老板惊讶得没有说话,若真是这样,确实不用担心了。 等刘老板离开,杨菡迫不及待拉着小侍夫往床榻去,很快,屋里便响起了暧昧的声音。 - “你们听说了吗?莫辞醉的话本是抄袭高山流水的。” “不是吧。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莫辞醉真名为沈辞,是一不会说话的哑巴,曾是乞丐,又不曾上过私塾,你说,这样的人怎可能写出那样的话本。” “我观那莫辞醉的话本风格确实和之前高山流水的话本一模一样,难不成是真的?” “堂堂话本大赛,就该公平公正,怎能容许这等抄袭他人话本的小人出现。” “我们必须讨伐莫辞醉。” “对,将莫辞醉赶出话本界,让他坐牢。” 大盛朝话本行业完善,对其也有诸多保护,抄袭他人话本,确实会坐牢。 仅仅一个早上,莫辞醉的真名,经历被扒得干干净净,莫辞醉抄袭高山流水话本之事,也在唐州府彻底传开。 一大批喜欢高山流水话本的百姓纷纷跑到举办方那,表示要为高山流水讨一个公道。 莲子知道自家小姐喜欢高山流水的话本,一大早从外出来,将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叶清越翻阅书籍的动作一顿,扭头看她:“你说莫辞醉真名是沈辞?莫辞醉抄袭了高山流水的话本?” 莲子点头:“外头是这么说的。”随即,她又纳闷,“小姐,你觉得可能吗?沈辞真的会做出抄袭的事吗?” 沈辞这个少年,莲子跟着自家小姐,见过他里面,对他印象不错。 她不怀疑沈辞会写话本,毕竟沈辞可是得了府学考核第三名的人。 第493章 如何自证清白 至于抄袭一事,还真不好说。 毕竟她未曾与沈辞深入了解过。 叶清越秀美的眉头轻蹙,视线落在书籍上,良久都没有翻动一页,脑海中浮现那晚的少年。那晚,灯笼的光朦胧洒下,映出少年昳丽,如浓墨重彩的漂亮容貌,叶清越看到了他眼底的清澈与剔透。 “沈辞不会做出抄袭之事。”叶清越语气淡淡,却笃定地开口。 “可是外头似乎已经闹开了,如今情形对沈辞不利,若沈辞拿不出自证清白的证据,很可能……” 叶清越抬头看向窗外,今日,母亲随时会来抽查功课,她出不去。 沉思两秒,叶清越将手上的书籍放在一边,拿过一张白纸,铺开,提笔沾墨水,在上面快速写了几句话。 等墨迹干透,她将纸折叠,递给莲子:“你速速将这封信交给这次负责话本大赛的顾媛举人。” 叶清越曾受过顾媛课业上的指点,两人关系还算不错。 莲子接过信,知道这是自家小姐想帮沈辞,遂道:“小姐,你放心,我肯定将信送到。” 莲子走后,叶清越再度将书籍拿了起来,微微叹了口气,重新专注看书。 她能做的就这么多了。 - “什么,莫辞醉是沈辞?外头说沈辞抄袭了高山流水的话本!?”一向关注外头新鲜事的陆莺也得知这个消息。 她狠狠拍了下桌子,怒道:“不可能,沈辞绝不会做这种事。肯定是有人陷害。” 自家母亲是县令,陆莺打小混迹在县衙里,也曾偷偷见过很多次母亲审理案件,知道人心之险恶。 她相信沈辞,既然沈辞没有抄袭,那肯定是他人想陷害。 “带上人跟我一起去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用心险恶之人来陷害沈辞。” 一般来说,搞陷害,最终得益的一方肯定是陷害者。 所以,这个高山流水的嫌疑很大,她必须找出证据,还沈辞一个清白。 - 沈辞包括赵楚楚等人,也全都听到了流言。 每日,来一品斋买糕点之人甚多,外头有什么消息,自然也带了进来,加上近来沈辞在一品斋帮忙,不少人认识。 比起叶清越,陆莺等人的愤怒,赵楚楚等人倒是显得平静很多。 “到底贪心不足蛇吞象。”张修远淡淡开口,并不意外这次流言的出现。 沈辞紧抿着唇瓣,倒不是怕自己被认为是抄袭,而是对人性的再一次失望。 他原本没想计较的。 这时,沈朝暮来了,视线一扫而过一品斋所有人,看到沈辞没事后,松了口气,最后在张修远身上停顿:“修远哥,外头的流言你们听到了吗?肯定是杨菡那厮放出的流言,借此陷害小辞。我们绝不能让她得逞。” 沈朝暮原本在汇祥酒楼做工,听到这个流言,特地跟老板请了假过来,沈辞曾经为了生计,被杨菡哄骗,把话本贱价卖给了她,这事,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知道的。 可是外人不知道,若沈辞不能自证清白,那他会就此背上抄袭他人话本的污名,会被人唾弃,永远无法在话本行业上立足。 第494章 不正经的赵楚楚 沈辞比划【暮姐姐,你别担心,修远哥他们有计划。】 沈朝暮这会才注意到众人平静的表情,看来他们是有能力帮沈辞解决这次危机了,她提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朝暮,你别担心,我们不会让小辞被陷害,属于小辞的东西我们也会帮他夺回来。” 张修远神色淡然,成竹在胸,已然有了计划。沈朝暮呆愣了一下,发现似乎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从容不迫,给人一种能全身心依赖的安全感。 呆愣只是一瞬,沈朝暮垂眸,收回视线,压下加速跳动的心脏。 沈朝暮也没问他们的计划是什么,又安抚了沈辞几句,最后用余光看了张修远一眼,离开了一品斋。 赵楚楚倚靠着门,看着沈朝暮匆匆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在看什么?”张修远拿出一颗酸梅给赵楚楚,赵楚楚怀孕后,喜欢上吃酸的东西,这酸梅是张修远亲自腌制的,赵楚楚很喜欢,时不时就吃上几颗,防止反胃。 小夫郎容貌清隽,眉眼精致,清澈的眼睛氤氲着化不开的柔情,动作体贴又细腻。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我家远哥儿真是一个好夫郎。我三生有幸才能娶到你啊。”赵楚楚低头,绯色饱满的唇下,贝齿咬住酸梅,酸味在嘴里散开,让人胃口大开。夫郎太好,容易招人惦记啊。 张修远余光看到周围清儿等人唇角掩盖不住的笑意,耳垂微微发烫,佯装发怒地瞪了她一眼。成亲那么久,连孩子都有了,还不正经。 自从嫁给赵楚楚,又当了一品斋老板后,张修远不再去田里,也鲜少晒太阳,原本就不黑的皮肤,越发白皙。 此时,他脸颊的肌肤白皙如雪,染上了一层如雾般淡淡的红,赵楚楚喉咙滚动了下,恨不得现在将人抵在墙上,放肆轻薄,让那份薄红深上几分。 - “顾举人,您是最公正的,这件事,您一定得替我们高山流水讨个公道。” 比赛场地,聚集了无数百姓,讨伐声一声高过一声,试图让举办方惩罚抄袭者莫辞醉。 后堂,刘老板找到了顾媛,表情绷紧而严肃,态度坚决不退让,扬言要为高山流水讨公道,不能容忍这种卑鄙的抄袭者出现。 顾媛面前桌上,放着莫辞醉的话本,和高山流水以往发表的话本。 她道:“事实真相如何,我们会尽快调查,若莫辞醉真抄袭高山流水,我们不会轻易放过。” 刘老板满意点头,终于露出笑容:“顾举人,那就拜托您了。” 刘老板离开,顾媛让人请了评委过来。 来的评委,要么是话本界的大师,要么是才女,要么是书香世家的读书人。 “对于这件事,你们怎么看?”顾媛问。 “顾举人,根据我多年的经验,莫辞醉话本的风格和高山流水完全一模一样。” “没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莫辞醉肯定是抄袭了。” “……” 几人都表示,莫辞醉抄袭了高山流水,必须严惩,还后者一个公道。 xs7.com 第495章 这老女人好丑啊 顾媛沉默着,视线落在桌上两份话本上,随手翻开,半晌才道:“事实如何,问过莫辞醉和高山流水再做决断。将莫辞醉和高山流水都唤来吧。”判断一件事的对错,不能只听信一方之词。 众人离开,顾媛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封信,信封的口开了,信明显已经被读完。 “越丫头,但愿你没有看错人。” - “清儿,就由妻主陪着小辞去吧。若是发生什么不必要的冲突,妻主也可以保护他。”举办方的人来一品斋,唤沈辞配合调查抄袭之事。 清儿想跟去,又被张修远劝住。 “楚楚姐,那小辞就拜托你了。”要说清儿最信任的人,莫过于赵楚楚和张修远了。 “放心。我会替小辞讨回公道,再把他完完整整带回来。”赵楚楚不轻易许诺,一旦许诺,就一定会做到。 【哥哥,你放心,晚点我们就会回来。】 陪沈辞一起去的,除了充当“保镖”的赵楚楚,还有充当“翻译员”的橙子。橙子也在汇祥酒楼做工,这次特地请了小半天的假。 橙子小手被沈辞握在手里,一边走一边叽叽喳喳地说话,像只快乐的小鸟。 “辞哥哥,我做事很勤快,老板都夸我了,还说下个月要给我提工钱。” “暮姐姐工作是最辛苦的,她说要攒钱,让我们去私塾读书,或者去其他店里当学徒。” “辞哥哥,我们都很想你……” 自从沈辞与清儿相认,发生的事情很多,沈辞忙碌于写话本参加比赛,忙碌于读书参加考核,空闲时间在一品斋帮忙,也歇在赵家,与橙子他们的交流少了许多。 橙子还想说,最近有奇奇怪怪的人来找暮姐姐,但还没说,三人就到比赛场。 比赛场,聚集了众人抗议的百姓,要求莫辞醉给高山流水道歉,还后者一个公道。 赵楚楚扭头看沈辞,生怕他会被气到,不曾想,少年神色淡淡,颇为平静。 “你不生气他们误会你吗?”赵楚楚问。 周围刺耳难听的声音进入耳朵,沈辞甚至想,若他们知道口中的抄袭者沈辞就在这,会不会围过来揍他? 沈辞淡淡勾唇,眉眼冷淡,比划。 【你也说了这是误会不是吗?真相揭开,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赵楚楚挑眉,小伙子心性不错啊。 “辞哥哥,橙子永远都相信你。”橙子拉了拉沈辞的衣袖,仰头冲他露出一笑,露出甜甜的酒窝。 沈辞握紧了他的手,迈开长腿往后堂走去。 - 后堂,沈辞三人走进去,里头的人都望了过来,其中一道灼热带着恶意的视线落在沈辞身上,尤其明显。 沈辞顺着视线望过去。 穿着艳丽衣裳,涂着浓厚胭脂的女人,视线仿佛树胶,黏在他身上,恶心得让沈辞瞬间起了鸡皮疙瘩。她冲沈辞一笑,涂抹着红色胭脂的嘴巴张开,恍若一张血盆大口。 “我艹,这老女人怎么那么丑。”赵楚楚闪身挡在沈辞面前,发出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惊恐感慨。 第496章 倒打一耙 她如意料中般,看到了对面老女人扭曲的脸。 赵楚楚摇头:“更丑了。” 杨菡一口怒气差点憋不住,她本想在沈辞来的时候,眼神暗示他,给他最后一个机会,没想到出现另外一个女人。 女人年轻貌美,是杨菡深深嫉妒的,听到她当面说自己丑,杨菡恨不得将那女人给撕碎。 赵楚楚扬了扬下巴,露出一个挑衅的眼神。 这又老又丑的女人,就是那个贪财好色的杨菡吧,果然是个恶心人的玩意。 “你就是沈辞,也就是莫辞醉吧?”顾媛视线落在沈辞上,来的人三个,资料上说沈辞今年十四岁,是个少年,不会说话。 沈辞点头,上前一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略有些不适,但没有退却。 “杨菡,也就是高山流水,你确定要指控沈辞抄袭你的话本吗?”顾媛问。 杨菡已经恢复了平静,一派庄重的模样,她看了沈辞一眼,叹了口气,语气惋惜:“沈辞还是个孩子,我原本不想这么做的,只是,事情已经传出去,我必须得给百姓们一个交代,也得给我的家人一个交代。” 杨菡讲述,沈辞曾经是个乞丐的时候,她发现沈辞聪慧,身世可怜,她怜惜沈辞,会给他银子和吃食,甚至教他写话本。 可她万万没想到,沈辞不仅偷了她写好的话本,还勾引她。 她说,沈辞虽然聪慧,但懒惰,他得知杨菡家境富裕,试图用美貌勾引她。 但杨菡识破了他的意图,杨菡表示,她有夫郎,与夫郎恩爱,断断不会接受沈辞。 于是,沈辞怀恨在心,偷了她的话本和钱离开。 “……我本想,既然他已经离开,话本偷了就偷了吧,可我没有想到他会拿来参加话本大赛。我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我不能对不起喜欢我话本的百姓,我不能帮着蒙蔽你们,不能破坏比赛的公平。” 杨菡眼眶泛红,模样颇为伤心,似一个长辈遇见到恨铁不成钢的晚辈,充满了惋惜。 “啪啪啪。”众人沉浸在杨菡营造的悲伤气氛中,突兀的鼓掌声将他们唤醒。 赵楚楚冲杨菡竖起大拇指,赞叹:“你真棒,这戏演得真好,不去当戏子真是可惜了。你的口才也很好,倒打一耙,睁眼说瞎话的能力恐怕唐州府所有百姓都找不出一个能和你比的。对了,还有这脸皮,啧啧,比唐州府的城墙还要厚,你啊,最适合去边疆打仗,冲在最前面,我保证,敌人最锋利的矛也刺不穿你的脸皮。” “噗嗤。” 赵楚楚表情生动,若没注意听她的话,恐怕还不知道她在冷嘲热讽。 这嘴巴,真真是厉害! 一下子,就把杨菡萦绕的悲伤气氛打破,原本想接着谴责沈辞的其他人,不知不觉发怒地话也压了下去。 杨菡的脸色一片青一片紫,鹰眸阴鸷,冷冷落在赵楚楚身上,冷笑:“你是谁?沈辞都没有开口,你凭什么开口?”她恶意的视线又落在被赵楚楚护在身后的沈辞上,摇头叹息,“小辞,莫非这种无礼的人,就是你重新找的?” 第497章 做贼心虚 杨菡的话充满恶意,表明沈辞是勾引她不成功,转而勾引其他女人。 “哈哈……” 赵楚楚捂住了肚子,笑弯了腰:“我说到底是你眼睛瞎,还是你当别人眼睛瞎呢?”赵楚楚将沈辞拉到跟前,“瞧瞧,我家小辞的眼睛多明亮,瞧瞧他这一张脸,即便算不上倾国倾城,也也是貌美无双吧。再看看你,矮胖,肚子上都是肥肉,涂再多胭脂,也挡不住脸上的皱纹,人老珠黄,都可以当奶奶的人了,还说我家小辞会看上你?我家小辞没瞎,但凡不是傻子的人都不会听信你这种鬼话。” 杨菡抖着手指,胸口起伏,“你”了好几声,好一会才找到辩驳的词:“沈辞他是看上了我的钱!有的人,为了钱,什么都能干出来。” “钱?”赵楚楚嗤了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你说得没错,小辞确实看上了你的钱。” 就在杨菡唇角刚刚勾起,还没来得及洋洋得意时,赵楚楚抛下一个重磅炸弹,“因为你的钱,本来就是他的。你之前所有的话本都是抄袭沈辞的。”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后堂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你胡说!”杨菡缓过神来,脖子都红了,上面青筋暴起,也不知是心虚还是其他,她声音也拔高了许多,“是沈辞抄袭我的话本,你不要倒打一耙。” 顿了顿后,她的情绪瞬间低落下来,痛心疾首:“我原本还想给你们一个机会,没想到……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赵楚楚双手抱胸,啧啧道:“这演技实在是太精湛了,收放自如啊。” 众人:“……”刚被调动起来的情绪又如潮水般没了。 杨菡眼睛微微眯起,咬着牙,对眼前这个伶牙俐齿的年轻女人恨得牙痒痒。 “小辞,把你被杨菡哄骗的事情,全部都说出来。” 杨菡心底咯噔一下,脸色变了变,蜷起的手指有瞬间的不自然。 “诸位,抄袭者就应该立刻进行严厉的处罚,难道还要听他狡辩吗?”几乎是在赵楚楚话音刚落,杨菡就开口,带着一丝明显的急切,又冲刘老板打了一个眼神。 刘老板意会,立刻开口,站在杨菡这边。 杨菡脸上的真实表情掩盖在浓厚的妆容下,但仔细看的话,仍能看出不自然,赵楚楚唇角勾了勾:“连个辩解也不行?到底是不能给我们辩解,还是你做贼心虚,害怕啊?” “你胡说。”被赵楚楚点破心理想法的杨菡出声呵斥,声音陡然加大。倒真真像是心虚。 杨菡出声后才意识到不对。 眼前的女人云淡风轻,从容不迫,而她却被她轻而易举挑起怒火。该死! “小辞,开始吧。” 沈辞淡漠扫了杨菡一眼,开始比划。 杨菡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再阻止,反而显得她心虚。 沈辞比划,橙子负责翻译。 寂静的后堂,是橙子稚嫩的奶音,软乎乎的奶音却述说着一个关于“欺骗”的故事。 第498章 证据 顾媛几人从沈辞这,听到与杨菡讲述截然相反的故事。 杨菡哄骗单纯的沈辞,低价将他的话本据为己有,看上沈辞的容貌,多次表示想纳他为小侍夫,甚至直接强占。 怕沈辞会爆出真相,用舆论先下手为强,毁掉沈辞。 “闭嘴!”杨菡大吼一声,面目狰狞,将翻译的橙子吓了一跳。橙子揪住了沈辞的衣角,沈辞忙把他护在身后。 “你们根本是在胡说八道。顾举人,他们的话根本不可信。”杨菡收回落在橙子上骇人的视线,向顾媛解释,眼神带着一丝慌乱。 身后,赵楚楚反问,声音冷冷淡淡:“那你怎么解释,这次大赛,你的话本风格和以前截然不同?” 杨菡身体一僵,咬紧了牙关。 赵楚楚:“应该之前的话本不是你写的,甚至,这次的话本也不一定是你的。” 杨菡转身,目光沉沉,仿佛恶鬼般,涂着红色胭脂的唇勾起,越发显得狰狞,嗤了一声:“你说得再有理又如何,无论什么事,都要讲究证据。你说我话本风格变了,谁说一个人就不能写出两种风格的话本。” 想明白后,杨菡慌乱的心镇定下来,没错,沈辞他们讲得再真实,再符合逻辑又如何,他们没有证据。 赵楚楚一下子明白了杨菡的倚仗,不过,可能要让她失望了。他们家小辞,其实很聪慧。 “自然是有证据的。” 赵楚楚云淡风轻开口,唇角带着浅浅的笑,她眼底的戏谑一下让杨菡的心提了起来,不安在心底散开。 杨菡浓妆下的脸紧绷,唇瓣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她不信,她不信沈辞他们有证据。 但,杨菡很快被啪啪打脸。 沈辞没直接证据,但又间接证据,就藏在之前卖给杨菡的话本里。 “第50,100……段,提取最前面的一个字,合上来就是‘此话本是沈辞所做’。” 顾媛桌上正放着高山流水和哦买五个的话本,她随手拿起高山流水最上面那一本话本,严肃着脸查阅。 半晌,她点头:“确实是。” 橙子又根据沈辞的翻译开口,因为怕杨菡,奶音怯生生的:“辞哥哥说,每一本话本相同地方都有。” 不待顾媛有所动作,其他评委相继抽出高山流水的话本查阅。 两年时间,一共十二本短篇话本。 直到所有人查阅完,对视一眼,最后朝顾媛点头。 “也就是说,高山流水的所有话本,在相应位置都有这句话。”顾媛缓缓开口,意味深长,视线落在杨菡身上,沉默着在等待杨菡的回答,不,或者可以说是承认她才是抄袭之人。 顾媛眼神淡淡,其实,她性子一贯淡漠,不喜与人多结交,相比起读书,她其实更喜欢话本,这也是她成了举人也不愿意去做官的原因。 与其做个小官,不如从事与自己喜欢的话本有关的工作。 顾媛对话本喜欢,也看重,最厌恶的表示抄袭者。 事实证据,杨菡便是那个真正抄袭的人。 第499章 此话本为沈辞所做 毕竟,如果一本话本算巧合,但十二本话本的相同就不是巧合,是最直接的证据。 两年来,高山流水所有的话本都是沈辞所写,杨菡是窃取者。 “这怎么可能?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最先反驳的不是杨菡,而是刘老板。 两只手将所有话本夺过来,她快速翻动话本,手指明显在颤抖,查阅完第一本,她的呼吸微微急促。 将第一本话本丢在一边,她又查阅起第二本,第三本……直到十二本全部查阅完。 “此话本为沈辞所做” 几个字一直在刘老板的眼前晃。 他们没有撒谎,没有看错。 所以,她认为的这些属于高山流水的话本都是杨菡窃取沈辞的。 “杨菡,你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刘老板死死盯着杨菡,质问的话几乎是从咬紧的牙缝里出来。杨菡的欺骗,将她以往因为得讨好杨菡而压制的火气一下子冒了出来。 之前,杨菡脾气暴躁,甚至颐指气使,为了良源私塾,刘老板忍了,多数时候还讨好。这次大赛,杨菡话本数据极差,她也只当杨菡发挥失常,万万没想到杨菡是抄袭。 以前话本畅销,只因为是抄袭他人的,如今话本数据差,是因为不是沈辞写的,甚至连这本是否是她自己写的都不一定。 刘老板容忍了杨菡的脾气,如今容忍不了她的欺骗。 杨菡的脸一阵青,一阵紫,尤其精彩,身体微微颤抖,额头不自觉冒出了冷汗。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仿佛被什么掐住般,一句话都说不出。 众人视线都落在她身上,看她此时的模样,不用问都知道答案。 “顾举人,关于这次抄袭的流言,官府已经抓到了人。” 来人是带着官差来,官差又带来两个陌生人。 两个进来,哭哭啼啼地嚷嚷:“官差大人,我们不是故意的,是杨菡雇佣我们放出的消息,不要抓我们,我们错了,错了……” 熟悉的人和声音,杨菡抬眼看去,只觉天昏地暗,步步后退,跌坐在地上,脸色灰败,肩膀耷拉下来,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什么都说不出。 早在沈辞拒绝她,杨菡已经有毁了沈辞的心,考核后府衙外那人的为难,正是由杨菡的人挑拨,为的是让沈辞考核失败。 只是,沈辞被叶清越护住了。 第一天话本大赛,她看到自己话本的数据,也看到了莫辞醉的话本。在知道莫辞醉是沈辞后,就有了今日的“抄袭”计划。 昨晚,她找来这两人,雇佣他们在唐州府散播莫辞醉抄袭的消息,为的就是今日的质问。 只要坐实沈辞抄袭,一举两得。 一来,毁了沈辞,二来,莫辞醉抄袭,他初赛所得票数将全部归为高山流水所有,她能一跃成为初赛第一。 可她万万没想到,沈辞会翻盘,会早早做了准备,而她,无从辩驳。 陆莺带来的官差直接把失了精神气的杨菡带走。 长达两年的抄袭,卖的话本涉及金银之多,加上此次雇佣他人,捏造谣言,足以让她上公堂。 第500章 或许你们还得感谢另外一个人 “是杨菡,她不是高山流水吗?怎么会被官差带走?” “那莫辞醉在哪?该抓的不应该是莫辞醉吗?”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高山流水高调,两年前出名,就高调爆出自己的真实背景,所以,高山流水即杨菡,是唐州府多数百姓知道的事,尤其喜欢高山流水话本的百姓。 因有把握,杨菡跟着刘老板进比赛后堂很是高调,进去前,还在百姓们前装模作样,表示不能容忍抄袭之风,要揭穿莫辞醉。 百姓们纷纷表示支持,在外面翘首以盼。 直到官差出现,他们以为是来抓莫辞醉,没想到抓的竟然是杨菡。 “诸位,举办方与官府已经查明,此次抄袭……”顾媛亲自出面,将事情真相说了出来,“进一步的结果,府衙会再审理,另,根据大盛朝话本条例规定,高山流水初赛投票数据将加入莫辞醉中。” 顾媛的一番话,如同炸弹般,直接在唐州府百姓间炸开。 “什么,不是莫辞醉抄袭高山流水,是高山流水抄袭莫辞醉?这怎么可能?” “顾举人肯定不会撒谎,府衙的官差肯定也不会撒谎。杨菡被抓走,我们刚刚都看到了。” “两年啊,将莫辞醉的话本据为己有,赚取了无数钱财,如今还倒打一耙,要毁了莫辞醉,幸好,莫辞醉有证据,举办方和官府查出了真相。” “难道说高山流水是抄袭,你们没发现这次高山流水话本的风格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吗?就因为是两个人写的啊。” “你们之前都没有觉得奇怪吗?高山流水话本的风格是温暖的,治愈的。都说话本的内容能反应出话本作者的性情。可按我打听到的,杨菡可不是什么好人。她能将有夫妻之情的夫郎卖入小倌府,能纳年轻貌美的小侍夫,听说还脾气暴躁,曾经想强占他人。当时我就怀疑,如今一切有了答案。” “所以,我们都被高山流水欺骗和利用了。”一句话,众人沉默了下来。 高山流水用心险恶,利用他们对她的维护,对抄袭的排斥,厌恶,去攻击莫辞醉。 如果陷害成功,他们都将成为伤害莫辞醉的帮凶。 “没有证据,我们不该听信谣言。” “人云亦云和流言,最容易害人。” “……” 众人纷纷沉默,心里不太好受,但也借此得到反思。 - 后堂,赵楚楚和沈辞表达了对陆莺的感谢。 陆莺及时让官差抓到谣言传播者,给杨菡添了一条罪行。 “不用谢。我是觉得其中有蹊跷,所以就跟白姨借了官差去调查。再说了,我绝对相信,沈辞不是抄袭者。” 沈辞心下微暖,有相信自己的人,真好。 陆莺离开后,两人又向顾媛道谢。 “或许你们还得再谢另外一个人。” 在赵楚楚和沈辞的疑惑下,顾媛将抽屉拉开,将信递给了沈辞。 沈辞接过信,似乎有一种淡淡的冷香传入。纤长的手指将信打开,白纸上,簪花小楷娟秀工整。 第501章 道歉后一定得原谅吗 字不多,沈辞一扫而过,视线最后落在落款“叶清越”三个字上,瞳孔缩了缩。 “原来叶家小姐也有帮忙啊。”凑过来看的赵楚楚看到落款,微微惊讶,“小辞,你什么时候和她关系这么好啊。” 能出手帮忙,说明叶清越信得过沈辞。 一个上午的时间,叶清越写信给顾媛,时间挺短的,说明叶清越挺早知道谣言。她经常关注沈辞吗? 赵楚楚能想到的,沈辞也想到了。 沈辞又想起几日前的夜晚,那抹青色的身影向他走来,风轻轻卷起她的裙袂,带着淡淡的冷香,腰间玉佩发出叮咚的清脆声音。 他凝视着落款的三个字,心底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晕开,泛着丝丝甜意。 赵楚楚看到沈辞失神的模样,略略挑眉。 有情况哦。 叶清越的信,在沈辞的恳求下,顾媛给了他。 赵楚楚看着沈辞小心翼翼将信放在怀里,生怕怕它弄出褶皱般。 谢过顾媛,赵楚楚和牵着橙子的沈辞从后堂出来。 “莫辞醉,对不起,我们不该听信谣言。” “原来高山流水的话本是抄袭你的,我一直都很喜欢你的话本。” “对不起……” 百姓们自发的,突如其来地道歉,将三人吓了一跳。 面对如潮的道歉,站在沈辞旁边的赵楚楚神色平静而冷淡,沉默沉默着,眸子里的情绪隐藏纤长的睫羽下,看不出来,微微颔首就带着橙子离开。 所幸,离开的时候,百姓们没有阻拦和跟上。 走了好长一段路,沈辞忽然停了下来。 他垂着头,异常沉默,情绪并不高。 “辞哥哥,你怎么了?”橙子扯了扯他的衣袖。 沈辞纤长如蝶翼的睫羽颤了颤,修长的手指轻轻揉了揉橙子的头发,他看向正打量着他的赵楚楚,比划。 【楚楚姐,你说,我刚刚应该原谅他们吗?】 赵楚楚了然,沈辞说的是刚刚出来,唐州府百姓道歉的事,面对别人的道歉,沈辞一言不发就离开。 赵楚楚沉吟了片刻,道:“原不原谅,是你自己的的事,不是他们道歉了,你就得原谅。有一句话叫,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们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意识到自己不该听信谣言,为之前的事跟你道歉,这是好事。 但,这就代表你一定得原谅吗?在我的理解里看来,不是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难道改了之后,就能抹除他们曾经犯错,伤害了他人的的痕迹吗?当然,若这伤害小,那还好,若这伤害大呢?比如直接致人死亡呢?他们一道歉,一句我错了,我们就该原谅吗? 就比如这次,他们听信谣言,或许是被杨菡利用,引导,但他们确实对你做出了伤害。他们人数众多,力量庞大。他们认为你是抄袭者,你错了,很可能会做出伤害你的事。你不单单会遭受到流言的攻击,对自己的精神造成伤害。你身边的人也可能会因为这事而遭受到伤害。 小辞,流言如同一把无形的利剑,有时候,看不见的伤害比看得见的伤害更加可怕。” 就比如现代,网络暴力能轻而易举地摧毁一个人,一个家庭。流言,舆论,从来都不容小觑。 第502章 阿淮 日光透过稀薄的云层落下,在赵楚楚的眼中撒下细碎的光,神色平和,语气不急不缓,她并不是在探讨什么深刻的哲理,而是很平常地陈述她的观点,观点融合了她的思想,仿佛刻在了骨子里般。 沈辞凝视着她,微微恍惚了下,他仿佛看见自己与赵楚楚之间隔了一条来自时间与空间的巨大沟壑。他们的思想高度是不同的,回想起以往与赵楚楚的相处,交谈,他总能察觉到违和感,而今,最强烈,就仿佛赵楚楚来自于另一个世界,带着那个世界的思想。 那思想,他尤为认同。 “怎么了?我们赶紧回去吧,晚回去,清儿他们该担心了。” 熟悉的声线响起,沈辞回过神,那前一刻隔着时空的人又骤然到了他眼前。 沈辞敛回复杂的视线,点头。 - 杨菡抄袭一案,白恒当天下午,公开审理,到场的不仅有沈辞,杨菡等当事人,还有围观的百姓。 证据确凿,抄袭一案不用多审理。但杨菡一年前强占少年,逼迫少年投井,又为她添上了罪名。 白恒判定:杨菡所有家产,全部归沈辞所有,高山流水名下,属于沈辞的话本,也如数归还。因那投井少年的死亡,杨菡行为恶劣,最终被判了斩首。 公堂下,杨菡披头散发,浑身狼狈,不断磕头求饶,最终还是被带了下去。 - 杨菡一出事,她的两个小侍夫很快跑了。 唐州府红烟楼,最大的小倌馆,傍晚的红烟楼,人来人往,楼上,身披各色薄纱的少年随意倚靠,姿态慵懒娇媚,挥舞手上的帕子,笑得娇艳,与经过的百姓打招呼。 一对约莫五十来岁左右的男女从楼里出现,两人衣着简朴,男子上了年纪,未施粉黛的脸,可见细细的皱纹,但他五官不错,年轻时应该也是一清秀佳人。 上了年纪的女子,皮肤黝黑,灰扑扑的衣衫包裹着略有些高大的身材,组合在一起的五官,显得她很是憨厚老实。 与小倌们截然相反的年龄和容貌,在红烟楼这,显得突兀得多。 “阿淮,杨菡的事情,你知道了吗?”走出红烟楼,女人停了下来,挠了挠头,低声问身旁的人。 “嗯,听楼里的人说了。”渐黑的夜色中,清瘦男人神色淡淡,讨论起杨菡,仿佛只是在说路上一颗不起眼的石头,“早在她将我卖入红烟楼,与我和离开始,我与她再无关系。” 男人将人覆在女人的手手背上,他的手早已经不再光滑,甚至有些干瘪,可依旧温暖,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阿巧,虽然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少年,但我愿意与你相伴过余生。” 女人抓住了阿淮的手,重重点头,夜色中依旧可见她高兴得模样。 “嗯,阿淮,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两人逐渐离开热闹喧嚣的红烟楼,隐入静谧又安宁的夜色中。 阿淮,正是被杨菡卖入红烟楼的夫郎。 两人相识于少年,一路走来艰苦几十年,杨菡一朝富裕,将已不再年轻的他抛弃。 第503章 苹果 红烟楼什么年龄阶段的男人都收,毕竟进小倌馆寻欢作乐的,不止年轻女子,也有人偏好年纪较大者。被卖时,阿淮五十岁,寻死未成,只能被迫接客。 与阿巧相遇是在街上,阿巧对他一见钟情。 阿巧靠卖柴火为生,每日都需去山上砍柴。夫郎早亡,没有孩子,这么多年来,独自一人生活。 替阿淮赎身,花光了她所有的积蓄。 阿淮想,遇上杨菡,是她的不幸,而遇上阿巧,即便两人已经踏入暮年,但也是她三生有幸。 - 话本初赛结果第六天早上出来,加上高山流水投票数据的莫辞醉,一跃成为第一名,一枝海棠成为第二名,隔着微弱的票数。若没有出现抄袭之事,一枝海棠会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对于没能拿第一名,张修远表示很淡定,毕竟第一名额的莫辞醉是自己人。 半决赛三天后才开始。原本众人不看好的桃华书肆,一下子成为夺冠的大热门。 - 汇祥酒楼。 沈朝暮作一身小二打扮,手里端着菜,即便跛着腿,清瘦的身影穿梭在各桌间,偶尔有客人进来,她会喊上一句,让橙子,梨子等人去招待。 中午,人是最多的,沈朝暮忙得脚不沾地,直到午后过一个时辰,人渐渐少了。 沈朝暮得了空,这会才能吃饭。 她手里的托盘放着三碗饭,旁边是一个碟子,里面装着肉菜和素菜,分量不少。这是酒楼的大厨专门做出来分给他们的。托盘上还有一个苹果。 饭菜很好吃,分量也足,在汇祥酒楼做工的这段时间,他们都胖了一些。 沈朝暮往酒楼一层一个偏僻的小房间走去,三碗饭,两碗是她的,一碗是小葡萄的。 因智力和年龄问题,小葡萄没办法做工,沈朝暮也舍不得让唯一的妹妹做工,便让她待家里与其他人在一起。 水果,很是珍贵,汇祥酒楼每隔半月,会各发一颗给他们,今天,她将小葡萄带来,就是要将苹果给她。 小葡萄很乖,只要给她笔过树枝,她能待在同一个地方很久,一直画画。 汇祥酒楼很安全,沈朝暮不担心会有将她拐走。 果不其然,推开半掩的门,小葡萄正拿着木炭笔在写写画画。 “小葡萄,该吃饭了。” 大概是听到熟悉的声音,小女孩抬头,露出的眼睛清澈黝黑,又如玻璃般剔透。 沈朝暮将托盘放下,拿了打湿的帕子给小女孩擦手,又把苹果塞到了她的怀里,眼睛含着笑意:“喏,我们家小葡萄最喜欢吃的苹果。” 沈朝暮端起其中一碗饭,用筷子,在上面夹了不少的肉和菜,又淋了一些鲜香的汤汁在米饭上。 两人在台阶上坐着,小葡萄双腿并拢,坐姿乖巧,就像一个在私塾里规规矩矩听先生上课的学生般。 红通通的苹果放在她的膝盖上。 “来,接着。” 小葡萄乖巧地用双手接过饭,拿起勺子,一勺又一勺吃了起来。她吃得并不快,勇士要将嘴里全部的饭菜都嚼完,吞咽下去才吃第二口。 第504章 刺激 一勺子饭菜进嘴里,小丫头腮帮子鼓鼓的,像一只小仓鼠般,沈朝暮手指蜷了蜷,莫名想戳一下。 小葡萄安安静静地吃饭,全程话都没有说一句。 沈朝暮已经习惯了。外界人说的话,小葡萄几乎上是不听的,即便在她耳边说,即便她能听懂,也只有她,小葡萄才会给反应,但也不会同她说话。 沈朝暮知道,小葡萄不是哑巴,可她病了,没办法说话。 沈朝暮端起属于自己的那碗,同样在上面淋了汤汁,又夹了肉和菜。 虽是坐在台阶上,头顶处有屋檐遮盖,并不会晒到太阳。一大一小在阴影处吃饭,很多时候动作还一致,远远看去,显得尤其温馨。 吃完饭,沈朝暮拿了碗去洗,回来打算趁着休息时候还充足,送小葡萄回去。 小葡萄一只手拿着苹果,捧在怀里,另一只手被沈朝暮牵着,她低头正打算与小葡萄说什么的时候,就看到小葡萄忽然停了下来,眼睛看着前方,眼睛睁大。 一直以来,小葡萄都没有情绪的起伏,她眼睛漂亮,如剔透的宝石,却平静得近乎冰冷,沈朝暮希望她有情绪,那怕是愤怒的,可一直都没有。 而如今,有了。 小葡萄的眼睛里满是惊骇之色。 “啊。”她忽的尖叫起来,稚嫩的声音尖锐又刺耳,仿佛破了音般,苹果滚落在地上,立刻沾上了灰尘。 小身体剧烈颤抖着,她步步后退,就在她想转身跑开的时候,沈朝暮一把将她拉入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别怕,姐姐在,没事的,没事的……” 小葡萄仍在她怀里不停尖叫,挣扎,引得周围的百姓纷纷注意。 沈朝暮心中慌乱,不知所措,也就是这时,小葡萄在她怀里晕倒了。 “小葡萄,小葡萄……”沈朝暮声音急切想唤醒她,却怎么都唤不醒。 也就在这时,身后有声音响起:“小暮,我来了。” 沈朝暮身体骤然一僵。 - “突然受了刺激才会晕倒的,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醒来。我给她开几贴安神的药。对了,千万注意不要让她再受刺激了。”医馆,大夫给小葡萄把了脉,叮嘱着。 “那就麻烦大夫了。”沈朝暮松了口气,又想起什么,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小暮,小夕这是怎么了?她没事吧?” 说话的是一约莫二十来岁的青年,一身白色素净的衣衫,身材纤细,弱风扶柳,他生得很美,不施粉黛,如一朵干干净净的小白花,单纯又美好,一双眼睛仿佛噙着莹莹秋水,怎么看都带着让人怜惜的楚楚可怜。 “你来做什么?”沈朝暮眼神冰冷,如同在冬日里淬了冰般,透着一股子森冷。 “小暮,你娘亲生病了,她想见见你和小夕,你们就与我一道回去吧。”青年声音轻柔,似乎从来都不会说重话般,显得更加温婉。 沈朝暮淡漠“哦”了一声,懒懒掀了掀眼皮:“病了啊?快死了没?等她死了再告诉我吧,我好回去继承她的家产。” 第505章 身世 青年眼睛微微睁大,瞬间蓄满了泪水,似乎不相信沈朝暮会说出这种无情的话,他微微叹了口气,开口甚至带了一丝祈求:“小暮,不要说这些话,她是你娘亲啊。” 沈朝暮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略带嘲讽:“从她娶了你那一刻起,我和小葡萄就没有娘了。” 青年名叫许回,今年二十六岁,是她的继爹。 小葡萄今年五岁,六年前,沈母刚怀小葡萄时,她们的爹爹因为意外死去了。 爹爹死去才一个月,母亲就续弦,娶的正是眼前的许回。 许回嫁进沈家,是带着一个女孩,那女孩比沈朝暮小六岁。沈朝暮如今十六岁,那女孩如今十岁。 女孩是个病秧子,生得和许回几乎一模一样。据说是许回的前妻生的,后来两人和离,许回舍不得女孩,费劲千辛万苦,才得了将女儿抚养在身边的权利。 后来,他嫁进了沈家。 沈朝暮为沈母立刻续弦的无情而伤心,可即便心中有怨恨,身为女儿的沈朝暮也没办法置喙沈母。 直到,沈朝暮偶然间偷听到,许回的女儿,居然是沈母的亲生女儿,没有所谓的前妻,他们早就很多年前,早就沈父还没去世,就已经勾搭上了。 沈朝暮回忆往昔种种,才发现很多以前忽略的细节。 为什么沈母逢年过节会那么忙,不是因为生意,是因为要陪许回父女。 为什么沈父有时候会说,家里每个月都会支出一大笔银子,不是因为沈母需要与生意伙伴喝酒,那是许回父女的生活费。 为什么沈母经常会夜不归宿,甚至一连离开好多天,不是为了谈生意,是为了去许回那里一家三口团聚。 那时,沈朝暮只觉得天崩地裂,她终究忍不住站出来质问。 可得来的是沈母的家法。 没有了爹爹,沈母又一直在欺骗她,她一直以为很美好的沈家,已经破灭。 当时十岁的沈朝暮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离开了沈家,从此过去了流浪的生活。 她不愿意回去面对那恶心的人,也不愿意活在谎言当中。 而沈母也一直没有让人来寻她。 直到,两年前,也就是他离家出走四年后,沈家来人了,带来一个三岁的的小女孩。 小女孩穿得很好,可小身体却很瘦,她呆呆傻傻的,一句话都不会说。 他们说,这是沈朝夕,是她的亲妹妹,她脑子有问题,不适合待在沈家,于是就把她送来了。 也是那个时候,沈朝暮将沈朝夕带了回来,给她起了个小名:小葡萄。 至于原因,大概是因为小葡萄长得和亲生爹爹很像吧。 她本以为,自己和小葡萄永远都不会再见到沈家人,也不会回沈家,毕竟那对于外人来说丰厚的家产,她其实并不感兴趣。 可没想到,前阵子,沈家居然派人来了,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的汇祥酒楼。 他们表明,沈母病重,希望能见沈朝暮和小葡萄。 沈朝暮自然不会回去,更不会让小葡萄回去。 本以为他们会就此离开,没想到许回居然亲自来了。 第506章 要回去吗 许回后退了几步,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又添了几分苍白,仿佛沈朝暮说了什么残忍的的话般。 “小暮,当初是我先与妻主相爱的,我……罢了,就当一切是我的错。你想怎么责怪我都没关系,我只求你回去见她一面。”许回美眸含泪,声音凄凄地哀求。 医馆里的人视线时不时落在两人身上,看向沈朝暮的眼神里带了一丝谴责。 沈朝暮没有理会,也没有生气,她早就知道许回最会用他柔弱的外表惺惺作态。 她态度坚决,不会回去,沈家的财产,她也不稀罕。 许回咬着浅色的唇瓣,视线落在被沈朝暮挡在身后,依旧还昏迷的小女孩上,他眼眸转了转,道:“小暮,就算你不为你娘考虑,但你总要为小夕着想吧。我听说,京城来了一位神医,她医术了得,或许能治疗小夕的病。” 话音刚落,就见沈朝暮猛的抬头看他。许回知道,沈朝暮是把他的话放心上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可我也听说,那神医出手,诊金很高。你和小夕回沈家吧,我会安排神医来诊治小夕的。” 刚才态度强硬,一直嘲讽许回的沈朝暮,沉默了。她转身看向还躺在床上的小女孩,眼底的光晦涩不明。 许回唇角微勾,他知道沈朝暮动摇了,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沈朝暮道:“你走,我会考虑的。” 许回唇角勾起的弧度加大:“好,这段时间我会在这里住下来,我等你的消息。小暮你还是尽快做出决定,那位神医也不知何时会离开京城。” 沈朝暮握住了小葡萄的小手,拿出帕子,替她将额头上的细密的汗擦掉,她动作很轻很轻,生怕弄疼了她般。 小葡萄眉头下意识地皱着,即便昏睡着,依旧不安。 大夫说,小葡萄是受到惊吓,才会突然尖叫,也是那时,许回出现了。 沈朝暮眸光沉沉,漆黑如墨。 小葡萄为什么看到许回,会那么恐惧?恐惧不会无缘无故就产生,或许是以前许回对小葡萄做了什么。 想到这点,沈朝暮浑身的戾气又深了几分,帕子被她紧紧捏在手里,成了褶皱的一团。 沈家人把小葡萄送来给她时,小葡萄三岁,当时模样就已经呆呆傻傻。他们说,小葡萄是生下来就有的毛病。 也是,一个呆呆傻傻,没有爹爹在身边的小孩,怎么可能不受欺负。 沈朝暮伸手,指尖揉了揉眉心,她总感觉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为了沈母回京城沈家,她是不愿意的,但小葡萄的病,还有许回可能欺负小葡萄的事,只有回了沈家才能查明白。 要回去吗? 沈朝暮陷入了沉思。 - 许回来了唐州府,直接住在沈朝暮打工的汇祥酒楼。 汇祥酒楼三层,第三层如同客栈般,提供住宿。 橙子同样在汇祥酒楼当小二,他虽然年纪有些小,但干活利索,人也机灵,但凡有什么客人来,他都会去招呼。 第507章 橙子之死 这会他正将想住宿的客人领到了房间,随后离开,他嘴里轻轻哼着小调,心情很是愉快。 只是在经过一间并没有关严实的门,听到里面传来的话时,他停住了脚步,皱着小眉头,带着疑惑的表情,凑近了几分。 待他听清楚里面的内容时,他瞳孔骤然放大,明亮的眼睛里满是恐惧之色。 不行,他得去告诉暮姐姐,得马上告诉她。 橙子还是小孩,此时心中恐惧,慌乱,一不小心后退中摔倒了。 “谁!”房间里传来一声厉呵,下一瞬,门骤然被打开。 橙子根本来不及跑,他跌坐在地上,身体发抖,僵硬地抬头,对上一张很美的面孔,只是在对上那人的笑容时,橙子打了个冷战。 那人走出来,将橙子扶了起来,他的手微凉,如同冰一般,被碰到的橙子不由瑟缩了下。 “小弟弟,你没事吧?”男人声音轻柔,脸上又带着笑,仿佛春风般拂过,只是那笑却没有一丝温度。 “没,没事。”橙子挣脱开,随即后退,往外跑。 他跑得很快,像是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追一般。 男人望着他的背景,忽然轻笑一声,透着一股子冷意:“跟上去,该怎么做,你明白的吧。” 门的一侧,一抹身影随之出现。 …… 因怕小葡萄情绪不稳定,当天,沈朝暮就请了两天的假,想在家里陪她。 小葡萄昏睡了两个时辰才醒过来,沈朝暮抱着她回了一家子居住的地方。 宅子里,都是一些比较小的孩子,即便年纪小,但他们也有生活自理的能力。 临近傍晚,沈朝暮给他们做了晚饭。 “橙子哥哥和梨子姐姐他们怎么还没回来?”门口,五六岁的小孩在张望着,远处除了屋檐下灯笼朦胧的光外,漆黑一片。 一般,这个点是橙子他们从汇祥酒楼回来的时候。 在汇祥酒楼做工的人,除了沈朝暮,还有包括橙子在内的其他七人。 沈朝暮为了多赚些钱,晚上会多做两个时辰。橙子他们会结伴先回去。 “再等等,可能很快就回来了。”沈朝暮招呼小家伙们去吃饭,自己在外头等。 时间一点点流逝,沈朝暮目光落在那片漆黑上,不知怎的,心中有些不安。 “暮姐姐,暮姐姐……”约莫又过了一刻钟,从远处的漆黑中,沈朝暮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沈朝暮猛的朝那里走了几步,樱桃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小姑娘今年十岁,是个活泼开朗的。 直到樱桃跑到跟前,沈朝暮才看到她脸上的泪痕。 “暮姐姐,橙子他,他死了……” 沈朝暮呼吸滞了滞,身形晃了晃,几乎要晕倒。 - 汇祥酒楼隔了一条街,有一个废旧的屋子,也有一口废弃干枯的老井。 此时,老井周围,围了许多人,正在议论着什么。 沈朝暮急切挤过人群,就在她即将要到枯井时,她脚步骤然停下,心底突然生出来的恐惧让她不敢上前。 良久,她才用手拨开最后一层人群,终于看清眼前的一切。 第508章 意外? 废弃的枯井边,地上铺着一层稻草,稻草上,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待看清小身影脸的那一刹那,沈朝暮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暮姐姐……” “橙子,橙子为什么会死。” “暮姐姐,你让橙子醒醒好不好。” “……” 周围是其他小孩们哭泣的声音。 沈朝暮几乎是半走半爬着到了稻草边。 橙子安安静静躺在稻草上,脸色发青,无声无息,后脑勺处,破了一个大口子,血似乎已经流干了。 那应该就是致命伤。 “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沈朝暮紧握着拳头,胸口剧烈起伏。 卢迁眼眶泛红,将事情讲述了一遍。 橙子他们一日三餐都在汇祥酒楼吃,今晚,本该一起来吃晚饭的橙子,却没有来。众人有些担心,以前橙子从来不会贸贸然离开或失踪。 生怕橙子出什么意外,他们连晚饭都顾不得吃,一起在汇祥酒楼和周边寻找。 这么一找,就在枯井里找到了橙子的尸体。 “下午的时候下了一场雨,可能雨天路滑,橙子失足落井,头磕到了后脑勺,然后就……”卢迁不忍心说去那一个字,那对沈朝暮他们来说实在太残忍了。 就连他,这个只与他们相处不到一个月的人,心中也难免心痛,橙子这个孩子,他印象很深刻,是一个乐观向上,又可爱的孩子,只是没想到如今却意外惨死,他才八岁啊。 “什么失足落井,我不信。”沈朝暮矢口否认。 因为当初破庙里的都是小孩,小孩最是容易遇到危险,她打小就叮嘱他们,让他们避开危险的地方。一直以来,橙子都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 况且,这里虽然距离汇祥酒楼近,可是个偏僻的地方。 沈朝暮想不通橙子为什么会来这里。 若橙子的死不是意外,那就是被杀,可谁会杀橙子,他与任何人都无冤无仇啊。 也就是在这时,收到消息的沈辞,赵楚楚等人赶了过来。 沈辞看到稻草上躺着的小小人儿,瞬间红了眼眶,他的脚步如同灌了铅般,许久才走到。 他伸出双手,颤抖着将身体已经冰冷的橙子抱在怀里,他抱得很紧,仿佛用尽了余生的力气。 他的脸颊挨着橙子的头发,嘴里发出一声声嘶哑的“啊”的声音,泪水落了下来。 所有人中,要论谁与橙子最为亲近,自然要属沈辞。 沈辞不会说话,所有要表达的东西都需要靠手语来表达,但手语也不是人人都能看懂的。 橙子聪慧,也是第一个跟他学手语的人。 他仍记得那日,来破庙没多久的橙子小手扯了扯他的衣角,仰头开口,声音稚嫩:“辞哥哥,你教我手语吧,以后你比划,我来说,你就不用那么辛苦啊。” 橙子聪慧,很快就把一整套手语学下来。在接下来的几年间,他与其他人的交流,都必不可少一个橙子。 前阵子,沈辞还在想,等府学开学,他在话本大赛里得了银子奖励,就送他们去私塾上学,尤其是橙子,他很是聪慧,不应该待在汇祥酒楼一辈子当个小二。 第509章 不情之请 只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当他刚刚得知橙子死了的时候,沈辞脑子一片空白,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明明昨天还跟他说话,跟他微笑的橙子,怎么会死了。 可如今,死去的橙子被他抱在怀里,冰凉一片,沈辞不得不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 其他的孩子也围在沈辞身边,呜咽地哭起来。 沈朝暮艰难起身,脚步踉跄走到赵楚楚和张修远这边。 “赵老板,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您可否请知府大人彻查这件事。”沈朝暮恳求,眼眶泛红。 赵楚楚蹙眉:“你的意思是?” 沈朝暮捏紧了拳头,笃定道:“我不相信橙子是意外失足落井的。” 赵楚楚了然:“行,我帮你跟知府大人说一声。” 这种情况,一般官府都会来人,但会不会彻查,就不一定了。 赵楚楚也不知道橙子的死是不是意外,但看沈朝暮那么笃定,或许真该仔细查一查。 果然,没多久,官差就来了,还带来了仵作。 仵作看了橙子的尸体,也只验出他的致命伤是后脑勺那里,应该是被一块尖锐的东西砸到的,而在井底,就发现了一块拳头大小,染血的尖锐石头。 因为得了赵楚楚的话,深知自家大人与赵楚楚关系的官差表示会再仔细调查。 这一夜,不太平静,这一夜,多少人都难以睡着。 翌日,橙子的死,就传播开来,有人说是意外,有人说是他杀,但不管怎样,枯井那片地方,再也没有人敢过去了。 每天都有人会死,尤其是在制度不完善,人可以买卖,医疗技术不发达的古代。 橙子的死,也只是属于唐州府人茶余饭后一个小小的谈资。 意外还是他杀,如今官府还在调查当中。 唐州府话本大赛仍在进行,目前已经到半决赛,只是沈辞已经无心去关注,不过话本他之前就已经整本写完,也不需要他再操心。 橙子的死,让沈朝暮的计划搁置了。 原本她在打算考虑带小葡萄回京城治病,但如今,橙子莫名其妙死了,不查出他真正的死因,沈朝暮心难安,不愿意离开。 “可我不知道那位神医何时会离开京城。”听到沈朝暮暂时不打算离开,许回眉头微蹙。 “要不,我带着小葡萄先回去?”许回提议,只是他话刚说完,就见沈朝暮不善地盯着他。明显是不同意的。 小葡萄一见到许回就会受刺激,沈朝暮怎么会放心让小葡萄跟着许回回去。 看到沈朝暮眼中的不信任,许回微微叹了口气:“罢了,我让人回京城去拖住那位神医,或者请那位神医到府中做客,多留她一段时间。” - 张修远和沈辞从初赛开始,话本数据就一直遥遥领先,半决赛,也以第一,第二的名词进入了决赛。 百姓们在半决赛中,也看到了一枝海棠和莫辞醉话本的又一三分之一。 《她的小酒窝》之前讲到楚梨重生回小时候,带着热乎乎的糕点,敲开了江凉家的门…… 第510章 我不会堕入黑暗,因为你是我的光 毫无疑问,楚梨遭到了江凉的拒绝。楚梨没有放弃,用自己最大的善意去接触和对待江凉,也就是在那时,楚梨似乎明白上辈子江凉将一整个人的人拉着陪葬的原因。 他们嘲讽,嫌弃江凉的残疾,肆无忌惮欺负他,将他践踏在地上。 有一次,宣城爆发流感,算命的说,是城中有恶鬼,那恶鬼就藏在江凉身体里。 那一天,半夜,宣城集结的百姓闯入江凉家,将江凉绑走,架在火架上,要将他烧死。 江凉祖母阻止其他人将江凉带走,却在推搡间,却人重重一推,倒在地上,磕到桌角,死了。 江凉望着死去的祖母,望着燃烧的火焰下,宣城百姓的冷漠与薄凉。若不是后来天恰巧下雨,他早就被烧死。也是从那时起,江凉黑化,恨上了宣城人。 楚梨得知原因,用自己的能力改变,揭穿了骗子,没有江凉被绑走,其祖母也没有死。 原来,那所谓的恶鬼传闻,只不过是那算命的人收了钱,胡编乱造的,雇佣他的人,只是因为嫉妒江凉的聪明。 两人慢慢长大,江凉依旧性格偏僻,但他将楚梨完完全全放在心上,楚梨也意识到她对江凉的喜欢。 后来,江凉拜了神医为师,在一次全朝野动荡的瘟疫中,他成功研究出了药方,治愈了无数百姓,被尊称为神医。 也是在那之后,江凉向楚梨表白心意,两人在一起。 婚后,两人生育了一儿一女,相伴一生,白头携老。 话本的最后,是一句话,来自江凉的自述。 上辈子,我不曾遇见光明,所以堕入黑暗,这辈子,我不曾遇见黑暗,因为你是我的光。 原来,江凉很早就恢复了上辈子的记忆,但他从来不曾与楚梨说,也不曾有丝毫地改变。余生有楚梨,他愿意忘记曾经的黑暗与痛苦。 - 在莫辞醉的话本饱受关注的同时,一枝海棠打脸虐渣的话本《冷酷皇叔的傻子王妃》也受到众多关注。 在梁烟的爆料下,梁琪与七皇子苟合之事被当众揭穿,七皇子成功与梁烟退婚,改为与梁琪订婚,可两人的名声在京城传开,遭受到异样的眼光。 在接下来的宫宴上,梁烟凭借自己的聪慧,再次打脸渣渣,也引起了男主皇叔慕容煜的注意,在之后发生了众多事情后,两人渐渐喜欢上了彼此。 原本受皇帝宠爱,又是嫡子,本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七皇子,却一次次犯蠢,令皇帝对他大失所望。 后灰心丧气的七皇子沉迷女色,又与梁琪爆发矛盾。向梁琪许诺一辈子只娶她一人的七皇子,不仅流连青楼楚馆,更娶了侧妃,纳了小妾。 在一次梁琪将其中一个怀孕的小妾搞小产后,七皇子对梁琪彻底厌恶。 而梁烟与皇叔也终于成婚。 在皇帝决定将四皇子立为太子后,七皇子孤注一掷,进宫谋反,却被皇叔镇压。 最后,七皇子,梁琪等人被永生关在宗人府。 第511章 话本大赛结束 梁烟生了一对双胞胎,在梁烟和皇叔的帮助下,四皇子继承皇位,励精图治,开创了盛世。 最终,唐州府话本大赛在一枝海棠第一名,莫辞醉第二次中落下了帷幕。桃华书肆也一朝翻身,大赛后也签了不少话本上的好苗子。 话本大赛取得好名次,对沈辞来说,本应是件高兴的事,却因橙子的死,冲淡了喜悦。 官府几日来不眠不休地调查,最终也只得出一个意外。 “小辞,让橙子入土为安吧。”连日来,沈辞除了在衙门奔波,就是受在已经死去的橙子身边,整个人恍恍惚惚。 古代并没有什么很好的能保存尸|体的东西,所以即便他们再不舍,橙子也得下葬。 最终,沈辞还是答应了。 即便他们打从心底里不相信橙子是意外死亡,可官府已经调查了,事实告诉他们就是意外。 天下着绵绵的小雨,如同一层薄雾般,清儿隔着这层薄雾,看着少年纤瘦的背影。 少年的前面是一个小小的坟包,今天是橙子下葬的日子,其他人已经离开,沈辞仍留在这里。 雨水很细,架不住少年在雨水站着很多,山里很是寂静,只有风吹过草木的声音。 清儿微叹了口气,走上前:“小辞,我们回去吧。”少年已经在雨中站了许多,他怕再不躲雨,少年会生病,“橙子一定不愿意你们为他那么难过的。” 沈辞缓缓转过头看他,昳丽的脸上,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郁色与悲伤,薄唇抿成一条苍白又僵硬的直线。睫羽已经湿润,分不清上面沾着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才转身与清儿离开。 - 【你们要好好读书,听先生的话,知道吗?】沈辞比划着。 在他面前,站着约莫十个小家伙,穿着新衣裳,背着小书箱,他们的身后,是一个私塾。 因为不太放心,沈辞一遍又一遍比划着,说的都是去私塾需要注意的事。 “辞哥哥,你比得慢一些,太快了,我看不太懂。”负责翻译的梨子因为一些手语看不太懂,有些着急。 他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愣住了。 忽然,柚子就哭了起来。 “我好想橙子哥哥……” “我也是,之前橙子哥哥说要和我们一起读书呢。” “橙子哥哥……” 大概情绪会传染,柚子哭了,其他小孩眼泪也落了下来。 沈辞比划的手指僵硬着,好半晌才蜷了蜷,以往,都是橙子都替他翻译,无论他比划得多快,多难懂,橙子都明白,再准确无误地翻译给其他人听。 而今,他已经永远离开了他们。 “好了,不哭了,把眼泪擦了擦,时间快到了,该进私塾了。”沈朝暮拿出帕子给他们擦掉眼泪,最后看着他们进入私塾。 沈辞望着他们的背影,恍惚间似乎看到了橙子小小的背影,如果,如果橙子也在,该多好。 这次话本大赛,他的了第二名,有300两的银子奖励,杨菡之前靠话本赚的银子,在官府的运转下,也偿还给了他。如今,沈辞不缺钱。 第512章 离开 之前,他就计划有钱了送他们到私塾读书,如今终于实现了,只是终究少了一个橙子。 【暮姐姐,你决定要去京城了吗?】良久,沈辞敛起心底的伤感,问。 昨天,沈朝暮突然告诉他,她要带着小葡萄去京城,同时把她和小葡萄的身世,去京城的原因也告诉他。 沈辞没想到,沈朝暮和小葡萄居然出生在京城,来自一个大家族。 沈朝暮低头,看着乖乖被她牵着的小葡萄,道:“嗯,哪怕有一丝希望,我都要治好小葡萄的病。而且,当年的一些事,我也得去查清楚。小辞,我如果离开,柚子他们就拜托你了。” 【我会的。】沈辞唇瓣动了动,好半晌,才鼓起勇气,比划【你们以后还会回来吗?】 比划完,沈辞睫羽颤了颤,凝视着沈朝暮,眼睛里带着希冀。 对于沈朝暮,沈辞有特殊感情,她救了他,也是八岁后,一直陪伴他到如今十四岁的人。沈朝暮是如同他亲姐姐般的存在。 可曾经相伴的人,如今要离开了。 橙子是,沈朝暮,小葡萄也是。 未来,是不是还会有更多的人离开,下一个是谁?柚子?樱桃?还是其他人。 沈朝暮失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发:“说什么傻瓜,我们当然会回家。你们在的地方,才是我和小葡萄的家。” 沈辞愣了一下,近日来眉宇间的郁气终于散了几分。 - “老板,给我三个烧饼。” “好嘞。” 没多久,沈朝暮的手里拿着三个热乎乎的烧饼,他将其中一个包好,递给了身旁的小葡萄。 小葡萄两只小手拿着烧饼,张开小嘴,小口小口地啃着。 沈朝暮带着小葡萄往前走,最终来到了一品斋的门口。 她垂眸,视线落在手里的烧饼上,新鲜出炉的烧饼热乎乎的,外表酥脆,散发着一阵阵的香气。 沈朝暮思绪不自觉飘散,回到那时,她狼狈倒在地上,少年将银子和烧饼递给了她。 今天下午,她要和小葡萄离开唐州府了,她已经与沈辞,柚子他们告别,临离开前,她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去和张修远告别。 最终,她还是忍不住,还鬼使神差地买了烧饼。 可真正站在一品斋门口,她却失了进去的勇气。 罢了,还是偷偷看一眼就走吧。 沈朝暮隔着拥挤的客人,终于看到柜台处忙碌的少年,气质清隽出尘,从容不迫,一举一动,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良久,沈朝暮不舍地将贪婪的视线收回来,垂眸看着手上的烧饼,对小葡萄道:“我们走吧。” “朝暮,真的是你啊?”刚走没两步,身后忽然有声音响起,太过熟悉又特殊的声线,沈朝暮骤然回头,对上清隽少年。 “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你到了门口,怎么不进来?” 沈朝暮望着刚刚还在店里,如今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呆了一瞬,有那么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好半晌才找回了声音:“我见你在忙。” 第513章 咱孩子喜欢 张修远抿唇笑了笑:“没事的,又不差我一时半会。对了,我听小辞说,你和小葡萄要去京城了?” 沈朝暮微微一愣,是啊,少年确实能从小辞那得知她要离开的消息。 “嗯,晚点就要走了。” “对了,我准备了东西给你。原本是想让小辞拿给你的,现在见到你,就亲自给你,幸好你还没走。”张修远从荷包里拿出一个小瓷瓶。 “这里是一些药水,对你的腿有帮助,以后若你的腿再酸痛,可以将药水稀释,敷一些上去,它效果很好的。” 小瓷瓶是白色的,外表圆润,阳光下,散发着一层莹白的光泽。 沈朝暮将小瓷瓶接过来,入手微凉,却烫到了心口。 原来,他记得她的腿会经常酸痛,所以惦记着给她药水。 “谢谢你,我一定会好好用的。”沈朝暮握紧了手里的小瓷瓶。 一品斋客人到底比较多,张修远出来一会,还是得尽快回去。 “那我先进去了。” “等等。” 在张修远疑惑的视线下,沈朝暮到底起了一丝小贪婪,将手里的一个烧饼递了过去。 “这是买给我的吗?” 沈朝暮点头,在少年清澈的视线下,耳根略有些发烫。 张修远将烧饼接了过来:“谢谢,我家的烧饼我也很喜欢。那我回去,祝你们一路顺风,有空回来。” 会的。 沈朝暮恋恋不舍望着少年的背影,在心里默默道。 - “出去一趟,还带回来一个免费烧饼啊。”赵楚楚轻轻哼唧了一声,略有些阴阳怪气,但张修远没有听出来。 他将在外面遇到沈朝暮的事情说了。 赵楚楚撇了撇嘴,打从沈朝暮在外面转悠开始,她就知道了。沈朝暮的心思,她还能不知道!?不过,沈朝暮似乎还没想明白她的心意,自家小夫郎在这方面也略有些迟钝,感觉不出来。 “这烧饼好吃吗?”赵楚楚问。 “挺好吃的。”张修远回答,“你要吃吗?”他也只是问问,他记得自家妻主似乎不太喜欢。 下一秒,赵楚楚将他手里的烧饼接了过去,大大咬了一口:“喜欢。” 张修远:“!?” 赵楚楚补充道:“咱孩子喜欢。” 张修远哭笑不得,最终,整个烧饼进了赵楚楚的肚子。情敌的东西,绝对不能给夫郎吃。 - 话本大赛后,府学也开学了,张修琳与沈辞也开始每天的上课,日子,似乎又平静了下来。 如今,赵楚楚的肚子已经有四个来月,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亵衣,能微微看到一点隆起。 晚上,房间里,烛光映出一片暖色,床上,两抹身影半倚靠着床。 张修远手里拿着一本书,声线清越,如雪山上淙淙的雪水,正讲着故事。 仔细看,那书里的字,竟然是手写的。 这是张修远亲自写的儿童小故事,为的就是每晚给赵楚楚肚子里的孩子做胎教。 胎教这个词,还是他家妻主提出来的。说是小孩在肚子里的时候,不仅能感知到母亲的情绪,也能听到外面人说话。 虽然张修远不太觉得那么小点的小孩能隔着肚皮听懂外面人的话,但妻主这么说,他也就这么做。 第514章 赵楚楚还是秦子楚? 起初,让张修远写故事,赵楚楚颇为担心,生怕自家小夫郎写出一些玛丽苏,汤姆苏等狗血故事,幸好,命运并没有对她肚子里那个小生命下手。 赵楚楚翻了翻,那些故事,篇幅不长,充满童趣又富含哲理,完全能和现代的童话故事相媲美。 胎教结束,张修远吹了蜡烛,屋内恢复了属于夜晚的漆黑,两人睡下,很快呼吸变得均匀。 “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三魂早降,七魄来临,秦子楚,你为何还不归来……” 迷迷糊糊间,赵楚楚感觉自己置身在一片雾茫茫的灰色空间,有道声音前方而来,似乎在召唤她。 秦子楚?谁是秦子楚? 秦子楚,似乎是她!? 赵楚楚忽然间回想起了一段很是久远的往事。当年,她被抛弃在孤儿院,院长说,捡到她时,她的襁褓中有一张纸条,写着秦子楚三个字。 之后,秦子楚一直作为她的名字。 直到她长大,她意识到自己是被抛弃的,也意识到“秦子楚”三个字是她亲生父母取的,基于对亲生父母的埋怨,赵楚楚不愿叫“秦子楚”,就随了院长的“赵”姓,自己取名为“楚楚”。记忆太过久远,她几乎都要忘了。 赵楚楚看到前方似乎有道光,那道似乎要打在她身上,不曾想,旁边身旁忽然有一道身影出现,那脸居然与古代的“赵楚楚”一模一样。 现代的赵楚楚,模样与古代的“赵楚楚”有七八分相似,但到底是不同的,即便不同,两人的容貌也平分秋色,均是明艳型。 原本要打落在她身上的光猝不及防落在古代“赵楚楚”身上,与此同时,有另外一道光将赵楚楚拉着往相反的方向扯。 床上,赵楚楚猛的睁开眼睛,瞳孔一时间没能聚焦,眼前似乎还浮现着梦里的画面。 指尖揉了揉蹙起的内心,赵楚楚有一瞬间觉得身心甚是疲倦,果然,孕妇情绪敏感了,就容易多梦。 居然梦见被招魂,还梦见原主。 一时间,赵楚楚心绪有些复杂。 赵楚楚翻身,抱住身旁的张修远,把脸埋在他的脖颈处,感受着特属于少年的温暖气息。 “妻主,怎么了?”少年微哑的声音从头顶处传来,将赵楚楚往他怀里紧了紧。 赵楚楚怀孕后,夜里有时睡不安稳,又时常会起来上茅厕,张修远浅眠,察觉到她的动静后,会陪着她去。 如今,赵楚楚一动,张修远就醒了。 “没什么,我只是做梦了。”赵楚楚声音有些闷,“睡觉吧。” “嗯。”张修远轻轻拍着她的背,很快赵楚楚又陷入了梦乡当中。 - “莲生公子,薛老公爷到将军府了,需要你出门迎接。”小厮匆匆进来禀告。 书房,少年一身红色衣裳,上面用白丝线绣着几朵莲花,莲花上似有露珠点点,栩栩如生。白色腰带勾勒出少年纤细,不盈一握的腰肢。墨发及腰,一半用红色缎带束起。 少年执笔,垂眸写着什么,纤长的眼睫在眼睑下打落下一片青黛。 第515章 庄容君娶夫郎 听到声音,少年抬头,容貌精致,肌肤雪白,一双翦眸如秋水般,漾着盈盈的波光。 “薛老公爷?”少年歪了歪头,似有些疑惑。 好几秒,小厮才回了神,收回眼中的惊艳,不管看几次,莲生公子都那么好看啊,漂亮得跟小仙人似的,待他们这些下人也和善。 “对,薛老公爷,是小将军的外公。” 偌大的将军府,在林莲生和兰生到来前,只有庄容君一个主人,听说庄容君的父母,也就是将军与将军的夫郎已经亡故。 林莲生没有多问,他察觉得出来,庄容君谈起父母很是抵触。 将军与将军夫郎的事,在将军府似乎也是禁止,之前有一人曾无意间提起一点,后来林莲生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下人。 那人说,将军,也就是庄容君的娘亲,是被庄容君害死的。 林莲生不知道其中的真假,也没有去多问。 他与兰生身在将军府,只是为了报恩,其他的,他不想知道。 “小将军与薛老公爷的关系如何?”林莲生将笔放下,问。 据他所知,庄容君的名声在京城似乎不太好,他到将军府的几个月来,也只有曾经的秦子楚世子来过。 “薛老公爷是小将军最亲近的亲人。”薛老公爷是庄父的父亲,也就是庄容君的外公,逢年过节,庄容君唯一会去的就是薛国公府。 “既是如此,那我便去看看。” 庄容君这几日不在府内,她曾说,若她不在,府中一切走林莲生做主。 她还说,若是有不认识的人上门,不必理会。 但,薛老公爷,算是认识的人吧。 - “你是谁?”主位上,薛老公爷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眼前的少年,轻轻转动着手上的佛珠,他面容严肃,大概是长久处于高位,身上威压甚重。 “薛老公爷安好,在下林莲生。”林莲生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脸上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你就是我外孙女从外带回来的男子?” 林莲生颔首,他确实庄容君从仁和县带来的。 “君姐儿不在?”薛老公爷淡淡问。 林莲生垂眸回答:“小将军近几日有要事离京,估摸着得再几日才能回来。若薛老公爷想找小将军,恐怕得过几日再来。” “无妨,本公爷只是留点东西给君姐儿就好,如今她不在,有劳林公子转交了。” 薛老公爷身旁的仆人将一本画册递交到了林莲生的手上。 薛老公爷:“君姐儿如今十八,也到了该娶夫郎的年纪,这是我为她精心挑选的夫郎人选,都是京城身份尊贵,清清白白的少年郎,你让她得了空选两三个,下回来薛国公府,再来具体商议亲事。” 娶夫郎? 林莲生拿着画册的手指不自觉紧了紧,直到薛老公爷等人离开,他还停留在原地。 “莲生公子,你是不是伤心了?”一旁的小厮小锦踟蹰着问,眼底颇为担忧,“莲生公子,小将军能娶夫郎,也能纳小侍夫,那小侍夫的第一人选肯定有你。” 第516章 林莲生,你忘了你的身份了吗 “而且,即便有夫郎在,小将军肯定也最是喜欢你。” 林莲生睫羽颤了颤,唇角露出一抹弧度:“小锦,你在胡说什么,我与小将军是主仆,怎会成为她的小侍夫呢。你赶紧给府里人吱个声,指不定小将军回来,将军府就该办喜事了。” “可是……” 小锦似乎还要说什么,林莲生已不再听他的话,重新回了书房。 书房里,林莲生重新拿起笔,白纸上是之前画好的一些花样。 来了将军府,庄容君将一间绣庄交给林莲生打理,林莲生有奇思妙想,总会画一些花样,也使得绣庄的生意更深一层楼。 手里拿着的笔却迟迟没有落下。 良久,林莲生将笔放下,目光落在一处,那是薛老公爷拿来的画册。 目光停留了许久,林莲生将画册拿了过来,深呼吸一下,手指微颤,将它翻开。 画册里,有一个个少年的画像,还有他们的资料。 均是出自名门,年轻貌美的少年。 林莲生每翻过一页,就觉心口微微泛着酸涩,直到将最后一页翻完,林莲生抬眸,望向窗外,想起刚刚薛老公爷和小锦说的话。 身份尊贵,清清白白,他既不尊贵,也不清白,他只是仁和县一个嫁过三次的寡夫,身子也不知道被多少人染指过。 在小锦看来,即便庄容君喜欢他,也只能纳他为小侍夫。 林莲生唇角溢出一抹苦涩。 几个月了,他看出了庄容君对他的喜欢,也在庄容君的贴心照顾和撩拨下,喜欢上了庄容君。 可那又怎样。 林莲生,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 你忘了曾经你在小破屋,过得是怎样糜烂的生活吗? 你忘了,你与庄容君第一次见面,就是她瞧见你与其他男人差点颠鸾倒凤的一幕吗? 林莲生,你忘了你只是来报恩的吗? 你不能那么贪啊。 良久,林莲生做出了决定,眼底一片清明。 视线落在画册的最后一页,里面画的是丞相之子,也是薛老公爷最属意的庄容君夫郎人选。 收回视线,林莲生将画册合上,也合上了他的心。 - 翌日,庄容君从京外回来。 女管家立刻迎了上来,庄容君抬眸扫向四周,没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眸光略有些暗淡。 “小将军,已经为您备好了洗澡水。” “嗯。”庄容君将一个锦盒递给了女管家,“把这雪莲拿去给杨大夫,让她尽快制药出来。” 女管家双手捧着锦盒,应是。 此次出京,庄容君为的就是寻找这雪莲,大夫说,林莲生的身子到底亏空太多,如果不好好用补药调养,恐怕寿命不长。 女管家边向庄容君汇报她不在京期间府内的情况。 “你说,我外公来过,还与莲生见面了?”庄容君停住了脚步。 “是。” 庄容君蹙眉,若有所思:“他们没发生什么冲突吧?外公有说来寻我何事吗?” 女管家摇头:“并没有冲动,其他的,小将军还得问问莲生公子。” “嗯,我知道了。你去找杨大夫吧。” 第517章 莲生,你希望我和别人成亲吗 庄容君抬眸往林莲生所在院子的地方看去,最后忍住了脚步,往自己院子走去。 屋子里,水汽蒸腾,庄容君坐在浴桶上,青丝披散,眉宇间尽是疲惫之色,想来是累极了,但她草草沐浴完便穿衣。 - “你说,小将军回来了?”屋子里,正在裁剪布料的林莲生手顿了顿,缓缓将剪刀放下。 “嗯。等下小将军一定会第一时间来看你。”小厮替林莲生高兴,“对了,我刚刚听到小将军这次外出京城是为了莲生公子你呢。” 林莲生歪了歪头,惊讶:“为了我?” “小将军来了。” 女子身形修长窈窕,一身雪衣纤尘不染,本该是出尘绝美的人,却因着那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眸,硬生生成了勾人的妖精,美眸流转间,是道不尽的深情。 腰间坠着的一枚白色玉佩,在阳光下泛着莹白的光。 女子仿佛逆光中而来,一时间晃了林莲生的眼。 待他反应过来,小厮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庄容君也已经到了他跟前。 林莲生意识到什么,将视线收了回来,却仍能感觉到落在他身上灼灼的目光。 庄容君半倚靠着墙,不舍地将视线从林莲生身上收回来,看向一旁的桌上:“你打算做衣服?” “嗯。”林莲生垂眸应道。庄容君的生辰快到了,林莲生想送她一份礼物,可他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他的针线活。 是给兰生做的吧,庄容君心中有所猜测。她唇瓣张了张,想问一句,有没有我的份,又怕自作多情,最终把话咽了下去。 话落,两人都没再说话,一时间屋子里安静下来。 庄容君心头有些烦躁,她总觉得出去一趟回来,莲生似乎对她疏远了很多。 “对了,这是薛老公爷让我代交给你的东西。”林莲生将画册拿给庄容君。 庄容君随手将画册拿过来,却在翻开没几页时,脸骤然沉了下来。 单是看画册,庄容君就明白薛老公爷的意思。 果不其然,林莲生道:“薛老公爷说,你回来后,请你过薛国公府一趟,商议你成亲之事。” 庄容君猛的将画册合上,发出很大一声响。她抬眸看向林莲生,问:“那你呢,你希望我成亲吗?” 林莲生淡淡道:“小将军成亲之事,岂是莲生能干预的。” 他这般将他与庄容君划分开来的话,让庄容君本就烦躁的心头又添了几分难受。 指尖将林莲生的下巴抬起,庄容君质问:“莲生,你看着我说,你真的希望看到我和别人成亲吗?” 林莲生呼吸滞了滞,衣袖下,指甲陷入掌心,带来的一丝丝疼痛,他被迫抬头,纤长的睫羽颤了颤,对上庄容君的眸子,喉头有些干涩道:“莲生只是来报恩,来将军府已有数月,一年之期到,莲生会带兰生离开。” 林莲生的一番话,恍若一把刀刺入庄容君的心头,钻心的疼,她眼底布满哀伤与委屈:“原来你一直都惦记着要走吗?你从来都没想过留下吗?” 林莲生手指蜷了蜷,心中苦涩。 他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留下。 第518章 她喜洁,而他不洁啊 庄容君咄咄逼问,林莲生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庄容君只觉心中一痛,上前一步,双臂将他禁锢在怀中,声音微哑:“莲生,你回答我。” 林莲生下意识抬眸,对上女子泛红的眼眶,瞳孔微微放大:“我……”他只觉胸口堵塞,什么都说不出来。 下一秒,她被女子抱在怀里,脖颈处传来温热的气息。 “莲生,难道你还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吗?什么一年之约,我只不过是想将你骗到我身边罢了。我从未将你当奴仆看待,我只想与你携手一生。”女子的表白四分炽热,三分愤怒,又加三分委屈。 林莲生后背倚着墙,贴在墙上的双手,有那么一瞬间将抱上去,视线不经意间落在桌上的画册,上一秒的冲动瞬间被他压了下去。 薛老公爷的话萦绕在他耳边。 身份尊贵,家世清白。可他呢? 他曾听他人说,庄容君不仅是个疯子,还喜洁,曾经因有人故意碰她,最砍了手。 而他,不洁啊。 仿佛上一秒还沸腾的血液,下一秒冷却下来。 林莲生闭了闭眼,再睁眼时,清冷的眼底藏了一抹坚定。 他伸出手,猛的将庄容君推开,纤纤玉手放在腰带处,轻轻一扯,腰带掉落在地上,外衣敞开,露出少年精致白皙的锁骨。 “小将军是莲生的恩人,若小将军想要莲生的身子,莲生是愿意的,只是以前曾伺候过多人,还请小将军莫要嫌弃。” 庄容君猛的将桌上的东西掀落在地上,胸口起伏,眼露哀伤:“莲生,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若她真只要莲生的身子,何故千辛万苦带他回来。 林莲生没有说话,垂眸没有看庄容君,手指落在亵衣上,明显还要继续宽衣解带。 “够了。”庄容君一拳重重砸在桌上,随即甩袖离开。 林莲生衣衫不整站在原地,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湿润渐渐将他的手濡湿,良久,他将地上的外衣捡了起来。 刚穿好便听到一声脆响。 林莲生循着声音看去,只见那坚实的桌子,桌面上已经出现了裂痕。 裂痕刺目,就如同他和庄容君般。 - “哥哥,庄姐姐怎么不和我们一起吃饭?”兰生左等右等,等不到庄容君,他歪了歪小脑袋,问林莲生。 自从他们来到将军府后,庄容君一直都与他们一起吃饭,庄容君对兰生极好,兰生也喜欢她,庄容君还哄着兰生,让他喊她庄姐姐。 “小将军有事,不能来。”林莲生给兰生夹了菜。 刚刚,管家来说,庄容君有事不来与他们一起吃饭,他也没有撒谎,但林莲生知道,庄容君约莫是不想见他的。 看着一桌子的美食,林莲生却难以下咽,草草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 晚上,半夜,林莲生被一阵又一阵急促地敲门声惊醒。 “莲生公子,您快去看看小将军,小将军受了伤,如今高烧不退。” 林莲生只觉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忙穿了衣衫与女管家一同前去。 第519章 受伤 床榻上,女子闭目躺着,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唇瓣没有丝毫血色,她只着一身亵衣亵裤,雪色的衣服上沾染了一抹刺目的鲜血。 林莲生站在床榻前,一时间不敢靠近,他不愿相信,早上还与他说话的人,如今这般伤重躺在床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夫呢?赶紧叫大夫进来包扎啊。”林莲生失了一贯的从容与冷漠,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女管家有苦难言。 “莲生公子,除了你外,小将军不会让其他人近身的。其实,小将军早上回来,便已经受伤了……” 因林莲生身体亏空,庄容君一直寻药替他补身子,那九瓣雪莲,是最好的药材,却又是珍稀药材,世间难得。 庄容君前阵子得知京城外的凌云峰上,生有一九瓣雪莲,只是因凌云峰陡峭,称得上天险,无人敢前去采药。 庄容君倚靠着一身武功,去了,孤身一人足足攀爬了几天几夜,才将九瓣雪莲摘了回来,只是身上却受了伤。 因思念林莲生得紧,她顾不得其他,只是将伤口匆匆包扎便回京。 “……小将军身上本就包扎不好的伤口又是裂开,他不愿让大夫近身,又将自己关在房中,奴察觉到不对,斗胆进了屋,才发觉小将军已经高烧,昏迷不醒。” 林莲生紧握的拳头里,指尖几乎陷入到掌心里,很疼,却比不上他此刻钻心的疼。 他的手缓缓握住了庄容君的手。 原来,在他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为他做了那么多,可他,何德何能啊。 “你去将药煎好,小将军这边,我来照顾。” 听到林莲生答应照顾庄容君,女管家大喜过望:“好的。” 女管家离开,静谧的屋里剩下林莲生和昏迷的庄容君。 林莲生将帕子在水盆里打湿,拧干,敷在庄容君的额头上。 视线落在她染血的亵衣上,深呼吸了一口气,他伸出颤抖的手,缓缓将她的亵衣解开。 饶是心中早就准备,可看到那些狰狞淌血的伤口,林莲生睫羽一颤,一滴晶莹的泪珠落下。 “你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了我真的值得吗?”林莲生喃喃地问。 压下心中的酸痛,林莲生拿起另外一条帕子,给庄容君擦拭伤口上的血,他的动作很轻很轻,生怕会弄疼了庄容君般,就叫呼吸都放慢了。 忽的,林莲生的手被握住了。 林莲生受惊,猛的抬头,本以为庄容君醒了,可她双眸紧闭,明显还在昏迷,只是苍白的唇瓣微微张了张,似乎在低声说着什么。 林莲生犹豫了下,缓缓将耳朵靠近。 “莲生,不要离开我,不要……” 女子的声音很轻很低,夹带着痛苦与委屈。 林莲生身体瞬间怔住,手里的帕子整个被他握在掌心。 林莲生翦眸蒙上了一层水雾,颤抖的手抚上庄容君的脸,不知是在问庄容君,还是在问他自己:“我该离开吗?” 待女管家进来时,庄容君伤口已经重新上了金疮药,亵衣也穿好了。 第520章 我,我没有碰你 林莲生将药汤从女管家手上接过来,本打算林莲生扶着庄容君,女管家给她喂汤药,奈何昏迷的庄容君喝不下。 “莲生公子,小将军这样根本咽不下去。”女管家有些着急。 林莲生沉默了下,开口:“你回去休息吧,我来喂。” 女管家离开,林莲生鼓起勇气,低头,喝了一口药汤,俯身覆上了庄容君的唇瓣。大概是察觉到特属于林莲生身上专属的气息,庄容君再没有抵抗,轻易将药汤咽了下去。 林莲生又好气又好笑地叹了口气,要不是庄容君现在还昏迷着,他真怀疑这人是为了占他便宜呢。 不过…… 林莲生脸颊微微泛起一层薄红,这是他与庄容君第一次亲吻吧。 感觉,似乎挺好的。 不知不觉,林莲生冷漠的眉眼柔和了几分。 …… 庄容君缓缓睁开眼睛,原本昏迷的脑袋轻松了很多,抬眸看到了床顶,记忆开始回笼。 待回想起昨天的事,那人冷漠的眉宇与话,庄容君眸光暗淡下去。 她起身,胸口传来疼痛。 是了,她受伤了,但…… 庄容君揭开亵衣一看,昨天原本裂开的伤口重新敷了金疮药,处理得很干净。 有人给她重新包扎了伤口。 意识到这点,庄容君的脸沉了下来。 她最厌恶别人的触碰。 庄容君满身的戾气在看到贵妃椅上的人时,顿时消散。 少年蜷缩窝在贵妃椅上,睡姿看上去有些委屈,没有安全感,原本应该盖在身上的毯子掉落在地上。 是莲生,他,他怎么会在她的房里。 庄容君傻站在原地,一下子蒙了。 难道,帮她处理伤口的人,是莲生?也知道她受伤的事了? 庄容君猜到可能是女管家告诉的他。 庄容君将地上的毯子拿起来,轻轻盖在少年身上,看着少年精致的眉眼,她想:少年心里大概也有她一点点位置,也会心疼她的吧。 几乎是在庄容君将毯子盖在他身上的时候,林莲生睁开了眼睛。 林莲生一向眠浅,不,准确地说,是他经常性会失眠,这大概是他以前作息日夜颠倒的原因,失眠的感觉太过痛苦,有时候他会用酒来麻痹自己,强迫自己入睡。 来了将军府,吃好喝好,没有什么烦心事,他睡眠倒是好了不少。 触及到林莲生的目光,庄容君身体僵了僵,忙将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缩回去,后退了两步,神色忐忑:“我,我没有碰你,我只是给你盖毯子。”所以,你不要误会我,也不要讨厌我。 在外人面前意气风发,张望肆意的小将军,在林莲生面前,却是这般小心翼翼。 林莲生将身上的毯子缓缓掀开,站了起来:“我知道。” 他从一旁的屏风上将庄容君的外衣拿过来:“把衣服穿上吧,小心着凉。” 庄容君傻愣了一下。 林莲生迟疑地问:“需要我帮你穿吗?” 庄容君立刻回神,将衣服抽过去:“不,不用。”带着发烫的脸,庄容君躲到屏风后穿衣服。 第521章 原来,这样的我你也要啊 再次出来,庄容君又是风度翩翩的小将军模样。 “你去采雪莲的事,我知道了。” 庄容君正纠结该说什么的时候,林莲生已经开口,瞬间把她所有话都压了下去。 林莲生抬眸看她,眸子清澈剔透如琉璃,他问:“你是因为我的身体不好才去采雪莲的吗?” 庄容君咬了咬唇,犹豫了会,应道:“是。”莲生会不会觉得她多管闲事啊。 林莲生:“你喜欢我是吗?” “是。”庄容君的回应掷地有声。 “你想娶我做夫郎是吗?” 庄容君握紧了拳头,鼓起勇气走近几分:“是。” 林莲生唇瓣动了动,略有些哽咽道:“我知你喜洁,可我,可我嫁过三人,身体又被那么多人染指过,我,我那么脏……” 庄容君猛的将林莲生抱在怀里,眼神里尽是心疼之色,她极品道:“我不容许你这么说自己。在我的心里,你比任何人都干净。我知你深陷沼泽,苦苦挣扎却越陷越深,我知你的痛苦与无助,也知你的绝望与麻木。我只恨自己没能早点出现。” 庄容君缓缓抬起林莲生的下巴:“我的莲生,你的心,比任何人都要纯净。” 说罢,庄容君低头,吻住了少年的唇。 晶莹的泪珠从林莲生泛红的眼角落下。 原来,她都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啊。 原来,这样的我,你也要啊。 这一刻,林莲生坚固如冰的心,彻底融化,庄容君的爱如滚烫的火焰般,温暖着他浑身的冰冷。 林莲生缓缓伸出手,回抱眼前的人。 …… 丞相府 柯吟一进入汀兰苑,便隐隐约约听到靡靡丝竹声,大概是想到什么,柯吟眉头蹙了蹙。 “三小姐。” “我找二哥,你去通报一下。” 柯吟在院里的亭子坐下来。 “这……”小厮有些迟疑,最后还是答应。 禁闭的房间随着小厮的通报被打开,一个个穿着薄纱,带着乐器的貌美女子从里面走出来,若仔细看,可看到那些女子的眉眼与庄容君有几分相似。 待她们都离开,柯吟踏进屋子。 新点的沉香味道很浓,却难以掩盖里面掺杂的靡靡腥味,柯吟蹙眉,忍着想掉头离开的冲动。 屋内,青年侧躺在贵妃椅上,锦袍堪堪披在身上,露出的大片胸膛上,白皙的肌肤染着点点痕迹,一看就知道刚刚经历了什么。 见柯吟进来,青年随意瞥了一眼,又收回去。 单手撑着额头,另外一只手拎着酒杯,酌饮一口,姿态慵懒。 柯吟坐下来,原本想倒杯水喝,想到什么,又放了下去。 她道:“二哥,你该收一收了。我听说这段时间薛老公爷正在为庄容君找夫郎,你这般模样,若是被知道,怕是没有机会。” 青年将酒杯的酒一饮而尽:“你还真是替二哥操心啊。放心,庄容君能娶的人,只能是我,薛老公爷心中的第一人选也是我。至于我这般模样,放心,不会有人知道的。” 他也不愿这样,可他控制不住,若是不这般,他恐怕会不管不顾,如同疯子般去找庄容君。 可那样,会被庄容君厌恶的。 第522章 我们一起看星星,看月亮 柯吟动了动唇瓣,最终还是没有什么。她知道,二哥打有自己的想法,也知道他的性格,乃至是想法有时有多扭曲,连她都害怕,她只是尽了做了亲生妹妹提醒的义务。 柯吟想起今来的目的,道:“将军府那个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柯熄本是闲适的神色随着柯吟这句话落,瞬间冷了下来,酒杯在他手中被一点点攥紧。 半晌,他轻轻哼了一声,透着一股子冷意,神色淡漠道:“那样肮脏污秽的人,自然得离开啊。” 罢,酒杯被他轻轻一抛,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柯熄捂嘴呵呵笑起来。恍若半个疯子。 柯吟头皮略有些发麻,她想,如果那个人肮脏污秽,那你呢? 柯熄生活糜烂,柯吟从来都是知道的。 “林公子,我家公子想邀请你到茶楼喝一杯茶。” 林莲生将画好的花样送到绣庄,再出来,就被一厮拦住。 “你家公子是谁,凭什么要我家公子跟你走。”林莲生还没话,身旁的锦一马当先挡在他前方,像一只护崽的母鸡般,目露戒备凝视眼前的人。 打从林莲生来到将军府,锦一直贴身伺候他,这次他来绣庄,锦也跟着。 被拦住的厮微微抬起下巴,神色高傲:“我们公子是丞相府的二公子,也是庄将军即将定亲的人。” 林莲生眸底的情绪终于有了波澜。 在锦再次开口前,林莲生淡淡道:“我跟你去。” “林公子,请喝茶。”骨节分明的手指将一杯散发着热气的茶,递到林莲生面前。 林莲生抬眸打量眼前的青年,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倒与喜欢穿白衣的庄容君差不多,青年五官柔和,不具备攻击性。林莲生的五官也偏柔和,清秀,但更多的是精致,青年偏温润,加上一身雪衣,恍若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 林莲生蹙了蹙眉,看着青年眉宇间一抹春色,若有所思,眼前的青年正如外表上看到的这般纯洁吗? 得益于成长中的经历,林莲生见过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人。 只是一个照面,他敢断定,眼前的青年不止他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指腹轻轻在茶杯处磨挲,林莲生没有喝茶,问:“莲生似乎与二公子不认识,不知二公子邀我喝茶,所为何事?” “我可以叫你莲生吗?”柯熄咬了咬唇,声音怯怯,生怕被拒绝。 林莲生脸色微变,没有话。 “莲生,我今是来跟你谈谈将军的事。想必你已经知道薛老公爷打算撮合我与将军的事了吧?” 林莲生点头:“是。” 柯熄垂眸,神色落寞了几分:“可我知道,容君喜欢的是你。” 他抬眸,眼睛里泛着水光,似有不尽的委屈,又被他强忍着压下来:“不瞒你,在我的时候,容君救了我开始,我就住喜欢上她了。曾经我们也一起去看星星,看月亮,她也带我策马奔腾,那些日子,很美好。” 首发 第523章 林莲生是蠢货? 柯熄眼底露出怀念之色,转而又再次落寞,“可我知道,那些日子都回不去了。当我知道我能嫁给容君的时候,我很开心。毕竟京城里名门贵族,身份尊贵的人那么多。可薛老公爷最终还是觉得我与容君最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 可我知道,容君喜欢的是你。可薛老公爷势必不会让容君娶你过门。所以我才让厮把你邀请到茶楼。” 林莲生:“所以,你是想我离开?” 柯熄连忙摇头,生怕被林莲生误会般,急切地解释:“我不希望你希望,恰恰相反,我希望你能留下来。容君不喜欢我,但我希望她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能幸福。我不会去打扰你们的幸福,我只想在我过门后,容君能给我一个孩子。一来对薛老公爷,对外头的人,有一个法,二来,孩子也能陪着我度过余生。” 林莲生总结了一番:“如果我没有理解过,你的意思应该是成全我和将军,再给你一个孩子就行了是吗?” 柯熄得煽情,林莲生总结得硬邦邦,但意思差不多。 “算是吧。”柯熄道。 林莲生翦眸泛着水雾,喉头哽咽,似被柯熄所言而感动:“谢谢你,二公子,没想到你是个好人。我知道你的顾虑,你放心我会服将军的。”^ 林莲生又了一番感动的话,才离开茶楼包厢。 屋子里只剩下柯熄一人,门一关上,柯熄伸手,扯了扯略有些紧的腰带,腰带松松垮垮,外衣微微敞开,露出一片胸膛,柯熄懒懒瘫在贵妃椅上,神色闲适又懒散,哪还有刚刚端庄得体,温润的模样。 他唇角一勾,轻轻一嗤:“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没想到也是个蠢货。” “莲生公子,那丞相府的二公子跟你什么了?他什么你都不要信,他肯定不怀好意。”主人谈话,厮不能进去。锦在外守时,一直颇为担心。 他知道薛老公爷想让将军娶丞相二公子,也知林莲生和将军互相喜欢,锦自然是站在林莲生这边。 他就怕林莲生会被柯熄得什么话给蛊惑了。 林莲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这位丞相二公子在京城的名声怎么样?” 锦回想了下,支支吾吾道:“大概,是挺好的吧。都他端庄温润,还有才华,听是京城的大才子。” “哦,是吗?”林莲生淡淡道,“可是我却不怎么认为。” 锦:“啊?” 林莲生将包厢内,庄容君的话一字不漏告诉锦。锦听完,眼睛都不转了,傻眼,还,还能这样? 林莲生路过一个摊,拿起一个木雕把玩,问道:“你是不是觉得他很善良?” 锦挠了挠头,神色纠结,好半晌,不太确定道:“好,好像是吧。” 林莲生噗嗤一声笑了:“你啊,还真以为他善良?怎么那么好骗。” 林莲生买了一个猪的木雕,他记得庄容君是属猪的,还买了一个羊的木雕。 第524章 婊里婊气 “公子,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给我讲讲呗。”小锦是个老实的性格,这也是庄容君让他去伺候林莲生的原因。可有时做事,想法也没能拐个弯。 林莲生将小猪木雕放进荷包里,眸光微凛。 这丞相二公子,可不是一个善良温润的人,林莲生更愿意用一句粗俗的话来形容他:婊里婊气。 林莲生打小见过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人世间的丑陋与奸恶,他几乎尝了个遍,柯熄那种级别的手段,他还能看不出来。 看似善良,是为了成全他与庄容君,实际呢? 两个人的感情,基础是信任,最忌讳第三个人,更不用说那个人还有与之血脉相连的孩子。 如今,与庄容君确定了感情,林莲生即便心中再自卑,在庄容君没有放弃他前,他也不会放弃庄容君。 两人约定,是要一生一世两人一起携手的。 林莲生设想了,若柯熄真成了庄容君,若庄容君真为柯熄生了孩子,即便庄容君对柯熄,孩子没有感情,可林莲生仍会心有芥蒂,感情一旦有了裂缝,很容易就会瓦解。 而庄容君若真的给了柯熄一个孩子,她会对那个孩子一点感情都没有吗?不可能的,血脉的能力是强大的,一旦生了,庄容君肯定放不下那个孩子。 而柯熄是孩子的父亲,一旦庄容君与孩子有了羁绊,也相当于与庄容君有了羁绊。 于是,柯熄就能这般轻易插足进来。 柯熄拥有孩子,有夫郎的位置,有势力强大的娘家,而他林莲生有什么?除了庄容君的爱,他什么都没有了。 若连庄容君最后都被柯熄抢走,他就真的一无所有。 不是林莲生不相信庄容君,他是不相信柯熄。 柯熄要嫁给庄容君,也必须得庄容君点头同意。 可庄容君脾气执拗,所以,柯熄才会选择从他这里下手。 林莲生知道,他与庄容君要在一起,千难万难,但庄容君说了,她会排除万难,莲生相信她,他没有多少能力,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给她拖后腿。 林莲生轻声慢语,将柯熄的目的仔仔细细掰扯给小锦听。 小锦嘴巴长大,眼神里的神色,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叹为观止。 好一会,他才感叹:“公子,那丞相二公子的用心太险恶了吧。要不是你说,我还真的被他骗了过去。” 若是赵楚楚听到小锦的感叹,肯定会打趣道:少年啊,你的见识还是太少了,你该多见见那些白莲花,绿茶婊,他们会教你成长的。 柯熄那边还在洋洋得意,殊不知他无往不利的“演技”,早已经被林莲生看穿。 林莲生丝毫没有把他的建议放在心上。 - 回了将军府,林莲生将买的一个小羊木雕放在兰生房间。 几个月前刚来将军府没多久,庄容君安排兰生去私塾读书,本视庄容君为恩人的林莲生更加感激她。 “莲生,我听说你遇到柯熄了。”刚从兰生房间出来,就遇到匆匆而来的的庄容君。 第525章 清儿与秦子楚相遇 大概是跑得有些急,额头沁出了汗水,林莲生拿出帕子,给她擦汗,动作轻柔。 本有些忐忑的庄容君,心慢慢稳了下来,享受林莲生难得的温情。 “是小锦跟你说的吧。” “嗯,难不成,你不想告诉我?” “我是觉得没必要,我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庄容君抓住了林莲生的手,道:“没有就好,我就是想告诉你。柯熄那人不像表面上那样,他不是个好的,你不要和他接触。” “嗯,我明白。我没有那么笨。” 见林莲生真的没有被柯熄蛊惑,庄容君眉眼舒展,试探性地将林莲生抱在怀里:“莲生,我好喜欢你。我一定会娶你做我唯一的夫郎。” 林莲生回抱她:“嗯,我相信你。” - “清儿,你怎么提那么重的东西,我来帮你吧。” 清儿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正要给私塾里的柚子他们送饭,半路一年轻女子凑上前,二话不说要将他手里的食盒提过去。 “不用麻烦路小姐,我自己可以的。”清儿避开了路宁的手,神色淡淡。 路宁看着空荡荡的手,肩膀耷拉了下,颇有些委屈:“清儿,你怎么总是拒绝我啊。” 清儿停下脚步,微微叹了口气:“路小姐,你是个好的妻主人选,可我并不是你的良配。” 路宁,路府的小姐,路府在唐州府算得上望族,年纪轻轻的路宁,已经是秀才。现如今在府学读书,有一次,清儿去府学寻沈辞,路宁见到清儿,惊为天人,扬言要娶他为夫郎。 清儿自然是拒绝。 可路宁没有放弃,即便在清儿说了他曾为小倌,她时不时在清儿身边晃悠,刷存在感。 “可我长那么大,你是我唯一动心的人。清儿,我喜欢你,你嫁给我吧。” 清儿到底停下脚步,微叹了口气道:“路小姐,我有喜欢的人。” 路宁摇头,神色执拗:“我不相信,我从未在你身边见过那样一个人,除非你告诉我那是谁?” 清儿哑然,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能说,他也不知道她在何处吗? 他能说,他甚至都不知道她的生死吗? “清儿,对不起,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眼见清儿眸光落寞,路宁心里也不是滋味。 清儿摇摇头,并没有说什么,却在转身的时候,与一个人撞上了。 “小心。” 清儿即将摔倒的时候,路宁与那人同时伸出了手。 清儿只觉腰肢被圈进,整个人跌入一个温软的怀抱,那怀抱,隐约间带着一种熟悉的气息。 清儿抬眸往上一看,视线撞见了那人的眼。 那双眼睛给清儿一种熟悉的感觉,眸子里的情绪在看到他的一瞬间,似乎在剧烈翻滚着,藏着万千情绪。 从淡漠,到震惊,再到狂喜。 清儿第一次在一个人眼中看到那么多情绪。 “疼。”清儿痛呼一声,那人不知怎的,圈紧他腰肢的手不知不觉紧了紧。 这一声,立刻让处于狂喜的秦子楚清醒了过来。 没错,与清儿相撞的人,正是从京城千里迢迢而来的秦子楚。 第526章 清儿,我是楚楚 几乎是在看清怀里人容貌的瞬间,秦子楚瞳孔骤然紧缩,眼睛死死凝视着,不曾眨动,生怕一个不察,眼前人会立刻消失般。 眸里的情绪如汹涌的潮水,剧烈翻滚,思念,狂喜,爱恋,喷薄而出。半晌后,最终化为一滴泪,滴落在清儿脸上。 泪珠滚烫,温度炽热,清儿的心颤了下,仿佛也被烫到了般。 秦子楚想开口说什么,可喉头哽咽,一时间,竟是都压抑着,说不出。 “清儿,你没事吧。” 路宁焦急的声音唤醒了清儿,他回过神,猛的将秦子楚推开,不知怎的,内心略有些慌乱:“谢谢你。” “我没事。” 清儿看了泪眼模糊的秦子楚,心尖不知怎的,有些疼痛。 她,为什么哭了? 难道是他把她撞疼了? “你,你没事吧?”清儿问。 眼前的女子没有回答,泪水依旧落了下来。 清儿有些着急:“我是不是撞到你哪里了?要不,我带你去医馆?” 女子仍然没有回答。 清儿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也就是在这时,他发现眼前女子的容貌,和赵楚楚有七八分相似,但,气质不同,所以他第一时间才没有察觉。 女子不说话,清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将食盒提起来,检查了下,发现没有弄坏,松了口气。 “这半两银子给你,你去医馆检查下吧。”清儿从荷包里拿出半两银子,到底是刚刚他走得太急,将人给撞上了。 银子塞到女子手中,下一秒,提着食盒的清儿欲离开,却在转身瞬间,被一只手握住。 “清儿,别走。” 仿佛跨越了时间与空间距离的呼唤,骤然在耳边响起。 清儿平静的心湖,突然有一块石头从天而降,跌落其中,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不知怎的,他心中忽的有一个极其荒谬的猜测。 “清儿,我来找你了。” 清儿呼吸骤然一滞,手里的食盒无助跌落在地上,发出小小的“砰”的一声。 他缓缓的,僵硬地转身,眼睛一眨不眨凝视眼前的女子。 女子红唇张了张,吐出一句话。 很轻很轻,却带给清儿脑袋里一瞬间的轰鸣。 因为她说:“清儿,我是楚楚,我来找你了。” 顾不得在外头,下一秒,清儿整个被秦子楚拉进了怀里,秦子楚再也压制不住,愧疚,思念与爱意喷涌而去:“清儿,对不起,我失约了……” - “你跟我回一品斋,这件事情太过玄幻,但跟你们两个,肯定有根源。” 两人相认,清儿与路宁道别,在路宁失魂落魄的眼神下,与秦子楚一起离开。清儿先是带着她去私塾给柚子他们送饭,又走回一品斋。 “嗯,我这次回来,一是为你,二是为她。”这个她,指的便是如今的赵楚楚。 - 一品斋后堂的海棠树下,放着一张贵妃椅,女子躺在上面,身上盖着毯子,睡得香甜,微风轻轻亲吻她的发尾,一眼看去,岁月静好。 路过的人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打从这个月起,怀孕的赵楚楚越来越嗜睡。 第527章 其实,我不是这个时空的人 白日里,她喜欢躺在海棠树下的贵妃椅上,静静小憩。 自从那次,做了那个招魂的梦起,赵楚楚时不时做梦,梦里,是另一个人的生活,她叫秦子楚,模样与她甚为相似。 微风拂过,一瓣海棠花从树上飘零而下,轻飘飘落在赵楚楚手背上,赵楚楚似被唤醒般,眼睛半睁半闭,迷迷糊糊间,似乎有人迎面走来。 起初,那身影有些模糊,后来,越来越清晰,直到彻底看清。 女子身形修长窈窕,湖蓝色的衣衫在细碎的日光中衬得明媚,鲜亮,她眉眼明艳,是一种具有攻击性的美。 第一眼,赵楚楚的意识不甚清醒,没有多大反应。 第二眼,她想起什么,瞳孔骤然放大。 这张脸,与她如今在古代“赵楚楚”的容貌有七八分相似,更与她在现代时的脸,一模一样。 赵楚楚整个人清醒过来。 赵楚楚和秦子楚互相凝视着。 一个躺着,一个站着,这一刻,微风仿佛都静止了般,两人的对视,仿佛跨越了遥远时空的距离。 冥冥中,有一条线将两人牵引在一起。 “你是赵楚楚?” “你是秦子楚?” 说完,两人又安静了下来。 - 安静的房间,有赵楚楚,张修远以及清儿,秦子楚。 得知秦子楚就是古代的赵楚楚,赵楚楚决定,四人开诚布公地谈一次。 赵楚楚握住了张修远的手,道:“远哥儿,接下来我讲的事,可能有些玄幻,但我没有对你撒谎。”她顿了顿,“其实,我不是这个时空的人……” 赵楚楚讲的是穿越的故事,现代末世一名大二的学生,魂穿到古代,进入了古代赵楚楚的身体里。 “你正被林大翠纠缠那天,我刚好穿越过来,看到了你,对你一见钟情,所以就用了五十两为聘礼,娶了你……” 赵楚楚说着,声音越发小了些,有些忐忑。 她怕张修远会觉得她曾经欺骗了他。 她曾说过,夫妻间不会有欺骗的。 却见少年紧握住她的手,神色凝重,语气急切:“那你还会离开吗?” “啊?”做好接受愤怒与批评的赵楚楚瞬间有些懵。 “那你会离开吗?”张修远再次问。 赵楚楚蹙眉思索了番,唇瓣动了动,道:“应该不会。” 其实她是不确定的,可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她在这个时空已经有了夫郎,有了孩子,有了朋友,她已经有了羁绊,不会再回到那个冷冰冰只有她一个人的末世。 张修远松了口气,脸上的凝重散了几分。 “远哥儿,你不会怪我欺骗你吗?” 张修远摇头,一贯羞涩清冷的他,主动与她十指相扣:“不会。若当初没有你,或许我早已经不在。” 只是,对于清儿…… “清儿,对不起。”张修远道歉。 那五十两,是原赵楚楚用来给清儿赎身的,却阴差阳错成了他的聘金。如若不然,清儿能更好离开春满园,也不会在那之后遭受那番欺辱。 见张修远眼中都是愧疚,清儿忙抱住了他。 第528章 阴差阳错 “修远哥,你不用跟我道歉。一切都是命里安排好的,有些事情,有些缘分,是我们阻止不了的。这件事,很早以前,楚楚姐就跟我说了。其实就算那天楚楚姐拿了银子去赎我,我也不会离开的。” 清儿在春满园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直觉敏感,第一眼就能分辨出赵楚楚前后的差别,他不会跟一个陌生的,不是他所爱的人走。 “况且,之后是你和楚楚姐救了我,又将我和凉儿从春满园带出来,把我们做弟弟看待。我已经很满足了。” 而赵楚楚和秦子楚又聊到了灵魂互换上,以及赵楚楚最近的梦境。 “你的意思是,你在现代,小时候的名字叫秦子楚,在现代,你的脸,与我现在的一模一样。后来长大,你才改名赵楚楚。 而后,有人招魂,本该将你招了去,阴差阳错,却将我招了去,所以,我成了秦子楚,而你,进入了我的身体,成了赵楚楚。”秦子楚不笨,一点就通。 “对。若没有猜错,我应该是秦子楚,而你仍是赵家村的赵楚楚。”赵楚楚点头赞同。 可事实上,就是出错了。 赵楚楚喝了一口水,道:“若没有猜对的话。招魂之事,应该是你身边人所为,可能是安城王,也可能是其他人,至于目的,是善是恶,我不太清楚。我现在比较想知道的是,你,我都在,那在你还没进秦子楚的身体前,原本的秦子楚去哪了。 而且,你说你成了秦子楚后,虽然在改变,但也一直在伪装,怕安成王夫妇发现。可他们真的没有发现吗?那可是他们唯一的,亲生的,朝夕相处的女儿。” 秦子楚身体一怔,回想起在安成王府的种种,心下骇然。 她自认并不是很聪明的人,成了秦子楚,为了不让安成王夫妇怀疑,她约会了伪装。 这个年代,怪力乱神的事出现,她很可能被当成妖怪烧死。 可即便是伪装,她也会有露出破绽的时候。 现在想想,她在安成王夫妇面前露出破绽的次数不少,还是他们主动帮她遮掩过去,她一直没多想,现在细思极恐。 “莫非,安成王夫妇早已经知道我不是原来的秦子楚?” 赵楚楚手指习惯性地敲击着桌面,声音清脆富有节奏:“有百分之七八十的可能。我们更应该探究的是,在知道你不是原秦子楚后,他们为何故作不知,还帮你遮掩。” 赵楚楚甚至猜测,招魂之事,有安成王夫妇有极大的关系。 - 晚上,月色如水。 清儿房间,桌面上,放着一个小木箱,清儿伸手,细细抚摸着木箱,将修长脖颈处的钥匙解下,缓缓插进缩里。 随着“卡擦”一声响,锁开了。 放下锁和钥匙,清儿缓缓打开了小木箱,只见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小玩意,有木雕,有布偶,有话本…… 最后,清儿拿起一根粗糙的木簪,指腹轻轻磨挲,眸光竟是比那月色要温柔几分。 “叩叩” 敲门声将清儿惊醒。 第529章 你愿意和我去京城吗 清儿抬头,就见月色下,女子站在门边,月华洒落在她身上,仿佛附上了一层银色的光晕,她静静看着清儿,目光温柔。 不待清儿开口,她走了进来,视线不可避免落在那个小木箱上,只一眼,她眸子里染上喜悦。 “清儿,原来这些你还留着啊。”秦子楚高兴,这些小玩意都是她送给清儿的。 当年,喜欢美色的她,跑去春满园喝花酒,不经意间见到清儿,对她一见钟情,从此,在她心中,清儿是绝色,世间不再有第二种颜色能与之媲美。 她虽喜好美色,但也止不住抱抱亲亲,没有更进一步。但对于清儿,她心中有一种强烈的渴望。 她想追求清儿,想替清儿赎身,想让他当她的夫郎。 于是,她追求清儿,经常性买东西给清儿。 可清儿总是拒绝她。 她没有气馁,越挫越勇。 之后,养母病逝,孤身一人的她,真正感觉到了孤单,她越发想娶清儿。 她与清儿约定了世间,打算卖了瓦房,凑够五十两替她赎身。 可,阴差阳错,她到底还是没能兑现约定。 “清儿,对不起,那日,你一定等得很辛苦吧。”秦子楚控制不住,将清儿抱在怀里。 以前,因为清儿的屡次拒绝,秦子楚不确定清儿是否也喜欢她。毕竟那时的她,就是个没有出息,喜欢喝花酒,喜欢美色的混混。 再次见到清儿,她确定了,清儿也是心悦她的。 这一次,无论如何,她再也不放开。 清儿靠在她的肩膀上,手里紧紧攥着木簪,那时秦子楚亲自给她雕刻的,也是她最喜欢的一件礼物。 那天,等得辛苦吗? 他也不知道,只是从天亮到天黑,从希望到绝望罢了。 总归,她现在是回来了不是吗? 秦子楚又将之前庄容君的事与他说了, 清儿恍然大悟,原来那个时候,庄容君是代替秦子楚来的,若那时他与庄容君一起去京城,是不是早已经见到秦子楚了,但清儿也知道,即便知道京城的秦子楚就是“赵楚楚”,他大概也不会去。 “清儿,我现在已经学好了,我还去私塾读书了,我会努力让自己变得有出息的。我现在还是安成王世子。清儿,我有能力给你更好的生活,我想娶你为夫郎,你愿意跟我去京城吗?” 秦子楚目光灼灼,含着深情,好不容易跨越生死,再次与清儿相遇,她只想将人时时刻刻绑在自己身边。 “我……”清儿迟疑了。他想和秦子楚在一起的,曾经,是秦子楚支撑着他活下去。可如今,她的生命里有小辞,凉儿,有赵楚楚,有张修远…… 他不再是孑然一身,他有牵挂,不再能随随便便离开。 况且,京城对于他来说,人生地不熟,他莫名觉得恐慌。 秦子楚看出了清儿的迟疑,也大概清楚了他的顾虑,她笑了笑道:“我不急着回京城,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反正,无论在京城,还是在唐州府,她都不回离开清儿。 第530章 姐妹 “你,大概什么时候会回去?”清儿迟疑了片刻,问。他垂下眸子,不让秦子楚看到他眼中的任何情绪。 她毕竟成了秦子楚,成了安成王府的世子,不再是那个养母死去,孤身一人,能任性妄为的“赵楚楚”了。 “再过一段时间吧。”其实,秦子楚想说,她不愿意离开,她想留下来。可她知道,这不现实。 上次,若不是安成王勒令22岁前不许踏出京城半步,她就能亲自来仁和县找清儿,而不需要找庄容君了。 这次,她能离开,是因为过了22岁的生辰,安成王夫妇没再阻拦。 秦子楚若有所思,为什么她22岁前不能离开京城呢?她也问了,安成王说,是相国寺的住持算出来的,若22岁前离开京城会有性命之忧。 秦子楚对这种神乎其神的事情,在发现自己穿到秦子楚身体后,已经有所敬畏,再者,安成王在她身边派了暗卫就算她不惜命,想离开京城,暗卫也不会允许。 - 京城相国寺,是大盛朝香火最旺盛的寺庙,也是皇室中人唯一会去烧香拜佛的寺庙,据说,连大盛朝的女皇,每年至少会有两次到相国寺吃斋念佛,祈求大盛朝风调雨顺。 此时,相国寺佛像前,一对夫妇正在叩拜。 待他们起身,很快就看清他们的面容。 若秦子楚在这,肯定能认出,这两人,赫然是安成王夫妇。 将香插在香炉里,安成王牵着王夫的手,来到住持面前。 那住持是一老者,一身加啥简朴陈旧,神色淡漠,一双眸子漆黑,平静无波,不悲不喜,他虽身处凡世,又似乎超然物外,他似乎只是普通人中,平平无奇的一个,又似乎看惯了世间悲凉,人世沧桑。 “了空住持。”安成王夫妇向他颔首,态度恭敬。 “安成王和王夫可是为了世子之事而来。”了空声音沧桑,不急不缓,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感觉。 “了空主持,子楚22岁生辰后就离京,不知她此行可平安?” 了空抬眸看向佛像,佛像前,香烟袅袅,呼吸间布满了檀香的气息,带着一种平静的力量,能让要懂得的心不知不觉安稳下来。 “安成王和王夫大可放心,世子此行,不仅平安,还可寻到其亲姐。” 几乎是了空主持话落,安成王和王夫呼吸滞了滞。 身体偏孱弱的王夫一下手一下搭在安成王的手臂上,稳住因为震惊,微微踉跄的身体。 “妻主,你听到了吗?”王夫问。 安成王眼里同样溢满了狂喜:“听到了,了空主持说的是子楚的姐姐。他们会遇上。” 王夫笑了,笑着笑着,晶莹的泪水滚落了下来。 “太好了,我以为,以为永远都不会再听到她的消息。”王夫到底忍不住,掩面哭泣。 安成王与王夫打小青梅竹马,成年后,安成王迎娶他为王夫,不纳小侍夫,也没有通房。两人夫妇恩爱,婚后一年,安成王生下一对双胞胎姐妹。 第531章 灵魂互换 可意外出现了。 当年,安成王是京城难得的上好妻主人选,人生得貌美,又是老安成王的独女,待老安成王过世,她便可继承安成王的位置,有权有势。 而且,安成王一脉,从古至今,都是情深之人,一辈子只会有一位夫郎。 这样的好妻主,谁不想要。 当时礼部尚书的小儿子就看上安成王,想嫁给她。可安成王心中早已经有人,也就是如今的王夫,所以断然拒绝。 可那少年对安成王爱得疯狂,势在必得。在安成王刚刚生下孩子后,买通产婆,将其中一个孩子偷走。 又请了外域之人,行巫蛊之术,将另一小孩,也就是秦子楚的灵魂替换。 原秦子楚的灵魂被迫出了身体,成了孤魂,不知去往何方,而占据了秦子楚身体的却是一陌生的孤魂野鬼。 起初,安成王和王夫还不知道,是在抓获了那人之后。 他癫狂之下,说了出来,为的就是报复安成王和王夫。 后来,那礼部尚书的儿子因谋害安成王世子被斩首,安成王夫妇为了孩子,求助于相国寺主持。 当时的主持正是了空。 了空说:他们必须养着如今被孤魂野鬼占据了的“秦子楚”的身体,待特定的时间,原秦子楚自然会回来。 至于被偷走的另外一个孩子,找不到。但总有一天会回来,至于是何时,还未可知。上天自有安排。 于是,安成王夫妇养着那身体是亲女儿,灵魂却是陌生人的秦子楚,对她纵容,却不亲近。这么一等,就等到二十来年。 他们原以为,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见到亲生女儿,正是因日夜思念两个女儿,本就孱弱的王夫,身体越来越不好。 直到那次,秦子楚摔下马昏迷许久未醒。 夫妇两人再次来到相国寺,得了了空主持一句话:她,回来了。 果不其然,待秦子楚再次清醒后,已经换了一个人。 安成王曾对王夫说:那傻孩子以为掩饰得很好,可表情都写在脸上。 不让她在22岁生辰前离京,也是无奈之举,了空主持说了,若22岁前离京,会导致神魂不稳,孤魂野鬼会再次侵入身体,再来一次,连他都没把握两人的女儿能不能回来。 在了空主持这边得了消息,安了心,安成王夫妇才离开。 寺庙的钟声在固定的时辰被敲响,一声又一声,萦绕着整个幽静的山谷,了空视线落在安成王夫妇的背影上。 他没说的是,两姐妹灵魂互换之事。 不说也罢,既是阴差阳错,也是命中注定,如今这般,刚刚好。 京城这边的事,秦子楚与赵楚楚自然不知晓,也不知道,她们其实是双胞胎的姐妹。 - “子楚,对不起,我不能随你回京城。”几日后,清儿再次拒绝秦子楚的回京邀请。 秦子楚伸手,将清儿额前的一缕青丝拨到身后,她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温声道:“没关系,我会等你的。”以前,一直是你等我,如今也该换我等你了。 而且,她的清儿那么美好,她也需要变得更好。 第532章 他们两情相悦 顾念安成王夫妇,秦子楚住了一段时间,到底还是离开了唐州府。 - “我说你最近似乎很开心啊。”陆莺屈指敲了敲沈辞的桌子,在他的旁边坐着,坐姿随意,笑盈盈得问。 少年缓缓抬头,露出一张昳丽的面容,如白纸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勾人眼球,修长的手指将书籍合上,他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在他的身后,是泼洒了一地的清晨阳光。 陆莺目光直了直,心里暗道:真好看,像花一样。 府学早已经开学,童生,秀才以及通过考核的人都来上课。 陆莺不经意间发现,沈辞总是最早到的那一个。 到了之后,擦桌子,洗笔,磨墨,看书……一系列流程,行云流水,每天都这般。 【我哥哥遇到了喜欢的人,他们两情相悦。】沈辞比划。 “真的?那恭喜了。” 沈辞一贯喜怒不形于色,明明才十四岁,过得却像一个刻板规矩的老头子般。 与沈辞闲聊了一会,陆莺没再打扰沈辞看书,回了自己的位置,她知道少年一直很努力。 陆莺一向好动,也不喜欢读书。 她趴在桌子上,余光瞥向少年的方向。清晨的府学,此时还很早,没有其他人来,安静得只有少年翻阅书本的声音。 少年侧颜艳丽,坐姿笔直如白杨,纤长的睫羽时不时颤了颤,在眼睑下落下一片好看的阴影。 这画面,莫名让陆莺想到四个字:岁月静好。 最开始,陆莺意外早到府学,发现早来的沈辞,后来也不知怎的,一贯不喜欢读书,喜欢睡懒觉的她,居然每天早早都来。如同魔怔了般。 一人专心致志地看书,一人趴在桌上静静看着,时光静谧而美好,叶清越背着书箱经过,从窗外看到这样一幕,她脚步不由滞了滞,心里划过一抹异样的情绪。 酸涩的感觉,很陌生,让她有些难受。 是生病了吗? 叶清越只觉得不想看到眼前这一幕,背着书箱,快步离开。 上课的时候,先生在上面教书,陆莺也在下面看书。 只不过她看的不是四书五经,而是一本教手语的书。 她学得认真,不知不觉沉浸其中。 学这本手语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她也不知道最初学手语的初衷是什么,大概是突然感兴趣?也大概是方便与沈辞交流?又或者是其他,陆莺说不清。 - 下午,是府学难得的一堂辩论课。 考核通过的非正式学生,童生,秀才均在一处,一起就一个话题进行辩论。 “孔子曰:人之初,性本善。荀子又言,人性本恶。诸位,来说说,你们认为人之初,究竟是善是恶?”教瑜提出了这个论题。 “孟良,你来说说。”教瑜点名。 名为孟良的是一个童生,他起身,微微颔首,思索了下道:“学生以为,人之初,性本善。人之初,人的最初状态是婴儿,婴儿心思纯净,自然是善的。人之初,性本善后头还有一句,苟不教父之过。言下之意,孩子本是如璞玉般纯净,是后天没有好感教导,是以善良的本性才会逐渐消失,变坏。” 第533章 善恶是相对的 “所以,父母必须从小好生教育孩子。先生,这是学生的观点。” 教瑜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任何神色,目光扫视了一遍堂下所有人,道:“其他人有赞同或反驳的吗?” “教瑜,学生认为,人之初,性本恶。”有一人起身反驳。 “若人性本善,为何朝廷要制定律法,严惩罪犯,约束百姓?我们大盛朝民风淳朴,国运昌盛,可有些游牧人,甚至还过着茹毛饮血,甚至吃食同类的生活,将人之恶发挥得淋漓尽致。如果人性本善,律法,教化,还有落在的必要吗?” 伴随着这个学生的声音落下,其他的学生纷纷慷慨呈辞。 教瑜从始至终都没有站在任何一番,而是静静看他们辩论。 这么一辩论,很快过去一个时辰。 起身辩论之人,均是童生与秀才。 教瑜蹙眉,目光在非正式学生里扫了一遍,视线定格在一抹少年的身影上。 “沈辞,你来谈谈你的观点。” 教瑜话落,课堂安静了一瞬。 “沈辞是谁?从未听说过。” “我知道,是非正式学生,听说是一个哑巴。” “一个非正式学生能有什么观点,还是一个哑巴,比划了我们也看不懂。” 沈辞缓缓站了起来,少年一身青衫,身材颀长清瘦,如白杨,他生得极为好看,一眼望过去,众人皆是惊艳之色。 只是,可惜,这人是个哑巴。 叶清越的视线也落在少年上。 “沈辞,你可有自己的观点?”教瑜问。 被众多人注视,一贯不喜欢交际的沈辞略有些不适,可面上依旧镇定。 他点了点头。 教瑜满意地点头:“先生知道你不会说话,你将你的观点写下。” 这时,陆莺举手了。 “先生,学生能看懂手语。可否让沈辞比划,我来翻译?” 沈辞和教瑜均惊讶看向陆莺。 沈辞不知道陆莺何时会看手语,记得他们之前相处,有些话沈辞需要比划许久,陆莺连猜带蒙许久才懂。 不过,他又回想了下,最近与陆莺的交流,似乎没有多少障碍。 莫非陆莺一直在学手语。 为什么? 沈辞还没来得及多想,教瑜已经开口。 “哦,若是那样就最好了。沈辞,你可同意?” 沈辞自然是同意的。 沈辞站立着,修长的手指比划,陆莺目光落在他身上,辨认他的动作,开口翻译,声音清脆悦耳如黄鹂。 “学生认为,善恶本无定论,善恶也不是对立的,而是互存一体。譬如,有盗贼去抢劫,抢劫离开时,半路遗留下一锭金子,而金子又被一穷人捡到,穷人用其买药为母亲治病,救了母亲一命,那这抢劫,究竟是善是恶?” “所以,善恶不是割裂的,是相生相长的。又如为了救无数人,需要杀掉一个无辜的人,那究竟是杀还是不杀。杀是为恶还是为善,不杀,又是善还是恶?” “刚刚出生的婴儿,心智还未开化,无所谓善恶。” “……” “综上所述,学生认为,人性之善恶,是相对的,没有绝对。” 第534章 小瓷瓶 教瑜点头,示意沈辞和陆莺坐下。 众人看到,之前一直神色淡淡的教瑜,终于露出满意之色。 她道:“沈辞说得不错。世间里,善恶不是绝对的,很多事都不是绝对的。看待一个人,一件事,也不能用绝对的眼光,人也没有绝对的好人和坏人……” - “沈辞,你真厉害,刚刚说得真好,教瑜都夸你了。”下课后,陆莺围到沈辞桌边,替他高兴。 沈辞眉眼间漾开清浅的笑。 【谢谢你替我翻译,对了,你什么时候学的手语?】 对上少年剔透如琉璃的眸子,陆莺“啊”了一声,目光有些闪躲,揉了揉略有些发烫的耳朵道:“就随意学学。”敷衍完立刻转移话题,生怕沈辞再问。 陆莺身后的丫鬟努了努嘴,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什么随便学学啊,明明每天都学到很晚。 叶清越将书本收到书箱里,余光看到两人的互动,睫羽微微垂了垂。 “嘶”,叶清越倒吸了一口气,低头一看,白嫩的指腹出现一条划痕,沁出了血。 是刚刚不小心被书箱刮到的。 叶清越目光怔怔看着那道血痕,并没有理会。 叶清越背起书箱往外走,没多久,忽的听到身后有跑步声,似有人在匆匆追赶她。 她转身站定,那人差点撞了上来。 “小心。” 待那人站定,叶清越看清了那人的脸。 少年眉眼昳丽,唇红齿白,大概因为刚刚跑过来的原因,微微喘着气,琉璃般剔透的眸子在日光下显得格外明亮。 叶清越心湖仿佛被春风微微拂过,漾开一圈涟漪。 “有什么事吗?”叶清越忽略心中的异样。 沈辞抿了抿唇瓣,摊开手,掌心上是一个莹白的小瓷瓶,瓷瓶光滑,在日光下泛着一层光泽。 叶清越疑惑:“这是?” 沈辞耳垂微微发红,指尖指了指叶清越的手。 那里,血色的划痕仍然没有止血,叶清越惊了下,忙将手收了回去。 沈辞怔了下,比划着。 他比划得很简单,叶清越一下理解了。 “这是给我的伤药?”叶清越猜测。 沈辞眉眼一亮,点头。 “不用了,我没事。”叶清越习惯性地拒绝别人的帮忙。这点痛不算什么,幼时,她读书不合娘亲的意,都会被打掌心。母亲打人不留情,小孩肌肤又嫩,那时叶清越的掌心血肉模糊。 母亲不让爹爹给她上药,为的事让她痛,让她记住教训,才不会再犯错。 被拒绝的沈辞微垂着眸子,指尖握紧了小瓷瓶。 刚刚他与陆莺说话时,不经意间看到叶清越的手被划伤,与陆莺道别后,没有多想追了出来。 小瓷瓶是哥哥给他的伤药,让他随身放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不过,叶家应该不需要吧。 沈辞掩盖下心底的失落,手缩了缩,准备将小瓷瓶收回去。 下一次,小瓷瓶被另一只手握住。 “我觉得,还是有点疼的。你的伤药可以给我用一点吗?” 刚刚低落,蔫蔫的少年瞬间如一株湿润了春雨的小草般,打起了精神,他忙点头。 第535章 叶清越娶夫郎 想到哥哥还有府学外等他,沈辞将小瓷瓶塞到叶清越手里。 【我得走了,你下次再还我吧。】 背着书箱走了几步,沈辞又停下来,比划。 【记得擦。】 微风拂过少年青色的衣角,又抚过他的青丝,成了叶清越眼中独特的一道风景线。 叶清越握紧了手里的小瓷瓶,掌心熨烫,仿佛残留着特属于少年的温度。 清冷的脸上,唇角晕开一抹清浅的笑,眉眼下的泪痣越发显得耀眼。 “小姐,沈辞公子对你好好哦。”莲子适时说道,掰着手指算,“给小姐送伤药,送糕点……” 叶清越玉指打开小瓷瓶,尾指沾了一抹药膏,涂在血痕上,触感冰凉。 她心中似乎隐约明白了什么。 - 叶清越回了叶家,照例到书桌,叶母每日会在那考校她的功课。 “嗯,不错。乡试在八月,如今五月,世间所剩不多,你需做足准备,在乡试中拔下头筹,成为解元。”叶母将书合上,目光里是浓浓的期许与与不容置喙。 叶清越,必须成为解元。 “是。” 得到叶清越允诺,叶母满意点头,又提起另外一件事:“你下个月及笄,及笄后就是大人,也该娶夫郎生子。” 叶清越心里咯噔一下,一时间竟有些无措,这一刻,她几乎没有思考,略有些急切地开口:“母亲,女儿一心在仕途,暂时不想娶夫郎。” 叶母面无表情,轻飘飘看了她一眼,不冷不热道:“有心在仕途是好事。娶夫郎乃终身大事,不能落下。再过不久,院试该开始了,这次主持院试的是曹学政,据说曹学政家的公子年十五,才貌双全,是一个难得的夫郎人选。 他会与曹学政一起来唐州府,届时母亲会安排你与他接触,该怎么做,你应该明白,母亲相信你。一个好的夫郎,对你的仕途也会有帮助。” 叶清越颓然坐在椅上,她不知道叶母何时离开,只知道自己茫然坐了许久。 她忽然抬头,看着是指腹处那道划痕,药膏涂抹下,早已经不留血,药膏冰凉,掺着一股子冷香,似乎仍萦绕在鼻息间。 叶清越从窗外日光正好,坐到天色昏暗,一颗心也随着坠入冰冷中。 - 六月,院试到来。 已经成为童生的张修琳需参加这次的院试。 院试考三天,三天内,吃喝拉撒全都在号房里。 有了县试,府试的经验,这会他们倒是不慌不乱。 临开考前一天,赵楚楚给了张修琳一张外衣,那是张修远缝制的,又经过她“加工加料”。 “这外衣浸泡了药材,穿在身上可提神醒脑,让你思路更加清晰。” 张修琳将信将疑,将外衣接了过来。 当天,她便穿着着外衣进了考场。 六月本该是炎热的天色,这几天却下起了雨,地面湿漉漉倒是其次。 雨后,炎热散去,清清凉凉,最是适合睡觉。 窗外,雨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滴落在地上,晕开一片片水花,雨声清脆,富有节奏,雨水将天地间的光亮都朦胧了。 第536章 爱撒娇 本因怀孕而嗜睡的赵楚楚愈加睡得香甜。 加上身边有夫郎可以抱,更是睡得昏天暗地。 等到睡醒,睁开眼睛时,窗外的雨仍未停。 少年身拢一件浅色外衣,背脊笔直坐着,修长的手里拿着一卷书籍,正垂眸翻阅,浓又密的睫羽如蝶翼,时不时煽动一下,勾得人心痒痒,骨节分明的手指偶尔翻动书页,声音被雨声盖过。 赵楚楚侧身,打量着他。 少年如瀑的青丝柔顺地披散着,并没有如往常般挽起,为清隽的侧脸添了几分别样的妖冶。 “你醒啦。”少年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视线从书籍上移开,落在她身上,眸光似比水还温柔。 他缓缓将书合上,迈开修长笔直的腿来到床边,坐下,将滑落下来的被子往上拢了拢,嗓音清越:“困吗?还想再睡会吗?” “几时了?”赵楚楚问,刚睡醒的缘故,她的声音略有些沙哑。 张修远起身,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道:“午时了。” 赵楚楚喝水的动作一顿,不是吧,她这么能睡,昨晚早早睡下,第二天中午才起。 “你呢?”喝了水,赵楚楚的声音总算没那么干涩。 “比你早一个时辰。” 今天,张修远难得休息,不用到一品斋里,抱着赵楚楚与孩子,温香软玉在怀,又是难得的好天气,也多睡了一会。 “我想你抱抱我。”赵楚楚眨了眨一双漂亮的眼睛道,声音略有些软。 “好。”张修远脱下披着的外衣,上了床,将少女抱在怀中。 大概连赵楚楚都没有发现,从她怀孕后,她越来越喜欢撒娇了,以往的妻主强势,又因比她大,时常想着照顾他。 也只有怀孕后,才记得自己是个爱撒娇的女孩。 赵楚楚没察觉出自己有什么不对劲,在自家夫郎宽阔的怀里找了个舒适的角度窝下,姿态好不慵懒,眉眼间萦绕着惬意。 纤长的睫羽颤了颤,她看着被雨水朦胧的窗外问:“你说这天气,这么适合睡觉,参加院试的人会不会一不小心就睡着了啊。” “应该,不会吧。”张修远略有些迟疑。 之所以迟疑是因为一贯自律的他,也睡了懒觉。 “也不知琳姐儿这次考得怎么样?” “琳姐儿聪慧又努力,我相信她可以的。” 两日后,赵楚楚与张修远一起到考场外接张修琳。 “琳姐儿,你怎变成这般模样,这身上还有些……”臭。 赵楚楚身为孕妇,嗅觉灵敏,张修琳身上的味道太冲,她忙别过身去。 “琳姐姐,你好臭哦,不过小孑不会嫌弃你的。”萧孑这么说,可还是下意识地远离了一步。 张修远琳苦笑,她也不想啊,谁让她这次倒霉,分到了臭号。 “哥嫂,这三日若没有你给的特殊外衣,我恐怕得臭死了。” 张修琳说的是大实话。 张修琳分到了臭号,那味道之重,难以想象,用她家赫然说的一个词来形容,就是“生化武器”。 据张修琳说,与她一起分配到臭号,还有临近臭号的两个人都被臭到,只坚持了一日就被抬出去。 第537章 药植 后来,张修琳发现,三日下来,能坚持到最后的只有她。 三日内,快坚持不住时,张修琳就拿起闻一闻。 回了家,张修琳忙去沐浴。 事后,她才问起:“哥嫂,你给我那外衣是怎么加工的,那味道和效果真是好。它不仅挡了臭味,连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也清醒了,思路格外清晰。你都不知道,考场有好些个都睡过头,连卷子都没有答完。” “什么,还真有人睡过头啊。”赵楚楚不厚道地笑了。 张修远与张修琳说起了前两日,赵楚楚随口的打趣。 “真有人睡过头了。”张修琳记得三日里,每日都能听到有人哀嚎,大部分人都哭着说,自己睡过头,卷子没做完。 “对了,哥嫂,你那衣衫是怎么做的?”张修琳问。 “药材啊。” 自从灵泉升级后,赵楚楚一直在开发灵泉新的功能,研究的是药植。 将药材浸泡在稀释了的灵泉水里,使得药材效果与灵泉水的效果完全融入。 再用这有药效的灵泉水浇灌植物,最终长成的植物具有药材的效果。 比如,赵楚楚曾去医馆要了一贴能安眠的药材,再用稀释的灵泉水与此药材融合,浇灌在一株百合花上。 如今那百合花绽放,放置在室内,就有安眠的作用。 比如给张修琳的这件外衣,就是提前浸泡在那具有提神醒脑效果的药材灵泉水里。 如今听张修琳的话,效果似乎很不错。 研究药植,是用来售卖的。 当然,药植的效果不单单是安眠,提神醒脑,还有补脾益气,清热解毒,养血滋阴等等。 药植比起单纯的药材更加有优势。 药材需熬成药汤喝下,药汤味苦,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喝苦涩的药,况且,是药三分毒,药汤喝得多,对人身体也有副作用。 二来,用药材熬出来的药汤,里面具有很多的杂质,没办法百分百发挥药材的效果。 以上两点,药植都没有这个顾虑。 药植只需放置在室内,不需要喝。 灵泉水将药材中的杂质去除,能百分百发挥药材的效果。 一盆药植摆下去,效果比喝几贴中药好太多太多了。 而且,药植也是植物,是花,具有观赏性。 而且有的药植你身体健康也能摆放,达到强身健体的效果。 赵楚楚敢断定,药植一出,肯定会引起轰动。 最近她正在物色好的铺子,药植也种植出来好些,等铺子盘下,就能售卖。 “哥嫂,那药植真那么厉害?”张修琳目瞪口呆。 “哥嫂还会骗你不成?等下你就抱一盆走。” 赵楚楚针对每个人的具体情况给他们各送了一盆药植。 张修琳闻着那一盆书桌上能“提神醒脑”的月季花,脑袋瞬间清醒。 心里暗暗感叹,哥嫂这药植效果真不错。 到时一出现,又该在唐州府掀起一番热潮。 - “娘亲,您的头还疼吗?”曹澄一回家,就听到自家娘亲的头疾又犯了。 曹学政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眉头微蹙,眉宇间尽是疲惫之色,她的夫郎,也就是曹澄的爹爹,手指搭在太阳穴上,正给她按摩。 第538章 妻主人选 曹学政缓缓睁开眼睛,轻轻拍了拍自家儿子的手背:“无碍,都是老毛病了。” 因年轻时发过高热,好了后,曹学政一直有头疼的毛病,有时候疼起来,整宿睡不着,像有针扎一般。 这些年,不是没看错大夫,甚至找来御医看过,也只是偶尔缓解,治标不治本。 正因为曹学政头疼的毛病,曹澄放弃仕途,选择学医,只是如今经验尚不足。 “澄儿,你来,娘亲这有东西给你看。”曹学政冲曹澄招了招手,打开桌上的锦盒,拿起里面的一个卷轴,递给曹澄。 “这是什么啊?” “你打开看看。”曹学政与其夫郎对视一眼,唇角带笑,神神秘秘的。 曹澄眨了眨眼睛,将信将疑地打开。 只见卷轴上,画着一个少女。 少女一身青色衣裙,随风蹁跹,如玉的手指执着一卷书,似乎正在默读,她容貌清秀脱俗,气质清雅又透着一股书卷气息。眼尾下的一滴泪痣,给她的清冷添了几分妖冶的妩媚。 曹澄呆了呆,目不转睛。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美丽的少女。 “看呆了,看来是挺喜欢的。”曹夫郎打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曹澄立刻回过神,耳朵略有些发烫,忙将卷轴一收,道:“爹,娘,你们给我看这画像干什么?”这画像上的人又是谁啊? 后面一句话,曹澄羞涩地没敢问。 “这是唐州府叶家的叶清越小姐,也是你娘为你挑的妻主人选。” 曹澄一双凤眸顿时瞪大,结结巴巴道:“爹,你没开玩笑吧。” 曹夫郎将曹澄拉到身边,目光温柔:“爹娘怎么会拿这种事与你开玩笑。你如今十五,也该嫁人了。这叶清越是听说不仅生得貌美,人聪慧,年纪轻轻便是秀才,今年八月还要考举人,听说中举的可能很大,仕途一片光明,性格也温和,洁身自好,虽家世背景有些低,但也不错。” 曹澄脸颊发烫,一边想继续听爹爹介绍这叶清越,一边又躁得慌。 他依偎着曹夫郎,努了努嫣红饱满的唇道:“爹,娘,儿子不想那么早嫁,想多在你们身边多陪几年。” 曹夫郎敲了敲他的脑袋,浅笑道:“嫁了人同样可以回来。好妻主可不是那么容易遇上的。听说这叶清越在唐州府很是受欢迎,不知道有多少少年郎想嫁给她。 澄儿,你娘亲已经与叶家主母约了时间,让你与叶清越见上一面,你先去见见,再来告诉爹娘你愿不愿意嫁,若你当真不喜欢那叶清越,爹娘也不会勉强。” 曹澄挽着曹夫郎的胳膊,咬了咬唇瓣,低声道:“那,好吧。” - 等到回了屋,曹澄才发现他居然把卷轴带回来了。 不知怎的,怀里的卷轴忽然有着发烫。 揉了揉有些发烫的耳朵,曹澄将卷轴在书桌上铺开。 少女跃然纸上,美得惊人。 曹澄伸出手,白嫩的指腹轻轻磨挲画像。 “长得还挺好看的。”他喃喃着,唇角不知不觉漾开一抹笑。 第539章 一品药植园 没多久,院试放榜,张修琳再一次得了案首,成为一名秀才,赵家举家欢庆,一品斋做了三天的促销活动。 同时,赵楚楚的药植商铺开业了,取名一品药植园。 商铺被布置成小花园的模样,摆放各种各样,拥有各种药效的植物花卉,标了价格与功效。 药植的价格根据功效的不同,价格也不同,最低的几两,最高的几百两。 几两银子的药植,功效主要针对一些日常间的着凉,发热等症状。 上百两的药植,功效多是一些疑难杂症,或保健康长寿。 一品药植园,赵楚楚与张修远商量了下,直接拨给清儿管理。 清儿最是喜欢侍弄一些花花草草,赵楚楚也把养药植的方法告诉他。 凉儿仍留在一品斋,赵楚楚怀孕,清儿一走,怕一品斋人手不够。 一品药植园开业前,赵楚楚在一品斋做了宣传,开业这天,人很多,一部分是为了欣赏花卉植物,一部分人是觉得药植这种东西新奇。 “植物花卉居然有药用,效果居然比汤药还好,这是在吹大牛吧。” “是啊,我看这什么花卉除了生长得娇艳一些,没其他特别的。” “花卉稀罕是稀罕,可这价也太贵了,瞧瞧这株,几百两,谁买得起啊。” “你们不觉得这花卉的味道很清新好闻吗?这株‘凝神定气’的茉莉花,我凑近闻着,觉得胸口的暴躁都散了,说不定还真是有作用。” “你们想想,这一品药植园和一品斋的东家都是赵老板。一品斋那糕点,绝了,吃了的人都念念不忘,我觉得赵老板是个实诚的,肯定不会骗我们,说不定这还真是药植。” 议论的人很多,下手买得人却很少。 几两银子对于唐州府的绝大多数百姓,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的。 这时,一对年轻夫妻进来了。 “妻主,要不还是回去吧,这药植或许就是骗人的。而且,这价格也太贵了。”小夫郎低声与一旁的妻主怯怯说着,扯着她的衣袖想往外拉。 小夫郎模样清秀,只是一双眸子布满了血丝,脸色苍白,眉宇间尽是疲惫之色,一看就知是疲劳过度,休息不好。 “礼儿,我们再看看。”小妻主拉着他继续在众多药植中寻找着。 小夫郎名叫舟礼,两人成亲一年多,前不久,小妻主生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自从孩子生下来,舟礼忙碌照顾小妻主与孩子,很少休息,总担心照顾不到位,连睡觉都不安稳。 以至于小妻主出月子,能照顾孩子,空闲下来的舟礼形成习惯,仍入睡困难。 连续两个月来,在大大小小的医馆开了很多药,可效果很低。 如今,舟礼已经两天多没睡,大夫说了,若再没办法休息,舟礼会有生命危险。 小妻主又是自责,又是慌乱。 今天是他们刚刚从医馆得知了噩耗出来,刚好就听见有人在议论一品药植园。 小妻主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浮萍般,拉着舟礼进来了。 第540章 一对璧人 “找到了。”小妻主惊呼一声,眉眼间尽是喜悦。 舟礼被她牵着来到一株药植前。 那是一株水仙花,开得娇艳,站在它面前,爱意间是清淡的香味,沁人心脾,不知怎的,舟礼总觉得一直紧绷的神经似乎放松了些。 “药植水仙花:放置在室内,可使身心放松,有安眠的效果,主要治疗失眠多梦,见效快。售价:3两。” 这株药植水仙花,完全是为舟礼定制的。 “礼儿,我们把它买下来,放在我们房里吧。” 舟礼视线落在那“售价3两”上,刚有些意动的心思立刻止住:“妻主,这药植也不知道有没有用,还是算了吧。” “礼儿,你是不是觉得3两太贵了,不舍的。” 舟礼唇瓣张了张,没有说话,相当于是默认了。 他们家境并不富裕,如今还有一个孩子需要养,3两银子足够他们生活好几个月。 睡不安稳也没什么,他可以再忍忍的。 下一秒,他的下巴被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映着小妻主的神情,自责与心疼。 眉宇被指腹轻轻磨挲,似乎想抚平他的疲惫。 “礼儿,对我来说,什么都没有你重要。3两银子是有点多,可若能治好你的失眠症,它值得。” “礼儿,我们试试好不好?” 舟礼的心仿佛有一股暖流流淌而过,进入血液,周身一片温暖。 最终,他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小妻主抱着那盆水仙花,小心翼翼,如捧着珍宝般,生怕摔了。 小妻主拿着水壶,仔细给水仙花浇水,边喃喃道:“水仙花啊,水仙花,你一定要让礼儿好好睡觉啊。” - 翌日。 “一品药植园?可以治病的植物花卉,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啊。”曹澄站在一品药植园前,若有所思,他扭头冲身边的人道,“我们一起进去看看吧。” 曹澄身边,少女身姿窈窕,侧颜绝美,气质清雅,听到曹澄的话,叶清越微微颔首,声音平静且淡:“曹公子有兴趣,清越自当陪同。” 曹澄唇角漾开灿烂的笑容。 进了一品药植园,瞬间如同徜徉在花的海洋中,各种花的味道浓烈,融合在一起,却不显得腻味,只觉得身心格外地舒畅。 曹澄穿梭在一品药植园中,欣赏着各种药植,眉眼含笑,低声与叶清越说着什么。 叶清越神色淡淡,似疏离,但曹澄的话,她都有回应。 两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堪称一对璧人。 沈辞刚踏进园内没多久,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呆呆站在原地,不知怎的,只觉得心口有着疼。 与曹澄说话的叶清越似乎察觉到什么,扭头,透过人群,看到不远处正朝着她这里看的少年。 隔着一段距离,叶清越看不清少年眼中的情绪,她自己倒是没由来一阵心虚。 曹澄看着叶清越与自己拉开距离,眉头微蹙,他道:“清越,你在看什么?” 喊了几声,叶清越才终于回神。 叶清越纤长如蝶翼的睫羽颤了颤,迟疑了一会,将视线收回来:“没什么,看到一个同窗。” 第541章 结亲 曹澄“哦”了一声,没再问,余光落在不远处的少年上,曹澄抿紧了唇瓣,唇角的弧度微微下垂,真的只是同窗吗? 将心思收回来,曹澄注意力落在旁边的一株海棠花上,凤眸一扫而过海棠花下标注的功效,他眼睛一亮。 “清越,你觉得这海棠树怎么样?” 【药植海棠花:在治疗顽固性头痛方面有奇效,见效快,没有副作用。售价100两。】 曹澄在看到一品药植园的介绍时,就在想,里面有没有能治疗头痛的药植,没想到还真的有。 娘亲看过那么多大夫,吃了那么多药,头疼都不见好,若这药植真有用就好了。 “这海棠花开得甚好。”叶清越淡淡夸赞,余光转移,那个地方却不见少年的身影,她只觉得心口莫名空了一块。 曹澄看了心不在焉的叶清越一眼,垂了垂睫羽,原本找到药植时喜悦的情绪低落了些。 他问得哪里是这海棠花开得好不好啊。 半晌,他又重新振作起来,若无其事道:“既然你也觉得好,那就买吧。” 100两银子,曹澄这些年也攒足了。 若这药植真有奇效,100两绝对值。 “我们回去吧。”买了药植,不知怎的,曹澄不愿在一品药植园待下去。 叶清越看似随意,扫视园内一圈,没看到熟悉的人,最终掩下心底的情绪,与曹澄一起离开。 几乎是在两人离开一品药植园没多久,沈辞从后堂出现了。 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沈辞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耳边传来其他人的议论声。 “刚刚那是叶家的叶清越吧,生得还真是好,听说八月份她将老家乡试,指不定就成了咱唐州府最年轻的举人了。” “叶清越是咱们唐州府有名的才女,不知道多少媒婆踏破叶家的门槛,也不知道将来谁能有幸嫁给她。对了,刚刚与她一起的少年是谁?” “你还不知道吧,叶清越快及笄,叶家主母正操心叶清越的婚事,你们知道这次主持院试的曹学政吧,刚刚那少年郎就是曹学政的儿子,曹澄。据说,叶家主母甚是喜欢曹澄,有意让两人结亲。” “这么看来,两人算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了。” “就是,估计过不了,就能喝到叶清越的喜酒了。” “……” 沈辞身形踉跄了下,手一下扶住了墙,才稳住了身体。 原来,那少年是叶小姐即将结亲的对象,难怪叶小姐愿意陪着他,与他那般亲昵地相处。 少年模样生得可爱,娇俏灵动,看着就是个活泼讨喜的性子,与叶清越甚配,甚配。 只是沈辞却觉得自己的心口仿佛被挖出来一块,有冷风一下子灌进来般,生疼得厉害。 “小辞,你怎么了?” 陆莺刚找到沈辞,就见他整个人怔愣在原地,目光呆滞,仿佛灵魂被抽空了般,无端让她觉得心疼。 她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年回神,有些茫然看着她,眼底残留着来不及掩去的悲伤。 陆莺眼神暗了暗,按住了他的肩膀:“小辞,发生什么事了吗?” 第542章 沈辞喜欢谁 沈辞敛起眸中的悲伤,唇角扯了扯,摇头。 【我没事。】 得知陆莺是来参加药植,沈辞忙转移话题,与她在药植园逛起来。 即便沈辞伪装得再好,即便陆莺一贯大大咧咧,心思没那么细腻,也察觉到不对劲,他心不在焉,笑意牵强。 陆莺看着都替他难受。 她很想说一句:你有什么伤心的事可以告诉我,她也想将人揽到怀里安抚。可她知道,沈辞并不愿意告诉她。 既然如此,她何必拆穿。 就是不知道,让他这么悲伤的事,是什么? “你应该有事要忙吧,我自己逛着就行了。”陆莺表示想一个人自在逛着,不用他作陪。 大概沈辞也快撑不住,他点头同意了。 陆莺望着少年离开时,纤瘦,落寞的背影,久久停留在原地,叹了口气。 陆莺视线落在一株株娇艳的药植上,兴趣陡然散了,她本就是为了见沈辞而来。 沈辞不在,她也无心欣赏,正打算离开时,就听到叶清越与曹澄即将结亲的消息。 也不知怎的,心思一向不细腻,大大咧咧的她,忽然猜测,沈辞悲伤的情绪是否与这事有关。 “难道,小辞喜欢越姐儿吗?”陆莺怔怔地地喃。 接下来几日,陆莺在府学总不经意观察沈辞与叶清越,直接验证了她之前的猜测。 看到沈辞偶尔失神落在叶清越身上的目光,陆莺的心像是泡在酸水中般,酸涩得厉害。 以前,陆莺总以为她喜欢白褚,如今才真正品尝到什么是喜欢的滋味。 这滋味,着实不好受。 - 曹澄和小厮带着那一盆药植海棠花回家。 一回来,就见大夫从曹家出来。 曹澄心里咯噔一下,忙进屋,就见爹爹正用帕子擦拭眼角,眼眶微红。 “爹爹,我刚刚瞧见大夫了,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娘亲她……” “你娘亲今早忽然又头疼,竟是一下子就昏迷过去。”曹夫郎垂泪道。 曹学政头疼的毛病,一直都治不好,可也没有出现过因为头疼昏倒的情况。 床上,曹学政仍昏迷着,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眉宇间是掩盖不住的疲惫之色。 曹澄脸色凝重:“爹爹,大夫怎么说?” “大夫已经是施了针,说是过不久就会醒过来,只是,只是大夫也说了,你娘亲头疼的毛病已经加重,若再治不好,昏迷的情况会更加频繁地出现,最后很可能,很可能一睡不醒。” 曹澄脚步踉跄了下,他迫使自己镇定下来,安抚曹夫郎道:“爹爹,不要太担心,我们现在就去广寻大夫,天下大夫那么多,肯定有人能治好娘亲的。” 曹澄面上看似镇定地安抚曹夫郎,实则他自己内心也慌乱了。 娘亲是这个家是支柱,若是娘亲出了什么事,他们该怎么办? 爹爹那么爱娘亲,若娘亲出了事,爹爹怕是…… 曹澄心口烦躁,思索着怎么寻找好的大夫,一时间把药植的事搁置了。 海棠花被她他放在曹学政卧室的桌上。 第543章 感谢 他本打算回来与爹娘说说药植的神奇之处,说不定这药植真能治疗爹爹的头疼,如今想想,又把所有的话咽下去。 药植的功效,闻所未闻,有效果的可能性很低,他何必因为这一点几乎不可能存在的效果,去给爹娘增添没必要的希望呢。 有时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知道。 - 这边,曹学政在昏迷中,隐约闻到一种沁人的清香,一下子让他头疼欲裂的脑袋缓和了很多。 很快,曹学政醒了过来,比大夫预估的时间快了很多。 “娘亲,你没事吧?”曹澄担忧地询问。 “没事。”她握住曹夫郎与曹澄的手,道:“让你们担心了。” 曹夫郎心中苦涩,他知道,妻主怎么可能没事,只是不想他们担心罢了。 随后,曹澄出去,为寻找大夫做准备。 曹夫郎留下来陪着曹学政,后者的视线忽的落在桌上,问道:“那是海棠花吗?我们房中何时有花了?” 曹夫郎将熬好的药给她,道:“好像是澄儿带回来的。你不喜欢吗?不喜欢的话,我就带走。” 曹学政将药端了过来,道:“没有,它的味道挺好闻的,连着我头疼都缓了许多,留着它吧。” 曹夫郎只当他是在开玩笑,没有当真。 - 另一边,一品药植园掀起了热潮。 原来是舟礼与他的小妻主来了,他们专门来跟清儿表示感谢。 “我家夫郎自从带孩子和照顾我后,神经一直紧绷着,一刻都没得放松,之后就落下了失眠的毛病。 我们不知道看了多少大夫,可都不见好,当初来药植园前,礼儿已经两天多没睡,眼睛都熬红了,大夫说了,若是再睡不着,身体就该坏了。 后来,我看到了药植,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念头,当然,我家夫郎不是马,我就抱着试一试的念头,咬牙花了三两银子买了一株治疗失眠的药植水仙花回家。 昨天晚上,我家礼儿就睡着了,一早醒来,精神特别好,眼睛里的血色都没有了。我昨晚也睡得很好,醒过来的时候,觉得浑身的疲惫都没了,精神百倍。 这不,今天我们就特地来感谢老板,这药植的效果真的特别好。救了我家夫郎一命。” 说到后面,舟礼的小妻主喉头都在哽咽。 舟礼与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更是她心爱的夫郎,在大夫说他有生命危险时,她真的很难受。 但现在,一切都好了。 清儿笑了笑道:“我们药植园的药植童叟无欺,都是具有真实功效的,不会存在任何的欺骗。也祝福你和你夫郎幸福。” “嗯,我们会的。” 正是因为舟礼夫妇的这番感激,直接在一品药植园掀起了波澜。 “你们说,这药植真的有效吗?那舟礼不会是他们找的托吧。” “不可能。我是舟礼夫妇的邻居,我可以作证,之前舟礼真的是快熬不住了,可怕他小妻主急的啊。” “难道真的有效,如果是真的话,那我肯定要买了。” “我也要买。” 第544章 叶清越的承认 “喂,这盆药植是我的。” “是我的。” 一时间,药植园出现了哄抢的现象。 - “姑姑,你怎么来了?”这日,书房里,叶清越将手里的书放下,目露惊讶之色。 叶清越即便参加乡试,叶母将她看得很紧,除了去府学,陪伴曹澄外,其余时间必须在府中读书。 而叶母最忌讳的便是陆莺来找叶清越。 在叶母看来,陆莺不学无术,只懂吃喝玩乐,没有上进心,不好好读书,喜欢舞刀弄棍。若是她的孩子,肯定要好好教育,可陆莺毕竟是夫郎他哥哥的孩子,她无权插手。 既然管不了陆莺,就不允许陆莺将叶清越带坏。 陆莺找了把椅子坐下:“是莲子偷偷放我进来的,我有事想问你。” “嗯,姑姑你说。”叶清越好奇,有什么事,是陆莺非要偷偷进叶家来问的。 陆莺直白地问:“你真打算与曹澄结亲吗?” 叶清越微怔,眼睫微垂,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口。 “你应该不喜欢曹澄吧,是不是你娘亲逼你的。” 叶清越不愿与陆莺聊这个话题,转移道:“姑姑,我们不谈这个,谈其他的吧。” 陆莺态度坚决:“可我今日来为的就是这事。” 不等叶清越再说什么,陆莺抿了抿唇瓣,轻声道:“你真正喜欢的是沈辞对吧。” 话落,叶清越呼吸急促了几分,心底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她张了张嘴想否认,可她知道,陆莺说的是事实。 饶是她一直没有承认,一直压抑,可她知道,她是喜欢沈辞的。 十几年来,第一次喜欢一个少年,恨不得日日夜夜与他见面。 可她知道,她与沈辞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叶清越心底掀起的波澜又平静下来。 她开口,喉头干涩:“姑姑,你说得对,我喜欢沈辞,但我不能与他在一起。” 听到叶清越承认喜欢沈辞,陆莺心情复杂,可此时又无暇理会自己的情绪。 “你是因为你娘亲吗?”陆莺问。 叶清越沉默,显然最大的原因在叶母上。 陆莺握紧了椅子的把手:“越姐儿,我能感觉得出来,沈辞也是喜欢你的,如果,如果你真的喜欢沈辞,想与他在一起,我会让舅舅,我爹娘他们帮你的,沈辞那边,有他哥哥,也有赵老板他们,也可以帮你们的。 越姐儿,如果我们愿意帮你,你会不会勇敢一次与沈辞在一起?” 叶清越纤长的睫羽颤了颤,泪流满面,心里一直压抑的情绪陡然宣泄了出来。 她侧头,眸中含泪,声音悲怆:“姑姑,我真的可以吗?” 她不确定,也害怕。 此时的她,再也没有以前那般比任何人还要成熟的模样,而是一个无助的孩子。 陆莺用帕子擦拭掉她脸上的泪痕,安抚道:“只要你愿意,就可以。姑姑会帮你的。那你是决定了吗?” 叶清越最终点了头。 “既然决定,那就断了与曹澄的联系,找个时间与你爹娘说明。还有,沈辞那边……“ 第545章 互诉情衷 “你们见一面吧,这几日,你要与曹澄结亲的事,闹得整个唐州府沸沸扬扬,沈辞那边自是听说的。”陆莺顿了顿道,“他,很伤心,你该去瞧瞧他的。” “好,姑姑我都听你的。” - 怕叶母会发现,陆莺没敢多待,又悄悄离开。 很快,她安排了叶清越和沈辞在茶楼包厢见面。 看到叶清越走进沈辞所在的包厢,在那扇门关上的瞬间,陆莺只觉得自己的心空了一块。 她坐下来,倒着茶,一杯又一杯地喝,俨然是把它当酒在灌了。 “小姐,你什么时候那么爱喝茶了?”小丫鬟看着觉得疑惑。 陆莺轻轻一笑,她哪里是喜欢喝茶,她是想喝酒啊。 “别站着了,来,继续帮你家小姐学手语。” 陆莺自从开始学手语,都会找小丫鬟与自己练习,这样学习速度快得多。 “小姐,你学手语是为了沈公子吗?”小丫鬟犹犹豫豫地问。 陆莺怔了下,抬手敲了下她的小脑袋:“乱想什么呢,你家小姐是闲着无聊,又觉得有趣,才随便学学的。” “是吗?”小丫鬟捂着自己的头,觉得有些小疼,撅起了小嘴。 她总觉得自家小姐口是心非。 她觉得小姐最近似乎不太开心。 可她太笨,不知道该怎么让小姐开心起来。 没多久,叶清越和沈辞所在的包厢缓缓打开。 陆莺看到两人牵着的手,莫名觉得眼睛一疼,忙移开了视线。 叶清越和沈辞走出包厢时,牵着的手已经分开了。 两人眼睛微微泛着红,看向对方时,脸上均带着羞涩之意。 互相表白心意的叶清越和沈辞感情进展飞快。 叶清越没再与曹澄一起出门,她打算乡试后,就与爹娘坦白,她喜欢沈辞,要娶沈辞为夫郎。 “小姐,咱们要那么早回府吗?”府学下课,小丫鬟不解地问陆莺。以往总是磨磨蹭蹭不愿意回家的陆莺,最近居然下了课就按时回府,实在让她琢磨不透。 陆莺将视线从叶清越和沈辞身上收回来,又敲了下小丫鬟的额头,故作轻松道:“怎么,在你心里,你家小姐就不能当个乖孩子啊。” 小丫鬟被她一句“乖孩子”恶寒到了,不由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陆莺走到一棵树前,随手摘下一片叶子,拿起叶子,放在眼前,瞬间遮挡了日光,视线一下昏暗下来。 以前磨磨蹭蹭,是为了多看几眼沈辞,多与沈辞说说话,如今沈辞已经有了叶清越,她还要留下来做什么。 即便留下来,沈辞的目光也不会落在她身上啊。 陆莺自嘲笑了笑,将翠绿色的树叶夹在书本里,转身看似潇洒地离开。 - 这日,怀孕十月的白恒,终于临盆,生下了一个漂亮的女儿,取名为白瑜,瑜,取美玉之意。 一个月后,白恒出月子,也是小白瑜满月的日子。 白府特地办了一场小白瑜的满月宴。 赵楚楚等朋友,以及唐州府有名望的人都被邀请参加。 第546章 抢购一空 曹学政也带着夫郎,曹澄一起参加,今日,她来这,一是为了参加白知府孩子的满月宴,二是为了赵楚楚。 “赵老板。” 赵楚楚来满月宴时,就了解了来参加宴席的人,这里身份地位最高的,莫过于曹学政。 这位曹学政,不仅本身是提督学政,曹家在京城更是大家族,出过二品的官员。 赵楚楚没想到,曹学政居然会主动来与她打招呼,倒是让她诧异。 来参加宴席的人大部分是人精,对于曹学政恨不得上去恭维讨好,又唯恐说错话。这会见她主动与赵楚楚说话,心下惊骇。 赵楚楚忙拿着茶,与她寒暄。 得知赵楚楚怀有身孕,曹学政也表示了祝贺。 “其实,这次曹某来,主要是因为赵老板的药植。” 曹学政身旁的曹澄高兴地插话:“因为有赵老板的药植,娘亲的病才有所好转。” 在他们的讲述下,赵楚楚才知道,原来曹学政一直患有头疼的毛病,最近更是越发地严重,曹澄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买了一株专门治疗头疼的海棠花回去,没想到很快缓和了曹学政的头疼,这几日,头疼的毛病都没有再犯。 大夫说了,她头疼的毛病正在飞快地治愈当中。 大夫还追问,到底是哪位神医开的药,居然有如此好的效果,还声称无论如此都要见见这位神医,向他请教医术。 后来才知道,治到曹学政头疼的居然是一株植物。 大夫围观着那株药植,啧啧称奇,甚至还想出钱买回去研究呢。 赵楚楚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原因。 难怪,听清儿说,前几天有一个大夫买了好几株药植回去,原来是要买回去研究啊。 可惜,没有灵泉水,他们注定是研究不出什么的。 宴席上,一品药植园的药植得到了曹学政的肯定,一下子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品斋的老板,开了一个一品药植园卖药植的事,他们大部分人都是知道的。 但知道归知道,他们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甚至觉得荒唐。 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能治病,甚至效果比汤药还要好的植物。 他们觉得,一品斋的老板肯定是想赚钱想疯了,才会想出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来欺骗老百姓。 可没想到,如今曹学政居然亲自验证了。 曹学政是什么人,有官身,来自大家族,之前与赵楚楚素未谋面,这样的人,不可能撒谎。 况且,曹学政头疼的毛病,并不是多隐私的事。 多数人为了讨好曹学政,带了所谓的神医,神药上门,均治不好她的头疼。 没想到,如今被赵楚楚的一株药植给治好了。 真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难不成那药植真的有奇效。 若真是那样,那药植的价值可比想象中大多了。 “去,赶紧把一品药植园的药植买下来。”有远见的人迫不及待差手底下的人去买药植。 就因为曹学政的这番感激,一品药植园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客流,直接将药植抢购一空,甚至还开始预定。 第547章 他不太希望沈辞与叶清越在一起 “沈公子,我家小姐有请。” 沈辞正与清儿在说话,一个小丫鬟偷偷上来,低声开口。 沈辞认出来,这小丫鬟,就是叶清越身边的莲子。 听到叶清越邀请他,沈辞脸上一喜,又迟疑地看向身旁的清儿。 清儿笑着道:“想去就去吧,记得宴席结束前要回来。” 沈辞琉璃般剔透的眸子一亮,染上喜悦之色,点头。 清儿看着自家弟弟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视线又落在不远处的陆莺上。 陆家与白恒一家是世交,自然会来参加满月宴。 少女在清儿看过去的时候,已经将视线收回去,她倒着酒,一杯又一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酒呢。 她眼睫垂下,神色落寞。 清儿微微叹了口气。 他与陆莺见过的面不多,可几次见面,少女均是天真烂漫,大大咧咧,活泼开朗,唇角总带着笑,不知不觉感染身边人,似乎待在她身边都不会有烦恼般。 她见义勇为,救过秦书,也救过沈辞,或许在不知道的时候,也救了其他人。 毫无疑问,陆莺是个善良的姑娘。 清儿对她观感很好,曾经想过撮合她与沈辞,可惜,陆莺喜欢小辞,小辞喜欢的却是叶清越。 沈辞对他这个哥哥很亲近,前阵子他情绪起伏很大,最开始是落寞,后来是眉眼带笑,时不时失神,似乎在思念什么。 清儿试探性一问,沈辞就将他与叶清越互诉情衷之事说出来。 他至今都记得当时沈辞眸子里的亮光,像是有一缕日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落进来,细碎洒落在其中,温柔又夺目。 那时,他就将反对的话咽下去。 是的,他并不太希望沈辞与叶清越在一起。 叶家并不好相处。 可看到弟弟眉眼间的喜悦,他又觉得他的反对太过残忍。 顺其自然吧。 若弟弟与叶清越两情相悦,嫁进叶家,能收获幸福最好。 若是不能与叶清越在一起,起码曾经拥有,如今的快乐不会作假,总归是要去争取的。 但若争取后还是没好结果,清儿会出面让沈辞放弃。 - 沈辞跟在莲子身后,脚步不自觉轻快。 叶家在唐州府是书香世家,受到此次满月宴的邀请。 叶家一家三口都来了。 可惜,他们不同桌,甚至隔着挺长一段拒绝,沈辞只能看到叶清越的背影。 “沈公子,到了。” 莲子将人带到,给了自家小姐一个“你们慢慢聊,我去把风”的眼神。 “阿辞。”少女声音如她的名字般,清越动听,如高山上淙淙而下的雪水,又如珠子轻轻敲击玉盘。 沈辞的手被握住,温热的温度从少女的手上传来,沈辞心下一惊,下意识要将手抽回来,抬眸时,触及到少女眸光里的炽热,又忍住,没抽回来。 薄唇抿了抿,唇角微微上扬。 白皙的脸颊染上一层薄薄的绯红。 美人昳丽如花,娇美动人。 沈辞生得极美,五官分明,像是画笔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其他人与之相比,都黯然失色。 第548章 定情信物 叶清越看着羞涩的少女,胸腔仿佛被什么塞满般,充足又满足,透着一股甜滋滋的味道。 指腹轻轻揉捏少年的手指,最后缓缓与他十指相扣。 看到少年因为羞涩越发低垂的头,叶清越差点忍不住轻笑。 “阿辞,你真可爱。”叶清越打趣道。 沈辞脸颊微烫,忙将手抽出来,瞪了她一眼,似一只故作凶狠,张牙舞爪的小奶虎。 往日里从容淡定的他气呼呼地比划。 【不许说我可爱。】 他觉得调戏他的叶清越有点坏。 可你真的可爱啊。叶清越在心里道,面上却不敢再说,怕真的惹怒了少年。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吗?】沈辞边用余光看向四周,有些提心吊胆。 这里位置比较偏僻,暂时没有人来,可万一有人来,看到他和叶清越在一起,说出什么闲话就不好了。 沈辞倒是无所谓,但听说叶母对叶清越的管教甚严,若叶母听见什么传言,恐怕会对叶清越不好。 两人如今虽互诉情衷,可也还没定亲,成婚。 “我有东西要给你。”叶清越拿出一块白色的玉佩, 玉佩呈圆形,左右两边雕刻着一对栩栩如生的鸟儿,莹白的玉佩在日光下散发着夺目的光泽。 忽的,叶清越将玉佩掰成了两块。 说是掰成两块,实际上,整个圆形玉佩是由两个半圆组成的,一块各一只鸟儿。玉佩能分开,也能合一起。 叶清越将其中一块半玉给了沈辞。 “这块玉佩是我亲手画图,让人雕刻的,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鸟儿是比翼鸟,我们一人一半,这是我送给你的,属于我们的,定情信物。” 玉佩触感温润,莹白光滑,沈辞握着半玉,眼底掀起了波澜。 比翼鸟,定情信物吗? “怎么样!你喜欢吗?就算不好,你也不能嫌弃啊。”叶清越迟迟没等来沈辞的反应,有些忐忑。 沈辞噗嗤一笑。 美人一笑,笑颜如花。 【它很好,我怎么会嫌弃,我会好好保留着。】 沈辞将荷包打开,郑重将玉佩放进去,动作小心翼翼,极其珍视。 “收了我的定情信物,以后就是我的人了。”叶清越再次握住沈辞的手,眸光清澈含着深情,“阿辞,再过不久是乡试,等我中举,我就跟爹娘坦白,再向你哥哥求娶你。” 沈辞脸颊的薄红深了几分,点头。 - “澄儿,你与叶家小姐最近处得怎么样?” 曹学政头疼的毛病在药植的治疗下,彻底治愈,儿子的婚事,再次让他们夫妇上心。 曹澄沉默着没有说话。 “怎么,你不喜欢那叶家小姐?” 曹澄忙摇头:“不,不是的。”说完,他有些小羞涩,他这么急着否认,不就等于承认他喜欢叶清越嘛。 曹学政夫妇对视一眼,笑了。 “看来那叶家小姐甚合澄儿你的心意。娘与那叶清越见过一面,是个不错的孩子。她八月就该参加乡试,中举的可能性很大。若我儿真喜欢,咱们可以在她中举后,将亲事定下来。” 第549章 中举 “可以吗?” “当然可以。叶家主母本来就有意与我们结亲。最重要的还是看你的意见。澄儿,你告诉爹娘,你喜欢叶清越。想嫁给她吗?若想,爹娘会与叶家主母商议亲事,尽快把亲事定下来。” 听到能嫁给叶清越,曹澄心下一喜。 叶清越才华横溢,容貌秀美,洁身自好,是曹澄幻想中的妻主人选,第一次看到叶清越。他就被她身上的书卷气质若吸引。 叶清越待人温和有礼,可温和中又带着淡淡的疏离,不易让人亲近。 无论你说什么话题,她都会附和你,可就是没有亲昵的感觉。 而最近,叶清越似乎在疏远他。 曹澄不知道是自己多想,还是是事实。 他喜欢叶清越,可叶清越喜欢他吗? 最起码目前,曹澄是没有感觉到她的喜欢。 若叶清越现在真的没有喜欢他,他愿意嫁给她吗? 扪心自问,曹澄是愿意的。 她相信,即便叶清越现在不喜欢他,成婚后,她会负起责任,两人最起码能相敬如宾,而如今的世道,又有多少夫妻能做到相敬如宾。 而且,曹澄有自信,他相信他不差,婚后,他一定能让叶清越喜欢上他的,他相信,金城所致金石为开,以真心就能换真心。 这么一想,近日来的憋闷,瞬间散去。 “爹娘,我愿意嫁给叶清越。” “好,娘会与叶家主母商量,待叶清越中举后就为你们定亲。” 曹澄跑过去,抱住了曹学政夫妇,态度亲昵:“爹娘,谢谢你们。” - 乡试前,是叶清越十五岁及笄。 及笄了,代表叶清越已经成年,可以娶夫郎生子。 叶母邀请了唐州府众人人,其热闹程度不亚于当初白恒为女儿办的满月宴。 叶母从曹学政那确定曹澄要与叶清越结亲,欣喜若狂,表示等叶清越中举后,就定下两人的亲事,再尽快成亲。 而这事,静心准备乡试的叶清越并不知道。 叶清越及笄当日,沈辞送给她一根玉钗,玉钗上雕刻的是连理枝,刚好与之前玉佩的比翼鸟相呼应。 叶清越很喜欢,迫不及待想戴上,又怕被发现,只能暂时收藏在锦盒里,待她与沈辞定亲,再正大光明戴上。 八月初九,乡试开始。 乡试共九天,从初九到十八,一直得待在考房里。 叶清越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后,提着考篮,进入考场。 考试开始时,叶清越浏览了一遍卷子,心中已经有了草稿,提笔开始做答。 叶母对这次叶清越的乡试很重视。 从半个月前就开始吃斋念佛,叶清越考试的时候,她直接带着夫郎住在寺庙里,为叶清越祈福,保佑她中举。 沈辞自然也希望叶清越中举,在叶清越参加乡试前,特地为她求了平安符。 曹澄同样在等待,等待叶清越中举后,他们就能成亲。 在众人的期盼中,叶清越不负众望,中举,还成了解元。 这下,连整个唐州府都进入到欣喜当中。 唐州府有多少年没有出现解元了。 第550章 喝酒 叶清越中举三日后,叶母办了宴席,宴请来叶家的宾客,以往一些大家族的子弟也纷纷前来。 一来,叶清越当了解元,足可见她读书天赋非凡,仕途一片光明,即便叶家没落,叶清越也值得结交。 二来,传闻叶清越即将与曹学政独子曹澄结亲,若真结亲,叶清越等于有了曹家的助力,未来不可限量。 无论出于哪点,都值得他们前来交好。 - “叶家的列祖列宗,我女儿清越终于不负所望,一朝中举,成为解元。我叶家终于不会再被人嘲讽是没落的家族,也不再有人嘲讽我叶莹了。” 叶家祠堂,陈列着叶家的祖祖辈辈,叶家是书香世家,叶家几代人均是当代大儒,桃李满天下。叶家人才华横溢,官运亨通。 可惜,再强盛的家族也会渐渐没落。 到叶莹,也就是夜叶母母亲那一辈,叶家已经落寞为一个无人问津的小家族。 叶莹母亲担负叶家振兴的重任,埋头苦读,期待能走仕途,可她天赋有限,中举后,考了五六次,均在会试中落榜。 将所有精力专注在科举上的她,承受不住一次次落榜的打击,最终抑郁而亡。 临死前,她让叶莹跪下发誓,一定要振兴叶家,重现昔日的辉煌。 叶莹答应了,奈何她天赋不好,竟是连举人都考不上。 完成母亲的遗愿,已经成了叶莹的魔怔,意识到叶清越的天赋后,她采取最严苛的手段,培养叶清越。 如今,叶清越总算是中举人,等娶了曹澄,前途一片光明,叶家振兴有望。 叶莹跪在蒲团上,仰头灌了一口酒,姿态酣畅淋漓。 “妻主,你怎的躲在这里喝酒。”晚间,宴席结束,叶夫郎便寻不到叶莹,最终找到叶家祠堂。 “夫郎,你来啦。”叶莹将夫郎拉到身边,道,“夫郎,越姐儿中举了,我高兴啊,我要告诉列祖列宗,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叶莹一贯严肃,情绪不外露,如今这般,叶夫郎哪能不知道她是喝醉了。 “是,我知道你高兴,可酒也不能多喝,况且,这里是祠堂。”叶夫郎将她的酒壶拿过去。 叶莹醉眼迷离,笑呵呵道:“不碍事,列祖列宗不会怪罪的。他们肯定也高兴。对了……” 叶莹搭住了叶夫郎的手:“明日,明日就跟越姐儿说与曹家的婚事,尽快定下来。” 叶夫郎沉默了一瞬,道:“需要那么急吗?” 叶莹不解看着他:“当然急,曹家家世背景都好,有了曹家,越姐儿仕途会更加顺畅。” 叶夫郎失神怔愣了片刻,心里问道:真的好吗? - 书桌上,放着一个锦盒,锦盒里,赫然是一块半圆玉佩,与一根玉簪,玉佩上,比翼鸟栩栩如生,振翅而飞,玉簪上,连理枝缠缠绵绵。 叶清越拿出帕子,轻轻擦拭。眸光温柔。 她每天晚上都要将它们擦拭一遍,再细细珍藏在锦盒中。 “阿辞,我明天就与爹娘坦白,尽快迎娶你过门。” 第551章 是不是那哑巴勾引你 翌日。 “越姐儿,等会来大厅,爹娘有事你相商。”吃完早饭,叶母离开前留下这句话。 “是。”叶清越恭敬道。 即便叶母不找,叶清越也会找,她要与他们坦白她与沈辞两情相悦之事。 大厅上,叶母,叶父都在。 叶母低头酌饮了一口水,一贯严肃的脸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显然今日心情不错。 她将茶盏放下道:“越姐儿,你能中举,母亲很高兴,这些年的培养总算是没有白费。你是母亲最骄傲的孩子。” 叶清越怔愣在原地,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是她十五年来,第一次听到母亲对她的夸赞。 从小到大,母亲给予她的是严苛的教育,一次次不满的责备。 幼时,她认真努力读书,为的并不是母亲口中字字句句的振兴叶家,为的是母亲的一句夸赞。 可这一句夸赞,她足足等了十五年。 她被母亲夸赞,认可了,可不知怎的,她却没有预料中的欣喜,心口反而充满了苦涩。 大概是等得太久,大概是很早以前就不抱希望,如今的她,再也不需要母亲的夸赞了。 叶清越垂眸,很快收敛了情绪。 “这是女儿应该做的。” 叶母点了点头,她虽然夸了叶清越,但她不希望叶清越因此而骄傲自满,未来还有很长的一段路需要走。 “今日寻你来,是有一件事要通知你。如今你中举,已经及笄,也该成亲了。爹娘与曹学政商量好,半个月后,让你与曹澄定亲,定亲半个月后的九月二十是个黄道吉日,届时,你迎娶曹澄过门。” “不,爹娘,我不能娶曹澄。”几乎是叶母话落,叶清越迫不及待开口。 从未被反驳过得叶母,原本有些愉悦的脸色,一下冷了下来,克制着怒气,语气冷硬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看不上曹澄?” 叶清越当即跪下来,给两人磕了一个头,坚定道:“爹娘,曹公子是个好少年,可女儿不喜欢他,并不是他的良人。女儿喜欢沈辞,与沈辞两情相悦,希望爹娘能成全,让女儿迎娶他过门。” 叶母眼睛眯起:“沈辞?那又是何人。” 叶清越没有隐瞒,将沈辞的身世背景说了出来,也包括沈辞不能说话。 叶母起身,哈哈大笑,死死盯着下跪的叶清越,唇角尽是冷意:“好啊,我辛辛苦苦为你寻的夫郎你不愿意要,居然想娶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哑巴。叶清越,你当真是能耐了,你告诉我,是不是那哑巴勾引的你,他是不是看上咱们叶家,是不是看中你的前途。” 叶清越不允许沈辞被污蔑:“母亲,阿辞不是那样的人。他虽不能说话,可那并不是他的错,也不是他想要的,他虽然不能说话,可与我们沟通没有问题。阿辞聪慧,只是在私塾外偶尔旁听,就能独自读书认字,还会写话本,在这次的唐州府话本大赛,得了第二名,他还依靠自己的能力,考核进了府学。” 第552章 你想娶那个哑巴,除非我死 叶母唇角噙着冷笑:“写话本?只有那种不入流的人才会去写话本。” 在叶母看来,只有没天赋的读书人才会去写话本,对这类人,她非常不耻,也禁止叶清越看话本,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发现叶清越看话本后,当场把话本撕了丢火盆里。 叶清越的话毫无疑问让叶母对沈辞又厌恶几分。 叶母话语里尽是对沈辞的嫌弃与鄙夷:“先不说他家世背景,处处比不上曹家,就说他不会说话,他断然入不了我叶家的门,难道你不怕以后出门,被别人嘲笑说你有一个哑巴夫郎吗!” “我不在乎。”叶清越背脊挺直,她拿出了从小到大所有隐藏在骨子里的倔强,想为她的爱情争取一次。 “你不在乎,我在乎,叶家在乎。叶家绝对不容许有一个哑巴女婿存在。越姐儿,曹澄才是你最佳的夫郎人选,你听娘的话,娘是为了你好。” 叶清越忽的笑了,眼泪含泪,布满哀伤,喉头哽咽:“你说为我好,可你有问过我的想法吗?不,你不是为我好,你是为了叶家好。在你的眼中,我算什么女儿,我只是你振兴叶家一个工具罢了。” “啪”的一声,叶母一巴掌打在叶清越的右脸上。 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却比不得心口上的疼,叶清越睫羽颤了颤,清泪从眼眶中落下。 叶夫郎吓了一跳:“妻主,不要打她,有什么话好好说。” 叶母胸口剧烈起伏,脸色铁青:“叶清越,我今天就明明白白告诉你,你想娶那个哑巴,除非我死了。你回去好好想清楚吧。来人,把小姐带下去,关起来,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许探望,更不许进出。” 最终叶清越还是被带了下去。 “妻主,我……”叶夫郎刚想开口说话,叶母摆了摆手,颓然道,“夫郎,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叶夫郎咬唇看着叶母,最终还是离开。 大厅里,只剩下叶母一人。 她跌坐在椅子上,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力气吧。 她缓缓伸出自己的手,刚刚,她就是用这只手,打了叶清越的脸。 从小到大,叶莹不是没罚过叶清越,有时是让她跪祠堂抄书,有时是拿戒尺打她的手掌心,可她从来没打过她的脸。 可当叶清越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她到底没忍住,打了她。 原来那就是越姐儿的心里话吗?觉得她把她当振兴叶家的工具人吗? 可她想振兴叶家有错吗? 她为她挑选好的夫郎有错吗? 她至今都忘不了母亲临终前的眼神,也忘不了她屡次落榜被他人的嘲笑。 振兴叶家,已经成了她的执念。 她没错! - 叶清越被关在窄小的柴房里。 此时的她,坐在柴房的一个角落,一贯喜洁的她,顾不得脏乱。 柴房的门从外面锁住了,只留靠近屋顶处一个高高小小的窗户透进来一缕亮光。 那缕亮光不足以照亮整个柴房,柴房里显得昏暗。 第553章 爹爹希望你快乐 叶清越靠着墙,眼睛失神,透着茫然,左脸上,一个巴掌痕迹清晰可见,高高肿起,可见当时叶母有多气,用了多大的力气。 她想过母亲会反对她与沈辞在一起,却没想过会反对得那么激烈。 阿辞,我该怎么办? 怎么做才能让我们顺利在一起。 她跟沈辞说过,待她中举后,便会跟爹娘坦白。沈辞一定在等着她的消息吧,可她如今被关着,连莲子都不允许进入。她该怎么见到沈辞,又该怎么将结果与他说。 叶清越不知道在柴房被关了多久,只知道后来那缕亮光也渐渐没了,柴房越来越暗。 腹部传来饥饿的感觉,可她却没有理会。 她依旧靠着墙,目光茫然,没有敷药的脸颊依旧高高肿起,看上去很是骇人。 叶夫郎偷偷打开柴房的门,刚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心下就是一痛。 “越姐儿。”叶夫郎将手里的食盒放下,快步走到叶清越跟前。 叶清越看到来人,眼睛一亮,哽咽地唤了一句“爹”。 叶夫郎将叶清越抱在怀里,也忍不住落泪。 他伸出手将摸一下叶清越的脸,又怕弄疼了她。 “肯定很疼吧,你娘也是,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叶夫郎忙把一个小瓷瓶拿出来,里面装着药膏。 “来,爹帮你擦药。” 叶清越乖乖让叶夫郎给她擦药,她的脸已经肿起发紫,需用力用药揉开才行。 揉开,当然会痛。 叶清越咬着唇,不然自己喊出声。 擦完药,叶夫郎又把食盒提过来,打开:“你肯定饿了吧,来,吃饭。” 叶清越没有拒绝。 脸颊一扯到就会痛,叶清越只能小口小口地细嚼慢咽。 吃着吃着,她顿了一下,抬眸看叶夫郎,哑然问:“爹,你也觉得我不该和沈辞在一起,该在曹澄在一起吗?” 叶夫郎摇了摇头,眼底迷茫,低声道:“我也不知道。”作为叶莹的枕边人,相处十几年,他最是懂得叶莹的执念,无奈与悲痛。 可他也知道,这些年来,叶清越承受了太多。 他希望叶莹和叶清越都能开心,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在心里衡量了一番,他抚着叶清越的发,语气温柔道:“但爹爹希望你能快乐。爹爹会帮你的。” 叶清越唇角扬了扬,哽咽道:“谢谢爹爹。” “快吃吧。” 叶家毕竟还是叶莹做主,叶夫郎是偷偷过来的,他没办法把叶清越带出去,只能委屈叶清越再待在这里,他去跟叶莹再谈谈。 等叶清越吃完饭,叶夫郎带着食盒离开了。 柴房又陷入了寂静,叶清越将叶夫郎送过来的一条被子披在身上,下巴抵着膝盖,眸光坚定。 阿辞,等我,我一定会想到办法,说服母亲的。 - “你去见她了?”叶夫郎回来,就对上脸色沉沉的叶莹。 “对。”叶夫郎没有隐瞒,“难不成你真的要让她饿死,冻死在柴房不成?” 叶莹沉默着没有说话。 叶夫郎斟酌了下言辞,道:“妻主,越姐儿和沈辞……” 第554章 陆莺的心乱了 “夫郎,你也觉得我做错了吗?” 叶夫郎话并没有说完,就听坐在书桌前的人抬头看他,摇曳的烛光映出她微微泛红的眼眶,以及微微佝偻的背脊,瞬间,未说完的话噎在喉咙处,再也说不出。 夫妻十几年,他也只在当年眼前人连续落榜时,见过一次他颓废,悲伤的模样,在外人面前,她是严肃,端庄的叶家主母,在叶清越面前,她是严苛的母亲,在他面前,是相敬如宾又体贴的妻主。 叶夫郎知她的不易,知她的执念,知她将所有的艰难,难过独自承受,正因如此,他左右为难。 “妻主。” 叶夫郎的腰被叶莹紧紧抱住,后者的脸埋在他的怀里,身体轻颤,哽咽中带着哭腔:“夫郎,这件事你不要插手好不好。” “我……” 叶夫郎的手轻抚叶莹的背,感受到怀里人的脆弱与难过,想起柴房里的女儿,他目光茫然,不知所措。 - 府学。 桌上,一本书随风翻动,沈辞单手撑着线条流畅的下巴,眉宇微微蹙起,有些失神。 陆莺已经五天,见到他这般神不守舍的模样。 就因为叶清越没来吗? 乡试已过,成了解元的叶清越不再需要来府学,陆莺只当是他在想念叶清越。 陆莺收回视线,拿起一本书翻开看,克制着想上前与他说话的冲动。 沈辞与叶清越在一起,陆莺,你该保持距离的。 饶是如此,陆莺的心还是乱了。 她心烦意乱,下课后,背起书箱,带着丫鬟就要离开,不曾想沈辞主动出现在她面前。 陆莺脚步停住,指腹轻轻磨挲肩上书箱的带子,克制着藏在心底的那份欣喜。 她唇角微微上扬,道:“小辞,你找我有事吗?” 沈辞点头,他似乎有些着急与忧虑。 【陆莺,你知道清越最近怎么样吗?】 陆莺唇角的弧度骤然绷紧,努力保持着不让它下垂,心底的那抹惬意转为酸涩,只是面上不显。 “我不太清楚。” 陆莺确实不清楚。 自打亲手撮合沈辞与叶清越在一起,陆莺主动避开他们,也不爱出来外面闲逛。 除了去府学,就是在家中练武。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看到沈辞眉宇间的忧虑,她忍不住问。 沈辞比划完,陆莺才得知原因。 原来,在之前,叶清越就与沈辞约定,待她中举,就与家人坦白一切,迎娶他过门。 可好几天过去了,叶清越一直没有消息。 不是沈辞巴望着要尽快嫁给她,而是他最近心慌。 【陆莺,你说清越会不会出事了?】 陆莺脸色凝重,以她对叶清越性格的了解,即便想迎娶沈辞被拒绝,也不该这般悄无声息。 “确实不太对劲。你别着急,这样吧,我去叶府看看,有什么消息再告诉你。” 沈辞点头。 【陆莺,谢谢你。】 陆莺扯了扯唇角,笑容带了一丝沈辞不易察觉的苦涩:“谢什么,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 “小姐,你既然喜欢沈公子,为什么不追求。” 第555章 夜探 看到自家小姐看着沈辞离开的背影,恋恋不舍,小丫鬟有些难受。 之前她不懂,最近才明白,一贯坐不住的小姐这般勤来府学,为的是能日日见到沈公子,经常去一品斋,一品药植园,是为了多看沈公子几眼,放弃练武,把空闲时间拿来学没什么用的手语,也是为了与方便与沈公子沟通。 那天,沈公子被教瑜叫起来回答,自家小姐帮忙翻译。她至今记得那天回去,小姐开心的模样。 她也记得,沈公子与叶小姐在一起后,小姐无声的伤心。 她从没见到小姐那样难过。 陆莺揉了揉丫鬟的头,道:“小丫头,并不是所有的喜欢都能得到回应的。他既已和越姐儿两情相悦,我怎可拆散。” 不是她大度,不是她不够喜欢,是她想看到沈辞幸福。 沈辞只有在看到叶清越时,眼底才有光。 她怎能忍心看到他眼中的光消失。 “行啦,别惆怅了,跟小姐我去一趟叶府吧。”陆莺敛起情绪往叶府的方向走。 - “陆小姐,不好意思,我家小姐感染了风寒,不方便见客。”叶府管家歉意道。 陆莺来到叶府,头一次被拦住。 她一贯知道,叶母不待见她,可也没到拦着她不让见叶清越的地步。 听到管家的回复,她挑眉:“风寒,可严重?” “主母已经为小姐请过大夫,大夫说需要静养。” 陆莺打量着眼前目光有些闪躲的管家,若有所思。 “没想到她感染了风寒,管家你让我见她一面把,我这个做姑姑的,有些担心啊。”陆莺笑眯眯端出长辈的架子。 “陆小姐,实在不好意思,主母吩咐了,小姐不能见客。” “远远看一眼也不行?” 管家一噎,脸上仍是道歉,拒绝的神色。 陆莺退一步道:“那让我见见莲子总可以吧。” “莲子在照顾小姐,有些忙。”管家再次赔笑。 陆莺冷笑,是忙,还是不能见啊? 小姐见不着,也丫鬟也见不着。 从叶府出来,陆莺的脸沉了下来。 “小姐,叶小姐真的染了风寒吗?”丫鬟也有些疑惑。 “当然不是。”瞧管家心虚的模样,陆莺确定,叶清越不能见客,根本不是染什么狗屁风寒,可能是出事。 如果她没猜错,应该是被禁足了。 “那小姐,我们就这样回去吗?” 陆莺扭头看向叶府,淡淡道:“先回去吧,再想想办法。” 她明显感觉到,叶府对她的防备强了许多,此时,她是没办法见到了。 - 天色渐晚,在外的百姓们纷纷归家,街上,灯笼散发着柔和的光。 一抹黑色的身影融入夜色中,悄然来到叶府的后门,她在墙上踏了几步,身子轻快,如燕子般进了叶府。 淡淡的月光映出那人纤细的身影,赫然是白天离去的陆莺。 穿着夜行衣的陆莺在叶府穿梭,避开来往的丫鬟,小厮,往叶清越闺房窜去。 只是,还没进门,陆莺就停住脚步。 叶清越的闺房黑漆漆一片,没有点灯,也没有人走动。 第556章 陆莺的失望 怎么回事,莫不是已经歇下了?可现在天色并不晚。 陆莺身姿矫健,轻轻推开门,扑面而来一片冷清,房里似乎没有一丝人烟。 她不敢点蜡烛,怕引来人,掏出怀里的火折子,轻轻一吹,火折子立刻摇曳着微弱的光,房间内的黑暗也驱散了下。 而陆莺并没有在房内找到叶清越的痕迹。 果然,叶清越并不是感染风寒,可她现在在哪里? 叶府很大,难不成她要一间间搜? 思索了片刻,陆莺往叶夫郎的院子去。 叶夫郎是她的叔叔,对叶清越也很疼爱,或许能在叔叔那知道情况。 陆莺曾去过叶夫郎的院子,即便在夜晚,也没有给她造成障碍。 她怕的是叶母会在。 毕竟在叶家,能处置叶清越的,也只有她一人了。 叶夫郎喜清静,院子不允许有那么多人,尤其在夜里,早早就让丫鬟,小厮去休息。 陆莺顺利进了院子,一眼瞧见窗户前的清瘦身影。 正是陆莺要寻找的叶夫郎,他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莺没贸然靠近,确定叶母不在后,才悄悄上前。 “叔叔。”她低声唤了一句。 叶夫郎从失神中惊醒,不经意间看到一身黑衣的人,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看清那人的面容。 “莺姐儿,你怎么来了,还穿成这般?”叶夫郎忙让陆莺进房。 “叔叔,我今天来见越姐儿,管家说越姐儿染风寒,不让我见她,也不让我见莲子,还说你出门不在家。我不放心,晚上过来看看。在越姐儿的屋内没看到她,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叶夫郎脸色微微一僵,他别过身道:“莺姐儿,你不用担心,她没事。” 陆莺见他这模样,就知道他说的不是真话。 她大胆地猜测:“叔叔,是不是因为她的亲事,所以你们把她关起来了。” 话落,就见叶夫郎身体一僵。 陆莺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猜对了。 “是你们不同意她和沈辞在一起吗?他们两情相悦,沈辞也是个不错的少年郎,他们在一起肯定会幸福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舍得放弃沈辞。 叶夫郎转过身来,苦涩一笑:“莺姐儿,不是所有互相喜欢的人都适合在一起的。妻主她是不会同意的。” 陆莺眼底划过一抹了然的神色,果然是叶母不同意。 对于叶母,陆莺不能说全部了解,可也算了解四五分。 陆莺隐忍着怒气质问:“难道家世背景就那么重要吗?越姐儿不喜欢曹澄,他们在一起不会幸福的,为了叶家,就要把越姐儿的终身幸福赔上去吗?” 叶夫郎母露痛苦之色,哀泣:“莺姐儿,你不懂。” 若是可以,他们也希望女儿幸福。 可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想要的都能得到,所有不想做的,都能不做。 陆莺后退一步,眼露失望之色,喃喃:“叔叔,你是她的亲生父亲,连你也不愿意帮她吗?” 叶夫郎掩面哭泣。 陆莺第一次对叔叔失望。 第557章 她喜欢的是你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声音。 叶夫郎心下一惊,忙推着陆莺小声道:“妻主回来了,你赶紧回去吧,不要再来了。” 陆莺有心想再多说些什么,可外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陆莺只能作罢,反翻窗离开。 回到家,陆莺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明日府学,沈辞一定会来问,可她该怎么告诉他? 说叶母不同意他们在一起,把叶清越关起来?还是说她感染了风寒,不方便出门见客。 陆莺纠结了一夜,没睡着,天亮时,眼底一圈青色。心里也做下了决定。 - 府学外,少年背着书箱,一身青衫,纤尘不染,他身材清瘦,五官艳丽,眉眼淡淡,透着一股子清冷。 但凡经过的人,视线都会落在他身上,眼底划过惊艳之色。 少年琉璃般剔透的眸子张望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直到陆莺的身影出现,少年眼睛一亮,朝她跑去。 清晨的日光洒落下来,一切都显得柔和。 看着向自己跑来的少年,有那么一瞬间,陆莺想张开双臂,将他拥入怀。 沈辞停住脚步,呼吸有些喘,眼底含着期待。 【陆莺,怎么样了?你见到清越了吗?】他比划着,大概因为太过着急,比划的速度很快,以至于连学了手语的陆莺一时间也没有看懂。 不过,即便没看懂,她也明白。 见陆莺没回答,沈辞也意识到自己太过心急,忙放慢了动作比划。 “我没有见到叶清越。”陆莺道。 沈辞晶亮的眼神瞬间暗淡下来。 陆莺心头一痛,继续道:“不过我知道她的消息。” 沈辞视线再次落在陆莺身上。 “叶清越几天前跟她爹娘坦白与你的事,但……”纠结一晚,陆莺还是决定告诉沈辞事实。 叶清越跟她爹娘坦白,与沈辞两情相悦,想娶他为夫郎,但遭到拒绝,被关起来不让她与外人接触,直到她愿意与曹澄成亲。 “小辞,她喜欢的是你,不会娶其他人的。” 沈辞扯了扯唇角,笑得苦涩。 【我早该认清,她的爹娘不会允许我们在一起的。可我却抱着一丝期待。是我连累了她】 “小辞,你不要说这么丧气的话,我们总会想到办法的。” 陆莺嘴笨,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办法,希望能找到一种帮助他和叶清越。 【陆莺,我没事的。上课时间快到了,我,我先进去了。】 沈辞几乎是落荒而逃,陆莺看着他落寞清瘦的背影,蜷进了手指。 小辞,我会帮你们的。 - “小姐,我来看你了。”柴房再一次被推开,进来的是几天没见的莲子。 莲子看到蜷缩在角落的叶清越,眼泪瞬间掉下来:“小姐,你都瘦了。夫人怎么能这样,把你关在这里那么多天。” 相比起几天前,叶清越衣裳有些凌乱,脸色带了一丝苍白。 “莲子,你怎么能进来?” “今天是仁贵守门,我,我和仁贵关系好,求他让我进来见你一面。”提到仁贵,莲子脸颊微红。 第558章 送信 仁贵,是最近府里刚买来的小厮,人长得好,干活勤快,性格开朗,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叶家不少丫鬟向他示好,想娶他做夫郎。 丫鬟,小厮虽是叶府买来的,却不会干涉他们私下结亲。 仁贵愣是拒绝了所有人,跟莲子表白,两人互有好感,叶清越之前就打算,过段时间出聘礼给莲子,让他们结亲。 只是如今这事,因她的亲事耽搁下来。 “小姐,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这几日,叶清越被关,莲子也被禁止见叶清越出府,这次要不是仁贵帮忙,她也没办法过来。 “莲子,你能帮我送一封信给阿辞吗?”叶清越沉吟片刻道。 她承诺沈辞,要跟爹娘坦白,与他成亲,可几日过去,她被关在这里,沈辞那边肯定得不到任何消息。 她怕沈辞会误会,觉得她不要他。 她要告诉沈辞,无论如何,她是喜欢他的,也会竭尽全力争取与他在一起。 “行,小姐,我去准备准备。” 没多久,莲子拿来了笔墨纸砚,叶清越提笔将事情经过写下来,信尾表明,她一定会想到办法,希望沈辞不要误会,等她。 莲子将折好的信妥帖放在外衣内侧,打包票道:“小姐你放心,我肯定会把信送到沈公子手上的。” 她不敢多耽搁,匆匆离开。 叶清越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知怎的,心底有些不安。 - 在仁贵的帮助下,莲子出了叶府,直奔府学去,这会,已经下课,莲子再晚些来,沈辞就不在了。 沈辞看到莲子,没有多少神采的眸子瞬间一亮,眼睛看向她身后,没有看到那抹熟悉的倩影时,又暗了几分。 “沈公子,这是我家小姐给你的信。” 沈辞修长的手刚抬起,准备比划什么,手里就被塞了一封信。 “沈辞亲启”四个字映入眼帘,簪花小楷,字体娟秀又不失凌厉,是特属于叶清越的笔迹。 【清越怎么样了?】眼见莲子神色匆匆来离开,沈辞忙比划着问。 “小姐如今被关,一时半会没办法出来,不过小姐说了,请你相信她。” 莲子赶时间,说不了太多话,她如今也被禁足,若是被夫人知道她出来,会连累仁贵。 - 今日的叶府,出奇地安静,甚至透着一股子诡异。 匆匆回府的莲子没有注意,忙着找仁贵,确认他的安全。 “你见到仁贵了吗?”莲子找了一圈,没有看到少年的身影,心底越发不安,拉着一个经过的丫鬟问。 “仁贵不是经常和你在一起吗,我怎么知道。”那丫鬟狠狠瞪了莲子一眼,她是最先跟仁贵表白的,可仁贵却拒绝她,喜欢上了莲子。 对于能在小姐身边伺候的莲子,她们本身就嫉妒。 丫鬟甩开她的手,转身离开,却遇到正走过来的女管家。 莲子察觉到女管家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凉得可怕。莲子的心咯噔一下,莫非管家知道她偷偷出去的事? “夫人吩咐,所有丫鬟小厮都跟上。” 第559章 杖毙 莲子垂眸跟在女管家身后,一路走来,跟着的小厮丫鬟越来越多,大家似乎看到女管理脸色的严肃,均沉默不语,生怕触了霉头,心里暗暗揣测夫人将他们都叫去的目的。 莲子侧眸看向又跟上来的几个小厮,没看到那张熟悉的笑脸时,眸光暗淡了几分。 仁贵去哪了?为什么都没有出现。 “到了,都跟着我进去。”走了两步,女管家又停下,语气加重道,“还有,记清楚你们的身份,你们的卖身契,身家性命都在夫人手里,进去之后,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不该做的不要做。命只有一条,要爱惜。”说完她轻飘飘瞥了莲子一眼。 莲子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丝的怜悯,她眉头蹙得更深,手下意识攥紧衣角。 走进主院,莲子一抬头就看到夫人。 她坐在雕花梨花木椅上,双手搭在椅子的两侧,姿态端庄而刻板。 她目光一扫而过所有人,眸光薄凉不带任何情绪。 莲子察觉到夫人的视线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两秒,瞬间,让她如芒在背。 她一直都知道,夫人很凶,尤其是板起脸的时候,面无表情,几乎能把人吓哭,就连小姐都有些怕夫人,作为一个小丫鬟,莲子自然也是怕的。 这时,她听到周围人一声声的惊呼声,夹带着恐惧。 空气里隐约残留着让胃部不适的血腥味。 莲子忍不住抬头,目光扫了一圈,在看到某一处时,视线骤然停住。 一条长长的凳子,上面趴着一个人,从莲子的角度,看不到那人的脸。 那人作小厮打扮,趴在凳子上一动不动,下半身的裤子被鲜血染红。 莲子不是没看到府里的小厮,丫鬟被打过板子,可如此惨烈的还是第一次见,她甚至都怀疑那人是不是死了。 待莲子看清那小厮腰间的荷包时,她的呼吸都要停止了,目光死死落在那里,不愿意相信。 蓝色的荷包绣着一朵荷花,荷花谢后会结出莲子,所以,这朵荷花代表着莲子。 前几日,仁贵即将生辰,她问了他,想要什么礼物,仁贵笑眯眯地说,想要一个她绣的荷包。 所以,躺在那里的人是仁贵吗? “夫人交待,不许让任何人见小姐,也不许莲子出府,仁贵不听话,已经被杖毙。”女管家站在叶莹身旁,冷冷丢下一句话。 “那居然是仁贵,我说刚刚怎么没见到他。” “仁贵被杖毙了,杖毙,是死了吗?” “我都说了,莲子不是个好东西,仁贵偏偏要喜欢她,这下好了,就这么被害死了。” 唏嘘声,惊恐声,埋怨声,一声声萦绕在莲子的耳边。 莲子的耳边嗡嗡响,整个人有一瞬间头脑发胀,待她回过神来,她已经推开眼前的人,跑到那张凳子前。 莲子半跪在地上,颤抖的手轻轻剥开那人额前的发,露出那张秀气的脸。 只是,以往脸上熟悉温暖的笑容已经不见,他眼睛禁闭,面白如纸,无声无息。 第560章 因为你,他们才会死 莲子不愿意相信,颤抖的手指去探少年的鼻息,那里,没有丝毫的温热,她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你怎么就死了。” “你怎么可以死了呢。” “你说要嫁给我的,怎么就能这样丢下我走了了。” “不会的,你不会死,你在骗我对不对。对,你一定在骗我。” 莲子喃喃着,仿佛魔怔了般,她狼狈地爬起来,晃着少年,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下:“仁贵你不要开玩笑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受不了惊吓的,求求你,不要吓我,仁贵,仁贵不要丢下我。” 莲子抱着少年微凉得身体,紧紧挨着,失声痛哭,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忽的,她扭头看向叶莹,眼睛通红:“夫人,一切都是我的错,该死的是我,您不应该罚仁贵的,您不应该让他死的。” 叶莹仿佛看不到眼前的悲凉般,眸光淡薄,又平静如死水,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 她开口,本就刻薄的声音透着一股子渗人的凉意:“你确实该死,而他是你该死的。身为下人不听话,我杖毙了他,而现在,轮到你了。” 院子门口传来动静,叶莹瞥了一眼,开口:“把她押上去,杖毙。” 叶清越被带到主院,刚一踏进去,就听到母亲的声音,还有那一句掷地有声的“杖毙”。 死去的仁贵被随意丢在地上,莲子被押着按在凳子上,左右两侧各站着一个人,手里拿着板子。 “啪”的一声,板子落在莲子的身上。 莲子的手紧攥着,额头上青筋暴起,牙齿紧紧咬着唇瓣,明显是痛到极点,可她没有喊出来。 她目光一点点空洞…… “娘,你在做什么,你把仁贵怎么了,你为什么要打莲子。”叶清越嘶吼着,她再也没有的从容不迫,一贯清冷淡然的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她想向莲子的方向去,却被两个孔武有力的嬷嬷死死拉住。 “放开,你们放开我,不要打莲子,不要。” 叶莹的脸越发冷,她轻描淡写道:“仁贵和莲子身为仆人,不听话,这种人,我们叶家容不得,自然是要杖毙的。” 叶清越不明白她为什么能那么轻飘飘说出杖毙两个字。她只知道,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莲子被杖毙,她从小就把莲子当姐姐看待,娘她怎么可以说杖毙就杖毙。 “你们放开我。”叶清越不顾形象,拼命挣扎着,衣裳凌乱,连发髻都散落,“娘,不要那么残忍,放过莲子好不好,求求你。我跪下来求你。” 几日前,面对叶莹的逼婚,一直在抗争的叶清越终于跪在了地上,泪水滚落:“娘,我求你。” 叶莹无动于衷:“我残忍?不,残忍的是你,是你让他们不听话的,就算他们会死,也是因为你。” 叶莹的话,如一把最尖锐的刀戳在叶清越的心口,瞬间鲜血淋漓。 “小姐……小姐……”那边,莲子已经被打了三十来板,仍在继续,鲜血染红了下半身的衣裳。 xs7.com 第561章 莲子之死 她一动不动,只是看向叶清越,嘴里不断喃喃着“小姐”两个字,眸子里的光越来越暗。 叶清越心里越来越恐惧,铺天盖地的黑暗将她笼罩,声音沙哑地喊:“莲子。” 她仍然跪在地上,哀求叶莹:“娘,求你,不要再打了,我什么都听你的,我娶,我娶曹澄。” “迟了。”叶莹瞥了莲子的方向一眼,淡淡道。 叶清越身体骤然怔住,僵硬地扭头看向莲子。 那里,趴在凳子上的小姑娘,眼睛里的光彻底暗了,缓缓闭上,没有一丝血色的唇瓣动了动,只是“小姐”两个字,却再也说不出。 她的眼睛彻底闭上了。 莲子死了。 叶清越死死望着莲子的方向,浑身的力气仿佛一瞬间被抽空,跌坐在地上,浑身狼狈。 关于莲子的一幕幕从她的眼前一一划过。 七岁大的莲子,头上是两个圆圆的小髻,第一次见到叶清越,她怯怯地喊了一句“小姐”,用那双好奇的,圆乎乎的眼睛打量她,补充道,“我比你大,我会保护你的。” 从外面回来的莲子,拿出被帕子包裹着的热乎乎的糕点笑着低声道:小姐,这是我偷偷买的,你喜欢的糕点。 情窦初开的莲子,绣着荷包,被她看到了,脸和耳垂都红了。 偷偷溜进柴房的莲子,红着眼眶心疼地说:小姐瘦了,小姐我会帮你的。 明明早上还那么鲜活的人,如今却永久地闭上了眼睛。 母亲说的没错,一切都是她害的,一下子,两条人命,若她认命,他们就不会死了。 或许,再过不久,莲子已经娶了仁贵,两人幸福美满。 而如今,她成了刽子手。 “哈哈……”叶清越泪水落下,仰天大笑,忽的,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地面。 她唇角带血,闭上眼睛,昏了过去。 “越姐儿……”叶莹终于失了脸色,朝叶清越扑去。 - 府学,沈辞忽的感受到胸口传来的一阵阵心悸,手里的笔掉落在纸上,晕开了一层又一层的墨水。 他失神了片刻,翻开书本,看到夹在里面的信。 清越,你信你的,你在叶府怎么样了? 一眨眼又是两日过去。 “大夫,她怎么样了?” “叶小姐悲伤过度,情绪起伏太大,五脏俱损,导致了失声,至于什么时候好,得看情况。她现在是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走不出来。这还需要你们来开导,不是汤药就能治愈的。”大夫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微微叹了口气。 床上躺着的少女,面无表情,目光没有焦虑,面色苍白没有血色。 她安安静静地躺着,仿佛一个没有灵魂,没有生气的木偶般。 待大夫出去,叶夫郎落泪拍打着叶莹,哑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她最重情吗?你真的想逼死她吗?” 叶夫郎没想到,叶莹会特地找理由把他支开,将仁贵和莲子杖毙。 叶莹轻轻一笑:“夫郎,我是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叶家。” 第562章 失望 “为了叶家?”叶夫郎只觉得讽刺,“为了叶家,你就可以冷血地牺牲掉两条人命吗?” 叶夫郎嘶吼着,他后退几步,看着眼前相处十几年的枕边人,只觉得越来越陌生。 这一刻,他觉得,他似乎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叶莹心里也痛苦,她痛恨自己的无能,痛恨他人的不理解。 “随你怎么想吧。”叶莹淡漠敛起所有情绪,甩袖离开。 也就在这时,陆莺上门了,带着她的爹娘。 陆莺的娘亲是叶夫郎的姐姐。 这两日,陆莺回了荣县,为的是让自己的爹娘来叶府,劝说叶莹。 陆莺曾说过,会帮叶清越和沈辞,她就一定会帮。 可她没想到,她还是来迟了一步。 看着床上人不人样,鬼不像鬼的叶清越,又在听说仁贵和莲子连接死去时,她的心凉了一片。 她知道,叶清越最重感情,仁贵和莲子的死,叶清越没办法承受。 从知道仁贵和莲子死时,陆莺也知道,即便最后叶莹不再反对,叶清越和沈辞都不会再一起了。 两人的感情之间隔着两条人命,他们再也没办法心安理得地在一起。 最终,陆莺和她的爹娘只能无奈离开。 - 叶府外,曹澄再一次失望而归。 “小武,你说清越的病是不是很严重啊。”曹澄担忧道,恨不得有一双翅膀,能飞进叶府看叶清越的情况。 自从叶清越当了解元,叶家宴请宾客那日后,曹澄再也没见过叶清越。 他想念叶清越,可他是男子,得矜持,只能等叶清越邀请。 可左等右等,都等不到。 最终,他实在按耐不住,敲开了叶府的门,却得知叶清越生病了,不宜见客。 如今,已经是他第二次上门了。 “小武,你说清越是不是讨厌我,不想见我啊。”曹澄低垂着头,把玩着腰间的玉佩,闷闷道。 “公子,您那么好,叶小姐怎么会讨厌你了,如果她真的讨厌你,之前就不会邀请您出门了,可能这次她真的病得有些严重,有些病确实不能见风,也没办法见客的。”小厮安抚道。 曹澄想想也觉得有这个可能,郁闷顿时少了些:“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好。我们再去一趟药植园还有医馆吧。” 上次得知叶清越生病,曹澄虽没办法见到她,可也担心,特地买了一些药植还有好的药材送到了叶府,希望能对叶清越的病情有所帮助。 “公子,您对叶小姐真好。叶小姐真是三生有幸才能娶你做夫郎。” 曹澄脸微红,故作凶巴巴瞪了他一眼:“你别胡说,这事还没定呢。” “快了。” - “夫人,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说了,曹公子也离开了。” “嗯,下去吧。” 因为叶莹的吩咐,曹澄来叶府,她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只是叶清越如今这模样,不适合见曹澄。 叶莹算了算时间,距离会试,已经不久了,从唐州府到京城,进京赶考也需要时间。 这次的会试,叶清越必须参加,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第563章 签了这张婚书 叶莹漆黑的眼睛眯起,心里有了决定,拿起桌上一纸东西往叶清越的房间去。 床上,少女依旧半死不活地躺着,了无生趣。 叶莹扫了一眼,胸口的烦躁和怒火再次燃起,脸色阴沉。 最近几日,一直都是叶夫郎在照顾叶清越,叶莹是专门挑他不在的时候来的。 叶莹双手负于身后,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床上明显清瘦的少女。 “你还要这样在床上躺着多久?” “不就是两个仆人,你想要,我可以给你四个,十个,你要多少,我给多少。” 床上,原本眼睛一眨不眨的叶清越,眸子缓缓转动了下,一滴清泪落下,被子下的手紧紧攥紧。 “再过不久就是会试了,你该准备了。” “会试前,先把你和曹澄的婚事办了。” 叶莹面无表情按照她的想法,安排着叶清越的人生。 床上,少女一动不动,仿佛什么都听不到般。 没有得到回应,叶莹冷笑,此时却没有多少怒气,只轻飘飘说了一句:“如果你不想看到那个哑巴,还有哑巴的家人也像那两个仆人一样的话,你就继续躺着吧。” 话音刚落,原本没有一点动静的少女猛的扭头看她,瞳孔放大,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因为失声,只能发出沙哑的气音。 叶莹将手上的一纸婚书丢在床上,温声细语道:“越姐儿,签了这张婚书,与曹澄成亲,好好参加会试,我保证他会平安无事。” 叶清越轻轻瞥了那张婚书一眼,无声地笑了,眼底充满了讽刺。 叶莹瞥见那抹笑容,只觉得刺眼得很,转身果断离开:“既然你不愿意,那就不要怪我了。” 莲子临死前的那双眼睛骤然在叶清越的眼前划过,叶清越呼吸一滞,顾不得其他,起身要去拦叶莹。 她在床上躺了许久,这会猛的起身,导致整个人跌坐在冰凉的地面上,她没有管,伸手抓住了叶莹的衣袖,嘴里发出声音。 叶莹的的话让叶清越产生了恐惧,她知道,母亲一旦说出,她就会做到,为了叶家,她能做出任何事。 她已经害了莲子和仁贵,又怎么能再害了沈辞和其他人。 她急切地拦住叶莹,张开嘴,想说“不要伤害沈辞”,想说“我都听你了”,可嗓子就像被什么堵住了般,什么话都说不出,只能发出“啊啊”的气音,嗓子嘶哑,疼痛得厉害。 叶莹缓缓转过身,居高临下看了叶清越一眼,露出满意之色。 她缓缓蹲下来,像一位慈母般,把叶清越扶了起来,轻抚她的发:“好孩子,娘知道你最听话的。” 叶莹让已经沾了墨水的笔递到她面前。 叶清越缓缓伸出颤抖的手,接了过来,握在笔杆上的指尖泛着无血色的苍白。 婚书被推到她面前,只待她落笔。 笔尖接触到纸张,墨水成字轻轻落下,伴随着一滴泪,在婚书上晕开。 胸口突如其来的钝痛,血气上升,叶清越喉头满是血性味。 第564章 陆莺再上叶府 叶莹将婚书拿过去,看到末尾“叶清越”三个字,满意地点点头,她拍了拍叶清越的肩膀道:“身体快点好起来,我想你也不想那个哑巴看到你如今这副样子吧。” 叶莹离开,门重新被关上,屋子里只剩下叶清越一人。 她手里仍拿着笔,如木头人一般坐在椅子上。 半晌,手像是没有力气般,笔掉落在地上,划开一条长长的墨痕,口中的鲜血终于吐出,落在地上,与墨水掺杂在一起,叶清越闭上眼睛,整个人直直往前倒下…… - “你们听说了吗?咱们的叶清越叶解元这个月二十八要娶曹学政的儿子曹澄为夫郎了,据说倒是会大摆宴席。” “之前就听说了,没想到真成了,不过这两人也算得上门当户对,天作之合啊。” “叶府的人现在都在采购东西,府里府外挂满了红灯笼,贴了喜字,听说叶家主母对曹澄很满意。” “人生四大喜事,这叶解元就占了两,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真是让人羡慕啊。” 这几日,叶清越即将娶曹澄为夫郎的消息在整个唐州府传开了。 第一时间得知消息的陆莺匆匆来到叶府,想见叶清越。 本以为会像之前那样见不到,不曾想那女管家却将她迎客进去。 还没走近,就听到大厅内传来说话声。 大厅里,赫然是叶清越和曹澄。 陆莺心下一怒,却在看到主位上的叶清越时,愣住了。 说起来,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叶清越了。 她似乎清瘦了很多,脸颊上没有什么肉,身体看上去有些羸弱,弱不禁风似的,脸上并没有多少血色,微微泛着白,就像是之前生了一场大病般。 她的眸子再也没有以前那般清亮,整个人身上仿佛萦绕着一股阴郁之气,没有多少鲜活的气息。 看到这样的叶清越,满腔怒火的陆莺再也生不起气。 两人名义上是姑侄,可陆莺一直把她当亲妹妹看待。 “姑姑,你来啦。”叶清越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陆莺对曹澄道:“曹公子,我与清越有些话要说,不知……” “哦,好,我刚好也想到叶府的小花园走走,你们聊。”曹澄态度很好,冲叶清越点了点头,离开了大厅。 “清越,外面都说你和曹澄要成亲了,是真的吗?”几乎是在曹澄刚离开,陆莺就开口问。 “是。”叶清越语气淡淡应了句。 “是你娘逼你的吗?” 叶清越轻轻摇头:“是我自愿的。” “我不相信。”陆莺立刻否决,“你那么喜欢沈辞,你说要他相信你,你忘了吗?清越,我已经喊来了我的爹娘,爹娘说服白知府,让她收沈辞为义子,有了这个身份,我爹娘就可以说服你娘了。清越,沈辞那么喜欢你,你不要放弃好不好。” 叶清越睫羽颤了颤,沉默了许久,终是摇头:“真的没有人逼迫。只是大病一场,我觉得身为叶家唯一的女儿,我该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了。” 第565章 有缘无分 “再者……”叶清越眼眶微微泛红,“莲子和仁贵因我而死,姑姑觉得我还能心安理得与沈辞在一起吗?” 叶清越这句话,瞬间将陆莺所有人都堵在喉咙口。 “莲子和仁贵不会怪你的。” 叶清越轻轻一笑,眼眶里的红色深了几分:“他们不怪我,可我怪我自己。” 叶清越缓缓拿出一封信:“姑姑,我知道你今日会来,这封信,麻烦你帮我送给沈辞,跟她说,我与他,有缘无分,我祝福他未来能寻得一位好妻主。” 陆莺紧紧捏着那封信,问:“你确定了吗?” 叶清越垂头,不再看她,沉默代表了一切。 直到陆莺拿着那封信离开,叶清越呆坐着,缓缓张开自己紧攥着的手。 娇嫩的掌心里,陷入五个月牙般的指甲印,沁出了血。 “阿辞……”她轻声喃喃。 - 沈辞缓缓将信合上,脸上的表情很是平静。 离开叶府,陆莺就来到一品斋,将信给了沈辞,原原本本将叶清越的话告诉他。 “小辞,你不怪她吗?”陆莺以为沈辞看完信会歇斯底里,然而并没有,他很平静,只是眼眶泛着浓烈的红。 沈辞摇了摇头,比划。 【我不怪她。我知道她是喜欢我的,我也知道她已经竭尽全力了,这就够了。只是结果不尽如人意吧了。我真的不怪她。】 沈辞轻轻抹了下自己的眼角,平复着情绪。 【陆莺,你帮我把一个东西带回去给她吧。】 沈辞回了房,从柜子里小心翼翼拿出一个小锦盒,指腹轻轻磨挲。 她将小锦盒递到陆莺面前。 【你帮我还给她,告诉我,就说,就说我不怪她,我知道她已经尽力了,只是我们真的有缘无分。我也希望她幸福。这一生能遇见她,喜欢上她,我不后悔。】 陆莺紧握着锦盒,她想说,我可以陪着你,我也可以给你幸福。但想想时机又觉得不合适。 只是…… 清越,姑姑之前已经把沈辞让给你一次了,你们没办法走到一起,如今,我不会再让了,你能给沈辞的幸福,我也能给,我还会倾尽余生给得更多。 陆莺一离开,沈辞的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小辞。”清儿进来,一把抱住了弟弟,眼里满是心疼之色。 他早就知道,小辞要和叶清越走在一起,很难很难,可他却没有阻止,如今看到弟弟这般难过,她心里也不好受。 【哥哥,我没事。我只哭这一次就好,以后不会再哭了,至少不会再为叶清越而哭了。我不怪她,是我们缘分不够,造化弄人。但她要娶亲了,以后会夫郎,会有孩子,我也不会再与她纠缠。我知道的,人生总要朝前看,你不用担心我。】 清儿擦拭着沈辞脸上的泪,微微叹了口气。 他不担心,可他心疼啊。 沈辞才十四岁,十四年来,他看清现实,又安于现实,直到遇见叶清越,他心里有何尝不知道,他与叶清越要在一起,千难万难,可他这次想不现实一次,想豁出去一次,想赌一次,可最后,还是一败涂地。 第566章 叶清越的坦白 “小辞,哥哥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 陆莺再登叶府。 “这是小辞让我还给你的东西。”陆莺将模样精致的小锦盒放在桌上,淡淡道,“他说,他不怪你。” 叶清越看着那个锦盒,心里隐隐有些猜测,精神一下颓然下来。 “清越,无论什么原因,是你先放开小辞他的手,以后就由我来爱他,护他吧。” 话音刚落,叶清越猛的抬头看她,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之色:“姑姑,你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早已经……” 陆莺唇角露出一抹苦涩:“没错,我喜欢小辞,在你还没明白自己心意时,我就喜欢上她了。” 看到叶清越欲言又止,陆莺道:“可我喜欢又怎样,他喜欢的是你,而你们两情相悦。所以我告诉自己,就成全你们吧,我想看到他幸福,所以我会竭尽全力帮你们。 可你们最终还是走不到一起,清越,我不管什么原因,终归是你弃了他,而我,放手了一次,就绝对不会再放手第二次,我会让他幸福的。” 直到陆莺离开许久,叶清越都没有缓过神来。 直到陆莺点破,她才知道,原来她的姑姑也那么喜欢沈辞。 或许,或许沈辞与陆莺在一起,才是最合适的吧。 叶清越缓缓打开锦盒,果不其然,在盒里看到那块半圆的玉佩,上面莹白的比翼鸟依旧栩栩如生,却它在叶清越和沈辞心里,却已经折了翅膀,再也飞不起来,也再也寻不到另外一只了。 一滴滚烫的液体滴落在玉佩上,叶清越从怀里缓缓拿出另外一块玉佩,合在一起,久久凝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清越将玉佩放回锦盒,缓缓合上,一起合上的还有属于叶清越和沈辞的一段情。 从此,他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不再相关。 - 九月二十八,是个黄道吉时。 这日,叶府叶清越娶曹学政之子曹澄为夫郎。 喜宴上,宾客众多,热闹非常。 迎亲,拜堂,敬酒,随后夜深人静,入洞房。 叶清越喝了酒,眼里有些醉意,一身大红色喜服,衬得她清冷的眉眼柔和了几分,眼角一颗泪痣又添了几分媚意。 她的身材依旧清瘦,喜服穿上在她身上,有些宽松,却难挡她绝色的风姿。 她缓缓靠近喜床,看着床上盖着红盖头,穿着同款喜服的人,眉眼淡淡,透着疏离。 良久,她拿起喜称,将红盖头轻轻挑开,露出一张秀气的脸。 曹澄五官秀气,眉眼清亮,他的容貌不算绝色,可也属上乘。 看到叶清越,曹澄微微垂头,脸颊泛着羞涩的红。 叶清越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曹澄。 “我们喝合卺酒吧。” “嗯。”曹澄轻轻应了声。 双手交缠,合卺酒喝下,曹澄近距离看着叶清越清冷的眉眼,心中的羞涩与喜悦淡了几分。 两人又相继沐浴,最后吹了蜡烛,躺在床上。 屋内一片寂静,叶清越刚躺上去,身旁传来一声小心翼翼地询问:“清越,你是不是不愿意娶我啊。” 第567章 不喜欢,也不讨厌 黑暗中,叶清越眸光一顿,沉默了几秒,淡淡道:“没有的事。” 叶清越的否认,并没有让曹澄心里有多少欣喜。 他睫羽下垂,手指不自觉揪着被子,闷闷中透着一丝委屈道:“可我觉得你并不喜欢我。” 身侧传来一声叹息,随即曹澄听到一声“是”。 叶清越直白的承认,但曹澄眼底一片酸涩,那人又补充了句:“不喜欢,也不讨厌。” 曹澄沉默了许久,许久,话里添了几分哽咽道:“我听说,你喜欢一个叫沈辞的人。” 曹澄迟疑了许久,最终还是问出口。 即便叶莹严禁府里的人将叶清越与沈辞的事情传出去,可到底还是传出去了一些,也恰好让曹澄听到了。 原本,曹澄只是当玩笑话,听过就忘了,可刚刚身旁这人,她的新婚妻主,清冷中透着疏离,那份距离感让曹澄不得不多想。 “是。”叶清越承认了。 曹澄眼眶里的泪落了下来,他想质问,既然你不喜欢我,喜欢别人,那你为什么要娶我。 可话还没出口,曹澄就忍住了。 他其实知道,叶清越并不喜欢他,就像叶清越说的,也不讨厌他,虽然觉得很遗憾,可没关系,曹澄告诉自己,世间有多少夫妻,是婚前就两情相悦的,很多夫妻,新婚当晚才见面。 他告诉自己,只要婚后好好表现,只要他足够爱叶清越,金城所致金石为开,叶清越总有一天也会喜欢他的。 可是,叶清越如今心里有人了,他该怎么把一个已经有心上人的她抢过来。 曹澄很委屈,也不知所措。 打小的自尊心告诉他,他应该狠狠质问叶清越,甚至打骂,可她又怕叶清越会讨厌他,因为他喜欢她啊。 “我给你讲讲,我与沈辞的事吧。”叶清越主动开口。 曹澄咬着唇,没有说话。 叶清越的声音如同她的名字般,清越透亮,如淙淙的雪水流淌而过。 她不急不缓地将两人的故事说了一遍,包括最近这段时间的反抗,以及被叶莹逼迫签下婚书。 她语气淡淡,并没有多少起伏。 曹澄越听越觉得心里发酸,他觉得自己是个受虐狂,为什么要在本应该美好的洞房花烛夜听妻主说她与别人的爱情故事。 可他又忍不住羡慕,羡慕那个得到叶清越喜欢的人。 他没见过沈辞,但他觉得,能被叶清越喜欢上,肯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叶清越没有一点隐瞒地将所有事情告诉曹澄。 “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们已经成亲,我们是夫妻。” 曹澄愣了一下,被子下,他的手被拉住,随即被另外一只柔软的手包裹着,那是属于叶清越的手。 “从我们成亲那一刻开始,你就是我的夫郎,这是不会改变的事情。我也可以向你承诺,这辈子,不纳侍夫,只会有你一人。夫妻相伴几十年,信任最重要,这件事不可以一辈子被瞒住,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不希望你从别人那里知道,心生猜疑。” 第568章 爱情并不是唯一 “曹澄,虽然我是被母亲逼迫签下婚书,可我娶你是自愿的。我喜欢沈辞,心没办法控制,我无法那么快将他从我心里剔除。我甚至可能永远都放不下他,无法喜欢你。 但我会记得我的责任,记得你是我的夫郎,我虽无法与你相濡以沫,但我会与你相敬如宾,我会护你,敬你,我们会孕育孩子,死后也会埋在一处,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承诺。” 事实上,叶清越和沈辞属于一类人。 他们可以在用尽全力地爱在一回,也可以在无果后,开始新的生活。 他们明白,人活一辈子,爱情并不是唯一。 他们也更明白,人应该有有责任感。 这样的人,很现实,也活得很通透。 在轰轰烈烈地争取过后,他们会把往后的生活安排得明明白白。 “你不觉得你这样说,对我而言,太残忍了吗?”曹澄哽咽道,直白地将心里有人的事告诉他,坦诚她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上她。让他想要努力,都觉得艰难。 “对不起。”叶清越想,无论如何,她到底是欠曹澄一句对不起,他是三人间,最无辜的那一个。 这时,曹澄握紧了叶清越的手,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志气与勇气,开口道:“叶清越,我曹澄那么好,总有一天,你肯定会喜欢我的。” 今晚一直淡漠的叶清越浅浅一笑,轻声道:“但愿吧。” 曹澄又支支吾吾道:“那,我们是不是该洞房了,你说,哦是你的夫郎的。” “是,如夫郎所愿。” 叶清越将幔帐放下,翻身挑开曹澄衣襟的扣子…… - 沈辞将手里的信缓缓合上,对眼前的十几个孩子。 【你们确定了吗?】 “嗯,辞哥哥,暮姐姐和小葡萄需要我们,我们想去帮忙。” 眼前的十几个孩子,正是柚子他们。 距离沈朝暮带小葡萄去京城已经许久,这日,沈朝暮终于派人送来了信件。 信里说,她在京城沈家过得挺好的,小葡萄的病也在治疗当中,初见成效。 她说,想接柚子他们去京城,给他们更好的生活。 沈辞虽有些诧异,可也没有怀疑信件的真假,信里有他们说的暗号。 只是,沈辞不好擅自做决定,就把柚子他们叫来,问他们的意见。 信里写道,小葡萄的病是一种心病,治疗时需要有熟悉的人陪伴,也需要他们来唤醒她的记忆,人越多越好。 所以,柚子这次去京城,一来是沈朝暮想给他们好的生活环境,二来是为了小葡萄的治疗。 而对柚子他们来说,好的生活并不重要,如果能帮上暮姐姐的忙,让小葡萄早点康复,他们很乐意。 只是,他们唯一舍不得是沈辞。 “辞哥哥,等小葡萄的病好了,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对,辞哥哥如果有去京城,也一定要来看我们。” 十几个孩子纷纷依偎到沈辞身边,眼里满是眷恋之色。 【好,我会等你们回来的。】 既然柚子他们已经做了决定,沈辞也只能为他们送行。 第569章 沈辞成亲 看着十几个小孩上了马车,沈辞心里有些怅然若失。 一起生活了几年,沈辞早已经把他们当成了亲人,如今,他们就要一起离开,沈辞真的不太习惯。 他又想起了橙子,那个凄凉惨死在枯井里的小孩。 眼眶再次酸涩起来。 沈朝暮和沈辞虽坚持橙子的死不是意外,可官府终究调查不出什么,只能归结为意外。 世间转瞬即逝,一晃半年过去。 半年里,身边发生了很多事。 赵家的一品药植园在展现出非凡的药效后,百姓们纷纷抢购,分店也很快在其他府城开了。 一品药植园,一品斋,还有种植了几个村庄的蔬菜,使得赵楚楚赚得盆满钵满,如今买了一栋三进的大宅子。 特殊的药植甚至引来了很多大夫,还有隐世的神医。 就在半年前,学医的张修文拜了一位神医为师,被带走游历,归期未定。 赵楚楚的肚子已经九个多月,即将临盆。 叶家,也发生了很多事。 半年前,叶清越与曹澄成亲,成亲后,叶清越重新参加科举,在会试中成为会元,殿试中,被钦点为状元,三元及第,成为大盛朝几十年来,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也光耀了叶家的门楣。 可也在叶清越成为状元没多久,一直抑郁在床的叶夫郎病逝了。 而叶莹,留下遗书后,自刎于叶夫郎的棺木前。 遗书里说:她对不起她的夫郎,也对不起叶清越,她愧对他们两人。如今只希望叶清越与曹澄相互扶持到老,而她,要去九幽寻她的夫郎,要去忏悔。 叶清越遭受不住打击,一时晕了过去,也是在那时,被大夫查出怀有身孕。 - 而在叶清越成亲后,沈辞与叶清越再也没有见面,甚至在叶清越婚后一个月,陆莺向沈辞求亲中,沈辞答应了。 陆莺向沈辞表白心意。 沈辞震惊之余,也没有多少抗拒。 只是在答应陆莺的求亲前,沈辞说。 【我可以嫁给你,我也会努力地喜欢你,但可能没那么快,可能需要一辈子的时间,你愿意吗?】 陆莺道:“没关系的,喜欢你愿意迈出喜欢我的第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就由我来走,走到你的身边,走到捏的心里。我会爱你,护你,敬你,我会用尽全力,给你最好的一切。我也有自信让你喜欢上我。” 沈辞感动于陆莺的理解,他本身对陆莺就有好感,于是就答应了。 两人很快成亲,成亲后,沈辞随着陆莺与陆父陆母去了京城。 陆县令因为政绩卓越,被调往了京城,而陆莺,自认没有读书上的天赋,于是想到京城,考武状元。 张修琳在最近的乡试中,中举了,成为解元。 也是在这一日,赵楚楚的肚子发动了。 房外,张修远来回踱步,急得团团转,听着屋里妻主的惨叫声,他几乎要控制不住推门进去。 这时,门被推开,丫鬟将一盆血水端了出来,张修远一眼瞧见,只觉天昏地暗。 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很多不好的事情,什么难产,血崩,保大还是保小…… 他的内心越来越焦虑,伴随着屋内赵楚楚的惨叫,他身上也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第570章 生孩子 “修远哥,你放心,咱们找的是全唐州府最好的稳婆和大夫,楚楚姐和孩子肯定不会有事的。”见张修远脸色煞白,清儿忙安慰道。 “我没事。”张修远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在回清儿,他看着禁闭的窗户和门,恨不得透过它们看到里面的情况。 “啊。” “修远,张修远……” 里头传来赵楚楚的痛呼声和叫唤声。 “楚楚在叫我,我得进去。”赵楚楚的呼唤给了张修远充足的理由,其他人根本来不及阻拦,他已经推门进去。 “修远哥,你不能进去啊。” 张修远刚踏进房间,就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心里越发的不安。 “远夫郎,你怎么进来了。”见到张修远进来,稳婆吓了一跳,“你不能进来,出去吧。” “楚楚需要我,我要陪在她身边,我保证,绝对不会捣乱的。” 张修远一来到床边,就握住了赵楚楚的手。 床上,赵楚楚脸色有些苍白,额头冒出了汗,不过在稳婆看来,赵楚楚的情况比其他的孕妇要好得多。 赵楚楚穿越来一直都是吃着蕴含灵泉水的东西,灵泉水对身体好,对胎儿也好。 但,灵泉水虽然有益,生孩子总归是要痛一痛的,加上赵楚楚是第一次生孩子,心里也慌。 而张修远更是没有任何的经验,看到自家妻主这般模样,一贯从容淡定的人,心都要疼坏了,那张脸吓得比赵楚楚还白。 一旁的稳婆甚至嘀咕,该不会等下赵楚楚好好的,这位夫郎先晕了吧。 不过看着正在给赵楚楚打气,又拿出帕子给她擦汗的张修远,他们也不得不感慨,赵楚楚真是娶了一个好夫郎。 “赵老板,来跟我说做,吸气,呼气……” 稳婆给赵楚楚调整状态,赵楚楚紧握着张修远的手,力气之大,要不是赵楚楚意识到自己天生神力,张修远的手都要被她捏碎了。 “头出来了……”稳婆惊呼。 张修远脸上一喜:“妻主,再加把劲,孩子快生出来了。” “哇哇……”随着赵楚楚再一次用力,孩子伴随着啼哭声终于生下来了。 张修远终于松了口气,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不过他丝毫没觉得丢脸。 他依旧握着赵楚楚的手,欣喜道:“妻主,你还好吗?我们的孩子生下来了。” “我没事。”得益于身体一直被灵泉水蕴养,孩子生下来的瞬间,赵楚楚也轻松了。 “孩子呢,让我看看。” “恭喜赵老板和夫郎,是个可爱的男孩,这男孩生得还真是不一般啊,白白嫩嫩的。” 稳婆很快把孩子清洗干净,放在襁褓里,放在赵楚楚的床上。 襁褓里的小婴儿小小的,还没有睁开眼睛,可白白嫩嫩的,很是可爱。 她们接生过那么多人家,哪家的小孩生下来都是红通通,像只小瘦猴似的,哪像赵家的老板,孩子一生下来,白白嫩嫩,瞧着就可爱,真真是罕见。 赵楚楚视线落在身旁的孩子上,目光柔和,一直都没有离开。 第571章 小包子 前世今生,她终于有了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了,他是她的孩子,是她与心爱之人的孩子。 赵楚楚心头涌上充实的满足感,唇角不自觉漾开笑容,抬头看到张修远也在看着孩子笑,清隽的脸上挂着傻乎乎的笑。 “妻主,我们给怀远起个小名吧。”张修远期待道。 早在赵楚楚怀孕的时候,两人就开始琢磨给孩子取名的事,如果是女孩,就跟赵楚楚姓,男孩就跟张修远姓。男孩的名字就叫张怀远。 取自《左传》:招携以礼,怀远以德。 赵楚楚看着身侧的小怀远,道:“就叫他包子吧。你看,他一生下来就白白嫩嫩的,小小一团,是不是跟包子很像。” 张修远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张怀远小朋友的小名就这么定了下来。 外头,张夫郎,清儿,凉儿等人等得着急,张修远忙把包子抱出去给众人看。 “哎呦,姥爷的乖孙啊,长得真好看。”张夫郎抱着包子,手都在抖,老泪纵横。 他没想到,他还有看到外孙出生的机会。 “好,好啊。”他不断称好。 清儿,凉儿等人也纷纷称赞,包子长得好看。 “琳姐姐,我也想抱。”萧孑也眼巴巴地想抱,渴望地扯了扯张修琳的衣角。 张修琳把凉儿怀里的包子抢过来,与自己的未婚小夫郎一起逗弄孩子。 众人见怪不怪,张修琳和萧孑感情很好,几乎是有求必应。 萧孑小心翼翼抱着小包子,眼睛亮亮的,仰头对张修琳道:“琳姐姐,小包子真可爱。” “可爱吧,以后等你和琳姐儿成亲了,让琳姐儿也给你生一个,现在你要快点长大。”凉儿打趣道。 如今还是一个小孩的萧孑:…… 萧孑害羞极了,抱着小包子躲到张修琳身后,引来众人哈哈大笑。 张修远哭笑不得道:“凉儿哥哥,你就喜欢欺负他。” 萧孑是张修琳未婚小夫郎这事,不知引来多少人的打趣,尤其是凉儿。 不过,萧孑虽然会害羞,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他喜欢别人把他和琳姐姐摆在一起。 小包子的诞生,让赵家充满了欢声笑语。 一品斋和一品药植园还做了活动。 半年的时间,足以让一品斋,一品药植园,还有汇祥酒楼开遍周围的府城。 还因为有秦子楚的帮忙,如今也在京城开了,由秦子楚代为看管。 如今,张修琳已经超越了当初的叶清越成为唐州府最年轻的举人,接下来,她还需要参加会试。 会试难度更高,也需要到京城赶考。 唐州府教瑜的水平已经没办法教张修琳,幸好秦子楚来信,说让他们到京城,她可以让张修琳去拜一位大儒为师。 如果拜师成功,则可以在那位大儒下教导两年,届时再参加会试,就十拿九稳了。 赵楚楚决定,举家迁往京城。 其中,不止是张修琳求学的原因,秦子楚也提到,赵楚楚的身世,或许安成王他们知道,也只有去了京城才能了解。 第572章 去京城 另外,秦子楚在京城,清儿总不能一直与她两地分隔,总归是要在一起的。 而且,陆莺和沈辞也在京城。 将唐州府的一品斋和一品药植园交给可靠的人打理后,赵楚楚选了一个合适的日子,上了马车,举家往京城去。 唐州府到京城,距离很远,中途还需要走水路。 经过漫长的陆路,水路,两个多月后,他们终于到了京城。 “请问是赵楚楚赵小姐吗?”赵楚楚等人一下马车,一个丫鬟就上来询问。 赵楚楚打量了她一眼,反问:“你是?” “我是安成王世子,秦世子的丫鬟,叫菊香,世子特地交待,近日赵小姐一家会来京城,让奴婢们在此等候。” 听到秦子楚的名字,赵楚楚的戒备散了。 之前,她与秦子楚有来信,秦子楚说,等他们到京城,会派人去接他们,想来就是眼前的菊香。 “我就是赵楚楚。” “赵小姐,奴婢带你们到宅子吧。” “好。” 一行人又上了马车,依着菊香的指引,往宅子去。 因为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来京城,所以在一品斋,一品药植园开到京城的时候,赵楚楚就与秦子楚说,若赚了钱,就帮她在京城买一处宅子。 如今这宅子,就是秦子楚用赚得钱帮忙买的。 沿路,他们掀开车帘,看着窗外的一切,京城比他们想象中还要繁华,热闹。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在一个宅子前停下。 二进的宅子,在寸土寸金的京城来说,不算小,赵楚楚看了下,对这个宅子挺满意的。 一行人将行李从马车上搬了下来。 宅子这两天都有在打扫,所以很干净,直接就可以入住。 - 收拾妥当,赵楚楚想起,到了小包子喂奶的时间。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赵楚楚虽然生了孩子,可奶|水却一直不是很充足,大部分时候,喂的都是羊奶。 得知这个情况的秦子楚,贴心地在宅子后头养了两只羊。 赵楚楚挤了羊奶,又拿去加热,兑了一点灵泉水,去腥味,又增添了一丝清甜,最后装到自制的奶瓶里。 “来,小包子,喝奶了。” 赵楚楚将小包子从张修远怀里接过来,将奶嘴递到小家伙嘴里。 几个月的小包子已经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睛圆乎乎,亮晶晶,跟黑宝石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小包子太机灵了,他似乎能听懂赵楚楚要给她喂奶似的。 赵楚楚拿着奶瓶过来,藕节般的小手挥舞着,显得迫不及待。 奶嘴一进他嘴里,他立刻吮|吸起来,腮帮子鼓鼓的,很是可爱。 小包子很喜欢用灵泉水兑的羊奶,每次喝完心情都很好,会露出甜甜的笑容。 也就在赵楚楚给小包子喂羊奶的时候,秦子楚来了。 “你们可算是来了,我等你们好久了。”秦子楚熟稔地与众人打招呼,除了清儿外,她对赵楚楚尤其亲近,她也不知道是为何,大概是两人身体呼唤的原因吧,秦子楚是这样想的。 “这就是小包子吧,嘿,长得还真像一只白白嫩嫩的包子。给我抱抱。” 第573章 打听 看到小包子,秦子楚羡慕不已。 赵楚楚把小包子递给她,秦子楚忙小心翼翼接过去,又把奶瓶拿过去,继续给小家伙喂羊奶。 “真羡慕啊。”秦子楚感慨,看向小包子的目光里满是温柔之色。 “等你和清儿成亲后,你也可以生一个。” “嗯。” 提到清儿,秦子楚眼里的光更甚,这辈子,她早就非清儿不娶,早就之前,安成王夫妇念着她年纪大了,要给她娶夫郎,都被她拒绝了。 她要等清儿来京城。 她也试探性地问过安成王夫妇,他们并不是看中家世的人。 “你们刚来,等下就别忙活了,今天我请你们去酒楼吃。就当为你们接风洗尘。” “行。” 小包子喝完羊奶,就乖乖睡觉,赵楚楚没带他出去,让一个丫鬟在宅子里照看他,一行人随着秦子楚出门。 秦子楚带他们来京城最大的酒楼,据说酒楼的东家背后是皇家人。 秦子楚点了一桌子满满的菜,众人边吃边聊天,气氛和谐。 赵楚楚跟秦子楚打听了一些事情,比如沈辞,沈朝暮他们。 “沈朝暮?沈家的家主吗?”秦子楚疑惑道。 “沈家家主?”沈朝暮成为沈家家主了吗?赵楚楚心中也疑惑。 听了秦子楚对沈家主的描述,赵楚楚可以肯定,这个沈家主就是沈朝暮。 “这个沈朝暮可了不得了。”秦子楚道。 沈家以前做过皇商,虽然到了沈朝暮娘亲那一辈,没再做皇商,可家族也积累了很多财富,可以说是大盛朝数一数二的富商。 按现代的说法,就跟全国首富差不多。 几个月前,沈母意外病逝,那夫郎也跟着殉情,听说两人去世后,他们的儿子就成了傻子。 于是,沈朝暮就成为沈家理所应当的家主。 “最开始,沈朝暮当任家主的时候,沈家族人企图架空她,不过她很是厉害,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就把他们给收拾得服服帖帖。这几个月来,她大力发展家族产业,规模不知道扩大了多少倍,甚至一些皇家,世家贵族都争着与她结交。” 听着秦子楚讲述沈朝暮的一切,赵楚楚和张修远对视了一眼,有些难以置信,也很诧异。 原来这半年多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有空去沈家拜访下她吧。”张修远道。 毕竟曾经他也是把沈朝暮当妹妹当代,他也想看看小葡萄,柚子他们。 赵楚楚点头。 两人又问起沈辞的事,沈辞嫁给陆莺,如今是住在陆府。 “陆大人调任为京城后,很得陛下的看重,至于那位陆莺,听说正在参加武举,她武艺不错,最终结果如何还不知道。” 至于沈辞,身为夫郎,肯定是与陆莺在一起的,陆莺没事,沈辞也不会有事。 听到这,身为哥哥的清儿松了口气,与赵楚楚和张修远商量,找个时间到陆府去见见沈辞。 “对了,最近东林国的太子会出使咱们大盛朝,估计这两天就该到京城了。”秦子楚说起最近京城的这件大事。 当今朝代,一共有五个国家,综合实力中,大盛朝排第三,当之无愧的第一就是东林国,那是雄狮一样的存在,没有哪个国家敢轻易招惹。 第574章 东方恪 如今这位东林国的太子,名叫东方恪。 “东方恪是东林国国君先皇后唯一的嫡子,他出生没多久,先皇后被陷害,被东林国君打入冷宫,最终自溢而亡,也是在那时,东方恪失踪了,至于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只知道没多久,东林国君就册封当时被受宠的淑妃为继后,让淑妃生得四皇子为太子。 没想到,三年前,这东方恪居然回来了,凭借着在外祖的力量,强势崛起,查清当年先皇后被害,他被追杀,正是由那继后与四皇子所为。 听说,其中还有那东林国君的偏宠。因为大臣们的反对,最终东林国君将继后打入冷宫,四皇子也被废了太子之位,至于这东方恪,又是长子,又是先皇后的嫡子,最终被大臣们推举为太子。 碍于东方恪的势力和在朝臣中的威信,东林国君不得不立他为太子,但对他却不喜。听说现在东林国君对东方恪很是忌惮。” 想到什么,秦子楚又道:“就是这东方恪有些奇怪,当了太子后,时不时就往咱们大盛朝跑,说是来游玩的,可没人相信。东林国男尊女卑,大盛朝女尊男卑,实在是格格不入。这不,最近他又要来了。” 赵楚楚听着饶有兴致,这东方恪的经历,怎么听着那么熟悉,这不就是了,拿了复仇虐渣的男主剧本嘛。 男主啊,看来这东方恪很是厉害。 - 沈府,书房。 身着黑袍的女子长身玉立,墙上挂着一副画像,女子看着画像,眼露怀念与爱慕之色,她伸出手,指腹轻轻磨挲画像里的人。 这时,敲开敲门声。 女子敛眸,眼里的怀念与爱慕尽数散去,眸光黑沉沉一片,指尖往画像上某个地方一碰,画像的人渐渐消失,被一副水墨画取代。 “进来。”女子的声音有些低,透着一股子阴冷。 门被推开,一个暗卫走了进来,恭敬道:“家主,那人已经到京城了。” 女子阴沉的眸子骤然亮了几分,语气有些急切道:“细细说来。” 待到暗卫离开,女子独自坐在椅子上,良久,她再次回到了那副画像前。 看着画像里的人,她的眸子一点点染上疯狂的猩红,她将脸贴在画像上,仿佛依偎在那人的怀里般,不断喃喃道:“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我不会让你离开了,你只能在我身边……” - 翌日,收到消息的陆莺立刻带着沈辞来拜访。 沈辞第一眼看到清儿,控制不住抱住了他。 “小辞,哥哥终于再见到你了。” 清儿立刻拉着陆莺与沈辞说话,看到小两口相处不错,感情日渐升温,他心底也高兴。 果然,小辞还是和陆莺在一起更合适。 “对了小辞,小暮和柚子他们怎么样了?”张修远问。 按理说,沈辞比他们早来京城,和沈朝暮,柚子他们比他更熟悉,沈辞应该更清楚他们如今的情况。 可不曾想,张修远的话一出,沈辞的脸立刻白了,脸上原本的喜悦也部都散了。 第575章 七人身死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张修远立刻察觉到不对劲。 陆莺握住了沈辞的手,安抚他,微微叹了口气道:“有几个小孩死了,柚子也在里面……” “什么?”张修远难以置信,一下子站了起来,“到底怎么回事,你没玩笑吧。” 自从小包子诞生,张修远当了父亲,他对小包子很是疼爱,连带着对孩子也有好感,而柚子之前,至少就接触过,再加上又乖巧伶俐,张修远也挺喜欢他们的。 “我们也是到了京城,见了沈朝暮才知道的。”提起这事,陆莺的情绪也低落了起来,眼底流露出悲伤之色。 只有她知道,在得知柚子他们死讯的那段时间,沈辞有多痛苦,整日整夜都沉浸在悲痛和自责当中,即便睡着了也梦魇,仅仅几日,他快速瘦了下来,最后几乎要脱相,之后更是郁结于心。 是陆大人最后请了太医,又做了心理疏导,沈辞才慢慢恢复了健康。 当年,那封信确实是沈朝暮写的,她也确实想向信里写的那般,给柚子他们更好的生活。 可惜,她没有注意到,这封信,是在被继父的撺掇下写下的。 柚子他们一到京城,就被那继父控制起来,用以威胁沈朝暮,至于威胁的是什么,沈朝暮没有说。 只知道最后,沈朝暮用了很惨烈的方式,几十三个孩子,最终只救回来十六个,其余七个都死了,柚子就在其中。 “不仅如此,小葡萄也死了,沈朝暮受了严重的伤,几乎要熬不过去。后来,沈母和那继父相继死了,是沈朝暮报的仇。” 陆莺微微叹了口气,又补充了一句:“当初,橙子也是被那继父的人害死的,就是因为橙子听到他们要对沈朝暮不利,橙子要去告诉沈朝暮,却被那人发现,才惨死。” 伴随着陆莺的讲述,沈辞呜咽地哭了起来。 陆莺将他拥入怀里,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张修远跌坐在椅子上,瞬间红了眼眶,不止是他,在场的其他人也陷入了悲伤。 本以为让他们去京城,是给他们更好的生活,没想到却是将他们送到了鬼门关。 等陆莺和沈辞离开的时候,张修远一直抱着小包子不撒手,仿佛透着小包子看到那七个可怜的孩子。 孩子是无辜的,大人的恩怨,为何要将孩子牵扯进去。 柚子他们曾经的面容,在张修远的脑海中一一划过。 在破庙里,吃到点心时开心,珍惜的模样;穿上新衣服时,喜悦,小心翼翼的模样;第一次赚到钱,看着手掌心里的铜板时,兴奋不已的模样;在汇祥酒楼忙碌时,充实的模样;背着小书箱去私塾读书,眼睛亮亮的模样…… 一贯多愁善感的张修远,再次红了眼眶。 赵楚楚将他和小包子拥入怀里,没有说话,默默给他安慰。 当天下午,沈朝暮上门了。 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人,赵楚楚有些恍惚。 在赵楚楚的印象中,沈朝暮是一个朝气蓬勃的人。 第576章 真相 她长于苦难中,流离失所,与沈辞一起将破庙里的孩子们带大,日子过得艰辛,甚至因此而跛腿。 饶是如此,她依旧乐观,积极向上,即便为了生活一天打几份工,也没有怨言。 不得不说,那样的沈朝暮,赵楚楚是钦佩的。 赵楚楚相信,只要有好的环境,给沈朝暮一定的成长空间,她一定能迅速发展起来。 而如今的沈朝暮。 一身简单的黑袍,上面没有一丝其他颜色花纹的点缀,只是单纯的黑,黑到极致。 眉宇间早已经不见当初的朝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化不开的阴郁,看上去死气沉沉的。 赵楚楚叹息,如今的沈朝暮与当初的她,还真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不过,赵楚楚也能理解。 自己亲自看顾长大的孩子,就那么死了,谁会无动于衷,尤其他们会去京城,是因为沈朝暮轻信了继父。 或许在沈朝暮看来,他们的死,是她间接造成的,她会把他们的死,归结于在自己身上,她怎么能不自责和愧疚。 沈辞都那般悲伤,更何况是与柚子他们感情更深的沈朝暮。 见张修远给她上茶,沈朝暮忙摇头,甚至有些局促不安:“不用忙活了,我就是来见见你们,很快就离开。” “对不起,我不该冒昧上门的。”她垂着头,满是懊恼之色。 “小暮,你是我们的朋友,我们也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待,你能来,我们自然是欢迎的。”张修远声音一如既往地清澈温润,一时间让沈朝暮有些恍惚。 沈朝暮扯了扯唇角,悲凉一笑:“我这样的人,怎么配当你们的朋友,更何况,我的手上已经沾满了血腥。” 张修远脸色凝重:“小暮,当初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提到当初,沈朝暮的眼底满是恨意,几乎要将他吞没。 当初,许回,也就是沈朝暮的继父到唐州府寻沈朝暮与小葡萄。 许回告诉她,沈母病重,临死前想见见自己的一双儿女。 对于能抛弃孩子的沈母,沈朝暮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也没办法和许回回去。 但许回提到了神医,一个能治疗小葡萄病的神医。 自从养了小葡萄后,沈朝暮一直在寻找大夫治疗小葡萄的病,可都治不好。 抱着一丝希望,沈朝暮带着小葡萄跟许回回京城,也是那时候起,她们踏进了深渊。 沈母确实是病了,沈母与许回的孩子,沈朝阳也病了,因为总是治不好,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巫师,说要治疗他们的病,必须要与他们有血缘关系之人的血肉才可以。 他们不想死,而与他们有血缘关系之人,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沈朝暮与小葡萄。 所以,所谓的能治疗小葡萄病的神医根本就不存在,他们只是想食他们的血肉。 虎毒不食子,可沈母却根本不顾他们是她的女儿。 而在沈朝暮发展这个真相前,她已经被许回哄骗写下了那封对柚子他们来说,致命的信。 “……为了保护小葡萄,我每隔半个月就要挖出一小块肉给他们。” 第577章 喜帖 说着,沈朝暮挽起了自己的衣袖。 张修远一眼看过去,触目惊心。 只见那手臂上,有一个个凹陷下去的坑,伤口已经愈合,却塌陷,或者说是确实了一块血肉。 不仅是手臂,还有腿部,都有。 隐藏在黑袍下的是狰狞的伤痕,饶是赵楚楚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单单看这些可怖的伤痕,就知道当初沈朝暮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可我即便这么做,还是救不了小葡萄。”沈朝暮弯了腰,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泪水从指缝留下。 吃了他的血肉,沈母和沈朝阳的病仍不见好,后来那巫医又跟许回说,同时需要沈朝暮和小葡萄的血肉才可以当药引。 那日,沈朝暮割了肉,趁着她虚弱的的时候,小葡萄被抱走了。 “等我再找到小葡萄的时候,她已经鲜血淋漓,奄奄一息,我找了很多大夫,可没有一个人能救她。” “小葡萄死后,我想给她报仇,就在我好不容易抓住沈朝阳的时候,柚子他们被抓了。最后的结果,你们应该从阿辞那里知道了。” “我赢了,可包括柚子在内的七个人都死了。” 沈朝暮脸上满是痛苦之色,低吼:“我没用,我是克星,一切都是因为我。因为我,我爹死了,橙子死了,小葡萄死了,柚子他们也死了,我就是克星啊,该死的人,应该是我,应该是我。” 沈朝暮用拳头不断拳打自己的头,下手丝毫不留情,赵楚楚吓了一跳,忙上前阻止。 她理解沈朝暮的痛苦,如果换成是她,她的痛苦不会比沈朝暮少。 张修远也不忍心沈朝暮这样自残:“不是你的错,是他们太过险恶了。” 沈朝暮眼眶通红如血:“后来,我掌管了沈家,除了沈朝阳外,设计让许回他们两人身死。我要为橙子,柚子他们报复。” 她视线落在张修远身上,隔着朦胧的泪水,看着那个清隽美好的少年:“我手里已经沾满了鲜血,如今连我自己都嫌弃我自己。” 赵楚楚却不赞同:“嫌弃什么,难不成你要以德报怨吗?” 赵楚楚护短,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虽远必诛。 小葡萄是沈朝暮的亲妹妹,橙子他们是她带大的,也相当于是亲人。 若是她的亲人被害死,而她却无动于衷,甚至是以德报怨,那才是真正的傻子,恶心的圣母。 更何况,现在他们身处的是古代,而不是律法健的现代。 换位思考,若她是沈朝暮,或许她做的会比沈朝暮还过分。 “真的吗?那,我们还是朋友吗?”沈朝暮怔愣了。 张修远将袖子里的帕子递给沈朝暮,声音依旧温润:“当然。我的想法和妻主一样。” “可我,我是克星啊。”沈朝暮仍不愿意相信。 “这些事情不是你能控制的,我相信橙子,柚子也不希望你一直沉浸在痛苦当中。” 在张修远的安抚下,沈朝暮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待要离开的时候,她拿出了一张喜帖。 “再过不久,我就要成亲了,希望你们那时候能来。” 第578章 易谦 “成亲?” 张修远接过那张烫金的喜帖,着实有些不太相信。 “嗯,是兵部尚书的小儿子,名字叫易谦,在我刚来京城的时候,偶然认识了他,他帮助了我很多,能将许回他们击败,也有易谦的帮助。 小葡萄在世的时候,也很喜欢易谦,易谦喜欢我,我对他也有好感,再说,我年纪也不小,该成亲了。” 刚刚沉浸在悲伤中,眉眼阴郁的沈朝暮,总算有了一丝喜悦之色。 “至于什么守孝不守孝的,我根本不在乎,必须那两人是我设计弄死的。小葡萄很喜欢易谦,我也想尽快完成小葡萄的心愿。” 听完沈朝暮的解释,张修远和赵楚楚也能理解。 正常情况下,父母,即便是继父,继母,去世了,身为儿女都要守孝一到三年。 可沈母和许回那样作恶多端又害死那么多人的父母,不配让沈朝暮为他们守孝。 再说了,他们的死,本身就有沈朝暮的插手,现在再谈为他们守孝,那不是有毛病嘛。 相比起他们,沈朝暮更在乎的事是小葡萄。 而且,沈朝暮经历了那么多的悲伤,如今能娶到易谦,也算是冲冲喜,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人应该往前看,不应该一直沉浸在悲伤和痛苦中。 “放心,到时我们都会去的。” 闻言,沈朝暮眼底染上欣喜。 想起什么,她又挠了挠头,犹豫道:“我能见见小包子吗?” “当然可以。” 张修远带着她到了小包子所在的房间。 两人到的时候,小包子刚醒不久。 “给你抱抱。” 沈朝暮接过张修远怀里的孩子,小心翼翼抱在怀里。 看着怀里白白嫩嫩,眉眼像极了张修远的孩子,沈朝暮神色有些恍惚。 小包子不怕生人,也很少哭闹,这会被沈朝暮抱着,他也没觉得不高兴,还伸着小胖手挥舞着。 他小胖手有理,一下子握住了沈朝暮的小拇指,随即咯咯地笑。 大概是继承了赵楚楚的天生神力,这会他握住沈朝暮的没小拇指,也挺有力气,攥得紧紧的。 沈朝暮怔了一下,对上小包子那双与赵楚楚一模一样的凤眸,眼底划过一抹幽深之色,转瞬即逝。 她轻声道:“他长得真好看,很可爱。” 听到自家宝贝儿子被夸,张修远自然也高兴。 沈朝暮没有多停留,见过小包子后,很快与张修远告辞, “修远哥,以后有空,你可以带着小包子到沈家做客。”临离开前,沈朝暮对送她离开的张修远道。 “好。” 沈朝暮深深看了张修远一眼,转身离开。 转身的那一瞬间,眉眼间的阴鸷将她吞噬,唇角勾起一抹诡谲的笑。 - “家主,易公子到来,等您许久了。”沈朝暮刚踏进沈宅,管家立刻上前恭敬地汇报。 沈朝暮眼底划过一抹不耐烦之色,淡淡道:“知道了,下去吧。” “朝暮,你回来啦。”刚踏进大厅,一抹白色身影迎了上来,声音欢快。 少年一身月牙白锦袍,眉眼清冷,奈何性格活泼。 第579章 烧饼 一见到沈朝暮,他眉眼舒展,立刻迎了上来,很快,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将所有的活泼压下,整个人恬静下来。 “朝暮。”他再次呼唤,语气里带着小小的羞涩与欢喜。 “嗯,今天怎么过来了?”沈朝暮牵着他的手坐下来。 看着被心爱女人牵住的手,易谦心头忍不住荡漾,耳垂发红。 “我给你带了烧饼,是我亲手做的。”易谦打开了一旁的食盒,露出里面的一盘烧饼,白嫩的双手隐约可见烫伤的痕迹。 他之前就打听到沈朝暮喜欢吃烧饼,所以特地找了烧饼师傅学做烧饼。 易谦是兵部尚书的小儿子,最是受宠爱,十五年来,从没进入厨房。最近为了沈朝暮,却一心扑在厨房里。 “我第一次做,你不要嫌弃啊。”易谦有些忐忑,生怕沈朝暮会不喜欢。 碟子里的烧饼看上去外焦里酥,一看就让人很有食欲。 沈朝暮淡淡扫了那烧饼一眼,眼底没有什么波动,他握住易谦的手,轻轻揉捏,眼底满是温柔之色:“我怎么会嫌弃,只要是你做的,我都会喜欢。” 易谦的眼睛顿时亮了,像藏了星星般,心底如同有暖流般,流淌开来,让他整个人都欢呼雀跃起来。 沈朝暮拿起一块烧饼,咬了一口,细细咀嚼。 在易谦的忐忑是和期待中,点了点头,称赞道:“好吃。” 得到沈朝暮的肯定,又看着她把一整块烧饼都吃了,易谦唇角的笑容更甚。 “你啊,以后还是不要到厨房了。”沈朝暮道。 “为什么?”易谦有些委屈,她看沈朝暮挺喜欢的,还想着以后多做一些烧饼呢。 沈朝暮将他的手摊开,眼露心疼之色:“你看,你的手成什么样了?这是做烧饼的时候被烫到的吧。” “不,不是。”易谦有些心虚,想把手抽回来,又被沈朝暮紧紧握住。 虽然被烫到的时候很疼,白嫩的手看上去也丑丑的,但做出来的烧饼沈朝暮喜欢,他觉得一切都值得。 “还敢骗我。”沈朝暮手指轻轻刮了下他的鼻子,眼底满是宠溺之色。 易谦怔了下,低下头,白皙的脸颊染上一层淡淡的绯红。 “答应我,以后别做了,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沈朝暮拉起易谦的手,在他的目瞪口呆下,亲啄了下他的指尖。 易谦吓了一跳,这,这也太孟浪了吧。 易谦心里又是高兴,又是羞涩,连忙把手抽回去。 “我,我还有事,先回去了。”说完,不待沈朝暮回答,落荒而逃,临到门口的时候,又偷偷看了沈朝暮一眼。 沈朝暮眼底含笑凝视着他,易谦脸颊滚烫,再也待不下去,快步离开。 易谦不知道的是,在他踏出大厅的那一刹那,沈朝暮眼底的笑意尽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沉沉的阴鸷,如同化不开的墨水般。 阴鸷中掺杂着一抹嫌恶。 “把那东西拿去丢了,再打盆水。”她淡淡道,语气里透着一股子森冷。 “是。” 第580章 易雪 暗卫出现,将装着烧饼的食盒带走。 沈朝暮给自己里里外外洗漱了一遍,眼底的阴鸷方才散了几分。 - “又去沈家了?”易谦一路哼着小曲,高高兴兴回家,半路就遇到沉着脸的姐姐易雪。 “姐姐。” 易谦与易雪是同胞姐弟,兵部尚书只娶了一个夫郎,没有侍夫。 打小,易雪就知要继承家业,她为人也聪明,一贯不会让爹娘操心。 只是易谦这个弟弟,却让易雪很是头疼。 因为自己有能力,易雪不愿意自己的弟弟受到任何的伤害,以至于保护太过,把他养得有些天真了。 而天真的易谦,就这么遇上了沈朝暮。 “不是让你不要经常往沈家跑吗?” 易谦的脸也拉了下来,他挽住易雪的胳膊,颇有些委屈道:“姐姐,你为什么要那么排斥朝暮啊,我和她已经定亲,再过不久我就要嫁过去了,也会成为你的弟妹,你不要看不起她嘛。” 一直疼爱他的姐姐,却不喜欢她未来的妻主,易谦有些伤心,也不知所措,他希望他们能好好相处。 “我哪有看不起他。”易雪有些无奈,看着一心维护沈朝暮的弟弟,脸色凝重。 她虽然是兵部尚书的女儿,地位可以说是高高在上,可她并没有门户之见,尤其是面临最疼爱弟弟终身大事,她期盼的是能找到一个与易谦两情相悦的人,无论那人是贫贱还是富贵,只要弟弟喜欢,人品好就行。 可沈朝暮,确实不是她心中合适的弟妹人选。 虽然沈朝暮将表面功夫都做得很好,可她接管沈家后,行事作风,手段狠辣,甚至可以说是残忍。 易雪甚至怀疑,沈母与许回是沈朝暮弄死的。 那样一个心狠手辣,甚至手里沾了人血的人,怎么能做弟弟的妻主。 自家弟弟单纯天真,被沈朝暮这样的人盯上,说不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可沈朝暮也不知道给自家弟弟灌了什么**汤,愣是让易谦死心塌地,堂堂兵部尚书之子,居然去下厨,把手烫成那样。 不仅如此,易雪最生气的,是易谦居然被沈朝暮夺了清白。 虽然表面看上去是意外,可易雪总觉得那是沈朝暮的设计。 原本她和嫁接的父母是极力反对易谦嫁给沈朝暮,可出了这事,不嫁也得嫁。 饶是如此,易雪仍然不会接受沈朝暮。 她也跟易谦分析过沈朝暮的真面目,可易谦愣是不相信,只觉得易雪对沈朝暮有偏见。 易雪真真是无可奈何。 “没有就好,我就知道姐姐对我最好了。姐姐,你以后肯定会看到朝暮的好。”易谦挽着易雪的胳膊,把头靠过去,满是依恋之色。 易雪揉了揉他的头,半是宠溺半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沈朝暮,但愿你真的能好好对易谦,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 “哥,庄容君都要娶那个莲生了,你真的不着急?”丞相府,柯吟看着搂着姑娘,正在喝酒的柯熄,不解地问。 提到林莲生,正在喝酒的柯熄动作微微一顿,眸底划过一抹狠辣之色。 第581章 柯熄的疯狂 似乎想到什么,他不自觉搂紧怀里人的腰肢,直到小姑娘因为疼痛发出一声惊呼。 柯熄沉沉如深渊的眼睛看过去,身披纱衣的小姑娘身体瞬间僵住。 “滚。”柯熄重重踢了她一脚。 柯熄这一脚并没有留情,小姑娘瞬间摔坐在地上,强忍着没有发出痛呼声,忍着疼痛快速离开。 离开前,柯吟看到小姑娘薄纱下,雪白肌肤上一道道的划痕,眼底划过一抹深色。 二哥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了,行为也越来越疯狂了。 柯熄淡淡瞥了柯吟一眼,平静道:“急什么,这不是还没成亲嘛。” 半年多前,薛老公爷,也就是庄容君的外公,做主为庄容君选夫郎,选中的正是丞相府的二公子,也就是柯熄。 可惜,庄容君回来后,立刻否决,即便薛老公爷摆出身为她外公的身份,仍然遭到拒绝。 而薛老公爷更是在知道庄容君想娶林莲生后,极力反对。 可他的反对,对庄容君来说,根本没用,为了林莲生,庄容君甚至与薛老公爷撕破了脸。 而被庄容君所不喜的柯熄,也遭到了京城人的笑话。 既然庄容君那边行不通,薛老公爷与柯熄又把注意力放在林莲生身上,为的就是要林莲生认清自己的身份,主动离开。 可无论他们用什么办法,林莲生都不上当。 半年多前,柯熄在茶楼见了林莲生,本以为胜券在握,信心满满,不曾想林莲生面上看着乖巧,好欺骗,实际上心机颇深,他说的话,林莲生是听了,可他听过就忘了。 最开始,柯熄都被他骗了。 一计不成,柯熄又将调查到的关于林莲生的身份来历想办法透露给薛老公爷,让他去对付林莲生。 果不其然,在得知林莲生曾经三嫁,又是一个如同小倌般的人时,薛老公爷震怒,在再一次遭到庄容君的拒绝后,直接将这件事捅了出来。 本来小将军想娶一个平民的事,在京城人眼中就很不可思议,如今得知那少年居然是那样的人,众人更是不耻。 与庄容君不对付的人,有的跑到林莲生面前,直言问,需要多少银子可以与他睡一晚,有的背地里嘲笑庄容君瞎了眼,或者口味重,居然要娶那样一个不知道被多少人玩过的烂货。 可最后的结果是,那些无论是明面上,还是背地里嘲讽的人,都被庄容君狠狠收拾了一顿,尤其是那个亲自跑来骚扰林莲生的人,差点被庄容君给杀了。 也是那时候,众人才意识到,庄容君是个疯子啊,他们怎么就给忘了呢。 而且被收拾过的人还敢怒不敢言,毕竟庄容君曾经救过女皇,女皇曾给了她一块免死金牌。 所以,你敢去招惹庄容君那疯子吗? 一旦被她弄死,那也是白死,人家免死金牌一拿出来,什么事都没有。 于是,在庄容君狠辣的报复手段和疯子的名头下,京城里的谣言总算平息下来。 也因为这事,庄容君与薛老公爷断绝往来。 第582章 疯子配疯子 听说直接把薛老公爷给气病了,薛家人还上将军府理论,可根本进不了将军府的门。 这一事,成了京城一大谈资。 对于柯熄,这个薛老公爷给庄容君选的夫郎,众人为他叫屈,堂堂丞相府的二公子,庄容君居然不要,偏偏要一个破鞋。 即便他们心里这么想,可庄容君想娶林莲生的心依旧没有变。 这不,两人已经确定了成亲的日子。这几日,正在为婚事做准备呢。 “二哥,难不成你有什么计划?”柯吟试探性地问,她就知道,自家二哥是个疯狂的性子,本以为他这阵子安安静静,或许是将庄容君放下,现在想想,她的想法还真是天真。 柯熄轻轻掀开眸子,轻飘飘看了柯吟一眼,勾起唇角,漫不经心道:“你忘了,庄容君可是个疯子,若是那小破鞋知道庄容君是个疯子,他还敢和她在一起吗?” 柯吟眉头微蹙,京城人人都道庄容君是疯子,因为她行事诡谲,肆无忌惮,脾气怪异,甚至有时候手段残暴,她疯起来,是能失去理智,跟你玩命的那种。 曾经,不止一个人看到被激怒的庄容君,猩红如血像野兽一样的眼睛。 但,以前的庄容君并不是这样的,似乎是在那一年,庄容君突然就改变了。 柯吟视线落在悠哉惬意的柯熄上,难不成二哥知道原因,她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柯熄轻轻笑了一声,透着一股渗人的凉意:“自然。我也要庄容君明白,我和她才是天生一对。” 两个疯子,不就是天生一对吗? 柯熄哈哈笑了起来。 柯吟看着笑得面容有些扭曲的柯熄,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跟柯熄道别离开房间,她不敢问下去,因为她知道柯熄不会告诉她,因为再深一层的话题,不是她能去议论和八卦的。 她只知道,柯熄要暴露他疯子的本性了,也要把庄容君拉下地狱。 柯吟无力阻止,也不会去阻止。 她只会静静当一个无悲无喜的旁观者。 - 赵楚楚这边,也得知了庄容君即将与林莲生成亲的消息。 庄容君,赵楚楚不曾见过,只听清儿提过一次,她是秦子楚的好友。 而林莲生,当初他的叔叔一家受到惩戒了,他与弟弟就离开了仁和县,没想到,他们居然来了京城,还与庄容君认识,如今更要与庄容君成亲。 从秦子楚那得知,庄容君与林莲生两情相悦,庄容君不介意林莲生的身份,毅然与外公反抗,娶他为夫郎。 想来,那庄容君应该是一个不错的。 而林莲生,他命运多舛,虽然那时行事荒唐,放荡不羁,但那不是他的本性情。 他,是一个令人心疼的。 但愿他们两人能幸福吧。 - 在京城安定下来,赵楚楚接管了一品斋和药植园的生意。 一品斋糕点味道清香,甚至比宫廷里的糕点还要美味,药植园里的药植更具有奇特的功效。 秦子楚作为世子爷,得知这两家店与她有关系,有意交好她的人纷纷上门。 第583章 安成王之女 原本只是借着糕点和药植与秦子楚打好关系,不曾想进了店,就把秦子楚什么的都抛在脑后。 无论是糕点还是药植,都超越了他们最初的想象。 所以在赵楚楚等人还没来京城前,两家店的生意经营得如火如荼,每天的客人络绎不绝。 秦子楚身在安成王世子,最近在与皇宫的人,牵桥搭线,试图把糕点和药植推广进皇宫。 她知道赵楚楚做生意的目标,是想成为一代皇商。 彼时,一品斋外,有一对夫妻正往里头张望,眼巴巴的,又不敢进去。 他们衣着普通,就像京城里普通老百姓穿的那般,可仔细看,就看出他们的不同。 尤其是那夫郎,白皙细腻的肌肤,不是寻常百姓能养出来的,一举一动间,自然流露出矜贵的气质。 两人虽上了年纪,但气质,容貌均是不俗。 那位妻主丰神俊朗,眉宇带着英气,身上有一种凌厉的戎马气息,夫郎五官偏柔和,如清风朗月,一双凤眸含着秋水般,抬眸间,眼波流转。 也不知道身旁的妻主说了什么,柔弱的夫郎瞪了她一眼,翦眸瞬间变得犀利,那妻主立刻讪讪地赔笑,眼里带着宠溺与无奈。 “妻主,门外似乎有两人在看着你。”张修远抱着小包子凑到赵楚楚身边,低声道。 赵楚楚抬眸漫不经心扫了门外一眼,又收回来,平静做着手头上的事:“别担心,他们没有恶意。” 张修远哑然:“妻主知道他们是谁?” 赵楚楚神秘地浅笑:“大概能猜到。来,让我抱抱咱小包子。” 赵楚楚抱过软乎乎的小包子,几个月过去,本就白白嫩嫩的小娃娃,如今更是粉雕玉琢,小手有力地挥舞着,咧开嘴傻乎乎的笑,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我家小包子真可爱。”赵楚楚忍不住低头亲了他一口,奶香奶香的。 “这是东家的小娃娃吧,长得真好看。” “看,他在笑呢。” “以后长大,肯定是个俊俏的。” 客人们也看到可爱的小包子,忍不住称赞。 门外,男人激动地拉着女人的胳膊:“王爷,那是咱们的孙子吧,是吧?” “对,肯定是。” “咱们进去看看吧,听他们说很可爱啊。” 若秦子楚在,肯定能轻易认出,眼前伪装成平民的两人,正是安成王夫妇。 赵楚楚一家一到京城,他们就知道了,打听到赵楚楚接管一品斋后,就偷偷在外面徘徊。 想靠近又不敢。 “王爷,不如我们直接进去吧。”王夫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般开口,目光一刻都舍不得离开一品斋里的赵楚楚,以及她怀里的襁褓。 “你要与她相认?”安成王一下子猜到了王夫的想法。 “嗯,王爷,她毕竟是我们的女儿啊。” 安成王神色一怔,眼眶有些酸涩,是啊,那是他们的女儿,心心念念二十来年,没有见过一次面的女儿啊。 如今近在咫尺,他们却失去了相认的勇气。 第584章 相认 “父王,爹爹,你们刚刚说什么,赵楚楚是我的姐姐?” 安成王与王夫正商量着进一品斋认女儿,忽的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回头就看到一脸震惊的秦子楚。 “子楚,你怎么在这?”安成王与王夫是偷偷出来的,要不然也不会乔装打扮,他们原本没打算那么早认赵楚楚,也没打算那么早让秦子楚知道。 谁曾想,一看到赵楚楚,他们就忍不住。 那是他们的女儿啊,血脉至亲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忽视的。 “父王,爹爹,到底是怎么回事?”秦子楚有些急,脑子乱糟糟的。 “王爷,我们进去与楚楚一起吧,他们是我们的女儿,也该知道自己的身世了。”王夫扯了扯安成王的衣袖,而且,他也想见他的小孙孙啊,听说小名叫小包子。 那肯定长得跟包子一样,白白嫩嫩又热乎乎的,让人喜爱得紧。 “也罢。”安成王点头,眼里尽是宠溺之色,老夫老妻了,她哪能看不出王夫心中所想。 秦子楚:“……”说到的认女儿,怎么又弄出一碗狗粮塞我嘴里。 赵楚楚逗着怀里的小包子,直接小家伙逗得咯咯笑,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眨啊眨,又像流光溢彩的黑宝石。 张修远扯了扯她的衣袖,一抬头,就看到被秦子楚陪着进来的夫妇,夫妇俩凝视着她,片刻都不愿意移开视线,眼眶隐隐发红。 赵楚楚的心莫名揪了一下。 “楚楚,我的女儿……”王夫终于忍不住喊出声。 赵楚楚身体怔了怔。 - 赵楚楚和张修远领着他们进了一品斋后堂。 与热闹的店铺相比,后堂显得尤其寂静,寂静得能听到人细声啜泣的声音。 赵楚楚看着眼眶通红,凝视着她,泣不成声的王夫,有些手足无措,片刻后,微微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洁白干净的帕子。 “你,不要哭了。”赵楚楚温和安抚,又补充了句,“有什么话可以慢慢说。” 王夫接过帕子,紧紧攥在手里,察觉到赵楚楚对她没有排斥,她欣喜若狂:“好,我不哭,我不哭。” 秦子楚在一旁看着着急,忙问:“父王,爹爹,你们说楚楚是我姐,也是你们的女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与赵楚楚之前有所猜测,可能赵楚楚的身世,安成王夫妇会知道,可没想到居然会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安成王扶住情绪还没完全缓过来的王夫坐下,思绪不由得飘远,仿佛回到了二十几年前。 “楚楚确实我与你们爹爹的女儿,你们是亲姐妹。当年……” 安成王讲述着当年的事。 二十几年前,安成王还是个年轻的姑娘,她俊俏不凡,一身武艺,无人能敌。 当年,大盛朝遭受到商国侵略,当时的女皇陛下刚刚登基,朝廷还不稳,可用的人才也不多。 这时,作为女皇妹妹的安成王主动请缨,前往前线打仗。 女皇准许,而安成王凭借着一身武艺与智谋,成功将商国驱逐。 第585章 安成王与王夫 不仅如此,还夺了十座城池,若是再打下去,说不定商国就能给灭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商国国君慌了,连忙求和。 鉴于大盛朝女皇刚登基,不适合扩张,于是便答应了。 不过商国求和后,不仅上供了许多金银珠宝,还送来一位五皇子联姻,虽然五皇子在商国并不受宠。 那时,安成王还未成婚,对这位商国五皇子一见钟情,像女皇求了恩典,女皇应允了,为两人赐婚。 于是,五皇子就成了如今的安成王王夫。 说实话,能到大盛朝联姻,五皇子非但不觉得屈辱,反而觉得庆幸,挣脱了可怕的牢笼。 五皇子的母妃是商国国君众多妃嫔之一,她容貌清丽,如清水芙蓉,也曾受宠一时,可惜被当时的皇后陷害,导致她不仅被毁容,还被国君厌弃,最终与年幼的五皇子一起被赶到了冷宫。 冷宫里,母子俩艰难度日。 可五皇子的母妃身体却越发不好,没几年就病故了。 也就是那时,已经长大成人,越发清润如玉的五皇子被人看上了。 那人,正是他的杀母仇人之女,皇后的大女儿,顺安公主。 顺安公主违背人伦,竟向五皇子表白,想要给五皇子换身子,进她的公主府,成为她的面首。 面对杀母仇人的女儿,又是这样一个恶心的人,五皇子哪会答应。 得知商国战败,需要送皇子到大盛朝和亲。 势弱的他只能挺身而出,最终说服了商国国君,送他到大盛朝。 本以为会进入女皇后宫的他,却被安成王求娶,成了她的王夫。 安成王性格爽朗,人也丰神俊朗,她的感情炽热,眼里充满着浓烈的爱意。 她向五皇子表白,更许下此生不会有通房,欺侍夫,外室,只会有他一人相伴到老的承诺。 可出身皇家,又亲眼见证商国国君前一刻说爱他母妃,又一刻又将她厌弃的事,五皇子怎么会相信安成王的话。 对待安成王,他不冷不淡,相敬如宾。 可安成王不满意,她要的是一个她爱的,也爱她的王夫。 得知商国皇后与顺安公主做下的那些事。 安成王谋划半年,终于将两人暗杀。 本想着在大盛朝积蓄力量,想着有朝一日回去报仇的五皇子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直接怔住了。 那是从那时起,五皇子对安成王卸下了心房,两人成了真正的夫妻,五皇子也成了王夫。 没多久,安成王身怀有孕,而且御医说了,是双胎。 两人欣喜若狂,对两个孩子的到来也很期待。 只是,在孩子出生的那一日,还是遭遇到了意外。 商国皇后与顺安公主死了,可皇后的妹妹,也就是顺安公主的姑姑,将安成王与王夫记恨上了。 这个女人是一个巫师,学的巫蛊之术。 安成王成功生下两个女儿,可其中一个女儿,却被那巫师的人夺走,二十多年来,不知所踪。 而竟一个女儿,也就是秦子楚,又被那巫师做了法。 第586章 天意注定 他做法,将秦子楚的魂魄赶走,又招来了一个孤魂野鬼进了秦子楚的身体。 起先,安成王夫妇俩顾着寻找那个被掳走的女儿,并没有发生异样,直到将那巫师抓到。 那巫师临死前,很是猖狂,就将自己所做的事说了出来,为的就是折磨安成王夫妇。 也是那时候,安成王夫妇才知道,他们不仅找不回丢失的女儿,连带着另外一个女儿的身体也被孤魂野鬼所占,他们真正的女儿不知在何方。 那时候,王夫承受不住打击,一夜病倒。 后来,是女皇陛下,请来了相国寺的主持了空大师。 相国寺,一直受皇家香火供奉,了空大师据说是得道高僧。 了空大师说,他们被掳走的那个女儿,性命无碍,虽不能与他们相见,但会平安长大。 而被孤魂野鬼占据了身体的那个女儿,她的灵魂飘散到了异界,只待时机一到,便会回来。 而在那之前,他们必须好好养着那孤魂野鬼。 抱着一丝希望,他们等啊等。 这么一等,就等了二十年,他们从年轻的姑娘少年,成了中年人,可他们没有放弃。 直到那日,“秦子楚”失足坠马怎么都醒不来,慌乱了夫妇俩立刻寻了了空大师。 也从了空大师那,得知他们女儿回来的契机到了。 之后,了空大师的一位道友,帮助他们招了魂。 只是没想到,魂是成功招了回来,却因为秦子楚与赵楚楚名字相同,生辰八字又相同的缘故,魂却调换了。 原本,古代的的赵楚楚,就是安成王被掳走的女儿。 而现代的赵楚楚,就是原被孤魂野鬼占了身体的秦子楚。 可阴差阳错,在招魂时,将古代赵楚楚的魂魄招到了秦子楚的身体里,而现代赵楚楚的魂魄进了古代赵楚楚的身体里。 在他们得知两姐妹灵魂互换的时候,已经无力再换回来,若再强行换回来,两人都会承受不住而魂飞魄散,于是只能将错就错。 这也是为什么古代的的赵楚楚,如今的秦子楚,会在任何事都没有发生的情绪下,一下就进了秦子楚的身体。 或许,所有的一切,冥冥中自有天意。 天意注定,古代的赵楚楚必须与清儿分开一段时间。 天意注定,现代的赵楚楚会救下张修远,与他成亲,成就一段美满姻缘。 “所以,你和子楚,都是我们的女儿啊。” 赵楚楚怔住,因为招魂和名字之事,赵楚楚有想过,她或许是安成王夫妇的女儿,没有想到还真是,而其中的曲折更是复杂。 “楚楚,我,我可以抱一抱你吗?”王夫看着眼前的赵楚楚,踟蹰不前。 了空大师说了,女儿的魂魄在刚出生时,就到了异世,也不知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赵楚楚抿紧了唇瓣,看着泫然欲泣的王夫,最终点了头。 王夫一把抱住了她。 靠在王夫的怀里,感受着他的温暖,赵楚楚有些恍惚,这就是有父亲的感觉吗? 在现代,从她记事起,她就在孤儿院,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到古代,她都没有享受到父母双亲所在的温暖。 第587章 赵姓 在现代,她活了二十年,一直都是孤零零一个人,最开始看到别人有家庭,有爸妈,她也会羡慕。到后来,慢慢习惯一个人。 她曾经以为,她是不在乎父母亲情的,可如今,却实感受到那份温暖,她才明白,其实她是渴望的,只是那份渴望一直被她藏在心底。 安成王与秦子楚也过来,一家四口抱在一起。 “父王,爹爹,给你们介绍下,这是我的夫郎,张修远,这是我们的孩子,大名叫赵怀远,名叫包子。”赵楚楚将抱着包子的张修远拉了过来。 王夫一把握住了张修远的手:“我知道你,修远,谢谢你一直陪在楚楚身边,对她那么好,那么照顾她。” 张修远摇了摇头,对眼前的王夫观感很好:“不,是妻主一直在照顾我,况且我们是夫妻,本就该互相扶持。” “对。”王夫点头,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包子上,唇角不自觉带上笑容,“这就是我的乖孙吧,长得真可爱,来,爷爷抱抱。” 王夫抱过包子,动作轻柔又心翼翼,眼里满是宠溺之色。 他虽然现在是当爷爷的人,可并没怎么抱过孩子。 生育的两个女儿,一个刚出生就被掳走,一个身体里是孤魂野鬼,他怎么会去抱。 所以如今抱着包子,他倍加珍惜。 “让我抱抱。”安成王对包子这个孙子也心心念念的,这不就直接跟王夫抢了起来。 “楚楚,你是我安成王与王夫的女儿,以前是我们没能找到你,现在你回来了,我们没理由还让你流落在外,你可愿带着孩子一起回来认祖归宗?”临离开前,安成王心翼翼地问。 她有些忐忑,生怕赵楚楚会拒绝,毕竟她虽然是母亲,可二十多年来,却从来没养过她,她心里愧疚又不安,想靠近又怕被拒绝。 她现在只想尽自己所能给她最好的。 赵楚楚没有拒绝,点头答应,安成王欣喜若狂,眼眶泛红。全网 .78z. “父王,我件事想拜托你。” “你,什么事情父王都答应。”赵楚楚还没是什么事,安成王立刻打包票道。 “我想仍然随养母姓赵。” 认祖归宗,一般都是该换姓的,赵楚楚该随安成王姓秦,可如今这副身体,是赵娘子带大的,赵娘子为她倾注了她所有的感情。 赵楚楚这么一,秦子楚也瞬间沉默了下来,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明白赵楚楚这话下的意思。 也让她的思绪飘远,想起了那个人。 那个明知道她与她没有血缘关系,仍将她是视如己出的女人。 那个即便她好吃懒做,游手好闲,也舍不得打骂她的女人。 现在姐姐的那副身体,是养母带大的,可其实真正与养母相伴二十年的人,是她啊。 姐姐想到了这点,愿意仍然“赵”姓,不愿意抹去那个饶痕迹,可她呢,她却似乎已经将她抛在脑后。 这一刻,秦子楚的心底涌起一阵阵的愧疚,放在膝盖上的一双手捏得紧紧的。 第588章 不该忘恩 她不由得想起以前的事,才知道以前的她有多么的混账,甚至在养母去世后,她心心念念的,也是卖了瓦房,去给清儿赎身。 她喜欢清儿,给他赎身没错,可她却忘了待她最好的养母。 秦子楚心中特别悔恨,泪水不断落了下来,她无颜面对姐姐,转身跑了出去。 安成王和王夫隐约猜出点什么,不过并不是很确定。 安成王对赵楚楚道:“这是应该的,你养母养育了你们一场,我们是不该忘恩。” “谢谢父王。”赵楚楚点头,“子楚那边,我去看看吧。” 宅子偏僻的一角,有一个身影蜷缩在那里,她埋首在膝盖里,肩膀微微颤抖着,即便没有靠近,也能看到她散发的悲伤。 “子楚。”赵楚楚在她面前蹲下,轻轻唤道。 秦子楚缓缓抬头,露出一张满是泪痕的脸,眼眶通红一片,藏满了悲伤。 “不要哭。”赵楚楚拿出帕子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姐姐,我是混蛋,我真的是混蛋,我不配她对我这么好,或许,或许她当初就不该捡我回来。”秦子楚喉头哽咽着,话里充满了愧疚与悔意。 她现在才明白,以前的她,活得有多么地糟糕,不怪以前村子里的人不喜欢她,不怪清儿不愿意相信她,一切都是她活该。 秦子楚忽然伸出手,捶打自己的头,用尽了狠劲。 赵楚楚一看她这发狠的模样,立刻将她拦下,脸也严肃了下来。首发 “秦子楚,既然你觉得愧疚,就更应该好好活着。”赵楚楚一字一顿道。 秦子楚眼神茫然,赵楚楚看她这模样,板着的脸也一下柔和了下来:“子楚,当初养母为什么把你捡回来,因为她希望你活下去啊,要不然你早就已经死了。你也不应该打自己,养母都舍不得打你,你为什么要打自己,如果她知道了,该多心疼。 我有你的记忆,我也记得你们之间的相处,子楚,我想告诉你的是:养母疼爱你,把你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疼,她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你知道吗,我在村民的口中,得知养母临终前的最多的一句话是什么吗? 她:我走了,我的楚楚该怎么办啊,我家楚楚虽然是个混不吝的,可她心底不怪,希望你们以后多多照拂她,我离开了,她就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啊。” 赵楚楚的话,让秦子楚愈加崩溃,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滴落在地面上,将那一片土地染湿。 “所以,你要好好的,幸福的活着,只有这样,她才能在另一个世界安息,直到吗?” 秦子楚咬着唇,点头。 赵楚楚没有多停留,给秦子楚留下一片私人空间,让她自己安静地想想,不要钻牛角尖。 “她没事吧。”赵楚楚回来,对上神色担忧的清儿。 “没事,别担心。” 清儿松了口气。 安成王的办事效率很快,再加上认回亲女,心中欢喜,很快就准备好,进行了一次隆重的认祖归宗仪式。 第589章 认祖归宗 要不是赵楚楚不喜欢热闹,强烈拒绝,她甚至都想办一场隆重的宴会,昭告所有人,她的女儿回来了。 饶是如此,那场认祖归宗仪式,还是在京城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安成王居然有两个女儿,我还是头一次听,该不会是假的吧。” “怎么可能是假的,安成王又不是老糊涂,而且我看那认回来的女儿,与安成王有五六分相似,尤其是一双凤眸,更是一模一样。” “没想到堂堂安成王的女儿,居然是一个村姑,该不会粗鄙不堪吧。” “呵,什么粗鄙不堪,我可是知道她之前的身份,安成王认回来的这个女儿,你们即便不认识,也听过。” “哦,你倒,是谁?” “正是那一品斋和一品药植园的东家。” “不是吧。” 一品斋和一品药植园的东家,他们没见过,但但凡有些势力的人都想见一见,拉拢拉拢她。 只因为这东家所做生意很大,其富裕程度丝毫不亚于如今第一富的沈家。 因为赵楚楚是安成王之女的事爆出,这几日,一品斋和一品药植园又迎来一波又一波的客人。 当今女皇对安成王这个替自己守护了江山的妹妹很器重,感情也最好,她爱屋及乌,这份感情也倾注到了安成王的女儿上。 安成王女儿失踪之事,女皇是知道的,她自觉其中也有她的一份责任在。 所以,多年来,在不知道那位世子不是孤魂野鬼下,对她多番纵容,如今得知安成王找回另外一个亲生女儿,心中更是欢喜。 她直接下旨,封赵楚楚为安乐郡主,赏赐了金银珠宝还有庄子,良田。 百姓们纷纷感慨这赵楚楚真是好命。 “安成王女儿吗?” “安乐郡主?” 沈府,书房阴暗,只有几丝光亮透过门缝照射进来,越发显得幽冷。 墙上,挂着两幅画,此时,一身黑衣的女子正站在其中一副画像前,喃喃自语,眼底布满阴鸷之色。 她忽然抬起右手,只见她手上攥着一把匕首,即便在昏暗的房间里,匕首锋利的部分依旧带着渗饶寒芒。 匕首落在画像上,不断地切割着,留下一条又一条破碎的划痕。 女子看着四分五裂的画像,唇角勾起阴鸷的笑,眼底染上浓浓的嫉妒之色。 “凭什么一切好处都给你占了,凭什么!” “去死吧,去死吧。” 直到画像碎得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女子才停下来,将匕首丢弃在地上。 她站在另外一副画像前,目光缱绻而温柔,带着浓烈的依恋。 她缓缓将自己的脸贴上去,轻轻蹭了蹭。 “我只有你了,我也只要你。她能给你的,我也一样能给你。我爱你,我爱你……”她不断地重复着“我爱你”三个字。 这时,窗户那头忽然传来脚步声,女子声音一顿,余光瞥见那一双惊慌恐惧的眸子,并不以为意,神色淡漠,唇角勾起讽刺的笑。 “快了,很快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第590章 沈朝暮娶亲 月底,赵楚楚与张修远带着礼物,一同到沈府。 今日,是沈朝暮娶亲的日子。 “公子,你真好看。” 铜镜前,易谦一身火红色喜服,腰带轻轻勾勒出他纤细的腰肢,本是清润的容貌少了几分淡漠,多了几分热情如火。 再加上易谦本就是活泼的性子,此时更是明艳动人。 易谦看着铜镜里羞涩的自己,不由垂下眸子,抑制着心头的欣喜。 他终于能嫁给朝暮了。 “沈家主若是看到公子这般模样,肯定该看呆了。”厮和丫鬟调笑道。 易谦没好气地瞪了他们一眼,软软道:“尽会胡。” 不过,朝暮真的会看呆吗? 易谦心里隐隐有所期待。 这时,外头传来声音,原来是易雪推门进来。 “姐姐。”虽然能嫁给心爱的人,可想到自己即将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家,离开母亲与姐姐,易谦还是忍不住伤感,眼眶盈上了泪水。 易雪揉了揉他的头:“大喜的日子,不能哭。虽然姐姐不太同意你嫁给沈朝暮,但你既然喜欢,我与母亲也成全你。你要记得,即便你去了沈家,你依旧是我与母亲最宠爱的弟弟与儿子,若是你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告诉我们,我们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嗯。”易谦点头,抱住了易雪。 易雪拍了拍他的肩膀:“吉时到了,姐姐背你上花轿。” “嗯。” 易雪背着已经盖上红盖头的易谦上了花轿,也看到了来迎亲的沈朝暮。 面对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弟妹的人,易雪依旧神色淡淡,不过鉴于今日是她弟弟的大喜之日,她的脸色还是柔和了一些。首发 “大姐。” 易雪淡淡“嗯”了一声:“以后我弟弟就交给你了,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弟,我爹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是被我们宠着长大的,心性也单纯。我本不同意他嫁给你,但他喜欢你,我也只能成全。希望你以后能善待他。” 完,易雪又补充了句,隐隐带着警告:“若是被我发现你怠慢了他,惹他伤心,哭泣,我们整个尚书府,都会找你的。” 沈朝暮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态度极好:“大姐放心,我记下了。” 易雪见她应下,点个头,还算满意。 沈朝暮翻身上马。 唢呐声,锣鼓声再次响起,迎亲队伍热热闹闹。 马上,沈朝暮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拱手与周围的壤谢,但若仔细看,能看到她眼底下漆黑的一片,以及隐藏在那片漆黑下的淡漠与冰冷。 在这样的大喜日子,沈朝暮并不高兴,只有漠视。 鼓乐声吹吹打打,终于到了沈府。 沈朝暮迫不及待抬头,一眼看到人群里那抹颀长清隽的身影,眼底的淡漠柔和了几分。 可想到花轿里的易谦,她的神色再次冰冷,甚至划过一抹疼痛之色。 为什么在花轿里的不是你啊。 快了,快了,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更加盛大的婚礼,我的夫郎也只会有你一个人。 赵楚楚隔空看着沈朝暮落在张修远身上的视线,微微蹙眉。 第591章 一闪而过的身影 等赵楚楚再看过去时,沈朝暮已经翻身下马,朝花轿的方向去,仿佛刚刚那一眼只是她的错觉般。 “怎么了?”旁边的张修远看出她的异样,开口问。 对上夫郎清隽带着关怀的面容,赵楚楚目光柔和了几分,握住了他的手:“没什么。” 张修远也没有追根究底。 沈朝暮牵着易谦跨过火盆,进入沈家的大门,开始拜堂。 因为沈父,沈母已经死,高堂上是两个牌位。 拜完堂,沈朝暮牵着易谦进了喜房。 易谦坐在床上,盖头下,小脸红扑扑的,他和朝暮拜堂了,他终于嫁给自己心爱的人了,真好。 “阿谦,我得出去敬酒。桌上放了些糕点,你若是饿了,就吃一些。” 沈朝暮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原来她在关心他会不会饿肚子啊。 易谦抿紧的唇瓣扬了扬,点了点头。 沈朝暮视线落在床上的少年上,嘴里分明说着关怀的话,目光却淡漠,没有什么起伏,全然没有他人预想中的成亲的喜悦。 她转身离开房间,几乎是在踏出房门的瞬间,唇角扬起浅浅的笑,换了一张面孔。 “沈家主,恭喜啊。” “恭喜沈家主娶得佳夫郎。” “谢谢,谢谢。” 沈朝暮一边敬酒,一边道谢,眉眼含笑,看上去心情颇好。 终于到了赵楚楚和张修远这一桌。 赵楚楚举起了酒杯,道:“恭喜。” “谢谢。” 沈朝暮谢完,视线落在张修远上,张修远拿起酒杯,站了起来:“虽然你之前有沈辞,梨子他们的陪伴,但他们究竟也有属于自己的人生。而你的夫郎,是会用余生陪伴着你走下去的人。 我很高兴看到你成亲,娶得一个喜欢的夫郎。我祝你们白首偕老,永结同心。” “好,谢谢。”沈朝暮仰头将酒一饮而尽,随即转身走向下一桌。 转身的那一瞬间,沈朝暮拿着酒杯的手骤然攥紧,手背上青筋暴起,她垂眸,遮盖住眼底的痛苦之色。 我根本就不喜欢他,为何要与他白头偕老。 我想陪伴着度过余生的人,是你啊。 待再次抬眸,沈朝暮已经若无其事,继续敬酒。 “劳烦问一下,茅厕在何处?”宴席间,大概是吃多了酒水的缘故,赵楚楚跟张修远说了声,就起来寻找茅厕。 “茅厕在那个方向。”仆人打量了她一眼,“小的带您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想着宴席上需要的仆人比较多,赵楚楚没打算让他带着自己去找茅厕。 “没事的,小的带您去。”仆人很执着。 赵楚楚也没有拒绝。 沈家不愧是以前的皇商,又是首富,沈宅作为本家,其装修可以说是豪华了。 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昂贵的花草树木,比比皆是。 只是…… 这沈宅似乎清冷了些,沿路来的丫鬟,小厮似乎很少。 赵楚楚猜测,大概是去了前厅忙碌的缘故。 这时,赵楚楚余光忽的看到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她本能地往那个方向看去。 xs7.com “赵姑娘,您在看什么?”仆人问。 “你有没有看到刚刚有人走过去?”赵楚楚问,忍不住想往那个方向走两步,想起这事别人的家,又按捺下去。 仆人往那个方向看去,眸光微闪,垂眸道:“没什么啊,您或许是看错了。” 赵楚楚视线落在仆人上,沉默了会才缓缓道:“或许真是我看错了吧。” 说着,赵楚楚迈步前行,余光看见仆人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这沈府有什么秘密啊。 赵楚楚虽然有些好奇,不过也没有去细究,终究这是别人的地盘,也是别人的事。 往返茅厕间,仆人都一直跟着他,看上去很是恭敬,可赵楚楚却觉得,他像是在盯着她般,就好像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似的。 赵楚楚没有在宴席上多耽搁,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就带着张修远离开了沈府。 沈朝暮看着并肩离开的两个人,原本没有多少情绪的眼底又冷了几分,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衣袖下的酒杯直接被她捏碎,尖锐的碎片刺入她的掌心,她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到般。 另一头,在沈朝暮离开房间的时候,易谦暗暗松了口气,大喜之日,尤其是面对自己的妻主,他还是有些紧张的。 等到沈朝暮离开,易谦将盖头掀了,拿了几块糕点填了填肚子,又回了床上,把红盖头盖上。 喜婆说了,红盖头得让妻主亲自来揭。 外头是热闹的声音,喜房里却安安静静,易谦坐在床上,不知道坐了多久,差点睡着,直到房门传来吱的一声,被打开。 易谦立刻清醒过来,正襟危坐。 垂着的视线里,可以看到那双越来越近的靴子。 随着红盖头被秤杆掀开,易谦缓缓抬起头。 红盖头下,清俊的少年明艳动人,沈朝暮神色微微恍惚了一瞬,似乎透过易谦在看另外一个人,她喃喃道:“真好看。” 易谦因为害羞,不敢与沈朝暮对视,自然也看不到她眼底的异色,只以为她是在夸赞自己,不由得再次垂下头,脸颊上的绯红深了几分。 下一秒,沈朝暮清醒过来,眼底的痴迷与深情顷刻间化为冰冷,最后又缓缓归于温和。 沈朝暮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易谦,随即在他的旁边坐下:“阿谦,我们该喝交杯酒了。” 易谦轻轻“嗯”了一声,将酒杯接过去。 两人双手交缠,一饮而尽。 沈朝暮握住了易谦的手,眸光温柔,似水般:“阿谦,你放心,你既已成了我的夫郎,我会好好待你的。” 易谦抬头看向沈朝暮,眼底满是深情,他“嗯”了一声,眸光缱绻。 沈朝暮指尖轻轻挑开易谦喜服上的扣子,凑到他耳边,轻声道:“阿谦,良宵苦短,我们该歇息了。” 易谦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他羞涩地点了点头。 沈朝暮唇角一侧勾了勾,笑容邪气中带着一丝阴冷。 他看着眼前羞涩地少年,仿佛在看一件玩物般。 第593章 水晶棺里的人 外衣被轻轻褪下,沈朝暮将易谦压倒。 红烛燃烧,红浪翻滚。 易谦没想到沈朝暮在这件事上居然有些霸道,虽然刚开始有些疼痛,不是很适应,但慢慢地就好了。 “修远……” 忽的,易谦听到沈朝暮喊了一个名字。 眼神有些迷离的他微微清醒:“朝暮,你刚刚说什么。” 沈朝暮没有回答他,再次将他拉到浮浮沉沉中,易谦再也没办法思考。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到,沈朝暮正透过他,寻找着另外一个人影子。 待云雾初歇,易谦依偎着沈朝暮,闭上眼睛,唇角挂着甜甜的笑。 沈朝暮扭头看向身边已经熟睡的人,目光幽深如深不见底的深渊般。 忽的,她缓缓伸出手,放在易谦的脖颈上,眸底的光越来越冰冷。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心底的戾气,掐了下去。 良久,她才缓缓将手收了回来。 她翻身下床,穿好衣服,在香炉里点上可以让人沉睡地迷香,遂离开了房间。 沈府密室,寂静无声,烟雾滚滚,仔细看,那白色的烟雾却是一块块冰块散发出来的冷气。 密室中间,有一个约莫一米五的水晶棺,里面躺着一个小小的人儿,只不过水晶棺上还盖着盖子,看不清小人儿的模样。 这时,密室的一方忽然传来响动,竟是密室的门被打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离开了喜房的沈朝暮。 她穿的不是红色的喜服,而是一身如墨的黑衣。 她缓缓走到水晶棺前,看了片刻,慢慢将水晶棺的盖子推开,露出里面躺着的人。 若赵楚楚等人在这的话,肯定能认出,水晶棺里的人,赫然是之前沈朝暮口中已经死去的小葡萄。 此时的小葡萄,躺在冰棺里,穿着粉色的裙子,但仍然瘦瘦小小的,只是脸色却很是红润,她闭着眼睛,双手交叉放在腹部上,安静乖巧得仿佛只是睡着了般。 “小葡萄,姐姐来看你了。”沈朝暮的声音在密室里轻轻响起,她伸出手,轻轻磨挲着小葡萄的头发,仿佛还如以前般。 “姐姐给你带药来了。”沈朝暮拿出一个小瓷瓶。 瓷瓶打开,里面是浓稠的红色,仔细闻的话,可以闻到那种让人不适的铁锈味。 “小葡萄要乖乖吃药哦,吃了药,病才会好,才能继续画画。” 沈朝暮掰开了小葡萄的嘴,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把那一瓶红色的浓稠喂给了小葡萄。 她缓缓将头靠在水晶棺的边上,侧头靠小葡萄,仿佛在与她聊天道:“小葡萄,姐姐今天成亲了。你知道成亲是什么吗?大概不知道吧。” 她喃喃自语着:“姐姐娶得人叫易谦,不过他可不是你的姐夫哦,你的姐夫只有修远哥哥一个人。 你还记得修远哥哥是谁吗?肯定知道的吧,你那么喜欢他送来的糕点,还有烧饼。” “小葡萄,在姐姐把你姐夫娶进门前,你一定要好起来,这样我们一家三口,就能幸福生活在一起了。” 第594章 噩梦 沈朝暮畅想着未来的美好,连目光都柔和了。 不知道和小葡萄聊了多久,最终沈朝暮将盖子再次缓缓盖上。 “小葡萄,姐姐下次再来看你,你要乖乖养病哦。” 沈朝暮出了密室,行走在沈府里,乌云遮月,没有一丝光亮,她一身墨色衣裳,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忽的,沈府某个地方突兀响起一声凄厉的叫声。 沈朝暮顿住脚步,看向那个方向,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 喜服里,易谦从噩梦中惊醒,直接坐起来,不断喘气,额头上满是冷汗,眼底还残留着惊恐之色。 “怎么了?” 易谦听到声音,扭头就看到凝视着他,面露忧色的沈朝暮。 易谦来不及思索,一下抱住了沈朝暮的腰,寻找安全感:“我刚刚做噩梦了。” 沈朝暮目光幽幽,问:“什么梦?” 易谦努力回想,却怎么都不记得。 “我记不起来了,只觉得很恐怖很恐怖。”易谦仍能回忆起那种感觉,忍不住往沈朝暮的怀里瑟缩了下。 沈朝暮轻轻拍些他的后背,安抚道:“不要怕,我会在你身边,我会保护你的。” 在沈朝暮的安抚下,易谦总算安稳下来,一放松下来,他在沈朝暮怀里沉沉睡去。 沈朝暮几乎是在易谦睡着的瞬间,就将他放回他自己的位置,眸光冰冷,随即躺下,翻了身,背对着他。 这两天的京城越加热闹,东林国的太子两日前已经进京。 据说这东林国太子不仅年轻,而且容貌俊美,再加上他是板上钉钉的新皇。 大盛朝虽然女尊男卑,可没有女人不想登上高位。 大盛朝虽然是女娶男,可嫁给一国太子也没有什么不好。 嫁过去,就是现成的太子妃,以后就是皇后,再加上东林太子容貌俊美,很多贵女都乐意。 街上,一抹俊俏纤细的身影正在各个小摊间穿梭着。 少年一身桃红色长袍,腰带勾勒出纤细的腰肢,面若桃花,又比那花还要娇上几分。 “选哪个呢?”凉儿站在小摊前,拿起其中一个小物件打量着。 过两日就是小包子的百日宴,凉儿要准备小礼物送给他。 原本凉儿是打算到首饰店打造一个小金锁,可楚楚姐事先说了,不收金银首饰,也不收翡翠珠宝。 没办法,凉儿只能在小摊上寻找一些小物件。 虽说这些小物件比较便宜,但有些做工还是挺精致的,也挺合适小孩子的。 只是凉儿有点选择困难症,挑得眼睛都花了。 不远处的茶楼,二楼包厢。 男人一身玄色锦袍,姿态慵懒而矜贵,长发束起,用一枚玉冠别着,露出男人的面容。 他五官锋利,如刀削斧凿,薄唇抿起,看上去生人莫近。 他单手撑额,正在闭目养神。 这时,门被轻轻推开,一个暗卫走了进来。 “太子。” 东方恪缓缓睁开眼睛,露出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如黑曜石般,带着摄人心魄的气息。 “怎么样?”东方恪开口,声音低沉如美酒。 第595章 凉儿的小哥哥 暗卫迟疑了两秒,随即摇头。 东方恪的心再次跌落谷底,他闭了闭眼,哑声道:“退下吧。” 小栗子看着自家太子哀伤的模样,微微叹了口气。 自从太子回来后,一直派人在大盛朝寻找一个人,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 那是一个男孩,太子说,在他幼时流浪时,两人相依为命,是那个男孩给了他所有的温暖。 可当年,少年却被拍花子拐走,自此失去了联系,十多年过去,再也找不到。 小栗子看得出来,太子对那个男孩的感情很深,不然也不会在掌权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偌大东林国里的拍花子全部都拔出个一干二净。 每个被抓到的拍花子,都被处以重罪。 百姓们不知道原因,小栗子却是知道的,太子是在为那个男孩报仇。 这些年,太子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可那男孩也不知道在哪,甚至不知道是生是死。 唉,他看得出来,找寻那个男孩,已经成了太子的执念。 “你出去吧,孤想一个人静静。” 小栗子叹了口气,弯腰退下,安静的房间只有东方恪一人。 东方恪闭着眼睛,脑海中仍能记得那个小不点围绕着他,喊他“小哥哥”。 “弟弟,你在哪里。”东方恪喃喃着,睁开眼睛,眼底满是痛苦与思念之色。 他茫然看向窗外,世间繁华,似乎都入不了他的眼,他只想找寻那一抹小小的身影。 也就在这时,一抹娇俏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少年面若桃花,笑颜如花。 几乎是一瞬间,东方恪沉寂多年的人剧烈跳动了起来。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是他,就是他,他就是你一直在找寻的那个人。 弟弟,小七,是你吗? 东方恪直接翻身跳出了窗户。 突然有人从二楼跳下来,街上路过的人吓了一跳。 东方恪朝刚刚少年所在的方向快步跑去,可前一秒还在那里的人,现在却不见了。 难道是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产生的错觉吗? 不,不可能。 东方恪来到小摊前,问道:“老板,刚刚在这里买东西,穿着粉色衣服的少年去哪了?” “哦,他往那个方向去了。” 东方恪心下一喜,他就知道他没有看错,他忙往老板指的那个方向去找。 大街上,人来人往,甚是拥挤。 东方恪挤过一个又一个的人,找寻那个粉色的背影,却怎么都找不到。 “太子,您在找什么?”看到东方恪下楼的暗卫和小栗子来到他身边。 “找一个穿粉色衣服的十八,九岁的少年。” “是。” 暗卫和小栗子也一起加入寻找。 “太子请恕罪,我们并没有找到。”半个时辰,东方恪以及手底下的人仍没有找到人。 东方恪站在街边,看着人来人往,心沉落到谷底。 是你吗? 难道上天注定我们不能相遇吗? 东方恪眼中满是痛苦之色。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认定那抹身影是小七,只是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那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小七。 第596章 擦肩而过的缘分 即便那时他只有六七岁,可他仍记得,小七最喜欢粉色。 他记得,那年冬天,他将被抛弃在街边,差不多要冻僵死去的小男孩带回去。 他记得那时小男孩大概三岁,他不记得过往,也没有名字,因为捡到他时,附近是一家“小七酒馆”,所以,东方恪给他取了小七这个名字。 他们流浪,他们相依为命。 东方恪身负血海深仇,尝遍了人情冷暖,而小七是他心底最后的温暖与柔软。 他曾经发誓,一辈子都要照顾,爱护小七。 可世事无常,在一次热闹的市集上,拍花子突然出现,将小七抢走。 当时的东方恪也才七岁,还是一个孩子,瘦瘦小小的。 他追上去,要把小七抢回来,却被拍花子狠狠踢了一脚,倒在地上,又被隔在人群里,等他爬起来,要再去寻找时,小七已经消失了。 他整整在那个地方找寻了三天三夜,没有找到,最后是支撑不住,昏倒在地上。 再那之后,他被母妃的心腹找到,蛰伏起来,一蛰伏就是十几年,几年前,他终于报仇,也控制了整个东林国。 东林国如今仍是他那个父皇在位,可真正了解东林国的人都知道,皇上只是他这个太子放在上面的傀儡罢了。 什么时候等他想上位了,他就能登基。 而他之所以迟迟不登基,为的就是来大盛朝,亲自寻找小七。 东方恪找不到人,只能回府。 他立刻到书房,将刚刚看到的那人的模样画下来,虽然只是一面,可那人的模样却清晰刻在他的脑海中。 他画得很认真,栩栩如生,随即他将画给了小栗子。 “小栗子,你把画拿下去,让画师临摹,再在京城寻找这个人,务必要找到,找到后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 小栗子看着画像上好看的少年,又看着自家太子今天难得出现的情绪波动,心中隐隐有所猜测。 该不会,是那位吧。 小栗子没多问,拿着画像去找画师了。 时间往前推,东方恪翻身下楼的那一瞬间,凉儿刚好走近一家卖小玩具的小店,他专门画了一个小图案,店家现场雕刻出来。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他拿到手里的小物件,很是喜欢。 走出店门口,不知怎的,他往一个方向看去,看了许久,那里人山人海,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可心里有一个声音在牵引着往那里看。 凉儿蹙眉,放下心底乱七八糟的异样想法,转身离开。 而凉儿看的那个方向,正是东方恪所在的方向,在凉儿走出店门的那一刹那,东方恪他们刚转身离开。 有时候,缘分就是这样,虚无缥缈,冥冥之中注定,他们在这一刻,会擦肩而过。 当晚,凉儿从梦中醒来,手搭在额头上,目光有些涣散,他难得做梦,梦见他的小哥哥。 小哥哥长大了,他在喊他,笑着和他说话。 凉儿想靠近,可小哥哥却如同蒙了一层白色的烟雾般,看不清。 第597章 庄容君成亲 xs7.com “小哥哥,你还会再出现吗?我们还会再见面吗?”凉儿喃喃着。 在寂静的夜里,只有一个人的房间里,这一刻,凉儿分外想念那个人,那个早已经忘记了容貌,却一直挂在心尖尖上的人。 京城的另一边。 有人跨坐在窗户上,单腿屈起,看着天上的明月,仰头喝着酒,眼里同样藏着思念。 时间一转,到了庄容君与林莲生成亲的日子。 将军府里,张灯结彩,贴满了红色的喜字。 来参加喜宴的人并不多。 一来,林莲生只有林兰生一个亲人,他虽说来京城有段时间,可并没有朋友。 二来,庄容君的父母也死了,更没有兄弟姐妹,外公薛老公爷那边又断了亲,自然不会来。 说起来,他们算是两个孤家寡人成亲了。 而且,庄容君在京城又是一个疯子,除了秦子楚,哪里有什么真心实意的朋友。 今天,秦子楚就带着赵楚楚一家来了。 而庄容君这边,她即便只有秦子楚这一个朋友,但碍于将军府的地位,该来的宾客还是得来。 庄容君把他们当作来凑热闹,凑数的,也不至于让宴席因为人太少而难看。 出嫁前,按照喜婆所说,林莲生特地住到一个庄子上去,届时庄容君再去迎亲。 看着婚礼上的一切,所有人都知道,庄容君真的是爱惨了那个叫林莲生的少年。 八抬大轿,三书六礼,十里红妆,所有最好的,能给林莲的,她都给了。 赵楚楚和秦子楚得知庄容君要娶得人是林莲生时,都有些感慨,并不是觉得林莲生配不上庄容君,而是觉得林莲生之前的那十几年过得太苦了,如今庄容君真的真心待他,或许余生的幸福能弥补前半生的不幸。 她们是祝福林莲生的。 宴席的一角,坐着的正是柯熄与柯吟。 看到柯熄到来,众人都觉得诧异。 毕竟,柯熄这位丞相府的二公子,可是差点嫁给庄容君啊,可惜,人家小将军不爱他,偏偏爱上一个破鞋。 这不是在狠狠打他的脸,说他不如一个破鞋嘛。 没想到今日庄容君娶林莲生,柯熄居然出现,难不成是他们想错了? 有人试探性地询问。 “柯公子,这小将军真是眼神不太好,你说说你那么好,有才有貌,又是堂堂丞相府的公子,哪里比不上那个人。” “就是,我觉得柯二公子,你和小将军才是天生一对啊。” “我觉得小将军肯定是被那人迷昏了头,说不定婚后小将军就会后悔,发现柯公子的好。” 柯熄眼里适时划过一抹痛苦之色,却故作坚强道:“大家不要这么说,能被小将军看上,或许那人也是有可取之处的,大概是我不懂得取悦别人。” “取悦”两个字,用得巧妙,一下就把众人往某个方向带。 “原来如此。” “柯公子,这不是你的错。你可是清清白白的丞相公子,而那个人,说句难听的,就是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红唇万人尝,就是一个破鞋,学的勾引人的手段。” 第598章 柯熄的阴谋 柯吟神色一凛,默默垂眸,这人还真是敢说,如今可是在将军府,还是在庄容君和林莲生的喜宴上,居然如此大放厥词,该不会是酒吃多了吧。 余光瞥了过去,就见那人红光满面,可不就是酒吃多了嘛。 柯熄却没想那么长,听着那话,只觉得畅快极了,那林莲生不就是跟小倌馆里的小倌没区别嘛。 柯熄不知道,喜宴后,嘴巴管不住的这几人,都被庄容君的人请了过去,再被放出来的时候,已经去掉半条命,若不是大婚之日不宜见血,若不是为了与林莲生之后顺利有孩子想行善积德,那几人恐怕连回去的可能都没有。 庄容君虽然忙着去接亲,不在将军府,可整个将军府都在她的掌控中,那些丫鬟,小厮都是她的眼睛和耳朵。 “小将军和夫郎到了。” 随着一声惊呼,一身喜服的庄容君牵着盖着红盖头的夫郎走进来。 庄容君这人,亦正亦邪,脸上总是挂着笑,那笑总是淡淡的,仿佛是一层面具般,皮笑肉不笑,看着就让人瘆得慌。 而如今,她脸上同样挂着笑容,但明显可看到她眼里藏着的温暖,还有眉眼间的喜悦。 可见,她今天是真的高兴。 众人不由感慨,庄容君这疯子还真是爱惨了那林莲生,也不知道林莲生到底是怎么入了庄容君的眼,难不成是那方面的功夫很好?众人若有所思。 柯熄目光落在庄容君与林莲生交握的手上,面无表情,眸光阴鸷,手指蜷缩,紧握成拳。 片刻后,眸底的阴鸷染上些许嗜血的疯狂,就如同一个即将暴起的疯子。 柯吟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忙收回视线。 视线落在庄容君和林莲生上,眉宇蹙了蹙看来今日不会太平了。 apltapltapltapltaplt “莲生,不要紧张,一切交给我。”庄容君凑到林莲生身边,悄悄开口。 握住林莲生手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那掌心处的细汗。 红盖头下,林莲生微微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庄容君会发现,不由感动她的心细,轻轻点了点头。 他没想到,他真的要与庄容君成亲了,回忆起两人最开始认识的时候,仿佛还在眼前。 那时,他还深陷囫囵,被小叔一家剥削,兰生小小年纪被迫到大户人家当小厮。而他失去一切信念,如行尸走肉地活着。 是庄容君的出现,改变了一切。 赎回了兰生,打垮小叔,一次次帮助他。将他与兰生带到京城,一次次用真心融化他冰冷的心。 曾经的他,很自卑,庄容君那么美好,而他那么不堪,他们不该在一起的,于是他一遍遍将庄容君推开。 可庄容君没有放弃,一次次黏过来,用行动,用言语,用她的爱告诉他,她不在乎他的过去,她只想要他的未来与她一起走下去。 爹娘离世后,林莲生感受最多的是人情冷暖,还有世间的冰凉,庄容君的到来,却给他带来了久违的温暖,曾经,他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再拥有了。 第599章 庄容君,疯了 后来,他想通了。 既然庄容君爱他,而他也爱庄容君,那就在一起吧。 庄容君给他爱,他也回报以所有的真心。 庄容君顶住了他人异样的嘲讽的眼光,抗住了那么大的压力,他也不能退缩啊。 所以他终于有了勇气,站在这里,与庄容君拜堂成亲。 “一拜天地。” 柯熄看着同时转身,拜向天地的两人,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疯狂的笑。 快了,快了。 与此同时,庄容君突然感觉身体有些躁动,有一种控制不住的暴戾破坏欲。 是那种情况又要出现了吗? 那么多年没出现,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 庄容君咬紧牙关,在众人没看到的地方,捏紧了手里的喜绸,手背上青筋暴起,她在极力压制着。 “二拜高堂。” 庄容君转身,只是那么一会的功夫,她的后背已经沁出了汗水。 因为庄容君和林莲生的父母都不在,高堂上放着的是牌位。 可就在两人即将要拜下去的时候,忽然有一人冲了进来,嘴里大声嚷嚷道:“君儿,我的好闺女,你娘在这呢,你们要拜的是我啊。” 只见那人穿着一身锦袍,却破破烂烂,像是被鞭子抽开的一条条划痕般,浑身脏污不堪,奇臭无比,有血迹,还有其他一些让人作呕的痕迹。 她披头散发,脚步踉踉跄跄,一张脸也脏兮兮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色,可等她的头发扒开,众人一下就看清她的面容。 “见鬼了啊。” “有鬼啊。” 一些上了年纪的官员一眼瞧过去,瞬间惊呼,连忙逃离。 “是她,是庄将军,她不是死了吗?” “她到底是人是鬼啊。” 一时间,喜宴上一下子乱了起来。 庄容君缓缓转身,视线触及到那个人瞬间怔住,眼底是化不开的冰冷之色。 林莲生发现情况不对,顾不得其他,掀开了盖头,看到了那个浑身脏污的人,也明显发现身旁庄容君的不对。 她捏着喜绸的手紧攥着,青筋暴起,胸口剧烈起伏,咬紧牙关,似乎在隐忍着什么,眸底渐渐染上血色。 那头,庄湘已经跌跌撞撞到了庄容君和林莲生的面前,视线一下子落到林莲生身上。 她双眼放光,如见到肉的饿狼般,不自觉吞咽了口唾沫。 她笑眯眯又猥琐道:“小夫郎,你长得真好看,听说你以前是出来卖肉的,卖给我一晚怎么样,我保证给你开一个满意的价钱,哈哈。” “小夫郎,来吧。”她伸出脏污的手,就要去摸林莲生的脸。 林莲生吓了一跳,下一秒,庄容君将他拉到了身后。 众人看到庄容君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血红色,眸光淡漠,她抽出一把剑,剑刃锋利,闪着寒光,而眼前的人,如地狱来的的恶鬼啊。 被她扫一眼的人,背脊不自觉地发寒。 “庄容君,她,她疯了。” “快跑啊。” 那些曾经见过庄容君发疯的人立刻惊呼,逃离了喜宴现场。 京城的人都说:庄容君是疯子。 这不单单指她行为的荒唐,还因为她真的有病,是一个真正的疯子。 第600章 庄湘之死 庄容君举起手里的剑,直接将庄湘的手砍了下来,程没有一丝犹豫。 手臂掉落在地上,喷出来的血溅到比较近的人脸上,那些人瞬间抹掉,干呕起来,又慌忙带着恐惧而逃离。 庄容君真的疯了,连人的胳膊都能砍下。 “你,不该出现的。”庄容君如浴血的煞神,剑尖直指庄湘。 庄湘被吓到了,忍着疼痛逃开。 庄容君提剑追上去,林莲生要拉住她,却被她重重一个扬手,瞬间摔倒在地上。 “容君。” 他知道庄容君现在已经失去理智了。 大多数胆小的人都慌忙离开了将军府,有些胆大又想看热闹的留了下来。 不过他们知道,今天这喜宴是砸了。 庄容君和林莲生这堂,也拜不成了。 柯熄看着林莲生追出去,心情颇好,拿起一杯酒,仰头饮尽,对身边的柯吟道:“走,咱们也去看看那位死而复生的将军,还有发疯的小将军。” 柯吟看了柯熄一眼,暗暗心惊,她知道,今天柯熄肯定会搞事,只是没想到她会让庄湘“死而复生”。 虽然将军府曾经隐瞒得很深,但还有有人知道,庄容君之所以成为疯子,正是因为她母亲的缘故。 至于具体原因是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apltapltapltapltaplt 这边,庄容君已经把庄湘堵在一个角落。 庄湘瑟瑟发抖,抱着头喃喃:“你不能杀我,我是你娘,你不能杀我。” “你,该,死!”庄容君面无表情,一字一顿道。 随即她举起手中的剑,只见寒芒一闪。 等众人出现时,看到的就是提着剑的庄容君,而那剑的剑尖正滴着血。 地上,庄湘躺着,胸口破了一个窟窿,眼睛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眼里还残留着没有散去的恐惧。 “跑,跑啊。”死人了。 众人顾不得看热闹,即便那些胆大的也离开了将军府。 这庄容君疯起来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杀,更何况是他们。 庄容君可是有免费金牌啊,而他们死了就真的死了啊。 一时间,众人一哄而散,赵楚楚和张修远在秦子楚的安排下离开了。 而庄容君,在杀了庄湘后,提着剑快步离开。 林莲生忙追了上去。 将军府里,路过的丫鬟小厮看到庄容君这副模样,吓得尖叫。 庄容君面无表情扫了一眼,提剑就要刺过去。 “容君,不要。”林莲生大声喊道。 庄容君血红色的眼底划过一抹挣扎之色,堪堪将剑停住,而那丫鬟趁着这个功夫,也飞快逃开。 庄容君来到将军府外一个偌大的湖水前,挥动着剑,一道道的剑气落在湖面上,湖水瞬间炸起几米高的水柱。 身体里暴戾的因子在暴戾地躁动着,急需发泄出来。 此时的她,玉冠散落,墨发扬起,双眸通红,真正如地狱里来的恶鬼。 林莲生上前,从后背将庄容君抱住,他哭着道:“容君,你到底怎么了,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莲生啊,你不要吓我,不要吓我好不好。” 第601章 下药 庄容君整个人僵住,眼底有片刻的清明,她极力克制着身体里的暴戾,咬牙艰难道:“莲生,你,你走,不要管我。” 林莲生将庄容君的腰圈紧,几乎是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之前我们不是说好的吗,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一起面对的。” 庄容君生怕自己在伤到林莲生,扬手一抛,剑被她抛落在湖水里,沉了下来。 她双手紧握成拳,极力克制着。 庄容君,你要撑住,不能伤害莲生,不能让他担心。 最后,庄容君眸中红光大甚,硬生生吐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容君……”林莲生忙接住她,声音凄厉又无助。 这边,在安排宾客离开后的秦子楚总算找到了庄容君和林莲生。 “姐夫,别担心,她晕过去是好事,你别怕,我已经叫了大夫,现在就把容君带过去,让大夫瞧瞧。”原本那个孤魂野鬼与庄容君交好,现在的秦子楚也挺喜欢庄容君这种性格,所以两人的关系都挺好的。 庄容君比她大,相当于是姐姐,林莲生虽然今日没有与庄容君一起完整走完整个成亲的流程,但在秦子楚眼中,林莲生就是庄容君的夫郎,也是她的姐夫了。 “好,麻烦你了。” apltapltapltapltaplt 庄容君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几乎没有血色,她昏迷着,一动不动。 大夫正在为她诊脉。 林莲生坐在一旁,心里担忧,却只能默默垂泪。 直到大夫枕完,林莲生和秦子楚才站了起来,急忙地问:“肖大夫,容君她怎么样了?” 肖大夫,是养在将军府里的大夫,也是最清楚庄容君身体的。 肖大夫道:“小将军是吃了刺激性的东西,这东西能放大她身体里的暴戾,让她失去理智。她本可以控制住地,可……可那人对她影响颇大,所以她才会如其他那般。 幸好昏迷过去,控制了下来,不然,即便不会再杀人,也会自残。我去熬药,等下让她把药喝下去,彻底把体内残留的药物清除。” “肖大夫,麻烦你了。”秦子楚道。 肖大夫看了床上的庄容君一眼,微微叹了口气,她也算是看着庄容君长大的,对于庄容君“发疯”的原因也清楚,没想到那个人居然会“死而复生”,唉,只能说一句:作孽啊。 林莲生握着庄容君的手,他与秦子楚一样,在听到肖大夫的诊断时,脸都沉了下来。 他们没想到,庄容君居然被今天被人算计了。 “算计容君的人是谁,他到底是什么目的?”秦子楚想不出一个具体的怀疑对象来。 没办法,因为庄容君行事乖张,在京城得罪的人太多了,可基本没有人敢反过来对付庄容君。 没想到今天居然有人报复,还是选在庄容君和林莲生成亲这日。 “姐夫,你可有怀疑的对象?” 林莲生摇了摇头,他对庄容君的交际情况其实并不太清楚。 只是,不知怎的,柯熄的脸忽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是他吗?应该不可能吧。 xs7.com 第602章 噩梦 “秦小姐,我一直听闻很多人说容君是疯子,所以她真的身体有疾?” 秦子楚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她还是没有选择隐瞒,毕竟刚刚发生的一切林莲生都看到了,大夫的话他也听到了,而且他也要与庄容君过一辈子的,有些事总会知道的。 她点头,随即又补充一句:“准确来说,不是身体有疾,是心里有疾,具体什么原因,等容君醒来再让她告诉你吧。” 秦子楚知道原因,准确地说,是她从如今这具身体的记忆里知道了原因,当年,若不是占据这具身体的孤魂野鬼救了庄容君,或许庄容君早就被…… 那样的事,秦子楚不知道该怎么说。 还是等庄容君亲自与林莲生说吧。 林莲生也没有为难她。 等到大夫熬了药,两人一起齐心协力将药给庄容君喂下去,随后秦子楚离开了,关于那个“死而复生”的人,她得去处理了。 屋子里,只剩下庄容君和林莲生。 林莲生握着庄容君的手,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处道:“容君,你要快点醒过来。无论你是身体,还是心里有疾,我都与你不离不弃。我只想你安康。” apltapltapltapltaplt 庄容君发现,自己身处夜晚,灯火通明的将军府,她低头看她自己,是六岁的模样。 周围丫鬟,小厮来来往往,可一个个都似乎看不见她,她开口说话,他们似乎也没有听见。 这时,庄容君从他们口中听到“将军夫郎”四个字。 她恍然大悟。 对,她要娶找爹爹,找爹爹。 她的记忆力很好,往将军夫郎的院子走去,可越走近,她越觉得不对。 院子的周围没有人走动,或者说是丫鬟和小厮主动绕开这个地方。 但随着靠近,院子里的声音却传了出来。 有嬉戏声,有尖叫声,在夜里,莫名有些诡异。 有两个声音,在庄容君的脑海中争执着。 其中一个声音道:“不要靠近,不要看,立刻离开,不然你会看到不好的事情,你会受到伤害。” 另外一个声音却在说:“那是你爹爹的院子,难道你连确定一下你爹爹安的胆子都没有吗?你爹爹那么疼你,你却在这种时候弃他于不顾。” 庄容君攥紧了小拳头,最终,最后一个声音战胜了另外一个声音。 庄容君不敢发出声音,蹑手蹑脚走进去。 院子的门并没有锁,开了一条缝。 庄容君扒开那条缝,小小的身子挤了进去。 她扒在院墙上,探头看进去,待她看到院子里的一切时,她瞳孔骤然紧缩。 院子里,不仅有她爹爹,庄湘,还有另外七八个男男女女。 只见她的爹爹被绑在木桩上,有几个女子靠近他,做着轻佻的事。 而更让她震惊的是,她的娘亲,那个她心里自认为威武的娘亲,却与其他几个男子在一起,不着寸缕,就这么在爹爹面前厮混在一起。 画面极其令人作呕。 就在她爹爹的衣裳被撕碎时,她爹爹的目光忽的落在她身上,目光悲凉又绝望。 第603章 不离不弃 “爹爹。”庄容君从噩梦中醒来,额头上满是汗水。 “容君,你醒了。”庄容君一醒来,一直陪着的林莲生立刻反应了过来,“你怎么样了,身体有没有好点?” 庄容君看着眼前担忧的少年,目光由悲伤恐惧渐渐转为清明,原来,她刚刚是做梦了,梦见了小时候的事。 想到梦里的一切,想到今天出现的庄湘,庄容君拳头紧攥,她觉得一剑结束庄湘,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庄容君抱住林莲生,有些疲倦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对不起,莲生,让你担心了。我还没有和你完成拜堂。” 林莲生也抱住她,给她安感:“没事的,拜堂只是一个仪式,反正我们早已经相知相许了不是吗,而且,等你身体好了,我们随时可以拜堂。” 庄容君握着了林莲生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莲生,你放心,等我好了,我会再次和拜堂。” “嗯。你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看到林莲生担忧的模样,庄容君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脸色瞬间一白。 “你知道了?”庄容君声音有些沙哑,她闭了闭眼,遮盖住眼底的痛苦之色。 林莲生沉默了几秒,道:“秦小姐和肖大夫都来过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庄容君心底划过一抹悲凉,不敢抬头看林莲生,怎么办,莲生居然知道了,直到她是一个疯子,他会讨厌她,会害怕她吗? 短短几秒,她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她缓缓转身,垂眸道:“我会安排人送你和兰生离开的。幸好,我们的拜堂还没完成,你可以再嫁。” 这会,庄容君倒是有些庆幸,拜堂没有完成,不然她就阻挡了莲生的幸福呢。 林莲生快被庄容君气到了:“让我走?让我再嫁?好啊,那你倒是说说,要把我嫁给谁?” 她本是说的气话,可这会庄容君沉浸在悲凉中,却没有听出来:“自然是身体康健,一心一意爱你之人。” 林莲生咬着牙,她没想到庄容君居然会想把他推开,他没好气地道:“其他人我不要,我就要你。” 庄容君眼睛一亮,可随之又暗淡下去。 林莲生将庄容君的身体掰了过来,掐着庄容君的下巴,对她对视,郑重而认真道:“庄容君,你听好了。从我喜欢上你,愿意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刻起,我就没再想过与其他人在一起。他人千好万好,都比不得你在我心头巧合的好。 容君,我知道你心里有疾,知道你以前可能很痛苦,但我不介意,我也不会抛下你。我只会心疼,我只想与你分担痛苦。所以,你不要把我推开,有什么艰难的地方,难过的坎,我们一起面对。” 庄容君看着眸子里的深情,唇瓣紧抿,心却动摇了。 林莲生抱住庄容君,哽咽道:“容君,你不要推开我啊。你想想,如果我生了病,你会离开,会抛下我吗?” “自然是不会。”几乎是不用想,庄容君就回答。 林莲生唇角扯了扯:“那不就是了,你不会离开,我又怎会?” 第604章 庄容君悲惨幼年 “莲生,我庄容君何其有幸,能有你相伴。”庄容君抱紧怀里的人儿,深情下藏着浓烈的占有欲。莲生,给你的爱只允许让你选择一次,既然选择留下的,那么这一辈子,无论我是疯,是死,我都绝对不会让你离开。 也是在两人更加坚定地互许终身时,庄容君缓缓将她发疯的原因说了出来。 在庄容君幼时,她一直以为娘亲与爹爹是相爱的。 娘亲是大盛朝的大将军,俊俏威武,上战场杀敌,打小就是庄容君崇拜的对象。 对外,庄湘不仅是将军,更是一个爱夫郎的深情形象。 拥有大将军的身份,无数少年人崇拜,可庄湘只娶庄容君的爹一位夫郎,无小侍夫,无通房外室。 无人不羡慕将军夫郎。 那样的将军夫郎本该是幸福的,可庄容君不经意间总会见到她痛苦悲伤之色。 庄容君以为自己看错,她不放心地问爹爹是不是不开心,可爹爹说没有。 就这样,她一直在“爹娘相爱”的环境下成长,直到他七岁那年,这个幻想被她打破了。 那天她做了噩梦,半夜醒来,不敢睡,不知怎的,就想去找爹爹,即将知道那个点爹爹肯定睡了,她只想在院子门口远远看一眼就行了。 一句畅通无阻来到爹爹的院子外,看到的却是灯火通明,看到的却是爹爹被绑在柱子上欺辱,看到的是在外树立爱夫郎形象的娘亲与其他人在爹爹的眼前厮混。 当时的她只有七岁,又突然间看到这样的一幕,吓坏了。 慌乱之下,她被发现了。 然后她的好娘亲就将她绑在一旁,看着他们厮混。 那一夜,小小的庄容君三观尽碎,那一夜,她心中所认为的所有美好都被打破。 之后,每隔半月一次,她都被带过去看。她听到爹爹一直在哭,但最后的麻木,如没有灵魂的木头人。 她想逃,自己逃,带着爹爹逃,可是将军府被庄湘控制,都是她的人,他们逃无可逃。 庄湘甚至都阻止夫郎自杀。 直到庄容君八岁多那年,她的爹爹实在熬不住,他没有自杀的能力,他每日每夜地恳求庄容君杀了他,他实在是太痛苦了。 在爹爹的不断哀求下,庄容君杀了他。 “……那天,我亲自摔碎了碗,就是用的这一只手,拿着其中一块碎片,扎进了爹爹的心口。” “就是用的这一只手。”庄容君泪眼模糊,右手在不断颤抖着。 “我,我亲手杀了他。” 林莲生握住了她的手:“我相信你爹爹不会怪捏的,他死了,可是他解脱了。” 庄容君泪水低落在林莲生的手背上,烫得林莲生心口发酸。 “是啊,他解脱了,我看到他闭上眼睛时,嘴脸是上扬的。” 可是,爹爹走了,却将她留下。 然而,现实的残酷还远不止如此。 庄湘的一个男相好盯上了小小的庄容君,那天的庄容君,是绝望的,要不是年幼的秦子楚刚好出现,庄容君就惨遭毒手。 第605章 幕后之人 秦子楚想带庄容君走,可庄容君到底是庄湘的女儿,那里到底是将军府,秦子楚只能借用安成王的力量,留下一些力量保护庄容君。 或许从亲手杀了爹爹开始,或许是从差点惨遭毒手的那天开始,也或许是从那一次半夜撞见那不堪的一幕开始,庄容君怨恨上了庄湘。 滔天的恨意,让她蛰伏了起来。 也就是在她十岁那年,早已不用去打仗,待在将军府里的庄湘将军突发疾病死了。 将军府易主,从里到外被清洗了一遍,主人成了小将军庄容君。 而事实上,庄湘并没有死,她的那些相好也没有死,都被庄容君关了起来。 一刀结束,才便宜他们了。 庄容君要的是慢慢折磨他们,要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也是在那样一个过程中,庄容君发现她病了。 不是身体的病,是心理的病。 她变得嗜血,她变得身体里仿佛充满了暴戾的因子,只有暴力才能让她感觉到畅快,最开始她还能保持清醒,后来一发作,慢慢地就失去了理智。 直到有一次伤害到幼时照顾她的奶娘,她才意识到她必须治疗了。 她仍然折磨那些人,但去的次数少了,也开始看病吃药,病也渐渐有了好转,尤其是这一两年,发疯的次数已经很少了。 自从和林莲生在一起,更是一次都没有发病。 却万万没想到,就在他们成亲的那一天,恰好是拜堂的时候,她发疯了。 杀了庄湘,她不在乎,那个人早就该死了。 可她和莲生的拜堂还没有完成,庄容君真的很不甘心。 林莲生本以为自己在仁和县那些年,是最惨的,却没想到,远在京城,年幼的庄容君同样过着痛不欲生的日子。 亲手杀了自己的爹爹,又差点遭遇毒手,那样日复一日看那些恶心的画面,换做任何一个人来,都会发疯的吧。 林莲生也同样恨上了庄湘。 是庄湘那个恶心的疯子将他的容君害成这样的。 想到这,林莲生对庄容君越发地心疼。 “对了,肖大夫说,这次你之所以会发作,是有人给你下药,你知道是谁吗?”林莲生问。 “下药?”庄容君眸色深了几分,她其实也猜到了,那么久不发作的病,偏偏那么巧在拜堂的这一天就发作了,如今得了肖大夫的证实,她确实是被下药了。 庄容君摇头:“我不知道是谁。” 庄容君真的有疯病这事,虽然瞒得很好,但肯定是有人知道的,至于是谁,究竟知道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但今天那人下药,就能在将军府找到庄湘,再把庄湘放出来刺激她。 足可见他了解的很多,最起码,庄容君发疯的根源是庄湘,那人是知道的。 她自认为一手掌控的将军府,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就让人发现庄湘,还给她下药,看来,是她这些日子松懈了,这个将军府,她该好好整顿整顿了。 若是被她查到谁背叛了她…… 庄容君眸光闪过一丝寒芒,如剑锋般凌厉。 第606章 庄容君被斩首 “莲生,对不起,今天拜堂没拜完,我会再办一次的。”庄容君等待了那么长时间,就想给林莲生一个盛大而完美的拜堂,却没想到被破坏。 林莲生摇了摇头:“不用了,对于我来说,只要你在身边,拜不拜堂,其实没那么重要。我们可以再拜一次堂,但不用专门宴请其他陌生的宾客,就将军府的人,就你的朋友。有他们的见证就足够了。” “可是这样委屈你了。” “只要你在,就不委屈。” 最终,庄容君还是被林莲生说服了。 而且,现在当务之急是抓住那个给庄容君下药的人,那个人破坏他们的拜堂,如果不抓住,或许下一次拜堂,他还会来破坏。 破坏倒是其次,如果他做了什么伤害庄容君或林莲生的事,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apltapltapltapltaplt “什么,庄湘死而复生了。她不是十年前就死了吗?” “庄容君在拜堂的时候发疯,拿剑乱砍人,那死而复生的庄湘就这么被她给杀死了。” “不是吧,那可是她亲娘啊。”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庄容君就是个疯子,疯子疯起来是没有神智的,我当时都看到了,庄容君的眼睛都红了,跟野兽一样。”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 每个从将军府逃离出去的人,都心有余悸,说着庄容君发疯和庄湘死去的事。 京城里,传言沸沸扬扬。 特别是庄湘,曾经是一朝将军,本该十年前就死了的人,如今发现她居然没有死。可在刚发现的时候,就当场被发疯的女儿给杀死了。 无论怎么说,都让人唏嘘不已,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庄湘之死,事关重大,宫里那边传来消息,让庄容君进宫。 apltapltapltapltaplt “容君,不会有事吧?”林莲生握住了庄容君的手,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庄湘即便再不堪,可外人不知道,在他们心中,庄湘是将军,还是一个本来十年前就已经死去的人。 如今,庄湘“死而复生”,又再次被亲生女儿杀死。 庄容君肯定是逃不过女皇的问责。 “莲生,不要担心,我没事的。”庄容君安抚道。 林莲生仍是不放心,他怎么可能不担心,若是认定严重些,或许女皇会将庄容君斩首。 林莲生小脸一白,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直到庄容君在林莲生耳边说了一句话,林莲生眼中的忧虑才散去了几分。 “我会很快回来的。” “嗯,我会在将军府等你回来的,你一定要平安。” 庄容君是当天傍晚去的皇宫,去的时候,京城人都看到了。 多数人觉得,庄容君这次是难逃一死,但也有人觉得庄容君有免死金牌,应该不会死,但肯定会有其他方面的惩罚。 而一些曾经与庄容君有怨的人,心里很是振奋,巴不得庄容君受到惩罚。 事实上,当晚,进宫没多久的庄容君就回了将军府。 翌日,女皇身边的女侍说了情况,只道被庄容君杀死之人根本不是庄湘,而是一个长得像庄湘的逃犯而已。 所以,庄容君不用受到惩罚。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第607章 女皇 他们本以为这回庄容君即便不会被砍头,也该被治罪,没想到女皇居然说那人是逃犯不是庄湘。 有人相信,有人不相信。 可即便不相信,女皇的话摆在那,不相信也得相信,难不成你还能进宫去质问? 只有那些曾经见过庄湘的人,才知道,那天喜宴上的女人,确实是庄湘,可女皇为什么要包庇庄容君?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 “二公子请放心,将军府那边绝对不会追查到我们身上的。” “嗯,你做得很好,这一百两银票你拿去吧。” “谢谢二公子。” 丞相府,几乎是在那小厮离开房间的下一秒,一个暗卫悄无声息地出现。 柯熄望着小厮离开的方向,神色淡漠,吐出三个字:“杀了他。” “是。”暗卫闪身离开。 柯熄缓缓转动着手里的酒杯,喃喃道:“林莲生,知道庄容君是个疯子后,你还愿意和她在一起吗?即便愿意,你就不会怕吗?” 一个疯起来会失去理智杀人的妻主,你能安心当她的枕边人吗? * “你终于回来了。” 庄容君刚回到将军府,门口的一抹身影顿时飞扑过来,将她抱住。 “你怎么在门口等,我不是跟你说,我不会有事的嘛,现在天气日渐凉了,你若是着凉了怎么办?”庄容君忙将怀里的人拉着往将军府里走。 “我担心你,对了,你还没吃饭吧,走,我们现在就去吃。” “好。” 看到庄容君,林莲生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才算真正安定下来,也问起了她去宫里的情况。 “女皇陛下,她为什么对你那么好?”林莲生有些疑惑地问。 庄容君沉吟了一会,长睫遮盖住眸底一闪而逝的悲伤,淡淡道:“是因为我爹爹。” 原来,庄容君的爹爹在年幼时,与当时还是皇太女的女皇是青梅竹马,到两人可以定亲地时候,皇太女是打算与她爹爹的。 可惜,当时的皇太女被设计,只能娶另外一个人为正夫郎,也算是间接辜负了庄容君的爹爹。 恰巧当时庄湘也来薛国公府求娶庄容君的爹爹,后者一气之下就答应了。 皇太女一直到登基也帝,一直深爱他,可却只能藏在心底,不去打扰他的幸福。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在庄容君十岁那年,才得知将军府的丑闻。 而那时候,庄容君的爹爹已经死了。 女皇彻查之下,才清楚事情的部过程。那一段时间,女皇很悲伤,也很自责,如果她没有被设计,就不会娶其他人,而她深爱之人也不会嫁入将军府这个狼窟。 如果不是她没有派人去保护,她深爱之人也不会深陷狼窟那么多年,连自杀都不成。 那段时间,女皇悲伤过度,一病不起,差点驾崩,最后她熬了过来,却如同老了十岁般。 也是从那之后,女皇一直在暗中照顾着庄容君,对她颇为偏爱,即便是她生下的皇子,皇女都是比不上的。 庄湘没死的事,女皇也是知道的,本来她想将庄湘千刀万剐,可庄容君说要留着折磨,女皇也答应了。 第608章 变态 所以,这次庄湘被庄容君杀死,女皇并不会怪罪她,甚至会觉得这样死是便宜了她。 但这段内情,除了双方的心腹外,没有其他人知道。 “女皇陛下对你挺好的。”林莲生感慨道,女皇肯定也是深爱庄容君的爹爹。 庄容君没有否定,即便女皇只是爱屋及乌,但不可否认,女皇真的对她很好。 有时候,庄容君想,如果当初爹爹能嫁给女皇该多好,那样,她爹爹或许还幸福地活着。 庄容君又想起另外一件事,脸瞬间沉了下来:“这次女皇传唤我进宫,询问庄湘之事,是顺带的,她告诉我的是另外一件事。” 自从女皇觉得庄容君爹爹去世是她看顾不到位后,女皇就派人暗中保护,不仅保护庄容君,同样也安排了人在将军府。 她也明明白白告诉庄容君,庄容君没有拒绝。 所以,这次的事情一出,女皇手底下的人,比庄容君更快知道幕后之人是谁。 庄容君眼睛眯起,语气冰冷道:“这次算计我们的是柯熄。” “真的是他。”林莲生惊呼。 “你知道?” 林莲生摇了摇头:“我只是猜测,我和柯熄的接触并不多,但每一次见面,他话里话外表达出来的意思,都是不愿意看到我们在一起。而且,有时我能看到他眼里的凶狠之色,但我又觉得是自己看错了,而且京城里,柯熄的名声不错。” 提起柯熄,庄容君的脸色沉了几分,她缓缓道:“你没有感觉错,柯熄并不是一个好人,准确地说,他和我一样也是一个疯子。” “什么?”林莲生脸色微变。 庄容君握住了他的手道:“以后你离柯熄远一点,出门时也要带着护卫。如果真的遇到柯熄,也不要单独和他在一起,他发起疯来,比我还可怕。” 林莲生心下骇然,点头应了下来。 庄容君也是今天从女皇下,得知柯熄有病,是个变态的。 她也曾见过柯熄,以往柯熄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都不错,她也没有怎么去注意过他。 直到今天,她才从女皇那得知柯熄的真面目。 柯熄喜欢她。 这一点,庄容君以前也能感觉得出来,不过柯熄一直没有表达出来,庄容君也当作不知道。 可她不知道,柯熄居然可以因为这份喜欢而变态。柯熄不允许有其他人向庄容君表白,也不容许其他人与庄容君在一起。 所以,以前一些或是明面上,或是隐晦表达喜欢庄容君的人,都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残忍的意外。 而这些意外,都是柯熄造成的。 因为喜欢一个人,柯熄肆无忌惮,草菅人命。 最变态的是他并没有如外界所说的那般性情高洁,从庄容君喜欢那一年开始,他就开始寻找那些与庄容君长得像的少年,一直到现在,每日都会叫着庄容君的名字,与他们厮混。 把他们当作庄容君的替身。 庄容君看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得不说,那柯熄真的变态得她都觉得恶心,尤其是庄容君还有洁癖。 而她的洁癖,正是因为当年差一点惨遭毒手所留下来的心理阴影。 第609章 易谦的不安 林莲生越听越觉得柯熄很可怕。 他问:“他害了那么多人,不能把他抓起来吗?” “抓人也要证据。柯熄很聪明,证据被他抹除得很干净,暂时没办法抓住他,不过,女皇已经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他蹦跶不了多久。我就是怕他到时会狗急跳墙伤害你,所以你千万要小心。” 林莲生郑重地点头。 - 深夜,沈府,书桌的烛光映照出两抹身影,其中一人是身穿黑衣的沈朝暮,另外一人整个人笼罩在黑色披风下,包裹着严严实实的,他的脸被黑色的兜帽遮盖住,让人看不到他具体的容貌。 他开口,似乎是个男声,声音粗粝,仿佛被沙子磨过般,有些刺耳:“沈朝暮,事情你安排得怎么样?” 沈朝暮低头恭敬道:“回禀大人,快了。” “你记得就好,再拖下去,本座没有耐心,你什么都得不到。” “是。沈某明白。” 直到那抹黑色身影离开,沈朝暮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推开房门,看到烛光下正在看书的那抹青色身影,隐约与记忆里那抹魂牵梦绕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她不自觉露出温柔之色。 “你回来了?”大概是听到声响,那人抬头,露出一抹笑容,顿时让沈朝暮回神,眼底的那抹温柔瞬间散去。 易谦看到沈朝暮刚刚的温柔,心下一喜,他就知道沈朝暮是喜欢读书人,每次看到他看书,她的眼神总是很温柔。 虽然他不喜欢读书,但沈朝暮喜欢,他看看也无妨。 说起来,他们成亲也有段时间了,沈朝暮一直与他很是亲热,身边的丫鬟小厮都说沈朝暮很喜欢他。 易谦也是这么觉得的,可他总觉得差点什么。 然而,这会的易谦已经顾不得想这些了,沈朝暮拉着他往床榻走,挑开他的衣裳。 一旦**后,易谦睡着了。 沈朝暮摸着身旁易谦的脸,清明的眼底微微有些恍惚,他喃喃道:“修远哥哥。” 易谦在睡梦中似乎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可他实在太累了,没来得及多想,就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 翌日,易谦醒来,身旁的沈朝早已经不见了。 他捂住了额头,恍惚间忆起昨晚听到的名字,是幻听吗?可是这段时间,他已经听到不少次,尤其是在他与沈朝暮做那事后。 其实,易谦的睡眠质量并不是很好。 他在陷入深沉睡眠时,会有一段挺长时间的浅眠,而明面上,别人只会以为他睡得很香。 若是一次两次,他可能会觉得那是幻听,可如今这么多次…… 修远哥哥,修远? 易谦眉宇轻轻蹙起,心情有些烦躁,这明显是一个男人的名字。 任谁在与妻主**后,妻主喊出其他男人的的名字,都会觉得不适。 下了床,穿好衣服,易谦唤来了小厮。 “你去查查,与家主认识的,有没有一个叫修远的人。” 身为尚书府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子,他娘亲与姐姐在他出嫁前,给了他一些可用之人。 第610章 易谦见张修远 当天下午,易谦就得到了消息。 “少爷,家主认识的人里,确实有一个叫修远的,他的名为张修远。不过他已经嫁人,还有一个孩子。而且他的妻主,在咱们京城还是一个名人。”小厮道。 在听到沈朝暮认识的人里,确实有一个叫修远的时,易谦心里咯噔一下,很是难受。 “什么名人?”他有些心烦意乱地问。 “少爷可知京城一品斋和一品药植园?”小厮问。 易谦点头。 作为一个好动,又喜欢新鲜事物的人,易谦自然是知道的,他喜欢一品斋的糕点,而且还买了不少药植回家。 别看京城只有这两家店,但它们的收益,可以用日进斗金来形容,不仅如此,其他地方也开了店。 众人都知道,两家店的东家是同一个人,有人估算过,这几年他们赚的钱不比首富沈家差多少。 “难不成,张修远的妻主是这一品斋和药植园的东家?”易谦大胆地猜测。 “是吧,少爷。据说这位名为赵楚楚的妻主深爱张修远,这两家店不仅在夫郎张修远的名下。而且,那赵楚楚还有一个更加了不得的身份。” 小厮顿了顿,小声道:“那赵楚楚是安成王的亲生女儿,是秦子楚世子的亲姐姐。” 易谦还是惊讶,没想到赵楚楚还有这样的身份。 不过,赵楚楚身份的高低贵贱并不是易谦所在意的,他在意的是沈朝暮与张修远。 小厮也将这部分调查清楚了。 沈朝暮还没接过沈家前,与妹妹在外流浪,是在一个叫唐州府的地方认识了张修远。 那时候沈朝暮还很落魄,是张修远帮了她。 明面上,两人关系并没有什么不妥。 可易谦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 “走,我们去一品斋。”他想亲自去看看张修远到底是何方神圣。 另外一边,易谦调查张修远的事情,很快就被沈朝暮知晓。 “家主,可需要属下做些什么?” “不必了,该知道的,迟早都会知道。”沈朝暮随口道,又想起什么,眯起眼睛道,“不过不要让他在张修远面前胡说八道什么。” “是。” 沈朝暮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她和张修远的关系,哪怕那个人是她现在的夫郎。 - “找我们家远夫郎?您稍等,我问问。” 易谦与小厮已经来了一品斋,却得知张修远在后堂,因为怕张修远不愿意见,他用的是沈朝暮夫郎的名义。 很快,那人就回来,邀请他们进去见张修远。 易谦跟在小厮身后,走进后堂,心也忐忑了起来。 “到了。” 随着小厮停下,易谦抬头看去。 只见那里有一棵高大的海棠树,海棠树上,美丽的海棠花盛放着。 树下,是一张石圆桌和几张石凳,有一青年坐在石凳上,一手拿着一本书在看,一手在另外一边的摇篮上轻轻摇晃着。 青年身材颀长,墨发如瀑,露出清隽的侧颜,美好而恬静,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定格了般。 易谦都不忍出声惊扰了这份美好。 他缓缓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摇篮里的小婴儿。 第611章 替身 就在这时,听到声音的张修远抬头,想易谦的方向看了过去。 易谦唇角微微上扬,正要打招呼,却在看到张修远正脸的那一瞬间,瞳孔紧缩,仿佛被什么东西吓到了般,小脸一下就苍白了。 “沈夫郎,你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适?”张修远一眼看出易谦的不对劲。 易谦好一会才缓过神来,但一双眼睛已经快快速地暗淡下去,他勉强扯了扯唇角,道:“没,没事。” “那就好,坐吧。”张修远将书放在一边,拿起一旁的茶壶烹茶。 易谦坐着,神色恍惚。 张修远看出他的不对劲,却也不好说什么,两人的联系也只有沈朝暮,于是便挑起话题,说了一些关于沈朝暮的事。 易谦应着,可脸色依旧苍白,仿佛整个人都灰暗下来。 “沈夫郎,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事,可以告诉我,我力所能及能帮的,肯定会帮。”张修远知道他定然是有心事。 “没,没事。”易谦面上说着没事,胸口涌起一阵阵地悲凉。 这件事,张修远怎么可能帮得上忙啊。 易谦本有许许多多的话想问,可在看到张修远脸的那一刻,就什么都不想问了,因为没必要了。 喝了两杯茶,最终易谦还是离开了。 离开前,易谦扭头看着海棠树下清雅的青年,再次明白了什么。 原来,他是替身啊。 堂堂兵部强求之子,却被当做替身。 沈朝暮,你就仗着我爱你,这么欺辱,作践我吗? 你明明不爱我,为何要骗我,还要娶我。 易谦一瞬间有种冲动,他要跟沈朝暮说清楚,他要讨回一个公道。 可说了之后了,要么是沈朝暮承认,要么是否认。 若是否认,他难道要一直闹下去吗? 若是承认,难道要和离吗? 易谦可悲地发现,即便知道自己只是张修远的替身,他仍不愿意与沈朝暮分开。 “易谦,你可真是犯贱啊。”清泪从他的眼角落下,湿了面容。 - “家主,夫郎已经回来了,不过,他的情况瞧着不是很好。另外,他正让小厮将他的衣物搬到另外一个院子。” 沈朝暮淡淡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看易谦如今地作态,想来他已经笃定了猜测,沈朝暮已经做好他来找他对峙的准备,不曾想他居然没来。 既然他不问,沈朝暮也当做不知道。 当晚,两人不再一起吃饭,沈朝暮的院子里也只剩下冷冷清清的一个人。 她并没有在意,忙着自己的事。 - “夫郎,您吃一点吧。”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菜肴,可菜从热到冷,又从冷到热,已经热过一遍了,仍没有吃。 易谦躺在一旁的贵妃椅上,神色蔫蔫,轻咳了一声,他看向院子门口的方向,轻声道:“我没有胃口,你让人撤下去吧。” “夫郎……”小厮还想劝说什么,可易谦侧眸看了他一眼,他只能把话咽了下去。 他不知道夫郎是怎么了,怎么今天忽然去找一个叫张修远的人,从那回来后,又搬出了家主的院子,来到这个偏僻的地方。 第612章 瘟疫 如今连饭都不吃。 而且,夫郎搬院子,动静那么大,家主肯定是知道的,可家主却一直都没有来。 他知道,肯定是两人闹了矛盾,而且那矛盾还和那叫张修远的人有关。 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夫郎。 小厮急得团团转,易谦眼神里的光却一点点灰暗下去,胸口的烦躁使得他时不时咳一声。 他不信他搬愿意她不知道,可她没来,一直都没来,甚至没让人带一句话,就仿佛他存在与否无关紧要吧。 易谦只觉得心中悲凉。 原以为自己终于寻到了两情相悦的妻主,可以恩爱一辈子,就连昨晚,他仍与她睡在一张床上。 可今日,却出现了那么大的落差,从两情相悦,但只是他一个人的单恋。 易谦缓缓闭上眼睛,一颗心也坠入到了谷底。 - 翌日,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事,众人都在传永安王的长乐郡主对东方恪一见钟情,想嫁给他。 永安王是异姓王,因为当年有从龙之功,又曾救下女皇一命,才得以分为异性王。 永安王有两儿一女,女儿便是长乐郡主,对这位郡主,永安王是百般宠爱,她是想让她继承王府的,原先长乐郡主也是这么想的,可偏偏她看上了东方恪,愣是要当她的太子妃。 永安王不答应,长乐郡主就一哭二闹三上吊,没办法,永安王只能听从,去女皇面前提了提。 女皇用晦涩不明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就说得去问问人家东方太子。 于是就去问了,一下子就被东方恪拒绝了。 女皇觉得,只要东方恪脑子里没坑,肯定是要拒绝的。 那长乐郡主被永安王宠得娇纵残暴,上街时都带着鞭子,遇到不顺心的人时,一鞭子就抽过去,有一次还搞出了人命,要不是永安王把免死金牌拿出来,女皇已经把她给弄死了。 这样的人,就算再喜欢再长得貌美去天仙,也是不能要的。 长乐郡主一听自己被拒绝,气炸了,可仍不愿意放弃,一直追着东方恪跑。 而京城发生的第二件事,就是瘟疫。 瘟疫是从京城的郊外一夜之间爆发的,已经死了上百人。 瘟疫,无论在古代还是现代都是大事,尤其这次瘟疫发生在京城郊外,更是不得了。 于是,瘟疫一事,立刻被禀告到女皇那。 女皇立刻下令关京城的城门,生怕郊外瘟疫扩散到京城内部,又派了太医到郊外诊治,研究出瘟疫的解药。 一时间,京城内外人心惶惶。 可事情还是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京城有人染上了瘟疫,两个都是小倌馆里的小倌。 两个小倌都接客不少,最关键的是其中一个小倌还是头牌,他接的客要么家里有钱,要么家里有权,甚至还有一些皇族。 一时间,无论下层百姓,还是上层官员皇族的家庭里,人人自危。 很快,又传出消息。 某某官员染病了,某某富商小姐得瘟疫了,就连女皇的一个公主也得瘟疫了,好巧,这些人都曾是那位头牌小倌的客人。 ———— 这下子的京城,就跟被捅了的马蜂窝一样。 女皇立刻下了一系列的圣旨,凡是染上瘟疫的人,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皇亲贵族,全部都交出来,一律隔离,发现有人死亡,立刻焚烧。 为了做榜样,女皇第一个就把那位染了瘟疫的公主交出来。 瘟疫啊,一染上很可能就死了。 大多数人发现家人染了瘟疫,都会交出去,但有少部分被人疼惜的,还是会被藏起来。他们觉得,一旦被隔离,就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女皇下令,太医跟着一起,挨家挨户地诊断,登记在户的每个人都得诊断。 原本热热闹闹的京城,这会家家户户全部都大门紧闭,街上只有零零散散的人,行走间匆匆忙忙。 第613章 捐款 因为瘟疫情况严峻,一品斋和一品药植园也关门了,一家子待在家里,能不出门就尽量不出门。 这次瘟疫具体是什么引起的,还不知道,只知道应该是一种动物,瘟疫由肢体接触传播,而且还有一定的潜伏期,不过,肢体接触并不一定会染上,只要那个人自身免疫力强。 瘟疫的表现为发低热,咳嗽,最后咳血而亡,潜伏期为一个月,发作到死亡也为一个月。 两个月的时间,足以收割掉一条性命。 如今,整个京城凡是发热,咳嗽的人都被带走,而挨家挨户的检查,是每隔五天一次,力求把那些染病的人,尽快发现再带走。 另外,女皇还颁布了检举瘟疫患者可得赏金的政策,为的就是防止有些人染病后自己藏起来。 政策一出,一大波染病的人很快就暴露,被官差带走。 赵楚楚对自家人倒是不太担心,一来他们家的吃食都是自家自产自销的,尤其是蔬菜这一块,完全不用去外面买,二来,自从灵泉水升级后,赵楚楚时不时用灵泉水帮家里人调养身体,她保证,他家所有人的免疫力,绝对是全京城最强的,就差百毒不侵了。 只是听到每天有人染病,死亡,他们的情绪也不是很好。 就在瘟疫发生的的半个月,京城周围的两个城市,也同样爆发了瘟疫,形势更加严峻。 女皇不断催促御医研究出解决瘟疫的药方,不断地从国库拨银子。 “妻主,我们也捐一些银子吧。”张修远抱着孩子,与赵楚楚商量道。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赵楚楚不是一个圣母,但有一句话叫: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既然她如今有能力了,能帮助他人,就尽量帮,也当是为他们的孩子积福。 两人商量了下,当即捐出了三分之一的身家。 别小看这三分之一的身家,那足足抵得上这段时间目光拨出的银子的两倍。 这银子的捐赠并没有隐瞒,直接公开。 那么庞大的一笔银子捐献出来,整个京城哗然,不得不感慨那赵家就是一个金窝,而那一品斋和一品药植园,以及别人看不到的汇祥酒楼的分成,完全就是会下金蛋的金鸡啊。 虽然羡慕嫉妒恨,虽然心里有可能在骂着赵楚楚是傻逼,甚至恨不得那身家是他们的,但他们也只是想想,明面上只能笑着说,赵家真是善良,行善积德啊。 毕竟,安成王可是赵楚楚的娘,而安成王是谁,那是女皇的亲妹妹啊。 你和赵楚楚作对,那和安成王,女皇作对有什么区别,不就是找死嘛。 对于国库并不充盈的女皇来说,赵楚楚出的这笔银子,无疑是沙漠里的绿洲,一下让她看到了生的希望,连连说了几个好字。 因为有赵楚楚这个带头的,其他的皇亲贵族富商也没办法,只能捐,当然捐多捐少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女皇直接让人弄出一块功德碑,待瘟疫结束后,由女皇亲自书写,将所有捐赠者的名字和具体银子都写上去。 第614章 归来 这操作一出,那些原本不在乎捐多捐少的人立刻牟足了劲捐。 捐,那可是女皇亲自提名啊。 捐,一定要把自家名字排在最前面。 有了这捐款,女皇总算不用为银子的事情操心了,如今最重要的是让御医尽快研究出治疗瘟疫的方子。 只是,研究方子岂是那么容易的事,连这次瘟疫爆发的具体源头都找不到。 女皇下令,广招天下神医。 谁能研究出瘟疫的方子,无论是要官位还是要钱财,都有。 于是,一大波神医涌到了京城,至于是不是真的神医,就不得而知。 毕竟,瘟疫发生的一个月后,每天都有新的染上瘟疫的人被查出,每天都有死了的病人被拉去焚烧。 京城以及周边的两个城市,依旧在一片愁云惨淡之中。 因为瘟疫的事,原本要进行的科举考试也暂停了。 也就在这时,有两个人来到了赵家。 “爹,大哥,哥嫂,姐姐,我回来了。”进来的赫然是已经长成一个小少年的张修文。 而他的身后,是一位衣着朴素,仙风道骨的老者。 那是张修文的师父。 早在他们在仁和县的时候,张修文就被老者看中,暗中学医,因为某些原因,并没有让赵楚楚一家人知道。 直到他们来京城前,老者才出现,最后把张修文带走去云游。 看到弟弟回来,张修远他们都很是高兴。 “老先生,修文,你们这次回来,可是为了瘟疫之事?”张修远问。 “没错,哥哥,师父他已经知道这次引起闻着的源头是什么了,师父医术很好,对于这次瘟疫,他有把握,相信再过不久,就能研究出药方了。”张修文兴奋道。 赵楚楚一听,立刻坐不住,直接把老者引荐给了女皇。 赵楚楚知道,这老者可是真正的的神医。 而此时,女皇手底下的御医对着瘟疫一筹莫展,得知有这么一位神医,欣喜若狂。 很快,神医就加入到了御医当中,张修文作为徒弟,自然也要随身在左右。 老神医也将瘟疫的源头,是来自白竹鼠的事情说了出来。 白竹鼠,在大盛朝并不常见,但在一个国家,却是盛产,而那个国家,就是曾经对仗过的商国。 白竹鼠可食用,大盛朝的商人曾经也从商国引进白竹鼠来卖,调查了一番后,那些最开始三次的人,确实食用了白竹鼠。 至于那些白竹鼠从哪里来,调查不出来,那线索就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般。 女皇一掌拍在桌上:“这肯定是商国的阴谋。” 她立刻派个人去商国交涉。 可商国国君说了: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瞎说,要我承认可以,除非拿出证据。 拿不出证据,女皇也不好再质问商国。 而身为曾经商国五皇子的安成王夫郎,则有些忧心忡忡,对于他来说,大盛朝是他的婆家,商国是他的娘家,即便他再商国皇宫不受宠,可也无法否认他来自皇室的事实。 但愿这件事真的和商国无关吧。 第615章 染病 丞相府,昏暗的房间里,有一个身影躺在贵妃椅上,不断咳嗽。 吱的一声,门被打开,那人陡然惊醒,眼睛眯起,散发着危险还认得的光。 “二哥,是我。”少女声音清凌凌。 柯熄将随手要掷出的暗器放下。 来人进来,将桌上的的蜡烛点亮,映出贵妃椅上,青年苍白无血色的面容。 他手里拿着一块帕子,捂着嘴,时不时咳嗽着。 柯熄堪堪看了她一眼,眼底带着一贯的薄凉,有气无力道:“你怎么来了,不怕被我传染死了吗?” 没错,柯熄染上了瘟疫。 他寻找的其中一个庄容君的替身,就是那小倌馆里的花魁。 柯熄用了手段,将自己染病之事遮掩过去,独自一人待在这偏僻的院子里。 直到他染病的也只有柯吟一人。 他倒是没想到柯吟会来。 不怕死?还是真的和他这个哥哥感情好? 柯熄轻轻嗤了一声,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丞相是个风流的性子,娶了正夫郎,又纳了十几个小侍夫,生了两男三女。 一男一女,是正夫郎的,柯熄就是正夫郎的的孩子,也是丞相夫妇最受宠的孩子。 另外一男二女,分别出自另外三个小侍夫。 丞相最风流,但也分得清嫡庶。 而柯吟就是其中一个小侍夫的孩子,无论是柯吟还是她爹,都不受丞相的待见,于是在丞相府,他们就是小可怜,几乎要活不下去。 但柯吟聪明,在她的爹快死了的时候,抱上了柯熄的大腿。 柯熄面上一直都是温良如玉,端庄矜贵的公子,可实际上他性子薄凉,哪怕是有一个人死在他面前,他都能无动于衷。 不过,那时候的柯熄正好有兴致,就把柯吟当一只小宠物养着了。 这么多年,也就这么过来了。 柯熄对柯吟可从来没什么兄妹情谊。 “二哥,我听说来了位神医,相信再过不久,他们就能研究出方子了。你要么进入官府的隔离里,也好尽快得到治疗。” 柯吟的话刚说完,柯熄就凉凉睨了她一眼,咳嗽道:“你让我去隔离,不就是告诉别人我染病了,别人不就知道我和小倌不清不楚了,那我的形象怎么办。”柯熄知道他内里行事荒唐,但在京城,他的名声很好。 “二哥,这都什么时候了,命重要还是形象啊。” “自然是形象。”几乎是在柯吟刚说完,柯熄就答道,“若是被容君知道,她会怎么想我。” 庄容君,又是庄容君! 柯吟心里烧起了一把怒火:“你眼里心里都只有庄容君,可她庄容君心里有你吗?二哥,放手吧,不要再执迷于庄容君了。命最重要啊。” “住口。”柯熄怒呵一声,头一次被激怒,他拿起一旁的茶盏,向柯吟的方向狠狠摔了过去。 茶盏碎落在地上,柯吟的额头冒出了鲜血,一滴滴往下流。 柯熄看着流血的柯吟,有一瞬间的寂静,他不断咳嗽着,嘴里一直喃喃:“你不懂,你根本不懂。” 庄容君,就是他的命啊。 第616章 人为的瘟疫 “出去,以后别来了。”静默了片刻,柯熄别过头去,哑着声音道。 “二哥。” 柯吟有心再说什么,可柯熄已经不再理会她。 柯吟离开了房间,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一滴泪落了下来。二哥,即便你有千般不好,即便当初你并不是真心救下我和爹爹,但那些曾经的帮助却是实实在在的,我从来不曾忘记。 柯吟虽然不明白柯熄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庄容君,但,既然是他那么坚定选择的,那她便成全他吧。 门被关上的瞬间,房间再次恢复了漆黑,柯熄缓缓扭头,看向门的方向。 本以为是个打小逗趣的小宠物,却对他真的产生兄妹情,真想不到。不过,性格凉薄的他并不需要。 胸口和喉咙再次传来不适,柯熄的帕子捂住了嘴咳嗽了起来。 这次咳嗽很剧烈,几乎要把他整个肺都咳出来,好一会,他才无力地瘫倒在贵妃椅上,不断地喘着气。 帕子拿到眼前,即便是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可见上面一大团的血色。 柯熄轻声一笑,他快死了啊。 不过,他都快死了,庄容君又怎么能独活呢。 “容君,既然活着的时候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那我们就一起死吧。让大火将我们一起焚烧吧。” 黑暗中,唇角溢着血的男人扬起诡谲的笑。 瘟疫肆虐的几个城市,每天都有人在死亡。 幸好,又在半个月后,张修文的师父终于研究出了解决瘟疫的方子,只是…… “整个京城和周边的城市都买不到石斛!”女皇震惊。 方子所需的药材,除了其中一味药比较难外,其他的大多都是比较常见的药材。 可偏偏,难找的药材找到了,常见的石斛却找不到。 除了太医院石斛外,京城和周边城市的各大药堂均没货。 女皇可不相信,立刻下令去彻查。 “陛下,各大大大小小的药堂石斛均没货,据说在瘟疫出现前,有人匿名高价收购石斛。药堂的石斛还有所有存货全部都被买走了。” 这结果一出,就不得不让人多想。 匿名之人恰巧在瘟疫爆发前囤货似的买了石斛,而石斛恰巧是解决瘟疫的一味必不可少的药材。 这事,无论怎么看,都不寻常。 女皇沉思了片刻,几乎是笃定道:“这次瘟疫,是人为。”若是人为,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真是该死。 女皇下令,全力逮捕那个高价购买石斛之人,另外派人快马加鞭到其他城市购买石斛。 只是来来回回,需要耗费不短的时间,可在疾病面前,时间就是生命,他们回来得晚了些,死去的人就更多了些。 “妻主,我们之前购买的石斛,要不要送到文哥儿师父那?”张修远询问赵楚楚的意见。 一品药植园里的药植,都是赵楚楚根据植物加药材培育出来的。 所以她时不时都会买一些药材,石斛自然也买了。 赵楚楚摇了摇头:“咱们的石斛并不多,只是杯水车薪而已。而已,我在用石斛和灵泉水做一个实验,若是成功的话,对疫情会有帮助。” 第617章 围杀 张修远对赵楚楚一向有信心,也给予了支持:“好,妻主,听你的。” - 这日,有一人突然造访赵府。 “郡主,王爷请您过府一叙,有要事相商。”来人是安成王府的管家。 “父王可有说是什么事?”赵楚楚问。 “王爷说,与这次瘟疫有关。具体的奴才就不太清楚。” 提到瘟疫,赵楚楚脸色凝重:“行,你稍等下,我待会就与你去。” 管家应下,看着赵楚楚离去的背影,眸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精光。 赵楚楚找到正在照顾孩子的张修远,把她要去安成王府的事情说了。 张修远也没有阻止,只是有些担心:“外面瘟疫肆虐,你要多加小心,若有什么事,一定要派人来告诉我。” 赵楚楚抱住了张修远,又亲了亲小包子:“放心,不会有事的,你们安心等我回来。” “嗯。”张修远应着,可不知怎的,心底却有些不安。他也没多在意,觉得大概是这次瘟疫搞得人心惶惶的缘故。 两人却不知道,此一分别,再见却经历了无数的波折,甚至在生死间徘徊。 - 赵楚楚上了安成王府的马车,思索着他娘叫她过去是什么事,最终想不出个所以然。 她撩开马车的车帘,打量着车窗外的一切。 家家户户,门扉紧闭,大街上空荡荡,几乎没有人,再没有往日的繁华与热闹。 忽然,赵楚楚察觉到不对劲,眉头一下蹙了起来。 这似乎不是去安成王府的路,莫非她娘是约她在其他地方见? 赵楚楚视线落在赶车的管家上,越想越觉得不对。 她缓缓靠近那管家,就要有所动作。 这时,赶车的管家似乎察觉到她的动作般,回过头来,狰狞一笑:“看来是被你发现了。” “你是谁?”赵楚楚一下戒备起来。 “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父债子还,安成王那狗贼,既然敢做出灭家之事,我们也要让她尝尝夫离子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说着,管家抽出了一把长刀,直接向赵楚楚砍来。 赵楚楚立刻将腰间藏着的匕首拿出来,挡下了这一刀。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有几个身着异域衣着的人出来了,将赵楚楚团团包围,明显是管家是一伙的。 赵楚楚天生神力,这些年又一直在勤奋练武,身手不错,只是她毕竟只有一个人,而眼前的这些人明显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 她清楚,与他们硬碰硬,她肯定是没能落得好处的,必须尽快脱身,于是她一边抵挡一边寻找着离开的路线。 她打算将人引到安成王府,一来,她得问问她娘,具体发生什么事,二来,安成王里有侍卫,暗卫若他们纠缠不休,也能将他们拿下。 “她要跑,快杀了她。”管家看出她要跑,立刻让人下重手。 赵楚楚凭借灵活的身形,一路逃窜,终于到了安成王府,几乎是在她到安成王府的地界,属于安成王府的暗卫就闪身出现。 第618章 张修远和小包子的危机 “走。”眼见暗卫越来越多,又杀不了赵楚楚,管家只能带人离开,离开前看着赵楚楚的眼神里满是杀气。 很快,收到消息的安成王夫妇和秦子楚出来了。 “你怎么会被人追杀,你受伤了?” 赵楚楚的胳膊,被划了一条长长的刀痕,此时正不断留着血。 秦子楚立刻让人把府里的大夫叫来。 安成王和王夫看着那血肉翻飞的刀痕,很是心疼,尤其是王夫,眼眶泛红,几乎要落泪。 “姐姐,那些人是谁,为什么追杀你?”秦子楚握紧了拳头,恨不得去弄死那些人。 赵楚楚沉着脸,将管家的人说了出来,还有那些人明显打扮不同的异域服饰。 王夫听完,身形晃了晃,悲戚着:“是她们,肯定是她们,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不放过我们。” 安成王一听,立刻知道是谁,拳头狠狠砸在墙上:“我原以为已经把她们完全弄死了,没想到居然还在。还不怕死的又出来伤害我儿。这次我一定要将他们千刀万剐,以消我二十年来的心头之恨。” 这会,赵楚楚和秦子楚也明白了。 追杀赵楚楚的人,肯定是商国之人,只有商国人才会是那样的服饰,而且言语间可以猜测楚,他是当年商国顺安公主的姑姑,商国皇后妹妹的人。 当年,赵楚楚与秦子楚出生后,一个被掳走,一个被换了魂,安成王与王夫如何能承受得住那样的的打击,自然也对那顺安公主的姑姑,实行巫蛊之术之人憎恨万分。 于是,在安成王养好身体后,她便带了人,明察暗访,用了足足一年的时间,将他们的落脚之处查了出来,给了他们重重一击。 本以为当年那些人已经被她全部灭了,没想到二十年过去了,他们又卷土重来,真是见不得他们一家团聚啊。 安成王胸口里的怒火几乎要压制不住。 就在这时,秦子楚想到一个问题:“爹娘,姐姐,你们觉得那些人是单单对付我们一家吗?他们可是商国人,您说他们与这次瘟疫……” 安成王几人瞬间反应过来。 是了,按照之前女皇的调查与分析这次瘟疫是人为造成的,来自商国,是这些人做的可能性非常大。 而且,按照他们的分析,那制造瘟疫的人,可能与大盛朝的权贵勾结,他们所图的,或许不单单是安成王府,还有整个大盛朝啊。 “这件事我会立刻告之女皇。”安成王脸色凝重下来。 就在这时,赵楚楚腾的一下站起来:“不好,他们会不会去对付修远和小包子!” 那些人既然知道赵楚楚是安成王的女儿,自然也知道修远,小包子与安成王的关系。 他们杀不了赵楚楚,指不定会立刻把主意打到张修远和小包子身上。 而他们所在的宅子,没有一点防御能力啊。 安成王等人对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赵楚楚的猜测并不是不可能。 眼见着着赵楚楚立刻就要跑出去,秦子楚拉住她:“姐姐,我们骑马去要快些。” 第619章 张修远失踪 涉及到女婿与孙子,安成王也待不住,吩咐王夫在府里守着,两人立刻骑马往赵家而去。 赵楚楚心急如焚,底下的马跑得飞快,心脏砰砰跳着,几乎要跳出嗓子眼,握着马绳的手攥得紧紧的,青筋暴起。 远哥儿,小包子,你们千万不能有事。 若是两人出事,她肯定会疯了的。 到了门口,赵楚楚直接翻身下马,往里头跑,还没跑几步,就看到慌乱的清儿跑来,开口道:“楚楚姐,修远哥和小包子不见了。” 赵楚楚瞳孔骤然紧缩,只觉得脑袋一瞬间被炸开了般,没办法思考。 后脚跟着飞奔进来的的秦子楚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句完了。 她看向急哭了的清儿,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说,怎么就不见了,找清楚了吗?” 赵楚楚缓过神来,忙往她与张修远的卧房跑,只是却没有找到人,她一间间的找,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和可以藏人的地方。 “远哥儿,你在哪,出来见见我。” “远哥儿,我回来了,你和小包子呢?” 她边找边喊,可是人找不到,也得不到半点回应。 远哥儿和小包子真的不见了,找了几圈找不到,赵楚楚终于接受他们是真的失踪了。 她的手脚早已经冰凉,浑身的血像是被凝固了般。 她跪在了安成王的面前,道:“父王,远哥儿和小包子肯定是被她们掳走了,父王,你帮帮我。” 安成王得知张修远和小包子失踪,也着急了,她将赵楚楚扶起来:“你跪什么啊,他们一个是我的女婿,一个是我孙子,我难道还能不理他们不成。说起来,这件事都是我和你爹造成的冤孽。你镇定下来,不要慌,我现在立刻就让人去查。” “好,父王,拜托你了。” 张修远和小包子在家里失踪,清儿,凉儿,张夫郎等人都慌了,尤其是张夫郎,不停抹着眼睛,他更担心的是小包子,他还那么小,最是需要精细养着的时候,万一一个磕磕碰碰或者生病,那该怎么办。 安成王不仅派了自己的人出去,还从女皇陛下那里借来了人。 京城的人即便没出门,也能感受到一片肃杀。 - 张修远是被一阵婴儿啼哭声惊醒的。 “小包子。”他立刻清醒过来,身旁穿着小衣服,哭得脸都红了的小娃娃,不正是小包子吗。 张修远立刻从贵妃椅上爬起来,抱过被随意放在桌子上的小包子轻哄。 “包子乖,不哭,爹爹在这呢。” 张修远看着他红通通的眼眶,心疼坏了。 大概是闻到来自张修远熟悉的气息,小包子渐渐不哭了。 张修远抱着小包子,打量着四周。 他原本是在家里的,可赵楚楚一走,没多久立刻就有几人进来,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晕倒了。 如今看来,他和小包子是被掳走了。 只是掳走他的人是谁,他目前还不清楚。 他想的是赵楚楚,怎么那么巧,她前脚刚走,那几个人就出现来掳走他们。 第620章 怎么会是你 张修远更倾向他们是一伙的,若真是那样,不止他和小包子有危险,妻主遇到的危险恐怕比他还大。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若是发现他和小包子不见,她大概会急疯的吧。 张修远试着去开门,发现门从外面被锁上了,没有武功还带着孩子的他根本出不去。 他打量着屋子,这里似乎有书房,有书桌,书桌上有笔墨纸砚,旁边还有一个书柜,墙上还挂着画。 他绷着脸,细细观察着书房的一切,偶尔翻看着,试图找出书房主人的信息。 只是在书桌的抽屉里,书柜里,都没能得到书房主人的信息。 他不经意间扫过墙上挂着的两幅山水画,忽然看到其中一幅山水画一个微微翘起的角。 他凑近了看,从那个角看,发现这山水画是有两层的。 张修远沉思了片刻,暂时将小包子放在贵妃椅上,用手将山水画的第一层猛的撕开。 果然,撕去第一层的山水画,露出里层的画。 当看到里层的画时,张修远瞳孔骤然紧缩,心下骇然。 那是一个人的画像,画像似乎被尖锐的利器割过般,留下一条条狰狞的划痕,要不是张修远对画像上那张脸太过熟悉,他几乎都要看不出来。 那画像,赫然是他的妻主赵楚楚。 张修远完全可以推测出那人是用着一种怎么怨恨的心态,拿着利器将画像一道道划开。 张修远后退了两步,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他又把视线落在另一张画像上,踟蹰了片刻,颤抖着手最终将那副画最外面的那一层撕开。 里层依旧是画像,没有划痕,保存得很好,而那画像是他。 张修远眼睛来回扫着墙上的两幅画,猜测着那人的心理。 他敢肯定,那人肯定是同时认识他与赵楚楚的,而且对赵楚楚是抱着恶意的。 那个人到底是谁? 想到有那么一个人在他和赵楚楚身边,他只觉得遍体生寒。 天色一点点黑下来,周围一片寂静,本来还能透过门缝隙进来的光彻底消失。 张修远找出书房里的一根蜡烛点上。 小包子开始啼哭,他已经饿了。 “有人吗?为我们弄点吃的吧。”张修远拍着门喊道,若只是他一个人,他无所谓,可他不忍心小包子饿着啊。 自从小包子生下来,他什么时候饿过他。 就在他拍打了一会后,敏锐地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张修远神经一紧,浑身戒备起来,他抱紧怀里的小包子,往后退了几步,目光紧紧锁定那个即将进来的人。 很快,脚步声在门口停下,又传来开锁的声音。 张修远眯起眼睛看去,最先看到的是一盏散发着亮光的灯笼,再往上,灯笼映照出那人的脸。 当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饶是张修远往日再淡然,也露出震惊之色, “怎么会是你!?”张修远难以置信地问。 “是啊,就是我。”沈朝暮直白地承认。 来人正是沈朝暮,她一身黑衣如墨,仿佛融入到整个夜色中。 第621章 表白 张修远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掳走他与小包子的人,竟然会是沈朝暮。 “为什么会是你?你将我和孩子带来这里要做什么?我家妻主是不是你的人引开的,你对她做了什么?”张修远急切地想知道赵楚楚的消息。 “赵楚楚,赵楚楚,为什么你的眼里心里,只有赵楚楚,你的心里为什么就不能有我的位置呢。”沈朝暮凝视着张修远,低吼着。 张修远怔住,心里有了一个猜测,却不敢肯定,他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喜欢你啊,修远,我喜欢你,你明白吗?”沈朝暮第一次将自己一腔炽热的爱意表达出来,她凝视着张修远,眼睛里映着他的身影,仿佛全身心都是眼前这抹清隽的身影。 “怎么可能!”张修远不愿意相信,实在是他与沈朝暮相处的时间不多,而且他感知向来敏锐,没发现过沈朝暮有任何爱慕他的迹象,“朝暮,你是不是弄错了,而且你已经娶夫郎了不是吗?” “我没有弄错。”沈朝暮双手擒住了张修远的双臂,道,“修远,你可以怀疑其他的,但你绝对不能怀疑我对你的爱。 我那么好,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你。当年我被人打断了腿,浑身脏污,如同乞丐般趴在地上,是你给了我烧饼,让我填饱肚子,是你给了我银子,让我治好腿。那日的你,对我来说,就如同画里走出来的仙人一般,那时我就喜欢你了。后来,我的腿好了,却没能在唐州府找到你。 我本以为我们再也不会相见,没想到你会到唐州府,还带着糕点来庙里,你总是那么善良,明明知道我们是乞丐,是流浪儿,却那么尽心尽力地帮助。 修远,这样的你,怎么会不爱。可是我太晚出现了,你已经嫁给了赵楚楚,而我只是一个无能的流浪儿。但如今,我有能力了,修远,赵楚楚能给你的,我同样能给你,我对你的爱,不比她少。修远,我们以后就在一起吧,至于易谦,我根本就不喜欢他,你没发现他和你长得有些像吗?我只是把他当作是你的替身罢了。” 提到易谦,沈朝暮不可避免想到刚刚不经意经过那个院子,看到那抹躺在床榻上病蔫蔫的身影,不由蹙了蹙眉,但心底的异样转瞬即逝。 张修远没想过沈朝暮会因为他之前的帮助而爱上他,更因为她口中的把易谦当替身而觉得荒唐。 “易谦他是爱你的,你怎么能这么做。” “他爱我,可我不爱他。”沈朝暮立刻出口否定,明确表明,她对易谦没有任何的感情,而他的话,也刚好传到了门外那抹身影的耳朵里。 清瘦的少年只着一身单薄的衣衫,在凉风中越发显得消息羸弱,他用手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哽咽出声。 他原是无意间看到她来他的院子,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跟着她出来,没想到听到的却是她对另一个人炽热的表白,以及对他的不屑一顾。 第622章 小葡萄之死 少年捂住胸口,心里的疼痛终究让他没办法再听下去,他转身悄然离开,微凉的泪水滴落在地面上,瞬间没了痕迹,淡淡的月光将他的身影映照在地上,形单影只,道尽了悲凉与落寞。 少年的离去,悄无声息,屋内的人并不知道。 张修远斟酌了一会道:“朝暮,你会不会搞错了,或许你并不是爱我,只是你把感动错当成了爱了。而且我爱的人是赵楚楚,我相信这世上,肯定也是有人爱你的,就比如易谦,他是爱你的。” “我没有搞错。”沈朝暮精致走到那副张修远的画像前,道,“这是我画的,像不像,若我不爱你,我怎么能把你画得那么好。” 沈朝暮指尖小心翼翼抚摸着画,目光温柔。 “修远,易谦爱不爱我,我不想知道,我只是想把你留在我身边。修远,我真的很痛苦,你知道吗? 我娘不爱我,为了她的心上人,合谋算计将唯一爱我的爹爹害死,我被迫流浪。 我想着,既然他们不要我,那我没也不要她,就这么着吧,可谁曾想,我还有一个亲妹妹,你知道吗,他们把小葡萄送过来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尤其当我看着她只依赖我,那双清澈的眼睛都是我的身影时,我有多么的开心。 我发誓,只要有一线可能,我就会把她的病治好,所以我哦拼命地做工,拼命地攒银子。即便以后她的病治不好,也没有关系,我可以养她一辈子。 可是我,可是我……” 沈朝暮抬起自己颤抖的手,眼眶泛红,声音悲凉,由哀泣的幼兽:“可是我将她带回了京城,亲手将她推入了恶魔的深渊。 什么给小葡萄治病,全部都是假的,有病的是他们,他们说,小葡萄和是她的女儿,是她那个宝贝儿子的血脉至亲,我们的血肉就是他们病愈最好的药引子。” 沈朝暮神色痛苦,泪水止不住地落下来。 她缓缓撩起的自己的双臂,张修远看了一眼,瞳孔缩了缩,露出骇然之色。 只见原本应该光洁平滑的双臂,坑坑洼洼地凹陷,就像是,就像是好几处的肉被硬生生割去了般。 “不止是手,我的腿,我的身体上,早已经千疮百孔,除了这张脸,其他地方丑陋至极。”她嫌恶道,将自己的衣袖放下,遮住那丑陋的痕迹。 “那时的我和小葡萄被关起来,每天天的提供血肉给他们,你知道我每天听着小葡萄在喊着哥哥我的心有多痛吗?你知道当我救出小葡萄的时候,看到的是什么画面吗? 原本就瘦瘦小小的小人儿,就那么躺在地上,浑身没有一块好肉,身上的血一直流一直流,浑身血淋淋的,整个就是一个血人。我抱起她的时候,她半睁开着眼睛,瞳孔涣散,我知道她想喊哥哥,可是她却再也喊不出口了。最后,愣是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我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在我面前死去。” 张修远侧过身,抱着怀里的小包子落泪。单单只是听沈朝暮讲述,就知道当时的画面有多悲惨,可想而知身为姐姐的沈朝暮抱着浑身是血的小葡萄会有多崩溃。 第623章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沈朝暮捂住自己的心头,那里撕心裂肺地疼,她几乎要喘不过气了,泪水一寸寸地落下:“是我这个当姐姐的没有保护好她,我不配当她的姐姐。” “她那么信任我,那么信任我啊。”可是她却将她带入到恶魔的深渊,连死去都备受折磨,那么痛苦。 “还有橙子他们,每一个人,皆是因为我而死去。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那么多人,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修远,你知道吗,自从他们死的时候,我都在质问我自己,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我才是那个应该死去的人。” 张修远看她这撕心裂肺,痛苦地模样,心里也不好受,他没办法感同身受,但他知道,沈朝暮有多爱小葡萄这个妹妹,和橙子他们的感情又有多深。 让他们死,比让沈朝暮死还要让她痛苦。 “不是的。你不能将所有过错都推到你一个人身上,错的是别人。”张修远安抚道。 沈朝暮苦笑地摇头,这怎么可能不是她的错。 不过,她知道她有错,而那些凶手她也不会放过。 想到那些人,沈朝暮通红的双眸迅速染上阴鸷,如墨般蔓延开来,还染上了一种不正常的兴奋。 “修远,你知道我抓了那些人后,他们怎么样了吗?他们不是喜欢割我和小葡萄的血肉吗,我就把他们丢进蛇窟,让万蛇啃食他们。你不知道,他们叫得多惨,我听着真是畅快啊。” 蛇窟,万蛇!? 张修远脸色一白,瞬间打了个冷颤,但到底没说什么。 看到张修远的反应,沈朝暮反正过来,她吓到他了,忙将脸上的疯狂收敛起来,她走近了两步,有些无措道:“修远,你不要怕我,是他们先害人,我才会惩罚他们的。我绝对绝对不会伤害你的。我发誓。” 沈朝暮说着,举起了手指,目光坚定。 张修远倒是不怀疑沈朝暮会伤害他,他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怀里的小包子。 小包子才几个月大,眨着一双眼睛,对周围的一切,一无所知,他只知道他的爹爹在身边就够了。 “修远,我真的喜欢你,你和我在一起吧。我不介意你已经有一个孩子了。”沈朝暮望着张修远清隽的面容,再次表白。 张修远依旧摇头:“对不起,我喜欢的是赵楚楚。” “赵楚楚?”沈朝暮轻轻嗤了一声,“也不知道她现在的命还在不在呢。” 张修远脸色骤变,语气冷了几分:“你做了什么?” 听到张修远的质问,沈朝暮眼底一闪而逝一抹受伤之色,她道:“我不会对她做什么,只是,别人会不会对她做什么,就不知道了。要怪也只能怪安成王和她的王夫。” 听到沈朝暮没有对赵楚楚出手,张修远松了口气,他还没来得及细想沈朝暮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怀里的小包子就哭了起来。 沈朝暮看着他怀里的小孩,眼底的光晦暗不明。 “朝暮,你真的不能放我们走吗?” 第624章 兰生被掳 “是。” “那你总不能饿死我们吧。”不用看,张修远都知道凭他一个没有武功的,再带上一个小孩,是逃脱不了沈朝暮的掌控。 “修远,我怎么会饿死你们呢。你和孩子在这里安心住下,慢慢思考,我有足够的耐心等你的答案。”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外头似乎有人来寻她,她只能作罢。 “我马上安排人,让他们送吃食过来。” 离开前,沈朝暮最后深深看了张修远一眼,才转身离开。 沈朝暮离开后没多久,一个小厮就送了吃食过来,张修远忙喂了小包子。 小包子很乖,吃饱后就睡着了。 张修远微微叹了口气,也只有小包子才会这般没心没肺了,也不知道妻主如今怎样了,还有沈朝暮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想不明白,只知道妻主怕是有危险。 但愿妻主能平安无事。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查到他和小包子是被沈朝暮掳走的。 - 京城某处宅子,一身着黑色披风的人坐在首位上,面巾遮住了他的脸。 底下跪着一群人。 那人开口说话,声音粗粝,如含着沙子一般。 “都是废物,杀一个人杀不了,让人逃了。让你们掳走一个普通人和一个小孩,也没能办成。”那人掌心往桌上一拍,桌子应声而裂。 “请主公恕罪。”底下跪着的人立刻低头认罪。 “今晚没有解药,一日抓不到人,一日就没有解药。”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底下的人打了个冷颤。 他们都是中了蛊毒的,此蛊毒白日不发作,晚上发作,必须每日都服解药,一旦没有解药,死倒是不会死,但必须整晚都承受蛊毒噬心之痛,那滋味,让之前经历过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 “夫郎,不好了,兰生小公子被掳走了。” 莲生正在给庄容君做衣裳,忽的听到小厮一声惊呼,锋利的针一不小心扎在指腹上,瞬间沁出一滴血。 他立刻站了起来,问:“到底怎么回事,什么叫兰生不见了。” 小厮眼眶里含着泪,将一封信拿出来,又将事情讲述了一遍。 因为这段时间瘟疫肆意,所以人都被拘在府里,兰生也不例外,更何况他也是个乖巧的性格。 只是今天,他无意间经过将军府靠近后门的地方时,一个人忽然窜进来,丢下一封信后,就将兰生掳走。 周围的暗卫反应过来去追时,早已经不见了兰生的踪影,可见那人武功之高。 林莲生拳头紧攥,他没想到,居然有人如此大胆,竟然公然进将军府掳人。 将军府很大,庄容君的暗卫不可能顾及到每个地方,后门那里比较偏僻着,暗卫也少了些。 饶是如此,那掳走兰生的人也太大胆了。 兰生是他唯一的亲人啊,如果他有什么事,他要如何去面对底下的爹娘。 林莲生不敢耽搁,快速将信打开。 信的字迹,林莲生从来未见过,他之前并不识字,来了京城后,庄容君每天都会教他,如今他也能看得懂。 第625章 我不喜欢你 信上说不许林莲生告诉其他人,必须林莲生或庄容君其中一人前往,而让他前往的目的地,就是瘟疫的隔离区。 隔离区里,都是那些染了瘟疫的病人,此次瘟疫感染的速度极快,可以笃定地说,只要他们踏进瘟疫区,立刻就会得病。 那人存的应该就是让林莲生或庄容君染病的心思,而如今有药方,没有石斛,也相当于没有解药,林莲生或庄容君一旦染病,死的可能性很大。 那人说了,只要林莲生或庄容君一进隔离区,他就把兰生放回来,决不食言。 林莲生会去吗,他当然会去,找不到兰生,除了去隔离区,他别无他法。 将军府都是庄容君的人,林兰生一失踪,庄容君就知道了,也知道了那人的要求。 她自然不会让林莲生去,可她又必须救兰生,因为到现在,她都找不到兰生,所以,林莲生不能去,他去。 庄容君直接将林莲生劈晕,她将林莲生抱到床上,轻柔抚摸着他的脸:“莲生,不要怪我。如果我真的回不来,你和兰生也要好好活着。” 说完,她低头亲了林莲生踩着的脸一下,又跟管家交待了一系列的后事后,转身离开了将军府。 - 隔离区不远处,柯熄身穿一身黑,躲在角落,因为患了瘟疫的原因,身体极速坏了下来,衣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仿佛衣服下只是一副骨头般。 他用布蒙住了脸,露出一双阴沉的眼睛,待看到那毅然走向隔离区的身影时,他身体晃了晃。 他不会看错,那就是庄容君。 意外只中,却又让他升起无边的嫉妒和恨意。 凭什么,我们才是最配,我才是最先认识你的人,你为什么愿意为了林莲生赴死,却不愿意看我一眼。 我到底哪里比林莲生差。 直到庄容君进了隔离区,柯熄也缓缓走了进去,甚至在看到庄容君的时候,将脸上的布扯开,露出了自己的脸。 “是你。”庄容君眯起眼睛。 “是我。”柯熄哑声道,艳丽的脸,因为瘦下来,显得眼睛格外的大。 “兰生呢,你放了兰生。” “放心,在你踏进这里的时候,我就已经把他放了。” 听到这话,庄容君松了口气,柯熄却觉得刺眼得很,就因为爱屋及乌,连林兰生得到的关注都比他多。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柯熄问。 “你为什么这么做?”庄容君顺势问,说实话,庄容君没想太多,因为她从女皇那边早就知道,柯熄是个疯子,疯子做出任何事情都是没有缘由的。 “因为我爱你啊,我从十几年前见到你的第一面就爱上你了,我足足爱了你十几年啊。”柯熄捂着心口道,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又或许是因为身体的原因,眼底竟流出了血泪。 “我不喜欢你。”庄容君直言道,他有着惊讶,柯熄竟然会喜欢她。 柯熄只觉得心中悲凉万分,十几年的爱恋,换来一句不喜欢,当真是讽刺。 第626章 柯熄之死 柯熄悲凉一笑,眼底染上疯狂之色:“没关系,既然我生不能和你在一起,那我们就一起死吧。” 这次瘟疫传染性很强,庄容君这样毫无准备地进入隔离区,染上瘟疫的可能性极大。 柯熄说完,吐了一口血,倒在地上,他的身体早已经是强弩之末,他是撑着最后一口气来见庄容君的。 他倒在地上,目光看着庄容君,手伸了出去,似乎想触碰那遥不可及的人,他喃喃道:“容君,我在奈何桥处,等你。” 说完,柯熄闭上了眼睛。 庄容君幼年逃脱庄湘的禁锢,除了秦子楚的帮助,还有小柯熄的帮助,可是庄容君永远都不知道。 当年一面,一见钟情,此后眼中再无其他颜色。 柯熄爱得疯狂,他的爱如炽热的火焰,即便死也要拉着庄容君。 - 庄容君也是后来从秦子楚那才得知当年柯熄帮助过他,只是柯熄已经死了,而庄容君也患上了瘟疫,住进了隔离区里。 醒来的林莲生,不顾任何人的反对,在做了一定的防护后,在隔离区照顾起了庄容君。 另一边,赵楚楚在寻找张修远和包子的同时,也为解决瘟疫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瘟疫方子里所需要的田七并不多,不够用,赵楚楚配合了灵泉水,提取了田七里面的精华,只用一滴田七的精华,就能稀释出许多份带有田七药效的药水,再加上灵泉水本就有奇效,此药水的功效比单独的田七药效要好许多许多。 因为不能暴露灵泉水,赵楚楚拿出来的是已经弄好的田七精华,对外就说是自己研究传来的配方,不方便拿出来。 因为有安成王镇着,即便是女皇也没有说什么,解决目前的瘟疫才是最实际的。 有了治疗瘟疫的汤药后,瘟疫很快就被压制下去,庄容君也恢复了健康。 只是赵楚楚内心依旧焦虑。 她得不到张修远和包子的消息,商国人一波又一波行刺安成王与赵楚楚等人,仿佛誓言把他们这一脉灭门。 也就在这时,赵楚楚在分析了所有消息后,把怀疑的目光定格在了沈府上。 她怀疑,张修远和包子的失踪和沈朝暮有关。 这么想着,赵楚楚决定去夜探沈府。 - 夜晚悄然来临,沈府戒备森严,若不是如今赵楚楚的武功不错,还真的进不去。 今晚的沈府显得尤其寂静,赵楚楚是第二次来沈府,第一次还是沈朝暮娶亲之时进了一回,不过并没有多瞧。 上次她瞧那下人,就觉得沈府像是有秘密的。 赵楚楚一间间查看着屋子,但凡是锁了的屋子,她都一一撬开查看。 就在她撬开一间屋子的时候,忽的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赵楚楚来不及躲避,闪身进入了屋子。 刚进入屋子,她瞬间打了个冷颤,如同掉进了冰窟窿一般,这种感觉几乎是瞬间就让她响起了当初的谢萍。 直到外面的脚步声彻底听不见,她拿出怀里的火折子,点燃,查看着屋子里的情况。 第627章 终章(完结) 屋子里除了简单的家具摆设外,空荡荡,赵楚楚寻着寒冷的方向摸索,终于打开了一间密室。 她小心翼翼走进入,入目而来的是一个个小冰棺。寒气正是由冰棺散发出来的。 当看到冰棺里的人时,赵楚楚瞳孔骤然一缩。 冰棺里躺着的除了小葡萄外,还有沈朝暮口中所说得被沈母害死的柚子等人,足足有八个冰棺。 冰棺里的八个人,早已经没有呼吸,可看上去却像是睡着了般。 赵楚楚可不认为他们没死。 而能把冰棺放在这里的只有沈朝暮一人了。 为何沈朝暮没有把他们下葬,又为何他们的模样看上去和睡着没区别? 赵楚楚眉头紧蹙,不管怎样。沈朝暮都是一个有秘密的人。 赵楚楚来不及多想,她的主要目标是为了寻找张修远和包子。 离开密室,赵楚楚再次在沈府查探。 而沈朝暮书房处,隐隐传来烛光与声音。 赵楚楚小心靠近,只见房间里有两人,一个身着黑衣的沈朝暮,还有另外一个身着兜帽的黑衣人,那人声音粗哑,极为刺耳。 那兜帽上有一个图腾,正与当初刺杀她的那批人一模一样。 所以,沈朝暮是与他们勾结了吗? 那这次的瘟疫,是不是也是沈朝暮配合这些人干出来的。 “什么人。” 就在赵楚楚想要再靠近,想听清楚他们说什么的时候,兜帽黑衣人忽的朝她的方向看来。 赵楚楚心里暗道糟糕,居然被发现了。 这时,黑暗中有一人将赵楚楚拉走,告诉了她一个位置,随催促道:“快走。” 赵楚楚没办法只能离开,黑暗中,她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她往那人说的沈府的某个位置极速掠去。 也在赵楚楚逃离的时候,书房的门被打开,兜帽黑衣人如同风一样掠出来,伸手瞬间将书房外的人掐住了脖子。 沈朝暮看清书房门外的人时,瞳孔缩了缩。 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他竟已变成这般模样了吗? 被兜帽黑衣人掐住脖子的人正是易谦。 易谦仍然穿着他的衣裳,只是那一身衣裳空荡荡,整个人骨瘦嶙峋,几乎要看不出最初的模样。 “沈家主,他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你说我该怎么处理?” 沈朝暮看了从此至终不发一语的易谦,闭了闭眼,淡漠道:“任由阁下处置。” 兜帽黑衣人桀桀一笑,本想直接掐断那脖子,忽的转变了念头,将一颗药塞进了易谦的嘴里。 “他是沈家主的夫郎,看在沈家主的面子上,本尊就放他一马。” 随着药丸被喂下,易谦闭上了眼睛,沈朝暮看到,在易谦闭上眼睛前,他直勾勾看着他,随即眼神一点点灰暗下去,直到彻底无光。 沈朝暮紧攥着的手上,青筋暴起。 另一边,正哄着包子的张修远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待看到门外那人时,张修远呼吸滞了滞。 而赵楚楚也看到张修远,以及他怀里的小包子,心下一喜:“修远,我来救你们了。” 最终,赵楚楚带着张修远和孩子离开了沈府。 第628章 番外 随着瘟疫的消散,京城各地再次热闹起来,而此次瘟疫的制造者,也被揪了出来,正是当初商国的皇室余孽。 他们在大盛朝隐藏得极好,而将他们揪出来的人,赫然是沈朝暮。 沈朝暮协助安成王揪出余孽,又将沈家万贯家财捐给皇室后,消失了踪迹。 后来,赵楚楚才从张修远的口中得知,原来,那日本有人要刺杀张修远和包子,沈朝暮虽说是关了张修远,却也是变相保护了他。 而沈朝暮与商国人合作,一是为了揪出商国余孽,二是为了他们口中的秘药。 据说那秘药可让人起死回生,沈朝暮不相信的,可她想让已经死去的小葡萄,柚子他们活过来啊,可那秘药到底只能让尸体维持不腐败。 沈朝暮喜欢张修远是真,可她也彻底放下了。 此时,某座不知名的山里,有一座小木屋,木屋前,有一个少年郎正在玩着竹蜻蜓,他眼里满是清澈的懵懂与稚气,如同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阿谦,来吃饭啦。”屋里,沈朝暮喊道,她走了出来,用帕子拭入少年脸上染上的尘土,牵起了他的手,“走吧,吃饭。” “好啊,好啊,吃饭饭。”少年拍着手与沈朝暮走进了木屋…… - 要说瘟疫后京城最轰动的一件事是什么,莫过于东林国太子东方恪了。 大盛朝贵女追在他身后跑,可他偏偏喜欢上一个少年。 而那少年,正是居住在赵家的凉儿。 “清儿哥哥,我一定会想你们的。”在东方恪回国的那日,他也将凉儿带走了。 “嗯,好好跟着你的小哥哥过日子,不要太任性,知道吗?”清儿抱住了凉儿。 真好,凉儿找到他小哥哥了。 没错,东方恪就是凉儿的小哥哥。 凉儿被东方恪依依不舍带回了东林国,力排众议,成为太子夫郎,后在东方恪继位后,又被封为皇夫,后宫独宠他一人。 太子是东方恪由宗族那边抱过来的,养在凉儿膝下。 东方恪一生励精图治,与凉儿一生无亲生子,但继位的太子对她们却如同亲父,死后,两人合葬于皇陵。 - 当初成为秀才的张修琳,在三年后成为了状元,也是在那时,他迎娶了萧孑为夫郎,张修琳青云直上,最终成为一朝宰相,与萧孑育有一字,两人夫妻恩爱,白头到头。 而好医的张修文在瘟疫后,又跟着师父行走天下,他一身未婚,济世救人,更是解决了多次瘟疫,即便死后,各个国家的人都奉其为神医。 - 清儿与秦子楚瞬间成婚,对于清儿这个女婿,安成王夫妇知道她的经历,却并没有什么不满,只是更加心疼他。 只是清儿的身子早已经坏了,此生都没能与秦子楚育有一子,秦子楚虽有遗憾,但并不在意,更是没有纳小侍夫。 在秦子楚继承安成王的位置后,清儿也成为了王夫,两人恩爱到白首。 同样无子的孩子庄容君与林莲生,不过,在后来林兰生成亲后,两人抱养了兰生的一个孩子,养在身边。 庄容君在林莲生和孩子身上,终于感受到了家与亲人的温暖,一辈子都珍爱着这份温暖。 林莲生前半生艰苦,直到遇见庄容君,余生都幸福美满。 - 沈辞与陆莺成亲后,孩子却是最多的,足足有四个,两儿两女。 后来,大盛朝与邻国打仗,陆莺成为将军,率兵出征,经历九死一生,最终娶得胜利,班师回朝。 也是在那天晚上,沈辞向陆莺吐露了爱意。 本以为需要很长很长时间才能再次拥有爱人能力的沈辞,早已经喜欢上了陆莺。 陆莺欣喜若狂,而京城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在战场上能将敌国士兵杀得片甲不留的陆将军,居然是一个宠夫郎狂魔。 即便她的夫郎是哑巴,也仍然挚爱他一生。 - 赵楚楚虽是安成王的孩子,志向却在做生意上,最后更是在张修远的帮助下,成为了皇商。 如今,小包子已经十岁了。 赵楚楚从外回家,面对着却是张修远的冷哼。 张修远道:“我听说七皇子要招你做驸马?” 赵楚楚心里咯噔一下。 张修远:“我听说丽红楼的花魁拿着银子给自己赎了身,主动给你当小侍夫。” 赵楚楚身体一僵。 张修远:“我还听说有个富商要把一个西域美少年送给你。” 赵楚楚哭道:“夫郎,你听我解释,我喜欢的只有你一个,这些人我都不喜欢,也不会要的。” 张修远冷哼一声。 赵楚楚当即拖出一个搓衣板跪下:“夫郎,相信我。” 看那搓衣板,似乎有些年月了,大概是跪得次数多,都快磨光滑了。 “好好跪着,反省反省。” 说完,张修远离开了房间,留下委屈的赵楚楚。 走出房间的时候,张修远唇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迎面,已经十岁的小包子走来,看到屋子里跪着的娘亲,摇摇头,幸灾乐祸地感慨。 张修远拍了下他的小脑袋:“看什么,走,去书房,我检查你的功课。” 小包子:“……”原来可怜的不止有娘亲,还有我。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