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小姐》 楔子 【楔子】 下午时分,初冬的骄阳灿烂。 唐家西班牙式大屋的厨房里,正飘出暖洋洋的起司香。 厨房洁净清爽,动线也极为流畅,现代化的一流设备井然有序地摆放着,恍若杂志上才有的场景。 以大型的中岛料理台作为分隔,左面是最新颖的厨具设备,包括烤箱、微波炉、电磁炉等一应俱全;右面则是明亮的落地观景窗,可以看得见后院大树林立、一望无际的青翠草坪。 「各位,新鲜的法式可颂焗烤海鲜出炉喽!」唐芸依走向敞开的落地观景窗,柔柔软软的甜美嗓音扬起,呼唤正在后院里打扫的女佣们一同前来享用。 她穠纤合度的身材,穿着韩国空运来台的当季蕾丝洋装,洋装外围着一件日式乡村风的全罩式围裙,修长匀称的双腿底下,则是一双秀气的亮片娃娃鞋。 长及腰间的秀发编成麻花辫子,烘托出天生灵秀甜美的小脸。 身为唐家唯一的千金小姐,她不仅外表清新动人,更重要的是拥有一颗善良的心,个性温柔善感,平易近人,浑然天成的美丽可说是由内而外散发。 二十二岁的她大学刚毕业不久,学的就是烘焙,并且已经取得烘焙师的证照。 家境富裕的缘故,使得她什么都不需要操心,父亲经营的地产事业也从来不让她插手,所以她没事就常常一个人在厨房做做小点心,或者研发新口味的面包,请女佣一起享用。 而在毕业后经过一段时间的沈淀,最近她终于决定好自己的未来,计划请爸妈投资,让她开一家烘焙坊。 她生平无大志,就这么点小小的梦想,她相信爸妈一定会支持她的。 可他们平日都忙于唐氏地产公司的事,家里时常就只剩她和佣人,如今双亲又难得一起到日本旅游去了,她很期待他们回来后,跟他们商量开烘焙坊的事。 「好的,小姐,我们就来了。」女佣们远远听到唐芸依的声音,纷纷放下手边的工作,迫不及待地想进厨房看看小姐又做了什么好料的。 她们都已经闻到弥漫在空气中的香浓起司香气,忍不住食指大动,肚子都饿了。 唐芸依恬适地笑着,走到烤箱前,弯下腰从烤箱里端出两只大型烤盘,放到厨房中央的料理台上。 烤盘里一个个状似牛角的可颂上镶着浓稠的金黄色帕玛森起司,起司内隐约可见虾仁、花枝等海鲜配料,光用看的就觉得色香味俱全。 这些可颂都是她亲手做的,从揉面到发酵完工全不假他人之手,今天新作品出炉,不晓得试吃后会得到什么样的评价? 「小姐,好香哦!你今天又做了什么?我们在后院就闻到了。」 「我肚子突然饿了,冻未条地跑来了。」 「小姐,这个像牛角的东东是叫什么?」 一群女佣围了过来,在料理台前看着烤盘里闪亮亮的极品流口水。 「是法式可颂焗烤海鲜,你们先去洗洗手,大家再一起吃。」唐芸依雪白明媚的小脸上漾着可亲的笑容。 女佣们全跑到后院的洗手台洗手,再进来时,唐芸依已经把可颂盛到盘子上,她们一一端起自己的那一份,开始享用。 「小姐,这可颂好香脆,海鲜和起司热呼呼的,好好吃哦!比外面面包店做的还要好吃,真的是人间美味耶!」女佣甲吃得赞不绝口。 「小姐,我想所谓的幸福滋味,一定就是这样了,感觉吃在嘴里,温暖在心里。」女佣乙一口接一口地吃着会「牵丝」的香浓起司馅料,感动到都快流泪了。 「小姐,其实应该是我们做点心给你吃才对,可是你做的反而比我们做的好吃太多了,你做的面包和甜点,都让我吃起来有在天堂的fu哦!」女佣丙小嘴吹了吹热腾腾的可颂,大口给它吃了下去,一脸快飞起来的满足样。 「小姐是学烘焙的,当然比我们还专业。」女佣丁也大口品嚐,话都快说不清楚了。 唐芸依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都笑眯了。 她很随兴地坐在料理台旁的高脚椅上,和众女佣一起吃着她所做的法式可颂焗烤海鲜。 瞧她们吃得不亦乐乎的样子,她也感到开怀无比。 「小姐你是天生公主命,真看不出会做面包的样子耶!」女佣乙忍不住说。 「真正的公主其实就是要像小姐这样啊!家境优渥,外表又甜美出众,举止优雅,待人亲和力十足,最难得的是还有一技之长,并不是那种家里很富有的骄纵小姐,就能被称为公主哦!」女佣甲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对对对,我们家小姐最难能可贵的就是生来娇贵,被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但是一点架子也没有,天生的公主就是要像她这样呵!」其他人大表赞同。 唐芸依听着女佣们评论着自己,小嘴边带着恬适的笑意。 她知道在人们眼中,自己就像是无忧无虑的公主;而事实上,她确实也没有什么好烦忧的。 从小到大,她都被爸妈捧在手心里,从来不知人间疾苦,唯一有兴趣的,就是烘焙美味的食物给别人吃。 而这个兴趣,她也会藉由开烘焙坊的方式,继续延续下去。 铃铃~~此时,厨房外的客厅传来门铃的响声。 「这种时候会是谁来呢?」唐芸依想了一下。 「小姐,我去看是谁来了。」女佣甲两、三口吃完手上的可颂,勤快地跑到客厅,去接听影像对讲机。 对讲机一拿起,萤幕中出现的竟是唐氏地产公司的董事长秘书何智妤,她在萤幕里一脸焦急地说:「我要找唐小姐,她在家吗?我有急事。」 「小姐在家,你等一下哦!」女佣甲快跑到厨房通知小姐。「小姐,先生公司的秘书要找你耶!你要在哪里见她呢?」 「找我?」唐芸依有点惊讶,她认得爸爸公司的秘书何智妤,她们在公司的尾牙宴上见过,她记得何智妤年约四十岁,是个很能干的人,打理着公司的大小事,包括这回爸妈出国的事都由她一手办理。 但何智妤找她是不曾有过的事。 有什么急事呢?怎么不打电话就好? 「在客厅里见她好了。」唐芸依说,把可颂吃完,跳下高脚椅,脱下身上的日式全罩围裙,交给女佣乙,从容地走向客厅。 「是。」女佣甲又勤快地跑到客厅,按了大门的开关,让何智妤得以开车进入庭院,然后走到屋前,打开双并式的气派大门迎接她。 其他的女佣也快快把法式可颂吃完,有的泡茶准备招待客人,有的则到客厅去待命,听候小姐差遣。 唐芸依坐到单人法式沙发上等候,神情恬静。 女佣端来托盘,托盘上摆着英国进口的昂贵瓷杯,里面则是刚沏好的英式红茶。 唐芸依连同杯盘端起,轻啜一口道地的红茶。 此时,身为地产公司董事长秘书的何智妤已经将车停好,面色严肃又沈重地走进唐家富丽堂皇的大屋,一见到客厅里的唐芸依,她面露难过地说:「小姐,我要向你报告的不是什么好消息,你听了可别激动哦!」 「请坐。你要说什么呢?」唐芸依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察觉何秘书的神情竟是哀恸的,不禁感到有点不对劲。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就不坐了,小姐,在一个小时之前,日本境内发生空难,董事长和夫人所搭的正是那班飞机,航空公司通知公司罹难者名单时,照会我确认了,请小姐现在就跟我到日本去一趟,我会协助你善后。」何智妤红着双眼,语带哽咽地说。 「什么?」唐芸依胸口一揪,突来的噩耗使得她手上的昂贵杯盘掉到地上,碎裂一地。 她愣了半晌,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这怎么可能? 两行泪迅速地灼疼了她的眼,她的双臂收紧,抱着剧烈颤抖的身躯,一股深深的痛楚从心底迸裂开来。 这突来的打击使得她深感不安和茫然,心像坠落在黑暗的深谷。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还有,现在公司里乱成一团,因为公司本来就营运不佳,这两年来更是不景气,用土地向皇家银行超贷的金额十分庞大,大约有一亿元,而这笔土地的所有者是小姐你,若是最大的债权人雷拓森也得知消息,他不可能会放过你。他是皇家银行的执行长,向来以冷血闻名,本来那土地是要盖大楼出售的,可是因为不景气没有资金动工,反而成了负债,以土地本身的市值,就算法拍也不够还……」 顿了一下,何智妤本来有些犹豫,但还是决定坦言道:「其实这次董事长和夫人出国并不是去旅游,而是为了向一位旅居日本的台湾友人调度资金,没想到……却发生这种事。」 听到何秘书的一番话,唐芸依既悲伤又惊讶,她以前从不知道公司的情况,父亲也一向不让她插手,现在想来,或许就是不要她一起担心,可当他们那么辛苦地为钱想办法时,她却置身事外地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真是糟透了!如今她身处在内忧外患之中,该怎么办才好呢? 而那块土地……在她成年后,父亲曾用她的名义贷款买了一块土地,说是要在那地上盖大楼,出售后会有数百倍的营收。 她信任父亲,因此毫无异议地答应了。 却没想到那块曾经远景光明的土地,如今却因为超贷借钱而成了负累。 她脸色苍白,泪滚滚直落,无措到了极点。 「小姐,你别伤心,看你哭,我们也心疼得想跟着哭耶!」众女佣在一旁惊闻这噩耗,全都围到唐芸依身边,拚命地安慰她,陪着她流泪。 她们从来都没见过小姐哭,她为人乐观,性情天真烂漫。 可任人再怎么乐观,也无法接受父母突然双亡和债务的打击,何况是从小没吃过苦的小姐。 而家中发生这种事,她们大概也快失业了吧! 「我爸妈……不会再回来了吗?」唐芸依声音细碎地问着,她仍然无法接受爸妈去世的消息。 她一直在等着他们回来呢! 女佣们净是哭着,没有人敢回答她。 唐芸依看着眼前哭花了脸的女佣们,再抬眼看看何智妤,何智妤竟然也在哭着。 她颤抖地拿起电视遥控器打开电视,转了几个新闻台,随即看到萤幕上正以快报的方式转播这场空难。 新闻频道的跑马灯列出了台湾的旅客名单,她亲眼看见了爸爸唐任东和妈妈赖美霞的名字。 她心碎了。 她确实已经失去了她的双亲。 纤白的十指掩在伤心欲绝的小脸上痛哭失声,泪水浸湿指缝,心狠狠地抽痛着。 她哭到几乎精疲力竭,脑子阵阵晕眩,无法支撑沈痛的打击。 但她命令自己不能昏倒,她得处理父母的后事,她还要去日本,见她生命中最爱的两人最后一面。 此时的她已不记得自己开烘焙坊的梦想,她只知最爱的爸妈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家里来了。 他们突然地就从她生命里消失了。 她已成为一个孤女,独活在这世界上。 第一章 【第一章】 那个男人是谁? 上午的阳光映照在他伟岸不凡的身影上,目测看来,他约有一百八十公分以上的高度,一身黑西装、黑皮鞋,脸上架着看不见眼神的墨镜,面无表情,唇冷峻地抿着,看似深沈又无情。 他正傲然地伫立在敞开的双并式大门前。 唐芸依收回视线,原先陪伴她的女佣都走了,此刻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跪在灵位旁已经一整个上午了,今天是双亲出殡的日子,前来慰问的人却少之又少,尤其亲友们得知唐家财务陷入困难之后,更是对她避之唯恐不及。 而门口那男子,模样并不像是来吊祭的人。 她心底隐约浮现起秘书何智妤曾提过的皇家银行执行长,她的债权人,记得好像是叫做雷拓森。 不会就是那个男人吧? 这一个月以来,她的泪流成河,也忙得整个人瘦了一圈,在何秘书的帮忙下,她对公司的财务有了更详细的了解,并得知公司目前的财务状况濒临破产。 家里这房子更早就抵押给皇家银行,在几天之后,所有权也将变成皇家银行的。 而她突然间从什么事都不必做的人,成了唯一要当家作主的人。 于是她决定拿出私人存款加上父母的保险费,全都发给员工们当遣散费,将地产公司解散了。 除此之外,她也遣退了家里所有的女佣,这个家不但再也请不起那么多佣人,如今的她也没有家了。 她还没有想好自己该何去何从。 突然从天之骄女变成一无所有的人,她自己也正不知所措着。 虽然有同学愿意收留她,但她没有答应,毕竟借住在朋友家,那也只是暂时的。 寄人篱下总不是办法。 但她也想,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愿意再活下去的话。 「你就是唐芸依?」雷拓森步伐沈稳地走到灵堂前,低头俯视一直跪在那儿的女子,问候她的声音深沈中散发着权威的力量。 他二十八岁,拥有哈佛企管及法学的双硕士学位,精通会计且拥有国内的律师执照。 他不只身为皇家银行及金控公司的老板,更是公司的首席顾问律师,是极富真才实学的富豪第三代,身价非凡。 在仔细观察过这座冷清的大屋,以及长跪在灵位前的女子后,他决定走上前确认,她是否就是唐氏地产公司老板的女儿唐芸依,他的债务人。 其实这本来不必他亲自前来,但根据他公司的下属调查后回报,情况似乎很不乐观,唐芸依无力偿债。 据说她是个看起来光有美丽外貌、骨子里却什么也不会的女人。 他可想而知,这样的女人一定是仗着有个富爸爸,家里有钱,只是无用的名媛。 通常依赖别人生存的人,一旦落魄,会比一般人更容易一蹶不振。 今日他来,就是要看看情况是否真如下属所回报的那般凄惨。 真的连一毛钱也还不起?或者还有什么没发现的剩余价值可回收?他便是来确认这一点。 「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唐芸依的视线从眼前雪亮的黑皮鞋,缓缓往上移,看到了站在她面前的,就是那个伫立在门口戴墨镜的冷峻男人。 雷拓森瞧着她抬起的小脸,近看之下,才发现他的债务人长得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她身着素净的白上衣、黑裙,长发随意束在脑后,雪白的小脸看似憔悴,弱不禁风的消瘦模样,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下似的,而那双噙着泪水的大眼睛正直瞅着他瞧,丰盈的菱形小嘴紧抿着,模样简直就像是只无辜到了极点的小猫。 但在他雷拓森面前,装无辜是没必要的。 他只要她说明如何把一亿的债务还清就行了。 「我是雷拓森,皇家银行执行长。」雷拓森说明自己的身分。 「嗯!你好。」唐芸依迟疑地说,心底惊悸着——他果然就是雷拓森。 他是来要回一亿元的吧!可她什么都没有,要拿什么给他? 「其实……我还不起你的钱。」没有迟疑太久,她很坦白又老实地告诉他。 「什么?」雷拓森眉峰微蹙,他都还没开始跟她周旋,她就已经先投降了?! 诚如手下的回报,这女人无力偿还。 但对太快就投降的人,他可不见得会手下留情。 「这不是一句你还不起就能解决的。」雷拓森唇边浮起一丝嘲笑,摘下脸上的墨镜,冷酷的眸光直射向她。 唐芸依终于看见了他如鹰般精锐的双眼,衬着一双浓眉,让他显得气势逼人。 她更发现他的长相散发着贵族般的尊贵气息,浓眉锐眼,鼻梁高挺,红润的唇宽又有型,相貌醒目,英气逼人。 但对她来说,现下若是眼前来了最夯的韩流明星,她也无心多看一眼。 她以前还挺喜欢看杂志打发时间,可如今在她黯淡的生命里,所有人事物也都变得晦涩。 她低叹一声,坦承内心的无助。「虽然我现在还不起你的钱,但之后我可以找份工作,再慢慢还给你,你可以考虑看看,不然就算把我关进牢里,也不见得会对你有什么好处。」 雷拓森听着她无奈的话。 在他看来,至少她能说出这番话,代表她还有点可用的价值。 但她可能没想过,一亿元她要工作多久才还得清? 真是连算计都不会的女人。 他是银行家,凡事得精算、评估,就让他来替她上一课,教教她这个数学习题。 「把你这么可爱的女人关进大牢,未免也太可惜了点。」他淡笑着说。 唐芸依心底一震,蛾眉轻蹙,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十足的邪恶。 可当她望向他,接触到他冷森森的表情和绽着寒光的双眼时,她突然打了个冷颤,不寒而栗了。 她能感觉到他完全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味,而是真的大剌剌地在讽刺她。 她从来不曾接触过像他这样犀利又毫不留情的人。 她更猜想不出,接下来他会怎么做? 「我不会把你关进牢里,就像你说的,那确实对我没好处,这样吧!我来帮你想办法好了,只要你有诚意用工作还,还债的方式有很多。」雷拓森唇上划开一线冷笑,直视着她。「你,就来当我专属的佣人好了。」 「佣人?」唐芸依顿了一顿。 「不然你以为你还有什么剩余价值?」雷拓森不以为然地说,拿出西装口袋里的手机,滑开锁定后点出计算机程式。 干净又修长的手指灵活地轻敲手机介面,口吻坚决有力。 「就以一小时工时一百零九元的工资来算,你一天工作二十四小时也才还得了两千六百一十六元,你父亲欠我一亿元,利息不算的话,你得做上三万八千两百二十七天才还得起,四舍五入后是一百零五年。 「我想你活不了一世纪那么长,不过你放心,你活多久就做多久,当我一辈子的佣人好了,那会比把你关进监牢对我更加有利。」 雷拓森将手机拿到她面前,让她看清了上面的数字。 唐芸依怔愣着,好一会儿才看清了萤幕上的数字。 她眼波迷蒙地从计算机移向雷拓森英俊如恶魔的脸。 他冷然的态度恍若铜像,傲然的脸色显露一副只在乎钱的样子。 她对这个人的印象糟透了。 她真的没遇过像他这样的人。 他的人生会不会就只有铜臭味? 他知道这世上有很多比金钱更美的事物吗? 诸如花园里的百合花,天上的星辰,小草上的露水,还有莎士比亚的诗句加上香醇的咖啡。 但她相信她就算怜悯他,也没资格批评他。 欠他钱的人是她,如今他有了权宜之计,也算是让事情有个了断。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天性乐观地想了想,她从小就被女佣服侍到大,女佣做的事她没做过,不过她大概知道该怎么当个称职的佣人。 所谓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啊! 只要能还他钱,当佣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吧!就依你说的。」她唇上浮起一丝豁然的笑,答应了。 雷拓森眯起眼望着她,他不怀好意地想吓吓她,她竟没被吓到吗? 她的脸上在笑,而且答应得还很爽快,这其中有诈吗? 他严肃地打量她清纯的小脸,命令她:「抬起头来回话。」 他要看清楚她的表情,想从她眼神里探出她内心是否另有想法? 唐芸依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眸子迎向他。 雷拓森审视着她灵秀的双眼问:「你竟然爽快地答应要当我一辈子的佣人?」 「嗯!」 「为什么?」 「难道我能不答应吗?」 第二章 这回换雷拓森自己愣了一下,没错,是他的主意,她无法不答应。 但也至少应该有点意见吧! 他不喜欢对手太软。 「你不妨说说你答应的原因。」他倒想明白她在想些什么。 「毕竟我得还你债,而且我也无处可去,这个房子已经抵押给你的银行了,既然你说二十四小时帮佣,那代表一定有地方可以住,有东西可以吃吧!」唐芸依唯一想到的就只是这样,虽然心底感到无助,但她仍如实地告诉了他。 「原来是算好了我会供食宿?」雷拓森有点失笑,其实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这些。 不过她想到了,这不算精明,但对她来说却是切身的需要。 既然她同意了,那也就是又把球抛回他手中了。 那好,他就出道难题给她,看她会怎么反应? 「嗯哼!」他清了清嗓门,深沈有力地说出只针对她个人的规定。 「那你听好了,身为我专属的佣人,你得二十四小时听候我的差遣,我要你做什么,你不得说不,没有我的允许,不准随意交男朋友,不准随意嫁人,就算想嫁人,对方也得是我同意的人才行。 「还有,就算嫁了人,你也还是我的佣人,仍然要二十四小时听候我差遣。」 说完这些听似很刻薄的话,他以为她会俯首称臣,露出畏惧的神色。 怎知,她脸上漾起一抹笑,却也同时流下泪来。 「雷先生,你说怎样就怎样吧!佣人本来就是任人差遣的,我不会说不,而且我也不想交男朋友,更不想嫁人。其实,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开一间烘焙坊,我想做出世上最温暖的面包,让人人都能吃得很幸福、很满足,那我就会感到很开心了,就那么一点小小的梦想而已,可是——」唐芸依说不下去了,那个梦想已经离她太遥远了,而且她怎能把心事说给一个陌生人听呢? 他不会懂的。 她赶紧以手背拭去满脸的泪,可是接着泪又流了下来,擦也擦不完。 雷拓森无言地盯着她,她说什么温暖的面包和幸福是怎么回事? 为何他向来坚硬的心,竟狠狠地被她柔柔软软得像棉花糖般的模样牵动了? 他心跳的节拍莫名地失速着。 「拿去用。」他看着自己拿着帕子的手,他竟掏出自己的帕子递给她用? 但他很确定他想这么做,他要她别再哭了。 更要自己立刻恢复冷静。 「谢谢。」唐芸依接受了,拿了他的帕子拭去脸上的泪,并要自己停止落泪。 她发现他的帕子上有股属于男性的青草香氛,而且挺干净的。 「我会洗干净再还给你。」她感激地说。 「不用还了,扔了吧!」雷拓森稳住自己,以一贯的嘲弄神色面对她。 「扔了?」唐芸依抬起红红的眼眶,疑惑地瞅着他。 「那是个人卫生用品,你想我会要回来吗?我可是一次都没用过,既然都给你用了,如果你想洗过后留着也可以。」他就只是不想要回而已,无关乎洁癖,可面对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他竟不自觉地费功夫向她解释。 他突然感到烦躁,完全无法冷静下来。 「是。」唐芸依认为他大概是不想用她用过的东西吧!她也只好顺从地收下了,以过去的经验来看,她知道身为一个佣人,不该争辩不休才得体。 「起来吧!你得跟我立个合约,口说无凭。」雷拓森命令,既然她那么甘心要当女佣,他也得维护自己的利益。 无论如何,他要她白纸黑字写清楚,以免反悔。 「是,可是,我腿麻得站不起来。」她试着挪动双腿,这才发觉自己已跪到双腿麻痹。 「要我帮你吗?」雷拓森竟想也没想,伸手要牵她起身。 他又瞪向自己的手,心里惊讶着,世上哪有主人扶佣人的道理? 他怎会突然这么热心? 他家里有数不清的佣人,可他从来都不曾搭理过他们,甚至连他们的长相都不曾记得。 他其实可以把手收回来,不必帮她,但不知为何,他的手却仍执着地停在那里。 「这……」唐芸依也很惊讶,望着他伸上前来的手,迟疑着。 她并不想握上他的手,尽管那只手看起来那么修长有力,足以扶持她,使她不会窘得跌倒,但心里仍有一份莫名的执拗,让她无法立即伸出自己的手。 可她在执拗什么呢? 他是主人,他都已经伸出援手了,她能不握吗? 身为一个佣人,应该要顺从才对。 她咬着下唇,闭着眼睛,勉强地握上了他的手。 蓦地,在她接触到他厚实又温热的手掌时,心跳竟莫名地加速了,她苍白的脸浮起两朵藏不住的嫣红。 她不自禁地感到害羞,因为她没有握过男人的手。 相同的反应也在雷拓森心底掀起波澜,当她冰冷又柔弱的小手放在他的掌心上,他本能地就想握紧她。 而这使他更烦躁了。 他是怎么回事? 他粗鲁地一把将她拉了起来。 「啊!」她失去知觉的双腿一时间无法使力,整个人摇摇欲坠地倒在他的胸膛上。 「老天!」他低咒一声,当他精实的胸膛接触到她娇弱单薄的身子时,他才发现她的体温冰凉,隐约地颤抖着。 他反射性地即时伸出手臂,定在她的腰间,避免她跌倒,同时心底有种东西在揪疼他,她竟激起了他内在的保护慾。 但他立刻要自己漠视那些干扰,对那奇怪的感觉嗤之以鼻。 他推开她,沈声斥责。「你连站都站不好,还能做什么?」 「对不起。」她低着头,懊恼地对他道歉,命令自己站稳了,也暗自希望双腿能快点恢复知觉。 「我在沙发那里等你。」雷拓森阻止自己再多看她一眼,转过身便走向客厅的沙发,迳自坐下来等候她,试图赶走满心的躁热。 唐芸依伫立在原地好一会儿,等双腿有知觉了,才缓步走向他。 「去拿纸笔来。」雷拓森一见她能走了,冷漠地下令。 「是。」唐芸依立刻到书房拿了纸笔,折回来交给他。 雷拓森接过纸笔,将两人的合约写下,文字中载明了唐芸依的义务及他的权利,生效日期就在三天后。 他给了她弹性时间去处里好家务事。 「一式两份,你我各执一份,留下你的手机号码,然后签名盖章。」他把合约交给她,毫不拖泥带水地说。 她两手微颤地接下「合约」——她的卖身契,也见识到了他冷硬无情及盛气逼人的权势。 「不需要律师认证就能生效吗?」她看了一下白纸黑字的内容,他写的是「唐芸依自愿担任雷拓森的终身佣人,专供雷拓森差遣……每月所领薪水其中百分之八十归还雷拓森,百分之二十则为唐芸依日常零用金……」他在签名处留下了他的地址和手机号码。 她感觉此去人生黯然失色,却又没有退路。 「我就是律师。」雷拓冷森森地说,目光嘲讽地瞥了她一眼。 「哦!我只知道你是银行的执行长。」唐芸依不想掩饰自己的无知。 「那你现在该知道了。」雷拓森放下手中的笔,淡扯着唇说。 「嗯!难怪了。」她终于明白为何他身上总见不到诗情画意,只见到冰冷和锐利,让人感觉很糟。 他从事的是无情的行业,而日子一久,身分便局限在律师、银行家的范畴里。 其实人的职业就只是职业而已,但很多人都以为自己就是职业上的身分,却忘了人本该拥有的单纯和天真。 不过话说回来,在他眼中她就是个负债的人,她若把想法说出来,只会让他很不开心吧! 还是安分地闭上她的小嘴会比较好些。 「难怪什么?」雷拓森好整以暇地盯着她问。 「你有一种很锐利的气质。」她淡淡地说,没有讨好的意味,更没有批评的意思。 雷拓森认为这是恭维,也就没有多问。 「我去书房拿印章盖好了,再拿来给你。」她没有再多说,走向书房去盖章签名,把手机号码写在姓名下方,再很快地踅回客厅。 他接过她手上的两份合约,检查一下无误后即摺起,掀开西装外套,放进里头的暗袋。 「我会盖好我的章,之后再差我的人送来给你,三天之后的上午十点,你自己来找我报到。」雷拓森公事化地说,毫不拖泥带水地拿了纸笔,写下他的地址和电话交给她,起身预备离去。 唐芸依接来,看了一下,他住在阳明山上,那里住户不多,应该不难找到才对。 而他好像也挺信任她的,竟留了住家地址给她,并且相信她会主动过去。 第三章 他看起来并不像容易信赖人的样子呢! 「你就不怕这三天内,我会跑不见吗?」她很好奇地向他提问。 雷拓森炯然如炬的双眼瞪向唐芸依,目光从她可爱的菱形小嘴移向她秀气的鼻子,落定在她流露着天真的一双大眼睛上,他看了她许久,思忖着她的话。 眼前的她看似软嫩无害,模样娇弱,但知人知面不知心。 说不定她会跑掉,他确实不得不提防。 不过,反过来想,她若是会跑掉的话,这一辈子她都有可能那么做。 何不就趁势赌一赌她的忠诚度,好过将来为她伤神? 「那三天,是我给了你弹性的时间,让你处理好家务事,但若是你想乘机落跑的话,就尽管跑吧,看你能跑多远。」他无情的唇上浮起一丝嘲笑,很明白地回答了她。 而唐芸依早已在他毫不留情的可怕目光扫射下,不自禁地双腿颤抖。 他不以为然的反讽更教她发现了自己骑虎难下的困窘。 她身上已经没什么钱了,根本哪里也去不了。 而他一定也早就看穿了她,认定她的价值就只配当他的佣人。 「我不会跑的,你放心。」她艰难地开口。 「这才乖。」他冷笑,从她身旁走过,迅速离去。 她伫立着,感觉像被一阵冷森森的风刮过脸庞。 心颤抖着,人也颤抖着。 才初冬,她却觉得好冷。 【第二章】 雷拓森走向自己的黑色奔驰车,开了车门,坐了上去,将车驶离唐家院落。 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后视镜,唐家敞开的大门和四下无人的凄冷景象,在后视镜里愈来愈渺小。 他收回视线,专注地看向路面,快速将车开向大马路,循径回银行上班。 一手搁在车窗旁,单手驾车,冷不防地,唐芸依楚楚动人的模样竟悄悄从他空白的心底溜了出来。 他想冷处理,想挥开她的影像不理会,可她却执拗地占据着他的心头。 他不禁恼怒地面对自己,自问,他何必轻饶她? 他一向精打细算,但要她当女佣抵债的做法显然就是智障的行为。 用一亿换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女人来帮佣,根本是不划算的事。 坦白说,他家大业大,家里的佣人数量都可以组成一支球队了,他并不缺女佣。 可是她一无所有,如果不是这样,他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讨债? 「真是的,你何时那么有同情心?」他低啐自己,他会下这样的决定,其实是狠不下心的理由占了大半。 她看起来就像只迷失方向的小猫,孤伶伶的,独自待在那空荡荡的家中,可怜到了极点。 但,今天若是其它女子,处在同样的情境之下,是否也一样会得到他的关注? 他思忖着,手指轻敲着方向盘。 脑海里又不禁浮现唐芸依那双含泪的大眼睛,当她泪眼蒙眬地看着他时,他的整颗心处在凝结的状态。 坦白说,她让他感到不忍心。 「毕竟我得还你债,而且我也无处可去,既然你说二十四小时帮佣,那代表一定有地方可以住,有东西可以吃吧!」 他竟清晰无比地记得他开出条件要她当女佣后,她所说的话,还有她说话时故作坚强的样子。 其实他看得出,她眼中流露出无助。 他更记得,在他不怀好意地给她订下规矩,限制她去交男友或嫁人时,她竟也认分地答应。 「雷先生,你说怎样就怎样吧!佣人本来就是任人差遣的,我不会说不,而且我也不想交男朋友,更不想嫁人。其实,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开一间烘焙坊,我想做出世上最温暖的面包,让人人都能吃得很幸福、很满足,那我就会感到很开心了,就那么一点小小的梦想而已,可是——」 可是什么? 他还想听她继续说。 他回想她哭着也笑着的模样,心也跟着扯疼了。 他在拉她起身时,她腿软地跌在他怀里,他清楚地记得抱着她娇弱单薄的身子时,他心底第一个反应,就是想保护她。 疯了! 是的,他绝对是疯了,此刻的他正放任她牵动着自己的心。 太讽刺了,他是她的债主。 敢情他根本不是同情她,而是对她一见钟情? 他很清楚刚刚那问题的答案,今天若换作是别人,他绝不会轻易地饶恕,更不会让人来他家里当女佣,有机会接近他。 那是引狼入室的行为。 他有几分喜欢她吧! 她像一朵脆弱的小花,绽放着淡雅甜美的香气。他的心被她的香氛缠绕住了。 其实他知道,根据他的下属回报,她才刚大学毕业,并不是唐氏地产实务上的操作者。 而他也看得出她根本没经过社会上的磨练,只是唐氏地产的代罪羔羊,一个牺牲品。 但无论如何,他都已经决定让她当女佣抵债了。 他是债主,事情本来就是随他高兴决定。 在父母退休后,他二十六岁便已接任皇家银行最高领导人的职位,从那时开始,他就是律法,就是作主的人,凡事他说了算。 今后他就是要她为他效劳,使唤她就只是他一个人的权利。 既然是他的人,他也会做到守护她的责任,绝不会因为她是来还债的,而让其他人有议论她的机会。 除了他,在家里,不会有其它人知道她的来历。 而他,也期待再见到她。 他对自己想再见面的念头感到荒唐,但他的心跳告诉他,他确实有那样的想法。 嘟嘟??手机铃声响了,打断了他的思绪。 一看是机要秘书臣子仪来电,他立即以扩音模式接听。「什么事?」 「执行长,金控公司的业务季报会议即将在下午一点开始,您会回来主持会议吗?」臣子仪恭谨地提醒他。 「我已经在路上了。」雷拓森这才发觉他在唐家耽搁了太久,已经快十一点了。 「是。」臣子仪恭敬地说:「还有,提醒您晶凯公司的晚宴在今晚七点,另外梁芳华小姐请您回电给她。」 「嗯!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雷拓森公事化地问,而梁芳华三个字教他眉宇纠结了起来。 「没有了。」臣子仪禀告。 「那就这样了。」雷拓森说,双方结束了通话。 他一点也不打算给梁芳华回电。 那位梁小姐二十六岁,是一名出身高贵的女律师,天生就口条清晰,说起话来更有咄咄逼人的气势。 她是他母亲张风和所参加的姊妹会朋友的女儿。 之前母亲见他没对象,好意为他安排相亲,希望他别忙于工作而不交女朋友。 他基于对父母的尊重,勉强自己去跟她认识一下。 不过他对她并不来电,她不是他喜欢的女人类型。 但她似乎是喜欢上他了。 她时常主动到家里来拜访他的父母,他的父母对访客一向很热情地招待,但他们并没有勉强他得跟她来往,而他也不曾在家里特意与她会面过。 也许是因为他的回避,她便时常打手机找他,但他都直接转到语音信箱。 就算她打到办公室,他也从来没有回电给她过。 对一个不来电的女人,他不会采取主动攻势,更不会有多余的响应,避免不必要的困扰。 总之,他不会跟梁芳华有任何下文。 他专注地开车,赶回公司开会去了。 三天后,上午九点。 正值周休假期,唐芸依穿着一身素雅的白色蕾丝洋装,收拾了随身的衣物和用品,带了一张她和爸妈的合照当纪念,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生活二十二年的家。 她的身旁没有人同行,回头看一眼家里寂静无声的景象,她的心底一片凄凉,无限地唏嘘。 以前她和爸妈在家里一同吃饭,一同观赏影片,一家人欢乐的情景,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三天来,她未曾合眼,在送完爸妈最后一程后,她的身心都好累,身体也热热的,好像感冒发烧了。 但她无心理会。 她疲惫地收回视线,轻轻地将家门关上,从此她将不会再回到这里。 她走向家里仅剩的一部日系小车,她得准时到达雷拓森的家,去履行她和他的约定。 她发动车子,拿了雷拓森写给她的地址,输入导航系统,顺着导航的指引,将车开了出去。 约莫一小时后,她到了阳明山,绕行在山路上,顺着一道很高又很长的围墙开了好久,才看到大门。 她将车停在镂花大门前,确认了地址后,不禁感到怀疑。 地址是没错的,可她从肃穆的黑色钢条式大门外看进去,竟没看见有屋子的踪迹。 第四章 只见车道两旁大树林立,四周的草坪修剪得很整齐,像一座漂亮的公园,却不太像平常住家的样子,比她家大上好几倍。 「小姐,请问你找谁?」一名身着黑色西装、耳朵戴着无线通话耳机的保全人员见到门外有车停驻,立刻打开镂花大门旁的小门,走出来问她。 「我找雷拓森先生,请问他住在这里吗?」唐芸依按下车窗回答他。 「你要见雷先生?有预约吗?」保全问着,谨慎地打量了一下她车内载着的大包小包行李。 「预约?」唐芸依想了一下,他们约定的时间就是今天上午十点,那应该算是有预约了吧!而保全这么问,显然她没走错路,这里确实是雷拓森的家。 「有的。」她轻快地说。 「请问你的姓名是?我查一下。」保全问。 「我叫唐芸依。」 「请稍候。」他当场以无线电联络。「我要查一下有没有唐芸依小姐的预约,她要见雷先生。」 唐芸依耐心地等着。 「不好意思,唐小姐,查不到你预约的数据。」一会儿之后保全查好了,回复她。 「怎么会这样呢?」唐芸依难以置信,雷拓森明明说是三天后的上午十点,正是现在的时间。 保全人员没有答腔,专业地面无表情,像是在等她自行离去。 「难道没有预约就不能进去吗?」她不知所措地问。 「是的,这是规定。」保全人员严谨地说。 「那,好吧!」唐芸依没辙地把车开到山路的另一端,将车停在路边,难掩疲倦地深倚在椅背上,心想是不是该打通电话给雷拓森,说她到了却不得其门而入,免得他以为她落跑了? 就当她还在寻思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她拿来看了一下,打给她的人正是雷拓森。 她想赶紧滑开手机接口上的锁定,可是心情的紧张,让她的手指也跟着冒着水气,迟迟滑不开界面上的锁定。 好不容易终于滑开了,她朝手机嗫声说了一句:「喂!」 电话那头飙来雷拓森极不耐烦的声音。「唐芸依,以后电话不要响超过三声才接,我不喜欢等的感觉,时间就是金钱,你以前可能不知道,但从现在起你要铭记在心。」 「是,我是因为……」她想解释,但雷拓森并没有听她说,直接问道:「你迟到了,你知不知道?」 她心底一悸,他这么说,表示他记得她今天要来报到的事。「我、我就在门外,可是那位保全说我没有预约不能进去。」 「你,真是的。」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说:「需要预约的是宾客,你直接跟他说你是佣人,他会叫你从后门进来。」 「哦!我又不知道。」原来通关密语是要说来当佣人的,而佣人是要从后门走的,她心底有点受伤的感觉,但她已不是从前的身分,只好回道:「我现在马上去跟他说。」 「不用了,你开车来的吗?」雷拓森问。 「嗯!」 「那你直接绕着围墙旁的路往前开,就能到后门了,我叫洛管家出去接应你,免得你迷路。」 嘟一声,他没道再见,电话就挂断了。 唐芸依有点错愕地看着被挂断的手机。 她从没遇过像他这么盛气凌人又没礼貌的人。 哎!但对一个女佣何须礼貌? 她以为自己是谁呢?千金小姐吗? 不了,她不再是了。从此刻起,她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佣。 她认分地收起手机,就算身子再累,也不敢有须臾的停留。 她打起精神,立刻就依照雷拓森所指示的路径开车绕着围墙找后门。 「到底是在哪里呢?」这围墙夸张的长,像是没有尽头似的,她竟绕了五分钟之久才找到后门。 后门挺宽敞的,仍然有保全人员驻守,门的形式是电动侧开式闸门。 就在她到达之时,门缓缓地开启了,她见到有位身形精瘦,身着黑西装、白衬衫和黑长裤的中年女子伫立在门后。 她脸型尖削,唇薄如纸,脸上架着金边眼镜,头发梳成一丝不苟的髻型,目光如鱼一般,看不出感情、情绪,也不见她有任何表情变化。 「请问是洛管家吗?」唐芸依微笑,从车窗探出头来问她。 「我是,你就是唐芸依?」洛管家推了推眼镜,看了她一眼问。 唐芸依收起笑,看着洛管家透过镜片射出来的冷漠目光,心底毛毛的。 她心想,这位洛管家看来可真严肃呵! 但她制止自己胡思乱想,和以貌取人的心思。 「进来吧!跟我来。」洛管家说着,骑上一辆停在一旁的摩托车,示意要替她领路。 唐芸依开着车跟随着她,进了雷家的后门。 她注意到在她进入后,后门便又自动关上了。 真称得上是门禁森严呵! 而这后门里的情景和刚才在大门前看到的景象一样,周围全是大树林立、深不见底蕴的样子。 唐芸依跟着洛管家的摩托车循着车道走,经过了一大段路,仍然没有看见屋子。 但经过树林后,竟是别有洞天,景色漂亮极了,映入眼帘的是大得无边无际的鲜绿草坪,各式花草盛开,树木修剪成伞状。 而有座哥德城堡般的大屋耸立在草坪上,大屋前面有座圆形的喷泉。 唐芸依以为雷拓森一定就是住在这里了,但洛管家竟然没有停下车,继续又往旁边的岔路骑。 接着,又有幢造型奇特的玻璃屋出现在她眼前,连接着玻璃屋外的是一座弯月形的游泳池,泳池畔有两座休闲摇椅。 唐芸依好奇地看着这幢玻璃屋,虽然四周都是玻璃,但光线的反射下却看不清屋里的情景。 而洛管家仍没有停下车的打算,还是继续往前直行。 唐芸依纳闷着,雷拓森的家实在是大到像座森林公园,真是会教人迷路呢! 若没人领路,她一定找不到那位不可一世的雷先生。 她很好奇他到底身在何处? 她不敢不紧随洛管家,车子经过一片林荫交错的幽静小道后,路变得蜿蜒,在经过一个险坡直上后,又是另一番天地。 唐芸依见到一座美轮美奂的人工湖,湛蓝的湖水后面是壮丽的山峦,而有幢雪白色的两层楼维多利亚式建筑,就在湖的左岸。 在靠近湖畔的这一面,则有座温室花园造型的偏厅。 从温室的透明玻璃看进去,隐约可见各式兰花,以及能容纳十多人的精致长桌,十多张法式雕刻座椅,天然的光线就能提供充足的光源。 她猜想从里面一定也可以清楚地看见湖畔的风光,真是奢华又气派的房子啊! 而终于,洛管家把摩托车停在白屋的门前,挥手示意她目的地到了。 唐芸依停好车,随后下车。 「雷先生已经在里面等你,你别让他等太久,他待会儿有访客。」洛管家对她说,并没有将摩托车熄火,彷佛没有进到屋里去的打算。 「是。」唐芸依说。 洛管家说完,骑着摩托车又走人了。 唐芸依不知道她要去哪里,而且,管家不是应该待在屋里的吗? 但她没问,环顾了下四周湖光山色的美丽景观,湖面映着山野的景色,山的那头飘着炊烟,简直是美不胜收,而且空气清新得令人陶醉。 她深受这个奢华又具美感的地方所吸引。 这里俨然是座私人的庄园,比起她家大上十倍以上,想必是极度富有的人才能住得起,不过以雷拓森的身分和地位,住在这里并不足为奇。 她不敢在外多作逗留,立刻走向白屋大门,先在门上轻叩几下,才说:「雷先生,我是唐芸依,我到了。」 「进来。」雷拓森充满权威感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她握上珍珠色的造型门把,开了门。 呈现在眼前的是宽阔的厅堂,白云石地板,l型的米白色柔软沙发,优美的家具摆设,气势磅礴的水晶吊灯,美不胜收。 「在看风景啊!你知不知道你迟到了二十分钟又三十秒?我最恨人迟到早退,你身为我的专用女佣,得小心注意了。」声音从偏厅传了出来。 唐芸依敛神,往那座光源充足的温室看去,这才瞧见雷拓森半坐在长桌的一角,双臂交叉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他身穿黑色的休闲上衣,黑皮裤加上帅气的长皮靴,模样俊酷,贴身的衣着充分地展现了他的好体格。 而他脸上的神态仍是伟岸不群、不可一世的样子。 她不知为何,光只是看着他,她竟感到心悸个不停,无端地脸红。 她也发现,他看着她的神态和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仍是锐利中带着嘲笑。 第五章 那副精于算计的样子仍是没有改变,他连三十秒都算进去了,她真的服了他。 「对不起,我刚刚没看到你,雷先生。」唐芸依很抱歉地说。 而她隐约察觉他的神情像是怔了一下。 接着她心底浮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她收起笑,无辜地瞅着他。 而雷拓森的双眼则盯着她。 他是怔了一下没错,他生平头一次听到有人当面对他说没见到他。 那像是无视于他的存在,感觉很差。 虽然他通常不靠感觉评断事物,但稀奇的是,打从遇到这个女人之后,他的感觉就突然变多了。 尤其是这三天来,他像疯子般控制不住自己,三不五时地就会想起她。 她那副可怜小猫的模样教他每想起一次,心就纠结一次。 他也一直在想,她说的什么幸福面包的事。 他不觉得像她这样的女人会做面包。 在美国读书时,他通常都是靠面包过三餐,吃到想吐,因此在他的认知中,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温暖幸福的面包? 待会儿他有几个朋友要来找他,商谈投资连锁咖啡屋兼面包坊的生意,不过老实说,他并不觉得卖面包会有什么前途。 他冷森森的双眼从她的小脸往下打量,察觉她的气色比初见时红润了点,那双眼睛看上去也比较不那么充满哀愁,这是好现象。 而她身上穿着精致典雅的白色蕾丝洋装,纤细的腿上则是一双时尚的蝴蝶结平底鞋——这应该是她平时习惯的打扮吧! 坦白说,挺甜美的,很吸引人想多看她几眼。 但这个样子好像不太是来当他的佣人,比较像公主到此一游似的。 他可以想象得到,她当惯了千金大小姐,还没准备好要成为一名佣人。 他真怀疑她只是向往这里有供免费食宿,而不是要来当佣人抵债的。 而他——一个债主,竟大费周章地为她作了万全的准备。 他告知洛管家和他的厨子阿美嫂,他请了一名新佣人到家里来,这人将会是他专属的佣人,由他直接管束,任何人都不得过问她的事。 他不要别人有议论她的机会,而他为她做到了。 但他却没看见她履行义务的诚意。 「你没有别的衣服吗?」他不苟言笑地问她,想调教她一下。 「有啊!在车上,行李箱里。」唐芸依照实回话,被他炯然如炬的目光不停盯着瞧,使得她阵阵昏眩,很有窒息感,身体和头好像又更热了,她以为他是因为她的迟到而不高兴。 但她确实是因为不得其门而入才不得已地耽搁,并不是故意的。 「我的意思是,你没有适合女佣的衣服吗?」雷拓森重说一遍,他相信她没有听懂他的话。 「没、没有。」唐芸依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在指她的衣着并不符合女佣的装扮。 她感到很糗,这是她的错,她怎么可以没有适合女佣的衣服? 该怎么办? 「去找洛管家,要她替你量制两套女佣的制服,并先借一件备用的过来穿。」 雷拓森冷冷地下令。 「是。」唐芸依松了口气,顺从地说。 她庆幸他有提供制服,否则可真难倒她了。 「记住,你只有一点点时间,十一点你得出现在这里,有三名宾客会过来跟我一起开会,你得在一旁伺候茶水。」雷拓森派了工作,并给她提示重点。 「是。」唐芸依记下了。 「还有,十二点厨子会准备好午餐,你也要在一旁伺候我们用餐。」 「是。」她很顺从地说。 「下去吧!」他没耐性地大手一挥,光是听着她柔软的声音,他就已经够心烦的了。 「是。」唐芸依照他说的退出门外。 雷拓森别开脸,不去看她细致得像朵花的曼妙身影,可奇怪的是,他耳边彷佛还回荡着她娇细的一声声「是」。 他甩头,懊恼着想把她的声音甩掉,没想到她竟又折了回来。 「雷先生。」唐芸依苦笑着,她并不知道要去哪里找洛管家,这个家太大了,就连要找人好像也不太容易呵! 雷拓森立即敛起所有的心绪,端起脸睨向她。「什么事?」 唐芸依困窘地舔舔干涩的唇说:「请问我该去哪里找洛管家呢?」 「她通常在我爸妈那里。」雷拓森接触到她困惑的眼神,这才想到她刚来,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 「那是哪里?」唐芸依很抱歉地问。 「前面有座喷泉的屋子,你见过吧。」雷拓森说。 唐芸依点头,立即想起有座喷泉的大城堡。「原来那里住着你的父母,那玻璃屋是谁在住呢?」 「我偶尔有空时才会开车过去,里面有我专用的健身房,通常往来这三幢房子之间我都习惯开车,要是很闲的时候,我才会散步往返。」他勉为其难地回答她。 「我明白了,这个屋子和那玻璃屋是你的地方,你没有和父母同住。」她大略了解了这里的情形。 「是。」他听到自己口中冒出的话,不禁眉头紧锁,深怪自己怎会不知不觉地跟着她说「是」?难道他也受到了她的影响? 该死的!他低咒自己,阻止自己的心胡乱躁动。 她只是一个小女佣,有什么能力可以扰乱他? 除了他自己,没有别人能够动摇他的心志。 「我的生活起居都在这里,这里的格局很简单,一楼是大厅、偏厅、餐厅、厨房,楼上是我的卧室、书房和一间客房,通常我会在偏厅接待宾客,但我除了周休二日,其它的工作天都不常在家,晚上才会回来,你得熟悉一下环境,要快点进入状况才好。而你的工作范围就是负责整理我所使用的区域,还有服侍我的生活起居。」他尽量简略地说。 「是,那我住哪里呢?」她顺便问清楚点。 「就在靠近后门的地方,有座员工宿舍,你去找洛管家,她会安排的。」雷拓森说完,立即起身走出偏厅,头也不回地走向楼上,他极需要僻静的空间独处,整理紊乱的心,暂时不想再见到她。 「是。」她说,看着他笔挺的背影,不知为何,他看起来一直都很不高兴。 难道他一向是这样的吗? 还是只会对她摆脸色? 他的情绪会影响她呢!见他不悦,令她感到很不安。 但她还是快快照他所说的去做,先去找洛管家订做和借制服,然后再回来工作。 至于主人的情绪,她还是别去分析比较好。 她深知她没那个资格。 她该做的就是把分内的事情弄好而已。 十一点整,唐芸依准时出现在雷拓森的豪宅,她开车去了喷泉屋找洛管家量制佣人服后,又随即换上借来的蓝底白围裙佣人服赶回来,可说是疲于奔命。 一进门,她见到雷拓森已和三名衣着雅致的男性宾客在偏厅高谈阔论。 从外表看来,那三个人的年纪和雷拓森差不多的样子。 她不敢怠慢,没时间喘口气,就进厨房张罗点心。 幸好厨子已经准备好精致的茶点,以两层式唯美的餐盘摆放,茶也泡好了,杯盘一应俱全地放在餐车上。 「你就是新来的女佣啊!我上午伺候雷先生时,听他提过今天会有新人来报到呢!」厨子是位中年太太,笑容和蔼可亲地对她说。 「是,我叫唐芸依。」她有礼地回应。 「芸依?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大家都叫我阿美嫂,本来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当班,需要佣人时都是从喷泉屋那儿调派过来的,因为雷先生不喜欢平常有佣人在他房里进出,但他现在指派你来,应该是特别信赖你了,以后我们就分工合作地伺候雷先生吧。」 唐芸依有点愣住了,雷拓森要她当女佣,并不是特别信任她啊! 可见他并没有向阿美嫂提过,她是来偿债的。 他为什么不说明原因,反而让阿美嫂将她视为一般的女佣呢? 而且经阿美嫂这一说,她才知道雷拓森屋里本来是没有任何女佣的。 那这份女佣的差事,一定就是雷拓森特别安排给她的了。 忽然间,唐芸依心底升起莫名的感激。 这样看来,雷拓森并不是如她所想的那么不近人情的人。 再深入地思考,假如没有雷拓森的权宜之计,她绝对还不起一亿元,也不会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无论如何,她会好好为他工作的。 即使她三天没睡,到现在已经累坏了,身子正释出警讯,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体温升高也使她感到异常的不适。 但她会努力把今天的工作做好的! 「好的,阿美嫂。」唐芸依勉强挤出笑容来说,频频深呼吸,稳住自己,再把餐车推向偏厅。 第六章 【第三章】 专门接待宾客的温室偏厅里,雷拓森正坐在长桌的主位上,而三名宾客则坐在长桌的两侧。 他们都是雷拓森学生时代的朋友,也是所谓的富三代,同时更是精明干练的菁英人士,投资眼光精准的生意咖。 他们洞察了咖啡与面包兼卖的复合式商机,都想投入资金享有这块市场大饼,并邀请雷拓森一起投资。目前的初步计划是以独特的装潢、特色招牌面包、和各式调和咖啡为卖点,打入市场。 但雷拓森愿意跟他们相谈,却不见得会同意投资,他唯一要确认的是,投资报酬率有几成?是否有投资的价值? 「森,咖啡店兼卖面包在国内近来已经成了趋势,在市场饱和之前,进场是有必要的。」 「没错,而且现在人手一杯咖啡,再加上兼卖面包,价格都很平民化,也很贴近生活,商机无限。」 唐芸依推着餐车进了偏厅,听到他们在谈论面包,她心头忍不住震了震。 雷拓森要和朋友一起开面包坊吗? 开一间面包坊曾经是她的梦想呢!但,现在那已经离她太遥远了。 她充耳不闻,逼着自己做好手头上的工作。 她向雷拓森和宾客们行个礼,面带笑容地先将杯盘放到他们面前的桌子上,再将茶点端上,然后将茶一一注满桌上的杯子。 她察觉雷拓森和宾客因为她的出现而突然停止了交谈。 她有点紧张,无法分神去留意雷拓森,只能专注地工作,深怕一不留神,虚软的双手就会把茶水倒在客人身上。 而幸好,她拿捏得挺好的,没有出错。 「请慢用。」她微笑地说,退开站在墙边,等候指示。 她眼看着客人们都端起茶来喝,以夹子拿了点心到盘子上吃,雷拓森也端起茶杯,她暂时地松了口气。 雷拓森没有评论什么,但他已将他的小女佣所有的表现全看在眼里。 她伺候人还真有模有样,态度也挺得体的。 而且他注意到,她回来的时间正好是十一点无误。 不过他也观察入微地发现她脸色红得不太对劲,通常要是害羞的脸红只在双颊,她却连额头都泛红。 是太紧张了吗? 他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她。 唐芸依察觉雷拓森的两道视线射了过来,望向他深沈的眸子,有点不安,不知他有什么指示? 「森,你觉得这个咖啡面包坊的提案是否可行?依照我们的研究,在那些精华地段开业的话,一年内一定可以吃下整个台北市的商圈。」坐在雷拓森右侧的宾客询问他提案的事,见他没留心听,又再唤他一次。「森。」 「可以再评估。」雷拓森不着痕迹地把视线从他的小佣人身上收了回来,端起杯子作势饮茶,不让人看出他是为了谁而分神。 唐芸依暗自庆幸雷拓森不再盯着她瞧,开始和宾客们谈话了。 她尽力地表现出很专业的样子,目不转睛地直视正前方,更对他和来宾的谈话听而不闻。 她记得从前家里有宾客来访时,女佣们都是这么做的,而她也会依样画葫芦。 不过她其实大略听懂了,他们好像在谈论咖啡屋兼作面包坊的事情,她难以想雷拓森会想投资那种平民化的行业,他对咖啡或面包又了解多少呢? 她感到好奇。 而在站了许久后,疲惫感加深了,使她好想睡。 她沉重的眼皮快合上了。 噢!她偷偷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把,试着不让自己睡着。 见客人的杯子快见底了,她赶紧移动向前,再将所有人的杯子注满茶水,勉强地支持到十二点午餐时间。 这时雷拓森和客人们移驾到餐厅去用餐了。 她再也忍不住地频频打哈欠,收拾好长桌上的杯盘,拖着沉重的脚步再到餐厅去伺候用餐。 餐厅里的旋转式圆桌上,厨娘阿美嫂准备了十道好菜和一道汤品。 唐芸依一闻到美食的香气,便发现自己肚子饿了,这个月以来,她的胃口都很差,也无心去吃东西,几乎已经忘记好好吃一顿饭是什么感觉了。 而此刻她即使饿了,也要等雷拓森和宾客们用完餐,才能轮得到她吃饭。 「盛饭。」雷拓森对她说。 「是。」唐芸依立刻进厨房里去,阿美嫂已经在添饭了,她把热腾腾的米饭盛在碗里,放在托盘上交给她。 唐芸依看着粒粒晶莹饱满的白米饭,肚子忍不住地咕噜叫。 她忍耐着,口水往肚子里吞,将托盘上的白米饭端了出去,一一放到雷拓森和宾客面前。 此时他们彼此交谈的话题是球赛,气氛很轻松的样子。 「森,说真的,你是打哪里找来的女佣?长得很讨喜又很可爱的样子。」宾客甲话锋一转,当着唐芸依的面向雷拓森提起这件事,还多看了她两眼。 唐芸依极腼眺地微笑,退居一旁不敢多言,心下有些忐忑,不知雷拓森会有何反应? 她悄悄地朝他看去,他的视线竟也落在她身上。 那目光是揶揄的,不以为然的。 「我怎么看不出她很讨喜又可爱的样子?不就只是个佣人而已吗?」雷拓森收回目光,不再去看唐芸依,面无表情地端起碗,吃了口饭。 他淡漠的回答,只因他不想透露唐芸依的来历。 他很清楚他的原则是除了自己,其它人没有必要知道他和唐芸依之间的约定。 就算是他的朋友,他也不会说出她是来抵债的。 他不想让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就算他的父母问起,他的回答也将是一样的。 不过他的父母也没那个空闲,他们的活动通常满档,以他们对他的信赖,更不会管他请谁来当佣人。 他只要大家将她视为平凡的女佣就行,但没想到她本身的光芒仍是吸引了别人的注目。 尤其是,他不希望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别人注意到她的美丽。 唐芸依伫立在一旁,小脸胀红了,心底有狠狠被刺伤的感受。 她知道自己在雷拓森眼底绝对不会是可爱的,但他当众说出来,教她很无所适从。 「我觉得她的气质不像是佣人,反倒比较像出身高贵的小姐。」宾客乙也有感而发地对雷拓森说。 「我也这么觉得。」宾客丙也加入了,还颇有趣味地转头问唐芸依。「小美眉你几岁了?有没有男朋友?」 「我……」唐芸依踌躇着,不知该不该回答他们。 她也不晓得为什么这些客人都会注意到她?她并没有做出什么惹人注目的举动啊。 她窘迫地再望向雷拓森,却见他竟回瞪向她,脸色严峻,像是又不高兴了。 「怎么不回答客人的问题?」雷拓森冷淡地询问。 唐芸依看到他唇上勾着一抹笑,像是很有兴趣听她回答,眼里却闪着两盏冷钱。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觉得他的样子像在警告她不得说错话似的。 「我二十二岁,没有男朋友。」她摄声说,也替自己找了个脱身的理由,不再让宾客把话题围绕在她身上。「不好意思,我去看水果和甜点准备得如何了。」 她行个礼后,很快地退到厨房去,这才稍稍地喘了口气,本能地拍拍胸口,安抚自己。 「芸依,你怎么了?」正在切水果的阿美嫂见她一脸慌张的样子,好意地探问。 「没什么,我来帮忙。」她摇头,将阿美嫂切好的水果摆盘。 约莫五分钟,她再返回餐厅时,宾客们已经有了别的话题。 她暗自欣喜,在一旁为他们再添饭,并在杯子里注入饮料。 最后阿美嫂端来水果和甜点,他们对甜点没兴趣,只吃了水果,很快地移驾到客厅,向雷拓森道别离去了。 客人走后,唐芸依落得轻松,开始收拾桌面,将碗盘全数收到厨房内,放进洗碗机里清洗。 厨子阿美嫂也把厨房整理干净,准备午休了。 「芸依,我的休息时间到了,我先回家去吃饭了,下午才会再来准备晚餐,晚点见喽。」阿美嫂说。 唐芸依问:「阿美嫂,那我要去哪里吃饭呢?还是我可以吃这些剩下的饭菜?」 「一般佣人都会轮流回宿舍吃饭呢!不过你是专门派在先生这里的人,应该问一下雷先生才好。」阿美嫂无法作主,歉然地对她笑了笑。 「是,我知道了。」唐芸依明白自己是归雷拓森管的,得先问过他才行。 阿美嫂向她告别,从屋子的后门走了,唐芸依听着摩托车发动、随后远去的声音,四下突然变得好安静。 她的心被突来的孤寂感填满。 第七章 「唐芸依!」雷拓森不满的吼声在寂静中响起,吓醒了陷在沉思中的她。 「有,我就来了!」她立即跑出去,在餐厅里就见到雷拓森从大厅朝她走来,像要兴师问罪地瞪着她看。 她脚步踌躇地放慢下来,战战兢兢地走到他面前,双手交握,因心慌而低垂着脸,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雷先生。」她瑟缩着肩,细声说。 「我警告你,以后最好别在我的客人面前挤眉弄眼,引起太多注意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或者你比较想让别人知道你的来历,引起同情,好让人英雄救美地把你赎走?」雷拓森严厉且不客气地指责她。 唐芸依苍白的小脸抬起,无辜地摇头。「我没有。」 「你没有,那是他们太瞎吗?要是你没做什么,怎么会有风吹草动?我告诉你,我的朋友都很富有没错,但你也要记得,你跟任何人交往都要经过我的允许,而我现在更清楚地告诉你,我不会允许你跟我的朋友往来,所以你想勾引他们连门儿都没有。」雷拓森说得残酷且不留情面,就是为了杜绝所有不必要的后患。 她在他的朋友堆里成为引人注意的话题人物,这让他很不舒服。 他不喜欢她被别人谈论、被盯着看,甚至跟她交谈。 他将她视为自己的私人财产,她的一举一动都要经过他的同意。 他要她认清她是他一个人的。 唐芸依哑口无言,不知要如何去为自己没做的事情辩驳? 他突然在她身上加上一堆莫须有的罪名,好像她就如同他所说的那么无耻似的。 可是她什么都没做啊!她完全不知道他的朋友为何要注意到她? 但她知道她怎么说都是错的。 他是主子,就算是专制无情、硬要无中生有地替她安上罪名,她也要认了。 而且她实在累惨了,现在的她只想吃饭休息一下。 「怎么不说话?」雷拓森皱起眉头,问道。 「我肚子饿了,你不是有供应午餐吗?」她虚弱地回话。 雷拓森满腹要她小心注意的词句,在听到她有气无力、轻飘飘的声音时突然打住,细瞧她红红的小脸,的确是带着憔悴的倦容,而她的眼底眉梢更显得毫无生气。 她柔弱的样子总能打动他。 「你不觉得自己有错吗?坚持不打算认错吗?」他将眼中的一丝怜惜压下,强硬地继续这个话题,不想受她的影响而动摇。 唐芸依觉得他在强人所难。 她并不是因为想吃一餐饭才认错,她也可以不要吃。 但他针对她而来,能消弭这一切的就只有她了。 可她的自尊心呢? 佣人难道就没有自尊心吗? 也许并不是没有自尊,而是她应该以更圆融的态度来面对所有的一切,不该把事情弄僵。 她必须息事宁人。 「对不起,我错了。」唐芸依心底很挣扎,但仍强逼着自己说了。 虽然这么做很难,但她也明白身为一个小女佣,和主人辩论是没有用的。 雷拓森揪着浓眉,盯着她失神落魄、一副怎样都无所谓的样子,心底升起巨大的怒火。 若他看不出她是在敷衍,那他恐怕是瞎了。 「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在敷衍吗?你应该保证不再犯同样的错,你得明白自己已经不是公主了,你就是我雷拓森的女佣,女佣就该有女佣的样子。」他奋力扣住她的手腕,掐紧了她,将她拉到身前魔鬼般深沈地警告她。 而就在他扣住她的手腕时,他也惊觉到她的皮肤是烫人的温度。 但他忽略了,他只想调教她,他不接受她只是表面上的顺服,实际上却心不从他。 「噢!」她疼得眼底泛出泪来,受伤更深了,他尖锐又无情的批判一再地鞭挞着她的心。 她快挺不住了。 她不知道要怎么做他才会满意? 「对不起,我保证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会记得女佣该有女佣的样子,我会改进的。」她的双眸满是无奈的泪水,内心充满无助。 雷拓森瞪着她蓄满泪雨的双眼,在心底诅咒自己。 他干么弄哭她? 他的原意只是要警告她不要惹人注目,他不要她暴露了来历,他不喜欢有人和他一样注目着她,如此而已。 为何又离题地放狠话伤她? 他死盯着她委屈的泪眼,心底升起罪恶感,窒息般地难受。 「去休息吃饭吧。」他甩开她,转身走人,阻止自己再多看她一眼,也阻止自己生起太多的怜悯。 「请等一下。」她吸了吸鼻子,唤住他。 「什么事?」雷拓森伫足,头也不回地问。 「阿美嫂说佣人要去宿舍那里打菜,我也是去宿舍那里吃饭吗?」经过了方才的一番羞辱,唐芸依已经学会压下自己的自尊,咬牙问道。 「没错。」原来她要说的是民生问题。 他竟有点淡淡的失望,不过,他想要她说什么呢? 说她能体悟出他的心思吗? 不,他们之间还有很大的距离,有某种界线横隔在他们之间,他们不太能理解对方。 但可恶的是,就是那种距离感吸引着他!她总是一副楚楚可怜又什么都不太行的模样,惹得人想保护她。 他是真的喜欢她,不是他的个人英雄主义作祟,可他却又无法把真正的想法表达出来。 其实他最渴望的是想缩短彼此的距离,见识她原本的性情,了解她心里真正的想法。 他想了解她。 但他们的关系将让彼此永远无法有内心的交集吧! 他是不可一世的主人,永远拉不下脸来。 而她则永远认为自己只是个小女佣,不会对他打开心门。 在不对等的关系中,他竟也不知要怎么做,对彼此才是最好的。 「我晚上也住宿舍吗?」 「对。」 「那,待会儿我几点回来?」 「四点,回来打扫。」他随便说了个时间,编派了工作给她。 他其实从来不管佣人们的工作流程,那是洛管家的事。 但既然是他专属的女佣,她的工作就该由他分派。 他高兴叫她做什么是他的自由和权限,换个角度看,也可说这里从此归她打理。 而此刻他没兴趣再听她说话,他的心底滑过一丝苦涩,随即走人上楼去了。 「是。」唐芸依很庆幸自己可以离开这里,即使只是两个小时,转换一下地点和心情,对她来说都是极需要的。 她噙着受伤的泪,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他的屋子,开车去了佣人宿舍。 雷家的佣人宿舍就在喷泉屋的后方,外观以白墙砌成,里头的右侧有餐厅,提供五菜一汤,以自助式供应。 除此之外,宿舍外也有一个停车场,让骑摩托车或开车的人在从外面回来时,能有地方停放。这里也有提供脚踏车,专门供洛管家之外的佣人往返各屋时使用。 洛管家分派了女子宿舍里的一间住房给唐芸依。 她心情低落地吃了一点饭菜,就进到房里。 虽说是佣人房,但规划得还不错,如同饭店式的管理方式,每个住宿的佣人都有单独的十坪跃层套房。 房门是以刷卡进入,只要人待在房里,管理室中房号上的小小灯泡就会发亮。 而一出房门就会自动上锁,管理室的灯也会熄灭。 门卡可以归个人所用,洛管家那里也还有备份以便管理。 而十坪大的住房空间里,分为上下两层,下层是间独立的小卫浴设备,一道小小的阶梯上去则是上层的睡铺和样式简洁的桌椅,环境很干净清爽。 门旁则有对讲机,方便联络。 唐芸依从小到大没有住过宿舍,她提进了自己的行李,习惯性地洗了澡,换了睡衣,调好闹钟,再爬到上层的睡铺,一躺下身,才发觉自己已经累得动弹不得。 入睡前,她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雷拓森无情的责备,心底阵阵难过,泪又流了下来。 身处在这陌生的环境,又遭遇一连串的打击,她没有安全感地蜷起身子,抱着自己低泣,不知哭了多久,直到再也敌不过满身的疲惫,才满面泪痕地睡去。 下午四点。 「洛管家,我没看到唐芸依的人影,你去找找她是不是还窝在宿舍里,如果是的话,问问她,是不是要我亲自到宿舍去请她。」雷拓森在书房里上网,一见时间到了,却没看到唐芸依出现,打了手机给洛管家询问。 而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搞的,明明心里惦记着她是否有吃饭了,是否不再哭了,说出的话却还是不怎么动听。 「雷先生,请容我查一下再跟您报告。」洛管家说道。 「尽快。」他想见到她。 「是。」 第八章 双方暂时先结束通话,洛管家推了推眼镜,板着脸,很有效率地立刻回到宿舍调查。 她在管理室里见到唐芸依的房号还亮着灯,显示唐芸依并没有步出房门,便立刻按对讲机通知她。 对讲机响了很久,竟没有人接听。 洛管家眉头深锁,内心充满疑虑地拿了备份门卡,走向唐芸依的住房。 她的旗下并没有懒散的佣人,全都是训练过的人才。 但唐芸依是雷先生亲自应征来的新人,说是他专属的人,所以她对唐芸依并不怎么了解。 她刷卡开门,下层的卫浴间没人,走上小阶梯,她竟还在床上呼呼大睡。 「唐芸依,雷先生找你,你怎么还在睡?」洛管家走向床沿,想摇醒她,一接触到她火烫的皮肤便吓了一跳。 「唐芸依!你还好吧?你醒一醒啊!」洛管家试着再摇醒她,但她怎么样都没有清醒的迹象,倾身摸摸她的额头,温度也是异常的烫人。 洛管家立刻拿出手机,打给雷拓森。 「雷先生,唐芸依好像病了,她在发高烧,叫也叫不醒。」洛管家焦急地说。 「什么?」雷拓森心紧拧着。 他想起他是发现过她体温不太对,但他忽略了。 他自责自己的掉以轻心。 「我现在立刻过去。」雷拓森果决地说。 洛管家心底暗惊,雷先生的语气听起来很急切,她在雷家十年,可说从雷先生十八岁起就认识他了,他可从来不曾来过佣人宿舍啊! 因为佣人生病而让他亲自过来,更是不曾有过的事。 她不敢迟疑,立刻到宿舍门口等着替他引路。 十分钟之后,雷拓森飞车而至。 「雷先生。」洛管家见到车子迎了上去。 「唐芸依在哪里?」雷拓森一下车便着急地问。 「请跟我来。」洛管家说,快步领着他走进宿舍里。 里头有些佣人看到雷拓森竟来到佣人房,全都惊讶地立正靠边站好,向他行礼问候。 但雷拓森没空理会任何人,他只想快点见到唐芸依。 「她在上层的睡铺。」洛管家进到唐芸依的房里后便立即说道。 雷拓森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小楼梯,洛管家则紧跟着他。 一到上层,他便见到唐芸依像只小虾米般缩在床的角落,身上穿着雪白的棉质睡衣,长发披泻在肩上,小脸通红地睡着。 光只看着她,他的心都无端地痛了。 「你到底怎么了?」他顾不了形象,单膝上床,倾身查探她,大手摸摸她的额头,试试她的温度。 她竟没有反应,也没有回话。 他心下一沈,立刻命令一旁的洛管家。「请白医生来一趟。」 「雷先生,是要请白医生来佣人宿舍吗?」洛管家很不确定地问,白医生是雷家的家庭医生,一般来说,佣人生病的时候,通常都是自行去看诊,要请白医生来佣人的宿舍替一名佣人看诊,是前所未有的事。 「到我那里,这里太窄了,医生来了不方便。」雷拓森毫不迟疑地一把抱起烫人的唐芸依往楼下走,他决定将她安置在他的客房里。 洛管家感到很不可思议,雷先生向来很冷静自持,喜怒都不形于色,怎么会对一名小女佣如此关切? 他眼底流露的可是极度的担心呢! 怎会这样? 这唐芸依到底是什么来头? 以她多年的管家经验,见识过无数名门闺秀,她确信唐芸依进雷家报到时,身上的衣着都是价值不菲的高档货。 就连此刻她身上的那件雪白纯棉睡衣,也是昂贵的精品。 哪一个女佣买得起名牌日用品? 而且看雷先生焦急的模样,这两人之间好像不太单纯的样子。 她得暗中了解一下。 雷家的大小事没有什么是她不知情的。 而且她答应了梁芳华小姐的要求,要当她的内应呢! 很久以前,她曾在梁家帮佣过,梁小姐到雷家来作客时便认出她来了,得知她现在高升为雷家的管家,很以她为荣。 她看得出梁小姐很喜欢雷先生,在相亲后更时常来家里拜会雷家的两位长辈,很受到雷家长辈的厚爱,是最有希望当上未来女主人的人选。 但梁小姐从未受邀到雷先生的住屋作客,所以深怕是有什么因素阻碍了她和雷先生,很想了解一下雷先生最近的动静,曾私下央求她帮忙。 她视梁小姐为雷家未来的女主人,这点小忙她是一定要帮的。 若是唐芸依和雷先生之间有问题,她势必会告诉梁小姐。 这是她这小管家向未来女主人邀功的大好机会。 她不会错过的。 【第四章】 两天后的早晨。 「这一觉好长呵!」唐芸依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下的床好柔软,像躺在云里一样,空气间充满了温暖的感觉,她忍不住舒服地发出一声轻叹。 她的身体也不再热呼呼地感到沉重难受,而是很清凉又轻盈,不再发热了。 她舒展腰肢,睁开眼睛,看到了雪白的天花板上的雕花、水钻灯饰。 她再环顾床四周垂落的浪漫轻纱帘幔,发现室内的家具全都是雪白色调的法式装潢,从左侧的大型落地窗望去,可以看见碧绿的湖水和苍翠的山。 她在作梦吗?这个像宫殿的地方是哪里? 她对陌生的环境感到疑惑,她不是应该在佣人房里吗? 支撑着自己,她从床上起身,溜下床后,才发现米白色的地毯上并没有她的鞋子。 她光着脚丫子走到落地窗前往外看,依地理判断,这里像是雷拓森屋子里的一个处所。 可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努力地去回想,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只记得她去了佣人房,吃了饭后就回到房里小睡了一下…… 对了!雷拓森说她四点必须报到打扫——坏了!坏了!现在是几点了? 她看看柜子上的水晶电子钟,时间显示的是am七点。 她瞪大了双眼,怎么会是白天的七点? 她入睡时已是下午,怎么会突然到早上了? 就在她内心很慌乱时,房门被打了开来,雷拓森伟岸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雷先生。」她怯生生地望着他,心想他一定会责备她没准时上工吧! 「你终于醒了。」雷拓森低哑着说,双眼燃亮了,凝视着她伫立在落地窗前飘然出尘的身影。 她身上宽大雪白的睡衣使她看起来像个无邪的天使,长发微乱的模样却又充满了小女人柔美的性感。 他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她的身上,心里很欣慰她在白医师积极的治疗下,终于清醒了。 他的脚步毫不停留地走向她,心急地想确认她是否已经痊愈了。 「终于?」唐芸依不解他的意思,惶惑地看着他一步步走来,那压迫感使她好想逃走。 可是在他专注的注视下,她的双脚竟然无法移动。 「好多了吗?」雷拓森站定在她面前,俯视着她,伸出大手摸摸她的额,试试她的温度,再摸他自己的额,想分辨她的温度是否正常。 「应该是好多了。」他径自地下了结论,安心了不少。 「我没有怎样啊!」唐芸依傻住了,她受宠若惊地看着他的举动,脸蓦然嫣红,心也默默地发热,不知他为何要这么关怀她? 难道他不是要来责怪她的吗? 她想起她在回佣人房前,他所说的那些残酷的言语。 他说女佣要有女佣的样子,但低头看看自己,她穿着睡衣,连个样子都没有,甚至还踰越地睡在他的客房里。 她怯生生地仰起小脸瞧他,竟在他眉宇间看见担忧的神色。 他在担心她吗? 不可能。 可是他就在她眼前,她并没有看错。 她简直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有人性化的表情,坦白说,她真的非常惊讶。 「你生病发烧了,自己却不知道吗?从前天到现在,你足足睡了三十六个小时,我真怕你不会醒。」雷拓森把她熟睡的时间告诉她。 唐芸依惊诧地微启着小嘴,她竟睡了那么久吗? 她只知道自己很累,而且体温不正常,但她没想到自己竟然病得那么严重。 而且她就算病了,也该是待在佣人的宿舍,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知道自己生病了。」她抱歉地说,也深深地疑惑。「可是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抱你过来的。」雷拓森毫不讳言地告诉她。 「啊!」唐芸依心慌了。 他抱着她离开佣人房? 她怎么一点知觉都没有? 而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心里的震撼,已经不是受宠若惊足以形容的了。 雷拓森深炯的目光,从进门开始就没有离开过她的小脸。 第九章 此刻他发现她美丽的眼睛流露出困惑的情绪,他清楚她眼中微妙的变化,她在疑惑他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吧! 原因其实不复杂。 只因他喜欢着她。 所以得知她病了,他比谁都焦虑心急,他彻夜未眠,甚至请假一天没进办公室,亲自守着她,盼着她会好起来。 他绝不会放着她生病不管。 把她安置在他的屋里,就只为了就近照顾她。 但她一点也不懂。 「你不用怀疑,我是不会放着我的财产就这么昏死过去的。」雷拓森以一贯的冷酷语气说。 他也不知为何自己明明不是这么想,却要对她这样开口? 瞧她长长的眼睫像是受伤似地低垂,丰盈的唇紧抿不语,他的心并不好过。 就只因他习惯性高高在上,所以不会说好听点的话吗? 事实上他是不会讨好人,通常是人们讨他欢心。 但她是他喜欢的人,其实,也可以给点优待。 「财产?」唐芸依在心底低叹,她没想过自己竟然是他的财产。 但她确实是,佣人就是她的剩余价值,要是她连这点用处都没有,那他损失就大了。 可她不知心里的受伤感觉是怎么回事? 为何在他面前,她总是感到自己的心伤痕累累?心底的负伤感从没停止过。 「说得也是。」她落寞地认了。 雷拓森眯起眼,冷睇着她认命的样子。 他说什么,她似乎都会乖乖地认了。 坦白说,他真不知这到底是在敷衍他,还是她真有那么逆来顺受的本领? 其实在这三十六个小时之内,他彻底地想过了。 既然心里喜欢她,他何不拉下脸来,对她好一点? 他或许应该让她感受到他是喜欢她、想保护她的。 换个方式,也许可以拉近彼此的距离,一径的责难和质疑只会将她愈推愈远。 瞧她对他生畏的样子,那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并没有要她怕他。 虽然他这个人天生就是唯我独尊,也很难以亲近,众人视他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生来就是帝王命,也总对他诚惶诚恐。 但只要他愿意,他会对特定的人敞开自己,表达真实的内心。 而她就是那个特定的人。 从他遇见她的那一刻就是了。 而从现在开始,他要她用她真实的一面来跟他相处,而不是以一个女佣的姿态。 他试着放松脸部线条,调整自己的语气,对她笑了笑说:「什么叫说得也是,没有一句感谢吗?要不是我请医生来了两趟替你看病打点滴,命令他把你医好,你会好才怪。总之你给我好好休息,我不要你再生病。」 唐芸依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脸上帅气又温柔的笑,愣住了。 原来他是会笑的。 但他为什么要笑? 那样的笑容似乎像是对一个情人,而不是一个佣人。 「去躺着,待会儿阿美嫂会替你送吃的上来。」雷拓森嗓音低柔地说。 「什么?」唐芸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他发烧了吗? 他怎么不叫她去工作,而是要她再躺回床上? 「没听懂吗?还是要我抱你上床?那就来吧!」他倾身作势要拦腰抱起她。 「不、不要呵!」她惊慌地连连倒退,不慎后脚跟踩到落地窗的门坎,身子摇摇欲坠地往后跌。「啊!」 「小心。」他一个箭步上前,有力的大手一伸,定在她的腰背上,及时将她搂住了。 时间在这一刻突然凝结。 她瞅着他黑眸里的担忧,他也紧盯着她小脸上的惊吓。 她的心在狂跳,他竟在她危急的时候出手解救了她? 她本以为他对她只有轻蔑和嘲弄,可是此刻她感受到的竟是他的关心和迷人的男性魅力。 她能感到他惑人的气息近在咫尺,体温透过手劲传送到她的腰间,他紧搂在她腰上的手充满了危险的力量。 似乎有某种她从未接触过的讯息在无声地传递。 那是种教她的心炽热又着迷的感觉。 而她很想弄懂那到底代表着什么? 他紧紧地搂住她,任她柔软的长发缠绕在他的手臂上,望进她受惊小鹿般的双眼,和她粉嫩的唇,心底有不安分的念头。 现在,他不只想保护她,不让她受一丁点伤害,更想把她紧抱在怀里亲吻她。 他想要这个女人。 他的思绪此刻十分清明地对自己说,要她当一辈子的佣人根本是借口,他比较想把她拴在身旁一辈子,将来当他的情人。 他从一开始就被她敲动了心。 但他绝不会一厢情愿,他希望她也有同样的意愿,内心对他有真感情。 这真的就需要时间来达成了。 「乖乖地上床去躺着休息,等阿美嫂送早餐来给你。」他声音低柔如诱人的夜,轻柔地扶她站好,再放开她。 「是。」她害羞地说,颤抖的双手揪在发热的胸口,走回床上,僵直地躺下,不敢违抗他。 他看着她很听话地躺平了,但他并不满意。 他走向她,倾下身将被子拉来为她盖上。 她望着他的动作,大气不敢喘一声。 「有时候我真希望你不要那么听话。」他淡笑,紧盯着她红润的小脸和闪烁如星的美眸,有意地提点她用真性情来面对自己。 无论她是否能懂,他都会不断地表明自己的心意,直到她懂为止。 他立直身子,蓦地转身走人了。 她躺在床上,小脸红通通地看着他的背影离开房间,将房门关上。 心里在问,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能不听他的话吗? 还有呵,他为什么要一再地对她笑? 她愈想弄明白,脸愈是发红,心愈是紊乱。 而大约五分钟后,房门又开启了。 阿美嫂推着餐车进来,餐车上有稀饭和可口的小菜。 「芸依,雷先生要我送饭上来给你。」阿美嫂说着,她很好奇为什么唐芸依会在先生屋里养病? 而洛管家也因此暗中交代,要她探听一下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再行回报。 但身为一个下人,她就算想打听也得问得小心翼翼,毕竟唐芸依会在这里,全是先生的意思。 「阿美嫂,谢谢你。」唐芸依一见阿美嫂真的送早餐来,立刻爬起身,急欲下床,不好意思让阿美嫂来服侍她。 「你别下床,雷先生有吩咐我拿了床上专用的小桌,你在床上吃就好了。」阿美嫂制止她。 唐芸依一听是雷拓森的命令,不敢妄动地把双脚从地上收回到床上。 心里一面疑惑到了极点,他为什么要像对待客人一样地礼遇她? 只不过是生了一场病而已,待遇居然变得大不相同? 他确定是她发烧吗?或者是他也发烧了? 阿美嫂一边把小桌安置在唐芸依身前,端上稀饭和菜,一边小声地打探。 「芸依啊!雷先生对你很好耶!你不醒人事的时候,他一直待在你身边,寸步不离地守着你,就连昨天星期一他都整天没上班,就是为了陪在你旁边,很关心你唷!」 唐芸依微张着小嘴,震惊使得她完全吐不出半句话来回答。 雷拓森竟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而没去上班? 刚才他怎么没提起? 他那么担心她这个只有女佣价值的财产,会不会关心过度了? 「你偷偷跟阿美嫂说,你们是什么关系啊?」阿美嫂小声地问。 唐芸依脸儿晕红,摇头说:「没有,我就只是他的女佣而已。」 「真的吗?我觉得先生特别关心你呢!其实你怎么看都不像女佣,倒像天生是公主似的,长得娇娇嫩嫩的,惹人怜爱。」阿美嫂打从心底觉得莫怪洛管家想探知了,其实就连她也很难相信唐芸依和雷拓森之间没什么。 普通人不会受到雷先生这么慎重的关切。 竟然在他的屋里养病,这简直非同小可,而且根据她的观察,芸依的气质、外貌都和一般的佣人不太一样。 就算名门闺秀也不见得有她的风范,感觉她比别人优雅、恬静、知进退,这像是从小培育而成,不是刻意假装的。 「真的,我跟他之间没什么特别的。」唐芸依仍是摇头,她不想解释,愈解释愈感到好像真有什么存在似的。 她不要落人口实。 「是哦!」虽然她回答得很斩钉截铁,一看就知道不是在说谎,但阿美嫂反倒对这样的答案有些失望,好像没打探出什么结果似的。 「嗯!谢谢阿美嫂,我想我吃过早餐后就会有力气工作了。」唐芸依向阿美嫂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然后开始用餐,不再回答任何问题。 因为那对她来说也没有答案。 她管不了雷拓森想怎么做,她也根本不知道他为何要对她这么好? 第十章 「好吧!那我先下去服侍雷先生用早餐了,他待会儿要进公司上班了。」阿美嫂说着。 「哦!」唐芸依应了一声,得知雷拓森恢复上班,她心安不少。 但想起他为了她,昨天一天没去公司,她真是不敢相信。 她若有所思,心里漾起了涟漪。 阿美嫂推着餐车走了,关上门前忍不住又偷瞄了芸依一眼,她吃东西的样子秀秀气气的,谈吐也很有礼貌,不管怎么看,那模样就该是知书达礼的千金小姐,而不是粗鄙的佣人,难怪雷先生看了会动心。 但她不会乱说话,要是洛管家问起,她会说她没有探听到任何小道消息,而这也是事实,如果洛管家再想探问更多,她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这不是她的责任范围,她只管把饭做得合雷先生胃口,这才是最要紧的。 「吃饱了吗?」雷拓森换上西装,一手提着公文包准备上班,一手拿了白医师开的口服药,进了房间探视唐芸依。 见到她平安无事地醒来,他这才能放心地到公司去。 但进公司前,他仍想看看他的小女佣,他得确定她乖乖吃药了才走得开。 「吃饱了。」唐芸依正好吃完了早餐,下床来倒水喝,见到雷拓森又进房来,她心里有丝讶异,以为他该早早去上班了呢! 「那应该可以吃药了。」雷拓森放下公文包,打开药袋拿了一包药,取出来放到手心数了数,总共五颗。 「嘴巴打开,一次吞一颗比较安全。」他说,拿了一颗到她的嘴巴前。 「我自己来就行了。」她不知所措地看看他手上的药,又看看他,他竟细心地数了药丸,还要亲自喂她吃药? 他未免对她太好了,难怪阿美嫂一直在问。 她也想问,他为什么要变得那么好? 他的好让人心慌慌的,头昏昏的,呼吸困难,严重的心律不整。 「张嘴。」他沉稳地说,不容得她说不。 她望着他专注的黑眸,被动地张开小嘴,让他把药喂进口中,喝了一口水再吞药。 他确定她吞下了,再放进一颗。 她也再喝了一口水,乖乖地让他喂着药。 他突如其来的好蛊惑着她,她的心止不住地怦动,更发觉,他们之间的氛围变得暧昧不明。 「谢谢。」她终于把药全吃下了,对他道了谢。 「不谢。」他笑着说。 她迷惘地看着他的笑脸,真想问他是不是真的发烧了? 「待会儿我就可以开始工作了。」她垂下眼睫,向他报告。 「不可以,你再休息一天,我也还没有要派工作给你。」雷拓森立刻否决,他不要她累着。 「我觉得我好了,当佣人不工作光躺着也不太好,别人会认为我似乎享有特权。你就尽管吩咐我该做的,我会去做好它。」 「我就是不准你现在工作,谁敢说话?叫他站出来。」雷拓森轻松地驳回,双手叉在腰上,俯下脸看着她。 唐芸依真被他弄胡涂了。 她突然想起他说的,他说希望有时候她可以不听话,那她就准备不听话了。 「你说我可以不听话的。」她机伶地说。 他一怔,深深地凝视她聪颖的眼神,忍不住想笑。他是说过没错,那是因为他想提点她,她可以表现出真正的自己。 如今她正在表现,而他也没有不依着她的理由。 「当然,君无戏言,就准你不听话,你高兴怎样就怎样好了,但不要累着就是了。」他也把真正的心意告诉她。 唐芸依没想到他那么好说话,一下子就答应了。 「为什么你要对你的『财产』那么好?」她说出心里的疑惑。 「因为我高兴。」他一语带过,眼神富有深意地盯着她。 她一怔,原来就只是因为他高兴? 真的只是那样吗? 「记得,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要按时间吃药,我回来会检查药包,看你有没有吃。」雷拓森把药包交给她,细心地叮咛她。 「这也要检查?」她两手拿着药包,不可思议地问。 「当然,我得确保我的财产是健康的。」他牵动唇角笑了笑,提了公文包,走出房外,上班去了。 她看着他高大的身影稳健地离去。 他所说的一字一句全是那么自负,可为何她并没有感受到他的盛气凌人呢? 她反而感到自己正在被守护着。 为什么?为什么? 怎会酱呢? 她发烫的心全是问号。 【第五章】 三个月后,农历春节将近。 唐芸依身着蓝底白围裙的女佣制服,外面加了件蓝色的毛衣,在客厅里用吸尘器清洁地毯。 她的适应力还不错,可以说完全习惯了当雷拓森女佣的日子。 每天上午七点,她从佣人房出发,到雷拓森的豪宅开始打扫工作,等雷拓森起床下楼来吃早餐时,她得在一旁服侍他用餐,然后送他出门上班,再到他的房里打扫,帮他洗衣服、烫衣服。 雷拓森的作息通常八点上班,晚上七点回来吃晚饭。 有时遇到加班,他会比较晚才回来,而他规定在他到家时,她一定要在家里等着。 她没有异议,也很乐意等他返家来,才回佣人房做自己的事。 说也奇怪,能见他出门上班,再见他平安归来,她会感到很放心。好像她也习惯了这个人,看着他穿她烫过的衣服,居住在她打扫干净的环境里,心里会有小小的成就感。 至少她能对他产生一点帮助。 而平常,他和她在相处上也都安然无事。 自从她生了那场病之后,他不曾再拿出银行家善于算计的模样来面对她。 他对她的态度变得很随和,也常露出笑容,有时还会跟她聊最近的新闻、天气,关心她能不能适应这个家里的生活。 也许是因为他的和善,她感觉到无形中拉近了彼此心的距离,虽然他们之间是主人和佣人,她却没有再那么畏怯跟他相处,开始觉得他人不坏,有善良的一面。 虽然她不知他为何会有这样的改变,不过,她倒是很喜欢他可亲的样子,他笑起来很迷人,说话的声音也低沉好听。 坦白说,她愈看他,就感觉他愈来愈帅,心底会无端地怦怦跳。 她逐渐地发现了,自己的心里竟然有他。 她每天一早出发来工作,心情是愉快的,那愉快的节奏都像悄悄地说,她期待能见到他。 她想从他脸上看见笑容,想跟他说句话,哪怕只是一、两句,都足够她开心半天。 若是他加班很晚才能回家,她整天见不到他时,心底会更想着他、惦着他。 其实在这里工作,她能见到的人不多,最常看到的便是雷拓森和阿美嫂。 毕竟这里太辽阔了,不仅各屋之间需要以内线或手机直接联络,所有的佣人也都各有各的工作领域,大家难得遇上,就算遇上了,工作时间也不太方便聊天。 像她来这里三个月,就从没见过雷家的长辈。 虽然心里有点好奇雷拓森的爸妈是怎么样的人,但总是无缘得见。 不过从其它佣人用餐时的聊天中,她得知雷拓森的父母经常出国旅游,很放心把事业交给他,而他固定会在周日上午到喷泉屋去探望他们,向他们请安。他们是一对很有福气的夫妇。 而据她所知,他们不曾到过雷拓森的屋子来,感觉上雷家人彼此都挺尊重各自的私人空间。 她多半时间都待在雷拓森屋里,也许她总是独来独往,一个人很孤单,又举目无亲,长久和雷拓森相处之下,于是他成了她生活的重心,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逐渐地对他日久生情了。 但她只敢把这份情愫放在内心深处,毕竟他是主人,而她不仅是佣人,还是欠他钱的负债者。 她提醒自己不要因为太孤单,而他一再地对她友好,她就昏头了,以为可以逾越彼此的界线。 她唯一能表达喜欢他的方式,就只有默默地为他做得更多、做得更好。 像最近,年关将近,他总是在加班,很晚才会回家来。 而无论多晚,她一定会等在家里,虽然这是他的规定,但她也喜欢等他,见他回来,她才能安心地回宿舍休息。 铃铃??屋里的对讲机响了。 唐芸依关掉吸尘器,走到玄关去接听。 「唐芸依,你工作完来喷泉屋找我报到,你得帮忙大扫除,这里缺人手。」洛管家打电话到雷拓森的宅第找她。 她本来怀疑唐芸依和雷先生之间有特殊交情,但经过三个月,却实在看不出任何风吹草动,而且唐芸依在工作上一直都表现得很好,为人也恬静,话不多,她也就不再那么留心她了。 第十一章 今天是主屋一年一度的大扫除,接下来就轮到玻璃屋和雷先生这栋房了。 原本人手分派得好好的,有个女佣却因为家里有事突然辞职,导致临时找不到人手,她不得已才会调派她来帮忙。 反正雷先生上班去了,并不在家,借用唐芸依一下应该没什么关系才对。 不过是一名佣人而已。 「哦!好的。」唐芸依毫无异议地答应了。 她住的宿舍虽然在喷泉屋后面,但她还没机会去过喷泉屋里。 有可能见到雷拓森的父母吗? 她默默地期待,也觉得挺新奇的。 赶紧把地毯全吸过一次,收好吸尘器后,她立刻就骑着脚踏车到喷泉屋去了。 这脚踏车是提供给佣人用的,因为雷家占地辽阔,得有交通工具代步,虽然大部分的人都有自己的车子,但在往返各屋时,除了洛管家以外,大家仍习惯以脚踏车代步。 于是她就改骑脚踏车了。 她一路经过玻璃屋、游泳池,循着大树林立的路径,到了喷泉屋后门。 她从后门进了喷泉屋,里头以白色为基调,欧洲贵族风格的装潢,地板是黑白相间的菱形几何图案,放眼望去气派堂皇,许多佣人正在为家具上躐、清洗水晶吊灯。 她没见到雷家的长辈在场,不过在大厅内找到了正在指挥佣人的洛管家。 「洛管家,我来报到了。」她说。 「好,你就去帮忙打蜡好了,这里全是骨董家具,你得小心点。」洛管家派了差事,也拿了工具给她。 「我会的。」唐芸依领了手套和家具专用蜡,开始工作了。 此时,雷拓森的父亲雷世允和母亲张风和,趁着佣人在大扫除时,搭着司机开的车外出去了。 虽然他们都上了年纪,身体却依然健朗,夫妻感情很好。 他们预计先去百货公司购物,再到spa馆去做双人spa,晚上到餐厅吃饭后才会回家。 「世允,你有没有发现,之前和拓森相亲的那位梁小姐,好像很喜欢我们家拓森?她时常来家里找我聊天呢!我觉得她知书达礼,人还不错。」车上,张风和问着身畔的老公。 她年约五十六,出身名媛的背景让她外表保养得宜,到了晚年仍是丰姿绰约,散发着优雅的贵妇气质。 而她之所以会要拓森和梁芳华相亲,最主要是梁芳华的母亲和她是同一姊妹会的成员,大伙儿起哄说两家的儿女都没有对象,想要撮合年轻人,才会安排那场相亲。 「重点是拓森喜不喜欢她吧。拓森一向有自己的看法,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就算你喜欢,也不见得能成局面。」雷世允年纪六十,出身金融世家,在业界退休后,不是和妻子出国旅游,就是在家里写书法怡情养性,对于儿子的婚姻,他的看法比较趋向于尊重。 「说得也是,梁小姐都来了好几趟,拓森都没有见她的意思,也许不是那么中意吧!」张风和想了想后说。 「依我看,是不中意才会不想见面,那就不要勉强了。你也最好别再见那位梁小姐,以免让人家觉得有希望,这样误了人家不好。」雷世允给妻子明确的建议。 「好的,我会注意的。」张风和其实态度也很开明,她知道这事勉强不来,便选择了尊重儿子。 两夫妻相视而笑,心里有了共识。 晚间七点。 雷拓森难得地准时到家。 他将黑色的奔驰休旅车停在家门外,迈步走向屋子。 每当他一到家,就会期待见到他的小女佣,通常她都会等在屋里,迎上前来替他脱外套,提公文包。 她总是含羞带怯地问候他:「欢迎回家。」 坦白说,他喜欢从她口中听到这句话,心里会有种甜甜的感觉。 而今天,他也有话要对她说。 前阵子,他那些想投资咖啡店兼卖面包生意的朋友,又打电话来询问他有无投资意愿了。 他是可以投资,但他和友人对这个行业都不熟,只是看好市场。 若是贸然投资,风险颇高,得请个专家来领航,先把咖啡和面包做出特色,才能吸引顾客上门。 而这事让他不禁又想到芸依说过的幸福面包,她似乎曾向往开间烘焙坊。 为了这门生意和她的梦想,他得问问她,弄清楚她是否真有做面包的专长。 如果她真的熟悉面包坊的作业,不仅会做面包,而且还做得出专业水平,说不定他可以网罗她来替他看管面包部门的工作。 他正欠缺这方面的人才。 假如可以,他倒是乐意帮她转换跑道。 重点是,她是他喜欢的女人,他不会让她一直做女佣的工作,那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成就感。 若她喜欢做面包的话,这倒是一个让他可以更加了解她的机会。 他唇上噙着笑意,打开了家门,以为他的小佣人会和平常一样等在门内,但今天反常的是,他一进家门,竟没见到她的人影。 她人呢?跑哪儿去了? 他没见到她,心很闷,浑身的气都不对劲了。 「唐芸依。」他站在玄关,往屋内扬声唤了她一声。 屋内传来快速且零乱的脚步声,他一听便知道这不是她的脚步,她走路一向轻盈如风,这比较像是厨子阿美嫂的声音。 才在想着,阿美嫂果然出现了,她恭敬地回答他:「雷先生,你回来了,我下午来做饭的时候,就没见到芸依了!」 「什么?」雷拓森心下一沉,唯一的念头是他的小佣人逃跑了。 他心里喜欢她,对她全不设防,平常也都待她不赖,他以为总有一天,她能感受到他的善意和情意。 没想到她回报的竟是溜之大吉,急欲求去? 而这时,他想到的并不是他一向精算的金钱得失,反而心头像是掉了一块肉那般难过。 他胸口紧窒,难以言喻的失落感缠住所有的意念,他不想浪费一分一秒去猜想,挥手遣退阿美嫂,立刻就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打给唐芸依。 他闭上沉重的双眼,咒骂自己竟像个傻瓜似地感情用事。 他一世英明,一向精打细算,却因爱情栽在这小女佣手上。 老天!她这么落跑,比有人揍他一拳更教他沉痛,且痛到心坎里。 现下,倘若她没在三声响铃之内接听,就表示她真的跑掉,不敢接他电话了,那他所渴望的一切也将付诸流水。 手机才响了一声,那头竟然就接听了。「喂!」 「你在哪里?」听到她的声音,雷拓森瞬间心安了一半,立刻追问。 「我在喷泉屋这里,你回来了吗?」唐芸依嗫嚅地问,听得出雷拓森的口气并不高兴。 她感到很不安,他已经很久没有类似的反应了。 看看时间,他应该今天没加班,而现在是因为已经到家了,见她不在才发怒吧! 但是这里的工作还没做完呢! 听到她的回答,雷拓森终于放下悬宕的心,她并没有跑掉。 但他可不想让她知道,他以为她跑掉而心痛到快死掉了。 「没错,我到家了,是谁准你出去的?你去那里做什么?立刻出现在我面前,我现在就要看见你。」他立即下令,把怀疑她落跑的惊愕及失落的情绪,一并化成言语上的责难。 唐芸依差点被他严峻的语气吓呆了,而她还来不及说半句话,他竟已挂上了电话。 「噢!」她惊呼,看着手机呆了半晌。 他竟命令她立刻出现,她又不会干坤大挪移,好歹也让她骑车赶路回去啊! 她赶紧脱下手套,跑去向洛管家说一声。「洛管家,雷先生回来了,我得过去工作了。」 「好,谢谢你的帮忙,你快回去吧!」洛管家的薄唇露出一丝笑容,今天她暗地观察唐芸依,觉得她工作很勤快,人也很合群,对她的印象更加分。 她暗自打定主意,改天她就拉拢唐芸依当她的内线,好替梁小姐多打探一点雷先生的消息。 「是。」唐芸依脚步毫不停留,很快就到后院去牵脚踏车,骑上之后,她拚命踩啊踩的,迎着冷冬的寒风飞奔到雷拓森那儿。 把单车停在屋子后门时,正好阿美嫂做好晚餐,骑摩托车准备下班回家了。 「芸依,你是去哪里了?雷先生在找你呢!他好像有点不高兴哦!」阿美嫂热心地对她说。 「是,我这就进去。」唐芸依回应,急忙地跑进屋里,深怕他生气。 她觉得他并不只是有点不高兴,而是极度地不高兴。 寂静的屋内没有半点声音,她只听见自己急喘的呼息声。 一进客厅,她见到他颀长的身影就立在落地窗前,看着屋外的湖畔,背对着她。 第十二章 他动也不动恍如雕像一般,样子凛然难犯。 她揪着一颗心,放慢了脚步,怯懦地走到他身畔,说了一声:「雷先生。」 雷拓森不发一语,缓缓地转过身,冷酷的双眼瞪向她红扑扑的小脸,审视她担心的表情,发现她并不是那么不重视他。 他终于真正感到宽心,多少也有一点安慰,总之他并没有失去她。 他竟然自己吓自己。 他一回到家,没有看见她,那种慌张又失落的心情令他感到很陌生,他从来没有过那种无措的感觉。 而且他并不是有意凶她,真实的处境是,他也对自己过度的反应感到不悦。 不过他一定得让她明白,没有他的允许,她不能离开他,一进家门就没见到她的空洞感觉,教他思之欲狂。 「谁准你离开这里的?」他语气严峻地问她。 唐芸依怯怯地迎视他烈日般灼人的眸光,心忽然被烫着了,他的眼神并不全然是光火的,反而隐藏着担心的情绪。 她心底不禁感到讶异,他是担心她跑掉了吗? 一进门没见到她在家里,他很震惊吗? 她心底冒出丝丝的抱歉,和止不住的奇异悸动。 「洛管家说喷泉屋人手不够,要我去帮忙大扫除,所以我就去负责打蜡了,到现在都还没做完呢!」她细声说。 「洛管家是吗?她好大的胆子,明知道你是我的人,她也敢动?我立刻革她的职。」雷拓森阴鹅地说,拿出手机拨打洛管家的号码。 他并不是作势要威吓唐芸依,而是真有意这么做。 他不满意一个下人随便动他的人,何况在唐芸依进雷家之前,他就已说过她是他专属的了。 洛管家会这么做,根本是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什么?不要啊!她只是要我去帮个忙而已,你这样太小题大作了。」唐芸依着实吓了一跳,他竟因为洛管家找她帮忙而要把人革职?这未免太严苛了。 而他一下要她当他的女佣,一下子又说她是他的财产,如今她竟又变成他的人了? 她什么时候变成他的人了? 听了真教人忍不住脸红呵! 而她实在想不出可以劝他别冲动的好法子,一时心急之下,她想也没想地踮起脚尖一把夺下他的手机,藏到自己背后。 「你,真的胆子愈来愈大了。」雷拓森的黑眸因震惊而变得深不见底,没想到她竟敢抢他的手机。 瞧她即使抢了,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却是担心又慌乱的样子,他真的想气她,却也气不起来了。 但他还是会让她明白,挑衅他是要付出代价的。 「手机还来。」他沉声命令,伸手要她立刻归还手机。 「不,别因为我而伤到其它人。」她坚持着,双眼无辜地看着他,对他猛摇头。 「你竟敢抢主人的东西?还教训起主人来了?」他倾下身,大手绕到她背后要夺回手机。 「不是呵!不是这样的,我怎么敢教训你?我只是个小佣人。」她退后一步又一步,背后的手左闪右躲地护着手机,不让他夺回去。 「小佣人?」他屡屡扑空,却也顺势朝她节节逼近,最后干脆将她逼到墙角,让她再也没有退路。 「噢!」她的背碰到冰冷的墙,这才惊觉自己再也没地方可退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望向他。 雷拓森双臂抵在墙上,困住她,黑眸紧盯着她的眸子,指控她的诸多罪行。 「你确定自己只是个小佣人而已吗?」 她心慌到答不出来,他男性的气息、逼人的气焰压迫着她。 他的问话彷佛也有弦外之音,说不出的暧昧氛围朝她进逼而来。 「别想要狡辩了,你明明就是个大胆的小佣人,不但敢任意离开你的岗位,还敢抢我手机,看我怎么罚你。」他的话充满警告的意味,语气却极其低柔。 「情况不是那样的,就只是洛管家那边缺人手,我去帮忙而已,难道只是暂时去帮忙都不行吗?那也太不近人情了。」她的心跳好急,呼吸也困难了,他冷峻的脸就在她眼前,强壮的体魄离她只有一指的距离。 她好怕他会看出自己此刻的慌乱,不只是因为怕他殃及无辜,更是因为他的贴近。 他本身就有魔力,足以牵动她的每根神经。 「我不喜欢一进门没有见到你。」他的低语犹如恶魔般的霸道。 她蓦然脸红,无辜地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下次若再这样呢?」他直盯着她闪烁如星的眸子问,他要她明白,他不喜欢一进门没见到她的感受。 「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保证。」她晕红着脸说,看着他深不见底的黑眸,她的心跳狂野地飞驰着。 「很好,手机还我。」他一手溜向她的背后,结结实实地扣住她的一双小手,另一手将手机拿了回来。 她终究还是敌不过他的力气,挫折地垂下双肩说:「求你不要开除洛管家,她没有错,你这样殃及无辜,简直是苛政猛于虎。」 「苛政猛于虎?」雷拓森浓眉压低了,双眸更加深不可测地盯着她,唇里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她的话。 她看着他冷笑的眸光,干涸的喉头再也说不出话来。 「总之,这件事一定要有人受罚。」他坏坏地恐吓她,就是不想轻易原请。 而实际上是,他不要同样的事再上演,她得待在他的屋子里。 她只属于他,是他私人的,任何人都不得动她。 「那就罚我吧!是我不应该离开这里。」她浓密的眼睫无奈地低垂认罪了。 「终于知错了。」他唇上绽着冷笑,心底却泛出一丝暖意,他就是要她彻底明白,她不能擅自离开他。 因为他不想失去她。 「那你要罚我什么?」她有点怕,缓缓扬起晕红的双颊,瞅着他严肃的神情问。 「那就罚你喂我吃饭吧,我饿了。」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说,看着她有点担心又有点好奇的可爱模样,沉沉的笑声已卡在喉间,随时有笑出来的可能。 他放开她,径自转身走进餐厅。 可他发觉他的小佣人还不跟上来。 他放慢了脚步警告。「要我加倍罚你吗?」 「不是的,不要啊!」唐芸依听到他罚人的方式后,简直是险些失了魂,一时还惊魂未定。 他竟要罚她喂他吃饭?是开玩笑的吧! 她快步跟上他,急急地追着他问:「你说的是真的吗?哪有人罚喂饭的?吃饭你自己吃就好了啊!又不是贝比。」她嘟起小嘴。 雷拓森俊脸上已是笑意深浓,但他坚持不回头,不理会她的追问,径自地走进餐厅,当他坐定长桌上的主位时,脸上的笑容已敛起,只留下深切的眼波注视着她。 唐芸依在餐桌旁站定脚步,仅离他一步的距离,可她却迟迟不敢上前,双手揪着围裙,满眼慌乱地不敢看他。 「还不快点?想饿死我?」雷拓森看了餐桌上美味的晚餐一眼,今天阿美嫂做的是牛排套餐,以迷迭香炖煮而成的经典菜色,鲜嫩多汁又可口。 刀叉也都摆好了。 「可以罚别的吗?」唐芸依脸红到脖子了。 「可以。」他盯着她楚楚可人的小脸说。 她眼眸湛亮,以为他真的那么好说话。 「我喂你吃饭。」他酷酷地说,唇上爱笑不笑的。 「什么?不不,我傍晚时已经吃过了,帮忙工作时,洛管家有提供点心,我吃得很多,现在不饿呵!」她害羞到说话结结巴巴,发现自己想得太美了。 两相比较之下,当然是她来喂他了,要他喂她,那简直比满清十大酷刑还要折磨人。 她是在佣人宿舍吃饭,他要是去佣人宿舍喂她,让其它人看到了,她会羞愤而亡的。 为了不要把事情弄得人尽皆知,她只好……喂他了。 「想通了就坐下来吧!」他拉了桌旁的椅子坐下,也要她别光站着,他想和她接近一点,就近看看她动人的小脸呢! 「是。」她羞怯地拉开一把椅子,坐下。 「你未免也坐得太远了,这样切牛排,手会抽筋吧!」他戏谑说。 「哦!」她只好起身,把椅子搬近他一些些。 他不满意地看了一眼,两把椅子仍有一臂之遥,他索性伸手将椅子再拉近自己,命令她:「坐。」 她看着两张快碰在一起的椅子,心底好生惊悸,但她怎违抗得了她专制的主人? 毫无办法地坐了下去,她揪着一颗狂跳的心,紧张又害羞,声音虚弱地问:「有迷迭香牛排、罗宋汤、综合色拉和配菜丹麦饼,你想先吃哪一样?」 「牛排先来,再来是汤,还有其它。」他说了顺序。 「是。」她手指微颤地拿起刀叉切开已炖到软嫩的牛排,送到他的嘴边。 第十三章 他直盯着她闪烁的大眼睛,张开嘴吃下她送来的美食。 她无法直视他连吃东西都很酷很帅的脸,又无法不看着他,只好暂时别开眼,垂下红艳艳的双颊,再切牛排,然后将鲜嫩的牛肉喂进他口中。 她重复着切肉、喂他的动作。 只是一般小小的动作,却在彼此之间造成了某种奇异的氛围,像有某种亲密的电流在他们之间游走。 那种说不出的亲昵感,逐渐在她心底扩散。 她对他的喜欢渐渐从心底冒了出来,让她深怕自己会因太过投入而迷失。 感到困扰,却又没有退路。 「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你不再怕我?」雷拓森吃完了牛排,望着她羞红的脸,径自拿了桌上的红酒倒进高脚杯里。 「我没有说过怕你啊!」她放下刀叉,等他喝好了酒,她已拿了汤匙要喂他喝汤了。 「那你的手干么一直发抖?太冷了吗?」他好笑地问。 「没有啊,别管我呵!」她红着脸,淡淡地说。 「叫我别管你?」他眯起眼。 「对不起,我忘了我是你的女佣。」她苦笑。 「你真的那么认命当我一辈子的女佣吗?」他试探地问她。 她扬起双睫面对他,对他突来的问话,她有点无法回答。 「我签了卖身契,不是吗?」她自我解嘲地说。 「卖身?」他有趣地重复,黑眸饶富兴味地盯着她说:「说得也是,你是我的人。」 她暗自咬咬唇,红着脸,觉得有踩自己脚的嫌疑。 不过这也让她明白,他为何要说她是他的人了,因为她的确是抵押给他,以偿还一亿元债务。 「我一辈子都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吧!」她悄声低叹。 「说不定有。」雷拓森却说。 她不知所以地看着他,不知他为何会这么说? 但他的眼神好正经,不像胡说耶! 她好想知道他要对她说什么呵! 【第六章】 「你难道没想过,也许有转换跑道的机会吗?」雷拓森以诱人的语气说。 「你指的是什么?」唐芸依心热热的,很想听他一口气说完,别再吊她胃口了。 「那我先问你,你以前说过你想开烘焙坊,卖那种吃了会让人温暖幸福的面包,那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会做面包吗?」他抚抚下巴,注视着她问。 「你竟然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唐芸依难以置信地瞅着他,他竟然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说过的话记得牢牢的? 「当然记得。」他也望着她,眼底有抹笑意。 两人的眼波交会中,有某种内在的火花引爆了,她的心紧紧受到他的牵系。 而他也感受到了她心绪的微妙变化,她似乎喜悦着他仍记得的事情。 他趁势说:「其实我也正在考虑,要和朋友们一起投资咖啡和面包兼卖坊的生意。」 「真的?」她记得初来乍到时,他的朋友曾到家里来谈过此事,她甚至还记得那天发生的种种。 应该说想忘也难。 「你记得曾经来家里跟我吃过饭的那几个人吧?」雷拓森问她。 「记得。」她点点头。 「我们想合伙投资咖啡和面包兼卖坊的生意,毕竟现在这年代,喝咖啡几乎已经是人手一杯的全民运动了,面包更是日常又便利的民生所需品,所以我们想用更精致化、更亲民的价格,打进这个市场。 「不过我和朋友都只是看好市场,并不是这行业专门的人,所以我们在考虑,找个熟悉这行的人来掌管质量会比较好,要是你真的会做面包,我可以考虑聘任你当面包坊的师傅,等事业壮大了,我会再给你红利与股份,让你也成为股东。」雷拓森说了自己的想法。 他不单单要网罗人才,还要留住人才。 不只对她有好处,也对他自己有益。 唐芸依仔细地听着他的分析,没想到他会找上她,她心底有份感激,也感觉彼此的心离得好近。 对于这门生意,她的心里也有一些想法,更乐意敞开自己,告诉他。 「我的专长就是面包烘焙啊,而且开烘焙坊一直是我的梦想!」唐芸依把想法向他说得更完整。「以前我在学校的时候,就常参加大大小小的面包制作比赛,还在国外拿过世界级的面包比赛冠军。毕业后,我本来想请我爸妈投资让我开一家烘焙坊,可是后来情况有变,所以就作罢了。 「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忙,我很乐意,那不仅是我的专业,我也很喜欢做面包,假如能让人吃了很满足,感觉幸福和温暖,我会很开心的。」 雷拓森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她红扑扑的小脸,还有她说话时双眼散发的璀璨光芒,他从没见过她那么有自信的模样。 此刻的她看起来充满理想和梦想,完全不是他第一次见她时,所认为的那种好享乐的富家千金。 他欣赏这样的她,比起当一名胆怯的小女佣,有理想的她好多了,也更贴近她的本性。 他内心所期待的她,就是这样的。 他要她变回还没有抵押给他前的样子,他很确定他要帮她找回那样的自己。 他想要的是真实而完整的她。 「那好,就给你一个机会,明天我休假,你准备材料,我租借一个专业的教室让你大展身手,你就做你拿手的面包让我审查,这是你翻身的机会了。」 「怎么不在家里做就好?」她心底漾起希望的光,但同时又有些疑惑。 「在专业的地方,你会比较好操作。」他气定神闲地说,其实是厨房毕竟有阿美嫂在,他想单独跟她多接近呢! 最好就是两人世界,旁人勿扰。 「不过你别开心得太早,我是很讨厌吃面包的人,而且极为挑剔。」雷拓森提点她,他不会是很好养、容易满足的那款人。 「没问题,我可以做出五十种以上的不同口味让你选择,而且我所做的面包都是以天然素材为诉求哦。」唐芸依自信满满地笑了。 「就这么说定了。」雷拓森瞅着她如花朵般美丽的笑脸,他的点子不只能邀请她加入他的事业,更能吸引她的心更靠近他,可说是相得益彰,他自己也感到喜悦。 「可是——」唐芸依想到了一个现实的问题。 「可是什么?」雷拓森问。 「我的钱不多,要怎么买材料呢?」她困窘地说,她只有领百分之二十的薪水,如果拿来买多种食材,可能不太足够。 「别担心,不会花到你的钱,我会陪你一起出门,你负责采购,我负责付钱。」也负责当她的护花使者——他怎可能让她一个人出门呢? 他想跟她独处,当然会一直陪着她消磨一整天。 「好。」她欣然地说。 「喝汤了。」他淡笑地指指眼前的汤,提醒她惩罚可还没结束。 「好的。」她也笑着,用汤匙轻轻舀起罗宋汤,送进他口中。 他注意到她的手不再颤抖了,美丽动人的小脸也放松许多,有喜上眉梢的愉悦。 他喜欢她这样自然地面对自己。 而他也会为她做更多,期盼她为他敞开心门。 翌日上午十点。 雷拓森在温室里找到唐芸依,她正拿着小水壶在替兰花盆栽浇水,照顾这些花也是她的工作之一,等到花谢了之后,自然会有花店的人送来新的花更换。 阳光透过温室的玻璃映在她纤柔美丽的身影上,教他看了怦然心动。 「可以出发了。」他身着深色高领衫,休闲长裤,运动休闲鞋,神采奕奕地走向她说。 「好的。」唐芸依也是精神抖擞,心情如同解放般舒畅,她又能做面包了。 她放下洒水壶,走向他,满怀喜悦地准备跟他出门去了。 从进了雷家这三个月以来,食宿和活动都在雷家的大庄园里进行,虽然之前她没有特别想出去的想法,但等到真的成行了,才发觉自己的内心竟是如此盼望和雀跃! 「你要穿这样跟我出去?」雷拓森指了指她身上的女佣制服。 唐芸依低头看了一下身上的制服,不明白有哪里不对了。 「去换掉,我不想带个女佣出门。」他说。 「要换我自己的衣服吗?」她问,心底有点小小的欣喜。 「对,漂亮一点的。」他要她像个女朋友一样走在他身边,而他也会让她感受到,他是个尽责的护花使者。 唐芸依脸红着,心跳加快了,他的话让她感觉好像要去约会似的。 她的心默默地悸动着,而且她已想到要穿什么样的衣服出门了。 「我回去换,待会儿再过来。」她柔顺地说。 「嗯!」他应了一声,坐到椅子上倒水喝,等待她。 第十四章 唐芸依走出后门,用最快的速度骑单车到佣人宿舍。 回到房间,她打开她的行李箱,找了件她喜欢的长袖粉色雪纺纱洋装,搭配珍珠色短版毛衣外套,很快地换上,再拿了同色系的娃娃鞋穿上。 出门前,她从行李箱底层拿出很久没有使用的全罩式围裙,放进包包里,待会儿做面包时,一定得用到它。 全部弄好后,她毫不停留地立刻走出宿舍,飞车回到雷拓森的大屋。 「我好了。」她走向温室找他,遥望他沐浴在阳光下的身影,不知为何想起了他们初见面的情景,那时他拿出手机敲击计算器的模样,仍历历在目,她不禁感到有些紧张,猜想他等会儿会不会也拿出怀表,说她花了几分几秒才回来? 不过当她走近时,他仍优雅地坐在同样的位子上看早报,他侧过头望见她的瞬间,她好像看到他眼底默默绽出欣赏的火花。 她心一悸,再度从他眼中发觉他灼热的眸光。 那并不是看着佣人的眼神。 那样的炽热,那样的专注,反而像是……喜欢着她? 不不,那怎么可能呢! 她稳住心绪,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她得把心定下来才能好好做面包,也才可以通过他的考验,毕竟她很想当一个面包师傅,胜过当一名佣人。 「怎么那么快?」雷拓森立起身,走向眼前温婉细致的身影,目光从她柔亮垂肩的发,移到她明媚的小脸上。 「我以为你会计时等我,所以不想让你等太久。」她柔声问他:「穿这样可以吗?」 「美得过火了,要是让你一个人出去的话,多不安全。」他低哑地说,无法转移视线地盯着她瞧。 她苦笑,弄不懂他的矛盾,一下说女佣带不出门,一下又说她不安全。 「走吧!」雷拓森说着,大步走向门口。 唐芸依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一同坐上他的奔驰车,由他开车到她指定的进口材料行去采买面粉、大包装的商用起司、奶油、糖、天然的干燥香草、各式坚果和蔓越莓果干等,然后再到生鲜超市,选购她所要搭配的新鲜食材。 她预计要做几类新鲜馅料的面包,再加上天然麦香的田园派饼,还有一些健康取向的面包让他试试。 一路上,他们没有停歇地买买买,也有了共同的话题,就是面包。 他很感兴趣地问她关于面包的制作过程,而她也尽自己所能地告诉他、跟他分享心得,彼此间的相处气氛很轻松愉快。 两人买了满满一车厢的材料后,时间已接近中午时分。 「快十二点了,你饿吗?」雷拓森边开车,边瞧了一眼邻座上的她,她带着恬淡笑容的小脸上,美丽的双眼一直好奇地注视着车外的景象,好像出门是莫大开心的事似的。 他愈和她相处,愈发现她不仅可爱,个性恬淡,而且还容易满足。 她和他认识的一些职场女强人截然不同,她不爱强出头,也不喜欢咄咄逼人,说话甜甜的,声音软软的,却仍是条理分明,对自己的专业颇有信心。 而她散发的特有魅力,足以吸引他爱上她,也悄然地怜惜着她,只想待她像情人般温柔。 「有点。」唐芸依点了点头,望向他镌刻般的英俊侧脸。 她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他们竟可以搭着同一辆车,而且愉快地聊着共同的话题。 他完全不端架子,更没有让她感到不可一世的气焰,倒像是一个难得的好朋友般,让她不禁想更加亲近。 而她也暗自倾心于这样的他,心因他的和善而自在。 「请你吃饭,你想吃什么?」雷拓森大方地说。 「我不知道耶!我三个月没出门了,都是吃宿舍的伙食,都忘了台北市有什么好吃的了。」她老实地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那去吃港式饮茶好不好?」他提议。 「好。」她没有意见。 「这么轻易就答应?怎么看起来很好养的样子。」他逗她。 「是我正好也想吃。」她小脸坚持地说,她其实是有自己的主见的。 「那好,我们这就去。」他笑了,乐意请她吃她想要的午餐。 他在前方路口右转,开向不远处的五星级饭店。 到了饭店的门庭,他们下了车,将车交给泊车员,两人一起进了饭店,经过大厅,搭电梯到饭店三楼的港式茶楼用餐。 此时,有双单凤眼正从一楼开放式的咖啡厅看到他们,直瞪着两人俪影双双地走进电梯。 「好啊!瞧我看见谁了。」梁芳华在心底低啐,她身着灰色套装、黑色高跟鞋,一七〇公分的好身材高祧健美,高高绾起的发露出她天生高贵的五官。 她出身律师世家,爸妈都是律师,家境富裕,从小读的又都是贵族学校,成绩优异。 成长过程一路顺遂的她,从来没有遭受过任何挫折,于是骄傲和强势成了她的基础性格。 但这样的她,却在和雷拓森相亲后,首次尝到失败的滋味。 她对他很有好感,也很积极地到雷家拜访,认为自己已经赢得了雷家父母的认可和喜爱。 可他却对她漠不关心。 她主动联络过他,打电话到他银行的办公室留言给他,想约他出来。 他却迟迟没有给她任何响应,使得她怀疑起自我的价值。 她看上了对方,对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这对她来说,就像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一样,是极大的耻辱。 此时,她正在饭店开放式的咖啡座上,和她一位在公事上的当事人谈话。 然而正在交谈间,她居然撞见雷拓森和一名纤柔的美女从她眼前经过。 他们搭了电梯,是要去楼上开房间吗? 若不是她在工作中,她真想上前去叫住他,好让他正视她的存在,也看看他作何解释? 但她又怕太直截了当,没弄清楚状况,反而坏了彼此的关系。 她压抑着内在翻涌的怨怼。 不过她会查清楚,等她掌握了对自己有利的情报后,再对症下药也不迟。 而现下最要紧的是,她得打通电话给洛管家,要她帮忙查查那女人是谁?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不会服输的! 就算要不到雷拓森,她也要摧毁他和那女人之间的关系。 「梁律师,我说的你有在听吗?」当事人见梁芳华心不在焉,开口询问。 「请等我一下,我打个电话,在你等候的这段时间不计费。」她按下桌上的小型定时器,拿起手机,匆匆走到无人的角落去打给洛管家。 「喂!梁小姐。」洛管家接听了。 「洛管家,雷拓森身边有个女人你知道吗?我在饭店看见他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依我看来,他们一同来饭店,一定不是普通关系。」梁芳华问道。 「这样啊!我一点也不知道。」洛管家确实不知道雷先生平常会和哪些人见面,她身为管家,能看管的范围也只有家里,主人在外面的一举一动,就不是她所能得知的了。 「我想请你帮我查查那女人是谁,是不是常在雷拓森的屋里进出?」这是重点,若那女人也在雷拓森私人的宅第里出现,对她来说就凶多吉少了。 「这,好吧!我会向雷先生屋里的佣人探问一下。」洛管家唯一能想到探听的人选,就是工作勤快的唐芸依了。 「那就交给你了,我如果嫁进雷家,一定会重重答谢你的。」梁芳华用这个理由利诱洛管家。 「梁小姐,别说什么答谢了,能为你效劳是我的荣幸呢!假如你可以大略形容一下那女子的长相,好让我去问的时候,也可以说出个大概,那是最好了。」梁芳华每每来家里拜访雷家长辈时,洛管家都会在一旁伺候茶水,她看到雷家夫人跟梁芳华很热络地交谈,八成是很喜欢梁芳华,便认为她很有可能成为雷家的下一任女主人,才会想要帮忙。 「我再看清楚点,然后跟你联络。」梁芳华打算在大厅里等着雷拓森下来时,再看清楚那女人的样子。 她刚才太震惊了,没仔细看那女人长什么样子。 梁芳华挂了电话,再度回到位子上。 此刻,雷拓森和唐芸依已经在饭店三楼的港式茶楼里用餐了。 他们点了满满一桌的美食,有广式烤鸭、烧鹅、油鸡、水晶饺、萝卜糕、鲜虾河粉和西米露等等,要携手合作把美食吃光光。 「好好吃哦!」唐芸依吃着许久没有吃到的美食,天真地大呼过瘾。 「这家的味道还不错,下次我们也可以再去吃点别的。」雷拓森说着,胃口很好地吃了不少。 「下次?」唐芸依吃进一口萝卜糕,稀奇地望着坐在她对面的雷拓森。 第十五章 「难道你不想再外出?」他诱惑她。 「想,很想。」她唇上漾起甜甜的笑,她多爱这自由自在的感觉。 虽然他没有规定她不能自由外出,但之前因为心情尚未平复,她也没有出去的欲望。 如今真的出门了,这感觉让她好快乐,尤其是有他在身边,她一点也不感到孤单,反而是雀跃地觉得有他陪伴真好。 「跟我在一起的感觉怎样?」他顺势问她,这一问之下,他发现自己的心竟是灼烫的。 「很赞啊!」唐芸依忍不住笑着,但她有所保留,并没有把所有的感觉说出来。其实她觉得跟他在一起很开心,没有一点拘束或不自在,甚至待在他身边,她是很有安全感的。 「什么叫很赞?」他想听更具体的形容。 她的脸颊悄悄浮起红晕,迟疑着该不该说出自己真正的感受? 「就是很赞。」她低下头,只愿意说出这一句。 他讪笑,看她头垂得低低的,像有大半的话都藏在心里。 但他没逼她说,他们来日方长,待会儿还要一起去租来的烘焙教室里做面包呢! 昨晚,他交代秘书臣子仪租借方便烘焙的地点。 而秘书上午就把事情办妥了,向家政学校租借了教学用教室,只在假日使用的话,不会妨碍到学生上课。 他但愿她能使用得得心应手。 约莫一个小时后,他们吃完午餐,雷拓森买了单,两人又一起下楼。 苦等良久的梁芳华,终于又看到雷拓森和那个女子一起出现了。 她紧盯着他身畔的女子,打量她时尚的衣着和甜美的长相,大约能感觉她的出身应该不差,也许是某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这个景象更让她倍感威胁,等他们离开之后,她干脆就快速打发当事人离开,接着,立刻打电话给洛管家。 「洛管家,那女人好像年纪很小,长头发,长得一副很惹人厌的样子,打扮也很没水平,看起来十分不入流。」梁芳华在心里丑化了自己的对手,说出来的尽是和现实相差甚远的描绘。 「这……」洛管家有听没有懂,对那样的人物毫无印象。 除此之外,她其实也挺怀疑雷先生的品味会是如此。 「好吧!我会帮你查探,看看有没有这样的女人在雷先生屋里进出过。」洛管家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那等你的消息了。」梁芳华挂了电话,鼻间发出一声冷哼,若是洛管家查到那女人,她就要先发制人地到雷家父母面前告状,说他和私生活不检点的女人在一起。 她虽是律师,但她也是女人,这年头能嫁到个高富帅的老公,比什么都占优势,但她若是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无论如何,她将利用雷家双亲的力量,阻止雷拓森和任何人的可能。 傍晚,家政学校的烘焙教室里,弥漫着烤面包的奶油香。 唐芸依用一双巧手烘焙出了十种以上的可口面包,有奶酪荔香、杂粮燕麦、焦糖椰奶、意大利香肠、起司奶油等等口味。 雷拓森难得地耐心等着面包发酵,也很感兴趣地坐在一旁的高脚椅上,看着唐芸依忙碌着。 她纤细的身影上套了件日式全罩式围裙,长发整齐地束起,双手戴着手套,态度专业且专心地调配面粉比例,倒入揉面机,加入蛋液、糖等配料。 从面包的制作到出炉,她都能独立作业。 除此之外,他更发现她完全不用参考笔记本,就能做出一堆不同的面包。 而且光用看的,就让人觉得很好吃的样子。 他的心里已经对她竖起大拇指了。 「大师,你都不用看笔记,就能做得出来喔!」雷拓森忍不住走下高脚椅,到她身侧问她。 「依照我做面包的心得和经验,感觉比笔记本重要。」唐芸依甜笑地说。 「那,可以试吃了吗?」他看着摆在桌上的烤盘,里头各式各样的面包诱人食指大动。 「可以。」唐芸依把小泡芙放进烤箱,走到料理台前,拿了一个起司奶油给他。 雷拓森没接下,指指他的唇,示意她喂进来。 唐芸依轻柔地一笑,摇头说:「惩罚已经结束了。」 「谁说这是惩罚了?只是小小的服务而已。」他眼中流露出莞尔的笑意。 她瞅着他迷人的眼神,那像磁铁般强而有力地吸引着她,像在鼓励她上前一步,把面包喂进他嘴里。 她的心神不由自主地荡漾,实际上也着魔似地走上前,将面包送到他口中。 他热力十足的黑眸紧瞅着她,咬了一口她送上来的起司奶油面包,巧达奶油的香滑滋味在口中散开来,他口中甜甜的,心底也甜甜的,享受着这如同爱人亲吻般的香甜味道。 静默中,两人的眼神紧紧交缠,心跳暗自狂飙。 她脸颊嫣红,手指微颤,不知为何,看着他吃下她亲手做的面包,她竟有种被亲吻般的感觉。 可她不曾接吻过啊! 「好吃吗?」她有点晕眩,声音轻颤地问。 「再试点别的。」雷拓森低声诱着她,并不急着给评价。 她放下他咬了一口的起司奶油,改拿了意大利香肠喂进他口中,稳住自己开口说:「这是迷迭香面包配上意大利香肠,口感是香软和香脆的组合。」 「嗯!」他仔细品味着,香软的面包中,天然香草的气息在口中化开;义式香肠则略带脆劲,两相搭配之下,吃起来的确新鲜又温暖。 「你觉得怎样?」她询问,如星的美眸既期待又害羞地瞅着他。 「你亲手做的面包,滋味和一般市面上能买到的不太一样,似乎是多了点什么在里头?应该就是你所说的幸福感吧!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包,有爱人的味道在里头。」雷拓森说出自己的评语。 「啊!」唐芸依脸上的红潮蔓延到耳朵了。 爱人的味道? 通常人家会说东西吃来有妈妈的味道、阿嬷的味道。 他这么说,好像他已有了心爱的人似的。 「你有爱人?」想到这个可能,她有些忐忑不安地问他。 「当然有。」他看着她繁星般的双眼,笑了一笑。 「为什么我没见你带回家过?」她屏息地问,心揪紧了。 「这是秘密。」他无赖地说,在她没有完全将心交给他之前,他不想告诉她,在他心里的其实就是她。 他将她放在心上很久了。 而他也真希望她心底能有他,对他来说,比起香甜可口的面包,真正色香味俱全的,其实是她。 他对她,是男人对女人的渴望,绝不仅止于主人和女佣的关系。 他想吃了她,胜过任何食物。 唐芸依心底乱烘烘的,欲言又止。 他那句话如同咒语般阻止她再问,而她也明白,就算再问下去,也绝对不会有下文。 她当然没资格知道了,而她竟难掩心底的失落,他居然已经有爱人了。 他不是她该喜欢的人。 她何苦呢? 他们之间永远是不对等的天秤两端,她不自量力的暗恋,只会伤到自己。 「你不想说就别说吧!」她悄悄叹了口气,轻淡如烟地道。 【第七章】 「你看起来不太高兴。」雷拓森留意到她眼底眉梢淡淡的失意,低下头问。 「没有。」她用微笑掩饰自己真正的心境。 「没有吗?」他想从她美丽的小脸上,看出这是否只是自己一时的错觉?但他知道她既然不愿意说,就代表现在还不是时候。 「好吧!那我们不谈这个了,说说你对经营面包店的看法吧。」雷拓森索性拉了张椅子要她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 「其实我只会做面包,不会做生意,我父母过世后,我才发觉原来自己什么都不会。」唐芸依没有坐下,她背过身去,走向烤箱,不让他看见她心里的落寞。 打开烤箱,她把刚出炉的丹麦奶酥拿出来放到料理台上,才坐了下来。 他留心到她心底似乎有小小的执拗,他绝不信她嘴里说的,她在隐藏自己真实的情绪。 她以为他心底有别人,所以才显得落寞吗? 这表示她心底也许有他。 他的想法激起内在莫大的暗喜。 而迟早,她会明白她就是他心底的人,那是时间的问题,他会等她了解,他对她始终是有情的。 「我其实也只会投资,看准了就进场,让钱去滚钱而已,不像你有一双美丽的巧手,竟能做出这样挣钱的玩意儿来,你得知道,这就是技术能生财的意思了。 我绝对不会小看任何有才华、有能力的人,这就是有万贯家财、不如一技在身的道理。」雷拓森盯着她染着淡淡忧郁的眼波说。 第十六章 唐芸依苦笑了一下,他突来的夸赞,害得她不知要怎么回应才好。 而她的心也一直无法从刚才的烦扰中平静,他有爱人了,这五个字在她心底造成极度的失落。 但她却无从表达起,因为他始终不是她能喜欢的人,她早就知道了。 既然如此,她何不话别女佣的生涯,好好地专心一志做面包呢? 让他因事业而看重她,当他把焦点聚集在她身上时,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那你预计要开几家店?」她稳住自己的心神,吐了深长的一口气后问。 「三家。」 她为他着想地说:「要是这样的话,就设一个中央工厂,这样一来只需要一套烘焙的机器,和一辆配达的车子就够了。三家店的面包都从自营的面包工厂新鲜配送,质量我才能看管得住,也就能维持在一定的水平。」 雷拓森真心地感到赞赏。「好点子,还说你不会做生意?我看你挺有生意头脑的。」 「我只是说出自己的看法而已。」她没想到他一下子就接受了她的意见,柔柔的眼波绽亮,心里悄悄地开怀。 「你想用什么样的店名?」他询问。 「我、我可以决定吗?」她没自信地说。 「当然,你做的面包这么好吃,之前也曾想过要开烘焙坊,一定有过什么点子吧!」他推论道。 「嗯……我想叫它『幸福味道』,因为面包对我来说,就等于一份温暖、一份要传达的感情,如果要说它对我的意义,那一定就是幸福的感觉。」这是她由衷想取的店名,但她不确定他会不会想用。 「说得好,就叫『幸福味道』吧!我会把你刚才说的话,让企划人员用在宣传的文宣和提袋上面。」他赞同了她的想法,并指派了新的工作给她。 「从今天起,你就不必再做家里的工作了,而是正式成为这个投资案的生力军,认真地当我面包工厂的师傅。需要什么机器设备,我们一起讨论,然后再比价购买。我会在外面帮你租个小套房,让你搬出去住,你上下班时也能比较便利,有自己的空间,思绪更能敏锐,对你的工作也能加分。 「总之,好好地想想你的工作内容吧,面包工厂就交给你全权负责了。这可就够你忙的了,若这三家店的生意做得起来,而且利润在半年内能回收的话,很快地,我和股东们就会在台北地区扩展到十家以上,然后开放外县市的加盟店。我会让它遍及全国,到时你就升格当讲师,专门传授技术教学就行了。 「还有,我说要给的红利股份也少不了,每年结算后就会发给你,到时你便可以拥有自己的一笔积蓄了。」他替她规划出另一阶段的人生,扶植她在经济上能够完全独立。 他对她的用心,可不像在对一个普通人,反而像在对一个心上人般。 唐芸依怔怔地听着,惊讶地望着他。 他周全的计划,对她来说是大赦般的恩典,她不必当女佣了,而且还可以住在雷家之外,将来还可以有自己的钱。 她难掩激动,扬起双眼看他。「谢谢,我很期待,可是你这么快就决定了吗?你才吃了两种口味的面包呢!」 「苹果咬一口就知道是新鲜或烂掉的,何须整颗吃完才决定呢?」他露出自信的笑容,说出自己的评断标准。 她喜出望外地双眼泛红,讶异自己居然能得到他的肯定,而她也发觉,她竟是那么在意他的看法。 他的评价深深地牵动她敏感而脆弱的心,她感激地说:「谢谢你信任我,可是,我欠你的钱要怎么还呢?」。 「从营收的净利里还,只要店能挣钱,你不必担心这个问题,我只希望能让你在这个舞台上尽情地发挥,而且我们能合作愉快。」雷拓森见她满眼的热忱,心底也有一股说不出的宽慰。 他伸出手,希望这是他们之间友谊的开始。 「合作愉快。」她立即脱下手套,细嫩的小手握上他温暖有力的大手,很乐意开展这合作的新关系。 悄然地瞅着他脸上迷人的笑,她一颗小小的心无限悸动。 此刻他带来的鼓励,已经填满了她的心房。 即便他已有爱人,默默地把他放在心里,应该也没有影响吧? 她一向知道进退,只会把内在的感情当成秘密收藏着。 雷拓森也紧握住她的手,此刻她手心的温度是暖和的。 他能感受到她心底的愉悦和希望的光芒。 这就是他想要的。 他曾在第一次见到她时,握过她的手,那时他要她交付给他的,是她的人。 但现在,他强烈想要的是更完整的她,包括她的感情。 他相信时间会验证彼此的心。 微妙的电流从他们交握的手蔓延到心底,两人之间的情愫,不可言喻。 两天后。 雷拓森亲自上网找屋,看屋后确认过地点安全,便要秘书代替自己和房东签约,在东区为唐芸依租下一间专门租给单身者的小套房。 「这套房里头已经有全新的装潢和家电用品,地下室还有平面停车位,我派个人在租屋的地方帮你搬东西,等下班后,我也会绕过去看看你。」雷家大屋里,雷拓森在出门上班前,把钥匙和一个信封袋交给唐芸依。 「好的,你放心,我会留在房里等你的。」唐芸依接下钥匙,欣然地想迎向自己的新人生,也深深地感激着雷拓森。 但她不知信封里装的是什么?摸起来像有一迭厚厚的纸。 「这是什么?」她疑惑地问。 「信封里有一笔钱,是我给你的零用金,出门在外总需要用到钱,你看有缺什么就自己去买,三餐绝不能省,以后我会按月汇一笔零用金到你的户头,经济方面,你就别烦恼了。」雷拓森为她设想,已准备好现金给她带在身上。 「你之前没有这么说。」她打开信封看了一下,眼眶忽然红了,心底又是一阵感激。 他竟连这一层都为她想好了。 「我现在说了。」雷拓森酷酷地笑着说:「你不用担心我会要你还钱,这算是基本的津贴,你帮我把事业做大,你欠的一亿就从面包店的收益中扣除,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谢谢,你真的很有生意头脑耶!」他比她想得还要周全,她实在不知要怎么谢他了。 「别谢了,我们是合伙人耶!面包店还得靠你了,当然要关照你,不够再打电话给我。」雷拓森要她将他们的新关系深植心底。 「嗯!」她点点头,眼睛仍是红红的。 他望着她,心底有想吻她、安慰她的冲动。 但他忍住了,伸出手揉揉她的长发,脚步轻快地走出家门。 唐芸依站在原地,他方才的动作像在安抚一个孩子。 不过,她好喜欢他的安抚。 她在心底发誓,她一定会好好做一流的面包,报答他的恩情。 她拭去眼底的水雾,动身回到宿舍,整理行李。 佣人房里,唐芸依换下女佣制服,改穿了件利落的长裤和简单的粉色毛衣之后,便开始着手收拾自己的行李,然后离开佣人房,将行李搬上车子的后车厢。 「唐芸依,你不做了?是雷先生允许的吗?」洛管家从主屋回来,见到唐芸依在搬行李,像是要走了,心里惊讶得不得了。 她还想安排她当自己的内应呢! 面对她的突然离去,她有种扑了个空的感觉,一时乱了阵脚。 「是的,洛管家,制服我留在房里了,这是宿舍的门卡。」唐芸依关上后车厢,从口袋里把佣人房的出入门卡交还给洛管家。 「这……」洛管家的手很僵直地拿着门卡,既然是雷先生允许她离职,她也不好多说什么。但在这最后关头,她的心仍向着梁芳华,只好小声地探问:「好吧!既然你要走了,我想问一下,你可曾见到雷先生带女人回屋过吗?」 唐芸依愣了一下,洛管家为什么会这么问? 其实她从早到晚都在他屋子里,没见过他回家时有带其它人。 可是他亲口说他心里已经有人了。 「我没见过呢!」她下意识地忍住心底的苦涩,替雷拓森掩护他的私事,像他那样英俊多金的男人,一定会有很多女子喜欢他、任他选择吧。 「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啊。」洛管家说。 「我只是一个佣人,怎么会知道呢?」唐芸依涩涩地一笑,压抑自己胃里翻绞的酸涩感,不敢去多想。她已经决定要默默地把他放在心里,何须去管他的感情状况呢?他有他的自由。 洛管家观察唐芸依的神情和语气,看起来像是真的不知情,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困扰着该怎么向梁芳华交代才好? 第十七章 或许,她得考虑再去向阿美嫂打听一下了。 「好吧!那就再见了。」洛管家若有所思,心不在焉地向唐芸依道别。 「再见,洛管家。」唐芸依走向车门,坐了上去,关上车门后发动引擎,从后门离开了雷家,前往东区的小套房。 揪着心,走向她的未来。 三个月后,三家「幸福味道」咖啡面包坊,同时在台北市开幕了。 咖啡店的部门二十四小时经营,以香气十足的进口阿拉比卡咖啡豆为主要特色,充满人文艺术气息的沙发区,则以咖啡色为主要装潢色系,带着内敛沉稳的质感,采开放式的自由空间供顾客使用。 而面包部门,则从上午九点营业到晚间十点。由唐芸依负责带领的面包工厂设在南港,设备及卫生标准全都按照法规,员工共有十人,每天分四个时段,将新鲜出炉的面包送到直营店里。 她依照不同年龄层的喜好,规划了老年人和贵妇们都喜欢的养生系列,以全麦高纤的面包为主体,加入各式养生干果和中药,更融入法国进口的老面发酵技术,使得面包多了柔软的口感。 除了养生系列以外,面包店里也有小朋友喜欢的脆皮甜甜圈、奶油蛋卷、香甜麻花、卡通造型面包,其中更有原味和各式巧克力的组合可供选择。 另外,她还研发了成年人喜爱的成熟口感系列,像咖啡焦糖脆饼、香蕉奶油塔、奶酥雪绵面包、法式起司卷等。 她希望满足各种族群的需求,更开放试吃。 开幕之后,她所推出的各种口味面包天天都销售一空,更有人闻香而来,却早已售罄。 每到出炉时段,客人总是大排长龙,三个月内,「幸福味道」已经稳定了固定的客群。 接下来的日子,唐芸依不敢懈怠,她做了销售量的评比,将卖量稳定的口味增加数量,并锁定客群,更加把劲地推出新口味吸引新的客人。 这种推陈出新的做法,相当成功地使面包门市的生意热络,并带动了咖啡部门高朋满坐的景况。 半年后,资本不但回收了,更有不错的盈余。 依照雷拓森和友人的计划,门市顺利地扩充到了十家,且开放外县市的加盟主进入。 一年后,全国已有三十家「幸福味道」的分店。 唐芸依也晋升为面包制作的讲师及品管主任,时常驱车到全台各地为加盟店讲习,传授新口味的面包制作方式,并为每间店作出卫生评鉴。 忙碌的工作使得她的生活格外充实,毫无一丝空白。 而雷拓森一有空,也时常约她见面,两人一同吃饭,聊公务也聊日常的生活。 即使都没空见面的时候,他们也常电话联络,关系愈来愈密切,除了像工作伙伴,更像是很要好的知心朋友。 一年后,冬季。 「幸福味道」举办员工尾牙之前,唐芸依也领到了自己的一份红利。 她运用这笔钱买下雷拓森当初租给她的小套房,成为自己的家,并有了永久的落脚处。 尾牙当天,宴席就设在士林的一家川菜馆。 股东们大方地包下了整家川菜馆,更提供可观的奖品,希望让员工们欢度年尾的庆祝活动。 唐芸依为了参加讲习,去了南部一星期,晚上赶回台北后,也依照时间出席尾牙宴。 「唐小姐,你是我们『幸福味道』的大功臣耶!」 「拓森选人才眼光可真是准确,我们都没想到你这么有才能。」 「当初在拓森家看到你时,我们就知道你一定不是一般的女佣。」 「还提当初干么?人家现在可是我们公司的讲师、品管主任,面包部全靠她耶!」 「说得也是。」 三位股东都曾在雷拓森家里见过唐芸依,如今他们的合伙事业因她而大赚,他们几乎把她奉为女神了。 见到她优雅的身影现身在尾牙会场,三人满怀欢欣地主动迎接,并将她迎到主桌去。「大功臣,你就跟我们坐同一桌吧。」 「好的,谢谢。」唐芸依身着黑色套装加上珍珠绒小外套,长发飘逸,带着浅笑应对得宜。 她大方地和三位股东一起走到靠近舞台的桌位,坐了下来。 而落坐之后,她引颈顾盼,怎没看见雷拓森到场呢? 他会来吗? 他平常不会出现在「幸福味道」的店里,他们见面通常是在她的小屋,他三天两头就会和她小叙一次,要不就是在餐厅一起吃饭,她不确定他今天会不会出现在这里呢! 她有一星期没见到他了,心里很想念他。 而没看到他,就算四周的气氛再热闹,她也无法感受,好像心底突然有了个空缺。 这一年来,她最感激的人就是雷拓森。 没有他的提拔和重用,她就不会有今天,在她的心底,不只把他当成一个好朋友,也把他当成唯一的家人。 她拿出手机打电话给他,响了好几声,他终于接听了。 「你在哪里?」她心热着,捂着手机说,以免热闹的人声让他听不清她的声音。 「我在你心里。」雷拓森其实还在主持银行内的年度会议。 虽在会议中,但他一看手机显示的是唐芸依的来电,便不惜中断会议,走到大楼外的阳台接听。 他有一星期没见到她了,心里一直惦着她回来。 「说真的啦!」她笑着说,当他的暧昧不明是在开玩笑。 「我不在你心里,你怎么会打电话给我?」他半认真地点她一下,这一年来,他们已经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主仆的关系淡去了,两人之间的鸿沟也不见了。 他们彼此间的情谊,根植在深刻的默契上。 有时,她让他感到似乎可以超越现在的关系,也不会有任何困难。 但是,到目前为止,他都还没找到时机,跨出那最后一步。 「好吧!也许你说得对,你在做什么?」其实他完全说对了,她心底有他,否则不会在见不到他时,心里空空的。 「开会。」 「开会也接我电话?」 「当然,这是你才有的优惠。」他说得字字真心。 她笑了,心也狂跳着,她能感到他心里有她,否则他不会中断会议接她的电话。 「你从南部回来了吗?」他温柔地问。 「刚回来。」 「累不累?」 「不会,我现在在尾牙餐厅里,你会来吗?」她期待地问。 「我不过去了,会议还没有结束,尾牙那里有其它三个股东到就行了。」他没有时间参加「幸福味道」的尾牙,不过,他晚上有充裕的时间可以去找她。 「哦!那,我今天是见不到你了?」她失望地说。 他心头掀起热流,听出她的语气有丝怅然,她在想念他呢! 「我晚一点再打电话给你。」他声音低得像在安抚情人。 「嗯!」她会等他的。 两人双双收了线,唐芸依枯坐在位子上,四周好热闹,大家都在享受着欢乐的气氛,可她竟感到好孤单。 雷拓森脸上挂着笑回到会议厅,得知她在想念他后,被想念的感觉甜甜的,而且充满了他的心。 他今晚一定要见到她。 夜。 唐芸依回到自己的小窝,洗完澡换好睡衣,躺在她的单人床上看着一直没有响起的手机。 雷拓森说要打来的,却一直没有打,不知他是否还忙着? 都已经十点了呢。 「铃铃——」门铃声在此时响起。 她坐起身来,不知道在这时候,还会有谁来按门铃? 溜下床走到门口,她从门孔看出去,见到雷拓森一身西装笔挺地站在门外,像是刚下班。 她惊喜着,忘了自己还穿着睡衣,立刻开了门。 「好特别的迎接方式。」她一打开门,雷拓森立刻黑眸湛亮,热烈的双眸从她唯美细致的丽容,往身上宽松的雪白睡衣上游移。 他几乎可以透视她曼妙的曲线,胸波和腰肢下紧小的内在美。 喉头紧窒,身子瞬间紧绷,内在的感官,隐隐地疼痛了。 她不知道不该在成熟男子眼前,展现自己的性感吗? 这像在鼓励他更进一步。 来之前,他已经决定了,假如今晚,她愿意给他一点暗示、一点温柔,他会立即超越以往的关系,抱着她,告诉她一句放在心底深处的话—— 他爱她。 他真的深深地喜欢她,也许他该让她知道长久以来,她一直在他心底。 他从来没有爱过一个女人,爱得像她这样。 他想把所有最好的都给她。 从这一年的相处当中,他了解到她真的很坚强,很认真地改变自己,也替自己赢得了一片天地。 他看到了她的成长,心底真的很喜悦。 第十八章 在接到她的电话后,他原本预计开完会,回家前要绕过来这里看看她,否则他会想她想到无法成眠。 如今,光是看着她还不够,若他不说他爱她,他才真的会彻夜难眠。 他决计须臾都不再等待。 他将目光移向她无邪的小脸,眼神满是神秘的心动。 「我去换下睡衣。」她害羞地红了脸,想从他灼烫的目光下溜开。 「为什么要换,又不是没见过。」雷拓森踢上门,倾身瞬间扣住她的小手,将她拉向他身前,深眸望进她璀璨的双眼。 「你什么时候见过了?」她低声问,心跳得好狂,一时想不起来。 「很久了,你刚来我家时,生过一场病。」雷拓森迟迟没有放开她的手。 「你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她被他握的手微颤着,神秘的电流正透过两人的手心交织。 「你的一切我都记得。」雷拓森声音低醇地说。 她心像烫着了似的,深埋的期待因这句话而抽根发芽,原本的心墙被击垮,她悄声地问了一个不确定的问题。 「记得那么清楚……你的爱人不会吃醋吗?」她屏息询问,心里的紧张全都像泡泡般浮了上来。 「我的爱人是谁?」他深炯的眼睛直瞅着她的美眸,反问她。 她低下头去,微微地噘起小嘴,小声说:「你不是说过,是秘密吗?」 「哦!那你不也记得很清楚?」他性感的唇牵出一丝笑痕,再将她拉得更近,让她几乎快贴近他的胸怀,低头凝视她红红的脸,发觉她似乎挺在乎这件事的,否则怎会放在心上那么久,那是一年前的往事了。 要不是他记忆力好,他恐怕早忘了,而她竟还记得。 「可是我为什么从来没见过她?」她扬起长长的眼睫,心揪紧了看着他。 「你那么想见她吗?」他问她,大掌轻柔地抚过她披散在肩上的长发。 「我不知道。」她老实说。 「过来吧,你立刻就可以见到她。」他拉着她,走到房里的一面直立镜前。 她疑惑地看着镜子映照着她的全身,从镜子里,她只看到她自己,还有站在她身后的他。 蓦然间,他的双臂从她的背后绕上来,圈住她的腰,柔声在她耳边说:「一直以来,待在我身边的就只有你,你就是我最资深的爱人。」 她心颤着,回眸看着他,红艳艳的小脸和他英俊迷人的脸离得好近。「你别开玩笑了。」 「你应该最了解,在我的世界里,时间就是金钱,我怎可能浪费时间跟你开玩笑?何况我天天都忙得要命,怎会有空去跟别人交往?」他烈焰的眸子对准了她慌乱的星眸,低哑地说:「我爱你,我只爱过你,把你放在心上很久了,也许比你知道得更久,如果我的感觉是对的,你也爱上我了吧!」 她屏息地看着他,听着他的告白,感受着他温柔的气息,她想自己恐怕会昏倒,他确实不像在开玩笑,他在说真的。 难怪她总感觉,他对她比对别人好,难怪她总感觉,他看她的眼神那么不一样,也难怪她总疑惑,他为何会一路扶持着她。 心底所有的为什么,都在此刻得到了答案。 只因他爱她。 她心底转着强烈的热流,交杂着感动和感激,她有千言万语想对他说,可她只是瞅着他,欲语还休。 「被我吓到了?」他抬起手,凝望她透着羞涩的双眼,轻抚过她细嫩的脸颊,用极低柔的嗓音说出内心的感情。「我只是很想念你,很想来看看你,跟你说声晚安的,早点睡,没事了。」 他放开她,转身就要离去。 她很讶异他竟要走了?就这么走了? 他说没事了,但真的没事了吗? 不,她心里有事,她的整颗心因他的一句话而起了震荡。 他的话像魔杖瞬间点亮了她的心,使她有勇气告诉他心里的话。 她对他日久生情,而且她也爱着他。 既然知道他爱她,怎能让他就这么走掉? 「不,不要走。」她听见自己嘴里吐出微弱的声音,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她害羞地揪住胸口的衣襟,情怯到不知道要怎么表达才完整。 「你说什么?」雷拓森转过身,热烈的眸子深凝着她纤细的身影,还有小脸上可人的羞意。 「别走,难道你不想听我的想法吗?」她问。 「你要说什么?」他斜倚在墙边,黑眸专注地看着,问她。 「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你就像我唯一的亲人,也是我心底最重要的人,要是没有你,也不会有今天的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要是可以的话,我想把整颗心都给你,你……要吗?」 他深深地瞅着她小脸上动人的红晕。 她说他是她心底最重要的人,她要将她的心给他。 他有说不出的感怀,而这就是他所要的。 也许他不够诗情画意,也不够浪漫,但他为她设想,做有益于她的事,让他深植于她的心底,占有一个无人可取代的位置。 这就是他爱人的方式。 此刻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他走近她,不容分说地伸出双臂紧紧拥抱她,沙哑又性感地对她说:「我要,求之不得呢!亲爱的。」 两人眼波相对,他的脸愈来愈靠近她的,唇在她迷人的粉唇摩挲,低哑地说:「知道我想干么吗?我想撕碎你的睡衣,把你压在墙上狂吻,把你的人和你的心都霸占住。」 「我没有意见。」她的唇绽出甜蜜的笑靥,允许他。 得到她的首肯,他炽狂地吻她,烈焰般地缠着她,深深地紧抱着她。 她默默地闭上双眼,玉臂缠绕上他的脖子,将自己埋进他怀里。 她完全地接受了他的爱。 心不再漂泊,她只想亲密地响应他,将完整的爱全数交给他。 【第八章】 他捧着她的小脸,和她柔细的小舌交缠,大手轻轻缠绕在她腰上,不安分地在她纤柔的身子上游移,想探索更多。 她浅促地喘息,闭上美眸,感受他亲密的爱抚,手心的温度熨烫在她的肌肤上。 爱欲氤氲使得两人的体温逐渐升高,热浪不断在心底泛流。 逐渐地,他的动作转而狂野,大手探进她的睡衣底下,掌握柔软的胸波,手指轻捻蓓蕾,逗弄她的敏感反应。 她害羞地娇吟,他灼烫的手指像是带着魔力,使得胸波上的愉悦感迅速直窜腰间,掀起腹下阵阵的骚动。 「我想看你。」他亲吻她的耳朵,在她耳畔性感地耳语。 她娇羞地点头,允许他,她只想沐浴在他的爱之中,将自己交付出去,不去想未来会如何,对她来说,此刻,就是永恒。 得到她的首肯,他修长的手指温柔地解开她胸前的白色小衣扣,雪白的睡衣一寸寸滑落,皎洁如月的娇躯也一寸一寸地展现在他眼前。 终于,睡衣滑落在她的腰间,他喉头紧窒,难掩惊艳,目光滑过她纤细的锁骨、诱人的粉嫩酥胸、不盈一握的柳腰,她的性感和无邪,激发了他内在的雄性占有欲望。 「我是唯一看过你的男人?」他抱着她问,眼神里充满情人的温柔。 「嗯!」她的羞意流露在眼底眉梢,在他的注目下,她的双腿隐隐地颤动,心在发烫。 他从喉头发出低笑声,心底有说不出的舒畅,臂膀占有地紧扣住她的腰,低头亲吻她柔媚的胸乳,手往凌乱的睡衣裙摆内刺探,隔着她紧小的防卫,探索她的神秘地带。 她身子轻栗,半合的星眸望着他浓密的黑发,他亲密的举止使得她的心狂野地跳着,禁不住从口中逸出愉悦的低吟。 他听到她像猫儿一样诱人的轻吟声,不禁吻得更深更绵密,感觉她温暖的蜜液透过薄薄的防卫,濡染了他的指尖。 全身的肌肉瞬间亢奋纠结,电流般的热力不断往鼠蹊处奔腾。 他将她拦腰抱起,走向她的单人床,将她放在床上。 羞怯地蜷缩起自己,她背对着他,心颤着,也期待着。 火速地卸去自己身上的衣服,挤身小床上,他侧躺在她身后,抱紧她。 「床太小了,你会掉下去,怎么办?」她有点担心,回过头看他脸上的笑痕,视线不敢往下移动,她知道他身上一丝不挂,灼热的身子紧密地贴在她身上,富含侵略性的坚实紧抵着她。 「有个方法可以不掉下去。」他说,深吻她,火舌缠着她,精实的双臂微微支撑起自己,双腿跨越她的身子,令她平躺,他则覆在她之上。 她难忍腹下的骚动,任由他摆布,任由他的亲吻从她的唇移到她的脖子、胸乳、腰间,任由他褪去她身上的睡衣和唯一的屏障。 第十九章 他凝视她裸裎且完美的身子,多情的吻落在她双腿间茂密的花丛,舌尖巧妙地探寻着丝绒般的花瓣,挑动她更深层的渴望。 她愉悦地弓起身子,美妙的快慰激起体内的爱火,腹下的热潮一再为他倾泄,她多想象花一般地为他绽放。 感觉到她已经准备好了,毫不迟疑地,他托起她匀称的双腿,巨大的爱火轻抵在花涧,缓缓地挤进她的紧窒中,轻柔地突破了她处子的障碍,轻柔施压,再完全没入她的紧小之中。 她弓起双腿,些微的不适使得她紧张瑟缩。 「心爱的,很疼吗?」他爱怜地问,就算情欲的浪潮不断刺激着他,他也不敢轻易移动,呵护地吻着她的额,多怕自己弄疼她。 「只是一下子而已,现在好多了。」她瞅着他迷人的眼,他叫她心爱的,她忍不住眼底泛红,心为他而跃动。 她主动地凑上唇亲吻他,无声地对他表示,他也是她心爱的人呵! 他的心震了震,感受到她的爱语透过温柔的吻在传达。 他立刻反被动为主动地深深吻住她、缠住她,直到两个身子化成火球般炽热,他徐徐地展开了冲刺,深情地爱她。 迎接着他带来的胀满感,说不出的愉悦在体内汇集,很快地,她完全适应了他。 逐渐地,他的动作增强,开始火速地进击,一再一再地将顶点触碰到她的花田底蕴,触动她快慰的高峰。 她随着他的动作在他怀里摆荡、娇吟,胀满且快速厮磨的动作产生了不可思议的电流,妙不可喻的感官刺激遍及全身,欢愉在深处不停迸裂,她紧攀着他的肩头,全心和他一起奔驰,让他引领她进入更多未知的境界。 他不断地冲击,用心地爱她、吻她,但他仍觉得不够。 他不只要成为她唯一的男人,更要将她永远留在自己的生命中。 也许在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的潜意识就已认定,她注定是他的女人。 他爱这个女人。爱到愿为她达成一切,共同往更美好的方向前行。 深夜的小床上,欢爱过的两人深情地抱着彼此,不愿分开。 「十二点了。」他看到她床头上的闹钟,时间已是子夜。 「你要走了吗?」她在他怀里问,不舍离开他温暖的怀抱。 「你想要我走吗?」雷拓森淡笑,低头看着怀里娇嫩的小人儿,他眷恋着她的温柔,还不想放开她。 「不要,可是这个单人床对你来说,好像有点挤。」唐芸依更加偎进他的怀中,不想他离开。 「这不是问题,我有张大床可以分你一半。」他倒有个好方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她仰起红嫩的脸,羽睫闪动,他可是在邀请她偶尔也可以去他的大屋?「你要我跟你同居吗?」 「同居?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前卫,我怎么都不知道?」他一手弓起手臂撑着头,一手搂紧了她,坏坏地看着她问。 「不是的,是你那么说,我才会联想到的。」她眨着羞怯的美眸,慌乱地想解释,她其实保守得很,心里只是想跟他在一起,黏着他不要分开。 「我说的可不是一般人同居的意思。」他吻着她的唇说。 「那你是什么意思?」她想不透。 「当然是嫁给我,还能有别的意思吗?你名副其实是我的女人了。」他得意地重复:「你是我的女人。」 她看着他认真的模样,笑了出来。 心底很惊奇,她从没想过他会想要娶她呢! 毕竟他们曾经是主仆,是朋友,如今则是情人。虽然这一年来,她也存了不少钱,内在更多了自信,变得很有能力处理事情,事业上也都得心应手,但她仍是他的债务人呢! 「你愿意娶一个欠你一亿元的女人吗?」她半开玩笑地问他。 「如果一定要谈到钱的话,我只能说依照目前『幸福味道』的进帐,再过一年你就可以把钱还清了,到时你只会是股东的身分,没有债务人的包袱,完全是自由之身。」他让她清楚自己的状况。 「真的?」她的美眸燃亮了,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和成就感,她的努力和实力换得了这样的成果,真教她开心。 而她能这么快就还清债务,都归功于他很会估算,她真的很感激他。 「没错。」坦白说,把话说破之后,他还有点患得患失,害怕自己将会留不住她。 毕竟她自由了,而且以她的能力,也可以独立自主、自行创业,他再也没有把她留在身边的理由了。 不过,他相信她不会离开他,她爱他,自然会为他停留。 他深刻地感受她的心真的交给了他。 「我想问你一句,你曾想过要……离开我吗?」他俯视她,探问。 她悄然地摇头,把脸贴在他的心口上,倾听他强而有力的心跳。「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你,我无法想象自己一个人要怎么生活下去。其实这一年来,要是没有你的支持,我也做不了那么多的事……」 「我想当你永远的合伙人,一直赖着你,可以吗?」她羞涩地抬起双眼,瞅着他说。 「乐意之至,那你就是愿意嫁给我,答应我的求婚了?」他听着她软软的呢喃,轻抚她棉花糖般甜美的小脸,他多么乐意让她赖着啊!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她有脆弱的一面,但无可否认地,她也很有耐力和韧性,看似柔软的外表下,却有坚不可摧的力量存在。 表面上看来,是她依赖了他。但在心理的层面,他才是真正需要她的人。 她像一朵白白嫩嫩的云飘进他的心里,将他的心变得柔软,染上不同的色彩。 他逐渐为她改变自己的作风,只因他不想失去她这股温柔的力量。 他想保有她一辈子。 「我答应。」她想想也对,这么一说,好像就等于同意嫁给他了。 不过她也只爱他,不嫁他的话,还要嫁给谁呢? 而且她也想到……「你会带我去见你的爸妈吧?我还没见过他们呢!他们也不知道我的存在,不知道会不会喜欢我、接受我?」 「放心,心爱的,见我爸妈的事就交给我来安排,你只要轻松地去见他们就行了。」他放下手臂,让她的头枕在他的臂膀上,柔情地对她说:「而且在我们结婚之前,我还想给你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她柔亮的双眼直瞅着他问。 「说了就不是惊喜了,到时候你一定会知道的。」他的手指轻抚她的唇,俯下脸,在她唇上烙下一吻。 「说得也是,我会等你的。」她全心全意相信,他要给她的,一定是个令她开怀的惊奇体验。 「睡吧!今晚就睡在我怀里。」他声音低醇地说。 「嗯!」她安心地闭上双眼。 他看着臂弯中美好的她,她的柔顺充分地显现了她对他的信任,而那也使他更想成为值得她信任的男人。 他的手越过她的腰际,轻轻拍抚她的背。 其实从很久之前,他便已计划将她的老家买下,还给她,而这个目标最近已经达成了。 那栋房子一直都在法拍中流标,并没有被人买走。 而他把它买下来,并请人定时去整理清洁,那里有她的根、她的回忆,他相信那将会是最佳的定情物,一个结婚前的礼物。 她一定会喜欢的。 他闭上双眼,闻着她玫瑰般的香甜气息,和她一起走进悠悠的睡梦中。 翌日上午,两人一起淋浴、更衣,亲密地吃早餐。 七点左右,他们一起下楼,在公寓楼下依依难舍地暂时道别。 唐芸依到面包工厂去上班,她八点就得到场督导员工们的工作流程。 雷拓森则预计先回家一趟,把自己的婚事向双亲禀告后,再进办公室。 他一路开车回家,没有进自己屋里,而是将车停在爸妈的家门前,潇洒地走进屋内。 「我的好儿子,你来得真早,吃过早餐了吗?」张风和坐在客厅的双人豪华沙发上织着围巾,一旁还搁着一篮毛线。见到儿子进门,她开心地对他笑,赶紧拿开毛线篮子,要他坐在她身畔。 「吃过了,妈。」雷拓森说。 雷世允坐在单人座上看着晨间新闻,见到儿子过来探视,他欣然地问:「最近在忙什么?怎么都没见到你?」 雷拓森坐到张风和身畔的位子,回答:「一样是公司的事,还有一些投资事业。」 看到儿子一脸自信且游刃有余的模样,雷世允知道他虽然忙碌,事业上应该进展得不错,便点了点头。 张风和倒是看不过去地说:「别光忙着工作,好歹你也拨个空交个女朋友,我们总不能陪你一辈子吧!」她聪明地没提到一年前相亲过的梁芳华。 第二十章 反正对方也突然间没消息。 虽然她在姊妹会的聚餐中仍有见到梁太太,但都没再谈起相亲的事。 可能梁芳华有了别的对象也说不定呢! 即便如此,她还是希望儿子别只是埋首于工作中,感情却是一片空白。 「爸妈,其实我有女朋友了,她叫唐芸依。我来就是要告诉你们,我要结婚了,我想请你们抽个空见见她,跟她认识一下,你们什么时候有时间呢?」雷拓森把大好的消息告诉他们。 雷世允和张风和惊讶地互看一眼,心底万万没想到儿子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更准备结婚了,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随时。」 雷拓森见爸妈跟他一样关心婚事,笑了笑说:「总要说个时间。」 「当然是愈快愈好。」张风和很想看看对方是怎么样的女孩?但她相信儿子的眼光一定不差。 「她是做什么工作的?府上哪里?你跟她在一起多久了?」雷世允倒是想先了解一下。 虽说不勉强儿子相亲,但他们雷家是银行世家,从拓森的祖父开始就是地方的名门望族,嫁进来的媳妇也全是门当户对的女人。 有门户之见是难免的现象。 但英雄不怕出身低,他本身也挺能接纳有干劲肯上进的人。 「芸依是我投资事业的伙伴,父母都不在了,她单独一个人住,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雷拓森简单地说明唐芸依的现状。 他只透露这些让他们知道,毕竟他心里清楚,他从小生活的家庭并不一般,就连他的父母也有些门第之见。 若是芸依仍处在家道中落的软弱境地,那对他们来说势必是不合格的。 但今非昔比,现在的她绝对能让他们接纳。 「能让我儿子喜欢上的女人,一定不是平凡人,我相信你不会看错人,赶快安排我们跟她吃个饭,大家见见面吧。」雷世允相信儿子的慧眼。 「那就今晚吧,我在白鹤楼订宴席。」雷拓森提议。 「就这么决定了。」雷世允同意了。 「我找你阿姨她们一起过来当嘉宾。」张风和好热闹地想约姊妹会的朋友们一同见唐芸依。 「好,妈喜欢热闹,人多也热闹。」雷拓森没有意见,立刻联络秘书臣子仪要他订席。 随后,雷拓森告别了爸妈,回到自己的屋里更衣后,出发到办公室去了。 途中,他在车上打了电话给唐芸依。 「心爱的,你在做什么?」他愉快地问。 「我刚刚和面粉厂商通电话,确认一下订单,已经讲完了。」唐芸依的声音里也透着快乐。 「我也约好了,今天晚上七点在白鹤楼有宴席,我们一起见我爸妈吧。」 「哇!这么快,我有点紧张耶!」虽然曾经在雷家帮佣过,她却从没跟雷拓森的父母见过面,不知道他们会是什么样的人,好不好相处呢? 「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你只要表现出平常的样子就可以了。」雷拓森安抚她。 她深呼吸后说:「好吧!」 「那我六点去公寓接你。」 「我等你。」 两人话别后,雷拓森一路开车到银行。 唐芸依收起手机,她希望自己轻松去面对,毕竟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啊!而她也会将他们视同自己的爸妈那样敬重。 她乐观地想,既然决定要嫁给雷拓森,就只有勇往直前了。 七点的白鹤楼,金碧辉煌的宴会包厢里。 雷世允和张风和都盛装出席了。 张风和的五个姊妹会朋友也一一到来,她们都是企业家夫人或是有自己事业的女强人,彼此的情谊很深,就像亲姊妹一样。 大家围着圆桌而坐,就等着见雷家未来的儿媳妇。 「爸妈好,阿姨们好,这是芸依。」雷拓森一身黑西装,偕同唐芸依一起到达,将她介绍给大家。 「伯父,伯母,各位阿姨你们好,我是唐芸依。」唐芸依态度恬适地自我介绍。 今晚她穿着一身白色珍珠纱洋装,搭上秀气的半高跟鞋。 当两人一同走进包厢内时,所有人都为之惊叹。 「真是标致又有气质的美人啊!」 「一看就知道是好人家的女儿。」 「雷家真有福气。」 众阿姨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把唐芸依从头打量到脚。 「好好,坐。」雷世允和张风和对唐芸依的第一印象也不错,觉得她看起来温柔婉约又懂事,表现上也很得宜,像是有见过世面的小姐。 两夫妻频频点头。 大伙儿边用小菜边说话,气氛很融洽。 「芸依,你在哪里高就啊?」阿姨们热心地问她。 「『幸福味道』的面包部,我负责品管和技术指导。」唐芸依一五一十地回答。 「那是拓森投资的吧!很挣钱的店,原来你是幕后功臣。」其中一个阿姨惊呼。 「不敢当,是很多人一起努力才有的成果。」唐芸依不敢居功。 就在大家相谈甚欢之时,服务生进来送上菜肴,再退出门外。 「好了,别顾着聊天,饿着人家了,大家快开动吧!」张风和招呼着。 阿姨们也停止好奇的追问,正当所有人准备动筷时,包厢的门突然又被打开了,但这次并不是来送菜的服务生,而是一个不速之客。 梁芳华。 她唇边带着冷笑,高高地扬着眉,双手交叉在胸前,以等着看好戏的自负姿态出现在门口。 「伯父伯母,各位阿姨,你们怎么不问拓森和这位唐小姐是怎么认识的?唐小姐家欠皇家银行的一亿元,又是怎么还的?」 众人望向梁芳华,欢乐的气氛凝结,雷世允和张风和的眉头锁紧了。 阿姨们面面相觑,一阵哗然。 【第九章】 忽然间,唐家父母和众阿姨的目光全转移到雷拓森和唐芸依身上。 唐芸依心想,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女子是谁?怎么会知道她和雷拓森之间曾有的纠葛? 不过她面对众人质疑的眼神,并没有惊慌失措,心底更没有一丝畏怯,反而极为平静。 若是以前的她,也许会显得无助。 但她历经了人生及职场上的许多磨练,凝聚的内在力量,使她能淡定和从容地面对这场意外。 她是欠雷拓森债务、当过女佣,也因他的帮助而有了翻身的机会。 在这过程中,她并没有逃避,扛下了责任,并且凭实力工作。 因此她问心无愧,不会刻意隐瞒,更不会躲避别人的追问。 雷拓森脸色严峻,真不知梁芳华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怎么会冒出来搅局? 她的母亲是他妈妈姊妹会的成员,很可能是耳闻他将在这里办宴席,介绍未来的妻子给大家认识,所以才跑来的吧! 透过他精于分析的双眼,他可以轻易看出梁芳华像是心有不甘,存心来报复的态势。 若她的目的是想让芸依受伤害,他绝不会饶恕她的。 他暗自握住唐芸依的手,给她力量,要她别紧张,有他在,一切都可以交给他。 他悄然看向她,而她也望着他,小脸很镇定。 他的唇上悄悄地浮现一丝激赏的笑痕。 别人不晓得,他可很清楚,芸依外表看起来柔弱,内在却很坚强。 「梁小姐,我有哪里对不起你吗?自从那场无聊的相亲之后,我不记得自己有招惹过你。」雷拓森阴惊的双眼射向梁芳华,镇定地坐在位子上反问她。 一接触到雷拓森凛冽无情的眸光,梁芳华整个人忽然不寒而栗。 她放下交叉在胸前的双手,很直接地感受到雷拓森反击的力道。 悄然环顾长辈们的表情,雷家父母的神态很严肃,而那群阿姨好像在窃笑。 「你不需要顾左右而言他,那跟我的问题无关,而且我也不是问你,而是问在场的长辈们。」梁芳华暗自要自己镇定,她来此的目的不过是要搞破坏而已。 她说过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而且,她老早就查到这女人的背景了。 这一年来,她不再依靠办事不力的洛管家,透过很多私人的管道,终于查到了跟雷拓森一同出现在饭店的女人,就是唐氏地产老板的女儿——唐芸依。 唐氏地产的老板唐任东,在和妻子于日本罹难后,地产公司也宣布倒闭。 而当初和唐氏地产有往来的,就是雷拓森的皇家银行,据她所知,唐氏倒闭前的负债金额,高达一亿。 于是她合理地怀疑,唐芸依会和雷拓森认识,进而交往,起因就是跟这一亿元有关。 这个落魄千金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单纯,她是懂得踩着多金的男人往上爬的无耻女人。 第二十一章 如今她逮到机会,从她母亲那里得知雷拓森将要娶唐芸依为妻,今晚在白鹤楼宴请长辈,便故意当着众长辈的面来闹场。 他对她不理不睬,却对这女人那么好,教她积怨难平,定要看他结不成婚的下场。 「拓森,这是怎么回事?」雷世允一脸严肃地询问儿子。 「是啊,你应该解释一下。」张风和脸色尴尬地看了看唐芸依,又看看自己的儿子,当着她姊妹会成员的面,她有点下不了台的感觉。 而梁芳华就挑着柳眉,等着看好戏。 雷拓森面不改色地坐在位子上。「爸妈、阿姨们,我会回答各位的疑惑,但在这之前,我想先请问梁小姐,你凭什么一点礼貌也没有地闯进我的私人宴会?而且一进来就质问长辈?」 他犀利的黑眸再度射向门口的梁芳华。 梁芳华神色微微一怔,但她可不是被吓大的,身为律师,她也见识过各种场面。 「我、我当然也是过来问候一下伯父伯母,还有阿姨们的。」她反应很快地说。 「你这是来见长辈的态度吗?」雷拓森当场指责她,他从她的态度上,已经十拿九稳地明白,她的目的是要长辈反对他和唐芸依的婚事,还有让他们下不了台。 他不知她是怎么得知那一亿元的事,但他不信她能全盘了解其中的情形,因为有些内容只有他和芸依知情。 而梁芳华的出现,不过是想拿她略知的东西来大作文章罢了。 她想借长辈来刺探他,让他托出唐芸依的过往。 而他绝不会让她得逞,他会全力反击,无论用什么方法,他都会保护芸依到底! 此刻他不给梁芳华辩驳的机会,立刻转向父母和阿姨们。「我想请问各位长辈,在梁小姐刚进来时,有听见她的问候吗?」 「是没有。」他的父母和阿姨们纷纷摇头,转而注意到梁芳华的态度确实不合乎社交礼节。 阿姨们开始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 梁芳华震惊地咬牙,雷拓森竟用焦点转移和联合反击的攻势来对付她。 他试图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模糊他们对唐芸依的质疑。 看看长辈们的反应,已经受到他的影响了。 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才想起雷拓森不只是银行的执行长,也是个律师。 她不敢掉以轻心,想替自己扳回颜面,装出有家教的样子,立刻对长辈们说:「伯父,伯母,阿姨们,真的很抱歉,我刚才太匆忙了,忘了问候各位,但是我是因为太专注在问题上,才会进门就如此询问,为的也是不让大家被蒙骗啊!」 梁芳华再把球丢回去给雷拓森,她可不是省油的灯,她就等着看他这位大律师怎么接球。 「这里不会有任何蒙骗,所有事情都是光明磊落的,倒是你得回答你所谓的问题,跟你究竟有什么关系?」雷拓森巧妙地问,一双锐眸闪过晶光,轻松地再把球抛回给她。 「这——」梁芳华竟无法答腔,脸色从青白变成火红。 实际情况是她在意他、喜欢他,而他的不闻不问激起她的报复心,今天才会到场来摧毁他的幸福。 雷世允和张风和夫妇等着听梁芳华的解释,众阿姨们也在等候,桌上的佳肴美馔都快凉了。 而唐芸依则不发一语,坐在一旁看着眼前紧张的情势。 梁芳华立刻脑筋急转弯,伸出手指着唐芸依说:「我会问这个问题,那是因为我关心你,我怕你会受骗上当,因为这个唐芸依恐怕会骗光你的钱!」 众人噤声,惊奇的目光又全转移回唐芸依身上。 雷拓森伸出有力的臂膀,环在她的腰间,用极肯定的语气向众人说。 「各位长辈,我就把话说开了,芸依是我的投资事业中最会帮我挣钱的伙伴,所有面包都是由她精心指导制作的。我们一起辛苦地打拚了一整年,以今年店面的入帐速度来说,很快明年的净利就是一亿了,她怎么可能骗光我的钱?说这种没头没脑的话,才是想欺骗大家吧!」 众人频频点头,注意力全集中在雷拓森的分析中。 雷拓森继续说:「而且如果没有芸依,这家店根本就不会有今天,我和其它股东已经在计划扩展销售点到大陆去,到时面包部的营生也都得借助她的实力,她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这在业界已是人人皆知。 「像这样肯上进、人品又好、出身清白的女孩,就算家里曾发生变故,她仍然靠着自己的力量重新站了起来,而且做出了亮眼的成绩,任谁看了都会想给她鼓励和掌声。 「坦白说,我非常爱她、珍惜她,把她当宝贝一样地放在心里,我不希望她的人生再有任何伤害,真心真意地想给她幸福和关爱。此外,她也很爱我、凡事尊重我,我只能说除了她,我谁也不会娶,我们在感情和工作上都很有默契,绝不会因为有人跑来说这些有的没的,就轻易放弃,我相信各位长辈都是明眼人,能看清事实的真相是什么,也会祝福我们的。」 「那是一定的。」阿姨们听了有的很感动,有的频频点头。 「我也相信你们之间的感情很深,看你们的眼神就知道了。」张风和感性地看了看儿子和唐芸依,有所感触地说。 雷世允心底有谱,他看得出儿子很积极地在护卫自己心爱的女人,和他的感情世界。 这位梁小姐是输定了。 他知道她之前很喜欢拓森,拓森却对她没意思,也因此,她可能怀恨在心,才会以攻击的方式出现在这里,想给女方难堪。 这么做并不可取,也不会被谅解。 唐家是家道中落过,却出了个能干的女儿,再度在食品业发迹,那过去的失败就是成功的垫脚石了。 通常,他会敬佩这样的人。 梁小姐想拿别人过去的失意当作标靶来攻击,实在是缺德。 而他当然是站在儿子这边的,所谓娶妻娶德,女人的贤德就是男人成功的关键。 他很肯定儿子的这番话,再也不保持沉默地说:「我相信拓森是聪明人,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骗倒他的,而唐小姐有实力又肯上进,就算曾经一时落魄又如何? 「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任何人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虽然我很重视门当户对,但我更重视家教,而从今天的表现看来,唐小姐的家教肯定不差;倒是梁小姐,长辈们吃饭也敢跑来搅局,改天我见到你父母,会跟他们提一提。」 「是得跟梁先生和梁太太提一下。」一旁的阿姨也应和着。 「就算是两家人相过亲,也不能太随便啊!」也有阿姨跟着接口。 梁芳华脸色惨绿,像是心底的秘密被揭穿般难堪。 众人责难的眼神使得她在错愕中节节败退。 雷拓森见局势倒向这边,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一举将梁芳华击溃。 「梁小姐,你莫名其妙地跑来关心我,我真的很惊讶。不过我劝你应该更关心你的家人才是,毕竟再怎么说,我已经有未婚妻了。」 「请你回去吧!要是请餐厅的保全来,说有人蓄意骚扰,那就伤和气了。」雷拓森口吻淡漠,却是十足的威吓。 梁芳华有些挺不住了,她向来是高高在上的女王,如今再度因为雷拓森受挫,让她像战败的母鸡般狼狈,颜面尽失。 雷家伯父还说,要向她爸妈提她今天闹场的事。 她心底又气又怕,这像要把她丢脸的事让全世界知道一样。 她什么都不想再说了,她想回家,再也不想见到这群长辈,更再也不想见到雷拓森和这姓唐的女人了。 她仓促转身,匆匆离去。 「啧啧,真没想到梁家的小姐是这样的人。」阿姨们一迭连声感叹。 张风和体贴地问唐芸依:「你有没有受惊啊?」 「没有,谢谢伯母。」一直安静坐在位子上的唐芸依婉约地说。 她从众人的话语中了解了梁小姐的来历,原来她跟雷拓森相过亲。 他从未提过相亲的事,不过,她是不会主动问他的,毕竟那已成过去。 她倒是很感谢他那么会辩论,不只一一把难题解决,更赢得大家的肯定。 他引导长辈们朝光明的面向来看事态,而不是浪费力气为过去所发生的事下注解。 这反而激发了第三种可能,就是,公道自在人心。 她真是佩服他的聪明巧智。 「大家用餐,别被刚才的事影响了。」雷世允沈稳地说。 于是宴席再度开始,整个场面恢复刚用餐时的愉快气氛。 阿姨们对做面包还挺有兴趣的,便对唐芸依问起面包制作的流程,而她全都一一诚恳地回答。 第二十二章 众人对她的真才实学都给予肯定。 宴席直到九点才散场。 晚风中,雷拓森开车载着唐芸依离开餐厅。 「你怎么不问我来闹场的女人是谁?」雷拓森腾出一手,握着唐芸依的小手,问她。 「那都过去了,她是谁并不重要。」她耸耸肩,不觉得有必要提起。 「说得也是。」雷拓森见她是真的不在意,也就没再提及,将车开往她的老家。 她发现车子的路径并不是开往她的小公寓,便问:「你要载我去哪里?」 「去我们当初相遇的地方。」雷拓森笑着说。 唐芸依眼底有抹惊讶,她回想起当初和他初遇的情景……就是在她家呢!「要去我家?噢!不能那么说,那已经是你银行的产业了。」她连忙改口。 「将来是我的或你的,都不会有什么分别。」雷拓森提醒她,他们即将结婚,何必再分彼此?而他更从她的话里听出一丝讶异与期待,和他所设想的一样,她对那里有很深的感情。 「可是,你要载我去那里做什么?已经一年多了,院子大概都长满杂草了。」 唐芸依不知他为何要突然去那里?打从离开之后,她就再也没回到那个家,虽然想念,但那房子抵押给皇家银行了,后来变得如何,她实在难以想象。 「去了再跟你说。」雷拓森说,神秘地笑了笑,揉揉她香氛的长发,一路将车开向她的家。 随着周遭的景物越变越熟悉,唐芸依的呼吸也开始变得紧迫,心底竟有近乡情怯的感怀。 十分钟之后,当车抵达她的家门,停在双并式大门外时,她望向院子,四周的花园里竟然有灯光,景致就像从前一般,并不是一片荒烟蔓草。 更奇异的是,主屋里也有灯光,那美丽的光亮牵动她的心,过去家里欢乐的情景在她心底涌现,她的眼底一阵灼热,眼前忽然模糊了。「为什么屋里亮着灯?」 「当然是要迎接你回来了。来,别哭,这给你。」雷拓森低下头说,手指轻轻抚去她脸颊上的泪珠,将大门的遥控器交到她手中。 「这是?」唐芸依看了看他放到她手心的东西,竟是大门的遥控器。 「开门吧!唐小姐。」 「可以吗?」她迷惘地问。 「当然可以,你就是主人,我已经将这屋子买下,打算在结婚前送给你,就当作是一个礼物,我相信你会喜欢的。」雷拓森极温柔地说。 「送我?」她心底百感交集,怔住了,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快点开门,我陪你进去,看看我派来的清洁公司有没有打理整齐,是不是跟你离开前一样。」他鼓励地说,轻啄了下她因讶异而微启的唇,催促她,拉着她被动的小手,和她一起按下遥控器。 双并大门缓缓地向两侧打开了。 唐芸依看着敞开的门,心在隐隐地紧缩,她好怀念这个家。 雷拓森立刻将车开进门内,经过偌大的院子,在大屋门前停下,熄了引擎。 「来吧!我们一起进去看看。」他说,下了车。 她迟疑地也下了车,站在车门旁看着亮灯的屋子,心里好想进去看看,脚步却踌躇着。 「你是主人,由你来开门。」他走向她,轻推着她往大屋走。 她的反应木讷而被动,伸出手去握门把时,她发现自己的手狂颤着。 门开了,里面迎来一股清新的花香,客厅里装饰着鲜花,家具全都干净整洁,地毯一尘不染。 里面和从前一模一样,彷佛爸妈还在家里,她只要喊一声,他们就会有所回应。 她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走了进去,摸摸法式沙发椅,那是父亲常坐的位子,桌上还有母亲最爱的鲜花。 走进厨房,打开柜子,她以前烘焙的用具都还在,而且干净如新,她多怀念窝在那里制作面包点心的日子。 走向大型落地窗,她推开玻璃门,外面的后院依旧碧草如茵,她彷佛可以听见那群女仆们在那里一边工作一边嘻笑的声音。 泪水不停从她的双眼滑落,她的心底呼啸着过去的欢笑和悲伤,以及此刻的惊喜。 雷拓森走到她的身畔,将她纤细的身子拉进自己怀里抱着,疼惜地说:「别哭了。」 「这个家的一切,原本只有在梦里才见得到,没想过我还能回到这里来、站在这里。」她把脸埋在他怀里,双肩因哭泣而颤动,她常想念家里,却从来没有机会再回来过,她以为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查到这间房子一直没有被法拍出去,所以用私人的名义将它买下了。有空时,我会陪你去办印鉴证明,交给代书办过户,手续很快就会弄好了,以后你随时都可以回来,永远当它的主人。」他拍抚着她的背,像疼爱一个宝贝。 「你这样做,真不像精打细算的银行家了。」她抬起哭花了的小脸,破涕为笑。 「我就是想这么做。其实,我不懂浪漫,但我知道要怎么对我爱的人好,我想这个地方一定有你之前的所有回忆,所以我想把它送还给你,没什么别的原因。」内心的感动使她的泪滚滚直落。 她抬起眼,瞅着他的俊容,还有他唇上温柔的笑,她发现自己真的好爱他。 以前,她曾以为他是个不懂温情的冷血恶魔,但他为她所做的,让她觉悟到超越虚幻的情话、真诚的奉献才是更浪漫的。 她能感受到他无与伦比的爱,他真的对她很好。 「谢谢你,这个家确实有我珍贵的回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谢什么,我们之间不需要那么客套吧!」他轻轻抚去她脸上的泪。 「你确实给了我很多,其实,以前我有父母可以依靠,可以说是很天真,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遇见你,我才知道原来诗情画意并不能当饭吃,你的想法总和现实面联结在一起,却总让我走向更正面的路途。」她告诉他。 「我有那么伟大?我怎么不知道?」他笑说,逗着她。 「在我心里,你是最特别的人。」她伸出双臂抱着他说。 他也抱着她,低头亲吻,他很乐意当她心底那个特别的人。 「结婚那天,我要从这里把你娶回家。」他把心里的想法化成柔情的低语,向她诉说。 「我会等你来娶我。」她也用所有的感情响应他。 两人美妙地吻着彼此,交缠着彼此,心的联结也更深了。 农历年前,雷拓森将唐芸依从她的老家迎娶进门。 婚礼依照信仰,由牧师见证,在雷拓森屋旁的湖畔举行。 雷世允和张风和都盛装出席,很开心儿子情定芸依这个温柔的可人儿。 所有的亲朋好友也都到场祝贺。 会场中,由洛管家当总招待,她很尽心地安排着场中的接待、宴席等事宜。 在得知雷先生要娶的人是唐芸依时,她原先很震惊,因为她本来差点要拉拢她当成自己的内应替梁小姐通风报信。 如今她对唐芸依讨好都来不及了,她曾当过雷先生专用女佣的事,洛管家也是只字不敢提起。 此时的湖畔,牧师已站上圣坛。 英俊非凡的新郎执起娇羞新娘的手,走向雪白轻纱搭起的圣坛,两个可爱的小花童拉着新娘白纱跟在后头。 喜悦和甜蜜写满在两个新人脸上。 他们的眼中除了爱意,还有对未来人生的共同期许。 牧师问新郎:「雷拓森,你愿意娶唐芸依为妻,无论生老病死,都相互扶持,和她恩爱永恒吗?」 「我愿意。」雷拓森看着他珍爱的女人,以一生为誓愿坚定地说。 「唐芸依,你愿意嫁给雷拓森,以他为夫,一生敬重、珍爱他吗?」牧师再问新娘。 「我愿意。」唐芸依娇柔地瞅着她最爱的男人,诚挚地说出自己的心愿,她愿和他相守一生,爱他、敬他一辈子。 「你们可以交换信物了。」牧师微笑着说。 两人深情地看着对方,眼底眉梢流露着亲密的情感,雷拓森执起唐芸依的手,仔细将婚戒套入她的无名指。 接着,再换唐芸依拿起戒指,柔情款款地套进他的无名指。 在这一刻,他们的心紧紧依偎,只有爱在其间流转。 众人的欢呼声和掌声响起,他们深深地亲吻了对方、拥抱着对方,许多共同走过的路都在他们心中化成无比的默契,指引他们更坚定地一起走向未来。 「我爱你。」他的声音低低的,只说给她听。 「我也爱你。」她深情地回应他。 「礼成。」在牧师大声的宣布下,四周的宾客拉起礼炮、彩带,两人携手沿着红毯接受祝福。 他们都坚信他们将会快乐、幸福地度过一生。 因为爱情牵系着彼此的心。 后记 【后记 米琪】 大家好,我是米琪。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各位公主们大家好。 新年又快到了耶! 今年的冬天似乎没那么冷,作者我也就没有天天夜里工作时,坐在计算机前敲敲打打,还得把自己包裹得像厚片土司了。 但也许是有身上这件发热衣的加持,所以没有感到特别冷呗?? 真戚谢人类的智慧,现在市面上都有发热衣、发热裤、发热袜可买^^ 而且质感轻薄,不用一到冬天就变身厚片吐司~~呵呵! 通常现在我都穿一件发热衣,外加薄毛衣、短裙,一双发热袜加靴子就可以出门了。 好处之一是,看起来没那么~~肿。 之二就是,不必再挂着两条鼻涕,全身好温暖哦 之三咧~~最棒了,就速不必一直想去吃火锅,因为吃火锅很容易增肥。 所以这种会发热的利器,是冬季的必要装备,一定要介绍给我的公主们。 怕冷的公主可以试试,就会觉得冬天也会变春天,真的没那么冷了耶!呵!好用哦! 说到新年,一定又要有新的计划啦! 小米计划明年要去印度边境的喜马拉雅山朝圣,再拜访一下普那卡,然后去看看古文明,顺便买些印度才有的漂亮东东回来。 听说印度是个很有灵性的国度,小米心底也向往很久。 近来宝来坞电影工业愈来愈发达,像「三个傻瓜」,还有早期的「贫民百万富翁」,都是很赞的电影,间接地更吸引人想到印度一游。 tlc频道之前也常在介绍印度,我最爱看的就是印度人的婚礼了。 新郎和新娘的礼服都好精致,看起来很闪、很艳丽,又很有东方的风情。 而且印度的女生长得都好美哦! 见过最美的,就是节目中那位新嫁娘了,她有高挺的鼻,亮丽的大眼睛,丰润的唇,身材又是芭比般的黄金比例。 真的很吸睛,看了好羡慕哦! 而这就是小米我新年小小的计划——印度走走! 感谢各位公主们听我碎碎念。 愿大家喜欢这次的书宝宝。 更祝大家,新年好运到,恋爱结婚幸福999!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