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荡山河》 序章 旧忆 明日当空,两岸青山,猿啼鸟鸣,波光粼粼。 春风微拂,带起层层涟漪;碧光接天,倒映点点春色。 水花朵朵,当是沉鳞竞越;余音袅袅,应是渔者高歌。 一艘小船缓缓划过湖面,留下道道波痕。 船尾有一船夫,拿着桨时不时微摇一下。 船头,一中年男子坐于桌前,虽是中年,但英姿飒爽,气场强大,久居上位的气势含蓄内敛却让人生畏,而嘴角那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又给他增添了些温文儒雅的气质。 他缓缓倒上了两杯酒。 “你来晚了,当罚酒三杯。” 中年男子说着,轻抿了一口酒,微闭双眼,似是有些陶醉。 “是你来早了吧!” 一声大笑自耳边炸响,那本来已经平静的湖面重新泛起道道涟漪,一人身着青衣,脚踏水花,飘然若仙,不多时便飞身上船,让人不由赞叹一句“好轻功!” 这等借水之力的技巧,对内力本身的要求极高,更别提对内力的掌控力了。便是那一流高手也是难以做到。 那人没坐,倒是直接端起那杯没动的酒,一饮而尽,满足般地砸了砸嘴。 “好酒,好酒!你带的酒果然还是那么爽口!” “是你舍不得静下心来酿造罢了。” “你知道我这人的,喝酒我倒是一万个愿意,酿酒这麻烦事我做不成,也不想做,酿出的味道不好还得受一肚子气!” 中年男子听得此话只是轻笑摇头,又轻抿一口酒。 “行了,你这酒是好,但也不至于像你这么喝。你那文绉绉的样子先收起来,跟我一起喝酒可不能像个娘们儿似的。” 那人不满地撇撇嘴。 “有没有大点的杯子?” “有!” 中年男子兴致也来,大笑一声,又拿出两个杯子,容量比刚才的那两个大了两倍有余。他先给自己满上,一大杯酒直饮下肚。 接着将两个杯子都倒满,那人也坐了下来,两人一碰杯,又是一饮而尽,豪迈无比。 这酒清澈至极,如泉水一般;飘香十里,经久不散,莫说喝,常人光是闻一闻便会心生醉意。若是真喝,虽香醇可口,满嘴留香,但也免不了一顿胃里灼烧之苦,酩酊大醉更是常态。 可这二人仿佛真的就在喝水一般,几杯下去不见脸红,数盅入肚不见醉意,依然有说有笑,看青山起伏,赏花红柳绿,品幽谷凄寒,感湖面清风,好生惬意。 忽然一人停下,将酒杯轻握在手中转了转。 “你从宗主职位上退下来了?” “嗯。” “为什么?” “大半辈子为了宗门了,现在离了宗门,等着我再解决一些事,就可以像你这般游览这大千世界,岂不快哉?以往和你闯荡江湖的那段时光,我可是思念得紧啊。” “啧,行吧,倒是很难听得你说这话。” 那人顿了一顿。 “听说先天陨铁的另一半阳铁出现了,那阴铁被你得了,这阳铁我就要了,所以我得离开一段时间,那几人你好生小心。” “他们就是都来又如何,解决便是!” 中年男子狂笑一声,笑声竟是激起一层层波浪,远远回荡,引得飞禽走兽尽皆避退。 两人又饮数杯。 “你既这般说,那我也就不再担心了。” 说完,男子将酒杯放在嘴边,却没喝酒,反而是慢慢放了下来。 “那小子还没回来?” 久久的沉寂。 “唉。” 只是一声叹息,引得杯愁酒下肚。 “不怨他。” “这么久了,他还放不下?” “是我该受的。” 中年男子苦笑一声,两人顿时无言,只是喝酒,可这般怀着心事喝酒,再无欣赏美景之心,终是有了些醉意。 天色逐渐昏沉,在江河上体现得尤为明显,本就清凉的湖风在夜晚更是寒冷,在黑暗的衬托下犹如从九幽地狱呼啸而出,吹得人心中惶惶,恐惧不安,全身直打冷颤。 这湖风吹醒了些两人的醉意,也扰乱了些两人的思绪。 “也罢,我走了,下次再聚。” “定当款待。” 中年男子一笑,周围突然亮了起来,这是船夫点上了船灯,点点灯光在这被黑色笼罩的空间显得极为突兀,又那么柔和,如同是海岸上的灯塔,无惧惊涛骇浪,让人心生向往。 “我等着便是。” 那人不再逗留,几步踏出,身影便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只留下一阵阵孤寂的踏水之声。 看着好友离去的背影,男子沉思片刻。 月光渐渐洒落人间,将那黑暗无声地抹除了些,给世界都渡上了一层银色。 望着那模糊的山脉,听着那跳跃在耳边的流水声,男子的心中渐渐浮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又想起那久离未归的人,心中不免悲戚起来,他终究辜负了女子。 “船家,回去吧。” “是,大人。” 灯光逐渐远去,犹如画卷上被漆黑的浓墨所逐渐掩盖的小点,最终消失不见。 第一章 少年入世 “呼!” 凛冽的寒风呼呼作响,犹如刀子一般割在人的脸上。 断天崖依旧保持着它的那份冷漠与无情,崖壁上即使有着倔强的青草与绿树点缀,也好不了多少,反而加深了人心中的恐惧。 可就在深深的崖底,一位少年正躺在一大片厚厚的树叶中,胸口与嘴角的血液已经干涸,但心口的掌印依旧有着痕迹。 “噗!” 一口鲜血喷出,他渐渐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哪儿?” 他艰难地抬起眼皮,转动着自己无力的眼珠子四处看了看,脑袋是一阵针刺般的疼。 “嘶!” 少年想要动一动,但全身的骨头都仿佛被打断了一样,没办法,只能先听天由命了。 “我是?” 他无神地看着崖口的那一抹天空,思绪却从未停下。 “我是谁?” 他将过往关于自己的一切信息都忘掉了。 “我为什么会掉下悬崖?” 少年静静地思考着。 “失足掉下来的?” 他感受着身上的疼痛,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胸口火辣辣得疼。 “被打的?仇家?” 少年努力去回忆,但除了让自己的脑袋更痛之外毫无用处。 “记不得了,以后估计被杀都不知道为什么。” 苦笑一声,现在自己这处境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居然还去担心以后。 又躺了大概几刻钟,丹田竟有些暖洋洋的,也正是这样,他才恢复了一些力气,身子也不是那么疼,勉强能动了。 少年稍微抬了抬手臂,又无力地放下,突然摸到了一个长条状的东西,很明显是一把剑。 他先没管那把剑,而是努力的将自己残破的身子拖到一处泉水边,喝了一口水,那撕裂的喉咙爆出灼烧般的痛苦,他将水含在嘴里,一点点滚动着喉咙,过了许久才吞下。 这断天崖看着可怕,但崖底其实还是生机勃勃的,有泉水有果树。接下来的几天,少年能不动就不动,渴了就喝泉水,饿了就吃掉在地上的果子,将自己的伤养了近半个月,这才能走动,幸好,这半个月并无虫兽袭扰。 拿着剑,少年准备离开这断天崖。 走走停停了许久,这崖底似乎永无尽头一般。 “嗷呜!” 少年一下子警惕起来,这是狼的叫声。 果不其然,一匹淡灰色毛发的狼便慢慢出现在少年的视野中。 少年慢慢后退,狼一般都是成群出现,他可不希望面对一群野兽。 但还好,这匹狼是落单的,可即使是落单的狼也不是他能对付的了的。 “崖底也会有狼吗?” 少年皱了皱眉,没等他多想,原本还在围着他踱来踱去的狼突然如离弦之箭般向他冲来。少年失忆后从没参与过战斗,更何况还是在一身伤的情况下! 他的心砰砰直跳,紧张使其呼吸加快起来,大脑犹如被重锤砸了一般,什么都思考不了,脑中血液上涌,眼前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忽明忽暗的星星。 可狼不会停下,它带着暴戾的气息狠狠地扑向了少年,利爪映射着幽光,少年连忙躲开,但几道血痕显现,他还是被抓伤了一只胳膊。 “该死!” 少年怒吼着,但看着那再次放大的锋利的獠牙与充满腥味的大口,少年感到了一阵深深的无力。 就在狼距离少年不足两米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的,少年眼前仿佛出现了一道男人的身影,他的气息一下子冰冷起来,眼神中似乎含着九幽地狱,手中的剑如迅雷一般出鞘,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带起了一捧血花与一颗狼头。 “呼!” 气势缓缓散去,少年稳住自己颤抖的手连忙后退几步,几乎要瘫坐在地上,他已经忘了自己怎么出剑的了。 他强制性地向前走去,这血腥味估计很快就会把其他野兽吸引过来。 “呼!” 少年的呼吸声越来越紊乱,他感觉自己吸入的空气仿佛都不够用一样,腿一软便栽倒在地上。 没过多久,另外的几匹狼便赶来了,看着倒下的少年,慢慢上前。 “可恶,明明才脱险不久啊。” 少年满是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渐渐昏了过去。 “一群畜生想要干什么!” 一道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那几匹狼犹如看到了洪荒猛兽一般,低声呜咽一声便迅速逃离了。 一位白发老人不知从何处出现。 “有意思的小家伙,外伤愈合得不错,但这内伤很严重啊。” 白发老人几乎是瞬移一般来到了少年身边,如果有懂武功的人看见,估计会佩服得五体投地,原因无他,实在是因为老人的轻功太强了。 把了把脉,老人眉头皱了起来。 “丹田被封,却不杀他,是一种保护吗?” 他抚了抚自己的胡须,既然能封掉这个少年的丹田,那么那个人绝对也能直接废掉少年的丹田甚至直接杀了他,但那人却没有。 “罢了,也亏是老头子我看见了,帮他修补修补经脉,将伤治好便是了。” 老人想着,那年迈的身体竟轻易地举起了少年,二人的身影渐渐隐于茂密的草木之中。 ...... “居然还有其他人的内力吗?是想破坏还是助他一臂之力呢?” 他抚了抚自己的胡须,思索着。 在少年的脆弱的经脉之中,原本的内力已经所剩无几,而一股完全不属于他的内力却在缓缓运转,虽然强大却也温和,正在与其缓缓融合,真正融入于他。可内力此物,无相无形,纵然是内力高深者,内力一旦离体要么消散要么攻于他人,就算是传输内力于他人在传输完成后也会变成他人的内力,即使是有些神奇的武功能隔空取物,那也是受到施功者的操控。像少年体内这般既不属于自己,也不受到他人控制,反而是自主融合,纵使老人见多识广,对于此事也是闻所未闻。 “原来是这样。” 老人突然想明白了什么,这不属于少年的内力是一种保护,尽量保护着少年坠落时所受到的伤害,至于被封丹田,估计也是因为害怕少年自身的内力反抗从而造成损伤。 这般想着,却见少年的身子动了动,看来是快要苏醒了。 “嘶......死了还会头痛吗?” 浓浓的药材味让人精神为之一振,少年也是渐渐醒了过来。 “醒了?” 少年立马转头看见了身旁的老人。 “你是谁?” “真没礼貌啊,可是我救了你。” 老人打了个哈欠。 “那个......谢谢您。” “对嘛。” 老人满意地点点头。 “对了,你的身子骨还很虚弱,最近便养养吧,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少年皱着眉思考了一下,看了一下老人,最终还是选择了如实相告。 “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啊......” 老人瞥了少年一眼。 “之前醒过没有?” 少年愣了一愣。 “醒过一次,然后就遇上狼了。” “想过自己怎么掉下来的没?” “想过了,但不记得了,可我总觉得我不像是......” 老人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原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不过你以后终究需要一个名字来行走世间。” 老人沉默了一下,正是一阵谷风吹过,树叶零零散散地飘了下来,透过窗户正巧落入老人的眼帘。 “我也懒得取其他名字,以后你就叫叶无名吧。” “叶无名......” 少年的嘴角抽了抽。 “不好听?” “不是......” “那我也可以给你改一下。” “是吗!” 少年松了一口气。 “嗯,那就改为草头的茗吧。” 老人一脸认真地说着,整的少年差点抓狂。 “罢了,叶无茗就叫叶无茗吧。” “那我以后怎么叫你啊。” 老人丝毫不顾及叶无茗病人的身份,狠狠地在他脑袋上砸了一拳头。 “老头你有病啊!” 叶无茗痛呼。 “一天天没大没小的,你信不信我让你下辈子就这么躺在床上过?” 叶无茗打了个寒噤,连忙闭上了嘴巴,此时他才想起自己最后是在狼群中昏过去的,他可不信是狼自己退去的。 “行了,自己修养吧,不久就可以自由活动了,至于我......唉,说了名字你估计也不知道,叫我云老就是了,注意,尊敬点。” 说着,云老慢悠悠地走了,叶无茗躺在床上,眼中有些迷茫,想着自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春去冬来,四季更替,转眼两年间便过去了,叶无茗的伤势早已好完全,也开始跟着云老练武学医了。 “老头,小心了!” 一位少年对着一白发老人一拳打出,直指人中,却被随意躲过,少年并不气馁,而是一步踏出,五指并拢形如鹤嘴,对着老者中庭狠狠戳下。 “太轻了。” 老人说着,随手握住那只鹤嘴,但此时另一掌接踵而至,目标正是自己的天突穴,伸手一挡,那一掌却又并指成剑,绕过横档的手来狠狠刺向膻中。 “不错,有些进步,但还是轻了。” 老者将手往下一压,反手便握住了那只手。 两手皆被控住,少年却丝毫不见慌张,反而露出一丝坏笑,接着将手往前一送,身子后拉,一脚踢出,竟是踹向了老人的屏翳穴。 “小犊子又来!” 老人面色阴沉,刚想放手却发现少年已将自己手反钳住了,于是向前高高跃起,一个空翻翻到了少年身后,接着反手一摔。 “嘭!” “好痛!” 少年揉了揉肩膀缓缓站起来。 “又玩这些阴招!” “怎么了?你比我强那么多我还跟你讲公平?” 少年撇撇嘴,毫不在意。 这两人正是云老与叶无茗。 “两个时辰的马步!” “喂,老头,以前都是一个半时辰的!” “你蹲不蹲!” “蹲!” 叶无茗轻哼一声,还是选择了屈服,老老实实地蹲起了马步。 “小叶,你跟着我有多久了?” 云老看了看远处的瀑布。 “两年了吧。” 叶无茗随口说着,看着崖壁上的苍松有些出神。 “两年了啊。” 云老说着,踱步走开了。 “好好蹲着,别偷懒。” “知道了!” 叶无茗打了个哈欠,自然不敢偷懒,就算是上厕所也是很快就解决了,漏掉的时间还得补上,谁知道这老头在什么地方偷看。 看着天上的太阳,预估着两个时辰已过,叶无茗慢慢地站了起来,饶是他蹲惯了马步这一下也不免腰酸腿酸,稍稍休息了一下,回到了一间木屋旁。 “老头,两个时辰过了啊。” 叶无茗才到门口就大喊着,接着推门而入,却没发现云老的身影,便以为老头子又去哪里观赏风景了。 “真没想到这崖底居然这么大,老头子游览了几年也没看够。” 叶无茗正说着,突然发现桌上摆着一张纸条,拿起一看,赫然是云老的笔迹: 吾恰遇汝身坠崖底,不省人事,乃是天意使然,故对汝性命之安危,吾当尽力而行之,今两载春秋已过,汝亦有自保之力,余终是问心无愧,可抚须笑而去矣。唯一事余当嘱托与尔,吾授汝救人,防人之术,虽无师生之礼,却有师生之实,故于此书师规以告汝,其一,吾辈行医,不求救济天下,但求问心无愧。其二,如若已定医治他人,当尽心尽力,不得以此要挟他人,不得以此贪图荣华富贵。此两条师规,汝当此生永记,务必遵循,若不从,为吾所知,定当废汝行医,防人之术,绝不留情,以免庸医于世害人。柜中放有银两若干,供汝今后入世使用,话尽于此,望君前路坦荡,吾去矣,勿寻。 叶无茗愣愣地看着,想自己与云老同吃同住两年之久,口中言语虽是多有不和,但叶无茗早已将其当成是自己亲人,如今云老突然离去,当真是让叶无茗有些不知所措,悲伤之情油然而生,但好歹是忍了下来,默默地去做饭吃了,依旧是愣愣地看着那张纸,却又猛然惊醒。 “云老终不可能照顾我一辈子,我也还有许多事需要去调查清楚,在此哀叹,蹉跎时光,实是不该。” 暗骂自己一声,盖被睡了,第二天清早,去柜中取出银两,放入自己怀中内包,又对着那张纸砰砰磕了几个响头,拿火烧了,这才关上门,提着剑走了,前进不过十几步,又是回首看了一眼木屋,终于是下定决心离开。 “云老没告诉我离开的方法,是要我自己找吗?” 一刻不停地转悠着,这附近他自然都来过,知道虽然崖口大了些,但两壁依旧陡峭,没有什么路上崖,于是向前走了一大截,居然是来到了自己掉落的地方,不禁有些唏嘘,地上血迹早已被雨水冲刷得消失不见,那落叶依旧是叠了厚厚一层。 “嗷呜!” 狼声响起,叶无茗轻笑一声,这倒是越来越熟悉了,但自己早已非两年前那般不堪一击了。 知道后面会有越来越多的狼来,所以叶无茗躲在一旁趁其不备一脚将其踢昏以免麻烦,接着继续向前走去。 前方的景色倒是变得越来越单调,叶无茗看了看变得平缓了些的崖壁,精神一振,加快了速度,可没想到崖壁居然又变得陡峭起来。 思考了一下,叶无茗回到了那处稍微有些平缓的崖壁,看着崖壁上不少的松树,不禁涌上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当即盘腿坐下运气,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好,接着深吸一口气,提气运劲向上一跃,接着踩着崖壁稍稍突出的地方又是向上一跃,伸手抓住了一棵青松,稳稳地趴在上面,稍稍缓了一下,总结了一下经验,规划好路线后继续重复刚才的方法。 这个方法倒还当真有效,只是越往上,那崖谷的风便越大,吹得人直打颤,轻轻一吸气,看着不远的崖顶,叶无茗猛然向上一跳,却不想这脚踩得太重,那棵青松又才长成,竟是断开来,这一下受力甚轻,根本没有达到预定地点。叶无茗瞅准一块突出的岩石,连忙一踩想要借力,可没想到那块岩石竟是块碎岩,只觉脚下一滑,再无借力之处,身子便向下坠去。 叶无茗惊呼一声,他可不敢保证这次摔下去还能活命。 突然背上一痛,似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叶无茗闷哼一声,连忙反手勾住,原来是块岩石,趁着这段时间休息了一下,抹了抹头上的冷汗,不禁大感好运,再往旁边一看,居然有一处平台,叶无茗连忙跳了上去,不由得大笑一声,眼前正是一个山洞,不管这个山洞如何,总算是有了通往崖顶的希望,不再犹豫,叶无茗一头扎了进去。 既无明光又无火焰,叶无茗于是走得异常小心谨慎,虽然道路盘转曲折,但走势终究是朝上的,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在上前方看到了一丝亮光,心中一喜,提力纵越,直窜出洞口,眼前豁然开朗,却又不禁心中一寒,连忙止住脚步,硬生生停在了洞口,劲气一反冲,胸口登时一片疼痛,还好运气未深,气力未老,倒也不算严重。原来这洞口开于崖上又一座山的半山腰上,若是直直冲了出去,当真是会摔得粉身碎骨。 稍稍定定神,便看见山下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心中不由得大喜,总算是出了崖来,当即寻找下山之路下了山,随后向一个方向前进。 而此时,洞口处悄然出现一位老者的身影,颇有些欣慰地点点头,随后消失不见。 第二章 初遇 城镇中,熙熙攘攘的人群显示出这里的繁华,男子随人潮而动,眼神却不停地打量着来往人群,突然目光一定,显然是找好了目标,手似无意般伸出,悄然拂过一位女子的腰间,却不是想占便宜,再看其手,已出现了一个绣着荷叶的荷包,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看你还有余款,这些暂且借来一用。” 轻声说着,男子脸上浮现一丝微笑,随即来到驿站牵马离开城镇。 女子只觉腰间一凉,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腰间。 “我的荷包!” 惊讶大叫,女子环顾四周,但男子早已离开哪里还找得到?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同时都是担忧地摸了摸,看自己的钱财是否还在,结果又发出几声怒吼,察其来源,是几个穿着打扮不错的公子哥。 已是傍晚,小镇上的人渐渐稀少,夕阳缓缓隐入远方的山脉,一个黑衣男子背剑骑马,踏着余晖,缓缓地进入了小镇,来到了一家客栈前。 “店家,住宿,顺便来点吃的。” 语气稍有些冷,但大多是因为倦意。 “行,小五,带着客官去房间,客官,我先帮你放马。” 店家答应一声,便牵着马去了后方马圈。 “客官,请跟我来。” 小五恭敬地说着,带着黑衣男子上楼,走了一会儿,到了一个房间面前停下。 “客官,这是您的房间,有什么事叫我。” 小五笑着说。 “行。” “那我就先下去了,您的饭食马上准备好,我一会儿端上来。” 小五说着,下了楼。 “呼。” 男子吐出一口气,似是要将自己的困意全都呼出来。 “真是的,这什么破马,一会儿慢一会儿快的,半天都在赶路,骨头都要被抖散架了。” 他不满地埋怨着,冰冷的气场在一瞬间崩散。脱下兜帽,面容完全显现,一张洁白干净的脸,坚毅的脸庞上又显着些俊美,打着哈欠显得有些疲倦。 可怜的马儿,现在还在津津有味地吃着草,殊不知自己已被主人骂得体无完肤。 将自己背在身后的剑轻轻地放在桌子上,漆黑的剑鞘使上面的精致花纹看起来不那么显眼,但仔细一看却又让人感到目眩神迷,仿佛灵魂都要被吸入进去一般。 轻轻拔剑出鞘,锋利的威势好像遍布了整个空间,甚至能让人感到刺痛感,璀璨的银光遍布剑身,剑身干净,甚至能清楚地反映出人的五官,但其锋利之势却又让人不敢直视,好像下一秒自己的一切都会被这柄剑绞碎。 两种极端的颜色显示出了极大的反差,也使这柄剑变得矛盾起来。若是入鞘,它便像深厚的大海,让人不可揣摩;若是出鞘,则又像笔直的山峰,锋利无比,直插云霄,欲与天公试比高。 而剑自然而然也影响了执剑人,入鞘时,他敛而不发,如同普通人;出鞘时,他锋芒毕露,如同绝世剑客。 看着这柄剑,他渐渐陷入了沉思。 他忘记了很多事,自然也忘记了这柄剑是如何来的。 叶无茗做杀手接近两年,迅速崛起,被杀目标是有等级的,黄色的杀了不少,紫色的杀了几个,而红色的他还不敢碰,因为有一次他暗杀紫色人物时差点被反杀,所以别提红色,就算紫色的他都要好好思考一番再下手。 崛起的太快,江湖上也就给了他个外号叫黑白剑客,还有一句顺口溜——黑白无常座下使,黑白剑客取人魂。 “客官,饭好了。” 门外小五的声音传了进来,他双手端着菜,不好敲门,只能叫一声好让叶无茗听到。 “嗯,进来吧。” 叶无茗停止思绪,收剑入鞘,对着门外回了一句。 剑一入鞘,空气都仿佛变得柔和起来。 “好嘞。” 小五用脚轻轻地打开了门,又小心地端着菜慢慢地放在了桌子上,不知为何,他总感觉空气有些发冷。 “客官,这是您的饭。” 小五恭敬地说着。 “嗯。” 叶无茗从随身的包裹里拿了一些钱,放在了小五端菜的板子上。 “住宿钱。” “客官,要不了这么多,伙食是包了的。” “没事,多的算给你的小费。” 叶无茗笑着说,心中也是对这些钱的几位原本主人表示感谢。 “谢谢客官,谢谢客官!客官您先慢用,我就下去了。有事叫我小五便是了。” 小五眉开眼笑地将门轻轻带上,下楼了。 “伙食还不错。” 叶无茗砸了砸嘴,一天的赶路他倒真是有些饿了,而这里的饭食看起来还不错,色香味俱全,很是诱人。 虽然叶无茗也觉得没人会在饭菜里下毒,毕竟像他这样的杀手每次以杀手身份露面时都会掩盖面容,平时也会注意隐藏行踪,很难给到其余人机会,但他还是用简单的手法验了一下毒,确保无误后才大口吃起来。 不久,叶无茗便将食物一扫而光,在看着小五打扫完后他又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什么声音?” 叶无茗隐隐听到了一丝讨论的声音,下意识地注意去听了听。 “怎么样?” “睡了。” “哈,你那药真厉害。” “嘿,我还以为那小妞有多警惕,没想到只是一个初出江湖的雏儿,连毒都不会试,直接就喝下了我给她偷偷替换的茶。” “看她应该还没经过人事吧?大哥,你先我后。” “嘿,懂事。” 两人说话的声音确实是小,但叶无茗的听力更加厉害,一字不落地听了下来。 叶无茗眉头一挑,毫无顾忌地踹开门走了出去,直接把门外那两人吓了一跳,叶无茗随意一瞥,一个牛高马大,一个贼眉鼠眼,标准配置。 那两人也是没想到这个时候叶无茗会出来,一脸警惕地盯着他。 叶无茗马上表现出一副醉汉样。 “诶,你们,呵,在干嘛?” 叶无茗有些摇晃地走上前。 “滚开,酒鬼!” 牛高马大的男子直接将叶无茗推开,叶无茗一个踉跄却是没有摔倒。 “去你的!你大爷我不屑听!” 叶无茗大吼一声,又摇摇晃晃地走下楼,嘴里还不停地要酒喝。 “切,酒鬼。” 牛高马大的男子啐了一声,另一个人连忙让他消气。 “大哥,这种年轻人一看就是没什么身份地位,混吃等死的,你我一会儿就要享受到人间幸事,而他只能一个人喝苦酒,你和他置气干嘛?” “呵,也是。” 男子笑了一声,轻轻地推开了面前的门,两人蹑手蹑脚地进去了,叶无茗趁着男子推开门的一刹那向里面看了一眼,只见一个女子趴在桌子上,三千青丝微微一束便随意披在身后,琼鼻微挺,皮肤白嫩,即使闭着眼也能看出其有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微长的睫毛,轻抿的嘴角,娇小的脸蛋,犹如一位睡着的仙女,让人不禁生出爱惜之情。 不只是外貌,这穿着打扮也不简单,此女身着青丝缕花碎边裙,头戴双凤相叠金珠钗,手环青玉孔雀翡翠镯,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家的闺女。 叶无茗只是微微一瞥便收回了视线,作为一个较有名气的杀手,这点观察力还是有的,心中却并没有生出多少波澜,女孩确实漂亮,让他也不禁生出好感,但杀手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主,所以叶无茗的心神从始至终都是稳定如一。 只是突然,一种熟悉感油然而生,让他不自主地又回头看了一眼,可房门已经被关上了。 “小五,刚才那两人什么来头?” “刚才?” “一个牛高马大,一个贼眉鼠眼。” “哦,您说他们啊,他们是这里有名的混混,好像还跟了个老大,整天来我们这里混吃混喝,我们又不敢收他们钱,只能任由他们来了。” “那茶好像应该是你们店里的人亲自送去的吧?我刚才听到他们往里面......” “嘘!” 小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了声音。 “客官啊,您就别管了,这样的事不是一次两次了,不是我们狼狈为奸,而是......这开店的,没办法啊。” “这样啊。” “嗯,我先忙了,客官你慢慢休息。” 小五连忙走了。 与此同时,叶无茗终于明白那种熟悉感从何而来。 “等等,我好像拿的就是那女孩的钱。” 叶无茗又看了看那个房间,抬脚向其走去。 “罢了罢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嘭!” 叶无茗直接踹开了门,却见房间内空无一人。 “还搞转移?” 他轻笑一声,也许别人会放弃,因为现在外面黑灯瞎火,多半是找不到了,但他不会,若是连两个混混的踪迹都找不到,那他干脆别干这一行了。 “希望你们能制造点难度。” 叶无茗嘴角微微一挑,翻身从窗户跳了下去,身子瞬间隐入了黑暗之中。 第三章 初识 虽然那两人比叶无茗先走一步,但两人带着个人,再加上叶无茗的速度比他们快了不知多少,于是叶无茗很快便追上了他们。 “嘶,大爷的,翻个窗户都能把手崴着。是我这几年没练身手退步了?” 树林里传出来了声音,叶无茗将自己的身形隐于树后,小心地观察着。 “哎,大哥你的身手怎么可能退步?那窗户有问题,我也差点崴着,多亏大哥你帮扶,我才好运没出事。” 真不愧是狗腿子,怎么也能拍几句马屁,听得那位大哥是心情舒畅。 “那是,诶,你帮忙把她衣服脱了,我告诉你,别动手动脚,只能脱衣服,我舒服后这女人随你怎么弄。” “哎呀,大哥,我你还不信吗?放心,我肯定不乱动,您先我后嘛。” “不错,有点眼力见。” “呜!” 一阵呜咽声传来,叶无茗便看见那个女孩醒了,她显然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其中一个贼眉鼠眼的已经将自己的上衣外衣脱了一半了。 “大哥,醒了!” “哈哈,醒了正好,不醒老子还觉着没意思!你滚开,我来!” “好嘞。” 小弟乖乖的让开了,反正女孩被他们捆住了双手双脚,堵住了嘴巴,根本不用怕她逃跑,就算她能逃,又逃得了吗?能逃出两个大男人的手掌心吗? 不断挣扎的女孩突然冷静下来,死死盯着男子,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倔强,这倒是让叶无茗高看了她一眼。 “嘿,会功夫啊。” 叶无茗眯了眯眼,颇有些惊讶,这女孩呼吸气段较之寻常人更多,更加悠长,之前的冷静不过是她在运气寻找反击的机会,叶无茗自然能感受出来,可那两个混混不过力气大点,要说武功那可是一窍不通,更别说内力了,所以自然感受不出来女孩的不寻常。 “不过看这实力嘛......” 叶无茗看了看那捆住手脚的麻绳,即使是自己也要费一番功夫,毕竟在被捆住的状态下运气提力是很难的。 “而且那药也有些意思,不光能致昏,估计那女孩才运转的内力也要消散。” 对于医药这方面叶无茗可是很了解的。 “这药其实还不算什么稀奇货,关键这女孩的实力虽不算弱,但基础不牢啊。” 轻叹一声,叶无茗摇摇头。 “哟,眼神不错嘛,希望你一会儿依旧这么硬气。” 男子嘿嘿直笑。 眼见着高大男子朝女孩扑了上去,叶无茗戴上面罩就直接冲了出去,刚才他不出手,只是在确认周围有没有这两个男子的同党,既然没有,那他就直接上了。 “嘭!” 一脚直接将男子踹飞,疼得他龇牙咧嘴,摸着肚子半天缓不过来气。 “你,你是谁!” 小弟咽了口口水,有些吃惊地问着。 “你爷爷。” 叶无茗平淡地回了一句,声音故意做了调整,和戴面罩一样,这是他的职业习惯。 接着,叶无茗缓缓地走向他。 “你别乱来,我没什么身份,但你知道你刚刚踹的人是谁吗?他可是......” “啪!” 叶无茗一巴掌直接将他抽飞,对于这种人,叶无茗都懒得废了他,最关键是,这个女孩还在这,他不好当面杀人,处理尸体又感觉会脏了他的手。 “滚。” 语气依旧平淡,却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小弟本想再说些什么,但又咽了下去,扶着自己的大哥一步一步蹒跚离去。 叶无茗帮女孩松了绑,拿出了塞在嘴里的布,趁此机会仔细打量了一下女孩的容貌,心中的熟悉感又是出现。 “果然是她。” 叶无茗不敢说自己的记忆有多么好,但这女孩才被自己偷了钱,自己还是记得到的。 “自己整理一下,回去好好休息。” 叶无茗说了一句准备离开。 “那个......” “有事?” 他看了看女孩,女孩对他有些胆怯,眼神里又满是好奇。 “我不会告诉你我身份的。” “不是,我是说我不知道回去的路了......” 叶无茗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得,装过头了。 “行吧,我带你。” “嗯。” 刚走几步叶无茗便听到身后的倒地声,不由得向后一看,发现女孩跌掉在地,手轻轻地摸着脚踝,紧皱眉头,看起来有些痛苦但又咬着牙没出声。 “怎么了。” “脚疼,没力气。” 女孩轻声说着。 叶无茗走过来蹲下身查看,他不顾女孩的挣扎直接将她的鞋子脱了下来,小脚白嫩,犹如最纯洁的羊脂玉一般,但脚踝处的血迹却破坏了这一份美感。 “应该是崴了再加上一直挣扎所以磨出血了,至于无力应该是药效残余,这两个家伙,捆人用粗麻绳,明明就昏迷了还捆得这般紧,对自己的药这么不自信?” 叶无茗吐槽着,却是引得身旁的女子轻笑一声。 “还有脸笑,被人下药绑了都还不知道,迟早被吞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你!别以为你救了我你就了不起了!” 女子气鼓鼓地说着。 “嘿,我救了你我就是了不起!” “切!谁稀罕你救!” “行,我叫刚才那两人回来,你自己慢慢自救吧。” 叶无茗一副我就不该管的样子看着她,这句话说得女子是一阵头大,怎么会这样?自己听到的英雄救美里的英雄哪个不是英姿飒爽,彬彬有礼?这家伙怎么像个流氓一样啊! “有本事你就叫!谁怕谁!” 天生的性格注定女子不会轻易认输。 叶无茗没有再与她斗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脚踝,如果只是崴伤的话,自己凭着医术随便按摩几下就好,时间短起效快,还保证没副作用。 “他们给你下的药药效估计还没彻底过,所以你有些乏力,这周围太黑,我不好给你找草药,再说这小林子里估计也没什么草药,这样吧,我背你走,鞋子我帮你拿着。” 叶无茗说着,他决定好人做到底。 “当然,这毕竟是我占便宜,你自己决定。” 这句话没有调笑,叶无茗认真地说着,说着转过身半跪在地。 等了一会儿,叶无茗以为她不愿意,便准备起身重新想办法,却只觉得身上一重,两只手搭在了自己肩膀上。 “哼,我现在脚有些疼,算你运气好,我就不计较了。” “行,谢谢您的大恩大德嘞!” 叶无茗回了一句,心中却想着如果她不让自己背那自己干脆就走了,别说自己冷酷无情,毕竟自己能救她就算是出了很大的力了好不好?! “我叫轻裳,竹轻裳。” 走了一会儿,竹轻裳小声地对叶无茗说了她的名字。 “哦。” “你什么态度?你就不会介绍一下自己吗?!” 竹轻裳大声叫到。 “喂,耳朵都要震聋了!现在倒是很精神嘛,别人不睡觉吗?” 叶无茗不满地抱怨了一句。 “哼,我问你,你叫什么?” 叶无茗没回。 “我怎么感觉像在那里见过你似的。” 竹轻裳有些疑惑地说着。 叶无茗心虚地轻咳一声。 “这句话一般是对第一次见面便对对方有意思时才会说的,怎么,想以身相许?” “你无耻!” “哈,这可不叫无耻,这叫合理猜测。” 叶无茗的厚脸皮把竹轻裳气得咬牙切齿。 “你说不说你自己是谁?” “不说。” “是不是不说?” “我就是不说你能......” 叶无茗话还没说完,肩上的手突然环住了他的脖子,耳垂处便传来一阵湿热与牙齿的尖锐,咬的人明显没敢太用力,但正是没有用力,一股酸痒感传遍了叶无茗全身,那人嘴中呼出的气体像个调皮的孩子,轻轻地挠着叶无茗的颈脖,更是加重了这一感觉。 叶无茗一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但又及时稳住。 “你干嘛!” 叶无茗何时受过这般刺激,但一个杀手的素养让他很快地稳住了心神。 “谁,谁叫你不说的。” 竹轻裳小声地说着,脸上一片红色,将手又放回到了叶无茗的肩上。 两人都没再说话,总是觉着有些尴尬。 回到客栈外后叶无茗踏着墙几步就飞了上去,从竹轻裳的窗户里钻了进去,让她坐在床上。 “你还挺厉害的。” 竹轻裳夸了一句,要知道,一个人和背着一个人这可是两码事。 “怎么?芳心暗许了?” “滚!” “行,反正也把你送到了。” “不对,你怎么知道我住客栈的哪间客房?” 竹轻裳警惕地看了一眼叶无茗。 “怎么,现在警惕了?被下药时怎么没见你这么聪明呢?” 叶无茗嘲讽了一句。 “我在外面恰好路过,就看见一个人扛着你从窗户里下来,不过那人功夫并没太好,翻个窗户居然还把手崴了,后面跟了一个人,我心生疑惑,就来了。” “哦。” 竹轻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好了,我也该走了,记得把窗户关好,伤的话自己好生处理一下,叫小二也行,他们应该有药。” “嗯。” 竹轻裳点了点头,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就算是问了,估计他也不会说吧?是了,他刚才就一直不说。 竹轻裳心中想着,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些失落。 叶无茗回头看了看她,想了一下。 “竹轻裳。” “啊?” “我,黑白剑客。” 叶无茗说完后便从窗户一跃而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啊,哦。” 竹轻裳愣了一愣,他告诉自己他的身份了? 一股欣喜感油然而生。 “黑白剑客?” 竹轻裳敲了敲脑袋,总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突然,她的神色变得惊讶起来。 是黑白剑客救了自己?! 第四章 虎穴 “早上了啊。” 叶无茗早早就起床打坐调息,这是他的习惯,仿佛很久以前就已经养成了。 “呼,舒服。” 叶无茗活动活动筋骨,每一次调息后总是感觉神清气爽。 准备下楼吃早饭,刚一打开门,隔壁屋的门也打开了。 竹轻裳走了出来,也许是昨晚收到了惊吓导致晚上没睡好,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疲倦,但整个人看起来依旧清新脱俗。 叶无茗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她的脚,受伤处明显已经用布包起来了,但不算厚,所以并不影响行动。前者倒是觉得没必要。 竹轻裳的确没有睡好,差点被非礼只是一小部分原因,更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叶无茗。 她不久前才满十七岁,正值青春,对于男女之情之类的无疑是了解的,只不过她之前一直没去在意罢了。但昨夜被叶无茗相救,心中便难免起了波澜,那少女般的情感犹如决堤的河水一般喷涌而出,每一闭上眼便满是叶无茗戴上面具的那张脸以及离去的背影。 不得不说,英雄救美的情节虽然老套,但也有效,何况还是黑白剑客这一类的人物? 没错,黑白剑客,最后叶无茗所说出的身份让她的心凉了半截,黑白剑客,最年轻的紫色等级杀手,自己的身份虽然也不差,甚至还要强上几分,但以后就算是面估计都难得见几次,毕竟这些杀手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 不过她也没想到,原来黑白剑客并不是冷酷无情一类的角色。 竹轻裳的目光放在了叶无茗身上,不知怎的,她的脑海里竟然又浮现出了黑白剑客的影子,并和叶无茗的身形缓缓重合起来。 “姑娘?有事?” 叶无茗见竹轻裳一直盯着他,还以为竹轻裳认出了他,为了求证他只得硬着头皮打了一声招呼。 “啊?没事!” 竹轻裳反应过来后脸一下子就红了,苦笑一声,自己这是怎么了,见着个人就想起他? 不过这人的身形和他真的很像。 竹轻裳想着,但她听出了黑白剑客与眼前这男子声音的差别,所以便将这个念头打消了。 “哦。” 叶无茗回了一句便匆匆下楼了。 其实叶无茗来到这个小镇是要完成一个任务的,任务目标为紫色,只不过是一个刚刚勉强算入紫色的人物。 “诶,店主,我来的时候听到一个人在骂一个叫什么袁立的,说他什么丧尽......” “嘿,客官,你别说了!” 正在打算盘的店主连忙摆手提醒叶无茗,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在意后才压低声音给叶无茗解释起来。 “客官啊,我劝您别在外说这事,不然受牵连啊!” “哦?为什么?” 叶无茗也把声音压低下来。 “您这......算了,您是外来的吧?” “是。” “这袁立啊,两年前来到我们这儿,仗着一身武艺高强,杀人放火,强抢民女,我们是敢怒不敢言啊。” “官府不管吗?” 叶无茗问着,虽然官府一向不管江湖事,但这袁立明显已经越界,官府怎能视而不见? “管!怎么不管?但袁立一人逍遥自在,武功又高,怎么捉的到?而且我们这里是小地方,官府不会给太大关注的。” 店主又叹了一口气。 “何况那袁立心思缜密,愣是不动官兵一人,即使动了,也是打晕,连伤都算不上,更算不上什么大事,最近一年他又自己创了一个势力,势力强大了,这才导致官府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啊,我还听说他每年都要那些钱给......唉......” 叶无茗若有所思,难怪发放任务的人要发出暗杀任务,让杀手来做这种事。 “我想想,这袁立以前在我们垣镇上,现在应该搬去陆湾镇了。” “看来这里也不算太平啊。” “唉,哪里有什么太平,估计只有京城那样的地方才有所谓的太平日子吧?我们这样的小地方,战争打来只有灭,无战争时混混来。” 店主苦笑一声,继续打起了自己的算盘。 叶无茗没有再问什么,他准备重新找个人问陆湾镇,如若继续问店主的话只怕令其生疑。 “对了客官,听小五说您昨晚问两个人?” “是。” “客官,那两个人就是袁立的手下,高大的叫王保,矮的是他的跟班,准确来说,只有王保才算得上是袁立的手下。” “哦。” “客官,如果您和他们有过节,我劝您还是赶紧走吧。” “多谢提醒。” 叶无茗抱拳一笑就离开了,店主又是一声苦笑,叶无茗明显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不过自己已经提醒了,算是仁至义尽了。 “兄弟,陆湾镇怎么走?” “陆湾镇?” 那人先是愣了愣,接着有些害怕地看向叶无茗。 “哦,我有一个兄弟在那,好像还在一个叫什么袁立的手下办事,他叫我过去试试,看人家瞧得上我不。” 叶无茗说着。 “啊!” 那人差点跌坐在地上,但没有刚开始撒腿就跑的表现了,毕竟在他看来,面前的叶无茗未来是要在袁立手底下干事的人,如果他不回答乃至耽误了人家的行程,那自己以后怕是要完蛋了。 于是他很快就交代出了地点,还不断地给叶无茗献殷勤,说需不需要自己带路,叶无茗当然是拒绝了。 “今晚先去探查探查内部结构,再说暗杀。” 叶无茗很快就决定好了方案,戴着面具直接出发来到陆湾镇。 “呵,这是把整个小镇都当作据点了啊。” 叶无茗隐藏在一棵树上,看着路前的七八个守门人,静静地等待着黑夜的到来。 这陆湾镇说是个小镇,其实不过是一个大一点的村,地理位置比垣镇还要偏僻,不然也轮不到袁立掌控整个镇子,官府直接就接手了。 黑暗慢慢笼罩天空,淡淡的月光洒落在人间,使人看其他东西都朦朦胧胧的,但对叶无茗说却并不是问题,他早已习惯在黑暗中行动。 “嗖嗖嗖。” 极其细微的声音传来,根本没有引起几位守门人的注意,甚至他们连听都没有听到,而叶无茗已经进入了小镇之中。 “够热闹的啊。” 叶无茗小心翼翼地隐藏在房顶的一处阴影中,看着眼前的火把灯笼,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正在过节! 县衙处,一个人匆匆向一个头顶乌纱帽,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递了一封书信。 此时这位中年男人还在与客交谈,言谈神色中满是恭敬之情,若不是对面让其坐下,估计他已经快要跪着说话了。 “没事,你先看。” 客人笑着说。 “嗯,多谢大人。” 县令擦擦额上的汗,看着书信,不过几眼,又看了看信的落款,瞬间脸色剧变。 “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家亲戚出了点事。” 县令笑得比哭还难看,正想收起书信,却不想手忙脚乱掉于地上,还偏偏就落在对方脚下,客人捡起书信仔细阅读了一下,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莳大人!下官绝不是有意瞒您!” 县令急忙跪下,将头磕得砰砰直响。 “行了,你先别这样。” 莳长安皱着眉说着,那县令又是赶忙停下。 “解释解释?” “下官绝不认识黑白剑客!” 没错,这封信正是叶无茗所寄,信中说明了自己将偷袭袁立老巢,杀死袁立这个主谋,官府只需收拾残局便是。 叶无茗并不是想为官府做些什么事,而是看当地百姓实在是被欺压难以过活,反正这也是任务,倒不如做个人情,但这官府是否要作为可就不管他的事了,但他也认为官府应该会接手,因为一旦自己杀死了袁立,其留下的财产是十分具有诱惑力的,还能添上一笔功绩,他不信县令会不心动,而且在杀死袁立后,其组织内部群龙无首,想要接管的难度又是下降了一个档次。 确实,如果莳长安不在这里,县令也许真的会有所行动,若是叶无茗所说属实,那么自己随便找个借口向上面求几个人,事后给其拿些好处就是,但关键是莳长安在这儿啊! 莳长安是谁?荀州刺史!荀州乃是一中州,而身为荀州刺史的莳长安可是正四品官员,本来县令认为莳长安来这里就已经是不幸了,毕竟谁家的高等官员会来见一个小县令?可没想到平时从未接触过的黑白剑客竟是在这个时候寄来书信,这不是摆明了自己认识杀手吗?这种事情暗地里知道就好,若是摆明出来,说不定下一个替罪羊就是自己! “我是在问你认不认识黑白剑客的事吗!” 莳长安面色一沉,与刚才的和颜悦色完全是两回事。 “啊,啊?” 县令一愣。 “我看这黑白剑客书信中所说,这袁立乃是霸占一方地盘的霸主,在官府的眼皮子底下为非作歹?” 莳长安缓缓说着,吓得县令是寒毛炸立。 “下官,下官......不知。” “哼,是不知还是明知不报!” 莳长安一声怒吼让县令手足无措,瘫坐在地,随即又连忙爬起来跪倒在地。 “小的有罪,小的明知不报,实在是因为那袁立习得一身厉害武功,又有一群江湖人士作伴,所以......” “所以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其欺压百姓胡作非为!” 莳长安一拍桌子,随从皆是一惊。莳长安虽无武功,但这气势便可压倒众人。 “小的有罪,小的该死!” 县令一个又一个地扇着自己巴掌。 “你就只会在这里装模作样吗?那你还是等着乌纱帽连着脑袋一起掉吧!” “大人!求大人饶我一命!” “哼!” 莳长安冷哼一声,却不再言语。 那县令知其意思,便吩咐手下人即刻出发全力捉拿袁立。 “大人您看......” 县令依旧跪着,丝毫不敢抬头看莳长安脸色。 “我问你。” “小的在。” “那黑白剑客是何人?” “这......” 县令一阵傻眼,他还担心莳长安知道黑白剑客杀手身份从而误会自己,可没想到人家压根就不认识黑白剑客。 “说实话!” “是。” 收起小心思,县令老老实实地将杀手等级制度说了一遍,同时将叶无茗一年来的成就也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 莳长安点点头,忽然站起身来。 “你的那些只会吃饭不会做事的蠢货估计没那实力,叫我的随从一起跟去。” 听得这话,那随从带了几个人匆匆下去安排。 “一个杀手都比你这县令更关爱黎民百姓,你这县令要着还有何用?我将即刻上书,你且先脱下你那身官服,从此不得为官!” “是是是。” 看着莳长安渐渐走远,县令终是舒了一口气,虽然没了官职,但好歹是保住了命。 “大人,茶来了。” “嗯,你先退下吧。” 回到住所的莳长安坐在椅子上拿起茶杯轻轻摸着, “黑白剑客,最年轻的紫色等级杀手,有点意思!” 他轻笑一声,缓缓抿了一口茶。 而此时,叶无茗发现了袁立。 “各位!我们刚刚截获了一票大的,而且我们又接到了一个大单子!今晚大家吃好喝好,不醉不归!” 一个男子说着,叶无茗立刻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今晚大当家我,收到了一个消息,是王保传来的,他说有一个女子美若天仙,我便叫了几个弟兄跟着他一起前去捉那女的回来。” 他顿了一顿。 “如若这女的真有他说的那么好,那等我享受完之后,有兄弟们的好处!哈哈哈!” “大当家万岁!” 众人声势浩大,叶无茗却是面色一冷,没想到那王保竟这般无耻,这也让他再一次体会到除草应断根的重要性。想自己做杀手近两年,竟忘了这个道理。 同时,他对袁立的杀意也越来越强了。 “不行,得先救了竹轻裳再说。” 叶无茗沉思了一下,缓缓想向镇外移动,准备先在半路救了竹轻裳,不然袁立很有可能在之后拿竹轻裳做人质。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拿竹轻裳的性命来交换,当然,如果真到了那一步,那叶无茗应该是会以任务为重,拼着竹轻裳香消玉殒的后果杀了袁立。 不过一想到这个结果叶无茗心中便是一阵没来由的不愿意。 “怎么回事......” 叶无茗拍了拍自己的脸继续观察起来,很快便整理好了思路与计划。 “今晚正好遇到他们庆祝,防守内部肯定要放松一些,很好,就这样,现在先去救......” 怕什么来什么,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王保压着竹轻裳过来了,人潮分开了一条路,众人皆是看着那个被捆住的女子,不由得睁大的眼睛。 好看,太好看了。 这是所有人的心声。 “大哥,我带弟兄偷袭,没想到这小妞有点本事,还废了我们两个弟兄的胳膊!” 王保气呼呼地说着。 “哈哈,果然是一个美人,王保,你立了大功,你放心,我享用完后第一个就轮到你和那两位兄弟!” 袁立大笑着。 “谢大当家!” 王保瞬间兴高采烈。 叶无茗捏紧了拳头。 怎么办?如果可以,他更希望在袁立喝得半醉时下手,因为袁立应该会很警惕而不会喝醉,所以半醉就是他下手的最好时机。 但竹轻裳若是现在不救,一会儿怕是就会直接被这些人上下其手甚至失掉清白。 叶无茗心里一阵不舒服,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忍了下去。 “你们这些淫贼!你们该死!” “哟,挺硬气,王保,打!” “啪!” 王保带着昨天被羞辱的怒气直接狠狠打了竹轻裳一巴掌,这王保虽不会武功,但好歹是当了几年打手,又正值壮年,故而力气极大,竹轻裳虽会武功,但仓促间来不及用内力保护,于是这一下让竹轻裳嘴角流出了鲜血,但眼中依旧透露着愤怒与倔强。 叶无茗捏紧了拳头,青筋暴起,这时,他又想起了自己背着竹轻裳,竹轻裳轻咬自己耳垂的情景。 “大爷的。” 叶无茗暗骂一句,手中几枚飞镖瞬间飞出,带着破音之声狠狠刺向袁立。 “什么人!” 袁立及时躲避,但还是挨了一镖在左臂上,看起来不重,但叶无茗知道上面有毒,能给袁立带来些麻烦。 叶无茗在扔出飞镖时就飞身下屋,身似流风,转眼便来到了竹轻裳面前,一脚踹飞了她身边的几个人,特别是王保,叶无茗直接给了他一耳光,这一耳光将王保扇飞撞断了一旁的木柱。 叶无茗没管他的死活,若是没死,自己再打一次便是,不过现在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 竹轻裳有些愣神,看着叶无茗的眼神中满是不敢相信。 “来者何人!” 袁立仓促间吃了一颗解毒丸,刚刚才把毒给解了,飞镖上的毒不算多厉害,因为叶无茗本就没打算用毒解决袁立。 叶无茗身形定了定,看向了袁立。 “来者,黑白剑客!” 第五章 任务完成 叶无茗一字一句地说着。 袁立眉头一皱,随即又舒展开来,至少不能弱了气势。 杀手自然也可能被暗杀,杀手在任务榜上的颜色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其危险性与实力,而黑白剑客在暗杀任务榜上为紫色。 说实话,其实袁立先前对叶无茗这个黑白剑客的名号一直是嗤之以鼻,甚至怀疑那个最年轻的紫色等级杀手是走后门走出来的,虽然有些牵强,但他还是用这个理由麻痹自己,他气量小,不愿意承认一个小屁孩能站在这样一个高度。 但当叶无茗真正站在他面前时,他还是慎重无比,因为他心里面其实一直都知道,紫色等级杀手绝对不是吹出来的。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黑白剑客,不知到我这里有何贵干?” “为什么来?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哈,我当然有数,不过嘛......” 袁立手一挥,寥寥无几的弓箭手探出身来,他先是愣了愣,随后看向叶无茗。 “这!黑白剑客你!” “哦,不好意思,我是个杀手,难免会提前搜查一下环境,你应该能理解。不过你有几个弓箭手还是藏得很好的,再给我一点时间的话我估计应该能把他们全灭。” 叶无茗的语气很是平静。 “好好好,好一个黑白剑客。” 袁立拍了拍手,任谁都能听出他语言中的愤怒。 “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呆着。” 叶无茗运转内力一掌将面前的十几人震开,给竹轻裳开了一条小路,他知道,竹轻裳绝对有功夫底子,应该还不算弱,对付几个人不成问题,这两次关键都是被偷袭,在加上她自己没什么战斗经验,这才被人得了手。 “你......” 竹轻裳担心地问着。 “我本来就是来杀他的,你离开,不拖后腿就是帮我。” 叶无茗简单明了地说着。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要道歉以后再道,现在先走。” 竹轻裳点点头,担心地看了他一眼,向外跑去。 叶无茗掩护着她一路离开,他要等袁立主动出手,在此之前,他先好好削减一下敌人数量,让竹轻裳更轻松地离开。 果不其然,当见到自己的手下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袁立的面色越来越冷,最终几步踏出,飞身至前,一掌拍出。 “竖子狂妄!” “来得好!” 叶无茗连拍三掌,一掌将周身敌人拍开,为竹轻裳再次开出一条路,二掌轻轻拍在竹轻裳身上将她往前送开,三掌直接狠狠对上袁立一掌。 “嘭!” 一声巨响,两人皆是退了几步。 叶无茗缓了一下气息,暗叹这袁立果不愧是紫色等级的暗杀目标。 袁立也是心中一惊,差点忍不住涌上喉咙的那一股腥味。 “明明是个小屁孩,内力怎么会比我还雄厚!” 他心中的嫉妒之意越来越强烈。 两人都没再出招,只是谨慎地盯着对方。 周围的人也是十分警惕地盯着叶无茗,不少人已经拿起了武器,有刀有剑,五花八门,但袁立没让他们一人上来,因为到了叶无茗与他这种境界,打斗起来就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参与了,至少他的人现在还不行,如果贸然上前,光不说会被自己误伤,而且更有可能被叶无茗拿来当武器,到时候一片混乱,反而让他陷入劣势。 “怎么?咱们大当家的不敢打了?” 叶无茗嘲讽了一句。 “呵,黑白剑客也不过如此。” 袁立回了一句。 “对,不过如此。” 叶无茗无所谓地摊了摊手,他倒是没有想太多,只是为竹轻裳的逃脱争取时间罢了,毕竟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 “哼。” 袁立接不下去,只得冷哼一声。 只见下一秒,袁立再次出手,一拳带着一往无前之势,直取叶无茗命门。 叶无茗一掌推出,紧接着又化掌为爪,狠狠抓住了袁立的拳头,本想一扯,一踹,可没想到一道霸道无比的力量涌入自己体内。 退! 这是叶无茗的下意识反应,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幸亏那力量不算大,叶无茗很容易便驱散了。 “我化掌为爪,顺他之力,按理说他的拳势是伤不到我的,可刚才那股力量怎会如此古怪,让人防不胜防。” 叶无茗皱了皱眉。 “怎么,我这招黑白剑客您是否满意?” “破势拳?” 袁立先是面色暗暗一变,随即冷笑一声。 “厉害,竟能凭一拳便认出我这拳法。” 见袁立承认,叶无茗不由暗自庆幸了一下,这破势拳共有五招,一招比一招强势,只要拳碰对方,那么拳势便会进入对方体内,防不胜防,霸道之极。而且这拳是一套连招,刚才那一拳便是以招式作为起手式,幸亏自己躲得快,这袁立破势拳的境界也不高,不然自己可就要挨实了。可即便如此,自己还是吃了一个小亏。 当然这也不怪他大意,因为这几年他也只是听过,却从未遇到过,谁曾想这袁立刚好就会? “难怪是紫色,光这破势拳就足矣。” 叶无茗说着。 “我还真是个不合格的杀手,连武器都懒得带。” 他想着,随意地甩了甩手,如果用剑,他保证可以轻松杀掉袁立,但他本意是来探查的,本着越简单越好的心态,他就没带剑,反正他也不觉得有谁能发现他,事实也是如此,可谁曾想竹轻裳出事打乱了他的计划。 只不过这破势拳虽然难缠,但他并不是没有办法。 “过誉了。” 袁立也是十分骄傲。 “呵,再来!” 叶无茗一步上前,一掌推出。 “破势拳!” 袁立一拳打出,叶无茗收掌退让。 第二拳,叶无茗再退,第三拳,叶无茗依旧退让。 “你就只会躲吗?!” 第四拳依旧被叶无茗躲过。 “这拳你怎么躲!” 前四拳已经将叶无茗逼入死路,最后这一拳他只能硬抗。 “喝!” 叶无茗低喝一声,也是一拳打出。 “愚蠢!” 袁立想着,要比拳,叶无茗这普普通通的一拳怎么比得上自己的破势拳? 只见两拳相碰之时,叶无茗将本应打出的拳瞬间收回,袁立脸色剧变,他没想到叶无茗对于力量的把控竟如此精准,他做不到,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打上去。 他已经知道叶无茗要做些什么了,他心一狠,带着侥幸心理又再次加重了力道。 叶无茗收回拳后将涌入体内的拳势硬生生地转移到拳上,随后,一拳轰出! “嘭!” 巨大的声音响起,尘埃漫天飞舞,地面龟裂,袁立向后滑行了一段距离,终于是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把周围的手下看得目瞪口呆。 “没想到啊,你对力量的把控竟到了如此高深的地步。” 袁立苦笑一声,他的右手已被打断,却还没逼出黑白剑客的剑! “这破势拳,你没练全,第四拳就出了差错,更是逞能般打出第五拳,我自然能破。” 叶无茗拍了拍手,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一样,心中却也不免暗暗庆幸,幸好这袁立没把这破势拳学全,再加上老头子最在乎自己的内力质量与对力量的精确把控,不然今天还真不好解决。 袁立是真的服气了,他自然知道叶无茗说的都是真的,他并没将破势拳练好,因为他本来就只得到了一本残卷,只有前四招与一半的第五招,他凭着自己的猜测胡乱补上了那第五招,最终才勉强学会了四五招。 “哈,黑白剑客,你的确厉害,但你确定你不去找你那心头肉?” “什么心头肉?” 叶无茗瞥了他一眼,突然心中一突,脑中闪过竹轻裳的面容。 “那姑娘也许有些本事,但我人多啊。哈哈哈!” 袁立大笑一声。 “是吗?” 叶无茗冷笑一声。 “我是杀手,我的任务目标是你。” 他平淡地说着,袁立的心怦怦直跳,他怎么把这事忘了?杀手怎么可能会因为其他因素导致任务失败? “你真的不管?!” 袁立不甘心,想要赌一赌,同时挥了挥手,剩下的弓箭手立刻将箭射出,他也趁此想要逃跑。 “你觉得呢?” 叶无茗戏虐地说着,轻松地躲开了箭,一脚踩断了袁立的腿。 准确来说,叶无茗此时的行为已经有些不符合杀手的作风了,此时最该做的应是趁袁立战斗力大减,斗志消散,将他瞬杀再迅速离开。 不过叶无茗有自己的考量,如果竹轻裳真的被抓了,那么抓住袁立就相当于获得了一张底牌。 “休伤大当家!” 有三个人跳了出来,紧接着又有十几个人跟着出来了。 叶无茗看了一眼他们,一个势力不可能只靠一个人来支撑,那么这三个人估计就是袁立的得力干将了,那十几个人或许也是战斗力好些的家伙。 “回去!” 袁立急了眼,他大概了解叶无茗的实力了,但正是因为了解,他才担心起了自己的手下。 “回什么去?没把你救了你觉得他们会回去?” 叶无茗对着袁立笑了一笑,在一个组织建设前期,组织内上层的人心绝对是要团结许多的,他并不怕那些人跑,而在袁立看来,这个笑容甚至比恶魔还要可怕。 “放开大当家。” 一个男子首当其冲地说。 “你叫放就放?我要不要面子?” 叶无茗摊了摊手。 “好好谈嘛。” “好,你要怎么谈?” “谈?我不想谈!” 叶无茗给了袁立一巴掌,示威般地看着众人。 “小子,你耍我们!” 跳出来的人一拥而上。 “我就耍你们了!” 叶无茗又踩断袁立一条腿,防止他逃跑,接着一个箭步冲进了人群。 袁立叹息一声,他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 叶无茗冲入人群,犹如狼入羊群,肆意屠杀着一切。 两人对着叶无茗打了一拳,叶无茗双手从中往外一当,两手变掌推在两人下颚将其推飞出去。一人横来一脚,叶无茗一引一扯,用手一劈,那人响起了杀猪般的嚎叫,叶无茗膝盖一顶,正中喉结,那人倒在地上捂着脖子痛苦不堪,抖动几下便没了气。 拳,掌,劈,砍,什么简单快捷叶无茗就用什么,每一次却又能命中他人要害。 又有两人想要去解救袁立,叶无茗反手甩出两块石子,硬是将两人打昏过去。 “黑白剑客!你看看她是谁!” 声音传来,众人与叶无茗分开,此时他们才发现,叶无茗基本没受伤,他们倒是损失了不少人。 叶无茗向一个方向看去,心中早已有了预测,果不其然,竹轻裳又被抓了。 她歉意地看着叶无茗,心中也是十分恨自己,但奈何抓她的人太多,有两个人还十分厉害,此时其中一人正死死握着绑住她的绳子。 “哦,看到了,然后呢。” 叶无茗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缓缓走到了袁立的身边。 “放了大当家。” “我劝你先放了她。” 叶无茗看着那个男人,据他估计,这个男人也许就是袁立最后两个骨干其中之一了,最开始那三个已经被他打得失去战斗力了。 不过正是由于打过,所以叶无茗倒也不怪竹轻裳太弱,毕竟刚才那三个已经能媲美黄色等级了,三个联手估计能达到半紫色,虽然对叶无茗来说算不了什么,但如果这个男人的实力与那三个差不多的话,竹轻裳被抓也是情理之中。 “是吗?这小妮子倒也伤了我们不少人,那我就......” 那人冷笑一声,伸出舌头便要舔竹轻裳。 叶无茗没说话,也没阻止,只是立即折断了袁立的一根手指。 “我倒要看看你舔不舔得下去。” 那人的舌头僵在那里,随后收了回来,杀人般的目光紧紧盯着叶无茗。 “你这眼神有些可怕,吓到我了。” 叶无茗说着,又折断了袁立一根手指。 “你!” “你什么你,你的语气吓到我了!” 又是一根手指。 “哼!” 袁立忍不住闷哼一声。 “乱哼什么,我听着不舒服。” 又是一根。 十指连心,连折四根手指,饶是袁立也不禁吃痛惨叫一声,吓得那人是不敢再说话也不敢再看叶无茗了。 他想狠,想恶心叶无茗,可叶无茗比他更狠更恶心! “对嘛,哪里握着主动权你不懂吗?” 叶无茗嘲讽一句。 “好了,让她过来吧。” “呵,你当我傻?把她放了我们就死定了!” “哟,挺聪明的啊。” 叶无茗笑着夸赞了一句。 “不过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他体内内力一震,踢飞了两颗石片,石片如同最锋利的暗器一般飞向男子,男子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正想后退时却只觉喉咙间贯穿了什么东西。 他伸手一摸,满手鲜血,最终双眼无神地倒了下去。 “你不放她,依旧是死。” 叶无茗轻轻地跺了跺脚。 “啊!” 一声惨叫传来,只见一人被石片洞穿了手臂。 “作为最后一点战力,你藏得太明显了。” “死吧!” 那人假意吃痛跪下,随后一甩手,从袖口中飞出一枚飞镖。 “小心!” 竹轻裳惊呼,竟是飞扑而来,叶无茗自然注意到了那人的小动作,但没意料到竹轻裳居然悍不畏死地要帮自己挡暗器。 叶无茗叹息一声,一掌拍出将竹轻裳打飞向一旁,随后接住飞镖扔了回去,直插入其心脏。 “下辈子笨点,别当聪明人了。” 他又补了一句,随后拿出一个小圆筒,走向竹轻裳。 没人拦他,也没人敢拦。 走到竹轻裳身边,叶无茗环顾四周,将圆筒上的引线用火把点燃,对着天空。 “嗖!” “嘭!” 巨大的烟花在空中炸开,这时周围的人才从刚才的恐惧中回过神来。 “你还有同伙?” 袁立问着。 “不算,只是我先前写了一封书信给了当地官府,说我能干掉你还有一些比较厉害的家伙,剩下的他们来解决。现在就看他们信不信了。” 叶无茗扔掉冒黑烟的圆筒,说着。 几乎是下一秒,身后便传来了大批人马的声音。 “哟,看来他们是信了。” 叶无茗笑了一笑。 “那么接下来,” 他几乎是瞬间来到袁立面前。 “毕竟你的命得由我亲自来收。” “咔擦!” 袁立被捏断了脖子,脸上残留着不甘的神色。 叶无茗在他身上搜了搜,发现了一块令牌。 “这样也好,我也懒得拿你的身体器官去作证。” 他正要走时,又发现一封书信从袁立的衣服中露出一角,他随手收了起来。 叶无茗又回到了竹轻裳身边,解开了捆住她的绳索。 “不走看戏?” 对着还在发呆的竹轻裳说了一句后,他直接抱起竹轻裳几步上了屋顶,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人呆滞片刻,随即四散逃离开来,因为他们已经听到官兵的叫喊声了。 第六章 再遇 叶无茗抱着竹轻裳在树林中跳来跳去,向着垣镇进发。 竹轻裳呆呆地看着眼前带着面具的那张脸,月光淡淡地落在上面,她只觉得这个人让她安心,非常安心,甚至有一瞬间,她产生了甘愿一辈子都靠在他的胸膛的想法。 但她也更好奇了,好奇他的过去,他的面具下的那张脸。 于是,她的手慢慢伸向了他的面具。 “干嘛?” 沉稳略带冰冷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她暗自骂着自己不懂规矩。 “对,对不起,我就是有些好奇。” “好奇?不懂事。” “不是,我......对不起。” 竹轻裳以为叶无茗生气了,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低下了头,不安地搓着手指,一个劲地道歉。 叶无茗本来也是有点生气,因为随意去扯杀手面具是一种很不尊重的行为,一般只有敌人才这样,可一看都竹轻裳像一个小猫一样蜷缩在自己胸膛不停地道歉时,他心中的怒气便莫名其妙地消散了大半。 “好了,下次注意。” 叶无茗说着,但这句话一说出来叶无茗就后悔了,他忘了变音了! 但他没有惊慌,像个没事人一样正常赶路。 “嗯。” 竹轻裳松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刚才黑白剑客说话的音调是不是变了一下?而且她还好像在哪里听过。 但看见叶无茗没什么反应时她又想着自己真是想太多了,应该是自己听错了。 看见竹轻裳没问题,叶无茗便放下心来。 又赶了一会儿路,叶无茗脑袋里不断想着刚才竹轻裳的样子,不由得轻笑一声。 竹轻裳先是愣了一下,也是想起了自己刚才的表现,不由得羞红了脸。 “放我下来!” 竹轻裳捂着脸说道。 太丢人了,实在是太丢人了!自己居然对一个男的摆出了那种样子! “行!” 叶无茗站定,回了一句,竹轻裳瞬间放开了捂着脸的手,不可思议地看着叶无茗。 “怎么?赖着不走?” “你也太没有点风度了吧!” “你在说些什么?到客栈了,你不下来我就松手了。” “啊?” 竹轻裳偏头一看,果真到客栈了,连忙红着脸跳了下来。 “哈。” 叶无茗拼命忍着笑,但实在是忍不住了。 “哼!” 竹轻裳几乎是跑进客栈的。 “今晚有些晚了,好生睡一觉。” 叶无茗提醒了一句便准备翻窗户进入自己房间,谁想到竹轻裳又出来了。 “再见。” 她小声地说了一句后便逃似的回房了。 叶无茗先是一愣,接着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不知为何,他的心暖洋洋的。 早晨,叶无茗又一次调息过后准备离开,至于竹轻裳,以后可能就是有缘再见了。想着,叶无茗心中居然出现了一丝不舍之情,他皱了皱眉,努力地驱散这一丝感情,他不求像其他杀手那样舍弃这些感情,但至少不能让其干扰自己。 “昨晚我记得我还拿了袁立的一封书信。” 叶无茗找了找,拿出了那封书信,沉思了一下还是打开来了,上面的内容却是让他目光一凛。 上面只有五个字——活捉竹轻裳。 还有两个附件,一封描述着竹轻裳的外貌,一封有着竹轻裳的画像。 “难不成竹轻裳被抓不是偶然?” 叶无茗摩挲的下巴思考着,他想走,但这五个字又死死地牵着他。 不对,他是杀手,来这儿是完成任务的,救竹轻裳只是顺便,现在任务完成,他应走,竹轻裳什么命运跟他就没关系了,他也不该插手其中。 “呼。” 他轻吐一口气,拿起自己的东西退了房就离开了客栈。 竹轻裳正在房里拖着下巴发神,她来到这个镇子,其实是父亲让她来转交一封书信的,现在她的门派内危机四伏,听父亲说这封书信关系着门派生死,她绝不可以提前看。 而什么人,信的内容是什么,父亲都没告诉她,只是对她说了这个客栈,叫她先住在这儿。 “嗖!” 一跟树枝带着一张纸飞了进来,钉在了房内的木墙壁上。 “什么人?” 竹轻裳连忙跑到窗户处,但哪里有人,她又握着手帕小心地取出了箭,将那张纸拿了出来,刚一看,她就愣了,上面只有五个字——活捉竹轻裳。 她的脑袋犹如被一柄重锤给砸了一下,一片空白,又有些恐慌。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心中犹如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番,使她很难受,同时她心中也有疑问,到底是谁给自己这张纸? 将纸翻个面扣上,那五个字刺得她眼生疼,也让她的心悬了起来。 “这是?” 竹轻裳刚将纸翻过来,一行字便映入眼帘,字写得紧密但却不是多潦草: 我从袁立那里搜出来的,看完后烧掉,尽快离开,切忌久留。 ——黑白剑客 字不多,但将意思说得很明白,至于为什么加自己的名字,只是叶无茗为了让竹轻裳相信自己说的话罢了,毕竟自己本质上属于一个才认识的人,对于竹轻裳的身份背景一概不知,完全没理由骗她。 竹轻裳看见这行字后既惊喜又失落,惊喜自然是黑白剑客在担心自己的安危,失落是因为既然黑白剑客留下纸条,那么他多半已经离开了。 烧掉纸,沉默了一番,竹轻裳又苦恼起来,若是现在离开,书信必定交不到,那父亲多半就会承受更大的压力,门派也有可能从此覆灭。可如果不离开,自己估计会被杀害,黑白剑客已经走了,本来说在自己身边秘密保护自己的护卫也从没现过身,要是像袁立的那种人再来一次,自己绝对就完了。 “再等一天就走!” 竹轻裳并不是傻子,她也十分想要帮父亲度过这次危机,但要是自己被杀,信落入敌人之手那就真的没办法了。自己等了两三天都不见有人来,说不定别人根本就没有相助之意。 就这样过了最后一天,竹轻裳果断地收拾好行李退房离开客栈。 “要不要打开书信看一眼?” 走在路上,竹轻裳拿着书信犹豫不决。 “算了,到下一个镇子再看吧。” 她要先到下一个镇子坐马车回去。 “恐怕你到不了下一个镇子了。” 阴冷的声音带着丝丝嘲讽之意响起。 “谁!” 竹轻裳一惊,环顾四周,她出发前已经看过没人跟踪她,现在就一条山路,人影子都不见一个。 “你不需要知道。” 话音刚落,竹轻裳只觉得天空一暗,下意识抬头看,一个黑衣人拿着把刀正从她的上空落下。 竹轻裳连忙向旁一躲,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刀,那刀狠狠地劈在了地上,劈得灰尘四溅,竹轻裳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只见那黑衣人腾空一脚,竹轻裳双手交叉,脚臂相接,这一脚竟是如千钧重石,踢得竹轻裳手臂发麻。 她轻轻地甩了一下手,不敢有丝毫怠慢。 “你是谁?” 竹轻裳问着。 “还是那句话,你没必要知道。” 黑衣人阴恻恻地笑了一声,再次欺身上前,双手似虎爪,狠狠地攻击着竹轻裳,但这次竹轻裳早有准备,脚下步伐迈出,不断躲避着攻击,时不时还卸去对手的一番力进行反击。 “嘭!” “咔擦。” 黑衣人一爪袭来,竹轻裳并未惊慌,右手绕过其肘一抓一引,一掌拍在其下颚,不等其吃痛向后仰去,便直接卸了他的胳膊。接着她又跳了起来,犹如飞升的仙子一般,却是一脚点在黑衣人的胸膛,看似轻轻柔柔,但却让其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口吐几滩鲜血。 “哼,没用。” 冰冷无比的声音传来,七个相同打扮的黑衣人从旁边的树林中一跃而出,这句话,显然是中间为首的人说的了。 他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竹轻裳。 “不过你也真不愧是竹君尊的女儿,那步法是逐步飞叶吧?我这手下虽然没用,但论武功也不是谁都能打赢的。” 他淡淡地说着。 “老大,对不起。” “自己接上,丢人现眼。” “遵令。” 没有丝毫犹豫,那人一震,将自己的胳膊接上了。 那个头领又转向了竹轻裳。 “好了,你自己卸一条胳膊吧,卸完后跟我们走。” “凭什么!” “凭什么?” 那人冷笑起来。 “凭我比你强!” 气势放出,飞沙走石,竹轻裳不由感到一丝绝望,虽说七人她打不过,但她可以跑,若是单独遇见这个人,她也可以逃,但要是两者加在一块儿的话,她就连逃的机会都没有了。 “好了,快点跟我们走去见你父亲,免得受皮肉之苦。” “你们是想威胁我父亲!” “对,真聪明。” “卑鄙!” “随你怎么说,上!” 除了领头的和受伤的,剩下的六个黑衣人带着杀意奔袭而来,竹轻裳咬咬牙,准备拼死一战。 “这么多人打一个女孩,还要不要脸了?!” “砰砰砰!” 随着一道声音,六颗石子飞来,击中了那六个人,几人瞬间跪倒在地。 “什么人!” “一个看不惯你们龌龊行为的过路人。” 叶无茗戴着面具飞出树林轻落在竹轻裳身边,竹轻裳愣愣地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些激动。 他不是走了吗?难道没有,现在是专门来救自己的吗? 一系列的念头充斥着竹轻裳的脑海。 首领先是看了看跪倒在地的六个人,又将目光转向了叶无茗。 “阁下,我乃皿香。” “皿香,哦,我记得,暗杀单上标注紫色的杀手,前不久升上来的。” “阁下也是杀手?” 皿香说话保持着最基本的尊敬,毕竟叶无茗刚才那一手可不是寻常人可为。 “我?” 叶无茗笑了笑,虽然面容隐藏在面具下,但皿香还是听到了他语气中的那抹笑意。 “你猜猜?” “阁下是拿我开玩笑吗。” 皿香的语气冰冷起来。 “你马上就会知道的。” 叶无茗说着。 “是吗?上!” 那六人已调整好了状态,再次冲了上来。 “故弄玄虚,不知好歹!” 皿香冷笑一声。 “我说过,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叶无茗慢慢地拿出了剑,皿香的心中危机感骤然炸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下一秒,一道璀璨无比的银光闪耀在众人眼前,天地间仿佛都被这一抹剑光覆盖,万物似乎都会被其摧毁。 危险,极致的危险,必死的危险! 皿香的脑海中犹如炸开了一般,他突然知道面前的男子是谁了!虽然与他同是紫色级别的杀手,但他跟面前这位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嗡!” 剑鸣声此时才轻轻响起,而那抹银光也黯淡下去。 皿香眼前的情况渐渐清晰起来,心中不由得恐惧,他手下七人,全部身首异处。 他咽了口口水,没有逃,因为他知道他逃不了了。 “呼。” 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黑白剑客啊,是我眼拙了。” 皿香苦笑一声,谁能想到杀个竹轻裳能跑出个黑白剑客? “不过你也别想从我嘴里问出些什么,且不说我知不知道,就算是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我知道。” 叶无茗点点头,这是杀手的基本准则,特别是对于皿香这种等级较高的杀手来说。 “既然如此,还是要拼死一搏一下对吧?” 皿香甩了甩手,拿出一把刀,身似疾风,刀似流水,向叶无茗砍来。 “不错。” 叶无茗看了看,这皿香玩刀还是有一手的。 “我很荣幸!” 这句夸奖让皿香的刀更狠了。 “嗯,走吧。” 银光闪现,刀断人灭。 “哈,厉害。” 皿香看着手中断掉的刀,脖子的血线逐渐清晰。 “黑白剑客,我告诉你,收买我的,是她父亲。” 皿香已没法大声说话,但嘶哑的声音依旧被叶无茗听见,随后,皿香的头掉了下来。 “没事吧?先离开这儿。” 叶无茗对着竹轻裳说着,从林子中牵出自己的马,引着向前走去。 第七章 危机 “你怎么回来了?” 竹轻裳跟在叶无茗身后问着。 “嗯,觉得有些不对劲就回来了,果然,你差点又被抓了。” 叶无茗时刻注意着周围的情况,他本来的确是走了,但心中隐隐有些放不下,这样一来赶路也就慢了,干脆回来了一趟,结果竹轻裳早就走了,好不容易打听到消息,这才赶上救了竹轻裳。 “为什么要说‘又’啊!” “难道不是吗?当然,那些人也确实没什么实力,要是让我来早就抓住了。” “哼,想得美,你抓我一次我便跑一次,你抓我三次我便跑三次,你可抓不住我。” “嘴倒是很犟。” 叶无茗轻笑一声。 “那,” 竹轻裳跳着跑到叶无茗前面, “你是不是担心我啊?” “不算,有些好奇罢了。” 叶无茗绕过她继续往前走,竹轻裳不甘心,继续问着。 “你好奇什么?” “好奇你个女孩,为什么有人要来暗杀你。” 叶无茗看了她一眼。 “话说你到底是谁?你来这个镇子干什么?” “我......” 竹轻裳下意识想说,但又想起这件事好像不能外传,于是便沉默下来。 “不说就算了,到下一个镇子后趁早回去,现在敌人应该还没收到消息,你回去会容易些。” 叶无茗心里似乎对竹轻裳瞒着自己而有些不快,但很快又调整了心态,关自己什么事?他不过是有些好奇,既然是别人的秘密,别人不说也是正常的,而且两人见面不过单手之数,怎么可能就相互信任? “你生气了?” “没有。” “你就是生气了。” “我没有。” “这样吧,你把面具摘下来,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你。” 竹轻裳笑着,其实她刚才沉默时就已经后悔了,她已经对叶无茗充满了信任,这件事告诉他也无妨,但她又想到,或许能拿这件事与叶无茗做个交换,于是就提出了这个要求。 “呵,是你傻还是你拿我当傻子?我又不是一定要知道这件事,还作交换?异想天开。” 叶无茗笑了一声,竹轻裳鼓着脸很是生气,但又想到叶无茗说得都是事实,只得认栽。 “好吧好吧,我告诉你。” 竹轻裳垂头丧气地说着,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叶无茗。 “这样啊。” 叶无茗沉默了一会儿,两人一马静静地走在路上,谁也没说话,马也很合适宜地没有发出声响。 “你是竹君尊的女儿?” “嗯。” “竹君尊,五大高手之一,当年身受重伤,被一些人惦记倒也正常,但这几年的修养加上本就强大的底蕴,能动他的人还是很少的吧?” “嗯,所以现在我父亲还能够支撑以往仇人的打压,随着我父亲的伤势变好,他们应该也是急了,所以想要抓我去威胁我父亲。” “这倒说得通,不过......” 叶无茗隐隐觉得事情有古怪。 “按理说你一个大小姐,不应该没护卫吧?” “我怎么知道,出发时遇见的几次险情的确都有人救了,可后来我原本以为他们在暗中保护,结果好几次都没来救我。” “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了。” “你是说......” 竹轻裳并不傻,一下子就想到了其中的关键。 “嗯,要么被人解决了,要么根本就没什么护卫,前面的几次不过是做做样子。” 叶无茗又想了一下。 “前一种可能性结果还好些,顶多就是多了一个神秘高手要来杀你,至少还正常,如果是后一种的话......你父亲让你来送信,却没给你配一个护卫......” 叶无茗没有把话说完,竹轻裳应该已经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了。 “不可能,我父亲......” 竹轻裳想辩解,但自己遭受的事情却又让她拿不出任何证据。 “而且刚才的皿香临死前告诉我,收买他的,是你父亲。” 这句话犹如颗炸弹,狠狠地在竹轻裳脑海中炸开,叶无茗看着她呆滞的神情,有些不舒服,他第一次觉着将实话告诉他人是一种错误,但是这句话还是告诉她的好,她有知情权。 “我父亲不可能害我的!” 竹轻裳捏着拳头,事实上她也听到了皿香的话,只不过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压在心里没表现出来,她十分想说皿香的话都是假的,但语言却是苍白无力。 “信,对,信可以证明我父亲是真的叫我出来办事的。” 竹轻裳颤抖着拿出了信,打开后却是彻底崩溃了,因为那张纸上面什么都没有。 “不,不可能是我父亲!” “别激动啊,我正想说不一定是你父亲呢。” 叶无茗无奈地摊摊手,看着低声抽泣的竹轻裳,他越来越后悔了,自己瞎分析个什么东西?他真想给自己一耳光。 看见竹轻裳那疑惑却又重新充满希望的神情,叶无茗开始解释起来。 “首先,你父亲没有这么做的理由,至少明面上看没有。” 叶无茗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随后又伸出第二根。 “第二,你刚才也听到了,在你问是不是要抓你去威胁你父亲时,他是肯定的回答,在当时的情况下,他认为抓你是手到擒来的事,所以说的话多半是实话。” “第三,就是他说的话,他前一秒还说不知道后一秒要死了却把买主供了出来,这不是傻子吗?专门找垫背的?所以他说这话应该是为了挑拨离间,不过这样挑拨离间应该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毕竟都快要死了。” 竹轻裳听着叶无茗的话,心安定了一些,对,这里面疑点太多,不能随便下结论。 见着竹轻裳情绪安定下来,叶无茗松了一口气。 “最后,我想问你一点,竹轻裳,叫你去送信,是你父亲亲自说的吗?这封信也是他亲自给你拿的吗?” 竹轻裳一听,想了一下,顿时露出了不敢相信的神色。 “看来不是了,给你信的人估计也是一个你非常信任的人吧?” “嗯。” 竹轻裳点点头,脸色有些难看。 “是谁?” “陈贤。” “陈贤?” “对,我父亲的左膀右臂,也是我父亲十分看重的传人。” “这样吗。” 叶无茗走着路,脑袋里却是没停下。 “但陈贤哥对我也很好,就跟我亲哥哥一样,所以应该也不是他,这信应该是被掉包了,至于保护我的护卫应该也是被做掉了。” 经过刚才的情绪崩溃,现在的竹轻裳倒是冷静了不少。 “嗯,你确定你要回去?” “啊?” 竹轻裳有些不明白叶无茗的意思。 “你如果不回去,死了的话幕后凶手就有一百个理由来摆脱嫌疑,但如果你回去了而且真就是陈贤的话,那你觉得你有机会再见到你父亲去告状吗?” 叶无茗顿了顿, “说不定此时已经有眼线回到天竹派告诉陈贤了,你回去,必死无疑。” 叶无茗原本还以为消息不可能传得那么快,但如果是竹轻裳自己门派的人的话那就很难说了。 “陈贤哥不会害我的!不会是他的。” 竹轻裳有些生气,叶无茗从一开始就在怀疑她身边的亲人,先是她父亲,现在又是她十分信任的哥哥,语气便有些冲。 “虽然不能确定是陈贤,但还是以防万一的好。” 叶无茗冷冷地回了一句,他心里很不舒服,自己也是一天没事干了,专门找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那,” 竹轻裳皱眉想了想, “我能去哪儿呢?” “额。” 叶无茗被竹轻裳这句话给噎了一下,他怎么知道? “我只能跟着你了。” 竹轻裳可怜兮兮地说。 “你还是回去吧,毕竟我是猜的,说不定不是呢?对,家才是最好的港湾。回去吧,你的陈贤哥会好好保护你的。” 叶无茗看了她一眼,说完后又觉得不对味儿,但也懒得思考了,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他怎么了?为什么刚才的话有种......醋味儿?” 竹轻裳摇了摇脑袋,把这不切实际的想法驱散,连忙跟了上去。 “话说你为什么不骑马啊?” “我骑了你跟得上吗?” “那咱们一起骑呗。” “我怕你太重,压垮了我的马。” 叶无茗自然不会告诉竹轻裳,他匆匆忙忙来找她,此时连下一个目的地都不知道在哪里,骑马去哪儿? 此时,松竹宗内,一个青衣男子正在舞剑,剑法飘逸,时而迅疾如风,时而坚韧如竹,让人不禁拍手叫好,而一个中年人却在一旁抿着茶,一脸愁思。 “师傅,” 男子停下了舞剑, “放心吧,我已经派人去找了,轻裳她绝对能安全归来的。” “嗯,只是裳儿她从未一人入过这江湖,平时安逸惯了,只怕是会被歹人所害,更为关键的是,我怕裳儿的......” 中年男子苦笑一声,却是没有说下去, “想我竹君尊身为五大高手之一,竟被逼到如此地步。” “师傅怎会这样想?他们打得这样急,不过是为了掩饰他们心中的慌张罢了,师傅您伤势只要好个七成,便足矣横扫他们了。” “唉,七成,我也不瞒你,我现在不过外强中干,什么七成,恢复六成就不错了。” 竹君尊叹息一声,站起来,看着院外那些练武的后生。 “师傅,我其实很好奇,当初你的伤是怎么受的?” “怎么受的?妒心害人,妒心害人啊,唉!我固知亲情之美好,却领悟得太晚,不光是他们,连裳儿也是被我给害了啊。” 他看向了碧蓝的天空,后悔之意渐渐弥漫于心间。 “现在你和轻裳以及那些少年,就是天竹派的希望,像我这样的过去式,总要让出位置来。” “怎么能这么说?天竹派是因为您才鼎盛的!” “是吗?” 竹君尊沉默了一下。 “唉,实力掉了,居然连傲气也掉了。” 说罢,竹君尊的身形似乎又高大起来。 “叫那些宵小来吧,我竹君尊不惧!” 竹君尊大笑一声,缓缓向后山上走去。 “陈贤,你先去教导你的师兄弟吧!” “是,恭送师尊。” 陈贤鞠躬抱拳,一脸恭敬的样子。待竹君尊走后他才慢慢抬起了头,眼底却是一丝不屑与嘲笑。 “顶多只能恢复六成吗?” 陈贤嘴角微微扬起,又有一项有用信息了。 “师兄。” “怎么了?” 陈贤看了看身板瘦弱的男子。 “竹轻裳估计要回来了。” “怎么可能!” 陈贤压抑着声音,但语气中的愤怒任谁都听得出,瘦弱男子打了个冷颤。 “皿香呢?” “皿香手下的七个人全死,他本人也被......杀了。” 男子小心翼翼地说着。 “被杀了?” 陈贤皱起了眉,皿香的实力他是知道的,虽然与他还有一段差距,但也是不错了,要抓个竹轻裳易如反掌,何况还有七个人辅助他,那竹轻裳插翅都难飞! “竹轻裳肯定没这本事,是竹君尊发现了所以将计就计派人保护竹轻裳?” 陈贤想着,惊出一身冷汗。 “不,不对,按那竹君尊的性格,就算是和我演也不会演得毫无破绽,甚至对我无话不谈,而且我也不至于连一点风声都收不到。” 想到这儿,他的心稍微安定下来。 “不,师兄,保护竹轻裳的人是黑白剑客。” “黑白剑客?他一个杀手来插手这件事干什么!” 陈贤脸色阴沉,心痛自己一个培养如此之久的棋子就这么死了,也将叶无茗提上了必死名单。 “绝不能让竹轻裳回来,让大部分人回到天竹派附近,一发现竹轻裳的行踪立马暗杀,我就不信这黑白剑客一天没事干专门保护这竹轻裳。至于竹君尊那边我来解决。” 陈贤语气低沉地说着,他已经决定不留竹轻裳的性命了,谁知道活捉时还有没有变故! “明白!” 男子急匆匆地离开了。 “黑白剑客?等我处理好这里的事之后再来好好给你个教训!” 陈贤看着竹君尊离开的方向,快了,自己一步登天的日子就快要到了! 第八章 情生 “你不回去了?” “不是你说的吗?我回去必死无疑。” “我也说过了,我是瞎猜的。” 叶无茗平淡地说着,看着前方不远的镇子,加快了步伐。 “诶,你等等我!” 竹轻裳连忙跟上,全身却突然如坠冰窖,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缓缓倒了下去。 叶无茗正走着,突然背后传来物体倒地的声音,他回头一看,心中猛然一跳,连忙跑到了竹轻裳身边。 “喂,竹轻裳,没事吧!” 他摇了摇,又开始给她把脉,刚一按住其手腕,一股刺骨的凉意便传来,他仔细感受了一下。 “什么鬼脉象!” 叶无茗低声骂了一句,再次认真号脉。 “怎么会这样!” 叶无茗脸色难看,苦于无银针在手,只得先按其人中、天突穴紧急急救一番,再抱起她骑上马向镇子急速赶去。 “大夫,有银针没!” 叶无茗进到一个医馆连忙说着。 “有。” 小医馆内此时没有人,只有一位老者在翻阅着古书,他看见叶无茗急匆匆地进来,又看到昏迷的竹轻裳,不由得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将一副干净的银针拿出来。 “谢了。” 叶无茗将竹轻裳放在一张行医床上,打开卷起的银针袋,看了看九种针具,体内内力运转,手如飞舞在花丛中的蝴蝶一般灵活,几枚银针便像细雨般轻轻刺入了竹轻裳的皮肤。 老者面色一变,正想阻止叶无茗的随意施针,下一秒手却凝在了半空。 “巨阙,天枢......手法还如此娴熟,即使隔衣轻重依旧把握准确,这小子究竟是何人!” “聚!” 叶无茗低喝一声,竹轻裳苍白的脸色逐渐起了红晕。 “见效竟这般快!” 老者心中惊骇。 “呼。” 他轻舒一口气,收起了针,情况紧急,他来不及入房将竹轻裳衣物脱下,当然,这也是因为自己对这套针法有把握。 “多谢。” 叶无茗看着呼吸均匀的竹轻裳,转头对老者抱拳一谢。 “没什么,举手之劳。” 老者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叶无茗,又看了看竹轻裳被施针后的表现,思考了一下。 “你这针法,是镇阴还阳针吧。” “前辈知道?” 叶无茗看了看老者,当初自己的老师说这套针法对大多数病情来说都是稳住生机的首选,但是当世人认得的却是少之又少,可面前这位小医馆的老大夫却认了出来,这倒是让叶无茗惊了一惊。 “前辈不敢当,若是要论,小友这手针法倒可以是做我前辈了。” “晚辈怎敢。” 这句话倒不是客套话,叶无茗真是觉着自己不算是个多么高明的医生,毕竟有谁学医两年左右就出师了?虽说是出师,但他反而觉得自己是个半吊子。 “在下曾在一本古书上看过这针法,一直有心学习,书上却只有治疗效果,无施针方法,只知此针法唯用员针、提针、锋针、毫针、大针,总以长针定神。” 老者叹了口气。 “敢问前辈名讳?” “在下杨林。” “杨林......” 叶无茗脑中突然闪现出了一个人。 “您可是当今针灸圣手杨林杨圣手?” “正是老夫,请问小友你姓甚名谁,学医多久了?” 杨林笑了笑。 “晚辈叶无茗,学医两载左右。” 叶无茗再次抱拳,要知道这杨林可是当今针灸圣手,自己创出了一套九龙归真针法,出神入化,百病可医。 “诶,不必如此,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医术,若不介意,叫我老杨便可。” 杨林瞬间生出了结交之意,要知道学医两年便可有如此手法,妥妥的天才啊! “这怎行,还是倒一下,叫杨老吧。” 叶无茗笑着。 “行,那我叫你小无可否?” “自当如此。” “杨老怎会在此隐姓埋名,开医馆?” 叶无茗问着,要以杨林的身份,金钱地位,什么要不到?偏要来这开个小医馆,为吃住奔波。 “唉,一代圣手,看似风光,实则风险万分。” 叶无茗突然明白了,这个名头,既风光又危险,有了这个名头,当今掌权者若有什么疑难杂症,太医无从下手之时,必会找这一代圣手来帮忙,如若成功,必当进一步名满天下,但一旦出了差错,便是万劫不复。 “而且虚名而已,我也不愿被众星捧月,太过浮躁,反而迷失学医本心。” “看来您算是避世来了,杨老之心,我辈当习。” “诶,没这么夸张。” 杨林微微摆了摆手,踌躇了一会儿,似是有话想说,但又咽了下去。 “杨老是想问我这针法从何而来?” “唉,老夫知道这样是十分不尊重的,所以小友不必回答。” “无妨,其实晚辈这针法是从家师处学来的。” “敢问家师名讳?” “家师隐居山林,心归田野,不愿再理世俗,恕我不能告知,况且如今家师云游四海,晚辈也不知家师目前居于何处。” 说着,叶无茗眼中流露出一丝怀念。 “这样啊,也是我鲁莽了。” 杨林苦笑一声。 “不过有机会我会帮助杨老您见家师一面的。” “真的吗?!” “自是当然。” “杨林在此多谢!” 杨林抱拳便要鞠躬一拜。 “杨老何须如此!” 叶无茗连忙托起了杨林,他第一次觉得自家那老头子这么有面子。 “对了,杨老您可否帮我看看我这朋友到底得了什么病?” “当然。” 杨林上前把脉。 “这等脉象?” 他皱了皱眉。 “看似平稳,实则虚浮不堪,只有像刚才那样发作时问题才会彻底从脉象中显现出来。” “我刚才趁她病发时已经把了她的脉。” “怎么样?” “很奇怪。” 叶无茗努力回忆着。 “脉沉细弱而虚,这是第一感受;体内寒气过多,犹如病入膏肓,这是第二感受;有些微阳气对抗,努力去平衡,这是第三感受,这样的话,她体内经脉应早已不堪重负,但能坚持到现在,说明背后有不俗实力的人来支撑。” 叶无茗当然知道是谁在支撑,无疑是竹君尊,但他还是隐瞒了下来。 “不过那阳气似乎已经支撑很久逐渐不堪了。” “这么奇怪?!” 杨林问着,纵使他行医多年,也从未听说过这等脉象,他也不怀疑叶无茗,毕竟那一手针法便可说明一切了。 “杨老也无解决之法?” “没有,我也从未听说过这等脉象,太过奇怪,而且小友应该学武,故而所述之感大多也只有你们武者才能体会出,我只能根据你的描述开出个药方,稳一稳她的情况。” “有劳杨老了。” “小事而已。” 杨林便去开药方准备抓药了。 叶无茗看着竹轻裳皱了皱眉,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个女孩身上有许多自己看不透的秘密。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接下来这几天,叶无茗都呆在杨林的小医馆内,时不时帮其看一下病人。令杨林吃惊的是,叶无茗所诊断的结果都十分准确,给出的药方也是恰到好处,甚至自己给竹轻裳开出的药方他都给出了一定意见且十分有用。 于是两人也开始探讨医术,针灸,杨林是越探讨越吃惊,面前的这个少年似乎在医术方面不弱于他一般,他自己甚至都得到了一定的进步。 这对叶无茗来说也很满足,这几天的交谈让他也受益匪浅,特别是给病人看病,为他增加了不少临床经验。 “大夫,我这什么病啊。” “气短声低,面白神疲,是不是经常咳痰,常患感冒?” “是是是。” “嗯,还不算太严重,肺虚多喘,平时多注意规律作息,清淡饮食。” 叶无茗写了张药方。 “黄芪十八克,白芍十二克,生姜六克,大枣五枚......” 写完后叶无茗把药方递给杨林。 “杨老,帮忙抓下药。” “哈,现在倒是我成打下手的了。” 叶无茗一愣,随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大夫......” 还不等其说什么,下一个病人就又来了。 “来了来了。” 叶无茗拍了拍手,开始接待下个病人。 一天下午,叶无茗诊断完了最后一个病人后看向正在看书的杨林。 “杨老,他们都在忙些什么啊?” 叶无茗看着门外不断拿着纸糊着灯的人,今早还有好几个人都送灯给了自己和杨林。 “哦,这几天算算时候也该到了。” 杨林想了一下,说着。 “你知道牛郎织女吧?听说这里是离鹊桥最近的地方,而这几天正是牛郎织女相会的时候,这里的人们也总是在这几天的深夜里放起天灯,一来是为了祝福牛郎织女,二来是为了祈福,想想今晚应该就会放灯了。不过这自诩离鹊桥最近的地方也不知有多少,只是听听罢了。” “这样啊。” 叶无茗并没有过多去在意。 “再不醒的话就只有背着她走了啊。” 深夜,叶无茗坐在竹轻裳躺着的床的床头的一张椅子上,靠着靠背,他决定再过一天就带着竹轻裳走去天竹派,毕竟老头子这么久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淡淡的月光从窗户里映照而出,犹如一层轻纱,柔柔的披在竹轻裳的半边脸庞,美得惊心动魄,叶无茗却无心欣赏这美,他的脑子里很乱,他为什么要来趟这趟浑水?为什么要救这个女孩?为什么多管闲事?这个女孩身上又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想着想着,叶无茗缓缓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睛时,依旧是夜,月光却更是皎洁无暇。 叶无茗隐隐觉得似乎有人在握着自己的手,低头一看,竹轻裳已经醒了过来。 她眨着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叶无茗的心猛然一跳,又立即按捺下来。 竹轻裳的小手很软,有些凉,但比起之前总算是有了点温度,也让叶无茗安心不少,他想抽出自己的手,但又仿佛没有力气了一般。 “醒了?” 叶无茗若无其事地问着,就像真的在问一个病人一样,可就连他都没发觉,自己的语气柔和了不少。 “嗯。” 竹轻裳的嘴角微微扬起,轻轻地回应了一声。 “哦。” 叶无茗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一时间整个空间都安静下来。 他看着那抹月光,心中却是有些闷,他十分不适应现在的状况,总感觉有些尴尬。 “你看着我干嘛?” 还是叶无茗先挑起了话头。 “我在想,原来你就是上次住在我隔壁的人,长得还挺俊。” 竹轻裳的语气中充满了喜悦,但却因为身体虚弱而导致声音很轻。 叶无茗这才猛然想起自己在进医馆前就摘下了面具,也忘记变声了。 他点了点头,无意间看到了她的眼睛,很是奇怪,明明整个人看上去虚弱无比,但那双眼睛却显得很精神,在看着自己时犹如闪烁着漫天星光,包含着无尽柔情。 叶无茗愣了,有些呆滞地注视着竹轻裳的眼眸,四目相对,竹轻裳没有羞涩,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她只觉着面前的男子在平时很可爱,越看越喜欢。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啊?” 听到竹轻裳提到这话,叶无茗猛然想起了自己就是因为拿了她钱财故而才前去救她,他又想:倘若没有拿,自己还会去救吗?第一次救下竹轻裳时他又为何道出自己的身份呢? “怎么了?” “那个,你才醒,饿不饿?” 叶无茗提前反应过来,暗骂一句自己定力太差,连忙问了一句。 “嗯,有点。” 竹轻裳笑着点了点头。 “那我去给你煮点东西。” 叶无茗起身离开,来到厨房,这几天他倒是把屋子里的结构了解得明明白白,柴米油盐酱醋茶都找得到,不必麻烦杨林。 他生起火,煮了些粥,端着回到了房间。 “你身子虚弱,加上是晚上,最好还是喝点粥,就怕你吃不惯。” 叶无茗说着,将竹轻裳扶了起来靠在床上。 “吃得惯吃得惯!” “嗯。” 叶无茗看了竹轻裳一眼,又看了看手上的那碗粥,想了一下。 “吃吧。” 他舀起一勺轻轻地吹了吹,慢慢地递到竹轻裳的嘴边。 “你喂我?” “嗯,你现在这样子,能不能拿住碗都是个问题。” 叶无茗说着,手稍稍抬了一下。 “快吃。” “嗯。” 竹轻裳喝下了一口粥。 “吃得惯吗?” 叶无茗舀着第二勺,似是不放心般,又问了一句。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当然吃得惯!” 竹轻裳不满地说着。 “行行行,算我多嘴了行吧,快吃。” “哼,不吃了。” 虽是有些有气无力,但不满的意味任谁都听得出。 “行啊,我吃了。” 叶无茗显然不买账,作势就要把粥喝完。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你不是不吃吗” 叶无茗无所谓地说到。 “我吃......” 最终,在竹轻裳幽怨的眼神下,叶无茗一勺一勺地将粥喂给她吃完。 洗完碗后,叶无茗见竹轻裳依旧靠着床,走近一看,她低着头,似乎在想些什么。 “好了,休息一下就睡觉吧。” 他说着,正想离开,自己的手便被拉住了。 “陪陪我好吗?我感觉自己睡了好久。” 叶无茗下意识想拒绝,但一听到那虚弱的声音后又犹豫了。 转头一看,竹轻裳正死死拉着自己,脸上满是希翼。 “嗯。” 叶无茗坐回到椅子上。 竹轻裳重新笑了起来,依旧拉着叶无茗的手不放开。 “这个病......” 叶无茗想了想,还是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但我很小的时候就有这个病了,每一次我病了,都是父亲帮我治疗的。” “很经常吗?” “不经常,但随着我年龄的增长倒是越来越经常了,小时候两年左右才一次,但这两年加上这次的话,已经是第三次了。” 叶无茗皱了皱眉,他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在竹轻裳体内探查出的阳气,觉得那阳气应该是抑制竹轻裳发病的重要因素,现在阳气微弱,发病也就频繁了。 “看来得先把那阳气给弄清楚,再看看有没有什么补充的办法。” 叶无茗想着,那阳气说是内力却又不像,倒更像是夹杂了内力的其他劲气。 “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 叶无茗摇了摇头,竹轻裳也乖乖地没有去问。 “你叫什么名字啊?不是黑白剑客这个外号。” 竹轻裳一副打破沙锅不罢休的样子问着。 “叶无茗。” 叶无茗直接说了出来,现在杨林也知道自己的名字,竹轻裳问他的结果也是一样,倒不如自己说出来,但他依旧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名。 “叶无茗?听起来倒是随意取的。” 叶无茗尴尬地咳了一声,因为这还真是老头子随意取的。 “但我很喜欢。” 叶无茗看着她,有些意外,心里突然生出了一股欣喜感。 “啧,莫名其妙。” 自己暗骂了自己一句,叶无茗没有接话。 竹轻裳看向窗外的月光,似是有些向往。 “你看这月光多美,今晚的月亮一定很圆吧?” “应该吧。” 叶无茗倒还真没去看今晚的月亮,因为自己也不在意。 “无茗。” 竹轻裳叫了一声。 叶无茗愣了一下,才发觉竹轻裳是在叫自己。 “想赏月?” “嗯。” “你现在的身体,最好不要吹风。” “哦。” 竹轻裳没有强求。 两人再次沉默了一会儿。 “唉。” 叶无茗看着有些失望的竹轻裳,暗叹一声,把自己黑色的外袍披在竹轻裳身上,将她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 “看月亮,先说好,受风寒了自己的事,而且我会故意去高的地方。” 他抱着她出门,看到了这座镇子最高的那座阁楼。 “走了。” 叶无茗犹如真的仙鹤一般,翩然飞空,不久便来到了阁楼的顶端。 “看月亮吧。” 叶无茗坐在砖瓦上,看了看前方上空的月亮,今晚的月亮正如竹轻裳所说的,很圆,很美。 竹轻裳向叶无茗的怀里钻了钻,叶无茗没有介意,自从他从失忆以来,还从未有过这种感受,但是很舒服,让他想长久地体会。 他体内内力涌动,不仅是为自己避风寒,更是为了竹轻裳,而竹轻裳自然也是感受到了,看着叶无茗的眼神越发温柔。 “怎么样,我说的对吧?” 竹轻裳从叶无茗的怀里抬起脑袋,看着月亮,有些骄傲般地说着,似乎这月亮让她的身体也好起来了。 “是是是。” 叶无茗回了一句,犹豫了一下取出了怀中的荷包。 “给你。” “这是?我的荷包?” 竹轻裳看向叶无茗。 “偷我钱的是你?” “额,是,哈。” 叶无茗有些尴尬地笑了一声。 “抱歉,当时手头有点紧。” “不,不用道歉,想起来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天意吧?正是因为这个荷包,我们才有了相遇的机会吧?” 竹轻裳又靠近了叶无茗一些。 “也许,是吧。” 叶无茗不知道说什么,也就沉默下来,呆呆地看着月亮。 “无茗,那是什么?” 竹轻裳轻声惊呼一句。 叶无茗定睛一看,只见圆圆的月亮前突然出现了许多小黑影,再近一些,竟是许许多多的喜鹊!叶无茗一下子便想起了杨林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几乎是下一秒,一盏又一盏的天灯缓缓升上天空,与明月,漫天的星星一起,似乎照亮了整片天地。 “无茗,他们为什么要放灯啊?” “听说这里离鹊桥最近,人们放天灯是为了祝福牛郎织女,也是为了祈福。” 竹轻裳听了,眼中的柔情越来越深。 “好美啊!” “嗯。” 叶无茗应了一句,看着上空的月亮有些发呆,自己的以前,到底是什么样的?是否也有机会去仔细去观赏这般景色? “无茗。” 竹轻裳看着叶无茗的侧脸,轻轻地叫了一句。 “怎么了?” 叶无茗回过神来,侧过头看向了怀中的竹轻裳。 “唔。” 下一秒,嘴唇上便有了些许湿润感。 竹轻裳紧闭着双眼,但嘴唇也紧紧贴着叶无茗的嘴唇。 叶无茗脑袋里犹如闷雷炸响,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些什么,只是愣愣地看着面前那绝美的脸庞,身子都僵硬了起来。 在璀璨的星空、天灯与明月前,两人轻轻地吻在了一起,似乎让这片天地都带上了些许暧昧的气息。 有意本在后,无意却在前。 一次相逢过,情种种心尖。 盏盏星灯挂,皎皎明月圆。 郎情又妾意,相吻鹊桥边。 第九章 分别 良久,唇分。 叶无茗抿了抿嘴唇,眼中仍残留着一丝震惊之色,但他对眼前的女子再无任何提防之意,眼神也不免柔和下来。 他知道,自己喜欢上这个女孩了。 有时感情来得就是这么莫名其妙,一见钟情也许是假的,但它所带来的给予双方的无尽的好感度却是真的。 “无茗。” 竹轻裳的脸颊上有着两团红霞,让人看了甚是怜惜。 “嗯。” “我愿与你长长久久,共过一生。” 虽然已经有预料,但真正听到时叶无茗依旧心跳加速。 “你呢。” 竹轻裳问着。 “我......” 叶无茗看着她,张开的口却又闭了下来,脑中沸腾的热血突然冷凝。 他想起了他的身份,他是个杀手,而她是大宗门的千金。当然,他相信竹轻裳是不会在意这些的,他也不在意别人的看法,甚至他可以为了竹轻裳抛弃所谓的黑白剑客的身份,从此江湖只有叶无茗,再无黑白剑客。 可叶无茗是假的。 他有一段遗忘的过往,这段过往时时束缚着他,让他不敢随意去与人结交,毕竟他已经知道,自己有着几个强大的敌人,而且基本都不弱于竹君尊,何况也许还有更多的敌人隐藏在暗处,等着给自己致命一击。 若是竹轻裳跟自己在一起,怕是会有危险。 见到叶无茗沉默,竹轻裳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叶无茗没有说出自己对竹轻裳的感情,但若叫他直接拒绝竹轻裳,他更是说不出口。 时间一点点过去,竹轻裳的心也是越来越沉。 “呵。” 竹轻裳自嘲般地苦笑一声,挣扎着从叶无茗怀中站了起来,踉跄了几步,叶无茗也连忙站起,防止她摔倒。 “为什么?” 竹轻裳的声音颤抖,充斥着浓浓的悲伤。 “轻裳,我是杀手,所以......” “你知道我不在乎的。” “但......” 叶无茗决定将自己的身世告诉竹轻裳,他很相信她,但下一秒却又闭了口,说这些又有什么用?给竹轻裳一个念想?还是让自己心里好过? “呵,都是借口罢了。” 很显然,竹轻裳也听不进去叶无茗的理由了。 “没错,借口罢了。” 叶无茗心里想着,一种莫名其妙的难过蔓延心间。 说罢,她便要飞身下楼。 “等等,你现在的身体最好不要运转内力。” “不劳黑白剑客担心了。” 语气的冰冷冷到了叶无茗的骨子里,也冷进了他的心。 “轻裳。” 叶无茗下意识伸手拉住竹轻裳的手,竹轻裳转身,叶无茗便只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他被竹轻裳扇了一耳光。 竹轻裳挣脱开叶无茗的手,离开了他的视线。 叶无茗无力地跌坐下来,怔怔地看着前方的月亮,本是无比美丽的景色在他眼中却再也不能吸引他。 是他伤害了竹轻裳,他连说对不起的资格都没有。 叶无茗就这么呆呆地坐着,忽然,风吹了起来,风不大,只是轻轻地拂着他的面庞。 第二天早上,叶无茗才有些无神般地走进了杨林的医馆。 他还是有些担心竹轻裳,轻轻地走进了她的房间,可床上已经空空荡荡。 叶无茗一瞬间就慌了,还以为竹轻裳又被掳走了。 “我昨晚就该一起回来!” 他找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找到竹轻裳,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怎么办。” 叶无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无意间扫到了竹轻裳床上枕头下的一角。 “这是?” 他蹲下,轻轻地抽出一张折起来的纸。 这时,他才注意到,枕头是湿的,上面还有没干涸的泪痕。 叶无茗的心抽了一下,慢慢地打开了纸,上面也有几处湿痕,甚至让几个字都模糊了起来,但并不影响阅读。 他静静地看了起来。 无茗,我喜欢你,但若你不愿与我在一起,我也不会强求,我明白,到头来都是我竹轻裳一人一厢情愿罢了。既然如此,我便离开,你不用感到愧疚,也不必来找我,你我,还是永不相见的好。 ——竹轻裳 叶无茗死死地捏着纸,心中却是说不出来的悲伤。 昨晚如果自己跟着回来了是否还有挽救的可能? 许久,他深吸一口气,压抑住了自己的情绪。 对了,这样才是对的,他们二人的交集或许本就是个错误,离开自己,对竹轻裳来说才是正确的选择。她应该做大宗门的大小姐,而自己应该隐于黑暗,直到复仇成功,或者......至少应该知晓真相。 “希望她能安全回去吧。” 叶无茗喃喃着。 “小无?” 杨林也起床了,看着叶无茗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由得叫了一声。 “杨老,你起来了?” “嗯,诶,那位姑娘呢?” “哦,她已经出发回到自己的宗门了。” “是吗?” 杨林没再多问,他已经看出一些不对劲了。 吃过早饭,叶无茗便准备离开了。 “杨老,我也要准备走了,这些天的收留真是麻烦你了。” “怎么会麻烦!” 杨林笑着摆了摆手。 “若是以后有机会,定会介绍您与家师相见。” “如此,老朽便先谢过了。” “杨老不必!” 叶无茗苦笑一声,连忙托起杨林。 “那小子我就此别过。” “一路小心。” 叶无茗点点头,骑着马离开了镇子,但这座镇子里发生的事,却是永远刻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他突然觉得自己没有说出自己身世是个正确的选择,如果说了,无疑是给竹轻裳一个念想,而自己又怎么能耽误竹轻裳? 接着却又是苦笑一声,这算什么?安慰自己,为自己开脱? “先把任务交了吧。” 叶无茗停止思绪。 赶了一天的路,叶无茗才来到一家酒馆,这家酒馆看似普普通通,实则别有洞天。叶无茗戴上面具走了进去。 “客官,喝酒?” “不喝。” 叶无茗拿出任务单,小二神色一变。 “客官您里边请。” 小二带着叶无茗来到后院的一间小柴房,打开了一块木板,木板下有阶梯,并无灰尘,有人时时刻刻打扫。 “客官请便。” 小二便离开了。 没多想,叶无茗走了下去,一会儿自有人来盖上木板。 叶无茗走到最底端,前方豁然开朗,人来人往,但都带着面具,只有极少数的人没有带,那些人,要么是新人,要么就是对自己的实力太有自信。 叶无茗走到柜台前的一个中年人面前,中年人并未戴面具,因为他是工作人员,没有杀手会对工作人员起歹意的。 “交任务。” “任务单。” 叶无茗拿出了单子交给了他,其实单子没必要回收,只是方便确认任务罢了,直接交证明物也是可以的。 “嗯?” 那中年人忽然瞥到了叶无茗的剑,露出一丝笑容,毕竟黑白剑客可是最年轻的紫色等级杀手,而且还是杀手榜排名前两百的杀手,这里的人也都是比较熟悉的了。 “您是接取的袁立的任务,请交信物。” “这个算吗?” 叶无茗拿出了一块令牌,正是当初从袁立身上搜出来的那枚。 中年人仔细地打量了一下。 “这个需要证验一下,请您谅解。” 叶无茗点点头,毕竟只是一块令牌,而且袁立的势力算不上什么很大的势力,验令牌自然是正常的。 “没错,是真的,这是您报酬。” 不久便传来了结果,叶无茗拿了报酬便要走,路过墙角,忽然听到了几个人的谈话,虽然声音压得很低,但还是被叶无茗听到了。 “切,我说那黑白剑客就是个假把式罢了。” 一个中年大汉不屑地瘪瘪嘴。 “别人可是杀手榜排名第一百五十七的杀手,而且是最年轻的紫色等级杀手。” 另一个人有些不赞同地说着,最后一个人点了点头。 “呵,最年轻的紫色杀手?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还有一些杀手实力太强大,他们的仇人都不敢去报复,连暗杀令都不敢发,如果发了,那些杀手绝对都是排在紫色等级以上的,哪里还有黑白剑客的份!” 中年大汉继续说着,但声音却是压低了的。 这下其他两人也不说话了,一来是因为这大汉说得有几分道理,二来是因为中年大汉本身在暗杀令上也是一个黄色等级的人物,前不久在杀手榜上排名到了第一千六百七十一,整个人也就傲了起来。 杀手榜总归有三千人,大汉排名虽然靠后,但能排上杀手榜的人都不是能随意揉捏的主,他们两人虽与其称兄道弟,但若过多反驳,怕是会引起大汉的不满。 叶无茗听了,没多在意,只是轻笑着摇了摇头便向出口走去,这种话他早已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小子!你笑什么。” 叶无茗一愣,看向了中年大汉。 “说的就是你!” 那大汉捏了捏拳头,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挡在了叶无茗身前,若是平时他决计不敢如此嚣张,因为谁也不知道各自真实实力如何,嚣张的结果说不定便是自己的悔恨。可前不久排名的上升让长年位居底层的他终于可以在同伴中好生炫耀,却不想叶无茗那一笑触碰了他那可笑的自尊心,更何况现在已经站出来了,退回去就相当于把自己的脸放在地上踩。 叶无茗皱了皱眉,这人莫不是有病?没事叫自己干嘛? “有事?” “哟,还挺年轻,你知道我是谁吗?” 大汉本来还想探探虚实,可听到叶无茗的声音,下意识便以为叶无茗只是一个刚进入杀手行业不久的菜鸟,语气更加不屑起来。 “你是谁关我屁事,现在,你当着我路了,滚开!” 叶无茗语气冰冷地说着。 “小小年纪脾气还不小,我就替你爹妈好生管教你!” 大汉一拳打来,风声呼呼作响,霸气侧漏。 那两人心中一惊,便开始同情叶无茗了。 叶无茗冷笑一声,下一秒。 “嗤!” 一条胳膊飞了出去,叶无茗慢慢受剑归鞘,剑刃,无半点鲜血。 “啊!” 那大汉大叫一声,跌坐在地上死命捂着自己的断臂之处,头上冷汗直冒。 周围人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就连柜台前的中年男子也没在意,只有发生混战时他们这些工作人员才会管,更何况还是这种完全没有悬念性的战斗。 至于开始的那两个人,已经看呆了。 “你,你到底是谁!” 大汉惊恐地嚎叫着。 “你刚才不是一直在说我吗?” 叶无茗淡淡地说着。 “什么?” 大汉一愣,接着更加恐惧起来,连伤口的疼痛都忘记了。 “你是黑白剑客!” 这下周围的人都把目光转过来了,毕竟黑白剑客在杀手界算是有些名声了。 叶无茗皱了皱眉。 “别,别杀我,我错了,我错了!” 大汉也意识到了,连忙磕头认错。 “就你那点身家,我还不稀罕。” 叶无茗冰冷的语气让大汉整个人犹如处在九幽寒地一般,不过他却是深深地松了一口气,黑白剑客这么说,就代表不会杀他了。 叶无茗抬脚便向外走去。 “不过我不稀罕,不代表别人不稀罕,我看你身旁那两个人就挺稀罕你的。” 他的声音远远飘过来,使那大汉的身子一抖,全身都凉了下来,一股浓厚的后悔感自心中而生,他真的后悔招惹叶无茗了。 “没想到是黑白剑客啊,结交一下该多好啊,以后做任务也简单些。” 不少人这般想着,但叶无茗已经离开了,自己等人也不好跟过去,于是便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下一秒,许多人包括之前跟大汉称兄道弟的那两个人都把贪婪的目光看向了中年大汉,这大汉已经废了一条胳膊,没多少战力了。也正如叶无茗所讲的,他不稀罕,但这些人稀罕。 “一起出手。” “平分。” 那两人交流了一下目光,率先出手。 叶无茗自然没再管这件事了,他的身后,隐隐传来大汉的怒吼声与惨叫声。 叶无茗踏出一个洞口,没过多久便沿着小路回到了酒馆,那个洞口,只能出不能入。 骑着马,叶无茗离开了这里。 第十章 鹤堂 “竹轻裳,你跑不了的!” 身后一声爆呵传来,竹轻裳咬咬牙,施展逐步飞叶穿梭在树林间,留下一道道残影。 “啧,真是滑溜。” 那中年人抱怨一声,内力再次涌出几分,速度暴涨,转眼间便追上了竹轻裳。 “死!” 一掌拍来,竹轻裳只得转身一挡,身子便飞了出去。 轻轻落地,嘴角却有一丝鲜血流出。 “竹君尊之女,果然不错。” 中年人面色阴冷地说着,他原本还有两个同伴,可现在只剩下他了。 “我父亲不会放过你们的。” 竹轻裳语气冰冷地说着。 “你父亲?别慌,不久他就会去陪你了。” 中年人大笑着。 “你们要对我父亲做什么!” “等你父亲下去陪你你再好好问问他吧!” “轰!” 中年人一掌拍出,飞沙走石,声势骇人。竹轻裳连忙一挡,身子却又再次飞了出去,连吐了几口鲜血。 “死吧!” 又是一掌,竹轻裳绝望地闭上了眼,在这时,她脑海中闪现的,依旧是叶无茗的身影。她在信中说了永不相见,但以后,恐怕是真的见不到了。 “无耻之徒,接我一招!” 岂料一道冷喝传来,竹轻裳睁开了眼睛,发现一个年轻男子一掌击飞了那中年人。 中年人狼狈倒地,忌惮地看了看年轻男子,竟是就此退去,那年轻男子也没去追赶。 “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 竹轻裳此时才看清了男子的外貌,头戴八宝五色朝天冠,脚踩平底线缕紫金靴,腰挂祥云麒麟翡翠玉,一袭白衣缀红装,一柄长剑搭银鞘,剑眉冷峻,嘴挂点点笑意,鼻梁微挺,又显眉间多情,犹如逍遥江湖的青年侠客一般,端的是一副好皮囊。 而男子也不免被竹轻裳的美貌所吸引,心中不由得赞叹: “世上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 “多谢相救。” “姑娘多礼了,欺负女子这等无耻之举,在下实在是看不过去。” 男子一笑,风度翩翩,但竹轻裳并未对其太过在意。 “敢问姑娘芳名?” “萍水相逢,何必在意。” 竹轻裳淡淡的说着,并未因为男子救了自己而热情起来。 男子的神情微微一滞,但很快便调整过来。 “再次感谢公子相救,但我还需赶回自己宗门,不便久留,在此告辞。” 微微行礼,竹轻裳便要离开,微微思索一下,拿出一枚玉佩。 “虽然对公子来说这枚玉佩价值不大,但这是我报答公子救命之恩的酬谢。” “价值大不大自然是要分人的。” 那男子轻声说着,拿走了玉佩,甚至没有触碰竹轻裳的手。 “不知姑娘要去何处?” 男子问着。 竹轻裳微微一想,还是说了出来。 “天竹派。” “是吗?在下也正要去天竹派,既然同路,姑娘不如与我一同而行,这样也好保障姑娘安全。” 男子说着,彬彬有礼。 “这......” 竹轻裳迟疑了,但又想起叶无茗所推测的,估计现在前方还有很多障碍,自己一人不一定能闯过去。 “好吧。” “是吗?在下楚岚天,既然这几天同行,姑娘能否将名字告诉在下,不然有事的话不方便称呼。” “嗯,我叫竹轻裳。” “真是个好名字,在下的车队就在前方,姑娘请来。” 虽是被夸,但竹轻裳并没有丝毫欣喜的感情,只是静静地跟着楚岚天向前走去。 而这一切,叶无茗自然是不知晓的,此时的他,正前往一个名叫丰城的城镇,在那里,有着他下一个的任务目标,目标等级,为紫。 深夜,叶无茗来到了一栋房屋门前,这房屋看起来就是平常老百姓住的,地势偏僻,但叶无茗的任务目标正是住在这里。 叶无茗并未犹豫,直接翻身进院,落地悄无声息。 “奇怪,就算是睡着了又怎么连一点声音都未发出?” 叶无茗靠在窗户旁小心翼翼地倾听着,可屋内始终寂静无比。 “没人?” 他捡起一块石子,扔了进去,石子在内力的作用下狠狠击穿了窗户,在屋内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可屋内依旧没有其余动静。 “看来是真没人了。” 叶无茗暗叹一声。 “不过会去哪里呢?” 他推门进屋,想搜查搜查线索。 “奇怪,看这灰尘以及房间格局,应该是搬家了,但不算太久,等等,这是......” 叶无茗借着窗外的月光一瞥,忽然发现几道脚印,这绝对不是他的! “糟糕,还有人!” 下一秒,他全身都泛起了凉意,死亡的危险警报在他脑内疯狂炸响,他连忙向后一退,一道亮光闪过了他刚才站的地方,如果不是他躲避及时,恐怕他已经被人抹了脖子! 黑影闪过,亮光再次闪起,这次叶无茗有了准备,躲避得十分及时,他也看清楚了,那亮光是一道匕首。 可那黑影如同黏上他的一般,匕首从四面八方意想不到的地方突刺过来。 “好高超的暗杀技巧!” 叶无茗眉头一皱,自己这是遇到同行了?! 又一次攻击后,叶无茗终于找到了机会脱身出来。 “什么人!” 他后退到院子,大吼一声,可没人回应。 “呵,不出来?” 叶无茗冷笑一声,拿起十几颗石子狠狠甩进屋内,里面突然叮当作响,叶无茗知道,这是那人在用匕首格挡开石子。 “既然你要躲,我还偏不进去了,反正地上的石子多,我耗死你!” 听音辨位,叶无茗又甩出了一把石子,一道黑影突然从房屋内闪了出来,饶是叶无茗早有准备也被其速度惊了一惊。 “好厉害的轻功!” “呵!” 一声低呵传来,竟是女子的声音,可那匕首倒是十分有力,狠狠地划向了叶无茗。 “果然是你!还不停手!” 叶无茗大喝一句,再不留手,手中的剑瞬间出鞘,轻轻一挑便挡开了匕首,黑影再不敢动,因为叶无茗的剑已经架在了她脖子上,紧紧地贴住了她的肌肤。 “该死,黑白剑客,你就知道欺负我!” “我欺负你?!要不是反应快我早被你抹脖子了吧!” 叶无茗有些无语,看着眼前的女人,虽然也用面罩遮掩了大部分面容,但那姣好的身材不免让人浮想联翩,特别是黑衣衣领上的那只红蝴蝶,显得那么妖艳美丽,又让人感到浓浓杀机,不寒而栗。 “血蝶,我说你一天天的怎么就赖上我了呢?” 叶无茗有些头疼,这个血蝶也是紫色杀手,杀手榜上只比自己低了几名左右,一身轻功与暗杀技术最为优秀,听说是在自己之前被称为最年轻的紫色杀手,只比自己大了一两岁,自从叶无茗抢了她的名号,她便一直跟叶无茗过不去了,总是想着和叶无茗一决高下甚至分个生死,可叶无茗没心情跟她玩这些。 “哼,除非你承认你不如我,再退出杀手行列!” “现在我的剑就架在你脖子上,你说说谁不如谁?” 血蝶没再说话,叶无茗也没奢望她能说些什么。 “你来干什么,追我追到这儿来了?姑奶奶,您是真没事干了?” 叶无茗问着。 “呸!谁稀罕追着你,就允许你接这个任务,我不能接?” 血蝶瞪了他一眼。 叶无茗一下子了然,任务的确是可以多个人接的,最后提交任务的人才能得到酬金,这也导致了许多杀手结仇甚至在最后兵刃相见。 “你来多久了。” 叶无茗收回了剑,血蝶摸了摸自己略微发痛的脖子,雪白的肌肤上多了一条血痕。 “你也不知道温柔一些。” “我温柔一些估计就被你杀了吧!” “谁说我要杀你了,最后肯定是会停的啊。” 血蝶嘀咕了一句。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 血蝶直接跳出了院子。 “诶,等等我,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叶无茗紧跟上去。 “你还没告诉我呢,你来多久了?” “大概半天吧。” “半天你都在这里带着?” “是啊,反正也没线索了,我就在屋里等等看,本来还期待着任务目标回来拿什么东西,毕竟没离开太久,可没想到等来了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傻子。” 说着,血蝶又瞥了叶无茗一眼。 “嘿。” 叶无茗挠挠头,厚着脸皮问了下去。 “话说你还有什么其他线索吗?” “我不是说了吗?没了!” “哦。” 叶无茗有些失望。 两人沉默着又走了一会儿。 “我都说没线索了,你还跟着我干吗?” 血蝶忽然停下来,转身死死盯着叶无茗。 “我跟着你?我原本就该走这条路好吧?” 叶无茗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两人都安静下来,互相看了一眼。 ...... “这么巧吗......” 看着眼前的客栈,叶无茗嘴角抽了抽,丰城还有好几家客栈,可没想到自己和血蝶就刚好住在一家客栈,而且就住在互相隔壁! “你,给我以最快的速度搬离这家客栈,重新找一家去。” “嘿,凭什么我走?要走你自己走!” 叶无茗完全不听血蝶的威胁,直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血蝶也没坚持,冷哼一声也回房间了。 “不对,既然搬走没多久,那周围人应该有认识的吧,先顺着这条线找下去吧!” 躺在床上,叶无茗思索了一下,打了个哈欠,随后便睡了过去。 “那家伙也不知道睡没。” 血蝶坐在床上有些失神,去掉了面罩的她,看起来与传闻中的冷血果断,精通暗杀的血蝶完全不同,五官精致,肌肤白嫩,齐肩短发让她看起来精简干练又有了些亲和力。 “臭家伙,一点都不懂的手下留情,还不懂得道歉!” 白净的颈脖上的血痕依旧存在,用手一摸还有微微痛感。 “我只是看起来很凶而已嘛,又不会真下手。” 血蝶咬了咬自己的小银牙。 “总有一天我要把你打得求饶!” 说着说着,她似乎已经看到叶无茗成为她手下败将的样子了,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躺在床上缓缓睡着了。 却说在距离叶无茗所处之地泽州一千多里的贺州最近正是锣鼓喧天,热闹非凡,原因无他,只是为了秦骏老爷子古稀大寿。 “爷爷。” 秦驰走进了秦骏的房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孽畜!” 秦骏看见秦驰却没好气,大声怒骂着。 秦驰大惊,惶恐至极,连忙跪下请求爷爷原谅。 “你请求我原谅,那你告诉我,你错在哪里了?” “我,我......” 秦驰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秦骏长叹一声。 “起来吧。” 秦驰低着头站了起来。 “咳咳。” 秦骏咳了几声。 “我功夫不高,身体不好,也活不了几年了。” “不,爷爷定能寿比南山,长命百岁。” “不必说这些,先听我说完。” 秦骏摆了摆手。 “你不知道你错在哪,那我就来告诉你。” 秦驰连忙靠近几步,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还记得前堂主为何将这堂主之位传与你吗?” “孩儿当然记得,当初前堂主见我天赋较好,悟性较高,管理事务也较为周到恰当,再加上前堂主有未完成之事,故声称退位,将堂主之位传与我。” “嗯,大致正确,不过你始终要记得一件事。” “爷爷请讲。” “你要永远记得,你这堂主只是暂时代理,堂主或少主一日不回,这堂主之位便无人可真正据为己有,你可明白了?” “孩儿不敢忘记。” “既然不敢忘记,又为何如此大张旗鼓地为我祝寿!你是真把自己当做堂主了吗!我们秦家受前堂主恩情之重,几生几世都无法回报,你这般大肆耗费钱财,借助本堂威风,是要把我置于不忠不义之地吗!” “不!孩儿绝无此意!” 秦驰又一次跪下。 “那你用意何在!” “爷爷请先消气。” 秦驰轻声说着, “孩儿这般做,一来是见爷爷您年迈,您与父亲早年跟随堂主征战四方,父亲战死,子欲养而亲不待,此乃孩儿内心一劫,晚年便想让您享享清福,故设下此宴,想让您老开心开心。” 秦骏本想冷哼一声,但一听孩子用心至深,心也不免软了下来,只是轻叹一口气。 “我不需要。” “父亲别着急,我还有第二个用意。” 秦驰顿了一下, “这些年我全力寻找少主却一无所获,想着少主莫不是流落异乡,忘了归乡之路,于是放出此消息,少主天资聪颖,想必定会不久就来参宴。” 听到这,秦骏眼睛一亮,思考了一下,却是苦笑一声。 “少主聪慧,怎会不知道归乡之路,而且少主巴不得与堂主分清关系,当初也是自己一人离家出走的,怎么还会想着回来。” “爷爷此言差矣。” 秦驰笑了一笑, “少主当年虽天赋异禀,但终究少年心性,在江湖历练了这么久,相信少主也成长了不少,如今堂主......堂主不知身在何处,少主终与其血脉相连,说不定会回来主持大局的。” 秦骏缓缓抿了一口茶,微微点了点头。 “罢了,就听你的吧,不过记着,不要太过奢侈。” 也许这话旁人听起来有些虚伪,但秦驰知道这其中的真情实意。 “孩儿明白。” “起来吧。” 秦驰松了一口气,缓缓站了起来,却见秦骏浑浊的眼珠中透露着些许悲伤。 “堂主如今也不知处境如何啊。” 秦驰当然知道这个堂主指的不是自己,而是前堂主。 “爷爷,您不要太过忧虑了,当初堂主定下规矩,纵然其身死,也不允许我堂弟子报仇,寻他派麻烦,如今各派实力各有长进,我们想为堂主报仇也不是那么容易了,反而会平白消耗我堂力量,为其余宵小造就可趁之机,而且堂主一生最在意我堂之声誉,何况堂主现在只是人消失了,还并未确定是否仙逝,故一切之事,还是等少主回来再说吧。” 秦驰劝说着。 “行了,你先下去吧。” 秦骏没回答,只是挥了挥手。 “是,孩儿告退。” 秦驰行礼告退,退出房门后却是若有所思,望向了不同的地方。 “爷爷,找寻少主之事目前才更为重要,至于堂主之仇,我定会亲自去报,以祭堂主在天之灵。” 世人也许大部分不知道堂主如何,甚至是他爷爷也不知道堂主处境,但秦驰有着自己的情报网,他知道,堂主已经仙逝,只是并未找到尸首,而且他已经大致确定了陷害堂主之人。 来到前堂,早有一群人在这里等候,秦驰一来,本来就安静的前堂更是显得寂静,如同一批训练有素的军队。秦驰知道,在这里的,都是堂中的中流砥柱,忠心不已。 “各位,” 秦驰轻轻说着,声音却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 “此次少主极有可能回来,我们定要认真排查,一旦发现少主,全力保护,不得让少主有半点闪失,明白否?” “明白!” 声音响彻天地。 “好!我鹤堂堂主秦驰在此立誓!” 秦驰双眼如炬,语气严肃且沉稳。 “誓要护少主周全,报前堂主之仇!” “誓要护少主周全,报前堂主之仇!” 堂内战士一致喊着,吼声如雷公咆哮,响彻云霄。 一块朴素的匾悬挂于堂口横梁之上,两个大字金光闪闪,龙飞凤舞——鹤堂。 第十一章 回忆 “大爷,这家人去哪了您知道吗?我是他远方亲戚,来看看他的,可没想到人搬走了。” 叶无茗问着。 “哦,你说这家人啊,一家三口不久前才搬走的,平时和邻里关系挺不错的,也不知为啥突然就走了。” 大爷回答着。 “那您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别人家的事咱也不好多问。” “行,谢谢您了。” 叶无茗说着就离开了,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罢了,先回客栈吧,血蝶估计也出去找线索了,一会儿问问她应该也可以吧?” 虽是这样想,但叶无茗可不保证血蝶会告诉他。 “哟,咱们黑白剑客竟长得这般俊俏。” 刚到房间门口,隔壁的门就打开了,娇媚的声音悠悠飘出,在人耳边打了个转儿,轻柔地抚摸着耳垂,只见一个女子轻轻倚在门边,短发齐肩,身姿曼妙,唇若朱丹,肤如白脂,眼像哭来眉似笑,妩媚无骨勾人魂。 “咱们血蝶姐姐长得也不错嘛。” 叶无茗没脸没皮地回了一句。 两人都没戴面罩,毕竟戴上了还怎么问人?怕不是会被人告到官府那儿去。 “只是不错吗?” 血蝶嘴角微微挑起,整个人靠了上来,叶无茗瞬间鼻尖便围绕了一缕香气。 叶无茗先是镇定自若,但奈何血蝶越靠越近,无奈之下只好后退几步,随后便听到了血蝶银铃般的笑声。 “咱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玩过火了可不好。” “这就过火了?” “咳咳,你有什么线索没?” 叶无茗轻咳一声,连忙问着。 “进屋说话。” 血蝶勾了勾手指,叶无茗只能跟着她进屋,两人坐在了椅子上,叶无茗倒了杯茶水推到血蝶面前,既然有求于人,那肯定就要拿出态度来。 “这么看来,你是知道些什么了?” “当然咯。” 血蝶点点头。 “额......那个,分享分享?” 叶无茗搓搓手,笑着说道。 “凭什么?” “哎呀,都是一条道上的人,互帮互助嘛。” “是吗?” 血蝶依旧笑眯眯的,手撑在桌子上托着下巴,饶有趣味地看着叶无茗。 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 “嘶,血蝶,咱可不卖身!” 叶无茗被看得全身起鸡皮疙瘩,忍不住开了口。 “不要脸,谁要你身子了。” 血蝶面色一红。 “那你盯着我干嘛?有什么要求就说吧。” “哼,刚才那句姐姐叫得可是亲热,怎么现在就这么生分了?” 叶无茗听得是一阵无语。 “再叫一句姐姐我听听?” 血蝶笑嘻嘻地说着。 “我不叫呢?” “那我就不告诉你了。” “姐姐。” 叶无茗直接开口了,反正刚才都叫过一次了,再叫一次也不会掉块肉,至于什么脸面?这个还掉脸面吗?血蝶本来就比自己年龄大。 “没感情,姐姐我听得不满意。” 血蝶哼了一句。 “嘿,这还讲究......” 叶无茗瞬间就气乐了。 “我知道他们现在在哪。” “血蝶姐姐!帮帮我呗?” 血蝶噗嗤一笑,叶无茗终于觉着自己的行为丢脸了。 “不错不错,可惜没别人。” “行了吧,现在可以说出来了吧?” “等等哦。” “怎么,你玩我?” 叶无茗皱了皱眉。 “怎么可能呢?玩谁也不可能玩咱们可爱的黑白剑客小弟弟啊。” 说着,血蝶伸出手想要摸摸叶无茗的脑袋,可叶无茗反应比她快,微微侧头就躲过去了。 “切,没意思。” “你说不说?” “说,行了吧,不过你得告诉我你的名字。” 血蝶狡猾地笑了笑。 “叶无茗。” “有点随意啊。” 叶无茗翻了翻白眼,他现在只想知道任务目标在哪儿,然后马上完成任务,最后离这个女人越远越好。 “看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了,他们现在搬到了丰城城外的一处树林里,离这里大概有二十几里路吧。” “谢谢了。” 叶无茗道谢,这句倒是真心实意的,因为血蝶完全可以凭借这一优势提前去完成任务,而现在这一优势没有了,还多了个竞争对手。 “没办法,谁叫咱无茗弟弟可怜啊。” 叶无茗的嘴角抽了抽,突然想把那感谢的话给收回来。 “对了,这次的任务目标听说不简单,属于紫色等级任务中上一系列,以前也有许多杀手去暗杀,结果有来无回,这样,我们先联手,完成后再说分配吧。” “嗯。” 叶无茗点点头,算是暂时同意了这个提议。 两人不再多说,拿上面具出了丰城,直奔目的地。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行进路上,叶无茗不由得问着。 “哦,我的一些同门专门收集情报的,所以我就问了问他们。” “你既然有门派还来做杀手?不该在门派里好好修炼吗?” “那可不行,总归是要出来实战的。” “哦。” 叶无茗点了点头。 “话说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就叫血蝶啊。” “这不是绰号?” “当然不是,在我还是婴儿的时候,我就被逃荒的父母遗弃了,运气好遇到了我师父,师父给我取了个名字就叫做血蝶。” “这样啊......” 叶无茗没再说话,两人都是沉默了下来,好在离目的地也不远了。 又前进了一会儿,密密麻麻的树木突然少了不少,前方豁然开朗,一处院子赫然出现在眼帘。 “到了,看到那间屋子没?” “看到了,住在这里,看来是真的想要避世了。” “应该吧,可哪有那么好脱离的。” “是啊,江湖这个大染缸,一旦沾染了,可不是想洗就能洗得掉的了。” “呀,没想到无茗弟弟这么有感慨呢!” 叶无茗顿时闭了嘴,感觉这女人总有话可以来损自己。 “等等吧,我们先看看再说。” “嗯。” 血蝶也表示赞同,两人隐藏在一棵大树上,树冠很大,倒也不至于显得太拥挤。 两人向院里看去,只见一个女人正在晾晒衣服。 “啊呀!” 一道稚嫩的声音传来,一个可爱的小孩子摇摇晃晃地从屋子里走出来,让正在晾衣服的女人连忙过来将其抱了起来。 “诶,正要让他好好学会走路呢,你抱他干嘛?” 一个男人随后跟了出来。 “这就是我们的任务目标了,封祥。” 血蝶在一旁低声说着。 “你当谁都跟你一样皮糙肉厚的?摔坏了咱的心肝儿可怎么办?” 女人骂了一句,瞬间转怒为喜,轻轻地摸了摸小孩子的脸蛋, “是是是,错了错了。” 封祥挠着头笑着,显得很是憨厚,就如一个普通的农家汉一般。 “他们过得很幸福嘛。” 看着这幅温馨的场面,叶无茗不由得说了一句,不知为何,他又想起了竹轻裳,如果他们也像这样生活下去,是否也会这般开心呢? “呵。” 叶无茗摇着头笑了笑,把这不切实际的想法赶出脑海外。 “你怎么了?” “没怎么。” “那我们马上就动手。” “马上?” “对,现在他的妻子孩子都在那里......” 叶无茗听着,皱了皱眉,突然有些反感这种做法,他以前做过类似的任务,也利用过目标任务的妻儿做过威胁,但多是欺压百姓的土绅豪强,而且最终并未伤其妻儿性命,毕竟他认为他只需要杀任务目标就是。 “行了,叶无茗,收起你那无谓的仁慈吧,你是杀手,杀手就要有杀手的样子,做了一年多的杀手了还不懂吗?” 叶无茗想着,松开了捏住的拳头,是啊,自己现在是杀手,自己有自己的任务,其他人再怎么样也不能影响到自己,想到这里,他不免又想到了竹轻裳。 “该死......” 他暗骂自己一声,看着那其乐融融的一家人的眼神逐渐冰冷起来,脑中转念一想,一个小女孩的身影却又浮现,心中一惊,完成任务的念头彻底打消便想就此退去,谁曾想血蝶早已做好准备。 “准备动手。” 血蝶拿出了几个飞镖,迅速扔了出去,飞镖带着破风之声狠狠击向三人,不知怎的,叶无茗的心却突然提了起来,竟是有些希望三人能躲过。 “小心!” 封祥眉头一皱,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危险,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搂着妻子,快速向后退去,几枚飞镖全部落空,深深扎进了土地里。 “来,你们先回屋,我招待一下客人。” 封祥对着妻子笑了笑,妻子却笑不出来,她愣愣地看着封祥,也明白了即将发生的事情。 封祥拉开了妻子死握住他的胳膊的手,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拿着轻便的家当,去我们约好的地方,我会来找你们的。” 封祥在她耳边轻轻地说着,此时,又是几枚飞镖破空而来,原来是叶无茗惊讶于封祥的反应速度,却没注意到血蝶又甩出了飞镖。 封祥并指如刀,竟是将那几枚飞镖硬生生打落,惹得叶无茗两人吃惊不已。 “是专门炼体的吗?” 叶无茗思索着。 “听话。” 封祥推开了妻子,妻子眼中已含有泪水,但她也知道自己在这只是累赘,于是便抱着孩子跑回了房屋。 “追!” “等等,我们的目标是他,刚才他的实力你也看到了,你的情报也说了,我们其中一人想挡住估计有些困难,与其追那两个无关紧要的人,不如联手先将他给杀了。” 血蝶看了叶无茗一眼,叶无茗却十分冷静,仿佛真的就是这般想的一样,血蝶随即无奈般地点点头,算是同意了这一意见。 “好了,出来吧。” 封祥活动了一下筋骨,一股气势自那平凡的身躯中渐渐散发出来,他的话语夹杂了些许内力,传遍了四周,震得群鸟惊起。 “走吧。” 叶无茗淡淡地说了句,纵身一跃,飞身而下,心中却想着如何退去,血蝶紧跟其上。 “两个么。” 封祥看了看两人。 “两位,就此退去吧。” 封祥说着。 “是我们冒犯了,我们这就......” 叶无茗抱拳正想离去,可血蝶话语先他一步而出。 “我们有任务在身,不好退,而且,我们凭什么退?” 血蝶冷笑一声。 “凭什么?” 封祥似是叹息一声, “我只是不想让你们两人来送死。” “呵,好大的口气!” 血蝶娇喝一声,脚下步伐变换,几乎是眨眼间便闪到了封祥面前,随即一掌拍出,但若仔细感受便可知这一掌主推柔劲,若是硬对,反倒可能被擒拿住,真正的杀招在于隐而不发的另一掌,上可攻膻中,下可攻丹田,先前一掌便也成了格挡之技。此招唤作“绣蝶掌”,状如秀蝶过花丛,隐隐现现,让人防不胜防。 封祥后撤半步,左手化掌,内力运转,直接硬生生拍了出去。 只感其势便知其力,血蝶看着那不断放大的手掌暗暗叫苦,这绣蝶掌固然可攻可守,可也分对谁,现在对上封祥,她心中已知自己绝对抵挡不了这一掌,若是像招式那样进而用实掌攻杀,恐怕还未等自己那一实掌发出自己便已被封祥那一掌打到,可如果此时手掌退让,又根本躲不了这一招,于是她只有硬着头皮又加了几分力道,将原先那虚掌化作实掌。 “嘭!” 两掌相接,血蝶竟是飞了出去,而封祥连身子都没晃动一下。 封祥并未饶过血蝶,而是迅速踏出一步抓住其手肘向自己这里一扯,另一只手再次一掌拍出,而此时,叶无茗早已行动了起来,整个人犹如游龙一般靠近了两人,先是将血蝶一把拉向身后,接着也是一掌对出。 “好凝练的内力!” 叶无茗一惊,整个人连退了七八步,而封祥也是退了一步。 “你倒不错。” 封祥这时才仔细打量了一下叶无茗,虽然戴着面罩看不清楚容貌,但封祥依旧发现了站在面前的是一个不大的年轻人。 “多谢夸奖。” 叶无茗回了一句,暗自调整了一下气息,重新安稳了一下自己有些混乱的内力。 “这封祥好生厉害,内力怎会如此雄厚凝练。” 微微咂舌,叶无茗也不免有些庆幸,若不是老头子一直跟自己强调根基,强行让自己不断磨练内力,在崖中瀑布修炼,自己刚才怕是会直接被打伤。 “前辈,的确是我们......” “哼,你们杀手只会些阴谋诡计,我不听你们这些虚假之言!” 封祥活动了一下手腕,一脸阴沉。 叶无茗神色凝重,知道这一次怕是遇到麻烦了,于是缓缓拔出了背在身后的剑。 银白色的剑身从漆黑的剑鞘中渐渐闪现而出,犹如沉睡在深渊中的银龙逐渐苏醒,散发出幽幽寒意。 “这剑不错。” 封祥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剑身上,给出了一句赞赏,脑中不断搜索着关于这把剑的信息,却毫无线索。 “我先试试他实力,你调整一下状态。” “嗯。” 血蝶后退几步,给两人留下了交战空间。 “确定不一起上吗?” 封祥瞥了一眼血蝶。 “一会儿再二打一也不迟嘛。” 叶无茗笑着说。 “呵,年轻人有自信是好事,可你确定你能撑到那个时候?” 封祥也微微一笑,全身内力震荡,强大的气势瞬间席卷这个空间。 叶无茗稳了稳心神,脚下猛然发力,身似离弦之箭般射出,一剑狠狠刺向封祥的眉心,当然,他并未用出全力,最后若是封祥抵抗不住他自会转向。 “气势很足。” 封祥毫不惊慌,竟还有时间点评一句,整个人却丝毫没闲着,向右踏出一步,侧身站立,躲过了这一剑,同时右手横握成拳,收于丹田处,接着对着叶无茗腹部狠狠砸去。 叶无茗一步站定,腰一扭,原本突刺的剑变为斜劈,对着封祥狠狠划去,居然是要以伤换伤。 封祥无奈收拳,脚一踏,整个人向后滑行而去。 叶无茗举剑追击,手中的剑连续突刺出去,犹如一根根细丝袭向封祥,却碰不到其分毫,叶无茗没有泄气,反而是更快地挥起了剑,或劈或砍,或刺或挑,他知道,必须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击败封祥,不说其他,就说封祥那雄厚凝练的内力,足以将自己与血蝶两人通通耗死。 “不错的剑法,杀意也足,少年果然朝气十足。” 封祥随意一步便躲过了重重杀机,这平淡的语气让叶无茗不由得皱起了眉,心中的火气一下子便上涌了起来,速度又是快了一分,血蝶站在旁边都是惊了一惊,如果让她直面叶无茗此时的剑,自己恐怕撑不过五十招。 “咻!” 叶无茗瞅准一个空当,一剑刺出,目标正是封祥的心脏,这一剑他自己都觉着是非常不错的了,但满意之余他也是暗自叫苦,他并不想伤其性命。可只见封祥凝了一口气,向后退了一步,随即伸出一根手指,从侧边弹开了这一剑。 “怎么可能!” 叶无茗大骇。 “嗡!” 剑鸣声响起,叶无茗连忙收剑纵身向后跃了一步拉开距离。 他的虎口被震得生疼,轻轻松手又狠狠一握,剑身停止震荡。叶无茗这才明白两人之间的差距,若是继续留手,死的只怕是自己。 天色渐渐昏沉下来,视线有些模糊,封祥微微地闭了闭眼,感受了一下自己体内逐渐混乱的内力。 “必须要结束了。” 他眼神一凛,犹如狂风一边席卷向叶无茗。 “速度更加快了!” 叶无茗下意识将剑横在自己胸口,一股力量瞬间侵入全身。 “嘭!” 翻滚了几周,叶无茗只觉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眼前繁星闪烁,一道人影毫无预兆般出现在繁星之中,正是追击的封祥。 “喝!” 一声清呵响起,一抹寒光悄然出现在封祥身侧,封祥一惊,瞥到了血蝶的身影,在这昏沉的天色里,血蝶的暗杀优势几乎被发挥到了极致。 封祥脚尖一点,竟是先血蝶一步凌空跃起,趁此机会叶无茗连忙调整了一下气息,瞅准封祥身形还在空中这一空当,屏住一口气,死咬着自己的舌尖,纵身跃起。 “落星剑法——闪星!” 一抹银光犹如流星一般划破了已经昏暗的天色,璀璨无比! “糟糕了!” 封祥眼中终于流露出一丝惊骇,但又很快冷静下来,咬着牙在空中硬生生扭转了一下身子。 “嗤!” 一道鲜血飞出,他的左臂终究被划伤了。 落地连忙稳住身形,血蝶的身影再次闪现,两把匕首交错袭来,封祥无奈再躲,来到了一堆高大的茅草旁。 却见叶无茗并未落地,而是踩着旁边栅栏转身再次跃上天空,高举手中之剑,如刀般劈下。 “落星剑法——坠星!” 内力疯狂涌动,吹开了四周的尘埃,那剑再次化作一抹流光,如真的彗星坠落一般,带着滔天气势向着封祥砸落下来。 “呼!” 封祥深吸一口气,不避不退。 “破!” 他右手猛然伸入茅草堆,一抖,那草堆轰然炸开,挡住了叶无茗的视线,但叶无茗气势不减,依旧狠狠劈下,因为在这个距离,封祥是绝对躲不开的了! “锵!” 一道几乎要将人耳膜震碎的声音传来,漫天飞舞的茅草渐渐散开,一根金黄色的棍子缓缓出现在叶无茗的眼帘。 嘴角缓缓流出一丝鲜血,叶无茗强稳住自己有些发震的手臂,反而加大了几分力道,刚才的碰撞中,封祥完美地挡住了自己那一击,其反震之力还差点让自己受了内伤,那鲜血只是一时气血上涌导致,相比起来,这还算是好的了。 “你真的很不错。” 封祥说着,本以为能随手解决掉的两个年轻人竟爆发出如此战力,这让他感叹的同时也不禁真正认真起来,他不能再拖了。 下一刻,封祥将棍向上一挡,叶无茗立马感受到了一股不可抗拒的巨力,剑便被高高挡开,封祥棍若闪电,犹如长枪一般向后一缩又一捅,只指向叶无茗腹部。 叶无茗脸色难看,若是真被击中了,自己恐怕就要立马交代在这儿了。 他身子一弓,左手竖掌在腹前,用手背将那棍向外一挡,手如撕裂一般疼痛,但好歹是破了这一招,怎料那封祥是前进一步,一掌拍出,叶无茗只来得及转了转身,避开心脏要害,内力集聚,下一秒依旧被打了出去。 不敢多停留在地,叶无茗连忙起身,右手轻轻揉了揉被打的地方,一阵龇牙咧嘴,心中也不免有些疑惑,按道理来说,封祥现在有了兵器,凭他的实力,即使是血蝶的暗杀,他也可以一棍逼退然后继续追击自己,可封祥停下了,不光是这样,刚才封祥打自己那一掌,看似气势滔天,其实也不过是很疼罢了,而原本那一掌是足以让自己受内伤的。 叶无茗可不觉着封祥是在手下留情,毕竟都打到这份上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何来手下留情之说? 不再多想,封祥若是有什么情况反而是对自己有利。 封祥缓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轻轻皱眉,叹了一口气,高举黄金棍,这一次竟是要主动出击! “血蝶,让开!” 叶无茗大吼一声,就凭血蝶的匕首根本挡不住这棍,反而会直接被打飞,更严重可能会被一棍扫死。 他自己也不敢直面其锋芒,用尽全力躲避。 “轰!” 一声巨响,地面竟被打出了一个大坑。 “来!” 封祥挥舞着棍子,将血蝶竟是扫飞出去,趴在地上咳了好几口血。 叶无茗惊呼一声,想去查看血蝶的伤势,可奈何封祥棍棍生威,硬是让自己无法上前一步。 “我并未伤她性命,也可以让你们走,但你们二人,只有一人能活着出去,这是代价,前来招惹我的代价!” 封祥也不想死拼,但现在是动了真火,不可能让两人都安然离去,在他看来,杀手之间所谓的合作都是十分脆弱的,这种生死关头,这血蝶的命肯定是要留下来的了。 血蝶又是咳出几口鲜血,她已说不出话来,只是虚弱地看着叶无茗,她此时内心也很纠结与害怕。 叶无茗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神冰冷,犹如九幽地狱,剑指封祥。 “她和我一起来的。” 封祥一愣,接着大笑一声。 “好,是个汉子,若不是敌人,我真想好好结交一番!” 血蝶愣愣地看着那个持剑的身影,心中突然涌过一股暖流,眼眶不禁湿润起来,她明白杀手之间的合作有多么脆弱,虽然也有十分将义气,守江湖规矩的,但那毕竟是少数,做杀手这一行,若是被条条框框所束缚住,除非你有强大的实力,不然只有死路一条。更何况血蝶是个弃婴,从小便失去了父母之爱,虽有同门之谊,师生之情,但真正听到有人愿与自己同生共死的,这还是第一次。 封祥持棍上前,内力动荡,一步踏地,竟是将地面踏出了几条裂痕,手中的棍化为片片残影,直扫向叶无茗。 棍扫天下,这是封祥最为得意的绝招,配合着自己那雄厚凝练的内力,不知多少高手会饮恨于此招之下。 “落星剑法——裂星千变!” 叶无茗咬紧牙关,出剑还击,犹如彗星分裂一般,剑光闪烁,照耀星空。 可时间越是长,叶无茗的力气便越是小上一分,甚至有好几次都差点让封祥把自己的剑给扫飞出去。 “不行,他的内力与力量皆在我之上,就算我剑速微胜于他,也会被其蛮力硬生生破开,这样下去我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虽是这般想着,但叶无茗根本没有什么解决办法,只能硬撑着。 “不好!” “嗡!” 手中之剑竟是被直接打飞出去,眼前的棍影不断放大,叶无茗心中有些绝望,这次是真的避开不了了。 “你快走!” 一声娇喝响起,血蝶将封祥撞开,这一棍从叶无茗身边擦过,引起一阵寒风。 “滚开!” 封祥大吼一声,一掌击开了血蝶。 摔在地面上的血蝶捂着腹部不断吐着鲜血。 “血蝶!” 叶无茗怒吼一声,目眦尽裂,心中涌上一抹无力感,封祥太强了,更讽刺的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血蝶逐渐死去,自己却毫无办法。 叶无茗只关注着血蝶,丝毫没有看向举棍袭来的封祥。 突然,他沉默下来,脚下步伐一变,恰好躲过了这一棒。 “呼!” 一棒横扫,叶无茗向后一倒,再次躲过。 “噗!” 一棒猛刺,叶无茗再退,以掌相接,向后一缩,一抖便化了此力。 封祥终于冷静下来,冷哼一声,运转内力将手中棍猛然一震,叶无茗顿时放手。 一棒狠劈,叶无茗右移半步,待棍落地,一脚踩上压住了棍。 “他怎还有战力?” 封祥脸色阴沉,他已觉察到面前少年的不对劲了,但始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叶无茗并未多言,而是单脚踩棍借力,一脚踢向了封祥。 “哼!” 一阵发力,棍高高举起,叶无茗的脚就擦着封祥的发丝而去。 接着一个漂亮的空翻,叶无茗轻轻落地,正巧落在剑的旁边。 “你想死,我成全你。” 平淡的声音传来,叶无茗缓缓将剑平举,那剑仿佛真正醒过来了一般,在月光下映射出幽幽寒光。 封祥第一次从这个少年的眼里觉察到了寒意,很难想象一个少年竟会拥有着这般骇人的目光,那是一种刺入人骨髓的寒冷,是对芸芸众生的一种漠视,封祥相信,就算是有千百人死于这少年眼前,他的眼神都不会有什么波澜。 同时,死亡的警报在封祥的脑海中隐隐作响。 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封祥不知道也记不清了,可眼下一个少年居然让他有了这种感觉。 不敢有丝毫怠慢,封祥将棍横在身前,护于周身。 他很认真,从拿出棍子的那一刻就很认真了,可他没想到这个少年竟然一次又一次打破了自己对他的实力评估,他只觉得诡异,太诡异了! “咻。” 毫无预兆地,叶无茗从封祥的眼睛里消失了,没错,消失了! “不好!” 封祥举棍向左手处打去,叶无茗的身形赫然出现在眼帘。他立马确定下来,这是一种身法,而且是一种非常玄奥的身法,可一个少年怎么会将这种玄奥的身法施展地这般熟练? “怎么可能!” 惊骇的目光再次自封祥眼中爆发出来,因为一抹银光猛然爆发,还不等自己手中棍落下,那抹银光便划过了自己的胸膛。 落星剑法——闪星! 依旧是落星剑法,但此时的威力大了好几倍! 看着自己不断流出鲜血的胸膛,封祥苦笑一声,若不是自己反应快,这一剑足以要了自己的命! 不能松懈,封祥不顾伤势一棍扫出,却被一剑挡开,接着——银光漫天! 落星剑法——裂星千变! “好快的剑!” 封祥大惊。 银光闪烁,如果说先前叶无茗使出的是裂星千变,那现在可以说是裂星万变!无数银光充斥着整片空间,组成了一道美轮美奂的银河,可这美丽的银河中却遍布杀机! “棍扫天下!” 封祥真的在拼命了,他知道,这是最后的一招了,若是挺下来了,便可以有反杀之势,若是挺不下来,生死只能凭他人命之。 只见这一瞬间,棍影剑影错杂,金铁相交之声乒乓作响。 见那一道金光,威猛刚劲,卷出片片残影;一抹银光,飘忽不定,造就千变万化。棍如猛虎下山,威势滔天;剑若潜龙出渊,傲视苍穹。棍棒相接,震开周身杂尘;金银闪现,让人不得近身。只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祝融共工,水火不容。 却见那金光犹如颗颗流星,逐渐被银河所吞噬。 感受着越来越大的压力,封祥终于知道少年到底哪里变了,那是对内力的运用以及对剑法的认知更为熟练精细! “死!” 封祥使出了全身力气,棍影再度暴涨,金光重新闪烁起来,恍若即将燃尽的烛火用尽自己余下之力猛然间爆发,誓要吞噬天地! 可烛火终究只是烛火,纵然再怎么威势滔天,也不可能真正吞噬天地。 下一秒,异象陡生。 “嗡!” 一声清脆的剑鸣声响起,那片银河带着不可侵犯的威势迅速压迫着金光,一瞬间,金光尽数被其所掩埋,再不见踪影,刹那间,一根棍子猛然飞出,竟有三丈之远,深深插入一棵巨木之中,封祥虎口震裂,双手颤抖不止。 “呵,输了啊。” 封祥稳了稳颤抖的双手,察觉到脖间的微微刺痛感,叹息一声。 “呼!” 叶无茗的呼吸声稍稍有些急促,冷汗打湿了他全身,一抹惊骇也悄然攀于他的心头。 “我赢了?” 看着面前有些落寞的封祥,叶无茗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你赢了,要杀要刮,悉听尊便,我只求你一件事,江湖恩怨,祸不及家人。” 封祥轻声说着,闭上了眼睛。 “相公!” 一声凄伤的声音响起,一个女人急匆匆地跑了出来,那一个孩童也跌跌撞撞地跟了过来。 “你们!” 封祥惊呼一声, “快走!” 那女人不听,只是扯着封祥的衣袖不肯离开。 叶无茗下意识地缩了缩手臂,怕那女人一个不小心撞在了自己的剑上。 “你不必在意,杀了我吧,我还是那句话,希望你不要害我妻儿。” “相公,要死一起死!” 说着,女人直接跪下。 “少侠,我相公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便是真杀了人,那也是穷凶极恶之人,他一生行善从不恃武行凶,求你们高抬贵手放了他吧!” 叶无茗看着,默默将剑移开来,那女人一下子便扑到封祥怀中大哭起来,孩子还小,不懂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父母哭了,自己也就嚎啕大哭起来了。 心中突然有些难受,叶无茗转身前去查看血蝶的伤势,还好封祥一心只想着对付自己,没特意对血蝶下杀手,但其身体状况现在也是十分不好,整个人都处于昏迷状态。 “那一棍子很重,估计受了不轻的内伤,得赶快解决这件事然后去带她治疗了。” 想着,叶无茗走向了封祥。 “快动手吧。” “你别说了。” 叶无茗看着嚎啕大哭的孩子,止住了封祥的话,眼前突然闪现了一副副画面,一个中年妇女躺在一张破烂的木板床上,一个孩子坐在床边,孩子不过四五岁,握着她的手,死死不放开。 “孩子,其实你是有父亲的,不过啊,他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你的父亲,可是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哦。” 那女人轻轻摸着孩子的头,说着。 “那他为什么不来见您一面?” “诶,人世间太多不如意的事,你长大就懂了,不要怪你的父亲,他是个很好的人。” “可,娘,您等了......” “好了好了,娘困了,想休息休息。” “嗯,娘,我给您盖好被子。” 孩子乖巧地将被子盖在女人身上。 “孩子,其实我真想再多陪陪你的,真的很想......” 泪光点点,逐渐沾湿了被子。 “没事啊娘,明天咱们就去放风筝,我采了些药材,听李大夫说那都是些好药材呢,李大夫还教我治病了呢,我学会了就给您治病,您的病会很快很快就好起来的。” 孩子贴心地擦去了女人脸上的泪珠。 “嗯。” 点头,不住地点头,她仔仔细细地听着,仿佛以后再没有机会听到孩子的声音了一般。 眼皮愈加沉重,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她的出生,她的成长,她与那个男人相爱又分离,她生下了这个孩子,她的苦苦等待......想着,终于是闭上了眼,手却不愿放开,那是她最后的执念与留念。 “娘?” 孩子还是有些不明白女人到底怎么了,只是觉着手中的那干枯的手越来越冰凉,突然,这冰凉凉进了他的心里,他没有再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儿。 “娘困了你还吵娘睡觉。” 这句话似是对自己说的,他将女人的手轻轻地放下,轻轻地放进被子里,轻轻地笑了一声,泪却也轻轻地流了下来。 第二天,这桩村子少了一个人,新添了一座坟墓,一个孤儿。 墓前,那个孤儿重重磕头,眼中并无泪水,只是有些迷茫。 第七天,孤儿自墓前醒来,脸色有些苍白,腿脚有些乏力,他看了看初升的太阳,突然笑了笑,迷茫之色尽退,离开坟墓回到了村子。 “娘,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不让你担心,好好休息。” “娘,我会找到那个男人,让他对您磕头认错。” “娘,再见。” 第十二章 安全归来 “哼。” 一声闷哼,脑袋如撕裂般疼痛,叶无茗倒吸一口凉气,稳了稳身形。 哭声依旧,让他有些心烦。 “行了!” 忍住疼痛大吼一声,小孩的哭声却越来越大,吓得女人连忙捂住了小孩的嘴。 封祥以为叶无茗恼怒要痛下杀手,强行提气护住两人。 “我知道你是杀手,但我依旧想求你......” “我说过你不必再说了。” 叶无茗轻吐一口气,疼痛感终于减弱,他看了看面前的三人,沉默了一下,接着突然收剑入鞘。 “你?” “我没你强,杀不了你。” 叶无茗说着。 “还是说你那么想要离开你的妻儿?” 他忍着疼痛走进屋里,恰好发现纸笔,倒省了他一番事,匆匆写了一张方子,扔给了封祥,随即抱着血蝶走了。 封祥愣愣地看着叶无茗离开的背影,耳边再次轻飘飘地传来一句话, “你本就有不轻的内伤只是一直强行压制,最近一段期间不要再和人较量了,离开这里吧。” “相公,我们怎么办?” 女人有些担忧地问着。 “我们准备离开,明早就走。” “去哪儿?” “去一个安全一些的地方。” 封祥说着,有些歉意地看向妻子。 “我对不起你和孩子,让你们一直跟着我受苦。” “不会。” 女人摇了摇头, “你说走,我们就走。你去哪,我们就跟到哪。” 相拥无言,第二日清晨,三人消失在树林之中,只留下一座空房。 ...... “唉。” 叶无茗悄悄回到血蝶屋中,将血蝶轻轻放在床上。 “现在我的状况不好帮她治疗,幸好先前在杨老那里拿了一些药丸。” 想着,叶无茗回到房间拿出了一些气血丸给血蝶服下,又强打起精神为其按摩化血,再帮其接了一下骨,总算是忙完了。 “现在就只能等她慢慢养伤了。” 叶无茗无力地坐在椅子上,苦笑一声,自己的状况也是很糟糕,骨头虽没断但却错了位,还受了内伤,最后那一刻的爆发也给身体带来了不小的负担。 吃了药丸,强忍疼痛为自己正了正骨,脑袋的疼痛感再次爆涌而出。 “嘶。” 眼皮逐渐沉重,叶无茗干脆就趴在桌子上缓缓睡了过去。 “这是我的错,但你的身份是无法改变的。” “呵,狗屁身份!” 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模模糊糊的,听不大清楚,但叶无茗还是听出了自己的声音,至于另一个声音却是没有什么映象,努力看向四周,只见正前方有着一道影子,看身形似是一个男人,叶无茗皱了皱眉,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似是厌恶,似是亲切。 “走!” 突然间,体内仿佛涌入一道巨力,狠狠地将他推开,男人的影子也越来越远,再也看不见,只留下周围无尽的黑暗。 “哼!” 一声闷哼,叶无茗的意识总算是回归现实,脑袋依旧很疼,眼睛缓缓睁开,立马便看见自己面前似乎坐着一个人,吓得他连忙起身后退,身体的酸痛感猛然间炸开,使他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幸好那个人及时将自己扶住,定睛一看,正是血蝶。 血蝶扶着叶无茗缓缓坐下,倒了一杯茶,推到了他面前,叶无茗也没客气,一口将茶饮尽。 “呼。” 叶无茗舒了一口气。 两人都没说话,静静地坐着。 “那个,你内伤还没好,先调息疗伤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叶无茗说着就要离开。 “等等。” “怎么了?” “你先坐下,我有话问你。” 血蝶低着头,连带着声音都低了下来,叶无茗有些疑惑,他什么时候听见过血蝶的语气如此温柔? “说吧。” “我们怎么回来的?” “这还用说?我拖着你回来的,说实话,你看起来挺轻的,没想到还有些分量。” 叶无茗打了个哈欠,随口说着。 血蝶咬了咬牙,抬起头怒视着叶无茗。 “我是问你这个吗?!我是问我们怎么从封祥手底下逃出来的!” 说完后捂着胸口一阵龇牙咧嘴。 “嘿。” 叶无茗看着血蝶的表现,心中总算是舒坦了一下,倒不是他有什么特殊癖好,而是刚才血蝶的表现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 “逃出来?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是堂堂正正打赢了封祥然后把你救出来的好吧?” “你打赢了封祥?” 血蝶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不敢相信。 “那你杀了他吗?” “额,这倒没有,我见他可怜,放过他了。” 看着血蝶的眼神,叶无茗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得,您不信就算了,好生养伤吧。” 说着,叶无茗又起身打开了门。 “喂!” “还有什么事?” 叶无茗转身看向血蝶,自从他回来后就一直没调息过,现在内力有些紊乱,搞不好还会留下暗伤,所以他必须赶快疗伤,没时间和血蝶一直闲聊。 “那个,你为什么要留下来救我啊?” 说完后,血蝶微微转了转头,看向一旁,似是不敢对上叶无茗的眼神。 “其实那个时候你输的几率很大吧?” “啊,是啊。” 叶无茗挠了挠脑袋,打之前他可不知道自己最后还能有一次翻盘的机会,所以当时看来输的几率可不是很大,而是非常大,几乎一定会输。 沉吟了一下,叶无茗对着血蝶笑了一笑。 “你跟我一起去的嘛,算是跟我一伙儿的了,且不说我还没堕落到丢下同伴然后一个人逃跑的地步,就凭着我这黑白剑客的名声上,我也不能跑不是吗?不然以后还怎么混?” “走了。” 叶无茗踏出了房门,而血蝶呆呆地看着门口,只觉得心跳有些加速。 “哼,装什么装,话说得倒是挺好听的。” 虽是这般说着,嘴角却不由得浮出一丝微笑。 回到房间后,叶无茗吞下丹药盘膝调息,终于是调整好了气息,还好时间还不算久,只需安心养伤,不用担心内伤暗伤淤积。 叶无茗想要安定情绪却总是心神不宁,脑海中也不断闪现出一个小女孩的身影,正是这个小女孩,才让叶无茗在一开始暗杀封祥时就萌生退意。 不由得,他的思绪缓缓回到了以前,他刚下山的时候。 第十三章 出山 出了崖壁上的洞口后,经过十余天的跋涉,叶无茗终于来到了一处小村中,虽然这十几天过得有些狼狈,吃野果喝泉水,露天而睡,席地而眠,猛虫野兽,完全没此前两年那般安逸,但少年初入世,心中满是兴奋,什么艰难困阻便全抛之脑后了,再加上他跟从云老学医,医术已算得上颇为精湛,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倒也算是清清楚楚,于是也不算太过难受。 “喂,你是哪儿来的。” 稚嫩的声音响起,身后已站了几个小孩,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正好奇地观察着自己,看见自己脏兮兮的,便不由自主地捂住了鼻子,站在稍前的一个小女孩还伸出食指刮了刮自己的脸蛋,吐了吐舌头。 “大哥哥好脏,不爱干净,该打!” 只是她其中一只手拿着一块黄面馍馍,所以一刮脸蛋便没法捂鼻子了,于是刮完脸蛋后连忙捏住了鼻子,看见叶无茗的视线转向了她,又羞红了脸躲到后面去了。 “该打他脚。” 一个小孩接嘴。 “不对,该打他手,我娘每一次打我都是因为我用手去和稀泥了!” 另一个小孩反驳着。 “不对不对都不对,你们最经常被打的是哪里?” 那个小女孩又站出来了,一副神气的样子,结果再一次撞上了叶无茗的视线,于是又跑到后面去了,听着她的话,其余孩童仿佛都恍然大悟,叽叽喳喳地,忽然又齐齐大笑:“该打屁股!” 叶无茗并没多在意,小孩子而已,正要走时忽然肚子发出了一声叫唤以示抗议,原来是近来这两天的赶路途中一无野果充饥,二无野兽经过,纵使有飞禽,但也飞得太过高了,盘旋一转便消失不见,而且树木密密麻麻,枝叶纵横,石子打不上去。 舔舔嘴唇,叶无茗想着要不要去哪一家蹭一下饭?吃完后给几块银子就是了,反正他临走前也拿了不少。 正当叶无茗思考的时候,又是那个小女孩,她有些犹豫地看了看自己的黄面馍馍,然后慢慢地走了过来。 “你是不是很饿呀。” 小女孩这次没有捂着鼻子了,其实本来叶无茗就不臭,只是几个小孩子装出的一副样子。 “嗯,有些。” “那,这个你吃不吃?” 小女孩有些怯生生地拿出了自己的黄面馍馍,与刚才那神气的神情完全不同。 “给我吃?那你吃什么?” 叶无茗看着已经被咬了一小口的馍馍有些发愣。 “我吃不完的,而且我娘说要乐于助人,不然就是坏孩子了,坏孩子会被打的。” 听着小女孩天真的话语,叶无茗不由得笑了起来。 见叶无茗迟迟不肯吃,小女孩歪了歪脑袋皱着眉仔细想了一下,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吃了一口所以叶无茗嫌弃了,顿时有些伤心,因为自己的娘说过,只有坏孩子才会被讨厌。 “喂,怎么了?” 看着眼中水雾弥漫的小女孩,叶无茗有些慌张,若小女孩在自己面前哭了这还了得!小孩子哭了之后自己解释肯定不管用,叫她自己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至于周围这些小孩,他们不添油加醋叶无茗就已经是烧香拜佛了,到时候自己不光吃不了饭,还得被村民打出村子去。 “小梓不是坏孩子,呜呜呜。” “啊?” 叶无茗顿时傻眼了。 “我什么时候说你是坏孩子了?” “大哥哥讨厌我所以不吃我吃过的东西,我娘说过了,只有坏孩子才会被讨厌。” 苏小梓抽噎着。 “哎呀,我这,我没有说你是坏孩子,我吃,我要吃你给的馍,给我吧。” “真的?” “真的。” 苏小梓破涕而笑,将那馍馍递了过来,正当叶无茗伸手过来接时她却又将馍拿了回去。 “什么意思,又不想给了?” 叶无茗疑惑地想着。 “大哥哥你蹲下。” 苏小梓压了压手。 叶无茗也不敢多说什么,生怕她哭,便直接在一旁的大石头上坐下了。 “我娘说手太脏了不能吃东西,要吃坏肚子的,我来喂你。” “哦,啊?” 叶无茗眼神复杂地看着苏小梓,心想自己就想吃个东西怎么那么麻烦,还要你喂?难道没看见自己有手吗?再怎么脏也是进自己肚子啊。 “我手脏但是肚子很饿的时候娘就是喂给我吃的,喏,就像这样。” 苏小梓撕下一块,小心翼翼地递到了叶无茗的嘴边。 “快吃呀。” 看着苏小梓那认真的神色,叶无茗不好多说什么,只得轻轻地咬在边缘处,仰头吃进了嘴,不得不说,这馍馍虽然有些糙,但味道还是不错的。 看到苏小梓又要撕下一块,叶无茗连忙阻止了她。 “那个,你叫什么?” “我叫苏小梓,我会写自己的名字哦,就像这样......” 说着她便想用手在地上画一下炫耀炫耀,毕竟全村人会写字很少很少,她一直以自己会写自己的名字这件事作为在同龄人中的出色之处,但又突然想起来写了字后手就脏了,不能拿馍馍了,所以就放弃了。 “我不能写,写了就不能拿吃的了。” “嗯,我知道,我知道你会写。” “对,我会写!” 苏小梓明显很高兴,于是另一只手在空中不断比划。 “小梓啊,这样,你一块一块撕太慢了,不如你就索性撕下一半,把那一半给我吃了怎么样?” 叶无茗说着。 “嗯,行!” 苏小梓认认真真地看了看馍馍,仔仔细细地撕了一半下来,两手拿着馍馍,苏小梓没办法再撕成一小块一小块,只有把刚才给叶无茗吃过的那一半放在了叶无茗的嘴边,叶无茗眼疾嘴快,直接咬着那一半一点点嚼着咽了下去,虽然吞咽有些困难,但好歹是吃下去了,腹中也算是有了些东西。 “好,好厉害!” 本来觉得无聊的孩子们都准备散开了,结果又团团围了过来。 “我要学。” “我也要学!” “我奶奶说过,只有妖怪才能一口吃下全部东西。” 叶无茗听得是哭笑不得,自己还被当成妖怪了,就连苏小梓都有些新奇地看着叶无茗,看着手中的馍馍然后一点一点地放进自己的嘴巴里,可还没放进去一半就不行了,只能一边嚼着一边想着怎么才能一下子全部吃下。 “咳咳,小孩子吃东西是要细嚼慢咽的,不能像我这样,不然会肚子痛的!” 一听到肚子痛,那些孩子吓得不敢再问,慢慢散开了,又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句去捉鱼,那群小孩便嬉笑着跑开了,只有苏小梓还留在原地,连忙将自己还没吃进嘴里的馍馍扯下来,有些担忧地摸着自己肚子,她也非常害怕肚子疼。 “哈,你才吃了那么点,不会肚子疼的。” 听到叶无茗这么说苏小梓才微微放心重新吃起来,不过已不敢像刚才那样一口全吞,而是一块块咬下吃了。 “对了,你给我东西吃,我也要给你一样东西表示感谢。” 叶无茗想了一下,从内包里随手拿出一块银子,大约三两,他自己对钱财没有什么概念,只是知道和别人交易就要用到这玩意儿。 “我,我不能要,我娘说......” “哎呀,什么都是你娘说,你娘说,虽然你是你娘生的,但你又不是你娘,干嘛事事都要按她说的做,反正这里没人会看见的,拿着,这玩意儿可以买很多东西的。” 苏小梓当然知道银子可以买很多东西,即使她也没有一个明确的多少的概念,但她依旧没有接。 “我娘是个很好的人的,不要说我娘!” 苏小梓气呼呼地说着。 “我没说你娘。” 叶无茗无奈地摊摊手,突然心生一计。 “我娘说了,帮别人是不能要求什么东西的。” “那你娘还说过被讨厌的就是坏孩子呢,你不肯接我的东西,估计就是讨厌我了,在你心中我就是个坏孩子,唉,行吧,我走了。” 叶无茗故意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苏小梓果然上当,顿时急得手足无措。 “我,我没有讨厌你,也没有认为你是坏孩子的。” “那你为什么连我的东西都不肯收?” “因为......” 不等苏小梓说完,叶无茗就打断了她。 “不用再说了,你就是这样想的。” 叶无茗叹息一声,起身准备离开。 “我没有,我没有。” 苏小梓连忙拉住叶无茗。 “我真的没有。” 说着说着心中便越来越焦急,生怕叶无茗误会,但见叶无茗依旧是那副不相信的神色后,她又急得差点掉下眼泪来。 眼看就要玩过火了,叶无茗再不敢继续演下去,将那银子硬塞在苏小梓手里。 “那你得好好拿着。” 苏小梓拿着银子犹如烫手山芋,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最后还是选择攥在手里。 “我真的没有讨厌你。” 她低声说着。 “我知道我知道。” 见苏小梓收下银子,叶无茗也就不再演了,将她握住自己袖口的手轻轻扯下。 “行了,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叶无茗对着她说着。 苏小梓怕母亲担心,也就准备离开了,只不过刚走几步就回头看向叶无茗。 “我真的......” “我知道,我信你的。” 叶无茗苦笑一声。 “嗯。” 苏小梓似是松了一口气,急急忙忙地回家了。 “今晚在哪里睡呢?” 叶无茗思考了一下,既然都来到镇子了,如果继续以天为被,以地为铺那未免有点太寒酸了,但去村民家寄宿吧,看自己这副脏兮兮的样子估计也没几个人愿意接纳自己。 “唉,大意了,应该问问那女孩有没有多余的可以睡觉的地方。” 突然,一个男孩急匆匆跑过来,还摔了几跤,纵使这样他也没有休息一会儿,仿佛后面有着洪荒猛兽一般。当他看到叶无茗的时候突然两眼放光,仿佛看到了什么希望一样。 “妖怪!妖怪!” 叶无茗皱了皱眉,想直接给他一耳光,因为这明显是在叫自己。 看到叶无茗皱眉,那男孩打了个寒颤,放缓了脚步,但想到自己同伴的处境,还是鼓起勇气走向叶无茗,却是不敢再叫“妖怪”二字。 “大哥哥,求求你救救小瑞吧!” “小瑞?” 叶无茗仔细问了问才知道,原来小瑞就是那个提出要捉鱼的孩子,可是现在却溺水了,整个人不省人事。 “这种事不该找你们父母吗?” 那男孩愣了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我认为你是妖怪,比我父母这些普通人还要厉害所以才来找你吧? “行了,带我去看看吧。” “嗯!” 与此同时,苏小梓也回到了家中,坐在椅子上看着那块银子发神。 “小梓,回来啦?” “嗯。” 一位妇人出现,约莫三十岁,身材匀称,穿着布衣却不显老态,五官端正,虽算不上美艳,但其气质使其形象上升了几个台阶,温婉动人。 苏小梓连忙将银子放在怀中不让妇人看见。 “怎么?藏东西啦?” “没,没有。” 苏小梓明显没怎么撒过谎,完全不敢看那妇人。 “对了,先前给你的那块馍吃完了吗?” 说到那块馍,苏小梓便又想起了叶无茗。 “没吃完......不,吃完了。” 妇人看着语言有些凌乱的苏小梓有些好奇,自己女儿是怎么了?但女儿不说,自己也不会特别去问。 “吃饱没?没吃饱快过来吃饭了。” “哦,好。” 苏小梓连忙起身,可那块银子根本就没放好,直接掉在了地上。 “小梓,这是?这银子怎么来的。” 妇人皱了皱眉。 “娘,对不起,我该提前告诉你的。” 苏小梓低着头说着,妇人倒也没有乱发脾气,一来她不是这般性格,二来她相信她女儿不可能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那你能告诉我这银子的来源吗?” 妇人轻声问着,苏小梓点点头,当下把刚才的事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嗯,你是说你给他吃了半个馍,他便给了你银子?” “嗯。”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妇人还是选择了相信,只是她对叶无茗的身份有所怀疑。 “还是等远峰回来再说说此事吧。” 她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有等到苏小梓爹回来了才好商量。 “好了,快吃饭吧,你爹爹今天晚一点回来。” “好。” 苏小梓见母亲没有生气,心也就慢慢放了下来。 而叶无茗此时也是感到了小瑞溺水的地方,看见几个孩子围着小瑞急得团团转却没有任何办法。 “大家看我带来了谁!” “啊,是妖怪。” “对,妖怪绝对很厉害,但是他会不会把我们一口吃掉啊。” 叶无茗听得是一阵叹息,这都是些什么孩子啊,怎么满脑子都是妖怪吃人,就因为自己吃了个馍馍从而给他们留下了这么深刻的印象?难道他们的父母平时吃饭都是细嚼慢咽的吗? “让一下我看看。” 叶无茗说着,小孩们都不敢挡着他,只见一个面色苍白,嘴唇青紫全身湿漉漉的男孩出现在叶无茗眼前。 叶无茗看了看,发现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呛了几口水然后昏过去了而已,这倒不是他托大,而是对他来说这真挺简单的,不过他也没有十分随意,而是认真治疗,这是门规,无论病症大小难易,既然已经决定去救治,那就要全力以赴。 他将手放于小瑞胸口,内力凝聚,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以内力直接逼出其体内积水,但小孩的体质没有成年人好,很脆弱,所以需特别小心。 找准位置力度后叶无茗轻轻一按,内力瞬间轻轻侵入,强行将小瑞胸腔的积水从喉咙气管一次性推出。 叶无茗提前算好时间位置一下子躲开,但他后面的男孩就没那么幸运了,被喷了一脸的水,但当他看见小瑞苏醒的时候又喜笑颜开了。 “小瑞,是妖......大哥哥救了你。” 看见叶无茗眉头一皱,那男孩连忙改了口。 “谢谢你了大哥哥。” 小瑞咳嗽了几声说着。 “没事,现在赶紧擦干身子回去裹一下,不然容易染上风寒。” “嗯。” 叶无茗见他没什么事便起身离开,看着叶无茗离去的背影,小瑞的心中缓缓露出一丝向往。 “大哥哥!” “嗯?” 看见叶无茗转过头来,小瑞竟是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又道谢一次。 “谢谢你。” “哦,没什么。” 叶无茗笑了笑,突然想起一事。 “对了,能帮我件事吗?” “当然,绝对行!” 小瑞学着父亲对着兄弟承诺事情的样子,猛然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结果不免又咳嗽几声。 “也不是什么大事,能让我在你家住一晚吗?” “啊,这个我要问一下我爹娘,不过我爹娘很好的,就算他们不同意我也会使劲求他们的。” 小瑞说着,眼中满是真诚。 “那谢谢了。” 两人相伴着来到小瑞的家,正如小瑞所说的,他爹娘人都很好,在听到叶无茗救了他们的孩子后,两夫妻顿时千恩万谢,并大方地表示叶无茗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于是便亲自打扫出一件小屋子来让叶无茗住了下来,还专门拿出一套衣服来给叶无茗穿,只是小瑞父亲长期劳作,再加上叶无茗不过十几岁的少年,于是穿着稍微有些大,小瑞的母亲便仔细裁剪,总算是合了叶无茗的身。 “诶,舒服,果然还是床上舒服。” 蹭了顿晚饭,躺在床上的叶无茗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十四章 出发 “咚。” 一声轻响,让叶无茗在睡梦中猛然惊醒,云老曾告诉过他,以后若是入世,万不可掉以轻心。 “是小瑞的爹娘吗?” 仔细听了听,那脚步声很轻,显然是刻意隐藏。 “不是,这人明显练有功夫。” 叶无茗思索了一下,想着悄悄去看看但不轻易行动,一来他目前还不知道有几个人,二来他不知道来访者的目的。却听得小瑞父亲惊恐地叫了一声,接着碰撞之声传来,小瑞母亲的哭喊声也随之而来。叶无茗心中一紧,急匆匆起身赶到小瑞爹娘卧室,只见两个黑衣蒙面人站在床前,一人拽着小瑞母亲的头发,另一人抓着小瑞父亲的头发提起来看了看,皱了皱眉。 “应该不是这人,找错了,走。” “嗯。” 两人相视一点头便准备离开,回头却正好撞上了刚赶到的叶无茗。 “你们是谁!” 叶无茗怒喝一声,运转内力便想上前一战。 那两人只是普通杀手,实力弱于叶无茗,叶无茗初出江湖,不懂隐藏,这一声怒吼夹杂着内力,两人一听便知不是其对手,面色有些难看,其中一个身材较高大的一手握住小瑞母亲的脖子。 “快退开,不然我就捏碎她的脖子!” 叶无茗一听,脚步顿时一滞,停了下来。 “你还算是男子汉大丈夫吗!有本事就和我真刀实枪打上一架!” “呵,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别多说话,现在,立刻让开,不然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黑衣人嘿嘿一笑,手中力度大了一些,捏得小瑞母亲面色涨红。 “等等!你先松开一点。” 从未遇到过这种事的叶无茗顿时有些慌张。 “行,只要你让开让我们走。” “好,你先松开她。” 叶无茗说着,瞥了一眼小瑞父亲,脑袋上有些鲜血,估计是刚才被抓住脑袋撞到了什么东西,现在昏了过去,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 “松开她?松开她你不就直接打过来了!我出去了自然会放她的。” “我信不过你。” 叶无茗摇了摇头。 “由不得你不信!” 那人又是加重了力道。 “好,你出去后一定要放了她,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哼。” 那人冷哼一声,也没真的想杀了小瑞母亲,毕竟也不是自己的任务目标,而且他怕到时候叶无茗做出些疯狂的举动让自己走不了了。 “爹,娘!” 小瑞也是被惊醒,竟是直接跑了过来。 “别过去。” 叶无茗赶忙将其拦住, 三人慢慢移向窗边,突然,身材较高大的黑衣人将小瑞母亲丢向了叶无茗,随机两人跳出了窗户,叶无茗连忙接住交给小瑞。 “你先照顾好你爹娘。” 说完后也是直接追了出去。 刚一出去却见两人变成了三人,心中一惊:莫非还有同伙? 却见到那两人与后出现那一人打斗了起来,而且后出现那一人明显是村民打扮。 “没想到这村落中也有习武之人。” 叶无茗看了看, “只是有些弱啊,拦住一人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苏远峰此时以一敌二倒是有些吃力,他本在山上劈柴,却没注意时间,摸黑下了山,花的时间也比平时更久,一回到村子便听到村头同是劈柴却早早下山的老陈找他,一了解才知道原来他今天遇到两个人来问他路,想去的地方正是苏远峰的家,老陈本来也觉得没啥,却见其中一人背后的东西漏了出来,显然便是一把刀,而且与柴刀完全不同,心中便不免多留了个心眼,随手乱指了一下,回来再将此事告之于苏远峰,两人相遇后一盘算,竟发现老陈随手指的地方便是小瑞家,苏远峰这才急忙赶来,正巧遇到两个黑衣人破窗而出,二话没说便打了起来。 起先那两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处于下风,可不一会儿便估摸清楚了对方实力,配合着便是想收了苏远峰的命。 “这村子里会武功的,看来就是你了。” “你们为何要来杀我。” “去问阎王爷吧!” 两人瞬间又是欺身上前,打得苏远峰节节败退,苏远峰心中暗暗叫苦,却也只有拼死抵抗。 突然间,一人停止攻击,转身便跑。 “喂!你干什么!” 剩下一人急忙大喊,他知道自己一人还抵御不了苏远峰,稍稍分出神向四周一看,不由得冷汗直流。 “怎么把这家伙给忘了!” 他眼中正是叶无茗的身影,正想逃,可又被苏远峰死死缠住。 “想跑?” 叶无茗面色一沉,直追向逃走那一人,论轻功,他可比面前逃走这人强上太多,几乎是没花什么力气便追上了,那人是个左撇子,回身一拳,想打个出其不意,叶无茗立刻并指向前点去,速度极快地点中了他的中府穴。 “怎么会......” 那人只觉左臂一麻,拳还未至便已无力,软软地垂在一侧,心中大骇,再不敢起什么歪心思,转身只想逃跑。叶无茗又怎会给他机会,又迅速地点了其膻中穴,这下那人整个身子都麻木了,僵在原地动也动不了,只剩下一双眼珠惊恐地看着叶无茗。 而另一边也以苏远峰的胜利而告终。 苏远峰将打昏的黑衣人扔在一旁,向着叶无茗走了过来,看着另一个动不了的黑衣人不禁有些惊讶,这点穴功夫可不是人人都会。 “多谢这位公子相助。” 苏远峰抱拳鞠躬。 “不用不用,这户人家收留我过夜,我应当做些事的。” 叶无茗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对了,小瑞他爹娘还在屋内,我得去看看。” “嗯,我也去看看。” 苏远峰点了点头,与叶无茗一同回到屋内,只见小瑞的爹已经醒了过来,拿着自家以前采到的草药敷着额头。 “远峰来啦。” 看见苏远峰,夫妻二人像是有了主心骨,都是松了一口气。 “唉,瑞大哥,他们其实是为我而来,牵连你们夫妻二人,真是......” 苏远峰叹息一身,一脸歉意。 “诶,没事,没事。我们夫妻二人大概也知道了,不过你是全村人的恩人,帮你挡一下,自是应该的。” “下次不会了。” “他们还会再来?” “嗯......” 三人皆是愁眉不展,小瑞被哄去睡觉了,所以只有叶无茗一人一脸疑惑。 “那个,刚才那些是什么人啊?” “这个......说来话长了,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再与公子你说如何?” “没问题,不过你也不用叫我公子什么的,听着太别捏了,我叫叶无茗,你叫我名字就是了。” “那行吧。” 苏远峰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又转向小瑞爹娘。 “我担心今晚还会有人,你们要不带着小瑞来我家暂住一晚?” 夫妻二人相互看了看。 “不用了。” “真的?” “唉,你快回去吧,你妻儿还需要照顾呢!” 小瑞爹说着。 “可......” “放心吧,如果真有人还有我。” 叶无茗笑着说着。 看着叶无茗,苏远峰终究是点头答应了,出门便要带走两个杀手。 “等等!” 叶无茗走上前了。 “叶小兄弟还有什么事吗?” “我怕中途这人醒了,给你带来些不必要的麻烦。” 叶无茗给那昏迷的人也点了穴,拍了拍手。 “这下好了,不过两个时辰穴道就会自解,在此之前要将他们好生捆住了。” “嗯,多谢小兄弟了。” “不用,那明天再见了。” “嗯,明日再见。” 看着叶无茗走回屋的背影,苏远峰抬起两人回到了家,捆住两人放进了柴房,和妻子说了这件事。 “你是说一位少年帮了你?” 放下心后,渝菀对着苏远峰问了一句。 “对,那位少年名叫叶无茗,一身武功很是厉害,就从那点穴手法的利落程度以及轻功来看,恐怕我也不是对手。而且开始时那两个杀手本想合力将我杀掉,可后来突然跑了一个,现在想来,应该是他看见叶无茗了。” “这么厉害?” “嗯。” 苏远峰点了点头,只见渝菀皱眉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怎么了?” “远峰,你还记得我今天跟你说的咱们女儿的事吗?” “记得啊,你说咱们女儿遇到一个奇怪的人,给了他半个馍馍他就送给咱女儿银子。” 说着,苏远峰停了来下。 “你是说,叶无茗可能就是那个奇怪的人?” “嗯,明天你能请他来一下吗?看看女儿认不认识他,如果是的话咱们也好把银子给还了。” “可以,这样也好。” 两人都不是喜欢占便宜的人,于是便敲定了这一件事。 第二天,苏远峰早早地就来到小瑞家来请叶无茗,叶无茗自然跟着前往苏远峰家中,一进屋便看见了一位温婉动人的少妇,正是渝菀。 “这位小兄弟就是叶无茗了吧?” “姐姐好。” 叶无茗笑着回着,一声姐姐听得渝菀是眉开眼笑。 “叶小兄弟,这位就是我内人了。” “原来是嫂嫂,嫂嫂看起来真是年轻。” 叶无茗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就叫姐姐好了,我听着舒心。” 渝菀说着, “昨晚我听远峰提起过你,多谢你帮助远峰,不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呢。” “没没没,我其实也没怎么出力。” “你呀,就不要谦虚了,中午留下来吃顿饭吧。” “这......” 苏远峰看着有些踌躇的叶无茗,不由得笑了笑。 “叶小兄弟,给我个面子留下来吃个饭吧,好好尝尝你嫂......姐姐的手艺。” “那好吧,真是打扰了。” 本来打算今天走的叶无茗想到临走前还能蹭顿饭,何乐而不为呢? “不打扰不打扰。” “爹,娘!我回来啦!” 正巧这时,出门玩耍的苏小梓回来了,叶无茗听着声音有些耳熟,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却不由得愣了一愣。 “是你?” 苏小梓也是一愣,随即十分开心地跑上前来。 “大哥哥,你怎么来了!” 夫妻二人相互对视一眼,知道昨日女儿所遇到的奇怪之人果然就是叶无茗了。 “我是跟着你爹来的。” “你认识我爹爹?” “不久前才认识。” 忽然,苏小梓像想起什么一样,对着渝菀伸出手,一副焦急的模样。 “娘,快点,快点拿出来。” 渝菀自然知道是什么,轻笑着将那块银子拿出来,交给了苏小梓。 苏小梓连忙将银子递给了叶无茗。 “大哥哥,我不能拿你这银子。” “为什么?” “我那半个馍馍值不了这银子,而且小梓帮人不要钱。” 苏远峰夫妻俩都是露出了欣慰的目光。 看着苏小梓那干净纯洁的目光,叶无茗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收起了银子。 “行,那这次就算你免费帮我,下一次我再付钱。” 只见苏小梓摇了摇头。 “小梓不要钱,小梓帮大哥哥永远不要钱。” 叶无茗笑了一声,对着苏远峰夫妇说着:“两位有一个好女儿啊。” 事情过后,叶无茗与苏远峰一同坐下喝茶聊天,而苏小梓陪着渝菀准备饭菜。 “苏大哥,这两个杀手为何要杀你?” “唉,其实啊,我们村之前有一位大地主,姓王,欺压我们这些贫苦农夫,关键是他手下还有许多打手,我们只是一个小村庄,村民们是想反抗也没法反抗,况且都有妻儿,害怕被威胁,于是也只能忍着。可那畜生越发张狂,不光是强征劳力,还霸占他人妻子。最可恶的是,他年年给那些狗官送礼,导致我们这里彻底沦为他的地盘。” 苏远峰顿了顿。 “我吧,在外学了几年,有了点功夫,虽然都是三脚猫的功夫,东拼西凑,但倒也不怕那些打手了,于是联合咱们村的男人一起反抗,虽是损失了些人手,但终是将那地主给打跑了。” “你是说,这两个杀手是那地主找来的?” “应该就是了。” “那苏大哥你打算怎么办?以后说不定还会有杀手的。” 叶无茗问着。 “怎么办?” 苏远峰苦笑一声。 “死扛呗,我们一家又不能走,我怕我一走,那王狗贼又来欺压咱们村的农民,更何况这事本就是我挑起的,怎么可以一走了之。” 听着这番话,叶无茗不由得对苏远峰多了些敬佩。 “苏大哥,我倒有一个办法一劳永逸。” “一劳永逸?你该不会是想!” “不错,咱们去问问那两个杀手,看能不能找到那位王财主,然后一起去把他的老窝给一锅端了!” 叶无茗捏了捏拳头,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不可,即使要去那也是我一个人去,不能牵连小兄弟你了。” “苏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这个人不那么轻易帮人的,我把你当朋友,你可不要拒我于门外!” “可是......” “别可是了,一句话,干不干!” 苏远峰皱着眉头,突然一拍桌子。 “干!” “好,咱们先去问问那两个杀手。” 两人便来到了柴房。 “放了我们!” 那两个杀手大叫着。 “叫什么叫,小点声!” 叶无茗走了进来,那两人颇有些忌惮,不敢再吭声了。 “说,谁找你们来的。” 两人紧闭着嘴巴,一副打死也不说的模样。 “哟,还挺硬气的,你们不说我也知道,是那王狗贼让你们来的吧。” 那两人目光微微一闪,但依旧不肯透露出丝毫信息。 “苏大哥,你先出去一下,我来就是了。” 叶无茗说着,将一脸疑惑的苏远峰请了出去,接着关上了柴房的门。 “希望你们一会儿不要叫得太大声。” 他活动了一下手指,对着一个人拳打脚踢,反正是来害人的杀手,他也不需要同情些什么,可让他意外的是,两人还是那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状态。叶无茗有些头疼,性命威胁?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说些假信息?深吸一口气,叶无茗决定不再留手,找准几个穴位便按了下去,要知道,他可是专门跟从云老学过两年医的,身上的穴位各自有什么作用那是一清二楚。 下一秒,一阵杀猪般的声音自柴房中响起,却又被叶无茗一巴掌给扇没了,虽是只有一瞬间,可也足以让苏远峰心颤了。 “等等,别点我,我说!” 另一人害怕了,连忙说着,但被叶无茗一掌拍晕过去。 “来,现在可以好生说了吧?” 叶无茗说着,并指便又要按下去。 “好好好!我说!求求你了,我说还不行吗!” “嗯,这才对嘛,你知道那王狗贼住哪吗?” “知道,知道,我就是当面接的任务。” “很好,一会儿给我画幅地图,不需要你带我们去。” 叶无茗一笑,出了柴房门。 “苏大哥,行了,有笔和纸吗?我让他给我们画幅地图。” “这,没有笔和纸,只有较软的布。” 苏远峰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虽然他不是文盲,但也没买这些东西,平时教女儿也是在泥地上一笔笔画的。 “那你先拿布和木炭,凑合一下,对了,要两份,我要他画两份,免得他随便给我们画一副。” “好。” 苏远峰转身就去准备了,叶无茗又走进了柴房门。 “你们杀手平时都是怎样的啊?” 叶无茗饶有兴致地问着。 “我们就是平时接接任务赚点酬金。” “怎么个赚法?” “有专门的任务发布地点,在那里接任务不会知道委托人是谁,领奖都是到发布地点去领,发布地点有许多个,消息是共通的。也可以像我们一样单独去找雇主接一些生意。” “那你们杀手水平都差不多吗?” “也不是,杀手也分等级的,如果是单独委托的话,等级越高的收取费用也就越高了。” “哦,这样啊,那要怎么才能成为一个杀手呢?” “怎么成为啊,其实......” 突然,那人惊讶地看着叶无茗, “你要当杀手?” “不行吗?” “可以可以,当杀手没什么前提要求的,你可以直接去任务发布地点接任务,完成得越多越难,名气自然也就大起来了。 “嗯,那你一会儿给我一份离这里最近的任务发布地点的地图。” “好好好。” 正说着,苏远峰已经准备好了东西。 “来,画吧。” 那人点点头,画了两幅路线图,指着其中一幅说:“这是委托我的人所在的地方。”又把另一幅路线图推给了叶无茗。 “这是你要的。” “好。” 叶无茗满意一笑,将一颗黄色的丸子迅速塞入那人嘴里强迫他吞下,那人只觉味道很怪,但又吐不出来,有些惊恐地看着叶无茗。 “别那么紧张,这是我自制的毒丸,半个月内不会发作,你最好希望我们半个月内能回来,到时候我就给你解药,还有,看好你的朋友,不然我也不会给你解药,更不要对这屋子里以及这座村子里的人起什么歪心思。” “一定一定!” 叶无茗依旧不放心,将另外一人弄醒,也喂了一样的药丸,还将两人捆得更紧了一些,又点了几个穴道这才走出柴房门,其实那根本不是什么毒药,是他出来后将一片叶子与一片花瓣混合着揉碎了再在地上裹成的一个泥球。 “苏大哥,地图有了,咱们吃完午饭就走吧。” “好。” 吃过午饭,两人收拾些行李便准备离开。 “你一定要小心。” 渝菀看着自己的丈夫一脸担忧。 “嗯,我会的。” “爹爹,你快点回来哦。” “好,爹爹会很快回来陪你玩的。” 看着道别的一家三口,叶无茗只觉得一阵温馨,却见苏小梓蹦蹦跳跳地一头扑到了自己怀里,惊得叶无茗是连忙接住。 “叶无茗哥哥你也一定要快些回来陪小梓玩哦!” “嗯,一定的。” 轻轻地揉了揉苏小梓的脑袋,叶无茗心里暖洋洋的。 来到村口,竟是有着一大堆人,原来是村民们专门来送行的,叶无茗还看到了小瑞一家正向他招手,他也回着点了点头。 苏远峰隔壁老孙来到他面前。 “兄弟,今天我路过你家门口本想打个招呼,结果无意间听到了你跟这位小兄弟的谈话,便告诉了其他村民,你也真不够义气,这么大的事都不商量商量?” “这还商量啥,该我去解决了!” “唉,远峰,这位小兄弟,我代表大家谢谢你们了!”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颤颤巍巍地鞠了一躬,他正是这个村的村长,苏远峰和叶无茗连忙上前去扶住,而后面的村民也都是向着两人鞠了一躬。 “各位村民们,谢谢了,此事本就因我而起,那就应该我去解决!各位放心吧,我苏远峰一定会彻底赶跑那个恶人的!” 苏远峰铿锵有力地说着,话语中满是坚定。 接过村民们送来的干粮,两人离开了村庄。 第十五章 意外与转折 夜晚,一处偌大的宅院之中,歌舞之声缓缓传出,一个中年人居于堂中央,身材微微有些发福,身旁三四个美丽的女子为他按摩喂食,好不惬意。按照以前,此时这中年男子必定会笑着将美人搂入怀中随后上下其手,兴致若来便会直接抱进卧室一阵快活。可今天他却是紧皱眉头,一副不安的模样。 “行了行了,你们先下去!” 几位女子一惊,连忙告罪一声退下。 “老爷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守在门外的管家一见女子纷纷退下,连忙进来询问道。 “老季,我这心里总是有些打鼓啊。” “老爷是在担心那两个杀手办事不力?” 管家老季问着,原来那中年男子正是当初被苏远峰等村民打跑的地主,仗着以往压榨村民的储蓄以及自己的一些人脉,他现在倒也过得自在,可一想到被自己欺压那么久的农民给打跑了,心中就始终憋着一口气,于是便请了杀手去刺杀领导着村民们来反自己的苏远峰一家。 “唉,这么久还没消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王财主抿了一口茶,想起苏远峰把自己手下的打手打翻的样子,不由得抖了一下。 “老爷您别担心,那苏远峰不过学了几招三脚猫的功夫,肯定是打不过杀手的,说不定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杀了。” “而且老爷若是实在不放心,老爷不是还有一件别人送的软甲吗?穿着轻便,还能以防偷袭。” 老季笑呵呵地说着。 “嗯,这倒也是。” 王财主放心了不少,但还是对着老季招了招手。 “来,老季,我告诉你,你再去找两个杀手去探探情况,如果没杀掉就再去杀,” 他顿了一顿, “对了,把他媳妇女儿的名字与样子也说一下,一定要全部杀了!” “知道了老爷。” 老季连忙下去安排事情了。 说完这些,王财主心中总算是安定了,又叫刚才退下去的女子统统上来,继续沉溺于酒色之中。 不过一两天,叶无茗与苏远峰也是来到了宅院,看着那气派的宅院,叶无茗不由得感叹了一声。 “都是压榨我们村民的血汗得来的!” 苏远峰满腔怒火,恨不得直接冲进去将那王财主碎尸万段。 “放心苏大哥,这次他绝对跑不了。” “嗯。” 两人轻轻地翻入院子里,趁着夜色缓缓来到了王财主所在的厅房。叶无茗打了个手势,苏远峰点点头,两人要以最快的速度杀掉王财主然后离开,至于其余的人,树倒猢狲散,没了王财主他们只会想着怎么分钱,不会再来找事了。 “什么人!” 正当他们想行动时,一声叫喊让两人瞬间暴露。两人都是第一次暗杀人,没有什么意识去观察仆人巡逻的规律,一路上躲得倒是顺利,却不曾想最后这关头被发现了。 “直接上!” 叶无茗说着,一个箭步冲入房内,苏远峰也是紧跟而上。 王财主看着突然闯入的两人顿时从温柔乡中惊醒过来,吓得是冷汗直流,下意识用手摸了摸靠背侧边,连忙起身想要躲起来,待他看到来人时不由得一声惊呼: “苏远峰,怎么是你!” “你以为我被杀了是吗?卑鄙小人,我现在就来取你狗命!” “邵大师!” 一声大叫,一个人直接打破屋顶一拳向苏远峰攻来。 “苏大哥小心!” 叶无茗自然感受到了这一拳的厉害,连忙提醒。 “哼!” 苏远峰交叉双臂一挡,只觉双臂一阵剧痛,连退几步,气息都乱了起来。 调整了一下呼吸,苏远峰面色凝重地盯着面前那突然出现的男人,一身小麦色结实的肌肉,胡须窜满了脸,眼神锐利,手脚粗大,嘴边挂着一丝戏虐的微笑。 “哈哈哈,苏远峰,没想到吧,你有帮手我也有,上次以后,我花大价钱请到了这位邵大师,你就准备等死吧!” 王财主一脸得意地说着。 “苏大哥,你去杀他,我帮你拖住那个姓邵的。” “能行吗?” “嗯,相信我。” “好。” 两人瞬间便分工完毕。 “傻大个,来这边。” 叶无茗说着。 “你叫谁傻大个!” “谁回我我就说谁咯。” “小子你狂妄!” 邵斌元一脸怒意,他很久没听到有人这样骂过他了,一拳便打了上去。 “喂,邵大师,我怎么办!” 王财主紧张地问着,可邵斌元理都没理他。 “你大爷的,拿钱的时候信誓旦旦,结果这么不靠谱!” 他心里暗骂着,看着逼近的苏远峰,嘴角却是露出了一丝冷笑。 “果然还得靠自己。” 另一边,叶无茗也是直接一拳轰出,两拳相接,内力涌动,竟是隐隐打出一层气浪。 两人都是退了两三步。 “你这小子竟有这般实力,难怪那么狂。” 叶无茗没回应,缓缓抽出了自己背后那用黑布裹着的东西,揭开黑布,赫然便是一把剑。原来叶无茗一直都把这把剑带在身边,现在一看邵斌元实力强劲,也不托大,直接拿出了剑。 “还带了武器?” 邵斌元说着,从腰间抽出两条棍状物体,居然是两把短棍。 “我这两根短棍是专门从山间精石打造所得,制造虽然简单,但这分量可不小!” 似是验证他的话,他将两根短棍使劲一敲,一声闷响传出,叶无茗有些惊讶,这两根石棍子互相一撞那反震之力可是不小,但这邵斌元却跟没事人一样,可见他握力强大,又见他随意将两根棍子垂在地上,石地板似乎都震了一震。 “来了!” 叶无茗一声大喝,拔剑出鞘,剑刃如霜,寒气逼人。 “来得好!” 邵斌元大笑一声,提起两棍便应了上去。 兵器相接,叶无茗感觉手上一阵麻木,原来是那两根短棍太过坚实,反震之力让他都有些握不住剑了,连忙改变攻势尽量不与他做兵刃之接。而邵斌元也是十分惊骇,按理说棍剑相接当是棍更占优势,剑虽利但也却易折,但他发现自己原本坚硬的石棍上居然出现了一道道白痕,甚至最先那一道剑痕已劈进棍身,那剑却毫无损伤,不由得多留了个心眼。 瞅准一个空挡,叶无茗连忙一刺,虽是练剑,可他是第一次用剑对付敌人,终究是慢了一拍,邵斌元反应过来,拿着两棍便砸了下去。 叶无茗知道,邵斌元这一招不是普通一砸,普通人使棍是以手带动棍以至力量运于棍中的不过六七分,且用不了多久便会筋疲力尽;而邵斌元是以身带棍,将全力灌入棍中,若是被砸中,剑即使不断也会被直接砸脱手。从这里便可以看出邵斌元的确是用棍的好手。 眼看着棍剑即将相接,叶无茗并未惊慌,而是顺棍之势回旋一圈后直直劈下。 邵斌元自然没想到叶无茗用剑如此灵活,连忙向前一扑,虽是狼狈,但好歹是躲开了。这下邵斌元脸色是一阵青一阵白,他居然被小自己年龄这么多的一个年轻人给弄成这般模样。 忽然一声惨叫让两人都是停下了动作,而叶无茗脸色一变,因为这一声惨叫正是苏远峰的。 “苏大哥!” 叶无茗向苏远峰看去,只见后者捂着腹部直冒冷汗,神色痛苦,而对面的王财主挺着胸膛哈哈大笑: “苏远峰,你不是要取我的命吗?你来啊!” “卑鄙的狗贼,居然用暗器!” 原来是王财主先用家具掩护,做出弱势,再用软甲硬抗一击,袖中暗器轻易刺向苏远峰身体,纵使其反应迅速,但还是被刺伤了,伤口还很深。暗器上有毒,苏远峰并未学点穴功夫,故而不知如何阻止毒药蔓延。 “你要杀我还不让我准备一下了?听好了,那暗器上有毒,那毒嘛是我委托一位炼毒大师专门配置的,放心吧,一会儿你就会一命呜呼了!” 王财主不屑地说着,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随即猛咳了一两声,摸了摸胸膛,虽是披着软甲,但那一击依旧不轻。 “该死的东西,你知道这些花了我多大的价钱吗?哦,还有,前两个杀手被你们解决了吧?我又派出了两个杀手,你们不在,我看那些村民拿什么抵抗!而且我告诉那两个杀手,第一个就是杀你们一家!” “狗贼你!” 苏远峰气急,一口鲜血喷出,竟是黑色。 “中毒?” 叶无茗一下子便反应过来了,可以往他与云老不过是切磋,如今性命相搏,经验自然没有邵斌元丰富,所以正想去查看的时候却又被邵斌元死死拖住。 “苏大哥,别被影响,你越急那毒蔓延得就越快!” “滚开!” 叶无茗心中一急,居然连续出了几个空隙,差点让邵斌元直接打中。 “得用那招了。” 紧握住剑,叶无茗心中想着,他本不想用这招,因为他还从未在实战中用过,怕被这邵斌元逮住机会,他也从来没想过会用到这招,因为他本以为这次的暗杀很简单,可没想到一个又一个的意外接连冒出来。 “落星剑法——闪星!” “好快!” 一道银光闪过,邵斌元只感觉到一阵凉意,连忙运气以石棍挡在前方。 “嗤!” 原本坚硬的石棍居然直接被砍出一道深深的白痕,差点直接断裂。 “怎么可能!” 邵斌元连忙后退,叶无茗只是一声叹息: “果然还是出差了。” 但没关系,至少把邵斌元逼退了。 “苏大哥!” 叶无茗连忙来到苏远峰身前,苏远峰腹部流出的血液已成黑色,发出淡淡的臭味,叶无茗伸出手给他把脉,脸色一沉。情况比他想象得还要糟糕,那王财主不知是何等运气,竟是刚好刺在苏远峰鸠尾穴上,而且那毒很是厉害,此时已经进入苏远峰心肺,再也救不了了。 没想到这财主居然这般小心,在自己杀人之时将一切都准备妥当。 “叶无茗,我知道,不行了吧?” “还行,可以的,你放心,那毒没那么厉害。” 叶无茗安慰着,却被苏远峰紧紧握住手,握力之大,连叶无茗都有些疼痛感,但他丝毫没表现出来。 “叶无茗,答应我,一定要杀了这狗贼。” “好,我一定。” “还有,回村子。” 苏远峰憋着一口气,怕这口气一完他就没有机会再说了。 “救人,村民们无辜,救他们,还有......我妻子以及小梓,一定要救她们......拜托,拜托你了。” 突然大喘几口气,苏远峰终于是将话说完,眼睛永远地闭上,没了气息,只是紧握住叶无茗的手却依旧没有松开。 “苏大哥!” 叶无茗摇了一摇面前的人,即使他知道,这人再也醒不过来了。 “哈,该!” 王财主劫后余生,不由得有些兴奋。 “小子啊,我看你也挺厉害的,不如跟着我,我保准你有享不尽的......” “闭嘴!” 一声怒喝让王财主吓得跌坐在地,却又连忙站起,只是腿肚子还在打颤。 “小,小子,我那是抬举你!邵大师,上!” 邵斌元皱着眉头上前,他突然觉得面前这个少年有什么地方变了。 叶无茗轻轻地拿开苏远峰的手,站了起来,看了邵斌元一眼,这一刻,邵斌元如坠冰窖,竟是有了退后的想法,反应过来后一阵耻辱感涌上心头。 “该死!” 咬咬牙,邵斌元提起石棍狠狠向叶无茗砸下。 “落星剑法——闪星!” “擦!” 两根石棍瞬间断开,断裂处光滑如镜,与此同时,邵斌元只觉得自己的视线突然降低,在生命的最后他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为什么,同时,一个疑问也在他脑海中浮现: “这一招应该是刚才那一招吧?可,是同一招吗?” “嘭。” 看着邵斌元的脑袋落在地上,王财主先是一愣,原本得意的神色渐渐凝固,终于害怕了,他瘫坐在地上,看着叶无茗,颤抖的手指指着其脑袋,突然反应过来,趴在地上一个劲地求饶:“大侠,我错了,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错了,求您放过我吧,我所有的钱,所有的女人,所有的房子都......” “嗤!” 他的视线同样降低,随后陷入一片黑暗。 叶无茗喘着气,他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回到村子里救苏小梓和渝菀。 “你过来!” “大爷,主意都是他出的啊,我就是个跑腿的,您别杀我!” 想看情况的老季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你给我好好照顾我苏大哥的尸体,如果有半点损坏,我要你的命!” “好好好,一定一定。” 说完后叶无茗拖着酸痛的身子连夜赶往村子。 身边的景物飞快地后退,可叶无茗还是觉得速度太慢了,再加上疲倦,他只觉得眼皮一阵沉重。 “咚!” 一头撞入途中经过的一片湖水中,叶无茗赶忙上岸又继续赶路,还好湖水的冰冷让自己清醒了不少。 渝菀坐在屋内,看着灯芯那不断跳动的火苗,想着苏远峰与叶无茗已经离开了七八天,内心总是有些不安,但终究是抵不过困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是这里吗?” “应该就是了。” 王财主所雇佣的两个杀手先一步到达了苏远峰家。 “小声点,雇主说里面的活口一个不留。” “这是自然,不过听说那人还有个媳妇和女儿?” “不要做与任务无关的事!” 其中一个杀手皱着眉看了看旁边的杀手,虽是杀人不眨眼,但他却对这等淫邪之事颇为厌恶。 “切,你别管就是了,到时候我就怕你和我抢。” “你!等杀了最重要的那个任务目标我就先走了,你别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得嘞。” 那人嘿嘿一笑。 估计是了解了信息后对自己的实力太过自信,那杀手笑时竟是没怎么隐藏声音。渝菀登时醒来,心中一惊,强行镇定下来,悄悄地叫醒苏小梓让其躲在床底下,无论如何也不要发出声音。 “你是故意想被人知道你是来暗杀的吗!” “怕什么!我先进去好好玩了!” 杀手舔了舔嘴唇,淫笑着直接翻了进去,屋内灯火未熄,还没来得及躲藏的渝菀的身形便一下子映入杀手的眼帘。 “长得果然不错,看这架势,那男的不在家?” 咽了咽口水,杀手只觉得自己赚大了,便直接扑了上去抓住了渝菀的手腕。 后一个杀手连忙进来,看着这副场面心中厌恶更深,但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环顾四周以防不测,当然,他可不会让这个傻子为了一个女人而待太久,至少自己不会等他。 “放开!” “放开?我可不会那么傻。” 杀手感受着手中手腕的柔嫩,心中邪火更胜,扯下面罩凑了上去,岂料渝菀反抗激烈,不禁没亲着,还被一脚踹中了肚子。倒吸一口凉气,他恼羞成怒,一巴掌扇在渝菀脸上,渝菀痛呼一声倒地,苏小梓正好看见,哭着爬了出来抱住了渝菀。 “娘!” “哟,还有个雏儿?真是个美人胚子,消息果然不错。” 搓了搓手,杀手犹如狩猎的毒蛇一般缓缓靠了过来。 “爹,大哥哥!” “叫的这么欢,我可是很喜欢......” “够了。” 他发觉肩膀上搭上了一只手, “过了,你连小孩都不放过?” “呵,做杀手需要什么底线吗?没本事就被杀掉,有本事我想干嘛就干嘛,懂不懂?” “那你觉得我们俩谁本事更大?” “你想要搞窝里斗?” “窝里斗?” 听闻此言,后一个杀手冷笑一声,手上的劲不禁大了起来,捏得前面的人的肩膀有些生疼。 “不是你说的杀手不需要什么底线吗?” 他轻声说着, “我没什么其他意思,我只是想尽快完成任务,顺便不让你这个渣滓祸害了任务目标以外的人。” “呵,好让人敬佩啊。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当这个好人是吧?” “是又如何?” 两人皆脸色冰冷,渝菀有些发愣地看着面前的场景,突然反应过来便要抱着苏小梓离开。 “谁都别想走!” 内力一震,后一个杀手面色一变,握住肩膀的手差点都被震开,他本以为两人水平旗鼓相当,可现在看来,自己也不过是能多抵挡几招罢了。 “跟你一起分羹是瞧得起你,滚!” 反手一掌拍来,原本还妄想着钳制住其肩膀的手彻底被打开来,余威不减,他连忙向旁一躲,堪堪避开。 “别想跑!” 犹如一阵风一般,那道发出怪笑的身影直接拦在了渝菀身前。 “可恶!” 刚刚躲掉一掌的杀手暗骂一声,掏出匕首便迅速上前,却只见那道身影依旧怪笑着,从腰带处掏出一个小东西,看都没看直接向这里甩来。 “暗器!” 灯光昏暗再加上暗器的迅速,导致前者虽然反应过来但却没有完全躲开,依旧被射中了右臂。 拔掉暗器,他只觉手臂一阵麻木。 “不好,有毒!” 没有多想,他立刻点了穴位防止毒发。可这样一来,右臂目前就算废了,他也彻底失去了与之一战的机会。 眼见着渝菀又要被擒住,木门却轰然炸开,淡淡的月光将门口的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所有人都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却都能感受到一股浓浓的寒意。 连续几天赶路的叶无茗借助着月光扫视了一眼屋内的情况,虽是疲惫不堪,但内心的愤怒越来越强烈。 “给我死!” 突然,他的身影便出现在拦住渝菀的人的面前一拳砸向其面庞。 “好快!” 那人面色苍白,来不及躲避,硬生生接了这一招,身子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出,从窗户出。鼻梁断裂,眼泪直流,他想站起来立刻逃离,脑子却是一团浆糊,仿佛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只能趴倒在地狠狠喘气。 “你也是来杀人的?” 叶无茗看向了另一个杀手,缓缓迈步向前。 “叶无茗,他......是个好人,放过他吧。” 渝菀连忙说着。 叶无茗瞥了杀手一眼,点了点头,杀手立刻向渝菀投去感激的目光。 “你,顺便去把他解决了。” 杀手并未说话,只是立马上前解决了那人,拖着他的尸体离开了。 “叶无茗,远峰呢?” 渝菀见只有叶无茗一人,连忙问道。 叶无茗沉默了一下。 “嫂子,苏大哥......是我的错,我对不住苏大哥。” 听到这番话,渝菀立刻知道了结果,眼泪止不住流下。 “娘,爹他怎么了?” 苏小梓似是有些明白,摇了摇渝菀问着。 “你爹他......” 渝菀摇了摇头,再也说不下去。 “远峰!” 她悲呼一声,竟是晕死过去。 叶无茗一惊,连忙上前查看,幸好只是悲伤过度,并无大碍,便将其放在床上休息。 “娘,娘!大哥哥,娘怎么了?我爹爹呢?” “小梓,你先照顾好你娘好吗?” 叶无茗轻轻地摸了摸苏小梓的头。 “嗯。” 苏小梓很是懂事,不再多问,坐在床边守着渝菀。 此时这里的声音已经让周围邻居渐渐醒来前来查看了。 叶无茗走出房门,示意众人勿要吵闹,便前往村长家将事情说了大概。 “你是说远峰他!” “嗯,是我对不住苏大哥。” 叶无茗深吸一口气,心中的懊悔越来越浓。 “唉,这......这也不能怪你,要怪只能怪那王财主太过狡猾,而且远峰是为我们出头,我们自然都有责任。” “现在苏大哥的尸首还在那王财主的家。” “嗯,我们先把远峰的尸首给埋葬了吧。” “王财主还有些财物,都给村民吧。” 村长摆了摆手。 “那些财物都染了灰,用着脏了,我们只要远峰的尸首。” 叶无茗点点头,顾不得休息,先是放了两个杀手,谎称给了他们能维持半个月的解药,便叫其一起出发准备接回苏远峰的尸首。 “大侠,这些天天气转凉,我将那位大侠放入冰窖保存的,绝对完完好好。” 老季亲自带路,叶无茗将苏远峰的尸首搬出。 “嗯,你走吧。” 叶无茗说着,那老季连忙感谢,忙不迭地走了。 “少侠,这与我们无关,望少侠网开一面啊!” 两位杀手看见苏远峰的尸体吓得面如土色。 “别在这装模作样,给我好好运送我苏大哥,回到村子立马给我滚!” “是是是。” 两人前前后后忙了起来,由于有了人帮忙,倒是不显得麻烦,不久便回到了村子,正是清晨。 “少侠,我们的药......” “拿去,滚!” 叶无茗拿出准备好的泥丸扔给了他们,两个杀手千恩万谢急忙离开。 “村长?” “少侠,你回来了?远峰的......” “在这儿,您通知一下吧。” 叶无茗轻声说着,随后只觉天旋地转,勉强稳住身形,自从那次打斗后他便没有怎么休息过了。 “嗯。” 村长叹了口气。 渝菀母女二人见了苏远峰的尸体悲痛不已,渝菀更是连连哭晕过去,不光是她们,连村民们也是十分悲伤。 又过了几天,苏远峰被下葬,全村身着丧服,碑前默哀,历代村长也少有这般待遇。 “大人。” “怎么了?” 身着官服的中年官员轻抿一口茶,问着。 “王财主出事了。” “谁?” 官员皱着眉思索着。 “就是上次您的寿辰,给您送了一千两银子外加一双玉镯的王财主。” “嗯,好像有点印象。” “是是是,他还请大人您多帮衬帮衬。” 官员放下茶杯,看着管家。 “出什么事了?莫不是来找我解决?” “他想来也来不了了。” “哦?难道......” “没错,那王财主,莫名其妙地死在家里面了,看样子是被人给暗杀了,旁边还有他雇来的武功高手,结果两人都被砍了脑袋,死状甚惨啊。而且,就他俩死了。” 官员打了个寒噤,生怕牵连到自己。 “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了,我去问过了,管家老季也说不出什么,估计什么也不知道。对方下手太快了。” “嗯......” 摩挲着下巴,官员咽了口唾沫。 “大人?” “还有什么事?” “王财主可是留下了不少东西啊。” “是吗?” 那官员又是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接着又是一口。 “我们宅邸最近有没有什么情况。” “一切正常,跟以往一样。” “这样,你先安排人稳住情况,等过一段时间后怎么做你应该懂。至于以前跟着姓王的那些人,给点银子打发就是了,如果不服从的,好好给他讲讲道理。” “是,大人。” 叶无茗依旧没离开村庄,因为他有些担心渝菀和苏小梓的状态,就这么过了两个月,母女两人终于不再是天天以泪洗面。 “嫂嫂,我......” “我知道,你要离开了对吧?” “是。” “这些天你帮我们母女俩分担了太多压力,谢谢了。” 渝菀本来对叶无茗的确有些怨意,但她并不是什么不明事理的人,而且叶无茗忙前忙后,在事情安置妥当后昏迷了好几天。 “没,我应该的。” 叶无茗说着。 “你以后什么打算?” “我?我......想当杀手。” 叶无茗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实话。 “你!” 渝菀一惊。 “嫂嫂,我也不妨跟你说了,我其实在两年前失忆了,被我师傅捡了回去,前不久才出了山,恰好走到了这处村庄。” 叶无茗急忙说着。 “对于我自己的身世,我必须要了解清楚,我问了那两个最开始来的杀手,做了这一行,获取信息就要容易许多了。而且杀手不一定都要杀好人。” “这......唉,人各有志,你去吧。” “嗯。” “要跟小梓说一声吗?” 叶无茗一愣,接着摇了摇头。 “算了。” 却不想门口却是有人跑动的声音。 “遭了,是小梓听到了。” 渝菀看向叶无茗。 “我怕小梓误会你当杀手这件事,你快去解释解释。” “好。” 叶无茗匆匆追了过去。 “你放开我!” 苏小梓毕竟还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孩子,很快便被叶无茗抓住了。 “好,我放开你,你别跑了好不好?” 叶无茗无奈地说着,见苏小梓没有说话,于是渐渐把手放开了。 “小梓,” “你要去当坏人你快去,我不认识你,小梓不认识坏人!” 苏小梓一把推开叶无茗,而后者没反应过来,被推倒在地上。 “小梓,我不是要去当坏人。” “骗人,你们都骗人,爹爹说要回来,但是爹爹走了,你说你不是去当坏人,可就是他们害死了我爹爹!” 说完,她便蹲下捂面低声抽泣起来。 叶无茗一时语塞,苏小梓现在完全听不进任何东西,他只能先陪在苏小梓身边等其情绪稍微稳定一些。 “小梓,我刚才说的话想必你也听到了,我去当杀手是有原因的。” “我不管,叶哥哥,我求求你,不要去当那种人好不好?” 苏小梓紧紧握住叶无茗的手,哭着请求到。 “可......” “你要是去了,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小梓,杀手不全是坏的。” “但他们害死了我爹!” “可有一个杀手不也想救你们吗?” 苏小梓愣了一愣,想起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人。 “小梓,哥哥答应你,我不去害那些像你爹爹那样的好人,我只惩罚像王财主那样的恶人好不好?” 叶无茗轻声说着。 苏小梓蹲在原地没有说话,过了好久才站起身来,突然抱住了叶无茗。 “你得说话算话。” “嗯,一定。” “拉钩。” “好。” 两人伸出小拇指勾住,用大拇指按了章。 叶无茗带着苏小梓回了家,渝菀也是放下了心。 “嫂嫂,我走了。” “嗯,一路小心。” 渝菀点点头,又推了推苏小梓。 “小梓。” 苏小梓走上前,看向一边。 “好好记住你的话,不然我不会原谅你的。” “小梓。” 渝菀皱了皱眉。 “没事,我答应的事自然是会做到的。” 叶无茗倒是轻松下来。 “走了。” 没有惊动其他村民,叶无茗就这么离开了村庄,但他会永远记住在这个小村庄里发生的事,记住这个江湖给失忆后的自己所带来的第一课。 却说冬去春来,万物复苏,花香鸟语,草长莺飞。 湖边,柳树抽出了枝条,细细地欣赏着自己的秀发。湖面如光滑的镜子,反射出一片蔚蓝色的天空,那悠悠白云如吃饱喝足的孩童,慵懒地舒展着身子。 一处酒家,一位少年戴着面具慢慢走了进去。 小二过来,两人说了几句话,小二便将少年带进了一个地方,里面人来人往,但大多都戴着面具。 “干什么?” “接任务。” “接任务?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你,刚做杀手不久?” “嗯,这是第一次接任务。” “多少岁?” 这本是不用问的,但中年人听着叶无茗声音年轻,便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叶无茗思考了一下,只记得老头子跟自己说过自己骨龄差不多十六七岁,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测的,再加上自己跟在他身旁学医两年左右,那估计就是十八九岁了。 “十八。” “十八?” “对,差不多吧。” 柜台前的中年男子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少年,虽然戴着面具看不到表情,但那语气是认真的。 “那里是任务榜单,颜色所对应的等级自己去看。” 中年男子在一个本子上写了写,又指了指挂在墙上的一张长单子。 “当然,那是摆在那里给人看的,上面的人一般没人去杀,接任务大多数都是看专门准备的小册子自己去找。” 叶无茗点点头,先是去了那个榜单看了看,上面还有一些说明。 暗杀的任务目标共有七个级别——白、绿、蓝、黄、紫、红、黑。 准确来说,只有六个。 因为蓝色级别是没有人的,更像是一个分界线,表示在蓝色以后的暗杀目标可不是什么软柿子了。 突然,叶无茗的瞳孔一缩,心中杀念横生。 “怎么回事!” 叶无茗连忙恢复心境,重新去看了看那两个人,全是红色等级,但这丝毫不影响叶无茗对他们发自内心的厌恶与杀意。 “看来我掉落悬崖应该和他们有关了。” 叶无茗思考着,看着那红色陷入了沉思。 “实力太弱了,我得变强。” 他捏了捏拳头,现在他如果脑子一热跑去求证那无疑是去找死,他只有一步步来,做杀手既能掩盖自己的身份,保障生活,还能不断地历练。他相信,终有一天他会知道所有的一切的。 “诶,没黑色吗?” “你才来吗?” 叶无茗忽然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任务所内有休息的地方,有不少杀手在这里喝酒聊天,而且听说这里的酒还很不错,就是有些贵。 “怎么了吗?” “嘿,你是不知道,暗杀目标等级为黑色的,当初只有一个,其实听说还该有两个的,但那两个是实力到了黑色等级,但没人发布任务。那两个啊,前去暗杀之人大多是为了证明自己,你知道,总有些人不愿意安心过日子,但无一例外全都销声匿迹了,再加上可能是杀了其也没什么实质性好处所以杀手组织便将其信息都全部撤下了,免得有人自己去寻死还把祸引到杀手组织上。” 那人抿了一口酒。 “那唯一发布了任务的呢?” “那一个莫名其妙便被撤下了,不知道是死是活了,但就算是死了应该也不是咱们杀手杀的,毕竟没听过有人拿到了那什么酬金,这种事,想瞒也瞒不住的。” 那人顿了顿, “这世间存在着七大绝顶高手,其中两个被誉为“双绝”,另外五个被称为“五大高手”,也不知道那三个黑色的其中有没有双绝,而其余五个都是能媲美甚至超过红色等级的大人物,只不过现在大多都销声匿迹了,听说有一两个不知怎的受了重伤,现在还在闭关恢复呢,所以严格来说,现在五大高手,估计只有两三个名副其实了。而且这世间隐士高手不知道还有多少,他们也只是明面上的罢了。” 叶无茗听罢后又拿起了小册子。 “接任务。” “哪一个?” “这个。” 他将手指放在了一个绿色等级的暗杀任务上。 “你刚做杀手,我劝你先做白色的,虽然很简单,但最主要是积累经验。如果经验不足,即使任务等级只有绿色,那也可能在阴沟里翻船。” 中年男子看叶无茗是新手,不由得多说了几句。 “谢谢,但我还是决定接这个任务。” “行吧。” 男子直接拿出了一张单子。 “这个是任务单,主要是记录任务目标的一些特点与近期所在地,你完成任务后带着证明物去提交就是了,不用专门回到这来,其他任务交易点也是可以的。” “明白了。” 叶无茗点点头,离开了这里。 第十六章 初窥 “没想到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不知道小梓和嫂嫂如今过得怎么样?” 叶无茗叹了一口气,若不是自己冲动提出前去暗杀,说不定还能想到更好的办法,总之叶无茗始终认为苏远峰的死与自己脱离不了关系。 叶无茗又不免想起了自己最初做杀手的目的,那就是探明自己的过去,可现在依旧收获甚少,这么一想,一丝迷茫感悄然掠过叶无茗心间。 “总归是不能放弃的。” 他轻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心情。 “得,好久没体会任务失败的感觉了。” 苦笑一声,叶无茗决定放自己几天假,毕竟接连遇到了太多没想到的事,他要好好整理一下心情顺便做做以后的规划。 “听说那通州绝月城十分繁华,城中有一绝月楼与一连云港,登楼赏月,月连海疆,海生云雾,云雾缭月,乃是天下一绝,为无数文人雅士所向往。” “我虽不是什么文人雅士,但想这绝月城先前我只听过却从未到过,如今去看看也算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了。” 叶无茗思索着,随即便敲定了想法,准备休息几天便就出发。 接下来两天,叶无茗便一直待在房间之内调息养伤,而血蝶也是如此。 “砰砰砰。”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传来,叶无茗微吐一口气,起身打开了房门,血蝶的身影映入眼帘。 “怎么了?伤情恶化了?” “不是,是我准备走了。” 叶无茗一愣,下意识便问了一句。 “走?去哪儿?” “回宗门啊,我的伤虽然还没好,但是算是稳定下来了,我得回宗门禀报一下,顺便好好静养。” “哦。” “怎么?感觉孤独了?我听说你好像还没有加入任何一个势力啊,要不然来我百蝶门啊?” 血蝶笑着说到。 “不用了。” 叶无茗摆摆手,想起了云老。 “切,行吧,那我先走了。” “嗯,再见。” 两人告别,血蝶离开了这里。 “行了,我也该准备离开了。” 叶无茗整理了一下行李,又待了一天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好,便离开了丰城。 “通州据此有两百多里,而绝月城在通州东部,估计要......” 正在计算着日期的叶无茗顿时翻身下马,再看时,只见一个陌生带着面罩的男子骑在了马上。 “这位,有何贵干?” 叶无茗眯了眯眼睛,戒备起来。 “没什么,就想看看黑白剑客的本事如何?” 那人飞身下马,一掌袭来,叶无茗也是一掌拍去,两掌相接,早已受伤的叶无茗顿时感觉有些吃力,但好歹是稳住了身形。 那人将手向上一抬,叶无茗中门大开,那人随即握拳,狠狠攻向其丹田处。 叶无茗左膝一顶,向后仰去,正中其臂弯处,令其一拳难以攻下,随后脚步一踏,倒飞而去,拉开距离。 “此人实力不弱,但我还能够应付,只是他为什么莫名其妙便要来杀我?是仇人还是接了我暗杀令的人?” 叶无茗思索着,要说是仇人,自己除了任务目标的亲朋好友外估计没有一个人算得上仇人,所以后者倒是更有可能,但最让叶无茗在意的是这人怎么找到自己的?还知道自己就是黑白剑客,要知道现在叶无茗并未隐藏容貌,基本上不会有人将自己与黑白剑客联想到一起,除非这人一直跟踪自己,可是这种可能性太小了,自己也不至于这么久都发现不了。 “难道是失忆前的仇人?” 叶无茗眉头一皱,这个可能性倒是最大,所以这人才知道自己的真容,想到这一点,他的心中不由得激动起来,说不定能通过这个人了解自己的过去。 思索之间,那人再次攻了过来,气势更为凶猛,双手翻飞间竟是隐隐有内力震荡。 “你发什么神!” 话音刚落,身影已到,那双手犹如藤蔓般柔软,又似流水般无形,攻击角度实是让人意想不到,防不胜防。 叶无茗心中暗赞,微退半步,知道这招看似虚幻难辨但可用强力破之,于是内力运转周身,凝于双掌随即猛然推出。 那人面色一变,化虚为实,也是硬碰上去。 两人一触即分,皆是向后退去,只是叶无茗本就有伤在身,于是落了下风,比那人多退了几步才将劲力完全化解。 那人冷笑一声,一双匕首悄然浮现在手掌内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叶无茗。 叶无茗连忙一躲,那双匕首便深深嵌入身后树干之中,看得其一阵后背发凉,再看向身前,那人已不见了踪影。 “咻!” 破空声来袭,叶无茗将身一侧,一枚飞镖深深地插入泥地之中,紧接着便又是几枚飞镖。 “真是麻烦。” 叶无茗面色难看,这种己明敌暗的感觉很是不好,更何况还是一个实力强劲的敌人。 “你在看哪儿?” 一道声音悄然响起,叶无茗转向身后,却无一人影子,身上寒毛炸立,连忙向右一倒,一把匕首自自己耳旁划过。 那人见一击不成又迅速隐于树林之中。 叶无茗起身,观察着四周的动向。 “呵,黑白剑客,很是狼狈啊。” 嘲讽声响起,却是不知道自何处而来,随后又是几道暗器攻击。 这人的轻功实是不差,飞镖自四面八方而来,他却不露身形,而其对时机把握之准确,攻击角度之刁钻,不禁让人赞服,暗器数量虽不多,但却仿佛比漫天箭雨还要难应对。 血蝶的暗器手法已经让叶无茗觉得很不错了,但与现在这人比起来,却仿佛弱了不止一个档次。 叶无茗倒也不慌张,而是瞅准时机纵身跃起,再次躲过一次攻击,然后落地翻滚捡起一枚飞镖抬手就向树林中射去,随即拔剑出鞘转身直扫后方。 只见那人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叶无茗身后,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纵使其反应神速赶忙向后退去,但还是被划破了胸前衣衫。 叶无茗乘胜追击,一步踏出,手中之剑向上一提,剑尖直指,伸臂刺去,那人又是不知从何处掏出两把匕首握在手上,挡开了这一剑。但仓促之间力量不足,所以被打得向后踉跄退去。 叶无茗只是一笑,手中速度暴涨,那人只来得及将头一侧,耳旁便传来呼啸之声,脸颊上感觉一阵刺痛,随后一抹殷红缓缓流下。 这一剑让其一惊,慌忙间便想抽身离开以夺得喘息之机,可叶无茗脚步一踏,纵身上前,死死黏住了他。那人狼狈躲避,速度或快或慢,身影或虚或实,却始终难逃那抹剑光所能及之处。 “呵!” 叶无茗运转内力轻喝一声,又是一剑刺出,前面所使之剑招皆为此招做准备,故而封锁所有退路,避无可避。 眼见剑尖直指面门,那人再也忍不住大吼一声: “大爷的,你真看着我死?” 话音未落,一抹寒光闪出,金铁相交之声响起。 叶无茗手中一股巨力传来,连忙后退,只见一位干瘦男子静静地站在那里,挡在那人身前。见其身姿挺拔,犹如不倒青松,虽是干瘦,但叶无茗却觉得那副身躯中有着令人不可忽视的力量。 手中一把朴刀形状的利器,寒光凛凛,显然并非凡品,而那干瘦男子竟是单手使用,挥使如臂。 很难想象刚才那股力量竟是从这副身躯中发出。 “黑白剑客果然名不虚传,我们此番举动乃是受人之托,前来试探你的实力,多有不敬,还请包涵。” 说罢,将刀插于地上,抱拳致歉。 叶无茗一愣,心中虽怒气未消,但现在有伤在身,而且后来之人实力未知,以一敌二并非明智之选,所以也并未选择咄咄逼人。 “无趣无聊,让开,别挡我路了。” 虽是选择离开,但这态度是好不了的。 随即驱马准备离开。 “黑白剑客,这两年突然崛起似是不为名利,反倒是对一些旧时秘辛很感兴趣啊?” 干瘦男子开口,声音不缓不慢。 叶无茗心中一震,又担心对方是在诈自己,故而依旧驱马前行。 “百雄门门主楚绝云。” “神行宗宗主周无。” 叶无茗缓缓勒住马。 “你们,到底是谁?” “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那干瘦男子甩出一个东西,叶无茗迅速接住,定睛一看,却是一张请帖。 接着,男子又从旁边的草丛里摸出一个盒子,扔给了叶无茗。 “不久,鹤堂秦老爷子将会举行寿宴,刚才说的两人都会去,说不定还会有更多你想知道的人。” 叶无茗看了看请帖,里面所说内容不似虚假。 “去与不去皆在于你,时间可不多。还有,若是要去,请帖与贺礼得劳烦你好生保管了。” 话音一落,两人施展轻功飞身离去,叶无茗并未去追,而是静静地看着那张请帖。 回想起刚才那男子说的两个名字,正是曾经自己初入杀手行业接取任务时让自己心中产生杀意的两人,而这一年多来,他自己也在暗中借助杀手组织这个力量探寻线索,但他相信自己绝不可能露出痕迹,就算有,也难以被人发现。 “他们究竟是谁?又是谁在委托他们?” 叶无茗认定委托之人与那两人绝对相互熟识,不然不至于连两个宗主的名字都放心地交给他们而不担心他们以此信息作为交换更高利益的筹码。 “难道,是影门?” 影门,杀手组织的幕后者,据点皆由影门建立,而杀手不一定是影门的人。 影门为其他人或其他宗门搭建了一个交易平台,而自己则赚取其中的中间费用,这部分费用,相当于是介绍费,或者是情报费。 一个宗门难免有明面上不好解决的事,在事情走到最后一步时,发布暗杀任务给影门便成为了常态。 而影门也借此在各大宗门知道或者不知道的情况下收集了大量信息情报,组成了最大的信息收集网,其掌握的资料涉及各大小宗门,但影门也不会轻易涉足他派宗门的核心资料,而且现在的影门看起来十分庞大,可以排到各大宗门的前十,但其实其被各大宗门在一定程度上,在一定方面联合起来限制了势力,而影门也不会强制性地去夺取这方面的利益,毕竟平台不一定只有影门能建,只不过自诩名门正派的各大宗门不屑于做出这等“低劣”以及不够“光明正大”的行径。 “如果真是影门,那他们为什么会来帮我?” 叶无茗思来想去也不知影门为什么要帮自己一把。 “罢了,也不一定是影门,以后再去探探。现在还是去鹤堂吧。可惜了,暂时没法去绝月楼了。” 虽是这般说着,但他眼中却是闪着期待的神色。以往那些宗主除了参加像这样的大型集会外,其余时间的行动轨迹几乎无人知晓,而自己也不敢贸然潜入其宗门内部,故而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想到此处,叶无茗不再拖沓,寻准方向纵马疾驰而去。 第十七章 初入鹤堂 在青州前往通州的道路中,两位僧人并肩而行。 “师兄,您刚出关就麻烦你,还请原谅。” “无妨,那虽是你种下的因,但你无力承担那果,同为禅宗之人,我自有义务帮你了结因果。更何况他危害天下苍生,你又为禅宗之人,你所种之因,便与禅宗有了关联。” “待此事彻底了结,我会立刻申请责罚,就算是逐我出寺,收回我禅宗之人的身份,我也毫无怨言。” 一僧人说着。 “责罚的是你,却与他所造成的恶果毫无关联。虽是恶果,但你种的却是善因,若是因为恶果而去否定善因,那么这世间又有何人敢去做善事,行善行了呢?” 僧人似有所悟。 “师兄责备的是。” “不,我并未责备你,而是在与你讲明。我们生于世间,终究是人,免不了七情六欲,嗔怒淫躁。我们一直在说着,强迫着自己遵守戒规,这便是一种修炼。而修炼,便要求六根清净,戒骄戒躁,这又与我之前所说的‘人’似乎有所矛盾,可正是在这矛盾之间,我们为修炼付出的努力与坚持,最终成为自己的习惯,再无强迫一说,这,便是修炼的意义。” “有人说修炼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成佛,那么他永远也成不了佛,因为成佛是一个境界,它就在那里,只是看你能不能到达。而目的则是你我的主观意图,即所想的事物,你若将成佛当成了一种目的,那便是私欲,又怎么能成佛呢?” 两人在不知不觉中已徒步爬到了半山腰,这山树木不多,且独山一座,视野倒是显得异常开阔,不过还不等两人欣赏美景,景物便变得模糊了起来,原来是云雾不断聚拢,最终挡住了两人的视线。 两人站了许久,先前说话的僧人淡淡一笑。 “什么目的才是正确的呢?没有答案,我们得自己去找,但明确的一点是,我们需无欲无求,戒骄戒躁,所谓成佛,便只需我们做好自己所应该做的事,再等结果了。却又与我前言结合起来看,我们生在世间,只能为人,难以成佛,所以无欲无求便是虚言,有私欲也是正常。而修行之人,这等私欲自然是要再低,更低,那么又该如何?自然不是为了成佛,而是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一个更好的人?” “不错。” “原来如此。” 僧人喃喃着,突然觉得头脑空明,身似云端。 “多谢师兄教诲。” “何须谢我?领悟是自己的领悟,而非他人。” 身为师兄的僧人笑着摇了摇头。 “走吧,眼前还有座高山等着我们去攀登。” 他擦了擦身上的露珠,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经过一段时间的跋涉,叶无茗终于是来到了贺州,有惊无险地赶上了寿宴。 给了贺礼看了请帖,虽然叶无茗身份存有疑点,但接待人还是没有为难他,鹤堂毕竟是一个大势力,请帖既然是真的,也没有必要去追根究底。 “百雄门门主楚绝云!” “神行宗宗主周无!” 叶无茗一眼便认出了两人,下一秒便生出了一种立刻杀上去的冲动感,他连忙压制住心底的杀意。 “楚绝云与周无一块来的,两人应该是熟识,那么我被害掉下崖时两人应该都在场。可我那时只不过是一个小孩,有什么条件能够让他们必须要杀掉我呢?” 叶无茗倒是想不通了。 “松竹宗宗主,竹君尊前来祝寿!” “竹君尊?” 叶无茗一愣,竹君尊来,是不是代表着竹轻裳也会来? 他的眼神搜索着,只看见了竹君尊的背影朝着内堂走去,而其身后跟着的一道倩影,正是竹轻裳。 顿时,叶无茗的内心开始躁动起来,他忍不住地便想上去叫住竹轻裳。 可自己当初的那般行为,她又是否能够原谅?而且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当初所困扰自己的问题也依旧没有解决,又怎么反悔? 正当他思绪万千之时,一个男子缓缓贴近了竹轻裳,甚是亲近,叶无茗眉头一皱,暗自揣测起这男子的身份。 “那是楚岚天吗?看来百雄门与松竹宗联姻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现在才确定?我听说这门亲事可是很早之前就定下来了,而且当初竹君尊战鹤霄云,楚绝云前去助阵,估计就因为有亲家这门关系。” 叶无茗愣住了,看向了竹轻裳,只觉自己可笑,别人早已有归宿,自己却还在这里东想西想地找不自在。 深吸一口气,压制住自己内心的难受感,混入了祝寿的队伍中。 竹轻裳似有所感,朝着叶无茗之前在的地方看了一眼,却没发现什么。 “轻裳,在看些什么?” 楚岚天轻声说着,这种亲近的称呼让竹轻裳有些不舒服,但也只能让他叫着,自己却没什么办法。 “没什么。” “轻裳!” 一道清丽的女声传来,竹轻裳看了过去,只见一个面容姣好,身着白裙的女孩正冲她招手。 “语蓉!” 竹轻裳很是惊喜,丢下楚岚天朝着苏语蓉走去。 楚岚天却是直直跟了过来。 “我们女孩子之间的聊天你还要掺合?” 竹轻裳停下脚步,皱着眉问着。 “既然是你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轻裳,不妨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苏语蓉也是走了过来。 “轻裳,这位是?” “姑娘好,在下楚岚天,是轻裳的......朋友。” 李岚天观察着竹轻裳的脸色,最终放弃了“未婚夫”这一说法。 “哦?只是朋友吗?” 苏语蓉捂嘴轻笑。 “语蓉!” 竹轻裳声音严肃起来。 “好了好了,逗你的。” 苏语蓉摆了摆手, “楚公子,虽然知道你很想参与我们姐妹间的友好谈话,但还是请你暂且回避一下。” “在下自然明白。” 楚岚天拱了拱手,不再纠缠,自己走了。 “呼。” 竹轻裳轻呼一口气。 “怎么?百雄门门主楚绝云之子都入不了你的眼?” “他......自然很好,但让我很难喜欢。” “很难喜欢?” “是。” 竹轻裳点点头,脑海中尽是叶无茗的身影。 “哦——” 苏语蓉拉长了语调, “你是不是在想着谁啊?” “啊?” “太明显了吧?更何况还是在好姐妹我的面前。” 苏语蓉轻抱胳膊。 “原来是我们的轻裳大小姐已经有了心上人了,到底是谁啊?” “没有谁,你别乱说!” 竹轻裳瞪了她一眼,心中对叶无茗也是有了一丝气愤与埋怨,是啊,自己是松竹宗宗主竹君尊之女,自己放下面子,这么主动已是不合身份,而那家伙居然还拒绝了! “有眼无珠!” 咬着银牙跺了跺脚,暗骂一句,竹轻裳直接离开了。 “走吧,寿宴前席要开始了。” “诶,等等我!” 苏语蓉只觉莫名其妙,连忙跟上。 而在议事厅内,秦驰亲自前来接待各位宗主。 “秦堂主别来无恙啊!” 周无先是开口, “我在这儿先祝秦老爷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楚岚天、竹君尊以及各位宗主也是跟着抱拳祝贺。 “晚辈秦驰现在这里谢过各位宗主门主的祝贺,欢迎各位的大驾光临。” 秦驰也是回了一礼。 “诶,秦堂主年少成名,如今更是年纪轻轻便成了鹤堂堂主,前途无量,想必以后一定会带着鹤堂愈加繁荣昌盛。” 清玉派掌门苏月如笑着说着,她是苏语蓉的母亲,也是在场唯一一位女性宗主,清玉派的宗主本是其丈夫苏陇,苏陇也是一位天才人物,年纪轻轻便继承了宗主之位,只是英年早逝,而正是这场变故,几乎让清玉派面临破灭,而作为女性的苏月如却挑起重任,最终让清玉派死而复生,其实力、手段可见一斑。 “苏掌门谬赞。” 秦驰摆了摆手。 “影门贺礼到!” 只见一件件贺礼被抬进了鹤堂,却不见影门门主前来。 “拜见秦堂主及各位宗主、掌门。” 只见一个黑衣男子进入厅堂,行了个大礼。 “嗯,起来吧。” “谢秦堂主。” 那人站起身来。 “报秦堂主,门主命在下向您解释,因影门近来诸事繁忙,故而无法亲自到场祝寿,望秦堂主原谅。” “哼!影门好生猖狂!” 一位掌门内力一放,那人实力不强,立刻跌坐在地。 “到底是真的忙还是不重视?再怎么忙至少也得四影到场吧?怎会托你一个小卒子来!” “刘掌门,无妨。” 秦驰手一挥,那人压力骤减,连忙起身又再跪下。 那刘掌门一惊,自知与秦驰差距巨大,故而也不再多说。 “既然影门门主最近事务繁忙,那便不必强求,你且下去吧。” “多谢秦堂主。” 黑衣男子连额上冷汗都不敢擦去,行了个礼后直接退了下去。 “秦堂主心胸开阔,倒是我等该学习的了。” “各位前辈身上的许多优点才值得晚辈多多学习。” 眼见着天色逐渐变暗,秦驰站起身来。 “前宴即将开始,诸位请跟我来。” 说罢,带头走出了厅堂。 而在祝寿的人群中,叶无茗并不显得起眼。 “这鹤堂,好生熟悉。” 他思索着,仿佛没有侍者他自己依旧能找到路一般。 “要不要进去看看?” 叶无茗内心蠢蠢欲动,但如果冒险进入内部一探究竟,说不定会节外生枝,被发现后更有可能与鹤堂结仇。 可最终,内心但熟悉感与好奇心战胜了理性,他悄然从人群中退了出去,又拿了块布遮住面部,借助夜色,施展轻功,偷偷地跳上了围墙,凭借着直觉奔向鹤堂的深处。 过了园林便是一片房区,叶无茗轻轻落地。 “什么人!” 叶无茗一惊,只见一人拿出一个像笛子一样的东西正要放入口中。 “不好!” 来不及多想,叶无茗一步跨出,同时手直探向那人,手指刚好拂掉其笛子。 那人实力不弱,只是微微一愣便反应过来,身子微沉降低重心,随即暗聚内力,一拳轰出。 他知道面前这人实力不弱,所以一出手就是全力。 可叶无茗来势虽凶但早已算好了气力,身形骤然停下,立右掌于胸前,在千钧一发之际挡开了那一拳,随即一甩手,在卸去劲力的同时轻拍其右肘部。 那人只觉右臂一麻,正想收回之时突然又感到重心不稳,原来是叶无茗一脚勾住了他的脚踝向外一引,破坏了其平衡。 平衡一乱,劲力全泻,右臂无用。一咬牙,他竟是借助叶无茗那一脚引力强行在低空中旋转半圈,然后右手握拳攻向叶无茗腰部。 其反应之快,行动之果断,招式之灵活,让人不禁拍手称赞。 可他快,叶无茗比他更快。 眼虽未动,但叶无茗早已将五指并拢呈鹤喙之姿,迅速点在其中府穴上,封掉了其左臂。 那人再无后力,不甘地落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抱歉了。” 不等其说话,叶无茗便一掌拍晕了他,又点了他的翳风穴,估摸着其两三个时辰醒不过来后才将其藏了起来,放心地离开。 “喂,你是干什么的!” 叶无茗眉头一皱,实在是想不到鹤堂居然有这么多人巡逻,这还没走几步就又遇见了。再打显然不是明智之选,又见那人是个管事模样,与先前遇到的完全不同,于是起了个欺骗心思,赶忙扯下了面罩转头看向那人。 “哦,晚辈是新来的,见过前辈。” “嗯?新来的?是没见过,今日如此重要,你在这里干什么?” 叶无茗迅速思考着,用手指了指后面。 “晚辈今日见事务繁忙,便想着帮帮各位师兄,可师兄们嫌小弟麻烦,这不,刚才有位师兄路过那儿,晚辈想问问有什么事做,却不想被浇了一盆冷水,叫晚辈自己呆着别惹麻烦。” 那人一听,换上了一副和善的笑容。 “原来是这样,倒是你有心,不过新入门的弟子今日确实是没什么事情安排的,这倒不是瞧不起你们,而是今日之事太过重要,容不得闪失,想那位师兄也定没有其它想法,你别往心里去。你若真想帮着做点事,便端点茶水点心送去给今日帮忙唱戏的那些人,照顾细致,定不要丢了鹤堂的脸面。” “是!” 叶无茗表现得很开心,心中却是叫苦不迭,本想就这么过去,没想到还领了一份差事,不过也算好,至少是蒙混过去了。 “东西摆在那儿的,人在中院的那些客房中,快些送去。” 叶无茗连忙领了东西,想着现在也不能直接跑,趁着送东西的时间打探打探地形,再混个脸熟,之后再跑也不迟。 几个房间跑完后便剩下最后一个房间,听说是一个很有名的角儿。 叶无茗敲了敲门。 “谁啊?” 声似黄鹂啼啭般动听,音似柳叶拂水般轻柔。 “鹤堂弟子,为您送些茶水点心,不知可否方便入内?” “幸苦了,进来吧。” 推门而入,叶无茗放下了手中的托盘,只见一个女子对着镜子梳妆,身材匀称,腰似柳条,只是背对着自己,身子又挡住了镜子,故而没看见容貌。 那女子回过头来,叶无茗下意识低下了头害怕其看到自己的容貌,但转念一想,自己现在的身份是鹤堂子弟,这女子又只是一个唱戏的,担心些什么?于是微微低下的头便又抬了起来,但女子又转了回去,继续梳妆。 “请慢用,在下告辞。” “多谢了。” “您客气。” 经过这一事件,叶无茗变得更为谨慎,继续带上面罩前进,有惊无险地来到了一处房屋前,这处房屋看装饰及所处方位应该是堂主居住的房屋了。 “听人说当代鹤堂堂主对前任鹤堂之主忠义无双,两人情同父子,故虽居堂主之位,但却一直只自称为代理堂主,再看这屋子虽外表整洁,但显然已经久无人居住了。” 叶无茗呼吸有些局促,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但却丝毫不敢再靠近了。若是江湖上传言前任鹤堂之主消失为假,而其又正好在这屋子里的话,叶无茗一旦被发现便再无生还的可能。 “还是别冒险了。” 叶无茗努力隐藏住气息,其实他内心也明白,如果上任鹤堂堂主还在,不可能发现不了他,可他就是不敢去,莫说他,便是红色等级的杀手估计也不敢再贸然上前。 前任鹤堂之主鹤霄云,十六岁时一人对战七大高手而不落下风,最后以折掉一条手臂为代价杀掉一人重伤六人从而震惊江湖,从此年少成名。二十岁时便子承父业成为新一任鹤堂堂主,鹤堂中无人不服。但是其性格直率,逍遥洒脱,在这风云变幻的宗门交集中树立了群敌。 在其二十二岁鹤堂遭遇危机之时,他突然消失,在持续半年的抵抗之后,老堂主以年迈之躯力战五大掌门,虽是落败,可威慑了敌人。可惜身负重伤,最终在战后四个月后仙逝而去,鹤堂隐瞒消息长达数月之久,还是没有藏住。 鹤霄云也从此成为了众人所唾弃的对象,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无能之名尽皆加于其身。 而就在鹤堂群龙无首,终要被灭门之时,消失的鹤霄云携一友归来,他深知鹤堂人心虽齐,但终不会认他这个堂主,于是与友人联手,以二人之力直面五大掌门。 就当世人认为其无力回天,自寻死路之时,二人提五大掌门首级作为祭品奉于老堂主墓前,五大宗门顷刻间灰飞烟灭,江湖震动,经历了一次大洗牌,甚至惊扰了朝廷官府。真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两人也被当世誉为“双绝”。 经历此事后,鹤霄云改了性子,重登堂主之位,并且率领鹤堂重回繁盛时期,其友云游四海,不知所踪。 三十八岁时力压群雄,夺得江湖第一称号,鹤堂一时风头无两,可又在一年后因杀竹君尊之子故与竹君尊及其二友大战,丝毫不落下风。 按理说在这之后,松竹宗该与鹤堂彻底决裂,但两派的关系却是和好如初。 此战一年后,鹤霄云再一次神秘失踪,而现任鹤堂堂主秦驰则是在其消失数天之前继任了堂主之位。 第十八章 暴露 虽说巡逻人数较多,实力也不俗,但没有更为精英的人前来护卫,叶无茗凭借自己的直觉,在等到第一个空隙时直接溜了出去。 “前面应该就是这次寿星秦老爷子的房间了吧?” 看着护卫增多的庭院,叶无茗的动作变得愈发谨慎轻缓,因为当代鹤堂堂主秦驰估计也在这里。 果不其然,当叶无茗偷偷溜进园中猫着身子来到窗下时,一道声音传了出来。 “爷爷,您也别太着急了。” 秦驰无奈地说着,老人家却是一声不吭。 叶无茗轻舔食指,在窗户纸上轻轻捅出一个小洞,立即往里面瞧了瞧。 这一瞧让他如遭雷击,呆滞在原地。 “这老人应该便是秦老爷子了吧?可为什么......” 叶无茗从未见过秦骏,可今日一见却是似曾相识。 这一感觉一旦出现便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拼命思考着,以至于连园外的叫喊声都没听见,直到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他才猛然惊醒。 “不好,多半是那人被发现了。” 叶无茗连忙开溜,却被秦驰发现了身形。 “爷爷,您先休息,我去去就回。” “嗯,万事小心。” 秦驰快步出屋,一队人刚好与叶无茗打了个照面。 “抓住他!” 领队的人一看见这陌生面孔便警觉起来,立刻吩咐着。 “糟了!” 叶无茗一掌拍翻一人,内力涌动,轻功施展,一个纵身便翻墙而去。这逃跑的方向也不是随便选的,而是开始还未进鹤堂时叶无茗将剑藏起来的方位。 “别追了。” 秦驰对着那领头的人说着。 “堂主,属下失职,竟让贼人扰了您与秦长老的清静,罪该万死,请求您责罚!” “不必如此,我亲自去会会他,不用大张旗鼓,你们保护好秦长老便是。” “是!” 秦驰一动,身形如鬼魅般消失,转眼间又出现在墙头。 “东边吗。看那动作,轻功还算不错。” 他眯了眯眼,追了上去。 此事倒也并未惊动前堂宴席,纵使是堂主不在席陪客,众人也能够理解,几位长老也是将其安排得井井有条。 “这轻功好厉害!” 叶无茗心中感叹一声,想秦驰真不愧是鹤堂堂主,明明自己先跑不少时候,却还是被找到了踪迹而且很快被追上了。 既然跑不过,那他干脆就不跑了。 “前辈稍等!” 秦驰见前方人停下,于是也便停了下来,以防有什么埋伏。 “听声音倒是很年轻。” 秦驰心中想着。 “你是何人?胆敢擅闯我鹤堂!” 若是叶无茗潜入的地方是鹤堂的寻常之地那还好,说不定他也不会察觉到,就算底下的人知道了来通报他,他也许就派几队人来追赶,以叶无茗的实力有很大的几率跑掉。 可叶无茗竟是潜入了秦老爷子的宅院,这无疑是触犯了秦驰的逆鳞,所以他必须要带叶无茗回去,甚至就地格杀! “晚辈无意冒犯......” “无意冒犯?这么说你是喝醉了无心地闲逛,然后我鹤堂的护卫都是瞎子让你随意地进入了我鹤堂要地了!” 秦驰冷哼一声。 “谁派你来的!” “的确是有人给了晚辈贺帖,晚辈才进得去鹤堂,但后面进入秦老爷子的宅院,这,真的无人指使。” 叶无茗诚恳地回答着。 “至于为何偷偷潜入,是因为晚辈实在是没有资格进入鹤堂深处,无奈之下只能,只能出此下策。” “哦?那你又为何想要进入我鹤堂深处一探究竟?” 秦驰饶有趣味地问着。 “是因为......” 叶无茗支支吾吾。 “快说!” “熟悉感,晚辈有一种熟悉感。” “一派胡言,因为一个感觉所以潜入?你当我是傻子吗!” 秦驰身影一闪,已到叶无茗面前,一掌拍向其面庞,又瞬间变爪,想要直接撕开其面罩。 “好快!” 叶无茗一惊,面罩险些被扯下,身子向后一仰,右手化掌向上一推,推开了那一爪,同时一脚提起,脚尖直踢向其丹田。 却见秦驰见一击不中,左手一拍叶无茗膝盖压下其腿,随即借力高高跃起,翻过其头顶时又伸出一手直扯向其面罩。 叶无茗身子依旧处于向后倾倒姿势,脚尖一点,整个人便旋转半圈面部朝下,只觉发梢被轻轻一拂,不敢拖沓,双手击地扬起一片尘土,借此力施展轻功便想逃跑,刚一落地就看见秦驰已堵住去路。 “有意思。” 秦驰来了兴趣。 “我虽未用内力,但此人的实力已是不弱,年龄尚小,以后定有一番作为。” 想着想着,秦驰竟是起了爱才之心。 “再来!” 叶无茗感到一股劲风袭来,连忙伸手去挡,却觉手臂一麻,险些骨折,连连后退。 只见秦驰身形灵活多变,明明近在眼前,却感觉是忽隐忽现,手一会儿呈鹤喙之姿,一会儿呈鹤爪之姿,攻击忽快忽慢,或虚或实,难以揣测,玄奥无比。 叶无茗节节败退,难以招架,更让其惊骇的是,秦驰到目前为止皆用招式而并未用内力,自己的每一击虽都用内力带出,但依旧只能被迫防御,纵使抓住机会反击一招,也被秦驰活躲或闪,或引或卸,尽皆化去,空有余力而不得发出,一个不好还会遭到内力反噬,随之而来的便是更为猛烈的攻击。 “有空档!” 叶无茗抓住机会抽出身来,顾不得是否会与鹤堂结仇,伸手拔剑。 可秦驰并未给他机会,这一次他用上了内力,速度又何止是快了一倍! 叶无茗只觉手上传来一股巨力,才拔出三分之一的剑猛地倒插回去,反震之力震得叶无茗虎口生疼,接着胸口便如遭雷击。 “嘭!” “哼!” 狼狈倒地,叶无茗闷哼一声,觉着五脏六腑似乎都移了位,胸口更是火辣辣地疼,却又不敢倒地太久,强忍疼痛迅速爬了起来,靠着一棵大树微微喘息着。 “实力果然不错。” 秦驰轻轻点头,却又微微皱眉。 “还不够狠么?还是说不重要了?” 微微摇头,秦驰缓步上前。 “看来只能将你带回去慢慢审问了。” 说罢,又加了几分内力,身形顿时化作一片残影,一掌袭来。 叶无茗眼前一花,便觉寒毛炸立,颈部微凉。将头一低,居然是向前顶去。 “嗯?” 这一招秦驰实在是没有料到,竟是被顶得后撤几步,叶无茗也是被其内力震得头晕眼花,摇摇脑袋试图清醒过来。 “哼,无计可施之徒。” 秦驰眉头一皱,又是一步上前,五指并拢呈鹤喙之姿,想一次性点晕叶无茗。 却见后者再无行动,直到这一招将至时才一指点出,竟然是后发先至地点在了秦驰的手腕处,用力之大饶是秦驰也不禁乏了力,这一击便宣告作废。 “他竟破了我这一招?” 秦驰一惊,倒也很快冷静下来,觉得面前的少年不过是运气较好罢了,于是运转内力,变喙为爪,微微抬起,随即从右上方一爪袭下。 叶无茗不紧不慢,微曲左臂,用手肘向外一挡,正中其掌心,五指难以发力,此招竟又被破了。 叶无茗面无喜色,并拢左手五指,也将其变为鹤喙形状,顺势点在了秦驰手肘内侧。秦驰暗叫不好,只觉手臂酸麻。 叶无茗乘胜追击,右手并指点向其中府穴同时左手并指向膻中穴点去。 秦驰运转内力温养右臂,同时左手如游龙般挥出,先拍掉其右手再攻向其左手。岂料叶无茗临时变卦,左手两指微抬,又向天突穴攻去。 秦驰皱眉,纵使自己内力深厚,硬挨上这一招怕也是不好受。而以伤换伤这一做法,不说伤自己面子,而且秦驰已瞥到叶无茗将那被拍开的右手又防于身前。 连秦驰也不得不感叹,眼前的年轻人已经大大超过了自己的预料。 随即也顾不得什么身份,反正是对敌而非切磋。 内力涌动,竟是将叶无茗震飞出去。 叶无茗翻身落地瞳孔一缩,似是猛然惊醒,再抬头看向秦驰时已经失去了刚才的从容。 “不得不说,你让我感到很吃惊。” 秦驰沉声说着,身旁的落叶竟是无风自起。 “好强大的内力!” 叶无茗心中惊叹。 “你还能再破我一招吗?” 秦驰一掌拍出,威力比先前不同而喻。 “这躲不了!” 爪风袭来,速度极快,叶无茗面色难看,双手向上一挡,运转内力准备硬抗。 “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秦驰不解,若是叶无茗还是刚才那种状态,就算接不了自己这招,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秦堂主手下留情!” 两个人的身影从旁边闪进,以掌带内力猛然攻向秦驰。秦驰处变不惊,瞬间收爪,双掌轰出,竟是将两人震飞出去,然后又是一掌向叶无茗袭去。 一切皆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到连叶无茗都反应不过来,眼看着那一掌即将打在自己胸膛,一只手忽然将他提起向后扔去。 “哼!” 叶无茗落地一摔,闷哼一声,再看前方,一位褐色衣衫的男子居然挡住了秦驰那一掌,双掌相接,互拼内力,只见他身形晃了晃,终是硬撑着没退开。 被击退的两人顾不得修整,连忙上前助其一臂之力,一人一掌按其左右膏盲穴处,内力透体而出。 秦驰终于感到了些压力,随即冷笑一声,内力又增加了几分,局面再次呈现持平状态,虽是持平,但只有三人自己心中清楚,他们所面对的这个人的内力深不可测。 “你们究竟是何人!” “无名小辈,不足挂齿。” 二者虽都在说话,但秦驰呼吸甚是规律,语气轻松自如,而另一人则明显屏气凝神,这是害怕气漏力卸的缘故。 秦驰见问不出,再次加大内力,三人顿时更加吃力。 为首那人微微点头,后面两人立刻会意,猛然发力,竟是摆脱了秦驰。 三人快步走位,默契配合,犹如演练了无数遍一般,分别占据了东,西,南各一方位,接着三人同时上前,一同出拳。秦驰倒也不慌张,纵身一跃便欲跳出,却见两人跟着跳了起来,一人在地上扔出了暗器。 秦驰一脚踢掉飞来的暗器,双掌对上了空中攻来的二人,却不曾想其中一人所用之招乃为虚招,其身子在空中突然下坠,轻拉秦驰小腿,又立刻下坠落地躲开,丝毫不给秦驰借力反攻的机会。 这么一拉,秦驰身形不稳,双掌之力被迫消散,但招式已老,又难以再重新凝力攻出,眼见另一人一掌袭来,却是在空中无法再借力躲避。于是内力涌动,随即凌空一踏,竟是如踩实物,又向上拔高数米,恰好躲过了这一掌。 三人眼中满是震惊,眼看秦驰飘然落下,顿时拉开距离。 “刚才秦堂主所用的,乃是游云鹤潜步吧?没想到这世上竟真有如此神奇的功夫。” 为首之人缓缓开口,语气中满是惊羡之意。 “这游云鹤潜步已有许久未出现过,我也极少用,你们倒是见多识广。” 秦驰轻声说着。 而叶无茗早已看呆,人身处空中,若想借连于地面之物之力,那倒也不算困难;但若想要借空中的石块、树枝这种无根之物之力,那便难上许多;而若要借花草更是需要轻功绝佳者方能做到。 叶无茗曾听闻一号称御空公子的人物,实力虽不算顶尖一层,但若提起他的轻功,那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不仅能借花草之力腾空而起,更是能借水流之力纵跃好几里。最为厉害的便是他不借花草树木等物便可凌空而起。 听得他人说,那御空公子在下坠之时,猛地右脚踩左脚,故而又向上飞去。 这听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在当时,也就听说只有御空公子一人做到过。而在一脚踩完后,被踩之脚力已借出,因而乏力,所以便踩不出第二脚了。 只可惜时代不同,叶无茗无缘亲眼看到,自觉遗憾,可没想到今日竟见到更为神奇之事。 那御空公子双脚互踩之法固然困难,但终究是借了实物之力,而秦驰所用的游云鹤潜步则是真真切切地凌空一踏便拔高数米。莫说看,叶无茗便是听也未曾听到过,感觉这已非人力所为。 “你们所用的,是四影阵吧?” 第十九章 被擒 秦驰眉头微皱。 “怎么,他是你们影门派来的?” 这个“他”自然是指叶无茗。 三人面色难看,这四影阵需四人互相配合同时布阵方可展现全部威力,他们三人布阵已是勉强,但却降低了被发现的几率,却不想依旧被一眼看穿。 “不,他并非我们影门的人。” 见秦驰道破,为首一人也不再隐藏宗门身份,叶无茗则是看向其中两个熟悉的身影,心想果然如此。 “但我们门主要求带他回去。” “哦?你们门主?” “是,还望秦堂主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他这一回。” 叶无茗倒是疑惑起来,影门的门主要见自己? “那就叫你们门主亲自来见我。” 秦驰说着,语气很轻,但却不容置疑。 “门主繁忙,暂时是来不了的,望秦堂主原谅。” 那人抱拳致歉,态度恭敬。 “那就把人留下,要不然,就都别走了!” 秦驰冷哼一声,只见那人对着身后两人使了个眼色,又迅速看向秦驰身后。 “布阵,上!” 三人同时挥出飞镖,作势上前,秦驰暗聚内力,一掌拍向身前,一掌拍向身后。 身前那一掌威力巨大,竟是将那三枚飞镖直接隔空打飞,甚至余威不减的内力冲向三人,身后的那一掌却打了个空。 “中计了!” 只见那三人借掌力跃向后方,脸色稍有些差,显然是受了些伤,但很快放出迷雾,叶无茗不及屏息便被迷晕。 迷雾散去,四人已经无影无踪。 秦驰并未去追,而是回忆起了刚才叶无茗破解的那两招。 “奇怪,奇怪,那少年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也许这便是影门门主要见他的原因吧?” “不过也大致可以确定那少年不是影门的人,毕竟那三人在我认真动手时才出现,显然只是出于保护的目的,而非联手的表现。不过以后便说不准了。” 秦驰摇摇头,转身回了鹤堂。 不知过了多久,叶无茗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房间内,正要起身时却只是身子动了一下,接着便摔下了床。原来是自己的手脚都被捆住了,他又运转了一下内力,果不其然,自己的穴位也被封住了。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一男子推门而入,他顶着个寸头,胡茬满脸,鼻子微塌,不算英俊,也不算难看,算是平常面貌,任谁也看不出,这是一个能与秦驰对上一掌的人。 “哟,还真醒了。你这小子有点意思,我们这迷药便是那些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吸了怕也是得睡上个三四天,你小子居然才一天多点就醒了?” 其他两人听到身影后也是赶了过来,见到叶无茗已经醒了,都是有些吃惊。 “老二,你说这小子还真是稀奇哈,不光能和秦驰过上几招,连咱们这迷雾对他的作用也这么小。” 说话之人身高稍矮,体型较瘦,眼睛不只是天生还是自己眯起来的,显得有些小,倒是没有胡须,正是当初树林中一个劲儿朝自己扔暗器的人。 “什么老二,叫二哥,懂?” “懂你大爷!” 那人不屑地说着, “我只服大哥和门主,你们两个可别想借着那排名压我辈分。” 叶无茗听着,心中活络起来,身为一名杀手,他自然也听说过影门四影,那是影门门主的心腹,分为天、地、玄、人。而天影实力最强,据听闻,其实力不输于部分宗门门主,很多时候不需要影门门主亲自出马,天影一人便可解决与其他宗门的争端。 据那人的说法,他口中的“大哥”想必便是天影了,而他本身应该是人影,那个被称作“老二”的便是地影,至于那个拿刀挡住自己一剑的,肯定是玄影了。 而这玄影也是让叶无茗惊讶了一番,因为其本身看着不大,估摸着也就二十出头,居然能攀到玄影的位置,想必实力应该是极强的。 “得得得,懒得去跟你计较。” 从始至终,玄影只是静静地看着鹤堂,见着无趣,便又离开了。 “瞧吧,老三也觉得你无理取闹了。” 人影摊了摊手,追了出去。 “老三,刚才那局棋还没下完呢!” 借着便传来玄影清冷的声音:“只需再下三子的棋还有什么可下的必要?你的棋艺太差,没意思。” “嘿,你放屁!什么三子?你小子也不爽我是吧?” 声音渐渐远去,叶无茗有些无奈。 眼看着地影也要离开,叶无茗连忙叫住他。 “等等!” “有什么事?” “我想去方便,你给我松松绑呗?” 叶无茗说着。 “真想去方便?” “啧,怎么还不信呢?我穴位也被点了,还有你们三影在这,我还能跑了不成?” “这倒也是。” 地影轻拍了一下手。 “行,快去吧。” 说着便给他松了绑。叶无茗慢悠悠地来到茅房,轻叹一口气。 “不是吧?我真就只来方便一下,结果你们三人都来监视?” “以防万一嘛。” 人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叶无茗无奈地进了茅房,解决之后出来找水洗了洗手,无视那三人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方便完了?” 地影进来,手里拿了根绳子。 “喂,你想干嘛!” “别想歪嘛,就单纯地把你捆住咯。” 叶无茗自然不会乖乖地束手就擒,直直便向窗外跳去。 “别想跑!” 地影一把抓住叶无茗脚踝甩了回来。 “哼!” 撞在门框上的叶无茗闷哼一声,缓缓站了起来,眼中闪烁着战意。 “哟?打起来了?” 磕着瓜子的人影放下左手的白子,看向了玄影。 “去看看?” 玄影没说话,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棋盘,落下黑子,起身便向叶无茗的房间走去。 “嘿,我说你......等等,你移棋子了吧!我怎么可能输得这么快!” 但玄影理都没理他。 “切,装个屁!” 人影掏出一小袋银子,扔给了面露忧色的老板。 “别紧张,小打小闹,等会儿就好了,全当没看见、没听到就是了。” 老板连连点头。其余人有的则是是不是担忧地向上看了一眼,有的干脆跑出了店,但也有一部分人见怪不怪,喝着茶磕着瓜子,聊着趣事。 人影上了楼,却见玄影在一旁立着,而房门大开,地影与叶无茗打得有来有回。 “这黑白剑客的拳脚功夫不错啊。” 人影瞧了一会儿,对着玄影说着。他自然看得出地影没用内力,而是纯以拳脚与叶无茗打斗。 “老三,单论拳脚,你跟他谁强?” 玄影仔细看着,皱着眉思索了一下。 “不知道,等分情况。” “情况?” 人影不解地问着,突然恍然大悟,在叶无茗对上秦驰时他们三人就在旁观看,直到叶无茗有那么一会儿就像变了个人一样,竟接连破了秦驰的招,虽然只是招式,但也足以令人震惊了,要不然自己等人已经要出手了。 “不对,这般想来,秦驰莫非早已发现了我们,故意不动真格从而让叶无茗引我们出来?” 人影惊出一身冷汗,越想越后怕,若真是这样,那么引我们相当于是变相救了他们一命。因为对叶无茗虽是只用拳脚招数,但保不准秦驰已经准备了一套杀招等着自己等人,只是没想到叶无茗竟破了他的招。 至于后来那两掌,已经不算引诱,而是摆明了要擒住叶无茗了。 “现在才想到?” “秦驰好歹是一宗之主,从不做无把握之事,你觉得他会有耐心和一个擅闯鹤堂深处的人过招?” “行行行,算我这次傻了行了吧?那你和黑白剑客又怎么比?”、 人影问着。 “现在他刚醒,我自然有十足的把握赢他,但若是平常,那胜负可能便有些难于预料,应该只是几招的差距。” “那他若是对战秦驰时那一会儿的状态呢?” “嗯......” 玄影沉默了起来, “可能,不过百招吧。” “谁不过百招?” “我,百招内会输。” 玄影面色凝重,丝毫不像在开玩笑。人影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要知道玄影可是个倔脾气,要是没打过根本不会认输,虽然其与叶无茗交过手,但也只是一招,还是临时挡的一招,根本看不出什么。 “那,你若用刀,他用剑,又该如何?” 人影迟疑了一下,问着,要知道玄影的刀法可是经过天影与门主的亲自教导,连门主都是称赞过。 “我必赢。” 玄影眼神中闪射出自信的光芒。 话音刚落,只见地影一掌直击叶无茗面门,速度奇快。但叶无茗反而向前踏出半步,右手伸出,顺着其臂内侧延展而去,在地影手掌行至自己手肘处时猛然向外一挡,变化之快让其来不及反应。地影只好提起左手又是一掌,却被叶无茗没收回的右手顺势拍下,接着微微将右手一收,猛地推出,那地影居然是被推得倒退几步。 “你!” 地影面上一阵青一阵白,不过很快又恢复过来。 “好,很好,黑白剑客,你这算是赢了,我便不捆你了。” 他将绳子扔向玄影,后者无奈接住。 而人影已经是看得有些呆了,思索着自己若是与叶无茗打起来谁能赢?虽然当初自己与其较量时留了手,最后被迫让玄影帮忙也归咎于自己的轻敌大意,但想必叶无茗当时也留了手。 “不能想不能想。” 人影拍了拍脸,他发现越想自己输的几率就越大,心情也就越郁闷。 眼见着地影抬脚下了楼,其余两个影也是跟了下去,只是玄影又折了回来。 “怎么?你也想打?” 叶无茗看了他一眼。 “等你彻底恢复好,门主见了你,我们就打一场,以后会有时间的。” 玄影说着,下了楼。 “以后?” 叶无茗选择性地过滤掉了玄影再打一场的要求。 “算了,还是先解穴吧。” 第二十章 脱险 叶无茗盘腿坐下,尝试着让内力在周身运转,只觉一阵晦涩难行。 他思索了一下,并指在自己身上点了几下。 “没作用啊,看来不是寻常的点穴手法。” 叶无茗又是细细感受了一番,缓缓舒了一口气。 “幸好这穴位已经是点了不少时间,看来是要自行解除了。” 内力已能强行少量运转,这是穴位自解的前兆。 楼下桌子前,三个影坐在一起。 “奶奶的,这小子还真有几把刷子。” 地影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心中越想越不是滋味儿。 “不行,这口气老子不能忍。” “你又想干嘛?你还能杀了他不成?” 人影摊了摊手。 “绳子拿来!” 地影没回他,却是反手夺过了玄影身旁的绳子,一溜烟儿上了楼。 “嘭!” 房门被一脚踹开,叶无茗被吓了一跳。 “你有病啊!你......说好的不捆,你怎么又拿绳子了!” 叶无茗本想再次夺窗而逃,而地影丝毫不给其机会,连内力都用上了,直接将其捆了起来。 “不讲信用啊你!” “讲个屁!” “你这样言而无信你娶不着媳妇的你知道吗?” “老子不需要!” “你生孩子没后门儿!” “老子媳妇都不要,哪儿来的孩子!” 叶无茗看着无赖的地影说不出话来,将嘴闭上了。 “这才对嘛。” 地影心中一阵舒坦,转身便向门外走去。 叶无茗松了口气,他之所以表现得那么急就是想体现出自己是处于弱势的一方,让地影放松警惕好忽略自己体内穴位松动的迹象。 “快了。” 叶无茗感受了一下,准备强行冲破穴位逃走以免多生事端。 一般的解穴为体外解穴,即用点穴手法解穴,而叶无茗此时要做的为体内解穴。 体内解穴又分为药物解穴与内力解穴。前者自然不必多说,而后者若想实现则极为困难。因为穴位被封后内力运转晦涩困难,甚至是完全无法调用,更别提用来冲破穴位了。能让被封穴者体内解穴的,一般是点穴者手法不纯,因为即使是二人实力差距很大,但如果手法纯正且真正点到了穴位,那么封掉其穴是毫无问题的。而另一种情况便是如叶无茗这般,因为熟知医学,通晓内力运转规律,所以能在穴位自解前一段时间内便可调用少量内力进行解穴。 当然,若是实力十分强劲,内力雄厚之人自然也可轻易做到。只不过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自身对内力及穴位把控精细准确,不然很容易造成内伤。 可不想这时那地影居然又跑了回来。 “你又要干嘛!” 叶无茗一阵紧张。 “你当我不知道?” 地影轻笑一声,并指点出。 叶无茗再无办法,只有临时记下地影所点穴位。 地影手法极快,叶无茗配合着感受了一番才勉强全部弄清楚,却见其手一挥。 “记什么记,有用吗!” 随后一巴掌拍在叶无茗头顶上,拍得他是头晕眼花。 “大爷的,我看你是真有病!” “切!” 地影毫不在意,大笑一声后抬脚向门口走去。 “该死的,总有一天得让你尝尝这滋味。” 叶无茗咬牙切齿,只得放弃解穴,忍着不舒服开始休息起来。 第二天,叶无茗在三人的监视下吃完饭,又在方便时回忆着地影的手法,模仿着对自己点了几下,依旧没用。 “算了,他再来封穴时再说吧。” 虽是这般想着,可叶无茗还是不甘心就这么被囚禁住,出来后瞅准时机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想到人多的地方好让三影有所顾忌,然后利用人潮甩掉。 地影气不打一出来,见这小子还这么不死心,于是再次亲自出手,这次叶无茗直接被一巴掌拍翻在地上,痛得他龇牙咧嘴。 “你小子要是再耍什么花招,老子直接让你拉在裤裆里,别想再松绑。” “切!” 叶无茗于是又被捆住扔了回来。 过了没多久,玄影进了门,解开了叶无茗脚上的绳子。 “干嘛?” “走了。” 叶无茗被带到一辆马车上,地影也坐在车里,玄影紧跟而上。 “都上来了?” “嗯。” 人影点点头,驱车离开了小镇。 “这玄影警惕性估计不比那地影差,但现在来看,还是玄影与人影来监视要好一些。” 可等了许久也不见他们换班。 “抖死了,会不会驾车啊你。” 三人都没搭理他。 “无聊。” 叶无茗躺下,面朝里面,开始装起睡来,握住许久的手掌终于是松开了来,只见一块尖锐的石头出现在其掌心。这是先前被打翻在地上时叶无茗趁机扑在地上捡的。 “可恶,这麻绳怎么这么韧?” 磨了许久,却只是将麻绳磨掉了一点皮,离断掉还差十万八千里。 天色已经逐渐变暗,四人安营扎寨,叶无茗又提出要去方便。 “懒牛懒马屎尿多。” 地影啐了一口,将麻绳给他解下,麻绳基本没什么变化,而地影也没特意检查。 “这里没茅房挡不住,你们看着我,我不好发挥啊。” “啧。” 三人分别站立三个方位,虽是看不见叶无茗,但如果叶无茗想逃,必定会被发现。 “我又不是什么犯人。” 叶无茗无奈地说着,手在身上猛点几下,就在刚才,玄影来给他封穴,叶无茗越记越不对劲,因为这点的顺序与地影大相径庭,但好在大致方位一致,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但更可恶的是那玄影看见自己在装睡,竟然是直接像地影那样给了自己脑袋一下。 “给我逮住机会,一个个全都给你们的脑袋打开花!” 叶无茗想着,手却没停下。 “这,不应该啊。” 叶无茗傻了眼,还是没有用,他敢肯定自己这次是完完全全地记下了。 无奈地回到了马车上,他开始思索起来。 “这种点穴功夫用在我身上怕是有点大材小用了吧?” 叶无茗苦笑一声。 这点穴功夫自然也是分很多种的,第一种便是最为常见的点穴,彼此穴位间皆有联系,解开其一则会影响其他穴位,解到后面实力强劲者甚至可以直接冲破剩余穴位达到自解效果。 第二种则是穴位间彼此并无联系,解开其一其余穴位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而这第三者更为高明,彼此间不仅有联系,还需按特定的顺序解穴,并对解穴手法有特殊的内力、力度要求,基本除了懂这门点穴功夫的人,其余人根本无法解开。 第三天倒是换了班,人影嘿嘿一笑,看得叶无茗心中一阵发毛。 “干嘛?” “点穴啊。” 照常点穴后人影扬起了手。 “喂,等等!” 话还没说完,人影便一巴掌拍在了叶无茗头顶上。 “啧,这感觉虽然爽,但也没老二老三说得那么爽啊。” 人影疑惑着。 叶无茗强忍心头怒火,将头偏向一旁睡去。 就这么又前进了五六天,叶无茗估摸着要出贺州了,心中不由得越来越着急。而自己又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不光麻绳没磨掉,每天脑袋上还要挨上那么一下,特别是那地影,绝对是在报私仇。 “地影,前面有人拦路。” “多少人?” “大概有......被包围了。“ 玄影的声音从车外传来,地影与人影向外探了一眼,发现果真如玄影所说,自己等人被包围了。 “你守着,我出去看看。” 地影说着,除了马车,只见前后左右大概有二三十人,而有一人正对着他们,长相普通却气质不凡,显然是领头人。 “敢问阁下是谁?又有何事? 看来人不像山间土匪,地影于是抱拳询问。 “四影?” 为首之人问了一句。 地影面色一寒,微退半步。 “阁下是?” “鹤堂李云。” 地影瞳孔一缩,随即抱拳鞠躬。 “原来是鹤堂副堂主,多有失敬,还请包涵。” “对我失敬倒算不上,只是堂主有令,捉拿你们。” 李云轻声说着。 地影轻吞口唾沫,如临大敌。 鹤堂副堂主共有两位,一位叫李云,一位叫王霄,皆是上任堂主鹤霄云的护卫,相当于是左右护法,鹤霄云年少时好云游四海,喜行侠义之事,也救了不少人,李云、王霄便是其中两个。听说他们本不叫此名,正是跟从了鹤霄云才将自己的名字改为了“云”“霄”二字。 二人本就实力不俗,来到鹤堂后实力更是突飞猛进,成了鹤堂的中流砥柱,当年鹤堂受灾,鹤霄云消失,两人的存在也是鹤堂能坚持那么久的原因之一。 而这副堂主之位乃是由秦驰所立,但二人从不拿自己的副堂主职位说事,依旧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玄影,一会儿你和人影带着那黑白剑客回去复命。” “嗯。” 而身处马车内的人影与叶无茗自然也是听到了这话。 三人虽是平时吵吵闹闹,但关键时刻却是绝对的相互信任。 “走!” 地影一掌拍开右侧路上的几人,顿时打开了个缺口,给了马车提速的距离。 玄影也不犹豫,直接驾着马车疾驰而去。 李云纵身一跃,踩着树枝腾空而起,还不等马车提速便已挡在了面前。 “好快!” 地影一惊,他根本来不及阻拦。 玄影勒马停止,拔刀出鞘。 “人影,交给你了。” 说罢递给地影一个眼色,两人向周围人功去。 这些鹤堂之人总有一些好手,但却根本无法抵御住玄影与地影的进攻。 李云眉头一皱,知道两人在乎马车中的人,而堂主的命令也明确提到了那人,故而直接向马车攻去。 两人瞬间回防,而人影也是背着叶无茗从马车中跑出骑到了马上,砍断系着马车的绳子便欲骑马离开。 李云用脚将一颗石子一踢,那颗石子便急速飞出,玄影起初妄图用刀去挡,可刀才举到一半石子便飞了过去,自玄影与地影两人间穿过,呼啸之声惊得两人直冒冷汗。 随即传来一声嘶鸣,原来是那颗石子贯穿了马腿。 叶无茗看傻了,自己曾经也踢过石子对敌,但与李云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地一个天。 那马直直摔倒,人影倒无大碍,但叶无茗则是狠狠地摔了一跤,周围人包抄过来,人影无奈,只得与其缠斗在一起。叶无茗摇摇脑袋清醒了一下,瞅准时机滚到一把被打飞的刀前,将手脚上的绳索割开,一个翻身从窗口翻入马车内,从一旁的包裹拿出了自己的剑与一些银子。 “现在的我也逃不掉啊。” 叶无茗叹息一声,现在出去瞬间就会被发现,而且鹤堂之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自己现在毫无内力,如何打得过? 只是庆幸现在又人影吸引火力,还没有人来到马车这儿来。 “不行,得找到解穴方法。” 叶无茗回忆着三影对自己封穴所用的手法,除了穴位一致外找不出任何规律。 “该死,最后要么被抓去影门要么被抓去鹤堂,那几个巴掌也真是白挨了。” 叶无茗抱怨着,突然想到了什么。 “车上还有人!” 听得这话,叶无茗瞬间警惕起来,只见一人闯入马车之中,叶无茗拔剑出鞘,虽是被马车空间弄得有些碍手碍脚,但还是将那人阻拦在前,在马车之中他也一样不好行动。 叶无茗轻挽剑身,随后向前一划,那人连忙跳下了马车。 随后叶无茗只觉车身震荡,随后整个马车竟是被掀飞。 叶无茗破窗而出,只见两人站在原地,想必就是他们掀飞了马车。 “终于出来了。” 那人轻笑一声,几步上前一拳轰出。 叶无茗虽无内力,但剑法依旧,招招直取要害,将那人逼退开来。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一同拔刀上前,叶无茗左闪右避,不断化解攻击,瞅准时机用剑将两把刀尽皆挡开,然后一脚凌空飞抽而出,将一人踹飞,另一人一惊,连忙退去。 叶无茗刚松口气,却发现自己背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一掌拍来,叶无茗连忙躲避,可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人隐于一旁,也是贴身上前一拳轰来。 “滚开!” 叶无茗以剑做棍,拦于周身,横冲直撞,竟是要以伤换伤。 两人无奈退开,叶无茗飞身闯入一片树丛,可比不上四人速度,于是便被围了起来。 “啧,行了,我认栽!” 叶无茗将剑放在一旁,坐了下来,四人见他这般,便也没有发起进攻,只是没有绳子,所以留下两人看守,另外两人前去帮助其余鹤堂之人。 “剑我就替你保管了。” 一人说着,将剑拿了过来。 叶无茗也没办法,托着腮帮子瞥了他一眼。 见其这么老实,那两人也是放下了心。 叶无茗继续思考着解穴之法,看着三影的身影,叶无茗似是想到了什么。 “对了,要说相同点还有一个!” 他激动起来,看了看看守的两人。 “来吧,赌一把。” 叶无茗深吸一口气,似是懊恼般一掌拍在了自己头顶百会穴处,顿时头脑清明,全身似是从那幽深压抑的海底猛然冲出。 “果然如此,想不到这影门居然还会这种神奇的点穴功夫。” 原来三影所使用的点穴功夫不属于三种中的任何一种,而是属于第四种:以一处穴位为大穴,其余穴位为辅助,大穴不解,其余穴位怎么也解不开。而且这处大穴被封后,被封者很难感觉到异常,更难探明大穴方位,故而极为难解。 “好了。” 叶无茗又不着痕迹地在身上点了几下,其余穴位也是解开,内力运转畅通无阻,但叶无茗极力遏制住其速度,让体内内力慢慢恢复,害怕留下暗伤。 此时的玄影与地影合二人之力共战李云,却依旧只能打一个平手,而人影纵使实力很强,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被十几人压得节节败退。 “差不多了。” 叶无茗轻吐一口气,体内内力运转。 那两人察觉到了叶无茗的不对劲,两把刀瞬间拔出,两人上前刀尖直指。 “想干什么!” 叶无茗一笑,立刻出手,双手两指并住刀尖,向前一提,那两人措手不及向前被带了一步,前者握拳猛地砸在其小腿处,两人顿时摔了个狗啃泥。 叶无茗站起,随手抓起三颗石子,而这里的变故也引起了战场中其余人的关注。 “他奶奶的,这小子自己把穴位给解了?” 人影喃喃着,一脚踢翻一人。 “你们慢慢玩,小爷我先走一步!” 说罢,叶无茗手中石子飞速向人群中砸去,恰好砸在了人影、玄影、地影的脑袋上,随后拿剑飞速逃离。 三人身处战局难以脱身,竟是被叶无茗偷袭到了。 特别是地影,他承受着李云攻击的主要压力,突然被砸一下,差点就被李云一掌拍中。 “妈的,老子迟早要你好看!” 地影怒吼着,对着玄影使了个眼色,玄影立刻会意,刀法愈加凌厉。 “无巧。” 玄影一刀横劈而去,这一刀跟先前充满杀机与暗招的刀招不同,这一招只是纯粹的劈砍。 李云将地影一掌拍开,眉头一皱,先前他面对玄影的刀半步不退,而是通过卸力之法牵引刀身来化解攻击,要么直接以雄浑内力硬接,而这一次他居然选择后退一步。 “嗡!” 刀鸣声自耳边浮现,刀光闪过的一棵树竟是被拦腰斩断,断面光滑如镜。 这棵树虽不算大,但若要像这样断开,只怕是少有人能做到。 “这一刀,原来是一个天生神力的小子。” 李云想着,趁势反击,却见地影抓起了略显疲惫的玄影,一掌拍翻了人影身边的人,手掌一挥,一片迷烟出现,不少人接连倒下,烟雾散去,三人的身影消失不见。 “副堂主,这......” 李云摆了摆手。 “嗯,不用追了,回到鹤堂后我自去与堂主解释。” 那人抱拳鞠躬,退下了。 李云看着叶无茗离去的方向思索了一阵。 摇了摇头,不再多想,李云带着鹤堂众人离开了这里。 第二十一章 前行 叶无茗在林间狂奔,担心三影或者是鹤堂的人抓住自己,许久才停下。 “话说影门门主为什么要见我?” 叶无茗咬了一口刚摘来的果子思索着。 “总之得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再去接触。” “按路程来说,这里已经差不多到贺州边境了,翻过前面的山应该便是幽州了,暂且不能去,那幽州是影门的老巢,影门在本土上找人如探囊取物。” 这般想来,自己黑白剑客这个身份也是不能用了。 “看来黑白剑客得隐退一段时间了。” 叶无茗活动了一下筋骨,准备动身前往有人烟的地方问问路。 “先出了这地方再说吧。” 他顺着水声来到了一条河流旁,洗了把脸,正欲继续前进时却看见一个身着长衫的人走来,手上拿着一根竹竿,上面挂了根长条白布,“神算”二字绣于其上。 “算命的?” 叶无茗躲进一旁的树上,借助茂密的枝叶隐藏自己的身形。 只见那算命的愁眉苦脸,一副郁闷的样子,看起来却只有十七八岁。 他走到河边也洗了把脸,张开了嘴: “若有人看见了我这苦命人,就施舍几个小钱让我买个东西吃吧!我快要饿死了!” 叶无茗一惊,这四面皆无人,算命少年突然说出这话,难不成是发现了自己? “见死不救,好生绝情!” 那算命的假惺惺地抹了把眼泪,嘴却没停下来。 “这好好的人不做,便要去做那猴子。不在地上走,硬要在树上爬。” 叶无茗眉头一皱,知道这算命的是在说他,于是跳下树来。 “莫不是一早他来时便看见我上了树?” 看见叶无茗的身影,少年假意被吓了一跳。 “诶,少侠好,我刚才随口乱说,您可别往心里去。您看我都要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您就施舍点,行吗?” 刚才振振有词的少年现在一下子便怂了起来。 “施舍你?这荒郊野外的,你又去哪里买?” “嗨,这去哪儿我自然是知道的,离这儿最近的镇子按少侠的脚力估计也得两三个时辰,沿着这条河走便是了,毕竟少侠刚脱险不久,才来到这儿,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少年笑嘻嘻地说着。 叶无茗瞳孔一缩,拔剑出鞘。 “你跟踪我?” 少年吓得连忙后退一步,咽了口口水。 “少侠别生气,别生气嘛,把剑放下,有话好好说。” 叶无茗只觉得这少年奇怪,却又看不清摸不透,再加之这几天的遭遇,已无耐心,一剑刺出以作试探。 说来也怪,这少年虽是面色一变,惊慌失措,但这一躲倒是恰好避开了剑刃。 “少侠等等!我是算命的,自然是算出来的。” 少年后退几步,指了指白条布上的“神算”二字。 叶无茗自是不信,收剑归鞘,反正也知道了镇子在哪儿,便欲离开,不再与其多做纠缠。 “少侠别急啊,好歹给点儿吧?” 少年也是心大,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敢向叶无茗讨钱。 “不给,吃野果一样管饱。” “那怎么能跟......” 叶无茗不管不问,径直走开。 “少侠,这么吧,我给您算一次,不,算两次,您只用给算一次的钱,怎么样?” 少年满怀期待地开口。 “你?你别道行不深给我乱算。” “不会的,我算得很准的,不准我倒贴......诶,别走啊。” 眼看着叶无茗就要离去,少年咬了咬牙。 “那......我只收您三个铜板!” 叶无茗冷笑一声,缓缓开口: “不算!” 说罢,叶无茗脚步加快,想着接下来的行程。 少年叹了口气,看着叶无茗身形渐远,摇了摇头。 “身世难探,苦苦寻觅,游鹤之子,何处归依?” 叶无茗听着,心中一阵奇怪,下意识思考起来,身后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年少却已两世人,孤身一剑走河山。 回看路途尤迷雾,前望道路阻困难。 江湖一入深似海,机关算尽心应烂。 敢闯龙潭入虎穴,少年心性硬石磐。 结识东西南北友,夜深人静谁与谈。 纵遇心上有缘人,却念前世终究散。 始末怀揣仇之恨,为母留得心中怨。 如若放怨承父业,当是白马又青衫。 本是先辈恩仇争,却累子女难相安。 应是牛郎与织女,奈何月老无意牵。 少年游来少年忧,少年忧来少年愁。 莫道白首不分离,终留遗憾于心间。” 叶无茗早已回过身来,但少年的身影愈加模糊,眼前也不断闪过几幅画面,只是看不真切,头痛欲裂,好不容易缓过来时,少年已经消失不见。 叶无茗甚是吃惊,知道那少年也许真有些本领,低头思索了一阵,摸了摸身上的钱财,只给自己留了些铜板,其余的银子放在地上,正好三两,随后便顺着河流离开了。 “哎呀,不用这么多的啊。” 银子被拿起,少年的身影突然出现,嘴上虽是这般说着,但还是将银子揣入怀中。 “世俗总有百般难,人情易借不易还呐。” 少年说着,身形逐渐隐于树林之中。 “话说这么多钱,今天得好好吃一顿。” 叶无茗似有感应般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依旧转头继续赶路。 约莫三个时辰,虽有小路,但所谓的镇子却迟迟没有出现。 “那家伙骗我?” 叶无茗想着,踏上了小路。 “总之有小路,那应该会遇见人烟的。” 刚走不久,便看见了马车痕迹,还很新鲜,叶无茗心中一喜,连忙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走得大概三四里路,一阵嘈杂声传来。 叶无茗飞身上树,向声音来源处瞧了瞧,只见十来个土匪模样的人围住了四五个男子,其中有两个拿刀,两个佣人模样,还有一个寻常衣物的中年男人,但很明显可以看出他被前四个人保护,身份地位绝不似看上去那么简单。 而马车不远处,还有两三具尸体躺在周围。 “遇上土匪抢劫了?” 叶无茗静静地看着,并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你俩,看看马车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没。” 那土匪头子对着手下二人说着,两人麻利地跳上车一阵翻找,找出了两三个包裹。 用刀挑开第一个,寻常换洗衣物,第二个则是一些银子。 “老大,有银子!” “嗯。” 土匪头子满意地点了点头,点头失意继续。 第三个包裹被打开,却是一些文墨书本杂物。 “老大,是官府文书!” “还是个官儿?继续搜搜!” 几个手下又开始忙活起来。 “老大,没了。” “没了?就这些?” “是。” 土匪头子皱了皱眉。 “他奶奶的,一个官儿身上就带这点钱?” 一个佣人吓得哆嗦,看了看那官员,又看了看土匪,拔腿就跑。 “给我杀了!” 几人跑上前将那佣人用刀戳死。 “没什么用了,都杀了吧。” 手一挥,十余人瞬间上前,乱刀砍死了那两个护卫。 “你们,你们不想活了!知道这位是......” 剩下的那个随从话还未说完便被一脚踹翻,躺在地上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等等!” 就在手下要把那官员一刀砍死时,那首领却来了兴致。 “想不想活?” 官员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土匪头子将腿叉开,笑了起来。 “钻过去,你爷爷我放你一条生路。” 那官员冷笑一声,破口大骂: “为非作歹,残害民间的败类,有何资格让我下跪?” 面色一沉,首领将刀抽出来。 “我看你他娘是在找死!” 刀尖对准官员,作势便要捅下去,却不曾想那官员竟是直直朝着那刀尖撞来,吓得那土匪头子下意识缩了刀子。 “真他娘晦气!” 他啐了一口,一掌横砍。 “这么急着把人弄晕?” 手刀被接住,那土匪一愣,想抽出手来却又好似被千斤重的巨石的缝中,动弹不得,再看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少年,而那力量,竟然就是从这少年手中发出。 “你他娘又是哪儿来的杂毛小子!” “呵。” 叶无茗轻笑一声, “我是你祖宗!” 说罢,再次加大了力度,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传来,那人吃痛,一脚蹬出。 叶无茗眉头一皱,收回手来,微微一侧身,让过了那一脚,随后一掌拍出。 “哼!” 那首领闷哼一声,用双臂挡住,连退了六、七步才堪堪停下,眼中满是震惊。 叶无茗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周围的十余人,心中稍稍有些疑惑。 “上!” 一声令下,十几人瞬间包围上来。 叶无茗知道这十几人若是真的包围住了自己乱刀砍来,自己怕是有性命之忧,于是拔剑出鞘主动出击。 来到一人面前,手中寒芒闪烁,那人看剑袭来便欲拿刀格挡,却是腹部中了一剑,鲜血直流,随后被一脚踹中倒飞而去。 有两人相隔较近,便欲上前帮忙,还不等其赶到便看见叶无茗解决掉了一个,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一个攻上一个攻下。 叶无茗后发先至,一剑刺入攻上之人的胸膛,随即高高跃起将那人挑飞,又在空中向下一剑挥出,另一人便被抹了后颈。 “两个,果然。” 叶无茗又看向其余人,正巧一人打了个照面,看见叶无茗轻松解决掉三人,心中已是有些发怵,一刀劈来。这一刀在前者看来漏洞百出,毫无力道,稍微让了让身子便躲了过去,一剑划过其脖颈。 身后一人瞅准时机一刀砍下,叶无茗并未回头,而是一脚后踢攻其手腕处,那人只觉手上一麻,刀应声落地,叶无茗回身一剑刺入其心脏。 “呵!” 一声怒喝传来,叶无茗向前一踏步,猛然一剑朝着左侧砍出,来人竟是只被划伤了手臂,终是躲开了来。 叶无茗并未过多纠缠,而是提高速度,将容易解决之人尽皆铲除,自始至终他都没让这十几人集中到一起。 首领瞅准破绽再次出手,叶无茗却是嘴角微微一挑,那破绽化为反攻之机,将那首领的骇了一大跳,想抽身退出但可惜被前者一剑砍断了大腿。 叶无茗抽出身来,见那土匪头子倒吸着冷气却没大叫,不由得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其余剩下的土匪,只有三个了。 “你们,还有最开始那两个打配合的,不是土匪吧?” 四人一惊,那首领更是连疼痛都忘记了几分。 土匪的功夫一般很杂,导致其根基不稳,更有甚者只是会玩玩刀,弄弄枪罢了,抢抢平民还行,正所谓是“乱拳打死老师傅”,真遇上镖局了大多还是以人数取胜。 但这五人明显有着不错的武功底子,更重要的是内力的运用。 何况那土匪天性散漫,但反观这五人,虽然表面上毫无纪律性,但每个人都站位精准,站姿且行走步伐都刚健有力。在最开始叶无茗击退那首领时,大多数人都是吃惊与退却,唯有四人眉头紧锁,明显是在思考对敌之策。 “行了,不管如何都一样了。” 虽是这般说着,但叶无茗丝毫不敢大意。 三人不自觉地靠拢,叶无茗挽了个剑花,似是活动筋骨一般,接着突然运转内力踢飞一颗石子。 那人一惊,反应倒也迅速,连忙拿刀一挡,耳旁传来呼啸之声,手上却是失了知觉,叶无茗施展轻功,身形快若游龙,转眼间便来到其面前。 另一人挥刀砍下,却见叶无茗突然变换方位,竟是一剑朝着自己腰腹间挥来,可惜招式已老,难以抵挡,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剑刺入自己的皮肉,叶无茗又是一掌拍出,那人登时气绝身亡。 最后一人看见叶无茗来,心中已无战意,吓得后退几步,叶无茗瞥了他一眼,转身一脚将那格挡石子的人踢倒,一剑结果了他。 “如果你刚才朝我砍一刀的话,最先死的那个兴许还能多活一会儿。” 叶无茗看着被血液染红的剑身,说着。 那人吞了口唾沫,居然转身就跑,叶无茗自然不会放过他,追了上去。 两人距离迅速拉近,前者猛然回头一刀划出,想打叶无茗一个措手不及,后者不闪不避,而是一剑硬抗上去。 那人面色一喜,剑利易折,自己倒是有几分胜算。 叶无茗屏息凝神。 “落星剑法——闪星!” 只见一抹寒光毫无阻碍地穿透其刀刃,随后脖间一凉,视线升高,最终陷入黑暗。 “你到底是谁?” 没有歇斯底里,冰冷的声音让那首领显得格外冷静。 叶无茗并未回答,而是举起了手中的剑,那首领终于不再淡定。 “等等!你别杀我,我可以说出我知道的一切!” “关我什么事?我又不用知道。” 叶无茗嘲弄般地笑了一声,却见那官员上前尊敬地行了一礼。 “多谢少侠相救,救命之恩此生难报,但请少侠此刻手下留情。” “你想听听?” 那官员点了点头,依叶无茗之言,这几人明显便是假扮成土匪来捉自己的,虽然心中已有猜测,但还是想听听这人怎么说。 “我说,我都说!” 首领连忙附和,叶无茗倒是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其实......上!” 随着一声怒喝,叶无茗与官员皆是立马看向四周,却无半点风吹草动。 “糟糕!” 叶无茗反应迅速,回身朝着官员面前挥了一剑。 “锵!” 金铁相交之声响起,一枚飞镖被打飞开来。 再看那人时,他口鼻流血,嘴唇乌黑,显然是服毒自尽了。 “自尽了。” 叶无茗甩掉剑身血液,那剑登时光亮如新,甚至无丝毫腥味沾染,随后收剑归鞘。 “多谢少侠出手相救。” “不必多谢。” 叶无茗这时才得以仔细看了看这官员,看起来三四十岁模样,铁面剑眉,留有胡须,身材虽不魁梧,但腰背挺直,不卑不亢,倒是自有一番正气。中指指节与小拇指有茧,显然是长期握笔所致。 “大人。” 那被踹翻的佣人捂着腹部缓缓走了过来。 “属下未能尽责,还望大人责罚。” “这事不能怪你。” 官员摇了摇头,又看向叶无茗,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叶无茗打断。 “我还有事在身,就先告辞了。” 官员一听,自是知道叶无茗不像多留,倒也理解这江湖人士与官府的不对付,于是再次行礼致谢。 “少侠以后若是有什么难处,可来泽州泽安府来找在下。” 说罢,掏出了一块玉佩交给了叶无茗。 叶无茗接过,点了点头。 “在下告辞。” 官员上了不远处的马车,那佣人也是对着叶无茗行了一礼,随后驾着马车离去。 “这玉佩刚才居然没被搜出来,看来是他随身携带的,有些价值啊。” 叶无茗把玩着玉佩。 “泽州泽安府。” 叶无茗回想了一下那官员说的话。 “泽安府?” 微微一愣,叶无茗看向官员离去的方向。 “泽安府乃是泽州刺史居住之地,难不成他便是泽州刺史莳长安?” “听说这莳长安为官清廉,虽是刺史,却与百姓同甘共苦,是造福一方民众的好官,如果他是莳长安,那我也算是救对了人。” 叶无茗收起了玉佩。 “不过这伙人明显是想捉走莳长安,只是不知莳长安离开泽州要去哪儿,若是中州皇都,为何要走这小路?莫不是朝廷内部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这些事都与叶无茗无关。 “唉,不该装的,坐马车可比走路要好多了啊,哪怕是让我驾马驱车也行。” 叶无茗一叹气,抬脚向前走去。 第二十二章 祸端 “门主,属下无能,请求门主责罚。” 厅堂中,三影请罚,作势便要跪倒在地,却被一股无形柔力抬起。 能单纯以内力将人抬起,此人的实力可见一斑。 “无妨,你们已经尽力了,若是秦驰认真用出玄鹤功,那你们定是回不来了。” “玄鹤功?” 一旁的天影若有所思。 “门主,难道是鹤氏一族一脉相承的那个功法?” “嗯。” “可秦驰虽为鹤堂堂主,但他终究不是鹤氏一族的人,鹤霄云真的肯将这等功法传给他?就算是他愿意,老一辈的人应该也会阻止吧?” 影门门主轻声一笑。 “既然秦驰会游云鹤潜步,那也定是会玄鹤功的了,只是不知他修炼到了哪种程度。” 他顿了一顿, “至于鹤霄云为何会愿意传授给他,如今鹤氏一族与鹤堂几乎是一体的了,特别是在经历了那一场浩劫之后,而秦驰又是鹤霄云的关门弟子与堂主继承人,鹤堂最后的安危都靠他,将玄鹤功传给他自然也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了。” “更何况鹤霄云这个人天性随和,少约束于条条框框,就算他将玄鹤功传给了一个不是鹤堂的人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影门门主说罢,思索了一阵,抬头看了看,目光似乎能穿透密封的屋顶看到那深邃的天空。 “自从鹤霄云与竹君尊三人一战后,玄鹤功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世人眼前了啊。” 一声感慨发出,四影们互相看了看,是啊,鹤霄云在最后一战的一年后神秘失踪,这玄鹤功也就消失在世人眼中了。 “至于鹤堂那边你们不用担心,我自会找个时间去和秦驰说清楚。” “门主!” “怎么?对我实力有所怀疑?” “不敢。” 四影低下了头。 “你们好生修炼便是,就算那秦驰会玄鹤功,我也不一定会输,更何况如我们这般身份的人,怎么会轻易动手?” 影门门主挥了挥手,四影便退了下去。 “叶无茗。” 食指不断敲打着靠椅扶手,影门门主喃喃着。 “到底是不是你呢?” 话说当叶无茗赶到镇子时已是夜半时分,镇中店铺尽皆关门,一片黑灯瞎火,只能借助淡淡的月光勉强看清眼前的路,只得寻了个破屋凑合了一晚。 早上醒来环视四周,才发现都是些民房,难怪晚上都熄了灯。 好不容易寻得家客栈,叶无茗倒是感到有些惊讶,这地方看起来偏僻,居然也会有一家规模不小的客栈。 “客人有所不知,咱们这小镇虽小,看着偏僻,但却是连通着幽州、通州与贺州,有时这要去中州的人也会从咱们这边过。” 那客栈掌柜似乎是看穿了叶无茗的想法。 “原来如此。” 叶无茗做杀手到处跑,却也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地方。 “客人不知道也是正常的,这连通的大多都是商道,只为图个便利。而且客人应该也很少通过贺州去往幽州与通州。” 叶无茗点了点头。 “话说客人自哪里来?看客人模样,倒更像是迷了路。” 叶无茗指了指来时那条路的方向,那掌柜恍然大悟。 “原来是那条,那条路本身是通往幽州的,虽然路程很近,但路崎岖难行,山势又险又高,所以在开了新的路后便逐渐被废弃了。想必客人是听信了谁的胡话,误入了那条路。” 掌柜的缓缓说着。 “从这里往哪里走大概能到什么地方还请你说说。” “小事,您从这儿啊向东走自能到中州,向东南方随便选一条路都能到的了通州,只是路过的市镇不同,您想快点到就选中间那几条。最后啊,这西南方向,便就是去幽州的方向了。” “这样啊,多谢了。” 叶无茗想拿钱感谢,却尴尬地发现自己身上就剩下些铜板。 掌柜似乎是看出了叶无茗的窘迫,连忙先推了推手。 “客官这是做甚?我所说之言便是您在这里随便拉来个人也是知道的,哪能换得了钱?您若有商人朋友要路过这儿的,多替我这客栈美言几句,我就感激不尽了。” 叶无茗一笑,心想这掌柜不愧是经常与商人打交道的人,便拱手道谢准备离开。 “客官,最近通州绝月城将要举办玉月节,倒是热闹十分,您若是现在启程,估计还是赶得到,您要是有闲心可定要去看看。” “是吗?那倒可以去玩玩,多谢了。” “您客气,慢走啊客官。” 叶无茗来到大路上,便见镇上果然多了许多车马,不少都运着货物,而随着店铺的开门,叶无茗才知道这镇子原来有许多家客栈。这镇子也被分为了两个区域,一个专设客栈,一个为居民居住所用。叶无茗之所以觉得客栈难找,便是因为他一直在居住区转悠。 叶无茗向着东南方,选了中间最近的一条道路疾驰而去。 由于没有车马,叶无茗只得选择徒步前进,幸而正临秋季,天气转为凉爽,路途中又多有树荫遮蔽,泉流解渴,不然可真叫人难以忍受。 行得几日,便来到了一处小镇,便想要歇歇脚,可惜又无多余钱财,只得借了客栈的马棚暂住一晚,叶无茗倒也不嫌弃,略微收拾出了一处干净地便欲休息。 闭眼不久却听得有人牵马前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店小二来了。 叶无茗砸了砸嘴,只觉有些口渴。 “小哥,可有免费的茶水?还请来上一点解解渴。” “还茶水,店东边有口井,想喝自己打去。” “知道了。” 叶无茗笑了笑,出了马棚向东走去。 “嘭!” 转过店角时突然从旁边闪出来一个人。 那人匆匆忙忙,奔走极快,叶无茗又一心想要喝水,虽是有意躲闪,但终是没来得及,两人便撞在了一起。 “嘶!臭小子你走路不看路啊!” 叶无茗静静地看着倒地的人,没有去反驳,因为面前的人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刚才那一撞他便知道面前这人不会武功,就算是会,那也肯定是个只会些招式的半吊子。 那人连忙爬了起来,朝着身后望了望,又转过头来。 “今天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下次我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说罢又急匆匆地跑走了。 叶无茗打了个哈欠,只当这个是个傻子,继续向井走去。 “前面的那个,” 叶无茗疑惑地看着跑来的中年人。 “你看到了一个急匆匆跑走的年轻人没?大概有十五六岁的样子。” 中年人着急地问着,叶无茗却将头转开置若罔闻,向前走去。 前者对后者的表现不太满意,但也知道是自己态度不对,只得重新问了一遍。 “请问你看到一个年轻人跑过去了没?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 叶无茗这才看向了他。 “不知道,没看见。” 叶无茗不知道那个少年和这个中年人谁好谁坏,当然这也不管自己的事,但如果自己回答了从而导致那个少年受到了什么危害,那就跟自己有关系了,倘若这样,那自己还不如不掺合进来。 说罢,叶无茗就准备离开。 “等等!” 那人抓住了叶无茗, “你绝对看见了。” 中年人明明看见了那少年跑向这里,而叶无茗也刚刚好经过,不可能没看见。 “我没看见,还有,松开。” 叶无茗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 那人心中着急,手上的力度也不自觉加大。 “说,那少年往哪里跑了!” 感受着手上的力道,叶无茗心中也是燃起了一团火气,手上内力一震,那人手便被弹开。 “原来是有点实力。” 中年人眉头紧锁,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和叶无茗纠缠的时候,眼看着问不出,中年人便准备离开。 “老钱,怎么了?还在这儿?万一......” 另一人的声音传来,只见其身形瘦削,长须断眉,手脚却是粗大。 “这小子看见了不说,我有什么办法!” 老钱指了指叶无茗,摇了摇头,转身便要去追。 “看见了不说?” 那人一下子便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臭小子,不说是吧!” “老谢,别动手!” 可那老谢脾气暴躁,怎能听得进去,早就一脚踹向叶无茗。 叶无茗不闪不避,手后发先至地钳住其腿,使劲甩飞出去。 老谢空翻落地退了几步,知道自己有些大意轻敌。 “他娘的,老子还不信被一个小崽子给收拾了。” “老谢,等......” 老钱还想劝,但根本没效果,只见老谢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三拳瞬间而至。叶无茗的眼神逐渐冰冷起来,先挡开先前两拳,随后一拳硬碰上去。 “嘭!” 叶无茗退后一步,老谢却是倒飞而去,吓得老钱连忙接住,只觉一股劲力传来,连忙带着前者倒退几步才堪堪停下。 两者皆是惊骇,想不到面前这年轻人竟有这般实力。 “想打是吧?” 叶无茗轻声说着,几步上前便是一拳,处在前面的老谢连忙双手交叉格挡,而身后的老钱也是用内力助力。 “嘭!” 一声闷响,老谢倒退几步,只觉双臂剧痛,吐气不畅,而身后的老钱更是跌倒在地。 眼见叶无茗又要一拳砸下,一只玉手却是从旁边袭来。 叶无茗收拳闪避,只见一位女子扶起了两人,而后面,还跟着三个人,那位少年正被三人中的一人束缚住了。 “少侠,刚才出手实乃无奈之举,多有得罪,还请包涵。” 那女子年龄不大,估摸只有二十岁出头,却是穿着男性服装,腰束缚身,盘着长发,素颜不带胭脂,美玉不加修饰,英姿飒爽,巾帼须眉。 叶无茗看向了那个少年,又看了看他们。 “哦,这个是我弟弟,一天乱跑,这才要来抓他。” 女子解释着。 “干我何事?” “那你还不回答?耽误时间!” 那老谢一边喘气一边低声说着。 “我说不说又干你何事?” 叶无茗倒是听到了,淡淡的问着,那老谢顿时无言。 “少侠,此番事是我们的过错,幸得少侠武艺高强,又是位正人君子,这才免了这无谓的祸端。” 女子抱拳行了一礼。 “不必恭维,倘若这真是你弟弟,便也罢了,以后好好管教,别叫他乱跑了。” 叶无茗摆摆手,抬脚便准备离开。 “少侠请留步。” “还有何事?” 那女子见叶无茗武功高强,行事倒也算得上是恩怨分明,便起了拉拢之意。 “少侠不知从何处来?又要前往何处?” “我?” 叶无茗挑了挑眉,见女子身边之人,俨然属于一个势力,便明白了女子的意思。 “倒是有分寸,没有直接问我要去做些什么。” 叶无茗心想着。 “我要去通州绝月城。”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也不必隐藏。 女子看了看叶无茗风尘仆仆的模样,又闻到了其身上的马棚气味,心中了然。 “正好我们也要去通州,虽不去绝月城,但好歹也是顺了大部分的路,少侠不如与我们一同前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不必了。” 叶无茗当然知道与女子一行人同行必然能少些麻烦,但吃穿用度免不了受其恩惠,说不定还会欠下其他人情,人情欠多了,可就不好还了,更何况自己与他们素不相识,保持警惕也是必要的。 女子也知不能强求,便叫身旁一人拿出一袋银子。 “少侠,今日此事是我们的过错,这些银子权当赔罪了。” 叶无茗后退一步。 “过错倒也算不上,不必如此。” “人活一世,当应问心无愧,对便对,错便错,错而不改,那是小人行径,正所谓‘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既然是我们的过错,那便应拿出相应的诚意来请求原谅了,少侠如果不接,却是置我于小人地步。” 一个女子竟有这般性格与见识,言语又这般诚恳,叶无茗倒是颇为欣赏与尊重。 “姑娘,俗话说得好,这‘无功不受禄,无德不受宠’,今日这事本就不是什么大事,若是在下收了这银子那便是在下的不对了,望姑娘海涵。” 女子自然是看出了叶无茗此时很缺银子,但依旧不收,心中不由得敬佩起来。 “姑娘,依在下所见,今日之事便就这么算了吧。” 叶无茗说着。 女子知道若是自己再强行给银子反而会适得其反,思索了一阵,便收了银子,再次抱拳行了一礼,告罪一声,带着少年走了。 “大哥,今日这份恩情他日有缘一定相报!” 那少年知道叶无茗没有说出自己的行径,甚至为此大打出手,所以虽然被抓,但心中满是感激之情,被拉走时对着叶无茗喊着,弄得后者哭笑不得。 “这都什么事......” 叶无茗摇了摇头,继续来到井边,正准备喝水,却听得一声叫喊。 “客官等等!” 叶无茗皱着眉看向一旁,怎么自己喝个水都这么麻烦? 只见之前的店小二谄媚地笑着,请叶无茗进店。 “怎么了?” “客官,来咱们店里喝水,这水生冷,喝了容易闹肚子。” 叶无茗一愣,瞬间明白了这是刚才的女子安排的。 跟着小二进店,一间客房已经被整理出来,菜肴不多时也准备妥当。 “客官慢用。” “不必,我就在外面挺好。” 叶无茗有些头疼,他刚才去找女子一行人,结果得知他们已经离开了。 “客官啊,这都是安排好的,咱们拿钱办事,不能砸了口碑啊。” 小二说着,叶无茗苦笑一声,也只好接受了,于是乎借着水洗了个澡,又将衣服洗了洗晒干,好好地休息了一晚。 早起调理了一阵气息,只觉神清气爽,下了楼,小二连忙招呼着问要吃些什么,叶无茗便点了一碗面,正吃着,门口吵吵嚷嚷,似是有人在争斗。 “嘭!” 随着一声巨响,门口飞进来一个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吐了几口血,又连忙爬起来磕着头。 “爷,饶了我吧!小的一时鬼迷心窍,糊弄了大爷,以后再也不敢了。” “啧,还以为是个厉害人物,结果随手一巴掌都接不住。” 叶无茗看着磕着头的人,离得自己不过一张桌子的距离,身上的酒气浓郁,看来是个酒鬼宿醉。他又将目光转向门外,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缓缓走了起来,一脚便将那大门门槛给踏进地中。 叶无茗一惊,仔细地看了看这个大汉,只见其皮肤黄黑,身材高大,形似巨熊,势若猛虎,头发杂乱,眉毛如棍,目露凶光,正是:五雷难镇其性恶,凶比罗刹胜七分。 “大爷,小的再也......” 话还未说完,那大汉扔过来一个人,叶无茗这才发现这大汉刚才手里一直提着一个人,只是相比起来太过瘦小,而自己的注意力又一直在大汉身上,这才没有看见。 磕头那人连忙挣扎着往旁边一躲,但还是避闪不及,被丢过来那人压在身下,而其早已是一具死尸,吓得前者拼命想要将其推开。 “刚才不是想要老子给钱吗?来来来,跟外面的那些狗杂种一起下去,老子好好给你们烧一些,管够!” 原来是一群酒鬼喝了一夜的酒,身上没了钱,恰好又遇见了这个大汉,想着人多势众勒索一笔,也没想到敲响了自己的亡命钟。 “大爷,小的真的错了,以后您是我爷爷,您......” 那大汉没了耐心,几个跨步便来到了那人面前,一巴掌拍碎了他脑袋,脑浆血液溅了一地,掌柜与小二都吓破了胆,其余客人也是吓得飞快地跑了出去,有几个腿软的干脆躲在了桌椅后,根本不敢看那大汉。 叶无茗看得皱了皱眉,而大汉一脸无所谓,还自顾自地笑了笑,似是感觉十分舒坦。 放下筷子,叶无茗准备离开,而大汉却在他的桌子上坐了下来。 “来来来,坐下。” 大汉笑嘻嘻地说着,叶无茗看着他,不知道其意思。那几个跨步便体现了大汉实力强大,完全看不出深浅,叶无茗不想出现无谓的事端,思考片刻,还是选择了坐下。 “你倒是很有意思。” 叶无茗心头一震,知道大汉估计已经看出了自己的实力,于是更加谨慎。 “怎么不说话?” 大汉觉得有些没意思。 “小二!” “啊?” 小二吓得跌坐在地。 “有吃食没!” “有有有!” “老子要吃肉,快快端上来。” “是是是!” 小二连忙答应着,结果因为腿软爬了好几次都没爬起来,最后扶着椅子才站了起来,连忙去准备了。 “什么怂样!” 大汉啐了一口,又看向叶无茗。 “那把剑有意思啊,给我看看?” 虽是问着,但手已经伸了过来。 兵器之物绝不离身,叶无茗知道其危险性,向后一躲,可那大汉面色一沉,周身内力迸发,杀气显露,叶无茗只觉空气凝固,呼吸都变得困难,身上压力猛增。 一发力,赶忙向后退去。 “呼。” 抽出身来,这才轻呼一口气。 大汉轻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叶无茗。 “这位爷,您的肉来了。” 小二哆哆嗦嗦地端上肉来,分量极多,大汉走上前去用手夺过盘子向嘴里倒了一些,又随手丢在一旁,盘子顿时碎开,肉落了一地。 嚼了嚼,大汉舔舔嘴唇后离开了。 叶无茗吞了口唾沫,额头后背满是冷汗,不光是因为大汉的实力强大,更是因为其杀意,那种杀意,不只是杀的人多,更是包含着对生命的蔑视以及杀人时的无谓,此“无谓”并非“无畏”,而是真正的无所谓。 小二呆愣在原地,直到许久才反应过来,随后竟是昏了过去。 叶无茗呼吸有些急促,想着大汉的笑容,决定立刻离开,以免那大汉又回了来。 上路后叶无茗以免撞见大汉,情愿多走些路从而选择了绕路,随后才返回到这条大路上,这样一来便又是两天过去,只是一路走来再无那大汉的踪迹,不由得让他放了放心。 “那大汉到底是谁?实力如此之强,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人物吗?” 叶无茗思考着,忽然听到了前面传来打斗之声。 “糟糕,该不会又是他吧!” 叶无茗心中想着,本想一走了之,但如若真是那大汉,他倒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能与其打斗如此激烈。 离得越近,打斗声越发激烈,显然是人数众多。 “被人围攻了?” 叶无茗知道凭那大汉的实力来说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纵身上树,叶无茗观察起来。 “是个护镖的队伍?” 叶无茗仔细看了看。 “怎么是他们?” 原来正是之前与自己有误会的那一帮人,其中一位女子的身影极为亮眼,出手果断,招式凌厉,以一敌五毫不畏惧,让叶无茗不禁暗自称赞。 而一个少年正被三人保护起来畏畏缩缩地待在一旁。 对方人数众多,显然是山贼一类的人物,而女子这方虽是个个实力较强,但抵不住人海战术,打得是节节败退。 “谢叔,钱叔,你们快去帮帮我姐啊!” 少年连忙说着。 “少爷,我们走了你怎么办啊!” “没看见我姐他们快打不过了啊!这不是还有一个人吗,你们快些去啊!” 老谢和老钱互相看了一眼。 “你们好好保护少主。” 老钱便首先冲了出去。 “他娘的,老子躲在后面算个什么事!” 老谢啐了一口。 “你,给老子保护好少主!” “是。” 剩下那一人点了点头,于是老谢也冲了出去。 两人虽是分担了一些压力,但依旧架不住对方人多,女子好不容易突破五人重围,却又陷入了几人的攻击,于是攻势慢慢减弱。 “先退!” 女子对着身后喊了一句,却不想露了个空档,贼人一刀袭来。 “小姐小心!” 老钱大吼一句,但显然是来不及了。 第二十三章 营救 却见一道身影加入战场,瞬间便抵达女子面前,一剑挡开了那一刀,随后割掉了其喉咙。 紧接着又是几剑刺出,周围几人想不到会突然出现一人,还未反应过来便一一被刺中倒地不起。 女子一愣,定睛一看,顿时认出了叶无茗。 “少侠,你怎么会在这里?” “先解决再说。” 女子点了点头,两人配合着众人进行反攻,局势逐渐明朗起来。 “啊!” 一声惨叫传来,女子心生不妙,连忙向后看去,只见保护少年的那人被乱刀砍死,而那少年也被掳走。 女子还想追,却被叶无茗拦下。 “追不上,现在的状态也不适宜再去追赶。” “不行,那是我弟弟,我得救他!” 老钱走了过来。 “小姐,都是我的过错,没有履行好保护少爷的职责,但少侠说得对,我们应该休整一下再去救少爷,不然没有一丝胜算。” 那女子焦急万分。 “那也需知道刚才那伙人身份如何,不然何处去寻?” “他们人数众多,显然是在这里有一处集聚地,再加之掳走了你弟弟定是另有所图,到时候就算我们不去寻他们,他们也会放出消息来让我们上钩。” 叶无茗说着。 “是啊,而且据我所知,附近唯有一个匪寨,名为柳冥寨。” 老钱连忙附和着。 “柳冥寨?这里是他们的地盘?” 女子开口问道,虽是护镖有了一段时间,但对柳冥寨依旧不算熟悉。 “是,这柳冥寨实力不算弱,甚至算得上是道上有头有脸的势力,我们贸然前去,只怕不光连少爷救不回来,反而还会吃一个大亏。” 老钱语重心长地说着,生怕自家小姐一个想不开直接打到人家寨门上去。 “钱叔,还有多长时间?” “规定的还剩下半个月。” 叶无茗知道这自然是交镖的期限。 女子思索了一阵。 “钱叔,你们先护送物资,我随后便到。” “万万不可啊,小姐,若是您再出什么闪失,我们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老钱吓得连忙出声阻止。 “是啊小姐,这里面也有我一份责任,要救少爷便让我去,便是丢了这条命,我也一定将少爷完完整整地送出来!这护镖便是拖上一时也不成问题,我们赔上一些,再让个礼就是了,都是老主顾,会理解的。” 老谢也跑了过来赶忙说着。 “不成,这护镖任务一定得准时完成,不然便是丢了我隆昌镖局的信任,以后还如何面对那些相信我们的英雄好汉!” 听得女子这话,叶无茗更为赞赏,只认为其是一个女中豪杰。 “护镖也好,救人也罢,今日时间已不早了,倒不如早些休息,恢复实力,再做打算。” 叶无茗站了出来,众人一听也只好如此,便在附近安营扎寨,休养生息。 “少侠,在下钱禄,前几日多有得罪,还望包涵。” “少侠,在下谢穆,前几日多有得罪,还望包涵。” 钱禄与谢穆二人趁着休息时找到了叶无茗道了歉。 “今日多亏少侠,若不是少侠出手,只怕我们已是刀下亡魂,再想前几日所作所为,实在是羞愧无比。” “无妨,本就是误会,何须在意?” 两人更是惭愧,再次告罪一声。 “话说回来,作为镖局,出发时不应该做好调查,什么情况都应提前做好对策吗?怎么是你们小姐做了镖头,而且不光对这柳冥寨不熟悉,还将自己那没有自保能力的弟弟带来?” 听得此言,两人尴尬地互相看了一眼。 “这个......其实咱们的总镖头便是家主,家主本想着让小姐做个大家闺秀,于是便有了少爷,准备让其继承家业。可没想到小姐就对着舞刀弄枪感兴趣,自幼习武,天赋也高,所以长大后便自愿做了个镖头。” “那你们少爷呢?” “咱们少爷自然也是对这功夫感兴趣的,只是后来老爷改了心思,想让他读圣贤书,考取个官名出来。” 钱禄说着,声音却是弱了下来。 “怎么了?” “哎呀,就是咱们少爷吧,感兴趣的不是功夫,而是行侠仗义,总是想着要做一个侠客,结果又受不了练武的苦,所以现在光有争强好胜的心,却没那实力。” 谢穆叹了口气。 “这次小姐是外出刚好回来,临时加了进来,所以不大熟悉沿途的危险,至于少爷嘛,老爷想着他没自保能力,所以不让他护镖,可没想到这次他竟找到机会跟着咱们偷偷溜了出来,眼见着没意思,所以又想着自己一个人离开,就是在客栈撞见少侠那次,幸好被抓了回来。” 叶无茗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三人又是交谈一番,钱禄与谢穆这才离去。 正在叶无茗调理气息之时,忽然察觉有人靠近,猛然睁眼,发现是那女子来到自己身边坐下。 “姑娘有何事?” “少侠,在下名叫江妍倩,不知少侠姓甚名谁。” “在下叶无茗,一个闲散野人。” “今日之事实在是多亏叶少侠了,少侠以德报怨,救我们于水火,实是感激,日后定会报答今日恩情。” “谈什么报答不报答,你不也在店里为我安排住宿吃食?” 叶无茗笑着摇了摇头。 却见那女子起身对着自己作势便要跪下,叶无茗连忙起身搀扶。 “姑娘你这又是做什么?” “少侠,以我方一行人的力量难以救出我弟弟,如若回镖局搬来救兵只怕又是来不及了,可否请少侠助一臂之力,若是事成,隆昌镖局定有重谢!” 叶无茗苦笑一声。 “江姑娘,若是不帮你们我又为何要留到现在?” “叶少侠是愿意了?” “当然。” 叶无茗点了点头。 “只是不知道这柳冥寨是个什么来头?” “柳冥寨是老牌子的土匪寨,‘柳冥寨’这个名字听说是其第一人寨主从一个曲儿名中摘来的,以前虽有些名头,但也没现在这般大,近些年听说是换了个寨主,所以发展得很迅速。” 江妍倩回答着。 “嗯,那姑娘此时还是好生休息,做好打算再去施救才是正策。” 到了深夜,明月皎洁,叶无茗借着月光悄悄离开,他要趁着夜晚前去探查一番,而那柳冥寨的方位他是已经向钱禄问了清楚的。 由于是夜晚,又是在林里前行,月光昏暗,再加上从未到过这柳冥寨,所以行得慢了些,一个多时辰才看见了这柳冥寨,规模不小,哨塔、围墙一应俱全,寨子周围还有着巡逻队伍,寨里被一个个火把照亮,更为不寻常的是,一般匪寨的护墙不过两到三米,而这柳冥寨的围墙用木石共搭,总有六七米高。 叶无茗从一旁绕了过去,警惕着巡逻的人,围墙有些高,叶无茗担心出差池,于是拔出剑来甩了出去,横插在围墙上,随后纵身一跃踏剑借力,又翻身拔出剑,稳稳落在了墙顶。 来到哨塔上,叶无茗轻松打晕了一人,随后观察着柳冥寨的布局,思考着江妍倩的弟弟被关在了何处。 “今日带着弟兄们前去打野味,收成不错!” 男子吃着肉哈哈大笑。 “老大今天太厉害了,一箭三得。” “诶,运气运气!” 男子喝了一口酒。 “对了二弟,今天听手下人说你们碰钉子了?” “大哥,你可要好好为我们做主啊!” 二弟气愤地说着。 “怎么了?” “今天我们看中了一个运镖的队伍,既然来了咱们的地盘,又怎么能不收点东西?” 老二吞下口中的酒,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 “我看那领队的是个娘儿们,便想着不论交多交少,给咱们个面子就是了,可不曾想那帮人不仅不交,还率先出手,弄得咱们弟兄损失惨重啊!” “有这等事!” 老大眉头一皱,心中怒不可遏。 “不过老大,我们抓住了一个小子,看样子对他们很重要,他们必定要来找我们,到时候应该可以拿来威胁一下。” “威胁?你不说领队的是个娘儿们吗?不光没打过,现在还要用这等手段?咱们柳冥寨是山上的匪,但与那些土狗不同,这般做法若是传了出去,咱们柳冥寨岂不是要被众英雄好汉耻笑?” “可是!” “等他们来便是,咱们柳冥寨还能怕他不成!” 哨塔上的叶无茗忽然听见声音,原来是换班的来了,连忙躲在一旁,待人来时一记手刀打晕了他,随后看了看下面的几间小房屋,位置都较为偏僻,最为适合藏人。 “一个个察吧。” 叶无茗想着,下了哨塔,先去了第一间屋子,漆黑一片,却是没有锁门,进去摸索了一番又去了下一间屋子。 到了第四间时正巧身后有人经过,叶无茗连忙躲在一旁的草垛后。 “醉老三,去哪儿啊?” “喝多了憋得慌,放放尿,你给我接着?” “滚一边儿去。” “嘿嘿。” 醉老三来到屋子后面,提起裤子后却感觉背被什么东西抵住了。 “谁!” “闭嘴!” 叶无茗压低了嗓音。 “好汉,好汉有什么事?” “今天抓了一个人吧?” 叶无茗一边说一边将手上的尖木棍缓缓加重力道。 “是是是。” 醉老三咽了口唾沫。 “在哪儿?” “东边倒数第二间屋子,有两人守着的那个。” 话音刚落叶无茗便将其打昏,丢掉了木棍,缓缓靠近那间屋子。 “好想喝酒啊,听说今天打了好多野味,下酒肯定舒坦。” “别想了,好好守着吧,也有咱们的好处。” “也是。” 叶无茗捡起石子,砸中了一人的睡穴,随后又迅速蒙上另一人的嘴打晕了他。 将两人拖到暗处,正巧有巡逻的过来,没发现什么异常,就这么走了过去。 拿走看门的腰间的钥匙,打开门锁,叶无茗进了门。 “嗯嗯嗯!” 没有光,叶无茗凭借着声音缓缓走向了江妍倩的弟弟。 “别乱动,马上救你出去。” 小心地解开了捆着的绳索,又扯出了其嘴中的布。 “呼!” “安静!” “嗯,大哥我记得你的声音,我叫江少禹,没想到是你来救我,大恩大德真是无以为报,以后待我有所成就,绝不会忘了大哥的好,对了大哥你叫什么名字?” 叶无茗叹了口气,这家伙长得倒是行,可就这一张嘴怎么也止不住。 “我叫叶无茗,还有,安静!” “好好好!” 江少禹立马闭嘴,还给叶无茗摆了个手势。 “一会儿跟在我后面,你轻功怎么样?” “额,这个嘛,可能不太好。” 江少禹尴尬地挠了挠头,此时心中也是恨自己当初不努力学武。叶无茗顿感事情有些麻烦,他本以为这少年再怎么不专心学功夫,好歹也能蹦跶几下,可现在看来估计也是悬。 “唉,算了,一会儿跟紧我就是了。” “知道了叶大哥。” 说罢叶无茗轻轻推开了门,带着江少禹走了出去,又赶紧将门锁好。 “大哥,一会儿咱们怎么走?” “后面的围栏还有一条路,咱们从那儿走。” 这匪寨一般都有两条路,一条正路一条作为紧急逃生用,而这柳冥寨依托地势,后面的围栏修得便要稍微矮了一些,也方便两人出寨。 “他娘的,等老子废了你夺了这位,看你怎么横!” 一个人嘴中嘟嘟囔囔地暗骂着。 “二当家好啊。” “嗯。” 二当家点了点头。 “有什么情况没?” “没什么情况。” “行,这一带不用巡逻了。” “是!” 二当家看着远去的巡逻队伍,来到了一间屋子前。 “妈的,这两个货色去哪儿了!” 骂骂咧咧地打开门。 “老子今天心情不好,你最好老实点,挨顿揍就行了。” 二当家阴笑一声,捡起根木棍大步向前一挥,却打了个空。 “哟,还挺会躲!” 又是一棍,依旧打空。察觉到了不对劲,二当家打开窗户让月光尽量透进来。 “他娘的人呢!” 二当家大吼大叫。 “来人!” 巡逻的队伍本来都走了,远远听到二当家的吼声后又跑了回来。 “咋了二当家的?” “人呢!” “啊?” 二当家的上去就是一巴掌。 “老子问你人呢!” “人,人,什么人啊。” “关在里面的人!” “这,咱们一直在巡逻,没看见......” “那门口这两人呢!” “也,也没......” 那人不敢说了,迎面又是几巴掌,扇得自己头晕眼花。 “一群饭桶,都他妈是一群饭桶!” 二当家暴跳如雷。 “这两人找到后按擅离职守处理,就地正法!” “可大当家的设了个执法堂,咱们没那权力......” 这人正说着,旁边一人偷偷地戳了戳他,这才闭了嘴。 “没那权力?” 二当家点了点头,缓缓将头靠近那人耳边。 “你是怎么做上巡逻队头子的?” 后者吓出了一声冷汗。 “二当家的,小的一定履行职责,将跑的那人捉回来,还有那两个擅离职守的就地正法,以护我柳冥寨的......” “不用了。” 二当家指了指先前戳着那人的人。 “以后你来当这个头子,将他也押下去,这人不听命令,还用大当家的名头来给自己找理由,这分明就是在搞分裂,要造反,这种人不能留在寨里!” “二当家,我冤枉啊,二当家的,你饶我一命吧!” 新上任的头子有些不忍,犹豫了一下。 “怎么?你也想造反?” “不敢,我们绝对以二当家马首是瞻!” 他连忙说着,将“二当家”三字加重语气。 “嗯,不错,记得你今日所言,不要像他们一样擅离职守,毫无作为,柳冥寨一定会好好待你们的。” “多谢二当家的,兄弟们,把他给我押下去。另些人来跟我找人!” “是!” 看着众人离去,二当家的眉头却是皱了起来。 “看来下面的人敲打得还不够。” 他将目光移向了宴会厅堂,眼中满是狠戾。 “袁涛,我吴易绝对会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第二十四章 入通州 “你们,派一队人马去后方的道路看看,一有情况立刻通报。” “是!” 吴易对着手下安排着,随后便回到了大厅中。 “大哥,不好了!” “你才出去多久就又有事了?” “是啊,今天我们抓的那个小子被人救走了!” 吴易着急地说着, “这不是狠狠打咱的脸吗!” “找到人没?” “还没。” 袁涛皱了皱眉头,狠狠喝下一大杯酒。 “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救人走?老子让他有来无回!” 说罢站起身来,拿起一旁的利刀走了出去。 “兄弟们一起给老子搜!谁先找到了,赏银五两,谁先捉到了,赏二十两!” 全寨的人很快知道这一消息,不管是睡了的还是没睡的,有事的还是没事的,都被动员起来搜人,而且毫无怨言、兴奋异常。 叶无茗这边先是看到一队人马先自己一步到达了后方,于是想着先等等,找个机会出去,可随后察觉到人数的增加,便知道事情已经被发觉,不免有些头疼。 “大哥,这,咱们是不是被发现了?” “应该是。” 江少禹深吸了一口气。 “大哥,他们只是要抓我,我先来引开他们,凭你的武功逃出去易如反掌,反正他们应该也不会立刻杀了我,你出去告诉我姐里面的情况,我姐一定会制定出一个周全的计划。” 叶无茗看了看他,想不到这小子竟还挺仗义,难怪一天想着行侠仗义。 “大哥,你这么看着我干嘛?你是很强,但我喜欢女的,是不会被你折服的。” “滚,信不信我把你丢出去。” 江少禹闭了嘴。 “一会儿有的跑,好生调整一下气息。” “嗯,但我们怎么出去?” “杀出去。” “哦,啊?” 江少禹懵了一下,只见叶无茗窜了出去。 “一直往前跑!” 前者连忙跟上。 突然出现的两人打得众人措手不及,叶无茗如一头猛虎般闯入人群,硬生生开了条道出来,内力运转,双掌一推,那木门便被打飞。 “走!” 叶无茗知道一会儿对方反应过来后便会蜂拥而上,到时候根本跑不掉。 江少禹此时也是拼了命地跑,只见刀光袭来,叶无茗回身拔剑出鞘。 “锵!” 正是这一挡,周围已被人包围。 叶无茗握剑在手,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沉重,本以为这一小段距离靠着突然袭击便可安然渡过,可现在看来自己还是欠缺考虑,甚至陷于更加危险的境地。 “原来是你小子。” 周易冷笑一声,挥了挥手中的刀。 “老二,捉到了?” 人群让出了一条道,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走了过来。 “大哥,就是他们。” “嗯,捉起来!” 看着人群缓缓逼近,叶无茗目光一冷,不退反进,朝着袁涛杀去。 “大哥小心!” 周易上前一刀横批,却是故意留了个破绽,叶无茗也是抓住这个破绽一掌拍去,周易倒飞而去摔在地上。 “真他娘的疼!” 周易咧了咧嘴,捂着腹部死咬住牙。 “来得好!” 袁涛心生战意,抽刀上前,两人初打照面便是刀剑相接,而前者在力量上占了优势,几招下来愈战愈猛,叶无茗深吸口气,手中力量猛然增加,顿时抵御住袁涛攻势。又是几招互攻互拆,叶无茗只觉后者功夫虽是不弱,但却很杂,光是拳脚功夫就已用出几家门派,不过都是些外门所学,刀法倒是更加精湛,却也有限。 “他似乎也并未尽全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既有意退让,我也不可咄咄逼人,暂且忍住,看他要如何。” 心中这般想着,叶无茗的攻势弱了下来,似是无力支撑,果不其然,袁涛并无杀人之心,眼见这样,手中攻势也是逐渐变弱,两人倒更像是在互相切磋拆解招式。周围人眼界却不深,还以为两人是旗鼓相当、难分胜负。 周易心中一动,手上暗器浮现,看了一眼袁涛,又看了看叶无茗,最终将暗器向后者投掷出去。 叶无茗本就留有余力,正想抽身躲开暗器时却听得一声响,竟是一记飞针挡开了那暗器,双双飞出,误伤了周围两人,正在这时,一人闯入战局,手持子母剑,短取下盘,长取上端,向着袁涛攻来,袁涛一惊,连忙向后退去。 “姐!” 江少禹跑到那人身边,刚才众人心思都在两人打斗上,竟是忘了去捉他。 “嗯。” 江妍倩只是点了点头,死死盯着袁涛。 “看来你就是今天那镖队的镖头了,居然还真是个娘儿们。” 袁涛甩了甩手。 “娘儿们,娘儿们又怎么了?我姐的武功可是比你们这些人高得多!你们以多敌少不说,还想拿我来威胁我姐,我看呀你们倒不像个爷们儿,既没本事还没胆量,无耻,无耻!” 山匪们听得此言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作势便要上来砍,而江少禹这时倒不怕了,冲着他们露出挑衅的眼神。 “行了!” 袁涛制止了手下人的动作。 “哼,油嘴滑舌。今日我柳冥寨所做之事的确有失大丈夫之行,可你们来我柳冥寨地盘,不光坏了规矩,还打伤我兄弟们,此事绝不可轻易过去!” “袁寨主,我们何时坏了规矩?” 江妍倩轻声问着。 “没错,我们从没坏什么规矩,倒是你们的那个二当家的,他才是坏了规矩。” 江少禹虽是不学无术,但好歹是出身于镖局,对于这行的规矩也是有所了解。 “你这二当家的偷袭我们,我们要给过路费,他还不要,对着我姐口吐污秽之言,说什么要抢了我姐当夫人,我们这才反抗。” “老二,有这等事?” 袁涛皱了皱眉,问着吴易。 “这,老大,你不要相信他的一面之词,他纯粹是在胡说八道!” 江少禹一笑,他已看清这袁涛的性格,虽不知其为何加入了土匪,但做人做事却及其在意他人看法。 “哦,我忘了,土匪就该做土匪的事,什么烧杀抢掠做起来是心安理得,哪需要什么原因?大当家的,我们栽在你手上,算我们倒霉了!” 江少禹叹息一声,袁涛面色铁青。 “来,我问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这。” 袁涛揪出一个人来,正是此前与吴易一同打劫镖队的人。 “说不出实情来我便砍了你的脑袋!” “老,老大,我,我......” “快说!” 那人看了看吴易。 “看他作甚!” 袁涛已是知道来龙去脉,将这人狠狠摔在地上,刀一举,对准了吴易。 “吴易!” 一声低吼,让吴易下意识倒退了半步,叶无茗见此状摇了摇头,刚才吴易露破绽他自然是一清二楚,也瞬间明白了其内心的想法,只是这吴易的气势被袁涛压成这般模样,居然还想着夺位。 袁涛死死盯着吴易,而吴易开始的确被吓着了,但紧接着便稳住了心神,他做了这么久的土匪,而身边的兄弟们大多数也都不是新来的了,曾经做过杀人放火的事不知有多少桩,像这般抢镖之事更是数不胜数,想必在其他兄弟看来,这袁涛估计也是小题大做了。 “袁涛,你冲着我吼什么!” 吴易大叫一声。 “你说说,咱们柳冥寨都成什么样了!” “成什么样了?” 袁涛沉着脸点了点头。 “我袁涛不敢说把柳冥寨打理得处处妥当,但凭着良心说,我袁涛对柳冥寨的发展是尽心尽力,现在的柳冥寨比以往的柳冥寨强了多少倍你自己心里也是清楚,兄弟们也是看在眼里的!” 周围的人都是暗自点了点头,虽然袁涛上位后大举改革之风,采取强压手段,但本人却也跟着寨子受苦受累,尽职尽责,一个大当家,却不辞辛劳,不止是在发布指令,更是在以身作则履行指令,兄弟们也是因此才服了气。而且也正如袁涛所说,现在但柳冥寨不知比以往强了多少倍,江湖上的名气也是越来越大。 吴易冷笑一声。 “袁涛,兄弟们要的是这些吗?你自己说说,你上位后做的那些事,改的那些东西有哪些兄弟们是心甘情愿接受的?” 听得此言,周围人的面色有些不太好看,的确,袁涛做的虽然好,但压得也太死,有些人根本应付不来,接受不了。 “这些弟兄们上山来当土匪,就是为了一个不受官管,想干啥就干啥,杀人放火都按自己心意来,就是为了一个随心所欲,你倒好,管得比官还严。他娘的老子是土匪不是畜牲!” 这话旁人听来也许会觉得这吴易是个疯子,但来到这柳冥寨当土匪的,大多数都是与其一个心思的,只有一些是被逼无奈走上了这条路,还有一部分是后来因为袁涛对柳冥寨的改变后才上的山,本就只是想混口饭吃。 于是吴易这一下让许多人的内心产生了动摇,再加上早先他收买的人马的撺掇,竟还有一大部分人在心里赞同了这一说法。 袁涛自然是能感受到这些人内心的变化的,缓缓地叹了口气,随后便是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吴易。 “你他娘的懂个屁!” 这一声怒吼将周围的议论声全部震住。 “你身为个二当家的,柳冥寨什么情况你他娘的不清楚?要不是老子拼了命的去想办法改变这柳冥寨,去打关系,那些官兵早就把这柳冥寨给一锅端了!你十个脑袋都不够他们砍的!要不是老子他妈当了这个大当家老子会操这瞎心吗!” 众人一愣,他们只是在这山上乐得逍遥,却不知背后竟还有这般隐情。 吴易也是呆住了,叶无茗一看便知道这家伙只想着柳冥寨内部,却丝毫没考虑过柳冥寨的外部情况以及未来走向,要知道这柳冥寨处于贺州与通州交界处,交易往来频繁,官府怎么可能坐视不理?假若这柳冥寨真到了吴易手里,估计很快就会像袁涛说的,被官兵给一锅端了。 “我本以为你会安分守己,迷途知返,全意全意为了寨子做事,我也就不再追究过往的事了,可没想到你现在有这种想法,这就是要让寨子分裂,我是决计不能饶了你了!” 叶无茗一听,袁涛这话说的,似乎吴易以前还做了什么危害寨子的事情,寨里的人也是听出了这弦外之音,纷纷看着袁涛似乎要求得一个答案。 “袁涛!别他妈装出这副样子恶心人,老子以前从没做过什么有损于寨子的事!” 吴易忍不住了,指着袁涛骂着。 “是你毒杀了前寨主想夺了这寨主位,但你没想到前寨主在毒发前亲口将位置传给了大当家的!” 人群中传出一个声音。 “放屁,谁说的给老子站出来!” 吴易叫骂着。 “我知道了,袁涛,是你收买的人污蔑我的吧?” 袁涛没有说话,只是用可惜的眼神看着他。 “妈的,你们不会真的信了这个鬼话吧!前寨主不是我杀的,是袁涛杀的!他一个才来寨子不久的新人,怎么可能直接得到了这寨主的位置?” 叶无茗轻笑一声,若是最开始吴易便说前寨主是袁涛杀的,再搬出证据来,恐怕这局势还真不好说,但现在说这事已经是袁涛占了先手,吴易无论说什么也是狡辩。至于其真假性,叶无茗看了看袁涛,却是多了一些疑惑。 “大当家是前寨主亲口定下来的,这不可能有假吧?” 人群中有不少人知道吴易大势已去,于是也不管其地位,直接出口质疑。 “这,这!” 吴易知道自己的事不成了,当即跪下。 “袁涛,大当家的,我一时鬼迷了心窍,你别杀我,我一定好好为寨子做事,安安心心做我的二当家。” 袁涛只是摇了摇头。 吴易心中发起狠来,一甩手,一发暗器便向着袁涛射了出去,而人群中突然飞出来一个人替其挡下了这一击,暗器有毒,那人当场毙命。 “是小杨!话说刚才就是他说的吴易暗杀前寨主,现在又为大当家的挡了暗器,这么忠心的一个娃,可惜了啊。” 杀了同寨的人,这一下吴易算是彻底被柳冥寨抛弃了。 “吴易!你分裂寨子,杀同寨之人,我,柳冥寨的现任寨主,今天就要清理门户!” 袁涛一声怒喝,冲上前去一刀将吴易头颅砍飞。 “今日,前二当家吴易,暗中分裂寨子,残杀同寨之人,做出天理难容之事,而我柳冥寨现任寨主袁涛,为护柳冥寨发展,于此清理门户,你们可有异议?” “没有异议!” “嗯。” 袁涛点了点头,看了看小杨,缓缓蹲下将其眼闭上,招来一人。 “做好后事,让他入土为安,为其家人每年送去银子三十两,布匹十丈。” “啊,这,三十两,会不会?” 那人刚想说什么,却被袁涛一眼瞪了回去。 “若是不够了,从我这里拿就是了。” 袁涛说着,叹息一声。 “这孩子对我忠心耿耿,却因我而死,变相的,我也让柳冥寨少了一个可用之才,从今日起七天内,我便不吃东西了,其入土后将方位告知我,我为其再守七日灵。” “寨主!您身体为重啊!” “我意已决,就这样吧!” 布置好事情,袁涛将目光转向了叶无茗三人。 “今日之事皆为误会,现在寨里出了这种事,让你们见笑了。此事由我柳冥寨所起,实是抱歉,来人啊,置办酒席,为三位客人赔罪!” “不必了,夜已深了,继续麻烦各位兄弟也实在是过意不去,正如袁寨主所说的此事皆是误会,误会解开便行了,还望袁寨主高抬贵手放我们出寨子去。” 叶无茗婉拒了其好意。 袁涛笑了笑。 “什么高抬贵手,来者是客,更何况若不是各位前来,说不定这吴易在以后会引发更大的事端,到时候我就是想阻止恐怕也阻止不了了。” 接着他挥了挥手。 “你们几个,护送这三位下山,三位,寨中出了这事,还有许多麻烦要处理,我便不亲自送了,正所谓相遇便是缘分,若是有缘再见,定要好好喝上一杯交个朋友,特别是这一位。” 说着,袁涛看了看叶无茗。 “这位小友年纪虽小,但武功却是十分高,令人羡慕啊!” 叶无茗只是轻笑着点了点头。 “告辞了,袁寨主。” 说罢四人便下山去了。 到了营地,天刚蒙蒙亮,却已有不少人醒来了,看见叶无茗与江妍倩都不在后焦急万分。 “他妈的都别拦着,老子要去毁了那柳冥寨!” “你有那实力吗!” “老子要去!” 嘈杂的声音让钱禄有些头疼,他知道叶无茗与江妍倩一定是去救人了,但现在都没有回来说不定凶多吉少。 “都别吵了!” 江妍倩不在,钱禄便是这里最能管事的人,众人听到后也是安静了下来。 “派几人回镖局搬救兵,其他人跟我继续押镖!” 谢穆一听不愿意了,瞪大眼睛使劲拍了拍一旁的大树。 “钱禄,你他娘在说什么畜牲话!人不救了?你胆子跟个老鼠一样我不管,老子要去救,谁要去的跟我一起!” 钱禄面色一沉。 “谢穆,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 “那小姐出事了怎么办!谁知道那群畜生会把小姐和少爷怎么样!” 正在两人争论不休时,五个人从山上下来了。 “怎么?对你们的镖头这么瞧不起?认定了我会栽跟头?” 江妍倩走上前对着发愣的众人说着。 “小姐,少爷!你们没事!” 钱禄也是松了一口气。 “各位,我们就送到这里了。” “幸苦了。” 随行的两人行了一礼便离去了。 “这,什么情况啊。” “情况有些复杂,一会儿再说。” 江妍倩轻舒一口气,便去安排事情了。 “嘿嘿,我告诉你们,昨晚可是凶险异常啊!” 这一下江少禹可是找到了炫耀的机会,添油加醋地将事情叙述了一遍。 “诶,你们是不知道,当时那袁涛就在我面前,我是毫不惧怕,好好地讽刺了他一番,可没想到,就是这一讽刺,你们猜怎么着?” 江少禹卖了个关子,可把周围听众给急坏了。 “怎么了少爷,您别卖关子啊。” “哈。” 江少禹心满意足地看着他们的表现。 “就是这一讽刺,把那袁涛的自尊心给他伤得彻彻底底!这一下可好,那袁涛再也忍受不住,直接向那吴易问罪,搞了个窝里斗。” “哎呀,看来少爷这一下讽刺可是关键得很啊!” “那可不!哎哟!” 江少禹得意洋洋地说着,忽然脑袋上挨了一下。 “还在这讲废话!” 听众们看江妍倩来了,纷纷散开。 “这次回去后看爹怎么打断你的腿!” 江少禹顿时吓得六神无主。 “姐,姐你可得给我求求情啊!” “求情可以,但接下来这段行程你得听我的,再不许乱跑。” “行,姐说啥我做啥,保证不乱跑了!” 看着江少禹点头跟捣蒜似的,江妍倩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即众人不再耽误,启程出发。 “姐,要我说这袁涛还真是有意思,明明是个土匪,做人做事却那么讲道义。” “土匪自然也是有自己的原则与规矩的,对自己人自然也是讲道义的。” “对我们也是啊。” 江少禹说着。 “要不是这次急着走,我还真想和他好好喝上一杯。” 叶无茗听着一笑,知道江少禹的侠客梦又来了。 “你?那你是不是还要和他拜把子,去替那个二当家?” 江妍倩回应着。 “别,当土匪就算了,但拜把子也不是不行。” 江妍倩无奈地叹了口气。 “以后少与这些人来往。” “姐,你刚才不还说这个袁涛讲道义吗?” 江少禹有些不解地问着。 “那是你说的,我从未说过,而且袁涛这人绝不简单,也绝不似表面上那么和善。” “切,我去问叶大哥,叶大哥的看法绝对和我一样的,是吧叶大哥?” 叶无茗微微一笑,怎么莫名其妙把自己卷进去了? “要我说吧,我和你姐的看法一致。” “啊!那吴易可是毒杀了前任寨主,就这样袁涛还期望着他回心转意,如此重情重义之人,怎么在你们心中就这么......更何况你们是看见了的,最后还有人肯为他死,可见他威望了。” 江少禹似是为袁涛有些打抱不平。 江妍倩想要解释些什么,但始终没整顿好语言。 “江少爷啊。” “嘿嘿,叶大哥叫我名字就好。” 江少禹连忙说着。 “好吧,少禹你想想看,若是袁涛这人心思不够缜密,为人处事不够圆滑,如何能将柳冥寨带到现在这般实力?” “那不是更体现了他的能力吗?” “没错,但这也正体现了你姐的观点嘛。” 江少禹皱着眉思考了一下。 “你也别想这些事了,江湖之大,以后不一定会碰见的,再说了,你以后要做一个逍遥侠客,怎么能为一人一事而停顿许久呢?” “也是啊,以后也不一定会遇见。” “当然了,说不定是你没办法再出门了。” 江妍倩适时补了一句,江少禹便彻底丢开了这事,转而去想自己如何去解释自己偷跑一事了。 “叶少侠,你怎么看袁涛这个人的?” “怎么?你弟弟才放下这个问题,你又思考起来了?” 叶无茗看着靠近的江妍倩轻笑一声。 “也不是,总觉得那袁涛有问题。” “嗯,我也觉得是这样。” 叶无茗点了点头。 “那袁涛所说的不一定便是真的。” “你是指?” “没错,杀了前任寨主这件事的真相,说不定吴易所说的才是真的。” 江妍倩思索了一阵。 “那吴易为何一开始不说?” “因为是前任寨主亲口传的位,若说袁涛是下毒凶手又会有几人相信?而且袁涛的手段也是十分高明,按人们的说法来看,是典型的打一棒给一个萝卜的套路,再加上柳冥寨的发展越来越好,袁涛的威望越来越高,吴易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机会了。” 叶无茗说着。 “而且,最后为袁涛抵命那人。” “嗯,看出来了,他不是自愿出来的,杀人封口。” 江妍倩回了一句。 “只是我还是不解,既然是前寨主亲口传的位,那袁涛为什么还要毒杀前寨主?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是为了什么?” “应该是为了柳冥寨的改变吧?” 叶无茗看向了柳冥寨的方向。 “袁涛的做法已经不是为了土匪寨了,一点点地改变山寨钱财来源,有计划地训练山寨成员,甚至于迅速换取新生血液,若是前寨主还在,应该会阻止吧?他应该看得比吴易清楚,也比吴易更有胆识,更重要的是,前寨主更有威望,极易动摇袁涛上位初期的地位。” “袁涛的野心很大,绝不可能只是一个柳冥寨这么简单,你们是镖局,以后定是还会遇见的,尽量少接触吧,别被卷进了什么事。” “嗯。” 江妍倩点了点头。 此后的路途倒没有什么阻碍了,镖队也是顺利到达了通州中部。 “叶少侠,此次行程多亏有你,不然不知道会出什么麻烦。” 江妍倩行了一礼。 “言重了,这些天当我多谢你们的照顾才是。” “诶,叶少侠太谦虚了,若不是这次时间紧迫,我老谢绝对请你喝上一杯。” 众人都是一笑。 “叶少侠。” 江妍倩将一个袋子递了过来,里面是一些银子钱财。 “这。” “叶大哥你就拿着吧。” 江少禹连忙帮着说。 叶无茗想着自己现在确实缺钱,而且来这通州本就是为了玩乐,若是连钱都没有还玩些什么?于是便收下了。 “那我便在这里谢过了。” “叶少侠,此次恩情绝不会忘,以后若有何事,便来泽州隆昌镖局,报我江妍倩的名字就是。” “江少禹也行,嘿嘿。” 江少禹笑着说着。 “多谢了。” 叶无茗点了点头。 “那就此别过,告辞。” “告辞。” 第二十五章 见闻 “将军。” “嗯。” 桌台上的一个人放下了笔。 “起来吧。” “是。” 士兵站起身来看向了那人,虽是见了多次,但他依旧内心感叹。面前的人剑眉冷目、气势威严,饱经风霜的面庞便可体现出其在边关的时间之久,而此人不过才堪堪三十年龄。 营内将士无一不对此人敬佩,首先便是其能力,不过而立之年便成为了怀德将军,官从正三品,统帅三军,其次便是其为国效力之决心,明明是这等年岁,却甘愿来到这边疆地区受苦,尽职尽责,尽心尽力。更是反对文官统军,使得边疆地区镇守严密,战力强大。 “如何?” “禀告将军,西部混散氏族已经融合得差不多了,现在是呼延一氏一家独大。” “呼延一氏?义渠氏与公孙氏呢?” “尽皆收服。” 士兵面露难色,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而且,最近西部的动作很大,恐怕是想做些什么事了。” 男子眉头紧锁。 “呼延氏啊,没想到从北部到了西部却依旧如此强劲,不容小觑啊。” 随后他思考了一下,重新拿起笔来写了些什么。 “来人!” “将军有何吩咐?” “派人立刻将这封信上交给朝廷,不得延误!” “是!” 男子又看向了士兵。 “现在的局势想必会逐渐紧迫,没有特殊情况便不要回来了,以免暴露了身份,注意安全。” “是,将军。” “嗯,劳累了,去吧。” “是,属下告退。” 士兵行了一礼,转身出了营帐。 “国若无良主,便会内腐,外败却也不过时间问题,可又该如何是好啊。” 假若有旁人在这定会被这男子所言给吓得六神无主,此言乃是侮辱当今圣上,倘被知晓,无论官居何位,都是会被砍头的! 男子却无所谓一般,坐在椅子上出神良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望了望中都京城方向,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 通州乃为衔接海陆之地,商贸往来频繁,经济发达,也正是因为如此,这里的物价也是比一般的地区高,便是几个包子,其他地方也许四个铜板便可吃饱,在这里却翻了一倍。物美倒是好找,但这价廉怕是难了。 叶无茗一路走来一路看,幸亏自己没顾着面子死也不收那袋银子,不然自己哪是来找乐子,完全是来找罪受。 向绝月城一路前进,人也越来越多,道路皆由石板铺就,越是近来石板便越新,似是有人打扫,而道路两旁更是有着竹竿亮灯照路。叶无茗知道肯定不止这一条路这样,不由得再次感慨这绝月城的繁华。 到达时正是傍晚时分,叶无茗便看见一个个人出了城来,所穿之物只是粗布简缝,虽是干净整洁,但并非大富大贵之人,却是极有目的性,向周边道路分散而行,看来是哪个富贵人家的佣人,外出来办什么事。随后便看见他们点起了路旁的灯,并不断向远处蔓延。叶无茗恍然大悟,原来是城里雇来定时点灯的点灯人。 叶无茗排在城门口等着进城,没办法,就算是到了傍晚人也实在是多,得亏叶无茗没耽误什么时间,不然今日怕是连城也进不去。 “什么名字?” 进城池都是要登记的,而对于绝月城这种人流量极大的城池来说更为重要,有名字的就记名字,没名字的或者名字普遍的就简记下特征。 “叶无茗。” 登记的人看了叶无茗一眼,立马便看见了他背后的剑,眉头皱了起来。 “这兵器?” “行走江湖,防身之用,而且这剑陪伴我许久,还望行个方便。” 这刀剑自然是可以进城的,但叶无茗所知的只限于别的城池,至于这绝月城却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嗯,你们,来搜搜,看有其它东西没。” “是!” 两个士兵将叶无茗领向一旁以免耽误了别人入城,两人搜索一阵后也没发现什么违禁之物,只是好不容易遇见了一个带着兵器的,又怎么会放过这样一个好机会? 看见两人磨磨蹭蹭,叶无茗自然知道两人是想要些什么,于是悄悄掏出了一些碎银。 “两位大哥,一天天都和弟兄们在这里尽职尽责,实在是劳累了,这些还望收下,弟兄们买点吃食与酒,放松放松。” 这绝月城经济繁荣是不假,富甲大商也是时常出现,但这些士兵说白了却也只是个看门的,辛辛苦苦守着大门,赚到的钱财还不如那些商人身上的几件衣物,所以有这白得之财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哎呀,多谢兄弟体谅了。” 两人接过了钱笑呵呵的,其中一人来到登记人面前说了些什么,那人点了点头,示意叶无茗可以进去了。 只是在城门口,便可以看见城内人山人海的景象,街道宽阔,纵横交错,入了城走在其上,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分于两旁却不显杂乱,也有不少马车混于人群之中,却无一辆飞速疾驰引起骚乱,时不时还可看见巡逻的官兵,想这绝月城的城主倒也是费了一番心思才将此地治理得井井有条。 只是这夜将深了,而叶无茗连个住处还未找到,寻寻觅觅了一遍,大多数也都是住满了。 “还有客房没?” “有,当然还有。” 叶无茗一喜。 “还有什么房?” “只有天字号了。” 人如此之多,又想着省钱,只剩下天字号的房倒也正常。 “那多少钱一晚?” “七百五十文一晚。” 叶无茗一愣。 “多少?” “七百五十文一晚。” 店小二说着。 黑店,妥妥的黑店。 叶无茗心中有些恼怒,这天字号的房间价格高是不假,但五百文已是了不起,更何况这家客栈已是靠近城边,所以叶无茗认为这人是看自己夜深没地方住特意搞这么一出来坑自己的钱。 “客官,您先别急。” 掌柜的正巧看见了叶无茗的样子,心中顿时了然,走了过来。 “你是?” “在下是这家客栈的老板,同时也是掌柜。” “哦。” 老板笑了笑。 “客官是第一次来这绝月城吧?” “嗯。” “那就是了,客官,咱们办客栈的,说白了也是赚个幸苦钱,绝不敢乱开价的。” “是吗?” 叶无茗冷笑一声。 “客官先别恼,且听在下一言,这绝月城寸土寸金乃是天下皆知的事,客官进城这一路走来也是看见了,这绝月城的东西可都不便宜啊,再说这人,那也是熙熙攘攘,汇流如海,这人一多,客房的需求量就大,那这价格不就高起来了吗?” 叶无茗点点头,表示理解。 “客官啊,咱们这儿虽然靠近城边儿,但也算是在绝月城内,价格自然是比外面要高上一些的,而且越是处于城内的,那价格就越高,您是因为没遇见空房所以没去知那价格,真要靠近城内的那些客栈,别说天字号了,就算是地字号的空房,您怕是拿出一两银子也要不来一间。” 叶无茗微微咂舌,心中满是吃惊,想不到这绝月城的花销竟是这般奢侈。 “行,是我见识短了,那便来一间房吧。” “这是哪儿的话,在下这就让小二给您准备一间房,保证既舒服又漂亮。” 老板连忙去吩咐一旁的小二,准备了一些时候,叶无茗这才进了房间,这天字号房间果然贵是有贵的道理,干净整洁,还有专门的点心吃食。 “小二。” “客官有什么吩咐?” 那店小二正要走,听到叶无茗的喊叫又连忙回过了头。 “若是有人住不了店又怎么办?” 叶无茗刚一问出口便哑然失笑,这入绝月城的大多都是有些资本的,不然像自己这样明知其威名还不好好做准备的岂不是找罪受?更何况再不行还不能睡大街吗?不过是挨一夜冻罢了。 “哦,绝月城城主在外面修了好些客栈,若是进了城不能住上店的就在外面住,当然这价钱也是低上不少的。而且呀这绝月城是不允许在街上睡的,不然会被严惩,若是实在住不起店,外面的客栈也会接待一晚的。” 叶无茗点了点头,看来这绝月城的城主倒还真是把面子功夫做得很足,也是,如此一个繁华的城池,形象自然是重中之重。 一夜无梦,叶无茗起了个大早,打坐调息了一番后下楼吃了些东西,随即便去逛街,昨天来得迟了些,又一直在找住处,所以还未曾好好欣赏一下这绝月城。 虽然还差几天才到玉月节,但城中已是拉起彩条,华彩漫天,一旁的酒楼上欢声笑语,觥筹交错,路上还有不断运送着货物的马车,更是有着街头艺人尽显本领,人群时聚时散却总不见有减少的趋势,傍晚时分城墙上、高楼上竟还有乐声传出,足足有了一个时辰才停下,曲调也不尽相同。 光是这番景象这一天便逛不完,叶无茗还去看了看以往从未见过的海景,见着那船自远处缓缓驶过,逐渐清晰起来,辽阔无垠的大海让叶无茗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畅快。只不过这一天除了一些好吃的玩意儿外他就再没买过什么东西了。 傍晚没了早晨的倦意与午后的炎热,于是人越发多起来了,叶无茗感叹了一声,花了十几文钱买了几个月亮形状的小饼吃,分量不大,一口一个,但其味道却是令人回味,接着又是碗梨子水,这用梨子与冰糖所熬出来的水竟是如此的沁人心脾。 忽然人流量增大,叶无茗被挤向了一边,在被挤出去时他冷笑一声,伸手拉住一条手臂,将其一把扯出了人群,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跌跌撞撞地跳了出来,随即警惕地看着叶无茗。 “你干嘛!” “小小年纪不学好,偷东西的手法倒是挺熟练。” 小男孩吞了口唾沫,正要大喊着叫人,然后污蔑一番叶无茗,却不想听得这句话,心中有鬼,于是吓得忘了喊叫。 “你凭什么说我偷了你的东西!” 说着便要跑开。 “我不光知道你偷了,我还知道你先前已经偷了三个人了。” 小男孩愣在原地,瞳孔一缩。 “不用那么看着我。” 叶无茗轻笑一声,拿出四个钱袋,一个是他的,另外三个是从小男孩身上搜出来的。 “你!什么时候......” 小男孩在身上摸了摸,确定是自己身上原有的三个钱袋。 “我明明......” “明明已经拿到了是吧?” 叶无茗说着。 在人流量如此之大的情况下,有点儿肢体接触很是正常,而就算被偷的人反应过来,也找不到凶手,更何况这小男孩偷窃手法十分熟练,便是一些老道的扒手只怕也是比不过。 可惜他遇到了叶无茗,也幸亏他遇到了叶无茗。 玉月节中各类人形形色色,这小孩明显是个惯犯,若是真让他偷到个厉害角色头上被发现了,估计就只有被当场废掉或者私下被杀掉了,再不济,这绝月城管制这般厉害,就算是害得自己有牢狱之灾也不为过。 “给。” 叶无茗扔出一袋钱,小男孩连忙接住。 “别乱偷,真碰上狠人了有你好受的。” 后者攥紧钱袋紧咬嘴唇,掉过头混入人群跑了,只是看那男孩衣着不像是个需要靠盗窃来维持生活的穷苦人家,但叶无茗也没问原因,只是希望他拿了钱就回去。 此时正觉有些口渴,而那梨水味道又难以忘却,于是叶无茗走向一旁的商贩又买了一碗,坐在凳子上喝了起来。 “客官可真是心胸宽阔。” 叶无茗一愣,反应过来是商贩看见了刚才那一幕。 “看他可怜罢了,对了,那小孩是个什么来历?看他那样子,不像是个需要偷东西的人啊。” “哦,这孩子吧正如客官说的,是挺可怜的。” 那商贩见暂时没客人,于是坐在凳子上与叶无茗交谈起来。 “这事啊,还得从这孩子的娘说起,要说这孩子的娘,虽是出身普通人家,出生时把她母亲害死了,但当初那可是在绝月城排得上号的美人儿,名字倒是很久没提过,忘了,现在只知道都叫她莉娘,追求的人很多,也不缺乏一些达官贵人。可不知为何,偏偏被一个长相普通,本事一般的外地人迷了心窍,勾了魂魄,那人装模作样地给了她块玉佩,到现在还带在身上呢。要我说啊,那外地人就是会说些漂亮话,那时候我们都说那人不行,不是个老实人,可那孩子的娘就是不信。” 说到这儿,商贩给自己舀了一碗梨子水喝了一大口。 “咳,这后来呀果然出事了,那外地人生活了几年后欠了一屁股债,一股烟儿似的溜了,只剩下莉娘一个人待在这儿,祸不单行,她唯一剩在身边的老子也走了,于是呢,跪了几天就疯了,连他老子的后事也没管,整天往那山上跑,或者在这道儿上乱走,一天对着那玉佩不知道说些啥。官兵也拿她没办法,牢狱都不愿收她。幸好她父亲积了些德,咱们这些邻里邻外的就凑了些钱给他收了尸,不然都得发臭了。” 商贩叹了口气。 “可那小孩又是怎么来的呢?” “那莉娘疯了之后,有人便发现她肚子一天天地大了起来,也不知道是那外地人的,还是疯了之后被人给祸害了,总之是怀上了。说起来也怪,明明是疯了,也没个接生婆去帮个忙,这孩子竟还安安全全地生下来了。这更怪的是,孩子一生下来,人也不闹了,也知道去赚钱了,这疯病竟是好了。 “还有这等奇事?” “可不是!” 那商贩又喝了一口水。 “可一个女人能干些啥?搬东西做苦力?这船多,货物多,可这是女人干的吗?还有那么多大老爷们儿等着活儿干呢,谁要你个女人家?做下人?这达官贵人多了去了,你又没啥本领,别人凭什么要你?重新找个人成个亲老老实实过完下半辈子?得了吧,谁要你个带孩子的疯婆娘?” 摇了摇头,商贩叹了口气。 “难怪这孩子要出来偷东西讨生活。” “这倒不是,她娘还是养得起这孩子的。” 商贩摇了摇头,叶无茗有些疑惑。 “那莉娘去哪儿做事?” “烟雨楼,她又从没学过什么琴棋书画,所以就当了个卖身的娼妓,早先说过了,这莉娘颇有姿色,虽是有疯症,但终究现在是好了,只是比不过那些只卖艺不卖身的那些女的,但这薪水一年也不少呢!” “那这孩子跑来偷什么东西?” “啧,这孩子就这几年突然开始学着偷东西了,只是只偷外地人的,不偷绝月城的人的,估计是孩子大了,懂了羞耻,不想再用他娘的钱了吧。只偷外地人的,估计也是怕本地的人找麻烦。” 叶无茗冷笑一声。 “怎么?他娘的钱用着便羞耻,他偷来的钱用着便心安理得?” “唉,那孩子的心思,谁知道呢?” 叶无茗微微点头,将碗中的水一饮而尽。 “谢谢了啊。” “没事,客官慢走。” 第二十六章 惊艺堂 一路走一路看,途径了一个戏园子,房梁架椽,古色古香;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正中上一块大匾金光闪闪,龙飞凤舞镌刻着三个大字——惊艺堂。 “惊艺堂?名字倒是通俗易懂。” 叶无茗思索此时无事,倒是可以进去玩玩。 “公子,可是来听戏的。” 娇嫩的声音传来,只见柜台前一位女子正对着他笑,淡雅妆容,不显媚态。 “自然。” 叶无茗点了点头。 “这‘惊艺堂’名字倒是通俗易懂,只是你们的‘艺’能有多惊人?” 女子轻笑一声。 “公子可是第一次来绝月城?” “是。” “那公子有所不知,这绝月城乃是极繁荣之地,这玩乐地方也是数不胜数,但若要排号,不自夸,咱们这‘惊艺堂’只怕是要在前三呢。” 叶无茗挑了挑眉。 “这般厉害?” “公子且听我说,我们这儿有来自蜀地,可口中喷火,变换脸谱的艺人;也有来自关中地区,一首戏曲令人拍案叫绝的唱奏之人;更有那来自外域,能凭空变物的奇能异士。莫说是这绝月城,便是在皇都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处所。” 叶无茗听着,兴趣越来越浓。 “您呀可别错过,这惊艺堂开了许多家,但咱们这家是最开始的,最原汁原味的那家。” 女子说着, “而且呀,一会儿慕姑娘就要登台唱戏了。” “慕姑娘?是谁啊?” 叶无茗问着,看这女子的样子,似乎那“慕姑娘”名气很大。 “您不知道慕姑娘?” 女子有些吃惊,但很快调整了神色,慌忙地赔了个礼。 “抱歉公子,是妾身失礼了。” “无妨,你跟我说说,那慕姑娘是何人?” 女子轻呼一口气,随后开始解释起来:“这慕姑娘啊,名叫慕韵瑾,出身于曲艺世家,从小便耳濡目染,六岁时便登台唱戏,演了一出《许娘子三闯柳冥寨》,听说这从前真有许娘子这么一号传奇人物,奉旨剿匪,最后还挂了帅出了征,当真是女中豪杰。老一辈的看过慕姑娘那一出戏的都说:‘这慕姑娘虽然年纪尚小,但一登台,那眼神、那神情、那身姿,活脱脱便是一个小许娘子,颇有一副巾帼不让须眉之态。’曲声一响,戏腔一出,那更是让人痴迷,丝毫不比那苦练了十几年的前辈们差。故而人们都说啊,这慕姑娘天生的便是唱戏的好苗子,假以时日,必有大成就。” 女子顿了一顿, “也正如他们所言,如今的慕姑娘名声可谓是极大,当初还进京给皇太后唱了一出《太平曲》,深得皇太后喜爱,赏了一对玉镯子呢!” 也许是见叶无茗并没有不耐烦的迹象,而且态度平和,所以女子也不再过于拘谨,还在手上比划了一下,仿佛自己手上就戴着那对玉镯子。 “到现在慕姑娘少说也唱了有十年左右的戏了,经验那是更加丰富,唱得也是越来越好了。只是唱像‘许娘子’那般的曲子少了,倒是忧愁相思类的多了起来,配上她的音容与身段,真是撩人心弦,引人入胜。” 那姑娘说了一大段话,可见其对那慕姑娘的喜爱,叶无茗倒也没打扰,反而是静静地听着,觉得这“慕姑娘”还真是算一个有本事的女子。 突然,那姑娘一拍手,赶忙又是赔礼。 “真是罪过,又浪费公子您的时间了。” “无需道歉,我也正想了解一番。” “呀,公子您若真想听听那就快进去吧,今儿慕姑娘只唱一首。” 叶无茗付了票钱便进去了,刚入园便听得阵阵乐声,这惊艺堂的规模着实不小,吃茶玩乐的人也实在不少,接着,一位女子婉转动听的腔调便溜入耳朵。叶无茗再往前走,便看见了一个大戏台。 “公子且莫急,小的为您腾出一张桌椅来。” “嗯。” 原来是人太多,近处的桌椅被占满,只能腾出桌椅或者新添,叶无茗运气还好,因为只有自己一人,占不了太多位置,所以可以稍微靠前。 自从先皇建国,取“履”为“吕”作为国号后,放宽政策,底层阶级人民社会地位逐步提高,伶人也受了益。二世皇更是勤于政务,百姓安居乐业,精神娱乐要求也是逐步提高,戏曲行业越发火热。大吕王朝三十七年,戏班进京,打破了“伶人不许在京城内演出”这一陈规旧令,并汲取了京都文化及各地方各类戏曲之所长,融合发展。这一行业所表演的事物也终于得到了一个正式的名称“戏曲”,而在此之前都统称为“唱的”。再后来,随着表演事物的不断扩充,于是又有了一个名称“戏剧”。 而这京都之中的变化自然也反过来影响了各地,伶人地位也不断上升,虽大体上依旧算不得很高,但相比以往却已经是天差地别,人们大多不再因结识伶人而为耻,更有追捧有名伶人的现象出现,这慕韵瑾便是个很好的例子。 女子正在唱《西厢记》,正值戏末,落幕时台下人一片喝彩。 叶无茗自觉可惜,虽是听到了几句,但并不过瘾。 这时,又一位女子上台,兰步微移,身若轻云;身段姿态,可爱无比。眉间有情,目中带愁;肤如白脂,皓腕如雪。胭脂轻抹,不显媚态;眼角粉饰,更映神采。当真是那画卷成了真,绛珠化作人。 一问才得知,原来这位才是那慕姑娘,而刚才那位姑娘姓邱,也是这儿的台柱子之一。 “这慕姑娘要唱什么?” “《愁相思》,快些安静!” 那人急忙说着,示意叶无茗安静,后者无奈一笑,缓缓抿了一口茶,看向台上。 这《愁相思》听的是唱功,看的是剧情,要说太大的深意,却是没有多少,无需细细思考,正适闲暇时间听上一曲。 那慕姑娘微微抬手,轻放胸前,小口微张,音如林间百灵缓缓飞出,绕于耳畔:“小女子姓菱名玉,正值豆蔻年华,却不想曾弃我母子二人的爹爹回了来,竟是为我寻了户人家,给自己找了个亲家。” 这便是开头的念白,叶无茗倒是大致能猜猜剧情。 曲声便起,“菱玉”开口唱到:“人道父母难离子女,如今却急将我嫁去。不曾见面,不曾交心,不知其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丑是俊,是蠢是才?” 接着便微掩面容,似是揩泪。 “哪里是为我将来?分明是把我卖!” 光是这几句,便将在场众人代入情感之中,而见那慕韵瑾,似是也不像在表演,仿佛就是那菱玉一般,悲伤,无措,对未来的迷茫与担忧。 随着剧情的推进,一个个人物也是登上了戏台,原来这即将与菱玉成亲的男子名叫宏安之,面容白净,衣衫整洁,手执书卷,颇为儒雅,不久后便要进京赶考,于是其父宏全便想让其先成家再立业,顺便冲喜以便金榜题名。 宏全此人早日做过买卖,有些家底,虽不知与菱玉之父如何认识,但也将此事告诉了他,于是便有了这档子事。 “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婚姻大事,岂容儿戏?那菱玉之父,将儿女作丝帛,把婚事作金银,实是苦了那孩子。你若瞧上那姑娘,可定要好生对待。” 宏全对宏安之如此说着。 宏安之与菱玉的缘分便这么被串了起来,可想不到两人竟是一见钟情,那菱玉不识文字,但体贴温柔,深得宏安之的心。而宏安之因读过几年圣贤书,待人有礼,善解人意,加之有父亲的告诫,故而对待菱玉也是十分的好。至于自己的公公婆婆,宏安之自然是不必说,连同婆婆也是将菱玉视如己出,故菱玉婚后生活也是幸福美满。可菱玉的母亲过了不久便去世了,而菱玉的父亲也不肯安定,将其嫁出去后就又跑了。 只是世事无常,宏安之落榜了,禁不住打击的他意志消沉,其父宏全本想好好劝诫他,但不幸染了重病,到后来竟是连床也下不得,话也说不了,最后终是咽了气。于是宏安之再也不思上进,挥霍家底,宿夜买醉。 恰逢此时两国交战,朝廷征兵,深夜便来了一队人马,吓得本来已经醉睡过去的宏安之猛然惊醒。 菱玉哭诉:“这个世道好荒唐,书生当了从军郎。做不了将,端不了枪,你叫他如何上得了战场,打得了胜仗!” 官兵不听,只是抓人,老太太跪下哀求也丝毫起不了作用。宏安之于是与一群男人一起被押走了。老太太伤心过度,哭晕了过去,幸是菱玉好生照料,这才免了去阎王爷那儿勾名儿。 只是这一场离别给老太太留下了病根,躺在床上的时间多了许多。 再说那宏安之,再不见当年的温文尔雅,只恨不得自己立马做了具尸体,免得受这苦难,却又在战场上胆小如鼠,不敢冲锋陷阵,于是又只是想如何活下去,连远在千里外的妻子老母也是无心挂念了。 但不知其走了什么运,在一次败仗中莫名其妙救了自己的将领,之后又被推荐到中军去,那统帅虽是武人,却十分喜好诗文,于是宏安之便投其所好作了几首诗,虽然算不得好,但却令那统帅十分满意。 而要说最大的转折点还是在一次败退之中,由于宏安之曾看过几本兵书,加之统帅的喜爱,胆子竟是壮了起来,提出了围剿反攻的意见,还选好了地点。 统帅本不同意,认为此时不该再做冒险之事,同时十分恼怒,认为宏安之有越俎代庖之嫌,可不想此时的宏安之一不做二不休,诉表自己的一片忠心。将军转念一想,此时也正到了退无可退之地,再打败仗只怕自己有性命之忧,倒不如放手一搏,即使败了,也可留一个宁死不降的传世美名。 于是按宏安之的意图下令埋伏反击,而就是这一反击,为军队打开了胜利的局面,这固然有其他因素,但都正巧被宏安之赶上了,他自然当了最大的一个功臣。当军队趁胜追击时,他又引用“穷寇莫追”来劝告统帅,没想到敌方果然有后手,也正是宏安之这一劝告,让军队免受了一场灭顶之灾。 在这之后,将军将宏安之引为知己,二者结拜为异姓兄弟,在将军的推荐下,宏安之更是受到了圣上的赏识,居然做上了大官,到后来竟是忘了自己的糟糠之妻,反而娶了一个王爷的女儿。 宏安之衣锦还乡,却也不敢太过张扬,害怕自己娶了菱玉这事传了出去被那王爷知晓,老太太与菱玉起初都十分高兴,却不想一纸休书送到了菱玉面前。老太太看着衣冠华丽却陌生的儿子,又看看照顾了自己许久的媳妇,羞愧难当,指着宏安之想骂,却又不知说些什么,最终喊了一句“苦也”便气急攻心,一命呜呼。 而菱玉在与宏安之将婆婆的后事处理好后自觉苦涩,却又无计可施。 宏安之给了菱玉许多银子。 “我自知有欠与你,但天命无常,缘尽于此,这些钱财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劝你也莫要不知好歹,惹出许多是非来。” 说罢,宏安之便无情离去。 菱玉一人无依无靠,回想前半生思思念念,如今却换得这么个结局,心如死灰,于是起了自尽的念头。 只见她缓缓来到山林中,踩着凳子,将布条挂于一根较结实的树枝上,打上了结,缓缓向远方看去,她的泪早已经哭干了。当初成亲梳妆时她也这般出神地望着远方,但人们都知道那是对未来的期望,此时却不知道了,也许是对下辈子的期盼吧,但说是期盼,可为何眼中无神呢?没人知道。 菱玉缓缓开口:“ 独守空闺几十年,唯愿夫君身安全。 思君忧君多挂念,辗转反侧难入眠。 怎料君心早已变,一纸休书入我眼。 自小便被双亲嫌,卖身换得几两钱。 如今又被夫君弃,多愁唯有心中怨。 早知身世多艰苦,怎愿受这尘世难。 只愿就此辞别离,再也不入人世间。” 第二十七章 巧遇 已是戏末,等菱玉将最后这几句词唱完后便是完美的一出戏,可叶无茗却听出了不对劲,他能听出慕韵瑾的气息在倒数第三句时已经乱了,只是经验外加唱功了得这才勉强撑了下来,假若逞能地唱出最后两句只怕音会彻底破掉。 其实不止这一段,在此前有一段叶无茗也是感觉到了相同的问题,但下一句词便没有了,想来是慕韵瑾趁着间隙以及利用乐曲从而很好地调整了状态,但这一次想要靠相同的方法想来是不可能了,因为最后几句衔接紧凑,哪怕漏掉半拍也是极为明显的。 慕韵瑾此时也是心中慌张,最后两句出了如果出了问题绝对会影响整场戏的效果,但这段又刚好是极富感情的一段词,虽是结尾,却也是高潮所在,绝不可草草了事,更不可戛然而止。 台下的听客还沉浸在故事之中,唯有前几排的几位老听客察觉出了异常,微微皱起了眉。 “咳!” 就当这危急之时,叶无茗微微一咳,声音虽小,却是携带了内力,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之中,恰好掩盖了慕韵瑾的下一句,这些人中自然也包括乐工们,他们被掩盖的还有自己所演奏出的乐声,所以不免下意识愣了一愣,那乐曲自然也慢上了几拍。不过他们很快便反应过来,继续演奏。慕韵瑾此时也已迅速调整好了嗓子,跟上了乐曲,同时看向了咳声来源地,跟其他人转头不同,前者是正对着听众,故而很快便看到了叶无茗。 此时的听众们皆是不满,也有几个老戏迷松了口气。 叶无茗倒是没什么所谓,对他来说大不了被瞪上几眼,可若是慕韵瑾出了问题估计麻烦会比他大得多,毕竟人红是非多,谁知道会有什么人拿这件事做些文章。至于为什么帮,是因为叶无茗觉得诸如唱戏之类的人都是十分不容易的,更别说成名了。 他曾见过一群小孩子学戏曲,却因为练功而被打得皮开肉绽,其中一个受不了便自缢了。更有甚者入戏太深,难以自拔,被他人辱骂、唾弃。叶无茗起先不解,后来却也明白了,做一行自然都想在这行混出些成绩,而想要成角儿,那就得经历苦难。不光是戏剧这样,其他行业也是如此。 如今这慕韵瑾成了名角儿,固然有天赋使然,但其辛苦程度怕是也不低,更何况还是一位女子,这需要何等的毅力。 反正自己也看完了她的戏,这般帮上一手也是自然的,反正对自己又没什么损失。自己也没必要去承受充满恶意的目光,于是还未等众人瞧清其面貌,叶无茗便已经离开了。 “真是,跑来膈应人。” 最开始叫叶无茗安静的人郁闷地说着。坐在前方的一人也是皱了皱眉,看着叶无茗的背影低声骂了一句,又看向台上的慕韵瑾。 “公子如何,可还满意?” 叶无茗刚出惊艺堂便听到熟悉的声音,原来是柜台前的哪个女子。 “很好,很好。” 回了一句,叶无茗看天色已晚,便决定前往极富盛名的绝月楼上瞧上一瞧。 “绝月楼封禁中,严禁入内。” “严禁入内?” 叶无茗看着守在门口的官兵一脸疑惑。 问了周围的人才知道这绝月楼处于检查维修阶段。 这绝月城共有四座楼,最近海的、也是最矮的叫做拜月楼,只有三层。后面分于左右的,左边的叫迎月楼,右边的叫望月楼,皆为六层。而再稍后面处于中央的便是最富名气的绝月楼了,共有九层。 每在玉月节到来之际,这四座楼总会有几天的封禁时期,是为了让人检查四座楼的情况,以免在节日中出了什么问题。 而在平时进这四座楼自然是不用钱的,只是玉月节这天人实在是太多,于是官府决定玉月节前后三天,共七天,四座楼只在夜晚开放,并且每晚只招待一百人,每人需要花上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啊。” 叶无茗微微惊讶,这快赶上八石大米了。当然,这五两银子只是绝月楼的价格,其他楼是要低上一些的。只是为了上一座楼而花上五两银子,就算是真有钱的人怕也是不会这么做。 但来都来了,叶无茗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反正在三影那儿拿了不少银子,刚才又从那小男孩身上拿了两袋钱,此时的他自然是不缺钱的。 城里逛了这么久,繁华是见过了,新鲜感一过,叶无茗倒是想清静清静了。 来到城南门,人却是没有前几天多了,因为玉月节快要举行,而外来的人大多也是为此,提前到来的算是常态,临近时间再来,一怕错过,二怕无住宿,所以反而人少了。 “出城?” “是,不多时便回来。” 那官兵瞅了几眼。 “啧,真是麻烦,亏是最近人少了,就不给你讲什么条条例例了,闭城门前回来。” “是,幸苦了。” 叶无茗说着,出了城门。 微微凉风拂面,这城外的气温似是比城内低了不少,周边山上的树叶红黄交错,笼住山形,唯有山顶露出尖来,想来也是该秋季了。 过了河却是只有一条小路,朝西南方向蜿蜒而去。 沿河有着两棵柳树,一大一小,大的树干弯曲,没有寻常柳树的婀娜多姿,反而显得有点丑陋,其枝条并不繁茂,却垂下罩住了那棵小柳树。至于小柳树,不过才长出,细弱无比,只怕根基还不甚稳。 离这两棵柳树不远处坐落着一座房屋,很是普通,但叶无茗没想到这地方还有人住着,这附近并无村落,想来是城内人的,只是又为何在这里建上一座房屋。 “为了方便进城吗?但城内的人会没有自己在城里的房子吗?” 叶无茗想着。 “或许有什么其他原因吧。” 此时城门出来两个人,临近叶无茗时其中一人却突然着急起来,连忙拉着另一人走,却不想这一拉让后者踉跄了一下,手中的菜篮被打翻。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 妇女抱怨着。 “不,不是,娘,咱们快回家吧,我走累了。” 叶无茗正想上山,听到声音便回过身来,看见是一个妇女,一个小孩,想着离得这么近,便帮着去收拾了一下。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莉杰,快些过来道谢。” 那妇女连忙答谢着,随后叫了叫一旁低着头的孩子。 “没事。” 叶无茗笑着说,随即看向那个孩子,虽然其低着头,但叶无茗依旧立马发现他便是之前偷了自己钱的那个孩子。 “原来你叫莉杰啊。” “公子认识我家孩子?” 叶无茗点了点头,看着妇女,颇有几番姿色,心想她应该便是莉娘了。 莉杰心中一颤,担心叶无茗把自己偷钱这事告诉莉娘。 “是,见过一面。” “可是我家孩子给公子带来了什么麻烦?我先在这儿给公子赔个不是了。” 莉娘担忧地问着,连忙赔礼道歉。 “不是,不是。” 叶无茗看着低声下气的莉娘,又想着那摊贩给他说的莉娘的过往,不禁起了一丝同情之心。 “我不久前丢了钱,是你家孩子看见了,捡起来给了我。” 莉杰松了一口气,终于是抬起头来,看向叶无茗的眼神也没什么敌意了,不过转念一想,叶无茗这么一说不就等同于自己把辛辛苦苦偷来的那些钱给他那是理所应当的吗?于是心中又不畅快起来。 “我还以为莉杰又惹什么麻烦了。” “喂,娘,我可没那么不听话。” 莉娘却是瞪了他一眼。 “我一天又没看管着你,谁知道你在做些什么!” “看起来莉娘是不知道莉杰在偷钱的。” 叶无茗想着。 的确是这样,这一来,莉杰到此为止还未被抓住过,除了叶无茗这次;二来是因为莉杰只偷城外人的而不偷城内人的;三来则是平时没人去同莉娘交谈,而莉娘要么在烟雨楼,要么回了家,也听不到那些流言蜚语。 “公子。” “啊?” 叶无茗回过神来。 “公子吃过没,不如便去我家吃吧,我们正带菜回去要煮饭。” 叶无茗正想回绝,却看见莉杰迫切希望自己走的神情,于是玩心大起。 “方便吗?” “方便,方便,我家就在那儿,公子不嫌弃就一同来吧。” 莉娘指了指两棵柳树旁的屋子。 “原来这屋子是他们的。” 本来莉娘是可以住在烟雨楼的,但多了一个莉杰,更何况自莉杰懂事后便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在烟雨楼住了,于是回到了之前莉娘父亲的老屋子里,请了木工修缮了一番。 “那就麻烦了。” “不麻烦。” 莉娘笑着在前面带路,莉杰却是恶狠狠地盯着叶无茗。 “看我作甚?你也不想你娘知道你偷钱吧?” “切!” 莉杰向前走去,丝毫不想搭理叶无茗。 打开了门,莉娘打了水开始洗菜,随后又开始烧火做饭,莉杰则是帮着打下手。叶无茗本想帮忙,可莉娘铁了心不愿意,于是叶无茗只能坐在椅子上等着。 这房屋倒是整洁,也有不少修缮的痕迹,房梁加固过,但依旧看得出时间的痕迹,而桌椅什么的则是显得比较新。 “公子,菜做好了。” 叶无茗感受着莉娘的态度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姨,你也不要叫我公子了,我叫叶无茗,你随意叫就是了。” 而莉娘倒是不愿意,反而是让叶无茗就叫自己莉娘,至于原因。 “城里人都这么叫的。” 莉娘这么说着。 “那不行,名字总有一个吧?” “名字?” 莉娘想了想, “许久没用,倒是忘了。” 莉杰倒是生起气来:“你个人,不识好歹,我娘好心请你来吃饭,你倒东扯一句西扯一句。见你年龄不算小,结果连说话也没学会!” 叶无茗自觉唐突,却也惊讶莉杰口齿伶俐,完全不似同龄人。 “莉杰!” “娘,你莫理他,他哪里是什么公子!” “莉杰,再乱说话便给我去跪着!” 莉杰不再说话,依旧瞪着叶无茗。 “咳咳,孩子的话自然无所谓的,我有些渴,哪里有水?” “我去打。” 莉娘说着,起身离开。莉杰也是跟着一起离开,总之他不想跟叶无茗待在一起,哪怕一分一秒。 叶无茗自知不适宜再待下去了,于是便离开了。 出了门,发现已经下起了蒙蒙细雨,只怕是还要变大。果不其然,还未到城门那雨便突然加大,河道中的水位猛然加高,侵蚀着岸边的泥土,这时若有人大胆待在河岸,只怕脚下的土块会突然崩塌随后掉入河中。 “还是快点回去吧。” 叶无茗加快了脚步。 第二十八章 家人 “慕儿,你嗓子可好些了?” 慕韵瑾闻言摇了摇头,愁眉不展。自那日起,自己这嗓子便是一天不如一天了,甚至时不时出现失声的情况,这种情况下是绝对不可能登台唱戏的。 “这几天的戏倒是推掉了,但玉月节当天肯定是推不了的啊,这可如何是好。” “玲妈,我有些困了。” 慕韵瑾轻声说着。 “也是晚了,你快好些休息吧。” 玲妈微微叹气,出了屋子。 慕韵瑾看着摇曳的烛火,虽说是困倦,但心中颇为不安,却也没有办法,于是吹掉了灯,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前言有叙,这绝月城黄金地段的客栈是十分的奢侈,万有间便是其中之一,这万有间占地虽小,但装饰却是毫不含糊,便是客房也不似其他客栈一样一间挨着一间,而是单独划出一部分空间,而天字号包间更是只有三间。 而此时,三间天字号的其中一间传来了阵阵对话声。 “少主,您还要留上多久啊,这时间......” 一个身着黑衣的护卫对着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说着,但话到中途便停了下来。 “那,你先走?” 男子打了个哈欠。 “小的是要一路跟着少爷的。” “那你说些什么?” 护卫吞了口唾沫。 “小的多嘴,小的多嘴。” 男子瞥了他一眼。 “站在这儿干嘛?还不快滚出去?” “是是是!” 护卫连忙出了门。 “你去干嘛了,这么慌张。” “哎,少主不知道还要待多久,我就去问了问。” 另一人冷笑一声。 “我看你就是闲着没事做了,少主不是说过吗,大不了派咱们其中一个人先出发报个信儿,更何况咱们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是了,何必去管东管西呢?” “说是这么说的,只是走之前我听门主说这时间很紧,要是耽误了受罚的还是咱们啊!” 一提到受罚,两人都是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快莫说了,只看少主要留多久,对了,今晚前半夜还是你值班,我来后半夜。” “知道知道。” 一人便回房间休息去了。 初晨的微光为绝月城撒上一层金沙,而莉娘早早便起了床,收拾了一下便准备进城。 “娘。” 莉杰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莉儿,你是跟我入城还是待在家里?” “我,我还是自己待在家里吧。” “那好,你好好在家里待着,锅里盖着馒头,你起来后快吃了,不要到处跑,不认识的人来敲门不要开,自己烧饭用火小心点,还有......” “知道啦,知道啦。” 莉杰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随后在床上翻了个身子。 “娘!” 一句喊声从身后传来,莉娘回头去看,但莉杰依旧背对着她。 “怎么了?” 莉杰忽然没了话语,只是蜷了蜷身子。 “这孩子,怎么又不说话了? “你多久回来?” 莉娘一愣,随即笑了笑。 “跟以前差不多吧,娘回来给你买点心吃。” “哦。” 莉杰没再说什么,似是真的睡了过去,但莉娘走了没多久他便下了床,走到灶台前在锅里拿了两个馒头,还散发着微微热度。 坐在椅子上将这两个馒头看了又看,许久才咬下一两口,以前嚼的越久该越香甜才是,如今却觉得干巴巴的,反而是苦了些,可是馒头又没有焦。 “难道是娘用错料了?” 莉杰想着,但又觉得不对,娘不可能做错,再说了,娘自己也吃了,真有问题的话还察觉不出来? 越嚼越难吃,可莉杰不敢浪费,害怕莉娘回来后说他,于是把两个馒头都吃了下去,感觉比以前都撑。 话说最近的运气倒是越来越差了,连续偷了好几个的人都差点被发现了,好不容易偷了三个人的钱财,却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抓了个现行,还被抢了钱! 莉杰想起叶无茗是越想越气,但又没什么办法,喉咙干得厉害,于是去舀了一瓢水喝下去。 虽然莉娘告诫过莉杰不要随便出门,而莉杰也说自己不去城内,但在家里始终很是无聊,所以莉杰还是进城去了。 城中侧旁的一片空地上有着一片破旧的房子,与周围的繁华格格不入,这原本是打算拆除的地方,但紧急赶工与赔偿方式没让民众满意,从而一拖再拖,好不容易将民众搬了出去,结果玉月节就要来了。于是官府便打算先停下这边的事,免得弄得乌烟瘴气反而坏了玉月节的气氛。 小孩们对这儿倒是颇为满意,于是这里竟成为了孩子们的乐园。 莉杰不是不喜欢玩,只是实在没什么同龄人理他,他也不想去跟他们接触,因为每一次那群小孩总是会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他。但凡有孩子跟他走在一起,被前者的父母看见了,那绝对会被狠狠地臭骂一顿然后被拉走。 “莉杰!” 突然听到一声喊叫,莉杰愣了愣,想不到会有人叫住自己,侧头看去,是一群小孩子在破房子周围,有些挂在房梁上,有些从旁边的沙土上跳上跳下,扬起一片灰尘。 “谁叫我!” 突然看见一个小孩子站了出来,这孩子看着与莉杰差不多大,后者也认出来,这便是当初与自己走在一起后被自家父母骂然后被拖走的一个小孩子。 说实话,那天两人根本就没说上一句话,只是单纯的顺路,速度又差不多,于是便并排走了,而且两人的距离根本就算不得近。现在想起,莉杰还觉得这孩子可怜,其父母简直就是脑袋有什么毛病似的。 “你干嘛?” “说,你是不是个贼!” 莉杰疑惑地皱起了眉。 “关你屁事?” 那小孩被骂,涨红了脸,原来那天被骂后他只觉得委屈,思来想去也不知道父母为什么骂自己,却又不敢跟父母闹,便把所有过错都推到了莉杰身上。刚好又在邻里邻居的风言风语中听到了莉杰的背景,所以便想着把这口被骂的恶气找个时间发泄出来,此时遇见了莉杰,当然是忍不住了。 “你就说你是不是个贼!” “我说了,关你屁事!” 莉杰回应着,转身便要离开。 “贼就是贼,偷了还不肯承认,我娘就丢过东西,也是他偷的。” 另一个声音传来。 “对,我家也丢过东西,贼最可恶了!” “我没偷过你们家东西!” 莉杰大吼一句,他确实是在偷东西,但从不偷本地人的,这些小孩家丢了东西关他什么事?自己凭什么要背黑锅? 但看了看他们不在乎的眼神,莉杰便知道解释没用,心中暗骂一句后便假装没听到他们的污蔑之声。 看着莉杰“灰溜溜”地离开,小孩们都认为取得了胜利,欢呼起来。 “莉杰和莉娘,每天都很忙,一个急偷钱,一个急上床!” 小孩们竟还编了一个顺口溜,这其中要数最开始的那个孩子最为大声。 “一个急偷钱,一个急上床!” 他们又重复了一遍,大叫着,大笑着。 莉杰听着,急红了眼眶,猛吼一声后朝那群孩子跑去,一拳打在了最大声那人的脸上,正中鼻梁。后者鼻子一痛,一股酸意直冲大脑,连声音都是发不出来,眼泪瞬间布满眼眶,随后便是鼻孔中两抹殷红流了下来。 其余孩子一看都慌了神,莉杰心中的怒火却还没削减,反手一巴掌扇在了另一人的脸上,于是突然寂静的场面传出了一道哭声。 其实这些孩子中有比莉杰年纪大的,还有比莉杰壮上不少的,但莉杰出手太过果断,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呜啊!” 第一个被打了鼻子的孩子只觉喉间堵了些什么,吸不入气也吐不出气,好一会儿才能发出声音,于是大声哭了起来。 “你,你干什么!” 其中一年龄稍大的人站出来问莉杰,对比了一下自己与莉杰的体格,觉得自己应该打得过,所以语气也就放松了些。 “你问我?” 莉杰几步上前一脚踹向那人膝盖,接着又一巴掌扇了过去。 那人完全没想到莉杰招呼都没打就上手,膝盖和脸几乎同时一痛,跌倒在地,哭声便又多了一道。 莉杰也不再多言语,如同发怒的小公牛一样冲入人堆,见谁都是一脚一拳。那群孩子虽然人多,但何时见过莉杰这不要命的劲儿?早就被吓破了胆,随后一哄而散。 莉杰微微喘气,一脚踹向一旁的沙土,扬起一片灰尘,不小心吸入了几口猛咳了几下,却也逐渐冷静下来,有些担心起那些孩子回去找他们的爹妈。自己被骂了不要紧,就怕他们去找自己娘的麻烦。 他心乱如麻,也不知该怎么办,刚才的力道用得过于大了,导致现在全身又麻又酸,站在原地呆愣了许久,正想走时却发现不远处一个孩子带着一个妇女走了过来。莉杰心中暗道不好,连忙就要跑开,却又被一个男人狠狠推了回来。 “打完了就想跑!” 那男人恶狠狠地说着。 “野种就是野种,跟着我去找你娘,今天这事没完!” 另一个女人上前抓住莉杰的手便要扯着他去烟雨楼,莉杰奋力抵抗,蹬了那女人一脚,正巧蹬在了她肚子上。 那女人大叫一声捂着肚子跌倒在地。 “小野种他娘的想翻天是不是!” 男人一巴掌扇了过来,打得莉杰晕头转向,也是一屁股坐在地上,眼前一片星星闪烁。那男人不依不饶,又是一脚踹在莉杰胸膛,后者被踹得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疼得龇牙咧嘴,捂着胸口缩着脚,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 “别打!别打!” 莉娘连忙跑上前来,原来是有人闹到了烟雨楼,莉娘听到了消息这才急匆匆地赶来。 只见她头发散乱,衣服微微松垮,却跪倒在地将莉杰围了个严实,生怕那男人又动手打在莉杰身上。 “各位行行好,这里面估计是有什么误会的!” 莉娘祈求着。 “误会?” 先前被莉杰一脚蹬倒的女人站了起来,看见莉娘的样子,又看了看自己丈夫那直勾勾的眼神,心中怒火更甚。先是挡着男人将其推到后面,随后用手指着莉娘,怒目圆睁,面容可怖。 “你来看看,我家孩子这鼻血还没擦干净呢!” “还有咱家孩子脸上那红印!” 莉娘看着一个个“铁证”,心中虽是焦急,但却如鲠在喉。 “这么小便下这么重的手,这长大了岂不是便成了个杀人放火的祸害!” 那女人咄咄逼人,手指不停点着莉娘二人。 “不会的,不会的......” 莉娘轻轻摇头,连声否决,随后又接连道歉。 “认个错就行了?你以为......” 这女人的话顿时堵在了喉间,只见莉娘面色煞白,不断把头低下又抬起,道歉之声一句又一句,丝毫不管别人听不听得见,然后又讲自己孩子不会成为祸害,自己绝对好好教,好好管。 这下不光是这个女人,连同其他看热闹的人也看出莉娘的不对劲了。 “快走吧,一会儿真又整出问题就不好了。” 男人顾不得偷瞄莉娘胸前微微露出的春光,对着自家媳妇说着。 女人也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暗骂一声“晦气”,便带着孩子回去了。 其余人自然也是知道莉娘曾经的疯病,生怕自己沾染了不好的东西,于是也都散开了。只有莉娘还在抱着莉杰不停地说着话。 “娘,娘!” 莉杰见人都走了,挣扎了一下,却不想莉娘将自己抱得更紧,道歉声也是缓缓大了起来。 “娘,他们都走了。” 莉杰轻声说着,但丝毫没有作用。 “娘!” 他大吼了一句,莉娘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看了看四周,已经空无一人。 “娘,咱们回去吧。” 莉杰搀扶着莉娘站了起来。 “好。” 刚走几步她却调转回头,似是有什么急事。 “娘?” “点心,点心没拿。那点心好吃,又好看,娘拿了一些包起来了,说是外来的呢。” 莉杰拉住了莉娘。 “娘,我不饿,不想吃,算了吧。” “不好,浪费了不好,拿回家吃点吧,外来的呢,这边没有的......” 莉娘依旧要去拿。 “娘,” 莉杰阻止着, “我想回家了。” 莉娘又是呆愣了好一会儿。 “好,好,回家吧,回家吧。” 第二十九章 变故 叶无茗吃过晚饭便朝着绝月楼走去,今日绝月楼便会开放,于是他决定去瞧一瞧。刚到绝月楼,果然已有许多人,但没人上去,大部分只是路过看看,感慨一番。 “明儿再来吧,今天人满了。” 叶无茗听着一愣,他还觉得价钱太贵,结果这天微微暗下去人数就已经满了。 “那你这楼上也没多少人啊,不是说不能预定吗?” 排在叶无茗前面的男的不服了,他刚好是多出的那一个,没上楼怎么甘心? “谁一直待在楼上啊?人家在规定的时辰内给了钱,那就算上一个名额了,一会儿肯定会来的。” 记账的回了一句,只见他的账本上确实已经有很多笔墨。 “我给十两行不行!” “给你显得,缺你那十两?规矩就是规矩!” 叶无茗听着心里偷笑,若是有人给二十两、三十两甚至五十两呢?他还不信这记账的不给偷偷放上去,只需说“这是之前买了名额的”便是了,一百人和一百零几人又有什么分别呢? 只是没人愿意用这么大的价钱,叶无茗也是,他也没那么多钱,摇摇头准备离开,反正一共七天,大不了自己明天来早些就是了。 “站住,有无令牌?” 这令牌便是确认名额的方式。听到这话,叶无茗回头一看,发现一男子大步上前,来到了楼口便要进入,却被士兵给拦了下来。 “令牌?老子要上去,莫要当道!” “没有令牌不许......” 话未说完,那男子便一掌拍飞了那士兵。 “来,来人啊!” 那记账的吓了一跳,连忙喊着。 五名士兵连忙靠拢来,男子笑了笑,看样子竟是觉着有趣,隔空一掌拍出,竟是引起一阵劲风,将那五人全都拍飞出去。 叶无茗当即一惊,这一掌的威力可当真是不小,虽然那五名士兵皆未修炼过内力,但体质已非常人可比,却被隔空一掌拍飞出去。看那男子更是轻松随意,仿佛是随手一掌,这等内力叶无茗估计已经达到了地影那般境界,甚至犹有过之。在叶无茗所遇到的人之中,恐怕只有秦驰和那李云能压上一头。 “什么破楼,老子还不稀罕上去了!” 说罢,那人大笑一声,如鬼魅般消失不见,下一刻竟是出现在十米开外,这一手轻功更是让叶无茗吃惊,而那记账人牙齿打颤,身子发抖,不多时身上便传来一股恶臭,居然是尿了裤子。 “这人我虽没看见正脸,但听其声音却总有种熟悉的感觉,如此厉害之人我又在哪里遇到过呢?” 叶无茗思索着,忽然明白过来,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这人不正是自己来绝月城前的小镇上在客栈里随手杀人的大汉吗! “这样看来,这人比我想的还要厉害些,幸亏当时没有起冲突,不然只怕我早已成了一具尸骨。” 叶无茗舒了口气。 “呵,那些人命还真好,能从恶人燕重山的手里留下一条命,估计是心情好,才没杀了他们。” “他敢在这里杀人?” “别人不敢,但燕重山敢,他是个疯子,谁管你那么多规矩!” 一句嘲讽声传来,叶无茗心中一颤。 燕重山,红色等级任务对象,一身实力深不可测,性格喜怒无常,有人曾说他引发过灭门惨案,而且一次就是三桩;又有人说曾看见他与小孩争糖吃,还因与一家寡妇的孩子打赌输了从而锄了几亩田地,只是被当成了无稽之谈。 但不可否认的是,燕重山若想杀人,恐怕是真少有人能拦住他。 “没想到是燕重山,那倒也这算是他们好运了。” 叶无茗想着,自己又何尝不是好运? “快,快派人去捉了他!” 这一路地带繁华,何况玉月节来临,人更是多,无论在哪个地方上楼都会被发现,但还好有燕重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于是叶无茗绕了一下,纵身一跃踏在木板上,随后身子凌空飞起平稳进入楼中。 “看来人都上去了。” 叶无茗到了顶楼,发现这顶楼竟是不像看上去那般小,反倒延出一个平台来,人不多,毕竟一百人不一定会同时聚集,各人都是有着自己的时间安排的,因此还显得有些空阔。 夜色逐深,明月渐现。先是一个白边,自那海平线上缓缓升起,随即光线由暗转明,海面波浪泛起点点银光,微耀人眼。楼下的嘈杂之声渐渐消退,耳畔似是只剩下浪涌风声,偶有几只飞鸟从月前掠过,这才发现那月原来一直在向上升着,心中仿佛也期盼着它向上升着,升着,几乎是激动、热切、迫不及待了,但是微风吹来,又是十分冷静了,不是冰冷,而是舒适的、凉爽的。那月亮终于是露出了全貌,即使是身处高楼,却依旧觉得其很遥远,远得连触碰的幻想都无法做到,叶无茗疑惑以往的诗人是如何幻想出触碰甚至登月的感觉的。 但他不可否认月亮的美丽,犹如珍珠玉盘,稀世珍宝,惹人喜爱。 这等美景却有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臭小子,谁的钱都敢偷?!” “放开我!” 叶无茗皱着眉看去,只见一个男子死死抓住一个小男孩的胳膊,用力之大让其吃痛出声。 “莉杰?这小子怎么上来的?” 定睛一看,正是莉杰。 “怎的这般不长教训?” 叶无茗心中想着,无奈叹气,只见那男子抬起手,作势便要打下去。 “这一掌!” 叶无茗疾步上前拦下了这一击,果不其然,这男子趁这绝月楼人少想要下杀手! “哪来的多管闲事的小子!” “被偷了钱想出气可以理解,但阁下这一手怕是有些重了吧?” 叶无茗轻声说着,手上的力度不断增大,那人面色逐渐改变,想抽出手来却又难以做到。 “这位朋友,是我手下人不懂事,还请放了他吧。” 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叶无茗循声看去,只见一瘦高男子站在不远处,纵使是在深夜之中,灯光不明,借助淡淡的月光,也能看出他脸上那病态的苍白。 “这位是在下的手下,看见在下的钱被偷了便来寻找凶手,没想到竟会闹出这么个误会。” 男子笑着。 “在下萧晨,不知朋友该如何称呼?” 叶无茗并未回答,更不信这人的话,刚才萧晨若想叫停早便叫了,何故闹出个所谓的“误会”? 但他松开了萧晨的手下,那人连忙退了回去。 萧晨倒也未在意叶无茗的沉默。 “多谢朋友了。” 萧晨行了一礼,走到莉杰的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似是安慰,却被后者一把拍开。 “小子你!” “无妨,本就是你失礼在先!” “可......” 萧晨面色一冷。 “年龄这般小,怎会偷窃之术?更何况看其衣着更不像是会行偷窃之事的人,倒是你,一再怀疑,还差点误伤了这位小兄弟,还不快来道歉!” “是,少主。” 手下涨红了脸,对着叶无茗二人赔礼道歉。 莉杰的胆子又大了起来,吐着舌头对那手下扮鬼脸,气得其一阵咬牙切齿。 “希望朋友不要在意,在下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萧晨行了一礼,带着手下从叶无茗身边走过了。 叶无茗只觉得一阵古怪,心中总觉得此人不简单,但又毫无证据。 “你是真的不长教训啊。” 莉杰没说话,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叶无茗一阵气急,声音不觉大了些。 “这绝月楼上面的人都是些什么身份地位的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人那一巴掌的劲道打在你身上是什么后果你又知不知道?但凡你今天出了什么事,你娘会是什么反应?你娘以后该怎么办?” 叶无茗刚刚说完便觉得自己做的有些多余,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自己都是没有什么资格去对莉杰这样说教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激动,但话已经说出口了,他也希望莉杰能听进去。 莉杰的神情终于产生了些变化。 “烦不烦啊你,我知道了!” 叶无茗轻松一口气,忽然觉得手臂一痒,随即一下刺痛,下意识内力一震,一只小虫竟从袖口中掉出,动弹几下便没了生息。 叶无茗挽起袖子一看,小臂上出现了一个很小的口子,估计是刚才那只小虫咬的,他连忙屏息凝神,运转内力,用另一只手轻点穴位,一滴红黑色的血从小伤口处被逼出。 手臂麻了一下便好了,这是因为叶无茗被云老长期用草药调理身体,若是寻常人,只怕这会儿已经倒地不起了。 “不好!” 叶无茗连忙看向莉杰,后者看见叶无茗一会儿摇手臂,一会儿挽袖子,心中一阵奇怪。后来看叶无茗将目光投向自己,不由得有些心慌,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就要跑,脑中却是一阵眩晕,眼前发黑,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叶无茗连忙接住了他,见其面色紫青,嘴唇发乌,只好先点其中府、膻中穴,拉开其衣领,只见肩膀乌黑一片。 “好狠的手段!” 叶无茗一下子便确认了是萧晨做的好事,也顾不得多少,直接抱起莉杰飞身下楼。 第三十章 医治 正是夜晚,又是玉月节时期,医馆都是关门了,叶无茗既无药物也无银针,又不敢用内力直接将毒素逼出。因为那萧晨极有可能是用虫子下毒,若不逼出虫子,或者让虫子死在了身体里,毒素根本无法根除,甚至有可能加重病情。 “诶,等等!” 叶无茗灵活地穿过人群,来到一个提着小箱子的青年面前。 “有银针吗?里面有些什么药?” “你干嘛!我现在着急有事!” 那青年被吓了一跳,随后死死地护住药箱。 “救人,我要救人!” 叶无茗给他看了看怀中的莉杰,着急地说着。 “啊!这,这是中毒了?” “算是吧。” “可,可我只是一个学徒,我师傅才能救人,这药箱里都是一些要用的药。” 叶无茗一听,拿过箱子一看,果然只是一些寻常草药。 “完全排不上用场。” 叶无茗叹了一口气,却见周围的人多了起来。 “你师傅在哪儿?快带我去。” “啊?哦,好好好!” 那人点头答应,随后便带头走上前去。 跟着青年走着,叶无茗发现竟是通往惊艺堂的路。 “快来。” 那人来到一处门扉,敲了敲门,跟开门的人说明来意后便带着叶无茗走了进去。 “刚才看见他那药物有冬桑叶和甘草等物,想来是治咳喘喉痒的。” 叶无茗又想起前不久看戏时慕韵瑾的那一次失误。 “莫不是来给她治病的?” 走到一处房屋前,学徒让叶无茗先等等,自己敲了敲门。 “谁啊?” “师傅,是我!” “嗯,快进来把药给我看看。” 学徒进去了,想着通报一声,叶无茗却是等不及了,直接闯了进去,再等这莉杰说不定就没了。 入门便看见那学徒正跟一个老中医说着什么。 “谁让你带外人进来的?若是他出去乱说怎么办?” 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传来。 “这事不怪他,是我自作主张,但实在是人命关天,还望通融。” 叶无茗说着。 “好了,玲妈,救人要紧,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大病。” 慕韵瑾说着,比起之前在戏台上的声音比起来更是柔和。 她看了看叶无茗,眼前顿时一亮。 “啊,你......” 叶无茗知道慕韵瑾认出了自己,但现在显然不是客气的时候。 “嗯,先救人。” 慕韵瑾将目光转到莉杰身上,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捂住了嘴。 “啊呀!” 玲妈惊呼一声,显然是被莉杰的模样吓了一大跳,而老中医眉头紧锁。 “快放到我床上去让他躺下。” 慕韵瑾指了指床。 “嗯。” 叶无茗放下了莉杰,但手一直放在其肩膀处。 “你先去熬药,我来看看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师傅。” 学徒拿了药去熬药了。 “中的什么毒?” “蛊毒吧。” “蛊......什,什么!” 老中医正要把脉的手顿时凝固在空中。 蛊毒与寻常虫蛇之毒不同,蛊虫为专门饲养,而毒性也是千奇百怪。 “我大吕虽地域辽阔,但所能饲养蛊虫之地是少之又少,能驱使之人更是凤毛麟角,怎么在此地被这小孩恰好碰上?” 老中医叹息一声。 “那许大夫,这孩子还能救吗?” 玲妈问着。 许大夫没说话,小心地把了把脉,又轻轻掰开莉杰的嘴看了看,摇了摇头。 “老夫无能为力。” 这的确不能怪他,蛊术本就记载颇少,医书中就算是有也基本没有参考价值。 “我来救他便是,请准备两副干净的银针,一个干净的盆子,一碗热水和几张手帕。” 叶无茗说着,刚才一直不行动是因为他在探明莉杰的身体状况,顺便用内力温养,以免一会儿治疗时反应过大。 “什么?你来救?” 许大夫只觉得叶无茗在胡闹。 “罢了,还是让我试试吧。” “你要是治死了呢?” 叶无茗倒不是特意唱反调,相反他很佩服许大夫此时还想着医治的救人之心,但他也知道,许大夫根本就救不好。却又担心这许大夫因不相信自己从而横加阻拦,耽误了时间,故而口出此言让其知难而退。 许大夫一时语噎,自己把握太小,甚至于是没有。 突然,叶无茗扶起莉杰,轻按喉间,随后又放了下去。 “快些准备,不然来不及了!” 叶无茗急声说着。 “玲妈,快些吩咐人吧。” “好好好!” 玲妈如梦初醒一般,连忙跑向屋外,不一会儿便准备好了。 许大夫看这情况,也知道再无其他方法,索性待在一旁看了起来。 “这毒只怕与我中的是同一种,此虫毒性阴寒,若想祛毒,得先取虫。” 叶无茗体会过这毒,心中在来时便已经想出了对策,而他之前一直按住莉杰的肩膀,以内力输入,一是控制毒素,二是怕那虫子乱跑。 “那虫子应该还在皮肉之中。” 叶无茗褪去莉杰衣衫,慕韵瑾脸色微红,将头侧向一旁。 看见叶无茗双手持针,许大夫不由得摇头,甚至想要立刻阻止。如此冒进的施针手法,且不说能不能祛毒,只怕是会先因掌握不好力度从而使病患丢了命。要知道这扎针穴位是一寸一毫也马虎不得的。 可下一秒他便傻了眼,只见叶无茗手中银针极其准确的扎入了每一个穴位之中,而且按针的露出程度来看,那力度大小也是极为合适的。 “神阙、中脘、气海、关元,这些穴位来看,他是想先祛寒?可这虫该是极为厉害的蛊虫,毒性猛烈,光是这般又怎么能行?” 叶无茗按住莉杰的中府穴,随后一针刺入了命门穴,这时,一个小点似在莉杰的皮肤上突起。叶无茗神色一喜,眼疾手快,抓住两根银针便扎了上去。一针划开小口,一针准确地刺入那虫体内,将其取了出来。 那虫动弹了一下,随后便失去了生机。 “这,取出来了?” 许大夫一愣,总算是反应过来面前这个青年的不寻常。 叶无茗拔出先前的银针包在手帕里,随后取出另一副银针。 “内关、气海、太冲、大陵......” 他暂时停了停,随后又开始施起针来。 “太渊、神门、心俞、血海......” 叶无茗施针完成,将手放在莉杰右肩处,内力一吐,几滴黑血自肩膀小口逼出。此虫毒素不光在内,还在于外,叶无茗这一逼便是清理其皮肉残留的毒素。随后并指点向其膻中穴,一掌拍向其后背。 莉杰闷哼一声,吐出几口黑血,叶无茗连忙用盆接住,来不及擦汗,用热水清理其口腔,随后拔出银针,毒性之猛竟让中脘、气海、天元等几处穴位的银针针尖变得乌黑,让叶无茗不禁感到惊险。看这情况,要是再晚上一些,莉杰的性命便是再无救活的可能。 莉杰脸色不多时便好了起来,虽是苍白,但已不似刚才那般骇人。 “理气通脉,取虫逼毒,思路如此清晰,只怕是一早便想好了,但且不说那绝妙的针法,光是这效果,未免体现得太快了。” 一般而言,中毒后银针起效其实不快,甚至还不如直接喝药,前者更大的作用是疗养。 而许大夫从医多年自然也明白人体本身便玄奥无比,牵动一丝一毫就可引起整体变化,若是下针时针针皆到合适之处,针针力道把握准确,那么起效时间无疑可以说是最快的,但又有几人敢说做到?即使能做到,又有几人敢像叶无茗这样尝试? 这次施针,心性与技术缺一不可。 许大夫只是普通的医师,不知道叶无茗在施针时动用了内力,有了内力加持自然事半功倍。 空气中逐渐弥漫起一股恶臭,玲妈皱了皱眉,发现来源正是那盆黑血,于是上前要将黑血端出去。 “等一等。” 叶无茗拿起一旁的手帕,里面正是刚才用过的银针。 “盆子要用滚水反复冲洗,里面的黑血一定要处理干净,不要用手去碰,莫嫌麻烦。这里面的银针也要小心,得先用火烧过再做处理,别被划破了皮。” 正巧那学徒熬药回来,便小心地拿了针去处理了。 “慕小姐先喝药吧。” 许大夫把要端了过来。 “嗯。” 慕韵瑾端起药喝了起来,药味苦涩,秀眉微蹙。 喉间又是同唱戏时那般痒了起来,药还未下咽便被一口吐出。 “咳咳!” 听到咳声,刚吩咐完事情的玲妈连忙赶进来,吓了一跳。 “慕儿,怎么把药给吐出来了!” “药苦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希望慕小姐先忍忍。” 许大夫还以为是药太苦导致慕韵瑾喝不下去。 “是喉咙痒得咽不下去吧?” 慕韵瑾点了点头。 叶无茗思考了一下。 “手给我,我来看看。” 他把了把脉,又让慕韵瑾张开嘴然后看了看。 “只怕不是简单的咳嗽喉痒。” “那是怎么一回事?” 许大夫询问着,他确实没有找出明确的病因,这药也只是应急之策,因为慕韵瑾在玉月节这日必须登台唱戏。 “等我确认一下。” 叶无茗伸出了手。 “介意我摸你脖子吗?” “啊?” 在场的众人都是一愣,慕韵瑾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不成!” 玲妈第一个表示反对。 “看病摸什么脖子?我看你就是个登徒子,尽想着占便宜!” “玲妈!” 慕韵瑾连忙叫着。 第三十一章 取蛊 虽然理解玲妈心情,但自己只是询问,并没有任何逾矩行为,话说今晚本是好好的赏月之行,结果被人阴了一手,劳神费力地救人不说,最后还被人当面这样侮辱,心中已然有些不快。只不过叶无茗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 医者看见病患自然不该坐视不管,但如若病患不肯就医那也无话可说,毕竟萍水相逢,也犯不上什么矛盾。退一步讲,慕韵瑾腾出床位,玲妈等人准备银针等物,莉杰能保住性命也当有他们的一份恩情。 “那便罢了,今晚这孩子能保住性命,也有各位的一份恩情,感谢了。不多叨扰了,告辞。” 叶无茗行了一礼,将莉杰抱了起来。现在把莉杰送回去只能是徒增莉娘担心,叶无茗准备先将莉杰带到自己的住房修养,然后找个理由骗一下莉娘了。 “公子稍等!” 慕韵瑾轻声说着。 “多谢公子当初的相救之恩。” 叶无茗看了看她,知道是上次在惊艺堂的事,微微点了点头。 “举手之劳,不必在意。” “慕儿?什么相救之恩?” 叶无茗倒没心思在这儿叙旧。 “只是些小事,没什么,告辞。” 慕韵瑾连忙过去拉住了叶无茗,明明对方是帮自己解困的恩人,结果还受到自己人的诋毁了一番,心中不免过意不去。 “慕儿,你做些什么!” 玲妈看见慕韵瑾的行为顿时一惊,连忙扯开两人。 慕韵瑾反应过来,脸色微红,但还是看向了叶无茗。 “刚才是我们失礼了,还望公子原谅。” 她微微行礼以表歉意。 “还请公子为我医治。” “慕儿,这......” 叶无茗倒没管玲妈怎么看的,毕竟生病的又不是后者,他只对病人负责。 “想好了?” “嗯。” 慕韵瑾将头微微抬起。 看见两人没管自己,玲妈也没了折,只能死死盯着叶无茗以防他做出什么行为来。 叶无茗走上前伸出手,轻轻地放在其脖颈处。 入手一片细腻,叶无茗可以感到慕韵瑾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不就摸个脖子,至于吗?” 叶无茗有些疑惑。 “别乱动。” “嗯。” “别说话。” 慕韵瑾俏脸更加红,没再回应。 叶无茗暗聚内力,慕韵瑾只觉得喉间一痒,似是有物在爬,联想到莉杰的经历,再回想叶无茗的反应,顿时明白自己生病的原因只怕也是只虫子。 “别慌张,交给我就行。” 叶无茗看着慕韵瑾惊恐的眼神安慰了一句,后者心中倒是安定了不少。 “拿一根银针过来。” 玲妈一看慕韵瑾的神色,知道这病不简单,赶忙按着叶无茗的话拿来了一根银针。 蛊虫虽以毒物、草药为食,但也需饲养者内力温养,于是叶无茗确定其方位后便以内力为诱饵,引其出喉。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内力本就无相无形,需要对内力有极其精确的把握才成。 慕韵瑾只觉得自己喉咙处有什么东西在向上爬,最终到了自己的舌头上。 “张嘴。” 慕韵瑾听话地将嘴打开,只见一只小虫正爬在其舌苔上,还不及四分之一个指甲盖大小。 叶无茗迅速用另一只手的银针刺中小虫并取了出来,丝毫没有伤及慕韵瑾的舌头。 “不要闭嘴,不要吞咽口水,先用热水漱口。” 玲妈听到后连忙端来一杯热茶和一个小盆,慕韵瑾漱口后将水吐入盆中,又用手帕擦了擦嘴。 “公子,除了这虫?” 慕韵瑾休息了一会儿,似是后怕般问了一句。叶无茗倒也没说什么,端给她一杯茶让她喝。这杯茶喝下去,喉咙没有了之前的痒意与异物感。叶无茗让玲妈拿来纸笔,写了些东西,交给了玲妈。 “没有什么问题,你明日多唱唱。我开了几个药方,你吃上两三副就行了。” “多谢公子了,如此恩情,实在是难以报答。” 慕韵瑾行了一礼,玲妈倒是颇为不好意思,连连道歉。 “报恩就不必了,只是我有一事相求。” “公子有何事,但说无妨。” 玲妈连忙说着。 “这孩子还昏迷着,不好移动,我也不方便照顾,希望你们能照看照看。等他醒估计也要不了多久,这孩子还是有些懂事,待他醒后若是不想照顾了让他自己回家就是了,他家就在附近。” 叶无茗指着莉杰说着。 “公子这是哪里话,我们定会好好照顾的。” “嗯。” 说罢,叶无茗又朝许大夫的方向行了一礼。 “刚才晚辈说话多有得罪,只是情况紧急,还望前辈原谅。” 许大夫赶忙回了一礼。 “在下哪里敢称前辈,若不是小友相助,只怕这孩子魂归黄泉,慕姑娘的嗓子也是治不好的,谈何原谅不原谅。” “嗯,那在下告辞了。” 叶无茗也没多逗留,径直离开。慕韵瑾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许大夫自嘲般一笑,想自己学医数十年,今日竟是被一个小辈给压了下去。 “慕姑娘,这诊费我便退还与你,毕竟这病是那位公子治好的。” 他拿起药方看了看,微微点头。 “这些药我来抓吧。” “那这药钱是多少?” 许大夫对着玲妈摆了摆手。 “不要钱,送给你们了。” “这怎么行!” “诶,老夫该谢谢你们,若不是此番前来,老夫也无缘开一番眼界了。” 说罢许大夫便带着徒弟离开了,说好明日便将药带来。 “慕儿,时间不早了,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新房间,先去睡吧。” “嗯。” 慕韵瑾点点头,来到房间后却又是睡不着了。 “慕儿,怎么还亮着灯?” 玲妈处理好事后看见慕韵瑾的房间内依旧有灯,于是入房间问了一句。 “是不是还在担心嗓子?没事的,虫子取出来了,明日便好了。” “不是的。” 慕韵瑾摇了摇头。 “不是?难不成你在想那个小子啊?” 玲妈捂嘴轻笑,打趣着,却不想歪打正着。看见慕韵瑾不说话,玲妈心中一个咯噔,她看着慕韵瑾从小长大,这个模样显然就是被猜中了心思。 “慕儿,你......” 玲妈有些严肃。 “不是那样的,玲妈。” 慕韵瑾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玲妈了解她,她也了解玲妈,所以很快便知道玲妈在想些什么,不由得红了脸。 “只是,玲妈,你不该那样说他的。” 慕韵瑾想着叶无茗的语气以及离开的身影,胸口有些闷。 听到这话玲妈倒是放心了不少,因为她知道慕韵瑾从小便是一个心思比较敏感的人,估计是觉得人家救了自己,而自己这边的人反倒在之前羞辱人家,所以心里过意不去。 “唉,我怎么知道他真能治?倒是你,怎就那般相信他?” 玲妈叹了口气。 “他就是那日帮我解围的人。” “是他?” 玲妈一惊,这样看来,自己前面的行为还真是有些过分了。 “嗯。” 慕韵瑾揉了揉眉心。 “罢了,玲妈,确实有些晚了,我想休息休息。” “好好好,快些休息吧。” 玲妈正想离开屋子时却又被慕韵瑾叫住了。 “慕儿?” “玲妈,记得叫人去好好照顾那个孩子。” “知了知了,你就安心休息吧。” 听到这话,慕韵瑾方才安心地躺在了床上,玲妈轻轻地吹熄灯,关上了门。 第三十二章 罪魁祸首 随着玉月节的时间临近,绝月城的气氛愈加热闹,大小商贩吆喝售卖,人来人往,好生热闹。 叶无茗再次来到了惊艺堂,想要借着演出看看慕韵瑾恢复得怎么样了。毕竟是自己医治的,那便要负责到底。 但很可惜,也许是因为不太放心自己的身体状况,慕韵瑾并未在今日登台唱戏。于是叶无茗又来到了庭院中,想要看看莉杰的情况。 “抱歉客官,这里谢绝客人进入。” 一人拦住了叶无茗。 “抱歉抱歉。” 叶无茗不想麻烦玲妈等人,便自己偷偷绕了进去。来到屋内,确认其只需要静养后这才放心离开。 “抱歉了这位公子,慕姑娘今日不方便见客。” 叶无茗听到声音后下意识看了一眼,顿时愣住,只见萧晨和其手下站在院中,而一个奴婢正在说些什么。 “姑娘,还望你去通报通报,在下实有......” “小翠,怎么了?” “玲妈,这位公子硬是要见慕姑娘。” “哦?” 玲妈见状,先请萧晨进了屋,叶无茗躲在一旁,看着守在门口的手下有点头疼。 “这屋子唯有门两旁有窗,倒是不方便听他们说了些什么了。” 思索一番,叶无茗决定就在这儿等着。 “手下人不懂事,把公子晾在外面,照顾不周,望公子原谅。” 玲妈见萧晨打扮不似普通人,又带了个随从,不由得多留了一个心眼,先赔个笑脸。 “小事小事,不必在意。” 萧晨轻笑着摆了摆手。 “只是公子,这是惊艺堂的私地,您这样执意闯入......” 玲妈话还没说完,萧晨便起身赔礼。 “在下私闯贵宅,实是唐突,是在下的不是,望您谅解。” 见萧晨态度诚恳,玲妈也不好说什么,这事便这么过去了。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姓萧,单名一个晨字。” “好名字。” 玲妈笑着。 “听说萧公子执意要见咱们慕姑娘?” “是。” “可萧公子,咱们慕姑娘今日实在是不方便见客,只怕是要让您失望了。您也知道,慕姑娘虽不敢说家喻户晓,但也备受人喜爱。若是来一个见一个,哪还有什么闲暇时光?假若为公子您开了先河,以后怕就没有个消停了啊。” 萧晨早有预料。 “在下自然是明白的,不过在下前来,肯定是有要事相告。” “是何要事?” “慕姑娘的病。” 玲妈面色一变,正中萧晨下怀。 “慕姑娘最近嗓子出了些问题吧?慕姑娘这行,若是嗓子出了什么问题,不光会被人诟病,让有心之人知晓后大做文章,恐怕会坏了其名声,以后这路就毁了。故而这病,不能拖啊。” 萧晨语重心长地说着。 “想必慕姑娘今日不唱戏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今日不唱难道明日也不唱?此病不治,慕姑娘只怕再难唱戏了。” 玲妈看着萧晨,知道了其意图。 “所以公子此番前来?” “不错,在下正有一世代相传的治疗之法,斗胆与慕姑娘试试。” “可这......” “不需酬谢,在下祖辈世代行医,治病救人乃是分内之事。更何况实不相瞒,在下早就听闻慕姑娘唱功极佳,为人又特别善良,故而十分欣赏,若是因为一个病而毁了前途,在下也是颇为惋惜,因此此番医治若是成功,在下不需任何酬劳。” 萧晨说得情真意切,以致于声音都变大了不少,叶无茗听到后差点没笑出声来。 “好一个真情实感,真叫人感动。” 叶无茗想着,但也确定了慕韵瑾的病应该也是萧晨所致。 “可慕姑娘的病已经治好了,今日不唱纯是想休息一日,恐怕是要辜负公子的一番好意了。” 见萧晨这般诚恳,玲妈倒是不好意思说出实话让别人白跑一趟了。 “什么?” 萧晨显然有些错愕,但很快又恢复神态,他自然知道,整个绝月城都不可能有医生能治得了这病。 “在下希望您能再观察观察慕姑娘的情况,据在下所知,这病极难医治,针灸难医、药难入口,纵然好得了一时也定会复发,劝您与慕姑娘莫为庸医所害啊!” 玲妈一愣,低下头思索起来。 “请问公子,您是如何知道慕姑娘得了病,而且还是什么病的呢?” 萧晨镇定自若。 “首先请您放心,没有人与在下说过这事,当然,在下也从未向外人说过。在下说过自己有世代相传的秘方,与这怪病打了几辈子的交道,自然对其熟识,也用相同的办法救治了不少与慕姑娘相同的人。” “而这医术讲究望闻问切,在慕姑娘唱戏时我便听出其声音的奇怪之处,脸上虽有粉面遮掩,但其神态、呼吸自然是会受到病的影响,故而在下能较快确定。” 见到玲妈沉默,萧晨准备趁热打铁,今天至少得见到慕韵瑾的面。 “慕姑娘是否出现了喉痒咳喘、咽不下药,时不时声音难以发出的情况?” “是,正是这样。” 听到玲妈的肯定,萧晨自信一笑。 “唉,我也就不再遮遮掩掩的了。” 他故作神秘地说着, “其实这严格来说不算病,慕姑娘啊,多半是被人下了蛊。蛊虫不除,此病绝不可能好的,若是贸然医治,只怕是会激了那蛊虫,反而会要了慕姑娘的命!” 语气逐渐严肃,萧晨故意夸大其词,目的就是为了让玲妈慌张起来。 至于这蛊虫一事他本不愿意现在说,而是想等一会儿治病时再说出。配合着自己对蛊虫的引导,呈现出的效果必定让慕韵瑾与玲妈二人折服,自己的人设便立了起来。只是无奈玲妈太过警惕,只得先说出这话来震上一震。 “此话当真?蛊虫出了便好?” 玲妈却是有些高兴,萧晨点点头。 “当然。” “那虫是不是黑的,还没有半个指甲盖大?” 说着,玲妈用手指掐了掐比出个大小。 “嗯,差不多......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萧晨这下是彻底懵了。 “还是多谢公子如此操心了,我替慕姑娘感谢您的好意。不过这虫在昨晚就已经取出来了,慕姑娘也是彻底好了,公子无需担心。” “虫,虫子被取出来了?” “对,我就在一旁,亲眼看见的。” “这,这......” 萧晨皱眉思索,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有谁能取了自己的蛊虫?还是说这绝月城卧虎藏龙,真有这么个能人异士? “既然无事了,那公子请便吧。正巧还有几场戏,为了报答公子的一番好心,咱们便免费请公子看上一看。” 玲妈说着,显然是要请客离开了。 “啊,不必不必,在下还有事,就不麻烦了。” 萧晨起身出门,又突然回了来。 “还请问是谁助慕姑娘取出了这虫?” “公子问这个做什么?” “哦,在下只想认识认识这等奇人。而且既然能治同一种怪病,想来也是一种缘分,交流一番定能受益良多。” 叶无茗听见后轻轻地冷笑了一声。 “那我可不知了,那位先生并未留下姓名,倒是很年轻。既然公子您相信有缘,那定能遇见的。” 玲妈笑着说。 “这样啊,那叨扰了,在下告辞。” “公子慢走,不送。” 萧晨带着手下出了院子,面色瞬间阴沉下来。 “到底是哪个混蛋坏了我的好事!” 暗骂一句,萧晨怒气冲冲地向客栈走去,手下连忙跟上。 “少爷,您何必生气呢?那慕韵瑾不过是个戏子,您若真想要,咱们把人绑来供您玩乐就是了。” “呸!抢抢抢,一天就知道抢!你除了贪酒外还会些什么东西?” 听着手下谄媚的声音,萧晨气不打一处来,自顾自地回了客栈房间。护卫连忙倒了一杯茶。 “有些女人能抢,有些不能抢。这慕韵瑾鬼知道是个什么脾气,万一誓死不从很容易就把事情闹大。更何况惊艺堂能在绝月城风生水起,这人脉能小吗?这慕韵瑾偏偏名气还不低,是个台柱子,事后也不好偷着解决了。” “是是是,小的明白了,是小的脑袋愚笨考虑不周。不过少爷,小的听说有一噬心蛊,能控人心神,何不拿来用用?” 萧晨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知道的不少啊。” 手下立马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跪下来磕着头。 “小的,小的只知道这些,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啧,瞧把你吓的。” 萧晨喝了口茶。 “且不说那噬心蛊数量稀少,极难养成,便是我有,被操控的也必须是具死尸,因为其与活人体内的活气冲突。你是喜欢对着死尸干那种事,还是希望干那种事的时候看见虫子从那身子里爬出来?” 手下冷汗直冒。 “行了,本少爷还有手段呢,等着那玲妈自己来找咱们吧。” 萧晨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倦。 “出去出去,一天尽想些歪点子,屁用没有。” “是是是。” “等等!” 萧晨又挥了挥手, “你去给我查查最近有谁进出过惊艺堂的庭院,做事麻利些!” “是。” 第三十三章 略施惩戒 “原来住在万有间这儿,想不到这家伙这么有钱。” 叶无茗想着要不要办完事情后去将这萧晨洗劫一空。 “呵,瞧瞧咱俩的毒谁更厉害!” 冷笑一声,叶无茗来到一处药馆,花了些钱叫人拿着药方分批次将药买了出来,那药方上都是些规规矩矩治病的配方,卖药人决计不会生疑。事后人查起来也是难以发现。 而对于叶无茗来说,既然会配救命的药,自然也会配毒药。他将一些药材挑拣出来,正当配药时却又犹豫了。思量片刻,想起了云老留下的字条,终是放弃了要其性命。 “云老曾叫我勿用医术害人,如此行径,不光是滥用医术,而且还是小人行为,想来云老定不会同意。他虽不在,但师规还需遵守。” 于是又拿出了几味药。 “他人我自然是管不着,但那萧晨若是再敢来害我所医治的人,我便是用千万种方法杀了他想来云老也是说不了什么的。” 叶无茗看着药,双手动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便稍加惩戒。” 几个时辰后药便被熬出,用瓷瓶装了起来,又将药渣用纸包了些,回到客栈正是夜晚。 这万有间说是占地小,但实则是住宅占地小,其余地方竖起围墙种植树木花草,倒像是一个小型宅院,平时一楼也可用作聚餐吃食的餐馆。 “啧啧啧,这万有间还有专门巡逻的,这才真是......” 叶无茗啧啧称叹,幸好叶无茗潜行技术强,这巡逻人数很少,不然还真要栽个跟头。 这萧晨刚好包的是天字号,在楼上有着单独一部分空间,倒是方便了叶无茗入房免得被不相关的人看见。 叶无茗飞身上窗,在窗框处将那层薄纸轻轻捅破。 房间内很黑,勉强有月光映照,叶无茗隐藏着自己的身形不让影子映入屋中。孔洞虽小,但已经可以大致看到里面的情形,屋中传来微微鼾声,萧晨显然已经是睡着了。 叶无茗早已将药渣碾碎放入吹筒之中,运起内力,缓缓将那些药渣吹向萧晨。 那药渣被吹出管后竟是没散太开,纷纷扬扬地撒向萧晨面庞。 “咳咳!” 萧晨吸入药渣,鼻腔、喉道便不舒服起来,但并没发现什么异常,抹了抹面又睡着过去。 叶无茗偷偷一笑,本来想着看好戏,但可惜还有事情做,于是先下了楼。 接着萧晨止不住地咳,而且一次比一次狠。 这天字号包厢很大,萧晨住主卧,手下便住在另一个小隔间里,于是后者很快便赶到萧晨的房间。 “少爷,你怎么了?” “咳咳,我喉咙,好痛!咳!” 萧晨口齿不清,眼泪纵横,吐出几口痰来,尽是血丝。 那手下吓了一跳,连忙倒了杯茶。茶水才入口中,还未下喉便从口鼻中喷出,呛得其脑袋一晕、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我,咳咳,我没药蛊,没带,咳咳咳!去找药!” 手下赶紧下楼,他们身上虽然也有药,但都是应对外伤、内伤的疗治之药,这种风寒咳喘的病痛之药却是没有,现在医馆也都关门了,只能问问店小二有没有备上一些。 “小二!有没有什么治咳嗽的药!” “哟喂,客官您小点声,其他客人都在睡觉呢!” 店小二连忙比个手势,却被手下狠狠瞪了一眼,吓得他不敢再说些什么了。 “客、客官,您要什么?” “治咳嗽的药。” “这,这店里没备着啊。” 那手下一急,作势便要打那店小二,却也知不可这样做,于是硬生生停了下来。但见店小二似是将什么东西往袖口里藏了藏,心中不免生疑起来。 “该死的东西,什么破店!让开,我来找找!” 他恶狠狠地骂着,一把拉开店小二东找西找起来,随后一张纸便被翻了出来。 “饭后配药服用,一次一粒,化喉道杂物,清体内淤毒。” 手下一字一句地念着,又想起店小二似是藏了什么东西,不由得怒火中烧。 “你个杂种,敢骗你刘大爷!藏药是吧!交出来!” 店小二吓着了。 “大爷您别,您别生气,我没......” 刘虎再不听这些,一巴掌呼了过去,店小二吓得抱头蹲下,却刚刚好躲过了这一击。刘虎更加气急败坏,又要出手,但店小二连忙从袖口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 “刚才为什么藏着!” “大爷,您,您息怒,小的家里有一媳妇,她最近咳得厉害,吃了许多药都不见好,有个客人知道后给了我这个,说这药他家是祖传的,灵得很,但就这一个了。所以,所以小的一时糊涂就想着藏,藏起来了。” 刘虎一把把瓷瓶夺了过来,揭开瓶口闻了闻,果然是一股浓浓的药味。 “他还给你专门写个字条?” “太忙了,小的不敢耽误怕扣了工钱,那客人好心,在小的忙时写了一份字条,免得小的犯糊涂乱用药了。” “他说的配药是配什么药?” “这......” 刘虎举起巴掌来。 “泻药,泻药!” “泻药?” 刘虎半信半疑。 “是,他将一副泻药给了我,也在那儿。他说这药是化毒的,但排不了毒,所以得用泻药来排毒。” 刘虎找了找,果然发现一副泻药。 “算你小子识相,快去熬药来!” 刘虎不太会熬药,怕错了火候,于是向店小二嘱咐着。 “是是是!” 小二连忙拿着药材走了。 泻药的熬制并不麻烦,时间也花费得短,却见小二背着身子从怀里掏出了另一个瓷瓶,打开后散发出淡淡的药香。 “呵,好好喝吧。” 这店小二正是叶无茗,他笑了笑,将瓷瓶中的药汁滴了些在泻药里。 “熬好没!” 刘虎没有耐心,走过来瞧了瞧,但叶无茗早就弄好了药,连忙盛了一碗给他。后者闻着药味皱起了眉。 “客官啊。” “又怎么了?” “您看小的这忙前忙后,这唯一的药也没了,家里媳妇看病还得要钱,这......” “啧,麻烦。” 刘虎随手掏了些银子扔给了叶无茗,随后赶上楼。 “谢谢客官,谢谢客官!” 叶无茗呵呵笑着,将银子揣入怀中,换好衣服后便出了万有间。 “少爷,药来了,快吃药!” 萧晨拿过瓷瓶,打开后对着嘴巴倒了倒却倒了个空。原来那颗药有些黏,粘在瓶口上了。 “少爷,我拿签子帮你挑出来。” “滚!咳咳!” 萧晨却是等不及了,将嘴一嘬将那药丸吸了出来,随即嚼烂咽下肚子。 “这,这什么药,好难吃!” “良药苦口嘛,少爷。” 两人对话间,萧晨的咳嗽声停了下来。 “少爷,起效果了!” “诶,还真是,这可真神了,你这哪里来的丹药,居然如此灵验。” “这是......” “咳咳咳!” 还未等刘虎解释,只见萧晨猛然捂嘴,随后咳出一滩鲜血,更是头晕眼花,若不是刘虎眼疾手快扶了扶,只怕会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怎么回事!” 刘虎慌了,原来那颗药根本就不是治病的,依旧是那些药渣,被叶无茗用黄泥掺了点水裹了起来。暂时的好转只不过是烟雾弹,随之而来的便是病情的加重。 “对了,药!” 刘虎端起泻药。 “少爷,这药得搭配着吃,不然没用。” 萧晨此时心中满是咒骂,但已说不出话来,只得踹了其一脚。 刘虎吃痛却不敢躲,出手点了萧晨的穴位帮其顺了气,趁机让其一口气喝了下去。 不一会儿萧晨便觉腹中一阵翻滚,连忙起身要去茅房,却又一咳,差点便穿着裤子解决了事,企图用内力压制,但那疼痛感变得更加难以忍受。 “带,咳,我去!” 萧晨想迈开步子又不敢,只得刘虎连忙搀着他慢慢挪向茅房。 接下来几个时辰,萧晨几乎就没出过茅厕,起初是上咳下泻,后来咳嗽好些了便是上吐下泻。 完事已是天大亮之时,萧晨面色苍白、浑身无力,连最后几次解决都要靠手下扶着。想回到房间休息,萧晨闭着眼睛让刘虎带自己上去,生怕迎上别人的目光。 “少爷您好些了吗?” “我,我要休息会儿。” “是,小的不打扰了。” 刘虎退了出去,萧晨此时已经想不得其他东西,闷头就睡。 叶无茗此时倒是正舒舒服服地喝着茶,吃着糕点,很是惬意。 “那萧晨应该已经好了。” 叶无茗拍了拍手上的残渣结了帐。 “估摸着莉杰应该也要醒了,再去确认一下情况后便离开吧,至于玉月节当天在不在这儿过倒是无所谓。” 这几天叶无茗也是思考了一下自己的行程。现在,无论是与鹤堂之间的间隙还是与影门门主的见面这两件事一个让他感到头疼,一个让他感到奇怪。他的确可以只用叶无茗的身份活下去,但他不愿意那样。特别是在鹤堂见到周无与楚绝云二人后,这种想法越来越深。 他准备先回到自己掉下的悬崖上去看看,出峡谷时一路下山,却忘了去山上看看,虽然时间已久但说不定还会有些线索,而在中途也可以去探望探望苏小梓与渝菀嫂嫂,最后再回到崖底。 叶无茗不知云老那次的离开是逼自己走还是他自己真的想要去云游四海,总之他得回去看看。若是碰到了云老,定要与他说说这几年的事,询问询问意见,然后,一起吃上一顿饭。 第三十四章 做了庸医 叶无茗正欲离开,却见玲妈匆忙地走在街上,神色紧张。 “这是,玲妈?这般慌张,出了什么事?” 叶无茗思考着,若真的出了什么事,只怕也是慕韵瑾,难道慕韵瑾的病根本没好?可虫子已经被自己取出来了,还会有什么问题呢? 他揉了揉眉心,自己救人若是没救好,那肯定是过意不去的,想了一想,叶无茗还是决定跟上去瞧瞧。 跟了一段路,发现玲妈进了一家客栈,正是萧晨所在的万有间。 “果然是了。” 叶无茗不好再跟,只好在外面先等着,同时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打扰了,不过希望您帮我引见一下您家公子。” 玲妈对着守在门口的守卫说着。 “这,公子身体不适,只怕难以见客。” 玲妈有些着急,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我没事,进来吧。” 萧晨有气无力地说着,玲妈赶忙进了门,见到萧晨的模样后顿时一惊,把想要说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只见萧晨脸色苍白,呼吸虚弱,倒像是个将死之人。 “公子,您,您这是?” “无妨无妨,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您先坐,喝口茶。” 萧晨想要给玲妈倒一杯茶,但虚弱无力,竟是连茶壶都难以提起。 “不必不必。” 玲妈连忙摆摆手,却是自己提起茶壶倒了杯茶,反而给了萧晨,这才坐下。 “让您见笑了。” “没有没有,公子您当好生休息才是。” 萧晨点点头。 “多谢您好意,您可是为慕姑娘的事前来?” “正是。” 萧晨舒了一口气,略显轻松。 “看来是那庸医只取蛊虫而未祛尽毒素,故而慕姑娘才又病了。现在的慕姑娘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吧?” “是的,是的。” 玲妈连忙点头,激动地站了起来,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没关系的,您不必激动,在下自然是有办法医治的。” “可公子您的身体......” “哦,早下的身体状况照今天确实去不了。” 玲妈焦急了起来,明天慕韵瑾就必须登台演出,实在是拖不了啊。 “您不用惊慌,明日慕姑娘的戏是晚上的场吧?明日一早在下就前去医治,您放心,那残余的蛊毒绝对不算厉害,半日不到便可消除,慕姑娘定能康复而且不会留下任何病根,即刻便可登台。” 听到萧晨如此说,玲妈也无可奈何,只能选择相信萧晨。 “玲姨......在下可否叫您玲姨?” “当然,当然。” “玲姨,请您放心,在下定会竭尽全力医治好慕姑娘,若是办不到,在下便......” 眼见着萧晨要立誓,玲妈连忙阻止他。 “公子的心意我替慕姑娘先谢过了,公子不必如此,您好好休息,明日便就明日。” “嗯,刘虎,送玲姨回惊艺堂。” “是,少主。” 刘虎抱拳,对着玲妈侧身鞠躬。 “请吧。” 玲妈点点头,离开了客栈。 而在万有间外的叶无茗想了想,等在这儿毕竟不是个办法,于是决定先去惊艺堂看看慕韵瑾的情况。 来到惊艺堂,叶无茗先是来到了医治莉杰的房间,发现莉杰已经醒了,只是身子虚弱,还无法下床随意走动。 “这孩子恢复得比我预想的程度还要好,身子骨不错啊。” 叶无茗想着。 “你是......叶......” 莉杰认出了叶无茗,但此时才发现自己忘了叶无茗的名字,上次叶无茗介绍名字时自己根本就没认真听。仔细回想才想起来。 “身体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我醒来后这里的人都待我很好。” “嗯,那你再多休息休息几天应该就好了。” 莉杰点点头。 “那个,谢谢啊,叶,叶大哥。” “没事。” “啊!” 正在两人说话时,一个女的进来了,手中端了一碗面条,看见叶无茗,顿时吓了一跳。 “别紧张,你是上次帮忙准备东西的人吧?我是上次来医治你们慕姑娘的。” 小翠回想了一下,认出了叶无茗,随即将面条放下,怒目圆睁,指着叶无茗。 “你个庸医,压根就没只好慕姑娘,现在慕姑娘不仅又病了,还病得更厉害了,嗓子都说不出话来了!” “哦对!叶大哥,快去救救慕姐姐!” 叶无茗点点头。 “我此次正是为这件事而来。带我去找慕姑娘。” 小翠有些犹豫。 “你想让慕姑娘明晚登不了台吗?” “那,你跟我来,莉杰,面趁热吃,我一会儿来收拾。” “嗯。” 两人来到一个房间前。 “慕姑娘,我是小翠,小的有事跟您说。” 敲了敲房门,两人推门而入。 只见慕韵瑾伏在桌子上,身子微微颤抖,听到有人进来,这才抬起头来。其眼眶微红,泪似断线珍珠般下落,梨花带雨。 见到叶无茗,她连忙转身向里用手拭去泪水,起身给叶无茗倒了杯茶。 叶无茗自然知道,嗓子对慕韵瑾这一行的人来说便是比命还金贵的东西,嗓子一毁,自己在这一行做的寿命也就到头了,对慕韵瑾这种年少成名,前途光明的角儿更是毁灭性的打击,没有一时想不开去寻死便是好的了。 见慕韵瑾对自己态度还是如此好,叶无茗心中便更为愧疚,因为自己并不是治不了,而是疏忽大意导致了这一结果,还好应该可以挽救。 “想不到我也做了一把庸医,云老的话果真应时刻记在心中。” 叶无茗颇有些自责地想着。 “慕姑娘,这是我的过错,让你白白遭此罪。” 叶无茗诚恳地行了一礼,慕韵瑾连忙摆摆手,自己又发不出声,只好托起叶无茗。 “装样子有什么用?慕姑娘的嗓子还哑着呢!” 慕韵瑾连忙示意小翠不要继续说下去。 “她说得对,现在说什么都是没用的,慕姑娘,若你还信我,我便即刻为你医治,定当竭尽全力将你医治好。” 正在此时,玲妈冲了进来。 “谁让你进来的?谁把你带进来的!” 玲妈看了看,发现了小翠。 “好你个吃里爬外的东西,敢随便带人进来!” 小翠心中有苦说不出,只是一个劲儿的摆手,仿佛她也没法说话了一样。 慕韵瑾心中暗叫不好,走过去轻轻握住了玲妈的手,让其不要发怒。 “是我自己要来的。” “你来做什么?” “为慕姑娘医治。” 玲妈一口回绝。 “我已经找好了医治的人,不必劳烦了。” 看着慕韵瑾疑惑的眼神,玲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就是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萧晨公子,他今日来不了,但明天一早就来,一定能治好你的。” 叶无茗有些无奈,要是直接指出萧晨便是下蛊之人,毫无证据,只怕玲妈不会相信,反而自己成了那个污蔑别人的人。但现在要找上个什么证据也不知从何处下手,而且时间紧急,没有办法。 “萧晨?他就是害我的人!” 一道声音传来,只见莉杰扶着门框艰难站立着。他当晚听到了萧晨的名字,而且只与其发生了冲突,不管是萧晨还是其护卫下的手,反正就是他们害的。 玲妈看向他。 “你说什么?” “我说,萧晨就是害我的人!” 叶无茗点点头,差点把莉杰给忘了,要说证据,这不就是个现成的人证吗? “小娃娃你不要乱说!” “我没有乱说。” 叶无茗将莉杰扶上椅子坐着。 “莉杰确实没有说谎,萧晨就是那个给他下蛊的人。当晚他跟萧晨起了冲突,于是萧晨便给他下了蛊。” “这......” 玲妈语气一滞,显然是没缓过神来,那蛊毒的威力当晚自己是见过的,想不到那衣冠楚楚的萧晨竟对一个小孩下此狠手。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翠有些气急,对慕韵瑾和莉杰更是心疼。 “好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医治慕姑娘。” 说罢,叶无茗看向了玲妈。 “唉,那,劳烦您了。” “最开始本就是我的过错,导致慕姑娘又遭一罪,谈何劳烦不劳烦。请你们放心,这毒只是残毒,我用药物来治疗,明早喝了药便可好。” “还得要明天吗?” “嗯,这次不能再出差错,我今晚可能会临时要一些药,请你们提前交代交代药房。” “一定一定。” 叶无茗点点头,虽然他心中已有药方,但毕竟是蛊毒,还是得慎重对待。 随后置办了一些白术、白芍、桂枝、生姜、大枣等材料,又取来一口药锅。这蛊毒阴气十足,又害怕药效过猛冲了慕韵瑾的身子,所以叶无茗只能先温水煮青蛙,即便是出了毛病也要掌控在可接受范围内。 “喝了吧,先看看效果,明早才是正式的药。” 慕韵瑾听话地喝下,只觉一阵苦涩,不由得皱起了秀眉。 “现在便先休息吧。” 随后叶无茗来到了莉杰休息的房间,发现其在吃饼子,从颜色上来看馅料还挺足。可明明之前自己记得这里还放着一碗面。 “公子,这孩子......” 玲妈也走了过来,恰好看见了莉杰在吃东西,她正想和叶无茗说这件事。 “怎么了?” “这孩子最开始醒来时什么也不吃,结果才过了半天食量就突然大了起来,而且什么味道大就吃什么,倒不是我们小气,而是我怕这孩子会不会又出了什么问题。” 叶无茗笑了笑。 “没事,最开始不吃东西是后遗症,他没了味觉,空腹但气多,导致腹部饱意,不想吃东西,现在好了,自然会食量大起来,也要吃有味儿的东西了。但还是要注意别让他吃多了。” “嗯,明白了。” 玲妈点了点头。 第三十五章 下手 叶无茗准备了些易容的道具,来到萧晨客栈,见到刘虎拿了一盘餐食端入房间,等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见其又将盘子拿了出来,跑出客栈,显然是忙事去了。 “掌柜的,晚上留个人啊!” “知道了客官。” 叶无茗计上心来。 深夜,刘虎终于是回来了。 “小二,还有什么吃食没?” 虽有灯光,但偌大的客栈唯有他一人,声音空空回荡。 “狗杂种,叫留个人结果不听是吧!” 一道身影突然闪了出来,将其吓了一跳。 “什么人!是你?” 刘虎一愣。 “怎么又是你守夜?” “是,小的这不是要回老家了吗?掌柜的就说让小的把后面的工期用守夜补上。” 刘虎点了点头。 “客官,那药可还管用?” 刘虎面色一沉,可又想到自己的公子后来确实好了,怪不得这个小二,于是只好承认了一句。 “还算......有效。” “那便好。” “你们这里还有什么吃食?” “还剩些牛肉,热菜现在倒是不好弄,厨子家住附近的,回去睡了。” “那便上两盘牛肉,还有酒没?” 叶无茗点了点头。 “那便上。” “不,不,没有了。” 刘虎皱了皱眉。 “客官,实在是不巧啊,这酒喝完了,明儿早正准备进。” “那你刚才点个屁的头!” “小的记错了,记错了。” 叶无茗打着哈哈。 “你小子不会又藏什么东西了吧?” “怎么会呢?客官相信小的。” 有了上次的经历,刘虎肯定面前这小子又藏什么东西了,抽出刀来架在其脖子上。 “大爷,有话好好说啊,大爷!” “你小子给老子说实话,有没有酒!” 叶无茗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 “老子就知道你个狗娘养的吃了熊心豹子胆,又敢骗你刘爷爷!” “大爷,大爷饶命,这酒是有,但不敢给您喝啊,给您喝了,小的以后回了老家就回不来了啊!” 刘虎挑了挑眉。 “这是为何?” “大爷,这刀?” “怂样。” 刘虎轻笑一声。 “说说吧。” “大爷,这剩下的酒乃是极烈的酒,摆在那里只是一个招牌,没人点着喝的。就算有人点了,咱们也是不卖的。” “哦?有多烈?” 刘虎来了兴趣,他就对酒感兴趣,特别是容易醉人的酒。 “大爷您外来的不知道,咱们这店老早就开了,这酒也老早就有了,说是曾经有一个人,夸下海口要喝十八碗,结果才三碗就醉倒了,睡了整整三天三夜没醒,请了大夫来也没法儿,差点醉死在这儿。可当时的掌柜又不敢随便扔了,只得让他睡在店里。” “后来呢?” “后来还是醒了,醒来时脚软难走,被人抬回家的。” 叶无茗煞有介事地说着。 “所以那酒后来就不卖了,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提过这酒,只是当个招牌看看,因此小的劝大爷......” “呵,就上这酒!” 叶无茗吓了一跳。 “怪小的多嘴,客官,这酒不卖的,若出了什么事,小的负不起这个责任啊!” “哈哈哈哈,还真有这么神的故事,但老子不信,而且你大爷我也不是什么普通人,醉不了的!” “这......实在是不行啊。” 刘虎眼睛一瞪,拿出几两银子,又抽出刀来。 “你小子是想要银子还是想要见阎王!” 叶无茗闭了嘴,拿了银子去取肉打酒。本来他不愿用酒,因为这肉里的东西已经足够了,再加酒只怕会加重药性,第二天发现端倪就不好了。但现在这傻子硬要喝,那便让他喝去吧。 “客官。” “行了一边儿去。” 酒香浓郁,不禁让人食欲大开,片好的牛肉被几下扔进嘴里,又倒上一碗酒,猛然灌了进去,长舒一口气,好生爽快。 连喝了五六碗,刘虎只觉得这酒与叶无茗所说的相差甚远,好喝但也不醉人。 “敢骗老子,一会儿找你算账。” 心中想着,脑子却逐渐昏沉,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叶无茗收拾好桌子,将其拖进一个隔间,扒了衣服后锁了起来。换好衣服后又将自己易容了一番,与那手下已有七八分相像。叶无茗又调整了一下声音,那手下的声音并没有什么辨识度,叶无茗在脖子上用手按了几下,总算是模仿得差不多,但时间有限,要不了多时便会变回来。 来到楼上,只见屋内还亮着灯,原来是萧晨身体好转后几乎整日都在睡觉,故而晚上睡不着了。 “喂!老子叫一个人守夜,结果你给老子睡着了!” 叶无茗叫醒那个被自己弄昏的小二。 “大爷,我也不知道为啥就睡过去了。” 那小二吓了一跳,都不敢抬头看叶无茗。 “别说了,我自己找了些酒肉,你快些给我少爷端去,你就说你准备的,然后下来给我弄些饭食。” 说着给了小二几个钱。 “是是是。” 小二端着盘子上去了。 “客官。” “什么事?” “小的见您房内还亮着灯,只怕还没睡,担心您夜中肚饿,所以准备了一些吃食。” “进来吧。” 小二将盘子放在桌子上。 “算你有心。” 萧晨说着,随手扔出了一块银子。 “多谢少爷,多谢少爷。” 小二喜笑颜开,下了楼。 “我的不用准备了,去睡你的吧。” “是是是。” 小二坐在柜台旁,叶无茗抓住时机扔出一根针来插在其脖子上,前者立刻昏睡过去。叶无茗收起针才上楼。 萧晨喝了一口酒,发现盘子中有个香囊,还怪好闻的,以为是客栈送的,便没多在意。说来奇怪,才喝了一两杯便有些醉了。 “脑袋有些昏,我酒量没这么差啊,难不成这酒......” 叶无茗此时推门而入。 “少爷,夜深了怎么还不休息?” “去去去,别烦我。” 萧晨又倒了杯酒,想了一想。 “过来,喝一杯。” “啊?” “啊什么啊!过来喝一杯。” 叶无茗过去喝了一杯。 “多喝几杯。” “少爷,这......” “快点!” 于是又喝了几杯。 “什么感觉?” “没,没什么感觉啊,少爷,您喝得有些多了,要不要休息了?” 萧晨一愣,看了看酒,一阵恼怒,感觉自己被一个下人给小瞧了。 “什么玩意儿,都是那场病!” 他还以为自己这么容易醉是因为后遗症,于是又狠狠灌了几口,死死盯着叶无茗。叶无茗一惊,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滚,我说过多少次了,我吃东西的时候不要看着我!” 得,还是个见不得人的黄花大闺女。 叶无茗只得退到一旁。 喝着酒吃着肉,再加上香的作用,萧晨此时脑袋更加晕乎,却又不想倒头就睡,倒像是兴奋。 叶无茗见时机成熟,上前按住了萧晨的酒杯。 “少爷,别喝了,喝多醉倒就不好了,您身子才好转。” “去去去!废话真多,爷高兴,多喝几杯怎么了!” “哦?少爷因何事高兴?” “何事?” 萧晨一笑, “来,用你那猪脑子好好想上一想,想不出来就别跟着本少爷了!” 叶无茗故作疑惑。 “这,少爷,莫不是那慕韵瑾?” “哈哈哈,还算聪明,来,再赏你杯酒喝。” 萧晨哈哈大笑,将酒杯推给叶无茗,叶无茗一饮而尽。 “可少爷,您准备如何对付那慕韵瑾?” “呵。” 萧晨咽下一片牛肉。 “待我给她解了之前的毒,救了她那嗓子,那便是救了她的命!定会对我感恩戴德,我再趁机给她下溶血蛊,叫她再也离我不能。” 叶无茗一愣,溶血蛊?好像以前自己听到云老说过,只不过那时云老说常人之病数不胜数,这些蛊毒本就稀少,就先不必去琢磨。 现在一听这萧晨的话叶无茗倒是暗道侥幸,假如真叫慕韵瑾中了那溶血蛊,自己恐怕还真没办法了。 “少主,这溶血蛊也值得给那丫头用?” “这玩意儿我多的是,只是出远门故而带得少了些,不值得心疼。要不是得接触后才能用,我早给她用上了。” 萧晨瞥了叶无茗一眼。 “不过也是,像你们这种,估计连哑蛊都难得。” 这哑蛊估计就是让慕韵瑾无法发声的毒物了,叶无茗此行也正是为这哑蛊而来。 “少爷,那哑蛊能不能让小的瞧上一瞧,开开眼?” “呵,没出息的样儿,见你照顾得如此尽心尽力,便是送你一只又何妨?” 萧晨用手在身上摸了摸,拿出了一个小瓷瓶,轻轻打开,引出一只小虫。叶无茗一眼便看出这虫与当初在慕韵瑾口中取出的虫子一般无二。 “回去!” 低喝一声,原来是瓷瓶中还有其它虫子想要跑出,但却被萧晨给关了回去。 “这哑蛊对同类是不相食的,倒是方便携带,你以后有机会了多备几只,用处多着呢!” 叶无茗连忙掏出一个瓶子装住虫子。 “等等。” 萧晨从腰间的荷包中拿出一些枯草,量极小。 “你那瓷瓶中又无吃食,要不了一个时辰那蛊便会死,这般愚钝,难怪平日里学不成。” 说着,枯草便被扔了过来,叶无茗赶紧拿着放了进去。 “多谢少爷,多谢少爷!少爷如此善谋,定能轻而易举将那慕韵瑾拿下。” “用你来说?” 萧晨喝下一杯酒。 “只是那慕韵瑾不要不懂事,若她一直不肯从我,那就别怪我不治她身上的溶血蛊,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叶无茗心中一阵厌恶。 “来少爷,再喝一杯。” 叶无茗手指微动,白色粉末融入酒水中,萧晨喝后感觉天旋地转,再加上原本的醉意,终于是支撑不住昏倒在桌,不省人事。 “就算是治好了慕韵瑾,只怕这萧晨也不会善罢甘休,虽不知道他背后是何势力,但留着终究是个祸患,对我来说亦是如此,现在还是解决了好。” 叶无茗的眼神逐渐冰冷,靠近了萧晨。 第三十六章 防备 正当叶无茗要动手之时,萧晨袖口飞出一个小黑点,叶无茗反应迅速反手一拍,那黑点被拍飞到桌子上,定睛看去,竟是一只小虫。 “这东西真是防不胜防。” 叶无茗想着,手上一痛,发现掌心居然有些发红,想自己还是主动出击,要是被咬上一口,后果不堪设想。 那虫子竟还没死,迅速飞了起来,转眼消失在视线之内。天虽未亮,却已有鸡鸣,想来刘虎和守夜的小二也快醒了,这里还有一个随时能要人命的蛊虫,叶无茗不敢大意,反正哑蛊已经到手,于是直接离开。 出了万有间,叶无茗立刻朝着城外奔去,顾不了许多直接脱掉衣服一个猛子扎入河水之中,仔仔细细擦拭了一下自己的身子,以免那虫待在自己身上。然后又上岸将衣服检查了一番这才放心。 运转内力,身子顿时感到一阵暖意。叶无茗拿出装着哑蛊的瓷瓶,完好无损,这才轻舒了一口气。 惊艺堂里,玲妈和慕韵瑾都没有睡,两人皆是等待着叶无茗的药。 “玲妈,叶公子回来了。” 小翠来到房中说着。 “回来了?那药配好了吗?” 玲妈急忙问着。 “还没,不过药方已经出来了,正叫了几个人去许大夫的药房里抓药呢。” “叶公子还说要准备些什么没?” “有,他要了一些熬药用的东西,全部写在纸条上叫人去拿了。” “那叶公子现在在哪儿?” “现在他在院子里。” 玲妈眉头一皱。 “为什么不让人家进来休息一会儿?” “叶公子他不进来。” “不进来?” “是,今晚叶公子着实奇怪,悄无声息的,我开始没发现他时他也不叫我一声,走过来拍了我一下,把我吓了一大跳。” 小翠似是还有些心有余悸。 “这么奇怪?” “是啊,我问他药配好没,他只是摇头,要纸笔也不说,就做口型和比手势。” 慕韵瑾一愣,看向玲妈,玲妈显然也想到了。 “带我去见叶公子。” “是。” 叶无茗此时正坐在院里的石凳上,他本害怕这哑蛊发作时间太慢,所以来的途中就用了,可没想到这么快,幸好那小翠还算聪明,不然不知道会耽误多少时间。 “叶公子?” 玲妈等人来到庭院,立刻便看见了叶无茗。 “此番多谢叶公子劳神了。” 玲妈道谢,叶无茗只是摆了摆手,前者看到叶无茗的表现,更是肯定了内心的猜测。 “叶公子以身试毒,要是您的身子出了什么问题,这叫我们怎么过意的去啊。” 慕韵瑾走上前来作势便要行礼,叶无茗连忙扶了起来。叶无茗自然是可以自行祛毒的,但他初次接触蛊毒,自然是要确认药是否能达到效果,再给慕韵瑾服下。 正巧此时药材被取来了,叶无茗便去熬药了。 天色逐渐明亮,叶无茗将碗中的药一饮而尽,又催动内力让药效发挥得更快,不多时便可发出声音。 “叶公子您总算是出来了。” 小翠顶着双黑眼圈,打着哈欠。 “你怎么没去休息?” “我被叫着在这儿等你。” “嗯,药熬好了,带我去找她们吧。” 两人来到慕韵瑾的房内,玲妈和慕韵瑾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迎了上来。 “快喝吧。” 慕韵瑾双手捧着碗,将药一点点喝完。 “别动。” 叶无茗将手放在其背上,运转内力。 “好了,试试看能说话吗?” 慕韵瑾张了张嘴,却只能吐出气流,甚至说到一半时喉咙像被什么噎住了一样。 “因为身体差异吗?” 叶无茗有些疑惑。 “叶公子,这怎么办?” 玲妈有些着急。 “药是没问题的,应该是时间原因,再等等。” 可等了许久也依旧如此。 “真是奇怪了。” 叶无茗思索着,突然向外走去,回来时双手背在身后,似是抓着什么东西。 “慕姑娘,你来看看。” 慕韵瑾将脑袋往前探了探,叶无茗忽然伸手,从身后甩出一条大青蛇出来。 “啊!” 慕韵瑾被吓得大叫,玲妈连忙护在身前。 “我还在想怎么回事,原来是慕姑娘忘了怎么说话了。” 叶无茗一笑,再看那条“蛇”,其实只是一根藤条。 “慕儿,你能说话了。” 玲妈喜出望外。 慕韵瑾一时还有些懵,反应过来后连忙向叶无茗道谢。 “多谢叶公子,如此大恩大德,韵瑾不知何以为报。” “这道谢都多少次了,就不用了。何况是我先在救治这方面出了差错,让你平白无故受了罪。再加上你们悉心照顾莉杰那孩子,我感谢你们还来不及呢。” 正说着,一个姑娘走了进来。 “玲妈,外面来了两个人,一个叫萧晨,说要见你和慕姑娘。” “哎呀,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玲妈一时拿不定主意。 “没事,让他在大堂里等着,这次让慕姑娘去见见他,但不要让他接触到慕姑娘,剩下的交给我。” 叶无茗说着。玲妈和慕韵瑾点点头。 大堂中,萧晨与刘虎正喝着茶。 “少主,他们也太怠慢咱们了,咱们来治病,居然还要等他们这么久。” 萧晨心中也是有些不快。 “别急,再等等。” “真是抱歉,萧公子,让您久等了。” 玲妈与慕韵瑾走了出来。 “哎,玲姨您客气了。” 萧晨换上一副笑脸,看向了慕韵瑾。 “没想到慕姑娘也出来迎接,真是让在下受宠若惊。当初在台上见慕姑娘已是惊为天人,没想到在这台下一见更觉仙姿玉色了。” “您这是哪里话,您愿意来为韵瑾医治,韵瑾心中甚是感激,又岂有不见之理。” 慕韵瑾行了一礼,回应着。 萧晨一听,心神荡漾,笑得合不拢嘴。 “慕姑娘放心,在下一定会医好你失声的问题。” “少爷。” 刘虎轻轻叫了一声。 “怎么了?” 萧晨不悦地回着。 “慕姑娘,说话了。” “你脑袋......”萧晨正想骂上一句,却想到玲妈和慕韵瑾都在这里,于是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慕姑娘......” 萧晨也觉察到了不对劲,看向慕韵瑾。 “这,慕姑娘?” 玲妈呵呵笑着。 “托公子的福,慕姑娘的病已经好了。” 萧晨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怎么就好了?” “萧公子是何意思?” “不不不,在下的意思是,是,”萧晨脑中有些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对,在下的意思是,上次慕姑娘以为被治好了,但其实根本就没有,这次说不定又是被庸医所害,希望玲姨考虑一下,让我为慕姑娘检查检查,以免出了问题啊。” “不必了。” 慕韵瑾笑了笑。 “多谢萧公子好意,韵瑾的身体如何自己是知道的,就不必麻烦萧公子了。” 萧晨一时语塞,人家病人都明确说了不想检查,你总不可能逼人家吧? “慕姑娘,还请您三思啊,这病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治好的。” 慕韵瑾此时也想起这萧晨在自己最后一台戏时坐的是前排,心中更加肯定就是此人害自己遭此一病,于是心中逐渐厌恶起来。 “我说过不必了。” 慕韵瑾转身便要离开。 “我们来治病,结果让我们白跑两次,现在还对我家少主这般态度,你们......” “刘虎!” 萧晨叫住了刘虎,面色难堪,心中也是极为愤怒,但又不好表现出来,右手不露痕迹地屈指一弹,一个小红点朝着慕韵瑾飞射而出。 “咻!” 一根银针飞来,将那小红点钉在一旁的木柱之上。 萧晨一惊,满腔怒火如同被浇了一桶凉水般冷静下来,背后冒出了一片冷汗。 “难不成这慕韵瑾有高人相助?难怪好得这么快。” 此时他也不敢四处张望探查扔出银针之人的位置,以免表现得太过明目张胆。 “公子你怎么了?” 眼见着萧晨忽然不说话,面色煞白,刘虎连忙问着。 “没什么。”萧晨摆了摆手。 “抱歉啊萧公子,慕姑娘大病初愈,还需多多休息,一时没管住自己的脾气,妾身在此给您赔个礼。” “不必在意。既然慕姑娘身体无恙,那在下就告辞了,祝姑娘前程似锦,有缘再见。” 说罢,萧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刘虎赶紧跟了上去。 “少主,怎么了?那丫头要不然让我给您绑回来,给她脸了还!” “闭嘴!” 萧晨只是向前走,一直走进了客栈房间也没说话。 “关门,注意看看有没有人跟上来。” 刘虎出门检查了一下。 “没有,少主。” 萧晨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少主?” “我扔出的溶血蛊被人在半空中打了下来,还是用的一根银针,只怕是有高手在护着这慕韵瑾,想不到她还有这般背景。” “什么?那少主,我们该怎么办?” 萧晨瞥了他一眼。 “怎么办?不过一个女人,还不值得我去犯险。” 虽然极不甘心,但萧晨不愿意去冒险,自己若是强行要了那慕韵瑾,只怕会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祸端,甚至把命搭在这儿。到时候就算是自家的那个老头子为自己报了仇,自己的命也换不回来了。 第三十七章 妙手解困 萧晨离去后,众人心中仍是不安。 “叶公子,你说这萧晨会善罢甘休吗?” 玲妈看出那萧晨背景估计不简单,故而这般问着。 “应该是会消停了,那萧晨估计不会在绝月城耽搁太久。反正我还要在绝月城带上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有什么情况来叫我就是了。” 叶无茗留了个客栈地址。 “那就多谢叶公子了。” 安排完毕,慕韵瑾连忙去准备今晚的戏了。 叶无茗来到莉杰的屋子,给他检查了一下后便准备离开。 “叶大哥,我可以走了吗?” “这么急着走干嘛?再多休养一段时间吧。”叶无茗看着他,“怎么了?这里的人待你不好?” “不是,他们都很好,给我吃的也很好,只是,我不想住着了。” 叶无茗看出莉杰不想白吃白住人家的。 “那也得先好起来啊。” “我已经好了。” “我是大夫你是大夫?你比我还懂?”叶无茗笑了一声,“别想那么多,安心休养,快点好起来就行了。” “那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你说。” 叶无茗点了点头。 “我这么久没回去了,我娘肯定担心的很,你能去我家给我娘报个平安吗?” “可以。” 叶无茗即刻出发,出了城门沿着河流一直走,要不是这条河旁只有莉杰一家屋子,说不定便要错过了。来到门口,发现之前河边的两棵柳树,小的那棵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只怕是岸边的泥土塌陷故而被冲入了河中。 “莉杰去哪儿了?您快告诉我啊。” 叶无茗靠近屋子便听到了一阵谈话声,仔细一听有莉娘的声音,于是停下脚步听了起来。 “我当然知道在哪儿,但是嘛,这个忙我不能白帮啊。” 男人的声音响起,叶无茗眉头一皱,大致知道了原委。 “我可以给您钱。” “钱?我缺钱吗?” 男人将手轻轻放在了莉娘的手上。 “您真的知道莉杰在哪儿?” “做完事情后我带你去找他。” 莉娘点了点头,随即走向里屋,男人一喜,当即便要跟入。 “吱呀。” 叶无茗推开了门,惊得二人同时看了过来。那男人最初还以为是莉杰回到了家,心想自己的如意算盘打不成了,定睛一看才知道不是。 “小子,你找谁?” 好事被打搅,男人心中好生不快。 “叶公子?您是来......”莉娘看见叶无茗后心中想到了什么,“叶公子,您知道莉杰在哪儿吗?” “嗯,我知道,他最近几天跟我在一起,特意叫我来跟你说一声,怕你担心。” 男人暗道不好,连忙要跑路。叶无茗抓住其衣领向地上一摔,将其狠狠砸在地上。 “哼!” 那人闷哼一声,倒吸几口气,好不容易缓了过来。 “你知道莉杰在哪儿?” 叶无茗蹲下,拍了拍他的脸,笑着问了一句,随后一巴掌扇了过去。 “不,我不知道,我错了,我错了。” 男人认怂认得很快,随后跪在莉娘面前磕着头,这速度连叶无茗都是愣了一下。 “不知道还乱说!” 叶无茗又扇了一巴掌,将那人扇得晕头转向的。 “算了叶公子,不要打出事来了。” 莉娘连忙阻止叶无茗。 “嗯,”叶无茗点了点头,随后踹了男人一脚,“滚!” “是是是!” 看着男人离开,莉娘赶紧问着莉杰的情况。 “叶公子,莉杰在哪儿?求求您了,带我去见他吧。” 莉娘要下跪,却被叶无茗拖了起来。 “好,我带你去见他。” 现在莉杰恢复得不错,带莉娘去看看倒也无妨。说罢,叶无茗便率先朝着屋外走去。 走到街上便看见不少人的目光转了过来,有几个轻浮的人还吹着口哨,说着什么“开张了”之类的话。莉娘倒没在意这些人对自己的轻侮,只是后悔同叶无茗走得太近,担心给其名声带来了不好的影响。 叶无茗心头一烦,冷冷地瞥了过去,吓得那几人一噤,再不敢发声。 “我说你去哪儿了,原来是去拉私活了啊。” 一个干瘦的女人皱着眉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两个龟公,伸手便要拉走莉娘。 “住手!” 叶无茗叱喝一声,将那两个龟公都震了一震。刘老鸨上前来看了看叶无茗,只觉不像个富家公子,心中已有几分轻视,但好歹算是个客人,所以倒也没有表现出来。 “公子啊,您是不知,这莉娘乃是咱们烟雨楼的头牌,消失了这么久,让好些客人都不满意,奴家也是难做啊。” “那我要是不让她走呢?” 听得此言,两个龟公缓缓上前,满脸横肉,好生骇人。 “那也行,公子总得给上一点才好让她陪您吧?她是我烟雨楼的人,钱给了她自然是不算数的。” 刘老鸨说着,莉娘连忙上前。 “刘妈,我家莉杰不见了好久,这位公子知道他在哪儿,您就发发慈悲,让我去看看吧。” “不成,要么拿钱,要么跟我回烟雨楼。” “刘妈,您大人有大量,就......” 刘妈听得烦了,作势便要打。 “等等,我拿钱。” 见人逐渐增多,又想到这烟雨楼能在绝月城开得这般红火,身后势力必不会小,故而叶无茗决定不节外生枝,徒增麻烦。 “公子,万万不可,妾身命贱,怎能让公子破费。”莉娘看向了刘老鸨,“刘妈,我跟你走便是了。” 刘老鸨心中倒是很不快,她还想着从叶无茗这儿收点钱财呢,毕竟就算莉娘回去,一天又能照顾几个人?遇不到公子哥的话一天又能为自己赚几个钱? “公子,望您给莉杰说说,让他早点回去,不要惹麻烦。” 说罢,莉娘便要跟着刘老鸨回烟雨楼。 “不是,我说了我给钱啊,何必呢?” 叶无茗无奈地叹了口气,叫住他们走了上去。 两个龟公又是往前走了一步,一言不合便要动手。 “我来给钱的,怎么,不要?” 叶无茗双手放于两人腰间,一股巨力袭来,两人竟是不由自主地倒退七八步,差点儿摔倒在地上。 “怎么,想要在绝月城中闹事?” 叶无茗一笑,拿出了一块碎银子。 “够不够?” 刘老鸨冷笑一声,说莉娘是头牌,自然是夸大了的,莉娘的姿色的确不错,但毕竟只是一个不识五经、不通六律的普通妇人罢了,唯一能赚钱的东西就是自己的身子,那价钱也是高不到哪里去。 可是这里是在绝月城,刘老鸨看惯了公子哥们的一掷千金,所以就算现在叶无茗拿出的钱已经超过了原价格,她依然想着多要些。 “公子,您还是来咱们烟雨楼包着莉娘一晚吧,至于想用这点钱来换上一天,自然是不可能的。” “谁说我要包上一天了?”叶无茗笑了笑,“我要包上四天。” 说罢,叶无茗掏出了五两银子,又拿出了些碎银子,合在一起。 “我不入烟雨楼,也不让你们准备什么酒席,只用来包人,包四天,这些够不够?” 刘老鸨一愣。 “够,自然是够的。” 刘老鸨喜笑颜开,这些加起来都快十多两了,虽然因为玉月节的关系,烟雨楼的客流量会增大,但这四天就算莉娘死命去赚也赚不到啊。而且叶无茗随身就带着这么多钱财,只怕是个低调的富家公子,只是不知为何这钱财这么散乱,但也无关紧要了。 “公子,还望您四日后将这莉娘还回来,当然,您要想继续留也是可以的,再补些就是了。” 拿着钱,刘老鸨便带着人离开了。看着刘老鸨离去的背影,莉娘心急如焚,知道进了刘老鸨包里的钱便再也回不来了。 “叶公子,我哪里值得了那么多,您这......” “好了好了,你不是要去见莉杰吗,快些跟上来。” 回到烟雨楼后刘老鸨便让那两个龟公自己该干嘛干嘛去,两人见现在客人不多便想着出去喝上一杯,至于喝烟雨楼的酒?那是给客人们准备的,自己可没那福气。 点了酒,两人喝得醉醺醺的,正要给钱,其中一人却变了脸色。 “咋了?说好了这次你给的,可别想赖账。” “不是,我记得我带了钱的啊!” 另一人皱了皱眉头,还以为是这人想着赖账所以故意这样说。 “别他娘的装行不行,快点。” “老子装个屁,真他娘的不见了!” 看着店小二询问的眼神,另一人实在是忍不下去。 “狗娘养的,下次再不跟你个杂种一起喝了。” 说着便要去掏钱,结果也愣住了。 “老子干他老娘的,哪个狗杂贼把老子的钱给摸了!” 随着这一声怒吼,店里不少人都看向了他们,也有一些人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怎么了,烟雨楼的龟公想要赖账啊。” 众人哄堂大笑起来,两人面色通红,做了龟公就要做好一辈子甚至子孙后代都抬不起头的准备。 “你们两个,没钱?” “老子是来这里喝酒的,你他娘这样子跟老子说话?” 店小二没回答他,只是叫出了店里的伙计。 两人顿时不敢再说话了,他们平时也充当烟雨楼的打手,但现在也不可能一言不合就跟别人打起来,现在去叫人?自己两人在烟雨楼可没那个话语权,叫烟雨楼给自己做主?放屁,人家烟雨楼到时候别嫌自己丢人给两人赶出去就算好的了。 “咳咳,有话好好说嘛,咱们不是不给钱,是现在没带钱。” “没带钱,行,那就一个人去拿,另一个人待在这儿吧。” 两人也只能选择这个方法,好不容易才出来了。 而叶无茗早已带着莉娘来到了惊艺堂。 第三十八章 收留 惊艺堂大门前,莉娘停住了脚步,看向了叶无茗,心中满是不安。 “叶公子,莉杰在这里?” “是。” 莉娘面色一白,叶无茗还未察觉,正要往里走,却发现莉娘没有跟上来,回头看了看,发现其愣在原地,随后转头就走。 “诶,你去哪儿?” 叶无茗叫住了她。 “公子,我去拿钱。” “啊?你拿什么钱?” 叶无茗疑惑地问了句,接着便发现莉娘面色惨白,前者吓了一跳,还以为莉娘出了什么事。 “你怎么了?身体哪里不舒服?” “叶公子,莉杰是不是出事了?” 叶无茗一惊,心想这血缘关系还真是奇幻,莉娘居然察觉到了。正当叶无茗想要安慰莉娘说莉杰没事时,莉娘的话却让他哭笑不得。 “是不是莉杰招惹了这里的人,坏了人家生意,所以把他给扣下来了?” “原来你想的是这个,”叶无茗不知说些什么好,“不是的,放心吧,莉杰没有闯祸,现在住在里面,快进去看看吧。” 入了惊艺堂,正巧碰见了玲妈。玲妈眉头一皱,知道这莉娘是烟雨楼的人。 “叶公子,她?” “是莉杰的母亲。” 莉娘自然也是看出了玲妈的神态,感到有些窘迫,但莉杰就在这里,她也不能离开。玲妈倒是很快发现了自己的失礼,连忙让两人进屋。 “莉儿!” 莉娘只觉心头一松,连忙走过去握住了莉杰的手,仔细瞧着他。 “娘!” 莉杰也是倍感惊喜。 “莉儿,你这几日跑到哪儿去了?”莉娘心急地问着,眼中不自觉垂下泪来,“你怎躺在床上?是不是生什么病了?是腿受伤了?娘去找大夫。” 莉娘站起身来,随后便要出门去。 “找大夫,找大夫。” 莉娘喃喃着,叶无茗连忙拉住了她,莉娘却不断挣扎着要向门外走去。叶无茗一看便知道是莉娘许久不见的失心疯又发作了。 “娘,我没事,可以下床走路的。” 莉杰连忙叫着,但莉娘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叶无茗按住其印堂,又点了其百会穴,莉娘顿时安静下来,微微合眼,如梦初醒般看了看周围,显然是知道自己刚才又做了些不好的事。 “妾身失礼,给公子、阿妈添麻烦了。” 莉娘连连道歉,玲妈知道莉娘的过往,如今看见其这个模样,心中倒是更加同情了。 “你与你孩子先聊着,我去准备些茶水点心。” “怎敢劳烦阿妈,这孩子近些日来实在是叨扰了,添了不少麻烦,怎还好意思继续住着,一会儿就走,阿妈不必麻烦了。” 玲妈一听,微叹口气。 “你就好好坐下了,我自去准备,费不了多大事的。” 也不给莉娘说话的机会,径自出门去了。 “莉杰的身体其实已无大碍,只是需要静养休息的,你在这儿陪着他就好,反正今日也不必回烟......那里。” 叶无茗见莉杰在这儿,也就没有说出“烟雨楼”三字。 “我还有些事要办,就先走了。” 莉娘还想对叶无茗道谢,但转头发现后者已经离开不见了,于是又回到莉杰身边询问近况。 说是有事要办,但那只是托词,找个理由离开罢了,叶无茗真不知道该去做些什么。 “叶公子。” 慕韵瑾的声音传来,叶无茗看向她。 “慕姑娘,有什么事吗?” “叶公子出手相助,救治了韵瑾,韵瑾感激不尽,今晚韵瑾要登台,邀请叶公子来观看,希望叶公子能赏面。” “你就是不说我也会去的。” 叶无茗笑了笑,点头答应着。 吃过了午饭,叶无茗准备去看看萧晨是个什么情况。假若那萧晨还贼心不死,企图弄些事端,叶无茗不介意除掉他。上次只是因为没想到那萧晨还有个保命的蛊虫,这次做好准备应该是手到擒来的。 “那萧晨心狠手辣,极为记仇,以后若是碰见了,肯定还想着要杀了我,他那毒蛊防不胜防,与其在遇见后被他偷袭,倒不如在此时敌明我暗时取其性命。” 心中这样想着,叶无茗来到了万有间,但很不巧,萧晨已经离开了。于是想着买些药材给莉杰吃了,却见莉娘的身影急匆匆闪过。叶无茗连忙追上去。 “叶公子?” “嗯,你不应该陪着莉杰吗?要去哪儿?” “我......” 叶无茗皱了皱眉。 “你该不会要去烟雨楼吧。” 莉娘没有说话,相当于默认了。 “我已经付给那刘老鸨钱了,为什么还要去呢?” “这,我,这......让叶公子破费,实在是过意不去,所以......” 叶无茗看着她,心中有了个猜测。 “你该不会是回去把我的钱要回来,然后这三天继续去招待客人吧?” “嗯。” 莉娘点了点头。 “那刘老鸨是什么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觉得进了她口袋的钱还能出来吗?” 叶无茗无奈地说着。 “能要出来一点是一点,剩下的,妾身会补上的。” 莉娘轻声说着。 “你何必这样呢?”叶无茗不知道这莉娘怎么这么轴,也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同情。“这钱是我自愿给的,你就是还给我我也不会要了,我给钱,是因为想让你陪着莉杰。这孩子很坚强也很懂事,你是他的母亲,更知道这方面。他很想要你陪陪他的。” 叶无茗说着。 “莉杰跟我聊过,你一天天早出晚归,就算是生病有时也得不到休息。这三天,你就好好陪着莉杰过一个玉月节,不用担心其他事,不用太累,放松放松吧。” 莉娘听着,眼中满是泪水,不知说些什么,只好感谢一句。 “多谢公子。” “不用不用,先去惊艺堂吧,莉杰估计在等着你呢。” 重新回到莉杰休息的房间。此时莉杰正闷闷不乐地躺在床上,他现在只想睡觉。突然听到门打开的声音,看向门口,发现是莉娘,顿时喜出望外。 “娘,您回来了!” 莉娘走到莉杰身旁。 “娘,您还走吗?” “不走了,这几天都不走了,陪着莉儿。” 叶无茗正好拿着碗药汤走进来。 “先把药喝了吧。” 说是药,但却不是为了治病,只是滋补身体的。 由于今天是玉月节当天,所以惊艺堂更要准备好晚上的演奏,惊艺堂充满了忙碌的氛围。而莉娘这边,不管玲妈如何说,莉娘是铁了心要去帮忙。惊艺堂的人大多都认识莉娘,起先是惊讶,随后便有几个不怀好意的想去调戏调戏,但都被玲妈给好好敲打了一番。 莉杰吃过药后站起身来,对着叶无茗跪了下来。 “你这是干嘛!” 叶无茗连忙扶起他。 “叶大哥,如果不是你,我就没命了,我实在不敢想我娘知道我死后会怎么样。” 莉杰低声抽泣着。 叶无茗自是看得出来,莉娘是准备把自己余生的一切都花在莉杰的身上,这般母爱不得不让人尊敬又同情。 “好了就行,你既然这般担心你娘,那就别再做盗窃之事了,以免又遭此一祸。”叶无茗叹了口气,“你现在还小,你娘又如此辛苦,便应该趁现在好好学一本事,无论是什么,总该为以后想想的。” “可我能学些什么?” 莉杰有些泄气。叶无茗一时语滞,这才发觉自己也不过是个只会空口白话之人,说说话谁都会,但又有几人能真给出个好方法呢? “不如让莉杰来我们这儿做份工吧,我看这孩子也算机灵,咱们惊艺堂正缺人手呢。” 玲妈正巧路过,说是正巧,但也可以说是刻意。玲妈没有婚配,膝下更无儿女,慕韵瑾便是其当成女儿来教导的,在知道莉杰的身世后不由得对其愈加上心了起来,时不时便要过来看看。 “对啊,莉杰,你答不答应?” “答应,我当然答应!” 莉杰连忙点着头,心想着好好工作后将莉娘赎身出来。 “我什么时候上工?” “嗯,这几日太忙,你身子又没好完全,先等等吧,还要带你去熟悉熟悉流程。我一会儿去跟东家说一声,放心吧,肯定能收进来的。” 叶无茗与莉杰道谢着。 “对了,慕儿此时应该在庭院里唱着,她一个人待着也该烦闷了,二位若是想的话可以去看看。” 说罢,玲妈出了门。 “叶大哥,咱们去吧。” “嗯,你现在的身体出去走动走动也好。” 二人于是绕过院墙走到了一处走廊,叶无茗想不到这惊艺堂竟这样大,一路走一路看,便是那假山假水也是摆得极有格调,花草树木栽得也甚是规律,应该是花了价钱请了位风水师来看的。 悠悠扬扬的唱声传入耳中,两人踏过半圆形拱门,看见慕韵瑾蹲在水池旁不知在看些什么,又突然起身唱了一句,音调凄惨悲凉,将二人吓了一跳,随后又是哭又是笑。 “慕姐姐她......” “没事,咱们等等吧。” 叶无茗知道这是慕韵瑾将自己代入不同角色所致,于是二人坐在廊中的美人靠上静静看着。 第三十九章 风波渐平 不知过了多久,莉杰昏昏欲睡。 “什么时候来的?” 莉杰猛然惊醒,只见慕韵瑾已到跟前。 “没多久,看你太认真,就没打扰你。” 叶无茗回应着。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莉杰刚想打一个哈欠却又硬生生止住。 “困了?” 慕韵瑾轻笑一声,看着前者的目光,莉杰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对不起,慕姐姐。” 慕韵瑾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 “没事,这本就无聊,莫要把你们吓着了就好。” “可慕姐姐,我之前看叶大哥听得很认真的,想必是很有见解的。” 叶无茗一愣,知道这小子古灵精怪的脾气又上来了。可自己对于戏曲是一窍不通,更是没怎么听过,如何提出见解? “真的?” 慕韵瑾有些欣喜地看着叶无茗。 “额,这个......” 看着慕韵瑾期待的眼神,叶无茗感到有些尴尬。 “我觉得,很不错。” 叶无茗下意识摸了摸鼻子,自己都认为这回答太过敷衍。却见慕韵瑾笑了起来,随后又皱起眉。 “装得很不像。” “我不太懂,但真觉得挺不错的,只好这么说了。” 叶无茗无奈地解释着。 “好啦,逗你玩的。” 三人一起坐下。 “叶哥哥,慕姐姐唱戏,那你是做什么的啊?” 莉杰问着,慕韵瑾也是好奇地看着他。 “我?”叶无茗一时语滞,他总不可能直截了当地说自己是个杀手吧?“我吧,随便走走,走到哪儿歇在哪儿,有招工的我就去做做赚些钱,也会点小把戏,说起来我跟你还算是个同行。” 莉杰知道这个“同行”指的是什么,于是惊讶地看着叶无茗。 “难怪你一下子就发现我了!” 听着两人的对话,慕韵瑾一头雾水,但她知道叶无茗在说谎,因为光医术来说就可以体现叶无茗绝对不简单。但现在双方的关系算不上太深,所以慕韵瑾虽然心中好奇,也不好刨根问底。 “那你不就是茶馆里说书的说的那个叫,叫......侠客!对,侠客!” 莉杰说着。 “我?我怎么担得起‘侠’一字,说好听些,我是个逍遥的游子,说难听点,我就比街上的乞讨之人好上一些。” 叶无茗苦笑一声。 “那你行走江湖肯定会一些防身的功夫吧!” “是会一点儿。” “那你会用剑吗?” “会一点。” “会用刀吗?” “会一点。” “棍棒呢?” “会一点。” “‘嗖’的一下上墙呢?” “看墙多高。” “暗器呢?” “你懂的还挺多,但我暗器功夫倒是不太好。” 叶无茗无奈地回了一句。 “叶哥哥,我想看你用武功。” 莉杰一脸期待地说着。 “这有什么好瞧的,不过是些花拳绣腿,上不得台面。” 叶无茗摆了摆手。 “叶哥哥,你就用用,我从没见过那些厉害的功夫呢。” “叶公子,您就赏个面子用上两三招吧,韵瑾也想开开眼界。” 架不住两人请求,叶无茗还是起身,选了处空旷的场地,开始施展起来。 几招下来皆是虚招,不过是为了好看,随性而为,但看得两人眼花缭乱,拍手叫好。最后一招时一掌推出。 “不好!” 叶无茗心中暗道。 原来是平时极少像现在这般散漫演练,放松自由,故而打得愈加舒畅,竟是下意识用了力道,连忙收力时却还是晚了一步。内力透体而出,飞沙走石,震得远处的树梢无风自动,摇摇晃晃,落下了几片绿叶。看得两人皆是惊奇万分。 莉杰心中是说不出的激动,来到叶无茗跟前直接跪下。 “叶哥哥,收我做徒弟吧!” 叶无茗与慕韵瑾都是一愣。 “我不收徒弟。” 叶无茗很快反应过来,拒绝得很干脆。在他看来,连他自己都还是一个半吊子,如何教得了其他人? “求求您了,叶大哥!” 莉杰磕着头,硬是不起来。 “你何故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呢?” 在叶无茗看来,莉杰以后应该是安稳过一生,少些灾祸才好,按其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学了功夫后估计会给自己招惹祸端。 “你为什么要学功夫啊?” 慕韵瑾走过来轻声问着。 “因为,因为我娘经常受欺负,我想着我学了功夫,那些人都不敢来欺负我娘了。” 叶无茗听得此言,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女人的身影,亲切且熟悉,脑袋一昏,手脚失力,差点栽倒在地。 “叶公子!” 慕韵瑾连忙扶住了他,莉杰吓了一跳,跪在地上不敢乱动。叶无茗晃了晃脑袋,恢复了一下清醒。 “叶公子,没事了吗?” “嗯,好多了,谢谢。” 慕韵瑾发觉两人的亲密行为,微红了脸。叶无茗倒是没多在意,站住身形,直直地看着莉杰。 “叶哥哥,怎,怎么了?” “这是你真实想法?” “是!” 叶无茗点点头,随后说:“我不会收徒。” 莉杰一脸失望。 “但我可以教你一些招式,足以保护你跟你娘了。” “真,真的?师......” “等等。” 叶无茗阻止了他。 “我说过了我不收徒弟,这师徒之礼也就免了,我只想要告诫你一些事。” 莉杰连忙起身。 “我教你功夫,不是让你去争强好胜,这个世上高手很多。树大招风,更何况还是棵空心树,若招惹祸端,害的不止是你,更是你娘。其次,不可欺凌弱小。学武之人,更应懂得‘忍’,莫心急气躁,处处要强。”叶无茗神色认真严肃,“若让我知晓你以强欺弱,做出祸害他人之事,我定废你武功,绝不手下留情。” “是!” 莉杰答应着。 “嗯,既然你已决定好了,那三日后开始,这三日你且好好陪着你娘吧。” 莉杰很是开心,慕韵瑾也是露出笑容。 正巧玲妈过来叫慕韵瑾准备登台,见三人交谈甚欢后有些欣慰。她自慕韵瑾幼时便照顾其生活起居,不是母女却情同母女,知晓慕韵瑾幼时艰辛,每日练习从不停歇,父母又是极为严格,要求面面俱到,故而极少有玩乐时间,更别提什么朋友。长大后事务逐渐繁忙,有了名气自然也有想要前来结交之人,但大多只是贪图容貌,少有交心之人。 “慕儿,还有二位,吃饭了。”玲妈说着,又看向莉杰。“莉杰,东家现在不在绝月城,但我已经寄出信了,不久就会收到回信的,不必担心,一定会同意的。在此之前就当是在做学徒,你跟慕儿一样叫我玲妈就是了。” 慕韵瑾一时有些不解,询问着什么事。玲妈便将莉杰要来惊艺堂做工的事告诉了慕韵瑾,后者十分开心,拉住了莉杰的手。 “以后咱们倒是可以天天见了,若是有什么事或者有人欺负你,告诉我,慕姐姐全给你摆平!” 慕韵瑾信誓旦旦地说着。 “倒是给你显摆出来了,快去准备着上台了。” 玲妈笑着。 “嗯。”慕韵瑾点了点头,“一会儿我让人给你们留两个前面的位置,一定要来看哦。” “当然。” “我一定会给慕姐姐捧场的,叫好声绝对是我的最大!” 莉杰一句话逗得三人大笑起来。 夜色渐浓,绝月城中灯火绵延,惊艺堂中人声鼎沸,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开场。叶无茗和莉杰早早就来到了前面好占一个极佳的位置。 “莉杰。” 叶无茗忽然皱了眉头,拉着莉杰离开。 “啊?怎么了?” 虽然有些不解,但莉杰还是跟着叶无茗离开了座位。 “诶,你们两个怎么不在前面坐着看戏?”小翠正好遇见了,“叶公子,慕姑娘可是准备了好久的,您得看看啊,不然她可是会伤心的。” “对啊对啊,慕姐姐会生气的吧。” 叶无茗指了指人群。 “你们看那是谁?” 莉杰看过去,顿时吓了一跳。 “那,他......” “嗯,萧晨,一会儿你慕姐姐那儿我去解释,现在先不能让萧晨知道你还活着,不然不知道会有什么麻烦。” 莉杰点了点头,小翠连忙让他们进内院去避一避。 不多时便到慕韵瑾上台的时候。 “呼。” 慕韵瑾轻呼了一口气,竟是比以往上台都还要紧张。 “慕儿,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只是有些紧张吧。” 慕韵瑾摇了摇头。 “都上台多少次了还紧张啊。” 玲妈帮她理了理戏服,让慕韵瑾心中顿时平静不少。 “好了,该你上台了。” “嗯。” 慕韵瑾上台后眼神不自觉地寻找着莉杰和叶无茗的身影,但却一无所获,心中不由得失落起来,但紧张感也消散了大半。突然,萧晨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慕韵瑾一阵反感,只得不去看他,专心唱戏。 而此时叶无茗悄无声息来到了萧晨身旁,借着人群掩护着自己。 “要不要趁这个时候杀了他?” 叶无茗想了想,最终还是放弃。一来这里人多眼杂,二来萧晨处于前中位,四周都是人,叶无茗没法靠得太近,暗器功夫又不算好,不敢保证能一招杀掉萧晨还不误伤周围的人。所以他只能在这里预防着萧晨,以免其又对慕韵瑾下黑手。 不过这次看来萧晨是真的老实了,他只是单纯过来听戏的,听完就走了。 第四十章 酒后之言 待到结束时已是深夜,看客们三三两两地离开,也包括萧晨。 “各位都辛苦了,一会儿准备了宵夜,收拾完后大家都去吃吃吧。” 玲妈说着,看着有些闷闷不乐的慕韵瑾,轻轻叫了声她。 “慕儿,想些什么呢?” “啊?没什么。”慕韵瑾摇了摇头。“对了,叶公子和莉杰呢?我在台上没看见他们呢。” “我们刚才到后面去了。” 叶无茗带着莉杰走了过来。 “慕姐姐,对不起,我真的好想看你的戏,可那萧晨又来了,叶大哥就叫我到后面去,我只能听听了。” “没事,我又不是只唱这一次,以后看的时间多着呢。” “好了,人都到齐了,快些上桌吧。” 玲妈将叶无茗请到了上位,叶无茗推辞不过只好坐下,却见莉杰急匆匆跑来。 “叶大哥,我娘不见了!” 叶无茗一愣,还以为莉娘又去了烟雨楼。 “莉杰,你娘回去了。”玲妈无奈地说着,“她怎么也不愿意留下,一直说不愿给我们添麻烦,我实在是留她不下,只能让她走了。” 莉杰听后立马就要回去,但被叶无茗一把拉住。 “莉杰,你得留在这儿。” 叶无茗低声说着。 “可叶大哥,我娘一个人在家,我要回去陪她。” “这是你第一次在惊艺堂和大家一起吃的一顿饭,玲妈一定会向各位介绍你,你刚好认识认识在座的人,以后都是和你一起干活的呢。” “但是......” “没事的,你娘能照顾好自己的。再说了,以后你在这儿做工,忙起来后不归家的时间肯定会有许多,难不成你每日都要挤出时间专门回一次家不成?” 在叶无茗的劝说下,莉杰终归是回到了位置上,只是还是有些苦闷。 叶无茗看得出来,莉杰说是陪莉娘,实则是对莉娘的一种依赖,这种依赖对莉杰来说越早摆脱越好。 “各位,先别动筷,今日啊咱们惊艺堂新收了一位伙计,莉杰,来跟各位打声招呼。” 玲妈笑着叫莉杰到前面去。 莉杰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了叶无茗,后者只是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大家好,额,我叫,额,莉杰。” 他短促地吸了几口气。 “我住在城南门外过桥的两棵柳树旁边的屋子里,额,但听我娘说有一棵被冲走了,所以现在只剩下一棵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莉杰还以为自己说了什么好笑的话,显得有些局促。玲妈上前拍了拍手。 “莉杰,以后你就是咱们惊艺堂的人了,该做些什么事这位张叔以后会教你的。” 玲妈指了指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那人对着莉杰点了点头,莉杰连忙抱拳鞠躬,惹得众人又是笑了起来。 “各位,今晚都辛苦了,我在这儿啊恭祝各位玉月节快乐,咱们惊艺堂呀越办越红火!” “好!” 玲妈端起酒杯恭了声贺,众人举杯回应,随后碗筷声、交谈声、欢笑声交杂并起,好生热闹。 “小子,是叫莉杰吧?” “张叔好。” “好好好,来到了惊艺堂就是一家人了,好好干,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张叔端着酒拍了拍莉杰的肩。 “能喝酒不?” 说着倒了一杯递给莉杰。 “啊?” 莉杰愣住了,随后摇了摇头。 “一个汉子怎么能不会喝酒?” 莉杰正想推脱自己年龄小,听得此言,那不服输的脾气又起来了,拿过酒杯一饮而尽,张叔硬是没握住。 “咳咳!” 辛辣的酒味直冲鼻端,呛得莉杰直冒眼泪。 “慢些,喝这么快干什么。” 叶无茗拍了拍他的背,渡了点内力让其缓了过来。 “张叔!” 慕韵瑾皱着眉不乐意了。 “他还只是个小孩,你让他喝什么酒!” “我也不知道他喝得那么痛快,我都没抢过来。” 张叔笑着说,看向莉杰的目光很是满意。 “这小子不错,不错!” 不少人见叶无茗身居主位,又备受玲妈与慕韵瑾尊敬,不由得猜测其身份,纷纷前来敬酒,叶无茗也是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叶公子,这杯酒敬您。” 慕韵瑾端起酒杯,叶无茗连忙回敬,一饮而尽。 一旁的小翠与另一个女子偷笑着。 “小翠,原来慕姑娘也喝酒?” “你懂些什么,特别的人要特别对待嘛!” 说是偷笑,但两人声音不算很小,靠得近的人都听到了,不由得笑着看向慕韵瑾。 “你们两个真是......” 慕韵瑾轻轻地揪了揪小翠。 “你还揪我?叶公子看着呢,贤惠些。” “你!” 慕韵瑾没了办法,通红着脸回到了座位上,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 “呀,这孩子怎么还睡着了?” 玲妈的声音传来,只见莉杰面颊红润趴在酒桌上呼呼大睡。 “睡着了?” 叶无茗过来看了看,有些哭笑不得。 “是醉倒了。” “醉倒?” 玲妈瞪向了张叔。 “老张,是不是你灌的!” “嘿嘿,开心嘛,男人都要学着喝酒的。” 张叔又喝下一杯,轻轻拍了拍莉杰的肩膀。 “你就是欠骂!你说说人家一个孩子......” “娘!” 这一声叫喊打断了玲妈的话,也让嘈杂的酒桌静了静,纷纷看向了莉杰。 “我......有钱赚......有人罩。” 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但大致也能听出其意,众人不由得微笑起来。 “我......学功夫,帮娘......我保护娘......不让娘受苦。” 笑容止住,大多数人现在都是知道莉杰身世的,只是平时极少见到,今日一见,又听得这话,不由得同情起来。起先调戏过莉娘的那几个人心中更是一阵羞愧。 “唉,喝得的确有些多,对身体不好。” 叶无茗向莉杰体内渡入些许内力以防其醉酒伤身。 饭局持续了半个多时辰终于是落下帷幕。 “叶公子今日不如就留在惊艺堂休息吧。” 玲妈说着。 “不麻烦了,我回客栈就是,倒是莉杰,只怕要麻烦你们了。” “叶公子哪里的话,莉杰现在本就是我们惊艺堂的人了,哪有亏待的道理?” “嗯,那在下告辞了。” 叶无茗走出惊艺堂,凉风拂面,顿时清醒几分。虽是后半夜,但人流依旧不少,城里灯火通明,耳边环绕着欢声笑语。看着街上人们大多都是三两结伴的,有家人的,有朋友的,有伴侣的。叶无茗不自觉地想起梦中的那个女人了,她到底是谁?又转而想到自己的身世该去何处探寻?紧接着竹轻裳的身影也突然浮现在脑海中。 他颇为烦躁地挠了挠头,这才发觉四周没人了,耳旁他人的言语也消失了,连周围的光也在不知不觉中暗了下来。 他又走出城了,后头看去,也许是玉月节的原因,城门并没有关闭,而守着城门的看守此时趴在一张桌子上打盹。 四处除了月光外,也就远处河边的一间小屋子的窗户中还透露着点点亮光。 “莉娘还没睡,要不要去看看?” 心中这样想着,但脚已经踏出去了,不多时便到了门口,却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就在这时,脖间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擦了过去。叶无茗本就有些许醉意,这下顿时过于警戒,连忙回身闪避,却刚好撞在了门上。 “谁啊?” 叶无茗无心回答,摸了摸脖子又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什么东西才放下心来。 “谁啊?” 莉娘又问了一遍。 “哦,我,叶无茗。” “叶公子?” 莉娘连忙过来开门。 透过门口忽明忽暗的亮光,叶无茗发现旁边地上有着一片柳叶,想来刚才就是这片柳叶被风吹着拂过了自己的脖子,吓了自己一跳。他不由得轻笑一声。 “叶公子?您笑什么呢?” “哦,没什么,没什么。” 莉娘将叶无茗请进来倒了杯水,叶无茗看着灯芯上不断跳动的火苗有些出神。 “叶公子?叶公子?” “啊?” 叶无茗猛然惊醒。 “叶公子今日可是有什么事?” “哦,今日惊艺堂晚宴没见到你,过来看看你。这么晚了,还没睡?” “妾身左右睡不着,劳烦公子挂念了。” 莉娘低声说着,突然向着叶无茗跪了下去。 “公子救莉杰性命,还给妾身三日自由身,大恩大德实在是无以为报。”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叶无茗连忙把她扶起来坐下,于是两人又开始沉默不语。叶无茗都开始有些后悔进来,让人跪了不说,现在多半还让人家不自在了。 “那个,我不是说过了吗,让你陪着莉杰,今晚这顿饭你不在,莉杰吃得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没办法,叶无茗只好再以莉杰为话题。 “妾身在那儿白吃人家一口饭,留着是麻烦了人家,本来妾身还想着叫上莉杰一道回来,但当时莉杰与您在一起,就没有去叫了。” “怎么会是麻烦呢?” 叶无茗无奈地摇了摇头。 “叶公子,怎么莉杰没跟你一起回来?” “哦,他吃过饭后在惊艺堂留着睡了。” “啊?这怎么能......” “哎呀,我要求的。” 叶无茗指了指自己, “反正莉杰以后留在惊艺堂的时间会多上许多。” 莉娘有些急。 “这孩子,这不是去招人家的厌吗?” “为什么招人家的厌?惊艺堂要收莉杰这事你不知道?” “什么?” “玲妈没跟你说?” 叶无茗看着莉娘的样子知道她并不知晓此事。 “也许是你走得早,玲妈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 “这是真的?” “是,莉杰要留在惊艺堂做事,以后能自己赚钱了。” “老天保佑,让莉杰撞上了这样的好事。” 莉娘喜极而泣,用手揩着眼泪。 “叶公子,是您跟惊艺堂说的吧?” 莉娘问着,又要跪下来,叶无茗赶紧止住。 “不是,是玲妈要自己过来跟莉杰说的。她莉杰这孩子聪明,学东西快,惊艺堂收了算是收到宝了!” 这句话逗笑了莉娘。 “叶公子这是哪里话,莉杰什么样妾身这个做娘的还不知道吗?” “反正莉杰现在是被惊艺堂收了,莉杰还说着不让你多辛苦,以后要好好照顾你呢。” “这孩子,真是这样说的?” “是啊,千真万确。” 莉娘点点头,泪又落了下来。 “这孩子跟着我受苦了。” “怎么会?” 叶无茗摇了摇头, “莉杰很高兴有你这么一个爱他的娘。” 说着,两人又恢复到了先前沉默不语的状态,只是这次多了莉娘微微抽泣的声音。 “那个,太晚了,我也该走了。” “妾身送送您。” “不用不用,你安心休息吧。” 叶无茗走出门,凉风顺着河道迎面吹来,又是让他清醒了几分,他拍了拍脸,回客栈去了。 第四十一章 修炼 “咚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叶无茗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谁?” 他将手伸向一旁的剑,询问着。 “叶大哥,是我,莉杰。” “莉杰?” 叶无茗打开了门,让莉杰进屋坐下。 “这么晚了,你不睡觉跑我这儿来干嘛?” “我醒后就睡不着了,然后我想着现在这么早,你们练功夫的人不也是早早就起来练武了吗?所以我就来了。” 叶无茗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知道现在什么时候吗?” “额,刚才打更的才报过时辰,应该是五更了。” “五更......” 他揉了揉脸,坐在床上顺势便想躺下去。 “那个,不急,这几天你先陪你娘好好玩玩。再说了,昨晚你喝了那么多酒,得好好休息。” “我娘现在也在睡觉,我怎么陪啊?叶大哥,你们练武的人不是常常说什么‘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吗?我现在清醒得很!” 见莉杰这样坚持,观其神色也不像宿醉后的样子,于是点了点头。 “走吧。” “去哪儿?” “上山去。” 两人出了城,向着山上进发。 绝月城东临海洋,西靠山脉,有几座山峰显得尤为挺拔,叶无茗挑选了一条方便上去且高度极高的山峰。 山势不算很险但道路却很崎岖,有许多地方是没人走过而需要两人来开辟的。叶无茗丝毫没有等人的意思,脚程很快,莉杰只能无奈跟上。最后两人竟是不到一个时辰便上了山顶,天还未亮,依旧显得有些昏沉。 莉杰腰酸背痛,脚酸难忍,全身四肢百骸似乎都要散架一般。叶无茗倒是满意地看向他,很高兴其坚持了下来。 “休息会儿吧。” 叶无茗渡了些内力给莉杰,顺便帮其揉了揉腿。 约莫一个时辰后,天边出现了一缕金光,似透过灰黑薄层的一把利刃,随后便是千缕、万缕,直至把那层灰黑撕扯粉碎,映出云层的形状,但其照在脸庞时又显得那般柔和,令人眷念。 “盘膝坐下。” 莉杰连忙坐下。 “看着太阳,注意集中精力,调整自己的呼吸,自然便好。” 叶无茗说着,随后敲了敲莉杰的脑袋, “不是让你死瞪着它。” “哦。” 待到莉杰重新调整好状态后,叶无茗将手按在其百会穴上,直到太阳完全升起。 “感觉如何?” “眼睛暖洋洋的,只是我想起来甩甩手脚,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里面了。” 叶无茗点点头,叫他不要乱动。 “闭眼放松,心无杂念,目视神庭......” “叶大哥,那个,神庭在哪儿?” 叶无茗一愣,随即笑着用手指在他发际、直鼻、督脉、足太阳、阳明之会处。 “好了,继续。” 莉杰重新闭上了眼睛。 “感受气劲,自上而下,起百会、视神庭、后风府、前天突、顺督脉,不乱膻中,入之气海,终归丹田。” 叶无茗一边说着,一边为他指出穴位所在之处,以方便其理解。 大概半个时辰后,莉杰悠悠醒来。 “怎么样?” “嗯,感觉像睡了一觉。” “睡了一觉?” 叶无茗一时语滞,难不成这莉杰没有丝毫的武学天赋?还是自己教学得不行? “对,很舒服,感觉堵在手脚里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通了一样,那个、那个叫......丹田,是叫丹田吧?就肚子这里,暖洋洋的。” 这下轮到叶无茗吃惊了,他没想到莉杰竟然这么快便有了气感,看样子甚至已经有了运转内力的趋势了。 “难不成莉杰还是个练武奇才?” 这下子叶无茗倒是有些为难了,如此好的苗子,不练武实在是可惜了。可自己没有替莉杰做决定的权力,想来可以跟莉杰说说他的天赋,最后让他自己选择怎么做。 “先教他基础,待基础打牢再做打算也不迟。” 叶无茗打定了主意。 “你再来一次。” “好。” 这次叶无茗用内力引导莉杰,果不其然,莉杰体内已有了一部分气劲。 世间万物内皆有气,人也是如此。气是万物存活的根本,可普通人的气只能无意识地运转来维持人的存活,“人活一口气”自然也是这样。若要像叶无茗这一类人能运转内力协助战斗的话就要经过后期的训练,经过正确的内力训练后气劲就会越来越雄浑,故而许多武功大成者寿命长久。 莉杰的表现让叶无茗又惊又喜,于是用内力小心翼翼地带着那部分气劲在莉杰体内的各个穴位、经脉中循环,滋补血肉,增强气劲。 这个过程看起来是有些拔苗助长之嫌,但对莉杰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叶无茗的引导只会让其熟悉这一过程,使其事半功倍。 “还不累?” 叶无茗停了下来,虽然莉杰未感疲惫,但他也不敢再让其继续下去了,作为第一次修炼,莉杰的表现已经算得上是优异了。 “刚才的运行线路记住了吗?就是你体内那股气的运动,你应该感受得到。” “嗯,应该吧。” “好,那我不引导了,你一个人试试。” 莉杰便自己操控着气劲运转起来,随后长舒一口气。 “好了。” 其实不需要莉杰说,叶无茗便知晓了。 “你倒是慢些啊。” 叶无茗苦笑一声。 “好,我便再教你几招拳法,你好好看着。” 他轻吸一口气,随后一拳挺出,风携袖音,双臂展出,稳如山峦。以前在做任务时,每一次任务便是一次实战,故而晨起练拳之事倒是荒废许久了,今日一试,叶无茗只觉得身体一阵舒坦。 不多时便打完,叶无茗看向了莉杰。 “这套拳法虽然简单,但贵就贵在其简单上,其一招一式皆有各类招式简化的意味。这拳法若是学会了,对你以后学习其他招式应该都是有帮助的。” 叶无茗这么说着,反正云老就是这样说的。 莉杰点点头,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随后自顾自地打了起来。 “不是,我这才使了一遍,你要不要再......” 叶无茗呆愣在原地,只见莉杰学得有模有样,只是有几招招式错误,几个发力点不正确罢了。 “额,厉害。” 无奈地挠了挠头,叶无茗指点了几句后便又教他搭配拳法的步法。 “步伐灵活但要稳健,迷惑的是对方而非自己。” 说着叶无茗便踏步迈出,随后搭配着拳法一块施展了一遍。虽说是贪多嚼不烂,但叶无茗觉得按照莉杰的天赋来讲不算多大问题。 “这套步法虽然简单,但......算了,你练吧。” 演示完后叶无茗也懒得过多解释了,便让莉杰开练,自己则指出其中的过错提出修改意见。 “你那......嗯,对,好了,再来试试......行,厉害。” 练了许久,叶无茗便叫停了莉杰。 “可以了,今日便就这样吧,以后每日清晨定要记得像今日这样练,能来这山上自然最好,环境很重要。记住,唯有打好根基才可筑起万丈高楼。” “是,叶大哥!” “行,咱们回去吧。” 第四十二章 风波又起 接下来,莉杰每日早晨都起得很早,叶无茗本就无事,也乐得见他如此勤奋自觉,于是每次都同伴而行加以指导。莉杰也是不负期望,进步神速,几乎是一天一个变化,看得叶无茗心中赞叹不已。 至于莉娘那儿,母子两人相陪着玩耍了两日,是之前从未有过的安逸舒心。 “莉杰,明天娘就不能陪着你了,你在这惊艺堂要好好干,不要耍小脾气,听人家的话知道没?” “娘,能不能不去啊,我现在可以赚钱养活您了。” 莉娘笑着。 “什么养活不养活的,娘现在又不是病了残了,你挣的钱好好留着给自己买吃的穿的用的,别想着娘。” “可是,我真不想让娘回去,我想天天和娘在一起。” 莉娘揉了揉莉杰的脑袋。 “说什么呢,娘又不可能一辈子陪着你。” “可......” “咱们莉杰是男子汉,现在都会自己一个人赚钱啦,以后更要学会一个人生活。” 莉杰没有说话了,只是朝着莉娘的怀里靠了靠。 “行啦,快睡了,明天早些起来跟人家一起做事。” “嗯。” 一晚很快过去,第二天一早,莉杰先是跟叶无茗上山修炼,随后便回到惊艺堂,在张叔的指导下端茶倒水,清理桌子。莉杰很是聪慧,入手很快,一边做还不忘一边练练身法,看得张叔连连称赞,直夸效率高。一天工作结束,莉杰的新鲜感还没下去。 “看来做得很不错啊。” 叶无茗笑着。 “叶大哥!” 莉杰连忙端上茶。 “还习惯吗?” “习惯,很习惯,张叔还夸我了呢!” “是吗?” “是,可是叶大哥你怎么不早点来啊?现在都收场了,慕姐姐今天唱得好好听,我真想多听几次!” 莉杰嘴巴就没停下来过,可见其兴奋。突然他看向叶无茗身后,高兴了摇了摇手。 “慕姐姐!” 慕韵瑾走了过来。 “你这小嘴啊是越来越甜了。” “我说的实话嘛,叶大哥不来听是他的损失。” 莉杰朝着叶无茗笑着。 “得,我的错,下次一定。” 慕韵瑾捂嘴轻笑。 “下一次你来我可不保准我要上台哦。” “喂,这是你们谁的玉佩?我刚在后院房间附近捡到的!” 一声叫喊打断了众人的对话。 “玉佩?” 众人一个个去看了,皆是摇摇头。 莉杰神色一变,走过去看了看。 “那个,这个是我娘的,谢谢啊。” 众人都对这个玉佩的故事有所耳闻,也没其他人来认领,于是便给了莉杰。 “唉,我娘找不到这个玉佩估计得急死了,我去还给我娘吧。” 虽然莉杰对这玉佩没有半分好感,甚至巴不得这玉佩没被找到或者现在就去丢掉,但无奈莉娘十分重视这东西,只好立刻送回去。 “这有些晚了,要不然明天吧。” 叶无茗说着,一来是时间问题,二来是现在烟雨楼客人众多,说不定莉娘现在就在接客,叶无茗担心莉杰到了那儿心中不舒服。 “是啊。” 慕韵瑾在一旁附和着。 “我娘很看重这东西的,我还是去一趟好。” 莉杰拿着玉佩,看向慕韵瑾, “慕姐姐,帮我和玲妈说一声,我一会儿就回来。” “那行吧。” 慕韵瑾点点头,莉杰跑了出去。 剩下的两人不知说些什么好,气氛有些许尴尬。 “莉杰,学功夫学得怎么样?” “他是个很好的苗子,我都有些想让他专心练武,以后说不定真能成为一个武林高手呢。” “这样啊......” 慕韵瑾若有所思, “那你看,我能不能学?” “你?” “嗯,就是那种学完后能不能成为武功大侠?” 叶无茗看了看她,随后思考了一下。 “你练了如此之久的戏曲演艺,在气息方面是有很大帮助的,只是学武一般是要从小学的,现在练恐怕会有些苦。”意识到语言有些不妥,于是他连忙纠正着:“那个,我不是说你年龄大,我只是说学武这方面。当然也不是说你不能吃苦。” “意思就是不能练了呗。” 慕韵瑾故作失落地说着。 “不是,可以练的,都可以练的,只是我觉得你学了许久的曲艺,精力也不好分散,没必要去练成什么武功大侠,你若真想学,我教你几招防身的就是了。” “你说的哦。” “我不会骗你,教了你我又不是没饭碗了。” 慕韵瑾于是学着那些武林人士抱拳行礼。 “那我就得叫你一声‘师父’了,师......” “别别别!” 叶无茗吓得连忙扶住慕韵瑾。 “慕姑娘,这师父可不能乱拜。” 慕韵瑾忍不住笑了起来,叶无茗颇有些无奈,没想到平时挺文静一姑娘,熟识后竟是这样活泼。 “哟,两位又在私谈呢!” 小翠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叶公子,我刚才听你们一直在谈论武功,你怎么不问问咱们慕姑娘今日的戏唱得怎么样呢?毕竟您可是没来听啊。” “小翠!” 慕韵瑾轻轻地拍了拍小翠的手。 “呀,我还有茶碗没洗完呢,先走了。” 小翠说着便跑开了。 “那个,今日有些晚了,我就先告辞了。” “我送送叶公子吧。” 慕韵瑾将叶无茗送到门口。 “叶公子慢走。” “嗯,再见。” 夜晚的绝月城灯火通明,而在一座高楼前,文人墨客、富甲大商、达官贵人的身影络绎不绝。楼内吊着的多枝灯流光溢彩,墙壁上画着的图案千姿百态,而灯下的美人更是风情万种,而楼外挂着的是丝绸罗缎,门口的桂花树飘香四溢,犹如无形的美人勾着手指引诱人入内一探究竟,门口匾额上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相互纠缠的三个大字:烟雨楼。 “少主,他已提前好几日走了,现在估计已经到了,咱们留的时日只怕是有些......” “嗯?” 萧晨一瞪眼,刘虎只得把话吞进肚子里,心里很是担忧,想着最后受罚的估计还是自己,不由得一阵难受。 “我最近心情不太好,你最好将嘴闭上。” 萧晨一想起那被针扎下的蛊虫便是一阵气恼,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你且不用担心,我爷爷那边我来说,定是不会让你受罚的,再说了,那家伙不是已经被我吩咐着先去了吗?” “是。” 刘虎知道这不过是安慰自己的话,也许这位少爷真的会为自己说话,但有没有用就不知道了,那位杀起人来可是丝毫不心慈手软而且性格还喜怒无常,有可能前脚刚答应这少爷,后脚就把自己给杀了。 “啧啧啧,瞧你那丧相!行了,本少爷就再快活一天,后日便走。” “多谢少主,多谢少主!” 刘虎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是真怕这祖宗赖在这绝月城不走了。两人便这么走进了烟雨楼。 莉杰一路小跑,到了烟雨楼前又犹豫了,在原地立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进去。 “呀,小杰啊,好久没看见你了,来找你母亲?” 一个女人说着。 “嗯。” 莉杰虽然不喜欢这里,但毕竟从小在这儿长大,与这里的人熟识,这是没办法的事。这里的女性大多数也是无奈来这里挣钱的,与自己母亲都是一类人,更何况还有几个待他很好的长辈,莉杰自然没有抵触的理由,可终究是有些不太舒服的。 “莉娘正巧没在接客,你自己知道路的。” 听到“接客”二字,莉杰的心中更加不是滋味,握紧了拳头,发誓要好好挣钱然后将母亲给赎出来。 第四十三章 歧途 “行了,你在楼下待着,要么自己去找一个快活快活,要么回客栈去。” “少爷,我......” “你难不成还想看着我办事?” 萧晨眉头一皱。 “小的不敢,小的在楼下等着少爷就是了。” “那快些滚!” “是。” 刘虎弯着腰下了楼。 “公子,咱们这儿的姑娘可都是个儿顶个儿的好,长得水灵,能歌善舞,那‘功夫’嘛,自然也是很好的。” 萧晨有些不耐烦,他这几天本就诸事不顺,体内憋着一团邪火无处发泄,现在根本没心思听刘老鸨扯来扯去。 “莫要废话,有处子没?” 萧晨挥手打断了刘老鸨,他来这儿开口便要处子,一来是想要发泄,而来是想借处子之血来养蛊。 “这......公子啊,实在是不巧。” “那就来个这几天没人碰过的,别给我弄那些什么一弹二拉三吹奏,喝完一杯又一杯的,麻烦。” 说罢,掏出几两银子扔到了刘老鸨手里。 “快些,伺候好了我另有打赏。” “是是是,公子我先领您去房间里休息。” 刘老鸨连忙吩咐人去叫姑娘,随后领着萧晨走到一间房前。突然,萧晨觉得似乎有什么人在看着自己,于是往四周看了看。 “公子,您在看些什么?” “没什么。” 萧晨没发现人,只当是自己的错觉,进了房间。 等了一会儿,莉杰才从一楼楼梯拐角处的盆栽后面出来,心中大骂“晦气”。 “莉杰,你不是要去找你娘吗?怎么在这儿玩起捉迷藏来了?” “我现在就去找。” 莉杰瞧了瞧,确定萧晨进去后才向莉娘的房间里走去。 “娘!” 莉杰敲了敲门,没人回应。 “娘?” 打开房门,房间空无一人,但桌上的茶水余温尚存,显然房间里的人没有离开太久。 “接客”二字再次浮现在莉杰心头,他觉得仿佛有千斤巨石压着自己,让自己喘不过气。正当他想等等莉娘时,萧晨的身影闪现在莉杰的脑海中。 “该不会......” 莉杰连忙跑出去,很快便找到了刘老鸨吩咐的人。 “莉杰?你来找你娘?你娘刚......” “我娘在哪间房?” 那人眉头一皱。 “莉杰,你别乱来,惹恼了刘......” “我问你我娘在哪儿!” 这一喊将那人吓了一跳。 “在,在那间房。” 那人用手指了指,正是萧晨的房间。 莉杰脑中一白,突然发疯似的冲了上去,忽略了周围的谩骂声。 刘老鸨此时刚跟萧晨介绍完莉娘,拿着银子喜滋滋地出了房门,紧接着便看见莉杰怒气冲冲的身影。 “你个小子发什么疯?赶着去投胎?别打扰了客人!” 刘老鸨还想着训斥几句,但看见莉杰正死死瞪着她,那怒目圆睁的样子吓了她一大跳。 “你!” “滚开!” 莉杰怒吼一声。 房中,萧晨看见莉娘的样子后不禁眼前一亮,腹中邪火更盛。 “公子好。” “嗯,好好好。” 萧晨上前伸出手,轻轻地摩挲了一下莉娘的脸庞,笑了起来,心情大好,却在此时听到门外一声怒吼。 “这谁啊!” 萧晨心生不满。 莉娘心中有些担忧,一下子便听出了莉杰的声音,她担心莉杰出了什么事。 “公子,可否让妾身......” “嘭!” 房门被一脚踹开,两人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正是莉杰。 “莉儿,你......” “姓萧的!你胆敢碰我娘一下,我就要你碎尸万段!” 萧晨还没反应过来,看着莉杰,先是一愣,随后一惊:“你竟然没死!” 听得此言,莉娘便知这萧晨以前怕是害过莉杰,再联想起前几日莉杰卧床不起,连忙挡在莉杰身前。 “他若没死,那日绝月楼上和他一起的那人岂不是也没死?” 萧晨恍然大悟。 “我就说我在这绝月城又没有什么仇敌,何故遇到这么多倒霉事?想来都是那家伙所为!” 莉杰进屋后拉起母亲就要跑。 “想跑?” 萧晨的速度可比两人要快上太多,一把便将两人丢进屋内,关上了房门。门外的刘老鸨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组织着安抚客人们的情绪。 “嘶。” 莉杰撞到了桌角,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但很快忍痛爬了起来。 “原来还是对母子。” 萧晨冷笑一声。 “也好,那便看着你娘给我办事吧!” 快步上前,萧晨将刚爬起来的莉杰一巴掌扇飞,然后将莉娘丢在了床上。 “你敢!” 只见莉杰不要命般地冲了上来,身形之快连萧晨都是没反应过来。随后莉杰狠狠地咬在了萧晨的手上,顿时鲜血直流。 “滚开!” 萧晨吃痛甩开了莉杰,却也扯下了自己手臂的一块肉。 “老子杀了你!” 萧晨一掌拍出。 “不要!” 莉娘从床上扑到莉杰身前,想要为莉杰挡下这一击,而萧晨则是停下了手,站在了莉娘面前,打量着其身后的莉杰。 “你这小子,倒是皮糙肉厚。” 刚才那一巴掌的力道自己是知道的,而莉杰竟然还有力气冲过来阻止自己,这让萧晨都有些惊讶。 “从我娘身边滚开!” 莉杰挣扎着爬了起来,萧晨扯开莉娘,一步上前狠狠地朝莉杰腹部打了一拳。莉杰只觉得喉咙被堵住,气进不去也出不来,口水止不住般流下来。 萧晨提起他来到莉娘的身边,后者此时面色乌黑,嘴唇发紫。 “你之前也中过这玩意儿,但你娘这个还要厉害些。” 说着,萧晨将莉杰丢在地上。 “接下来你都得听我的,要不然我就要你娘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萧晨语气凶狠,莉杰还在缓着气,连点头摇头都是做不到了。 去找了块干净白布擦了擦手臂上的鲜血,伤口不大却血肉外翻,很是狰狞,但血早已止住。 “那人叫什么名字?就是那晚楼上和你一起那个。” 萧晨见莉杰差不多缓过气了,开口问着。而莉杰闭上嘴,死死地盯着他。 “怎么?那人还能比生你养你的娘还重要?你娘可是用脸面在养着你啊。对了,你娘现在还听得到。” 莉杰将头埋在地上一动不动。 “行,有脾气。” 萧晨点了点头,用手在莉娘头上拂了拂。 “啊!” 凄惨的叫声传来,若不是房间隔音效果较好再加上屋外的吵闹,只怕会引起很多人的关注。 “叫几声给你这乖儿子听听就可以了。” 萧晨戳了戳莉娘的额头,顿时莉娘又像晕过去一般不动了。 “再过三息,你娘必死无疑。” 萧晨冷笑着。 “叶无茗!” 莉杰低声嘶吼着。 “他救了你和慕韵瑾?” “你放了我娘吧,要杀就杀我吧!” “我在问你问题。” 萧晨又将手按在莉娘的额头上。 “是!是,他救的。” “你知道他住哪儿吗?” “不知道。” “啊!” 莉娘的叫声再次响了起来。 “我真不知道,他只是有时会去惊艺堂!” 莉杰吞了口唾沫,咬着牙将这个谎撒了下去。萧晨失望地收回手,他也不好再继续折磨莉娘,这莉娘身子骨弱,说不定再来一次就没了。 “进来。” 刘老鸨一直不安地守在门口却又不敢进来,现在自然知道萧晨是在叫自己,连忙进门,看到眼前的一幕吓得差点跑了出去。 “诶,别慌,我又不会这么对你,你去将我的手下喊来,这个女人嘛,最近由我亲自来照顾,不要问,更不要到处说。当然,我相信你。” “当然,当然。” 烟雨楼能在绝月城发展得如此之好,背景自然不差,但奈何萧晨表现得太过心狠手辣,又有莉娘为例,刘老鸨自然不敢甩脸色。 “放心,这对你没有坏处。” 萧晨扔去了一袋银子,刘老鸨眼神一亮,再没有其他想法,不过是一个妓女和她的儿子,何必管他们死活? “快些去吧。” “是是是!” 不多时刘虎便进来了,看到莉杰和莉娘后也是吃惊。 “少主,您的手!” “无妨,给他上些药,尽量不要让人看出来他受过伤。” 萧晨指了指莉杰。 “是。” 莉杰所受的皆为皮外伤,配上药好得很快,只是还是能看出来淤青。 “这些伤你最好能自己去跟他们解释清楚,若被那叶无茗知道了事情原委。” 萧晨的手指拂过莉娘的脖颈。 “不要!” “别叫那么大声嘛,只要你肯帮我做事,我自会解了你娘的蛊,还会给你们一大笔银子帮你娘赎身,不用再做这一行了。” 莉杰心中很是怀疑这话的真实性,但还是有些心动。 “如何?” “你要我做什么事?” 萧晨眼见莉杰心动了,笑了一声。 “刘虎,你去把那包药拿来,就是我爷爷叫我拿上的那个。” “是。” 不多时刘虎便拿着一个锦囊回来了,打开后里面是一个纸团,像是包着什么东西。 “我还以为不会用到这东西呢。” 萧晨看了一眼莉杰,眼神很是玩味。 “听着,这里面是一些药粉,你将这些药粉找机会让叶无茗吃下去就是了。” 第四十四章 危机 “不,不行!” 莉杰看着那包药粉,明白过来萧晨是要自己毒死叶无茗,连忙摇头拒绝。 “我可没和你商量,你不做的话,就准备给你娘收尸吧。” “不要!我求求你,你放了我娘吧!你要杀就杀我吧,你杀我吧!” 莉杰上前,却被萧晨一脚踹开。 “你那条贱命值什么?杀你有什么用?” 刘虎拉住了莉杰。 “最后问你一遍,这药你下不下!” 说罢,萧晨轻轻地捏了捏莉娘的脸,随后掐住了她的脖子,缓缓用劲。 “我下!我下!” 莉杰喊着,想冲过去但刘虎一直没放手。 “对嘛,早这样不就好了?得做个孝子啊。” 萧晨拍了拍手,很是开心,掏出一颗药丸给莉娘吞下,随后将药粉扔在桌子上。 “我刚给你娘吃的那颗药能保她七天内性命无忧,所以你只有七天时间。桌上的药拿好,记住了,不许让叶无茗发现,我会时刻让人暗中监视你的,若是下药失败了,你娘的命我一刻也不会留。” 他倒了杯茶水抿了一口。 “还有,若是让我认为你向叶无茗泄了密,那也是一样的结果,记住了,是‘我认为’。当然,你告诉了叶无茗也没用,你娘的蛊不是在体内寄生的那种,现在估计已经死在你娘体内了,除了我的解药外无人可救。” 萧晨走过去摸了摸莉杰的脑袋。 “我这次杀不了叶无茗,下次还会有机会,但你娘就只有一条命,你得乖一些才能救你娘,听懂了么?” 莉杰打了个寒噤,迟疑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我能把我娘带走吗?” 他实在不放心将莉娘一个人留在这儿。 “你若毒死了叶无茗,我便立刻解了你娘的蛊毒,又何必要现在就带回去呢?而且现在她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是一根手指也不想碰。” 萧晨对着他挥了挥手。 “快走吧,你只有七天时间。” 莉杰咬咬牙,拿着药冲出了房门。 “少主,这能行吗? “放心吧,这小子能分得清。” 萧晨自信地说着。 “刘虎,你去监视这小子,记住,绝对不要进到惊艺堂,那叶无茗肯定不简单,莫要被他发现了。顺便好好查查这小子的身份背景,至于那个叶无茗,你能查到多少是多少。” “是,少主。” 刘虎刚要出门就又被叫了回来。 “你去把那管事的叫来。” 不多时刘老鸨便来了,看见莉娘的惨状后不禁有些胆战心惊。 “那个,公子?” “我姓萧,不必这么见外,我还要在这儿玩上几日,见面的日子多着呢。” “哎呀,那可真是太好了,咱们烟雨楼是有幸让萧公子瞧得上眼啊。” 看着萧晨的笑容,刘老鸨的心里那是直打鼓,强颜欢笑地表示欢迎。 “客气了,你再去准备一间房来安置这莉娘,她就由我来照顾一段时间,当然,我不希望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一个人进去那间房。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 刘老鸨连忙答应着。 “行,那现在就去收拾吧。” 待到把莉娘安置好后萧晨又叫住了刘老鸨。 “再挑一个姑娘送到我房里吧。” 说着递给刘老鸨几两银子。 “好好好,萧公子您先回去休息着,姑娘马上就到。” 刘老鸨喜笑颜开,又没出啥大岔子,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玉月节的气氛渐消,又值深夜,街上空空荡荡,只有莉杰一人孤单地走在石板路上。月亮这几日都是这样圆,散发出幽幽的寒光,照得晚风似乎都更加寒冷刺骨,将莉杰小小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不想回惊艺堂,他甚至害怕回去。 慢慢走回家门口,莉杰在柳树前狠狠地大哭了一场,他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没用,他痛斥着自己的过错,心想着当初若没有上那绝月楼是不是自己和母亲就不用遭此变故,叶无茗也不用因为救自己而与萧晨发生冲突。 哭过之后,他又呆呆地望着河流,想着莉娘的情况。他痛苦地握紧了那包药粉,揣在怀里,回到屋中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莉杰爬上了山顶,早已不像头一次那样困难。 “今日怎么比之前迟到了半个时辰?” 叶无茗问着。 “对不起,叶大哥,我有些睡过头了。” “嗯,没事,开始吧。” 叶无茗没多在意,吩咐莉杰练起功来。 “不错,进步很快。” 叶无茗不知何时来到了莉杰身后,后者一惊,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你的头?” “哦,昨晚去找我娘,摔的。” 莉杰说着,叶无茗这才想起来莉杰昨晚去烟雨楼给莉娘送玉佩去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显然不是什么好事,不然也不至于摔到头,叶无茗自然也不好去问是什么事。 又练了一会儿,两人回到了惊艺堂,莉杰端茶递水做着杂活,叶无茗倒是乐得清闲四处游玩。 “这几日都不见那萧晨,万有间里的房客也换了,应该是走了吧?” 叶无茗松了一口气,假若那萧晨是真走了,倒是免了自己一个麻烦。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萧晨并没有走,而是在烟雨楼里住下了,叶无茗又从未去过烟雨楼故而没有遇见。 “刘虎,我让你做的事做得怎么样?” “少主,那小子叫莉杰,家在城南门外河边的一棵柳树下,他爹早在他出生前就跑了,没啥特殊背景。至于那个叶无茗......实在是没有查到什么。” “净是查些没有用的。” 萧晨喝了一口茶。 “那最近莉杰的动向呢?” “他最近和叶无茗每天很早就出城门去了,至于去做些什么就不知道了,城外人少,属下怕被那叶无茗给发觉。” “嗯,谨慎点好。” 萧晨罕见地夸了一句,随后又思索起来。 “少主,你说莉杰会不会把这事告诉叶无茗了?” “应该不会。” 萧晨摇了摇头, “不过还是小心为好,他的手段也许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反正也只剩下两天了,看莉杰那小子会怎么做吧。” 眼见着七天的期限越来越近,莉杰愈发着急。 “莉杰,今日先将前几日学的温习一下。” 这天,叶无茗让莉杰请个假来到惊艺堂的庭院中,因为自己要离开绝月城了,又看见莉杰进步神速,所以想再教几招。 “好。” 莉杰一套打下来,叶无茗却皱了皱眉。 “怎么心不在焉的?再来一次。” “是。” 莉杰又将拳法打了三四回,叶无茗总算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辛苦了,先吃饭吧。” 叶无茗打算下午再教莉杰。 今日的惊艺堂有些忙,而莉杰则是在叶无茗的特意说明下才请到了假,下人很快便将饭菜送了上来。 “叶公子,可要酒?” 叶无茗摆了摆手,莉杰连忙叫住要离开的下人。 “来一瓶。” “你要喝?” 叶无茗笑着问。 “那个,叶大哥,你快要走了吧?上次晚上我也没跟你喝上一杯,今天就让我陪你喝一杯吧,哪怕倒倒酒也好。” 莉杰脑中有些乱,他只知道时间要不够了,必须找到个机会让叶无茗吃下这个药。 叶无茗倒也没多疑。 “那便来一瓶吧,瓶小一些的,就我喝,多了浪费了。” 随后他又看向莉杰,敲了敲他的脑袋。 “你个小孩子就别喝了。” “我去帮他。” 莉杰跟着下人走了,叶无茗只当是小孩子闲不住。 “好了,给我吧,我送过去。” “是。” 下人将酒交给莉杰。 莉杰深吸一口气,感觉心跳加速,呼吸沉重。现在他的脑子里面什么都想不了,但手速却很快,甚至比以往偷人东西的速度都要快上许多,再冷静下来时那药粉已经融入了酒中。 “酒,酒来了。” 莉杰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手也是止不住地发抖,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缓缓地给叶无茗倒了一杯却洒出了不少。 “怎么连倒酒都不会了?” 叶无茗开着玩笑。 “这几天练功也总是走神,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就是这几天,有点累。” 莉杰连忙稳住颤抖的手,将杯中酒添满。 “有点累?” 叶无茗仔细想想,确实也是。莉杰虽然天赋很高,但还是小孩子的身体,之前又从未练过,这几天的确是很辛苦了。 “看来得再改进一下莉杰的练习了。” 叶无茗心想着,看向了莉杰。 “莉杰,你还想在武学这方面更进一步吗?” “啊?” 突然被这么问着,莉杰有些懵。 “你的天赋很高,我不愿意错过你这么个好苗子,我想的是尽量多教一些东西给你,但这样一来你定会比平时更加辛苦。我会抽时间回来尽力教你,还有我的师父,到时候也会向他老人家介绍你,他若愿意教你,肯定教得比我好。” “我,我......” 莉杰心中又惊又喜,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不愿意吗?” “当然!不是,我是说我当然愿意!” “好,那我下午教你一些新的东西。” 叶无茗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莉杰反应过来,惊恐地将叶无茗手中的酒杯打翻,但为时已晚,紧接着便嚎啕大哭。 “叶大哥,我害了你!” 叶无茗一愣,随即立刻封住自己各重要穴位,可腹中一阵剧痛,接着一口鲜血喷出。他心中大骇,自己的体质对毒已有抗性,再加上及时封穴,这毒见效竟依旧如此之快,可见这毒的毒性之猛烈。 莉杰吓得已经哭不出声音来了,想去扶着叶无茗,但后者此时怒火中烧,一把甩开了他的手,随后破门而去。 “叶大哥!” 莉杰连忙追了出去,门口却不见叶无茗人影。许多人听到动静都纷纷前来一探究竟,莉杰看着身后惊艺堂中人越聚越多,他害怕看见慕韵瑾、张叔、玲妈的脸,逃一般地跑了。 第四十五章 越陷越深 莉杰疯狂地跑着,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他一般。他的眼中似乎没有那些拥挤的人群,而是一个狭窄的通道,他只能用手拼命推开。一路上人们的谩骂声从未停止,莉杰却恍若未闻。 “喂!滚开!” 莉杰突然被什么擦了一下,猛得落入水中。他好不容易才上了岸,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随后几乎要哭晕过去。 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止住哭声,往周围瞧了瞧,马车与卸货的劳工来来往往,原来自己是跑到了港口来。 莉杰缓缓地站了起来,稳了稳还在打颤的双腿,向着烟雨楼走去。 此时,叶无茗无视众人的目光,踉跄地跑进一家药铺。 “客官,您?” “噗!” 叶无茗吐出一口鲜血,眼前一花,差点昏死过去。 药铺的伙计哪里瞧过这等场面,吓得呆愣在原地。 “怎么了?” 看诊的大夫走了过来,也被吓了一跳。 “你呆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人扶到床上!” “是,是。” “针,给我针!” 叶无茗艰难地说着。 “叶无茗,你还想跑!” 一道声音响起,叶无茗心中一沉,回头一看,正是刘虎。 原来刘虎看见一人跌跌撞撞地跑出惊艺堂,表现出的状态实在不像正常人,于是认定了那是被下了毒的叶无茗。如今这么一喊,刚好这人又回过了头,心里便是更加确信。 叶无茗并未管他,趁着刘虎还没进药铺直接跑了出去。 “别跑!” 现在的叶无茗哪里比得过刘虎?后者穿越人群一掌拍出,叶无茗连忙回身一拳打出,一股力道如同猛兽一般自手臂传来。叶无茗差点被打飞在地,硬是用这股力道拉开了距离,摔倒在地,又是几口鲜血喷出。 “这血还未变,还有治疗的机会,可现在哪里还有安全可以让我医治的地方?” 叶无茗心中哀叹一声,连忙站起来跑了。 “别跑!” 两人就这么在街上一逃一追,叶无茗虽身受重毒,但本身底子好,又加上街上人多,之前拉开了距离,故而未被追上,可持久下去也不是办法。 “何人在扰乱秩序!” 正巧有队官兵在巡逻,那药铺的伙计连忙禀告了情况,又见叶无茗二人在街上乱闯,这才赶来制止。 “啧!” 刘虎不想把官兵引来,更不想放过了叶无茗,可就是这么一犹豫,竟是让叶无茗逮着了机会,眨眼间便消失在视线之中。 “该死!” 刘虎低声怒骂着,也是找机会逃离了官兵的追捕。 官兵们没抓到人,于是安抚了一下民众,领头的回去报备,剩下的接着巡逻。 叶无茗蹒跚地顺着路走,没有路便硬用手脚开出条路,总之不敢停下来。他只知道后面的路在一直往上,最后到了山顶上,却不是平时莉杰练功的那座山。 眼皮愈加沉重,叶无茗无力地倒在一旁的树丛中,如今光是吐出口鼻中的血液来保持呼吸都要花费他不少力气。 看着自己吐出的血液逐渐变成黑色,散发出淡淡恶臭,叶无茗知道那毒已经逐渐渗入自己的五脏六腑,不多时便会要了自己的命。 深深的无力感刺入叶无茗的心脏,他难受得要紧,连带着呼吸都是变得急促起来。 脑中如走马灯般浮现出过往的场景,他仿佛看到了苏小梓分给自己馒头的场景,接着是苏大哥握住自己手交代着遗言,转瞬间血蝶拿着刀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下一秒又被云老摔在地上,脑袋上狠狠地被打了一拳,最后是竹轻裳,她好像在说些什么,但叶无茗听不清楚。 画面变得模糊起来,直至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躺在床上的妇人,她是那么的憔悴,可她依旧笑着,笑容是那样的亲切,惹人怜爱。 “娘。” 叶无茗无意识地喊了一句,伸出手似是想要去触摸,可终究没有摸到。 他终于彻底将眼闭上,一切都归于黑暗。 烟雨楼内,莉杰惴惴不安地进了房间。 “我下了毒,他吃下了,跑,跑出去了。” “嗯。” 萧晨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我娘......” “少主。” 刘虎进了房间,对着萧晨跪下。 “属下无能,让他跑了。” 莉杰心中微微松了口气,想着叶无茗那么厉害的医术,说不定能治好自己。 “没事。” 萧晨看着莉杰,笑了起来, “你不必为他感到庆幸,那毒的厉害可不是他想解就解的,唯一的解药在我这里,为的是防止一些特殊情况,现在看来用不到了。” 萧晨拿出一个瓷瓶,里面倒出一颗小药丸,他当着莉杰的面将这颗药丸扔在地上,用脚踩了踩,很快那颗药丸便看不出形状,与地板融为一体。 “至于那叶无茗,估计现在已经死了。” 莉杰身子一抖,心中的愧疚之情再次如潮水般袭来,泪水涌上眼眶,他狠命没让其留下来,他知道他再也没有补救的机会,他是一辈子对不起叶无茗的了。 “行了,事情已经做了,就不要再想了嘛。” 萧晨倒了一杯茶递给莉杰。 “来,喝口水,休息休息,放松下。” 莉杰当然没心思喝水。 “那我娘......” 萧晨丢给他一颗药丸。 “这颗药能救我娘?” “跟上次一样,七天。” “七天?你答应要救我娘的!” 莉杰说罢就要将药扔在地上。 “最后一颗,爱要不要。” 萧晨淡淡地回应着,莉杰如同被浇了一桶冷水般冷静下来。 “好了,不着急。” 萧晨喝着茶,悠哉游哉地说着。莉杰抬起头盯着他,似乎下一秒就要暴起。刘虎紧盯着莉杰,防止他有什么过激的行为。 “别那么盯着我嘛,我说过了,放松些。” “你还要干什么!” 萧晨放下茶杯。 “我还要你杀一个人,然后你娘就可以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跟你回家了。” “你无耻!” “大胆!” 刘虎扬起巴掌就要拍下可被萧晨阻止。 “诶,体会一下人家一个孝子的感受嘛,你娘都这样了你不着急?” 萧晨拍了拍刘虎的手臂,用很是体谅的语气说着。 “是,少主。” 刘虎退到了一边。 “那颗药丸我也不收回来,这个人也不急着杀,七天,看你思考咯。” 萧晨挥了挥手,示意莉杰可以走了。 莉杰却是呆呆地站在那儿,萧晨倒也不介意,就这么看着他。 “你要杀谁?” “哈哈哈!我就知道嘛,我很看好你的。” 萧晨夸赞着。 “我问你要杀谁!” “慕韵瑾。” 莉杰愣住了,随后猛地摇头。 “不行!” “行不行不是你说了算。” 萧晨笑着,好奇莉杰会做出什么反应。 第四十六章 转机 莉杰沉默了许久。 “你放心,杀掉慕韵瑾后我立刻救好你娘并且安排你们去新的地方,还会给你们一大笔银子,足够你们生活下半辈子了。” 萧晨继续诱惑着,却迟迟等不到莉杰开口。 “我说过了,只要在七天内去杀了慕韵瑾就行,这两三天你有充足的考虑时间。” 萧晨没了耐心,对着刘虎摆了摆手,要将莉杰赶出去。 “等等!” 莉杰退了几步, “我要把我娘带走。” 萧晨一愣,随后大笑起来,莉杰此时的行为就像是玩弹珠输了的小孩,与对方幼稚地讨价还价,殊不知自己根本没有那个资本。 “你笑些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可以,带回去吧。刘虎,带他去。” 萧晨点点头,十分爽快。反正已经除掉了叶无茗,莉杰怎么样都无所谓了,莉娘这个筹码也用不到了,即使莉杰带走也不过七天性命,自己还免得处理尸体。 “哦,对了,需要我手下来帮忙吗?我怕你一个小孩抬不动。” 萧晨晃了晃手中的茶杯。 “不用了。” 莉杰来到莉娘的房间,先是给莉娘喂下药,随后便背着莉娘走了。 莉杰的身子很小,被压在莉娘身下一步步走着,莉娘的脚都拖在了地上,手臂显出点点黑斑,面色乌黑,嘴唇发紫。一路上的人纷纷把目光投向了这对母子,惊讶、好奇自然是有的,但也都了解做莉娘这一行的,染病是常有的事,甚至丢了性命也不奇怪。许多人都是很同情,但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 周围的窃窃私语包裹住了莉杰,也许有同情、有议论、有幸灾乐祸、有冷漠,但莉杰没心思去管这些,他只觉得娘好轻,轻得像一张薄纸,为什么这么轻?他心中想着,也许是娘太瘦了。 “娘,你太瘦了,这次醒来后得多吃饭,多吃肉。” 莉杰低声说着。 “假如娘能多照顾照顾她自己就好了,可她总是把心思花在我身上。” 莉杰想着, “假如我那晚没去绝月楼就好了,现在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 他鼓着劲儿,将莉娘往上提了提。 “假如我跟叶大哥说了,说不定叶大哥有其他办法,我就不用害他了。” 他一步步走着,走出了城门。 “是我害死了叶大哥,现在连娘也要被我害死了。” 泪水自眼眶中流出,莉杰死死地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 “娘,我是个废物。” 莉杰再次低声说着,声音变得沙哑,有些含糊不清。 点点水滴落在地上,分不清是泪还是汗,瞬间都被泥土所吸收,只留下淡淡水渍。 他将莉娘放在床上,他哭得够多了,伏在莉娘身边微微抽泣着。 “我该怎么办啊,娘。” 夜幕渐深,莉杰没有心思吃饭,他躺在莉娘的身边,朝着莉娘的怀里靠了靠,如同遭遇暴风雨的船只急切地靠近着令人安心的港湾。 他曾经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所以莉娘的唠叨他从不在意。他认为自己聪明,强大,可以保护自己和莉娘,即使每次都是莉娘来为他解决事情他也依旧这么认为,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他是多么的弱小。他什么都不懂,他什么都不会,他不知所措,他惊慌失色,他在黑暗的深渊中越陷越深,他无力,他的天塌了,他需要母亲的关怀。 就如同叶无茗所说的,他一直依赖着莉娘。 莉杰渐渐睡过去了,在梦里,他似乎回到了玉月节与莉娘玩得最开心的那两天,那时的他心中满是欢喜,他被惊艺堂收下,还可以跟着叶无茗习武,他对未来充满着期待,这是他距离想象中的自己最接近的时候,也是绝望开始的时候。 “玲妈,到底怎么了?” 慕韵瑾问着,她一天没见到莉杰身影,叶无茗也没在,又听到别人说叶无茗和莉杰突然冲了出去,前者状态很不好,跌跌撞撞地跑着,后者也是惊慌失措,她不由得担心起来。 “唉,我也不知道啊,听手下的人说他们饭吃得好好的,莉杰还专门要了酒给叶公子喝,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啊。” 玲妈叹了口气, “韵瑾,先别想这些了,他们两人我会叫人去找,咱们担心也是于事无补啊。” 慕韵瑾点点头,却依旧放心不下,躺在床上后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心中慌得厉害,只能希望两人没事。 第二天凌晨,山顶上突然出现了两个人。 “你带我来这儿干嘛?” 一个老人看着前方带路的少年,不满地拨开一旁的树枝。 “到了你就知道了。” 听得此言,云清子很是无奈,他本云游四海、逍遥自得,近几日住进了一户富贵人家替其女儿治病,后面就被当作贵宾侍奉。云清子虽然不对钱财感兴趣,但有这么一个享受的机会摆在眼前自然也不会放过,于是想着住几天便走。结果半路出来一个少年,刚见面就要自己跟着他走。 “小友,咱俩好像没见过吧?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没认错,云清子嘛,就是你。” 云清子眉头一皱,知道这名字的人不过双手之数,能当面认出自己的更是寥寥无几。 “小子,你到底是谁?” “我?我就一算命的。” 少年这才想起自己这次没带那招牌。 “我忘带我那算命的招牌了,不过你得信我啊,你不跟我走会后悔的。” 云清子转身便走,可无论他走到哪儿这少年就跟到哪儿。 “哎呀,你怎么不信呢?时间到了我可就不管了。” 少年絮絮叨叨的弄得云清子实在是受不了了,于是想着教训教训这个毛头小子。 “小子,我劝你就此离去,不然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你真不信?” 云清子不再废话,转眼间便出现在少年面前。说来奇怪,这少年一没有内力,二不会武功,可云清子始终碰他不着。 “这小子莫不是真是个高人?且跟他先去看看,再做定夺。” 这般想着,云清子点了点头。 “行吧,你带路吧。” 于是两人便来到了这里。 “你说的该不会是去绝月城的烟雨楼吧?年轻人气血旺盛很正常,但你也不用拉着我一个老头子来吧?” 云清子东瞧瞧西看看,实在不知道这山顶上有什么东西。 “而且也不用上山来啊,直接从山下的路过去不就行了。” “到了。” “到了?” 云清子又仔细看了看。 “不是你小子玩我呢?我可告诉你,我云清子活了大半辈子还没人......” 云清子吹胡子瞪眼的,就差把手指戳在少年的头上了。 “诺,那儿。” 少年手一指,云清子连忙看去,那片杂草似乎被什么压弯了一些。 “诶,那儿有东西?” 再回头看时,那少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不是这小子三句一个谜是吧?” 虽然确定了那少年不简单,但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云清子还是毫不客气地说着。 云清子走向那片杂草。 “这也没......” 突然一股恶臭涌入鼻中,微微夹杂着一些血腥味。 “这个气味?烈毒入体,侵入血肉?” 云清子拨开面前较高的灌木。 “这!” 映入眼帘的是叶无茗不省人事地倒在草丛中,口鼻边尽是黑血。 “怎么会这样?” 云清子皱着眉让叶无茗平躺在地上,解开其衣衫并将手放在其膻中穴,雄厚的内力透体而出。 “什么人,居然下此毒手?” 与叶无茗阔别几年未见,没想到再次见面差点就要天人永隔,云清子此时心中满是愤怒。可他没有时间去深究,现在得先治好叶无茗,不然就叶无茗就真的得去阎王那儿勾名了。 第四十七章 挣扎 “这毒绝非常人所能拥有,这小子不知道碰到了什么硬茬子。” 云清子用自己的内力遏制住毒的蔓延,可见其内力雄厚。 “这是?” 他有些疑惑,随后便是惊讶。 “这股内力居然还未消失,天底下竟当真有如此神奇之事!” 这股内力便是当年在叶无茗坠崖后保住其性命的内力,如今又再次护住了叶无茗的心脉,给其留了一口气,不然叶无茗肯定坚持不了到这时候。 “是你命不该绝啊。” 云清子轻笑一声,拿出一卷布袋,里面装了九根银针,通体雪白,随后便为叶无茗治疗起来。 待到施针完毕,将叶无茗扶起,头一侧,内力一吐,叶无茗口中喷出几大口黑血,面色却好了很多。 接着云清子掏出了一个瓷瓶。 “唉,你呀,真是会糟蹋东西。” 云清子将一颗药丸倒了出来,颇为不舍地给叶无茗服下。 烟雨楼的一间屋内,一对男女正在翻云覆雨,许久才停下。 男的刚穿好衣服,女的便又从身后贴了上来。 “怎么?还没舒服?” 女人娇羞地轻拍了一下男人的后背。 “公子,奴家怎么样?” “不错。” 萧晨摸了摸她的手,回了一句。 “就只是不错吗?公子?” 女人将嘴唇贴近男人的耳边,轻轻吻了吻。 “少爷?” 刘虎在门口守着,听到屋内没了动静才开口问着。 “怎么了?” “莉杰来了。” 萧晨愣了愣,过了两天了,他还以为莉杰不来了。 “你先出去。” “公子,奴家还想陪陪您呢。” “出去,我不希望再说一遍。” 萧晨冷冷扯开她的手站起来,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是,奴家这就出去。” 女人连忙穿好衣服出了门,之后在门外看见了莉杰,她自然认识莉杰,只是好奇这孩子来这儿干什么,听说前几天他的母亲染了什么病被抬回去了。 做这一行的染病是常有的事,因病而死的也不在少数,她不由得从莉娘想到了自身,悲从中来,又看了看莉杰,生出了一丝丝同情。 “少爷要谈事,你怎么还不走?” 刘虎皱着眉提醒了一句。 “这就走,这就走。” 她压下好奇,离开了这儿。 “我跟他谈,你在外面守着就是。” 萧晨对着刘虎摆了摆手,于是后者退出房间关上了门。 “不必那么紧张,你看,我都叫我手下出去了,咱们就当是聊聊天。” 听着萧晨调侃的话语,莉杰捏了捏拳头。 “想明白了?” “嗯。” 莉杰点了点头。 “那既然都来了,就是同意了是吧?” “对,我去杀慕韵瑾,然后你救我娘。” “当然。” 莉杰深吸了一口气。 “那我要怎么杀慕韵瑾?” “这一次就不用药了,太没意思了。” 萧晨笑着说, “我这儿有把带毒的匕首,要不你用这个杀了慕韵瑾?” “怎么可能!我做不到。” “也是。” 看着莉杰还是个小孩,估计这事他也办不到。 “那你自己有没有什么计划?” 萧晨饶有兴致地看着莉杰。 莉杰思考了一会儿。 “带毒的针估计可以。” “哈哈哈哈,我就说你很有天赋吧?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萧晨拿出一块布来,里面躺着一根银针。 “拿着吧,注意,两边都有毒,可别把自己先给毒死了。” 虽然是提醒的话语,但语气中却满是嘲弄。 “嗯。” 莉杰将针包好收了起来。 “我要看解药。” “什么?” “我要看解药!” 萧晨越发觉得有趣,又笑了起来。 “行行行。” 他倒也不屑于去骗莉杰了,直接将一个小瓶子拿出放在了身前的桌子上。 “这是真的?” “还能有假的不成?” 萧晨嘲讽般地回了一句,这药自然是真的,但最后他给不给可就难说了。 “好,若你再敢骗我,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呵,你好像没有威胁我的成本与资格。” 萧晨不在意地说着。 莉杰转身便要离开,可就在下一秒,他立刻回过头来,几步便来到桌前,将手伸向了药瓶。 萧晨差点没反应过来,但还是快上一步,将药瓶藏到了衣中。 莉杰翻过桌子一拳轰出,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萧晨一时没有防备竟被打中了这一拳。 “哼!” 萧晨闷哼一声却没后退,饶是莉杰抢占了先机,但实力的差距过于悬殊,这一拳对萧晨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你个贱种!” 看见莉杰想退,萧晨一步上前扯住了其袖口,前者又是一拳打出,萧晨一手挡开却猛然感到一丝疼痛,原来是莉杰将那根针捏在手中。 萧晨彻底怒了,一拳直朝莉杰面门而去。莉杰想借桌子向后跃去却还是晚了一步,萧晨的一拳正中其胸膛。 莉杰口吐鲜血撞破了门倒飞而出,正巧撞到了守在门口的刘虎,而刘虎也被这恐怖的力道连带着像栏杆撞去,差点便摔下了楼。 许多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到,连忙向着这边看来。 以为莉杰爬不起来的萧晨朝着门外走去。 “咻!” 一根银针飞来,随后莉杰竟是站起身迅速离开,不一会儿便奔出大门消失了踪影。 “不用追了。” 萧晨叫住了刘虎。 “我那一拳的威力我自然是知道的,你上次便引起了官府的注意,这一次若再贸然追出只怕会有些许麻烦。” “是。” 萧晨轻呼了一口气。 “少主,您的手。” 抬起手看了看,发现上面出现了一个小血点,那是莉杰用针扎的。刘虎知道自家少主给莉杰准备了一根带毒的针,害怕这毒会伤害到萧晨。 “没事,那小子还真以为那针上有毒呢。” 原来萧晨压根就没有在针上下毒,假如莉杰真用针扎了慕韵瑾后就会发现根本没有作用,之后慕韵瑾定会知道莉杰要害自己从而对其失望,到时候莉杰身边再无一人相信他,于是彻底被人所唾弃、厌恶了。 “把那刘老鸨叫来。” 不多时刘老鸨便来了,心中有些苦涩,这萧晨虽然出手阔绰,但自从他来了这烟雨楼总是要发生些事,每次惹出的动静还不小。 “那小子偷钱偷到我头上来了,你说该不该打?” “该,该,就该教训教训。” “嗯。” 萧晨满意地点点头。 “麻烦你给我再准备一间房。” “是是是。” 待到刘老鸨走后,刘虎不解地看着萧晨。 “少主,咱们不走吗?” “走什么?叶无茗死了吗?莉杰死了吗?” 萧晨冷笑一声。 “那小子竟会功夫,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想来是那叶无茗教的。虽是基础,但短短几天便可练成这种样子,硬接我一拳还能逃离,只怕是个练武奇才。” 他摇了摇头。 “可惜碰见了我。听着,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叶无茗的尸首先缓缓,你今晚先去确认那莉杰死没死,咱们且看看情况,如果他在城内死了定会有消息传出,咱们即刻出发,如果没有消息那他就是出城了,多半是回了家,你去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他给做掉。” “是。” 刘虎答应着。 “少主,可那慕韵瑾?” “我说过很多次了,她还不值得我亲自动手,且留她一条命吧。” 第四十八章 逝去 叶无茗感觉自己仿佛睡了很久一般,醒来后昏昏沉沉,全身无力,但值得庆幸的是自己确实还活着。 “头好晕。” 他晃了晃脑袋,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还活着。 “身体里的毒都被祛除了,就连之前被打的伤也好了,究竟是谁把我治好的?” 叶无茗思来想去,自己所认识的人中只有云老有这般手段,但云老是怎么知道自己身重剧毒的呢? “假若是某个世外高人也说不定。” 叶无茗盘膝而坐运转内力,只是身体还是有些疲软,看起来还得静养,但他显然是等不了的了,因为他想要立刻去找莉杰了解前因后果。 他向着四周拜了拜,随后下了山。 “想来应该是萧晨找到了莉杰然后给了他毒药来毒害我,能让莉杰这么做的只有他的母亲,看来萧晨是拿莉娘威胁了莉杰,说不定还给莉娘也下了毒。” 想到这儿,叶无茗的步伐不禁加快起来,不多时便来到了莉杰家门口。敲了敲门却无人应答。 “没人么?难不成是走了?不对,萧晨不会那么好心的。” 叶无茗推门而入随后大惊失色,只见莉娘正躺在床上,好似死了一般。他连忙过去试了试鼻息,幸好还有呼吸,接着又给莉娘把了把脉,将内力渡入其体内。 叶无茗面色一沉,这毒只怕是已经逐步侵入莉娘心脉,若是再无解药,莉娘便只能撒手人寰了。 “这毒似乎是被抑制住了,应该是萧晨做的,他为什么这么做?” 叶无茗思索着。 “难不成他还要让莉杰做什么事?莉杰认识的,与萧晨还有过节的。” 突然,叶无茗的心一紧,脑中跳出一个名字:慕韵瑾。 “慕韵瑾,难不成萧晨还要莉杰去杀了慕韵瑾!” 虽然慕韵瑾算不上跟萧晨有什么过节仇恨,但那只是单方面的。以萧晨的性格估计早已经记恨上了慕韵瑾,现在又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于是他想杀慕韵瑾也就不奇怪了。 “不行,我得回惊艺堂看看。” 叶无茗不知道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只是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城门外,一个小男孩跌跌撞撞地跑着,怀中好像抱着什么东西,但下一秒就摔进了河中,顺着河漂流而下。 “唔!” 小男孩全身一凉,身体向下沉去,一只手却紧紧握着什么东西努力地伸出水面,另一只手胡乱地抓着。正当他以为自己要被淹死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一条细绳子,他感觉自己在向一旁移动,紧接着脑袋便浮出了水面。他猛然吸了几口气,扒着岸边的泥土不松手,好不容易才回到了岸上。 他看向手上,原来是一根柳条。强撑起身子,一股剧痛自体内传来,使他不由得猛咳了几声,紧接着便是一滩鲜血被吐出。 他的视线逐渐模糊,呼吸也变得急促,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快速流逝,他很清楚,他似乎离死不远了。 “死”,以往他只在别人口中听过这个字,也见过他人的死亡,被封在厚厚的木棺材中,他总是在想,里面估计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自己反正是不愿意进去的,所以他会强迫自己不去想这幅场景。 他也曾听别人说过阴曹地府,那里是死了的人该去的地方,有许许多多可怖的恶鬼,他更不敢想了,也不想进那什么阴曹地府。 每当他害怕与母亲说起这个时,母亲总会温柔地轻声哄着他,说他不会死的,母亲会永远陪着他的。 可他现在真的要死了,他的恐惧大过了他身体的疼痛,他的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混着嘴边的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他看着眼前不远的房屋,娘此时正躺在床上受着体内剧毒的折磨。 “娘。” 嘶哑的声音自残破的喉咙中传来。 娘,对,娘还在等着自己,他得在死之前回去。他压制住内心的恐惧,他的眼中满是坚决,体内似乎燃起了火焰,他拼尽全力向着房屋走去,伸手推门。 而下一刻,门自动开了。 “莉杰?” “叶大哥?” 叶无茗看着浑身湿透、嘴边流血的莉杰,心中满是震惊。 “叶大哥。” 莉杰的声音犹如干枯的落叶被碾碎一般,随后无力地倒下。 叶无茗连忙扶住了他,给他把了把脉,竟是死脉,随后轻轻摸了摸其胸膛,发现其胸骨皆裂,心脉俱断,能活着跑回来已然是个奇迹。 “叶大哥,我,我对不住你。” “先别说话,我来救你。” 叶无茗知道莉杰此时的身体状况便是神仙来了也是救不过来了,但心中依旧抱着一丝希冀,将内力渡入莉杰体内。 “叶大哥,我娘,这是,药,给我娘,求你了。” 莉杰已经无力将手抬起,只能动动手指将药瓶从手中推了出来。叶无茗接过了瓷瓶,将其放到一边。 “好,我马上就去给你娘吃药。” 叶无茗将内力尽数渡给莉杰,想要维持住其体内的气,却根本于事无补。 “对不起,叶大哥,我害了你。” “那不怪你,我也不怪你。” 莉杰如释重负般笑了笑。 “叶大哥,我是不是,要死了啊。” 莉杰轻声问着,心中的恐惧又是蔓延开来。 “不会的,你不会死的。” 叶无茗摇了摇头。 “可我,全身好痛。我吐了好多血。” 莉杰的呼吸越来越慢, “以前我跟,我娘说,她说,我不会死,她也不会,她要陪着我。” 莉杰的眼睛看向了床上,隐隐约约他仿佛看见了莉娘已经坐了起来,在朝着他挥了挥了手,示意他来到自己怀中。 “我娘,坐起来了,叫我去抱她。” 叶无茗知道莉杰意识模糊开始出现了幻觉。 “莉杰,别去。” “叶大哥,我不想死,我好害怕。” 莉杰控制不住地留下眼泪。 “我不偷东西了,我不惹娘不开心了,我想好好在惊艺堂干活,我想跟叶大哥学功夫,我想照顾娘,我想活着。” 莉杰口齿不清地说着,声音愈加虚弱。 叶无茗鼻尖一酸,不自觉地落下泪来。 “娘,我不想死。” 莉杰喃喃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莉杰,醒醒,莉杰!” 叶无茗叫喊着,心中开始慌张起来,按穴位,渡内力,他将能做的都做了,但依旧阻止不了莉杰生命的流逝。 “叶大哥,求你救救我娘。” 莉杰的嘴唇动了动,他不知道叶无茗听没听到这句话,因为就连他自己也听不见了。 呼吸止住,脉搏渐停,叶无茗不得不让自己相信,莉杰已经离开人世了。 第四十九章 圈套 叶无茗知道现在还不是悲伤的时候,他得先将莉娘治好才能让莉杰安心离去。他将莉杰安置在一旁,打开药瓶,发现里面有三颗药丸,虽然不知道这药是真是假,但此时也别无他法,只能给莉娘服下,随后又给莉娘渡了些内力。 不一会儿,莉娘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叶无茗还以为是药出了问题,接着便看见莉娘吐出了黑泥一样的东西,粘稠无比,散发着恶臭,他连忙帮忙处理干净,将莉娘的身子扶起,按住其大椎穴,渡入内力温养其身体。 夜晚逐渐来临,叶无茗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嘭!” 房门被一脚踹开,刘虎首先便看见一旁的莉杰,双目紧闭,俨然是没了气息。 “呵,死了啊,倒省了我一番事。” 随后看见了正在治疗莉娘的叶无茗。 “少主的担心果然没错,你小子竟真还没死!” 刘虎上前一掌拍出,叶无茗一只手扶着莉娘躺下,另一只手化掌直对了上去。 “哼。” 叶无茗身体才好,实力还没恢复,吃了一个暗亏,反观那刘虎向后退了三四步堪堪止住身形,但并未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无伤大雅。 “得出去打。” 看着一旁的莉杰,叶无茗心中怒火骤升,飞身上前一脚踢出,来势凶猛,刘虎不敢硬接连忙退到屋外。 待到叶无茗站定,刘虎一拳攻来,随后又化拳为爪朝着叶无茗太阳穴袭来。可就在这时,一颗石子不知从何飞来,击打在刘虎的中枢穴上,致使其全身一麻,行动一缓。这给了叶无茗时机,他侧头躲过,反手扣住其手腕向后一扯,同时脚横栏一踹正中其小腿,待其悬空之际提肘顶颚,回手化掌猛推其丹田。 刘虎被打倒在地,回身翻滚向后退去,他晃了晃脑袋。 “这小子攻势虽猛,但内力虚浮,显然是还没好完全。” 他笑了起来,在他看来,要杀此时的叶无茗易如反掌,之前只不过是一时大意让其占了先机。 “看来你还没彻底恢复啊,如果你跪下,我还能......” 刘虎正欲开口羞辱叶无茗,却不想后者竟悍不畏死般冲了上来,一拳一脚直取命门,这可把刘虎吓了一跳,几招下来仍是躲避。 “猖狂!” 刘虎怒吼一句,一拳轰出,飞沙走石,显然是想与叶无茗硬碰一招。 可不曾想此时叶无茗一改攻势,脚步一错,双手在身前微划,随后身子向左一侧,双手竟是引着那一拳向身后打去。 “他没用内力,仅凭招式便可引我之力!” 刘虎心中惊骇,但气劲已老难以收回。 只见叶无茗踏出一步,提膝直顶其丹田处。刘虎腹部一痛,劲力全泄。紧接着叶无茗又顺势朝下一踩,瞬间就将其两个膝盖关节全部踩碎,最后并指直攻自下而上朝其天突穴点去。 刘虎喉间一阻,呼吸困难,面色铁青,叶无茗双掌一摊向其下颚推去,刘虎便倒飞而出,落入河中。 他拼命挣扎着,恍惚间抓住了什么东西,细长细长的,他看清是根垂在河面上的柳条,赶忙想要抓住,却见那柳条不知是因为水流还是清风,突然摇摆起来,从他手中溜走了,又趁着风势狠狠一甩,抽在了刘虎的脸上。 刘虎双手不住地晃动着,眼中闪烁着恐惧与不甘,嘴中被大口大口地灌入冰冷刺骨的河水,身子顺着河流而下,最终被淹没了。 叶无茗微微喘气,来到河边查看,河水有些湍急,在远处注入海洋之中。 想那刘虎被打断了双腿,又被点了天突穴,应该是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他还在,说明萧晨也还没走。” 叶无茗眼中充斥着怒火,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尽数焚烧殆尽。 “客官,您的好几天没来了,我还以为您不来了呢。” “嗯,我的东西呢?” “放心,都给您保管好的。” 叶无茗点点头,取了剑跟行李来到了惊艺堂。 “叶公子?” 玲妈有些惊讶,一旁的小翠连忙叫来了慕韵瑾。 “叶公子!” 慕韵瑾喜出望外,多日的忧郁在此时一扫而空。 “叶公子,那天到底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叶无茗将莉杰受到威胁所以毒害自己的事情说了,在场的人皆是惊讶。 “不怪他。” 慕韵瑾看着叶无茗,发现后者语气中真的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 “那莉杰呢?” 叶无茗沉默着,慕韵瑾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莉杰,他死了。” 深吸一口气,叶无茗轻声说着。 众人沉默着。 慕韵瑾由于职业原因经常代入角色,情感最为丰富,如今一听莉杰的离去,一时控制不住自己,两行清泪便就落下。 “那孩子......怎么会这样呢?多么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这么苦命呢?” 玲妈叹了口气,眼角隐隐有了泪水,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前几日看着还好端端的一个孩子,今日便就走了,谁能接受得了呢? “莉杰和莉娘都还在他们家里,莉娘的毒我已经解了,麻烦你们去派人照顾莉娘,然后给安顿好莉杰。” “可今日已经关了城门,叶公子是有本事随意进出,但咱们手下的人是没法的,这几日城中有些骚乱,城主本就重规矩,如今更是下令严加管理,只怕很难将人送出去了。” 玲妈心中虽也焦急,但无奈规矩在那儿,她也没有办法。 “那便明日,反正离城门打开的时间也不久了。” 叶无茗说着, “我的行李先放在这儿麻烦你们了。” 随后提着剑就要离开。 “叶公子你去哪儿?” 慕韵瑾连忙问着。 “找萧晨,让他血债血偿。” 叶无茗语气冰冷,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意,慕韵瑾下意识退了几步。 “可叶公子,你身体刚好......” “无妨,他必须死。” 叶无茗担心萧晨跑掉,不再废话直接离开。 “那天莉杰是去了烟雨楼,想来萧晨是在烟雨楼点了莉娘,按莉杰的性格定然忍受不了,于是被知道了身份。” 心中推测着,叶无茗来到了烟雨楼。 而此时,烟雨楼中的萧晨正享受完鱼水之欢,怀抱着美人休息着。 “讨厌,公子都弄疼我了。” “哪儿疼啊?让本少爷看看。” 说罢又动手动脚起来。 “不要嘛。” 女人娇嗔着, “少爷真厉害。” “哈哈哈哈,如果不厉害,哪能陪你玩这么久?” 萧晨笑着,突然反应过来,皱起了眉。 “少爷,怎么了?” 女人心中一跳,这几日萧晨点了好几个女人,夜夜笙歌,听那些姐妹说这位少爷虽然出手阔绰,但喜怒无常。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有多久了?” “啊?” “不对劲。” 萧晨坐了起来,女人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将曼妙的身姿挨近了萧晨。 “公子,怎么了嘛?奴家还想要呢。” “滚开。” 萧晨手一挥,很是烦躁。 “那家伙去了太久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他穿好衣服来到门外,正巧看到了下面的叶无茗。 “糟了!” 萧晨连忙回到房间。 “公子?” 女人提起被子裹在自己身上,有些好奇萧晨看到了什么人。 “有了。” 萧晨本想赶她出去,但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走向了女人,轻轻地摸着她的肌肤。 “公子,又要奴家了嘛?” 女人娇羞一笑,将手放在萧晨胸膛,想要把萧晨刚穿起来的衣服脱下。 “对,好好地要了你。” 萧晨笑着。 “公子,咱们这儿啊是不让带兵器入内的。” 刘老鸨走了过来,笑吟吟地看向叶无茗。 “你是?哦,是上次的那位公子啊,又来找莉娘吗?不过真是不巧,莉娘今日不在,她呀害了病,回家去了,公子如果不嫌弃,咱们这儿有更好的供公子选择。” 叶无茗听到这番说辞,不信刘老鸨对这事一无所知,只当其与萧晨是蛇鼠一窝,但他现在还不好发作。 “我来找萧晨萧公子,应该就是近几日来你这儿住下的,一直没走,找完人我就走。” 刘老鸨一听,心想着叶无茗竟然认识萧晨,果然是一个公子哥,说不定和萧晨一样手段可怕,幸亏前些天没看走眼,不然结下了梁子就不好了。于是态度愈加恭敬起来。 “哎呀,原来是找萧公子的,萧公子就在二楼的......” 就在此时,萧晨自己走出了房间,无意般地看了叶无茗一眼,随后慌忙地躲回了屋子。 “别跑!” 叶无茗一见萧晨,心中的怒意再也止不住,不顾刘老鸨的劝阻推开了她,施展轻功直接上了二楼。 “萧晨,你给我滚出来!” 叶无茗一脚踹开房门,迎面而来的是几只小飞虫,叶无茗内力一吐,一掌拍出,将所有飞虫当场拍死,随后一抬脚,剑尖一点便刺死了一条蜈蚣。 紧接着左侧似乎有一个人影朝着叶无茗倒来,后者反应迅速拿剑一刺,剑身入体,那人却毫无感觉一般,叶无茗扶住那人,发现是一个女人,看来是这烟雨楼的人。 “这女的只怕在我进屋之前就死了。” 女人的嘴巴突然一张,从里面爬出一只蜘蛛朝着叶无茗跳来,叶无茗将女人踹开,侧头躲开了这只蜘蛛,随后抓起一旁的茶碗敲碎,捏紧碎片射向蜘蛛。那只蜘蛛还想跑,却被碎片钉在了地上,死得不能再死了。 叶无茗看向四周,哪里有什么萧晨的身影。 看向倒在地上的女人,叶无茗顿时知道了萧晨的想法。 “公子,公子您......” 被推倒的刘老鸨姗姗来迟,随后看见了被杀掉的女人,她看着一地的血迹差点晕了过去。 “杀,杀人了!” 刘老鸨大叫着,烟雨楼一阵骚乱。 叶无茗知道官兵很快便来,自己只怕是难以解释清楚,于是破窗而出朝着惊艺堂奔去。 第五十章 母子情深 “莉杰,莉杰!” 莉娘猛然惊醒,全身酸痛,头脑发昏,她强撑起身子,揉了揉头。 她感觉自己睡了好久好久,在最开始的恍惚中她仿佛听到了那个叫萧晨的男人用自己来威胁莉杰去杀一个人,而莉杰好像答应了。 对了,是叶公子,萧晨要让莉杰去毒杀叶公子,可她不想让莉杰去做,于是拼了命地挣扎着想要叫住莉杰,但自己却连话都说不了,之后的一切便就在黑暗中渡过。 现在自己醒来,是不是莉杰杀了叶公子然后萧晨放过了她和莉杰? 她不希望这是真的,因为叶无茗是自己母子俩的恩人。 但她现在更想见到自己的儿子,她的莉杰,无论是询问情况,还是担心他的安危,亦或者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思念。 莉娘强打起精神看向四周,是自己的屋子。 突然,她的目光定了下来,在墙边有一个小黑影,屋内很黑,看不清楚他的样子,莉娘怀着些许祈祷,将床前柜上的油灯点亮。只见那个孩子瘦瘦小小的,闭着眼睛,看上去睡得很熟。但他脸上、嘴边以及身上的血迹都在述说着他还醒着时的痛苦。 莉娘的心中似是有什么东西碎掉了,她不愿意相信这是莉杰,但孩子的容貌与衣服都显示着其身份。 “莉杰,莉儿,莉儿!” 莉娘拖动着酸痛的身体来到莉杰身旁紧紧抱住了他,几乎快要昏厥过去。 她的手臂似是被什么硬物刺了一下,拿出一看,是自己的那一块玉佩,此时已经碎成了几块。可为什么这块玉佩会在莉杰身上。 她想起自己在玉月节后刚回烟雨楼的那一天,想必就是那一天自己将玉佩丢在了惊艺堂,随后莉杰为了给自己把玉佩送来,于是去了烟雨楼,接着便碰到了萧晨。可如果自己不丢这玉佩,或者一开始就不留着这玉佩,说不定莉杰便能免了这场灾祸。 “莉儿,是娘害了你,是娘害了你......” 莉娘呜咽着,捏紧了手中的玉佩碎片,直至手中布满鲜血,她看着那些碎片,想起了曾经那个让自己爱得死去活来的那个男人。 “为什么你走了还要来害我们母子,他可是你孩子啊,你在他身边为什么不帮帮他啊?” 莉娘嚎啕大哭,将手中的碎片使劲扔向了门外,随后抱住莉杰喃喃着什么。 “你不去看看?万一莉娘出了什么事,叶无茗恐怕真的会崩溃吧?” 少年对着云清子说着。 “你这小子,怎么像鬼一样,也不打声招呼,我个老头经得起你这样吓吗?” 云清子叹了口气, “这对母子也是苦命人啊。” 说着便向屋里走去。 “别过来!别碰我孩子!” 莉娘披散着头发,犹如恶鬼般吼着。 云清子看出莉娘的疯病,上前点了其穴位让其恢复了正常。 莉娘逐渐安静下来。 “你们是?” 她看着云清子和少年,问着。 “我们和叶无茗认识,受他所托过来看看。” 少年打了声招呼。 “叶公子。” 莉娘重复了一声, “劳烦你们了。” 她没有松开抱住莉杰的手,双目无神地看着地面。 “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 云清子劝说着,他是医者,自然能看出莉娘此时的念头。 “我的毒,是叶公子解的吗?” 少年与云清子对视一眼, “是你儿子找来的药。” 莉娘轻轻地摸着莉杰的脑袋。 “傻孩子,你最乖了啊,最心疼娘了啊。” 她没有哭,只是再次抬起了头, “那我儿子真的给叶公子下了毒吗?” 两人沉默,莉娘知道了答案。 “那我的儿子欠了叶公子一条命,他现在还不了了,我这个做娘的来替他还,还可以去下面陪陪他。” “夫人,叶无茗并没有什么事,何况你的儿子为了你的药......” 少年话还没说完便被莉娘打断了。 “还请二位告诉叶公子一声,我和莉杰都很感激他的大恩大德,今世无缘报答,只求来世再报,辛苦二位了。” “夫人......” “二位请回吧。” 少年和云清子再无办法,只得离开。 “要不一会儿去救?” “你不是知道挺多事,会算命的吗?你去算算。” 云清子看着屋内的莉娘。 “算了吧,医者难救心死人,谁能保证救了她便真的是救了她呢?有时死亡也是一种解脱。” “可以后的事,谁说得准。” 少年虽有些不认可,但底气有些不足。 “莉儿,你最喜欢娘哄着你睡觉了对不对?来,娘好好哄,你乖乖睡哦。” 莉娘轻轻摇晃着身子,轻拍着怀中孩子的背,微笑着,看向门外月光下的柳树轻轻地甩动着它的枝条。 “别害怕,娘很快来陪你了。” 慕韵瑾正坐在庭院中撑着脑袋沉思着,心中一方面悲伤于莉杰的离去,一方面担忧叶无茗的安危,突然听得一旁传来动静,被吓了一跳。 “啊,叶公子。” 看着眉头紧皱的叶无茗,慕韵瑾以为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叶公子?是不是伤到了哪里?” “不是。” 叶无茗摇了摇头,玲妈端着碗热汤走了过来,看见叶无茗回来还以为萧晨已经被其杀了。 “叶公子,你已经把那萧晨给......” “没有,但他给我下了一个套,他先将与自己同房的女子杀掉然后自己跑了,设了一个陷阱制造出是我杀了那女子的假象,还被那刘老鸨给看见了。” 玲妈神情严肃。 “叶公子,这绝月城的法规极其严明,特别是杀人一事,现在那刘老鸨多半已经告了官。” 似乎是为了印证玲妈的话,街道上隐隐传来官兵搜寻的声音。 “叶公子,您还是先躲在我们这里吧。” 玲妈说着。 慕韵瑾有些慌张。 “那咱们能不能找到证据来证明叶公子的清白?” 叶无茗摇了摇头。 “不好说,那刘老鸨估计已经和萧晨是一伙的了,而且她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唯一能证明萧晨是杀人凶手的是被我杀掉的那几只虫子,可对官府来说那不算是证据。而且萧晨做得很干净,据我所看到的,他甚至应该没有给那女的下蛊毒。” 玲妈想了一下。 “叶公子,不如你先在咱们惊艺堂住下,待到风声过去后再做打算,如何?” 慕韵瑾听完后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不成,现在城门应该是因为我而被严加防守禁止进出的,想来那萧晨为了避免麻烦也不会冒险出去,但不久城门一开他一定会立刻逃离,我必须趁这段时间抓住他。” “叶公子,这绝月城如此之大,你去哪儿找那个萧晨呢?” 慕韵瑾开口劝着。 若是寻常叶无茗绝对不会如此鲁莽行事,但莉杰死后,悲伤、愤怒几乎要将他的胸腔塞满,在烟雨楼被萧晨下了圈套后更是郁闷至极,所有情绪几乎达到了顶峰,于是成了现在这种不听劝的倔脾气。 第五十一章 后会有期 听了慕韵瑾的话,叶无茗稍微冷静了一些,他又去外面观察了一下形势,发现巡逻的官兵众多,显然官府很重视这件事。 叶无茗叹了口气,现在看来也只能是先躲在惊艺堂中再做打算了。 等待了一段时间,玲妈叫人收拾好了屋子准备让叶无茗休息,而慕韵瑾则是一直陪着叶无茗。 “咚咚咚。” 突然,敲门声响起,三人立刻警觉起来。 “谁啊?” 玲妈回应着。 “我们是巡逻的官兵,请掌事的出来见见。” 慕韵瑾眉间闪过一丝慌乱。 “他们怎么这么晚了会到这里来?” “别慌张,我去看看,叶公子,你先藏起来。” 叶无茗点点头,幸好现在是黑夜方便躲藏。 “各位大人,有什么事到咱们惊艺堂来了?” 玲妈打开了门,士兵中领首的人拿出一块牌子。 “这是巡查令牌,我们接到他人上告,称惊艺堂与昨日一宗杀案的凶手交往密切,特此前来搜查。” “哎哟,您这可是冤枉人了,咱们惊艺堂都开了多少年了,都是些本本分分的平民,哪里会和什么杀人凶手交往密切?” “这自然不是你说了算,” 领头人面色冰冷, “那人附带了一张画像,我们已经找过烟雨楼对证,确认画像中正是那杀人凶手,所以前来搜查,假若没有事自然不会为难你们,还请配合我们。” 玲妈没了办法,只能点头称是,心中希望着叶无茗躲藏得好些,不会被抓出来。 就这么检查了不到半个时辰,弄醒了许多惊艺堂的伙计,大家都朦胧地睁开眼睛,发现官兵突然闯了进来,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事,站起身来一动也不敢动,担惊受怕得直到官兵离开。 “那边有吗?” 随着最后一队人马的空手而归,玲妈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大人们,都说了咱们是本本分分做生意的,哪有胆子去杀人啊。” “嗯,打扰各位了。” 看见真的没有什么情况,领头人松开紧绷的面皮,道了一声歉。 “不打扰不打扰,各位大人为了咱们绝月城的安危一直尽职尽责,咱们配合一下是应该的。” 玲妈摆了摆手, “大人们都累了吧,要不然喝杯茶休息休息?” “不了,有什么情况还请立刻上报给我们。” 随后官兵们排列好队向外走去。 “诶,知道了,各位大人慢走。” 好不容易送走了官兵,玲妈安抚众人去休息了。 叶无茗确认人都走了后才慢慢出来。 “知道我跟惊艺堂有关联的只有萧晨,一定是他报的官,连画像都准备上了,是真想借官府的手铲掉我啊。” 他无奈地坐了下来。 “这官府倒也是真的负责,办事效率如此之高,想我以前遇到过的城镇是极少有能相比拟的。” “这事发生的时间有些巧合了,恰好是在玉月节刚过不久,又是在烟雨楼里出了命案,这烟雨楼一年到头不知道能给上面带来多少好处,他们自然是极其重视的。” 玲妈说着, “唉,叶公子,假如你一开始就去报官,说不定也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等局面了。” 她叹息一声, “您是江湖人士,跟这些官府有些不对付,咱们也能理解。只是莉杰那孩子的仇估计也只能您去报,现在您尚且这样,还怎么去对付那个萧晨呢?” 叶无茗没有说话,慕韵瑾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看向玲妈,轻扯了扯她的衣角。 “这事的确是我太过鲁莽了,但相信我,莉杰的仇我一定会报的。” 叶无茗眼中闪烁着坚定的目光, “不过我得尽快出城去,现在的惊艺堂估计已经被官府盯上了,我留在这儿只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慕韵瑾还想开口挽留,但见叶无茗去意已决也只好放弃了。 “这样吧,明日惊艺堂正好要安排着人到外唱去,我也要到各个惊艺堂分场去巡查,叶公子就搭乘同一辆车出城就行。” 叶无茗点了点头。 烟雨楼中,刘老鸨心事重重,她真有些担心萧晨回来。虽然污蔑了叶无茗是杀人凶手,但她心里明白,比起叶无茗,萧晨才更有可能杀了人,毕竟她只是老了不是傻了,萧晨的狠毒早在莉娘被抓时就深深烙进了刘老鸨的脑中。 她回到房间,目光注意到了桌上的东西,黑色的,很细很长,她靠近才发现这是一绺头发。刘老鸨被吓得跌坐在地,这是谁放在这儿的?萧晨,肯定是萧晨!这是谁的头发?说不定就是被杀的那个女人的! 萧晨在用这种方法提醒自己,要想活命就别乱说话! 她庆幸着自己没有乱说话,她只说了叶无茗疯了一般上楼,杀了那个女人。而关于萧晨她一句话都没提,也让知道萧晨身份的手下人闭了嘴。官府只好将这件事暂时定为一件由爱生恨的情杀案件。 至于真相,她要保住自己的命所以不能说。至于别人,谁会在意? 天还未亮,马车便很快准备好了,惊艺堂的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 “张叔,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把惊艺堂管理好。” 慕韵瑾也上了马车。 “慕儿,你也要去?” “嗯,我去送送叶公子。” 众人出发,来到了城门口。 “停下,检查。” 玲妈有些不悦。 “我们惊艺堂每年到这个时候都会到外唱戏,以前也没见有人来查过,怎么今年反倒拦起来了?” “您别生气,昨晚出了件命案,咱们这也是没办法,例行公事,每个进出城门的人和马车都要检查的。” 看守的门卫惹不起惊艺堂,只能陪笑着, “但惊艺堂咱们自然是相信的,毕竟这么多年了。” 看着玲妈愈加不耐烦的神情,他们也不好再阻拦,于是让开了道路,马车正准备出城,身后却传来了叫喊声:“且慢!都不准走!” 一队官兵到来。 “谁让你们随便放出去的!” 门卫吓得连忙低头不敢说话。 “最近情况特殊,还请配合我们搜查。” 玲妈知道糊弄不过去了,只好无奈点头。 “所有人,搜马车。” 惊艺堂准备的马车有五六辆,不只是人员,还有道具等东西,官兵们分配着一起搜寻。 “那个,大人,我这儿搜过了可以走了不?这酒人家店里赶着要呢,没及时送到会算在我头上的。” 一个老年人苦着脸说着,他本来都过了检查了,却被后来的这对官兵叫停在这儿了。门卫正想让他走却迟疑了一下,然后禀告了领头人。 “检查完了就让他走啊,这还来告诉我?” 领头人目光死死盯着惊艺堂的车马,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是。” 随后门卫看向老人摆了摆手,道:“没事了,走吧走吧。” 那老人却跟身旁的人聊了起来,随后点了点头,仿佛同意了什么事。 “你还不走等着干什么?” “行嘞,谢谢大人。” 随后老人匆忙地驾车离去。 “奇了怪了,怎么感觉多了一个人出来?” 门卫看着远去的马车喃喃着,但很快抛到脑后。 离开城门好一段距离,直到看不清城门后叶无茗才叫停了马车。 “诶,你不是要到下个镇子吗?” “不了。” “那钱?” “给你了。” 老人高兴地笑了起来。 “多谢多谢!” 随后离开了这里。 而城门口的官兵们也搜完了,一无所获。 “大人,昨夜便已经搜查过惊艺堂了,今日又强拦住我们,请问大人搜到什么了吗?” 玲妈语气有些冷, “咱们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了,要是没赶上时间,坏了惊艺堂的口碑,恐怕咱们的东家会生气的啊。” 玲妈看向了一众官兵。 “还是说大人觉得咱们惊艺堂是好欺负的呢?” 领头人心中一惊,惊艺堂是绝月城的一大巨头,现在又没有搜出什么结果,自己只是一个办事的,自然是不能去交恶的。 “您说哪里话,惊艺堂在绝月城创立多年,何时出过什么事?我们也只是公事公办,还望您能理解。” “那我们能出城了吗?” “当然可以,请慢走。” 玲妈招呼了一声,惊艺堂的车马终于出了城。 “叶无茗,你倒是会躲。” 萧晨冷笑一声,准备从另一个城门出去,他大致了解叶无茗的实力,不愿意去正面撞上。 叶无茗此时没心思去想萧晨的行踪,他才发觉他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莉娘何时醒来。假若莉娘已经醒过来了,当她看到莉杰的尸体后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他的心中开始祈求上天能够让自己赶上,他跑得很快,他甚至开始埋怨自己为什么要坐马车坐那么远,他应该一出城门就直奔向莉杰家的。 当他看见那座屋子时他的脚步更快了,想要下一秒就冲进屋子查看情况。可很快他就慢了下来,直至停下。 那棵柳树,他看到那棵柳树了。 树下躺着一个小孩子,而在柳条的摇曳中,隐隐有着一个女人的身影,她双脚离地,似是悬于半空。 叶无茗呆愣在原地,喉咙仿佛被掐住了,令他感到窒息。他全身似乎开始颤抖,眼眶发红,整个人如坠冰窟。他想过去,但他又不敢过去,他不愿意也不敢接受这个现实。 他的脚如同钉在了原地,像那棵柳树一样在泥土中扎了根。 “叶公子!” 慕韵瑾拿着剑来到了叶无茗的身边,由于情况特殊,于是只有玲妈和慕韵瑾走了过来,其余人则在路边休息。 “叶公子,怎么了?” 叶无茗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那棵柳树。 慕韵瑾顺着叶无茗的目光望去,整个人也是被惊住了,只有玲妈很快反应过来。 “叶公子,这么看着不是办法,咱们过去吧。” 叶无茗微微点头,艰难地挪动着步子向前走去,慕韵瑾无意间碰到了叶无茗的手,只觉得一阵冰冷。 来到了树下,躺着的莉杰脸上已经没有血迹了,显然是被细心地擦干净了,而身上的衣服也被打理过,显得很整洁。 叶无茗接过慕韵瑾手中的剑,拔剑砍断了绑在枝干上的绳子,迅速接住了落下的莉娘。 慕韵瑾心中感叹着莉娘,莉杰的母子情深,又悲伤于两人的离去,埋怨着上天命运的不公。种种感情叠加错杂,不自觉地抽泣起来。 “我会安排人来下葬的。” 玲妈说着,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莉杰的额头,随后快步离开了。 莉娘没有什么亲戚,即使有,在其父亲死后也没怎么交往了,所以没有什么人可以去通知的。 只是安排了两副棺材、两座碑,棺材没什么特殊要求,就是做好的现货,墓碑上也没什么好写的,就写了两人的名字,甚至莉娘的名字还不是真名,只是一个“莉娘”。她的名字本就被人给忘了的,或许除了她的爹,没人再知道了。 于是将两人安置在棺材里面,选了个位置埋进土,碑立上,完了。 而绝月城中,莉杰和莉娘死去的消息不知怎么被传了出去,也许是做棺材的无意中知道了,也许是抬棺做白事的无意中传出去了,总之是被许多人知道了。 莉娘在绝月城中还算有名,很多人不见其人却闻其名,不管是好名坏名。许多人猜测着怎么死的,还把自己的孩子也连带着死了,于是坏的谣言出来了。也有许多人同情着一个寡妇带着孩子不容易,于是好的传言也出来了。 莉娘于是在许多人口中时好时坏,莉杰却没多少人去讨论了,只是有些以前被他打过的孩子的家长有时会骂上一两句,或者是谈起莉娘时被连带着感叹一下,说着什么“苦命孩子”啦,什么“投错了胎”啦什么的。 可这对棺材里的那两个人来说都无所谓了,他们都睡在里面不管外面了。当然这对其他人来说也无所谓了,不过是些饭后的谈资,随着时间的流逝就会被人给忘却了。 总之都是无所谓了。 山顶上,叶无茗和慕韵瑾看着两座墓碑,这个地方是他选的,这里可以看到远处绵延的山脉,也可以看到广阔无垠的大海以及热闹繁华的绝月城。 “莉杰跟我习武的地方就在这里,他说他在这儿看了一次风景后就忘不了了,很是喜欢。” 叶无茗说着, “最后几日他那般心不在焉,想来是已经纠结许久了吧?可惜我太过迟钝,竟是没有看出来。” “叶公子,那不怪你,你不要太过自责了,莉杰要是知道了也会难受的。” 慕韵瑾看出了叶无茗的自责,虽然心中满是悲伤,但还是出声安慰着。 叶无茗没有说话,看着两座墓碑怔怔出神,过了许久才深吸一口气。 “他们母子二人受到太多闲言碎语了,这里人少,清净,也算是件好事吧。” 他对着墓碑拜了拜,随后看向慕韵瑾。 “我们下去吧。” “嗯。” 来到山下,马车已经准备好出发了,玲妈准备了一些盘缠放在了叶无茗的行李中交给了他。 “叶公子,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一段路吗?” 玲妈问着。 “不了,咱们走的路方向不一样。” 叶无茗摆了摆手。 “那我们走了,慕儿,一个人回去小心些。” “知道了。” 随着玲妈一行人的离去,在场就只剩下了叶无茗和慕韵瑾。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缓缓拉长。 “慕姑娘,天色不早了,快些回去吧。” “嗯。” 慕韵瑾背着的手捏着衣角。 “叶公子,你还会回来吗?” “绝月城很好,更何况莉杰还在这儿,我会给他报仇,然后回来告诉他的。” 叶无茗握了握剑柄。 “这样啊......” 慕韵瑾点了点头, “叶公子,我还没唱一出完整的戏给你听呢,下次来我在唱给你听好不好?” 她娇羞地低下了头,脸颊上的红润不知是自己的情绪还是夕阳的阳光所致。 “好啊,那我可以不给票吗?” 叶无茗开着玩笑。 “当然可以!” 慕韵瑾开心地答应着。 “那这么说好咯?” “行。” 叶无茗挥了挥手, “慕姑娘,再见了,后会有期。” “嗯,后会有期。” 第五十二章 风暴前夕 “朕今日有些乏了,有事明日再奏吧。” 龙椅上坐着的正是大吕当朝皇帝李安,此时他正揉着眉心,心中迫不及待地想要退朝。 “皇上,微臣有要事启奏,望圣上批准。” 李安看了看那人,眉头微皱。 “莳长安?” 他用手指了指莳长安。 “朕记得你可都要比记得毕士峦他们还要熟悉了。” 莳长安连忙跪下。 “圣上挂念微臣,实是令微臣惶恐,受宠若惊。” “行了,起来吧。” 李安挥了挥手, “有事明日再奏。” “可圣上,微臣实有......” 莳长安不是看不懂龙颜,只是他来皇都好几日了,前些日子皇帝一直对外宣称龙体有恙,不便上朝,还不许人去探望,自己根本见不到面,如今好不容易能说了,结果才上朝没多久就又要退朝了,事态紧急经不起耽搁,只能冒险一试。 李安面色一冷,作势便要发怒。 “莳大人,圣上龙体方才痊愈还需休养,不宜太过劳累,您也经过了长途跋涉,想来十分辛苦,有什么事便明日再禀告圣上吧。” 说话的是当今丞相毕士峦,李安看了他一眼,心中满意,微微点头。 “莳长安,朕知你心怀百姓,乃大吕不可多得之忠臣,可朕也说过了,有事明日再奏。” “臣遵旨。” 见此情形,莳长安只好退了回去。 “退朝吧。” 莳长安退朝后来到了皇都的一处酒楼的厢房中,点好了酒菜等着好友来访。 “哈哈哈,莳老弟,好久不见啊!” 厢房门被打开,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冯大哥。” 莳长安连忙迎了上去。 “哎呀,咱俩什么交情,坐坐坐。” 两人坐下,莳长安将酒杯倒满。 “冯大哥,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啊。” 莳长安笑着将酒杯递了过去。 “哎哟,咱们莳老弟是在怪我这个老头子了啊,那老头子只好先罚酒一杯咯!” 冯鼎说着便干了一杯酒。 “我这哪有怪大哥你的意思啊。” 莳长安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呀,是真的差点回不来了。” 说完又帮着冯鼎倒满了酒。 冯鼎收起笑容,严肃起来。 “莳老弟,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从泽州回皇都遭受到了刺杀。” “有这等事?” 冯鼎将举起的酒杯放下,沉思起来。 “是那几人对你动的手?” 虽然冯鼎闲职在家,但依旧有着自己的人脉,知道谁最有可能对莳长安动手,也知道那几个人的麻烦。 “应该吧,我没有证据。” “是和你这次回来要上奏的事有关?” “我想的就是这样,不过被刺杀后我反而相信那件事跟他们几个有关。” 莳长安吃了口菜。 “那你又怎么逃脱的呢?” 冯鼎好奇地问着,他知道那几个人的手段,绝对是做好了准备才下的手。 “说来也巧,那几人本装作山贼模样将我擒住,我还以为真是山贼拦路夺财害命,正当我准备赴死时恰好出现了一位少侠,很是年轻,大概不过二十出头年纪,身手倒是颇为矫健。而且如若不是他,我还真不知道这些人只是假扮山贼。” “这么巧合?” 冯鼎问着,心中对这位所谓的“少侠”很感兴趣。他年轻时乃是随先皇征战四方,辅助先皇立国的大将军,老了后心中的斗志依旧没减,时不时便要去禁军训练场地观看观看。 “对,在救下我后他没有索要报酬,也许看到了那些山贼在我这儿没搜出什么东西,可当我报上身份姓名并给他玉佩作为往后报答的凭据时他依旧没有表现出什么,或许这些江湖人士是真的跟咱们官府不对付吧。” 莳长安喝了杯酒, “我猜想冯大哥怕是对这人很感兴趣,倘若他下次真找上了我,我定给冯大哥介绍介绍。” “行行行。” 冯鼎点了点头。 “只是可惜这次没留到什么证据,最后那人自尽了,要不然我指定得好好参他一本!” 莳长安说着,虽没有很大声,但也没特意放低音量,惹得冯鼎大笑。 “倒是好久没看你这个样子了,有我当初刚认识你那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了。” 听得冯鼎此言,莳长安想起了当年自己初为官时的场景,那时的他空有一腔热血,想要尽心尽力地做一个辅佐君王治国安邦的好官,可后面得罪了不少人,若不是有幸结交了冯鼎,说不定自己现在这个人都没了。 想到这儿,这个中年人竟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好了好了,今天又不是来听我发牢骚的,若是让大哥喝酒没尽兴岂不是我的罪过?” 说着,莳长安端起酒杯,敬了冯鼎一杯。 “你能来陪我喝酒我就很开心了,” 冯鼎擦了擦嘴, “一会儿你来我府上,把你要上奏的事情,看见的,听见的,知道的都和我说说,老子也早看那几个狗东西不顺眼了,要打咱们就得把他们一棒子全部打死!” “成!” 两人笑着,又开始喝了起来。 而另一边,毕士峦举办的酒席,宴请了十余人,皆是朝廷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便有吏部尚书、礼部尚书、户部尚书、御林军副统领等人,还有几个上州的太守,而泽州太守正在其中。 除了门口的护卫,四周再无一个下人。 “莳长安没有死,各位都是知道了的。” 毕士峦说着,其余人暗想这毕士峦说的不是废话吗?一个大活人活生生站在那儿谁看不见? “王太守,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毕士峦看向了泽州太守,王衡吞了口唾沫。 “这,下官不知是哪里出了纰漏啊。” 王衡连忙站起身来解释。 “行了,坐下吧。” 毕士峦将目光看向了在场的所有人。 “莳长安虽然活着回来了,但他拿到的消息不会威胁到我们的,这次找各位前来,主要是让各位知道,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毁俱毁。” 他威胁般地看向众人, “我知道有人想要打退堂鼓了,但当初自己怎么答应的,各位就怎么去做,我不希望再知道有人做出一些其他的动作。” 其中几人身上冒出冷汗,他们有些慌张,因为他们最近的确做着一些准备,打算在情况不对的时候立刻脱身出来。 “想要什么都占着好处,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各位好好想想吧。” 说着毕士峦端起了酒杯,重新笑了起来。 “当然,我会相信大家,在这里我敬各位一杯。” 众人连忙端起酒杯回敬,一个二个心里却都七上八下的,这顿饭上的菜很丰盛,但都没动上几口。 “大家都不吃吗?” 毕士峦率先夹了一块肉, “美食就放在这儿,想要吃上一口新鲜的,滋味好的,就得先动筷子,敢动筷子,各位不吃,是怕自己吃不下吗?” 他将肉放进嘴中。 “既然吃不下,又为何要来呢?” 众人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开始夹菜。 “各位吃好喝好啊。” 毕士峦满意地点点头,又喝了一杯酒。 “爱妃?” 李安来到了寝宫,发现王贵妃已经不在了。 “来人啊。” “奴才在。” “王贵妃去哪儿了?” 李安不耐烦地问着。 “回皇上,贵妃娘娘说等不着皇上很是无聊,于是叫了下人去后花园赏景去了。” “带我去。” “是。” 不多时便到了花园中,此时正值桂花、菊花盛开之际,芳香四溢,沁人心脾。 “你们留在这儿,我自己过去。” “是,皇上。” 李安放缓脚步,轻轻地靠近了王贵妃。 “唉。” “娘娘您叹息什么呢?” 一旁的侍女问着。 “我见这黄叶飘零,又看那鲜花凋落,唯有那菊花、桂花开着。” 王贵妃不说话了,只是看着那个侍女。 “奴才愚笨,还望娘娘解答一二。” “我因容貌尚好,有幸得到圣上宠爱,可人终会老去,正如这枯叶落花一般,而后来的还有如菊花、桂花等漂亮的人儿,我又怎么比得过她们?只怕圣上不多时便会把我给忘了,苦留我孤身一人留在那房中,日日夜夜盼着,空空等着,却再不见人影儿了。” 王贵妃说着说着便抹起眼泪来,看起来如同被雨打过的花骨朵儿一般娇弱,点点泪滴滑过柔嫩的脸颊,煞是惹人怜惜。 李安也不例外,他本就最宠爱这王贵妃,如今听到这话,再看其模样,顿时不能自已,上前轻轻搂住了王贵妃。 “奴才拜见皇上。” “起来,你先退下吧。” “谢皇上。” 侍女连忙离开了。 “臣妾拜见皇上。” “爱妃免礼。” 李安轻轻地扶起了王贵妃, “爱妃,你刚才说些什么话呢,甚是让朕伤心啊,朕对你那么好,难道你还不相信朕吗?” “皇上对臣妾自然是很好的,但臣妾也知道不可能一辈子都留住皇上。” 说着王贵妃又开始垂泪, “只要,只要在臣妾容貌尚且可以过眼的时候,能陪着皇上,臣妾就心满意足了。” 李安更是心疼。 “爱妃说的哪里话,只要我李安还在皇位一天,爱妃你......” 王贵妃连忙捂住了李安的嘴。 “皇上乃是天命真子,怎么能为了臣妾一介凡人立誓?” “那你可相信朕会待你一辈子好了?” “臣妾相信皇上,永远相信皇上。” 王贵妃轻轻地靠在李安的身上,笑了起来。 第五十三章 彻查 次日上朝,莳长安总算是得到了上奏的机会。 “莳长安,昨日你有何事要上奏?” “禀告皇上,微臣状告元洲太守袁谦,刺史季思,二人结党营私,官官相护,打压志士,压榨百姓。” 莳长安朗声说着, “元洲正值灾荒,而二人不顾百姓之死活,加征粮税,无力承担者强制充当劳役。朝廷所拨赈灾钱粮,被二人私吞得所剩无几,丝毫未曾用于百姓。” “有这等事?” 李安终于是重视起来。 “不光如此,在百姓饥寒交迫之际,袁谦更是安排强制受劳役者为自己修建生祠,百姓怨声载道,隐隐有了反抗迹象。” “反抗?难不成那些人要反?” 莳长安一愣,没想到李安的重点居然放在这里,心中有些失望却不敢表露,只能继续说了下去。 “依臣之见,百姓并非想要反叛朝廷,只是对袁谦、季思的怨气积压已久,而非对朝廷。圣上福泽天下,百姓肯定是不会想要反的。” 李安微微点头。 “还有吗?” “季思招募、训练私军。” “什么?” 李安大声质问着,招募私军,这可是要谋反的表现! “此事非同小可,莳大人可是有确切的把握?” 毕士峦看向莳长安,仔细问着。 “话说莳大人为何如此了解元洲状况?想必是调查许久了,可你身为泽州刺史,理应管好自己分内之事,治理好自己州内之事,这般行径无疑于是越俎代庖,若皆如莳大人这般职责不分,万事皆管,国家上下岂不大乱?设置官位又有何用?” 莳长安只以为毕士峦的话乃是舍本逐末,争长论短,可当看见李安沉默地看着自己时他便知道其听进去了这番言论,不由得更加失望。 “泽州与元洲相邻,元洲的流民大多进入我泽州地域,微臣身为泽州刺史自然不能视而不见,因此派人前去元洲进行调查,了解了很多情况。” 莳长安解释着, “微臣身为泽州刺史自然不该擅自干预他州事务,故而前来面见圣上,禀告危急,以求圣上决策。” 紧接着他又连忙跪下。 “微臣此事确有不妥之处,望圣上责罚,只是恳求圣上及时定夺,广布圣恩,以救元洲百姓。” “起来吧。” “谢圣上。” 李安微微思索,似是做了什么决定。 “丰子仪。” “臣在。” 御史大夫丰子仪站了出来。 “朕封你为钦定大臣,前往元洲彻查此事。朕赐你御赐令牌,你可调用各州军兵,若莳长安所言为真,朕命你立刻回报,不得延误,并且派遣军兵镇压叛乱,活捉袁谦、季思,押回中州,朕亲自审问!” “臣遵旨。” 李安又看向了莳长安。 “莳长安。” “臣在。” “朕命你与丰子仪同去,若你所言属实且处理得当,朕定重重有赏。” “谢皇上。” 毕士峦皱着眉微微瞥向了丰子仪,这个人自己还没抓住把柄收入营中,其处事雷厉风行,手段果决,明里暗里阻挠了自己许多事情,虽然其不大可能知道许多事背后是自己在操控,但还是对其小心对待,自己平时也不便去与其交流沟通,此次只怕是会有些麻烦。 “你们明日即刻启程,不得耽误,今日若无他事便就退朝吧。” “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莳长安来到了冯鼎府上。 “莳老弟,今日如何?皇上是怎么说的?” 冯鼎连忙问着。 “皇上封丰子仪为钦定大臣彻查此事,还赐给他令牌让其可以调动各州官兵,证实我所言是真的后就立刻活捉袁谦、季思,还需把他们押回中州,皇上说他要亲自审问。” “这是好事啊,那丰子仪做事三下五除二的,想必这次不会出啥岔子。” 冯鼎乐呵呵地说着。 “我倒是希望如此,只是怕那毕......那家伙从中横插一脚,出了什么问题。” 莳长安忧心忡忡地说着。 “呵,那小子手再长也不好伸到元洲去,你们速速解决就是,想必他现在也急得很吧?” 冯鼎大笑几声, “不说这个了,你多久出发?” “明日便就启程,只是没法与大哥再多待些时日了。” “哎呀,那边的事更加重要,你便安心去做,这边有我给你把住,料定那小子不会乱来。呵,丞相,他还敢在老子面前摆谱不成?” 莳长安惊了一惊,虽然已经听到不少冯鼎瞧不起毕士峦的话,但每每听到心中还是猛然一跳,不由得就去要提醒一句。 冯鼎倒是摆了摆手,不甚在意。 “提他也恶心,不提了。” 他叫来下人, “好好去做顿酒菜,今晚咱们兄弟一醉方休,老哥我给你送送行。” “吃饭可以,酒就免了,明日我还得早早出发,别耽误了行程惹得皇上和那丰子仪不高兴了。” 莳长安无奈地笑着。 “也是,那丰子仪是很正派,但正得有些发邪了,你莫惹了他,对这次事情也有好处。” 冯鼎点点头, “行了,咱们去里屋去喝喝茶,我这儿新买了一些好茶叶,自己这糙舌头尝不来,给你尝尝想来是很好的。” 说着便领着莳长安走进宅院。 “毕大人,这该如何是好?” 此时毕士峦的府中聚集了一些大臣。 “如何是好?” 毕士峦冷笑一声, “有何所谓,他们二人胆大妄为,竟敢做出这般事情,最后被定罪不也是活该吗?” 听到毕士峦的话,各位大臣们面面相觑。 “各位请回吧,放心,不会出什么事的。” 毕士峦都这样说了,大臣们心里再怎么打鼓也没办法了,只好一一告辞,唯有泽州太守王衡留了下来。 “可万一他们说了些不该说的......” “不该说的,什么是不该说的?” 毕士峦看向了王衡, “咱们不过是给了点好处,他们能知道些什么?” “可......” 王衡支支吾吾地说着,却始终没有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你不会说?我替你说,你与袁谦、季思勾结,吞了朝廷的济灾粮款,自开商道走私贩卖,结果被莳长安发现了,害怕这次袁谦和季思被抓后把你给扫出来是吧?” 毕士峦站起身来轻轻拍着王衡的肩膀。 “你呀你,很会给自己找些麻烦啊,对付莳长安不行,现在吃干抹净,出了事了,不知道怎么做了是吧?” 王衡听着,全身都在发抖,整个人都慌了神,狠狠地抽了自己几个耳光。 “姐夫哥,我求求你了,你一定要救我啊!” 毕士峦面色一变,抬起手来抽了他一个耳光。 “说了多少次不要叫这个称呼!要是被人听去了有麻烦!” 王衡顾不得脸上的疼痛,连忙点了点头。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这件事我会帮着办的,可你最好把你的嘴管严实些,立刻回到泽州,什么事也不要管不要问。” 毕士峦恶狠狠地瞪了王衡一眼。 “是是是。” 王衡连忙点头哈腰,随后又看向了毕士峦。 “那个,毕大人?” “还有什么事?” 毕士峦不耐烦地问着。 “家姐近日身体如何?” 王衡想着用自己姐姐来打打感情牌结果没看对时机,反倒惹得毕士峦一阵不快。 “你问这个干什么?她好得很!” 他挥了挥手。 “滚吧!” “是。” 王衡连忙离开却又被毕士峦叫住了。 “你给我记住了,以后做事别傻乎乎地什么都自己去做,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自己掂量掂量,别整天好高骛远却又什么都做不成,到头来还惹了一大堆麻烦。” “下官知道了,知道了。” 王衡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毕士峦教训自己,说明其还愿意给自己当靠山,没到放弃自己的地步。 “还呆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滚!” “是是是,下官这就告退。” 王衡笑眯眯地离开了。 第二日清晨,莳长安收拾好了东西来到城门口,只见丰子仪似是早早便到了,身旁并无随从,唯有两匹马。 “丰大人这么早?” “皇上所吩咐之事理应如此。” 丰子仪看了看莳长安。 “你为国为民,忠心耿耿,我自然都看在眼里,这一次的事情我定会彻查到底,捉拿奸臣,还百姓一个公道。” 莳长安听闻此言内心深受感动,连忙行礼。 “丰大人谬赞了。” “不必如此。” 丰子仪扶起了他,随后牵来了马。 “我们虽有皇上授意,但若并不要太过招摇,以免他们有所准备,既然要彻查事情的真相,那咱们就微服私访。” 想到自己的经历,莳长安有些担心中途又会出现什么意外。 “丰大人,要不咱们还是带上几个护卫较好?” 丰子仪皱眉,摇了摇头。 “咱们即刻启程,快马加鞭处理此事,我又有皇上的御赐令牌,各州官兵任我调动,何须携带护卫?” “这......” “你莫不是养尊处优惯了还需人照顾不成?” 丰子仪露出失望的神色, “早听闻莳大人乃是清廉正直之官,不似寻常官员一般处处要人服侍,莫不是假的不成?” 说罢独自骑上马疾驰而去。 “诶,丰大人!” 莳长安无奈地叹息一声,他倒不怪丰子仪这样说自己,毕竟丰子仪不知道自己来时的经历。 “丰大人,等等下官!” 莳长安翻身上马,赶紧去追丰子仪。 第五十四章 重逢 “父皇今日没有没有上早朝吗?” “回禀太子殿下,皇上今日龙体不适,并未上朝。” 太子李桓站起身,接着就要向殿外走去。 “太子殿下要去哪儿?” “父皇想必是还未痊愈,我前去看望父皇。” 随后李桓又制止了想要跟上来的下人, “不必跟着了,我自己去便是。” 随后来到了李安所居住的吕兴宫前,却被告知李安此时不在寝宫,而是跑去了王贵妃的碧翠宫中去了。 “父皇今日不是龙体不适吗?怎么还去王贵妃那里?” 这般思索着,却也知不方便去打扰,于是只好打消了看望了念头,等着过些时候再来。 此时在前往元州的道路上并无多少行人,唯有两匹马疾驰,一前一后。 “丰大人,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找家客栈先行住下歇息吧。” 莳长安大声说着。 丰子仪将马停住,看了看天色,微微点头,两人放缓速度,终于在落日前找到了店家。 “二位客官可是要住店?” 店小二迎了上来。 “嗯,两间住房,再准备些饭菜。” 莳长安吩咐着,先给了钱。 “要上得快的,你看着准备。” “得嘞,您二位现在这里坐着喝杯茶休息休息,小的先去准备房间,然后给二位上菜。” 丰子仪坐在凳子上环顾四周,轻轻地用手抹了抹桌子,手指上蘸出了油水,不由得眉头一皱。 莳长安看着,找了一张干净的布来让丰子仪擦了擦手,随后又替他抹了桌子。 “丰大人,这家店开在道路旁,只是提供个餐食、住宿,自然是比不得都城里的,您委屈些,今日便就先将就一下吧。” “倒也没什么。” 丰子仪摇了摇头,两人再次沉默起来。 “二位客官,菜来了。” 菜品简单,两菜一汤,一道炒青菜,一道炒肉末,最后一道白菜汤。 丰子仪夹了根青菜放入口中,眉头又是一皱却不好吐出,只得嚼几口咽下去,再挑了几块肉末,吃着甚是没有滋味,白菜汤也是如此,但好歹有着菜的清香。于是丰子仪拿勺子舀了几碗汤喝就放下了筷子。 反观莳长安却吃得津津有味。 “小二,来碗饭。” 他说着,将碗递给了小二。 “得勒。” 小二接过碗盛了饭,交给了莳长安。 “丰大人?不吃了?” 莳长安看着丰子仪有些奇怪,难不成这人饭量这么小? 他夹了根青菜放于丰子仪碗中。 “丰大人,这快要入冬的青菜很是爽口,你尝尝啊,那肉末也是,拌饭吃很是美味的。” 丰子仪看着碗中的青菜,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筷子吃了下去。 “丰大人可是觉得不太好吃?” 莳长安看出了丰子仪不太愿意吃这些菜,问着。 “这,店家只怕是做的有些不好,便如那青菜,苦味有些重了。” 丰子仪回应着,口中仿佛还蔓延着苦味。 “丰大人,您还真别怪这店家,这些设在路边的店客人是没多少的,留的都是长途客,所以赚得少,炒菜用的油、调料用得也就少些了,这滋味自然是算不上很好的,只是管个肚饱。” 莳长安说着,将肉末用勺子刨进碗中用筷子将其和米饭拌了拌,随后大口吃着。 “原来这样,我知晓了。” 丰子仪点点头,却依旧没有动筷子。 “罢了,我还不甚肚饿,你且先吃吧。” 说着便要小二领着自己去房间。 “丰大人,晚上若是肚饿,可以叫守夜的准备些凉菜吃。” 莳长安提醒着。 “知道了。” 看着丰子仪离开,莳长安又喝了一碗汤。 “小二,收拾吧。” 随后也回了房间。 叶无茗只知道自己当初掉落的悬崖叫做断天崖,却不知其具体方位,只好朝着记忆中的大致方向找去,随后一路找一路问。 “这是?” 叶无茗看着一座破落的府邸。门口的封条已经残破,叶无茗打开大门,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府邸里面的东西大多都被搬空,还有一些桌椅被随意扔在庭院中,他进入深处,来到一处大厅。 这正是当初那王财主的府邸,只是物是人非,这里早已被人洗劫一空,也再没人买下这座宅院,而叶无茗所站着的地方,就是当年苏远峰死去的位置。他缓缓蹲下,看着地上那一片乌黑色的痕迹,他不知道那是不是苏远峰当年的血,心中的悲伤之情忽然生出。 既然找到了王财主的府邸,那叶无茗就认识了路,迫不及待地朝着自己记忆中的那个村庄奔去。 “娘,饭做好了。” 苏小梓将饭打好递给了渝菀,随后又端上了菜,没有一点肉末,油也少得可怜。 两人吃过饭后苏小梓还是觉得肚饿,但很懂事地不表现出来,早早地就上床去睡觉了。渝菀则是坐在床边还未休息。 虽然没了苏远峰这个家中的顶梁柱,什么农活事务都要渝菀去做,这对一个女人来说还是有些困难,但好在有村民们的帮忙,这几年过得也不算是艰难。只是今年闹了大旱,他们这个村庄还好,临近着山下了几场雨,还有山上流下的水,听说别个好些地方都跑着逃灾了,可他们的收成依旧不算好,只能说是勉强过活。 于是渝菀想着趁着农闲时候做些针线活拿着去附近城中换些钱或者粮来。虽然不知道有没有人要,但还是先做着的好。 做了一些时候,渝菀将灯吹熄准备休息,现在的灯可不敢多点。 第二日早晨,苏小梓早早起床,煮好了稀饭,碗中几乎就只是一些清水加米粒。 “娘,我出去了。” “早点回来。” 渝菀无奈地叹口气。 苏小梓来到河边,看着变小了不知多少的溪流,里面依旧有一些小鱼,很是细小,于是她放弃了捉鱼的打算。 随后她看见山上缭绕着云雾,于是准备上山。 村里人自然是有集合着去打猎来补充食物的,可苏小梓和渝菀没法去,虽然有些好心的村民给她们分但也分不了多少。 苏小梓知道自己没有那打猎的本事,所以只是想着上山去看有没有果子能让自己摘着吃。 叶无茗登上了山腰,来到了苏远峰的墓前,磕了几个头。 “苏大哥,我回来了。” 他特意买了酒,倒了一杯放在苏远峰墓前,坐在其旁边说了些自己这几年的经历,随后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苏大哥,我走了。” 说完,他便朝着山下走去,走了一段路,突然在面前看见了一道身影,那道身影左顾右盼,手上拿着几个果子正在往嘴里塞。 眼见那道身影要离开,叶无茗连忙快步上前。 “喂!” 身影停了下来,是一个女孩,身材纤弱娇小,穿着嫩绿衣衫,长发如墨。她转过身来,只见双眉弯月、琼鼻微翘,一双杏仁眼,宝石般的眸子点缀其中,双睫微长,轻轻颤动,脸颊红润,皮肤有着这个年龄特有的白嫩干净。 那女孩看见叶无茗后先是一愣,隐隐觉得有些熟悉,随后走上前来想要仔细瞧瞧。 “怎么?过了几年认不出了?” 叶无茗笑着问。 “你是?” 女孩脑海中浮现出一张面孔,随后与面前的叶无茗相匹配。 “叶哥哥!真的是你吗!” 她惊喜地叫了一声,随后激动地扑进了叶无茗的怀里。 “当然是我,小梓。” 叶无茗感受着怀中少女的体温,虽然还稍显青涩,但已然能察觉出其身体上的发育,顿时有些尴尬地想要轻轻推开苏小梓,但奈何后者抱得太紧,无奈只好等她自己松开。 待到苏小梓平复心情后她才将叶无茗松开。 不得不说,苏小梓的变化很大,叶无茗差点都没认出来,想不到当初那个小女孩仅仅过了几年便出落得如此水灵。 “叶哥哥,你怎么回来了?” “有些事要做,刚好来看看你们。” “嗯。” 苏小梓点了点头。 “对了叶哥哥,快快快,跟我回去,我娘看见你一定也会很开心的!” “好。” 走进村子,不少人将目光看向叶无茗这个陌生的面孔,虽然当初叶无茗帮忙杀王财主时里面有些人来送行包括后面几个月在村里生活时与一些村民见过面,但几年过去了,很少有人记得叶无茗了。 “小梓,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还好,可娘很辛苦,不过大家都有在帮忙。” 叶无茗心中多少有些安慰,至少苏远峰的牺牲没有被村民们忘记。 “娘,您看谁来了!” 人还没进屋,苏小梓的声音便就透过门扉传进了渝菀的耳中。 “你这孩子,吵些什么呢?谁来了?” 渝菀看向门口,苏小梓的身影蹦蹦跳跳地进来了。 “你小心点,别摔着了,你说谁来了?” “渝嫂嫂,我回来了。” 叶无茗站在门口笑着说。 渝菀定睛看了看,随后立刻站起身来。 “叶无茗?” 她赶紧上前迎接, “无茗,你怎么回来了?” “我做些事,然后来看看您和小梓。” “快进来,快进来,坐下休息休息,我去给你倒水喝。” 渝菀倒了碗水,叶无茗一口喝下。 “这天确实有些热了。” 说着,他从行李中拿出特意买的糕点。 “我一路走来发现城里没什么好买的,就只好买了这个。” “唉,你看你,花这些钱做什么?” “不过是些吃的,嫂嫂不用在意。” 他将包着糕点的纸打开,苏小梓立马拿了一个送入口中。 “好好吃!” “小梓。” 渝菀拍了拍苏小梓的手。 “好吃才好呢,好吃就多吃点。” 叶无茗笑着。 第五十五章 食人 “丰大人,我们不久便要进入元州地带了,进了元州咱们是要直奔元州城吗?” “不着急,需先探查民情,拿到证据再做打算。” 丰子仪说着,这几日从泽州进入元州的路上他的确见到了不少流民,心中对莳长安状告袁谦与季思之言已经信了六七分。 “你们那泽州太守王衡倒是不错,将这些流民安排得如此妥当。” 丰子仪夸赞了一句,莳长安冷笑一声,但知道现在还不是揭发王衡的时候,需先将袁谦、季思两人处置了才是。 两人驱马来到了一处村庄,村里却没有人烟,想来是都搬走了。空气中传来一股股热浪,两人有些禁受不住,于是想着进屋中躲躲太阳休息休息。 “这一路走来路过了不少村庄,居然都是搬空了,再看那些逃灾的饥民和干涸的土地,这可叫百姓如何活下去。” 丰子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掏出扁壶来喝了一口水,叹了口气。 莳长安看了看亮得刺眼的阳光,进屋翻找了一下,找到了两把没被带走的蒲扇,一把给了丰子仪,另一把朝着自己扇了起来。可天热,扇过来的风也是热的,可聊胜于无。 “丰大人,这天热得厉害,顶着头上晒只怕是会把人晒晕过去,不如等上一段时间再出发?” 莳长安扇着风询问着,丰子仪点了点头。 “也只好这样了。” 等到太阳快下山时两人才出发,此时依旧有些闷热,但比起之前来说已经好上太多。 “快些走吧,还得赶到下一个城镇里。” 丰子仪催促着。可两人紧赶慢赶也没到下一个城镇,夜色渐浓,由于天上没有云彩,月光显得很亮。 两人借着月色又赶了一段路,选择在附近一个村子里应付一晚上。这村子自然也是没人的,四周寂静无人,一间间房屋中黑漆漆的,看不清楚状况,显得有些阴森诡异。 “这不错,看得人发寒,倒是少了几分热。” 莳长安调侃着,找了一间还算亮堂的屋子,在门口栓好了马。 “大人,这间屋子还有些余物,也不至于那么黑,今晚便就先在这里休息吧。” 丰子仪点了点头,将一根被翻倒的凳子扶起坐下,掏出干粮吃了一些,又喝了一口水。莳长安则是去屋后找到了一堆茅草,在床上铺了铺。 “丰大人,今晚您便睡在这儿吧。” “有劳了。” 丰子仪说着,褪去外衫,脱去鞋子,躺在了床上。 深夜,丰子仪热得睡不着,又没有什么事,只好坐起身来拿着蒲扇一边扇一边到处走走。走着走着便来到了灶房中,隐隐吹来凉风,丰子仪感到舒爽了不少,发现原来是后门开着,那门小,便成了一个风口。 他吹了一会儿,朝着门外走去,发现七八步外的树下隐隐放着什么东西,黑漆漆的。丰子仪好奇地走上前,那东西还不小,他捡起根木棍戳了戳,感觉有些脆,戳破了什么,随后又软起来。 他走得再近了些,轻轻用棍子将最前面的圆形物体翻了翻,那东西好像根后面是连在一起的,他用力了些,终于是稍稍翻了翻,那东西侧向一边。丰子仪靠近看了看,随后惊吓地往后一坐,连叫唤都是忘了。 他站起身来,腿有些软,想要回到屋子中,可总感觉身后那躺着的东西在看着他,使他时不时便要后头去看上一眼。丰子仪有些后悔将其翻过来了。 正要回到屋中,眼前却出现了一道黑影,吓得丰子仪短促地惊呼一声,随后一个没站稳向后栽倒而去,幸好面前的黑影反应了过来连忙将他扶住。 “丰大人,怎么如此慌张?” 原来黑影是莳长安,他也并未睡着,来到灶房后吹了吹风,正要出去便迎面碰上了丰子仪。 “是你,唉。” 丰子仪舒了一口气。 “丰大人,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 回过神的丰子仪显然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摇了摇头准备进屋。 “那是什么?” 莳长安也发现那个黑影,快步走上前去准备察看。 “等等!” 丰子仪正要劝阻却已是来不及,莳长安看见后也是被吓了一跳,因为那道黑影正是一个被烤焦的了人,身上被剜了数刀,四肢也是不见,侧着的头颅神情痛苦,皮肤焦黑,眼皮内陷,显然是被挖去了眼睛,说不定连舌头也被砍去了。 “这,这!” 莳长安连退数步,久久无法回神。 “莳大人?” 丰子仪轻轻呼唤了一声,莳长安回过神来,神情严肃地跑进灶房中,在地上、盆中翻找着什么,不一会儿便停了下来。 丰子仪跟着进入屋中,发现莳长安正盯着什么看,顺着其目光看去,发现是些骨头,不少上面还连着些许肉,再仔细看其中一个,有着五指,明显是人的手。 “他们,他们,百姓们居然已经开始吃人了!” 莳长安颓废地跌坐在地,十分痛心,丰子仪心中也是久久无法平静。两人就这么沉默了许久。 “丰大人,天灾自然难躲,可人祸可防,下官无法断定假若袁谦不私吞救济粮款百姓是否依旧如此,但还请丰大人能明察秋毫,严惩奸贼,救济百姓。” 莳长安跪倒在丰子仪面前,正荣亢色地说。 “莳大人快快请起,就是莳大人不说,在下也一定会将此事查清。” “多谢丰大人。” 两人将门口的尸体连着灶房里的骨头一起埋了,做完一切差不多也过了五更天,莳长安与丰子仪虽然一晚没怎么睡,但看见这般惨状后心中忧虑,也感受不到什么疲倦了。 “趁着清晨还算凉爽,接着赶路吧。” 丰子仪上了马。 此时元州府中,两位官员正推杯换盏,面前的菜品多种多样,吃得很是痛快。 “季兄弟,来来来,尝尝我这花重金买来的酥骨酿,这酒可厉害着呢!” 袁谦笑呵呵地说着,倒了杯酒递给季思。 “袁老哥太客气了。” 季思将酒杯放在唇间,还未入口便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沁人心脾,随后微微一抿,香醇浓郁,清凉透颅,留于唇齿间久久不散。 “哎呀,果然是好酒啊!” 季思夸赞着。 “季兄弟既然喜欢那就多喝些。” 袁谦很是满意季思的反应,看见季思杯中酒尽,连忙又给他斟满。 “禀告袁大人,州丞求见。” 一旁的侍卫突然走了进来。 “他来干什么?” 袁谦愣了一下, “叫他进来吧。” “是。” 随后郡丞走了进来,对着两人跪下。 “刘庆,我不是让你去管那些闹事的人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袁谦不满地说着。 “大人,卑职无意打扰大人雅兴,还望大人原谅。” “行了,说事。” “大人,城外流民越来越多了,都要求大人开仓放粮,以求果腹。” 袁谦眉头皱了皱,放下了酒杯。 “这群刁民,今早不才发放过粮食吗?现在饥荒如此严重,这朝廷发放的粮食肯定是要省着点吃的,不然都没得吃了!” 刘庆听着,心中却是暗骂着袁谦,这袁谦不知道多久才同意下放一次粮食,而且还只是设了几个放粮点,稍远一些的村子就算是日夜赶着也是领不到,更别说提供的粥粮清汤寡水,压根就没放几粒米,这摆明了是要那些村民自生自灭。 “可大人,城外的民众们怨气很大,只怕是要......” “是要什么?你说啊!” 袁谦吼了起来, “难不成他们还敢反!” 他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杯中的酒都洒出来不少。他拍得手生疼,却又不好表现出来,接着看见洒出来的酒,心中倒是比手上还要疼上几分。 “袁老哥,您先别生气啊,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季思笑吟吟地说着。 “唉,季兄弟,你是不知道,那群刁民就是山里的野猪,喂不饱的。” 袁谦摇了摇头。 “诶,袁老哥,以小弟之见,还是发放点粮食给他们吧。” “什么?” 看着袁谦的神色,季思安抚了他一下。 “袁老哥,有舍才有得,一点粮食而已,他们要便施舍给他们一些就是了,不影响的。” 袁谦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 “成,我信你。” “多谢袁老哥信任。” 袁谦挥了挥手。 “刘庆,给他们发放点粮食吧,看着给点就行了。” “是,大人。” 刘庆连忙退出去了。 “真是他娘的一群刁民,无底洞似的,灌不满了。” 袁谦不满地喝了杯酒, “他娘的,老子粮食除了给咱们吃,还得拿去换成银子呢,还有现在那特费粮的兵,如今倒好,还得给那群野猪分不少。” 季思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不由得笑了起来。 “季老弟你笑些什么?” “我笑大哥您太多虑了。” 袁谦眯了眯眼。 “怎么个多虑?” “袁大哥,这朝廷为什么发赈灾粮款?不就是百姓们吃不起饭了吗?你如果不给他们点好处,做得狠了,人都跑完了死完了,你这个太守管谁?朝廷还怎么继续给咱们粮食?不追责就是好的了!这么简单的问题,老哥清楚的。” “我当然清楚,不过也就心里不爽,说说。” 季思听着,夹了口菜。 “而且啊,咱们不是还有帮衬的吗?不必去担心的。” 听到这儿,袁谦的心中舒坦了许多。 “对,季老弟说的对,不用担心。” 他根季思碰了一杯。 “季兄弟,咱们的兵练得怎么样了?要不趁着这群刁民闹事,试试?” 季思的神情严肃起来。 “袁老哥,这话可不兴说了,还没个眉目呢。” “我就提一嘴,我可是听说,外面打得越来越厉害了,咱们还是早做些准备的好。” “这是自然的。” 两人忽然沉默了一阵。 “哎呀,来,喝酒!” 袁谦打破了僵局,举起酒杯。 两人喝着酒,不多时便有些醉了,各自回房睡去了。 第五十六章 无耻之徒 “无茗,今年收成不好,你好不容易来一次,实在是照顾不周啊。” 渝菀有些窘迫地说。本来粮食就不多,即使是母女两人果腹也略显勉强,现在又多了个叶无茗,于是更加不够了。 叶无茗看着桌上的餐食,又想起一路走来所见所闻,不由得叹了口气。 “没事嫂嫂,我还不饿。” 说着将饭分给二人。 “怎么能,你还是个年轻小伙子呢,长途跋涉的怎么能不饿?” “我真不饿,您是知道的,我是习武之人,我跟我师父学的武功有些特殊,时不时就要辟谷,就是不吃饭,以求体内干净,练功才有成效。” 渝菀摇了摇头,说:“倒是没听过这个。” “这独门的功夫是独传的,就跟武林中那么多门派都有各自的功夫一样,好了,你们快吃吧,我出去走走。” 叶无茗说完后起身朝着屋外走去,正巧遇见了一个少年,此时他正背着柴下山,擦着额头上的汗。 他总觉得这少年有些熟悉,可一时说不上来。 那少年看见他后先是一愣,随后脸上浮现出喜悦,纵使身上背着很重的柴也是快步跑了过来。 “叶大哥!” 叶无茗见这少年认识自己,好像还十分熟悉,心中更是疑惑。 “你是?” “我,章小瑞,以前被你从河里救上来那个,你还在我们家里住过呢!” “章小瑞?” 叶无茗恍然大悟,想自己当年初到村子时确实救了一个叫小瑞的男孩,当晚还在他们家住下了,他父亲借了自己衣服穿,那衣服还是他娘亲手裁剪成自己身材大小的呢。 “几年不见长这么大了?” 叶无茗看着面前的少年有些惊讶,章小瑞不仅个子长高了,身材长壮了,就连声音也是变了不少,所以一开始叶无茗没认出他来。 “叶大哥,去我家坐坐呗。” 章小瑞热情地邀请着,可叶无茗知道现在正是饭点,今年家家户户余粮都不多,自己去了说不定人家还会因为客气邀请自己坐下吃饭,于是只好婉拒了。 “对了,村长家在哪儿?我去拜访拜访。” 章小瑞指了指方向。 “谢了啊。” “没事,叶大哥,真不来我家坐坐啊?” “不去了,你快回去吧。” 叶无茗挥了挥手。 “行,那我先走了,叶大哥再见。” “再见。” 目送着章小瑞走远,叶无茗来到了村长家门口,敲了敲门。 “谁啊?” 门被打开来,走出来一个老妇人,手上端着一碗稀粥,混杂了几根咸菜。 “你是?” “我是来拜访村长的。” 老妇人朝着里屋喊了一句:“老东西,有人找你。” 一阵脚步声传来,出来一个老头,虽已满头白发,但身子骨看起来还算硬朗。 “找我?” 他将目光转向叶无茗,稍微地眯了眯眼,忽然又睁大了开来。 “哦,是你!快快快,请进请进。” 叶无茗跟着进了屋。 “少侠,实在是没什么好招待,只有些粗茶,还请见谅。” 村长给叶无茗倒了杯茶,随着冲泡,茶叶浮起,缓缓有些气味。 “村长不用叫我什么少侠,我叫叶无茗,您叫我名字就好了。” “诶,那哪儿行,您可是咱们村的恩人。” “我哪算得上什么恩人,那王财主是苏大哥打跑的,问题也是苏大哥去解决的,我占不上什么功劳。” 村长叹了口气,看向窗外,那正是苏远峰的墓所在的方位。 “远峰啊,他的恩情咱们村可记着呢。” 叶无茗看向桌子上的碗,里面同样是一些稀粥加了些咸菜。 “叶少侠,今年咱们这村收成不太好,村里家家户户余粮都不多了,咱们村还算好的,听说外面有好些村的村民都活不下去,逃的逃,死的死。” 村长叹了口气。 “朝廷没有下放赈灾粮吗?” 叶无茗问着。 “我去县里说过了,可还没收到上面的告示,但有出村的人说倒是放过几次粮,可根本不够人分,抢都抢不到,而且分粮的地方离咱们村很远。我想着咱们村还剩些余粮,倒不如省着点吃。免得村民们跑那么远的路到头来什么也没捞着。” 村长的语气忧愁,却又没什么办法,只好又叹了口气。 叶无茗随便聊了两句后就告辞了,回到苏小梓家前,里面隐隐传来声音。 却说在叶无茗走后,苏小梓闲着无聊也想出门走走,两人都离开后不久,门便被人打开。渝菀还以为是苏小梓忘了什么东西,朝着门口看去发现是个男人。 “邬尺,你还敢回来?” “哎呀,别那么大火气嘛。” 那邬尺提着什么东西,自来熟一般坐在了桌子前,将那东西放在地上。 “滚,立刻滚出去!” 渝菀指着门大叫着。 “渝菀,以前是我不好,对你不太尊重。但你听我的,只要你从了我,粮食根本不缺,小梓也可以去元州城里生活。” 邬尺坐在桌子前,无视渝菀眼中的愤怒侃侃而谈。 “你做梦!” “你先别这么绝情嘛,你不会想让小梓以后也在农村嫁给个山村汉然后一辈子做着种地的营生吧?那像现在闹了天灾说不定就挺不过去了!” 他敲了敲桌子,大声说着。 “你跟我成了对儿,我一定把苏小梓当成亲闺女一样对待,然后好好地给她寻一个大户人家,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呢!” 邬尺说完后却见渝菀不为所动,依旧是一副要赶自己走的架势。 “我也不是没有诚意。” 说着他将指了指地上用麻袋装着的东西,说:“这,满满的都是粮食,够你们娘俩吃上好久的了。” 他仿佛来了自信,拍了拍麻袋。 “我告诉你,我现在可不一样了,我现在在给元州太守做事,以后前途无量呢!” 渝菀冷笑着说:“那元州太守真是瞎了眼,居然看上了你这样的烂泥。” 邬尺一听瞬间怒上心头,大吼着:“渝菀,我看你是给脸不要脸,居然敢对元州太守不敬!” 说完他又猛地一拍桌子。 “渝菀,老子告诉你,你现在那个下了地府的老相好可比不上老子了!他娘的他个苏远峰在老子面前算个屁!他要是还活着也得跪着给老子舔鞋!” “闭嘴,你也配提远峰?” 渝菀拿起桌上的杯子就砸了过去。 “噼啪!” 那杯子被邬尺用手挡开摔在地上裂成好几块。邬尺很是恼怒,站起身抱住了渝菀。 “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你放开我!” “老子不放!老子不配提那死人是吧?行,老子不提,老子今天把你给办了!” 说着便将嘴朝着渝菀的脸上凑去,手上还不停地扯着渝菀的衣服。 “滚开!” 渝菀将膝抬起,恰好顶在了邬尺的小腹,邬尺吃痛放开,看见渝菀要跑,又立刻从背后抱住了她。 “嘿嘿,这下看你怎么办?老子告诉你,老子都看见了,看见有个男的从你屋里出来,你个娘儿,装得倒是挺清高的,其实......” “吱呀。” 门又被打开了。 “娘!” 苏小梓回来了,看见渝菀正在被一个男人抱着,二话不说就上去打男人。 “哟,回来了?” 邬尺放开了渝菀,擒住了苏小梓。 “你放开我女儿!” “放开也行,你从了我就可以。” 邬尺乐呵呵地说着,看向了苏小梓,不由得起了色心。 “想我好长一段时间不回来,没想到这小姑娘都长得这样水灵了。” 他让苏小梓按下,跪倒在地,脚踩在其后背。 “渝菀,其实我也不是非你不要,或者你可以收我做个女婿,让我把咱们家小梓给娶了,你说如何?” “你敢打我女儿的主意,我跟你拼命!” 渝菀转身去到灶房里,出来时手上提着一把刀。这下轮到邬尺慌了,他按着苏小梓,大声叫着让渝菀别靠近。 “渝菀,你冷静冷静,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先把刀放下。” “你放开我女儿!” “好好好,有事好好说,我放开你女儿行了吧!” 邬尺将苏小梓放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动静,似乎是有许多人来了。原来是邻居发现渝菀家中吵闹,偷偷过来查看发现了情况,可自家男人还没回来,于是跑着去叫人来了。 “糟了。” 邬尺心中更加慌张,推开了门,发现不少人提着东西风风火火地跑过来了,也顾不得多少拔腿就跑。 “他娘的,这杂种怎么还敢回来!” 众人骂骂咧咧的,进屋看了看渝菀和苏小梓的状态,其中一部分人跑去搜寻邬尺的踪迹,看看他还在不在村子里,如果还在就打出去。其他人只留下了一些女人安抚着渝菀和苏小梓,剩下的都三三两两地离开了。 此时叶无茗还在回去的路上。 “要不然先去看看元州城那边的情况,看看是不是救济粮朝廷没发下来,可如果没发下来太守不会向上禀报朝廷吗?” 叶无茗思考着, “实在没办法,干脆去找泽州刺史莳长安吧,看他能不能帮上忙。” 他想起之前莳长安送给自己的一块玉佩,于是心中打定了主意。正要到渝菀家门前时却发现不少人似乎才从其屋里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 叶无茗心中疑惑,连忙跑过去,进到屋中发现渝菀正在哭泣,衣裳虽然打理了一下但依旧能看出被人拉扯过,旁边还有人在安慰着什么。而苏小梓身上也有着不少灰,那膝盖处脏得倒像是在地上跪过一样。 “渝嫂嫂?” “无茗!” 渝菀似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大哭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了?” “刚才有个男人,抱着我娘拉拉扯扯,说着要娶我娘,如果娶不到就要娶我,然后他抓住我的手,把我按着跪在地上,还用脚踩我的背。” 苏小梓抹着眼角的泪珠,没有哭出声。 “什么!” 叶无茗怒发冲冠,巴不得将那人生撕活剥。 “那东西往哪儿去了?我去将那人捉来杀了!” “咱们的人已经去追了。” 几个女人说着。 随后在那几个女人以及苏小梓的诉说下,叶无茗才知道那男人叫邬尺。在苏远峰死后,村民们都很照顾渝菀和苏小梓,但渝菀长相很好,又是个寡妇,村里不免会出现心生不轨的人。这邬尺好吃懒做,不学无术,三十好几还没娶媳妇,于是把心思打在了渝菀身上。争着帮渝菀做做农活,时不时还到她家里来坐坐。 起初渝菀知道他心思,可因为礼节以及邬尺的殷勤,不好对他说些重话,只是明确地婉言拒绝,后来就不让他帮自己做事,遇见了立马绕开走。渝菀本以为邬尺会放弃,可没想到他越来越过分,到后来竟是如今日这般想要对渝菀图谋不轨,幸亏村民们来得及时,将那邬尺打了一顿,赶出村去。 “村子附近都找遍了,没找到,应该是已经走了。他娘的,这都让那孙子给跑了。” 寻找的人回来告诉了一声,语气中满是不甘。 “咱们娘俩儿的事真是麻烦大家了。” “哎呀,怎么算得上麻烦,这种人出现在咱们村也是咱们整个村的耻辱,非得见一次打一次不可!” 说完后留下来的人也纷纷离开了。 叶无茗心中怒气难消,提起剑便要出门。 “无茗,你去哪儿?” “那登徒子绝不会在荒郊野外就睡了,我去附近城镇搜搜,定要将那杂种赶尽杀绝!” “别,别!” 渝菀连忙叫住叶无茗, “那邬尺现在已经在给元州太守做事了,你去杀了他会有麻烦的!” “这元州太守瞎了眼不成?” 叶无茗骂了一句, “那也无所谓。” “那咱们这些村民呢?上面如果查下来定能查到咱们这个村子,村民们今年本就不好过了,经不起折腾了。” 叶无茗冷静了一下,无奈地点了点头。 “那好吧。” 他看向桌子下的那一个大麻袋,问着:“这是什么?” “他说这是他带来的粮食,但咱娘俩儿说什么也不吃他带来的东西。” 叶无茗考虑了一下。 “这白得的粮食哪有不吃的道理,何况今年如此困难,依我之见,不如将这粮食交给村长充当村里的余粮,分着给大家一起吃了如何?” “这倒也行。” 渝菀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这一方法。 “那我现在就拿去交给村长,省得留在这里碍眼。” “嗯,那你早些回来。” “好嘞。” 叶无茗扛着粮食出了门。 第五十七章 真相 “呼,呼,臭娘们,不要脸的贱货,老子辛辛苦苦带着那么大一袋粮食,不领老子情!迟早老子得让你求着让老子要了你。” 邬尺不敢停下,一口气跑出老远,直到身后听不见追赶的人的声音了才缓缓停下,靠着一棵树大口地喘着粗气,嘴里骂得难听。 “哎哟,这么一大袋粮食啊。” 邬尺挠了挠脑袋,现在粮食没了,人也没得到,现在的粮食就是金子,也难怪他如此心疼。 他自己说是自己在给元州太守做事,其实袁谦压根就不认识他,更别说用他做事了。这邬尺不过是运气好,在被村子赶出去后到了元州城,得了个搬粮的活,又因为懂看脸色,油嘴滑舌,用自己带出来的家当讨了个上面欢心,所以做了劳工头子。 上次主簿来查粮仓,正巧有几个流民闯入城内,邬尺知道自己表现机会来了,连忙护住主簿,随后跑得比那些卫兵还快,将其中一人按在身下。 其实那几个流民压根就没想着闹事,只是看着主簿像个管事的,所以想要求着主簿开仓放粮,没想到被误当作图谋不轨的强盗被抓了起来。 那主簿见邬尺如此勇猛,于是给他寻来了个看管粮仓的职位,每五天一换,不光有粮吃还有钱拿。说是看管,实则就是架张凳子在那儿坐着,当然了,他是进不得粮仓的。 主簿每过五天便要来记一次数,后来嫌麻烦就时不时叫着邬尺来做,每日都去查,到了第五日直接报个数就是了。这下可给了他机会,他趁着这个便利将每袋粮都拿出一些,可人又胆小,不敢拿多了,到最后还是添上了自己的一些粮食才凑了这么一大袋,在自己休息的这几天就给渝菀拿过来了。 “老子受了多少苦,还饿了好几顿,他娘的。” 邬尺心中越想越不是滋味,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灰头土脸地回去。 接下来几日,叶无茗跟着村里的男人一起上山打猎,打水回去,说来神奇,明明是大旱天气,这高山上却云雾缭绕。 “这山有神仙住着呢,老天爷也不去弄的。” 村民们都这么说,也正因为这山,村子里的人才能坚持到现在。可话是这么说,山上明显还是受到了影响,毕竟叶无茗曾经便是从这山上下来的。 有了叶无茗的帮助,众人打猎的效率大了很多,但众人很快就停了下来。 “怎么了?” 叶无茗问着。 “够吃就好了,不能打多了,神仙会不高兴的。” 村民们说,叶无茗点点头,下山后众人将猎物分了分便各自回家了。 “渝嫂嫂,我离开一段时间,东西先放在这儿。” 叶无茗将碗中的饭菜吃净,拿了剑准备离开。 “叶哥哥,你要去哪儿?” 苏小梓放下碗筷,语气中满是不舍。 “我想去元州城一趟。” “元州城,去哪儿做什么?” “我跟村长聊过,按理说这朝廷的赈灾粮不应该还没发下来,我去看看情况。” 听到这话,渝菀叹了口气,说:“就算你去了又能做些什么呢?就算朝廷发了,没有元州太守同意,这粮依旧发不下来啊。” “倘若那元州太守真的私吞赈灾粮,我定让他自食恶果!” 渝菀一惊,连忙劝阻着:“无茗,你可别去做什么傻事,那是元州太守,不能乱来!” 她想起当初苏远峰也是如此,到最后却离自己母女二人而去。 “嫂嫂,我当然不会做傻事,我这儿有这个东西。” 叶无茗拿出一块玉佩。 “这是什么?” “这是泽州刺史莳长安的玉佩。” “莳长安?” 渝菀愣了愣,莳长安的大名可不止是在泽州一带流传。 “他的玉佩怎么会在你的身上?” “说来话长,曾经在机缘巧合之下我救了他一命,他说假如我以后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去找他。假如那元州太守真做了那天怒人怨的事,我便拿着这玉佩去找莳长安,叫他狠狠参上一本。” “可那莳长安真的会......” 渝菀依旧有些担忧。 “那也总比干坐着好,这旱灾也不知要持续多久,难不成一直硬挺着?且不说我进元州一路以来,看见了流民无数,哀鸿遍野,宛如是人间炼狱,便说是为了村里村民,我也得去一趟。” 叶无茗说着,见着其去意已决,渝菀不好再多加阻拦,只能劝其小心为上。 “行,那我走了。” 说着,叶无茗便出了门。 丰子仪和莳长安终于是来到了一处镇子上,只是依旧显得冷清,没有小摊小贩的踪影。 “好多口井眼。” 井眼很杂很乱,但都是干涸的。 “卖粮的也关门了。” 门扉上有打砸过的痕迹,不难看出发生了什么,莳长安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连镇子都搬空了吗?” 两人牵着马走在道路上,他们没想到灾情这么严重,携带的水和粮食都有些不够了。突然二人听到一旁的屋内传来声响,敲了敲门,依旧没有人回应。 房门没锁,两人对视一眼,莳长安推门而入,进到里屋,发现一个老太太正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莳长安连忙上前将其抬上了床,喂了她一点水喝,又拿扇子给她扇风,过了许久那老太太才慢慢醒来。 “哎呀!” 她看见两人后惊叫一声。 “老人家,我们不是......” “这儿真没粮食,只有我一个快死的老太婆了,你们快走吧。” 老太太闭着眼睛,颤抖着身子说着。 “老人家,我们不是来抢粮食的,我们是朝廷的官员。” “朝廷的官员?” 她将眼睛睁开,那双浑浊的眼珠努力地想要看清面前人的容貌。 “你们,真的是官?” “是。” “哎哟!” 老太太突然哭了起来,两人没有办法,只好先等着。 “老人家,您先别哭,我们来找您问一些东西。” 莳长安见着老太太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连忙插嘴到。 “好好好,您问,您问。” “这旱灾持续了有多久了?” 莳长安问着。 老太太想了想,说:“真要说,得从前年开始了,刚开始倒还下过几次雨,只是下得少,后来竟是连一滴雨也没了。” “前年?” 莳长安与丰子仪都是一惊。 “那镇里的人是多久走的?” “有些人走得早,有些人走得晚,镇里的井没过多久就干了,于是大家伙儿又打了好几口井,要么没出水,要么都干得很快。前不久也是,打了一口井,但很快就干了。后来都受不了了,就抢粮,把粮铺的粮都给抢的,死了好多人。” 老太太似是回忆起那幅场景一般,眼中有着些惊恐。 “咱们家走得算晚的了,我家只有我跟我儿子,我儿子他藏了不少粮食,担心着被发现,所以装着模样和他们一起走了,然后又回来和我一起住着。” “那你儿子呢?” “粮食再多也是要吃完的,我儿子见着粮食要被吃完了,就想着带着我一起走了,可我一个快要入土的老婆子,到死了还能连累着孩儿不成?” 她抹了抹眼泪, “所以前不久我就让他随着最后那几户人家一起走了。” “官府的赈灾粮呢?没领到吗?” 老太太有些疑惑地看着丰子仪,说:“什么赈灾粮?哪里有什么赈灾粮哟!咱们还以为朝廷不要咱们了,皇上不管咱们这些平民老百姓的死活了!” 丰子仪听着心中仿佛堵着一团气,很是难受。 “老人家,这次就是皇上派我们来的。” “皇上,皇上他老人家终于记得咱们了!” 丰子仪出了门,莳长安紧随其上。 “丰大人?” “走吧。” “可那老人家?” 莳长安的意思很明显,现在若是不管这老太太,只怕她撑不了多久,甚至自己二人走后便会死去。可两人也不可能带上她,就算带上,粮食和水也不够分。 “这......” 一时间两人都犯了难。 “两位大人不必管我这老太婆。” 老人不知何时来到了门口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两位大人还请跟我来。” 两人跟着她来到了后屋,发现一个大缸上面遮着个斗笠,一旁的架子上摆着什么东西,用布盖着。打开一看,是一缸没剩多少的水和一些干粮。 “这是我儿子走时给我留下的,两位大人如果需要就拿去吧。” “不成。” 丰子仪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大人,我一个老太婆也活不了多久,死了就死了,但二位大人是皇上派下来救人的,这粮食给我也是浪费,万一我死得早,剩这些更是浪费,大人们还是带走吧。” 说完就拿起来递给二人。 “二位大人,收下吧。” 看着老人的眼神,两人点了点头,但只拿了一些,装了点水。 “二位大人,假如看见我儿子,求求你们帮我带句话,就说我个老太婆陪不了他了,得先下去了,让他自己一个人好好地活下去。万一他出什么事了,还希望大人们能救救他。” “老人家,您儿子叫做什么?” “释平,智释平,他还是个读书人哩!” 老太太笑着说,接着又跪了下来。 “辛苦二位大人了。” “老人家快起来。” 两人连忙扶起老人。 “大人,快些走吧,还有好多人等着二位大人救啊!” “好,好,告辞了,老人家。” 两人骑上马,看着老太太回屋的身影,心中很不是滋味。 “没想到大旱竟在前年便已发生,元州百姓想来是真的忍受不下去了才来我泽州。” 莳长安想着,看向了丰子仪。 “丰大人,老人家的话您也听到了,那袁谦......” “我知道,” 丰子仪的眼神中充斥着怒火, “立即前往元州城,捉拿袁谦、季思!” 第五十八章 潜入 “袁老哥,如此急急忙忙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你没收到消息?” 季思愣了愣。 “这几日我在府中休息,倒是没听到什么消息,怎么了?出事了?” 袁谦焦急地走来走去。 “何止是出事,那简直是出大事了!” 季思严肃了起来。 “袁老哥,你慢慢讲,发生什么事了?” 袁谦停下脚步,盯着他,说:“莳长安去了皇都面见皇上,将咱们的事全部说了,皇上任丰子仪为钦定大臣,现在那丰子仪和莳长安就在赶来的路上!” “丰子仪!” 季思吓了一跳, “还有那莳长安,他怎么就到了皇都呢!” “谁知道那狗屁王衡办的什么烂事!” 袁谦大吼着。 “王衡呢?没给你传过信吗?” “那狗杂种,就说一句毕大人会解决然后就躲起来了!他娘的,毕士峦是他姐夫那狗杂种是不担心,可鬼知道毕士峦会不会保咱们!要是老子被逮了,那杂种也别想好过,老子可不管他姐夫是谁,反正绝对把那狗杂种一起拖下去!” 他喘着粗气,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季思,咱们可不能坐以待毙啊,这私吞赈灾粮款自古以来都是大罪,掉脑袋的!万一被抓走了可就真没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先镇静些。” 季思此时也是心乱如麻,但他知道此时不能自乱阵脚。 “那你有什么法子没?” “你让我想想。” 袁谦又开始走来走去了,嘴里不知道念叨些什么。突然他停了下来,一拍脑袋,说:“有了,放粮,开仓放粮,先让百姓吃些,堵住他们的嘴,再把丰子仪稳住,别让他去问下面人,做好样子。对,就这么办!” 说着便要去吩咐手下人开仓放粮。 “等等!” 季思叫住了他。 “怎么了?现在可拖延不得!” “那粮食卖了有多少你心里不清楚?除去咱们要吃的,剩下的够那些灾民吃几日?你想清楚些,灾民们的人数可不少!” 季思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更何况那丰子仪和莳长安估计已经进了元州,这一路上看见的听见的,估计都足够定罪了。” “那,那怎么办!” 袁谦皱起了眉, “要不然准备些银子给他们?如果他们不要,再找个机会把他们给办了。” “银子?对他俩如果银子有用,估计也轮不到咱们来用这法子了。” “你的意思是?” 季思点了点头。 “他们必须死,但不能死在元州城里。我们得安排人埋伏在来元州城的几条必经之路上,先下手为强!” “那之后呢?” “呵,那些流民最近不是闹得越来越厉害了吗?正好,把这事推到他们脑袋上,然后咱们再推他们一手,下令不让底下的县城抵抗,给他们扣上一个造反的名头。” 季思冷笑一声, “最后咱们率兵镇压,上报朝廷请求援助,不管打得过打不过,一定得拖到朝廷派兵来,事成之后,莫说能掩盖罪行,说不定还得记功。” “好好好!” 袁谦大笑着拍手, “季老弟,我就知道你足智多谋,有的是办法。” “只不过袁大哥,接下来你得委屈一下,听一听小弟的指挥了。” “无妨无妨,你说啥老哥我就做啥!” 袁谦拍了拍胸膛。 “好,首先这粮食不能再卖了。” “不卖了,肯定不敢再卖了。” 季思指了指门外,说:“除开咱们必需的粮食,其余的下放到各个县城,吩咐县令只得护粮,不得发粮。” “啊?为什么把粮食给县城?” 袁谦有些不解。 “现在这粮就是罪证,多了的绝不能放在我们元州城了。” 季思摇了摇头。 “接着让每个县令从这些粮食中分出一些交给手下人,咱们则放出消息,告诉那些暴动的灾民们哪些县城还有粮食,最后下令让那些县官护粮时装装模样就行了。” “好,我现在就去吩咐人按季老弟说的做。” “先等等。” “还有什么?” 季思想了想,说:“咱们的人得分两批,一批假扮成流民去杀丰子仪和莳长安,另一批同样乔装打扮,守在每个灾民攻入的县城。” 袁谦问:“季老弟,前一个我明白,后一个是为什么?” 季思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阴冷,说:“单单杀了丰子仪和莳长安显得太过突兀,现在是多事之秋,难免会被有心之人揣测,所以我想着派些人把那些县令也杀上一些,这样也更能证明是暴民所为,咱们告他们谋反也更有证据。” 袁谦点了点头。 “还是季老弟想得周到,我立刻安排人去做,季老弟稍坐片刻。” 说着他便离开了府上。 “干什么干什么!” 一个官兵拿着兵器挥了挥,驱赶着面前的人群。 “老爷,您就行行好,让大人发些粮食给咱们吧。” “是啊。” 一道道附和声传来,只是因为太过饥饿,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粮食?前些日子不是才发过粮?” 官兵皱着眉,很是不耐烦。 “那点粮食够谁吃的啊!” “会说话显着你了是吧!” 几个官兵上前揪出那个唱反调的人,狠狠地打了一顿,众人看着,想要上前阻止却有心无力。打了一会儿几人便把那人给丢了回去,毕竟现在这些灾民的身子骨都弱,他们打可以,却也不想打出了人命。 “你们怎么还打人呢!” “怎么了?说得好像老子愿意顶着这么热的天跟你们扯些弯弯道道一样,像你们这样的来了一批又一批了,老子告诉你们,上面没发令那是不可能放粮的,你们死了这条心吧,别在这儿碍眼,快些滚。” 听着官兵的话语,众人愤愤不平。 “他们欺人太甚,既然他们不想让咱们活,那咱们就跟他们拼了!” 不知是谁吼了一句,聚在城门前的灾民们一股脑地冲了上去,却发现自己连推倒翻过拒马的力气都没有了。 “回城,回城,关城门!” 官兵们眼见着众人涌了上来,料想着自己等人闯了祸,连忙推回城内关上了城门。 叶无茗在一旁瞧着,心中浮现了一团火气,大概确定了元州官府不发粮这一事实。可他还是得进去看看,莳长安那边远水解不了近渴,他想着进去看看粮仓布局,出来后做个计划给其运出来,如果可以,他还能收集一些罪证交给莳长安。 可现在城门紧闭,贸然从城墙上去也太过引人注目。 叶无茗随着灾民们在城周围徘徊,躲在阴影里,直到夜晚来临,众人在一旁建了个临时的营地。叶无茗直到众人的方式没有作用,不是饿死渴死就是被热死,只怕等不到官府放粮的那一刻。 “那是谁?” 深夜熟睡之时,叶无茗发现有个身影鬼鬼祟祟地绕过众人,他连忙跟了上去,发现那个身影在另一面城墙下停了下来,在怀里摸着什么东西。 “停下,别说话,把你手上的东西交给我。” 叶无茗将剑架在他脖子上,轻声说着。那人刚开始没反应过来,随后动了动脖子,立刻传来一丝刺痛,连忙顿住动作,双腿开始打颤。 “大爷,大爷别,别冲动,我交给您。” 他咽了口唾沫,将手向后伸去,摊开手掌,是一把钥匙。 “这里有暗门?” “是。” “你怎么会有钥匙?” “我是看管粮仓的,跟上面关系好,最近出去办了点事,担心回来太晚关了城门,所以求来了这把钥匙。” 叶无茗笑了笑,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是看管粮仓的?” “是。” “带我去。” “啊?” “让你带路你就好好带,哪来那么多废话?” “好好好。” 感受到脖子上的寒意,那人连忙答应。 进了城,叶无茗发现好多住户的房子都荒废了一般。 “这些住民为什么都不在了?” “太守担心粮食不够,把他们一部分人都赶出去了,将一些没人住的房屋给那些官兵住了。” “岂有此理。” 叶无茗面色阴沉。 “大爷,那是元州太守下的令,跟咱可没关系啊。” “好好带你的路,不会为难你的。” 叶无茗见着面前这人如此胆小,不由得笑出了声。 前方出现一抹光亮,是夜晚巡逻的士兵,见到面前的人有逃跑的心思,叶无茗立刻点了他的穴,拉着他躲在了一旁的屋子后,看到士兵离开叶无茗才放松下来,随后拔剑轻轻地划了划那人的手臂,顿时出现了一个小口,流出了一些鲜血。 那人吓得六神无主,疯狂地想大喊却又喊不出声。直到血停了下来叶无茗才给他解了穴。 “想逃跑啊?” “不,不是。” “不是最好,带路。” 两人一前一后,途中又躲开了几次巡逻的士兵,最后来到了粮仓面前。此时粮仓前的一个桌子上正趴着一个人。 “咱们一次守五天,五天换一次,另一边儿的也是一样。” “另一边儿?” 叶无茗看向他, “还有一个粮仓?” 那人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摇了摇头。 “我说过,你好好做事我就不为难你。” 叶无茗又将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是,是,还有一个粮仓。” “那这个粮仓是什么?” “这个是官仓。” “另一个呢?” “另一个是义仓。” 叶无茗有些疑惑,问:“义仓怎么会安置在这里?” 那人迟疑了一下,说:“这个,太守在早先在旱灾刚发生的时候要求加收粮食,各地需将各地义仓上缴一部分,说是便于灾时统一分发,以免民众抢粮造成混乱,于是就多了个元州城里的义仓。” “结果现在那元州太守又不发粮了是吧?” “这个,是。” “带我去义仓。” 随后两人没走多久便来到了另一个粮仓前,同样有一个人守着,依旧趴在桌子上睡觉。 “这太守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叶无茗的语气中充满着嘲讽。 “大人,我可以走了吗?” 那人低声祈求着,叶无茗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 “今天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我知道,我知道,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大人您,我今晚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可我不太相信啊。” 那人急了,连忙跪下,说:“我邬尺对天发誓,假若方才所说有半句谎言,必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叶无茗微微眯了眯眼。 “你说,你叫什么?” “大爷,小的叫邬尺,小的方才已经立过誓了,还请大爷放过小的吧。” 邬尺哀求着。 “邬尺?” “小的在。” “你认识渝菀吗?” “小的......” 邬尺愣住了,看着叶无茗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随后浑身打了个寒颤,转身就想要跑。 “救......” 声音突然断掉,邬尺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粮仓前趴在桌子上的人慢慢醒来伸了个懒腰。 “刚才怎么好像听到邬尺的声音了?做梦了?” 他四周看了看,发现没有什么情况,于是又趴着睡着了。 第五十九章 搭救 “丰大人,咱们就这么去元州城吗?” 丰子仪看了看莳长安,问:“你的意思是?” “下官在禀告皇上时已经提起过,刺史季思除了自己手下的兵,还和袁谦一起组建私军,咱们此次前去揭露他们私吞赈灾粮一案,只怕两人会孤注一掷啊。” “你说他们会直接起兵造反?” 丰子仪勒住马,思索起来。 “下官虽认为两人成不了气候,但还是小心为上。” 莳长安语重心长地说着。 “你说的不无道理。” 丰子仪点点头, “这样吧,咱们先去......” “你们是什么人!” 一群人自远方跑了过来,身上破破烂烂,显然是流亡的百姓。 “各位,咱们是朝廷的官员,此次前来是为了......” 丰子仪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官员?你们倒好,一天天吃香喝辣,霸占着咱们的粮食一直不放,活活地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 领首的那人开口喊着,身后的人连连附和。 “不是这样的,各位百姓,在下是......” 丰子仪正想下马向流民们解释,却被莳长安叫住了。 “丰大人,等等!” “怎么了?” 莳长安看着四周缓缓靠拢的人,眉头紧皱,缓缓骑马来到丰子仪身边,低声说:“咱们被包围了。” “那更应该向百姓们解释啊!” “他们后面那几人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裹得严实,拖在地上看着沉重,说是兵器也不一定,哪里来的灾民会随身携带这么重、这么多的东西?他们的面色也不像饿了许久的样子。” 看着两人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为首之人缓缓靠近。 “他们......” “就算他们只是单纯的百姓,现在咱们说什么他们也不一定会听,反而会有麻烦的。” 注意到四周人靠得越来越近,莳长安掉转马头。 “丰大人,快走。” 莳长安低声警告一句,丰子仪立马反应了过来,两人趁人群还未聚拢之际驱马疾驰,冲出了人堆。 “他娘的这么精?” 不知是谁骂了一句,所有人朝着两人追过来,可是人终究跑不过马,只能看着两人离开。而众人身后拿着行李的几人将手中的布条摊开,里面果然是刀剑一类的兵器,只见一人拿起一张弓搭箭拉满,只听得“嗖”的一声,那只箭狠狠击中了莳长安的肩膀处。那人又射出一箭,擦着莳长安所骑之马的大腿而去,擦出了一道口子,马匹受惊飞奔离去。 莳长安先是肩膀一痛,随后感到马匹跑得飞快,几乎要把自己甩飞出去,他只能死死抱住马脖子,双腿加紧。 看着莳长安的身影远去,不多时便消失了踪迹,丰子仪想要追却是有心无力,身后还有一群拿着刀剑的人要杀了自己,自然也是无暇顾及,只能选择了一个方向逃离。 不知过了多久,丰子仪感到马的速度似乎缓缓慢了下来,他终于放松了一些,可肩膀处的疼痛还是时不时传来,他只觉得一阵困意袭来,随后便趴在马背上昏了过去。 而另一边的丰子仪在甩掉了身后的追兵后也是慢慢地停了下来,冷静了一下,开始后悔其当初为何没有听取莳长安的建议带些护卫,不然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分不清楚了方向,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想着能不能运气好找着一条路或者直接到一个县城。 忽然一阵马蹄声传来,丰子仪向后看去,也是五六个流民打扮的人,只是多带了层面罩,正骑着马朝自己这儿来,丰子仪很自然地便将他们与之前的那一批人认作是一起的。周围很是空旷,想要躲藏几乎不可能,于是他只好再次赶马逃离。 “跑这么快?” “在前面!” 几人看见了逃跑的丰子仪,骑着马追了上去。 “救命啊!” 丰子仪看见前方出现了一道身影,肩上好像还扛着什么东西,连忙求救,定睛一看,发现其肩上扛着的东西正是一个人,心不由得凉了半截,勒住马头便想调转到其他方向。 “有人求救?” 叶无茗向着丰子仪的方向看了一眼。原来是他打晕了邬尺后便将他运了出来想让他给渝菀磕头赔罪,最后再杀了他,可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正在被追杀的丰子仪。 一人丢出飞镖正中丰子仪的马匹,那马吃痛将其甩了出去,随后疾驰而去,不多时便不见了踪影。 他丢下邬尺,施展轻功迅速来到丰子仪旁边,稳住了其身形。丰子仪只觉天旋地转,下一秒却又好好地站在了地面上,待到缓过了神,见叶无茗似乎有几分本领,对自己也不像有何恶意,于是连忙向其求助。 “这位小友,在下被人追杀,还请......” “我知道了。” 叶无茗看着赶来的几人,对着丰子仪摆了摆手。 “小子,我劝你莫要多管闲事!” 其中一人厉声喝斥着。 “多管闲事?我倒要问问你们,你们是这里的灾民?” “当然,小伙子,你也是附近村子里的人吧?我告诉你,你身后那个人是一个官员,就是他们这些个官员,私吞赈灾粮款,害得咱们许多村民都死了,你说他们该不该杀!” 为首之人也看出了叶无茗的本事,不想多惹麻烦,于是准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嗯,的确该杀。” 叶无茗认真地点点头,一旁的丰子仪愣住了,随后着急地想要跟叶无茗解释。 “不是的,我的确是官员,但是我......” “住嘴,死到临头了还想为自己的丑行狡辩!” 那人见到叶无茗似是被自己说动,连忙打断了丰子仪的话。 “小伙子,你看......” “这人衣着倒的确不像个平民百姓。” 叶无茗赞同地说着。 “对嘛,所以......” “但你们几人装作灾民模样行凶,还想把杀人的名头扣在百姓们的头上,看起来,你们更该死一些吧?” 为首之人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拔出了腰间的刀。 “上!” 几人立刻飞身下马,各自抽出兵器袭来。 “退后。” 叶无茗将丰子仪护在身后,随后拔剑出鞘,只听得乒乓作响,转瞬间一人便被一剑砍在喉间,顿时毙命。 一人提刀朝着丰子仪冲去,却慢了叶无茗一步,见其剑疾如风,刺入那人胸膛。 身后一刀刺来,叶无茗提剑挡开,擒住左边一人手腕折断,随后内力涌出,一脚踹在其丹田。 剩下几人包围住了叶无茗,纷纷挥刀砍来,后者游刃有余,辗转腾挪,挥剑格挡,火花四溅,紧接着抓住一个破绽一剑挥出,几人登时气绝身亡。 丰子仪此时还处在震惊之中久久无法回神。 “喂,喂!” 叶无茗叫了他几声,挥了挥手。 “啊。” 丰子仪反应过来,连忙行礼。 “少侠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 “不用。” 叶无茗摆了摆手,问:“你是官员?” “是,在下的确是官员,在下是当今皇上钦定的朝廷大臣丰子仪,奉圣上尊旨来此彻查元州官府私吞赈灾粮款一案。” 看着叶无茗怀疑的眼神,丰子仪决定赌上一把,从随行的行李中掏出了什么东西。 “这是皇上的圣旨。” 眼见着叶无茗要拿去看,丰子仪连忙收了起来。 “这个可打开不得!” “至于吗?” 叶无茗笑着,从丰子仪的反应来看倒也相信了他的身份。 “行,我相信你,只是现在看来,派人追杀你的多半就是元州官府了,他们莫不是要造反不成?” “想必是知道自己的丑行败露,所以想要鱼死网破。” “我倒觉得他们想从这事上做些文章,并不是杀了你就完事了。” 叶无茗摇了摇头。 “此话怎讲?” “这样吧,咱们边走边说,顺便找一个休息的地方,我也刚好保护一下你的安危。” 叶无茗走回去扛起了邬尺。 “少侠,这?” “一个无耻小人,对了,他还是看管元州城粮仓的,说不定还有些用。行了,走吧。” “好。” 丰子仪答应着,两人离开了这里。 “不成,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一间破庙里,一个年轻人站起来说着,即使他的嘴唇干得发裂,声音嘶哑,却依旧掩盖不住其中的坚定之意。 “那你要怎么办?” “不是说县城里还有粮吗?” “你的意思是?” 在场的众人都是吃惊,心中也有些害怕。 “对,进去要粮,他不给,咱们打进去!” “智释平,你这是造反啊!” “咱们都要死了,还管什么造反不造反,何况咱们只是去拿回自己的粮食,这算哪门子造反?” 智释平反驳着, “除了老人、女人和小孩,其他人要干的跟着我一起,不干的守着这口井,再给你们留点粮食,但说好,县城里被打下来的粮食一口都别想分着!” 说着他便去了庙外, “我去喝口水,要去的出来找我。” 众人互相看了看,随着第一个人的起身,之后许许多多的人也出去找了智释平,最后所有人都愿意跟着智释平去要粮食。 “好,各位信得过我,接下来就听我的指挥,这事是我让大家去做的,我一定冲在最前面。” 说完便领着众人赶往了最近的一个县城。 第六十章 独苗 “叶少侠的意思是元州官府想要除掉我然后嫁祸给灾民?” “应该吧,如果他们真的要反,为什么不在城里提前设下埋伏守株待兔呢?” 丰子仪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叶无茗找了一处阴凉地放下了邬尺,看着丰子仪问:“你一个朝廷下派的官员,没有带着士兵护卫吗?” 丰子仪一时语滞,随后有些惭愧地说:“在下认为有皇上御赐的令牌,可调动各州官兵,心中已然无忧,万万没想到奸臣竟如此恶毒。” “你就一个人来了?” “倒也不是,有一个官员与在下同行,此次元州之事便是他向皇上上奏的。” 叶无茗有些好奇:“那个官员是谁啊?” “泽州刺史莳长安。” “莳长安?” 叶无茗笑了起来,他跟这莳长安倒也真是有缘。 “少侠与莳大人认识?” “说来也巧,当初他遭人追杀,也是我救的,还给了我一块玉佩,说以后需要帮忙就可以去泽州找他。” 丰子仪终于知道为什么之前莳长安要自己带几个护卫随从,原来还有这等子事,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想我与莳大人初离皇都时他还提醒我要带些人马,那时我只认为他与寻常官员一样养尊处优需要照顾,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那现在莳长安在哪儿?” “他的马被射中一箭,受了惊吓,跑得十分快,我追不上,于是便就分离了,现在也不知道他如何了。” 叶无茗皱了皱眉,问:“他受伤了没?” 丰子仪回忆了一下,说:“好像肩膀上被射中了一箭。” “这种天气,又受了伤,只能希望他运气好些了。” 叶无茗无奈地摇了摇头,扛起了邬尺:“这附近有小路,应该快要到城镇了,咱们接着走吧。” 焦黄的土地纵横着裂缝,时不时吹过的热浪掀起一片尘土,三个人正慌张地逃往元州城。 “大人,咱们现在去哪儿啊?” “去元州城啊!” 县令喘着粗气,伸出了手:“水!” 身后一人连忙拿出水袋打开递给县令。 “呼。” 他长出了一口气,回头张望了一下,发现没人追来后才找了一处阴凉地准备休息休息。 “那群山野村夫,又不是老子不给他们粮食,老子的粮食自己吃还不够用呢!一个个跟饿死鬼投胎似的,突然冲进来,真是......” 他又喝了一口水,痛快地舒出一口气,擦了擦嘴。随后看向两个随从:“要不是上面下了命令说不能真守,不然老子指定要那些不要脸的东西好看!” 两个随从知道自家县令是在吹牛,但还是点头称是。 “行了,走吧。” 三人准备出发,却发现面前出现了百姓打扮的人,手拿兵器,面色不善。 “完了完了,被他们追上了!” 一个随从心中害怕,转身拔腿就跑,却发现自己等人已经被围了起来,他还没跑出去就被一刀砍死。 县令傻了眼,没想到这群灾民真的敢杀人,还是杀官府的人! “我,我告诉你们,你们现在是在造反知道吗!你们杀了我,朝廷一定会派兵前来讨伐,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他试图恐吓面前的这些人却无济于事。眼见着众人缓缓逼近,他终于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连忙跪了下来,身后仅剩的随从也是跟着跪下。 “各位好汉,各位大爷!我上有老下有小,你们就可怜可怜我,别杀我行吗?” 县令一把鼻涕一把泪,一个劲地磕头,可毫无用处。他又将手指向了元州城的方向,大吼着:“不是我,不是我私吞了你们的粮食,是上面下的命令不准放粮的,我也没有多少粮食,都是元州太守他们私吞了你们的粮食啊,大爷们去找他们吧,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听得此言,众人的目光更是凶狠。紧接着惨叫声传来,只见众人冲上前将两人活活砍死,留下满地血迹,随后分散开来消失得无影无踪。 “释平,我们成功了!” 百姓们看着粮仓里的粮食欣喜若狂。 “嗯。” 智释平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 旁边的人问着。 “这打得也有些太轻松了。” “这些狗杂种也有吃不饱饭的,再说谁真愿意拼死拼活的?” 智释平也只好打消疑虑,来到粮仓,阻止了众人疯抢粮食的行为。 “智释平,你这是什么意思?这粮可是咱们抢下来的,你难不成想要学官府的那些狗东西一样私吞粮食?” 察觉到百姓们的不满,智释平连忙解释着:“现在的情况大家都知道,这粮食也不是很多,咱们应该省着点吃,假如大家都来抢的话很快就没了,抢出了火气还会惹得大伙不愉快。” “所以我提议每日按时按量发粮,每人不多吃也不少吃,也不会坏了和气。” 众人都是饿过肚子的,也是知道这粮是怎么抢过来的,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粮食自然不想再过那食不果腹的日子了,于是纷纷同意。 “好,我选几个人以后跟我一起分粮,大家如果觉得我分多了或者分少了,都可以提出来,要是觉得我在中途私吞了粮食也可以说,我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看着智释平如此诚恳地说着这些话,心里也是安稳了不少。 “到了。” 叶无茗看着前方出现的县城,提示着丰子仪跟上。 进到县城中,两人发现这里的打砸痕迹更乱也更新。 “少侠,这里不久前就有人来过了,说不定还在这里。” 看着这些痕迹,丰子仪倒是有些担心,毕竟才经历过一次追杀,谁也保不准这里的人是什么身份,就算是平民百姓,在这种环境下也说不定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事。 “没事,进去看看,小心一点就是了,我给你探路。” 叶无茗说着,打着头阵向前走去。 两人不久便来到了县衙,进到里面,发现这里聚集了很多百姓。而百姓们看见有陌生人进来后都是纷纷站起身来,害怕是逃走的县令找来的救兵。 叶无茗环视了一周,对着人们说:“各位,我们没有恶意,纯是路过这里,寻一个休息的地方。” 众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心中皆是不安。毕竟一个陌生人肩上扛着一具死尸,身上带着兵器,跑来跟你说什么“我没恶意,就只是休息休息”,这谁能安心地让其留下? 就在这时智释平走了出来,看向了门口的叶无茗与丰子仪,心中警惕起来,对着两人问:“请问两位是?” “咱们是路过的,来这里休息休息,还请通融一下。” 叶无茗看出智释平是个掌事的,连忙说着。 智释平仔细瞧了几眼叶无茗,苦笑着:“你这副打扮,还有......”说着指了指叶无茗肩上的人,“这叫人如何相信?” 叶无茗想了想,看向了丰子仪:“丰大人,亮明身份吧。” 丰子仪愣了愣,环顾了一下众人,有些担心自己报出官员身份后,这些百姓因为痛恨官府所以会把自己抓起来或者杀掉。 “丰大人,说吧,没事的。” 听到叶无茗称呼丰子仪为“大人”,智释平觉察到了什么,于是仔细看了看两人的穿着打扮,思考了一下,对着叶无茗点了点头:“你们先进来吧,不过得把剑和你身上的那个人交给我们保管,然后我们在里屋聊聊。” “行!不过只能是保管,不许碰我的东西。” “当然。” 闻言叶无茗很是爽快地将剑和邬尺置于一旁,招呼着丰子仪跟自己一起进去。 “叶少侠,真要进去?” “不进去如何?你想在外面晒着?” “这,唉,好吧。” 丰子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无奈地跟了进去。 三人围着一张桌子坐下。智释平刚一坐下便开门见山地问丰子仪:“你是官员?” 丰子仪呼吸一滞,听不明白丰子仪话中的意味,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于是保持沉默。 “他是。” 叶无茗见丰子仪迟迟没有回应,知道他还是有些担心百姓对官员的恶意,索性帮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哦,这样啊。” 智释平看向丰子仪, “那你在元州城担任什么官职?” “行了,丰大人,刚才在外面你怕百姓厌恶官员不听你解释,所以不愿意报出身份我能理解,可现在这人不像是一个感情用事之人,你便一口气跟他说了吧。” 叶无茗看见时机差不多了,于是提醒着丰子仪。 “更何况现在你身边没有士兵军队,说不定还得借助百姓们的力量呢!” 丰子仪点点头,对着智释平说:“我是当朝御史大夫丰子仪,如今被皇上封为钦定大臣,奉圣上谕旨来此彻查元州太守及刺史私吞赈灾粮款一案。” 智释平一惊,连忙起身跪下:“草民方才多有冒犯,还求大人宽恕。” 丰子仪赶紧将其扶了起来:“此次让元州百姓受到奸臣残害是朝廷的失责,也是下官的失职,实在是愧对百姓啊。” 两人起身后智释平看向了叶无茗:“还未请教这位是?” “我叫叶无茗。” “在下智释平。” 丰子仪一惊,声音不自觉大了起来:“你说你叫什么?” “智,智释平。” “你娘是不是为了不拖累你,所以独自一人留在了家中?” 智释平站了起来,脸上满是着急:“大人是如何知道的?” “我进元州后路过一个镇子,在里面休息了一阵,遇见了你娘。” “那我娘,我娘她现在如何了?身体是否还安好?” 丰子仪眼中露出一抹悲伤,智释平心中顿时感到一阵凉意,急切地询问着:“大人,大人您快说啊!” “这,我们离开时她的身体还坚持得住,只是现在过了许多天了,不知道......更何况,她知道我们的身份后在走时赠与我们了一些粮、水。” 智释平苦笑一声:“她老人家估计又说了些‘她一个老太婆拿着这些东西也是浪费吧?’什么的。” “大人,我娘还说什么了吗?” 丰子仪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你娘请求我们如果你出事了就救救你,还让我给你带句话。” “大人请讲。” “她说她往后陪不了你了,得先下去了,希望你能够好好地活下去。” 智释平陷入了沉默,许久才抬起头来,眼眶中已满是泪水。 “我娘有三个孩子,大哥、二哥都死了,我是家里的独苗了,我肯定得好好活下去。” 说罢擦了擦眼泪,看向二人:“既然大人是来解决元州奸臣的,为何又到了这里?” 丰子仪叹息一声:“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第六十一章 再进元州城 听到了丰子仪的叙述,智释平狠狠地一拍桌子:“这元州官府真是太过胆大包天、肆意妄为了!” “那大人现在准备如何呢?” “自然是要进元州城捉拿奸贼。” 智释平有些担忧地说:“可现在元州官府上下沆瀣一气,估计连那刺史季思都是如此,军队都在他们手上,我等虽有心助大人一臂之力,但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这我自然是知道的。” 丰子仪点了点头,这群灾民们一天天连肚子都吃不饱,怎么能打得过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官兵呢? “所以我一开始打算的是去往最近的都督府调遣军队,可没想到被奸臣抢先一步追杀。” 叶无茗倒是很认可丰子仪的做法,都督府乃是朝廷在每个州的交界之处专门划出的一块区域里特别设立的,用来安置军队,而其只听从朝廷中央差遣。 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一个人跑了进来。 “释平,那具尸体活过来了!” 智释平一愣,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尸体,叶无茗却连忙站起身追了出去。 “这是?” “叶少侠扛过来的那人是看管元州城粮仓的,说不定对我们有用。” 了解到邬尺身份,智释平连忙叫人帮着叶无茗一起将其抓住。 “大爷,大爷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去招惹渝菀了!您就行行好放过我吧。” 邬尺正对着叶无茗磕着响头,嚎啕大哭。 “闭嘴,现在可不止是这件事了。” 叶无茗抽了他一巴掌,将他提回县衙扔在了地上。 “好了,咱们可以讨论讨论后面该怎么做了。” 邬尺听得云里雾里,但总觉得面前这三人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于是又跪在了地上。 “我觉得即使是都督府的兵来了,也不太好打,毕竟城外的粮食给百姓分都不够吃,万一他们固守城中打起消耗战,我们这边吃亏啊。” 叶无茗看向了丰子仪,后者点点头。 “那怎么办?” 智释平叹了口气。 “这不是有这家伙吗?我跟着他进过一次城,粮仓的位置大致都了解,咱们想个办法,将粮食找个机会全部运出来,最后都督府的兵来时他们打也打不过,耗也耗不过,说不定咱们能不战而胜。” “嗯,可行!” 邬尺听得全身发凉,这三人是要造反啊!还有那什么都督府,他连听都没听过。 “看看看,看什么看。” 叶无茗笑着踹了他一脚。 邬尺被踹翻在地,连忙爬起来说:“大爷,大爷们,别反官府啊!小的知道这元州官府不是什么好东西,抢了咱们百姓的粮食,可人家毕竟是官啊!咱们斗不过的!” “至少,至少别把小的牵扯进去啊,小的还不想死啊!” 三人一愣,互相看了看,随即都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邬尺一脸茫然。 叶无茗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水,指了指丰子仪问:“造反?你知道他是谁吗?” “啊?这,小的不知。” “这位是当今的御史大夫丰子仪丰大人,此次前来是奉了皇帝的命令来此彻查元州官府私吞赈灾粮一案的!你还叫咱们不要反,到底是谁在造反啊?” “皇,皇上!” 邬尺整个人如遭雷击,瘫坐在地。 “你叫什么名字?” 丰子仪也是面带笑意问着。 “小的邬尺,拜见丰大人。” 邬尺连忙爬起来跪下。 “大人,小的只是个看管粮仓的,自己也就是个平民老百姓,绝对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叶无茗冷笑一声,邬尺听到后额头冒出了冷汗,所幸前者没有再说什么。但丰子仪知道两人的过节应该不简单,只是此时还要用到邬尺,话自然不能说绝了。 “你若此次配合得好,我便不追究你过往为虎作伥了。” “当然,当然,大人叫往东小的绝不会往西,总之大人吩咐啥小的就做啥。” “那你先出去吧,我们要聊些事情。” “遵命,小人这就出去。” 邬尺弯着腰想要退出去。 叶无茗瞥了他一眼:“可别想着再跑了。” “小的绝对不敢了,不敢了!” “滚吧。” “是是是。” 看着邬尺出门的身影,叶无茗不再管他,转而对着两人说:“我再让那邬尺跟我进去一趟,看看有没有空子可以钻。” “他也要跟着去?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显然智释平不相信邬尺,担心他进城后会危害到叶无茗的安全。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更何况守粮仓的五日一换,说不定现在时间都过了,他再不回去也会引起怀疑的。” 叶无茗瞧了瞧天色,出门拿回剑,叫来了邬尺。 “大爷,有什么吩咐?” “再跟我去一趟元州城。” “啊?还回去啊?” “不回去?那你没用了。” 说着叶无茗作势便要拔剑。 “小的去,去。” “那走吧,争取今晚就能赶到。” “今晚?大爷你......” “嗯?” 邬尺再不敢说话,只能跟着叶无茗离开。 “季老弟,这些刁民都不来的啊。” 袁谦有些着急,这都好几天了也不见灾民们来闹事。 季思倒是颇为平静:“这很正常,那些百姓又不是真的想造反,抢到了粮食自然而然地就会停下了。” “那怎么办?” “怎么办?等。” 袁谦瞪大了眼睛:“等?咱们得等到猴年马月?那群刁民一两年没粮食都撑得下去,现在有了粮食咱们还得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他们把抢到的粮食吃完就行。这可不比灾荒刚开始那会儿,现在他们抢成功了一次自然就会想着第二次了,很快会来的。” 季思胸有成竹地说着。 夜色渐深,叶无茗和邬尺站在了那道暗门外。 “呼,呼。” “小声点。” “不是,大爷,这,我太累了。” 邬尺感觉自己喉间的气上不去也下不来,胃里翻江倒海。等他缓过了气,叶无茗并指点在了他身上,邬尺顿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神色慌张,随后嘴里好像被塞进了一个丹状的东西,吞下了肚子,紧接着身上又被点了几下,这才能活动。 “大爷,大爷您给我吃了什么啊!” “都说了叫你小声点。” 叶无茗瞥了他一眼, “刚才你吃下去的是毒药,假如七天后没我亲自给你的解药的话你就会毒发身亡,所以你进城后最好不要想着搞些不明智的举动。” “毒,毒药!” 邬尺听到后立刻跪了下来。 “大爷,小的绝对不会背叛大爷的,您解了小的身上的毒吧!” 叶无茗可不管那么多,将暗门打开后窜了进去,邬尺只好苦着脸跟上。 “你守哪个粮仓的?” “义仓。” 两人来到了义仓前,依旧是有个人趴在桌子上睡觉。 “你去打探打探情报,问问最近元州城是个什么情况,有没有要运送粮食的时候。” “是。” 邬尺来到那人桌前轻轻了晃了晃他。 “额,啊!” 那人昏昏沉沉地醒来,突然看见面前有个人,吓了一大跳。邬尺连忙捂住他的嘴巴这才没引来巡逻的官兵。 “小苟,是我,邬尺。” 小苟定了定神,这才认出面前人的身份,甩开其手,松了一口气。 “邬哥,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这不是才回来。” “你是怎么回事?这几天我可是天天在帮你守,不然让上面知道了......” 邬尺忍痛掏出了一些钱放在其手里,打断了他的话:“最近有些忙,辛苦你了。” “哎呀,你现在给我这玩意儿我到哪儿去花啊。” 随时这样说着,但小苟还是将其收了起来。 “下次别这样了啊。” “是是是。” 邬尺环顾四周发现没有巡逻的官兵,连忙问小苟:“最近元州城有没有什么事啊?” “能有什么事?” “比如说往外运粮什么的。” 小苟想了想,摇了摇头:“前些日子倒是运过一批,可最近几日都没运过了,听说以后也不会了,就只给城里的人分了。” “啊?” 邬尺心都凉了半截,这么一来自己不就没有用了吗?一旦自己没有了作用,说不定叶无茗下一刻就会把自己给砍了! “真,真不运粮了?” “嗯,怎么了?你今天怎么这么不对劲啊?” 小苟仔细打量了一下他,却没发现什么奇怪。 “对了,邬哥,最近别再出去了。” “出事了?” “不知道,只是听说上面下了死命令,进出元州城的地方很快就要彻底关了,包括那道暗门,到时候谁也不敢开,你的那把钥匙也快些交上去吧,别等着上面来收。” 叶无茗就在附近听着,眉头紧皱,心想运粮的方法估计是用不成的了,可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办法呢? “什么人!” 官兵的叫喊声将叶无茗从思绪中拉回到了现实,刚才光顾着去想事,忘了警戒四周了。 “这安逸得太久了,连杀手最基本的警惕都给忘了。” 叶无茗在心中骂着自己,立刻向外冲去消失在了官兵的视野之中。 “所有人,追!” 邬尺看见叶无茗跑了,想到自己体内的毒还没解,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生机般瘫倒在地。 “邬哥,邬哥你怎么了!” 官兵来到两人面前:“你们是做什么的?” “我们是守粮仓的,大人,怎么回事啊?” “刚才看见一个人,被我们的人一喊便逃离了,估计是外面来的。” 官兵看了一眼邬尺的狼狈模样冷笑一声:“行了,都被吓成这样了,快回去吧,反正你们在这儿也是个摆设。” “是是是。” 小苟连忙扶着邬尺离开了。 第六十二章 转机 “急急忙忙的像什么话?” 刘庆厉声喝斥着。 “小的有要紧事禀告袁大人,还望刘大人恕罪。” “袁大人已经睡下了,跟我说吧,什么事?” “刚才巡逻的发现了一个没经过允许便擅自进城的人,现在已经派人去搜查了。” 刘庆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下,对着他挥了挥手:“行了,这件事我去告诉袁大人,你先继续带人去搜吧。” “是。” “等等。” 刘庆叫住了他, “这个情况很是特殊,你叫上几队人马去搜查就是了,让他们都管住嘴,别弄得人尽皆知。这一来怕打草惊蛇,二来嫌多生事端。好了,去吧。” “是。” 刘庆站在原地考虑许久,离开了元州府。 “哟,还记得来还钥匙呢,我还以为我不说你便当成自己的了。” “大人说笑了,小的记性差,还望大人责罚啊。” 邬尺弓着背陪笑着,悄悄地往那人手里塞了些什么东西,后者握了握,瞧了一眼。 “得亏你小子还得早,这段时间上面说不定真得查,到时候出了岔子可是会掉脑袋的!” 他在邬尺的脖子上划了划,说:“这次嘛,就算了。” “小的就知道大人您气量大,以后指定步步高升啊。” “行了行了,最近你好好在家里待着吧,没事别乱出来了。” “粮仓不守了?” 那人瞥了他一眼:“你们在那儿也不过只是个摆设,守不守的有什么所谓?最近好像出了点事,总之没事别在城里瞎溜达,到时候被抓了可别哭爹喊娘的。” “是,是,小的一定照办。” “行了,走吧。” 邬尺连连点头,苦着脸回到了自己家中,在屋中走来走去,坐立难安。 “喂。” “啊!” “闭嘴!” 叶无茗点了邬尺的穴,后者立刻无法发声,待到其冷静后才帮他解穴。 “大爷,原来您没事啊!” “你很希望我有事?” 昨晚叶无茗在外面东躲西藏,好不容易才甩开了官兵的搜查。 “没没没。” 邬尺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忙解释:“大爷,我的命还要您救呢,巴不得您好好的啊。” “你的命?” 叶无茗反应过来邬尺是在说自己昨天给他吃下的“毒药”,不由得笑了起来。 “大爷您笑什么?” “没什么,等到出去后我就给你解药吃。” “谢谢大爷。” 叶无茗摆了摆手:“先别谢,我问问你,那门的钥匙还在不在你这儿?” “这,这......” 邬尺慌了神,那钥匙自己今早才还回去,现在身上哪里来的钥匙? “没了?” “不是,额,是,其实......” “到底还在不在。” 叶无茗握住了剑柄,吓得邬尺跌坐在地,随后连忙跪下磕头:“大爷,大爷,你别冲动啊,上面下了死命令,这钥匙在手里小的是会掉脑袋的,小的这实在是没办法啊!大爷您行行好,别杀小的!” “行了小点声!起来吧。” 叶无茗找了根凳子坐下,思考着该怎么出去。 邬尺倒了杯水小心地放在叶无茗面前,后者瞧了他一眼。 “大爷,喝杯水吧。” “呵,倒是会来事,难怪混得开。” 叶无茗倒还真是有些渴了,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小的这都是些旁门左道,耍耍小聪明,入不得眼的。” “咚咚咚。” 邬尺正说着,一阵敲门声便传来。叶无茗警惕起来,指了指门低声说:“你去开。” “那大爷您......” “我自己会躲。” 说着叶无茗便躲进了里屋。 “谁啊?” 邬尺慢慢地打开了门,只见外面站着一队官兵,为首的是一个官员。邬尺一惊,他见过这个官员几面,正是刘庆。 “刘,刘大人?” 邬尺立刻跪下,心中一阵叫苦,最近莫名其妙一直在跪,这膝盖都快要废掉了。 “草民邬尺,叩见刘大人。” “你认识我?” “草民以前有幸见过几次刘大人的尊容,一直记着,不敢忘却。” 刘庆听到后笑了起来:“你说话倒是有几分意思,只是做人可不能光会油嘴滑舌。” “大人教训的是。” 邬尺赶紧附和,却始终不敢抬头。 刘庆看向身后:“行了,你们先去巡逻吧。” “遵命。” “你也起来吧。” “谢刘大人。” 两人来到屋中,刘庆坐在了之前叶无茗坐下的位置,邬尺连忙收起了叶无茗刚用过的杯子,重新换了个倒满水给刘庆送了上去。 “大人喝水。” 刘庆点点头,可只是握住了杯子,并没有要喝的意思。见刘庆一直盯着自己,邬尺的后背冒出了冷汗。 “刘大人,您来找草民有何贵干?” “昨晚,巡逻士兵发现了一个陌生面孔,应该是没有经过允许便就入城的,我听士兵们说当时除了那人还有两个守粮仓的,你就是其中之一。” 邬尺紧张得吞了口唾沫,强颜欢笑道:“啊,是,昨晚小的在场,只是小的胆子太小,后面还是另一个人把小的给扶回来的。” “你看清那人的面貌了吗?” “没,没有,小的被吓傻了,就看见有一个黑影窜了过去,其他的就什么也没看见了。” 见刘庆依旧盯着自己,邬尺赶紧跪下,膝盖上的痛感传来让他的脸都抽动了一下,但现在如果不好好说的话命可就没了。 “大人,小的真的没看见那人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那人是哪儿来的啊!” 这次刘庆没有让他起来,而是继续说着:“那个,叫小苟是吧?他跟我说这几日你都不在,昨晚才回来的是吧?钥匙也是今早上才交的吧?” 刘庆终于喝下了一口水,冷着脸说:“人是你放进来的吧?不光如此,那人现在应该就在你的屋中吧?让他出来!” 这一句句话犹如铁锤一般砸得邬尺头晕眼花,他脑中一片空白,心跳都漏了一拍,紧接着心脏跳动得更为猛烈,连带着他的太阳穴都是一股一股地疼痛。 “不敢说话就是承认了?” 邬尺终于回过神来,立马磕着响头说:“大人,我冤枉啊大人。”同时心中把小苟骂了上千遍,将其祖祖辈辈都问候了个齐全。 “冤枉,你怎么个冤枉?” “我......” 邬尺还想着辩解几句,抬起头却傻了眼,惊恐顿时蔓延于心间,因为他看见叶无茗正站在刘庆的身后缓缓地拔出了剑。 “看来真的是你了。” 刘庆叹了口气,从袖口里掏出了什么东西放在桌子上,而叶无茗看见后也停止了行动。 “这是钥匙,你快拿着今晚和那人一起走吧。” 邬尺一时没缓过来,还在愣神,随后高兴地继续磕起了头。 “多谢刘大人,多谢刘大人!” “行了行了,那人呢?” 刘庆询问着,见邬尺指向自己身后于是连忙回头,只见叶无茗正提着剑笑着看向自己,吓得刘庆跌坐在地上。 “刘大人!” 邬尺急忙扶起了刘庆。 “没事,没事。” 刘庆重新坐下,打量起了叶无茗。 “在下元州州丞刘庆,请问阁下是?” “叶无茗,没什么身份,草民一个。” “叶少侠如此年轻,功夫却是这般厉害,元州城的官兵找了一晚上都是一无所获。” 刘庆夸赞着。 “昨晚想必是有刘大人的帮忙,这才没让那些官兵全员出动吧?不然我也只怕是很难逃脱搜捕。” 叶无茗之前便发现搜寻他的人并不是很多,至少对于元州城的兵力来说是如此,现在看来是有了刘庆的帮助。 “确是下官所为,只是让下官没想到的是叶少侠刚才居然真的敢出来,真是胆识过人,难道叶少侠就不担心我是故意用这钥匙引你出来然后一网打尽吗?” “这倒无妨,在你叫那些士兵离开时我就出去看过了,那些人确实走了,而且也没有人埋伏在周围。” 叶无茗提了提自己手中的剑, “更何况不是还有它吗?说实话,其实一开始我是打算拿你做筹码要挟他们放我走的。” 他很实诚地说着,刘庆总觉得脖间凉飕飕的,尴尬地笑了笑。 邬尺听得是胆战心惊,没敢想叶无茗居然能跟刘庆谈笑风生,更没想到他竟然敢拿兵器威胁刘庆! “叶少侠,你可遇到了攻占县城,驱赶地主,打下了粮食的灾民?” “嗯,遇见了,不瞒你说,此次前来也是为了他们。毕竟这元州官府私吞了那么多粮食,总该拿出来还给百姓了吧?” “唉。” 刘庆叹了口气,随即面色严肃地看着叶无茗:“叶少侠,假如那群灾民要来攻打元州城以求夺取粮食,请您尽力阻止他们,让他们拿着这些天抢来的粮食逃难去吧!” 他将声音压低,靠近了叶无茗:“太守袁谦和刺史季思正谋划着企图给灾民们扣上一个造反的名头,接着他们再上报朝廷请求派兵镇压,到时候莫说是治他们的罪,恐怕百姓们会死伤惨重啊。” 邬尺听到了,刚高兴地想说皇上派了丰子仪来彻查此事,不必担心朝廷派兵镇压,就被叶无茗瞪了回去。 叶无茗沉思片刻,点了点头:“我会尽力劝阻的,可百姓吃不起粮而官员、地主尽皆有粮,这势必会引起百姓不满从而揭竿而起,那是民意所致,而非个人所能阻拦的。” “这,唉,言尽于此,我会将守门的士兵先调走,今晚少侠便离开吧。” 看着刘庆离去的背影,叶无茗叫住了他:“刘大人,百姓乃是国之根本,人在做,天在看,他们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倒是刘大人你,身居高位,接触到的东西更多,应该做好打算才是。” 叶无茗到现在依旧不能完全相信刘庆今晚会安安稳稳地放他走,但现在看来好歹是救了他,所以叶无茗隐晦地提醒了一下他。 “多谢叶少侠关心了。” 刘庆走出了房屋。 第六十三章 计划 “大爷,咱们快走吧。” 邬尺不停地瞟着窗外,焦急地说着。 “你要跟着一块儿走?” “那必须的啊,小人的性命还在您手上握着呢!” “这个,解药。” 叶无茗丢给他一颗“药丸”,邬尺愣了愣,随后迅速吃了下去,虽然味道有些怪,但身体仿佛真的舒服了很多。 “多谢大爷,多谢大爷!” “现在呢?还走不走?” 邬尺有些犹豫,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毕竟现在元州官府要对付的是朝廷,多半是打不过的,而且自己做的那些事迟早会被发现,说不定还没等到双方打出个结果自己就先遭殃了。 “嗯,本来说你敢不走我就把你打晕过去的。” 叶无茗拿起钥匙点了点头,轻轻打开门窜了出去。 邬尺听得打了个哆嗦,连忙跟上:“诶,大爷等等我!” 一路上巡逻的官兵果然少了许多,可叶无茗依旧不放心,他将门附近的地方悄悄搜查了一遍,发现没有官兵埋伏这才用钥匙打开了门。 “呼。” 来到城外,邬尺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却感觉脖子上传来一抹寒意。 “大,大爷,您这是做什么啊。” “现在进不去了,粮也运不出来,你说你还会有什么用呢?” 叶无茗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眼见着邬尺又要跪下,他一脚将其踹翻。 “一天天都在看你跪,你骨头是软的不成?看得人心烦。” 说着收起了剑向前走去,叶无茗本就没打算杀他,毕竟还要让他回去给渝菀下跪认错。邬尺见叶无茗没有杀他,兴高采烈地跟了上去。 来到县城,丰子仪和智释平早已等候多时,看见叶无茗回来后赶紧迎了上去。 “叶少侠,情况怎么样?” 丰子仪连忙问着,却见叶无茗摇了摇头。 “元州城很快要被封起来了,更没有往外运送粮食的机会。” 三人沉默了一阵,智释平叹了口气:“咱们进去再说吧。” 来到桌前坐下,智释平给叶无茗倒了一杯水,随后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我先来说说现在的情况吧,元州官府封了城,故意放粮让百姓们去攻打县城,为的就是让他们在吃完粮后有再次抢粮的念头,以至于去攻打元州城。最后元州官府上报朝廷给百姓安一个造反的名头,派军队镇压这所谓的‘叛乱’,以此掩人耳目,遮掩罪行。” 叶无茗将杯中的水喝下,缓缓说到。他看向了智释平:“所以最好不要让百姓们再去元州城了。” 智释平面色严肃,点了点头:“最近有些人的确是这么想的,可不这么做咱们的粮食从哪儿来呢?那些元州官府的贪官污吏还是活得逍遥自在。” 丰子仪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语气中满是怒气:“我现在立刻去都督府调遣军队,我还不信都督府的军连一个元州城都打不下来!退万步来讲,就算是真的没打下要整消耗,那就运粮!看谁耗得过谁!一个元州官府还能翻了天不成!” “丰大人还请稍安勿躁,草民倒是有一个法子。” 丰子仪舒了一口气,重新坐了下来:“你说。” “将计就计,擒贼擒王。” 叶无茗想了想,眉头一皱,问:“你是想让灾民们去打,然后让都督府的兵装作是朝廷派来的援兵,进入城中将其一网打尽?” “正是如此。” 丰子仪摆了摆手:“决计不可如此,百姓们遭遇天灾人祸,与元州军兵何来一战之力?反倒是自投罗网,恐怕会死伤惨重啊。” “大人,我等早已憋了一肚子火气,与其活活饿死,倒不如跟那些奸臣同归于尽死个痛快!” 几人在外面早已将事情听得一清二楚,登时进来表明了态度。 “其实倒也不必让灾民们陷入危险境地,我们只需召集人手,在元州城前只叫阵不真打,让他们知道我们人多势众,以为我们要攻打元州城,逼其上报朝廷发兵就行了。” 智释平说着。 “可是你们人手太少,还不至于让元州官府上报朝廷发兵。” 丰子仪摇了摇头。 “其余县城也有不少灾民,我们可以劝说他们一起去。” 门口的几人顿时想出了法子。 “那像妇女小孩一类的不加入的灾民,又该安置在哪儿呢?总不可能把他们扔在这里不管吧?这里的粮和水可保不准能坚持几天。” “小的村里也有不少人,可以帮着大伙儿一起,而且有水有粮,刚好可以让大伙儿在那儿休息几天,住着可比这儿舒服,女人小孩也好有个照应。” 听到丰子仪的顾虑后邬尺连忙跳出来想着表现表现,叶无茗却死死地盯着他,看得后者心里发毛。 “那个,大爷你别这样看着我啊。我这不也是为了大伙儿着想,大家都把身家性命给押上去了那就是一家人了。” “谁他妈跟你是一家人了!” 叶无茗毫不客气地骂了回去。 邬尺下意识想缩回去,但一想到自己现在是为丰子仪排忧解难,又是为灾民们寻了个好归处,想必他们都是会为自己说话的,于是挺了挺胸膛:“大爷,这可就是您的不对了,所有人都想着一起把那些奸臣给扳倒,几乎都不管自身性命了,怎么您还存有私心,不想着方便方便大家呢?” 这句话给叶无茗气笑了,可不想邬尺又开始说了起来:“您不就是想保护渝菀那村人,不想把他们牵扯进来吗?可现在是所有人都要去做的,哪能轮到一个村子不同意不参与?丰大人,智大哥,你们说呢?” 邬尺本以为这番话会讨得二者欢心,丰子仪会站在为国为民的角度赞同他的话,结果后者没有作声,他顿时慌张了起来。 “邬尺啊邬尺,很会说啊,你是不是以为你刚才的好话会讨得欢心,然后大家都会帮你说话啊?” “没,没。” “还是说你以为你自己体内的毒已经解得干干净净的了?”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惊得邬尺目瞪口呆,随后他急忙跪下磕头:“大爷,小的刚才说的全是胡话,您就饶了小的吧!” “滚!” 叶无茗一脚将他踹了出去,这一脚的力度实在不算小,邬尺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要爆开了一样,躺在地上发出闷哼声。 其实刚才说实话门口的几人的确是对叶无茗有些不满,赞同着邬尺的话,可叶无茗的行为以及丰子仪的态度让他们不敢不满了。 “你们先出去吧,我们再商量商量。” 丰子仪挥了挥手,让门口几人退了出去。 “叶少侠,刚才那邬尺所言......” 虽然知道叶无茗不会同意,但智释平还是想问问,毕竟如果真和邬尺所说的一样,那么那个村子的确是个很好的安置人员的地方。 叶无茗看着他,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深吸了一口气:“这各地的灾民人数众多,难免鱼龙混杂,我不想把那村子卷进来,更不希望有别有用心之人扰了那村子的安宁。而且那邬尺所言并不都为真,村子虽的确有水有粮,但也不过是让村民们勉强过活,人一多了一样不行的。” 智释平有些失望地垂下了头,不停地思考着对策。 “叶少侠应该不是本地人吧?为何这么在意那个村子,又与这邬尺有什么过节?” 丰子仪好奇地问着。叶无茗倒也没藏着掖着,他先是将自己初出山时在村子里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又将邬尺对渝菀做的事给说了,两人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难怪叶少侠如此上心,只是看来这元州的问题可不少啊。” “我只道那邬尺是趋炎附势之徒,没想到竟是这种小人,被赶出村子也纯是咎由自取。叶少侠,你准备怎么处置他?” 智释平问着。 “我先将他带回去给我嫂嫂磕头认罪,然后再......” 叶无茗碍于丰子仪在这儿,不好把话说得明白,但明眼人都知道叶无茗想要干什么,丰子仪也只能苦笑一声,他可拦不住叶无茗杀人,当然他也不会去拦,这种恶徒他十分痛斥,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那这样吧,我们只送女人、老人和小孩进村,其余人要么参与,要么给他些粮、水自生自灭,如何?” 叶无茗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成,我最多进村里问问他们的意见,看村民们愿不愿意派些人手出来,有多余的粮和水愿不愿意捐出来,其余的我是不会同意的。” 听到这话,智释平只好点了点头,暂时将这个县城定为聚集地。 “那叶少侠准备多久出发?” “明日一早吧,我和丰大人前往村子,随后带着人手和粮食回来,紧接着就去都督府调遣军队。你的话就先去召集灾民准备行动,时刻安排人观察元州城附近,日夜都要观察,一旦有人出了元州城那多半就是上报朝廷了,这时候就立刻派人来都督府告诉我们。” “知道了。” 安排完后众人纷纷去休息了。 第二日早晨叶无茗踹醒了邬尺,邬尺见一行人除了自己便只有丰子仪和叶无茗,不由得问了一句:“大爷,咱们去哪儿啊?” “你不是想回村子吗?我带你回去啊。” 邬尺慌了神,连忙向后退去:“大爷,我能不能不去啊?” “不行。” “可大爷......” “放心,我会让他们不打你的。” 叶无茗将手中的剑缓缓拔出了一两寸,笑着对他说。 “大爷,我听您的,我去。” 邬尺哭丧着脸踏上了回村的路。 第六十四章 误解 “这村庄对于现在的元州来说无异于是世外桃源啊。” 丰子仪感叹着,终于知道叶无茗为何不想让其他灾民涌入这里,这村子现在就是块香饽饽,若是灾民来得多了,难免会有不怀好意之人扰了这儿的清净。 “丰大人,咱们先去村长那儿吧。” 邬尺显得有些抗拒但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跟在两人身后来到了村长家前。 “咚咚咚。” “来了来了。” 这一次是村长亲自来开门,邬尺连忙朝着两人身后躲了躲。 “叶少侠您回来了啊。” “嗯。” “这位是?” 村长看向了丰子仪。叶无茗笑了笑:“这位大人的身份咱们进去再说吧。” “好好好。” 听到叶无茗称呼丰子仪为“大人”,村长立刻知道眼前这人的身份不简单,连忙请两人进屋。没了两人的遮挡,邬尺立刻露出了身形。 “你是?邬尺!” 村长皱起了眉, “你这败坏村风的家伙已经被村民们赶出去了,还回来干什么?” 邬尺不满地撇撇嘴,心想:“你个老不死的咋咋呼呼些什么?真当老子愿意来似的。”但碍于叶无茗和丰子仪在此,自然也不好真的说出来,于是强扯出一张笑脸,说:“老村长,最近身体怎么样啊?我邬尺以前的确做过许多不好的事......” “不好?岂止是不好?” 村长冷笑一声,邬尺心中憋着一团火气,心想这老东西莫不是真要揭自己老底?要知道现在叶无茗和丰子仪都在场,之前丰子仪还说只要自己好好配合就不追究他过去的事,倘若这老不死的真说了出来,保不定丰子仪会把自己怎么样。 “那个,我以前的确猪狗不如,可现在的我已经改过自新了,还请您老人家给我一个机会。” 村长没有搭理他,转身请叶无茗和丰子仪朝着屋内走去。 “该死的老东西!” 邬尺心中怒骂着,却也不好擅自跟进去,更不敢就这么离开,只能待在屋外静静等待着。 三人坐下,叶无茗对着村长介绍起了丰子仪:“村长,这位是当今御史大夫丰子仪丰大人。” “丰大人!” 村长赶紧起身跪下。 “草民拜见丰大人!” “老人家快快请起!” 丰子仪迅速起身将其扶了起来。 “丰大人,您屈尊驾临我们村庄是有何事?” “我此次是奉圣上旨意来到元州,彻查元州官府私吞赈灾粮款一案。” 村长听着,红了眼眶:“是皇上亲自派您来的?” “这是自然,那元州官员极其奸诈,导致圣上被蒙蔽,一直以为元州的赈灾粮处于正常发放。如今圣上知道事情原委后便立刻派我来了。” 丰子仪说着, “只是现在可能需要村民们的援助,还希望您去跟村民们说说。” “丰大人但说无妨,只要是老朽能做到的,老朽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去做。” “您言重了。” 丰子仪摆了摆手,将现在的情况以及之后的计划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村长。 “所以,我们现在需要一些人手,看看能不能在村子里召集一些,还有粮和水,也是需要一些的。” “村长,您先去和村民们说说,看看村民们愿不愿意,毕竟粮和水恐怕大家剩的也不多了。” 叶无茗适时地补充了一句,丰子仪有些无奈。 “这哪能不愿意?我这就去叫村民们出来。丰大人和叶少侠便去村口稍作等候吧。” 村长兴冲冲地出了门。 “叶少侠,那咱们去村口吧?” “嗯。” 叶无茗本来想直接去渝菀家中,但想到村民们一会儿都会去村口,还是先把正事办了妥当一些。 邬尺的腿都要站得发酸了,只能时不时走动一下,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下。此时看到叶无茗和丰子仪出门,他赶紧站了起来。 “大爷,是不是成了?那咱们可以走了吧?” 他刚才看见村长兴高采烈地出门,知道这事谈妥了,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 “呵,应该是成了,不过一会儿还要去村口等人。” 叶无茗冷笑着。 “等人?谁啊?” 邬尺心中浮现出一抹不好的预感。 “所有村民。” 说完叶无茗和丰子仪朝着村口走去。 “大,大爷!” “我可以只带你的脑袋去,你觉得呢?” 叶无茗的声音自前方飘来,邬尺的脸气得扭作成一团,五官都变了形,却又无可奈何,只得跟上。 村口不久便有三三两两的村民们聚集到了一起,叶无茗很快便看见了渝菀和苏小梓。 “丰大人,一会儿的事就你和村长去好好跟村民们说说了,我在后面看着就行。” 叶无茗说罢就朝着人群后走去。 “叶哥哥!” 苏小梓开心地扑了过来,叶无茗赶紧将她扶好。 “小梓,多大的人了,你叶哥哥有要事,别去打扰。” 渝菀看出叶无茗和丰子仪是一块儿的,于是告诫着苏小梓。 “嫂嫂,他们说,我不管的。” “那人是邬尺吗?” “好像是,那狗娘养的怎么还敢回来!” 邬尺本来藏得好好的,却还是被众人发现,只见村民们都骂骂咧咧地朝着他走去,后者都要忍不住逃跑了,可发现自己早已被人围了起来。 “大家,都安静安静!别去管那东西了!” 村长的声音不大却极具威严,刚才还有些吵闹的人群立刻便安静了下来,就连丰子仪也不得不佩服起来。 邬尺大口喘着气,他还以为刚才就要被众人给打死了。 “今天,咱们村来了一位贵人。” 众人纷纷看向丰子仪,村长所说的“贵人”很明显就是他。 “这位贵人就是当今御史大夫丰大人!” 村民们大多都不知道这个御史大夫是什么个官位,但从村长的态度来看,这官指定不能小。按照平时来说大家自然该热烈欢迎这位丰大人,可灾荒时期官府的不作为已让他们对官府官员产生了不满,此时只有微微的议论声自人群中发出。 村长有些生气,又加大了些声音:“这位丰大人,是当今圣上亲自派下来的,来此调查元州官府私吞赈灾粮的,也就是说,这位丰大人是来给咱们大伙儿做主的!是来还咱们一个公道的!咳咳!” 这下村民们都听明白了,他们想过丰子仪的官大,可没想到居然这么大,他们固然依旧不知道所谓的御史大夫是什么,但能跟皇上扯上关系,而且还是皇上亲自派下来的,那肯定是非常大的官。 更何况按村长的话来说,丰子仪和那些元州官府的官员尽皆不同,他是来帮自己这些人的。 想到这儿,村民们都激动了起来,开心地咧着嘴笑。 “那丰大人,您来咱们村子做什么?是要给咱们发粮吗?” 一个村民大声问着,村长呵斥了他一声,随后看向众人。 “各位,现在元州官府很是猖狂,丰大人固然是来为我们做主的,可此时还需要咱们村民们出出力。” “咱们出力?咱们大家伙儿加在一起也比不过朝廷吧?丰大人不是皇上亲自派下来的吗?怎么还要用得着咱们出力?” “是啊,而且咱们要出些什么力?不会又是要粮吧?那和那些贪官有什么两样啊!” 人群中发出声声质疑,村长被气得面红耳赤,不住地指着众人:“你们,你们!” “村长,这不能怪咱们啊!咱们村是比其他地方好上一些,可谁知道他们会把这粮食拿去干啥!” “是啊!” 阵阵附和声传来,丰子仪心中也甚是羞愧,没想到百姓心目中的朝廷官府的形象已经跌落成了这般模样。 “无茗,这?” 渝菀看向叶无茗 “嫂嫂,丰大人是好官,这是肯定的。” “那你要不帮他说说?大家是认得你的,你说话大家应该也是会听一听的。” 叶无茗摇了摇头,说:“我本就不同意他们来这村子扰了你们地方安宁,现在他能说动大家自然最好,说不动我也无能为力。” 丰子仪向前站了一步,虽然村民们口中说得厉害,但心中还是颇为忌惮丰子仪的身份,于是话音逐渐小了起来,最终安静下来,看向丰子仪想知道他会说些什么。 “村长,您先休息休息吧,我来和大伙儿说。” “可是......” “没事,若我没有说动大伙儿便就算了,这事自然是要看村民们的意愿的,正如村民们所说,若是用权势压迫村民们,那我与那些贪官污吏有何区别?” 此话落入村民们耳中倒是让他们觉得这丰大人确确实实与那些官员不同,却也不至于放弃之前的想法,乖乖地将粮食交上去。 “村民们,在下是当今御史大夫丰子仪,至于来元州的目的大家伙儿也是都知道了,今日来到咱们村庄,在下有两件事情要办。” 丰子仪竖起了两根手指,村民们都认真听着。 “这第一,是想要咱们村里的人,派出一些人手,与其他灾民一同攻打元州城。这第二,便是请求大伙儿能拿出一些粮和水来支援支援攻打元州城的百姓。” 此话一出,村民们瞬间炸开了锅。 第六十五章 惩治 “什么!不光要粮还要人?” “不是,要咱们去打元州城?这不是去送死吗!” “是啊是啊!” 人群中议论声传来,亏他们之前还以为这丰子仪是个好官,现在看来甚至比那些贪官还要可憎。 “各位,各位,先听我说,这打元州城不是真打,而是假打。” “管你真打假打,老子还要留着命照顾婆娘娃儿!” 丰子仪叹了口气,大声说着:“村民们,我也很想让大伙儿待在村子里安安稳稳地渡过这个灾年,可现在这不光光是我丰子仪的事,还是朝廷的事,更是关乎元州每个百姓的事。” “现在元州官府手握大量赈灾粮,那本应该是属于你们的,属于元州每一个百姓的,所以我恳求大伙儿能够出手相助。” 丰子仪诚恳地说着,众人安静下来,其余不提,光是以丰子仪的身份能够用这种语气跟村民们交谈,就已是足以让村民们动容的了。 “奸臣十分狡猾,朝廷的兵想要打进去,不得不借助百姓的力量,只是我们人手还有些不足。此时在另一个县城中,已有不少有志之士正在召集人手了,所以我希望在场的村民们,如果愿意,还请加入我们,出一份力。” “当然,这都是看大家各自的意愿,赈灾粮从贪官手中夺来后照样会给大家发的,不必担心我秋后算账。” 叶无茗在人群后面看着,知道不少村民都已被说动。 “少侠?是您吗?”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叶无茗向着身后看去,整个人顿时一惊。 “你是?莳长安!” “对,正是在下!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了少侠。” 莳长安笑着说,只是苍白的脸色代表着他此时的状态不算太好。 “你们俩认识?” 苏小梓眨着漂亮的眼睛好奇地问着。 “嗯,我与少侠认识。” “你怎么在这里?” 莳长安叹了口气:“我来到元州时被追杀,肩膀上中了一箭,骑着马不知不觉就到了这儿来,随后就昏了过去,今日早晨才醒了过来。” “对对对,他刚到我们村口就摔下马了,肩膀上有支箭呢,一动也不动,我们一开始都以为他死了呢!” 苏小梓抢着说当时的场景,以此来证明莳长安话语的真实性。 叶无茗笑了笑:“这倒也真是缘分。” “是啊,我见村里没多少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结果发现都聚在这儿,于是就过来看看,没想到遇到了少侠。” 莳长安向前看了看,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莳大人,你来这儿是来调查元州官府的吧?” “正是如此,少侠是如何知道的?” 叶无茗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问着:“还有一个和你一道来的官员,叫做丰子仪吧?” 他看着莳长安脸上浮现惊异的神色,于是用手指了指前方:“前面对着村民们说话的就是他,你要不要去看看?” 莳长安一愣,随后快步走到人群前方,果然发现了丰子仪。 “丰大人!” 丰子仪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后赶紧朝着那边看去,顿时激动起来:“莳大人,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村民们不少人认出了莳长安是之前负伤来到自己村子的那个外乡人,现在看来这个外乡人的身份也不简单,居然和丰子仪认识。 “丰大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一会儿再详谈,现在我得先跟村民们谈妥当。” 丰子仪无奈地叹了口气。 村长此时走上前来,看向了丰子仪:“丰大人,这位是?” “这位是泽州刺史莳长安莳大人,就是他当面向皇上上奏揭发了元州官府的罪行,这才有了皇上派我来调查一事。前不久我们二人受到元州官府的埋伏,莳大人受了伤不知所踪,原来是到了你们村子来了。” “这还得感谢村民们相救,不然我这条命估计已经在阎王手里了。” 莳长安笑着说到。 “咱们能救下莳大人,是咱们的福气啊,莳大人这样的好官,能为我们这些元州百姓做到这等地步,真是......” 听到莳长安的所作所为后,村长是打心底里敬佩与感激莳长安,紧接着来到村民们面前。本来村民们还在猜测着莳长安的身份,现在看到村长走了出来似是有话要讲,于是都安静了下来。 “我猜想现在很多人都想知道这位的身份。” 村长顿了顿, “这位,就是泽州刺史莳长安莳大人!” “泽州刺史?可泽州刺史为什么会到元州来?” 众人心中想着,很是不解。 “想必大家都很好奇,为什么莳大人身为泽州刺史会到咱们元州来。那是因为莳大人向皇上上奏揭发了元州官府私吞赈灾粮一事,所以皇上才会派丰大人来调查,给咱们主持公道!” 村长拍了拍手,示意众人安静。 “莳大人前些天来我们村子时已然受伤,这是元州的那些官员做的,他们想要杀害莳大人和丰大人以此来掩盖自己的罪行。不光如此,他们还企图将这事推到咱们百姓身上!” 人群沸腾起来,有对莳长安的感激与尊敬,也有对元州官府的愤怒与仇恨。 “莳大人心怀的不仅仅是他泽州的百姓,更是全天下的百姓啊!现在这样的好官来帮咱们了,咱们难道就不闻不顾吗?咱们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那可恨的元州官府为非作歹吗!” 村长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中气十足,听来振奋人心。 “所以,咱们其中有人要跟着两位大人出去的,现在就站出来,愿意出粮和水的,现在也可以去准备然后送过来,作为村长,我从没要求过大家什么,但这次,我希望大家都能够尽量出份力。” 村民们开始交谈了起来。 突然从人群中传出一道声音:“他娘的,这样的好官不帮那以后还有人给咱们做主吗?老子反正看不惯元州城里的狗官,就算是骂老子也得骂死他们!” 说着便站出了一个男的,高举着手:“算我一个!” 这句话一出来许多人都被鼓舞,纷纷加入了进来,还有不少人拿出了自己的粮食和水作为补给交给了丰子仪。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些村民出人出粮,但莳长安已然见到村民们对自己的信任,不由得红了眼眶。 “各位,长安在此多谢各位了!” “你是为了咱们平民老百姓的好官,咱们不帮你帮谁啊!” 众人纷纷附和着。 刚才人都聚到一起,邬尺假若一个跑太显突兀,可现在人们都分散开来,邬尺便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准备开溜。什么体内的毒他也不想解了,因为说不定叶无茗压根就没想帮自己解毒,而且留在这儿肯定是会被立刻打死的! “想跑去哪儿?” 一道声音自背后响起,邬尺不敢回头继续狂奔,身形却向后倒飞而去。叶无茗拍了拍手,瞅了一眼被自己扔回去的邬尺。 “跟我来认罪。” 邬尺知道自己逃不走了,只能战战兢兢地跟着叶无茗来到了渝菀的面前,还不等后者说些什么便顶着厌恶的眼神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渝菀,我以前猪狗不如,可我真的只是一时被鬼迷了心窍,你知道的,我还给你带粮食来的。我求求您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让他......这位大爷放了我吧!” 邬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着,不停地磕着响头,几乎要把自己的额头磕出血来。 “你以后不许再来打扰我跟我女儿了!” “听到没!不许打扰我跟我娘!不然的话,我就叫叶哥哥狠狠地揍你!” 苏小梓凶巴巴地说着,叶无茗看着哑然失笑。 “不敢了,不敢了,绝对不敢了!” 邬尺连连摇头,生怕叶无茗一巴掌扇过来。 “无茗,让他走吧。” 听到这句话,邬尺如蒙大赦,更加用力地磕起头来。 “嫂嫂,就这么放过了他?不让他出点血估计是得不到教训的。” 邬尺的一颗心又悬了起来,哀求的目光看向了渝菀。 “让他走吧,我不想再看到这张脸了。” 渝菀说着,她现在一看到邬尺的这张脸就犯恶心,想要立刻让其离开自己的视线。 “行吧。” 叶无茗无奈地摊了摊手,一脚踹向了邬尺的小腹,痛得他龇牙咧嘴。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小腹与下体的连接处,过了一会儿,堵塞感渐渐消失,可邬尺的心中很是不安,感觉自己好像少了什么,连忙用手去摸了摸,可那东西明明还在。 “不用摸,你那玩意儿还在,只是以后都没用了,免得你祸害其他姑娘。” 叶无茗的语气很是平淡,在邬尺听来却是那样刺耳。 “我,这!” 他声音颤抖着,心中后悔万分,明明第一次霸王硬上弓失败了也就算了,可没想到自己居然鬼迷心窍还想来一次,现在把自己绝了后。 “大爷,大爷,您能治好我吧?我求求您了,我真的求求您了!我家就我一根独苗啊,不能绝了后啊!” 邬尺哭诉着,死命地磕着头,见叶无茗不为所动又看向了渝菀:“渝菀,我求求您了,您让这位大爷治治我吧,我不是人,我猪狗不如,我以后绝不会出现在您面前脏了您的眼,您就让大爷治治我吧!” 渝菀看着有些于心不忍,可又回忆起邬尺之前对自己的轻薄行为,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滚吧,再留在这儿就准备把命给留下来吧!” 叶无茗呵斥着,这邬尺也不想想自己做了什么事?三番五次想要对渝菀行不轨之事,假如不是村民们阻止的话渝菀早已被他玷污了清白,现在想要来求情了?当真是白日做梦。 见到叶无茗拔剑威胁,邬尺闭上了嘴,随后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第六十六章 分头行动 “丰大人,我想让几个村民提前走。” 叶无茗说着,虽然没有说原因,但丰子仪很相信他,所以同意了这一要求。叶无茗找了几个村民,将智释平所在的县城告诉了他们,随后又悄悄跟他们说了些什么。几人点点头,带着一些粮食和水先行一步。 “莳大人,丰大人,都准备好了。” “嗯,那么咱们即刻出发。” 丰子仪点点头,看向了莳长安:“莳大人,你伤还没好,要不然还是待在村子里吧。” 莳长安摆了摆手,认真地说:“我的伤不碍事,我是一定要去的。” 见其如此坚定,丰子仪也不好阻拦。 “这样吧,我和丰大人立刻前往都督府,莳大人则是带领着村民们去和智释平他们会合,二位大人怎么看?” 叶无茗提议着,二者皆是点了点头,丰子仪将皇上的圣旨交给了莳长安,后者小心地接了过来。 “那智释平没有见过你,不一定信你,你将这圣旨交给他看便可以了。” “可这圣旨是不能......” “现在不比寻常,你拿着便是。” 丰子仪摆了摆手。 莳长安的马自然是随同他一道来到了村里,而丰子仪的却不知所踪了。 “我们村还有一匹马,是之前它自己来的,我上山遇见它的时候它正在吃草,很是亲人,跟着我就进了村,现在应该在村子后面呢!” 苏小梓说着,领着众人来到了村子后,果然有一匹马正在低头找着草吃。 “这匹马是我的呀!” 丰子仪连忙上去仔细看看了, “不错,就是我之前跑掉的那匹马,它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在场的众人啧啧称奇。 “恐怕是寻着食物和水来到这儿的。” 莳长安解释着,看向了叶无茗:“这下好了,你们二人都有坐骑了,你便骑着我的,尽量速去速回。” “嗯,那我们先走了。” 丰子仪和叶无茗朝着都督府出发了。 “各位,咱们也走吧。” 莳长安看向身后的村民,朝着智释平所在的县城前进。 “统计一下人数还有粮食,看看咱们能坚持多久。” 智释平正在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他们去了附近的几个县城,发现了几个没有被攻占的县衙,于是直接抢占了下来,粮食的数量多了许多,接下来还找到了不少灾民,许多人都愿意加入到智释平的行列中来。当然也有许多人只想保住自身周全而选择拒绝。 “释平,你说的那个丰大人多久来?” 陈刚问着,他也带领着灾民们占下了一座县城,在听了智释平的计划后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可他毕竟连那位丰大人的面都没见到过,自然会有些担忧。 “说实话,我并不知道,他现在去了一个村子里,如果顺利的话会带来粮食和人手。” 智释平摇摇头,可他十分相信丰子仪不会弃他们于不顾。 “释平,有一群人来了。” “一群人?是丰大人带着人手回来了?” 智释平有些期待地说着。 “不是,领首的不是丰大人。” 他叹了口气:“那看来是来投靠咱们的百姓了,让他们进来吧。” 不久之后,莳长安来到了智释平面前。 “你也是来加入咱们的吧?” 陈刚问着,仔细打量了一下莳长安,觉得其看起来不像个农民,于是多问了一句:“你以前是干啥的?” 莳长安笑了笑:“在下做官的。” 陈刚和智释平都是愣了愣。 “你讲什么笑话?你是官你还来咱们这儿做什么?” 智释平则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制止陈刚继续说话。 “怎么了?” 没有管陈刚的不解,智释平小心翼翼地问着莳长安:“敢情阁下能再说得明白一些吗?” “在下是此次与丰子仪丰大人一同前来的官员,泽州刺史莳长安。” 莳长安说完后拿出了圣旨, “丰大人说怕你不相信我,于是特意将圣旨交给了我好让你辨别真伪。” 两人看着圣旨呆滞片刻,随后立刻跪了下来。 “草民智释平,叩见莳大人!” “草民陈刚,叩见莳大人!” “二位快快请起。” 莳长安将两人扶了起来。 “谢莳大人。” 两人站了起来。智释平由于见过丰子仪故而还算平静,而陈刚则不同,又是泽州刺史又是圣旨的,就好像有柄铁锤狠狠地砸了他脑袋几下,晕乎乎的,迟迟缓不过神来。 “丰大人的计划我已经了解了,此次前来我带来了一些村民和一些粮食,希望能够帮到你们。” 他指了指门外,随后又说:“你们在县城做的事我也都听说了,做得很好,很有能力啊。” “多谢莳大人夸赞!” “莳大人谬赞了。” 莳长安的态度让两人受宠若惊。 “现在丰大人已经在叶少侠的陪同下前往都督府了,只要咱们发现元州官府有上报朝廷的行为,就可以派人通知丰大人了,他们会立刻发兵前往元州城的。” 有了莳长安这句话,两人的心中都是安定了许多。 “好了,现在重要的是咱们这边,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计划的吧。” 智释平赶紧点了点头,说:“我们现在的人虽然不算很多,但要装作是去攻打元州城的样子应该是够了,我们准备从城外聚集开始,一步步摸清元州官府的底线,看他们会在何种情况下才会进行反击,尽量不让百姓们出现伤亡。” 见到莳长安没有反驳,智释平赶紧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在一切说完后莳长安笑着对他说:“很好,那看来我不用再安排什么了,免得反而阻碍了进程,就你来负责吧。” 智释平得到了莳长安的肯定后很是兴奋。 “多谢莳大人!” 几人又讨论了一下其余的闲事,大致不过是元州地界以及百姓的事,聊完后莳长安便去休息了。 “释平,你这小子可以啊!脑子里想了那么多东西!” 陈刚高兴地拍了拍智释平的后背,越发觉得自己的加入是个正确的决定。随后他又看门口,说:“圣旨啊,没想到我陈刚这辈子居然能有幸见到圣旨!” 想起刚才看见圣旨的场景,他的脑袋依旧有些发懵。 “行了,快趁这几天多休息休息吧,再过几天就得带着大家出发了。” 陈刚点点头,两人便各自去歇息了。 几天后,季思正在府里喝茶,一道声音自门口传来,随后袁谦大笑着走了进来。 “哈哈哈哈!季老弟,季老弟!那群刁民来了!” “他们来了?” 季思的嘴角也浮现一抹笑容,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般。 “我已经派人去上报朝廷了,想必不久朝廷就会派遣军队来了,咱们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袁谦心中很是快活,坐了下来。 季思却是皱了皱眉,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是,季老弟,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有什么问题?” “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袁大哥,你这也太过心急了,哪有在打都还没打的情况下就上报的?” 袁谦收起笑容不满地敲了敲桌子:“季老弟,你是不知道,咱们派出去引诱那些刁民的粮食有些太多了,城里的粮食都要不够用了,哪里还拖得起!” “袁老哥就是喜欢说笑,那些粮还剩多少小弟能不知道吗?而且咱们已经从王衡那儿买了些粮食了,怎么还怕呢?” 季思摇了摇头。 “那僵得越久买的粮不就越多?买的多那银子不就花得多?王衡那个狗杂种从下面收的粮卖给咱们,虽说收得比一般的低吧,可不还是白得了咱们那么多银子?所以说到头来还是便宜了那个王八蛋,老子可不想让他再从老子这儿拿走一块银子了!” 袁谦撇撇嘴,自顾自地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话说季老弟,为什么咱们不直接把那些灾民给镇压了?万一皇上判咱们治理无方咋整?” “治理无方有私吞赈灾粮严重吗?” 季思瞥了他一眼, “咱们上面还有人,那王衡跟咱们也是绑着的,他的人也得帮着咱们,你提的那种小罪说说也就过去了。咱们坚持到朝廷的兵来最主要的还是让皇上放心。” “此话怎讲?” “你想想,一个连对付灾民都费劲的官府,有本事造反吗?” 季思抿了一口茶, “我怀疑咱们招兵的事情已经引起上面注意了,刚好借这一次的事把咱们给洗干净。” 袁谦恍然大悟,不住地点头。 “季老弟,还得是你啊,想得这般周全,你袁老哥我算是服气了,假如没有你,我手底下这些人估计都跟无头苍蝇一样,你说说以后咱们万一要是没了你可咋办哦!” “诶,袁大哥你才是主心骨,咱们离了你才不行呢!小弟我最多就算是个帮衬,以后还得靠袁大哥多多照顾啊!” “好说,好说,这次的劫一过,咱们兄弟俩继续享着荣华富贵,那才是快活呢!” 两人大笑起来,端起茶杯碰了碰。 “叶少侠,马上就要到都督府了。” 丰子仪面上出现了笑容,迫不及待地想要调遣军队攻打元州城了。 “好,今日天色不早了,咱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吧。” 叶无茗说着,毕竟就算是他们不休息,马也得缓缓。于是两人找着了座破庙准备凑活一晚。 “就在这里吧,咱们明日再走。” 庙外隐隐传来声音,叶无茗听力好,听出外面人的数量不算少,立刻叫醒了昏昏欲睡的丰子仪。 “叶少侠,怎么了?” “嘘,外面有人,数量不少,不知道是敌是友,我先帮你躲起来,我去看看。” 丰子仪很快清醒过来,在叶无茗的帮助下躲了起来。 就在两人躲藏的时候,门外的一行人进来了。 第六十七章 误会 “行了大伙儿,东西都放下,休息休息吧。” 从声音来看应该是个女子,而且还是个头头。手下的人都是答应了一声,纷纷坐下,有的直接睡了,有的还在小声地聊着天。 “你说说,这元州怎么成这个鬼样子了?” “元州不是闹灾荒了吗?不然买粮食做什么。” 两个人坐在佛像旁边闲聊着,不时地擦着额上的汗。他们却没发现在佛像的后面有一处倒塌的地方,其中有着一处缝隙,里面正趴着叶无茗和丰子仪。 “这也太严重了些吧?元州里的人可都怎么活啊?而且这点粮食恐怕也不够那么多人分的吧?” “谁知道呢?咱们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其他的就少管吧。” 叶无茗离得近,恰好能听见,思考着这个时候能买粮的除了那些地主恐怕也就只有元州官府了。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就说明元州城里的粮食多半是不够他们坚持很久的了,这样一来他们的计划便又多了几分保障。 一男一女此时来到了庙外,感受着滚滚热浪,不由得皱起了眉。 “小姐,这元州的情况没想到居然这般严重。” “是啊,咱们运的这些粮只怕是不够灾民们分的,看来元州官府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啊。” 男人有些疑惑:“朝廷难道不发赈灾粮的吗?这种大事应该早就上报给朝廷了吧?” “谁知道呢?这是官家的事,不归咱们管。” 庙里藏身的叶无茗从聊天的人口中听出来了他们应该是个运送粮食的队伍,而且送的粮食还就是元州官府的。 “这样一来就不能让他们送过去了啊。” 叶无茗做了决定,静静地等待着。 “叶少侠,咱们多久能出去啊?” “快了,再等等。” 叶无茗提醒丰子仪保持安静,突然面前出现了一双脚,两人都是一惊。叶无茗对着丰子仪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慌张,随后观察起面前的人来,只见后者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听起来是想要解开裤子。 “不是,你个狗杂种跑来这儿撒尿?他娘的是想把大伙儿全熏死是吧?更何况镖头还在这儿呢,你小子不要命了!” 一个人低声骂着,想要撒尿那人才想起这次是总镖头的千金亲自带队,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连忙小心翼翼地跑出去撒了。 又过了一会儿,等到外面完全没声音了,叶无茗这才轻轻地爬了出来,然后将丰子仪缓缓拉了出来。 “呼。” 丰子仪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就要去拍身上的灰尘,却被叶无茗一把拉住,他这才想起那些人还在庙里睡着,于是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叶无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示意丰子仪跟着他一起出去。两人小心地从旁边走过,幸好这破庙的门已经坏了无法关上,不然还得开门那就更麻烦了。 两人出了门,借着月色叶无茗果然发现了几辆马车,上面运送的看来就是粮食了。 “丰大人,我从那些人口中听到这些全是元州官府买的粮食,咱们给他拿了送到百姓们手上如何?” “甚好。” 丰子仪听到后连连点头。 “丰大人,这马车咱们一次性没法全运走,一人一辆吧,也不少了。” “那我先去把咱们的马给牵过来。 丰子仪很是开心,叶无茗听到后却愣了愣。 对啊,他们骑的马还在外面放着,那群人不可能没看见。也就是说他们极有可能知道这破庙里是有人提前来了的,不会没有防备。 “难道说......不好!” 叶无茗心头一震,连忙叫住了丰子仪:“丰大人,别去!” 可为时已晚,只见庙里和旁边的草丛里突然窜出黑影将丰子仪控制住了,而马车上也下来了不少人朝着叶无茗攻来。 叶无茗一脚踢翻一人,踩着他的身子腾空而起向着丰子仪冲去,几掌击退其身边的人,随后提起丰子仪远离人群。但无奈对面人数众多,叶无茗倘若一开始走还能逃掉,可现在已经被包围住了,只能硬拼出一条路来。 “什么人敢来偷咱们的镖?兄弟们,上!” 眼见着敌人袭来,又是深夜,视线不好,叶无茗不敢冒险,只好一边护着丰子仪一边与他们周旋。 “都先退开!” 一道声音传来,一个男的走了出来,旁边跟着一位女子。 “这位兄弟身手矫健,不知是何身份?又为何要偷我隆昌镖局的货物?” 男人说着。 “隆昌镖局?” 叶无茗觉得这镖局的名字很是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想要看看那一男一女的面貌可又十分模糊,看不真切。 至于丰子仪自然也不知道这隆昌镖局,见叶无茗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还以为他认识。 “叶少侠,你知道隆昌镖局?” “嘶,有点印象,但不多,好像是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一样。” 见两人窃窃私语,众人也没了耐心。 “这位兄弟若是还不给出个合理的解释,就休怪我们不手下留情了!” 周围的人都是上前一步。 “等等!我是御史大夫丰子仪!” 御史大夫?听到这个名号,所有人都是顿了顿。 “你是御史大夫?御史大夫来元州偷咱们镖局的货物是吧!” 众人反应了一下,都哈哈大笑起来。丰子仪听着众人的笑声有些着急,他的圣旨交给了莳长安,皇上御赐的玉佩是调遣军队的,自然不能随意露出来,可就算交给他们看他们也不一定认识。破庙里突然亮堂了起来,显然是有人点了火把来照明了。 “行了,上!” 一声令下,众人纷纷冲上前。此时叶无茗还在想着,突然他恍然大悟看向了前方领首的那个女子。 “江妍倩!” 这一句话再次让众人停了下来,纷纷看向了自己的镖头。 江妍倩一愣,拿着火把的人出了破庙,光亮终于使在场的人看清了双方的面貌。 “叶少侠?怎么是你!” “隆昌镖局,我就说怎么那么熟,差点就被你们的人给砍了。” 叶无茗松了一口气,带着丰子仪走上前去。 “都别动,没事,是自己人。” 见到身旁的手下隐隐要阻拦,江妍倩连忙说着。 “叶少侠。” 钱禄行了一礼。 “钱禄,钱叔,我记得的。” “叶少侠叫我名字就是了。” 钱禄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 江妍倩看向了丰子仪,有些不安地问着:“那这位是?” 叶无茗笑了笑:“这位的身份你们刚才不是已经知晓了吗?” 江妍倩是相信叶无茗的,而手下人见到叶无茗与自己镖头关系很好自然也是相信他的。虽然心中已是确定,但真正听到后所有人都还是被震住了。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不安与恐惧,他们在刚才居然差点要砍了当今的御史大夫!这要是传出去了,整个镖局上上下下都得完蛋! 众人连忙跪了下来。 “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差点误伤了丰大人,还望丰大人责罚!” 江妍倩现在心里是有苦说不出,但好在叶无茗跟这位丰大人的关系看起来还算不错,现在也没惹出什么大祸,说不定还有转机。 “哼,谁家的御史大夫会来偷你们的货物啊!” 丰子仪冷着脸说到,这话让众人的脑袋埋得更低了。他们也不敢回一句,生怕说错了话导致事情越变越糟。 “那现在还要我证明一下自己是御史大夫吗?” 丰子仪环顾了一下四周, “问你们呢!” “不用不用。” “那是我要偷你们的货物吗?” “不是不是。” 看着众人死命地摇着脑袋,丰子仪的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意,这些天不如意的事情太多了,心里早就憋着一股气了,突然来这么一下让他感到很是放松。 “叶少侠,你怎么看?” “我?我还能怎么看?” 叶无茗挠了挠头,听出了丰子仪其实并不在意。 “哎呀,丰大人,您就别逗他们了。” 听到叶无茗戳穿自己,丰子仪也不好继续演下去了。 “好了,大家都起来吧。” “谢丰大人!”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江妍倩看见丰子仪的目光看向了自己,不由得又紧张起来。 “丰大人有何吩咐?” “你是他们的镖头吧?” “正是。” 丰子仪点点头,说:“倒是不常见到女镖头,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丰大人谬赞了。” 他又看向了钱禄:“你倒不像是个普通的镖师。” “禀告丰大人,这位是钱禄,押镖的经验比我丰富许多,我虽是镖头,可资历尚浅,故而还需前辈指导。” “嗯,既然如此,我和叶少侠有事与你们二人商量,进去说吧。” 来到庙内,四人围着坐下,其余人则是全部在外面守着。 “丰大人,请问是何事?” 江妍倩率先问到。 丰子仪指了指外面马车上运送的粮食。 “你们送的是粮食吧?” “是。” “那你们知道这粮食是送到哪儿的吧?” “这是自然,这批粮食是要送往元州城的。” 丰子仪看向了两人:“那你们可知这批粮食的用处?” 江妍倩有些疑惑:“难道不是分发给百姓,好让他们渡过难关?” 丰子仪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莫说是买的这批粮食,便是当初朝廷发的赈灾粮他们也是没发下去啊!” “那都到哪儿去了!” 钱禄很是震惊。 “无论是粮还是钱,都被元州官府给私吞了!” 江妍倩和钱禄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出了双方眼神里的惊讶,私吞赈灾粮?这可是砍头的重罪! “这是真的,丰大人和另外一位莳长安莳大人奉皇上圣旨来此调查此事,还被元州官府给追杀了。” 叶无茗适时补充了一句。 江妍倩好像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连忙问着:“莳长安莳大人?” 叶无茗点了点头:“我记得你们隆昌镖局就开在泽州吧?没错,就是你们泽州的刺史莳长安。” 第六十八章 全面推进 “这次便是莳大人上报了朝廷,不然还不知道那群贪官要嚣张多久呢!” 叶无茗拍了拍衣服上的灰,看向两人:“这元州官府现在还敢去买粮的地方想必是非常值得他们信任的,两位可还方便透露?” 两人对视一眼,钱禄有些犹豫,可江妍倩叹了一口气,还是说了出来:“这次的货物是官家的,咱们镖局也是求了许久,花了不少代价才拿下的,本想着这次镖运得好的话也算是跟官府打通了个路子,以后做什么事也要方便许多,可没想到居然是这般情况。” “官家的货?你的意思是?” “对,虽然泽州官府做了伪装,没摆在明面上,但咱们镖局是有情报信息的,这批粮就是他们出的,不然咱们也不会劳神费力地去争这个运镖的资格。” 叶无茗疑惑地问着丰子仪:“难不成是泽州太守王衡?” 如果王衡也参与了这事的话那情况就复杂上许多了,说不定还会牵扯上更多的人和事,一旦要清算起来那就是一场大动作了。 丰子仪皱起了眉:“不好说,这也不一定,说不定是下面的人做的。” 他摇了摇头:“总之现在不好下结论,咱们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等回去后问问莳大人吧。假如真牵扯到王衡,那事情就更麻烦了。” 叶无茗点点头。 “那现在丰大人和叶少侠是要去做什么?” 江妍倩问着,叶无茗便将计划大致地说了,随后问两人:“二位,现在这些粮食二位打算怎么办呢?” 钱禄知道若是自己等人是不可能将这粮食送到元州城的了。 江妍倩立刻站起来抱拳行礼:“还请丰大人和叶少侠放心,这批粮食决计不会被送到元州城里去了,我们立刻就将其送给灾民们。” 叶无茗回了一礼:“那就多谢江姑娘了。” 待到事情商量完毕后气氛便变得轻松了许多,江妍倩询问着叶无茗去到绝月城后的情况。 “绝月城啊,很好的,只是发生了些不好的事。” 叶无茗便将自己在绝月城里遇到的事简单地说了说,讲到莉杰时他的声音不时停顿,似是怀念,似是叹息。 “这孩子怎么那般命苦。” 江妍倩不由得叹息一声,不敢想象那么大一点的孩子居然遭遇了这般横祸,似是感同身受一般,心中悲痛起来。 “那绝月城的官府怎么这般愚昧!居然让一个小人给利用了,在下若是早些与叶少侠结识便好了,说不定事情还会有转机。” 丰子仪痛斥了一顿管理绝月城的官员,更是对利用官府的萧晨十分痛恨。 “那时我其实拿有莳大人的玉佩,只不过当时忘了,现在想来他们也不一定会认。只能说生死有命,天意如此吧。” 见到叶无茗不愿意再谈,几人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各自去休息了。 第二天早晨,叶无茗和丰子仪准备继续前往都督府。 “江姑娘,如果找不到那个县城可以先将这些粮车放在一边派几个人看管着,然后去元州城附近找一个叫智释平的人,他们现在估计已经开始打元州城了。” “明白了,祝叶少侠和丰大人一路平安。” “嗯,多谢了,再见。” 双方就此别过。 “叶少侠,咱们也得加快些了。” “行。” 此时的元州城中,袁谦有些焦急:“这群刁民怎么光吼不打啊!这叫朝廷派下来的兵看见了可怎么整!” “所以我之前才叫袁老哥别着急上报朝廷嘛。” “我怎么知道那群刁民都饿到这份上居然还这么胆小,只敢在外面吼吼,他娘的,吼得还贼难听。” 袁谦去看过一次外面的情况,自然是听到了灾民们的叫骂,每次一想起来都是气得牙痒痒。 “按理说不应该,看来是他们里面出了一个有些厉害的首领管着他们呢。” “那可怎么办?” 季思笑了笑:“再厉害他也吃不饱饭,总会来打的,朝廷的兵估计还得要一段时间才会来,他们绝对撑不过去的。” 他晃了晃手里的茶杯,看向了窗外:“而且,就算他们不打进来,咱们也得出去打一场,总之是必须得打的,还得出现伤亡。门口像拒马那些东西咱们也得破坏一些,做戏自然要做全套。” “那咱们多久出去打?” “三天,就等三天。” 袁谦一拍巴掌,满意地说着:“成!老子他娘的早就看那群狗东西不顺眼了,这次好好给他们个教训。” “袁老哥,不是说了吗?不要......” “不要把他们真给打退了,我知道,但还是得让他们吃个大苦头!” 看着兴奋的袁谦,季思颇有些无奈,心中好奇这个脑袋缺根筋的人到底是怎么当上太守?但只要他做的事不离谱,不打乱自己的计划,那么自己还是愿意像这样先帮帮他的。 至于之后的事情......季思看向袁谦的目光有些冰冷,一山不容二虎,倘若以后元州城的情况真按照他的计划走了,那袁谦肯定是不能留了。只是现在还需要用到他。 当袁谦看向他时,季思又换上了一副和善的笑容。 智释平正在和莳长安商讨着明日的行动,毕竟不可能在之后一直喊下去,不然元州官府会生疑的。 “假如要打的话,那可能就避免不了伤亡了。” 莳长安神情严肃地说着。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是沉默了。 “那就打!反正打不下来咱们也活不长了,只要丰大人能带兵把那群狗杂种一锅端了,咱们咋样都行!” 陈刚站起身来叫着。 “陈刚,你先冷静一下,还没到打的时候呢。” 智释平劝着陈刚,但他也知道再过不久就必须得发起进攻了。 “释平!释平!” 一人急匆匆地跑来,声音中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成了!出城了!” “什么出城了?慢慢说。” 莳长安对着他压了压手,示意他先缓过气。 “多,多谢莳大人。” 那人喘着气,脸上的笑容却是止不住,他看向屋内的人高兴地说:“有人骑着马出城了!被咱们的人给拦下来了!” 陈刚大叫一声:“好啊!那咱们赶紧派人去找丰大人他们吧!” 莳长安思考了一下后制止了他:“等等,咱们还是先去看看那人再做定夺。” 智释平连忙问:“那人在哪儿?” “就在外面,我们找了根绳子捆住了!” “带我们去。” 不多时几人便来到一间屋子前,里面还时不时传来咒骂声,几人立刻知道抓对人了,赶紧进了屋子。 “你们这群狗娘养的杂种!敢抓你爷爷!知道你爷爷做什么的吗?啊!” 侯严怒骂着,心中却是充斥着后悔与害怕。由于袁谦催得急,也没提醒几句,他不敢耽搁,东西都没收拾多少便出发了,没想到被这群灾民给抓来了。现在就算是被放回去了估计也会被袁谦扣下责罚。 “哦?你是做什么的啊?” 莳长安问着。 见着自己前方出现了几个人,侯严立马知道这几人便是这群灾民的首领,于是声音弱了下来,但语气依旧强硬:“老子是袁谦袁大人手底下的人,你们居然敢抓我?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死知道吗!” “袁谦,我记得是元州太守吧?哎呀,好大的官儿啊!咱们会不会真的死啊?” 陈刚故作慌张地说着,惹得莳长安和智释平忍俊不禁。 侯严知道陈刚是在打趣自己,顿时气得面色涨红。可现在来看这些人根本不怕袁谦,他也是无计可施。 陈刚蹲在侯严面前拍了拍他的脸:“你说说,袁谦让你去干嘛?” 侯严将脸侧向一边,闭上了嘴,一副不肯说的样子。 “哎呀,还闹脾气了不是?” 陈刚笑了起来,下一秒反手就是一个耳光扇了过去。陈刚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民,整天耕种土地所以手劲大得很,这一下他可是完全没留手,扇得侯严头晕眼花。 “陈刚,别打人!” 智释平无奈地阻拦着,生怕这陈刚把这人给打出问题来。 “啧,这群狗杂种都不是啥好东西,老子巴不得把他们打死。” 陈刚撇了撇嘴,但还是起身退了回来。 “如果要上报朝廷应该有文书的,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公文一类的东西。” 侯严一听慌了,拼命地扭动着身子以防人来搜查自己身上。 陈刚见状又是几巴掌扇过去,开口骂着:“狗杂种乱动什么!”侯严彻底被打老实了,安安静静地蜷缩成一团。 智释平叫了几个人来在侯严的身上摸了摸,果然发现了公文。侯严绝望地看着那本公文,将头埋在了地上。 “放心,我们不会杀你的,但现在不能让你出去,等等吧。” 莳长安说着,带着几人出去了。 侯严涕泪纵横,不停地喃喃着:“完了,完了。” 元州城中,一位官员来到了主簿面前。 “粮仓的记录呢?” “刘大人您是要查看吗?” 刘庆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只是查看,现在的情况很是特殊,袁大人说让我来收走,以便情况紧急时立即应对。” 主簿神情有些紧张,粮仓的记录不仅仅是关系到他饭碗的东西,更是关乎到他的性命,现在袁谦要把这东西收上去,这就不得不让他多想了。 “这,刘大人......” “嗯?你还想要留着不成?” “不是不是!” 看着主簿紧张的模样,刘庆立刻意识到他在担心什么,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放心吧,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只是要将这玩意儿收上去而已,毕竟是个烫手山芋,就这么放在你这儿也不放心。” 突然他面色一变, “但是,记得管住嘴,别乱说话。” “多谢!多谢刘大人!小的绝对能管住自己的嘴,绝对不乱说话!” 主簿松了一口气,连忙将一本册子交给了刘庆。 “行了,那我走了。” “刘大人慢走。” 刘庆走了一段距离,看了看手上的册子。现在袁谦的心思都在外面的那群灾民身上,哪里还会来管这粮仓记录? 只是当初叶无茗的话不停地在他脑海中盘旋,挥之不去。 “钱财的话,还得去找一趟主记。” 刘庆深吸了一口气,朝着主记的位置走去。 第六十九章 初入都督府 叶无茗与丰子仪顺着小路骑马前进,走到一处地方时居然是被一队官兵给拦了下来。 “这里居然就已经有巡逻的士兵了吗?” 看着前来搜查的官兵,叶无茗显然有些震惊。 “这里是地方专门驻扎的军队,防卫自然是重中之重,更何况咱们走的是官道。” 丰子仪倒是显得很平常。 “前方都督府,二位若是路过此地还请速速退回。” “我乃御史大夫丰子仪,此次是奉圣上旨意而来。” 说着,丰子仪掏出了皇上御赐的玉符,大声说着:“此为圣上御赐玉符,可调用各州军队,见此玉符如见圣上!” 士兵们半信半疑,互相瞅了瞅,丰子仪见此情形不由得着急起来。 “你们难不成还怀疑这玉符是假的不成!” 众人依旧没有行动,他们不敢随意赶人走,毕竟万一是真的那他们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可他们更不敢随意便将人放进去。 “我们有紧急的事要与都督商讨,要是耽搁了你们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队长站了出来抱拳行礼道:“还请大人原谅,此事我们还需向都督禀告,等候指示。” “丰大人,此事急不得,且先让他们去吧。” 叶无茗劝着,丰子仪也不得不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让士兵们赶紧派人去禀告。到这一步队长已经看出丰子仪所言不虚,毕竟敢直接在这儿等着结果了,只是话已经说出去了,必须向上面禀报了。 但队长的态度愈发恭敬起来:“还请两位大人等候片刻,待到指示一下达便立刻放行二位。” 见到士兵的态度如此端正,行事又如此规矩,丰子仪变得冷静了些,反而是有些赞许他的行为。 “大人,有人在城外求见大人,说是有事与您商讨。” “哦?有事与我商讨?” 方平思索了一下,实在想不出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 “什么人?” “只知道其中一人称自己为御史大夫丰子仪,他还拿出一块玉符,说是皇上御赐下来的。” “丰子仪?” 方平一愣,御史大夫丰子仪怎么会来找自己?而且皇上御赐的玉符,那多半是让丰子仪有了调派军队的权力。但现在显然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他看向长史:“现在他们在何处?” “被巡逻的士兵挡在外面,正等着您的指示呢。” “快请进来。” 在外等候的丰子仪与叶无茗在等待了一段时间后终于看见一人急匆匆地骑马赶来,来到两人面前连忙行了一礼:“两位大人多有得罪,都督大人已在府上等候,两位大人还请入城,我为两位大人带路。” “嗯。” 丰子仪点点头。 三人骑马前进,没过多久便看见了一座城池。丰子仪顿时喜上眉梢,看向叶无茗:“叶少侠,进了城池便可见到都督了。” 由于有了带路的人,进入城门时几人也是畅通无阻,就这么一路到了方平所在的府外。方平在此早已等候多时,他虽然与丰子仪不熟,但两人是见过面的,自然是能将对方给认出来的。 “丰大人,好久不见了。” “方大人别来无恙。” 两人寒暄客套了一番。 “这位是?” “这位是叶无茗,是在下的护卫。” 两人在来时便商量好了彼此的身份,由叶无茗来充当丰子仪的护卫。 虽说是护卫,但方平一眼便看出丰子仪对待叶无茗的态度绝非是对待护卫那么平淡,多年习武的经验也在提醒着他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恐怕并不简单。 方平对着领路的人说:“你去给二位放马。”随后邀请着丰子仪:“丰大人,有什么事咱们先进去再说吧。” “好。” 两人随着方平进入府中,方平与丰子仪来到一张桌子前坐下,而叶无茗则是等候在屋外。这是军事重地,叶无茗不好乱走动,担心给丰子仪惹来麻烦。 “丰大人,此次前来是有何事?” “方大人,元州灾荒你可曾听闻?” “元州与我都督府相邻,当时是听闻过的。” 方平有些不解:“可此事似乎并不归我都督府管吧?应当是那元州官府去向朝廷申要赈灾粮才是啊?” 丰子仪叹了口气:“此事就出在元州官府上!” 方平皱了皱眉,心中已有了猜想,语气凝重地问:“丰大人的意思是?” “泽州刺史莳长安向圣上启奏元州太守袁谦、刺史季思私吞赈灾粮,组建私军。” 丰子仪盯着方平,一字一句地说着。方平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都督府与元州相邻,居然对此事丝毫不知。 “私吞赈灾粮已是死罪,他们竟还招募私军......这是要谋反啊!” 方平一拍桌子,心中已有滔天怒气,这都督府乃是先皇亲自划分设立的区域,为的就是驻扎军队,听从朝廷派遣以定内乱。现在丰子仪告诉他居然与都督府相邻的元州便有一支叛军正在组建,关键他还不知道! “正是如此,莳大人上奏此事后圣上便立刻派遣我和莳大人来元州彻查此事,如果此事为真则立刻捉拿袁谦、季思及其一众同党,并将袁谦、季思押回皇都由皇上亲自判罚。同时圣上赐我玉符,可凭此玉符号令各州军队。” 说着丰子仪便拿出玉符放在桌上,方平连忙起身跪下。 “微臣叩见皇上!” “方大人快快请起。” 方平起身后已经了解了丰子仪的来意。 “所以丰大人此次前来是为了让我们都督府发兵攻打元州城?” “是也不是。” 丰子仪摇了摇头。 “据我所知,元州城里储备了不少粮食,而此时元州正值灾荒,若是都督府的兵去了只怕是吃力不讨好,白白浪费粮食与兵力。” “那丰大人意欲何为?” “元州官府自作聪明,想要暗杀我和莳大人,再放出粮食为诱饵,引导灾民去攻打元州城,最后将一切都推给元州百姓,元州官府则上报朝廷,让百姓背上一个造反的名头,好让自己脱罪。” 丰子仪冷笑一声:“故而我们打算将计就计,现在我们已经召集了部分元州灾民,让他们去假意攻打元州城,诱使元州官府上报朝廷,咱们再以朝廷发兵救援为理由让军队进入元州城中,将其一网打尽!” 方平有些疑惑:“不过一个元州官府,就算是有粮草做支撑,难不成他的兵力还能敌得过我都督府?” 丰子仪看着方平,知道这类武将多半都有争强好胜的心思,于是耐心地劝着:“此事是国家内部之事,自应当是全力解决,可若处理自己家国之事都要大费周章,这叫百姓如何看待朝廷官府?” “更何况现在元州百姓对元州官府深恶痛绝,对于朝廷的态度不说憎恶却也算不上很好,但好在还有不少灾民愿意去相信朝廷,宁愿忍受灾荒也不愿去造反,这就说明事情还有补救的机会。这个计划还正是一个灾民提出来的呢!” 见到方平认同了自己的话,丰子仪趁热打铁:“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此事不光光是打倒袁谦、季思等人这般简单,更重要的是让元州百姓看到朝廷的统治力以及对待他们的态度,让百姓信任朝廷,这样才能长久地治理下去。此次官民联手恰好便能达到这一目的,所以咱们必须得这样做。” 方平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丰大人,真是受教了,我虽也治理这一方土地,但这都督府更多的是兵,所谓治理也不过只是带兵,要说治理这天下还得是你们这些文官才行啊!” “方大人谬赞了。” 丰子仪摆了摆手。 方平突然站起身来抱拳行礼:“丰大人,在下还需坐镇都督府,故而此次元州城之行是去不了的了,但在下会派长史领兵跟随你一同前去。” 说着他呼唤了手下人过来:“去叫鲁甫过来,要快。” 不多时一个中年人便来到了桌前,行了一礼:“微臣拜见都督、丰大人。” “免礼免礼。” 方平挥了挥手,对着丰子仪指了指鲁甫说:“他是我的长史,名叫鲁甫,此次便由他来辅佐丰大人吧。” 说完后又看了一眼鲁甫:“鲁甫,此次我要你派兵随同丰大人去元州,听从丰大人的指令,唯丰大人马首是瞻,若有违背则军法处置!” “是,大人!” 说着鲁甫便来到丰子仪面前又行了一礼:“鲁甫定遵从丰大人指令,唯丰大人马首是瞻!” “好好好!” 丰子仪喜笑颜开。 “丰大人,现在时日还早,无论是召集军队还是准备行军都需要一定时间,倒不如趁现在休息休息,或者去看看咱们的军队练习,也好让丰大人安心啊。” “甚好,反正也是要等到前方的百姓传来元州官府要上报朝廷的信息才会发兵,过早去反而会引起疑心,倒是不急于这一时了。” “行,鲁甫,你赶紧去准备准备,让丰大人好好瞧瞧咱们都督府的兵!” “遵命!” 鲁甫出了门,门外的叶无茗早就等得无聊了,随意地坐在了台阶上,起初他还以为是丰子仪出来了,于是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可发现是鲁甫,于是又重新坐了下去。 “你个随从怎么这般不知礼节?” 鲁甫不悦地质问着,刚才他进去时便看见叶无茗随意地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简直不成体统,只是当时方平催得急他没空去搭理。可现在出来一看,没想到叶无茗依旧那般坐着,甚至于站起来后明明看见了自己却仍然坐下了。 “我?” 叶无茗一时愣了愣,这才想起来他现在的身份是丰子仪的护卫,于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啊,没注意。” “连规矩都不守,何以成大器?” 因为是丰子仪的人,鲁甫自然不好多说些什么,但这里是都督府,更何况叶无茗现在面对的不光是丰子仪,还有方平,再加上他长史的身份也不低,所以呵斥了一句。 叶无茗听着心中有些不舒服,回着:“我能不能成大器,应该不关大人的事吧?大人未免管得有些宽了。” “你!” 鲁甫眼睛一瞪,眉毛一竖,似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护卫竟敢跟自己顶嘴一般,一股怒火骤然升腾。 “你个小小的护卫怎的这般张狂!” “大人看来是身居要职,难道一天就没事做吗?还肯花时间跟我一个小小的护卫扯来扯去?” 鲁甫捏紧了拳头,自己好歹也是个正五品官员,竟然被一个护卫给教训了,哪怕这个护卫是御史大夫的人! “你个不知好歹......” “鲁甫,叫你去准备训练你怎么还在门前吵吵嚷嚷!” 方平带着丰子仪出来了。 “大人。” 鲁甫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 两人来到了鲁甫和叶无茗面前,立刻发觉出后两者之间的气氛不对劲。 方平皱着眉说:“发生什么事了?” 鲁甫行礼道:“这个护卫不懂规矩,居然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坐于都督府的台阶之上,简直不成体统,微臣不过训斥了几句,他便顶撞微臣,丝毫没有尊卑之分!” “呵,恐怕后一句才是实情吧?不过就是没跟你打声招呼,至于这样吗?如此心胸狭隘,都督怎么敢用你的?” “你!” 鲁甫被气得实在不轻,就连方平都是有些不悦。毕竟鲁甫是他手底下的人,现在被一个不知道什么身份背景的人给贬低成这样,他自然是不开心的。 “方都督,实在是抱歉,其实这位叶少侠并不是我的护卫。我之前在被元州官府追杀时就是叶少侠救了我,所以他应当是我的救命恩人才对。此次前来因为我身边无人护卫,所以叶少侠自愿来保护在下,将在下送到了都督府。至于之前不说,是担心都督因为叶少侠的身份而产生疑虑。” 丰子仪连忙行礼道歉:“叶少侠是江湖游子,不太懂得这些繁杂的规矩,故而多有冒犯,还请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他这一次吧。” 虽然叶无茗心中不满,但若继续纠缠下去只会是给丰子仪多惹麻烦,于是也没去多说什么。 方平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哎呀,原来是场误会,早说不就好了?害得叶少侠在外面等待如此之久。” 说着他便看向了鲁甫:“我听出来了,是你先去找叶少侠的麻烦的是吧?” “都督,我只是......” “行了行了,叶少侠并非我都督府之人,虽说之前不了解叶少侠身份,你也算不知者无罪,但你一味苛责、呵斥叶少侠却也是事实,赶紧给叶少侠赔礼道歉!” “都督!” “快些!” 鲁甫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火,极为不甘地对着叶无茗行了一礼:“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叶少侠原谅。” “行,我原谅了。” 叶无茗无所谓地点点头,要不是看丰子仪还在这儿,他多少给这鲁甫好好上一课。什么狗屁规矩?什么狗屁尊卑?老子拳头甩在你脸上看你还怎么说出口! “好了,快去准备吧。” 方平对着鲁甫说着。 “是。” 鲁甫走后,丰子仪对方平道歉:“唉,方大人,实在是对不住啊,给您添麻烦了。” “无妨无妨,此事本就是他错了。” 方平摆摆手,表现得毫不在意。 “那咱们休息休息就去看?” “好。” 方平又看向了叶无茗:“叶少侠也一起?” “求之不得。” 叶无茗点点头。 第七十章 切磋 “镖头,前面那些会不会就是叶少侠他们提到的灾民?” 钱禄问着,江妍倩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发现了一群百姓,他们在元州城外不远处的地方聚集,一同呐喊着口号,在停下来时还会传出一些叫骂声。他们一边叫着一边朝着元州城靠近,但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们总是会在一个特定的距离停下来,随后退回去。 “应该是了。” 江妍倩点点头,率领镖队朝着百姓们走去。 这些陌生面孔瞬间引起了百姓的注意,以至于连声音都弱上了不少。又看见他们一个个身带武器,灾民们还以为这是元州官府派来杀他们的,顿时都恐慌起来。 陈刚感觉到了不对劲,赶紧朝着这边跑来,大声吼着:“什么事,什么事!”赶到后也看见了江妍倩一行人,他与百姓们想的同出一辙,可他不害怕,反倒是上前一步将大家护在身后。 “好啊,你们这些走狗终于来了!来啊!你爷爷我倒不怕你们,有一刀算一刀,有本事全往你爷爷身上招呼!” 江妍倩等人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陈刚为何这样愤怒,还要骂自己等人是“走狗”。 “各位,我们......” “释平来了!” 众人让开一条道,智释平走了出来,江妍倩知道这个人算是首领人物,又听到“释平”两字,立刻知道面前这人应该便是叶无茗之前所提到过的智释平了。 智释平见江妍倩等人穿着打扮不似农民,更别提还带着武器,于是多留了个心眼,拱了拱手道:“不知各位是何身份?” 江妍倩回礼道:“我们是受丰大人及叶少侠所托,来此与各位会合并提供帮助。” “你们是丰大人和叶少侠找来的人?” “正是。” 众人顿时放松下来,陈刚还没反应过来,拍了拍智释平的肩指了指江妍倩等人:“他们是?” “是丰大人和叶少侠找来的援军,咱们又多了人手了!” 智释平笑着,陈刚点点头,想起刚才自己那些辱骂的话语不由得尴尬地赔礼道歉:“实在是对不住,我还以为你们是那些狗官找来的人。” “无妨无妨,不过些许误会。” 说罢,江妍倩指向了身后:“我们带来了一些粮食,虽然不多,但是足以让百姓们坚持一段时间。” 智释平十分高兴,这些粮食无异于是救命稻草,但他还是很快地冷静下来,阻止着灾民们的欢呼,连忙问:“那些粮食在什么地方?” “叶少侠说过要将那些粮食放得离元州城远些,以免被发现,所以我们留下了一些人看管粮食,离这儿还有些距离。至于这些粮食要运到哪里,叶少侠也说了让你来吩咐。” “好。” 智释平沉思片刻,叫来了几人吩咐着:“你们和这几位一同去运粮,多分一些到后方,其余的运到咱们附近以备不时之需。” “好。” 无论是最开始的冷静还是后面的安排,智释平的行为引起了钱禄的吃惊,他没想到在这群灾民中还有这样一个领导者,难怪灾民们能够如此团结、听从安排。 演练场上,众士兵身姿挺拔,立如苍松,动如猛虎,气势如虹。在整体训练后便是个人训练,士兵们各自分配对手进行单挑。 丰子仪连连点头表示赞许,方平也很是满意。叶无茗也不得不承认,这正规军训出来是不一样,起码比一些地方士兵精神许多,看起来就是能打仗的兵。 很显然丰子仪也是这么想的,对着方平说:“这都督府的兵就是不一样啊。” “诶,丰大人谬赞了,这些兵还没真正地打过仗,再怎么练也只是看的,值不得夸。” 虽是这般说着,但方平脸上的笑意却是止不住。鲁甫身为长史自然是陪同着三人的,他本想介绍介绍都督府的兵,转头却发现了一脸平静的叶无茗,心中顿时不舒服起来,这些兵虽然方平说不值得夸,可那不过是谦虚之词,他们可都是朝廷治理国家的保障,而叶无茗看向其的目光就如同在看寻常人一般,甚至于有些失望! 鲁甫想了想,笑着向叶无茗问:“叶少侠的功夫想来是很好的,要不然也无法救出丰大人,何不帮着看看这些兵拳脚上是否还有什么不足?” 叶无茗知道这鲁甫还对刚才的事心有不甘,于是在方平和丰子仪面前抛出此问题让自己回答,而他又不得不看在两者的面子上阿谀奉承几句。 他冷笑一声,轻飘飘地回了一句:“不错,还算可以。” 既然鲁甫问的是拳脚功夫,那这群兵在叶无茗眼中算得上“不错”,但也就只能是“不错”了。 方平也是听出了鲁甫话中的意味,可他还是想知道叶无茗会在自己和丰子仪面前怎么回答。当听到叶无茗回答的这句话时,方平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正如鲁甫所想,方平只不过是谦虚几句,这些兵可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他相信每一个兵都能在他的率领下有所成就,岂能以“不错,还算可以”一言蔽之?叶无茗不过一个江湖中人,而且如此年轻,居然真敢以前辈姿态来评价自己的兵,这可当真是引人发笑。 鲁甫看见方平的脸色后心中后悔不已,他真没想到这叶无茗居然如此不识抬举。 “哈哈哈哈,我的兵在叶少侠眼中看来还是有许多不足啊!” 方平大笑几声,话语中听不出喜怒。 几人的对话音并不算小,早已被几个士兵听去,当他们看见叶无茗如此年轻后便对他的评价产生了不服,他们自各州脱颖而出加入了都督府,旁人只有羡慕的份,除了方平谁还曾用这般随意的语气评价他们?如此看低他们?而且听自家都督对其的称呼来看,对方不过是一个江湖中人,还这般年轻,如何有资格这样说话? “这人年纪轻轻,语气倒是不小,咱们的兵仅仅是不错?” 骑兵校尉打趣地说着,本来他看这个年轻人有些瘦弱,脸蛋白净,还以为是一个想来长见识的公子哥,没想到说话如此直白,不顾方平脸色,倒是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呵,不过是个被都督称呼了几句“少侠”便失了心智的小屁孩,且让我去教训教训他!” 说话的正是步兵校尉,他是训练众士兵的教头,叶无茗说他的兵不行,那就是暗里说他教得不行!当众打他的脸! 于是他来到方平面前:“都督大人,刚才这位叶少侠似是对卑职教给士兵们的拳脚功夫甚是有看法,所以卑职想要向这位叶少侠切磋讨教。” 虽说是切磋讨教,可叶无茗听出了其言语中浓浓的战意,看起来是想趁这个机会好好地教训他一下。 方平自然也是知道的,可并没有擅作主张地叫两人立即比武,而是看向了叶无茗:“叶少侠舟车劳顿,不久前才入我都督府,还未休息怎么能跟你切磋?不成规矩!” 叶无茗知道这方平一方面是在暗讽自己之前的行为不符规矩,另一方面则是以退为进,假如自己顺着他的话推脱了这次比武,只怕自己会沦落为笑柄。 叶无茗虽然不在意,可也不会随意忍让他人给自己带来的麻烦,于是笑着摇了摇头:“这位教头既然想与我切磋,那我怎么能推辞呢?武学的意义不在于争强好胜,故而切磋讨教甚是合适,何况以武会友也是一大好事啊。” 虽然叶无茗的同意比武满了自己的意,可前者暗讽自己争强好胜也是被他听了出来。校尉被气得面色涨红,可现在发作显然不合适,于是他决定一会儿下手再重一些,好好地给叶无茗一次深刻的教训。 “叶少侠,切勿冲动啊!” 丰子仪连忙劝阻着,虽然叶无茗的实力他见过,的确很强,可他依旧不认为叶无茗能打过步兵校尉。 “丰大人,您且在一边安心等候片刻,只是切磋,不会出事的。” 叶无茗轻笑一声,跟着步兵校尉来到了演武场中央。 此时士兵们纷纷停下了训练,都睁大着眼睛仔细看着两人,心中自然都是希望自家教头赢的,不光因为其是自己的教头,还因为他们也不满这个年轻人对自己等人的评价。 方平也没阻止众人的行为,只是静静地看着场中央的两人,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他的心中莫名出现一丝不安,总感觉叶无茗能击败步兵校尉。可他很快就将这一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出脑外,开什么玩笑?一个漂泊江湖,有上顿没下顿的人能打过自己的校尉? “叶少侠,需要等你好好准备准备吗?” 校尉嘴角勾起一丝嘲笑,有些漫不经心。方平很是不满意自己校尉的行为,要知道不管敌人是强是弱都不应放松警惕。 “再这样你便给老子滚下来!” 一声怒斥将校尉吓了一跳,后者知道方平是对自己这样轻敌的行为产生了不满,于是不敢怠慢,认真起来。 叶无茗瞥了一眼方平,想这个都督果然不是一般人,用这般严谨的态度带兵治军,在朝廷治理地方方面不可谓不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就是有些护犊子,这或许是将领们的通病,方平还算好,有些将领是真的会自己上的!当然叶无茗也知道自己的身份确实有些容易让人轻视。 “教头,要打便打吧,免得再被都督大人骂了,我听着都怕。” 叶无茗摊了摊手,周围的士兵们憋着笑,可这深深地惹怒了校尉。 “得罪了。” 他没再多言,疾步上前,拳头似骤雨般朝着叶无茗袭来。后者见招拆招,将攻势全部化解,随后简单一勾脚,校尉差点摔倒,迅速平衡身体后却发现叶无茗一掌横拦于自己脖间,如若不是其留手,这一掌横切过来只怕自己是凶多吉少! “承让了。” 叶无茗笑着抱拳行礼,全场寂静,士兵们都不可置信地看着场中,自家的教头居然输了! 第七十一章 击败 其他两位校尉也很是震惊,要知道比拳脚他们两人都不是步兵校尉的对手,而叶无茗则是轻松地击败了后者,那就说明如果叶无茗要打败他们也不需要花上什么力气。 方平眯了眯眼,之前丰子仪说自己被叶无茗在追杀者手中救下,他确实想到过叶无茗或许有些本事,可从未想过其到底有多厉害。现在看来这个年轻人的确不简单。 两人回到了方平面前,步兵校尉很是觉着羞耻,向着方平请罪:“都督大人,卑职给都督府丢脸了,请都督大人责罚!” 方平摆了摆手:“叶少侠实力确实不简单,你输得不丢人。” 他看出步兵校尉已是尽了全力,只是两人差距太大而已,于是叫步兵校尉下去了。 “都督大人,没想到叶少侠实力竟如此强劲,刚才的那场切磋看得卑职手痒,也想要向叶少侠请教请教。” 鲁甫抱拳说着,方平却是皱了皱眉,叶无茗不管身份如何,终究是跟着丰子仪一起被请入都督府的人,那便是都督府的客人。一开始允许步兵校尉与其切磋便已是有些不合规矩了,现在竟然还要比一场,更何况鲁甫的身份还是都督府长史,这算什么?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这不是明摆着都督府小肚鸡肠、斤斤计较吗? “叶少侠是都督府的客人,岂能说切磋就切磋的!亏你还是我都督府的长史,竟连尊客的规矩都忘了,简直是胡闹!” 听着方平略带怒气的言语,鲁甫立刻闭上了嘴,只是心中还很是不服,在他看来,无论是叶无茗之前的行为及话语还是轻松取胜步兵校尉那都是在当众打都督府的脸! 叶无茗冷笑一声,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他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既然这鲁甫赶着来挨打,那他自然不会拒绝。 于是他朝着方平说:“都督大人,既然长史大人想与在下切磋一番,想必也是一位痴迷武学之人,在下又怎么好意思拒绝呢?还请都督大人同意了吧。” 听到叶无茗竟然主动答应,鲁甫喜出望外,看向了方平。 “这......” 方平沉思起来,这场切磋一旦打了,都督府就是站在理亏的那一方,赢了不过是挽回些面子,高兴不起来,输了则是更为丢人,一个都督府的长史居然打不过一个江湖中人,这万一要是传出去了都督府定会颜面扫地,其余几个都督指不定会怎么嘲笑自己。 “我们学的都是打仗的本领,这些拳脚功夫自然是像你这样常年混迹街头的人更占优势,赢了有什么好嚣张的!” 周围的士兵看不下去,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丰子仪听到后心中不悦,替叶无茗感到不平。 “闭嘴!” 方平一声怒喝震慑住了在场的众人。 丰子仪刚想帮叶无茗说话却被后者用眼神制止了,心中明白现在已经不是鲁甫要不要打,方平同不同意的问题了,而是叶无茗自己想要去跟鲁甫打一场,并且还必须打。 “都督大人,他们说得不错,所以此次切磋就让长史大人定吧。” 叶无茗笑着说,他是肯定要狠狠地教训一顿鲁甫,不然这事谁也别想收场! 方平似是看出了叶无茗的自信,心中也对众将士的态度很是不满,现在看来,自己手下的兵都太过心高气傲,这在战场上是十分致命的,他必须狠狠地将这种势头止住。 所以他现在倒顾不上什么面子了,反而是希望叶无茗能够好好地打击一下这群士兵。 “都督大人,叶少侠都这么说了......” 鲁甫趁着叶无茗的势头说着,却被方平狠狠地瞪了一眼,顿时低下了头。 “好吧,那就有劳叶少侠了。” 方平无奈地说着,同时看着鲁甫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挥了挥手让两人去准备准备。 鲁甫还以为方平是想要吩咐自己这场比武必须赢下,只是碍于叶无茗和丰子仪还在这儿所以不好明说,于是郑重地点了点头。而叶无茗则是听出了一些其他的意味,但也没多想,走到一旁静静地等待着鲁甫。 只见鲁甫牵着两匹马走了过来,对着叶无茗笑了笑:“叶少侠,此次切磋一比骑射,二比兵器,三比拳脚。” 叶无茗看向场外,已有人端来了两个靶子,还划出了一条白线,鲁甫则是指了指那条线说:“我们两人一同骑马出发,到线时同时射箭,准度高者胜。随后立刻取兵器进行第二轮。叶少侠意下如何?” “我没什么意见。” 叶无茗摊了摊手,表示自己都可以,至于他的剑则是在进都督府时就已经被收走了。 方平轻声叹息,心中愈加失望,这等比试对于常年在军队的鲁甫来说优势极大,没想到后者为了赢居然耍起了这种小聪明。 鲁甫冷笑一声:“叶少侠,现在退出还来得及,莫要因为赢了一场便得意忘形,骄兵必败,我想这个道理叶少侠还是清楚的。” “骄兵必败?长史大人,我和你之间到底谁是骄兵呢?” 叶无茗淡淡地回了一句,牵着马提前来到了出发点。 鲁甫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后也是牵着马来到了叶无茗身边。 两人同时翻身上马,身边的士兵递上了弓和箭。一个士兵举着红色的旗帜在一旁,紧接着猛然一挥,两匹马如离弦之箭般飞出,几乎是瞬息间便来到了白线前。只见两人同时弯弓搭箭。 “嗖!” 明明是两只箭,却好像只发出了一支箭的声音,分不清谁先谁后,随后同时中靶。 两人都没有去看结果,而是立刻骑马来到兵器附近,叶无茗选择了剑,而鲁甫则是选择了一把长枪。 剑对长枪,还是在马上作战,叶无茗顿时陷入了劣势。 “不成,我不习惯于骑马作战,这应是他的强项,再这么下去我必输。” 叶无茗想着破局之法,却差点被扫中一枪,于是更加全神贯注起来。 “这鲁甫倒还真有几分本事。” 只见鲁甫的枪法凌厉,明明是在马背上却好似立于大地上般稳健,枪在他手上伸缩自如,来去如风,叶无茗被打得节节败退。 但叶无茗并不着急,而是与鲁甫不断周旋,寻找机会。果不其然,鲁甫见久攻不下,心中有些着急,枪法更加迅速。 方平看见后捏紧了拳头,随后似是预料到了什么一般叹了口气。 叶无茗总算是发现了一个机会,眼见着鲁甫一枪横扫而来,他连忙俯身躲避,随后立刻直起身来,一踏马背腾空而起朝着鲁甫冲去。两人相距甚近,鲁甫根本反应不过来,只能立马横枪于身前。 一股巨力透过枪杆传至胸口,鲁甫气息一滞,整个人倒飞而出。可他很快调整好身姿安稳落地,顺了几口气。 他朝着叶无茗看去,后者正安坐在他的马上随手挽了个剑花,悠然自得。 方平微微摇头,虽然规则上没说,但所有人都知道鲁甫被打下马自然就算输了。鲁甫当然也是明白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没说下马便算输,长史大人咱们继续!” 叶无茗笑着,飞身下马一剑刺来,鲁甫枪尖轻点却如有千钧重量,登时打开了这一剑。紧接着一提枪身,叶无茗侧身躲过,枪尖自耳边划过。抓住鲁甫还未收力之际,叶无茗急速拉近距离,几剑纷纷朝着鲁甫砍去,后者不得不松开了枪。 这下鲁甫在兵器算是彻底败了。 “这,长史大人也输了?” 众士兵不敢相信,鲁甫掉落在地上的枪尖散发出的寒光刺得他们眼睛生疼,提醒着他们接受这一事实。 “还没输,还没输!” 一个士兵大叫起来, “看靶子!” 众人朝着靶子看去,只见鲁甫的箭比叶无茗的箭更靠近靶心,鲁甫在骑射这一比试中赢了! 士兵们欢呼起来,现在是一比一打平,鲁甫还有获胜的机会。 “闭嘴,一群丢人的玩意儿!” 方平心中的怒气越来越重,大声吼着,全场立刻鸦雀无声。 他看向处于场地中央的两人,此时他们正准备第三项拳脚功夫的比试。 “这箭射得很准啊,百步穿杨啊长史大人!” 叶无茗毫不吝啬地夸赞着,他早就做好打第三项比试的准备,因为他知道在骑射这方面他肯定是比不过多年在营中训练的鲁甫的。 与轻松的叶无茗不同,鲁甫此时很是紧张,刚才兵器的比试已经让他知道了叶无茗的厉害,可要是在拳脚上输了那他就彻底输了,最重要的是都督府的颜面,所以他输不得。 他仿佛感受到了方平的目光,如芒在背。 “长史大人,得罪了!” 虽是这般说着,可叶无茗来势汹汹,一拳轰出,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样子。 鲁甫调整气息,心想这叶无茗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年轻人,拳脚比不得兵器,这方面他不信叶无茗能打过练了几十年的自己。 于是他选择先探探叶无茗的底,选择一掌硬对上去,若是拼得过那就锢住其一只手,若是拼不过也方便立刻收回再做进攻。 可当拳掌相接之时,鲁甫才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得离谱!一股力道霸道地从掌心冲入自己体内,他的手臂麻木,眼前景物突然远离,耳旁传来呼啸的风声。他竟然是被这一拳打飞出去! 毕竟是长期练习的习武之人,鲁甫重重落地后翻滚几圈连忙站起,看起来并无大碍。但右臂微微颤抖,他知道叶无茗多半是手下留情了,如果刚才那一拳再大上几分力道,自己的右臂定然是保不住的了。 第七十二章 官府出兵 “这小子居然这么厉害!” 鲁甫吞了口唾沫,眼中满是忌惮之色。可假如自己现在选择认输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长史大人,没什么事吧?还打吗?” 叶无茗挑了挑眉,左右看了看,眼中满是关切的神色。 鲁甫调整着气息,稳了稳有些颤抖的右臂,点点头说:“继续。” “好嘞!” 叶无茗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他还有些后悔刚才打得有些重了,害怕鲁甫不打了。现在看来这担心纯粹是多余的,这鲁甫比自己想的还要重面子些。 “这不对劲啊,长史大人刚才是被打飞了?” “看起来有些像,不会吧?这小子有这么厉害?” 士兵们窃窃私语起来,眼中满是担心。 “我倒觉得长史大人刚才只是为了试探一下,结果没想到那小子直接出全力,所以才吃了一个亏。现在长史大人认真起来了,那个叫叶什么东西的绝对会被狠狠地打趴下。” 一个人分析起来,众人皆是信服地点点头,毕竟以前鲁甫也是展示过实力的,他们很信任自家的长史大人。 叶无茗活动了一下手脚,随后快步奔跑起来,毫无花哨地朝着鲁甫冲了过来,后者下意识地连退数步做出防御姿态。鲁甫的表现看得方平直扶额叹气,这才一招,没想到鲁甫心中就有些怕了,这才是真正的丢人! “长史大人,小心了!” 叶无茗一脚横踢而来,直攻向其侧脸。鲁甫还在仔细观察着是否有后招,可没想到只是简简单单的一脚,于是连忙提臂格挡,没想到脚下突然被一绊,整个人便朝着地面摔去。鲁甫反应过来,单手撑地侧转几圈立稳身子,腹部却猛然遭受一击。 这一击来势汹汹,鲁甫根本来不及化解,于是狠狠地倒在了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叶无茗保持着前踹的动作,继续问着:“哎呀,长史大人,没等你停稳便打你了。我这江湖人士习惯了流氓打法,你可别在意啊!” 鲁甫捂着肚子站了起来,剧烈的疼痛使他的嘴唇发白,不停地抽动着,心中满是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长史大人,还打吗?还是说等你缓一缓?” 丰子仪见叶无茗答应后甚是开心,但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对着方平冷哼一声:“方大人,叶少侠是为护在下安全而来,更是为元州百姓而来,就算不讲这些,此等英雄人物来到都督府也应被当作客人对待,难道这便是都督府的待客之道?” 方平见丰子仪眉宇间蕴含怒意,那玉符更是时不时露出,前者一时心惊。自己与丰子仪虽然在官位上不相上下,甚至自己还要高上一点,但丰子仪乃是御史大夫,有监察百官之职权,皇帝待其也很是亲近,再加上此时丰子仪又有皇上御赐的可调用各州士兵的玉佩,若是惹得他不开心了,恐怕自己的麻烦不小。 更何况今日所做之事也确实有些出格了。 鲁甫怒目圆睁,张开嘴正欲说些什么却被方平打断了:“够了!” 方平对着叶无茗抱拳行礼:“叶少侠,你本是客人,今日之事是我都督府没了待客之道,还望叶少侠谅解。” “都督大人言重了,哪来的什么谅解不谅解,不过比武切磋,何来出格之事?” 叶无茗摆了摆手, “只是这天色不早了,打了这么久实在是有些肚饿,丰大人看了这么久也想必是累了,劳烦都督大人准备些饭食,今日便尽早歇息吧。” “这是自然,来人啊,带丰大人和叶少侠前去休息!” 方平吩咐着,又看向二人:“两位先去休息片刻,餐食一会儿便好,我会让下人来叫二位的。” 叶无茗倒是没什么所谓,跟着下人走了,而丰子仪则是瞥了方平一眼,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看见两人已走,方平立即让军队集合,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你们,是我的兵。老子的兵,就他娘这么个鬼模样!” 方平的声音逐渐加大,到最后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怒吼。所有人都低下了头,不敢在这个时候触自家都督的霉头。 “看看你们一个个!被一个江湖侠客打成什么样子了!笑啊,闹啊!瞧不起人家一个江湖人啊!你们他娘一天天练就练成了这个样子?上了战场是去杀敌的吗!你们他娘是给人家加人头,加功绩的!” “说说吧,自己现在心里都是咋想的!” 看着方平愤怒的面孔,步兵校尉咬了咬牙站了出来:“都督大人!是卑职的过错,卑职没有打过那个毛头小子,但恳求都督大人再给卑职一次机会,卑职一定让他成为手下败将,护我都督府的颜面!” 鲁甫听到后面色有些难看,他的本领比步兵校尉强,也比其更知道叶无茗的厉害。但人家一个校尉都这么说了,那自己这个长史肯定是不能畏畏缩缩的,只得硬着头皮说:“卑职也是如此,还恳请都督再给卑职一次机会,卑职一定......”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方平怒极反笑, “在战场上哪儿来那么多机会!你们一个步兵校尉,一个长史,脑子都被狗给啃了!” “而且老子是让你们说这个的吗?老子早看出来你们打不过了,只是看你们一个两个最近太过浮躁,整个军队也是如此,长久下去非得废了不可!故而趁叶少侠在这儿狠狠地给你们一个教训,让你们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决计不可瞧不起他人,更不可骄傲自大!” 士兵们面面相觑,刚才方平还在骂着自己等人打不过一个江湖中人,怎么现在又说不是想让他们赢,而是不让他们骄傲自大了? 但自家都督都这么说了,那他们也只能应着,何况叶无茗的表现的确惊人,狠狠地打了他们的脸。 “所有人今晚不准吃晚饭,好好地给老子去面壁思过!还有你们两人,他娘的丢人的两玩意儿,统统给老子撤职,去跟手下的兵一起练!等什么时候老子心情好了你俩再复职!” 鲁甫连忙说:“大人,卑职还得跟着丰大人一起率兵前往元州城啊!” “放你娘狗屁!丢人的玩意儿,出去干什么?跟着去给那两位添堵啊?” 方平唾沫四溅,后者也不敢说些什么,只能低着脑袋任凭自家都督怒骂。 “呼。” 方平呼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环顾了一圈:“你就别去了,换那个,那个......崔过,你去!” “啊?” “啊什么啊!” 方平看着骑兵校尉,眉头紧皱。 “老子叫你过段时间率兵跟着丰大人还有刚才那个叶少侠一起去元州城!” “我?” “你他娘的去不去?” “去去去!都督叫卑职做啥卑职就做啥。” 崔过赶紧答应着。 “那行,除了崔过跟着我一起,其他所有人该干啥干啥去,记住今天我说的话!” “是!” 元州城外,民众们的叫骂声依旧飘荡在空中,甚至一日大过一日。 “那群灾民怎么坚持了这么久?” 袁谦有些慌张了,不光是他,就连季思内心都是有些惊慌,因为事情没有朝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灾民们的粮食绝对不够他们支撑到现在依旧是只叫不打,唯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事情出现了他从未想到过的一个因素,一个不可控的因素。 但现在他没有时间去深究这个因素是什么了,他必须拿出一个解决方法。 “季老弟,这么多天了,一会儿朝廷的兵来了看见那群灾民的行为后肯定不会认为那是造反,咱们反倒会落一个欺君之罪啊!” “我知道!” 季思皱着眉,他早就跟袁谦说过了不要那么快就上报朝廷,结果这脑袋有问题的家伙根本不听他的,结果闹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打,派咱们的兵出去打!” 季思目露凶光。 “好!” 袁谦早就想打了。 “袁......大哥,你这次必须听我的,不能打得狠了,不能把他们打退了,最好抓几个灾民回来。” 季思连忙说着,他生怕这袁谦脑子一抽将那些灾民全部打跑了,到时候就真的没办法了。 “行,老哥我听你的!” 说完后袁谦就出去了,季思想了想,猛地一砸桌子,还是跟着出去了。他实在是不放心袁谦做事了,干脆剩下的事情都让自己来全权指挥。 此时元州城外,灾民们正在临时搭建的营地中休息。 “我估计元州官府要忍不住了,叫大伙儿都注意注意,尽量离得远些方便逃跑,一定不能被抓了。” 智释平说着。 陈刚看向了江妍倩:“丰大人他们跟你们说过没有他们大概多久能回来?” “陈刚,你这些天问了好多次了,丰大人他们说了一收到消息就率兵回来,现在咱们已经派人去都督府了,再等等吧。” 智释平有些无奈地劝着陈刚,后者最近几天越来越着急,不光是陈刚,许多灾民也是如此。智释平只能不断地劝告着大伙儿让他们放心,毕竟他现在是明面上的领导者,是绝对不能自乱阵脚的,但其实包括他也无比期盼着丰子仪下一秒就能率领着士兵进入元州城,将袁谦等人一网打尽。 “不好了!元州官府出兵了!” 一道声音传来,众人皆是惊慌起来。 “什么!” 虽然早已预料到,但听到这一消息后智释平还是慌张了起来。毕竟他之前只是个读书人,就算领导了一段时间的行动,可一旦要面对官兵还是让其紧张不已。 “你去召集灾民们离开,必要时可以散开各自逃亡,只要最后能回到聚集地就行。我们来给你们断后。” 江妍倩说着,对于应敌这方面她显然更有经验。 在其吩咐下众人立刻展开行动。 第七十三章 发兵 “季大人,那群灾民看到我们的官兵后隔着老远就散开了,太乱了根本没法抓。而且他们中有好些身手厉害的,咱们不仅没抓到人,还损失了一些弟兄。” 季思听着手下人的汇报,心里再没有之前那样冷静。 “身手厉害?那群刁民里还有这种人物?” 袁谦看向了季思:“季老弟,这可如何是好?” 季思很是恼火,这袁谦要本事没有,一出了问题就问他,没看见他现在也急得焦头烂额的吗? 而且为了保险起见,他都是用自己刺史的身份吩咐出兵,也就是说这些兵都是他季思自己的兵,不是那些和袁谦一起组建的那些私军,现在损失了人手他很是心疼,一想到这儿心里更是愤怒。 “这元州地界颇广,百姓众多,有自幼习武之人在此时站出来倒也很是正常,太守不用担心,再怎么厉害的人也是得吃饱饭的,没有粮食他们撑不了多久的。” “对对对,咱们有粮,不怕他们。” 袁谦点点头,看向一旁的刘庆问着:“粮食送到没有?这几天怎么都没有消息?” 刘庆面露难色,季思心头一沉,冷声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粮食按理来讲应该在前几日便可到达,但不知为何一直没有来,也没有消息。” 听着刘庆的回答,袁谦整个人都呆滞住了,随后愤怒地吼着:“他娘的王衡,狗杂种!这个节骨眼坑老子一把!” 季思听着袁谦对王衡的辱骂,心里很是不耐烦,可又不好明面上表现出来,毕竟两人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思来想去,终于是在心里有了推测。 “我觉得可能不是王衡那边出了问题,他不至于在这个时候搞动作。” 袁谦一愣:“你的意思是王衡把粮食运了过来?” “是。” “那这批粮食为什么到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有?它还能飞了不成!” 季思叹了口气:“我猜测那批粮食现在估计在灾民们手里。” “怎么会在他们手里?” “按理来说那群灾民的粮食是绝对撑不到现在的,除非是有了多余的粮食。我猜是他们将运送粮食的车队给半路拦了下来,将那些粮食收为己用了。” 这么一想倒确实有几分道理,袁谦喝了口水,刚才骂得嗓子都有些干了。 “那现在他们岂不是能拖得更久了?” “嗯,应该是这样了。” “可朝廷现在应该已经接到咱们的紧急公文了,多半是会派最近的都督府出兵,朝廷的文书一到,恐怕都督府的兵最多不过五日便可到元州城!” “我知道。” 季思深吸一口气,狠狠地敲了一下桌子:“打,继续打!把他们围着打!” 他对着刘庆吩咐着:“把城门前的拒马等东西撤掉,剩几个粮食还剩多少你去好好统计一下,该减少的减少,下面有异议的,乱说话的全部解决掉,免得浪费粮食。” “是。” 刘庆连忙答应着下去了。 都督府内,叶无茗正在闲逛着,不多时便来到了演武场内,看着一个个努力训练的身影,他突然发现了两副熟悉的面孔。 众人发现了大摇大摆的叶无茗,经过方平上次的“说教”,再加上众人确实亲眼看见了叶无茗的实力,故而他们心中对其多了些许敬畏。 “我就走走,不和大家打了,各位继续。” 叶无茗被看得不好意思,赶紧说着。 此时那两副熟悉的面孔也正好经过了叶无茗。 “哟?这不是长史大人和校尉大人吗?这才多久不见,怎么跟着练起来了?” 叶无茗故作惊讶地问着, “哦——”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 “我知道了,两位这是体恤下属,所以亲自深入下层跟大家一起训练啊!真是让人可敬可佩,可敬可佩啊!” 叶无茗抱拳行礼,惹得周围人发笑,但看见鲁甫和步兵校尉涨红的脸色后赶紧忍住了笑意。 “叶大人,原来您在这儿,都督在府中等候,邀您去商讨些事情。” “行,马上去。” 叶无茗答应着。 “两位职责所在,我就不打扰了。” 他摆摆手,哼着之前在惊艺堂听到的一段曲子走远了。 “看什么看,继续练!” 虽然方平说撤了两人的职,可他俩的威信还摆在那儿,众人连忙各自去训练了。 跟着下人来到大堂中,方平、丰子仪、崔过三人已在此等候。 “哎呀,都等着我啊?” 叶无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快快请坐。临时有事叫叶少侠来,还望叶少侠莫要责怪。” 方平笑呵呵地说着。 “哪会呢?” 叶无茗来到椅子前坐下。 方平环顾了一周,说:“好了,人都到齐了。其实主要是有两人要入我都督府,说是来找丰大人和叶少侠,应该是元州的灾民来报信了,所以将两位请来。” 说着他看了看外面:“他们差不多要到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般,不一会儿便有人上报那两人已经到了府外等候。 “让他们进来吧。” 两人进屋,一个畏畏缩缩,另一个倒是好上一些。 “草民田生,拜见各位大人!” 另一人见到后赶紧有样学样:“草,草民牛三,拜见各位大人!” “起来吧。” 方平抬了抬手。 “谢大人!” “谢大人!” 两人站了起来,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丰子仪。 丰子仪自然也是感受到了两人的目光,询问着:“你们可是跟着智释平一道去元州城的人?” 牛三连忙点了点头,田生则是抱拳说着:“草民是隆昌镖局的镖师,由于他不会骑马,怕耽误了消息,于是镖头派草民和他一起来,也好互作印证。” “原来如此。你刚才说的消息,是不是元州官府已经上报朝廷了?” “正是。” 丰子仪站起身来,脸上的笑意止不住地说着:“好啊,好啊!我还以为他们会再守上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忍不住了,好啊!” 叶无茗看向了丰子仪:“丰大人,何时出发?” “即刻率兵出发,前往元州府,将奸贼一网打尽!” “丰大人且慢!” 方平劝阻着, “临时带兵是急不得的,今日天色不早了,应当让众将士休息一晚做好准备,明日再起程。而我们也应再商量一下入城之后的细节之处,以求有备无患。” 带兵这方面方平自然更有话语权,丰子仪于是同意了他的说法。 方平安排着人让田生和牛三下去休息了。 “明日入城后,我觉得应该立刻将袁谦和季思手下的兵全部控制住,以免出现乱子。” 丰子仪沉声说着,虽然擒贼擒王,但他更想趁元州城警惕不高、兵力薄弱之时,以雷霆之势控制全局。 方平摇了摇头:“我们不了解里面的具体情况,这么做变数太大,更何况还是元州城内,深入敌方内部,说不定到最后事与愿违,反而陷入险境。” “叶少侠进过元州城,应该知道些情况吧?” 听到丰子仪的话,叶无茗摇了摇头:“我只是进去看过粮仓的位置,之后还被人发现了,对于其他地方一概不知。” 方平倒是有些惊讶地看了看叶无茗,能在被发现的情况下出城,后者在他眼中越来越不简单了。 丰子仪思索了一下,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那方大人有何高见?” 方平没有接丰子仪的话,而是看向了崔过:“崔过,你有何看法?” “我?” 崔过连忙回过神来,方平眉头一皱:“你刚才在走神?” “不是的都督,卑职刚才只是在想进入元州城后的各种情况!” 这句话倒是真的,不然就算崔过再怎么心大也不敢当着方平的面在这么紧张的情况下走神。 “是吗?那你怎么看?” 方平抿了一口茶,将自己刚才提出的问题重新复述了一遍。 “卑职以为应当以商讨为由将袁谦、季思两人聚于一室之内,随后我与叶少侠同时出手控制住两人,强迫两人将元州城的兵力尽皆聚集在一起,以便控制抓捕。如若两人不配合则封锁消息以免引起城内恐慌,再仔细了解城中兵力分布,逐个击破,全部控制,以防不测。” 崔过娓娓道来,一边说一边看着方平的反应。 方平微微一笑,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崔过在三个校尉中功夫排不上第一,但要说脑子那绝对是比另外两个要好上不少。 “都督,您意下如何?” 崔过小心翼翼地问着。 方平迅速收起了笑容,许久才回一句:“勉强可行。” 崔过松了一口气。 “不知丰大人意下如何?” 方平看向了丰子仪。 后者思来想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更何况崔过讲得头头是道,听起来也很是不错,于是说:“很好的法子了,要说更好的只怕也是没有了,方大人帐下当真是人才济济。” “诶,算不上什么人才,这点本事都没有还上什么战场?” “叶少侠呢?怎么看?” 方平又看向了叶无茗,想要知道后者这次是什么评价。 “不错......有点低了,很好。” 叶无茗似是调侃一般夸了一句,方平听到后哈哈大笑,之前的芥蒂彻底烟消云散,他反而觉得这个年轻人有些有趣了,不管是从实力还是言行,都很有趣。 “叶少侠,要取得你这一声评价可不容易啊!” 方平打趣着,丰子仪也是笑了起来。 “我有那么难说话吗?” 叶无茗轻笑着摊了摊手, “好倒是真的好,如果让我想也想不出什么法子了。” 方平拍了拍手:“那成,今日便商讨到这吧,各位明日还要赶路,早些休息的好。明早我亲自送送各位!” “多谢都督!” 说罢,众人便各自去休息了。 第七十四章 前夕 “崔过,一切听从丰大人命令,绝不可擅自行动。” “明白了都督。” 都督府外,方平正在提醒着崔过。说罢,他又看向了丰子仪和叶无茗。 “那我就送到这里了,望各位一切顺利。” “多谢都督。” 二人行礼,带着人马朝着元州城进发。 元州城内,季思正在询问着刘庆:“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回大人,按您的吩咐,我们的追击并不厉害,甚至隐隐露出颓势。那些灾民不再像前几日那般畏畏缩缩,而是将活动范围向前推进了不少,甚至有了攻打的势头。” “好!” 季思笑了起来,总算是放心了不少。袁谦听到后也是松了口气,现在的情况正在朝着季思预想的方向演变,如此看来倒是不必怎么担心了。 “季老弟,真有你的啊。” 袁谦衷心地夸赞着。 季思摆了摆手,谦虚着:“这算得了什么,不过是预料些他们的行动罢了。” 他轻轻地敲了敲桌子:“依我看,那些灾民的确是抢到了咱们的那批粮食,可他们的人手太多,根本经不起消耗。现在不就是?只能打过来了,这些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说罢,他对着刘庆说:“按照现在的做法继续下去。对了,可以往外面抛出些粮食,派人和他们商谈让他们离开。粮食绝不可给多了,给个几十人的量就行了。” 袁谦急了:“怎么还要给他们粮食?咱们现在丢了买的粮食,城里剩下的说不定都不够咱们用了!” 季思看向袁谦:“袁大哥,你答应过的,这一切都由我来全权安排。” “我是说过,可你总得给我一个解释吧?” “袁大哥,还记得我之前给你说过的吗?有舍才有得,现在那些灾民估计没有多余的粮食了,所以才打破了之前只喊不打的行为,是无奈之举,所以咱们得给他们一点甜头,让他们继续打下去。” 袁谦皱着眉问:“可你还说派人去跟他们商谈,万一他们得到了好处走了怎么办?” “不可能,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季思轻笑着摇了摇头。 “我让他们发的粮食根本不够那些灾民用的,我说过了,那只是一点甜头,只要他们尝到了,那就肯定会打下去以求更多的东西。这个时候的商谈也不过是让他们产生一种错觉,一种元州官府怕他们的错觉。” “原来是这样啊。” 袁谦若有所思,突然想到了什么:“诶!你之前不是说那群刁民里面可能出了一个头头吗?何不趁着这次将其骗入城中然后抓住,让他们来攻打救人?” “不可。” 季思立刻拒绝。 “这个时候人心都是想着自己的,没有哪个会为了别人而去把自己的性命搭上。这也是为何我之前一直让我们的人不要打压得太凶,反而要露出弱势,就是为了让他们以为攻打官府其实并没有那么危险,一步步把他们的胃口养大。假如把那人抓了,众人群龙无首,到时候他们就会一哄而散,咱们的计划也就落空了。” 见季思说得头头是道,袁谦也想不出反驳的话语,只好认同了他的说法。 “那之后呢?按现在这种状况下去那群刁民又会怎么做呢?” “然后他们就会觉得咱们官府肯定会用粮食作为交换来换取他们的离去,殊不知咱们只是在拖时间。我估计再过不久都督府就会收到朝廷的命令,到时候都督府的兵一来,看见了闹事的民众,一切都尘埃落定,万事大吉了!” 季思哈哈大笑,仿佛已经看见了那般场景。袁谦的情绪也被调动了一来,连连点头。 “好好好,那就按季老弟说的做。” “袁大哥没什么问题了?” 袁谦尴尬地倒了杯茶:“是大哥目光短浅了,季老弟多担待着些。” “袁大哥言重了。” 元州城外,灾民们不断朝着元州城压进,虽是头顶烈日,饥渴难耐,却气势汹汹。守在城门外的官兵由于有上面下达的指令故而不敢随意进攻,甚至连防守都得小心翼翼的,缓慢地向着后方退去。 “各位百姓,还请稍安勿躁。” 刘庆来到众人面前,他就是季思安排着来与灾民们交流的人选。即使他心里其实不是那么愿意。 “你是元州官府的哪条狗?胆敢在你爷爷面前乱叫?” 陈刚脾气本就暴躁,现在太阳又如此毒辣于是便更加的心烦气躁。在看见刘庆的穿着打扮不似常人后立刻便知道此人多半是元州城里的一个官,所以言辞不善起来。 刘庆皱了皱眉,本来被叫来就烦,现在居然还被人给骂了。只是他也知道百姓对元州官府的恨是情有可原的,于是压制住了心中的不满,语气平和地问着:“请问你们主事的人是谁?在下是元州官府派来有要事与其商量。” “商量你大爷!你们这群狗娘养的玩意儿还能有啥狗屁事?不过是长着张嘴喷......” “陈刚,我去跟他谈谈,看看他要说些什么。” 智释平制止了陈刚的叫骂,来到了刘庆面前。 “我姑且算得上是大家的主事人,你有什么事吗?” 刘庆行了一礼:“在下是元州官府的州丞刘庆,此次前来是奉了太守和刺史的命令来与各位商谈。” 智释平惊了一惊,太守和刺史下令倒是没什么,毕竟他们都打到别人家门口来了,只是他没想到居然是刘庆这个州丞来亲自见他们。 “什么事需要你个州丞来商谈?” 刘庆笑了笑:“说实话,各位也明白,如果打起来的话各位是一定比不过元州城内的官兵的,只是白白地送了性命。虽然现在灾荒严重,可毕竟还有活命的机会,总比做刀下亡魂来的好吧?” 丝毫没有给众人说话的机会,刘庆叫人送来了几袋粮食。 “这些粮食你们拿走,然后你就叫这些百姓都退了吧。” “退你娘的狗臭屁!” 陈刚又骂了起来。 “陈刚,来拿粮食。” 智释平说着,陈刚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智释平。 “智释平,你说些啥?” “我说来拿粮食。” “不是,现在拿粮食然后让我们退走?可丰......” 智释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不拿其他人来拿!” 于是叫了几个人前来拿走了粮食。陈刚也明白自己刚才差点犯了大错,连忙闭上了嘴,可心中还是对智释平的行为颇为不解。 “你不会真要让咱们退走吧?” 陈刚问着,但思来想去,好像退走也没啥不好的,现在丰子仪和叶无茗估计已经带兵来了,自己等人闹不闹都无所谓了,而且还能让大家休息休息。只是心里面有些不爽。 “怎么会?” 智释平瞥了他一眼。 刘庆本来以为智释平接了粮食便是同意了他的条件,虽然袁谦他们本来就希望这群灾民不要接受,可刘庆不一样,他不愿看到这么多百姓被扣上造反的名头然后被杀掉。 “多谢大人送来的粮食了,只是这粮食不够咱们这么多人分,看来咱们还是得打下去,说不定还得把元州城的粮食全部打下来才行。” 虽然自己等人现在可以退了,可智释平担心元州官府方面生疑,故而还是选择僵持下去。 刘庆面色难看,发自内心地低声劝着:“这件事并非那么简单,你再想想,你身后的那群百姓会因为你的选择无辜惨死的!” 智释平有些奇怪地看向刘庆,这个官似乎跟元州官府的其他官员并不一样,倒是好像真的关心百姓似的。 “多谢大人提醒,只不过我等心意已决,还请大人回去吧。” 听着智释平的话语,刘庆无奈地叹息一声。他本想多劝智释平几句,可周围还有许多官兵看着,他肯定不能把话说得太明白。现在智释平听不出话中的意思,那也只能由着他了。 “那在下告辞了。” 刘庆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回到府上,季思赶紧向刘庆询问着商谈的结果:“怎么样?谈得怎么样?” 袁谦也是有些着急:“他们不可能同意吧?” 刘庆回着:“他们没有同意,而且说肯定要一直打下去,直到把元州城的粮食全部打下来。” 季思一拍大腿,他已经数不清自己笑了多少次了,但这一次无疑是最为开心的一次。 “哈哈哈哈!好好好,让他们来打,让他们来打!就这么一直打下去!” 袁谦也是如此,大笑着说:“还要把咱们元州城的粮食全部打下来,这群刁民脑子都坏掉了!且让他们多嚣张几日,待到朝廷的兵一下来,有得他们后悔的!” 季思点点头:“不错,他们肯这么说那我们就可以彻底放心了。接下来咱们只需要等着就是,剩下的所有情况都不足为惧!” “季老弟,我这就叫人去准备酒席,今晚咱们好好喝一顿!” “行!有劳袁老哥了!” 看着两人兴高采烈的神色,刘庆有些不安地告退。 回到家中,刘庆小心地拿出了这几天收集到的证据,大多都是赈灾粮的贩卖记录。此时他正看着这些证据叹息着,眼中满是迷茫。 现在看来袁谦和季思躲过这一劫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到时候两人回过神,万一来查看这些证据却发现在自己手里,指不定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 更何况就算他拿着这些证据去举报了,也许能够扳倒袁谦和季思,可自己的前途会比现在更好吗? 留还是不留? 刘庆在屋中踱着步,时不时叹息一声,脑中浮现起了百姓们流离失所的场景,拿起那些证据,心中摇摆不定。 第七十五章 带兵入城 此时智释平正在人群前方指挥着众人再次不断靠近元州城,看着严阵以待的官兵,众人心中皆是不安。 以往就算是打,那也是元州官兵主动来抓自己等人,今日才算得上是真正的主动进攻。智释平一声令下,百姓们蜂拥而上,但仔细看去,虽然有些杂乱无章,但隐隐还是有些秩序,比如隆昌镖局的人顶在前面,百姓们也是扒着城墙城门,亦或者是拒马等物。 拥挤等现象从未出现,故而没人往官兵甚至是兵器上面靠。 这让元州城的官兵都有些傻眼,他们本以为这些灾民会一拥而上抢夺自己等人的兵器然后强闯入城,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这群人倒更像是在演戏一样。 官兵们互相看了看,都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迷惑。 “咱们就算是不管他们也没事吧?” “好像是,他们根本就没想着找麻烦吧?这能打得进去?” “那咱们还去不去?他们根本就不靠近咱们啊......” 一个官兵有些为难地说:“意思意思得了,咱们也懒得废这劲儿。” 于是守在门口的官兵想去驱赶那些靠近城门的灾民,但没想到后者一驱就散,压根就没啥阻力。接下来奇怪的一幕就出现了,官兵们还没碰到灾民,灾民们的第一次攻城就宣告结束了,纷纷向着后方退去。 守城的官兵再次面面相觑:“就,结束了?” 退去的人群中,陈刚看着智释平:“咱们这就完了?” 智释平瞥了他一眼:“不然呢?你还想真打进去?” “没,我就问问。” “释平,释平!” 声音中夹杂着着急与喜悦,智释平看向了一个急匆匆的身影。 “怎么了?” “咱们,咱们后面。” “后面?莳大人他们出事了?” 智释平顿时惊怒起来,一旁的江妍倩连忙走上前来。 “出事了?那我立即带着我的人先行一步去看看什么情况!” “不,不是!” 那人喘着气:“不是莳大人他们出事了,是咱们身后......” 陈刚摇晃着他的身子焦急地问:“咱们身后怎么了?你小子快点说啊!” 智释平连忙制止了他,既然不是莳长安他们出事,那其余的事也不算大问题。他看向那人:“没事,你慢慢说,咱们后面到底怎么了?” “咱们后面出现了好多官兵!领头的我看见了丰大人!” 智释平呆愣在原地,随后心中狂喜,大笑起来:“你说什么?丰大人他们回来了?” “对,我亲眼所见!” “哈哈哈哈,好!” 周围的灾民们听到这个消息后一时间喜悦得不能自已,都欢呼起来。智释平赶紧阻止众人的行为以免被元州官府发现异样导致功亏一篑。 “释平,我们现在就去见丰大人吗?” 陈刚兴奋地说着。 “不行,现在见有风险。” 江妍倩率先回答着。 智释平点了点头:“嗯,我同意江姑娘的说法,现在丰大人和我们还不能见面,得先带着大伙儿绕路回去,倒是可以派个人跟丰大人说说情况,接下来的事就用不到咱们了。” “我去吧。” “那就麻烦江姑娘了。” 江妍倩问了个方向,告辞后便朝着叶无茗他们的方向跑去。 崔过看着越来越近的元州城,心里想起了什么,朝着丰子仪问:“丰大人,您说您被元州官府追杀过是吧?” “嗯。” 丰子仪一时好奇崔过为何突然问这事。 “他们知道您的面貌,之后就我和叶少侠入城吧,我派几个人将您送到安全的位置。” 叶无茗听完后赞同地点着头:“没错,之前都忘了这事了,倒不如派几个人将丰大人送到之前的县城里吧,那里的百姓都认识你,估计莳大人现在也在那里。” 丰子仪沉思了一下,虽然知道这样最没有风险,可他还是想亲自参与到此事之中。 “校尉,前面有人来了。” 属下禀报着,崔过眯了眯眼,看向了前方一道急切的身影。他举起了手,叫停了军队。 “那?是个女人?” 崔过看清来人的面貌后疑惑地说着,元州现在这状况怎么还有一个女人在外单独行动? 叶无茗也跟着仔细看了看,随后感到一丝惊讶,朝着那女子挥了挥手:“江姑娘!” 江妍倩赶紧跑了过来。 “江姑娘,你怎么来了?” “叶少侠,智释平他们已经带着百姓们回去了,你们大可放心直接进城。” 丰子仪笑了笑:“这智释平还真是机灵,本来还想着提前通知一下他让百姓们回县城,以免还得演一出戏,没想到这小子直接把路铺好了。” “对了。” 叶无茗看向江妍倩:“江姑娘,既然你在这里那事情就好办了,丰大人,你就跟着江姑娘一起回县城就是了。” “是啊。” 崔过附和着。 丰子仪知道现在是最为关键的时刻,绝不允许出一点乱子,于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那就有劳江姑娘了。” “大人哪里的话。” 崔过将一匹马分给了江妍倩,随后丰子仪两人朝着县城去了。 “叶少侠,接下来就得看咱们的了。你说到时候你抓袁谦还是我抓袁谦?” “额,谁靠得近就抓谁呗。” 叶无茗回答着,这骑兵校尉倒是不像那步兵校尉一般,上来就咄咄逼人,反而是一副想要结识的样子,说话也很是随意平和。 “我那天可是看到你的身手了,你说你可不可以一次抓两个?” “不太行吧?” “试试?” “这是能试的?” 崔过挠了挠头:“我开开玩笑。” 叶无茗无奈地叹了口气,总感觉这人很不靠谱。哪怕是继续让之前的长史鲁甫来带兵,虽然两人之间有些过节,但好歹后者的态度看着还比较严肃端正,让人比较放心。 就在崔过的絮絮叨叨下,他们逐渐靠近了元州城。 “哎呀,这是那些灾民干的?有点本事啊!” 看着城门口破烂不堪的拒马,崔过有些惊讶,在叶无茗身旁小声地说:“你们不是说假打吗?打成这个样子,百姓们不会有什么伤亡吧?” 叶无茗也不知道情况,但总觉得智释平不会做出冒险之事,于是回应着崔过:“应该不是,百姓们打不成这样,多半是元州官府做出个样子给咱们看的。” “倒也有些可能。” 崔过看向守在城门口的那些官兵,眉头一皱,收起了之前那副随意的样子,语气中充斥着不满,大喝一声:“怎么不开城门?还不快快恭迎咱们进去!” 叶无茗听到后倒是高看了他一眼,这崔过突然这么一吼倒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官兵们看到都督府的人马后都吓了一跳,他们并不知道上面的安排,所以显得有些恐慌。 崔过冷笑一声:“怎么一个二个都这副模样?莫不是不知道我等的身份?” “我乃是都督府的骑兵校尉崔过,奉朝廷命令前来助元州官府平定叛乱,还不快去速速通知元州太守!” 守城的官兵一个个反应过来,他们说怎么那群灾民突然退了,原来是知道都督府的兵来了所以不敢打了。连忙派几人进去禀告,更是直接打开了城门放崔过等人入城。 刘庆急匆匆地找到了袁谦。 此时的袁谦刚吃完糕点,见到刘庆的样子后问:“怎么了?” “大人,都督府的兵来了!领首的自称是骑兵校尉崔过!” 袁谦睁大了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 “大人?” “啊?哦!他们进城没?” “进了,只不过是城门的官兵擅自放进来的。” 袁谦听后松了口气:“放得好,放得好,给那些官兵多赐些饷钱。那现在他们在哪儿?” “在府外等候。” 袁谦顿时怒气横生,大骂着:“你让都督府的人都在外面等着?一个个脑子都被驴给踢了!还不快把人给请过来!” “是!” “等等!刺史呢?他知道这个消息吗?” “已经派人去禀告了。” “好,让刺史尽快过来,快去快去!” 袁谦焦急地挥手,生怕耽误了一时一刻。 “是。” 刘庆急忙去安排了。 “不成!” 袁谦又叫住了刘庆,此时季思恰好来到了府上。 “袁大哥!” “季老弟,我正要去找你呢!” “袁大哥你镇静些。” “都督府的兵就在外面了,怎么个镇静法?先别说了,你和我一起去接见他们。” 不等季思回应,袁谦便匆匆朝着外面走去。 “诶,袁大哥等等我啊!” 季思赶紧跟上。 来到府外,只见一队队人马整齐排列,纵使是在烈日之下也依旧严肃静穆。季思看后不禁赞叹,又想起元州城的官兵,不由得失望摇头。 袁谦来到领首的崔过面前,笑着说:“想必这位将军就是崔大人了吧?久仰久仰!在下是元州太守袁谦,此次崔大人能带兵前来元州城为咱们平定叛乱,在下真是感激不尽啊!” “袁大人客气了,这是朝廷的命令,我等自然要遵从。” 季思上前来行礼说:“在下乃元州刺史季思,此次真是劳烦崔大人了。” “是啊是啊。” 袁谦附和着,目光转向了叶无茗,除了崔过外就只有叶无茗在骑马,前者理所应当地以为叶无茗也是都督府的一员大将。 “这位是?” “哦,他叫叶无茗,是方平大人派他作为我的副将来元州城和我一同解决此事。” 袁谦自然没有听说过叶无茗,可他知道都督方平,能被其亲自选择的人定不是泛泛之辈,所以也跟着打了声招呼:“原来是叶大人,久仰久仰。” 季思也跟着说了一句:“此次也真是劳烦叶大人了。” 叶无茗心中发笑,突然觉得那些官员一天天被人这么称呼着似乎也是不错,至少心里很是舒坦。 “袁大人,季大人,不知叛乱的愚民在何处?我等立刻前去剿灭!” “不急,不急。” 袁谦劝阻着。 “为何?” “这......” 季思心中微微一叹,就知道袁谦这人脑子里是一团浆糊,赶紧站出来说:“那群愚民目无官府,不思皇恩浩荡,反而聚众叛乱,简直就是忘恩负义的狼心狗肺之徒。只是他们打之即散,居无定所,实是难以抓捕,唯有等明日他们再攻来时才好一网打尽。” 袁谦松了一口气,连连表示赞同。 “更何况崔大人、叶大人舟车劳顿,想必是有些乏了,倒不如今日休息休息,也好让手底下的弟兄们养精蓄锐,待到明日才方便一展雄风啊!” 叶无茗笑着:“崔大人,那咱们两个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崔过装模作样地想了一番,最后表示了同意:“季大人说的倒也不无道理,那便按季大人说的做吧。” “哈哈哈,那两位快请进,我等立刻安排酒席为两位接风洗尘!” 第七十六章 抓获 “两位大人,请上座。” 酒席布置完毕,袁谦邀请着崔过与叶无茗两人用席。 崔过看了看桌上的丰盛餐食以及被倒满的酒杯,用疑惑的目光看向袁谦:“袁大人,元州不是正处于灾荒吗?百姓也是因此而反,怎么你们还吃得这般丰盛,难不成元州城内粮食十分充足?既然如此又为何抽出些分与百姓,这样他们也不至于反了啊。” 袁谦心中猛然一跳,脑袋里一片空白,下意识地看向了季思。而后者此时也是被崔过给问懵了,没想到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居然忘了现在的情况。假如回答得不好,只怕是会功亏一篑。 “这不是两位将军来了吗?两位为元州平乱而来,我等作为治理元州之人自然应当照顾妥帖,故而城中虽余粮不多,但还是要为两位尽量安排好的吃食。” 季思总算是反应了过来,连忙回答着。 “更何况元州百姓千千万,城中余粮便是分完了也是不够的啊。我等以前将赈灾粮分发下去,可没想到只是杯水车薪,反而引起了那群灾民的争抢,为此死的人比饿死的还要多,现在粮发完了,我们没了办法,可不想他们竟是不满起来,这才造了反。” 叶无茗觉得这季思倒是有几分心思,到了现在还能给百姓造反按个缘由以便让崔过更为相信。只是可惜这一次两人是知道了真实情况才来的,所以季思的话在他们听来有些令人可笑。 但现在还不是揭穿的时候,所以崔过点了点头。 “那把这些人都撤了吧,让他们去休息休息,吃饭被人看着总不大舒服。” “听到没,都下去吧。” 季思没有多疑,让侍者都离开了。 袁谦松了一口气,继续笑着请两人坐下:“两位快些坐下吃吧,一会儿这饭菜都凉了。” 四人吃了起来,推杯换盏,说说笑笑,关系仿佛因为这一次酒席变好了许多。 季思观察着两人,特别是崔过,微微放心。方才崔过那一番话让他提高警惕,以至于前面吃饭喝酒时都有些提心吊胆,生怕袁谦和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可酒过三巡,在季思旁击侧敲地询问下,他觉得这个崔过仿佛也不像之前自己所想的那般,是一个和莳长安一样的为民请命之人。 这次的元州之行在他眼中就仅仅是一次出军平乱,至于百姓什么的仿佛不关他的事一样,甚至对这趟行动还颇为不满,认为其是一个麻烦,让他都不能好好休息。 “唉,你说说,这破差事怎么就落在了老子的头上?” “都督这不是想给您加功绩吗?好事啊!” 季思笑着,又敬了崔过一杯。 “好个屁!老子只负责办事,好处一点捞不着!你们不知道......唉,算了,有些话不方便讲给你们听。” 崔过挥了挥手,表现得极为惆怅。 季思连忙说:“崔大人真是辛苦了,来,在下再敬您一杯!还有叶大人,在下也敬您一杯,您二位都辛苦了。” 袁谦也是附和着:“是是是,我也敬二位一杯。”说罢便举起了杯子。 喝完后叶无茗有些摇头晃脑,摆了摆手:“我,我不行了。” 季思劝着:“叶大人,这才多少?再喝几杯吧!” “不了,不了,我实在是喝不下了。” 叶无茗打着嗝儿,一股酒气自口中喷出,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这,叶大人?” 季思和袁谦没想到叶无茗居然真的这么快就醉了。 崔过倒是显得很平常,继续吃着菜,瞥了叶无茗一眼,对着两人说:“哎呀!别管他了,这小子酒量不行,天生的,简直给咱们都督府丢人!” “酒量这东西,有的人多,有的人少,只是没想到叶大人这般容易醉。要不要派个人把叶大人扶下去睡了?” 季思问着。 崔过喝了口酒,摇了摇头:“不用这么麻烦,让这小子待在这儿睡着就行,说不定一会儿醒来还可以陪咱们再喝几轮。” 这话引得季思和袁谦都是发笑,崔过的嘴角也隐隐浮出一丝笑意,一会儿叶无茗真醒过来时两人就该哭了。 “崔将军,从我们发出文书到将军领兵前来,这中间的时间真是太短了些,都督府真是应了‘兵贵神速’一语啊!” 这句话虽是夸赞,但其实季思更想通过这句话知道都督府为何能够如此快地发兵,正如他所说,从他们上奏朝廷到崔过领兵进入元州城,这之间的时间有些太短了,难免使他生疑。 “这次交给咱们的命令很是急迫,毕竟是造反的事,耽误不得,再说咱们都督府离你们元州城本就不远。” 崔过很是无所谓地说着。 虽然季思心中还是有些疑问,可崔过都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再去明着问,只是崔过口中所说的“命令很是急迫”,到底真的是造反的事急迫,还是上面发现了什么事所以命令才急迫? “季老弟,你怎么不喝了?” 袁谦此时喝高兴了起来,丝毫没有顾及崔过在场,亲切地叫着季思。 “在喝,在喝。” 季思口头上说着,杯子却是没动,思考了一番后说:“崔将军说都督府离咱们元州城不远,在下记得好像最多便就是六七日的路程吧?” “嗯,差不多。” 崔过点了点头。 季思深吸了一口气,崔过说两地距离短,那说不定都督府内也知道了元州的一些风言风语。他不时看向崔过,似是想看出后者有没有什么隐瞒。 可崔过就是吃菜喝酒,丝毫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袁谦有了些醉意,看见季思杯中的酒丝毫未动时心中顿时不满起来:“季老弟,你怎么回事?还不快些喝酒!我和崔大人都比你喝得多上多少了?你得好好地赔上几杯!” “这就喝,这就喝!” 季思尴尬地说着,心中却是将袁谦狠狠地骂了个狗血淋头。 “要我说啊,你们也不容易。” 崔过突然发话,看向两人,声音低了起来:“虽然这太守和刺史人前风光,可那一州之事都压于身上,你说能多拿些饷银逍遥快活也就算了,毕竟太守和刺史就是一州的脸面,哪里不需要银子撑场面?多拿些无可厚非。可朝廷给的那点俸禄哪里够啊?” 袁谦听着很是顺心如意,再加上喝了酒后有些神志不清,这一番话直接让他把崔过引为知己,很是赞同地点点头:“是啊!崔大人,这话简直就是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啊!” “对吧?” 崔过笑着摊了摊手,突然俯下身子认真地看着两人:“所以啊,这么大的官儿,犯点错也在所难免。” 袁谦听着还想点头,身旁的季思却是如遭雷击,原本还有些醉意的脑子突然清醒起来,赶紧制止了袁谦的行为,看向了崔过。 “崔大人是何意思?” 崔过笑了笑:“我不是说了吗?咱们都督府和你们元州城离得很近的,所以也大概听说了些,但我也说了,像你们这么大的官儿,犯点错也无可厚非。” 这下连袁谦都是清醒了几分,这崔过的话怎么越听越像他知道了自己两人做的事一样。 崔过没有管两人,而是接着说:“两位大人也知道,我出这趟兵是捞不着什么好处的,所以还希望两位大人能意思一些。” 季思算是听明白了,说白了这崔过就是想要威胁自己两人来得到一些好处。袁谦也听懂了,但他显得更为轻松了,在他看来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那就算不上太大,更何况这银子还是用来贿赂一个校尉,虽然也许会给得多些,但两人这次好歹是能彻底安心了。 袁谦笑着说:“原来如此,崔大人您早说啊!原来都是一家人!好说好说,这方面商量商量,咱们......” 季思再次阻止袁谦说下去,后者不解地看着他。 此时季思脑子里还是有些乱,要知道暗地里做和明面上说那是不一样的,后面的方式就是罪证。也就是说袁谦胆敢给银子,那崔过就抓住了他们的罪证。 可要是不给,说不定崔过会借着这次平反的名头造出许多麻烦甚至是上奏他们的罪行。 崔过眉头一皱,语气很是不悦:“季大人,您又是什么意思呢?” 袁谦有些着急:“季思,你想做什么?” 季思吞了口唾沫,心里思考着:“这崔过的表现倒不似朝廷派下来抓我的,难道真的只是想借着这件事来得一些好处?” 可现在显然没那么多时间让他思考了,一次谈不成说不定就没有下次的机会了。于是季思心一横,还是选择相信季思只是为了自己两人的钱财而来,所以开口就想答应下来。 “袁大人。” 刘庆突然进来,打断了众人的对话。袁谦此时本就心烦气躁,说话时没有一点好气:“没看见我们正在吃饭吗!” “微臣无意打扰各位大人雅兴,还望大人治罪。” 刘庆跪了下来。 袁谦见崔过还在此,忍着怒火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你快说是什么事?” “是崔大人的手下要见崔大人。” 一听见是崔过的事,袁谦想也不想就说:“那还不快请进来!” “是。” 刘庆出去刚一会儿,一道身影便进入屋内,向着几人行了一礼后来到崔过身边,在其耳旁轻声说了些什么。 季思心中很是不安,他想知道那人跟崔过说了些什么,可声音实在是太小了他根本听不清。 “好了,我知道了,下去吧。” 崔过挥了挥手让手下出去了,风轻云淡的样子让季思安心了不少,可下一秒前者的一句话让其心中惊恐。 “本来还想再掰扯几句的,可没想到我手下的人这么快就把事情给搞定了,那两位大人,跟我一起去面见圣上吧?” 季思猛然站起身就要跑出去,袁谦则是因为贪杯所以意疲身软,一时瘫坐在地无法起身。 “想去哪儿!” 只见叶无茗突然睁开眼睛,一个箭步就冲到了季思的面前,将其甩了回来。崔过有些惊讶地看向了叶无茗,发觉后者的动作似乎比自己预料的还要迅速许多。 季思恼怒地大吼着:“你们要做什么!” 崔过好笑地看着他:“不是说了吗?待你们去面见圣上,让圣上来治你们的罪。” “误会,都是误会啊!” 袁谦语无伦次地说着, “崔大人,你不是要银子吗?我给,要多少我都给!” 崔过冷笑一声:“闭上你的狗嘴,那银子我拿着良心有愧!” 季思显然知道崔过不会接受,所以怒喝着:“崔过,我劝你还是快些放我们出去,我就当这一切没有发生过,还会给你一些好处。” 叶无茗和崔过都是一愣,前者笑道:“你是没看清楚现在的情况吗?” 季思指了指外面:“你莫不是当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我告诉你,你们军队扎营的位置早已被我手下的人给围住了,但凡我出了一点事,就算你是都督府的兵,也别想活着出这元州城!” 两人又是一怔,随后笑得更加厉害。 “你们笑些什么!” “我们既然是为了抓你们而来,那你不会觉得事事都会朝着你想的方向去吧?” 季思听到这话,一股无力感骤然升起,他仿佛预料到了什么。 门口的士兵也证明了这一点。 “大人,元州城所有官兵被我们全部抓获。” “做得好。” 季思的眼中终于涌现出无尽的绝望,随后缓缓地坐了下去。 第七十七章 灭口 崔过目光一冷,轻声吩咐着:“将这两人押入牢中看管,其余官员全部抓捕集合,待到丰大人来时即刻审问!” “是!” 袁谦腿脚早已软掉,纵使几人拉扯也站不起来,好不容易才被关押入牢中。 “不用赶我,我自己走!” 季思咬牙切齿地说着。 “那请吧,季大人?” 崔过笑着,叫几人跟着季思。 袁谦、季思两人被抓的消息很快便传入了丰子仪与莳长安的耳中。二者相视一笑,此前的忧虑不安尽皆消散。 丰子仪大笑着:“我就知道不会出什么岔子!” 莳长安点点头:“此次倒是辛苦了叶少侠与崔将军,多亏了他们啊,不然事情只怕不会这么容易便被解决。” “他们还在城里等着咱们呢,快些出发吧。” 大牢中,季思与袁谦安排到了相对的两间牢房,此时前者正坐在地上,闭着眼睛思考着什么,而后者则是焦急地四处张望,祈求着事情还能迎来转机。 “季老弟,你想想办法啊!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袁谦说着,期望着季思能够再想出什么办法来好带着自己出去。 可季思不为所动,依旧闭着眼睛好似睡着了一般。袁谦心中着急,使劲地拍了拍牢房门大吼着:“季思,你别装睡啊!现在都什么情况了!” 季思眉头一皱,睁开眼睛,瞳孔中充斥着怒火。他并非像表面上那般冷静,与之相反,他现在内心慌张与愤怒混杂,恐惧与不甘交织,闭上眼只不过是他逃避现实的一种手段,他的脑子里似乎绷着一根弦维持着他仅存的理智,可现在袁谦的叫声把这根弦彻底绷断了。 季思胸膛憋着一股怒火,时刻都要从口中喷出,他怒吼着:“叫叫叫!你他娘一天天就知道叫!你除了会问这问那,贪图享乐之外还会做些什么?烂泥扶不上墙,好吃懒做、不学无术的废物!” 袁谦一愣,这还是季思第一次骂他,要知道以往他俩都是兄弟相称,自己有时可以斥责季思,但季思从未这般吼过他。 于是他也被激怒起来:“他娘的,要不是你个狗东西尽出些烂主意,老子现在能待在这儿?” “哈哈哈哈!烂主意,你个废物,给你铺好了路你他娘都不会走,饭都喂到嘴边了都他娘不知道吃,现在胃口小吃不下了就把所有屎盆子都扣在老子头上?老子告诉你,你死纯粹是因为你个狗杂种蠢笨得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活该!” 袁谦被季思的话气得七窍生烟,怪叫了几声,张口又要骂起来。 还不等他说出口,一道声音便打断了两人的争吵:“哎呀,两位大人怎么骂起来了?之前不是还称兄道弟的吗?也对,异父异母哪儿来的亲兄弟啊?” 嘲弄般的语气让季思的面色阴沉,他看向了来人:“崔过,好手段啊,现在你可满意了?” “满意满意,当然很满意。” 崔过拍了拍手,很是干脆地顺着季思的话说了下去,后者顿时无话可说。 “崔大人,崔大人!” 袁谦一改之前对待季思的态度,转而对崔过笑着说:“崔大人,这一切都是误会啊!您看看要不要再多查一段时间,我真的是冤枉的啊!” 崔过眉头一挑:“你是冤枉的?” 袁谦连忙点了点头。 “我不信。” 崔过摇了摇头,袁谦气得牙痒痒,可现在他知道不能继续招惹前者,所以继续说:“崔大人,您看您多辛苦,没必要为了这个累死累活的,您放心,只要您能放我出去,您想要什么我就给什么!” 季思冷笑一声,骂着:“当真是条蠢狗!” 袁谦虽然恼怒,但知道现在不是跟季思一般见识的时候,所以没有管后者,而是笑呵呵地看着崔过,低声下气地恳求着。 “那被你私吞的那些赈灾粮能发给百姓吗?” “这,这......” 袁谦结结巴巴地说着,那些粮食都被他换成了银子,剩下的根本补不上之前的亏空。 “怎么?” “可以!可以!全部发出去!” 袁谦有些强颜欢笑,但却是下了狠心,大不了用高价把那些粮食全部买回来,总比自己丢了命来得好。 季思暗骂这家伙真是傻得可以,这番话无疑是彻底承认了罪行。 “哈哈哈哈!” 崔过忍不住笑了起来,袁谦有些懵:“大人,您笑些什么?” “你以为现在是我想放就能放的吗?你知不知道这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要将你俩抓回去。还想着来求情,跟我求有什么用?去跟皇上求啊!” 袁谦跌坐在地,吓得脸色苍白,季思叹了口气,心道:果然如此。 “季大人似乎早有预料啊?” 崔过打趣着。 季思瞥了他一眼:“难不成你都督府还能为了一些风声自己发兵打过来不成?” “那倒也是。” 突然大牢的门被打开,又是一些人走了进来。 “怎么这牢房内如此热闹?”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待到看清来人后,季思呆愣住了。 “丰子仪和莳长安?你们!你们!” 袁谦率先一步喊了出来,一脸不敢相信。 丰子仪大笑着:“我们不是应该被你们杀了,是吧?”随后他指了指叶无茗:“不错,本来是要被你们杀了,可我被叶少侠救了,莳大人则是逃脱了出来。如此巧合之事只能说老天都看不下去你俩了!” 季思看向了叶无茗:“你是随崔过一起来的那个副将?是你救了丰子仪?” 叶无茗摊了摊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都督府能这么快发兵。” 季思顿时想明白了一切。 丰子仪对着身后挥了挥手:“押进去吧。” 只见几人被绑住双手关押进了牢房,正是主簿、主记等人。季思记得自己曾吩咐过他们一旦察觉情况不对就立刻销毁相关之物,可后来事情太多太急,他竟是忽略了这件事,也不知道他们记住没有。 “看他们做什么?难不成季大人在找这个东西?” 丰子仪掏出了一叠纸张。而莳长安则是掏出了几个小册子,故作惊讶地说:“诶,我这儿也有,难不成季大人也在找这个?” 季思将威胁的目光投向了那几人,虽然他现在已经没有了威胁的资本,可官威尚在,盯得主簿几人心中发怵。 主簿连忙解释着:“季大人,我没给他们啊!” “我们也是,没有给他们,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儿拿出来的!” 季思想想也是,如果是他们给的,说不定还能赚个戴罪立功之名,现在也不至于到这里来受罪。 忽然袁谦像想到了什么一样,看着他们问:“你们都来了,那刘庆呢?”他看向了丰子仪等人,语气中满是惊恐:“你们,你们不会把他杀了吧!” 丰子仪摆了摆手,说:“咱们可不乱杀人,更何况还是有功之人。” “有功之人?” 季思睁大了眼睛:“难不成是刘庆!” “对,刘庆之前找我要过这些东西,还说他要拿去销毁,叫我管住嘴别和外人说!” 其他几人的回答大同小异,季思看向袁谦,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这就是你的手下,你的好州丞!” 袁谦此时也顾不上愤怒了,连自己人都背叛了自己,那他岂不是彻底无望了? “我们明日便起程前去皇都面见圣上,两位大人今晚好生歇息吧。” 崔过说着,安排了几人留在牢中以防两人畏罪自尽,随后便与丰子仪等人出去了。 袁谦似是疯了一般在地上喃喃自语着,一直看着房顶。另外几个后来被关入牢中的官员看到自家太守都成了这个样子,心中不再抱有希望,甚至有人流出了泪。 季思此时也是失去了所有的期望,他知道这一劫是彻底逃不过去了。他缓缓地坐在地上,到现在还在思考着自己到底是哪一步做错了,最终却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或许自己一开始就做错了,他就不该做这些事,至少不能和袁谦一起做。 他看着疯掉的袁谦叹了一口气,后者现在的情况也没法去说些什么了。直到现在,一丝丝叫做“后悔”的情绪才开始慢慢在他心中蔓延开来。 “什么人!” “送饭的。” 四五人端着饭菜进了大牢,送到了牢房面前。几个官员倒是直接开吃,毕竟说不好这就是最后一顿了,所以都吃得有些狼吞虎咽。 而季思和袁谦则是没有动口,前者没心思吃,后者则是已经失心疯了,压根就没管那些饭菜。牢房前送饭的两人对视一眼,趁着放下饭菜抬手的时机屈指一弹,银针飞出,插入了季思和袁谦两人的脖子。 袁谦下意识扭了扭脖子后便没管了,季思则以为是蚊子,用手拍了拍,可没想到掌心一痛,于是连忙移开手。 “送完了就快走!” “是。” 看着几人离去的身影,季思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奇怪。下一秒,他的眼前发黑,喉咙中似乎被什么堵住了,一股暖流自喉间涌出被其吐到地上,他仔细看去竟是一滩鲜血。 季思慌了,刚想去喊士兵可身软无力,紧接着便倒在了地上。他的心中有了猜测,用尽最后的力气看向袁谦,果不其然,后者此时也倒在了地上不断抽搐,七窍流血。 “好毒的手段,好狠的心肠!” 季思不甘地怒吼着,可血沫淹住了他的喉咙,使他说不出话来。 其余官员也看见了两人的惨状,吓得赶紧叫士兵,可随后他们的肚子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也是不断地吐着鲜血,发出惨叫。 “怎么了!吵什么!” 一个士兵前来查看情况,可没想到看到了这骇人的一幕,赶紧叫来了其他人。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通知崔校尉啊!” 一人连忙慌慌张张地跑出去了。 第七十八章 无能为力 崔过等人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可映入眼帘的唯有季思几人的尸体。 敢当着自己眼皮子底下杀人,崔过怒火骤升:“你们是怎么看人的!” 士兵们不敢说话,因为他们实在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里面这几人突然就死了,他们也有些不知所措。 叶无茗仅是瞥了一眼便摇了摇头:“不像是自尽的,先打开牢门让我进去仔细瞧瞧。” 一人连忙过来将几个牢门全部打开。 崔过知道现在不是怪罪的时候,语气中满含怒意地问着:“刚才可有其他人进来过?” “有,有几个送饭的来过。” “送饭的?” 崔过眉头一皱,似是想到了什么,指着门外:“快安排人去给我搜,城里城外都要搜!一旦发现可疑身影都先抓起来再说!” “是!” “两侧城墙有暗门,你们仔细搜查一下。” 叶无茗提醒了一声,紧接着就去看几人的尸体了。 他小心地查看了一下几个官员的面色,看了看盘中的饭,看向崔过:“这几个是中毒身亡的,应该就是那些饭菜。” 说罢,他又来到了袁谦的身前,后者癫狂痛苦的模样很是骇人,嘴角却诡异地挂着一丝笑意,似是看到了什么东西令他无比地开心。 “这是?” 叶无茗眯了眯眼,轻轻地用手转了转袁谦的头亮出他的脖颈,一根银针在火光的映照下反射出转瞬即逝的亮光。 “有布吗?用了以后就不能再用了。” 莳长安赶紧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手巾,叶无茗接了过来,将其脖颈间的银针轻轻捻住拔出,安放在上面。 叶无茗又来到季思牢房内,此时的季思一双眼睛睁得很大,仿佛还充斥着愤怒与不甘,死不瞑目。 果不其然,他的脖间也有一根银针,比袁谦那一根还要深入一些,叶无茗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放在了手巾上。 他将这两根银针拿给崔过等人看了。 “他们两人没吃东西。一个没心情,另一个,估计已经疯了吧。” 叶无茗指了指袁谦与季思牢房内一口没动的饭菜,又将目光转回到了银针:“所以杀手用带毒的银针解决了他们。” “堂堂元州太守和刺史,居然是这般下场吗?” 本来还想着让圣上治两人罪的丰子仪叹了口气,想这两人谋划如此之久,到头来功亏一篑,还落得一个被人毒杀的下场,不免令人唏嘘。 莳长安见到本该被治罪的罪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心中憋着一股气却又无处发泄,冷眼看着两人尸体低声说着:“这两人虽早该死,这次却也太便宜他们了。” 崔过有些无奈地说:“现在的问题是,这两人死了,咱们拿谁去给圣上审问?” 莳长安思考了一下,说:“这两人并非畏罪自尽,我们将他们遭人杀害的证据搜集起来,向皇上禀告实情。” “然后呢?” 崔过问着。 “这次暗杀定是与袁谦、季思有勾结的官员所为,所以我们......” “所以你想趁着这次暗杀事件将他们一网打尽?” 丰子仪不由得摇头轻笑。 莳长安皱了皱眉:“丰大人何故发笑?” “莳大人,你可还记得我前几日与你谈过的话?” “这几日交谈甚多,不知是哪一句?” “江姑娘他们护送的粮食从何而来?” 莳长安愣了一愣,随后沉声说:“王衡,我泽州太守。”他沉默了一下,随后又大声说:“那王衡虽是我泽州太守,可我早已知他背地里定做了伤天害理,有危于家国之事,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如今证据确凿,我定不会为他求情。” 丰子仪叹了口气:“我哪里是在讲这个,你求不求情有何关系?你莫不是忘了王衡的姐姐是何身份了?” “不过就是嫁给了毕士峦吗!此次证据确凿,上报给皇上后,那毕士峦就算是想保王衡只怕也是保不住!” “可不单单是毕士峦,你想想,这次王衡和袁谦、季思勾结,你敢说毕士峦就没掺和吗?毕士峦贵为丞相,他下面又有多少人,其中多少人又是也进了这个局的?” 丰子仪见莳长安没反驳,于是继续说了起来:“你说你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你做的到吗?” “皇上不可能坐视不管!更何况微臣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纵使事后报复臣也不惧!” 见莳长安执迷不悟,丰子仪的声音更加严肃认真:“那你知道现在毕士峦的势力有多大吗?还记得你去皇都那几日等了皇上多少日皇上才上朝的吗?你上朝上奏时最开始皇上是怎么对你说的你又还记得吗!” “你可知皇上现在已经逐渐让丞相辅政了!” 一字一句印在莳长安脑海之中,他不觉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那毕士峦万一有什么造反的念头!” 丰子仪微微点头,目光复杂地看着莳长安:“莳大人,我知你一片忠心,可你这次一旦要做,那就是一场大清洗。正如你之前所说,毕士峦万一有什么造反的念头,难保这次不会狗急跳墙,到时候就是一场大浩劫啊!” 他又指了指关外方向:“现在外族的情况想必莳大人也是有所耳闻吧?边关已经传来消息,说是外族最近动作很大,只怕对我大吕有所企图,现在毫不客气地说是内忧外患之际,假如朝廷再出了什么事,大吕可就......” 莳长安逐渐冷静下来,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不着实际了,可心中又是焦急万分,开口说:“难不成我们身为大吕的子民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无能为力?总有什么法子的吧?咱们总该去做些什么啊!” 叶无茗咳了几声,对着莳长安轻声提醒到:“莳大人,丰大人是御史大夫。” 莳长安猛然醒悟过来,对啊,丰子仪是当朝御史大夫,严格说起来还能算是自己的上司,更是有着监察百官之权,假如有什么法子他自然是早该想到了。 “丰大人,您是御史大夫,有什么好法子吗?” 莳长安问着。 丰子仪微微摇头:“目前没什么法子,按理来说毕士峦身为丞相,我与他本该互相照应,甚至我还当去辅佐他治理朝廷,可他多半是对我有所忌惮,担心被我察觉到什么,所以都很少来找我做事,我也自然很难去查他漏下的空子。” “因此我当前只能一个个地拔除他的爪牙,拔除得越多,剩下的也就越难对付,如今他们已是很小心谨慎,很难抓住把柄。不过还算好,按毕士峦这个人来看,如果没有到必要的程度,他还是更愿意做完事后没有后顾之忧,所以他近来一段时间是不可能造反的。” 崔过一听顿时有些不满:“他毕士峦想造反?那得问问我都督府同不同意!” “你怎么敢确定各州都督府就没有毕士峦营下的?” 叶无茗倒是适时补上了一句。 “叶少侠,你的实力很强我认可,但你不能污蔑都督府,各州都督府都是......” “叶少侠说的没错。” 丰子仪的话让崔过傻了眼。 “这怎么可能!都督府可是圣上亲自划分区域,选拔出人才驻扎各州边界,只听从圣上旨意!” “不管那些都督府的都督是真心投靠了毕士峦,还是为了好在将来可能的乱世中分一杯羹,总之他们现在有些的确是毕士峦营下的人。” 崔过也沉默了,如果是这样,那将来各州混战,别说攻进皇都保护皇上,说不定外敌来犯时各州都毫无一战之力。 “那可如何是好?”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什么好法子。 “那便算了,莳大人,咱们上奏皇上时就说袁谦、季思两人畏罪自尽了吧,至于毕士峦等人,以后再想办法吧,说不定会出现一个转机的......” “你是何人!” 由于牢房除了最外面的一扇大门外还有一扇小木门作为隔断,所以四人在里面皆是没有发现门外有人。四人皆是一惊,连忙朝着木门看去。只见江妍倩在官兵的步步紧逼下进来了。 “江姑娘?” 叶无茗一愣, “你在这里做什么?” 崔过倒是看向了自己手下的兵,问:“你们搜查完了?” “是!” “发现了什么没有?” “没有发现到任何人,只是叶大人提到过的城墙处的暗门有被打开的痕迹,锁被弄坏了。” 叶无茗看向崔过:“看来他们是通过那里跑了,早知道我就提前提醒你们一声,让人看守在那儿了。” 丰子仪对着江妍倩问着:“江姑娘,有什么事吗?” 江妍倩连忙跪下请罪:“草民见所有事情已经处理妥当,所以来向各位大人和叶少侠告辞,可没想到刚好遇到各位大人谈论国事,于是在外等候,绝非有意窃听,还求大人原谅。” 虽然这样说,但自己偷听也是事实。此时她也十分后悔,怪自己的好奇心太重,非要听这些事。 “罢了,你将这些事埋在心里就是了。” 丰子仪现在无心去追究江妍倩的责任,摆了摆手。 “江姑娘此次多谢你出手相助,此番回去定要注意多多注意安全。” “多谢丰大人。” 叶无茗看着江妍倩笑着:“话说你弟呢?老早就想问你,只是事情多一时给忘了。这次他没跟着来?” 江妍倩无奈地说:“那小子上次跟着我们押了一趟镖出了那档子事,终是没有瞒过家父的耳朵,狠狠地骂了他一顿。再加上最近武林大会要举办了,家父更是没有时间去管他,所以就将他禁足了。” “原来如此。” 莳长安连忙问着:“武林大会?那你们是不是还会推举出一个武林盟主?” 虽然不知道莳长安为什么要问这个,但江妍倩还是回答着:“是的,一般来说是武功高者取得武林盟主之位。” “那你们武林盟主是不是可以号令整个武林?” 江妍倩迟疑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只要不是违背各门各派利益的事,我想武林盟主应该是有这个权力的,但最终做不做还是要看各个门派自身的意愿。” 丰子仪似乎知道莳长安在想什么,拍了拍莳长安的肩膀,说:“你该不会是要找个人去做武林盟主,然后借助各门派的力量来对抗毕士峦他们吧?” “如果将来他们引发动乱,那这未尝不可一试!” 第七十九章 武林盟主 众人皆是一惊,江湖武林也许有过自主护家卫国的行动,但要想众门派同时与朝廷联手,那无异于是痴人说梦,所以莳长安的想法可谓是从古至今从未有过,就算是有也从没有人真正成功过。 “那你打算派谁前去夺这武林盟主之位呢?这武林大会朝廷的人可进不去,就算伪造身份到最后也会被揭露,到时候恐怕会引起更大的乱子。” 丰子仪问着,颇为不认可莳长安的想法。 莳长安将目光看向了叶无茗,随后郑重行礼:“叶少侠,下官恳求你能前往此次武林大会,夺得武林盟主之位!” 叶无茗一愣,随后苦笑着说:“莳大人,你也太瞧得起我了,此次武林大会必定高手云集,我哪儿排得上号啊?” 江妍倩也有些不赞同莳长安的想法,说:“叶少侠的武功的确厉害,可放在整个武林中若想去跟那些掌门抢夺武林盟主之位恐怕还是有些勉强了。” 叶无茗的话在莳长安看来有可能还是谦虚推托,可江妍倩这么说那就完全是从实际出发,甚至说的还有些委婉了。 莳长安不了解其他门派的实力强弱,但他看过叶无茗的身手很是不错,所以认为其有取得武林盟主的希望。可现在听到两个人的话后他才知道自己想的或许还是太容易了。 江妍倩继续说着:“更何况虽然武林盟主之位是武功高者得,可必要时还是得看名声与威望。叶少侠虽然有侠义心肠,锄强扶弱之行,可毕竟是一介游侠,无门无派,名声威望大概也无法与那些掌门相比,故而就算赢了恐怕也难以服众。” 叶无茗点了点头,别说出名,只怕他的名字也没几人知晓。真要说起来,也就只有一个“黑白剑客”这个杀手名号还算有点名声。可让一个杀手来做武林盟主?那群满口仁义道德的家伙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莳长安一时犯了难:“可现在的人选也只有叶少侠了啊。” 丰子仪摇了摇头:“莳大人,算了吧,你的想法本就希望渺茫,从古至今纵使是有人同你一般想过,可也没有成功过。倒不如早些放弃,去想些切实的法子才好。” 莳长安叹了口气,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几人沉默了一段时间,丰子仪呼出一口气:“好了,咱们走吧。” 看着莳长安和丰子仪离去的身影,叶无茗心中很不是滋味,他总感觉一个可遇不可求的机会就要从自己身边溜走了。 想自己失忆后做了杀手,说是要找回自己从前的身份记忆可毫无进展,一次次看着身边之人离去但又无能为力,看似做了许多事情却也只不过是原地踏步,过得浑浑噩噩。 他不甘心。 他是不想多管闲事,懒得处理麻烦。可他更是个正处于青年时期的男儿郎,即使是失忆了他也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那一团热火,一团想要成就一番大事的热火。大丈夫生与天地之间,岂能无所作为了却此生! 现在的他就算是继续去寻找那段虚无缥缈的记忆说不定依旧一无所获,倒不如多去做些实事莫让年老的自己后悔。 眼见着两人就要走出大牢,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什么过往,什么身份,什么记忆,他都不去找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杀手也好,侠客也罢,现在的他要按着自己的本心去做事。 想通一切后他仿佛轻松了不少,看着莳长安说:“莳大人,我会前往武林大会尽我所能去夺得武林盟主之位。” 丰子仪与莳长安皆是一怔,回过头来,江妍倩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莳长安喜出望外,连忙行礼:“叶少侠,此次事后无论结果如何,我莳长安定有重谢!” 叶无茗回了一礼:“莳大人不必如此,我叶无茗虽没有什么远大志向,但此乃为国为民之事,我也自然没有坐视不管之理。” 江妍倩回过神来,知道先前的理由已经阻止不了叶无茗了,于是急忙说着:“叶少侠,这其中凶险你不是不知道,既然莳大人都不让你去了你又何必执意去做呢?” 莳长安心中本来喜悦,可现在听到江妍倩的话后发觉这其中似乎还有隐情。丰子仪也听出来了,皱着眉问:“凶险?不过是比武取胜,这凶险从何说起?还请江姑娘明说。” 江妍倩正要说,叶无茗却打断了她的话:“江姑娘,此事我意已决,你又何必阻拦?” “不成!”莳长安沉声说着,“江姑娘,还请明说。” 崔过倒是猜到了几分,看向叶无茗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敬佩。 “两位大人,你们认为此次武林大会不过比武取胜,却不知这比武并非一定是点到为止的,出现伤亡是寻常之事。” 莳长安神情严肃,问:“难道就无人在其中一方下狠手前阻拦?” 江妍倩知道两位大人久居庙堂之上,对于江湖比武很是不了解,故而解释起来:“这武林大会是各门派一道参与的,由大家共同选出一个门派来操办各项事宜,故而这武林大会办得如何也是关乎那个门派的脸面。” “比武有比武的规矩,可若规矩太多就会妨碍到各门各派的人施展拳脚,所以除了暗器、下毒等手段,其余都是允许的。而一旦比武开始,生死自负。” 听到“生死自负”四字,莳长安终于知道江妍倩所说的凶险是什么。 “此次武林大会先会让各门派的弟子来比武,这只不过是预热,这些弟子们大多都是被要求点到为止的,毕竟这虽然也影响脸面,但并非是输不得的。” 江妍倩顿了一顿,接着说:“夺取武林盟主不是那些弟子能参加的,而是各门派的掌门来争夺。叶少侠的比武对象正是他们。” 各门派的宗主武功皆是高强,修炼多年绝不是叶无茗能够抗衡的。江妍倩说的这一点莳长安并不是想不到,而是由于最开始得到这个法子后太过想要去实现,竟是忘了武林盟主只有一派掌门才有资格去争夺,哪怕前者多次提到却依旧如此。 “故而就算叶少侠有了资格去争夺武林盟主,假若不敌,各大掌门或许会因为面子手下留情,但一定会废了叶少侠的武功。” 莳长安早已说不出话来,一旁的丰子仪深吸一口气:“那万一叶少侠胜了呢?” 江妍倩摇了摇头:“那就是打了那一门派的脸,结下了仇,明面上也许还不会表现出来,可暗地里说不定叶少侠会遭受其追杀。” 叶无茗当然知道江妍倩说的句句属实,特别是最后一句。他做了这么久的杀手,虽然还没见过哪个掌门因为被输了所以派人追杀的,但杀了其门下弟子而被追杀的数不胜数。 “这些情况我会想办法去解决的。” “叶少侠,你怎么解决?” 莳长安摆了摆手,此事如此凶险,他绝不可因为自己那不切实际的想法从而使叶无茗陷入危险之中。 “叶少侠,您的好意下官心领了,只是此事太过凶险,你绝不可去做。” 丰子仪点了点头:“没错,叶少侠,莳大人方才所言并未经过深思熟虑,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此事就此搁下,莫要再谈了。” 叶无茗知道此时跟两人说什么也没用,反倒是增添其负担,于是无奈地同意了。 江妍倩倒是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叶无茗头脑一热真去争夺那武林盟主,一介散修去和各大掌门争,这就是明摆着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说不定结果比她想的还要糟糕。 “那咱们出去吧,这元州城内还有些烂摊子需要两位大人处理呢。” 崔过见众人商量完毕,提醒着丰子仪和莳长安。 待到众人离去,崔过安排几人将尸体给处理了这才出去。 丰子仪来到留下的官员面前,现在元州城的太守、刺史都没有了,自己等人也要回到皇都向皇上禀报情况,至于崔过也不能久留,要立刻带着军队回去复命。 可剩下的人群龙无首,假若他们就这么走了接下来城内势必会一片混乱,甚至会引发整个元州的动荡,所以现在必须选出一个人来暂时掌管元州。 “刘庆!” “罪臣在。” 丰子仪瞥了他一眼,冷声说着:“你身为元州州丞,明知太守袁谦,刺史季思私吞赈灾粮,招募私军意图谋反,却与其同流合污,不上报朝廷,按大吕律法应当即刻斩首示众,流放家眷!” 刘庆全身颤抖起来,脑袋深深地埋下不敢抬起,心中满是后悔之意。可他当初也没有什么选择,只能跟着袁谦一错再错下去。 丰子仪停了停,随后话锋一转:“但经取证,发现你多有救助百姓之行,又念你收集、上交袁谦、季思罪证,故暂时封你为元州太守一职,处理好赈灾等事,以求将功赎罪,之后如何处置待我上报朝廷,听候圣上发落。” “谢丰大人!” 刘庆如同在鬼门关旁走过一遭,整个人冷汗直流。 “其余人与刘庆情况大致相同,但好在事情还未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故特命令你们辅佐刘庆处理政事,将功补过。” “谢丰大人!” 丰子仪来到刘庆面前,微微一笑:“听说你在城中放走了叶少侠,这当是你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了,也算是大功一件啊。” 刘庆一愣,随即想起自己之前在城中放走了一个年轻人,现在想来那个年轻人就是丰子仪口中的“叶少侠”了。 “这还真是,老天保佑啊。” 刘庆苦笑着松了一口气。 第八十章 尾声 丰子仪又找到了智释平,如今百姓对于元州官府的官员怨念颇深,所以还需要一个大伙儿信得过的人来维持双方的关系,智释平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释平,此次多亏了你的带领,让百姓们凝聚合力,这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抓获了奸臣贼子啊。” “丰大人过誉了,释平不过是做了自己应做之事。” 丰子仪笑了笑:“不必谦虚,只是现在还需要你做一件事。” “丰大人但说无妨,若是释平力所能及之事,释平定全力以赴。” 听到智释平这样说,丰子仪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了正在领粮的百姓:“百姓们如今对于元州官府很是憎恶,只怕一时难以消解,而且元州之大,现在各个县城又因为袁谦等人而导致无官看管,我担心还会出什么乱子,故而想找个人缓和双方关系,也便于官府处理政事。” 智释平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丰子仪:“所以丰大人的意思是?” “没错,我想让你去做那个人。” 丰子仪郑重地说着, “我已与刘庆他们说过了,你的权力不亚于州丞,各地该怎么管,由何人所管,你都可以去跟他们商量,必要时你有权力可以直接任免。” “这!” 智释平之前是一个读书人,一心为的便是入朝为官,这不仅仅是他的向往,更是他母亲的心愿。可现在真的要去做官了,他心里却有些担心起来自己到底是否有能力能胜任这般重大的责任。 “丰大人,草民能力浅薄,恐无法胜任此事。” 丰子仪叹了口气,智释平的这番话虽然很正常,但说出来时还是让他有些失望。但人毕竟都是磨练过来的,他既然看好智释平便不会因为一次拒绝就放弃任用他了。 “好吧,但你还是多想想吧,我会在元州城继续待上几日,假若你变了想法就来找我吧。” “谢丰大人!” 丰子仪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朝着智释平问着:“对了,此事已经解决,你可有回去见过你娘?” “还不曾,但我已拜托人带着粮水回去找我娘了。” 丰子仪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几日官府不方便直接出面,以免引起民愤,故而叫你做了许多事,真是辛苦你了。如今城里的事也处理得差不多了,你便好好休息休息,回去见见你娘吧。” “多谢丰大人!” 智释平大喜过望,在袁谦、季思等人被抓,赈灾粮开始发放后他就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自己娘的安危,现在终于能回去了,于是立刻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叶无茗此时正与莳长安交谈甚欢,至于崔过则是领兵回去复命了。 下人进来朝着莳长安禀告了一声:“莳大人,门外有人求见。” “什么人?” “一个农夫。” “农夫?” 莳长安放下茶杯,难不成是百姓们还有什么不满所以找了一个人来到自己这里?那大概是智释平来了。 “快请进来。” 一道人影进门,莳长安仔细看了看,发现并不是智释平,但却依旧有些熟悉,似乎是在哪里见到过。 “那个,草民拜见莳大人,额,叶大人。” 那人显然很是紧张。 “快快请起。” 莳长安立刻将其扶了起来,细细打量着他:“不知阁下是何身份?我总看你有些面熟,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那农夫连忙点了点头:“我是之前大人养伤的那个村子里的人,之前见过大人您。” “原来如此,那你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找叶大人的。” 莳长安看了看叶无茗,眼神中有些疑惑:“叶少侠,来找你的?” 叶无茗此时也有些懵,但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问着:“是不是苏小梓她们出什么事了?” 农夫赶紧摆了摆手:“不是,不是,是邬尺。” 叶无茗恍然大悟,终于想起来自己之前在村子中吩咐他们几人做的事情。 “邬尺?” 莳长安对这名字倒也有些印象,毕竟叶无茗之前给他讲过邬尺所做的无耻之事。 叶无茗笑着说:“他被你们抓住了?” 农夫连忙应着,语气中满是厌恶:“我们老早就把他抓住了,大伙儿一天天看着他直犯恶心,都想除掉他,可毕竟是叶大人吩咐下来的事,自然要等您来发落。这段时间一直没找到您,现在终于知道您在这里,所以来问问您。” “叶少侠不是废了他然后把他放了吗?” 莳长安好奇地问着,叶无茗摇了摇头,但还没把事情讲透,只是说:“现在咱们就叫上几个人后去见见这邬尺吧,至于这之间的事我边走边和莳大人说。” 原来当初在放走邬尺之后,叶无茗并不放心,虽然认识邬尺不久,但其性格不像是会将此事轻易带过的人,想必一定是会怀恨在心伺机报复,甚至可能去向袁谦揭发自己等人的行踪与计划。 所以叶无茗让几个村民率先出发跟踪邬尺,如若没有成功便去找智释平让其派出认识邬尺的人观察元州城附近是否有其行踪。假若没有那边算了,自己就真的放过他。但很不巧,邬尺显然动了其他心思,所以现在才被抓了起来。 “求求你们了,放我出去吧。” 邬尺嘴唇干裂,整个人萎靡不振,有气无力地说着。 看守他的几人都是与他一个村子里的人,知道邬尺是个怎样的混球,于是都不去管他,只是每日给他送些粮食和水吊着他的命,等着叶无茗来发落。 “咱们以前好歹也是一个村子的,多少有点情分,我就求求你们了,放我出去吧。” 一人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狠狠地拍了拍门,说:“闭嘴!你这些话这些天说过多少次了?吵得人心烦!你是什么样的泼皮无赖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一个大汉子整天不做事,硬是把自己爹妈那点棺材本给祸害完了,搞得他们害了病都没买药钱,你走后还是咱们帮着下的葬,你小子有胆儿回来却连自己亲爹亲娘的墓看都不去看一眼,但这是你自己家的事咱们管不着。” 他指了指村子的方向,声音逐渐大了起来:“可是你他娘的被你那两寸长的玩意儿弄得失了智,居然敢去打渝菀的主意,她当家的可是咱们整个村子的恩人!你小子脑袋纯纯是被驴给踢了,咱们把你打出村去已经算是饶了你一命,可你个挨千刀的贱种竟然还敢回来,还打着渝菀的主意!” “叶大人把你那本就没用的东西给废了算是好事,要老子来非得扒你一层皮不可,让你死都死不痛快!” 虽然都是事实,但要按照邬尺以前的性格必定也是要反驳一番,可现在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争论这些了,他只想离开这里,自己直觉告诉自己,如果继续待在这里那他一定会死得很惨的。 另一人看着他说:“别想着跑了,叶大人来之前你都别想离开这儿。” 邬尺有些绝望,他怕的就是叶无茗,他没想到叶无茗居然这般谨慎,还专门派人在元州城附近盯着自己的行踪。 “叶大人和莳大人来了!” 邬尺听到后瘫坐在地上,知道自己终于是逃不过这一劫了。以往阿谀奉承的话如流星般在自己的脑海中闪现而过,他希望这次还能凭借着自己的油嘴滑舌来挽回一线生机。 “草民拜见莳大人,拜见叶大人。” 几人跪下说着,叶无茗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怎么见到我也拜见起来了?” 莳长安没忍住笑意,对着叶无茗说:“要不然叶少侠考虑一下来我泽州,我定会给叶少侠一个合适的官职。假若嫌泽州地方小那也无妨,我定会向圣上上奏,想来以叶少侠的能力也定能得到圣上重用。” 叶无茗赶紧摆了摆手:“莳大人快别取笑我了,我哪儿能当什么官儿啊!” 莳长安当然知道按叶无茗的性子不会去做官,他也只不过是开开玩笑。 邬尺见两人有说有笑,自然知道现在不该去随意打扰,所以只得耐心地等着,但心里却是无比的煎熬。 “邬尺,又见面了,真是缘分啊。” 叶无茗将目光看向邬尺,调侃地说着。 邬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赶紧跪了下来:“草民拜见莳大人,叶大人。” 见到两人没说话,邬尺只好一直跪着,明明天气炎热,他的额头却不断地渗出冷汗,泥土疯狂地吞噬着他的汗水,逐渐被染成了深色。 “邬尺。” “草民在。” “渝嫂嫂已经说了放过你,那我自然是要放过你的。” 邬尺一愣,他原本还打算把这辈子能想到的好话全部说上一遍,可现在叶无茗的一句话直接将自己的嘴给堵住了。 “叶,叶大人的意思是?” 叶无茗呼出一口气,轻笑一声:“但一码归一码,之前的事我废了你办事的家伙便已经翻篇了,可现在,咱们得来谈谈你意图向袁谦揭发我们的事。” 邬尺顿时慌张起来,脸色煞白,他不明白为何叶无茗会知道此事,嘴上却依旧是在狡辩着:“这,这怎么可能啊!叶大人,小人绝对没有此等行径,往叶大人明察啊!” 他又看向了莳长安:“莳大人,小人以前作恶多端,浑浑噩噩过了大半辈子,但现在真的是想改过自新,望您明察啊!” “那你为啥要去元州城?” 一旁看管的人适时补了一句,邬尺结结巴巴地始终给不出一个回答。 “是啊,为什么你要去元州城呢?你忘了当初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出来吗?” 叶无茗俯下身子看着邬尺, “邬尺啊邬尺,这么多天了你连个合适的理由都没想好吗?按你来讲,此时你不应该巧舌如簧地为自己开脱吗?怎么除了求饶什么都说不出了啊?” 邬尺面如死灰,顿时明白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他的嘴唇不停地打颤,眼中满是泪水,涕泪纵横。 “邬尺,下辈子记得做个真聪明,而不是假聪明。” 叶无茗对着莳长安问到:“莳大人,此人差点毁了咱们铲除奸臣之计,当如何处理?” 莳长安冷声说着:“当按乱臣同党处理,即刻问斩!” “啊!” 邬尺浑身颤抖起来,嚎啕大哭:“叶大人饶命,莳大人饶命啊!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 “来人啊,给我押下去!” 随行的几人来到邬尺身边架着他离开,只留下后者痛彻心扉的声音远远飘荡过来。 叶无茗看向看守的几个村民:“各位辛苦了,之后我定有酬谢。” “叶大人客气了,这渣滓我们老早就想除掉了,叶大人这是为民除害了。” 说罢,几人便告辞了。 “莳大人,这边的事也做完了,咱们回去吧。” “嗯。” 第八十一章 小梓遇刺 “丰大人、莳大人、叶少侠,我等就先行告辞了。” “好,一路顺风。” 叶无茗对江妍倩说着,后者率领着镖队离去了。 “两位大人,我还需回村一趟,也就先告辞了。” 丰子仪点点头,说:“这一次当真是劳烦叶少侠了,丰子仪在此谢过了,他日叶少侠若来皇都,在下定当设下酒席好好招待叶少侠。” “在下也是如此,倘若以后叶少侠有事需要帮助,还请到泽州府来找在下,千万莫要客气。” 叶无茗抱拳行礼:“多谢两位大人了,就此别过,来日再见。” 说罢便朝着城外离去。 “叶少侠这般的青年才俊,若是能为我朝廷效力就好咯。” 丰子仪看着叶无茗离去的背影说到。 莳长安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可像叶少侠这样性子的人定是受不了朝廷的规矩,更看不惯一些人的作为,假若真入了官场恐怕对其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丰子仪倒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行了,咱们也快把后事处理完然后回到宫里去向圣上复命吧。” “好。” 叶无茗跟着几个村民再次回到了村子里,与之而来的还有一些粮食。叶无茗找到了村长让他把这些粮食分发下去,随后便找到了渝菀和苏小梓。 虽然知道了袁谦、季思等人已被关入大牢,但渝菀依旧没有从他人口中得知叶无茗的情况,心中颇为担忧。 “叶哥哥,你回来了!” 听到苏小梓的声音,渝菀连忙站起来看向了门外。 “是,我还带回来不少粮食,村长一会儿就来分。” 叶无茗揉了揉苏小梓的脑袋,看向了渝菀,只见后者松了口气,眼中的忧愁一扫而空。叶无茗明白渝菀是担心自己像曾经的苏远峰一样再也回不来了。 苏小梓紧紧抱住了叶无茗,带着一丝哭腔说道:“叶哥哥,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去打那些什么地主、大官儿的了,我还以为你和爹爹一样又不回来了。” “小梓。” 渝菀呵斥着苏小梓,让她别乱讲话。 叶无茗看了看怀里的苏小梓,又看了看渝菀,心中有些过意不去,说:“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没事,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渝菀笑着说,心中却流露出一丝悲哀,她当初也是这么期盼着苏远峰回来的,但等来的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而这次叶无茗去对付的是元州官府,比当初的王财主不知道厉害多少,所以之前她担心这次叶无茗会步苏远峰的后尘。 所幸,这一次叶无茗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饿了吧?刚好要吃饭了,快来吃点。” 渝菀赶紧把饭菜端了出来。叶无茗好奇渝菀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回来,还做好了自己的那一份饭菜。 “我娘每天都盼着叶哥哥回来,每一顿都给你留上一些呢,搞得我都只能吃剩菜剩饭。” 苏小梓虽然抱怨着,但脸上却是带着喜悦的笑容。 “瞎说些什么呢,快些吃饭,不然就别吃了。” 渝菀瞪了她一眼,苏小梓连忙低着头吃饭。 叶无茗心中很是温暖,这种家人般的关心在他失忆后就只有在云老身上体会到过,现在又多了渝菀母子。他对这种亲情的关怀很是在意,就似乎他在失忆前就对其十分渴望一样。 “渝嫂嫂,我一会儿就要走。” 渝菀放下了碗筷,苏小梓怔怔地看着他:“叶哥哥,你才回来怎么又要走啊!” “这,我得去办些事情。” “那你多久才会再回来啊?” 苏小梓问着。 “这个,不太确定。” 三人都有些沉默了。 “小梓,快些吃饭了。” 渝菀说着,苏小梓心不在焉地吃了起来。 待到三人吃完后渝菀去给叶无茗收拾房间,苏小梓则是很早就睡下了。 “多谢嫂嫂了。” “没事。” 渝菀将被褥用手拍平,直起身来,看向了叶无茗:“无茗,这次走了得有段时间才能回来了吧?” 叶无茗犹豫了一下,说:“是,此事一时半会儿做不完。” 渝菀叹了口气:“不光如此,恐怕还有些凶险吧?” “这......” 叶无茗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无茗,你苏大哥当初本事不行,却好充个英雄,非要去赶那王财主,到头来把自己搭了进去。” “嫂嫂,苏大哥是个英雄豪杰,他......” “行了,他什么样子我还能不知道?我并非说他做的不对,只是......” 渝菀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很想你苏大哥,因此我更不想让你去做那些危险的事。但我知道,你比你苏大哥有本事,你是整个村子的恩人,我当初都没拦得住他,那就更拦不住你了。” “可是咱们还是要量力而行,有些事实在是做不了,那咱们就不做了,没必要把自己逼得难受。” “还有啊,如果以后不想在外面闯了,累了,就回来休息休息,我和小梓都在这儿等着你的呢,这儿永远都是你的家。” 叶无茗听着不住地点头,心中满是感动,云老也许也有对自己的关爱,可都是不露于言表,像渝菀这样温暖且关怀的话语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不自觉的,眼泪竟是充满了眼眶。 但他忍住了流泪的冲动,朝着渝菀笑道:“谢谢嫂嫂,我一定回来,到时候可别嫌我烦了!” “怎么会。” 渝菀也笑了起来。 “啊!” 一声尖叫传来,叶无茗和渝菀都是一惊,这是苏小梓的叫声。 “小梓!” 叶无茗一个箭步冲向了苏小梓的房间,打开门一看,只见一个黑影正站在苏小梓面前将手高高举起,手里的东西在窗外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寒光。 “滚开!” 叶无茗怒气直冲脑门,迅速冲向前一脚踢向那人落下的手腕,只听得“嗖”的一声,那人手中握着的刀便飞出插入墙壁之中。 “咔嚓。” “啊!” 几乎是同一时间,令人牙酸的骨折声伴着痛苦的哀嚎声响起,那人跪在地上捂着手腕惨叫着。 “邬尺!” 叶无茗终于认出了面前这人,正是已经被押走斩首的邬尺。可他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叶无茗没有心思去想了,他现在只想将面前的这个人渣给杀掉! “叶、叶大爷!” 邬尺吓得跌坐在地,本来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皮瞬间变得惊恐。 原来他被押下去后的确是要被斩首的,但当时因为城中并无太多人手,崔过的兵又被他带回去复命了,所以莳长安叫的是元州城原来的几个士兵。 邬尺这个人不管上下都爱交际一些人,以便自己以后做事方便,而这几个士兵他刚好认识,以前还喝过酒吃过饭。凭借着自己留下来的全部钱财和粮食,他成功地换回了自己的一条狗命。 可这样一来他就彻底失去了所有东西了。腹下似乎还隐隐作痛,家当又全部交了出去,吃过了这么多苦头,邬尺并没有安安心心地选择苟活于世。相反,在发现自己毫无本事,根本活不下去的时候,他逐渐陷入了绝望,也就是在绝望之中他的精神不断地崩溃。 他恨叶无茗、恨丰子仪、恨莳长安,他恨让自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所有人! 但他不敢去找叶无茗他们报复,所以他将目光转向了渝菀母子。 “要不是她们,我根本不会被赶出去然后到袁谦手底下做事,现在就不会是乱党要被斩首,更不会招惹叶无茗,害得我邬家绝了后!” 他这般想着,于是趁着叶无茗等人还在元州城的时候,他拿了把刀来到渝菀家准备行凶。看见一个房间灯火明亮,他没有选择打草惊蛇,而是准备先到其他房间里看看情况。 于是他来到了苏小梓的房间,他小心翼翼地翻窗而近,这事他不光在渝菀家做过一次,进了元州城后也做过,于是显得颇为熟练。 借助淡淡的月光,他看见了苏小梓青春俏丽的脸庞。由于天气炎热,苏小梓只是将被子盖在了自己的小腹上,身着抹胸,下着亵裤,外披了一件薄薄的衫子。 邬尺看着苏小梓白嫩的皮肤和熟睡的脸庞,心中的那一抹邪念涌了上来,他伸出手,轻轻地摸向了苏小梓的小腿。 苏小梓本就因为叶无茗即将离开而闷闷不乐,再加上房中闷且热,故而迟迟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又睡得很浅,故而当邬尺小心翼翼地进屋时她便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当前者将手指触碰到她的小腿时她整个人猛然惊醒。 由于邬尺背着窗户,月光被其挡住,从前面看他的脸漆黑一片,苏小梓当即吓得大声尖叫。 邬尺慌了神,恐惧与怒意同时冲上脑门,他抓住苏小梓的头发扯到自己身前,随即将手中的刀狠狠地扎进了后者的小腹中。 看见苏小梓倒下后他如发疯般举起手中的刀就要刺下去,可紧接着一道巨力就打飞了自己手中的刀,而他的手腕传来一股钻心般的疼痛。 待他看清眼前之人的面貌后他总算是从疯狂的边缘中清醒了过来。 叶无茗?可他不是在元州城和丰子仪他们待在一起吗? 脑中满是疑问,可邬尺知道现在不是自己思考这些的时候。本来绝望得不再想着活下去的邬尺此时在看见面若冰霜的叶无茗后又害怕起了死亡,整个人颤抖着身子不知道如何时候,只能一个劲的磕头。 “大爷,大爷,我一时鬼迷了心窍,我不是人!我......” 叶无茗不想再听他这些鬼话,一脚踹断了他的手臂。 “啊!” “闭嘴!” 又是一脚踹断了他的鼻梁。 “无茗,无茗!小梓她流了好多血!” 听到渝菀焦急崩溃的哭声,叶无茗赶紧来到苏小梓身旁。渝菀此时正用手按住苏小梓的腹部,鲜血染红了双手。 苏小梓感觉到腹部的疼痛,张大着嘴巴,眼中满是泪水。她看着渝菀,将头埋到渝菀的怀中,整个人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 村民们听到了动静纷纷醒了过来,赶到苏小梓房中后看到了奄奄一息的邬尺,躺在渝菀怀中的苏小梓,哭泣的渝菀以及焦急的叶无茗,大致猜到了事情的经过。 叶无茗的脑中突然出现了苏远峰以及莉杰的身影,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吩咐着村民找寻着治疗用的物资。 “嫂嫂,让我来。” “无茗,救救小梓啊!” “我知道,让我来吧。” 叶无茗点点头,用平静的语气安抚着渝菀,随后轻抱着苏小梓来到了床上。他想先给苏小梓止血,可手被抓住了。 “叶哥哥,我会死吗?” 苏小梓很想哭,但不知道怎么的哭不出声音来,她总感觉一哭肚子就要用劲儿,到时候流血就会流得更快。 “我不想离开你和娘。” “不会的。” 叶无茗握住了她的手轻声安慰着,莉杰的脸庞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他的眼神倏然坚定起来。 “我会救你的,不会有事的。” 苏小梓颤抖着点了点头。 渝菀在旁边看着,目光一直没有移开过。 “远峰,远峰,保佑咱们的女儿千万不要有事啊!” 经过一段时间的急救后,叶无茗总算是止住了血,整个人放松了一些。 “无茗,怎么样?小梓有没有事?” “睡过去了,幸好没有伤到要害,刀捅得也没有太深。现在血止住了,其他的静养一段时间看看吧。” 邬尺骨子里就是个懦夫,再加上第一次行凶杀人,虽然精神有些疯狂,但下意识还是因为恐惧而留了手的。 虽然脸上和身上还是很痛,但邬尺终究是渐渐缓了过来。他知道自己这次定然是活不成的了,再怎么也要把苏小梓给杀了,于是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站了起来,忍着剧痛疯狂地朝着苏小梓扑了过来。 轮不到村民们出手,叶无茗一脚踹在其胸膛,邬尺胸膛顿时塌陷,整个人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从窗户倒飞而出。他撞在外面的矮墙上断断续续地倒抽着气,死亡如潮水般几乎要将他淹没,他想朝着一旁爬去,企图逃离。 “咻!” 叶无茗拔出墙上的刀狠狠扔出,刀尖直插入邬尺脑门,后者睁大着眼睛,死得不能再死了。 “村长,这......” 虽然村民们都巴不得这邬尺早点死,可现在他被杀死在村子内又该怎么处理呢? “唉,埋到他爹娘那儿吧。” “就这杂种还要咱们埋?还得埋在他爹娘附近?这杂种肯定会坏了他爹娘那片地的风水,脏了人家的轮回路。要我说就随便扔在后山上让狼吃了,刚好给它们补点粮食。” 见到大伙儿都这副态度,村长也没了法子,点点头同意了。 “他的脑袋割下来,我有用。” 叶无茗冷声说着,出门后自己拔出其脑门上的刀,手起刀落割掉了邬尺的脑袋。看得其他人一阵头皮发麻,这时他们才发觉眼前的青年原来还有这么可怕的一面。 “无茗!” 渝菀也有些怕了,但她怕的是叶无茗入了魔,她听苏远峰说过,习武之人都有可能走火入魔,到时候就会变成一个嗜血的,只知道杀戮的疯狂之人。 叶无茗看向了渝菀:“没事的嫂嫂,我只是去帮丰大人他们解决一些毒瘤。” 渝菀看向了叶无茗的眼睛,虽然冰冷,但透露着冷静与清澈,于是放心地点点头。 “好了,都去睡吧。” 村长知道苏小梓要静养,所以把人们都叫走了。 第八十二章 叶哥哥会保护我的 “丰大人,你不是十分看好那个智释平吗?怎么,他还没答应你?” 莳长安问着,他们两人很快就要离开了,到时候智释平就算变了心意恐怕也是来不及了。 “唉,他回去了。” “回去了?” 莳长安连忙问道:“那他娘现在怎么样了?” 丰子仪摇了摇头:“我去派人问过了,老人家已经走了,只怕现在智释平忙着操办丧事,心中悲哀,是无心再管这些事了。” “走了?” 莳长安一愣,沉默了下来,最终叹息一声:“幸好我们解决了袁谦、季思等人,还了元州百姓一个公道,也算是了却了老人家的一桩心愿,不然我心中实在是有愧啊。” “可是这人还是必须得选出来,你可有其他人选?” 丰子仪询问着莳长安,后者思索了一下,说:“那要不然就让陈刚来吧,此人虽然做事毛躁些,比不得智释平,但好歹在灾民们的心目中有些声望,也算是个不错的人选。” “陈刚的话,我担心他性子太急,会做出一些不太冷静的事情,反而导致官民之间本就有的矛盾扩大。” 听到丰子仪的担忧,莳长安说:“陈刚虽然性子急躁,但并非不明事理之人,轻重缓急他还是分得清的,咱们多提醒几句就是了。更何况虽然智释平现在不接受你的任用,但委托他帮着监督一下陈刚倒也应该是可以的。” “那边按你说的做吧。” 两人这边刚敲定了计划,一个下人便进来禀告:“丰大人、莳大人,叶大人求见。” 丰子仪有些疑惑:“叶少侠?他不是有事走了吗?” “叶少侠来肯定是有事的,先把人请进来再说。” 莳长安吩咐着下人让叶无茗进来。 叶无茗在确定了苏小梓只需休养后便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元州城,幸好丰子仪两人还没走,不然他可要考虑直接帮元州官府清理杂物了。 见到叶无茗进门,丰子仪两人站起来笑着迎了上去。 “叶少侠,没想到这才分隔几天便又见面了,莫不是对下官之前所说的话动心,想要入朝为官了?” 莳长安开着玩笑,却见叶无茗面色严肃,似是有什么大事。于是收敛了笑容,问:“叶少侠,可是出什么事了?” 丰子仪也看出了不对劲,同时注意到了叶无茗手上提着的东西。此物圆滚滚的,被布包裹了起来,侧面的布料颜色有些深,倒像是之前被水浸湿了一样,只是现在看着已经干了。 虽然很是愤怒,但叶无茗知道他没理由对这两位为国为民的大臣随意发脾气。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东西提了提,说:“大人,这东西怕脏了这里的地,出门去看吧。” 两人跟着叶无茗来到门外,后者将那东西摔在地上,一颗人头滚了出来,脸上带着惊恐与不甘。 丰子仪和莳长安都是被吓了一跳,但当他们看清那颗人头的面貌后都不由得怔了一怔。莳长安是知道邬尺被押下去斩首了的,毕竟是他亲自下的命令,而丰子仪也从前者的口中知道了这事,但现在邬尺的人头居然出现在叶无茗的手中,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 看着叶无茗冰冷的眼神,两人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他们一点的不怀疑现在的叶无茗若是想杀人,那便会手起刀落丝毫不会犹豫。 莳长安很快想到了关键点,既然叶无茗能拿着邬尺的人头来找自己,那就说明之前邬尺根本没被斩首,而是在再次遇到叶无茗后被杀的。就凭邬尺那个样子是万万没可能自己逃出来的,只有可能是其他人放走的。 “没想到还有些余孽利欲熏心,居然敢私自放人!” 叶无茗没想到莳长安这么快便猜出了个大概,于是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这渣滓估计是被人放走后心里怨恨,但又不敢报复我与两个大人,所以跑回村子里想要对我嫂嫂和她的女儿下毒手,可他没想到我回去了。” “现在我渝嫂嫂的女儿被他捅了一刀,正躺在床上养伤,假如我没有回去,恐怕她们两人已经成为了尸体!” 听出叶无茗语言中的怒气,莳长安面色一正,严肃地说:“叶少侠,还请你放心,此事我定给你一个交代。” 丰子仪也是点点头:“现在咱们就将那些官兵召集起来,调查出个结果来,还请叶少侠在此等候。” “我跟你们一起去。” 叶无茗冷声说着,莳长安心中不安,猜出了前者这是要手刃那放过邬尺之人。但若是真让叶无茗这样做了,其做法无疑是私自寻仇,无视国家律法。 可自己不好阻拦,也阻拦不了。 官兵很快就聚集起来了。 莳长安知道如果直接问当日谁押走的邬尺恐怕没有人会出来应答,所以并没有说话,而是下去一个个辨认起来。 叶无茗也是如此,他作为杀手需要时刻记住自己的任务目标长成什么样子,又有何特殊的特点,甚至于要在对方易容的情况下也要将其认出。所以他的记忆力相比于莳长安来说更好,不一会儿便将当天跟着自己与莳长安的五人给揪了出来。 “你们五人当日押走的邬尺吧?” 话虽这般说,但言语中却丝毫没有询问的语气。叶无茗就这么随意地站在五人面前,他们却觉得前者比刽子手还恐怖。 “我不是......” 这五人大概知道了邬尺的事情已经败露,暗骂着他的同时想要撇清自己的责任。 “嗯?你不是什么?” 叶无茗杀意显露,语气并不凶狠却令五人感到一阵窒息。明明是炎炎夏日,但五人都如坠冰窟,不自觉地打着冷颤。 “啪!” 一个东西被叶无茗扔到了他们面前,正是邬尺的头颅。看着邬尺那可怖的面容,五人被吓得魂不附体。 “你们五个渣滓,胆敢随意放走死犯!你们可知他夜里拿着刀潜入一户村民家中就要行凶?那户人家中不过一对孤儿寡母,倘若我没在场,她们登时便会成为两具尸体!” 叶无茗拔出剑来,剑身在阳光的映照下寒光凛凛。 五人被吓破了胆,都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小的几人迷了心智,贪图了些钱财和粮食,这才被那邬尺给收买了。小的只以为他会安分活着,没想到会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啊!倘若小的知道这邬尺这般禽兽不如,定不会放过他的!饶命啊大人!” 看着五人哭喊着,叶无茗并未有留情之意,众目睽睽之下一剑刺死一人,还未等莳长安两人反应过来,随后又将其余几人砍死。 “叶少侠!” 莳长安想要劝阻时却已经晚了,看着五人的尸体微微叹了口气。丰子仪心中泛起一阵凉意,虽然叶无茗当初也在他面前杀过人,但今日杀这五人的果断还是让其惊了一惊。 “元州城如今方才安定,便有人做出这等无视律法之事,竟敢随意放走死犯。从今日起,再有犯者,当从重处置,绝不姑息!望诸位引以为戒,莫要再犯!” 众人皆是吞了口唾沫,有些人打消了心里的一些不安分的想法。 莳长安看着在场之人的表现松了一口气,他还觉得叶无茗此番做法有些不妥,但现在看来无疑是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倒也算是意外收获。 “叶少侠,回府上休息休息吧。” “不了,我还得回去照顾人,免得伤情恶化出了什么岔子。” 叶无茗拒绝了莳长安的邀请。 “两位大人,告辞。” “叶少侠慢走。” 丰子仪呼出一口气,刚才叶无茗给他的压迫感就好比一把剑悬于头顶上一样,令人感到恐惧。他看着叶无茗渐行渐远的背影,心有余悸地说着:“没想到叶少侠还有如此一面。” “叶少侠珍视身边的人,是邬尺先碰了其底线,无怪乎叶少侠如此愤怒了。要我看来,这倒也算是叶少侠有情有义的表现。” 回到村子中,苏小梓正躺在床上,渝菀则是在给她喂着米粥。 “小梓,哪里还有不舒服的吗?” 叶无茗问着。 苏小梓摇了摇头:“就肚子还有些痛,还有些痒,其他的没什么了。” 说完后她撇了撇头,说:“娘,我不吃了。” 渝菀把勺子放在苏小梓嘴边,轻声说着:“小梓乖,再多吃一口好不好?” “我不想吃了。” 叶无茗看着碗中的米粥根本没减多少,虽然他要求其要少量多餐,但这也太少了些,于是对着苏小梓说着:“小梓,再吃上一两口吧。” 苏小梓撇着嘴,眨巴着大眼睛担心地看着叶无茗:“叶哥哥,我怕。” 叶无茗愣了一下,问:“怕?怕什么?” 苏小梓指了指肚子,语气中满是担忧:“我怕吃多了东西,它们都会从这儿流出来。” 叶无茗哭笑不得地看着苏小梓:“不会的。” 他摇了摇头,但既然苏小梓执意不吃那也不能强迫着吃,于是对渝菀说:“嫂嫂,算了吧,小梓不想吃就不吃了,等她饿了再说吧。” “唉,那行吧。” 渝菀收拾着碗筷出去了。 苏小梓见渝菀出去了,招了招手让叶无茗坐在她身边。 “叶哥哥,我问你件事。” “问吧。” “那个人真的走了吗?不会再回来了吧?我娘说是不会再来了,但我还想问问你。” 叶无茗重重点头,摸了摸苏小梓的头说:“放心吧,他不会再来了。” 苏小梓松了口气:“那就好。叶哥哥,谢谢你救了我,我听到我娘哭得好厉害,我还以为我要死了呢!” “乱说些什么呢,叶哥哥不会让你出事的。” “嗯,我就知道叶哥哥会保护我的。” 苏小梓开心地笑了起来,紧紧地握住了叶无茗的手。 第八十三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过了一段时间,苏小梓的伤情渐好,已经能下床走路跑动。 “哟,小瑞又来啦?” 叶无茗看着站在门口的章小瑞,笑着叫他进屋。 章小瑞不时瞟着苏小梓的房间,问:“叶大哥,小梓的伤怎么样了?” “这才几天,你都问了多少遍了?” “小梓是我好朋友,我问问嘛。” 章小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说着。 叶无茗看出了章小瑞的心思,这小子这些天可没少往这里跑,自己出门时就由他帮着照顾苏小梓,陪着递水说话。现在又看章小瑞的神色,说只是单纯的朋友之情恐怕还真让人难以信服。 现在这个年纪倒也是到了春心萌动的时候,叶无茗也没有多说些什么,章小瑞如果真喜欢苏小梓,两人能否在一起也得看他们的缘分。 “放心吧,小梓的伤好得很快,她在屋里,进去说说话?” 小瑞点点头,进屋去了。 “是小瑞吗?” “嗯,进屋去跟小梓聊天去了。” 叶无茗对着渝菀说着,随后站起身来:“嫂嫂,我今晚不回来,不用准备我的饭了。” 渝菀走到他跟前,说:“好,但你小子可别搞什么不辞而别。” “我不会的。” 叶无茗有些哭笑不得。 “先等等,不知道你要去多久,我给你拿些干粮和水带着。” “谢谢渝嫂嫂。” 拿到东西后叶无茗便出门了。 虽然他之前已经做好打算不再去刻意寻找自己的记忆了,但既然来到了村子里,去到断天崖看看也不过是顺道的事。 沿着山路一直向上走去,周围的植被长得逐渐茂盛起来,与元州现在的情况丝毫不同,有了这一奇特现象,也难怪村里人总说山上住着神仙。 到了断天崖上,凛冽的寒风如刀子一般割在人的脸上一般。崖顶整个看起来并不小,反而还显得有些宽阔,除了些许枯草便只有干硬的岩石与灰土。 叶无茗来到崖边俯视而下,深不见底,如同一张深渊巨口一般吞噬着一切掉落进里面的东西。一想到自己当初可能就是从这儿掉下去了,叶无茗就不禁感到一阵后怕。 “我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不由得发出疑问。 再搜寻了一遍崖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不过也是,这都过去好几年了,就算有什么线索估计都被风沙给销毁了。 不管怎么说,都到了这儿了,叶无茗也不介意花些时间再下到崖底去看看自己与云老之前住过的屋子。 “说不定还能遇到云老。” 虽然他也知道没什么可能,但始终抱着希望。 叶无茗找到了从前下来的那个山洞,但他知道对面依旧通往一个不矮的崖壁,所以想着再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更加安全的路可以下去。 四周的崖壁都是高且陡峭,可经过叶无茗不断地探索,还是让他摸出了一条还算平坦的路。于是他开始小心地朝着崖底走去。 “你说楚岚天走了?” “是的小姐,千真万确,说是因为武林大会在即,楚公子要回去做些准备。” 竹轻裳松了一口气。 “小姐,不是奴婢多嘴,楚公子人看着很是不错,不光是百雄门少主,还是一个武学奇才,真可谓是人中龙凤,怎么小姐你就瞧不上呢?” “我何时说过我瞧不上人家了?” “那小姐你还总是不愿意和楚公子交谈,人家专门给你带的礼物你也没要,搞得你好像不喜欢人家一样。” “哎呀,我没说我瞧不上,但也没说我喜欢他啊。” 小雀有些迷糊了:“那小姐对楚公子怎么想的啊?” 竹轻裳摇了摇头:“没什么想法,一个挺好的人,就这样,但要我嫁给他,那我心里是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的。” “啊?为什么啊?”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啊!小雀,再问小心我打你的嘴!” 虽然知道竹轻裳不可能真的打自己的嘴,但小雀还是识相地闭上了嘴巴。 “小姐......” “我不是让你别说话了!” 竹轻裳嘟着嘴凶巴巴地瞪了她一眼,举起小拳头挥了挥。 小雀有些无辜地眨着眼睛:“不是,宗主大人来了。” “啊?” 竹轻裳连忙站起身来,看向自己的父亲。 竹君尊笑呵呵地说:“怎么了?心情这么不好,还威胁起小雀来了。” 见竹君尊提到了这事,竹轻裳干脆也不忍了,把自己当初说过的话再说了一遍:“爹,我说过了,我不可能嫁给那个楚岚天!您就把婚约给退了吧!” “胡闹,这婚约岂是想退就能退的!” 无视竹君尊皱起的眉头,竹轻裳撇撇嘴:“谁爱嫁谁嫁,反正我不嫁!” 竹君尊叹了口气,语气放缓:“裳儿,可是楚岚天哪里有些不好让你厌恶了他?你说出来,爹听听到底怎么一回事。” “没有,但我就是不想嫁,我就是不喜欢他!” “喜欢这个事慢慢来嘛,你们才认识了多久,更何况我见你也一直没怎么搭理过人家,都不试着去了解了解哪儿能知道结果呢?” “我!我......” 竹轻裳连说几个“我”字,脑中浮现起叶无茗的身影,似乎下一秒就要说出个理由来,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且不说叶无茗现在不接受自己,就算是自己说了出来,恐怕竹君尊也不可能容许一个杀手与自己的女儿在一起。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要什么了解!” “好好好,咱们不谈这事了。” 竹君尊脑袋有些疼,轻声说着:“再过一段时间就是武林大会了,上一次你还小,又因为身体原因所以没带你去,但这次不一样了,爹想带你去长长见识。” 对于这个江湖中声势浩大的活动,竹轻裳还是很感兴趣的,于是同意了下来。 “咱们多久出发?” “不急,准备得要久些,还要好些时候才走。” 竹君尊摸了摸竹轻裳的头,眼中满是慈爱。 “那你休息,爹先出去了。” 他出门后神情一变,眉宇间尽是忧愁。若是可以,他也想按照竹轻裳的心愿来,想嫁就嫁,想留便留,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他得好生保护竹轻裳才是。 他深吸了一口气,收起情绪,朝着外面走去。 叶无茗这边终于下到了崖底,谷风凉飕飕的,让他颇为不适应。辨别了方向后他便朝一个方向走去,不多时眼中便映入熟悉的景色,于是他加快了脚步,迫不及待地跑了起来。 “到了。” 叶无茗打开门进到屋内,桌椅板凳都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他又来到后院里,那里是他经常被云清子罚蹲马步的地方,一切照旧,只是多了一些花草杂乱地长了进来,有几条藤蔓绕上了房柱。 他有些怀念地看着这一切。只是有些遗憾的是,看起来云老依旧没有回来。 还不等他好好回忆一番,身后便传来了一阵声音,他立刻警惕起来,躲进了屋内。 “就是这儿吗?可真不容易啊,但师父把东西都放在哪儿了?” 叶无茗有些困惑,他倒没听清话的内容,但隐约听得出是个女的,可为什么一个女的会到这儿来? 鱼芊芊小心地打开了门:“有人吗?” 确认没人后她才放心地走了进来,到处走走看看,总算是发现了云老没有带走的几本医书。 “原来在这儿。” 鱼芊芊开心地将打开行囊,将这几本医书装了进去。 叶无茗突然显露身形,他没想到自己刚一回来就撞见有人偷云老的东西,于是面色阴沉地呵斥道:“哪儿来的小贼!” 听到这声怒喝,鱼芊芊吓了一跳,整个人向后倒去,摔了一屁股灰。 “啊!” 吃痛声传来,叶无茗厉声说:“谁叫你来的!” 鱼芊芊缓了一下,赶紧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一脸警戒地看着叶无茗:“你,你是什么人!” 叶无茗没回答她,只是拿走了她刚刚装入自己行囊里的几本医书。 鱼芊芊有些着急:“喂!那是我的!” “什么你的?这是你刚才在这里偷的!你现在离去,我可以既往不咎,不然的话......” 叶无茗将剑拔出了一些,寒光刺得鱼芊芊的眼生疼。 “休怪刀剑无眼!” “别别别!” 鱼芊芊连忙摆摆手,小心翼翼地向后退去,壮着胆子再次问着:“你到底是谁啊!” “我是谁你莫要管了,倒是你,一个女人家怎么做起了偷鸡摸狗之事?现在快快退去,重新找份营生吧。” “谁偷鸡摸狗了!我告诉你,本姑娘叫做鱼芊芊,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医师,这次来是为了找回我师父留在这儿的东西!倒是你才不像个好人,鬼鬼祟祟的,还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事呢!” 看着鱼芊芊理直气壮的模样,叶无茗顿时一愣:“你师父?” “不错!” 叶无茗冷笑一声,云老极爱闲游,对于收徒一事唯恐避之不及,鱼芊芊怎么可能是其徒弟?更何况就连自己都没明确被云老收为弟子,现在突然冒出一个女弟子,这叫叶无茗如何相信? “满口胡言,鱼芊芊是吧?这书你别想拿走了,我也告诉你,这是我师父的东西,他老人家现在云游四海去了,这些东西我得替他好好保管,你趁早打消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吧!” “你!” 鱼芊芊咬牙切齿地看着叶无茗,说:“你这个人简直不讲道理!你等着,我师父救了不少达官贵人,你敢强占他的东西,你完蛋了!” “呵呵!” 叶无茗冷哼一声,将其行李打了个结扔了过去,鱼芊芊赶紧接住,却见地上出现了一卷东西,是刚才从行李里掉出来的,叶无茗走上前去捡了起来。 鱼芊芊顿时一急,顾不得叶无茗手中的剑,惊慌失措地冲了过来:“那是我的东西!你别动!” 叶无茗打开一看,整个人登时呆愣在原地。鱼芊芊直接从他手里将东西抢了过去,心疼地打开看着,担心受到了损害。 “这副银针你从哪儿得来的!” 叶无茗的声音冰冷,威胁的语气将鱼芊芊从担心的状态中给拉了回来,整个人被吓得瑟瑟发抖,几乎要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我,我师父给我的。” 见鱼芊芊的神色不似说谎,叶无茗有些动摇了。云老随身带着两副银针,这正是其中一副。可云老是将那两副银针当作宝贝的,旁人是碰都碰不得的,包括叶无茗也是不行。 “你的师父,可是云老?” 鱼芊芊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师父就让我叫他云老。” 叶无茗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挠了挠脑袋:“那个,不好意思哈,怕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第八十四章 师妹鱼芊芊 “大水冲了龙王庙?” 听到这话,鱼芊芊立刻反应了过来,有些不敢相信地问:“你的师父不会也是云老前辈吧!” “云老前辈......” 自己一直都是叫云老是“老头子”的,也难怪云老对待两人态度不同,连自己心爱的银针都交予了鱼芊芊。 叶无茗点了点头:“是,而且我在这里跟云老生活了一段时间。” 鱼芊芊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师父口中的那个大师兄,师父常常跟我说起你呢!” “老头子......云老他跟你说我是大师兄?” “对啊,他还说你天资聪颖,一点就通,只是......” 叶无茗听着很是感动,没想到云老早已将自己当作了真正的弟子,还在这个师妹面前如此夸赞他。 “老头子,以后我就不这样叫你了,我也好好地尊称你为‘云老’了” 叶无茗心中想着,高兴地问着鱼芊芊:“只是什么?没事,大可放心地说出来。” 鱼芊芊不好意思地说:“只是师父说你有些顽劣,不懂得尊师重道,天生一副欠揍的模样,每次都得狠狠地把你教训一顿才行。希望我往后尽量不要遇到你,免得被你带坏了。” “他这样说的?” 叶无茗嘴角抽了抽,算了,还是继续叫老头子吧。 鱼芊芊有些好奇地看向他:“师兄,师父说你早就出去历练了,怎么回到这儿来了啊?” “来元州做些事情,顺道便回这里看看。”叶无茗随口说着,看向了窗外:“今日天色不早了,出去只怕是来不及,就在这里休息吧。” “嗯。” 鱼芊芊答应着,叶无茗开始收拾房间,将灰尘清理了一些,又将床弄干净,呼出了一口气:“这些被褥是不能用的了,崖底晚上很冷,你多披几件衣物免得着凉。” “好,师兄,我来帮你。” 见到其如此乖巧的模样与刚才截然不同,叶无茗都有些惊奇这个鱼芊芊居然这么快就接受了自己这个师兄,还主动来帮自己做事。但叶无茗倒是不会跟她说什么“坐着就好,师兄来就行”的客套话。 “行,你会生火吗?” “会。” “那我去打些野物回来,你整好后去后院生火。” 至于渝菀给自己带的干粮本就不多,在来的路上就因为自己贪嘴给吃完了。而鱼芊芊的情况跟他差不多,毕竟前者来的路程要比他远得多。 “知道了师兄。” 叶无茗总算是知道云老为何要收下鱼芊芊了,这样一个免费听话的徒弟换谁谁不要呢?更何况这小姑娘一看就不是一个会惹麻烦的人,这就很合云老的心意了。 在崖底走了一些路程,叶无茗捕到了几只鱼,还在树上掏了几个鸟蛋,最后顺手带走几颗果子回到了屋中,发现鱼芊芊已经将火升起来了,房间也被打扫得干净了许多。 “你这打扫得比我想的还要快啊。” 叶无茗将手中的东西分了分,拿出几根筷子洗了洗,将鱼的内脏掏空后插在上面,又将锅给清理了,做了个架子搭在火上,把锅放上去煮蛋。 不一会儿食物就熟了,叶无茗率先拿起鱼吹了吹,咬了一口,没什么滋味,但总比没有来得好。 吃完了一条鱼叶无茗准备用筷子夹一个鸟蛋尝尝,可抬头便看见一旁的鱼芊芊舔了舔嘴唇,咽着口水,但就是没有吃的意思。 叶无茗疑惑地问着她:“你为什么不吃啊?” “啊?我吗?” “这里还有别人吗?” 鱼芊芊不安地搓了搓手指:“那个,我们家里都是我爹吃完后才允许我和娘吃的,他说粮食都是男人挣来的,他先吃饱喝好我们才能上桌,不然就得挨打,这是规矩。” “你跟着云老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一开始是,后来师父骂了我一顿后就不了。” 叶无茗拿了一条鱼给她,笑着说:“我这儿和云老一样,没那些狗屁离谱的规矩,拿着。” 鱼芊芊感激地接了过来:“谢谢师兄。” “这有什么好谢的。” 待到两人吃饱喝足后叶无茗捡起果子在滚水里过了一遍,拿出来后甩了甩,递给了鱼芊芊。他倒是不介意上面的泥土,可以直接吃,但他怕鱼芊芊吃坏肚子。 “你是什么时候被云老收入门下的?” “哦,我是......” “先把嘴里的果子咽下去再说。” 叶无茗无奈地看着大口啃着果子的鱼芊芊,后者连忙点头,吃完了果子后顺了口气:“大概是一年前吧。” “那云老是怎么收下你的?” “当时镇里有好几人生了怪病,我娘怎么也治不好,恰好我师父路过咱们镇子了,结果师父他一下子就治好了,好厉害的!” 鱼芊芊满眼都是崇敬之色,听到她这么夸赞云老,连带着叶无茗自己都不由得生出一种自豪之情。 “听你的话,你娘也帮人治病?” “是啊,我娘就是镇里给别人看病的,小时候还教我认识了不少药材和药方呢!” 鱼芊芊颇为骄傲地说着。 “本来师父他是不愿意收我的,但我娘跟我师父聊了几句了师父就愿意收我了,然后就带着我到处治病救人。” 叶无茗方才听到鱼芊芊的爹说的那些规矩,又见鱼芊芊说这话时的神色,想其在家里估计不少打鱼芊芊娘俩。 再加上鱼芊芊的娘本就是个医师,也难怪其忍心将自己女儿送出去,这一来是想鱼芊芊跟着云老学些本事,二来是想让自己的女儿远离这个脾气暴躁的爹。 云老应该是知道了鱼芊芊家中的情况,见其基础不错,又或者是个好苗子,所以才收下了鱼芊芊带着其一起走了。 “这一次是云老叫你来取东西的?云老现在在哪儿?” 叶无茗面露期盼。 鱼芊芊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师父在哪儿,本来我和师父到了一个千金家为其治病,人家为了感谢师父于是想要好好招待我们一段时间,可没想到突然出来一个算命的少年,非要师父跟他走,师父不愿意,就让我待在千金家,他老人家自己去把那个少年甩掉再回来,可没想到我等了好几日都不见师父身影。” 叶无茗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真像是那老头子会做出来的事,只是那个算命少年?叶无茗想起了之前在河边遇到的那人,该不会与鱼芊芊口中所说的是同一人吧? “那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我听师父曾经说过他以前在崖底住过,留下了不少手稿和医书,如果有那些东西可以更好地帮助我理解他教的医术。” 叶无茗倒是颇为赞同这句话,云老的医术出神入化,本身就不需要什么医书,全记于脑中,但这样一来跟鱼芊芊讲解的东西就有些抽象了,有时甚至可以算得上是难以理解,这种感觉叶无茗是知道的。 这些医书是当初教导叶无茗时所留下的,对于现在的鱼芊芊来说也算得上是好东西,可以助其事半功倍。 “你一个人来的?” “是,我赶了好远的路呢!还有这元州,没想到闹了旱灾。” 叶无茗倒是有些敬佩面前的这个小师妹了,开了个玩笑:“这么努力,难怪能成为十里八乡有名的医师。” 鱼芊芊红了脸,有些害羞地说:“刚才那话是骗师兄的,我没什么本事的,治病救人都是师父在做,我还没练到家呢。” “话说师兄呢?师兄当初是怎么拜入师父门下的?” “我啊。” 叶无茗眼中露出一丝怀念, “我嘛,从那儿,” 他用手指了指断天崖的方向, “应该是那儿吧,掉了下来,命大没死,挺着一口气想出去,结果又遇到了狼群。” “啊!” 鱼芊芊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从悬崖上掉下来没死,还在重伤的情况下遇到了狼群,寻常人无论碰到哪一种情况都已经去见阎王了吧? “然后老头子......师父就到了,救了我,醒来后他就一直教我医术和武功,教了两年左右。怎么样?运气很好吧?” 鱼芊芊点点头,这哪里是运气好,这简直就是老天爷不让叶无茗死! 叶无茗摊了摊手:“我也这么觉得。” 互相说了些话,两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倒真有几分同门师兄妹的样子了。可话题终有结束的时候,闲扯了几句,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鱼芊芊抱着膝盖,看着火堆出神。 叶无茗察觉到她眼中的忧伤,不禁问道:“怎么了?” “跟师兄你一谈才发觉我已经出来一年左右了,不知道我娘现在怎么样,我好想她。” 对于家人的挂念叶无茗倒是没有多少体会,之前唯有云老算得上他的家人,但前者明显不需要他挂念,恐怕还会嫌他麻烦。至于渝菀和苏小梓在此次回来之前他心中更多的是愧疚,而回来之后才逐渐朝着家人的感觉转变。 叶无茗的心突然跳了一下,他总感觉自己在很久以前似乎也在挂念某个人,一个真正的亲人。但这种感觉很快便离去,让他有些怅然若失。 “你的家在哪儿?泽州?还是通州?” “师兄真的是,一个都没猜对,在幽州。” 幽州?那不正是影门所在的地方吗? 叶无茗想了想,对着她说:“既然想你娘了,那你便回去一趟吧。” “啊?” 鱼芊芊自然是很想回去的,但一想到自家父亲的脸便不由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怕你爹?” “是。我爹之前就不同意我跟师父走的,他认为我早该嫁人了。这次回去他肯定会很生气的。” 叶无茗皱了皱眉,轻声说:“没关系,我刚好有事要去幽州一趟,我陪你回一次家,如果你爹还是那样顽固甚至想要打你,我立刻带你走就是了。” 鱼芊芊有些惊讶地看向叶无茗,后者正注视着火焰,时不时用手中的木棍戳一戳火堆,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可这太麻烦你了。” “没事,我是你师兄嘛,做点事应该的。一句话,回不回去?” 鱼芊芊迟疑了一下,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回!” 叶无茗站起身来拍了拍腿上的灰尘,说:“好,那今晚早点休息吧。” 屋中没有油灯,这火堆还是不熄灭的好。叶无茗将周围又清理了一遍,确认不会火势蔓延后才进屋睡了。 第八十五章 野性 “禀报将军,我军在关外设下的几个营地皆遭受敌袭!” 冯山河皱了皱眉,冷声问着:“是不是呼延氏做的好事?” “正是。” “我还以为他们会消停一会儿,没想到居然这般着急,现在就忍不住打过来了。” 呼延氏在收服了其余部落后自立乌国,冯山河一开始以为他们会暂时停下,消化消化这段时间取得的战果,而且其内部现在部落杂多,很容易出现内乱,急需彻底平定他心,以此巩固政权。可没想到呼延氏根本就没打算休息,反而直接朝着吕国打了过来。 冯山河心中暗骂着,但也更加坚定了不能让呼延氏踏入吕国一步,不然按照他们这个治理方法,除了打还是打,吕国的百姓定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民不聊生。 “将军,我们要打吗?” “朝廷那边有什么回信吗?” “目前还没有。” 冯山河眯了眯眼,再怎么说信也应该到了,难不成出了什么问题?但现在还不能妄下定论,更何况还得把眼前的危机先解决才是。 “不过几个巡逻的据点,丢了就丢了,现在不是与他们抗衡的时候,只是白白地消耗兵力。叫驻扎在外面的弟兄们携带着粮草兵器,且战且退。” “且战且退?” 士兵的心中惊讶,没想到自己的将军刚开始就要求自己等人且战且退,未战先退,这对士气可是一个极大的打击,相反这还能助长敌人的嚣张气焰,以后可就不好打了。 “准备一下,我要出关亲自领军作战。” “将军三思啊!关外异族不过宵小,将军何必出马?此事要做也得是先锋大将率兵出击,怎能让将军亲自作战!更何况这冢芜城还需将军坐镇!” 冯山河摆了摆手,神色严肃:“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况且这呼延氏早已是大吕的心头大患,并非寻常关外异族可比拟的,这一次要打,就得把他们狠狠打痛,将之前的士气给打回来!” “可!” 属下还想劝告些什么,但冯山河心中已是下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也是要亲自去的,于是说:“你不必再劝些什么了,快些去准备。至于冢芜城,在我离开后便听从长史的安排吧。” “属下听令。” 夜色渐深,冯山河来到城墙上眺望着远方。 “都督大人,原来您在这儿,真是让我一顿好找啊。” 长史魏宪来到了冯山河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朝着城外望去,淡淡的月光为地面铺上了一层银纱。冢芜城的冬天跟封谷关差不多是一个时候,地上的枯草耷拉着脑袋,也不知道明年是否还能再长出来。 边关的风是凛冽的,犹如一把把无形的利刃一般,卷起一片片黄沙,就如同将大地割伤了一刀又一刀,露出惨白的伤口,仔细看去,才知那些伤口是一块块深埋土中的岩石,此刻才终于见了天地。 冰凉的触感自手背传来,随后就是脑袋,鼻尖,抬头望去,一片片雪花糊进了眼里。 魏宪感到一阵不适,用手揉了揉眼睛,仿佛整个眼珠都被冻了起来。 “今年的雪似乎比以往要早上一些。” “不错。” 冯山河点点头,将一片细小的雪花接在手中,注视着其在自己的手中化开,随后叹了一口气:“瑞雪兆丰年,希望这雪能飘到元州那儿去,元州的百姓太需要这一场雪,太需要一次丰年了啊。” 魏宪愣了愣,这冢芜城地处边境,与外界交通不便,除了与朝廷的直接传信以及关外敌情外,其余的消息都是极为延后才能到达,冯山河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其十分关系元州灾荒一事,于是说:“没想到都督大人在这等偏僻之地都还在关心着百姓,大吕有将军这等英才真是一件幸事啊。” “我等在此镇守大吕边界,为的就是家国安定,百姓安康。可再怎么关心也只能是在之前闲暇的时间了,以后可就没有机会了。” 听到冯山河的这句话,魏宪才想起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儿找冯山河。 他抱拳行礼道:“都督大人,此次关外作战还请......” “你想要替我出去领兵作战吧?” “这......是的。” 冯山河笑着摇了摇头:“你在这里守好冢芜城就是了,这第一场大吕的反击,得由我来亲自指挥。” “但都督大人,您是士兵们的定心针,恕我不敬,但凡您稍有差池......” “魏宪,” 冯山河打断了魏宪的话, “你忘了当年是谁将呼延氏从北边打过来的了?我和他们是老对头了,要说熟悉,他们无论派哪个人,会遗漏哪些点,再无其余一人能比我更了解。” “可将军,现在的呼延氏收服了其余部落,自立乌国,实力与当年相比早已强大不少,咱们近些年来并未与其作战过,实应谨慎待之啊!” 魏宪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将军,并非属下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比兵力,现在的乌国可以说是倾巢出动,更何况他们一路高歌猛进,战无不胜,士气正旺,而咱们的守军,加上关外所有驻扎的士兵也不过几千余人,就这还包括了辎重等。” “比作战,他们在关外生活已久,气候、水土已然接受,早已创出了一套自己的战法,更是了解各种地形以便发起进攻或防守,而咱们的士兵不光要克服这些,还得不断适应他们的作战风格和战术。” 冯山河见魏宪说的头头是道,于是询问他:“那依你之见我们应当如何?” “守。” “守?” “不错,现在的乌国实力虽然强劲,势头正猛,但咱们可以暂避其锋芒,依托封谷关地势进行防守。想他们再厉害也没法强攻进来,咱们可以排除斥候了解敌情,进行适当反击,切断其粮草供给,同时向朝廷请求援军,待到援军一来,便可立刻突袭,将其一网打尽。” 冯山河笑着说:“倒是很稳妥,但他们假若借助这次机会不进行强攻,而是休整军队另寻他法又该如何破敌呢?” “他们若不强攻那便更加好了,咱们依旧采取守势等待朝廷援军就是。” 魏宪自信地说着, “呼延氏自立乌国,但根基浅薄,若要比国力及粮草储备方面他们定不及我大吕,此时他们贸然攻打,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甚至不需我们出手,他们便会因为粮草供应不足而自己退去。” 冯山河沉默了一阵,又将目光转向城外,喃喃道:“真是这样那就好了,就怕......” “将军还有何疑虑? 冯山河摆了摆手,他不可能把未证实的猜想告诉自己的手下,更何况还是关于朝廷的。 “可依我之见,你方才所说的他们的优势,反倒是他们的命门,能够给咱们制造一个绝佳的机会给予其重重一击。” 魏宪有些疑惑地问:“将军此话怎讲?” “正如你所说,乌国此时势头正猛,士兵们士气高涨。可关外异族习惯于以作战为生,崇尚武力,性格粗犷,争强好胜,选拔出的士兵更是如此,越是骁勇善战的士兵越是能得到赏识。” “那这不是令咱们头疼的地方吗?人人皆为忠义之兵,人人皆为骁勇善战之辈。” “对,但他们也好大喜功。此时的他们必定骄傲自满,心浮气躁,更是急着想要攻下咱们大吕,假若在这个时候让他们遭遇一败,那无疑于是当头棒喝,乱其军心,灭其士气。即使他们重振旗鼓,也定是更加急躁,自乱阵脚,若无扛大旗者,那定是成不了气候了。” 魏宪有些无奈地说:“咱们怎么在这个时候打败他们呢?将军,属下前言已叙......” “你跟我来。” 冯山河寻来了一把弓,递给魏宪。 “将军这是何意?” “方才你已提到过,乌国粮草储备定是不及我们大吕,粮草,是决定一场战争是否胜利的关键。现在乌国的粮草大多依靠掠夺而来,吃完了就再抢,如此反复,自己产出却甚少,这是他们地域的缺陷,无法改变。” “所以我们只需借先人一个计谋便可轻松给予其一次打击。” “将军还请明言。” 冯山河拿起一只箭,说:“利用他们骄傲自满之心态,以退为进,故作颓势,留下少量粮食作为诱饵,在中掺与煤油等物,再多积干草,四周埋下埋伏。待到乌国军队抢夺粮草之际进行火攻,先前退去的军队立刻前去切断其粮草支援,把守其退路,静待胜果。” “此计需配合地形,我只寻到三处可行之地。” 魏宪想了想,倒是觉得此计可行,但紧接着问:“那这也不过三处之兵,又该如何对付乌国其他军队呢?” 冯山河看向了魏宪手中的弓:“我说过了,只需一次失利便可乱其军心,灭其士气。待到这三处地方的乌国军兵失利,马上派出斥候了解其余军队的情况,将消息尽可能地散布出去。” “乌国的一味征战虽然带来了极大的战果,但也给士兵们带来了极大的负担,他们的精神就犹如拉紧的弦一般,若是不发泄,稍加压力就会断掉。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让这根弦断掉。” “到时派出精兵包围乌国军队,无需进攻,只要不断吹响号角就是,营造草木皆兵之感,随后,等着就是。” 魏宪顿时恍然大悟,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场景一般,头皮发麻地说:“将军是想让他们......” 冯山河轻吐一口气,说:“乌国的将领总觉得他们的士兵是不可被战胜的,将士兵们比作天上的凶禽,地上的猛兽,可他们却忘了,无论是凶禽还是猛兽,就算被驯服得再怎么听话,也会有潜藏在心中的野性。” “他们的士兵也是如此,有着不可不发泄的野性,足以杀掉他们自身的野性。” 第八十六章 不理他了 “呀,我还以为师兄会多睡一会儿呢。” “这也是师父跟你说的?” “我猜的。” 鱼芊芊不好意思地说着,因为叶无茗的形象在云清子的口中的确算不上太好,而且云清子一般也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所以她自然而然地以为叶无茗这个师兄也是如此。 “以后还是别猜了,收拾收拾准备走了。” “知道了。” 叶无茗将几本医书递给了鱼芊芊:“一次带不了太多,贪多嚼不烂,我选了几本你现在可能用处较大的几本,都有云老的亲笔,你先带上好好学。” “谢谢师兄。” 鱼芊芊高兴地接了过来,放进自己的行李中。 两人出了屋,叶无茗突然发觉自己所知道的下来的路仅凭鱼芊芊一人恐怕没法走,那么后者是如何来到这儿的? 叶无茗好奇地问:“鱼......师妹,你是怎么下来的?这儿的路可都不好走啊。” 鱼芊芊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不好走吗?” “是啊,这四周都是极其陡峭的崖壁,少有平坦之地,我当初出去都是费了好大一番力气呢。” 叶无茗说着,指了指远处的峭壁:“那儿有一个山洞,最开始我就是从那儿出去的。” 鱼芊芊惊讶地看着他:“师兄,你爬了那么高?这得多危险啊!”随后她摇了摇头:“我不是从那儿过来的,这边儿有条路,是往下走的,虽然窄了些,但出去是很容易的。” “什么?” 要知道叶无茗刚想着出去的时候可是前前后后找了好久也没找到一条路,没有法子了才挑了个还算平缓的地方准备爬上去,之后运气好发现了山洞。 “真的,跟我来吧。” 鱼芊芊挥了挥手,示意叶无茗跟上,她前进的方向与叶无茗之前来的方向完全相反。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叶无茗倒是没什么,只是鱼芊芊身子骨有些弱,时不时便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鱼芊芊见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从而耽误了两人的进程,不由得有些内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便要继续赶路。 叶无茗却是坐了下来,拍了拍一旁的一块大石头说:“这石头平整些,你来坐坐,还蛮舒服的。咱们走了许久了,再休息一会儿吧。” 鱼芊芊不安地坐了下来,小声地说:“师兄,对不起。”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休息一会儿不是很正常?” 叶无茗笑着,看出了鱼芊芊的身子应该是天生就比较弱,而这种在后天是很难补起来的,便是云清子也无法彻底改变。 人体就好比是一个容器,一般来说这个容器的容量大多数人都是差不多的,而有些能装得更多,有些则只能装得很少。鱼芊芊恰恰就属于后一种,不论后天怎么补,她的上限就在那里,是超不出的。 如果真要一个解决的办法,恐怕就是传说中的那些像天材地宝、洗经伐髓什么的东西了。 鱼芊芊顺了一下气,站了起来:“好了师兄,咱们继续走吧。” “行。” 崖底除了两人的脚步声外便再无其他声音,寂静得可怕,叶无茗倒是越来越佩服自己的这个师妹了。 “师兄,咱们到了。” 鱼芊芊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惊讶,她明明记得自己之前从这儿走了好久才到师父说的崖底木屋,可现在却只用了半天多的时间。 其实不用鱼芊芊说,叶无茗也看到了那一条细长的口子,如同一把斧头将面前的山崖砍成了两半。 “好冷。” 还未进入便感到一阵寒意,站在道口前,一股强风呼啸而来,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我走前面吧。” 叶无茗拿手挡了挡风,率先向前走去。 两侧的崖壁有着不少水痕,谷道中的风声依旧,只不过是由原先的呼啸变为了低沉的呜咽,听起来隐隐有些瘆人。 “天色要暗了,待到太阳落下这里面估计是什么都看不清的,尽快出去吧。” 叶无茗抬头看了看缓缓消失的阳光,说着。 鱼芊芊抹了抹汗珠,连忙点点头:“嗯。” 两人终于是赶着太阳下山前出来了。 “休息一会儿,今天就在这附近睡上一晚吧。” “嗯,好。” 鱼芊芊气喘吁吁地回应着,将自己的行李放在一边,靠着树慢慢地坐了下来。 “我去找个地方,你在这儿别乱跑。” 叶无茗说完便离开了,待到其回来时发现鱼芊芊已经坐在树下睡了过去。 “啊?不会吧?” 他靠近了过去,拿手在鱼芊芊面前晃了晃。而后者毫无反应。 叶无茗叹了一口气,真想不到这个小姑娘到底是怎么一路过来的。他将鱼芊芊轻轻抱起,放进了自己刚搭好的营地里。 鱼芊芊再次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几根木条以及铺满的树叶,鼻尖传来植物的芳香。她朝着一旁看去,叶无茗正坐在火堆旁,似乎是在想些什么事情,火光照亮着他的侧脸,忽明忽暗,有些模糊。 “醒了?” 察觉到动静,叶无茗看向站起身来的鱼芊芊,说:“醒了就来吃些东西吧。” 鱼芊芊觉得腿有些酸软,但还是强撑着坐在了叶无茗的身边,脑袋里有些迷糊,开口问道:“师兄,我睡了多久?” “也没多久,一两个时辰吧。你老实告诉我,你之前走这段路用了多久的时间?” “两,两三天吧。” “难怪。” 叶无茗摆弄了一下火堆,将烤好的兔子肉递了过去:“吃吧,刚烤熟,还挺香的。” “谢谢师兄。” 鱼芊芊吃了几口后突然想到自己之前应该不是在这里睡下的,站起身来看了看,四周果然没了那山口的影子。 “怎么了?” “没,没什么,只是记得我之前应该没睡在这儿。” 叶无茗轻笑一声:“这不是废话吗?你刚睡下就睡在铺好的地上的?我从那儿给你抱过来的,不过看起来你也是真的累了,途中一直没醒。” 鱼芊芊愣住了,俏脸一红,却是被火光掩盖。目光看似盯着面前的兔肉,实则不时朝着叶无茗的怀中看去,心中更加害羞,只得小口地吃着兔肉来掩饰内心的慌乱。 叶无茗倒是面色如常,并没有发现什么。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鱼师妹。” 鱼芊芊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吃着兔肉,叶无茗只好又叫了一遍。 “啊,啊?” “你先吃着,我去睡会儿,你顺便守守夜,吃完了叫我就行。” 叶无茗虽然很想让鱼芊芊帮着把后半夜都给守了,但一想到后者的身子那般虚弱,自己又身为师兄,自然不好太劳累她。 “好。” 看着鱼芊芊认真的神色,叶无茗无奈地去睡了,心想着一会儿估计是要自己记得醒来了。 睡了一会儿,叶无茗睁开眼,月亮依旧挂在天上,噼里啪啦的火苗声传来,他看向坐在火堆前的鱼芊芊。果不其然,这小姑娘的脑袋缓缓垂下,可又突然抬起,然后接着垂下......如此循环往复,看起来多半是要睡着了,或者说是已经睡着了。 “唉。” 叶无茗走过去,将其头发撩开,不然跳动的火苗都要点着她的发丝了。 “唔!” 鱼芊芊感觉好像有人在碰自己,于是猛然惊醒,看到自己身边站了一个人,吓得跌在一旁。 “师,师兄?是你啊。” “嗯,想当尼姑啊?在这儿睡,也不怕火把头发烧着。” 鱼芊芊赶紧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只感到一阵烫手,不禁有些后怕。 叶无茗捡起树枝调整了一下火堆,免得一会儿熄灭,问着:“不是让你吃完就叫我吗?” “我,我想让师兄多休息一会儿。” “我是习武之人,忍得住困,不需要睡太久。马上就要天亮了,你趁现在再去好好睡会儿,咱们还得赶好长一段路呢。” 鱼芊芊本来还想说自己撑得住,可一听到还得赶好长一段路后她便知道自己如果没休息好,那赶路时就会拖叶无茗后腿,所以很快就去睡了。 第二天一早,叶无茗叫醒了鱼芊芊,指了指渝菀所在的村子的方向,说:“我得回山那边的村子一趟。” “好,师兄是要回去见家人吗?” “嗯,算是吧,是我嫂嫂和她的女儿,我必须回去告诉她们一声,所以还得麻烦你多走些路了。” “没关系的,我跟着师兄走就是了。” 叶无茗点点头:“这一趟刚好顺路去幽州,路程有点远,毕竟得绕山,你撑不住就说,咱们慢点没关系。” 鱼芊芊出崖底的路是到了山的另一边,两人得绕着山脚才能到达村子,要走近道也只能看途中的运气如何,能不能发现些。 “小梓,吃饭好好吃,别一直用筷子在碗里搅。” 渝菀皱着眉提醒着。 苏小梓不满地撇撇嘴,说:“我知道了,我只是在想叶哥哥现在在哪儿,到底还要多久才回来。” “而且他还不跟我说,我不理他了!” 她嘟着嘴,迅速地吃着碗里的饭。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你叶哥哥出去做事,跟你说些什么?你还能帮他不成?” “我不管,反正我以后都不理他了!” 第八十七章 娶亲 “谁在说以后都不理我了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苏小梓立刻朝着门口看去,只见叶无茗一脸笑意地站在那儿。 “叶哥哥!” 苏小梓高兴地就要跑过去,但刚刚站起身就立刻坐了下去,继续吃着饭,嘴里嘟囔不清地说着:“是啊,以后都不理你了!” 渝菀连忙站起来说:“哎呀,实在没想到你这个时候回来,我马上去做饭。”说着就要去准备叶无茗那一份的晚饭。 “嫂嫂,不用麻烦了。” 叶无茗阻止着,随后进屋让开了身子,将鱼芊芊的身影亮了出来。 渝菀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女子,对叶无茗投去了疑惑的眼神。 苏小梓的目光则是在叶无茗和鱼芊芊两人间打转,她曾在村子看到过一些男的到了该娶媳妇的年龄时便会带回来一个女人,基本上都是坐着轿子来的,穿着大红色的衣裳,头上也披着红色的盖头,因为看不清路,还得有人扶着走。然后张灯结彩地开席娶亲,有些闲钱的还会多放些鞭炮,请些人来敲锣打鼓。 像是现在从村里搬出去的老刘家,儿子读书读出了一个名堂,娶亲的时候闹的阵仗是村子里从来没有过的,不光是先前说的放鞭炮,敲锣打鼓,还请了好些人来舞狮子、唱戏曲,大家都玩得很是开心,苏小梓那时虽然小,但依旧记忆犹新。 她非常喜欢娶亲的氛围,因为那个时候她可以在桌子上吃到好多好吃的东西,还有人给自己发喜糖。娘一般是不会让自己多吃的,但每次爹都会为她特意多讨几块藏起来,然后让她偷偷地吃。 苏小梓是巴不得每日都有人娶亲。 可现在她不这样想了,她呆呆地看着鱼芊芊,自己的叶哥哥要娶亲了?是了,叶哥哥看上去也差不多是到了这个时候。之后叶无茗就会和鱼芊芊住在一起,就像自己的爹娘一样,接着又会生一个女儿,就像自己一样,不,也有可能是个儿子,亦或者是龙凤胎...... 她想起了娶亲时应该有的热闹,火红的颜色出现在自己的眼中,耳旁传来的是众人的欢声笑语,她仿佛看到了鱼芊芊被人扶着进了屋子,叶无茗笑着掀开了她的盖头。因为她记忆中娶亲的人就是这样做的。 可她唯独想不起喜糖的味道了,应该是甜的,应该是被自己一口吃下去的,应该是笑着吃下去的,更何况是叶哥哥娶亲时的喜糖,应该是比其他人娶亲时都还要,都更要好吃的。 却又好像不是这样的,她的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比不开心还要严重些,大抵称得上是悲伤。为什么会悲伤?她的脑子有些杂乱,但“叶哥哥要娶亲”的这个念头还在脑海中回旋着,迟迟无法消散。 “嫂嫂,她是我的师妹。” “嫂,嫂嫂好,我是叶师兄的师妹,我叫鱼芊芊,这次贸然来访,给您添麻烦了。” 鱼芊芊此刻内心很是紧张,由于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渝菀,所以只好跟叶无茗一样喊着嫂嫂,低着头结结巴巴地介绍着自己。 “诶,好,哪里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快坐快坐。” 渝菀赶紧倒了两杯水放在桌上,看着两人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没想到这女孩第一次见自己就改了称呼。 叶无茗被看得有些尴尬,问:“嫂嫂,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 渝菀摇了摇头,看着鱼芊芊柔声说道:“鱼芊芊,名字可真好听。鱼姑娘,你说你是无茗的师妹,你们认识多久了啊?家是住哪儿的?不知无茗可否已见过令尊令堂?” 叶无茗越听越觉得不对劲,鱼芊芊也是被问懵了,总感觉渝菀的语气是在问未来的儿媳妇一般。 渝菀看着两人的反应,误以为是自己问得有些急了,让两人都有些害羞,不由得对着叶无茗轻笑一声:“弄了半天是去接自己的师妹,还搞得神神秘秘的。” 叶无茗见渝菀明显是误会了些什么,连忙说:“嫂嫂,先等等,我和师妹是不久前才相识的,我之前也不知道鱼师妹的。” 见到叶无茗的神情,渝菀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了两人的关系,可看鱼芊芊的表现好像又不算完全误会。自己好歹也是有一个女儿的母亲,早就经历过年轻人的情情爱爱,故而对于面前两人的关系很快便有了个了解。 “无茗现在大概是没那个意思的,但能感觉出鱼姑娘对无茗是有好感的,虽然不知道到了什么程度,可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无茗。毕竟他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了。” 渝菀心中想着,起身说:“也不知你们赶了多久的路,都到饭点了,还是得吃些的。” 叶无茗还想阻止,但想到鱼芊芊还在这儿,这些日子两人吃的都是些果子野味,有时还会饿上一两顿,鱼芊芊身子骨弱,是应该吃些正经粮食了。 渝菀看出了叶无茗的意思,说:“你不吃就算了,我做给鱼姑娘吃就是了。” 叶无茗有些哭笑不得,鱼芊芊刚要出声说自己不饿,但下一秒就被叶无茗止住了。 “吃点吧,这些天吃得有上顿没下顿的。” 鱼芊芊有些着急,她一路走来,知道元州闹了许久的灾荒,家家户户的粮食都所剩无几,哪还能让渝菀给自己分些? 她的语气中都带着些许急迫,但又不好让渝菀听见,于是压低了声音:“现在的元州什么情况师兄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能......” “难不成你还要出去找东西吃不成?现在的元州跟之前有些不同,你就先别担心这些事了,更何况就你那肚子,装不下多少东西的。” 叶无茗摆了摆手,看向了一旁的苏小梓,后者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不语,坐在椅子上像是在想什么事。 “看起来伤好得很快,怎么样,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苏小梓没有回应。 “小梓?怎么了?” 叶无茗从刚才在门外听到了话大致了解苏小梓对自己之前不辞而别的行为很是生气,所以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别生气了,我保证以后都不会一声不吭就走了行不行?” 苏小梓将叶无茗的手一把拍开,力气不算小,叶无茗知道苏小梓恐怕是真生气了,开着玩笑:“不会真以后不理我了吧?别啊,以后......” 苏小梓猛地站了起来,眼眶中的泪水止不住地流出,她大声喊着:“是,以后都不会再理你了!你不要再住在我家了!你走,你让开!” 随后她推开了叶无茗,关上房门扑到了床上,将自己的脸埋进了被子中。 鱼芊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了看有些不知所措的叶无茗,心想现在自己还是把嘴巴闭上的好。 渝菀匆匆走来,问:“怎么了?我刚才好像听到小梓在喊些什么。” “我,我......” 叶无茗看向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渝菀,一时竟不知如何将刚才所发生的事给复述出来,脑子里有些混乱。 见渝菀的目光转向了自己,鱼芊芊赶紧把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切给说了出来。 “小梓真这样说的?” 渝菀皱了皱眉, “太过分了,这丫头人大脾气也跟着大了,真是欠收拾了!” 说罢便要去开门对苏小梓好好说教一顿。 看到渝菀情绪激动,叶无茗连忙拦住了她,说:“此事是我考虑不周,走时该先与小梓说一声才是,小梓也是因为担心我才会如此在意,嫂嫂莫要生气。” “不成,再不管教只怕她以后什么话都能说得出了!” 叶无茗与鱼芊芊连着好言相劝,这才平息了渝菀的怒火。渝菀叹了口气回到厨房中热着饭菜,不久便端了上来,又去给鱼芊芊收拾房间。 “鱼姑娘,今晚就睡我的房间吧,我去跟小梓一起睡。” 叶无茗睡的屋子起先是堆杂物的,后来被清了出来,剩下的也就只有渝菀和苏小梓的房间了。 “谢谢嫂嫂。” “不用谢,不用谢,今晚好好休息。” 渝菀乐呵呵地说着,又看了看叶无茗和鱼芊芊,不住地点头。叶无茗知道渝菀还是误会了,而且恐怕还误会得更深了。 深夜,叶无茗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心中不断回想着苏小梓说的那句话,虽然知道后者是在气头上才说出这种话,但叶无茗还是觉得不好受。 苏小梓看起来那么生气,真的只是因为自己之前没跟她说一声就走了?不对,他知道苏小梓不是那样的人。 那就只能是因为自己做了些什么才导致苏小梓变成了这样。 “到底是什么事啊?” 叶无茗抹了抹自己的脸,深吸了一口气。 苏小梓此时在屋内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灯盏里跳动的火苗。在她冷静下来后她便无比地后悔之前自己对叶无茗说的那些话,想要立刻去道歉,甚至希望那些话能够回到自己嘴中吞下去。 可当她每每想起叶无茗即将娶亲的场景时便又开始难过,眼泪不禁垂了下来。她抹了抹泪水,忧伤与烦躁不停在她心中碰撞,令她难以排解。 第八十八章 夜谈 渝菀进屋时见苏小梓正双手托腮发着呆,再想到之前她对叶无茗说的那番话,哪里还看不出来自己的女儿有了心事。 刚才的怒气化作叹息,她并非不明事理的母亲,所以还是打算以温和的态度问问苏小梓到底为什么突然对叶无茗生气。 “小梓,怎么还不睡,在想些什么?” “哦,马上就睡了。” 苏小梓回过神来,假装很困地揉了揉眼睛,顺带着擦去了残存的泪水,随后上床躺着。 “今晚鱼姑娘睡娘的那间屋子,就是你方才见过的,你叶哥哥的师妹,娘今晚陪你睡,好不好?” 苏小梓一听到“鱼姑娘”三字,心里就闷得慌,但还是欣喜地说:“好。” 渝菀坐在了她的身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小梓,你刚才对你叶哥哥说的话我都知道了,你能跟娘说说你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吗?” 与叶无茗一样,渝菀也不相信苏小梓单纯因为一个简单的原因就这般生气,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后者的表现有些太过反常了。 苏小梓支支吾吾的,若是真说出自己是因为“叶哥哥要娶亲”这个理由而生气的话,那就显得自己有些太不讲道理了。 并且,有股莫名其妙的害羞感萦绕在她的心头,阻止着她开口。 “小梓,你叶哥哥听了你的话很是伤心,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叶哥哥他很伤心吗?” 苏小梓有些慌张,她自己都没想清楚为什么会说出刚才的话,可她的本意绝非是那样。 她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些急迫:“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想对叶哥哥说那样的话的。” 说罢低下了头,显得非常烦恼。 渝菀看见苏小梓的表现,更加确定自己的女儿有事瞒着自己,于是说:“小梓,我是你的娘,你有什么事,有什么困惑应该跟娘说的,娘和你一起想办法。” “我,我......” 苏小梓依旧说不出口,但心中的悲伤又被渝菀挑起,然后她一把抱住了渝菀开始抽泣起来。 渝菀赶紧搂住了苏小梓,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抚其情绪。 过了一会儿,苏小梓将头埋在渝菀的怀里,声音闷闷的:“娘,我还是说不出口,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好困,想睡觉。” “那就睡吧,好好休息。” 渝菀亲了亲苏小梓,让她重新躺回到床上。苏小梓背对着渝菀,不知道是真的睡了还是在继续想着事。 只是现在的情况显然也不好再询问下去,渝菀准备让苏小梓一个人睡一会儿,待到其睡着了再进屋休息。 出了门,屋中的灯火还没熄灭,一个人打开门走了出来。 “鱼姑娘,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吗?” “嗯。” 鱼芊芊轻咬着嘴唇,有些窘迫地点了点头。 渝菀见其捏着手指,双腿夹紧,很快便明白了原因,于是笑着说:“鱼姑娘,我带你去。” 两人来到茅屋前,鱼芊芊出来后松了一口气。回到屋内,鱼芊芊正准备回房,却见渝菀坐在了桌前,没有要去休息的意思,于是问着:“嫂嫂不去休息吗?” “哦,我坐一会儿。” 鱼芊芊见过屋里的床都并不大,还以为是自己占了渝菀的房间,导致其母女俩挤着难受,所以渝菀才不去睡觉,因为跟着坐了下来,小声地说:“嫂嫂要不然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吧,我在来的路上睡得多,不困。” 渝菀看出了鱼芊芊的心思,说:“屋里有个小祖宗睡得浅,我等等她,你快去睡吧。” 鱼芊芊倔强地摇了摇头:“我真不困。” 渝菀不禁笑了起来,看着鱼芊芊的侧脸,是越看越喜欢。后者察觉到了什么,侧头偷看了一眼,正好跟渝菀的目光对上,然后立刻低下脑袋盯着眼前的桌子。 “嫂嫂,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没有,嫂嫂就觉得你长得好看,这么俊俏的一个姑娘,居然是无茗的师妹,那小子真是好福气。” 鱼芊芊更加不好意思,说:“不是的,叶师兄人很好,有这么一个师兄是我的福气才是。” “你和无茗是怎么认识的?虽然说你们是师兄妹,但听无茗说你们之前不认识?” “嗯,之前师父只跟我提到过有这么一个师兄,但我从没见过,这一次才见到的。至于叶师兄......他跟师父分开得早,师父之后才收的我,所以叶师兄他不知道。” “原来是这样。” “认识的话......” 鱼芊芊想起最开始跟叶无茗闹的那一场误会,不由得有些尴尬地说:“是因为一场误会。” “误会?” “是,本来师父带着我一起治病救人,后来师父跟着一个人走了,我不知道去哪儿,就想到师父以前说在崖底有一间屋子,他跟师兄在那儿住过一段时间,里面有他留下的医书。” “因此我想要去拿来学习,没承想在找到医书时遇见了叶师兄,因为他不知道我,所以把我当成了偷东西的小贼,直到我说出了师父的名字才互相知道了身份,叶师兄也愿意把医书给我了。” 渝菀憋着笑意:“那你们还挺有缘分的。” 鱼芊芊思索了一会儿,无奈地承认了渝菀的话:“算是吧。” “你是一个人来到这儿的?” “嗯。” “你家是哪儿的?” “幽州的。” 渝菀有些惊奇,指了指山上的方向,语气中带着些许不可置信:“你说的该不会是山那边的崖底吧?” “是。” 渝菀不禁有些后怕,那悬崖极高,不说崖顶,便是寻常山上的村民就有好几个失足摔落的,到现在还没找到尸体。有人到过崖上,说是风特别大,崖壁陡峭,深不见底。 她对鱼芊芊多了些敬佩,同时又有些心疼,一个女孩居然能一个人做这么危险的事,属实是很勇敢了。 又问着:“无茗也下去了?” “对。” 渝菀皱了皱眉,要不是现在叶无茗平安无事地回来了,不然她绝对要埋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拦着叶无茗。 她想起了自己在初见鱼芊芊时问的那个问题,当时被叶无茗打断了,可现在想来,两人才认识,自然就不存在什么见过双方父母的情况了。 “既然医书拿到了,现在你们的师父又不知道去哪儿了,鱼姑娘倒不如和无茗一起在这儿住下玩上一段时间。” 鱼芊芊连忙摆了摆手,她知道目前元州正在闹灾荒,自己留在这儿不光麻烦人家还会浪费渝菀的余粮。 “不了不了,太麻烦嫂嫂了。” “哪里有什么麻烦的,你们在这儿我还开心些呢。” “我马上就得走的。” 渝菀问着:“可是有什么事?” “嗯,我得回家一趟。” “这样啊,那真可惜了,无茗呢?他跟你说过之后他要去做些什么吗?” “叶师兄的话,他说和我一起去。” 渝菀愣住了,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你说,他要跟你一起回你家?” “嗯,本来我不太想回去的,可叶师兄说他和我一起去。” “他真是这么说的?” 鱼芊芊不明白为什么渝菀的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眨了眨眼睛,有些迟疑地点头。 渝菀也发觉自己有些失态了,连忙平复了一下心情,暗自夸赞着叶无茗懂得把握时机。 苏小梓其实一直没有睡,在听到外面两人的谈话时不自觉地将门微微打开了一条缝,把耳朵贴了上去。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偷听,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听到些什么。但她现在知道自己绝对听到了一件她永远都不想听到的事情。 叶哥哥真的要娶亲了?都要见父母了这事还能假吗? 她将门缓缓关上了,蹲坐在地上,将头埋于膝间无声地哭泣着。 门外的两人依旧交谈着,并不知道屋内的情形。 渝菀有些好奇:“鱼姑娘,刚才你说你不想回去,为什么呢?” 鱼芊芊有些不想谈及自己的父亲,渝菀见此情况便打算不再追问,可前者不想驳了渝菀的面子,还是说了出来:“我爹他脾气不太好,我娘让我跟着师父学医这件事他本就是不让的,是我娘偷偷把我送出来,我担心这次回去......” 她不愿意再说了,但渝菀大致明白了前因后果。看来依旧是自己想错了,叶无茗跟着鱼芊芊回去是担心自己的这个师妹会遭到打骂,所以想着保护一下。 虽然没有明说,甚至算得上是有些委婉,但渝菀能体会到鱼芊芊的不安,她自己也是一位母亲,自然更加心疼起来。 “让无茗跟着你一起回去是要放心些,那孩子武功很厉害的,路上也可以保护你。” “嗯。” 见到鱼芊芊兴致不高,大概是因为想起了在家中被父亲打骂的场景,渝菀想要挑起个话题,好转移鱼芊芊的注意力。 “鱼姑娘,你想不想知道些无茗的事?” “啊?可以吗?” “嗯,我虽然知道的不多,但还是能说上一些的。” 渝菀将叶无茗来到自己村子后与苏远峰一同对付王财主的事情说了,鱼芊芊听得很入迷,问:“那苏大哥现在去哪儿了?” “他呀......在天上保护着我和小梓呢。” 鱼芊芊自觉失言,连忙道歉:“对不起嫂嫂,我......” “没事,这事都过去了。” 渝菀摆了摆手,继续说:“你知道咱们元州闹了灾荒吧?” “嗯,听说很严重,我来元州时也看见了。” “咱们村还好,尤其是其他地方,那是真的可以出现了人吃人的乱象了。” “啊!” 鱼芊芊惊呼起来,又赶紧捂住了嘴,免得吵到了叶无茗和苏小梓休息,低声问着:“官府不发粮的吗?朝廷应该派了赈灾粮的吧?” 渝菀叹了口气:“问题就出在这儿,元州官府私吞了赈灾粮,不发给咱们。” “怎么能这样!” 鱼芊芊很是气愤,接着又是不解:“那跟叶师兄有什么关联呢?” “你叶师兄联合着朝廷派来的官员,把元州太守和刺史给一网打尽,还将那些被私吞的赈灾粮全部放了出来呢!” 渝菀说着,将从几个外出的村民那儿听到的事迹原原本本地复述的一遍,鱼芊芊呆呆地听着。 “没想到叶师兄还有这些事迹。” 鱼芊芊心中想着,对叶无茗多了敬仰之情。 说完这一切,时间的确是有些太晚了,鱼芊芊不由得打了个哈欠。渝菀拍了拍她的手,说:“好了,我也差不多讲完了,时间不早,快去睡了吧,我也去休息了。” “好,嫂嫂安寝。” 两人各入屋中。 “小梓?” 渝菀轻轻呼唤了几声却没听到回应,看来苏小梓是真的睡了。渝菀吹熄了烛火,躺在了苏小梓的身边。 “娘。” “还没睡呢?” 苏小梓没回话,只是靠近了渝菀的怀中。、 后者搂住她,轻轻地拍着背,两人就这么渐渐熟睡了。 第八十九章 思念 正是深夜,一个个弓箭手整装待发,听候指令。 “将军,现在如何?” “放箭!” 无数只火箭射出,密密麻麻地攻向了低洼处的军营,军营中顿时火光冲天,几乎要把黑夜照成白昼。呼喊声、惨叫声、脚步声不断传出,听着很是瘆人。 冯山河冷眼看着这一切,挥了挥手:“包围,阻困想要那些想要逃出来的乌兵。” “是!” 众士兵手持武器呐喊冲锋,包围了营地,不一会儿便看见一个个火人朝着自己等人冲来,心中先是惊骇,随后便挥着武器攻向他们。 自然也有没着火的,但也都丧命于大吕士兵手下。 之后再也没有人冲出来,冯山河依旧叫手下们守着,待到火势减弱开始组织灭火,毕竟是以粮草做诱饵,能找回一些是一些。 过了许久火才熄灭,烟大致散得差不多了冯山河才派人进去探查情况。 营地里多了许多具焦尸,有被烧死的,也有被浓烟呛死的,更有甚者是同营人互相残害,惨不忍睹。 “将军,找回些粮草,营地内再无一活口。” 冯山河点点头,面向众人说道:“趁现在消息还没传出去,尽快将下一个营地也解决!” 说罢,他带领着众兵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村中,叶无茗起了个大早,他昨晚本就没怎么睡着。 出门后一阵凉风吹来,元州的天气也逐渐转凉了,终于在除了花草树木外多了几分秋的气息。 “嫂嫂,这么早?” “诶,你怎么起来了?再去睡会儿吧,你才回来,多休息休息。” 渝菀正清扫着院子,看见叶无茗后立刻停了下来。 “不困了,再睡也睡不着了,嫂嫂,我来帮你,你去坐会儿。” 叶无茗走上前想要从渝菀手中接过扫帚,后者却将其拿向了一边。 “我这儿马上就扫完了,费不了多少事。你饿了没?我去给你做些吃的。” “我还不饿呢,一会儿等她们都起来了再说吧。” 两人就这么闲聊着,苏小梓揉了揉有些蒙眬的眼睛,扶着门框站着,打了个哈欠。 渝菀有些惊奇地说:“哎呀,你这么早起来倒是一件稀奇事。” “我有那么懒吗?” 苏小梓不满地说着,可下一秒目光便瞥见了叶无茗,止住了伸懒腰的念头,整个人瞬间清醒。 叶无茗看着苏小梓,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担心对方还是在生自己的气。他试探性地笑着挥了挥手:“小梓,昨晚睡得怎么样?” 苏小梓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昨晚她对叶无茗说了气话,今日后者却依旧笑脸相迎,不跟自己计较,这让苏小梓的心中更是愧疚。 见苏小梓迟迟没有回应,叶无茗稍稍有些尴尬,心中有了些许的失落,但并未表现出来,而是对着渝菀说:“嫂嫂,那我去屋里坐会儿。” 料想着苏小梓现在估计也不想见到自己,叶无茗也只得先进屋去坐着,免得留在这里碍眼。 眼看着叶无茗从自己的身旁经过,苏小梓张了张嘴,可到底没有说出些什么。 渝菀招了招手让苏小梓过去。 “娘,怎么了?” “小梓,你跟无茗到底怎么了?人家刚才给你打招呼你也不应一声,我还以为你昨晚已经想通了,怎么今早还是这样?” 苏小梓低下了头不知如何解释。 渝菀轻轻地抚摸着苏小梓的脸颊,柔声说道:“小梓,娘知道你已经是个大姑娘家了,懂得害羞了,可有些事咱们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你昨晚不也说并不想对你叶哥哥说那种话吗?现在去道个歉吧,别把误会加深了。” 苏小梓搓着衣角,声音如蚊子般细小:“可我说不出口。” “小梓,你叶哥哥是不会在咱们村里待太久的,他再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了,你说说你,莫名其妙地就对人家发脾气,你如果一直犟着,那你叶哥哥恐怕离了村子都想不清楚个所以然来,你们的误会可能就永远没办法消除了。” “不要!” 苏小梓叫了一声。 “那快去吧。” 渝菀劝说着,苏小梓低着头想着,她并不是在想自己该不该去道歉,而是在想一会儿该怎么说。 “好。” 苏小梓点了点头,鼓起勇气朝着屋内走去。 此时叶无茗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虽然告诉渝菀自己已经醒了,但现在实在是无事可做,而且心情也因为苏小梓的态度而有些起伏不定,所以也只能这样了。 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叶无茗立刻坐了起来,看向了门口。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 叶无茗率先打破了僵局:“小梓,有什么事吗?” “没,没什么。” 苏小梓似乎憋住了气,连忙就要跑出去,一只脚都跨出了房门,可一想到渝菀说的“可能永远都没办法消除”这句话时又立刻止住了脚步。 叶无茗对苏小梓的行为感到一阵奇怪,在他的视角看来,后者一会儿要进来一会儿又要出去一样,于是问着:“你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苏小梓整个心开始狂跳,缓缓转过身来,点点头:“嗯。” “什么话?” 不光是苏小梓紧张,叶无茗也有些紧张,他担心再次听到苏小梓说那些话,可从现在她的表现来看好像又不是。 “难道是来道歉的?” 叶无茗心想着,这当然是他最希望听到的,其实都不需要苏小梓真说出口,只要她有这个意思就行了,叶无茗都会接受的。 “我,我昨晚,说了一些不好的话。” 苏小梓的声音越说越小,但她自己也发觉得到,因此说上几个字就要提高音量。 “所以,叶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想跟你说那些话的!” 说完后苏小梓松了一口气,随后小心翼翼地看向叶无茗。 “是你娘让你来的?” “不是!是我自己要来的!我知道自己错了......” 叶无茗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以后真不理我了。” “那是我乱说的!你不准相信!” “好好好,我不信。” 虽然这般说着,但叶无茗还是坚信着事出有因,肯定是因为自己做了什么事才导致苏小梓在气头上说了那样的话。 因此他问着:“小梓,你实话跟我说,是不是我做了什么事让你不开心了?你放心地说出来,叶哥哥肯定去解决。” “没有。” 苏小梓目光有些游离,一脸心虚地说着。 叶无茗懂得察言观色,一眼便看出苏小梓在瞒着自己,不肯说真实理由,于是继续问着:“小梓,你就别瞒着我了,叶哥哥有些笨,自己想是想不出来的。” 苏小梓的脸红了起来,她要怎么说?说“不想让叶哥哥娶那个鱼姑娘”?还是说“我想让叶哥哥一直住在这儿陪着我”? 开什么玩笑?那不得羞死人? “我都说没有什么了!总之就是对不起,我以后肯定不会再说那样的话了!” 苏小梓赶紧跑了出去,只留下一头雾水的叶无茗。 “到头来还是不知道是什么事啊,看来以后做事要多注意些,不能让小梓再感到生气了。” 叶无茗思索着,既然苏小梓不肯说,那他可不好追着去刨根问底,只能让自己以后多注意些了。但自己也不用注意很久,因为马上就要离开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呼,呼。” 苏小梓跑回了自己的屋内,心跳得越来越厉害。 渝菀一直关注着房屋中的情况,看见苏小梓出现在自己视线内却又一阵风似的离开时,她还以为苏小梓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导致两人的误会更加深了。 因此渝菀赶紧进到屋内查看起了苏小梓的情况。 “小梓?你跟你叶哥哥道歉了没?” “道歉了。” “那就好,你叶哥哥......你的脸怎么这么烫啊?” 渝菀摸了摸苏小梓的脸,发现其就像火炭一样烫,还有她的耳朵,也是如此。 “啊?有吗?” 苏小梓使劲地甩了甩头,晃开了渝菀的手。 “没有吧?” “那你叶哥哥原谅你没?” “原谅了。” 苏小梓的语气很是肯定。 “真的?” “真的!” 说罢她推着渝菀出了房间:“哎呀,娘,我还想睡会儿。” “行了行了,娘自己出去就是了,不会打扰你的。” “谢谢娘!” 看见苏小梓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渝菀的心稍微放下了些。 关上门,苏小梓躺在床上想着刚才的场景。假如她刚才说出真实想法,那叶无茗会答应吗? 心中存着幻想,但苏小梓知道叶无茗一定是不会答应的,就像自己娘说的,叶无茗不会是不会留在村子里的,按老一辈人的说法就是什么非池中之鱼,不困于江河......之后的她都忘了。 她突然也萌生出了一种想要离开村子的想法,能把叶哥哥一直抓住,许久不回来的“外面”一定很美好吧? 但她不能走,因为她还得留在村子里照顾自己的娘。 “你爹走了,你就是你娘的依靠了,你娘拉扯你长大不容易,以后得好好报答她。” 这样的话她已听过不少,虽然村民们很少在她面前提起自己的爹,多半是怕她伤心,但还是有些老人时不时会对着自己感慨几声。自己的年龄越大,这种感慨也就越多。 她当然觉得这句话是对的,因为娘已经失去了丈夫,不能再失去自己了。 自己的爹,她不怪他很早就离去了,因为村里人都说他是个大英雄,村子里的孩子们也都很羡慕自己有一个大英雄当爹。 可如果他还活着,娘可能也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想起苏远峰的容貌,苏小梓感到一阵难过,翻了个身闭着眼睛想要睡去了。 第九十章 天赐乌达 “嫂嫂,我走了。” “好,东西都拿齐没?” “都拿好了。” 叶无茗提了提手上的行李,随后走向苏小梓:“这次我可跟你说了。” “知道啦。” 苏小梓将头侧向一边,想要像之前小时候以及叶无茗刚回来时那样抱住他,可心中却是多了一丝莫名的情绪,站在原地没有做出动作。 “那你多久回来啊?” “这个,我也不知道,但一定会回来的。” 一定会回来?谁知道是真的假的?又会是多久? 正如渝菀所说的,叶无茗这次一走恐怕就真有可能不会回来了。想到这儿,苏小梓鼓起勇气抱了上去。 她将脑袋靠近了叶无茗,正如她之前拥抱着渝菀一般。 闭着眼睛,愈发能感受到自己那加速的心跳。 鼻尖萦绕着一股气息,这是苏小梓以前都没闻到过或者说是从未注意到过的气息,可她立刻明白这是属于叶无茗的。 心跳渐渐平缓下来,待在叶无茗的怀中让她感到一阵安心,就好比是漂泊的船只进入了港湾,一汪春水的涟漪渐渐消失。 她甚至不愿意离开了。 渝菀笑着:“多大的姑娘家了,真是不害臊。你叶哥哥都说了会回来的,还搞成这样,又不是见不着面了。” 苏小梓纵然不舍,可也知道自己不能抱得太久,于是松开了叶无茗朝着自己的娘吐了吐舌头:“叶哥哥要走了还不准我抱一下了,我就抱!” 叶无茗摸了摸她的脑袋:“我去处理些事,尽快会回来,到时候带着你和你娘一起去外面玩玩。” “真的吗!” 苏小梓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叶无茗知道这是说到她心坎里了,于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渝菀听到后心中也很是欢喜,但当她看到苏小梓的表现后又不免有些愧疚。 她知道苏小梓其实一直很向往村外面的世界,从小就想着能出去玩,可苏远峰走后家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她来做,即使有村民们的帮助也只不过是能养活自己娘俩罢了。去其他地方游玩这种事简直就是一种奢望。 “小梓,小梓!” 章小瑞又跑来了,看见叶无茗提着行李立刻知道后者又要走了。 “叶大哥你又要走了?你还没来我家吃过饭呢!” “下次吧,替我向你爹娘问个好。” 叶无茗摆了摆手:“好了,我走了。” 说完,他看向刚才一直旁边当着小透明的鱼芊芊说:“走吧。” 鱼芊芊点点头,对着渝菀和苏小梓说:“嫂嫂,小妹妹,多谢照顾,后会有期。” 苏小梓不满地说:“谁是小妹妹啊?我有名字的,我叫苏小梓!” 渝菀拍了拍苏小梓的脑袋,后者委屈地摸着头,但脸上依旧是倔强的模样。 “鱼姑娘,你叫她小梓就行了,这孩子脾气就这样,你别见怪。” 鱼芊芊连忙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看着叶无茗离去的身影,苏小梓的心中空落落的,转身朝着屋内走去。 “小梓,我来给你送些鲜果子的,可好吃了。” 章小瑞把怀中用大叶子包裹住的东西拿了出来, “而且我还新找到了一片果林,咱们现在就多了一个好据点了!” 苏小梓现在没有心情去跟章小瑞说这些,但又不好不搭理人家,因此说:“这些果子吃都吃腻了,都要到饭点啦,你赶紧回去吧!” “现在不是离吃饭还早吗?” 章小瑞有些不解,抱着果子继续要上前。 渝菀拉住了苏小梓,说:“人家小瑞好心来给你送果子,你怎么爱答不理的,你们不是从小玩到大吗?前几天说话还好好的呢。” 苏小梓没了办法,只能接过了果子说:“谢谢你,这些果子我会吃完的。还有那个新据点,必须经过我们几人的考察才能最终确认下来,过段时间我会叫上二秀他们一起去看的。” “放心吧,那地方绝对好!我的眼光你们还信不过吗?” 章小瑞点点头,脸上的笑意止不住。 “小瑞,进屋坐坐吧。” “不了婶婶,我马上就得回去。” 说罢他便离开了。 而在元州前往中州的官道上,丰子仪正与莳长安一同前行,与来时的急切并不相同,现在的两人都轻松了不少,虽然知道在朝廷中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两人去解决,也许短时间内还解决不了,但现在好歹是将眼前的元州之事给做妥当了。 “这下元州之事倒是可以安心不少了。” “是啊,这次还得多亏了丰大人和叶少侠啊。” 莳长安说着,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叶少侠如今是何情况。” 丰子仪看着远处的云彩,说:“叶少侠不是说他还有些事要去做吗?” 他看了一眼莳长安,问着:“怎么?还在想着你那个计划?” “是有点,但我知道是不可能的了。” 莳长安摇了摇头。 丰子仪眼神中也露出些许惆怅:“若是真有那些江湖中人的援助那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也无怪乎你想到那个方法。只是可惜,咱们没有合适的人选。” “是啊。” 莳长安将目光移向了一边,仿佛透过了山川河流,看得极远极远。而那个方向,正是封谷关。 “关外异族最近动作也很大了,也不知道冯将军会怎么应对。” “冯山河将军啊。” 丰子仪感慨了一声, “那可是位英年才俊啊。” “只是边防之事就不是咱们文官所能管的了,咱们还是相信冯将军吧。” 莳长安点点头,收回了目光,与丰子仪继续朝着皇都前进。 而此时,封谷关外,乌军的主帅营帐内,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大汉正双腿叉开,大大咧咧地坐着,手上正拿着一张张兽皮,上面有着一个个晦涩难懂的字符,这是他们乌国的文字,准备来说是呼延氏的文字。 同时在一旁还有一卷卷文书,上面写着的则是吕国的文字。 呼延烈则是将两者对照着起来看,没错,别看呼延烈长得像个大字不识的粗汉,但其实他不光懂自家的文字,还懂得吕国的文字。 而吕国的建立有他一大半的功劳,几乎可以称其为是开国将军,可他的年龄也不过刚过四十。 “将军,咱们抢夺的营地遇袭,损失惨重。” 呼延烈缓缓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眼中的愤怒几乎要化作实火焚烧面前的士兵。吓得后者连忙跪了下来:“还望将军息怒!” 呼延烈深吸了一口气:“是吕国士兵做的?” “是。” “敌军可有损耗?” “这,这......” 呼延烈声音大了些:“快说!” “是!敌军,据报,大致......” “军情怎有如此模棱两可之说!你胆敢再如此扭扭捏捏,我立马砍了你的脑袋!” “将军息怒,敌军恐并无损耗。” 呼延烈眼睛一眯,在惊怒之余多了几分好奇。 “何人率领?竟有如此本事!” “据斥候所报,是冯山河亲自率领的军队。” 呼延烈一愣,站起身来:“你确定是冯山河亲自来了?” “属下未敢对将军有半句虚言。” “他竟亲自来了。” 呼延烈踱来踱去,将目光投向了帐外,仿佛能直接看到冯山河一样。 “他大吕守军不过七八千人,居然也敢主动出击!” “当初本是我们呼延氏统领中土,没想到被其父冯鼎给击败,导致吕国皇帝夺取中土不说,还弄得呼延氏元气大伤。现在又是他冯山河来阻拦我们,他还真以为呼延氏还像以前在北方那样不成!” 他一拍桌子,声似虎咆,震得手下几乎稳不住身形。 “如此胆小,如何称得上是我乌国的士兵,如何称得上是我呼延氏的战士!” “将军恕罪!” 呼延烈冷声说着:“这冯山河就如牛羊耳旁的蚊蝇一般惹人厌烦,绝不可令其得势。传令下去,我要亲自率军与其较量较量。我倒要看看,他这只苍蝇到底长没长本事!” 眼见手下要劝阻,呼延烈只是一瞪,语中含怒:“你要让我说第二遍?” “属下不敢!” “那还不快去!” “属下听令!” 士兵出了营帐,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他的太阳穴处止不住地猛跳,几乎下一秒就要昏厥在原地。可他不敢,假如耽误了军令,等待自己的只能是死路一条。 于是他猛吸了几口气,快步跑开。 呼延烈重新坐了回去,可下一秒又站起身来,接着又坐了回去。 虽然他将冯山河比作是烦人的苍蝇,还要去看看后者是否长了本领,但只有与冯山河交过手的他才知道此人的厉害之处。 呼延烈自幼时就学习骑马射箭,十六岁时就冲锋陷阵,杀敌无数,甚至学会了吕国的语言,不负众望地成为了呼延氏最为强大的将领,受到可汗的亲自召见并亲口用祖训教导他,为他举办了拜祖仪式,一度称其为“天赐乌达”,而“乌达”则是呼延氏中对强大战士的尊称。 一次次的荣誉让他也不禁相信自己就是上天派来助呼延氏重复荣光的“乌达”。 但他败了,败在了比自己年龄还小的冯山河手中,而这一次失利导致呼延氏不得不从北方转移,再一次伤筋动骨。 在他看来,他使得族人失望,他不配“天赐乌达”这一荣称。 但他更多的是不甘,为此他越战越勇,收服义渠氏、公孙氏等其余部落,并成功助呼延氏建立了乌国。 可呼延烈还是不满意,他要把当初的耻辱尽皆洗刷干净。而最为有效的办法就是打败冯山河,夺回曾经被吕国抢走的中土。 “我会做到的,我是‘天赐乌达’,我是呼延氏最为强大的战士!” “冯山河,等着吧,等着吧!我会将你的头亲自砍下!” 第九十一章 鼎神功 “燕重山,你作恶多端,还不快束手就擒!” 燕重山瞅着身后那穷追不舍的两位僧人,心中一阵烦躁。他刚从绝月城出来不久,正漫无目的地闲逛着,没想到刚好撞见了这两个和尚,二话不说就要抓自己走。 要是寻常人他随手就杀了,过几天差不多也忘了,可偏偏有一个和尚十分厉害,两人联手自己根本讨不着什么好处。 燕重山跑得累了,停下来看着他们说:“不是,你们两头秃驴一天天不好好地吃斋念佛,跑来管你燕爷爷作甚!” 方明怫然道:“心狠手辣之徒,胆敢在此出言不逊!” 燕重山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语气中满是嘲弄:“你们这些秃驴不是整天说什么......戒啥来着?反正不怒是吧?老子才说你一句你就发怒,算不算是破了戒?你看看你身旁那个,那才是得道高僧呢!” 说罢哈哈大笑,一跺脚,内力震荡,地上居然出现了几条裂痕。 “若不是那头秃驴强点儿,老子早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了,还在这儿叽叽歪歪的,真当我杀不了你不成!” 僧人上前,双手合十微微弯腰,说:“燕施主,老衲法号方和。” 燕重山指着方和,眼睛却直直盯着方明,说着:“瞧瞧,瞧瞧,这才有个秃驴的样子呢!你好好回去多吃几年斋,再练练你那,你那......反正多去学、多去练!” 方明念着静心经,看得燕重山又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是说不得、骂不得的吗?没说几句就要念咒了。” 方明只是不管,若按平时他断然不可能如此失态,但燕重山身份特殊,扰得他心绪不安。 燕重山顺了几口气,看向了方和:“老秃驴,你武功高,我跟你交过手后也不得不佩服,跑了这么久,老子就听听你要放些什么屁。尽快放,别磨磨蹭蹭的!” 方和的声音传来:“燕施主,你血债加身,数不胜数。若入地府,只怕万千怨魂缠身,轮回不得,永世不得超生。” 燕重山心中并无半分害怕,反倒觉得有趣,笑呵呵地说:“你想吓我?” “并非吓,而是来劝。” “劝?你怎么劝?” 方和缓缓说道:“望燕施主放下屠刀,入我禅宗,悔己之过。” “入你禅宗?” 燕重山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事情一样,指了指天:“怎么?佛祖还能让我不下地府去见阎王?还是说能把我的血债一笔勾销?” “自是不能,燕施主罪孽深重,所做杀孽已成定局,改不了的。” “那你放些什么狗屁!” 方和面色如常,语气温和:“平燕施主之心,断燕施主之杀念,日日忏悔,夜夜悔过,我佛慈悲,定不让燕施主再入歧途。” 燕重山摆了摆手:“真要像你说的,那也是我做的事,你的佛做了些什么?还“我佛慈悲”。真要是我佛慈悲,哪天老子亲自到你们庙里去,在你们佛像的脑袋上来上一泡尿,你的佛不动怒,让老子活得好好的,老子就认,如何?” 这下方明就算是静心经也都念不下去了,指着燕重山怒喝:“你怎敢如此对我佛不敬!” 燕重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老子不是说过了吗?你再叽叽歪歪的老子就杀了你!” 说罢方明眼前一闪,燕重山的身影已在跟前,一只手成拳轰出。 方和横跨一步,一掌推出,正好化解了这一次攻势。 “老秃驴,来吧,咱们再打!” 燕重山来了火气,朝着方和一吼,一腿扫过。方和带着方明迅速后撤,前后不过几息之间,方明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阿弥陀佛,燕施主,老衲此行不在于争斗。” “老秃驴,老子告诉你,别说什么小鬼,便是阎王,老子也掀了他的桌子,折了他的判官笔,撕了他的生死簿!” 燕重山拍了拍胸膛,叫嚣着:“老子就是天生恶鬼!这天上天下能让老子从善的还没出生!你要来劝老子?成!打赢老子就让你劝个够!” 说着又是纵步上前。 方和严肃起来,知道燕重山使了力,现在与方明联手不得,反而可能会让后者受伤。于是他说了句:“你先退去。”之后就与燕重山战在了一起。 燕重山身材高大,面容可怖,倒真如他自己所说的一般形如恶鬼。而反观方和则是白首白须,面色平静,心如止水,虽有得道高僧风范,但两人表面差距实在过大,不得不令人担心。 眼见燕重山一拳袭来,方和竟是不闪不避也已一拳应对。 “嘭!” 两人的拳在相接的那一刻竟是诡异地静止下来。 燕重山的神色愈加凶狠,他知道这不是两人的拳头停了下来,而是拳中的两股力道相互抵消,至于现在则是对拼力量的时候。 虽然想不懂面前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老头子为何能挡住自己的蛮力,但他毫不迟疑地加重了力道。 内力迸发,震得他头发乱舞。 可方和依旧纹丝不动,稳如山峦。 “嘭!” 一身闷响,两人同时向后退去。 “老秃驴,本事有些大啊。” 连燕重山都说出了这等话,方和的实力可见一斑。 方和微微叹息:“燕施主的气力真是世间罕见,再有内力相助,只怕难有人匹敌,可惜啊,若是将此等力量用作正途想必燕施主定会大有作为。” 燕重山挠了挠背,说道:“老秃驴,打个架还在扯这些东西,真是招人烦。打得老子也不痛快,既然你对付不了老子,那就别总来闻老子的屁了!” 说罢整个人消失不见。 “师兄,没事吧?” “无妨,不过他比我想的还要厉害些,这般气力,就是常年习武之人也比不上。” 方和顺了顺气息,此次才算是与燕重山的第一次正面交锋,而后者的实力大大出乎方和的预料,且不说那恐怖的力气,就连内力也是霸道十足。要知道燕重山称得上是横空出世,无人教导,更别提什么武林功法。 方明询问着:“师兄可否试出了他的武功?” 方和摇了摇头:“只是一拳,纯以蛮力与内力打出,看不出什么,至于内力,太杂太乱,明显的没有特意修习过。” 内力杂乱无外乎两种情况,第一种是别人的内力进入己身经脉之中导致内力相冲,第二种则是没有特意修习,内力凭自主修炼得出,每次经过的经脉不同,顺序不同,也就导致了同一种内力出现了细小的差异,久而久之就会变得杂乱。第三种,也是最后一种,就是习武者学习了不同的功法来修炼内力。 第二种与第三种的情况大致相同,可具体来看则相差甚大。 燕重山肯定不属于第一种情况,要不然现在的他不可能还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并且有着强大的实力。 至于后两种,无论燕重山是属于哪一种情况,都可以称得上一声天才。 方和更加遗憾,觉得燕重山这样的武学奇才走上歧途真是世间不幸,于是更加坚定了要其皈依佛门的决心。 “那师兄知晓他实力了吗?” 方和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叹了一口气,看着燕重山离去的方向说:“我用了鼎神功。” “鼎神功!可是禅宗的那门......” 方明愣住了,鼎神功可是他们禅宗的秘传功法,乃是由禅宗开宗之主无一祖师所创,唯有禅宗真正的得道高僧方可习得。 更重要的是鼎神功被称为武林三大绝学之一。 方和看其欲知更多,倒也不怪,反而耐心地向其解释起来。 从古至今,武林功法千千万万,有名气者更是数不胜数,却一直没有特定的高低之分,因为再弱的功法也有奇人练成,纵横江湖。 可偏偏每一段时期都会出现一本或几本功法,它们与其他功法完全不同,脱离了寻常一层而单独被列出来,每一本都让江湖中人如雷贯耳。 假若习得其中一本,则可成为一代强者,在群雄中脱颖而出。 而三大武林绝学正是这个时期最为强大的三本功法,令无数强者趋之若鹜。 鼎神功正是其中之一,当前为禅宗所有。 据方明所知,还有一本是原为鹤堂所有,却在鹤霄云失踪后便再无踪影的玄鹤功。 至于最后一本则听说是一门邪功妖术,已消失于人世。 这三本功法各有奇特之处,修炼之法也不尽相同,就如鼎神功与玄鹤功一般,前者重于内力修炼,而后者又被称作玄鹤经,除了内力修炼外还有武学招式,尽皆记载于其中。 像是之前秦驰所用的游云鹤潜步,便是玄鹤功里的一门轻功招式,习得后可于空中踏步,腾空而起。 “那按师兄的说法来看,燕重山的实力岂不是......” 方明不可置信地问着。 方和无奈地点了点头:“虽然我的鼎神功方至小成境界,但燕重山竟能与我平分秋色而不落下风,只怕他的实力在整个武林中也是名列前茅的了,如此我才更为担心啊。” 他定了定心神,说:“可现在咱们必须得去让他诚心悔过,皈依我佛,以免再造杀孽啊。” 两人同时对着天边双手合十行礼。 “阿弥陀佛。” 第九十二章 赴宴 “小二,来两间客房。” “得嘞,正好有空房,两位客官这边请。” 看见叶无茗给钱,鱼芊芊连忙摸着行李说:“师兄我来吧。” “别了,我给就是了,走,去吃饭。” 鱼芊芊拗不过,只得同意。 饭桌上,叶无茗看向了鱼芊芊:“你有什么要吃的?” “我都行。” “什么都行啊,点上来的菜你若不喜欢吃那才叫浪费呢。” 听到这话,鱼芊芊想了想,报出了一个菜名,叶无茗也点了两个菜。 “师兄,咱们就两个人,能吃完吗?” “也没点多少吧?三个菜有什么吃不完的。” 待到饭菜上来,鱼芊芊吞了口唾沫,但还是坐得端正,没碰碗筷。 叶无茗笑了笑:“怎么又开始了?我不是说了吗,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快吃吧。” 鱼芊芊点点头,拿起筷子开始夹菜。 吃了一会儿,叶无茗看着面前的少女不由得有些吃惊,明明是鱼芊芊自己担心能不能吃完,但后者的饭量明显比他想的要大得多,光是饭就已经吃了两碗了,看样子甚至还要来第三碗。 “菜,够吃吗?” 鱼芊芊的嘴里还包着饭菜,听到叶无茗的疑问后不禁羞红了脸,赶紧咽了下去,慌忙地点着头说道:“够了够了。” “鱼师妹,你老实告诉我,你前几日,不,从悬崖下我遇见你的那天起,你是不是就没吃饱过?” “也,也没有,师兄找的东西够吃的。” “说实话。” 鱼芊芊脸色微红,轻轻“嗯”了一声。 叶无茗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没吃饱要说出来啊。” 说完他叫来了小二:“小二,再来几个菜,哦,还要加饭。” 鱼芊芊刚想阻止就被叶无茗一眼瞪了回去。 “成,小的马上就给两位客官送来。” 叶无茗看着光溜溜的盘子说:“能吃是福,要吃咱们就得吃饱嘛。” “多,多谢师兄。” 不一会儿小二就带来了新点的菜,当他看见桌上空荡荡的盘子时整个人一愣,虽然菜不多,但他从没见过吃得这么快,这么干净的,更没把这事与鱼芊芊这个瘦弱的女子联系起来。 “客官慢用,这些空盘小的先给两位客官收下去。” “行,麻烦了。” 看见桌子上的饭菜后,鱼芊芊瞬间将羞涩等情绪抛之脑后,大口地吃了起来。 再次消灭一盘菜之后鱼芊芊终于是察觉到了叶无茗的目光,吃得慢了不少,小心地问着:“师兄你不吃吗?” “我吃饱了,你快吃,不然这些菜都浪费了。” 叶无茗笑着摇了摇头,接着说:“还有,吃饭别吃得太急,你自己就是学这个的,应该知道吃得太快的坏处。” “嗯,我知道了,我慢慢吃,绝对不浪费粮食。” 鱼芊芊又开始埋头苦干起来。 过了一段时间,鱼芊芊终于吃饱了,满意地舒了一口气。再看桌子上,饭菜已是一点都不剩下了,就连一个汤菜都是被她吃得干干净净。 叶无茗这下是彻底震惊了,不光是他,就连来收拾东西的小二都被吓着了,他刚开始还以为是叶无茗吃得多些,可没想到吃下这些东西的是另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 叶无茗不禁看向了鱼芊芊的肚子,饶是他学过医也想不懂为什么那么小的地方能装如此多的东西,而且看其样子没有一丝难受的感觉,说明鱼芊芊是真的吃饱了而不是强撑着。 “师兄,你能别盯着我的肚子看吗?” “啊?” 叶无茗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居然被发现了,于是赶紧移开了目光。 “我,我先去休息了。” 鱼芊芊不好意思地快步离开了。 叶无茗立刻提醒着:“刚吃完别立马躺着睡了。” “我知道!” 醉仙楼地处幽州,但凡有些名气的菜品都可在醉仙楼中点到,而其最为出名的便是他们的醉仙酿,就连楼的名字也是按照其起的,听说好喝得能把天上的神仙都给喝醉。这自然是有些夸大其词的,可喝过的人都不得不承认天下佳酿,这醉仙酿是绝对能排得上号的。 也正是由于名气极大,这才导致了醉仙楼一座难求,假若能在其中摆上几桌宴席,那无疑是地位与财力的有力体现。 “没想到桂公子今日居然要在醉仙楼设宴,我等真是有口福了啊!” “是啊是啊,桂公子还真是财大气粗,竟能订下醉仙楼的位置。” 桂公子听着周围人的夸赞,心中不免有些飘飘然,原本还有些心疼自己的钱财,现在看来倒也没什么了。 “这位公子还请留步。” 见到有人拦自己,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桂公子立刻感到丢了面子,可又想到这里是醉仙楼,自然不能随随便便放人进去,故而又轻松起来。 “这醉仙楼就是不一样,进去还得确认一番。” 听到桂公子的解释,几人恍然大悟,不禁夸赞起醉仙楼。 桂公子朝着侍女介绍了自己,又说:“我前几日就让下人来订了的,你去查查,定然是有的。” “公子莫怪,只是今日整个醉仙楼都被包下了,凡是今日所订的客官,我们已经安排专人前去告诉了情况,公子难道没有收到?” 桂公子愣了愣,他在吩咐下人订完后便跟着自己这些好友到处玩去了,哪里回过家?更别提有人来给自己报信了。 “这,这样啊。那是我等打扰了,告辞。” “公子慢走。” 看见桂公子要走,跟着来的几个人不乐意了,好不容易能在醉仙楼吃一次饭,哪能说走就走的? “桂哥,你家在这幽州好歹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哪怕有人包了整个醉仙楼,他还能不给你桂家的面子?” 几人附和着。 只不过桂公子显然不是一个上头的主,他皱着眉看了他们一眼,冷声说着:“你们想害我?” “我等哪敢啊!” 桂公子叹了口气:“你们要知道,包下醉仙楼和在醉仙楼里吃饭,这相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而是天差地别!” “真有那么厉害?” “那可不,就连我爹来了那也绝不可能包下整个醉仙楼,这不是银子的问题,而是地位的问题。” 几人被吓得噤了声,朝着醉仙楼看了看,生怕里面的人听到自己几个刚才的话语。 桂公子挥了挥手:“行了,咱们走吧,换个地方吃。” “桂公子所言极是。” “对对对,所言极是。” 回过头来,桂公子与一人迎面撞上,他下意识闭眼却未有任何感觉。其余几人睁大着眼睛使劲地揉了揉,看着那人的背影满脸不可置信。 “喂,你们看什么呢!” “刚,刚才那人。” “怎么了?” 一人吞着唾沫,颤抖着说:“我本以为你俩撞上了,可那人从你身上穿了过去!” 剩下的人连忙点头,表示自己也看到了。 桂公子傻了眼,这该不会青天白日见了鬼吧! 几人害怕地匆忙跑开了,没见到那人缓走入了醉仙楼中。 “怎么,不是你们门主请我来赴宴的吗?为何是你们四人?难不成你家门主又有事不成?还是说,又派了人潜入我鹤堂。” 这四人正是影门四影,当他们看清来人后不由得绷紧了神经,因为站在他们面前的,是当今鹤堂堂主秦驰。 天影站出来行礼道:“秦堂主还请息怒,潜入鹤堂之事是影门之过,可事出有因,门主正在屋中等候,请鹤堂主进屋一叙。” “好,我倒要看看他有何话可说!” 秦驰推门而入,只见影门门主笑呵呵地看着自己,说道:“秦堂主来我幽州,赴我影门之宴,真是令影门蓬荜生辉啊。” “尹凡,闲话少说,前几日我宴请各门派为秦老爷子祝寿,你只派一个下人来,损我颜面也就算了,可你竟让人潜入我鹤堂,到底是何居心!” 尹凡笑容依旧,指了指桌上的餐食说道:“鹤堂主且先息怒,我安排好了美酒佳肴,若是不吃,凉了岂不是浪费?我们先吃完再谈事如何?” 不顾秦驰愈加冰冷的神情,尹凡夹了几筷子菜。 “秦堂主,这是上好的鹿肉,只取鹿脊、鹿腿一小部分,文火慢炖而成。鹿乃仙兽,鹿肉更是纯阳之物,鲜美无比,秦堂主不可不尝啊。” 说罢又将杯中的酒倒满。 “这个,就是醉仙楼的招牌,为天下人所知的醉仙酿,这醉仙酿可不是想喝就能喝到的,每年就那么多,秦堂主想必会......” 罡风骤起,连同桌上的美食都要被掀翻一般。 尹凡轻叹一声,一拍桌身,整个桌子又恢复了平静。 “秦堂主何必如此急躁呢?”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目光在空中对撞。 “话说秦堂主,你没有带着李云、王霄来吗?” “不必,谅你们也没有留下我的本事。” 尹凡忽而一笑:“哈哈哈哈,倒真不愧是鹤霄云教出来的人,脾气也差不多,都是这么傲。” “只是不知本事学到了鹤霄云的几成呢?” 话语中浓浓的挑衅意味让秦驰上前一步。 “你想试试?” “还请赐教。” 话音刚落,一道劲风袭来,却被尹凡轻易拍散。 “秦堂主,这等雕虫小技还是就不要再用了。” 秦驰冷笑一声,游云鹤潜步施展而出,几乎是眨眼间便来到了尹凡身前,一掌拍出。 第九十三章 偷学 尹凡提手拍开了这一掌,随后收手前送,还以颜色。 两人相拼数十招皆是方寸之间,稍有不慎便会被对方捉住机会,一招制敌。 地影此时有些担忧道:“不是说好好谈的吗?怎么真打起来了?” 门外的四影自然是察觉到了屋内的情况,可屋里的两位都可称得上是绝世高手,打起来根本就没有他们插手的机会。 唯一能帮上忙的也许就只有天影,可看见后者并无出手之意,其余三影也只能在心中暗暗着急。 秦驰攻向尹凡腹部的一掌再次被挡下,接着不约而同地拉开距离看向对方。 方才的招式不过是试探,毕竟虽然知晓对方的威名,可双方的实力都不曾随意暴露。 “尹门主,小心了。” 秦驰右手虚按,聚神凝气,尹凡的神情终于严肃了起来,他知道前者是要用真本事了。 “还请赐教。” 尹凡话音刚落,秦驰双掌向前一推,一股铺天盖地的威压传来。尹凡感到身体一阵沉重,几乎动不了身。 “轰!” 整个桌子猛地炸开,美酒佳肴散了满地,尹凡身后的墙壁轰然破开,整个楼都因此而剧烈颤抖。 醉仙楼里的人通通跑了出来,还以为是发生了地震,纷纷看向楼上的破墙,一个个都惊恐不安。 天影也失去了平淡的神色,打开门闯了进去,其余三影连忙跟上。 首先瞧见的便是秦驰的身影,天影立刻就要上前,却不想竟是寸步难行,相反退去则轻松无比,他这才知道身上的变故是靠近秦驰所致,不由得心想:“我料想自己与此等高手相差已然不大,至少能过得上几招,如今看来倒是我骄傲自满了,莫说打,我便是动也是无比艰难。” 剩下的三影见大哥止步不前,颇为疑惑,于是想要走过去问问到底是何情况。可没想到还未曾走上几步,三人身上的压力骤升,稍一思索便明白过来。 三人心中皆是震骇,江湖争斗,难免会出现双方实力不对等的情况,但偏弱的一方要么逃、要么拼死一搏,像如今自己等人被气势威压得难以行动的却是闻所未闻。 他们终于知道原来当初秦驰在自己等人救下叶无茗的那晚并未用出真实实力,不然真的会跟门主所说的一样喋血当场。 秦驰的注意力并未因为四影的进入而稍加分散,而是盯着面前的那道身影,他皱了皱眉,不相信尹凡在接下了自己这一招后完好无伤。 阳光透过破碎的墙壁照了进来,竟是穿透过了尹凡的身子。 “不好!” 秦驰耳边传来一声呼啸,他运转内力提臂格挡。 “嘭!” 手臂传来一阵麻木感,秦驰瞥了一眼缓缓消散的残影,虽然面色平淡,但心中已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没想到尹凡已经将踏影步练到了这种境界,连我一时都没察觉出来。” 尹凡见自己一脚被挡,空中横转半圈后踹而出。 “哼!” 秦驰闷哼一声,很是恼怒,虽说尹凡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但自己差了这半招也是实打实的。 他拍了拍手臂上的灰,语中含怒地说道:“尹门主还真是来无影去无踪,一招一式难以捉摸啊。” 尹凡抱拳行礼道:“不过用了些旁门左道,还望秦堂主莫要责怪。” “哪有的事,在下毁了这一桌好酒好菜,倒是恳请尹门主宽宏大量,莫要计较。” 四影听着两人的话,丝毫听不出歉意,反倒是火药味越来越浓。 果不其然,下一秒秦驰便说:“事总要做成一件的,饭既然吃不成了,那便打个痛快,尹门主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 两人身形一闪就来到对方面前,出手都极为迅速,见招拆招,令人眼花缭乱。看得场边的四人不由得呆了。 天影最先反应过来,对着其他三人说:“下去把人都赶走!” 人影和地影点点头,匆匆地下了楼,只有玄影还看得如痴如醉,天影知道这家伙是个武痴,叫也叫不走,于是也就由着他看了,自己迅速下楼去帮着赶人了。 正面上尹凡显然比秦驰要稍弱一些,每一招之间都隐隐有着被压制的趋势。 尹凡直伸出右手,左手如影随形地跟上,此招名为“双影掌”,双手相辅相成,犹如实体与影子一般。 秦驰起初以为自己看出了其破绽,认为此招虽然有虚有实,威力不俗,但缺少变通,因为两只手是互为虚实的关系,所以只要注意其中一只便可判断出接下来的任何攻势,从而做出反击。 可他很快便察觉到不对劲,尹凡的动作太快,甚至能够化虚为实,化实为虚,虚虚实实,实在难以看透。秦驰仿佛出现了幻觉,自己面对的好像不止一双手,而是很多双手。 秦驰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不然迟早会被尹凡打乱阵脚然后抓住机会。 他猛然后撤一步,尹凡一击落空,随后秦驰化掌为爪,自上而下飞速扣压。尹凡顿住脚步向后退去,想要收回手掌。 他看出了秦驰使的是玄鹤功中的鹤临爪,被此招擒住后极难挣脱,被擒者往往要留下被抓住部位方可脱离。 踏影步再次使出,秦驰一爪落空面色并无变化,而是如仙鹤展翅一般抬起右手击出,被看透位置的尹凡连忙躲闪,前者的手指自他的鼻尖划过。 可这一下露出了破绽,秦驰侧踹一脚,尹凡堪堪挡住,整个人却被一股巨力击退到了破墙边缘。 手上的力道未消,前方的秦驰还在追击,尹凡没了办法,施展轻功从楼上一跃而下。秦驰怎么能放过如此好的一个机会,也是飞身而出,凝力几拳打了过去,尹凡匆忙挡下。 趁其旧力未消,新力未生之际,秦驰在空中虚踏一步腾空而起,游云鹤潜步于此时使出。 天影眼中满是震惊,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游云鹤潜步,如此神奇的轻功已然俘获了他的心神,但现在让他更为担心的是秦驰既然用出了游云鹤潜步,那就说明他想趁此机会再攻一招,也不知自家门主能否挡下。 眼见着秦驰一脚踢来,尹凡似乎已经避无可避了。 他屏息凝神,内力涌动,整个人向后仰去。 只不过这一切在秦驰看来都只是徒劳,就算尹凡现在整个人都平躺下去都不可能躲过这一招。 下一秒,异象突生。 尹凡脚下一踩,犹如踩到了一个无形的东西,身形朝着后方移去,恰好躲开了秦驰的一脚。 当看到这一幕时,楼下的三影互相瞅了瞅。 地影低声说道:“咱们门主刚才用的那招,怎么那么像......” “我也觉得像。” 人影赶紧表示赞同。 天影皱了皱眉:“闭嘴!” 只见空中的两人皆是安稳落地,尹凡松了一口气,朝着秦驰行礼道:“秦堂主武功盖世,各招各式出神入化,当真是......” “无耻之徒!” 秦驰的一声怒吼打断了尹凡的话,他用手指着尹凡,脸上满是愤怒之色,声音越来越大:“亏你为影门门主,没想到居然做出这等下三滥的偷学之事!连门主都是如此,难不成你们影门的探子已经渗入了各门各派,偷学各门派武功绝学了吗!” “不是,你......” 人影听到后立刻想要打抱不平,你是鹤堂堂主又怎么了?跑来侮辱影门和门主那就是不行,这是在打所有影门人的脸! “我都说了闭嘴!” 天影低声吼着,他绝不允许影门背上这么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若是其他罪名也就算了,可这个罪名是“偷学”,偷学啊!这是为所有门派,为天下人所不齿的!这是整个江湖的大忌! 因此他也想听听尹凡的说辞。 尹凡沉默了一下,秦驰却认为这是他不打自招,无话可说了,于是冷笑一声:“好一个影门,我倒要看看你偷学到了多少东西!” “秦堂主稍等,尹某......” 还未等尹凡把话说出口,秦驰的攻势就已经到了,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还要凶猛,双手几乎化为残影,招招直取要害。 尹凡自知理亏,一心想着解释不愿再打下去,所以弱了气势,只防不攻,因此节节败退,好几次都陷入危机之中。 “你莫要以为不还手我就会手下留情了!” 秦驰语气冰冷,毫不掩饰心中的杀意,玄鹤功乃是鹤堂一脉相承的秘籍,武林三大绝学之一,连自己都是鹤霄云亲自传授的玄鹤功,怎么能被一个外人给偷学去! 尹凡一边抵挡着秦驰的攻击一边说着:“秦堂主!且先停手!尹某有话要说,可与你解释其中一切来龙去脉!” “这游云鹤潜步乃是鹤堂主传授于我,绝非尹某偷学,此言可......” “不过巧舌如簧,我怎会信你一派胡言!” 秦驰此时已经怒火攻心,哪里能思考尹凡话语的真假,当他听到后者说是鹤霄云传给他游云鹤潜步时只觉好笑,鹤堂堂主怎么可能将绝学传给影门门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再次挡下一掌,颚下突然感觉到一阵寒风,尹凡匆匆将头抬起,立刻朝后退去。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被秦驰踢中一脚倒飞而出。 尹凡调整气息,轻轻地揉了揉肚子,嘴唇有些发白,像他们这等境界的人,一招一式间便可分出胜负,更别提遭受了如此重的一击。 虽然还不至于重伤,但自己继续打下去也不过是负隅顽抗罢了。 “贼人受死!” 天影动了身形,将尹凡救走。 第九十四章 少主 人影与地影赶紧靠了过去,与天影一起将尹凡围住。 “望秦堂主手下留情,武林大会将至,此时挑起鹤堂与影门的争端实非妥当之举。” 秦驰冷哼一声:“天影,你影门门主偷学我鹤堂绝学,理应为武林所不齿,我便是当场杀了他也是情有可原,至于鹤堂与影门的争端。” 他上前一步道:“要打便打,我鹤堂倒是不惧!” 说罢秦驰脚步一踏,整个人化作残影近了三人的身,他不管人数的多少,总之今日势必要将尹凡给拿下。 “小心!” 天影提醒着,勉强捕捉到秦驰的身形,现在绝不可坐以待毙,不然自己等人定会被打得再无还手之力。 于是他主动出击,一招一式却尽被秦驰所挡住。 “天影,影门门主座下第一高手,今日一见,倒有些名不副实了。” 秦驰一掌拍出,天影匆忙挡住。 “大哥,我们来助你!” 人影与地影赶紧上前帮忙,四人战在了一起,纵使三影的攻势凶猛,秦驰依旧显得游刃有余。 突然一道寒芒闪过,毫无征兆地攻向秦驰,后者方才打出一招,此时难以收手抵挡,毕竟是血肉之躯,只能选择暂避这一刀。 “锵!” 利刃插入地中,姗姗来迟的玄影自楼上跳下拔出了刀。 秦驰看着他,微微点头道:“没想到你们影门还有天赋如此之高的人,不过看了一场打斗便有所悟。” 玄影没有理会秦驰的话,而是抚摸着刀身,似乎还在回味一般。 天影深吸了一口气道:“布阵!” 四人迅速将秦驰包围在其中,而后者则是站在原地并无任何动作。 “四影阵,上次你们便用过了,只是那时没有天影在场,如今你们四影齐聚,我倒要好好领教一番。” 天影摆好架势道:“秦堂主,得罪了。” 秦驰负手而立,言语中并无重视:“那也得看你们有没有得罪我的本事。” 话音刚落,四人的身影便消失在原地,拳风袭来,秦驰正想去挡,可临时又换了方向。果不其然,之前的那拳只是虚招,身后的才是实招。 “有点意思。” 秦驰微微眯眼,还未等四人出招自己便一爪攻出。人影的胸膛登时出现了四条血痕,他心中一惊,赶紧退开。 此时天影已来到秦驰右侧,猛地一拳轰出。 这四影阵并非单纯让四人的招式充满虚实,难以预测,更能使四人的内力合而为一。故而天影的这一拳声势浩大,犹如猛虎下山一般,已非之前所能比拟。 秦驰认真起来,身体周遭的空气仿佛都震荡起来,一掌拍向天影。 与此同时,一抹寒光自身后显现,杀气四溢。 “强行出手恐怕难以避开身后那一刀,只得躲了。” 秦驰心中暗道,使出游云鹤潜步想要脱离,头上却突然出现一道黑影。 “秦堂主想去哪儿!” 地影纵身跃起一脚踢出,封锁了秦驰的退路。 “滚开!” 秦驰所要避开的唯有玄影的刀,至于其他人的拳脚内力他丝毫不惧。他擒住了地影的脚腕向后一扯,借力还其一脚。 地影龇牙咧嘴地躺在地上,秦驰并没有下死手,不然现在他不可能还醒着。 其余三人立即退开,脸色难看,他们没想到影门的四影阵居然这么容易就被秦驰给破了。 “够了!” 尹凡调整好了气息,过来阻止了众人。 他苦笑一声:“秦堂主,是尹某太过自傲了,还望秦堂主担待,只是尹某所言非虚,这游云鹤潜步绝非在下偷学,而是鹤堂主传授于我的。” 见到秦驰还不肯相信,他继续解释着:“当初在下受难,是鹤堂主用玄鹤功救了在下并结为至友,之后鹤堂主才将游云鹤潜步教给了在下。” “此言若有半分虚假,叫尹某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身为影门门主竟还能说出这等誓言,再想起方才尹凡的处处留手,秦驰终于是逐渐相信。 他皱了皱眉,询问着:“那尹门主为何一开始不说,反而还要激我与你打斗。” 尹凡无奈地叹了口气:“武林大会就要到来,我想要试试秦堂主的底细,再加上曾经见识过鹤堂主的厉害,故而也不免对其弟子的实力产生的好奇。” “可不曾想居然弄到了这种地步,真是......” 他苦笑一声。 秦驰整理了一下衣袍,轻声说着:“那尹门主此次请在下前来,就只是为了试探在下的实力?至于潜入我鹤堂一事的解释便就不了了之了吗?” 虽然尹凡说自己是鹤霄云的至友,但派人潜入鹤堂还让三影救人的也确实是他,此事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 尹凡摆了摆手道:“我一早就说了啊,让秦堂主坐下来吃完东西慢慢说,毕竟我要说的太多,只怕秦堂主一时理不过来。” “不劳烦尹门主担心,但说无妨。” “你们鹤堂少主的事。” 此话一出,秦驰立刻变了神色,呆愣在原地,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你怎会知道!” 鹤霄云还有子嗣一事现在除了秦驰、秦骏以及副堂主李云、王霄外便无一人再知,秦驰实在没想到尹凡竟然知晓此事。 “难道影门一直在监视着鹤堂?” 秦驰神色一冷,看向四影时发现这四人的神情十分震惊,显然是不知道此事,这说明鹤堂少主之事只有尹凡一人知晓。 “怎么样?秦堂主现在总可以进醉仙楼坐下与我交谈了吧?” 秦驰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尹凡指了指楼上破损的墙壁,对着天影说:“你去把这件事解决了,再准备一间屋子出来。” “是。” 没过多久天影便回来将两人领进了另一间屋中。 “尹门主,还请将你方才之言细细说来。” “这是自然。” 尹凡甩了甩手,随即坐直了身子,收敛笑意,开口道:“不知秦堂主对现在的鹤堂是何想法?” 秦驰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说出一句:“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 尹凡敲了敲桌子, “秦堂主觉得现在的鹤堂在你的掌管下变得如何?是好还是坏?” 秦驰思考了一下,说:“自然比不得鹤堂主还在的时候,不过也算不上坏。” “不知秦堂主可否见过那位鹤堂少主?” “从未见过。” 尹凡点点头,接着说:“既然如此,秦堂主愿意让他回来吗?” 秦驰拍案而起,怒气冲冲地说:“尹凡,你到底什么意思!” 尹凡抬手虚按道:“秦堂主,心平气和一些,我不过就是问问。毕竟你掌管的鹤堂江湖上的人都是有目共睹,如今有一个素未谋面的鹤堂少主归来,你会心甘情愿地将堂主之位让给他吗?” 秦驰冷笑一声:“呵,为何不让?与其说是让,倒不是说是将这堂主之位归还给少主。我秦驰从未把自己当成鹤堂真正的掌门人,对师父及鹤堂的忠心乃是天地可鉴,绝非贪图权力富贵,忘恩负义的狼心狗肺之徒!” “尹凡,若你有什么不正的心思,我奉劝你提前打消,要是让我知道你对少主做出什么事来,别怪我不客气了!” 感受到秦驰的气势,尹凡却是松了一口气,笑着说:“看秦堂主如此忠肝义胆,尹某也可放心将鹤堂少主的行踪告诉秦堂主了。” 听到这里,秦驰哪里还不知道尹凡方才所言都是对自己的试探,于是平息怒火坐了下来,眼中满是急切地问着:“既然如此,刚才多有得罪,还请尹门主尽快告诉我少主如今身在何处?” “就在幽州。” “具体呢?” “只知道才入幽州,现在我的人还未回来。” 秦驰顿时大失所望。 尹凡笑着说:“方才我问秦堂主可否见过那位鹤堂少主,秦堂主说自己没见过。” “这是当然,当初少主回来时堂主从未宣扬过,我也只是知晓罢了,有何问题吗?” “当然,秦堂主明明是见过的。” 秦驰眉头一皱,摆了摆手道:“绝不可能,若我见过,怎么可能还让少主游荡江湖,定会接回鹤堂交回堂主之位。” 尹凡大笑起来,指着秦驰说道:“不光是见过,还差点把他杀了呢!” 秦驰心中惊骇,满脸惊恐之色,大叫着:“尹凡,你莫要乱说胡话!我怎可能杀少主!” “你不是痛斥我派人潜入你鹤堂,还想让我给你一个解释吗?我现在就给你。” 听到尹凡这样说,秦驰的心中突然涌上一股不安。 “那个潜入你鹤堂的人,便是我的人查到的鹤堂少主!” 秦驰的脑海中突然想到了一个带着面罩的少年,震惊地看向尹凡说道:“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个少年吧!” “正是!” 尹凡点点头。 “秦堂主,你不会以为他能够接二连三地破你的招纯粹是因为运气吧?我明明就把人给你们送回来了,可不想秦堂主下手竟那般重,没办法,只能让我的人先救走他了。” “原来如此,难怪,难怪......” 秦驰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着,心中满是悔恨,若他早些察觉到少主的身份说不定现在少主就已经回到鹤堂了。 第九十五章 误会解除 “既然如此,” 秦驰眼神锐利地看向尹凡, “尹门主为何一开始不告诉在下。” 他心中实在是后怕,假如自己当时真下了重手,或者是少主在某地遭遇不测,恐怕他余生都要在悔恨中度过了。 尹凡喝了一口茶道:“第一,我并没有必须告诉秦堂主的责任,第二,我并不敢相信秦堂主的忠心,最后,那时的我也不敢确认他就是鹤堂少主。” “我本想带他回影门好生照看,顺带着确认身份,为了不暴露,我甚至连四影都瞒了过去,没想到反而造成了一场误会,让其怀疑起我的目的,自己逃了去。” “我派出人去寻找,发现其去过了通州和泽州,可每每都是差上一步,如今没想到他来到了幽州,我心想着再不能放过这次机会,于是将秦堂主请了过来。” 秦驰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站起身来行礼道:“尹门主此举于我鹤堂无疑于是大恩,秦某人在此多谢了!” 见到秦驰如此客气,尹凡也立即回礼道:“秦堂主言重了,若要说恩情,鹤堂主才是于在下有大恩情啊,如今能找回他的子嗣,也算是在下报恩了。” 秦驰已经听尹凡提到好几次鹤霄云对他有恩,于是好奇地问着:“尹门主,不知你和鹤堂主是如何相识的?” 尹凡闭上了眼,似是在回忆往事一般,许久才开口道:“那时的我还不是影门门主,虽然成为了前门主的座下弟子之一,但我在其所有弟子之中并不出彩,相反只能排到末流。为了争夺门主之位,我必须将影灭诀修炼到极致。” “影灭诀?恕在下直言,按尹门主所说,那时的你不过前门主座下的末流弟子,应该是没有资格去学这影灭诀的吧?” 尹凡点点头道:“不错,按理来说我是不可能有资格去触碰到这等功法,但门主偏偏就给我了,还让我好生修炼。” “想必是前门主看中了尹门主的天赋,因此才提前传授了这一功法。” “天赋?哈哈哈哈!” 尹凡笑了几声, “我之前也与秦堂主所想的一样,以为是门主看到了我的用功与天赋,于是我开始更加勤奋地修炼,几乎不眠不休,誓要将这影灭诀修炼到最后一层。” 说罢他摇了摇头:“可惜。” “什么可惜?” “可惜是我自作多情,门主将这影灭诀传授给了每一个座下弟子。” 秦驰一愣,随即说道:“难不成前门主传授功法的真正意思是为了知道你们哪一个弟子的天赋更好,谁能将这影灭诀的境界修炼得更高,那他就把门主的位置传给谁?” 可他很快便否认了自己的想法,因为要想知道一个弟子的天赋有很多种方法,没必要将影门的秘籍传授给每一个人。而且门主之位也不能光瞧天赋,更要从多方面来考虑。 尹凡看着茶杯中平静的水面,说:“是,也不全是。” “秦堂主可知这影灭诀有几重境界?” “这,在下不知。” 秦驰并没有说谎,影门本身就做的情报工作,对于自家东西的隐藏那就更加是上心,旁人几乎不可能知道,这也是为什么各门派十分忌惮影门。 “影灭诀有四重境界,分别为影生、影成、影合、影灭。” 秦驰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听下去,尹凡似是看出了他的心中所想,轻笑一声:“无妨,此事也算不得什么秘密,只是一些老东西过于谨慎,总是把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也想着隐瞒起来,总是给影门增添一些无用的负担。” 他接着说:“起初我进步神速,几乎没花多少力气就突破到了影成之境,只是很快我便发现,无论怎么努力我都无法到达影合境界。” 秦驰还以为这个影合境便是一道分水岭,而尹凡则是因为天赋不高所以不管怎么修炼都无法突破,可这话自然是不能说出来的。 “那后来呢?” “后来?突破至影合境,保住了一命。” 尹凡说着,秦驰立刻发觉似乎还有隐情,问道:“保住一命?难不成修炼不到影合境便会被杀掉吗?” “不是修炼不到影合境便会被杀掉,而是只有活下来的人才能突破到影合境。” 秦驰眉头一皱,仿佛想到了什么,心中大骇,声音不自觉地大了起来:“影灭诀竟是此等妖法!” 尹凡苦笑一声,似是认同秦驰的话。 “现在想必秦堂主知道为何前门主要将影灭诀传授而出了吧?争夺门主之位失败的弟子难免会有些心术不正之徒,想要将此功法泄露而出以此报复影门,而前门主丝毫不担心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毕竟失败的人都死了。” 秦驰深吸一口气,说:“既然影成境尚且如此,那最后的影灭境,恐怕只能剩下一人了吧?毕竟除了剩下的那一人之外,其余的都该是影子了。” “不愧是秦堂主,不错,影成境是融他人之影,而影灭境不光是灭己影,更是灭他影。而这影灭境一成我便可以化他人作影用以修炼,再不用管其有没有习得这功法,正是‘他人皆为影,唯己一人存,万般都不在,世间独我尊’。” “尹门主,修炼此等妖法必为武林所不齿,也难怪影门对于这影灭诀是半分也不肯透露,只是你难道不担心我将此事说出去,从此影门被世人当作魔教,受万人唾弃,被各门派讨伐?” 尹凡大笑起来:“倘若秦堂主真要说,那也不至于在此提前告知尹某了,至于这邪门功法我也是瞧不上的,可当时我再无其他选择,不得不练,在夺得门主之位,安顿好影门后,我便再没用过了。” 听尹凡此话不似虚言,想起刚才就算自己用了玄鹤功前者也从未使出影灭诀,于是秦驰信了几分,不由得说:“尹门主意志之坚定,令人钦佩,若是寻常人等,只怕现在早已用这妖法胡作非为。” 他转而问道:“可这一切与鹤堂主有何关联?” “关联极大,若非鹤堂主,恐怕我现在已是一个只知道杀戮的魔头,凶名也许比那燕重山还要厉害上不少。当然,也有可能成了一具死尸,或被雨打风吹腐烂泥中,或被野兽叼去吞入腹中,总之都是不得好死了。” “这是何原因?” 尹凡心中苦涩,叹了口气:“原因?我与那些师兄弟虽有权位之争,但还做不到你死我活,争不到门主之位大不了也就算了,可师父却将我们推到相互残杀的地步。” “此言在秦堂主听来或许有些虚伪,毕竟是尹某亲自下的手,怪不了他人,可同门相残一事确在尹某心中留下了祸根。” “在突破至影灭境后,我的心病复发,他影被除,可己影却是怎么都灭不掉了。” 秦驰严肃问:“心魔?” 尹凡点了点头。 这样看来尹凡先前之言并非夸大,若是心魔不除,恐怕现在尹凡早已走火入魔,或是为祸世间,或是命丧黄泉。 “当时我已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差半步就再也回不来了,我趁师父闭关之时偷袭了他,当我反应过来后心生愧疚,随后逃出了影门四处漂泊。” 他顿了顿,眼中露出一丝敬仰。 “我的心魔越来越严重,终于要控制不住时,鹤堂主出现了,我从未见过那般强大之人,我的每一招每一式在他面前都仿佛如孩童挥拳一般简单无力。他很快就制服了我,随后用玄鹤功压制住了我的心魔。” “玄鹤功真不愧是武林三大绝学之一,神秘莫测,威力强大,饶是心魔这般无形之物也被能被轻易驱除。” 秦驰倒是不知道玄鹤功还有这等功效,恐怕只有在鹤霄云手上才能发挥出如此不可思议的作用。 “原来尹门主就是这么结识鹤堂主的,倒真是缘分所致。” “是,鹤堂主离开前将游云鹤潜步作礼相赠,只是尹某未曾习得玄鹤功,故而这游云鹤潜步纵使修炼多年也不过皮毛罢了。” “尹门主快莫要说笑了,你这哪里还只是皮毛。” 秦驰倒是说的实话,要知道尹凡并未修习过玄鹤功,而游云鹤潜步正是其中的一门功夫,所以后者修炼起来极为困难,几乎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但尹凡居然能将游云鹤潜步修炼到这等地步,与自己已然是相差不远,秦驰不得不感叹了一下尹凡的天赋极高。 “之前对秦堂主多有隐瞒,还请秦堂主担待,至于鹤堂少主那边,我已安排人保护,待到他们回来就可以知道其具体位置了。” “尹门主言重了,此言让秦某羞愧难当啊。” 想到尹凡对少主的上心,所做之事、所获成效甚至比自己这个鹤堂堂主还要多,而自己方才还对其出言不逊,出手甚重,心中不自觉羞愧起来。 “哈哈哈哈,既然如此,那尹某再准备一桌好酒好菜,希望这次秦堂主莫要浪费了粮食啊。” “定然不会,在下定与尹门主把酒言欢。” “今晚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门外的四影本来等得十分焦急,再进去时却发现两个掌门人好得跟兄弟似的,吵着闹着要给对方敬酒。 “大哥,什么情况?” 地影看着桌上相谈甚欢的两人,低声问着。 “不知道,但好在是没事了。” 天影摇了摇头,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第九十六章 返乡 “到了?” “嗯,就是前面那个镇子。” 叶无茗率先朝前走去,却发现鱼芊芊没有跟上来,回头看去,发现后者正低着头惴惴不安。 “怎么停下了?” 鱼芊芊抬起了头,眼睛不自觉地瞟着四周,轻声道:“叶师兄,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咱们都走到这儿了,难不成白来一趟了?” 叶无茗笑着,走上前去对她说:“你莫要害怕,大不了看了就走,再说了,你不是很想你娘吗?” “好了,快些走吧,你来指路。你说我要不要买些东西,你也是,这么久没回家不得买些东西啊?我给你钱,去买些吧。” “不用了,师兄不要再破费了。” 两人进了镇,忽然路上过来一个提着菜篮子的妇人,她盯着鱼芊芊看了又看,最后拉住了鱼芊芊惊呼:“你,你不是芊芊吗?你娘说你出去学医了,没想到这么久才回来呢!” “王,王姨好。” “诶,好好好,你这小妮子,出去一年了这羞劲儿还是没改。” 王芳彩拍了拍鱼芊芊的手,乐呵呵地说着。 忽然她注意到了一旁的叶无茗,看见这少年模样俊朗,于是目光不停地在两人间打转,打趣着说:“这怎么一出去还给你娘带了个女婿回来呢?” 鱼芊芊知道王芳彩误会了,赶紧摆着手解释:“不是的,不是的,这位是我的师兄,这次陪着我回来是为了在路上保护我。” 王芳彩反应过来,赶紧道歉:“哎哟,你看看我,公子还请莫怪,芊芊她也老大不小了,咱们都想着给她找一个好人家,所以刚一见到你啊,我还以为.......” “王姨,我娘怎么样了?” 鱼芊芊赶紧打断王芳彩,转移了话题。 谈到鱼芊芊的娘,王芳彩不由得叹了口气:“你娘,这,唉......” “王姨,我娘怎么了?您快说啊!” 看到王芳彩的反应,鱼芊芊的一颗心都悬了起来,不停地追问着。 “当初你娘送你出去学医这件事,你爹不是不答应吗?你走后你爹那脾气就更差了,赌瘾是一天一个涨儿,每晚的打骂声邻里邻居的几乎都听得到,你娘活生生被打晕了好几次呢!” “可这是你爹娘的家事,咱们这些人也实在不好管,芊芊,你别怪姨话说得狠,你娘现在没什么依靠,就只有你了,若是有本事了的话,就把你娘接走吧。” 叶无茗有些吃惊,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现在连王芳彩这样的邻居都在让鱼芊芊把她娘给接走,可见鱼芊芊的爹做事到底有多么可恶了。 “还有,你娘的药铺恐怕是保不住了。” “为什么!” “因为你爹要把它给卖了,你是知道的,你爹早就不想留着那铺子了,这次又欠了一屁股债,要我说啊,你爹娶你娘就是瞧上了......” 王芳彩忽地闭上了嘴,知道不该在鱼芊芊面前继续说下去了。 她低声说着:“总之你快回去看看吧,芊芊,别提这事是王姨给你说的。” 说罢她便提着菜篮子匆匆走了。 鱼芊芊赶紧朝着家中跑去,叶无茗跟了上去。 不多时就来到了一间屋子前,里面隐隐约约传出了争吵声。 “兰佳慧,你他娘的又想挨打了是吧!还敢藏东西了!” “鱼辉,我求求你了,别卖了药铺成吗?那是爹娘唯一留给咱们的东西了。” “你爹娘都死了多少年了?留着也没用,倒不如卖了!老子最后再给你说一次,去把药铺的地契拿出来!” “鱼辉,求求你了,那些债咱们会还上的,你别卖了铺子!” “狗娘养的!老子不是正在想法子还债吗!” “啪!” 一道清脆的耳光声响起,随后便是物体倒地的声音。 “娘!” 鱼芊芊连忙打开了房门,只见兰佳慧正躺在地上,脸颊上是清晰的掌印,血一般的红。 “芊芊,你怎么回来了!” 兰佳慧焦急地说着,不断地挥着手,似乎是想让鱼芊芊跑走。 鱼辉将目光转向鱼芊芊,怒气横生道:“你个白眼狼还敢回来!老子今天就打断你的腿看你还怎么跑!” 他朝着鱼芊芊快步走来,后者被吓得连退数步。 “站住!” 这句话似乎像神话中的定身咒一般,鱼芊芊真的站在了原地,瑟瑟发抖地看着鱼辉。 “跑是吧!” “住手!” 鱼辉一巴掌扇了过来,兰佳慧大喊着爬了起来,想要拦住鱼辉,但显然是来不及了。 看着手掌的接近,鱼芊芊仿佛都能提前感受到脸颊的疼痛,恐惧地闭上了眼,她似是忘了躲避一般,只是将脖子缩了缩。 预想的疼痛感并没有传来,待到鱼芊芊睁开眼睛,发现从一旁伸出了一只手,正握着鱼辉的手腕不放。 “你是哪儿来的小杂种!快放开我!” 感受到手腕逐渐加大的力道,鱼辉痛呼一声。叶无茗甩开了他的手,鱼辉赶紧退后。 他看了看叶无茗,对着鱼芊芊说道:“好你个小白眼狼,让媒人给你找了好几家你都不愿意,搞了半天是自己在外面找了个下流、没出息的小人!” 说完他指着叶无茗道:“这门亲事老子绝不会......”中途停下,他似是冷静下来,改口说:“你要娶咱家芊芊,先说好给多少彩礼,低了这门亲事老子绝不会同意!” “爹,他不是!” “我是鱼芊芊的师兄,此次前来陪她探望爹娘的。” 一听到不是谈亲事的,鱼辉整个人又好似炸开了一样,大声吼着:“好啊,原来是你们带走了她!老子倒要问问,你们凭什么抢走我女儿!” 叶无茗冷声说道:“当初拜入我师父门下是你女儿自己同意了的,而且伯母也知道,不知何来“抢”一字。” “别‘伯母’什么的套近乎!女人家的话哪里算得!老子才是当家的,老子没同意你们就算抢!” 叶无茗深吸一口气,他真不想和鱼辉这种无赖多费口舌,但奈何后者是鱼芊芊的爹,自己总不能直接一拳头砸上去吧?因此忍住了没有动手。 “鱼辉呢!叫他给老子滚出来!” 听到这声怒喝,鱼辉顿时没了刚才的脾气,急忙朝着屋内躲去。 “少给老子躲!老子都看见你了!别逼老子进屋去逮你,逮出来了绝对打死你!” 一个光头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对着鱼辉招了招手,后者强扯出一副笑容走了过去。光头立刻捏住了他的耳朵,疼得鱼辉龇牙咧嘴。 “躲啊?继续躲啊!钱呢!” “钱,钱很快就凑到了,卢大哥发发善心,再宽限几日......啊!” 卢笃使了使劲,立刻疼得鱼辉大叫起来。 “宽限几日?老子他娘的都宽限你多少日了!没钱是吧,没钱给老子打断手脚!” “鱼辉!” 兰佳慧来到卢笃身边,央求着:“这位大哥,咱们会凑钱的,求您再宽限几日吧。” 卢笃看着兰佳慧,眼神中露出一抹色欲,舔了舔嘴唇说:“老子说过了,不会再宽限了。” 鱼辉赶紧说:“别,别,卢大哥,我有钱,有钱!” 说罢指着兰佳慧道:“你还不快去把药铺的地契拿给卢大哥!” 看见自家媳妇依旧犹豫,他不由得骂道:“好你个贱婆娘,在这里装些个像,老子都要死了还念着你家那破药铺,你是巴不得老子死啊!你是成心想做寡妇啊!” 卢笃却是大笑着:“做寡妇好啊!”他狠狠地敲了敲鱼辉的脑袋道:“你看看你媳妇,压根就不在乎你的命,不过她舍不得卖也成,你叫你媳妇陪老子一晚上,咱们的债就一笔勾销!” “这,这不行啊!卢大哥,您......” “滚!” 卢笃将他扔给了一旁的小弟,随后看向兰佳慧说:“你有这么个废物丈夫也是不幸,所以我说你做寡妇好,还少了这么一个祸害,倒不如跟了我,你以后要啥有啥。” 接着他朝着兰佳慧走去,一脸淫笑道:“而且,我床上功夫也厉害,保准比那废物强,头一晚做了,第二日绝对让你......”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叶无茗震惊地看着鱼芊芊,没想到这个害羞的小姑娘居然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扇了卢笃一巴掌! “你个不要脸的登徒子,离我娘远点儿!” 卢笃正要发怒,却发现面前是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子,于是忍住了怒火,朝着鱼辉问着:“这是你女儿?之前倒是听说过,只是还没来得及见上一面就离了镇子,没想到又回来了,而且还正是时候。” 他大笑一声:“鱼辉,你不是一直想给你女儿寻个人家吗?现在你把你女儿许配给我,你的债就没了!” “或者我打断你手脚,把你扔到山上去让野物给吃了,再替你照顾媳妇女儿,如何!” 鱼辉颤抖着身子,想要继续向卢笃求情,却被后者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你,你给多少彩礼?” “彩礼?哈哈哈哈!” 卢笃捧腹大笑,不停地擦着眼泪。 兰佳慧与鱼芊芊皆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鱼辉,鱼芊芊抽泣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竟然这样对待自己。 兰佳慧突然站直了身子,指着鱼辉破口大骂:“你个没心肝的死物!芊芊可是你的女儿啊!你怎么能忍心把她送到一个流氓泼皮手里!” 卢笃的脸登时沉了下来。 第九十七章 和离 “妇人之见,愚不可及!” 鱼辉怒骂一声,随后谄笑着看向卢笃道:“卢大哥,愚妇蠢笨,胡言乱语,您可千万不要在意啊。” “罢了罢了,我也不去与她计较,你这女儿到底能不能嫁?” “能!能!” “可我看你女儿好像不愿意啊?” 鱼辉指了指鱼芊芊说:“她是我女儿,父母之命,她哪里有不从的道理?”随后看向鱼芊芊,语气严厉:“芊芊,卢大哥乃是极好的人,你跟了他不愁吃喝用穿,咱们这些做父母的也好放心。” 见鱼辉做出这般语重心长的模样,俨然是铁了心要让自己嫁了,鱼芊芊彻底死了心,还不等她拒绝,兰佳慧便说:“咱们芊芊不嫁!你要来强抢,那我就去报官!总之除非我死,不然你休想娶芊芊!” 卢笃一愣,拍了拍手道:“报官好啊,报官!” 叶无茗瞥了他一眼,听卢笃此言,看来这里的官与其有勾结。也是,毕竟是开赌坊的,每年每月上交的银子估计是不会少的。 不久前才解决了元州官府的事,导致叶无茗对这种事极为厌烦。 “兰佳慧你个贱婆娘别在这儿捣乱!芊芊早就该成亲了!而且这家是老子做主,老子嫁女儿天经地义!” “好,这家你做主,那咱们和离!我带着芊芊走,你就一个人好好守着这个破家吧!” 以前的兰佳慧从不反驳自己,甚至不敢对他大声讲话,可今天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他丢了面子,一时竟没去管话里的内容,心中只是愤怒。 “你个臭娘们儿,老子......你,你说什么?” 鱼辉终于反应过来,整个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兰佳慧,随后便是更为震怒,大吼着:“好你个忘恩负义的臭婆娘,老子供你吃供你穿,现在要蹬开老子跑了?如果不是老子把你娶了,你他娘只能一辈子守在你爹娘的药铺里等死!谁还瞧得上你!” “老子知道了,老子算是知道了,你他娘就是为了老子的家产来的,现在看老子没钱了就想带走芊芊然后找个新下家是吧?” 兰佳慧没想到鱼辉居然能说出这等羞辱人的话语,心中悲痛,哭泣着说:“鱼辉,你怎么能说出这样无耻的话!我在这个家里几十年哪一点做得还不够好?你说的家产,你爹娘剩的那些钱能有多少?都被你败光了!” “现在还欠了如此多的债,这么久了,你打我、骂我,我都忍了,顶多埋怨几句也不过是让你别赌了,何时想要找下家?你日日赌、夜夜赌,时时刻刻不回来,我若是找好了下家,你哪来的机会还能知道?我又何必在你耳边一直唠叨着惹你厌烦?” 鱼辉看兰佳慧哭得梨花带雨,声音又是这般悲切,心中不由得一时内疚起来,但他对自己家里人蛮横了半生,此时要他服软是必不可能的,更何况还有外人在场,若是低了头岂不是惹人笑话! 于是他梗着脖子硬撑着说:“说了这么多,不还是,还是要离!不过装得像。” 兰佳慧眼中露出失望,彻底不再幻想,声音冷了下来:“对,必须得离!我带着芊芊走,你自己回你的赌坊里继续赌吧!” 看见兰佳慧不似作假,鱼辉终于是慌了神,只是手脚都被人锢住动弹不得,嘴巴时不时张开却不知道该在这时说些什么。 卢笃赞同地点点头,说:“该离,该离!这种废物不离了留着作甚?” 说完伸手要去碰兰佳慧。 “既然兰姐已经决定了要和离,那倒不如给小弟一个机会,让小弟......” “滚!鱼辉的债现在是他自己的,不要来纠缠咱们娘儿俩!” 卢笃嗤笑一声,改了口:“这可不对,你说和离就和离了?” 说罢又要对兰佳慧动手动脚。 “伯母决定和离了?” 一道声音传来,众人皆将目光移向了方才一直沉默的叶无茗。 “你小子是谁?” 卢笃眯了眯眼,走上前去,却发现叶无茗根本没搭理自己,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兰佳慧。 “啊,是。” 兰佳慧点点头。 “好。” 叶无茗松了口气。鱼辉在这帮人手上,说实话他并不想救,但又要照顾鱼芊芊两人的想法,可既然现在兰佳慧已经决定要离开鱼辉,那自己就没什么顾忌了,至于鱼辉是生是死,关他屁事? 卢笃对于叶无茗无视自己的态度很是不满意,捏了捏拳头说:“小子,我问你话呢,是故意要惹爷爷生气是吧?” “啪!” 卢笃眼前突然天旋地转,整个人都被一巴掌抽飞了起来。 “嘭!” 叶无茗一脚踹出,将还在空中的卢笃踢向了几个小弟那儿。 “嘴真臭。” 骂了一句,叶无茗走向剩下的几人,挥了挥手说:“行了,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债是这个家伙欠的,那就让这个家伙还,是砍手砍脚你们自己说了算。” “滚吧。” “是是是!” 几人赶紧连滚带爬地跑了。 鱼辉彻底慌了,对着兰佳慧叫着:“佳慧,救我啊佳慧!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杀了我啊!兰佳慧!” 兰佳慧闭上了眼睛将头侧向一旁,不愿去看鱼辉。 鱼芊芊抱住了她,两人相拥抽泣着。 叶无茗不好打扰,只能在一旁看着,待到两人平静下来后才走上前去。 兰佳慧擦了擦泪水,对着叶无茗说:“让公子见笑了。” “伯母客气了,在下叶无茗,叫我的名字就是了。” 叶无茗看向那几人离去的方向,说:“只怕那群人不会善罢甘休,不知伯母可还有去处?我可保护你们前往。” 兰佳慧想了想,指了指镇外道:“在县城里有个药铺,虽然一直空着没用了,但地契还在我这儿,打扫打扫就住得人了。” “那事不宜迟,咱们走吧。” 叶无茗去租了辆马车,回来时发现兰佳慧还在整理着东西。 “叶师兄,我娘她......” “嗯,没事,再等等。” 明明兰佳慧手里没有多少行李,却是看了又看,搜了又搜,她倒不是想着多带走些东西,只是嫁过来多年,也住了多年,此时要走自然是舍不得的。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兰佳慧擦去了眼角的泪水,走了出来。 马车夫突然说:“兰女娃!” “朱叔?” “刚开始这公子要我来这儿,我还想着这不是你家吗?没想到真是你要走啊?” “嗯。” 兰佳慧不好多说什么,朱叔也没再多问,于是在问了地址后赶着马准备离开。 “把人给老子留下!” 一声怒喝传来,朱叔下意识停下了车。 叶无茗知道估计是赌场的人来了,心中一阵烦躁,对着鱼芊芊说:“和你娘待在车上不要下来,我去瞧瞧。” “叶师兄小心!” “嗯。” 叶无茗下了马车,看见十几个人围了过来,为首的人身材高大,身披绣着金色花纹的短褂,腰间别着把乌木柄短刀,手里盘着一对核桃。 “哥,就是他!” 卢笃压抑着内心的怒火,恭敬地说着。 卢威瞧了叶无茗一眼,笑了一声:“老二你是越来越没本事了,居然被这么一个毛头小子给打了。” 他甩给叶无茗一块银子,说:“不管你小子听没听说过咱哥俩的名声,敢打我卢威的弟弟,算你有些本事!” “过来磕个头认个错,听你身手还行,我有心招你做我赌场的伙计,手就不用断了,免得废了本事。地上的那块银子就当提前给你的赏钱,拿去买酒喝。” 听到卢威的话卢笃瞬间急了:“哥,他打了我!你还要......” “闭嘴!你当老子不知道你那些歪心思?不就是想要女人吗,你去哪儿找不是找?非得要一个寡妇?丢咱们卢家的脸!” 卢笃低着头,眼神中充斥着怒火与不甘心,但又不敢跟卢威顶嘴,只能忍了下来。 叶无茗问:“你们把她丈夫给杀了?” “还没,但快了,怎么,你要帮着还债?” “当然不。” 卢威盘着手中的核桃说:“好,那快过来磕头吧。” “便宜你小子了!” 卢笃骂着,退到自己大哥身后。 叶无茗皱了皱眉,掏了掏耳朵说:“你们,有病?” 此言一出,整个场面都安静了下来。 卢笃最先反应过来,眼中似乎都要喷出火来,大吼着:“你个不知好歹的畜生,我大哥念你有本事,好心原谅你让你来赌坊做个伙计,你竟......” 卢威抬手止住了卢笃的话,突然笑了起来,看向叶无茗的眼神中充满了兴趣。 “好久没有人敢这么对我说话了,你倒是头一个,你莫不是真不认识我?” “不认识。” 叶无茗摊了摊手, “认识了又能怎样?我这人天生腰板直,磕不了头。” 卢威停下了盘核桃的手,说:“你可要想好,磕不了头就得把命留在这儿!” 叶无茗也笑了,轻声道:“不知是谁会把命留在这儿?” “哈哈哈哈!好小子,老子今日偏要你磕这个头!” 说罢挥了挥手,十几人靠了上来。 第九十八章 服软 “麻烦。” 人数一多难免会有些招架不过来,叶无茗干脆主动出击,趁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将包围圈撕裂开来。 十几个人手忙脚乱地对付着叶无茗,不一会儿便被后者全部收拾干净。 卢笃看到这架势,整个人都被吓傻了,他没想到叶无茗竟然这样厉害。 卢威皱了皱眉,显然这也出乎了他的意料,于是拍了拍手道:“功夫果然厉害,我没看走眼,方才是我话说大了,在这里给小爷你赔个不是。” 叶无茗倒是有些惊讶于对方如此能伸能屈。 “只不过在下想要招小爷做事的心是真的,倘若小爷要来,我极乐坊时刻欢迎,绝不会亏待了小爷。” 说完后就要带着人离开。 “站住。” 卢威转过身来,笑着道:“小爷莫不是改了念头,想要来咱这儿了?我还是那句话,只要......” “我让你们走了吗?” 叶无茗轻声说着。 卢威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问:“小爷是什么意思?” “方才你们兄弟俩不是嚣张吗?怎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我当成什么了?” 叶无茗上前一步道:“听不出来么?现在是我要找你们的麻烦了。” 卢笃大吼着:“你个贱种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今日若我不在,你会如何对待那对母女?” 叶无茗冷着脸说,随后摆了摆手道:“罢了,我也懒得与你讲道理,你不配听,这里更没你说话的份儿。” “你!” 卢笃话还未出口便被卢威一巴掌给扇了回去,前者一天被扇了好几巴掌,现在眼冒金星差点又昏了过去。 卢威阴沉着脸说:“如此说来,小爷是想在咱这儿收点利息了。” “是又如何?” 沉默了一会儿,卢威深吸一口气说:“成,你说说,你想要些什么?” 叶无茗扬了扬下巴,看向卢笃说:“让这家伙给车上的那对母女下跪道歉就成。” 卢笃此时才缓缓回过神来,突然听到要自己下跪道歉,心中是一万个不情愿,大叫着:“老子不跪!” 说完看向了卢威,指着叶无茗说:“哥,你不会真要我给那群贱种跪下吧!我要是跪了,咱们卢家的脸往哪儿搁啊!他就一个人,再能打难不成还......” “跪。” “听见吧,我哥说......哥,你说啥?” “我叫你跪!” 卢笃睁大着眼睛,始终不愿意相信这是从卢威口中说出来的话。 心中极为不满,一腔怒火就要控制不住。 “哥!你可是我亲哥!你怎么帮着一个外人来......” “闭嘴!你跪不跪!” 卢威的声音也大了起来,想着自己真是太过放纵卢笃了,现在居然连自己的话都不听了。 “我,我!” 卢笃见到大哥生气,心中害怕起来,可这次的情况与以往不同,他绝不愿意给这些平时可以随意打骂的奴才下跪。 “我不跪!” “卢笃,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哥,这次不行,我绝不......” 叶无茗跺了跺脚道:“行了,看来你和我一样骨头硬跪不下,没关系,我有这个毛病自然就懂得该怎么医,我来帮你。” 卢威刚想劝阻,下一秒叶无茗便消失了身形,再出现时已经来到了卢笃的面前。 “来,很简单,首先会有点疼,但没关系,很快就过去了。” 看着叶无茗的笑容,卢笃的心中终于是出现了一抹恐惧。 “咔擦!” 令人牙酸的骨折声响起,卢笃的双腿瞬间软了下去,跪倒在地。 “诶,别倒!” 叶无茗扶了一下,卢笃感到一股钻心的疼痛,可心底的狠劲儿也被激起,拼了命地朝着叶无茗挥出了一拳,却被其轻松接下。 “乱动些啥,该磕头认错了。” 叶无茗猛地一拍头,卢笃晕乎乎地砸下了脑袋。 “这地上都是泥,不疼,咱们多磕几个,听到没?” 说罢抓起卢笃的脑袋又狠狠砸下。 “我记得有个词叫五体投地,要不要试试?毕竟诚意嘛,来试试。” “嘭!” 一脚踹出,卢笃整个人呈“大”字形扑倒在地,嘴里不停地哼哼着,眼泪都被憋了出来。 叶无茗扯着他的头发说:“怎么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啊,更何况你还是卢家的男儿,卢家的汉子,更不能哭了,听到没?” 他摇了摇卢笃,后者却没力气回应了。 “喂!听到没?” “小爷,我弟弟......” “我知道,这家伙这样给你们卢家丢脸,简直可恨,刚才居然还不听你的话,长兄如父,这般不敬重你那就更可恶了,你歇着,我来替你管教管教!” 不等卢威说话,叶无茗再次踹倒了卢笃,一脚接着一脚地踩在后者的脑袋上,嘴里还不停说着“让你不尊重兄长”,“让你侮辱卢家”的话语。 卢威捏紧了拳头,偏偏自己现在还不敢去叫叶无茗停下,免得叶无茗把怒气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小爷,解气了不?再踩我弟弟可就真被你给踩死了。” “什么解气了不?我这是在替你管教!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叶无茗似是累了般,吐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随后说:“行了,你啊,好好管教一下你这弟弟吧,我这次勉为其难帮你尽了一下兄长的职责,下次可不行了,听到没?” 卢威强扯出一副笑脸,说:“是,是,多谢小爷了,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他,绝对没有下次了。” “那我走了,卢爷要不要送送我?” “极乐坊中还有许多事等着处理,恐怕是没法亲自送小爷等人了,望一路顺风。” 叶无茗拍了拍他的肩膀,卢威见两人距离如此之近,心中一发狠,立刻用手去拔腰间的那把短刀。 “嗯?” 他使劲拔了拔,却发现腰间的短刀纹丝不动,还以为是刀卡住了。他看向面前的叶无茗,后者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卢威这才反应过来,不是刀卡住了,而是因为叶无茗按住自己肩膀的力气太大,把自己的手臂都给限制住了,甚至连手腕也动不了了。 想到叶无茗知道了自己的意图,卢威的背后冒出了冷汗,不停地吞咽着唾沫,以至于不敢去看前者的脸色。 “卢爷,瞧你挺聪明的,怎么想要做傻事了?” “小爷说笑了,我哪里有那种心思,再说了,一切不都在您的掌握之中吗?” “我在意的不是你做没做,而是你想没想。” 叶无茗拍了拍他的肩膀,鱼芊芊母女就在身后的马车里看着,他不好当面杀人,于是说:“卢爷如果真想送行便送,别阴着跟在后面送,不然我可不确定会不会认错人,下错手。卢爷说呢?” “是,是。” “那我就先走了。” “小爷慢走。” 叶无茗没再去看他们,上了马车。 卢威此时才从身后拿出颤抖的手,他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这般恐怖的杀气了。 他抬起头看着天空,凉风吹过,让他的心情平稳了一些。 “卢爷,咱们......” “回......” 卢威感到嗓子极为不舒服,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居然哑了,赶紧咳了几声,指着满身污泥的卢笃说:“把他带回去洗个身子,走吧。” 回到宅邸,卢威坐在堂中的椅子上有些出神,一口接一口地喝着茶,旁边下人倒茶几乎就没停下来过,心想着自家爷今日不知是怎么了,总感觉有些慌张。 “老爷,二爷沐浴更衣完了。” “好,带我去见他。” “是。” 不多时,卢威便来到了卢笃的房外,推门进去,只见后者也在大口大口地喝着茶水,眼中充满着愤怒,看见卢威后,一向害怕大哥的他这次也没给其好脸色,冷哼一声后便转过身去不再看卢威。 “你在给我甩脸子?” 卢威皱着眉,本来被叶无茗羞辱一番后心情就差,现在卢笃居然还给自己甩脸色? “我知道你心里憋屈,但你现在敢顶我的嘴,还敢给老子摆谱了!” 卢笃很想保持自己不理人的状态,但奈何卢威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实在是太过可怕,所以立刻泄了气,说:“大哥,我没想给你摆谱,只是我心里实在是不爽!你可是我亲哥啊!结果看着我被那杂种踩着磕头,你就算不帮着我,也得照顾一下卢家的脸面吧?这十里八乡的谁听到咱们卢家的名号不得恭恭敬敬?这要是被人传了出去,啧!” 卢威震怒道:“你还有脸说!假如你不去招惹那人,咱们卢家会丢这次脸吗?啊!” “我,我也不知道那小子那么厉害啊......我本来就只想去收个债。” 卢笃有些委屈地说着。 “只想收个债?” 卢威用威胁的目光看向了他。卢笃瞬间老实了,说起话来都是结结巴巴的。 “还,还有,那个废物的媳妇和女儿。” “你个不成器的家伙,哪里的女人你不去挑?非得挑个寡妇!这次惹了祸,下次呢?你个没用的东西,迟早得死在女人的肚子上!” 用欠债去逼迫良家妇女陪自己的事卢笃没少干,只是这次出了岔子,他不服气地说:“我是真不知道会窜出这么一个贱种啊!而且他就一个人,不过能打点,咱们人手那么多,耗也能把他给耗死!” “耗死?” 卢威猛地一拍桌子,语气中满是怒火:“你个废物是真不会看人啊!你以为老子是怎么干到这个位置上的?你当我想要你磕头认罪?那小子绝对是杀过人的,那杀气,手底下起码不止几十条人命!你还想耗死他?等人上的时候他娘的他早就把咱们兄弟俩给杀了!” 卢笃吓了一跳,说:“那贱种这么厉害?” “不然呢?而且他打咱们十几个人的时候,那轻松随意的模样你不是看不出来,要不是老子及时服软,咱俩都得死那儿!” “那,那咱们报官!县令跟咱们......” “滚一边儿去!这种刀口舔血的人会怕官?他杀了人立刻就跑,谁还能管得住他?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吧!” 卢威彻底对自己这个弟弟失望了,愤怒地拂袖而去。 第九十九章 做主 “齐爷,来,小的再敬您一杯!” 卢威对着齐铭举起了酒杯,随后一饮而尽。 “卢威,这菜弄得挺全的啊,费了不少心吧?” “齐爷这话说的,您一天要管着各地的场子,那才叫费心呢!我不过就整了这么一桌菜,齐爷您吃得舒心、满意就成!就怕这菜不合您胃口。” 齐铭笑了笑,摆着手道:“我爱吃什么菜你不是知晓得一清二楚?定要说这些客气话,来,再喝一杯!” 觥筹交错间两人都有了些许醉意。 齐铭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中,一边吃一边问:“对了,怎么不见你弟?” “他呀,最近赌坊生意红火,他抽不开身。” 话音刚落,卢笃便出现在了门口,大叫着:“哥,齐爷来了怎么也不叫我一声!我便是有天大的事也得来啊!” 齐铭笑了起来,说:“方才还说到你呢,你哥说你抽不开身,没想到人立刻就来了。”说罢看向了卢威:“你小子的嘴还跟以前一样灵!” “哈哈哈哈,要是真灵,我可就天天念叨着齐爷洪福齐天、万事如意了!” “你小子......” 齐铭用手指着卢威,止不住地笑着。 “极乐坊的事都忙完了?” “本来就没啥事,再说了齐爷好不容易来一次,我怎么可能避而不见?” 卢笃来到桌前坐下,对着一旁的下人呵斥道:“都没长眼睛吗?还不快给我添一副碗筷?我今日要好好陪齐爷喝上一顿!” 齐铭点点头,刚想要给卢笃倒酒却被卢威拦了下来。 “诶,我来就是了,哪需要劳烦齐爷。” 卢威倒了一杯酒,递给了卢笃说:“少喝点,你午后不是还要回赌坊去照看场子的吗?” “我哪......” 卢笃正向反驳,却被卢威一眼瞪了回去。 “哦?这么忙?” 卢威连忙解释着:“齐爷不知,这极乐坊生意越来越红火,欠债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了,现在都是卢笃亲自去收债的。” 卢笃点点头,说:“是,还有好些贱种欠着债呢!每次都说宽限几日,可几日后还不起还是还不起。每次被打后叫得倒是挺惨。” 齐铭笑出了声:“那群总是想着天上掉馅饼的穷鬼,能想到来钱的方式就只有赌,便是撇掉妻儿,丢了家业还是要赌。这种渣滓留在世上也是祸害,不是咱们坏,是他们贪,利欲熏心,要得必舍,他们不会懂的。” “嘿,齐爷这话说得好啊!可惜咱没咋读过书,要不然指定接上几句!” 听到卢笃的这句话,齐铭顿时被逗乐了,挥了挥手道:“不过有感说上几句,哪要你来接些什么。” 接着他举起了酒杯,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口中说着:“你们兄弟俩算是最早跟着我的那一批人,这片地方的极乐坊也多亏了你们的打理,以后,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会亏待了你们兄弟俩,我齐铭说到做到!” 卢威也举起了酒杯,认真地说:“有齐爷这句话,我兄弟俩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我肚里没啥墨水,但以后齐爷说啥我做啥,绝不违背齐爷!” 卢笃将杯中的酒水一口饮下。 “哈哈哈,好!我果然没看错你们兄弟俩!” 一个下人进来,告了声罪。 “你个不长眼的东西,现在进来做些什么!” 卢笃第一个骂了起来。卢威虚按了一下手,示意他少安毋躁,问着:“你有何事禀报?” “卢爷,你订的酒到了。” “到了?这可真不容易啊!齐爷您先吃着,我去把酒给拿进来!” 卢威拍了拍手,惹得两人一阵好奇。 齐铭率先问出了声:“是什么酒?居然让你这般喜悦?” “是啊哥,酒什么的让下人拿进来就好了,犯得着你亲自去吗?” “诶,这酒可不一般!” 卢威故意卖了个关子,问着:“齐爷猜猜是什么酒?” “桃花醉?” “不是。” “美人笑,还是留香酿?” “都不是!” 卢威摆了摆手,齐铭摇了摇头说:“行了,我是猜不着了,你快说吧!” “是醉仙酿!” “醉仙酿!” 卢笃立即眼睛发光,他早就听说过醉仙酿的大名,可醉仙楼并不是时刻都有桌位的,就算是他也不能坏了规矩。而且两地隔得又较远,故而一直没机会去品尝,如今卢威居然从外面将这醉仙酿给带了回来,叫他如何不兴奋! 齐铭也吞了口唾沫,以他的身份要想喝上一口醉仙酿自然是很容易的,不过醉仙酿并非是时时有的,而且味道也是极好,喝一口令人终生难忘。现在又喝得有些醉了,所以一时忘了仪态。 卢威见到齐铭的反应,心中更是高兴,说:“我担心那群下人手脚不麻利,要是把这辛辛苦苦运来的醉仙酿给洒了,他们所有的狗命加起来都不够泄愤的。所以我得亲自去一趟,齐爷莫怪。” “你都把这绝世佳酿给我寻来了,我哪里还能说你半句?快去快去,可莫要让我等急了!” “成,这就去!” 卢威风风火火地朝着外面走去,走到卢笃身旁时似乎想到了些什么,提醒了一句:“你小子陪着齐爷喝酒可莫要把自己给灌得不知道姓什么了。” “哈哈哈哈,你这哥哥也太照顾弟弟了,放心吧,卢笃酒量不行我知道的,不会灌他的!” 卢笃被两人说得面红耳赤,一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居然被说酒量不行,这谁能忍得住,于是立刻喝下一杯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好,看来是把你弟弟给说生气了,快把醉仙酿带来赔罪!” 齐铭扬了扬手,让卢威快些去取酒。 “行!” 虽是这样说着,但他还是不着痕迹地踢了卢笃一下,为的就是要让后者知道自己刚才的那番话不是什么玩笑,而是真真切切地在提醒他。 只是从卢笃的样子来看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 卢威想着快去快回,于是很快地出去了。 “啧,我哥还真是瞧不起我,还以为我是当年的毛头小子呢!” “是啊,要说你当年的酒量那也是真的差,而且还说不得,谁说了就要跟他拼命!现在倒也真是变了性子,至少能让我和你哥说了,也不会找咱俩打架。” 卢笃挠了挠头,脸上满是尴尬。 “以前是以前嘛,而且齐爷和我哥无论怎么说我那都是没事的!当然也就齐爷和我哥能说,决找不出第三人!” “我哥说的也不全是实话,我现在变的可不单是性子,还有酒量,绝不是以前可以相比的!” “真的?” “真的!就算是喝个一晚上我都不会再醉了!” 齐铭摆了摆手道:“别瞎说大话了,就这几年的时间你小子的酒量能大到哪里去?” 卢笃见齐铭不信,心里有些着急了,倘若别人这样说,他早就一拳头砸过去了。但面前的人是齐铭,他也只能用行动来表明了。 于是他说:“齐爷要不然来比比?” “比?怎么比?” “看谁先醉趴下!” 卢笃说着就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 “先前齐爷跟我哥喝了不少,我不占齐爷便宜,先自罚三大杯!” 吞咽声不断响起,卢笃的脸上已经飞上了几朵红云,眼神都有些迷离起来。 齐铭暗道不好,这卢笃牛皮吹得震天响,说什么酒量早就变大了许多,其实压根就没怎么变,该差还是差。 “齐爷,我自罚完了,咱们接着喝!” “算了算了,你哥说了不让你喝醉了,更何况你午后还有事,就先喝到这儿吧。” 齐铭无奈地说着。 “那怎么行!” 卢笃举起手胡乱地挥舞了几下,似是很不平一般。 “我哥他,我哥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齐铭皱了皱眉,但想到卢笃不过是酒后之言,因此没有过多计较,而是吩咐着下人:“你们的二爷喝醉了,扶下去休息吧。” “齐爷,我可没醉!” 说话间又是几杯酒下肚,卢笃虽然感到头晕眼花,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以往他都被卢威管着不让多喝酒,喝醉的次数屈指可数,如今一醉,他竟有一种反抗了卢威决定的快感。 趁着这种感觉他又继续喝了几杯。 天旋地转的感觉越来越严重,他在迷迷糊糊间突然看见了叶无茗的身影,心中大骇,随即是震怒,拿着酒杯摔了过去。 “啪!” 酒杯登时在地上被摔得粉碎。 齐铭彻底受不了了,大吼着:“你个蠢货,喝醉了就去躺着,在这儿发什么酒疯!” 卢笃清醒了几分,对着齐铭说:“齐爷,我哥给你说咱们的场子被砸了这件事没?” 齐铭一愣:“什么?” “他没说?我就知道他没说!这个怂包!” 卢笃愤怒地站起身来,又因为稳不住身形所以连忙扶住了桌子。 齐铭语气低沉地问:“卢笃,你好生说说,你刚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谁敢来砸咱们极乐坊的场子?” 见齐铭主动问自己,卢笃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语气中甚至都带上了哭腔:“齐爷,你可要为我做主啊齐爷!” 第一百章 废材 “莫要慌张,慢慢说来。” 听到齐铭的话,又想起自家大哥的态度,卢笃不自觉地委屈起来,再借着酒意,一个大男人居然像一个小孩一样跟齐铭哭诉起来。 待到卢笃将事情说完,齐铭立刻冒出了一团火气,但很快地冷静下来,思考了一番,对着卢笃说:“你哥我是了解的,绝不可能是愿意委屈你成全别人的人,除非那人实在是对付不了。” “不是,齐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小子可是差点把我腿给弄断了啊!要不是治得及时,老子可就废了啊!” 齐铭敲了敲桌子说:“我的意思是,那人绝对是有些本事的,所以你哥才这么做。既然现在人已经走了,也没有要继续报复的意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理解理解你哥。” 卢笃睁大了眼睛,大吼起来:“好啊,你们都一副德行!” 齐铭知道卢笃不满,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行啦,知道你心里委屈,这次的确让你受苦了,你放心,齐爷决不让你白受苦,一定好好地......” 卢笃心中不快,又继续喝了几大杯酒,齐铭赶紧拦着,说:“你小子还是别喝那么多了,再说了你哥一会儿还要拿醉仙酿来呢,你就不想尝尝?” “尝尝尝,尝个屁!” 卢笃将齐铭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一把拍开,嘴里不住地打着酒嗝儿,说着:“齐爷!我卢笃也算是跟了你许久了,你方才也说了,我兄弟俩是最早跟着你的那批人,现在我被打了,你却连仇都不肯给我报!” 他将酒杯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语气中满是愤怒:“你若还当咱们是兄弟,这仇就给老子报了,老子甘愿做你一辈子小弟!” 齐铭沉下了脸,扬起了巴掌想狠狠地抽卢笃几下,但后者在说完话后便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骂了没人听,打了也不醒,这股气憋在齐铭体内让他甚是难受。 “来人,你们二爷醉了,抬下去!” “是。” 两三个下人看到了齐铭的神色,皆是被其语气吓了一跳,通体发寒,颤抖着将卢笃扶了下去。 “该死的东西!” 齐铭骂了一句,倒了一杯酒喝下肚去,随后狠狠地将酒杯扔了出去,正巧落在了花坛边摔得粉碎。 “齐爷,醉仙酿来咯!” 卢威兴奋的声音传来,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手上却是极为小心地拿着一个白玉壶,看起来分量不大,里面装的正是名扬于世的醉仙酿。 此时卢威的脑门上汗如雨下,他本以为拿了酒便可回来,没想到装着醉仙酿的玉壶刚送过来时整个都被一块坚冰包裹。 待到醉仙楼派来送酒的人解释后他才明白:这冰是为了保住醉仙酿的味道特意为之,不然的话醉仙酿早就变了味儿,砸的是醉仙楼自己的招牌。 而且还不能操之过急,必须等到冰自己消融了方可喝到醉仙酿,假若想要用火烤,用开水烫,一个不注意便会使玉壶碎裂,导致美酒洒出。 卢威肯定是等不到冰融化的时候,于是用内力配合着火焰迅速将其化冰,然后赶忙将这醉仙酿给送了回来。 “齐爷,快来尝尝!这东西取出来可不容易哦,那醉仙楼还真是会整,居然拿了一块冰把这玩意儿封在里面,真是新奇。” “对了,卢笃呢?” “他喝醉了,我让下人把他扶回房睡去了。” “我就说这小子酒量不行吧?跟他说了不要喝多......罢了,算这小子没福气,齐爷,咱俩喝!” 卢威没察觉到齐铭脸色的难看,正打开玉壶要倒上时,却发现后者的酒杯不见了。他招来一个下人吩咐着让其再拿一个杯子过来。 齐铭将手一举,说:“不必了,我还有事,这酒就先不喝了。” 虽然脸上依旧带着笑意,但卢威感到身体一阵发寒。 “齐爷这语气绝对不对劲,难不成出事了?” 他心里思索着,突然想到齐铭刚才说卢笃喝醉被带回房去了,顿时一惊:“坏了,估计是那没脑子的家伙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只是现在一时无法确认,卢威只好陪笑着说:“别啊,齐爷今儿也没啥事,小弟也许久没有见到齐爷了,巴不得和您多喝几杯呢!再说了,这醉仙酿是好,但小弟就一粗人,这佳酿跟寻常酒一样过了嘴、入了喉,尝不出有啥不一样的,那不就是浪费了吗?只有齐爷这样懂酒的人喝了,我买这醉仙酿才算值呢!” 听到这番话,齐铭吐出了一口气,总算是舒心了不少,可一想到刚才卢笃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轻声问着:“卢威啊,这卢笃平日里与你关系如何?” “还算不错,就算平日里有些不和,第二日差不多也就忘了,兄弟嘛,哪有隔夜仇的。” “哦,那还可以,毕竟这片的赌坊都归你们兄弟俩管,要是你们俩整天谁也不服谁,恐怕很容易出问题。” 齐铭夹了一口菜,继续说:“我知道你们从小就没了爹娘,又很早认了我这个大哥,所以我有啥好处都会想着你们,这么多年让你们跟着我做事,我扪心自问也没亏待过你们。” “齐爷说的是,要是没有齐爷,咱们兄弟俩早不知道在哪儿丢了命,哪还能活得这样好!” 齐铭满意地拍了拍卢威的肩膀,说:“你啊,是大哥,把卢笃当珍宝一样看待,但你要切记,千万莫对他疼爱得过了,你比他懂的要多得多,自然应该是知道的。” “还有,有时兄长的威严得拿出来,不然他都不知道长幼尊卑了,这样一来你做事也方便,免得他对你阳奉阴违,坏了大事。” 卢威一时还不反应过来,只以为是齐铭对他的教诲,于是低着头称:“多谢齐爷教导,小弟一定谨记于心。” “好,那我就先走了。” “齐爷真不喝了?这......” “不了,这醉仙酿你自己留着喝吧,毕竟是好酒,别浪费了。” 齐铭抬脚朝着门外走去,卢威心中不安,正要去送送,目光突然瞟到了花坛边的杯子碎片,脑袋中似有一道惊雷炸响。 “这酒留不得!” 他赶紧向着齐铭追去,后者刚上轿子便听见身后传来了声音,回头看去,只见卢威提着玉壶一脸焦急。 “你提着酒做什么?也不怕洒了。” “齐爷,小弟不是说了吗?这酒放在小弟这儿才是浪费呢!这酒比不得齐爷对小弟的恩情,但还请齐爷给个脸面收下,就算是小弟孝敬齐爷的了!” 齐铭之前虽然拒绝了这酒,但心中还是有些垂涎的,如今见卢威这般懂事,于是借坡下驴,点头道:“也难得你有这份心,我若一直拒绝倒显得是不近人情了,既然如此你便派人将这酒送到我府上去吧。” “多谢齐爷赏面。” 齐铭摆了摆手,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着卢威说:“近来我要在此地住些时日,你弟弟的仇我会给他报的,叫他往后若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出来便是,别在喝醉后说得不清不楚的,免得话没说几句,心里倒憋屈起来。” “好了,我走了。” “齐爷慢走。” 卢威恭敬地低着头,直到齐铭的轿子离远后才抬起头来,后背满是冷汗。 想起刚才齐铭的话,他更加确信是卢笃酒后胡言,惹得齐铭不高兴了。 他回到屋中,叫来几个下人来了解刚才自己走后桌子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你们方才都在齐爷身旁照料,谁知道二爷在醉后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下人们都不敢说话,生怕卢笃醒酒后来找自己等人的麻烦。 “怎么?都哑巴啦!那没脑子的货色找不了你们的麻烦,我说的!现在,把你们听到的,看到的,通通都说上一遍,谁敢乱说,谁敢隐瞒,老子第一个宰了他!” “扑通!” 几人接连跪下,不停地磕着头。 卢威烦躁地挥了挥手道:“老子叫你们说话,谁叫你们磕头了!” 说罢随便指了一个人:“你,你给老子说!” “老,老爷,我什么都......” “啪!” 一巴掌将那人扇飞,卢威心中更怒,怒吼着:“好好好,现在连你们都敢不听老子的话了是吧!” “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砍了!” “老爷!老爷饶命啊!老爷!” 其他几人浑身打了个寒颤。 “谁还想死!站出来!” 卢威一拍椅子,说:“好,既然都不想死,那就老老实实给老子说!” “你!” 被指到的下人吞了口唾沫,几乎要哭出来。 “快说!” “是,是。” 他低着头,脑门上大汗淋漓。 “二爷,多喝了几杯,然后兴许是醉了,就,就......” “就怎么了!” “就说了前几日被打的一事,还让齐爷给他报仇。” 卢威心道:果然如此。 “好,你接着说,然后呢!” “然后齐爷说他相信老爷您这么做是有原因的,让二爷多理解理解您。” 卢威敏锐地察觉到应该就快要到关键的地方了,于是赶紧问:“接着呢!” “接着,齐爷要二爷别喝太多,让二爷等着您拿醉仙酿回来再喝,好好尝尝醉仙酿的味道,结果,二爷他说......” “你再结结巴巴老子现在就要了你的命!快讲!” “二爷他说尝个屁......” 卢威一时气急,将一旁的桌子踢得四分五裂,口中骂道:“该死的东西!”随后指着下人说:“继续!” “二爷说齐爷和您是一副,一副德行,还说他是最早跟着齐爷的那一伙弟兄,现在被人打了,齐爷却不给他报仇。” “二爷还说,如若齐爷还当他是兄弟,那就去给他报仇,他甘愿给齐爷做一辈子的小弟。” “之后二爷就醉倒了,齐爷让咱们把二爷给扶下去了。” 卢威被气得咬牙切齿,七窍生烟,大吼着:“该死的东西,遭天杀的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庸才、蠢材、废材!” 第一百零一章 回城 卢笃此时正睡着,半只脚都露在了床外。 “狗杂碎给老子起来!” 一声怒吼传来,饶是醉倒后正熟睡的卢笃都不自觉地醒了过来,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了看周围,脑袋里一阵疼痛,见到没人于是又睡了过去。 “没心没肺的玩意儿,还睡!” 脸上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整个人像飞起来了一般。 “哼!” 卢笃闷哼一声,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了地上,一个人怒气冲冲地站在自己面前。 “你是哪儿来的贱种!没看见老子......” 听到这声骂,卢威巴不得现在就拿刀把面前这没用的东西给砍死。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老子是谁!” “老子管你是谁!你......” 卢笃爬了起来,腿脚还有些软,晃晃悠悠地看向卢威,顿时醉意全无,再想到刚才自己的话,下一秒立刻跪了下来。 “哥,我,我不知道是你啊!” “这个家里除了老子,谁还敢把你从床上扯下来!” 卢笃吞着唾沫,颤抖着身子说:“我喝醉了,一时间忘了,忘了......” “忘了老子在家?忘了老子是你哥?还是说忘了老子才是这个家的主!” “哥......” “啪!” 卢威一巴掌扇了过去,把刚清醒过来的卢笃又打得晕头转向的,扑倒在地缓了好久。 看见卢笃如同一滩烂泥的样子,卢威才平复下去的火气又猛地涨了起来,狠狠地几脚踹了过去。 “啊!别,别踢啊!哥!” 卢笃一手抱头,一手护身,被踢了几脚后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爬着,扯下了床上的被褥挡在身上。 “你个,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你个蠢货!你个杂种!” 卢威不停地骂着,凶狠的样子似乎是要将卢笃生吞活剥了一样。卢笃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听着卢威的辱骂,身上的伤口还隐隐作痛。 酒劲儿还未彻底散尽,他又壮起了胆子说:“哥!你怎么莫名其妙的!我不过就多喝了几杯酒,被人抬回来睡了,大不了就是没陪齐爷喝下去,你这么打我骂我,到底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 卢威气极反笑,指着卢笃道:“老子跟没跟你说过,不要喝太多酒,更不许喝醉了!” “是,你是说过,但就因为这件事所以你骂得这么难听?泥人还有三分火气,老子就是喝醉了你能怎么的吧!” “你敢这么跟老子说话!” 卢笃闭了嘴,但眼神里满是倔强与不服。 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让卢威又抬起了脚,但想了想一直打也没作用,于是深吸了一口气:“你个没脑子的东西,还记得你喝醉后都说了些什么吗!” “我都喝醉了能记得什么?再说了我还能说些什么!总不可能骂齐爷......” 卢笃回过神来,眼神有些呆滞,疯狂回忆起自己对齐铭说的那些话,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不住地发起抖来,心虚地看向了自家大哥。 “记起来了?” 卢威冷笑一声。 “我,我!” 卢笃慌了神,连忙爬到卢威身前问:“哥,哥我真记不清了,我到底说了些什么?” “你让齐爷给你报仇,他开始不愿意,你就说你跟了他许久了,结果齐爷连个仇都不愿意给你报。” 卢威蹲下来拍了拍卢笃的肩膀。 “齐爷叫你等着喝醉仙酿,你知道你说什么吗?你居然对齐爷说‘喝个屁’!卢笃啊卢笃,老子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有脾气呢?啊!” “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这一句话,咱们兄弟俩说不定就得死!” 卢威站起来又给了卢笃一脚,这一脚力道十足,正正好好踢在了后者的肚子上,卢笃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又多喝了酒,不停地发着干呕。 待到感觉好些后他也不敢再和卢威对着干了,而是抓住了其衣角说:“哥,我真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啊!我只是喝醉了,我真没想对齐爷说这种话!” 看见卢威沉着脸不说话,卢笃抬起手对着自己的脸就扇了上去,一次比一次重,直到嘴角溢出了鲜血耳旁这才响起卢威的声音:“行了。” “哥,早知道这样我绝对不会喝那么多的。” “老子没说过是吧?” 卢笃连忙回着:“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见到卢威要走,卢笃赶紧把他拦了下来,问:“哥,现在该咋办?” “什么咋办?” “这,就是齐爷那边。” “现在开始担心了?” 卢威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后者依旧跪着不敢动弹,许久卢威才说:“我将醉仙酿给送出去了,齐爷也收了,说明还没到那种地步。齐爷大度,毕竟咱们跟了那么久,还算是有些情义在的。” “我一会儿买些东西,你好生准备一下,挑个时间去登门拜访齐爷,认个错,别再给老子出岔子了!” “一定不会了!” 卢笃慌忙地点着头。 “还有,齐爷说那个仇会给你报的,你小子就别再提了,这事就此打住,倘若齐爷真把那家伙给除了,咱们再宴请齐爷一回好生感谢一番。” “真要让齐爷给我报仇?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卢威皱着眉说:“算了?怎么,知道不该麻烦别人了?” “我都说了那是酒后胡言乱语的啊,这次让齐爷替我报了仇,指不定就是一笔账给记下了。” 听着卢笃的话,卢威的心情终于是缓和了不少,笑着说:“难得你小子肯动动脑子了,居然还想到了这个地步,还以为你听到这个消息后只知道傻笑着高兴呢!” “我又不是傻子。” 看到卢威笑了,卢笃也放松了不少,至少神经不似刚才那样紧绷了。 卢威摆了摆手道:“现在你不让齐爷报仇反而是拂了他的面子,再者你又说了那样的话,好好去认个错就行了,还是那句话,齐爷要做就做,你是不能再提了。” “知道了。” “行了,我走了。” “大哥,你不和我一起去吗?” 卢威叹了口气:“收债的时候不是你自己带着人去的吗?不是很威风吗!你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做错事了还要老子陪着去认错?” “这个错只能你自己去认,机灵点儿,别又乱说话。” “行吧。” 卢笃无奈地答应了,虽然在饭桌上和齐铭称兄道弟的,但真要私下里去道歉,他心里还真有些不敢。 想到这儿他不禁再次扇了自己几下,怎么喝醉后就那么没脑子呢? 与此同时,叶无茗等人已经来到了长阳城中。 “兰女娃,走了也好,免得再去受那气。” “谢谢朱叔。” 兰佳慧眼帘低垂,不知是何心情。 朱叔赶着马车走了,三人来到了一间屋子前,兰佳慧拿出钥匙像开锁却没扭动。 “我来吧。” 叶无茗接过钥匙使劲扭了扭,结果依旧如此。 兰佳慧叹息着:“估计生锈用不了了,也是,我许久没回来过了。” 鱼芊芊看出兰佳慧心中的忧愁,轻轻地握住了娘亲的手。 “那换把锁就是了。” 叶无茗说着,估摸着这铜锁也不算硬,手中内力一吐。 “啪嗒。” 一声轻响,叶无茗将废锁扔向一边,兰佳慧惊讶地看向这一幕,前者在镇上以少敌多她是看见了的,但如此轻松地将锁给扯开显然带给她的冲击力要更大些。 进入屋中,药铺的一切陈设如旧,桌椅柜子上都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呛得人难受。 “今日估计是打扫不出来的了,出去住客栈吧。” 叶无茗见天色不早,提议着。 鱼芊芊母子二人皆无意见。 重新找来一个锁匠将锁安上,三人朝着一家客栈走去。 “来客官里边儿请嘞!” “小二,三间房。” “两间就行,我和芊芊住一屋。” “行,那就两间。” 叶无茗正要掏钱却被兰佳慧拦住了。 “叶公子,您帮了咱娘俩太多了,我来付就行。” “伯母你叫我名字就成,芊芊是我师妹,帮你们是应该的,要是让我师父知道连住间房都要你们来掏钱,说不定会怎么罚我呢!还是我来吧,千万别见外。” 说完就抢着把钱给付了,还叫小二准备了一大桌饭菜。 “这,这么多,咱们吃不完的吧?” 兰佳慧看着满满一大桌的美食,有些迟疑地说着,刚说完就后悔了,她还以为是叶无茗的饭量太大所以才点了这么多。 叶无茗疑惑地看了鱼芊芊一眼,仿佛在问:“你娘不知道你的饭量?” 鱼芊芊红了脸,明白了叶无茗的意思,摇了摇头。 说来也怪,鱼芊芊的饭量是突然大起来的,差不多就是跟着云清子离开的一两个月后开始的。 “没关系,能吃完。” 叶无茗笑着说, “快吃吧。” 几人吃了起来,兰佳慧本身胃口就小,再加上心情很差,自然就吃不了多少。可当她看见自己女儿吃饭一碗接着一碗的时候不由得惊讶了起来。 不多时桌子上便只剩下鱼芊芊还在埋头奋战,直到最后一盘菜也被其吃得干干净净这才满意地舔了舔嘴唇。 “芊芊,你什么时候饭量这么大了?” “我也不知道。” 鱼芊芊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兰佳慧学过医,知道这不是正常现象,认真地说:“芊芊,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跟娘说,回去后娘好好给你看看。” “娘,我没事。” “你以前哪里吃得了这么多饭菜!” 叶无茗顿时知道鱼芊芊的食量估计是突然变大的,而且就是在跟云老离开后才这样的,心里大致有了猜测,说:“伯母你放心吧,鱼师妹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应该是她从小体弱多病,经过师父一段时间的调养后身体逐渐好了起来,所以饭量也就大了。” 鱼芊芊从小到大没少生过病,体质不好这件事身为娘的她是知道的,也想过不少法子给其补身子,但都没什么起色。 “按那位的本事应该的确可以做到。” 兰佳慧放下了心。 第一百零二章 忆中人 “春,四时之始也。冬,四时之终也。四时有始终,人亦有生死。冬后者,春也,然人死不复生,故......” 教书声自学堂中传来,语气平缓,中气十足,在其中却夹杂着些许不和谐的声音。 “喂,咱俩一会儿再去斗蛐蛐呗。” “你都输了多少次了,不斗不斗。” “嘿,赢了想跑?不成,今儿必须再来,我可是好不容易得了一只......” 两人垂着头互相交谈着,里面儿的人忽然看见一双布鞋,立刻闭上了嘴。 “我跟你说话呢,你......” “站起来。” 主动提出斗蛐蛐的学生身子顿时抖了一抖,将脑袋侧向一旁,缓缓向上看去,正巧撞上了清仲平的视线,尴尬地笑了笑。 “清先生,那个,咱们,啊......” “你把这章书讲来听听。” “这章书,这章书,额,啊,是......哦!是——唉......” 嘟嘟囔囔了一阵,学生终究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他身旁的人憋不住笑了一声,反应过来后连忙捂住嘴,但显然是来不及了。 只见清仲平皱着眉头看向他,怒喝道:“笑什么笑!你来说说!” 那学生站起来,低着脑袋不停地抠手指,时不时抬起头瞟清仲平一眼。 “你们,你们啊!这哪是读书的模样!先人有言‘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又有‘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之说,尔等如此顽劣,说教不改,且先将这文章抄五遍,在纸上写好串讲交上来,三日后把这节旨句子都给我细细讲来。” “是。” 两人苦着脸坐下。 “都怪你!” “又怪我?” “还想多抄几遍?” 清仲平问着,两人赶忙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待到散学后,平时与那两人关系好的几个学生都跑来叽叽喳喳地笑了起来。 “那个老学究,不过多说了几句话,非得揪着不放,眼睛明明瞅着书,结果还要分神出来看咱俩,搞得我动都不敢动一下。” “他也不算得多老吧?” “啧,就是个老东西。” 他拍了拍手,撇着嘴说:“要不是我爹管着,迟早要他好看!” 另一人劝着:“你可别,小心被你爹揍得下不了床。这老学究听说有点本事,做过几年官,就是不知道为啥突然辞官回来教书了,但他手下是出过状元的,所以咱爹娘都挺敬重他的。” “就他还教状元?他这么有本事怎么自己不去考?要我说人家能考状元那纯粹是人家的本事,关他什么事?就是没人教,人家也是当状元的命,只不过这老学究运气好,得了个状元之师的名号,整天招摇撞骗,还真把咱爹娘给骗着了。” “而且啊,估计就是因为没本事,所以才丢了官。” “嘘,你小点声,也不怕被他听到。” “他听到了又怎么样?而且我瞧见他离了学堂,不知往哪儿走了。” 几人又聊了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去斗蛐蛐来一决高下。 清仲平自然不知道学生们对他的意见,就算是知道了也只能是叹口气,苦口婆心地教导起来。 他并不愿意打学生,不想让他们受皮肉之苦,因为清仲平认为皮肉之痛固然能令学生们牢记己过,但无外乎是趋利避害,仍是野兽之行,并非是源自内心地反思,纵是一时改过,却难保终身之德行,甚至是适得其反,造就更加反叛之事。 自明日起学堂要放三天的假,一时无事,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走走停停,不时看向远方。 再反应过来时,已是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民安堂前。 “又到这儿了,真是故人难忘啊。” 虽然知道旧忆中的人已搬走多时,但每次想要靠近这间屋子时还是有些踌躇不安。可明明在很早之前自己是不会这样犹豫的,就像走进自己家一般,以前的清仲平是能够很轻松地迈着大步进入民安堂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对了,是在知道屋中的那个女孩儿有了心爱之人后才如此不安的,他不敢再靠近半分了。 他时时在想,假如自己早些来提亲是不是就能改变现状,她不必再嫁到城外,而是陪在自己身边,就像小时候那样。 可世上终究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的,就像他今日在学生们面前读的那篇文章一样,四季更替,冬天过后便又是春天,而人唯有从生到死,回不到过去。 “可春也并非是先前的那个春了。” 他叹了口气,本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遗憾,可现在看来是要陪着自己一辈子了。 “罢了。她若安好即为我愿,又何必去想那些不切实际之事,徒增烦恼。” 刚想要离开,清仲平却敏锐地发现了一丝不对劲,放下复杂的情绪走了上去。 “这门上怎么没锁?难不成被人开了?” 清仲平的心猛然一跳,想:“该不会是她回来了吧?” 但又很快的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她爹娘去世多年,这里早就没了她留恋的东西,不过是间药铺,倒也不至于为了看这药铺一眼专门回来一趟,定然不是她了。” “是贼吗?” 清仲平眉头一皱,心想这药铺是其爹娘唯一留给她的东西,绝对不能遭受贼人的祸害,哪怕是丢失一丝一毫。 没有多想,清仲平轻轻地推门而入。 “吱呀。” 年久失修的木门传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屋内显得有些暗,隐隐可以看到三个人的身形。 清仲平怒喝着:“你们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 “谁啊?” 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语。 清仲平呆愣在原地,因为这道声音的主人他想了十多年,太熟悉了。 一个女人朝着他走来,面容逐渐清晰,虽然在时间的冲刷下容貌发生了些许变化,但清仲平还是一眼就将其给认了出来。 “请问有什么事吗?” 听到女人的问话,清仲平的心凉了半截,他明白面前这个自己心心念念十几年的人并没有认出他,于是苦涩地说:“兰姐,我是清仲平。” “清仲平?” 兰佳慧思索了一下,忽然惊喜出声:“清仲平!你是平弟!” “嗯。” 清仲平扯出了一副笑容。 “咱们刚收拾完,你别干站着,快坐快坐。” “芊芊,先别忙了,快到这儿来。” 兰佳慧对着身后喊着,接着清仲平便看到一个年轻女孩正匆匆来到面前,应该是因为性子的原因,显得有些害羞。 清仲平在恍惚间竟然看到了兰佳慧年轻时候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呆了。感受到前者的目光,鱼芊芊低下了头,不明白清仲平为何这样看着自己。 叶无茗也察觉到了清仲平的不对劲,朝着鱼芊芊前方靠了靠。 清仲平猛然回过神来,为自己的失态感到一阵羞耻。 “平弟,这是我女儿鱼芊芊,之前带回来过,你见过的。” 随后兰佳慧又对鱼芊芊说:“这是你仲平叔,你小时候还被他抱过呢!快给你仲平叔打声招呼。” “仲平叔好。” 清仲平再次看向了鱼芊芊,但这一次并无太多的情绪,有的只是长辈对晚辈的关怀,说:“好好好,之前还是一个小孩子呢,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现在居然都已经是一个大姑娘家了,可别让你娘操太多的心啊。” “是,仲平叔。” 兰佳慧又看向了叶无茗,介绍着:“这位是芊芊的师兄,这次一路上多亏有他帮着咱娘俩。” 两人互相打了声招呼。 清仲平深吸了一口气,他的脑子很乱,整个人仿佛都还在梦里一般。于是场面陷入了沉默之中。 过了一会儿他说:“这么久没见了,我请你们吃顿饭吧,就当是给你们接风洗尘了。” “这哪能呢!咱们都买好菜了,倒不如我请你,你就留下来吃顿饭吧。” 清仲平还想推辞,但他已经十几年都未再见到过眼前之人的容颜,此时更不想离去,于是答应了下来。 “那你坐会儿,我去做饭。” “我来帮你吧。” “哪有让客人帮着做饭的,你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马上就好。” “嗯。” 鱼芊芊跟着兰佳慧一起去做饭了,在场的就只剩下了叶无茗和清仲平。 叶无茗无论跟谁待在一起都无所谓,反正是闭着眼睛养神,顺便想想之后的行程。而清仲平此时还在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同时好奇兰佳慧为什么突然回来。因此两个人都没搭理对方,各自想着各自的事。 “饭好咯!” 叶无茗帮着摆好桌子,将菜端了上来。 闻着饭菜的香味,清仲平的思绪仿佛回到了从前。 他家就住在兰佳慧的对门,由于住得近,两人从小就是极为要好的玩伴,经常一起在城里到处乱跑,有时还会出城去玩,惹得双方父母生气,责怪着自家孩子带坏了别人家的孩子。 清仲平的娘很早就去世了,是他的爹靠着运货的营生将他拉扯大,有时运得远了就不得不将清仲平托付给兰佳慧家中,两人因此更为亲密。 可因为兰佳慧的爹娘都是医师,有时也会出城去给人治病,所以就会出现只有两个孩子待在家里的情况,这个时候兰佳慧就会亲手做饭做菜给清仲平吃。 清仲平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吃到兰佳慧做的饭菜了,所以当这熟悉的味道进入口中时,他的泪也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第一百零三章 无惧 “平弟,你怎么了?” 兰佳慧有些担忧地问着。 叶无茗和鱼芊芊都是感到有些奇怪,好好的人怎么才吃了一口饭就开始哭起来了。 清仲平赶紧擦去了眼泪,说:“这菜新出锅的,我吃得太快,将舌头烫着了。” 兰佳慧闻言笑了起来:“你呀,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馋嘴,吃啥都吃得快,跟你说了多少次也不听。” “习惯了,不好改的。” 清仲平摇了摇头。 兰佳慧一边吃一边感慨着:“咱俩也有十几年没见过了,这转眼间啊变化也太大了,想你以前毛毛躁躁的,走路也是,吃饭也是,总要搞出些事情来的。” “现在模样变了不少,留起了胡须,倒像是个教书先生,看起来比以前沉稳了不少。听说你不是去做官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清仲平轻声说:“做不了,糟心事太多,就辞官回来了。也是没本事,什么都没做成。” “瞎说话,你要是没本事那咱们当初那群人没一个有本事的了。那你现在做些什么?” “跟兰姐方才说的一样,回城里进了一家私塾,做了个教书先生。” 兰佳慧眨了眨眼,很是震惊地说:“当年谦先生说你学得最好,同他一起教书就挺不错,结果你很是不愿意,说自己以后要当大官,做个教书先生只会埋没了你。” 清仲平尴尬地笑了几声道:“往日年少狂妄无知罢了,总归是长大了,自然不会像以前那样不识好歹。” 接着他问道:“兰姐呢?这次怎么回来了?” 兰佳慧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支支吾吾了一阵后才说:“许久没回来过了,这民安堂也一直没人打理,毕竟是我爹娘唯一留下来的东西,所以想着回来看看,顺便住上一段时间。” “这样啊,怎么鱼辉没跟着一起来?” “他,他在家中还有些事,来不了,更何况就算他来了也没什么可做的,所以就留在家里了。” 清仲平觉得兰佳慧的神情有些不对劲,似乎言语中有所隐瞒,但又不好继续刨根问底,于是没有再提鱼辉。 “兰姐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倒没什么打算,在药铺中住着就是。” “兰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大家都想你想得紧了,不如我把大伙儿叫来,过几天咱们一同吃个饭?” 听着清仲平的提议,兰佳慧下意识有些抵触,她并不想太多人知道自己回来,如果知道的人多了,回来的原因难免会有些解释不清,到时候万一让其他人知道了鱼辉的事,恐怕会引得他人非议。 叶无茗见兰佳慧犹豫,说:“伯母想必对故土的人和物是多有怀念的,倒不如趁此机会去见见儿时玩伴,毕竟现在也没其他地方好去的。” 兰佳慧沉思起来,正如叶无茗所说,自己和鱼芊芊假如现在要走又能走去哪儿?以后估计是一直会生活在这儿的,难不成一直避着熟人不见? 于是她点点头道:“行。” 吃过饭清仲平便告辞了,叶无茗帮着收拾碗筷,待到一切做完后他才向二人说:“这几天多有打扰,明日我就要离开了。” 兰佳慧挽留着:“要不再多住几日吧,小叶你帮了我们娘俩这么多,咱们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啊。” “伯母,我说过了芊芊是我师妹,帮忙是应该的,哪里需要什么报答。而且我来幽州还有要事在身,实在是拖延不得。” 兰佳慧只得作罢。 鱼芊芊不知是何情绪,口中说道:“那叶师兄明日一路小心。” “嗯。” 清仲平此时正在路上走着,他的心中是说不出的高兴。他心中的人回来了,而且还要住上一段时间。 他将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感受着自己的心跳。曾几何时,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之人嫁给他人后,在亲身经历了官场的腐败后,在教导学生企图让他们挽救大吕运势失败后,清仲平几乎都要以为自己的心停止了跳动,他看不见任何事的希望,他永远的一事无成。 但今天他重新看到了兰佳慧,后者如从前一般美丽温婉,令人心醉沉沦。 哪怕清仲平知道自己这辈子或许都无法与其在一起了,可当他再次看见她时,清仲平的那颗心还是跳动了起来。 即使知道心中的人也许根本就不在意自己做的是好是坏,是否一事无成,但她的再一次出现依旧带给了清仲平希望,这是对未来的希望。 凉风吹过,使他发热的头脑微微冷却了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时,眼神中多了一丝生气。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虽然依旧有些模糊,但他终于是想要去做些什么事了,正如他曾经意气风发的时候那样。 叶无茗很早就离开了,并没有通知鱼芊芊两人。 他来幽州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见到影门门主。影门门主当初一定是有什么事需要自己,不然也不至于冒着与鹤堂交恶的风险让四影在秦驰的手下将他救下。 因此在他看来,自己对影门门主来说应该是有什么特殊作用的,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来与其谈笔交易,假如对方不愿意,那也可以要求让自己加入影门,因为他现在急需一个除了杀手之外的身份。 “什么人?” 三个身影自一旁闪出,他们找寻了叶无茗许久,如今终于找到具体位置了。只是没想到叶无茗警惕性如此之强,他们本来还打算跟上一段距离,派人回到影门去向门主报信。 叶无茗看着他们,要说幽州有谁还能认识自己的,恐怕就只有影门了,于是问着:“影门的人?” 三人一愣,似乎是没想到叶无茗如此轻易地就猜出了自己等人的身份。 “没有说话我就当你们默认了。” 听到此言,三人立即摆出了架势,毕竟现在他们面对是能从三影手下逃走的人,估计不会束手就擒。 “不用打了,我跟你们走。” 三人面面相觑,显然没有想到叶无茗会如此轻松就同意跟他们走。担心有诈,他们谁也没有说话,而是一直盯着叶无茗,生怕后者有所行动。 叶无茗上前一步,三人马上退后一步。 “你们难道不是影门门主派来带我去找他的吗?” “这,是。” “那还不快带路?” 叶无茗颇为无奈地摊了摊手,道:“难不成你们还担心我中途跑路?我可是能从你们三影手下跑掉的,如果我想逃何必跟你们讲这么多?难道说你们比三影还厉害?” 三人一听,觉得叶无茗的话很有道理,于是点了点头,一人走在前方带路,其余两人则是在叶无茗身后跟着。 “就你们三个人?” “不止,只是确认了你大概在这个地方,附近都派有人去找。” 一人回着。 “那你们门主还挺重视我的,你们找了我多久了?” “找了很久了,从你逃走那次就开始了。” 叶无茗一惊,没想到影门门主居然派人找了自己这么久,表面上不动声色地说:“这么久啊,按影门的能力来说,我去过的地方你们岂不是都去找了一次。” 那人骄傲一笑,道:“那是自然,你去过通州绝月城,元州元州城,这我们都是知道的。” “跟了这么久?” “怎么可能,每次都晚你一步罢了,当我们的人到的时候你都已经离开了,这次你在幽州,我们影门就在这儿,所以很快就有了你的消息,这才跟上。” “行了,讨论些什么。” 另一人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将不善的目光投向了与叶无茗交谈的人,似乎是在责怪他话太多,说了许多不该说的事。 叶无茗心中后怕,幸亏自己当初没有想着什么“灯下黑”,傻兮兮地跑到幽州来躲避影门的搜寻,不然的话可能立刻就会被抓到。 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一人好奇地问着:“你怎么会主动来找我们门主?你不是自己逃走的吗?” “找你们门主有些事,顺便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才能让一个门派之主锲而不舍地派人搜寻我。” 叶无茗打了个哈欠, “而且按你们的话来说你们一直在找我,与其一直躲着倒不如自己出来瞧个真相,也能让你们休息休息不是?” “也是,省得咱们麻烦,你倒是颇有眼力见。” 走了几天的路,中间倒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发生,只是影门在收到消息后又派来几个离得近的人,看管叶无茗的人数就这么加到了七个。 见叶无茗真的没有什么其他心思,七个人都不由得放松起来,说起来前者跟他们之间没有什么矛盾,只不过是上面派下来的任务,既然叶无茗不想跑,那他们也就不用把其当犯人一样对待。因此双方开始逐渐熟络起来。 “诶,叶哥,你真的跟那三位大人打过?” 一个人悄悄地问着叶无茗,其他几人虽然看似不在意,各走各的路,但其实早已聚精会神地竖起耳朵偷听起来。 “不然还能使假的?” “那你打赢没?” 他的眼神中满是好奇,其余人也是如此,急切地想要听到叶无茗的回答。 “那要看你是说谁了,人影的话就不提了,我随便打,跟打孙子一样,” 叶无茗挥了挥手,显得很不在意。 若是其他人这样说恐怕只能引起众人的一番嘲笑,但叶无茗是门主极其重视的人,而且一开始抓捕他的是三影,三影联手都没拿下他这事是人尽皆知的,不然也用不着他们来找了。所以叶无茗的话还是有很大的可信度的。 “玄影大人呢?” “交过几次手,厉害是厉害,赤手空拳打我必赢,但如果拿兵器的话......” 叶无茗思索了一会儿,其余人都是期待着他会怎么说。 “拿兵器的话我大概能略胜他几招。” “这么厉害!” 要知道玄影刀法的厉害是门主与天影都称赞过的,而叶无茗居然敢说略胜几招,这也太自信了一些! “至于地影,” 叶无茗摇了摇头, “他还是很厉害的,我跟他交手时被封了经脉,真打起来不好说。” “天影我没碰到过,不知道,但听说他比地影强很多,那我自然是打不过的了。” 那人抹了抹头上的汗,说:“连地影大人你都不怕,那就足以自傲的了,天影大人是门主之下的第一人,打不过很正常,要真打过了恐怕门主一开始也不会只让三位大人去找你了。” 叶无茗摆了摆手道:“打不过我自会认,但要说怕,那是没有的事,就算是天影我也不怕!” 第一百零四章 炸营 夜里的军营里静得可怕,大家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要么靠着,要么蹲着,极少数有睡着了的。尿骚味与汗臭味混杂在一起,极其难闻,不受控制地钻入我的鼻腔。 “咳。” 我轻咳一声,即使十分小心,也引起了周围人的侧目。 他们的目光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匕首一般刺向我,我低下头,丝毫不敢对上他们的眼睛。 营帐外偶尔掠过几根火把的亮光,每亮一次,靠近外面的人就会看上一次,死死盯着,仿佛在害怕些什么。 吕国的军队打得很......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莫名其妙?总之我没见过。他们先是把我们的人骗进营地,留下些粮草,随后一把大火连营带人烧得干干净净。 听别的人说咱们伤亡惨重,而吕军似乎并没有什么损失,不过是丢了些粮草罢了。 我看向了坐在角落里的那人,他正垂着脑袋,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醒着,他的手臂上很黑,不是因为没有光亮,而是被烧的,他就是从被烧的营地里逃出来的少数人之一。 本来这人是要被当作逃兵给杀掉的,但吕军最近时打时退的战术给咱们的军队带来了压力,在他们的突袭下我们已经打了好几次败仗了,所以只要是还活着的人,上面都要派来继续充当人手。 这家伙也是命苦,全身几乎每一块好皮了,硬是用草药抹了几下就被送来了。 刚开始到这儿时他整天都是神神叨叨的,每过一会儿就要怪叫几声,终于有一天把大伙儿都给惹毛了,将他狠狠地揍了一顿,在那之后他便不叫了,只是一个人安静地坐着,看起来瑟瑟发抖。 他看向大伙儿的眼神有些奇怪,有担忧,有恐惧,甚至好似还有一丝丝悲哀。 “命真硬,这都没死。” 我心想着,倒有些同情他。 “滚开些!” 一个人踹了我一脚,其他人只是冷漠地瞥了一眼,并没有管。 我点着头连忙让开一个位置,不敢与其争论,因为我知道假如真这么做了,整个营的人估计都会蜂拥而上把我打死。 “运送个粮草都能被抢走,你怎么不去死!” 一人低声骂着,我听在耳中,苦涩地抿了抿嘴唇。不错,我是个辎重兵,在运送粮草时被吕军偷袭,什么东西都丢了个精光,除了我和其他几人的命。 与被烧的那人一样,我们也被派到了这儿来。 “天知道那群吕兵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而且还是冯山河亲自率领的队伍。冯山河!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知道谁是冯山河吗!他可是把咱们呼延氏从北边驱赶到西边,打败了‘天赐乌达’的狠人!” 我在心中暗骂,死死地握着拳头,但丝毫不敢表现出任何的不满。 闭上眼睛,当初首领的话语仿佛依旧在我耳边回荡。 “你们是翱翔于天际的雄鹰,是驰骋在大地的狼群,是最为强大的战士!你们将洗刷曾经乌国所遭受的耻辱,你们将骄傲地吹响乌国回归的号角!战士们,此为无上光荣之事,哪怕献出你们的生命,应当献出你们的生命!你们的灵魂将受到先祖的祝福,你们的壮举将被族人世代铭记!你们,是战无不胜的!” 这些话犹如战鼓般在我心头奏响,带给我无限的希望与无尽的勇气,可当我再次睁眼时依旧是一片漆黑,冰冷的现实如同一个巴掌使劲地抽在了我的脸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我开始怀疑起来,怀疑首领所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们真的可以获得无上的荣耀?还是单纯为了让我们心甘情愿地冲在最前面去送死? 营帐里低沉的气氛使我难受,不自觉地抬起了脑袋想要看一看天空,入眼的却是黑暗。我忘了头顶是被盖着的,看不见天空。 兴许外面是有星星还有月亮的,风是凉的,比营帐里的气味肯定是要好闻得多。 借着昏暗且很快消逝的光亮,我无意间瞥见了其他士兵的眼睛,大多都是无神的,毫无生气地盯着地面,也有少许人在东瞅西看,但无论是哪一种人,他们的眼中都有同一种莫名的情绪,使我打了个寒颤,又低下头去。 我回忆着方才所见的众人的眼神,越想越觉着恐怖,他们就坐在那里,却仿佛即将暴起的鬼怪,要吞噬周围的一切。 “小子,今天先放过你。” 低沉的声音响起,除了我以外并没有打扰到其他人。我缓缓朝着那人看去,下意识用手拖地带动身子往后退了一些。 “你干什么!” “我不是有意的,实在对不住。” 又是一群人将不善的目光投来,如果可以,我几乎想要跪下来道歉。所幸他们都实在不想搭理我,所以很快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 我松了一口气,但心又立马提了起来,没了退路,我只能朝着先前说话的那人靠去。 “老子又不是什么怪物,这么怕老子?” 他笑着, “而且你去问问,哪个新来的不挨几下?老子这儿还算好的了。” 我点点头,没有胆子反驳。 这人是营里的老兵,还算有点威望,在我来之后很受人排挤,他便是带头的那个,每日都要打我一顿,什么跑腿的活都要我去干,甚至在和吕兵作战的时候还把我当肉盾推到前面去,自己杀敌兵来攒军功。 我身上大大小小的新伤都拜他所赐,心里自然是恨透了他,但现在也只能附和着。 “呜——!” 号角声忽然响了起来,所有人猛地站起身来,本来就狭小的营帐中立刻更显拥挤,但好在大伙儿都迅速出去了。 我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深吸了一口气,凉爽的微风使我的头脑都清醒了不少。一道怒吼声传来,是将军的声音,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其余人的脸都紧绷着,就像是一块拉伸到极致的牛皮。 我突然发觉这号角声并不是从营里传出的,而是从外面,从四面八方传过来的。 “又来!” 打骂过我的老兵低声骂着,像这样的情形吕国的军队最近几天已经做过不知多少次了,但每次都不打过来,我们又不得不管,导致大伙儿好几天都没睡过一次完整的觉了。 我害怕被发现,转动脖子的幅度很小,发现周围的人都是一脸倦意。 使我在意的当然不是这个,而是他们的眼睛。 他们的眼睛同之前和我待在一个营帐的士兵一样,都带着莫名的情绪,只是不知为何好像压抑了不少。 等到号角声消失,将军叫我们各自回去的时候我发觉他们被压抑的情绪似乎又释放了些,仿佛时刻都要迸发出来。 重新坐回营帐中,我想要离那个老兵远一些,他却像狗皮膏药一样靠近了过来。 我没了法子,只能不去理他。 夜更深了,所有人都抵不过困意,眼皮慢慢开始打架。 我却更加睡不着了,捂着脑袋颤抖着。 眼睛,眼睛。 我的脑中闪过不同形状的眼睛,闭上眼反而更加清晰,几乎要把我给逼疯。 “你们是翱翔于天际的雄鹰,是驰骋在大地的狼群!” 首领的话再次浮现于我的脑海,一遍又一遍,这次竟然是完全驱散不了的了。 雄鹰,狼群。 凶禽,猛兽。 “我到底在想些什么!” 揪着皮肉,我的眼睛血红,拼命不再去想。 “你个贱皮子不睡觉抖个什么劲儿!又想挨在身上了?” 老兵不悦地醒了过来,刚想骂我两句的时候便看见了我血红的眼眸,整个人惊在了原地,通体生寒,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小子怎么了?” “我......” 不等我说话,营外居然又响起了号角声。 “有完没完了!” 老兵咬牙切齿地说着,其余人也是像惊弓之鸟一样醒了过来,立即就要出去集合。 “轰!” 忽地一声旱雷炸响,响彻在每个人的耳畔。 他们仿佛接到了什么旨意一样,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本就无神的眼睛愈加空洞,但我敏锐地察觉到他们眼中那股莫名的情绪越来越浓,就如即将决堤的大坝。 “啊!” 惨叫声响起,我受到了惊吓,眼中的血红色消退了不少,立刻朝被烧伤的那人看去。只见他仰天嚎叫,嘴角挂着涎水,不断喃喃着:“死了,都死了!他们都来了!都得死了!烧死!砍死!全都得死了!” 除了他的嘶吼声外再无其他人说话,仿佛无人在意一般。 老兵的身子颤抖了起来,语气中满是绝望。 “坏了,要炸营!” “炸营?”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所有人便用行动给了我回答。 “该死的狗东西!” 不知是谁骂了一句,刀剑刺入皮肉的声音登时传来,像是一点火星点燃了柴火,场面立刻混乱了起来。 叫骂声、嘶吼声、砍杀声萦绕在耳边,鲜血、断肢落了遍地,触目惊心。 “等等!”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老兵捂着手臂不断后退。 “啪!” 见到他手臂上的鲜血,我脑海中似乎有一根线被扯断了,扯来了一把刀握在手中,朝着他走去。 老兵恐惧地看着我,嘴里不停地说些什么。但我耳边唯有厮杀声与凄厉的求救声,听不清他的话。 我不知道自己是带着什么表情站在了他的面前,也许是狂笑,也许是狰狞,又或许根本没有表情。 不曾有丝毫犹豫,我将刀死死地插进了他的胸膛中,一刀又一刀,带出了许多鲜血,浓稠黏糊。 我张大着嘴巴笑着,却根本听不到我的笑声。 直到背后传来剧痛感我才反应过来,回身一刀将那人砍翻,看着老兵死后依然瞪大的眼睛,心中的惊恐这才姗姗来迟。 我拼命想躲起来,但营帐就只有这么大,厮杀的人太多,稍有不慎便会被兵器砍中。 黑暗,黑暗! 这个被无数人所厌恶的东西,此时却成为了我无比向往的希望!只要把自己藏到黑暗的地方不被他人发现,我就可以活下去! 营帐里还有其他东西,我朝一个离我最近的角落里爬去,将老兵的尸体盖在了身上,把脑袋埋在地上,心里告诫着自己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出声。 “火!火!” 有人惊呼着,原来是有人放火烧了营帐! 帐外也传来了厮杀声,我已经无心去想是自己人自相残杀还是吕国的军队趁虚而入,现在的我只祈求着自己所在的营帐千万不要被火点燃,最后落得个葬身火海的下场。 我的腿和脚被踩了不知道多少次,更不知道被砍了多少下。痛得我撕心裂肺,几乎要昏死过去,但我始终忍着,像一具真的尸体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嘶吼声渐渐弱了下来,直到一切都归于平静。 天缓缓地亮了,我听到外面有很多脚步声,有人冲进营帐中检查着所有的尸体,搜寻着活人。 我被找了出来,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我看了眼四周,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恍如尸山血海,实在是惨绝人寰。 来的是吕国的军队,为首的人正是冯山河。他听着手下的汇报,叹了口气。 他为什么叹气?难不成是在为我们的遭遇感到不幸?我不禁嘲笑着他的虚伪。 几个士兵将我们剩下的人赶到了一起,我看着另外几个人,皆是目光呆滞,好似魂飞魄散。 脑子渐渐恢复了运转,我不免想到:他们现在才来,那就说明昨晚的厮杀全都是自己人所为。可为什么会这样? 老兵口中的“炸营”早已被我忘到九霄云外,我只认为是冯山河不知从哪儿学到了什么妖法,使我们遭此祸乱。 我们几人被捆住手,脚上绑着绳子连在了一起,吕国的士兵来捆我手时,我不禁看了看他的眼睛,愣在了原地。 他的眼睛炯炯有神,与我之前见到过的自己人的眼神完全不同。 我不免又去看了看冯山河身后所有士兵的眼神,几乎都是如此,包括他本人,没有上位者的暴虐,有的只是自信与坚定。 “他们也许比自己人还要安全。” 这是何等荒谬的想法,但它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中。 雄鹰、狼群、凶禽、猛兽。 我终于明白了,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妖法。 不知道冯山河将会怎样对待我们,但我是绝对不愿意再回去了。 回到那群野兽之中。 第一百零五章 收尾 “将军,都在这儿了。敌方的将领已经被他们自己人杀了。” “嗯。” 为首的人将周围扫视了一圈。 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到处都是鲜血与断肢,当真是一幅人间炼狱的场景,饶是身经百战的冯山河也不由得皱起了眉。 他叹了口气道:“将人全部带回去好生安抚,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东西。” “遵命!” 营地中剩下的几个活着的乌兵此时仿佛变成了木偶一般任人操控,吕国的士兵们只是简简单单地吩咐着,这几人便跟着走了。 只是有一人似乎还留存着些许神志,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又看向了吕国的士兵,似乎是在打量着他们。 冯山河走到他面前,那人先是惊吓着躲开,盯着冯山河的眼睛看了好一阵,随后才冷静了下来。 “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些什么吗?” 见那人没反应,冯山河突然想起来这人是乌兵,不会他们大吕王朝的话语,于是找了个知晓外族语言的人来。由于关外守兵们多多少少会与这些外族士兵打交道,更有甚者曾与其生活在一起,故而还真有一个士兵能与呼延氏的人交流。 冯山河让那个士兵充当通事,朝着先前的乌兵重新问了一次。 “昨晚,你们吹号角,很大声,突然打起了雷,之前被烧过的一个人叫了起来,有一个人拿起刀来砍人,然后所有人都开始杀人,我也杀了人。我怕被杀,倒下拿死尸搭在身上,等到了天亮。” 虽是翻译得断断续续,还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士兵们都仿佛看到了昨晚那等残酷的景象一般,不禁心底发寒。 “你倒是很胆大,他们都被吓破了胆,成了个呆子,你还能说话。” 乌兵摇了摇头,说:“我胆子不大,只是一晚都将头埋在地上,看不见。” “那你不怕我们?没想着逃?” “腿被砍了,跑不动,而且不怕你们,我更不敢回去。” 冯山河来了兴趣,问:“为什么不怕我们。” “你们的眼睛,不一样。” “眼睛?” 一旁的士兵说:“将军,这人估计也是疯了,在此胡言乱语。” 冯山河抬手打断了他,对着乌兵说:“你继续讲,我们的眼睛怎么了?” 乌兵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我感觉我知道,但我说不出,总之你们的眼睛比我们自己人的要好,我反倒害怕回去了。” “你想加入进我们?” “将军,此人定是想着混入我军偷取军情!” “闭嘴,听他说。” 乌兵摇了摇头说:“我其实更想陪我爹娘活下去,但我又不敢回去,他们会知道,也能抓住我爹娘。” “那你先跟着我们吧,就当你已经死了,他们不会知道的。” 冯山河分出了一部分人来,让他们去搜寻营中还有没有用得上的粮草等物。 “稍作休整。” 待到休息了一段时间,冯山河率领着士兵回到了关内,只留下一些人守在关外以便探察乌军动向。 冢芜城中,魏宪早已等候多时,这些天冯山河亲自率兵出征,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忧着,毕竟敌我人数相差很大,哪怕冯山河十分了解并大败过呼延氏,可这次恐怕还是讨不了什么好处。 但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前线不断发来捷报,光是火烧营地的计划完全成功便已经缓解了关外敌军前压的不少压力。现在居然还血不染刃就解决了乌军的一个大营,这简直是不敢想象的。 魏宪不禁感叹着自己或许还是小看了这位怀德将军。 “恭迎将军大胜而归!” “哈哈哈哈,不过打退了些,算不得什么大胜。” 冯山河摆了摆手。 魏宪点点头道:“想必此次的伤亡对乌国来说多半也是有些伤筋动骨,最近倒是可以稍稍放心些了。” “咱们还是要打起精神来,可不能有一点放松。” 冯山河告诫着, “要知道咱们的兵力现在比不得关外集结的乌军,这次只能算是为我们拖延了一些时间,即刻派人给朝廷送信,支援必须得来了。” 看着前者认真的神色,魏宪知道其所言不虚,他面露苦笑,说:“将军啊,我早已经派人去上报好几次朝廷了,莫说皇上的旨意,便是之前派出去的人都没有回来过。此事太过反常,即使是再慢,至少人也得回来,只是将军前些日子都在关外作战,属下没法禀告此事。” 冯山河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确如魏宪所说,此事实在是太过诡异,于是吩咐道:“那就先别派人直接去中州了。” 魏宪疑惑地问着:“不去中州又怎么上报给朝廷呢?” “我修书一封,你让派些人送往最近的几个都督府中,每一个都督府要至少三人分开送。对了,记得让他们不管送没送到,必须人得回来。” “将军,您是怀疑?” “嗯,应该是有人从中作梗。” 冯山河面色阴沉,心中震怒。 “竟然敢在家国大事上做出这等行径,无疑于是勾结外族,妄图灭我大吕!当真是不知死活!” 他猛地一拍桌子,发出巨大的响声。 “快去,我倒要看看这人到底有多厉害,还能把老子所有的人都给挡住不成!” “属下遵命!” 冯山河吐出一口气,心中却充斥着无尽的悲哀,能将边关上报给朝廷的军情都能截下,说明其定然是朝廷中权势不小的人,说不定还在军中安插了眼线,这才可以及时做出准备拦截。 得权的人本应是朝廷的栋梁之才,而如今却成为了想要灭亡大吕的帮凶。 但不管如何,冯山河都要拼死守住冢芜城,决不让外族侵入大吕半分。 乌军主营中,呼延烈闭着眼睛,手指不断敲打着面前的桌案,而帐内还有几人跪在地上俯首,额头上满是冷汗,不敢抬头分毫。 “又是冯山河做的?” 冰冷的声音响起,犹如被积雪覆盖的火山,话语中蕴含的怒气似乎下一秒就要喷涌而出一般。 几人吞着唾沫,不知是否该在此时回话。 “老子问你们话!都他妈的哑巴了!” “禀告乌达,是的。” 呼延烈深吸了一口气,右手张开成掌猛地拍下去,完好的桌案登时变得四分五裂。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人家没有耗费一兵一卒,吹个号角,打个雷就让咱们自己人杀了起来!他冯山河是会妖法还是怎么的?” “乌达,我们实在是不知啊,那冯山河光是吹号角、擂战鼓,就是不打,咱们捉也捉不住。” 呼延烈走了下来一脚将那人踢飞,口中怒骂:“你们懂个屁!人家这是攻心之术,本就没有想着和你们硬碰硬!好的法子想不到,倒苦水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他拔出一旁的刀,巴不得想要把眼前这群蠢货通通砍死。 “滚!都给老子滚!一群没用的东西!” “遵命!” 几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呼延烈重新坐回椅子上,心中是越来越气愤,没想到又在冯山河的手上吃了一个大亏,这不禁让他想起许多年前与冯山河最后的一次交手,那一次交手是他败得最厉害的一次,也是让呼延氏节节败退,不得不转移的一次。 那次的战败犹如一把利刃不断地割着他的心脏,而这次居然又让冯山河赢了一次。 “不能自乱阵脚,现在局面优势依旧在我。” 呼延烈在心中不停地告诫着自己,至少从冯山河此次的打法上来看,吕国边关的兵力的确和情报上说的一样,并不如己方乌国的兵力,而且吕国的朝廷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增援。 “这是个极好的机会,那冯山河定会认为我们在吃了这样大一个亏后不敢再贸然进攻,而是养精蓄锐,冯山河也定要抓住这个时机休整军队,等候朝廷援助。” “既然这样,那我便召集军队急速突袭,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呼延烈自信一笑,觉得这次是自己抓住了一个先机,冯山河定然是始料不及,说不定还能趁此一举破关,侵入大吕! 中州,一人正坐在椅子上悠闲地品尝着香茗,下人进屋对他说了些什么,后者点了点头,一个黑衣人便进屋来单膝跪下。 “李爷,事情已经办妥了。” “嗯,继续去查,绝不能把他们放进来。” 李休轻声说着。 “只是李爷,这人实在太多,恐怕难免有漏网之鱼......” 那人说着,李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前者立刻跪下俯首。 李休冷笑一声:“当初拿银子的时候可是很痛快啊,你若不想做了说出来,你的那份银子让给其他人就是。” “李爷,小的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可小的手下人只有那么多,担心坏了大人的好事啊。” “这你就不用管了,咱们这儿只是第一关,能拦下多少拦多少,其他的自不必管。” 说着他招了招手道:“邱叔,拿银子来。” “这些是这个月的赏银,拿下去给弟兄们分了吧。” “是,是,多谢李爷!” 黑衣人喜笑颜开地拿着银子离开了。 李休眯了眯眼,低声问着邱叔:“邱叔,查清楚了吗?” “老爷,查清楚了,正如您所想,这群人不老实,恐怕已经知道自己拦下的是边关的军情了,而且还打算着把这个当成把柄抓住,想要......” “想要趁机再敲我一笔?” 李休不屑地笑了起来。 “当真是一群蠢货,真不知我背后是何人,竟然还想把这件事当成勒索我的手段,找死!” “邱叔,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处理之前去重新找一批人吧。” “是。” 第一百零六章 再遇燕重山 叶无茗正跟着影门的几人走着,身后突然传出声音,似是有人在奔跑,回身一看登时吓了一跳。 “燕重山,他怎么会在这儿!” 燕重山明显也发现了他,眯着眼似乎在想些什么,随后大笑一声朝着他奔来。 叶无茗立刻逃离,随同的几人还以为前者要反悔,于是赶紧跟了上去。 “喂!跑什么!” 燕重山一把抓向叶无茗的肩膀,叶无茗身形一沉,躲开了这一抓,反手一拳轰出。 “嘭!” “你小子厉害些了啊!” 燕重山惊异道,之前虽未与叶无茗正面打过,但他自信对付其就好比对付一个孩童一般,如今这一拳竟然让他感受到了些许压力。 叶无茗不知道燕重山在说些什么,更不知道其为何要抓自己,只知道后者绝非他可以应对的,一脚扬起一片尘土企图阻拦燕重山的视线,自己好趁机逃走。 “小娃娃耍泥巴的把戏你也好意思拿出来用?” 燕重山身形一闪,竟是挡在了叶无茗的身前。 影门的人终于赶上,看见两人后顿时明白叶无茗为何要跑,上前护住了叶无茗。 “你们先走吧,这人看准我来的。” “门主亲自下了令要带你回去,咱们可不能违抗门主的命令啊。” “他是燕重山!” 叶无茗点明了其身份,几人都是一惊。 “燕重山?他就是燕重山?” 不自觉地朝后退了退,但门主的命令显然更加重要,几人依旧义无反顾地对上了燕重山。 蔡小六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说:“燕重山,我们是影门的弟子,这人是我们门主亲自下了命令要的,你绝不能抓走!” “影门?没听说过,怎么?你说不抓就不抓?” “那你得想好后果!” 燕重山收敛了笑意,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气,他一身反骨,平生最恨别人威胁他,既然这些人不允许自己抓叶无茗,那自己偏要抓走! “好好好,老子倒要看看是什么后果!” 见燕重山要发作,叶无茗赶紧稳住他,问:“燕重山,你在这里做些什么!”他知晓燕重山此人喜怒无常,为人做事不能按照常理来揣度,倒不如用问题来转移其注意力。 这招果然有效,燕重山颇为欢喜指着身后说:“老子身后有两个秃驴,追得挺快,说是要把我抓回去,倒更像是要跟老子比脚力,反正挺有意思,就跟他们玩玩!” 说罢他看向叶无茗道:“你也算有点东西,来跟老子一起玩!” 坏了!反倒把自己搭了进去! 叶无茗心中叫苦不迭,想必这燕重山估计一开始就是这心思,没想到自己还傻乎乎地去问,反倒像他也感兴趣要主动加入一般。 “不成!” 蔡小六身子发抖,吞了口唾沫。 燕重山怒喝道:“你个狗东西算什么!也敢拦你燕爷爷!” 眼见燕重山直直冲来,影门的人硬着头皮摆好架势,却不想根本就是螳臂当车,甚至挡在前面的人硬生生被燕重山那高大的体魄给撞飞出去,躺在地上不断抽搐着。 “燕重山,你又要再造杀孽!” “啧,两只秃驴追得还真快。” 燕重山撇了撇嘴,伸手朝叶无茗抓去。叶无茗向后倒去,贴地来了个后滚,随后双腿猛然一蹬就要飞身离开。 “去哪儿!” 燕重山几步上前扯住了叶无茗的腿,将他拉了下来,瞬息之间便点了他的穴。接着他又看向蔡小六道:“老子抓了,狗杂种继续拦着啊!” “见你估计也是想要来玩,那爷爷就带你一次!” 说着点了蔡小六的穴,提起两人脚步一踏,如御风般离开。 方明方和两人刚刚赶到便看见了地上躺着的影门弟子,连忙上去查看情况。 “师兄,还有三人尚存气息。” “阿弥陀佛,师弟你且先给他们医治,我前去救下被他掳走的那两人。” “师兄小心。” 方和对着地上的几人念了一句佛,朝着燕重山离开的方向追去。 燕重山手提着两人在地上奔走,速度却不见减慢,倒像是手上无物一样。 “不成,一直被这家伙提着不知道最后会到哪儿去,假如他嫌无聊了杀心大发,我现在岂不是就成了待宰的猪羊!” 燕重山的点穴功夫极其厉害,与之前四影又是毫不相同的类型,此时身体无法行动,便是有千万般想法也用不出。 正在叶无茗心中着急却又无可奈何的时候,丹田处忽然迸发出一股内力,流往其四肢百骸。 自己体内有混杂的内力这件事他不是不知道,但叶无茗能很明显地感觉到现在体内的这股内力就是属于他自己的,并且不受控制地自主流转起来,就好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无茗呆愣了片刻,一咬牙,闭上眼睛屏息凝神,决定调用其余的内力也一道运转起来。明明是第一次这样做,他却感觉已经做过了无数次,原先晦涩难行的内力越来越顺畅,就仿佛自己这几年来修炼内力的功法都是错的,现在这样才是正确的! 不久叶无茗便睁开了眼,眸中满是震惊的神色。因为方才被燕重山封掉的穴位现在已经全部被解开了。 “居然还有这般功效,难不成是一部强大的功法?” 还不等叶无茗想明白,燕重山的声音响了起来:“孙子,好不好玩?” 他停下来晃了晃蔡小六,后者动弹不得,眼神中尽是恐惧。 “啧,有你这么个孙子真是要把你爷爷我给气死!” 说罢挥臂一甩,蔡小六被燕重山给扔了出去,脑袋狠狠地砸在了一旁的树上,滚入了草丛之中。那草丛生得颇高,一时看不清里面的情形。燕重山倒也不管,提着叶无茗继续要跑。 蔡小六虽只与叶无茗相识几日,但生性爱笑,很是自来熟,几个人里就属他跟叶无茗交谈最多。 算不上挚友,可叶无茗心中骤然升起了怒火,暗聚内力一掌拍向燕重山的腰间。 “哼!” 没有防备,燕重山就这么被叶无茗偷袭了一招,手不自觉地放开。 他正要发作,下一刻却又好奇地问:“你这人好生厉害,我明明点了你的穴,你却自己解开了。” 叶无茗没有理他的话,对于其变化无常的性格已然习惯,只是摆好架势防着燕重山。 之前从燕重山的话中知晓了他身后还有两个僧人追着,估计实力不弱,至少也与其不相上下。自己只要拖到那两个和尚来就行了。 到底能不能拖到那时候其实叶无茗心里也没有把握,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无论燕重山出什么手段他都得防下来。 “要打?哈哈哈哈,前一次见你小子还像条狗一样畏畏缩缩的,现在终于成了条汉子,肯跟老子打上一场了。来!让老子好好瞧瞧你他娘的有些什么东西!” 燕重山顿时兴奋起来,甚至连身后还有追兵这件事都给忘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叶无茗见状暗骂一声“疯子”,不肯主动上前。 “妈的,磨磨唧唧的!” 燕重山等得不耐烦,重拳挥出。叶无茗不敢硬抗,侧身躲过,反手想要擒住其手臂,却被使劲甩飞。 叶无茗单手撑地,趁机捡起一颗石子丢出。 破空声袭来,燕重山只是轻轻一巴掌便将其扇飞,接着内力震荡,一脚踢出。 “咔嚓!” 碗口大小的树直接被踢断,叶无茗有些心底发寒地看着那棵树,纵身飞跃而起,落在了树上,想要借着地形与其周旋。 燕重山并没想着那么多弯弯道道,双手交叉猛地张开,强大的内力自体内涌现,他将手向前推出,急风骤生。 脚下的树木隐隐不稳,叶无茗心中惊骇,万万没料到燕重山居然已经强到了这等地步。眼前一花,燕重山的身形突然出现,他竟是拔地而起想要在空中攻击叶无茗。 叶无茗踩着树枝向后退去,双脚一错用出一记连环踢,踹在了燕重山的胸膛,同时借势让自己退得更远。 “好小子,有一手!” 燕重山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狂风暴雨般的攻势朝着叶无茗袭来,后者艰难支撑,苦不堪言。 手臂上一疼,叶无茗想抽回来时已然是来不及,只见右臂被燕重山给擒住,后者残忍一笑,下一秒就要将其折断。 叶无茗立刻反扣住其手,内力透体而出。两人僵持在了原地,互不相让。 “哈哈哈哈,臭小子,你敢跟你爷爷比力气,老子今天就让你看看......” 燕重山脸色一变,瞪向叶无茗,手竟是提前松开,看模样是想要甩开叶无茗。但叶无茗咬牙切齿,死死抓住,硬是不肯放开半分。 “滚!” 燕重山怒骂一声,提脚踹向了叶无茗。 叶无茗无奈松手,护住了丹田。饶是如此,他也仿佛被壮实的公牛用角猛顶了一下,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噗!” 喷出一口鲜血,叶无茗用袖口擦了擦嘴,心中大呼好运气。幸亏最后挡了一下,将这口血及时吐出,不然肯定是会受到内伤。 燕重山恶狠狠地盯着叶无茗,口中叫道:“你小子莫不是会些什么妖法,这内力竟然如此奇怪!居然能这般轻易地入我经脉,乱我气劲!” 叶无茗轻呼了一口气,方才他突然想到自己的内力奇特,不知用于他人体内是何情形,于是出此险招,假若不成,那自己在刚才的对阵中便会败下来,现在说不定已经废了一条手臂。但好在此招的效果出奇的好,燕重山几乎是立刻就想要甩开自己。 “再来!” 燕重山很是不服,提起拳头就要接着打。叶无茗看着他身后脸上一喜,随后想到了什么似的,朝着一旁的草丛中窜了进去。 “别跑!” “燕施主,停手吧,莫要再造杀孽了!” 燕重山身形一顿,回身一看,果然是方和来了,嘴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朝着地上吐了一口痰,转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第一百零七章 潜入影门 方和见有一人尚存,为护其周全,于是放弃了追赶燕重山,对着草丛喊着:“施主,燕重山已经走了,还请出来吧。” 草丛窸窸窣窣,蔡小六窜了出来,叫着:“大师,幸得有你相助,不然我定逃不出那魔头之手!” 说罢他还小心地看了看四周,问:“那魔头真的已经走了?” “施主放心,已经走了。” “那就好。” 方和看向蔡小六的身后道:“方才贫僧见那燕重山手提两人而去,想必除了施主外还有另一人,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 蔡小六心中一跳,没想到方和居然瞧见了,而草丛后躺着一个人,面容与蔡小六一模一样。 原来是叶无茗用了易容之术变换了容貌,想要顶替蔡小六混入影门一探究竟。 “他,他......” 叶无茗一脸悲伤之色, “那魔头喜怒无常,滥杀成性,我只见魔头将他甩了出去,他着地便跑,转眼间就不见了,魔头也没去管他,只是提着我来到了这儿。”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方和双手合十念了一句,又道:“既然如此,贫僧就先将施主送回。” “多谢大师了。” 叶无茗回头看了一眼,这蔡小六为了他敢直面燕重山,以至于丢了性命,而自己却无法让其下葬,只能任凭其尸首受这风吹雨淋,虫兽啃咬,心中满是愧疚之情。 但话已说出,收回不得,不然反倒引起疑心,得不偿失。 于是叶无茗记下了位置,想着之后找机会来给其安葬。 跟着方和走了一段时间,终于回到了刚离开众人的地方。方明正在给几人敷着药,旁边的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 方明见到方和回来,立刻迎了上来,说:“师兄,又救活过来两人,他们都受了重伤,但好在保住了一条性命,但其他人已经是气息全无,回天乏术了。” “阿弥陀佛,不想他又造杀孽,没能及时阻止,也是我等的罪过。” 方和看向叶无茗说:“各位施主如今身负重伤,只怕无力将同门带回去安葬,倒不如就此下葬,也免得其去后受扰。” “大师所言极是。” 方和叫来方明,三人一道将死去的影门弟子放在一起,找了片远离道路的空地挖了个坑,将这些弟子全都安葬了下去。 两位僧人念着往生经,叶无茗则是前去看了看还处在昏迷中的五人。 念诵声渐止,方和走过来说:“施主,贫僧二人还需追那燕重山,以免其再祸害他人。这些药物想必施主等人还能用上,待到其余施主醒后便尽快离开吧,阿弥陀佛。” “大师慈悲为怀,救了我等一命,实在是感激不尽,我佛慈悲,定能保佑大师捉拿魔头,护世道安宁。” “善哉善哉,借施主吉言。” 方和与方明双手合十说着,转身朝着燕重山的方向追去。 叶无茗松了一口气,待到两人离远后才回到了蔡小六的身边,后者尸首上已有虫蚁攀爬,叶无茗轻轻替他拂去,将其带到了之前留好的墓坑前埋了。 “小六啊小六,你这身份我需用上些时刻,还望原谅,切莫责怪。” 叶无茗拜了拜,回到了昏迷的几人身边。 过得一日,五人纷纷醒来,见到唯有蔡小六一人坐着看守,不禁问:“小六,其他人呢?” 叶无茗垂下泪来,哭诉着:“那魔头把师兄弟们给杀了,我寻思着咱们都受了伤,估计是没法把他们带回去了,所以就找了块空地挖个坑把他们都埋下去了。” 说着他指了指墓的方向。 “快带我们去!” 走得一段路,一个坟包出现在眼前,坟头插着几块木头充当的碑。 影门弟子做的是影子,干的是情报的事,故而信不得他人,只把自己人当成亲人。如今见同门师兄弟做了鬼魂,命丧黄泉,一个个不由得捶胸顿足,悲痛嚎哭。 叶无茗本想做做样子,可这些弟子的哭泣声听来情真意切,他不禁被其同门情谊所感动,又想到死去的影门之人都是为了自己而死,不由得心生愧疚,悲从中来,竟是真的跟着哭了起来。 哭了好一会儿,叶无茗终于是停下来劝着:“各位师兄还未痊愈,莫雪上加霜,坏了身子。” 其余人不听,只是哭着,许久才化为低声地抽泣。 “好了,蔡师弟说的在理,我等还需将此情报传达给门主,绝不可再出岔子了,即刻动身出发回到宗门才是正事。” 一人说着,他名叫曹清,除了最开始的那个师兄外这一行人中就属他的年龄最大,资历最老,于是理所应当地指挥起来。 众人接着踏上了回影门的路,只是因为出了燕重山这么一档子事,众人都没了说笑的兴致。原本的蔡小六总是会在这个时候插科打诨,但现在是叶无茗替代了其身份,所以一路上的气氛更显压抑。当然,就算是真的蔡小六在此,估计现在也说不了什么。 到了夜晚,众人找了一间破屋落脚。 曹清冷静了一些,理了理思路,看向了蔡小六道:“小六,我记得你是被燕重山抓走了吧?” 叶无茗点点头,模仿着蔡小六的声音回着:“是。” “那你怎么回来的?” 众人都把好奇的目光投了过来,要知道能从燕重山的手下逃走可不是一件容易事,蔡小六平时在宗门里并不出彩,实力也不强,到底是怎么逃回来的? “是叶无茗,他打了燕重山一招,燕重山就把我甩开了去对付他了。” 其余人惊叹一声,没想到叶无茗居然还能和燕重山过上几招,难怪门主如此看重他。 “叶无茗?他现在又如何了?” “他跑了,两个和尚朝着咱们追了过来,燕重山看见他俩后就跑了,叶无茗也趁机逃走了。” 叶无茗低头说着, “而且救各位师兄的就是那两个和尚,帮着我埋师兄弟的也是他们,还给咱们留了些药。” 大伙儿口中不住地感谢着方和与方明,感叹着自己的命硬,却又想起了死去的同门,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 只有曹清隐隐觉着不对,起初方从昏迷中醒来,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又知道了同门师兄弟的死讯,悲痛不已,一时没去细思,这下听蔡小六说了这么一大串话,他总感觉后者的声音似乎有所变化,行为举止好像也有些不同。 刚想询问却又硬生生止住,心中想着:“想来是小六受了惊吓,现在还没定神,如今咱们师兄弟死伤惨重,我居然还在怀疑小六,实在是不该。” 又想起叶无茗主动埋葬同门尸骨,坟前哭泣痛哭之事,心中更是确信,满怀惭愧地看了叶无茗一眼。 叶无茗起先见曹清皱眉沉思,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出了问题,正思考着该如何脱身时却瞥见后者看向他的眼神中充满惭愧,顿时明白其最开始的确怀疑自己,但现在不知为何打消了疑虑。 不过这样也好,省的他再花心思想些办法。 “唉,没想到花了这么大的代价,还是让那叶无茗给跑了,你说说,他既然想着要去见咱们门主,为什么不回来呢?” 一人叹息着。 “大抵是变了心思,又或者是怕燕重山继续找他,所以想着逃了。” 众人议论着,一直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夜色渐深,明日还得早起赶路,大伙儿只得睡下。 叶无茗摸了摸脸,幸亏自己跟蔡小六说过很多次话,后者的声音与习惯都大致了解了个七七八八,不然就真的露馅儿了。 “如此之行倒也不知是对是错,可我毕竟孤身一人,万一那影门门主对我另有企图,要将我困于影门之中,那还真没有办法,蔡小六这个名字倒是可以让我潜入影门好好探查一番。” 叶无茗想着,可又苦恼于在之后一段时间都得演好这个角色,不然一旦出了差池,恐怕会遭到整个影门的报复。 潜入门派窃取情报这可是武林大忌,更别提还是叶无茗这样的散人。 越想越烦,叶无茗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突然有了尿意,于是蹑手蹑脚地来到屋外准备防水。 “呼。” 叶无茗系好裤子准备回去,看见门口正站着一个人,似乎在等着自己,不由得警惕起来。 “蔡师弟,还不睡觉?” “曹师兄,我憋得厉害,出来放放水。” “嗯。” 曹清看着他,眼中意味不明。 “那我回去继续睡了。” “等等。” 叶无茗站住身子,暗聚内力,曹清等人为了保护自己而被燕重山打成重伤,自己肯定不能再下重手,但敲晕后逃掉还是可以的。 曹清走到了叶无茗身边按住了他的肩膀,后者几乎就要忍不住出手的时候,曹清说出的话却让其愣了愣。 “蔡师弟啊,现在留着的这些人中,你是拜入师门最晚的那个,也是年龄最小的那个,是所有人的师弟了,结果还要你在我们昏迷的时候来照顾我们,咱们这些做师兄的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曹师兄说的是哪里话?这都是师弟应该做的。” 叶无茗笑着,曹清看着他的笑容,心里很不是滋味,只觉得其在强颜欢笑,于是说:“这是你第一次出宗门试炼,没想到就遇上了这档子事,吓着了吧?放宽心,都过去了,这次回去后师兄一定好好地请你吃上一顿!” 说罢拍了拍叶无茗的肩膀,对着屋子努了努嘴道:“好了,明天还得起早赶路呢,快去睡吧。” “啊,好。” 叶无茗回到屋中躺下,这才反应过来曹清方才说的话纯粹是对自己师弟的关心,于是松了一口气,安稳睡下。 第一百零八章 天机阁 “你说什么?” 弟子见尹凡如此着急,连忙重复了一遍方才所说的话:“禀报门主,曹清一行人已经找到了叶无茗的踪迹并且要带其回到宗门,可在半路上遇到了燕重山,只有五人活了下来。” “那五人情况如何?” “除一人安好外其余人皆身负重伤,幸得两位僧人击退燕重山,用灵药医治了他们,这才能挺着回来。” 一旁的秦驰急切地问:“那叶无茗呢?他现在如何了!” “叶无茗......听一人说,燕重山本抓走了叶无茗,叶无茗打了燕重山一拳,后者刚想还以颜色,但被赶来的僧人阻止了,然后叶无茗就跑了。” 秦驰松了一口气,不管如何,少主没事就好。 尹凡皱着眉思索着,轻声道:“僧人?该不会是禅宗的人吧?” 秦驰点了点头:“应该是了,毕竟是能让燕重山都退去的和尚,恐怕就只有在禅宗才找得出了,更何况还有医治重伤的灵药。” 要说这世间谁的药最神,医圣一脉称第二那就没有人敢称第一,可惜其医术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且往往只传一人,近几十年来都未曾听说过医圣出世,江湖中就算是想求药都不知该前往何处去求。 除了医圣一脉外就要数禅宗的药最为灵验,其十全大还丹可以说是江湖中人趋之若鹜的存在,得到一颗便可医治体内所有的明伤暗疾,还可以让内力精进,实力更上一层楼。 “这禅宗之人为何要追赶燕重山,而燕重山又为何要抓叶无茗呢?” 秦驰摇了摇头道:“燕重山此人性格捉摸不透,喜怒无常,抓少主多半只是因为一时兴起,至于禅宗......我想应该是对燕重山这些年来造的杀孽看不下去了,所以想要将他制服,不再让其为非作歹。” 说罢他叹了口气,很是不解地问道:“既然少主已经回到鹤堂,为何还要一直隐瞒身份?难道他对堂主还是......” 说到一半他突然发觉还有外人在场,堂主与少主之间的父子之事不应让其知道,所以闭了嘴。 之前他一直后悔着没及时发现叶无茗的身份,又因为对其太过尊敬所以并没有把半点问题都推到叶无茗身上,现在一细想就很不理解后者为什么不愿意回到鹤堂。 就因为父子之间的矛盾? 尹凡挥了挥手让弟子下去了,看着秦驰说:“秦堂主,在下大致了解鹤堂主与少主的不和,可这次少主回到鹤堂却不显露身份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不是这个原因?那是什么?” “在下怀疑少主他失忆了。” 秦驰睁大了眼睛惊呼道:“失忆了!” “不错。” 看着尹凡肯定的神色,秦驰不由得陷入了沉思,想起了叶无茗最开始见到自己时的表现,点了点头道:“是了,那就能说得通了,少主对我说因为熟悉感所以才潜入了鹤堂深处,当时我只以为是他胡说,没想到......” 尹凡接着解释着:“少主现在的名字叫做‘叶无茗’,以无名代有名,这是其一。假如少主真想与鹤堂撇清关系,那就不必再回鹤堂,可他还是回去了,这是其二。” 他顿了顿,问:“秦堂主可知叶无茗为何要回鹤堂?” 秦驰愣了愣,忽然想起了尹凡之前说过的话,脱口而出道:“你说是你让少主去鹤堂的。” “不错,但秦堂主知道在下拿出了什么条件才让叶无茗心甘情愿地前往鹤堂的吗?” “这我倒是不知。” 尹凡看着他说:“我派人影与玄影跟少主说,百雄门门主楚绝云,神行宗宗主周无,这两人都会在鹤堂出现,叶无茗这才肯前往鹤堂。” “这几年叶无茗做了杀手,被人唤作‘黑白剑客’,但其一直在搜查着情报,其中较为明显的是楚绝云和周无的情报与行踪,而另外的则比较模糊,但大致都能归为失踪一类,而且集中于元州的断天崖。” “断天崖?” “对,我去查过了,叶无茗最开始以这个名字现世,就是从断天崖附近的村子里开始的。” 听着尹凡的话,秦驰面色难看,口中重复着“断天崖”三字。 尹凡瞥了他一眼道:“想必秦堂主很了解这个地方吧?” “嗯。” 秦驰应了一声,他怎么能不熟悉,断天崖正是当初秦堂主失踪的地方。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看来叶无茗是少主这件事算是彻底地板上钉钉了。” 说罢他的眼神一冷,周身气势爆发。 “既然少主记得楚绝云和周无,看来这两个家伙与堂主的......失踪是有扯不开的关系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当初的事本就没有多少人知道,想要查出个真相更是难上加难,饶是影门也做不到,估计只能等叶无茗恢复记忆后才能知晓了。” 尹凡说着,心中很是懊悔。 “本来这次只需等叶无茗来到这儿就是了,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燕重山来,幸亏他跑掉了,不然我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尹门主此次愿意将少主的情报分享与在下已然是帮了大忙,现在少主虽然失踪但好歹平安,还请不要过多自责。” 秦驰抱拳行礼道:“在下本希望在此等候少主归来,可不曾想出了这事,在下已离鹤堂多日,实在是留不得了,还望尹门主多多留意,有了少主的行踪定要传达与在下,秦某人在此谢过了。” “秦堂主何须多礼,本就是在下应做之事,不过是报鹤堂主之恩罢了。还请秦堂主稍等片刻,在下立即吩咐下人准备酒宴,为秦堂主送行。” 不久美酒佳肴皆备于桌上,秦驰、尹凡两人互请着上了桌。 “秦堂主,这顿饭你可得好好吃,别再浪费这么一大桌子菜了!” 尹凡打趣地说。 秦驰摆了摆手道:“不敢了,不敢了,定是会好生品尝的,尹门主快别取笑在下了。” 这顿饭最终在笑声中吃完,两人并肩而行到了山下。 秦驰回望一眼,赞叹着:“这孤影山如此看来还真是巍峨壮丽,一山独存,倒真是一片孤影。” “秦堂主若喜欢,以后再来玩就是。” “尹门主若不嫌弃,定会来的,告辞了。” “秦堂主慢走。” 叶无茗并不知两位掌门对他的上心,此时的他正忙着适应蔡小六这个新身份,生怕哪里有些不对便被人看出了端倪。 “这蔡小六,平日里是有多碎嘴?我不过少说了几句话,居然就被人看出了不对劲。” 叶无茗感觉这些天自己说的话几乎都要超过前几年的总和了,舌头嘴唇似乎都痛了起来。 “蔡小六,过来,这儿还有事呢!” “来了!” 叶无茗叹了口气,赶紧跑了过去,好不容易做完后又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蔡小六,执事长老叫你过去。” 执事长老?叶无茗精神一振,大多只有重要的事情才会让执事长老亲自吩咐人去做。 “难不成这么快就要接触到核心的东西了?” 叶无茗喜滋滋地想着,先前的劳累似乎都不算什么了,跑起来的步伐都变得轻快有力起来。 不久便来到了一个房间内,进进出出的不少人,有些人喜上眉梢,有些人则是唉声叹气。 “喂,你是什么任务?” “我?还行,去来钱堂里溜溜,看管上一段时间,你呢?” 叶无茗挑了挑眉,来钱堂是杀手间的黑话,指的就是杀手接取影门发布任务目标的地方,看来影门里也是这么说的。 “唉,不能说。” 开始那人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不能说的任务一般都被大伙儿称之为“出宗门历练”,话说得好听,但稍有不慎就是要掉脑袋的。 叶无茗也看出来了,心中祝那人好运。 走进门,一个白发老者正端坐在桌子后面,拿着纸张不停地看着,时不时朝桌前的人说上几句,吩咐着什么。 他排着队走近了,执事长老看着他,笑了起来,对他说:“蔡小六,嘴停不下来的那小子,我记得你。这次出去倒也真是辛苦你了,听说还被燕重山给抓去了?” “是,命大,逃回来了。” “那你的命可不是一般的大,该不会是一直跟燕重山念叨着把他给念叨烦了吧?” 执事长老整理了一下手中的纸,调侃着叶无茗,后者只能尴尬地笑笑,叶无茗倒真希望蔡小六能因为这个原因而保住性命,不过仔细想来,恐怕燕重山被蔡小六说烦后估计会更快地把其杀掉。 “你的事门主都知道了,很是在意啊,让你休息几天你又不肯,所以让我来给你一些轻松的活儿。” “多谢门主,多谢长老了,弟子不管做什么都会尽心尽力,为宗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哈哈哈哈,你这小子还是这个样子,总会说些好话。” 执事长老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门外道:“行了,你就去天机阁整理一下情报吧。” 叶无茗一愣,整理情报?这不是明晃晃地可以搜查自己想要知道的事了吗!自己当杀手这么久就是为了求得这么一个机会,没想到现在如此简单地就得到了,他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不愿意?那我看看还有没有更轻松的活儿,你等等啊......” “不不不!就这个!我马上去!” 叶无茗喜笑颜开地说着,一溜烟儿似的跑向了天机阁。 “这小子做事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执事长老又重新看起了手里的纸张,为后面的弟子安排事项。 第一百零九章 同门情谊 天机阁,这个记载了江湖无数秘辛的地方。每个门派都有着自己的情报收集处,但跟天机阁比起来都显得略有不足。 天机阁中藏着的东西包含到方方面面,无论是能人隐士的行踪,亦或者是武林绝学的所在,甚至是皇家宫廷的秘闻,你都可以寻到一二。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情报都有资格被放入天机阁,除非是武林大事或者是对影门有利的情报,不然绝不可能进入天机阁。 叶无茗站在天机阁前,面前的建筑虽不显精美,但面积极大,他不禁感慨了一声。走到门口,两名弟子将其拦了下来。 “站住,做什么的?” “受执事长老之命,来此整理情报。” “令牌呢?” “啊?” 叶无茗愣住了,忽然想起之前那长老一直在叫自己等等,现在看来就是为了要给他令牌。 见叶无茗拿不出令牌,两人目光一寒,各自举起了兵器,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等会儿!两位师兄,小弟只是忘拿令牌了,现在就去拿。” “那还不快去!” “是是是。” 叶无茗急匆匆地跑了回去,只见执事长老正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 “小子,现在知道回来了?” “长老,弟子错了,还请把令牌给弟子吧。” “哈哈哈,拿着。” 一个令牌被丢了过来,叶无茗连忙接住,转身就跑。 他的声音悠悠地传入执事长老的耳中:“多谢长老!” “唉,吃了亏也总是没半点长进。” 长老摇了摇头,不再去管。 叶无茗再次赶到天机阁前,两名弟子见到他后不免提高了警惕,口中问:“令牌呢?” “这儿呢,拿来了。” 两人确认后点点头,让开了道路。 进到门后,叶无茗不禁再次感叹了一声,只见一排又一排的木架子映入眼帘,每一排架子都分了三层,每一层都铺满了卷轴与竹简,数量庞大,令人震惊。 架子边皆挂着一个令牌,分别刻着“人”、“事”、“物”三字。其中“事”字下又刻着不同的小字,有不同的门派之名,甚至还有“朝廷”二字,而“物”字下也刻着不同的小字,诸如“兵器”、“功法”、“灵药”之类。而“人”字下面则没有,大致是因为每个人各有特性,不方便总结概括,江湖中又有许多人身份多变,更是难以时刻变换情报,因此没有小字做细分。 叶无茗简单地翻了翻,发现竹简记录的一般都是久远之事,而卷轴上记录的大多都是较近之事,其余大概是竹简损坏,所以誊抄过来以便保存的,两者约莫差了四十来年左右,正与大吕建国以来的年份差不多。 “让我找找,找到了。” 叶无茗喃喃着,按着规律发现了记载着与自己失忆差不多时期的事件的卷轴,小心地打开看了起来。 他必须迅速地找到和自己身世有关的情报,不然耽搁的时间太久,外面的影门弟子一定会起疑心的。 “不是这本,也不是这本,这本呢......找不到啊。” 叶无茗皱起了眉,他的眼神在文字中疯狂搜寻,企图找到一丝丝蛛丝马迹,但很显然并没有发现任何有关的情报。 这段时期的事好像没有那么多,所以叶无茗很快就看完了这个架子上所有的卷轴,眼中露出了些许迷茫。 “看来影门也有寻不到的事。” 他摇了摇头,但又很快想到既然连影门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为什么影门门主要找自己呢? “也有可能是我做杀手这段时间引起了影门的注意,所以他们想要调查我。” 叶无茗思索着,忽然眼睛一亮,调查他?对啊!影门门主既然要找他,那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知道他的身份,要么调查过他。无论是哪一种,天机阁中都必然有自己的情报! “只要找到关于我的情报,说不定就会有转机。” 叶无茗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继续在架子上搜寻起来,终于找到了一片区域,一个牌子上写着“人”字。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搜寻起来。 “进去许久,为何还不出来!” 叶无茗一惊,这才发觉自己已经看了许久了,门口两道影子渐渐靠近,他赶紧将卷轴重新系起来放下。 “两位师兄,我见这情报过于散乱了,故而花费的时间久了些。” “这天机阁又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来,就算是要里面的情报,也不过是即拿即放,哪里会散乱?以前也有来打扫整理天机阁的,没有一个像你这般久的。” 见两人不信,叶无茗道:“这些架子年久失修,难免会破损一些,我刚进来时好些卷轴掉了一地,破费了我一番功夫。” 他说着,指了指前面的一个木架,只见其第二层已经不翼而飞,唯有一、三层还在,上面的情报较之其他地方的看起来要多上一些。 “我把第二层架子放在顶上去了。” 叶无茗纵身跃起将那根木板拿了下来,递给两人看了看。两人对视了一眼,虽然心中还有些怀疑,但没有证据,也不好说些什么,于是说:“我们会叫人来修缮的,你整理完了吗?” 叶无茗知道自己不能再留下去了,不然定会被监察,于是点点头道:“整理得差不多了,只有‘物’还未曾去看过。” “不必再看了,最近没人去动过那儿,你先走吧。” 两人眼中怀疑之色渐消,若是叶无茗立刻要求离开,他们反而会觉得其心中有鬼,现在看来或许其是真的在认真打理从而忘了时间。 “是。” 叶无茗抱拳行礼,出了天机阁,走得好远方才松了一口气。幸亏自己聪明,提前做好准备,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不然恐怕就真的前功尽弃了。 “我不过待久了些,居然就怀疑了起来,既然如此,为何不干脆让人在里面监视着。” 他心中抱怨了一句,此时又无事,于是回到了居所中。 “那时所悟的功法很是神奇,倒不如接着练下去,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意外的效果。” 叶无茗盘腿而坐,呼吸吐纳起来,照着上次的功法开始修炼起来。 “天地之间,气存万物。” 一道声音忽然响起,叶无茗却好似没发觉一般,睡在了原地。 “驭气者,可驭万物。” “按其法,不违自然,万物拥也,气自来。” “庸者不明,以为玄也,然,能者知其非玄,乃气也。” 叶无茗低声喃喃着:“不违自然,万物拥也,气自来。” “玄非玄也,乃气也。” “驭气者,可驭万物。” 屋中器物似乎受到了什么力量的牵引,竟是纷纷震动起来。 “啪!” 一只茶杯摔碎在地,叶无茗猛然惊醒,大口地喘着气。 他不太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自己突然感觉好累。看了一眼地上的茶杯,他发觉这事可能是自己做的。 但他正坐在床上,难不成是无意间动用了内力将这茶杯推到了地板上? “这功法好生厉害,我不过才修炼了这么短的时间,居然就已经有了实力增进之感。” 叶无茗想着,对着地面上的碎片狠狠地拍出了一掌,登时内力迸发,那碎片被打飞出去,犹如暗器般没入了墙中。 “我以前定然是做不到这种地步的。” 他脸上浮现出喜色,有了这套功法,说不定可以尝试一下自己的计划。 其实叶无茗在听到莳长安想要让自己成为武林盟主的打算后便思考起来,虽然后者已经让他不要多想,但他依旧不肯放弃。 他拟定出了两个计划,第一个就是成为武林盟主,号令武林人士放下成见,先为家国奉献力量。 叶无茗自然也知道这个计划的困难,于是他还有第二个计划,那就是潜入各门派窃取情报。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既然无法号令,那就谈合作,只要自己潜入各大门派,知道了各大门派现在最需要什么东西,再把这个消息传达给莳长安或者丰子仪就行了,让他们去与各宗门做交易。 只是这个方法有个风险,那就是容易有些门派容易被策反。虽然这些名门正派对“一诺千金”这词最为喜爱,但倘若被朝廷反贼知道了这些门派的需要,再拿出更为诱人的条件,难保不会出现临阵倒戈的人。 到时候反而会成为丰子仪他们的麻烦。 所以叶无茗并没有将此事提前告知任何人,就是为了确保隐秘,免得被别有用心之人知了去。 更何况潜入门派窃取情报之事乃是武林大忌,为天下人所不齿,叶无茗虽不甚在意名声,但此事若被各宗门知晓,恐怕朝廷与武林合作一事便会彻底泡汤。 至于入天机阁寻找自己的身世则是附带的事了,就如同之前并未找到关于身世的线索一般,他的失望早已没有从前那么大了。 “影门会缺些什么呢?” 叶无茗刚才修炼完后本就十分疲惫,如今脑中思考着事情便更觉困意袭来,干脆睡了去。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叶无茗有些不满地开了门,看见门口的人是曹清后他又立刻换上了一副笑容道:“师兄,你不是还在养伤吗?怎么到我这儿来了?” 曹清拿了个盒子进屋,将其放在桌子上说:“这不是来看看你。” 说罢打开了盒子,露出了一颗丹药。 “这颗丹药有治疗内伤、暗疾的作用,你被燕重山抓了去,虽然看着无事,但难保会受些伤,现在也许体现不出,但以后再想治可就晚了!” 他自顾自地倒了杯茶喝, “你还是上好的年纪,以后前途无量,可不能出岔子。” 叶无茗一愣,没想到这个师兄对蔡小六如此上心,不禁有些感动,但更多的是愧疚,因为他并不是真正的蔡小六,真正的蔡小六已经为了他死了。 这颗药估计是影门给他们疗伤用的,每个人拿到的数量都是固定的,曹清把这颗丹药给了出去,那他自己就没有了。 “师兄,这我不能收,你还要养伤呢,这药给你吃才合适。” “怎么?连师兄的话都不听了!” 曹清佯装生气的样子,将盒子猛地一拍,站起身来。 “这东西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也许是察觉到自己的话重了些,他又放轻语气说:“影门的人一代换一代,你以后就是影门的中流砥柱,收下吧,不必再说了。” 说完他走了出去,不再给叶无茗说话的机会。 第一百一十章 再入天机阁 叶无茗看着那颗丹药,叹了口气。 “影门的中流砥柱,那我更不能要了啊。” 他苦笑一声,这曹清还真是把好心给错了人,自己本就是个假的蔡小六,潜入影门是为了收集情报的,在以后就更不可能成为影门的中流砥柱了。 “罢了,先将这颗丹药收起来,以后有机会再还回去吧。” 叶无茗想着,将丹药藏入柜子中。 接下来几日并无他事可做,执事长老似是十分照顾自己一般,安排的任务最为辛苦的也不过是跑腿干活儿,至于进天机阁的机会倒是一次都没碰上。 “呼。” 叶无茗缓缓吐出一口气,竟是化成了一道白雾萦绕在他身边,久久不散。他握了握拳,很是满意。 “这功法倒真是强大,假如燕重山再与我交手一次,哪怕我打不过,也不会被其轻易抓住了。” 只是担心实力暴露,他平日里都不敢去演武场试上一番。 “咚咚咚。” “蔡小六,快去风长老那儿!” 这风长老就是每次发布任务都十分照顾叶无茗的执事长老。 “知道了!” 叶无茗无奈地下了床,得,又得去做些无聊的事了。 到了桌前,风长老一如既往地拿着纸在看着,时不时拿笔画上一画。 “来了?” “嗯,风长老,今天又做啥!” 风长老笑了笑:“瞧你那不耐烦的样儿!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同门师兄弟都羡慕你?这一天天尽做些轻松的活儿,甚至都对老夫有些不满了,你倒好,还这般不知足。” 叶无茗立刻陪着笑道:“弟子哪儿敢不知足啊!长老说啥我做啥,您的好意,您的关怀,弟子都可是一笔一笔记在心里的呢!” “行了行了,别来恶心老夫,今日找你来就是为了提醒你,你的好日子啊到明儿可就到头了。” 风长老瞧了瞧桌子道:“见你恢复得不错,所以老夫就不再特殊照顾你了,接下来好好地为影门做事,别想着耍小聪明偷懒,听到没?” “知道了!” 叶无茗表面上答应得很痛快,实则心里苦不堪言,他什么东西都没查到,结果还把自己给搭了进去,现在得为影门卖命了,不然被发现了可不是道个歉就能脱身的。 “声儿倒是挺大的,天知道你这小子心里怎么想的。” 风长老瞪了他一眼, “行了,最后一天,想做什么轻松的活儿自己选吧,老夫不干扰你。” “真的?” 叶无茗一愣,心中随之狂喜,没想到自己还能有一次进入天机阁的机会! “当然,老夫何时食言过?” 风长老眯了眯眼睛,盯着叶无茗说:“倒是你小子,该不会藏了什么鬼心思吧?” “怎么可能!风长老,弟子可是对影门忠心耿耿,对您的崇敬那是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 “闭嘴!老夫冤枉你了,行了吧!快说,去哪儿!” “那,弟子就去打扫......不行不行,还是太累,嘶,要不然去帮着跑腿?那更累了,不成不成,或者......” “你小子有完没完!后面还有好多人等着老夫派任务呢!” “好好好,弟子就去天机阁整理情报吧!” 风长老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指了指叶无茗道:“你小子可算是选完了,倒是会选,挑了个最轻松的活儿。” 天机阁平时没人进去,里面的情报更是没多少人动过,说是整理其实也没什么可做的。 风长老没有丝毫怀疑,拿出了令牌交给叶无茗。 “滚滚滚!” “得嘞,弟子告退!” 叶无茗兴高采烈地跑了出去,风长老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脸色一变,对着叶无茗的背影大吼着:“你小子等等!” 但后者已经一溜烟儿似的飞出去了,根本没有停留。 风长老叹息一声道:“这东西,窜得真快,毛躁的性子是真改不了了。” 他担忧地看了门外一眼, “应该没什么事吧?只不过是整理一下情报,你这小子可别脑袋不灵光做出一些傻事啊。” 叶无茗急匆匆地赶到了天机阁前,小心翼翼地张望了一眼,发现门口的弟子已经换人后松了一口气,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什么人!” “整理情报,喏,这是令牌。” 见到叶无茗如此熟悉流程,又带着专门的令牌,两人并没在意些什么,很快就放叶无茗进去了。 “天机阁,希望这次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吧。” 他来到之前被自己弄坏的架子那儿,发现已经被修好了。 “修得还挺快。” 轻笑一声,叶无茗回到了“人”字牌的架子前打开卷轴接着看了起来。 “不是,怎么还不是啊!” 叶无茗有些着急了,难不成影门真的没有关于自己哪怕是作为杀手的情报?那影门门主是如何知道他的?又为何要派人来抓他? “你这样找是找不到的。” 一道声音冷不丁地响起,叶无茗立刻侧身朝着声音的来源处倒退而去,只见一个人影正站在自己先前站着的地方,他身着黑衣,掩盖着面容,令人不寒而栗。 虽然有自己的注意力都在搜寻卷轴的原因,但此人能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边,甚至在出声后他才发现,可见此人实力之恐怖。 “若是他想杀我......” 叶无茗摸了摸脖子,登时惊出一身冷汗。 那人看了看叶无茗,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是如何入我影门的天机阁的!” 叶无茗知道此事自己若是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眼前这人定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杀掉。 “小六啊,对不住了。” 即使知道会对蔡小六的名声造成打击,但现在他也实在是没办法了,于是叶无茗硬着头皮说:“弟子名叫蔡小六,奉命来天机阁整理情报的。” “整理?可我见你倒是手不释卷,看得挺痛快的啊!” 那人冷笑一声,虽然隐隐觉得蔡小六这个名字很是熟悉,但他不可能相信如此拙劣的谎言。 “前辈,弟子无意冒犯,这就离去......” “还想着离开?” 那人面色一冷,身形骤然消失,天机阁中本就昏暗,叶无茗根本看不清其到了哪里,只能摆好架势准备应对。 下一秒,那人忽然出现在叶无茗眼前,仿佛从地面上的影子猛然冲出一般,吓了叶无茗一大跳。后者不自觉地脚步一错,向后倒退而去。 “不对,此招连我都识不得,蔡小六怎么可能会用!” 于是他硬生生地止住了身形,反倒绊了自己一脚,立即摔倒在地。 叶无茗闭上眼睛,打定主意硬抗这一招,也要保住蔡小六这个身份,至于偷看情报一事,就说自己好奇心过重,且看他如何惩治,再做打算。 预想的攻击并未到来,叶无茗睁开眼睛,却见那人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 “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弟子,弟子蔡小六。” “蔡小六。” 那人口中喃喃着,似是想起了什么,问:“蔡小六?是前些日子从燕重山手里逃回来的那个?” “是,正是弟子。” “嗯,那确实是我影门之人。” 他瞥了叶无茗一眼,道:“你说你是来奉命整理情报的,是奉了谁的命?门主的?” 叶无茗吞了口唾沫,思考着自己该不该撒这个谎,还是对方在诈自己? 可还不等他回答,那人便自顾自地点了点头说:“门主先前跟我说吩咐了一个弟子来取情报,看来就是你了。” “啊?” “啊什么啊,外面这些都是江湖上谁都知道的情报,你能搜着门主想要的才怪了,门主没跟你说?” “啊,说了,只是弟子没能理解清楚门主的意思。” “门主只说有个弟子要来,却没说是你这么个蠢笨之人。行了,跟我来吧。” 那人手一挥,引着叶无茗来到天机阁深处,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一道大门。叶无茗这才知道天机阁里别有洞天,所有重要的情报估计都放在最深处,是自己之前想得简单了。 走了一段距离,他对着叶无茗按了按手道:“等等。” 然后去墙的一侧关了些什么,回来后领着叶无茗走向前去。 “这条路上共有八十一块砖,每九块砖对应着一道机关,一共有九道机关。” 叶无茗听得心惊胆战,幸亏自己之前没发现这个暗门,强行进到里面来,不然指定得死不瞑目了。 “这是最后一道门了。” 那人说着,催动内力打开了石门。 “这门少说也有几百斤,此人竟能如此轻松地用内力推开,实力真是深不可测。” 叶无茗多留了个心眼,时刻提防着这人。 “行了,里面只有情报,没有机关了,我就在门口等候,你进去找门主想要的情报吧。” “是。” 见到那人老老实实地待在门口,叶无茗放心了不少,正要跨进去时却听得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叶无茗。” 叶无茗下意识回过头去看,忽然意识到不对劲,赶紧侧过头来,额上冒出了冷汗。虽然自己的动作幅度很小,但保不准那人已经看见了。 “没事,就说之前我遇到过叶无茗,知道这个人。” 叶无茗心跳如擂鼓,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向里面。 “叶无茗是之前门主让你们找的人吧?” 松了一口气,叶无茗赶紧点了点头。 “没错。” “嗯,进去吧。” “是。” 叶无茗连忙进去了,很快便在“事”字的木架上发现了有关于断天崖的消息。 “鹤霄云原来正是在断天崖上失踪的!” “断天崖......” 叶无茗脑中似乎浮现出了很多东西,但都难以将其串联起来。 他很快又在“人”字的木架上找到了鹤霄云的情报,大致都与自己了解的一样,不过多了些其他事情。最后也是写着“于断天崖上失踪”。 “这是......叶无茗。” 叶无茗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情报看了起来。 而门外,黑衣人看着叶无茗的背影有些出神,虽然后者并未将那招彻底使用出来,但他依旧一眼就看出了有游云鹤潜步的影子,方才叫“叶无茗”三字时其也有所反应。 联想到之前蔡小六被燕重山抓走,明明实力悬殊巨大却安然无恙地回来的事。 “没想到你会以这种方式入我影门,倒还真可算一种缘分了。” 黑衣人喃喃着,仔细地观察着叶无茗看完情报后的反应。 第一百一十一章 影门之危 “叶无茗,杀手,黑白剑客。” 情报中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是自叶无茗下山后才开始记载,而后面的记录,作为本人的他自然是熟得不能再熟。 “为什么,连影门都没有吗......” 叶无茗深吸一口气,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一路走到这儿来最终结果却依旧是一无所获,眼中不由得有着一股失落。 “周无和楚绝云......” 他眼神一凛,拿着看了起来。 “闭关修炼,疑似身受重伤。” 叶无茗看了看时间,与鹤霄云失踪的时间一致,难不成江湖上的传言是真的?周无和楚绝云与鹤霄云之间爆发了一场大战,随后鹤霄云失踪,而前两人身负重伤,不得不对外宣称闭关修炼。 “不对,还有一人。” 叶无茗想起一人也在这个时间对外称闭关修炼,那就是竹君尊。 “竹君尊......对,还有他的。” 叶无茗赶紧找到了一张卷轴,里面记载的正是竹君尊的情报。 “果然没错,而且他闭关的时间最长。” 他继续看下去,不久目光就被一个名字吸引了过去——竹轻裳。 “育有一女,其名为竹轻裳,已与楚绝云之子楚岚天订下婚约。曾有一子,不知所踪,疑已故。” 叶无茗关上卷轴,这些对于他的身世都毫无用处,既然如此,倒不如看看影门有何困处或者需要,也好收集些情报交予莳长安等人。 几个朱红色的卷轴却突然闯进他的眼帘,虽然数量稀少,却被特意分了出来。“门主亲封”四字烫金印于其上。 “这定是影门门主才能看的情报。” 叶无茗撇头瞥了一眼门口的黑衣人,见其没有在看自己,于是深吸了一口气,立即走到了这些卷轴前。 这些卷轴并不好藏,如此重要的东西也难保那黑衣人不会检查,因此他现在考虑着是应该在这里看还是直接找个借口带出去。 “万一这玩意儿重要到必须影门门主亲自来取那岂不是露馅了?” 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可能,叶无茗不想去赌,他想在这儿就直接看了,而且必须得快,他已经花费了不少时间,想必黑衣人马上就要开始怀疑起来了。 叶无茗看向那些卷轴,其中有些打的是死结,他选择先去看其余一部分能立刻打开的。 “这?” 叶无茗顿时错愕起来,原来剩下那些卷轴虽然打的是活结,但他摸上去时却感到一阵冰凉,轻轻地敲了敲,竟然叮当作响,他又将其放在耳边晃了晃,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这些卷轴只不过是做成了这个样式,外表乃是用金铁打造的壳子,内藏机关,唯有解开机关方可得到情报。 “不成,定是都打不开的了,这可如何是好?” 拿出去——这是叶无茗唯一的办法了。他将朱红色的卷轴挑了一些,希望自己的运气够好,随后拿了几个普通卷轴走出了门。 “拿完了?” “嗯。” 黑衣人将头侧向室内,似乎是要查看一番。叶无茗的心吊了起来,不由得吞了口唾沫。但好在前者只是单纯地看了看,并没有要仔细检查的意思。 “行了,快去交给门主吧,别耽搁了。” “是。” 叶无茗松了口气,急匆匆地走了。走到天机阁外忽然刮起了一阵风,他只觉得后背冷飕飕的,原来是方才自己已经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回到屋内叶无茗冷静了下来,这才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按理说天机阁深处所藏之物乃是影门机密,就算是门主派人去取,空口白牙的又怎会随意让人进入。 “难道有诈?” 他不禁这般想着,整个人惶惶不安起来。 “不行,不能跑。” 若此次天机阁之行真是一个骗局,那说明影门肯定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自己若是着急逃离肯定是中了对方下怀。 那天机阁深处不见得像是时常有人去的样子,如果真没问题,想来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人察觉,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他深知灯下黑的道理,既然如此倒不如先等上一等,看看情况再说。 打定了主意,叶无茗没急着去破解那些卷轴,而是小心地将其藏了起来,准备着过几天溜之大吉。 “你小子......还好还好。” 风长老松了一口气,昨日虽没传出什么消息,但他还是十分担忧,如今见叶无茗平安无事,终于是放下心来。 “风长老,有什么事吗?” 叶无茗一脸疑惑,总感觉对方是在庆幸自己没做啥傻事一般。只见后者摆了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你安逸日子也过够了,现在得给你安排一些事情做了。” “好啊,这些天看师兄弟们为了门派奔波劳累,弟子这心里早就过意不去了!” “油嘴滑舌,做事时别嫌苦累就行。” 风长老笑着摇了摇头。 叶无茗也跟着笑了起来,经过这些天他的探索也明白了,这影门还真就不缺什么,整个宗门实力不露山不露水,做事又极其圆滑,如果不是宗门所做之事性质特殊,恐怕它能笼络所有门派,可也因为这点,所以影门几乎不需担心钱财的问题,毕竟江湖之大斗争之多,人头与情报是最为吃香的。 非要说上一点的话估计就是自身实力算不得顶尖,地位不如鹤堂等门派地位高罢了。可这也只是暗地里的,明面上还是与鹤霄云一行人平起平坐的。 风长老挑了一下,选出一个任务来,正要给叶无茗说明时却听得外面传来一阵骚动。风长老皱起了眉,不满地说:“跟这些小兔崽子说了多少次了要稳重要稳重,怎么还是这样!” 叶无茗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突然门口冲进来一个人,此时他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中满是惊恐。 “你小子怎么了!” 风长老厉声喝斥着。 那人还没回答,更多的弟子便涌了进来,几人身上还带着伤。 风长老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站起身来看向他们,问:“发生什么事了!” “燕,燕重山!” 最开始的那个弟子颤颤巍巍地指着门外说:“燕重山从山下打上来了!” “燕重山!” 风长老一愣,随即大惊失色,但毕竟是一派长老,很快便冷静下来,对着弟子们吩咐着:“你去通知门主,其余弟子随我来!” 叶无茗本想趁乱走掉,但奈何所有弟子都浩浩荡荡地冲向了外面,自己一个人离去倒显得太过另类了,只希望一会儿藏在人堆里不被燕重山给认出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身份暴露 “叫你们领头的出来,前些日子你们对老子出手的事老子要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燕重山的吼声传来,震得众多影门弟子的身子都抖了一抖。 说罢,他随手一掌拍断了一旁的一棵大树,吓得众人不由得往后退了退。 燕重山见无人回应,冷笑一声道:“好,给老子当缩头乌龟不出来是吧?那老子就好好陪你的弟子们玩玩!” 话音刚落,他几步上前擒住一人,猛然朝着远处一扔,那弟子吓得肝胆俱裂,不住地嚎叫。却身形一顿,似是轻上几分,随后缓缓飘下。 再一看时,原来是尹凡亲自出手相救,而四影也是跟来,迅速包围住了燕重山。叶无茗看着尹凡的身影似是感觉有些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尹凡将那名弟子放下,对着燕重山无奈地叹了口气,说:“燕重山,前些日子本是你无缘无故要夺我影门的客人,被我门弟子拦下后更是痛下杀手,如今却颠倒黑白来我孤影山胡闹,真当我影门好欺负不成!” 叶无茗一愣,尹凡说的“客人”显然便是自己,既然是其亲口说出的,那影门或许对自己真的没有恶意,但现在自己偷拿情报不说,还害得燕重山大闹影门。 他细细想来,觉得自己实在不该一走了之,于是决定留下向尹凡坦白。 燕重山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不错不错,老子就是无理取闹,就是看你们影门好欺负,如何?有本事你跟老子打上一场,杀了老子啊!” 尹凡知道这燕重山气性,不过是个疯子,跟他打反而是顺了他的意,可现在看来不打上一场反而是没办法的了。 “对付你何需劳烦门主亲自动手!” 地影怒喝一声,站上前来猛地一拳轰出。 燕重山脸上笑意未减,饶有兴致地回了一拳。地影顿时稳持不了身形,向后倒飞而去。天影赶忙将其拉回。 地影的手臂微微颤抖,就在刚才那一刹那,他还以为自己的手直接会断掉。 “没断?算你骨头有些硬。” 燕重山显然有些不满意,虽然他方才并未用出全力,但断一条手臂显然是够用的了。 周围的弟子更加忌惮起来,燕重山的事迹对他们来说自然是熟得不能再熟,可百闻不如一见,连地影都被一拳逼退,可见其实力之强悍。 “不能让门主出手,一起上。” 天影对着身旁的三影低声说着,下一秒就要上前围攻燕重山。可后者比他们要快上一步,四影阵还未摆出,燕重山便来到了地影面前咧嘴一笑:“这一拳你能接住不?” 地影暗道不好,双臂交叉护于胸前,只听得骨头断裂声响起,这一次前者被狠狠地打飞了出去,接连撞断了两棵树木才停下,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紧接着燕重山又来到人影面前,像提小鸡仔一样将其甩飞出去。 “无巧。” 一道寒光袭来,燕重山侧身躲过,只是胸前的布料被划烂。 他很是兴奋,大叫着:“好快的刀!”随后看向玄影,大步上前。 天影目光一冷,凝聚内力一掌向其拍去。 “你也不错!好啊,好啊!” 燕重山笑声越来越大,转身与天影交起手来。 两人霎时间便互拼了十几招,天影双手化作残影,招招迅猛,断枝枯叶掌施展而出,看似如枯叶般萧瑟无力,却暗藏杀机,后发先至,置之死地而后生。饶是燕重山这般强者也不由得暂避锋芒,一时奈何不得。 “开山。” 燕重山身后一股凉意袭来,周身内力震荡,硬生生击退了天影,接着立刻朝着身旁躲去。 “好小子!” 燕重山不禁有些惊讶,若是寻常刀剑,自己若是内力护体那便绝对不会有丝毫损伤。可看着地上那深深的刀痕,他不禁怀疑起来如果这一刀劈在自己身上,恐怕真的会给自己带来不小的麻烦。 “来,继续来!” 燕重山朝着二人招了招手,示意二人接着上。天影看向一旁的玄影,后者此时正喘着粗气,显然是消耗极大。 “还能打吗?” “能。” 玄影深吸了一口气,将刀横于胸前。 天影点点头道:“那就上。” “对,快上。” 燕重山鼓掌叫好,再次想要上前却被天影抢先一步,两人再次交起手来,只是这一次不过十余招天影便渐现颓势。随着燕重山一次提掌击面,顿时中门大开。 燕重山一掌推出,天影躲闪不及被击中胸膛飞出数米之远,吐出一口鲜血。 “断流。” “早等着你了!” 燕重山向左侧一跨,一拳轰向玄影的脑袋,可后者脚步一错,擦着其拳风躲开,刀如流水般划过,轻柔却迅猛。 “嘭!” 眼见着那刀就要划过自己脖间,燕重山一跺脚,硕大的身形化作一道残影朝着后方飞出,随后一脸惊异地盯着玄影。 此时玄影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重重地倒在地上。 燕重山用手摸了摸脖子,竟是有些刺痛,再看手上,已然是出现了些许血迹。 “刀气,你小子竟然练出了刀气?倒真是小看了你,只是你小子太贪,居然想要抹了老子的脖子。” “行了,该送你们四个家伙上路了。” 燕重山朝着玄影走去,他要先将这个伤到了自己的家伙给杀了。天影挣扎着站起身来,冲上前去,却又被一巴掌给扇了回来。 “这家伙,居然还隐藏了实力。” 天影能感觉到燕重山这一掌与刚才的不同,心中不禁有些挫败,没想到自己四人落败不说,竟然还没能逼出燕重山的全力。 身后传来一股雄厚的内力,随着一道声音响起:“辛苦了,先休息。” 尹凡朝着燕重山走去,后者也是停下,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说:“怎么?终于愿意出手了?” 燕重山活动了一下身子,如同先前对着四影那般招了招手道:“那就来吧。” “如你所愿。” 尹凡抬起手,下一秒,阳光竟是透过了他的身子。 叶无茗吃惊,尹凡留下的还不止是普通的残影,而是切切实实如地上的影子一般凝实。 燕重山眼前一花,立刻向后退去,但胸口一痛,还是没能躲过这招。 他揉了揉胸口,笑着:“这么快?” “跟不上?” 尹凡淡淡地回了一句。 燕重山的笑容逐渐消失,甩了甩手道:“再来试试?” “几次都行。” 尹凡说着,再次上前。 现在是白天,尹凡的踏影步并不能发挥出最好的效果,但奈何他已经将其修炼得出神入化,强如燕重山也只能是勉强跟上尹凡的速度,一时间无可奈何,被打得节节败退。 天影松了口气,不怪他不信任自己的门主,实在是燕重山的实力太过霸道,他不得不担心。 燕重山此时憋了一口气,像这样只能防御而难以反击的情况他实在是许久都未曾遇见过了,每一次想要出招的时候都会被尹凡躲过,就算是面对方和时也没有这般被动。 “啊!” 燕重山怒吼一声,内力透体而出,竟是硬抗了尹凡的一击。身形微微一晃,闷哼一声,随后一掌朝着尹凡拍了过去。 这般以伤换伤的打法还真起了效果,尹凡一时间难以躲避,回手格挡,身子腾空而起,连退了十余步才停下。 燕重山握紧拳头道:“滑溜的跟个泥鳅一样,敢不敢挨老子一拳头!” 说罢似是泄愤般朝着一旁猛挥出一拳,一时间罡风骤起,这可让这边的影门弟子受了苦,纷纷朝着后面倒去。 叶无茗下意识抵挡,却不想成了最为显眼的那几个。 燕重山见还有些人没有退,心中更是恼怒,皱眉瞧了过来。叶无茗暗道不好,赶忙想要把脸遮住,但已经是迟了。 “你?哈哈哈哈,上次算你小子命大,被老子甩飞出去撞棵树没被撞死,这次倒要看看你还有没有这股子运气。” 叶无茗立刻朝着身后跑去,但两人相隔本就不远,燕重山在说话时身子便就动了起来,当即便抓住了叶无茗的肩膀。 尹凡登时来到一旁,擒住了燕重山的手,想要让其放开叶无茗。但燕重山哪里是听话的主,这么一弄他更是抓得紧了,似是拼着断手也要将叶无茗的肩膀给捏碎。 叶无茗后踹一脚,却如同踢在了岩石上一样,于是用另一只手扣住燕重山的手腕。 “哈哈哈哈,你小子太不自量力,莫不是想把老子的手给扯开?” 尹凡一掌击向燕重山的肋间,后者正想抵挡之时,抓在叶无茗肩膀上的手突然传来了一股内力,接着竟然立刻侵入了自己的经脉,气劲顿时一乱。 燕重山赶忙放手,但结结实实地挨了尹凡一掌。 “嘭!” 庞大的身形瞬间飞出,重重地砸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所有人都愣了一愣。 燕重山站起身来,嘴角居然流出了一丝鲜血。他用手抹了抹嘴,调理了一下气息,随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叶无茗。 “你不是,你是那家伙!” 叶无茗知道燕重山已经认出自己来了,但没办法,刚才他只能用出之前对付过燕重山的那一招,不然这手臂就真不一定能保得下来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鹤天 围观的众人自然是一头雾水,不知道燕重山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尹凡心中自是明白,瞅了叶无茗一眼,随即朝着燕重山杀去。 燕重山正要应招,却瞥见一旁出来了两个和尚,恼怒地吼了一句:“他娘的,又来了!” 眼下三人围攻,燕重山自然讨不了半分好处,于是纵身一跃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尹凡松了一口气,对着方和二人道谢着:“多谢两位大师了,若不是两位及时赶来,只怕这疯人还要闹上个天翻地覆。” “尹施主太过客气,贫僧二人没做什么,倒是不曾想这魔头居然上山来找贵派的麻烦。” “唉,只怕是天意如此。”这般说着,尹凡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叶无茗,又说:“我立刻派人去准备宴席,还请两位大师赏面。” “尹施主不必麻烦,我二人还需去捉拿魔头,就此别过。” 尹凡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不耽误两位大师了,祝二位大师早日捉拿魔头,除了这世间一害。” 方和二人双手合十行了一礼,朝着山下离去。 尹凡吩咐了一下,随后看向叶无茗道:“你,跟我来。” 叶无茗猜想着尹凡定是察觉到了端倪,但现在躲是躲不掉的了,只得跟上。 来到房间,尹凡打量了他一眼,说:“叶无茗,这面孔你还要带上多久?” 叶无茗一听,无奈地恢复了原貌,朝着尹凡抱拳行礼道:“此次化作贵派弟子进入贵派,实是惭愧,还望尹门主原谅。” 尹凡摆了摆手说:“罢了,你也未曾做出些什么危害影门之事。” 叶无茗一咬牙,还是将自己偷拿情报一事给说了出来。尹凡并未吃惊,只是满脸笑意地看着他说:“叶无茗,前几日相遇你莫不是忘了?” 叶无茗一愣,看着尹凡,顿时想了起来:“那黑衣人便是尹门主?” 尹凡点了点头。 “那当时尹门主为何不拦我?反而还将我送入影门禁地拿取情报?” 叶无茗反应过来,既然尹凡便是那黑衣人,说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不是蔡小六,可这样一来他就更加疑惑了。 尹凡坐下倒了两杯茶,示意叶无茗也坐下,说:“只是想看看你会去拿哪些情报,拿到后又会去做些什么。” 叶无茗听后不禁松了一口气,幸好自己没有一开始就离开,只怕这尹凡早就派人监视自己,一旦离去定会引人抓捕。 “如何?那些情报看完后可有些许眉目?” “拿的那些情报还未曾看过。” 尹凡轻笑一声:“你倒是颇为谨慎,罢了,去将那些情报都还回来吧,有些卷轴你是打不开的。” 叶无茗知道尹凡所言不虚,于是去房间中取出了卷轴。 “跟我来吧,去把这些情报放回天机阁。” 两人再次来到了天机阁深处,叶无茗将情报尽皆奉还。 尹凡将卷轴拿起,说:“你若有什么疑问便问吧,这些情报大多我也知道。” 叶无茗一愣,随后问道:“尹门主为何要如此帮我?” “你可以理解为报恩,当然,不是对你。” 尹凡放下卷轴,看向叶无茗说:“你失忆了吧?” 承认还是不承认?叶无茗发觉或许尹凡知道自己的过往,于是点了点头。 “罢了,现在一切还不好说,等一个人来就知道了。” “谁?” “秦驰。” 叶无茗眉头一皱,说:“当初影门给我请帖,让我有了潜入鹤堂的机会,后来还派三影救下了我,不知尹门主到底是有何计划?” “并无恶意,只是想明确你的身份,却不曾想秦驰居然没有认出来,导致我也有些不确定了。” 尹凡摆了摆手,看起来有些无奈。 叶无茗沉默了一会儿,说:“是我失忆前的身份吗?” “没错。” “那我到底是谁?” 看着叶无茗急切的样子,尹凡也没有再卖关子,说:“你很有可能就是鹤堂前任堂主鹤霄云之子,鹤天。” “鹤天?我居然是鹤霄云的儿子?” 叶无茗口中喃喃着,脑子突然剧痛起来。 “天儿。”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他。 “嘶!” 叶无茗揉了揉脑袋,看向尹凡说:“所以尹门主才打算让我去鹤堂一探究竟?” “不错。” 门被打开,天影走了进来道:“门主,秦堂主来了。” 尹凡前去迎接,笑着说:“秦堂主,真是麻烦你中途返程再来一次了。” “不麻烦不麻烦,还请问少主在哪儿?” 秦驰快步走了进来,眉宇间满是焦急。下一秒他便看见了站在尹凡身后的叶无茗,当初后者潜入鹤堂时蒙着面罩,秦驰看不见其面貌,如今细细看来的确同鹤堂主极为相似,又想到自己差点伤害到叶无茗,心中不由得一阵羞愧。 “少主,那晚是属下无能,居然没有认出少主来,还望少主责罚!” 眼见着秦驰就要跪下,叶无茗赶忙上前阻止。 “秦堂主这是何意?” “少主叫我秦驰就好,这堂主之位理应由少主继承。” 叶无茗摇摇头说:“我不见得就是你们的少主。” “这?” 秦驰疑惑地看了一眼尹凡,后者摊了摊手,说:“他的记忆还没恢复,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确认手段。” “其他的确认手段?” 秦驰想了想,抓住了叶无茗的手腕说:“少主,得罪了。” 叶无茗立刻便感觉到自己当初领悟的那套功法居然自己修炼了起来,随后内力更是颇为霸道地侵入了秦驰的经脉。 秦驰面色一变,另一只手一掌拍出,一道内力透体而出,击于墙壁上发出了一阵闷响。 他笑了起来,说:“是了,你就是少主!” 眼见叶无茗一脸疑惑,秦驰解释着:“少主修炼的功法名为玄鹤经,方才我牵引少主的内力,可不曾想差点遭到了反噬,可见少主的玄鹤经已然是到达了一层顶峰的境界。” “玄鹤经?” 叶无茗没想到自己领悟的功法居然便是大名鼎鼎的玄鹤经!这下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一时陷入震惊中无法自拔。两人看见叶无茗的模样后也是知道他一时无法接受,于是安静地等在一旁。 过了一会儿,叶无茗大致理清了思路后才慢慢缓过神来。 “可我的记忆还是没有恢复。” “这没有关系,只要确认了少主的身份便好。” 说罢秦驰立刻跪了下来, “还请少主立即随我回到鹤堂,继承堂主之位!” 叶无茗想了想,摇摇头说:“秦堂主,鹤堂需要的是一位有能力的人来带领,我现在失去记忆,对于管理门派的事更是一窍不通,连武功也算不得顶尖,只怕是难以服众,这堂主还是你继续当着好。” “这怎么成!少主不必担心,鹤堂上下对少主忠诚一心,决计不会出现不服从少主的奸徒!” “秦堂主,我意已决,总之我是不会去做什么鹤堂堂主的,你还是回去吧。” 秦驰一时为难,不知所措。 尹凡思索了一下,说:“秦堂主,我也认为你家少主现在不适合出任堂主之位。” “为何?” “你何不想想他当初是怎么失忆的?” 尹凡提醒着,秦驰立刻反应过来,当初叶无茗是被打下山崖随后才失忆的。 “你的意思是?” “不错,现在对于那群人来说鹤天就是一个死人,没人会去在意死人的,但假如你大张旗鼓地把他推上了堂主之位,你猜当初那些想要害他的人会做出些什么事?” “你鹤堂实力强是不假,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事我影门最为知晓,你又能护得了你家少主多久?难不成你成天哪儿也不去就待在他身边?” 听到尹凡的分析后秦驰才知道是自己欠缺考虑了。叶无茗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单纯地不想去做这个鹤堂堂主罢了。 “行了,你倒可以先将他接回去好生安置,不过要注意保密。” “嗯,那便听从尹门主的意见了,不知少主意下如何?” 叶无茗还是摇头,说:“我自由散漫惯了,不想待在一个门派里整日无所事事,怕是要辜负秦堂主的好意了。” “少主,您就跟我回去吧。” 叶无茗叹了口气,他倒不是对秦驰有什么成见,更不是对当初秦驰打伤自己的事耿耿于怀,而是他在知道自己的身份后就莫名其妙地不想再靠近鹤堂半步了。 “哎呀,你们又不是立刻启程,今日天色也晚了,我立即派人设宴,也算是贺喜秦堂主寻回少主,鹤少主重回鹤堂了。” 秦驰见一时劝不动叶无茗,也只好告谢一声。叶无茗倒是乐得吃些好的,于是跟着去了宴客厅。 饭桌上,尹凡不时敬着二人酒,叶无茗也赶忙回敬,可秦驰无心吃饭,倒是时不时看向叶无茗,让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秦堂主,吃饭吧,你一直瞅着你家少主也没用啊。” 尹凡也是颇为无奈地劝着,秦驰顿感尴尬,举起酒杯向叶无茗赔罪着:“少主见谅,但恳请少主随属下回去啊。” 叶无茗只得应下,随后对秦驰说:“秦堂主,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真的不必再劝了。” 尹凡看着两人,思索了一下,说:“在下倒是有个法子,二位可愿听听?” 叶无茗点头,秦驰也回着:“但说无妨。” “先前呢,在下已与秦堂主讲明了你家少主回去的利害关系,就不再赘述了,只是他不愿意跟你回去,实在是没有办法。” “那又该如何?” “这样,先让他留在我们影门,继续做他的黑白剑客。” 秦驰眉头一皱,当即否决:“不成,少主既然已经身份明了,那就绝对不可再做杀手为你影门做事!” “我倒觉得可以,做杀手没什么不好,黑白剑客这个身份倒也用着舒服,又不是入了影门。” 叶无茗回了一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秦驰的语气霎时软了下来,轻声细语地对叶无茗说:“少主,您是鹤堂堂主,哪还能......” “我不是。” 尹凡何时见过秦驰如此低声下气的模样,差点就笑出了声,但还是忍了下来说:“我什么时候要让你们少主给我们影门办事了,放心吧,影门一定按照待客的最高标准来接待你家少主。” “那你要少主留在影门又是何意?” “他在影门做事方便,现在你知道了他的身份,无论是恢复你家少主的记忆,还是追查当年断天崖的真相都要容易些了。” “我同意。” 叶无茗跟着补上了一句,确实,影门的情报能力在整个武林中首屈一指,他想查什么东西,获得最新的情报自然是在这儿更为方便。 秦驰立刻焦急起来:“少主的安危我放心不下,必须得......” “秦堂主莫不是瞧不起我影门?还是怕我尹凡对你家少主起歹意?” 虽然的确有这样的想法,但秦驰自然是不可能说出来的,只是轻声说:“尹门主多虑了,只是在下关心少主,实在是无法放心让少主再离开鹤堂了啊。” 叶无茗劝着:“秦堂主,这些年我在外面不也活得好好的?尹门主所言不虚,我觉得当下查清当年断天崖的真相才是重中之重。” 眼见叶无茗态度坚决,秦驰也没办法再说下去,于是点点头同意了。 “那还请尹门主保护少主的安全,鹤堂定有重谢。” “秦堂主客气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身份不明之人 “毕宰相,毕大人!现在咱们还得等上多久啊?” 听到此言,毕士峦皱了皱眉,语气有些阴森:“殿下稍安勿躁,小声点些,若是被人知道咱俩相聚一事,祸患无穷啊。” 李煌缩了缩脑袋,减弱了些声音:“我这不也是着急吗?当初你说得明明白白的,结果到现在了父皇还没有废了李桓的太子,要是再等上些时候,我都要被封地,从这宫里被撵出去了!” 毕士峦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这李煌当真也是半点都比不上李桓,要不是看他傻,而且野心大,毕士峦恐怕都不会跟他牵扯上一丝关系。 “还请殿下放心,此事定会给您办妥当的,现在只需要您在皇上面前多露露脸,关心关心就是了,毕竟皇上现在龙体有恙,正是需要亲人陪伴之事。” 李煌也没法子,只能点点头,接着小心翼翼地离开了。 一人进来跪在地上,恭敬地说着:“丞相,有关边关的所有情报都没放进来。” “嗯,做的不错。” 毕士峦满意地点点头,对着他挥了挥手道:“起来吧李休。” “多谢丞相。” 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李休,毕士峦低声笑着说:“李休啊李休,你可比那李煌好上了千百倍啊,若我一开始推举的人是你,现在的太子之位估计早就换了。” 李休惶恐地跪倒在地,连忙磕头:“臣哪敢有如此野心!” “哈哈哈哈,不过夸你几句,怎么就这般胆怯?我说的可都句句属实啊,只是可惜了你的出身。但你放心,以后我定会让你享受到荣华富贵。” “多谢丞相!” 李休松了一口气,心中十分喜悦。 “好了,你下去吧。” “是。” 毕士峦抿了一口茶,他不相信冯山河就这点手段,但自己拖延的时间已经足够多了,差不多可以实施下一步计划了。 “鹤公子,你已经决定好了吗?” “嗯,不过尹门主,还是不要叫我‘鹤天’这个名字了,我现在并没有恢复全部的记忆,名字依旧叫‘叶无茗’吧。” 尹凡点点头:“都行,这是你决定的。” “不过天竹派可不是那么好潜入的,而且就算进去了也不一定就能拿到什么情报,这件事还是交给影门来做吧。” 叶无茗摇了摇头:“我并非是不相信影门的情报能力,只是有些事我想要自己去探明。” “那至少告知一声秦堂主吧?” “见秦堂主的模样定是不会让我走的,不过是多增麻烦罢了。” 尹凡叹了口气道:“叶少主,你没有选择不辞而别,可见对我影门的尊重,但此次潜入天竹派一事还需从长计议,请恕我不会让叶少主轻易离开了。” 接着挥了挥手。 “来人啊,请叶少侠回房休息。” 尹凡回房修书一封,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了秦驰。 不过两三日,都没听得叶无茗有什么过激的行为,尹凡觉着有些不对劲,便问手下的人说:“叶公子最近没有什么情况吗?” “没有,只是整日在床上休息,一日三餐送进去后并没有顿顿都吃。” 尹凡皱了皱眉,赶紧来到了叶无茗的房间外,打开门,只见桌子上的饭菜纹丝未动,而床上的叶无茗依旧躺着。 “叶少主,在下说过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我已给秦堂主送了消息,先等他的回信如何?” 叶无茗并不应答,尹凡暗道不妙,走到床前一看,上面哪里还有叶无茗的身影?他不禁苦笑一声,没想到影门也有看不住人的一天。 “这,门主,咱们该怎么办?” “吩咐手下的人,倘若叶无茗在天竹派出了什么事,尽全力保护其归来。” “是!” 此时的叶无茗早已离开了。 “老板,来笼包子!” 叶无茗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着摊主吆喝了一声。 “成,马上来。” 看包子还在蒸,叶无茗百无聊赖地看着周围形形色色的行人,这儿有个卖小玩意儿的摊贩,那儿有几个叽叽喳喳吵闹的孩子,早市的烟火气扑面而来。 忽然,他感到身边来了人,一个年纪不大的青年坐在了他对面。 “诶,这么巧啊少侠。” 叶无茗本警惕地握住了剑,随后愣了愣,问:“你怎么在这儿?” 原来面前的人正是当初在河边算命的少年,此时的他正笑嘻嘻地看着叶无茗,指了指包子说:“少侠,囊中羞涩,可否救人一命?” 叶无茗笑了起来:“你倒是毫不客气,上来就是让人请客。” “少侠生性豪爽,好助人为乐,所以在下才敢这么直截了当嘛。” “行,老板,再加一笼!” “得行!” 不一会儿两笼包子便上来了,算命少年看着包子眼睛冒光,用手碰了碰实在是烫得不行,又赶忙拿了筷子挑起一个,放进嘴中不断地哈着气,活像个饿死鬼投胎。 叶无茗看他吃得急,好奇地问着:“多久没吃饭了?” “得有......哈,好几天了吧,哈......” “怎么不靠算命摆摊挣钱?” 一听这话,少年愤愤不平地用筷子指了指来来往往的行人,说:“现在这些人啊!都是一群只看表面的家伙,非说我一看就是个骗子,还叫我长大些再来。结果一个二个都去找那些真骗人的老东西!” “怎么?长得太俊也是种罪过?” 叶无茗笑出了声,对着他摆了摆手道:“依我看倒不是太俊的过,是你长得太过年轻,看起来没几年道行,他们自然都不相信你了。” “啧,我的天赋岂是他们可以想到的?” “怎么个天赋?” “那......” 少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其实也没啥天赋,只是......” 叶无茗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问:“只是什么?” “只是有些事我确实知道,也肯定知道,毕竟......嘿嘿,这是天机。” “行,天机!” 叶无茗也夹起个包子送入口中,想起上次算命少年口中念出的那些话,状若无意地问着:“再怎么说我今天也请你吃了顿饭,不给我算算?” “当然可以!你想算什么?” “得先看看你的本事啊,那就先算我的名字吧,怎么样,这个不难吧?” 叶无茗看似在开玩笑,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了些许认真。 少年瞧了他一眼,又吃了一口包子,没有说话。 叶无茗还以为是少年算不出来,瞪大了眼睛说:“你不会真是骗人的吧?” 说罢叹了口气,准备安心吃饭,眉宇间却隐隐有些失落。 “叶无茗。” 拿起筷子的手顿时悬在了半空。 “你......” “鹤天。” “你到底是谁!” 叶无茗猛然站起身来,紧紧握住了一旁的剑。 第一百一十五章 各方涌动 “这么多人看着呢,反应别这么大。” 听到此言,察觉到周围人奇怪的目光,叶无茗按捺着心情坐下,只是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人。 “别这么看着我啊。” “你到底是谁?”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名长玉,是来帮助你的。” “帮助我?” “嗯,正如之前所说,我知道一些事,但由于一些原因我没法过于深入地去参与,因此我只能在一些必要的时候来帮你做些事。” 叶无茗愣了一下,继续问着:“比如之前在河边你说的那些话?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又能帮我做些什么?” 长玉看着叶无茗摇了摇头,道:“有些事得你自己去做,我也很讨厌打哑谜,可我确实没法说,至于我能帮你做些什么。之前在河边的那些话算是一件吧,还有你在绝月城中毒那次。” “中毒?” 叶无茗忽然想起自己在绝月城的遭遇, “我的毒是你解的?” “不是,是我找你师父给你解的。” “我师父!你找到他了!” “对,但他解完毒就走了,之后你们还会再遇见的,因为他也有些事没有解决完。” 叶无茗点点头,随即皱着眉看向长玉,说:“那你这次来找我又是因为什么事?” 长玉夹起一个包子放入嘴中咬了一口。 “你要去天竹派吧?” “对。” “别去。” 简短的两个字让叶无茗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会出什么事吗?” “极其危险,就算化险为夷,其后果恐怕会纠缠你一辈子。” “什么后果?” “我并未看得很真切,所以无法给你一个准确的解释,只能提前找到你来说一声。” 叶无茗转动着手中的筷子,许久才出了声:“得去。” “那看来我怎么劝都没用了。” 长玉将最后一个包子塞入口中,拍了拍手准备离开。 “对了,你记忆还没彻底恢复,有些人和事在你一小段记忆里是一个样子,但那并非真相。” “总之,三思而后行。” 说着长玉便离开了。 “三思而后行吗?” 叶无茗喃喃着,将包子吃完后付了钱,收拾东西继续朝着天竹派走去。 朝堂之上,李安看着莳长安和丰子仪,笑着说:“两位爱卿这些天奔波劳累,治元州,定反乱,可谓是除了我大吕一大暗疾!” 丰子仪率先说:“为大吕安稳出力,为皇上分忧乃是微臣等分内之事。” 李安点点头,说:“两位爱卿此行有功,赐黄金万两,绸缎千匹。丰子仪,封金紫光禄大夫。” “谢皇上恩典。” 李安又看向莳长安说:“莳爱卿,朕还未想好该如何加封你,你可有想要之物?” 莳长安一拜,道:“微臣并无他愿,谢皇上恩典。” 李安笑着指了指他。 “忠心之臣,长安也!” “谢皇上!” “既如此,你便继续担任泽州刺史一职。” “微臣领旨!” 李安看着下方的众官员,说:“各位爱卿可还有事禀报?” “无事那便退朝吧。” 退朝后,李安本想直接去找王贵妃,赵皇后却先一步来了。 “臣妾拜见皇上。” “免礼,皇后怎么今日来了?” 赵皇后说:“皇上近来龙体欠安,臣妾本想着照顾皇上,可皇上近几日都不在呢。” 李安微微摆手道:“朕方才痊愈,休养自不能单单躺在床上,故而常不在寝宫内,让皇后担心了。” “皇上龙体安康,是大吕的幸事,只是这段时间内皇上因身体原因少管朝堂之事,只怕积压了不少,皇上还是要多多注意休息。” “嗯,皇后的话朕会记住的。” 李安点点头,想要离开。 “皇上要去哪儿?” 李安皱了皱眉,还是耐着性子地说:“随便转转。” “让臣妾一道陪同可好?近些天没见皇上,臣妾思念得紧。” 想了想,这些天只顾着宠幸王贵妃,其余后宫妃子倒是冷落了不少,特别是皇后,乃是一国之母,若是一味拒绝总归是不好的,于是点了点头。 赵皇后眼中露出喜色,同李安一起闲逛。 虽说人在一起,但赵皇后察觉到了李安的心不在焉,于是装作不经意间问:“听闻皇上最近常常出入王贵妃的寝宫呢。” 李安收了心,瞥了一眼赵皇后。 “只是羡慕妹妹能有这等福气,皇上病时也念着他。” 说着语气失落起来,轻轻地摸了摸一旁的花。 李安看着赵皇后这等模样,想着其身居皇后之位,还要打理后宫处理事端为己分忧,心中不免有些愧疚,轻轻地拉住了她的手,说:“皇后可是在怨朕?” “臣妾哪儿敢。” 赵皇后趁着势头钻入了李安的怀中, “只要皇上心中还想着臣妾就是了。” 李安搂住了赵皇后,眼神无意间瞟到了一个人影,正是王贵妃。只见王贵妃看见两人的身影后黯然离去。 李安顿时慌了神,推开了赵皇后说:“皇后不要劳累了,今日便就逛到这儿,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朕有事要做。” 说罢便迅速离去,赵皇后眯了眯眼,流露出一丝不被觉察到的危险。 “爱妃!” 李安追上了王贵妃,身旁的随从自觉退了下去。 “臣妾拜见皇上,方才见皇上和皇后娘娘恩爱无比,不敢上前打扰,故而没拜,失了礼节,还望皇上惩戒。” 李安想要拉王贵妃的手,却被其不着痕迹地躲了过去。 “爱妃啊,莫要生气。” “臣妾没有生气,皇上和皇后娘娘恩爱,大吕才能繁荣昌盛,臣妾哪里有生气的道理呢?” 虽是这般说着,但眼角已然浮现了泪珠。 “爱妃,朕不可能只管着你一人啊,你体谅体谅朕。” “臣妾怎敢对皇上说体谅。” 王贵妃摇了摇头。 “那你便不要生气了,朕心中只念着你一个人。” “皇上说的可是真的?” “你还不相信朕的话吗?” 王贵妃娇滴滴地将头埋入李安怀中,说:“臣妾当然相信,皇上说什么臣妾都相信。” 李安笑着,轻轻地抚摸了一下王贵妃的香肩。 “不过你方才那般,朕很是不开心啊。” “那皇上莫不是还要惩罚臣妾不成?” “当然要惩罚,随朕回去,朕要好好惩罚一下你!” 说着在王贵妃的腰间轻轻拂了一下。 “皇上讨厌!” 娇嫩的语气更加刺激着李安的神经,他迫不及待地拉着王贵妃走了。 “微臣拜见皇后娘娘。” “行了,毕大人,起来吧。” 毕士峦看向身前的赵皇后,笑着问:“不知皇后娘娘找我是有何事?” 赵皇后冷着脸说:“那浪蹄子还要多久才行动?莫不是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毕士峦一愣,随后大致猜到了事情缘由,他也没想到王贵妃居然敢作到赵皇后的面前,于是赶紧赔笑道:“皇后娘娘稍安勿躁,还需等些时候,毕竟王贵妃那儿只是最后一步,咱们还得......” “行了,不必跟我说这些,只是你有时间去提醒一下,叫她自己注意分寸,若是惹恼了我......” “是,只是大事未成,还请皇后娘娘多容忍些。” “下去吧。” “是。” 赵皇后深吸了一口气,口中喃喃着:“狗皇帝,现在我才是皇后,我儿子李煌才应该是太子,结果还是保着那个死去的女人儿子的太子位,真是该死!” 她看了看窗外,快了,很快她的儿子就是下一任大吕之主。 天竹派内,陈贤看着面前的人,心中震惊。天竹派绝不至于被如此轻易地侵入,这人的实力实在是强大。 “你想做什么?” “扶持你做天竹派掌门。” 陈贤愣住,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冷笑一声:“胡言乱语。” 说着便要出手,可下一秒身子绵软无力,紧接着剧烈的疼痛感传遍全身。 “啊!” “闭嘴!” 黑衣人动了动手指,陈贤顿时发现自己的喉咙仿佛被堵了一团棉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他的眼中充满了恐惧,实在是想不出对方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生怕自己悄无声息地死在这儿。 “别担心,不会杀掉你的。” 黑衣人过来拍了拍陈贤的脸。 “你不是一直想要成为天竹派的掌门人吗?我们来扶持你,事成之后只需要你帮我们做些事就可以了。” “你想,你获得的是整个天竹派啊,而且你不是一直想要得到天竹派的武功秘籍和竹轻裳吗?这些一切的一切,只要你跟我们合作,这一切都可以获得。” 黑衣人站起身来,动了动手指,陈贤忽然发现自己又可以说话了。 “现在,回答我,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答应。” “好。” 紧接着陈贤就知道面前人的计划,整个人不住地颤抖着。 “不,不行!这样的话天竹派的实力会弱上很多的!” 按照黑衣人的计划,说不定天竹派会从现在的地位沦落为二流甚至三流门派。 “没关系,不会的,这次刚好也可以清理一下未来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的人嘛。” “可......” 还不等陈贤说些什么,那股剧烈的疼痛便又传遍了全身。 “啊!” “跟你说点好话,真把自己当成个角色了是吧!你现在命掌握在我手里,不答应也得答应!” 黑衣人语气冰冷,颇有要杀了陈贤的意味。 “我,我知道了!” 陈贤赶紧求饶,这等可怖的手段,他是再也不想体会了。 “计划开始前会告诉你的,好好准备一下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 再遇 “无味,如同嚼蜡,叫朕如何吃得下!” 李安看着面前的山珍海味却生不起想吃的心思,好不容易吃下几口艰难地吞了下去,可尝不到任何味道。 “皇上,再吃些吧,您龙体稍安,还需吃些清淡的菜。” 刘公公在一旁劝着,李安吃得实在是太少。 “不吃了,吩咐御膳房,要是下次还端上这样的东西,那就别做了!” 说罢拂袖而去。 “皇上可是心情不好?” 王贵妃柔柔弱弱地倒在李安的怀中,轻声问着。 “唉,贵妃不知道朕这些天吃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毫无滋味。” “皇上龙体方才痊愈,自然是应该吃些药膳一类的来养身体,不然皇上累倒在了臣妾的房中,臣妾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呢!” 一句话勾得李安心中直痒,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皇上,这还是白天呢。” “白天又如何?” 说着将嘴凑了上去。 可下一秒肚中传来微弱的声音,李安顿时愣住,知道是自己肚饿的缘故。 王贵妃赶紧从李安的怀中出来,走向一旁。 “皇上,臣妾这儿还有一些糕点,味道很好,皇上吃些吧。” 说着倒了杯茶,拿了块点心放在李安的嘴边。 李安不好拒绝,于是尝了一口,但他没想到的是就连糕点自己都尝不出来味道了。 “怎么了,皇上?” 见李安面色难看,王贵妃关切地问了一句。 “没怎么。” 李安摇了摇头,自己可能失去味觉的这件事绝对不能传出去,就算是自己最为宠爱的王贵妃也不能知道。 “皇上。” 王贵妃轻轻地唤着,流露出些许媚态,靠在李安的身上,主动将脸凑了上去,却没想到被李安给推开了。 “爱妃啊,今日朕有些乏了,这糕点你且自己吃吧。” 说着李安便匆匆离开了,王贵妃心中浮现出一抹不好的预感,以前李安可从来不会在这个时候主动把自己给推开的,甚至巴不得立刻脱了自己的衣服,可今日却变了一个样子。 “方同,传御医。” 刘公公听到李安的话,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去传御医。 随后又来到李安跟前,问:“皇上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跟你说有何用?” 李安挥了挥手,心情很是烦躁。 不多时御医便到了,可是诊断了许久也未查出是什么病因,眼见着李安越发不耐,御医赶紧跪下道:“微臣医力尚浅,还望皇上恕罪!” “你也查不出来?” 李安皱着眉,自己贵为天子,身体的具体情况自然是不能随意让人知晓的,就算是太医也有等级之分,故而找来的肯定是医术最为高明且最能信任之人。 “微臣......实在是不知。” “啪!” 李安狠狠地将茶杯摔在地上,名贵的茶具就这么被摔得四分五裂。吓得御医和刘公公的身子都抖了抖,前者更是狠狠地磕着头,生怕李安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己拉出去砍了。 “滚出去!” “微臣遵旨!” 御医低着头慌张地就要跑出去。 “等等!” 李安叫住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好让自己平静下来。 “再去传唤几个!” “遵旨!” 于是又来了几个太医,检查后都是面面相觑,眼神中透露着无尽的忧愁。原因无他,实在是他们也找不出来李安的病因。 “好好好,朕还不信一个太医院中没有一个有真才实学的太医来给朕看病!” “皇上。” 刘公公赶紧上来劝着, “皇上,在此的皆为太医院中医术精湛的佼佼者,其余都是些瞧不上眼的,让他们来实在是不妥啊。” “那该如何?难不成朕每日都要忍受无味的饭菜?这是何道理!” 李安怒喝着,忽然一挥手道:“前些日子给朕医治的那几个,出来!” 几名御医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 “你们好好说说,为何朕现在会出这等病症?” 他们赶紧跪了下来,不住地磕着头。 李安心中更加愤怒,大吼着:“谁让你们磕头了?朕让了吗!” 几人又连忙停止了自己的行为,跪在地上一直发抖。 李安的手指向一人,说:“你,你来说说!” “微臣,微臣......” “说不出?那你呢!” 另一人也是吞吞吐吐,不知做何应答。 “好一个太医院,好一群乌合之众,用了药却不知后果,来人啊!将这些人全部拖下去问斩!还有太医院,从今日起进行彻查与考核,凡有不通过者,通通问斩!” “求皇上开恩啊!” 一群御医尽皆跪下。 “开恩?现在知道怕了?当初给朕用药的时候怎么不想清楚!” “皇上,还请三思啊。” 李安瞥了一眼刘公公,冷笑一声:“怎么,你要给他们求情?” 刘公公跪了下来,说:“皇上,太医院之人用药不清,导致龙体有恙,实在是罪该万死。” “那你还跪下说些什么?” “皇上,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载物之厚,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太医们虽有过错,但皇上贵为天命真子,若是大开杀戒,只怕是会触怒天威,损害国运。” “更何况宽恕他们,还能向世人昭显皇上之恩德。民拥明君,乃是强国之象;明君恕民,乃是大国之象,故而皇上饶恕他们,是大吕强大的象征。” 李安紧紧地盯着刘公公,最后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那按你说,该如何?” 不光是刘公公,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依奴之见,还需给太医们些时间,让他们寻求医治之法。” “他们连病因都查不出,还想寻到医治之法?刘方同,你为了救下他们就来瞒朕欺朕吗!” “奴才绝没有欺瞒皇上的心思啊!” 刘公公一个劲儿地磕头,心中叫苦不迭,没想到真把自己给搭了进去,要知道以前的李安哪会开口就要说出杀这么多人的话?自己在以前也提过建议,没想到这一次掉了坑。 “皇上!微臣斗胆向皇上推举一人。” 一名太医忽然想起了一个人,连忙说着。 “何人?” “杨林!” 李安满脸疑惑,问:“杨林?是何人?” 那名太医赶忙解释着:“杨林被称为针灸圣手,曾自创了一套九龙归真针法,出神入化,百病可医!” “真有这么厉害?” “这位杨圣手曾为先皇医治过。” 听到此言,李安忽然记起小时自己父亲好像的确生过一场重病,但后来治好了,不知是不是那位杨圣手的功劳。 “那他现在身在何处?” “这......” 太医忽然哑了火,断断续续地说:“杨圣手他许久前就避世不出了,再没听到过他的名号。” 李安沉了脸,怒喝一声:“也就是说他如今生死未卜,你连人都没找到就来向朕举荐,找到时谁知道那杨林是死是活,朕的病到时候还能不能治!” “皇上,现在他们也实在是没有法子,倒不如先去找那位杨圣手,说不定很快就找到了,皇上的病也就能治好了。” 李安沉默了许久,微微点头,道:“好,朕即刻便派人去找杨林,但如果没找到,或者让朕等得久了。”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太医, “你们所有人,都准备准备后事吧。” 说罢拂袖离去。 “恭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场的太医无不冷汗直流,互相看着摇了摇头,担忧之意溢于言表。 树林中,叶无茗本在休息,忽而感觉到身旁有人,一撑手整个人腾空而起,拔剑直指。 “哇!” 一道女声响起,叶无茗傻了眼,连忙收手。 “血,血蝶?” “你做些什么!我又没对你出手!” 血蝶生气地说着。 “对不住啊,我方才休息呢,一察觉到有人来不禁就......” “哼!” 血蝶显然是不满这个回答,冷冷说着:“要是我刚才下手,你早就死了。” 叶无茗倒是没有辩解,点了点头,的确,刚才血蝶的位置已经很近了,虽然自己及时反应了过来,但终究是仓促应战,要是血蝶真对自己有什么想法,估计是很难全身而退的。 “话说你在这里做什么?” 血蝶双手叉着腰,问着:“我当然是做完任务准备回宗门啦,倒是你,当初走后也不知你去哪儿了,更没听说过你接了什么任务,搞得我还以为你年纪轻轻的就要隐退了。” “哈哈哈哈,我隐退了你不是又能把你那什么名号给抢回来了吗?” “切,谁稀罕那个名头啊!” 血蝶不屑地说着, “怎么?接了个任务在这儿附近?” “嗯,算是吧。” 叶无茗没有打算向血蝶透露些什么,于是点了点头。 “那你要去哪儿?” “云州。” “云州?嗯,那我们还通路呢。” 通路?叶无茗想起来百蝶门在青州,这条路确实是要经过云州的。 “行吧,本姑娘就勉为其难地陪你走上一段路,路上有个伴儿也不至于无聊。” 说着血蝶就率先朝着前方走去。 血蝶说得很快,导致叶无茗都没什么机会插嘴,只能无奈地跟了上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寻医 “如今边关战事告急,你们有何见解啊?” 李安阴沉着脸,接二连三的烦心事让他极为烦躁,眼睛不断扫着当场的大臣。 “陛下,依微臣之见,当从相近都督府调派将士,与粮草一同前往边关以解危机,再招新军作为备军以防不测。” 毕士峦立刻说着,虽然想不到冯山河的战报文书来得如此之快,但对自己下一步计划没有丝毫影响。 “嗯,还有其他人吗?” 毕士峦对着一旁使了个眼色,顿时一位大臣站了出来,说:“陛下,微臣认为,此次蛮夷来势汹汹,估计是有备而来,且一路高歌猛进,气势正足,冯山河将军虽然年少有为,有对抗蛮夷的经历,可这么久了难免疲乏,分身乏力。” “然后呢?” “依微臣之见,应当派遣一位对蛮族熟悉的武将前往边关进行指挥,一来能替冯将军分担些繁杂事务,二来交流想法,以求战胜。” 丰子仪和莳长安皆是面色一变,一想到这是毕士峦派出来的人,心中不免猜到了几分那位大臣口中的武将是谁。 李安微微点头,说:“那你可有推举的人选?” “陛下,微臣认为冯老将军可担此大任!” 果然如此! 莳长安心中这般想着,急忙站了出来。 “陛下!冯老将军已是古稀之年,再过不久便要过喜寿,年事已高,实在是不宜出战啊!” 李安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沉默着没有同意那位大臣的话,可不想另一位大臣站出来说:“冯老将军经历过无数大战,经验丰富,与冯山河将军又是父子,心意相通,正所谓上阵父子兵,此次对战蛮族定会有奇效。” “一派胡言!” 莳长安心急如焚,听到大臣的话后不禁大吼一声,随后立刻察觉到不妥,连忙跪下。 “莳长安,朕的大殿是让你乱吼乱叫的吗!” “还请陛下恕罪,微臣实在是太过心急。” 莳长安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李安道:“陛下,冯老将军年少便随太祖征战沙场,驱赶蛮族建立吕国,战功显赫,可立为大吕第一武将,太祖封其为开国大将军,赐免死金牌,见证三代皇位更替。” “老来得子,虽是无限疼爱但依旧将其送入军中磨砺,最后更是让其前往边关险地作战,只为护大吕安稳,父子相隔千万里而许久未曾见上一面,甚至连书信都是寥寥几封,难诉思念之情。” “如今冯老将军功成身退,当是颐养天年之时,从中州到边关至少千余里,冯老将军如何经得起一路上的奔波之苦?到了边关之后,冯山河将军见自己家中老父如此年龄竟还被陛下派往参战,心中又该是作何感想?” “更何况如今边关战事冯将军还尚能应对,只是缺少兵马粮草,实在是无需冯老将军亲自出征。” “故而望陛下三思啊!” 李安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后叹了口气道:“朕哪里会不晓得这个道理?你放心吧,冯老将军是大吕功臣,更是太祖的得力干将,如今年事已高,是应该安度晚年。” “微臣叩谢陛下!” “那便准备兵马粮草,即刻送往边关,绝不许耽误!” 李安坐着抿了口茶,对于边关之事倒是不甚在意,对于冯山河这位怀德将军他很是信任,反倒更在乎杨林的去向,于是问着:“方同啊,那名唤作杨林的医师可否找到了?” 刘公公迟疑了一下,回道:“回陛下,已经通知许多人到处去找了,只是大吕之辽阔,恐怕还要些时日,陛下还请等上些时候。” “朕还得等上多久?” 李安冷哼一声,摆了摆手道:“罢了,便就再找些时候,若是找不到,朕定要那些庸医人头落地!” 此时的杨林正在医馆中诊病,方才打包好一份药材,门口便进来了几个人,打扮不似普通人。 “每日服用一帖,时时出门,免得气结于心。” 吩咐完病人后他看向那几人,问:“不知是哪位来问诊?” 为首的一人走到杨林桌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客气地问着:“敢问老先生可是杨林?” 杨林一愣,直觉告诉他不能随便承认,正准备摇头时却听对方一句:“杨圣手,还请随我们入宫。” 入宫?是哪位妃子、大臣,亦或者是皇上? 杨林心中不断猜测着,但已是不敢否认自己的身份了,能派人找到这儿来的,其身份定然不简单,又是宫中之人,说不定正是皇上亲自吩咐的。 他叹了一口气,点点头道:“等老夫收拾一番便出发吧。” 杨林将药铺关了,也不知自己以后还能不能回来,于是将钥匙交给了一个年轻人。此人名叫叶小风,杨林曾救过他的母亲,为了报恩他便经常来为杨林做事,而且对医术还表现出了不俗的兴趣,于是杨林就收他为学徒了。 “杨老,您要走了吗?” 杨林微微点头道:“要走上一段时间,只是可惜没教你太多东西,你呀还是半吊子,绝不可出医诊治,明白了吗?” “明白了。” “好,这家铺子就交给你了,若是我年后未回,便将里面的药材拿去卖了吧,铺子还可住人,若是有无家可归之人也可帮扶一二。” 叶小风红了眼,赶紧答应下来。 “好,那我便走了。” “师父慢走。” 听到“师父”二字,杨林的身形微微一顿,从包袱中拿出一本医书交到了叶小风手中。 “此书是我亲手写下的,你若还想走医术一途,想必会对你有所帮助,但切记我方才所言,没有万全把握,莫要出医问诊,误成庸医害人,乃是罪过。” 说罢也不等叶小风回答,转身走了。 走到镇外,杨林要走的消息差不多也都传了出去,不少镇子上的百姓都出来送别。 “乡亲们,都回去吧。杨某在宝地住的这些年,承蒙各位照顾,杨某在此谢过诸位了。” “杨老,您在咱们这儿开设医馆,治病救人,咱们这些人哪个没受过您的恩惠,该是咱们谢谢您啊!” 杨林眼眶不禁有些湿润,开口道:“愿诸位乡亲以后都身体健康,杨某就此别过。” 随后就跟着朝廷的人出发了。 “杨老如此受人尊敬,可见医术之高,仁心之厚啊。” 为首之人见百姓如此不舍杨林离去,不由得感叹着。 “医者本性,至于尊敬,尊敬百姓,百姓自然会尊敬你。” 杨林笑了笑, “不知宫中是哪位需要诊治,又是何症状?”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回了声:“杨老到了宫中就知道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代政 “你说皇上最近鲜少去王贵妃那儿了?” “回毕大人,是的。” “那皇上常做些什么?” “皇上只是待在寝宫中,也不常出来。倒是进去了好几位太医。” 毕士峦坐在椅子上闭目思考些什么,心中也颇为疑惑,难不成是王贵妃提前下手了? “毕大人,接下来?” “行了,做自己的事去吧,别漏了马脚。” “是。” 且说李安之前虽然得病,但知道自己身体并无大碍,至于不上朝也只是因为他想多花些时间陪王贵妃。如今没想到自己失去了味觉,以为是小病反而治成了大病,寻找杨林一事也一直没有消息,故而每日忧郁,竟是真的日渐消瘦,白添了不少病症。 “皇上,毕丞相求见。” “毕士峦?让他进来吧。” 李安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微臣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谢皇上。” 李安咳了几声,问:“毕丞相可是有何事啊?” 毕士峦目露关切之意,说:“微臣并无他事,只是陛下前不久龙体稍安,最近些日子却又未上朝,故而心中担忧,前来拜见皇上。” “哈哈哈,那还真是劳烦毕丞相牵挂了。” 李安打趣着。 “陛下龙体关乎大吕国运,乃是全国百姓臣子所牵挂之事。还望陛下早日康复啊。” 毕士峦轻声说着,甚是情真意切。 李安摆了摆手,看着桌上的茶水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说:“毕士峦啊,最近些时日只怕是要你辛苦些了。” 毕士峦心思活络起来,立刻回着:“陛下,倒不如趁此机会让太子接触政事,依微臣之见,太子什么都好,就是太不在意朝廷之事,这样下去以后难免会有些有心无力啊。” 李安没有说话,眼神却一刻都没有离开毕士峦。后者仿佛察觉到了李安的视线,低着头不敢抬起,倒真像是在忠心进谏。 “哈哈哈哈,毕丞相,你莫不是在劝朕早日退位吧?” 毕士峦面色一变,赶紧跪下磕头道:“微臣绝无此等想法!” “不过几句玩笑话,毕丞相何必如此,快快请起。” “谢皇上!” 毕士峦冷汗直流,自己还没彻底掌握朝廷,若是在此之前引起李安疑心,此前种种准备就只能付诸东流了。 李安的语气柔和下来,说:“桓儿从小便聪慧过人,只是有些太正经古板。那便如你所说,此次就当是磨炼他了。” “皇上圣明。” “但还需一人来辅佐他,毕丞相,这责任便就落在你身上吧。” 毕士峦一愣,李安还以为他是要推辞,于是说:“毕丞相,朕知道你平日政务繁忙,但此人非你不可,你就不要推脱了。” 推脱?毕士峦高兴还来不及,以前李安虽然也让他代政过,但那只是名义上的,种种政事还是李安亲自过问,如今居然放手让自己来做了。虽然李安暗示自己只是个辅佐,凡事都要跟李桓讨论,但毕士峦有的是方法从中做手段。 毕士峦刚要答应,刘公公便进来了。 “皇上,太子求见。” “正说他呢,让他进来吧。” 李桓进来时见李安与毕士峦相谈甚欢,于是安静地站在一边,并没有进到隔间内。 “你瞧瞧,我说什么来着,必定是站在一边儿。” “皇上真是料事如神。” “这小子做事就这样,谁都能猜到。” 说着对李桓挥了挥手, “桓儿,进来吧。” “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谢父皇。” 李桓站起身来。 “桓儿,今日过来是为何事啊?” “儿臣听闻父皇龙体有恙,甚是担心,故而前来探望父皇。” 李安点点头,对毕士峦说:“这次是毕丞相猜对了。” “桓儿,朕方才还和毕丞相谈起你呢。” “父皇如此挂念儿臣,儿臣当真是受宠若惊。” 听闻此言,李安顿时哑然失笑,叹息着摇了摇头,其他人说出此言或许有刻意讨好的成分,但李桓说这话定然是真心实意的,正因为如此,李安才更希望改变他。 “你看看他,不先问咱们是什么事,反倒先来一句‘受宠若惊’。” 要说几位皇子中谁最为优秀,毕士峦也不得不承认是李桓,要是让他来选下一个皇帝,若不是利益冲突,他肯定也会选李桓。 毕竟李桓比李煌好上太多,不说才干,光从这次的表现来看,在李安得病后李桓不知来了多少次,哪怕多次被拒门外也依旧前来,只当是自己打扰了父皇的休息,殊不知那时的李安在陪王贵妃。 而李煌呢?倒也来过几次,可不过就是来混个脸熟,就说现在,估计不知道在哪儿花天酒地呢。 “桓儿,你是太子,是未来大吕的皇帝!没有上位者的气势与度量,如何能治理群臣?如何能治理天下?你这性子真该改改了。” “父皇教训得是。” 看着对话的父子二人,毕士峦的面色微沉,李安此言,几乎是认定李桓来做自己的继承人了。 李安对着李桓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些。 “桓儿啊,父皇最近要休养,所以朝廷之事难免会有所疏漏,因此想要让你替朕分担些,你可不要辜负了父皇啊。” “父皇,儿臣,儿臣只怕还......” “朕方才所言你莫不是忘了?治理天下之主,可不能没有胆识!要是凡事都要讲究个把握,那天下之事不知有多少都做不成!” 听到李安教训的言语,李桓的目光逐渐坚定起来。 “儿臣定当全力以赴,不让父皇担忧。” “好。” 李安笑着点点头。 “桓儿,这段时间就让毕丞相来辅佐你吧,你可要跟着毕丞相多多学习啊!” “是,父皇。” 随后李桓对着毕士峦拜了一拜,道:“多谢毕丞相了。” “太子何需如此。” 毕士峦赶紧扶起了李桓。 “毕丞相,虽然朕对桓儿是这么说的,但政事他还是多有不懂,若是处理有不妥之处,还需你来指教一番了。” “微臣定不负重托。” 毕士峦自然听得出李安的话中音,让他自行指教处理不过是场面话,若是真有不妥之处定然是要让他来禀报的。 可毕士峦知道李桓性格单纯,定然听不出来,因此自己倒是可以好好操控一下。 李安觉着自己做了一个十分正确的决定,不由得大笑起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太祖之臣 “太子殿下,夜深了,还是快些休息吧。” 毕士峦劝着,他没想到李桓居然如此勤奋,处理政事起来无比仔细。 “多谢丞相了,只是本宫还不困,父皇前些日子留下的奏折又有些多,多关乎于各地百姓,故而还是尽快批阅了好。倒是毕丞相,这个时辰还陪着本宫,真是辛苦你了。” “殿下哪里的话,微臣遵从圣旨来辅佐殿下,定然是要相伴左右以解疑惑。只是太子殿下天资聪慧,微臣恐怕是无用武之地了。” 李桓合上了一本奏折,笑着说:“毕丞相过誉了,本宫自然是还有诸多不懂之事,还要劳烦毕丞相多多提醒。” “此乃微臣分内之事。” “也罢,天色实在是有些暗了,今日便就到这儿吧。” “殿下不知说的是昨日还是今日?” 李桓一愣,随后两人都是笑了起来。 丞相府中,李煌正焦急地四处转悠,终于看见了毕士峦的身影,赶紧走上前来。 毕士峦皱了皱眉,想不到李煌这个蠢货居然敢私底下不打招呼就来见自己,赶紧将他领进屋中。 “毕丞相......” “先等等......算了,问了你也是白问,你先在这儿等着。” 毕士峦出门吩咐下人去观察附近是否有可疑之人,将府里府外都大致搜查了一遍,这才重新回到房间中。 “毕丞相,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 毕士峦摆摆手,已经不想再跟李煌多说些什么了。 抿了一口茶,毕士峦开始询问李煌突然到访的目的。 “殿下可是有什么事?” 李煌记起来自己刚开始想问的事,连忙说着:“毕丞相,听说父皇已经让李桓代为处理政事了?” 毕士峦瞥了他一眼,不慌不忙地点了点头,说:“没错,那太子晚上还在批着奏折呢,颇为勤奋。” “毕大人,你怎么还夸他啊!本王呢?本王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 毕士峦冷笑一声,道:“这几日皇上龙体有恙,太子可是日夜求见,探望皇上,殿下呢?并非微臣故意挖苦,只是殿下与太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本就有差距,结果还不好好处理关系,这叫微臣如何是好?” “更何况皇上整日操劳,如今卧病在床,自然是会考虑尽快培养太子,都是理所应当之事。” 要不是看在李煌的身份以及两人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毕士峦多少得把话说得再狠些,以发泄自己的怒火。 “这,这该如何是好?” 李煌走来走去,看得毕士峦一阵心烦。 “殿下莫要慌张。” 他无奈地劝着, “只要李桓一日没登基,咱们就还有机会。” “还有何机会?父皇此举不正是认定李桓了吗?” 李煌懊恼地说着,后悔自己这几日整天饮酒作乐,对大事不管不顾。 “微臣自有办法,殿下还是回去等着就是了。” 毕士峦叹了口气,真是替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操碎了心。 李煌除了恼怒也没其他事可做,于是点了点头。 “对了,殿下最近几日便不要去做什么事了,好好待在宫中就是,回去时小心呢,莫要被人发现了。” “嗯。” 李煌心不在焉地答应着,急匆匆地离开了。 “唉。” 毕士峦叫来一人, “你,去送送,小心些。” “是,大人。” 接下来的日子,李桓每日都在闷脑袋批着奏折,而毕士峦也常陪着他。毕士峦算是看清楚了,虽然李桓很是勤奋,批阅奏折的态度也十分认真,不少意见周到且贴切,但因为自己的身份以及性格原因,他从不关注群臣,只是听说过一些臣子。 这给了毕士峦机会,他趁着这段时机不断地笼络群臣,打压、排除异己,对于贵族诸王更是百般接近,整个朝廷都在逐渐落入毕士峦的手中。 丰子仪自然看出了这一点,不光是他,其他不愿与毕士峦同流合污的大臣也察觉到了。丰子仪率先要求觐见圣上,可李安因为整日担惊受怕自己的病,再加上对李桓、毕士峦极为信任,现在早已整日卧病在床,任何人都不见了。 “丰大人。” 客堂中,一位大臣率先出声, “这毕士峦如今这般猖狂,咱们不该如此放任啊!” “是啊!这哪里是丞相?这分明就是一个乱世的贼臣!” 丰子仪按了按手道:“各位大人还请稍安勿躁。” “怎么?只许他毕士峦拉帮结派,宴请诸王,咱们连聚在一起说说话都不成!” 众人愤慨着,忽然门口进来一人,大声道:“老夫看看是谁在此地如此侮辱我大吕丞相!” 此话一出,各位大臣皆是吓了一跳,要知道他们也就是暗地里说说,如今毕士峦的权势滔天,要是真传到他耳朵里,指不定自己等人就会出什么事。 来者是位老人,头发胡须皆是花白,但步伐矫健,整个人看起来孔武有力,双目炯炯有神。 “冯老将军,您怎么来了?” 丰子仪赶紧迎了上去。 “哈哈哈哈,老夫听到这里有骂毕士峦的,听得老夫心中甚是畅快,故而进来一探究竟。” 冯鼎笑着说,随后对着那些大臣扬了扬头,说:“来,继续骂,老夫爱听。”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不敢说话。 “诶,怕些什么!” 见还是没人站出来骂,冯鼎自顾自地倒了杯茶,吞进口中。 “你们不骂,我骂!那毕士峦,就是个王八蛋、蠢如猪狗、腌臜小人,定是不得好死!” 见冯鼎还想骂,丰子仪赶忙拦住了他。 “怎么?他毕士峦还敢对老夫做些什么不成!” “不,冯老将军威名盖世,便是给毕士峦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对您做些什么。” “那你拦我作甚?” 冯鼎又喝了一口茶。 “你们这些臣子,口上说得厉害,怎么又不敢当着明面说了?去面见圣上啊!” 一位大臣愤愤不平地说:“皇上龙体有恙,不愿见我们。” 冯鼎冷笑一声,说:“老夫亲自去!” 丰子仪情急之下拉住了冯鼎,冯鼎年岁已大,再说又是个赋闲在家的武将,丰子仪实在是不愿意让这位为大吕征战沙场的大将军晚年卷入如此事端中。 似是看出了丰子仪的想法,冯鼎笑着对他点了点头,道:“能与长安结为好友的,定然是不会差,但老夫必须得去,这大吕是老夫跟太祖打下来的,绝不可让小人为非作歹!” 见冯鼎态度坚决,丰子仪知道自己劝不了了,心中五味杂陈,让太祖的臣子去解决本朝的祸端,这是自己等大臣的过错。 可丰子仪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恭敬地一拜。 “多谢冯老将军。” 诸位大臣也是一拜。 “多谢冯老将军!” “谢我作甚!这大吕,还得看你们才是。” 摆了摆手,冯鼎走了出去。 第一百二十章 参本 冯鼎仔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官服,也不知多少年没有碰过这玩意儿了。 “冯大人,还请进吧。” 走进屋中,只见李安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倒真像是生了一场大病。冯鼎甚至觉得他的身子现在还不如自己这个已到古稀之年的老人。 之前听李安极为宠幸王贵妃,甚至在得病之时也要去王贵妃的寝宫,因此这次冯鼎也以为所谓的病症不过是李安为了寻欢作乐的托词。 可现在看来这一切仿佛都是真的,于是之前想好的那些进谏之言也硬生生吞进了肚中。 “微臣拜见皇上。” “冯老将军,快快请起。” 李安的声音显得稍许虚弱。 “冯老将军,可是有什么事啊?” “听闻皇上龙体有恙,故而前来探望。” 李安有气无力地笑了起来:“冯老将军为大吕鞠躬尽瘁,对太祖忠心耿耿,如今还来探望朕,朕实在是高兴得很啊。” “不过冯老将军年事已高,也是要多注重身体啊。” “谢皇上。” 听到李安关心的话语,冯鼎的语气更是软下几分,但话终究是要说的。 “冯老将军可是有话要说?” “启禀皇上,微臣确实有本要参。” 冯鼎亲自来到自己面前来参上一本,足见此事的重要性,于是连李安都是不由自主地坐了起来,认真地听着。 “冯老将军但说无妨。” “皇上,微臣要参......” 刘公公走了过来,道:“启禀陛下,毕丞相求见。” “哦?今日怎么一个二个都要来见朕?快让他进来。” 毕士峦在知道冯鼎要亲自去面见李安时整个人便慌张起来,急急忙忙地赶来,其他人的话语或许没有什么重量,但冯鼎身份特殊,又是年迈之身,他若说上些什么就很能让人信服。 “微臣参见皇上!” “平身吧。” “谢皇上。” 毕士峦站起身来不着痕迹地瞥了冯鼎一眼,就按现在的表现来说冯鼎应该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 “毕士峦,朕命你做的事做得如何了?怎么还有闲心跑到朕这儿来?” “回陛下,太子天资聪慧,哪里用得到微臣呢?” 听到这话,李安心中很是自豪,不由得笑了起来。 冯鼎顿时明白,李安应该是在着手让李桓接触政务了,这他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可就按目前的情况看来,李安似乎还安排毕士峦来辅佐李桓,这就有大问题了。 “于是微臣就来探望陛下了,不过没想到冯老将军居然也在,听闻冯老将军在府中安度晚年、修身养性,今日不知是哪股风将您吹过来了?” 毕士峦接着说,将目光看向了冯鼎。冯鼎却丝毫不给面子,一句没回,反倒是冷哼一声不去看他。 “冯老将军也是来探望朕的。” “原来如此,冯老将军虽年事已高,但依旧对大吕一片忠心,令人敬佩。” 冯鼎冷笑一声:“敬佩就多学,收起些弯弯肠子。” 毕士峦保持着面上的笑容,好似听不出话中的含义。 由于冯鼎已经赋闲多年,因此李安虽然知道冯鼎多少对毕士峦有些不满,但从未亲眼看到过,今日还是头一次。 不光是冯鼎,其实许多大臣也是如此,不过李安却认为是诸位大臣对毕士峦的误解太深。毕竟毕士峦官居丞相,万事要照顾到方方面面,甚至还要替自己出面去做一些决策,难免会做出一些令百官不满的事情来。 “对了,方才冯老将军说要参上一本,不知是何事啊?” 毕士峦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心中不断地盘算起来,他现在肯定是阻止不了冯鼎来参自己一本了,如果横加阻拦反而是做贼心虚。 “臣要参当今丞相,毕士峦!” 李安一愣,一时竟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冯老将军,这是何意?” “皇上,臣要参本,参的是当朝丞相,毕士峦!” 铿锵有力的语气终于让李安明白这并不是一句玩笑话。 “冯老将军,你要参当朝丞相一本?朕知道你与毕士峦之间有些间隙,但这话可不是随便就可以说出口的!” 李安语气严肃,大吕当朝丞相被参本,这对整个朝廷都有着不小的影响。 冯鼎心中一阵悲哀,一来是自己在李安这里参本,却被其认为是个人恩怨所致,二来是毕士峦太过受李安信任,这对大吕江山来说实在是一件危事。 但正因为如此,更加坚定了冯鼎要告发毕士峦的决心。 “皇上,臣绝非因个人恩怨而置大吕安稳于不顾之人。毕士峦滥用职权、结党营私、打压异己,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还请皇上即刻捉拿反贼,以保大吕安危。” 寥寥数语,却听得人心惊胆战,李安目光冰冷起来,缓缓看向了毕士峦,要知道冯鼎方才话中的罪名若是坐实,那李安就是逆臣贼子,定然是要株连九族,还会牵连无数大臣,让朝廷来一次大洗牌。 “微臣绝无此等逆臣行径,还望陛下明鉴啊!” 毕士峦立刻跪下。 “皇上,切莫被奸臣表象所迷惑,还请立刻下旨捉拿奸臣!” “皇上!微臣忠心耿耿,绝不会做出这等危害大吕之事!” 见毕士峦还在信口雌黄,冯鼎心中怒火更甚,想继续劝李安立刻下旨捉拿毕士峦。 “皇上!” “闭嘴!” 冯鼎话还没说完便被李安给打断了,随后传来了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冯鼎马上闭了嘴,毕竟眼前之人是一国之君,自己定然不能太过指手画脚。 毕士峦立即关切地说:“陛下!快传太医!” “不必!” 李安摆了摆手,看着毕士峦那副关心的样子不似作假,心中也开始矛盾起来。要说信谁,一个是太祖的忠臣,对大吕肯定也是忠心耿耿的,如今年事已高,更不存在野心一类的说法;另一个是当朝丞相,在自己手下做官多年,分担了许多政事,也帮自己处理了许多麻烦。 再加上身体不适,脑中似是有着一团浆糊,想不清楚事了。 于是先让二人安静下来,自己先思考明白后再做定夺。 第一百二十一章 妙语 “毕士峦,你可有何要与朕说的吗?” 听到李安冰冷的语气,毕士峦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路,首先慌张是必须表现出来的,过于冷静反而容易被认为是早做准备的说辞。 于是他跪在地上没有起身,语气紧张地说:“皇上,微臣绝无冯老将军方才所言之行,望陛下明鉴!” “圣上在此,还敢胡言乱语、欺瞒圣上!” “冯老将军,下官绝对没有啊!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属实!” 李安没有回答他,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而冯鼎见这次李安没有维护毕士峦,不由得放下心来。 “陛下,” 毕士峦缓缓抬头,看向李安的眼中带着一丝凄然。 “凡事都得讲究个证据,冯老将军若是能找出微臣的罪证,到时便是诛臣九族,臣也是甘愿认罪,无话可说!” 李安迟疑了一下,的确,就算是自己要判罪,也不可能随便就降下惩罚,定然是要罪证齐全,不然难以服众。 “冯老将军,你方才所言可有证据?” 冯鼎一愣,自己一了解到毕士峦最近的行径后就气势汹汹地来了,哪里收集过什么证据? 看到冯鼎的反应,李安立刻知道他手中是没有证据的,刚才的话不过是冯鼎的一面之词,于是李安的脸色一时间变得很难看。 “冯老将军,朕再问你一句,你可有证据?” “臣,臣暂且并无毕士峦的罪证,但圣上找来几位大臣一问便知!” “既无罪证,朕岂能因你的空口白话而去捉拿当朝丞相!” 冯鼎一听,知道李安是要放过毕士峦了,顿时着急起来,说:“皇上,毕士峦之罪行罄竹难书,臣绝非胡言乱语!要是有一句虚言,定要臣......” “陛下!” 冯鼎气急便要立誓,却被毕士峦打断。 “微臣清清白白,对大吕忠心耿耿。如若陛下依旧不信,微臣即便是冒着犯上之罪,今日也要以死明志!只求陛下彻查此事,还微臣一个清白!” 说着便要朝一旁的柱子上撞去,多亏了刘公公尽力阻拦这才没有出事。 冯鼎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毕士峦的诡计,于是冷笑一声道:“撞啊!有本事你个奸臣就撞上去啊!还敢在圣上面前搭戏台子,如果你是清白的,那天底下便没有贪官污吏了!” “冯老将军,下官不知你为何要如此污蔑我,可皇上英明神武,定能辨清忠奸是非!” “够了!” 李安喝止住了两人,对着冯鼎说:“冯老将军,今日便就这样吧,你年事已高,还是快快回去歇息吧。” “皇上......” “朕让你回去休息!” “皇上今日若不捉拿毕士峦,那臣便不回去!” “大胆!” 李安怒喝一声,顿时又咳嗽起来。 “咳咳,冯鼎!咳咳!朕念你是太祖之臣,为大吕立下了汗马功劳,故而待你极为尊敬。可今日你却如此......咳咳!” “陛下!” 刘公公上前询问着李安身子,后者摆了摆手,继续看向冯鼎。 “你今日竟如此张狂,为个人恩怨而来诬陷当朝丞相!方才更是连朕的话都敢违抗,你眼中到底还有没有......咳咳!” “皇上!老臣绝没有要违抗皇上的意思,可......” “出去!” “皇上!” “朕叫你出去!不然治你犯上之罪!” 冯鼎心中愤怒,倒不是担心李安给自己治罪,而是失望于李安如此轻易就被毕士峦给蒙骗了过去。 “臣告退。” 冯鼎叹息着退了出去。 “方同,你且先出去吧,朕要与丞相说些事。” “诺。” 毕士峦知道李安肯定是还没消除对自己的怀疑,只是自己的身份是丞相,刚才冯鼎的言谈举止又太过激进,故而李安选择先保住他,免得真是一场误会的话,后面反倒会生出其他事端。 “士峦啊,刚才你的忠心朕看见了,绝不似作假。只是万事并非空穴来风,朕觉得,你还需好好跟朕解释一下。” “陛下,微臣实在是不知如何去解释,因为微臣根本就没有犯过此等罪行。” “那你说说,朕让你做的事,你都是如何去做的?” “回禀陛下,微臣近日来日夜陪着太子处理政事,太子也极为聪慧,批阅奏折十分认真,见解颇为独到,让微臣很是敬佩。除此之外,微臣实在是没有做过什么事了。” 李安点了点头,但语气中还是带着些质疑,问:“真没有其他事了?” “这......” 毕士峦眼神有些躲闪,似是在掩盖一些事实。 “有什么话就直说,若是遮遮掩掩,朕就不得不怀疑了。” “微臣有罪,望陛下惩罚!” 毕士峦突然跪下,李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不知所措,还以为毕士峦真做了什么有害于大吕的事。 “什么罪?” “许是皇上太久未曾上朝,朝中大臣又不知从何处听闻了太子理政之事,于是有些大臣忘却皇威,颇为浮躁。” “太子虽有治世之才,但根基尚浅,且不懂朝廷之事,故而一些处理之策难免会引发一些大臣的不满。微臣受圣上嘱托,要尽心辅佐太子,因此做了些许手脚,不得不违背了些许国法。还望陛下治罪!” 李安显然没有想到是因为这种原因,一时间对毕士峦的话语颇为感动。 “可你又是如何惹到冯鼎的?” “这,微臣便不知道了。陛下您是知道的,冯老将军他性子直,脾气烈,想来是听到了一些流言,再加上一直看不惯下官的处事手段,故而一时气急才想着来找皇上来治臣的罪。” 李安眉头紧皱,不悦地说:“这个冯鼎,仗着自己立过一些功劳便要无法无天了,什么事情不了解清楚就闹到朕这儿来,把朕的寝宫当成什么地方了!这还是朕卧病在床,要是朕没得病,岂不是还要闹翻了天!” “皇上,冯老将军对大吕一片忠心,之所以如此着急也是太过关心皇上、关心大吕安稳所致,还请皇上不要怪罪于他。” “朕知道了,倒是你,被如此污蔑还能替他求情。” “冯老将军战功累累,是我等敬仰之人,至于被误会,只能微臣自认倒霉了,但微臣相信,臣与冯老将军都是心系大吕之人,想必在以后冯老将军会与微臣解除误会的。” “嗯,近些日子辛苦你了。” “微臣分内之事,何言辛苦。既如此,微臣便不打扰皇上休息了,微臣告退。” 说着毕士峦便退了出去。 “冯鼎,这个麻烦得快些解决了。” 他口中喃喃着,眼神中透露出些许怨恨与杀意。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亡国之奴 冯鼎回到家中,听闻丰子仪早已前来拜访,于是来到了前堂。 “冯大人,您见到圣上了?” “嗯。” “那,结果如何?” 冯鼎摆了摆手,说:“毕士峦知道老夫要去,特意赶了过去,一阵花言巧语就将皇上给骗了过去,我苦于没有证据,因此反倒被皇上给误会了。” “要是长安在这儿就好了,他定会先劝老夫莫要这么急切,然后说出一个法子。” 冯鼎坐下倒了杯茶,叹息着。 两人都是沉默下来,忽然丰子仪出了声:“冯大人,下官愿帮助搜集毕士峦的罪行。” 冯鼎看了他一眼,确实,凭借丰子仪御史大夫的身份,要找到毕士峦的马脚似乎是要容易些。但毕士峦终究是当朝丞相,丰子仪此行还是太过危险。 “你去搜集?” “对。” “你可知你这样做的后果?他毕士峦可是丞相,且不说其为人狡诈,做事难以留下痕迹,这些年来他在朝廷中广积人脉,结党营私,倘若他要对你做些什么,你又该如何应对?” 丰子仪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那也没办法,终究是要有人去做的。最差也不过被其杀害,倒也算死得其所,可要下官眼睁睁看着如此奸臣危害大吕,下官只怕是死不瞑目。” 冯鼎听得出其中的真心,其实从毕士峦不拉拢丰子仪这件事上就已经看得出后者对大吕的忠心了。 于是冯鼎点点头道:“丰大人能有如此胆识与觉悟,令人敬佩。老夫虽赋闲在家多年,又是武官,但在朝廷中好歹还算是能说上话,也认识一些大臣。倘若丰大人需要帮助,还请开口。” 丰子仪站起身来对着冯鼎重重一拜,说:“多谢冯老将军了!” 冯鼎将他扶了起来,语气也不似先前那般陌生。 “都是为大吕安危着想,何须言谢,此事就拜托丰大人了。” “定不负重托!” 随着时间的流逝,李安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差,而李桓则是逐渐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可也越来越信任毕士峦。 毕士峦的行为愈加大胆,竟是对一些上奏的文书自行查阅,若是不重要亦或者对自己可能有威胁的一律不予送给李桓批阅,更是不断用一些手段来威胁与自己作对的大臣。 而李安的心思早已不在朝廷之上,他只关心着自己的身体,脾气越发暴躁,甚至连王贵妃都不愿再见,到最后竟是直接下旨杀了一批太医。 这一切都使得朝廷中人心惶惶,大臣们人人自危,而毕士峦的操控也越来越深。 至于找到杨林的消息自然是带回来了,可在毕士峦的一番操控下,这一消息竟是没有送到李安的耳中。 因为在毕士峦看来,无论李安的身子是否真的有病,现在看来都活不了太久了,假如因为这一消息给了他希望让其回光返照,撑到了杨林进宫的时候,说不定被治好后自己的所作所为就会被知晓。 李安也不是没想过给李安的身子动手脚,可现在一切时机还未成熟,更何况还有丰子仪和冯鼎在一旁时刻盯着自己。 “李安那儿是没办法了,只能在宫外去找个法子了。” 毕士峦思索着,对着手下的人吩咐了一番,随后看着杯中的茶叶出神。 “李安啊李安,你可不能好起来啊。” 酒桌上,几位大臣正围坐在一起喝酒。 “孙大人,如今咱们该如何是好?” “能如何?连冯老将军都没法,我不过一个礼部尚书,还能让毕士......毕丞相怎么样吗?” 孙知世苦笑着喝了一口酒,微微醉意升腾,他用杯子指了指面前的几人,说:“啊?你们告诉我啊?怎么办?难不成咱们所有人都去上书进谏?” 他嘴角流露出一丝不屑,忽然看向一人。 “你去吗?” “啊?我?” “你不敢?那你呢?” “这......我......” “哈哈哈哈!” 孙知世一拍大腿,笑得前俯后仰。一位长须老者,做出这番动作难免有些滑稽,引来了不少人侧目而视。 “孙大人,您喝多了,宫外咱们还是莫要谈论......” “喝多了?不,老夫从未如此清醒过!从未!老夫......心中悲啊!悲啊!” 见孙知世已经酩酊大醉的模样,众人都不敢让他再喝,生怕他接着醉意说出一些不好的话。 “孙大人,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哈哈哈哈,你们都不敢,皇上的臣子,连句话都不敢说,都不会说,都不能说!这是何道理啊?” 他忽地哭了起来, “你们,你们懦,你们弱。老夫也是,年迈之躯,再无胆识,空空看着,嘴中说着,却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做!” “怎么做?没法做!” 他越哭越大声,吓得几人连忙将其送回了家。 “孙大人喝多了,醉着呢,快些让他休息吧。” “多谢几位大人了。” 孙夫人谢过几人后让仆人将孙知世扶进了屋,用热水给他擦了擦脸。 “你说说你,怎么天天醉成这般回来?” “我,我心中有气,发不出啊。” 孙夫人叹了口气,道:“咱们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何必再去多想些事呢?” 孙知世只是笑了几声,又站起身来要出去。 “这么晚了你又去哪儿?” 见喝醉酒的孙知世又要走,孙夫人连忙问着。 “去看字。” 看名家的书法,这是孙知世的一大爱好,孙夫人听到后也没有阻拦,毕竟就在自己家中,还能出什么意外不成? 孙知世扶着墙一步步走入屋中,拿出了几幅字细细看来。可或许是因为喝醉了酒,每一副字似乎都变得扭曲起来,在孙知世眼中反而别有一番美意。 “亡国之奴,君不闻......” 这副字乃是一首诗,写的正是亡国之后臣子的悲哀。 这些天来孙知世起初也想向李安进谏,但还未实施就被暗中威胁,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毕士峦的手笔,可对方是当朝丞相,深受皇上信任,整个朝廷甚至有许多毕士峦的爪牙。 这些天的忧郁与愤懑在这一刻猛然爆发,这位为官数十载,为大吕奉献了大半生的礼部尚书终于是垂下泪来。 手上一湿,原来是砚台中的墨还未干。 借着酒劲,他扯出纸来铺在桌上,又提起笔,沾了墨水在上面写起来。 笔如游龙,甚至未曾停歇。也许因为醉意导致字写得些许杂乱狂放,但这绝对是孙知世写得最为顺畅的一次。 写完后他站起身,完整地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 身隐高树只显音,本是幽暗地中物。 褪骨方得几日明,居高声远唯饮露。 勿厌嘲哳难入耳,此中真意君当识。 应念先祖血汗泪,莫叫吾辈做亡奴! 第一百二十三章 熟人相遇 清晨,孙知世缓缓醒来,脑中是宿醉后的疼痛。晃了晃头,他觉得脸上和手上都有些干巴巴的,举起手一看,发现满是墨水。 他忽然想起昨晚自己似乎在纸上写了什么东西,仔细回忆起内容时,他不禁面色一变,这纸上的东西绝不能留! 于是连忙拿起桌上的纸,发现上面横竖杂乱地铺满了墨,看不出丝毫字的模样,更别提辨识出其中的内容了。 孙知世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暗笑自己醉后太过失态,居然连字都写不好。 但他还是将屋中的所有字都看了一遍,确定自己昨晚没有写其他的东西。之后才用火将那张纸给点着了。 “你怎么大清早起来就在烧东西!” 孙夫人皱着眉走过来,不知道自家丈夫在发什么疯。 “烧了好,烧了好。” 看着地上的灰烬,孙知世的心中一时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感,最终摇着头走开了。 树林中,血蝶扯住了叶无茗的衣服,没好气地说:“我说你,跑那么快干嘛?” “我这哪里快了?” 叶无茗无奈地停了下来。 突然,两人同时看向一个方向。 “听到了?” “嗯。” 叶无茗点点头。 “去看看?” “也行。” 两人一拍即合,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会在这荒郊野外打起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领头人怒喝,一刀砍翻一人,却又反被划伤了几道口子,血流不止。 几个黑衣人并没回答,反倒攻击得更加猛烈,瞬息间就将另一方打得节节败退,几乎要全军覆没。 叶无茗看着其中一方,似乎是在保护什么人。 “喝!” 黑衣人一刀砍出,将一人高高挑起,被其保护的人也露出了面容,正是杨林。 叶无茗一愣,当即就要上前。 “喂,你干嘛?” 血蝶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必要去管。 “那位老先生我认识。” 说罢几个纵身跳到了众人面前。 黑衣人互相看了看,似是疑惑叶无茗是从哪儿来的。 “叶小友!” 杨林看见叶无茗的身影后喜出望外。 叶无茗笑着对他招了招手,黑衣人立即明白两人认识,于是迅速上前就要解决掉叶无茗。 “小心!” 领头人惊呼出声。 寒芒闪过,叶无茗一个侧身便躲掉了这凌厉的一刀,随后一脚踹出,正中其胸膛,那人躺在地上喘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此人不简单,先撤退。” 一人说着,身后却没有应答声,心中顿时一阵不安。回头看时,只见一位女子擦拭着手中沾满鲜血的匕首,然后对着他比画了一下。 “留一个吧。” “要说麻烦还得是你。” 血蝶撇了撇嘴。 那人还想跑,却被叶无茗一记手刀劈昏。 “在下吴飞,多谢二位了。” “不必感谢,我与杨老认识,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 “叶小友。” 杨林走了过来。 “杨老还是和以前一样,叫我小叶或者小无就好了。” “小吴?那不是在叫我了?” 吴飞笑着说,虽然外表看上去有些严肃古板,可似乎很好相处的样子。 几人都是笑了起来。 “这位姑娘也是好久......嗯?不是上次的那位吧?” 杨林看见血蝶本以为是许久前同叶无茗一道前来的竹轻裳,毕竟时间有些久远了,他还以为是竹轻裳换了风格打扮,可靠近才发现好像二者并非是同一人。 “上次?” 血蝶一愣,随即看向叶无茗。不知为何,后者竟有些身体发寒。 杨林好像瞬间懂得了些什么,连忙说:“哎呀,今日天色已晚,吴大人,咱们还有多久才能到啊?” “不远了,咱们先行赶路吧。” 杨林看向叶无茗,问:“小叶,你们又要去哪儿?” 叶无茗摇了摇头,说:“先把你们送到歇息的地方吧。” 随后对血蝶说:“可以吗?反正咱们也不着急。” “我无所谓啊。” 血蝶说着,她现在心中更在意杨林口中那个之前陪着叶无茗的姑娘是谁。 “收拾一下,咱们走吧。” 吴飞对着剩下的人吩咐着。 四人在路上边走边聊着,杨林此行的目的虽然吴飞还是不肯说,但叶无茗已经差不多猜出来了。 只是叹息杨林避世如此久,没想到最后还是被找了出来。 “吴大人,可从那人口中得出什么线索了?” 叶无茗问着,事关杨林,他自然是要知道得详细些。 “没有,那人自裁了。” 吴飞摇了摇头,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忧愁。要知道他们可是遵圣旨来寻找杨林,本就没有多少人知道,现在居然有人敢来拦路害命,这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血蝶吃着水果,疑惑地问:“那接下来如何?下次万一人再多些岂不是只能等死了?” 虽然话说得很直接,但也很真实,就按今天的表现来看,或许下一次这些人就真的只能惨死当场了。 “为什么不让官府帮忙?按你们的身份来说应该不难吧?” 叶无茗问着。 “之前杨老避世不出,所以找的人有些分散,之所以不寻求官府的援助,是因为此事不宜让其他人知晓,以免被有心之人利用。现在看来的确有人想要从中作梗,所以也顾不得什么隐藏了。我已经跟当地官府说了,之后的路程都会有官兵护送的。” “嗯。” 叶无茗点点头,既然是给宫里的人治病,想必当地官府还是会极其重视,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今日便早些休息吧,杨老,明日还得早起赶路呢。” “行。” 得到答复后吴飞就出了房,血蝶也是自顾自地回房休息去了。 “小叶,今日真是多谢你了。” “杨林哪里话。” 叶无茗思索了一下,说:“杨老,我觉得应该是宫中有人不想让你回去。” “嗯,我也这么觉得。” 杨林叹了口气。 “可有什么法子呢?宫中之事老夫一概不知,又无亲信好友。” “杨老,此事应该与你本身并无关系,多半是有人不想让得病的那人好起来,但能把手伸到这儿来,恐怕权力颇大。” 叶无茗说着, “杨老,若是有事,我知晓有两人可信任。一为御史大夫丰子仪,二为泽州刺史莳长安。若是莳大人在,那便去先找他,若莳大人回了泽州,就去找丰大人。” 接着拿出一块玉佩。 “这是莳大人曾经给我的一块玉佩,你将此物交给二人,他们定然会出手相助。” 第一百二十四章 入宫 杨林看着手上的玉佩,感激地要向叶无茗行礼。 “杨老这是何意。” 叶无茗赶紧把杨林扶了起来。 “杨老,早些休息吧,明日还得赶路呢。” “嗯。” 叶无茗回到房间,发现血蝶正看着杯中的茶水发呆。 “你不睡,跑到我这儿来做什么?” 血蝶抬起头,指了指桌上用纸包好的东西,说:“见你晚上没吃上几口,刚好我也饿了,所以干脆也给你带了些。” 接着把纸打开,挥了挥手示意叶无茗坐下。 “那还真是有劳你了。” 两人吃了起来。 血蝶咽下嘴中的菜,问:“明日咱们继续走吗?” “嗯,就送他们到这儿。” “我还以为你要一路送到宫里呢。” 叶无茗笑着:“那我也得能进去才行啊。” 血蝶点点头,喝下一口水。 “诶,对了,今天听那老头说你之前和一个姑娘一起到他那儿去,怎么个情况?没听说过黑白剑客还有个伴儿呢。这不介绍介绍?” 虽是带着调侃的语气,但眼中却隐隐露出一丝认真。 叶无茗想起了竹轻裳的面容,又忆起那晚的事,越发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矫揉造作、优柔寡断,简直令人气愤。 可这事自然是不好跟血蝶说的,于是叶无茗摇了摇头。 “没什么情况,人家估计都不愿再见到我了。” 听到两人并非是自己心中想的那种关系,血蝶竟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叶无茗忽然握住血蝶的手,吓了她一跳。 “你,你做什么?” “我说,别再给我夹菜了,我自己来就是了。” “哦......哦。” 叶无茗奇怪地看了一眼血蝶,不知后者为何总是莫名其妙地在发呆。 吃完后叶无茗本想帮着收拾出去,但血蝶坚持自己来,还叫叶无茗好好休息,让叶无茗好一阵惊讶,不知什么时候血蝶这么温柔体贴了。 第二天,杨林一行人早早就出发了。 “咱们也走吧。” 叶无茗伸了个懒腰。 “嗯。” 皇宫中,李安强撑着身子要站起来。 “皇上!您还是先歇息吧。” 刘公公赶紧上前扶着。 “咳咳!朕,朕眼前为何忽然出现这么多杂乱之物啊?” 听到李安的话,刘公公着急地要去传唤太医。 “不许!不许去叫那群庸人!咳咳!” 李安的言语中满是坚决与愤怒。 “那群只知贪图享乐却毫无用处的庸医,朕定要通通杀了!杀了!” 一声怒喝,李安突然头眼昏花,只觉天旋地转,闭着眼倒在了床上。 “皇上!皇上!” 刘公公慌了神。 “朕,朕没事,你先出去吧,朕想一个人歇息。” 李安依旧闭着眼,气息微弱。 “皇上,还是让奴才在此守着您吧?” “朕让你出去!” “诺!” 刘公公快步退了出去。 “唉。” 李安幽幽地叹了口气,许是终于感受到了自身生命的流逝,心中既害怕,又不甘,忽地流出几滴泪来。 “皇上!皇上!” “吵些什么!不知朕在休息吗!” “皇上息怒!皇上恕罪!” 刘公公跪下, “但皇上,有好消息啊!” “什么好消息?” “杨圣手,杨林,找到了!” 李安猛地睁开了眼,苍白的嘴唇不住地颤抖着。 “你,你说什么?” “找到杨林了,现在就在宫外!” “刘方同,你可知此话若假那你便是欺君之罪!” 刘公公磕着头道:“奴才绝不敢欺瞒陛下啊!” 李安不断地挥着手。 “快,快把人请进宫来!” 杨林看着偌大的皇宫,一时之间生出种熟悉感,毕竟他之前就来过一次,可如今更多的是感到无所适从。 跟着宫中的人不断走着,杨林来到了李安的寝宫前。 “皇上就在里面,进去后可别不懂礼,丢了脑袋!” 皇上? 虽然心中已有猜测,可在其知道真实身份的那一刻还是有些吃惊。 进到屋中,皇上的身影出现在帘后。 “草民杨林,叩见皇上。” “杨圣手快快请起。” “谢皇上。” 刘公公上前想要做些什么,却被李安给叫退了:“不必如此。” 随后他对杨林说:“杨圣手,你且将朕当成你的一位寻常病人就好。” “那草民先为皇上诊脉,还需皇上将帘拉开,以见龙颜,好让草民判断是何病因。” “可。” 帘子拉开,连杨林都被李安苍白的面色给吓了一跳,要知道面前这人是皇上,是治理整个大吕,影响大吕国运的皇上。 而偌大的皇宫,里面的太医居然无一人能够医治好皇上的病。霎时间,杨林感到身上担子之重。 杨林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搭了上去。随后眉头逐渐紧了起来,一旁的刘公公看得心惊胆战,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而李安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可心中早已七上八下。 “杨圣手,朕是?” “皇上唤草民名字便好,皇上无需担心,您只是近些日子以来气息不顺,郁结于心,没有很好地调整过来,草民开几副药服下就好。” 李安一愣,随后眼中多了几丝冷意,自己这些天都觉得这么难受了,好不容易才等到了杨林,结果对方只是把了把脉然后告诉自己说开几副药就好了? “杨林,你说朕吃几副药就好了?你不是最擅长针灸一类吗?难道不需要?” 杨林正想说明不需这些复杂的步骤,可又立刻停下,反应过来李安此时应该是不相信自己的病居然如此简单。 “那么多的太医都没有法子,相比下来我的法子的确显得有些太过简单了。我若一味强调无需这些,只怕皇上心中依旧担忧而不肯相信,反倒会认为我只是个怕担责任的庸医,所以才会想着开几副药了事。” 杨林想清楚一切后立刻拜了下去。 “皇上,当然不是几副药那么容易。这只是稳住皇上龙体的一个权宜之计,之后草民还需去看近些日子来皇上所服用过的药方。至于针灸......这个得看最后的情况。” 皇上用过的药方肯定是不能让别人去看的,针灸也是,怎么可能随意让人触碰龙体?刘公公刚想阻止却被李安给挥手打断。 不得不说,在听到杨林的话后李安反而放心了不少,至少终于觉得自己有救了,因此整个人都变得有生气了不少。 “好,杨林,朕准你去看那些药方。还有,若是要针灸,朕也一律通通准了!” “谢皇上!” “今日你舟车劳顿想必也是累了,一会儿将药方交给刘公公后便去休息吧。” “谢皇上,草民告退。” 杨林松了一口气,退了出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云州 “杨大人,您看这些药方?” “都没问题。” 杨林叹了一口气,将整理好后的药方全都放在一旁。 “都没问题?可是皇上......” “实属正常。” 刘公公一愣,说:“但皇上尝东西尝不出滋味。” “这只是暂时的,当然,或许那些太医并不知这一情况,因此都答不出个所以然。” 杨林写下了几个药方。 “公公何不想想,这太医院中的太医都是些怕担事的,再加上皇上并没有什么重病,因此他们自然不敢去下猛药,药性都较为温和,怎么可能会让皇上永远失去味觉呢?” 刘公公仔细想来,似乎是有几分道理,但心中还是疑惑。 “但皇上已经多日如此,病症非但没有好转,反倒是越发严重,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刘公公可还记得草民为皇上诊脉后判出的病因?” “嘶,咱家记得,好像是什么......气,郁结于心。” 杨林点了点头。 “不错,所谓‘病’的来源多种多样,这心中所想过多,郁闷不得发泄,也会得病。” “还有这等子事?” “当然,身听于脑,若是一直想着,认为自己有什么病症,那么就算身体本来没病也会变得有病。” 刘公公恍然大悟。 “咱家今日可算是长见识了,那杨大人为何还要跟皇上说得那般严重?” 杨林苦笑一声道:“我这般做,刘公公还能不明白为何吗?” 刘公公忽然反应过来。 “瞧咱家这脑子,真是愚笨。” “刘公公,这里都是皇上需要吃的药,服法都写在里面了,接下来只要莫让皇上总是担忧自己的病就行了。” “行,那咱家先去了。” 送走刘方同后杨林坐在椅子上,也不知自己何时才能离开,毕竟李安这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得看他自己。 几日后,李安的脸色越发红润,整个人仿佛焕发了新生,于是立刻召见杨林。 “草民杨林,叩见皇上。” “杨圣医不必多礼。” “谢皇上。” 李安笑着说:“杨林啊,朕近日来觉得身子好上了不少啊!” “皇上龙体安康,此乃全大吕的福分。” “哈哈哈哈,只是杨圣医,朕还是尝不出味道啊,这可如何是好?” 杨林也正在为此事发愁,或许是他将事情想得简单了,如今李安的情况似乎单纯用药已经是治不好了。 “还请皇上恕罪,皇上龙体乃千金之躯,故而微臣还需些时间来思考如何医治。” “嗯。” 李安这次倒没急着反对,一来是这些天他的确感到越来越有精神,见识到了杨林的医术;二来是他也担心那些猛药对自己身体的影响。 云州的一处小镇中,叶无茗与血蝶准备分道扬镳。 “一路上小心些,听到没?” “知道了,你也是,再见。” 叶无茗无奈地回了一声,血蝶近些天似乎变得唠叨了许多。 “切,谁愿意管你似的。” 血蝶见对方如此表情,气得抬腿就走,但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 “拜!” 接着便快步跑开,消失了踪影。 已经到了云州,叶无茗倒是不急了,既然要去天竹派打探情报,那必要的准备是要做的,例如良好的休息以及一些混进宗门所需要的东西和方法。 他的目的如今很简单,那就是见竹君尊一面。由于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故而还要准备好撤退的法子。 就这么一边想着一边朝天竹派前进,从现在的位置到天竹派还需翻过一座山,因此叶无茗慢悠悠地欣赏其沿途的风景来。 落叶声随着微风吹来,苏语蓉轻轻地晃动着手上的树枝,青春俏丽的模样令身后清玉派的弟子们移不开眼。 虽然如今清玉派是苏月如这一女子掌门,可她并未固步自封,为求方便只招收女弟子,反而是看重资质,门派中的长老也并未被其用手段强行换掉,以便宗门能掌握得更加牢固。 按理来说这样一来宗门应当是麻烦不断,可苏月如硬生生地管了下来,还将清玉派发展得很是昌盛。 而苏语蓉这一掌门之女的身份自然是让无数弟子望而却步,毕竟人家的娘这么有实力,自己哪里敢来当这个女婿? “娘,咱们为什么这么快就要走啊?” “怎么,没玩够?” “我好不容易才能跟轻裳一起玩上一会儿,结果你们这么快就要走。” 苏月如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说:“本就是来跟竹掌门谈事情的,你若要玩我将你留在这儿玩上一段时间就是了。” “啊?你就这么放心地把你女儿留在这儿?” “还搁这儿装,我可是你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高兴得厉害。再说了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你小时又不是没来这儿玩过,我还能不放心?” 苏月如敲了敲苏语蓉的脑袋。后者摸着脑袋傻乎乎地笑。 “这次就算了,我还得陪着我的娘亲大人呢!” “你这小妮子。” 看着天色有些晚了,苏月如便对着身后的弟子们说:“今日咱们便先在此休息一晚吧,明日再赶路。” 众弟子答应着,寻柴的寻柴,生火的生火,还有些准备着去打些野外,毕竟自己带的干粮实在是吃得有些腻。 “诶!逮住了!” 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几人带着三只山鸡和一些果子回来了。 “你们倒是会享受,怎么,自己带的干粮自己吃不下了?” 苏月如说着,这几人她倒也认识,毕竟宗门中难免会有几个喜欢调皮捣蛋的弟子,这几个就属于那种,可每次开的玩笑也不算过。 “嘿嘿,咱们想着给大伙儿吃些熟肉什么的。” “有心了,快去处理了给大家分吧。” 苏语蓉跑了过来,笑着说:“我也要帮忙。” 其中一个男孩跟其靠得太近,脸不自觉地红了起来,正巧手上的鸡开始乱扑腾,担心碰到了苏语蓉,他赶紧把其拿到了一边。 “语蓉,快别胡闹。” 苏月如知道自家女儿哪里会帮什么忙,不过是去给别人惹麻烦罢了。 “不去就不去嘛。” 苏语蓉撇了撇嘴,又一股烟儿似的离开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清玉派之危 “什么人!” 守夜的弟子惊呼一声,顿时让周围的人全都醒了过来。 苏月如本就没有熟睡,在听到这声惊呼后瞬间惊醒,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等人已经被包围了起来。 清玉派的弟子们赶紧拿起兵器,做出防御姿态。 “苏掌门,还请束手就擒,不然可是会吃苦头的。” 苏月如皱了皱眉,周围的那些人打扮各异,唯有一点相同,那就是都带着面罩。看对方来势汹汹,苏月如也不想贸然起冲突。 “阁下,不知是有何事请教?” “请教?算不上,只是请苏掌门随我们走一趟。” “想我们清玉派与阁下无冤无仇,为何今日......” 为首之人似是没了耐心,只是手一抬,苏月如身后的一个弟子便猛然倒地。她连忙上前去查看状况,只见那名弟子面色铁青,嘴唇乌黑,倒像是中了什么毒,不多时便没了气息。 没想到对方手段竟然如此诡异,而且当着自己的面随意杀了门下的弟子,知道今日绝不可善终,于是决定先下手为强。 一掌袭去,却见对方不做闪避,面罩下的眼睛透露着点点笑意。苏月如登时觉察到不对,果不其然,下一刻她便身软无力,连内力都是用不了了。 身后不断传来倒地的声音,苏月如向后看去,发现只剩下几个内力较为深厚的弟子还在苦苦支撑,可显然也只是强弩之末。 “师父,我身子没力气。” 蒋芳是苏月如的二弟子,这次来天竹派苏月如将大弟子留在清玉派管理宗门事务,只带了二弟子前来。 虽然依旧不知道对方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但按现在的情况看来绝不是自己等人可以对付的了。 “你们到底做了些什么!” 苏语蓉愤怒地质问着,想要提剑,手却又软绵绵地垂了下去。 “倒也没什么,不过是趁着你们熟睡时放了些东西,对了,那几只鸡吃得可还合各位的胃口?” 听到这话,那几个捉鸡的人顿时羞愧不已,没想到是自己害了同门。 “这是令千金吧,看起来与苏掌门同样的花容月貌,令我等......” “闭嘴!” 苏月如怒喝一声,却也知无力回天,于是说:“我跟你们走,放过我门下的弟子们。” “哈哈哈哈!” 为首之人大笑着。 “苏掌门,你莫不是以为自己现在还有资格与我讲条件?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束手就擒,你就少吃点苦头,至于你的这些弟子们,一个都别想跑。” “当然,若是苏掌门执意反抗,我的这些兄弟们都好久没尝过女人滋味了,只怕到时候会冒犯了苏掌门。” 他身后的人都是淫笑起来,眼中闪烁着邪火。 “呸!不要脸的东西!” 听到自己的母亲被这样的言语冒犯,苏语蓉怒火骤升,只可惜现在自身难保,不然定是要上前与其斗个你死我活。 “呵,骂得好,加上你个女儿也不是不行,毕竟我这些兄弟们人多,苏掌门一个人怕是顶不住,只是看令千金如此娇嫩,连我都担心......” “住口!” 苏月如冷声道,随即一掌推出,瞬时间飞沙走石。那人立即闭嘴,内力涌动,防住了这一招,但整个人不自觉地后退几步。 “苏掌门不愧是能以女子身份守住清玉派掌门之位的人。” 夸赞之声传来,但苏月如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立即来到蒋芳身边一拍其肩,后者的身子顿时轻盈了不少,内力也暂时恢复了。 “带着语蓉走,去天竹派。” “阻止她!” 一声令下,数道身影上前。苏月如又给几个弟子渡入了内力,接着回身与那些人缠斗起来。 “所有清玉派弟子,立即退去!” 虽是这般说着,但所有恢复了行动能力的弟子全都上前来助阵,但终究是杯水车薪,更何况苏月如的手段只是暂时的。不久,许多弟子便又倒在了地上。 “快走!” 苏月如对着蒋芳说,蒋芳立刻就要拉着苏语蓉离开,可后者哭着不愿意走,幸好现在苏语蓉还处在不能动弹的状态,于是蒋芳抱起了苏语蓉,与几个弟子一同离开了。 “追!” 为首之人面色阴沉,虽然苏月如已经跑不了了,但在准备如此充分的情况下居然还是放走了几个人,这对他来说是一种耻辱。 “你们让我回去!” “师妹,师父一人抗敌,好不容易才让咱们逃出来,你若回去,那便是毁了师父的苦心啊!” 蒋芳劝着。 “我不管!我要回去帮我娘!” 反正现在苏语蓉也动不了,蒋芳干脆也不再去管,而是与其他人一起闷头赶路。 “师姐,我不行了。” “邱师弟,你再坚持一下。” 蒋芳说着,她自己的状况也不太好,但身后的敌人紧追着不放,现在是肯定不能停下来休息的,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等人便会重新变得失去内力。 “不,师姐,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与其拖累你们,我倒不如留在这儿跟他们拼了,好歹还可以拖延一下他们。” “我来帮你!” 一人说着,眼中的怒火遮掩不住。 “不成,快些走!” 身后传来追赶的声音,蒋芳心中很是难受,可也知道如今不是矫情的时候,于是点了点头,与其他人一道继续赶路。 “怎么就他一个人?” “估计是没了内力被丢了下来,说是弟子,不过也就是条狗。” 声音逐渐靠近,几人嘲弄般地看着邱留。 邱留没有丝毫的畏惧,反倒是笑了起来。 “呵,你才是被丢下来的,当初我跟你娘滚了床,看见你娘生下个人模狗样儿的家伙便丢了,没想到长得这般大了,今日我便重新认了你这个儿子,来,叫声爹听听!” 那人藏于面罩下的脸瞬间变得铁青,手起刀落就砍下了邱留的脑袋,只是后者脸上嘲讽的笑容依旧不变,看得其十分恼怒。 “他娘的,老子非得把他们全都杀光!” 说着率先朝着前方追去,眼中满是杀意。 第一百二十七章 仙蛊门 “师姐,我们不行了。”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感到身体疲软,纷纷跌倒在地,就连蒋芳也脚步虚浮,仿佛下一秒就要栽倒下去。 可此地离天竹派还是太远,现在绝不能停下来。 “跑?你们能跑到哪里去!” 不出所料,他们还是被追上了。听到身后的声音,蒋芳一咬牙挺身而出,与追兵缠斗起来,其他还能行动的弟子也跟着上前。 “负隅顽抗,不知死活。” 为首之人啐了一口,一掌将蒋芳拍飞,后者只觉五脏六腑好似都移了位,吐出一口血来。 “怎么不跑了?” 钻心的痛从手臂上传来,蒋芳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将自己的手臂踩断。 身旁的弟子们本就是强弩之末,此时在对方面前更是不堪一击,更有甚者被一击毙命。 “住手!” 苏语蓉大吼着,眼眶通红,这些同门弟子都是从小与自己一起长大,一道练功,又因为自己身份的原因所以极受众人宠爱,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苏语蓉的心似乎被划开了一道道口子。 看着对方朝苏语蓉走去,蒋芳强撑着要站起身阻止,却被一脚踢到了旁边。 “行啊,那就先从你开刀。” 那人来到苏语蓉面前,靠近闻了闻。 “真香啊,长得这般好看,可惜了。” “快些,还得赶紧回去呢。” “知道了。” 眼中露出一丝遗憾,手中的刀登时就要劈下来。 “滚!” 苏语蓉立刻起身一掌将其击退,随后立即反扣其手将刀夺了过来,一刀挥出还以颜色。可惜身子还未恢复,只是一招便失了力气,这一刀仅仅是划破了对方的脸颊,饶是如此,也足够令其愤怒了。 “好,当真是有些手段,这般硬气,那就让你尝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那人怒吼一声,伸出手来,掌心处好像藏着什么东西,朝着苏语蓉拍去。 可下一刻,他的手掌便朝一旁飞出,血液溅了一地。一人用剑挑住断手往前一抛,狠狠地砸在了之前那人的身上。 “不要!啊!” 苏语蓉看着倒在地上痛苦打滚的面具人,又看向一旁忽然出现的男子,心中不由得一惊,她完全不知道后者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旁的。 追来的几人全部围了上来,但却没人去管倒在地上的同伙,似乎对其身上的东西颇为忌惮。因此只是把注意力都放在面前的男子身上,按他们的直觉来看,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绝对不简单。 “你是什么人?” 男子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倒地的人冷笑了一声。 “怎么?你们自己养的蛊虫自己都怕?这都不敢去帮一下。” 众人瞳孔一缩,没想到这个不知身份的人居然发现了自己等人的秘密。 叶无茗的目光将在场众人一一扫过,可没有一个人的身形模样与自己想要找寻的那人相吻合。 “面具带着太麻烦了,都脱下来吧。” 叶无茗说着,接着黑夜,身影骤然消失。黑暗中唯有寒芒乍现,随后传来几声惨叫。最后只剩下四人,叶无茗缓缓走上前,忽地刺出一剑,只见剑尖处出现一个小黑点。 “谁的,吃了。” 淡漠的声音令四人头皮发麻。 “其实我看见了,你不承认,我帮你。” 叶无茗踢出一块石子击中一人面部,后者不禁张嘴仰头,叶无茗一甩剑身,那只蛊虫便入了那人的嘴中。 “唔!啊!” 那人疯了般扣着自己的喉咙,企图吐出那只蛊虫,可终究只是徒劳无功,不多时整个人就七窍流血而亡。 “你们也可以试着搞些小动作。” 叶无茗看着最后三人。 “不,不会。” 三人赶紧摆手摇头,他们不想死。 “好,那就回答我一个问题。” “回答了就能走吗?” 其中一人问着,可话还没问完就被叶无茗一剑抹了脖子。 “你们没有谈条件的资格,话多就死。” “知道了,知道了。” 两人点着头,甚至不敢再做多余的动作,生怕惹叶无茗不高兴。 “萧晨现在在哪儿?” 再次说出这个名字,叶无茗心中是压抑不住的怒火,杀意泄露,将两人吓得瑟瑟发抖。本来刚开始看见苏语蓉等人被追杀时叶无茗是不想管这种事的,毕竟江湖之大,谁也不知道事情原委是什么,他不过刚好在附近休息然后碰上了而已。 可当其中一人掏出蛊虫时,叶无茗几乎是瞬间便认出了这东西,随后有关于萧晨以及莉杰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霎时间就勾起了他的怒意。 但萧晨对他们来说也是不能得罪的存在,于是其中一人还想蒙混过关。 “那个,少侠,萧晨是谁啊?我们不知......” “嗤。” 剑身没入皮肉,叶无茗狠狠一划,几乎要将此人劈成两半,随后一脚将其尸体踹开。 “你说。” “少侠,我说,我说,萧晨,他,我......” “嗤!” 一条手臂飞出,叶无茗死死盯着他,剑尖直指其脖间。 “话很多是吧,再多说一句废话我杀了你!现在,回答我,萧晨现在又在哪儿!” “啊!” 那人几乎要被叶无茗的凶残给吓傻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萧晨现在在宗门里。” 宗门?自己还从未听过大吕境内有用蛊虫的宗门。 “什么宗门?” “仙蛊门。” “仙蛊门?胡言乱语,大吕何曾有过仙蛊门这一门派!” “真的!是真的!” 那人哭着磕头,语速极快,担心自己话还没说完就被叶无茗给杀了。 “那你老老实实地把仙蛊门所有的一切都说出来。” “好。” 他咽了口口水。 “仙蛊门是萧晨他爷爷创立的,但由于咱们都是养蛊的,被别人看作是奸邪之辈,更何况以前确实因为一些情况导致蛊虫害人,危害苍生,所以仙蛊门是不显露在世人眼中的,我们以前都住在山里,后来才慢慢在明面上建立了一些基础。” “萧晨他爷爷是谁?” “萧仁浑。” “萧仁浑......” 叶无茗口中喃喃着,若有所思,好似在何处听说过这个名字一般。 那人见叶无茗好像不似方才般凶狠,于是小声地说:“少侠,可以放小的离开了吗?小的其实不想做这害人的蛊修,但咱们大多数人都是被萧仁浑强抓来做弟子的,还给咱们下了蛊,所以咱们没法背叛他啊!” “嗯,这么说你也是可怜。” “是啊是啊!少侠,你就放过我吧!” 叶无茗把剑收回。 “这样吧,你带我去找萧晨,找到了我就放了你。” “这,这绝对不行啊!我身体里还有蛊虫,绝不能做背叛他们的事啊!” 叶无茗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 “这样吧,我帮你解决蛊虫。” “啊?” 那人犹豫了起来,虽说自己身体里的蛊虫会让他一直被萧仁浑掌控,但他现在比之前强大了不少,用蛊虫害人更是防不胜防,根本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局面。 如果现在把体内的蛊虫去除,那他就是仙蛊门的叛徒,先不提萧仁浑的恐怖手段,他自己练了这么久的蛊术就无法再精进了。 “你在犹豫些什么?” 叶无茗的笑容淡了下来。 “是不是觉得蛊虫很好用,自己不愿意放弃啊?” “不是!少侠,我......” 脖间一凉,视线顿时陷入黑暗。 第一百二十八章 回马枪 叶无茗收起剑走向蒋芳,给她渡了些内力。蒋芳知道自己身体现在的状况,刚想告诉叶无茗没有用的时候,却发现后者的内力好像十分特殊,那股无力感逐渐消失。 “注意些。” 叶无茗说了声,随后手放在蒋芳后背处。 “噗!” 一口血液吐出,无比粘稠,但蒋芳顿时感到好了不少。 叶无茗想到自己有玄鹤功,又体会过这功法神奇,于是尝试看能不能用内力帮蒋芳解毒,竟然真的有效。 虽然蛊毒并未完全解除,但蒋芳已经能运转功法,使用内力了。 叶无茗故技重施,帮剩下的人也大致解了毒。 “多谢少侠了,在下蒋芳。” 蒋芳感激地说。 “无妨,你们是哪个门派的?” “清玉派。” “有。” “带我去。” 蒋芳一愣,随后劝着:“少侠,这些人手段诡异,奸诈狡猾,连我们掌门也被暗算,落入敌手,掌门拼死将我们送出,就是让我们去天竹派......” “你们要去天竹派?” “嗯。” “那你们去,留个人领我去找那些人。” “这......” 苏语蓉站了出来,说:“我带你去!” “苏师妹!” “师姐,我要去!” “不成!” 蒋芳皱着眉。 “掌门特意让我救你出来,怎么可能让你再入险境!” 叶无茗看向苏语蓉,仔细地打量着她,道:“你是苏月如的女儿?” “是,你能带我去救我娘吗?” 苏语蓉诚恳地请求着。 叶无茗冷笑一声。 “你去做什么?送死?我只需要一个人给我带路就行了,你这样的过去了只会没脑子地冲上前,给我添麻烦。” 看苏语蓉的样子就像那种愚蠢的会盲目冲入敌阵的人,叶无茗绝不可能带着这样的人来给自己添麻烦。 “我不会的!” “那你实力太弱了,可以了吗?” 叶无茗看向其他人,蒋芳的实力自然是最强的,但她现在是整个队伍的领头人,肯定不可能陪着叶无茗回去。于是叶无茗将目光放在了一个男弟子身上,刚才帮忙解毒的时候就属其内力还算不错。 “你叫什么名字?” “陈启。” “好,你跟我去,找到人后你再去天竹派就是了。” “好,我带你去。” 陈启答应得很是爽快,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要往回赶。 苏语蓉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两人已经要离开了,想要追上去时又被蒋芳给阻拦下来。 “苏师妹,你绝不能走,跟我去天竹派,让竹掌门来决定后面该怎么做。” 而另一边,苏月如与剩下的弟子再也坚持不住,苏月如更是被捆住了手脚,动弹不得。 “这该死的女人,明明都下药了,居然还这么难缠。” “胡师兄,都处理好了。” 一个面具人上前说着,看着被绑起来的苏月如,眼中闪过一丝邪欲。 “行,留有活口没?” “当然有。” 胡宋瑞笑了笑,道:“那就好,活人的身子可是上好的......” “一群畜生!” 苏月如听到他们的话,摆明了是要用活人来炼蛊,于是破口大骂。 “嘿嘿,骂吧,苏掌门武功如此高强,就是不知道床上功夫如何,兄弟们一定会好好服侍苏掌门的。” “滚开!” “哈哈哈哈,没关系,苏掌门,待到咱们玩够后就让你和你的弟子们见面,黄泉路上好歹还能有个伴儿,相信苏掌门炼出的蛊定然是极品。” 苏月如眼中满是怒火,心中却无比悲凉,思考着一会儿该如何了结自己,她就算是死也不会屈身于这群畜生! “带一个活着的过来。” “是。” 一个清玉派弟子被带来,奄奄一息地看着苏月如,正是捉回野鸡的那几个弟子的其中一人。 “掌门,弟子对不起您,对不起同门,弟子死有余辜。” “你对不起些什么,咱们还得感谢你呢。” 胡宋瑞大笑着,拿出一个瓷瓶。 “这里面的东西,小心点拿着,放到他身上去,看看这新玩意儿的效果。” “是。” 虽然不知瓷瓶里的东西,但苏月如知道必须阻止,可她如今失去内力,又被人束缚,力不从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将瓷瓶打开盖在了弟子身上。 “啊!” 钻心的疼痛使其惨叫起来,整个人面容扭曲,开始不断地打滚。 胡宋瑞皱了皱眉,道:“按住他。” 于是几个人上前按住了乱动的弟子,不一会儿他便没了气息。 苏月如看得心痛不已,眼眶通红,巴不得将面前的这些人扒皮抽筋。 “你们下手也太重了些,就给人家留一口气,这能看出些什么?” 胡宋瑞叹了口气,走到尸体前拿出了一点粉末,敷在了其嘴唇上。不多时,尸体竟自己张开了嘴巴,胡宋瑞赶紧把瓶口对准,感受到瓶子里多了些东西后立刻塞住了瓶口。 “胡师兄,要不然再多来几个?” “别了,剩下的差不多都是要死不活的,别糟蹋了我的宝贝,而且这活人也不是说得就能得到的,数量少了让你去填啊!” 那人仿佛想起了什么恐怖的场景,连忙噤了声。 “行了,他们呢?” “不知道,还没有回来。” “那再等等,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胡宋瑞说的正是追杀苏语蓉的那一批人。 苏月如面如死灰,心中更是悲哀,显然她也知道按蒋芳他们目前的情况,除非有奇迹发生,不然根本就没有希望能逃出去。 “苏掌门,咱们等着也无聊,要不然一起玩玩儿?” 胡宋瑞说着。 “畜生!你胆敢碰我一下,定然要你不得好死!”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苏掌门,一会儿你最好一直用这种眼神来看我。” 说罢,胡宋瑞脱下了上衣,周围的人都玩味地看着,眼中的淫欲越来越浓。 “胡师兄,你吃完后让咱们也喝点汤呗!”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引起了一片赞同声。 “那当然,兄弟们都有份儿!” 胡宋瑞脸上的笑就没停下来过,忽然他想起了什么,在衣服中摸着些什么,最后拿出了一个纸片包裹住的东西。 “苏掌门,你武功高强,小的怕吃不消,没办法,委屈您一会儿。也没啥,就是全身乏力,但放心,感觉上是一点没变的。” 苏月如的实力实在是太强,就算是被绑住了,胡宋瑞还是不安心,因此决定再下点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 说着便打开纸片,对着苏月如的脸撒了下去。苏月如被呛得直咳嗽,但正如胡宋瑞所言,本就动弹不了的身子这下子彻底软弱无力,任她再怎么恼怒也是反抗不了了,甚至连自我了断都做不到。 想到自己一会儿会被这群畜生玷污,苏月如不禁流下了泪水。 第一百二十九章 解救 苏月如的泪水反倒是激发了面前这些人的兽性,胡宋瑞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朝着苏月如伸出了手。 “咻!” 一抹流光飞过,胡宋瑞只觉手上一痛,再看时发现整只右手都不见了,血溅了一地。 “啊!啊!” 他大吼起来,其余人瞬间从邪念中清醒过来,朝着四周看去。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一道黑影闪过,胡宋瑞登时被踹了出去。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镇住了,那道黑影慢慢拔出现在飞来插在地上的剑。借着月光与火把,众人看清来人是一个年龄不大的青年。 “给我杀了他!” 胡宋瑞不知在手上撒了什么东西止住了血,随后用左手指着叶无茗怒吼着。 所有人一拥而上,叶无茗不退反进,这些人内力虚浮,除了会下蛊用毒外没有值得叶无茗注意的地方,因此他杀得极为迅速,几乎是如砍瓜切菜一般,没过多久就杀掉了不少人。 忽然叶无茗扯住离自己最近的一人朝着右边扔去,下一刻那人便爆发出了凄惨的吼叫,不断地挠着自己的脸,而另一人面色铁青,没想到叶无茗在如此昏暗的黑夜中还能发现自己的手段。 看到叶无茗将目光移向他,后者的心中恐惧不已,立即转头想跑,却被叶无茗一剑砍翻在地。 见叶无茗如此勇猛,胡宋瑞不禁心中一颤,方才的愤怒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惧。 “上,快上啊!” 察觉到众人都有退缩之意,胡宋瑞赶紧叫着,现在必须让其他人去送死来为自己创造逃跑的机会,不然他肯定会死在这儿。 但敢冲上前的人越来越少,到最后所有人都是害怕地看着叶无茗,甚至不少人已经打算开溜了。 “你们谁敢退!胆敢逃跑的人,好好想想你们身体里的那个东西,定是要叫你们生不如死!” 有了胡宋瑞的这句威胁,不少人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绝望之色,现在无疑是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倒不如一窝蜂上去,看能不能把面前的叶无茗给乱刀砍死。 看到众人复杂的表情,叶无茗知道估计他们也被下了蛊,所以才想逃又不敢逃。 “杀!”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大吼着又冲了上来。虽然这些人实力不强,但若是像现在这样不畏生死地想要跟自己同归于尽的打法,对叶无茗来说还是有些麻烦。 果不其然,就在叶无茗刺死一人后,由于没有及时把他踢开,竟是差点被另一人砍中,其他人如看见了希望一般,攻击得越发凶猛。 手上忽地传来异样,叶无茗想也没想内力透体而出,虽然没有看见到底是什么从自己手上被震了出去,但叶无茗敢肯定是蛊虫一类的东西。 “都是群该死的家伙!” 叶无茗心中越发愤怒,手中挥剑如风,化作片片残影,在月光的映照下犹如缕缕流光,无情地划过每个人的脖间。 突然瞥见了一道身影,正是想要逃走的胡宋瑞。叶无茗正杀得起劲,恍惚间,竟把那道背影看成了萧晨。 “不许跑!偿命来!” 叶无茗怒喝一声,一剑荡开周围的人后居然是直接把剑给扔了出去。 “嗖!” “啊!” 胡宋瑞在听到那句怒喝声后便吓得跪倒在地,反而是险之又险地躲开了这一剑,可还是被削掉了一只耳朵。 捂着自己的左耳处,那里已经没了东西,鲜血正在不断地流。 跑! 胡宋瑞的脑中只剩下这一个想法,也顾不得疼痛,身影消失在了树林之中。 “哪里跑!” 叶无茗一掌拍在一人的脑袋上,那人顿时七孔流血,气绝身亡。发现辈分最高的师兄都在逃跑,再加上现在叶无茗的杀意实在是恐怖,剩下的人立刻都没了再战的心思,自然也没人拦着叶无茗了。 可就在叶无茗想去追的时候,几个人又上前来,只是其眼神绝望,这等行为显然不是自我所为,下一刻这几人便双目无神,朝着叶无茗猛地冲了过来,而其中一人甚至还对自己的同门大打出手。 叶无茗皱了皱眉,面前的几人竟比方才要难缠几分,但还是轻易就解决了,可现在若要去追胡宋瑞那便有些来不及了。 “噗!” 陈启一口血喷出,方才他一直在叶无茗的周围帮着分担一些压力,更多的是在阻止其他人靠近苏月如,如今剩下的人要逃跑,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于是想要去阻止,可身体还没恢复,因此反倒被打伤。 叶无茗取回剑,立刻将目标转为剩下的人,最后只留下了几个活口用来问信息。 陈启帮苏月如松了绑,又找寻起还活着的同门。 “想不想活。” 叶无茗没心思去管清玉派的人,而是去询问着仙蛊门剩下的几人。 “想!” 几人连忙点头。 “带我去找萧晨。” 不出所料,几人的反应都是迟疑着不敢回答。 “你,带我去。” “这,不行啊,我......” 叶无茗一剑抹了他的脖子。 “你呢?” “我,我......” 又是一剑。 “你呢?” “我......” 血溅了旁边的那人一身。 “我不想再听到多余的话,行还是不行。” “行!行!我带你去,少侠,别杀我!” 叶无茗点点头,看着其他两个人。 “那你们就没用了。” 说着就杀了一人,另一人看着逼近的剑锋,立即大叫着:“我有解药!可以解开他们中的毒。” 他能明显地感觉到叶无茗的剑顿了顿。 “然后呢?” 冰冷的声音传入耳中,他愣了愣,随后疯狂思考着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让自己活下来。 “我还可以证明他给你带的路对不对!还有他说的话,他知道的我都知道,我也能帮你分辨他的那些话是真是假!” 叶无茗点点头,收起了剑。 两人都是喘着粗气,在鬼门关走了一趟,此时两人都只觉得脑袋发昏。 “你,先去帮着救人。” “是,是!” 叶无茗将剩下那个带路的捆了起来,封了内力,虽然那人压根就没什么本事。 看见仙蛊门的人,几个清玉派的弟子都警惕起来。 “他有解药,让他来帮你们。” 叶无茗说着,方才叶无茗的行为所有人都是看在眼里的,因此现在也没人质疑他,可还是担心这人做些什么手脚。 “你胆敢做些搞些什么动作,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是,是!” 那人颤抖着声音回答。 第一百三十章 夜中的杀机 苏月如毕竟是掌门人,一身内力深厚无比,在解毒后不多时便恢复了不少,只是实力目前大打折扣,还需静养。 看着仙蛊门剩下的两个人,所有清玉派的弟子眼中都掩盖不住怒火,几乎要上来手撕了二人,吓得两人瑟瑟发抖,后悔不已。 苏月如同样想要除掉这两人,可他们对叶无茗来说还有用,更何况自己也想好好问问这仙蛊门的目的。 “多谢少侠相救,在下清玉派掌门苏月如,不知少侠尊姓大名,往后定奉为我清玉派贵客,若有需要,我清玉派当鼎力相助。” “萍水相逢,更何况我与他们本就有仇,救你们不过是顺带之举,不必在意。” 叶无茗摆了摆手。 “你若有什么问题就先问吧,我还得让他们快些带我去找人,免得被那畜生给逃了。” “多谢少侠。” 苏月如看向仙蛊门的人,问:“你们为何要来偷袭我清玉派!”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摇了摇头,竟是选择不说。他们料定了自己还对叶无茗有用,而后者又是清玉派的救命恩人,因此不可能提前杀了自己。 显然苏月如也是想到了这一点,顿时有些为难,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呵。” 叶无茗冷笑一声,敢拿自己当挡箭牌? 正当两人看着苏月如的表现而得意的时候,一人只听得耳旁传来风声,随后视线变低,陷入黑暗。 另一人被溅了一脸血,呆滞在原地,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连苏月如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震惊到了。 “这,少侠。” “无所谓,仙蛊门又不止你一个人,大不了我再抓几个,更何况已经知道了这个门派,我还不信萧晨能消失一辈子!” 叶无茗用剑在他脸上划了划,一道血痕骤然浮现。 “所以,你考虑好,老老实实地回答,别以为你有多大用处。” “好,好。” 那人的牙齿不断打颤,口齿不清地回应着。 “那把刚才的问题重新回答一遍吧。” 叶无茗收起了剑,他也有些好奇这个仙蛊门到底要做什么。 “仙蛊门,听说萧门主要掌管整个武林,所以要袭击各大门派,然后咱们打探到了苏月......苏掌门的行踪,说今日要在此经过,于是设下陷阱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削弱清玉派实力。” 苏月如压制着怒意,要是杀了自己一行人,恐怕整个清玉派可不仅仅是实力被削弱那么简单。 叶无茗皱了皱眉,问:“就凭你们仙蛊门?” 仙蛊门的手段确实诡异且令人防不胜防,可按今日所见,里面的人所练的功法几乎都是跟蛊术有关,更偏向于炼蛊控蛊,内力自然是必需的,因此还算说得过去,可拳脚功夫简直是一塌糊涂。 更何况按之前自己听到的那些话,说明仙蛊门的根基并不深厚,人数也算不上很多。因此就算是前面依靠着出其不意取得了一些优势,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而且这种无差别的攻击肯定会引来所有门派的联合,到时候仙蛊门覆灭只是迟早的事。 “你们仙蛊门有些手段是不假,可就凭你们这点力量就想对抗整个武林?做梦呢?” 叶无茗毫不客气地说着。 “这,这我不知道啊。” “那你们仙蛊门最近还有什么行动?” 苏月如敏锐地察觉到了些什么,赶紧问着。 看到这人似有隐瞒,叶无茗毫不留情地砍掉了他的一只耳朵。 “啊!啊!我说!除了你们清玉派外,我们还分出了一部分人去天竹派。” 听到这话,叶无茗更加确认有其他势力在帮助仙蛊门,不然不可能如此大胆,敢同一时间对付两大门派。 “天竹派!” 苏月如惊呼一声,叶无茗立即反应过来,方才自己遇到了苏月如的女儿苏语蓉,他们好像就是要去天竹派搬救兵来着。 “你确定是天竹派!” 叶无茗冷声问着。 “对,对,而且萧晨可能也会去。” 话音刚落,叶无茗就结果了他的生命,随后朝着天竹派的方向狂奔而去。 “你们立即回去,带人来天竹派。” “掌门您呢?” “我得去天竹派。” “我们也跟着一起去!” “胡闹些什么!掌门的话都不听了吗!” 苏月如怒喝一声,镇住了所有弟子。 “胆敢有违抗命令的人,一律逐出清玉派,绝不姑息!” 说罢跟着叶无茗而去。 叶无茗心中不安,虽然天竹派实力雄厚,但难免被仙蛊门找到破绽,而且萧晨可能还会去,此人心思歹毒,肯定会大开杀戒。 此时叶无茗的脑海中满是竹轻裳的身影,只期望自己能快些抵达天竹派。 身后传来声响,叶无茗没想到刚刚才恢复一些的苏月如居然跟了上来。 “这样的情况还能跟上来,该说真不愧是清玉派掌门吗?竟是这般厉害。” 苏月如也是心乱如麻,方才又受了伤,如今强提内力,差点就被反噬受了内伤,幸亏叶无茗及时看出她的情况,给她渡入一些内力这才缓解过来。 苏月如见多识广,立即就察觉到了叶无茗内力的特殊,知晓恐怕是对方功法的原因。 “多谢少侠了。” “你才受了伤,若要运功,那便莫要心乱,不然别说救你女儿,恐怕你自己还会留下暗伤,以后想要恢复就难了。” 叶无茗说完后就继续朝着前方跑去,苏月如苦笑一声,没想到自己堂堂清玉派掌门,今日竟是被一个小辈给教训了。 不过叶无茗说得很对,她现在必须静心运功,以免让自己受内伤。 天竹派内,陈贤不断地吞咽着口水,时不时看向周围。他的确有着很大的野心,可真正到了这一刻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紧张,甚至于是恐惧。 他总觉得身旁有人,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其尽收眼底。 这一刻他突然生出一丝后悔的情绪,并不是什么愧疚,而是纯粹的因害怕而生出的后悔之情。 “看什么看!这么晚了还到处跑!” 忽地走过一名守夜的弟子,他连忙喝住,又发现是自己人,顿时放心不少。 “走走走。” “是,师兄。” 那人赶紧跑了。 “嘿,胆子如此之小,怎么做好天竹派的新掌门啊?” 黑衣人如鬼魂一般出现,脸上的面具狰狞无比,倒真是把陈贤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出现的?” “啧,别管那么多。” “那开始了吗?” 黑衣人笑了笑。 “我都在这儿了,你觉得呢?” “今晚会很吵,也可能不会,但你只需要回去睡个觉,明日便可获得你的掌门之位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突袭 正在守夜的弟子正在打盹,迷迷糊糊间发觉手指传来一丝痛意,但并未在意,只是随便搓了搓,可那股痛意越来越猛,令他惊醒过来。 “怎么回事?” 他将手抬起,放在眼前看了看,可没有丝毫异样。痛意依旧持续着,他以为是扎了什么东西,于是挤了挤食指指尖,就在这时,他察觉到指尖处的一个小红点。 “怎么了?” 一旁的人揉着眼睛,不满地问着。 “我这......” 还不等他回应,眼前顿时一片模糊,整个人摔倒在地,不省人事。 另一人被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拍了拍他。 “喂!怎么了!” 看着其手臂上暗青色的纹路,他心中不安起来,摸了摸倒下弟子的脉搏,惊得跌倒在地。随后就要爬起来去禀告情况。 “嘶!” 手臂上传来的剧痛让他慌了神,眼前天旋地转,下一秒就倒在了地上。 几个面具人出现,瞥了一眼地上的天竹派弟子。 “啧,就对付这么几个杂碎,真是浪费。” “少主说了,万事求稳。” 接着他们没再去管,朝着门内进发。不多时,各个地方都出现了面具人的身影,最终汇集到了一起。陈贤看着眼前的这些人,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这儿。 “都干掉了?” “是,都干掉了。” 听着手下人的报告,领首的人微微点头。 “你们,把那些弟子全都干掉了?” 虽然知道面前这些人的计划,可陈贤还是有些吃惊。 “你自己说的你只能分散些人手,没法过多地帮咱们,那还有什么办法?” 为首的面具人轻笑一声, “该不会你后悔了?” 听到话中威胁的意味,陈贤连忙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那陈掌门便带路吧。” 本来心情还很复杂的陈贤在听到这一句“陈掌门”后,终究是欲望战胜了理智,对着一行人招了招手。 竹君尊今晚总是辗转难眠,于是坐起身来,借着月光在屋内踱着步。忽然听到屋外传来吵闹声,他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仔细听来似乎是有一群人在打斗。 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深夜在天竹派内打斗?竹君尊立刻浮现出了一个想法,穿好衣物后出门。推开门后叫喊声越发大了起来,一个弟子跑了过来,跪在竹君尊面前。 “发生了什么事?” “启禀掌门,有群人擅闯进我们天竹派,见人就杀,手段诡异,弟子们一时间节节败退,死伤惨重!吴师兄也被击败,身受重伤!” 竹君尊怒气横生。 “陈贤呢?也败了?” “陈师兄......” “他怎么了!” 见弟子吞吞吐吐,竹君尊还以为陈贤出了什么事,一颗心提了起来。 “陈师兄现在还不知所踪,弟子们没找到他。” 而天竹派内,正在集结起来准备抵抗的弟子,还不等出手便觉得手脚无力,实力强些的还能勉强应付一二,实力弱的就如待宰的羔羊般跌坐在原地。 吴风此时强撑着一口劲,可他不光要对付面前的敌人,还要分神去帮周围的弟子,一时间有些力不从心。 “师兄小心!” 一人呼喊着,吴风感到腰间传来一股力道,霎时间被踢飞出去。 “噗!” 一口鲜血喷出,吴风反倒是激起了血性,朝着那人直冲而去,手如利剑般刺出,使出一招定竹掌,对方轻松接住,可难以移动半分。 吴风猛然发力,对手阻止不了,硬生生用胸膛扛下了这一击,退了十几步,咳出血来。 吴风刚想追击又被另一人拦住,于是故技重施,再次使出定竹掌。对方也如先前那人一样擒住了吴风的手掌,正当后者要发力之时,却发现对方一牵一扯,竟是卸掉了自己的力道。随后其手腕轻轻一转,仿佛有千万斤力道一般,让吴风腾空而起转了起来。 “喝!” 那人轻喝一声,一掌朝着吴风的心脏处打去。 “嘭!” 吴风摔在地上,可身上并没有被击中的感觉,反倒是面前那人被打飞出去,倒在地上口吐鲜血,昏了过去。 “师父!” “嗯。” 竹君尊点点头,看出吴风此时已是筋疲力尽,于是给他渡入一些内力,让他去休息。 看着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方才被自己打飞出去的那人,皱了皱眉。 他一路前来,发现此次对方来势汹汹,只怕早已准备了不久,而且手段极为诡异,那些弟子看上去基本都是中了毒。 “竹掌门,可算是把您给等出来了。” 一个面具人走上前来,语气轻浮。而周围那些面具人也是在此时退到了其身后。 竹君尊打量着他们,冷笑一声:“无耻宵小,暗放冷箭,连真容都不敢露出,看来是还有点羞耻之心,就算今日赢了我天竹派,也不过是被天下人所耻笑。” “哈哈哈哈哈!” 面具人大笑起来, “老东西,伤治好没就在这里教训人?自己五大高手之一的名号还保不保得住啊?” “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东西,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受伤的吗?” 面具人冷笑一声。 看见其手上的东西,竹君尊面色大变,死死盯着面具人。 “所有弟子听令,退!” 竹君尊如临大敌,让靠近敌人的天竹派弟子通通后退。 他深吸一口气,运转功法,冷声道:“你不是那家伙,是他徒弟吗?所以今日之事都是你师父一手策划的?” 面具人笑得越发大声。 “瞧瞧,曾经的五大高手竟被吓成这个样子。” 他身后的人都笑了起来。 竹君尊丝毫没有在意他们的嘲笑,时刻提防着对方动手。 “师父!” 陈贤的声音传来,众人闻声望去,见他身上多了不少伤,正往这边赶来。 “师父,徒儿来迟了。” “你没事吧?” “没事,可他们人数众多,弟子被拖了许久。” “快退到后面去。” 陈贤还从未见到过竹君尊这副样子,可见那群面具人的实力到底有多强,心中不由得庆幸自己没有违抗他们。 第一百三十二章 仙蛊门掌门 “少主,是清玉派的人!” “清玉派?” 面具人一愣,知道手下那些人办事不力,把人给放走了。清玉派这次有苏月如随同,假如要同时对付两个掌门,恐怕是会有些困难,可要是就此退去,先前做的准备就付诸东流,白白跑了这么一趟。 “爹!” 竹轻裳与苏语蓉等人一同赶来。 “裳儿,你怎么来了?” 竹君尊本是让人保护竹轻裳的,可没想到后者跑了出来,而且还和清玉派的人在一起。 “爹,有人要抓我,是语蓉他们救了我。” “竹掌门。” 蒋芳抱拳行礼,瞥了一眼周围的面具人,不禁面露难色。 “不必说了,我大致已经知晓了。” 竹君尊叹了口气,看来清玉派遭受了埋伏,因此派人来天竹派请救兵,可没想到对方的目标不仅仅是清玉派。 “你们掌门?” “掌门她为了给我们拖延时间,所以......” 显然对方也是发现了这一情况,于是气焰重新嚣张起来。 “能把你们掌门留下,看来也是中了毒的,不足为惧。” 说罢为首之人挥了挥手, “上!” 眼见对方冲来,竹君尊率先出手,内力一吐,登时震飞数十人,飞叶步使出,如轻风一般飘入人群之中,寥寥几招便压制住众人。 恐有局势扭转之机,为首之人也不顾会不会影响到自己人,袖袍一挥。竹君尊似乎闻到一股异味,耳旁传来一阵嘶吼,发现一人正不断地朝着空气挥打,嘴中不停地怒骂着。 而且不止一人,自己周围的人都出现了或轻或重的情况。 面前的场景忽地扭曲起来,竟是浮现起张张鬼脸,又化作繁星炸开。 “滚!” 怒喝一声,却不是对那鬼脸。竹君尊反手一掌,拍飞了即将攻击到自己的一人。 “幻觉么?” 深吸一口气,竹君尊闭上眼运转功法。 “他中了我的毒,现在已沉浸在幻觉之中,快去杀了他!” 一人听到后立即上前,拔刀朝着竹君尊砍去。 “爹!” 竹轻裳呼喊着,施展内力朝着竹君尊奔去,可后者深入敌阵,距离太远。 “去哪儿!” 一人拦在了竹轻裳面前,竹轻裳只得与其交战。 “锵!” 刀刃砸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再看躲开的竹君尊,睁开的眼睛中哪有一丝一毫沦陷幻觉的样子。 那人反手将刀往上一挥,却被竹君尊死死拽住了手腕,紧接着劈手夺刀,一脚踹开了那人。 竹君尊提刀直向领首之人而去,后者慌张地躲入人群之中,可难有人能挡住竹君尊,皆是如砍瓜切菜般被其杀掉。 “咻!” 面具人手放暗器,朝着竹君尊飞去。 “锵!” 竹君尊用刀挡开,暗器锋利无比,被打飞后钉在一旁的竹子上,削下一根枝条。竹君尊伸手接住枝条,扯下一片竹叶使出一招袖叶摘花。 竹叶如利器般射出,面具人只来得及侧头,却没完全躲开,面具就这么被打了下来,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抹去了脸上的血,那人冷笑一声,远处几人立刻朝着竹轻裳出手。离得近的苏语蓉等人体内毒还未解,被人拦住后根本帮不上忙。 而同样距离的陈贤先是一愣,随后故意慢上些时候,假装受伤严重,与面前的人缠斗起来。 竹君尊面色一变,施展飞叶步向竹轻裳奔去,但显然是来不及了。 “嘭!” 一声巨响,一人被猛地踢飞出去,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叶无茗拔剑出鞘,使出落星剑法。变故来得颇急,几人都是没反应过来,先后被叶无茗刺死。 “无茗......” 竹轻裳看着叶无茗的身影,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 而同样吃惊的还有竹君尊,看着叶无茗那熟悉的容颜,竹君尊呆愣在原地。 “少侠!” 蒋芳走上前来,想要问苏月如的消息,苏语蓉同样是一脸急切。 似是看出了两人的想法,叶无茗回着:“你们掌门也来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叶无茗的话一般,苏月如拿着把剑出现在众人眼前,干净利落地斩杀着敌人。 看见苏语蓉后,苏月如松了一口气,来到众人身边,将之前多出来的解毒药分了出来,可解毒药有限,因此只给实力稍强的人分了些。 “无茗。” 竹轻裳轻轻唤了一声,引得苏语蓉好奇地在两人间看来看去。 “你们认识?” “嗯,轻裳,咱们一会儿再聊。” 说罢朝着敌方为首之人看去。 “萧晨!” 叶无茗怒喝一声,眼中杀意显现。 “啧,我当是谁呢。没想到竟然真没毒死你。” 萧晨啐了一口,忽而又笑了起来:“话说那小子死了吧?毕竟被我打断了心脉,五脏六腑怕是都碎了,神仙难救啊。其实他娘服侍我服侍得挺好的,说不定我还能做他新爹呢......” “闭嘴!” 叶无茗的内力动荡,玄鹤功自行运转,游云鹤潜步施展而出,几乎是瞬间便来到了萧晨的面前。 苏月如一脸惊讶,没想到叶无茗居然还会如此精妙的身法。而竹君尊则是彻底确认了叶无茗的身份,心中五味杂陈,不知为何叶无茗会来帮助天竹派,并且还与自己女儿相识。 一剑刺出,萧晨情急之下扯过身旁一人挡在自己身前,接着故技重施,挥动袖袍朝着叶无茗甩了过去。 “咳咳!” 叶无茗一时躲闪不及,吸入了一大口,顿时感到头昏脑涨,眼前的事物扭曲变形。 萧晨扔开面前那人,一拳朝着叶无茗砸去。 “哼!” 叶无茗反手将其扣住,但劲气消逝,眼前出现了一片又一片的幻觉。 萧晨抓住机会变拳为爪,袭向叶无茗喉咙。 竹君尊上前按住其手,一掌将其拍飞。 “噗!” 萧晨吐出一口鲜血,仇恨的目光看向竹君尊。 “退!” 他大吼一声,现在苏月如和竹君尊都在,加上清玉派与天竹派的弟子会合,有一些人已经解开了毒,再拖下去只能对自己这边不利。 “退什么!” 一道声音传来,听起来苍老却有力,带着丝丝阴狠的气息。 萧晨身子一抖,不管是他,在场的许多面具人都是发起抖,接着跪了下来。 “恭迎掌门!” 第一百三十三章 隐情 一个身披黑袍的老人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上前来,冷冷地瞥了一眼众人。 “都是些废物。” 饶是张狂的萧晨此时也不敢反驳,而是跪倒在地。 “爷爷......” “不必再说了。” 老人没有再去管他,而是似笑非笑地看向竹君尊。 “小子,你可还认得我?” “萧仁浑!” 竹君尊咬牙切齿地叫出了这个名字。 萧仁浑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竹君尊的神态,忽然看见他身旁正紧闭双眼的叶无茗,顿时愣住,竹君尊立刻将叶无茗护在身后。 “没想到这小子竟还活着。” “你休想害他!” 萧仁浑大笑着,指着竹君尊道:“难道当初不是你们要害他们父子的吗?怎么这会儿又扯到老夫身上了?” 众人皆不知其中缘故,特别是竹轻裳,她想不到自己的父亲与心上人竟是仇敌。 竹君尊面色变换,怒喝一声:“当初便是听了你的阴谋诡计,导致我铸成大错,如今怎可能再让你为非作歹!” “萧仁浑,你当初败于医圣之手,立誓不再现世,五年前你便破了誓言,坏我武林和谐,今日你又来作甚!” “作甚?” 萧仁浑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停在竹轻裳身上,掩饰不住眼中的贪欲。 “当然是来拿我的报酬,你可是说好了把你女儿交给我的。”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没想到五大高手之一的竹君尊竟然承诺过要把自己的女儿交给萧仁浑。 苏月如眉头一皱,虽然她不知道萧仁浑到底是何许人也,可其作为仙蛊门掌门,门下弟子手段诡异,品行不正,显然这个掌门也是好不到哪里去。 更何况萧仁浑一个年迈之人,看样子也不是为了收竹轻裳为徒,那到底又有何目的? “胡言乱语!你嫁祸栽赃他人,引我仇恨,此等虚言怎能履行!” “看样子你是不愿意给了。” 萧仁浑眯了眯眼, “没关系,我早已猜到,所以我今日亲自来取了。” “你敢!” “哈哈哈哈,敢威胁老夫的人只怕还没出世!” 萧仁浑一声令下,仙蛊门之人再次气势汹汹地涌了上来。他看向竹君尊,身上黑袍好似化作一片黑烟,身形如鬼魅般出现在竹君尊身边,一爪袭出。 竹君尊侧身躲开,却不想萧仁浑力道不停,继续攻向前者身后的叶无茗。竹君尊止住身形,按住其手,只觉碰到了一截干枯的树枝。 内力一震,推开萧仁浑后不禁松了一口气,这老毒物浑身是毒,近身实在是讨不了好,不知什么时候便会中招。 “取我枪来!” 吴风早已准备好,听到命令后立刻将手中的长枪给扔了过来。 “早就听闻竹掌门的枪法在武林中乃是一绝,五年前没亲身体会过,今日倒是有机会对上几招!” 萧仁浑说着,将拐杖握于两手,一脚在前,拐杖斜贴身前。 “哼,接招!” 竹君尊提枪上前,挺身一刺,迅如疾风,正是破岩枪法的第一式——碎石。 面对如此快的一枪,萧仁浑却不紧不慢,拐杖抵住枪尖,身子一跃,整个人如枯叶般向后倒去。随后朝外一撇,反手一挥。 “锵!” 竹君尊反应极快,立刻竖枪挡住,腰一弯,拐杖贴着枪身而过,背身一脚踹在了萧仁浑胸口。 萧仁浑施展轻功高高跳起,落地后掀起一阵尘土。 “呼!” 吐出一口气,竟是隐隐黑雾,显得十分诡异。 竹君尊皱着眉,更加坚定了今日要将萧仁浑抹杀在此的决心。 “竹君尊,你真以为我方才的那一爪你替他挡住了吗?” “什么?” 竹君尊朝着叶无茗看去,发现后者正痛苦地捂着脑袋,不停地发出低吼声。 “你做了些什么!” “没什么,既然中了毒,那发作出来就好了。” 萧仁浑笑容阴森。 竹轻裳解决到身前的人后跑到了叶无茗的身边,轻轻地晃了晃他。 “无茗,无茗!” 叶无茗的脑海中浮现出一片又一片的画面。 “无茗?什么无茗?” 竹君尊心中疑惑,不知竹轻裳为何要把鹤天称作无茗。 “竹,君,尊!” 叶无茗大吼一声,令交战的两人都不禁停了下来。 竹君尊看着发怒的叶无茗,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 “竹君尊,偿命来!” 叶无茗拔剑出鞘,疯了一般朝着竹君尊砍去。 “无茗!” 竹轻裳惊恐地大叫着,想要叫住叶无茗,可显然是毫无作用,因此她想要拦在他身前。叶无茗似乎是稍微恢复了些神志,但很快眼中又变得一片冰冷。 竹轻裳被叶无茗的眼神给吓到了。 “无茗,我,我是竹轻裳啊。” “滚!” 眼前的女子变得不知所措,可鹤天没有丝毫的怜惜之意,一剑斩出。 “住手啊!” 苏语蓉焦急地叫了起来。 “少侠这是作甚!” 苏月如及时赶到,挡住了鹤天这一剑。听到耳旁传来的利器之音,竹轻裳才发觉对方刚才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 鹤天没有任何回答,只是再一次挥出了手中的剑,力道之重令苏月如都感到吃惊,更不明白为何刚才还在帮着自己一方的人怎么突然就变了。 竹君尊一时分神,没注意到一旁突然窜出来的面具人,情急之下闪避不及,被对方一掌击中腹部。萧仁浑瞅准机会,一挥拐杖,将竹君尊打飞出去。 “噗!” 一口鲜血喷出,竹君尊的气息大乱,感受到体内的异常,他一脸震惊地看向突然冲出来的面具人。 “你是化一......” “竹掌门,之前的伤看来的确还没有养好,再不好生休养只怕这辈子也就到头了,莫让老夫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萧仁浑嘲讽着,轻轻地放下了拐杖。 鹤天见竹君尊受伤,一剑逼退了苏月如。感受到剑身传来的内力,苏月如不可置信地回身收剑。 “这到底是!” 还不等她想明白,鹤天已经施展游云鹤潜步来到了竹君尊面前,一剑刺出。 “哼!” 竹君尊起身拿回长枪,勉强抵挡住了这一剑,可还是被划伤了手臂,体内的伤再也压制不住,死死撑住枪才没有倒下,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