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巅峰武道》 第1章 乡下 七月里的一天,即将步入二十四节气中的小暑,天气越发变得炎热了。街上的男男女女,早已褪去春装,换上了清爽的夏装,各有风采的走在大街上,衬托的这座城市突然之间也变得清爽了许多。 学生们都已经放了暑假,如今的学校,安安静静,每间教室都上了锁,教学楼一楼的楼梯口,也关上了门。教学楼前面的操场,在放假那一天,被全校师生集体大扫除了一次,现在看上去整整洁洁,连张碎纸片都没有。此刻的学校,除了看门的保安,再找不出第二个人。 此时的老张坐在保安室里,吹着风扇,听着收音机里的小曲,手里还端着一杯新泡的绿茶,正目不转睛的巡视着偌大的校园。其实现在的校园哪会有人,学生最讨厌的地方就是学校,如今好不容易熬到放暑假了,怎么可能会趁着假期往学校里钻。老张这完全是工作习惯,有没有人,他都要这么巡视一遍才放心,不然心里总不踏实。 “难得清闲呀!”老张喝了一口茶,呼出一口气,声音里充满了惬意。他缓缓躺在靠背椅上,开始闭目养神。要是平时孩子们都在校的时候,老张哪有坐在这闭目养神的功夫,闭着眼睛的老张嘴里念叨着:“现在这学生啊,可是一个比一个调皮,一点也不知道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我像你们这岁数的时候,如果能上学,那还不埋头苦学,奔个大好前程阿,那时候我要是能上学,现在也不会在这看大门了.....” 独自一人正念叨着的老张,被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牢骚。 “张大爷,说啥呢?” 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老张坐起来看向窗户,那里正趴着一个人,背着鼓鼓囊囊的书包。 老张说:“哦,武厚阿,你怎么在这?” 被老张称作武厚的孩子,是在这所学校读书的学生。 武厚回答:“刚巧路过,我要去外婆家避暑,咱们这过些天太热,还是我外婆那里好,有山有水,夏天也不热。”说话间,小家伙已经从口袋里娴熟的掏出了一包香烟,抽出一根扔给了老张。 老张接住香烟,定睛一看,说了句:“呦!行啊,抽上金丝了。”说罢拿出打火机赶紧给自己点上了。 武厚笑笑说:“我说我要去外婆家,我妈就给了我些钱,让我自己坐车去。”说着也给自己点上了一根。 看着武厚给自己点上一根烟,老张骂骂咧咧道:“小兔崽子,你还在我面前点上了,咋的,放假了我管不住你了是吗?” 这武厚,平时在校调皮的很,学习成绩也不好,经常偷偷躲在厕所里抽烟,学着大人的模样喷云吐雾。 此时有些少年老成的武厚,吐出一口香烟,轻声说:“不放假你也管不住我阿。” “啥?我没听清。”老张瞪着眼睛看着武厚。 武厚笑笑回答:“没啥没啥,张大爷您继续睡,我走了,再晚的话,到外婆家就要天黑啦。” 说话间的武厚已经迈开脚步,向前走去。坐在保安室的老张,最后抽一口香烟,看着渐渐远去的武厚,摇头道:“这小兔崽子,难搞哦。” 老张不止一次在厕所逮住正在抽烟的武厚,第一次老张把他臭骂了一顿,无外乎是那些,“你是学生,怎么能抽烟!”、“你还小,不能抽烟!”“抽烟有害身体健康。”的话。头两次被老张逮到,武厚还唯唯诺诺,低头不敢言语,悉心听取老张的谆谆教导,可后来再被老张逮到,这小子竟然敢直接给老张递跟烟,嘴里还说:“别生气,来抽根烟。” 武厚是学校出了名的捣蛋鬼,虽然没什么好朋友,但这好像并不会阻挡他的快乐。除了体育老师,每一科的老师都不喜欢这孩子,原因很简单,因为武厚把教科书都拿来做风筝了,并且从家里拿了一卷母亲用在缝纫机上的线,在校园里把风筝高高的放起来。类似这种放风筝的事情还有很多,无一不让老师们头疼。 为什么说除了体育老师呢,因为体育老师还是蛮喜欢武厚的。武厚这孩子虽然岁数不大,可身材体魄已经远超同龄人,一个学校的学生,没有比他再强壮的。这也算是他得天独厚的优越条件吧,在上一学年的运动会上,斩获了各项运动的一等奖。从那以后,体育老师就对这孩子刮目相看,没想到这么调皮不爱学习的学生,竟然在体育方面,如此出众。 背着书包的武厚,晃晃悠悠来到了车站。书包被他装的鼓鼓囊囊,一眼看上去像是快要撑破了一样。在排队买票进站的时候,工作人员看着背着书包的武厚问:“装的什么东西,这么鼓?” “暑假作业,和换洗衣服,我要去外婆家,我妈给我装的。”武厚睁着一双双眼皮的大眼睛,一脸天真的回答工作人员。 看武厚那人畜无害的模样,工作人员点了点头,放武厚进站了。 进了站的武厚吐了吐舌头,心里松了口气。其实他书包里只有几件换洗衣服,哪有什么暑假作业。除了衣服是他妈妈给他备的以外,其余的一些东西,都是他自己装的。例如:弹弓、手电筒、小匕首、游戏机、以及几本当下很流行的小说。 武厚乘坐的车出了车站以后,就直奔城外而去。从这里到达他外婆家,并不算远,可因为要走山路的原因,所以才会多用些时间。车子出了城后,就转上了山路,这小城虽然不大,可是却三面环山。坐在车里的武厚脑袋靠在玻璃上,欣赏着沿途的风景。他喜欢去外婆家的时候,要走的这段山路,汽车会在山路上,围着一座小山,转着圈的往上爬。偶尔有陡峭的下坡,一下就是几公里,这下坡的感觉,让武厚觉得是在坐过山车。更叫人喜欢的是这满山遍野,郁郁葱葱的树林,和花草散发出的,扑鼻而来的,大自然的芬芳。 就这样,坐在车里感受着山路的崎岖,晃晃悠悠的武厚逐渐困意袭来,睡着了。等到他醒来的时候,汽车刚好到达目的地。下了车的武厚双肩背上书包,深呼吸一口大山里的空气,心情惬意舒适。他活动活动身体,驱散坐车的疲惫,开始按着记忆里的路线,往外婆家走去。 大山里的夜里总是湿漉漉的,一路上雾气朦胧,此时已是明月当空,武厚特别喜欢这种夜色,雾气缭绕在山上,仿佛给山穿了一件若有若无的衣服,月光洒在群山上,照白了一座座山头。这里没有汽车尾气排放的味道,没有人声鼎沸的嘈杂声,也没有城市里华灯初上的繁华,有的,是极美的月色,回归原始,回归大自然的感觉。 武厚的外婆趁着灯光,正站在小院门口,往远处张望着。年迈的老人家,数着手指头算日子,按照往年的习惯,最近几天,武厚就该到了。所以,老太婆从几天前,就开始在门口向远处张望,希望赶紧看到武厚这孩子。 屋内的老头子看着门口的老伴,劝道:“老太婆啊,别瞧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今天应该没来。” “来了,肯定来了,我这心里能感觉到。”老太婆在门口望着远处回答屋内的老头子。 老头子摇头说:“感觉,你能感觉到,我咋感觉不到?” 老太婆没理他,继续张望着远处。随着年纪增长,不比年轻时候,如今眼力不好了,这样看了一天,眼镜已经是酸疼的厉害。老太婆闭上眼用手揉了揉,缓解了一下眼疲劳,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远处有个身影一路蹦蹦跳跳的往这边走。老太婆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又闭上眼揉了揉,可还没等睁开眼睛,就听到前方有人喊:“外婆,外婆。” 屋内的老头子听到呼声走了出来,正看到武厚跑到老太婆跟前,一把抱住了老太婆,嘴里用撒娇的语气说:“外婆,我想死你了。” 老太婆高兴的差点没掉下几滴眼泪。“我也想你啊,好孩子。我就说你今天肯定来的,你外公还不信。” 站在一旁的老头子不高兴道:“谁不信了,我又没睡,在屋里等和站门外等有啥区别,你让我跟你一样,从好几天前就站在门口等吗?”说着又拍了拍武厚的肩膀。“臭小子,又比去年壮实了。” 武厚憨憨一笑,然后心疼的看着外婆。“外婆,你从几天前就在这等我阿?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只要能见到我的宝贝孙子。”老太婆拉着武厚的手走进了屋子,老头子在身后关上了院门。 第2章 外婆家 虽说现在科技进步飞快,人们生活水平逐渐提高,可在这大山深处,仍然有诸多不便。首先交通就是个问题,居民出行要步行,去一趟城里要走很远一段路才能坐上车,家里想要置办点什么东西,都会很麻烦。其次就是用电,山里居民不多,家家户户的房舍也不扎堆,所以要通电的话,材料成本太高。 虽说口号里喊“本着为人民群众服务,致力解决底层人民生活质量。”可毕竟现在国家是发展中国家,而这大山深处,各方面工程的进行又太不方便,所以一年又一年,生活质量、设施都提升缓慢。武厚的外婆家是通了电的,可电力供应不足,经常出现断电的情况。再一个就是用水的问题,直到现在,山里的居民仍然在用挑水这种原始的方法解决用水问题。 这里有水井,但更多的,仍然吃着山间小溪里的水,这里的水干净,无污染,是大自然对山里居民的一种馈赠。 躺在外婆家小木床上的武厚,入睡时仍然能听到窗外不远处的蛙鸣,以及各种昆虫发出的声音。这对武厚来说,起到了很好的助眠作用,所以一整夜,武厚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清晨,武厚在鸟叫声中醒来,他坐起身,看到窗棂上站着一只上体橄榄色的画眉鸟,正张着同样橄榄色的嘴巴发出一声声悦耳的叫声。画眉鸟天生机敏而胆怯,此时竟然敢大胆的站在窗棂上,从这一幕来看,足见大山里的居民,和这些大山里的小动物,相处的有多和谐。 过了一会,外婆来唤武厚起床,武厚停止了对画眉鸟的逗弄,动作麻利的穿上衣服,开始洗漱,很快就坐在了饭桌前。 虽说这里住所简陋,可在饮食方面可并不输给外界。武厚的外公,在前些天进山打猎,捕到了几只野兔,刚好武厚来了,所以今天早上,武厚的外公天没亮就起床,把野兔开膛破肚一只,此刻,已经是桌上佳肴了。外公和外婆坐在桌子的一边,武厚坐在他们的对面,三人一起开动,享用着丰盛的早餐。 武厚边吃边说:“外公,兔子新杀的吗?味道真鲜!” 外公嘿嘿笑着说:“那是,天没亮我就起来忙活了。”看着武厚吃的津津有味,老头子心里也高兴。 武厚也嘿嘿笑了起来。 外婆问他:“好吃吗?” 武厚嘴里咀嚼着兔肉,含糊不清道:“好吃,兔肉好吃,外婆做的兔肉更好吃!” “你这小家伙,越来越会讨外婆欢心了。”外公摇头道。 武厚哈哈笑了起来,边笑边说:“兔肉好吃是好吃,但还是没小时候吃过的野猪肉好吃。” 在不到七岁之前,懵懂的武厚是跟着外公外婆一起生活的,那个时候的武厚,经常吃到外公从山里打回来的野味。记忆最深刻的,就是外公和旁人合伙打回来的野猪,那野猪肉经过外婆的手艺烹饪之后,香味甚至在百米之外也能闻见。武厚至今难忘那份美食,所以才会说出兔肉虽好,但是没野猪肉好吃的话。 看武厚吃着碗里的兔肉,心里想着野猪肉,外公笑骂道:“你个小兔崽子,还野猪肉呢,能吃到野兔肉就不错了,你外公我都多大岁数了?现在再碰到野猪,我也没体力跟它周旋了,只能是它吃我,而不是我吃它。再说,现在政府有规定,山里很多动物,咱以后都不能杀害了,说要保护野生动物,维护自然界的平衡之类的话....” 外公犹自在那说着,武厚的外婆不耐烦的训斥他:“行啦,吃你的饭吧,张开嘴还没完了。我孙子想吃野猪肉怎么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没体力,家里吃这水都是谁挑的?你跟别人一道去挑水,别人挑两桶,你挑四通,你还说自己体力不行?当年要不是看你身强力壮,徒手打死过一头老虎的份上,我才不会嫁给你。” 老太婆说到打虎这件事,老头子谈兴更高,突然站起身,一条腿踩在板凳上,开口道:“那是,话说当年....” 桌对面的武厚道:“话说当年,天降大雨,砍柴归来,路遇猛虎,虎欲食吾,吾不依,与之搏斗,虎不敌,吾杀之....” “外公,说了多少次了,我都会背了。”武厚无奈道。 外公瞪眼道:“哎呀,你个小兔崽子,敢拆我台了,行啊你,吃完饭院里咱爷俩练练,我看你今年身子骨又壮实了许多。” 武厚来了兴致,说:“练就练,我才不怕你!” “哈哈,好小子,勇气可嘉!”外公坐下身子,说:“赶紧吃,吃完了试试。”然后开始埋头吃饭。 武厚也埋头吃饭,筷子扒饭的速度不比外公慢,好像连吃饭速度上也要赢了外公一样。 老太婆看着这爷孙两个,暗自发笑。心想这爷孙两个啊,真是像,性格像,说话也像,孩子心性,骨子里也都很调皮。 武厚的外公活了近一辈子,心里没啥心事,整天都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一个人走路要哼小曲,与人交谈喜欢开玩笑,偶尔也讲讲大话吹吹牛,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一个人,其实内在又心细如发。与老伴在这大山里生活了快一辈子,虽说平时嘴巴上爱争个输赢,但也经常说一些逗老太婆开心的话。家里大小事务,从来不用老太婆开口吩咐他,只要是老太婆做不了或者不想做的,他自己就动手去做了。而且他又心地善良,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却深刻明白,做人绝对不可恃强凌弱,一定要照顾弱小,勇于反抗恶势力。这一点,大概是因为经历了那个战争的年代,才明白的吧。 而武厚呢,又很好的继承了外公身上具备的一切。 饭后的爷俩,来到了院子里,各自站在了院子的两边。武厚的外公,一手叉腰,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来了一跟皱巴巴的香烟,放进嘴里,然后又慢悠悠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把香烟点上,嘬了一口,不屑道:“小子,来吧。”说着伸出了叉腰的那一只手。 武厚一看便明了,于是走向外公,同样伸出一只手,握住外公伸出那只手。 接着两人又各伸出一只脚,互相抵住。 这是一场简单的拉力赛,规则是,谁的脚先移动,或者控制不住己身而倒下,就算输。相反,则是赢。这比的不仅是一个人的力气,同样还有身体的协调能力,和腰与上身的灵敏程度。 武厚握住外公的手,只觉得外公的手硬邦邦的,虽然起了很多茧子,但却很有力量。而外公握住武厚的手那一刻,却觉得有些稚嫩,但手腕却异常有力。 双方对视了一个眼神,示意开始。武厚猛然发力,握着外公手掌的那条胳膊,直挺挺向前推去,想直接把外公推的向后移动一步。可他没想到,外公仅仅是胳膊顺着自己的蛮力,向后移动,等到武厚胳膊向前伸到最大程度,外公的上身微微向后倾斜,借着武厚向前推进的力道,抓着武厚手掌的手臂轻轻向后一拉,武厚收力不及,直接趴在了地上。 外公转身笑眯眯的看着趴在身后的武厚,说:“你还差的远呢。”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可心里仍然因武厚刚刚瞬间发出的力量,而感到吃惊。寻常这个岁数的孩子,很少有武厚这么大力气的。 “这孩子要是在以前,准是上阵杀敌的一把好手。”武厚的外公心里这样想。 趴在地上的武厚,脸部贴在了地面上,吃了一嘴的土。他赶紧站起来,不停的吐着吐沫,变吐边说:“小老头,挺厉害阿。”语气中假装着不屑。 外公抬起一只脚,作势要踹,武厚赶紧往后退去,说:“好了好了好了,练不过你,练不过你。外公老当益壮,小的佩服佩服。”说着话的时候,还向外公作了一揖。 这话明显很受用,只见外公眯着眼,点着头,嘴角微微上扬,手里最后一点香烟,又狠狠的嘬了几口。 武厚看外公烟快抽完了,这才想起自己带来的那几盒金丝,他急忙走进屋内,把金丝拿了出来,高兴的说:“外公,来,尝尝这个。” 外公接过武厚递过来的香烟,打量了一下,又放在鼻间闻了闻,说:“滤嘴不错,烟叶差了点。” 武厚不满道:“这还差,好几块才买一包!” “你懂个球!” “......” 一时无语,外公坐在院里的躺椅上,砸吧砸吧的抽着烟。武厚没事干,外公也不讲话,就也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 从武厚掏出一根香烟,送到嘴里的时候,外公就微微倾斜着脑袋来观察他。只见武厚,一会用嘴吐出香烟,一会又用鼻孔出烟,拿烟的手指也十分自然。看着这一切的外公心想,“这孩子,也有点大人的模样了。” “喝过酒吗?”外公淡淡问 武厚拿烟的手停在那里,看着外公回答:“还没喝过。” 外公点了点头,又说:“晚上咱爷孙俩喝两杯。” 武厚一听,来了兴致,嘴里立刻答应,“好啊好啊。” “得嘞,那就这么定了。”外公边说边起身:“我去捉几条鱼,晚上让你外婆给你做你爱吃的鱼肉宴。” “我也去。”一听要去捉鱼,武厚来了兴致。 “走着,去把外公的网兜拿来。” “好嘞!” 武厚到屋内找到外公的网兜,兴高采烈的跟着外公出门捉鱼去了。 爷孙俩的身后传来外婆的声音:“这是要去哪?中午饭不吃了吗?” 武厚晃了晃手里的渔网说:“去捉鱼。” 外公头也不回的回答外婆:“不吃了,饿了食野果,渴了饮山泉。” 老太婆看着爷孙俩渐行渐远,摇头笑道:“一老一小,两个顽童。” 第3章 捕鱼 窄小的山路上,爷孙俩一前一后的走着。扛着网兜的武厚,蹦蹦跳跳的跟在外公的身后,时不时指着一些不认识的植物,问外公它们的名字。老头子总会停下脚步,细心的告诉武厚,教他区别一些植物,还有一些难见的草药。 在山里生活的居民,因为地处偏僻,早年间山里又没有郎中,所以基本上都识得一些草药,知道它们的药性,能简单的治疗一下感冒发烧,或者进山不小心划伤了身体,也懂得该用哪些草药来止血,以防感染。 武厚记得有一年,自己贪玩,一个人出了门,想要去攀登那座最高的山,结果还没走到山脚下,就在过一道沟壑的时候,不小心跌倒了,滚落了十几米的距离,小腿上被划伤了一块。 外公找到武厚的时候,他正在河边清洗伤口,鲜血仍然一点一点的从伤口处渗出来。看到武厚的伤口,外公就在附近找了几株草药,用嘴嚼碎,敷在了武厚的伤口上,回到家里又用布条连同草药缠绕在小腿上。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等武厚拆开布条的时候,伤口已然痊愈,而且连疤痕都没有,就像从没受过伤一样。 从那以后武厚就再没去爬过山,不是他怕了,是外公告诉他,你还小,体力不够之类的话,说等长大了才能爬上去。也是从那以后,武厚就在心里惦记上了这个事,决定等长大了一定要去攀爬那座最高的山。 一路上,爷孙俩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闲篇,路两边的草丛里时不时有不知名的小动物被惊动,以最快的速度慌忙逃窜,头顶也偶尔飞过几只结伴的山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又走了一段山路,爷孙俩转了个弯,开始走下坡路,前面不远处就是一处宽敞的平地,那里有一条小溪,溪水是从武厚小时候想要攀爬的那座山上流下来的。 武厚在下坡路上走着,远远的就看到了那座山,思绪漂移不定了一会,他想起了小时候那次因为想要爬山而受伤的经历。他心想,小时候爬不了,现在总能爬了吧?他看了看自己的双腿和胳膊,握紧拳头感受着力量,觉得如今这一米六几的个头,也算是长大了。 武厚朝着外公大声说:“外公,我想爬山。” 正哼着小曲的外公疑问道:“爬山,什么山?” 武厚答:“那座山阿。”说完用手指着那座山。 “哦,你说平皇山阿。”外公也看了一眼远处的山头。 “对,就是它。”武厚接着说:“小时候没爬上去,心里一直惦记着。” 外公回头看了一眼武厚,只见他眼神坚定的望着平皇山,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于是说:“你心里有这样一股劲是挺好的,遇事不会轻易的放弃,可是啊,我劝你还是别爬那座山了。” 武厚听了外公的话,心里立马急了,脚步也停了下来。惦记了那么久,竟然劝我别去爬那座山,他急忙问道:“为啥阿?为啥不能爬阿?” 外公没有停下脚步,边走边说:“这平皇山阿,比不上五岳名山,可也有它的特点。虽说它高度还不是高耸入云,但却也是方圆几百里最高的山峰了。尤其是这攀爬的难度,你想啊,那些名山,现如今已是被开发的风景区了,爬山的道路也是被开发好的,爬起来当然会轻松许多。而这平皇山呢?除了东边坡度稍微小一些,其余三面,都是近乎垂直的险峻石壁,连棵借力的树木都没有。而东面虽然坡度相对来说小一些,也长了许多花草树木,但同时也藏着很多野兽呀,你说你一个小孩子,能去爬嘛?” 听了外公的话,武厚苦恼了起来。山不好爬倒没什么,怕的就是那些神出鬼没的野兽,要是些松鼠猴子什么的,但也不足惧,可万一碰到些狼阿虎阿什么的,就麻烦了。万一再碰到小说里写的那种神奇的五步蛇,被咬一口走五步就当场毙命,那多不划算! 苦恼的武厚,低头踢了一脚路上的碎石头,碎石头滚动了几米,落进了路边的灌木丛里。他心情有点低落,于是问外公:“不会那么巧遇到什么野兽吧?要不外公你陪我去爬?” 外公连忙摇头道:“我可不去。” 武厚突然想到,不知道外公以前有没有爬过。于是又问外公:“外公你以前爬过平皇山吗?” 已经走到小溪边的外公随口说道:“咋没爬过,你外公我想当年打死的那头老虎,就是在那山脚下打死的。打死老虎以后也打消了我爬山的念头,万一山上有那老虎的同伴,我不得被吃了啊。” 武厚听了外公这话,嘿嘿笑了起来。说:“原来外公是怕死阿,嘿嘿。” 老头子停下脚步,看着清澈见底的小溪,边脱鞋边说道:“谁不怕死,你不怕吗?” 武厚撇了撇嘴,小声说:“那肯定怕阿。”说着也开始脱鞋,准备和外公一起下到小溪里捉鱼。 小溪水流平缓,从上游一路而下,不紧不慢。站在岸边能看到溪底长的水草,和三五成群,游来游去的鱼儿。爷孙俩下到溪水里,弓着腰,手伸到水面上,便保持了这个姿势,开始一动不动的等待着鱼儿的游过。 这里的鱼儿,少有人来打扰,所以畏惧之心不大。调整好站姿的爷孙俩,只静止了一会,便有几条硕大的草鱼游过。武厚和外公同时出手,双手迅速伸进水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各自抓住了一条草鱼。外公把鱼从水里抽出来,扣住鱼鳃,任那条草鱼如何摆动着身躯,也挣脱不开紧紧扣住鱼鳃的那只手。而武厚,极少下水捉鱼,不像外公那般熟门熟路,双手紧紧抓着的草鱼,用力的摆动着鱼尾,鱼身正在慢慢的从武厚的双手间一点一点的滑出来。武厚见势不妙,连忙跑向岸边,到了岸上,把草鱼重重的朝地上摔去。草鱼被武厚摔得七荤八素,扑腾了几下就不动了,武厚随即把它扔进了带来的网兜里。 外公也走上岸来,把手里拎着的草鱼扔进了网兜里,看着被武厚摔的已经嘴巴淌血的草鱼,笑道:“你小子,直接摔死了。” 武厚也嘿嘿笑了起来,说:“反正都是死,与其活着的时候被刮鳞,开膛破肚,还不如直接摔死的痛快。” 转身又走进小溪的外公嗯了一声。“你这话,也有道理。”刚说完话,身后的武厚就把网兜甩了起来,然后狠狠摔向地面,外公捉到的草鱼也被直接摔死。 接下来的时间,外公还是静止的站在溪水里,用同样的方法捕捉着小溪里的鱼儿,捉住以后就直接抛向岸边,落到岸上的鱼儿,基本上也就摔死了。武厚呢,就在溪水里来回巡视,摸一些小鱼小虾之类的,偶尔还会碰到一两只小鳖,只是当武厚把小鳖拿出水面的时候,外公却说:“放了吧,你现在用不着吃这玩意儿。”武厚只得又把小鳖放回水里。 累了的武厚坐在岸边,看着外公拎着鱼走上岸,扔进网兜里,并在溪水边洗了洗手,然后坐在自己的旁边。武厚从口袋里拿出香烟,给外公递过去一根,外公接过香烟,点燃以后重重抽了一口,又狠狠地吐出来,说:“舒坦!” 武厚哈哈笑了起来,外公也哈哈笑了起来,远远看去这爷孙两人,属实是很融洽。 清风从山间吹过,吹皱了水面,波纹有规律的荡漾而来,不远处被风吹动的树叶,传来沙沙的声响。外公看着眺望平皇山的武厚,脱去短袖的他,露出了渐渐有型的肌肉。虽然少年此时正是坐着,也正处在长身体的岁数,身高和体魄并未到达极限,可老头子却好像已经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汉了。 眺望平皇山的武厚,心里正在激烈的挣扎着,到底要不要去爬平皇山。 他是那种有问题,要打破沙缸问到底,决定的事,一定要去完成的人。一直惦记着的,心目中最巍峨的大山,如果不能去攀爬,不能把它征服在脚下,这不仅是一种遗憾,以后更会是自己内心之中的一种羁绊,说不定会影响他的心性,从此变得一遇到困难,就选择放弃。 武厚还是做了决定,决定一定要去攀爬那座平皇山。 外公此时莫名其妙说了一句:“你要是能练武就好了,绝对是武将之才。” 心里刚刚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去爬平皇山的武厚,听见外公说这么一句话,奇怪道:“外公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准备起身的外公回答他:“就是看你小子身板越来越壮实,觉得你不适合做文绉绉的戴眼镜的文化人,还是适合做个大大咧咧的纯爷们,哈哈。” 武厚也笑了起来,开口道:“对,纯爷们,流血流汗不流泪的纯爷们。” 爷孙俩又同时哈哈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山谷之间。 回去的路上,武厚背着网兜,外公仍然走在前面。天色渐晚,日落西山,两人迎着夕阳,不快不慢的走着,都很享受此刻的时光。 路上武厚问外公:“外公,你说真有练武的人吗?” 外公点头回答他:“有,不过我也是小时候遇到过,那时候战争刚结束,他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打算隐居。” “真的啊!?”武厚吃惊的看着前面的外公问。 外公嗯了一声,又说:“这还有假,后来他就住在山里了呢,还教了我些强身健体的拳脚哩。” 武厚赶紧跑向前跟外公齐肩而行,不敢相信的问:“他教你武功啦?” “那哪算武功啊,锻炼身体还差不多。不过也好在有那些强身健体的拳脚呢,不然我怎么可能那么幸运的打死一头老虎。”外公解释说:“其实那老虎不是成年的老虎,是已经到了老年的老虎了。如果是成年的老虎,你外公我阿,也见不到你了。” “嘿嘿。”武厚听了外公的话笑了一声,接着问:“后来呢,那个练武的?” 外公翻了翻白眼道:“后来啊,死了呗。” “啊?死了?”武厚又张大了嘴巴。 “对啊,你外公我都多大岁数了,我遇到他的时候,也就你这岁数,而他已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如今五十多年过去了,他还能活着吗?已经死了十多年啦。”说话时,老头子语气中也有些惋惜。 武厚唉声叹气,嘴里直道:“可惜,可惜,要是还活着多好。” 外公问他“怎么?他活着,你还打算去拜师阿?” “那肯定的。”武厚噘着嘴说 外公哈哈笑道:“臭小子,你还是好好读书吧,哈哈。” 无奈的武厚噘着嘴,不再说话,默默的往前走去。 第4章 爬山 爷孙俩回到家的时候,夕阳还有几道余晖照耀在门口,门口站着焦急等待着二人的外婆。武厚远远的看到,夕阳余晖下外婆的轮廓,她佝偻着身子,腰上还系着做饭时用的围裙,双手在身前相扣在一起,微风中的额前有几缕白发在飘荡。 当看到一老一小两人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那已是布满褶皱的脸庞,渐渐露出了笑容,看着武厚的双眼里充满了慈爱。后来的很多年,武厚时常想起这天傍晚的外婆,想起她焦急等待着的神情,想起她佝偻的身子,想起她在夕阳余晖下的单薄身影。 “回来啦?”外婆笑呵呵的接过武厚背着的网兜,用手拎了拎重量,口中说道:“呦,还不少。” 武厚也笑了起来。 外公进到院子里,对着老太婆吩咐道:“来,把鱼给我,你烧水,我杀鱼,今晚我要跟咱这乖孙喝两杯。” 不悦的外婆训斥老头子,说:“他才多大,你就让他喝酒。” “不小啦不小啦,再过两年他就能把我放倒喽。”说话时候的外公,先指了指武厚,又指了指自己。 武厚在一旁嘿嘿直笑,他喜欢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跟着外公外婆在山里生活的时候一样。那时候无论老两口去到哪里,都会带着年幼的武厚,无论是上山采摘还是下地劳作,外公总会背着小武厚,带他看山里的风景,逗弄林间鸟雀。如果武厚不开心哭了,外婆就会对着外公又打又骂,外公也不还手,而是换着法的哄小武厚开心。 外公在院里杀鱼,外婆在厨房烧水,准备做鱼的佐料。闲着没事的武厚,从书包里拿出了游戏机,坐在门口,打起了游戏。游戏打累了,他又拿出一本武侠小说,坐在门口,趁着天还未黑,细细的品读着。 他羡慕那个武侠的世界,羡慕里面的刀光剑影,儿女情长。他也经常会想,古时候,难道真的有所谓的江湖吗?难道真的有数不胜数的武林高手吗? 生在和平年代的武厚,对那个时代一无所知。 在这片大地上生活的人们,经历了几十年前的浴血重生,如今站在这个先辈们用血肉换来的崭新的国度里,一切重新开始。思想的解放,让原本固守东方的民族,迎来了几千年来最大的转变。 没多久,香喷喷的鱼肉宴就被外婆端到了饭桌上。她又从厨房里端出米饭,然后招呼武厚过来坐下。外公从床底下拿出了自酿的杏花酒,兴高采烈的说;“盼了很久了,今天总算能开封啦!” 三人分别入座,桌子上是外婆做的鱼肉宴,香气四溢,让人闻上去就直流口水。外公也把杏花酒,倒在了两个酒杯里,然后端起一杯酒说:“来,干一杯。” 武厚端起酒杯,和外公碰了一下。 二人一饮而尽。 外婆给武厚夹了一块鱼肉放到碗里,嘴里说:“快吃,趁热吃才好吃。” 武厚边吃边点头,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好吃,真香。 外婆看着武厚,幸福之情溢于言表。人到老年,最幸福的事情,也许就是儿孙能在自己身边了吧。老两口一生未有一子,只得一女,也就是武厚的母亲。武厚的母亲上过几年学,有些文化,在二十出头的年纪,就走出了大山,去往外面的世界。虽说离父母不远,可也因为工作的原因,很少能在山里陪伴老两口。好在后来有了武厚,被送到山里来让两位老人照看,老人这才有了盼头,对武厚是宠爱有加。 他们爱武厚,同样武厚也爱他们。 外公一杯又一杯的给武厚倒酒,武厚只得一杯接一杯的喝,没多久就感到头晕目眩,再端起酒杯倒进嘴里的时候,酒就变得难以下咽了。再看对面的外公,也已是脸色通红,有了醉意。 外婆见二人都喝的差不多了,就把酒收了起来,不再让老头子倒酒。老头子兴许是真的醉了,嚷嚷着:“把酒拿来,我要和我乖孙不醉不休。” 武厚虽然此时正头晕目眩,可并未醉酒,他看着此刻的外公,心里不觉有些好笑。 酒劲上头的外公,拉着武厚的手说这说那,武厚尴尬不已的坐在外公身边,听着他竹筒倒豆子般的说着外婆的不是。在厨房刷锅洗碗的外婆听的一清二楚,时不时还辩解两句。 等把外公送到床上休息之后,武厚才松了一口气,坐在院里的小板凳上,点上了一支烟。岁数不大的少年,俨然一副成年男子的模样。 外婆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武厚身边,看着抽烟的武厚说:“怎么就学会了抽烟呢?对身体不好。” 武厚把烟掐灭,抬头看着外婆解释道:“有同学抽,时间长我也就会了,外婆放心,我抽的比外公少多了。” 外婆无奈道:“你这孩子,早些睡吧。”说罢就回房去了。 院里只剩武厚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板凳上。酒意早已褪去,此刻的武厚十分清醒,脑袋里正盘算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没错,他要去攀登那座方圆几百里最高,最险峻的山峰——平皇山。 这个想法在回来之前就有了,虽然外公有劝说过武厚不要去,可以武厚的心性,是绝不会就此罢休的。所以他才决定,夜里去爬山,赶在天亮之前登上山顶,要在山顶上看日出,圆了儿时的梦想。 说去就去,武厚等外婆房间关了灯,确认二人已经熟睡之后,便蹑手蹑脚的回到自己的房间,从书包里拿出手电筒,准备上路。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折返回来,不放心的他又带上了匕首。 走出院门之后,武厚便一路小跑。夜已经深了,山里不知是什么鸟,叫声从远处断断续续的传来,给夜色添上了一抹凝重。如果换做别人,说不定就因为胆怯,调头回去了。可一个人走夜路的武厚并不害怕,他打小胆子就大,有时候大人见到就怕的长虫,在武厚眼里,就是条小蚯蚓,可以抓在手中随意玩耍。 一路小跑的武厚,汗水掺杂着山里的雾气,不知不觉已经湿了全身。可他的心情,却随着跑步,变的越来越欢畅,嘴里不时发出笑声,又或者学着外公的样子,哼上一段小曲。 就这样,跑了歇,歇了跑的武厚,不多久,就到了平皇山的山脚下。 他借着月光打量着平皇山,从山脚往上看,这山巍峨耸立,唯一的一条上山路,已是乱石林立,杂草丛生,两边生长着不知多少年了的参天大树。 大树枝叶繁茂,遮住了皎洁的月光,武厚把手电筒打开,借着手电筒的光亮,开始登山。脚下坑坑洼洼,再加上山路不易行走的坡度,他走的有些艰难。 到了坡度更险的地方,武厚不得不把手电筒用嘴巴咬住,然后双手拉扯着两边的杂草,或者是树根,以此借力,继续攀爬。 几只乌鸦被武厚惊动,叫了几声,煽动着翅膀飞去了别处。树林里又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有什么小东西从草丛里路过。武厚用手电筒照过去,寻找了一会,发现是一只小松鼠,松了一口气的少年继续前行。 好在山并不算太高,体力不错的武厚一路上又没有耽搁时间,只用了两三个小时的功夫,便登上了山顶。 站在山顶的武厚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用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又随手关上手电筒。他找了一块大一点的石头坐下,好让自己的双腿休息一会。 此时已是后半夜,月已偏西,几颗尤为光亮的星星稀疏的分布在月亮的周围,深蓝色的夜空中连多余的云朵也没有,属实是月朗星稀。 再看山下,高低不平,远近不一的一座座山峰,借着月光尽收眼底。稀薄的雾气缭绕在半空中,如梦境般美轮美奂;皎洁的月光照耀在群山里,如水般在山间流淌。 月亮从不吝啬它的光辉,千万年来始终如一的洒落在每一座山头上。 沉浸在此番情景的武厚,逐渐忘了身体的劳累。他不由自主的起身向前,走到了悬崖边上,仰头望着天空,只觉那是极美的,从小到大见过最美的,一轮清辉明月。 胸中似乎有一口气想要破胸而出,不喊不快。武厚张大嘴巴,歇斯底里的在这山顶上呐喊,呐喊声回荡在山谷之间,久久不绝。 而这时,他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振聋发聩的声音,那声音比武厚的呐喊声更为有力,所传出的距离更远,回荡在山谷之间的时间更久。 武厚被这一声巨吼吓得心惊胆战,额头上随即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如果他没听错的话,刚刚那一声振聋发聩的巨吼,应该是虎啸! 他颤颤巍巍的转过身来,借着月光向前看去。 在他身前十几米的距离,一头体型庞大的白虎赫然在目! 那白虎见武厚转身,便一步一步的向他走来。武厚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里,不敢轻举妄动,却又手足无措的拿起手电筒,对着白虎照去。只见白虎伏地而行,做出了进攻的姿势,武厚急忙拔出匕首,对准白虎,可拿着匕首的手臂却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白虎猛然跃起,对着武厚张开了血盆大口,慌乱中的武厚,丢了手电筒和匕首,脚下一滑,落下了悬崖。 第5章 棺椁 清晨,日出东方,一轮红日缓缓突破云层,光芒普照大地。 山顶上掉落着一把匕首,一个手电筒,悬崖边还有些混乱的脚印,那是武厚昨夜掉落山下前留下的。白虎并未离开,静静地卧在不远处的树荫下,时而抬头看向武厚掉落山崖的地方。 此时的武厚,正在半山腰一块突出来的大石头上昏迷着。 说来也巧,武厚掉下悬崖之后,先是落在了横向生长出来的野树上,树减缓了武厚身体下坠的速度,继而又落到了这块大石头上。 这里位于平皇山的南坡,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逐渐移到了正南的方向,火辣辣的阳光照射着昏迷中的武厚。武厚衣物全被汗水浸湿,头发也湿漉漉的,在太阳下能看到头皮上也有微量的汗水在往下流。 一滴汗珠从额头滑落,粘在了武厚的睫毛上,闭着眼的武厚,眼珠微微动了一下,逐渐苏醒了过来。 首先感觉到的就是浑身的疼痛,汗水流进身上被树枝划伤的部位,疼的武厚龇牙咧嘴。他缓缓坐起身,靠在山壁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刚刚苏醒的他,开始努力回忆着昨夜发生的事情。 武厚记得自己遇到一头老虎,是白色的,它要攻击自己,自己因为害怕,慌乱中不小心掉下了悬崖。掉落悬崖的时候,朦朦胧胧看到一棵树,自己一头撞了上去,随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直到现在清醒。 想到这里的武厚,抬头向上看了看,果然,上方几米处,横向生长着一颗野树。再往上看,还能看到山顶,此时自己所处的位置,距离山顶足有五十米。 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武厚心里这么想。 可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啊,饿不死也会被渴死的。头顶着火辣辣的太阳的武厚,嘴唇干枯,口渴难耐。“不行,得想办法回去。”坐着的武厚自言自语道。 于是他开始打量着周围,想找一下能用的到的东西,可看了一圈后,他就失望了。大石头仅能容下几人,除了几颗碎石,什么也没有。抬头看一看几十米外的山顶,光秃秃的山壁没有任何可以下脚的地方,想爬上去是不可能了。往下看去,一眼看不到地面,即使看到地面,也不能就这样跳下去啊。 失望透顶的武厚唉声叹气,心里在想外公能不能找到自己,可看着天上火辣辣的太阳,肚子此时也咕咕叫了起来,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外公找到自己的时候。何况外公怎么会知道自己掉到悬崖下了呢? “难道我要死了吗?”武厚心里突然萌生了这种想法。少不更事的武厚,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离死亡这么近。 “真不甘心阿!”坐着的武厚弓起腿,狠狠地踹向旁边一块砖头大小的碎石。 这一脚的力度很大,武厚本以为石头会被一脚踹飞,可石头纹丝不动,反而把武厚的脚硌的生疼。 哎呦声连连的武厚咒骂着该死的石头,没想到这石头和屁股下这块大石是相连的,这么硬一块石头,自己全力踢了一脚,硌的有多疼,可想而知。 揉着脚的武厚忍不住打量这块小石头,总觉得哪里不对。他身子向边上倾斜,用手拨开这块石头周围的其它碎石,趴在那里仔细观看,发现这石头的底部和屁股下这块大石头,并不是完全贴合的。这块石头和屁股底下的大石头,相连之处有差不多一厘米的空隙。 武厚心里纳闷,既然没有连在一起,怎么踢不动呢?难道中间长骨头了?他不相信,于是用手去摸,左晃右晃,石头纹丝不动。 “真是奇了怪了。”武厚心里疑问,又找不到答案,气鼓鼓的用手拍打了一下石头。 “啪嗒。” 小碎石的底部和武厚屁股底下的大石头贴合到了一起,发出一声脆响。 武厚愣愣的看着那块石头,还没来得及多想,身后的一小块石壁突然发出声响,渐渐向一边移动,露出了一个洞口。这让武厚大吃一惊,口中说道:“乖乖,有机关!” 等待了一会,见洞里没什么东西爬出来,他壮着胆子朝里“喂”了一声。里面传出“喂”的回声,却听不到有别的声响。武厚毕竟是胆大的少年,又忍不住好奇,于是决定爬进去看个究竟。 洞口不大,武厚跪下身子才勉强爬进来。进来以后发现,这是一条长长的隧道,隧道的前方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仅能看到的这一段,还是借着外面的阳光的照耀。此刻想起了自己的手电筒,如果它还在的话就好了。 在洞中摸索着前行的武厚,两个膝盖和手掌,因为和碎石地面的接触,越发疼痛。不知道爬了多久,武厚总算看到了光亮,爬出了隧道。 出了隧道以后,武厚到了一处非常大的石室里,里面阴暗潮湿,只有两盏油灯,分别在两根等高的烛台上亮着,忽明忽暗的火苗,轻轻摇曳,始终不灭。两根烛台的中间,有大约两丈的宽度,这里放着一副石棺。 武厚看到石棺,心想:怕不是进了谁的墓穴。 这在现代,闯进死人的居所,那是大不吉利的一件事,这不仅是对死者的不尊重,对自己来说也是件不祥的事。 感到了恐惧的武厚,转身准备爬出去,但还没进隧道,就听到石棺那里,发出“咚咚咚”的声响,像是敲门声,又像是幻觉。他愣了愣,继续往隧道里爬,可此时“咚咚咚”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武厚确定了,这“咚咚咚”的声响,是从石棺里发出来的。 他惊悚的看着那石棺,心里感到无比恐惧。石棺里怎么会发出声响?石棺里有人吗?哦不,是有鬼吗?武厚心中不停的想着。是鬼也不用敲门吧?难道是人?可如果是人的话怎么会在这里?那又会是什么人?一系列的疑问涌了上来,颤颤巍巍的武厚慢慢的走向了石棺。 他伸出控制不住颤抖的双臂,牢牢地按在棺材板上,使足了力气,狠狠的把棺材板向后退去,石棺就这样被打开了一条缝隙。依然低着头努力推棺材板的武厚没有发现,在他的头顶上方,从石棺里伸出了一只大手,按在了石棺的边缘。 随着武厚把棺材逐渐打开,惊悚的一幕发生了。只见一个人影,正扶着石棺的边缘,悄无声息的坐起来。 推掉棺材板的武厚刚抬起头,就看到这么一个人影杵在石棺里,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啊!有鬼啊!啊!啊....” 被吓破胆的武厚,想要找到隧道口爬出去,却因为紧张,找不到了隧道口,只得在这石室内,一边嘶吼着“啊!啊....”一边不停的跑,不停的转圈。 “小娃娃莫怕。”那个从棺材里坐起来的人影发出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 “啊!啊....”一边跑着一边嘶吼的武厚说:“鬼说话啦!” 那人影发出了轻轻的笑声。 “呵呵,呵呵呵。” 这一笑,更让武厚感到脊背发凉,恐怖至极! 人影看着围着石室不停的转圈的武厚,无奈的起身,跳出了石棺。他走到武厚不远处,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了正在奔跑的武厚,瞪眼看着武厚说:“莫怕,我是人。” 听到这人的声音,武厚挣扎了几下,没能挣脱牢牢抓住自己的那只手,他循着声音定睛向他脸上看去。 这是名男子,身材适中,穿着一身华美衣裳,一头黑发被玉簪高高束起,脸色苍白吓人,没有一丝血色,可却眉目如画,灿若星辰。一双薄唇此时正微微翘起,拉起一个优美的弧度,给英俊不俗的脸庞添上了一道邪魅,如秋日白霜般清清冷冷,又似春分后徐徐吹来的南风般温暖。如此美艳动人的容貌,早已赛过人间诸多女子,实难想象这会是一名男子。 武厚挣扎着挥舞拳头,打在男子身上,口中喊道:“放开我!快放开我!” 男子不管武厚打在自己身上的拳头,尽量用温和的声音告诉武厚说:“小娃娃,你别怕,我是人,不是鬼。” “你先放开我!快放开我!”武厚仍嚷嚷着。 男子询问道说:“放开你可以,但你切勿大喊大叫,可好?” 武厚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点头道:“好。” 男子嗯了一声,将武厚放了下来。可谁知刚落地的武厚,拔腿就跑,兔子一样飞快的奔逃向隧道入口,准备一头钻进去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正要钻进隧道的武厚,被一股怪力拉了回来。只见武厚的身体,从半空中,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托着一样,诡异的飘到了男子的身前,又落到地上,摔的武厚“哎呦”一声叫了出来。 “莫要再跑。”男子严肃道。 胆战心惊的武厚连忙点头,嘴里说:“不跑了,不跑了。”然后向后挪了几米,不敢离男子太近。 男子确定了武厚不会再跑,也就不再管他,而是围着石室走了一圈,手在石壁上敲敲打打,像是在找着什么。转悠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男子一手扶额,自言自语道:“怕是年月太久,正门已坏。” 接着他走到石棺边,在石棺的下面抽出一个暗盒,手指在暗盒上敲敲打打,暗盒几声响动,就被打开了,可里面空无一物。 男子眉头紧皱,能够看出他此刻有些不悦。接着他又走到武厚刚刚想要钻进去的隧道边,蹲下身观察隧道,看了一会,冷笑道:“好个盗墓贼,盗到我身上来了。” 他起身回到石棺旁,吹灭了两盏油灯,继而又合上棺盖,转身示意武厚钻进隧道。武厚乖乖钻进隧道,向前缓缓爬行。身后的男子最后看了一眼石棺,和两盏只有灯芯,并没有灯油的油灯,然后也钻进了隧道。 第6章 端木神九 人之所以是人,不仅是因为可以不被欲望支配,更因为他们懂得传承已有的文明,而非本性。文明是成熟的,理性的。可本性,绝不是三字经中所说的“人之初,性本善”那样子。人的本性都是带有欲望的。 在历史的长河中,人类经历着一代又一代的进化和思考,同样也传承着一代又一代的思想和精神。当然,传承的同时,也会遗忘许多。 武厚爬出隧道以后,又来到了处在半山腰的这块大石头上,他小心翼翼的站在洞口一边,不敢轻举妄动,等待着那名男子。 男子爬出洞口后,弯腰单手扶额,眼睛躲避着刺眼的阳光,长年累月不曾见过太阳,这一出来,眼睛怕是一时间受不了这强烈的阳光。他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阳光,等待视力正常后方才站直身体,放下手臂。 他审视了一圈周围,眼神中充满喜悦的神色,像是久别家乡的游子,独自漂流多年,终于踏在了故乡的土地上。 “真是熟悉又陌生的景色呀。”男子自言自语:“物是人非,此后怕是会很寂寞了。” 武厚心里始终不敢认为眼前这男子,是像自己一样活生生的人。他想,在这大山之中,爬过一段隧道,一个长年密封的石室内,又有一个长年密封的石棺,石棺内躺着的人,不可能还活着。可此时此刻在他面前自言自语的男子,说话语气,举止动作,以及呼吸时起伏的胸口,又都在说明这是一个正常人。 “他站在太阳底下竟然没事。”武厚想到电视里那些僵尸,一遇到阳光就浑身冒烟,痛苦难耐,而这人在阳光底下站着若无其事,应该不是鬼。可有转念一想“如果是人的话,他在这山里面不吃不喝,是怎么活下来的?” 心里有许多疑问,可又不敢开口询问,只能瞪着眼看着这奇怪的男子,生怕他突然发怒,把自己丢下山去。 男子停止了自言自语,转头看向武厚,问道:“小娃娃,你是如何发现这里的。” 武厚不敢撒谎,把想爬山看日出,不料遇到大老虎,失足掉下山崖,又落到大石头上,后来发现了小碎石的机关,巧合下找到了石室等等,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男子。 男子听后,观察了一会武厚,确认他没在撒谎,才断定武厚是机缘巧合下来到的这里,而不是某一些有目的的人。 “如果不是遇到我,你怕是要死在这里了。”男子看了看上方的山顶,觉得武厚一个人,是绝不可能爬上去的。 武厚听了这话,心想,要不是我,你怎么可能站在这里,于是开口回答:“如果不是遇到我,你怕是还在棺材里躺着呢!” 男子听了这话后,轻轻一笑,伸手触摸了一下武厚的鼻梁,然后抓住武厚的肩膀,纵身一跳,两人向上高高跃起,落到了山顶上。 到了山顶后,武厚一脸懵逼的看了看周围,发现了自己的手电筒和小匕首,然后又回头看了看悬崖下面,难以置信的说:“你怎么做到的?!” 男子笑而不语,来到悬崖边上,视线向下看去,远远看着刚刚二人处在的那块大石头。他伸出两指,朝着下方比划了一个切瓜的手势。半山腰上一声巨响,大石头应声而裂,掉进了山谷里,不易发现的洞口也徐徐关上了“门”。 目睹了这一切的武厚,已经惊讶的说不出一句话,他目瞪口呆的看着男子,双手在空中挥舞,看不懂在比划什么。 这时候后面走过来一只老虎,就是一直在树下卧着的白虎。只见它走到男子身边,像一只小猫一样,温顺的在男子的身上蹭来蹭去,口中发出声音。男子也伸出手抚摸着白虎的毛发,柔声说:“嗯,辛苦你了。” 武厚指着白虎,瞪着眼珠子说:“它....它....” 又指着男子说:“你....你....” 最后又指着他们说:“你们....你们是....” “是一家人。”男子平静的回答道。 这一切已经超出了武厚的认知,此刻的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不,应该就是在做梦,眼前的一切实在太过难以置信。他伸出一只手,朝着自己的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好疼好疼好疼!”武厚打完之后,连忙用手揉搓半边脸,直呼好疼。 白虎长大嘴巴,发出奇怪的声音,不过能看出,它是在笑。 武厚听着白虎奇怪的笑声,问男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男子放开白虎,又来到悬崖边,看着茫茫大山,轻声说:“我?我是什么人?” 思绪飘向了很多年前,那时自己正戎马江湖,风采无双,仅凭一己之力,就吓得整座朝堂噤若寒蝉,三军将士无一敢战!那贵为人间帝王的皇帝老儿,见到自己也得弯腰行礼。 想到这里的男子有些哀伤的说:“前生今世,镜花水月,皆是梦幻泡影罢了。” 一声长叹,男子转身看着武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如今是何朝代?” 武厚皱眉说:“朝代?什么朝代?现在是新中国阿。” “新中国?”男子疑问:“什么意思?” “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武厚看男子问出这种问题,心中奇怪,便问:“你不会是古人吧?” 男子默然。 “我曾是这十万大山之主。”男子看着群山,幽然道。 “哦。”武厚哦了一声,似懂非懂,也像男子一样看着群山。 “我见群山妩媚,群山见我低头。”男子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伤感的说:“我见你妩媚,你见我低头。” 武厚听不懂男子在说什么,此时虽然仍有很多好奇,但也不再感到惧怕。他尽量显得自然些,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答:“端木神九。” “端木神九?好奇怪的名字。”武厚嘿嘿笑了起来:“谁给你取得?” 男子不在意武厚的笑声,接着回答:“当年我走遍神州大地,遍访九州名士,取长补短,另辟捷径,一反传统武学,独创一门,自成一派,天下间无一敌手,故更名神九。” “这么说你是武林高手了?还是天下第一?”武厚双眼放光,期待的看着端木神九。 “可以这么说吧。”端木神九继续道:“因为我自创功法与传统武学大相径庭,所以世间习武之人把我归为了邪魔歪道,说我是杀人放火的大魔头。” 听到这话武厚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身子,接着问:“那事实呢?你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吗?” 端木神九仰天一笑,朗声道:“我端木神九,平生所杀之人只有七位,其中四人是这山上落草为寇的江洋大盗,平日里欺压百姓,恶事做尽。其余三人,有一人是朝廷高官,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剩下两人是与我切磋武艺的一对孪生兄弟,合修之术冠绝当世,使我不得不使全力迎战,结果失手误杀了二人,当真是可惜。” 听他这么说,武厚心里放心多了。连杀了多少人,为什么杀人,杀的是什么人,都一一记在心里,而且所杀之人,皆有该死之处,至于那比武失手打死的孪生兄弟,这也不怪端木神九,比武都是有风险的,毕竟,拳脚无眼。 “武道一途并无正邪之分,武是死的,人是活的。倘若习武之人宅心仁厚,慈悲为怀,以修武德为首位,不恃强凌弱,那便是正。”端木神九停顿了一会,感慨的说:“若是有人习武,只为一己私利,仗着一身武艺处处给自己行方便,欺压弱小,助纣为虐,甘愿寄居在高官富商之下,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那便是邪。” 武厚不明其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但听端木神九说的正气凛然,心想说的肯定是有道理的。 如他这般的少年,岁数尚小,未经人事,不懂人情世故。他所理解的好,大概就是,门卫张大爷那样,发现了自己在厕所抽烟,没有告诉老师,也没有告诉家长,反而或多或少的给武厚行个方便。 他所理解的坏,也只有苛刻的老师,在发现自己不好好上课的时候,让自己到教室外罚站,没收了自己的小说和游戏机,让武厚回家请家长到学校来。对武厚来说,这是坏,这时候的他还不理解,其实这是好。 像是看透人生的端木神九打量着武厚,看着那已有壮年男子身板模样的武厚,心中有些赞赏。他开口问;“小娃娃,还未请教你尊姓大名。” “哦,我叫武厚,武术的武,厚实的厚。”武厚大大方方的回答。 “嗯,武厚,好名字。”端木神九继续道:“虽说你掉落山崖,沦落此地,有一部分是白虎所为,但你来到平皇山,或许也是天意。” 武厚奇怪道:“为什么说是白虎所为?” “因为白虎见你站在山顶,所以它故意把你吓的掉落山崖,好让你发现山洞,继而找到我。” “那它怎么确定我就会刚好掉到树上,再落到大石头上。”武厚打破沙缸问到底的毛病犯了起来。 端木神九晃神,轻声说:“或许这就是你我的缘分吧。” “哦。”武厚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正在思考缘分的武厚,抬起头,看到端木神九双手相扣,向武厚作了一揖,正色道:“端木神九,谢武厚搭救之恩。” “哎呦,你这是干啥?”武厚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是规矩。”端木神九直起身,洒然一笑,接着说:“你跪下。” “啥?”武厚难以置信的问。 可端木神九并没有回答他,只是一根手指不易察觉的指了一下武厚的双腿,武厚突然就觉得双膝变得沉重无比,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端木神九大声说:“小娃娃,我见你身强体壮,骨骼硬朗,是棵练武的好苗子。今日我收你为徒,此后传授你一些强身健体,护己周全的入门之道,但也要牢记“侠义”二字,你可每日太阳落山以后,来此处找我。” 武厚跪在地上,额头上全是汗水,他的眼神从起初的迷茫,惊恐,逐渐变为坚定,欣喜。 这一年盛夏,武厚一场奇遇,从此踏入习武之路。 第7章 捕猎者 走在回家路上的武厚,脑海中一遍遍回想着刚才的经历。这一切实在是太梦幻了,虽然这是自己梦寐以求的样子,可当真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仍是难以置信。 自己活了十几年,从记事时起,所接受的教育,所遇到的人,所见过的世界,与现在亲眼目睹的,实在是天差地别,匪夷所思。难道小说里的世界,曾经真的存在过吗?武厚不禁在心中问自己。 稀里糊涂遇见个男人,自称曾是天下第一,又收了自己做徒弟,还让自己每日太阳下山后来找他。 “要不要去呢?”武厚若有所思的走着山路,心中自己问自己,犹豫不决。 在离开平皇山没多远的地方,武厚听到了外公的声音,他正一遍一遍的喊着武厚的名字,声音中充满焦急。 武厚收回思绪,平复一下心情,循着声音找到了外公。 “外公。”武厚叫了一声。 前面没多远的外公,正在检查一片低洼的沟壑,他一路从家门口找到这里,没放过任何一处有危险的地方。 听到呼唤声回头的外公,看到了浑身脏兮兮的武厚,他跑到武厚身前,一脚踢在武厚屁股上,骂道:“小兔崽子,上哪去了?也不说一声,你要吓死我们老两口吗?” 武厚哭丧着脸,愧疚道:“对不起外公,都怪我。” 老头又是几脚踹在武厚屁股上,接着道:“废话,不怪你还能怪我吗?” 气呼呼的老头子吹鼻子瞪眼,恨不得抡起拳头狠狠揍武厚一顿,可看到武厚脏兮兮的样子,又不忍心动手了。 远处还有几人,听到声音往这边走了过来,他们也是这山里的居民,只是住处离外公家稍微远些。其中有几人武厚也认识,尚是孩童的时候还经常去他们家里玩。 早上的时候,外婆去叫武厚吃饭,发现了武厚不在房里,就去问外公有没有见到。外公不知,想着说不定去谁家里玩了,毕竟武厚在山里生活过一些年,老两口的朋友,他也认识。 外公去了几户老伙计家里,问了一遍,都说没见过武厚,还问老头武厚啥时候来的,他们都不知道。武厚的外公这才紧张起来,于是开始张罗人手一起寻找武厚。 找了几个小时,才找到这孩子。 “跑哪去了,怎么才回来。” “看把你外公外婆吓得。” “胆子还不小哩,一个人在山里瞎跑!” ...... 几人七嘴八舌说了一通,武厚赧颜的低下头,怪不好意思的。 他想说自己去爬山了的,又不敢说,怕说了之后不好解释,所以干脆就默不作声,随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数落自己。 走了一路,被数落了一路,不悦的外公,时不时给自己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疼的武厚倒吸一口气,心中郁闷道:“你还真打阿!” 到家时候天已经黑了,双眼泛红的外婆一直守在门口,武厚看到外婆,心中愧疚万分,觉得自己真不该让外婆这么担心。 外公送走了几人,有人临走之前还告诉武厚:“想出去玩,到我家来,我家那小兔崽子也放假了,整天在家没事干,不是摸鱼就是掏鸟,你俩淘气鬼肯定能玩到一块去。” 武厚笑了笑,点头嗯了一声。 有个经常去山里的壮年男子,在门口拉着武厚的外公,小声说:“老郭阿,这几天看紧孩子,最近山里不太平,前几日我去南边挖山参,远远看到几个鬼鬼祟祟的外地人,还背着猎枪,不像什么好人。” 武厚的外公姓郭名显达,在这附近几个山头的居民里,算岁数大的,所以山里平时有什么事,年岁小的都会来找他说说。就算今天不是因为寻找武厚而来到这里,这壮年男子也会抽空来郭显达的家里,与老头说这事情。 郭显达听壮年男子说了这事以后,皱眉思索一会,说:“估计是来打猎的吧,不碍事,以前咱们不也是常进山打猎吗?” 那壮年男子总觉得不是这么简单。他看到的那几个人,人手一把猎枪,服装也很统一,都是黑色的紧身衣,而且每人都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他不放心的说:“还是小心点好。” 老郭说:“是,小心点好。哪天叫上几个人,我们进山看看。” “嗯。”壮年男子迈开脚步:“我回了,你也回吧。” “好,今天辛苦,赶明来喝我的杏花酒。”老郭说起杏花酒,有些洋洋得意。 远处传来一声:“好嘞。” 屋内的武厚,正坐在椅子上,脱掉了上衣和短裤,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小内裤。外婆正用一块湿毛巾给武厚擦着身子,嘴里念念叨叨:“这一天是跑哪去了,衣服脏成那样,浑身汗味儿。” 乖乖坐在椅子上的武厚这会心情不错,愉悦道:“去的地方可多了,惊险又刺激。” “还刺激哩!”外婆用湿毛巾轻轻打了一下武厚的脑袋,生气的说:“我看是你外公揍你揍得不够狠。” “嘿嘿。”武厚笑了起来。 在外婆面前的他,最是天真,跟老太婆在一起总让他感觉很舒服,虽然明明看上去外婆生气了,可仍然让武厚觉得很亲切。外婆给武厚那种慈祥的感觉,武厚在自己母亲身上也没有感受到过,这或许就是隔代亲的缘故吧。 关上门的外公进了房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坐在桌子旁,眯了一口酒,看着武厚说:“臭小子,害我折腾了一天。” 刚刚还在说武厚的外婆,这会就向着武厚了,看着老头子,瞪眼说:“行了行了,回来就好,也没啥事,就放心了。” “都是你惯的!”老头又喝了一口酒。 “哎呦,我说姓郭的,你今天出门找了一天孙子,回家真把自己当爷啦?敢指责我来了,你信不信我把你打成孙子?”外婆把毛巾往肩膀上一搭,气呼呼的说。 郭显达一辈子对老伴客客气气,从来不敢顶嘴,不敢耍大男子的气魄,此刻也一样,认怂道:“我惯的,我惯的。”说话时候还对着武厚坐了个鬼脸。 武厚鼓起小嘴,有些可爱的晃了晃头,心想:真好。 各自劳累一天的三个人,收拾过后,就早早的躺到床上准备休息。 武厚因为太累,躺在床上没多大会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山与山之间一片宁静,今夜有风,天上有大块的积云飘过,时不时的遮住月光。 远处树林中,一群鸟儿受到惊吓,惊慌失措的四下逃窜。 树林中有四人,每人带着一把猎枪,背上还有背包,着装也很统一。此时的他们正围着一个铁笼,里面有一只羽色极为华丽的动物,此时正挣扎着想要逃出铁笼。 笼中这动物头顶金黄,上体有块浓绿色的羽毛,脖颈处橙棕色与黑色层层叠叠,长长的尾巴呈黑褐色,腹部又是一片深红,看上去光彩夺目,山里的居民都叫它“金鸡”。 “成功了!”其中一人惊喜的说。 其余三人看着笼中的金鸡,也纷纷高兴的笑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五只,够卖个好价钱的了。” “老二,带回车里,收工。” “进山七天了,总算能离开了。”被称呼为老二的男人抓起铁笼,一行人朝大路边的一辆小货车走去。 到了车边,老二打开后备箱,把铁笼丢了进去。后备箱内熙熙攘攘,一百多个铁笼,每一个铁笼里都装着一只金鸡,因为惊吓过度,漂亮的羽毛掉的到处都是。 “回头挑出来几个公的和几个母的,咱们养着,让它们下崽,也省的一趟趟往山里跑。”一个人来到老二身边说。 又走过来一个人,接着刚刚的话说:“对,老四说的有道理,大哥,你说呢?”说着看向前面靠着车头点烟的男人。 那个男人有些冷酷,没有说话,只是吐出一口烟。 后面三人关好后备箱,来到车头老大边上,看着抽烟的老大。 这时候老大说:“我带你们干票大的吧!” “啥大的?”三人疑问。 老大把烟头摔在地上,坚定的说:“大老虎!白的!” “我靠!白虎!头一次听说!那玩意肯定值钱多了!”老二惊喜道。 “要是能搞一头,得能换多少车金鸡啊!”老三老四也雀跃不已。 “可是哪里有白虎”几个人又都好奇。 “昨天我从望远镜里看到的,就在北边不远处的一座山上,那老虎站在悬崖边上,威风的狠。”老大解释着。 “那你昨天不说?”老四问。 “昨天说了你们还有心思抓金鸡吗?金鸡不是钱啊?”老大一脸鄙夷的看着老四。 老四挠头嘿嘿笑道:“也是!” 老大又点了一支烟,然后拿出猎枪,又把腰上装子弹的挎包打开,数了数子弹。 “兴许够用。”确认了子弹数量的老大开始吩咐:“老四你把子弹分给老二老三,你自己把车送回去交给你嫂子,让她直接给王老板送去,然后换个车再回来。记住,明天天黑之前一定要回来。” “好!”老四听了老大的吩咐,把包里子弹给了老二,然后坐上驾驶座,点火踩离合挂挡起步,一套操作后,开着车就回去了。 剩下三人等车看不到踪影以后,背着包找到一处宽阔地带,生了一把火,搭起了简易的帐篷。 “忙活了一整天,总算可以休息了。”老二扔掉吃完了的罐头,从帐篷里露出一个脑袋。 老三从河边打水回来,手里还拎着两条鱼,笑道:“要说这山里,也不错,溪水取了直接就能喝,满山遍野的野味随吃随抓,挺美!” 他们的老大靠在树根上,哼哼笑了几声,骂道:“没出息!” 第8章 捕猎者2 又一夜过去了,山里也像往常一样热闹了起来,出来觅食的小鸟,穿梭在树林间的野猴,跃出溪面的鱼儿,以及迎着朝阳昂起头的各种植物,大自然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武厚天一亮就醒了,躺在床上思索着心事,想的累了就看小说,看着看着就把自己代入到了那个世界里。脑袋疼的他又去玩游戏,可游戏也玩的心不在焉。 外公吃完饭就出门去了,武厚吃完饭自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怔怔出神。 外婆打理好厨房的事物,来到武厚身边,摸了摸他的头问:“想啥呢?” 武厚回:“没啥,无聊,外公去哪了?” 外婆在武厚边上的小板凳上坐下,说:“昨天你葛蛋叔说在山里见到了几个奇怪的人,背着猎枪,气势汹汹怪吓人的,你外公今天要和他们几个去山里看看。” 武厚疑问:“别人打猎的吧。” “或许是吧。”外婆说:“唉,以前咱们也是打猎的啊,不打猎就得饿死。现在世道变啦,老百姓有吃有穿,政府又出了个什么保护法,禁止山民打猎,还叮嘱咱们要保护野生动物。” “哦。”武厚对这些不感兴趣。 外婆看武厚并没有谈兴,也就不在说话,一老一小,就坐在院里,感受着山谷里吹来的微凉的清风。 昨夜在溪边不远处扎营的三人,睡到半上午时候,被一阵发动机的轰隆声吵醒了。他们老大从帐篷里探出头,看到昨夜回去送金鸡的老四回来了。 “你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老大从帐篷里爬了出来,其余两人也爬了出来。 老四兴致高昂的回答老大说:“抓大老虎阿!我一夜没合眼,回去把车撂下随便吃了一碗嫂子做的面就又来了!” “你他娘的比我还急。”老大笑骂。 几人洗了把脸,又吃了些食物,然后把帐篷收起来装进了背包里。一切收拾妥当以后,老大坐上驾驶座,分辨了一下方向,带着三个小弟开始往那座有白虎的山驶去。 郭显达找到葛蛋的时候,他刚吃过早饭,正在家里闲着没事,对着沙袋练习拳击。 葛蛋体格健硕,从小在山里生活,一身肌肉干练发达,平时又酷爱拳击,搏击,虽然没有受过专业指导,但在这山里,也是一把好手。 郭显达经常说葛蛋。“你有我年轻时候的样子!” “葛蛋。”郭显达站在门外喊他。 “哎。”葛蛋听到声音回头,看到郭显达,说:“郭大爷,来啦。” 葛蛋的媳妇也抱着孩子走了出来,看到门外的老头,连忙招呼他进来坐。 郭显达摆摆手说:“就不进去了,葛蛋,走,山里转转。” “好。”葛蛋答应。 二人顺着下坡一路走,一路上聊些琐事,都是些家长里短的事。山林之间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异常,可葛蛋却一路走一路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周围。 走着走着,葛蛋忍不住问:“就咱俩啊?” “昂。咋啦?”郭显达奇怪道。 葛蛋欲言又止,担忧道:“也没啥,就是不放心。” 郭显达一翻白眼,说:“几个外人给你吓成这样?” 葛蛋挠挠头,解释道:“也不是,就是上个月我去乡里,听乡里的野生动物保护组织说,有一伙专门倒卖野生动物的作案团伙,流窜到了咱们本地。” “切,还倒卖野生动物,碰到个老虎非吃了他们。”郭显达不屑道。 葛蛋犹豫了一下,说:“他们有枪。” “有枪咋啦?我也有!”郭显达瞪眼道。 葛蛋又犹豫了一下,说:“可我们没带啊。” 郭显达一愣,随即摇头说:“不可能,哪那么巧是那伙人。再说了,乡里组织虽然委任你为护林人,看山护林,可你如果真遇到什么事,也不用以身犯险呀。” “但愿不是吧。”葛蛋有些不放心,随即又向郭显达解释:“我这也不是因为自己是啥护林人,才对这种事那么上心。还不是因为咱们,都是这山里土生土长的人嘛,大山就是我们的家,我们家里的东西,我们自己可以动,别人不可以,这是老郭你以前教我的啊。” 郭显达爽朗一笑道:“哈哈,好,说得好,是老郭我以前教你的,嗯,不错,你还记得。” 武厚坐在院子里实在太过无聊,就找了个借口,说去李福章家里找他儿子玩,一起捉鱼掏鸟。 外婆信他,也就允了,可出了门走了没多远的武厚,就绕了一个弯,向平皇山跑去,并没去找他的小伙伴。 武厚等不到太阳落山,想现在就去找端木神九。 巡视着山林的郭显达和葛蛋二人,走到了一处树林,这里有些断裂的树枝掉到地上,泥土上还有一些错综复杂的脚印。葛蛋蹲下身子仔细瞧了瞧,又往前走一走,发现了几根颜色鲜艳的羽毛,拿起羽毛分辨一下,确定的说:“是金鸡毛,看脚印,应该是昨夜的。” 郭显达皱眉疑问道:“难道真是你说的那伙倒卖野生动物的?” 葛蛋站起身,把羽毛装进口袋说:“八九不离十。”说话时又往前走一走,发现了汽车的轱辘印,和断断续续的脚印,都朝着同一个方向。 “应该离这没多远。”葛蛋判断。 郭显达朝着那个方向扬了扬下巴,说:“走,去看看。”二人按着地上的印记向前走去。 山上的端木神九无所事事,这会正靠着白虎打盹。他刚刚吃过一些野果,毕竟很久很久没吃过食物,这一出世,又活动了那么久,肚子实在饿的不行,就随便摘了些野果充饥。 可吃过野果以后的端木神九砸吧砸吧嘴,总觉得没什么滋味,于是吩咐白虎道:“去,抓些活物回来。” 白虎非常听话的离开山顶,准备去找些自己平时用以填饱肚子的食物,带回来献给自己的主人。其实无非就是些野兔,山鸡,鹌鹑一类的小动物。白虎虽然体积庞大,高度有近两米,身长也将近五米,但食量却不大,跟一个正常青年男子差不多。 在上山途中的武厚,远远的就看到了白虎,它正在树林里追逐几只野鸡。武厚看到它,它也看到了武厚,朝武厚张大嘴,发出温柔的声音,憨憨的样子看上去十分可爱。 “这大猫咪,不凶起来还挺叫人喜欢。”武厚心里这样想。 端木神九在武厚到山脚下的时候,就知道他来了,自己一身修为高深莫测,感知能力当然也要比旁人更厉害一些,只是从武厚开始上山的时候,他脸色就一直有些不悦。 所以等武厚到了山顶,端木神九也没有理他。武厚唤他:“师傅。”端木神九无动于衷。武厚又唤,他仍是无动于衷。武厚再唤,他索性背转过身,不让武厚看到自己。 心里有些奇怪的少年不明所以,为什么对自己是这么个态度呢?难道是因为他让我太阳落山后来,我没听他的,提前来了,所以他生气了? 正在武厚心里想这些的时候,端木神九开口了,他说:“随你一起来到山下的四人是何人?” 随我一起来的四人?谁?跟我一起来的吗?我自己来的啊。武厚回答:“没有人阿,就我自己。” 不悦的端木神九语气冷淡,说:“小家伙,莫要在我面前说谎,你若怕我惧我,可大胆讲出来。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便是不会伤害你,你不必带着几个凡夫俗子,来我这里,要知道,区区四人,还不值得我弹一弹手指头。” 听了端木神九的话,武厚一头雾水,心想,这都哪跟哪啊?于是他解释说:“我没撒谎阿,真的是我自己来的,什么四个人不够你弹一弹手指头的,在哪呢?” 端木神九审视着武厚。 武厚又说:“我又不怕你惧你!”说话时又挺了挺胸膛,下巴微微扬起。 端木神九看武厚这底气十足的样子,心中有些不确定,疑问道:“那适才在山脚下,与你相距二里处,从一个奇怪的箱子里跳出来的四人,是何人?” “奇怪的箱子里跳出来四个人?”武厚心里纳闷了,完全听不懂端木神九在说什么。 “你不知?”端木神九身体前倾,盯着武厚的眼睛问他。 “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武厚有些紧张,连忙解释。 端木神九直起身子,点头道:“好,我带你去看一看。”说罢伸出一只手臂,把武厚夹在一侧,从山顶上跳了下去。 二人身影像飞鸟一样,从半空中快速掠过,武厚只觉得身体悬空,吓得浑身发软,双手紧紧的抓住夹着自己的那只胳膊。 端木神九带着武厚,飘然落在一棵参天大树上,大树枝叶茂密,郁郁葱葱,从下往上看,很难发现树上站着两人。 端木神九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武厚往下看。武厚随着端木神九指的方向,透过树叶与树叶之间的缝隙,看到了四个人,正靠在一辆车上,往猎枪里装子弹。装完之后,每人又从背包里拿出另一只枪,往里装上了类似玻璃管的东西。 武厚观察了一会后,紧张的转头看向端木神九,用力摇了摇头,意思是我不认识他们。 随后端木神九抓着武厚,二人又无声无息的“飞”走了,而被端木神九借力的那一枝树干,纹丝未动。 重新回到山顶的武厚,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惊魂未定。他不是被那四个拿枪的陌生人吓到的,而是被端木神九带着,从山顶到山脚,这一上一下,几千米的距离给吓到的。 “这就是轻功吗?”武厚喘着气问。 端木神九淡淡道:“嗯。” 一脸崇拜的武厚称赞道:“真棒!” 端木神九不置可否,转移了话题。他说:“这么看来你并不认识那四人,是为师错怪你了。”说话的时候,抬起手拍了拍武厚的肩膀。 提起那四个人,武厚有点担心的说:“他们带的有猎枪,可能是打猎的,但不能排除是坏人的可能性。” “枪?那是何物。”端木神九疑问道。 沉睡了千百年的他,当然不知道枪是什么。 武厚想起师傅是古人,便解释说:“那是一种武器,杀伤力很大,一颗子弹能轻轻松松打死一个人。” “哦。”这并没有吓到端木神九,他继续问道:“那个奇怪的箱子,又是何物?” “奇怪的箱子?”武厚思索了一下,说:“你说的应该是那辆汽车,那是一种交通工具,能拉人的。类似于...类似于古时候的马车。” 端木神九也思索了一会,低声道:“看来这世上,已有很多让我陌生的物件阿。” 武厚嘿嘿笑道:“那是,多着呢。” 第9章 山中相遇 郭显达和葛蛋二人,一路走来,循着地上的痕迹来到了平皇山的脚下,已经远远的看到了那辆汽车。二人蹲在不远处的草丛里,观察着前方的动静。 “人不在车里,附近也没有。”葛蛋确定的说。 郭显达点头道:“估计是上山了。” “我们跟上去看看?”葛蛋询问。 “嗯。”郭显达点头,说:“别走大路,从林里穿过去。” 上山的大路虽然杂草丛生,但视野相对于树林之中来说,还是比较开阔一些,所以郭显达才说从树林中穿过,这样方便隐藏自身的踪迹,不被人发现。 四个捕猎者,手拿着猎枪,腰上挂着另外一把枪,同时每人肩上斜挎着一捆粗壮的尼龙绳。他们卸下了沉重的背包,一身轻便,已经快走到了半山腰。一路上几人仔细留心着周围,寻找着白虎的踪迹,可什么也没有发现。 老二见寻找无果,提议道:“大哥,分头找吧。” 老大向前看了看,拔了一根野草放进嘴里,点头说:“嗯,四个人聚在一起是安全一些,但不容易找到这畜生,就听你的,分头找吧,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别擅自行动,不到万不得已别开枪,打死了就不值钱了。” 几人纷纷点头,然后分散开来,钻进了树林里,老大仍是顺着山路,小心翼翼的前进。 钻进树林中的三人,在树林中各自选择一条路线,开始了地毯式的搜索,他们心思都在大老虎身上,没有发现身后不远处,大树后面的郭显达和葛蛋。 葛蛋正从树后探出头,看着那分散开又继续上山的三人,头也不转的问:“他们在找什么?” 郭显达靠在树上,摇头道:“那谁知道,啥东西至于这阵仗,个个真枪实弹的。” 半山腰一处低洼处,有一块平地,溪水从这里流过,水质上佳,清澈见底。白虎这会正在溪边,硕大一颗脑袋高高扬起,瞪着铜铃一样的眼睛,盯着水里的游鱼。它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不怀好意的四人盯上了,还在想着捉几条鱼,给主人带回去。 树林中带着枪的三人,远远的就注意到了这块溪水流过的平地,这里地势宽阔,平坦,一头大老虎雄赳赳的坐在溪边,很难不被人注意到。 老三最先发现白虎,他远远吹了一声口哨,于是很快,四人就聚集到了一起,蹲在树林里打量着那头大老虎。 “这老虎,个怎么这么大!”老三最先看到老虎的时候,就被这庞大的身躯震撼到了,此时忍不住开口问。 老大也觉得这老虎,个头大的出乎意料,骂道:“妈的,望远镜里没看出来,原来这畜生这么大个,比我还高!” 端木神九在几人上山时,就一直注意着他们的举动,起初并不知道这几个人要做什么,但平白无故闯上自己的山头,多少让自己心里有些不舒服,于是他带着武厚,轻飘飘的“飞”到了距离几人不远的一棵树上,不动神色的观察着正准备对白虎图谋不轨的几人。 武厚自然已经看出这几人想做什么,心里着急道:“他们想抓白虎,快阻止他们啊。” “无妨。”端木神九淡淡说:“随他们去吧。” 武厚虽然心下着急,但既然师傅都这么说了,他也只好待在师傅身边,跟他一起静观其变。 阳光下,一身白色,并掺杂着黑色条纹的白虎,伸出前爪,有常人两个手掌那么大。它只是稍微用了一点点力气拍向溪水,几条正在游泳的草鱼,就被一掌拍昏过去,翻着白肚皮浮了起来。 白虎低下头,张开嘴,从水中衔起几条鱼,又晃了晃大脑袋,甩掉水珠,准备离去。 这时候藏在远处的四人中,老大见白虎要走,心想,若是被它钻进树林,就不便抓捕了,索性心一横,沉声道:“搞它!” 其余三人听了老大的吩咐,集体从腰间摘下另外一把枪,四支枪齐齐瞄准白虎,扣动扳机。只见四支玻璃管一样的子弹,从枪口激射而出,非常准确的打在了白虎的脖子上。 白虎正打算离去,突然身体僵在了那里,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几条鱼从嘴中滑落,掉到了地上,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砸的溪水也微微一颤。 武厚在树上看到这一幕,急道:“糟了!”正准备大喊一声,却被一旁的端木神九捂住了嘴巴。 端木神九小声说:“别出声。”然后他用手指了指另一个方向,那里一棵树后,也藏着两个人。 看到那两人,武厚扒开捂住嘴巴的那只手,说:“外公!” 端木神九低头问:“那是你外公?” “嗯,我外公,旁边那个是葛蛋叔。”武厚回答。 “那他们怎么也在这里?”端木神九好奇道。 武厚也纳闷,摇了摇头。 四人见白虎中枪倒地,纷纷从树林里走了出来,但他们不敢大意,一直用猎枪瞄准着倒地的白虎,一步步的靠近。 到了近前,老二看看白虎,说:“四支高度麻药,霸王龙也得睡死过去,这大老虎,也扛不住啊,哈哈!” 老四壮着胆子又靠近了一些,伸出一条腿踢了踢白虎,见它没有动静,放心了许多。他绕着白虎走了一圈,又走到屁股那里往白虎下体瞄了一眼,啧啧道:“玩意不小,剁了泡酒吧。” 老大收起了猎枪,松了一口气说:“泡你大爷,砍了还怎么卖高价。” 几人嘿嘿笑了起来,开始对着白虎评头论足,发表各自的看法和意见。 “卖到哪里?南方的富商还是有权的那伙人?” “这虎皮真好,剥下来做个毯子,肯定不赖!” “这么大的白虎,全世界估计也就这么一头吧?这下发财了,哥几个提前退休吧,让我想想退休后移民到哪里享福哈。” 不远处的树后,葛蛋和郭显达,愁眉不展。他们刚一看到溪边白虎的时候,心里也吃了一惊,实在是没想到这山里,还居住着这么个大家伙。老人都说恶虎食人,可这么多年了,来附近采药挖笋打野味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没听说过有人被老虎吃了阿,就连发现这老虎踪迹的人也没有。 老虎本身就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有责任心的葛蛋,在乡里野生动物保护组织里,科普过这类的知识。而且眼前这么与众不同的一头大白虎,见所未见,肯定比一般的老虎更珍贵。 考虑一番的葛蛋,小声告诉郭显达说:“老郭,不能让他们把白虎带走,我去拦住他们,你赶快回去叫人。” 郭显达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葛蛋,气道:“你赤手空拳拦得住吗?” “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这么罕见的老虎祸害了!”葛蛋咬咬牙,做了确定。 溪边四人把身上的尼龙绳拿了下来,分别捆住白虎的两只前爪和两只后爪,老四又去树林里砍了两根手臂粗的小树,四人打算把白虎扛到车上。 这时树后的葛蛋走了出来,大吼一声:“住手!” 树后是一把没抓住葛蛋的郭显达,嘴里低声骂了句:“莽夫!说了要智取的!”然后他瞅了瞅周围,没发现什么能用的家伙,又看了看那身强力壮的四人,以及他们手里的猎枪,恨恨道:“智取个屁啊!” 听到葛蛋这一声大吼,四人齐刷刷举起猎枪,瞄准了葛蛋。同样藏在树上的武厚急道:“快,快救他,师傅,他们要开枪了!” 端木神九摇摇手,示意再看一会,同时心里也好奇,那被武厚称之为枪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小家伙如此担心。 四人中老大最先开口道:“朋友,没你什么事,我们不想伤害你,你最好赶紧离开。”说话时老大没有放下丝毫警惕,猎枪一直瞄准着葛蛋的脑袋。 葛蛋临危不惧,正义凛然道:“你们恶意捕杀野生动物,已经触犯了国法,我劝你们立刻缴械投降。”说话间从口袋里掏出了金鸡毛,举到身前质问:“这金鸡,也是你们抓的吧?” 老三恶狠狠的说:“是又怎样,你想抓我们?” 葛蛋老实回答:“嗯,想抓!” “哈哈,这怕是个憨货吧!”老三笑了起来。 四人走南闯北,已经数次被警察围捕过,可每一次都被他们逃之夭夭,有几次还和警察火拼了起来,打死了多名警察。 在这条路上能走这么久,不仅是因为四人本身的心狠手辣,同时四人也有勇有谋,心思细腻。老二虽然一直用枪瞄着葛蛋,可心思一直在周围的树林里,他决不相信,葛蛋是一个人来的。 果然,在葛蛋身后没多远的树后,有个人探头探脑的向这边看来。 老二转而瞄准大树,厉声道:“出来!”说着“砰”的一声枪响。大树被打出一个碗口大的窟窿。 端木神九远远看到这一幕,暗暗吃惊,心想这杆子一样的东西,威力不俗。身旁的武厚也被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 一枪把树打出个窟窿后,树后传出声音:“别开枪别开枪,我出来我出来。”郭显达举着双手走了出来。 看到郭显达这老头,老大玩味的笑了起来,说:“只有你们两个人吗?”其余三人也跟着发出笑声。 郭显达举着双手来到葛蛋身边,一脚踹在葛蛋屁股上,把葛蛋踹的一个趔趄,差点趴到地上,骂道:“你个王八羔子,人家想干啥干啥,关你啥事?你个咸吃萝卜淡操心的家伙,真是吃饱了撑得!” 继而郭显达又双手抱拳,带着笑脸看向四人,说:“诸位好汉,我这儿子不懂事,冒犯了各位,还请各位大量,放了俺们吧,俺们就是没事在山里散散步,没想到打扰了几位,实在是对不住。”说话时一脸真诚。 老二看郭显达态度坦诚,有些疑问的看向老大,老大没有说话。 老二低声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他们走吧?” 老三老四也看向老大,征求他的意见。这时郭显达突然怪叫一声,说:“乖乖,刚才没瞅清楚,原来这大虫这么大阿!”说着向前走了几步,踮起脚尖,试图跳过几人的肩膀,好好看一看白虎。 “呦呵,睁眼了!”郭显达惊恐的看着几人身后的白虎喊道。 第10章 河边争斗 四人听到郭显达惊恐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齐刷刷转头,看向白虎,手中猎枪不自觉的,也转了方向,瞄准白虎。 可他们转头看到的,并不是苏醒了的白虎,而是依然在昏迷中的白虎,没有一丝要醒来的意思。四人这才意识到,上当了,又连忙掉转枪头,可是已经晚了。 仅仅在四人转移视线看白虎的一瞬间,年事已高的郭显达,就爆发出远超常人的速度,三步并成两步,欺身到了四人身边。 一个左勾拳,放倒了离自己最近的老三,紧接着向前挪动一小步,又一个右勾拳,打在了老二脖颈处大动脉上,老二身体僵硬在那里,眼前一黑,也倒在了地上。 老大和老四心道不妙,可猎枪过长,郭显达已在身前,无法用猎枪瞄准他。老四当机立断,丢了猎枪,赤手空拳迎上了郭显达。 郭显达看老四丢了猎枪,心中一喜,同时抬腿踢开了老四向他踢来的一脚。老四承受不住郭显达的一脚,身体重心不稳,微微倾斜,看上去摇摇欲坠。郭显达趁此间隙,一把抓住老四的手腕,大力把他拉到身边,自己本人则躲到老四身后,反手掐在老四的喉咙上,视线从老四脖颈处盯着几米外,已经架起猎枪瞄准自己的捕猎者老大。 虽然那老大正用猎枪对着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开枪,而且这么近的距离,被打一枪,肯定必死无疑,可上了年纪的郭显达却丝毫不惧。 他心不慌神不乱,头脑清晰的指挥在一旁看傻了的葛蛋,吩咐道:“愣着干啥,把这三个人的枪缴了,丢到溪水里去。” 葛蛋还没从刚才那几个瞬间的惊讶中走出来,以至于郭显达的吩咐,他一句没听到。 “快去缴枪!丢到溪水里去!”郭显达吼道:“你个木头,平时练的虎虎生风,一到事情上就傻了吧唧的。” 葛蛋回过神来,答应道:“哦,缴枪!”然后跑到倒地的二人身边收起了猎枪,又把老四丢的猎枪捡了起来,一块丢进了溪水中央的深处,三把猎枪,冒了几个泡,就沉入溪底。 把猎枪扔进水里以后,葛蛋来到了郭显达身边,不知如何是好,就看向郭显达。 郭显达没搭理他,而是看着对面的举着枪的老大,说:“这么近的距离,你的猎枪没我快,不想让你兄弟被废掉的话,就把枪放下。” 老大心中叫苦,虽说自己有把握,在保证老四安全的前提下,一枪命中郭显达,可他也清楚,郭显达所言非虚。这么近的距离,双方但凡有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被对方捕捉到。如果自己准备开枪,那掐着老四喉咙的小老头,肯定会对老四下狠手,而且一定比自己更快。 他可不想折了这几个弟兄。自己一伙人走南闯北,一起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也一起被警察围捕过,爆发了激烈的枪战,虽不是亲兄弟,可也算生死之交。出来混就得讲究个“义”字,自己断不能不顾兄弟安危。 于是他考虑了一下,开口说:“你放了我兄弟,我把枪扔掉。” “大哥,别听他的,他们肯定报过警了。”听了老大的话,被郭显达抓着的老四急道:“你快开枪,打死这个老头和憨货!”说话时身子动了动,想要挣脱郭显达的束缚。郭显达手上加大力道,老四一声干呕,舌头控制不住的吐出半截。 “老四!别动!”老大对着郭显达吼道:“放开他,你敢弄他,我就弄死你们两个!” 郭显达冷笑一声,说:“威胁我?现在的你,没这个资格。” 老大咬牙切齿,恨不得用枪把这老头打成筛子,可当前形势对自己一方十分不利,多留在这里一分钟,就多一分钟的危险。老四说的不无道理,警察可能正在赶来的路上,等警察到了,自己兄弟四人,就真交代在这了。 他心里一番挣扎,决定听郭显达的,于是收起猎枪,远远扔进了小溪里。 猎枪掉进水中,溅起一片水花。 郭显达看老大弃枪,心中一块石头也放下了。他心想,没有猎枪,你们这小毛贼,绝非自己二人的对手,于是他撒开手,一脚把老四踢了出去。 重获自由的老四,转头就朝郭显达冲过来,准备乱拳打死这老头。可身后的老大伸手抓住他的肩膀,制止了他。 老大心中有数,这老头身手敏捷,只是一个瞬间,就放倒了自己两个兄弟,现在老四要是冲上去,也只会自讨苦吃。更何况,郭显达身后的葛蛋,又高又壮,比拳头的话,自己二人是肯定胜不了郭显达二人的。 怒火中烧的老四可没想那么多,他觉得郭显达不过是一个小老头,刚才能抓住自己全靠运气,如果放开手脚单打独斗的话,自己肯定能把这老头打的满地找牙。于是他不满的问老大:“你拦我做什么?” “闭嘴!”老大头也不转的回答老四,眼睛一直警惕的盯着郭显达和葛蛋。 他的手背到身后,隔着衣服摸了摸别在那里的一把手枪,又深深看了老四一眼。 老四会意,嘴角泛起了冷笑。 郭显达和葛蛋二人见老四在笑,心中不知何意,葛蛋问:“你笑什么?” 老四回答他:“我笑你们,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随后他又凑到老大耳边,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告诉老大:“得抓紧时间离开,不然等会警察来了。” 郭显达冷哼一声,说:“小兔崽子,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口气倒不小,今天你们谁也别想离开,葛蛋,把绳子拿过来,捆上这几个偷猎的,送到镇上派出所去。” “好。”葛蛋答应一声,走出几步,在地上捡起了尼龙绳。 老大听到郭显达说,要把自己一伙人送到镇上派出所。他眼珠子转了几圈,露出了笑容。 葛蛋此时拿着尼龙绳,已经快走到了老大和老四的身边。他把绳子挽了一个结,准备套在老四身上,先捆上最不老实的,再去捆老大,然后再把地上昏过去的两人捆上。 这时老大笑眯眯的说道:“老东西,既然后边没警察,我还顾忌什么呢?”说话间,右手从腰上拿出了一把手枪,缓缓指在了靠近身前的葛蛋额头上。 葛蛋手里拿着尼龙绳,手停在了那里,不敢轻举妄动。寻常百姓,谁被用枪指过头,此时的葛蛋心中一片恐惧。眼前这铁疙瘩,稍稍扣动扳机,自己的脑袋上就得开个大窟窿。此时的他想起了家里那刚生完孩子的老婆,和那尚在襁褓中的儿子。心中一片悔恨,悔不该热血上头,想凭自己和郭显达二人,就把四个偷猎的拿下。这时他才觉得老郭刚才说的“智取”,才是对的。 老大并没有急着开枪,而是开口说:“本以为你们后面,警察一会就到,可你刚刚讲要把我们送到派出所去,嘿嘿,老家伙,这不就说明,只有你们两个人吗?” 老四也一脸狞笑,照着身前的葛蛋就是一拳头,葛蛋的半边脸登时肿了起来,跌倒在地。 郭显达大怒,却又不敢上前去,老大手中那把手枪可是真家伙,稍不留神被打一枪,自己就得提前入土了。还没看到宝贝孙子成家立业,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心思活跃的郭显达一边想着对策,一边面带谄媚的说:“哈哈,二位兄弟,别上火嘛,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实不相瞒,其实我俩也是偷猎的,平时也进山打个稀罕玩意,带到城里卖个好价钱,贴补贴补家用。”郭显达一本正经的撒起了谎。 老大和老四当然不会相信,似笑非笑的看着郭显达,想听听他还能说出什么。 郭显达为了争取时间,也苦于想不出对策,只得继续说:“上个月阿,我跟这小子在山里捉了一条又粗又大的长虫。带到市里去卖,被一个老板看上了,那老板给了八百块,把蛇带回去炖了一锅,然后过了没几天就又来找我,说还想要长虫,那玩意大补呢!所以没办法阿,我这半截身子入土的糟老头子,为了给儿子置办点东西,好让他结婚生子,不得不又来山里,想碰碰运气。” 老大像听故事一样,想听郭显达继续说下去,就问他:“然后呢?” 坐在地上的葛蛋,听着郭显达瞎编乱造的事情,心中对他一阵钦佩。他也不傻,知道老郭在争取时间,所以他不能干坐着,要趁那两个偷猎者不注意的时候,想想办法脱身。他向周围看了看,想找个家伙什用用,可周围除了几颗野草,就只有鹅卵石。 他好像听到一声沉重的出气声,于是往白虎那看了看,眼睛渐渐瞪大了起来。 那边郭显达仍在说着:“后来阿,后来就在山里瞎转悠,碰运气呗,谁知碰到了诸位好汉在捉大虫,好家伙,这大老虎,我活了一辈子头一次见。这么稀罕个东西,准能卖个好价钱阿,我这不是想分一杯羹吗,无意间就冒犯了你老大,实在是抱歉的很,抱歉的很。” 老大冷漠的看着郭显达,说:“哼,老头,你以为你现在骗得了我吗?” 坐在地上的葛蛋,来不及站起来,屁股还没离开鹅卵石呢,就急忙向后退去。 郭显达也瞪大双眼,看着老大和老四身后,一脸吃惊和恐惧的说:“呦呵!睁眼啦!” 老四大骂一声:“你个老东西,又来这套!”说着走上前,准备给老头一巴掌,掌掌嘴。 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打断了老四的动作。他和老大一起转头,看到一个庞然大物半立起身躯,眼神不善的盯着自己。 “操!真醒了!”老四吃惊道。 “退。”老大一声令下,拉着老四的衣服,连连后退。另一只手里拿着的手枪,转而瞄准了白虎的脑袋。 那边郭显达,也扶起来葛蛋,急忙后撤。这畜生万一误会了他们俩,再把他们俩一起吃了怎么办。 白虎又不知道老大手中那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他见老大老四后退,就跟向前一步,抬起爪子准备拍老四一掌。 老大见白虎那劲道,估计一掌拍下,老四不死也得残废。 他心里暗道一声“可惜。”然后右手就打算扣动扳机,结果了白虎的命。 树林中一阵“咻”声,一枚树叶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射在了准备开枪的老大右手上,把右手割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直流。 已经开枪的老大,受到外力阻挠,子弹偏了轨迹,贴着白虎的头顶飞了过去。 白虎也被枪声吓了一跳,停止了进攻。它原地转了几个圈,看了一眼端木神九和武厚的方向,然后低头衔起几条鱼,纵身一跃,跳进了树林中,消失不见。 郭显达和葛蛋趁此机会,一溜烟钻进了草丛中,也找不到了身影。 溪边只剩几个偷猎者。老大捂着手上的伤口,疼的龇牙咧嘴。他看着白虎消失的方向,恨恨道:“走!” 两人背着昏迷的老二老三,向山下跑去,以最快的速度跑到车上,开着车迅速离开。 草丛中的郭显达和葛蛋二人,看着远去的汽车,葛蛋说:“可惜了,被他们跑了。” 郭显达则不悦道:“能活着就不错了,又是大老虎又是枪的,哪个不能要咱们得命?” 葛蛋牵强道:“保山护林嘛,我也是一片好心,就是脑袋不灵光,差点害了咱们自己。” “你呀你,还是经验不足,太血气方刚!”郭显达站直身子,给自己点了一根烟,长长出了一口气。 树上的端木神九看着这一切,嘴角含笑,带着武厚跃上了山顶。 第11章 开窍 郭显达带着葛蛋,从山里出来,一路步行,去到了镇上。他们去了野生动物保护组织,向有关人员诉说了自己的经历,葛蛋又把几支金鸡羽毛交了上去,作为证据。 组织内部随即派出人手,联合当地派出所,出动了十几人,几辆警察,对那四个捕猎者进行搜捕。可惜,四个捕猎者早已了无踪迹。由于山区偏远,道路错综复杂,重要路口也没有设置监控,搜捕行动最后只能无功而返。 葛蛋向上级汇报了遇到白虎一事,领导经过深思熟虑,告诉葛蛋,切记不可走漏风声,以防不法分子对白虎产生觊觎之心。另外又叮嘱葛蛋,白虎是野生动物,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尽量不要去打扰它。 回家路上的葛蛋心有不甘,脑海中想着那几个穷凶极恶的偷猎者,不确定的告诉郭显达,他们肯定还会回来的。 郭显达不置可否,只道:“以后小心些吧。” 二人踏着山路,缓缓向家走去。 平皇山上,夕阳西下,不知不觉一天已经快要结束了。武厚陪着端木神九,坐在大石头上,一边还卧着白虎。 端木神九刚从白虎的脖子上,取下那四支针管一样的东西。他拿在手中,观摩一会,又用一指敲碎玻璃,凑到鼻间闻了闻,没有任何味道。 实在难以想象,几支奇奇怪怪的东西,竟然能让白虎昏迷小半个时辰。还有那个武厚称之为枪的东西,威力巨大,常人受它一击,非死即伤,就连寻常武夫,遇到它想必也是束手无策。虽然那东西对自己构不成威胁,但端木神九仍然觉得这种借用外力的行为有些不耻。 细心的他向武厚提出了许多疑问,武厚也一一作答,告诉他枪虽然厉害,但我国规定不许老百姓私自持枪,现在只有一些不法分子,以及从前靠打猎为生的山里人有枪,其他人根本没有,也没机会接触枪。并向他说了四个轮子的汽车、天上飞的飞机、轨道上长长的火车、人们已经很少用书信这种原始的交流方式,而改为了可以实时沟通的手机、电话。 武厚又说了如今的科技发展,百姓人人安居乐业,有吃有穿,各行各业百废待兴,人人带着一股子干劲,努力创造更好的生活。 讲到这里的时候,端木神九点头道:“如此甚好,甚好。” 遥想自己当年生活的那个年代,零零散散的记忆中,与武厚口中所讲的当下,实在是天差地别。 说着说着的武厚,突然闷闷不乐道:“就是现在像师傅这般的人,没了。” 端木神九笑道:“为何?” “不知道,反正除了电视上,就没见过。”武厚摇头道。 端木神九起身,拾起地上白虎带回的草鱼,自然而然的放进嘴中,吃的津津有味,边吃边向武厚说:“娃娃,听你所言,如今世道,已不是从前那个尚武之年啊。” “或许吧,反正我是没见过。”武厚也不确定。 一时无言,夕阳下山风吹过,崖畔只有师徒二人。无聊的武厚拿起一根树枝,挑逗着熟睡的白虎。现在他对白虎没有任何恐惧之心,反而觉得这大家伙,是个大可爱。 武厚有些恶心的看着吃完草鱼的端木神九,撇了撇嘴,心想生吃有啥滋味,那也吃得下。 端木神九像是看穿了武厚心中所想,告诉他:“早年间行走天下,食不果腹,多有不便,食生肉也是无奈之举,久而久之便习惯了。” 武厚嘿嘿笑道:“等有时间,我带点外婆做的好吃的来,让你尝尝。” “嗯,有心了。”端木神九点头,来到武厚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抓起武厚,一把把他丢到了半空中。 身体腾空的武厚,被师傅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接着一声尖叫,在半空中张牙舞爪,扭动身躯,不知所措。 端木神九大声道:“莫动,寻常人自幼习武,要经历多年打磨基础,才可开窍。你如今踏入武途为时已晚,好在根骨不错,为师今日便为你开窍,让你省去十年煎熬。” 半空中的武厚不在乱动,身子就悬浮在了那里,没有任何下坠趋势。 这时候端木神九抬起双手,食指中指并列,速度快如闪电,朝着半空中的武厚伸去,分别点在武厚周身大穴。半空中的武厚脸色通红,浑身胀痛,只觉得端木神九每用手指戳自己身上一次,就多增加一分痛苦。可每痛苦一分,就觉得天地更为清明一分,视线越来越清晰,听觉越来越敏锐。 体内好似有一股蛮力在奔腾,从脚底向上,到达腹部一带,撞的气海随之翻涌,又绕过肚脐,在五脏六腑内横冲直撞。血管之内的血液,被带动起来,流动速度也快上了几分,甚至可以用肉眼看到表皮下,血管内的波动。 片刻功夫,端木神九停止了动作,半空中的武厚摔在地上,吐出一口浊气,接着躺到地上,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息着,浑身上下已然湿透。白虎走到跟前,围着武厚转了一圈,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看着武厚,大脑袋一上一下,表情十分欢喜。 站在一旁的端木神九弹了弹手指,看着躺在地上的武厚说:“去,随白虎下到山脚,再折返回来,每日二十次,中途不可歇息。什么时候能比白虎更早到达山顶,什么时候结束。” 白虎原地转了几个圈,表现极为欢快,好像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 从这一天开始,武厚每天和白虎一起,下山再山上,开始了最简单的修行。端木神九只授于武厚一套运气方式,别的再无其他,只说让武厚自己去感悟。 此后的日子里,每日在家与外公外婆相处,武厚对那一日外公和葛蛋在溪边的事情,只字不提,好像并不知道一样。外公也没有在家中提起过这件事,对遇到偷猎者和白虎的事情,守口如瓶。只是每日都会带着葛蛋,扛着猎枪到山里转一圈,来到平皇山脚下驻足观望一会,但却不敢上山。虽然想要保护白虎,但白虎毕竟是野兽,他们俩也担心白虎不知二人好意,而伤害二人。 如果遇到白虎,被白虎追击,那也只能为了自身安危,将白虎射杀。多年前郭显达在平皇山脚下打死一头白虎,就是因为那恶虎怀有敌意,准备伤害自己,所以郭显达才果断出手,打死了它。只不过郭显达不知道,当年那头恶虎,正是被白虎赶下山的。 白虎很多年前随端木神九一起陷入沉睡,当时正好苏醒。醒来以后,它发现山上有一头正常老虎,秉着一山不容二虎的理念,白虎把它赶下了山,而下山以后的老虎无处可去,饥肠辘辘,又恰好碰到了郭显达,便打算吃了他,可它没想到自己会被郭显达打死。郭显达如今再想起打虎一事,而自己已是垂垂老朽,不得不感叹岁月不饶人,身子骨大不如壮年时期了。 每日太阳落山后,一人一虎,一前一后,在山林中来回穿梭。体型虽然庞大,但十分灵活的白虎,总是把武厚远远的甩在身后,有时还会停下等一等他,看他快追上来了,再拉开一段距离,不给他任何超过自己的机会。 而正是少年的武厚,很好的体现出了不服输的干劲,虽然每天二十个来回都被白虎轻松胜出,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他认准的事情,就必须要做到。比如攀爬终年罕有人至的平皇山,即使过了那么久,他也未曾忘了儿时的决定。 从开始的每日傍晚来山里,到后来的每日半下午来山里,再到后来每日晌午饭后来山里,武厚一天比一天来的早。而且武厚从一开始的步行走在山路上,慢慢变成了一路小跑,边跑边活动着身体,远远看去山路上,一个人影左左右右的晃来晃去,动作越来越敏捷。 端木神九传给武厚那套运气方式,武厚每天练习两遍,早晚各一次,听端木神九说,练至高明处,能改变自身呼吸规律,使一口气从先前的状态,变得更为绵远,悠长,甚至在闭气的情况下,也能像常人一样生活。 这个时候的武厚还不知道,端木神九传给他的这套运气方式,便是他自创的绝技之一,武厚是除了端木神九外,唯一一个习得这秘术的人。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师徒二人彼此之间关系也近了不少。端木神九喜欢武厚的孩子气,调皮捣蛋,很淘气,却也很执着。武厚则觉得自己的师傅,虽然看上去高冷不宜靠近,但事实上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除了在授业解惑这一方面十分严谨,别的地方,都很顺着武厚。 武厚说想看端木神九的轻功,能飞多高,端木神九就带着武厚,在山顶上奋力一跃,二人身影就到了天上的云朵之中。没坐过飞机的武厚,第一次接触到云彩,满心欢喜,可随着“轰隆隆”的声音传来,远远的就看到了一架飞机穿过云层。武厚连忙用手指着飞机大喊:“师傅,看飞机,飞机,那就是飞机。” 端木神九看到这奇怪的大鸟,心下也是吃了一惊,随即就想起了很多年之前,有一神秘家族传承秘术,做出的木鸟也如这大鸟一般,能在空中飞翔。 师徒二人结伴的日子里,充满了欢乐,在端木神九的身边,武厚接触了自己闻所未闻的世界。从师傅口中说起的往事里,武厚知道了那个尚武之年的灿烂,那里有把刀练至臻境的刀客,上亿次拔刀后可撼山倒海;有独步江湖的剑客,可御剑飞行数里;有金刚不坏之身的和尚,一心修道,证得神通。诸如此类的奇人异事多不胜数,天下虽乱却人人尚武,以习武为荣,祸害人世为耻。 而沾了武厚的光的端木神九,也不再生吃鱼肉等等野味,有幸尝到了武厚外婆做的各种山里的美味。神州大地上的人们,就是这样神奇,什么都可能会没落,但唯独美食,一直随着时间的流动,而变革出不同的花样。有人说这是贪吃,也有人说这是被饿出来的。 山顶上有一处凹地,那里积水成湖,水满而溢,久而久之就在山上形成了一处湖泊,溢出来的水流到山下,形成了小溪,正是白虎和武厚及其外公捕鱼的那条小溪。 这湖泊质地奇特,乃是一处天然温泉,常年保持二十多度的水温,湖泊底处泉眼亘古不停,生生不息。师徒二人有时会来此泡个温泉,让武厚解解乏,消除疲劳。 有时又是武厚和白虎一起来此,一少年一白虎在湖中嬉戏,武厚捧起湖水撒向白虎,白虎张开大嘴喝一口湖水,又吐向武厚。白虎也会在湖中深处游来游去,背上还驮着武厚,武厚嘴中会喊着“驾、驾”之类的呼声。每当听到武厚这呼声,白虎总会在水中摇头表示不满,估计心里是在告诉武厚,我是虎,不是马。 在山里的武厚就这样一天天的过日子,生活充实又有意思,让他觉得一点也不枯燥乏味。师傅每天都会跟他聊天,聊过去现在,聊人生道理。 武厚也乐此不疲,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在山上,回到家中外公外婆问起去哪里耍了,他就撒谎说去找别人玩,外公外婆也不拦他,只是外公会叮嘱他不要去远处深山里 偶尔天黑透之后回来,武厚也会陪外公在饭桌上喝几杯,陪外婆拉拉家常,舒适又自然,对自己每日出去做的一切都隐藏的很好。 第12章 开学将近 自建国以来,政府及有关领导人,致力打造特色社会主义,发展人文建设、经济、科技等。提倡实干兴邦,空谈误国,举国上下十万万人民,齐头奋进,以惊人之速度取得显着成绩,这里面有无数人的努力,血汗。 勤劳的精神在这片大地上一代又一代的传承,虽然改朝换代,分崩离析多次,可在世界这个桌面上,华夏人永远有一席之地。 老百姓用心做事,军人听从召唤,父母官一心为民,所有人心中都牢记着伟人的那句“落后就要挨打。”知道一定要走在时代的前沿,才不会被世界抛弃。 可是得到一样东西,就会失去一样东西。这个道理是老祖宗经历一次又一次的实践而得来的。而且这道理也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实打实的真理。 人们得到了好生活,国家得到了好未来,这不仅是所有人的齐心协力,也是一些本应大放异彩,却逐渐没落的文明遗失的后果。比如那个鲜衣怒马的江湖,山花烂漫的武林。 有人为之惋惜,有人为之喜悦。毕竟历朝历代,江湖儿女一直是威胁庙堂的一种存在。 只是武术历史悠久,虽然历朝历代对心怀不轨的江湖人士都有打压,但也有正义凛然的侠士,做着为国为民的好事,愿意投身庙堂,以自身所学,为天下尽一份绵薄之力。 可百姓都是善忘的,一些传承千年的东西,突然在十年二十年间通通消失,淡出人们的视野。人们或许在几十年间记得,但再过个几十年,等又一代百姓长大成人,自然而然就会忘记。 当年的“尚武之年”,如今也变成了“没落之年”。这不得不说是习武之人的一个寒冬。不过好在华夏人民众多,总有那么一部分人,或多或少的保留了下来。 虽说如今习武之人,万里无一,但那毕竟只是平民百姓眼中看到的,在老百姓看不到的层面里,仍是有很多不可思议的异类存在着,只是他们很少在人前显露,不想惊世扰民,毕竟如今的世道,已不是从前那个多如牛毛的年代。 一些传统武术,顶着压力而侥幸生存下来,并传承下去的流派,也不在少数。像武当、少林、形意、太极、咏春等等。诸如此类流派仍是多不胜数,只是如今各派内部分系太多,难免良莠不齐,各自为政者居多,大多以研究会、协会、武校等形式存在,皆是民间组织,并渐渐商业化发展。 曾有一句名言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句话不无道理,或许从前的江湖,只是换了种方式存在着,寻常百姓看似很远,业内人士又身在其中。 当然,这还不是年少的武厚所能接触到的。此时的他还只是坚信有那处江湖,却还不知它现在何处。 记得有一则新闻报道过,在前些年的一天夜里,一位上了年纪的摊贩,深夜收摊回家。归途中路上少有路灯,夜色漆黑一片,在经过一处十字路口时,因回家心切,闯了红灯,不曾想此时刚巧一辆汽车飞驰而来。摊贩行动缓慢,眼看就要被汽车迎头撞上,可转瞬间却莫名其妙换了个位置,远远的避开了时速上百公里的汽车。 第二天有人在监控中看到,在汽车即将撞上摊贩的时候,摊贩身后凭空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影用手抓住摊贩,以一种超乎常人想象的行动速度,化成一道白影,带着摊贩到达安全位置,随后带上鸭舌帽,转身离去。那驾驶汽车的司机,被这一幕惊的险些把车开进河里,第二天就吓出一场大病。 类似于这种事情还有很多,各类媒体新闻,时常捕捉到这一类难以置信的事件。只是从来没有人看到,那令人不可思议的神秘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人们也只是怀着几天的好奇,茶余饭后聊一聊,用不了几日就被繁忙的工作及生活转移注意,之后便很少再提起。 像这种神秘人,做过好事后就凭空消失,其实不难想象,他们就是隐藏在太平盛世下的江湖中人。这江湖很大,大到无处不在;这江湖也很小,小到或许就在身边,却始终未发现。 义正连就是隐藏在这盛世之下,一个小型的民间组织。 他们成员不多,只有寥寥十几人,是由一群志同道合的年轻人组成的,为首的老大也不过三十岁的模样,是个开杂货铺子的中年人,其实是个练家子,其余成员也各有本事,只是大家都是小老百姓,也没做过什么大事,就是偶尔路见不平,行侠仗义一次。 李春夕是义正连的一员,老家与武厚是同城,只是二人并不相识。他小时候身子骨弱,为了锻炼身体,后来被家里人送到武校练过几年武。前几年在外地读大学时,偶然认识了义正连的领头人,随后在邀请下,加入了义正连。大学毕业后,他回到了老家,找了份安稳工作,过着朝九晚五的日子,虽然平淡,但也算有滋有味。 这几天的李春夕,听说本市流窜进一伙捕猎者,在山里偷偷打了上百只金鸡,卖到了市里的野味市场。一身正气的他,仗着有些本事,浑水摸鱼,溜进了黑市里,想要找到那几个捕猎者,送到派出所里。 可几次潜入,多方打听,也没能找到那几个偷猎的,倒是听说了山中有白虎的事情。这消息是他请一位黑市里,负责接收野味的姓王的老板吃饭,从他口中得知的。这王老板是那几个偷猎者的下家,偷猎者负责打猎,然后交给王老板,王老板负责转手包装,卖给其他人。 那天四个捕猎的从山里回来,老大身上挂了彩,胳膊上一条大口子,兄弟几个急匆匆找王老板收了钱,就慌慌张张的带着女人跑掉了。走之前告诉王老板,说山里有稀罕玩意,是一头体型巨大的白虎,几人想要抓它,不料被人跟踪,打乱了计划,还被人用树叶伤了。为免生乱,怕警察找到一伙人,所以不敢久留,要赶紧离开。 王老板喝到尽兴,就这样告诉了李春夕他所知道的。他对白虎没什么兴趣,觉得深山老林的,有些稀罕玩意也正常,自己就做些小买卖,也吃不下一头大老虎。 他说的漫不经心,浑不在意,可听着的李春夕却放在了心上。于是当晚回家,就和义正连的老大通了电话,告诉他有人在自己老家这块的大山里,遇到了白虎。 至于李春夕为什么如此重视白虎一事,绝不是为了利益,而是他几年前还在读大学的时候,有一次和老大一起喝酒,听老大说过关于白虎的事。 老大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个神秘的家族,经历过一次劫难之后,改名换姓,隐遁人间。这个族群曾以白虎为图腾,与神灵同位,受其家族世代香火供奉。此族曾出过一位惊天动地的武道奇人,一身修为通天彻地,巅峰时可叫帝王低头。后来此人带领全族占山为王,与朝廷分庭抗礼,因又另辟武途,一反武道常态,最终举世皆敌,被朝廷联合整座江湖而镇压。 李春夕觉得,这白虎,与自己老大所说过的那个家族,一定有着某种关联。或许正是那个神秘家族所供奉的图腾也说不定。 果然,自己的老大在电话里听了此事以后,十分惊喜,当即安排李春夕道:“不要声张,有时间抽空去一趟山里,亲自验证一下。” 李春夕答应了老大,决定等休假的时候,到山里去走一走,看一看这消息到底是真是假。只是茫茫大山,绵延千里,他并不知道,那一伙偷猎的,是在哪座山头上遇到的白虎。 这无疑成了大海捞针一样的事情,李春夕利用几次休假的时间,去山里碰运气找了几次,可每次都无功而返,最后只得给老大通电话,说明情况,不得不放弃。 老大也怀疑了那几个捕猎者讲话的真实性,毕竟自己没在旁边,也不能因为别人几句话,就信以为真,万一是空穴来风呢。 最后这事就不了了之的搁下了,李春夕仍然像往常一样,按部就班的上下班,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他的老大也一如既往的守着杂货铺子,干着养家糊口的营生,偶尔背地里做些善事。 夏天的天气就是阴晴不定,尤其是这山里,有时正晴空万里,转眼间就乌云密布,下起了瓢泼大雨。可下了不多大会,天空中乌云又相继散开,阳光重新撒了下来。 时间一天又一天的过去,渐渐的已经快要九月了,在外婆家度过一整个暑假的武厚,也临近了开学的时间,过几日就要回到市里。他有些不想回去上学,觉得还是山里舒服。这里有疼爱自己的外公外婆,有同样调皮的住在大山里的小伙伴,有可爱的白虎,还有厉害的师傅。 这些对武厚来说,都比市里的生活要有趣的多,至于上学什么的,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枯燥乏味。 可是他也明白,不上学是不行的,现在的社会,如果没有知识的话,以后踏入社会,只会寸步难行。跟随师傅修行月余,在端木神九的教导下,武厚也明白了很多道理。现在的堂堂男儿,如若目不识丁,说出去是多羞耻的一件事。大丈夫不仅要能屈能伸,还要能文能武,那才是能成大事的人。 所以武厚决定,还是要回去好好读书的,他想着自己也不算笨,如果用心去学的话,好成绩还不是手到擒来。 第13章 回城 这一天的早上,武厚像往常一样,早早的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前些日子他还会懒个床,睡到八九点钟,但最近这几天,每天天一亮就会起床,先把端木神九教他的运气方式练习一遍。师傅给他说过,虽然自己天赋不算极好,但勤能补拙,只要足够勤奋,同样也能成为一代大师。 不过武厚对一代大师这称呼,没什么兴趣。他心思很简单,所以很少有烦恼,练武就是为了练武,不是为了能成为什么一代大师,对他来说,能练武,而且越练越厉害,那就够了。 外婆做好早饭时,武厚刚好练完出来,于是,连同出门散步回来的外公,一起坐在了饭桌前,三人开始用餐。桌上有一盘青菜,是外婆在自家种的菜园里摘的,还有一盘油炸的小鱼,是昨夜吃剩下的,碗里是米汤,框子里有外婆自己做的杂粮馒头。简单的早餐,不难体现出外公外婆二人,常年在山里朴实的生活。 武厚吃饭时多留了个心眼,他偷偷去厨房,用塑料袋,装了几条油炸的小鱼,又装了几个杂粮馒头,准备带去给师傅。师傅他老人家每天吃不上热乎饭,这叫武厚总觉得不是滋味。 “我吃完啦!”武厚喝完最后一口米汤,擦了擦嘴。 郭显达嘴里还嚼着一口菜,含糊不清的说:“你小子,胃口越来越好了,两个杂粮馒头这么快就吃完了。” “嘿嘿,正长身体,吃的多。”武厚打算出门,笑着答:“我出去玩了。” 外婆不放心的说:“又出去啊?你每天都跑出去,也不回来吃午饭,到底是在干啥啊?” 武厚挠挠头,心想外婆怎么突然这么问?虽然撒谎是自己的强项,但当外婆问起自己的时候,武厚还是没那么足的勇气去骗她。于是他只好表情不自然的回答外婆说:“也没干啥,就是去福章叔家里,和他儿子一起打游戏,或者去河里摸鱼。” “就知道玩,从来没见你写过作业。”外婆无奈道。 武厚干笑几声,然后从厨房里偷偷拎出来塑料袋,一路小跑出门去了。 饭桌前还剩老两口子,细嚼慢咽的吃着饭,武厚的外婆还不忘絮叨几句说:“这孩子啊,太贪玩了,不爱学习,我看他在学校待着也学不出个样子来。” 郭显达自顾自的吃饭,没理老太婆,脑子里想着别的事。他在想,昨天他跟葛蛋一起去巡山,路上碰到了李福章。 于是他咽了一口馒头,告诉老太婆说:“武厚没去过李福章家里。” 老太婆没听清,一边夹菜一边问:“你说啥?” “我说,武厚没去过福章家里,他骗我们呢。”郭显达把昨天遇到李福章的事告诉了老伴。 听了老头子说的以后,老太婆奇怪道:“没去福章那啊?那这孩子去哪了?好家伙,学会骗我们了。” 郭显达没回答老伴,手指在衣服上抹了抹,继而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继续说:“你有没有发现,最近我们家里,总是莫名其妙的丢一些吃的?” 听老郭这一说,老太婆凝眉回忆,然后回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有点印象。上次做的兔子头,剩的那几个,第二天就找不到了,当时我还以为是你们俩之中谁吃了呢。” 郭显达干笑几声,叼着烟站起身,没有回答老伴的话就出门去了。 走在山路上的武厚,身影灵活,动作敏捷,一路慢跑前进,手还在身前比划着,练习着各种动作。起初这段山路他要走个把小时才能到,现在他只需要半个小时就能抵达。 个中原因,武厚心里自然有数。现在的他,已经能微微感受到体内的真气,聚集在丹田之内了,并且有一部分,向上而去,经过气海以后,流向四肢百骸。端木神九告诉武厚,真气能充分发挥大脑的运用,以及强化身体各处机能,经过长年累月的修炼,更是可以放出体外实质化,这不免让武厚心生向往。 等到了平皇山的时候,端木神九还在打坐,闭着眼睛的他沐浴在阳光下,周身空气泛起波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流动在身体的轮廓上。 武厚没有打扰师傅,他轻轻唤来白虎,温柔的摸了摸白虎的大脑袋,白虎眯着眼睛,感受着武厚的抚摸,兴许是觉得很舒服,发出“嘤嘤”的声音。武厚喂了几个馒头给白虎,白虎欢快的围着武厚转圈,时不时用大舌头舔一舔武厚的脸,武厚也不嫌弃,笑呵呵的和白虎打闹,二者看上去十分的亲昵。 一人一虎闹了一会后,端木神九睁开了眼睛。武厚叫了声师傅,端木神九点点头,接着武厚把吃的给端木神九,端木神九自然的接过,放在口中开始咀嚼。这段时间武厚经常带一些吃的来给师傅,虽说端木神九风餐露宿习惯了,但能吃上点熟食,他也是很喜欢的。尤其是武厚的外婆,厨艺精湛,经过她手做出来的美食,比之别人的,更香一些。 看着师傅吃的津津有味,武厚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师傅,过段时间徒弟就不能给你带吃的了。” 正吃着美食的端木神九看了一眼武厚,问道:“为何?” 武厚答:“我快开学了,要回城里上学去。” “嗯。”端木神九边吃边说:“学业为重,是要紧事,去吧。” 武厚情绪有些消沉,看上去不太高兴。他说:“那样的话就不能天天见到师傅和白虎了...”月余时间的相处,武厚与端木神九和白虎,也渐渐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这突然要走,还真有些舍不得。 端木神九听了武厚的话,擦了擦嘴说:“那有何妨,你只要牢记为师教你的东西,勤加练习就好。” “好吧。”武厚郁闷的说:“我不在的话你就不会觉得无聊吗?” “哈哈。”端木神九爽朗一笑,说道:“静心而已,不是难事,怎会无聊。天地之间处处是风景,为师与这日月星辰,山间花草树木,林中鸟雀兽虫,皆可为伴。” 武厚翻了个白眼,心想你这神仙一样的人物,怎么能以常理度之,我可没你那么好的心境。心中这样想着,嘴上可是不敢说的,于是二人就都沉默了一会。 过了一会端木神九先开口说话,他说:“等你回去了,帮为师个忙。” 武厚听了这话,心中好奇,忍不住疑问,自己有什么能帮到师傅的吗?心中仔细想一想,好像并没有阿。 于是他问:“什么忙?我能帮你啥?” “帮为师找一幅画。”端木神九回道:“一副美人图,在我石棺下的抽盒中放着,那天我出来时没找到,知道是被盗墓的盗了去,等你出了这大山,在外面的世界帮为师寻一寻。” “哦。”武厚这才想起,在石室内第一次遇见师傅时,他在石棺下抽出一个盒子,里面空无一物,当时师傅还嘀咕了几句。可是外面的世界那么大,武厚所居住的也只是群山之间的一座小城,区区一幅画,上哪里找去,别说自己生活的那座小城,就是整个省,也不见得就能找到。只不过武厚怕伤了师傅的心,这些话只在心里想一想,也没说出口。 在山顶坐了一会,武厚就开始了与白虎的比赛,二者像往常一样,从山顶出发,到达山脚以后再折返回来,如此二十次。 往常的比赛中,每一次都是白虎领先。最初时,白虎来回二十次跑完以后,武厚才来回七次,后来没几天,白虎二十次来回跑完时,武厚来回十二次,再后来一些日子过去后,白虎也只能领先武厚两个来回。 武厚的进步很快,虽说进步不大,但好在每日都有长进,前几天的比赛中,他已经能和白虎跑在相同的一个来回了。而白虎,仅仅是比武厚快上了几百米的距离。 今天的比赛,武厚信心百倍,他觉得这一次,自己一定能把白虎甩在身后。一次次的比赛中,武厚逐渐积累了经验,体力也越来越持久,现在的他,已经能施展一下简单的“轻功”,跃出十多米的距离。如果在树上借力的话,凭着山上这有利地形,一跃能达到几十米。 二者从山上开始以后,白虎依旧像往常一样,一跃向下而去,速度之快犹如离弦之箭,巨大的身躯在山林间起起落落,一会就到达了山脚。后面的武厚也不甘示弱,紧随其后,他手脚并用,踏在一处大石上后,双腿曲躬蓄力,一跃向前几十米,看上去虎虎生风,势头极盛。 在二者同时进行到第十九个来回的时候,武厚决定冲刺,于是他在山顶上,向下纵身一跃,身体紧挨着山壁,跳了下去。这一幕把端木神九吓了一跳,吓得他赶紧来到山崖边上,向下看向武厚,可随即他又抿嘴笑了起来。 半空中的武厚,下坠速度过快时,双脚就踩在石壁上缓冲一下力道,然后又继续放任身体呈自由落体状往下坠,坠到一定程度再借用石壁减少自身下坠的速度,就这样循环着麻利的动作,先白虎一步到达山脚。随后他又在山脚处,助跑一段距离,然后双手抓住山壁上凸出来的小石头,以惊人的一幕向山顶爬去。 这样重复着跑完最后一个来回,武厚先白虎一步完成,这场比赛武厚赢了。他站在山顶,看着仍在半山腰的白虎,开心的笑了起来。 身后的端木神九,对武厚的表现十分认可,可他并不出言夸赞武厚,而是说:“你用尽全力也只是胜了半个来回,而且你已将近虚脱。可白虎不同,他仍有余力,如果你面对的是生死大敌,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别人要想杀你,轻而易举。” 不满的武厚撅起了嘴,心想你不夸我两句就罢了,还要出言损我一下,真是没道理。 端木神九知道武厚心中所想,接着说:“以后一定要切记。” “哦,知道了。”武厚答。 暑假最后的几天,武厚又和白虎比试了几次,这次武厚记住了端木神九的话,给自己留一些力气,虽说仍是险胜,但比赛结束时,武厚已经可以脸不红,气不喘了。 最后武厚离开山里的时候,一次给端木神九带了很多吃的,不过以米饭馒头居多,肉食却很少。毕竟是夏天,天气太热,肉食多了吃不完,放几天就会臭掉的。端木神九一脸欣慰的看着武厚,心想这徒弟,收的不亏。 临走前最后一次到山上,端木神九又教了武厚一套拳术,吩咐他每日早晚运气后,各打一遍。武厚也不多问,只知道师傅说的就是对的,照做就是了。他和师傅道别后,又抱了抱白虎,白虎知道武厚要走,很舍不得,一直用大尾巴缠着武厚的双腿,弄得武厚哭笑不得。 最后武厚哄白虎说:“就几个月,等这学期完了放寒假,我还来山里陪你,乖。”白虎这才撒开武厚,让他离去。 外公外婆也是十分不舍武厚,可没办法,孩子要上学,总不能一直在山里陪着两个老人。武厚也很舍不得外公外婆,虽然自己在山里,不是每时每刻都在二老身边,但是能天天见面呀。自己这一走,又得很长时间不能见面,想想心里就不是滋味。 武厚想让外公外婆跟他一起去城里住,两个老人习惯了山里的日子,不愿意出去,说自己不定哪天就闭上眼了,可不能死在外头。这话像是一根针一样轻轻扎在了武厚的心上。 就这样,结束了这个暑假,少年武厚回到城里,开始了新学期的生活。 身子骨变强了,学习成绩也得变强才行,新学期的武厚心中这样想着。 第14章 到家 即将迈入九月的大街,仍然燥热无比,汽车排放着尾气,一股汽油味混杂在空气中,闻起来让人不适。街边还有小贩售卖着水果,来往络绎不绝的行人中,偶尔有人停下来问问价钱,最后为了几毛钱的零头,和店家挣得面红耳赤。 有些光着膀子的流浪汉,翻弄着路边的垃圾桶,找到一些别人丢掉的食物就往嘴里塞。坐在车里经过的女人,看到邋遢的流浪汉,像是隔着屏幕也能闻到那股恶臭,在车内捏住了鼻子。 还有一些三轮车,在车站门口张望着从站内走出的人群,远远的会喊“去哪?坐车吗?”有人驻足问价,有人驻足问路,有人低头向前。 武厚走出车站,看到这车水马龙的大街,熟悉的景致映入眼帘,却有一瞬间的失神,心情略感失落,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有些抵触那个房子,空荡荡的,除了母亲,只有他一个人。他从小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母亲也从来没向他提过,外公外婆也没提过。 早先刚回城里的武厚,在起初上学的那几年,每次看到同学被自己的爸爸接回家,而自己却只能一个人走回去的时候,心里就特别难过。回到家里他会问自己的母亲,爸爸去哪了,母亲总是闭口不言,脸色不悦。低年级的时候,同学会笑话武厚没有爸爸,每一次被人这样说,武厚就会很恼火,跟那人势必要打一架才算完,可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 习惯了别人说自己没爸爸,习惯了母亲的不回答,也习惯了没有父亲的童年。渐渐长大的武厚,有了自己的体会,他也渐渐明白,母亲和外公外婆对自己的父亲闭口不言,肯定是有些难言之隐的。 虽然没有爸爸事实很痛,但武厚仍然选择面对,并且绝不允许这种事影响到自己的成长,和现在的生活。母亲一人工作,辛辛苦苦的养活着自己和武厚,已经是很劳累,武厚不想再给母亲找麻烦事,嚷嚷着问她自己有没有爸爸。其实谁会没有爸爸呢,只不过他不知道是谁而已,甚至不知道他是生是死,母亲不说,他也不再问。人都说男孩子晚熟,可武厚一点也不晚熟,虽然性格比较活泼,相比别人更调皮一点,但他的心智就像这身板一样,跟同龄人比起来,成熟的多。 回到家中以后,母亲没有在家,现在的她在商场里,给一家服装店做导购,底薪加提成,每月的工资养活了娘俩后,还能有些剩余。商场下班在晚上九点以后,现在距离母亲下班,还有五六个小时,有些肚子饿的武厚拿了个苹果,然后坐在阳台上吃了起来。 武厚的家在七楼,这是一栋最近几年刚盖起来的新楼,他的母亲用自己几年的积蓄,在武厚即将上学时,买了这套房子。楼下是一条大马路,大马路对面是这座城市里唯一一家商场,他母亲现在就在那里上班,每天上午九点,到晚上九点。 看着外面的大街,心里想着外公外婆,师傅和白虎,不知不觉一个苹果就吃完了。闲着没事的武厚想打一遍师傅教给他的那套拳法,可自己心不在焉,总做不到全神贯注,索性就不打了,穿上衣服出门去,到商场去找自己老妈。 下了楼的武厚穿过马路,直奔商场而去,进了商场大门,在一楼卖零食的地方溜达了一会,给自己买了瓶可乐。他用吸管喝着可乐,哼着小曲,晃晃悠悠到了二楼。 二楼是卖服装的,武厚知道母亲在哪一家店,熟门熟路的向那里走去。外面天气热,商场空调一直开放,许多市民因为受不了燥热的天气,就来到了商场里蹭空调,因此商场内的人流量也是很高的。 穿过拥挤的人群,武厚来到母亲所在的店门口,远远的看到母亲穿着工作装,正在给几个顾客介绍衣服。 有店员看到了武厚,也认识他,就主动打招呼说:“武厚,来找你妈嘛?” 武厚看到叫自己的人,喊了声阿姨,又点点头。 那个店员转头朝里边喊了一句:“葵花姐,你儿子来啦。” 听到声音的郭葵花向门口望去,看到了自己的儿子站在那里。她连忙把顾客交给身边一位同事,就走向了门口。 武厚看着母亲,因日日操劳,即使涂抹了胭脂水粉,也难掩眼角的鱼尾纹,他有些晃神,开口说:“妈,我回来了。” 郭葵花走到武厚身边,脸上带着喜悦,嗯了一声说:“回来就好,我还以为你不想上学,不回来了呢,正打算跟老板请假,去山里把你揪回来!” 武厚嘿嘿一笑,反驳道:“怎么会!我很爱学习的!看我这学期,给你考个第一名回来。” 郭葵花听罢,也笑了起来,不信道:“还第一呢,别再倒数第一就行了!站这等着,我跟老板说一声提前下班,妈带你去吃火锅。” “好嘞!”武厚连连点头。 过了一会,郭葵花就带着武厚,来到了三楼的一家火锅店,娘俩点了一份火锅,要了些牛羊肉,津津有味的吃着,边吃边聊。郭葵花有大半年没回山里了,有些担心自己的父母。武厚告诉母亲,外公外婆身体都很好,郭葵花这才放心。心情不错的郭葵花又要了一瓶白酒,问武厚:“儿子,陪妈喝两口?” 武厚看老妈拿着一瓶酒正要打开,心道真是父女俩,都爱喝酒。武厚平时在家,母亲也爱自己一个人,每天晚上喝点。 “喝就喝!”武厚痛快道:“在外婆家,我跟外公经常喝。” 郭葵花笑道:“你外公啊,教你比教我还早。” 接着她把酒倒进了玻璃杯中,一杯给武厚,一杯给自己。母子两人碰了一下杯子,郭葵花说:“欢迎我儿子回家!”武厚也说:“祝老妈青春永驻。”在一片轻松的气氛中,杯中酒一饮而尽。 武厚到底是年幼,喝了二三两就喝不动了,这酒不比外公自酿的杏花酒,这酒味道更冲,也更辛辣一些,喝了两杯武厚就再难下咽。剩下的酒,全部被郭葵花喝了,后果可想而知,武厚背着醉酒的老妈,往家走去。 路上郭葵花有些胡言乱语,嘴中含糊不清的叫着:“武...武大...武大器...” 这不是武厚第一次听到母亲说起这个名字,以前在家,母亲一人喝酒喝醉的时候,也会趴在桌子上,断断续续的喊着这个人名。武厚猜想,这人可能就是自己的父亲。不过武厚从来没问过母亲这人是谁,他就当不知道,等什么时候母亲想告诉自己了,她自己自然会说。 背着母亲走进小区,转了几个弯,朝着自己家的单元继续前行,武厚只顾低头走路,没看到前面的人影,直到他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喊:“能帮帮忙吗?”武厚这才停下脚步,抬起头。 那是个小姑娘,估摸着和自己差不多大,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扎着两条粗辫子,脚上踩着一双粉红凉鞋。趁着路灯的光线,能看到她的双眼,在夜色中忽闪忽闪的,仿佛黑宝石一样灵动,小鼻子有些抽动,好像是刚哭过,嘴巴还在咧着。 武厚问她:“你在跟我说话?” “嗯。”女孩有些不好意思,仅仅一个嗯字还带着哭腔。 武厚连忙问她:“你怎么啦?怎么哭了?” “我回不去家了,呜呜...”说完这句话,女孩又哭了起来。 “别哭别哭,你说说怎么回事。”武厚尽量温柔的开口。 女孩停止抽泣,委屈道:“我忘带门禁卡了,进不去,爸爸妈妈没在家,也没人给我开门。” 武厚松了一口气,说:“还以为什么事呢,就这啊?” “嗯。”女孩答。 武厚把母亲放到路边椅子上,向楼上看去,又问她:“你家是哪个窗户?” 女孩用手指了指,说:“就那个,开着窗户,挂风铃那个。” “七楼阿?”武厚有些为难。 女孩回他:“对,我家有狗狗,可是狗狗听不到我说话,不然的话我可以让狗狗把钥匙扔下来。” 武厚瞪着眼睛看着女孩,有些不信的说:“让狗?扔下来?” 女孩点头。 武厚摇头,向左右看了看,没发现有人,楼上也都关了灯,估摸着都睡着了,他这才放心,准备爬上去。其实武厚不是觉得七楼高,而是怕弄出动静被人发现,万一被当成贼,就麻烦了。再高也没有平皇山高呀,只不过平皇山有凸出来的小石头,而这楼上墙壁却很光滑。 好在每一层都有阳台,阳台上又有防盗网,武厚借着防盗网,就这样徒手爬了上去,进了女孩家里,找到钥匙就跳了下来,丝毫没理会房中狂吠不止的狗叫声。 女孩提心吊胆的看着武厚,等他拿着钥匙下来了才放下心来。 武厚把钥匙给女孩,背起郭葵花,临走前告诉女孩说:“别说出去哦。”然后就非常潇洒的走掉了。 走远了的武厚听到女孩在后面喊:“你叫什么名字?” 武厚本想说出自己的名字,谁知张口却成了:“有缘再见,下次再告诉你我的名字。” 女孩在身后撇嘴,有些难过。 心情不错的武厚,背着老妈爬上七楼,往常背着一个人爬起楼他肯定做不到,但现在不同了。现在背着母亲爬上七楼以后,武厚却没觉得累,气息仍然很均匀,并不急促。 这不免让他内心中有些雀跃和兴奋。此时再站到窗前,看外面马路上飞驰的汽车时,也觉得那些汽车,没有以前看上去跑得那么快了。眼中一切能动的物体在他眼中都变得,比从前慢了很多。武厚知道,这就是习武后的一种自身的真实感触。 第15章 开学 没几日就到了开学的这天,武厚怀着不情不愿的心情,在老妈的催促下,吃了早饭,晃悠悠去学校。 学校离家不远,步行也就二十分钟的脚程,以前上学武厚会骑自行车,现在不了,他选择了跑步前往学校。运动强身,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那得是长年累月的锻炼,这些武厚的心里很清楚。 或许是知道孩子们今天开学,这一日的老天爷大发慈悲,让这座燥热的城市吹起了微风,温度也随着低了几度,变得清清爽爽。马路两旁每隔几米的位置,就种着一棵梧桐,此时树叶微微摇曳,光影正映照在柏油路面上。 光影下的武厚,一路慢跑,并克制着自己的呼吸间隔,与胸膛的律动,脑海中也在演练着端木神九教给他的东西。他切切实实做到了,把修炼融入生活的地步,只要有空,有时间,就不错过任何可以集中精力练习的机会。 后来的几年,在这条路上,除了节假日以外,居民们每天都能看到这个少年。他基本上没有平静的走过这里,一直是以一种很活跃的姿态,旁若无人的经过这里。 慢跑中的武厚,听到后方有自行车铃铛响起的声音,他没在意,觉得自己走在路边,那骑自行车的绝不是提醒自己让道。可心里这么想着,耳朵里还是传来了“叮铃铃”的声音,武厚忍不住回头,想看一看,一回头映入眼帘的,却是刚回城那一晚,在小区内碰到的,把钥匙忘家里的那个女孩。 女孩笑眯眯的正看着武厚,眼睛笑成了一轮弯弯的月亮,她朝有些呆的武厚说:“这么巧阿。”武厚没说话,扭头继续跑步前进。 看着武厚转头继续跑步,女孩有些不高兴,心想,别人都喜欢跟我聊天讲话,一起玩耍,怎么这男孩对自己有些冷淡。 她骑着自行车跟上武厚,朝武厚喂了一声,问他:“看你穿着二中校服,去上学呀?” 武厚头也没转的回答:“今天开学。” 女孩乐呵呵的说:“我知道,我刚转校到你们学校,今天报道。” 武厚听了这话,脸上没什么反应,淡淡回道:“是挺巧。” “什么挺巧?”女孩奇怪。 武厚告诉她说:“我在这跑步遇到你,很巧。” 女孩翻了个白眼,心想刚才跟你讲的话,现在才回答。 紧接着武厚又说:“你转校到我们学校,也巧。这跟你骑自行车碰到我一样,不是挺巧的吗?” 女孩嘿嘿一笑,说:“说不定还一个年级呢?你几年级呀?” “要初二了。” “哦,嘿,巧了,我也是。” 武厚撇着嘴说:“别再是同班同学了。” 女孩有些得意的回答他:“说不定哦。” 很快两人就到了学校,女孩去把车停在了车棚下,就去办公室找事先联络好的老师了。武厚按照老师放假前的安排,去了自己的新教室,八年级二班。 班里同学都来得早,基本上已经老老实实坐在了座位上,只有个别调皮的男孩子,趁着老师还没来,在教室里闹来闹去。同学们的座位,还是按照上一个学年时的座位来坐的,前面几排是成绩优秀的学生,中间几排是成绩中等的学生,后面几排,就是那些调皮捣蛋,不好好学习,成绩一塌糊涂的学生了。 武厚的座位就在后面几排,一个靠墙边的课桌,那张桌子空无一物,不像别的已经放满课本文具的课桌。而且这张桌子,除了武厚以外,没有第二个人坐。武厚上一学年因比较“出色”,所以连个同桌也没有。 不过没同桌这事情,对武厚来说,再好不过了。一张桌子他想怎么趴着就怎么趴着,两个抽屉,一个放书包,一个放玩意。 校园里响起上课铃时,同学们也都到齐了,班主任这时候走进了教室,直奔讲台上。班主任是个中年妇女,戴着眼镜,身材有些发福,相貌平平。现在站在讲台上的她,接下来要和同学们总结一下上一学年的不足,规划一下这一学年的学习计划。 不过在讲这些之前,班主任先说了另外一件事。 “这一学期,我们班转来一位新同学,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你们要和睦相处,一起学习,共同进步。” 话刚说完,从教室外就走进来一个女生,一点也不怯场的她,在面对几十名新同学的时候,笑的很自然,嘴里也很自然的说:“大家好,我是新来的转校生,叫麦闻香,以后请多多关照。” 全班同学非常默契的一起鼓掌,欢迎新同学,唯独武厚,有些呆呆的看着讲台上那个人。这位新来的转校生,正是与自己同路一起来学校的女孩。武厚心中想,不会这么巧吧,可眼前的事实已经给了很好的说明。 班里已经没有空位置了,只有武厚那张桌子只坐了武厚自己。老师安排麦闻香坐在武厚旁边,于是,二人又成了同桌。 麦闻香来到武厚边上,落落大方的坐在一旁,对着武厚调皮一笑道:“好巧哦。” 武厚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低声说:“咋取的名字,卖蚊香,你家搞批发蚊香的吗?” 麦闻香并不生气,或许以前也这样被误会过,于是很自然的解释说:“不是卖蚊香,是麦闻香,麦田的麦,闻见麦香的闻,小麦香的香。” 武厚明了,哦了一声。麦闻香随即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不是说有缘再见就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叫武厚,武术的武,厚实的厚。”武厚老老实实回答。 “武厚阿,听上去很厉害嘛。”麦闻香不怀好意的看着武厚说。 武厚担心她把那晚上,自己徒手爬楼的事情说出来,连忙道:“嘘,不要乱说。” “嘿嘿,放心吧,我们是同桌,所以也会是好朋友。”麦闻香轻松的说道:“替好朋友保守秘密,是一种责任。” 武厚见她说的坦诚,心里不知为什么,就觉得她十分值得信任。二人就这样做起了同桌,开始了这一新学年。 麦闻香的性格很开朗,与人相处也很柔和,无论是男孩女孩,她都很吃得开,没几天就和班里同学熟络了起来。她长相甜美,很清爽靓丽,这不免吸引了个别,情窦初开的少年,当然也包括别的班级里的调皮少年。所以一到课间休息时间,就有男生过来找她搭话,不善于拒绝的麦闻香,也不好意思不理没有恶意的同学,大家就一起聊聊天,说说各自觉得有趣的事。 不过每次放学回家,麦闻香都会和武厚一起。二人住同一个小区,刚好可以同路,每次武厚跑步回家,麦闻香都会很自觉的,骑着小自行车跟在边上。 这让一些对麦闻香怀有追求之意的少年,心中暗暗不爽,对武厚也越来越抱有敌意。 两人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渐渐的也聊的开了,麦闻香知道了武厚只有一个妈妈,在商场上班。武厚也从麦闻香的口中得知,她的妈妈是一位家庭主妇,她的爸爸是名职业拳击手,在外闯荡多年,如今退役了,回到了这座小城。不过回到小城以后,麦闻香的爸爸,就被本市一家公司,高薪给聘走了。 这家公司负责举办一些赛事,例如拳击、散打、摔跤、和无限制自由格斗的比赛。优胜者可以得到公司发放的奖金,金额数目非常可观,不过除了参赛人员,观众进场观看,是需要买票的,这也是公司经济来源。另外还有一点,就是观看比赛的观众,可以自由进行赌拳。 武厚在一次课间休息的时候,藏在厕所抽烟,听另外几个同样躲在厕所抽烟的男生说,初三有一名学生,因为家庭条件不好,去打了黑拳。 说是黑拳,就是给人当靶子用,主办方第一时间,会把打黑拳的人好好包装一下,大肆宣扬其厉害之处,给观看比赛的观众造成一种很能打的假象。然后再通过赔率诱惑观众买打黑拳的胜,打黑拳的只需要站在场上做做样子,然后找机会被对方ko,就完事了。事后主办方会给打黑拳的一笔费用,价格按一场比赛下来收入的百分比来算。 武厚心里觉得这打黑拳的,也是真可怜,挨的鼻青脸肿,能不疼嘛。不过好在能给钱,只要给钱就行。自己家庭条件也不算优越,平时有些自己想买的东西,也没钱买,老妈一个人挣钱,照顾自己上学和生活后,也剩不了多少。武厚心里想,要不自己也去打黑拳,反正自己比旁人更抗揍。 可是想归想,去是不可能去的,像他这么大的孩子,是进不了那种地方的。那个打黑拳的学生,因为认识几个社会大哥,所以才被介绍过去打黑拳了。像武厚这样,人脉关系什么也没有的,是肯定去不了的。 少年心性,想一想行不通,就不去想了,这一码事也就搁在了脑后。武厚心里做过决定要好好学习,所以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上课的时候仔细聆听老师所讲的内容,课后作业坚持完成,闲暇时间也会用来温习功课。他老妈看到他这与之前,判若两人的样子,心中欣慰不已,想着这孩子,总算知道用功学习了。 武厚的老师,看到武厚这种学习态度,也是大感吃惊,不知道这曾经那么调皮的捣蛋鬼,如今是怎么了。 看门的老张听说以后,还特意拉着武厚问他,怎么去乡下过了一暑假,变得这么爱学习了。武厚虽然学习态度端正了,但秉性可没改,他当即抽出一根烟递给老张,一本正经的说:“有吗?我一直是这样爱学习的三好学生阿!”说话时还狠狠嘬了一口烟。 又一天放学后,武厚和麦闻香像往常一样,一个跑步,一个骑自行车。快到小区时,麦闻香苦恼说:“今晚我爸妈出去跟朋友吃饭了,又得很晚才回来。” 武厚不以为然的回答她:“这有啥,我妈天天九点后才回来,有时候她回来我都睡着了。” 麦闻香说:“反正你回去也一个人,不如去我家写作业吧。” 武厚心想也是,就答应了。 第16章 麦闻香的爸爸 武厚跟着麦闻香上了楼,进到了麦闻香的家里。这是一套四室一厅,面积很大,差不多有一百八十平,由此可以看出麦闻香的家庭条件不错。不像武厚的家,虽然同在一个小区,可武厚家仅仅是套八十平的两室一厅。 一进门,就看到一条大金毛向麦闻香跑了过来,十分亲热的抬起两只前爪,趴在了麦闻香的身上。 麦闻香笑着说:“好啦好啦,有客人呢,别闹。” 这大金毛兴许是记得武厚,曾跳窗进来过,现在对他仍然有些敌意,所以朝着武厚“汪汪”叫了两声。武厚瞪了它一眼,它当即噤声,躲在了麦闻香的身后。武厚觉得好笑,心想,老虎我都当宠物,何况你这一条狗,还敢对我凶。 武厚说:“我也有宠物,只不过没在这边,在外婆家。” “真的啊?你也喜欢养宠物吗?是什么?也是狗狗?”麦闻香惊喜的问武厚。 武厚回答:“不,是老虎。” 麦闻香听了一愣,鄙视的说:“切,吹牛。” 武厚嘿嘿一笑,也不多做解释,他看到一间屋子开着门,就忍不住往里看。里面有很多健身器材,还有沙袋,拳击手套,更有一个老古董一样的木人桩。 见武厚探头探脑的往里看,麦闻香带着他走进了这里,并解释说:“这是我爸的健身房,他没事的时候会在这里做做运动。” 武厚看着这些器材,羡慕不已,只不过对站在墙角的木人桩产生了很大的兴趣。他问道:“这也是你爸的?” 麦闻香回答他:“不是,这是我爷爷的,不过他去世很久了。” “哦,抱歉。”武厚有些不好意思。 麦闻香笑笑说:“没事,我们写作业吧。” “好。”武厚答应。 二人便在书桌上打开书包,拿出作业,认真的写了起来。麦闻香成绩比武厚要好,武厚虽然现在学习努力了,但基础知识不好,所以很多地方还得请教麦闻香。麦闻香也不觉得烦,总是很认真的给武厚讲解。 如此写了一会作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麦闻香起身去开门,看到了浑身酒气的爸爸,被边上的老妈搀扶着。 麦闻香问:“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她的母亲回答她:“再晚回来一会,非不省人事不可。” 麦闻香的爸爸有些微醉,但还尚可,开口道:“少在闺女面前抹黑我,我是那种见酒必醉的人吗?这不是来了几个朋友要跟公司谈合作嘛,公司让我去招待招待,你倒好,早早的把我拉回来了。” “什么朋友,不还是过来搞个比赛,从中选出几个比较出色的人,着重培养,将来好给自己赚钱。”麦闻香的妈妈没好气的说:“你不就是个例子吗,打了半辈子,弄了一身暗伤,要不是运气好,回来了有人聘用你做裁判,我们娘俩就得跟着你喝西北风了。” 被数落一顿的汉子也不生气,干笑几声道:“这不是没喝西北风嘛。” 妻子给了他一个白眼,把他推到了沙发上,看到了书桌前的武厚。武厚站起身乖巧的叫了声:“叔叔阿姨好。” 麦闻香解释说:“这是我同学,来这里跟我一起写作业的。” 麦闻香的母亲对武厚温柔笑笑,说:“你好。” 而她爸爸看到武厚,眼前一亮,心里想着这小家伙,身板很壮实阿。武厚虽然穿着校服,但浑身肌肉看上去分外明显,所以才让麦闻香的爸爸一眼就注意到了。他站起身,围着武厚转了一圈,连连点头,又用手拍了拍武厚的肌肉,口中说:“小伙子不错,有锻炼阿。” 武厚不好意思的回道:“没有,就上学放学跑跑步。” 麦闻香看到自己的爸爸,像是打量猎物一样打量着武厚,有些不高兴的说:“爸,你干什么阿?” “没事,跟你同学沟通沟通感情。”他又转头看着武厚说:“小家伙,我叫麦伟力,以前是个拳手,现在是硬汉有限公司的裁判,有没有兴趣到我们公司玩玩?” 武厚心里奇怪,这麦闻香的爸爸也太好客了吧,第一次见面就邀请自己去他公司里做客。他有些尴尬的回道:“不了吧,叔叔,我还在上学。” “没事,抽空我接你。”麦伟力像是已经替武厚做了决定。 武厚看着浑身酒气的麦伟力,心想肯定喝多了,我还是赶紧走吧,于是他向麦闻香道别,就匆匆离开了。 重新关上门的麦闻香撅着小嘴,说:“爸,你看你把人家吓走了吧。” 麦伟力心不在焉的回答:“怎么会呢。” 麦闻香有些不高兴,回房去了。她的妈妈走过来坐在麦伟力身边说:“你别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他还是个孩子。” 心里在想事情的麦伟力听到老婆这话,反驳道:“孩子怎么了,我打走路时起咱爹就教我打拳,后来要不是因为家里穷,改行打了拳击,说不定现在我都开武馆了。这孩子不错,外行只能看到他身板壮实,内行一眼就能看出他有底子。” 麦伟力的老婆疑问道:“啥意思,他练武的?” 麦伟力点了点头,说:“嗯,看得出,脚步轻盈有力,刚刚我拍他的时候用了些力气,但这孩子纹丝未动,下盘很稳,要是别的孩子呀,我拍那两下,不趴地上也得踉跄几步。” “真看不出来阿,香香还有这同学呢。”麦伟力的老婆有些不敢相信。 麦伟力准备去厕所洗漱,起身之前说:“被你一个外行看出来了,我打拳这些年,也白打了。” 第二天白天,武厚像往常一样,在学校结束了一天的生活。早上遇到麦闻香的时候,麦闻香问他,昨天是不是自己老爸那大咧咧的样子让他不高兴了,武厚告诉她没有,她这才放心。 下午放学时,麦闻香和几个女孩子约好,要一起去买当红明星的海报,武厚只好自己回家。可当他走出校门,刚跑出没多远的时候,就碰到了麦伟力。 麦伟力坐在车里,摇下车窗玻璃,朝武厚喊道:“上车,叔叔带你去个地方。” 武厚本想拒绝,可麦伟力盛情难却,他只好乖乖上车。麦伟力开着车七拐八绕,带着武厚来到了一栋大楼下面。 麦伟力把车停好,武厚也跟着下了车,在麦伟力的带领下从一楼的大门走进了大楼。这栋大楼很大,估计在本市能排进前三。麦伟力向武厚介绍说:“这是我们公司,主要培训一些年轻人...嗯,怎么说呢,就是培训年轻人,让他们身体更强壮。” 武厚听了这解释,有些哑然失笑。心想,虽然我没来过,但你们公司是做什么的,我多少也听说过。 麦伟力带着武厚在公司内参观了一下,这里有健身房,有休息室,有沐浴室,也有很多空旷的房间,里面铺着海绵垫。另外高层有几层,他没带武厚参观,说那里是比赛用的。最后他带武厚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让武厚坐下,才郑重的向武厚说明自己的想法。 麦伟力看着武厚有些稚嫩的脸庞说:“小家伙,叔看的出来,你有底子,练过吧?实不相瞒,我小时候也练过,哈哈。闲话少说,叔给你商量件事,可好?” 武厚疑问道:“什么事啊?” 麦伟力看武厚没拒绝的意思,认真道:“最近有个很厉害的大集团,来我们公司招人,想在这里办个比赛,胜出的前三名,第一名有五万元现金奖励,第二名三万,第三名一万。这还没完,胜出的三人,会获得那个大集团的专业培训,以后去到更大的擂台上,争取更高的荣耀和财富!怎么样?心动吗?” 武厚听了这话,心想什么专业培训他倒不在乎,再专业的人也没有自己师傅专业。倒是那上万块的现金奖励,着实诱惑到了武厚,有了那笔钱,武厚能买到很多自己想要的东西,限量版的游戏机,一台电脑,一部手机,这都是武厚梦寐以求的东西。 毕竟是少年阿,不贪玩是假的。 所以武厚考虑了一会,也不掖着藏着了,说:“我可以参加比赛吗?会不会被说年纪太小,不允许参加?” 麦伟力看武厚有兴致,连忙说:“不会,我介绍你去,不过你如果赢了,奖金得分我三成。” 分三成,那不少了,武厚有些抗议,说:“为什么?” 麦伟力哈哈一笑,道:“你要是能不上学,跟着那几个从大集团来的人走,去接受专业的训练,赢更多比赛,那我就不要这三成了。” 武厚听不明白。 麦伟力继续说:“因为你是我介绍的,所以假如你赢了比赛,去接受专业的训练,以后就可以参加更大的比赛,赢更多的奖金。那到时候你赢的奖金,那伙人就会按百分比给我分红。可是你还在上学,而且岁数还太小,不适合去参加大型比赛,估计得等毕业了才能去,所以我得抽取你三成的奖金。” 武厚心里想了一想,麦伟力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他没有当即答应参赛,而是告诉麦伟力,自己回家考虑几天。麦伟力也同意了,就是让他尽快做决定,因为比赛订在了下个礼拜的礼拜天。 临走时麦伟力把武厚送到门口,问他说:“对了,你师承何人?” 武厚犹豫了一下,说:“我可以不说吗?” 麦伟力愣了一下,继而洒然一笑说:“行,当然可以。” 等武厚走了以后,麦伟力坐到桌子后抽了根烟,嘀咕道:“保密吗?看来不是大众眼中,能看到的武馆门派之类的了。难道是隐世传承的世家?看他那穷酸样,也不像名门之后阿。” 这时候有人敲门,麦伟力收回思绪,说了句请进。随后门被打开,进来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进门就说:“老麦,刚刚的小孩谁阿?” 麦伟力没好气的说:“还能是谁,给你们集团找的苗子呗。” 那中年男人听了后,皱眉说:“什么你们集团,是我们集团好吗?虽然你洗手不干了,但你这辈子都是公司的人。”他说的公司,自然不是麦伟力现在上班的硬汉有限公司,而是麦伟力之前所属的那个大集团。 麦伟力听到他纠正自己,佯装卑微道:“是是是,蒋先生说的对,您教训的是。” 被称作蒋先生的中年男人,见麦伟力这个样子,连忙笑道:“哎呦,力哥,别这样,你是老员工了,小弟可不敢教训你。” 麦伟力翻了个白眼,自言自语道:“赚钱哦,赚钱才是硬道理。” 走在回家路上的武厚,心中想着麦伟力说的话,有些犹豫不决。他虽然比赛跑路赢了白虎,也能徒手只靠人力,在平皇山陡峭的山壁上爬上爬下,更自信以现在的自己,能打得过四五个正常人。可如果说去与同样练过武的人比试,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 他觉得自己毕竟还只是入门,并未与同道中人较量过,自己深浅多少,是高是低都无从得知,所以这才让此刻的他心中没底。 其实武厚并不知道,他所谓的入门,已是他人十年之功。端木神九给他开窍那时就说过,他起步过晚,端木神九帮他开窍,让他少去了十年煎熬。 那少去的十年煎熬,正是其他习武之人的十年刻苦之功。 第17章 三拳 经过了几天的考虑,武厚最终决定,答应麦伟力,去参加这次举办的比赛。他心里觉得,既然学武,就得切磋,从实战中吸取经验,不然每天练来练去,有什么趣。 对于此时的他而言,为何练武,无非为一个能打而已。 所以这一天放学,武厚没有和麦闻香同路回家,而是换了个方向,跑步去了硬汉有限公司。 到了公司大门,武厚跟前台说了一声,要找麦伟力。前台的女士让武厚稍等,继而拿起电话,拨通的麦伟力办公室的座机。两人说了几句,女士放下电话,就准备带着武厚去到麦伟力的办公室。 武厚非常客气的说:“不用带,我知道怎么走。”女士保持着职业性的微笑说好,武厚就一个人上楼了。 麦伟力坐在办公桌后面,听见敲门声,心中知道武厚到了,说了声请进。武厚打开门,麦伟力示意他坐下,武厚乖乖坐在了办公桌的另一边,看着一脸笑意的麦伟力。 “想好了?”麦伟力笑问。 “嗯,想好了。”武厚点头道。 麦伟力站起身,从柜子里拿了一瓶饮料,递给武厚,武厚接过。麦伟力又坐到办公桌前,继续道:“你稍等,我打印一份合同。”然后就对着电脑聚精会神了起来。 武厚坐在那里,安静的等待的时候,轻轻说了句:“可不可以不让你女儿知道我去打比赛。” 正在打字的麦伟力停顿了一下,问他:“香香不知道你会武?” “应该不知道吧,她就见我徒手爬过七楼而已。”武厚不确定的回答。 继续全神贯注打字的麦伟力听了武厚这话,说:“爬个楼而已,身子骨强健点就可以,这么说香香应该不知道,她的同桌是练武的。” 武厚哦了一声。 麦伟力边打字边说:“现在练武的不多见,见得多的就是些散打,跆拳道拳击之类的,正儿八经习武的很少。其实也不算少,就是现在人口增加,平凡老百姓又太多,所以就衬托的练武的少了。再说现在法治社会,有个差不多能过活的日子,谁去练武阿,好好上学考个名校,将来找个好工作,不比受那份罪舒服吗?” 武厚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问麦伟力:“叔叔的父亲,以前练武的吗?” 麦伟力笑笑说:“对,老爷子以前练武的,年轻时候给大户人家看家护院,后来赶上战争,那家人移民走了,然后老爷子就带着我们一家人回到了这里。我小时候就学武了,我爹练拳的,所以我也跟着练,练了几年发现,不挣钱阿,现在这世道,很少有谁家请人看门了,所以我就改行打了拳击,跟着以前的公司到处打比赛。” “哦,这样啊,怪不得上次去你家,看到一个木人桩,不过落了很多灰尘,看上去像好久没用过的。” “哈哈,是啊,从我爹去世以后,那就没人碰过了,打了这么多年拳击,我爹教那些拳脚也差不多忘了,我也就没耍过那东西。” 麦伟力停下手上的动作,随着打印机的响动,一份合同书就出来了。他拿起合同书,又看了一遍,递给武厚说:“来,签个字吧。” 武厚第一次签合同,所以有些紧张,生怕遇到像电视上演的那些,被人设下文字陷阱。他把合同拿在手中,仔细看了一遍,上面只说了要收取奖金三成,其余的也没什么条件。这是麦闻香的爸爸,肯定不会欺骗自己的,于是武厚就拿起笔,在合同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又递给了麦伟力。 麦伟力确认了合同无误,就收进了抽屉里,继而又看着武厚说:“小家伙,虽然知道你练过,但我得提前告诉你,过几天的比赛中,参赛的可都是练过的,我只能说,你多保重。” 武厚心里没底,担忧的说:“都是很厉害的吗?” “厉不厉害,那看跟谁比了,不过大家都是两条胳膊两条腿,你也别怕。”说到这里,麦伟力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问道:“你老师没教过你什么杀手锏吗?就是很厉害的招式阿什么的?” 武厚苦恼了起来,暑假时候在山里,端木神九可没教过他什么招式阿。他摇摇头,表示没有。 麦伟力皱眉道:“那你练的什么武?” 武厚尴尬笑笑,又摇了摇头。 端木神九除了告诉武厚怎么运气之外,就只有那套拳了,他想到这里,开口说:“学过一套拳。” “来你打一遍给我看看。”麦伟力努了努嘴,示意武厚站到后边宽敞一点的地方。 武厚按麦伟力说的,站起身走到后边,起手运拳,把端木神九教他的那套把式打了一遍,拳术很简单,也很慢,就几个动作,虽然武厚打的标准,但看过之后的麦伟力却不高兴了起来。 “这他妈就是你师傅教你的?”麦伟力忍不住爆了粗口。 武厚疑惑不解,不知道麦伟力为什么突然发火。 他有些紧张的问:“是啊,怎么了?” 麦伟力瞪着眼睛厉声道:“这他娘的就是一套五步拳,最基本的东西,烂大街的玩意了!” 武厚看着麦伟力恐怖的样子,无言以对。他只按照端木神九教他的来练,也不知道具体是练的什么。但听麦伟力那话里的意思,这套拳很平常阿。 麦伟力双手扶额,唉声叹气,失望道:“那晚拍你几下,看你有些底子,以为是个好手呢,谁知刚入门,就学了套最基本的五步拳,唉!失算失算,让你去参加比赛,不是让你去挨揍吗?” 武厚心中可不这么想,他不觉得自己去参加比赛,只有挨揍的份,他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再说,端木神九那半人半仙的怪物,可不是随便教点基本功糊弄武厚的人。 想到这里,武厚肯定的告诉麦伟力:“叔叔,放心吧,我有把握。” 麦伟力正头大,心中正在想着,刚签了合同,如果我现在违约,还得给他违约金,这也太亏了。听了武厚充满信心的话后,麦伟力没好气的说:“放心个屁,你有把握?我没有!” 武厚无奈,不知如何是好,便开口说:“叔叔你觉得参赛的人,能打赢你吗?” 麦伟力想了一想,回答:“这次比赛不是拳击,是散打,我又不擅长这个,不过我要参赛,进前三肯定没问题。可惜,这次比赛是那个大集团为了选拔人才,所以年龄限制在了十四岁到三十岁之间。” 武厚笑了起来,说:“那我要打赢你,你是不是就放心了?” 麦伟力听了这话,不悦的看着武厚,但又转念一想,自己不妨先试一试这小子。于是他站起身,说道:“好小子,有勇气,既然你这么说,叔就来试试你的本事。不过别说叔欺负你,我打你一拳,你要是能扛得住,那就没问题。” 虽然不跟自己切磋,但麦伟力说这方法也行,武厚欣然接受,点头答应。 于是麦伟力从桌子后面走出来,来到武厚身前,握了握拳头,示意武厚准备好。 武厚调整呼吸,身体放松,悄悄把能感知到的那丝丝真气,调动到了肚子上。 麦伟力看武厚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心中骂了一句小屁孩,然后抬起拳头,问道:“准备好了吗?” 武厚淡淡回答:“可以了,来吧。” “好嘞!”麦伟力挥动拳头,朝着武厚的肚子上砸去,这一拳看上去势头强劲,但并不有力,麦伟力可不敢用全力去打,他也担心武厚这孩子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有狂妄自大的成分,怕自己一拳不小心把他打坏了,所以只用了不到一半的力量。 可一拳打上去,武厚纹丝不动,脸上任何表情也没有,而自己的拳头却觉得,像是触碰到了一块十分柔软的东西。 武厚睁着天真的眼睛说:“就这样吗?” 麦伟力缩回拳头,稍稍加重力气,又是一拳打了上去,结果还是如打在一块海绵上一样,十分柔软,轻而易举化解了自己的力道。 “叔叔,你用力啊。”武厚知道麦伟力没使全力,催促说。 麦伟力怪声道:“呦呵,小子,行啊,再接我一拳。” 武厚看麦伟力这样子,觉得他要使全力了,于是郑重说道:“来吧,用全力,别像没吃饭一样。” 麦伟力老脸有些挂不住,这次握紧拳头,使出全力,狠狠地打向武厚。这次拳头触碰到武厚的肚皮,跟前两次不同。前两次像是打在海绵上,这一次就不一样了,这次像是打在了一块铁板上,坚硬无比,硌的麦伟力整条手臂发麻,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连忙缩回拳头,用另外一只手捂着,一边哎呦哎呦的叫着,一边难以置信的说:“怎么这么硬?” 武厚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轻松又得意的问道:“硬吗?强吧?说好的一拳,这已经三拳了,看来我赢啦。” 麦伟力活动着疼痛无比的手指头,点头说:“可以可以,很硬,很强,你赢了,真看不出来,你小子练过金钟罩吗?” 武厚摇摇头说:“没练过。” 来了兴致的麦伟力奇怪问道:“那为何能这样硬?腹肌可练不到这种程度。” 武厚犹豫了一下,说了两个字:“真气。” 听到这两个字的麦伟力大吃一惊,声音也提高了分贝,问:“什么!?” “是真气。”武厚坦言道:“我将真气调动至腹部,所以你才会伤不了我。” 麦伟力觉得武厚在吹牛,不信道:“不可能,我爹练了一辈子也没能练出来真气,你小小年纪怎么会有真气。” 武厚翻了个白眼,说:“你爱信不信,你拳头对常人来说很有杀伤力,可对于我来说,没什么作用,不信我站着让你打,你打到天黑,我也不会有任何事。” 看少年说的信誓旦旦,麦伟力心情有些凝重,低声说:“小子,你知道真气意味着什么吗?” 武厚听麦伟力这话,有些纳闷,就问:“意味着啥?” “意味着与众不同。”麦伟力沉声说道:“我这种练武的,说白了就是闹笑话,逗逗外行人开心还行,但对于习武来说,我连门槛也没摸到。” “这样吗?”武厚挠了挠头,他觉得习武没那么难。 麦伟力又说:“你这岁数能练出真气,以后肯定能将真气化形,融会贯通,前途一片大好光景。只不过你这普普通通的家庭,是怎么练出来真气的,这玩意没有高人指点的话,一般练拳脚的半吊子武人可练不出。” 武厚可不打算把师傅说出来,答非所问道:“像我这样的人,多吗?” “哪种?”麦伟力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能调动真气的,你认识的有吗?”武厚又详细的问了一遍。 第18章 报名 屋内安静了一会。 麦伟力思考一下,失落的说道:“见到见过,不过不认识。” 武厚有些失望。 麦伟力接着说:“我爹给我说过,每个人都有真气,只是大部分人苦无修炼之门,所以再如何淬炼体魄,也无法感知到体内的真气之源。” 武厚点点头,说:“是这样的,我师傅也是这么说的。” “你师父应该是个高手,不然也教不出你这样岁数,就能感受真气的徒弟。”麦伟力有些心驰神往。 “那是,我师傅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武厚有些得意。 听这话麦伟力就不信了,就算再厉害,也总不能神仙一样吧。不过他没有表示出来,而是岔开话题说:“讲那些云里雾里的干啥,你现在这程度,参赛肯定没问题,小伙子,以后我们就可以联手赚大钱了。” 一想到以后,能借着武厚这孩子,去赢更多的奖金,麦伟力就心花怒放。自己操劳半辈子,就在分公司靠着打拳,自己也不算特别厉害的选手,多年下来也就攒下那么点钱,远远不够一家三口的支出,虽说在这里上班薪水不低,可仍然有些捉襟见肘。如今发觉了武厚这孩子,这不得不算一份发财的机遇呀。 心中盘算着日后事的麦伟力,被武厚拉回思绪。武厚问道:“怎么赚?” “怎么赚?以后我来安排。”麦伟力兴奋道:“以后我来做你的经纪人,赚的钱你我平分,这次比赛按合同走,比赛完了后我们再签一份合同,保证你稳赚不赔。” 武厚没有开口答应,但不心动是假的。 麦伟力又说:“你现在就去报名参赛吧,一楼大厅有报名处,报名以后,双休日来参赛,时间紧迫,比赛会在两天内完成,所以持久力很重要。” “好的。”武厚站起身,离开了麦伟力的办公室。 独自一人坐在屋内的麦伟力,有些激动,他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又点上了一根平时不舍得抽的雪茄,自言自语道:“发财了,发财了。” 一楼大厅,因为过几日的比赛,此时正聚集着几十个人,排出了长长的队伍,武厚默默来到最后面,也跟着排起了队。 一行人都是成年人,武厚站在后面显得有些突兀。其余报名的人看到他之后,不禁问道:“这小孩干啥?” “也是报名的吗?” “多大年纪,学生吧。” “......” 武厚听着碎言碎语,默不作声,也不回答。这时候身后又来了一个人排队,站在了武厚的身后。 这人看着自己前面的小孩,个头虽然不算低,但一脸稚气未脱,很明显是个小孩,他忍不住拍拍武厚的肩膀,问道:“你也报名?” 武厚老实回答:“是啊。” 这个人有些惊讶,提醒说:“可别胡闹,这可不是做游戏,搞不好要伤筋动骨。” 听着这个人善意的提醒,武厚笑笑说:“没事,我知道。” 那人无奈,不再说话,看向前面。有几人正在朝这里看来,对着武厚指指点点,其中有一人还看着自己,并朝着武厚努了努嘴,露出笑意,他知道什么意思,不过自己并没有笑话武厚。 有人在攀谈。 “兄弟,你练什么的?” “练散打的,打小就练。” “呦,那厉害啊。” “还好还好,来试试,听说进前三能被带走,以后好日子多着呢。” 的确,在场报名的,基本上都是为了这比赛背后,那家大公司来的。 这时候又来了一群人,熙熙攘攘进了一楼大厅,并直奔报名处而去。他们围绕着一个青年,簇拥着青年来到前面,并没有排队。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这个青年,惊讶的说:“这不是吕一航嘛?” 有人附和道:“是他,省散打冠军,自己开了家安保公司,怎么他也来参赛了。” “那谁知道,这不完了,又少了一份进前三的希望。” 武厚听着前方的议论,有些好奇,但是前面的人比自己身高高出一些,他忍不住侧过身子,探头张望。 武厚身后那人说:“是吕一航,去年省散打冠军,咱们市出了名的一把好手。” “哦。”武厚听了之后,站回队伍。 后边这人闲来无事,就跟武厚闲聊。他问:“小兄弟,你练过吗?” 武厚转身,点点头说:“一点点。” “嗯。”那人继续说:“我小时候也练过,在武校,这次来就是长长见识,还没打过比赛,想试试。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武厚答:“我叫武厚。” 那人点头,说:“武厚啊,你好,我叫李春夕。”说着伸出了手,此人正是听说了白虎的消息,几次进山寻找的义正连李春夕。 武厚并没有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毕竟对方没有把他当做小屁孩来看,于是同样也伸出了手,握住了李春夕的手,并非常有礼貌的说了句:“春夕哥好。” 这声哥让李春夕很受用,笑眯眯的说:“好,好。” 两人不再理会前面的喧哗,在后面渐渐聊了起来。 随着人头攒动,不一会武厚就到了报名处,负责记录人员姓名的女士抬头看了一眼武厚,忍不住扶了扶眼镜,质疑道:“你报名?” 武厚认真的点点头。 女士还想说话,被走过来的麦伟力制止了。麦伟力趴在女士耳旁,说了几句话,女士点了点头。 然后麦伟力看了看武厚,微笑着说:“加油。” 女士也拿出一份表格,问道:“姓名。” “武厚。” “多大了?” “十四岁。” “十四岁...”女士忍不住又看向武厚。 武厚笑笑点头,身后的李春夕静静看着。 “好吧。”女士无奈,填好表格,就让武厚离开,然后登记了李春夕的信息。 武厚等待李春夕一会,李春夕好了以后,两人一起走出大门。谁知刚出门,就遇到了吕一航。 吕一航远远看到李春夕,就走了过来,边走边说:“春夕,怎么,你也来了?” 李春夕驻足,回道:“是啊,闲着没事就试试。” 吕一航道:“试什么试,早让你到我公司上班,你不来,为了几万块奖金,你来参赛?” 李春夕耸耸肩,回道:“没办法哦。你呢,不缺钱啊,怎么来报名了?” 吕一航嘿嘿一笑,说道:“我不为钱,就是很久没活动活动筋骨了,想找找比赛的那种感觉。” “吃饱了撑得。”李春夕翻了个白眼,带着武厚就走掉了。 走了不远,武厚忍不住问他:“你们认识?” 李春夕回答他:“以前在武校时候的同学,练的不错,外家功夫较强。” 武厚哦了一声,不在言语,走到一处路口时,二人因要去方向不同,所以就此分开,各自回家。 硬汉有限公司内部,麦伟力与那姓蒋的坐在一起,蒋磊手中拿着厚厚一沓参赛人员的资料,来回翻阅着。 “吕一航如今在你们这市里混的不错,怎么还来参赛?”蒋磊翻到吕一航的那一页,忍不住问道。 “我哪知道,他这几年高调的很,除了硬汉公司,市内其余公司的首要领导,都是他安排的保镖。”麦伟力答。 蒋磊继续翻阅着资料,一页页的看过去,翻到了武厚的资料。 “十四岁?”蒋磊忍不住惊讶。 麦伟力笑笑,问:“叫武厚吧?” “嗯。莫非是前几日在你办公室那孩子?” “对的,我发掘的。你侄女的同桌同学。”麦伟力有些沾沾自喜。 蒋磊疑问道:“这孩子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麦伟力伸过头,小声说:“这孩子练出了真气。” “真的假的!”蒋磊站起身。 “千真万确,我试了。” 蒋磊激动道:“漂亮!要的就是这种人才,这几年公司被那些门派压的抬不起头,江湖势力日益见长,着实让公司和背后的高官头疼不已。这孩子岁数那么小就练出真气,以后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用他来制衡那些江湖势力,再好不过。他家庭背景如何?” 麦伟力淡淡说:“安排人去查了,估计一会就送来。” 蒋磊点点头,拿出手机,把武厚的资料拍了张照片。 这时候麦伟力接了个电话,说了几分钟,就挂掉了。蒋磊问他:“有消息了?” 麦伟力答:“嗯。” “怎么说?” “一穷二白,世代平民,他爹抛弃了他妈跑掉了,现在他跟着他妈一起生活。” 蒋磊道:“还挺可悲,不过这家庭条件,也比较容易对付。” 麦伟力又说:“在他毕业之前,归我管。” 听到这话蒋磊奇怪问:“为何?” 麦伟力嘿嘿笑道:“让我圈点钱,好和你嫂子养老。” 蒋磊考虑了一会,点头说:“成,反正人是你发掘的,就让你用几年,这决定我替公司答应了。” 二人一拍即合,就此说定。 ———— 如今已经进入秋季,天气渐凉,大山中湿气重,所以也比城市里更凉一些。 不过端木神九并不在意温度,他夏天不嫌热,天凉也不觉得冷。此时他盘腿坐在山顶,正冷眼看着山下几人。 山下之人,是打此地路过,但口中所吐之言,却飘进了端木神九的耳朵里。 “两个月前,有几个偷猎的,传出在此地一带偶遇白虎的事,如今咱们也走访山林各处十之八九,不见白虎,我怀疑阿,这消息是假的。” “我看未必,那白虎可是四灵之一,有人奉其为家族图腾,我一直不信会是古人杜撰出来的,所以这次传言,我认为是真的,只是我们道行不够,白虎有意隐藏,所以你我找不到它。”说话的是个穿着道袍的中年人。 有人反驳他,“你拉倒吧,整天穿着道袍,打着武当山弟子的名号到处招摇撞骗,信了你的话真是我脑子有问题,开着车钻进这深山老林里,几天了出不去。” “慎言,我本就是武当弟子,怎就成了招摇撞骗的骗子了呢?” “那你说,你既然是一个武当山的牛鼻子,怎么对白虎这么上心?道家不是讲究个清心寡欲吗?” 那道士点头说:“是讲究个清心寡欲,可那白虎的主人,我想印证一下到底是传说还是确有其人。” 说到这里,他突觉不适,极速转身往平皇山顶看来,然后带领其余人,匆匆离开,走时嘴中还说着:“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第19章 比赛 很快,到了举行比赛的日子。许多市民,提前几天就买了票,只为了这一天能入场,看一看擂台上打斗的场面。人很奇怪,有打架的,都喜欢去看个热闹,要么怎么说人骨子里都好斗呢。 一家餐馆里坐着三个人,一个穿着道袍的道士,两个穿着普通衣服的普通人。三人正狼吞虎咽,吃着刚上来的热腾腾的馄饨,道士还要了一瓶酒,说是要压压惊。 其中一人吃着馄饨说:“假道士,你说你感觉到了危险,是啥危险?” 道士皱眉道:“神乎其神,不可说。” 听道士说这话的二人撇了撇嘴,骂道:“神神道道,我看你有神经病。” “总之这次多谢二位了,我这有些粪土,还请二位收下。”道士从衣服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 低头吃馄饨的二人听到粪土二字,正要开口大骂,可一看到钱,就眉开眼笑了,好声好气道:“谢谢道长,谢谢道长。” 道士将钱放下,不再言语。吃馄饨的两人把钱数了数,平分以后,准备吃了饭就各回各家,不再理这牛鼻子。道士到此处来人生地不熟,所以才找二人带路进山,如今已经出山了,收了钱自然就不会再跟着道士了。 两人吃完馄饨,拿上钱,跟道士道了一声别,就离去了,只留下道士一人,在那自斟自饮,时不时抬头看一看饭馆内的电视。 电视上正在播放着市里某台,直播硬汉有限公司今天举行的比赛。镜头中能看到百来号选手齐齐站成一排,要在两日内选出前三甲。 穿道袍的道士一点也不像道士,手里端着酒杯,嘴里叼着香烟。 店里的伙计闲来无事,就也站在一旁看电视,离道士并不远,他看着电视说:“这次比赛阵仗很大啊,道长,看你仙风道骨,咋不去参赛呢?有几万块的奖金呢。”言语中有些戏谑。 现在这世道,假和尚假道士,常常出现在众人眼中,他们打着出家人或者修道者的旗号,处处行骗,店里的伙计看道士的样子,觉得他也是个骗子,便有意出言讥讽一番。 道士听得出伙计那话里有话,却也不生气,嘴中说道:“看看,去看看无妨的。” 说罢,丢下一张红票,就悠悠然出门了。 硬汉有限公司比赛场内,所有参赛人员已准备妥当,由于参赛人数刚好是双数,所以主办方直接用电脑将人名随即分配,二人一组,简单快捷。 分配完毕以后,大喇叭开始喊话。 “王志对杨波,一号擂台。” “钱二明对胡天树,二号擂台。” “徐舒对王战克,三号擂台。” “武厚对元丞丞,四号擂台。” “李春夕对吕一航,五号擂台。” “请听到名字的各位选手,进入各自比赛擂台内,做好准备。” 参赛选手们对号入座,观众席上热情澎湃,为诸多选手鼓舞呐喊,一些好赌的,也看了一下比赛分配后,选了各自认为必胜的人员,进行投注。只不过没有人投武厚,大家都觉得这孩子是来凑热闹的,必输无疑,所以很多人都买了元丞丞胜。 而麦伟力则悄悄来到下注的地方,买了一千块武厚胜,他也没有买多,怕阴沟里翻船。不过心中对武厚,还是有些信心的。 下完注的麦伟力走出人群,准备回到场内,按公司分配好的,到一处擂台去做裁判,这时候刚巧,看到入口处,一个穿着道袍的男人,非要入场。于是他走到入口处,问保安是怎么回事。 “这人浑身酒气,来了就说要打比赛,我让他出示证明,又没有。” 保安说完后,看向麦伟力,这道士模样的人有些力气,他试了几下也没能推开。 麦伟力并不十分在意,告诉道士说:“比赛人员都分好了,没多余的选手,你无法参赛,走吧。” 道士有些醉意,嚷嚷着说:“我要打,我要打,让我进去。” 麦伟力看他那样子,想出手把他扔出去,可在场观众众多,这样一来影响多不好。于是他想了一想,说:“比赛是打不成了,不过可以放你进来,让你看比赛,就不收你门票了,但你不能闹事,否则就得吃不了兜着走,明白吗?” 道士连连点头,直道多谢。 麦伟力挥挥手,示意保安放行,于是道士就撒欢式的跑了进去。不过他没去擂台,而是跑向了观众席,找了个位子好好坐了下来。 麦伟力摇头道:“神经越来越多,还有扮道士的傻帽。” 临上场前,武厚还没什么感觉,不觉得有压力什么的,可等他站在台上以后,就有些紧张了。因为他的对战选手,那个元丞丞,原来是个女人,大概和李春夕一个岁数。 元丞丞,披着头发看上去英姿飒爽,嘴唇上非常红艳,看上去是涂了口红,身上穿着一件简洁的短款运动服,露出了腹肌明显的腹部,一条破洞短裤勉强遮住臀部,两条长腿下是一双不高的高跟鞋。 武厚看到这么一个姐姐,不知如何是好。 元丞丞也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武厚,心想怎么还有这么可爱的弟弟来参赛呢?看身板挺强壮呀。 武厚被元丞丞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稍稍转身,扭捏道:“你别看了。” 元丞丞轻轻一笑,开口说:“小朋友,你确定自己没走错地方吗?来打比赛的?” 武厚微微点头,双手在身前微微抬起,做了个蹩脚的姿势。 元丞丞哈哈大笑,说:“放心,姐姐不会打疼你的。” 随着比赛开始,裁判吹了口哨后,元丞丞率先进攻,迈着两条长腿,几步就来到了武厚身前,武厚只觉得有两条白花花的东西一闪而至,紧接着整个人就重重摔倒在地。 元丞丞乘胜追击,趁武厚还没起身时,一屁股坐在了武厚的身上,压的他起不来身,并笑眯眯的看着身下的武厚。 一阵香气袭来,武厚有些头晕目眩,压在自己身上的女人,把脸凑近武厚的脸前,已经快要鼻尖触碰到鼻尖了。武厚没来由的脸一红,别过脸去不看元丞丞,远远看去一副娇羞姿态,再加上此时二人体位过于劲爆,这不免让观众席上一阵喧哗。 “哎呀我去,这小子艳福不浅呐!” “呦呵,这男孩害羞了,你看那脸红的。” “唉!早知道我也参加比赛了,能被这女人压一下,挨一顿打算什么!” “臭小子还不认输,打算被女人压到什么时候,真丢人!” 一句句冷嘲热讽传来,让被元丞丞压在身下的武厚有些恼火,可面对压在自己身上的这个性感姐姐,武厚又有些力不从心,仅仅是这个距离武厚就深感不适,更别说与她贴身肉搏了。他这个岁数的少年,还从未与女人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所以此刻的武厚虽然抵触,但做不出任何反抗。 这时候麦伟力那边,已经结束了比赛,麦伟力心中放心不下,就来到了武厚的擂台旁观战,可刚一到这里,就看到武厚被个女人压在身下,女人脸带玩味,像在调戏武厚,而武厚在那女人身下,脸也已经红到了脖子上。 麦伟力大喊一声:“打阿,娘们不能揍是不是?” 武厚听到麦伟力的喊声,回过神来,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于是他腰部用力,把元丞丞整个人掀了起来,使她控制不住向前一头栽去。武厚这才站起身,恢复自由。 元丞丞并没有跌倒,而是一支手撑住身体,漂亮的翻了一个跟头,一双长腿在空中划出弧线,使观战的众人发出怪异的叫声。 她落地以后,回头看向站起来的武厚,嘿嘿笑道:“小朋友,腰力不错嘛。” 武厚稳定心神,逐渐认真起来,不再被元丞丞的外表扰乱方寸,也丝毫不理会元丞丞言语间的调笑。 “大姐,再来。”武厚坚定的看着元丞丞。 元丞丞什么时候被人叫过大姐,见过自己的男人,小到十几岁大到半百之龄,哪个不称自己一声美女,而眼前这小子,竟然直呼自己大姐。她有些不悦,双手握拳放到身前,迈开灵活的脚步,一步步向武厚逼近。 武厚可不会再给她抢攻的机会,在元丞丞一步步向自己靠近的同时,他也发起了进攻。 武厚高高跃起,一脚踢向元丞丞格挡在身前的两只小臂,力道之大,让元丞丞忍不住踉跄几步。武厚落地以后,不给元丞丞任何反应的机会,身体激射而出,又撞向元丞丞的小腹。元丞丞躲闪不及,肚子上重重挨了一击,疼的她控制不住半跪在地上。 武厚缓缓退后,看着元丞丞,学着电视上看到的那样,拱手说了句:“承让。”样子生涩又好笑,惹得观众席上传来一阵笑声。 元丞丞大怒,忍着腹部刺痛,抬手脱掉了上身的外套。 紧接着观众席上哗然一片,有些男人还吹起了口哨,不停的起哄。 “我去,衣服都脱了,这么热血吗?” “这娘们身材不错阿!” 麦伟力也瞪大了眼睛,看着元丞丞,随后连忙回过神来,低声说:“套路阿,套路阿,欺负一个纯情小少年,就这么诱惑他,想让他分心。” 也有些正气一点的男人,不满道:“这成何体统,太不知廉耻了,人家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小男孩啊。” 元丞丞不理会观众席上的碎言碎语,脱掉外套,坏笑着看向武厚,并出言说:“小弟,打赢我,今晚我是你的。” 武厚有些尴尬,眼神飘忽不定,不敢去看元丞丞,可又忍不住瞄了一眼,又急忙躲开视线,嘴里说:“什么你是我的,大姐你自重阿!” 元丞丞见武厚不敢看自己,心想是个好机会,于是雷霆出击,准备一击将武厚打倒在地。她一拳轰向武厚小腹,拳头触碰到武厚小腹后,又连忙收回,整条手臂疼的忍不住颤抖起来。 等她正要张嘴说话时,武厚闭着眼睛,一拳打向自己,正中胸口。元丞丞整个人飞了起来,从擂台上重重的摔了下去,倒在地上,用手捂着自己胸口,表情痛苦无比。 胜负已分。 观众席上那些买了元丞丞胜的,大失所望,唉声叹气嚷嚷道:“唉!能输给一个娃娃,真丢人。” 麦伟力在台下笑笑,乐呵呵去下注的地方拿钱去了。擂台上裁判也举起武厚的胳膊,大声宣布:“武厚胜。” 可是台下没一个鼓掌的,大伙都有些难以置信,没想到一个少年,竟然赢了,虽然对手是个女人,可少年毕竟是少年,这也太让人意外了。 显然没有人因为武厚的获胜,而觉得高兴。不过武厚也不在乎这些,等裁判离去后,武厚也下了擂台,准备休息一会,等别处的比赛完了以后,进行下一场比赛的分配。 走到休息区的武厚,看到了李春夕正坐在一个沙发上喝茶,旁边还坐着吕一航。于是武厚也走了过去,远远的叫了声:“春夕哥,这么快。” 李春夕看到武厚笑一笑,说道:“这还不快,你呢,赢了输了?” 吕一航在一旁坏笑道:“他把元丞丞打下擂台了。” 李春夕听完后,放下茶杯,不信道:“真的?” 武厚答:“是啊,侥幸,那大姐怪怪的,打着打着还脱衣服。” 吕一航和李春夕二人哈哈大笑。 武厚问他们:“你们呢,谁输谁赢啦?” 吕一航得意道:“自然是我赢了。” 武厚看了看李春夕,李春夕朝他点了点头。 “可惜阿。”武厚惋惜道:“春夕哥你跟上万块的奖金,无缘阿。” 李春夕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摇头苦笑。 第20章 胜出 李春夕输给吕一航,他倒也服气,吕一航在校时,一直是一帮同学中最厉害的,李春夕与他差的也不是一星半点。这次大赛刚开始时的分配,也是巧合,直接将这同学两人分到了一起。 三人坐在休息区聊了一会,吕一航对武厚起了兴趣,觉得这小伙子不错,挺有力气,虽然跟元丞丞的对战中,没有展现出比较高超的武艺,但想来也不是靠运气赢的。 李春夕想留下来看看,就没有离开,而很快,第一场比赛胜出的人员,就分好了第二场比赛的对战选手。 吕一航和武厚起身,前往各自的擂台,李春夕跟着武厚,要去观战。有心的他路过下注的地方时,也买了两百块武厚胜,他觉得武厚能赢,而且能走到最后。 上一场武厚的比试,让那些不相信他的人,狠狠地赔了一局。所以这场比赛,买武厚赢的人,也多了一些。麦伟力还是老样子,也买了武厚胜。 武厚和李春夕一起走到擂台边上,李春夕坐到观众席上,武厚上了擂台。到了台上的武厚向观众席瞅了瞅,见李春夕向他笑笑,他也笑了笑。再往别处看,武厚发现了元丞丞,正翘着二郎腿,斜靠在椅子上,也在看着自己。 有些拘谨的武厚把目光投向别处,不再看她。 天知道元丞丞现在打的什么鬼主意。 很快自己的对战选手也赶来了,于是在裁判的指挥下,二人握了握手。对方是个中年汉子,人高马大,武厚观察到他拳头上布满茧子,所以应该是个练拳的。不管他练什么的,只要不是女的就行,武厚心里这样想。 壮汉个头要比武厚高的多,两人站在台上,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不过这只是观众眼中看到的,并不能直接决定输赢,想知道谁输谁赢,还得打过以后才知道。 汉子很谨慎,并没有小瞧武厚,他觉得能打到第二场,肯定是有些把式的。再者就是,武厚那一身日渐有型的肌肉,也被汉子看在眼中,虽然不如自己身上肌肉块头大,但肯定也是有些力气的。 在汉子盯着武厚看的时候,武厚多了个心眼,于是他开口说:“大叔,一拳,打不倒你我认输。” 汉子听到这话笑了,也不生气,哈哈道:“是吗?真是不得了啊,哈哈。” 武厚也跟着笑了起来,给人一种他刚刚在说玩笑话的感觉。 汉子看着憨憨笑的武厚,想了想继续说:“小子,我就站着让你一拳,看你能不能把我打倒。” 武厚眼睛转了几下,心里有些窃喜,没想到随便激一下,他竟然上套了。于是武厚又开口问:“真的?大叔可不能逗我玩啊。” “逗你干啥,来,让你一拳,别说我欺负小孩。”说着扎了个马步。 武厚来到汉子不远处,看了看裁判,裁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吹了一声口哨,示意比赛开始。 扎马步的汉子嚷嚷道:“小子,来啊!” “好!” 武厚干脆的答应了汉子,然后立正,提拳,运气,迈左腿,出右拳,一式最简单的弓步出拳打向了汉子。 汉子起初看武厚这架势,心中不以为意,觉得这拳能有什么杀伤力,可等武厚的拳头落到身上以后,感觉就不同了。只见他抖动着身躯,不自觉的跪在了地上,嘴中呕吐出许多污秽来。 裁判皱眉看着呕吐的汉子,忍不住捂住了鼻子,武厚也被异味熏的后退了几步,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裁判,做了个鬼脸。 跪在地上的汉子摇摇手,艰难的说:“我认输,我认输。” 武厚的这一场比赛,就这么有些滑稽的赢了。 观众席上一时鸦雀无声,所有人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这短短的两分钟,比赛就结束了,而且又是那少年赢。有些人就忍不住喊道, “什么情况啊?一拳就打趴下了?” “他妈的,又赔了!” “这小孩挺厉害阿,天生神力嘛?” “我不信,这怎么可能,他只是个小屁孩,怎么能赢这大个头呢!” 武厚不吭不响,在裁判宣布他获胜之后,就默默走下了擂台。李春夕在观众席上看的一清二楚,心中觉得好笑,又觉得武厚这小家伙,竟然还有这点花花肠子。 ———— 今天的比赛进行到下午四点的时候,就告了一段落,百来号选手,经过速战速决的大筛选,淘汰了一大批,现在也只剩下四人。 这四人由于是从百来号选手中,脱颖而出的,所以主办方十分重视,准备把四人的比赛,着重放到第二天,再大肆宣扬一番,争取多卖些门票。 于是四点过后,选手们纷纷离场,观众也一一散去。 李春夕与吕一航和武厚同行,三人一起走向大门处。吕一航边走边说:“武厚你可以阿,拳头挺有劲,能破那大块头的防。” “哪有,侥幸,侥幸。” “你还挺谦虚。”吕一航不信。 这时候李春夕说:“明天你俩就要打一场了,到时候看看谁更厉害。” 吕一航没说什么自己必赢的话,相对于别的以貌取人的人来说,他还算好些。 “厉不厉害,反正我是比你厉害。”吕一航得意的回答李春夕。 出了大门,吕一航上了一辆车,他想要送一送李春夕和武厚,被二人拒绝了。 李春夕和武厚选择了步行,二人散步一样,慢悠悠朝远处走去,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你挺出人意料的。”李春夕淡淡说。 武厚笑了,“哪有,都说了是侥幸。” “哈哈,就别骗老哥了。”李春夕打了个哈哈。 武厚耸耸肩,不置可否。 轰隆隆的声音传来,一阵摩托车由远而近,到了正在走路的二人边上时,停了下来。 “武厚。” 听到有人叫自己,武厚就转头看了过去,一看发现,原来是元丞丞。她此刻坐在摩托车上,一条长腿支着地,戴着一副墨镜,上身套上了一件皮夹克,看上去潇洒的很。 武厚奇怪她怎么来了,于是问道:“咋了,有事?” 元丞丞说话很简洁,说:“上车。” “上车干啥?”武厚瞪着眼睛,很奇怪。 元丞丞理直气壮说:“我说了,赢了我,今晚我是你的。” 武厚被吓得浑身一哆嗦,结结巴巴说道:“你..你有..有病吧!” 元丞丞皱眉说:“我没病,你放心。” 没病,李春夕听了这两个字以后,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武厚一头雾水的看着狂笑不止的李春夕,不知道他发哪门子疯。 元丞丞则坐在摩托车上,脸色微红。 “上车啊,怎么?你还看不上我?”元丞丞放低声音问武厚。 武厚说:“没有没有,大姐,你走吧,擂台上你说的话我没当真。” 元丞丞好像有些不甘心,又要说话,被李春夕打断了。 李春夕说:“行啦,元丞丞,武厚还只是个小孩,你就饶了他吧。” 元丞丞思索了一下,抿嘴一笑,然后下了摩托,径直走向武厚。她来到武厚身边,伸出双手,环抱住武厚,武厚个头尚低,所以整个脑袋就埋在了元丞丞的胸脯间,呼吸也变得困难,等武厚仰头看她时,她又低下头,在武厚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武厚挣脱元丞丞的怀抱,用一只手捂着额头,惊疑道:“你干啥?” “呵呵,这样就两清了。”元丞丞转身,上了摩托,扬长而去。 武厚惊魂未定,有些不知所措。李春夕嘿嘿笑道:“可以阿,武厚,有艳福。” 武厚摇头叹息,心想这女人真是个疯婆娘。 之后二人继续走路,在路过一处路边摊的时候,李春夕提议一起喝点啤酒。武厚觉得回家也过早,于是两人就在路边摊找了个位置,喝起了小酒,直到天黑才两人才散去。 第二天上午,被主办方安排好的比赛即将开始,吕一航和李春夕及武厚三人站在一处,等待着参赛人员的对手分配。 主持人拿着扩音器,在高台上大声喊话,四人中,吕一航对上了一位,武厚对上了一位,两场比赛,胜出的即为第一第二名,失败的二人另外举行一场比赛,决出第三。 随着比赛的开始,现场观众欢呼声此起彼伏,在喝彩声中,吕一航又很轻松的战胜了对手,看势头是要稳坐第一了。 武厚这一场有些困难,他面对的是一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身形十分灵活,腿上功夫了得,如果不是武厚抗揍,或许就已经出局了。 那人围绕着武厚不停的进攻,武厚速度不及对方,只得一直防御,处在下风。不过那人打了很久,也没能把武厚打倒,反而把自己累的接近虚脱,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武厚逮住机会,扛起对手,远远的把他抛下了擂台。 结果毋庸置疑,仍是武厚胜出。少年虽没展示出惊艳众人的功夫,但却实打实的走到了决赛。这让在场观众,无不惊讶。 “这小子是匹黑马阿!” “可不是嘛,莫名其妙打到了决赛。” “下一场他和吕一航打,打不过的。” “那说不定,万一呢。” 吕一航坐在台下,看着走下台的武厚,兴致高昂,有些期待和武厚打一场。 下午的时候,吕一航和武厚,被分配到一场,决出第一和第二,其余两人分到另外一场,决出第三。观众此时反而对那决出第三的一场,没有了兴趣,纷纷挤到了武厚和吕一航这一场。 下注的地方人满为患,众人都在讨论买谁胜,有人说买吕一航,毕竟是老手,又出了名的好身手。也有人说买武厚,觉得这孩子挺让人意外的,说不定能拿第一。吕一航和武厚的赔率,现在也变成了一样的。 麦伟力这一场没下注,因为他也吃不准武厚能不能胜过吕一航,吕一航那家伙练了很多年,擂台经验也足,自己都不一定能赢他,更何况初出茅庐的武厚。 这场比赛,公司安排了麦伟力,来做武厚和吕一航的裁判。麦伟力早早上台,等候着参赛选手,随后不久吕一航也上了台,台下武厚在李春夕的加油声中,也走上了擂台。 台上二人握手时,吕一航稍稍加大了力道,想先试试武厚力气,可武厚脸上没有一丝不适的表情。吕一航笑道:“武厚,拿真本事出来,陪哥耍耍。” 武厚点头说:“好!我要第一。” “行,有志气,打赢我,第一就是你的。” 在麦伟力的口哨声结束后,二人的比赛也拉开了序幕。 武厚双臂放在身前,小心的看着吕一航,吕一航率先进攻,身体跃起,以膝盖顶向武厚,但速度不快,武厚后退几步就躲避开了,而且躲避时收起手臂,握紧拳头,准备在吕一航落地后出拳还击,可这时刚落地的吕一航,弓腿向前,右臂抬起,一招顶心肘,刚好击中武厚没了防御的中路。 挨了一肘的武厚,连连后退,忍不住咳嗽了几下,有些痛苦。 他不得不调动真气,悄悄包裹住全身。 吕一航乘胜追击,趁武厚反应未及,冲到近前,双手握拳,噼里啪啦一顿乱拳,重重落在武厚身上。武厚不得不用小臂抱住脑袋,只有挨打的份。 打了一会的吕一航,退后几步,有些喘息,说道:“行啊,挺抗揍,怪不得能把别人累垮。” 武厚放下手臂,觉得周身有些酸疼,但并无大碍。他笑笑回答吕一航:“打不过,再扛不住,怎么行。” 吕一航摆了个姿势,右手伸出一掌,向武厚勾勾手指说:“来吧,拿出真本事,打败我。” 武厚知道,再这样下去必输无疑,于是在吕一航话音刚落,自己就闪电一般冲了出去,换拳为掌,劈向吕一航。 吕一航在武厚即将伤到自己的一瞬间,身体后仰,抬起一条腿,踢向武厚腰部,这时武厚也弓身,一掌劈到了吕一航的喉咙处。如果二人各不收手,那这招下来,肯定是两败俱伤,所以两人同时停了下来,保持了这种姿势。 麦伟力来到二人身边,吹了一声口哨,示意两人分开。 武厚率先收掌,后退几步,吕一航也站直身体,退了回去。 武厚笑道:“你那一脚踢下来,我非瘫痪不行。” 吕一航笑了笑,有些得意说:“算你聪明,知道及时收手。” 这时,在三人眼中,一颗扣子掉到了地上,吕一航一脸吃惊的用手摸着自己喉咙处的衣领,上面的扣子已经没了。 吕一航恍然大悟,适才武厚那一掌,虽然没打到自己,但却震掉了自己衣领上的扣子。如果那一掌打下来的话,恐怕自己可不止瘫痪那么简单。 吕一航看着落在地上的扣子,苦笑几声,喃喃道:“我输了。” 麦伟力眼色火热,似笑非笑的看着武厚,武厚也浅浅的笑了起来。 第21章 饭局 虽说吕一航与武厚,双方各出了一招制敌的招数,但吕一航心知,自己一脚最严重的情况,只能让武厚下半身失去行动能力。而武厚那一掌,如果打在了自己脖颈上,却是能要了自己小命的,斗打小半生,这一点吕一航还是看得出结果的。 吕一航胜负心不重,技不如人便是技不如人。随着他宣布认输,虽然全场哗然,但终究改变不了结果。 领奖台上武厚站在了最高处,下面是吕一航,在下面是另一场比赛胜出的第三名,就是败在武厚手里那位。 主办方对三位选手一番夸奖,然后当场发放了奖金,并宣布三人获得那个大公司的签约权。赛后会有一场饭局,届时那公司的代表人将会一同用餐,并和三位选手签署合同。 饭局开始之前,三人在休息室等候着,在场的还有李春夕。 吕一航并不会因为输了比赛,而对武厚产生不悦,相反,此时的他,与武厚聊的很欢。 “武厚阿,真没想到,平平常常一记手刀,却是杀招阿。”吕一航啧啧道。 武厚坦然,说:“没办法,拼套路招数,我不是你对手。” 吕一航听了这话,有些高兴,又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你这跟谁学的?” “电视上阿。” 吕一航轻笑一声,一脸不信。 其实武厚并没有撒谎,说的是实话,他现在了解到的功夫,全都是在电视,小说里看到的,端木神九可还没教他任何精妙绝伦的武功,只教了他怎样运气,和一套基础拳。 不过他并不强加解释,也不怕吕一航和李春夕觉得他在撒谎。 坐在他们旁边的第三名,看看武厚,由衷说:“你不仅抗揍,还很厉害,将来一定更棒。” 武厚有礼貌的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这时,走过来一位女士,通知几人。 “各位,请移步餐厅,会餐即将开始。” 李春夕站起身,和武厚等人说:“行啦,你们去吃饭,我走了。”临走前还嘱咐武厚,要珍惜这次机会,如果能进入那家公司,以后可就有好日子了。 李春夕走后,几人跟随那位女士离开休息室,武厚走在最后面,准备前往餐厅。在即将步入电梯口,离开这层楼时,几人跟一个穿着道袍的男人擦肩而过。 那穿着道袍的男人,路过武厚身边时,悄无声息的伸出一指,戳向武厚肚脐。武厚没有防备,被这一指戳中,但这一指并没有力道,感觉就像是抚摸了一下。武厚不明所以,看向穿道袍的男人,那男人露出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然后低下头,继续走路。其余几人仍在走路,并没有留意到武厚与这穿道袍的男人发生的事情。 武厚有些莫名奇妙,但没有言语,跟随几人继续走路。 那道袍男人走进安全通道,来到一处窗户口,自言自语道:“虽没能上台热闹一下,但这孩子体内那奇怪的运行路线,着实有趣。” “一反常态,与众不同。” “凡夫俗子,寻常百姓,怎会有感悟真气的法门?莫非有什么奇遇?” 道袍男人深思一会,有些惊讶道:“莫非是.....” 女士带着几人,走进了一间包厢,那里有几人已经在等候,其中有麦伟力和蒋磊,坐在主位上,桌上放着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 武厚等人在招呼声中落座,麦伟力第一个开口道:“来,欢迎我们这次比赛胜出的三位选手。”众人纷纷鼓掌,武厚等人也跟着拍起了手。 掌声过后,有人开始倒酒,也有人开始将满上的酒杯,一一送到各位面前。麦伟力又端起酒杯说道:“来,干一杯蒋先生特意为各位备的好酒,祝贺你们。” 武厚学着吕一航和另外一位选手,端起酒杯,像模像样的跟大家共同举杯,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后,众人吃了些菜,然后便是蒋磊开口讲话。 “诸位,想必你们也清楚,胜出的三人将有机会与我们昱鼎集团签署合同,成为我们昱鼎的一员。当然,我们也会针对各位,派出专业的团队与老师,教导几位一些平常人学不到的稀罕把式,而你们需要做的,只是服从集团内部的调配就好。” 蒋磊停顿了一会,继续道:“我们集团与别的集团公司不同,我们不只经商,同时也是家很大的安保公司,负责一些达官贵人的人身安全,当然这需要他们付出一定的报酬,等你们加入了集团,以后慢慢的也会接到这样的任务。不止这些,另外公司有时也会派你们去参加一些大型的比赛,去替公司拿到公司想要的结果。总之,公司让你们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薪水待遇这点大可放心,你们得到的,只会比你们想象中的更多。” 说完之后,蒋磊看着吕一航笑着又开口道:“我们也算是同行。” 吕一航也笑了笑,回道:“我这哪能跟昱鼎比阿,我这就是挣点辛苦钱,养家糊口罢了。” 蒋磊笑而不语,拿起筷子夹了块肉,说:“狼行千里吃肉,你最近几年在本地做的不错,可是你难道不想往前更进一步吗?” 吕一航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咽下去之后说:“我老家这块,地处偏避,所以昱鼎的业务也一直没有发展到这里。但是随着附近山区渐渐被开发,逐渐的有了景区,而且政府政策也放宽了,慢慢也有许多外来办厂的富商在这里置办产业。这样一来,本地就越来越繁荣,所以我这才办了个公司,挣点小钱,不过你说得对,狼行千里吃肉,我也想做大做强。” 蒋磊有些满意,随后问道:“区区一个选拔比赛,奖金最高才五万,我想你虽然挣的是小钱,但应该还不缺这五万吧?” 武厚插嘴说:“他好像是为了找一找擂台上的感觉吧?我听他和李春夕说的。” 麦伟力用眼神示意武厚不要说话,武厚有些尴尬。 蒋磊却说:“他才不是为了找擂台上的感觉。”然后又问吕一航:“说吧,你想要什么?我知道你是不会签合同,屈居昱鼎之下的。” 吕一航笑笑,回道:“蒋先生误会了,我不是不签合同,而是不签这份合同。” “哦?”蒋磊疑问。 吕一航搓了搓手,认真道:“我想跟昱鼎合作。” 蒋磊听这话笑了,问他:“怎么合作?” 吕一航双手放在桌上,扣在一起,继续道:“以后的这里,会更富裕,所以市场也很大,我知道以后昱鼎肯定会发展到这里的,所以我想跟昱鼎合作,以后这里归我,昱鼎不要插手,我会每年向昱鼎支付我公司年盈利的百分之二十。当然,我也需要昱鼎向我提供支持,比如培养人才,训练手下员工的能力。” 麦伟力心想,这吕一航,果然是本市翘楚阿,心知以后昱鼎会进军此地,所以提前提出合作,并拿出百分之二十的年盈利来表示诚心。这样一来,就免得以后,昱鼎到这来吃掉自己了。 蒋磊听了吕一航的话,沉思了一会,回答吕一航道:“百分之二十,让昱鼎放弃这里,还要我们帮你训练手下员工,你这算盘打的可以。可惜,吕一航,你知道吗?昱鼎不缺钱,要的是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帝国。” 吕一航脸色有些难看,武厚和另外一个在场的选手,突然觉得气氛好像变得严肃了起来,也不敢继续夹菜进食了。麦伟力和其他人,却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吃喝。 吕一航有些紧张的问道:“怎么说?我不能跟昱鼎合作?” “不能。”蒋磊毫不犹豫的回答:“昱鼎要建立一个只有昱鼎的帝国,昱鼎所到之处,不可以有任何有组织有纪律的同行存在,更不要提合作了。” 吕一航听完后很失望,慢慢低下了头。 蒋磊接着说:“不过我有个办法,能保你公司安然无恙,同时昱鼎也能立足这里。” “什么办法?”吕一航抬起头问。 “你把公司并入昱鼎集团。” “这不可能!”吕一航坚决道。 蒋磊靠在椅子上,吐出一个烟圈,嘿嘿道:“或许用不了几年,昱鼎就要在你们这设立分公司了,如果你愿意并入昱鼎,到时我可以申请一下,让你带着你的人,继续负责这里。毕竟我负责附近这几个省份,我的意见,上边还是会考虑的。” 吕一航站起身,仰头把杯中酒喝完,又从身上拿出刚刚领到的奖金,把钱摔在桌子上,斩钉截铁道:“恕难从命!”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蒋磊看着吕一航夺门而去,淡淡说:“呵呵,有骨气,可骨头能有多硬?” 武厚与另外一个选手,尴尬的坐在那里,吃也不是,喝也不是。 麦伟力拿出一份合同,递给另外一位选手,说道:“签了合同,过几天跟蒋先生走,他会把你送到昱鼎内部的训练营,在那里呆几年,以后跟着昱鼎好好干。” 这名选手想也没想,就在合同上签了字。他可没吕一航那么硬气,吕一航无论怎样,也是在本市出了名的一代翘楚,自己小家小户的,没本事跟他比。 签完字之后,这人就起身离去了,同时其余几人也离开了包厢,只留下了武厚和蒋磊麦伟力三人。 人少了,也轻松了些,麦伟力调整一个舒服的坐姿,点了一根烟,抽了起来。 “吕一航不答应你,以后等公司来这里了,他是不是就没活路了?”麦伟力问蒋磊。 蒋磊朝武厚笑笑,回答麦伟力说:“暂时几年公司还不打算扩展到这里,这几年让他受点苦,说不定到时候就同意了。” 麦伟力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又问:“等公司发展到这里的时候,那我现在上班的这家公司是不是,也得被你吃掉?” 蒋磊哈哈笑了起来,看着麦伟力说:“放心吧,不会让你失业的。” 麦伟力一脸不信,懒得搭理蒋磊了。 武厚坐在那感到很拘谨,想要起身离开,却不好意思开口。这时蒋磊看向他,笑道:“别紧张,武厚。” 武厚也笑笑,说:“不紧张,就是想回家了。” “不急。”蒋磊换了个位置,做到武厚不远处,说:“武厚阿,你看我这只手。”说着伸出一只手,手掌对准桌子中央一个花瓶,隐隐有气浪从掌心发出。 花瓶像是受到了重击,毫无征兆的破裂开来,继而粉碎。 武厚看到这一幕,惊呼:“真气化形!” 麦伟力也大声道:“蒋磊,你......”但却惊讶的说不出话了。 蒋磊没有解释,看着武厚说:“你体内真气细微,但茁壮有力,是块好玉,但仍需匠人雕琢。可惜你年岁尚小,仍有学业在身,不能跟我回总部接受高人指导,不过好在你自通修行之法,之后几年你可按自己之法巩固根本,待你离开这座城市以后,我会找你加入昱鼎集团。” 武厚听蒋磊这番话,如钟声在耳畔响起,震的心神剧颤。 蒋磊眼睛盯着双手之间产生的气浪,凝重的告诉武厚:“武厚,这是一条江湖路,而你,要去渐渐靠近它。” 第22章 五年后 光阴似箭,岁月荏苒,时间如流沙般在指间悄悄划过,一晃五年时间过去。 近些年来,在百姓触不可及的江湖之中,流传着这样两句话。 “酒道士,肉和尚,点苍书生,草原狼。” “大漠刀,冷秋霜,江南牧笛,桃花娘。” 酒道士,传闻说曾是武当山弟子,后被逐出师门,他嗜好喝酒,少有朋友,常年行走世间,但还未有人见过其尊容。 肉和尚,一个无肉不欢的少林和尚,因不守清规,忍受不了佛门戒律,故而去往山下,与少林脱离干系。 点苍书生,北大毕业高材生,自称是云南大理点苍派最后一位传人,故而人称点苍书生。 草原狼,北方草原的孤儿,被诸多小部落接济长大,后习武大成,镇守草原,护一方百姓太平。 大漠刀,来自沙漠中的独行刀客,常年行走于沙漠之间,一把锈刀劣迹斑斑,能在沙尘暴中斩开风沙,救助过许多迷失在沙漠中的旅客。 冷秋霜,北方佳人,一位年近四十的冷艳妇女,名叫秋霜,故而人称冷秋霜。 江南牧笛,江南烟雨中的翩翩君子,居于水乡,喜好笛声,家境富裕,是江浙一带有名的富商。 桃花娘,海滨小城人士,种了百亩桃树,每每桃花绽放时,便摘下桃花酿酒。桃花娘人如桃花,笑若春风,酿出来的桃花酿更是上等佳品。 这八人皆是武道大成之人,各有千秋,是如今江湖之中,最让人心驰神往的存在。许多初窥武道的年轻人,听闻八人大名,纷纷争相拜访,想要拜入其门下,但可惜,江湖之中有其名,但很少有人能见其面。 一条向南去的大道旁,有一处破庙,庙中房屋倒塌,只剩些断壁残垣,唯一能遮风避雨的地方,也只有那间岌岌可危的大雄宝殿,而宝殿内,也已是杂草丛生,佛门的大日如来佛像,也破旧不堪。 一位穿着道袍的中年人,躺在梁头上昏昏欲睡,手中还有一瓶劣酒,即将见底。梁头下有一个和尚,坐在一堆篝火前,篝火上正在烤着狗肉。 肉香四溢,飘满整座宝殿,躺在梁头上的道士像是闻见了香味,鼻子动了动,随后坐起身来,向下看去。 “和尚,又偷狗烤肉吃。”道士冲着和尚喊。 和尚头也不抬的说:“牛鼻子,爱吃不吃,就这么点肉,我自己还不够。” 道士跳下梁头,来到篝火旁,伸手撕下一条狗腿,就往嘴里塞,吃的津津有味,还不忘把瓶里最后一口酒喝掉。 “臭牛鼻子,整天吃我的。”和尚嘴上虽然说着,但并没有不让道士吃肉的意思。 道士拍拍酒瓶说道:“你可以喝我的阿,可惜你不喝酒。” “出家人,不可饮酒。”和尚一本正经的回答。 “不喝酒?那你吃肉算怎么回事?”道士嘴里嚼着狗肉,含糊不清的说道。 和尚看着火上流油的狗肉,咽了口唾沫说:“不吃肉不行,不吃肉我活不下去。” “活不下去就去往生极乐,佛门不都是这样么?” “你咋不去见无量天尊!自己一身毛别说我是妖精。” 和尚也撕下一块肉,吃了起来。 两人沉默了一会,道士吃完狗肉,擦了擦嘴说:“和尚,你说那孩子,是那个人的传人么?” 和尚一心吃肉,爱搭不理的回道:“我哪知道,再说了,我原本就不信那个传说,什么十万大山之主,与人间帝王平起平坐,我看都是假的。” 道士若有所思的说:“不假,前几年在山里,那山上有一股很强的气势,足以将我当场重伤,但是他并无杀意,只是让我速速离去,不想被打扰。那股力量之强,实在难以想象,我看就是那个养白虎的,传说中的大魔头。不行,抽时间我们得跟江湖中各大势力知会一声,以防不测。” 和尚翻了个白眼,道:“要去你去,我才懒得理,啥年代了,早知道我小时候就不去寺里了,找个人家做做短工,多多少少读点书,找个能养活自己的工作,不是更好吗?如果那样的话,我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风餐露宿的。” 说完以后,和尚又补充了一句:“学武有个屁用,连个家也没有。” 道士干笑几声,感慨的说:“是啊,学武有个屁用,还不如老老实实做个小道士,算算卦,解解签。” ———— 如今的武厚,也已经长成了大小伙子,个头更高了,身板也更壮实了,比之前几年成熟了不少。 这一年暑假的武厚,刚刚结束了高考,等再开学时,他就要离开这里,去南方的大城市里读大学了。武厚这几年的成绩很不错,他和麦闻香一起,乐于学习,成绩稳步上升,在李春夕的介绍下,最终两人报考了李春夕读大学时的那座城市里,另一所重点大学。 这几年的时间,武厚不单单学习成绩稳步提升,在和麦伟力的合作中,他参加了许多次硬汉有限公司举办的比赛,也到不远处别的市里打过比赛,都拿了很不错的名次,当然,一次又一次,也积攒下了不小一笔钱。 不过武厚自从第一次打比赛以后,再去参赛,就带上了能盖住整张脸的帽子。第一次打比赛时电视台的转播,武厚的家人和麦闻香,并没有看到,从那之后参加的比赛,为了防止电视台转播,怕被郭葵花和麦闻香以及别的同学看到,武厚就把自己伪装了起来。 不露脸打了好多次比赛,渐渐在圈子里也出名了,大家都知道了一个壮小伙,比赛时带着帽子遮住脸,很能打,但很少说话。 第一次比赛过后的那年,武厚就拿钱给自己买了台电脑,和一部手机,郭葵花问他那里来的钱,他撒谎说帮同学家打工,别人给的工钱,武厚虽然这谎撒的有些牵强,但郭葵花也信了。寒假时,武厚又去山里的时候,给外公外婆带了部手机,也给端木神九带了部手机。 起初端木神九接到武厚打来的电话时,还吃惊于武厚什么时候学会了传音之术,后来武厚在电话里好好解释了一番,端木神九才理解了这是一种科技。不过武厚有时打电话给端木神九,老是关机,后来才想到是端木神九住的地方没有电。每次手机关机,端木神九都要找机会,潜入别人家里,才能给手机充电,如此这样用了几年手机,而这几年,也传授了许多上乘武学给武厚。 刚刚结束高考的武厚,和麦闻香一起出去逛过两次街。越来越成熟的武厚看上去很稳重,但又有些痞子气,和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麦闻香一起走在街上,总被人指指点点。为此麦伟力还特意和武厚说过,说别打麦闻香的主意,他就这么一个女儿,要找个大户人家。对此武厚有些无奈,觉得麦伟力有些想多了,自己对麦闻香可没有男女之情。 这天下午,武厚和麦闻香约好,说晚上去找个地方搓一顿,庆祝一下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 于是天快黑后,两人从小区出来,武厚说去吃必胜客,可麦闻香却提议去学校旁边吃大排档,喝酒撸串。武厚起初不同意,他和别的同学一起去吃过大排档,在那里抽烟喝酒,武厚觉得那里不适合麦闻香去,可他拗不过麦闻香,最后只好带她去大排档。 武厚想起市郊有一处露天大排档,听别人说那里夜市很大,一到晚上就热闹非凡,很多年轻人聚集在那里,唱歌跳舞,武厚还没去过,他心想不如带麦闻香去那里。 于是他叫了辆出租车,向司机说明地点之后,司机驱车带他们两人来到了郊区的大排档这里。 一下车麦闻香就雀跃了起来,因为这里果然真的很热闹,虽然是晚上,但是这里却像白天一样,有一座大舞台,上面的灯球闪耀着,有人在上面唱歌,台下众人跟着节奏点着脑袋,气氛很不错。 舞台下面空地不远处,就是大大小小的摊位,有卖烧烤的有卖凉菜的,应有尽有。 武厚带着麦闻香,找了一块相对来说不算拥挤的一家烧烤,点了些麦闻香爱吃的东西后,就坐了下来。 四周人声嘈杂,台上的歌手在唱着当下最流行的情歌,台下一众男男女女,勾肩搭背,在灯球光芒照耀过后,趁着光线不好,彼此拥吻一阵。这里俨然成了露天的酒吧,让这些年轻男女聚集在这里。 麦闻香四处看了看,见每个桌上都有一桶扎啤,她伸过头对武厚说:“武厚,我们喝酒吧?”眼神里充满渴望。 武厚点点头,跟老板要了一桶扎啤。 如此吃了一会,喝了一会,武厚说:“香香,明天我要去外婆家了。” “你怎么一放假就去你外婆家?” 武厚笑笑答:“想他们了呗。” 麦闻香撅起嘴说:“我要是还有外公外婆就好了,可惜没有。” “没关系,你可以把我外公外婆当成自己的外公外婆。” “可是我都没见过他们。” “以后会见的!” 麦闻香嘿嘿一笑:“喝酒!” 一男一女,两个小年轻,推杯换盏,快乐无比。 有几个喝酒的社会青年,远远的就注意到了麦闻香,她一身清爽的打扮,露出洁白无瑕的脖颈,渐渐隆起的胸部充满了小姑娘的朝气。 喝大了的青年隔着几张桌子怪叫道:“嘿,小妹,长得不赖嘛,来陪哥哥喝一杯怎么样?。” 第23章 偶遇 起初麦闻香并不知是在叫自己,只是和武厚交头接耳的聊天,两人看上去很亲昵,这让那个青年有些不高兴。于是青年站起身,走了过来。 他拍了拍武厚的肩膀,霸道的说:“起开,我要和妹妹喝酒。” 武厚有些莫名其妙,奇怪的看向麦闻香,问她:“你认识吗?” 麦闻香有些怕,摇头说不认识,身体往后缩了缩。 那青年不悦,一把抓住武厚肩膀,说:“滚蛋,今晚劳资要破个雏,你给我起开。”说话时还色眯眯的盯着麦闻香。 武厚皱眉道:“你说话注意分寸。” 烧烤老板像是没看见青年一样,继续忙着自己手上的工作,显然对这种事已经司空见惯了。 武厚仍在那坐着,这让青年的朋友在身后不远处发出了笑声,青年觉得脸上挂不住,开始不依不饶,嘴里说着污言秽语。 生气了的武厚抖肩甩开了青年的手,愠怒道:“滚!” 青年大骂一句:“哎呀,干你娘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武厚一巴掌打在了脸上,牙齿当场掉了两颗。 武厚有些后悔,嫌自己用力过头,伤了人。 青年的朋友看青年挨打了,纷纷拿着啤酒瓶走过来,二话不说就对着武厚拳打脚踢,啤酒瓶照着脑袋砸去。 麦闻香被吓得惊慌失措,着急的大喊着小心。武厚躲避开来,心中大怒,准备出手把几人打趴下。 这时候一个女人声音传来, “住手!” 几个青年纷纷住手,看向一个女人。 “滚!” 几人灰头土脸的离开了,屁也没敢放。 武厚看到说话的女人,原来是元丞丞。 过了几年,虽然元丞丞已经三十岁了,但样子看上去还是那么年轻,尤其是窈窕的身材,比之几年前,更是富有韵味。 武厚见到她有些不好意思,这第一个亲吻自己的女人,让他感到手足无措。 元丞丞来到武厚桌前,笑眯眯说:“好久不见?谈恋爱啦?” 麦闻香脸一红,躲在武厚身后,不敢露头。 “哈哈,武厚,约会呢?” 李春夕从远处走来,哈哈笑道。 武厚没想到李春夕也在这,说:“春夕哥,你也在这吃饭啊?” “刚到刚到,被人约来的,我也是约会哦。”说话的李春夕看着元丞丞。 武厚解释说:“别瞎说,我没约会,这是我同学。” 可这时的麦闻香手正抓着武厚的手,所以武厚的解释,在李春夕看来并不真实。 李春夕走到元丞丞身边,拉起元丞丞的手,看向武厚说:“约会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我俩就是约会。” 武厚奇怪道:“你们...” 元丞丞脸一红,哼了一声说:“看不出来吗?他是我男朋友。” 李春夕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 武厚也笑了起来。 没想到,这元丞丞,和李春夕,自从几年前比赛过后,有过一面之缘,后来逐渐关系熟络,竟然交往了起来。 “既然来了,一起坐吧。”武厚邀请李春夕两人与自己坐在一起。 李春夕和元丞丞坐了下来,四人组成一个酒桌,吃着喝着,听着歌手卖命的演唱,感受着现场年轻男女的活力四射,心情都很不错,丝毫没有因为刚刚几个社会青年的事有任何不悦。 武厚突然好奇的问元丞丞:“对了,刚刚那几个人,为什么看到你,就走了?他们好像很怕你阿。” 元丞丞看了一眼武厚,笑了笑没说话,李春夕回答武厚说:“你这嫂子,可厉害了,市里机车俱乐部的大姐大,像刚才那几个小痞子,你嫂子随便叫两个人,就能收拾的他们在这里混不下去。” 武厚哦了一声,心想看不出来,这元丞丞还有点混道上的意思。 元丞丞纠正李春夕说:“什么嫂子,我们又没结婚。” 李春夕笑着说:“快了快了,抽时间我们互见家长,也老大不小了,把婚结了吧。武厚,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喝喜酒阿。” 武厚嘿嘿笑了起来,没答应,毕竟自己要去远方上学,回来一趟实在太过麻烦,口中只是说:“嗯,我尽量吧。” “什么叫尽量阿,你小子,老哥好不容易讨个老婆,你还不回来捧捧场。” 元丞丞有些不好意思,瞪了一眼李春夕,李春夕才闭上嘴。 又闲聊了一会,李春夕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伸过头对武厚说:“武厚,我介绍你认识一人。” 武厚问:“什么人?” 李春夕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我上大学那会认识的一大哥,我加入了他的义正连,也就是我老大。” 没想到,李春夕还加入过这种民间组织,武厚笑道:“哈哈,春夕哥也是有背景的人阿。” “可拉倒吧,什么背景,就是一些说得来的朋友,在外地上学为了不让人欺负,就聚到一起,搞了个小团队。等你去上大学了,我介绍你认识他,一个人出门在外,多个朋友总多个照应。” 武厚点点头道:“好,那谢谢春夕哥了。” 元丞丞叮嘱道:“到时候一定要照顾好这小美女。”说着朝麦闻香努了努嘴。 麦闻香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饭后,四人分开,元丞丞骑着她的大摩托,带着李春夕走了,武厚则和麦闻香打了个车,坐到了小区门口下车。 进小区后走的那段路上,麦闻香嘿嘿笑起来说:“武厚,你说他们是不是都以为我们是一对阿?” 武厚无奈道:“或许吧。” “那也不怪他们,毕竟咱们班里有那么多同学早恋,我们这个年纪,一男一女单独出去,也确实容易叫人误会。” “那你咋不早恋,那么多男生追你,我记得初三时那个人,为了追你,还跟我们考了同一所高中呢。” 麦闻香想起武厚说的是哪个人了,撇撇嘴道:“算了吧,还没你帅,我才不要。” 武厚纳闷了,问:“那你想要啥样的?” “至少不能比你差啊。” “我哪里好了。” 麦闻香似笑非笑看着武厚说:“能赚钱啊,你以为你这几年跟着我爸打擂台的事,我不知道嘛?” 武厚吃惊道:“你知道啦?” “我爸有次喝醉酒,跟我妈说这事,被我听到了。”麦闻香有些得意。 武厚无奈,心想知道就知道吧,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再说自己和麦闻香一直是好朋友,麦闻香也一定会替自己守住这个秘密。 到了麦闻香家楼下后,武厚看着麦闻香进了门,麦闻香转身说:“你明天去外婆家路上注意安全。” 武厚点点头:“放心。” 于是麦闻香关上门,上楼去了,武厚自己一个人向自己家走去。路上他有些失神,心想现在和麦闻香一起出门,容易被人误会,就算别人不误会,麦伟力也会误会的。而且麦闻香对自己好像有些依赖,跟自己在一起时,牵起自己的手好像很随意一样,一点也不会不好意思。 想到这里武厚有些惊讶,心道麦闻香不会喜欢自己吧?虽然麦闻香长相很漂亮,武厚也喜欢跟她呆在一起,但要说男女之情,武厚觉得自己对她绝没有这种想法。带着有些郁闷的心结,武厚回了家。 一到家,郭葵花看到武厚自己一个人,就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你怎么不让香香上来坐会。” 武厚回:“坐啥坐,都那么晚了。” “话不能这么说。”郭葵花又道:“到咱们这,不就跟自己家一样吗?对了儿子,你也不小了,我看香香这姑娘不错,你老实告诉妈,你们是不是谈恋爱了?你别怕,妈不骂你,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呢......” 武厚听了这话,一阵头大,嘴里嚷嚷着:“好了好了好了,你别说了,我要睡了。”说完就回房去了,留下郭葵花自己一个人站在客厅。 郭葵花自言自语道:“呀,你看这孩子,咋还急了呢。难道被我说中了?嘿嘿,不错不错,两个人又在同一所大学里读书,感情肯定越来越好。”怀着愉快的心情,郭葵花也回房去了。 第二天起床以后,武厚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准备出门去车站,然后坐车去外婆家。郭葵花买了很多衣服,让武厚带给外公外婆,所以除了自己的背包,武厚又拎了个包。 在车站坐上车以后,车子行驶到熟悉的路线,朝着山里驶去。又是一年夏天,像往年一样燥热无比,不过车内现在有了空调,武厚也就不觉得不适了,不然身上总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武厚想到蒋磊那时候说过,在自己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他会来找自己加入昱鼎集团。他心里估计,这次去上大学以后,蒋磊就会找上自己。武厚其实不是很乐意加入昱鼎集团,这几年跟麦伟力的接触,两人关系处的也不错,从麦伟力口中,武厚也得知了昱鼎是做什么的。 昱鼎集团有很多江湖中人,他们常年藏身暗处,替昱鼎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越是大集团,关系越是复杂,听麦伟力说,昱鼎最主要的业务,就是收拢江湖中人,让那些身怀绝技的习武之人,为自己效命,如果有不愿意归顺自己的,昱鼎就会想方设法的给对方制造麻烦,甚至让对方身首异处也不是没可能。 麦伟力说自己在昱鼎只是明面上的拳手,这不是昱鼎最看重的,昱鼎的重心都在暗处,他们的高层好像直接听命于某一位国内手眼通天的大人物,意在打压江湖势力。 那人权柄滔天,话语权很大,但不便直接出面,所以就一手创立了昱鼎集团,让手下的人替自己去做事。 个中复杂原因,麦伟力也不是太清楚,所以武厚也只了解这么多,别的也不知道。听麦伟力说昱鼎有十三人,号称昱鼎十三人,是武林高手,主要替昱鼎处理一些江湖中的事,不过这十三人,身在江湖之外的麦伟力,可一个也不知是谁。 车子颠簸一路,总算是到了山区,武厚下车以后,背上一个包,提上一个包,没有直接回外婆家,而是去了平皇山。 他给端木神九带了一些衣服,武厚有些钱以后,每年来山里,都会给自己师傅带一些衣物,其中也包括内裤。武厚实难想象,师傅竟然不穿内裤,这还是那时候泡温泉时发现的,有心的武厚当时就记下了,然后再一趟来时,就给端木神九带了一打内裤。 远远的还没走到平皇山时,武厚就听到了白虎的啸声,武厚听到后咧嘴笑了,他听得出来,这是白虎在呼唤自己,它知道自己来了。 四周无人,武厚便弓起身子,双腿蓄力待发,看准一枝树干后,就激射而出,跃上了树干。然后又从树干上跃向前方,周而复始,直接落在了平皇山半山腰,白虎的身前。 白虎看到武厚以后,露出了笑容,他朝武厚扑来,武厚丢下两个包,两手抓住白虎前腿,竟然把白虎高高举了起来。白虎伸出大舌头,舔着武厚的脸,武厚笑骂道:“好了好了,别舔了,有异味。” 他放下白虎,又问:“师傅呢?” 白虎朝山顶看去,告诉武厚在那里。 武厚和白虎一起上了山顶,在一座茅草屋里见到了端木神九,他正在下着一副象棋,自己用石头做的。 这茅屋是端木神九自己盖的,常年住在这里,没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可不行,于是他在醒来第一年,冬天来临的时候,就盖了这座茅屋,晚上和白虎在此休憩。 端木神九已经脱去了那身华美衣裳,换上了武厚给他买的现代服装。不过他挑剔,除了白色的,别的颜色的一概不要,所以武厚包里给他带的,大多也都是白色的。 武厚站在门口,恭敬的叫了声:“师傅。” 端木神九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指了指桌子对面,示意武厚坐下。 武厚放下包,坐在端木神九对面,端木神九这才开口说:“会下棋吗?” “象棋会,围棋不会。”武厚老实回答。 端木神九道:“围棋我也不擅长,早年我有位学剑的朋友,很擅长下围棋,她教过我,奈何为师愚钝,没能学会。” “师傅还愚钝阿?”武厚有些忍不住笑。 端木神九正色道:“世间男子遇到心爱女子以后,都会变得愚钝。” 武厚奇怪道:“师傅说的朋友,是女人?” 端木神九点点头,说:“然也,就是那副美人图上的女子,为师让你帮着寻找,几年过去,你也没找到。” 武厚赧颜,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想解释说只在一个市里,怎么找,况且自己也没见过,但最终没开口解释。他知道师傅很在乎那副画,怕说了以后让师傅不高兴。 于是他说:“现在网络渐渐发达了,等我回去了,在网上发个帖子问问,不过师傅你能不能把画上的人,再画一副出来。” 端木神九摇摇头说:“作画之人画工之强,岂是为师能比的。” “画个差不多的模样也行啊,这样别人看了以后,才能认出有没有见过。” 端木神九又点点头,伸手将棋重新摆好,淡淡说:“下棋。” 第24章 下棋 山中鸟雀啼鸣,和风声混杂在一起,谱出了一首绝妙的自然之声,白虎沉浸在其中,趴在茅屋门口的石板上,昏昏欲睡,偶尔有蚊虫飞过,它会抬起粗壮的前爪在脸前挥一挥。 桌前的端木神九和武厚,默默的下着棋,双方没有过多言语,一切尽在棋盘之上。 这已经是第十局了。 前九局,端木神九稳压武厚,让武厚一连输了九局,急的他满头大汗。不过好在武厚这孩子心思活跃,在端木神九摸清他棋路的时候,他渐渐也摸清了端木神九的棋路。虽然前九局皆以失败告终,但这第十局,武厚隐隐已有胜出的迹象。 武厚还有一车一马一炮在棋盘上,帅棋两边还有一对士和相。反观端木神九,第十局一直被武厚压制,每一步走的都有些艰辛,到这个时候只有一个士,一个车,和两个过河卒。但凡有一些下棋手段的人,这种局势端木神九都必败无疑。 可正在武厚调兵遣将,车和马进入端木神九将营之内,准备一记绝杀收官之时,哪成想端木神九的士一改游戏规则,不再斜着走,而是直直的向上进了两步,吃掉了武厚的车和马。 大好形势被这一弄,武厚反倒变成了劣势。 随后他便皱眉道:“怎么能这样走?” 端木神九笑而不语,伸手用车吃掉了武厚放在楚河汉界旁的炮。 在武厚吃惊之余,他又拿起己方的士,使它飞出大本营,越过楚河汉界,跨过整个棋盘,吃掉了武厚的帅。 武厚厉声道:“师傅!你耍赖!” 端木神九淡淡笑着说:“那里赖了?” “你的士,不可以这么走!”武厚不高兴。 “为何不可?” “这是规矩啊。”武厚郁闷。 “规矩又怎么了?我可以不遵守。”端木神九很轻松的说。 “你!你这是赖皮!” “呵呵。”端木神九轻笑道:“前九局,我在规矩之内,可以打败你,但是这第十局,我却快被你打败了。可是我不想被你打败,怎么办呢?那我只能不遵守游戏规则,不择手段的打败你。” 武厚不服,倔强的反驳:“不守规矩不对,师傅你这就是不守规矩。” “规矩是强者订的,弱者只能遵守,在强者制定的规则内活动。对和错也不是一定的,你认为错的,有时候在别人看来却是对的。如果一件事你认为是对,却有一万个人认为是错,那你认为是对的,也就变成了错。因为你一个人,强不过那一万个人。”。 武厚没能理解端木神九这番话的含义,但看师傅认真的样子,他没再说话,但有些生气。 端木神九没有理会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世上本没有对错,认为对的人多了,那就是对的,反之,就变成了错。如果你和所有人不一样,那你在别人眼里,就是个错。如果你想要让别人认同你的观点,那你就要自己制定规则,而制定规则的前提是什么呢?是你要比那一万个人更强。” “要知道,没人会把弱者放在眼里,所以弱者也没有话语权。你说为师耍赖,这最后一局棋明明你可以赢,为师却不守规矩,赢了你。你和为师讲规矩,那为师如果告诉你,这就是我的规矩,你能怎样?”端木神九指着自己放到武厚帅营里的士,看着武厚问他。 武厚不知怎么说,憋了一会道:“我要抗议,你不讲道理。” 端木神九笑道:“傻孩子,道理也是规矩,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道理,那就只能看谁的拳头硬,谁的道理就是道理了。” 哑口无言的武厚,像泄了气的皮球,打又打不过端木神九,说也说不过他,索性瘫在座位上,不再说话。 端木神九又问他:“是不是觉得为师说的有道理?” 武厚沉思了一会,想起了一件事。 那是发生在车站里,入站口有一个乞丐,衣衫褴褛,狼狈不堪,在来往的人群中乞讨。武厚见他可怜,拿出身上两块钱零钱,想要给他,可却被身边几个大妈拦住了。大妈不让武厚给乞丐零钱,她们告诉武厚,这乞丐是装的,故意在这里装可怜,博人同情,要人施舍零钱给他。 几个大妈七嘴八舌和武厚说了一通,其中有大妈朝着乞丐大骂,说他不要脸,连小孩子也骗。乞丐被面前几个气势汹汹的大妈,吓得钱也没要,灰头土脸的走掉了。 武厚觉得,这和师傅说的,大概相似吧。他觉得乞丐可怜,自己想要给他钱,而大妈们说乞丐是装的,在骗自己。武厚最后也不知道乞丐到底是不是装的,但那几个大妈,把乞丐吓得钱也不要就走了,或许乞丐就是师傅口中说的弱者。 对端木神九的话一知半解的武厚,不确定道:“是有道理吧。” 端木神九哈哈笑了几声,站起身,说道:“我只是说了几句话,你就动摇了自己的想法。” 武厚不明白,问:“什么意思?” “为师只是给你说几句关于规矩和对错的话,可就是这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改变了你对事物原本的看法。” 武厚又问:“师傅你说那么多的意思,不是为了改变我的看法吗?” 端木神九走了几步,接着说:“没错,为师是教你,让你明白,强者制定规则,也可以打破规则。一个人认为的对,在一万个认为是错的人眼里,也就变成了错。” “嗯,是啊。”武厚点头,肯定了端木神九说的话。 端木神九走到武厚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说:“但是,傻孩子,即便为师说的再有道理,如果你觉得不对,就不能承认为师说的有道理,不能妥协。你还要明白两个字,坚持。” 武厚皱眉想了一会,苦恼了起来,不知道端木神九到底什么意思。 端木神九走到门外,负手而立,看着茫茫大山,有些意味深长道:“即便所有人都认为你是错的,但如果你觉得是对的,那就要坚持你自己的想法。他们是很强,可以制定规则,约束你,挤兑你,但你可以变得更强,反过来压制他们,让他们遵守你制定的规则。” 说到这里,他转过头看向刚迈出门槛的武厚,又说道:“本心大过世间任何道理,因为本心就是你自己的道理,是你自己的规矩。如果有一天,你的本心与所有人不同,那你也一定要恪守本心,因为这也是你的道。” 武厚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没有言语,他看着转过身,迈步向前走去的端木神九,静静的跟了上去。 师徒二人散起了步,沿途欣赏着这山花烂漫,蝴蝶在花丛中飞,几只山雀叽叽喳喳也在周围飞来飞去。 走了一段路后,端木神九轻声问:“十八岁了吧?” 武厚答:“嗯,十八了,再开学就要去上大学了。” “很远吗?” “有些远,到时候每年只能春节才能回家了。”说到这武厚有些难过。 端木神九沉默了一会,开口道:“几年闲云野鹤的生活,为师也腻了,等你开学后,为师随你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吧,也不知现在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了。” 武厚心中一喜,大声问:“真的啊?” 端木神九看了武厚一眼,道:“骗你作甚。” 随后转过头继续走路,又接着说:“为师托你找的美人图,你找不到,那不得为师亲自出马吗?” “好耶!师傅你可以跟我一起去我上大学的地方,我们在那里租个房子,住一起。”武厚欢呼起来。 端木神九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武厚说:“你外公外婆一定很想你,回去吧,顺便帮为师把这东西充上电,每次都要小心翼翼潜入别人家里充电,挺让我委屈的。” 武厚嘿嘿笑了起来,答应道:“好嘞,充好电明天给你送过来。” “嗯,去吧,让白虎送你。”端木神九挥挥手。 武厚跑回山顶的茅屋,留下给端木神九带的东西,然后提上剩下的背包,出门吹了声口哨,把跑去远处的白虎叫了回来。 白虎来到身前后,武厚翻身上去,骑在了白虎的背上。 武厚高高坐在上面,吩咐道:“送我去外婆家。” 白虎一声长啸,跃出五六米,向山下狂奔而去,下了山又继续前行,显然已经很熟悉去武厚外婆家的路线。 这几年武厚从山上回外婆家的时候,如果不想走路了,就会骑上白虎,让它送自己回去。白虎很少下山奔走,在得到端木神九的允许后,才驮着武厚离开平皇山。不过它一路上都留意着周围环境,如果看到有进山打猎的山民,它就会驮着武厚绕道而行,避免被人看到以后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白虎记性很好,几年前遇到的那几个捕猎者,让它对陌生人充满了防备。尤其是那让它昏昏欲睡好大一会的玻璃管一样的东西,更是记忆犹新,所以现在的它,绝不会轻易出现在人类面前,特别是拿着猎枪的人类。 武厚为了呼唤起来方便,曾给白虎取过一个名字,但是叫了没两天,被端木神九听到后,就被训斥了一顿。端木神九不让武厚给白虎取名,他说白虎就是白虎,要什么名字。武厚无奈,只好作罢,后来每一次呼唤白虎,选择了吹口哨。白虎识音,武厚吹口哨的声音,它听的出来,所以武厚也不用担心它会被别人的口哨声唤去。 白虎驮着武厚,起初是跑,后来速度慢慢降了下来,改成了闲庭漫步一样的速度,缓缓前行。他们偶尔聊几句,说是聊天,其实就是武厚自言自语,然后白虎哼哼哈哈几声,或者点一点大脑袋,或者摇一摇大脑袋。 就这样,一人一虎,在山间小路上,迎着即将落山的太阳,徐徐前行,影子被傍晚的夕阳拉出长长一道。 第25章 再遇捕猎者 又见到武厚的郭显达老两口,心中欢喜的很,把家里所有好吃好喝的都拿了出来,生怕武厚吃不好喝不好。一连几日,顿顿不是鸡就是鱼,吃的武厚再看到锅里炖的肉,就有些头疼。实在没办法,他才和外婆提议说能不能吃些清淡的,顿顿吃肉太油腻。 外婆自然随他的意思,就去自家菜园里摘了些青菜,中午时给武厚做了一碗清淡的面条,武厚吃的津津有味,看上去丝毫不比吃肉差。 外公这几年有了个工作,是镇上的野生动物保护组织安排的,让他和葛蛋等几个人,组成了一个护林队。队员都是山里的居民,常年在山里生活,对山里的道路情况,比较了解,所以没有比他们更胜任这份工作的了。 这工作不仅要保护野生动物,同时也要防止外面城市来的人。因为最近些年,总有人找一些稀罕的木材,做成家具。城市里找不到稀罕木材,他们就来山里找,渐渐的山里就有了乱砍乱伐的迹象。为了避免山里环境恶化,郭显达和葛蛋等人,也负责起了保护树林的工作。 郭显达和葛蛋两人,虽然没什么文化,但责任心很重。他们心想,既然政府这么信任他们,把这份工作交给了他们,那他们一定不能让政府失望。于是每天,几个人都会出去巡山,在附近几个山头转转。要是看到陌生人鬼鬼祟祟,会上前询问询问,但如果看到一些山里的居民进山打猎,搞些野味吃,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毕竟是山里的百姓,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总不能打些小野味也给拦着吧。 葛蛋因为很早前,就被镇上的组织嘱托过,要保护山里野生动物,所以他算工作资历最老的一个。因此,这次护林队,他被委任为队长,郭显达为副队长。不过葛蛋这队长形同虚设,无论什么事都要去问郭显达,以老郭的话马首是瞻。 吃完面条的武厚放下碗,坐在门口自然的点上了一支烟,抽了一口,转头问外婆:“外婆,外公中午不回来吃饭吗?” 外婆吃着碗里的面条,回答武厚说:“回来阿,他们每天早上吃了早饭,七点多就走,到十一点多回来。”外婆又看了看表,和放在桌上,给郭显达盛好的一碗面条,又接着说道:“不知道今天咋了,这都一点了还没回来。” 武厚不放心,问:“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外婆笑笑,说:“能有什么危险,上边给了他们特权,允许他们进山巡逻的时候,带上猎枪,有枪在,怕个啥。” 武厚笑笑,不再说话。 这时候门外响起了一个非常急迫的声音。 “郭婶,郭婶,在家吗?” 外婆听到这声音,知道了这是葛蛋的老婆。她大声说:“在家呢,咋了?急成这样。” 进到院子里的女人,手里还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娃娃,娘俩满头大汗,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郭大爷回来了吗?”女人气喘吁吁的问。 “没有啊,刚还在说呢,今天怎么这个点了还不回来吃饭。” 女人一拍大腿,急道:“出事了,肯定出事了,我家的虎子瘸着一条腿,身上全是血,到家见了我就倒下了。” “虎子?”武厚疑问。 外婆告诉他:“那是葛蛋养的狗,每天跟他们一起进山巡逻。” 外婆又问葛蛋的老婆。“你的意思是他们遇到危险了?” 女人忍不住哭了起来,道:“肯定是,要不然虎子咋能伤那么重。” 外婆皱眉道:“别哭,走,我们去找找他们。” 武厚看葛蛋的老婆孩子哭的泣不成声,心想肯定有事发生。外婆说出去找,可她老胳膊老腿的,能走多远。 于是武厚拦住要出门的外婆说:“外婆,我去找,我跑的快。” 外婆知道自己行动不便,要是出门去找人,也不知道自己能走多远的路。但她又不放心武厚一个人出去,怕他也遇到危险。 武厚知道外婆担心,安慰道:“放心吧外婆,没事,你们在家等我,有事我给你打电话。” “行,你小心点,找到了赶紧回来。”外婆只好让武厚去。 武厚答应一声,问了葛蛋的老婆一句:“你知道他们早上往哪个方向去的吗?” “东边!”葛蛋的儿子先喊了出来。 “嗯。”武厚点点头,出了门就撒丫子狂奔。 平皇山的不远处,有一片树林,这里的树木高大笔直,树叶苍翠欲滴,看上去尤为不错,是好木材。 树林中有七个人,被人用一根绳子,在身后把双手捆在了一起,脚上也捆上了绳子,限制了他们的行动,其中就有郭显达和葛蛋。郭显达一只眼睛黑了一圈,看上去是挨了一下。葛蛋则处在昏迷中,无力的瘫倒在地上,腿上还有一处枪伤,正留着血,其余几人也是各有轻伤。 在他们不远处,有一辆大卡车,和一辆小皮卡。卡车上正有三人,在卖力的拉扯着刚刚锯倒的大树,往卡车上装去,另外还有一个人,正在一旁拿着电锯,准备把一颗树锯倒。 小皮卡的车厢里放着几个笼子,用来盖住笼子的油布被人掀开,露出了笼子里面的几只狐狸,通体火红,毛发看上去尤为鲜亮,很是美丽。 卡车上,装好树木的三个人跳下车,坐在地上点起了烟,想要休息会。 其中一个汉子,抬起胳膊喝了一口水,小臂上有一道伤疤。 他喝完水,看看郭显达几个人,抬一抬水瓶,戏谑问:“渴吗?要不要来一口?” 几人怒目而视,郭显达说道:“葛蛋不行了,在这样下去,人会因为失血过多死掉的!” 汉子哈哈大笑了起来,问道:“关我什么事?” 别的有人搭话说:“老东西,上一次来这里遇到你,这一次还是遇到你,这都几年过去了,你身体还这么好,挺能活啊!” 郭显达冷哼一声,骂道:“王八羔子,就知道进山偷猎,趁着年轻做点什么活计不好,非要走偏路。上一次被你们跑了,这次你们可没那么幸运了!” 这四个把郭显达等人捆起来的汉子,正是几年前在平皇山上,想要围捕白虎的偷猎者。 小臂上有疤痕的那个,正是被端木神九用树叶划伤的。 他听了郭显达的话,反问道:“现在的你,有什么本事抓我?你这次可没有人质在手里。” “跟他费什么话,大哥,把这棵装上,宰了这几个不开眼的,走。”拿着锯刚锯倒一棵树的老二嚷嚷道。 老大丢了烟,和兄弟几个一起,又把一棵树装上卡车,并用绳子拴紧。 随后他拿着枪来到郭显达等人身前,冷笑道:“老东西,我本不想杀你,但没想到,咱们会这么有缘,既然这样,只能对不住了!” 黑漆漆的枪口对着郭显达的额头,老头脸上瞬间汗珠密布,心道不好。其余被捆着的众人,纷纷大声制止,可这拿着枪的歹徒,岂是能被他们几句话制止的。 眼看他就要扣动扳机,朝着郭显达的额头上开一枪,让他脑袋开花。可就在他要开枪的一刹那,一声雄浑有力的虎啸声远远传来,随后众人便看到几十米外,一头巨大白虎,以快如闪电的速度,朝这边奔来。 白虎恶狠狠的盯着前方那个拿枪对着郭显达的男人,还有十多米的距离,就张开了血盆大口,看势头是打算把拿枪的汉子一口吞掉。 拿枪的汉子也愣了,随即调转枪口,对准白虎,“砰砰砰”连开三枪。身姿矫健的白虎左右腾挪,很灵活的避开了飞来的子弹。 几人见状不妙,齐齐拿枪对准了白虎,继而便是一场密集的枪林弹雨,枪声惊跑了方圆几里的飞鸟,吓的山林间的动物四处逃散。 任白虎如何灵活,也无法在十米之内,同时躲掉四把枪向自己射来的子弹。在躲避当中,它还是被一颗流弹击中了前腿根部,对于白虎来说那细小的一颗子弹,却像有毒一样,恶狠狠的钻进了自己的肉里。钻进去之后,仍誓不罢休的继续往里,最后伤到了骨头才罢休。 在半空中中弹的白虎,哀嚎一声落地,郭显达看在眼里,心中一阵疼痛。四名拿枪的偷猎者,在白虎倒地后仍不罢休,其中一人又瞄准白虎的脑袋,准备再补上几枪。 给枪换上弹夹的老大拦住他,说:“别打死,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既然它自己送上门来,我们就收了它。” 其余拿枪的人听后,纷纷笑了起来,老二转身去车上拿绳子,准备把白虎也捆上。 白虎随不会人语,但听得懂人话,他趴在地上,把几人的话听的清清楚楚。 虽然前腿中枪,但仍是可以活动,只不过慢一些罢了。它虎视眈眈瞪着几个偷猎者,找准机会,迅速转身跑去。 偷猎者们见白虎要逃,又把枪举了起来,可还没等到他们瞄准,白虎已经躲进了草丛中的一棵大树后面。 白虎成功逃脱,老大恨恨的骂了一句:“它奶奶的!中了枪还这么快!” 老二手中拿着绳子,皱眉看着白虎跳进的草丛,那里一团野草仍在晃动,他沉声道:“大哥!” 老大看了老二一眼,当即会意,朝老三老四使眼色,又朝白虎躲到的大树那里努了努嘴。 几人知道了白虎还在树后,于是举着枪,呈扇子形,轻轻的走过去,将白虎的位置半包围了起来。 这时候的白虎趴在树后,从草丛的间隙中,能看到几个举着枪慢慢靠近的人。它的身后是一小块宽敞地带,最近的等人高的草丛和大树,也在十米以外,如果现在再转身跑,肯定会被乱枪打中。 白虎有些急躁,不远处被捆着的郭显达也急了,大喊:“快跑,快跑,他们去了!” 白虎在树后做好了进攻姿势,等几人到了攻击范围以后,它准备直接扑上去,先一口咬死一个。虽然这样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但总比被枪从后面把自己打倒,像抓猎物一样把自己抓走的好。 正在白虎准备扑出去,咬向离自己最近的老四时,它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口哨声。 口哨声有些急迫,但十分稳定,腔调有规律的拐了几个弯,最后拉了长长一个尾。 听过哨声以后,白虎收起了进攻的姿势,硕大的脑袋高高昂起,随后一声比先前更有力的虎啸,从它的嘴中发出。这一声力道之大,竟是将昏迷中的葛蛋也震醒了过来。 第26章 救人 虎啸声回荡在山间,震耳欲聋的声音震的树叶也跟着沙沙作响,扇子形包围圈的最左侧,距离大树最近的老四被吓得分了心,枪从手中滑落,掉到了地上。 白虎这时突然从树后蹿出来,巨大的身体越过草丛,整个趴到了老四身上,把老四压倒在地,并用没受伤的那条前腿,重重砸在了老四胸膛上,砸的他胸膛塌陷,当场口吐鲜血。 其余三人见状,纷纷抬枪瞄准,准备射击。 “咻咻咻。” 三颗石子从树后飞出,精准无误的打在三人握枪的手上,将手枪打落在地。 紧接着,武厚从树后也蹿了出来,半空中的他直接抬起一条腿,踢在了老三的上半身。老三承受不了重击,身体连连后退,随后倒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武厚速度极快,击退老三以后,反手就是一拳打向老二。老二反应也及时,抬起小臂格挡掉迎面而来的拳头,另一条手握紧拳头,立刻迎了上去。可他这拳头,常人挨上一拳或许不好过。但打在武厚身上,却像打在一块硬邦邦的墙壁上一样。武厚全身肌肉绷紧,扛了老二打在自己身上的一拳,丝毫没有因此受到制约,反而以更快的速度,抬起一腿,膝盖顶在了老二小腹上。 小腹受到重击以后,老二吃疼,整个人蹲了下去,继而倒在地上蜷缩在一起。那边的老大和老三,在这个间隙,捡起了地上的枪,正欲开枪。 武厚见状,整个人高高跃起,两条腿在半空中像走路一样,分别踩在老大和老三的胸膛之上。二人受了大力以后,重心不稳,身体向后退,武厚刚落地就欺身向前,来到二人身边。他又迅速伸出两只手,分别抓住老大和老三握枪的手臂,猛然将二人往自己身前拉过来。 二人被拽着胳膊拉向武厚,想要挣脱,但是紧紧扣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像一把手铐一样,越是挣脱,越是锁紧。 武厚等二人身体到了自己近前,双肩发力,撞击在二人身上。二人胸膛又受大力,整个人倒飞出去,手中的枪已经被武厚趁机夺去。武厚不理倒飞出去的二人,转身走几步,弯腰在地上捡起了另外两把枪。 倒飞出去的二人,落地后,一时不敢上前。 武厚又来到郭显达等人身旁,解开了捆住几人的绳子。几人全程目瞪口呆的看着武厚,惊讶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郭显达则急迫看向武厚说:“别管我们,快送葛蛋去医院!” 那边站着的两人,恶狠狠的盯着武厚。 老大骂道:“他娘的,哪里来的毛头小子,身手这么利索。” 被白虎扑倒的老四已经失去了战斗力,无力的躺在地上,他的胸膛受了白虎一击,已经深深凹下去了一大块,肋骨全部折断。老二爬到老四身边,跪在一旁,看到老四这惨样,忍不住带着哭腔叫道:“大哥!老三!” 老大和老三正准备破口大骂武厚,听到老二的声音后,这才看向老四。二人看到老四口吐鲜血,心里咯噔一下,急急忙忙跑了过去。 武厚给郭显达几人松绑之后,郭显达第一时间去查看葛蛋的伤势。 这会的葛蛋虽然已苏醒,但神智仍有些不清,面无血色,嘴唇泛白。 郭显达吩咐道:“快!你们几个把葛蛋送医院去!再晚就来不及了!” 其余几人听了郭显达的话,一人蹲下身,另外几人把葛蛋放到蹲下身的那人背上,然后葛蛋就被背走了,其余几人在后面跟了上去。有人回头看郭显达和武厚,郭显达从武厚手里拿过几个捕猎者的枪,说道:“放心,你们快去,接下来的事我处理。” 然后几人才安心离去,路过白虎身边时,恐惧的看着白虎,生怕白虎突然发飙一口咬过来,脚下也控制不住的绕开了一段距离。 几人走后,郭显达和武厚看向了那边的四个捕猎者。这会的三人,都盯着躺在地上的老四,人人眼泪欲滴。 老四哀嚎声不断,他想开口说话,一张嘴又吐出一口鲜血。 老大捂住老四的胸膛,留下泪说:“老四,别说话,大哥一定想办法救你。” 老四无法开口,只能用眼睛看向老大,他眼中也全是泪水,不知道是疼的还是伤心的。 老二泣不成声,呜呜道:“大哥,老四不行了...” 老三怒道:“他妈的,今天我非宰了这畜生。”他转头看向白虎,又四下瞅了瞅,想捡枪,却没找到。随后他跑向卡车,打开车门,从驾驶座下,拿出了一把散弹枪。 郭显达看到捕猎者又拿出一把枪,急忙用手把武厚拉到身后,然后抬起另外一只手,用枪瞄准老三喊道:“把枪放下!” 老大吼了一声:“老三!我不想一天之内失去两个兄弟!把枪放下!” 老三泪流满面,哭着道:“大哥,老四的命谁来抵,今天这畜生必须死!” 老三不听,调转枪头,对准了白虎,郭显达用自己手中的枪瞄准他,随时准备开枪。 眼看老三怒火上头,正要开枪,而白虎又站在散弹枪的攻击范围内,一动不动。武厚大急,一把甩开郭显达拉着自己的胳膊,想要出手阻拦。可下一秒,老三手中的散弹枪,却神奇的脱离了老三的手,缓缓飘了起来。 这怪异的一幕,可惊呆了老三,其余几人也是又惊又奇。正在他们吃惊的时候,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披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手中拿着一把簪子,轻盈的从天而降,落在场中。 武厚看到这个人,就从郭显达身后冲了出来,跑到这人身边叫了声:“师傅。” 端木神九嗯了一声,用手中簪子把头发扎起,边侍弄着头发边说:“洗个澡也不安生,还闹出了人命。” 远处无恙的三个捕猎者,警惕的看着端木神九,做好了随时迎敌的架势。 武厚指着他们说:“师傅,他们就是几年前那几个偷猎的,这次又想抓白虎。” 端木神九点点头道:“为师记得这四个蟊贼。” 然后他又叹口气说:“虽然不对,但也罪不至死呀。” 接着又看向白虎,伸出一只手指头指着它,摇头道:“没轻没重。” 白虎哼唧几声,低下头,不敢去看端木神九。 接下来,端木神九走向了躺在地上的老四,想看一看他的伤势。可其余三人哪会放心这奇怪的陌生男人,远远喊道:“站住,别过来!” 端木神九挥挥手,三人身体就飞了起来,靠在了树上,像是被钉在那里一样,下也下不来。 老三大骂:“你他娘的,这怎么回事?快放了我们!别碰老四!” 端木神九不去理会他,径直来到老四身边,俯下身,摇头道:“啧啧,力道再大一些,心脏就碎了,那时可就真的没救啦。” 接着他一只手伸到老四身上,在他的胸膛受伤处缓缓移动,手上还隐隐发出微光。 这样过了一会,端木神九收起手,站起身说:“好了。” 武厚在一旁看的真切,这原本凹下去一块的胸膛,现在已经完好如初,只剩皮肤上一些血迹,仍是未干。 渐渐恢复意识的老四,像是见了鬼一样,惊恐的看着端木神九,又用手不停的去摸自己的胸膛,却摸不到任何一处受伤的地方。 端木神九看着老四笑笑,其余三个吊在树上的也被放了下来。 几人落地之后,急忙跑到老四身边,都很奇怪的看着完好无缺的老四,也伸手去摸了摸他刚才凹下去的那处胸膛,发现确实已经好了。 老二大喜道:“好了!大哥,老四没事了!” 老大不耐烦的说:“看到了看到了,嚷嚷啥!”随后又用手抹了一下眼睛,笑了起来。 端木神九不去理会心情落差巨大的几人,轻声说:“无需挂碍,静养一段时日便可痊愈,不留暗疾。” 说完他转过身,看了白虎一眼,就一步一步的走掉了。白虎朝着武厚晃了晃大脑袋,又看了一眼郭显达,然后小跑着跟上了端木神九,一人一虎回山去了。 四个捕猎者,看端木神九离去,老四在其余几人的搀扶下起身,大声说:“谢谢!” 端木神九回头看了一眼。 然后四人在端木神九的眼中,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重重磕了几个头。 老大远远说道:“不管你是谁,今天你救了我兄弟的命,从今往后,我兄弟四个的命,就是你的。我这有些钱,你要不嫌弃,就先拿去,回头我抽时间再给你送点大票子!” 端木神九看看钱,摇摇头,转身继续走路,未在开口讲话。 老大有些尴尬,只好把钱收起来。几人起身,都舒了一口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几人的视线看向武厚和郭显达。 郭显达皱眉,小心防范,立刻拉着武厚退后几步,并用枪指着几个捕猎者。 捕猎者老大说:“老头,罢了,一笔勾销。”然后他又看着武厚说:“小伙子,身手不错,刚刚那位是你师傅?替我谢谢他老人家,我抽空再亲自上门道谢。” 在郭显达和武厚的注视中,四个捕猎者,开着两辆车,离开了这里。 之后郭显达收起枪,带着武厚,也离开了树林。 除了被锯掉的大树,树林里又恢复了原先的样子,刚刚还弥漫着危险气息的林中,很快又热闹了起来。鸟雀又飞了回来,落在枝头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刚刚被吓跑的小动物们也跑了回来,在林间觅食。 一天又结束了,回到山顶的端木神九,坐在石头上看着渐渐落下的夕阳,身前握着白虎,伸着舌头舔舐受伤的前腿。 端木神九伸出手掌,在白虎受伤的位置停留了一会,一颗子弹就从肉里钻了出来。小巧的子弹被端木神九用两根手指头捏住,随后被捏扁,丢到了一边,白虎还凑上前用鼻子嗅了嗅。 郭显达回到家里,老伴见到他和武厚回来,吊着的一颗心才算放下。随后郭显达又带着武厚去了镇上医院,在医院里找到了葛蛋。 葛蛋腿里的子弹已经被取了出来,伤口也包扎好了,人也脱离了危险。他的老婆孩子坐在床前,哭丧着脸,心情沮丧。 葛蛋笑着说:“难过啥,我又没事。” “这还没事,你看看你现在这样,非死了才有事吗.....” 听着自己婆娘训斥自己,葛蛋无奈的朝郭显达笑笑,接着他又朝武厚竖起大拇指,表示赞赏。 武厚挠头一笑,被人夸心情有些高兴。郭显达则在一旁,平淡的看了一眼武厚。 第27章 跟你混 市中心,一家环境还算优雅的餐馆,大厅内座无虚席,坐满了吃饭的客人,门口还有零零散散的男女老幼在排队。这是一家不错的火锅店,老板是四川人,因为火锅地道,在本地渐渐出了名,所以每天来这里吃饭的客人,都会出现排队的状况。 大厅的一个角落里,一张桌子周围,从山里出来,出掉了手头货物的四个捕猎者,此时正围着桌子坐在那,等候着服务员上菜。同坐的还有一个女人,跟捕猎者老大坐在一起,举止亲密,看上去应该是他老婆。 不一会服务员把菜端了过来,一份鸳鸯锅也放到了桌上,五人打开餐具开始用餐,老大还点了两瓶茅台,准备和兄弟几个喝点。 同坐的女人叮嘱几个大老爷们,说:“少喝点酒,明天收拾一下,该回家了。” 老大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没事,累了有一段时间了,今天好好放松下,待会老二你们几个去按摩按摩,我就不去了,回去让你嫂子给我按。”说话时一脸的坏笑。 相貌不错,身材丰腴的女人瞪了他一眼道:喝喝喝,喝的不省人事最好!” 兄弟几人都笑了起来,老大端起杯,跟大家碰了一下,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老四放下酒杯后,发出一声极为舒适的声音,道:“爽!他娘的,还以为自己前几天就要死了呢,没想到还能坐这喝酒。” 老二笑道:“你要死了,哥几个得难受一辈子,说那晦气事干啥,吃菜。” 几人吃着锅里煮熟的羊肉,女人伸出一条长长的胳膊,把青菜放了些到锅里。 老四夹了一片青菜,吃到嘴里说:“晦气是晦气,但他娘的,那也太吓人了,哥,知道吗?整个胸口凹下去,喘不上气,我感觉我的心脏都被压的贴着后背了!尤其是那从喉咙里吐出来的血,一嘴的血腥味,想想都害怕!” 老大看了一眼自己老婆,也说:“是啊,那天眼看老四就活不成了,突然从天上飘下来一个男人,跟神仙一样,就把老四救了。” 女人先是疑问,接着又说:“飘下来的?哦,那有什么奇怪的,这些年走南闯北,净往深山里钻了,什么稀罕人物没见过。你们去年不是还在山里,碰见过打架的吗?被你们讲的跟演电视一样,两个人在树上跳来跳去,还说一巴掌能震碎一块大石头。” 老三怪叫道:“那也没这人邪乎阿!嫂子,老四整个胸口都碎了,血肉模糊啊,那人就用手在上面摸了一下,就好了!完好无缺!”说着还起身,用手比划着。 老三声音很大,惹得周围几桌人都看向这里。老大的老婆看看周围,笑着说:“不好意思,喝多了,喝多了。”随后她瞪了一眼老三,有些不高兴的说:“是是是,邪乎邪乎,邪乎的事都被你们碰上了,我看你们还是洗手别干了吧,钱也攒的差不多了,不如回家开个小店,安安分分过下半辈子。” 老大拍拍老三的肩膀,叫他坐下,然后他说:“这地方对咱们哥几个有意见,每次来都有情况发生,应该是老天爷在给我们提醒吧,叫我们洗手别干了。你嫂子说的对,钱也攒的差不多了,不如回家开个小店,安安分分过下半辈子。再说你们几个都三十多了,也没老婆,这么一直下去也不是办法,做哥哥的我也得替你们的以后着想。” 老三老四没说话,一切都听大哥的,老二开口说:“大哥和嫂子说的有道理,那以后就不干了。” 老大点点头,他老婆也笑着说:“回家了我跟你大哥开一家酒吧,你们哥几个都来上班,每天在一起喝酒,不是很好吗。” 几人都笑了起来,一边吃饭,一边聊着以后。 过了一会老大说:“明天我们进山一趟,救老四那个人不稀罕钱,我们买一些东西过去,好好谢谢他。虽然咱不是啥好人,但爱恨分明,有仇必报,有恩也必还。” 老四点点头,很同意老大的意思。 老二喝了一口酒,放下杯子,把头伸向前,看着几个人说:“我看他啥也不会要,这种人就是怪物,说不定有啥怪癖呢,而且他那么厉害,想一想就知道,肯定是咱这小老百姓接触不到的那种人群。” “他属于什么人群?”一旁用兰花指捋了一下头发的女人,看向老二。 老二神神秘秘的说:“江湖中人,肯定是江湖中人!” “啥江湖中人,我们走南闯北的干着赔命的买卖,不也是江湖中人?” 老二嫌弃道:“哪是我们这江湖,我说的是那个江湖,就那个,武当少林,天下第一,绝世武功那个。” 老三哈哈笑了起来,损道:“还天下第一,绝世武功呢,哈哈哈....” “啧,哎呀,你别笑,难道你没听说过咱们老家的江南牧笛吗?听说他就是个武术高手,高的很,比你在电视上看的传统武术比赛那种,要高得多!”老二神往的说:“他们那种人,都是有内力的,内力你懂不懂?” 老三撇着嘴,一脸不信。 老二又说:“那依你看,那人是怎么救老四的,老四当时那样,你可是看见了。” 老三又皱起了眉头,不知道怎么回答老二,最后惊呼道:“不会是妖怪吧!” 老大一脚踹在老三大腿上,骂道:“白痴,怎么这么说老四的救命恩人,不管他是啥,他救了老四,对我们来说就是有恩。至于老二说的那个江南牧笛,我听说过,是个练武的,好像跟他那样的,现在有八个呢。” 老二连连点头,说道:“对对对,是八个。”然后他又指着老三说:“你看,大哥就知道,要不说为啥人家能当大哥,你就只是个小三呢!” 老三气呼呼道:“什么七个八个的,我哪知道!” 老大老二酒劲上头,也有了谈兴,于是,就跟老三老四,说起了他们知道的那点江湖事。 什么十年一次的比武大会,八大高手,隐世条约。某某江湖势力猖獗,被军队秘密镇压,某某江湖势力为国为民,得到上级领导的支持。还有某个神秘的组织,专门暗杀江湖中渐渐冒出头的新秀,不让江湖势力日益壮大。 几人一直聊到深夜,直到客人走的,只剩他们和其余一桌客人,几人才罢休,结账离去。 服务员已经困的不行了,可算是送走了这几个叽叽喳喳的醉鬼。几人刚离开以后,服务员就赶紧过来收拾桌子,想早些下班。 另外一桌的两个客人,在几人走后,聊了几句。 “你觉得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江湖中人?你我不就是吗?”听到问话的这人笑笑。 “不是,是他们说的那个神人,能把胸膛凹陷下去的濒死之人,起死回生。” “这谁知道,你我又没见过,不过也不是没可能,毕竟武道尽头,非仙即魔,但都是大神通的高人。” 服务员收拾好这边的桌子,看看那边最后一桌的两个客人,实在是不想再等了,就忍不住问道:“二位,很晚了,我们也下班啦,你看是不是....” 这两人随即起身,抱歉的朝着服务员笑了笑,然后结了账,走出门,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中。 第二天清晨,一大早的,昨夜醉酒的四个人就起床了。他们开着一辆车,找到一家超市,买了些礼品,又到一家中药房,买了两颗人参,然后驱车开向了山里。 葛蛋在医院住了几天,身子没什么大碍后,就出了院,但走路仍有些辛苦,所以就在家里静养。这几天一直是郭显达带队,在山里巡逻,经过了前几天的事,巡逻的队员都有些后怕。他们也报警了,可镇上警员办事能力有限,对这几个常年偷猎的人,也进行了搜查,却于事无补。 对于那天武厚的表现,外公没有问他,没问他为什么叫端木神九师傅,也没问他为什么看上去和白虎很熟。这让武厚也很好奇,但外公不问,武厚也不主动提这件事,一切都像往常一样,没什么大的变化,唯一不同的是,外公现在每天带着人巡逻的时候,不再往平皇山附近去。估摸着是怕遇到白虎吧,毕竟知道白虎的人越多,对白虎越不好。 武厚早早的就来了平皇山,此时正在和端木神九师徒二人过招呢。两人只过招,不发力,而且重点也不在招数上,而是在脚下迈的步子上。 端木神九教了武厚一套步法,名叫“走七星”。 据端木神九所说,这走七星,是他根据天上北斗七星所作,由“幻星游云”脱简而出。幻星游云是一套很复杂的对战步法,包含了克制天下所有武学施展时所需走位的诀窍,旨在先人一手,快人一步。可惜,武厚不曾见过尚武之年时的百家盛况,自然也无法习悟幻星游云。所以端木神九才在幻星游云的基础上,演化出这一套“走七星”,与幻星游云不同,幻星游云是先手控制,而走七星却是后手必杀。 武厚跟随端木神九的引导,反反复复练习已经有了几日,也初见成果,有了成绩。这让他很是惊喜,也就不觉得累了,只要端木神九不停下,武厚就跟着一直练。 可是练着练着,端木神九却停了下来,看向山下说:“有客人来了。” 收回脚步的武厚有些奇怪,心想谁会来这里。于是他问:“什么客人?” 端木神九笑而不语,静静地看着山道上,那四个拎着东西的捕猎者。 四个提着东西的捕猎者,累的满头大汗,尚在半山腰时,就已经累的走不动道。此时所处的位置刚过了小溪没多远,半山腰再往上,杂草少了一些,视线宽广多了,但一眼看去,没有看到人影,也没有看到白虎。 老三有些抱怨,心中打起了退堂鼓,可看另外三人没有退意,他也没好意思讲,只好说:“都爬了这么高了,也没见人,你们说他在不在这阿?” 老大停下来往山上看了看,喝了一口水说:“你是不是爬不动了?” 老三哈哈一笑,没回话。 “早让你多锻炼身体,你不听,论体力你还不如老四。”老二脚步不停,径直往山上走去。 老四经过老三身边时,拍一拍老三的肩膀说:“三哥,不行就坐着等会,来把东西给我,我提着。” “放你娘的屁,你才不行!”老三伸手打回老四伸出来的手,气呼呼继续往上爬。 快到山顶时,老大远远看到山道尽头的正中央,站着两个人,分别是武厚和端木神九。 他高高举起礼物,喊了句:“朋友,我们没有恶意,是来道谢的。” 武厚招了招手,示意几人可以上山。 四人好不容易爬上了山顶,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也来不及说话。武厚看着地上的各种礼品,还有人参,心想还真舍得花钱。端木神九看着几人,任由他们坐在地上喘息,也不开口说话。 歇了一会的老大看看端木神九和武厚,现场气氛安静的有些尴尬,他站起身,先开口道:“那一日多亏了你出手相救,我兄弟才脱离危险。我们就要离开这地方,回老家去了,走之前特意来一趟,这些礼物是一点点心意,我知道你不爱钱,但也不能空着手来呀,就买了几箱烟酒。” 端木神九转身走了几步,自言自语道:“凡夫俗子,连送人礼物也是躲不开俗气二字呀。” 说这话时声音不大,但老大耳朵灵敏,一字不差的听到了耳朵里。他有些难堪,解释说:“我明白,你不是一般人,我们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买了些平日里,男人最喜欢的东西。” 老四拿出人参说:“恩人,这是人参,你炖了吃掉,延年益寿的。” 端木神九挥挥手,叫武厚把东西提进屋内,自己带着四人到了一旁去。 武厚来来回回跑了几趟,才把东西全拿进屋内,拿完后他又连忙跑去另外几人身边。 偷猎的四人,看到白虎卧在大树下乘凉,听见脚步声后睁开眼,向自己几人看过来。 老二举起手朝白虎说:“别误会,别误会,我们没恶意。” 白虎看看老四,朝着老四的胸膛扬死了下巴,像是再问老四身体怎么样了。 老四不明其意,表面上礼貌的笑了笑,心里却慌得要死,生怕它又冲过来给自己一下。 端木神九来到树下,坐在一张凳子上说:“都不过是壮年,人生尚有许多岁月,我奉劝几位今后莫要再做这见不得人的勾当,否则下次可没这么幸运了。” 几人纷纷一脸的不自然。 老大回道:“是是是,你说的对,所以我们哥几个,昨天晚上也合计了,这趟回了老家,就洗手不干,找个正经生意做做,也省的长年在外走南闯北,吃不好睡不香的。” 端木神九点点头,想起一事,问道:“可有向谁提过见过我一事?” 几人摇摇头,表示没有。 端木神九这才放心。 这时武厚问几个偷猎的说:“你们老家哪的?” “杭州。” “那地方离这里远的狠阿,而且那地方很富裕啊,你们怎么会做起这种捞钱的事情。”武厚疑问。 老大苦着脸说:“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那富是富,可也只是某一小部分,并不全都是呀。” 武厚点点头,说:“哦,那倒也是,对了,我开学后就要去杭州上大学了,还挺巧的,刚好你们是杭州的。” “呦,不错不错,小兄弟到时候来了杭州,我们四个一定好好招待。” “招不招待的无所谓,别到时候你们成了地头蛇,专门挤兑我就行。”武厚开玩笑道。 老大连忙说:“哪能阿,小兄弟一看就是身手不凡的一代大侠,跟着这位恩人学艺,以后肯定是一顶一的大人物。” 武厚疑问:“这还能成大人物了?” 老三接口回答武厚说:“那可不是,我们老家那边的江南牧笛,就是个武道高手,厉害的狠呢,八大高手之一.....” 老大拍了老三一巴掌,阻止他继续讲话,然后笑着说:“我们也只是听说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武厚眨着大眼睛问:“哇,师傅,听到没,八大高手啊,还真有这种人。” 端木神九点点头,告诉武厚:“这应该还不算隐世的各路高人。” 随后他又告诉几个偷猎者说:“你们没见过也是正常,自古以来真正的习武之人,都有规矩,不能以武技插手人世争端,对付寻常百姓。所以你们除非是像这次,机缘巧合见了我,否则是绝不会见到的。” 老大笑着连连点头说:“那是那是,见到你真是大开眼界,恐怕你比那传说中的八大高手还厉害。” “我有一事要麻烦你们四个。”端木神九不理会老大的马屁,岔开话题说。 老大停下话,四人疑问的看着端木神九。 端木神九伸手指了指武厚,说道:“这是我徒弟,叫武厚,你们刚才说老家刚好是武厚上学的地方,那我麻烦你们个事,希望你们能拜武厚为主。” 武厚听了这话,疑惑的看着端木神九问:“师傅,你啥意思啊?” 端木神九小声说:“你出远门,到了更大的世界,师傅虽然跟你在一起,但很多事为师并不能顾得上你,所以为师要给你收几个手下,帮你一起给我找寻那副画。” 武厚当即了然,点点头同意了。 听到要让自己认武厚做老大的几人,有些懵,没想到端木神九会有这种要求。 端木神九不理会几人,继续说:“你们要听从武厚的吩咐,如果他有什么事要做,我希望你们能好好配合。你们也不必太过拘谨,说是老大,实则就是你们的小朋友而已,只是我放心不下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才想让几位在老家那块,能多多照顾他。” 老大干笑几声,说:“你有所不知啊,虽然我们不是遵纪守法的好人民,但我们也有自己的道道呀,是老大就是老大,哪能是朋友。” 老二老三老四疑问的看向老大。 老大又说:“看什么,谁叫人家是咱们救命恩人呢,快叫老大!” 几人不情不愿的拱手抬起,朝着武厚张开嘴,准备叫人。 武厚连连摆手,说:“别别别,你们叫我武厚就行,别叫老大,我也不做你们老大,只要我有事让你们帮忙做,你们能帮忙做就好。” 老大听了点头说:“好,这没问题,只要你有事,一句话,保准帮你办。从今以后,我们哥四个,就听你的,跟你混了!” 第28章 同道中人 四人走之前,端木神九回到屋里,拿出了一副画来给他们。 老大接过端木神九递过来的画,有些疑问,“这是?” 端木神九回道:“我有一副美人图,被人偷了去,这是我按记忆画出来的,大概就是这么个样子,你们帮着寻一下,武厚年纪尚小,没什么人脉,找起来实在不易。” 老大点头应允,答应回去以后会帮着寻找,并问端木神九和武厚要了联系方式,约定好等武厚去上大学以后,有事可以随时联系他们。 随后几人就告辞离去,说是今日就要离开此地,回到南方去。 等几人走后,端木神九又拿了一幅画给武厚,武厚接过,心中想着等回市里了,在网上发个帖子问一问网友,有没有见过相似的画作。 不知不觉天已经快黑了,武厚离开了平皇山,回到了外婆家里。外婆已经做好了饭菜,和外公坐在饭桌前等待着武厚,见武厚到了家,慈祥的外婆连忙招呼武厚坐下来吃饭。 外公像往常一样拿出了酒,给自己倒上了一杯。 武厚看着白酒说:“外公,给我来点。” 外公看了看武厚,笑道:“你小子。”随后拿出一只酒杯,给武厚也倒了一杯,爷孙俩就着简单的饭菜喝了起来。外婆看着这一老一小,嘴角含笑,并没有制止武厚饮酒。她心中知道,男人嘛,哪有不喝酒的。 “外婆,等我回城里了,你和外公跟我一起回去吧,我要去上大学了,家里就剩我妈一个人。”武厚吃着饭说:“她一个人太冷清,刚好也想你们搬过去住。” 外婆抿着嘴笑道:“是啊,你这一上大学,就剩你妈自己,也确实冷清的很。” “那你们要不要搬去城里住?”武厚眼中充满了希冀的目光。 外公喝了一口白酒,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道:“去了干啥,以前你妈就让我们去,我们没去,都这么大年纪了,可不想死在外头。” 武厚撅起了嘴说:“你就不能说点好的。” 外公哈哈笑了起来。 外婆告诉武厚说:“我们就不去了,岁数大了,也不想来回折腾。” “好吧。”武厚很失望。 外婆吃完饭,起身端着碗离开了,桌前就剩武厚和外公两人。武厚也打算回房去,但外公叫住了他。 “武厚,来,和外公掰掰手腕。” 武厚愣了一下,说:“好啊。” 于是俩人分坐桌子两侧,各自伸出一只手握在一起。 外公握住武厚的手后说:“嗯,又硬了不少。” 武厚咧嘴一笑,说:“开始了,一、二、三。” 数到三时,爷孙两个一起发力,各自拿出了最大的力气。郭显达虽然岁数大了,但力气却不见下降,武厚一时拿不下他,另一只手抓住桌子的一角,才控制住他即将倾倒的身体。 “外公,你好大的劲阿!”武厚咬牙坚持着,从嘴里蹦出一句话。 外公却笑眯眯的看着武厚,轻松的说:“怎么,还制不住我这一个糟老头子?” 武厚又加了一把劲,仍然是掰不倒外公,却被外公一下把手按到了桌子上。 “不行不行,掰不过你。”武厚连连摇头。 郭显达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小酌一口道:“跟你师傅练了几年,连我也掰不过,什么破师傅,还不如我。” 武厚听到郭显达提起自己的师傅,有些紧张了起来。这几天郭显达对那日端木神九的到来,未曾过问,也没问武厚什么时候有了个师傅,对自己的老伴也是只字未提,不知怎的今天又提了起来。 郭显达又接着问武厚:“武厚啊,你师父都教了你什么?” 武厚挠挠头,心中奇怪外公为什么不问端木神九是什么人。 他回道:“也没什么,就教我怎么运气,怎么巩固真元,豢养真气。” “别的呢?就没啦?” “还有....还有一套走七星的步法。” “来来来,走给我看看。” 武厚有些不想,郭显达瞪了一眼说:“快点!” 武厚只好起身,深呼吸一口气,准备开始。这时郭显达突然拿起一粒花生米,朝武厚丢了过来,并说道:“躲开!” 武厚当即迈开步伐,躲避郭显达丢来的花生米。 一步迈出,形如鬼魅,武厚的身影悄无声息的来到了郭显达的身后。 武厚心想糟了,外公见了这一幕不得被吓一跳啊。 可郭显达转过身子看向武厚,并不吃惊的说:“可以啊,再来。” 郭显达又转回身子,喝了一口酒的同时朝身后又丢了一粒花生米。这次速度比刚才更快,但武厚迈开步伐又躲了过去。 他这次站在郭显达身侧,有些得意的看着郭显达。 郭显达哼哼几声,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闭上了眼睛。 “小子,外公给你看点真本事!看你能躲得掉几颗。” 说话间,他抓起一把花生米在手里,另一只手一颗接一颗的丢了出去。只见屋内花生纷飞,武厚的身影在屋子里各个位置来回出没,用以躲避。 武厚越躲越觉得吃力,郭显达虽然闭着眼睛,但却好像能看到自己一样。尤其是随着时间越来越长,郭显达好像已经能预判到武厚下一步将会踩在那里,然后提前朝那里丢去一颗。 “啪嗒” 一声脆响,花生米砸在了武厚的额头上,力道很大,砸的武厚有些疼。但来不及多想,下一颗又砸了过来,武厚只好接着迈动双腿,可接下来却一颗也没有躲过。 武厚大喊:“好了好了,我认输我认输。” 郭显达笑眯眯的睁开眼,把手中剩下的花生米丢进了嘴里。 “外公,你怎么知道我会踩在哪里的?”武厚好奇的问。 郭显达指了指耳朵,说:“听的。” 武厚有些不信,“听那么准?” “也不完全是听。”郭显达解释说:“你的步法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来走的,第一步踩在了起始摇光的位置,但第二步却是最后一位天枢,随后分别是开阳、天璇、玉衡、天玑。我摸清了你的门路,自然能在脑海中绘制出你要走的路线,并预知你下一步会站在哪里。” 武厚惊讶的点了点头,郭显达又接着说:“说是走七星,但你刚刚只走了六步,那第七步天权的位置,应该就是我坐的这里?如果我猜的不错,这天权位置应该是敌人,走七星留在天权的最后一步应该是杀招,对吧?” 武厚皱眉道:“嗯,外公你说对了。” 郭显达点点头,有些满意:“屋内空间小,不便你施展,但以你起初的表现来看,十米之内你应该能躲开子弹。” 武厚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躲开子弹,他现在奇怪的是今天的外公好像跟往日不同。 “外公,我有个奇怪的师傅,你就不奇怪吗?”武厚忍不住问他。 郭显达看着紧张的武厚,笑了笑说:“那有啥奇怪的,习武而已嘛,我早就说过你适合练武,只不过时代不同了,这会习武的也少了。” “那你不奇怪我师傅是谁吗?” “奇怪他是谁干嘛?我早知道你有个师傅了。” “啊?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郭显达眼睛转了几个圈,嘿嘿笑道:“你认识他那个暑假我就知道了,你说你去福章家玩,可我问福章,福章说你没去,然后我就跟踪你了。” 武厚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傻孩子,别多想,外公不是不让你拜师,要不然早阻止你了。”郭显达宽慰武厚说:“但是你要记住,你这习武,跟那些练套路的传统武术不同,那些只是锻炼体魄的习武之人,跟你,可不在一个层次。而且,这世上还有很多你这样的习武之人,但他们都遵守着规矩。” “什么规矩?”武厚问 郭显达看着武厚郑重的说:“隐身遁形,不惊扰寻常百姓的生活,在凡夫俗子面前出手,更是大忌。” “这我能明白。”武厚想起了端木神九说过的话,可仍有疑问,随后问道:“外公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有师傅,我也有啊。” 武厚想了一下,惊喜道:“难道外公你以前说的,那个从战场上下来的人,是你师傅?” 郭显达点点头:“嗯,那人说是怕一身本事失传,要找个后人,就收了我当徒弟,但不让我往外说。” 没想到郭显达也是习武之人,这让武厚吃惊之余,心中难免有些喜悦,最亲近的人竟然是同道中人。 “听说现在有八大高手。”武厚想起那几个偷猎者说过的话。 郭显达:“这我还真不知道,我又没出去过,不过既然被评为八大高手,那么在圈内肯定是数一数二的高人。” 武厚有些向往的说:“八大高手啊,那多威风。” 郭显达嗤之以鼻,“有啥威风的,好好过小老百姓的日子,跟着政府政策,努力奔小康,不好吗?” “哎呀,外公你不懂,练成绝世武功,成为一代大侠,高手中的高手,那是我的梦想!” “哈哈,你小子,还梦想哩。” “嘿嘿。”武厚笑了 “行啦,睡觉去吧。”郭显达打了个哈欠。 武厚点头说好,就回房去了。郭显达起身,关上灯,走出了门却没有回房休息。 他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又进厨房拿了半只鸡,随后哼着小曲,出门去了。 平皇山上,夜色甚好,蔚蓝色的夜空中繁星密布,一轮清月高高悬挂在上,像一只玉盘。清风拂过山岗,端木神九屹立在山崖之畔,秀发飘飘,白虎安静的栖息在不远处。 每一次夜深后,端木神九静不下心时,都会在这里欣赏着凉凉夜色。看着这千年来不曾有大变化的大山,遥想曾经的灯火通明,不免有些感伤。 千年沉睡,一朝清醒,仿若大梦一场,不知今生可是前世,也不知来世又会不会是今生。有些迷惘的他心想,如果千年之前自己没有陷入沉睡,隐遁世间,而是选择身死道消,会不会能再投胎转世为人,与心爱的姑娘再相见。他信来生,所以他相信,那个画中人,此时此刻,一定在世上的某个角落,顺应时代的活着。 “怎么?有心事阿?” 一个声音打断了端木神九的思绪,白虎随即瞪着大眼起身,警惕的盯着不速之客。但他看清后,也抱不起一丝敌意了,因为来人正是武厚的外公,郭显达。 郭显达看看白虎,招了招手,把手中半只鸡丢了过去。 “那天要不是你大吼一声,那兔崽子就一枪把我崩了!嘿嘿,多亏了你啊,给你拿半只鸡,算报答你啦。” 白虎一口接住半只鸡,朝着郭显达点了点头,然后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 端木神九有些惊讶的看着郭显达,不知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自己竟然没有一丝察觉。难道是因为自己一心想着心事?可是这又不可能呀,多少年来,自己的意念早已细致入微,在感知范围内,心中不必起念也可。 想到这里,他有些凝重的看着郭显达,并没有因为他是武厚的外公而放下戒备之心。 第29章 山顶切磋 端木神九和郭显达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端木神九眼中带着警惕,郭显达则一切如常,丝毫没有因为气氛有些尴尬而感到不适。正在吃着半只鸡的白虎,像是感觉到了不对劲,抬起一颗大脑袋看向他们。 郭显达最先开口,他先是笑了几声,然后说:“嘿,端木神九,别紧张。” “你有何事?”端木神九淡淡问他。 郭显达没回答端木神九的问题,而是说:“你收了我外孙做徒弟,也是缘分,过了这么多年,你仍是尘缘未断,看来真是天不绝你这十万大山之主啊。” 端木神九没有出声,眼前的郭显达让他尤为吃惊。前几次见他,平平无奇,只是个身体强健些的山民,但此时他却觉得郭显达,让自己很看不透。 “你怎知我曾是这十万大山之主。” “哈哈,武道中人,但凡是个登堂入室的练家子,谁不知道你端木神九阿。听说你在世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睥睨天下,只不过可惜。” “可惜什么?”端木神九问 “可惜如今世道不一样了,禁武,你懂么?” 端木神九一声轻笑道:“禁武?禁的了吗?如若禁武,那得埋没多少武学奇才。” 郭显达啧啧几声,点头道:“是啊,但顺应时代,做个小老百姓,也是不错的。” “我看不透你修为深浅,但你的话,已经证明了你习武修心这一条,比我要更为平和。” “呦,被你这么一夸,我还有些得意哩,试想这世上,能有几人入你法眼。”郭显达微笑起来。 “我心中有戾气,即使过了千年,仍是未能疏散。” “那你想如何?” 端木神九摇头道:“尚且不知。” 郭显达翻了个白眼,吐了口吐沫,不再追问,开口道:“端木神九,我原本不想让武厚踏入武道,这一身本事我也打算带入黄土之内。为了这人间的太平,让这世上再少一脉传承,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不让他进武道,偏偏这老天有意,让你们结了师徒之缘。” 说起武厚,端木神九笑道:“武厚这孩子很不错,深得我心。” 郭显达看着端木神九,继续道:“我知道你喜欢这孩子,要不怎么说缘分这东西,人力不可抗拒呢。我不会插手你们师徒之间的缘分,但我今天来有两件事。” “何事?” “第一件,不管你今后要做什么,但世上一切皆是天意难违,如今的国已不是当初的国,比之强上千万倍不止。你以后绝不可带着我外孙步入歧途,我可不想他也成魔。” “呵呵。”端木神九轻笑几声说:“本座还以为你这老头,有多么独特的见解,看来你也和他们一样,认为我是杀人无数的大魔头呀。” “难道不是吗?” 端木神九摇摇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座向来一意孤行,有自己的道,至于这芸芸众生的说法,随它去吧。” “那你可知道,如果江湖人士知道了你过了上千年仍旧没死,会作何感想?”郭显达皱眉问。 “自然知道,那又何妨,想要长生之决,放马过来便是。”说到这里,端木神九看着郭显达似笑非笑的问他:“你想要么?” 郭显达愣了愣,思索了一会说:“人生在世几十年,七十已是古来稀,我可不求能长命百岁,只要逍遥快活,足矣。再说了,我可不信这世上真有能叫人长生的功法秘诀,至于你为何过了千年仍是中年模样,我想这应该和你自身有关,而不是练了那本破书上的功法的缘故。” 端木神九摸了摸鼻梁说:“小老头行阿,连这也知道。” 郭显达得意的点了点头,摸出一支香烟来点上,山风有些大,他用手捂着火柴才把烟点着。抽了一口之后,他笑问端木神九:“要不要来一根?” 端木神九摇摇头,问:“你说你有两件事,那第二件呢?” “第二件是你跟我之间的事,跟别人无关。”郭显达道:“第一件事希望你别忘了。” 端木神九点点头,“说吧,第二件事怎么就是你跟我之间的事了。” 郭显达笑逐颜开道:“其实也没啥,就是我啊,自打习武以后,就没在人前显露过功夫,隐藏了一辈子,着实有些憋屈啊。” “嗯,学而不用,学有何用。” “嘿嘿,我这第二件事嘛。”郭显达狠狠的把香烟最后一口抽完,朗声道:“我想试试,我究竟有多厉害。” 端木神九大笑,点头道:“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声好。 郭显达挺直腰杆,扭了扭脖子,问:“怎么样,要不要比划比划,你要真如传说中那般无敌,那我这一身本事,也就不用传给武厚了。” 端木神九没说话,朝郭显达双手抱拳,意思是请。 郭显达双眼放光,大吼一声:“来了。”话音刚落,郭显达抬起一拳,气势陡然一变,人影“嗖”的一声向端木神九窜去。 高手过招,自然与低阶武夫不同,郭显达虽然速度尚且不如武厚施展走七星时快,但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却已经牢牢锁定了端木神九,限制了他周身可以躲避的几个方位。 不过端木神九也没打算躲避,郭显达这一拳虽然来势汹汹,拳势犹如海浪翻滚般澎湃,但一生都在战斗中度过的端木神九,岂会被这一拳逼退。 他当即抬起一手,以同样刚猛的一拳,朝着郭显达的拳头对了上去。 两拳相交,二人身体同时一震,随之而来的气浪肉眼可见。脚下的碎石纷纷向周围散去,地上的石头地面,以二人为中心,向周围裂出一圈裂纹。但二人彼此分毫不让,一步也没有退,各自体内真气汹涌,源源不断的灌输在僵持着的拳头上。 一声断喝,两拳相交之处发出光亮,郭显达和端木神九纷纷后退,各退五步。 郭显达微微喘息,赞叹道:“内力有刚猛之力,也有阴柔之气,能把刚柔并济练到这份上,实在厉害。” 端木神九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刚才握拳的手,也称赞道:“刚猛无比,一往无前,你的拳里有为人之道,可见你很坚定你的心。” 郭显达仰天大笑,意气风发道:“端木神九,天上接我一招!” 端木神九点点头,“甚好。” 接着二人各自微抬脚步,如走楼梯一般,一步一步走向了天上,一直走到了距离平皇山山顶,仍有一百丈距离的位置方才停下。 今夜天上空旷,没有云彩,二人站在空中,四下里是一座座渺小的山头。 半空中的郭显达,双眼绽放出别样的风采,忍不住说道:“像我们这样打架的,如今这世上怕是没有几人了。” 端木神九闭上眼,感受着吹过两颊的风,笑道:“似人非人,非仙也非妖。” 郭显达伸出两指,从上而下缓缓划过,一道弯月形的真气从指尖释放出来。他开口道:“有时候我也挺羡慕你那个时代的,人人尚武,处处都有习武的大好人才,上天入地,江湖恩怨江湖了,一世逍遥一世快活,不像现在的世道,稍稍有一些异于常人的地方,就有太多人一惊一乍。” 端木神九远远看着郭显达,一道真气缓缓袭来,他也并拢双指,在身前斜斜划了一道,以气画出一柄剑,迎向了郭显达的真气。同时他也开口说:“这就像是江南的人看江北的人,江南的人说江北豪放,江北的人说江南婉约,你有你的好,我有我的妙。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如果天下不曾禁武,你必是如今这个时代的主宰者。” 郭显达无力笑道:“什么主宰者,我就是一小老百姓。” 一道真气与一柄剑在天空中相撞,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像是天塌了一角而碎裂的声音。方圆百里,睡梦中的百姓,纷纷被这一声巨响吵醒,以为是打雷要下雨了,可出了门后却发现夜色很好,月朗星稀,没有任何要下雨的征兆,反而是远远的看到天上,有一处十分光亮的地方,尤为耀眼。 两道力量交汇处,一道真气与一柄剑彼此冲撞着,都想要把对方碾压粉碎,化为乌有,与空气融为一体,可一时间却难解难分。郭显达和端木神九两人,手指有规律的在空中来回晃动,操纵着各自的真气来回冲撞,每一次撞击都会迸发出让人刺眼的光芒。 半个小时后,郭显达真气势弱,被端木神九真气化形而成的剑给逐渐压制。最终郭显达坚持不住,那道真气被端木神九一剑斩碎,涣散成了空气中的尘埃,消失不见。郭显达体内真气紊乱,随之吐了一口血,身体变得无力,开始摇摇欲坠。 端木神九收气归体,远处的剑也渐渐散去,当他刚捋顺气息以后,胸口就遭受一记重击。他定睛看去,原来是郭显达那道散去的真气,在溃散之后,其中有一缕,并未消散,而是融入天地间,在端木神九撤了那炳剑后,窜了过来。 窜过来后,又趁端木神九不备,出其不意的攻了上去。遭受了一击的端木神九,身体连连后退,肉体感知上觉得有些疼,胸膛内也有些翻腾,但看上去并无大碍。 他摇头笑道:“不易,实在不易阿,是我大意了。” 接下来端木神九走向郭显达,用一只手扶着他落回山顶,郭显达咳嗽不止,嘴角仍有血迹。他一屁股坐到地上,无力道:“不行啊,差的远呢,你跟没事一样,我却好像快要死一样。” “并无大碍,你这是真气流失过多导致的气血翻腾,并未伤及内脏。”端木神九摸了摸自己的胸膛道:“反倒是你最后那缕真气,让我很意外。” 郭显达翻了个白眼,不悦道:“怎么?想说我偷袭啊?那可不算偷袭,我又没倒下,也没跑。再说了,即使是切磋,也要认真对待,像对待生死大敌一样慎重。” 端木神九无语,将他放在地上后,退后几步,“若是在我那个时代,你排的进前三。” 郭显达嘿嘿笑了起来,高兴道:“真的假的?我这么厉害的吗?” 端木神九点头,轻笑道:“仅仅是你不惧与我一战的胆色,和起初让我看不透的样子,就已经很好的证明了你很强。”说完后端木神九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补充了一句:“你真的很强,如果是杀招的话,我不会比你轻松。” 郭显达摇摇头说:“我没杀招,有人说功夫是杀人技,可我师傅说这不对,他说功夫是用来救人的。” 端木神九轻声重复:“功夫是用来救人的。” “嗯,咳咳....”郭显达又咳嗽了几声。 白虎走过来,大脑袋蹭了蹭坐在地上的郭显达,郭显达看着白虎与自己亲热的样子,高兴的摸了摸它。 “它喜欢你。”端木神九看着白虎说。 郭显达点点头,没说话。 “过段时间,武厚开学后,我会随他一起去。”端木神九又说:“到时候白虎就劳烦你照应一下了。” 郭显达回道:“去就去吧,有我在你放心,它不会有事的。” 端木神九点头,又看向群山。郭显达也站起身,轻声说:“别忘了我说的第一件事。” “我明白。” “我怎么觉得你不坏呢,为什么都说你是大魔头?” 端木神九摇头不语。 “罢了罢了,回家睡觉。”郭显达转身要走,走了几步又回头问:“你说我外孙这孩子怎么样?” 端木神九依旧看着群山,头也不转的回答郭显达,“为人灵活多变,但心性淳朴善良,能成大才。” “嘿嘿,我就说我外孙是天纵奇才吧。”郭显达乐呵呵的说了一句,然后就回家去了。 独自站在山顶的端木神九,在郭显达走后,从口中也吐出一口鲜血来,适才天上那一击,其实已然创伤了他。 白虎看主人受伤,急得在他周围团团转,口中发出呜咽的声音。端木神九坐到地上,拍拍白虎说:“没事,一口淤血罢了。” 随后他自言自语道:“没有杀招,功夫是救人的,武厚阿武厚,你最亲近的人,可不一般啊。” 第30章 进城 很快,高考后的假期也即将结束,武厚算着日子,到最后一天才打算从山里回去。临走的最后几天,武厚没去过平皇山,他每天在家里,陪外婆说说话,帮着外公把家里柴劈一下,几天下来,已经劈了满满一间侧房的柴禾。 最后一天时,早上武厚收拾了一下行李,临走前,又向郭显达二人说希望他们搬城里去住,两位老人仍是不愿意。无奈的武厚只得背起包,有些闷闷不乐的走出了门。 外婆不放心的叮嘱着武厚,眼眶微红,很是舍不得他。 “在外面买着吃要多注意,听说外面的餐馆很多不干净的。自己一个人在那边,一定要多留个心眼,别被坏人骗了。夜里少出去玩,人生地不熟的,不安全。要按时吃饭,没人在身边可不能把自己饿瘦了。记得到地方了给我们打个电话,在那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好好学习。听说外面花花世界,玩的东西可多了,你带的钱可得算着花,别一股脑全花了,那样就只能饿肚子了....” 武厚听了这些话,鼻子一酸,就要掉下泪来。 郭显达在一边看着这两人,泫然欲泣的样子让他有些头大,当即说:“打住打住打住,老婆子你别唠叨了,武厚又不是三岁小孩。” “我这不是放心不下嘛,他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外婆掀起腰上的围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武厚哽咽道:“我会经常给你打电话的,外婆。” “嗯,好孩子。”外婆摸了摸武厚的脸,手从围裙下拿出几百块钱塞给武厚。“到那边别苦了自己。” 武厚推脱不要,外婆一个劲的往武厚包里塞。郭显达摇摇头,告诉武厚:“拿着吧,不拿着你外婆心里不舒服。”武厚只好接过。 接过钱之后,武厚看了看郭显达和外婆, “那我走了。” “去吧,让你外公送你,路上慢点。” “嗯。” 一老一小向坐车的地方走去,外婆就站在门口看着武厚的背影,久久不愿回家,直到看不见为止。看着那个身高已经微微高出郭显达的少年,老太婆心里感叹,时间真快阿,当初老在自己怀里撒娇的孩子,现在已经长这么高了。 一想起武厚去上大学,老太婆心中又喜悦的很,她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她知道,只有读书多了,才能有出息,过上好日子。她那个年代的人,没条件读书识字,只能一辈子窝在山里过穷苦日子,如今有了条件,一定要让孩子好好读书,那样以后才能过上好日子。她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却也很伟大。 去坐车的这段山路上,爷孙两人走了一会,郭显达开口问武厚:“你师傅要跟你一起去?” “是啊。” “那他住哪里?” “租个房子住。” 郭显达不悦道:“他身无分文,怎么租房子?你那点生活费可是要吃饭的。他这一去,又多一张嘴,还要跟你一起吃东西,这钱从哪来?我可不信他有钱。” 郭显达并不知道,武厚这几年利用闲暇时间,跟着麦伟力打了几百上千场比赛,已经攒下了不小一笔财富。 他告诉郭显达,说:“放心吧,钱够用。” 郭显达撇着嘴道:“够用个屁,你妈那点工资只够养活你自己的,带上他可远远不够。”说着话的功夫,郭显达伸手进口袋,拿出二百块钱来,又接着说:“我就这么多,这是你外公我买烟的钱,给你吧。” 武厚忍俊不禁,但又有些感动,可郭显达这钱他是绝不会要的。 “外婆给的已经很多了,我都没打算要,你还给我钱,嘿嘿,我不要。” “真不要?” “真不要。” “不要拉倒,我留着抽烟。”郭显达做了个滑稽的表情,又把钱收了起来。 武厚看着顽童一样的外公做出滑稽的表情,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笑,郭显达也笑,于是爷孙两个在山路上,放声大笑了起来。 拐了一个弯,走到柏油马路上后,两人远远的看到了端木神九。他拎着武厚给他的一个皮包,身上穿着一件白色衬衫,一条黑色西裤,脚上是一双白皮鞋,看上去十分商务,但那插着簪子的一头长发,就显得很突兀了。这衣服是武厚买的,很合身,端木神九难得的换了条黑色的裤子,没有继续穿着一身白色。可换上这么一身衣服,搭配上他那一头古典的秀发,属实有些让人看不习惯。 走到近前,武厚叫了声师傅,有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端木神九嗯了一声,有些疑问:“武厚,看你有些想笑,怎么了?” 郭显达嘿嘿道:“这身衣服,跟你那头上顶的疙瘩,放到一起看,让人确实有些想发笑。” 端木神九微微一愣,看着郭显达,抱拳行了一礼,说:“若是穿着不得体,老先生见谅。” “你这是干啥,怪怪的。”郭显达连忙跳开,看着端木神九一脸狐疑。他哪里知道,这是端木神九尊重一个人的表现。 武厚说:“先这样吧,等到了市里,我带师傅去买几身便装。” 郭显达白了一眼武厚,没有说话,心里却心疼武厚的钱。 端木神九可不知郭显达心里想的什么,他开口向郭显达说:“白虎就有劳了。” 郭显达点头,看着开过来的车说:“去吧,车来了。” 车在三人面前停下,门打开后,售票员看到端木神九一愣,但没多说什么,招呼道:“上车,走了。” 端木神九第一次要坐汽车,有些不确定,但看到车上有乘客后,他也就上了车,可车上乘客看着刚上来的他,都捂着嘴发笑,窃窃私语。他没理会别人,自己找到一个双人位,坐了下来。 还没上车的武厚被售票员催促,“快点快点,赶时间,不然到地方天就黑了。” 武厚看着郭显达说:“我走了,外公。” 别看郭显达平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真到了分别的时刻,他也怪感伤的,看着眼前的武厚,心情低落,竟然是也有了想要掉两滴泪的感觉。但是他没有,而是把眼泪憋回去,伸手拍了拍武厚的肩膀,说:“去吧,到了大学里记得报个平安。” “嗯。”武厚转身,一只脚踏上去后又停了下来,回头说:“年纪大了,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说完才抬起另一只脚上了车。 郭显达看着渐渐没了踪影的汽车,心中想着武厚刚刚上车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掉起了眼泪,哽咽道:“好孩子,长大了。” —————— 汽车几经周折,晃晃荡荡开到了市里,路上司机回城心切,所以开的比较快。端木神九坐在车里,感受着汽车高速行驶,心中新奇不已,想不到如今这代步工具,比之自己生活的那个年代的马车,要高明上那么多,速度更快,坐的人也更多。 到了市里的时候,正好是傍晚,现在天黑的迟,虽然已经快六点了,但太阳仍是要一会才能落山。 武厚带着端木神九下了车,走进了一条卖衣服的街道。端木神九一路上左看右看,对周围的事物,房屋和街道,以及马路上跑过的汽车,和单人骑得电动车,充满了好奇。他不免心生感叹,没想到如今的世界变成了这个样子,过个马路也要等那闪烁着红色绿色灯光的信号灯。 两人进了一家服装店,武厚告诉老板说:“选两套衣服。” 老板满脸笑容的迎上来,问:“好嘞,谁穿的?” 武厚指了指自己的师父,老板看到端木神九,愣了愣,尴尬笑笑说:“好,好,嘿嘿,发型很个性啊。” 端木神九没有言语,也不生气。 随后老板帮端木神九选了两套休闲装,和一双白色板鞋,端木神九穿上以后,觉得十分舒适,就是衣服有些印花,让他不喜。 不过武厚看出来了师父的想法,就开口说:“就这样吧,师父,也总不能老穿白色的啊,不耐脏。” 端木神九想想也是,就这样穿了起来。武厚付了钱,师徒二人走出店门,又回到了大街上。路边有个理发店,武厚看到后,试探性的问端木神九说:“师父,要不给你理个发?现在男人很少有留长头发的,会被人笑话呢。” 端木神九看了看武厚,摇头说:“不可。” 武厚撇了撇嘴,“不理就不理吧,那我们去吃点东西,师父你肯定饿了。” “嗯,好。” 武厚看不远处有一家菜馆,于是带着端木神九走了进去。进到餐馆以后,师徒二人坐下,端木神九看了看人不多的周围,也没人过来接待,于是他大声道:“小二。” 这一声奇怪的呼唤,惹得屋内仅有的一些客人,纷纷朝这边看了过来,众人都看到一个眉目如画,肩披长发的男子。 有人笑道,“小二,嘿嘿,这人是不是拍戏的。” “那谁知道,不过长得很好看呢。”说话的是个女人,浓妆艳抹,一直盯着端木神九看,端木神九看向她时,她还抛了个媚眼过去。 端木神九皱眉道:“庸脂俗粉。” 女子听了一惊,朝身边人道:“哎呦,他说我庸脂俗粉.....” 边上几人纷纷发笑,让女人很没脸面。 女人生气,朝着端木神九说:“就你好,看你长得,跟个仙儿一样,我是庸脂俗粉,你是神仙,是神仙还来吃饭,呸。” 端木神九不悦,眼神犀利的看着女人。武厚忙开口道:“师父,别理她。”然后他又朝着女人说:“美女,别生气,我师父不会讲话,你别往心里去,看你长得那么好看,气度肯定也不小,就别跟他一般见识。” 女人看着端木神九说:“看看,人家一个孩子都比你嘴甜,你呀你,白长这么好看了,肯定是光棍一个。” 武厚讪讪笑着,说:“你们吃,你们吃。” 这时候从后厨走出来一个女人,看样子应该是老板娘,一出来就问:“刚刚谁喊小二呢?” 端木神九拍了拍桌子,吸引老板娘朝这边看来。 老板娘走过来,看着俊俏的端木神九,眉眼带笑问:“你叫的小二呀?” 端木神九认真的点了点头。 “得嘞。”老板娘拿出小本本和一支笔,又问道:“客官,吃点啥。” “噗...” 周围有几人又笑了起来,武厚一脸尴尬,可端木神九却一切如常的说:“二斤牛肉,一壶好酒,速速上来,我等吃完还要赶路。” 老板娘也哈哈笑了起来,问道:“你这人,真有意思,干啥呢?这留个头发比我还长,拍戏呐?摄像机呢?”说完还四周瞅了瞅。 武厚不好意思的说:“阿姨,有牛肉吗?来点吧,另外要两碗面,再来两瓶啤酒。” “嗯,好。”老板娘在本子上记下,临走前还看着武厚说:“这你朋友阿?真有意思。” 武厚尴尬笑笑,点点头。 端木神九看着武厚问:“为师言语有何不妥吗?” 武厚答:“现在哪有叫小二的阿,都是叫服务员。” 端木神九点点头,嗯了一声。 “还有阿。”武厚凑过来小声说:“哪有你这样直接说别人庸脂俗粉的,无论人家好看不好看,也得叫一声美女,现在都这样。” “那也叫美女?”端木神九看向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长相有些让人不敢恭维。 武厚知道师父的意思,但仍是解释说:“是不好看,但也得叫美女,现在的女人都喜欢被人叫美女。” 端木神九嗤之以鼻,低声道:“不知羞耻。” 这时候老板娘端着两碗面和牛肉过来了,同时带来了两瓶啤酒,她放下这些,看着端木神九说:“客官,慢用。” 武厚挠挠头,有些无奈。 第31章 离别 师徒二人吃过饭后,武厚带着端木神九又在车站附近转悠了起来,准备给端木神九找个小宾馆,让他先住下,等自己走时再来叫他。 大的酒店进不去,因为端木神九没有身份证,只能先住在小宾馆中,这里并不正规,所以没有身份证也能入住。 二人在胡同中左转右拐,找到了在大路上挂着小牌子的宾馆,狭小的入门处和窄窄的走廊,空无一人。 武厚心想老板或许是出去了,就想在这里等等,可端木神九却站在柜台边喊了句,“掌柜的!” 武厚一阵头大,开口说:“师父,要叫老板。” “有何不同吗?”端木神九疑问。 武厚又解释说:“这就跟你刚才在餐馆一样,你叫小二,但现代人都叫服务员。掌柜的现在不叫掌柜的,要叫老板。” “那今日坐车,驾车的那位也不叫车夫了?” “是啊,那是司机。”武厚说:“教书的不叫先生,叫老师;治病的不叫郎中,叫医生;消费的不叫客官,叫顾客;新郎不叫夫君,叫老公;新娘不叫娘子,叫老婆.....” 武厚正说着的时候,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女人,岁数大概在五十多岁,她看到武厚两人,问:“休息吗?” 武厚点点头,回答说:“嗯,他住,我不住。” 女人点了点头,说:“那一间单人房。” “好。” 武厚把钱付了,又接过女人递过来的房卡,就带着端木神九去房间了。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连个窗户也没有,床头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有个小台灯。房内没有洗手间,武厚在走廊上看了看,告诉端木神九说:“走廊尽头是厕所,师父你要方便的话就到那里去。” 端木神九点点头,把包放到地上,盘腿坐在了床上。 “我们何时动身离开这里?” 武厚答:“我走时会来叫你。哦对了,忘了一事,师父你在这等我一会。”说罢武厚就出了门。 端木神九奇怪,但并没有追问,就在房间里安静等着。过了大概十分钟,武厚领着老板过来了,老板手里还拿着一个相机。 “师父,来,给你照张相片。”武厚拉着端木神九下床。 站到墙边的端木神九奇怪道:“这是作甚?” 老板熟练的拿起相机,朝着端木神九按了一下快门,闪光灯亮了一下,把端木神九惊了一跳,忙道:“什么东西?” 老板没说话,转身走掉了。武厚解释说:“给你照张相片,做个假身份证,这样也方便一些。” “那适才一闪的亮光是怎么回事?” 武厚嘿嘿笑道:“那是闪光灯,照相用的。” “哦。”端木神九摇摇头道:“奇奇怪怪。” “嘿嘿。”武厚拿起自己的行李,说:“我回去了,师父你早点休息。” 端木神九点点头,让武厚安心离去。 武厚走后,他盘腿坐在床上,闭目养神,也不躺下。 外面走廊一直有人走过,发出声响,隔壁房也住上了客人,或许是不小心碰到了墙壁,传来“咚咚”的声音。 周围很嘈杂,一点也不安静。尤其是隔壁房间,住上人没多大会后,木床就有规律的发出声响,时而传来女人的叫声。活了上千年的端木神九,自然知晓,那是男女在行云雨之事的动静。他心中不满,觉得这现在的男女,太不知避讳了。 如此到了后半夜,周围方才安静下来,端木神九虽然一直闭着眼睛,但并未睡去。他也不知怎的,如今走出大山,来到世间,心却好像有些不能平静了。他想到了心爱的女子,当年自己一族受难,连累了她那一族,最危机的时刻,也不知她有没有带着族人逃离。 想起自己长眠前的最后一战,自己一人独挑天下英雄,面对众多武林豪杰的联手围攻,强悍如他也败下阵来。若不是自己所修功法,别出一脉,能让人闭气如死人一般,恐怕那场战斗最后,他也只能真的与世长辞。 不知道自己“死”后,剩下的族人有没有躲过一劫,也不知道她和她的族人,后来怎么样了。经过了上千年的时光流逝,仿佛做了一场梦的端木神九,醒来的近几年,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如此迫切的思念她。 脑海中一直不能平静的端木神九,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思绪,他缓缓睁开眼睛,下了床,走到门前把门打开。 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的女人,上身穿着低胸装,露出修长的脖颈和呼之欲出的胸部,脸上脂粉很重,但仍然能看出有些青涩,估摸着岁数不大。下身则是一件超短裙,光着的一双腿下踩着恨天高。 女人看到端木神九,微微一愣,没想到住着的,是这么一个,留着长发的美男子。 她妩媚的说:“帅哥,玩吗?” 端木神九目视女人,并没有被眼前女子的穿着打扮所影响,他奇怪道:“玩什么?” 女子心想,这不会是个雏吧,这么木讷。 女子也不多言,直接走进屋内,反手关上门,就开始脱衣服。 端木神九看到这一幕,大吃一惊,连忙道:“姑娘不可!” 女子嘿嘿笑起来说:“你这人,还挺有趣,姑娘,哈哈。” 端木神九看女人边说边脱衣物,心下着急,出声制止,女人又不为所动。他无奈,只好伸出双手,抓着女人把她丢出了房间,随后又把她的衣物和包也丢了出去,又重重的关上了房门。 关了门的端木神九,眉头紧皱,骂道:“不知羞耻!” 屋外的女子还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呆呆的坐在地上,上身只剩一件内衣,脱掉的衣物被端木神九也扔在了地上。她清醒后,连忙穿上衣服,在门口恨恨道:“不嫖就不嫖,你摔老娘做什么?你大爷的....” 屋内的端木神九听了这话,心中纳闷,嘀咕道:“我大爷的?什么意思?真是奇奇怪怪!” 屋外的女人骂了几句,起身就走了,夜色渐深,声音越来越少,慢慢的周围也安静了下来。端木神九盘腿坐在床上,闭上眼睛,也渐渐进入了沉睡。 第二天的上午,武厚早早的起了床,郭葵花已经把需要的东西,给武厚都装了起来,武厚只需要提着包,直接去车站坐车就好。 武厚提着包出了门,郭葵花不放心,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注意安全,钱省着点花,不够了记得给自己打电话,一个宿舍的室友要友好相处,不要跟人闹矛盾,要照顾好同行的麦闻香,人家是个小姑娘,别让人家在那边被人欺负了。 武厚电话响起,是麦闻香打过来的。他接起电话说:“喂。” 电话那边传来了麦闻香的声音,“武厚,你下楼了吗?我爸开车送我们去车站,你赶快过来吧。” 武厚说好,放下电话,看向老妈说:“妈,我走了。” 郭葵花有些伤感,虽然武厚每年放假都会离开自己,但这次他千里迢迢去远处求学,自己心中还真就舍不得了。 “去吧,路上慢点。”郭葵花苦着脸,不舍的看着武厚。 “没事的,你在家好好照顾自己。”武厚像个大人一样,嘱咐自己的母亲:“有时间就常去山里看看外公外婆,他们岁数大了,身体也不如以前了,如果能把他们接过来住,就接过来吧。” 郭葵花点点头,用手抹了抹双眼,又挥挥手说:“去吧,别让香香等着急了。” 武厚拿起包,下了楼梯,郭葵花就站在门口看着他,一个俨然长大成人的孩子,今天就要自己一个人,背起行囊,去向远方。郭葵花心想,时间真是快呀,从山里把儿子接回来让他上学,这一晃,十年过去了,儿子都已经要上大学了,没准再过个几年,就要结婚,自己也要做奶奶了。 想到这,郭葵花又想起了自己的男人,那个她喝醉酒后总是会说起的名字,“武大器。”她心中又骂这没良心的混蛋,抛弃了自己,远走他乡,音讯全无,到现在也没回来过,他都还不知道,他有了个儿子,而且儿子都上大学了。 武厚下了一层楼梯时,转头向上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郭葵花仍站在门槛上,腰上系着花色围裙,头发有些凌乱,随便束在了头上,正在注视着自己的目光中饱含深情,但武厚仍然捕捉到了那眼角细微的鱼尾纹。 郭葵花催促道:“还不走,快去吧。” 武厚说:“你自己在家少喝酒啊,我不在家,喝多了也没人照顾你。” “妈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郭葵花笑笑,转身关上了门,然后背靠在门上,扶着额头哭了起来。 女人到底是柔弱的,这些年来,孤独一人带孩子,还要赚钱养家,郭葵花坚强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脆弱的心,只是她从来不会在孩子面前表现出来。她知道,她是武厚的山,如果山不够挺拔,孩子能在成长中,学习到什么。 要走的心情,确实不是什么好滋味,这一趟远行,一别就会是半年之久。对于习惯了这里的武厚来说,心中多多少少,都有些失落。 他提着包,心不在焉的走到了麦闻香家的楼下,那里麦伟力夫妇二人和麦闻香,已经在等他了。 麦闻香看武厚有些闷闷不乐,就问:“你怎么了?不开心嘛?” “没,没有。”武厚掩饰,说:“让你们久等了,我们走吧。” 把包装进车里,武厚和麦闻香坐在了后座,麦伟力开着车,就朝着车站去了。路上武厚有些沉默,全程没有说话,一直是麦闻香的妈妈,在叮嘱麦闻香。麦伟力抽着烟,车子开的不快,估计也是想跟自己姑娘多呆会吧。 到车站以后,武厚下了车,先是走到一边,给端木神九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在车站门口,让他过来找自己。端木神九在电话那头答应,说是一会就到。 麦闻香母女两人搂在一起,看上去依依不舍,麦伟力在一边看着这娘俩,也是眼神复杂。 麦伟力突然朝武厚挑了一下眉头,示意让他跟自己过来。武厚跟着麦伟力走到一边,麦伟力递过来一支烟,说:“小子,到那边照顾好香香,他要是被人欺负了,我可饶不了你。” 武厚笑着回答:“好,保护费一个月两千,谁要是欺负她,我牙给他打掉。” “呀,你这臭小子。”麦伟力瞪眼道:“你还挺会做生意啊。” “嘿嘿,这几年跟你学的。” “你可拉倒吧,还跟我要钱。” “开玩笑而已,你别当真。” “这还差不多。”麦伟力白了一眼武厚,抽了口烟,沉默了一会,又说:“长大了,都上大学了,唉,真快啊。活了大半辈子,就这么一个个闺女,你可得给我看好了,外面世道,坏男人太多,你千万得保护她的安全啊。” 武厚看出麦伟力很不放心,认真道:“放心吧,我会好好保护她的。” 麦伟力嗯了一声,接着又直视武厚的双眼,郑重道:“你也不能打她的主意。!” 武厚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想多了。” “哼,你小子。”麦伟力转过身去,“等你到了那边,蒋磊会找你,接下来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们之间的合作到此结束,这几年你跟我也没少赚钱,差不多也够了,我也不能太贪心。” “哦。”武厚哦了一声,看到端木神九走出了胡同口,就大喊:“这边。” 端木神九看见武厚以后,朝这边走了过来。 麦伟力和武厚回到车旁,一家三口看向端木神九,纳闷这长头发的男人是谁。 麦闻香问:“武厚,这是谁啊?” 武厚提前就想好了说辞,所以开口说:“我表叔,他在杭州工作,今天也刚好回去。” 麦伟力皱眉不语,心中奇怪。武厚这小子他早就查过了,连爹都没有的单亲家庭,怎么会有个表叔呢,不过他并没有开口询问。 “好啦,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武厚提议。 麦伟力夫妇二人愁眉不展,但也不得不放开自己的闺女。 “去吧,到了省城还要转火车,早点出发,别耽误事。”麦闻香的妈妈不放心,说:“武厚,到那边照顾好香香,你比她懂事,她从小就被我和你叔惯着,不懂事,你多让着点她。” “谁不懂事阿,妈你就知道抹黑我。” 麦伟力夫妇笑了起来,心情也轻松了点。 武厚说:“放心吧,阿姨,没事的。” “嗯,去坐车吧。” 武厚和麦闻香及端木神九三人,转身朝着车站里走去,麦伟力夫妇在门口看着自家闺女,走路时蹦蹦跳跳,进门后又转过身,笑着跟自己挥了挥手,然后就钻进了坐车的人流之中。 麦伟力苦涩道:“闺女好像很开心阿,要离开爹娘了,就不难过吗?” “唉,这丫头,只要跟武厚在一块,就忘了咱俩了。” “啥意思阿?”麦伟力不解。 自己的老婆翻了个白眼,转身坐进车里,一言不发。 正在排队买票的三人,站在了队伍的后面。麦闻香在最前面,武厚在中间,端木神九在最后。 麦闻香转身跟武厚聊天,看到了端木神九,嘻嘻一笑,表示友好。端木神九不为所动,面无表情的看向了别处。麦闻香有些尴尬,低声给武厚说:“你表叔好高冷哦。” 武厚笑着答:“他就这样,其实人很好的。” “好不好不知道,不过是真好看呢。”麦闻香嘿嘿笑着说:“比你好看多了。” 武厚无奈,扶着麦闻香的肩膀,把她身子转了过去,不再理她。他回头问端木神九,“师父,昨晚休息的怎么样?” 端木神九不理别人,但不会不理自己的徒弟。他回答武厚:“休息尚可,只是夜深时,有个陌生女子敲门,问我玩嘛,然后就自己走进屋内,脱下了衣物。” 武厚目瞪口呆,吃惊道:“进屋了?然后呢?师父你玩了?” 端木神九不悦,皱眉道:“为师会吗?” 武厚想了想,摇摇头,嘀咕道:“你也没钱玩阿.....”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师父你渴不渴,我给你买瓶水吧.....” 第32章 桃花娘 山东半岛,有一座海滨小城,小城内有一座山峰,叫仙姑顶。仙姑顶下不远处有一片桃树林,这里住着桃花娘,云月故。 云月故体态丰盈,穿着朴素,看上去像是平常人家里,种地的婆娘。她不爱装扮,每日随便拾掇一下,也就出门了,不过她姿色尤为不错,经常引得男人来桃林附近偷看。她在方圆几十里处,也是小有名气,这都归功于她酿的一手好酒,香醇可口的桃花酿,让喝过一次的人,还想来喝第二次。 桃林不远处就是桃花娘的住处,几座简单的红砖瓦房,一间用来休息,一间用来做饭,一间用来酿酒,一间用来卖酒。还有几间只有一张床,别无他物,但看上去却也不像有人居住。另外还有一圈矮矮的低墙,围住了这几间简单的房屋。 卖酒的房屋窗户打开着,桃花娘探出头,向外看去。已是傍晚,此时的桃林,桃花早已凋谢,桃子也早已被桃花娘分发给了附近的乡亲,除了那满树桃叶,桃树留下的,也只有屋内那几十坛桃花酿了。 云月故的规矩很怪,这卖酒的房屋,窗户一年只开一次,当然,美酒桃花酿,一年也只卖这一天。这不,今年营业的这一天,天还没黑,除了自己留下的几坛外,其余桃花酿就已经全部售罄。忙活完手头事物的云月故闲来无事,就坐在窗边看夕阳,准备在天黑后关上窗,到来年再开。 欣赏着夕阳的她,眼神时不时看向道路的远方,目光中有些期待,像是在等待着谁的出现。 远处路上渐渐出现两道人影,背靠着夕阳走向这边。云月故看到这两人后,眉眼带笑,嘴角弯成一个弧度,笑了起来。这正是她等待的人,每年的这一天,他们都会来到自己这里,和自己一起喝上几口桃花酿。 走过来的两人,一人穿着道袍,面目清秀,身材修长。一人穿着破烂,头顶光头,手里还提着两根鸡腿,边走边吃。 正是酒道士和肉和尚二人。 酒道士远远看到桃花娘从窗户探出头来,便高兴的嚷道:“怎么,还在那坐着呢?还不关门歇业,赶紧的好酒好肉招呼起来。” 云月故开心的像个少女,一点也不像四十出头的妇女。她回道:“好嘞,客官打尖还是住店阿?” 嘴里咀嚼着鸡肉的和尚,丢掉鸡腿骨头说:“老规矩,住店住店。” 云月故关上卖酒房间的窗户,走出房间又锁上门,去打开了院门,让二人进到院内,然后领着二人又进到了屋内。屋内桌上摆满了各种吃食,鸡鸭鱼肉样样都有,还有从海里打捞上来的海鲜。 和尚看到后,嗅了嗅鼻子,大喜道:“云姑娘,好手艺,不仅酒好,厨艺也一年比一年强。” 云月故笑着招呼二人落座。 “算准的你们肯定来的,早早的就准备着啦。” 云月故递上筷子,“来,快吃。”说话时往桌上的酒杯中倒满了酒。 道士没有去拿筷子,而是先拿起酒杯,美美的喝上了一口。酒入喉后,他一脸舒适表情,仿佛尝到了玉露琼浆一般。 用筷子夹了一块鱼尾巴的和尚,看着道士享受的样子,说道:“给我整一杯,我也嘬一口。” 云月故疑问,“你不是不喝酒吗?” 和尚嘿嘿笑道:“为了让这牛鼻子少喝点,我就是对不起佛祖,也得喝点!” 他看了看手中香喷喷的鱼尾,咬上一口接着说:“早对不起他老人家了.....” 道士哈哈大笑,拍了一下和尚的肩膀,豪迈道:“秃驴,来来来,喝上。” 三人共同举杯,气氛甚佳。云月故心情很好,喝完酒后,来了兴致,提议说:“我给你们唱一曲吧?” 和尚难以置信的问:“你还会唱曲呐?” “那当然。” 道士摇头笑,说:“很久没听你唱曲啦。” “今天你有耳福了,侯着,我去拿乐器。” 二人点头,饶有兴致的看着云月故,和尚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不停的往嘴里送着美食。 云月故起身,去拿了一把琵琶过来。 “二位客官,想听什么曲?” 道士笑而不语,和尚却嘟囔着说:“随便随便。” 云月故笑着点点头,坐在椅子上,双手抚过琵琶,开始娓娓唱来: “采桑陌上试春衣, 风晴日暖慵无力, 桃花枝上,啼莺言语,不肯放人归。” 一段终了,曲调轻松惬意,十分舒适,让人听了也满怀舒畅。 云月故接着又唱道: “咿哑声里暗颦眉, 回梭织朵垂莲子, 盘花易绾,愁心难整,脉脉乱如丝。” 第二段从桃花娘口中唱来,隐隐有些伤感之意,听曲的道士也有些不自然,低下头默默喝了一口桃花酿。 “红藕香残玉簟秋。 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三段唱罢,云月故有些低沉,放下琵琶,自顾自酌了一口酒。 和尚半仰着光头说:“什么东西,下了眉头上了心头的?好听是好听,就是听不懂啥意思阿。” 云月故轻轻笑道:“听不懂正好,反正不是让你听懂的。” 和尚奇怪,疑问:“那让谁听懂的?牛鼻子阿?”和尚扭头去看道士,对面的云月故脸色微红,低下头去。 气氛有些微妙,道士和云月故都不言语,只剩下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和尚,这看看,那看看。 “你俩是咋了?怎么都不说话?” 他打小就被送到寺里,每日面对诸多戒律清规,再加上本身脑袋就不太灵光,并未能听出云月故曲中所唱的相思之意,所以,自然对那男欢女爱的事一窍不通,也就看不出云月故对道士,早已暗生情愫。 道士又何尝不知云月故话中之意,只是自己五尺身躯早已是道门清净之心,对世间男欢女爱之事,哪敢逾越鸿沟。 可怜这独居小城,情意绵绵的桃花娘,对道士空有一颗爱慕之心,却始终得不到回响,只被当做了知交好友。 道士岔开话题,道:“前些年我在西北大山之中,遇到一个孩子,体内真气运行路线,十分迥异,与我等大相径庭。我在大山之中听闻说有白虎现世,想到了曾叱咤武林的端木一族。那一日在山里,我感受到一股极强的力量在远远注视着我,并让我速速离去,否则当场就可让我重伤。” 云月故听了,收回有些矫情的女儿情丝,疑问道:“当今世上,还有能叫你觉得恐怖的人?八大高手你排名第一,实力已然远超各路高人。” 和尚吃着手里香喷喷的鸡腿,开口道:“不不不,排名不分前后,牛鼻子虽然排名在第一,但当年比试时,条条框框太多,很多人被比赛规则限制了拳脚,如果放到平时,捉对厮杀,生死相向,那牛鼻子和我,还远在他人之后。” “嗯,和尚说的有道理,我二人虽然习武,但道门与佛家所修武路,不以杀招示人,跟北方那个孤儿和大西北那个性格怪异的刀客相比,如若生死相向的话,我仍是没有胜算。”道士点头承认了和尚的话。 云月故皱起眉头,“那人也只是传说,当不得真,毕竟这些年来,还不曾听说有端木一族的新秀。” “对。”和尚附和道:“我就不信那什么十万大山之主的天下第一,道士非说就是,还认定那孩子,就是那个大魔头的传人。” 道士摇摇头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再说,如今的江湖,虽然表面上太平,但上面一直致力打压我等江湖中人,大兴禁武令。昱鼎的人更是对江湖中人多方围剿,不能收为己用便置人于死地,若不是你我几人声名在外,有些手段,怕也早就被隐秘处理掉了。如果这时候,再冒出来一个魔头,在已经如履薄冰的江湖之中,搅起一场腥风血雨,那还不得让昱鼎趁虚而入,彻彻底底断了武人以后的路么。” 云月故听罢,想起一事,苦笑道:“当年师父带我入武道,我也曾好奇,为何当今天下已然禁武,但师父仍然要我习武,并叫我将平生所学,将来找一位传人,一代一代的传下去。师父告诉我说,要我就传承,而论传承,虽然天下禁武,但武道一脉,不可断。她老人家说,如果没有练武的,那如今的中国,便会像欧洲一样,碎成一片一片的,也不会是现在疆域辽阔的大国盛况。” 道士喝了一口桃花酿,感叹道:“是啊,冷兵器的时代,如若没有我们这种习武之人,那天下怎么会一统,百姓怎么会过上好日子呢。” 和尚嘿嘿笑了,边吃边酸楚楚的说:“你可省省吧,别因为练了些年武,就自诩什么救苦救难的高人,都什么年代了,要我说啊,老老实实过日子,才是硬道理。那什么天下大局,江湖纷争,武道前途,都去他直娘贼的,最幸福的人,还是小老百姓!” 说罢和尚觉得不对,连忙又低声说:“呸呸呸,出家人怎么能说出这样的污言秽语,罪过罪过,阿弥陀佛。” 云月故看着和尚,有些想笑。她想了想,开口说:“上午时,张怀崖来我这买酒,顺便给我抛了个橄榄枝,想让我加入昱鼎。” “张怀崖?昱鼎十三人?”和尚问。 云月故点头,看着道士说:“他还说他想娶我。” 和尚一拍桌子,大笑道:“哈哈,好事啊,云姑娘这是有大喜。” 道士坐在桌前,低头不语。 云月故自顾自的说:“我才不嫁给他,什么大喜,臭和尚闭嘴。” 和尚纳闷了,不明白云月故啥意思。 云月故又说:“我想加入昱鼎。” “啥?”和尚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要加入昱鼎?” 云月故点点头,有些少女调皮样子的说:“做卧底。” 道士听了,哑然失笑,“嗯,也好的。” 光头和尚嘿嘿道:“女人啊,鬼点子真多。” 云月故不理和尚,问道:“你们呢,接下来去哪里,做什么?” 和尚摇摇头,说:“我无所谓,就跟牛鼻子一起瞎转悠吧。” 道士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说:“过段时间,江南有一次会晤,届时江湖中很多重要人物都会到场,我要去那里。” “嗯。”云月故也起身,说:“去吧,过几日我也动身离开这里了。” “在昱鼎行事要小心。” “你们也多保重。” 二人皆站在屋内,四目对视,长久沉默。 和尚看着二人,咀嚼食物的嘴巴慢慢停止动作。他好像看到两团光,一明一暗,相互捕捉,最后融为一体,化成了万道霞光。 第33章 到达目的地 几经周转,武厚三人到达了大城市杭州,走出火车站后,别说端木神九,就连武厚和麦闻香,也被眼前的高楼大厦,震撼的无以复加。这里的马路更宽,火车站更大,楼层更高。比之自己生活的那个小城,不知强上了多少倍。 他们的学校在大学城,几人走出火车站,打了一辆车,径直前往学校所在地。路上司机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非常热情的跟武厚三人聊天,给人的感觉很亲切。 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武厚就向司机师傅打听学校附近,哪里可以租房子住。 司机非常热心的告诉武厚,说学校附近,有很多可以租房的小区,是特意准备给不打算住校的学生们的。不过小区里也住着很多外来的务工人员,有些跟武厚差不多大的年轻人,早早的下学,在附近找了个工作,上起了班。 在司机的带领下,几人先来到了小区,麦闻香听武厚说要租房住,也闹着要一起租房住。原本只打算简单租一套能落脚的地方,现在不得不租一套三室一厅,三人一人一间。 房子大了,房租自然也更贵一些,武厚身上带的现金并不够,房东这又不可以刷卡,最后他不得不就近找到银行,从自己攒钱的那张卡里取些钱出来。 等一切收拾妥当,几人把行李放到新租的房屋之内后,麦闻香找到武厚,又给武厚了一些钱,说不能让武厚一个人全出了,自己出三分之一的钱。 与人相处,尤其是好朋友,更是要合规矩,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该自己出的,可千万别占便宜。麦闻香这一点就很懂事,所以她一直以来,都很讨人喜欢,上学时的同学,都喜欢跟她处朋友。 武厚收下了麦闻香给的钱,两人并没有任何推脱客套,应该怎样,就怎样,因为只有这样,好朋友的关系,才不会随着长大,而渐渐变质。 外面世界很精彩,诱惑也多,尤其是到了大学。虽然这里仍然是学校,但已经俨然有了社会的样子,富裕家庭的孩子会攀比,贫穷家庭的孩子会学会趋炎附势。 在这渐渐有了社会险恶的学校内,能继续保持一颗赤子之心的学生,可不多。 三人在这陌生的城市,有了第一个家,武厚和麦闻香都很喜欢。麦闻香挑选了主卧,因为那里有阳台,女孩子家的衣服多,也爱干净,有一处阳台,才方便晒衣服。 另外两件卧室,武厚和端木神九一人一间。厨房里做饭用的锅碗瓢盆都有,房子是拎包入住的类型,这就省下了武厚不小一笔开销,省的自己再去买。 每人选好房间以后,三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无聊的麦闻香打开了电视,电视上正在播放着本地台,镜头里正是钱塘江边上。今天在钱塘江边的马路上,举行了一场马拉松比赛,记者站在镜头一侧,对着摄影机,卖力的解说着。 端木神九第一次看到电视,这奇奇怪怪的东西,方方的,里面还有人,能发出声音。 他很奇怪,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想要盘查一番,但没看出任何自己能理解的样子来。 他忍不住凑到武厚耳边,轻声问:“徒弟,这方方的东西,是什么?” 武厚愣了一下,哑然失笑,低声解释说:“这是电视,是用摄影机拍摄下来的画面,再用信号传输到这里,形成画面,呈现在观众面前。” 听了武厚的解释,端木神九仍然是一头雾水,他有些头疼,便说:“这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什么,那什么科技,是吗?” 武厚笑笑,点头说是。 麦闻香看着两人交头接耳,开口问:“你们聊什么呢?还不让我听见。” “没,没什么。”武厚摆摆手说。 随后端木神九起身,去了洗手间,准备方便。可是当他走进洗手间后,不到三十秒钟,就又走了出来。 他站在门口看向武厚,怕被麦闻香听到,就轻声喊了一声武厚。武厚正在和麦闻香说话,并没有听到师父喊他。 有些内急的端木神九,没办法,开口传音给武厚,“武厚,快过来。” 武厚第一次听到传音,这给人一种很宽广的感觉,听不出来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只觉得是从四面八方同时发出的声音。 武厚看了一圈,才看到站在厕所门口的端木神九。传音声音不小,但对面的麦闻香却仿佛没听到,仍然在喋喋不休的和武厚讲话。 端木神九眉头紧皱,朝武厚又使了个眼色。武厚很少见到端木神九皱眉,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就站起来走了过去。麦闻香看武厚起身离开,也就不再说话,又看起了电视。 武厚来到厕所门口,低声问:“师父,咋了?” 端木神九皱着眉朝里面看去。武厚顺着他的目光,也往厕所看去,但并无异样。 “怎么了?看什么呢师父?” 端木神九指了指马桶,说:“我想要方便,这是个什么?” 武厚这才领会,想起端木神九并没有用过马桶。 武厚又解释道:“这是马桶阿,上厕所用的,你就坐在上面就行,拉完了按一下后面盖板上的按钮,会有水把...把...”武厚觉得说出那个字眼有些不好,不知道该怎么讲了。停顿了一会他才继续说:“把臭臭冲走。” “臭臭?那是什么?”端木神九疑问。 “是...是...就是粑粑。” “粑粑又是什么?”端木神九仍是不解。 武厚心中叹了口气,无奈的说:“就是你拉的屎...” 端木神九愣了愣,愠怒道:“放肆。” 兴许是内急的厉害,端木神九在说出放肆时,语气稍微有些重,随之而来一声微响,他放了个屁。 武厚憋住笑,把脸憋的通红。 端木神九也有些尴尬,急道:“这东西怎么用,为师快忍不住了。” 武厚艰难的忍住笑意,说:“坐上去,坐上去就行。” 端木神九瞪眼道:“哪有坐着方便的!” 可能是实在受不了了,端木神九来不及再听武厚解释,急急忙忙走进厕所,关上门,脱了裤子一屁股坐在了马桶上。 门外的武厚转身走开,走开之前听到一个声音,隔着门板传到了自己的耳朵里。武厚分辨的出这个声音,这声音跟自己吃坏肚子,拉稀时的声音,一模一样。 ———— 开学的第一天,武厚和麦闻香早早的一起,来到了学校,一切手续办妥之后,在一间教室里,跟大学时的同学们,见面了。 班里同学女生居多,男孩子算上武厚,也只有三人,三个男生扎堆,在教室正中间的一张桌子后,坐了下来。周围全是女生,这让慢慢迈入青春期的男孩子心中,多多少少有些兴奋。 武厚在最边上坐着,笑着跟边上男生打招呼。 “你们好,我叫武厚。” 另外两人很友好,也介绍了一下自己。而麦闻香在女同学中,已经非常热络的跟大家聊了起来。 女孩子有女孩子的话题,男生自然也有男生的话题。几个男生坐在一起,趁着老师还没有到班里来,就对班里的女生们指指点点了起来。 “看,前面那个同学,长头发那个,看背影很漂亮啊。”说话的这位叫李志光。 李志光个子不高,但看上去很结实,给人一种体育生的感觉。 另外一个叫冯默的同学,循着李志光的视线向前面看去,也看到了那个披着一头黑发的女生。他小声告诉李志光说:“叫她,让她回头,看看长的怎么样。” 李志光挠挠头说,“咋叫啊?你叫吧。” 冯默低声道:“胆子真小,要不你来叫。”他坐在中间,又看向了右边的武厚,让他来叫。 武厚笑着摇摇头说:“不好吧,大家还不认识。” 冯默是急性子,看两人都不出声喊美女,他急道:“真胆小,你们不喊我喊,都瞪大眼睛看清楚了。” “喂,前边那个,第一排散头发那个美女。”冯默大声的叫了起来。 全班女生都看向了冯默,李志光都替他不好意思,弯下了腰,可冯默却若无其事的继续盯着那个还没转头的女生。麦闻香在女生中。向武厚投来狐疑的目光,武厚给她一个眼神,无奈的耸了耸肩。 见女生仍是没转头看过来,冯默又喊了一声:“美女,叫你呢。” 这次女生转头了,随着肩膀的移动,一张脸渐渐出现在冯默眼中,弯下腰低着头的李志光也忍不住抬起头看过去,可看见女生以后,他又连忙弯下腰,头低的更往下了。 冯默看着转头的女生,脑海中虽说不是如遭雷击,但也是像被电打了一下一样,吓得他一个机灵,就要趴下。武厚则头也不抬的盯着课桌,一动不动。 从后面看上去,这个女生挺拔的肩膀,乌黑发亮的头发,修长白皙的脖颈,完全是美女必备的因素。可是当她转过身以后,那张算不上美丽甚至有些丑陋的脸,着实把冯默惊了一跳。 女生鼻子塌,眉毛窄,眉距又近,单眼皮的小眼睛还一大一小,嘴巴好像还有点歪。她看到喊自己的冯默,见他长的很帅气,委婉的朝他笑了笑,这一笑,吓得冯默连忙摆手说:“打扰了...打扰了...” 全班女生看到冯默搞笑的样子以后,都抿嘴笑了起来,不过大家笑得很克制,并没有让那个女生感到难堪。人的长相都是父母给的,这怪不得自己本身,再说,长相好的,并不一定会是好人。 见冯默趴在桌子上,女生又转过身,并没有因为冯默的做法而不高兴。 麦闻香边上有个女生,一直和麦闻香聊得很来,她看过这一段小插曲之后,也打量起了班里仅有的三个男生。 “最左边那个矮个子的,看上去有些土啊,嗯,还有点胖。”她小声的跟麦闻香说着:“中间那个刚刚喊美女的,嘿嘿,还蛮帅的,白白净净,我喜欢。” 这时候武厚抬起了头,正在盯着这边看的女生,看到了武厚。她连忙抓着麦闻香说:“哎哎,快看,快看这个,也很不错啊。” 武厚感知较旁人更敏锐,在女生拉着麦闻香盯着他看的时候,他也看向了女生和麦闻香那边。 跟麦闻香对视一眼,武厚笑了笑,灿烂的笑容加上大大的双眼皮眼睛,很帅气,但是多年来调皮捣蛋的他,又带有一丝坏坏的痞子气,这更成了让那位小女生青睐的气质。 “哎呀,他冲着我笑呢。”女生连忙低下头,红了脸。 麦闻香有点忍俊不禁,她看着武厚朝女生努了努嘴,眼神玩味。两人做朋友那么久了,相互知根知底,武厚当即会意,瞪了一眼麦闻香。 低着头的女生不敢抬头,小声问麦闻香:“他还在看我吗?我都不好意思抬头了。”说话时一副小女人娇羞的姿态。 麦闻香笑道:“没看了。” 女生这才坐正身形,又瞟了几眼武厚的方向。 这时候辅导员走了进来,是一位三十出头的女性,端庄素雅,很有气质。 她径直走向讲台,很自然的敲了敲讲桌,拿起桌子上的点名册就开始点名,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点过名字以后,她才开口说:“我是你们的辅导员,叫高静怡,以后会负责你们这一届学生的教导工作。” 台下的学生们,默契的鼓起了掌,对辅导员表示欢迎。 高静怡好像很受用,压了压手,简洁的说:“军训后校内有一场秋季运动会,班里有没有同学愿意站出来,为班级争取一份荣耀。” 班里大都是柔弱的女生,军训能不能顺顺利利的过去还是个未知数,谁还有力气去参加军训后的运动会。 全班鸦雀无声,高静怡左右看了看,默默无声的女同学们都低着头,只有三个男同学,坐在最中间的一张桌子后。 “既然没人主动站出来,那就我来定吧,你们三个男生,军训后自己去报名,参加一个项目就好,争取拿个冠军回来。”高静怡讲话丝毫不拖泥带水,就这么选定了冯默,李志光,武厚三人。 冯默有些难过,他可从来没参加过什么运动会,这方面是很不擅长。李志光则一脸的无所谓,从小到大,自己在体育这方面,都比其他很多同学要强得多。至于武厚,就更无所谓了,以他的本事,无论参加什么项目,冠军都已经是他的了。 下午的时候,学生们走出校门,武厚并没有跟麦闻香一路,他跟冯默李志光一起,约了场酒,男生嘛,刚认识,喝过酒后,友谊是会突飞猛进的。 麦闻香则是跟那个女生一起,选择在附近逛一逛。一路上女生都在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是个话痨,她很热情的挽住麦闻香的胳膊,两人一道走出了校门。 校门口学生很多,大都是放学准备离去的,有的回了家,有的回了宿舍。在马路边上,停着一辆奔驰豪车,一个穿着西装带着墨镜的中年男人站在车旁,面向校门口。 没多久,一个男生从校内走出来,径直走向了停在路边的豪车。 “哇!麦闻香,快看,那个男生,帅不帅?”女生拽着麦闻香让她看。 麦闻香看过去,看到了走到车旁的男生,确实很帅。丹凤眼眸,浓密的双眉,高挑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精致的下巴。不过她看着一旁激动的女生说:“帅是很帅,可是周舒,你怎么跟个花痴一样。” 正在人群中踮踵翘首的周舒,远远看着那个帅哥,说:“什么花痴啊,长得帅又有钱的男人,你不喜欢吗?” 麦闻香无言以对,也就随着周舒的目光看了过去。 那帅哥走到奔驰车旁,站在车门前的男人弯腰打开了车门,看上去对他很尊敬。 “是个公子哥啊。”麦闻香道。 周舒点头说:“是啊,家里可有钱了,是本地有名的富商,我上高中的时候就知道他,不仅我,很多人都知道他,顾清辉。今年他应该上大三了。” “你上高中时就知道?”麦闻香疑问:“你在这边上的高中啊?” 周舒笑笑,说:“嗯,我家是本地的,就在这附近。” 麦闻香默然,心想,原来是南方的姑娘。 第34章 冯默挨揍了 武厚和李志光,冯默三人,在学校附近的一家烧烤店,简单的聚了一下,喝了点小酒。要说现在的男孩子阿,随着国家建设越来越好,生活条件也逐步提高,很多家庭的男孩,早早的就能喝上酒了。 哪像几十年前,别说喝酒,很多家庭吃饱饭都是奢望,谁还有那闲钱去买酒喝。看这烧烤摊上,坐在这里的大多是在校大学生,现在孩子们生活富裕了,家里给带的生活费也多,除了填饱肚子以外,也都会有些零花钱。 冯默天性活泼,到了这青春期的年纪,走到哪眼睛都在留意着周围的女生。刚到这里时,他还有些拘谨,眼神也只是若有若无的瞟一眼隔壁座几个女生,言谈举止看上去有些冷酷,其实内心之中却又着想要引人注意的想法。 一番推杯换盏后,他就有些胆大了,开始大声说话,聊到嗨处就拍一下桌子,大喊“干杯!”看上去很是豪放。 如他所愿,隔壁座几个女生听到他的喧哗,也看了几眼这边。这更笃定了冯默心中的渴望,他小声告诉李志光说:“兄弟,你看隔壁那几个妹子好看不?” 李志光看了看,直点头说:“好看好看。” “那你去要电话号码,有时间我们约出来一起玩玩。” 看一看的胆子李志光是有的,可真说上去要手机号码,他就怂了,摇头道:“不去不去,那多不好意思。” 冯默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嫌弃的说:“瞅瞅你那胆子,也太小了,武厚你去!” 有些头晕的武厚摇头笑着说:“我也不敢啊,要不然你去吧。” 冯默骂道:“你们两个胆小鬼,白天在班里我就知道你们有贼心没贼胆了,真是丢人。” 武厚和李志光端起酒杯,每人喝了一口,笑着不说话。 冯默接着说:“看哥的,哥去要。”说着就要起身过去要电话号码。 武厚连忙拉住他说:“别去了,一身酒气,万一吓到人家了。” 听了武厚这话,冯默心里更是觉得武厚胆小了,不满的说:“怎么会吓到人家呢,人家现在心里肯定在等着我过去搭讪呢,坐好了,看哥跟你找个嫂子去。” 武厚没拉住,无奈的看着走过去的冯默。 走了过去的冯默,在几个女生中间的椅子上坐下,有些自来熟的跟几位美女搭讪,说想要个联系方式。 有女生在边上说:“怎么样?就知道会过来搭讪的吧。” 几个女生哈哈直笑,但都没给联系方式的意思。跟武厚坐一起的李志光嘿嘿笑道:“等着看笑话吧,万一人家再不给,就丢人喽。” 果然,没两分钟过去,冯默灰头土脸的回来了,电话号码也没要到。 “怎么啦?没给啊?”李志光调笑道 冯默闷闷不乐,骂骂咧咧道:“他妈的,她们是另外一所大学大三的,说不喜欢大一的学弟。” “哈哈。”李志光大笑,“人家嫌弃你小哦。”说到小的时候,还有意无意看了一眼冯默的裤裆里。 武厚会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心里又觉得,怎么都是刚上大学的愣头青,这李志光能拐弯抹角的说出这种不着边的话。 冯默瞪了一眼李志光,沉声说:“我才不小,肯定比你大,不信比比?” 李志光连连摇头说:“不比不比,你的大你的大。” 这时候冯默把头凑到桌子中间,小声问他们两个说:“哎,你们俩,尝过女人味吗?” 李志光当即明了,点头说:“嗯嗯嗯,咋的,你想了?” 冯默给了个默认的眼神,又看了一眼隔壁那几个女生,无声的做了个很享受的表情。 “我靠,你个变态,这都行。” “哈哈...”冯默大笑。 接着冯默又神秘的说:“哎,李志光,你知道吗,附近有个酒吧,听说有很多女大学生在里面做陪酒呢,咋样,去玩玩?” 李志光听了后,双眼一亮,点头说:“好啊,走。” 武厚看着两人,醉态渐出,再去酒吧喝酒肯定要喝醉,就站起身说:“不喝了不喝了,回去吧,你们在这慢慢喝,我去把账结了,这顿算我请客。” 冯默看着要走的武厚,问:“你不去吗?” 武厚摇头,“不去,我还有朋友在住的地方等我。” “不去拉倒。”冯默没好气的说:“连酒吧都不敢去,你是真胆小,还不如李志光。” 武厚哑然失笑,奇怪的想,怎么不去酒吧就是胆小了吗? “你们去吧,我回了,别玩太晚,注意安全。” 冯默和李志光两人摆摆手,让武厚该走走,不用管他们。武厚到柜台结了账,没再回到桌前,直接回去了。 走在路上的他给麦闻香打了个电话,问她在哪。麦闻香告诉她说在跟新认识的同学一起逛街,晚一会回去。武厚叫她路上小心,不要太晚,然后就自己先回去了。 走了没多远,他想起了李春夕跟自己提过的那个义正连,在手机中翻来找去,找到了李春夕那个老大的手机号,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就接通了,武厚轻声说:“喂,你好,我是武厚。” 那边接电话的中年男人回道:“哦哦,武厚啊,我算着你该到了的,春夕跟我提过你。” “是吗,春夕哥嘴还挺快。” 电话那头的中年男人也笑了,说:“有时间见个面,春夕说你小子很厉害呢,是个武术高手啊。” 武厚谦虚道:“没有没有,哪是高手啊。” “嘿嘿,还挺谦虚。”中年男人又笑几声,说:“哪天空了来我这玩啊,离你学校不远。” 武厚答应,“好嘞。” “嗯,嗯,撂了啊。”随后中年男人挂断了电话。 虽然没说几句话,但武厚觉得,这男人挺爽快,说话干脆,应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春夕哥的老大,肯定也不是什么差的人,武厚心里这么想着。 又没走多远,见到路边卖炒饭的小摊,武厚想到师父在家还没吃饭,就过去买了两份,然后用手拎着,晃悠悠往住的地方走去。到家之后,他打开门,叫了一声:“师父。” 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端木神九嗯了一声。 武厚走过来,把炒饭放到桌上说:“饿了吧,吃饭吧,今天回来的玩,没买菜,就不做饭了。” 端木神九点点头,拿起桌上的炒饭吃了起来。他嘴里嚼着炒饭,手中筷子点了点电视屏幕上的画面。 武厚向电视上看去,看到正在播放着钱塘江的大潮,场面波澜壮阔,浪潮高达十多米。他奇怪的问师父,“咋了?师父?这是钱塘江大潮,每年中秋节前后都有。” “我知道。”端木神九点头,接着说:“这地方离这里有多远?” “好像不太远吧,几十公里?应该就几十公里。”武厚不确定的说。 端木神九放下炒饭,看着电视屏幕说:“为师记得这条江,是罗刹江。” “啊?”武厚吃惊的看着端木神九,说:“什么罗刹江,这分明是钱塘江啊。” 端木神九摇摇头,说:“或许是改名字了吧,从前叫罗刹江,因为江心有罗刹石,故名罗刹江。” 武厚不信的说:“真的假的,师父你这都知道?” 端木神九笑笑,说:“早年,每逢商旅客船到此,多是碰到风浪江涛,因船只抵御不了,而倾覆。” 说罢,端木神九像是想起一事,又接着说:“当年我云游天下,遍访九州,在此地曾与一名拳师切磋,他不敌,被我一拳轰入了江中,很是狼狈。” “这都多少年了。”武厚看着端木神九说。 “是啊,都那么多年了,为师也只是看到这熟悉的一幕,才想起一些零碎画面。”端木神九有些伤感。 武厚看师父有些难过,知道他怕是在想念过去,就宽慰他说:“你别难过,毕竟都过去了,人要往前看,这是我外公说的。” 思索了一会的端木神九笑笑,说:“是啊,人要往前看,不能老是思念过去的光阴。” “嗯,对。” 师徒二人沉默了一会,一时无话,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电视在发出声响。没过多久,武厚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朝端木神九说:“师父,是那个捕猎者的老大。” 端木神九点点头,示意武厚接电话。 武厚按了接听键,把手机放到了耳边。 “喂,是武厚吗?”电话那边传来声音。 “是我。”武厚答。 捕猎者老大听了后,笑着说:“你们现在到杭州了吗?” “到了,刚到两天。” “哎呀,到了也不说一声,我去接你们啊,也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 武厚客套的笑几声,说:“刚安顿下来,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 捕猎者老大嗯了一声,又说:“明天你们有时间吧,我去接你们,咱们吃个饭,顺便给你们一个好消息。” 武厚奇怪问道:“什么好消息?” “嘿嘿。”捕猎者老大笑着说:“那幅画,找到啦。” 武厚惊喜道:“真的?” “千真万确。”捕猎者老大好像抽了一口烟,在电话里长长出了一口气,随后他接着说:“不过没在我这,有点麻烦。” “咋了?”武厚又一惊。 “明天见面再说吧,下午我去接你们,把地址发给我。”捕猎者老大说完,就挂了电话。 武厚放下手机,看向端木神九,正欲开口,端木神九张嘴说:“我听到了。” “他说有点麻烦。”武厚皱眉。 “没事,找到了就好,明天详细问问是什么麻烦。” “嗯。”武厚点点头,坐了下来。 刚坐下没多大会,电话又响了,是李志光打过来的。武厚按下接听键,就听见李志光在那边急切的说:“武厚,快来,我们挨揍了。” 武厚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挨揍了,就问:“咋回事啊,被人揍啦?” “是啊,冯默都被撂倒了,我们现在就在酒吧门口。”李志光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说:“我也没什么认识的人,就今天刚认识你。” “你别急,冯默人怎么样了?”武厚问。 李志光情绪好像很激动,说:“被人用烟灰缸砸在头上,昏过去了。” “怎么这么严重,你们干啥了?”烟灰缸砸在头上,力气大了,那不得给人砸死啊。 李志光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了。武厚觉得有猫腻,就说:“你不说清楚事情缘由,我可不去,刚开学,就惹事,不得被记过啊。” “冯默他...他...”李志光欲言又止几下,才说:“他摸了女人屁股,人家男朋友打的...” 武厚听了以后,有些头疼,安慰了李志光几句,让他先打120把冯默送医院去,就挂了电话。 这才认识一天,严格来说是半天,就去帮人打架吗?武厚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也在骂这冯默,没什么事摸人家屁股干嘛,这不是找着挨揍吗?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李志光也给自己打了电话,自己是去还是不去呢?去了的话,说不定就要惹事,不去的话,那显得多不够义气,毕竟大学还有四年,这两个都是自己班里的同学,不出差错的话,三人会成为很要好的朋友的。 思前想后的武厚,不知道怎么办,就看向了端木神九。 聚精会神看电视的端木神九,头也不转的说:“怎么?不想去啊?” 武厚坦言,说是今天刚认识的同学,还没什么交情,就晚饭时一起喝了场小酒。 “那就不去。”端木神九简洁的告诉武厚。 “毕竟以后是四年的同学,他们也打了电话过来,不去的话,以后见面多尴尬啊。” “那就去。”端木神九改口又要武厚去。 “可是去了的话,就.....” 说不下去的武厚,重重叹了口气。 端木神九转过头说:“扭扭捏捏,成何体统,一点男子汉的样子也没有。男人,就应该杀伐果断,做事情何必瞻前顾后,自惹烦恼。即便是今日刚相识,那如若对的上胃口,也是至交好友,为好友出头,有何不可?怎么现在这个年代的男人,都像你这般吗?想当年,在我那个年代,晌午相识的朋友,下午就可以以命相投。” 武厚噘着嘴,心想,你说的都什么年代的时候了,你以为现在还是水泊梁山一样的社会吗。 坐在沙发上的武厚不再说话,端木神九也不再理他,继续看电视。最后武厚站起身,说:“去去去,我啥时候变这么墨迹了,真是。” 说罢,一个人出门去了,留端木神九一个人在屋内。 坐在沙发上的端木神九自言自语道:“这就对了嘛,习武之人,就要直来直往,路见不平尚且拔刀相助,更何况是已经认识了几个时辰的朋友。” 说罢沉默了一会,又自言自语说:“几个时辰就不是好友了吗?我跟你外公就认识了不到一个时辰,但他却救了我的命。” 第35章 打一架吧 武厚按照李志光给的地址,打车来到了酒吧门口,他还没去过酒吧,并不知道,十二点过后,才是酒吧最热闹繁华的时刻。 站在门口,酒吧里的dj声也能穿过长长的走廊,传到外面来。门口有些人,有抽烟的,有呕吐的,有男人跟女人拉拉扯扯的,也有背着醉酒的女人,一脸淫笑离开的男人。 在距离门口不远的马路对面,武厚看到了李志光和冯默,冯默躺在路边的椅子上,李志光就坐在边上,小心翼翼的盯着周围。武厚走了过去,叫了声:“李志光。” 李志光听到有人呼唤自己,在刺眼的灯光下看到武厚慢慢走来,他站起来说:“哎呀,你可算来了,我自己也抬不动他啊。” 武厚点点头,看着椅子上的冯默,问:“打120了吗?人怎么样?”他走到近前仔细看了看,冯默的头上破了一个口子,看样子是被砸伤的。 “没打120,不敢啊,怕医生知道了我们是在校学生,通知学校,这才刚开学,我可不想被记过。”李志光倒是聪明,提前想到了这点。 武厚皱眉说:“那也不能让他在这躺着啊,万一脑震荡了不麻烦了吗?” “那咋办?”李志光问武厚。 “走吧,送医院去。”武厚说着想要背起冯默,但被人出声制止了。 “别动!”一个青年从门口抽烟的一堆人里走过来。 李志光看到这个人,连忙小声告诉武厚:“就是他,就是他打的冯默。” 武厚看向这个人,个头很高,也很壮硕,一条胳膊上纹满了纹身,看上去就是个小混混。 这小混混看着李志光说:“刚才就见你打电话,还以为你摇了多少人过来呢,就他自己啊?”小混混看着比自己矮一头的武厚,一脸的嘲笑。 看样子这人是不打算让武厚把冯默带走啊,于是他问道:“人都打过了,你想怎么样?” 小混混坏笑着说:“怎么样?你说我想怎么样?摸了我女朋友屁股,被我砸一下就算完事啦?” 听到小混混说冯默摸他对象的屁股,武厚有些尴尬,说:“不好意思啊,我同学喝多了,肯定不是故意的。” “哈哈。”小混混笑了,反问道:“喝多了?喝多了摸屁股,没喝多了还想上床么?” 武厚一时无言以对,李志光急道:“打也打了,让我们把他送医院去吧,人都昏过去好大会了。” 几人在昏迷的冯默周围说话,冯默一点要醒的迹象也没有,躺在椅子上安安静静的,胸膛有规律的起起伏伏,额头上的血迹也干了,血也没继续往外流。 小混混看了看冯默,嗤笑一声,说:“昏过去?去你娘的,吓唬老子呢?砸一下又不会死,再说了,这小子就是睡着了,哪是昏过去了。” 小混混想了想,又接着说:“看你们岁数不大,也不是什么经常来酒吧混社会的不良少年,我也不说多了,五千块钱,这事算过去了。” 李志光大怒,提高了声音说:“你咋不去抢阿?我们都是学生哪里来的五千块钱。” “这我可不管,今天不给钱,你们就得跟他一样。”小混混果然很无赖。 来的时候,武厚心想,把人接回去就好,不跟人闹矛盾。但没想到,这小混混一直在门口留意着李志光和冯默,等自己到了,准备带走冯默,他就冒了出来。看样子压根就是打算要钱的,估计这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于是武厚小声问李志光:“冯默是怎么摸他对象屁股的?” 李志光纳闷,你现在问这干啥?但还是想了一下说:“我跟冯默刚进酒吧,就我俩,坐卡座太贵了,就在吧台要了两杯酒,坐那喝酒。过了一会走过来一个女的,穿的可暴露了,她说要请冯默跳舞,冯默看人家好看,就去了,然后没多大会,我就看到几个人围着冯默,说冯默摸了那女的屁股,冯默跟人家理论,就被打了。” 武厚听过以后,问:“你没亲眼看到冯默摸人家屁股吧?” 李志光摇摇头,说:“没有。” 武厚皱眉想了想,觉得冯默摸人家屁股这事不一定是真的,说不定就是碰到无赖,被讹上了。但冯默现在昏睡不醒,他的猜想也无从考证。 混混等的不耐烦了,嚷嚷道:“嘀嘀咕咕说啥呢,赶紧给钱,不然别想走。” 看着叫嚣的混混,武厚瞪着他说:“他没摸女人屁股,是你们撒谎,想讹钱,是么?” 混混听了一愣,骂道:“你他娘的,你怎么知道他没摸我对象屁股?”说完吹了一声口哨,在酒吧门口抽烟的几人,听到后,纷纷走了过来,其中还有个穿着暴露的女人。 几人到了跟前后,混混一把搂过穿着暴露的女人,说:“宝贝,告诉他,那小子是怎么摸你屁股的?” 女人嗲声嗲气的说:“哎呀,讨厌,人家占了我便宜,你还要我往外说。我在舞池跳舞啊,然后他说想跟我跳舞,我不愿意,他走时就摸了我屁股一下。”说着还扭了扭自己丰腴的屁股。 混混哈哈笑了几声,问武厚:“听到没?嘿,这可是非礼啊,如果报警的话,搞不好要拘留呢。” 李志光听了女人的回答,当即大怒道:“你撒谎,明明是你到吧台先找的他。” 女人不慌不乱的说,“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德行,我能看上他?毛都没长齐的小家伙,我可不喜欢。” “你...”李志光无言以对,明知对方捏造事实,掩饰真相,却无能为力。气的李志光咬牙切齿,恨不得给这女人两巴掌。 武厚拍了拍怒气上头的李志光,让他别激动,随后又看向小混混和女人,说:“看样子,今天不给钱,是不打算让我们走了?” 混混身边有个个头稍微比混混矮上一些的男人,讥讽道:“还不够明显么?” 武厚听了气极反笑,虽然自己少年时也挺痞子的,但还没像这般不讲理啊。他瞪着说话那个人问:“你们就不怕我们报警吗?” 几人听了武厚说要报警,哈哈大笑起来,就连那个女人,也跟着大笑,笑得花枝招展。胸前两坨肉一颤一颤的。 “报警?你们敢报警吗?我们可有人证物证啊。”混混说话时,还拍了拍女人的屁股。 武厚阴沉的看着混混,沉声说:“我们不敢报警,我猜你们也不敢报警吧?” 有一人急了,告诉混混说:“跟他墨迹什么,拿了钱赶紧走。” 于是混混不理武厚的反问,指着武厚骂道:“快给钱,干你娘的,不给打死你。” 武厚还从来没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心里大怒,于是他伸手到口袋里,说:“好,好,给你钱,你来拿。” 混混见武厚伸手进口袋,以为他是掏钱,就走了过去,伸手准备接钱,但武厚从口袋里什么也没掏出来,只有一个拳头,正对着混混的半边脸,打了上去。 防不胜防,混混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头,连连后退,半边脸当即肿了起来。 他吃惊的看着武厚,“你敢打我?” 武厚瞪着混混,恶狠狠地说:“打你?嘴给你抽废!来打一架吧!”说着又一个箭步,来到了混混身前,左手抓住混混的脖颈,右手在混混脸上,狠狠的抽了起来,边抽边骂:“干你娘的!干你娘的!干你娘的!” 一边上,混混的同伙,完全被这一幕惊的一动不动,还没反应过来,混混已经被武厚打的满嘴是血,被武厚丢到地上,发出一声声惨叫。 几个同伙看混混被撂倒了,当即握紧拳头,一起冲向武厚,接下来武厚以一敌多,众人扭打在了一起。就连李志光也参与了进来,不过他没有过去帮武厚,而是瞄上了那个女人,在混斗的几个男人一侧绕过去,抓住女人,揪住他的头发,巴掌噼里啪啦的打在女人嘴上,打的时候还说:“叫你撒谎!叫你撒谎!叫你撒谎!” 酒吧门口站着的一些人,纷纷往这边看过来,就连保安,也走到门外,远远看向这边。大家都看到,一个小伙子,打到最后,追着几个混混揍,把混混揍的抱头鼠窜,毫无还手之力。还有一个小伙子,抓住一个女人,连续抽了几十个巴掌在嘴上,把女人抽的整张嘴都肿了起来,脸上的妆容也花了,涂在嘴唇上的口红蹭的哪都是。 几人不敌,在被武厚收拾了一番后,不得不选择跑路,混混抬着被打肿的脸,声音也变了,说:“快跑!”然后几人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的,很狼狈的逃跑了。 远处观战的众人,纷纷大笑起来,人群中有人说,“连两个小伙子都弄不过,真丢人啊。”也有人说:“那小子挺能打啊,一个揍好几个,还跟没事人一样。”还有人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今天栽了吧,被个小伙子收拾了。” 场中只剩下武厚和李志光,冯默仍然是昏睡不醒。武厚看着几人跑远后,才收回视线,李志光气喘吁吁的看着几人消失的方向,吐了口吐沫说:“真没种!” 武厚摆摆手,看酒吧门口有很多人往这边看,就说:“走,赶紧走,别有人报警了,那就麻烦了。” 李志光连说是啊,于是招呼着把冯默放到武厚的背上,两人也小跑着离开了这里。 都已经后半夜了,两人才把冯默送到医院。医生对冯默做了个检查,结果是,没什么事,就只简单的把冯默的脑袋包扎了一下。武厚心想也是,如果对方真的只是讹钱,打人的时候才不会下重手。 就这样,两人陪着冯默,在医院里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冯默才幽幽醒来。 冯默醒来后,李志光就把昨天晚上他昏睡时发生的事告诉了他。冯默听后,骂骂咧咧道:“他妈的,我就是不给钱才被打的!那臭娘们勾引我,跳舞的时候老拿身子蹭我,我就用手抱住了她的腰,她就小题大做说我摸他屁股,然后他男朋友就跟我要钱,我不给,就打了我。王八蛋,这么想要钱,咋不去卖呢!臭婊子...” 武厚听后,点了点头,跟自己心里猜想的差不多,这一伙人就是专门干这一类勾当,敲诈年轻大学生的。武厚出声制止了骂骂咧咧的冯默,说:“好啦,别骂了,毕竟是大学生了,要文明用语。” 冯默这才停止谩骂,但又惊喜的看着武厚说:“按李志光那么说,武厚,你很能打啊!”武厚笑笑,没说话。 “昨天看错你了,觉得你没男子气概,现在看来,你才是我们中最有男子气概的!” “行啦行啦,别拍马屁了,回学校吧,”李志光说。 冯默摸了摸包扎着的脑袋,问道:“就这么回?” 李志光答:“那咋回啊?要是有人问,你就说自己磕的。” 冯默点点头,下了床,跟李志光和武厚一道,返回学校去了。 第36章 美人图的下落 三人一起回学校,刚走到校门口,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麦闻香,正在踮着脚尖到处张望,表情十分着急。昨天晚上自己回去时武厚没在家,打他电话也打不通,等着等着自己就睡着了,等早上醒来时,也没看到武厚,她心下着急,担心武厚。 武厚走近麦闻香附近,叫了声:“香香。” 麦闻香听到武厚的声音,看到他,才放下心,说:“你去哪了?一夜没回来!电话也不接!” 武厚不好意思的看看冯默和李志光,又拿出手机看看,原来是没电关机了,他笑了笑说:“没电啦。” 麦闻香这才注意到头上缠着绷带的冯默,又看了看一旁笑嘻嘻的李志光,她不悦的和武厚说:“打架拉?” “你咋知道?”武厚郁闷了起来。 “切,我还不知道你,看那家伙头缠的跟个包子一样,你是替人出头去了吧?”麦闻香撅着小嘴不满的说。 武厚尴尬笑笑,没说话。麦闻香继续说:“才开学一天,多好的交情啊,这么够义气,你这样以后会吃亏的。”女孩子或许心思都比男孩子细腻一些,想的也比较多。 武厚听了摇摇头,说:“没事的,毕竟都是同学,帮一帮应该的。” “哼,就你是老好人。”麦闻香哼了一声,转身走进学校,仍不忘催促武厚说:“快走啊。” 武厚三人跟在麦闻香身后,这才走进学校,在人流中向自己的班级走去。 跟在后面的冯默,头顶着绷带,不免引来别人的目光。他有些不好意思,搂着武厚的肩膀,把头放低了一些,小声问武厚:“武厚,这美女好像是我们班的啊。” 武厚点点头说:“是,跟我从老家一起过来的。” “她刚刚说你昨天晚上一宿没回家?”冯默有些想入非非的问:“你们...同居了?” “去你大爷的蛋。”武厚骂了一句,解释说:“是合租!我们从初中开始就是同学了。” 冯默嘿嘿直笑,说:“青梅竹马啊,真浪漫。” 武厚白了一眼,没再理会他,几人径直回了班级。 一日无话,到了下午,一天又快要结束了,学生们又都走出了学校。刚出校门口,麦闻香就一把抓住武厚,生怕他在瞎跑去哪里,万一惹出什么事,就麻烦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大城市,自己两个小青年能有什么本事扛事。 不过麦闻香扯着武厚往住的地方走的时候,周舒在一边看的目瞪口呆,她忍不住问麦闻香,“你们认识啊?”麦闻香笑着点了点头。 周舒尴尬了起来,这么一想,昨天武厚感情不是冲着自己笑得啊,自己真是自作多情了。 几人在路口道别,周舒邀请麦闻香和武厚去自己家玩,麦闻香拒绝了,说改天有时间再去。 于是二人就回到了住的地方,麦闻香去洗脸,武厚这才松一口气,坐到沙发上,端木神九的一边。 端木神九在闭目养神,武厚坐下来后,淡淡问道:“没吃亏吧?” 武厚知道端木神九问昨夜的事,笑着答:“怎么会,我可是你徒弟。” “贫嘴。”端木神九吐出两个字。 武厚想起昨夜和捕猎者老大的约定,连忙起身说:“对了,还要去见那家伙呢。” “嗯。”端木神九睁开了眼睛。 武厚拿起手机,给捕猎者老大打电话,电话接通以后问:“你们在哪呢,我放学了。” 捕猎者老大那边答应着说,“放学啦,我去接你们啊,你们等我一会。” 师徒二人静坐了一会,当手机再次响起来后,就站起身,准备出门,可这时刚好麦闻香从房间走出来。 “你们去哪?”麦闻香看着武厚和端木神九问。 “出去办点事。”武厚答。 “我也去。” “你去干什么?在家呆着。” “我不,就去。”麦闻香撒起了娇。 武厚无奈的看向端木神九,端木神九点点头,说:“无妨。” 于是麦闻香就跟着武厚和端木神九,一起去了。半道上武厚小声问端木神九,“你不怕她知道了你的身份啊?” 端木神九同样小声回答武厚:“那又何妨,有何不可见人的么?你的至交好友,你还有何不放心。” “我不是怕吓到她了嘛...”武厚小声嘀咕。 端木神九看了一眼在前面蹦蹦跳跳的麦闻香,摇摇头说:“吓不到的。” 三人走到小区门口,看到一辆黑色桑塔纳停在路边,捕猎者老四靠在车头上,非常潇洒的抽着烟。 他看到端木神九和武厚,叫到:“武厚,这边这边。” 来到车旁,老四非常殷勤的打开车门,把三人让进车里,然后自己坐上驾驶座,驾驶着车辆,在大马路上,七拐八绕。 开了将近半个小时,老四把三人带到了一处非常豪华的酒店,门口搁着两头石狮子,还有一方水塘,喷泉随着音乐的旋律,喷出优美的线条。大厅内更是富丽堂皇,迎宾小姐站在旋转门后,在三人一进门,就礼貌的说:“欢迎光临。” 老四带着三人,坐进了电梯,直接来到了高层的一间包厢里,包厢内其余捕猎者和一个女人,已经早早的在这等候了,桌上琳琅满目净是美味佳肴。 一进门,捕猎者和那个女人纷纷起身客套,端木神九闭口不言,武厚笑着一一打招呼,在一片殷勤中落座。 捕猎者老大在后面主位上坐着,见众人都已坐好,他拿起桌上一瓶红酒,忙让老三倒酒。老三接过红酒,手忙脚乱的把每人杯子里倒上红酒。这时老大端起酒杯开口了,“武厚,恩人,还有这个小姑娘,欢迎你们来到美丽的杭州,我代表杭州市民...不对,我代表不了市民,是代表我们哥几个,欢迎你们。” 喝了一口酒,老大接着说:“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王有志。”接着又指向一边的老二老三老四说:“这是王有才,王有权,王有富。”最后又指向自己的女人说:“这位是...是...贱内!哈哈。” 麦闻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武厚也是抿着嘴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端木神九则一脸淡漠,看上去没什么情绪。 女人骂道,“去你的,没个正经。”她抱歉的看了看端木神九,心想这人长得是真俊俏啊。 王有志哈哈笑着说:“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嘛,这是我老婆,叫她兰兰就行。” 麦闻香看着兰兰,主动说:“姐姐好。” 兰兰听了这一声姐姐,当即眉开眼笑,开心的说:“还是这小丫头会说话,这声姐姐都把我叫年轻了。” 王有志连连点头,看着麦闻香竖起了大拇指。 “来,吃吃吃,快吃,没什么好招待的,这家酒店在附近还算出名,也不知道对不对你们口味。” 武厚和麦闻香拿起了筷子,到底是孩子嘛,有好吃的,还是忍不住肚子里的馋虫的。而端木神九却始终没有动筷,心中一直记挂着美人图的消息。 他忍不住问道:“别忘了正事。” 王有志放下筷子,“哎呀,这一高兴差点把正事忘了。” 他放下筷子,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接着说:“你上次给我的那张画,我拿出去给好几个内行看,全都是经常接触古画的老江湖了,他们都说没见过。” 王有志卖了个关子,吃了一口菜问道:“我都打算放弃了,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武厚紧接着问。 “后来在拍卖行的宣传海报上,我看到了这幅画!哈哈。”王有志哈哈大笑。 端木神九听后,皱起了眉头,想了想问:“画要在拍卖会上拍卖么?” “对。”王有才接过话答:“是本地富商顾嘉杰的拍卖行,每年都会有很多奇珍异物,在他那里进行拍卖。” “时间?”端木神九简洁的问。 王有志答:“这个礼拜天,也就是后天。” “地点呢?”武厚接着问。 王有志道:“顾嘉杰的庄园,在山里。” 端木神九点点头,说:“到时候你带路,送我们过去。” 王有志有些为难,不好意思的说:“恩人啊,不是我不想去送你们,是那地方,我进不去啊。” “为何?” 王有才苦笑着说:“那顾嘉杰,有财有势,又是八大高手之一,去参加拍卖会的,也都是圈内人士,要么是商界富豪,要么是江湖人士,我们这小家小院的,跟那种顶尖人物,可挂不上边...” 端木神九不悦,看了看武厚,武厚也无法阿,就给了个没办法的表情。 考虑了一会,端木神九说:“顾嘉杰的庄园在哪座山里?” “天喜山。”王有才回答,随后又加了句,“即使能进去,也不一定能拿到画。” “又是为何?”端木神九看着王有才。 王有才讪讪笑着,说:“那里拍卖的物件,少说也得二十万打底,你们,有二十万吗?” 端木神九听后,顿时语塞。自己苏醒,时至今日,还真未曾拥有过半毛钱。 他有些为难,低声道:“这就有些难办了。” 紧接着,这兄弟四人嘿嘿笑了起来,然后王有志就大声说:“老四,快把准备的东西给你的救命恩人。” 王有富答应一声,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手提袋,递给了武厚。武厚接过,打开袋子看了看,原来是一沓沓的百元大钞,他看在眼中,心里估计了一下,也得有四五十万。 接着,王有富看向端木神九殷勤笑道:“知道你不爱钱,也没什么好孝敬你的,但俗话说的好啊,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次刚好你们用的到,我就自掏腰包,给你们准备了五十万。” 端木神九看着武厚,武厚低头把钱大概数了一遍,确实是五十万。他向端木神九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端木神九随后看向王有富说:“倘若拍卖到手美人图,我必有重谢。” 王有富连连摇头说:“不必不必,毕竟你救了我的命,这五十万,虽然是一笔巨款,但跟我的命比起来,还是不算什么的。” 王有志也说,“是啊,以后能用的到我们哥四个的地方,随时吩咐,只要能帮上忙,我们绝不推辞。” 端木神九看着诚恳的四人,心下愉悦,难得的笑了一次。 又坐了没多大会,武厚和端木神九及麦闻香三人,就起身准备告辞。喝的醉醺醺的王有志,嘟囔着嘴含糊不清的说:“别..别走..我开了家酒吧,一起去坐坐,里边..里边...” 饭局上一直很少发言的老三王有权此时发声了,接过王有志的话说:“里边啥都有,大的,小的...” 王有志的老婆兰兰,搀扶着两人,抱歉的看着端木神九说:“喝多了,喝多了,实在抱歉。” 端木神九摇摇头道:“无妨,男人嘛。你好生照顾几位,我等告辞了。”说罢就带着武厚和麦闻香离开了。 几人走后,屋内的四个汉子和女人,又坐了下来。兰兰看着王有富笑问道:“你这恩人,讲话怎么跟电视里的长辫子一样哩。” 王有富醉醺醺的摇着脑袋,含糊不清的说:“那谁知道,奇人..奇人阿...” 出了酒店之后,在迎宾小姐的服务下,几人被带到了一辆已经叫好的计程车旁。迎宾小姐主动打开车门,直到三人都上了车,才关上车门,并温柔的说了声“慢走。”期间还多看了几眼端木神九。 武厚看在眼里,心想,这长得好看,也是好啊,最起码讨人喜欢,只是自己遇到的,就有几个女人有些垂涎师父的美色了。想着想着,他看向麦闻香,心说不知道香香是不是就喜欢师父这样的。 麦闻香见武厚看向自己,疑问道:“干嘛?” 武厚摇头,“没事。” 麦闻香撅起了嘴,知道武厚没说实话。过了一会,她看端木神九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就小声问武厚,“武厚,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武厚不解的看着麦闻香,“什么事?没有啊。” 麦闻香一脸不信,撇着嘴说:“刚才吃饭的时候,我都听出来了。他不是你表叔吧?”说完用手指了指端木神九。 武厚拍了拍麦闻香的手,没有多说。麦闻香心思灵慧,武厚不说,她也不再多问,知道他不讲,肯定有他的道理。 车子走走停停,拐了不知道多少个弯,过了不知道多少个红绿灯,跑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把几人送到了地方。武厚还纳闷,为什么回来的时候,比去的时候,时间要超出那么多。结账的时候,看着计价器上显示的价格,才心领神会,知道这司机是故意绕路,多跑远了。 不过也没必要跟他理论,怀里抱着五十万,头一次接触这么多钱的武厚,有一种暴发户的心态,于是他财大气粗的拿出两张百元大钞,非常痛快的丢给司机,并说:“不用找了。” 那司机当然喜欢的很,最是乐意服务这样的乘客,于是接过钱乐呵呵的和几人说了再见。 第37章 又见蒋磊 即将步入小区的一段路上,三人前后不一,或快或慢的走着。夜色渐深,路上已经少有行人,偶尔有人路过,也是在学校附近贩卖小吃的摊贩,收摊后准备回家。麦闻香有些内急,急匆匆的走在最前面,想要赶快回去方便,就和身后的端木神九与武厚拉开了距离。 麦闻香走远后,武厚在最后面,听到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他先是抬头看了看师父,见端木神九无动于衷,但好像也听到了有人喊武厚。武厚左右张望,辨别声音方位以后,看向了马路对面的一辆黑色轿车。 黑色轿车旁,蒋磊和一位身高差不多的男人,站在车旁,在向武厚招手,示意武厚过去。端木神九也看到了二人,好奇的看向武厚。武厚没想到蒋磊会这时候找到自己,就解释给端木神九说:“是昱鼎的蒋磊,那年打比赛,说要我加入昱鼎的一位负责人。” “他现在找你作甚?”端木神九忍不住问道。 武厚摇头,“应该是想让我加入昱鼎吧,我过去看看。”于是他走了过去。端木神九在马路这边驻足,等待着武厚。 车子停在马路对面的树下阴影处,车灯没亮,路灯的光线被繁茂的树叶遮挡,所以树下有些昏暗。武厚走过来以后,正欲张口和蒋磊打招呼,站在蒋磊身边的男人,就绕了一个弯,莫名其妙的来到自己身前,二话不说一拳打向自己。 武厚心下十分惊奇,却又恼火,怎么话不说上一句,就要拳脚相向吗?心里这样想着,手上也跟着动了起来,不然那拳头可就要打在自己身上了。 右手出掌,抵住这来势汹汹的一拳,接着变掌为爪,五根手指扣住了手心处的拳头,使这拳头再难推进半分。男人惊奇的咦了一声,心道小伙子,好大的劲啊。紧接着,一脚从下方,横扫向武厚,武厚也抬起一脚,很不客气的踢向男人的腿。男人腿上遭受一击,力道很大,踢的他连连后退了几步。 他退后几步,站稳身形,看着武厚道:“呦呵,行啊,再来!” 说着,男人气势陡然一转,从看上去只会些拳脚功夫的寻常武人,一瞬间变成了气场强大的武道高手。只见他周身真气浩荡,使得头顶上树叶簌簌作响,脚下落叶贴着地面缓缓移动,围绕着自身打起了转。 武厚看着男人身边异象,当下明了,这怕是跟自己一样的武人,跟寻常武夫不一样。 “来再碰一拳!”男人看着武厚,似笑非笑。 武厚心里哼了一声,皱眉盯着眼前的男人,说:“好啊,我怕你接不住。” “哈哈,不试试怎么知道。”男人哈哈一笑,道:“来啦!” 话音刚落,平平无奇的一拳,就向前平推而去,缓慢而优雅。 二人相聚大约三米,武厚迈出一步,也运起真气,抬起右拳,对准迎面而来的拳头,顶了上去。 两个拳头的对抗,最能看出谁人功夫深,谁人功夫浅。这跟其中一方,有没有用全力,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因为即使对方比你弱,但如果你只用了一成力的拳头,去对抗他十成力的拳头,你仍然不会被对方完败。因为习武之人,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功力,是藏不住的,那已经融入了四肢百骸中的力量,无时无刻不再保护着自身。 两拳相交,虽说二人都没有用全力,但拳头看上去远不如对方老练的武厚,在拳头相撞以后,脚步一丝未动,而那男人,却连连后退,直到三丈以后才站稳脚步。 这一次交锋,不难看出孰强孰弱,武厚下盘的功夫,要比对方高出一截来。 可是被击退的男人并不这么想,他反而觉得,是因为自己没用全力的缘故。于是他好像有些脸上挂不住,就不依不饶道:“妈的,行啊,再来!” 话声落后,运起手式,就要跟武厚再比划比划,丝毫不管武厚乐不乐意。 武厚看着又要攻来的男人,心里很不高兴,当即怒道:“还来?你没完没了了嘛?” 武厚说完,双臂在身前画了一个圈,两只手的掌心间真气渐渐汇聚一处,随着向前推送,一颗无形的“炮弹”就砸向了男人。 这一瞬快如闪电,根本由不得那男人细想,武厚的真气就破空而来,裹挟着风声呼啸,牢牢锁定了他的所有可退之路。他心中震撼,自己汇聚真气比之尚要早上十几秒,而这个武厚,却能在晚自己十几秒的情况下,迅速的汇聚真气,并外放到三丈以外。 这简直匪夷所思,当今江湖之内,在他所知道的所有人中,只有八大高手和少数门派隐居的高人,才能真气随心所欲,呼之即出,与自身手脚指间,甚至口中之气,融为一体。可仅仅这样,也不过是才把真气外放到五丈的距离,而眼前这小伙子,年纪轻轻,却已经把真气练到这种地步,并且能外放到三丈的距离。 眼看着自己被武厚这一招击中,退无可退,只能硬挡。可接下来的后果,肯定是自己口吐鲜血,经脉震颤受损,不修养几个月,是断不可痊愈的。无奈之下,他当即大喊:“蒋磊,站着干啥,快救我!” 蒋磊哈哈大笑,一步迈到二人之间,抬起一臂在空中挥舞一下,便将武厚的真气“炮弹”弹了去,消失于无形。 接着他看着身后狼狈的男人说道:“怎么样,跟你说了你不行,你还不信。” 惊魂未定的男人,气喘吁吁的说:“妈的,都这么厉害了嘛。” “哼哼。”蒋磊得意的笑了几声,不再理他,而是看向武厚说:“好久不见啊,武厚。” 在自己仍然是个少年,初入武道时,就认识了蒋磊,那时的他,已经能真气化形,做到外放。再加上适才蒋磊那轻描淡写的一抬手,就化解了自己的真气,这让武厚在面对蒋磊的时候,很有压力。 武厚看着笑呵呵的蒋磊,礼貌的回道:“蒋先生,你好。” 或许是看出了武厚的拘谨,蒋磊轻松道:“别拘谨,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我说过你离开那座城市以后,我会找你的。” 武厚点了点头,心里松了口气,埋怨道:“那也没这样的啊,见面二话不说就打。” 蒋磊看了看身后的男人,笑着问武厚:“你不认识他了吗?魏乘风啊。” 听了蒋磊的话,武厚心下奇怪,就又看向那个人。他打量着那张脸,似曾相识啊。于是他皱眉思索了一会,忍不住惊讶道:“你是那次大赛,输给我的那个第三名?” 被称为魏乘风的男人,在蒋磊身后,哈哈笑了起来,回道:“没错,是我。” 武厚恍然大悟,道:“真没想到,竟然是你。” 魏乘风走了过来,感慨的说:“我也没想到啊,你都这么厉害了。” 武厚笑笑,“你也不差。” “跟你比可差远喽。”魏乘风失落的说。 蒋磊笑呵呵的看着两人,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魏乘风是他那次大赛后,唯一一个可以带走的好苗子,吕一航虽然不错,底子也好,但个性要强,有自己的事业,野心也有,不愿意被人掌控。武厚当时因为年纪尚小,还有学业,就留在了那里继续读书。只有这魏乘风,跟着自己回到了昱鼎。 回到昱鼎后,魏乘风被送到了特意用来培育新人的训练营。在那里,他接触到了修行之门,经过了几年的刻苦修行,等到能力渐渐呈现出来的时候,才被蒋磊接出来,放到自己身边,替自己做事。 看着魏乘风,武厚忍不住问道:“好几年没回老家了吧?” 当初比赛,参赛人员都是那座小城人士,所以武厚和魏乘风,也算是同乡。 “那次离开以后,就没回去过。”魏乘风突然难过了起来,说:“我爸妈死得早,只有一个爷爷,那次比赛以后,没多久他就病故了,老家已然无亲无故,我也就没再回去。” 武厚默然,蒋磊笑着插话道:“说那些丧气事干啥,正当年轻,闯出一番天地,不是更好么?对了,武厚,按照当初的约定,今天我正式邀请你加入昱鼎,这份合同,你现在签了字,以后就是昱鼎的人了。”蒋磊从怀里掏出一份合同,伸手想要递给武厚。 武厚想到跟麦伟力相处的这几年,多多少少,听说了昱鼎的不少事,心中一直有抵触。再说,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也野习惯了,可不想被人牵着鼻子,随意调遣。于是看着蒋磊递过来的合同,武厚并没有伸手去接,内心中挣扎了一会,摇了摇头。 蒋磊笑容渐渐消失,凝重的看着武厚,不悦道:“你是什么意思?” 武厚不好意思的说:“我...我还没考虑好。” “是没考虑好,还是不想加入?”蒋磊收回合同,瞪着武厚问。 武厚不知如何开口,抱歉的看着蒋磊,又摇了摇头。 蒋磊有些生气,点着头说:“好,好,好哇。” 魏乘风劝武厚:“为什么不加入呢?昱鼎多好啊,有权有势,又有数不清的武林高手,你加入昱鼎后,拜在昱鼎十三人中的一位门下,肯定能在武道一途更上一层楼的。” 武厚仍然是摇头,解释说:“我比较活跃,不愿意被束缚,再说,我也有师父。” 魏乘风又要说话,被蒋磊出声制止,“乘风,不必多言,我们走吧。”蒋磊说话时,眉头紧皱,看上去很不高兴。 魏乘风跟着蒋磊上了车,二人准备离去,临走前,蒋磊探出头,仍是不死心的说:“你真的不愿加入昱鼎?” “不愿。”这次武厚不再摇头,干脆的回答蒋磊。 蒋磊盯着武厚的眼睛,武厚也鬼使神差的盯着蒋磊的眼睛,二人就这样,对视了一分钟。最后蒋磊邪魅一笑道:“小子,好胆量。马路对面那个人,就是你师父吧?” 武厚点了点头。蒋磊缩回脑袋,打着车子,说了句:“什么时候想通了,愿意加入了,就给我打电话。”说完这句话后,就开着车子扬长而去。 走了好远,魏乘风忍不住问蒋磊:“就这样算了嘛?他可是放了你鸽子啊。” 蒋磊默不作声,半天了才说一句不沾边的话,“他师父很强。” 魏乘风笑着打趣道:“呦,还有能叫昱鼎十三人中,蒋先生怕的人吗?” 蒋磊骂道:“闭嘴,混账,有这么阴阳怪气跟师父说话的吗?” 魏乘风撇了撇嘴,接着过了一会,蒋磊又无力说道:“你师父不如他师父啊。” ------------------------------------- 蒋磊走后,武厚回到了端木神九身旁。端木神九并没有多问,只是简单问了一句,“拒绝了?”武厚笑笑回答:“是啊。” 二人开始向回走去,走了一段路,端木神九又说道:“适才,你忘记问一问那位朋友,有没有办法把我们送进拍卖会了。” 武厚听了端木神九这话,站住脚步,后知后觉的说:“哎呀,就是,他那么大后台,把我们送进拍卖会,肯定没问题的啊。就算我不加入昱鼎,他肯定也愿意卖个人情给我的。”武厚一脸后悔,看上去苦恼的很。 端木神九看着武厚,笑着说:“还是少年心性,思考事物不够方面。” 武厚唉声叹气,又迈动双腿,低着头边走边骂自己笨蛋,骂着骂着,他突然想到一个人,义正连的老大。武厚心想,不如问问他?看他有没有办法送自己和师父进到拍卖会里?想到这,他又开口说:“师父,我想到一个人,不知道他有没有办法送我们进拍卖会。” 在前面负手而行的端木神九,头也不转的问:“何人啊?你问问吧。” “好,我这就打电话问问他。”说完话,武厚就拿起手机,拨通了义正连老大的电话。 电话通了,武厚这时突然想起,还不知道对方的姓名,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呢。那边接了电话,喂了一声,一时语塞的武厚,莫名其妙喊了声:“叔。” 义正连的老大,被这一声叔叫的有点懵,奇怪道:“武厚,咋啦?” 武厚尴尬笑了几声,直奔主题问道:“那个,后天有个拍卖会,好像在什么天喜山顾嘉杰的庄园里举办,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办法把我和我师父送进去啊。”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就这啊?到时候我去接你,我们一起过去。我跟顾嘉杰有些交情,每年也都能去凑个热闹。” 武厚惊喜道:“真的!?” “哎,看你这孩子,我骗你干啥,后天我去接你们,等我电话。” “好嘞,谢谢叔!” “叫啥叔啊,跟春夕一样,叫大哥。” “哈哈,好,谢谢大哥!” “嗯,嗯,撂了啊。” 挂上电话以后,武厚比划了一个“耶”的手势,雀跃的告诉端木神九说:“师父,成了,后天他接我们一起去。” 端木神九很高兴,点头道:“不错不错,你年纪轻轻,结识的朋友,还挺有些手段。” “哪有什么朋友啊,我这可是拿加入义正连的条件换来的好吗?你没听他刚才说,要我和春夕哥一样,改口叫他大哥啊。” 端木神九点着头,小声道:“知道啦知道啦,加入就加入呗,向某个江湖势力靠拢也好,不能做一意孤行的独行侠,不然很可能会像当年的为师一样。” 武厚哦了一声,高兴的抓住端木神九的胳膊,师徒二人晃悠着手臂,一步一步的走向住的地方。 第38章 白虎纹身 天喜山上,一处庄园里,顾嘉杰的手下,忙前忙后,招呼着这一天到来的参观及竞拍的人员们。来此参加拍卖会的富甲巨商,因为生意做得大,渐渐和江湖中人有了来往,久而久之,也都知晓了一位同是经商的顾嘉杰,不仅是江南富甲一方的大老板,更是江湖中传闻说的八大高手。 更主要的是,这顾嘉杰举办的拍卖会,更深一层的意义,在于这一天到场的人。做生意的,都有些脑子,自然知道,在这一天,是一个结交朋友的好机会。所以,说是拍卖会,其实也是一场交友派对。 按理说,这生意人,跟江湖中人,基本上也打不上什么交道。但有些生意人,不按正经手段敛财,偏偏以见不得人的手段索人钱财,久而久之,多行不义的他们,也会被同样恶毒的同行,暗地里给敲上闷棍。为了自身安全,这些接触面较常人更加宽广,有幸识得江湖中人的他们,也纷纷有了花钱从江湖中聘请保镖的习惯。 所以,历朝历代,总有那么一撮有钱的生意人,因为有了财富,从而得到武力,变成有钱有势的大人物。这顾嘉杰,就是其中之一。 早年的顾嘉杰,二十出头的年纪,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浙商,为了生意,全国奔走,并不会武。因为生意红火,被同行嫉妒,遂被暗地里绞杀过一次。但有幸被一位高人所救,从那以后,便开始习武。一入武道,就连那收他为徒的高人也没想到,这人竟然天赋极佳,短短十多年,便成为了当今江湖之中的佼佼者。 生意越来越好,武艺越来越高,情商颇高的他,也渐渐有了两处人脉。一处来自商道官场,一次来自江湖。多年来的苦心经营,让顾嘉杰无论是在明面上的盛世里,还是暗地里的江湖中,都有了不小的威信。所以他张罗着举办的拍卖会,会有很多朋友捧场,毕竟顾嘉杰有里有面,而且拍卖的宝贝,也是上佳。 庄园内,除了一众富商外,便是慕名而来的江湖中人。如今这世道不同了,所以习武的人,大多日子过得都有些苦。辛辛苦苦练了多年的武,如果还过那苦日子,这任谁也心里不服。所有同样,也有很多武道高手,希冀着能在这场拍卖会中,得到某位富商的赏识,愿意高价聘请入门,保一世荣华富贵。总之无论是什么人,只要来此拍卖会,多多少少都有些小心思。 在武厚住的地方,师徒二人,起了个大早。简单用了些早饭后,满心期盼的两人,就坐在客厅内,等着义正连的老大打电话过来。 今天没课,麦闻香睡了个懒觉,直到八九点钟,太阳高高升起,她才睡眼惺忪的醒来。起床后,去上厕所的途中路过客厅,看到武厚和端木神九端坐在沙发上,她忍不住问:“今天又没课,武厚你怎么起那么早。” 武厚看着刚醒的麦闻香,答非所问道:“厨房有粥,吃完记得刷锅。” 麦闻香还有些睡意,揉了揉眼睛,看向厨房说:“不刷。”这大小姐,在家就被麦伟力夫妇伺候的舒舒服服,还真没有刷锅的习惯。所以这几天三人吃饭,都是武厚自己做,自己刷。 武厚很无奈的说:“你不刷锅,锅就臭了。” “嘿嘿,留给你刷。”麦闻香俏皮一笑,就去洗漱了。 端木神九今天心情很好,脸上带着淡淡笑意,打趣道:“你啊,学什么不好,连做饭也学,这下好了,又得做饭又得刷锅,婚后的日子可怎么办?” 这话说的,可叫武厚不乐意了。从小学时,母亲白天去上班,有时候自己在家,饿肚子了,没人做饭,那不得自己动手吗?不然就得饿肚子。所以从小,武厚就能简单的做一些吃的来填饱肚子。他回答端木神九说:“我得找个会做饭刷锅的老婆,不然这活我得干一辈子,大男人家的,哪能整天干这事。” “那你得教教这丫头了。”端木神九提醒道。 武厚纳闷,“教她干啥,她不学以后有她那口子苦的。” 端木神九好像听到了有趣的事情,惊奇的看着武厚问:“怎么?你不打算娶她啊?” “我靠...师父,你...”武厚惊呼道:“你怎么跟我妈一样,有这种想法?” 端木神九又问武厚,“怎么?她不是你心上人?” 武厚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一样,连声说:“不是不是...” 随后,端木神九做出头疼的表情说,“那可难办喽,你可是这小丫头的心上人呢。” “不会吧!”武厚张大了嘴巴,不满的说:“我拿她当好朋友,她难道想让我给她做一辈子饭刷一辈子锅吗?” 端木神九看着武厚,认真说道:“身为女子,行为举止间若是能轻易与男子发生触碰,那只有两种情况。” “啥情况啊?”武厚翘起二郎腿,吊儿郎当的问。 “要么是生性放荡,朝三暮四的花心人。要么,那男子是她的心上人。”端木神九点着头说:“这丫头可不是放荡之人,所以,我敢断定,她心里有你,只是你习惯了她平日里与你的接触,早已习以为常。” 武厚心里想了想,还真是这回事。麦闻香与自己,很早以前就像两个同性人一样,牵手,搭肩,甚至吃过同一块雪糕,喝过同一瓶矿泉水。 茅塞顿开的武厚,大感惊慌,心里一遍遍的问自己,“这可咋办,这可咋办...” 洗漱完,走出来的麦闻香,看着武厚皱着眉头,坐在那像是有心事,就开口问:“你怎么了?” 这一刻,武厚再看麦闻香时,眼神就变得复杂了很多。 熟悉武厚的麦闻香,一看就看出了武厚的不正常。她连忙看了看自身,并没发现异常,于是又问:“怎么了?你干嘛这样盯着我?” “没事,没事...”武厚把头转了过去。 麦闻香撅起嘴,“不说就不说。”说罢走去厨房,盛饭去了。 盛饭时,她听到武厚接了个电话,于是端着碗走出来后,又问:“谁的电话?” 起身正打算出发的二人,看着麦闻香。武厚说:“朋友的,我们出去一趟。” 麦闻香想起前天,跟王有志等人吃饭时,王有志说过的那个拍卖会。接着她说:“你们是不是要去参加什么拍卖会?” 武厚点了点头,手里提着钱,跟端木神九就准备出门。 麦闻香在身后喊:“我也去!” “你去干啥,在家等着。”武厚拒绝了麦闻香。 “哼!”麦闻香在两人走后,不开心的嘟囔道:“还想跟你一起去西湖逛逛呢,白瞎了这个礼拜天。” 下了楼,提着钱的武厚和端木神九加快脚步,走出小区,在门口跟义正连的老大见面了。义正连的老大是个年近四十的汉子,留着络腮胡,皮肤黝黑,国字脸,看上去很和煦。 武厚见到他后,欲言又止,但还是喊了一声:“大哥。” 没想到这汉子哈哈大笑,张口说:“我姓沐,叫沐海森,叫我名就行,没那么多客套,不用叫大哥。” 但沐海森比武厚年长不少,直呼其名多不尊重,于是武厚改口说:“叫你森哥吧,不然多不尊重。” “嗯,懂事。”沐海森点点头,大方一笑,随后看向端木神九,笑问:“这位是?” 武厚介绍说:“我师父...” 正在武厚打算说出端木神九名字的时候,端木神九打断了武厚的话,拱手道:“区区名号,不足挂齿,今日有劳了。” 沐海森这才发觉,这人跟常人不同。不仅长相俊美,言语更是奇怪。他也是习武之人,知道有些隐世少在世间行走的世外高人,心想,莫非这午后的师父,就是不世出的高人?然后看向那一头长发,就更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沐海森也正式按江湖规矩来,同样拱手道:“无妨无妨,不足挂碍。” 武厚在一旁,挠挠头,看着二人无言以对。 “快走吧,都几点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武厚催促道。 沐海森打开车门,武厚两人跟着上了车,然后沐海森开着小轿车,就出发了。车子在闹市中行驶了一段路程,然后开出了闹市,往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开去。继而又颠簸的行驶到了山路上,晃晃荡荡,让人不适。 武厚被颠的有点反胃,忍不住问:“这都快十二点了,还有多远啊?” 沐海森看了看武厚,脸色通红,回答说:“快了,快了,这条路走到头就是,不急,拍卖会晚上才举行,白天大家都在那玩。不好意思啊,车子有点破,减震不好,你晕车吗?” 武厚摇摇头,没说话,但胃里确实有些不舒服,好像要吐出来一样。 沐海森看武厚难受,就放缓了车速,想让武厚好受些,然后又准备开口说话,聊聊天,以此转移一下武厚的注意。 他点燃一颗烟,给武厚递过来,然后又拿一根递给端木神九。端木神九不抽烟,摇了摇手拒绝了。 武厚抽了一口烟,胃里才舒服了些。 沐海森也抽着烟,开口问武厚说:“对了,你们去拍卖会干啥?我看你那袋子里,差不多有五十万吧?准备拍卖啥宝贝?” “一幅画。”端木神九替武厚回答了,“我几年前丢失的美人图,得到消息说被拿到拍卖会上进行拍卖了,所以这才前往,想要取回来。” “哦,一幅画啊。”沐海森点点头。 胃里好受点的武厚,靠在座椅上,问沐海森,“森哥,你和顾嘉杰有交情,能不能给他说说,画别拍卖了,直接卖给我们算了。” 沐海森听后,笑了起来,说:“我可没那本事。”然后他坦言说:“我也只是跟他认识而已,交情不算深,只是他家装修,线路是我走的而已...” “啊?”武厚有点吃惊。 随后沐海森笑着说:“啊什么啊?我开了一家杂货店,不过平时也接点私活干干,养家糊口嘛,没办法,谁叫家里人多呢。” “那你还去拍卖会,你想拍卖啥?”武厚问。 “我啥也不拍卖啊,去看看还不好?再说了,顾嘉杰就喜欢人多,头几年还只是他自己周围的一些朋友,现在渐渐的人多了,每年都有新面孔出现在拍卖会上。” “这么说,混进去很容易了?” 沐海森摇头,说:“看你说的,这叫啥话,什么叫混进去,我们是光明正大的走进去好吧。虽然我们不是有钱的大老板,也不是江湖中声名远播的好汉,但凭我这点薄面,门卫总会让我们进去看看热闹的。” 武厚点点头,小声说:“顾嘉杰,很有钱啊。” “那是,有钱的不得了,不仅有钱,还会武呢,是八大高手之一哩。” 这时候端木神九插了一句,问道:“八大高手,都是哪些高手?” 沐海森想了想,说:“酒道士,肉和尚,点苍书生,草原狼。大漠刀,冷秋霜,江南牧笛,桃花娘。这八个是上次比武大会,胜出的八位,按名次排名的。这顾嘉杰,就是江南牧笛,不仅武艺高强,一把笛子吹的,更是优美呢。” 端木神九听了,嘴角含笑,“还挺会叫,读着朗朗上口。” 沐海森也笑了起来,说:“习武之人吗,谁还不给自己配个名号。” 端木神九心想,要不然自己也搞个名号,有时间约八人一起切磋切磋?不过他只是在心里想想,并没有说出来。 颠簸一路,几人在聊天中打发时间,渐渐的车子也开到了天喜山下。沐海森把车停在山下一处空地上,说:“到啦。” 武厚和端木神九下了车,看了看周围,空地上已经停了很多车,不远处的树下,还拴着几匹马。 武厚忍不住说道:“还有骑马来的?” 沐海森看着远处的几匹马,神骏非凡,说道:“不知道是哪个练家子,都这年代了,参加这种聚会,还骑马。” “真会装高人。”武厚嗤笑道:“早知道我们也租几匹马骑着过来了,我还没骑过马呢。” “有什么好的,风吹日晒的,还不如这玩意。”端木神九看了看远处的马,又看了看身旁的汽车。 沐海森哈哈一笑,“也是,骑马不打伞,风吹雨淋太阳晒。” “你们懂啥,骑个马,再拿把剑,多有一代大侠的风范。”武厚艳羡的说。 “呦,小老弟还挺有志向,要做一代大侠啊?嘿嘿,你徒弟不错。”后面一句,沐海森是说给端木神九的。 此时虽然已经入秋,但天气仍然炎热,沐海森穿着短袖,因为长途开车的缘故,浑身酸疼。所以他站在那里,抬起双臂,伸了个懒腰。 起初只是伸个懒腰而已,并不稀奇,可他伸懒腰时,短袖被拉扯向上,露出了腰上的一小块图案。那是一块纹身,白色里夹杂着黑色的纹理,看上去像动物的后爪。根据露出来的一部分,可以看出,上面被衣服遮挡住的整个后背,也有纹身。 端木神九看到这一幕,眼神陡然变得有些犀利,随后他不动声色的走向沐海森,伸出一只手,趁其不备,把短袖掀了上去,露出了整个后背上的纹身,那纹的赫然是一头白虎。 武厚也看到了这一幕,瞪大眼睛盯着沐海森的后背,又惊疑的看向端木神九。一瞬间,端木神九眼神变换了多种情绪,有惊喜,有茫然,有晃神,也有失望。 沐海森整个后背敞露出来,连忙挪动脚步,向前几步,挣脱开掀着自己衣服的端木神九。随后他瞪着眼睛问道,“你干啥?” 端木神九看着沐海森,眼神飘忽不定,犹疑了一会,说:“天气炎热,想着帮你脱掉短衫,这样更凉爽一些。没成想你背上有头猛虎,看上去真是威猛无比,栩栩如生。” 沐海森警惕的看着端木神九,说:“一个纹身罢了,看被你夸的。” 端木神九笑笑,道:“失礼了。” 沐海森也好脾气,并没小题大做,回道:“没事没事,别往外说,道上不兴背白虎,被别人知道了,我怕是有麻烦。” 端木神九点点头,说:“放心,我们必会守口如瓶。”然后他又用仅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呢喃,“如果有人找你麻烦,我不会袖手旁观的。” 第39章 庄园内 接着,在沐海森的带领下,三人走出空旷地带,转上一条小路,沿着崎岖道路前行,又走了一会,方才到达庄园门口。 大门很简朴,看上去就像普通的农家乐一样,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门两边也没有象征身份地位的石狮,更没有衣冠楚楚的保安,有的,也只是几个看上去懒散的汉子,坐在一起聊天打屁,对周围一切显得漠不关心。 周围环境很好,没有市区的嘈杂,也闻不到马路上的汽车尾气。山花此时仍然灿烂,阵阵香气袭来,让人心旷神怡。远离了城市的喧嚣,感受到现在的一切,武厚一种回归田园的感觉,跟外婆家的大山中,倒是有些相似。 三人走到门口,来到几个汉子前,并没有引起注意。武厚看他们并未出口询问,便打算绕过几人,直接入内,但沐海森却一把抓住他,摇摇头,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那几个汉子。 “几位,聊着呢?”沐海森谦逊的笑着,跟几个汉子打招呼。 几人这才看向沐海森三人,有人识得沐海森,就回道:“呦,老沐来啦?今年有些晚啊。” “哈哈,不晚不晚,这不刚到饭时嘛。今年带两个朋友来,开开眼界,半路去接了他们一趟,就多走了一段路。” 几个汉子打量了几眼武厚和端木神九,为首刚才称呼沐海森为老沐的汉子摆摆手道:“进去吧进去吧,对了,大堂里有几个吊灯坏了,你等会吃完饭去修一下。” 沐海森点头哈腰,给几人让烟,殷勤道:“好好好,我这就去修。”说完话,就带着武厚和端木神九,走进了庄园大门。 进去后,绕过门口一处喷泉,走到左侧竹林内,沐海森和武厚说:“别看他们看上去懒散的厉害,其实啊,都是顾嘉杰的得力手下,个个都是武艺超群,尤其是那带头的,手段更为厉害一些呢。刚才你辛亏没直接走进来,不然啊,他非一巴掌把你打出去滚几圈不可。” 武厚撇撇嘴,不信道:“把我打飞出去滚几圈,我看有点悬。” 沐海森边走边道:“我这不是就那个意思吗,你咋还较真呢。” 武厚嘿嘿一笑,凑上前问沐海森,“喂,森哥,怎么觉得你那么谦卑呢?” 沐海森伸手揪下一片竹叶,放到嘴边,无奈道:“那有啥法子哦,小人物,没钱没势,也不是啥武林高手,不得低声下气,才得以求全啊?” 武厚可不能理解沐海森这话里的意思,这时的他,还尚未经历人间疾苦,不懂社会阴暗。听了沐海森的话,武厚就觉得,心中有气,那是面子上的事,如果换做是自己,可绝不会低声下气的去讨好别人。于是他又要开口说上几句,可端木神九却出声打断了他。 “武厚,这是为人之道,你年岁尚小,很多事情并不能理解,以后要跟你森哥多学着点。”端木神九双手附后,在竹林中闲庭信步,轻声说出几句话来给武厚。 “你要知道,很多事,为师是教不到你的。你自幼无父,为师也拿你当个孩子看待,但可惜为师也未曾有过孩子,也不通那育子之道,故而很多事情,为师也是一知半解,得向那阅尽红尘百态的普通人学习。” 沐海森爽朗一笑,洒脱道:“有啥学的,长大了就懂了呗,现在这世道啊,说它简单,也简单,说它复杂,其实比之千百年前,也简单。如今万民开智,思想得到解放,更是讲究一个言论自由,所以啊,就是底层的流浪汉,也有一套自己的道道。人跟人啊,不一样,有人天生为王,有人天生为民。但无论怎样,都要有个自己的道,要有所为,有所不为。也要能明是非,知善恶,在人潮中坚守自己的准则,不能逾矩,但面对社会的阴暗面,也不能沉默,你说是吧。” 端木神九微笑着点了点头,愉悦道:“不错,是这样的。” 武厚不耐烦道:“你们说这啊,我都懂。” “道理是懂得,但能不能体会到个中含义,却不见得。”端木神九伸手丢掉手中竹叶,不再言语,默默向前。 三人走出竹林,来到了一处池塘边。这池塘是人工挖掘,所以形状规规矩矩,岸线整齐划一,并竖上了大理石柱,柱子与柱子之间,也用铁链连接到了一起。池塘中还竖着一些木桩,零零散散的分散在水中,露出顶部被帆布裹住的切面。 此时的池塘周围,人声鼎沸,很热闹,因为池塘中的木桩上,正有两人在切磋武艺。池塘边有西装革履的商务人士,也有穿着汉服的江湖人士。个别看上去像江湖人士的人,腰间还悬挂着一把剑,没有剑的,就配上一块玉佩挂在腰上,总之是打扮的,像极了古人。 看着那些人,沐海森笑道:“一群装模作样的鬼,以为这样就能引起注意,攀上豪门了?” 武厚不解,问道:“啥意思啊?” 沐海森朝着那边几个装模作样的人努了努嘴,解释说:“像那几个,懂行的,一看就能看出来,没啥本事,但打扮的却跟个江湖高手一样,以为这样就能得到某些富豪青睐,请进家门,然后一生荣华富贵,简直是做梦。” 说罢停顿一下,又接着说:“不过也有高手,去年就有一位同道中人,被东北一位老板相中,开出了上百万的年薪,请去做保镖了。” 听到百万年薪,武厚睁大了眼睛道:“哇!百万年薪哎,这么厉害,那我也可以了?” 沐海森闻言笑道:“那肯定啊,只要你足够厉害,又愿意服务于那些豪绅,百万年薪不是梦。” 武厚咽了口口水,低声道:“嗯,确实,那样的话,毕业后就不用找工作了。不过那还上个屁的学啊,直接打出一个名声来不就行了?” 端木神九朝着武厚的脑袋,给了一记巴掌,训斥道:“闭嘴,简直离谱!” 武厚摸着生疼的脑袋,委屈道:“师父你打我干啥,我这不也是为了挣钱嘛,不然我们吃什么喝什么,逢年过节买件新衣裳都困难,你又没工作,也赚不到钱,还得我养活你....” 端木神九瞪着眼睛问:“你的意思是,为师拖累你了是不是?” 武厚又连忙摇头说:“没有没有没有,我不是这意思。这不是得多考虑考虑生活嘛...” 此时看上去,这小青年,显得那么的懂得勤俭持家,知道在家守着铜钱万贯,不如出外日进一文的道理。 端木神九哼了一声,但武厚说的也有道理,就没再说话。 池塘中切磋的二人中,其中一人一招不慎,被对方得手,打入了水中,变成了落汤鸡,浑身湿漉漉的游向岸边。取得胜利的那位,站在木桩上,拱手向周围转了一圈,但并无离去之意。 接着,不远处的凉亭下,有人拿着扩音器喊道:“还有哪位愿意出来,与这位好汉切磋切磋的?现在涨价了啊,谁要是赢了,五千变一万,奖金翻倍!” 沐海森听完后,笑着说:“原来是比赛呢,嘿嘿,也是个好办法。” “啥意思啊?”武厚又凑过来问。 端木神九看向了凉亭下的几人,穿着雍容华贵,一看就是有钱的主。 沐海森也指了指凉亭下的几人,告诉武厚说:“那几人,应该是有钱的老板,临时搞了这个比赛,再从指头缝里拿出点钱,吸引人来参赛,想要找些身手不错的武人。” “也就是说,赢了就有钱拿呗?”武厚双眼放光,热切说道:“不如我去试试?” “凑这热闹干啥,你是来玩的吗?”沐海森白了武厚一眼。 然后沐海森,带着武厚和端木神九,来到了吃饭的地方。今日客人较多,这里准备的饭菜也足,桌子上有餐盒碗筷,几十种饭菜在不远处陈列着,看上去色香味俱全。 沐海森拿起一个餐盒说:“不吃白不吃,反正不要钱,走,吃点去。” 端木神九也拿起一个餐盒,跟在沐海森身后,准备去打些饭菜。站在最后的武厚无动于衷,看着拿着餐盒的二人,摇头说:“我不饿,就不吃了。” “哎,你这小子,有吃的都不吃?那边还有酒呢,茅台!也是免费的!”沐海森使眼色看向不远处的柜子。 武厚仍是摇摇头,把手中钱袋交给端木神九,说了句,“你们吃吧,我出去转转。”说完就走了。 看着武厚走出餐厅,沐海森无奈,看向端木神九道:“不吃算了,不吃我们吃,我可饿了,你呢?” 端木神九笑着点点头,又拿了一个碗说:“打些汤,口渴了。” “嘿嘿,讲究,吃饭不喝汤,蹿稀拉裤裆。”沐海森也拿起了一个碗。 二人打了饭菜和汤,找了靠墙边的一处卡座,坐了下来。沐海森用鼻子闻了闻菜香,陶醉道:“嗯,香,看来是星级酒店大厨做的。哦对了,喝点酒吗?” 端木神九轻轻摇头,拿起筷子开始用餐。沐海森热情的说:“喝点吧,来点红酒,小酌几杯,不醉人。”然后起身,去拿了瓶红酒来,给两人都倒了一杯。 端木神九也没拒绝,跟沐海森一起,端起高脚杯,像模像样的碰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口。尝过后,他砸吧砸吧嘴,摇头道:“这酒,不咋地。” 沐海森瞪着眼睛问他,“不咋地?我的天啊,这一瓶好几万呢!” 端木神九惊到:“就这?要几万元?不值当。不过这东家也真大方,这么名贵的酒,都拿来给人免费饮用。” “那是,人家不缺钱,要的是个名声,所以这里所有东西都免费提供,不然为啥好多人都挤破脑袋也想来这里。” 沐海森看着瓶中剩下的酒,平日里别说喝了,连看一眼都很少,心中想着,不行,我得喝完它。于是他把杯中的一口喝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吃完饭,我去修灯,你给我搭把手,扶下梯子。” 端木神九嗯了一声,面无表情,心里却在想,我都要给人扶梯子了么? 他开口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家里,人多吗?” 沐海森正在大快朵颐的吃着食物,听了端木神九这莫名其妙的一问,含糊不清的回答,“多啊,我家院大,一个老祖宗的同族得有百来口子人呢,咋啦?” “没事,就问问。” “来,喝酒。”端木神九主动拿起了酒杯,喝了一口,又莫名其妙的说了句,“这么一大家子人,真是辛苦你啦。” 喝着酒的沐海森,只觉得这端木神九奇奇怪怪的,又是怕自己热给自己脱衣服,又是问自己家里多少人,竟然还说辛苦了。真是叫人想不通的怪人,沐海森心里这么想着。 庄园的一处别院内,几个人忙碌着,正在清点今晚所要拍卖的物件。 “如意壶,起拍价二十万。” “老旧黄花梨圈椅三件套,起拍价三十万。” “美人图,起拍价五十万。嗯,真是美人图,这女人就是漂亮。” “千工拔步床,起拍价两百万。” “月光杯一对,起拍价两百万。” ...... 清点着物件的几人,又拿出一方四尺多的木头,墨黑色,破旧不堪。即将主持今晚拍卖会的美女主持皱眉道:“这是个什么东西?脏兮兮的,这也拿来拍卖?” 她伸手准备拿起木头,但是木头太重,没能拿得起来,就爬下去左右看了看。 “什么玩意,一块破木头,连标价也没有。” 身边的人解释说:“这是北方那几个盗墓贼送来的,说随便能卖点钱就行,你也知道,顾总好交友,就答应了下来。” 美女主持后退了几步,咒骂道:“死人的东西啊?真是晦气,就二十万吧。” 于是又在本子上写下,“陈年老木一块,起拍价二十万。” 第40章 拍卖会 下午的时候,庄园内的人更多了,来往宾客络绎不绝,有老相识在一起聊天的,也有新认识的互相吹捧寒暄的。 沐海森带着端木神九,修过吊灯以后,就去找武厚,可是转悠了一圈,也没看到他。正在两人准备打电话给武厚的时候,这小子笑容满面的回来了。 沐海森看他好像很开心,就问道:“干嘛啦?这么开心?捡钱啦?” 武厚嘿嘿一笑,得意道:“跟捡钱差不多。” “呦,那是啥好事啊,看把你乐的,嘴都快合不上了。” 武厚神秘的说道,“我去池塘那边打了几架,赢了两万块!” “真的假的?”沐海森瞪着眼睛问武厚。 “还能骗你不成,你看。”说着话,从口袋里掏出了两沓百元大钞。 端木神九看到这钱,摇头叹气,无奈道:“你这小子,还挺贪财,听说有钱拿,就偷摸过去了,这样很不妥啊。” 武厚笑笑,不以为然,说:“哎呀,师父,你是不知道,那参加比赛的,都太不经打了,我都没怎么用力,他们就倒下了。” 沐海森吃惊道:“行啊武厚,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呢,来这里不免有浑水摸鱼的低阶武夫,但多多少少,也都是练了些年的练家子,看你这样好像赢的很轻松,还真不简单啊。” 武厚装模作样的点点头,接着说:“天纵奇才,天纵奇才。” 端木神九笑骂道:“你啊,脸皮就不能薄一些么?” “哈哈。”武厚爽朗一笑,心想,还是打比赛赚钱轻松啊。他不禁想起前些年,跟着麦伟力到处参加比赛的时候。那几年的时间,麦伟力和武厚,把奖金三七分成,守财奴一样的麦伟力,很不要脸的抓住武厚未成年的问题,要了七成。武厚现在对钱的态度,多多少少,都有点受麦伟力的影响。 打了几年比赛,赚的钱吃喝玩乐后,武厚手里剩下的,还有小十万块钱呢,如今加上手里这两万,这小子,俨然已是存款十万的小青年了。这种有积蓄的大学生,在如今的大学校园内,可不多见。不过武厚会过日子,有钱也从来不挥霍,他记得郭葵花教过他,说要把钱花在刀刃上。 拍卖会就要开始了,三人一起又去餐厅,简单的吃了晚餐,同时也干掉了一瓶免费的好酒。酒足饭饱之后,三人就一起,去了举办拍卖会的大厅。 大厅内已是人头攒动,到处是人。正中央的位置,是几十张小圆桌,圆桌上放着茶果糕点,周围放着很符合人体工程学的明式圈椅。一些有钱有势的人,优雅的坐在那里,不为周围的喧哗所动。周围是一圈走廊,用栏杆和中央的“富人区”隔开,走廊上没有椅子,人们都是站着,不过很拥挤,看上去要是再来上几十人,就连站的地方也没有了。 三人进了门口,往右侧走了走,找了个相对宽敞点,视线也不错的位置,就站在了那里,等待着拍卖会的开始。 沐海森往大厅中央看了看,视线寻找了一会后,看到了顾嘉杰。他拍拍身边的武厚,用手指着说:“看,那个,就是顾嘉杰。” 武厚和端木神九顺着沐海森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一个温文尔雅的中年男人,那就是顾嘉杰。顾嘉杰看上去很显年轻,并不像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反而更像刚刚过了而立之年的男人。身为八大高手,也没有武厚心中的八大高手该有的威严,有人走过他身边时,微微倾身向他问好,他也会笑容满面的点头示意,很友好的面对所有人。 “看着不像是个高手啊,根本没那气质。”武厚盯着顾嘉杰,嘴里说道。 沐海森倒是很崇拜顾嘉杰,反问武厚:“咋没气质,你看人家对他多尊敬,他就随随便便往那一坐,就有人主动过去示好。” 武厚撇撇嘴,“有啥了不起的,以后我也要所有人都尊敬我,见到我也弯腰打招呼。” 端木神九则是开口说:“这人修为很高,如此岁数已经光华内敛,道心很是纯净。” 沐海森听了端木神九的点评,惊奇道:“你能看出来?” 端木神九点点头。沐海森心里想,不简单啊,竟然能看出来八大高手的修为高低,这人恐怕实力不在八大高手之下。随后又想,武厚这小子,怎么有这么厉害的师父?深山老林走了狗屎运,遇到隐居世外的高人了? 高台上,一位美女,穿着得体的礼服,衬托出婀娜多姿的身段,笑盈盈的从后台走了出来。她拿起麦克风,先是弯腰向台下众人行了一礼,然后才开口说话。 “诸位来宾,晚上好,又到了一年一度的顾氏集团拍卖会,在这里,我先真诚的感谢各位,对顾氏集团,一直以来的鼎力支持。”美女主持又礼貌的向台下众人鞠了一躬,台下人们纷纷鼓起双手,掌声不断。 主持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淡淡笑着,双手往下压了压,接着说:“下面,有请我们顾氏集团的领头人,顾嘉杰先生,上来与大家讲两句。” 灯光打向坐在前排的顾嘉杰,只见他缓缓起身,走向了台上,身后是源源不断的掌声。尤其是走廊上站着的众人,鼓的更是卖力,好像把双手拍的像放鞭炮一样响亮,就能引起顾嘉杰的注意似的。沐海森也卖力的鼓动着双手,把一双大手拍的啪啪作响,眼神狂热的看着走上台的顾嘉杰。 武厚看着沐海森,一脸嫌弃,心想,你还真是他的铁杆粉丝啊。端木神九看到武厚不耐烦的样子,轻轻碰了碰他,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 顾嘉杰走上台后,从主持人手里接过麦克风,笑容和煦的向场内观众点了点头,用手压了压,掌声才渐渐停下。他环顾四周,眼神快速的在大厅内看了一圈,最后看到了靠后的位置,一处圆桌旁,坐着的两人。 他朝着两人,微微倾身,远远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表示尊敬。 场内众人皆是惊奇不已,纷纷看向了那边。那里坐着一个穿着道袍的男子,和一个光头和尚。 当今世上,顾嘉杰无论是对谁,都是保持着一份很友好,谦逊的姿态,但能让他尊敬的,还真是不多。于是大家纷纷猜测起来,这道士和光头和尚,是何方神圣。 有人窃窃私语。 “这俩人,是谁啊?” “那谁知道,不过肯定不是一般人,你看他们能坐到椅子,你我只能站在走廊里,肯定是比我们厉害的人物。” 也有人见多识广,根据装束,和顾嘉杰的态度,大胆的猜测。 “莫非是八大高手中的酒道士和肉和尚?” 有人点头道:“是了,就是他们。传说二人是好友,长年结伴同行,今天在这种地方,恐怕不会有人敢假扮这二人。” 端木神九淡漠的看着那穿着道袍的男子,眼神渐渐眯了起来。道士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扭头看向了端木神九的方向,端木神九微微移动脚步,躲到了沐海森的后面,道士并未发现异样。 武厚也好奇的看着道士与那和尚,他问沐海森,“森哥,这俩人谁啊?” 沐海森嘿嘿笑道:“这俩人啊,那可厉害了,是酒道士施有恩,肉和尚明心。” “呦呵,八大高手排名前两位?”武厚惊道。 沐海森点了点头,“不错,正是他们。真没想到,今天八大高手,这场内竟然到了三人。” “不会是有什么事吧?”武厚又问道。 “那谁知道。” 台上的顾嘉杰,此时把麦克风放到嘴边,用充满磁性的声音说道:“感谢各位的到场,也感谢施道长和明心师父赏光,真是让顾某这小小庄园,蓬荜生辉。” 二人身份被证实,那些不认识二人的,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一些富豪们,更是主动站起身,向二人行礼。 那边的明心和尚,嘿嘿笑着小声与施有恩说:“嘿,这顾嘉杰,还挺抬举咱俩啊。” 施有恩笑笑,站起身,远远和顾嘉杰拱了拱手。 顾嘉杰继续说道:“今夜拍卖会,依旧像往年一样,拍卖所得钱财,只退给原主七成,剩下三成由我顾某做主,做慈善用,捐献给贫困地区。” 全场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接下来,就开始吧,下面有请我们的主持人,为大家带来精彩的拍卖品。”顾嘉杰把麦克风递给主持,退了下来,又坐到了座位上,随后招来一名手下,耳语了几句。 那手下离开后,就来到了施有恩和明心的身旁,弯腰恭谨道:“顾总说,会后,还请二人移步别院一叙。” 施有恩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台上的主持,接过话筒后,开口说:“好,下面拍卖会正式开始。” 随着礼仪小姐的出现,一张被布蒙着的托盘,被端了上来。 “接下来,为大家带来的,是一支玉壶,手续齐全,经大师鉴定,为明朝所产。”主持人把蒙在托盘上的布拉了下来,露出一支精致小巧的玉壶,纹路清晰,上有龙凤呈祥的图案,并刻着如意壶三个字。 “壶名如意,顾名思义,得此壶者,吉祥如意。起拍价,二十万。” 随后,灯光打向玉壶,摄影机的镜头也对准了玉壶,大屏幕上出现了被放大了的玉壶,让在场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有人说道:“明朝所产,年代虽然不是很久远,但也是老物件,看成色不错,二十万这个价,值当。”于是他抬了抬手,示意愿意出二十万购买这件玉壶。 随后跟着有人也出价。“二十五万,我收藏了。” 在场富人,其实大多,并非真心稀罕这物件,出价竞拍,也只是为了显摆一下自己的财富实力。 所以紧接着又有人出价,“三十万,这玩意用来泡茶想必是极好的。” “五十万,我买了给儿子当夜壶用,哈哈。”一个看上去像是暴发户的男人,穿金戴银,粗犷的喊道。 有温文尔雅的宾客,低声言语道:“这土包子,真是煞风情啊。”于是紧接着,他喊道:“一百万。” 全场哗然。一百万,这个数,很少出现在第一件拍卖品上。因为大家都知道,后面将要登场的拍卖品,只会越来越好。 在这人喊过一百万后,没人再接着出价了。任谁也不会花超出一百万的价格,去买这件玉壶,炫富固然重要,但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随着主持人说:“一百万一次,一百万两次,一百万三次。”锤子敲在台上,一声“一百万成交,恭喜何老板,拍到这第一件如意壶。” 接着,礼仪小姐走下台,径直来到这被称为何老板的男人桌子旁,把如意壶放到了桌子上。何老板拿出一个黑色皮箱,递给礼仪小姐道:“正好一百万,拿去。” 这里举办的拍卖会,历来是拍卖完成后,一方当场送来拍卖品,一方当场付钱,皆是在在场所有人的面前进行。这是为了,不让人悱恻拍卖会有潜规则的嫌疑。 礼仪小姐把皮箱拿到台上,主持人当场打开皮箱,清点了一下数目。 拿到如意壶的何老板,左右看了看,用手抚摸了一圈,点头满意的说:“很光滑,很圆润,不错。”接着他又把如意壶递给身边的一个女人,吩咐道:“去,给后面的道长送去,我听说他爱喝酒,你告诉他,这如意壶,我送他了,让他以后用这来装酒,岂不是更有格调。” 女人惊讶道:“一百万买的,这就要送人?” 何老板无所谓的摆摆手道:“交个朋友。” 女人这才起身,拿着如意壶走向了施有恩。 来到施有恩和明心的身边,女人得体的弯下腰,知道这道士和和尚是清净之人,所以她只是微微弯腰,并未露出胸部若隐若现的沟状。 “道长,我家老板说,这如意壶,用来装酒再好不过,他听说您爱饮酒,便想将这玉壶送给道长,祝您吉祥如意。” 不等施有恩出言拒绝,女人就放下玉壶,回到了座位。 和尚看着玉壶,呵呵笑着,施有恩用手摩挲这玉壶表面,摇头浅笑。 走廊上,有人低声说:“这人真是有钱,一百万买的东西,当场就送给了素不相识的外人。” 中央区域坐着的富人中,也有人耻笑道:“哼,好一个借花献佛,既显摆了自己阔绰,又搭上了关系,还真是一箭双雕啊。只是怎么不送给那和尚呢,那样不就是名副其实的献佛了么?” 第41章 美人 美女主持清点完皮箱内的数目后,就交给了礼仪小姐,礼仪小姐拿着皮箱,回到了后台去。 接着主持说道:“下面,有请第二件拍卖品,陈年老木一块。” 这次从后台走上来的,就不是礼仪小姐了,而是一个穿着西装,带着墨镜的壮年男子。他手中平举着一块黑漆漆的木头,长四尺左右。想来是这木头太过笨重,礼仪小姐绵柔的身体,抬不起这么重的木头。 木头过大,这次连块布也没盖,就直接呈现在众人的眼前。摄影机对准木头,接着大屏幕上,就出现了一块黑木头,看上去脏兮兮的,破旧不堪。在后台的时候,主持人不是不想清洗一下,让木头看上去干净些,但她叫人洗了好多遍,可每次水渍干后,这木头就又是这幅破败模样。最后无法,只能就这样叫人抬上来。 “陈年老木,嗯...是块好木材,材质上佳,敦实厚重,可以车珠子,也可以做木雕,放到客厅当工艺品用来欣赏效果肯定不错,起拍价二十万。”实在想不出怎么介绍这块木头的主持人,说出了这样的介绍语。 就连顾嘉杰听后,也摇头无奈的笑了。这木头,就连他也不看好,要不是跟那几个盗墓的有点交情,他也不会答应把这块从死人墓里扒出来的木头放到这里拍卖。 台下吁声一片,众人纷纷摇头,谁也不看好这块木头。要买好木材,如今红木正是渐渐大火的时候,二科五属八大类三十三种红木木材,到专卖市场就能买到,而且成色及品质都是很好的木材,其中又以交趾黄檀更是受大众欢迎,如果想要更好的,也有小叶紫檀和黄花梨供人购买。 相互比较一下,这块木头破旧不堪,连花纹也没有,谁也不会在这花二十万来买这一块不起眼的黑木头,虽说红木里有黑檀,也有呈黑色的木头,但这么大一块,也绝不会值得卖二十万。 按道理说,这第二件宝贝,应该比第一件更好才是,可众人看到的台上这东西,着实叫人提不起半点兴致。 就是有意炫富,也不会把钱花在一件没有任何价值的物件身上,来装阔绰,那样的话,炫富摆阔的心态也太明显了,肯定会招人笑话的。在场的富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也不想因为这种事,被别家人笑话。 所以,主持人在台上等了几分钟,仍然是没有一个人开口竞价。 主持有点尴尬,忍不住问道:“有愿意出价的朋友吗?” 全场鸦雀无声,无人应答。有人忍不住,朝刚才想要五十万拍下如意壶,给儿子当夜壶用的那位老板说,“买了给你儿子用啊。” 这老板愤怒道:“狗屁,用它干啥,举高高吗?你咋不买!” “哈哈。”众人大笑,台上的主持人听到笑声更是尴尬,自己从业多年,经过自己手中的拍卖品,低至几万,高到上千万,可从来没有流拍的,但今天这块黑木头,眼看是就要流拍了。 真是没想到,今天这块木头,竟然就要成为自己职业史上的一个污点了。虽说拍卖中,有流拍现象是很正常的,但傲气如她,心中把流拍当成了耻辱。也不知道顾总为什么要把这么个东西拿来拍卖,真是的,她心中不高兴的这么想着。 站在走廊上的武厚三人,倒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饶有兴致的看着场中。 沐海森笑着说:“这下好玩喽,顾嘉杰的拍卖会,很少有流拍的,我估计啊,这玩意流拍后,顾嘉杰会自己出钱买了,然后再把钱给原主送去。他这人啊,就是太好交友,宁愿自己苦一点,也不愿意叫朋友失望。” 端木神九接过话说:“照你这么说,这顾嘉杰,倒是一个不错的人物。” “那是。”沐海森点头道:“如今江湖之中,呼声最高,人望最高,就属他顾嘉杰了,大家都说他会是武道盟的下一任盟主。” 听到武道盟三个字,武厚问道:“武道盟?那是什么?” “是个组织,各门各派都有牵扯。”沐海森漫不经心的说。 端木神九看着台上的黑木头,考虑了一会,告诉武厚说:“武厚,出钱把这木头买了吧。” “啥?”武厚吃惊的看向端木神九,以为自己听错了。 端木神九指了指台上那块木头,“把那木头买了。” “我靠...师父你没事吧?”武厚忍不住爆了粗口,觉得端木神九这想法荒唐的很。 端木神九不理武厚,命令道:“我叫你把它买了。” 你脑子有病吧?武厚心里忍不住这么想。这块破木头,都没人稀罕的玩意,买它干啥,这不是败家嘛! “我们的钱是来买美人图的啊,师父,买了这玩意,美人图的钱不够了咋办?” “先买了再说。”端木神九淡淡说道。 沐海森也是纳闷的很,说道:“你没开玩笑吧?都没人要的东西,你要它干嘛?” “我自然有我的道理。”端木神九不耐烦的说:“武厚,你快点。” 台上的主持人,眼神带着询问的看向顾嘉杰。顾嘉杰默默点了点头,示意让她把木头收回去,继续进行下一个拍卖品的拍卖。 这时,走廊上的武厚,不情不愿的举起手,弱弱的说了句:“二十万,我买了。” 语出惊人,所有人把目光看向了武厚,就连顾嘉杰,也看向了他。大家都没想到,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竟然愿意出二十万买这块破木头。此时的沐海森,站在武厚身边,都觉得很尴尬。 有人暗地里发笑,“嘿嘿,还真有人愿意买。” 有人嗤笑道:“哼,这傻帽。” 台上的主持人,喜出望外,惊喜的看向武厚,生怕他反悔,连忙开始说:“二十万一次,二十万两次,二十万三次,成交!” 接着,那壮年男子,抱着木头就走了过来,竖着放到了武厚身边。武厚不情不愿的从袋子里拿出二十万,一脸痛苦的把钱给了男子。 男子收了钱,微笑着离开了,留下哭丧着脸的武厚,嘴里一遍遍的呢喃着:“傻子,真是傻子。” 周围有人似笑非笑的打量着武厚,武厚气呼呼的把木头竖到身前,瞪着眼睛大声道:“看什么看,有钱,任性行不行!” 几人哈哈大笑,武厚气的直咬牙。他委屈的看向端木神九,道:“师父,你让我买这么个东西干啥!又笨又重,还叫人笑话,最主要的是,那可是二十万啊!够咱们省吃俭用花上好几年的了!” 沐海森也是一脸可惜,看着木头,想想那二十万现金,他都替武厚心疼。端木神九则是一脸正常的说:“回家再说。”他并不与武厚和沐海森多做解释,旋即又看向台上,那即将请出来的第三件拍卖品。 在主持人的高声介绍中,第三件拍卖品,被两位礼仪小姐,抬着着托盘送了上来。 “今天我们的第三件拍卖品,是一副美人图,朝代不详,但保守估计,也有一千五百年的历史了。画中女子之容颜,世所罕见,仿若天上仙子,不应人间所有...”随着主持的介绍,两位礼仪小姐,分别握住美人图的两端,徐徐拉开了手中的画作。 画有一人高的长度,画上的女子身高,与现实中的女子身高相仿,并未扩大或者缩小后画在纸上,想来当初作画之人,是按照女子本身高度所描摹。 再看那画中女子,身着华服,明眸皓齿,目若秋水,随意往画中那么一站,便已是顾盼生辉。尤其是柳叶眉之下的那双桃花眼,仿佛正在注视着在场众人,一上一下两片红润的嘴唇,也犹如两片淡红色的花瓣,纸张轻轻晃动,就似要张口说话,一派素雅之相。可手中一把半出鞘的宝剑,却又给女子平添了几分英气,使人想要近前来,却又被逼的不敢靠近,只能远观。 在场的男人们,皆被这画中女子的容貌所惊到。看到这美如天仙的画中人,再想想平日里相处的那些婆娘,那可真的都是些庸脂俗粉了。 端木神九看着这熟悉的女子,心头百感交集,无数次在睡梦中见到的心爱之人,时隔千年,早已阴阳两隔。如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再相见,你在画中,而我,却还在这万丈红尘之内,不得解脱。 画中女子的眼神,像是会言语一般,也嘴角含笑的望着端木神九。端木神九低声道:“婉儿,好久不见...”可画始终是画,人也始终是画中人,又怎会开口与情郎讲话。 武厚和沐海森,呆呆的看着大屏幕,心想,真是美艳不可方物,绝色倾城啊。 “师父,这就是师娘吗?”武厚呆呆的问。 端木神九心情复杂的回道:“是啊,这就是你那仅仅是看一眼,就惹人怜爱,又让人不敢亵渎的师娘。” 沐海森也呆呆的说道:“真是美啊,还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如果她还活着,肯定有无数的男人愿意为她倾心。你刚刚说什么?这是武厚的师娘?”他又惊讶的看向端木神九。 台上的女主持,站在画的一边,瞬间就被比了下去。她不自然的移动了几步,看着在场所有男人渴望的目光,开口说道:“起拍价,五十万!”说话时,稍稍加重了语气。 主持人的话音,把如痴如醉的众人从幻想中拉了出来。武厚心中叫苦不迭,他实在是没想到,这美人图的起拍价,竟然恰好是五十万。可自己手中的钱,已经被拿去买那块破木头,花掉了二十万,现在就是算上自己赢的那两万,也只有三十二万,还差十八万不够竞拍。 “这可咋办...”武厚惆怅了起来,看向端木神九。 端木神九也是愣了,没想到,自己的一副美人图,放到现在,仅仅是起拍价,就要五十万。他哪里知道,现代的有钱人,就喜欢收藏古玩字画,一些年代久远,但又十分珍贵的画作,是很多爱好收藏的人,都很喜欢的物件。 武厚无力的小声说:“就是算上我自己攒的那些钱,把咱们所有钱都加在一起,也还差个七八万才够五十万啊...” 沐海森看着愁眉不展的师徒二人,说道:“刚才不买那木头就好了,现在倒好,钱不够了。” 这时武厚看向沐海森,试探说道:“要不,森哥你先借个十万块给我?” “我去,你倒是挺会挑时候啊,这节骨眼找上我来借钱了。”沐海森一愣,身体忍不住退了退,惊恐的看着武厚。 端木神九也看向沐海森,一脸恳求道:“如若方便,还请你先帮个忙。” 武厚也央求道:“先借我吧,事后我想办法还你。”嘴中说着借钱,心里已经在盘算着,得打多少比赛才能凑够这十万块了。 沐海森看这师徒二人诚恳的很,无奈的拿出一张银行卡,心疼的说:“这里边有九万多,是我一家老小的口粮,就指望这些过日子了,你可得尽快还我!” 武厚接过银行卡,连忙点头道:“一定一定。” 接下来,武厚抬起手臂,大喊道:“五十万!” 仍然沉醉在画中女子美貌中的众人,又都看向了这个小青年。 “这小子,还挺热情,又要竞拍了。” “就是,看上去不像啥有钱人啊,大家都是站在走廊里的,顶多也就是个百万富翁,怎么这么舍得花钱,这可是五十万啊。” 中央富人区,几位富人打量着武厚,有些色欲心极重的人笑道:“小伙子,血气方刚,如此美貌的女人挂在屋内,身体可怎么吃得消哦。” 随即这人也抬起了手臂,喊道:“我出六十万。” 第42章 又送夜光杯 随着一声六十万脱口而出,紧接着,在场的富商们,接二连三的报起了价。 “七十万。” “八十万!” “我出一百万!”说这句话的,正是同跟武厚站在走廊下的一人,就在武厚不远处。 武厚深深看了他一眼,听着耳中传来的一声声报价,已经远远高出了五十万这个自己能承受的极限。 沐海森唉声叹气,“这不完犊子了吗?那还竞拍个屁啊,都拍到一百万了!”不过说话时,他的心中多少还是有些轻松的,毕竟有一部分钱是自己的,如果武厚竞拍不成功,他就可以把钱收回来。 端木神九沉默的看着竞价的人们,眉头渐渐锁了起来。 “我出两百万!哈哈。”最开始,要拍下如意壶给儿子做尿壶的暴发户,大笑着报上了自己给出的价格,还看了一眼坐在另一边的何老板。 走廊上,喊出一百万高价的那个人,无奈的放下手,看样子是已经放弃了。 何老板身边的女人说,“何总,这家伙有点嘚瑟啊。” “低级人物罢了,何必跟他斤斤计较,一副女人的画而已,画的再是传神,那也比不上能碰到摸到的女人实在,随他去吧。”何老板倒是想得开,只是看着众人竞价,自己无动于衷的坐在那里。 有懂行的人说:“画是好画,但也只是个无名女子罢了,跟历史上有名的画作来比的话,还是差了不小的价值,两百万,到头了,我看接下来不会有人继续竞价啦。” 端木神九很想大声喊出超过两百万的价格,但如果竞拍成功的话,人家把画送过来,自己一方没钱给,那岂不是很尴尬?堂堂十万大山之主,千年前的举世无敌,可丢不起这个人。于是,他看着出价两百万的那个暴发户,心里渐渐打起了算盘。 “两百万一次,两百万两次,两百万...” “三百万!”一个声音打断了正在读数的主持人。 全场哗然,竟然有人愿意出三百万,来买这幅画!众人纷纷寻找着喊话的人,于是都看向了靠左的一张桌子。何老板也跟着众人看过去,恰好与那老板对视,那老板看着何老板,做了个挑衅的表情,好像在说,想要画就出价,看看谁有钱。 桌子周围是两个女人陪在左右。男人左拥右抱,一双手时不时还伸向女人的胸口掏上几下,一眼看上去就是个女人欲常伴身侧的猥琐男人。 “这么漂亮的女人,得不到真的,得到个假的,精神上也是种享受啊,呵呵。”这男人看着屏幕上的画像,放在身边女人身上的双手仍是不停的摸索着。 众人看到这么一个男人,纷纷露出鄙夷的目光。 三百万,对于一副名不见经传的画来说,已是罕见的高价。 这个价格,没有人再出言想要竞价,如此高价,已经是在场的人中,大部分难以接受的价格。对于此时的竞价,处在中等的富商,心有余而力不足。处在上等的富商们,则是已经对女色及欲望控制的相当不错的人们。 台上的主持,开口道:“三百万,还有要出价的朋友吗?” 全场鸦雀无声,武厚和端木神九站在走廊上,很不高兴的看着那个一脸得意,出价三百万的男人。 “三百万一次,三百万两次,三百万三次,成交。”锤子敲在桌子上,美人图的归属,也随着锤子落下,敲定了买家。 接着,彬彬有礼的礼仪小姐,大方得体的来到出价三百万的男人身边,微笑着把画作放下。这男人也拿出来一张银行卡,不在乎的说道:“刷卡,密码六个八。”言语之间,有钱人的气质,表现得淋漓尽致。 有人嫉妒,有人羡慕,看到这一幕的人们,心中都有各自的想法。而武厚和端木神九的心里,却是说不出的苦涩。二人奔着美人图而来,却没想到美人图,竟然拍出了三百万的高价,这让端木神九不悦的同时,也尚且带着些许愉悦。 毕竟是自己的爱人,世所罕见的绝色容颜,即使是在画中,仍然是避免不了,被世人想要拥有,亵渎的龌龊思想。这世上的男人就是如此,有时候你看上去冠冕堂皇的君子,偏偏会有着与常人不同的癖好。这出价三百万的男人就是此列,即使得不到真人,但这幅美人图挂在床头,每日与不同女人行云雨之事以后,躺在床上看着这么一张美艳的面容,心中也是觉得舒爽的。 武厚自然看得出这男人的龌龊气质,恨恨道:“这他妈的,真是可恶!” 端木神九千百年前,也是阅人无数,当即沉声接道:“我的东西,怎么能让被别人拿走呢?” 沐海森感觉到端木神九话里有话,于是问道:“你想做什么?” 端木神九飒然一笑,回道:“不做什么,我倒是有个想法。” 武厚紧接着问:“师父,你有什么想法?” 端木神九换了个姿势,倚在栏杆上,远远看着那个出价三百万的男人,低声道:“抢了它!” 武厚听后,眼睛一亮,喜道:“师父你认真的?” “还能骗你不成?我们钱又不够,你师娘的遗像也不能就这么,被心怀不轨的男人抱走,所以没办法,为师这次,要破例一次了。”端木神九告诉武厚,“盯着他,会后走到山路上光线不足黑暗处,我出手把画拿过来。” 武厚不动声色的嘿嘿笑道:“嘿嘿,好嘞,师父,放心吧,我一定盯紧了他。” 接下来,美人图的交易完成以后,又拍卖了几件好物件。其中有一张千工拔步床,品相和寓意都十分圆满,被好几位坐在中央的老板出价争夺。 那拍到了如意壶的何老板,也出价竞拍了这千工拔步床。不为别的,就为了他家里,那已经年方十九的姑娘。自古以来就有规矩,女子出嫁,在古时候,富裕的娘家,会做出千工拔步床用来陪嫁。此床如一间屋舍一般,除了睡觉休憩的床,还有一块宽敞的地带,那里两边,分别放着梳妆台,和用来夜里起床方便的马桶。 这床甚是讲究,还没到卧榻之处的边上,仅仅是走到梳妆台边上的门口处,就要脱鞋,才能入内。 可惜,千工拔步床起拍价两百万,辗转到最后,竟然拍出了一千两百万的价格。这也跟千工拔步床,是黄花梨材质所做有一定关系。 何老板并非财大气粗之人,只是觉得这千工拔步床,寓意很好,才想要拍下。但在场有同是富庶人家的朋友,以更高的价格拍下了千工拔步床,他也无法,只好放弃。 最后,主持人请上了最后一件拍卖品,那是一对晶莹剔透的夜光杯,静静的放在托盘上,不动声色却依然绚丽夺目,就算是一般的普通人一眼看上去,也知道这是难得的宝贝。 “夜光杯一对,在夜里没有灯光的情况下,仍是可以散发出令人心旷神怡的光芒,是从古至今,都世所罕见的宝贝。” “夜光杯,起拍价,两百万。” 在场的达官显贵,都是多多少少,懂些门道的圈内人,一眼就都看出了,这夜光杯的妙处。试想一下,喜好饮酒品茗的清雅人士,手持夜光杯,在夜里独坐别院,远离那些声色犬马,对着月亮和满天繁星,手持散发着亘古不休的荧光的夜光杯,举杯望月,诉说心中郁结,或是大胆抒发人生感悟,那是多么令人陶醉的一刻。 更何况,曾有诗云,“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手持夜光杯,在联想到诗中乐观豪迈的情感,是不是自己也有了一种道不明的英雄气概? 何老板一眼就看上了这对夜光杯,想要收入囊中。可已经到了最后的节骨眼上,大家都知道,这夜光杯,可是压轴出场的拍卖品,价值和品相,肯定要更胜之前的物件。所以何老板的出价,次次都被人驳了回来。 适才的千工拔步床,被人争去,何老板心中已是不悦,如今这最后一件宝贝,还有人跟自己明争暗夺,这就让他很是愤怒。 “一千三百万!”有位十分中意这对夜光杯,同时也是出名的收藏家的男人,开出了比千工拔步床,更是高出一百万的价格。 世人都说武道奇人相对切磋,场面大些就是神仙打架,但谁又能理解,其实那些富人的争相斗勇,在穷苦人家的眼中,也是神仙打架一般。 何老板对夜光杯爱的深沉,虽然有压力,但最后,仍是以超过一千三百万的竞价,直接喊到了一千五百万。在场的富商,再没人愿意出来,与何老板竞价。 一千五百万,收获了这一对夜光杯,何老板不觉心疼,反而又交给了身边的女人,吩咐道:“去,给那道长送去,有了如意壶,再配上夜光杯,那酒喝起来,岂不是就跟云里的神仙一样?” 女人虽然是何老板的手下,但何老板为人和善,对下人也是和蔼可亲,所以他的手下,都跟他像是朋友一样。所以女人反问道:“你疯了吧?一千五百万,又送人了?” 何老板笑笑,仍是那句,“交个朋友。” 女人就拿着夜光杯,又去了施有恩的身边。过了一会,她回来后,何老板远远看向握着夜光杯的施有恩,微笑着眯起眼,点了下头。 坐在最后的施有恩,无奈的看着那个女人,和放到桌上的夜光杯,脑海中仍然重复着那句,“我老板疯了,他肯定是你的铁杆粉丝!” 先前那位,说何老板借花献佛,一箭双雕的人,这会坐在那里,也说不出这何老板,是打着借花献佛和一箭双雕的主意,而才去出高价竞拍宝物的人了。毕竟,在场的富商,就是再有钱,也不会拿这一千五百万出来开玩笑,任你再有钱,难道还能有钱到拿一千五百万,去搞打个照面式的交友方式么? 第43章 别院会晤 拍卖会结束后,一干人等,走的走,留的留。走的是站在走廊上的,上不了台面的人。留下的,则是坐在中央的富人,不过也只是一部分,并未全都留下。虽然这顾嘉杰为人友善,好结交朋友,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与他在一起畅谈的。 施有恩和明心二人,也正打算起身,那适才主持拍卖会的美女主持,就笑意盈盈的走了过来。 “道长,我家顾总有请,还请移步别院。” 施有恩点点头,跟明心和尚一起,随这位美女一道,出了大厅,去往了另一处别院。 拍卖会后,这里有个小型的聚会,人不多,但都是如今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这里可就不是那些富商,能进来的了。毕竟这里的人,谈的并非生意怎么做,而是聊的江湖事。虽然有些武道中人,也是生意场上的一把好手,但跟顾嘉杰比起来,仍是有不小的差距, 进了别院后,就看到,顾嘉杰已在堂屋门口负手而立,特意在此等待着施有恩和明心。他看到施有恩和明心踏入院门后,连忙走下台阶,与外面那些俗世中的人打招呼不同,这次他双手抱拳,放到身前拱手道:“顾嘉杰,欢迎施道长,明心师父大驾光临。”言语中很是尊敬。 江湖人士,自有江湖人士的一套规矩,见面就不必握手表示友好,拱手作揖反倒延续至今。 施有恩抱拳也回了一礼,明心则是双手合十,说道:“顾施主不必多礼。” 顾嘉杰让开道路,伸出一只手向里,说:“二位请。” 施有恩也礼貌的点头,同样伸出一只手向里说道“请。” 三人走过院子,来到了堂屋内。屋内古色古香,整间屋舍皆是木质结构,屋檐及梁头,采用的都是古时的卯榫结构制成。香炉里点燃着熏香,让人安逸凝神的丝丝缕缕烟雾,透过纱网散发出来。一套明式中堂,规规矩矩的放在中央,座位上已是坐满了客人。 施有恩和明心,来到主位的一边,做到了距离主位不远的位置。顾嘉杰坐到主位,开口道:“快上茶。” 恭敬的下人,端着茶盘,给在场的诸位,呈上来了正宗的龙井茶。茶香满溢,入口香浓,味道很是让人回味无穷。 屋内除了顾嘉杰和施有恩明心二人,其余人士,也都是如今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有上了岁数的老江湖,也有新近闻名的武道高手,不过大家都是名门正派,背后或多或少都有势力,独自行走江湖的孤家寡人,反倒是少见。如今的世道,已经很少能见到,一人策马扬鞭,闯荡江湖的独行侠了。 众人闲聊了一会,施有恩便切入主题,把自己此行的目的道了出来。 “诸位,不知大家可知千年前的端木一族?” 坐在他对面的那位,一位华山派新晋人才,三十出头,剑法已然超绝。他当即开口道:“道长所说的端木一族,我听门内年长的师叔们说过,略有耳闻。” 也有上了岁数的老江湖,隶属于东北武协民间组织,是前满洲国小刀会的传人。他开口道:“端木一族,出过一位大能,好像叫什么九,传说此人功法超绝,在世时举世无敌,但性格乖张,行事另类,是个练功走火入魔的大魔头,一生杀人无数,恶业甚多。” 其余人,也三三两两的开口了。 “那人不是后来被杀了吗?” “是啊,古籍记载,那人与当时的帝王不合,带领着族人,入了十万大山,坐起了十万大山之主,行事决断干脆利落,处处跟朝廷作对,后来被朝廷联合各路江湖豪杰,联手剿灭了。” “杀头放血,鸡犬不留。” “对,好像就是这么回事,一族人都被杀了。” 顾嘉杰也曾在阅览武林历史古籍中,看到过端木一族的记载,他开口说道:“道长您说的,应该就是那个名为端木神九的武道大能吧?传说此人一身修为通天彻地,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人间习武郎了。好像是得到过一本上古奇书,然后自创功法,真气流转路线,一反常态,与正统武学大相径庭。” 坐在靠门口的一位女子,看上去五十多岁模样,接过话道:“所以说,是走火入魔的大魔头。” 顾嘉杰欲言又止,没再出声。 施有恩则郑重的开口道:“各位,我有一事,得跟大家知会一声。” “哦?什么事情,值得道长如此郑重。”小刀会传人看向施有恩。 施有恩喝了一杯茶,正打算开口,明心和尚大声道:“前些年,这牛鼻子闲游时,在西方一处,听说山里有白虎。” 施有恩点点头,一一看过众人,“想必大家也都知道,这白虎,是千年前,端木一族的图腾。” “当真有这白虎?”坐在门口的女人开口问。 施有恩又摇摇头,说:“我去寻了一番,没找到,但那日我感受到一股很强的气息,就在离我不远处的一座山巅之上。” “哈哈,道长,有多强啊?比你还厉害?”华山派的剑客笑着打趣。 施有恩也笑笑,回道:“我跟那人比起来,怕是不及他一半的实力啊。” 众人听后,皆是心下一惊。这施有恩,可是八大高手的榜首第一人,若是那人一半的实力就比施有恩厉害,那这得是多强的实力啊。 顾嘉杰低声道:“道长,虽说如今世道,很多江湖异人隐居山水间,但想来比你修为高上那么多的,怕是并不多吧?不知你所说这位神秘人,会是何人。” 施有恩目视着在场所有人的眼睛,一字一字说道,“端木神九!” 名字一处,全场哗然,大家纷纷难以置信。 “不可能,这都多少年了,上千年的时间过去了,千年来王朝更替,世道兴衰,人间样子都变了几番,这端木神九,怎么可能还活着。” “就是,道长你见到真人了吗?” 施有恩摇摇头,表示并未见过。 “那你怎么说是端木神九,真是说笑,这都过了上千年了,他还不死?怎么可能,难道他会长生不老嘛?” “长生不老,哈哈。”小刀会的传人哈哈大笑,接着笑容渐止,看着众人呆呆的说:“长生不老!” “传说中端木神九得到一本上古奇书,难道那奇书内,记载有长生不老之法?可这也不对啊,若是上古时期,就有长生不老之法,那为何上古时候的武人,没有活到现在?”小刀会的传人又矛盾了起来,皱眉不解。 坐在门口的女子沉思一会,说:“李白有句诗,是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这五城十二楼的传说,大家可曾知道?” 顾嘉杰遍览群书,当即回道:“五楼十二城,传说是神仙居所,在黄帝时期便存在于昆仑内。” “上古时期的传说罢了,这有啥稀奇。”明心和尚开口。 有人明白了坐在门口,那女子话里的意思,看着她说:“黄帝升仙,莫非上古时期,习得长生不老之法的那些人,都去了五楼十二城?你的意思,之所以看不到上古时期长生不老的人活到现在,是因为他们都成仙了?” 女子皱眉道:“我也是猜想,当不得真。” 众人低声交头接耳。 “难道真有长生不老术?” “不会吧,这么玄乎的你也信?” “习武前,不知人体内潜力的深浅,后来见过师父御剑飞行后,我才知道,武道一途,充满了让人想不到的事情。你们说,武道一途的尽头,会不会就是这长生不老,飞升成仙?”华山派的翘楚看着众人问道。 顾嘉杰默不作声,心中越来越惊讶。他踏入武道较晚,从前的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生意人,根本不信这些,更不要说那神仙鬼怪的神话传说。可是随着自己习武,发现师父教自己的,练起来得心应手,很是简单,他这才知道,对于人来说,真的是有生来就是习武的奇才。 所以,他这些年,闲暇时,遍览群书,翻阅古籍,把武道历史看了个七七八八,他曾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关于长生不老的记载。书中明确表示,长生不老之法,在不知道多少年前,是真实存在的。 如今施有恩说端木神九还活着,难道说,这长生不老之法,就要现世了? 华山派的翘楚看过默不作声的众人,笑道:“如果施道长说的男人,真的是端木神九的话,那恐怕这长生之术,也是真的!” 众人又都看向施有恩,施有恩点了点头,说:“我能确定,那就是端木神九,因为那气息给我的感觉很特别,而且,我也在一次比赛里,碰到过一个孩子,他体内真气运行路线,逆流而上,真气散发出的气息与那日我在山里碰到的,一模一样。” 小刀会的传人瞪眼道:“怎么?你是说那孩子是端木神九的传人么?” 施有恩点了点头。明心和尚在一旁无聊的打着哈欠,对众人感兴趣的话题,他却提不起一点兴致。 小刀会的传人摇摇头,道:“先不管那孩子是不是端木神九的传人,我们先搞清楚,端木神九是不是真的还活着吧。” 场内一时观点不一,都在讨论长生不老之法的真实性。施有恩看着众人,心中叫苦不迭。他原意是想提醒大家,千年前的大魔头仍然在世,要小心提防,不可被魔头掀起风浪。可现在,众人都在念叨那长生不老之法。 人的欲望,真是胜过一切恐惧啊。不担心魔头滥杀无辜,反而都对长生不老术兴趣浓郁。 直到深夜,众人才一一散去,送走了所有客人的顾嘉杰又回到屋内,看向了并未离开的施有恩二人。 人走了,也清净了,明心和尚道:“饿了,嘴巴馋,我去找点肉吃。”顾嘉杰笑着点点头,拿起电话吩咐餐厅那边,给明心和尚弄些吃食。 明心和尚出去后,施有恩看向顾嘉杰,问道:“老盟主今天为什么没来?” 顾嘉杰回道:“身体抱恙,怕是时日不多了。” 施有恩叹息一声,愁眉不展。接着他说:“适才众人,没有一点危机感,如今局势敏感,昱鼎全力打压江湖人士,老盟主建立武道盟,众人抱团取暖,才勉强压过昱鼎。如今端木神九又现世,大家对这魔头漠不关心,反而都对那长生不老术兴趣盎然。” 顾嘉杰苦笑着摇了摇头,喝了口茶说:“人啊,都是贪心的,有了超越常人的能力,就想独霸一方,独霸一方后,就想不死不灭,欲望这东西,没有尽头的。” 施有恩若有所思,考虑了一会,坚定的说:“你人望高,还请你给大家知会一声端木神九现世的事情,我人微言轻,空有八大高手榜首第一的名声,但说的话都没人信。” 顾嘉杰点点头,回道:“我信。” 施有恩抬起头,看向顾嘉杰,二人相视一笑。 第44章 抢劫! 那把美人图拍卖到手的富商,在拍卖会散场后,就带着自己的战利品,兴致勃勃的钻入车内,指挥着司机开车回家,自己与两个女子坐在后排,他则一脸渴望的看着手中画作。 三辆车,打头一辆是开路的保镖,中间的是老板车,后面还有一辆,也是保镖。这老板也来过几次顾嘉杰的拍卖会,因为财大气粗,也招揽了几位身手不错的习武之人,前头那辆车上,坐着一位,后头那辆车上,坐着两位。他则安心坐在行驶在中间的车辆,认真的欣赏着手中画。 由于这幅画有等人高的长度,车内并不方便展开,所以,他就打开一点,欣赏过后,再收回看过的部分,继而再打开一点继续欣赏。 看着画中女子的容颜,他忍不住说道:“真是绝色啊,看这手中剑,想来这女子生前,也是位江湖人士。” 然后他像是又想到了什么,继续道:“用惯了在灯红酒绿的场所里接客的风尘女子,也碰过了年方十岁的少女丫头,而且也养了几名不同类型的大学生,说起来,还真没尝过江湖女子的滋味,呵呵。” 身边两个女人,自然知道自己老板,是哪种人,所以,看着他那一脸色欲的样子,也没有什么恶心的反应,开车的司机更是习以为常,手握着方向盘,对驾驶座后边漠不关心,置若罔闻。 从顾嘉杰的庄园内出来后,大家各自坐在各自的车内,几十辆车浩浩荡荡从山里下来,在下了山后,就各自开向各自回去的路线,就此分道扬镳。 武厚和端木神九,坐在沐海森车内,在前面的三辆车转上另外一条路后,他们也跟了上去。沐海森紧盯着前面的车,生怕跟丢了,但仍是不确定的问身后的端木神九,“真的要动手抢啊?” 端木神九认真的点点头,武厚笑着说:“抢,干嘛不抢,早知道后备箱那破木头也不拿钱买了,咱们也动手抢了得了。” 端木神九怒目过来,斥道:“若非迫不得已,为师也不会出此下策,你怎的还当成了理所当然一样?很光彩么?” 武厚哑然,赧颜道:“我就这么一说,开玩笑而已...” “哼,盯紧了。” 武厚哦了一声,又认真的看着前面的三辆车。车子出了天喜山,仍然行驶在山道上,周围断断续续,也有几座矮山。山下的公路修的很是宽敞,路灯也是几十米一个,即使是在夜晚,光线也是不错。 视线良好,虽然这样便于武厚等人跟踪,但却挑不到合适的机会动手啊。 “再往前走一些,就是闹市了,那里人会多起来,怕是不好动手啊。”沐海森趴在方向盘上,看着前面说道。 武厚也说,“是啊,人多的话,万一被人看到,多不好,当街抢劫,那可是要坐牢的。” “你以为在山里动手,就不是抢劫了吗?”沐海森看了一眼武厚,反问他。 武厚想了想,瞪眼道:“哎呀,就是啊,师父,我们这是在抢劫啊,你就教徒弟干这事啊?” 沐海森抿嘴,嘿嘿笑了起来。端木神九有点尴尬,但仍是开口说:“又不让你去,为师亲自动手,不会让你背上抢劫的名声。” “那我和森哥这也算从犯啊...” “你这孩子!”端木神九生气道:“真是榆木脑袋!” 沐海森哈哈大笑,心说你这武厚,真是有意思。 车子又行驶了一段路,眼看就要上高架桥,转入闹市。端木神九心里急了起来,和沐海森说:“撵上去,把他逼停。” 沐海森一声好嘞!一脚油门狠狠踩下,就超车跑到了三辆车的前面。他把车开到头车前边后,又超出了几十米的距离,猛然刹车转向,拉手刹,车轱辘在柏油路上划出长长一道轮胎印,随着刺耳的急刹声,车子整个横着停在了马路中央。 后方那三辆车,见一辆车从一边呼啸而过,继而猛然刹车停在马路中央,也不得不连忙停下,不然就一头撞上去了。 头车走下来一人,看着前面停下来的,马路中央的破车,怒骂道:“妈的,干什么的!?有这样开车的吗!” 端木神九缓缓下车,一步步的走向了这个岁数不大的壮青年。 壮青年看端木神九下车后,一句话不说,径直走向自己,就指着端木神九道:“你,站住,想做什么?” 端木神九一句话也不说,快到近前时,三步化作一步,突然站到青年前方,当头就是一掌,把这一百六七十斤的壮青年,打的向一侧飞去,当场就昏迷了过去。 仍然坐在车里的众人,一看势头不对,连忙下车,就连最后边那辆车上的保镖和司机,也纷纷下车,有的还从车上抽出了一根棒球棍拿在手中。下车中的人,习过武的,凝重的看着端木神九,沉声说道:“练过的,大家小心!”可惜,没人听他的提醒。 “一起招呼,上!” 一群横行霸道惯了的保镖,接着就呐喊着冲向了端木神九,看样子是要把端木神九胖揍一顿。可是,这群普通人,端木神九怎会放到眼里呢?他满不在乎的看着六七人冲向自己,等人到了身边,才微微抬手,迈动脚步。一道魅影闪过,端木神九的身形,已经穿越了众人,来到了几人身后,并未出手的三个练家子的身前。 身后那一干保镖,在端木神九快速穿过去以后,身体就僵在了那里,不能动弹,只有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悠着。 沐海森看到这一幕,吃惊道:“这...这他娘的...是点穴?” 武厚也是惊奇的很,奇怪道:“还真头一次见师父露这一手。” 那三个江湖人士,看端木神九来到身前,再看他身后那几个静止不动的保镖,心知今天碰到了茬子。为首一人不敢轻举妄动,看着眼神淡漠的端木神九,拱手道:“请问,足下是哪位高人,还请报上姓名。” 端木神九哪会搭理他,直接雷霆出手,把三人也定在了那里,为首那人嘴还张着,没来得及合上。 三辆车中间的车上,那老板一直注视着这边,当他看到自己花钱请的三位江湖人士,也被定住的时候,急忙吩咐司机道:“快,开车,冲过去!” 司机心领神会,当即一踩油门,发动机传来轰隆隆的声响,车就“噌”的一下蹿了出去。 眼看这车就要越过端木神九,向前逃去,没想到,这端木神九,直接站到车前。 车内老板看到这一幕,恶狠狠地说:“撞死他!”司机没有丝毫犹豫,又深深踩了一脚油门,就朝着端木神九撞去。 车上司机和老板,以为这一下,能把端木神九当场撞死,下一幕就是挡风玻璃上布满猩红的血液。可车子在即将撞上端木神九那一刹那,端木神九只是伸出一只手,车子就再难进分毫,而他却只是皱眉冷冷地看着车内的司机。 汽车仍然轰隆隆的在响,车内的司机难以置信的看着车头的端木神九,脚下松了油门,再次踩下,又松了油门,又再次踩下。可是车子四个轱辘,只在原地打转,端木神九的身体连晃一晃的征兆都没有。 沐海森在车里啧啧声不断,感叹道:“厉害啊,那车少说也有一百迈的速度,就这样被你师父轻而易举的拦下了。” 武厚得意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师父,不厉害的话我会拜他?” 终于,汽车承受不住压力,熄火了。车上四人瑟瑟发抖的看着外面的端木神九,一步步的来到车窗前,打开了车门。 打开车门后,端木神九冷漠的看着那老板,伸出一只手。 那老板战战兢兢的问:“你,你要干嘛?女人给你,钱我也有的是,这卡,这卡里有几百万,你拿去,别杀我。”说话间,从怀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又一脚踹下去一个女人,示意连她也送给端木神九。 被踹下车的女子怪叫连连,双手抱住脑袋,吓得蹲在轮胎边,头也不敢抬。 端木神九不出声,默默摇了摇头,弯腰伸进车内,从这瑟瑟发抖的家伙手中,拿走了美人图,就转身走了。 哪成想,这老板,像是脑子那跟筋搭错了一样,竟然走出车内,看看端木神九的背影,又看看远处沐海森停在马路中央的汽车,大声喊道:“姓何的!想要画有能耐跟老子竞价,半道抢劫算什么本事!” 端木神九停下身形,转头看了一眼这怒目而视的老板,接着嘴角含笑的继续向前走去。 回到车内,端木神九把画抱在怀中,笑道:“这人,把我们当成那何老板了。” 武厚和沐海森听后,忍不住都笑了起来,然后不理那个跳脚大骂的老板,开着车,一溜烟的就跑了。 看着汽车渐渐没了踪影,这老板也骂累了,就无力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越想越气,越想越气,于是恨恨的踢了一脚仍然靠着轮胎瑟瑟发抖的女人,以此来发泄心中的愤怒。 坐在地上的他,又回过头来骂女人,“臭娘们,胆小鬼,看给你吓得,没出息的东西!”说话时,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女人哀嚎不止,不敢还手,连句话也不敢说。仍然坐在车上的女人,想要出言劝告,但怕引火烧身,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姐妹在车外被毒打。 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传到正在对地上女人拳脚相向的老板耳中。 “喂,你刚才,误会了。”声音冷淡无情。 停止动作的老板,转身看到这女人的面容后,眼睛瞪得溜圆,正欲张口说话,路灯下寒光一闪,他捂着喉咙处,血从指缝间渗出来,一脸痛苦和惊讶的倒了下去。 车内的女子,和仍在地上蜷缩着的女子,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傻乎乎的看着杀了自己老板的女人,竟是发不出一点声音,连大喊的力气也没有。 手里拿着短刀的女人,看着这两位同是女人的普通人,无奈的摇摇头,短刀快速划过,二人也一命呜呼。 前排的司机,来不及解开安全带开门逃脱,也被一刀插在了脖子上。 然后,这女人提着短刀,又走向了前方,被端木神九定住了身形的众人。 第45章 沧海剑匣 第二天上午,昨夜在庄园留宿的施有恩和明心两人,在客房醒了过来。顾嘉杰庄园内的仆人,一早就在门外等候着,听到屋内有动静,心中算着时间,等差不多二人洗漱完毕以后,就按响了门铃。 明心和尚睡眼惺忪的打开门,看到手里端着托盘的,身穿服务员制服的女人,站在门口,微笑着说:“早上好,大师,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明心和尚让开身,看着女人将托盘端进屋内,放在桌上,把丰盛的早餐一一放到餐桌上。其中有米粥,有包子之类的清淡食物,也有好食肉的明心和尚喜欢的炸鸡和牛肉汤。不得不说,这顾嘉杰,真是心思缜密,连二人早上的用餐,都提前知会了厨房,因个人口味而去准备。 “阿弥陀佛,顾施主有心了,多谢姑娘。”明心和尚双手合十,口诵佛号,微微躬身行礼。 服务员模样的女人,想到身前这和尚,可是大名鼎鼎的肉和尚明心啊,他向自己行礼,那得是多大的荣耀。于是她也有模有样的施了个万福,回道:“大师您客气啦。”然后就雀跃的退出了房间。 施有恩等服务员走后,看着明心道:“你这秃驴,怎么这么懂规矩了,还阿弥陀佛,我一年也听不见你能念上一句,莫不是见这女子清纯俊俏,你有了什么念头?” “闭上你那臭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明心和尚已经坐到了桌前,大快朵颐了起来。 施有恩笑笑,也坐在桌前,拿起一个包子,吃了起来。 “不知道月故怎么样了。”施有恩嚼着包子,担心的念叨。 明心放下已被啃光的鸡腿骨头,含糊不清的说:“云姑娘应该已经去了济南吧,嘿嘿,这张怀崖,要高兴喽,她不是想娶云姑娘吗?现在正应了那句老话,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皱眉不悦的施有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淡声道:“月故不会嫁给他的。” “你咋那么确定哩?” 施有恩又说道:“这男欢女爱的事,讲究个两厢情愿,张怀崖有意,云月故无情,所以,二人是断不会走到一起的。” 明心哼了一声,嘟囔说:“什么情情爱爱的,想起来就头疼,现在人都喜欢追求什么爱情,那玩意到底是啥感觉?” 施有恩苦笑道,“我也不知啊。那张怀崖,也算是成名已久的人物,月故虽然加入了昱鼎,做了他的手下,但我想,他应该也不会滥用职权,使什么手段去欺辱月故。” “怎么说云姑娘也是八大高手之一,虽然是个垫底的,但应该不比昱鼎十三人中的任何人差吧。” “嗯,你说的也是,如今能绝对碾压月故的人,怕是不多,虽然不知那张怀崖对他是不是真情实意,但想来也不是月故的对手。”施有恩说到这,才安下心来,可又忍不住心想,自己怎么就突然担心起云月故了?思前想后,才认定,这是对朋友的一种关怀,而不是情爱。 一时无话,二人坐在桌边,一个细嚼慢咽,一个狼吞虎咽,吃相恰恰相反。 刚吃过饭没多大会,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来人好像很着急,连门铃都没有耐心去按。 明心和尚站起身,走过去打开房门,看到一个男子站在门口,一脸着急。明心认得此人,这是顾嘉杰的司机兼助理,深得顾嘉杰信任,是顾嘉杰为数不多的心腹之一。 来人看到明心和尚打开门,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急道:“顾总有请,二位快随我来。” 施有恩听这话里很是着急,急忙起身往门外走,边走边问:“出什么事了?” “大事!二位快随我来。” 施有恩走出房间,明心和尚也走出来,关上房门,二人跟着急匆匆的顾嘉杰心腹,向外面走去。 来到顾嘉杰的书房,这里已经有四五人到场,有庄园的总管,有顾氏集团的安保人员,也有顾嘉杰的其他心腹。 施有恩一进门,就急忙问道:“顾嘉杰,出什么事了?” 顾嘉杰坐在书桌后面,眉头紧皱,手中拿着的几张照片,递向了走来的施有恩。 施有恩接过相片,看到上面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男人,身下鲜血满地,已经凝固在了地上。还有一张车旁的照片,车门处地上躺着一男一女,车上后座有一个女人无力的瘫倒在座椅上,驾驶座的司机也一身血迹的闭着双眼。 这些人,无一活口,全都被一刀毙命。 顾嘉杰缓缓道:“这是昨夜从庄园离去的一伙人,就是拍卖到手美人图的那个王老板,在几十公里外的大路上被人统统杀了,照片是公安局发来的,消息已经被封锁。” 施有恩看着照片说:“看伤口是刀伤,手法很老练,皆是一刀毙命,应该是个行家。有线索嘛?为什么被杀?” 顾嘉杰摇摇头,“他跟昨夜在场的,大部分都有些旧怨。这个王老板,做生意手段不是太正直,人也色的很,得罪过不少人。不过在我这地界,应该没人敢动手杀人啊,这不是伤我顾某的脸么?你们几个,跟公安局那边搭把手,必须查清楚!” 周围站着的手下齐声回道:“是!”然后就都出了门。 等所有人都出去后,顾嘉杰又说了另外一件事,“还有件事,比这事情要更严重些。” “什么事?”施有恩看着顾嘉杰问。 “老盟主,去世了。” ------------------------------------- 沐海森家的小院子内,半上午才起床的三人,正在院子里吃着沐海森出去买回来的早餐。昨夜回来时已是太晚,武厚怕回去了弄出动静,把麦闻香吵醒,所以就和端木神九,在沐海森的家中住了一晚。这住处,位于工业区,周围都是些外来务工的人在附近租房居住,沐海森同族的家人也大多都在附近。 沐海森有个七八岁的女儿,昨天因为自己要出门,就送去了朋友家里。他老婆死得早,留下了一个女儿跟自己相依为命,年纪并不算大的沐海森,也没再续弦,平时就靠着跟人做做水电,和一家开在不远处的杂货铺子来维持生活。 吃完饭的沐海森,拿着鸡毛掸子把车上灰尘擦了擦,准备去接女儿回来,打开后备箱,看到那块黑木头,就弯腰搬出来,扔到了地上,还不忘说一句,“死沉死沉的,干脆锯了做个床板吧。” 武厚不乐意道:“你敢!这也是二十万买的!虽然是块破木头,但二十万可是真花出去了!” 说起那二十万,武厚就一阵心疼,别说武厚,就是沐海森,也是搞不懂,端木神九为什么执意要武厚买这块破木头。二十万虽然不是太多,但对于他们这个阶层的平民来说,那也是好几年才能省吃俭用攒出来的一笔钱。 端木神九手里拿着豆浆,漫步走到木头边,用脚踢了踢,说:“武厚,你把这木头表面砸碎来看看。” “砸它干啥,心疼钱是心疼钱,但这也是二十万买的啊,砸坏了咋办?”武厚酸溜溜的回答师父。 端木神九笑笑,不理武厚,一脚挑起黑木头,把它挑向了半空中。然后他又伸出一只手,对准木头,“砰砰砰”的打着重拳。木头在空中不停的转圈,端木神九的拳头也砸在了木头上的各个位置。 随着重拳击打在黑木头上,木头表面渐渐破裂,碎屑一片片飘落下来,最后,一个四尺长的木盒,出现在了三人眼中。 沐海森正打算出门,看到这一幕惊道:“乖乖,这破木头,原来里边有玄机啊。” 武厚急忙来到一旁,看着落到地上的木盒,瞧了一会说:“好像有字。”于是他又伸出手,擦了擦木盒表面。 待他擦干净木盒表面以后,露出了四个并非现代书写所用的文字,这时沐海森也走了过来。 沐海森盯着这四个陌生的字体,皱眉疑问,“这写的啥玩意?看不懂啊。” 武厚盯着这四个字道:“我在历史书上见过,这是小篆。”然后用手指着字一个一个的念出来,沧、海、剑、匣。 “沧海剑匣。”武厚转头盯着带有笑意的端木神九,把四个字连一起念了出来。 沐海森也重复说:“沧海剑匣。”他又看向两人道,“这里边还有东西?” 武厚点点头,皱眉看着木匣,不确定道:“估计有,打开来瞅瞅。”说着弯下腰,用两只手来掰扯着木匣,但找不到一丝缝隙,只能徒劳无功的放弃。 “打不开?”沐海森问。武厚点点头,做了个没办法的表情。沐海森又说道:“我这有电锯,锯了吧?” 端木神九发出一声冷哼,然后二人就听到他说:“胡闹,锯它?,你怕是活的不耐烦了。” 沐海森挠挠头,问:“啥意思啊?这盒子有古怪吗?” 端木神九盯着木盒,看着上面用小篆书写的四个大字,低声道:“这沧海,传说那里有散仙居住,当年我也想出海寻仙,砥砺武道,但走完九州大地之后,俗事缠身,就没机会去。在拍卖会上时,我就感受到这木头内,有丝丝剑意传出,此刻再看这剑匣二字,我猜,这匣内,应该有把绝世好剑。而且这木匣的主人,定是位用剑的高手,说是位剑仙,怕是也不为过。” 沐海森此时的表情看上去傻乎乎的,出海寻仙?绝世好剑?剑仙? “适才你二人,若是真拿电锯把木匣锯了,恐怕匣内剑气当场就能将你二人一切为四,死无全尸。” 武厚和沐海森连忙后退几步,惊恐的看着木匣,道:“这么吓人?那咋办?” 端木神九考虑了一会,伸出一只手,放到沧海剑匣表面,悄悄运起真气,灌输入内。真气入内以后,就又被顶了回来,力道之大,把端木神九的整个手臂,都顶的抬了起来。端木神九摇摇头,吩咐沐海森道:“沐海森,你来,伸出手掌平抚木匣表面,将真气灌入木匣内试试。” 沐海森连连摇头,道:“我不去,万一把我切两半了咋办,我可没你厉害,敢硬抗剑气。” 端木神九不悦的看着沐海森,微怒道:“过来!有我在这,还能让你死了?你想死都难!” 沐海森一脸不高兴,但还是走了过来,伸出一只手,放到剑匣表面,然后集中真气,灌输入内。他眉头紧锁,认真感知着自己的真气,才刚入内,就好像被一巴掌迎头一下,给拍了出来,把沐海森整个身体震得连连后退。 “不行啊。”沐海森满头大汗,无奈的看向端木神九。 随即端木神九又看向武厚,示意让武厚过来试试。 武厚可没沐海森那样担惊受怕,反倒跃跃欲试。看刚才,师父和沐海森向匣内灌输真气后,所呈现出来的样子,应该是被排斥了。不知道会不会排斥自己,虽然师父在身边,还是小心些吧,别被伤了,武厚心里这么想着,于是,就弓步站定,做好随时后退的状态,然后才伸出一只手抚上剑匣表面。 抚上去后,武厚调动真气,就往里源源不断的灌入真气。自己体内真气,已经从起初的稚嫩,稀薄,变得越来越醇正,有活力,就像他的岁数一样,从少年,到青年。 适才端木神九和沐海森,真气才刚输送进去,就被顶了回来,但现在武厚与二人一样的做法,结果却不同了。武厚一连输送了一刻钟的真气,仍是安然无恙,反而越来越脸色红润,精神焕发。 第46章 七剑一刀 端木神九看着武厚精气神越来越好,当下觉得奇妙,不知这是何故。武厚一只手按着沧海剑匣表面,如此又过了大概一刻钟左右,周身气息微变,已然有光彩朦胧其上。端木神九伸出一只手,搭上武厚脉搏,发觉武厚体内,血液脉搏间,竟然被剑匣本身自带剑意侵蚀,融入其中。而那剑匣内的丝丝剑意,也与武厚真气相融合,从先前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变得更为亲和,而这亲和,却只对武厚自己本身。 沐海森看着这异象,奇怪道:“这是咋回事?” 武厚没有回答,他虽然还睁着双眼,但眼前却什么也看不到,漆黑一片。听觉嗅觉在这一刻也全部失灵,识海沉浸在剑匣内剑意的冲刷下,不为外界所动。 端木神九看着武厚,见他没言语,也唤了一声,“武厚?” 仍是没有回答。 又细心观察,感触了一会,端木神九惊奇道:“真是奇了怪哉,这孩子莫不是得到了什么大奇遇,有一场跨越千万年的传承?” 神海荡漾在虚无缥缈间的武厚,仿似看到一片汪洋大海,有一人凌空踏步,踩在海平面上如履平地。天地间有浩然正气在其中,云上有恢弘大道在其上,海水中有无限的深邃在其内。正气是行,大道是路,深邃便是思考,亘古不停的思考。三者兼备,就组成了一个人,绝世而独立。 “叮”一声脆响,木匣的头端光滑处,裂开一道整齐的裂缝。随着裂缝的出现,端木神九微感不适,轻轻退了两步,连同身边的沐海森,也退了几步。院内一阵寒意掠过,看不到的威压,像是即将从天坠下的黑云,狠狠的压在人的头顶之上。 武厚的眼神逐渐恢复如旧,视线渐渐变得清晰。他缩回手掌,看着木匣上的裂缝,皱眉不解。 沐海森纳闷道:“武厚咋了?好像和刚才不一样啊。” 端木神九起初谨慎的看着武厚,逐渐,谨慎变为赞叹,眼中满是愉悦。 “武厚,你觉得如何?”端木神九问道。 仍然处在迷糊间的武厚,听了端木神九的问话,迟疑回道:“我好像掉进一个黑窟窿,里边全是水,看起来有点像大海,还有个人,在海上飞,看上去顶天立地,霸气的狠。然后我就觉得自己仿佛变轻了,还有,我的真气流转的速度比之前好像更慢了,不过我怎么觉得血管变粗了一样,能感受到血液在体内像潺潺流水一样的来回循走,浑身舒畅的很啊!” 端木神九爽朗大笑,非常高兴的说:“你这是得到了认可,好小子,运气不错。” 一旁的沐海森,仿佛也处在云里雾里一样,好奇问道:“认可?他得到谁的认可了?” 端木神九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裂开一条整齐缝隙的沧海剑匣,说:“得到了它的认可。武厚,打开剑匣。” 听到吩咐,武厚双手不由自主的伸向了剑匣。他指尖摸到缝隙,微微用力,向一边推去,剑匣一头就被缓缓打开。 一瞬间,肉眼看不到的气息冲天而去,就像是远古的洪荒巨兽被释放,重获自由的感觉,使天地在一瞬间,也黯然失色。 紧接着,三人就看到剑匣一头处,露出七把剑柄来。每一把剑柄上,都用小篆雕刻着剑名,从左到右,依次是华昭、故渊、凡隐、见山、秋杀、雍神、八千里。 除此之外,还有一把刀柄,在七把剑中显得尤为突兀,刀柄上一样用小篆刻着两个字,不归。 端木神九忍不住惊道:“竟然不止一把剑。” 武厚看着剑柄刀柄上的字,痴痴念道:“华昭、故渊、凡隐、见山、秋杀、雍神、八千里、还有这把刀...不归?” 端木神九点点头,赞叹道:“真是神兵利器,世所罕见呐,当年我纵横江湖数十年,也未曾见过剑意如此之盛的宝剑。剑不杀人,刀不舔血,就如同那画龙不点睛,没有精气神。现在看来,这七剑一刀,当年跟随故主,怕是没少沾染鲜血!” 沐海森呆呆的看着这一切,不知如何开口,但接下来,又看到了更为让人吃惊的一幕。 只见这七把剑,在无人用手相持的情况下,陆陆续续飞出剑匣,在院内快速转了起来,铮铮剑鸣欢快无比,像是被关了很久的孩子,又重新来到了操场上。浩瀚的剑气笼罩着整个院落,墙壁上断断续续,出现了几道剑痕。 “乖乖,飞剑啊!”沐海森震惊道。 端木神九眼色狂喜,看着武厚心中感叹,不禁又是一阵赞赏,真是莫大一份机缘啊! 武厚看到飞剑在空中来回飞舞,一时间眼神狂热,心潮澎湃。然后,他缓缓弯下腰,伸手拿出了那把刻有不归二字的不归刀。一个闻所未闻的声音,突然就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武厚的脑海中,“刀剑不离,方得长久,终证大道,居于永存。” “怎么那么奇怪?”武厚忍不住在心里自问。 端木神九来到武厚一边,拍了怕武厚的肩膀,感叹道:“看这气息,这刀剑,怕是比我要更为年代久远,真是神兵啊,过去了千万年,剑意竟然仍是像朝气蓬勃的少年郎一般,充满活力,也带着调皮。” 武厚回忆刚才,说道:“难道说它们以后就是我的了?” “你花钱买的,那不是你的还能是我的?”沐海森也明白了这七剑一刀的贵重,道:“不想要给我,给一把也行啊。” “呸,想得美。”武厚白了沐海森一眼,摩挲着手中不归刀的的刀柄,又看看空中飞舞的七把剑。 “这是你的机缘啊。”端木神九点头道:“一份大机缘。” 飞剑仍然在院内飞来飞去,沐海森心里害怕,就退出了剑圈,站在远处愣愣的看着武厚和端木神九。 武厚看着飞剑脑海中惊奇的念头一闪而逝,接着就变成了理所当然。他指着七把飞剑说道:“怎么才能停下来?这飞来飞去的伤到人了怎么办?” 端木神九拧着眉头想了想,试探道:“你脑中想一想,把剑收回匣中。” 武厚想了一下,在心里默念,回到剑匣去。七把飞剑当即停止悬空飞行,“咻咻咻”几声,一一回到剑匣内。武厚看着回到剑匣的飞剑,又瞅了瞅手中的不归刀,心中觉得奇妙不已。 端木神九笑道:“好刀好剑能识主,你这孩子,以后就是他们的主人了。” 武厚摩挲着不归刀的刀柄处,疑问的看向端木神九,“啥意思啊,师父。” 端木神九耐心的解释说:“傻孩子,这些刀剑,现在已然认你为主。” 听完这后,吃惊的武厚,又低头看着手中的不归刀,造型古朴,虽然仍在鞘中,但却能感受到它的锋利,这很是叫武厚喜欢。 “认主?真的假的!” 端木神九眼含赞赏的看着武厚,郑重的点了点头。 沐海森远远的感叹道,“武厚,你这二十万花的,不亏啊。早知道我帮你出十万了,咱俩半对半,这七把剑加一把刀,我也能分四把。” “哈哈,可惜可惜,它们现在都是我的小弟了。”武厚一脸得意。 武厚把不归刀也放进剑匣内后,沐海森突然走过来,从七把剑里随便抓起一把拿在手中,不要脸道:“反正你那么多,送大哥一把如何,大哥自创过一套剑法,一直找不到趁手的兵器,现在看来,你这随便一把剑,都能勉强配得上我自创的这套剑法。” 还不等武厚说话,被沐海森抓在手中的那把八千里,就一声剑鸣,剑身微颤,想要挣脱握住剑柄的那只手。沐海森可不会随它去,在感觉到剑要脱手而去时,他就加了把劲在手上,一只手不行,就两只手一起上,牢牢握住剑柄。 奈何,八千里剑身力道奇大无比,竟然是拉着沐海森高大的身躯,在院子里滴溜溜转了起来。沐海森又不舍得撒手,八千里又不愿意屈居于沐海森手中,二者僵持不下,一直在院内打着转。这滑稽的一幕,看的武厚哈哈大笑,他笑道:“森哥,撒手吧,人家都不稀罕让你拿着。” “这他娘的!”沐海森喘着粗气,骂道:“破铜烂铁,好高的眼光啊,还他妈的看不起我!” 八千里好似能听懂人言,一阵愠怒的情感自剑身散发出来,剑从带着沐海森在院内转圈,变为突然一转方向,朝天而去,想要把沐海森带的脱离地面。 在沐海森双脚即将离地之时,他张口怒道:“想跑?给我下来!”要说这沐海森,还是有些能耐的,随着他把话说完,半空中的八千里,竟然被他生生拽了下来。 拽下来后,沐海森仍不罢手,把剑一把从剑鞘中拔出来,狠狠插向地面,三尺剑身,完全没入了水泥地中。接着他又抬起一支脚踩在剑柄端,一手拿着剑鞘,一手指着脚下的八千里,骂道:“破玩意,好大的脾气,老子看你现在还有什么能耐!” 八千里剑柄颤抖,想要挣脱,无奈沐海森狠狠压着剑柄,使它不能破土而出。 “咻咻咻”六声异响,被放到剑匣内的六把剑,纷纷飞了出来,剑身自己出鞘,锋利的剑尖,直指沐海森头颅,下一秒,就要穿头而过。 武厚看到这一幕,吓出一身冷汗,当即大喊:“不要!” 六把剑,剑尖距离沐海森头颅只有两公分,在武厚喊出声后,停在了那里。沐海森额头豆大的汗珠密布,心有余悸的说:“这剑还真是亲兄弟啊,这都能帮忙。” “还不挪开你的臭脚!”端木神九斥道。 沐海森连忙拿开踩在剑柄上的一脚,老老实实把八千里抽出来,擦了擦剑身,放回了剑鞘内。围着自己的六把剑,也各自归鞘,飞回了剑匣。 武厚大出一口气,后怕道:“这他妈的把你捅死了,我可成了罪人了!” 沐海森尴尬笑笑,无奈的看着剑匣,嘟囔说:“至于嘛...不就踩了一脚嘛...” 端木神九提醒道:“此非寻常刀剑,不可把它们当做不起眼的寻常铁器,武厚,你日后要好生对待,它们就如同你的同伴一样,有骨气,有血肉,切不可满不在乎,随意蹂躏。” 刀剑入匣,武厚又重新盖上剑匣,把剑匣放到桌上,恭恭敬敬弯腰行了一礼,点头道:“我知道了,师父,刀剑不离,方得长久,终证大道,居于永存。” 端木神九点点头,又看向了沐海森。 第47章 线索 从庄园内回到公司以后,顾嘉杰已经两天没有走出办公室了。老盟主的故世,给江湖内带来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同处武道盟的几位泰斗人物,纷纷有意接替老盟主的担子,做那武道盟的主心骨,领军人物。 虽然顾嘉杰的人望很高,支持他的人也不在少数,但另外几个人的势力,也不容小觑。如果顾嘉杰坐了那盟主的位置,他担心那几人,会一怒之下,脱离武道盟。那样的话,昱鼎势必借此可趁之机,搞点花样出来。站在老盟主的遗愿上,顾嘉杰答应他一定会尽自己所能,护住老盟主的心血,他深刻记得老盟主说过,习武修道之人,传承不可断。 可是如果因为自己接替了盟主的位置,而引得那几位脱离武道盟,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毕竟武道盟的存在,就是为了聚集现存的所有江湖中人,借此来保护这个群体。众人大多心地善良,习武只是兴趣和家族门派的传承,但如今世道仍然不许力量庞大的群体存在,真是时也命也。 再加上几天前,在拍卖会结束后,那个在回去的路上,半道被杀的一位老板,这对顾嘉杰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名声,也或多或少,有些影响。无论怎么说,这是在他顾嘉杰的地界,更是他当晚举办拍卖会,使大家聚集在一起的。 警方跟顾嘉杰也是老相识,知晓他顾嘉杰是什么人,也知道当晚那人,是从顾嘉杰庄园出来的。一次死了十多口子的凶杀案,这在新闻上可是闻所未闻的消息,还好警方封锁了消息,不然早已传的满城人尽皆知。 已经过去了几天,在警方的调查下,应该也有了些线索,只不过警方还没来得及告诉顾嘉杰。今天早上,顾嘉杰的秘书接到警方电话,说是要中午到公司来找他。两天没离开过办公室的顾嘉杰,今天正打算出门,去参加老盟主的葬礼,但警方打过电话后,他不得不在公司多等一会。 到了半上午的时候,前台打来电话,告诉顾嘉杰有两名警察来找他,顾嘉杰让秘书去把人带了过来。 来的是负责这起案件的警员,与顾嘉杰有过几次交集,也算是老相识,但一进顾嘉杰的办公室后,仍是很有礼貌的说了声:“顾老板,你好。” 顾嘉杰无力的笑笑,没有什么寒暄客套,直奔主题的问道:“查的怎么样了?” 另外一名警员从公文包里拿出几张照片,说:“我们调了距离那段路最近的监控,以时间来推算的话,在死者那三辆车即将抵达高架桥时,他的后面是有一辆车的。” “你的意思是,有人跟踪他们?”顾嘉杰问道。 这名警员点了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而且,根据死者时间推算,在案发后,这辆车恰好在那个时间点上了高架。” 顾嘉杰想了想,接着道:“那么这辆车是很有嫌疑的,有没有查这辆车?” 先前跟顾嘉杰打招呼的警察嗯了一声,说:“查了,根据你手下提供的消息,这辆车,当天也来参加了拍卖会。” “是谁的?” “我们还没去找车主,来参加拍卖会的,除了有钱的就是有势的,但这辆车并不是什么好车,只是一辆很普通的私家车。我想了想,没钱没势能来参加拍卖会的,多少跟你可能有些交情,就暂时没去调查他,而是先来给你说一声。”这人考虑的倒是很周全,当然,考虑周全的原因,是因为有顾嘉杰的关系在。 顾嘉杰仔细看了看警员递过来的照片,光线不好,只能看到车牌尾号是357,但是却能分辨出这辆车,是一辆国产奇瑞三厢轿车。顾嘉杰记忆力很好,做生意这么多年,生意能越做越好,这跟他惊人的记忆力有着很大的关系,而且,超强的记忆力,也让他在习武一途,短短几年就挤进八大高手的位列。 他当即在脑海中搜索着这辆车牌照尾号357的奇瑞轿车,思来想去,才想起,这是前几年,给自己家做过工的,沐海森的车。沐海森为人真诚,就是有些喜欢贪小便宜,不过这对顾嘉杰没有任何影响。顾嘉杰纵横商场见多了虚伪的生意人,在沐海森给自己家做工时,两人见过几面。顾嘉杰觉得沐海森人不错,就交下了这个普通朋友,带他来过一次拍卖会,从那以后,沐海森每年都会来。 作为一名资深武道中人,顾嘉杰看得出,沐海森有点本事,也是江湖中人。但是他知道沐海森的功夫高低,他敢确定,沐海森是绝没有本事,能一个人杀掉对方十几人的,而且刀法刁钻,刀刀致命。 正在顾嘉杰心里思考着的时候,那名警员又开口了,“顾老板,你手下当天给我的资料当中,这名死者,那天晚上在拍卖会中,是拍到手一幅画的,叫什么,美人图?” 顾嘉杰点点头,嗯了一声。 “这幅美人图,我们在死者车里,并没有找到。”警员说到了重点上。 顾嘉杰看向警员,疑问道:“没找到?难道是抢劫杀人案?” 警员点头道:“杀人动机,只有这样才能成立。” 顾嘉杰眯起眼,脑海中想着当晚拍卖会上的场景,也没想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死者也有三个江湖中人,我想,这算不算是江湖事,你看我是把案件压下去,不查了,还是继续追查,去找一下那辆奇瑞的车主?”警员看着眯起眼睛的顾嘉杰,试探着问。 顾嘉杰考虑了一会,皱眉说:“既然有嫌疑的人,当天也在拍卖会,而且这又可能是江湖恩怨,那你就先放一放吧。我派人去处理,如果抓到凶手,没打死的话,就给你送过去,打死了的话,就打死了吧。” 顾嘉杰说的轻松简洁,打死了就打死了,但警员却连个眼皮也没敢眨一下。从业多年,接触的人也是各行各业都有,他自然知道这江湖中,有江湖中的规矩,有很多事情,是他这保护小老百姓的普通刑警干涉不了的。而且这顾嘉杰,就连自己局长见了他,也得客客气气,既然他说了要放一放,那自己和局长,也就只能先放一放。 “既然这样,那我就把案子先压下去,不查了。”两个警员准备告辞离开。 顾嘉杰起身,点头道:“嗯,麻烦你了,阿杰,帮我送送二位警察同志。” 被唤作阿杰的秘书,刚才听了顾嘉杰和警员的对话后,就走到了一边去打电话,这时听到老板叫自己,就放下电话,走了过来。 “二位请。”阿杰抬起一只手臂,有礼仪的向着门口做了个手势。 两名警员看着顾嘉杰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去,走出了办公室。最后走出来的阿杰反手关上门,带着两位警官出了大厅,然后走到人少的地方后,从怀里拿出了两张支票。 “这里有些顾总的心意,你回去,把这张交给你们局长,剩下这张,你就带着兄弟们喝喝茶,都忙活几天了,也放松一下。” 警员看着两张支票,都是十万的。 “这...不太好吧?” 阿杰笑道:“放心吧,没事的,有事你就来找我,我会给你处理。”阿杰把支票塞给这名警员,就离开了。剩下两个警员,等阿杰离去后,相视一笑。一张给局长,那肯定得给了。另外一张嘛,自己二人分了,正好! 又回到办公室后,顾嘉杰就吩咐阿杰说:“去问问,那天沐海森在拍卖会,有没有跟那死了的倒霉蛋有什么冲突。” 阿杰紧接着说:“刚才听了你们说的以后,我就打电话问了。” “怎么说?” 阿杰摇头,道:“沐海森那人,虽然没怎么往深处打交道,但他那老实巴交的样子,怎么会在拍卖会上跟人起冲突呢?” 顾嘉杰想了想,说:“我也觉得他不会,一个普通市民,不会去招惹另一个有钱有势的色鬼的。”说到这时顾嘉杰笑了笑,又接着说:“这沐海森,人很老实,就贪些小便宜,自从我带他来过一次之后,之后的每年他都会来蹭吃蹭喝。” 阿杰也笑了笑,但是又开口说:“不过那天,跟他一起来了两个人,一个中年男人,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听看门的那几个说,那中年男人长得很帅,有一头长发。” “长得很帅,比我还帅吗?”顾嘉杰揉了揉太阳穴,开玩笑道。 阿杰也笑了起来,“应该差不多吧,如果你也留上一头长发,肯定比他帅,虽然我没见过他。”二人虽然名义上是主仆,但私下里却是很好的朋友,顾嘉杰平时也是有什么,就和阿杰说什么,所以偶尔也会开起玩笑。 “哈哈,你小子。”顾嘉杰笑着起身:“我要留个长发,再穿上古装,那可就是风流倜傥的公子哥了。” “四十多了,还公子哥呢。”阿杰损了一句,接着又改口说:“哎,算了算了,谁叫你是老板,你说啥就是啥吧。” 顾嘉杰伸出手指点了点阿杰,“小阿杰啊小阿杰,你是小杰,我是大杰,全公司上下,也就你敢跟我这么说话。” 阿杰笑着躲开顾嘉杰的手指,回道:“那有啥,你又不凶。对了,刚才我说的那个,跟着沐海森一起的小伙子,那天在拍卖会上,也竞拍了美人图,不过只出到五十万的价格。在那之前,他还拍卖到手一件拍卖品,就是那块黑木头。” “哦?”顾嘉杰疑问一声,道:“嗯,这倒是个有分量的线索,得查查,你安排人去找沐海森吧,委婉些,别暴露来意。” 阿杰点头,当即拿起电话,安排人手去了。 顾嘉杰走到镜子前,整理了一下衣装,问:“施道长和明心大师接过来了吗?” 阿杰电话里把事情给手下交代好后,抬头回答顾嘉杰,“去接了,这会差不多到公司了。” “嗯。”顾嘉杰对着镜子收拾妥当后,走出办公室,说:“走吧,去我师父的葬礼,真是不太平啊,把枪带上,要是有人敢借地撒欢,明争盟主之位,就当场毙了。” 阿杰点点头,不放心道:“要不然,多带点人?” 顾嘉杰摇摇头,说道:“不必了,有施道长和明心大师在,再加上我,翻不出什么浪的。你见机行事,有过分的,就宰了,我们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 “嗯,好的。”阿杰从柜子里拿出两把手枪,别在腰上。 第48章 盟主之位起争端 那日武厚离开沐海森住处后,端木神九并没有跟着一起离去,而是留了下来,在沐海森的家里逗留了几日。 起初沐海森也好奇,这端木神九为何会想要在自己这里住上几日,但好客的他,也没有多问。况且自己也见过端木神九出手,知道这是个狠人,要是有机会请教请教,也是件好事。 一连几日,端木神九夜里住在沐海森的家里,白天就跟他一起到店里去看店,偶尔也陪着沐海森出门去做工,帮沐海森拿个锤子,递个扳手,扶下梯子。闲暇时,也陪沐海森的女儿玩耍一会,小姑娘天性好,几天下来,跟端木神九也熟了起来。 今天天气不好,阴沉沉的,看上去像是快要下雨。坐在店里的沐海森,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看电视,端木神九则跟他女儿一起,在门口玩耍。 懒洋洋靠在椅子上的沐海森,正在聚精会神看电视的时候,店里走进来两个男人,穿着西装,戴着墨镜。 其中一个男人进门后,就开口叫:“老板。” 沐海森连忙坐好身体,笑道:“在呢,有啥需要,你讲。” 这个男人在货架上看了看,没话找话的跟沐海森扯了起来。另外一个男人,趁着这空挡,眼神在屋内左看右看,最后看向了门口,正在陪小丫头玩耍的端木神九。 心中思索了一会,他就走向正在跟沐海森侃大山的同伴,扯了扯他的袖子,眼神示意了一下门口的两人。 接着二人就离开了,什么话也没再说。这可叫沐海森有些莫名其妙,骂咧咧道:“不买东西,你在这给我瞎扯什么,真是!” 离开后的二人,在转弯后,躲在墙角偷看着端木神九。 “应该就是这个人了,长得好看,头发长。” “嗯,是他。” 电话声响起,后面说话的这个男人拿出手机,接起了电话。 “你那边怎么样?”他接过电话询问。 那边传来一个声音,“找到了,就在他的家里。” 接电话这人眼神一冷,随即开口说:“别轻举妄动,回去汇报给老大。” “嗯,知道,我这就回去。” 挂了电话后,两个人也随即离开,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了。 现在渐渐天短夜长,白天和夜里的温差渐渐也大了起来。白天虽然还是炎热无比,但到了半下午的时候,温度就慢慢降了下来。 与施有恩和明心一道,前往老盟主家里的顾嘉杰,在老盟主下葬后,走在路上,感觉有些冷,就从阿杰手里拿回外套,穿了上去。路上前前后后,百十口子人,都是给老盟主送行的。按照习俗,人下葬后的当晚,东家要在家里宴请来宾,所以,这些人,都要重新回到老盟主的家里,在那里吃上一顿流水席。 老盟主的家在余杭,并非什么豪门大宅,也只是普普通通一户寻常百姓。要不是这里住着创立武道盟的老盟主,任何人也不会看得出,这普普通通的小院,这一天会距离这么多的江湖中人。 一整天下来,始终留意着众人的顾嘉杰,还没发现有人不怀好意。或许,那些心里有想法的人,是不想在老盟主入土之前,出来搞事情吧,顾嘉杰总觉得今天不会太太平平过去,所以心里就这么想了起来。 皱眉低头不语的顾嘉杰,被人碰了碰胳膊,他看向那个人,问:“施道长,怎么了?” 拿胳膊顶了一下顾嘉杰的施有恩,悄声说:“昱鼎的人,今天也有来的。” “谁?”顾嘉杰有些惊讶,连忙问道:“老盟主跟昱鼎一直不和,创立武道盟就是为了制衡昱鼎,今天老盟主下葬,昱鼎怎么会来人?” 施有恩担忧道:“怕就怕,是来浑水摸鱼的。你看那边两人,为首那个,是蒋磊。” 顾嘉杰顺着施有恩指的方向,看见了两个人,一个中年男人,后面还跟着一个男人。 “这蒋磊,怕是来看笑话的吧?老盟主的仙逝,对昱鼎来说,可是件喜事呢。” 施有恩点头,道:“如果只是看笑话,那也就算了,但如果待会吃饭时,有人就新盟主一事挑起争端,我担心这蒋磊知道了武道盟人心不齐后,会有什么小动作阿。” “按理说,另立新盟主一事,要选个好日子,大家投票表决的。”顾嘉杰叹息道。 “来不及的。”施有恩笑道,“今天就得敲定谁是新一任盟主,不然群龙无首,不出一天,必有乱象。” 顾嘉杰唉声叹气,不置可否。 回到院子里,一进门,就看到院子里放上了几十张八仙桌,桌上已经放满菜肴,只等宾客回来入座。 在老盟主家里人的招呼声里,众人纷纷落座,开始宴席。心里没什么事的,吃的安心自然,心里有事的,就东张西望,看看这,看看那。 如顾嘉杰所猜想,在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就有人借着酒劲,站出来说话了。 一位比看上去比顾嘉杰年长的男人缓缓起身,在院内宾客觥筹交错间开口大声道:“在场的诸位朋友,我毕某人有些话,知道今天时宜不合,不应开口,但此事如若不定,前途堪忧啊。” 一直在心里打着算盘的人们,听到这话,纷纷笑了起来,但仍有些人不悦,因为这自称毕某人的毕远亭,一直以来都是顾嘉杰的支持者。现在毕远亭站出来提出这一茬,那无疑,他肯定是要推顾嘉杰出来,坐这新一任的盟主。 这对其余几方想要争夺盟主之位的势力来说,可不是什么顺心事,当即就有人在人群内接过话说:“毕老大,依你看,该让谁来做这盟主啊?” 毕远亭看向声音传来的一方,瞪眼道:“自然是老盟主的亲传弟子,武艺超群,德行兼备的顾嘉杰,顾老板了。” “嘁,笑话。”另外一边有人搭话,“顾嘉杰虽然贵为八大高手之一,但他多年来一直沉沦商道,江湖事能不掺和就不掺和,虽然也有不小的人望,但终不是最佳人选。” 岭南一个小门派的毕远亭,听到这话,脸上不悦了起来。岭南书生剑,传少贵在精,毕远亭所在门派,除了他这个掌门外,也只有寥寥十数人。他们这里,代代传人都很少,但贵在精。可是人少,就代表着势力上的不足,再加上如今时代变迁,毕远亭没什么产业,所以门内众人日子过得都有些清苦,只能在山间开垦荒地种些农作物,养些牛羊,以此来维持生活。 习武之人的傲气,使他们不愿投身社会去给人家打工,不过好在顾嘉杰细致入微,多年来一直接济着岭南派的毕远亭及门内众人。所以,毕远亭也一直是顾嘉杰的支持者,和追随者。 既然势力不足,那毕远亭的提议,被人反驳也是正常的。不过这也在毕远亭意料之内,他看了一眼顾嘉杰,见他朝自己微微摇头,毕远亭也同样微微摇头。 接着他看向刚才说话的那人,问:“那依你来看,谁才是最佳人选?” 那人端着酒杯,站起身,朗声道:“我王平虽然无门无派,是个江湖散人,但多年来也一直默默关心着江湖事,在老盟主前几年生病后,我就去寻找了一个人。说来有些好笑,但我想大家都应该听说过,老盟主在收顾嘉杰为徒前,是有过一位高徒的。” 这事情人尽皆知,在场的大家都知道,老盟主在收顾嘉杰为徒前,是有过一个从小带到大的孩子的。老盟主膝下并无儿女,领养过这孩子后,外人说是徒弟,其实跟自己儿子差不多,只不过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那孩子离开了老盟主。再后来老盟主遇到顾嘉杰后,才又动了收徒的念头。不过他也只是跟顾嘉杰提过,以前养过一个孩子,但并不说这孩子是自己徒弟。 聪明灵慧如顾嘉杰,自己师父的言外之意,他自然能明白。老盟主没把那人当徒弟,是把那人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毕远亭又问道:“王平,你想说什么?你找到这人了?” 王平嘻嘻一笑,道:“那是自然。” 在座的众人中,开始窃窃私语,大家也都在回忆今天,但好像一天下来,并没有看到像东家一样的人在场,主持老盟主葬礼事宜的相关人等,皆是跟随老盟主多年的仆从,和一些顾嘉杰派来的专门负责丧葬事宜的手下。 王平接着说:“我知道,华山派、小刀会、顶阳山、金照亭、玉春庵、伏海帮。以及桑氏集团,刘氏集团,神农一支,破甲门,都想要做这盟主之位,但我认为,老盟主的衣钵,自然得由老盟主的传人来接,因为只有老盟主的传人,才能传承老盟主的遗志。” 被王平一语说中的众人,默默无言,没人出言反驳。如他所言,被他点名的各个门派势力,心里都有做这盟主的想法。老盟主在世时,就知道,盟内门派,看似一心,实则两意。 毕远亭笑道:“老盟主的传人,自然是顾嘉杰。” 王平听后摇头,说道:“非也非也,应该是顾老板的师兄,那个被老盟主一手带大的人。” 毕远亭又问:“他在哪?” 王平点点头,“就在现场。” “是谁?” 王平视线看了一圈,大声喊道:“坐在哪里呢,快现身吧!” 众人纷纷东张西望,想要找到这个人。这时候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从人群里传来,“在这呢。” 一个男人随着话声落后,缓缓站了起来。 坐在顾嘉杰身边的施有恩看到后,大吃一惊,难以置信的道:“怎么是他,这不可能!” 顾嘉杰也看着这个人,低声说:“昱鼎的蒋磊,会是老盟主的养子?” 不错,站起身的男子,正是蒋磊,他的一侧还坐着魏乘风。 王平看到蒋磊,笑着说:“诸位,这就是老盟主养大的孩子,也是顾嘉杰的师兄,蒋磊,蒋天手!” 人群内当即有人骂道:“狗屁!蒋磊是昱鼎的走狗,看门的是谁,谁把他放进来的!” 毕远亭冷眼看着王平,冷冷道:“王平啊王平,真没想到,什么时候跟上昱鼎了?” 王平看着态度冰冷的毕远亭,丝毫不惧,回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呸!”一个坐在王平边上的武人,朝地上吐了一口痰,当即起身离开座位,同桌的几位也纷纷离座,跟王平拉开距离。 小刀会那个年过半百的老者,相对来说稳重些,问道:“怎么证明他就是老盟主的养子呢?” 顶阳山、金照亭、玉春庵等门派,纷纷开口。 “你说他是他就是?” “我说我是老盟主的养子你们信么?” “王平啊王平,昱鼎的狼子野心,你看不见吗?还是说,你已经投身昱鼎去了?” “让他来做盟主?自己玩去吧!” 所有人都是反对的态度,没有一个待见蒋磊的。但蒋磊听着这么多话,丝毫不为所动,魏乘风也是一脸坦然的坐在那里。 第49章 名存实亡 蒋磊一直微笑着,没有生气,也没有开口。王平看着蒋磊说:“诸位,你们不信他是老盟主的养子,那你们忘了刚才我怎么称呼他的了吗?蒋天手!天手式可是老盟主的成名绝技,在场的除了顾嘉杰,现在就只有蒋磊才会。” 蒋磊看向顾嘉杰,微微欠身,说:“顾师弟,你看我这是不是正宗的天手式。” 一掌挥向案台,罡风强劲,相聚五六米的距离,案台上的玻璃水杯,瓷碗,纷纷无声无息的破碎。 顾嘉杰感受到这有着师父气息的真气,看着案台上已经碎成片的水杯和瓷碗,他知道,这正是跟自己同出一脉的天手式,这人也是自己的师兄,无疑了。 于情于理,顾嘉杰都站起了身,拱手弯腰道:“师兄。” 施有恩皱眉不语,看着蒋磊一脸敌意。蒋磊回过来一个眼神,笑吟吟道:“道长,别来无恙。” 随着顾嘉杰一声师兄,在场人就已经确定,这人确实是老盟主的养子无疑。连顾嘉杰都拱手称呼对方为师兄,还有什么能怀疑的?只是,难道真的要蒋磊来做盟主么?那武道盟不就是拱手送给昱鼎了吗?多年来武道盟让昱鼎如鲠在喉,如今就这样兵不血刃的就被收了? 一时窃语声不断,说什么的都有,就连先前在蒋磊出现之前,想要跟顾嘉杰争盟主之位的那些人,此时此刻也改变了想法,宁愿顾嘉杰做盟主,也不想被昱鼎的蒋磊拿去这盟主之位。 这时候,老盟主的贴身仆从,从屋内走了出来。他来到站台上,拿起扩音器,喊道:“大家安静一下。” 仆从唤了几遍,场中窃窃私语声才逐渐停止,看向站台上手里拿着一封信的仆从。 “老盟主临走之前,给过我一封信,说是如果在他走后,大家因为盟主之位有何争端,就让我把信拿出来念给大家。” 说话间打开信封,拿出一张纸来。接着念道:“自我创立武道盟,众人抱团取暖,团结一致,武道虽逐渐凋敝,但香火不断,尚能延续。我一生有两位传人,晚年收徒顾嘉杰,深得我志,人望颇高,是盟主之位的不二人选。可染病后的这几年,我想了很多,如今局势已成天意,我又怎可逆历史之大趋。早年间我曾有一位养子,如今在昱鼎内位高权重,改姓蒋,单名一个磊字,此子胸怀宽大,眼界长远,我思前想后,唯有他,才能带领众人与时俱进,走向繁荣。故几年前,我曾托王平去寻他,想来大家看到这封信时,小磊也已经回来了,希望大家能拥护小磊为盟主,顺应历史之趋势,莫要继续逆势而行。嘉杰若心有不甘,还请莫怪为师,我活了八十年,其实早在三十年前就该知天命,奈何到死,才明白顺势的含义。” 仆人刚把信中内容读完,台下就乱做了一团。 顾嘉杰赶紧走上台,从仆人手中拿过信,放到眼前仔细端详,确认了这是师父的字迹无疑。他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为何师父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此时的他,已经有些不悦了起来。 台下人们,虽然各怀鬼胎,但大家都知道,与昱鼎,是万万不可亲近的。 王平大笑几声,又要开口说话,但接下来,一声枪响,子弹已经贯穿了王平的脑袋,阿杰手中的枪还冒着烟。 顾嘉杰大惊,转头看向阿杰。阿杰拿着枪,来到身边说:“这王八蛋话太多了!” 蒋磊冷冷看着顾嘉杰,说道:“师弟,好狠的手段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痛下杀手。” 在场所有人都是不解,大家都在猜想,这顾嘉杰,莫不是得不到盟主之位,想要杀人灭口么? 接着蒋磊又说道:“你想要这盟主之位,我让给你便是,可你为何要残杀同道!” 顾嘉杰想要解释,但一时间却说不出话来。在场目睹了阿杰开枪杀人这一幕的人们,对顾嘉杰的认识都发生了转变。 施有恩无奈的叹口气,跟一旁的明心和尚说:“顾嘉杰,当不上这盟主了。” 接着,有几个声音从人群内传来。 “难不成要听老盟主的,拥护蒋磊接替盟主一位?” 仍有不愿让蒋磊坐上盟主一位的人,反驳道。 “不可能,那样的话,对不起了,你们玩吧,我退出。” 小刀会的也跟着说:“我也退出。” 接着,顶阳山,金照亭,玉春庵等纷纷跟着表示,退出武道盟。就连一直以来跟随顾嘉杰一道,为武道盟提供财力支持的桑氏和刘氏集团,也宣布如果蒋磊当上这盟主,就退出武道盟。 顾嘉杰看着满场乱像,一时不知如何以对,急道:“诸位且慢,今日家师刚刚入土,盟主一事还请从长计议啊。” “算了吧,我怕哪天你也让手下突然给我一枪。”魏乘风站起身,笑嘻嘻的说道,这句话也给众人提了个醒,刚才那被一枪崩了脑袋的王平,就是个例子。 这时候的顾嘉杰,就是再多几张嘴,一时也解释不清。他不由的看向阿杰,心道,你这个笨蛋,真是会挑时候。阿杰也反过来看向顾嘉杰,一脸无辜,心想,你看我干嘛,不是你说的,谁事多就弄死谁吗? 话虽是这么说,但亲眼目睹了顾嘉杰的贴身秘书开枪杀人,一些心有猫腻的人,不免会有些悱恻。魏乘风的话,又像是给大家提了一个醒,这让众人都有些担忧。 蒋磊看着几拨声称要退出武道盟的人群,不屑道:“你退就退,搞得我很稀罕你们似的。愿意留在武道盟,在我手底下做事的,都是识时务的豪杰,在场有多少豪杰?来让我看看?” 可惜,这句话说完后,蒋磊原本以为,会有些人举起手,愿意留在武道盟,认自己做那盟主。可他在院内看了一圈,大家皆是无动于衷。有人带头离开,临走时愤愤道:“愿意个屁,那还是武道盟么。” 接着,陆陆续续有人离开这里,走之前都表明了态度,退出武道盟。 蒋磊站在那,冷眼看着渐渐没了人影的院子,脸上阴晴不定。顾嘉杰从老仆人手里接过信,虽然确认这是师父的笔迹,但他仍然百思不得其解,师父为什么会留下这样一封信,这跟他平时接触到的师父,完全判若两人。 蒋磊走过来,看着低头观察书信的顾嘉杰,笑眯眯道:“师弟,看来我很不服众啊,一说我要做盟主,好家伙,都退出了,真是气死我了。”口中说着生气,但脸上却一点生气的表情也没有。 顾嘉杰眼神阴沉的看着蒋磊,心里大怒。他不是气自己没能坐上盟主之位,他是气这蒋磊,短短半个钟头,就把武道盟搞得分崩离析,名存实亡。各方势力退出武道盟,那武道盟除了名字还在,事实上却是已经形同虚设,一点用处也没有。 “蒋磊!我看你想做盟主之位是假,把武道盟拆散才是真!是么?我的好师兄?”顾嘉杰恶狠狠道。 院内人员已经所剩不多,除了施有恩和明心,还有几个仆人,和阿杰与魏乘风,别无他人。蒋磊听完顾嘉杰恶狠狠地把话说完,大笑道:“哈哈,师弟啊师弟,能听你叫一声师兄,也是好的。仔细想一想,我已经有快二十年没叫那老东西师父了,哼,老顽固,不懂变通,如今武道之路已是天注定,时代都变了,还想用以前那套来组织江湖人有组织有纪律的聚在一起?简直是自取灭亡,还武道盟,真是可笑。” 顾嘉杰瞪着眼,看着蒋磊,惊道:“你...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蒋磊眼神歹毒的直视顾嘉杰,回道:“什么意思?我现在也不怕告诉你,那信是我写的。他从小就教我识文断字,练武强身,所以,他的一切,我都会,而且跟他做的一模一样。不仅如此,他的仆人和王平,都是我的人!哈哈!” “那师父的病,跟你也脱不了干系了?”顾嘉杰双眼发红,心中怒火更盛。 “别,那跟我可没关系,我再狼心狗肺,也不会害他去死啊。毕竟养了我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蒋磊不急不慢的接着说:“你啊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挽救这一滩烂泥吧。武道盟已经完了,你当面残杀同道,威望受损,怕是也再难以服众,再说原本就有几个刺头跟你不对付。”说完话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阿杰。 说完这些话后,蒋磊带着魏乘风,慢悠悠离开了院子,再看刚才站在不远处的仆人,也已经没了踪影。 施有恩叫住蒋磊,声音不咸不淡道:“蒋天手,同是武道中人,别急着自相残杀,说不定等上一年半载,就会有个变数,让你们昱鼎内也人人自危。” “哈哈,道长,这世上,还有这种存在么?”蒋磊站住身形,回头看着施有恩和明心和尚,不屑道:“八大高手?套路罢了,真要明刀明枪的干,你当我怕你?有空回山看看,听说你师父也快死了,到时候的武当没了中流砥柱,你这大师兄不得回去主持大局?一定要赶快啊,说不定等你回去时,已经不是单单你师父没了,也可能是上上下下数百口人都没了。” “蒋磊!你大言不惭!”施有恩怒骂道。 大笑着的蒋磊,带着魏乘风,已经离开了院子,远远走去。 空荡荡的院子只剩下四人,和地上王平的尸体。顾嘉杰揉了揉太阳穴,吩咐阿杰说:“叫人来把尸体处理了。”阿杰答应一声,就打电话去了。 接着,顾嘉杰无力的和施有恩说:“道长,这下武道盟,名存实亡,算是完蛋了。” 施有恩也一脸凝重,但却摇头说:“不,现在还不打紧,只是暂时一段时间,各顾各的罢了。只是等些日子后,你也恐难上位啊。你这秘书,手也忒快,怎么说王平也是江湖中人,虽然无门无派,但好歹也有些名声。” 顾嘉杰看着打完电话走过来的阿杰,照着屁股就是一脚,骂道:“你个猪,谁叫你开枪的?” 阿杰揉着屁股,无辜的说:“来的时候你不是说了吗?要是有搞事的就弄死...” “我说的那是过分的!过分的你懂不懂!”顾嘉杰几乎是喊出来。 “我看他也挺过分的啊,处处跟你作对,毕远亭说让你来做,他非说不行,还要找个什么师兄来...”说这句话时,阿杰眼神飘忽不定,不敢与顾嘉杰对视,显然心里也怯的很。 顾嘉杰重重叹了口气,喃喃道:“蒋磊阿蒋磊,这手段真是小儿科,可这粗鄙的手段我也能被套上,真是连个孩子也不如。” 阿杰听了这话,嘴角含笑,浅浅笑了起来。 第50章 找上门 蒋磊与魏乘风一道离开后,回到住处,蒋磊看上去心情不佳,脸色很不好。 魏乘风纳闷了一路,这会看着蒋磊到家仍然不悦,就问他,“这武道盟也搞散了,你怎么看上去不是很开心呢?”蒋磊看了他一眼,回道:“怎么说那也是养活我二十多年的人啊,他真死了,我这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难过的。” “嘿,看不出来,你拆散武道盟的时候怎么不想想,那也是你那养父的一番心血啊。” 蒋磊想了想,皱眉说:“武道盟解散是必然的,它本身就不应该继续存在。这些老顽固,思想太陈旧,这么多江湖势力聚在一起,上边领导一直都很重视。不过这次能拆散武道盟,也是运气,要不是赶上他死了,武道盟内众人又各怀鬼胎,也不会这么简单的。这组织初心很好,凝聚武道中人,传承武道精神,但盟内众人,可是人心不古。” 魏乘风这会显得很有智慧,微微摇头说:“说是解散,也不过是因为你要当盟主而已,如果大家知道你做不了盟主,或者另立新盟主,那武道盟一样会继续存在下去,只是他们不知道团结,门派之间成见太多,你看不惯我我看不惯你的。顾嘉杰不会就这么放弃武道盟的,毕竟,他对你那养父,可是打心眼里的敬重。” “再怎么敬重,又能如何呢?残杀同道一直是江湖大忌,顾嘉杰的心腹秘书当着众人的面枪杀王平,他以后是绝无可能坐上盟主位置的。武道盟散或不散,只要没有一个有大智慧的领导者,那终究是一盘散沙。”蒋磊看着桌子上的沙漏,这样说道。 魏乘风想到那枪杀王平的秘书,疑问道:“话说回来了,那顾嘉杰的秘书,也太没脑子了,就算顾嘉杰让他杀人,他也不应该当众杀人啊,那影响多恶劣。” 蒋磊摸了摸鼻尖,嘴角含笑,没再说话,心中想着施有恩跟他说的那个变数。还有能让昱鼎人人自危的变数么? 第二天,在顾嘉杰的住处,施有恩与明心和尚,正在准备告辞离去。蒋磊昨夜说自己师父也快死了,这让施有恩一夜难眠,天一亮就想即刻出发回山,去看看自己的师父。蒋磊话中威胁意味很重,说再晚一些,怕是几百人都会没了。施有恩有些担心,怕这昱鼎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办公室内,施有恩向顾嘉杰告辞,正欲离开,就走进来了三个男人。 为首一个男人,看见顾嘉杰后的第一句话,就说:“老板,画找到了。” 顾嘉杰知道他说的画,是美人图,就问道:“是在沐海森家里?” 那人点点头,又说:“还有那个长头发的男人,跟沐海森在一起。” 顾嘉杰听后,挥挥手让三人下去,皱眉思考了起来。美人图既然在沐海森的家里,那那天晚上的杀人事件,肯定跟他脱不了关系。可这沐海森的身手,虽然也是不错,但想要刀刀毙命斩杀十几人,怕是难以实现,毕竟那十几人中,也有三位江湖武夫。顾嘉杰想了想,看向施有恩和明心,试探道:“道长和明心师父,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 施有恩心里想了想,点头答应了。于是,阿杰开车,带着顾嘉杰,施有恩和明心二人,前去找沐海森了。 沐海森此时仍在家里,店里生意不怎么样,所以他每天开门也要晚些。这一会,刚和端木神九吃完饭,把闺女送去学校,两人正打算出门去店里。 端木神九在这一连住了几日,武厚打电话催了好几次,问他要不要回去住,他都拒绝了。这几天的相处,有几次,端木神九看着沐海森,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但还是没说。沐海森心里纳闷,就去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可每次端木神九又闭口不言。 今天早上送完闺女刚回来也是,端木神九看着满头大汗停好车的沐海森,好像要说什么,但又没开口。都好几次了,沐海森也懒得再想,就没去追问。 拿上店铺的钥匙,关上堂屋门,二人走出大门口,坐上车,准备驱车前往店里。但这时候,一辆黑色奥迪停在自己车前,拦住了沐海森的去路。沐海森按了几声喇叭,那车纹丝不动,沐海森想绕过去,但是自己所处的这段胡同窄小,根本错不开车。 沐海森无奈,只好摇下车玻璃,探出头喊道:“什么意思啊,你眼瞎吗?等我过去你再走行不行?这样咱俩都过不去啊。好车就能不让路吗?”看着那奥迪车头中网上的四个圈圈,沐海森心里这会是又羡慕又嫉妒。 奥迪驾驶座的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西装男人。他来到沐海森的车头前,笑着说:“喂,沐师傅,干什么去啊?” 沐海森仔细一看,才看清这是顾嘉杰的秘书阿杰。于是他连忙下车,笑着说:“呦,这不是杰哥吗?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阿杰在车头,透过前档玻璃,朝里看了看,看见端木神九面无表情的坐在后排。 “什么风也没有哦,还不是你自己招来的。”阿杰转过头,看向沐海森说:“你刚才露着头,说我眼瞎呢?” 沐海森连忙抱歉道:“呦呦呦,我哪敢啊,这不是刚知道车里坐的是杰哥你嘛。” 阿杰假装生气道:“装糊涂是不是,顾总的车你都不认识了?” 沐海森苦恼了起来,郁闷道:“这我哪能都认识啊,顾总的车子那么多...” 阿杰哈哈笑了起来,拍了拍一脸苦相的沐海森肩膀,说道:“顾总找你,人在车里。”说话时指了指身后的奥迪。 沐海森又纳闷了起来,问:“顾总找我?什么事啊?家里防水出问题了?还是灯坏了?打个电话就行了嘛,用不着亲自上门来找我啊。” 阿杰摇摇头,“不是这事,你自己过去问问吧。” 沐海森带着疑问,走向了奥迪车。阿杰却来到了沐海森的车一侧,透过没贴太阳膜的挡风玻璃,跟端木神九对视了一眼,端木神九面无表情,扭过了头去。 来到奥迪车旁,顾嘉杰打开了车窗,一脸和煦的看向沐海森。沐海森看到车里坐着三个人,除了顾嘉杰外,竟然还有施有恩和明心和尚,他心头一沉,就觉得有事。 沐海森小心翼翼问道:“顾总,您找我?” 顾嘉杰笑着点点头,柔声说:“嗯,有个事,想问问你。” “啥事啊?还得您亲自上门。” 顾嘉杰打开车门,下了车,走向沐海森家里,说:“到屋里说。”后面阿杰也跟了上来,施有恩和明心和尚也下了车。 沐海森小跑着跟着顾嘉杰,见他径直来到堂屋,自己连忙拿出钥匙打开门,请几人进屋。 进屋后,沐海森殷勤道:“地方简陋,你们随便坐啊,我去给你们倒茶。” “不用了。”顾嘉杰打量着屋内,淡淡说:“都不渴,你也别麻烦了。”随后他向阿杰使了个眼神,阿杰就走进了堂屋两侧的卧室。 “你车里那个长头发的男人,是谁啊?”顾嘉杰随意坐在一条长凳上,漫不经心的问沐海森。 沐海森回道:“一个朋友,远方来的,还没找到工作,就在我这先住下了。” “哦?是搞艺术的,还是搞理发的?发型挺惹人注意的嘛。”顾嘉杰微笑道:“现在啊,这搞艺术的男人,最喜欢留长头发,再就是发廊里的发型师,也有喜欢留长头发的。” 沐海森尴尬的笑了起来,摇头说:“都不是,都不是,现在就给我打打下手,帮我看店做工...”正在说话的沐海森突然不说了,看着从端木神九住的房间走出来的阿杰,眼神充满恐惧,因为阿杰手里正拿着那副美人图。 顾嘉杰不为所动,仍是微笑问道:“店里生意还好吗?收入可够日常花销?” 沐海森额头冷汗密布,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顾嘉杰脸上笑容渐渐消失,又重复了一遍,“店里生意还好吗?收入可够日常花销?” 沐海森已是浑身颤抖,断断续续回,“够...够的...够花的...” “那你还在半道上抢这美人图?”顾嘉杰突然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从我拍卖会走出去的客人动手!” 沐海森“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脑袋一下下磕在地板上,口中不停的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顾先生...我错了...我错了...” 门外突然响起端木神九的声音,语气十分不悦。“沐海森,站起身来!” 沐海森像是没听到一样,仍然在不停的磕头,地板上渐渐有了血迹。端木神九大步走进堂屋,来到沐海森身后,一只手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但沐海森双腿发软,端木神九稍一松手,就又要跪下。 沐海森痛哭流涕道:“对不起顾总,你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端木神九看着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沐海森,沉声道:“你应该跪我,而不是跪他。” 这时的沐海森,哪有心情听端木神九的话,对着顾嘉杰又是拱手又是作揖,口中哀求声不断。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半道见财起意,都怨我,都怪我。” 顾嘉杰冷冷看着一脸泪水的沐海森,寒声问道:“为了区区一副画,杀了十四人,沐海森,你真是有胆识啊!以前我还真没发现呢!” 听到这话,沐海森愣了,也停止了抽泣,傻傻问道:“啥?杀了十四人?他们死了?” 阿杰道:“怎么?你这是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沐海森心头大震,难以置信那些人竟然死了!如果只是抢走美人图,还给他便是,但要是出了人命,那不得用人命还么? 顾嘉杰看着愣愣的沐海森,摇头说:“沐海森,我知道你的本事,你也没那个能力一口气连杀十四人,我看,你是有帮手吧?”说完后,意味深长看了一眼端木神九。 沐海森连忙摇头,“不不不,没有没有,没帮手,就我自己,跟我这朋友没任何关系。” “那你的意思是,你自己杀了十四人,抢走了美人图?可你抢就抢,为什么要杀人?” “我...”沐海森又语塞,说不出话来。但他心想,不能直接把锅都丢给端木神九,那样的话就是在害他,况且当天晚上他在场,端木神九并未杀人。 想了想,沐海森开口说:“我只是抢走了美人图,并没有杀人,他们怎么会死?” 阿杰嗤笑道:“真是搞笑,你有那个本事抢走美人图?那十四个人里,可有三个武功不亚于你的武道中人。” 这话问的,就又难住了沐海森。扪心自问,自己一个人还真没那个本事,从那些人手里抢走美人图。 端木神九把沐海森重新放到地上,沐海森终于不再瘫软在地,自己站在了那里。 “画是我抢的,跟他没关系。”端木神九出声道。 第51章 老祖宗 听了端木神九这话,顾嘉杰看向他,眼神凝重问道:“那人也是你杀的?” 端木神九摇头,回道:“我未动手杀人,只是点了几人穴道,使其不能行动而已。” “哦?”顾嘉杰笑意玩味道:“点穴?那可是上乘武学,真看不出,你还是个高人啊。” 端木神九冷眼看着顾嘉杰,不咸不淡的说:“区区点穴,也算上乘武学?你这种武人,还不够老夫一只手的分量。” 听闻此言,顾嘉杰放声大笑,说道:“哈哈,我还不够你一只手来打?真是厉害啊。” 端木神九冷笑,悄然散发真气,周身气场突变,巨大的压力使沐海森和阿杰二人连连后退。 坐在长凳上的顾嘉杰突感不适,急忙起身,运起真气才堪堪护住体内沸腾的血液。一直在一边并未出声的施有恩和明心二人,也如临大敌一般看向端木神九。 屋内四人一起释放真气,四种气息在屋内翻滚,场面剑拔弩张,大有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的样子。 端木神九突然看向施有恩,施有恩此时也看向端木神九,二人口中同时脱口而出。 “是你!” 端木神九也道:“原来是你。” 施有恩大惊,并拢手指在身前护住周身,吩咐顾嘉杰和明心道:“快退,是他,那年在山里我遇到的,就是他!” 三人脚下变动,齐齐飞向院内,沐海森与阿杰被场中乱糟糟的真气带动的皆摔倒在地。 端木神九在三人来到院子里后,也跟着走了出来。只见他双手负后,眼神冷淡的看着如临大敌的院内三人,冷笑道:“想与老夫试试手么?” 施有恩眉头紧皱,看着端木神九,眼皮也不敢眨一下。 顾嘉杰震惊道:“我从未见过气息如此之强的人,施道长,你前些年在山里感受到的那个强者,就是他?” 施有恩点头道:“错不了,这气息,再熟悉不过了。” 端木神九看着施有恩,用手指了指他,说:“你这道士,几年前到山里就心怀不轨,真是没想到,原来你还是当今世道上的八大高手之一呢。呵呵,你我二人还真是有缘,在此地竟然还能相见。不过可惜,在我来看,你们都还不够格啊。” 施有恩不敢有一丝大意,冷声道:“如果我的猜测不错的话,你就是那个人了。” “哈哈。”端木神九仰天打了一个哈哈,说道:“怎么?难道尔等知晓老夫大名?” 明心和尚站在施有恩一侧,同样谨慎的盯着端木神九,开口说道:“牛鼻子一直说你还活着,我还不信,今日一见,看来牛鼻子没撒谎,你就是传说中那个千年前的十万大山之主!” 端木神九漫步来到院子中央,三人不由自主后退几步,被逼到了门口。此时从屋内爬出来的阿杰,也掏出了手枪,瞄准端木神九的脑袋。 端木神九回头看了一眼阿杰,不屑道:“以外力取胜,有失武人身份,小家伙,你手中那玩意杀伤力不错,但对我来说,这个距离,还造不成任何威胁。”说话间,阿杰手中的枪,已经被一股看不到的力道,打落在地。 端木神九又回过头,看着施有恩、顾嘉杰、明心三人,开口说:“你们说的没错,我就是那个下场凄惨的十万大山之主,本座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端木神九是也。” 施有恩双眼放光,看着前方那个大有睥睨天下之势的貌美男子,心头感触微妙。他缓缓开口道:“你杀人无数,被冠以魔头之名,如今死而复生,又再造杀业,一连残杀十四条人命,端木神九,这世道,容不得你!” “哈哈哈哈。”端木神九仰天大笑,神情甚是鄙夷。“你说我是魔头,一连杀了十四条人命?真是可笑!罢了罢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座也懒得跟你等多费口舌,要战便战,无需多言。” 突然更为强烈的气息扑面而来,三人忍不住又退了几步。顾嘉杰眉头紧皱,为难道:“道长,打不打?” 施有恩心中叫苦不迭,脸上愁眉不展,考虑了一会,仍是没敢动手。他看着那随意往场中一站的端木神九,一时间,连动手的念头也抬不起来。 明心和尚开口道:“阿弥陀佛,端木施主,既然尘缘未断,那就好生为人,如此抢劫的手段,实在是不堪入目,有辱威名。” 端木神九微微有些尴尬,眼神羞赧了一下,这被细心的顾嘉杰,看在了眼中。 “那画上女子是我当年最爱之人,结发夫妻,她只留了这么一件东西在世上,我怎可让她流入好色之徒手中?” “那女子是你老婆?”顾嘉杰笑道:“还真是般配,男的俊美,女的动人,真是天造地设。” “嗯。”端木神九点点头,看着顾嘉杰道:“你这人,会说话,我有些不讨厌你了。” 顾嘉杰一时失神,接着又笑了起来。施有恩在一旁厉声道:“顾嘉杰,稳神,小心被他偷袭。” “哼。”端木神九冷眼看向施有恩,愠怒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这道士,差劲的很。” “出去吧,别在这碍眼,既然没勇气动手,那就滚!”端木神九伸出一只手,一掌打向施有恩。虽然施有恩挡下了这一掌,但身体却整个飞出了院门,重重撞在外面的奥迪车上。 “你们也走吧,本座今日不杀你们,来日有机会,我们再好好切磋切磋。哦,对了,齐天决在我手中,如若想要长生之法,随时来取便是。”端木神九大手一挥,顾嘉杰与明心二人,也飞向了门外。趴在地上的阿杰,则被端木神九一脚踢飞,撞向外面的施有恩。要不是明心和尚接住阿杰,这整个一百七十斤的壮汉,就和道士撞到了一起。 倏忽间,大门被一阵风带过,两扇门板齐齐关上。门外四人灰头土脸,三名位列八大高手,一名顾氏集团一人之下的高层,就这么被端木神九赶了出来。 施有恩愤愤不平,就要破门而入。明心和尚连忙伸手拉住,说道:“别,我们降不住他,只能集结同道,共同御敌。再说,今日还要启程回武当山,先就此作罢了吧。” 心有不甘的施有恩,重重叹了口气。他想了想,说:“我们找到端木神九的消息先别传出去。” “怎么?”顾嘉杰疑问。 施有恩低声道:“因为齐天决,就是那本上古奇书,刚才这魔头不是说了么?想要长生之法,尽管来取。我看这齐天决内就有长生法,如果被各个门派知道了齐天决的消息,我担心到时会争相斗狠,出乱子。如今武道盟岌岌可危,众门派间,万万不可再发生争斗。” 明心和尚点头,道:“牛鼻子说的对,是这个道理。” “嗯。”顾嘉杰嗯了一声,但有些不甘心的说:“把我的客人花钱买的东西抢了,我竟然束手无策,这也太憋屈了吧。” 浑身酸疼的阿杰,扶着腰站在几人边上,恶狠狠道:“妈的,管他什么人呢,抢了我们的东西,就得拿回来,顾总,回头我带人把东西抢回来。” 顾嘉杰苦笑着摇头,“再说吧,先去机场,别让道长耽误了行程,至于这院内的人,日后再议,沐海森家族人口不少,跑不了的。” 施有恩点点头,跟着几人上了车,离开了沐海森的家门口。 院内站在门后的端木神九,在几人走后,才又回到屋内。适才小试了一下八大高手中的三位,端木神九感觉他们实力还行,虽然不能稳胜自己,但多少也能跟自己周旋上那么一阵。但同时,他也感叹,远近闻名的八大高手,才这种实力,如今的武道真是凋敝的可怜啊。 站在屋内,像个傻子一样看着端木神九的沐海森,等他进屋后,嘴唇颤抖,却还没说出一句话,就又哭了起来。 这一次的哭泣,跟刚才的不同。刚才那是恐惧的哭泣,而现在,则是激动的哭泣。沐海森一边哭,一边又朝着站在屋内的端木神九,跪倒在他脚下,嘴里还发出哭腔说:“老祖宗...” 端木神九表情忧伤,喟然长叹,伸手摸了摸沐海森的头顶,安慰道:“别哭了,傻孩子,这些年,辛苦你了。” 跪在端木神九脚下的沐海森,泣不成声,口中含糊不清道:“不苦,不苦,孩儿怎么也想不到,老祖宗你竟然还会活着。” 端木神九弯腰,扶起跪在地上的沐海森,惆怅道:“一言难尽啊。”深邃的眼神满是空洞,看着站起来的沐海森,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说:“这几日有几次想要告诉你真相,但看你如今已被生活所迫的如此艰苦,我也不忍心告诉你了。” 沐海森擦擦泪水,回道:“世世代代都很艰难,但我们从来没有放弃过生存下去的念头,后来迫不得已,改姓为沐,也是无奈之举。为了保险起见,关于老祖的事情,除了族内习武之人外,其余普通人都不知道。每一代家主传给下一任时,都会郑重嘱托此事,怕不了解江湖事的其他族人,不小心透漏了风声。” 看上去很是感慨的端木神九,点点头,缓缓问:“可还曾被人追杀过?” “我爹把家主位置传给我的时候,和我说过,建国前那段军阀混乱的时期,爷爷和其他几个修武的长辈,都是被人追杀致死的。” “你可知是哪门哪派的人?” 沐海森摇头,“不知道,我爹也不知道。” 端木神九苦笑几声,心头有些绞痛,却又有些无可奈何。多少年了,纵然自己隐遁人间,身死千年,可自己族内的子嗣,千年来,却仍然是躲不掉追杀。人心中的成见,当真是要比那山还要高,你一次被认定为异类,就连亲带故也被一并扣上该死的帽子。 “苟延残喘多年,现在族内人员不过百余人,其中修武者寥寥无几,算上我,也只有十几人。如果不是爹临终前有嘱托,我真不打算以后也让我闺女踏入武道。”沐海森摇头说道:“生活不易啊,要不然我也不会处处低三下四。” “这都无妨,为人之道,各有各的道理。但是你记住,以后不可再跪下来求人,我端木一族的人,就连那皇帝老儿也不跪,更何况区区几个八大高手。” 沐海森点头,“孩儿记下了。” 端木神九又走出堂屋,抬手示意沐海森锁上门,沐海森照做,然后跟着端木神九来到了院子里,只见他一脸后悔和痛楚的说道:“我这一脉并无子嗣,你们都是当年大哥和二哥那两房的子嗣后代,当年本应是大哥做家主,要是他做了家主,我们一族也不会有后来的劫难。” 沐海森安慰道:“老祖宗别说这话,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嗯。”端木神九想了想,又说:“今日那二人已识得我身份,看样子也是满不下去了,这样也好,如今的江湖,本座也应该有一席之地。” 沐海森脑子也灵光,当即为难道:“当年老祖宗杀人那么多,八面树敌,只怕如今被人知晓了身份,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来寻仇。现在明面上有八大高手,但隐藏在盛世下的大能者,肯定也不在少数。” “哈哈,你呀你,也认为老祖我是杀人无数的大魔头了吗?”端木神九有些凄凉的笑了起来。 沐海森心里想了想,坚定道:“不管如何,你都是我们的老祖宗,一家人,即使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也不能选择抛弃。” 端木神九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在院内走了几步,过了一会才开口说:“不管是八大高手,还是隐世高人,亦或是什么昱鼎,既然我端木神九还能有幸来这世上走一遭,那就断没有默默无闻的可能。” 说到这,他抬起头,看向蓝天,阳光照耀着他宝石般的双眸,他却是丝毫不怕刺眼,而是又豪气干云道:“在此方天地,吐出不快之意,待我向人间外走去时,绝不会带着魔头的帽子!” 第52章 运动会以后 看着一身豪气的端木神九,沐海森心想,这老祖宗莫不是要做什么大事,带领族人重回巅峰,让全天下的武道中人仰望。可下一刻,端木神九就一改神态,重回那副清冷样子,淡淡说:“走吧,回店里。” 沐海森诧然,问道:“回店里?” “还不是因为你们所说的生活,总得先填饱肚子。” 沐海森哑然,答道:“是是是,是这个理,那回店里,回店里。” 二人走出门时,端木神九还轻言轻语几句,“不如我也找份差事做做,总这样游手好闲也不是办法,我那徒弟虽然现在有些钱,但终归不是长久,我这做师父的,也不能一直让徒弟养着...” 在城市的另一边,坐在家里的魏乘风,看着刚才还云淡风轻的蒋磊,此时已经换了个样子。刚才蒋磊漫不经心的接了个电话,然后表现极为吃惊,挂了电话后,就火急火燎的说要回总部。魏乘风为他怎么了,他只说,“变数啊!这他妈可能就是那臭道士说的变数啊!” 魏乘风无奈,但也不知具体怎么回事,就只好跟着蒋磊,回了北京。 一连数日过去,武厚平淡的过着大学生活,日子不紧不慢,正是青春好时光,少男少女哪知时间宝贵,每天上学盼下课,下课就想玩。随着军训结束后,武厚和冯默李志光三人,按照辅导员的吩咐,去报名参加了校内的秋季运动会。 三人没什么擅长的,球类一系列运动,打小都没玩过,也不懂规则,在商议下,三人去报名了马拉松接力赛。这个运动简单,规则一目了然,只要你能跑得快就好。头两圈,冯默和李志光,虽然都是大男孩,跑的也不慢,但还是被别人甩出了不少。 尤其是冯默,看着英俊潇洒,谁知一跑起来,连个比自己矮半头的都跑不过,再加上李志光跑的时候,碰到的都已经是比先前更快的对手,所以,先前被冯默落下的距离,在李志光这里,不仅没追回来,反而又被超出了大半圈。当轮到武厚的时候,别人的队伍,已近远远超出了自己这方将近两圈的距离。 不过好在武厚跟别人不同,天生强健的体魄,加上多年来的修炼,使他在速度上,远超常人。被别人超出那将近两圈的距离,在武厚的闷头狂跑中,也在观众的惊讶中,活生生被追了回来,而且武厚还是第一个跑过终点线的。一场反败为胜的赛跑,观战师生都被武厚这惊人的速度震惊到了。操场那么大,第三圈所有队伍的参赛人员,都是满状态,而武厚硬是在这种情况下,追回了差距,还拿了第一。 震惊中带着雷鸣般的掌声,武厚也在全校师生面前,小小的出了一个风头。事后班内的李志光和冯默两人,对武厚的态度,比先前打过架后更是殷勤,口口声声叫着武厚老大,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这些还好,就是那些女生,可算记住了武厚,有些春心荡漾的少女,更是在几天后,悄悄给武厚递上了情书,想要跟这位现在有着“小飞人”绰号的看上去坏坏的大男生交往。 就连与麦闻香关系越来越好的周舒,也对武厚暗生了情愫。为此麦闻香可没少出言酸武厚,李志光和冯默也是艳羡不已。 这一天的半下午,临近放学时,高静怡来到班里,笑脸怡人的站在台上,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安静一下啊,我跟大家讲几句。前几天的运动会,咱们班的成绩不错,仅有的三个男生,也摘了一块金牌到咱们自己班里。尤其是那个...那个武厚,嗯,很不错,天赋很好,校长说你要是有兴趣,他准备让你去代表学校参加市内的大学生冬季运动会,到时候市内所有大学生运动员都会来参赛,希望你能替学校也摘个金牌回来。” 武厚最近因为拿了第一,被众人众星捧月般对待,正在得意洋洋的状态上。此时的他,翘着二郎腿,靠在后面的桌子上,看着台上的高静怡,回答说:“嗯,我想想吧,学生吗,还是要以学习为重。” 听到这话,麦闻香在座位上,忍不住嘟囔道:“嘿,还摆起谱了。” 高静怡好像很满意武厚的回答,点点头说:“嗯,你说的很好,大家要以学习为重,但也要劳逸结合。你考虑考虑吧,想好去参赛了就提前告诉我。” 武厚放下二郎腿,点点头嗯了一声。然后高静怡就走出了教师,又不见踪影了。 放学后,天上下起了雨,豆大的雨滴像豆子一样,密密麻麻从天而降撒了下来,使入秋的天气,又添了几丝凉意。校门口支起了数不清的雨伞,什么颜色的都有,武厚和麦闻香站在同一把伞下,李志光冯默周舒等人,人手一把伞,站在一边。 “怎么突然下这么大雨啊,嘿,还真别说,好久没下雨了,这一下雨啊,还真有那么点意境呢。”冯默看着面前的大雨,双眼望着天说道。 一个女生从几人身后走上来,来到了几人面前。她打着一把粉红色的小伞,怯生生的来到武厚前面,伸出手递上来一封信,精致的信封上面贴着当下校园最流行的图案,充分展现了少女心。 被雨水侵湿的额角,几丝秀发粘在上面,大眼睛紧张又局促的看了武厚几眼,脆生生说道:“给..给你..” 武厚正双手插兜,麦闻香在一边打着伞,他就随随便便一斜腿,往那一站。看到这女同学递过来一封信,他才迟疑了一下,伸出手接过这个信封。 在李志光和冯默的偷笑中,女生羞赧的逃离了现场,留下无奈的武厚,和两边暗自生气的麦闻香和周舒。女孩子嘛,遇到心仪的对象,如果他被别人也喜欢,那自然要心里不舒服,这两位,此时心里就是这么个样子。 冯默看着仓皇而逃的女生,在后面大喊,“喂喂喂,我也不错啊,干嘛不给我写信哩?这小子什么好的,一眼看上去跟个流氓似的。”女生脚步不停,也不回头,跑的更快了。 武厚拿起手中的信,在眼前晃了晃,又看向冯默和李志光,一脸得意。 “看他那欠扁的样子!”李志光愤愤道:“长的虽然也有点帅,但也不能天天收情书啊,这几天都多少个了,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吧!” 冯默也道:“就是,还没我帅呢,都没人给我写信,真是气死了!” 武厚得意的笑了起来,麦闻香伸出手,想要一把夺过信封,但被武厚躲了去。 “干嘛?又扔掉啊?怎么说也是人家一点心意,你怎么老是在我看也没看的时候就丢掉呢?” “哼!”麦闻香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不搭理他。周舒也在一边,不开心的轻轻哼了一声。 武厚笑着把信封收进书包里,开口说:“今天心情不错,走,哥带你们去吃饭,想吃啥,随便选。” 冯默歪头想了想,说道:“听说西湖醋鱼不错,今天又这么好的光景,不如咱们去西湖边上吃醋鱼吧?看着湖上雨纷纷,坐在亭下吃醋鱼,啧啧,再喝上那么几口啤酒,真是快哉!”冯默说话时老气横秋,像是沉浸酒场多年的老酒鬼。 武厚和李志光听了冯默这个提议,纷纷赞同,决定就去西湖边上找个地方吃醋鱼,但剩下两个小姑娘却不想去。 周舒说:“我不去,下这么大雨,出去玩我妈要担心的。香香,你不是说武厚他表叔最近不在家吗,武厚他们出去玩,你自己回去多无聊,不如去我家吧?” 麦闻香当即点头答应,说:“好,去你家。武厚把你书包给我,我帮你带着,你们出去玩背着书包多不舒服,抽时间也问问你表叔,都快半个月没回去了。” “问他干啥,昨天打电话给他,他还说自己要找工作呢。”武厚翻了个白眼。 “找工作好啊,总比不赚钱强。”麦闻香自己动手从武厚肩上拿下书包,然后走到了周舒的伞下。 武厚心里一想,也是,别人都认为正常人,都要工作,所以麦闻香才觉得端木神九找工作是对的,她可不知道武厚心里怎么想的。只有武厚自己知道,自己这个师父啊,上千年的岁数,又是武道高手,在现在这个时代,什么也不懂,有时候连个灯也不会开,能找什么工作。 麦闻香跟着周舒一起,一手一个书包,离开了校门口。在走出武厚的视线后,麦闻香就把自己的书包给了周舒,然后动手打开武厚的书包,把刚刚那个女生给武厚写的信拿出来,看也不看的就丢进了路边的雨水中。之后二人相互挽着胳膊,哈哈大笑。 仍在校门口的武厚和冯默李志光三人,在路边打了个车,去向西湖边上出发了。上车后说了目的地,司机一踩油门,车子行驶在马路上的积水中,溅起水花,穿越十几条街道,过了几十个红绿灯,才把三人送到西湖边上。 因为下雨的缘故,西湖边人迹寥寥,几乎看不见什么人。就连边上的饭店,也有很多开着门,但里边也并没什么客人。三人下车后,没直接去饭店,而是先打着伞,去断桥附近溜达了一圈。 走在苍天大树下,边上是久负盛名的西湖,三潭印月的微火在湖中忽明忽暗,无数的雨珠落进湖里,砸出千千万万个小小坑洼。远处的雷峰塔依旧亮着,湖上还有几只小船在漂泊,雨滴落进湖里的声音像是一首交响乐一般,传进几人耳朵里。雨中的西湖,也别有一番韵味,三人就默默走着,也都没说话,尽情感受着这种难得的景致。 走过一段路灯昏暗的地带,地面上满是积水,或许是下水道入口太小的缘故,雨水来不及流进下水道,就在这段路上越积越多,渐渐没了膝盖,三人不得不卷起裤管,趟水而过。 在走到一半的时候,三人听到后面有踩水声,于是不约而同的转过头,在昏暗的光线下向后看去。 后面正有一个人,低着头,怀里好像抱着东西,看那渐渐玲珑有致的身材,能分辨出是个女人。这女人没打伞,在路中央,而不是像武厚三人一样走在路边。而且,这女人的脚,是踩在水面上的,也不是像武厚三人一样,半条腿没入积水中。 女人就这样,低头狂奔,双脚一下下踩在积水面,却不会没入水中,从三人的身边呼啸而过,带起一阵水珠,对路边的三人看都不看一眼,不知道是压根不在意,还是因为光线不足,注意力都在水面上,而没看到路边的三人。 第53章 西湖边 雨渐渐停了,看着这奇怪的一幕,冯默和李志光忍不住瞪大眼睛,满脸震惊。 冯默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吃惊道:“乖乖,这是什么鬼?还有这种操作?” 李志光也见鬼一样的看着那个跑远了的女人,难以置信的说:“这怎么可能!她刚才竟然从水面上跑过去了!” 武厚心里也有些吃惊,但他没开口说话,而是看着那个在前面路口停下来的女人,微微皱起了眉头。身为武道中人,这种在水面上奔跑的场面,倒不足为奇,但想要真正实现,却有些难度。这需要习武之人对自身真气的流转、支配、运用的分配程度都要有很好的掌控。 灌输在脚上的真气多一点,踩下去的力道稍稍不均匀,就会跌入水中。灌输在脚上的真气少一点,又不足以支撑自身重量,也会跌入水中。真气和力道,都要运用的相当纯熟,才能实现这种,在水面上狂奔的现象。现在的武厚,目前为止,还做不到这种程度。 不过实现这一点,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把速度提升到极致,在脚底和水面接触的瞬间,迅速调动肢体的另一半,重复先前一半做出的动作,如此循环往复,也能实现在水面上奔跑的现象。可是这种方式,就只能在水面上奔跑,一旦慢下来,一样会跌入水中。而前一种方式,不仅可以在水面上奔跑,还可以在水面上如履平地,闲庭信步一般慢走。 在武厚看来,前方停在路口一颗大树下的女人,一定也是个在武道一途已然小有成就的一位。 他们三人慢慢的,也走到了路口。冯默和李志光,都看鬼一样的看着那个蹲在树下的女人,走起路来蹑手蹑脚,生怕弄出水声,惊动了这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怪物。对他们两人来说,这种在水上奔跑的场面,是很超乎想象的。 武厚也一样留意着树下蹲着的女人,不过他倒没什么恐惧,而是好奇,这也算他在平常生活中,遇到的第一位同道中人,心里忍不住有些想要亲近的想法。于是,他和冯默李志光二人说:“你们先往前走,我一会跟过来。”说罢就鬼使神差的走向了那个女人。 冯默和李志光在身后叫道。 “武厚,干啥去,我靠,你胆子这么大!” “快回来,这是个啥东西还不知道呢,万一是个鬼可怎么办。”李志光说话声音太大,不小心被那个女人听到了。 路口积水少了很多,水也浅了不少,现在的深度也就是鞋底的厚度。女人蹲在浅水中,转过头来,趁着这条路上明亮的灯光,瞪向李志光,大声喊道:“你才是鬼!” 这一听,武厚笑了,看来这真是个活生生的大姑娘呢。武厚走过来,在相距五六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看到女人的身前,大树的树根处,正有一群小猫,围着几条热腾腾的红烧鱼吃的正香。武厚心里这才了然,原来刚才这女人,在从那边跑过来时,怀里抱着的,是这几条红烧鱼。 女人比武厚还要稍稍高上那么一点,她警惕的看着走近的武厚,眼神充满了戒备。武厚也打量起了女人,见她剑眉星目,唇厚却恰到好处,鼻梁微挺,两颊丰满,一眼看上去英气十足。 武厚没话找话的说:“这,这里怎么会有几只小猫?” 警惕的看着武厚的女人没搭理她,瞪了一眼武厚,就转身继续蹲了下来,看着脚下几只吃的正欢的小猫。 武厚大着胆子走了过来,看着吃食的小猫,笑道:“嘿嘿,真可爱。” “那是。”女人冷冷回了两个字。 李志光和冯默也走了过来,拉扯着武厚,示意赶紧走。武厚摇摇头,看着小猫说:“下这么大雨,你们在这干嘛?” “关你屁事。”女人的回答很干脆,叫武厚有点尴尬。 “还不走,站这干嘛?想挨揍吗?”看武厚三人仍在身后站着,女人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吓得李志光和冯默连忙后退几步。 武厚撇撇嘴,说了句:“好凶好凶,原来是个女汉子啊。”然后转身要走。 “站住!你说谁是女汉子?” “没有啊,我没说。”武厚不承认了。 女人走上前几步,推了武厚一把,气愤道:“你撒谎,我听到了,就是你说的。” 武厚揉了揉被女人推到的肩膀,说道:“好大的劲啊,你还说自己不是女汉子。” “你...”女人气急,怒道:“你找打!”说着,欺身向前,来到武厚身边,两只手抓起武厚就抛了出去,把武厚扔了四五米的距离。 按理说武厚不应该这么轻易被扔出去的,可现在却在地上滴溜溜滚了几圈,才停下来,弄得浑身是水。 冯默看到武厚被欺负,当下不愿意了,破口大骂道:“你这臭娘们,怎么打人呢?”女人一眼瞪过来,吓得冯默立马住口,连忙躲到了李志光的身后。 武厚站起身,惊讶的又重复道:“你劲真大啊!” “哼,赶紧滚!” 武厚答:“你偷袭,不算,再来啊。” “呦呵,小子,你还挺硬气啊。赶紧滚,懒得跟你闹着玩,怕把你打废了。” 武厚又嘿嘿道:“打废我,那可不一定哦。” 话声刚落,武厚就冲了上来,挥起拳头砸向女人。女人惊讶的咦了一声,侧身躲开,左手也握拳反攻。武厚一拳落空,看到对方打过来的拳头,速度极快,恶狠狠的冲向自己的小腹。躲闪已然不及,武厚连忙运起真气,护住前身。 女人一拳打在武厚小腹上,感觉硬邦邦的。若是常人,这一拳打上来,五根手指定会硌的生疼,但这女人也是个好手,虽然被硌了一下,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她当下又咦了一声,看向武厚的眼神也有些奇怪,继而快速脱离武厚的攻击范围,站到几米外,看向武厚。 武厚拍了拍肚皮,看着女人说:“劲挺大,但还破不了我的防。” “你我是同一种人?”女人看着武厚,疑问道。 武厚一脸笑容,答道:“还不够明显吗?” 女人听到这句话,看上去有些兴奋,喜道:“好啊,那就再来!”说着又是一拳攻了上来,拳很简单,径直打向武厚,这次距离远,武厚有充分的时间去躲避。但武厚选择了硬上,同样挥起一拳,想跟女人对上一记。 看到武厚这架势,女人嘴角笑了起来,心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瞧不起女人,我力气大的连我爹都怕,更何况你一个看上去比我还要年幼两三岁的小青年。 两拳相撞,地上浅浅的积水荡开涟漪,二人皆是浑身一震,随后武厚整个身体就倒飞了出去。要不是李志光和冯默接住武厚,这一下,非给他摔个七荤八素不行。 女人收拳站定,看向武厚,有些满意自己这一拳的效果。她站直身体后,双手附后,一派宗师形象,正要出言教育武厚几句。谁知武厚挣扎着从抱着自己的冯默和李志光怀里出来,双脚刚碰到地面,就迈开走七星步法,“噌”的一下,化成一道黑影,冲向女人的左边,刚到一个位置,又“噌”的一下来到了女人的右边。 如此循环了三次,每次来到左边时,距离女人就近一点,每次来到右边时,就距离女人右后方近一些。女人目不暇接,看到了六个残影一般的武厚,好像仍然在刚才出现过的六个位置,还来不及定睛细看,右后方就一股寒意袭来。 武厚在女人的右后方,果断出手,一记手刀拦腰劈向女人,速度之快,令不远处站着的冯默和李志光的眼睛都捕捉不到武厚的身影。武厚自信,这样的距离和速度,就算是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高手,也必是躲闪不及。 可就在武厚手刀即将劈到女人那纤细的腰上时,这女子,竟然像是在面前蒸发了一样,凭空消失,只剩下面前地面上一滩浅水,仍然留有脚步挪开后的涟漪。下一秒,武厚耳畔风声骤起,一只白皙的手掌,力气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从后面拍在了武厚脑袋上。 武厚一百多斤的身体,竟是被这一下拍的双脚离地,斜飞着撞向一边的大树,“砰”的一声,树叶上残留的雨珠,纷纷落下,又像是下了一场大雨一样。 武厚挣扎着起身,冯默和李志光神情木讷,已是被眼前的状况惊讶的说不出话。 女人看着起身的武厚,微笑着说:“你这步法不错,但可惜,还是没我快。” 武厚用一只手捂着生疼的脑袋,看着女人,咧嘴一笑道:“打不过你。” 这个答案好像让面前的女人很高兴,因为她笑得很开心。“难得遇到同道中人,你叫什么名字?” “武厚,你呢?” “关卿瑶。” “哎呀!糟了!只顾着跟你打架呢,猫咪都被吓跑了!”上一秒还一副高人姿态报上自己姓名的女人,下一秒就着急忙慌的围着大树转起了圈,寻找着已经不知所踪的小猫。 “花花?晓晓?秋月?莺莺?你们去哪了?快回来呀...”围着大树转了几圈,又向远处走了十多米,关卿瑶一声声的呼喊着名字,猜也猜的出,这是她给小猫取得名字。 声声呼唤,也没能把小猫们唤回来,关卿瑶沮丧的回到喂食的地方,看着武厚不满道:“都怨你,把猫咪们都吓跑了!” 武厚尴尬笑笑,说道:“兴许跑不远,要不我们帮你找找?” 关卿瑶看了看树下所剩无几的红烧鱼,“算了,不找了,估摸着也吃饱了。哎,这四姐妹真可怜,老猫死了,就剩它们几个小的了。” “它们没有家吗?” “没有。”关卿瑶摇摇头,伤感的说:“它们都是流浪猫,就在西湖这一块,没有主人,也没有家。我很小的时候这里就有流浪猫了,起初是一只,后来过了一年又一年,渐渐就多了起来。” “干嘛不带回家去养呢?”武厚关心的问道。 关卿瑶又苦恼着说:“我也想啊,但这里的猫不知道怎么了,谁也带不走,宁肯饿着,也不离开这里,唉,真是可怜,小猫多可爱啊,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每次想起它们我就难过。”说着说着,竟然变成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武厚感到惊讶,这打起架来比自己还要快,力量比自己还要强盛的英气女子,没想到还有一副这样的女儿心,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走啦,回家去,不跟你在这聊了,大晚上的,三男一女,被人看到影响多不好。” 武厚听了这句话,当即汗颜。心想,你这种女汉子,别说三个,就是五个壮汉也奈何不了你啊。 临走时,关卿瑶回头问武厚,“你们还是学生吧?” 武厚点点头。 “学生都有这身手了,还不错嘛。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你在哪里上学?” 武厚随后说出了自己的学校。关卿瑶点点头,转身跑去,还是来时那段积水越膝的路,向着尽头狂奔而去,双脚依旧踩在水面上,不会跌入积水里半分。 看着远去的身影,武厚有点发呆,也不知怎的,这看上去比自己大上几岁的关卿瑶,给了自己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从木讷中走出来的冯默和李志光,悄悄走过来。冯默看着武厚,傻傻问:“你...你会武?” 武厚白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冯默一拍大腿怪叫道,“真他娘的牛逼啊!” “来来来,我的好兄弟,今晚我请,我请,走走走,找家好店,把你伺候好了,也教我们俩三招两式。”冯默搂着武厚的肩膀,忙给李志光使眼色。 李志光笑笑,屁颠屁颠跟了上来,搀扶着武厚的胳膊,像是服侍了他多年的老奴。 第54章 风云将起 武当山上,有一座道观,隐藏在山林间。道观不大,与世隔绝,来路隐蔽,非知情者难以发觉。施有恩和明心和尚二人,此时正站在道观门口,看着那门上的牌匾,上书山隐院三字。 踌躇许久,最终,施有恩还是推门而入,走了进去。进门后,映入眼帘的,是院内广场上,数百名道士,人人看向大殿屋檐下的一位老道士。 有人看到推门而入的施有恩二人,便喊道:“大师兄回来了。” 一时间人声鼎沸,有叫大师兄的,有想要把施有恩赶出去的。施有恩不理旁人,和明心一起,径直走向大殿屋檐下,卧躺在藤椅上的一位老道士。 来到近前,施有恩看向蜷缩在藤椅上的老道士,目含热泪,哽咽道:“师父...” 已是风烛残年的老人,看上去随时都可能会油尽灯枯。在听到这声师父后,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有恩啊,你怎么回来了?”语气十分疲惫。 施有恩用袖子擦了擦泪水,回道:“听说师父病重,我不放心,就回来了。” 老道士在藤椅上坐起身躯,下面数百道士齐声喊道,“师父。”他朝着台下众人无力的挥挥手,算是回应,接着才开口和施有恩说:“肉体凡胎,留不住的。” 施有恩心知,老道士这时候的状态,已然是濒死的时刻。于是他问道:“以后的武当,该何去何从?” 老道士眯着眼,说话已是艰难的很,“武当的命运,就和这天下一样,我道门中人,随遇而安就好,凡事不可强求。” “师父,我有事想告诉你。”施有恩走上前两步,靠近了些说道。 老道士脑袋微微晃了晃,要不是施有恩离得近,根本看不出老道士这是在摇头。接着老道士又开口说:“你从进门,叫了两次师父,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再三,你这第三声,我就不受了。” 施有恩脸上闪过一丝痛苦,无奈的低下了头。 “说吧,你有什么事想告诉我?” 施有恩又抬起头,看着老道士的苍苍白发,说:“端木神九还活着。” 老道士听后,一时无语,过了会才说:“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我知道。”施有恩答。 “可你终究还是做不到清净。人都是有欲望的,欲望是纷争的源泉,你空读道经千百篇,却终究只知其文,不明其理。你凡心过盛,欲念过强,道心不纯,不修清净,我将你逐出师门多年,要你去人世历练,而今你回来,我看与先前,仍是并无两样。” “徒弟愚钝,看不见你所谓的大道,更理解不了那虚无缥缈的无欲无求的境界。”施有恩脸色痛苦,悲戚之情溢于言表。 “他活与不活,自是天意。” 施有恩知道,老道士这句话指的是那端木神九,于是开口又说:“他手里有齐天决,齐天决现世,必将引起江湖人士争夺,魔头手染鲜血无数,此后怕是又要掀起一番血雨腥风。” 老道士哼哼两声,是笑了。“齐天决,长生之法么?可那并非长生之道阿。” 沉默一会,老道士接着说:“真是搞不懂,人生七八十年,不够么?还要什么长生不死,这人世到底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你,走吧,以后不得踏入武当半步。” 说到这里,老道士霍然起身,站了起来,双目圆瞪,看向场下百人。他徐徐看了一圈众人,深呼吸一口气,又缓缓坐下,最后躺在藤椅上,胸膛不再起伏,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明心和尚双手合十,口念:“阿弥陀佛。” 施有恩泪流满面,“扑通”一声跪在青石板上,重重磕了一个头,带着哭声道:“愚徒施有恩,恭送师父仙逝,此后山高路远,不肖徒施有恩,谨遵师父遗命,余生绝不再踏入武当半步。” 台下数百人齐齐跪下,哭声震天。施有恩擦擦眼泪起身,带着明心和尚,下了台阶,穿过人群,走到了门口。临出门前,他回头又看了一眼大殿下的老道士,那瘦弱的身躯,卧在藤椅内,姿态安详。他终是不敢多留,抬步迈出了山隐观的大门。 身后有人呼唤。 “大师兄!” 也有人说:“别叫他,让他走,师父遗命,不得施有恩再入山门!” 施有恩头也不转,闭上眼,又留下两滴泪水,他平复心情回道:“吴之福,好生照顾众多师弟,以后你就是他们的大师兄了。” 对施有恩态度很不友善的那位道士,冷哼一声,回道:“我是二师兄,永远都是二师兄,也不会僭越去做那大师兄,你走你的,以后的武当,跟你再无半点瓜葛!” 面朝前面的施有恩,点点头,抬步离开了山隐院。 ------------------------------------- 北京某处,一座典雅的四合院内,正堂中有三人,其中两人坐在中堂八仙桌的两侧,一人站在其中一位的身边,看上去是他的手下。 坐在东边那位,国字脸,留着一头板板正正的平头,眉毛上挑,不怒而威,手里把玩着一串珠子,正在耐心听着坐在另一边的男人说话。 “武道盟人心涣散,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解散,但被这么一搞,本来就不是很团结,这下更别想团结了。至于那些门派,也不用着急,我们可以一个一个去拉拢,愿意投诚的,就留个像样的位置,不愿意的,就打压,或者除掉。总之一句话,如今国内的江湖,以后一定会掌握在昱鼎的手上。” 主位上的那人,珠子在手上一颗一颗抚过,点头时闭了一下眼,轻轻嗯了一声。 “就是他这次从杭州回来,带回来一个消息,嗯...挺不真实的。”说话的这人指了指身后站着的蒋磊。 依旧捻着珠子的男人,看了一眼蒋磊,并未开口。蒋磊在他看向自己时,微微欠身。 “蒋磊,快说你带回来的消息。”蒋磊前面的男人吩咐道。 蒋磊连忙点头,说:“我安排的卧底告诉我说,端木神九活了。” 国字脸男人停止了手里珠子的转动,瞪眼道:“活了?” 蒋磊点点头,“可以确定,好像还带着什么齐天决。” 看上去是蒋磊的领导的男人笑道:“齐天决,上古奇书,顾名思义,得此书者,与天同寿。书中记载有长生之法的修炼门道,是世所罕见的珍贵宝典。” “狗屁!不科学!”国字脸的男人骂道:“就你们这样的信那云里雾里的,神仙道道一样的东西,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吗?” 蒋磊和其领导赧颜,虽然身处江湖之中,是武道高手,但被眼前这么一位毫无内力真气的人骂上一句,却也不敢有任何不悦。 骂完后,接着这国字脸的男人又说道:“老武,把昱鼎交给你,我是很相信你的能力的。我不管端木神九活不活,就算是有神仙鬼怪,只要是有威胁,你要拉不到自己这一伙,就给我除掉。” “是是是,我知道,我知道。” 蒋磊看着自己前面的昱鼎老大,此时连声说是,不停的点头,唯唯诺诺的样子,谦卑极了。 国字脸的男人不悦的翻了一眼,又重新把玩手中的珠子,想了一会,吩咐说:“把端木神九活着的消息散出去给那些江湖门派,齐天决一事也散出去。不是想要长生不老嘛,让他们去争去抢好了,等他们自相残杀的时候,你再暗中动手,这不是个好机会么?” 蒋磊和自己领导两人,连连点头,口中称赞,“妙计,真是妙计。” 又安静了一会,国字脸男人恨恨道:“哼,齐天决,这下还有多少隐身世外的武道中人能沉住气?有了长生之法,还不出来凑凑热闹?我倒要看看,这明里暗里,究竟都有着什么样的厉害人物。” ------------------------------------- 月余后,同在杭州城有一番天地的桑氏集团内部,董事长桑俊的办公室内,一名穿着市井小民模样的汉子,大约二十七八岁,正在向他的雇主桑俊汇报工作。 “老板,我问了昱鼎内我的一个朋友,这消息属实,确实是真的。” 桑俊坐在办公桌后面,双手扣到一起,放到嘴边,眉头紧皱,思考了一会说:“卫千华,我对你们这种江湖人了解不多,但最起码的常识还是有的。你说,一个人,真的能活上千年的光景而不死吗?” 站在桌前的卫千华抿了抿嘴,点头又说道:“武道一途走得越远,越是会发现另一番天地,在遥远的上古时代,人间有着很多让现代人难以置信的存在。” 桑俊苦笑摇头,“上古时代,哈,那么遥远的时期,你怎么知道的?” 卫千华回道:“我师父临死前说的。” 一个女人打开门,刚进门,就听到卫千华的话,于是反问道:“你师父活了多大岁数?” 卫千华看向女人,笑道:“秋霜姐又不是不知,我师父活了九十岁的高龄,方才入土。” “九十岁还知道上古时代的事情啊?”女人脸色冰冷,毫无表情。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卫千华知道这女人性子,懒得多嘴。 冷艳的女子来到桑俊身边,自然而然的依偎在他的怀里,瞪了一眼卫千华,没再说话。桑俊温柔的摸了摸她的秀发,问道:“秋霜,你怎么来了?” 被称为秋霜的女人,正是八大高手之一的冷秋霜,本名燕秋霜。 燕秋霜回答桑俊说:“听说了你们说的事,我很感兴趣,就过来了。” 桑俊不顾一旁的卫千华在旁边,把手放到燕秋霜丰腴的屁股上抓了一把,坏笑道:“男人的事,你掺和什么,老老实实在家给我生个大胖小子不好么?” “滚开。”燕秋霜抬起一巴掌想把桑俊的手打下来。 桑俊笑着躲开说道:“这下江湖里可就好玩了,我加入武道盟凑热闹凑了那么多年,但恐怕还都没这次热闹呢。” “我们接下来怎么做?静观其变吗?”卫千华问。 “不不不。”桑俊摇头,说:“我也想看看一千年以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不如,你去试试,看能不能给我把东西抢回来。” 卫千华点点头,决定去试试,临出门时,又听见桑俊在身后说:“公司内所有武人随你调配,但别被我雇的那几个昱鼎的保镖发现,明白么?” “明白。” “你要是觉得吃力,就把你师兄幽满千从新疆叫回来帮你,听说他这几年进步神速,不知是真是假。” “的确如此,师兄近几年武道修为一日千里,恐怕已经超越了八大高手中的其他任何人。” “嗯,那你看情况,实在不行,就让他回来帮忙。” “好的。”卫千华走了出去。 屋内的桑俊靠后躺下,嘀咕道:“大漠刀,修为已经超越所有八大高手了么?还真厉害呀。” 一旁的燕秋霜不服气道:“说什么大话,当初在擂台上,要不是规矩太多,放不开手脚,我可不一定会败给他。” 桑俊摇头道:“都在桑氏这棵大树下,你们就别争谁强谁弱了,你也去吧,尽快采取行动。” 燕秋霜冷冷的嗯了一声,也走了出去。 不日后,遍布全国各地的门派,在得知端木神九和齐天决的消息后,纷纷行动了起来。华山派、顶阳山、金照亭、以及其他各个门派,都派出了门内高手前往杭州,就连刚刚回到东北的小刀会传人,也叫上门内师兄弟,又折返回了杭州。 第55章 替补球员 在沐海森家一连住了一个多月,端木神九丝毫没有回武厚那里的意思。期间武厚来叫过几次,想让端木神九回去,端木神九都拒绝了。 武厚也实诚,在不知道沐海森是端木神九一族后人的情况下,非常爽快的给了沐海森几万块,说是端木神九的生活费。沐海森自然十分乐意,很开心的收下了钱。之后端木神九才告诉武厚,沐海森一族,正是当年自己那一族的后人。 起初武厚很惊讶,但端木神九告诉他说,第一次跟他去天喜山参加拍卖会时,看到沐海森背上那个白虎纹身的时候,自己心里其实就已经知道了沐海森的身份。虽然身上纹身的现象已经是很常见,往身上纹狼头虎形过江龙的道上大哥也多的是,但以白虎为图腾的沐氏一族,每一代家主背上背着的白虎,都是红眼睛的。 身为天之四灵之一的白虎,主战,主杀伐,象征着威武。虽然沐海森背上的白虎意义很大,但看他那样子,却跟威风凛凛的白虎恰恰相反。 武厚自然很轻松的接受了这个事情,早先在平皇山时,师父偶尔就说过,说或许自己的族人在这世上,还有延伸。如今恰好自己加入的这个义正连,为首的老大正是自己师父那一族的后人,这也算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 不回去就不回去吧,既然是一家人,你在这爱住多久住多久,武厚心里这样想着,也就不再催促端木神九回去住。不过相处习惯了,要真许久不见师父,他这心里还挺想得慌,所以每逢周末,他也会抽时间过来找端木神九。 端木神九也趁着这段时间,给武厚恶补了许多绝技。其中有针对沧海剑匣中的七把剑而传授武厚的几套剑法,练至纯青地步,可控剑伤人。但端木神九特意嘱咐过武厚,传授给他的剑法中,都是些周旋取胜的中庸剑法,并无冷厉刁钻的杀招。 杀人那事情,武厚可没想过。接受了现代思想的武厚,对杀人这种事,可是非常恐惧的。 学了剑法后的武厚,练了那么一段时间,越来越觉得不够畅快。剑法行云流水,潇洒写意,但武厚施展出来,却总觉得不够痛快。相对于剑术,他更偏向于大开大合的刀法。 每日晚上,看着床头立着的沧海剑匣,里面安静的躺着的七剑一刀,剑意在夜晚无时无刻不在滋润着武厚,但却是那毫无精气神的不归刀,墨绿色刀鞘着实吸引了武厚。 于是武厚向端木神九提出了自己想练刀的想法。端木神九集天下武学于一身,虽然自己是用剑,但要论刀法,在他那个年代,也能排到前三。听了武厚的想法后,他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遂又传授武厚刀法七十二种,皆是上上乘刀法。 可惜,这厉害师父教了那么多,武厚短短几日也学不会,最后只好死记硬背下口诀和招式,留到日后自己慢慢练。 日子一天一天过,渐渐快要到了麦闻香的生日。每年都会把生日过的很隆重的麦闻香,提前半个月就给武厚打了招呼,说等自己过生日时,一定要好好热闹一下,还嘱托武厚问问他那表叔要不要回来。虽然麦闻香心里知道,那不是武厚的表叔,但她仍然称呼端木神九为表叔。 中午下课的时候,武厚又给端木神九打了个电话,告诉他麦闻香过生日,问他要不要回来。端木神九在电话那头笑笑回答说:“你转告小丫头,母在不庆生,我就不去了。” 挂完电话,站在楼上,看着校园里三三两两的学生,武厚突然之间有点想自己老妈了。不知道郭葵花自己在家过的怎么样,也不知道外公外婆有没有搬到市里去跟郭葵花一起住。自从开学后,就往家里打了一次电话,现在想起来家人,武厚只盼着能快点过春节,好回家看看家里人。 可一想过完春节,再一出远门,就要一整年不能回家,就又有些难过了起来。这长大,好像也没什么好的嘛...武厚心里突然有了这种想法。 “嘿,武厚,干嘛呢?”李志光从身后拍了武厚一下。 正在发呆的武厚回过神来,看了李志光一眼,说:“哦,没啥,想事情呢?” “想啥啊?想家啦?”李志光问道。 武厚奇怪的说:“你咋知道?” 李志光笑笑,双手扶住栏杆,看上去一副很成熟的表情,回道武厚说:“看得出来,虽然你整天看上去吊儿郎当,跟个小流氓一样,但你刚才脸上那种思乡的表情,我在好几个同学脸上都看到过。” 武厚笑了,“呦呵,思乡的表情,还有这表情?” 李志光哈哈笑了起来,不解释。武厚又说:“你观察这么细微,干嘛不去心理专业呢?” 李志光耸耸肩,“心理专业不好,你太了解别人的话,往往自己会很孤独。” “嗯,还挺哲学。” 李志光又哈哈大笑,那副成熟的表情也收了起来,重重拍了武厚几下说:“是不是很专业?” “专业,专业。”武厚连连点头,扭头看了看班里,没找到麦闻香,就问:“香香去哪了?” “你说跟你合租那妹子啊?跟周舒一起去篮球场看人打篮球了。” 武厚听后,心想反正下午没课,闲着没事也去看看吧。于是他问李志光,“我去找她,你去不去?” 李志光摇摇头,说:“不去不去,等会我和冯默要去打游戏。” “真无聊。”武厚白了一眼李志光,就离开了教室门口,去篮球场了。 学校规定,每个周五的下午都不上课,所以现在的校园内,同学很多。操场一圈,有些恋爱的小情侣手拉手在散步,也有热爱运动的同学,带着耳机在跑步。篮球场就在操场旁边不远的一间屋子里,是室内篮球场。 武厚径直前往篮球场,门口有个无人贩卖机,他买了三瓶矿泉水后才走进门。一进门就看到麦闻香和周舒两人,坐在看台上,脑袋仰起,全神贯注的看着场内的比赛,场中有八个人,分成了两拨。 看台上坐着的都是女生,花痴一样的看着场上的男生,时不时发出一阵尖叫。武厚从几个女生前面过去,来到麦闻香的旁边,坐下来把水递了过去。 麦闻香这才看到武厚,问道:“你怎么来了?” “闲着没事,就来找你了。” 武厚又把一瓶水递给周舒,周舒点头说了声谢谢。 场内战况焦灼,八个男生争抢着一个篮球,健硕的身姿穿梭在球场上,其中又以一个非常英俊的青年最引人注目,吸引了看台上大部分的女生。正是花一样的年纪,那个少女不怀春?尤其是周舒,等那个人进球后,就一阵欢呼,要不是麦闻香拉着,估摸着都要高兴地跳起来了。 武厚往四周瞅了瞅,说:“这都是女同学啊。” 麦闻香脑袋凑过来,笑道:“都是来看帅哥的!男孩子谁来看男孩子啊。” 武厚撇撇嘴,心想,真是一群花痴。 一阵唏嘘,场上跟那名最引人注目的帅哥一队的球员,不小心倒在了地上,几次挣扎,也没能起身,比赛不得不暂停。 另一队带头的,看着坐在地上的对手,脸带笑意,说道:“这下你们少了一个人,看来今天得是我们赢了。” 那个很英俊的男生,查看了一下坐在地上的队友的伤势,发现只是崴了脚,没什么大事,休息几天就好。 显示屏上仅剩一分,如果因为少人而输掉比赛,也太可惜了。帅哥队长这时抬头回答对手说:“少了个人,比赛结果也算数吗?” 那人答道:“来之前说好的,谁赢了谁的队代表学校去参加冬季的大学生运动会,你队员受伤了,关我什么事。谁让你说四打四的,连自己的候补队员都不带,活该!”言下幸灾乐祸之意明显。 看台上支持这位帅哥的女生们,纷纷感到惋惜,有的甚至看上去是心痛的表情,眼看泪水就要夺眶而出。就连周舒,也是紧紧抓着麦闻香的胳膊,摇着嘴唇说:“怎么办啊香香,他要输了,好可怜啊,我好想帮帮他...可我不会打篮球呢...唉...好气哦...” 武厚看到这一幕,都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心说,这丫头也太矫情了吧,不是说对我有好感么?怎么现在看上去,爱场上这帅哥爱的刻骨铭心呢。 场上的帅哥脸色不好,看上去有些生气,但自己的队员已经不能继续了,他也没办法。无奈之下,他往看台上看去。他知道,在座的女生,大部分都是自己的小迷妹,所以想要从中找个看上去身板硬实一些,来顶替一会受伤队友的位置。 “你们谁能做一下我的替补队员,来凑个人数?” 看台上的小迷妹们,一时间群情激昂,先后有人自告奋勇了出来。可愿意上场临时做替补队员的小迷妹,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实在是难以撑起门面。周舒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急的额头上都快要流出汗来,一着急,视线看向了武厚,灵光一现,当即喊道:“这,这有个男生,让他去。” 周舒抓着武厚的衣领,朝着场中的大帅哥喊。武厚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周舒,实在是没想到,这死丫头竟然把自己推了出来。一旁的麦闻香也看着武厚点点头,示意让他上去露一手。苦恼的武厚不好意思的低声说:“我不会打篮球,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场上的人这就走了过来,看着武厚,一脸请求的说道:“兄弟,帮个忙吧,凑个人数。” 看台上的美女们,也纷纷看着武厚,七嘴八舌的说着。加油、上啊、就你一个男孩子你还不快去之类的话。 麦闻香催促道:“快去啊,愣着干嘛?能把球投进篮筐不就行了。” 武厚无奈,在一片希冀的目光中,走下看台,来到了场上。 那大帅哥看武厚下来了,喜道:“谢谢啊。” “可..可是我不会打篮球啊..从来没玩过。” “没事,到你手中的篮球,你直接传给我就行,不用你做什么,凑个人数就行。” 帅哥说的很轻松,好像武厚只要随便站在那就行,剩下的交给他就好。坐在看台前面,听到这话的迷妹们一脸崇拜,一阵“好棒哦”“哇,真厉害”“酷毙了,简直是球场上的王子。” 这话听得武厚阵阵咂舌,怎么花痴到这种程度?武厚顿时心里就有些酸溜溜的,现场这么多美女都是看好你的,我成什么了?绿叶吗? 按照那人的安排,武厚站好一个位置,是四人中距离己方篮筐最远的一个位置,基本上都快站到对方篮筐下了。他小声告诉武厚,“他们要进球,你就用身体挡一下,用手争取把球夺过来,然后扔给我就行。” 武厚点点头,那个人就跑去了自己的位置。随着中间站着的一位美女裁判吹响口哨,对方的发球员,把球传给了他们的主力。 他们的主力运球开跑,看上去气势汹汹,跑向己方的篮筐,中途被其余几人拦球,都被他巧妙的躲开了。 即将经过武厚身边,这运球的嘴角含笑,心想,一个没打过篮球的,能挡得住我?何况比我都快矮上一头了,被你把球拦下,我白在球场混这几年了。 第56章 顾清辉 在他的轻视中,路过武厚身边时,连头都懒得低下去看球。一直等着他的武厚轻轻一挪步,伸手就把球从他手里夺了过来。 球没了以后,这人依然向前跑,手里还在做着运球的动作,但手又拍了几下,没拍到篮球,才停下脚步去低头看,但这时候篮球已经没了踪影。 有些滑稽的一幕,看的在场的美女们传出一阵笑声。这人连忙回头看,看到武厚单手举着球,脚下没动,视线正望向那个帅哥。 看到机会来了,帅哥连忙向武厚示意把球传过来。但武厚却张口问:“我能投篮吗?” 场上人都愣了,有几人差点笑出来。麦闻香在看台上大喊:“傻愣着干嘛?快投篮啊!” 先前运球的那人这时候连忙掉头,就要冲向武厚把球夺回来,但他还没到武厚身边,就看武厚单手托起篮球,抛出一个优美的弧线,把球扔向了远处的篮筐。 “哐”的一声,球撞在篮筐的铁架上,转悠了几圈,还是进了。 看台上的美女们顿时欢呼了起来,为帅哥一队的胜利而爆发了阵阵掌声,大家也在夸武厚。 “小帅哥好棒,投的真准。” “学弟不错啊,也是个篮球高手呢。” ...... 还真别说,称赞的话听上去,感觉还真不错。武厚笑眯眯的看着麦闻香,做了个鬼脸,麦闻香举起两根大拇指,意思是你真棒。 胜负已分,输掉球赛的那四个人,满脸气愤,尤其是那小瞧了武厚的大高个,更是恼的慌,心里追悔莫及,后悔不该小瞧了这臭小子。可眼下己方,比分刚好落后,时间也到了,没机会再把分数赢回来。 看来这学校的代表队,只能被别人拿走了。四人聚在一起说了几句,就离开了球场。 那帅哥手里玩着球,走了过来,伸出手拍了拍武厚的肩膀,笑着称赞道:“行啊,看不出来,投篮这么准。”说完话,把球又扔给了武厚。 “来再投一个。” 武厚接过篮球,在手里转了转,又看看远处的篮筐,单手仰起,又是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这次球几乎没碰到篮筐,从篮筐的正中心穿了过去。 看台上还没散去的妹子们,齐齐“哇”了一声,再看武厚的眼神,更是崇拜。 其他走过来的几个队员,惊讶道:“这么准!很厉害啊。” 他们的队长,也就是这个帅哥,忍不住问道:“你不是不会吗?” 武厚挠挠头,说:“投一下,感觉也没多难啊。” “哈哈,有天赋。”几人笑了起来。 麦闻香和周舒走下看台,来到武厚身边。周舒双眼闪着光一样看向那帅哥,看上去已经被那张脸的颜值给深深折服了。 武厚不禁又心里暗骂,花痴,见一个爱一个! 帅哥又看着武厚问:“有兴趣加入我的篮球队吗?” 武厚连忙摇头,“不要。” 帅哥脸色有些尴尬,还真是很少被人拒绝。“你叫什么名字?”他又问道。 “武厚。” “嗯,我叫顾清辉。” 自称顾清辉的帅哥,看了看站在武厚身边的周舒和麦闻香,朝她们笑了笑。周舒当即被这迷人的笑容迷得神魂颠倒,脸色发红,看着那张脸呆在了那里。麦闻香看着脸红的周舒,忍俊不禁。 顾清辉也发现了周舒的脸红,小丫头的心思他哪能不知道,但为了避免尴尬,转过了身去。 “走走走,我们走。”武厚受不了这花痴似的周舒,带着麦闻香就离开了,仍然呆在原地的周舒,在他们走远后才反应过来,连忙低着头手足无措的跟了上去。 几人走后,顾清辉的队员笑道,“这丫头,被你迷得跟个呆子一样。” 顾清辉无奈的笑笑,这种事遇到的太多了,只是那个跟着武厚一起离开的女孩,好像跟别的女生不同,尤其是眼神,没有那份热情。 于是他说道:“另外那个学妹,很不错,水汪汪的大眼睛,我喜欢。” 一人听了这话,笑着说:“哎呀,能叫你夸的妹子,可不多啊。” 顾清辉笑笑,用肩膀上的毛巾擦擦残留的汗水,接着也离开了篮球场。 半下午了,因为没有课,同学陆陆续续都离开了学校。顾清辉回到更衣室,换了衣服后,也背着包,离开了学校。 到了大门口,家里的司机已经在那里等候了。这司机专门负责接送他们家的公子哥,顾清辉哪天有课,哪天没课,什么时间出学校门,都被他记得清清楚楚,所以也从来没有耽误过顾清辉的时间。 走到车旁,顾清辉叫了声:“老李。”司机老李也低头喊了声:“少爷。” “说多少次了别喊我少爷,你就是记不住,真是烦人。”顾清辉看上去很反感这个称呼。 二人相处的不错,所以老李知道顾清辉这不是真的生气,于是他笑笑说:“少爷就是少爷,不喊少爷喊什么?” 老李打开了门,顾清辉坐进车里时说道:“我没名字吗?你不会叫名字啊?” 等顾清辉坐上车,老李才回到驾驶座,摇头说:“主仆关系,尊卑有别,还是按规矩来吧。” 听了这说辞,顾清辉不耐烦道:“好了好了好了,真是想不通你们这些江湖中人,都21世纪了,还在坚持着从前的那一套,尤其是有时候讲话,跟半个古人一样。” “哈哈...”老李忍不住笑了起来。 “人呐,都有自己的道道,也都坚持着自己的道,无论世界变化成什么样子,习武之人该有的样子,该懂得道理,一个也不能少。从前的武人练就一身本领,能帮富人看家护院。现在的武人举步维艰,能找到营生就算不错了。我老李被你爹看中,给了这么一份差事,我不得按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做好这份差事...”老李嘴巴不停的说了起来。 老李这人有些话多,絮叨起来没完没了。这已经不是老李第一次这样说了,在给顾清辉开车的这几个月,他经常说起类似的话。老李这样的性子,不禁让顾清辉想起老李的祖籍北京。他的样子就像老北京人们所说的老炮儿那种人,无论社会发展如何迅速,自己这类人脱节成什么样子,但最初的那份人性本真,在老李身上都很好的保存了下来。 有时候顾清辉也挺佩服这种人的,那种不可言说的精神,确实也让人敬佩。可敬佩归敬佩,顾清辉自己本人,却是完完全全做不到这一点。他总认为,无论别人怎么样,自己要活自己的样子。 其实他不知道,他想活的样子,跟老李口中说的人自己的道,其实是一回事。 懒得听老李继续说下去的顾清辉,不耐烦的嚷嚷道:“开车开车,别说了。” 老李闭上了嘴,笑着回应:“是,少爷。” “滚!” “哈哈,少爷息怒。” “你们那边怎么说来着?哦,是这句,你信不信我抽你丫的!” “不错不错,有些北京味了。” “走啦,磨磨唧唧的,五十多岁就开始絮叨,岁数大了那还得了?” 老李笑眯眯的打着火,口中说着:“打小就是如此,从来没变过。” “那你的朋友什么的不嫌你话多吗?他们不得把嘴给你封上再把你胖揍一顿!” 老李摇头说:“不不不,想揍我的,最后都没打过我。” “呸,老不羞,吹牛,你要是高手还能给我开车?” “这不是看你长得俊俏,想给我家闺女找个婆家嘛...” “哎呀呀,老李,这下你的小心思可算说出来了,我说我爹让你去负责北京的生意,薪水也翻几倍,但你怎么宁可给我开车,也不去,原来你还有这打算!”顾清辉做出惊恐的样子,看着驾驶座上的老李。 老李抓着方向盘,驱使着车辆向前走,仍不忘说:“我闺女不错,典型的北方女人,跟你这南方小子搭配到一块,合适着呢。” “拉倒吧,看你长这样子,你闺女也好看不到哪去。” “臭小子,我长得咋了?年轻那会也不比你长得差。” “是是是,你老李是绝世美男子,闺女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美的早上站在广场上,大家不看升旗,就看你闺女了。” 老李想了想,严肃的说:“差不多是这样。” ... 二人你来我往,嘴上说个不停,顾清辉实在受不了这个老李,干脆闭上了嘴。车子行驶在马路牙子上,慢悠悠的连三十迈也不到。 走到一个路口时,顾清辉透过窗户,看到了坐在路边摊吃饭的一个女孩,心说这不是下午跟武厚一起的那个女孩嘛。然后他当即眼带笑意,连忙让老李停车。 “停车停车。” 老李连忙把车停在路边,问道:“咋了?” 顾清辉没回答他,仍然看着那个在路边摊坐着,大口大口吃着蛋炒饭的女孩,样子可爱的很。 在车里看了一会,顾清辉忍不住下了车,让老李在车里等着,自己走向了在路边摊吃饭的那个女孩。 走到跟前,女孩仍然专注的吃饭,并没看到这个站在自己前面的人。顾清辉看了一会,笑问道:“怎么就你自己,你朋友呢?” 正在低头闷声吃饭的麦闻香,听到话声抬起了头,嘴角还沾着几粒米饭。抬头看到眼前这个帅哥,见他瞪着丹凤眼望着自己,麦闻香一时间手足无措,眼神闪躲,看到了自己嘴角几粒米饭的轮廓。她呆呆的伸出舌头,连忙又把米饭舔进了嘴里。 这一幕看的顾清辉心神一荡,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 “哪个朋友?”麦闻香被顾清辉看的有点不好意思,又低下了头。 顾清辉拉了条板凳,坐在了麦闻香的对面,看着低头瞅着米饭又没继续吃的麦闻香,说:“就下午在篮球场,跟你一起的那两个啊。” 麦闻香眼里看着米饭,因为对面坐着一个人,不好意思继续吃,于是她没好气的回答说:“男的去找他表叔了,女的回家了。” “哦,把你自己丢下了,真不够意思。” 终于按捺不住的麦闻香,也不管顾清辉在不在了,拿起勺子又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看着眼前这水灵灵的姑娘,在路边摊吃着简单的蛋炒饭,他忍不住问:“你平时就在这吃饭啊?” “不行吗?”麦闻香嘴里嚼着米饭,含糊不清的问。 顾清辉把头往前伸,怕被老板听到,靠近了些说:“有点...有点不干净吧...” 这顾清辉打小养尊处优,日子过得好的没话说,家里有专门的厨子和保姆伺候着,学校里母亲也在食堂给他单独订了一个vip包厢,每天在学校吃饭,也有专门的厨子伺候着。所以,这路边摊,他还真没吃过。别说路边摊,就是有些店里卖的烤鱿鱼、面筋之类的,他也从没吃过。 听他这么一说,麦闻香不乐意了,不高兴的反问:“你没吃过啊?” 顾清辉摇摇头,“没有。” 麦闻香愣了愣,纳闷道:“那你怎么吃?” “家里有厨子,学校食堂有vip单间,没吃过路边摊上的东西,我妈说这不干净。” “呵!”麦闻香笑了,有些讽刺的说:“哪能跟你这公子哥比,我这勉强算个中等家庭,可没那条件。”麦闻香所言非虚,麦伟力早早的从昱鼎辞职不干,虽然后来在老家被硬汉有限公司高薪聘用,也跟武厚合作赚了几年钱,但那钱都是死的,花一分就少一分。所以家里边在各方面,平时还是得把钱算着花,不敢大手大脚的。 顾清辉听出了麦闻香言语中的嘲讽意味,他活这么大,最讨厌别人讽刺他家庭优越的事情,搞得他好像跟别人不一样似得。都是两个肩膀抗一个脑袋,从一年级一年一年上到大学的人,自己哪里跟大家不同了吗? 于是他开口说道:“你别讲话酸楚楚的,我跟你可没什么区别,不就是家里有钱吗?这怪我咯?” 听了这话,麦闻香差点把嘴里的米饭喷出来,不就是家里有钱吗?好伤人的一句话! 第57章 三块钱的奶茶 看着那一脸深为家里有钱的事情而有些烦恼的顾清辉,麦闻香心里一阵纠结。还有人会因为家里有钱而时常感到不开心,真是见鬼了! 其实这也不怪顾清辉,家庭优越的他,从小到大的圈子跟大家都不同,一些仇富心态的一般家庭的孩子,自然有些看他不顺眼,所以,难免偶尔被人酸上那么几句。为此,顾清辉可没少一个人生闷气。 小时候,自己去球场玩,看着几个同龄人在有模有样的打篮球,他对篮球有了兴趣,想跟他们一起玩。但别人拒绝了他,说他是豪门贵子,金枝玉叶一般的公子哥,不敢跟他一起玩,怕万一磕着碰着了,负担不起。 就因为这种年幼时期无关痛痒的一件事,顾清辉渐渐因为家里条件优越的事情而感到苦恼。他有时候很羡慕那些普通人家的孩子,出门不用被人跟着,可以交到很多朋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像他,吃一块雪糕,喝一口可乐,也要被保姆盯着。 因为小时候没有小伙伴的事情,顾清辉度过了一个非常孤独的童年。每天陪着他的,只有豪华的钢琴,和几个保镖扮成的篮球员。他想去别墅外面的球场去打球,跟那些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肆无忌惮的打闹,但一直没有实现。 后来渐渐上了中学,认识了家里父母的朋友,父母的朋友的孩子,自然也是富人。于是,富人的孩子和富人的孩子碰到了一起,他才渐渐有了朋友,也就是现在他篮球队里的几个球员。 再后来上了大学,因为自己长相好看的缘故,有很多小女生来跟自己讲话,慢慢的他也有了几个普通人家的朋友。不过都是女生,也只是勉强的朋友而已,因为相处一段时间后,顾清辉发现,这些女生,竟然都是想要占有他... 看着对面瞪着大眼睛,有些生气的麦闻香,顾清辉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不过他倒觉得,这小丫头,大眼睛里的瞳孔是真漂亮,黑溜溜的,像家里用来装饰客厅的黑宝石。 兴许是知道了自己说的话有些变相的装逼,顾清辉挠挠头,不好意思道:“你别这么看我,我也是说实话而已。” “呵...”麦闻香无力的笑了笑,无言以对,继续低头默默吃蛋炒饭。 麦闻香自顾自的吃着,顾清辉就呆呆的坐在那看着她。路边摊的老板看了顾清辉几次,心想这人不吃饭,在这坐着干嘛?但看已经换上华丽衣服,穿着名牌的他,又不敢出口赶他走。 沉默了好一会,麦闻香脸色突然一变,肩膀抽了一下,是不小心噎到了。她急忙起身,跑去地摊边另外一个卖奶茶的小摊前,买了杯奶茶,咕嘟咕嘟赶紧喝了几口,才把米饭从食道里冲下去。 气氛有点尴尬,看着拿杯奶茶又坐回来的麦闻香,顾清辉试探问道:“噎到了?” 麦闻香瞪了他一眼,盘中所剩米饭也就几口,虽然已经吃饱,但是本着浪费可耻的精神,麦闻香就又把剩下的几口吃了。 顾清辉吐了下舌头,又小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吃完最后几口米饭的麦闻香,白了一眼顾清辉,粗鲁的说:“关你屁事。” 顾清辉又一阵尴尬,麦闻香可不管他,拿起没喝完的奶茶,又咕嘟咕嘟喝了起来,看上去香甜的很。 “好喝吗?”顾清辉没话找话。 “你没喝过啊?”不悦的麦闻香一脸嫌弃,又瞪了一眼顾清辉,但突然想到这家伙刚才说过的那句不就是家里有钱吗,又无力的说:“哦,是,你这公子哥,肯定不喝这种东西。” 说完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想到一个主意,于是又说:“坐这别动。”然后自己又起身去买了一杯奶茶回来。 “给你。”麦闻香把新买回来的奶茶放到顾清辉面前。 “干嘛?”顾清辉一脸疑问。 “你不是没喝过吗?我请你。”麦闻香挑了挑眉毛。 顾清辉笑笑,看着桌上那杯奶茶,心里犹豫不决,不过最后还是拿起来,插上吸管,试着喝了一口。奶茶很甜,香芋味的,又香又甜,入口后迅速充斥了整个口腔。 “恩,好甜啊。”顾清辉忍不住称赞,接着也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麦闻香像是看一个白痴一样看着顾清辉,噘着小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会就把奶茶喝光了的顾清辉,意犹未尽的看了看手中的空杯子,忍不住问道:“味道真好,多少钱啊?” “三块。”麦闻香吐出两个字。 “啊?”这价格,显然让顾清辉很惊讶。 “怎么,贵了?”麦闻香耻笑道。 顾清辉连连摇头,“不不不,是真便宜啊。” “呵呵。”麦闻香不冷不热的又笑了一声,心想,你不是不吃路边摊么?那路边摊卖的奶茶你不一样喝的津津有味?想到这,又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一把顾清辉。 依然砸吧嘴的顾清辉,对刚才那三块钱一杯的奶茶回味无穷。“好喝,不行,我还得再喝一杯。”说着站起身,也要去买,但是一模口袋,没带钱,就又尴尬的坐了下来。 “怎么不去了?”麦闻香问道。 “身上没钱...”顾清辉脸竟然红了起来,看上去很不好意思。 “呵呵!”麦闻香又是一声冷笑,看着眼前这个顾清辉,又酸道:“你家不是有的是钱吗?你连三块钱都没有?” “我刚想起来,我没带过钱,只带银行卡...” 路边摊,肯定是不能刷卡的了。 “你...”麦闻香一阵头大,但还是摸了摸口袋,摸出三个硬币来,丢给了顾清辉。 “这是什么?”顾清辉看着三个一块的钢镚问道。 “钱呐,拿去买奶茶喝啊。” 顾清辉把硬币拿到眼前看了看,见上面有花和阿拉伯数字一,就说:“这就是一元的硬币啊!我第一次见!” “我靠!”麦闻香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然后站起身转身就走。 “喂,你干嘛去?怎么走了?”顾清辉连忙起身跟上,转头看看奶茶摊,又折回去买了一杯奶茶,边喝边跑着跟上麦闻香。 “你怎么突然就走了?”喝着奶茶的顾清辉在麦闻香后面问。 “回住的地方。” “你好像有点不高兴啊?” “恩,是有点,第一次见连一元硬币都没见过的人。” 顾清辉又尴尬了起来,解释说:“我出去都是刷卡,没用过现金,所以见得也少,再说我家也没用过一元的硬币...” “就是因为这!我才气的!”麦闻香站住身子,瞪眼喊道:“真是天差地别啊!一个连一元硬币都用不到的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我竟然请他喝奶茶,还是两杯!” “嘿嘿,谢谢你啊。”顾清辉品尝着香甜的奶茶,真诚的感谢麦闻香。 麦闻香转身又走,顾清辉又跟上,在后面说:“你住在哪,我送你。” “不用,你别跟着我,不想看见你了。” “那我把六元钱还给你啊?” 麦闻香站住脚步,讥笑道:“好啊。” 顾清辉一愣,说:“要不改天我请你吃饭吧,算是还你请我喝奶茶了。” “哼。”一声冷哼,麦闻香不再搭理顾清辉。 顾清辉也停下了脚步,不再跟着向前走去的麦闻香,而是看着她的身影渐渐走远,直到她转了个弯,看不见为止。老李从后面慢慢开着车,跟了上来,停在顾清辉边上,打开窗户,看向对着手里的奶茶空杯子发愣的顾清辉。 “少爷,走啦,回家去。”老李喊道。 顾清辉回过神来,又看了看麦闻香消失的那个转角,突然有点想跟上去的念头,但想一想,还是算了,才转身上了车,回家去了。那个奶茶的空杯子,被他小心翼翼的放到了车上的储藏箱里。 ------------------------------------- 沐海森的店里,三个人坐在板凳上,正在讨论着一件事,这是武厚今天来到这里后,端木神九告诉他的。 端木神九说,自己老是这么无所事事也不行,一直被沐海森和武厚养着,让个性刚强的他,很不好受,所以他想去找个营生,也就是找个工作。 初一听,武厚和沐海森都吃了一惊。一人心想,师父去找工作?一个沉睡了上千年的古人,在现在这个时代,能干什么?另一人心想,老祖宗怎么能去上班呢!这不显得自己这个家主的无能嘛! 可端木神九态度很坚决,说必须要找个事做做,希望在自己与如今的江湖人士矛盾彻底激发前,多去了解一下现在的世界,多接触一些人。 二人拗不过端木神九,就同意了这件事。但马上问题又来了,端木神九能去做什么工作呢? 三人已经商议了近两个小时,仍然没有商量出一个适合端木神九的工作。去做服务员?讲话都不现代化的端木神九,怎么去跟客人沟通?去加油站做加油员?万一哪天端木神九不高兴,真气稍稍爆发一些,再把加油站引爆了可怎么办?去做洗车工?穿着喜干净的端木神九,愿意把自己搞的脏兮兮的吗?去做销售?也是沟通障碍。 去商场卖东西?还是沟通障碍。去给人家送货?又不会开车,难不成还得去考个驾驶证?可端木神九的身份证是假的啊。 三人能想到的所有工作,最后统统都不成立。难不成去做清洁工,扫大街?或者捡垃圾?武厚想想就恐怖。 最后沐海森无奈的说:“要不然就去厂区,那边有专门介绍工作的中介,到那边去问问?” 武厚当即同意,端木神九也点头应了下来。 第58章 端木神九找工作 说去就去。 三人走出店门,沐海森把门牢牢锁上,并打电话给族内的一个亲戚,让他帮忙去接一下放学的闺女,然后,开着车带上端木神九和武厚,就朝着厂区出发了。 沐海森把车开在马路上,油门踩得嗡嗡的,因为经常接到厂区那边的活,所以他对道路是十分熟悉。 大约行驶了半个小时,沐海森就带着二人来到了厂区。这里工厂林立,多不胜数,一家挨着一家,沐海森轻车熟路的带着两人来到了附近的生活区。 生活区里聚集了在附近上班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这里也有很多廉价的消费场所,除了饭店网吧台球厅以外,更是有比市区更为便宜的ktv,酒吧之类的娱乐场所。有些不想住在厂子宿舍里的打工者,就选择在生活区租个便宜的出租屋,晚上住在这里,也方便丰富业余生活。 不过因为这里聚集的打工者很杂,来自全国各地的哪都有,所以人均素质不高,看上去乱糟糟的,秩序和卫生比起市区都差了很远。 天还要一会才黑,沐海森带着两人在生活区的主干道上走着,眼光看着路两边的招牌,寻找着能介绍工作的中介。 武厚看着这里的状况,忍不住说道:“怎么看上去乱糟糟的,还不如我老家的那个小城市呢。” 沐海森叼着烟,吐出一口烟雾,笑道:“出外打工的,都是没文化的人,素质能高到哪里去?” “岁数大的,没法上学,出来打工养家是应该的,但我看这里也有很多跟我差不多大的人啊,他们也是打工的?”武厚看着街上偶尔路过的同龄人,忍不住问。 “是啊。”沐海森弹一弹烟灰,回答武厚:“可能是家里实在太穷,也可能是不想上学,出来自力更生。” “不上学能有什么出息。”武厚有些想不通。 沐海森想到自己那惨淡的学历,小学都没上完就辍学了,但听了武厚的话,又有点不甘心,于是就说:“也不能这么说,不上学就没出息了吗?只不过机会比上学的小一点而已,再说了,都像你一样考上大学,毕业后找个好工作,那基层岗位谁来做啊?” 武厚想想也是,就没再说话。紧接着沐海森又说:“不上学也有混出个样的,这附近就有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外地人,在这拉拢了很多外来打工的,组织了个小工会,承包了附近很多娱乐场所,赚的盆满钵满,只不过生意有点不干净罢了。” “那不行,不上学也得本本分分做人,就算出来打工挣钱,也要安分守己,踏踏实实做事啊。” “嘿,你小子三观倒挺正。” 武厚咧嘴也笑了笑。 走了好一会,沐海森看到一家名为打工之家的中介,指了指说:“就它了。”于是,带着两人走向了中介。 门口人很多,都是找工作的,竟然排起了队,大家依次入内咨询。 每人手里都拎着包,乱糟糟的排在门口,把原本的单排队站成了三排队,纷纷挤着想要先入内,由此不难看出他们的自觉性和素质的高低。 三人在队伍的最后面停了下来,在他们一边,规规矩矩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背上背着一件用布包裹着的,有两个弯曲处的东西。武厚和沐海森没注意到,但一直没说话的端木神九却注意到了,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那个人好像发觉了端木神九的目光,冷冷的回望了一眼。端木神九面无表情,他也面无表情,然后两人又一起把视线挪开。 中介内陆陆续续有人拎着包出来,有笑容满面的,看上去是找了个不错的工作。也有垂头丧气的,应该是没能如愿找到工作。 随着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外面排队的人们,也渐渐都走进了中介。期间有因为不好好排队,而发生口角的,嚷嚷着“你会不会排队啊?”“我先来的,你懂不懂先来后到啊?” 看着那两人争的面红耳赤,武厚暗暗摇头。 三人前方一位求职的,也拎着包走了进去,这时沐海森一个健步就想跟着进去,但被武厚拉住了。 武厚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三人一边的那个年轻人,说:“人家先来的,让他先进去,我们老老实实排队。” 沐海森大老粗一个,在这种地方,就入乡随俗,想跟大家一样的行事风格,但武厚既然说了这话,他就老老实实退了回来,让边上那个人先进去。不过他有点不乐意,暗骂武厚这小子假规矩。武厚心里也腹诽沐海森,还义正连老大呢,这点自觉性都没有。端木神九像是看出了二人心里所想,嘴角淡淡笑了起来。 那个年轻人听到了武厚的话,所以等沐海森退回来后,就朝武厚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迈步走了进去。紧接着,年轻人的身后麻利的跟上来一个人,也想直接入内。 沐海森正有些气,看到这个想插队的,立马怒道:“滚一边去,你比我来得早啊?” 这个想插队的,被沐海森吓了一跳,立刻停下脚步,转身就走,连队也不排了,惹得武厚哈哈笑了几声。 沐海森骂骂咧咧转过头,看着走进去的年轻人,忍不住说:“背那是啥,奇形怪状的。” 武厚也说:“是啊,拎个包还不够啊,又背着个这么大的东西。” “那是一把弓。”端木神九平淡道。 二人听了端木神九这一说,再一想那年轻人背着的用布包着的玩意,有两个弯曲处,确实像是一把弓。 “找个工作,背把弓做什么?”武厚忍不住小声问。 端木神九摇摇头,表示不知。沐海森哼哼笑了声,揶揄道:“只有弓,没有箭啊,看他刚才手里拎着的,那个破化肥袋子,里边可装不下箭。” 武厚听了噗嗤一笑,连忙用手捂住了嘴,生怕被里边的年轻人听到。 身后已经没有继续排队的求职人员,三人站在门口等了一会,不见那个年轻人出来,就有些急。沐海森最先按奈不住,迈步想要进去,武厚又拉住了他,让他耐心等一等。 这时候里边传来了声音,“外边那几个,进来吧。” 沐海森听到这话立刻就走了进去,武厚和端木神九紧随其后,进门后,就看到那年轻人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皱,像是在考虑什么。油腻的中年老板坐在宽大的办工作后面,笑眯眯的看着进来的三个人。 “找工作啊?” 沐海森答:“恩,他。”又指了指端木神九。 老板看了看端木神九,说道:“身份证登记一下。” 端木神九掏出了武厚托那个小旅社老板办的假身份证,递给了坐在桌子后面的老板。 老板接过身份证,正反看了看,又丢到桌子上,冷笑一声说:“假的,糊弄谁呢,我一天接几百张身份证,能骗得了我?” 端木神九无奈的看向武厚,武厚则一脸尴尬。沐海森忙掏出烟,递上一根给老板,笑道:“包涵包涵,帮个忙。” “这忙可没法帮,现在厂子都管控的严,假的身份证过不了。”老板摇了摇头,沐海森递过来的香烟也没接。 这下可不好办了,没有身份证,连个工作也找不到。 武厚为难的看向老板,问:“一个也过不去吗?” 老板冷漠的摇摇头,没回话。三人看了老板的态度,都无奈了起来,心说白跑这趟了。 看三人愁眉不展,老板突然坏笑道:“不过有个地方,能过,而且工资特别高,比厂子里高出好几倍呢。” 武厚忙问:“哪里?” “夜总会。”老板笑着答。 “做什么?”武厚接着问。 “工作简单,就陪一陪那些喝酒的女老板就行。” 沐海森听后,立马就变脸了,当即骂道:“你他妈的,搞事情啊,来你这找工作,你给介绍去做鸭?” 老板一脸坦然的向后一靠,淡淡说:“那有什么,出来都是为了讨生活嘛,在哪赚钱不是赚,既然能多赚点,还不抓紧机会?再说了,又没身份证,只能去这种地方。” 武厚一脑门黑线,实在是没想到,能碰到个这样的中介老板。 只有端木神九,一脸茫然的看着几人,不明其意,忍不住问武厚,“什么是鸭?” 沐海森听了这话,差点笑出声,武厚也是强忍笑意。这时候那老板看向坐在一边的年轻人,问:“考虑好了吗?考虑好了告诉我啊,今晚就能送你过去。” 年轻人皱着眉头,重重叹息一声,有些痛苦的点了点头。 武厚吃惊的看向那个眉头紧皱的年轻人,忍不住问:“去哪?夜总会?” 老板笑笑,答:“他也没身份证,呵呵,怎么样?要不要让你们这个朋友跟他一起去?” “胡扯!”武厚怒目看向老板。 “嘿,还挺大脾气。”老板从桌子后走出来,看上去是要把年轻人送去夜总会,就说:“不去拉倒,赶紧走,我要关门了。” 沐海森哼了一声,说了句,“我们走!”紧接着,端木神九茫然的跟在沐海森身后,走了出去,武厚脚步却没动,愣愣的看着那个年轻人。 他忍不住问:“你怎么想的?那地方不能去啊。” 年轻人木讷的看向武厚,说:“没办法,从老家刚过来,没钱,我想吃饭,得活下去。” 令人心酸的话说出口,看来是个被生活逼的走投无路的年轻人。 “一个大男人,就算饿死,有些事情,也不能做!”武厚实在是无法想象,这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竟然就这么妥协了。 可是他哪里知道,那种三天未进一粒米,饥肠辘辘的感觉。 年轻人低下头,默不作声。武厚看着不说话的他,有些生气,但毕竟素不相识,也不再相劝,就走出了中介,跟沐海森和端木神九一起离开了。 三人又向来路原路返回,走在路上,沐海森先是骂骂咧咧,说他是黑心中介,诅咒那中介老板生意倒闭,不得好报。后来笑了起来,边笑边说:“老祖宗要是去了,说不定还真能傍上个富婆呢,毕竟老祖宗长那么俊。” 武厚觉得沐海森有些不尊重端木神九,但心里又觉得沐海森说的有道理,就跟着一起笑了起来。端木神九虽然不知道二人为什么发笑,但从刚才的形势来看,他也知道这工作,不是什么体面事,也就没多问。 第59章 背弓的异乡人 现在距离大部分工人下班还有段时间,所以路上人依旧是零零散散,并不多。三人在大街上闲逛着,沐海森想再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中介,也找到了几家,但都已经关门了,无奈之下,只好放弃。 走着走着,看到路边一个烧烤摊,沐海森肚子叫了起来,大概是饿了,就说:“要不我们吃了再回去?” 武厚和端木神九也有些饿,就点头应了下来。于是三人走进了烧烤摊,点了些肉串和蔬菜,估摸着把这些串撸完,也差不多饱了。 在老板的招待中,三人坐在了一张靠里的桌子边,沐海森又要了一桶扎啤,武厚提醒他不要酒驾,他则咧嘴一笑,说我知道哪条路没交警。武厚无语,心想这还真是个哪都通。 一人喝了一杯扎啤,点的菜还没上,武厚心里有点急,就向路边的烧烤架上看去。自己三人点的肉串正在架子上烤着,老板很娴熟的一只手来回翻转肉串,一只手拿着蒲扇不停地扇着架子里的木炭。 油脂渗出肉的表面,给肉串覆盖上了一层很有食欲的晶莹,武厚盯着香喷喷的肉串看,烧烤架前面的路边,也有个人盯着肉串看。 武厚看到了这个人,正是刚才在中介遇到的那个年轻人。他不是被中介老板送去夜总会了吗?怎么在这里?武厚怀着好奇,朝沐海森和端木神九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往路边看。 年轻人依旧背着那把包着布条的大弓,手里拎着破破烂烂的化肥袋子。此时他正聚精会神的看着烧烤架上,快要烤熟的肉串,喉咙微动,大概是咽了口口水。身无分文的他,脸上带着对食物的渴望,还有没有钱填饱肚子的无奈。 武厚张嘴喊了他一声,“喂,来这里坐啊。” 沐海森不悦,嘴里嘟囔一句:“你喊他干啥!” 武厚笑笑,没说话。年轻人在烧烤架的前面,听到喊声,也看到了武厚。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走过来,但看武厚连连招手,就大步走了进来,来到了三人的桌前。 端木神九面无表情的端着酒杯,沐海森嫌弃的瞪了一眼,只有武厚,心里可怜他,柔声说:“坐这吧,一起吃点。” 年轻人面带犹豫,开口说:“我没钱。” “没关系,我不要你钱。对了,你怎么没去那里上班?” 年轻人赧颜答道:“你说得对,就算饿死,有些事也不能做。” “嘿嘿,对,是这个道理的。”武厚笑说:“很饿吧?快坐下来一起吃点。” 年轻人正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是男人一生中,大概最要面的岁数。俗话说君子不食嗟来之食,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心中挣扎了好一会,年轻人还是把包放到凳子边,红着脸坐了下来。 但是坐下来后,显然很尴尬,双手放到桌子上不是,放下来也不是,最后只好又把包从地上拿起来,抱在怀里,这样才稍稍缓解了一下他尴尬的心理。 武厚看出了他的局促,安慰道:“别紧张,没事的。” 这时候老板把烤好的肉串和蔬菜端了上来,满满三个盘子的食物,一眼看上去就很好吃。年轻人看着肉串,香气扑鼻,他喉咙忍不住动了动,肚子也咕咕叫了两声。 武厚拿起两串肉,递到他面前,说:“来,吃吧。” 年轻人看了看武厚,摇摇头。 “怎么了?”武厚奇怪。 “我吃一份主食就行。”年轻人正色道。 沐海森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语气听上去像是在说,你还挑呢,给肉都不吃。 武厚笑笑,无奈的把肉串放下,张口问:“你想吃什么主食?” 年轻人摸了摸肚子,不好意思的说:“吃碗面就好。” 武厚点点头,又向老板要了一碗面。沐海森已经拿起肉串吃了起来,边吃边咂吧嘴,发出声音,还断断续续的说着,“真香。” 端木神九就文雅许多,一只手拿着肉串,生怕油滴到身上,就向一边微微欠身,咬一口,嘴巴微动,连声音也不会发出。武厚也拿起了肉串,他又给年轻人递了一次,但年轻人还是拒绝了,武厚只好自己吃了起来。 吃着肉串喝着酒,沐海森大快朵颐,丝毫不理会一边的年轻人。从刚才坐到这里,沐海森已近不止一次表达了自己的嫌弃,其实他人不坏,只是觉得刚才在中介门口,让这年轻人先进去,他心里有点不爽罢了。 年轻人能感觉到沐海森的嫌弃,头越来越低,直到埋进怀里的化肥袋子里。端木神九从始至终面无表情,但最后还是瞪了一眼沐海森,沐海森态度这才好一些。 面条被端上来了,武厚让老板直接放到年轻人的面前,并说:“吃吧,小心烫。把袋子放地上,没人拿你的东西。” 年轻人点点头,把怀里的袋子放到了地上,接过武厚递过来的筷子,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看上去丝毫不怕烫。这面条刚从锅里盛上来,温度可想而知,可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仍是大口大口不停地吃着,武厚和沐海森都吓了一下。 沐海森像是看一个饿死鬼一样,说道:“哎呀,慢点慢点,你他娘的,再把自己烫死了。” 年轻人丝毫不理会沐海森的话,仍是埋头用筷子不停地往嘴里拨着面条。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被他几分钟就吃了个干干净净,就连剩下的面汤也喝的精光。 “再来一碗?”武厚看着用袖子擦了擦嘴的年轻人问。 年轻人摇头。 武厚倒上一杯酒,递过来,“喝一杯吧,免得口渴。” 年轻人感激的看着武厚,点了点头,接过了酒杯,一口就把杯子里的酒也喝光了。 武厚也吃得差不多了,没再继续吃,他看年轻人把酒喝光了,就又给他倒了一杯,问:“老家哪里的?” 第二杯酒,被年轻人拒绝了。他回答武厚:“河南的。” “来这边找工作吗?” “恩,家里没人了,得出来自己赚钱养活自己。” “你几天没吃东西了?”看着那被年轻人连汤也喝完的碗,武厚又问。 年轻人想了想说:“过了今晚就三天了,不过你请我吃了一碗面,那就是两天。” 武厚笑笑,把手中被年轻人拒绝的第二杯酒放到自己面前。“在这边没朋友吗?” 年轻人点点头,接着反问武厚:“你是大学生吧?” “嗯。”武厚嗯了一声。 吃饱了肚子,也有了力气,年轻人话也多了起来。 他羡慕的说:“上学好。” “你没读过书吗?”武厚问他。 “小时候在村里念过两年,后来父母死了,爷爷自己带我,因为没钱,就没再上了。” 武厚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想到刚才年轻人说家里没人了,就说:“那现在你爷爷呢?” “也去世了。” “你真可怜。”武厚不知道怎么说,就讲了这么一句。 年轻人惨淡的笑笑,接着又豁然道:“这都是命。”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武厚不明其意,沐海森和端木神九却不约而同看了年轻人一眼。二十出头的年纪,谁能诚心的讲出这句充满看透世态炎凉的话。 “你背的是弓吧?”武厚看着年轻人背上问。 年轻人点点头,答:“我爷爷传弓给我的。” “文物吗?” 年轻人又摇摇头,“不是。” 武厚没来由又问了句:“你是习武之人?” 年轻人一愣,惊疑的看着武厚,眼神也变得警惕了起来。 端木神九嘴角含笑,但没出声。沐海森听了武厚这话,再看年轻人那反常的样子,当即也瞪起了眼,有点惊讶。 武厚笑笑,“别紧张。”说着伸出一只手,握住年轻人的手,一道真气从掌心渗出,传到年轻人的掌心。 年轻人的眼神从警惕变为惊喜,笑道:“你也是。” 武厚点了点头。 “哈哈,真巧。”年轻人看上去很高兴。 “你练多少年了?”武厚问。 “从不上学,就跟着爷爷练。” 端木神九这时候问,“只练弓?” “嗯。”年轻人看了一眼端木神九。 沐海森看看年轻人背上的弓,又看看地上的化肥袋子,凑过来问:“我看你这,只有弓,没有箭吧?” 年轻人咧嘴一笑,说:“随处可取,化气也成。” “呦,这么一说,还挺厉害。”沐海森瞪眼道:“来给我开开眼,把这弓打开看看。” 年轻人犹豫了一下,但看武厚和端木神九都看向自己,他就把弓从背上取了下来,又把包裹着的布解开。 一把通体暗红色的弓,出现在了三人眼前。弓身很大,一米也要富余一些,弓弦看不出材质,但在夜幕降临的此刻,隐隐有光发出,弓的两头,雕刻着两颗精致的凤头,一端一颗。 端木神九看到这把弓,忍不住赞叹说:“好弓。” 听到夸赞,年轻人笑了笑。沐海森接着又道:“还真漂亮啊,跟艺术品似得,来你射一箭看看。” “射一箭?”年轻人面露难色。 沐海森看他为难,就说:“怎么?你不是说箭随处可取吗?” 年轻人心里像是挣扎了一会,但看武厚也是一脸希冀的望着他,就答应了下来。 接着他手伸向桌子上,拿起自己刚才吃面条的一根筷子,随意的搭在了弓弦上。他瞄准了烧烤摊后面的一颗桐树,不见怎么用力,弓弦只是被拉出细小的一个弧度,然后松开手,筷子就离弦而去,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接着,几人就看到那根射出去的筷子,钻进了桐树的体内,直到完全没入。 看到这一幕,沐海森也不嫌弃他了,欣赏的说:“乖乖,你都没怎么拉弦,就这么大力道了?” 年轻人眉头紧锁,看上去有些伤感,但仍是开口说:“我的箭威力很大,我爷爷说比他的箭要更强一些。刚才如果我再拉大一些,那棵树就会拦腰而断。不过现在这样那棵树也活不了,过不了几天就会枯萎。” “这么厉害的?”沐海森艳羡的看着年轻人手里的弓。 “恩,我的箭,只要击中目标,就能破坏生的气息,生命力不够强的,必死。”年轻人认真答道。 “好家伙,厉害。”沐海森接着问道:“这弓有名字吗?” 年轻人老老实实回答,“有,叫飞凤。” 武厚看着弓的两端,那两颗栩栩如生的凤头,笑道:“名副其实啊。” 年轻人笑笑,“不是因为有凤头才叫飞凤,意思是说,如果射一支威力大的箭,箭能化成一只火凤飞翔,所以才叫飞凤。” “嘿,原来是这样啊。”武厚笑说:“我也有好兵器,刀剑都有,就是现在还用不顺手。” 年轻人摇头说:“我这不是兵器,是本命器。” 第60章 有贼 刀剑兵器如今武厚也有,但还第一次听说本命器一说。 沐海森活了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啥叫本命器,于是问:“本命器?啥意思?” 而端木神九听到年轻人说本命器,眼神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年轻人很有耐心,解释说:“就是我命里有它,它命里有我,二者缺一不可,人没了弓也就没了。” “你不是说你爷爷传给你的吗?你爷爷都没了,弓怎么还在?”沐海森钻起了牛角尖。 年轻人很细心的解释,“传弓是一场仪式,而不是把他的弓给我。传弓时要把做好的弓胚用香火供起来,然后引导真气与天地共鸣,才能化成本命弓。我爷爷的本命弓在他去世时就没了,不是我这一把。” “哦,这样啊。”沐海森这才明白。 “弓和人连在一起,一荣俱荣,一灭俱灭。”年轻人接着说:“我们的弓跟别人不同,一把弓,一个人,一生中能射出的箭的数量,是有限的。我爷爷厉害,有十一箭,一生中也射了十一箭,是大圆满,对得起弓了。” 武厚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疑问道:“射出的箭是有数的?那你有多少箭?” 年轻人笑笑,有些得意,还有些苦涩。“爷爷说我天赋好,这一生,应该有十三箭。” 端木神九喝了一口扎啤,看着年轻人问:“小娃娃,十三箭射完,是不是就油尽灯枯,人弓俱灭了?” 年轻人点了点头,“十三箭射完,我也就死了。” 听了这话后,武厚想起刚才年轻人射筷子那一箭,后怕的问:“那筷子算不算一箭?” 年轻人点了点头。武厚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让他射箭,他面露难色。 “那你不就少了一箭?离死又近了一步?”武厚难以置信。 “是啊。”年轻人笑笑,看不出情绪。“没想到,第一箭,取了身边物,还是根筷子,哈哈。” 虽然在笑,但从他脸上看不到一点喜悦。 武厚连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害了你了。” 年轻人也连连摇头,说:“没有没有,早晚都要射出去的。怎么说呢,射箭也是缘分,要有所为,你们想看,所以这一箭,是为了你们。”说着看了看手中的飞凤。 武厚默然,不知道这是什么道理。接着年轻人把弓又包了起来,重新背好,站起身要告辞。 “你去哪里?”武厚问他。 年轻人拎起化肥袋子,答:“找个屋檐,睡一觉,明天继续找工作。” 露宿街头能行吗?武厚想留下他带到自己那里住一晚,但年轻人却说:“不用管我,有些苦,吃了比不吃好。” 武厚无奈,看着转身走去的年轻人,问:“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后无继。” “后无继?这啥名啊?”沐海森小声嘟囔。 后无继站住脚步,问:“你呢?” “我叫武厚。” 后无继转过头,看着武厚,郑重的说:“谢谢你的面。” 说完转身就走。武厚在身后大喊:“你就在这附近,别跑远,明天我师父找工作,你们一起啊。” 后无继头也不回的挥挥手,没有再开口。看着渐行渐远的他,武厚心情复杂,一碗面,射了一支本命箭,他心里着实有些过意不去,决定明天一定要找到他,帮他稳定下来。 端木神九看着渐渐走远的后无继,又拿了一串烤肉吃了起来,边吃边说:“这孩子,内力深厚,不错的。” 沐海森把桶里最后的扎啤倒出来,给其余二人一人又满上一杯,刚好三杯。 他端起酒杯,有些晕乎乎的,但还是将杯子里的酒喝光了,喝光后,笑眯眯说:“把他拉进义正连,以后像武厚一样,跟着我,哈哈,多好,还能扩大咱们的势力。” 虽然看上去,沐海森像个大老粗一样,但其实不然,他的心思,还是很细腻的。如今叱咤风云的老祖宗回归,他沐氏一族也有了重回巅峰的机会,沐海森这一心想要复兴家族的一家之主,怎么会错过这没任何背景,可以拉拢的习武之人呢。 可武厚却对沐海森的想法,没半点兴趣,于是当即说道:“你搞得跟黑社会拉帮结派一样,想干啥?” 沐海森把喝光的酒杯往桌子上一放,杯底和桌子碰撞发出声响,他正色道:“一统江湖!”说完自己就率先忍不住笑了。 “还一统江湖哩。”武厚一脸瞧不起这名义上自己的老大,撇嘴说:“连我都打不过,你指望啥?” 说完后,又问道:“春夕哥和别的成员,武功都怎么样?” 沐海森没有因为被武厚损上一句而生气,听了武厚的问话,回答说:“春夕他们阿,就会些简单的套路。现在市面上练武的,基本上练的都是套路,花架子罢了,跟咱们这能驱使体内真气的差的太远。” “那不就得了。”武厚哈哈一笑,“你手底下,连几个正儿八经的江湖武人都没有,谈什么一统江湖,你以为你是师父,身手能高到天上去?” 沐海森咧嘴干笑,看着一旁的端木神九,说:“这不是有老祖宗在嘛,我们再招揽一些无根浮萍一样的江湖人,不就可以和别的门派斗上一斗了么。” 武厚对一统江湖可没兴趣,他觉得自己的师父肯定也没兴趣。果然,沐海森说完话后,端木神九不咸不淡的说了句,“你去统一吧,我可没那想法。” “啊?”沐海森失望的看着端木神九,问:“现在你的身份已经被顾嘉杰和施有恩知道了,如果我们没势力,那万一哪天他们带人来抢那什么齐天决可怎么办?要不你把齐天决教给我吧,等我也练成了神功,就是另外一个你了,那样就算来上千儿八百个高手,也不用怕。” 端木神九听后一笑,摇头说:“傻孩子,齐天决,可不是杀人的武功。”称呼这么一个又高又大的壮汉为孩子,恐怕也只有端木神九会这么说了。 “不是杀人的武功?那是啥?”沐海森瞪着眼睛问。 可端木神九没有再回答他,只是又摇摇头,不再说话。 之后三人就离开了,沐海森开车在大街小巷钻来钻去,果真没遇到查酒驾的交警。他把武厚送到小区门口,武厚问端木神九是否回来住,端木神九依旧拒绝了。 武厚无法,只好自己回去。 沐海森开车带着端木神九,朝着自己家驶去。路上他忍不住问:“老祖宗阿,你为什么不愿意回去住了?” 端木神九沉默了一会,才说:“如今我的身份已经有人知道了,估计很快就会在江湖内传的人尽皆知。武厚年纪尚小,我不想他因为我而牵扯进来,再说,有个跟他一般大的丫头跟他同住一处,我在那碍事。” 碍事?沐海森忍不住心里想,碍什么事?可又转念一想,一般大的丫头?接着就会意的笑了起来。 回到住处的武厚,开了门进来后,被躲在门后突然跳出来的麦闻香吓了一跳。这两人经常有这种恶搞,先回来的,总是会想办法捉弄一下后回来的。 武厚当然也这样吓唬过麦闻香,两人平日里你来我往,用这种孩子气消遣着异乡的孤独感。 麦闻香吓了武厚一下后,就关上了门。武厚去厕所洗漱,麦闻香就跟到厕所门口,倚在没关的门板上,看着洗脸的武厚说:“今天下午我在路边吃饭,碰到那个打篮球的顾清辉了。” 正在弯腰洗脸的武厚,把水龙头关上,抬起头从镜子里看着麦闻香,笑着问:“然后呢?有没有擦出火花?” “滚。”麦闻香一脚踢在了武厚的屁股上。 武厚不躲不闪,反正这一脚也不疼。“人家长那么帅,学校里很多女生都暗恋他。” “我知道,而且是个富二代,但是这个白痴,竟然连一块的硬币都不认识。” “哈哈,兴许是花不到,没用过。”武厚还真一下就猜中了。 武厚用毛巾擦擦脸,说:“人家长得帅,家里又有钱,那不正好符合你爸找女婿的标准?” 麦闻香噘着小嘴,不悦的看着武厚。武厚把毛巾重新挂到架子上,转身走出了洗手间,准备回房。 麦闻香在身后问:“你希望我按我爸的意思去找男朋友吗?” 武厚站住脚步,想了想说:“听爸爸的话,准没错,你比我幸福多了,我倒想听爸爸的话,可惜我没有爸爸。” 停顿了一下,武厚又想了想,接着说:“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找到两厢情愿的爱情。” 麦闻香眼神呆滞的看着武厚,心里若有所思。武厚哈哈笑了两声,就回房去了。 回房后,关上门,武厚随即皱起了眉头,心想,希望你能明白吧。 聪明灵慧的麦闻香,怎么能不懂武厚那话里有话的意思。都是渐渐独立的青年男女,有些情情爱爱的事,不能明说,如果说了,二人多年来好朋友的关系,肯定也会随之破裂。 目光呆滞的麦闻香,一脸的失落,是那种少女倾心,却得不到回应的失落。她心里明白,武厚对自己的感觉,和自己对他,是完全不同的。 失落的回到房间,麦闻香躺到床上,无聊的看着天花板,脑海中思考着武厚那句两厢情愿的爱情。 门突然被敲响了,传来武厚急促的声音。 “香香,睡了吗?快开门。” 麦闻香一个机灵就坐了起来,连忙去打开房门,问:“怎么了?” 只见武厚皱着眉头,也不说话,直接走进房间,在房间的柜子里,床底下,阳台上,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巡视一遍后,武厚才松了一口气。 麦闻香看着反常的他,“你找什么呢?” 武厚没答话,站到阳台上,抬眼看着没关好的窗户,上面还有没擦干净的脚印。武厚走过去,打开窗户往下看,看到楼下阳台上装着的空调外机,每层都装在阳台一侧。 “估计是从这里踩着外机上来的。”武厚心想。 刚才回到自己房间,武厚就发现了不对,他的房间被人翻过,虽然都被恢复了原状,但还是有些痕迹被武厚发现了。而且,床头柜上面水杯里的水,还在微微摇晃,也就是说,这个贼,是趁着武厚和麦闻香在洗手间时行动的。 身法之轻,速度之快,由此可见一斑。 麦闻香看武厚反常,有些害怕了起来,惊恐的看着武厚问:“怎么了?” 武厚看向麦闻香,怕吓到她,就没讲实话。 “逗你玩的,哈哈。”武厚突然大笑起来。 麦闻香登时皱起了眉,一巴掌拍在武厚后脑勺上,把武厚打的一个趔趄,走出了房间。 重新回到房间后,武厚皱眉深思,想不出有什么人,会潜入自己的出租屋内。而且武厚放到柜子里的现金,一张没少,立在床头的沧海剑匣也完好无缺。思来想去,也没想出是谁会盯上自己。 带着疑虑,武厚不放心的拨通了端木神九的电话。 与此同时的天喜山,顾嘉杰的庄园门口,三个刚刚来到这里的人碰头了。 “怎么样?”一个看上去像首领一样的人问。 一人回道:“跟踪了一下午,他们去了厂区,好像是要找工作。” 另一人接着说:“跟他一起的那个小年轻,我尾随到他住的地方看了看,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估计是在他本人那里,明天你们抽时间再去找找。” “是!”二人齐声答应。 第61章 重组武道盟 深夜,天喜山上,各路武道中人又一次齐聚此地。 顾嘉杰在阿杰的陪同下,正在前往会客厅的路上。继承师父遗志,一心想要护卫武道的顾嘉杰,生怕因为此次齐天决的事,同道中人会互相猜忌,自相残杀。 “唉。”一声轻叹,顾嘉杰揉了揉额头,问身边的阿杰说:“施道长还没消息吗?” 阿杰摇摇头。 顾嘉杰无奈的出一口气,走进了会客厅。 厅内人烟熙攘,座无虚席,男男女女不下百余口人。众人见顾嘉杰进门,纷纷起身行礼,其中有前段时间刚来过的朋友,也有得知消息后赶来的好事者。 顾嘉杰走向主位,面朝大家坐下,左前方依次是小刀会的陶安军、华山派的曹锦、顶阳山的马如莲,金照亭的薛瓒、玉春庵的李暖、伏海帮的吴伏海、刘氏集团的刘释武、桑氏集团的桑俊。 右前方的位置,则是一些实力远不如几人,但一样有野心的江湖人。有些是小门小派,也有些是江湖散人,三五结伴前来。奇怪的是,这次岭南的毕远亭并没有来。 众人都看着威望最高的顾嘉杰,等待着顾嘉杰开口。但坐在椅子上的顾嘉杰,一时竟也不知如何开口了。他心知众人的意思,希望自己能带个头,喊个诛杀魔头的口号,让众人师出有名。可众人心中更深处那点心思,久经人事的顾嘉杰怎么会不知道。 怕就怕众人行动以后,与端木神九拼个两败俱伤,就算侥幸赢了,夺到那本书,但最后也会因为那本书而分赃不均,自相残杀。怀着这样的顾虑,顾嘉杰迟迟不敢开口。 主人不说话,客人中几个势力大的,也是沉得住气。但是顾嘉杰右前方却有人先开口了,可说的话却是跟现在众人心中所想的事,毫不相关的。 “顾老板,我有一事想要请教请教。” 顾嘉杰看向这个人,他认得,这是拍卖会结束后,死在回去路上的那位老板的亲弟弟,叫周宝君,他与死去那个老板,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你讲。”顾嘉杰淡淡答。 周宝君起身,来到中间,目视着顾嘉杰,冷声问:“我哥死后,没几天,警察就把这事不了了之了。我家虽然比不上顾老板,但也绝不是警察能随便搪塞的软柿子,我今天就想问问,是不是你不让警察继续追查的?” 阿杰冷眼看着这个周宝君,眉宇间已有不悦,很少有人敢用这种语气跟顾嘉杰讲话。 顾嘉杰看着一脸冷漠和愤怒的周宝君,无奈道:“是。”那日警察来找自己,顾嘉杰确实说过,不要警察继续追查了。 “你为什么不让继续查了?”周宝君怒目而视,言语有些激动。 坐在主位上的顾嘉杰摇头,暗暗叫苦。阿杰忙道:“顾总也是没办法,因为杀你哥的,是端木神九,他抢走了你哥拍卖到手的美人图。警察就算查到他,也抓不了他,与其让警察白费力气,还不如集结力量,去给你哥报仇。” 顾嘉杰微微皱眉,不悦的看了一眼阿杰,心中嫌弃他又话多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众人,惊讶了起来。大家心里都有同一个念头,魔头就是魔头,简直是杀人为乐。仅仅是因为一幅画,就动手杀人,若日后猖獗起来,那还得了? 周宝君冷笑道:“端木神九,是不是就是你们这群武人心心念念的那个老妖精?” “此人非比寻常,不可小觑,周宝君你千万别做傻事。”刘氏集团的刘释武提醒道。 周宝君跟刘释武相识,两家生意上有往来,二人在屋内算是比较熟悉的。 “我可不管,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你顾大老板不让警察管,我周家不如你顾家,惹不起你,但不代表就是贪生怕死的人。警察不管,我自己来管!”周宝君几乎是吼着说出了这番话,愤怒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顾嘉杰为难道:“周宝君,我顾嘉杰是什么人,你就算没了解过,也听说过。这么多年,我连一句重话都不会跟人讲,怎么到你口中我好像就成了仗势欺人的恶霸了呢?” “哈哈!”周宝君大笑一声,说:“顾嘉杰啊顾嘉杰,你真是装的一副好样子,真是伪君子!” “你大胆!”阿杰瞪眼吼道。 周宝君怒骂:“你吼什么吼!死的不是你哥!妈的,一条狗而已,还训斥起我来了。” “你!”阿杰伸手到腰上,作势拔枪。在场武人纷纷精神了起来,警惕的看着阿杰,周宝君的保镖也连忙站到周宝君身前,把手伸进了怀里。 顾嘉杰看势头不对,不悦的看向阿杰,道:“住手!你想干什么?” 阿杰怒目看着周宝君,嘴中骂骂咧咧,顾嘉杰气道:“闭嘴,你先出去!” 阿杰把手拿出来,低着头,气呼呼的走了出去。然后顾嘉杰又看向周宝君,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你别激动,你哥毕竟死在我的地界,我会给你个交代的。只是如今这端木神九,关乎着整个江湖的安危,一时不能轻举妄动,不过请你放心,杀你哥的凶手,我一定会帮你查到的。”说到查字,语气稍稍重一些。 在场众人都没能听出顾嘉杰话里的意思,但周宝君虽然在气头上,却听出了顾嘉杰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他有些疑惑的看向顾嘉杰的眼睛,顾嘉杰若有若无动了动眼皮,然后就挥了挥手,示意让周宝君带人离开这里。 周宝君带着疑虑,不得其解的退出了会客厅。屋内的顾嘉杰这才松一口气,紧接着又微微叹息了一声。 小刀会的陶安军,看着有些丧气的顾嘉杰,开口说:“顾兄弟,这端木神九杀人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顾嘉杰苦笑,但仍是开口说:“上次施道长说过端木神九现世后,大家都对长生之法和传说中的五楼十二城大感兴趣,却都没想到提防着这魔头。也就是那天晚上,周宝君的哥哥连同保镖十几人,死在了回去的路上。” “简直岂有此理!”顶阳山的马如莲怒道:“这人留不得,必须尽快斩杀,不然又要有无辜的人命丧生在他手上。” “对,老马说的有道理。”华山派剑客曹锦也附和道。 接着众人纷纷赞同,表示应该尽快联手捉住端木神九,免得又要危害人间。桑俊听着众人说着表里不一的话,一手扶额,嘴角浅笑,他身后的燕秋霜也是有淡淡笑意。 都是成名已久的人物,为了齐天决,如此拙劣的说法,骗的了谁?在座的众人,哪个是真正想要匡扶正道的?桑俊心里这样想着,回头看了一眼燕秋霜,燕秋霜会意,笑意更浓,给冷冰冰的脸颊平添了几分妖娆。 众人讨论了一会,个别人嗓门极大,把话说的正义凛然,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为了江湖安危着想,但对齐天决,却绝口不提。 顾嘉杰看着乱糟糟的现场,微微眯起眼睛,心中想着该如何是好。对于端木神九,他跟大家伙这看上去恨之入骨的样子可不同。他对端木神九谈不上恨,这么多年来翻阅古籍,遍览群书,武林野史也看了个七七八八,对端木神九的生平事迹,也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再加上他本职是个商人,思维也较为敏捷,所以考虑事情,往往也比别人更客观一些。 所以在众人七嘴八舌你说我说的时候,顾嘉杰很识趣的闭上了嘴。 陶安军突然站起身,大声说:“大家伙先安静一下,听我说几句。” 听到陶安军的话,众人才渐渐停止喧哗,纷纷看向陶安军,就连顾嘉杰也看向了他。 陶安军见屋内安静了下来,就接着开口说:“如今端木神九现世已经坐实,而且有十几条无辜人命已然被他残忍杀害,我们不能继续放任不管,任由他为祸人间。” “老陶说的对。”马如莲接口道:“我们习武为何,不就是为了匡扶正道嘛?如今江湖有难,我们岂能坐视不管。” “对,是这个理。”曹锦点点头。 薛瓒、吴伏海、刘释武以及另外一些实力稍逊一筹的江湖人士,也纷纷点头称是。只有玉春庵的李暖,坐在椅子上无动于衷。 其实今天应该是李暖的师父来的,也就是上次拍卖会后,与众人共坐一堂,坐在门口那位五十多岁的女人。只是这次得知消息后,师父说要闭关,没时间,就派身为大弟子的她带领几位师妹前来。临行前师父嘱咐过,言多必失,听就好,不可多言。 二十七八岁的她,与众多江湖老油条坐在一起,牢记着师父的交代,所以一直一言不发。只是那华山派的曹锦,眼光总是瞟向自己,这让她很是反感,却又不好出言训斥。 众人七嘴八舌说了一通,最后陶安军又拍了拍手,大声道:“各位,我有个想法,大家可以听一下。” 人们又都看向陶安军,等待着他的下文。 陶安军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上次老盟主葬礼上,被昱鼎的蒋磊横插一脚,大家为了不让蒋磊坐上盟主,纷纷退出武道盟,这足以看得出我们的信念,是很团结的。老盟主创立武道盟的初衷,大家都知道,虽然他最后想要蒋磊来做盟主,但我们不同意,我想老盟主在天之灵,也会尊重我们的意愿。不过,老盟主如果知道了武道盟已经分崩离析,肯定是会感到痛心的。” “说的是。”曹锦道。 陶安军点点头,接着说:“如今魔头再现,江湖有难,同时也是为了延续老盟主的心血,我看,今日我们就在此,重组武道盟,推选出一位盟主,带领我们诛杀端木神九,如何?” “这主意好。” “嗯,我们重组武道盟,匡扶正道,老盟主泉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的。” “是啊,匡扶正道,正是老盟主毕生的心愿。” 可曹锦却忽然笑了,问道:“那谁来做盟主啊?” 大家听了曹锦这话,顿时呆在了那里。 陶安军嘴角含笑,淡然道:“既然重组武道盟,延续老盟主遗志,那自然由顾老板来坐这盟主之位。老盟主虽然让顾老板的师兄来坐,但我想,我们重组武道盟,让师弟来坐,也是可以的。” 好计谋,曹锦暗暗心想,接着张口说:“我同意。” 马如莲、薛瓒、吴伏海、刘释武纷纷点头赞同,至于对面那些势力远逊几人的小角色,自然是跟着众人的意思走。 主位上的顾嘉杰,心思急转,当下在脑海中权衡利弊。 第62章 工作 顾嘉杰考虑良久,众人都等得不耐烦了,他才缓缓开口。 “我不做这盟主。” 他拒绝了。 大家纷纷呆滞,没想到顾嘉杰会拒绝做盟主,都不解的看了过来。 顾嘉杰笑笑,说:“顾某资历尚浅,不堪大任,我看,还是由陶老哥来做这盟主吧。” 陶安军听了这话,连连摇头,“不可不可。” 桑俊在椅子上捂嘴偷笑,燕秋霜也扭过头去笑了起来,二人都知道这陶安军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顾嘉杰又不傻,自然不会上他这个套。只是他在心里有些伤感,为如今江湖内的人心而感到痛心。 “顾老板为什么不愿做这盟主啊?”曹锦不解的看着顾嘉杰。 顾嘉杰打了个哈欠,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几步说:“大家心里想的是什么,我顾嘉杰都清楚,只是这事情,我没办法带领大家一起去做,因为那齐天决,我看不是长生的,是索命的。” 其实这话说的没错,齐天决只有一本,就算众人拿到手了,到最后也会因为分赃的事儿头疼。这过程中难免会激发矛盾,使大家拳脚相向,情节恶劣一些的话,说不定还会因此闹出人命。所以顾嘉杰才会说,这不是长生的,是索命的。 被拆穿心思的众人一阵沉默,无人应答,陶安军也尴尬的低下了头。 顾嘉杰走到门口,看了看外面的夜色,叹息了一声,无力的说:“困了,我回去休息,诸位若是留下,下人会安排房间,若是离去,请便吧。”说完就走出了会客厅。 走出去后,顾嘉杰低声咒骂:“一群白痴,利欲熏心,还算什么正道人士,江湖如果是这样,迟早要完!” 屋内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再说话。大家一阵无语,最后也一拨一拨离开了这里。桑俊最后方才起身,和燕秋霜一起走出去。 没有人选择留在这里,大家都离开了庄园,这一晚后,顾嘉杰的人望直线下降,再加上上次他的秘书阿杰,在老盟主的葬礼上枪杀同道,被人诟病,自此他再也不像从前那样一呼百应。人就是这样一种人性,一次做的不尽人意,从前点点滴滴的好,都会被抛到脑后。 桑俊和燕秋霜最后才走出庄园的大门,他们的车子停在不远处,卫千华站在车边等待着二人。 来到车边,卫千华打开门,桑俊和燕秋霜上了车后,他才坐进驾驶座。 坐到车里,发动车子,卫千华忍不住问:“怎么样?” 桑俊摇摇头,淡然说:“他们想重组武道盟,要顾嘉杰来做盟主,哈哈,把老顾当傻子啊?老顾拒绝了。” 一旁的燕秋霜冷笑道:“这顾嘉杰以后在江湖内,怕是没什么人气了。” “无所谓,我跟他本来都是生意人,少掺和江湖人士也好,”桑俊一脸轻松。 接着他问卫千华,“你派出去的人,有消息了吗?” 卫千华双手扶着方向盘,驱使着车辆行入大道,点头说:“有,跟踪了他们一下午。” “哦?说说看。”桑俊把脑袋凑到前排两个座椅中间的空隙。 “派出去那两个人,下午时候跟踪了他们。”卫千华缓缓道:“他们去了厂区,端木神九要找工作。” 找工作?桑俊奇怪的皱了皱眉头,有些好笑。 “然后呢?” “然后因为没身份证,所以工作没找到。”卫千华继续道:“不过明天应该还会继续找工作,因为我们的人听到与他们同行的那个小伙子跟朋友约定,说明天一起找工作。” 桑俊疑问的看向卫千华,“同行的小伙子?” “嗯,有两个,一个十八九岁,应该还是学生。另外一个穿着破破烂烂,二十出头,应该是外地来打工的,不过背着一把弓,吃饭时还射了一箭。” “哦?背弓?还射箭?”桑俊忍不住笑道:“这么土,那箭能有子弹好用?” 燕秋霜依偎在桑俊怀里,冰冷的气质渐收,有了小鸟依人的感觉,语气也不像在外人面前那样冰冷。 “枪虽然是人类武器史上最伟大的发明,操作简单,杀伤力强,但对于会用箭的人来说,箭比子弹更好用。” 桑俊伸手摸了一把燕秋霜冷艳的脸蛋,“就你会说。” 燕秋霜从桑俊怀里出来,一巴掌打开了桑俊的手,不悦的看着他说:“毛手毛脚,这还有别人呢。” “小卫是间歇性瞎子,看不到的。”桑俊看着后视镜里卫千华忍俊不禁的样子开玩笑说。 这二人什么样子,卫千华最是清楚不过。自己的老板桑俊,人前是事业有成的大老板,但在自己老婆面前,却像个小流氓一样,经常出手调戏。 桑俊不会武,可偏偏娶了八大高手之一的燕秋霜。待人一向冷冰冰的燕秋霜也奇怪,独独在这桑俊面前,才会偶尔露出女儿态。虽然经常在人前被桑俊调戏,表现很生气,但她从没真的生气过,反而心中还有些许喜欢。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啊,就是不同口味的菜,有人喜欢咸一点,有人喜欢甜一点,还有人喜欢野一点。但无论是哪一种,只要对上口味,就能吃到底。 这二人,恰恰是对上了口味,一个喜欢冷艳高贵的女子,一个喜欢文质彬彬中带点流氓气的男子。 说完卫千华是瞎子后,桑俊的手又不老实了起来,就又向燕秋霜靠过来,同时伸出手。燕秋霜眼疾手快,两根手指一下就捏住了桑俊的手腕,微微用力,把桑俊捏的向后靠去,挣脱了燕秋霜的手指。 看着怒目而视的燕秋霜,桑俊讪讪笑几声,接着看向卫千华说:“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卫千华思索了一下,回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哈哈。”桑俊闻听此言大笑一声。 “我倒是有个想法,不妨试一试,可以继续密切的关注着端木神九,还可以进一步了解他。”桑俊说出这些话来。 卫千华闻听此言,疑问道:“什么想法?” 桑俊答:“他不是要找工作嘛?把他招进我们自己家的工厂去。” 卫千华想了想,笑道:“好主意,先留在监视范围内,然后再伺机而动。” 燕秋霜冷冷笑道:“再给他安排一个独居的房间,装上监控。” 桑俊又点点头,接着说:“武道盟重组不成,按奈不住的各方势力,肯定会忍不住动手的,至于是明争暗抢,还是巧取豪夺,你从中找机会就行。” 卫千华道:“嗯,明白,明天我亲自去安排。” 一夜无话,三人回到家中各自休息,第二天卫千华就动身去了厂区。 第二天一样又来到厂区的武厚三人,正在路上走着,武厚左右张望,寻找着后无继的身影。他昨天叮嘱过后无继,要他今天在附近等着自己,可是转悠了一大圈,仍是没有找到。 武厚心里奇怪,不知道这家伙跑哪去了。 三人路过昨夜一起吃烧烤的地方,看到了那棵被后无继射了一箭的桐树,此时桐树已经有了衰败的迹象,树上叶子纷纷朝下无力的耷拉着,估计用不了几天就会全部脱落。 看到这一幕,武厚和沐海森忍不住惊讶了起来,心说这箭威力果然不俗。若是伤到人了,当场虽然不会要了命,但却能留下暗疾,用不了多久,也会渐渐全无生命迹象。 想到这,武厚担忧道:“怎么找不到他了呢” 沐海森虽然对后无继改变了看法,但对于武厚想帮助他稳定下来的想法,却嗤之以鼻。 又走了一段路,仍是没有看到后无继的身影。无奈之下,只好放弃,三人准备去再找个中介问问工作的事,这时一个陌生男子迎了上来。 来人正是卫千华。 卫千华迎上来开口就问:“朋友,找工作吗?” 看这人穿着普通,也是一副打工者模样,沐海森回道:“是阿。” 卫千华笑道:“是要找正式的吗?” 沐海森知道这话什么意思,有身份证就是正式工,没身份证就是临时工。所以当即回道:“临时工。” “巧了巧了,我们厂招工,就招临时工,要不要去看看?” “你是中介?”武厚问。 卫千华摇摇头,“不是不是,我是厂子里负责招工的,从中介招人太贵,厂里就让我出来自己招。我从那边就看到你们了,估摸着是找工作的,没成想这一问,还真是。” 沐海森笑笑,接着问:“你们那做什么的?包食宿吗?” “嘿,肯定包食宿阿。”卫千华回:“都是些手工活,干净,我看你们穿的干干净净,脏活肯定也不愿意干吧?” “我俩不干,他干。”沐海森指了指端木神九。 卫千华表现一愣,接着点头说:“也好也好。” 沐海森转头看一看端木神九,眼带询问。端木神九眨了下眼睛,微微点头。接着沐海森又和武厚交头接耳了几句。 然后他告诉卫千华说:“成,那就先去看看。” “好嘞。”卫千华雀跃道:“走吧,我开车带你们。” “不用,我们开了车。”沐海森摇头道。 “那行,你就在我后面跟着,别跟丢了。” “嗯。” 接着,两辆车,一前一后,朝着一个方向驶去。以后的日子,端木神九就在一家普通工厂里,做起了一线工人。 第63章 食堂偶遇 日子流水一样,不知不觉间就快要到麦闻香的生日了。小姑娘生日也是巧,当年从老妈肚子里出来,恰好是八月十五中秋节。团圆节过生日,喜庆加喜庆,很是让麦伟力两口子开心。 可是今年,两口子就不开心了。这临近中秋节还剩两天,眼看就要到自家闺女的生日了,可闺女远在几千公里外的杭州,并没在两口子身边。 麦闻香的母亲,从刚进入农历八月份就一天一天数着日子,想念着自家的姑娘。 虽然自己家条件并非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日子过得不是锦衣玉食,但也是有滋有味。往年闺女在家,到生日的时候,两口子都会精心给闺女准备一些小惊喜,可今年眼看到了中秋节,因为距离远的缘故,怕是没的惊喜给闺女了。 两口子心情闷闷不乐,对麦闻香一天一个电话,怕她伤心难过,又打了些钱给她,让她吃点好的,给自己买几身漂亮衣服,想干啥干啥。 不在父母身边的第一个生日,麦闻香虽然也有些伤感,但并不会太伤心。毕竟是渐渐长大,接触了大城市的年轻人,娱乐多,很容易就会把悲伤转移了去。 这天上午下课,接到学校通知,因为今年中秋节跟国庆节仅隔一天的关系,两个节日的假期,放到了一起。所以从今天下午开始放假,一直到节日过后才开学。 很多同学,因为离家并不是很远,下课后就拎着收拾好的东西,去车站坐车回家去了。武厚和麦闻香两人,干巴巴的站在校园里,麦闻香的身边还站着周舒。他们一起看着很多离校的同学,武厚和麦闻香两人心情低落。 李志光和冯默并没有回家,正是贪玩的年纪,到了假期,就可以痛痛快快玩了,哪会想着回家。 两人从教室出来,来到了站在楼下的三人身边。李志光看武厚和麦闻香有点闷闷不乐,就纳闷的问:“傻站着干啥?心情不好阿?” 武厚没说话,麦闻香也没出声。 周舒在一边回答李志光说:“想家啦,看人家拎着大包小包回家去了,他们心情不好。” 冯默皱皱眉头,说道:“想家就回阿,反正放假了。” “你们怎么不回?”周舒反问道。 李志光不屑道:“不回,放假多好,打打游戏,睡睡觉,比回家香多了。” 周舒鄙视的看了一眼,懒得再说话。 一直没说话的武厚开口说:“不回啦,坐车还得换乘,一趟就要两天,来回两趟四天,一共才放假几天阿。”说话时言语间有些难过。 麦闻香心里想家了,听到这话,差点掉下眼泪。周舒看到这,连忙说:“走走走,吃饭去,食堂阿姨们中午卖完饭也要走了。” 武厚听后嗯了一声,扯了扯麦闻香胳膊,说:“走,吃饭去吧。” 麦闻香点点头,跟着周舒和武厚一起去食堂了,冯默和李志光也在后边跟着。 穿过操场,到了宿舍楼下的一楼,就是食堂。食堂里的各个窗口,全都开放着,有卖米饭的,有卖面食的,也有卖粉卖炒菜的窗口,基本上南北方各个地区的口味都有。 这都是为了照顾校内来自各个地方的学生,怕他们水土不服吃不习惯,就在学校食堂开放了很多不同口味的售卖窗口,纷纷租给不同的商家。 食堂很大,座位也很多,但都很拥挤的摆在一起。平时下课在这里吃饭,都是人满为患,有时候买了饭找不到座位,还要站着吃。 今天因为放假,所以走了一部分同学,食堂这会吃饭的虽然不少,但并不拥挤,座位也充足。 售卖饭食的窗口在里面拍成一排,从左往右有二十多家,大家买了饭,就各自在大厅找个位置坐下来。 一排窗口的最右边,是一家卖炒菜的,厨子曾在五星级酒店干过,厨艺很好,每个菜系的菜都能做点,而且口味正宗且地道。 但就是价格有点小贵,虽然不是很贵,但对于普通家庭的大学生来说,吃个一顿两顿还好,长时间下来就要承受不起了。 这个窗口的边上,还有一排单间,是提供给在这里吃饭的学生的。有些学生不愿意坐在大厅内用餐,就选择了单间,不过要另外收费。 做到单间吃饭的,大都是家里条件优越的学生。他们坐在单间吃着各种美味,坐在外面的同学经常投来艳羡的目光。 麦闻香好吃,曾在这个窗口吃过几次,味道确实很好。尤其是自己老家那块的菜,经过这厨子一做,比老家那边的酒店厨子做的还要好。 但她也只是吃过几次而已,因为价格确实昂贵。在普通窗口吃一顿只需要十块,在这里吃一顿却需要三五十。 几人站在刚进食堂的位置,麦闻香看了看那一排被自己吃了一遍的窗口,嘴里索然无味,不知道吃什么。 武厚问她,“吃什么?” 麦闻香摇摇头。 武厚劝说,“那也不能不吃饭阿。” 麦闻香咂吧咂吧嘴,想了想说:“想喝鲫鱼汤了。” 这一排普通窗口,可没有卖鲫鱼汤的,大都卖的是一些速成的菜,像快餐一样。鲫鱼汤要小火慢炖,新鲜的更要活鱼现杀,这些普通窗口哪有功夫去捣鼓那些。 只有最右边那家有的卖,不过价格对于普通学生来说,虽然也吃的起,但就是有点小贵。 可既然麦闻香说这话了,武厚想了想,就指了指最右边的窗口,笑着和麦闻香说:“那咱们就去那边吃吧,反正下午就没课了,我们慢慢吃,不急,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你请客吗?”麦闻香狡黠的看过来。 “看你吃什么吧,不太贵的话我就请,贵的话我就找你爸报销。”武厚开玩笑道。 “嘿嘿,我不管,反正我知道你有钱,今天就狠狠宰你一次。”麦闻香调皮的说了这句。 其实她说的没错,上次拍卖会之前,那几个姓王的捕猎者给的那五十万,现在还剩下二十多万呢。在学生当中,武厚算得上是一名富豪了,但他花钱从不大手大脚,因为毕竟还有端木神九要照顾。 不过武厚还是爽快的答应了下来,说:“走,今天就下回馆子,我请客。” 李志光和冯默因为打游戏的缘故,家里给的生活费早就花的七七八八所剩无几了,平时吃饭也没吃过什么好的。现在听武厚说要请客,两人当下就雀跃了起来。 “好阿,今儿厚哥请客,我可得放开了吃。”李志光嘿嘿道。 冯默也说:“老武不错,放假前还知道请大家吃顿饭,讲究。” 武厚扭过头,正色道:“我只请女生,又不请男的。” “我靠...” “我靠!” 李志光和冯默两声我靠说出,都站在了那里,纷纷鄙视的看着武厚,心说武厚你个王八蛋。 看着俩人难看的脸色,武厚哈哈大笑,叫道:“走啦,逗你们呢,跟个二傻子一样,我是那种不够意思的人吗?” 俩人这才重回笑脸跟上来。 接着,五人前前后后来到了最右边的窗口。透过窗口往里看,有很多美味佳肴的模型,供学生们挑选。 各种菜品的卖相很好,仅仅是模型,一看上去就让人很有食欲。其中不仅有各个菜系的特色菜,还有牛排、龙虾、海鲜之类的。 武厚转头向麦闻香他们几个说,“想吃什么?随便选。”言语之中充满了豪气。 可还没等麦闻香几个人开腔,就有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呀,这不是那个打篮球一投就中的救场英雄吗?” 这个陌生的声音在五人耳边响起,随后就看到六七人以一人为首走了过来。 武厚定睛看去,原来是那天在篮球场,跟顾清辉一队打篮球的另一队。为首那人,正是瞧不起武厚的那个运球想要投篮的队长。 虽然对方说武厚是救场英雄,但口气中丝毫没有崇拜的意味,反而有不少敌视和讥讽的意思。 武厚和麦闻香都还记得这个人,不过听了这人讲话,只是看了一眼,也都没理他。麦闻香向前走到窗户前,准备点菜,看上去并没把走过来的几个人放在眼里。 刚刚讲话的那个人,看麦闻香这样,脸上泛起了冷笑,哼了一声也走到窗口,斜过身子问武厚说:“你们不是都在那边吃饭么?我看你平时不是面条就是盖浇饭,怎么?今天改善生活阿?” 跟在他身后的几人都笑了起来,有人说武厚是土鳖,有人说武厚是傻逼。 武厚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听到这些人骂自己,立刻回道:“你们这嘴还真臭,不就是赢了你一个球嘛,怎么?输不起么?” 第一个跟武厚说话那个,正要张口说话,他边上就有人开口了。 “那天是三对三,我没在,我要在的话,有你表现的机会么?” 听这口气,这人好像很厉害。 武厚听后,笑了起来,准备跟他怼上几句,周舒拉了拉武厚的衣角,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再继续说话。 武厚心思急转,看这几个人的架势,心想恐怕是几个富家公子哥,有钱有势,自己几个人也比不过人家。所以他想了想,还是忍住了,转过头和麦闻香准备点菜。 谁知刚才讲话那人,竟然爬到窗口上朝里喊道:“阿姨,别卖给他们。” 里边穿着工作装的年长妇女,听了这话,迟疑了一下,最终点了下头,转身离开了。 武厚看到这一幕大怒,转身对那人怒目而视,气愤道:“你他妈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没意思啊,就是觉得这里不适合你们这些穷逼,你们还是去普通窗口打饭吃吧。” “草!”冯默气极,张口骂道:“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你瞧不起人!” “哈哈,就瞧不起你们,怎么样?” “你骂谁狗呢?” 接着,刚才不让阿姨卖饭给武厚几人的那个高个子,走到冯默身前,朝冯默脸上就打了一记耳光。 周围很多同学都看了过来,有些好事的男孩子开始起哄,嚷嚷着打起来,打起来。但一看那个打冯默的高个,就又赶紧闭嘴了,显然都很畏惧这个人。 冯默被打的有点懵,麦闻香和武厚等人也呆了。 等冯默反应过来,大骂一句,就要冲上去跟这人干一架。 武厚眉头紧锁,一把拦住了冯默,李志光也从后边拦腰抱住了冯默。 场面一触即发,双方大有说打就打的样子。 “怎么?要打架啊?” 一个声音突如其来,打断了剑拔弩张的气氛,来人是顾清辉,身后还跟着十几人。 第64章 顾清辉请吃饭 “怎么啦?技不如人,现在开始仗势欺人了?”顾清辉看着那伙人,笑眯眯的道。 那伙人为首的一个,看到顾清辉,回道:“顾清辉你别得意,也不一定是你的队伍代表学校去参赛。” 顾清辉玩味一笑,“哦?你要让你爹给校长打个招呼么?你忘了我爹是谁了吗?” 说完这话,顾清辉身后一个矮个子接口说:“你爹不一定比辉哥他爹有影响力啊。” 被顾清辉损了一句的男人脸色阴晴不定。顾清辉来到麦闻香身边,微微一笑问:“吃饭啊?” 麦闻香白了那伙人一眼,随后告诉顾清辉,“有人不让阿姨卖饭给我们。” “呦呵,好大的威风啊。” 随后顾清辉趴到窗口,朝里喊道:“阿姨,你来一下。” 听到喊声的阿姨,又从后厨走出来,来到窗口看到顾清辉,笑容满面的打招呼:“顾少爷来啦,你的菜都已经做好了,马上就送到包厢去。” 顾清辉摇摇头,指了指武厚几人,问:“听说有人不让你卖饭给他们几个?” 阿姨脸色紧张了起来,回答说:“是...是有人不让卖给他们...” “是谁?”顾清辉有点不高兴了起来。 阿姨左右为难,看看另外那伙人,和为首那人身后的高个子,但她终究没敢开口把高个子供出来。高个子的家里也是有钱有势,自己一个打饭的,和后厨的大厨,都是打工的,可惹不起他们。 顾清辉仿佛知道打饭阿姨的顾虑,宽慰道:“阿姨,你大胆说就行,没人能把你怎么样。” “这...”阿姨心里慌乱,看向了那个高个子。 高个子这时候冲出来,瞪眼看着顾清辉大喊道:“是我不让她卖饭给这几个穷鬼的,你能怎么样!” 顾清辉回瞪一眼,冷笑一声说:“你好大的权利啊,这窗口是你家开的么?” 高个子不屑道:“不是我家开的,但我一样能做主,这就是人跟人的区别,我家比他们几个穷鬼有钱,这里的厨子又不傻,我每天都在这吃饭,这几个穷鬼一年能吃几次,那点生活费够么?” “呵呵,你比他们有钱,就可以欺负人么?”顾清辉笑问。 高个子答:“我欺负他们,关你什么事?你不就是仗着你爹么?” 顾清辉听了这话,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他扭头看向窗口里边的阿姨,说:“把这几个人的会员卡全部注销,以后不准他们在这里吃饭。” “啊?”阿姨惊讶的看着顾清辉啊了一声。 “我说,把这几个狗仗人势的玩意的会员卡给我注销了!以后不准他们在这里吃饭!”顾清辉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遍。 “这...这...”阿姨看了看顾清辉,又看了看那伙人为首的老大和高个子。 高个子怒目看向阿姨,厉声道:“你敢?!” 阿姨被吓得手足无措,看向顾清辉,尴尬的说:“顾公子,我不敢啊,再说我也做不了主...” 顾清辉眉头皱了起来,那个高个子则一脸得意的看着顾清辉,讥讽道:“不让我在这吃饭,你好大的本事啊,还说我狗仗人势,你自己不是狗仗人势么?” 顾清辉抬眼又看了高个子一眼,笑道:“既然都是狗仗人势,那就看看谁仗的势大吧。” 接着,顾清辉对窗口内的阿姨说:“去把你们厨子叫出来。” 阿姨嗯了一声,转身进后厨了。不一会,一个带着厨师帽,手里拎着勺子的大厨就跟着走了出来,来到窗口。 大厨看到顾清辉,笑道:“顾公子,怎么啦?你妈早上已经告诉我今天要给你做什么菜了,你是还有别的什么菜想吃吗?想的话你就说,我这就给你做。” 顾清辉摇摇头,道:“不用,不是菜的事,我有个别的事给你说。” “哦,那你说,你说就是了。”大厨放下勺子,拿围裙擦了擦手。 “看到这几个人了没。”顾清辉指了指那伙人。 厨子看了看那伙人,疑问的说:“他们咋了?” “我要你以后不许给他们几个做饭吃,把他们的会员卡全部注销掉,从今以后,在校内,不许他们在这里吃饭。” “啊?为啥啊?”厨子先是一惊,然后又接着问。 顾清辉说:“不为啥,就因为有人仗势欺人,我今天就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势,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在校内都是一样的学生,竟然敢在食堂摆谱。” 厨子听后,看了看麦闻香几人,心中立马明白了,原来是欺负这几个普通学生,被顾清辉看不过去了。可是他还是犹豫了起来,没有答应顾清辉的话。自己承包窗口做生意,还花了一大笔钱租了一排包厢,客户可不能随便丢了。 麦闻香五个人看上去普普通通,又不是什么有钱人,跟那伙人比起来可差远了。他可不舍得舍弃了有钱的客人,做生意谁会跟钱过不去啊。 顾清辉看厨子犹豫,心里恼火了,怒道:“我说话不好使是不是!要不要我妈来亲自给你说!” 厨子吓得一个机灵,当即连声说:“不用不用不用,好使好使,我这就让他们走。” 接着,厨子无奈的看向那伙人,向为首那个,被武厚在球场上夺去篮球的人说:“不好意思啊,你们走吧,以后这里不做你们的生意了,会员卡稍后我会让人注销掉,以后别来这吃饭了。” 高个子难以置信的看着厨子,大骂:“你他妈的!你敢!” 厨子尴尬的看着大发雷霆的高个子,又说了句,“实在不好意思,会员卡的费用稍后会有人给你们送去,走吧,以后别来这里吃饭了。”说完这句,厨子就回了后厨,没再露头。 顾清辉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轻松道:“你瞧不起他们,欺负他们,那我就瞧不起你们,欺负你们。球场上是公平的,你们球技好的话可以赢我,但生活中,十个你绑在一起我也不放眼里。” 高个子大怒,骂道:“顾清辉,你个傻x。”说着就上前要动手,想要把顾清辉扁一顿。 顾清辉身后的十几人,齐齐向前迈了一步,随时准备动手。高个子这边才七八人,哪打得过这十几人。为首的那个人连忙拉住高个子,说道:“别冲动!” 高个子也看到了顾清辉一方十几人的动作,心里有了惧意,不再向前,恶狠狠地盯着一脸淡然的顾清辉,牙齿咬得咯咯响。 “顾清辉,你家是有钱有势,但我们几个也不差,你跟这几个穷鬼有什么来往么?怎么这么向着他们?”拉住高个子的队长说。 “我喜欢的女生在他们那边,你说我向不向着他们?”顾清辉轻声说出这句。 这句话说出来,远远围观的很多女生都大吃一惊。顾清辉有喜欢的人了!是谁!怎么那么幸运!为什么不是自己! 松开高个子的胳膊,这个男生笑了,心怀好奇的看向武厚那边两个女生。一个周舒,一般般,个头也不高,身材有些微胖,顾清辉绝不会喜欢这种女生。另外一个麦闻香,虽然穿着并不是很青春靓丽,一身休闲装包裹住全身,但难掩渐渐玲珑的身材,再看脸上,大大的眼睛,乌黑的眼珠在眼中滴溜溜闪着光,长相甜美,身材窈窕。 这个男生在心里想了想,指着麦闻香笑道:“是她吧?” 武厚周舒等人,以及周围远远注视着这边的男男女女们,齐齐看向麦闻香。麦闻香心里咯噔一下,迅速低下了头,心里暗骂顾清辉是个二百五。 顾清辉看着笑眯眯打量麦闻香的男生,不悦道:“你管得着么?还不滚?等着我请你们吃饭么?” 七八人最后看了一眼顾清辉,又看了看麦闻香,临走时重重哼了一声,找别的地方吃饭去了。 一段小插曲就这样结束,顾清辉回过身来,走到麦闻香身前,笑着打招呼:“嗨,又见面了。” 麦闻香抬起头,生气的看着顾清辉,不悦的说:“谁稀罕看到你,滚。” 顾清辉被说的一脸尴尬,身后十几人纷纷笑了起来,还真是第一次见顾清辉吃瘪。 “饿不饿啊,吃饭吧。”顾清辉有些局促,没话找话的说。 “吃不吃关你什么事,别跟我讲话。”麦闻香白了一眼局促的顾清辉。 武厚扯了扯麦闻香的胳膊,说:“别这个态度,友好一点,毕竟人家刚刚替咱们几个解了围。 顾清辉感激的看了看武厚,投来一个多谢的眼神。 “我请你吃饭吧?”顾清辉试探的和麦闻香说。 “不吃。”麦闻香想也没想的说,但肚子这时候却不争气的咕咕叫了两声。 顾清辉忍住笑意,心中觉得这丫头,当真可爱的很,于是劝道:“一起吃吧,你看你肚子都抗议了。” 麦闻香皱眉想了想,说:“可以,但你要请我们五个。” 武厚无奈的摇头苦笑,不好意思的看了看顾清辉,李志光和冯默俩人眼神一喜,周舒也笑了。 “没问题,我全请了。”顾清辉大方的说。 “嘿,那好,我们走。”麦闻香笑了一声,带着武厚等四人,走向一间包厢。 身后的顾清辉,转过头告诉跟自己一起的那些人说:“你们去别的房间吃,别打扰我。”说完就追麦闻香去了。 十几人嘿嘿直笑,看着走远的顾清辉,也都走向了别的包厢。 到了包厢的麦闻香五人,一进来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这包厢的装修,完全就是五星级酒店的标准,红木圆餐桌,上面放着精致的菜单,欧美式大吊灯挂在桌子正上方,官帽椅在桌子周围摆了一圈,墙上还挂着画,四个墙角还放着盆景。 打量了一圈,为了不让顾清辉觉得自己土鳖,几人老老实实在桌子一圈落座。顾清辉笑嘻嘻的也坐到桌子边,殷勤的看着麦闻香问:“想吃什么,随便点。” 麦闻香眼珠子在眼中滴溜溜转了几圈,开心一笑,说:“你说的啊?这里什么都有的吃吗?” 急急忙忙跑进来的阿姨,也算是服务员,接过话说:“恩,都有,别是什么野生动物违法的就行。” “好。”麦闻香点点头,看向周围几人,吩咐说:“来,菜单拿起来,挑最贵的点。” 武厚几人撇撇嘴,没敢动。 顾清辉笑道:“点,都点,随便点,今天让...让...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周舒噗嗤一笑,抢着回答:“她叫麦闻香,你可以叫她香香。” “好名字。”顾清辉点点头,又接着说:“今天让香香吃个过瘾,快点,快点菜。” 麦闻香不客气的拿起菜单,其他四人也拿起了菜单。武厚几人没敢点太多,象征性点了几个下饭的菜,麦闻香看餐单,嘴巴一直念着菜名,“龙虾、牛排、烤乳猪、烧子鹅、蒸鹿尾儿、杏仁酪、还有这个...这个...” 嘴巴不停地念了十几道菜,麦闻香把菜单合上,交给阿姨,说:“就这些吧,再来两瓶红酒,要好的。” 武厚几人,吃惊的看着一脸自然的麦闻香,生怕顾清辉嫌点的贵了,万一跑了怎么办?可顾清辉却毫不在乎的说:“快,阿姨,抓紧时间上菜,别饿着我的香香了。” “谁是你的香香,滚。” “嘿嘿,以后会是的。”顾清辉皮着脸说。 武厚抿嘴笑着,看着麦闻香和顾清辉,感觉很微妙。 第65章 工厂里的争斗(上) 一顿饭吃下来,顾清辉对麦闻香,又是夹菜又是端茶,殷勤的很。 几人看在眼里,心里暗暗发笑。学校里出了名的富二代大帅哥,竟然对麦闻香这种态度,真是让人惊讶之余,又有些好笑。 可周舒就不一样了,虽然她跟麦闻香关系很好,但自己崇拜顾清辉也是很久很久的事了。如今自己崇拜的男人,看样子喜欢上了自己的小姐妹,这不免让周舒心中产生了嫉妒的想法。不过她这种女孩啊,正是春心荡漾的花季,对于又帅又有钱的帅哥最没抵抗力,这种情感是好感,但绝不是爱。 就连现在的顾清辉,估计对麦闻香也只是出于一种异性之间的喜欢,而不是更高层次的爱。 可年轻男女,都是从淡淡的喜欢开始的。自从上次在路边摊接触过麦闻香一次后,顾清辉就经常想起这个看上去清纯可爱的姑娘,脾气好像有些不好,不过顾清辉相信那只是面对陌生人的一种自我保护。 麦闻香刚才还点了一瓶红酒,她并不是觉得红酒好喝,只是觉得高级一点而已,自己之前还真没喝过。看电视上演的那些男女在西餐厅吃牛排的时候,都会点一瓶红酒,所以她也像模像样的点了一瓶。 阿姨帮忙把红酒打开,麦闻香拿起瓶子就要往身前的高脚杯倒一杯。 顾清辉连忙拦住,随后用醒酒器晃荡了一会,才把酒倒进麦闻香的杯子里。 “这是醒酒器,红酒开封之后,要醒一醒才好喝。”顾清辉笑着说。 麦闻香不屑的哼笑一声,“讲究还挺多。” 端起桌上的红酒,喝了一小口,酒杯还没放下,麦闻香就把喝进嘴里的酒又吐进了杯子里。 顾清辉惊讶的看着这一幕,嘴角扯了扯,无言以对,这可是好几千一瓶的名贵红酒啊。 “不好喝。”麦闻香淡定的说。 武厚一脸尴尬,李志光几人也是,谁也没想到麦闻香会做出这么粗鲁的举动。 谁知顾清辉听了后,却赞叹道:“你真实在,我喜欢!” 冯默发出一声异响,但捂着嘴强忍着没笑出来。麦闻香瞪了他一眼,他连忙低头继续吃饭了。 这一顿午饭实在是太丰盛了,那龙虾估摸着足足有四斤重,看上去大的很,价格肯定也不便宜。还有些别的菜,也是各有特色,有些在一般饭店还真买不到。实在是难以想象,一个不起眼的学校食堂里,一个卖饭的窗口,竟然是这种水准。 大家都吃得特别香,由此可见,味道也是不错的。只是顾清辉却没有动筷子,只是小口小口的喝着红酒,一直笑眯眯的看着麦闻香。 武厚抹了抹嘴,是吃饱了,他看向仍然在津津有味吃着的麦闻香,笑道:“过两天你生日,我也请你吃这种大餐。” 麦闻香嘴里还嚼着龙虾,嘿嘿一笑道:“好。” 顾清辉听后,惊喜的问麦闻香,“你过生日?什么时候?” “关你屁事。”麦闻香瞪了一眼顾清辉。 顾清辉也不生气,也不像第一次听到麦闻香说“关你屁事”那样尴尬,而是依然笑着说:“有关系,你过生日呀,怎么说也得表示表示。” “呵,算了吧,你这连路边摊的蛋炒饭都不吃的公子哥,咱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也少跟我套近乎,吃了这顿饭,就算你还了我的两杯奶茶,以后咱们谁也别打扰谁。”麦闻香呵呵一声,微微皱眉,淡淡说出这番话。 照理说,任何人听了这种话,都会很难堪,可顾清辉就偏偏是个另类,被麦闻香这么挤兑,仍是笑着说:“呀,你皱眉的样子更好看。” 周舒被这句话逗笑了,可回过神来又有些失落,但她还是帮着顾清辉说:“香香,你看你,一点好脸色都不给人家。” “没事,没事。”顾清辉连忙笑道:“那个,你生日是哪天啊?” 看来顾清辉是打算等麦闻香生日的那天,也要来参加。 麦闻香反问:“你问这干嘛?准备送我礼物啊。” “嘿嘿,你猜。” 看着一脸笑容的顾清辉,虽然笑起来更帅,但麦闻香还是说:“看你那熊样!” 顾清辉又笑了起来,说道:“哈哈,快说啊,你生日是哪一天啊?” “是中秋节。”周舒抢先答道。 “中秋节?哇,好日子哦。”顾清辉惊喜道。 麦闻香不悦的看了周舒一眼,心想你话真多。不过她也没说什么,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站起身说:“吃饱了。” 然后不理众人,径直走出了房间。武厚几人看麦闻香走了,连忙起身,抱歉的看了一眼顾清辉,也都走了出去。 周舒最后一个才起身,走到门口时,顾清辉说:“你等下。” 周舒疑惑地回头看顾清辉,顾清辉站起身,来到周舒身前,盯着周舒笑意盈盈,把周舒看到满脸通红,低下了头。 顾清辉递过来一张纸,说:“这是我的手机号,以后我想向你打听点麦闻香的事,希望你能帮帮我。” 周舒心里腹诽了一下,但还是说:“嗯,好,我会给你发短信的。” “那麻烦你了。”顾清辉笑着说。 “不麻烦,不麻烦。”周舒慌不择路的跑出了门。 顾清辉也走出包厢,看着走远的麦闻香,嘴角含笑,不知道心里在做什么打算。他是真的喜欢上这个丫头了,嘴巴虽然不饶人,但模样是真的很可爱,顾清辉相信,麦闻香现在的态度都是暂时的,自己一定能追到她。 ------------------------------------- 来到工厂,已近上班了几天的端木神九,这会到了饭点,正在食堂吃饭。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的端木神九心情不错,工厂也很好,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单间住,这叫他平时方便了很多。 工厂以手工活为主,但为了节省时间,提高效率,工厂的领导们,就安排一线的工人,轮流换岗吃饭。到了饭点,一部分人先去吃饭,一部人留下继续干活,等第一批吃饭的人回来,剩下的才能去吃饭。 线上的工作分为两人一组,端木神九跟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大哥分到了一组。说是老大哥,也只是看外貌比端木神九大上十几岁,其实真要比起岁数,端木神九可比这老大哥家里上面十八代的祖宗还要年长。 一个小组吃饭的时间,一共是一个小时,每人半小时,但老大哥告诉端木神九,不要急,慢慢吃,吃好了再回来。他说自己上岁数了,吃得少,十几分钟就够,所以把自己吃饭时间中的十分钟,也让给了端木神九。 老大哥是本地人,但家庭并不富裕,已经年过六十了,岁数大,不好找工作,但这家工厂就收这种廉价的劳动力,所以他才能在这里工作。 他很和善,话也不多,就算说起话来,也是和蔼可亲,端木神九刚参加工作,有些不懂的地方,他就耐心的讲解,这让端木神九对他有了不小的好感。不过因为端木神九刚参加工作的原因,有些工作做得并不好,老大哥也偶尔会批评他几句,但是总体上来说,还是很照顾端木神九的。 端木神九很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被当做普通人的感觉。活不难,被老大哥带几天,他就全会了,从刚开始老大哥多干一点,现在已经是端木神九能多干一点了。这让老大哥很高兴,觉得这徒弟没白带。 在食堂吃完饭,端木神九就一刻也不停留,简单上个厕所就往车间走去。人家让出十分钟来给他,他心意领了,但绝不能真的要了这十分钟。所以,距离自己的半小时时间还剩十分钟的时候,他就回了车间。 到了自己的岗位上,端木神九看着老大哥说,“邓老头,去吃饭吧,我回来啦。” 被他唤作邓老头的人回过头,说:“你咋回来这么快啊?” 端木神九笑笑,“我吃得快,你赶紧去吃饭吧,今天伙食不错,红烧肉。”上了几天班,端木神九讲话,也越来越大众化。 邓老头笑笑,放下手中的活,说:“成,那我去吃饭了,吃完我再上个厕所抽根烟,你辛苦一会。” “没事,快去吧。”端木神九穿上罩衣,坐在了岗位上,开始干活,邓老头一脸愉悦的去吃饭了。快出门时碰到另外几个去吃饭的,看到邓老头就说,“老邓,徒弟带出来了?这么早去吃饭。” 邓老头心情很好,笑道:“嘿,那是,这年轻人,干活很不赖呢,让我轻松了不少。” 不知道端木神九听到老邓头所说的年轻人这个词,会作何感想。 工厂的监控室内,卫千华坐在十几个显示屏前面,正调整着摄像头,观察着在岗位上干活的端木神九。他的身后还站着桑俊和燕秋霜。 桑俊盯着显示屏内,正在干活的端木神九,笑说:“看上去手很熟嘛,要不是知道他是端木神九,我都想提拔他当线长了。” 卫千华笑笑,打趣道:“一个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给你做线长,你开多少钱的工资合适啊?” 桑俊打了个哈哈,问:“这几天观察的怎么样?” “还行。”卫千华点点头回答说:“不过他每天都起的很早,大概五点就起床,在房间里打坐吐纳。晚上睡觉,有时候也是盘腿而坐,一坐就是一宿。” 燕秋霜听了笑几声,道:“呵呵,还真有点高人的意思。” 桑俊看看不屑的燕秋霜,开玩笑问:“你觉得你打得过他不?” 燕秋霜瞪了一眼,不悦道:“在你眼中我连幽满千都打不过,更何况是他。” “嘿嘿,你看你,还不高兴了。” 接着桑俊又问卫千华,“有没有发现齐天决?” 卫千华摇摇头,表示没有。 桑俊接着看显示屏内忙活的端木神九,若有所思道:“怎么看他现在,很享受这种生活啊,难道想做个普通人?你有发现他什么弱点吗?” “也没有。”卫千华老实答道。 考虑了一会,桑俊说:“那就给他培养一些弱点吧。” “怎么培养?”卫千华不解。 桑俊笑容满面,说:“人都是有感情的,有感情就会交朋友,比如他现在岗位上的搭档,明白吗?那以后就是他的弱点。对了,听说他有个徒弟,你这几天也打听打听,应该就是那天跟他一起找工作的小伙子。另外跟他一起的那个男人,你也去摸摸底,看这三人是怎么来往上的。” 卫千华点点头,最后问句:“要动手么?” 桑俊摸了摸下巴,“下午派人去他房间搜一搜,看能不能找到,不要傻乎乎的就去抢,东西都没找到在哪怎么抢?我估摸着他在这上班的消息,各大门派也都知道了,这几天可能就有人会来找麻烦,我们得先下手为强,但不能暴露,否则我们的敌人就不止端木神九自己了。” “嗯,明白。”卫千华嗯了一声说。 接着桑俊又看向燕秋霜,吩咐道:“你这几天在厂子里吧,看着点别让其他人潜入端木神九的房间。” 燕秋霜微微点头,也嗯了一声。 第66章 工厂里的争斗(中) 临近下班的时候,提前十分钟,端木神九在邓老头的带领下,把岗位上的卫生打扫了一下。快过中秋节了,领导的假期安排也下达到了各个车间,因为国庆节和中秋节相近,端木神九所在的这个车间,足足放假了七天之久。 卫生打扫完后,车间内的工人就陆陆续续走了出去,下班了。邓老头因为家是本地的,平时也不住在厂子里,所以今天就可以回去。不过当他走出车间后,还是问身边的端木神九,“放假了,你回家吗?” 他并不知道,严格意义上来说,端木神九并没有家。 端木神九微笑着摇头,一只手捋了捋从防尘帽中散出来的几根头发,回答邓老头,“没有家,不回了。” 邓老头看着撩头发的端木神九,眼光一愣,迟疑问:“你孤家寡人一个?” “也不是,族亲有些人,还有个徒弟。” “哈哈,你徒弟啊,那不得叫我师公。”邓老头笑了起来。 端木神九也笑了,看着朴实的邓老头,嗯了一声。 邓老头若有所思了一会,说:“要不,你跟我一起,去我家过节吧,我家孩子都没在老家,中秋也不回来,家里就我和老太婆两个人,加个你还能热闹些。” 端木神九轻轻摇头,“不了吧,我在这歇一晚,明天去我徒弟那里。” “那也行,反正过节呢,别自己一个人过就行,干巴巴的没得意思,徒增伤感。”邓老头好像很明白那种感觉。 端木神九也很明白那种孤独感,自己一个人游历江湖那些年,一直很孤独。虽然也伤感过,但忍忍就过去了。 邓老头在门卫室打了下班卡,给端木神九说了一声,就回去了。留下孤零零一个端木神九,漫无目的的站在门口。 厂子车间里的灯都已经关上了,灯火通明的工厂,现在除了广场上一个照明灯,和门卫室一个大灯,还有食堂最后亮着的一盏灯,别的再找不到任何灯光。看到这一幕,端木神九突然有些小失落,想一想明天又是漫无目的的一天,他倒是更希望能继续上班干活。 邓老头人很好,虽然上了岁数,但偶尔也会和端木神九说些荤段子,自称是向年轻人传授经验。他得知端木神九单身后,更是口口声声说要给端木神九介绍一个老婆,热情的不得了。 活了这么多年,虽然有上千年的岁月都在沉睡,但有意识的那几十年里,还真没有人像邓老头这样,对自己就像对待一个普普通通的晚辈一样,开他的玩笑,还替他的终身大事着想。这种平凡的感觉,端木神九很喜欢,这感觉让他觉得很舒服。 在门口站了一会,端木神九回身进厂,在门卫室领了工厂派发给员工的节日礼品,打了下班卡,就走向了食堂,准备去吃点饭。今晚还有一顿饭可以吃,明天开始食堂也放假了,要到节后才正常供餐。 拎着厂子里发的几盒月饼,还有一箱水果,端木神九独自一人来到了食堂。 食堂里人很少,大多下班后,趁着放假就连夜走了。除了一些离家较远的外地人没走,其他人基本上全走光了,这会在食堂吃饭的人,少之又少。打饭的窗口还有一个,几个大盘子里放着做好的饭菜。 拿起餐盘,来到窗口,端木神九打了一份饭菜,然后找了个位置,默默坐下用餐。 隔几张桌子的地方,有三个外地人也在用餐,操着一口听不懂的方言,桌子上还放着几瓶二锅头,看样子是喝酒了。他们声音很大,让原本没人的食堂也变得嘈杂了起来。 端木神九草草吃完晚饭,就拎着东西离开了,路过小卖部时,他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会,走了进去。 “拿包烟,再拿一提啤酒。” 端木神九从口袋中摸索出一张百元大钞,这是武厚给他的,他用了好几天的时间,才从金子银子和铜钱的概念中走出来,接受了现代的这种纸币。武厚给了他很多,大概有几千块,但他今天才是第一次花钱。 小卖部的妇人看到端木神九,眼光一亮,被他的样貌吸引了,一边从柜台里拿出啤酒和香烟,一边问:“怎么没见过你,新来的?” 眼睛盯着放到柜台上的香烟啤酒,端木神九淡声回答:“来几天了。” “这放假了,怎么不回家啊?”妇人没话找话,想跟端木神九聊聊。 “不回去了,离家远。”端木神九笑笑。 这一笑,像是春暖花开一样,那张美的胜过大多女子的脸庞,让妇人看的痴了。 “不回家啊,不回家过节多冷清。”妇人呆呆的望着端木神九,喃喃道:“反正我也一个人,要不来我家过节?” 端木神九当即赧颜,但经过了这么久的入世,他已经不会像刚从山里出来那样,遇到轻浮女子就说是庸脂俗粉。 他没有理会妇人,默默付了钱,接过妇人找回来的零钱,然后拿起桌上的香烟和啤酒,转身走了出去。身后的妇人欲言又止,但终究没好意思开口再讲话。 回到自己住的单间,放下手里的月饼和水果,还有烟和啤酒,端木神九无力的坐到椅子上,长长出了一口气,看向墙上挂的美人图,接着又打开香烟,给自己点了一根。 深吸一口,烟被他吸进肺里。这不是端木神九第一次抽烟,之前武厚和沐海森抽烟时,他也试着尝过一支,不过当时呛到了。后来一起喝酒,喝到头晕时,又抽了一根,感觉还不错,好像能使人气定神闲。 以前他还好奇,为什么现在这个年代的男人,都喜欢抽“烟”这种东西,但是后来,心有郁结的他,渐渐的好像也能体会到烟的妙处了。 抽完一支烟,他打开厂子里发给他的月饼,轻轻咬了一口,馅是豆沙的,甜滋滋的味道很刺激人的味觉,触碰到舌尖的一刹那,甜味就直达肺腑。 咀嚼着嘴里的月饼,端木神九眼帘低垂,竟然是掉了两滴泪。 他想起很多年前,每当到了八月的月圆之时,民间就有秋祀拜月之俗。那一年的自己正是风华正茂,游历至一处小镇,买了块甜饼,也像手中这块月饼一样甜。只是那时的甜饼不叫月饼,那时的秋祀拜月也不叫中秋,那时的她,也正值芳华,同样吃着一块甜饼。 泪水划过脸颊,划到了嘴角,爱干净的他,伸手去桌上抽了一张抽纸,擦了擦眼泪。随后他猛然停下动作,看向了桌上放着的抽纸。 他记得,早上自己出门时,抽纸并不在这个位置。 接着,他连忙起身,四处看了看,又走到美人图前细心检查了一遍,看到美人图的一角,有一块脏污,那是手指摸过的痕迹。 确认了屋内有人来过的事实,端木神九心里渐渐有些不悦,当即闭上眼睛,洞察着周围的一切。 随着神念的释放,他感知到周围,有不下十五人,正在关注着自己所在的房间。 过了几分钟,端木神九睁开眼,拿起啤酒和香烟,走出了房间,反手锁上门,径直去了楼顶。 到了楼顶,月朗星稀的夜空中,月亮已经接近满圆,他随意找了一处坐下,点一根烟,打开啤酒,自顾自喝了起来。 上楼顶的楼道只有一个,在端木神九自顾自喝酒的时候,漆黑的楼道中又爬上来三个人,醉态明显,仔细一看,是刚才在食堂吃饭时,坐在食堂饮酒的那三个外地人。 端木神九冷眼盯着三人,三人不为所动,彼此间还闲聊着,但已经不是用听不懂的方言来交谈。端木神九当下了然,知道了这三人是装醉。 “喝,今天在这楼顶赏月饮酒,不醉不归。” “不...不行了...我喝不下了,头晕的厉害。” 另外一个人,直接装模作样的呕吐了起来。 其中一人摸索一下身上口袋,摸出半包烟来,拿出一根叼在嘴上,又去摸打火机,但摸了一圈,好像没摸到。他有模有样问了问身边两人有没有火机,二人都说没有。 然后他看向了坐在不远处水泥墩子上的端木神九,大声问:“哥们,有没有火,借用一下,没灭的烟头也行。” 端木神九把手里的烟又抽了一口,然后大拇指和中指夹住烟把,微微用力,弹了出去。 在月光下忽明忽暗的烟头,随着被弹出去,突然变得更为明亮,速度极快,在空中画了一道火红的水平线,就飞向了借火的这人。 烟头快要撞到自己的时候,这人侧身躲开,一改醉醺醺的样子,浑身气势陡然变冷,其余二人也不再装醉,做出御敌姿态,警惕的看着端木神九。 烟头撞到墙壁上,绽放出一团火花,随后落到地上。端木神九缓缓起身,喝了一口啤酒,洒脱的摘下防尘帽,一头黑发飘然落下。 三人看到一个极美的男子,背向月亮,月光在地上照出一个长长的轮廓,夜风中飞舞的一头黑发,在地上也印上晃动的影子。 “今天,是你们去了我的房间么?”端木神九寒声问。 其中一人回道:“不是,但去的人,应该和我们是同一个目的。” “为了齐天决?”端木神九脸带玩味。 三人以无言默认了端木神九的话,纷纷运起手势,随时准备进攻。 看到这架势,端木神九笑了,说:“就你们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想跟我动手?” 三人也是有胆色,其中有一人回道:“不试试怎么知道跟你有多大差距,不经历生死之战,哪来质的飞跃,端木神九,今日请你与我一战!”言语间有莫大一股豪气。 “好,好,好。”端木神九一连说了三声好,自嘲道:“我久不在江湖,如今连你这种阿猫阿狗也敢挑战我了?” 另外也有一人,接过话问:“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没等端木神九再开口,最后那个一直没讲话的男人,突然低声吼道:“打了再说,先试试他的斤两!” 说话间,三人一起迈动脚步,各使本事,冲向了端木神九,气势上有说不尽的恢弘,好像冲过去就能把端木神九胖揍一顿似得。 可站在那里一丝未动的端木神九,淡定的等待着三人来到身前,巧妙的躲开三个不同的攻击后,才把食指抵在大拇指指肚上,以更快的速度分别弹在了三人额头上。 三人如遭重击,身躯直直倒飞出去,撞在了墙壁上,颓然落地。 落地后的三人,丝毫不气馁,活动活动生疼的身躯,又要一起冲上来。 向前走了两步的端木神九,仅仅伸出一掌,就打出三道真气。三道真气飞向起身又要冲上来的三人,把三人托起,牢牢钉在了墙上,动弹不得。 漫步走到墙边,抬头看着被钉在墙上动也不能动的三人,端木神九才回答刚才那个人的问话。 “你问我还是不是人?”月色下似笑非笑的端木神九,脸上平添了几分妖媚,回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人,但有一点是真的,我是半仙。” 钉在墙上的三人,虽然身体不能动,但眼睛还能用。听了端木神九的话,三人眼色惊恐,难以置信的看着端木神九,想要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端木神九转身,看了看天上月色,深呼吸一口气,爽朗笑道:“看来我是应该抖一抖威风,给自己正正名了,不然以后还真的要经常被你们这种货色骚扰。” 接着,端木神九向四周望了一圈,又大声道:“一起上吧,让我看看现在的江湖,还有多少能耐!” 四周无人回应,钉在墙上的三人眼珠子乱转,不一会,从楼道里又走出来三人。 随后,远处的另一座大楼上,飞来六人;楼顶栏杆外的墙壁上,翻身跃起五人落在楼顶;夜空中一阵异响,四人御剑落下;楼顶黑暗的四个角落里,也站起了装束奇怪的四人,令端木神九惊讶的是,这四人,端木神九并没有感知到。 第67章 工厂里的争斗(下) 月光如水的夜色中,楼顶的气氛逐渐变冷,十几人目光冷漠的看着中央的端木神九,纷纷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被十几人围了一圈,端木神九丝毫不紧张,反而有些似曾相识。这场面,和多年前自己的最后一战,何其相似,只不过是人数少了许多而已。 端木神九看着从角落中走出来的四个人,心里好奇,就问道:“你四人气息明明很强,为何适才我却感应不到?” 四人神情冷漠,闭口不言。 从天而将的一名剑客,替那四人回答说:“他们是日本的忍者,最是擅长隐藏自身。” “忍者?”端木神九看向剑客,心下疑问。 剑客笑笑,但丝毫没放松警惕,说:“差点忘了,你雄霸天下的那些年,东瀛武士还没来过九州大地。” “东瀛武士,异族么?”端木神九接着问。 “哈哈,也对,反正不是中国人,不属于华夏一族。” 端门神九看向四个日本忍者,有些赞叹的说:“武功路数截然不同,杀气极重,这个被你叫做忍者的武人,很不错。” 四个日本忍者好像能听懂端木神九的话,齐齐弯腰鞠躬,口中说了句端木神九听不懂的话。 剑客笑道:“他们说,你好。” 哼哼笑了两声,端木神九不屑的说:“来意不善,还倒很客气,这屑小蛮夷,看样子不是什么好人。” 一语中的,几十年前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战争,余温还没散去,端木神九这话一说出口,在场几人都笑了起来。 远处另外一座楼上,桑俊、燕秋霜和卫千华三人远远看着这边的楼顶,在端木神九喊过话后,他们并没有现身。 下午的时候,卫千华去了端木神九的房间,翻箱倒柜,小心翼翼的找了一遍,但并没有发现类似于书本之类的东西。桑俊猜想,这齐天决,应该在端木神九身上,所以三人这才出现在这里,远远地注视着,寻找着机会。 桑俊不放心的说:“这十几人围攻他自己,万一他打不过,东西被抢走了怎么办?” 燕秋霜像看白痴一样看了桑俊一眼,继而又看向远处的楼顶,淡漠道:“别说这些人,就是华山派师门上下六百余人齐齐到场,也伤不了端木神九一根毫毛。” 桑俊不信的撇撇嘴,卫千华感叹的说:“这姓曹的,胆子也忒大,顾嘉杰和施有恩都选择避其锋芒,这江湖新晋的剑道新秀,竟然敢独自带人来找端木神九。” “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家伙,今夜怕是要命丧于此了。”燕秋霜语气中带有几丝惋惜。 楼顶上,十几人为首的剑客,向端木神九抱拳行了一礼,毕恭毕敬说道:“晚辈华山曹锦,当今剑道前三甲,见过端木老前辈。” 端木神九向一侧移开几步,不受曹锦这一礼,问道:“华山这弹丸之地,如今也成了江湖中首屈一指的门派了么?” 曹锦脸色有些难看,不悦的说:“改朝换代了那么多次,如今的门派,早已不是你在世时那个局势了。” “也是,你们奉为高高在上的八大高手,其实在我眼里,一只手都不够我打。武道真是没落了太多,如今你这种小角色,都敢自称剑道前三甲。”端木神九微笑满面,言语中带有浓浓的轻视。 曹锦不知不觉咬紧牙关,手指摸了摸腰间剑柄,眼神也逐渐冷了下来。 “听说你在世时,是用剑的高手,今天我不知好歹,想讨教讨教。” 端木神九摆摆手,“不必了,你,还没资格让本座出剑。” 曹锦怒极反笑,大声道:“哈哈哈哈...端木神九,你好大的口气!”话声刚落,曹锦身形就化作一团黑影,骤然拔剑刺向端木神九。 一剑光寒,月光照在剑身,反射到众人的双眼上,场上登时剑气密布,被端木神九挂在墙上的三人,衣服被剑气划出几道口子。 看着这来势汹汹的一剑,端木神九随意的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夹住了剑尖,使化作一道黑影的曹锦再难进分毫。 额头上渗出汗水,曹锦面露难色,此时看上去十分吃力。 端木神九扯开一边嘴角,淡漠道:“你的剑,空有丰富的剑意,但不务实,说白了,也就耍起来好看,跟我对上,还是差了几千年的功力。” “叮”一声脆响,扣动了在场众人的心弦,曹锦手中的剑碎成了片,落到地上。 看着跟随自己多年的佩剑被毁,曹锦气极,破口大骂道:“老匹夫,坏我佩剑,我要你赔命!” 接着曹锦身躯快速后退,直退到他认为安全的位置才停下身来。 “布阵!”曹锦一声怒吼。 把端木神九包围起来的众人,缓缓后退,拉开了一个大大的圆,正中央是端木神九。那四个日本忍者,身躯一跃而起,四个人,飞向楼顶的四个角,然后落到栏杆相接处的九十度角上。 四个忍者站到角上,纷纷做出一致的动作,两掌相交,手指相互穿插,口中念念有词。接下来,以四人为点,每人身上爆发出一道微乎其微的深红色光芒,四道光芒冲天而起,彼此间又渐渐形成一道屏障。 中央的端木神九,随着屏障的出现,已经看不到楼顶外的景象了。远处另一座楼顶的桑俊三人,也看不到了这边的场中。 桑俊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卫千华凝重的看着不易察觉的红色屏障,沉声回道:“是劫月阵,你看月亮,变色了。” 桑俊和燕秋霜抬头,看向天上一轮明月,先前洁白无瑕的月亮,此时竟然变成了淡淡的血红色。 身处劫月阵内的端木神九,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异象,忍不住咦了一声。 可紧接着,阵内仍然把自己围了一圈的十多人,突然齐声开始吟唱,随着他们的吟唱,场中砂砾无风自起,以十几人的站位画成的一个圆,隐隐散发出强大的威压,使端木神九的头发飘摇不定。 站在一人身后的曹锦恶毒的笑道:“怎么样?老匹夫,为了你,我特意修改的阵法,在劫月阵内又加一座困兽阵,你逃不掉的,受死吧!” 丝毫没有感到恐惧的端木神九,并不在意曹锦,而是出奇的看着眼前这两座阵法,赞赏的点了点头。 “困兽阵是辅,劫月阵是主,你想用困兽阵限制我的行动,然后再用劫月阵引月雷入地,把我劈死当场?” 曹锦哈哈大笑,“不错嘛,仅仅几分钟就看出来了。” 端木神九也笑了,虽然这种对敌阵法是头一次遇到,也不知道威力如何,但他并不感到畏惧。 “呵呵,小家伙,你捣鼓阵法的本事,拿来练剑,恐怕剑术也不至于这般平平无奇。” 曹锦向来以剑法着称,虽然布阵的本事也不小,但他更喜欢剑士这个称谓。此刻听端木神九说自己剑术平平无奇,这让他很受打击。 “老东西,死到临头了还嘴硬,哼,老老实实交出齐天决,我放你回山,但你从此不得再现世。” 端木神九撸起袖子,摸了摸手腕,看上去是准备破阵。他笑道:“哦?我交出齐天决,你就大发慈悲放我回山?” 曹锦又思考一番,正色道:“嗯,我华山向来说话算话,绝不食言。” “哈哈...”端木神九大笑,牵动身躯,鬓角的头发在耳垂下摇摇晃晃,“你怎知本座注定要陨落在你这取巧的阵法中呢?” 曹锦脸上迟疑一闪而逝,接着连忙向右走动几步,面向月亮,两条胳膊抬起,在身前画了一个满圆,随后右手两指指向天上泛红的月亮。 “要引月雷了么?”端木神九笑道:“若不是今晚月色甚好,你这劫月阵根本就没威力。也是你运气好,没有碰到阴天下雨,不然的话,你这劫月阵可就没用处了,要不我怎么说你是取巧呢?” 曹锦猖狂笑道:“端木老头,你知道现在有天气预报,可以预知天气阴晴么?” “哦?又是科技吗?”端木神九笑笑,“你觉得科技能胜武么?” 先前被悬挂在墙上的三人,此时已经落地站起了身,来到曹锦的身边。曹锦听完端木神九的话,又邪魅一笑,说:“一味的冥顽不灵,迎来的终将是灭亡,科技是全人类的进步,给这个世界改头换面,所以现在才会禁武。” “那你还习武?练剑又是为何?苦心研究这阵法又有何用?”端木神九反问。 “因为我明白了一个道理,科技和武相结合,胜过单方面的任何一个。”曹锦脸色狂热道:“开枪!” 刚刚站到曹锦身边的三人,从腰上掏出手枪,瞄准端木神九,“砰砰砰”一阵连射。子弹裹挟着疾风,飞过两方相聚的十多米,射向端木神九。 端木神九脚步移动,左闪右跳躲避子弹,身形一刻也没停下来。 这时候曹锦又大喊道:“引月雷,下!” 天上一轮泛红的明月,从中蜿蜒渗出千丝万缕道小蛇一样的闪电,齐齐落向端木神九,因为数量太多,在困兽阵上方整齐密布,竟是把阵法齐齐盖上了。 阵内的端木神九,任你身法再快,也是躲避不了这数以万计道细小月雷的。无奈之下,端木神九躲避子弹的同时,身形撤到阵法边沿,一拳轰在一人身上,那人晃了晃身子,竟然是没有被轰飞。 “困兽阵十几人同气连枝,一个就等于十几个,想一拳破阵,简直异想天开!”曹锦有些得意。 月雷落地,密密麻麻小蛇一样的闪电,有红色有银色,轰然劈向端木神九。 万千月雷落定,被限制在困兽阵内的端木神九,即使身法再快,也无法躲避这阵法内铺天盖地的月雷。 尘烟四起,阵内一阵红色一阵银色,尤为好看,可阵法外的人却看不到这里的异象,远处那座楼顶的桑俊三人还在耐心等待着阵法解除。 烟尘散去,端木神九依旧站立场中,可一身干净的衣服,已经变得破破烂烂,头发也烧焦了几束。 看到端木神九的惨样,曹锦大喜,忍不住说:“这招见效,有搞头!” 远远看着面露喜色的曹锦,端木神九擦了擦嘴角,冷笑道:“可以,小家伙,能把天时地利人和运用到让我吃亏的程度,你很不错,若是放到战场上,你肯定是一位不错的将军。” 被夸赞了的曹锦,得意的说:“交出齐天决,我放你一马。” 端木神九哼哼笑了两声,摇头道:“莫要想太多,我还没倒下,不过能把我搞得这么狼狈,够你吹上半生了。” “哼,还嘴硬。”曹锦鄙夷道。 端木神九走动两步,正了正身子,朗声道:“再来一万道月雷,看本座接不接得住。” 第68章 楼顶交手 “再来一万道月雷,看本座接不接得住。” 虽然此刻端木神九衣着破烂,被月雷烧灼的有些狼狈,但这句话说得,尤为霸气,仍是丝毫没把曹锦众人放到眼中。 曹锦咬着牙恶狠狠地盯着端木神九,辛辛苦苦引的成千上万道月雷,竟然只是让这老匹夫衣服稍微烂了点,头发烧焦几根,别的好像并无大碍。他心里忍不住怨毒起来,接着又运起手势,引月雷落地。 微微泛红的月亮又变红了几分,随着曹锦的手势,没有云朵的天空中,隐隐有雷声从月亮上传来。 比先前更为势大的月雷从天而降,之前像是千丝万缕条小蛇的月雷,此时又粗壮了几分。 场面声势浩大,密密麻麻的月雷直直冲向楼顶,端木神九抬头看去,眯起了双眼。 曹锦因运功过度,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但还是猖狂道:“端木神九,这次能接下来么?我看你这传说中的武道奇才,千古第一人,是不是像传说中一样,有通天彻地之能。” 月雷还有二三里就要抵达楼顶,困兽阵中的端木神九不再想法破阵。这阵法能将十几人功力连在一起,主防御,人和人之间有一道看不见的围墙,坚硬异常,虽然也能破开去,但以端木神九的傲性,绝不会就此逃去。 自己的武道,一向直来直往,不管前面是什么,选择的路就要直直的走下去,绝不会改变一丝的轨迹。 肉眼已经能看到冲在最前面的月雷,此时端木神九笑道:“曹姓小儿,休得猖狂,本座适才当真有些小瞧你了,不过你就算祭出精血献祭,引终极月雷下凡,也伤不了我。” 一声清啸,端木神九残破的衣裳布条纷飞,长长的黑发无风飘摇。他双眼绽放出光芒,炯炯有神的盯着已到头顶十数米的月雷,右手画个方,一掌打出,真气瞬间笼罩在整个困兽阵内,浩浩荡荡充斥全场。 数以万计的月雷在半空中静止不动,像是抵在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上。接下来,端木神九又抬起左手成掌,在半空中转了一个圈,画下一个圆,一块绽放微光的盾牌就出现在了左手上。这盾牌是凝结真气所成,习武大成者,体内真气浩瀚无穷,一个念头就可以将真气化形出体外,更可以实质化拿在手中,只是不能长久。 不过虽然不能长久,但也足够端木神九用了。 月雷冲破了端木神九右掌打出的真气,覆盖在整个困兽阵上方的屏障被击碎,短暂停滞了几十秒的月雷瞬间落下。 与此同时,端木神九举起左手盾牌,盖过头顶,迎了上去。 月雷和盾牌相撞,以两者相交的点,绽放出耀眼的光华,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向四周散开,结困兽阵的十几人,齐齐被拦腰一斩,困兽阵破。 十几人向后倒去,被月雷和端木神九真气相撞所产生的冲击波所伤,人人口吐鲜血,再无力支撑耗神费力的困兽阵。曹锦和拿枪的三人,要不是站在困兽阵形成的屏障外,只怕也会当场重伤。 月雷和盾牌又纠缠了一会,最后发出一声闷响,光芒到达极致,然后就暗淡了下来。盾牌消失不见,月雷化作了漫天红色落雨,轻飘飘从半空中落下来。 远处楼顶的桑俊看到屏障内一阵强光闪过,皱眉问身边的卫千华,“这是怎么回事?” 卫千华摇头,表示不知。 “有人重伤。”燕秋霜冷冷道。 “重伤?”桑俊脸色一喜,笑道:“会是谁呢?曹锦还是端木神九?我估计应该是端木神九,毕竟曹锦带了那么多人,都是好手,还有那四个日本忍者,每一个都不输给八大高手啊。” 燕秋霜听桑俊提到忍者,哼了一声,不屑道:“每一个都不输给八大高手又怎么样,始终是奴才罢了,心境不够,也只能永远是这个水平,不会再有长进。” “这么说,你会越来越厉害啊?”桑俊笑眯眯的问燕秋霜。 燕秋霜不置可否,转过头去,继续望向端木神九和曹锦缠斗的方向。 月亮恢复了光华,红色褪去,变回了原先那张洁白无瑕的玉盘,劫月阵出现一阵波澜,眼看就要散去。 卫千华看到这里,喜道:“要破阵了。” 月雷落尽后,端木神九直起腰,看着不远处的曹锦,做摸做样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曹锦咬牙切齿,难以置信的看着轻松的端木神九,没想到他竟然平安无事。 “你...你!”曹锦一只手指着端木神九,说不出话。 端木神九眼神凌厉的注视着曹锦,嗓音冰冷的说:“不好好练剑,去捣鼓阵法,落得一个两者都不精的后果,你也是愚蠢的很。” 接着端木神九又看了看狼狈的四周,笑了起来,说:“想当年,九道紫电天雷都没能取我性命,你这小小月雷,能奈我何?天地间灵气虽然淡泊了许多,但贵在精,你不去好好感悟大道,偏偏对镜花水月一般的长生如此上心,也难怪只能做个样子,气势挺大,威力一般。” 听到如此鄙夷之言,曹锦大怒,上前一步,一只手指向端木神九,“你...” 只说出一个你字,就没了下文,险些晕倒。要不是身边有三人扶着,恐怕曹锦当场就要晕倒在地。 还有一丝意识的曹锦,被两人架着,他用微弱的声音吩咐剩下那一人,说:“开枪,杀,杀了他!” 这人听了吩咐,连忙举枪扣动扳机,朝着端木神九就要开枪。端木神九瞬移一般来到近前,一巴掌就把枪从那人手里打飞了出去。 他看着吓傻了的人,笑说:“都说了,我是半仙,你还朝我看枪,不怕我生气把你杀了么?” 端木神九威压很大,压迫的这人站不直身子,弯着腰就要倒下,可曹锦这时候看着来到近前的端木神九,却忽然笑了起来。 “就是现在,动手!”曹锦一声大喊,分立在四个角的忍者应声而动。 四人在手中结印,夜空中飘来了几朵乌云,停在了楼顶的上方,里面夹杂着闪电和雷声。 端木神九抬头看到这异象,冷哼一声,一掌拍出,就打散了乌云,一阵小雨下了起来。 “还想引天雷,你现在虚弱的我吹口气都能把你吹死,你还有余力引天雷?”端木神九嗤笑。 曹锦丝毫不觉得难堪,反而咧开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阴森森笑了起来。 面露疑问的端木神九不解,但总觉得曹锦这笑容不是什么好事。果然,下一秒,一把武士刀就洞穿了端木神九的小腹,紧接着是第二把武士刀,还有第三把、第四把... 穿透身子的刀尖沾染着端木神九的鲜血,月光下和银色刀身粘连在一起,看上去晶莹剔透。 劫月阵已经散去,这边楼顶的状况被远处的桑俊三人看的清清楚楚。 卫千华看到端木神九受伤,沉声道:“不可能,曹锦怎么打得过端木神九!” 桑俊一脸幽怨,不悦的说:“他娘的,曹锦这小子今天是注定要把齐天决抢到手啊。” 燕秋霜则不关心那齐天决的归属,看着场中状况,回答卫千华说:“曹锦打不过端木神九,是那四个忍者。” 卫千华当即了然,脸上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 “这四个忍者行动起来无声无息,很难捕捉到气息,一直是暗杀的好手。端木神九刚才只顾着曹锦,把他们给忽略了,所以才会吃了这么一个亏。”燕秋霜缓缓说道。 低头看向自己身前四把穿身而过的刀尖,端木神九嘴角流出鲜血,动作迟缓的看向身后那四个忍者。 曹锦狂笑,“哈哈哈哈,端木神九,你英雄一世,即使身死,也独霸江湖上千年,如今复醒归来,没想到最后却要栽在我的手里,你甘心吗?一定很不甘心吧!” 端木神九无力笑笑,回头看了看身后四个忍者,语气虚弱道:“好,很好,多少年没受过伤了,真是谢谢你们。” 四人说了句端木神九听不懂的话,曹锦嬉笑着答:“他们说,不客气。” 血从伤口处潺潺流水般涌出,很快浸湿了端木神九的下半身,继而流到地上。 曹锦欺到近前,一把抓住端木神九,恶狠狠道:“交出齐天决!” 近距离看着抓住自己衣领的曹锦,因为虚弱和欲望而变得血红的双眼绽放着异彩,端木神九心中哀叹,回答说:“区区一本书而已,值得搏命相争么?” “富贵险中求,搏命搏的又不是我的命,现在要死的人是你,而不是我!”曹锦看上去有些丧心病狂。 周围还有行动力的几人,纷纷围了上来,拿着枪的三个人把枪瞄准了端木神九的脑袋,局势好像十分利于曹锦,可端木神九仍是淡定的说:“你以为,你这点本事,就能要了我的命么?” 曹锦听后脸带疑问,不解的看向端木神九。下一秒,连同曹锦在内,尚且有行动力能站立的八人,就被端木神九身上猛然爆发出的惊人气势给逼的连连后退。 伤口处鲜血已干,透过衣服破烂处肉眼可见的四个刀口,神奇的复合如初,就像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 曹锦大惊的望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呆呆道:“这不可能!” 端木神九重新恢复精神焕发的状态,冷笑道:“这就是你所追求的齐天决的功效,能生死人而肉白骨,使人不死不灭的上古奇书,你看如何?” 惊魂未定的曹锦,眼神呆滞,没有了精气神一样,傻傻的说:“原来是这样,厉害,杀不死你,我输了。”说完后,就无力的跪倒在地。 在远处观望的桑俊听不到这边的对话,但当他们三人都看到端木神九恢复如初的时候,心里就明白了了,这端木神九的本事还远在他们的认知以外。 四个忍者默不作声,静悄悄的站在曹锦身后,三个拿着枪,尚且清醒的三人,看曹锦跪下来,也跟着跪了下来。 “杀了我吧。”曹锦低头说。 他心知此时的自己,已经没有余力再去和端木神九周旋,垂死挣扎也是徒劳无功,这才有了放弃的念头。 正要说话的端木神九,眼光突然转向一个方向,那里有颗子弹传来破风声,极其隐蔽,但细微的声音还是被对危险有着超强感知和耳朵敏锐的端木神九捕捉到。 第69章 月下借剑五十里 “砰”的一声闷响,端木神九躲开后,破风而来的子弹打在墙上,把墙壁打出一个篮球大小的窟窿。 接着又是一颗子弹飞来,端木神九不得不继续躲避。这子弹比之那三人手中的手枪威力更大,眼力远超常人的端木神九躲避时看到了空中飞来的子弹,要比手枪射出来的子弹更大更长。 第二颗子弹没有命中,第三颗继续袭来,接着是第四颗、第五颗、第六颗... 足足射来八颗子弹,都被端木神九躲开了,他身后的墙壁上出现八个大窟窿,是他躲开的子弹留下的痕迹。 曹锦等人早已趴到地上,不敢轻举妄动,四个忍者也蜷缩在栏杆下,一动不动。 在远处目睹了这一切的桑俊,沉声道:“还有人在暗处。” 卫千华嗯了一声,说:“是狙击枪,有狙击手在附近。” 桑俊看了看夜色中的周围,幽微难明的夜灯绽放着微弱的灯光,一幢幢大楼上难以看清,他吩咐燕秋霜道:“去看看是谁。” 燕秋霜嗯了一声,就沉入了夜色中,消失不见。 端木神九等听不到子弹声后,站在那里,双眼深邃的看向子弹飞来的方向,他知道,那里有人,正在瞄准着自己,可不知怎么,突然就离开了。 趴到地上的曹锦等危险过去以后,坐起来,喘着粗气笑道:“看来今晚想弄死你的,不止我自己啊。” “哼。”端木神九鄙夷道:“借助外力的小人罢了,一个个都是些见光死的废物。” 随后他走了几步,来到曹锦身前,直视他的双眼道:“我很不喜欢你,但是我不会杀你。” “怎么?嫌脏了你的手?” 端木神九面无表情,冷冷道:“我说我不杀人,你信么?” 曹锦笑笑,微微摇头,表示不信。 端木神九转过身去,负手而立,看着浓浓夜色缓缓开口说:“我一生只杀过七人,除了二人是比武中失手误杀,其余五人皆有该死之处。世人都说我是杀人无数的魔头,但谁又想过,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更何况我的敌人,曾是这整个天下!” 他说话时有些悲情,还有少许凄凉,但这些曹锦可并不放在心上。 “呵呵,何必狡辩,你武道修为出神入化,已经是半仙一样的存在,就算你曾杀人无数,现在又有谁能把你怎么样?”停顿了一下,曹锦接着问道:“刚才在阵法未成之前,你有机会一击必杀,把我的人全部斩了,可你为何不动手?”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良久,端木神九才冷淡的说:“带着你的人,走吧。” 曹锦愕然,“你当真不杀我?” 背对着曹锦的端木神九微微摇头,算是给了答复。内心中纠结挣扎了一会,曹锦站起身,俯首行礼,颤声道:“今日多有得罪,谢端木前辈不杀之恩,从此后我绝不会再因为觊觎齐天决而来叨扰前辈。” 没转身的端木神九轻声说:“但愿你说的是真的。” 身后的曹锦看不到端木神九的表情,端木神九也看不到曹锦的表情,只见曹锦脸色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此时是真的。” 端木神九笑了,笑声平静且无奈,说:“不死心的话,有机会再来。” 曹锦又行跪拜礼,在地上磕了个头,算是感谢。 起身后,示意还有力气的几人,把昏迷过去的十几人带着,离开这里,但还没迈开脚步,就听到天上一个充满威严的声音传来。 “没出息的东西,放你一马就要跪下叩谢,你把华山的脸都丢尽了!” 曹锦听到声音后猛然抬头,看到两个人从天而降,一名白须老者,一名约莫半百岁数的魁梧汉子。 曹锦大喜,叫道:“师父!师公!”跟曹锦一起前来的人,看到这二位,脸上纷纷露出喜悦。 两人落到楼顶,魁梧汉子不去看端木神九,径直走到曹锦身边,怒目而视,看到曹锦两手空空,“啪”的一声,一巴掌就打在了曹锦脸上。 “说过多少次,练剑的,剑不离身,你佩剑呢?”魁梧汉子问。 此时曹锦像个孩子一样,委屈的看着自己的师父,回答说:“被他毁了。” 魁梧汉子举起手作势又要打,曹锦连忙跑到白须老者身边,想要躲避自己师父的巴掌。魁梧汉子看到这,更为恼火,追上去伸出巴掌就要打向曹锦,白须老者不悦的说:“够了。”魁梧汉子这才罢手。 接着白须老者看向曹锦,皱眉问道:“吃亏啦?” 曹锦脸色难看的点了点头,看了看端木神九。 “吃亏好啊,吃亏是福。”白须老者笑道。 魁梧汉子冷漠的看向端木神九,寒声道:“欺负一个小辈,你也好意思?” 端木神九莞尔一笑,回道:“你徒弟自称当世剑道前三甲,到了这个层面的人,还谈什么小辈。不过我试了试他的剑,实在是不堪入目,就这也配是前三甲?” “哼。”魁梧汉子冷哼一声,说:“他的确是当世剑道前三甲,另外二甲是我和我师父。” 端木神九微微一愣,接着就开怀大笑了起来,“哈哈,原来这前三甲,都是你们华山一门的师徒啊?” “是又如何?”魁梧汉子听出了端木神九的揶揄,瞪眼回道:“如今剑道唯有我华山一枝独秀,其他门派只能望我华山之项背,我们这一门三甲,实至名归。” 端木神九停止笑声,正视魁梧汉子,说:“真没发现。” 魁梧汉子怒了,握紧腰间剑柄,咬牙道:“那我就斗胆挑战你这位千年前的武道奇人了!” 三尺剑出鞘,汉子剑指端木神九,朗声说:“华山华正清,请指教,亮剑吧!” 曹锦眼冒精光,脸带笑意,白须老者也抚须看着二人,其余人都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 桑俊在远处楼顶笑着和身边的卫千华说:“这下热闹了,曹锦的师父,师父的师父都来了,真是有意思。” 燕秋霜从黑暗中回来,无声无息来到桑俊身后,桑俊问她:“找到什么人开的枪了吗?” “人跑掉了。”燕秋霜摇摇头回答。 桑俊抿了抿嘴,看不出脸上表情是忧是喜。 面对着华正清的挑战,端木神九负手而立,说不尽的潇洒风流。“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剑,早已涅灭在了历史的长河中,不过你若真心想讨教,我可用指作剑,来与你对上一对。” 华正清冷笑一声,“真气化成的剑和货真价实的神兵利器相比,孰轻孰重,你难道不清楚么?真是大言不惭。” “你的剑,未必是神兵利器呀,我一生经历大小战斗千余场,何惧之有?”端木神九丝毫不以为意。 白须老者在一旁开口说:“正清,不可大意。” 华正清微微点头,看向端木神九道:“接招吧!” 手中三尺剑,游蛇一般冲向端木神九,直直刺向他的喉咙。端木神九向后退一步躲避,华正清刺剑一转,改为上撩,剑锋划向下颚。 端木神九头微微向后几分,堪堪躲过这一剑,随后他两指伸出,击在已过自己头顶的剑锋上,巨大的力道使剑身颤抖,震得华正清手臂发麻。 “好纯的真气!”华正清赞叹,接着挽了一个剑花,剑又斜劈了出去。 刁钻的剑劈向自己左肋,端木神九两指弯曲,拇指伸出,三根手指捏住华正清的剑身,使剑停在了那里。 华正清这一剑劈不下去,想要抽回来,却遇到了阻力,抽不回来。 端木神九眯眼笑道:“你的剑也一般啊。” 华正清恼羞成怒,运气灌注手中长剑,端木神九手指感到滚烫,才松开了手指。 接着,华正清正色道:“来真格的了!” 端木神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请。” 华正清气势陡然一转,霸道无比,在距离端木神九五米外的距离,就横着出了一剑。一道磅礴的剑气迎面而来,端木神九眉头微皱,双指作剑也划出一道剑气。 两道剑气相撞,发出一声炸响,剑气一起消失于无形。 “这才像点样子。”端木神九看着华正清说。 华正清咧嘴一笑,道:“接我全力一剑!” 风云骤起,夜风吹过楼顶,天上云朵也仿佛感受到了什么,渐渐汇聚在楼顶上方。华正清周身气浪翻滚,双手握住剑柄,高高举过头顶,浩大的气势使端木神九也谨慎了起来。 只见华正清手中长剑盖上一层银白色的光华,由浅入深,越来越盛,到了后来,像是承受不了手中剑重量的华正清大吼一声,当头一剑斩向端木神九。 这一剑非比寻常,威力巨大,端木神九不敢轻敌,心知仅凭一只手是无法接下来的,所以他又伸出了另外一只手,准备硬接。华正清看到这,嘴角含笑,一脸得逞的看向曹锦和自己的师父。 剑落向头顶的一刹那,端木神九双手举过头顶,稳稳夹住剑身,巨大的剑气席卷了他的两条手臂,原本已经破几条口子的衣袖,此时被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绞成碎片。 端木神九手臂上传来极大的重量,剑身在两个手掌之间仍然刁钻的想要破掌劈下。全神贯注想要卸了这一剑力道的端木神九注意力高度集中,丝毫没有注意到曹锦身旁白须老者的行动。 这一刻,白须老者解下腰间佩剑,拔出锋利的宝剑,轻叱一声,“去。”他的剑就像活了一样,疾疾射向端木神九的喉咙。 曹锦在一边笑了,露出森白的牙齿,在夜色中更显得阴狠。桑俊三人在远处看到这一幕,卫千华忍不住鄙视道:“还名门大派呢,徒孙是阴险小人,师公也是阴险小人,都是好偷袭的败类。”燕秋霜也微微摇头,对华山三甲的做法表示不满。 飞来的这一剑被端木神九发觉,可双手此时却抽不出来,眼看就要被这一剑刺穿喉咙,电光火石间,他分出一丝神念在心中传音道:“徒弟,借你匣内宝剑一用。” 正在房内睡的正香的武厚,猛然惊醒,迟疑道:“师父?”可房内除了他,空无一人。 接着,立在床头的沧海剑匣发出一声异响,华昭剑从匣内飞出,破窗而去。月光下,一把通体金黄的宝剑,无声无息的穿过大街小巷,掠过一座座高楼大厦,飞跃直线五十里,急速前往端木神九所在的战场。 仅仅是一瞬间的功夫,华昭剑就来到了楼顶,精准无误的击在白须老者的剑上,把这剑打向了一边,“哐当”一声落到地上。 解除了危机,端木神九脸上布满寒霜,等双掌间那把剑力道被卸下许多后,冷哼一声,双掌猛然发力,掌间那把华正清的宝剑,也碎成了一块一块的,掉落在地。 抬手接过停留在半空中的华昭剑,剑身微光在夜里熠熠生辉,端木神九耻笑道:“不愧是一门三甲,小的阴险狡诈,老的也是卑鄙无耻。” 白须老者鼻子里重重喘着粗气,华正清脸色难堪,但佩剑被毁,心下又怒火中烧,而呆立当场的曹锦,说不出一句话来。 看到手持华昭剑站在那里的端木神九,桑俊等人也是叹为观止,可心中又不免替华山三甲捏了一把冷汗。 先前小的使计伤了端木神九,现在老的来了,还是搞偷袭,这下端木神九还会放了你们么? 第70章 败三甲 气氛逐渐变冷,没了佩剑的华正清,就像先前佩剑被毁的曹锦一样,恼羞成怒,但好在他岁数已大,眼前局势看样子对自己一方已经不利,他就把怒火压在了心里,没有说出来。 手持华昭剑的端木神九,剑指白须老者,眼中充满不屑,开口道:“小老头,一身修为不易,你活了这么大岁数,却丝毫没有武德,就不觉得羞愧嘛?” 白须老者低头不语,眼光恶毒,但做出这不耻的偷袭行为,又实在是无地自容。 接着端木神九看向华正清,笑道:“知道什么是神兵利器么?就是我手中这把,名曰华昭,跟你华正清倒是般配,但你这心境和德行,配不上它,所以你注定只能拥有地上这碎成片的破铜烂铁。” 华正清呆呆的看着华昭剑,通体金光萦绕剑身,仅仅是看剑,也能猜想出剑鞘定也不是俗物。他惨淡的笑一笑,由衷道:“确实是好剑。” 端木神九哼了一声,走几步,对白须老者说:“拿起你的剑。” 白须老者眼中闪过一丝疑问。端木神九继续道:“你不是想杀我么?那本座就来跟你对上一剑,你若接得住,我放你们走,你若接不住,我就断你握剑之臂。” 师徒三代人,从老到小,皆呆立当场。白须老者面露犹豫之色,不知如何是好。华正清劝道:“师父,不可...” 话还没说完,端木神九身形一晃,来到他身边抬手就是一巴掌,把华正清打的一个趔趄倒向一边。 以华正清的修为,这平平无奇的一巴掌,是断不会如此轻易就将自己打向一边的。可端木神九先是被曹锦使计伤了一次,后又在与华正清的切磋中被人偷袭,就是脾气再好的人,此时也已是心怀怨恨,端木神九也不例外。 心中有气的端木神九,简简单单一巴掌,虽然没有运气,也已经是巴掌中的极致,速度之快,根本让华正清来不及反应,就被结结实实打了一巴掌,还不敢吱声。 曹锦看到平日里严肃的师父,外人奉若大师的华正清,此时被人打了这么羞耻的一巴掌,却又不敢反抗,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接着,端木神九又把剑指向白须老者,“拿起你的剑。”声音平平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但依然是那么不可抗拒。 白须老者无奈,眼神犹豫不决,抬手唤起被打落在地的剑,握在手中,准备开口讲话。 “不必报你的名号了,本座没兴趣,你也不配让本座知道你姓甚名谁。”端木神九耻笑一声,说道:“你心有顾虑,犹豫该不该出剑,就已是绝路,堕了下乘。” “你...”白须老者气极,鼻子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吹动了下巴上的胡子。 端木神九哈哈又一笑,道:“接剑吧。” 华昭剑在端木神九手中金光大现,气势如虹刺向白须老者。这是非常简单的一式刺剑,无论是练剑大成的剑士,还是第一次接触剑的孩童,只要力气能提起三尺剑,就能刺出这么一剑。 大家都没想到,端木神九并没有使出什么精妙绝伦的剑法,只是刺出这么平淡的一剑。 看着平淡一剑刺来,白须老者惊疑不定,手不自觉的也直直刺出一剑,对上了端木神九手中的华昭剑。 两剑相碰,剑尖对剑尖,并没有浩荡的气息震荡开来,也没有什么刺耳的声响发出,只有几声细微的碎裂声,那是白须老者手中剑碎成片的声音。 紧接着,华昭剑在端木神九的手中继续向前,连同端木神九整个人,一瞬间就迈过了白须老者,站到他的身后,此时白须老者手中剑碎成的片才刚落地。 收剑后的端木神九站直身躯,头也不回的道:“以后别用剑了,你们走吧。” 仍然呆立在那里的白须老者,面部痛苦至极,地上“啪嗒”一声落下一件尺长的物件,紧接着又有水滴落地的声音传到所有人耳朵里。再看他刚才持剑的手臂,已经是血肉模糊,整条小臂被端木神九一剑削了去,鲜血喷涌而出,发出滋滋的声响。 曹锦和华正清看到此时的白须老者,纷纷上前大喊, “师公!” “师父...” 白须老者咬牙坚持着,没有发出一丝痛苦的声音,另一条完好无损的手抬起,拦住要上前来的曹锦和华正清,从嘴中挤出三个字,“我们走!” 华正清和曹锦眼神怨毒的看着背向众人的端木神九,曹锦一把从身旁的侍从手中夺过手枪,就瞄向了端木神九,还好华正清拉住了他,不然他就要开枪了。 “如果你真想死,大可以开枪试试。”端木神九注视着前方,头也不转。 曹锦恨恨的放下手枪,上前扶住白须老者,接着华正清脱掉外套,弯腰拾起自己师父的断臂包起来,然后带领众人,背起地上仍然昏迷中的人,灰头土脸的离开了这里。 楼顶很快就恢复了寂静,除了地上少许血迹,只有端木神九一个人站在那里。一场算不上惊心动魄的战斗,就这样结束了,端木神九又点上一根烟,缓缓抽了一口。 桑俊看曹锦等人离开,与卫千华相互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的惊讶不言而喻。 看着独自站在楼顶的端木神九,卫千华回过头来哼哼笑了两声,“这华山三甲,算是废了。” 桑俊笑几声,伸了个懒腰,发出一声听不出是叹气还是舒畅的声音,说:“好个端木神九,败了华山三甲,还切了那老东西握剑的手,这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 桑俊刚说完话,正在摸下巴的燕秋霜就猛然抬头,她感受到身后有一股很强的气息在注视着自己三人,于是又猛然转身向后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衣衫褴褛,头发飘摇的端木神九,他神情自若的站在那里,说不尽的潇洒。 燕秋霜心中不安,不自觉的做出了御敌的姿势,桑俊和卫千华这才注意到燕秋霜的异样,也转过身来,看向后面。 看到端木神九站在这里时,二人都是大吃一惊,随后又扭头看向刚才端木神九所处的楼顶,但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端木神九看着手足无措的卫千华,笑道:“卫班长,想不到,你也是江湖中人。” 这卫千华在厂子里,有个班长的职位,前些日子他就是以这个职位把端木神九招进来的。 听到端木神九和自己说话,卫千华尴尬了起来,不知道该如何以对,索性就没说话。桑俊也是有口难言,就跟着卫千华沉默了下来。只有燕秋霜,冷冷看着端木神九,要打架的架势丝毫没有松懈。 看着女子冷冰冰的,做出随时就大打出手的样子,端木神九揶揄道:“行啦,我不是来跟你们打架的,就是好奇,是谁那么好的耐心,半宿都在看。” 桑俊干笑两声,恭敬说道:“端木先生不要误会,我们没有恶意,更不会对齐天决有非分之想...” “哦?”端木神九饶有兴致的看向桑俊。 这一看,可把桑俊吓坏了,额头上登时冷汗直冒,生怕这端木神九突然发难,一掌把自己拍死当场。 即使身边有燕秋霜这位名列八大高手之一的武道高人在此,他也不觉得能拦得住端木神九。华山三甲全都败给了眼前这位,燕秋霜是断不可能从端木神九手底下把人救走的。 可谁知端木神九接下来的话,却语出惊人,让桑俊三人瞠目结舌。 端木神九笑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知道,你是这家工厂的老板,今天趁着见你一面的机会,我想问问你,能不能给我涨点工资...因为邓老头说,我现在干的活,顶的上三个人干的,我觉得我应该多拿点。” 饶是一向冷冰冰的燕秋霜,听了这话后,也愣在当场,一脸愕然,卫千华自不必说。桑俊脸上更是惊讶,心里有些想笑,却又不敢,只好强忍笑意,把脸色憋的通红,不过因为夜晚光线的问题,看不清楚。 看三人楞在那里,端木神九又开口问:“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桑俊这才回过神来,连声说:“听到了听到了,会的会的,从明天开始,就给你按三个人的工资来计算薪水。” 端木神九很满意这个答复,当即点头,说:“如此就多谢了,我一定会好好工作,不会让你吃亏的。” “不谢不谢,哦不对,不吃亏不吃亏,我不怕吃亏,工作虽然重要,但可不能把您累着了...好像也不对,您这么厉害,这点工作怎么会累到你...不对,还不对,我不是让你多干活的意思...您别误会...瞧我这嘴笨的...”桑俊有些语无伦次。 端木神九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桑俊,转身就跳下楼顶,消失不见,只留下仍是没晃过神来的三人。 看到这尊大神走后,桑俊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身上衣服已经湿透。燕秋霜淡淡的看着自己男人,脸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卫千华在一边忍不住说:“桑总,你这...” 桑俊白了一眼卫千华,不悦道:“我怎么了?你不怕死?我怕!娘的,吓死我了,看他温和可亲,可越是这种人,越是恐怖。” 卫千华心知,桑俊毫无武术根基,面对端木神九,怕也是正常的。即使是自己,虽然有些本事,自信能在端木神九手底下走过几招,但多多少少,对端木神九也是有些怕的。连他自己一个习武之人都怕,更别说桑俊这普通人了。 气氛有些微妙,桑俊看看卫千华,又看看自己老婆,气道:“回家睡觉!看什么看,看了半宿,吓出一身冷汗!” 于是桑俊第一个离开楼顶,卫千华也跟着钻进了楼道里,燕秋霜看了一眼端木神九消失的方向,皱了皱眉,才转身离去。 三人走后,楼顶又恢复了宁静,东方的天色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天快亮了,又即将是崭新的一天。在端木神九跳下楼顶的位置,栏杆上出现一只手,接着一人一跃而起,落到楼顶,是走了又回来的端木神九。 他刚才并未离去,而是悬吊在楼顶边上,想听一听桑俊三人会说些什么,没想到桑俊是真的很恐惧自己,这不免让端木神九啼笑皆非,自己真的有那么可怕么? 提出涨工资这种世俗的事,对于端木神九来说,确实有些难以启齿,可是经历了那么久的人事后,现在的端木神九也或多或少的融入了现在的社会。他知道,武厚只是个学生,并没有赚钱的能力,自己家族的后代沐海森,过得也很拮据,他不想自己连累了他们,特别是在如今只看钱的时代。 不去说武功修为的话,现在的端木神九,更像是一个为了减轻家庭负担,而去谋生的老人。人都有这种本性,岁数大了,就不想给孩子添负担,更何况这个活了上千岁的孤寡老人。 千年之前经历了家族横祸后,现在的端木神九,更是想要照顾好自己亲近的人,尤其是在如今大家都很看重的生活质量上,所以他才想多赚些钱。 第71章 麦闻香的生日(上) 一个人在楼顶发了一会呆,东方泛起鱼肚白的天空渐渐变得朝霞密布。清晨的风有些凉,让对温度并不关心的端木神九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看着手中的华昭剑,突然很想念武厚。 不得不说,这么多年的相处,对于并没有嫡传子嗣的端木神九来说,虽然武厚明面上是他的徒弟,但是在心里,他早已把武厚当做了自己的孩子。 遇到武厚以后,端木神九才知道,一个孩子,可以这么懂事和细心。虽然武厚性格外向,活泼好动,有时候更像一个痞子,但那藏在内心深处的善良是无法隐藏的,这是端木神九最喜欢的一个地方。 抬起手,把华昭剑掷向空中,端木神九笑说:“你先回去,快过节了,我去洗个澡换件干净衣服,就去见他。” 被掷到空中,停留在那里的华昭剑,有灵性一样的发出一声剑鸣,然后调转剑头,飞向了来时的地方。 之后端木神九起身跃下高楼,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回到住处以后,他脱下已经破烂了的衣服,洗了个澡,把头发也好好打理了一下,换了件干净衣服,就出门去了。 太阳已经露出半个脑袋,街道也撒上了一层清晨的阳光,身穿白色t恤的端木神九漫步在路上,行色并不着急的走向武厚所在的地方。 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虽然正值节日放假,但大街上的路人依旧很多。走到一处十字路口时,端木神九看了看四周等待着红灯的人群,心头感慨,忍不住呢喃了句,“芸芸众生啊...” 没想到,终有一天,自己也走进了这俗世之中,像他们一样,也会为了几两碎银奔波劳碌。 当第一道阳光照进房间内的时候,华昭剑飞了回来,自己落入剑匣内归鞘,没有丝毫异样。武厚坐在床头,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没有出声。 从昨夜醒来后,听到端木神九传音,再加上华昭剑自己破窗而出,武厚当时就知道了师父在与人交战。所以,从那时候开始,他就一直没睡觉,干瞪着眼等天亮。 心里估摸着,师父也该放假了,今天兴许就会回来,此刻再看到华昭剑归来,他才放下心来,知道师父并没意外。其实他心中也知道,即使师父有意外,以现在的自己,也没有能力帮他。自己始终是太弱小了,还不够强大。 在床上又坐了一会,实在睡不着的武厚就起床了,他简简单单洗漱了一番,就去厨房做饭。把米淘净,从冰箱里拿出青菜择干净,又在锅里煮的米粥里放进几颗大红枣,小火慢慢炖了起来。 没一会饭就好了,武厚把饭盛好,把菜也端到桌子上,就去起身叫麦闻香起床吃饭。好不容易熬到放假的麦闻香,逮着机会睡懒觉,怎么会起这么早,所以她蒙着被子喊了声不吃,就继续呼呼大睡了。 武厚无奈,只好自己做到桌前,准备用餐,这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透过猫眼,武厚看到一身干净的端木神九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一袋水果。武厚连忙打开门,叫了声:“师父!” 端木神九笑笑,嗯了一声走进屋内,把水果放到茶几上。 “你没吃饭吧?我给你盛饭。”武厚又走进厨房,给端木神九盛了一碗粥。 来到餐桌前,看着桌上饭菜,端木神九有一瞬间的晃神。 傍晚的香茶,清晨的白粥,对于他那代人来说,是最治愈劳累的东西。 师徒二人坐下吃饭,米粥就着炒青菜,清清淡淡的食物,却也吃得有滋有味。武厚吃着吃着,就问起了昨晚的事。 “师父,昨天晚上是不是跟人打架了?”武厚端着碗,看着端木神九问。 端木神九夹了一口菜放到碗里,点点头,没说话。 “没吃亏吧?” “小腹被刺穿了四刀,不过没事,已经好了。” 小腹被刺穿,这就好了?武厚不信,心里大急,“真的假的?要不要去医院?” 端木神九抿嘴笑了起来,说:“傻徒弟,对于我来说,这世上最好的医生,就是我自己。” 武厚犹疑不定,小声问:“真的没事?” “真的。” 长长出了一口气,武厚放心的说:“那就好,那就好,昨天夜里华昭剑飞出去的时候,我就猜到你在跟人打架。不过华昭剑为什么会听你的话啊?还有,你被人刺穿小腹,怎么会好那么快?而且那次在山里,你救被白虎拍碎胸膛的王有富的时候,他本来都快死了,你怎么就让他起死回生了?” 正在喝粥的端木神九停下动作,呆了一下,接着笑道:“华昭剑虽认你为主,但你是我徒弟,体内真气与我相仿,所以我也可以召唤你的剑。至于我的伤为什么好那么快,又是怎么救了王有富的,这些都远远超出了正常的武道,暂时不是你能理解的。” 说完后,端木神九又加了一句,“好好修炼,时机到了,我会传给你的。” “哦。”平淡哦了一生的武厚,情绪没有丝毫变动。师父说时机到了会传给自己,但师父并不知道,武厚现在对那虚无缥缈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兴趣。 沉默了一会的武厚说:“明天香香生日,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已经喝完了粥的端木神九皱眉道:“上次电话里不是说过了嘛,我就不去了。” 武厚嘿嘿一笑,“反正你在家也是没事,我们就一起去吧,没多少人的,就几个同学和学校内的辅导员。” 起身把碗送去厨房的端木神九重新走出来,说:“不了,为师明天要去沐海森家里,团圆节呢,到时候族内很多后辈都会聚集在他家里,我要去见见族内的晚辈。” 武厚无奈的叹了口气,点头说:“那好吧。” 麦闻香还在睡觉,武厚刷锅洗碗把卫生搞搞干净,已经半上午了。端木神九让武厚把教给他的剑法和刀法,在客厅练了一遍,从中发现许多不对的地方,对武厚又指导一番,让他加以改正,并提醒他要每天坚持练习,才能越来越纯,越来越快。 虽然武厚想练刀,但是在端木神九的坚持下,剑法他也没有落下。武厚很想学御剑,因为他觉得那样很帅,但端木神九说御剑需要极强的精神念力和大量醇厚的真气,现在这个岁数的武厚尚且做不到,要等上几年,体内真气更深厚了才行。 武厚虽然很苦恼,但是也没办法。累的有些气喘的武厚,喘着气坐在沙发上,看着同样坐在对面单人沙发上的端木神九。 “我出去一趟,去订个饭店,说好了要请香香吃大餐的。”武厚说。 先前吃了顾清辉请的饭,豪华的不得了,武厚当时说了,等麦闻香生日时,也会请她一样的大餐。 端木神九点点头回答:“你去吧,我坐会,等会沐海森来接我。” “好。”武厚站起身,就出门去了。 看着出门的武厚,端木神九摇头笑了笑,又看了看麦闻香的房间,自言自语道:“眼前人不是心上人,天上月是众人月呀。” 出了门的武厚,站在小区门口犹豫了起来,因为走出来后他才想起来,自己并不知道该去哪个饭店。自己平时和冯默李志光一起喝酒的小饭店,肯定是没有鲍鱼龙虾的。 点上一根烟,坐在路边想了好一会,也没想出去哪个饭店。这穷乡僻壤出来上学的孩子,哪里接触过大城市里上流社会经常出入的消费场所,真让他去找,这一时还真不知道往哪里去找。 苦恼了一会,武厚自嘲的笑了,突然觉得自己很像一个土鳖。 无奈之下,他拨通了王有志的电话,电话嘟嘟响几声后,就有人接了。 “喂,谁啊。”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打着哈欠的声音。 “是我,武厚,怎么?你把我电话删除了还是咋的?不知道我是谁了。” “哎呀!”电话那边的王有志一声惊叫,说:“是武老大啊,刚才在睡觉,没看清来电显示...” 武厚笑一声,“少来,我看你是快把我忘了吧。” 王有志连声说:“哪有哪有,昨天晚上到三点才下班,睡得晚,你打电话来的时候睡的正香,真没看清楚...” “好了,废话少说,我问你个事。” 电话那边的王有志好像从床上坐了起来,说:“好,你说,你说。” 武厚这才问道:“知道哪里的饭店好一点吗?明天香香过生日,我想请她吃饭。” 电话里响起打火机的声音,看来王有志点了一根烟。 “饭店啊,要好的嘛?”王有志问。 “恩,好的,鲍鱼龙虾烤乳猪都有的那种。” 王有志嘿嘿笑道:“可以啊,老大这是在哪发了横财吗?吃这么好。” “管这些干嘛,快说。” “恩,那我给你发个地址,你去这个地方就行,比上次我请你们吃饭的地方还要好。”王有志在电话里说:“就是价格有点贵,我也只去过一次。” “行,那你发给我吧。” “好嘞。”王有志答应一声,说:“明晚吃完饭,到我酒吧来玩玩啊,过生日呢,我给你们留个位置,来坐会。” 武厚漫不经心道:“再看吧。”就挂断了电话。 不一会,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是王有志发来的一家酒店的地址,武厚按着这个地址,打了个出租车,就出发了。 往年一直在父母身边过生日的麦闻香,今年第一次在外地过生日,熟悉的人只有自己一个,爸爸妈妈也不在身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不开心,而且自己也答应过麦伟力要好好照顾麦闻香的。 要不带她到酒吧转转?听说里面很热闹,反正还没去过,不如明晚吃完饭一起去看看。武厚坐在车上,心里这么想着。 第72章 麦闻香的生日(中) 司机根据武厚给他的地址,不一会就带他来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大厦前。 一下车,看到眼前富丽堂皇的大门,武厚忍不住吞了一口吐沫。这大门真气派,又高又大,门前铺着红色的地毯,两边站着两排保安,还有两座金色狮子放在门口的两边。再往外,是一处喷泉,水内有锦鲤上百条,中央是一座假山。 看进进出出的那些人,个个穿的雍容华贵,武厚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洗的泛白的运动装,脚在地上磨了磨,犹豫了起来,有些不敢进去。 踌躇良久,武厚才迈开步子走过去。他不敢走大门,因为大门口两边站着的保安,让他很不适应,看那保安站姿标准,想来要么是退伍军人,要么是经过严格训练的。 起初在门口武厚还以为会有人拦住自己盘问盘问,可是当他从大门边上的小门走进来后,才知道可以随便进入,这叫他多少轻松了一些。 可是进门后,他就傻眼了。 一楼的大厅很大,金顶盖头,擦的可以当镜子的地板在灯光下亮的耀眼,即使是大白天,屋内的所有灯也都齐齐亮着。大厅的周围摆放着各种工艺品,看上去栩栩如生,墙上还挂着各种山水画,给金碧辉煌的大厅填上一抹素雅的感觉。几位迎宾小姐规规矩矩的站着,一看上去就大方得体,精致的五官让人不得不赞叹一声美女。尤其是大厅最里面的吧台,足足有十米长,后面也站着笑意盈盈的女士。 站在一进门的地方呆了一会,地板干净的武厚不敢轻举妄动,一时间也不知道迈开步子了。身后从大门进来几个人,兴许是武厚站的地方挡着他们的路了,走在前面一个看上去是跟班的男子,话也没说一声,一把就把武厚推向了一边。 武厚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忍不住看向推了自己一把的那个人,只见那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对自己怒目而视,嘴里不干不净的说了句,“哪来的小子,站着跟个呆子一样。” 说完也不理武厚,就继续走了进去。武厚无奈的挠了挠头,再看看自己身上这一摊子便宜货,苦笑了起来。 这时候一个男人走了过来,身穿白色衬衫打了一个蝴蝶结,手里拿着一个对讲机。他来到武厚身边,看到这穿的土了吧唧的小年轻,不悦道:“在这干嘛呢?是你来的地方吗?还不快滚。” 讲话的态度让武厚很不高兴,武厚心想,就算自己穿的不好,可是进门是客,你也不能让自己滚吧。于是他开口说:“我吃饭!” 男人笑了,嘿嘿道:“吃饭?出门右转,走上五百米,那里有个小面馆,去吃吧,这里哪是你吃饭的地方。” 武厚有点气愤,说:“你...你是瞧不起人么?” 男人咂吧了一下嘴,来到武厚身边,伸手搭上武厚的肩膀,低声语重心长道:“哎呀,小兄弟,不是我瞧不起你,你看看来这的客人,哪个不是达官显贵,你一个穷小子,有多少钱在这吃饭?” 目光在大厅内巡视了一遍,确实,看别人穿的,再看看自己穿的,武厚默然了。可是男人说的这话,真伤人自尊,武厚又有点忍受不了,就说:“谁说我没钱,我偏要在这吃饭!” “呦呵,还上脾气了。”男人瞪眼道:“得得得,我也不跟你磨嘴皮子,吧台在那边,想吃饭,自己去订吧。” 武厚白了一眼男人,哼了一声就走向了吧台,身后的男人看着走向吧台的武厚,嘴角渐渐扯向上。 来到吧台前,武厚看了看漂亮的小姐,几次想说话,都没能张开口。最后还是看到他的一位女士,最先开口询问。 “你好,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女士声音充满磁性,听上去悦耳动听,简简单单一句话,让人听了很舒服。 武厚挠挠头,看着笑意盈盈的女士,结结巴巴道:“我...我想...我想吃饭...” 女士点头道:“好的先生,请问先生有预订吗?” 这一口一个先生,叫的武厚浑身不自在。 “没,没有预订。” “好的,先生。”女士又问道:“请问有会员卡吗?” “没,也没有。”武厚老实回答。 女士眼色一喜,但看武厚穿着寒酸,喜色很快就消失不见,接着才说:“先生,我们这是会员制,需要办理会员卡才能在这里就餐。” 要办理会员才能在这吃饭,还真是头一次碰到这种是会员才能吃饭的,武厚问:“办会员,多少钱啊?” 女士介绍说:“我们这里会员卡分为,银卡会员,金卡会员,钻石卡会员。银卡会员最低充值十万可自动办理,金卡会员最低充值三十万,钻石卡会员最低充值五十万,请问先生需要办理哪种会员?” 女士越是往后说,武厚越是吃惊。办个会员卡,竟然需要花十万块!而且还是最低最便宜的银卡! “怎么那么贵!”武厚忍不住惊叫了起来。 女士眼中鄙夷之色一闪而逝,但还是很友好有礼貌的说:“先生需要办理会员吗?” 武厚皱起了眉头,往后瞅了一眼,看到刚才让自己离开这里的那个男人,正一脸玩味笑意的看着自己。原来这里吃饭这么贵,怪不得这家伙刚才让自己来吧台订呢。 王有志这个混蛋,怎么给自己介绍了个这么贵的饭店!武厚心中忍不住骂了王有志一顿。 现场一阵沉默,为了打破尴尬,武厚问:“你们...你们这有龙虾吗?” “有的,先生。”女士点头。 “那鲍鱼呢?” “有的,先生。”女士接着点头。 “烤乳猪呢?” “也有的,先生。”女士好像有点不耐烦,微微皱眉道:“我们这里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们做不到。” 武厚尴尬极了,抽了抽眼角,看着女士递过来的会员卡价格表。 “先生需要办理会员吗?”女士又问了一次。 心里犹豫不决的武厚,想了想麦闻香,再算一算自己剩下的那点钱,打起了退堂鼓。 那个看笑话的男人走过来,跟女士打了个招呼,看了武厚一眼,和女士说:“丽丽姐啊,你说这也真是的,现在什么人都敢来这里吃饭了,没那个钱,来装什么富二代,穿的跟个要饭的似得。” 武厚听了抬起头,对男人怒目而视,不知不觉也握紧了拳头,沉声问:“你说谁像要饭的?” 男人皮着脸笑几声,回答说:“别误会,别误会,小老板,我没说你啊,不过,你也没那么实力在这吃饭吧?” “谁说没有!”这种被人瞧不起的感觉,搁谁也受不了,最后武厚一咬牙,手往会员卡价格表上一拍,刚好拍到银卡会员上,说:“给我办会员,银的!” 男人愣了愣,看着武厚,一脸难以置信,“真办假办?” “关你屁事!”武厚瞪了他一眼,又看向吧台内的女士说:“快给我办会员!” 女士连忙答应,“好的先生,请问刷卡还是现金。” 武厚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了过去,说:“刷卡!” “好的先生。”女士接过武厚递过来的银行卡,低头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会,又递过来pos机让武厚输入密码。 武厚输了密码,接回女士递过来的银行卡和会员卡,虽然钱花的心疼,但还是瞪了一眼身边的男人,说:“现在我是会员了吧?” 男人神情不自然了起来,低声说:“是,是,先生你好。” “哼。”武厚哼了一声,颐指气使道:“去给我倒杯水过来。” “好的,先生。”男人低声下气答应一声,就去倒水了。 接着,武厚给吧台内的女士说:“我要给我妹妹过生日,给我订一间能坐七八个人左右的包厢。” 女士职业性微笑着点头,“好的,先生,请问需要订过生日专用的套餐吗?” “过生日专用套餐?”武厚疑问。 “是的,先生。”女士解释道:“套餐内有丰盛的晚餐,你刚才问的那些菜都有,更有本店提供的乐队祝唱生日歌,最后还提供一份生日蛋糕。” 听上去不错啊,武厚心里这么想。 这时候去倒水的男人回来了,他把手里的水杯递给武厚,说:“先生,这是你要的水。” 武厚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咽也没咽就吐了回去,把茶杯递回去不悦道:“你想烫死我么?”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先生,我去给你换一杯。” 男人急急忙忙端着水杯就去换水了。 武厚这才看向女士说:“那就订一个生日套餐吧,明天晚上。” “好的,先生,请把会员卡给我。” 武厚老实递过去会员卡,交到女士手中。女士接过会员卡,又低头操作了一会,才把会员卡还给武厚。 “生日套餐消费四万,套餐不含酒水费用,卡内余额六万,祝您用餐愉快。”女士机械的声音响起,看来是每一个客人刷过卡后,她都会这样说一遍。 可是消费的金额,可把武厚吓了一跳。 “什么!四万?”武厚惊恐的看着女士。 女士眼中有些笑意,但还是规规矩矩说:“是的,先生。” “你...你咋不给我说一下价格...”武厚郁闷的说。 又端着水回来的男人,来到武厚身边,“先生,水来了,不好意思久等了。” 武厚木讷的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又吐回去说:“凉了。” 男人一愣,傻傻道:“啊?” “再去换一杯。”武厚看也不看男人一眼,淡淡的说。 “我...”男人脸憋得通红,但是说了一个我字,就没敢再说下去,谁叫武厚现在是会员呢,他不得不端着水杯再去换一杯。 看着又去倒水的男人,武厚心情才好了一点,告诉吧台后的女人说:“四万就四万吧,明天晚上我带人过来。” 女士点头道:“好的。” 武厚收起会员卡,忍不住说:“吃个饭得办会员,办会员吃个饭要四万,还不包含酒水,唉,真贵!” 女士心情好像不错,笑道:“咱们酒店就是这样,因为来的大部分都是有钱的老板,所以我们的服务也会更好一些,服务好了,自然价格也会更高一点。” 武厚心里苦啊,难受道:“那可是四万啊...顶的上我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了...” “先生还是学生?”女士听后问。 武厚点了点头。 女士撇撇嘴,没再说话,心里却在想,这怕是个拿着家里父母血汗钱,在同学面前装阔绰的大学生,现在的大学生攀比心理和虚荣心真是太重了。不过又转念一想,武厚办一张会员卡,她能拿到上千块的提成,这又让也是个穷乡僻壤走出来的她感到高兴。 一切办妥之后,武厚跟吧台后的女士说了一声,就打算转身离开。这时候端着水杯的男人又回来了,累的满头大汗,呼哧呼哧喘着气说:“先..先生..你要的水来了。” 武厚看向端着水杯的他,淡声道:“算了,不喝了。”说完就迈开步子大步离开了,留下身后吧台内忍不住笑起来的女士,和一脸愤怒的男人。 男人咬牙切齿,看着武厚的背影,终于说出了刚才那句没说完的话,“我干你娘的!” 第73章 麦闻香的生日(下) 到了中秋节这天,麦闻香起了个大早,这倒是个很稀奇的事情。 她起床后,把武厚也拉了起来,两人在楼下吃了点早餐,麦闻香就拉着武厚去逛街去了。一年过一回生日,可不能亏待了自己,麦伟力夫妇怕闺女过的苦,提前一天又给麦闻香打了些钱,让她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可惜今天天气不怎么样,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不过这丝毫不影响麦闻香逛街的心情。两人从上午逛到下午,从服装买到化妆品,再到几大包零食。麦闻香拿着一杯奶茶边走边喝,可苦了武厚,在后面提着大包小包,都快把整个人淹没了。 到了半下午的时候,麦闻香看看天色,才意犹未尽的回去。于是两人又折返回住处,把买的东西都放下,稍作休整一会,就又出门了。 跟李志光和冯默还有周舒几人约定好的,在学校门口碰头,考虑到自己的辅导员过节也没回老家,麦闻香还顺带着把高静怡也叫上了。起初高静怡是不愿意去的,但巧的是最近几天,和自己老公闹了矛盾,老公一个人回老家去了,把她自己丢在了这。 走出小区,麦闻香和武厚结伴前往学校门口,一路上麦闻香蹦蹦跳跳,心情不错,丝毫不受阴沉沉的天气影响。看到麦闻香心情好,武厚自然心情也好,心里对那十万块钱的心疼,有了很大程度的减轻。 武厚心想,反正是王有富送的,又不是自己辛辛苦苦挣的,不过又一想,这王有富是送给自己师父的啊,可没送给自己阿。不知道这事被师父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师父为了挣钱都跑去工厂打工了,自己这个徒弟怎么那么败家呢...可眼前也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两人不知不觉中就已经走到了学校门口。 门口没人,约定好的四点,但是到现在,只有武厚和麦闻香到了,其他人都还没来。兴许是正在来的路上,两人就站在门口准备等一会。 等人的这一会,麦闻香闲来无事就四处张望,这一看,看到了一个说熟不熟,说不熟又记忆很深刻的人,顾清辉。 她看到顾清辉从不远处走过来,一脸笑意盈盈的看着这边,手里还提着一个盒子。 麦闻香连忙转身看向武厚,说:“武厚,那个傻子来了。” 这几天提起来顾清辉,麦闻香总是说他是个傻子,不知道顾清辉知道了自己在麦闻香口中被叫做傻子,会作何感想。 武厚也看到了走向这边的顾清辉,无奈的笑了起来。“他怎么来了?” “我哪知道!”麦闻香低头不去看顾清辉,眉头微皱。 武厚看到这,打趣道:“不是你打电话叫的吗?” 麦闻香瞪了武厚一眼,伸手打了武厚一下说:“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叫他。” “哈哈。”武厚笑了笑,看向走过来的顾清辉,点了点头。 顾清辉也笑着点了点头,跟麦闻香打招呼。“嗨,香香小美眉,你好啊。” 这个香香小美眉叫的,麦闻香听了以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悦道:“别叫我!” 顾清辉丝毫不以为意,举起胳膊,把手中拎着的一个盒子递过来,说:“一点心意,祝你生日快乐啊。” “我不要。”麦闻香微微转身,避开了顾清辉递过来的盒子。 顾清辉朝武厚尴尬笑笑,眼神中带有一丝恳请。武厚会意,接过盒子,说:“小姑娘害羞,你别介意。” 这话说的,正对顾清辉胃口,他当即感激的看看武厚,心想这哥们,不错。 “武厚。”一声呼唤传来,李志光和冯默从宿舍那边风风火火跑了过来。 到了近前,两人停下来,看到顾清辉愣了愣,又看一看麦闻香,俩人当场就笑了起来。 “笑什么?”麦闻香一脸不悦的瞪着两人。 “没,没什么。”冯默连连摇头,问武厚:“周舒和高老师呢?” 武厚答:“应该快到了吧。” 果然,周舒的和高静怡的声音出现在了不远处的拐角处。两人住处离的不远,出门又刚巧碰上,就一起过来了。 看到周舒,麦闻香像是看到了救星,忙跑过去扯住周舒的胳膊,才缓解了一下慌乱的心跳。她看向高静怡说:“高老师。”武厚几人也纷纷给高静怡打招呼。 高静怡看到顾清辉,疑惑了起来,问:“你怎么在这?” 顾清辉耸耸肩,笑道:“给小美眉过生日。” 身旁几人朝高静怡使眼色,高静怡也是从大学过来的,当即了然,抿嘴笑了起来。然后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精致的小镜子,递给麦闻香说:“这是前几年去旅游淘到的,是一面铜镜,算件小古董,送给你做生日礼物吧。” 麦闻香接过铜镜,说了声谢谢,低头看了看铜镜,造型古朴,心里很是喜欢。周舒也拿出了自己送给麦闻香的礼物,是一条丝巾,说是自己老妈自己绣的。只有冯默和李志光,两手空空,到了送礼物的时候,尴尬了。 周舒白痴一样的看着两人,狠狠把他们鄙视了一把。不过麦闻香也不介意,送不送礼物又怎么样,都是穷学生,哪有那么多闲钱。 高静怡看人到齐了,就问:“麦闻香,想去哪吃饭,你说,今天老师请客。” 麦闻香笑笑,说:“不用了老师,武厚订过了,我们直接过去就行。” “哦,那好吧。” 随后武厚招手,准备拦一辆出租车,可一辆并不够坐这么多人。顾清辉这时候开口了,说:“我让人送吧。”然后一招手,从刚才他走过来的方向,开过来两辆奔驰车,缓缓停到几人身边。 “上车吧。”顾清辉笑道。 几人看着眼前的豪车,面面相觑。 “上车呀,武厚你坐前边这辆,把地址告诉司机就行。”顾清辉又催促了一遍,然后和前边车上的司机说:“老李,去武厚说的地方。” 武厚看看麦闻香,见她有点犹豫,但人家来也来了,总不好拒绝吧,何况自己已经收了人家拿的礼物。于是武厚上了老李的车,然后冯默和李志光也跟着上去了。高静怡带着周舒和麦闻香,上了后面的车,顾清辉很厚脸皮的跟几个女人挤到了一辆车里。 上车后,武厚跟老李说了地址,老李对道路门清,开着车径直前往武厚订的酒店。后面那辆车紧紧跟着,一点也没有落下,看来也是个老司机了。车子行驶了半小时左右,把几人都送到了酒店,这时候天才刚有点黑的意思,快七点了。 在头车老李的带领下,两辆车直接开到了酒店的大门口前,几人还没下车,就有人主动过来开门。 武厚从车内下来,看到给自己开门的,正是昨天自己以倒水的理由去捉弄的那个男人。男人也注意到了下车的是武厚,没想到今天他竟然是坐奔驰来的,当场就傻在了那里。 身后像是一个领班,低声骂道:“傻愣着干啥呢?”男人这才回过神,点头哈腰请武厚几人入内,武厚就当不认识他。 冯默李志光来到这富丽堂皇的酒店,都有点拘谨,话也变少了,顾清辉跟在武厚身边,笑说:“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隐形富豪,这酒店吃顿饭最少也得好几万,没想到你给香香钉在了这里。” 武厚赧颜,想想那十万块,痛苦的说:“我也不没想到这里会那么贵,还得办会员,最低十万,就那么点钱,全砸进来了。” “哈哈。”顾清辉哈哈一笑,“你早跟我说啊,我来订。” “你订就便宜了么?”武厚问。 顾清辉答:“不便宜啊,不过我有钻石卡,不仅我,我那司机也有。” “...”武厚沉默了。 在吧台武厚报了姓名,然后一位女士就带着众人,来到电梯前,坐上电梯直直上了楼上的包间。包间装饰的很温馨,分成了两个小间,酒店一方知道了是女孩子家过生日,就安排了这么一个包间,装修风格大部分女生都会喜欢。 粉红色的墙壁,墙壁上挂满了各种颜色的气球,用英文组成一句生日快乐,另外一面墙也挂满了各种布偶,都是小姑娘喜欢的东西。除此之外,在餐桌外面,是一套欧美风格的沙发,正对着沙发的墙壁上是一台大电视,边上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舞台。 看到这些,麦闻香忍不住问武厚,“你花了多少钱?” “也没多少,不贵。”武厚没有说,他一直没告诉麦闻香订酒店花了多少钱。 麦闻香撅起了嘴,闷闷不乐道:“肯定很贵!” 武厚笑笑,和几人一起坐到沙发上,说:“没事啦,这跟人家送你的礼物比起来的话,就不值一提了。”武厚用嘴朝手里的盒子努了努。 “这里面是啥?”冯默看着武厚手里的盒子问。 武厚把盒子放到桌上,看向麦闻香说:“打开来看看。” 麦闻香好奇,就走过来,伸手打开了桌子上的盒子。一颗璀璨无比的吊坠出现在众人面前,搭配上一条白金链子,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看到那颗吊坠,高静怡惊呼,“满钻啊!”周舒也双眼放光的盯着盒子里那条项链。 的确,吊坠足有大拇指指甲大小,上面镶满了钻石。高静怡和周舒看着这条项链,都羡慕的不得了,尤其是高静怡,结婚时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没有,现在看到这钻石项链,让她怎么能不羡慕。 都说顾清辉是富二代,但谁也没想到,这才刚认识,就送麦闻香如此贵重的礼物。冯默和李志光在顾清辉面前,忍不住自惭形秽了起来,这豪门后代跟普通人家的孩子,区别怎么那么大呢? 没有女人是不爱钻石的,它象征着高贵,典雅。麦闻香呆呆的看着这条精美的项链,内心中的惊喜和挣扎各有一半。顾清辉在众人的呆立中,来到桌边,拿起项链,不由分说就给麦闻香戴上了,最后还加了一句,“你带上真美。” 听到这话,麦闻香眼神向下看了看胸间的钻石,脸红了起来,诺诺问一句:“这...这太贵重了吧...” 顾清辉一笑,嘴巴甜甜的说:“全世界都没你贵重。” 这话说的十分动情,麦闻香的脸更红了,低下头不敢去看顾清辉,就连身边几人听到这话也不好意思了起来,太煽情了。 为了打破尴尬,高静怡最先开口,说:“好了好了,我还在这呢,别那么酸好嘛。” 除了麦闻香,几人都笑了起来,气氛缓解了不少。这时候服务员把菜都端了上来,武厚想要的菜都有,除了这几个菜,还有很多菜麦闻香见也没见过,但看上去味道肯定不错。 上完最后一道菜,服务员临走前,问武厚需不需要酒水,但武厚看了看酒水价格表上的价格,犹豫了起来。这上面,连一瓶几千块的红酒都没有,最低也是一万二一瓶的玛歌庄园。 像是看出了武厚的犹豫,顾清辉让武厚把价格表放下,从怀里拿出一张卡递给服务员,吩咐说:“到这个会员的储藏室去拿两瓶拉菲过来。” 服务员看到这是张钻石卡,不敢怠慢,点头说好的,就退出房间去拿酒了。 无形之中,又炫富了,顾清辉看着身边几人目瞪口呆的样子,突然觉得不对,挠挠头,不好意思了起来。 酒被服务员拿回来后,大家就开始用餐,几个大学生,也学着电视上看到的场景,端起酒杯有模有样的敬今晚的小寿星,场面滑稽而有趣。高静怡看着眼前的孩子们,想起自己上大学那会,也像是突然回到了自己上学的时候,越喝越是尽兴,到最后竟然直接和武厚划起了拳。 第74章 酒吧遇敌 很快,一顿丰盛的晚餐就吃完了,一群人有些微醺的走出酒店,在顾清辉殷勤的招呼中,又坐上了他的车。 按照武厚想的,今晚吃过饭,是要带麦闻香去王有志的酒吧坐坐的,喝了些酒的麦闻香从小到大还没去过酒吧,听了武厚的提议后,欣然接受。 顾清辉指挥着司机,把两辆车又开到酒吧,几人在酒吧门口下了车,武厚就给王有志打电话。不一会,王有志就走了出来,远远地叫武厚。 “武老大,哈哈,来啦,快进来。”王有志开怀大笑,看上去很是高兴。 王有志把几人领到了一处卡座,距离舞池不远。酒吧内音乐声震耳欲聋,舞池里是一群男男女女贴身热舞,几个小年轻第一次进来,看到这场面都有些脸红。服务员在王有志的吩咐下,送来了啤酒,告诉武厚说放开了喝,全免费。 武厚笑笑,心想原本也没打算给钱。顾清辉一直注意着麦闻香,看到这丫头从进来后有些拘谨,尤其是看到舞池内那些有点不堪入目的舞姿,更是脸红,这让顾清辉心里有些高兴,觉得麦闻香还真是个纯洁的小丫头。 许久不见,王有志忙完手头事以后,来到了武厚的卡座这里,坐下来跟武厚喝了几杯啤酒,顺便闲聊了几句,聊了十多分钟就又去忙了。 酒吧的氛围很好,音乐声刺激着在座的各位,高静怡兴致最高,此刻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一名老师,拉着几个学生一杯又一杯的喝酒,喝到后来,几人也跟着台上的dj有模有样的摇了起来。酒吧的啤酒度数低,很难醉人,但喝多了也肚子胀,武厚有些撑,就起身出去想上个厕所。 走出酒吧大门,向右走几步,转入一条黑咕隆咚的小巷子,武厚解开裤子就尿了起来。男孩子嘛,小便也比较随意,只要没人看到就行,这条巷子里刚一进来就闻到一股尿骚,估计很多人在这里方便。 正在尿着,武厚听到后面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兄弟,能借个火嘛?” 突入起来的声音给武厚吓得一个机灵,转头看向巷子口,那里站着一个汉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行,马上。”武厚提上裤子,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来到巷子口递给汉子。 汉子接过打火机,点上烟,也给武厚递上一根,武厚没要,准备离开,但汉子并没有让路的意思。巷子很小,外面站着一个汉子,他如果不侧开身让路的话,武厚就过不去。 武厚起初没放在心上,低着头说:“我过一下。”但汉子无动于衷。武厚这才抬头看向汉子,趁着外面的路灯看向汉子的脸,上面有一道刀疤,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一根烟被他一口气抽到了滤嘴边。 “几个意思啊?老哥。”武厚忍不住问。 汉子笑出声,说:“不着急走,哥哥向你打听个事。” 武厚纳闷了起来,能找我打听什么事,就问:“什么事?” 汉子丢点烟把,脚又踩了踩把烟把踩灭,不紧不慢的说:“我老板丢了件东西,让我帮着找找,不知道这东西,你见过没。” “什么东西?” “一副画,上面画着个美人。” 武厚听了心里一惊,立刻想到了美人图,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再看汉子,一脸冷笑,加上那道刀疤,更显得阴狠。武厚突然感觉一股凉意迎面而来,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汉子当胸一脚踹到巷子深处,随后汉子也漫步走了进来。巷子外面路过几个人,但因为武厚被踹到巷子深处,几人并没有注意到巷子里有人。 胸口被踹了一脚,武厚几次呼吸有点困难,暗暗运气才调整回来,不过心里却有些吃惊,因为眼前这汉子,他能肯定,是跟自己一样的江湖中人。 汉子阴森森笑了几声,说:“小子,那天从顾嘉杰的拍卖会出来,你和你师父,是不是在路上抢走了一幅画?这还不算完,东西抢走,还杀了十几人,是么?” 武厚想到那晚抢美人图的事情,但没想到那十几人会死,当即惊道:“什么?” “哼,要不是封锁了消息,早上新闻头条了。你和你师父,胆子也真大,不知道现在有规定,习武之人不可以插手民间事物么,你们抢劫杀人,无论是正道的法律,还是武道的禁忌,都饶不了你们!”汉子语气渐渐加重。 武厚反驳道:“我师父没杀人!” “没杀人,那人怎么死的?”汉子冷笑,说:“死的十几人中,为首那个是我老板的哥哥,我老板让我抓你回去,你也别挣扎了,老实跟我回去吧。” 武厚渐渐握紧拳头,可不想就这么坐以待毙。汉子看出了武厚想要动手的意思,鄙夷道:“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行,我就陪你练练手,放心,酒吧里你那些朋友,有人去招待。” 酒吧内,正是气氛最好的时候,突然停电了,变得漆黑一片。现场顿时一片嘈杂,阵阵骂声不断,嚷嚷着叫老板出来。几个身影在黑暗中迅速靠近麦闻香所在的卡座,行动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王有志骂骂咧咧的来到电闸前,发现电闸不知道被哪个王八蛋搞坏了。 等叫人把电闸修好,酒吧内的灯重新亮起来的时候,王有志走出来连声给大家道歉,但这时候,麦闻香卡座上的几人,都已经没了踪影。 门口坐在车里的老李,迷迷糊糊正在打瞌睡,手腕上带的手表突然“滴滴滴”非常急迫的叫了起来。他从打瞌睡中惊醒过来,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急忙下车走向酒吧。 这手表是特制的,另一只在顾清辉手上,两只手表以某种特殊方式连接在一起,顾清辉如果遇到危险,只需要按一下自己手上的手表,老李手上这只就会滴滴滴叫出声。 被手表叫醒的老李心急如焚,小跑着进了酒吧,几个月了,这手表自从带上,还真的没滴滴滴响过,今天突然响了起来,看来顾清辉是遇到危险了。 进到酒吧里边,老李四处巡视了一遍,没看到顾清辉,他急的边走边叫。 重新通电的酒吧,气氛很快就回来了,又到了高潮,现场音乐声巨大,老李的声音被音乐声盖过,根本就传不出去。无奈之下,老李一个箭步跳向dj所站的高台上,把dj手里的话筒抢过来,关掉音乐,用话筒喊,“少爷,少爷,你在哪?” 舞池内的男男女女,看着台上一脸焦急的老李,不明所以,但刚才停电,现在又窜出这么一个人捣乱,大家心里都很反感,纷纷骂了起来。 老李在台上大吼一声,“都他妈的闭嘴!”这一声果真很有威慑力,台下叫骂的众人真的闭嘴了。 王有志大怒的冲上台,对着老李就是一拳打过去,骂道:“好啊,捣乱的原来是你,刚才拉电闸的也是你吧!” 老李看也不看王有志的拳头,随便抬起手就格挡了这一拳,把王有志推的一个重心不稳,坐到了地上。接着老李又对着台下数不清的人群喊:“少爷,少爷,顾清辉!武厚!你们还在不在?” 仍是没有回应,老李咬牙切齿,手中话筒竟然是被他握的变了形。 王有志挣扎着起身,听到这人刚才喊武厚,王有志不满道:“你找人你早说啊,找武厚啊,他不在那边坐着吗?”说着手指向一个卡座。 老李和王有志同时看过去,卡座上空无一人,王有志呆呆的说:“哎呀,人去哪了?”老李瞪了他一眼,吓得他退后一步,然后老李直接跳下高台,大步跑出了酒吧。 王有志看向莫名其妙的老李,百思不得其解,随后挥挥手,让dj继续,自己才灰头土脸的下了台子。 酒吧内很快恢复了喧闹,两个小插曲,丝毫不影响大家蹦迪的心情。王有志下了台子,好奇的打电话给武厚,准备问问他怎么不告而别了。 酒吧外,巷子内和汉子激斗了半个小时的武厚,无力的背靠着墙壁坐在地上,手机在口袋中一直响,他却没力气去接电话。 汉子气喘吁吁的走过来,蹲下身,掏出武厚的手机,看了看就拒接了电话,然后喘着气说:“你还挺能打,再让你练上些年,我就不是你的对手了,呵呵。” 武厚嘴角留着血,愤怒的看着汉子,吐了他一脸带血的吐沫。汉子大怒,一掌打在武厚脖子上,把他打昏了过去,然后两只手抓起武厚,抗在肩上,就走出了巷子。 被人捆起来的麦闻香几人,被一辆金杯车拉到了一座破旧工厂里,麦闻香和周舒哭哭啼啼,被吓得花容失色。冯默和李志光也瑟瑟发抖,小年轻,哪里经历过这些,看样子,自己几人是被人绑架了。 高静怡毕竟是成年人,又是大学老师,相对来说冷静些,看着把自己和几个学生绑过来的几个男人,怒斥道:“你们想干什么?这是绑架知道吗?你们已经触犯了法律!” 几个男人没人出声,过了一会才有一个面色猥琐的矮小男人走过来,蹲在高静怡身边,色眯眯伸出手摸了摸高静怡的脸蛋,说:“你是大学老师吧?还真没试过,不如就让小爷伺候伺候你?”高静怡虽然年过三十,但面容姣好,身材窈窕,不免让歹徒心生不轨。 顾清辉在一旁看的真切,猥琐的矮小男人摸向高静怡脸蛋的时候,高静怡明显哆嗦了一下,毕竟也是女人,不怕是不可能的。 “住手!”顾清辉怒吼,“别伤害我们,要多少钱,我给你们。” 矮小男人看了看顾清辉,又看了看身后的几个同伙,同伙内有人微微摇头,矮小男人就起身走开了。 看到几人走开,高静怡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看了顾清辉一眼。 麦闻香哭的梨花带雨,样子看上去甚是让人心疼,顾清辉虽然被捆着双手和双脚,但还是努力往麦闻香身边挪了挪屁股,安慰她说:“别怕,有我呢,很快就会有人来就我们了。” 第75章 想报仇的周宝君 一年一次的中秋节,家家户户等着夜里阖家欢乐共赏月,可今年的中秋节天却不遂人愿。白天阴沉沉了一整天,入夜后有些冷,到了后半夜的时候,竟然下起了雨。 肩上扛着昏迷的武厚的陌生男人,也没有乘车,就扛着一百多斤的武厚,在城市的黑暗处穿行,慢慢向市中心外跑去,身形很灵活,一点也没因为肩上的重担有丝毫的停滞。 来到关押着麦闻香等人的废弃工厂,他把肩上昏迷的武厚丢到麦闻香几人身边,就去跟同伙们坐到了一起。 麦闻香看武厚被人扛了过来,粗鲁的丢到地上,她喊了武厚几声。 “武厚,武厚?” 没有回应,麦闻香几人有些着急,但都被捆绑着手脚,行动不便,无法凑上前去看看情况。 距离武厚最近的顾清辉,盯着武厚看了一会,沉声说:“他昏过去了,脸上肿了一块,应该是被打的。” 麦闻香和周舒小女孩心思,眼泪又要掉下来。今天本来是自己的生日,可没想到,竟然遇上这么一摊事,麦闻香想不通为什么,带着哭腔道:“我们怎么那么倒霉呢...” 冯默和李志光靠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李志光问:“这群人到底想干嘛,把我们抓回来,也不打也不骂。” 高静怡也是满心的好奇,把自己几个人抓回来,也没说为什么。刚才那矮个子猥琐男好像对自己有不干净的想法,但被同伙制止了,看来这伙人也不是为了色。 把武厚带到这里的陌生男人走了过来,也不说话,不怀好意的盯着几人一个接一个打量了一圈。 几个人被吓的大气也不敢喘一下,麦闻香和周舒看着那张刀疤脸,恐惧的向后缩了缩身子。 刀疤脸的视线最后落在了顾清辉的身上,犹豫了一下,转身又走开了。 走到几个同伙身边,距离武厚等人距离稍远,他低声和同伴说:“就是他?” 有人回答他,“是啊,就是他,这个人咋办,我们惹不起的。” 刀疤脸皱眉思索了一会,问道:“老板来了吗?” “在来的路上。” 一阵沉默,刀疤脸不再说话,看样子是要等老板来了以后再商量怎么办。 此时的老李,正开着车在去往郊外废弃工厂的路上。同行的另外一辆车,被他派回大本营,去通知公司里的人了。少爷莫名其妙的失踪,这在公司里,可是头等的大事。 车子开出市中心,来到郊外,老李一个人下车,停在了废弃工厂的大门口。眉头紧皱的看着废弃工厂里,因为没打伞,头发和衣服都湿了,老李丢掉了手里的烟把,看了看手腕上手表上显示的定位,渐渐握紧了拳头。 放眼整个杭州城,他实在想不出,有谁敢动他的少爷。要知道,顾清辉的爹,可是八大高手之列,浙商中的大富翁,顾嘉杰。 在老李的公司内部,接到老李电话的阿杰,深夜紧急召集人手,准备前往老李刚刚告诉他的位置。 顾清辉的被绑架,暂时还没有告诉顾嘉杰,顾嘉杰此时已经休息了。阿杰心活道,知道这事情如果被顾嘉杰知道了,肯定会怪罪老李,他为了让老李免受责罚,暂时没有告诉顾嘉杰。 大半夜的,召集了公司内一半的保安人员,又喊上潜伏在暗处的武道高手,近百名大汉开着车,浩浩荡荡就出发了。 一动不动的武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脖子上传来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叫了出来。看到武厚清醒,麦闻香连忙叫:“武厚,武厚,你怎么样?” 武厚视力在光线不足的工厂内渐渐适应,努力转头看向麦闻香, “没事,就是有些疼。”说完,他就看向了不远处站着的刀疤脸,他的身边还有个男人坐着。 刀疤脸等人看武厚苏醒,连同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人,一起走了过来。 几个手下把武厚架起来站直,刀疤脸看着武厚说:“我老板有话问你。” 从椅子上站起身走过来的男人,正是死了哥哥的周宝君。他来到武厚身边,但没先跟武厚说话,而是看着顾清辉,笑眯眯道:“顾公子,真没想到,把你也抓过来了。” 顾清辉丝毫不惧,冷笑道:“你既然认识我,那最好放了我们,否则你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呵呵,真当你爹是土皇帝,没人敢惹阿?”周宝君一声耻笑,心想,这顾清辉和武厚在一起,看来二人相识,如果这样的话,那顾嘉杰和这武厚,甚至端木神九,怕是也有些关系。 想到这,在联想到当晚从顾嘉杰拍卖会回来惨死半路的哥哥,周宝君内心之中怒火中烧,紧紧握住了拳头。 一声闷响,顾清辉脸上,被周宝君结结实实打了一拳,嘴角当场肿了起来,有血丝渗出。 顾清辉忍着疼痛,一声不吭,淡漠的看着周宝君,眼中没有任何情绪。 周宝君被顾清辉这眼神看的,平白无故惊了一下,但随即就调转过头看向武厚。还没等周宝君开口说话,武厚挣扎着怒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架着武厚的两个人,又把武厚往后拉了拉,怕他挣脱束缚。 周宝君反问道:“我想干什么?我还想问问你,你和你师父想干什么?我哥连同十几个手下,一个活口不留,你师徒二人好狠的心阿!这仇我要是不报,对得起我死去的哥哥嘛!” “人不是我们杀的!我师傅只是点了他们穴道!”武厚大声的解释。 可周宝君明显不信,怨毒的看着武厚,心里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 麦闻香和周舒,连同冯默,李志光,顾清辉以及高静怡,皆难以置信的看向武厚,不知道他怎么会跟命案有牵扯。 “你们现在到底想要怎么样?”看周宝君不说话,武厚又大声问。 外面的雨渐渐停了,天上的乌云散开,慢慢的月亮又露了出来。月光照进废旧工厂内,照亮了楼梯口,那里站着一个黑色人影,在月光下缓缓点上一根烟。 周宝君等人注意到了这个人影,迅速警惕了起来。 慢慢的,老李从黑暗处走了出来,嘴巴上吊着一根烟,看上去漫不经心的抽着烟,但眼光划过顾清辉被捆着手脚的身上时,还是有些能让人感受到的愤怒迸发出来。 “老李!”顾清辉喜悦的大喊。 老李看着自家少爷,微微点头,又看向周宝君,冷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连他也敢动。” 周宝君丝毫不惧,反而同样冷笑道:“我胆子向来很大。” 老李丢掉抽完的烟把,不悦道:“废话少说,把人放了,赔礼道歉,否则这事不算完。” “哈哈哈哈..” 除了周宝君外,其余人笑了起来,尤其是把武厚抓回来的那个刀疤脸,笑的更是猖狂。 “口气不小,你凭什么让我们放人?”刀疤脸走上前来,站到老李跟前,直视着老李的双眼说道。 老李看着刀疤脸,暗暗叹息,眼神中充满了无奈。 “啪”一声,老李随手一巴掌,站在身前的刀疤脸被打的向一侧飞了出去,轰然撞到墙壁上,落地后发不出一点声音,昏了过去。 “就凭我能打死你们所有人!”老李恶狠狠地说:“不知死活的小子,你们丫真是没遇到过高人。”言下之意,他自己好像就是高人了。 周宝君凝重的看着老李,知道了这是位高手,自己手下这几个练武的跟老李有不小的差距。他心里清楚,比拳头是没老李的拳头硬了,只能比枪了。于是,连同周宝君在内,十数把枪,统统瞄准了老李。 双方距离不远。十多把枪瞄准着老李,老李当下也头疼了起来。他没信心把十多把枪里射出来的子弹都躲了去,如果双方发生激战,混乱中,有很大的几率老李会被击中。就算老李万幸把子弹都躲了去,可万一流弹伤到了一边被捆绑着的顾清辉等人,那也是得不偿失。 所以当下老李不敢轻举妄动,冷眼看着举着枪的众人,心里犯起了难。 顾清辉急道:“老李,动手啊,把人都打趴下,快点!” 老李苦笑,心说我的大少爷啊,你是真不知道被十多把上了膛的枪指着是什么感觉,要是没有你们,我大可以跟他们试试,挨上几颗子弹也不见得能死,可现在你们在一边,万一混战时候伤到了你,那岂不是白费了力气么。 心里正在叫苦,楼梯口又传来声音, “周宝君,你敢!”一声断喝,几十人从楼梯内蜂拥而出,迅速来到现场,同时,楼层四周又有几十人从窗户爬进来。不一会,百余人纷纷挤到这里,其中拿着枪的几十人,把周宝君十多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几十个冰冷的枪口对准了迅速落入下风的周宝君等人。 阿杰从人群后走出来,来到老李身边,跟他并排而立。 “你总算到了。”老李出了一口气。 阿杰笑笑,“怎么?我不来,你还救不出少爷了?” 老李微微摇头,无奈道:“要不是他几个同学,我早把少爷扛起来破窗而逃了。” “哈哈。”阿杰笑了几声。 周宝君愤怒的看着包围自己的几十条枪,和站在一侧的几十个练武之人,牙齿咬的咯咯响。 “周宝君,你说说你什么意思吧?”阿杰看向周宝君问道。 眼光在四处瞅了瞅,没有一丝可乘之机,周宝君心里叫了一声苦,回道:“我抓的是武厚几人,跟顾公子无关,手底下人不会办事,抓错了,实在是抱歉。” 说是道歉,但语气一点也没有道歉的意思。阿杰冷哼一声,走到顾清辉面前,看了看他肿起来的嘴角。 “疼不疼?”阿杰关心的问。 顾清辉白了阿杰一眼,回道:“你说呢,打你一拳试试。” “谁打的?”阿杰有些不高兴了。 顾清辉努了努嘴,看向周宝君。阿杰回过头来,看着周宝君,笑道:“周宝君,你要是想安全离开这里,就老实站着别动。” 周宝君没听明白什么意思,但接下来,阿杰给顾清辉松了绑,告诉顾清辉说:“去,打回来,加倍还他。” 松开了手脚的顾清辉,揉了揉手腕,活动了几下两条腿,又看看周宝君,说:“算了,我不打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阿杰眼睛瞪了一下,低声训斥说:“傻小子,你被打了还不打回来,这算什么道理?” 顾清辉仍是摇头,然后低身去给麦闻香解开了捆着手脚的绳子,把麦闻香扶起来后才去给武厚几人松绑。 阿杰看着顾清辉,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随后他走向周宝君,到了身前,一拳就打在了周宝君的脸上。 周宝君怒目而视,低吼道:“你!你别欺人太甚!” 阿杰哦了一声,脸上挂着玩味笑容,又一拳打在周宝君另一边脸上,接着双拳紧握,一拳接着一拳的打了起来,边打边说: “我欺人太甚?你把他抓回来,明知道是顾氏集团的少东家你还敢打他,你算不算欺人太甚?我看你打他是假,想打顾总是真吧?混账玩意,上次在庄园我就看你不顺眼了,你他娘的,还敢打我家少爷,我让你打,让你打,让你打...” 周宝君的手下,没有一个敢出手阻拦的,被打急的周宝君想退后躲避,但很快就被阿杰两个手下牢牢抓住胳膊,让他想躲也躲不掉。 要不是老李实在看不过去拉开了阿杰,看样子周宝君非被打死不可。 被拉开的阿杰,累的呼呼喘气,看着满脸是血的周宝君,他又朝地上吐了口吐沫,才转身说:“走。” 百余人带着顾清辉和武厚等人,这才离开。 第76章 丢东西了 天快亮的时候,武厚和麦闻香才被送回住的地方,送他们的是顾清辉和司机老李。在顾清辉的吩咐下,阿杰负责把高静怡、周舒、李志光和冯默各自送了回去。 麦闻香惊魂未定,一路上仍然是担惊受怕,坐在车里还在瑟瑟发抖。小女生胆子小,没碰到过什么事,这突然发生的绑架,着实把麦闻香吓到了,顾清辉一直在她身边安慰她,看她吓得花容失色,顾清辉心里也挺不是滋味。 这种突发事件,对于顾清辉来说,并不算大事。因为小时候,他也碰到过几次绑架,那时候父亲还没有踏入江湖,不是习武的武道中人。因为家里生意做得好,被人眼红,个别心怀不轨的歹徒,就绑架了年幼的顾清辉,以此来勒索顾嘉杰给钱。 父亲带人把自己救出来的时候,其中有一次,自己被饿肚子饿了整整两天,饿的浑身有气无力,眼冒金星,都快出现幻觉了。顾嘉杰为了赎回顾清辉,给过歹徒很多钱,但顾清辉并不记恨那些歹徒,相反,倒是觉得他们很可怜。 随着渐渐长大,家里势力越来越大,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在姓顾的身上搞事情了,今天碰到这次,看来也不是冲着自己,而是冲着武厚。顾清辉很好奇,不知道武厚到底是怎么了,看上去周宝君对他好像有很大的仇恨。 难道真的如周宝君所说,武厚有一个师父,他和他的师父真的杀过人?现在的社会,杀人可是很恐怖的事情。虽说顾清辉生在豪门,见过的市面要比别人家孩子更多一点,但对于杀人来说,他也是感到极度的恐惧的,所以,此刻再看武厚,他就有些不自然了。 武厚并不像麦闻香,仍然心有余悸。现在的武厚很平静,与其说平静倒不如说是冷静,因为他在思考,按照周宝君的说法,那天晚上被师父点了穴的十几人,全都丢了性命。可当时自己和沐海森在场,那些人只是被定了身,并没有生命危险。 可人好像真的死了,那会是谁杀的?难道那天晚上在场的另有其人?这也不可能啊,如果真的有别人潜藏在暗处,那以师父的感知能力,肯定是会发现的。 带着诸多疑问,武厚和麦闻香一起上了楼。顾清辉也跟着上了楼,搀扶着仍然失神的麦闻香,对她关怀备至。一路上的悉心关怀,麦闻香不知不觉,手也扶上了顾清辉的小臂,紧紧地抓着不敢松手,生怕他突然抽走了胳膊,把这条能给自己带来一些安心的小臂抽走。 进了屋内,武厚打开麦闻香睡觉的房间,帮着顾清辉,把麦闻香放到了床上。一晚上的极度紧张,加上先前又喝了不少的酒,所以麦闻香一接触到软绵绵的大床,很快就睡着了,等她睡熟后,武厚和顾清辉才退出房间。 武厚到冰箱里拿了两瓶冰水,自己用一瓶,放到脸上红肿的地方冷敷,另外一瓶给了顾清辉。两个脸上各自红肿一块的小青年,就这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用冰水冷敷着脸上的伤口,谁也没开口说话。 顾清辉眼神在客厅内打量了几圈,最后视线落在武厚山上,他带着满心好奇,问道:“你和你师父,杀人了?” 武厚没搭腔,但是微微摇了摇头。 没想到顾清辉却爽朗一笑,轻松道:“我相信你。” 看着一脸温煦的顾清辉,武厚感谢的点了点头。顾清辉把冰水拿下来,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半依靠在沙发上,长长出了一口气。 武厚突然问道:“你爹真的是顾嘉杰?” 顾清辉愣了愣,看向武厚说:“是啊,怎么了?” “没想到,你爹是武林高手,你却一点底子也没有。” 听了武厚这话,顾清辉尴尬了一下,回道:“他练武我就得跟着练啊?我才不呢,太粗鲁。” 武厚笑了,粗鲁?顾清辉说习武粗鲁。 “你要是会点功夫,周宝君也不可能轻轻松松就打你一拳,半边脸都肿了,你不生气?”武厚看着顾清辉问。 顾清辉重新坐直身子,摸了摸还有些疼的脸,无奈道:“气,怎么会不气呢。” “那你手下到了以后,让你还回来,你怎么不去打周宝君。” 顾清辉摇摇头,正色道:“山有高低,水有深浅,人有好坏。打人不一定是坏人,不打人不一定是好人,但被打了的人,明明可以打回来,却不去打,那就肯定是有内涵的好人。比起有仇必报的热血儿女,我更偏向于胸中有丘壑的俗世君子。” 说完这番话,好似有些不适,顾清辉赧颜的看着武厚,一根手指挠了挠太阳穴,又道:“很少跟人说我心里的想法,呵呵。”说完后,笑了起来。 武厚也跟着又笑了,笑完后问,“你想做君子?” “嗯。”顾清辉点头道:“我肯定会是君子,一心向阳,怀抱温润,忙时不以现状而悲戚,闲时也不做只会饮酒作诗的散人。” 虽然听不懂这话里的意思,但武厚仍然有些钦佩顾清辉能讲出这番话,说不出这话给自己的是什么感觉,但就是觉得很有意思,好像话里很有境界。 天亮了,清晨的第一道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到茶几上,照的茶杯晶莹剔透,又折射到两人脸上。 二人丝毫没有睡意,顾清辉没有要走的意思,武厚也不再继续坐在这陪他,而是站起身,准备去洗个澡,然后回房换件衣服。 刚一进房间,武厚把手里的衣服随手丢到一边的柜子上,准备从柜子里拿出干净衣服,眼光划过床头的时候,他呆在了那里。 一直以来被他竖立在床头的沧海剑匣,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武厚急迫的走到床头,左右看看,不相信的又趴到地上往床下看了看,仍是没有看到剑匣。他四处观察了一下,没有发现任何有人来过的蛛丝马迹,修好的窗户紧闭着,刚才三人进屋时,也没有发现异样。 可剑匣去哪了呢? 站立在床头的武厚眉头紧皱,心里慢慢有些紧张,夹杂一些莫名的愤怒。 于是,他澡也不洗了,直接换上干净衣服,走出房间来到客厅,看向顾清辉,说:“你要回家吗?” 顾清辉看到脸色有些急迫的武厚,纳闷道:“回阿,怎么了?”说着站起了身,以为武厚这是要赶自己走。 武厚犹豫了一下,说:“我有事情,需要出去一趟,能麻烦你在这照看一下香香吗?” “啊?”顾清辉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不行吗?”武厚问。 顾清辉想了想,咽了口吐沫,点头说:“好,可以。” 武厚放心了,就准备出门,到了门口,手摸到门把手的时候,又转过头,看着顾清辉说:“她不醒,你别进她房间,不许有不好的想法。”言下之意是怕顾清辉有什么流氓手段。 顾清辉脑袋瓜也机灵,当即明白了武厚的意思,虽然有些被怀疑的不高兴,但还是向武厚保证道:“放心吧,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看着顾清辉信誓旦旦,武厚点了点头,说:“我相信你,君子。” 顾清辉开怀一笑,武厚不再停留,推门走了出去。 下了楼,走出小区,来到大马路上,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武厚在路边买了几个包子,又要了一杯豆浆,然后才搭上一辆出租车,前往沐海森的住处,去找端木神九。 沧海剑匣丢了,让他心里有些慌乱,虽然自己尚且年少,但认了主的八柄利器,好像已经和自己形成了一种看不见的联系。这是藏在心中和精神上的联系,只有相互匹配的人器两方才会有。 已经是早上了,很多过了假期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都去上班了,但还有很大一部分人假期并没有结束,所以路上人和车辆并不是很多。 出租车拉着武厚,快速的穿行在街道上,没多久就把武厚送到了目的地。 武厚付过钱,下了车,轻车熟路的来到沐海森的住处,此时大门还锁着,看来是还没起床。 站在门外,抬起手,“砰砰砰”的敲响大门,院内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不是沐海森,也不是端木神九。 “谁啊?大清早的就敲门,催命啊。” 武厚正在纳闷这人是谁,门就被打开了。 这是个和沐海森年纪相仿的中年人,留着胡子茬,一脸怨气和疑惑地看着武厚,心里责怪这小伙子大早上就把自己吵醒了。 “敲什么敲,你干嘛?”胡子茬男人不悦的问。 武厚往里看了看,看到院子里有个地铺,看来这个男人昨晚是睡在那里的。 “我找我师父。”武厚淡淡回答。 胡子茬男人疑问,“你师父?你师父怎么会在这,滚滚滚,别打扰我睡觉。” 武厚猜想这男人,应该是沐海森一族的,就又开口说:“我师父是端木神九。” 胡子茬男人眼神突然变得有神,看向武厚,“你是武厚?” 武厚点了点头。 男人让开身,让武厚进到院子里来,他又探出头往外面看了看,见没有形迹可疑的人,才放心的关上门。 听到动静的端木神九从屋内走了出来,胡子茬男人看到后,恭敬的叫了声:“老祖。” 端木神九嗯了一声,看向武厚问:“你怎么过来了?脸上怎么弄得?” 武厚摸了摸还肿着的半边脸,回道:“跟人打架了。” “没打过?吃亏了?”端木神九问。 武厚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看来你碰见的,是个小有身手的同道啊。”端木神九漫不经心的说。 “我们昨天晚上被绑架了。”武厚沉声说。 端木神九微微瞪眼,有些怒气,问:“有伤着的吗?谁干的?” 武厚老实回答,“没人受伤,是那天晚上咱们抢他画的那人的弟弟,他说那晚被你点了穴的那些人,都死了。” “我知道他们死了。”端木神九平淡道。 “阿?师父你知道?”武厚奇怪。 端木神九没有再回答,胡子茬男人在一边接过话说:“昨晚我们在一起喝酒,森哥被人用狙击枪打中了。” “什么?”武厚大吃一惊,急忙问:“人呢?伤的重不重?” 转身走进屋内的端木神九,抬手示意武厚走进来,胡子茬男人紧跟其后。 三人刚走进屋内,就有一颗子弹重重打在墙上,要不是武厚走进了屋里,就被这一枪打在脑袋上了。 胡子茬男人连忙关上门,透过缝隙往外看,低声说:“小心,又来了。” 刚刚跟死神擦肩而过的武厚,瞪着眼睛,此刻吓得心跳好像都能听得到。 “怎么回事?”武厚惊恐的看着端木神九和胡子茬男人。 端木神九眼神复杂的看着武厚,没说话,胡子茬男人回答武厚说:“从昨晚到现在,这已经是第四个了,第一次本来瞄准着老祖,但被站起身的森哥挡住了。” 武厚身子往里挪了挪,问:“抓到人了吗?” “第一个抓到了,后来的就没抓到,他们很狡猾,你一出门,他们立刻就藏起来了。”胡子茬男人也往后挪了挪身体。 “那你还睡院子里,不怕一枪把你崩了?”武厚问胡子茬男人。 胡子茬男人没开口,端木神九说:“他没事,人家杀的不是他。” 武厚疑惑地看向端木神九,端木神九继续道:“徒弟啊,为师现在,怕是已经拖累你了。昨天抓住那个,我问过了,他们要杀的人有三个,分别是我,沐海森,还有你。这些人,跟昨天晚上绑架你的那些人,应该是一伙的。” 第77章 不归刀归 “是一伙的?”武厚惊疑不定。 端木神九点点头,脸上表情看不出是忧是喜。 卧室内有响动,看来是沐海森苏醒了。昨夜那颗子弹打在了肩膀上,威力巨大,沐海森直接昏厥了过去,但好在只是伤了肩膀,有端木神九在,并无大碍。 几人来到了卧室,武厚看向艰难坐起身的沐海森,关心的问:“怎么样?还疼吗?” 沐海森忍者疼痛,笑着摇头,“没大事,死不了。” 兴许是烟瘾犯了,沐海森往床头上看看,又往桌子上瞅瞅,但没找到烟在哪里。胡子茬男人看出了他的想法,点了一根烟递给他。 沐海森接过烟,深抽一口,吐出一阵烟雾,骂道:“他娘的,是真打算要命啊,到底是哪个王八蛋,这么狠的心。” “是那晚我们抢了画的那人的弟弟。”端木神九淡淡说。 “啊?”沐海森惊道:“你怎么知道的?” 胡子茬男人说:“昨晚你昏过去以后,老祖去把开枪的那人抓了回来,一番盘问,才知道是周宝君。” “对,是周宝君,我们被绑架的时候,我听人这么叫他。”武厚在一旁附和。 沐海森听了这个名字,渐渐皱起了眉头,沉声说:“这家伙,怕是因为他哥的死,记恨上我们了,想报仇。” 胡子茬男人嘿嘿笑了几声,打趣道:“确实是想报仇,你昏迷后,陆陆续续又来了三个狙击手,这不,刚才又差点一枪崩了武厚的脑瓜子。昨晚老祖去找那幕后主使了,但没找到,武厚刚才到这后说自己几个人昨晚被周宝君绑架了,看来昨晚周宝君是带着人去抓武厚,把你俩的命交给狙击手了。” “武厚昨晚被绑架啦?”沐海森瞪着大眼睛看向武厚。 武厚默默点头,撇了撇嘴。 “看你这脸,是没弄过人家吧?那你是怎么跑出来的?”沐海森追问。 “是姓顾的。”武厚看看几人,说:“顾嘉杰的儿子,跟我们是同学,起初我也不知道,昨晚我才知道他是顾嘉杰的儿子。当时他也在场,一起被绑架走了,然后是阿杰带着百来号人把我们救出来的。” 沐海森脑子急转,狠狠嘬了几口烟,丢掉烟把,看向武厚说:“别让他知道你师父是老祖宗,听到没?” 端木神九随后也嗯了一声,赞同了沐海森说的话。 武厚纳闷的问:“为啥啊?” 但是没人再回答他的问题,只说让他务必保守自己和端木神九的师徒关系,不要轻易往外说,越少人知道越好。 又过了一会,武厚才想起来此行的目的,当即看向端木神九说:“师父,我有个事情告诉你。” 端木神九微微点头嗯了一声,“讲。” “沧海剑匣丢了。”武厚哭丧着脸说。 “什么?丢啦?”沐海森情绪激动的大声问,看上去比武厚还在乎沧海剑匣。 武厚看看沐海森,又确定的点了点头。端木神九沉声问:“何时丢的?” “今天早上我回去后发现的,应该是昨晚丢的。” “会不会是入室盗窃?”胡子茬男人问。 武厚不确定的说:“应该是,可是我在房内没发现有人进来过的痕迹,窗户和门都是反锁着的。” 端木神九思索了一会,吩咐武厚说:“徒弟,你运转真气,在心里起念,看能不能召回匣内的宝剑。” 武厚一头雾水,现在的他,哪能释放出神念去感知周围,对他那说,那简直是天方夜谭。但是他还是试着去做了一下,闭上眼睛,运转真气,但精神意念始终无法破窍而出。 垂头丧气的睁开眼睛,武厚看着师父说:“不行,我做不到...” 端木神九并不失望,安慰道:“不急,再过些年就可以了,这也怪你平日里不把宝剑随身携带,感知不到丝丝缕缕的剑意。” “师父你上次不是能跨越几十里召唤华昭剑吗?那现在再召唤一下啊。”武厚希冀的看着端木神九。 端木神九点头,在心里默念一声,眯起了双眼。 过了好一会,端木神九才睁开眼睛,无奈的看向武厚,说:“剑匣不在方圆百里内。” 想来是偷剑的人,得手之后,就带着剑离开了这里,但究竟是谁偷了剑,无从得知,剑被带去了哪里,也不知道。 沐海森沉吟道:“看来是蓄谋好的,偷了就跑,怕你找上门去。” 端木神九默默点头,武厚急道:“师父,你感觉不到了吗?” “超过百里距离,为师就感受不到了,毕竟不是我的剑,是你的。”端木神九无奈的看着武厚,安慰他说:“你稍安勿躁,不要心急,七剑一刀都有灵性,即使被人拿去,别人也操纵不...” 正在说话的端木神九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眉头微皱,眼光看向屋外。 胡子茬男人心头一紧,心想莫不是狙击手又要开枪了,赶忙问:“怎么了?老祖。” “嘘..”端木神九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一头雾水,不知道端木神九是何意。过了半晌,端木神九突然轻笑一声,愉悦道:“好,你二者惺惺相惜,日后定能有一番作为。” 话音刚落,一声呼啸传进院内,接着四人所处的房间,窗户应声而破,一把刀破窗而来,悬停到了屋内,静止不动。 定睛看去,刀身弯曲且长,但不及常见的刀弯曲的厉害,却又比常见的刀身要长。古朴的刀鞘散发着阵阵历史的味道,宝刀安静的藏在鞘内,不再发出任何声响。 端木神九看着半空中的刀,笑眯眯的又看向武厚,武厚大喜,叫道:“是不归刀,它自己回来了!”说罢十分欢喜的上前取下不归刀,抱在怀里爱不释手。 沐海森啧啧称奇,也不顾肩膀上的疼痛,围着武厚转了几圈,眼中全是赞叹。胡子茬男人也是新奇不已,艳羡的看着武厚,嘴中重复着,“好刀,真是把好刀。” 武厚看着怀里的不归刀,张嘴问:“怎么就你自己,它们呢?” 可刀毕竟是刀,又不会口吐人言,自然是无法回答武厚。 端木神九看着武厚,开口说:“以后好生保管不归刀,日后行走江湖,只要不归刀在手,定能寻回沧海剑匣内的另外七剑。” 虽然刀回来了,心里欣喜,但七剑未归,武厚仍是有些闷闷不乐,可师父既然说了,那就只好暂且等着日后再寻。 眼下有人追杀在即,屋内几人也不能坐以待毙,那也太憋屈了,所以,胡子茬男人和沐海森商量后,想到一个办法,还是报警吧。 沐海森翻箱倒柜,找到一个盒子,盒子里是几十张电话卡,不过都是一次性的,用一次后就不再用了。他随便拿起一张电话卡,给警察打了个电话,说附近有狙击手,让警察赶快来抓人,然后挂了电话就把电话卡丢了,这样警察就是来找他,也找不到。 如今国内严禁民间留有枪支,如果有狙击手潜藏在市内的话,会对人民群众造成不小的安全隐患,所以有狙击手的消息被传递到警察那里以后,无论真假,警车都很快开到了这附近。 兴许是听到了警笛的声音,潜藏在暗处的狙击手跑掉了,警察一番寻觅后无果,想找报警的人盘问盘问,但没找到。这片区域的小派出所,没有设备能根据电话号码侦察到报警人的位置,报警的人又有意躲藏,所以警察也找不到沐海森,只好原路返回。 看样子暂时安全了,吊着一条胳膊的沐海森站到正屋门口,抬起完好无损的一条胳膊,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 “娘的,搞得心惊胆战的,真是膈应!”沐海森骂了一句,又给胡子茬男人说:“去把我闺女接回来,中秋节都没在家过,也该回来了。” 胡子茬男人应了一声,出门去了。武厚看看端木神九,问道:“师父,现在有人想杀我们,我们以后该怎么办啊?”小年轻从小到大太太平平,突然被人追杀索命,心里不担心害怕是不可能的。 没想到端木神九却轻松的回答武厚,“无妨,既然知道了是谁,我就让海森陪我走一趟,登门拜访一下,你大可安心求学,不用在意。” 武厚点头,“嗯,那好吧。” 然后武厚就离开了沐海森的住处,回去了,一宿没睡的他,精神很不好,头疼的厉害,他得回去睡一觉。在武厚离开后,沐海森连同端木神九两人,也出了门,大门没锁,怕等会闺女被接回来了进不去。他们两个,则开着车出了胡同。 沐海森虽然一条胳膊不能用,但开车仍然很娴熟,拉着坐在副驾驶的端木神九,两人径直前往周宝君所在的地方。 有些事情,必须要解释清楚,人不是自己杀的,也不能随便让人扣帽子。不过如果解释不清楚的话,端木神九也丝毫不惧,只是必须要和周宝君讲清楚,以后不能再动武厚。如果想取自己和沐海森的性命,大可放马过来,双方各凭本事,但再动武厚,那是万万不行的。 从那座小城临走前,端木神九答应过郭显达,绝不会让武厚牵扯进自己的是非当中去。 围绕着自己将要发生的事,周宝君和狙击手,只是一个开始,以后还有更多的麻烦接瞳而来,端木神九可不想让仍然年少的武厚跟着自己去面对这整个江湖。 即使过了千百年,世间之人对自己仍然抱有敌意,想到这,端木神九突然觉得,自己多年来的克己守规,都成了白费力气。 即使自己再安分守己,这个世界对自己的敌意也从来都没有消除过。 我也曾是像他们一样的人,有志向,有追求,不过是想要一个极致的武道,怎么就成了杀人如麻的魔头了呢? 烦恼萦绕在心头,看着车窗外一闪而逝的风景,端木神九心不在焉。突然又想起了自己的爱人,那个女子好像全天下只此一个,只有她能了解自己,明白自己心中所想。也只有她,相信自己的清白,为了自己敢于去敌对整个天下。 第78章 偷偷一个吻 武厚走了以后,独自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顾清辉,干瞪着眼,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发呆的时间久了,他也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一觉睡到午后才悠悠醒来。 睁开眼,看看墙上挂着的表,才两点钟。四处看了看,发现武厚还没有回来,顾清辉起身在房内走了走,脚步不知不觉移到了麦闻香的房间门口,手里还端着一杯水。 忍不住透过门缝往里瞧了瞧,呦呵,这小丫头,睡相这么豪放,起初平躺在床上,现在已经是四肢大开,横躺在床上了,或许是睡得太熟,竟然隐隐发出了娇憨的呼噜声。 在门外看到这一幕,顾清辉抿嘴笑了笑,眼光落到大门上,大门没有丝毫动静,他突然鬼使神差的推开麦闻香的房门,走了进去。 来到床边,蹲下身,顾清辉凑到麦闻香面前,仔仔细细观察了起来。 大眼睛合上了,长长的睫毛尤其明显,小巧的眉毛像柳叶一样精致,由于屋内有些热,鼻尖上渗出了几滴汗珠。顾清辉伸出手帮她擦了擦汗水,睡梦中的她控制不住的抽了抽鼻子,样子可爱的很。 麦闻香嘴巴动了动,咂吧了几下,估摸着是做梦吃东西呢。也是,从昨夜到现在,什么也没吃,怕是早已经饿了,别说是她,就是在客厅做了一个上午的顾清辉,肚子也早就饿了。 呆呆的看着熟睡中的麦闻香,顾清辉脑子空白了那么一会,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于是他微微俯下身,激动地肩膀有些颤抖,呼吸也开始变得沉重,像是要做坏事一样,又往门外瞅了瞅,确定了没有人看到,才快速的把嘴巴低下去,在麦闻香额头上亲了一下。 亲完后他脸颊绯红,心跳的厉害,慌乱的四处张望。麦闻香这时候哼唧了几声,吓得他连忙起身,逃窜向门外,出了门倚靠在右边的墙上,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等待了一会,瞧瞧探出头又往里看,见麦闻香仍然在熟睡中,一颗紧张的心才放下。 平复了激动的心情后,顾清辉笑了,笑的很甜,看上去眉眼温柔。 她真可爱。顾清辉心里这么想,摸了摸嘴巴,又是满心的欢喜和甜蜜。可再转念一想,这不是趁人之危嘛,在人家睡觉的时候偷亲人家,还算什么君子,完全是小人行径嘛。 可看着沉睡中的麦闻香,是那么迷人,俏皮的脸蛋让自己心痒痒的,一时真的没忍住。 嘿嘿,反正亲的是她,又不是出于好色,而是怀着一颗爱慕之心,没事的,顾清辉又在心里安慰自己。 大门发出一阵响动,突然被打开了。 推门而入的武厚,抬眼看到顾清辉在麦闻香房门一边,当即皱起了眉头,问道:“你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武厚,吓得顾清辉一个激灵跳了起来,看到手里拿着把刀一样的东西的武厚,结结巴巴道:“没...没...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武厚走过来,往麦闻香的房间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样。 再看顾清辉,局促的站在那里,手里还端着水杯,不过水已经撒的差不多了。 “你端着水杯做什么?”武厚问他。 顾清辉走向客厅,解释说:“哦,我怕她口渴,就给她倒了一杯水,谁知道在门口站了半个小时,她也没醒。” 撒谎撒的很自然,难道真的敲门了嘛?并没有啊。不过武厚也懒得深究,走进里屋说:“别管她,等她睡饱了,自然就醒了。” 顾清辉哦了一声,把水杯放到桌子上,眼珠子转了转,问武厚,“喂,武厚,我问你个事啊。” “什么?”武厚转过身看向顾清辉。 顾清辉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开口问:“那个...你和她...你们...在这里合租的事,家里知道吗?” 武厚摇摇头,“家里不知道我们租房子住的。” “那他们要是知道了你们住一起,会不会生气啊?”顾清辉小心翼翼的问。 武厚这才明白顾清辉的意思,洒然一笑说:“不会的,你也没必要想那么多,我跟香香初中时候就是同桌了,家又在同一个小区,关系比较亲近,你别多想。” “那她是不是喜欢你?”顾清辉追问。 武厚皱皱眉,不确定的说:“应该是吧,不过那大概不是喜欢,只是一种出于好朋友之间的好感,就像对待哥哥的依赖一样,跟我拿她当妹妹的心态差不多吧。” 顾清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哦了一声。 把刀放回房间,又出来走进洗手间,武厚脱下衣服,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再出来时,看到顾清辉还在那站着。 “你还不回家啊?”武厚一边擦头发一边问他。 正在发呆的顾清辉回过神来,哦了一声,这才想起,已经半下午了,自己也该回家了。 “回,这就回。”顾清辉点了点头,又往麦闻香房间瞟了几眼,才恋恋不舍的说:“那我走了,你们明天上学别迟到,要不要我来接你们?” 想跟麦闻香亲近的心思也太明显了,马上都要车接车送了。 武厚摇摇头,“不用,没多远,我们走着去就行。” “好吧。”顾清辉应了一声,转身开了门,就离开了。 顾清辉走后,武厚整个人直直躺在沙发上,长长出了一口气,又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抽了起来,但烟还没抽完,他就沉沉睡了过去。看来是累坏了,倒头就进入了梦乡。 天渐渐黑了,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晚的月亮,早早的就挂上了天空,尤为鲜亮,哪像昨夜,前半夜乌云密布,一直在下雨,后半夜才若有若无有些月光。 月光照进屋内,客厅沙发上睡觉的武厚脸上蒙上了一层白色的光华,仍然在房内沉睡的麦闻香,床上也洒满了月光。两个身处异乡的孩子,都在睡梦中梦到了自己所思念的事物。 武厚梦到了外公外婆,不知道他们现在有没有搬去城里跟老妈一起住。麦闻香梦到了爸爸妈妈,梦到妈妈给她做了她最爱喝的鲫鱼汤,和宠爱自己的爸爸把她高高举起来。 这一夜他们睡的都很沉,又沉又香。 第二天,开学了,麦闻香破天荒醒了个早的,比武厚要早起了个把小时。她洗漱完毕以后,才把武厚拉起来,让他赶快去刷牙洗脸,等会一起去学校。 睡的迷迷糊糊的武厚,跑去洗手间洗了脸刷了牙,跟着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麦闻香,就出门了。一路上麦闻香哼着小曲,心情看上去不错,丝毫没有前天晚上被绑架带来的阴影。 到了学校,走进班级,一切像往常一样,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假期以后,高静怡来了一次班级,点了下名字后,着重看了看麦闻香和周舒,还有武厚、李志光、冯默三人。看他们都一切如常的坐在班里,高静怡才放心。 前天晚上的事,大家都没有再提,至于周宝君在几人面前所说的,武厚和师父杀人的事,虽然让人惊恐,但几人并不相信这是真的。 都是小年轻,最讲义气,最够意思的年纪,只要是好朋友,就算你是坏人又怎么样,你又没伤害过我。 或许只有这个岁数的孩子,才会毫无条件的选择信任自己的好朋友。人的初心多是好的,大部分是后来经历了一些事以后,才慢慢发生转变,对事物才会换了一种看法。 高静怡点过名字以后就离开了,没有多说什么,她走后,一切像往常一样,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一上午的时间过的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下课后,几人扎堆,一起去了食堂。 走在路上,周舒关心的问麦闻香,“香香,你没事吧?” 麦闻香笑笑,回道:“没事啊,怎么?你有事啊。” 周舒回了个笑脸,摇摇头,“我也没事,嘿嘿。” “嗯,不怕不怕。”麦闻香摸了摸周舒的头。周舒也回过来摸了摸麦闻香的头,边抚摸边说,“嗯,不怕不怕。” 两个小丫头,像孩子一样。其实仔细想想,他们也不过是刚刚成年,尚且算是孩子。 到了食堂,几人看了看那豪华窗口的vip房间,相视一笑,各自默默拿起托盘,去买自己想吃的午饭了。 打完饭以后,几人找一张桌子,坐到了一起,还没开始吃饭,顾清辉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只见顾清辉手里也端着一个托盘,里面还放着一碗炸酱面。 “嗨,我能坐这里吗?”顾清辉笑眯眯的看着几人。 桌子是六人位的,刚好剩一个位置,顾清辉也不等有人回答,就自己做了下来。 麦闻香看着自然的顾清辉,脸上有淡淡笑意,又有丝丝厌烦。 “你怎么来这里吃饭,不干净,别把你吃出病了。”麦闻香酸楚楚的在一旁说。 顾清辉嘻嘻一笑,也不恼火,回道:“我来尝尝,体会一下烟火味道。” 塞了满满一嘴米饭的冯默含糊不清的说,“啥烟火味道啊,都是大米饭和面条罢了。” “嘿嘿。”顾清辉看着麦闻香笑了起来,说:“是了,就是这些,人间烟火的味道。” 武厚默默吃着饭,也不言语,看着几人,心情也渐渐好转。 吃完饭后,在操场闲逛了一会,消消食,就各自准备回班。由于顾清辉和几人班级不在同一栋教学楼,他就自己先离开了,剩下几人结伴而回。 即将走到教学楼下的时候,几人听到了高静怡的喊声。 “武厚,你等一下。”高静怡站在楼下,看着几人中的武厚喊道。 武厚疑惑地看向高静怡,几人一起走了过来。 高静怡看看其余人,先是问了一下,“你们都没事吧?” 几人乖乖的摇摇头,告诉高静怡说没事。 高静怡嗯了一声,眼神复杂的看向武厚,告诉其他人说:“你们先回去吧,我有事和武厚讲。” 武厚一脸好奇的看着高静怡,几人也是疑惑不解,不知道高静怡找武厚有什么事,但还是先武厚一步回班了。 等几人走后,高静怡也没说话,带着武厚来到操场,走了一段路后,坐在了椅子上。 武厚看高静怡一直不说什么事,就忍不住问她,“高老师,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高静怡眼神带着同情的看着武厚,问他,“武厚,你给老师说实话,那天晚上绑架我们的人,说的杀人的事,是不是真的?” 武厚认真的摇摇头,“不是真的。” “嗯,那就好。”高静怡说:“武厚,你一定要记住,无论是上学的还是打工的,都要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不能为了利益去铤而走险,犯法的事更不能做...” 为人师长,说这些话,是正常的,这都是对学生的教导,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可现在高静怡给武厚的感觉,不像是简简单单的教导那么简单,像是另外有什么事似得。 于是武厚开口问高静怡,“高老师,你说这些我都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就行了。” 高静怡眼神复杂的看着武厚,里面有不忍心,有可惜,也有哀叹。 第79章 可恶的校长 看着眼前的武厚,虽然这孩子调皮,抽烟喝酒样样都会,平日里也有着像个小痞子一样的气质,但高静怡打心眼里心疼这孩子。 武厚好像感受到了高静怡的不对劲,又问了一遍,“高老师,你直说吧。” 无奈的高静怡,深深叹了一口气,悠悠然道:“上午的时候,校长找了我一趟,跟我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 武厚目光看着别处,奇怪道:“哦?校长知道我?他说了什么?” 高静怡看着目光投向远处的武厚,说:“其实也没说你什么事,就说...” 说到这里,高静怡说不下去了。 “校长说了什么?”武厚追问。 “唉!”高静怡又重重叹息一声,才鼓起勇气接着说:“校长说要把你劝退。” “啊?”武厚惊呆了,回过头来直视高静怡的双眼,但从高静怡的眼神中他看得出来,高静怡没撒谎。 “为什么啊?”武厚急了,脸也哭丧了起来。 高静怡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我了解我们校长,可能...” “可能什么?” 心中考虑了一会,斟酌分寸后,高静怡才回答武厚,“可能有人找过他,让他把你劝退。” 武厚又气又怒,委屈道:“什么劝退,说白了不就是要开除我吗?” 高静怡有些痛苦的眼帘低垂,不敢去看武厚的双眼,“是啊,就是开除。” “凭什么!我又没犯过错,没有记过大过,虽然平时调皮一点,但我从来没有因为调皮影响到学校的正常秩序和学习...” 武厚越说越急,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像他这样个性坚强的小伙子,被人骂没有爸爸的野孩子,他都没有哭过,可这一刻,他却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看着哭了的武厚,高静怡眼眶也红了,伸手抱过武厚,把他抱在怀里,痛苦的说:“武厚,你要知道,这里虽然是大学,但俨然就是一个社会的缩影。这里有勾心斗角,也有魑魅魍魉,社会上的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在这里。” 武厚脑袋趴在高静怡肩膀上,不停地抽泣着。高静怡摸摸他的头,接着说:“我们的校长,我了解他,一个好色贪财的老男人,可能是收了别人的好处,才要把你开除的...” 武厚低着头,带着哭腔喊道:“凭什么,这不公平!” 女人嘛,说到底都是感性的,自己怀里的孩子在哭,高静怡受到感染,看上去也快哭了。 “傻瓜,这世界哪有什么公平,所谓的高等教育,也不过是让我们以更理性更客观的角度去看待这个世界。我和你一样,都是偏远山村走出来的,寒窗苦读十几年,只为了能过上好日子,可最后我也只是做了一名大学里普普通通的老师...”像是想起了伤心事,高静怡强忍着泪水说出这番话。 武厚从高静怡怀里挣脱掉,站起身,愤怒的说:“不,我不同意,他凭什么就这样开除了我,我还没毕业凭什么不让我继续读书,不行,我要去找他,找他理论!他要是敢平白无故开除我,我就报警!我就去教育局举报他!” 高静怡连忙站起身,一把又搂过情绪激动的武厚,无奈说道:“没用的,武厚,我们斗不过那些人的,他们有钱有势,而我们,只不过是普通人...” 武厚重新挣脱开高静怡的怀抱,大呼道:“不,我要去找校长,我要当面问清楚他到底为什么!”说完就跑开了。 高静怡在身后大喊,“武厚,武厚!你站住...” 武厚充耳不闻,直直跑向校长办公室。 办公楼在操场的另一边,武厚带着泪水,奔跑着穿过操场,路上看到他的人,都纷纷停了下来,投来奇怪的眼光。这么大一个小伙子,怎么会在校园内边跑边哭,一点也不在意别人的眼光,甚至哭出了声音。 武厚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委屈过,即使是小时候,别人叫他没有爸爸的野孩子,他跟人家打架,把别人打哭,妈妈生气的处罚了自己,他也没有觉得委屈,反而是现在,他感到无比的委屈。 小学时候浑浑噩噩,调皮捣蛋,不知道好好学习,度过了几年无忧无虑的时光。后来到了初中,下定决心好好学习,听妈妈的话,想要考个好大学,以后能找个好工作,从那以后他就发奋学习,虽然成绩不是特别好,但也算是尖子生。 自己兢兢业业对待学习这么几年,他还幻想着毕业后能找个体面的工作,赚些钱,给妈妈换个大一点的房子,能用自己赚的钱好好孝敬一下外公外婆,可今天发生的事情,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和幻想。 虽然自己练了武,但毕竟仍然是在这个世界生活,他很现实的知道,如果不能顺利毕业,自己前些年在学校里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来到办公楼下,头也不抬的爬上楼梯,到了校长办公室的门口,他擦了擦泪水,看着校长办公室呆立了一会,才抬起手去敲门。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武厚心里很没底,但还是鼓足勇气,想听听校长怎么说。 屋内传出声音,“进来。” 武厚又擦擦脸上没有干的眼泪,伸手放到门把手上,推开门走了进去。 校长正在书桌后面坐着,他的后面还有个书柜,上面放了很多书,给人一种他很有学问的感觉。这是武厚第一次近距离见到校长,以前也远远见到过,但没靠的这么近。 校长带着金丝眼镜,因为上了岁数,头顶渐渐有了秃头的迹象,额头也很宽。脸颊上的肉,无力的向下耷拉着,把原本就有些方的脸衬托的更像一个长方形。 他看着站到桌前的武厚,眼睛红红的,奇怪的问道:“你是?” “校长好,我是武厚。”武厚还很有礼貌。 校长一脸知道了的表情,漫不经心的回答,“哦,是你啊,我想起来了,上次秋季运动会你带着两个同学还拿了一个冠军呢。” “嗯,是的。”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校长又一脸疑惑。 武厚看着这张脸,此刻尤为厌恶,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高老师跟我说了。”武厚说起这事,又差点掉下眼泪,但还是强忍着泪水,接着说:“校长,我做错了什么?你竟然要开除我。” 校长扶了扶金丝眼镜,正了正身子,看向武厚。 “学校内部查了你过往的档案,和你的生活习惯,你年纪轻轻,就抽烟喝酒,并且不住宿舍,在外和女生同租房子住,这些都违反了校规。” “那也不至于开除我啊!”武厚愤怒的直视校长的眼睛。 校长坐在桌后,看到愤怒的武厚,微微一愣,但还是说:“你的生活习惯和生活作风有问题,对校内同学影响很不好,留你在校,只会带坏别的同学,你没听说过一块腥肉染的满锅腥吗?” “你...”武厚握紧了拳头,反问道:“你的意思我就是那块腥肉吗?我生活作风怎么就有问题了?” 校长站起身,温柔的笑笑,走到茶几边,给武厚倒了一杯水过来,放到他面前,然后又回到座位上说:“现在这岁数就和女生同居,这还不算生活作风有问题?” “那是我朋友,我们又没什么!”武厚大吼。 校长挥挥手,示意武厚不必这么激动。 武厚放低了声音,说:“就因为这些不疼不痒的事情,你就要开除我?凭什么?你凭什么就这样草草了结了我的学业,你知道我为了考上一所差不多的大学,付出过多少吗?我家世代为农,盼望着从我这一代能站起身,做个读书人,可你就因为我和女生同居,而把我开除,你...” 校长又挥了挥手,打断了武厚的话,他一点听下去的兴致也没有,有力的说:“既然世代为农,那就好好种地去吧,都上大学,毕业了都找好工作,那以后的地谁来种呀?” 这话说起来没什么毛病,可听上去,却是实实在在的扎心。 校长接着说:“小伙子,如果不想种地,就去打工吧,现在有很多你这岁数的孩子,早早的就出来打工了,早挣几年钱,给家里减轻一些负担,不见得是坏事。”说着话的时候,校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打开后从里面抽出一沓钱,丢到武厚面前,继续说道:“这里差不多有五千块钱,就当退你的学费,你拿着钱,回去吧。” 看着桌子上的百元大钞,武厚知道,无论怎样,自己也无法继续在这里读书了。他拿起了钱,紧紧攥在手里,这是他妈妈的辛苦钱,不能不要。 心情从激动、悲愤、慢慢变得平静。泪水已经干了,武厚淡漠的看着眼前的校长,看到了他脸上淡淡的笑意。 武厚从来没有觉得,人的笑容,会是如此的无耻。 “是谁让你把我开除的?”武厚平静的问。 校长假装不懂,不明所以的看着武厚,“没有人啊,我自己的决定。” “呵呵。”武厚抬起手,轻轻笑了,笑声有些冷。 校长突然平白无故的感到一些惊悚,直觉告诉他,好像有什么危险要发生,他身子立马往后靠,连动整个带万向轮的椅子都往后去。 “你要干什么?”校长警惕的看着武厚扬起的拳头。 武厚最终还是放下了拳头,虽然他有信心,一拳头能把这个毫无武术根基的校长打个半死,但是他知道不能这样做,如果做了,自己说不定就要吃牢饭。 一只手紧紧攥着钱,另一只手端起水杯,送到嘴边却不喝,武厚又问校长:“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愿意抹杀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的未来。” 校长皱着眉头,不悦的看着武厚,“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我听不懂。” 武厚嘴角上扬,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都无所谓了。他喝下一口水,然后对着校长的脸,把刚喝进嘴里的水狠狠吐了出去。 毫无防备的校长,被武厚吐了一脸水,他身体做出大幅度的动作,连忙站起身,摘下眼镜,拿起桌上的纸巾擦拭,这时武厚转身走了。 气极的校长,重新戴上眼镜,看着转身要走的武厚,大怒,“臭小子,你给我站住!”说着去拿桌上的电话,准备通知保安过来把武厚抓起来。 武厚脚步不停的走出校长室,身影消失前,丢下一句话,“你会有报应的。” 离开办公楼,漫步走过操场,心情出奇平静的武厚站停在了操场中央。他看着校园四周,打量了一圈,这或许就是最后一次站在这里看校园风景了吧。 有几个没去上课的同学,在操场边玩耍,此刻再看他们,武厚竟然羡慕了起来。自己的班级就在前方,视线所及之处就是,但现在的自己,再也不能走进去了。那些同学的脸又出现在了眼前,班里那么多同学,武厚还没来得及都认识,就要走了。 求学十余年,至此结束,武厚无力的仰起头,看向蓝天,惨淡的笑了起来。就这样保持了十几分钟,最后耷拉着肩膀离开了校园,背影看上去说不出的萧条。 第80章 歧途 走在回去的路上,武厚失魂落魄,没有一点精气神,他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失落过。明明是走在回去的路上,可脚步不听使唤,莫名其妙的漫步到了江边。 钱塘江边,人迹寥寥,宽敞的大道上没什么人,一个呆若木鸡的年轻人无助的站在江边,看着滚滚大江,脑海中一片空白。 岸边还有大潮遗留下来的痕迹,江底的流沙沾在水泥台上,远处的大桥上过去一辆卡车,鸣笛声传出老远,半下午的阳光舒适的照耀着,但给不了伤心人一点安慰。 就这样呆呆的站在这里,看着钱塘江,不知不觉天就快要黑了。麦闻香已经下课,回到了住处,她没找到武厚,打来电话,武厚看了看,也没有接。 武厚现在很乱,与其说乱,倒不如说是迷茫。 失去了学业的他,看不到了未来的希望,在这个文人至上的年代,没有文凭,没有学历,能去做什么?虽然尚且能活,但人人赖以生存的劳动力,放到现在的工人阶级内,是如此的廉价。 夜幕降临了下来,钱塘江的两岸亮起了灯光,各种颜色的霓虹灯都亮了起来。武厚没有丝毫回去的念头,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和麦闻香开口,说自己已经辍学了。远在家乡的外公外婆,和对自己抱着极大希望的妈妈,该怎么去面对他们?辍学的现实难以启齿。 突然特别想喝酒,想喝醉,醉的不省人事,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去管。带着这种想法,武厚离开江边,搭上一辆出租车,去往了王有志的酒吧。 天黑啦,结束一天的劳作,有人回家休息,有人出来觅食,常年过着夜生活的男男女女,已经聚集到了酒吧内。 武厚到了门口,给王有志打了一个电话让他来接自己,没说什么事,其实他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喝酒喝到醉罢了。 刚开门没多大会的王有志,行色匆匆的走了出来,看到武厚以后,走上前来,问:“武老大,怎么了?” 武厚没说话,跟着王有志进了酒吧。 王有志跟武厚并排走着,问他,“前几天,怎么说走就走,连个招呼也没打,后来还有个人过来找你们,我还以为是闹事的。” 武厚知道是顾清辉的司机老李,他笑了笑,说:“临时有事,就先走了。” “哦。”王有志也不多想,继续问:“今天怎么就你自己,你朋友呢?对了,你师父现在干什么呢?好久没见他了,中秋节也没买点月饼去拜访拜访他,我们这太忙了,走不开。” “他也忙,忙着赚钱。”武厚答。 王有志笑笑,说:“嗯,赚钱好,现在这社会,没钱是万万不行的。”王有志带武厚来到一个小桌子,让他坐在这里,他就一个人,让他去坐卡座太浪费了。 武厚坐下来,告诉王有志说:“给我上点酒,要烈酒,要好的,钱我不少你的。” 王有志笑着回,“看你说的,咱们之间还提钱干什么,你放开了喝,管够,不收钱。” 王有志抬手招来一名服务员,让他去拿一打酒过来,服务员没多大会就送来了。这一会人还不太多,不是很忙,王有志就坐下来陪武厚喝起了酒。 两人连喝了几杯,武厚默不作声,王有志看着闷闷不乐的武厚,忍不住问,“怎么感觉你有心事呢?” 武厚点上一根烟,抽一口说:“我不上学了。” “不上学了?”王有志重复了一遍,看着又点了点头的武厚。 “你说大学你不上啦?”王有志有些吃惊的问。 “嗯,不上了,没意思。”武厚没说自己是被劝退的,他说不出口,虽然知道这事情不怪自己,但仍然是难以启齿。 王有志纳闷的问,“这好好的,怎么不上了呢?这可是大学啊,不像初中高中,大学你如果退学的话,那以后都甭想上了。” 武厚淡淡的说,“我知道。” 看上去武厚好像并不在意,王有志就叹息一声,说:“唉,不上就不上,反正上学累的很,我那会就是觉得累的很,所以也不上了。那你不上学以后,打算做什么啊?” 是啊,不上学以后,自己去做什么?武厚忍不住在心里也问了自己一遍。 “我也不知道,先缓缓吧,玩几天。” 王有志嗯了一声,“也行。” 酒吧人渐渐多了起来,气氛也越来越活跃,喝酒的,跳舞的,应有尽有。王有志见人多了,就起身去忙了,留下武厚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dj在台上手舞足蹈,舞曲的声音很大,刺激人听觉的音乐和酒精相结合,诱发了年轻人内心中狂野的一面。 看着那些在舞池中摇摆着身体的年轻男女,他们尽情的释放着年轻的活力。这都是一些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和姑娘,大多是趁着晚上这点时间,来释放一下生活和工作上的压力。人很奇怪,天生带来的本性中,其中就包含了肢体随着旋律而有节奏的去晃动的本能。 跳舞能使人快乐,这是真的。 吧台的调酒师,在王有志的知会下,给武厚调了一杯酒,让服务员送过来。酒是淡红色的,主要是西洋酒,掺杂了本土烈酒,又加了些水果碎屑,最后用打火机一点,送到武厚桌上时,酒的表面一层还燃烧着淡蓝色的火焰。 这是一杯很烈的酒,经常在酒吧内喝酒的人都知道,这酒有个名字,叫不醉。说是叫不醉,其实喝了这杯酒的大部分人,最后都醉的一塌糊涂。 武厚端起带有淡蓝色火焰的不醉,也不怕烫嘴,昂首抬头一饮而尽。不醉入口香甜,只有淡淡的酒味,这是因为沉淀在杯底的水果碎屑盖住了酒味,好让人更容易下咽。 深夜的酒最容易醉人,武厚渐渐有些上头了,尤其是不醉喝下肚子以后,更是感到头晕目眩。同在酒吧喝酒跳舞的人们,也都醉意上头,越来越嗨。 dj在台上换了一首歌,并拿起麦克风大喊,“一起唱!” 一个旋律响起,舞池内群情激昂,看来大家对这首歌都很熟悉。这是一首改编成dj版本的老歌,加上了更能引人共鸣的节奏感,但歌的旋律没变。 让人听了控制不住点头的前奏放完,舞池内的大家,默契的做出同样的动作,一起跳了起来。接着,人声唱了起来,台下跳舞的众人,也跟着一起唱了起来。 “从来不怨,命运之错,不怕旅途多坎坷,向着那梦中的地方去,错了我也不悔过,人生本来,苦恼已多,再多一次又如何....” 歌名叫《人在旅途》,是小二十年前一部电视剧的主题曲。 众人的合唱感染了武厚,但歌里唱的那句“向着那梦中的地方去”,让武厚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我梦中的地方,是什么地方? 武厚梦中的地方,并不明确,大概就是毕业后,有一份体面的工作,让辛苦操劳半生的郭葵花过上好日子,不用再起早贪黑的去工作,自己也能留在外公外婆身边,照顾好他们的晚年。但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就目标不明确的武厚,此刻变得更迷茫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武厚的面前出现了个男人,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王有富?”武厚醉眼迷离的看着眼前男人。 来人正是王有富,他大笑着说:“好久不见啊,武厚,早知道你在这,我把二哥三哥都叫来,咱一起喝酒多好。” 武厚醉醺醺的笑笑,递过烟盒,让王有富抽烟。 王有富没接,看了看舞池内活力四射的小姑娘们,拉着武厚说:“走,跳舞去!” “不...”武厚话还没说完,就被王有富拉了过去。 把武厚拉到舞池内,王有富大喊,“小姐妹们,这位是我老大,哈哈,快来教教他怎么跳的。” 大家显然是常客,王有富跟大家很熟,几个二十四五的姑娘渐渐靠过来,围绕着武厚扭动身体。 姑娘们边跳舞边拉动武厚一起跳,教他怎么跟着音乐漫步,怎么有节奏的晃动身体。王有志和武厚并排站到一起,几个姑娘陪着他们,看上去很快活。 但武厚并不快活,反而有些生涩,这是他第一次跳舞,完全是白痴一个。 一个姑娘看了出来武厚的生涩,细心的走上前,手把手教起了武厚,她嫌弃武厚屁股扭的不够性感,又用手扶住武厚的腰去帮他找角度。武厚心里忍不住腹诽,一个大男人,跳舞干嘛非要扭屁股。 可是现场的气氛真的太好了,音乐也恰到好处,再加上酒精的催发,武厚渐渐迷离,沉浸到了酒吧活跃的气氛当中,跟着王有富,和几个姑娘,尽情的跳了起来。跳累了,就去坐着歇一会,喝酒抽烟,跟几个姑娘划拳猜宝,喝饱了,就接着去跳舞。 武厚迷恋上了这种感觉,跟着王有富,看着身边年轻的姑娘,她们穿的性感,身体充满诱惑,很热情的找武厚喝酒,跟武厚聊天,甚至调戏他。武厚觉得胸口燥热无比,好像有一团火在燃烧,但是烧的热情洋溢,激情四射。 酒一杯接一杯的喝,中途不知上了多少厕所;舞一段接一段的跳,也记不得休息了多少次。几人直到后半夜散场后,才意犹未尽的结束,但又约定明晚继续。 武厚真的喝多了,在几个姑娘走后,王有富把他搀扶到厕所,武厚趴在马桶边胃都快吐出来了。 王有富嬉笑着在一边看着武厚,说:“哈哈,你醉了,你看你都出酒了,看我,我没醉...”话刚说完,他也怪叫一声,弯下腰吐了起来。 两人相互拍打着对方的后背,口中源源不断的吐出掺杂着食物的污秽,足足吐了几分钟才罢休。吐完后,好像失去了知觉,两人又齐齐倒下,靠在厕所的墙壁上,沉沉睡了过去。 最后还是收拾好一切的王有志找到了他们,身体强壮的他一个肩膀扛一个,把两人带到了自己的住处,丢到床上睡去了。 此后的很多天,武厚都没有离开王有志这里,他晚上在酒吧喝酒跳舞,跟姑娘们在一起快活,白天就在王有志家里睡觉。王有志的老婆兰兰很热情,武厚在这里住着她没有任何不满,反而照顾有加。 有几次王有富把王有才和王有权也叫了过来,几人一起喝的酩酊大醉,醉了的王有权神秘的给武厚看了一样东西,那是粉末状的东西,装在小袋子里。王有权把粉末倒在桌子上,给武厚一根吸管,示意武厚吸一下,喝大了的武厚迷迷糊糊拿起吸管,就趴下去吸了一口。 第81章 不知返 武厚已经很多天没有回来过了,麦闻香给他发短信,打电话,都没有回复,心里越来越着急。麦闻香问了高静怡,那天武厚被高静怡喊去以后,就没再见过他,所以麦闻香觉得高静怡应该知道。 可高静怡听了武厚失踪的消息以后,也是吓了一跳,随后跟着麦闻香一起着急了起来。那天两人在操场分开后,高静怡也没再见过武厚,只知道他去了校长办公室,出来以后去了哪里,她也不知道。 无奈之下,高静怡把武厚被开除的事情,告诉了麦闻香。麦闻香大吃一惊,心想武厚不会承受不了打击,做出什么想不开的事吧?当下心里就更急了,让高静怡陪着自己,去了冯默和李志光的宿舍,武厚没在那里。接着二人又在学校附近找了起来,小旅馆,网吧,甚至江边都去找过,也没找到武厚。 情急之下,高静怡站在大人的角度去看待问题,才做出决定要报警,然后高静怡就带着麦闻香去了派出所,报案说人口失踪。已经超过了七十二小时,可以立案,接待他们的年轻女警登记了有关信息,就让麦闻香和高静怡回去等消息,她这边会立刻进行搜索。 仍然惴惴不安的麦闻香两人,不得不离开派出所,选择回家静静等待消息。麦闻香心里还在犹豫,这事情要不要打电话告诉家里,让麦伟力转告武厚的母亲郭葵花。孩子失踪了,可是大事,但麦闻香又怕郭葵花受不了打击,就暂时没敢往家里说。 这一天傍晚,武厚像前几日一样,在王有志家里睡醒,起床后兰兰已经做好了饭菜。晚上在酒吧狂欢,白天窝在被窝里睡觉,已经黑白颠倒的武厚,最近一段时间每天都是这个点才起床。 王有志的老婆兰兰,很贤惠,持家有道,把家里收拾的干净整洁,坐的饭菜也香,丝毫不亚于武厚外婆的厨艺,虽然相比之下少了一些味道,但武厚吃起来也觉得好吃的很。 吃饭时,兰兰看着因为黑白颠倒,夜夜买醉而憔悴的武厚,眼圈深陷,嘴唇泛白。兰兰关心的说:“别喝那么多酒,你还在长身体的岁数,喝酒伤身。” 武厚浑然不在意,笑着说没事。 兰兰又抱怨,“有富他们几个也真是的,每次跟你都喝那么多酒,你可不能跟他们比,他们都大了,跟你这还在发育期间处于青春期的孩子可不一样。” 虽然王有志兄弟四人,按照端木神九的意思认武厚做了老大,武厚比他们年龄小那么多他们还是称呼武厚为武老大,但王有志的老婆兰兰却丝毫没把武厚当成自己男人的老大,相反,她看武厚,反而更像看一个孩子。 自己和王有志结婚这么多年,四十岁了还一直没有孩子,两口子虽然着急,但这事情也急不得。兰兰一直没能如愿做上母亲,但女人做母亲的天性她还是有的,所以看到眼前的武厚,兰兰偶尔也会散发出母爱的本能。 吃完饭后,武厚起身就要出门,兰兰知道,他又要去酒吧了,在身后提醒道:“别喝那么多酒,听到没。” 武厚笑着嗯了一声,但并没放心上。 离开王有志的家,走出没多远的距离,武厚就在路边看到了王有权,他正坐在车里,笑眯眯的看着武厚,挥手让武厚过去。 武厚走了过去,王有权笑着说:“起床啦?” “你怎么来了?我正打算找你呢。”武厚问。 “哈哈,没事,来接你去个好地方,今天别去喝酒了,上车。” 武厚打开车门坐了上去,向王有权伸出一只手,王有权熟练的递过来一包粉末状的东西和一根吸管。武厚也熟练的打开袋子,把粉末倒在掌上,另一只手拿起吸管,放到鼻子里,对着手掌上的粉末吸了一口。 吸完后,武厚闭上了眼睛,舒服的整个人微微颤抖,面部表情极其愉悦和享受,像是尝到了人间最美味的东西一样。自从那一天醉酒后,跟着王有权尝了一下,武厚再也没有戒掉这东西,他吸毒了。 舒服了一阵的武厚,靠在座椅上,不去看王有权,但发出声音问他,“要去哪里?” 王有权嘿嘿笑几声,小声说:“肉没了,我们去弄一些回来。”肉就是他带的那白色粉末状的东西,也就是毒品。不过王有权带的这种,纯度并不高,所以他和武厚虽然每天都吸,但瘾并不算大,这瘾比烟瘾重很多,可是和纯度精良的比起来,还是要有一些差距。 车过了一个红绿灯,王有志又笑呵呵的说:“顺便给你介绍一个买卖,你以后不是要赚钱吗,这买卖肯定让你稳赚不赔,更不需要本钱,简直就是无本万利。 懒得多想的武厚嗯了一声,靠在座椅上开始闭目养神,随王有权把车开向哪里。 本来武厚起床的时候,已经是五点了,在王有志家里吃些饭,出来遇见王有权后,又做了这么大会车,等俩人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天也已经黑了。 武厚实在没想到,这王有权带自己来的地方,竟然刚好是端木神九上班的厂区附近。车子开进了厂区的一个生活区,在狭小的胡同里左拐右绕,王有权才把车停在一个大院子的门前。 “这是什么地方?”武厚看着这个大门紧闭的院子,问王有权。 王有权嘿嘿笑几声,回答武厚说:“这里住的人是卖肉的,我们抽那玩意,就是从这里买的。” “那你刚才给我说的生意,是什么?”武厚看向王有权。 王有权神秘道:“进去就知道了。” 接着,王有权走到门前,在大门上敲了三下,里边传出声音,“白天菜卖完了,你明早来吧。” 王有权隔着门当即也喊道,“晚上来买肉,明早就睡了。” 看来这二人说的是暗语,不是内行人应该听不懂。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一条缝,一个人探出脑袋,看向王有权。 “上次不刚买过吗,平时这时间才吃一半,这次怎么吃这么快?” 王有权指了指身后的武厚,回道:“多了一张嘴,不够吃了。” 那人看向武厚,脸上出现了满意的笑容,朝着王有权点点头,“进来吧。” 王有权和武厚,跟着开门的人走了进去,直接带进了房间内。 房间很大,但却没什么家具,只有几张小板凳,和一张竹桌子,还有一间用玻璃在房间内隔开的小房间。一进房间,武厚就闻到一股异常难闻的味道,他看见一群人在房间内的玻璃隔间内忙前忙后,不知道在做什么。 带两人进来的那个人说,“你们先坐会,我进去叫老板出来。” 王有权和武厚坐到小板凳上,看着穿上无尘衣的男人走进玻璃隔间,没多大会就又有一个穿着无尘衣的男人走出来,这位应该就是这里的老板。 老板出来以后,脱下了无尘衣,看向王有权笑道:“有权老弟来啦?这次吃的很快嘛。” 王有权站起身笑道,“哈哈,孙老板的肉,做的恰到好处,纯度不高不低,吃起来香的很,这不,我一个朋友也吃习惯了,我那点量已经远远不够满足我们的了。” 被王有权称为孙老板的男人,叫孙晏,是专业加工和贩卖轻型毒品的头目,他的货,遍布整个厂区所有的娱乐场所。酒吧、酒店、洗浴中心、休闲会所、甚至网吧内,都有他的客户。 孙晏听王有权说后,才看向武厚这小伙子,他满意的点点头,为王有权带来了客户而感到高兴。 孙晏从口袋里掏出两小包东西出来,每一包里面都有二十只小袋子装着所谓的“肉”,他递给王有权说:“那就老规矩,跟你一样的量,一人四两。以前卖给你都是一千块一两,一份四千块,现在给你打个折,三千五一份,你俩就给七千块吧。” 王有权接过孙晏递过来的两包肉,高兴的回答说:“哈哈,那真是太谢谢孙晏老哥了。” 接过以后,王有权从怀里掏出现金,点出七千块钱,当场给了孙晏。孙晏接过钱,也不数,只是用手掂量掂量,就好像确认了数目,收进了口袋里。 但王有权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看着孙晏欲言又止。孙晏看出来了王有权有话想说,就问:“王老弟,有啥话你直说就行,不用藏着掖着的。” 王有权喜笑颜开道:“那好,孙老哥,我就直说了。” “行,说吧。” 王有权清了清嗓子道:“厂区这一带,已经全被你吃下了,市中心查的严,一直铺不出去货,现在有块区域摆在我们面前,就看你敢不敢接了。” 孙晏抽了一口烟,“哦?老弟你说的是哪块区域?” 王有权有些得意的说:“大学城!” 孙晏看着得意的王有权,心里打起了算盘。大学城自己不是没想过,那里学生很多,有钱人家的孩子也多,而且现在的孩子花起钱来更是大手大脚,他们的钱,更好赚,但因为没有合适的人选,才一直没有往那块铺货。 现在自己在厂区站稳了脚,俨然已经到了扛把子的地步,生意此时如果继续想做大,那就得往厂区外发展。算一算现在每天的出货量,孙晏觉得也是时候往外发展了,只是让谁去做这个中间人呢?自己肯定是没理由在外面抛头露面的。 在厂区卖货,总部就在这里,不需要中间人,而且来买货的也都是老顾客,嘴把的严,不会泄露了自己。但如果去大学城的话,就不一样了,如果自己亲自出面的话,难免被人记住长相,那样怕会有不必要的麻烦。自己的手下也不能派过去,信得过的手下就这么几个,还都掌握着毒品的冶炼技术,要在总部负责加工,不便外出。 这样的话,就得找一个信得过,但对自己又不熟的人,最主要的是对大学城一定要了解,知道哪里最能下货,哪个学校学生最有钱。 想到这,孙晏看向了王有权带过来的武厚,问道:“你的意思,是让他去做?” 王有权微笑着点了点头。 孙晏不确定道,“信得过吗?” “放心,人家想搞钱,绝对信得过的。” 孙晏又看向武厚,“喂,小伙子,敢不敢接这买卖?” 听两人说了那么大会,脑子不笨的武厚已经知道了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现在他也明白了来的路上王有权给自己说的生意是什么。所以面对孙晏的问话,武厚张口答道:“有什么不敢的。” 孙晏眼光赞许了一下,凑过来跟武厚对视,语气凝重的问:“我能信你么?你不会把我卖了吧?” 武厚轻笑一声,“只要钱分的好,谁会跟钱过不去?” 孙晏调笑两声,坐回身体低头说:“可以试试,应该有搞头。” 第82章 卖肉 离开孙晏那里的时候,武厚和王有权带上了足足十斤的货。 本来孙晏不打算放出这么多的,但王有权坚持说能吃下,就带了十斤,武厚对这些了解并不多,就一切都听王有权的安排了。 双方达成协议,孙晏出货,占大头,武厚和王有权负责去大学城铺货,占小头,最后以四六分敲定了合作,武厚和王有权四成,孙晏六成。孙晏个人另外再拿一成的钱出来,让王有权去打通销路,直到完全占领大学城的市场,孙晏才会将这一成的钱归入自己的账上,之后和各个小代理商的分红,就由王有权自己去协商了。 回去的路上,武厚在车里不自然的和王有权说,“我们做这事是犯法的啊。” 王有权开着车,白了一眼武厚,“犯法怎么了?你不想赚钱啦?难不成你想去工地搬砖?靠做苦力来养家糊口?” 武厚摇摇头,明显不愿意,但对接下来两人要做的事,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抵触。可是一想到把手里这十斤的东西卖出去,就能得到两万块,他又忍不住心动。 在纠结当中,武厚和王有权一起,来到了大学城。 车子被停在了离武厚学校不远的地方,这时候学生都没上课,有的在校内歇着,有的在外面逛街。入秋的天渐渐转凉,路边大排档里的人并不多,路上也看不到什么人。 武厚忍不住问王有权,“为什么不拿到王有志酒吧去卖?” 王有权忧伤的回答他,“我大哥不让卖这玩意,说祸害人,既然洗手准备做好人,那就老老实实做好人,不能再做违法的事情。” “那你还做?还拉上我一起!”武厚瞪眼道。 “嘿嘿,我跟孙晏套近乎好几个月了,一直去他那里买这玩意,关系也越来越好,就是为了给他做代理打基础。只是刚好碰到你辍学,这不是要发财了嘛,带上你一起,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武厚撇着嘴看向王有权,酸楚楚道:“够意思,带着我一起犯法,太够意思了。” 王有权看出了武厚的反感,质问他:“你别说你没动心,一晚上干成了就是两万,上哪去找这好事去?如果把整个大学城的市场都拿下,那我们可就是百万富翁了!动动你的脑子想想,百万富翁啊!你辛辛苦苦上学不也是为了毕业后挣钱?现在有钱放到面前让你挣,你忍得住?” 武厚头疼的想了想,无力的低声说,“就是忍不住啊...” “那不就得了,装什么好人,社会残酷着呢,你不卖,迟早有别人卖。再说了,你也跟着我吸了好多天了,这玩意的毒性大不大你没发现?像这种轻型毒品,对人体的危害只比香烟重上那么一点点,又害不死人,你怕什么?” 王有权的这种逻辑有些强词夺理,但此时的武厚,已经把高静怡在操场上和自己说的那番话全忘了,什么不能做违法的事情,安分守己的做人,都抛到了脑后。 有些事情,不去经历,永远做不到刻骨铭心。 二人又在街上走了走,期间还路过了自己之前学校的校门口,武厚失神的看了一会,如果不是王有权唤他,他还反应不过来。心情又有些失落,武厚拆开自己那包,拿出一小袋,倒在手掌上吸进了鼻子里。他知道这样不好,但自己现在好像只有吸了这东西,才能舒服些。 买这两包,王有权给了孙晏七千块,武厚又给王有权拿了三千五百块钱,自己那份算自己买的。王有权不要,武厚硬给,他实在不想欠别人什么,尤其是金钱上面。前些日子自己还算是个小富翁,手里有个几十万,但现在已经所剩无几了,如果自己不挣钱,很快他就要山穷水尽。 王有权到小超市买了两瓶水回来,怀里还抱着那十斤“肉”,他拿着水从超市出来,递给武厚一瓶,看着人迹寥寥的大街,叹了一口气,说:“这他妈的去哪卖呢,明知道这里是块宝地,但带着东西来了,还真没路子!对了,武老大,你之前的同学,能问问不,让他拿进学校去卖,给他分红。” 武厚想到冯默和李志光,心里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自己选择了堕落,但他不能拉着别人一起堕落。 见武厚摇头,王有权嫌弃的看了武厚一眼,自言自语道:“不知道附近有没有酒吧,就是大学生聚集比较多的地方,咱们去那里撒撒网,说不定就打开第一扇大门了。” 听了这话,武厚当即想到开学时,和冯默李志光一起喝酒后,冯默说起的那个酒吧,就是后来武厚去找冯默,还跟人打了一架的那个酒吧。那里也许能打开销路,不如去那里试试。 想到这,武厚就和王有权说,“我知道一个酒吧,在附近,一到晚上很多学校的学生都去那玩。” “在哪?”王有权双眼放光道。 武厚辨别了一下方向,说:“跟我来吧。”然后就带头走在前面,王有权乐呵呵的跟在身后。 步行了十几分钟,就到了武厚说的酒吧,门前很宽敞,大门口还是蹲着或者站着几个抽烟的,也有保安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晃晃悠悠,酒吧内的音乐声特别大,能传到大马路上来。 武厚指了指酒吧大门,和王有权说,“就这里。” 王有权眼光看过去,说:“走,去问问。” 然后就变成了王有权走在前面,武厚跟在后面,二人一起走向了酒吧门口。 到了门口,王有权左右看了看抽烟的那些人,最后视线落到保安身上。他走到保安身边,压低嗓音说:“兄弟,你们老板在吗?” 保安这才注意到武厚和王有权,奇怪的问:“你找老板干啥?” 王有权神秘的笑几声,说:“当然是谈生意,大买卖!” 保安愣了愣,笑呵呵问:“哦,你是说商务合作吗?那你进去自己找老板去吧,他就在办公室。” 王有权答应一声,朝武厚挑了挑眉毛,然后就带头走了进去。 进来以后,穿过舞池,走进一条灯光很暗的走廊,走到尽头,才看到酒吧老板的办公室。王有权来到门前,“砰砰砰”敲起了门,屋内一个声音传出来,“请进。” 王有权没有丝毫犹豫,打开门就走了进去,武厚紧跟在后面。到了屋里后,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老板疑惑地看着王有权,不知道这人是干嘛的,可王有权却大大咧咧的直接坐到老板办公桌的对面,自来熟的跟老板递烟。 “你们是...”老板疑惑地看着王有权和武厚。 王有权嘿嘿直笑,说:“老板,贵姓啊?算了,那都无所谓,我有个买卖,你干不干,大买卖,保你赚的盆满钵满。” 看着眼前自来熟的王有权,老板愣在了那里,不知道这人是怎么个意思。 武厚趁着这会,打量起了这个老板。老板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看上去温文尔雅,一点也不像开酒吧的社会大哥。在武厚的印象中,酒吧老板都是那种高大雄壮的大哥,肩扛过江龙,胸顶下山虎,可眼前的酒吧老板,却是个个子不高的文雅男士,手里还拿着一本书,看来在自己二人进来前,这老板是在看书。 “朋友,什么意思?你是要跟我合作什么吗?”老板看着直直望着自己的王有权问。 王有权连连点头,“是的是的,合作。” “哦?”老板放下手里的书,饶有兴致的看着王有权,问:“不知道你想和我合作什么?” 王有权放下怀里那十斤“肉”,从自己那包里拿出来一小袋,放到了桌上,然后一只手平推到老板面前。 老板伸出脑袋,趴到近前观看,观察了一会,眼角不漏痕迹的抖动一下,然后故作疑问的说:“这是...是肉吧?” 王有权似笑非笑的看着老板,眯着眼点了点头。 老板开怀大笑,“哈哈,好哇,早就想搞这个了,一直没有路子,没想到今天有人推销上门来了。” 王有权也跟着大笑,“哈哈,怎么样?要不要一起搞?你做我的下家,利润分你一成。” 老板狠狠地嗯了一声,有力的点头说:“嗯!可以!你等一下,我叫人过来安排。”说着就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不一会,就有人敲门了,老板说了请进以后,那人才开门进来。这是个大龄青年,长相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武厚看到这个人以后,就认出来了。 这是那次来接冯默,跟自己打架那伙人的头目,就是说冯默摸了自己屁股的那个女人,她的男朋友。 青年也看到了武厚,眼神微微一滞,接着就狠狠瞪了武厚一眼,但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看着酒吧老板,恭敬的说:“老板,有什么事?”看样子,这青年,现在是到酒吧老板手底下做事了。 老板把青年叫到身前,给他指了指桌上的小袋子,青年看到白色粉末状的东西,眼睛又瞪大了几分。 接着老板拉过青年,趴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说的什么王有权也没听到。说完以后,青年就看也不看王有权和武厚,走了出去。 王有权疑惑地看着走了出去的青年,问老板,“怎么了?你的人干嘛去了?” 老板笑眯眯道:“哦,我让他去叫人来,毕竟是违法的东西,我可不能找自己公司的人去做。” 王有权这才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青年还没有回来。老板很热情的和王有权聊天,烟一根接着一根,抽的王有权喉咙有些火辣辣的疼,因为等的时间太久,武厚也已经坐到了椅子上。 等急了的王有权,起身想要去上个厕所,坐在办公桌里面的老板突然警惕的看着王有权,跟着一起起身,问道:“你要去哪里?” “上个厕所啊,怎么了?”王有权奇怪的看着桌子对面的老板。 酒吧老板眼珠子转了转,说:“就快回来了,等等再去吧。” “内急的厉害,让我先去撒泡尿。”王有权又要离开座位。 谁知道酒吧老板隔着桌子,突然一把抓住王有权,认真道:“再等等,先别离开这个房间。” 王有权没想到,自己只是去上个厕所,这老板的反应怎么这么过激,多年走南闯北的他,当下心里就嘀咕了起来,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皱眉看着酒吧老板,刚才还笑脸迎人的老板,此时好像换了一个人似得,一脸凝重的看着王有权,抓着他的胳膊丝毫没有撒手的意思。 王有权觉得不对劲,身上使力,挣开了抓着自己的那只手,然后走向了门口。 他刚打开门,视线落到外面,一只脚也才刚迈出去,眼睛就从玻璃墙上看到有几人穿过舞池走向这边。紧接着他就大怒的转过头来,看着酒吧老板怒吼:“干你娘的!你敢报警!” 来不及停留,王有权朝武厚大喊,“武老大,快跑!有警察!”说完自己就率先冲了出去。 第83章 女警察 听到王有权的喊声,武厚再去看时,王有权已经冲了出去。 武厚也连忙起身,难以置信的看了一眼仍然站在办公桌后面的酒吧老板,不敢多作停留向门外跑去。 外面走廊上已经传过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站住,不许动!” 也有男人接着喊:“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过后,女人的声音又传来了。 “哎呀,这人还练过呢?你们快去追,我去抓里面那个。” 两个男人的声音答应一声,就跑走了,武厚把女人说的话全听在耳中,知道女人要来抓自己,此时再夺门而出,难免发生争斗,能不能脱身也是个未知数。 情急之下的武厚,回头看向酒吧老板,心中升起一个念头,然后他箭步来到办公桌边,一跃而起,跨过办公桌,在酒吧老板目瞪口呆之中,一只手迅速抓住他的一条胳膊,另一只手又迅速扣住他的喉咙。 女警察开门而入,看到了办公桌后面被武厚控制住的酒吧老板。 “放开他!”女警大喊。 武厚因为害怕,整个人藏到了酒吧老板身后,听到女警大喊,他声音颤抖的说:“让...让我走...我不伤害他...” 女警察皱起了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自己刚到派出所上班没几天,这算是接到的第一个案子,本来信誓旦旦,但现在看来,歹徒是用人质,要跟自己谈条件呢。 “你走不了的,把人放了,老老实实跟我回去!” 被武厚限制了行动的酒吧老板,丝毫不惧,大声和女警说:“他又没枪,你倒是过来抓他啊!” 女警踌躇不决,不好意思道:“我刚工作,也没配枪...” 酒吧老板被武厚扣住脖子,身子微微斜着,他皱眉看着女警,气急败坏道:“你们所长怎么找了你这么个笨蛋!你没枪,他也没枪,你不能过来直接把他撂趴下嘛!” “她敢!”武厚在老板身后大喊,“她要是敢过来,我直接掐死你!快给我让开一条路,我要离开这里。” 老板闭着眼长出一口气,压下心中怒火,尽量温柔的和武厚说:“小兄弟,你那同伙已经跑了,把你自己丢在了这里,你现在最好放弃抵抗,老老实实跟警察回去,争取一个从轻发落。” 武厚明显不信老板的话,嚷嚷道:“我才不信!你们这些人,都是假好人,校长是,警察也是!” “你还是学生?”女警听了武厚的话,疑问道。 “不是!” “那你说校长,我还以为你是学生哩...”女警仍有些少女心性,看着藏在老板身后的武厚噘了噘嘴。 武厚又在老板身后吼道:“别岔开话题!赶紧让我走!不然我真掐死他!”武厚手上发力,酒吧老板就真的脸色痛苦了起来。 女警急了,大喊:“好好好,你别激动,你别激动,哎,你老是把头缩在他身后干什么?我又没枪,打不死你。” “呸,你以为我不知道?被你看到了长相,我就算跑了不还是被抓!” “哦,哈哈。”女警笑了,说:“那这老板看到了你的长相啊,就算我看不到,让你跑了,那事后他也能帮我们抓到你啊。” 躲在老板身后的武厚,在二人都看不见的地方,神情一滞,心想:有道理啊! 但现在他管不了那么多了,眼下脱身才是当务之急,他可不想被警察抓走,万一被判刑可就是大麻烦了。 “我不管!我现在就要离开,如果你再不让开,我就动手了!”武厚大吼,手上又加大了力道,被他控制住的酒吧老板直翻白眼。 看到这一幕,女警更急了,连忙道:“好好好,让你走让你走。” 女警让出一条路,把门口腾了出来。武厚偷眼瞄了瞄,然后指挥着酒吧老板说:“走。” 酒吧老板虽然心里窝火大怒,但现在只能照办,就迈开步子,从办公桌后缓缓走出来,带着武厚慢慢走向门口。 即将迈出门的时候,酒吧老板跟女警使了个眼色,女警会意,无声无息的靠近了几步。 武厚跟着慢吞吞走路的老板刚走出房间,身后仍在房内的女警就一个箭步跟了出来,抬起一脚踢在了武厚腰上。武厚吃疼,不得不松开抓住酒吧老板的手,身体控制不住的倒向一边。 恢复自由的酒吧老板连忙跑开几米,站到自认为安全的距离才停下身子,一只手摸着刚刚被武厚掐了几下的脖颈,轻轻地揉搓。 倒向一边的武厚在地上打了几个转,不巧的是,他倒向的方向,正是这条走廊的里面,里面是死胡同,这下他是插翅难飞了。 气急败坏的武厚还趴在地上,就大骂,“臭娘们!你骗我!你偷袭!” 武厚愤愤的站起身,怒目看向女警,女警也做出临敌的姿势看着起身的武厚。 二人四目相对,彼此都愣在了那里。 “武厚?” “你是...关卿瑶?” 这女警,正是那一次夜晚,武厚和冯默李志光二人,在西湖边遇到的,同是武道中人的关卿瑶。 关卿瑶确认了眼前的人,正是那晚跟自己切磋一场的武厚,心里吃惊不已,大声喝问:“怎么是你!” 武厚惊道:“怎么是你!” 酒吧老板站在一侧,同样也惊道:“你们认识?” 关卿瑶尴尬的看向酒吧老板,不知如何以对。武厚来不及和关卿瑶解释,因为走廊外面,已经陆陆续续有很多人站在了那里。在舞池跳舞的人们,发现了动静,很多都跑过来看热闹,就连台上的dj也停止了音乐。 武厚看着跟自己面对面的关卿瑶,沉声说:“让我走,我不想跟你动手。” 关卿瑶却一皱眉,脸上英气勃发,反驳道:“你也打不过我!臭小子,你老师和同学都报警说你失踪了,原来你在这里啊!”那天高静怡带着麦闻香去派出所报警,受理案件的正是刚上班没多久的关卿瑶。 酒吧老板急了,骂道:“既然打不过你你还不动手把他抓起来!你想让我去你们所长那里告你一状吗?” 关卿瑶又纠结了起来,不好意思的看向酒吧老板,赧颜道:“可是...他...他是我朋友...” 不知道怎么了,武厚听到这句话,突然有些感动。 但是酒吧老板看到关卿瑶迟疑的样子,心里更加窝火了,大声训斥起来,“你!你这死丫头!早知道我就不报警了,要不是你们所长跟我关照过,我才不帮你们扫毒!真是气死我了!” 关卿瑶尴尬笑笑,无言以对。沉默了一会,关卿瑶才看着武厚开口说:“武厚,跟我回去吧,你不是还在上学吗?怎么会贩毒?可不能走歪路呀!” 武厚凝重的看着关卿瑶,脑海中挣扎万分,摇摇头说:“我不上了。” “啊?为什么啊?”关卿瑶又吃一惊。 武厚想到那可恶的校长,说:“我得罪了人,人家给校长拿了好处,我们校长就把我开除了。” 说罢讥笑几声,又说:“有钱有势,就能随意欺负普通人家的孩子,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贩毒么?我告诉你,因为我想做有钱有势的人,我不想随随便便被人欺负了,还得咽到肚子里!” 关卿瑶同情道:“啊?这样啊,那你真是太可怜了...” 酒吧老板看二人竟然聊了起来,气的又朝关卿瑶大喊,“你到底怎么回事!你还想不想干了!” 关卿瑶这才反应过来,对着酒吧老板连连鞠躬,口中一遍遍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我差点忘了我是抓他的了...”这正经起来英气勃发的关卿瑶,此时看上去简直就是呆萌妹子一个,惹得走廊外看戏的众人都笑了起来。 “他今天要是跑了,你肯定会丢工作的!”酒吧老板提醒关卿瑶道。 关卿瑶听到这话,难受了起来,挣扎的看着武厚。 武厚心思百转,看着面部表情挣扎的关卿瑶,有些不忍心了。 “你过来,我问你个事情。”武厚突然叫关卿瑶过去。 关卿瑶大大方方就要走过去,酒吧老板又骂道:“你个猪!干什么去?小心有诈!” “不会的,他是我朋友,不会伤害我的。”关卿瑶回答酒吧老板,然后又平静的告诉武厚说:“我相信你。” 武厚一直紧绷的神经,这一刻突然有所放松,他看着来到身前的关卿瑶,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买的那份毒品。 武厚问:“我就买了这么多,没卖,这样最严重会判什么?” 关卿瑶皱眉看着武厚递过来的一包白面,没回答他,反而问:“你买的?能找到上家吗?” 武厚点了点头。 关卿瑶思索一会,才回答武厚,“你跟我回去,帮我们把这个上家抓出来,我跟上边求求情,应该能把你平安无事的放了。” 武厚将信将疑的看着关卿瑶,因为紧张而有些疲惫,他从包里取出一袋白面,倒在手上就准备吸一口。 关卿瑶一巴掌打翻武厚手上的白面,气呼呼道:“你干什么?你吸这东西了?” 武厚默然的点点头。 关卿瑶抓起武厚的手,趴在残留着白面的手上嗅了嗅,又问:“吸多久了?” “快半个月了。”武厚老实回答。 关卿瑶这才松了一口气,放心道:“还好还好,能戒掉,跟我回去,老实交代,配合我们抓出上家,再把这东西戒了,你就没事了。” 武厚仍然犹豫不决,问:“真的?” 关卿瑶郑重的看着武厚说:“真的!” 两人对视了几十秒,最后武厚把那包白面递给了关卿瑶,说:“我相信你。” 最后,武厚被关卿瑶戴上了手铐,在酒吧众人的注视中,离开了这里。 再说那跑了出去的王有权,身后一直被两名警察跟着。两名警察对他狂追不舍,多年走南闯北的王有权心眼也多,并不跑远,只是在酒吧附近跟两个警察兜圈子。兜来兜去,他深信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最后躲进了酒吧边上的一条黑胡同里,无声无息的蹲在垃圾桶后面。 被他耍了的两名警察,竟然真的没有找到他。他在垃圾桶后面蹲了将近两个小时,看周围没有动静,才探头探脑的走出来,刚出胡同,就又立刻折返了回来。 他看到武厚铐上手铐,被一个女警察带走了。看到这一幕的王有权心里大为恼火,武厚竟然被抓走了,这可怎么和自己大哥交待啊! 等众人都离开以后,王有权才敢从胡同里出来,他得赶紧回去找王有志,问问他该怎么办,武厚这被警察抓了,如果让端木神九知道,保不准自己得受份大罪。 刚走出几步的王有权,就和一个人迎面撞上了,这人笑眯眯的看着王有权,看来是在这里等他很久了。 王有权记得这个人,是被酒吧老板叫进办公室,也就是跟武厚之前打了一架的那个青年。 “你想抓我?”对方只有一个人,王有权丝毫不惧。 青年笑笑,“大哥,别误会,我想跟你聊聊合作的事。” 王有权狐疑的看着青年,青年指了指不远处的车,“车上说。” 青年走向停在不远处的汽车,王有权将信将疑的跟在青年身后,两人一起钻进了车里。 第84章 和阿虎的合作 深夜,酒吧不远处的马路边上,车里坐着的王有权和青年聊了起来。 青年坐在驾驶座上,通过后视镜看到坐在后面的王有权,他笑笑说:“大哥,你别误会,我没有丝毫恶意,只是想跟你合作而已。” 仍然有些警惕的王有权,看着笑眯眯的青年,带着一身刺眼的纹身,看上去很有杀气。 “是你去报的警吧?”王有权冷眼看着青年问。 青年有些局促,无奈的回答,“我老板的吩咐,我不得照做嘛...” 王有权翻了个白眼,接着问,“说吧,你想怎么合作?” 青年没有立刻回答王有权,而是反问道:“跟你一起来的那小伙子,你朋友啊?” 王有权不疼不痒嗯了一声,“怎么?你们认识?” 青年笑笑,说:“前些日子,我还没在酒吧做事,有一次在这里玩,跟他发生了点矛盾,结果被他打了一顿。” 王有权嗤笑一声,“活该。” 青年也不尴尬,“既然是你朋友,那他进去了,应该不会把你供出来,不过你还是得先提醒你的上家,因为那个女警察说要让他帮着抓出上家。” 王有权皱眉,“他应该不会说。” “保不准的。”青年提醒道。 王有权点点头,心想还是和孙晏知会一声比较好,以免出了乱子。接着他又问青年,“你想怎么合作?” 青年在驾驶座上调整了一下坐姿,身体尽量面向后,和王有权说:“你有货,但没路子,我这几年一直混迹大学城附近,这边我熟得很。今天这家酒吧,不卖那东西,因为酒吧老板和派出所的所长是朋友,所以我老板会帮着所长抓毒,好让他早日升职。” 王有权丢过来一根烟给青年,然后自己也点上一根。 “那你有什么路子。” 青年邪魅一笑,说:“大学城内的所有酒吧、ktv、酒店宾馆、我都能把货铺出去,我手底下有十几人,都是很诚心跟着我的小弟,既然有钱赚,大家肯定愿意出力。要不是没有营生,我也不至于跑去酒吧在人家手底下做事,只要你愿意跟我合作,我可以立刻把工作辞掉,专职和你一起搞这买卖。” 王有权不知道这青年的信心是从哪里来的,但是看他说的信誓旦旦,好像真的有把握一样。 “那你想怎么分红?” 青年答,“这就看你的诚心了,我不知道你的上家怎么给你分红的,所以我也不便开口。” 王有权想了想,答道:“原本我和我那朋友每人是两成,另外有一成是上家个人拿出来赞助我打通关系的,现在我那朋友被抓进去,怕是以后也不会跟我一起搞这买卖了,既然这样,那我就把他那两成给你,怎么样?” 青年想了想,没答应,但问道:“上家给你时,价格是多少。” “一千一两。” 青年拍了一下手,说:“那我们就按一千一两的价格和上家分红,但货到我们手里,卖多少的价格是我们说的算,我们把一千改成一千五,多出来的钱,不刚好又是我们的?” “都是学生,能有这么多钱来买吗?”王有志显然对一千五的价格没信心。 青年却很有信心,豪言道:“放心吧,有多少都能吃下去。” “那既然这样,我这有十斤,你明天把这些全卖了,我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王有权肯定不会如此轻易就信任这个青年,想先试一试他的路子。 没想到青年却笑道,“不用明天,今晚就好。” “今晚?你能撒这么快?” 青年启动了汽车,拉着王有权跑了几公里,到了另外一个酒吧的门口。车子停在门口,王有权没下车,而是拿起电话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这家酒吧里就走出一个男人,跟青年差不多大的岁数,他径直来到青年的车旁,看着青年说,“大哥,怎么了?什么事让你大半夜来找我。” 青年看着自己的小弟,笑着回答说:“也没啥事,就是我有一批粉,想让你进去在酒吧内给我销一下。” 小弟眉眼开笑,“在哪搞的这东西啊哥。” “这你先别管,去把货出了,按一千五出,好处少不了你的。”青年把货丢给小弟,就让小弟去了。 然后青年坐在车里点了一根烟,笑呵呵的和王有权说,“老哥,稍等一会,最多一个小时。” 王有权坐在后面,看着这家酒吧的门口,这里停着很多豪车,比刚才那家酒吧气派多了,看来在这玩的都是有钱的主。 二人等人的时候,闲来无事,就聊了起来。青年问王有权,“老哥怎么称呼?” “王有权。” “哦,我叫阿虎。” 王有权淡淡看了阿虎一眼,没出声。他现在心里是有点着急的,想要赶紧回去和孙晏知会一声,然后再去和王有志坦白武厚被警察抓走的事情。王有志是不会同意自己做这买卖的,但今晚如果和阿虎的合作能成功,那以后做这买卖他是肯定不会让王有志知道的。 武厚是无缘这份横财了,王有权心想,还是让他老实找个别的营生吧,万一不下心害了他,自己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两人在车上等了半个多小时,阿虎的小弟就回来了,兴冲冲的跑到车前,丢进来十五万现金。 阿虎拿着钱,一脸笑容的看着王有权。王有权点点头,把钱从阿虎手里接过来,又拿出三万给了阿虎。 王有权没想到,价格涨一半,阿虎还能把货这么快就出掉,他看着钱心里一喜,想着以后就和阿虎合作吧。 “分你两成,这三万归你。”王有权看着阿虎说,“阿虎是吧,那以后我就跟你合作,出货时我会找你。” 阿虎看着到手的三万块,高兴地眉开眼笑,这钱赚的太轻松了。 “好的,王哥,以后有货就找我。” 阿虎丢了一万块给他的小弟,让他先回去了,接着他开着车,把王有权送了回去。 二人分开前互相留了电话,约定出货时电话联系,然后王有权就去了孙晏那里。他见到孙晏以后,按十万块,孙晏六成他四成的比例把钱分了,而且孙晏许诺给他的那一成用来铺路的钱他也收入了自己的口袋里,这样的话,王有权赚的,可是比孙晏还要多。 另外王有权又说了碰到警察的事情,说武厚被抓走了,为了以防万一,他提醒孙晏赶紧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但孙晏听了这事以后,全然不在意,并不担心警察来抓他,他只是鄙视的说了武厚几句,“毛头小子,还是太嫩,以后别找这种菜鸟过来。” 看来孙晏一点也不怕被警察抄了老窝,王有权猜想,估计这孙晏上头有人,根本就不怕那些派出所的小片警。 既然他不怕,王有权更不怕,前些年干了那么多走南闯北的违法勾当,他比孙晏胆子还大。虽然今晚警察也看到自己了,但是他毫不担心,只要没被当场抓走,他就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不知不觉天也亮了,然后王有权就准备回去,下一步他得找王有志,让大哥想办法把武厚弄出来。 夜里的时候,关卿瑶带进派出所的武厚被关到了审讯室内。坐到审讯室的椅子上以后,关卿瑶就被人叫了出去,然后一晚上也没人过来审讯武厚,留他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打盹。一直到天亮,才有人打开门走进来。 打盹的武厚惊醒,看到走进来的人是关卿瑶,她手里还提着包子和豆浆,看来是给武厚带的早餐。 “饿了吧?来吃点东西。”关卿瑶来到武厚跟前说。 但武厚的双手被铐在了椅子上,动弹不得。 关卿瑶尴尬笑笑,“算了,我喂你吧。”说着就拿起包子,送到武厚嘴边。 饥肠辘辘的武厚张口就咬了下去,吃得很急,但也特别香。关卿瑶在一旁看着,提醒道:“你慢点,别噎着了。”话刚说完,武厚喉咙发出一声怪响,还真噎到了。 关卿瑶连忙把包子拿下来,一只手去拍武厚的后背,另一只手拿着豆浆喂武厚喝了一口。把豆浆咽下去以后,武厚才慢慢缓回来,他感激的看了关卿瑶一眼,关卿瑶也看向他,发现他嘴角有吃包子时粘上的肉汁,就细心的帮他擦了擦。 武厚浑身震了一下,看着脸贴近自己的关卿瑶,不呆萌的时候充满英气的脸庞很好看。 接着武厚呼吸急促了几下,又发出怪异的声响,关卿瑶连忙问:“怎么了?哪不舒服吗?” 武厚嘴唇泛白,额头冒出虚汗,难受的说:“想抽一口...” 关卿瑶皱起好看的剑眉,愠怒道:“忍着!”接着关卿瑶走了几步,又说:“你的老师和同学还以为你失踪了呢,你倒好,吸了毒不算,还得寸进尺的去贩毒!” 武厚表情很难过,丝毫不理会关卿瑶的话,他大口大口喘起了粗气,呼吸好像变得很困难,觉得不抽一口浑身难受,像是有很多小虫子在身上爬一样。 他央求道:“让我抽一口...我好难受啊...快让我抽一口...” 关卿瑶凝重的看着武厚,转身拿起一杯冷水,泼在了武厚的脸上。武厚吃惊的看着关卿瑶,不明所以,接着关卿瑶又从身上拿出一把小镜子,应该是平时她补妆用的,递到了武厚面前。 武厚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脸色惨白,眼窝深陷,瞳孔无神,眼白上布满了血丝,头发凌乱,嘴唇更是白的吓人,毫无一点血色。 他被自己的样子吓到了,接着控制不住的抖动起肩膀,捂着脸哭了起来,“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现在的自己,看上去憔悴的很,跟之前那个身板硬朗,双目炯炯有神的自己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而且细心的感受体内经脉后可以发现,原先那些粗壮有力的流转在奇经八脉之间的真气,现在变得气若游丝,也虚弱了很多。 关卿瑶直视武厚说道,“这就是吸毒的后果,现在你还没被毒素深入体内,只是在神经上造成短暂的快感,但如果长时间下去,毒素迟早会侵入你的心脉,把你好好一个小伙子,给活生生废掉!” 武厚痛苦的捂着脸,因为瘾犯了,双手用力的抓扯自己的脸庞,指甲在脸颊上抓出了几道血丝出来。 “冷静些,你有想过你家人吗?他们辛辛苦苦把你送到这里来上学,你就这么回报他们?”关卿瑶接着说:“哦,我忘了,你不上学了,可不上学也不能步入歧途...” 第85章 派出所 絮絮叨叨的关卿瑶,像极了一个训斥弟弟的大姐姐,喋喋不休的和武厚说着。 很多大道理从关卿瑶的嘴里说出来,她气愤于武厚的不坚韧,遇到一个挫折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她和武厚说,上学对于现在的孩子来说,是很重要,但一个人的好坏和未来的命运,并非好好上学就真的能决定的。相反,关卿瑶反而说,读书越多的人,越是容易做一个“坏人”。 这个坏人,是冷漠的代名词,因为她认为,一个人了解通透了太多,只会和人之初的本性相距越来越远,这也是现在这个时代的读书人,为什么越来越讲究勿忘初心,那只是为了不要被眼前的名利所蒙蔽,从而忘了人之初的本性。 如今读书人的风骨,和一百年前读书人的风骨,相差甚远。从前的读书人,深信读书才能救国,更有伟人曾说过,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而现在的读书人,怀抱的一颗求学心,完完全全只是为了读书大成以后,能有一份收入不错的好工作,这反而是为了生活而读书,与一百年前的读书人比起来,初衷就是不一样的。 或许是时代变了,读书人,往往有很多面。 关卿瑶看着渐渐冷静下来的武厚,安慰他说:“你一定要坚持住,把毒戒了,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美好是你不曾见过的,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两个字,更何况,即使你不读书,你还是要结婚生子,幸运一些的话,也会遇见爱情。难道你想让你的孩子像你一样,也早早的就放弃了自己的人生吗?” 武厚呆呆的摇摇头,哭丧着脸说:“不,我不想。” 关卿瑶像是看一个小弟弟一样,伸手拍了拍跟自己差不多高的武厚,鼓励道:“那就站起来,即使不再读书,你也要有梦想,你的人生,不应该是躲在暗处苟且偷生的瘾君子,我们是习武之人,我们应该有远大的志向,匡扶正道,义薄云天,心系天下苍生,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可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以后能做什么。”武厚悲伤的低声说:“我好像一直以来就没有梦想...” “那就给自己找一个,找一个梦想,找一个让自己好好活下去的理由。”关卿瑶看着仍然被毒瘾折磨的异常难受的武厚,问道:“你为谁而活?你忘了吗?” 痛苦的武厚摇摇头,伸手握住豆浆,杯子里的豆汁都洒了出来,他迷茫的看向关卿瑶,“我为谁而活?我不知道...” 关卿瑶提醒道:“有人为自己而活,有人为家人而活,有人为祖先而活,你想想,你应该为谁而活?” “我为...我为我妈而活,为我外公外婆而活...” “很好,就是他们。”关卿瑶继续引导武厚,“你想一想,如果他们知道了你现在这个样子,他们会不会很难过?” 武厚想起对自己抱着极大希望的郭葵花,又想起在山里生活的郭显达和外婆,他心痛的好像无法呼吸。关卿瑶说的对,他们如果知道了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比武厚本身更伤心! 毒瘾发作后,一直折磨着武厚,虽然熬过了高峰期,但那丝丝缕缕的蚂蚁叮咬一样的感觉,仍然还在。武厚哼哼唧唧了几声,低头狠狠地咬着牙,忍受着身体上一阵阵的痛苦。 关卿瑶看到这,有些心疼的趴到武厚耳边,低语了一段话。 接着武厚奇怪的抬头看向关卿瑶,关卿瑶却看着武厚笑笑说:“按我说的口诀去运行内力,对你有帮助。”说完就走出了审讯室。 武厚看着走出去的关卿瑶,将信将疑的按照口诀所说,运转起了体内真气。过了半刻钟,他惊奇的发现,身上那些蚂蚁叮咬一样密密麻麻的疼痛感,真的轻了很多,直到后来,竟然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了。武厚欣喜的看了一眼关卿瑶走出去的铁门,心里对她充满了感谢。 这时候门又打开了,进来了两名男警,武厚看进来的不是关卿瑶,当即眉头就皱了起来。 男警一进门,其中一个就拿着文件夹来都武厚身边,放下文件夹说,“武厚是吧?你表哥来了,念你是初犯,年纪又小,现在没收你的违法物品,另外你要告诉我们你是在哪里买的违禁品,才能放你离开。” 男警说的漫不经心,语速很快,态度就像是只想简单对付一下那种。武厚思索了几秒钟,才明白是什么意思,表哥来了?自己哪有什么表哥,家里就母亲一个,算上外公外婆也就三人,他别的可没什么亲戚。 身在派出所的武厚,此刻却耿直了起来,老实说:“我没表哥。” 男警微微皱眉,看向这个小伙子,心想这家伙脑袋莫不是有问题吧?外面那男人不是武厚的表哥,他当然知道,但人家偷偷塞了钱过来,他也是为了好办事,才顺水推舟说那男人是武厚的表哥,文件夹内夹着的纸上面也是这么写的。 男警懒得跟武厚解释,递过来一支笔,不容反驳的说:“你别管有没有表哥了,在这里签字,然后说出毒品在哪里买的,就可以走了。”男警的右手食指指了指文件夹。 武厚迷迷糊糊接过笔,在纸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又茫然的看向男警。 男警不解的看着茫然的武厚,问:“傻愣着干嘛呢?说阿!” “说什么?” “你...”男警气的说不出话,他旁边站着的另外一个男警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小子,怕是吓傻了。”另一名男子打趣道。 气呼呼的男警看着傻乎乎的武厚,又提醒一遍,“告诉我你是在哪里买的毒品,说了你才能离开这里。” “哦。”武厚迷瞪了过来,这才回答了男警的问题,一五一十告诉了男警,是在厂区买的,但自己不知道具体位置,因为是别人开车带自己去的,自己并没记得路。 这个别人,自然就是王有权。武厚忘了一点,他是跟王有权一起去酒吧的,但警察来的时候,王有权跑了,此刻警察也没有问自己有关同伙的问题。不过这样也好,武厚已经想过了,就算警察逼问自己王有权的下落,自己也是不会说的,以后就要出来混了,要讲义气。 武厚哪里会知道,他和王有权去大学城卖“肉”的事情,其实已经别人悄悄压下了。 老实交待了以后,武厚就被打开了手铐,两名警察直接把他放了。 武厚走出房间往右出去,两名男警往左去所长办公室汇报工作。 男警们进了所长的办公室,正看到关卿瑶站在所长面前,被已经秃顶的所长训斥的不敢抬头,一直低着脑袋看着脚尖,听到有人进来,看向门口,和其中一名刚刚叫武厚签字的男警对视了一眼,男警做了个鬼脸,关卿瑶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所长见男警进来,就让关卿瑶出去了,关卿瑶如蒙大赦,就撒丫子跑一样的离开了办公室,临出门时还悄悄踩了一脚刚刚笑话自己的男警。 等关卿瑶出去又关上门以后,拿着文件夹的男警扭着被关卿瑶踩得生疼的脚,站到了所长办公桌前。 “所长,那小伙子说出了他上家的信息。”男警如实汇报。 所长哦了一声,问:“上家在哪?” “在厂区,别人带他去的,具体位置他并不记得。” “厂区?”所长重复了一遍,紧接着就摸着下巴考虑了起来。 男警小声问,“所长,我们要不要出警去搜一下?” 考虑了一会的所长,抬眼看向男警,回道:“不去。” 武厚出来了,在外面的大厅看到了王有志和兰兰两口子,二人脸色着急,兰兰手上还拿着一件外套。武厚这才了然,原来警察说的表哥,是王有志。 兰兰最先走过来,关心的给武厚披上手里的外套,问:“没事吧?” “没事。”武厚无力的回答。 王有志一脸歉意的说:“对不住了武老大,有权这小子太过分了,竟然敢带着你去干这事,我替他给你赔个不是,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王有志歪腰鞠了一躬。 武厚看着王有志,笑笑说:“你这是做什么?我又不怪他,怪也怪我经不住金钱的诱惑,一时没守住本心。” 王有志对自己尊敬的态度,让武厚很不适应。两人相处了小半个月,每天在人家酒吧里喝酒,在人家家里睡觉,他本身就很不好意思了,此刻反而王有志因为这次的事,跟自己赔起了罪,这叫武厚情何以堪。 再一点,就是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以来,王有志对武厚照顾有加,这让武厚对他的看法越来越好,一点也不把他看成这是师父给自己收的小弟。 感激的看了看武厚,王有志拍了拍武厚肩膀,欣慰道:“走吧,我们回去。” 于是三人转身出了门。 “等一下!” 走出门外的三人被一个女人叫住,武厚回头去看,看到关卿瑶从屋内跑了出来。 “你干什么去?走也不和我说一声,你老师和同学一会就到了,你跟她们回去吧,别让她们担心。”关卿瑶来到武厚身前说。 王有志和兰兰疑惑地看向武厚,武厚也看看他们,解释说:“是香香,他找不到我,报警了。” 兰兰笑了起来,“这丫头,很关心你的。” 武厚也无奈的笑了笑。 “我在大门口等她们一会吧,辛苦你了,关大姐。” 武厚叫关卿瑶大姐,还是关大姐,关卿瑶听了后,气呼呼的骂道:“叫谁大姐呢,还关大姐,难听死了!” 已经二十四岁的关卿瑶,青春靓丽,性格好动中带些呆萌,认真起来英气逼人,正是花一样美丽的岁数,怎么会乐意听别人叫自己大姐呢。 武厚笑着回答说:“好,关大美女,辛苦你了,谢谢,改天我请你吃饭。” 听到吃饭,关卿瑶眼睛一亮,问:“真的?” 武厚道:“这还能骗人吗?你帮了我那么多。” 关卿瑶知道,武厚说的是那段口诀。 “哼,算你识相,还记得我的好。”关卿瑶从胸口拿下一支笔,走到武厚身前拉起他的手,用笔在武厚的手掌上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 写完以后,关卿瑶转身回去,走之前笑着说:“心态调整回来了记得请我吃饭哈。” 看着蹦蹦跳跳离开的关卿瑶,武厚无奈的笑了笑,兰兰在一旁看的真切,也似笑非笑的望着远去的关卿瑶。 直到看不见关卿瑶后,三人才继续向前走,走出派出所大门后,迎面碰上了刚下车的麦闻香和高静怡,不过跟他们一起下车的,还有端木神九。 第86章 静心,守道 端木神九跟着麦闻香一起下了车,也看到了刚走出派出所的武厚,他平静的望着自己的徒弟,看武厚那精气神,心里渐渐升起一股子怒气。 武厚见到自己的师父,没来由的哆嗦了一下,心里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麦闻香小跑到武厚面前,看着他怒道:“你跑哪去了你!吓死我了!” 看着气呼呼的麦闻香,武厚说:“没事,这不是回来了嘛。” 高静怡和端木神九走了过来,武厚叫了声,“高老师。”高静怡嗯了一声。 武厚又看向端木神九,低下头说:“师父,我...”说了我字后,就说不下去了。 端木神九不理会武厚,看着武厚身后的王有志和兰兰,问:“你们怎么在这?” 王有志见到端木神九,那是心悦诚服的尊敬,回道:“出了点事,我来接武老大。” 一头墨黑长发梳到后面的端木神九,天庭饱满,眉头微皱,他怒目看向武厚,把武厚吓得后退了几步,不敢去直视师父的双眼。 王有志见状,帮武厚解围道:“恩公,这次的事情不怪武老大,都怨我那不争气的三弟,差点把武老大带上弯路,等我回去,一定重重责罚他!你就别骂武厚了,毕竟还小,有时候不懂事也是正常的。” “哼。”端木神九冷哼一声,责怪王有志道:“你倒是挺会帮他解脱,回去吧。” 端木神九下了逐客令,要王有志和兰兰先走。王有志无奈,同情的看了武厚一眼,就带着兰兰先走了。他有些不放心,怕自己走后,端木神九会打骂武厚,就提议说:“我送你们回去吧?” 其实即使王有志在场,如果端木神九要责罚武厚,他也是无法阻拦的。只是端木神九并非会责罚武厚,只是看到武厚这颓废的样子,心中有些怒气,但要说打骂徒儿,他是不会做的。所以,王有志在不在场,都一样。 端木神九回答王有志,他说:“不必了,你先回吧,转告你那三弟,好自为之。” 王有志只好诺诺道:“好,好,我回去就揍他。” 接着王有志就先走了,兰兰看王有志先走,她告诉武厚,“好好照顾自己。”然后也跟着王有志走掉了。 剩下四人,麦闻香,高静怡,武厚和端木神九。 端木神九不理睬三人,兀自看向别处,气势冷冷冰冰,此时就连麦闻香也没敢多嘴。高静怡看着武厚说,“以后别这样了。”念及武厚已然不是自己的学生,别的高静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武厚歉意的看向高静怡,说:“对不起,高老师,怪我没听你的话,没控制住自己。” 高静怡摇摇头,回道:“没事,过去了就不提了,以后记住,不要再做让人担心的事情了。” 武厚点点头,高静怡轻轻笑一下,又说:“走吧,回家去。” 端木神九此时却说,“武厚,跟为师走路回去。”说完就率先步行走去。 高静怡皱眉看向端木神九,觉得这人真奇怪,但再一看武厚,武厚却向自己无奈的报之一笑,跟麦闻香点点头,随后说了声“高老师再见。”就去跟上端木神九了。 两个女人看着远去的师徒,也没打算跟上去,麦闻香远远喊道:“武厚,你先回去吧,我和高老师就回学校了。” 向前走着的武厚挥挥手,算是知道了。走在前面的端木神九,负手而行,对麦闻香的话充耳不闻,神情自若的信步在街上,也不去理会老老实实跟在身后的徒弟。 高静怡看着端木神九的背影,心想这男人,听讲话是武厚的师父,他会有什么师父?不过这男人性子是真淡漠,冷冷冰冰的,叫人有点不敢靠近,傲气的狠哩,但长得又很好看,让结婚好几年的高静怡还是忍不住有些心动。 女人呐,即使上了岁数,看到俊美的男子,心里仍然会泛起赞赏的念头。不光女人,包括男人也是,无论活了多大的岁数,看到年轻貌美的姑娘,还是忍不住会想入非非。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人都喜美好的事物,美丽的、好看的、历来让很多人毫无抵抗力。 “这人,怎么感觉那么冷淡呢?”高静怡忍不住嘀咕。 麦闻香也看着远去的端木神九,虽然相处过一段时间,但这个貌美胜过大多女子的男人,仍然是给她带来很多神秘感。 “他就是这样的性子,寡言欢笑,话不多说。”麦闻香轻声道:“走吧,高老师,我们回去。” 麦闻香的目光还是落在了武厚的背影上,看着他有些落寞的背影心头有些难受。他们两个一起上初中,一起上高中,又一起考同一所大学,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也会一起毕业参加工作,即使二人擦不出爱情的火花,至少也是一辈子的好友。 可现在看来,两人此后的路,是要截然不同了。 高静怡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麦闻香跟着坐上去,二人回了学校。 半上午了,今天天气很好,万里无云的天上偶尔飞过几只小鸟,河边的垂柳在秋季仍然旺盛又茂密。虽然是晴天,但高楼大厦的远处,却依旧是雾蒙蒙的,那里是潮湿的山林,影影绰绰几座山头若隐若现。这座城市有山有水,有渊源的文明,有厚重的历史,也有钱。 在武厚看来,此后的这里,留给自己的,怕是不会再有学校的美好生活,更多的,只会是社会的考验和毒打。这一刻朦朦胧胧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做什么。 武厚觉得自己急需一个方向来稳固自己。 因为多少年来,大学毕业是在他脑海中很模糊的一个念头,以前年幼的他,能把自己的人生幻想到的,也只是大学毕业以后,再往后,他就想象不到了。他还从没想过毕业以后的工作是什么,更没有想过婚姻,和养育儿女这种人生正轨上的事。 现在突然成了社会闲散人员,使武厚不得不考虑以后,重新规划一下人生了。从前觉得上学是出路,现在不上学,出路在哪呢?学个一技之长傍身,养家糊口即可?还是像王有权一样,铤而走险去做违法但是来钱快的勾当? 其实这两种方式,武厚都做不到。这个时候的他,虽然还记得小时候看武侠小说时,那个戎马江湖的幻想,但他还不知道,此后他走的,就是江湖路了。 江湖路,英雄胆,有人要做君子,也有人要做英雄。 端木神九带着武厚漫步走着,在这座城市生活了一段时间,他也记得一些路,从派出所往武厚住处的路,就在他的脑海中。路程不远,但也有十多公里,河边人不多,二人谁也不说话,就这样走着。 走着走着,路过一座名为上景的石桥,端木神九突然站住了身形,武厚随即也跟着端木神九停了下来。 看着望着桥下流水的师父,武厚奇怪的问,“师父,怎么不走了?” 端木神九默不作声,抬手摘下了用来束起自己那头墨黑长发的簪子,在武厚疑问的目光中,两手捏住簪子两端,把一根二十来公分的银簪,生生拉成了四十公分长短。 拉完后,端木神九又轻轻一折,将银簪一分为二,并用指甲分别在上面刻上两个字。 一根刻上“静心”,一根刻上“守道”。 字被刻的极小,若不是就在身前,武厚根本无法看到微小的字迹。看着做法奇怪的师父,武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接下来,端木神九又做出了出乎他意料的事情。 只见端木神九在武厚面前蹲下身,又把两根折断的银簪,分别箍在了武厚双腿的脚脖处。 武厚纳闷的看着师父,但还没等他发问,端木神九就先开口了。 端木神九不可违逆的吩咐武厚,“回到住处,取来不归刀,去罗刹江江边找我。” 话音落后,端木神九就离开了石桥,独留下一脸愕然的武厚,武厚在桥上喊:“师父,师父?这是什么意思啊?” 可端木神九并没有理会他,头也不转的拐了个弯,就看不到了。 石桥上只留下满心好奇的一个小伙子,目瞪口呆的看着端木神九消失的地方,不明白这一切是什么意思。 呆立了一阵,武厚迈动脚步,想要去追赶端木神九,但刚准备抬腿,反而一个重心不稳跌倒在地。接着,他坐在地上惊讶的看着脚脖上的断簪子,口中大呼:“怎么这么重!” 吃力的抬一抬双腿,用手摸了摸脚脖子上箍着的那玩意,两个不起眼的断簪子,在这一刻变得出奇的重,要是不在意,这样走起路来必然是会跌倒的。 看着脚脖子上的东西,武厚猜想,这大概得有一百多斤的重量。寻常人扛五十斤都很吃力,更别提现在箍在武厚脚上的这一百多斤了。平时这东西戴在自己师父头上,看上去小巧精致,但武厚实在是没想到,这东西竟然比一眼看上去,要远远重上这么多,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他或许忘了,他的师父活了上千岁,是最不符合常理的那一个。 艰难的站起身,武厚头疼的看着端木神九消失的路口,心中纳闷师父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还说要自己回到住处,取来不归刀,去罗刹江江边找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罗刹江是哪里? 武厚突然想起师父有一次看电视的时候,看到钱塘江,他说钱塘江以前的名字叫做罗刹江,看来端木神九的意思是让武厚去钱塘江边上找他。可又为何要回去带上不归刀呢?师父到底是什么意思? 带着一连串的疑问,武厚拖着沉重的脚步,因为脚上有了累赘,行动变得缓慢了很多,已经过了晌午饭点,才艰难的回到住处。脚脖上的断簪子并不起眼,但偏偏这么不起眼的一个东西,却那么重。如果武厚不是体魄强健些,怕是还真拖不动。 到了住处,武厚是又累又渴,打开冰箱来,拿出一瓶水“咕咚咕咚”就一口气喝光了。喝完后他看到冰箱里还有速冻水饺,肚子饿坏了的他想吃点再走,但想到师父还在江边等自己,他不敢拖延,拿上不归刀,就又出门去了。 第87章 再看清辉明月 拖着沉重的脚步,又走出小区的武厚,气喘吁吁的站在路边,累的满头大汗。现在已经好多了,走了那么长一段路,习惯了一些,要不然只会比先前更狼狈。 从住处到钱塘江,还有那么远的距离呢,武厚实在是累的不想走了,索性就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坐车去往了江边。 今天不是节假日,又是刚过了午饭的饭点,所以江边并没有什么人。武厚在马路边下了车,付过钱以后,艰难的爬上了江边用水泥和石子高高堆砌起的柏油路。 爬上来后,武厚站直身体,左右看了看,看到了不远处站在江边望着江面的端木神九。 端木神九负手而立,淡然的看着水面平静的钱塘江,他身前的台子上还有刚刚吃过的饭盒,看来自己已经吃过午饭了。 武厚气喘吁吁的走过来,趴到栏杆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叫道:“师父...” 端木神九头也不转的嗯了一声,抬手递过来一盒饭。武厚眼色一喜,接过来打开,看到是西红柿蛋炒饭,酸酸的味道闻上去让人特别有食欲,更别提对于现在已经是饥肠辘辘的武厚了。 武厚打开饭盒,找来筷子就吃了起来,但是饭做好有一会了,这会吃,却有点凉,不过这也丝毫掩盖不了饭香,武厚仍然吃得很有滋味。 大口大口咀嚼了几口,武厚含糊不清的问端木神九,他问:“师父,你为什么把簪子一分为二,给我套脚上啊?而且它们竟然这么重!” 端木神九不搭腔,从武厚那里取过不归刀,拿在手上反复观看了起来。 武厚早已习惯了师父的默不作声,很多时候,他说的话,或者提的问题,端木神九都不回答他,所以现在仍然不出声的端木神九,并不让武厚觉得奇怪,他反而继续边吃边问:“而且你又在上面刻了四个字,一个是静心,一个是守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一声刀身划过刀鞘的声音发出,不归刀被端木神九拔了出来,他举过头顶,用刀身挡住刺眼的阳光,双眼看着此时不归刀背阳的一面。 午后的阳光照射到不归刀的另一面,观看着不归刀背阳这一面的端木神九,脸上出现了不易察觉的阳光,仔细看,才能发现是阳光透过不归刀的刀身,照到了他的脸上。 这一幕看的武厚呆了,不归刀刀身厚重,厚度最高的地方大约也有一厘米多,而且刀身材质绝佳,是断不会有缝隙会透光过来的。 但此时,被端木神九举过头顶的不归刀,在阳光下却逐渐变得明亮,慢慢竟然透明了起来,虽然不像玻璃一样透明,但在近前看,隔着刀身,却是看的到天上太阳的。 武厚木讷的看着在二人眼前的不归刀,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土,透过刀身看到的太阳是黯淡的,湛蓝的天空也变了颜色。 武厚正在打量刀身的时候,刀身外的表面一层,竟然开始徐徐脱落了下来,直到后来完完全全脱尽一遍,整个刀身变为了美轮美奂的琥珀色。 原来,这才是不归刀的真面目,先前静静藏在墨绿色刀鞘中的不归刀,从毫无精气神的样子,已经变得神光焕发,刀意饱满。 “师父,这....”武厚嘴上还残留着米粒,呆立当场,控制不住询问端木神九。 端木神九放下不归刀,手掌轻抚刀身,低声道:“你要像这刀一样,蒙尘落尽,方显本色。” 武厚听不懂这晦暗不明的话语,只是看着不归刀,手中饭盒也不知不觉丢到了一边。 接着端木神九才回答武厚刚才的问话,他开口道:“簪子是我随身饰物,算一算也是上千年的老物件了,多年来它伴随我修行,早已沾染灵性,物重而小,是它的特点,再一个就是异常坚韧,不易折断。今日我把它做成脚镯,箍在你脚上,待你日后蒙尘落尽之时,自然能取下。” 看来这是师父给自己的一个禁制,可是看一看那上面刻着的四个字,与其说是禁制,倒不如说是一盏指引迷途的明灯。此时的武厚方才理解,师父为什么要在簪子上刻下静心守道四个字。 武厚低头,抬了抬腿,脚上传来的重量让他心里对师父说的话更专注了几分。 端木神九接着说,“左脚簪子上是静心,顾名思义,希望你能时刻静心,保持冷静,万不可再被挫折干扰了本心,这次你辍学的事,我都知道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要事,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这次你自甘堕落,买醉成瘾,是堕了下乘,以后切记不可再如此,否则的话,郭老爷子必会万念俱焚。” 说起郭老爷子,武厚知道师父说的是自己的外公郭显达,他随即一副认错的样子说道:“师父,对不起,我错了...” “非也。”端木神九把已然换了一副外貌的不归刀交给武厚,接着道:“你没有对不起我,更没有对不起你的家人,你只是对不起你自己。静心的含义很简单,只是一种告诫,你右脚的守道二字,才是你此后,应该思考的问题。” “那我应该思考什么?”武厚问。 “思考你的道,并把它守住。”端木神九回答,“还记得我跟你下棋的那天吗?徒弟,我知道此时的你心中充满焦虑,沉重的茫然感让你找不到方向,所以你需要找到你的道,把它坚持下去。” 说完后,端木神九率先沿着江边走了起来,紧接着武厚拖着沉重的脚步也跟了上去。 端木神九走的不快,但脚上有累赘的武厚行动缓慢,仍是跟不上他。武厚吃力的跟在后面,看着前面师父的背影问,“师父,我该怎么找我的道?” 脚步不停的端木神九,眼光看向平静的江水,此时未到涨潮时分,江面波澜不惊。 像是思考了一会,他静悄悄地说,“去行走,去经历,去选择,保持热爱,奔赴山海。只有在行走中不断的经历一次又一次的选择,你才能找到什么是自己的道。” 这云里雾里的话,把武厚听的迷迷糊糊,像是在听天书一样。就像上小学的时候,老师在讲台上讲课,听不懂的成绩差的学生坐在下面,就觉得老师在讲天书,此刻的端木神九,与自己的小学老师倒是很相似。 可要说他们相似吧,武厚就又纠结了起来。师父跟小学老师还是不同的,师父是真的教我,而小学的老师,那是教大家,拿着课本生搬硬套,讲的课最容易让人犯困。 一个老师是授艺,一个老师是教书,又怎么会相同呢。但再转念一想,端木神九好像不仅仅是授艺这么简单,他好像教了一些学校内的老师也不曾教的东西,但具体是什么,现在的武厚又说不上来。 江岸很长,长到出了杭州城,师徒二人就一路沿着江边走,走了一个下午,走出了大学城,走过了跨江大桥,从太阳在正南时分,一直走到日落西沉,但也没能走出这座城市。 端木神九在太阳落山时,调转方向,又接着往回走,始终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武厚满头是汗的跟着师父调转方向,既然师父不说停,武厚自然也不敢擅自停下休息,只得拖着沉重的脚步咬牙坚持着,一步一步跟在端木神九后面。 师徒二人走到入夜,月亮悄悄爬上来,夜空挂满繁星,方才走回到最开始出发的地方,而这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路上再难看到一个行人。 夜晚的江边风有点大,吹干了武厚身上的汗水,他气喘吁吁的停下身,看着又望着江水静止不动的端木神九,嘴里呢喃着:“好累,真累啊,师父你也不说休息一下...” 武厚在抱怨,对于他的抱怨,端木神九充耳不闻,他只是淡淡看着江水,倒映出一轮明月,连那些一闪一闪的繁星也能在江水中反射出来。 歇息了一会的武厚,也学着师父,站在江边望着江水悠悠,师徒俩各怀心事,谁也没再开口。武厚仍然对于辍学一事耿耿于怀,看着悠悠江水的他突然哀叹一声,点上一支烟,又望向了天上。 端木神九伸出手来,向武厚讨要了一根香烟,也跟着武厚抽了起来。师徒两人就站在江边的夜风中,一个眉眼心事的唉声叹气,一个头发因为没了簪子而随风摇曳。武厚看着夜空中,突然小声说:“师父,好久没上天了...” 记得上一次端木神九带武厚飞到云朵之上,还是自己上初中那会,这一晃几年过去了,武厚再也没跟着师父上去过。端木神九听到武厚这话笑了,这次并没有不搭理他,而是丢了抽完的烟把,一只手提起此时二百多斤的武厚,说:“那师父就带你再上一次。” 话声落后,武厚就被端木神九提着,在夜晚的江边拔地而起,直冲向深蓝色的夜空,冲向那轮美月,冲向那些闪闪发亮的繁星。 江边的柏油路上并没有路灯,漆黑一片,若不是江对岸远远亮着一些灯光,那唯一能照明的,也就只有月光了。端木神九带着武厚冲向了几千米的高空,在这个位置再看月亮,要比在地上看的时候更大更亮,如果去看星星的话,武厚觉得星星好像真的是五角星。 清辉明月,朗朗繁星,这一幕像极了小时候,第一次被端木神九带到云朵之上看风景的那一刻。 在夜里的高空,看着头顶离得更近一点的月亮和星星,武厚开心的咧开了嘴,眉眼带笑,他笑了,笑的干干净净,明明白白,纯粹是因为看到欢喜的景象而欢笑。 看着手里提着的徒弟笑起来,端木神九却渐渐皱起了眉头。二人相处已经很多年了,自从武厚上了高中以后,端木神九觉得,好像今晚是第一次见武厚这样笑起来,上一次武厚脸上浮现出这种笑容,那还是在上初中的时候。 少年朦胧成长,成长之中有烦恼,不知不觉,心思简单的武厚,也被那成长的烦恼改变了心境。也正是因为有了那些烦恼,武厚才多年不曾如此笑过。 看着徒弟望着月亮绽放起来的笑脸,端木神九心中也颇有感慨。 流年轻转,把少年变成青年,人生路十有八九不平坦,此刻的武厚尚且才经历最初的一二,就已经很难再像小时候那样笑起来了。 如果再过一些年,等他再大一些,经历的更多一些,那这样的笑会不会就彻底消失了?那时候的武厚,还是自己最初收他为徒的那个武厚么?漫漫人生路,端木神九经历的太多,一想到此后的武厚也要去经历,他竟然隐隐有些心疼。 第88章 日日挥刀三千斩 天上的风景,要比人间任何一种绝色更美艳。无论是迎着春风着墨而肆意挥洒姿色的绝代佳人,还是在落雪中摘一枝梅花放到耳上的富贵小姐,都不如把人间踩在脚底,再去看时的美丽。 芸芸众生终究不得明悟,万民虽然开智,但轮回仍在。 要说有谁不在轮回内,那端木神九必然就是一个。在江湖最灿烂的时候,他成就了不死不灭,一步跨越人间所有,修为直逼大罗金仙,切切实实成了半仙的存在。 山水流转千年,王朝更替百代,一睁眼,如梦初醒,但却没堕入轮回之内,仍然在一世中踽踽独行。 端木神九相信,一世尘缘一世了,沉睡千年苏醒的他,见到的第一人是武厚,那是缘分。 他深信佛家讲究的因果,所以他认为和武厚的缘分造就了二人之间的因果。缘分让二人相遇,武厚误进山洞,这是因,收武厚为徒,传他武艺,这是果。 可是对于武厚来说,端木神九收他为徒才是因,而自己的果是什么,尚且懵懂无知不理解因果的他,还从来没想过。 在夜空中看着被提着的武厚,端木神九忍不住想,武厚的果,会是什么呢?其实想想,还真不忍心这孩子长大。但人世蹉跎大多不如意,谁又能躲开这必然走一遭的滚滚红尘。 武厚还在笑,看着天上的清辉明月和朗朗繁星,乐呵呵的样子就像三岁的孩子看到心爱的玩具。 端木神九看着武厚说,“徒弟,下一次想在这里看月亮和星星,就要你自己来了。” 仍在出神的武厚回过味来的时候,端木神九已经带着他落回了江边。稳稳站到地上后,武厚才问:“怎么了?师父?以后你不带我上天啦?” “不带。”端木神九简洁的回答,看上去对带武厚上天毫无兴趣。其实他是不想再看到武厚和小时候的区别,每一个人成长前后的区别,心酸总会大过喜悦。 “为什么啊?”武厚哭丧着脸问师父。 端木神九道:“不为什么,你以后要是想看,就好好修炼,有朝一日你一定能自己上去。”端木神九说完又加了一句,“以后你必须要能自己上天。” 武厚噘着嘴,不满道:“那得什么时候才能自己上去啊,我现在连轻功一跃十米都做不到,更何况脚上又被你箍了一百多斤!”武厚说完后,眼珠子滴溜溜转几圈,也加了一句,“师父,你头上一直顶着一百多斤的玩意,不累么?” 端木神九看着好奇的武厚,淡淡道:“为师可托起千斤铜鼎,你觉得会累么?” “一千斤啊?”武厚咂舌,“看你身板还没我壮,真的能举起一千斤的东西吗?师父别吹牛哦...”言下之意,要是边上有一千斤的东西,武厚还真打算让端木神九举一下试试。 的确,现在个头和身材渐渐成熟的武厚,已经隐隐有了超过端木神九的身高,加上他身板从小壮实,一眼看上去,确实要比端木神九更魁梧。 “你现在有些放肆啊。”端木神九看着武厚冷冷道。 武厚嬉皮笑脸回道:“不敢不敢,徒弟不敢。”脚上一百多斤的玩意武厚也习惯了,所以说话时,怕端木神九给自己脑袋上来一下,就后退了几步,自然的很,只是稍稍有些慢。 看来上了一趟天,武厚心情好转了不少。 远处传来了哗啦啦的声音,声音很大,很有力,听上去像是千军万马一起踏步的样子。武厚听到声音以后,好奇的在马路上东张西望,但看来看去也没发现有什么。端木神九则在一边笑着说:“它来了。” 武厚看向端木神九,疑问道:“什么来了?师父你说谁?” 端木神九面向江边,指了指东边不远处,又笑眯眯道:“是它。” 武厚循着端木神九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黑暗中,被月光照耀的波光粼粼的江面,横着出现了一条白色的线状,在月光下有条不紊的快速前行,席卷整个江面,声音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这是江水涨潮了。 武厚看到这以后才明白,说:“原来师父你说的是潮水啊,我还以为是谁来了呢...” 端木神九看着潮水,嘴角含笑,问武厚说:“武厚,记得今天下午带你在江边散步,我们走到的终点在哪里吗?” 武厚歪着脑袋想了想,不确定道:“好像过了跨江大桥没多远就是,怎么啦?” 潮水就快流过二人所站的正前方,哗啦啦的声音也变成了轰隆隆的声音传进二人耳朵里。 端木神九突然抓住武厚的肩膀,吩咐说:“带上不归刀,站到潮头去,从今天起,你每日子时到此,顺着潮水去的方向,一路走到今天我们散步的终点,走的同时,把我教你的七十二种刀法各自演练一遍,挥至三千次,要斩在潮头前方,什么时候能劈开江水成路,什么时候结束这次修行。” 武厚张大了嘴,还来不及说出那个“啊”字,就被端木神九丢进了江中,不偏不移,刚刚好落在路过二人前方的潮头上。 根本不容武厚多想,也不给他时间对师父发问,他整个人就沉进了江水中,被巨大的潮水冲向前方,毫无反抗之力。挣扎中呛了几口水,根本无法呼吸,一个念头闪过,武厚想,我不会淹死在这江里吧! 出于本能,武厚夹紧不归刀,拖动着箍着一百多斤的双腿,在潮水中游了起来,四肢奋力拨水,整张脸才得以能浮出江面吸上一口新鲜空气。 他心中骂道,这什么破修行,要在水中练,还给自己一百多斤的体重又加上一百多斤的累赘,这谁能练成啊?要不是自己会游泳,恐怕真的要淹死在这里了。 努力向前游的武厚,堪堪赶上潮水,这才没被冲的失去平衡。这时候岸上散步一样跟随潮水一起前行的端木神九喊了起来,“游的挺快,但为师刚才可不是这么跟你说的。” 破风声响起,一道无形的掌力向武厚打来,正中后背,武厚正在游泳的过程中,被这一掌打进了江底。 在水中武厚睁开眼,四周漆黑一片,江水并不干净,刺的眼睛生疼,武厚又控制不住的闭上眼睛,摸黑中向江面游去。 这时候端木神九的话又响了起来,“屏气凝神,感受经脉内的真气流动,灌注至双脚之上,可浮于江面行走。” 武厚听到这话,心中难免腹诽,“我轻松一人都做不到在江面上走,你现在又给我带上两个脚镯加起来有一百多斤,这让我怎么做到!” 但想归想,他还是奋力的游出江面,什么也不管,先吸一口气是真的。 吸一口气缓一下后,武厚按着端木神九说的方法,感受体内真气,调动到双脚上去,但因为前些日子吸了那么多毒,现在体内真气稀薄,并不富裕,尝试了几下并未成功。 眼看又要沉进江水中,武厚怕又被呛水,就继续游了起来。游的同时他想到,第一次见到关卿瑶的时候,那天的她就是在水面上奔跑的。如果不是内力深厚,真气敦实的情况,那要想在江面上走,就得有超过比身体沉进江水中更快的速度。 想到这,全身沉在水中的武厚,双腿在底下着重发力,做出奔跑的动作,但受限于脚上的脚镯,速度比平时慢上很多,不过还是有些效果,他的上半身已经缓缓浮出了水面。 可是这样真的太费体力了,坚持了没几分钟,武厚眼前一黑,就精疲力尽的又沉进了水中,这次连挥动四肢游出水面的力气都没了,因为他累的昏厥了过去。 昏迷了的武厚,整个人泡在水中,身体任意被潮水冲向前方,再做不出任何动作,不归刀也快要离身。 岸上的端木神九看到这一幕,犹豫了一下,想着要不要把这孩子先捞上来。但想起武厚和白虎在平皇山赛跑的那些日子,最后一场比试中,武厚就能借着悬崖峭壁上的怪石,直接从山顶跃下,又从山脚爬上来,或许这次潮水中的历练,他也能激发出一些潜力出来。 想到这一点,端木神九就决定,再等上几分钟,反正这么短的时间,还淹不死人,即使淹死了也没事,只要时间不长,还能救回来。艺高人胆大的端木神九,自持实力,心也大,就真的看着昏迷的武厚在江中随波逐流,他就漫步走在江边,只淡漠的看着。 被潮水冲着向前漂浮了上百米的武厚,昏迷不醒,犹如真的被淹死了一样,脸色惨白,双眼紧闭,嘴巴无力的张开,任凭江水灌进嘴中和鼻子里。 已经进入半死状态的武厚,只有脑海中仅存的一丝理智尚存,身体的各个器官已经失去了调动的能力。那仅存的理智告诉武厚,你就快被淹死了。 这一刻,武厚万念俱焚,心说师父,你真是老糊涂了,我都这份上了你还不来救我.... 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声音,犹如洪钟大吕,重重响彻在武厚的神海之中,声音之庄严、高妙、将已经濒死的武厚拉回了阳间。已经失去知觉和对身体控制权的武厚,右手紧紧握上了不归刀,此时的不归刀虽然还在鞘中,但却绽放起红色的光芒,透过刀鞘散发了出来。 岸上跟着潮水走的端木神九,正打算出手把武厚救上来,这一刻却看到武厚所在位置的水中,红光大盛,在水中一亮而熄。紧接着,武厚手持不归刀,破水而出,全身气势一往无前,真气萦绕着周身将整个人包裹,已经能稳稳站到水面之上了。 武厚猖狂大笑,“哈哈!真是把好刀!” 他往岸上的端木神九这边看了一眼,喊道:“师父,好刀!不过你可真狠!差点把我淹死!” 端木神九看着站在水上的武厚,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远远向武厚伸出了大拇指,算是称赞。 接着,他看到武厚在江面上吃力的抬起双腿,一跃跳上急速前行的潮头,跳上潮头后,几番晃动才平稳身形,紧跟着便随前进的潮水迈动起脚步,摇摇晃晃走了起来。 走了一段距离,武厚眼色狂热的看着前方江水,身上焕发出无人匹敌的气势,手中不归刀出鞘,直直一刀劈向前方....七十二种刀法三千式,跟随潮水一路前行,行至端木神九定下来的终点,三千刀一一斩出,刀刀在江水中劈出涟漪,虽未能把江水斩开一条路,但已能初见雏形。 此后的日子里,武厚按照端木神九的吩咐,每日夜里子时前来江边,等潮水路过时,跃上潮头,整个人立在潮头上,跟随潮水前行,开始了日复一日的练刀。 第89章 入冬 入冬了,秋霜过后,一日比一日冷,北方人都觉得江南的冬天不冷,其实江南的冬天,也是会冷的,只不过不同于北方的冬天那种干冷,这里是湿冷,冷的能钻进骨子里。 嘉兴是个好地方,地处江南,却又不是特别拥挤,生活节奏也远没有一线城市那般快,不容易让人感到累,入冬后的这里,一切不紧不慢,更是有些惬意。 在嘉兴的东边,有一座豪宅,是一座非常豪华的古典别墅,别墅古色古香,大部分房屋都采用了木质结构,精巧的榫卯环环相扣,坚韧程度丝毫不亚于水泥。 这座豪宅的主人姓何,叫何迟镜,是嘉兴首屈一指的人物,富甲一方,沉沦商海多年,为人大方,经常为了交友而豪掷千金,上次在杭州顾嘉杰的拍卖会上,就高价拍卖了如意壶和夜光杯送给了施有恩,二人从那以后结下交情。 自从上次出趟远门,去了杭州回来以后,何迟镜一直未曾离开过自己的宅院,这几个月以来,他就安心在家,陪着刚从国外回来的女儿何荨。 这一日清晨,何迟镜像往常一样,陪着自己的女儿来到院内,父女两人齐齐打起了太极拳。何迟镜并不会武,这太极拳也是女儿教他的,只是简单的强身健体所用,并无别的用途。 何迟镜的女儿从国外回来以后,何迟镜给女儿找了个师父,这套太极拳,正是女儿的师父传授给她的。 正在打太极拳的何荨,眼光不知不觉瞟向别处,看到一个穿道袍的男人走来,当即就停下动作,高兴的喊了声,“师父!” 何迟镜看到来人,也收起姿势,跟来人打招呼道:“早上好,施道长。” 这穿道袍的男人,正是施有恩,他的身后还有个刚去厨房拿了半只烤鸡的明心和尚。 那日施有恩离开武当山山隐院后,因为师父仙逝而心情欠佳的他,一路步行往北,连着走了数日,如意壶中的酒喝了一壶又一壶,整日醉醺醺,若不是碰上来寻二人的一个女子,他还会漫无目的的一直走下去。 寻二人的女子,是跟着何迟镜参加了拍卖会的女子,是何迟镜的秘书。她和施有恩说,何迟镜想邀请二人到府上小住几日,讨教些养生强身的门道。 施有恩腰上挂着如意壶和夜光杯,心知拿人手短,就随着女人来到了嘉兴,但没想到,说好的小住几日,一下子就变成了久居数月,在何迟镜的几番恳请下,又收了何荨做徒弟。 起初施有恩顾忌到何迟镜的慷慨馈赠,心想就收了何荨做挂名弟子,随便教她些强身健体的门道就好。但开始授武以后,施有恩才发现,这何荨,原来是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他越教越是心惊,这天赋,远在自己天赋之上。 所以,从想要随便糊弄一下的挂名弟子,何荨一下成了施有恩给予厚望的爱徒。 看着走过来的施有恩,何荨蹦跳到近前,一把挽住师父胳膊,说:“师父,青莲剑术我已经全练会了,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好东西教教我?” 何迟镜看着宝贝女儿那一脸得意的表情,心头欢喜的很,他也没想到,原来自己的女儿,是难得一见的习武大才。 施有恩心情不错的看着何荨,问道:“这几个月以来,你一共学了多少?” 何荨摸着小脸,皱眉思索一番后,口中说:“从四平要术,到三十六式飞花剑术,控剑决,和现在的青莲剑术,一共四个。” 施有恩走向不远处的石凳,坐下后拿起如意壶,往嘴里灌了一口酒,何迟镜父女两人跟过来,明心和尚只顾着低头吃鸡,也坐到了石凳上。 “这才三个月,你进展就这般快,比之我当年要快上不少呢。”施有恩很满意何荨的修行,现在何荨的成长速度,用一日千里来形容也不为过。 说完后施有恩转头去看明心,调笑说:“和尚,比你当年,也差不多了吧?” 明心和尚刚啃完半只鸡,满嘴流油,含糊不清的抬头说:“当初我在寺里练武,七十二种绝技我只用了四年,换算下来速度和何荨也差不多,只是练得太快,根基不稳,内力不够深厚,真气不够充沛,很多武学只学了其形,使不出其真义。” 何迟镜看着爱女何荨,眼色喜悦,感叹女儿习武天赋了得,但听了明心的话后,又忧心忡忡问道:“明心大师,你这么说的话,那小女虽然把施道长传授的剑法已经参透,但仍使不出大威力来,是么?” “不错。”明心和尚站起身,也不嫌脏,直接拿袖子擦了擦油腻的嘴边,接着道:“习武之人,靠的是长年累月的积攒,漫长岁月中的修行,才是最主要的。招式只是其形,内力才是真谛,何荨对招式的领悟虽然远胜旁人,但内力和真气的巩固,却不是短短几个月就能达到高手之列的。” 何迟镜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施有恩,施有恩回以一笑,轻声嗯了一下。 何荨不满道:“那怎么办?有什么是巩固内力修为的方式吗?” 施有恩站起身,看着何荨回道:“这一点我在收你为徒时就已经想到,所以传授你的太极拳,就是巩固经脉真气的法则。太极拳并非什么高深武学,但武当太极与一些民间协会武行的太极不同,山隐院的太极拳,出自张三丰一脉,旨在养生,重在藏拙。真气流转所有人都一样,由小入大,奇经八脉打开后,真气才能逐渐成形,一日比一日旺盛。” “那师父的意思是,我每天练太极拳,就是在练真气了吗?”何荨眨眼问施有恩。 施有恩点点头,“嗯,是这样的,只不过真气不会速成,只能点滴积累。” 何荨皱眉想了想,看向自己的父亲何迟镜,疑问道:“如果你教我的太极拳能练真气的话,那我爸爸每天也陪我一起练,他是不是也能练出真气?” 施有恩摇摇头,否定了何荨的想法。 “其实每个人体内都有真气,只是或多或少的问题,有些人的真气就那么几丝,潜藏在经脉间,一辈子也做不到化形。你爹虽然跟你练了同样的太极拳,但他岁数已大,二十五岁前练不出真气,以后就是再如何练,也是练不出的。人体内的真气就像游蛇,需要有功法引导才能疏通到各大经脉内,从丝丝缕缕到如大江大河般源源不断。” 停顿了一会,明心和尚接过施有恩的话说:“有些人的真气,穷其一生也引导不出,真气就像吊着人一口气的那几道生气,有些人的生气只够支撑着自己像正常人一样活下去,是没有任何雕琢的意义的,因为胚子只能做到那般大。” 明心兴许是吃得有些撑,就起身走了几步活动活动,才接着说“但对于适合习武的人就不一样了,习武之人体内真气的胚子,是会像种子一样,生根发芽,成长成参天大树的。你爹如果适合练武,二十五岁之前虽然没有踏入武道,但体内真气也会让他体魄远超旁人,不过现在看你爹这样子,文文弱弱,提个五十斤都吃力,由此可见他体内真气胚子,并不咋地....” 说完明心和尚笑了,像是开了个玩笑,没逗笑大家,反倒是逗笑了自己。施有恩不悦的瞪了明心一眼,说:“你这秃驴,吃人家的喝人家的还酸人家,真是没羞没臊!” “哈哈。”明心和尚大笑,看向何迟镜道:“何老板别往心里去,我这人心直口快,想到啥就说啥,真是不好意思....” 何荨噘着小嘴,不知道是因为明心说自己的父亲不行,还是因为父亲不能练出真气而不高兴。何迟镜倒是没什么,虽然明心和尚说的话有些打击人,不过他也不生气,开口说:“无妨的,我这活了半辈子,都在忙着做生意,别的事情也没想过,更别说习武了。如今能练练施道长传授小女的太极拳来养养生,已经知足啦。” 何荨耷拉着个脸,说:“我是你女儿啊,为什么我有天赋习武,而你没有呢?我们基因可是一样的啊!” 何迟镜看着天真的女儿,笑道:“那谁知道,说不定是你妈妈的天赋,遗传给了你。” “我妈会武吗?”何荨问道。 何迟镜点点头,说:“正是因为你妈妈的意愿,我才攀上施道长,让他收你为徒的。” “啊?难不成我妈想让我习武?”何荨吃惊的看着何迟镜,自己的母亲很早就走了,她甚至记不清母亲的长相。 “日后再说吧。”何迟镜不回答何荨,拍拍她的额头,让她到一边继续打太极拳去了。 何荨带着疑问和不满,还是乖乖走向院子中央,距离三人挺远的一个位置,老老实实继续打起了太极拳。既然师父说这太极拳能巩固真气,那自己就好好练,虽然自己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巩固的,但师父说的总没错。 三人坐在石凳上,看着姿势标准,动作缓慢的何荨又打起了太极拳。快二十岁的何荨,已经出落得水灵灵的,身材初现玲珑,再过些年,只会更显得凹凸有致,将来一定是个一等一的大美女。何迟镜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谁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是个漂漂亮亮的。 沉默了一会,何迟镜从女儿身上收回目光,说道:“这几个月以来,多谢道长对小女的指导了。” 施有恩摇摇头,“既然收了她做徒弟,她也真心实意叫我一声师父,那我自然会倾囊相授,只是我这几个月一直有个疑问。” “哦?道长有何疑问?”何迟镜问。 施有恩淡淡看了一眼何迟镜,手指摩挲着如意壶和月光杯,轻声说:“你府上藏了不下二十名高手,其中有几人修为不在我和明心之下,我很好奇,你有那么好的习武资源,为何非让何荨拜我为师?” 明心并不在意施有恩说的话,就好像没听见一样,仍然认真的看着何荨打太极拳,何迟镜也并不吃惊,笑着说:“原来道长都知道了。” 施有恩又说:“我不仅知道藏着那么多,我还知道你的秘书,那个接我和明心来此的女人,也是个高手,而且修为深不可测,或许在我和明心之上也不是没可能。” 第90章 离去 何迟镜面色尴尬,心中游移不定,不知该如何开口。 自己的秘书,是位武道高手,何迟镜并不知道她修为高低,只知道比府上豢养的那些江湖中人要更厉害。平时她会隐藏的很好,不让人知道自己是习武之人,每日帮着何迟镜打理公司的事物,看上去就是个简简单单的秘书,其实更深一层的意思,是在保护何迟镜的安全。 要不然上次去往杭州参加顾嘉杰的拍卖会,别人都是带了一批保镖,何迟镜也不会只带了秘书一个人。 看何迟镜迟迟不说话,施有恩又问:“怎么?有何难言之隐吗?如果让那女子教导何荨习武,何荨说不定要比拜在我门下更出众。” 何迟镜不自然的笑了笑,正打算说话,却看到自己的秘书从屋内走出,径直来到这边。 施有恩淡然的看着走来的女人,明心和尚也收回目光看向了她。 秘书走到三人身前,先是跟何迟镜打了个招呼,然后看向施有恩道:“道长何必追问,老板执意让小姐拜你为师,自然有他的道理。” “我只是好奇为什么非拜我为师,并非不喜欢何荨这孩子。”施有恩淡淡说道。 秘书笑了笑,“老板说想让小姐习武的时候,我就打算带小姐入门,只是老板说,小姐的母亲曾在武当山烧香求了一卦,卦上说小姐命格亲近武当,若能拜入武当门下,一生顺风顺水,不会有灾祸苦难。” 施有恩奇怪的看向何迟镜,眼带询问,想证实一下秘书的说法。果然,何迟镜在施有恩看向自己以后,微微点了点头。 “武当山的卦,是很准。”施有恩苦笑起来,说:“只是你们有所不知,我师父仙逝以后,已经把我彻底逐出了武当,我已经不是山隐院的大师兄了。” “一日是大师兄,一辈子都是大师兄,道长和山隐院的缘分,还远没有到尽头。”秘书像是知道些什么一样,说:“山隐院五十年来不曾有人入世下山,守着那落魄山头,坚持着道门那点岌岌可危的风骨,穷的都快吃不上饭了。道长近年来虽说是被逐出师门,但如若日后师门有难,岂会坐视不管?再者说,现在这年代,没钱是万万不行的,看着山隐院门庭凋敝,食不果腹,道长就不想帮衬帮衬?” 秘书说到了施有恩的痛处。 山隐院在江湖中的地位,与少林寺比起来是相差甚远。第一地理位置隐秘,到金顶的距离有些远,少有香火。第二,山隐院和武当其余各院并无干系,是独立出来的一处别院。第三,因为山隐院修行者修的是隐孤,不与民间走动,一直是自给自足,只是现在自给不能自足了。 近年来科技文明的发展,让仅仅守着一亩三分地的山门,渐渐运营的吃力了起来。现在这个年代,仅仅靠种地,是养活不了人的,平凡老百姓家里是这样,门徒数百的山隐院更是如此。杭州岭南毕远亭就是个例子,若不是有顾氏集团顾嘉杰的接济,早已门庭败落,消失于大进步的时代了。 古老的门派,在现在这个时代,如果一直冥顽不化,迎来的只会是灭亡,这灭亡可以是人为带来的,也可以是大时代带来的。 少林寺就是看到了这一点,做出了相应的调整,大开寺门,做旅游,搞武校,传承的同时又通过适当的经营,在新时代大放异彩,创造辉煌,威名更是远播海外,许多国外友人也纷纷慕名前来。山隐院与少林寺相比,就如同迟暮之年的老人,守着封建思想,不去变通,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举步维艰。 秘书说的不无道理,山隐院没人资助,常年下去,渐渐的只会走上一条路,树倒猢狲散。 像是看出了施有恩的心中想法,秘书又接着说:“早在你收小姐为徒的那一天,老板就让我匿名给山隐院捐了一笔钱,那可是高达两百万的巨款,虽然不能让数百人日日大鱼大肉,但添置新衣服,偶尔改善一下伙食,还是绰绰有余的。不过道长你别担心,我说了是匿名捐款,山隐院并不知道这是你的功劳。” 这个消息让施有恩目瞪口呆,惊疑的看向何迟镜。何迟镜歉然的回望施有恩,说:“没经过道长同意,我就私自做了这个决定,不过我知道道长和门内师兄弟关系微妙,就匿名捐了这笔款。” 施有恩沉默了一阵,才缓缓开口说:“如此就多谢何老板了。” “你是小女恩师,何必跟我言谢。” 秘书在一旁笑道:“施道长,日后再谢不迟,什么时候你回去接掌山隐院,我陪你一道去,把汇款清单都带上,让你那些师兄弟看看你这个大师兄奔波在外是怎么照顾他们的,到时候他们自然知道是不是应该推举你做掌门。” 掌门嘛?施有恩惨笑,师父临终前说过,不许自己再踏入武当半步,如果自己再转回去做掌门,这算不算忤逆师命? 那都是很遥远的事,一时想不开,施有恩也就不再去想了。山上的师兄弟能好好过日子,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好事, 管家跑出屋子,站到屋檐下朝何迟镜大喊,“老板,有人电话找你。” 何迟镜起身,回屋去接电话,留下了施有恩和明心,以及秘书三人。 在何迟镜走后,秘书似笑非笑的看着施有恩,让施有恩很是奇怪,于是就问:“你笑什么?” 秘书撩了一下头发,笑着说:“我笑道长,竟然觉得我修为可能在你二人之上。” 明心抬起硕大的光头,看向秘书问:“难道不是吗?还是牛鼻子看错了?” 秘书自然的扶了扶穿着的职业装,紧贴上身的小西装勒的浑圆的胸前晃了几下,把明心和尚看到呆立当场,紧接着秘书才说:“道长没看错,我自认修为不低于你们八大高手中的任何一位。” 秘书又挺了挺胸,明心和尚尴尬的起身看向别处,嘴里说:“你哪来的自信?” “呵呵呵...”一串笑声响起,秘书笑过以后才说:“山隐院修隐孤,道长明白吗?” 施有恩思索了一下,说:“难道说,你是大隐于民的古老传承?” 秘书没回答施有恩的话,自顾自说道:“天下自有武以来,许没落,但不许断了香火,当今时代,是天意,在天意压迫之下,隐于世间的传承自然就会多一些。你们那什么八大高手,和现在江湖上处处闻名的门派,其实都是小孩子,大人物,根本不会露面。” “这我知道,我跟和尚都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施有恩丝毫不以为意,说:“很多隐于山野的门派家族,都很规矩的遵守着隐世条约,从来不曾露面,我们没见过的太多。” “不仅你们,就是昱鼎没见过的也很多,而且他们一直在查。”秘书淡淡的说:“你以为以昱鼎的实力,如果想灭了江湖明面上的这些门派,会有多难?他们只是在等,等那些潜藏在暗处的真正高人出世,然后再逐一解决掉。” 施有恩饶有兴致的看着秘书,“你好像对昱鼎很了解。” 秘书笑笑,“知道的可能比道长多一点,你知道齐天决的消息是谁放出去的么?” “不知。”施有恩皱起了眉头,问:“谁放出去的?” “是昱鼎十三人中的蒋天手蒋磊。”秘书淡淡说。 “他是怎么知道的?”施有恩想不通,回过味来问:“那日知道这消息的,只有我们两个和顾嘉杰。” 秘书看看施有恩,又看看明心,说:“你忘了一个人。” “谁?”施有恩追问,接着想起一个人来,惊问:“你是说他....顾嘉杰的秘书阿杰?” 秘书点点头,换了个话题说:“道长你可是担心那端木神九祸乱江湖,加速了江湖的衰竭?” 施有恩微微皱眉,点头说:“嗯。” “呵呵,真是想不到,你一个江湖散人,还惦记着江湖安危。” 这秘书的言语间很有意思,对施有恩一会语气平和,一会说出的话又酸楚楚的。施有恩凭直觉认为,这女秘书打心眼里,兴许压根不待见自己,只差动手过过招了。 施有恩不再理会秘书,看向一边,这时候何迟镜接完电话,从屋内又走了出来。 何迟镜又走来这边的时候,脸上看不出表情,但抿起的嘴唇,能看出他有话要说。果然,来到近前,何迟镜就最先开口说:“杭州朋友来电话,幽满千要挑战端木神九。” “啥?”明心和尚瞪着眼睛大声问。 何迟镜咽了口吐沫,看着明心和尚又肯定的说了一遍,“跟二位齐名并列八大高手的刀客幽满千,下了战书要挑战端木神九,地点就定在了顾嘉杰在天喜山的庄园,届时很多同道都会前往观看。”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叫施有恩和明心纳闷了起来,那些觊觎齐天决的同道中人,不是要抢齐天决么?怎么现在又好生相处起来,搞起了比武? 施有恩问道:“消息可属实?” 何迟镜点点头,“千真万确。” 明心和尚搓了搓光溜溜的光头,和施有恩对视了一眼,又问何迟镜,“时间定在什么时候?” “腊月初一,还有七天。” 施有恩起身,看了看远处仍在练太极拳的何荨,出声唤她过来,“何荨,你过来。” 听到叫声的何荨停下动作,跑了过来,“怎么了,师父?” 施有恩安排道:“以后你老老实实在家练武,太极拳重在意不在力,练得时候好生感悟体内流转在经脉间的灼热感,倘若哪天感觉有灼热感要透过掌心渗出,那便是成了。” 何荨雀跃道:“真的?那就是引出真气灌入所有经脉了吗?” “也差不多。”施有恩点头道:“为师要走了,日后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去问这位女施主。”说着指了指何迟镜的秘书。 何荨听到施有恩要走,急道:“师父你去哪啊,不教我了吗?” 施有恩笑笑,语气稍稍有些急迫的说:“这几个月传授给你的,够你循环往复练上一年半载的了,等你火候差不多了,为师会再来的。你记住,以后每日清晨,要对着朝阳吐纳半个时辰以后方可打拳,明白吗?” 看师父有些着急,何荨聪明灵慧,知道了师父或许是有事,也不再出言询问。接着施有恩看向何迟镜,拱手道:“叨扰数月,今日我二人就告辞了,日后何荨修炼若遇到瓶颈,可让她找你的秘书求解。” 何迟镜知道,施有恩这是要去杭州了,也不再挽留,就说:“我派人送你们。” “不必了,没多远的行程,我二人自行离去就可。” “那好吧。”何迟镜又吩咐秘书说:“去给道长拿些盘缠过来。” 施有恩连连挥手,拒绝了,然后和起身的明心和尚一道,就要离开别墅。何荨看着师父就要走了,哭丧着脸说:“师父,你多保重啊。” 施有恩回以一笑,转过头去再没回首望一眼,院中的三人就看着这一道士一和尚慢慢远去。 第91章 要保媒的张伯伯 入冬以来,随着气温的降低,天气也开始不理想了起来,冷了没多久,竟然下起了雨。杭州城一连下了几日的雨,不曾见有停下来的意思。天气预报说这次的雨水,将会持续到冬月底,估摸着是还要下上一些时日。 天快黑的时候,顾清辉打着雨伞,刚刚回到家。最近一段时间,他偶尔会一个人出门去,也不让老李同行,不知道是要干嘛去。老李起初并不愿意他独自外出,生怕再遇到上次被周宝君绑架那样的恶劣事件,但拗不过固执的顾清辉,只好随他去。 老李不放心,就一个人偷摸跟过几次,才发现,原来顾清辉是去找麦闻香了。看到这,老李笑了,感叹年轻真是好,看到心动的姑娘就能去追求,浪漫的约几次会,送上几束玫瑰,那是属于年轻人的快乐。不过这事老李没和顾清辉的父母说,他替自己的少爷很好的守着这个秘密。 走到客厅门前,顾清辉把雨伞放下,脚在地上用力踩了踩,把裤腿上的雨水抖落,然后才推门进去。站在里面的仆人,很有眼色的帮顾清辉脱下外套,倒了一杯热茶来。热茶很讲究,是把枸杞、红枣、桂圆放到一起煮出来的养身茶,并不是无色无味的白开水。 端着养身茶的顾清辉在客厅内来回踱步,嘴唇放在杯沿处,嘴角含笑,还在回味着刚刚麦闻香脸红的样子。今天顾清辉买了几束玫瑰花,学着大人们绅士的样子,在西餐厅非常正式的场合给麦闻香送上了玫瑰。玫瑰代表爱慕,顾清辉对麦闻香的爱慕之情很明显,不过最让他高兴的是,麦闻香虽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脸红的厉害,但最后还是收下了玫瑰。 她愿意跟我约会,又接受了自己送她的玫瑰花,那意思是不是就是我和她之间有戏?顾清辉端着茶杯这样想着,竟然嘿嘿嘿笑出了声。站在门口的仆人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家少爷,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从客厅里面走出来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眉宇间跟顾清辉有些像,不过要比顾清辉多上几分女人的阴柔之美,想来这妇人就是顾清辉的母亲了。 果然,正在傻笑的顾清辉,看到这个妇人,开心的叫了一声,“妈。” 妇人来到顾清辉身边,笑着问:“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高兴,端着茶杯站这里傻笑,呆样。” 顾清辉自然是不会说的,父母不让他早恋,这是从小就给他下的死命令,如果他敢早恋的话,那自己怕是要受到很大的责罚。顾清辉本身并不明白,父母为什么不让自己早恋,他还以为父母是怕早恋影响了自己的学习。 其实他哪里知道,生在这豪门大家内,他的择偶,是要服从父母的安排的,只不过现在的他,父母还没给他张罗人生大事。 手中的养生茶就要凉了,顾清辉仰起头,一口把杯中的茶水喝光,然后茶杯放到桌子上,又问母亲,“妈,我爸呢?好几天没见他了,他在忙些什么?” 妇人微微皱眉,顾清辉一提起顾嘉杰,她就有些不高兴,带着几丝愠怒说:“还能忙什么,生意不好好打理,全部交给底下人,自己这段时间倒是对江湖事上心的厉害,最近好像要在天喜山搞个什么比武,他张罗这事呢。” “比武?”顾清辉疑问道:“谁和谁比武?” 他的母亲摇摇头,回道:“我哪知道,就不稀罕掺和他们这江湖事,打来打去什么意思,好好做生意不行么,要不然这些宝贝怎么来的。”说着摸了摸手上那颗蓝宝石钻戒,眼神充满爱惜。 顾清辉的母亲喜欢珠宝首饰,她有很多名贵珠宝,皆是一等一的上等佳品,就连客厅摆着的一些小物件,也是她精心挑选的宝石或者翡翠玛瑙。 摸了摸自己新买的戒指,顾清辉的母亲想起一事,和顾清辉说:“你去一趟你爸的书房,今天你张伯伯来了,跟他一起来的有两个女人,其中有个岁数跟你相仿的小姑娘,你看看怎么样。” 顾清辉疑惑的看着母亲,“小姑娘?我看她干嘛?” “你别管了,先去看看,要是觉得不错,就和我说一下。” 顾清辉按照母亲的吩咐,朦朦胧胧的去了顾嘉杰的书房,路上心里还在纳闷,一小姑娘有什么好看的?现在他满脑子里,可都是麦闻香。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顾嘉杰的办公室,门没关,老远就能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在开怀大笑,他认得这个人的声音,是他张伯伯的声音。 “哈哈哈,老顾啊,你说你那手下,也忒没脑子了,怎么这么容易就被老蒋激怒,开枪就打死了那倒霉蛋呢。” 然后顾清辉在快到门口的时候,又听到顾嘉杰惆怅的说:“唉,这小子,平时机灵的很,那天我让他带着枪,原本是想让他备不时之需,可不知道怎么了,他手也真快,人家话还没说多少,就被他一枪崩了。现在弄得,同道中人都在腹诽我残杀同道,许多原本打个照面还能笑着说几句的朋友,都对我敬而远之了。” “嘿嘿,那你岂不是得不偿失,辛辛苦苦经营那么些年的人脉,这下多多少少受到一些冲击。不过也没事,你大老板,在这里有权有势,也不缺那一丁点朋友。但话又说回来了,这蒋磊还有这一层关系呢?竟然是你师父的养子,这就是在我们昱鼎,也是鲜有人知。” 只听顾清辉又说道:“确实是师父的养子,天手式是我师父的独门武学,除了我之外,只有他一个人会,这做不得假。不过他不是真的想做武道盟的盟主,真正目的是拆散武道盟。” “嗯,要说你们这一块搞的,真是一塌糊涂,把昱鼎弄得跟江湖同道好像有深仇大恨一样,关系太过紧张。蒋磊放着华西地区不好好打理,非要把整个华东地区长江以南也据为己有,这么多业务,他做的完吗他。” 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我就看不惯他,虽然同是昱鼎十三人,但我张怀崖就是瞧不上他蒋磊,什么东西,就会溜须拍马,上头说打压江湖人士,他就真的痛下杀手,一点主见也没有!去了几次北京,见了几次武董事,尾巴都快翘上天了,他负责的地方里那些江湖人士,哪个提起昱鼎不是咬牙切齿,哪像我手底下那几个省,昱鼎跟当地江湖同道其乐融融,相处的井水不犯河水,关系好的很呢,你说是吧,月故。” 然后顾清辉又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轻声笑了几下,骂他张伯伯皮脸。张伯伯好像并不生气,还很高兴,乐呵呵的也笑了。 顾清辉走到了门前,手在门边轻轻敲了几下,叫了声:“爸。” 正在笑着的的张怀崖,停止笑声,惊喜的看着门外,大声说:“是小辉回来了吗?快进来让我看看!”说着就站起了身。 顾清辉走进屋内,看到站起来的张怀崖,与他并排站起的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年长的体态丰盈,气质淳朴,年幼的那个,跟自己差不多的岁数,个头超过了自己,长相不算惊艳,也有几分姿色,一双腿笔直修长,往那一站亭亭玉立。 顾清辉心想,这姑娘可能就是母亲和他说的那个,要自己看看怎么样。这姑娘怎么样?个高腿长,嗯,个高不打篮球可惜了,长的也有些好看,但比起我的香香可差远了。顾清辉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开口和张怀崖打招呼,“张伯伯,你来啦?” 张怀崖大笑着来到顾清辉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点头道:“嗯,不错,几年不见,长个了,也更帅了!比你爹帅,哈哈!” 顾清辉腼腆的笑了,看向跟着张怀崖一起来到这里的云月故和另一个姑娘,友好的打招呼说:“你们好,我叫顾清辉。” 云月故淡淡笑着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另一个小姑娘从见了顾清辉第一眼,眼光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心中只觉激动无比,浑身酥酥麻麻,这男子,也真是太好看了。虽然心里激动,但表面却不敢表露出来,或许也是平日里孤傲惯了,面对顾清辉的打招呼,她只是冷冷的嗯了一声,就扭过头去不再看他一眼。 几人并未在意这小姑娘的异样,张怀崖乐呵呵的拉着顾清辉的手,来到刚扭过头去的小姑娘身前,笑着说:“小辉啊,这是济南孔祥龙的女儿,孔妍珠,你们岁数差不多大,能聊一起去,她第一次来杭州,晚上你带她出去转转,看看杭州的夜景。” 这一进门还没说几句话,就要自己带着一个陌生女孩出去玩,顾清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张怀崖什么意思,正打算开口拒绝,就看到顾嘉杰冷眼看向了自己。做了他顾嘉杰二十年的儿子,自己父亲一个眼神什么意思,顾清辉再清楚不过,当下也不敢开口拒绝,就点头答应了。 这一答应倒好,张怀崖直接又拉起孔妍珠,把她和顾清辉一起推出门外,说:“趁着时间还早,赶紧去,玩一玩转一转,再去看个电影什么的....” 孔妍珠脸红的厉害,不自觉的低下头,和顾清辉一起被推向了门外。顾清辉头疼的看着边上低头脸红的姑娘,心里直打退堂鼓,但顾嘉杰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坐在屋里补充了一句,“陪妍珠多走走,好不容易来一次杭州,怎么说也得不枉此行。” 顾清辉可不敢忤逆父亲的话,只好带着红脸的孔妍珠离开这里,出去走走,带她看看杭州的夜景。 两个年轻人出去以后,屋内的张怀崖和云月故又重新落座,哈哈笑道:“今天我老张保个大媒,要是能把这俩孩子撮合成了,以后整个山东的纺织市场,那不都成了你顾氏集团的天下了吗?哈哈...” 顾嘉杰也笑了起来,看着大笑的张怀崖说:“你呀你,快五十了,自己的终身大事还没着落,却开始给孩子们牵起红线了,不过也是多谢你了,还想着帮衬我的生意。” 张怀崖看向云月故,笑呵呵说:“谢啥谢,都是老哥们了。我的终身大事不急,反正心上人就在身边,跟结婚有啥区别,哦,也有区别,就是没给我生儿子...” 云月故白了一眼张怀崖,虽然现在张怀崖是自己的直系领导,但云月故丝毫不见尊敬他,冷声道:“你信不信我能把你牙再打掉两颗?” 张怀崖连忙闭嘴,也不敢笑了,捂着嘴说:“不说了不说了,我错了我错了。”他的嘴里,确实已经掉过两颗大牙了,就是上一次出言不逊,被云月故一巴掌抽下来的。 要说张怀崖怎么着也是昱鼎十三人之一,武力再不济,也不会输给八大高手,怎么会被云月故一巴掌抽掉两颗牙呢?那还不是因为心里有人家,憨厚的觉得打是亲,骂是爱,只是这云月故打的也是真疼,牙都给直接打掉了。 第92章 老友到访 晚饭时,张怀崖和云月故一起留在了这里,并未离去。张怀崖和顾嘉杰,早在各自成名之前就是好友,那个时候的张怀崖还不是昱鼎十三人,顾嘉杰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尚且没学武。 当年的两人,是在顾嘉杰一次北上考察项目时候结识的,那时候顾嘉杰二十出头,张怀崖已经年过二十五,是个刚刚出道的江湖小生。 顾嘉杰在考察项目时,被当地一伙黑势力要挟,恰好碰上路过的张怀崖,刚出道的张怀崖大有侠义之心,路见不平即刻拔刀相助,当场就把那伙人狠狠教训了一顿,救下了顾嘉杰。事后顾嘉杰请张怀崖喝了一场酒,二人脾气相投,一拍即合,就成了好友。 此后的很多年,顾嘉杰每每去往北方,都会抽时间去见一见张怀崖。张怀崖偶尔来到江南富庶之地,也会登门拜访顾嘉杰。只是这一切,都在张怀崖进入昱鼎之后发生了转变。 最初的昱鼎,在北方大批招揽江湖好汉,悬赏重金聘用武道高手入职,很多北方的江湖好手得到消息后,纷纷前往,张怀崖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张怀崖不是最早的那几批投靠昱鼎的人,昱鼎最初招人的时候,张怀崖还没赶上,头几批最先赶到的人就把名额占满了。至于后来张怀崖是怎么进入昱鼎的,那还是因为捡了漏。 最先进入昱鼎的那几批人,在入职不到一个月时间,就有大部分人选择了离去,原本已经爆满的名额一时间就又空了出来。昱鼎内部无奈,只好开放大门,再次进行招人,张怀崖就是第二次招人时加入昱鼎的。 头几批加入昱鼎,不到一个月时间又离去的人,张怀崖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要走,直到他进入昱鼎,了解了情况以后,才明白是为什么。 昱鼎的宗旨就是打压江湖武人,声称以防习武之人以武犯禁,做什么不利于社会治安的事情。但打压武人,就得需要武人,所以昱鼎才会招揽江湖武人入职。最先入职的江湖武人,是奔着那优厚的待遇去的,那时的社会还很贫穷,大部分人吃不饱饭,昱鼎出重金招人,自然会有很多人前去投靠。 只是那些武人进入昱鼎之后,昱鼎向大家阐述了公司的宗旨,和需要大家去做的事情。很多武人虽然穷,但还不会因为饿肚子而去帮着昱鼎打压同道,因此,就有很多人入职后,又离开了。不过也有不少留下来的,毕竟有些人,不想过苦日子。 张怀崖就是不想过苦日子的那些人其中之一,在得知了昱鼎的宗旨后,他思考再三,仍是选择了留在昱鼎,并且做事尽心尽力,过了十几年,一跃成了昱鼎十三人之一,手底下负责了北方好几个省份。 不过这些年来,张怀崖虽然处处按照上级指示办事,但还真没和不在昱鼎的同道发生过矛盾,他为了吃饱饭向昱鼎妥协,在昱鼎和江湖同道之间,来回辗转做起了和事佬,与自己辖区内的众多同道相处和谐,一直以来从未出过江湖人以武犯禁的恶劣事件。 既然他把关系处理的好,昱鼎的上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也没那么多心思去针对张怀崖的辖区,况且他又是昱鼎十三人,除了昱鼎四位长老和董事长,也没人敢指责他或者说他的闲话。 有人或许会说张怀崖,既然跟江南富甲顾嘉杰是故交,那为何宁愿去昱鼎也不去投奔顾嘉杰呢?其实江湖人出来混,无非就是混一个脸面,他张怀崖又怎好意思因为吃不饱饭而去投奔昔日的好友。 从张怀崖在昱鼎掌权以后,就很少再和顾嘉杰相见了,尤其是在顾嘉杰参加了十年一次的比武大会,排进八大高手之列以后,二人的交集就更少了。这不是二人之间的友情不在了,而是二人都心知肚明,如今各自处的位置,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江湖小生和小小浙商的位置,很多事,都变得不再方便。 距离上一次二人见面,那还是顾清辉刚上初中的时候,那一次北方一别,事后二人也只是寥寥通过几次电话,再没相见。今日张怀崖到访,顾嘉杰心情大悦,吩咐厨房做了满满一桌子饭菜,要和张怀崖不醉不归。 只是张怀崖这次来,寻友是其一,保媒是其二,而且保媒,是重中之重。 顾嘉杰的生意在南方一直很稳定,但在北方铺展业务一直都有困难,除了北京以外,其余城市地区,多年来一直没有进展。孔祥龙是济南首屈一指的大人物,有权有财,名下产业和顾氏集团主业纺织刚好对口。 孔家有遍布整个山东的连锁商场和批发市场,顾氏集团有源源不断的上好丝绸,可制成服装及生活用品不计其数,两家如果能联合,那等于说就是帮顾嘉杰打开了北方市场的大门。这次张怀崖带孔祥龙的女儿孔妍珠过来,就是为了帮两家说合说合,争取促成一段联姻,让两家的生意都能更上一层楼。 顾嘉杰感激张怀崖的牵线之恩,孔祥龙也一样感激张怀崖的成人之美,南北两个各自富甲一方的人物,早已有联盟的想法,只是困于局势,一直没有机会,如今张怀崖能做个中间人,那对两方来说,都是极好的。 为了感谢张怀崖,和欢迎老友到访,快吃晚饭时,顾嘉杰到酒窖里把自己珍藏多年的茅台酒拿出了一瓶来。这茅台是建国初期茅台酒厂所酿,数量有限,再加上被顾嘉杰珍藏的年月也够久的,如今随便拿出一瓶来,也能卖到近五十万的价格。 见顾嘉杰拿出这么好的酒来,张怀崖推诿道:“老顾,开这么好的酒干啥,浪费,咱俩还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干啥。” 顾嘉杰听后笑道,“多年不见,你这趟来又是为了成人之美,这瓶酒,开得值。” 张怀崖也心情大好,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一个葫芦来,举到二人身前晃了晃,得意道:“那今天就喝两种上好佳酿,你有茅台,我有桃花酿,咱哥俩你喝我的,我喝你的,换着来喝。” 云月故在一旁嫌弃的看着张怀崖,和顾嘉杰的妻子对视了一眼,无奈的笑笑。 顾嘉杰的妻子名叫祁安巧,此时看着张怀崖手中的葫芦,笑道:“张哥拿的桃花酿,莫非就是云姑娘酿的?” 举着葫芦脸带笑意的张怀崖一瞪眼,说道:“哎呀,弟妹连桃花酿都知道?” 已经换了一身旗袍,拇指带着大珍珠项链的祁安巧笑说:“桃花娘的桃花酿,江湖久传盛名,我这跟你兄弟过了那么久的日子,早就听说过啦。他说过很多次想喝桃花酿,但是云姑娘卖酒的门槛太高,他一直没得时间去买,今天倒是好,能美美喝上一次了。” 顾嘉杰嘿嘿直笑,看向云月故说:“云姑娘酿酒的技术,怕是要比茅台酒厂的几个老家伙还要好。” 被称赞的云月故,谦虚笑着,回道:“顾老板说笑了。” 四人在一片笑声中,围着一张红木圆餐桌坐下,桌上放满了琳琅满目的美味佳肴。顾嘉杰接过张怀崖递过来的葫芦,张怀崖也从桌子上拿起那瓶茅台,二人打开酒塞,顿时桌上菜香和酒香掺杂在一起飘进四人鼻子里。 祁安巧坐下后,说:“不知道这俩孩子去哪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言下之意是说顾清辉和孔妍珠二人。 顾嘉杰拿起筷子,说:“不等他们,我们吃。”张怀崖则坏笑着说:“弟妹别担心,他们年轻人聚到一起,一宿不回来才更是好事。” 话里的意思大家都听得懂,大概是一男一女,一宿未归,那二人的婚事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祁安巧看向张怀崖,打趣道:“你还真是光棍久了,连孩子们的玩笑也开。” 张怀崖听了大笑,顾嘉杰也跟着笑了起来,二人各自倒上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顾嘉杰放下酒杯,赞叹的说:“好酒!甘甜可口,又不少烈酒的韵味,真是佳酿!” 一样放下酒杯的张怀崖道:“那是,我就剩这么一壶了,都给你带来啦,下次再想喝,就等明年吧...” 两个多年好友,就边喝酒边吃饭,从年轻聊到现在,从北方说到南方,从商场又说到江湖。 云月故不言不语,默默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祁安巧也不管两个男人,陪着云月故一起吃了起来,女人间聊着女人的话题。 饭吃了一半,管家行色匆匆的赶来,在不远处的柱子边站下,轻声唤:“顾总,有人找。” 顾嘉杰脸色有些不悦,看向管家说:“你没看到我们在吃饭么?”顾家有规定,主人在吃饭的时候,是不许被人打扰的,无论什么事,都要放到饭后再说。因为顾家琐碎的事情太多,经常因为此耽误了吃饭,所以顾嘉杰才定下规矩,吃饭时,无论什么事,都要先放一边。 管家自然不会忘了这规矩,如果不是真的有事,是断不会来打扰主人吃饭的。 有些紧张的管家回顾嘉杰说:“来的人说是姓施,还有个光头和尚。” 刚扭过头去的顾嘉杰连忙又转过脸,看着管家问:“姓施?人在哪?” “就在院中。”管家如实回道。 顾嘉杰连忙起身,“快,带我过去。”然后看向张怀崖和云月故抱歉的说:“我失陪一下。” 说完就起身跟随管家匆匆出了餐厅,只留了三人坐在桌边。祁安巧不悦道:“就不能等等么,这还有贵客在呢。” 张怀崖挥挥手说:“无妨的,老顾业务忙,我都理解,只是刚刚那管家说来人是姓施,还有个光头,我猜想,这应该是施有恩和明心和尚吧?” “管他什么人呢,八大高手又怎么了?总也不能打扰人家吃饭吧?真是没礼貌。”祁安巧有些愠怒,筷子夹着的一块肉被狠狠按在了碗里。 云月故表情似笑非笑,看着桌上的碟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自顾自喝了几杯酒的张怀崖突然和祁安巧说:“弟妹,你去和老顾说一声,来了都是客,那就一起吃个饭,反正坐的菜也多,就带进来吧。” 祁安巧不满道:“叫他们干嘛,随便让厨房给他们做些算了。” 张怀崖哑然,无奈的起身,“那我去吧。” “别。”祁安巧放下筷子,站起身说:“还是我去叫吧,你们也真是的,江湖事非要拿到饭桌上来说。” 张怀崖笑着又坐下,不再说话。祁安巧正了正衣衫,看向张怀崖说:“不许打架。” 一直不言不语的云月故,看着碟子突然小声说,“不会的,你放心吧。” 第93章 别墅里的夜晚 仍然坐在饭桌前的张怀崖笑盈盈的看着云月故,小声说:“你的老相好来了。” 云月故罕见的没有因为张怀崖的言语而生气,而是低下头红了脸说,“你瞎说什么呐!” 张怀崖看云月故这娇羞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却又不好对她发作,只得闷不做声的喝了一杯酒,骂骂咧咧道:“他娘的,狗屁的茅台,真是辣,辣的嗓子生疼!” “我看不是辣,是酸吧?”祁安巧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看着张怀崖打趣说。 听了这话,已经年近五十的张怀崖,竟然是不好意思了起来,黝黑的脸庞直泛红。看到这一幕,云月故轻声说:“海边的桃花有情,武当的山水无意,你又何苦想那么多。” 张怀崖恨恨的哼了一声,又骂骂咧咧道:“他娘的,老子就是看不惯他,臭牛鼻子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么上心,都快二十年了,还是揪扯不清,既然做不了夫妻,那还做什么朋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说完后,张怀崖稍稍冷静了下,看向祁安巧问:“他们人呢?” 祁安巧坐下来,语气中对施有恩稍有不满的说:“听说你们在这,就不过来了,他们去了书房,切,真是小性子,什么东西!”看祁安巧雍容华贵,实则说出的话,有时确实带着些许粗鲁。 “嘿嘿,你这话我爱听。”张怀崖站起身,准备离开饭桌。 云月故忙问,“你干什么去?” “内急,方便去!”张怀崖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餐厅。 饭桌前的祁安巧又拿起筷子,吃了些菜,吃到嘴里又吐了出来,“出去一阵,菜都凉了。”云月故不接话,祁安巧有些尴尬,就没话找话说:“云姑娘,我一直听说你和施有恩有些旧情,但一直没能在一起,这是为什么啊?” 云月故本不想说话,但奈何祁安巧问过以后,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她只好说,“我跟他啊,有缘无分,注定走不到一处去,做个知心好友还好,做夫妻是不可能的。” “哦。”祁安巧哦了一声,又问:“那既然做不了夫妻,你怎么不老老实实找个婆家呢?老张对你一直爱慕有加,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怎么不干脆领个证,跟着他过日子哩?你也快四十了,我比你年长,你就听姐一句话,赶快成个家,生个娃娃,才是我们女人该做的事。打打杀杀那是男人的事,你一个女人家的,就不该练武,嫁个富贵人家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安安稳稳的过一生,多好啊....” 祁安巧喋喋不休的说了起来,还真是看不出,这穿着富贵的妇人,说起话来,跟平日里那些街头的妇女说的话倒是很像。云月故实在是不想听这些话,就开口说:“你说得对,张怀崖是个值得托付的人,虽然身在昱鼎,但他在江湖的名声一直不错,我加入昱鼎以后才知道,张怀崖并非昱鼎的走狗,他有他自己的格局。” “你说这些,我也听不懂,我一个妇道人家,才没那心思去猜测你们之间那些微妙的关系和想法。”祁安巧笑着说:“不过自从听说你加入昱鼎之后,我家当家的倒是大为吃惊,不过他猜测你起初加入昱鼎,或许就是为了打探昱鼎内部的消息,只不过你不知道,张怀崖虽然贵为昱鼎十三人,但并不是昱鼎的内层。” 云月故看向祁安巧,心想你一个自称妇道人家的女人,知道的还不少呢。她点了点头,疲惫的说:“老张也不容易。” “怎么?”祁安巧不知道云月故说的这个不容易,是怎么个不容易法。 但没想到云月故却直接起身,丢下一句“我累了,先回房休息。”就走掉了。 餐厅内只留下呆呆的祁安巧,这看看那看看,喊来了仆人收拾餐桌,自己又看看表,已经十点多了,自言自语说:“这臭小子,怎么还没回来,不会真像老张说的,要一宿不回吧!” 别墅的夜晚,灯火通明,此时仆人忙前忙后,正在打扫着院内道路的卫生,准备结束一天的劳作。 走出房间,说是去方便的张怀崖,上个厕所以后,却没有回餐厅,而是一转方向,循着记忆里的路线去了顾嘉杰的书房。喝的醉醺醺的他点上一根烟,眉头紧锁,一路上喘着粗气,像是憋了一股子气,马上就要爆发一样。 书房内的施有恩和明心,坐在今天下午张怀崖和云月故坐的位置,正在和坐在书桌后的顾嘉杰交谈着。 施有恩有些感叹的说:“真是没想到,你和张怀崖,竟然是至交。” 顾嘉杰笑着点点头,回道:“是啊,许多年前就认识了,那时候我没像现在这样,他也还不是昱鼎十三人之一。” 说起昱鼎,施有恩心里是没一点好感,一直到现在,那个蒋磊说的武当山山门数百条人命说不定都没了的话,他仍感觉这是一种威胁。所以他对张怀崖,一样没有一丝的好感,再加上云月故一直跟在张怀崖身边,做了他的手下,这更让施有恩心里不舒服。 可是不舒服归不舒服,施有恩有时也会好奇,明明自己和云月故没有男女之情,怎么她跟在别的男人身边后,自己还是会有那么点不服气呢。 其实这种情感,少年有,青年有,男人有,女人也有,道士有,和尚也会有。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人之常情,这种自私的绑架心理,就像是绑个备胎,明明自己孑然一身不成家,却还想要有佳人死死等候,说白了,这就是社会上精神男女口中所传的渣。 但是这施有恩的渣,与大众不同,这渣的也是清新脱俗,因为他是道士,可以冠冕堂皇的说不可成家。 来这里是说正事的,施有恩也没那么多时间去想这种事情,就直截了当的开口问:“我听说幽满千和端木神九要比武,而且是在你的庄园内,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算准了施有恩肯定是为这事情来的,顾嘉杰抿嘴笑了起来,打开抽屉,拿出一份文件来递给了施有恩。 施有恩接过顾嘉杰递过来的文件,目光投上去看了起来,这是一份复印件,但不难看出原件是真实程度,因为上面的大印是没人敢伪造的。施有恩越看越是心惊,最后抬起头难以置信的说:“政府怎么会同意义正连自立门派,这不合规矩。” 顾嘉杰无奈的双手一摊,说:“这上面有政府部门亲自盖上的大印,从今以后,义正连就和小刀会,华山派,点苍派,玉春庵一样,是江湖上货真价实的正派了。” 眉头紧皱的施有恩沉默不语,明心和尚从他手里拿过文件看了看,确认了一遍后,傻呵呵笑道:“哈哈,还真是,这么说,以后被政府承认的众多门派,也要算上它义正连一份了。” “是啊。”顾嘉杰答应一声,倚靠在座椅上。 如今被政府所承认的众多门派,都在政府主管民间武术协会,武校,门派的专业部门内留有备案,在法律意义上是有合法权力存在的。义正连的摇身一变,成为一家小门派,也就是说,以后是可以广收门徒的。 施有恩考虑了一会,又询问道:“沐海森没权没势,端木神九是个老妖精,极度危险的人物,政府那边怎么会通过义正连的申请?” 顾嘉杰靠在座椅上,无力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事关政府机密,我即使想查也无从下手。” “那幽满千和端木神九的比武呢?又是怎么回事?”施有恩又问。 “说起这,我倒是也很纳闷。”顾嘉杰重新坐直身子,两个小臂放到桌子上,说:“端木神九在厂区找了个工作,那家工厂恰恰是桑俊的,这样的话端木神九就成了桑氏集团的工人。桑俊手底下的卫千华,是幽满千的师弟,幽满千也算半个桑氏的人,这突然自己家两个人要比武,我也搞不懂桑俊到底怎么想的。” “或许桑俊是管不住这两个人吧,哈哈。”顾嘉杰说完想了想,又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施有恩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如今看来,端木神九的存在,大家伙是都知道了,但却跟他想象的后果不一样。他原本以为,端木神九带着齐天决现世,会在江湖内引起轩然大波,大家为了齐天决必定会有一场大战,但这趟回到杭州,这里竟然是太平无事。 “大家是怎么沉得住气的呢?不是都对齐天决虎视眈眈吗?”施有恩自言自语道。 他离开了几个月,师父仙逝后在嘉兴长住,杭州这边的事情他并不知道,顾嘉杰如实告诉他说:“华山派最先动手了,不过华山一门三甲,佩剑全被折断,老剑甲更是被端木神九一剑削去了握剑的手臂。” 听了这消息,施有恩和明心对视一眼,道:“杀人如麻的魔头就是魔头,好狠的心啊,斩了一个剑客握剑的手,这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这魔头真是留不得!” 只要提起端木神九,施有恩就会显现出极为厌恶和痛恨的样子,这魔头的存在让心系江湖安危的施有恩总是不放心。顾嘉杰伸了个懒腰,继续说:“那晚华山派去了二三十人,不过端木神九一人未杀,老剑甲之所有被斩了手臂,是因为他偷袭了端木神九,端木神九这才动怒断了他一臂。” 一阵沉默,三人都没说话,夜已经深了,别墅内的仆人也已经都休息了,只有院中的路灯和花园内的霓虹灯还在亮着,入冬后的江南,夜晚偶尔还会有虫鸣鸟叫。顾嘉杰坐在书桌后面,看着无言的施有恩和明心和尚,心头别有一番滋味。 过了一会,顾嘉杰又悠悠然道:“道长,或许端木神九没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坏。” 正在发呆的施有恩,被顾嘉杰这句话惊醒,他吃惊的看着顾嘉杰,惊疑顾嘉杰为何会说出这番话来,施有恩还未开腔,明心和尚就接过顾嘉杰的话说:“我觉得也是,牛鼻子一直反感端木神九,可我始终不在乎什么十万大山之主,杀人魔头,现在什么都讲究个证据,我们又没亲眼见他杀人,为什么就一口咬定他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呢。” 施有恩看二人和自己的想法有些偏离了,反问道:“那拍卖会后的那天晚上,惨死路上的十几人是谁杀的?你们别忘了,是端木神九抢了那副画!” 顾嘉杰和明心和尚又语塞,明心和尚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小声嘀咕,“那也不能一口咬定就是他杀的啊...毕竟我们都没在场...” 施有恩怒气冲冲的看向明心,骂道:“你这秃驴,不长脑子的,平日里就说你少根筋,你还不服,人家都动手抢劫了,谁杀的人还不够明显么?” 习惯了被施有恩数落的明心,低头不语,顾嘉杰看着明心委屈的样子,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窗外传进来一声冷笑,是张怀崖的笑声,三人听到笑声后齐齐看向窗外,只见张怀崖醉醺醺的站在院落内,正要开口说话。 第94章 和道士的切磋 院内只剩几盏路灯亮着,顾嘉杰书房窗户的外面是一片花圃,花圃再向外是一条青石地板铺成的小道,张怀崖就站在那里,冷笑着望向屋内的施有恩,张口正要喊话。 “施有恩,就你还自诩道门真人?我看真是狗屁不是!修道者的胸怀若都是你这般狭小,那道门不没落真是没天理了。人家端木神九是欺辱了你的祖上还是刨了你家祖坟,竟然让你对他如此怀恨在心。得亏你打不过他,你要是能打过他,我看你就是第一个去抢齐天决的伪君子吧!”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虽然张怀崖和施有恩二人并没有直接矛盾,一直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但云月故一直对施有恩的倾心,使张怀崖始终在心里记恨着施有恩。 张怀崖这番话说的火药味十足,有点脑子的人也知道,他这就是在针对施有恩,不过他说的也在理,施有恩对端木神九确实是怀恨在心。 这张怀崖来者不善,所说之言更是带有侮辱性的词汇,这让施有恩很不悦,于是他起身走到窗户前,隔着窗户朝外也喊道:“大家都是成名已久的江湖名人,讲话何必如此尖酸刻薄,张怀崖,昱鼎的日子不错,真是让你越来越狂了。” 施有恩之所以说这话,还是因为多年前和张怀崖的一次碰面。那一次,张怀崖偶遇了结伴游历江湖的施有恩,明心,和云月故三人,当时的张怀崖虽然岁数比三人大了些,但在江湖中仍是寂寂无名的小白一个,所以为人行事处处小心谨慎,生怕说错了话得罪人,低调的很。 张怀崖就是那个时候,喜欢上比自己小了许多岁的云月故的,但是奈何当时的他各方面都不如别人,只得低头做个老实人。 如今多少年过去了,当初的小白一跃成为了昱鼎十三人,再和施有恩见面,他也不是从前那个低调的张怀崖了。 张怀崖站在窗外又冷笑了几声,口气冷漠的说:“哼哼,你这自认清高的牛鼻子,我狂是狂了点,但老子低三下四混了半辈子,现在功成名就,不得把前半生没狂过的那股子劲都狂回来么?” 施有恩站在窗户前,一样冷笑了几声,不屑道:“真是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来狂。” 院内的张怀崖提高声音笑了起来,直视施有恩道:“我有什么资格,哈哈,你当别人一直都是止步不前的废物么?施有恩,不如今天你我就在这试试,看看现在的你我,到底谁更胜一筹。” 施有恩在屋内丝毫不惧,眼神冷冽道:“试试就试试,你当我怕你不成?真是久居高位冲昏了脑袋,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仍在座位上坐着的明心和尚,见这二人说着说着,马上就要有动手的意思了,连忙道:“牛鼻子,别冲动!” 可这话说出口时,为时已晚,施有恩在屋内虽然尚且还未动手,但院子里的张怀崖,却用一只脚猛然踏在地面上,震起了地上三颗石子。 紧接着,张怀崖在身前又平着推出一掌,将半空中的三颗石子拍向屋内站在窗前的施有恩,三颗石子,呈品字形急速射了过去。 屋内的顾嘉杰和明心同时起身,凌厉的石子射来,窗户上的玻璃应声而碎,却在冲破玻璃后,停在了施有恩身前。 施有恩脸上仍然充满不屑,三颗石子在眼前无力的坠落在地,他一跃跳出窗外,落在了张怀崖身前。 已经起身的顾嘉杰和明心,也连忙出了书房,不过二人没有从窗户跳出去,而是规规矩矩走了正门。 已经站到张怀崖面前的施有恩,直视张怀崖的眼睛,讥笑道:“投石子,小孩子才玩的暗器手法。” 张怀崖冷哼一声,怒道:“那就接我一掌!” “难道我怕你不成?”施有恩一只手摘下如意壶,仰头灌了一口酒到口中,然后一甩道袍下摆,伸出一只手道:“来吧!”说的是胸有成竹,全然没把张怀崖放在眼中。 张怀崖见施有恩如此猖狂,当下心中更为恼火,一团怒气在胸中蹭蹭往上涨,真气汇聚右掌,大吼一声,率先攻向施有恩。 施有恩同样也使出一掌,不偏不倚,正对着张怀崖一掌就打了上去。二人两掌相撞,身躯皆是一震,脚下石板同时破裂,四只脚齐齐下陷。 看着二人已经对了上去,刚从门口走出来,转过弯道来到院内的顾嘉杰和明心,神色焦急。明心和尚道:“这牛鼻子,也太没分寸了!” 顾嘉杰看着对掌的二人,正在全神贯注的比拼内力,他无奈的说:“冤家路窄,真是冤家路窄,老张怕是要吃亏了。” 明心和尚扭过头来,看向顾嘉杰,瞪着铜铃大的眼睛问:“咋?张怀崖斗不过牛鼻子?” 顾嘉杰在夜色中,远远望着此时尚且难分输赢的施有恩和张怀崖,惆怅道:“施道长所学是纯正的道门功法,张哥一生练武驳杂,百家功夫都会一点,但比起只修纯正道门功法的施道长,即使勤学苦练大半生,还是有一段差距的,这就是一个混江湖的和名门正统的区别。” 仍然难分难解,两掌对上,不分伯仲的施有恩和张怀崖二人,果然如顾嘉杰所说,张怀崖率先败下阵来。顶受不了施有恩磅礴内力的张怀崖,在一番苦苦支撑后,身体不受控制的倒飞出去,一屁股坐到地上,呼呼喘着粗气,脸色随着喘气越来越难看。 再看施有恩,一掌收回,掌心朝下,自胸前平压到丹田处,长长舒了一口气,额头汗珠密布,看来赢得也并不轻松。 二人有心比个高下,但终究不是生死之敌,况且又是在顾嘉杰的家里,所以这一掌看上去并未真的拼个你死我活。 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顾嘉杰才迟迟未出手加以阻拦。他心中知道,张怀崖和施有恩二人,总得分个输赢,不然张怀崖心里始终有个结,施有恩心里也始终放心不下。 对于了解云月故修为的施有恩来说,一掌被探出底的张怀崖,是胜不了云月故的。既然这样,那云月故在他手底下做事,施有恩就放心了许多。 因为张怀崖实力胜不了云月故,所以他就无法强迫云月故和自己发生什么。如果以后的某一天,云月故和张怀崖发生了什么,施有恩也会知道,那不是张怀崖强迫的,而是云月故自愿的。 可是顾嘉杰没发现,施有恩在和张怀崖对掌的时候,脸上只出现了一瞬间的犹豫,就改变了最初和张怀崖比试探他深浅的想法。 明心和尚走到施有恩身边,看了看不远处坐在地上喘气的张怀崖,没说话,扭过头来朝施有恩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说几句好听的。 施有恩何等的清高,哪会对手下败将出言示好,冷哼一声转过身去,不在面向张怀崖。 顾嘉杰没发现张怀崖的异样,就没先去扶坐在地上的他,而是来到施有恩面前,笑道:“施道长真是内力深厚,如此一掌比拼内力,我也得甘拜下风。” 施有恩看了看顾嘉杰,面无表情道:“要不是看着你的面子,适才那一掌我就结果了他!” 顾嘉杰微微一愣,缓缓拱手道:“如此,还真是多谢道长手下留情了。” 施有恩似有似无的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在言语,明心尴尬的看了看拱手的顾嘉杰,苦笑着摇了摇头。 明心开口说:“我们就先告辞吧,顾老板,打扰了。” 施有恩头也不转来看一眼仍然坐在地上的张怀崖,就被明心拉扯着走向大门口。顾嘉杰在身后喊:“已经这么晚了,留宿一夜再走吧?” 明心一只手拉着施有恩,回头说:“不了不了,再见阿顾老板,今天真是不好意思。” 顾嘉杰笑着点了点头,挥挥手和明心告别,在二人走后,他笑容渐渐消失,皱眉道:“还不如这和尚” 院内已经没了旁人,顾嘉杰这才转身去扶坐在地上的张怀崖。在他们两人看不到的楼上,一个窗户前,静悄悄站着的云月故刚刚转身回到房内。 云月故目睹了院内的整个过程,虽然她的领导张怀崖败了,但她却笑的很开心,心想果然还是自己喜欢的男人更厉害一些。 不仅仅是她,其实是个女人都有这心思,希望自己的心上人,是比所有人都更出色的男人。自古美人爱英雄,云月故也不例外,她就喜欢那武功高强的江湖大英雄。 只是她只知道去爱慕英雄,却不懂得,什么样的人,才是英雄。 顾嘉杰来到张怀崖身前时,张怀崖已经无力的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整条手臂麻木的毫无知觉,抬也抬不起来。 “张哥,怎么样?”顾嘉杰说着就想去扶张怀崖起来。 手刚放到张怀崖腋下,张怀崖就咬着牙说:“别动...” 顾嘉杰不解,疑惑的看着张怀崖,问:“怎么了?” 张怀崖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看上去越来越痛苦。顾嘉杰越看越不对劲,伸手放到张怀崖脉搏上,接着脸色就变得阴沉了起来,直到最后,一张脸变得布满寒霜。 “噗!”一口鲜血从张怀崖口中吐出。 顾嘉杰大惊失色,急道:“张哥!” 张怀崖凄惨的露出一个笑容,嘴唇和牙齿上还残留着鲜血,无力的说:“不愧是八大高手榜首第一,果然厉害,嘉杰,我体内八脉断了四条,此后怕是废了...” 搂过张怀崖,坐在这寒冷冬夜的院中,顾嘉杰突然双目含泪,脆弱的说:“不...不要...” 怀中的张怀崖更虚弱了,断断续续说,“别...别难过...以后...我们的梦想...怕是只能靠你自己...来完成了...” 堂堂八大高手之一的江南牧笛,坐拥整个浙商商会半壁江山的顾嘉杰,这一刻声泪俱下,痛哭流涕。 “我们说好的,要建造一个平等的江湖,消除武人的戾气,扭转凡人对习武之人的偏见,要让所有武人都能走在阳光下,像普通百姓一样享受生活,真真正正建造一个和谐共生的崭新的江湖,你怎能...你怎能!你怎能先我一步离去...” 双目含泪的顾嘉杰说完,看向施有恩离开的大门,挂满泪水的脸上浮现出恨意,又咬牙切齿道:“好个施有恩,我对你尊敬有加,处处以你马首是瞻,没想到你却在一场切磋中对我兄长下此毒手!” 大门被打开了,一辆汽车开了进来,熟练的停到车棚下。从车上下来三人,是顾清辉和孔妍珠,还有司机老李。 刚一下车,三人就看到了半跪在地上的顾嘉杰,怀里抱着气息越来越微弱的张怀崖。 孔妍珠率先跑过来,看着张怀崖大惊失色,“张叔叔!” 顾清辉也来到了近前,看到这一幕同样大惊,“张伯伯!你怎么了!” 司机老李还没来得及走来这边,就听到顾嘉杰大吼:“老李!备车!去医院!” 第95章 追杀令 老李刚把车停妥当,锁上门,还没搞明白什么情况,就接连听到顾清辉和孔妍珠的惊呼,紧接着就是顾嘉杰的吼声。 顾嘉杰一声大吼,惊醒了很多刚刚睡下的仆人,楼上房间陆陆续续亮起了灯,就连刚回房间的祁安巧,和刚躺下的云月故,也在听到吼声以后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许多人陆陆续续走了过来,仆人越来越多,慢慢把这里围了起来。 “都让开!”妇人家祁安巧,在人群外大喊一声,才走进来,看到顾嘉杰抱起的张怀崖,吓得花容失色,又跟着急问:“老张怎么受伤了!?” 顾嘉杰眉头紧皱,默不作声,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跟在祁安巧身后走来的云月故。云月故被顾嘉杰这一看,心下当即一惊,暗道,这施有恩,下手也真狠。 紧接着,在老李的帮助下,顾嘉杰把张怀崖放到车里,跟着自己也钻了进去,来不及和众人说一句,顾嘉杰就催促着老李赶快驱车去往医院。老李在催促声中,打着车子,油门一踩到底,车子蹭的一下就蹿出了刚刚被两个仆人打开的大门,一路风驰电掣般冲向医院。 仍然留在别墅院内的众人,很多仆人还没从吃惊中反应过来。 刚才那个人,口吐鲜血,好像是受伤了。那不是主人的贵客么?怎么会大半夜在当院内受伤?许多在顾家服侍多年的仆人心里更奇怪,这么些年来,这个院子内,还是第一次见血,第一次有人在这受伤。 顾清辉站在祁安巧身边,掩盖不了担忧的神色,忍不住又问母亲,“妈,张伯伯怎么受的伤?”祁安巧不悦的转过身,目无表情的看了一眼云月故,回答顾清辉道:“还能是谁,情敌呗!” 云月故面露尴尬,欲言又止,孔妍珠不去看云月故,开口说:“阿姨,能派人送我去医院么?” 面对这跟自己儿子一块回来的孔妍珠,祁安巧面色才稍稍好转了一些,柔声道:“妍珠啊,真是不好意思,今晚发生了这种事,让你受惊了。” 孔妍珠摇摇头,回道:“没事,吓不到我,麻烦阿姨派人送我去医院。” “这...”祁安巧面露难色,迟疑道:“已经很晚了,你一个小姑娘家就别去了,你顾叔叔在那,没事的。” 孔妍珠仍是摇头,不同意祁安巧的说法。适才看到受伤的张怀崖第一眼,她就知道,张怀崖受了很重的伤,气机已乱,真气已经止不住的外泄。对于习武之人来说,真气是本,内力是器,本如果没了,器也就不存在了。 这样的话,支撑着习武之人活下去的生之气,也会随之涣散到无有的地步,从而引发更危险的后果,就是死亡。 “张叔叔与我家有深交,他带我来杭州玩,中途在这里受伤,跟我家也有一定的关系。”孔妍珠仍是坚持道:“于情于理,我都要送他一程。” 送他一程?顾清辉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心想你这人怎么在这种时候说这话,也太晦气了!所以顾清辉就在心中,给孔妍珠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孔妍珠很坚持,祁安巧无奈,就唤仆人拿来电话,给阿杰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阿杰就开着车赶来了,在了解了情况以后,他就带着孔妍珠,前往了医院。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在阿杰开车将要走的时候,顾清辉和云月故也跟着孔妍珠一起上了车。 祁安巧并没有跟去,家里人都走了,她不能也离开。顾家有个只有顾嘉杰和祁安巧夫妻两人遵守的规矩,说出来有些不成文,但他们夫妻二人多年来一直恪守着这个规矩,一次也没有违背过。 他们夫妻二人约定,除了在家,二人绝不会在外面同时出现在任何地方,即使是老家父母故世,二人也没有一起回去参加葬礼。 大多人都会很奇怪,难道这二人早已是貌合神离,各自有了别的伴侣?顾嘉杰无论是参加什么晚会,就算是带公司内的女人去,也不会带自己的老婆去。祁安巧也一样,无论去哪里购物消费,身后跟着的总是别的男人,始终没有顾嘉杰陪同过。 久而久之,流言蜚语自然就多了起来,但外人不知道,其实在家里,夫妻二人还是恩爱的很的。无论别人在背地里如何说道,夫妻二人始终没给外人说过这规矩,就连他们的亲生儿子顾清辉,也不知道他的父母之间,有这么个奇怪的规矩。 时间已经很晚了,阿杰开着车带着三人,风风火火的赶到了医院,等找到顾嘉杰等人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 顾清辉原本以为,这个时候的张怀崖,应该是在手术室内,但最终见到张怀崖的时候,却是在病房里。躺在病床上的张怀崖,紧闭着双眼,戴上了氧气罩,但呼吸仍然是很困难,胸膛起伏轻微,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老李正坐在椅子上愁眉苦脸,顾嘉杰在窗前不停地抽烟,床上的张怀崖气若游丝。 顾清辉和老李对视了一眼,老李看了看顾嘉杰的背影,脸色不忍的朝顾清辉摇了摇头。顾清辉叫道:“爸,张伯伯怎么样了?怎么没去手术?” 一旁的孔妍珠,突然看白痴一样的看了顾清辉一眼,也不说话,径直走到了病床边。来到床边,看着昏死过去的张怀崖,孔妍珠开口问,“顾叔叔,医生是不是说救不了?” 顾嘉杰把烟头掐灭在窗台上,背向着大家,声音沙哑的说:“是啊...” 孔妍珠伸手握住张怀崖的手腕,眉头皱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厉害,谁下的手?”孔妍珠语气冷漠的很,使屋内众人都忍不住看向了这个北方姑娘。 顾嘉杰惨笑,无力道:“是施有恩,二人起初只是简单的想比划比划,谁也没想到施有恩在切磋中暗藏杀手...” “八大高手榜首第一施有恩么?”孔妍珠讥笑,“也亏他是道门弟子,下手竟然如此恶毒。” 顾清辉此刻再看向孔妍珠,眼里就充满了惊疑的神色,这跟自己一起逛街的北方姑娘,此刻怎么感觉怪怪的,莫非也是和爹一样的江湖中人? 果然,接下来的话,更让顾清辉大跌眼镜,实难相信这是一个跟自己同龄的姑娘口中能说出来的。 只见孔妍珠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出去,接通后冷冰冰开口说:“张怀崖重伤不治,伤他的人是八大高手榜首第一施有恩,放出追杀令,我要他经脉尽断。” 说完以后,孔妍珠就淡定的挂断了电话,面无表情的扫视了一圈吃惊望着自己的众人,当看到顾清辉也吃惊的望着自己的时候,她冷漠的气质陡然一转,脸瞬间红了一半,腼腆的又低下了头。 老李看到这一幕,似有似无的笑了一下。几人还沉浸在刚刚孔妍珠在电话里说的内容,顾嘉杰无动于衷,阿杰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个小姑娘,只有云月故,一脸惊恐的走向孔妍珠。 “孔姑娘,他还没死,追杀令是不是有些唐突了?”云月故此刻满脸焦急神色。 正低头红着脸的孔妍珠,头一侧,冷眼看向云月故,“你认为他还能熬到天亮么?” 云月故看了看昏迷中的张怀崖,眉宇间浮现出一丝忧愁,不知是担忧张怀崖,还是担忧施有恩。 孔妍珠收起害羞的神色,不再去看顾清辉,冷笑道:“经脉受挫断了一半,真气流逝过多,他已经坚持不了五个小时了。现在即使叫家族内的几位爷爷过来,最快也得明天上午,但那时候,张叔叔尸体都已经凉了!” 云月故重重叹息一声,不再看张怀崖,转身就要离开房间,哪知道孔妍珠在身后又讥讽道:“想去通风报信?那你就去吧,追杀令一出,就算他躲到西藏某个老东西的道观里去,也一样躲不掉!” 门刚打开一半的云月故站在了那里,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推门而去,离开了房间。 孔妍珠反过来又看向昏迷的张怀崖,脸色从冷漠又转入忧伤的样子,说:“张叔叔,这就是你爱了半生的女人...” 第96章 大人求医,孩子吃饭 如今张怀崖重伤昏迷,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屋内虽然站了这么些人,但全都是束手无策。 顾嘉杰在云月故离开以后,一直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思考什么。顾清辉不知所措的站在屋内,看看一直立在病床前的孔妍珠,又看看若无其事坐在椅子上的老李,他和阿杰彼此望了望,干瞪眼不知能做些什么。 最后,还是顾嘉杰最先开口讲话,他吩咐阿杰和顾清辉道,“阿杰,你带着小辉先回去吧。” 阿杰心想反正自己留在这也帮不上忙,虽然知道张怀崖和自己老板是生死与共的好兄弟,但他们那些江湖中人的生死,自己一个公司秘书也没能力去左右,倒不如先离开,省的留在这碍眼。于是阿杰答应一声,带着顾清辉就准备离开。 可谁知顾清辉却拒绝了,看向自己的父亲说:“我要在这陪张伯伯。”顾嘉杰盯着自己的儿子看了一会,沉默的点了点头,最后阿杰只好一个人独自离开。 阿杰走后,顾嘉杰离开窗户边,来到床前,望着昏迷中的张怀崖,和身边的孔妍珠说:“妍珠,你也回去休息吧。” 孔妍珠呆呆的摇摇头,“我现在哪有心情去休息。” 外人或许不知道孔妍珠为何如此在乎张怀崖,但顾嘉杰心里却知道,孔妍珠实际上是张怀崖的干女儿。年近半百未成家的张怀崖,膝下更无一男半女,他久在山东经营人脉,因为为人仗义,渐渐和孔家交好,和孔祥龙更是成了莫逆之交,在孔妍珠出生的那一年,孔祥龙就把女儿许给了张怀崖做义女。 如今张怀崖重伤,孔祥龙是不在杭州,如果他在杭州,以他那豪爽的山东大汉性子,必是今夜就要和施有恩要出个结果来。可奈何此次杭州之行,孔家只有一个千金小姐跟着,其余并无随从,孔妍珠心知降不住施有恩,即使心中极怒,也理智的知道自己万万是追不得那臭道士。 见孔妍珠不打算回去休息,顾嘉杰像是碰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思考一二后,眼光又看向了顾清辉和老李。老李不明其意,只见顾嘉杰对着自己和少爷眼睛眨了眨,看了看孔妍珠,又看了看门。 顾清辉当即会意,和老李对视了一眼,此时的老李也已经明白了自己老板的意思,就站起身,率先出门去了。顾嘉杰又朝顾清辉比划了一个手势,他伸出四根手指,示意四个小时,又伸出食指指了指脚下,随后在空中摇了摇。 这是要顾清辉带着孔妍珠出去,四个小时之内不许回到病房来。 虽然不知道父亲要做什么,但作为儿子,还是会听老爹的话。于是顾清辉也走到病床前,看着孔妍珠说:“我们在这干等着也没用,不如我们出去找医生问问吧,看看医生能不能想到别的办法来救张伯伯。” 孔妍珠愣愣的看了顾清辉一眼,难以置信的眼神让顾清辉不适了起来。 “他受的伤,我再清楚不过,整个江浙地区,怕是也没人能延经续脉。” 顾清辉听不懂什么延经续脉,眼珠子转了转,道:“那你也得吃些东西啊,晚上逛街就没吃饭,一直空着肚子到现在,你肯定饿了,我带你去吃些热食再回来,好不好?” 俩人从天将黑时出去,一直到现在,确实是没吃任何东西。期间并不是孔妍珠不饿,只是顾清辉着实没有心思陪这姑娘吃饭,就一直未开口说,他不说,孔妍珠也不好意思开口提。不过这一会顾清辉突然说起带自己去吃饭,这叫虽然肚子已经很饿了的孔妍珠有些奇怪。 “你是不是也饿了?”孔妍珠问他。 “嗯,饿了。”顾清辉突然走上前,看着孔妍珠的双眼,温柔道:“但我更怕把你饿到了。” 顾清辉距离孔妍珠很近,近到脸和脸之间只有不到二十公分的距离,这一刻,孔妍珠有些晃神,看着眼前这张脸,心头酥酥麻麻,只觉得浑身无力,马上就要瘫倒。 这打电话说起话来霸气无比,面对云月故冷若冰霜的小姑娘,此刻又变成了害羞的邻家女,在顾清辉的注视中害羞的低下了头。 顾清辉看到这个样子的孔妍珠,趁热打铁,直接挽起她的胳膊说:“走吧,陪我去吃些东西。” 孔妍珠脸红到了耳根,弱弱嗯了一声,任由顾清辉挽着自己的胳膊,两人一起走出了病房。身后的顾嘉杰看着顾清辉,眼中有喜有怒,喜的是顾清辉带着孔妍珠出去了;怒的是,原来这小子,已经这么会哄小姑娘了。 二人出去以后,顾嘉杰收回思绪,眼光又落到了病床上昏迷的张怀崖身上。此刻张怀崖的脸色更白了,毫无血色,习武大成的武道高手站在他身边,都能感觉到从他体内丝丝缕缕涣散出来的真气。 “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死去的!”顾嘉杰看着张怀崖,丢下这么一句,转身也走出了病房。 走到走廊尽头,顾嘉杰在走廊尽头的窗户前探出脑袋,往楼下看了看,确认了老李已经带着两个孩子去吃饭了。随后他脱掉外套,只穿一件贴身的羊毛衫,提起一口真气,从窗口一跃而下,消失在了浓浓夜色中。 城市的高楼大厦间,顾嘉杰矫捷的身影在各个不易察觉的角落穿行而过,他周身被真气环绕包裹,赶路时有意避开每个路口的摄像头,不让监控发现自己。即使有些摄像头避不开,此刻被真气包裹着的顾嘉杰,从监控内也看不出他的真实面目。 他朝着城市的一个方向闷头狂奔,他知道,自己晚去一分钟,医院病房内的张怀崖就多一分钟的危险。张怀崖的伤势不能拖了,就像孔妍珠说的,他坚持不了五个小时,刚才在医院耽误了个把小时,如今去掉自己赶路的时间,能用来救张怀崖的时间,只有不到三个小时。 时间紧迫,但这趟求医,其实能不能求来医生,顾嘉杰心里还是没底的。如果杭州城还有人能救张怀崖的话,那这个人肯定是他,自己帮过他一次,他应该也会愿意帮自己一次的,顾嘉杰赶路的时候心中这样想。 ------------------------------------- 距离医院很远的一条街上,还开着一家火锅店,这家店营业到凌晨三点,此刻还没开门,顾清辉和孔妍珠以及老李,此时正在这里用餐。 刚才三人离开医院时,顾清辉有意让老李把车开的远一些,老李东拐西绕,最后把车开到了这里。这里离医院很远,已经快到了城市的边缘,距离钱塘江特别近。 火锅店上菜很快,三人坐在这才刚半个小时,菜就差不多快吃完了,肚子也填的饱饱的,再吃不下任何东西。眼看着吃完饭的孔妍珠就要起身,顾清辉急道:“等一下。” 孔妍珠不解的看向顾清辉,“怎么了?吃完了还不回去吗?干...”干爹二字说了一半,她立马改口道:“张叔叔还在医院呢...” 顾清辉语塞,不知道再拿什么理由拖着孔妍珠,当即头疼了起来。还好此时老李说话了,他一条腿踩着椅子,叼着一根牙签,有些肯定的说:“老板应该有办法救你张叔叔的。” “真的假的?”孔妍珠狐疑的看着老李。 老李笑笑,放下踩着椅子的那条腿,没回答孔妍珠的话,而是换了个话题说,“你们孔家的追杀令,两千多年来都没断了传承,还真是厉害啊。” 孔妍珠突然眉头一挑,对老李起了戒心,挪了挪身子冷声道:“你是何人?” “别,别激动。”老李讪笑着说:“我可不敢得罪你,你们那追杀令太厉害,我惹不起,惹不起。” “你是怎么知道的?”孔妍珠看着讪笑的老李,感觉不到他有任何想要伤害自己的意向。 老李低头笑几声,像极了一个北京老头,说:“但凡了解一些江湖历史的武人,谁不知道你们孔家的追杀令啊,乱世时追杀逆贼臣子,盛世中追杀昏君庸主。只是我没想到,现在大部分传承都藏了起来,而你们家却大摇大摆的经商,竟然就是济南的孔氏。” 老李说的话让顾清辉一头雾水,不知道讲的是什么,但看孔妍珠那防备的架势,他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就出言说:“老李是我的保镖,不是坏人。” 孔妍珠这才将信将疑的坐好身子,仍然防备的盯着老李,冷声道:“话别太多,容易惹祸上身。” “不敢不敢。”老李点头哈腰道:“我就是一打工的,接送少爷上学放学,也仗着一些粗劣拳脚护他安全,你放心吧,我不会瞎说的,嘿嘿。” 这有些岁数的小老头,看的孔妍珠疑惑不解,狐疑不定。 “你说顾叔叔有办法救张叔叔?” 老李又不确定了起来,哭丧着脸说:“那谁知道啊,我也是猜测,老板在江湖内朋友那么多,难道就不认识一个两个隐世的高人么,如果认识的有的话,肯定要请过来救你张叔叔的呀。” 孔妍珠皱眉想了想,否认道:“不可能的,自古以来江浙出富庶人家,多是经商入仕的文人,修成大道的武人倒从没听说过。” 老李双眼瞟向上方,露出两个眼白,丧气道:“好像也是...” 虽然心里知道杭州这边没人能救张怀崖,但刚才听了老李的话,孔妍珠心中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可此刻老李的丧气样子,又把自己心里那份侥幸给泼灭了。 “要是大爷爷和二爷爷在就好了,那样至少能保住张叔叔不死,虽然武功尽失,但总好过丢了性命。” 孔妍珠说的委屈无比,对于张怀崖的重伤她心里极其难受。 可老李却感受不到她那份伤心,自顾自的说:“济南到杭州,说远没北京远,说近比北京近,但就算是坐飞机,也是来不及的了,唉,也是张怀崖有此一劫,谁能想到在老板家里,和施有恩切磋一场能栽在这...” “老李!别说了!”顾清辉怒斥老李。老李回过神来看向顾清辉,只见他身边的孔妍珠已经是泪流满面。 第97章 江边车祸 “不行!我们得回去!”孔妍珠脸上挂着泪水,站起身说道。 顾清辉也急忙起身,想要拖住孔妍珠,但一张口,却说不出话来了。是啊,自己还有什么理由能拖住她呢。 无奈之下,顾清辉跟着孔妍珠出了火锅店,老李慢悠悠的走在后面,也是有意帮着顾清辉拖延时间。可吃饱肚子以后,急的坐立不安的孔妍珠,却不停地催促着,“快点,你们快点,快去开车,赶快回去。” 老李无法,只好小跑向汽车,钻进车内打着火,等二人上车后就掉转车头,向医院开去。 顾清辉趴过来小声告诉老李说:“走江边。” 老李立刻会意,江边路远,能绕一段,于是在一个路口又调转车头,把车子开向了沿江的那条公路。他有意绕路,路上红绿灯又多,所以开了半个小时才上了江边的公路。不过上了公路以后就没办法继续拖延了,因为江边的公路十分宽阔,又没有红绿灯,这个点路上没有行人,车子再怎么开,也没理由开慢下来。 没办法之下,老李只好把车速控制在六十迈,就这样沿着江岸往前走。孔妍珠在后排催促他说:“开快点啊!”老李稍稍把车速提到了七十迈,就又均速行驶了。 “你倒是踩油门啊!”孔妍珠急道:“这路还不够你跑的嘛,那么宽!” “再快就超速了,要扣分的....”老李舔着个脸随便找了个借口。 原本难过了大半夜,此时听了老李的话,顾清辉竟然是差点憋不住笑出来。这江边的公路上连个红绿灯都没有,哪里会有测速的。 “你...”孔妍珠气呼呼的说不出话了。 平时在家优越惯了的孔妍珠,也傲慢惯了,自己家的仆人都是对自己唯命是从,就算让他们去做犯法的事情,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而老李却随便找了个这么啼笑皆非的借口搪塞自己。 于是孔妍珠尤为恼怒,却又不好意思和顾清辉说重话,只好说:“你家就找这种奴才,竟然还怕超速扣分!”言下之意是我家的仆人可不会怕超速扣分这种普通人才担心的交通规则。 顾清辉赧颜笑笑,不知如何回答,孔妍珠大吼一声:“停车!” 老李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看向后面的孔妍珠问:“怎么了?不回去啦?” 孔妍珠气呼呼的下了车,来到驾驶座门前,一把把车门拉开,对着老李吼道:“下车,我开!” “哎呦喂,我的大小姐,您别开玩笑了。”老李哭丧着脸道:“我真的...我真的特怕女司机的...” “你!”孔妍珠大怒,“你下来!” 老李不下,孔妍珠竟然是直接动起了手,把老李从车里直接拽了出来,然后自己一屁股坐上驾驶座。她熟练的操作着汽车挂挡起步,然后油门一踩到底,车子就瞬间蹿了出去,以一百迈的速度往前冲去。还没来得及上车的老李在后面追着汽车大喊,“喂!你等等我啊,我还没上车呢...” 可已经把车开出去几百米的孔妍珠,哪里还听得见老李的喊声,只顾着聚精会神的盯着前方,对周围的一切都不再关心。 车速过快,顾清辉忍不住握住了把手,目瞪口呆的看着驱车高速行驶的孔妍珠,从老李被拽下车,一直到现在,他都还没回过神来。这姑娘,脸红起来像邻家小妹妹,冷漠起来像高冷的女王,彪悍起来,却又像母夜叉孙二娘。 家里怎么会选择让自己和这种女生认识,真是一百个不对自己的性格。 聚精会神开车的孔妍珠,哪里知道顾清辉在想些什么,她只顾着踩着油门往前冲,对两边的一切都浑然不在意,车速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一百五十迈的超高速! 一直惊心动魄看着前方的顾清辉,在路灯的照耀下,突然看到前方一个赤裸着上身的人影从江里跳出来,恰好落到高速行驶的汽车正前方。等孔妍珠反应过来时,车头已经狠狠撞上了刚刚落到马路上的那人,把那人撞飞了几十米,在空中划出一个悠长的抛物线,才重重落地。 孔妍珠刹车不及,方向盘脱离了手的控制,整个汽车偏离了马路,直直撞向路边的大水泥墩子上。 顾清辉脸色瞬间吓得惨白,大喊一声,“啊---” “砰”的一声,车头撞上柱子变得粉碎,与此同时车内安全气囊全部弹开,但汽车巨大的冲力在车头碎了以后,仍然是带着后劲继续蔓延,前排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瞬间被挤扁。 惊魂未定的顾清辉,看着远处已经撞报废的汽车,又看看自己不沾地的双脚,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正被孔妍珠用手提着。在刚才汽车撞向柱子的前一瞬,孔妍珠在车内一把抓住他,二人提前跳了出来,如果再晚上三秒钟的话,他们两个就要跟着前排两个驾驶座一起,变成柿子饼了。 孔妍珠看着撞在水泥墩子上前半身粉碎的汽车,她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要不是仗着打小练武,她是完全没能力在最后时刻带着顾清辉离开汽车的。三人一道从山东赶来,如今张怀崖深受重伤,自己如果再稀里糊涂撞死在这江边,那可真是要委屈透顶。 “放下我,你快放下我!”顾清辉挣扎着身子喊道。 孔妍珠把顾清辉放到地上,顾清辉惊吓过度,一个趔趄没站稳坐到了地上,他抬手摸了一把额头,手上额头上都是汗水,如此寒冷的一个冬天,他被吓得直冒汗。 “吓死我了...”顾清辉心有余悸的小声说,再看看呆呆望着被撞之人的孔妍珠,气道:“你撞到人了!” “嗯。”孔妍珠吃力的嗯了一声,直勾勾看着那个被撞飞落地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 顾清辉站起身,小跑到那人身前,孔妍珠失魂落魄的跟在后面。 被撞的人面朝下,四肢大开趴到地上,看不出是死是活,不过被车速这么快的汽车撞飞几十米,他的身上一点血迹也没有。在他的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把刀,即使人被撞成这副德行,还是没有松开手中的刀。 顾清辉一只脚踢了踢这人,试探的问:“喂,你没事吧?” 这孩子也是吓傻了,普通人被汽车这样撞一下,没有事才怪。孔妍珠壮起胆子,脚放到趴着的这人腰下,一用力,就把整个趴在地上的人给翻了过来。 顾清辉看到了被撞之人的面容,脸上登时大惊失色,失声道:“武厚!?” 孔妍珠瞪着眼睛看向顾清辉,难以置信的问:“你认识?” “怎么会是他!”顾清辉一脸惨相,伤心道:“你呀你,不让你开,你非要开,撞死了人不说,撞死的还是香香的好朋友!” 孔妍珠无言以对,歉意的看着顾清辉,想说几句抱歉的话,却张不开口。顾清辉阴沉着脸拿出手机,就要打电话叫救护车,这时候老李从后面追了上来,远远就看到了撞在水泥墩子上的汽车,他担心顾清辉的安危,急忙大吼一声:“少爷!” 接着老李就奔向报废的汽车,吃力的拉扯着车屁股,想把车拉出来,拉了几下没拉动,就又跑到前边想要打开车门,但整个车架已经变形,门怎么拉也拉不开。老李口中不断地发出懊恼和痛苦的喊声,他以为顾清辉还在车里。 “老李!”顾清辉看着拼命扯着汽车的老李喊。 老李听到叫声,头一抬,左右看了看,才看到几十米外站在树下阴影地方的顾清辉和孔妍珠。老李一颗心这才放下,右手连忙拍了拍心口,低语“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老李赶忙跑到顾清辉和孔妍珠身边,还没搞清楚情况,就看到死气沉沉趴在地上光膀子的武厚,大惊失色道:“撞到人了?” 顾清辉看了一眼孔妍珠,点了点头,手里的电话急救号码还没拨出去,就又抬起了电话准备继续打。 老李狐疑的走到武厚身前蹲下,上下看了看,周身没有一点受伤的痕迹,伸出手再去摸他的大动脉,还在均匀有力的跳动着。 “人没死。”老李蹲在武厚身边,和背后的两个人说。 顾清辉停下了打电话的动作,惊喜道:“没死?真的吗?” 老李点点头,确认武厚没有被撞死,孔妍珠这才松了一口气。现在法律约束很严,如果车辆肇事撞死路人,那可是有大麻烦的,即使自己家有权有势,但在这杭州撞死人,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摆平的。更何况,这人好像和顾清辉认识,如果自己真把他撞死了,那顾清辉还会和自己处朋友嘛。 顾清辉也蹲了过来,和老李一起注视着没有苏醒的武厚,小声问老李,“他身上没有血,好像并没有受伤。” 老李摇摇头,说:“可能是撞出内伤了。” 顾清辉难办的挠挠头,不知如何是好,郁闷道:“这可怎么办?他还不醒。” 老李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又伸出手摸了摸武厚赤裸着的上身,感受到武厚皮肤火热,胸膛上心脏跳动十分有力,赞赏的说:“这小子不简单啊,大冷天的光着膀子,火气还这么大,嘿嘿,我看他连内伤也没有。” 孔妍珠不相信的看着老李,“怎么可能,我把车开到了一百多迈,威力之大,就连我爹全盛状态下也不能硬抗,他怎么可能会一点事也没有。” 顾清辉也赞同的点了点头,虽然不明白孔妍珠所说的全盛状态是什么概念,但他可是亲眼看到武厚被撞飞的,一个大活人,被汽车那么撞一下,怎么会没事? 老李不理会二人,看着武厚突然坏笑了起来,露出了狡黠的笑容。顾清辉不解的看着老李,纳闷道:“你笑什么?” “嘿嘿。”老李老奸巨猾的笑着说:“你们离远一点,看我把他叫醒。” “怎么叫?”二人异口同声的问。 老李在二人的注视下,抬起一只脚,解开鞋带,把脚上的棉靴脱了下来。顿时,现场出现一股恶臭,味道奇臭无比,熏得孔妍珠立刻捂住鼻子,往后退了数步,又气又怒的看着手里拿着一只靴子的老李,嘴巴里发出嫌弃的呜呜声。 顾清辉也被老李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紧接着闻到一股子恶臭钻进鼻子里,他立刻就和孔妍珠一样捂住了鼻子后退数步,看着老李惊恐的问:“老李!你干什么!臭死了!” 老李看着退出一段距离的年轻男女,已经有了苍老样子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个小孩子才有的恶搞表情,笑眯眯的看着二人,笑的眼睛都闭上了。 “嘿嘿嘿,看我怎么把这小子叫醒。”老李得意的说。随后,他就把脱了靴子的那只脚,伸到了躺在地上的武厚鼻子前。 昏迷中的武厚鼻子动了动,像是已经闻到了这脚臭味,脸上开始浮现出痛苦的表情。 老李看到这又笑道:“我这脚臭味,可是灵丹妙药,小子今天你有福了,哈哈...” 顾清辉和孔妍珠面面相觑的看着老李,捂着鼻子不敢靠前。这老李的脚臭味,也太臭了,就像是入冬以来从没洗过脚一样,脱了棉靴以后,整个现场都弥漫上了这股恶臭,熏得人甚至睁不开眼睛,估摸着这要是夏天,蚊子都不敢飞过来。 “你们家的下人可真是人才,开车怕扣分,救人要脱鞋,呵呵。”孔妍珠此时面对顾清辉也不觉得尴尬了,看到眼前的老李这样,就朝顾清辉嫌弃的说了几句。顾清辉一脸难堪的回过头来,十分歉意的看着孔妍珠说:“真是抱歉,他这北京的老炮儿有点另类...” 这个时候,躺在地上的武厚突然发出一阵怪异的声音,然后就看到他猛然坐起来侧过身子,嘴里不停的呕吐着。老李看着呕吐的武厚,收起那只脚重新穿上鞋子,笑眯眯道:“我就说是灵丹妙药嘛。” 武厚吐了半天,才咬牙切齿的怒吼,“这谁他妈的脚臭味!熏死人了!” 顾清辉和孔妍珠看老李的脚臭味真把武厚救醒了,一起扯了扯嘴角,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样也行?这不是开玩笑嘛! 的确,这真的就像是开玩笑一样,一个被高速行驶的汽车撞飞出去,然后昏倒在地的年轻人,竟然被老李像是闹着玩一样,用几个月不洗的臭脚给熏的醒了过来。 嘀嘀咕咕骂了一通的武厚,愤怒的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前,脸上还挂着笑容的老李。他的视线往下看,看到老李还没来得及系上的鞋带,立马就明白了,原来是这个家伙的脚臭。 “这他妈是你的脚臭味么?”武厚恶狠狠地看着老李的脸,手里握着的不归刀锵的一声拔出了一半,又疑惑说:“不对,我好像见过你,你是...?顾清辉的司机?” 老李笑着连连点头,“是啊是啊,你忘啦?我还去救过你们哩。”老李看着武厚手里的出鞘的不归刀,没来由的后背一冷,险些出汗。 武厚仍是没好气的说,“你为什么把脚放到我面前,恶心死了。” “这...这个...”老李尴尬的咳嗽几声,“为了救你啊...” “救我?”武厚这才想起来,自己从江里跳上来的时候,被一辆高速经过的汽车撞到了,然后自己飞出去好远,落地后就失去了知觉。 “我被一辆车撞了。”武厚肯定的说。 “是啊,是啊。”老李又点头。 “我说身上怎么这么疼。”武厚后知后觉的揉了揉腰摸了摸脖颈。 顾清辉和孔妍珠,等老李的脚臭味散了以后,相继走了过来,武厚这才看到,还有两个人在这里。 “顾清辉?你们怎么在这?”武厚看到顾清辉,没事人一样问。 顾清辉看着并无异样的武厚,没有回答他,而是问:“你...你没事?” “什么事?”武厚纳闷的低头也看了看自己,除了身上有些脏有些疼,别的并没有什么。 孔妍珠吃惊的望着光着膀子的武厚,比几个月前更壮硕的他,现在的上半身,腹肌分明,胳膊上有型的肌肉更明显了。眼前这个看着比自己小上几岁的男生,被自己开到一百多迈的车撞飞出去,现在竟然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 “你被车撞了?真的没事?”孔妍珠不敢相信的问。 武厚不解看着孔妍珠说:“没事啊?你怎么知道我被车撞了?” 老李这个时候突然笑出了声,“哈哈,因为就是她开着车把你撞飞的啊,哈哈哈...” 武厚当即看着孔妍珠道:“原来是你!” 孔妍珠抬起手拍了拍额头,心想这小子真是不简单,这得是多强的体魄,才能硬抗行驶速度达到一百多迈的汽车撞一下,还跟没事人一样站在这。 “抱歉,开太快,没看到你。”孔妍珠看武厚没事,心里也就没那么担心了,随口说了声抱歉,又接着说:“不过你也是的,大半夜突然从江里跳出来,谁开车的时候会留意江里的状况?防鱼吗?” “你管我从哪跳出来的。”武厚一瞪眼,愤愤道:“好家伙,你撞了我,反过来你还有理了,得亏我没事,我要有事,非讹死你,就算讹不死你,也得让你赔个十万八万的...” 武厚嘴巴嘟囔起来就没停下,叨叨叨一直说,像是街头泼妇骂街一样,从他嘴里蹦出来的话一句接一句,还不带重样的。 孔妍珠今天心情本来就不好,张怀崖重伤,自己开车撞到人,都已经挺让她厌烦的了,现在武厚竟然又在自己面前,没完没了的指责起自己来了。要不是看在这小子是被自己撞到的,我非一巴掌把他抽到江里去,孔妍珠看着喋喋不休的武厚这样想。 第98章 和武厚的争执 可是这孔妍珠,哪是那种任人指责的主。从小到大,经济基础优厚的她,在正常生活中,就从来没被人在言语上指责过,另一方面家族又是实力雄厚,在圈内也从来没人敢得罪,眼下武厚嘴巴不停的指责她,让她很不高兴。 从来都是傲慢惯了,同龄人甚至比自己稍大几岁的人群中,孔妍珠从来没把任何人放到眼里过。这趟来杭州,也就是遇见了门当户对的顾清辉,心生欢喜,态度才稍稍好了那么些,有了正常女子那般的情愫和羞赧。若是在平时,她可从来不会正眼去看任何势力弱于自己一族的人。 可面前的武厚,已经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大堆,孔妍珠已经记不清他说的什么了,到后来,只是觉得眼前有个赤裸着上身的小瘪三,嘴巴在一张一合。 报废的汽车还在身后冒着烟,浓烟阵阵被夜晚的江风吹散到空中,万幸车子没炸,如果炸了的话,这会差不多警察已经来处理现场了。 “够啦!”孔妍珠大声打断武厚的话,皱眉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上几岁的男生,说:“婆婆妈妈,话真多,你又没死,唠唠叨叨干什么?” 武厚被孔妍珠的吼声打断了,气笑道:“哎呀,你脾气还挺大呢,好像是我撞坏了你的车一样,难道你还想让我赔你车?” 孔妍珠眼珠子瞪着武厚,语气也渐渐冷淡下来,说:“如果你想赔,那就赔吧,不过我看你穷的连个衣服也没有,估计你连条轮胎也赔不起。” 这是赤裸裸的瞧不起啊!武厚心里这样想,嘴上开口说:“你瞧不起谁呢,我不穿衣服就是穷的穿不起衣服了么?一条轮胎能值几个钱,还说我赔不起,真是狗眼看人低!” “你!”孔妍珠自己活了二十多年,还真是从来没人敢和自己说“狗眼看人低”这种带有侮辱性的话,她气笑了,语气冰冷的说:“行,小子,那你就赔我轮胎钱吧。”孔妍珠并非是想要武厚赔轮胎钱,那钱对她来说简直不值一提,她只是想看看,眼前这乡巴佬一样的武厚,是怎么吃瘪的。 武厚哼了一声,大方的说:“赔就赔,你当我赔不起么?说吧,多少钱。” 孔妍珠微笑着看着武厚,老李在一边提醒道:“这款奔驰的轮胎,一条少说也得三五千,这还是别的牌子,要是用原厂配的轮胎,那一条怎么着也得万把块钱吧。” “啥?”武厚怪叫的看向老李,不敢相信的问:“怎么这么贵!” 老李撇撇嘴,心说你这小子,就这还装阔绰呢。 “好马配好鞍,好车配好胎,这款奔驰买下来要上百万,整个车就四个轮子,你说轮胎值不值这个价?”老李看笑话一样和武厚说。 武厚听了以后,脑袋低了下去,眉头也皱起来了,心说,他奶奶的,这东西怎么这么贵。 他哪里知道,有些豪华的东西,价格已经超出了他对这座城市的认知。 一条轮胎得万把块钱,现在的自己,完全是靠师父在工厂打工那点钱养着,上哪去弄这么多钱来赔人家轮胎去?要是几个月前,自己还能拿出钱来赔人家轮胎,但是现在,钱早就没了,怎么赔?武厚心里越想越头疼,觉得赔不起这个轮胎,肯定要被眼前这个刁钻的娘们看不起的,他想着想着,越想越丧气。可是他又越想越不对,不是自己被人家撞飞的么?自己是受害者啊,为什么自己要赔钱?这算哪门子道理? 于是武厚恍悟过来,开口说:“不对啊,是你开车把我撞了,凭什么我要赔你轮胎钱?你这人,看你个挺高人长得也不错,怎么那么狡猾,差点把我绕进去。” 老李和顾清辉见状,差点笑出来,孔妍珠又要说话,被顾清辉制止了。顾清辉说:“好了好了,你们别斗嘴了,人没事就是万幸,还说什么赔不赔的啊。” 可这时武厚不乐意了,嚷嚷道:“那不行,她就这态度,我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你想怎样?”孔妍珠冷冷的看着武厚,眼神很不善。但武厚一点也不胆怯,停顿了一会想了想,突然瘫倒在地,嘴里叫唤着,“哎呦,我的腿啊,哎呦,我的腰啊,不行了不行了,我快死了,不给个十万八万的我肯定是好不了的。” 好家伙,他这是现场碰起了瓷,准备讹孔妍珠了。 顾清辉啼笑皆非的看着武厚,连连摇头,无奈道:“好啦,武厚,别装了,我都看出来你没事了。” 武厚不满的看了顾清辉一眼,嫌弃他拆穿自己。顾清辉笑笑,说:“车是我的,她也是不小心,你既然没事,就先这样吧,我替她给你道歉,对不起哈,等哪天有时间,我再去看你。” 武厚不情不愿的起身,既然顾清辉开口,他也就不胡搅蛮缠了,挑衅的看了一眼孔妍珠,就没再搭理她。 “你大半夜的,怎么在这,还从江里跳出来,怪吓人的。”顾清辉见武厚起来了就问他。 武厚舌头在嘴里转了一圈,舔了舔嘴唇,同时活动了几下肩膀。顾清辉看着一切如常的武厚,仍是不敢相信他没事,但现在武厚确实是毫发无损。 “我来练武,正准备回去呢,被你们给撞了。”武厚没好气的说。 练武不稀奇,至少对顾清辉来说。顾清辉笑笑,恭维说:“你可真厉害,被汽车撞了还跟没事人一样,看来你武艺超群啊。” 武厚听着话笑了,夸人的话谁都爱听,但孔妍珠却不屑的嗤笑了一声。武厚脾气就又上来了,“哎呀,你什么意思啊你?” 要不是赶着回医院,孔妍珠真想把武厚胖揍一顿,但现在已经出来几个小时了,不能再耽误时间,必须赶紧回去,所以她懒得再跟武厚废话,转身就一个人往前走掉了。走的时候她心里还在想,这臭小子被汽车撞了都没事,体魄硬度丝毫不亚于自己的父亲,如果真打起来,自己打得过他嘛? 看孔妍珠走了,老李和顾清辉也不再多留,顾清辉和武厚说:“武厚,我们走了,还有急事呢。” 这时候武厚眼神意味深长的看着顾清辉,问了个让人瞠目结舌的问题。 “什么急事?赶着和人家开房么?”武厚问。 老李木讷的回头看向武厚,顾清辉嘴角抽了抽,不知道武厚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哼,你最好老实点,追香香追了几个月,香香现在整天在我面前夸你,你要是敢脚踏两只船,我可不管你爹是谁,非把你揍成猪头。” 原来武厚是误会了自己和孔妍珠的关系,听明白的顾清辉,宽慰武厚道:“唉,我还以为你什么意思呢,原来是担心这些啊,放心吧,那个女生只是我父亲朋友的女儿,我们没什么的。” “是暂时没什么吧...”老李非常不合时宜的说了这么一句。 顾清辉怒目看向老李,老李一溜烟小跑着去追孔妍珠去了。顾清辉尴尬的回过头来看武厚,却看到武厚冷冷的望着自己,拳头已经握了起来。 “别误会,武厚,你别误会,老李瞎说的!”顾清辉倒是真的担心武厚把自己胖揍一顿,即使武厚揍了自己,自己也不可能找人去报复他的。张怀崖保媒,和家里想撮合自己和孔妍珠的事,顾清辉久在豪门大院生活,自然知道这些联姻的规则,但这事情可不能让武厚和麦闻香知道。 武厚和顾清辉对视了一会,才缓缓开口说:“你和我说过你要做君子,我相信你,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顾清辉抿嘴,点点头说:“一定。” 武厚这才松开拳头,拿着不归刀,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准备回去休息。路过报废的奔驰车时,武厚还特意瞅了一眼,被撞的前半身面目全非的奔驰还在冒着烟,武厚看着已经不像辆车的奔驰车,心说这玩意,有那么贵么? 顾清辉远远的和武厚说了声再见,武厚头也不转的挥挥手,没搭理他。顾清辉摇头苦笑,这才转身去追老李和孔妍珠。 三人已经出来四个小时了,按照父亲的意思,现在是可以回去的,所以顾清辉追上快步走路的老李和孔妍珠后,就带着他们下了江边的马路,来到底下的公路旁,准备打个车回医院。期间顾清辉还让老李给公司值班的保安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派几个人过来把报废的车拖走。 杭州是个大城市,夜晚的出租车不在少数,很多出租车二十四小时的跑,两个司机轮流开,一个跑白班一个跑夜班,所以三人在马路边很快就等到了出租车。坐上车以后,告诉司机具体的位置,司机轻车熟路的驾驶着车辆就把三人送回了医院。 回到医院时,已经快六点了,不过冬天日短夜长,这个点的杭州天还没亮,但医院内的保洁人员,已经开始上班了,他们要赶在医生和患者来到之前,把卫生打扫好。 电梯被暂停使用了,因为保洁人员在里边打扫卫生,所以这会不让乘坐,三人只好选择走楼梯。 找到楼栋,从楼梯口钻进楼道,三人开始一层一层往上爬,期间孔妍珠不言不语,沉默无声,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一趟再进病房,她的干爹就要离开自己了。张怀崖重伤昏迷不醒,自己出去吃个饭又耽误了半夜,这最后的时刻,也没能在张怀崖身边陪着,二人连个告别也没有,这叫孔妍珠不得不伤心难过。 爬上一层楼,即将转上另一个楼梯的时候,跟三人迎面走来了一个男人。三人在爬楼,那人在下楼,他注意到了三人,三人没注意到他,一直走在前面的孔妍珠差点跟那人撞上。辛好那人让开了,不然两人真的要撞个满怀。 等身体错开后,孔妍珠三人才发现这个男人,他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向楼下走去,没有看三人一眼。不过这人的长相叫孔妍珠多看了几眼,虽然只看到侧脸,但那半张完美的脸型,是很多女人都会心动的样子,英俊,好看。 孔妍珠也只是看了几眼,并未多做停留,就收回了思绪继续往上爬,身后的顾清辉和老李也紧紧跟着。 爬上楼以后,三人走到病房前时,孔妍珠和顾清辉都站在了那里,突然有些不敢进去。老李在身后叹一口气,知道这两个孩子是有些害怕,就自己先推门进去了。 老李进门后,二人还在门口呆立着,老李在屋内看了看,随后连忙回头看着二人说:“傻愣着干嘛,进来啊,人醒了。” 呆立在门口的二人眼前一亮,跟着就急忙跑进屋内,向病床上看去,看到上半身倚靠在枕头上的张怀崖,正端着一杯热茶。 顾清辉和孔妍珠同时惊呼, “张伯伯!” “干爹!” 随后老李和顾清辉因为孔妍珠的这声干爹,又都看向了孔妍珠。 孔妍珠跑到病床前,一把抱住张怀崖,眼泪都下来了,委屈的说:“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已经苏醒的张怀崖,依然很虚弱,他无力的笑了笑,安慰道:“好啦好啦,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嘛。” 此时俨然是一个乖乖女的孔妍珠,把脸埋在张怀崖身前的被子上,不停地抹着眼泪,张怀崖和一旁的顾嘉杰对视一眼,露出了一个得意的表情。 顾清辉欣喜的看着张怀崖,张怀崖朝他点了点头,示意没事了。随后顾清辉来到顾嘉杰身边,疑惑地看着孔妍珠,小声问,“她怎么喊张伯伯干爹?” 顾嘉杰摇头笑几声,看着张怀崖说,“她是你张伯伯的干女儿,你张伯伯有心,不想让你喊他张伯伯,想让你也喊他爹了。” 张怀崖哈哈笑了起来,牵动了体内虚弱的经脉,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随后张怀崖轻轻拍了拍孔妍珠,示意她起来,孔妍珠这才擦干眼泪,直起身子来。 看着眼前无恙的张怀崖,孔妍珠忍不住问:“你怎么好的?是谁救了你?难道是顾叔叔?”孔妍珠看向顾嘉杰。 顾嘉杰摆摆手,道:“我可没有这本事。” “那会是谁?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他,感谢他救了你。”孔妍珠又看向张怀崖。 张怀崖和顾嘉杰对视了一眼,顾嘉杰微微摇头,张怀崖这才回答孔妍珠说,“是个奇人阿,一个奇人救了我。”他并未说是谁。 孔妍珠伸手搭上张怀崖的手腕,皱眉感知了一会,惊喜道:“什么样的奇人,竟然有如此大能,不仅治好了你,还很好地修复了经脉,让你不会武功尽失。” “哈哈。”张怀崖开怀笑道,“是啊,我原本以为我废了,但没想到快死了,以为快死了,谁知道又能活过来,还不至于变成一个废人,那前辈真是个奇人。”张怀崖说的由衷,目光感激的看着顾嘉杰,要不是他请来高人,自己是万不可能看到天亮后的太阳的。 人没事就是好事,孔妍珠心情大好,笑脸也多了,陪着张怀崖坐在床边,跟他说话。 “干爹,要说奇人,回来的路上我也遇到一个奇怪的男生,比我还小,被我开着车,一百多迈的速度撞在身上,竟然毫发无损,体魄丝毫不亚于我爹呢。”孔妍珠说起了武厚。 张怀崖奇怪的看过来,哦了一声,问:“比你还小?那这孩子可不简单啊。” “就是啊。”孔妍珠点头道,“我还想揍他一顿呢,担心打不过他,也担心你,就没跟他打起来,赶紧回来了。” 张怀崖溺爱的拍了拍孔妍珠的手背,看了看顾清辉,又叮嘱孔妍珠道:“女孩子家,少打架,也别太不尽人情了,要做个好姑娘,好媳妇。” 孔妍珠脸一红,低下头看向脚尖,不说话了。被张怀崖看了一眼的顾清辉,尴尬的挠挠头,也看向了别处。张怀崖在屋里看了一圈,没看到想见的人,就和顾嘉杰说:“月故呢?在你家里休息吗?” 顾嘉杰欲言又止,想说又不知如何开口,但是提起云月故,孔妍珠就来气,就又抬起头气呼呼的说:“干爹你还惦记她,她一听说我放出追杀令找施有恩的麻烦,就立马离开了,我看肯定是和施有恩通风报信去了,一点也不在乎你的安危。这种女人,你还在乎她干什么,说是加入昱鼎,她那点心思谁不知道,完全就是把你当傻子,想从你这知道些昱鼎的内幕,见你有难,没价值了,就赶紧离开了,真是不知羞耻!” 张怀崖虽然为人豪爽,但脑子并不笨,他知道云月故接受自己的招揽,加入昱鼎,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只是云月故没想到,张怀崖虽然身为昱鼎一员,但却跟别的昱鼎员工不一样。他有自己的格局,也有自己想完成的事情,虽然武艺不在至高至强一列,但是张怀崖的思想觉悟,要远远超过同时期的其他武人,这也正是他和顾嘉杰相同的地方。 听了孔妍珠的话,张怀崖表情有些伤感,但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想确认一遍的问,“你放出了追杀令?” 孔妍珠点头,说:“是啊,我给家里打电话了,干爹你放心,施有恩绝对跑不掉,就算跑到西藏去,也能把他揪出来,让他经脉尽断!” 张怀崖面露难色,苦笑道,“你可真是心疼干爹,替干爹打抱不平啊。” “那是肯定的啊。”孔妍珠天真的看着张怀崖,笃定的说:“放心吧干爹,你受的伤,施有恩一定会加倍偿还。” 第99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孔妍珠说的信心满满,丝毫没有把施有恩这八大高手榜首放在眼中,这一幕看的顾嘉杰觉得好笑,心想如果自己不是事业成功,想来孔家也不会把自己放到眼里吧。 顾氏集团的顾嘉杰,在江湖内虽然是八大高手之一,说出来也是鼎鼎大名,但江湖内的名声,和他商人的头衔相比,仍是要相差不少的距离。因为现在这个时代,成功的企业家,总是会家喻户晓,对于百姓漠不关心甚至深感痛恶的江湖,大家却毫无兴致,甚至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它的存在,而是更愿意去关注哪个人成了首富,哪个人开创了新产业能带人致富。 在历史的进程中,百姓这点心思,其实无可厚非,毕竟民以食为天,任你有再高明的手段,也得向财富低头。 张怀崖对于孔妍珠放出的追杀令,其实心里是持反对态度的,但是他没有立刻说出来。张怀崖心里之所以反对,是因为他知道,如果施有恩真的死了,云月故一定会极度伤心。云月故虽然对自己并无感情,但张怀崖却不会这么对云月故,因为他深爱着这个会酿桃花酒的女人,爱了二十年。 屋内一时无言,沉默到了天亮,坐在椅子上的老李不停地打瞌睡,已经是困的不行了。这个时候张怀崖才忧心忡忡的和孔妍珠说,“闺女啊,追杀令一出,孔家可就是在江湖上露面了,隐藏多年的身份一旦暴露,虽然有人慕名而来,但肯定也会有人背地里穿小鞋儿的。” 孔妍珠一笑,不在乎道:“怕什么,先祖经历了那么多次改朝换代,依然很好的传承了下来,虽然经历了民国前的那场清武元气大伤,但元气大伤的可不止我们一家。这么多年的休养生息,想来大家都恢复的差不多了,孔家也不见得比从前差。” 停顿了一下,孔妍珠又接着说,“况且,明年就是十年一次的比武大会了,我觉得,届时不仅明面上的同道代表会参加,肯定还会有很多隐藏在太平盛世下的武人也会冒出头来,大家一定还是会像从前一样,为了荣耀去战斗,江湖也会重现往日的繁荣。” 孔妍珠所言非虚,如今新国成立几十年,国情越来越好,社会越来越稳定,现在没有军阀割据,没有外敌入侵,衍生在这块土地上的任何一种文明,都将会随着太平盛世的长久,而陆陆续续重新绽放出异彩。 武道,本身就是这种文明之一,江湖更是衍生这种文明必不可少的一个存在。 顾嘉杰很欣赏孔妍珠的看法,他自己心中也是认为,随着端木神九的问世,许许多多隐藏在暗处的武道中人,都会跟着冒出头来。武道的历史太久了,久到可以说到炎黄时期,甚至追溯到传说中的洪荒时代。 在久到记不清楚年月的时间里,武道中出过很多惊才艳艳之辈,他们在各自的时代里风采无双,举世无敌,引领着一个时代,有的坐拥江湖至尊地位,有的与君王割据称霸一方。正是因为如此,江湖才会有数千年的繁荣生生不息。 若不是因为清朝末年,民国之前的那段岁月,一场清武令横扫天下,如今的江湖也不会没落到现在的地步。也正是因为那场清武令,许许多多的门派和古老传承,选择了隐居以求自保。他们拥有着毁灭一个王朝的能力,却在王朝的打压下选择默默无闻的遁去无影,因为他们知道,毕生所学,不是用来与这座土地上的同胞自相残杀的,因为他们武人一样热爱这片土地,热爱这个民族。 好在新中国拥有着博大的胸怀,虽然某些领导仍然在致力打压武人,但也有崇尚武道精神的政权人物,一直默默的支持着江湖能重现繁荣。也正是因为如此,孔妍珠才会说出很多隐居的武人会重新冒出头来的话。 只不过张怀崖仍是有些担忧,在孔妍珠说完以后,他就和顾嘉杰对视了一眼,二人心中的话不言而喻。 “傻丫头,你就这么希望江湖能重新繁荣起来嘛?”张怀崖无奈的去问正憧憬着未来的孔妍珠。 孔妍珠点点头肯定道:“那绝对是当然的!” 顾嘉杰和张怀崖都笑了,他们很欣慰,因为有人像他们一样,希望这座江湖能重新焕发出生机,让天下再兴尚武之风,而不是人人都去想着钱,为了追逐名利蝇营狗苟。 这一刻顾嘉杰肯定了孔妍珠,心中对这北方的女娃子大加赞赏,同时对于她和顾清辉的婚事,也打上了一个大大的对号。他身边的顾清辉并不知道,自己的终身大事,已经无声之中,被父亲给下了决定。 张怀崖乐呵呵笑着指了指孔妍珠,说:“你呀你,女孩子这么喜欢江湖做什么?” 孔妍珠一挑眉毛,下巴微微上扬,正色道:“因为我要做子初关晴州那样的女人,仗剑江湖内,敢爱敢恨,一剑抚平胸中意,为所爱甘愿举世为敌,即使全族被灭,也绝不...” 哪知道孔妍珠话还没说完,端着水杯正喝水的顾嘉杰就被一口水呛到,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使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他身上。 “不好意思,呛到了。”顾嘉杰歉意的看了看孔妍珠,柔声说:“你继续,你继续说。” 孔妍珠噘了噘嘴,闷闷不乐的闭口不言了,张怀崖好奇的问她,“子初关晴州?这名字怎么奇奇怪怪的,是谁啊?” 噘着嘴的孔妍珠脸色一转,双眼又闪着光亮回答张怀崖说:“是很多年很多年前的一个女剑客,剑法超群,天下闻名,容貌更是享誉当世,美艳不可方物,为了爱人宁愿跟全天下为敌,也绝不背叛跟自己相爱的男人,她是我的偶像,我超级超级崇拜她!” 话说出来时,孔妍珠脸上布满了像是现在的小女生,谈及自己偶像时候的表情,不过说完以后,她又苦恼了起来,继续说:“只是我就在偶然得到的一本古书上看到过她的事迹,具体生于哪个朝代,家庭背景,人物关系,都没有介绍,就只形容了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然后她从苦恼的样子,又变为了雀跃的状态,乐呵呵说:“不过这已经够了,我只需要知道有这样一个女剑客,我想要成为她那样的人,就行了。” 张怀崖像是懒得看孔妍珠这种反复不定的状态,倚靠在枕头上的上半身缓缓躺下,转过头去,嘟囔道:“你谁的样子也成为不了,只会成为自己该成为的样子。” “干爹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孔妍珠头探过去问, 张怀崖脸朝里挥挥手,“行啦行啦,你跟清辉回去吧,我累了,睡会。” 孔妍珠刚起了谈兴,看到张怀崖这样,小嘴就立刻又噘了起来。闷闷不乐的她,只好跟着顾清辉和老李,一起出了病房,准备回去。 走在路上,顾清辉在一边看着孔妍珠,心说这人真是有趣,别的女生都是喜欢当下最火的明星,而她却喜欢一个死了很多年历史朦胧不清的女人。 这练武的人,也真是怪,顾清辉忍不住想,好像自己的老爹,在练了武以后,也跟变了个人似得。顾清辉刚记事的时候,顾嘉杰还未曾习武,等到顾嘉杰习武时,顾清辉已经就要上小学了。顾嘉杰习武前后,对于顾清辉来说,就像两个人一样。 习武之前的顾嘉杰,对顾清辉宠爱有加,看顾清辉时总是面带微笑,语气温柔,从来不会对儿子说一句重话。但是习武之后,顾嘉杰对顾清辉的态度就变了,从先前的温柔无比,转变成了极为苛刻的态度。 小到走路的姿势,大到与人相处,顾嘉杰都给顾清辉立下了规矩。比如走路时,不能左看右看,也不能弯腰驼背,只能挺直腰杆,昂头挺胸,每跨出一步,脚下的鞋底一定要离开地面,绝不能让鞋底和地面发出摩擦的声音。 再比如,与人交谈时,如果有疑问,要诚心求问,别人和自己讲话时,目光不能心不在焉的看向别处,自己说话也不可揭人短,即使自己家境优越,也不得在交朋友的时候拿出来炫耀,更不能瞧不起任何普通人家的孩子。 还有,如果路上遇到讨要钱财饭食的乞丐,要是有时间或者身上有零钱,一定要拿出些零钱来送于乞讨者,或者就近买来饭食相赠,总之不能对乞讨者置之不理,冷漠的心性,在顾家是绝不容许有的。 诸如此类的规矩,在顾家多不胜数,生活中处处都有限制,不仅顾清辉,就连顾家的下人,久而久之也悄悄被顾家的规矩潜移默化。所以很多顾家的仆人走出去以后,大家都会觉得对方很有教养,言谈举止大方得体,给人一种很温煦的感觉。 在这么一种大环境下,顾清辉过了十几年,父亲的生意越来越好,武艺越来越高,对他也越来越严格。好在母亲对自己,还是从前那样温柔,这让顾清辉平日里就和母亲交好的多,都说儿子是母亲的小棉袄,这话一点也不假,母亲对顾清辉,把他父亲的那份疼爱也一并给了。 孔妍珠对那什么子初关晴州的崇拜,其实顾清辉心里是羡慕的。他羡慕孔妍珠可以有偶像,有崇拜的人,可以明张目胆的说出来,而自己,却不能说。 顾嘉杰对他的教育,一直是以一种王者的态度来灌注给顾清辉王者的意识,在这个意识当中,顾清辉不能崇拜任何人,只能崇拜自己,因为在这个意识当中,自己就是那个最好的人。 这种教育有些偏执,但普通人谁能理解顾嘉杰那个层次的人在想些什么。在江湖而言,他是八大高手,在商场而言,他的地位可不仅仅是八大高手那么简单。 不过顾清辉也是有崇拜的人的,顾嘉杰酷爱读书,经常翻阅各类古籍文献,遍览群书,看完了就去找野史看,什么犄角旮旯里淘出来古书都去看。顾清辉很好的继承了顾嘉杰的这个优点,从上初中以后,也是经常读书,读了很多古文古诗。 读了那么多年的书,顾清辉渐渐也喜欢上了一个已经涅灭在历史中的古人,那个人就是李白,一个渲染了半个盛唐的诗人。 顾清辉喜欢李白的狂浪不羁,李白诗中的潇洒写意,正是顾清辉心中深处最向往的东西。 三人在医院门口又打了一辆车,车子朝着顾清辉家的方向驶去,三人都没开口说话,一路上沉默无语,只有车上的广播在播放着电台里的音乐。 孔妍珠很欢喜,因为张怀崖的安然无恙,让她又高高兴兴了起来,坐在车里仍在浅浅的笑着,心情看上去很不错。 车子行驶了一段路,一夜时间,心情大起大落的孔妍珠,此时身心放松了下来,在车上没一会就睡着了,老李也在前边的副驾驶打着瞌睡,只有顾清辉,瞪着眼睛看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和人流,心不在焉。 别人想成为偶像那样的人,而我能成为李白那样的人么?顾清辉想着这个问题,一时想不通,突然觉得好迷茫,他有点惆怅。 ------------------------------------- 半夜在江边偶遇了顾清辉,分开以后,武厚就一个人走回了住的地方。这几个月以来,他每天都是这样子,到了师父说的点,他就拿着刀一个人去江边等潮水,练完刀后,再一个人晃晃悠悠走回来。 这几个月他没有和任何人在一起耍过,冯默和李志光再也没见过,沐海森和王有志兄弟几个也没见过,除了每天见到麦闻香,偶尔见师父一次,武厚见得最多的,就是街上陌生的路人。 他充分感受到了孤独的滋味,师父最近很忙,忙的几乎没时间搭理自己,麦闻香每天上学,经常和周舒一起跟着顾清辉去玩,偶尔还单独和顾清辉出去约会,已经很少陪自己了。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练武,一个人行走在路上,武厚夜晚练过刀以后,有时会站在江边发呆,思绪飘渺不定,会去想以前在校时候的日子,也会想以后能干什么。只练武吗?这能做什么呢?随着练刀的日子越来越久,武厚心里渐渐有了这个想法。 忧愁使武厚笑脸渐渐少了,虽然跟人交谈时,仍是那个笑的开怀的年轻人,但他一个人独处时,却总是郁郁寡欢,忧愁不断。 人都会有一个迷茫期,武厚现在就是迷茫了,突然之间的辍学,对他的打击很大,从阴影中走出来以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对未来的迷茫和无助。他的迷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顾清辉的迷茫其实是一样的。 可是饭总是要吃,生活总是还要过。自己辍学的事情,武厚还没和家里人说,他怕外公外婆和母亲承受不了这个事实。虽说不上学,放到现在这个年代,并不算什么天塌下来一样的大事,但对于对武厚寄予厚望的家人来说,仍是一件很让人痛心的事。 回到住处的武厚,蹑手蹑脚的打开门,小心翼翼的到卫生间洗了澡,才躺到床上去。躺到床上以后,他忍不住像个蛆一样在床上扭来扭去,确认了好像身上真的一点也不疼,一点事也没有。 那么快一辆车把自己撞昏了过去,醒来以后竟然只是起初觉得有些疼,现在躺到床上,却连疼痛也没了,这现象让武厚很是纳闷,却又不知道是为什么。 带着这疑问,武厚昏昏睡了过去,寒冷的冬夜里,连个被子也不盖,窗户还打开着,冷飕飕的风吹进来,却冻不醒熟睡中的他。 在武厚身上悄悄发生的转变,其实粗心的武厚自己也没发现。随着修炼,体魄的坚硬程度,与武厚日益见长的内力和真气,正在成正比例的变强。不仅如此,得益于修习了端木神九所传的功法,如今的武厚,基本上可以忽略体感温度对自己的影响,这是绝大多数习武之人都做不到的。 闷头只知道练武的他,哪里知道自己如今的成果,已经是别人苦苦修炼也难以达到的高度了。 天亮以后,武厚在麦闻香的呼唤中醒了过来,等他洗漱好了走出卫生间时,麦闻香已经把做好的早餐都端上桌子了。 自从武厚辍学,开始夜晚练刀以后,麦闻香没过多久,就学着做起了饭,从那以后武厚再也没给麦闻香做过饭,反而每天吃着麦闻香做的。起初麦闻香做的饭味道并不怎么样,但好在女孩子心灵手巧,几天学习下来,做出来的饭菜味道,已经不错了,尤其是她自己爱喝的鲫鱼汤,做出来的味道更是不错。 武厚很奇怪麦闻香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但他并没有多问,女生做饭,将来成家以后主管厨房,那是理所当然,但不是天经地义。不过话说回来了,会做饭的女人,本身就是一种贤惠。 两人坐在桌前正吃着饭,麦闻香突然开口说,“武厚,我们学校快放假了。”即使武厚不上学了,麦闻香和武厚说起学校时,仍然是说我们的学校。 武厚听后哦了一声,没说话。他知道,放假以后,就要回老家了,到那时候,面对家里人,武厚该如何开口自己已经不上学的事实。麦闻香一直帮武厚守着这个秘密,平时跟家里打电话,也绝口不提武厚辍学的事,武厚往家里打电话的时候,麦闻香还偶尔帮武厚圆仍在上学的谎。 吃完饭后,麦闻香起身带着资料,就去了学校,走之前还不忘叮嘱武厚把锅碗刷了。武厚在麦闻香出门以后,就放下碗筷,起身把剩菜残羹倒掉,细心地将锅碗刷干净。 随后他回了趟房间,换了一身正常的衣服,一条牛仔裤,和一件羽绒服,打算出门去找端木神九。总不能还穿着一件单薄的秋衣出门去吧,这样别人会以什么眼光看自己? 第100章 与师父同行 这件黑色的羽绒服,还是端木神九给武厚买的,入冬的时候,天气逐渐转冷,有一天端木神九突然来找武厚,说要和武厚出去逛街。 自从武厚不上学后,钱也花光了,生活慢慢开始变得拮据,麦闻香虽说有钱,但也不多,再说武厚也不能被一个小姑娘养着啊,所以一直以来,都是端木神九拿自己的工资养活着自己。 武厚起初花的不安心,这毕竟是师父的辛苦钱。但后来端木神九说,自己现在工作很好,一个人拿了好几个人的工资,每个月都有一笔可观的薪水,足够在这座城市养活师徒二人的。端木神九还说了,说傻徒弟,在平皇山你养活师父我那么多年,师父现在拿工资来养你,也是应该的啊,你是我徒弟,这钱不给你花,给谁花? 端木神九说这话的那一天,武厚哭了。 那天上午,端木神九带着武厚去吃了顿好的,吃完后,两人又去商场给武厚买衣服。武厚把楼上楼下逛了一遍,看上很多衣服,但一问价格,都是贵的让他承受不了。他不舍得花师父那么多钱,去给自己买衣服,所以犹豫不决,逛了很久也没有选定。 最后还是端木神九选了这件黑色的羽绒服,短款的,虽然是羽绒服,但武厚穿上显得很是干练,精神的很。 那天晚上师徒二人又找了个酒馆,一起坐下点了几个菜,要了一瓶酒,小小喝上了一场。期间端木神九还细心的询问了一些问题,他问武厚每晚有没有坚持练刀,修炼中有没有什么疑问,武厚一一作答,疑问的地方,端木神九也细心的给出了解答。 除此之外,师徒二人也聊了很多事情,端木神九就是那天告诉武厚,义正连想成立一个门派的。 在住的地方,一切收拾妥当以后,武厚拿上不归刀,就准备出门去找师父了。现在见师父的次数越来越少,毕竟师父在工厂里上班,工作很忙,每天的时间都不富裕,因此武厚现在很珍惜能见到师父的机会。 不归刀握在手中,武厚对着镜子内的自己看了看,深蓝色的牛仔裤,一双白色平板鞋,贴身的羽绒服,再加手中一把墨绿色刀鞘的不归刀,一条腿又斜斜支向一边。 武厚把不归刀抗在肩上,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加上这一身行头,有一种说不出的帅气,如果具体说的话,那就是痞帅痞帅的。 现在出门,无论去哪里,武厚都会带上不归刀,他谨记着端木神九和自己说过的话,从此以后刀不离身。练刀久了,武厚现在看不归刀,已经是越看越顺眼,如果看不到了,反而心里会有几丝着急。 几个月以来,一直是不归刀陪着自己,从跳进江里站到潮头练刀,到扛着不归刀漫步走在江边,武厚自言自语的时候,能听他说话的,也只有不归刀。有时候不归刀像是能听懂人话一样,在武厚说到高兴处,藏在刀鞘内的剑身,在刀柄和刀鞘的相交处,就绽放出一阵雀跃的金黄色光芒;在武厚说到失落时,藏在刀鞘内的剑身,又会绽放出一阵黯淡的深红色光芒。 剑有灵性,刀又何尝不是,对于一个武夫来说,或许最知心的好友,就是自己的兵器了吧。 武厚对着镜子拍拍不归刀的刀鞘,笑道:“走啦,去找师父。”不归刀的刀柄处一闪金黄色光芒,像是也在陪着武厚高兴。 端木神九如今上夜班,现在这个点,应该是已经下班修整好了,武厚出了门,下了楼,在路边打个车,就向着厂区前进了。一路上默默无声的看着街上的人群,大家好像都很忙,忙着工作,忙着生活,看到这一幕,尚且年少的武厚,心里忍不住有些感慨。 你我都是凡人,在这世上经历着各种各样的苦难,谁又会是容易的那一个呢。 要说奇怪,也是奇怪,现在的武厚没道理会有这种感慨的,可仍不足二十岁的他,却真实的有了这种感慨,少年老成,莫过于此。 车上放着的电台里响起了一首歌,是时下很火的一首很励志的歌曲,其中有几句歌词写得特别好。 “我不能随波浮沉,为了我致爱的亲人,再苦再难也要坚强,只为那些期待眼神。” 人的命运到底掌握在谁的手中呢?有权势的人,可以一句话就让你丢掉工作,也可以一句话就让你被学校劝退,难道自己的命运就掌握在这些人的手中吗?不,绝不会,自己的命运,一定会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这一天在车上,武厚茅塞顿开,解开了心结,重新拾起了对未来的信心。 ------------------------------------- 端木神九所上班的这家工厂门前,此时下了夜班的工人,正陆陆续续从里面走出来,为了不耽误今晚继续工作,各自准备回去休息。端木神九也在人群中走了出来,脱掉工装的他,换上了一件军绿色的薄棉袄,穿在身上效果很不错,像是小伙子一样,如今他再也不是只穿白色的衣服了。 他的身边还跟着邓老头,两人边聊边走出大门。走出大门后,端木神九就看到了站在路对面的武厚,俊美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和邓老头说:“我徒弟来了。” 邓老头好奇的看向端木神九望着的方向,看到一个小伙子,扛着一把刀吊儿郎当的站在路对面,眼神在人群中看来看去,像是在找人。 两人走了过来,端木神九走到路中间就喊了一声,“喂,小伙子,你找谁啊?要不要我帮你找找?”现在在这里生活习惯了,端木神九说话的方式,也越来越接地气,偶尔还会开个小玩笑。 武厚听到声音,看到走过来的端木神九和邓老头,他目光落在穿着军绿色棉袄的师父身上,高兴叫道:“师父!” 端木神九温煦的笑着,点了点头,同时和邓老头走到了武厚的身边。 端木神九介绍说,“这是我同事邓老头,快叫人。” 武厚老实叫道,“邓老头。” 邓老头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端木神九责怪的看了武厚一眼,佯怒道:“怎么叫的?” 武厚挠挠头,笑笑说,“嘿嘿,叫错了。”随后看着邓老头乖巧叫了一声,“邓伯伯好。” 邓老头这才回过神,说道:“嗯,你好啊,武厚是吧?早就听你师父说过了,哈哈。”邓老头咧开嘴笑了起来,两排牙齿上有很多因为常年抽烟而留下的烟渍。 三人移到一边,给路过的一辆自行车让路,邓老头自来熟的拍了拍武厚的身板,还不忘赞叹一声,“呦呵,小伙子很结实嘛。”武厚也咧开嘴笑了笑,他的牙齿上也已经隐隐有了淡淡的烟渍。 站到一块阳光能照耀到的地方,邓老头跺了跺脚,搓了搓手,又说,“真是冷啊。” 端木神九笑说,“怎么?上岁数了不是,这就怕冷了。” “唉,哪能跟你们年轻人比。” 其实端木神九的真实岁数邓老头不知道,邓老头如果知道的话,必定会被吓一跳,感慨活见鬼的。别看端木神九样貌年纪轻轻,像是三十出头一样,其实他的真实岁数,可要比很多人往上的祖宗十几代还要大,不过这些当然不会告诉邓老头。 三人在这里站了一会,晒晒太阳,等工厂门口的人群散了后,邓老头打了个哈欠,说:“不行啦,困了,我买几包烟回去睡了,你陪你徒弟耍去吧。” 端木神九点点头,嗯了一声,邓老头走的时候他才补上一句,“这么大年纪了,少抽点。” “都抽了半辈子了,还在乎这几年啊?”邓老头完全不拿端木神九的劝告当回事,最后又补充道:“抽烟喝酒,就这么点爱好,现在你让我戒,比死都难受。” 武厚和师父一起看着邓老头,都笑了起来。等邓老头走远后,端木神九喊住他说,“老邓,晚上你辛苦一下,今晚我不回来上班了。” 邓老头点上烟盒里的最后一支烟,把空了的烟盒随手丢到路边,“行啦行啦,就知道你徒弟一来,你又要请假。” 端木神九笑几声,目送着邓老头钻进路边的小超市买烟去了。这邓老头,老活宝一个,平日里跟端木神九一起干活,嘴巴就没停过,虽然一大把年纪了,但仍和端木神九开一些荤段子玩笑,经常搞的端木神九尴尬不已。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端木神九打心里喜欢这老头,毕竟这邓老头,可是自己在这个时代的第一个朋友,人也不错,没什么心眼,不像别的老头,老奸巨猾。邓老头一直邀请端木神九到自己家坐坐,苦于一直忙着上班,端木神九没时间跑那么远到邓老头的家中做客。 师徒二人在路边又站了会,端木神九看着武厚,眼神喜悦的问,“怎么?今天看上去没那么惆怅了,想开啦?” 武厚笑着扬了扬下巴,回道:“嗯,想开啦,虽然还不知道以后能干什么,但命是我的,我想怎么活,就怎么活。” “这就对了嘛。”端木神九深以为然。 前些日子,见到武厚的时候,这孩子一直隐隐有些闷闷不乐,虽然言谈举止跟平时并无异样,但细微去看,仍是可以发现他带着萎靡不振的状态。老话说得好,知子莫若父,虽然端木神九不是武厚的父亲,但多年的师徒关系,使端木神九也能看出武厚心里有结。今日再相见,武厚眼神重回清澈,说话时坚定的神色溢于言表,正是看到这,端木神九才觉得武厚想开了。 端木神九率先迈开脚步,走了起来,武厚在身后扛着不归刀,小步跟着师父。 师父在前面问,“武厚,你觉得这里的冬天冷吗?” 武厚茫然的看着师父的后背,在后面摇头回道,“没发现冷,师父你说这我倒是有些奇怪呢,现在大晚上在江里练刀,我脱光了衣服竟然也不觉得冷。” 在前面的端木神九不易察觉的笑了笑,随便说了句,“你火气旺,不怕冷。”的话。 武厚竟然就真的傻乎乎的相信了,毕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就是普通人,有些也会因为体质的特殊,大冬天光溜溜跳进雪地里也不觉得冷。 不过武厚还是很好奇,因为昨晚的撞车事件,自己毫发无损,虽然当时没什么感觉,但现在是越想越觉得稀奇。 “师父,昨晚我练完刀,在江边出车祸了。” “哦,然后呢?”端木神九并不担心,语气也平淡的很,像是没事人一样,因为武厚现在就完好的跟在自己的身后,毫发无损。 武厚纳闷的说,“那车开的有一百多迈,迎面撞上我,把我撞昏了过去,不过有个糟老头子拿臭脚味把我熏醒了,现在想想还恶心的难受。”说起老李的臭脚,武厚阵阵反胃,在后面狠狠吐了一口吐沫。 “呵呵,臭脚味,那得多臭啊。” “总之就是超级超级臭啦。”武厚不想再提老李的臭脚味,就继续说:“我醒了以后,发现自己全身上下,一点伤也没有。师父,那可是跑到一百多迈的汽车啊,撞到我,我竟然没事!” 端木神九在前面又笑了,淡淡说,“傻孩子,随着你武道走的越来越远,你会发现你的躯体,会跟普通人的差距越来越大的。” “咋的?还会发生变化吗?”武厚问。 端木神九回,“身体倒是不会发生大的变化,但细微的地方肯定会有转变的,比如你的毛发,要比以前更旺盛,指甲和牙齿也会越来越坚硬,有些体质特殊的,习武之后,整个身躯都会变的大上一圈。” 武厚突然停下身子,低头看向自己的裤裆处,呆呆的问,“那它会变大吗?” 疑惑的端木神九扭头看了武厚一眼,见他呆呆望着下面发出这样的疑问,当即一脑门子黑线,训斥道:“想什么呢!” 武厚抬起头嬉笑几声,跑上前来想跟端木神九齐肩而行,端木神九不悦的看了一眼武厚,用手指指了指武厚又说,“你呀你,也真是的,倒是跟邓老头有些像。” “嘿嘿,男人嘛,不都这样。” 师徒二人又走了一阵,端木神九没再搭腔,只是低头走路,武厚在一边边走边四处看,一会也不闲着。 过了一会,端木神九突然说,“徒弟啊,你记住,以后一定要守住童子身,不到传宗接代的关键时刻,万万不可破了。” 正在走路的武厚啊了一声,傻傻的问:“为什么啊?” “因为那样练功,会事半功倍的,可以说甚至是无止境的练。” 武厚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仍是因为师父这话很苦恼,低声问,“那师父你是童子身吗?” “你师父这么厉害,肯定是的呀。”端木神九微笑着回答。 “可...可你不是有师娘吗?” 端木神九站住身形,武厚也跟着停了下来。 “我跟你师娘,是结成了道侣,但并无夫妻之实,明白吗?世间男女之间的爱,是会超越凡人之间的俗欲的。”这个俗欲指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武厚自然不懂这些,如此年纪的他,连喜欢还没搞明白是什么,更何况是晦涩难明的爱。说完话的端木神九继续走,武厚就又急忙跟上。 前方路过一家小超市,门口放着一个炉子,炉子上又放着一个大铝锅,热气腾腾,里面是香喷喷的关东煮。杭州街头的小超市,很多都卖这些东西,它们价格不贵,口味又上佳,是很多人喜欢吃的小食,尤其是在冬天,大冷天儿的吃上一份关东煮,整个人也跟着暖和了。 端木神九在走过小超市的时候,就停了下来,他走到超市前,跟老板要了两个一次性的纸碗,和武厚一人一个,每人都装了满满一碗关东煮。 事后,就看到两个男人,蹲在超市不远处的路边,有滋有味的吃着关东煮,武厚吃得多,细心的端木神九还拿出自己的两串,放到了武厚的碗里。 这种平淡的生活,让端木神九很享受,有工作,有钱赚,有孩子需要自己疼爱,这种完整的人生感,是他在那一世,不曾感受过的。有时候他忍不住会想,如果自己不是那么执着的追求武道登顶的境界,而是像普通人一样结婚生子,中年时照顾妻儿,年老时含饴弄孙,最后寿终正寝,结束平淡的一生,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么多事情了。 端木神九有一瞬间的失神,他看着武厚,突然有些不想让武厚习武了,于是他问,“你的刀练得怎么样了?”说话时眼光还看向了不归刀。 武厚听后,着急的咽下嘴里的吃食,慌张道:“哎呀,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告诉你,师父,我现在已经能劈开江水成路了。”说话时难掩兴奋的神色。 纵然是端木神九,听到武厚的话,也是暗暗吃了一惊。 “需要几刀?” “刀刀都能劈开江水,直接见底,潮头都被我从中间一劈为二了,我估摸着到明年夏天,我一刀能把钱塘江的江水从中劈断。” 端木神九不易察觉的扯了扯嘴角,倒不是认为武厚厉害,因为断江这种事,自己一掌就能实现,只是武厚练刀的这个进度,着实是快的有些吓人,这才几个月,就已经练成了自己给他定下的目标。 “我就说嘛,童子身练武很厉害的。”端木神九小声嘀咕。 “师父你说啥?”武厚吃下最后一串关东煮,没听清师父的话。 端木神九起身,伸了个懒腰继续走,武厚丢掉吃光了的纸碗,跟了上去。 “师父,我们去哪?” “去找你森哥,今天义正连开业。” “好耶,我要放炮!放烟花!” 端木神九无奈道,“都随你。” 第101章 义正连 一大清早的,沐海森和几个沐姓同辈宗亲,就起来忙前忙后了。 今天是义正连开业的大日子,从几日,前沐海森一众人就着手准备,迎接今天的到来。 前些日子,以沐海森的名义,义正连向上级有关部门,正式递出了文书,申请成立义正连武馆,经过了多方周转,申请才勉强通过。这其中波折多重,若不是有人帮忙,仅靠沐海森这杂货铺子老板,外加一个水电工的身份,是万万办不到的。 现在对武馆和门派的约束很多,除了一些自古就存在的门派之外,改革开放后,大部分武馆都是应运而生,其中又有绝大一部分以敛财为主,所以有几年的时候,想要自立山头的势力实在是太多。无奈之下,上级对武校和门派的成立,制定了繁琐的规则和步骤,县级要往上报给市里,市里再交给省城,省城又会转交给专门负责此类事物的部门,以十五天的考察期限来评判是否通过申请。 其实社会并不是很需要这一类的存在,毕竟在和平年代,普通百姓里,并不提倡让拳头越来越硬。早几年社会上大兴武校时,很多有些功夫的老师傅,都聚拢门人,兴办武校,想着趁着百姓这一阵习武强身的风气,好好赚上一笔钱。过了没几年,百姓和政府,都渐渐发现,很多新兴办起的武校,皆是打着挂羊头卖狗肉的招牌,说是收徒传武,弘扬中华武术,实则敛财才是首要目的。 为此,想要送孩子练些拳脚的百姓,慢慢就慎重了起来,渐渐地也不再相信那些广告词写的感人肺腑,热血沸腾的武校了。而且政府也成立了对应的一个部门,专门负责打理民间武校门派之类的申请和矛盾事物。 当然,这类武校和门派授武的武,并非真正的江湖中人所习的武,不过中间也偶有掺杂,只是很少让外人知道。因为绝大多数都是普通武人,所以上级最高单位对民间武校和门派多多少少也放任了一些自由。 掺杂在这些武校和门派内的,也有真正的习武之人,他们不外乎是为了养家糊口,亦或者是为了传承,其中最典型的武种代表有咏春、陈氏太极等,门派代表又有少林、青城、武当等,这里的武当指的可不是山隐院,而是武当其余各院。 普通武人和江湖中真正的习武之人,是有很大不同的,有些开门做生意,广收门徒的武校和门派,明面上教的是普通拳脚功夫,实则背地里也是有手段高明的大手子坐镇的。 如今的义正连就是如此,名义上老大是沐海森,实则真正的主心骨和中流砥柱,却是沐氏家族的老祖宗端木神九,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才在上级单位挂名一个普通武馆的名头。 其实某些神秘不被外人所知的政府单位里,怎么会没人知道,当今国内的武校和门派内的猫腻呢,只不过是因为大家都很好的遵守着最高统治者的规则,没有触犯禁忌,才一直相安无事。 在这片土地上,真正的王者,会有什么不知道的?昱鼎为何存在,不正是为了侧面制衡某些偶尔蠢蠢欲动的不法武人嘛。 江湖是把双刃剑,用的好了利国利民,用的不好了就祸国殃民,昱鼎一直行走在边缘,屈服的武人只需要效忠,便可安然无恙,不愿意屈服的,那就需要打压。 只不过现在的昱鼎,手段还算不太明张目胆,因为他们也知道,真正需要防着的江湖武人,不是明面上这些,而是隐藏了很多年,在暗处生存的那些。 成大事,非一朝一夕之功,朝堂有朝堂的想法,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一个文明的没落和复兴,是时代的选择。如果江湖文明在此间真的彻底断绝,那昱鼎对此也只能深表歉意,但绝不会感到惋惜。 不过在此之前,一切都还在自然的进行下去。 针对于义正连总部的选址,沐海森和族内几位兄弟,并不是没考虑过到外面去租个大一些的房子,但思前想后,经过精打细算得来的结果却是,他们没有那么多钱。这偌大一个城市,房价直线飙升,并不富裕的他们,凑不出那么多钱去到外面租房子。 没办法,最后总部就设在了沐海森的家中,这个简陋的小院子里。不过这丝毫不影响沐海森兄弟几个的心情,他们对自己即将创办的事业满怀信心,认为将来,义正连一定能广收弟子,门徒遍布天下,成为当今江湖数一数二的名门大派,名声不亚于声势如日中天的昱鼎。 沐海森的女儿,沐哆哆,一大清早的就跟着沐海森忙前忙后,贴对联,挂横幅,在门口摆放桌椅板凳,忙的不亦乐乎。小孩子不明白爸爸是在做什么,但小孩子天生喜欢热闹,就屁颠屁颠跟在大人们身后,十分卖力的帮忙。 忙活完所有事情以后,沐哆哆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休息,额头上渗出了汗水,粉雕玉琢的小脸蛋红扑扑的,更增添了几分可爱。她眼神时不时看向远处,像是在等待着谁一样。 一个汉子走过来,正是上一次武厚来这里的时候,遇到的那个有着胡子茬的男人,他来到沐哆哆的身边,满脸笑意的蹲下身问小姑娘,“哆哆,累不累啊?” 沐哆哆看了看男人,咧嘴笑着回答说:“不累。” 男人夸她,“嗯,哆哆真棒。” 沐哆哆却噘起了嘴,小眉头皱在一起,问道:“海林叔叔,不是说今天小爷爷会来吗?怎么到现在还没见他。” 被沐哆哆叫作海林叔叔的沐海林,温柔的抱起小姑娘,安慰说,“哆哆别急,肯定会来的。”接着沐海林也看了看远处,刚巧看到转个弯走到正对着门口这条路上的两个人,他随即又笑着摸摸沐哆哆的下巴,说:“你看,他不是来了吗?” 沐哆哆抬头也看去,果然看到了走向这边的端木神九和武厚,然后她挣扎几下,从沐海林的怀抱里跳下来,跑向了端木神九。 “小爷爷,小爷爷。”沐哆哆边跑边喊道。她之所以叫端木神九小爷爷,那还是因为端木神九外貌年轻的缘故,端木神九辈分高,但她又不愿意跟着爸爸和叔叔们叫端木神九老祖宗,就随自己的喜好,在爷爷的前面加个小字,一直称呼端木神九为小爷爷。 迎面走来的端木神九,开怀大笑着蹲下身,抱住了跑过来的沐哆哆,“哈哈,小哆哆,想爷爷了没?”“想啦。”沐哆哆极为开心的搂住端木神九的脖子,脑袋趴在了他的肩膀上。 武厚看到这,也咧开嘴笑了,看着师父宠溺的抱着沐哆哆,没想到师父也有这一面。 端木神九拍了拍沐哆哆的肩膀,沐哆哆挺直身体看过来,这时候端木神九拿出一个向日葵样式的发卡,别在了小姑娘的头上,左右看看,说:“嗯,真好看。” 沐哆哆瞳孔向上看,但是看不到,就用手摸了摸发卡,开心的回答说,“谢谢小爷爷,你也好看。”说完还趴在端木神九脸上亲了一下。 端木神九笑的更开心了,抱着沐哆哆走进了大门,站在门口一边的沐海林和端木神九打个招呼,就和武厚一起跟着走进去了。 院内坐着五个人,围着一张破旧不堪的八仙桌,沐海森就在其中,他看到端木神九抱着沐哆哆走进来,连忙站起了身,其余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老祖宗。”沐海森第一个叫道。 随后其余四人跟着激动的说, “沐海木,参见老祖宗。” “沐海江,参见老祖宗。” “沐海川,参见老祖宗。” “沐海岳,参见老祖宗。” 连同后面跟着端木神九一起走进来的沐海林,齐齐六人,这是沐家的六兄弟。 沐海森一族尚且习武的,都在这院内了,其余人等要么是不练武,改过普通人生活去了,要么就已经是普通人,压根不知道氏族过往那些事。 看着眼前神情激动的六人,被端木神九抱在怀里的沐哆哆吓得缩了缩脑袋,不敢去看大家, 武厚看着沐海森,似笑非笑的打趣说,“森哥,几个月不见,都要当掌门啦。” 沐海笑答,“要不是因为这事,今天我们兄弟六个也不能一次聚齐。” 武厚看着眼前六个沐姓海字辈的壮汉,惊讶道,“你们亲兄弟吗?” 六个年纪相仿的亲兄弟,样貌各不相同,任谁知道了也会吃惊。沐海森笑笑,回答说,“哪能啊,我爹这一脉我是独苗,他们都是我太爷爷那一代堂兄弟几个的后代。” 其余几人开始讲话, 沐海林说,“大哥,你记差了,我太爷爷跟你太爷爷是亲兄弟,不是堂兄弟。” 沐海森皱着眉头说,“是嘛?我记得我太爷爷没亲兄弟啊,就有个小妹还远嫁了。” 沐海木说,“海林你说错了,我太爷爷才和你太爷爷是亲兄弟,森哥的太爷爷没亲兄弟。”沐海林挠挠头,一时记不清了。 沐海江说,“不对,海木的太爷爷刚开始没亲兄弟,森哥的太爷爷有亲兄弟,就是海林的太爷爷。而且森哥你忘啦,太爷爷们的小叔有个私生子,是海川的太爷爷,后来才进的家谱,海川的太爷爷和海木的太爷爷同父异母,不过也算亲兄弟了。” 沐海川怒道,“你胡扯,我太爷爷是正统的,不是私生子,那个私生子都没姓沐好嘛!” “啊?”沐海江啊一声,“我也记错了吗?” 一直没说话的沐海岳说,“我太爷爷那一代好像是又往外延伸一支出来的,后来才归到你们几个的太爷爷的家谱上,跟你们几个的太爷爷也不算堂兄弟啊。” 沐海川瞪眼道,“你记错了,你太爷爷跟我太爷爷是亲兄弟,延伸出去那一支其实是海江的太爷爷,他太爷爷那一门不旺,后来并进了咱们几个的太爷爷这一脉。” 几个人七嘴八舌在院中就这么争论了起来,所说的内容让人听了直头大,武厚撇着嘴看这几个人在面前争的面红耳赤,心里哀叹,得,一笔糊涂账。 争论不休的几人,沐海森最后忍不住了,大怒道,“都闭嘴,我去拿家谱,你们等着,今天不捋清不开业!” 沐海江白了一眼道,“大哥,省省吧,家谱在你爷爷那一代就弄丢了,丢了以后再没续过,上哪查去?” 沐海森一拍脑门子,气道,“奶奶的,把这事忘了!” 端木神九看着眼前这六个海字辈的沐氏兄弟,暗暗摇头,感叹现在的宗亲氏族观念真的是太薄弱了,这还没出五代,就都已经捋不清了。 端木神九咳嗽了几声,说,“好了,别争了,连这些都记不清,难怪没落到这样。” 几人面对老祖宗,可一句硬话也不敢说,只得哭丧着个脸,乖乖把嘴闭上。沐海岳小声嘀咕说,“世世代代被人欺负,隔个十年八年就有一次追杀,我们能不没落嘛...没死绝都是万幸了...” 听到这话,端木神九脸上痛心的神色一闪而过,一丝怒意上了心头。 “放心吧,以后再也没人敢追杀你们了。” 沐海川笑着说,“那老祖宗,你得教我们些厉害武功,我们现在练得啥也不是,太不经打了。” 说起教武,这倒说到了点子上,以后的义正连,如果没个几套拳脚功夫,怎么去开门收徒? 其实这一点,端木神九此前就想过了,好在他当年遍访九州大地各个门派,每个门派的功夫都会一些,如今义正连想找招牌武学镇场子,在他看来,那是小菜一碟。 于是端木神九宽慰几人道,“我会给你们传武。” 沐海川双掌一拍,发出清脆的声音,同时点头道,“这就对了嘛。” 兄弟几人乐呵呵笑了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开心的像一群少年。沐海森抬头看看太阳,已经偏南了,时间也到了十一点,就带领众人走出门外,准备举行开业仪式。 可大门外,小巷内是空无一人,如果不是几人从院内走出来,估摸着桌子板凳都会被人偷了去。武厚站到一侧,看看门口摆放的物品,和大门两边贴上的红对联,门头上方还挂上了一块塑料板,上面歪歪斜斜写着义正连三个字。 “这匾怎么是塑料的?”武厚忍不住问。 沐海森罕见的红了老脸,不好意思的说,“木质的贵啊...” 武厚忍俊不禁,险些笑出来,要不是看到端木神九皱眉望着头顶义正连三个字,他就又要取笑沐海森一番了。谁知望着义正连三个字的端木神九,却突然调笑的说,“这字写得也太丑了...”这下武厚可忍不住了,哈哈哈大笑了起来,搞的沐海森脸更红了。 武厚笑个没停,看看牌匾,看看字,笑的说不出话,他在笑,沐氏六兄弟却越来越难过。要是有钱,也不至于这么简陋,可是他们没钱,只能这样了。 像是发现了六人的消沉,就连坐在门槛上的沐哆哆也愁眉苦脸了起来,武厚笑着笑着,慢慢停了下来,这才知道自己这样笑很不合适,就尴尬道,“森哥,我没别的意思,你们...对不起啊...” 端木神九朝武厚摇摇手,示意他不必再说,随后端木神九负手来到牌匾下,看着匾上的义正连三个字,凝神思索了起来。 字虽然写的有些丑,但识字的话,也是能认出来的,况且沐海森创建义正连的初衷是好的,行好事,做善行,在被人世代追杀的隐忍中,仍然愿意出力行善,这足以说明沐海森心地不错。 端木神九看着义正连三个字笑了,然后转过身看着众人说,“奏乐,点炮,放烟花,今天开业,都热热闹闹起来!”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没动。 开业的大日子,他们这门前,实在是太寒酸了。桌椅板凳破旧不堪,一块匾还是塑料的,别人家开业,捧场的宾客络绎不绝,这边开业,大冬天的上午冷冷清清,除了沐氏六兄弟,武厚师徒二人,再加一个小姑娘,其余别无他人。 大家的情绪都有些低落,心情变得沉重,每个人的脸上都没了笑容,皆是一副惨淡光景,就连坐在门槛上的沐哆哆,也感受到了这种压抑。 端木神九抱起坐在门槛上的沐哆哆,温柔的笑笑,手指摸了摸小姑娘的鼻尖,然后回过身来看着大家,说:“大喜的日子,都别愁眉苦脸的,快一些,奏乐,点炮,放烟花,完了我们还要一起吃午饭呢,你说是吧,小哆哆。” 沐哆哆泛起眼泪的双眼坚定的点点头,“嗯!点炮!放烟花!快!”随后他从端木神九怀里挣扎着下来,跑向放在门一边的那堆烟花爆竹,小个头抱起快赶上自己身高的一桶烟花,吃力的把它挪到开阔地带。 小姑娘熟练的找到引线,但是随后她就又哭丧起了脸,因为她没有打火机来点燃引线。这个时候武厚走了过来,掏出打火机,蹲下身说,“哆哆,把东西都拿出来,我来点。” 沐哆哆开心一笑,“好!” 一大一下两个孩子,把烟花爆竹摆放在门前的路上,沐氏六兄弟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心头百感交集。 武厚看着大家喊道,“耳朵都捂上,森哥,唱一曲阿,我要点火了啊!” 沐海森深呼吸一口气,忍住即将滑落的眼泪,拍拍手叫齐五个兄弟,最先开口唱了起来,紧接着,其余五人也跟着沐海森,一起唱了起来。 寒酸的他们,站在冬日里的巷子内,连个音响也没有,只能大家一起合唱。 第102章 不速之客 敏捷的武厚迅速的点燃了所有的炮竹和烟花,然后抱起边上的沐哆哆就麻溜的钻进了大门后面,二人互相给对方捂住耳朵,瞪着眼睛看着门外。 端木神九淡定的站在台阶上,沐氏六兄弟并排立在下面,周围是已经燃放的炮竹,和不停窜上天的烟花。 炮竹声噼里啪啦响彻在小巷里,声音传出很远,天上还有绽放的烟花,因为是白天,所以看不到灿烂的颜色,但爆炸的声音响彻的更加远。沐氏六兄弟就站在这炮竹声中和烟花下,开口齐齐唱道, “跨越千年等待,我们终将站起来,沐浴人间暖阳下的花海,守护我们的挚爱。” “山海,山海,请收回你的阻碍,向着曾经的荣耀去,王者已经归来。” “冷血的刽子手阿,请收回你的刀,我们是善良的族群,请不要残杀我们的孩子。” “人间啊人间,我们该逃往哪里去,请给我们一个家,一个不需要逃避的地方。” “快,快,快,反抗起来,命运的春天已来临,为了亲人,去战斗吧。” ......... 六人情绪激动,合唱的时候斗志激昂,拳头也渐渐握了起来,随着烟花爆竹的燃放完毕,他们的歌声才渐渐停下。 这个时候,和武厚蹲在门内的沐哆哆,竟然也开口唱了起来, “江湖一别三千年,再见已是碧云天,青山常在人不复,独留寂寞在人间。” “吾成世间自在风,风起千山挽云鬓,你若打此人间过,可吻清风到心头。” 沐哆哆起身,边唱边走,来到了端木神九的身侧,像是被小姑娘的歌声感染了,站在台阶上的端木神九也娓娓唱起, “拾花忆,念卿安,卿在老河畔。” “梨花又开放,小河清如许,一盏青梅谈笑间,岁月竹马动荡,经年不复。” “月色依然好,清辉白如昼,望星空,戚戚然然,容颜未老心易老。” 端木神九边唱边走下台阶,歌唱完的时候,他也一步一步来到了沐氏六兄弟的身前。 武厚看大家都唱歌了,自己不唱的话,好像就差了点意思,可是他又不太会唱歌,一时间还真想不起该唱什么。 急的抓耳挠腮的武厚,突然灵光一现,心道,有了!于是也从门内走出来,站在台阶上,高声唱道, “我们都有一个家,名字叫中国...家里盘着两条龙...是长江与黄河...” 对唱歌毫无天赋的武厚,很尴尬的忘词了,不得不跳着唱起来,以至于中间有些句子都没唱,但是他仍然坚持着,循着记忆里的词往下唱,捡能记住的词去唱。 “我们的大中国呀!啊好大的一个家!经过!那个多少!那个风吹和雨打!”他明明忘了很多词,却仍是唱的铿锵有力。 可爱的沐哆哆还提醒道:“武厚哥哥,你唱错词啦。” 武厚尴尬的看了一眼沐哆哆,挠了挠头,憨厚的笑了。台下众人也都被逗笑了,悲郁的心情一扫而空,地上燃放完毕的爆竹还在冒着烟,就在几人脚边。 沐氏六兄弟站在这阵阵青烟内,看到端木神九默默伸出一只手,起初大家不解,而后沐海森第一个伸出手,放到了端木神九伸出的那只手上,接着沐海林会意,也将手放了上去,然后是沐海木,沐海江,沐海川,沐海岳。 台阶上的沐哆哆,看到这一幕,奋力跑了过来,踮着脚尖将一只小手也放到了这些大手上面。 紧跟着武厚也走下了台阶,一步一步坚定的走向这群人,到了近前,同样伸出一只手,重重的放到众人手掌上。 众人大笑,小姑姑仰着头,咧开嘴也跟着笑,武厚看着大家都笑了,他也笑了。 笑着笑着,沐氏六兄弟就笑出了眼泪,不知道是喜悦还是感动的泪水,就连端木神九的眼睛也红了。小姑娘和武厚对视一眼,一时不明所以。 端木神九审视一圈众人,低头宠溺的看了看个头仍不到自己腰间的沐哆哆,他一字一顿的说出,“义!正!连!” 拢共九人,大家都跟着端木神九的话一字一字的重复起来,“义!正!连!”九只手齐齐向下压,每说出一个字,就往下压一下,连字说出口时,九只手没有向下散开,而是向上散开,像花一样。 可爱的沐哆哆,最后还补了一声,“耶!”惹得大家哄堂大笑,而她却满脸好奇的看着大笑的众人,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她觉得自己没错啊,以前幼儿园的老师就是这么教自己的。 小姑娘不懂这一次聚掌的意义是什么,她只当成了这是一种游戏,像是在幼儿园做游戏时,鼓舞士气的一种方式,如此可爱的想法,就像可爱的她,惹人怜爱。 义正连的塑料牌匾下,是九个挺胸抬头的人,他们有大有小,有高有低,人人信心满满,对未来充满自信。 今天起,义正连就算是正式成立了,虽然门人只有小巷内的这几个,算上一个小姑娘,也才九人,但他们丝毫不会因此而丧气,他们坚信,未来的江湖,义正连这个名字,一定会被很多人记住。这种自信来源于世世代代遭受的欺压,来源于从来没休止过的追杀,也来源于实力深不可测的端木神九。 “从今以后,再也不要夹着尾巴做人了,老子要站着活!”沐海森感动的又抹了一把眼泪。 十二点了,沐海森低头看看手腕上的电子表,抬手指向院内说,“走,上香去。” 一群人又从门外回到了院内,院内先前几人围坐着的八仙桌,上面有一个香炉,旁边点燃了一根蜡烛,边上还有几把香。 沐海森四处瞅瞅,又走到屋内,才搬出一张太师椅,放到八仙桌一侧,然后他看着端木神九说,“老祖宗,你坐这。” 端木神九有些不适,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坐上去,其实以他在沐家的身份,坐在那个位置,接受沐氏六兄弟的供奉,是应该的。 沐海岳看出了端木神九的犹豫,就说,“老祖宗,先祖们的灵位,在世世代代的追杀中,早已经不知所踪了,我们兄弟几人,打小就没给先祖上过香,如今你回来了,这个位置,当是你来坐。” “是啊,老祖宗,坐上去吧,我们不拜你拜谁啊?”沐海川道。 沐海森用袖子擦了擦太师椅,把灰尘擦干净,然后上前推着端木神九说,“那天顾嘉杰来这里,你告诉我说,我不该跪任何人,要跪也只能跪你,老祖宗,以后我们,只会给你下跪!” 端木神九不再犹豫,大步走向太师椅,转身坐下,面朝院内众人。 沐氏六兄弟一一上前,每人取来三柱香放到燃烧的蜡烛上点燃,然后又一一后退,站成一排。 “沐氏子孙,拜端木老祖,愿老祖身体康泰,佑我族人。” 六人这次磕头的时候,可是有讲究的,并不是三拜九叩的大礼。磕头有规矩,给人磕头磕一个,给神磕头磕三个,给鬼磕头磕四个,神三鬼四,就是这个说法。这里的鬼,泛指已经故世的长辈。 端木神九并没死,所以不能磕四个,但端木神九是活了上千岁的沐家老祖宗,寻常人只能活不足百年,而他却活了几千年,也不能磕一个,所以最后,这兄弟六人,对着端木神九磕了三个响头。 磕完头以后,六兄弟从沐海森开始,一一上香,把手中的燃香插到了香炉里,而坐在太师椅上的端木神九,却神情复杂的看着六人。 这尚且活着的人就受香火供奉,估计全天下也只有端木神九这独一份。 天空突然传来一声异响,声音之大,响彻了目光所能及的天空所有区域,整个杭州城都能听到这声异响,若不是这里在内陆,敏感的政治家八成要误会成是有敌袭。 与此同时,山里有位挑水的老汉,看着天空摸了摸下巴。灵隐寺坐在屋檐下打禅的年轻僧人,睁开了双眼,他面前正在扫地的老和尚,也拄着扫把望向头顶。还有个推着自行车走在马路上的汉子,渐渐停了下来,一只手捂住额头,像是生怕被谁看到了。 沐哆哆和武厚纳闷的看向天空,沐海森六兄弟也抬起了头,但是晴朗的天空上没有任何异常。 仍然坐在太师椅上的端木神九,脸上挂满了不被他人看到的阴郁,他的双眼警惕的看着天空,慢慢眯成了一条缝。 “这是什么声响啊?”沐哆哆呆萌的问武厚。 武厚摇摇脑袋,“不知道,难道是飞机失事?师父,要不要上去看看?” 端木神九平淡的看了武厚一眼,心里却说,上去干嘛?跟神仙打架么? 院内几人还在纳闷这是什么响声,门外就有人声传了进来。 “里边的,赶紧出来一下。” 众人被这声音吸引到,纷纷看向门外,只见一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正站在路中央,朝院内大喊。 沐海森走了出去,这一出来,给他吓了一跳,因为此时的门口,已经聚集了四五十口子壮汉,个个气势汹汹,看上去不怀好意。 “这是...”沐海森迟疑道。 刚刚喊话那大汉冷哼一声,“哼,大白天的又是放炮又是放烟花的,吵死了,你看看这一地的垃圾,烦不烦。” 其余等人也跟着出来了,站在沐海森的身后,和这讲话的大汉对视。 “呦呵,还有几个人呢。”大汉调笑道。 沐海森态度很友好,或许是习惯了,低声下气的说,“兄弟,今天我这开业,就点了炮仗放了一些烟花,吵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这地上的碎屑我这就打扫,不辛苦清洁工了。”说着就要进门去拿扫把出来扫地。 沐海江拦住他,急道,“大哥!看那群人,像是来让扫地的嘛!” 样子凶巴巴的汉子像是没听到沐海江的话,抬起头看向门头上的牌匾,嗤笑一声,讥讽的说:“这写的啥啊?还是塑料匾啊?嗯...义...义正连?字是真他妈丑啊!” 站在大汉后面的几十口子人,哄然大笑起来,笑的沐海森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字写的可真是要让人笑话死。 武厚站在端木神九一侧,大声斥问:“笑什么笑!你们到底是干嘛的!” 汉子看看武厚,盯着看了几秒钟,鼻子里发出重重的鼻音,不屑的哼笑了几声,“小伙子,大人不出来讲话,要你来跟我摆道道么?” 这分明就是看不起武厚这个大小伙子嘛。 沐海森身为义正连老大,现在又是武馆的馆长,更是门派掌门,但骨子里逆来顺受惯了,眼下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想赶快息事宁人。 “兄弟,地我马上就扫,只是,你带这么多人来我家门口,是要干嘛啊?不会是来祝贺我的吧?哈哈,多谢啊,来抽根烟。”说着沐海森就掏出香烟上前去给大汉递烟。 大汉一巴掌拍掉了沐海森递过来的一根烟,抬起一条腿就踢在沐海森小腹上,把沐海森踢得连连后退,要不是沐海林扶着,就要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你!你怎么打人?”沐海森吃惊道。 大汉冷笑道,“少他妈套近乎给老子抽烟,废话少说,在我地界上开馆子,先把手续费交了。” “什么手续费?” “还能是什么手续费,开武馆的手续费啊?你是傻子嘛,这都不懂?”汉子看白痴一样看着沐海森。 沐海森有些气了,但还是强忍着怒意,正色道,“手续我是按照规定办的,规定里没有手续费这一项。” “谁的规定?”汉子问。 “上头的规定!”沐海森加重了语气。 “切。”汉子不屑的斜了斜脑袋,说:“上头是上头的,我的是我的,明白吗?” 沐海森恼怒道,“你这,你这是收保护费么?” “不然呢!”汉子突然大吼了一声,双目恶狠狠的瞪着沐哆哆,把小姑娘吓得赶紧躲到了端木神九的身后。 端木神九微微皱眉,但并没有发作,只是扶住了沐哆哆颤抖的身体,让她不要害怕。 沐海森六兄弟站到一起,其中沐海林看着几十人,拳头已经握了起来,兄弟几个开始合计,跟沐海森说, “大哥,不是说好要站起来的吗!你现在怎么还那么怕事!就这些打手,我们兄弟六个虽然武艺不怎么样,也能把他们揍得满地找牙啊!” 沐海森为难的看了一眼说话的沐海川,苦道,“这不是怕赔钱嘛...” “那把钱给他们就不是赔了吗?”沐海川反问。 汉子不耐烦了,恼怒道,“叽叽歪歪说什么呢,是不是要我亲自动手拿钱啊?” 沐海森抿嘴考虑了一会,期间看了看端木神九,见他无动于衷,又抬头看了看义正连的塑料牌匾,他下定了决心,气质一转,冷声回那大汉道,“要钱没有,不过我能给你们一些医药费。” 汉子笑了,回头看看几十个兄弟,“他说要赔我们医药费?哈哈。” 几十个汉子又一起大笑,笑的沐海森头皮发麻。 “你奶奶的,到底想干什么!”沐海森一步跨到大汉身前,单手伸出,想要握住大汉的衣领,却被大汉一巴掌打开了手臂。 沐海森惊疑不定的看着大汉,心里觉得不对,但刚才这人踹了自己一脚,自己非还回来不可,于是沐海森抬起一腿就又踹向大汉。 这大汉显然是练过的,不急不慢向后退一步,就躲开了沐海森的一条腿,反过来一拳朝着沐海森太阳穴打来。 “哎呀,你他娘的练过啊。”沐海森惊讶道,面对汉子这一拳,他伸出一只手就直接握住了汉子的手腕。 紧跟着沐海森就把汉子拉到身前,汉子想要再逃,已然逃不掉了。 沐海森提起膝盖就顶在汉子的小腹上,顶的他身体向后倒飞,却又被沐海森拉回来,胳膊一甩,把汉子甩的围着自己转起了圈,随后重重丢向对方的人群中。 汉子晕乎乎的被人接住,现在变成沐海森不屑了,说:“练过还就这水平?那你们这点人,可真不够老子兄弟六个打的!” 腹部巨疼的汉子忍着疼痛,恶狠狠的说,“行,你敢打我,兄弟们,掏家伙!!” 几十人手同时伸向腰后,每人都掏出一根甩棍出来,潇洒的向一边一甩,藏在管子内的钢管就甩了出来。 沐海森身后,五个兄弟一起上前,和沐海森并排而立,随时准备和对方火拼,站在台阶上的武厚握住不归刀,也就要走下来,不过被端木神九一个眼神制止了。 端木神九指指不归刀,又看看那群人,微微摇了摇头,意思是他们还不配用刀对付。 武厚就放下不归刀,赤手空拳准备上阵,但又被端木神九拦住了。 “师父!你干嘛拦着我啊!这些人我一个人就能全撂倒!” 端木神九低语说,“别大意,这些人都是有内力的江湖中人,只是收敛了气息,还没使真功夫。” 武厚暗暗吃了一惊,他可没看出来对方这群人都是同道,难以置信的看着四五十口子大汉,心里替沐海森几人担忧了起来。 双方的大战一触即发,就看谁先动手了,沐海森几人警惕的看着对面几十人,对面几十人也一样警惕的看着沐海森兄弟六个。 这时候一个汽车鸣笛的声音响了,然后几十个大汉堵住的道路后方,就有人下车来喊道,“顾氏集团,特来祝贺义正连成立之喜,送上红木茶桌一套,俗话说万丈红尘一杯酒,千秋霸业一壶茶,祝沐掌门来日财源广进,门徒兴旺。” 紧跟着又有一人大笑,说,“哎呀,这么巧,你也是来道喜的?” 随后沐海森几人就又听到一个声音,“桑氏集团,特来祝贺义正连今日成立。” 第103章 谁的地头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在场准备动手打架的众人停下了动作。 “都他妈让开,一条路全被你们堵住了,还让不让人过了?” “这在干嘛呢,呵!都带着家伙哩,打架呐?” 人群后面的两拨人,言语间的语气丝毫没有将这些彪形大汉放在眼中,刚才的自报家门,好像震慑到了这群不速之客,这会没一人敢搭腔说话。就是那个领头的,率先踹了沐海森一脚,又被沐海森丢到人群里的汉子,眼睛看了看这两拨人,也是没敢说话。 人群散开了一条路,来自顾氏集团的代表和桑氏集团的代表,从人群中间走过,径直来到沐海森身前。 “你们这是...?”沐海森有些搞不清楚情况。 顾氏集团的代表是一位年轻人,西装革履,看上去很是绅士,他回答沐海森说,“得知沐掌门今日开业,我家老板特命我前来道贺,略备薄礼,还请笑纳。”说话间,身后的跟班已经将一套红木茶桌抬进了沐海森的院子里。 站在一旁,前来道贺却没带礼物的桑氏集团,是一名跟顾氏集团代表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他丝毫不觉得尴尬,就简简单单一个人前来,跟顾氏集团这位代表也认识。 “沐掌门,恭喜恭喜啊,不过看来我们也没赶上趟,仪式也结束了吧?真是万分抱歉,没能给沐掌门捧捧场,还请沐掌门别见怪。”桑氏集团的代表拱了拱手。 沐海森只好客气的回道,“不怪,不怪,能来道贺已经让我很兴奋了,哈哈。” 此话说的尤其衷心,在这杭州城内,除了上流社会的名媛贵族能得到顾氏集团和桑氏集团的道贺,除此之外,小小义正连还真是头一个,所以这沐海森才说让自己很兴奋。 “这些人,是做什么的?这架势可不像是来道贺的呀。”桑氏集团的代表看了看身后那群大汉,表情平静。 沐海江在沐海森身边回道,“来收保护费的,说是在他们地头上开武馆,得交钱。” “哦?”桑氏集团的年轻人笑笑,想了想说,“沐掌门,今日来的匆忙,没能带些贺礼,兄弟这就送你一份实实在在的贺礼。”说话时还有意无意看了看顾氏集团的代表。 顾氏集团的那名年轻人,当然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无奈道,“小六,这也要争一下高低嘛?” 被他称为小六的桑氏集团代表,仰头畅笑几声,摇头道,“不不不,我没那个意思,就是看你送了套价值连城的茶桌,我这空手来也不好看呀,所以,我送沐掌门一份太平吧。” 沐氏六兄弟,以及台上站着的三人,和顾氏集团的代表,听了这话都是疑惑不解。 紧接着,桑氏集团的代表嘴角含笑,就朝着那群大汉为首那人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那大汉见状,眉头一皱,脸上浮现了不情愿的样子,并不想老老实实走过来。 桑氏集团的年轻人又笑笑,接着招手道,“来,你过来。”说话时眼睛眯了起来,叫人数众多的壮汉们不寒而栗。 那大汉不敢再拖延,只好迈开步子走向小六,到了身前,尽量保持语气平淡的问,“什么事?” 小六笑问,“听说这是你的地头?” 壮汉绷着脸,想了想,点头说,“嗯,我的地头。” “啪!”一声脆响。 壮汉的左脸上登时浮现出五个手指印,小六收回右手,继续笑眯眯问道,“这是谁的地头?” 壮汉拳头紧握,怒气上头,气的浑身发抖,昂着头咬着牙恶狠狠的盯着小六。 “啪!”又是一声脆响。 身高一米八的一个大汉,右边脸上也出现了五个手指印,小六收回左手,仍是笑眯眯的问,“这是谁的地头?” 这壮汉勃然大怒,握紧拳头的右胳膊也抬了起来,被人当街打了两个响亮的耳光,他这面子上怎么能过得去!可是他胳膊抬到一半的时候,小六的巴掌就又举了起来,还未打出去,勃然大怒的壮汉就突然气势全无,颓废的低下头,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是桑老板的地头。” 小六好像很满意,重新站直身子,背向着沐海森等人,右手大拇指向后指了指,接着问,“这是什么地方?” 壮汉老实答,“义正连。” “嗯,没错。”小六点点头,颐指气使道,“今后如果再来打扰沐掌门,你就带着你的人,滚出这一块吧,别仗着有些手段,就目中无人,我打你是轻的,义正连要是打你的话,你小命说不定就会丢了。” 壮汉不信的看向沐海森,沐海森和他对视了一眼,看沐海森那穷酸样,壮汉心里是怎么也不会相信小六说的话的。 “带着你的人,滚吧。”小六不再去看壮汉。 壮汉虽然心中有气,但只能强自忍住,丢下一句,“多谢六哥大人大量。”就老老实实带着众人走了,四五十口子大汉,没有一个敢说句不满的话。 人群散了后,小六回过身来,和沐海森说,“沐掌门,今后他若是再来,你只管到桑氏集团来找我,保你这里天下太平。” 沐海森心里在想,我都开宗立派了,如果还指望别人保护自己的话,那倒不如关门大吉。但这话沐海森是绝不会说出口的,社会经验丰富的他,当即敬佩的拱起手,笑着回,“一定一定。” 小六挑衅的看了看顾氏集团的年轻人,像是在说,怎么样?太平这东西,不比茶桌值钱嘛?顾氏集团的年轻人无奈的扶了扶额头,心想真是个粗人,解决事情永远只会用拳头。 沐海森看着二人说,“来,里边坐,里边坐。” 这时候往院子里搬茶桌的几人走了出来,顾氏集团的代表回道,“不了,沐掌门,我就不留了,这就离去。” “怎么?这就要走啊?不留下一起吃个饭?” 年轻人笑着摇摇头,拒绝了,他仰头看了看那张匾,看到弯弯扭扭义正连三个字的时候,没有露出一丝嘲笑的表情,而是规规矩矩念了一声,“义正连。”随后他看向匾下的端木神九,双手相扣,一揖到底,对着端木神九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随后他又和沐海森拱了拱手,道:“告辞了。”然后也不理会众人,转身就带着人离开了。沐海森在身后高声喊,“替我谢谢你家顾老板。” 小六见顾氏集团的人走了,他也就不再多留,朝着端木神九同样行了一礼,然后就和沐海森说一声,也转身一个人走了。 沐氏六兄弟看着远去的两拨人,一时想不通,为什么今天顾氏集团和桑氏集团会来道贺。义正连开业的日子,并没有大肆宣扬,因为他们知道,没什么人会来捧场的,自己一干人等,多年来低头做人,也没结交到什么朋友。 本来他们想着,开业当天,街坊邻居能来看看热闹就行了,但到了开业这一天,街坊邻居也没吸引过来,引来的却是一群收钱的。不过看小六刚刚说话那语气,和对那帮汉子头目的态度,估摸着今后这群人,可能真的不会再来找麻烦了。沐海森知道,他家这一带,都是桑氏集团的地盘,桑氏集团只等政策下来,把这一块拆了盖大楼,然后狠狠赚上一笔。 门前又是只剩下九人,沐哆哆跑下台阶,抱住沐海森的大腿,心疼道,“爸爸,疼吗?”沐海森看着闺女笑笑,摇摇头说不疼。 仍然站在台上的武厚和端木神九,师徒二人对视了一眼,武厚小声问师父,“师父,你不是说那群人有内力吗,为什么会怕那叫小六的,他只有一个人啊。” 端木神九扭头看了一眼武厚,“这其中的关系错综复杂,哪是你能理解清楚的。” “哦。”武厚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森哥面子不小啊,杭州两大集团一起来道贺,这要是传出去,义正连虽然还没收门徒,也得在业内小小出一个风头了。” 端木神九自然听得到徒弟的自言自语,他不易察觉的笑了笑,没有说一句话,但顾氏集团和桑氏集团为何前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沐海森抱起沐哆哆,朝着站在台阶上的师徒两人喊话,“老祖宗,武厚,走啦,吃饭去。” 师徒二人走下台阶,端木神九赶上沐海森,从他的怀里把沐哆哆抱了过来,沐哆哆开心的搂住端木神九的脖子,一脸的幸福。也不知怎的,这小姑娘,尤其喜欢端木神九,先前端木神九在这里居住的时候,小姑娘再也没和自己老爸睡在一起过,每晚都是赖着端木神九,让她的小爷爷哄她睡。端木神九也是奇怪,对这孩子特别有耐心,讲故事,唱小曲,样样都会满足沐哆哆。 “小爷爷,我要吃大龙虾。”沐哆哆兴奋的说。 “好,咱们就吃大龙虾。”端木神九温柔回答。 沐哆哆歪着脑袋想了想。又说,“我还要吃冰淇淋!” “大冬天吃冰淇淋,凉上加凉,别吃了。”满脸带笑的端木神九劝小姑娘。 “不,我就要!”小姑娘在空中挥舞着手臂,张口啊呜啊呜的发出声响,学着某些动物的叫声。 端木神九手指点了点沐哆哆的小脸蛋,“那就吃。” “好耶,谢谢小爷爷。”小姑娘乐的左右晃动着脑袋,一群人步行走出小巷,向外面街上走去,准备找个餐馆庆祝一下。 大家都有点疑惑,不明白端木神九为什么同意小家伙大冬天的吃冰淇淋,端木神九则无所谓的说,“凤凰涅盘的火,可收天下寒冰。” 冬天的大街冷冷清清,几乎没有人会步行走在路上,大家有条件的,出行就开着车,没条件的,干脆就窝在家里。八人步行走在人行道上,小姑娘骑到了端木神九的脖子上,小手抓着她小爷爷的长发,嘴里喊着,“驾,驾。”端木神九也不在意,和几人有说有笑,大家很是舒畅,丝毫不会因为那群壮汉的不怀好意而影响心情。 前方就是一条繁华的主干道了,那里是人群聚集的地方,有不少餐馆和娱乐场所,沐海森带领着大家朝那边走去,他对这里很熟,因为之前的杂货铺子就在那开着,不过现在已经关门了。 过了一个红绿灯路口,沐海森带着大家停在了一家名叫江山食府的小餐馆门口,门口地方不大,孤零零停着一辆自行车。 沐海森手指点了点招牌,说,“就这吧,菜做的不错,还不贵,嘿嘿。” 沐海江嫌弃的看一眼自己大哥,失落道,“这大喜的日子,不找家像样的酒店吗?” “酒什么店,还酒店,你有钱呐。”沐海森道,“别看这家餐馆小,鲍鱼龙虾应有尽有,人均消费才一百多,划算的很哩。” 其余几人听到这话,也都嘿嘿笑了几声,沐海森第一个走进餐馆,其余众人跟着也走了进去。 餐馆的里边没有二楼,只有一间房,放着几张四人桌,几张单人桌,和两张能坐十多人的大圆桌。再里面就是厨房,用玻璃与外面隔开,使吃饭的顾客能直接看到厨房里做菜的师傅。商家特意这样设计,为的就是让顾客能直接看到厨师的做菜步骤,厨房干净不干净,全让来吃饭的顾客监督。 现在正是饭点,但今天这里却人很少,整个房间里只有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坐在单人桌上吃着一碗面,嘴里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桌子上还有几头大蒜,时不时掰下一瓣丢进嘴里。 九人陆陆续续走进餐馆,一个个从吃面条的男人身边路过,武厚拎着不归刀走在最后,路过男人身边时,正是掰大蒜的男人停下动作,眼神落在了武厚手里的不归刀上。男人的目光跟着武厚向前走的身子缓缓移动,头也慢慢扭了半圈,直到武厚坐下时,他仍在看着不归刀。武厚发现了男人的目光,无声的将不归刀收到里侧,使男人再看不到,男人这才扭过头去,呆立了一会又继续吃面。 大家围着里面的一张大圆桌坐下,老板娘从柜台里拿着菜单走过来,态度和善的询问沐海森等人吃什么。 小姑娘菜单也不看,叫嚷着说,“我要吃大龙虾,我还要一个冰淇淋。”水汪汪的大眼睛转了转,又说,“不对,是要两个冰淇淋,我和武厚哥哥一人一个,大人们不吃。” 有趣的言语逗得老板娘开心的笑了,摸了摸沐哆哆头上的两根粗辫子,温柔的和小姑娘说,“这么冷的天,不能吃的。” 沐哆哆委屈的看向端木神九,“小爷爷...我就要吃...” 端木神九看看老板娘,点了点头,老板娘只好改口说,“好好好,阿姨送你两个冰淇淋。” 这会做生意的,自然会察言观色,投其所好,众多男人之间只有这么一个小姑娘,那还不是百依百顺的小公主?把小公主哄开心了,客人们肯定也开心呀。 果不其然,送给沐哆哆的两个冰淇淋,让沐海森尤为开心,他坐在圆桌前,被老板娘放到桌子上的菜单也不去看,就直接张口点菜。 “老板,大龙虾来一只,其余最贵的菜,一样再来一道!”话说出口时,豪气的很。 老板娘乐呵呵的点头答应,拿起菜单就去厨房了,再出来时,一只手里拿着两个冰淇淋,另外一只手还拿着两瓶红星二锅头。 她把冰淇淋递给沐哆哆,另外两瓶红星二锅头,则放到桌上,说是送的,这就更让大家觉得这餐馆贴心了。 看上去一点也不怕凉的沐哆哆,大口大口的咬着手上的冰淇淋,几口就给吃完了,吃完后她又看向了武厚手里那个刚吃了一半的,武厚无奈,只好把自己那半个,又给了他。几个汉子和端木神九坐在一边,对此无动于衷。 武厚凑到端木神九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师父,吃完饭能不能给我二百块钱,我答应过一个人说要请她吃饭,今晚我想去找她。” 端木神九想了想,抿嘴笑了,一样小声回武厚,“二百够吗?大孩子了,请人吃饭别小气,给,这里有五百块,你先拿去。”说话时,端木神九不易察觉的往武厚口袋里塞了几张大票子。 武厚会心一笑,和师父对视一眼,然后就像没事人一样,跟沐海森等人唠起了嗑。 那个坐在单人桌上吃面条的男人,此时已经吃完了,他站起身走向吧台准备结账,路过武厚身边时,停了下来。 “那刀我认识。” 正在和沐海森等人聊天的武厚,转过头看向男人,眉头皱了起来。 “什么刀?”武厚装糊涂。 男人看了看武厚里侧,说,“良辰苦短,夜夜寡欢,枯身式微,回首不归。” 武厚里侧的不归刀,“锵”的一声划出一半来,若不是武厚急忙用手按住刀柄,不归刀就出鞘了。武厚心头大惊,众人仍是疑惑地看着站在武厚身边的男人,不明白这奇怪的男人要干什么。 “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武厚一脸凝重的望着男人。 男人视线抬起,把坐在圆桌前的所有人看了一遍,当看到端木神九时,四目相对,二人之间无形之中出现一阵威压,震的圆桌轻颤。 所有人正打算离桌时,威压突然消失,男人朝着端木神九微微一笑,继续走向吧台,结了账以后默默走出餐馆,不再看众人一眼。 端木神九眼神一直盯着男人,看到他走出餐馆以后,抬头看了看天空,看了一会后,用手捂住额头,推起门口那辆自行车,离开了这里。 收回视线的端木神九低头浅笑,“真是个胆小鬼。” 第104章 请吃饭 出鞘一半的不归刀,被武厚收进鞘里,那奇怪的男人让他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的话更是让人不解,致使原本开开心心的一顿饭,武厚吃的心不在焉。 其余人并没有因为这个小插曲而小题大做,很快就忘掉了这件事,但武厚却一直在心里膈应着,总感觉自己要被人盯上了。 桌前的这么多人,知道武厚心思的,也只有端木神九,他看武厚有些苦闷,就跟徒弟说,“这种人以后你会遇见很多,不必烦恼,老江湖灿烂多姿,总会有些武人隐于世间,适才你遇到的,就是其中一位。” 武厚有些惊恐的看着端木神九,不安的说,“他说他认识不归刀...” 端木神九无声的笑了,拍了拍武厚的肩膀,不再说话。刀自有刀的前尘往事,那男人为何说认识不归刀,端木神九也并不知晓其中缘由。 饭桌上的沐海森,跟大家伙商量着以后的发展,想着如何把名声宣传出去,如何做广告,如何招徕人,如何赚钱,如何如何... 但是沐海森的想法,被端木神九一句话就给否决掉了。 端木神九看着美滋滋吃着龙虾的沐哆哆,跟大家说,“你们先练好我教你们的东西吧,至于别的,先交给武厚就行了。” 武厚木讷的看向师父,问:“我能做什么?” 沐海森六兄弟也是好奇的看着端木神九,接下来端木神九轻松道,“简单,杭州城大大小小所有武馆,周边山林里的所有门派,让武厚打着义正连的名号一一去拜访,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的话,那就三次,直到打出个名声来。” 几人面面相觑,沐海森迟疑道,“老祖宗,你的意思是,去砸场子?” “现代话好像是这么讲。”端木神九点头。 几人坏笑着看向武厚,沐海林说,“这下可有的玩了。”沐海江说,“多牛逼的一件事啊!”沐海川说,“就是啊,得出多少风头,想想都羡慕。” 沐海木却大笑着说,“好哇,以后武厚就是咱们义正连,挑大梁的料子了。”沐海岳跟着说,“唉,真羡慕这小子,年纪轻轻就有这差事,打得过就打,打不过还能回来请老祖宗,有恃无恐啊!” 端木神九听后摇头,否认道,“他要碰到硬钉子,我可不会替他出头,这是个历练的好机会,需要他自己走完。” 武厚郁闷道,“我还准备年前找个工作,赚几天钱呢,现在让我去一个一个上门挑战,那还怎么赚钱...” “不怕,师父给你。”端木神九笑意盈盈的说。 武厚端起桌上酒杯,把杯子里的二锅头一口喝完,张口发出一声尖叫,把心头的阴郁甩掉,目光如炬道,“好!那我就打遍整个杭州城,哈哈,想想都有些小激动!” 杭州城虽然是现代都市,但城内武道中人并不在少数,仅仅是练现代武学套路的武馆,就不下百家。这还没算上周边乡下,山里,隐于乡野之间的武人。 端木神九给武厚的这份差事,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学武学武,学而不用,学有何用,更何况,一名武夫的成长,仅仅是闷头苦练是远远不够的,更需要的是在一次次的实战中,提高自身实力。 早先的江湖,武人多是在生死之战中感悟大道,由此来提升自己道心的精气神。不过现在社会治安越来越好,完整的大国体系制定了数不胜数的条条框框,打杀旁人更是大罪,闹到公安局去,那是要判死刑的。 所以,正是这样的原因,才使一心向武的人越来越少,习武大成的高人,也是越来越少,然后就成了现在这武道千年难遇的没落之年。 饭吃了差不多了,端木神九和武厚说,“武厚,以后就不用去江边练刀了,你若是找不到方法,可以每晚沿着江边跑步,在奔跑中练习刀法,你腿上的重担是把锁,坚持日日修炼,等你摘下这把锁的时候,实力会更强上几分。” 武厚嘴上答应,但心里却想,现在跟着潮水练刀已经习惯了,这突然没有了水的阻力,怕是要很不适应。所以他心里决定,虽然完成了师父定下的劈开江水为路的目标,但自己仍选择要继续在江里练刀。 沐氏六兄弟好像很急,是迫不及待那种,所以刚吃完饭,就催着端木神九早早回去,想让老祖宗尽快传武。期间沐海森还想了一个点子,说要印些小广告,在周边一带发出去,多多少少给义正连宣传宣传。 端木神九自然默许了,而且把这发小广告的重任,交给了沐哆哆这小丫头。小丫头欢呼雀跃,十分高兴,对小爷爷交给她的事情尤为看重。 酒足饭饱后,大家起身离开了餐馆,沐海森到吧台结账,其余人离开屋子,走到了外面。天气阴沉了下来,看上去像是要下雨,如果幸运的话,可能还会下一场雪。 现在杭州的雪景并不多见,跟多少年前大雪时分的临安城的冬天相比,已经少了很多美,许多本地的老人家,也只是记得自己年少那会,罕见的下过几场雪,而后很多年,随着高楼大厦越来越多,柏油马路越来越宽,也没再见过。 不知道今天是否要落雪,端木神九看着天空心中暗想,在我离开之前,总要留些灿烂的。他回头看看站在一起的几兄弟和沐哆哆,以及结了账刚刚走出门的沐海森,最后目光还是落到了武厚的身上。 “这就是我要留下的灿烂呀。”端木神九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 沐海森走出门,怀里还抱着几瓶饮料,他满脸高兴的和大家说,“看看,这老板会做人吧,人均消费不到一百,还送这么多水,嘿嘿,下次还来这!” 几人无奈笑笑,沐海森这人,就是这样,多少年来已经习惯了。 众人就要回去,武厚看看大家,开口说,“你们回吧,我去找个人。” 端木神九知道武厚要去请别人吃饭,轻轻点了点头,随后武厚跟几人分开,向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阴沉沉的半下午,冷冽的寒风吹在大街上,一个小伙子扛着大刀,晃晃悠悠走着,丝毫不觉得冷,他走一段路,就晃一晃脚,脚上簪子制成的脚镯,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笨重了。 不得不说,现在的武厚和几个月前相比,身体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来往在柏油路上飞速驰骋的车辆,在他眼中变慢了,天上的飞鸟从头顶飞过,武厚抬起头好像就能看到鸟儿飞过的轨迹,甚至是几十米外路人的低语,他都可以听得到。 这些细微的变化,是最近几个月以来,唯一能给武厚安慰的,这是他辛辛苦苦修炼得来的成果,每一样都对自己很有益处。 武厚在吃饭时,跟端木神九要钱的原因,还是因为几个月前,那次进到派出所,偶遇关卿瑶的事。那次分别的时候,武厚说有时间请关卿瑶吃饭,以示感谢,没想到关卿瑶落落大方的答应了,还在武厚的手上写下了手机号。今天武厚就是准备要请关卿瑶吃饭的,所以他才会开口找端木神九要钱。这还真是头一次主动开口向师父要钱,之前一直是端木神九主动给武厚一些生活费。 师徒两人如今的样子,既是师徒,又像父子,二人在平日里的生活中,或多或少都为此感动过。 武厚选择了跑步,他向着记忆里的派出所,将不归刀握在手中,大步跑了过去,如果有人在一旁的话,或许会看到,当武厚每一脚落在地上的时候,地上的柏油路面都会微微下陷一些,在他脚步移开后才恢复原样,不易察觉。 ------------------------------------- 临近下班了,关卿瑶仍在忙碌的接着电话,没有一刻闲下来的功夫。自从上次处理了有关毒品的案子后,自己一直坚持想要继续追查货源的根处,但奇怪的所长突然有一天告诉她,让她老老实实在所里接电话,不用再因为一些小案子就往外跑,也不用再坚持去查毒品。至于其他有什么案子让男警去就行,她这所里唯一一个女警,就在所里呆着就好, 以关卿瑶的性格,怎么能查了一半就停下呢,虽然所长不让再继续追查,但是她仍然自己暗地里想要顺藤摸瓜,不过可惜,被所长知道了以后,给狠狠训斥了一顿,那以后关卿瑶上班时间就老老实实呆在所里,再也没出去没事找事过。 所里每天接到的电话很多,不过大都是一些老百姓生活中的琐事,比如孩子脑袋卡进栏杆里啦,小区里两家业主因为车位发生口角啦,个别夫妻婚姻出现裂痕,其中一方出轨,被对方捉奸在床啦等等。 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电话,头一次打过来的时候,关卿瑶规规矩矩的接了,但对方没说话就给挂掉了。后来就隔三差五打来电话,也不说报警什么的,就跟关卿瑶有一搭没一搭的瞎扯,关卿瑶多次警告,对方都不听劝诫,仍是一次又一次不断地打来电话找关卿瑶聊天。就是聊上一两句也是要打过来,好像电话打来,能听关卿瑶说上一句“喂”就很知足。碍于职责所系,每次当关卿瑶看到是这个号码打来的时候,虽然心里不想接,但也只能每一次都按照流程接听电话。 关卿瑶觉得对方可能是个变态,想着哪天所里人都在,有时间的话,等他再打来电话,就锁定电话号码的位置,直接带人过去找他去。但那打电话的人,却好像知道了关卿瑶的想法一样,从那以后再打电话,就给换成了公共电话,一次换一个,地点还各不相同。这样一来,可把关卿瑶气坏了,可是又不能小题大做,胸口憋着一股气,整天看到电话就想一巴掌拍碎它。 下班时间到了,挂了今天最后一个电话,关卿瑶靠在椅子上,痛苦的揉了揉太阳穴,发出一声无奈到急躁的声音。她揉着太阳穴,在只有她一个人的屋子里气恼的喊,“什么时候能算完啊,谁爱接谁接去!” 门没关,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男人,因为已经下班,制服换成了便装,一身得体的休闲西装,很是修身,衬托的男人苗条中又不失阳刚之气。 他一进门就微笑着看向关卿瑶,温柔道,“瑶瑶,又在发牢骚呢?” 关卿瑶不满的看了看这个男人,看着他自以为很潇洒的走过来,又双手交叉到胸前,肩膀倚靠在一边的墙壁上,对着自己露出迷人的笑容。 “这一天天的就接电话,烦死了!”关卿瑶气呼呼的拍了拍桌子。 这个男人正是上次审讯武厚的那个男人,关卿瑶还在所长办公室踩了他一脚。 关卿瑶看了看倚靠在墙上,朝自己微笑着的男人又问,“赵大公子,下班了你不回去,来我这干嘛?” 被称为赵大公子的男人,名叫赵简琪,是这派出所里的红人,年纪轻轻,在上个月就已经升到了副所长的位置。 赵简琪神秘的笑笑,凑过来和关卿瑶说,“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我这里有两张电影票,吃完饭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好嘛?”一声好嘛,温柔至极,配上富有磁性的嗓音,最是容易让姑娘心动。 可性格并不温柔的关卿瑶,却不吃这一套,不屑的笑一声,损道:“怎么?你这才跟你那在银行上班的女朋友分了手,就转过头来想泡我啊?” 赵简琪脸色一阵尴尬,倚靠在墙壁上的肩膀站直了,正色道,“瑶瑶,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对你,可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你知道的,我喜欢比我小的姑娘。” “所以你就跟银行上班的姐姐分手啦?”关卿瑶笑眯眯的问。 赵简琪又一阵尴尬,回道:“你看你,别提她了好嘛,我现在心里只有你。” 这话听得关卿瑶一阵肉麻,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她怪叫着站起身,嫌弃的说,“别这样,别这样别这样,我受不了,肉麻死了。” “叮铃铃,叮铃铃。”电话响了。 关卿瑶大怒,“都下班了怎么还打电话!” 赵简琪指了指座机一旁的一部手机,笑着提醒道,“是你的手机响啦。” 关卿瑶定睛一看,哦,原来真是自己的手机在响,看来整天接电话,接的自己有点神经敏感,一听到叮铃铃的声音,就以为是所里的电话。 关卿瑶拿起桌子上自己的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喂,你好。” 赵简琪听到关卿瑶的手机里传出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但听不到在说什么。 紧接着关卿瑶喜道,“真的?不骗人哦。” 电话那边又说了几句,赵简琪脑袋凑过来想听听,但关卿瑶拿着手机一转身,他就一点也听不到了。 “你人在哪呢?”关卿瑶雀跃道,“啊?到门口了?好,我马上出来。” 挂上电话,关卿瑶眉开眼笑的看向赵简琪,说,“不好意思,我有约了。” 赵简琪有些不高兴,但尽量保持着和外表匹配的风度,挤出一个笑脸说,“好吧,那我们改天再约。” 关卿瑶本想说别改天了,我不会跟你去看电影的,但话到嘴边,就又咽回去了。毕竟赵简琪是副所长,自己平时就不怎么尊敬他,现在话可不能说的这么难听,老爹可是提醒过自己,做人要活道一点的。 于是关卿瑶点点头,把自己的大棉袄套在制服外,说,“嗯,那改天吧。” “嗯,好的呢。”赵简琪语气仍是很温柔。 关卿瑶快步离开了房间,向着厕所走去,方便了一下后,在洗手台的镜子前整理了一下头发,觉得不好看,就又把扎着的辫子散开了,一头黑发披在肩上。她还从棉袄里掏出一枚粉色的口红,给自己的双唇涂上了颜色,然后又掏出随身携带的化妆盒,给自己的脸上涂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水粉,这才满意的看看镜子内的自己,转身走出去。 走出厕所以后,关卿瑶径直来到停车棚,骑上自己的小摩托,这时候又看到了赵简琪,正坐在车里惊讶的望着自己。关卿瑶和他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低头骑着小摩托就去了大门口。坐在车里的赵简琪脸色越来越难看,心想这是去见谁啊,难得的还化了淡妆。 大门口,吊儿郎当的武厚岔开腿蹲在消防栓上,怀抱着不归刀,左看右看,等待着关卿瑶。 看到关卿瑶骑着摩托从里边出来,武厚才从消防栓上下来,笑着招了招手。关卿瑶也看到了武厚,把摩托骑到了武厚身前,也笑了起来。 “好小子,说好的请我吃饭,这都几个月了,再不请客都要等明年啦。”关卿瑶心情很好,和武厚开玩笑说。 武厚仰头打了一个哈哈,回道,“这不是来了嘛,话说,今天的你怎么比以前漂亮了?嘴巴怎么回事,粉粉的,怪好看的。” 关卿瑶少女一般的抿了抿嘴,晃着脑袋说,“那是,老娘一直这么好看。” 武厚撇撇嘴,“大姐,没你这么自恋的呀。” “嘿嘿。”关卿瑶笑了几声。 从院子里又开出来一辆轿车,出门时按了一下喇叭,引起了二人的注意,关卿瑶回头看过去,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赵简琪这个王八蛋,开着车朝这边来了!关卿瑶心里暗骂。 第105章 虎女 一辆大气的皇冠,缓缓停在了关卿瑶的摩托车边上,车窗玻璃摇了下来,赵简琪从里面露出一脑袋。 他看着仍然坐在摩托车上的关卿瑶,很不识趣的问,“瑶瑶,你这怎么还打扮了起来呐,很好看呢,要做什么去啊?” 赵简琪笑脸温煦,斯斯文文,武厚看了也免不得心生欢喜,但他记得这个开着车的男人,就是他让自己在纸上签的字。 赵简琪看着关卿瑶,姑娘略施粉黛,在冬日傍晚的寒风中黑发飘摇,美轮美奂。不得不说,关卿瑶也是位美女,不与其他江南姑娘一样婉约柔美,多出了一股子英气在身上,二者恰到好处的在一人身上体现出来,当真是美极了。 “我要跟朋友去吃饭。”关卿瑶看着赵简琪回答。 赵简琪这才看向武厚,不是他没看见武厚,其实车子还没开出大门的时候,他就看到了武厚,并且认出了这小子,只不过他在装,装着若无其事,装着没把武厚放在眼里。 “嘿,是你这小子啊,怎么?毒戒了?”赵简琪哪壶不开提哪壶。 武厚阴沉着脸看着赵简琪,隐隐有些不高兴,但还是回答,“戒了,戒的挺好,干干净净。” 赵简琪坐在车里扯起一边嘴角,笑了起来,但眼神却没有一丝笑意,意味深长的看着武厚。武厚哪会被他这气势给吓到,当即也瞪着眼看着赵简琪,二人就这样对视了起来,谁也不先把目光移开,谁也不先眨眼,好像谁先看向别处,或是眨眼的话,就是输了。 两个男人,一大一小,一个西装革履,一个羽绒服配牛仔裤,一个手里握着方向盘,一个手里握着刀,一个在车里,一个在路边,就这样对峙了起来,彼此都毫不示弱。 最后还是赵简琪最先扛不住,控制不住眼皮眨了一下,随即眼神也看向别的地方,不再去注视武厚的双眼。他看到了武厚的刀,就讥笑着说,“拿这个做什么?吓唬人?还是要抢劫?” 武厚默不作声,缓缓把刀收到了身后。 哪知道赵简琪这时候却突然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冷冽道,“你非法携带管制刀具,我现在需要把你带进所里,希望你配合。”说着就动手要去抓武厚的肩膀。 有用这么蹩脚的借口来欺负人的嘛?这不是明摆着跟武厚过不去嘛,武厚会看不出来?他当然看的出来,于是脚步就往后退了一步,让赵简琪一手没抓住自己。 赵简琪又要靠近,一旁脸色已经很不愉快的关卿瑶大怒,“赵简琪,你找事是不是?” 面对武厚是一种态度,但面对关卿瑶,赵简琪可就又是另外一个态度了。 “没,没有。”赵简琪回答关卿瑶说,“其实我是跟他开个玩笑,吓唬吓唬他,别当真呀。”说着笑眯眯的看向武厚。 武厚谨慎的看着又朝自己笑起来的赵简琪,心里没有放下戒备。雄性动物之间的敌意,往往仅凭感觉就能感觉的到,武厚凭着自己的感觉,能感觉到,赵简琪刚刚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所以他仍然冷漠的看着笑容满面的赵简琪,一点示好的样子也没有。 关卿瑶不满的说,“有你这么开玩笑的吗?” 赵简琪像是在抛媚眼一样,看着关卿瑶眨了下眼睛,小声道,“别生气嘛,我怎么会跟他个小屁孩当真呐,你说对吧。”同时心里也在想,我怎么可能会不如这小屁孩。 武厚嗤笑一声,鄙视之意明显,赵简琪用眼神狠狠剐了武厚一下,就又笑眯眯的问关卿瑶说,“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去呀?” “你管得着嘛?”关卿瑶白了一眼。 赵简琪拉长语调叫了一声,“瑶瑶,你怎么这样跟我讲话呢,很让我伤心的好嘛,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副所长呀。” 一句话,有撒娇意味,有威慑意味,武厚在一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赵简琪,这么年轻的所长,还真是第一次见。 关卿瑶道,“所长怎么了?现在下班了好嘛?我要去做什么,要你管?赶紧滚,别烦我,这可不在单位大院,我有可能真的会把你揍一顿!” 漂漂亮亮的关卿瑶,说出这么句彪悍的话,让武厚跟着也瞠目结舌。 赵简琪尴尬的咂吧咂吧嘴,兴许是真的怕关卿瑶揍他,就真的老老实实回到车上,简单跟关卿瑶说一声再见,开着车就扬长而去。 看这样子,关卿瑶平时也没少朝他动粗,武厚笑着心里这么想。 车子已经开的超出了两人的视线,关卿瑶松了一口气,去看武厚,看武厚在笑,就问,“你笑什么呢?” 武厚指指赵简琪离开的方向,“笑你的副所长,在你面前,这么没面子的,哈哈。” 关卿瑶也笑了,委婉的捂住咧开的小嘴,让武厚看不到她的门牙,手动做出了笑不露齿的样子。 “说吧,准备请我吃什么呀?”关卿瑶笑吟吟的问。 武厚反问道,“你说吧,想吃什么?” 坐在摩托车上的大姑娘,一手托住下巴,皱眉想了想,回道,“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不如去吃西餐吧。” 武厚听了当即有些头疼,心里琢磨着师父给的那点钱还够不够,之前请麦闻香吃饭的那家酒店倒是可以去,那里还有张会员卡,只不过钱已经被用光了,现在的武厚没钱往里充值,委实有些扎心。 这时候关卿瑶又自顾自的说,“不行,西餐好麻烦的,小刀子小叉子用起来磨磨唧唧,不痛快,我看我们还是去吃川菜吧,辣的过瘾。” 武厚连忙点头说,“好,就去吃川菜!”心里还庆幸了那么一下。 “上车,我带你。”关卿瑶笑呵呵叫武厚上车。 武厚也不见外,就直接扶着关卿瑶的肩膀,一条腿迈上了摩托车后座。小摩托随着武厚的上来,高度大幅度的降低了很多,轮胎也瘪了很多,关卿瑶忍不住问,“你怎么这么重?” 坐在后边的武厚不自然的挠挠头,一只脚伸出来晃了晃,终究是没有说出这个秘密。修行这种事,还是不要随便说的好,虽然武厚心里知道,关卿瑶是和自己一样的武人。 “肯定重呀,我这么大个子,又高又帅的。”武厚正经的解释说,“我呀,身子骨一百六十斤,这把刀少说也有四十斤,此外帅气又加二百斤,你说重不重?” 重新打着摩托的关卿瑶眼睛斜向后看了一眼,双手控制着油门离合,摩托车慢慢起步,她又目视前方,说:“你可真是人如其名。” “怎么个意思?”武厚纳闷问。 “武厚武厚,厚脸皮的厚呀。”关卿瑶笑着答。 武厚愣了愣,也跟着笑了。 天将黑的大马路上,一个姑娘,骑着摩托,后面还带着一名小青年,二人像是多年的老友,一路上有说有笑,并不会因为只见过两次面而觉得拘谨,一回生二回熟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现在的年轻人很奇怪,有些朝夕相处的人,心里满不在乎,有些见过一次两次的,却就能牢牢记在心里。武厚每每想到关卿瑶说给自己的那段口诀,心里就或多或少挂念起这个英气女孩,关卿瑶也是莫名其妙的觉得,总要漂漂亮亮站到武厚身前。 有些东西,就是这么悄然,无声无息就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半下午时候的坏天气,预示了一场雨或是一场雪,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竟然就真的下起了雪,小雪花还没成型,就从天而降,趁着过往车辆的路灯一眼就能看到密密麻麻的雪花瓣,飘摇不定的从天上落下,就像是有人在头顶一把一把撒下来似得。 关卿瑶车上有个头盔,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武厚拿起头盔,给关卿瑶戴上了,怕她淋了雪而着凉,而武厚,就在雪中的摩托车后面,杵着脑袋,毫不怕冷。 “你冷不冷?”关卿瑶问武厚。 武厚答,“不冷呀。” 可关卿瑶仍是惆怅的说,“要是有个四轮子能封闭的轿车就好了,那样也不用担心刮风下雨了。” 武厚对汽车没什么概念,就笑笑说,“两个轮子和四个轮子,不都一样,真跑起来的话,不见得比我们跑得快。” 的确,以二人现在的实力,如果全力狂奔的话,速度怕是顶的上汽车的一百多迈。 绿灯亮了,关卿瑶发动小摩托,又开动了起来,起步时她晃了晃脑袋,想甩掉头盔挡风镜上的雪花,但雪花已经粘在了上面,没能甩掉。武厚见到此,怕影响了关卿瑶的视线,就从后面伸出手,帮她擦了擦。 又骑了一段路,关卿瑶带着武厚来到了一个小胡同,周围没有惹眼的高楼大厦,最高的楼也就四五层,还是先前的老旧小区。这里一切看上去都很土,就是跟那些繁华地带的现代化有着很大的差距,反而更像是城中村一样。 “这是哪里啊?”下了摩托的武厚四处张望,入眼处皆是陌生。 停好车的关卿瑶笑笑,回答说,“我家就在这附近,看那边那栋楼,我家就在那。”关卿瑶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栋五层小楼。 武厚看了看,点点头,目光又转向胡同里。 街外冷冷清清,因为下雪路上已经少有行人,但胡同里这条巷子,却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巷子内不仅有吃饭的地方,还开有茶馆,麻将室,歌舞厅。也有牌子上写着盲人推拿,中医正骨的门面,门头上挂着七彩闪灯,屋内坐着几名浓妆艳抹的女人,灯光颜色萎靡,暧昧,叫人想入非非。 这是一块鱼龙混杂的城市暗区,处在新区的边缘,浪迹在这里,以及居住在这里的,都是些家庭条件一般,甚至还不如一般的困难户。由此不难看出,关卿瑶的家庭,想来也不是很富裕。 武厚想到这些,就纳闷的看向关卿瑶,脸带疑问,关卿瑶发现武厚狐疑的神色后,就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武厚想了想,问,“你住这么远,还要去西湖边喂猫?” “是啊,不过最近去的少了,天冷啦,景区的工作人员给小猫咪们安置了一个家,可以放心啦。”关卿瑶满意的咧开了嘴,“走啦,不是要请我吃饭吗,这里有家地道的川菜馆,好吃又不贵。” 关卿瑶率先朝胡同里走,武厚跟在身后,一路上左看右看,眼前这种小街,即便是在自己老家的那座小城,也是不容易遇到,没想到偌大一个杭州城,还有这样的地方。 几个蹲在路边的小孩,人手拿着一支火把,挥舞在空中,不停地将雪花烧成水滴落到地上。离他们几个不远的地方,就是一家超市,门口堆放着厚厚几堆纸箱子,易燃。 关卿瑶看到此,就严厉的朝着几个小孩喊,“大街上玩什么火,赶紧灭了,回家去!” 几个小孩听到关卿瑶的训斥,竟是吓得连忙将火把插到地上的积水处,但因为雪并不大的缘故,积水不多,火并没有完全熄灭,可是几个孩子来不及把火灭透了,就转头惊慌失措的跑掉了,边跑边喊,“母老虎回来啦,快跑啊,母老虎回来啦,快跑啊。” 武厚看到这一幕,不自觉笑了起来,关卿瑶一脸尴尬的看了武厚一眼,又对着几个孩子的身影怒目而视。 随后二人继续往前走,一路闲聊,偶尔有人和关卿瑶打招呼,看来她在这附近认识的人还挺多。 走到一家川菜馆门口,关卿瑶带着武厚入内,随便找张桌子坐了下来。服务员是个男人,兼老板又兼厨师,正在柜台后边靠着听评书,见有人来了,就起身拿着小本本走了过来,爽朗笑道,“瑶瑶,来吃饭呀?” 看来关卿瑶跟这老板认识。 关卿瑶笑着回,“是啊,朋友请我吃饭,我就带他来这了。” 老板像是很开心,又道:“嘿,别人请你吃饭,你还照顾着我生意,大老远带着朋友来这里,真是懂事。” “嘿嘿。”关卿瑶嘿嘿笑一声,看了武厚一眼,然后接过老板手中的小本本开始写下菜名。 老板和趴在桌上写字的关卿瑶说,“你爹刚走没多大会,输了一下午,要不是下雪了他还不走哩。” 低头写字的关卿瑶头也不抬,说“笨的要死,还每天来找你下象棋,真是输不腻。” 菜名写好了,关卿瑶把小本本还给老板,老板接过小本本道:“你爹棋下的不错的,可惜碰到了我杨将军,一山更比一山高,哈哈。”老板似乎对自己的棋艺很是自信。 关卿瑶奉承道,“是啊,杨叔叔下棋,那可是国手级别呢。” 拿着小本本的老板转身,丢下一句,“一个街头下象棋的,怎么能夸是国手呢,唉,你这孩子,又酸我了。”说着就钻进厨房去了。 关卿瑶从厨房收回视线,又转过头来面向武厚。 武厚纳闷的看了看厨房里忙活的老板,道:“杨将军,打仗的?” 关卿瑶噗哧笑了出来,解释说:“他名字就叫将军。” 武厚默然,挠挠鼻子恍悟过来说,“怪不得老是赢呢,将军啊!” 又闲扯了一阵,关卿瑶视线落到了武厚放到桌上的不归刀,疑问道:“你也练刀?” “是啊。”武厚问,“你也练啊?” 关卿瑶嗯一声,拿起不归刀,仔细打量了几圈,又拔出来放到灯光下细心观察晶莹剔透的刀身。 “刀不错啊,精品中的精品。”关卿瑶把不归刀拿在手里向空中丢掷了几下,道“就是分量太轻了,四五十斤用着太不顺手。” 武厚呆瓜一样望着关卿瑶,以至于老板将做好的菜呈上来他都不知道。 杨将军把菜放下,另一只手还提着温好的一壶花雕酒,一样放到了桌上,还不忘说一句,“天儿冷,热壶酒给你们暖暖身子。” 关卿瑶笑答,“谢谢杨叔叔。”杨将军一声不谢,就回到了柜台后,听他的评书去了。 关卿瑶将碗筷分给武厚,又热络的给彼此各倒了一碗花雕酒。 武厚心不在焉,喃喃问:“你的刀重多少斤?” “一百来斤。”关卿瑶夹起一块外层辣椒油鲜亮的肥肉,语气平淡。 武厚听到这,暗暗吐了吐舌头,心道,我以为你是女汉子,小孩子叫你母夜叉,看来你真真正正是个虎女啊。 见武厚呆在那,关卿瑶嚼着嘴里的肉说,“你怎么不吃呀?” 武厚这才拿起筷子,跟关卿瑶一起吃了起来。 平平淡淡的一顿晚饭,昏暗的白炽灯下,年轻男女有说有笑。壶中的花雕酒越来越少,姑娘的脸颊越来越红,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娇艳欲滴。 同样有些醉意的武厚,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上五六岁的女人,嘴边满是油腻,还有几颗饭粒粘在嘴角。武厚脑海有些朦胧,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越过整张桌子,帮关卿瑶擦了擦嘴。 关卿瑶呆立当场,柜台后眯着眼听评书的杨将军,突然嘴角含笑。武厚有些不好意思了,说,“你嘴边有饭粒。” 关卿瑶红着脸低下头,摸了摸嘴角,小声说,“谢谢。” 武厚心情豁然开朗,笑道:“我也得谢谢你呢。” 那段口诀的妙用,二人心知肚明,吃饱肚子的关卿瑶放下碗筷,问道,“毒真戒干净了?” 武厚点点头,意有所指的说,“那个毒是戒了,但现在好像中了别的毒。” “什么毒?”关卿瑶瞪眼问,好似没有她教武厚那段口诀戒不掉的毒一样。 武厚坐在桌对面,笑而不语。 第106章 千言有爱无声起 简简单单一顿晚餐,在一片愉悦和蠢蠢欲动中,就这样结束了。关卿瑶心情大好,看上去特别开心,看着不停笑着的关卿瑶,武厚一颗心好像时不时抽一下,整个胸膛都酥酥麻麻的。 随着酒意上头,他们彼此聊了很多,没有丝毫尴尬的地方,相处起来一切都显得很自然。这酒的酒劲并不大,二人只是微醺的状态,并未露出丑态,只能说刚刚好,恰到好处。 一壶花雕酒,像是一段路,更像是一段时光,把他们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短短一顿饭,就像是多出了许多年的友谊。 不得不说,酒这东西,当真是妙极了。 聊天中,武厚知道了关卿瑶并不是本地人,只是很多年前,随着父亲一起迁到杭州来的,那个时候关卿瑶才七八岁,母亲在生她的时候难产去世了,所以她一直跟着父亲相依为命。 关卿瑶还说,说的时候语气略带失落,她说自从她爹带着她来到这里以后,就没出去过,连自己小时候上学,都是自己一个人去学校报名,交钱,自己一个人完成所有事,还能在城里溜达着玩。说到此处时,关卿瑶有些得意,得意于她在七八岁的年纪,就敢一个人走遍杭州城,去爬山,去看景,去逛西湖等等。 不过武厚不明白的地方,不是为什么她小小年纪就胆子这么大,敢一个人去这么多地方,看她现在的性格,武厚也知道,眼前这好看的姑娘,小时候也不会乖巧到哪里去。武厚不明白的是,关卿瑶说他爹,自从来到这里以后,就没出去过。这个出去,指的是哪里? 武厚说出疑问后,关卿瑶才告诉武厚,说她爹自从带着她来到杭州,搬进这里以后,这将近二十年的时间,一步也没有出过门前这条胡同。 是一步也没有离开过这条胡同,就是门前这条不宽不窄的巷子。 吃惊之余,武厚难免询问这是为何,关卿瑶则摇头说不知,就知道他爹从来到这里以后,每天不是窝在家里,就是出门在附近散步,但绝不走出门前这条胡同。后来这里开了家川菜馆,他与老板杨将军年纪相仿,然后两个人成了老哥们,没事的时候喜欢下下象棋。 他爹以前话不多,最近几年才好一些,因为姑娘大了,慢慢也跟姑娘聊几句,这也只是从关卿瑶大学毕业以后开始。 可能是酒精多多少少起了些作用,武厚对关卿瑶也敞开了心扉,聊着聊着,失落的说了一句,“你还有个爹,不错了。”好歹人家有个爹在身前,哪像自己,连自己老子的面都没见过。 之前关卿瑶并不知道武厚是单亲家庭,武厚这一说,她才知道武厚原来只有一个妈妈,对武厚深感同情。然后就听到武厚喋喋不休的说起了从小到大的伤心事,什么小学时被人骂野孩子,没老子,一气之下跟人打架,吵嚷着和母亲要爸爸,把母亲气的坐在板凳上不停地哭泣等等。 武厚说时有些笑意,但关卿瑶知道,这话让谁说出来,心里都挺不是滋味的。 “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吧。”关卿瑶很同情的看着武厚。 武厚满不在乎的摇头说,“那有什么苦的,比起认识师父以后,要轻松上太多了,再苦还能比练武更苦吗?” 他说的轻松,其实练武的苦,和心里的苦,能一样吗? “不过我有外公外婆,特别疼我,这一点来说我比你幸运。”武厚提起了郭显达夫妇。 关卿瑶可没外公外婆,即使有,她也没见过。 然后武厚接着说,“我小时候在山里跟着外公外婆生活,就是一望无际的大山里,在那过了整个童年,上小学时候才回城里呆在母亲身边。” “山里特别好,你知道吗?”武厚来了谈兴,认真道,“夏天的时候天热,但是山里不热,很凉快,我小时候在山里,一到夏天就经常跳进河里洗澡,摸鱼摸虾,偶尔还和外公一起去打猎,打的野味让外婆做成美味佳肴,那生活,美的很呢!” “还有,就是夜晚的时候,站在外婆家的门前,放眼望去群山,被天上的月亮把每个山头照的银白雪亮,月光就跟山里的小溪一样,流淌在山和山之间,好看的很。” “美,那月色特别美!”武厚说到这,点头又说,“有机会带你去看看,让你尝尝我外婆坐的野兔子和鱼肉宴,还有野猪肉吃,贼筋道。” 关卿瑶静静的听武厚说完,看着武厚表情从失落到兴奋,她点头答应,“行,有空去你们那旅游,到时候你做导游,带我四处转转。” 武厚脸色又纠结了起来,歉意的回答,“我们那没什么值得旅游的地方,也就山里还行,城市很小,还没有杭州一个区大。” “有这么小的城市吗?”关卿瑶不信的笑了。 这下武厚也不确定了,又补了一句,“应该和杭州一个区差不多大。” 饭吃完啦,二人也聊很多了,接下来就准备起身走人。 关卿瑶站起身跟武厚客气了一下,说:“我来吧。” 武厚佯怒一下,拍了怕扁扁塌塌的口袋,豪气的说,“我有钱。” 有没有钱,他心里最清楚,看看那口袋,关卿瑶心里也了然。不过她并没有拆穿武厚,毕竟是长大的男孩子了,在女生面前好面子,这一点关卿瑶还是明白的。 武厚走到柜台前,敲了敲桌子,正在闭目养神听评书的杨将军睁开眼,站起来说,“要走啦?” 武厚点点头,拿出几张钞票放到桌上。 杨将军老谋深算一样,对着小本本上武厚二人点的菜口算了起来,嘴里嘟嘟囔囔算了半天,最后放下小本本,说:“既然是瑶瑶的朋友,零头就给你抹了吧。”杨将军从武厚放到桌子上的钱里拿出两张票子,剩下的又还给了武厚。 “留够啊老板,甭客气。”武厚大方道。 “够了,够了。”杨将军脸上洋溢着商人的笑。 武厚这才又拿起桌上剩余的钱,满不在意的随便装进口袋,操着一口社会腔调和杨将军说,“行,那我先过去了。” 关卿瑶也和杨将军说了再见,杨将军跟两人挥挥手,就又坐下继续听评书了。 二人出了川菜馆,站到门口后才发现,原来雪已经下大了,看房上,屋檐上,树梢上,都挂上了薄薄一层皑皑白雪,几个路灯被白雪包裹住,灯光显得晶莹剔透。 路上的行人都没了,估摸着因为雪下大的缘故,都早早回家去了,武厚看着眼前的雪景,心中莫名其妙升起一股豪气,眼神激动的说,“好哇!总算下雪了!” 说来也是,冬天要是不下点雪,那还叫冬天吗? 关卿瑶也开心极了,毕竟女孩子嘛,更喜欢美丽的东西,冬天的白雪纯洁无瑕,是女人都喜欢。 关卿瑶像十几岁花季少女一样,跑出餐馆的屋檐,来到雪地里,不停地打着转,又蹦又跳。武厚被她感染了,也跟着跑出来,在雪地里奔跑,跑着跑着突然停下双脚,让整个身体在雪上滑行。 两人就这样,一点一点向着胡同外走去。走到出口时,武厚回头仔细看了看这条胡同,路人和摊贩都散了以后,空无一人的胡同,倒是也算宽敞,武厚用尽记忆力,狠狠的把眼前这条胡同记在了脑子里。 来到出口外,关卿瑶热切的看着武厚,问,“我们去哪里?” 武厚一愣,询问道,“你不回家?” “回家干嘛,好不容易赶上一次下雪,这么好的天气,躲被窝睡觉多可惜。” “额...好吧。” “怎么?你要回去了?” 武厚摇摇头,“不回,我还得去江边练刀呢。” “真的?我陪你吧?”关卿瑶来了兴趣。 武厚眉开眼笑,“好啊。” 于是关卿瑶就走向了自己停在路边的小摩托,拿出钥匙准备骑上去,武厚出声制止了,说:“别骑车了,路滑,小心跌倒。” 关卿瑶歪着脑袋想想,也是,所以就又把钥匙收回来,转身笑着看向武厚,正准备说话,就看着武厚的身后愣在了那里。 武厚纳闷的也回头看去,入眼是一个老男人,木偶一般伫立在路口的一侧,因为二人出来时只顾着往前走,并未看向两边,所以并没有发现他。这男人往这里静悄悄一站,无声无息,神不知鬼不觉,看上去已经很久没动了,身上落满了白雪,就连厚厚的棉帽子的两边也粘上了一层雪。 这鬼一样的老男人,就这样站在这,着实把回头的武厚吓一跳,更让武厚恐怖的是,这个男人,竟然看向了自己,眼睛狭长带有寒光,微微眯着眼,但又好像已经是睁到了最大。 老男人的眼睛中没有任何情感,也没有一点生气,就像是死人眼一样,跟此时下雪的大街上一样,都是冷冷清清。 武厚心下骇然的退后了两步,关卿瑶走到自己一侧,却轻轻叫了一声,“爹。” 这老男人竟然是关卿瑶的爹!实实在在给武厚惊到了,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老男人,看着他的眼光从自己身上移开,看向自己的女儿。 关卿瑶离开武厚一侧,走向了被她喊作爹的老男人,武厚惊疑不定站在原地,想再后退几步,却发现双脚已经不听使唤,动弹不得。 二者相距有五六米的距离,武厚却从关卿瑶父亲身上感受到一股比下雪更冷的寒意。以现在武厚的实力,已经绝大部分免疫了体感温度,如今关卿瑶的父亲竟然能让他感到一股从头到脚的寒意,冰凉透顶,这只能说明一个情况,关卿瑶的父亲,对自己产生了杀意,很纯粹的杀意,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但足以让武厚通体生寒。 关卿瑶感受不到武厚的异样,很奇怪的走到父亲身边,惊喜的问,“爹,你怎么出来了?” 适才吃饭时还和武厚说起,自己的父亲已经很多年没有走出这条胡同了,现在看到父亲走出胡同站在出口一侧,关卿瑶心里此时是又惊又喜。 老男人看着自己闺女,脸色木讷没有表情,余光瞥向了武厚。 关卿瑶说,“这是我朋友,他叫武厚,今天请我吃饭呢。” 关卿瑶说的时候一脸的得意,开心,满足。老男人收回瞥向武厚的余光,但没有再看自己的闺女,而是微微仰头,看着天上。 “爹,你看什么呢?”关卿瑶也仰起头,看向天上,可黑漆漆的夜空,除了仍然在飘飘洒洒落下的雪花,再无其他。 然后就听到这个老男人缓缓开口,声音沙哑道,“要变天了。” “变天?”关卿瑶纳闷,“不是已经变过天了嘛,你看这么大的雪,你身上都白了。” 闺女心疼老爹,伸手帮老男人拍打下身上的积雪。 老男人无动于衷的看着黑漆漆的夜空,不为所动,眼神始终微微眯着,或者说,始终睁的大大的。 “你怎么了?爹?你到底看什么呢?”关卿瑶好奇心更重,推了推老爹,又抬手在老爹仰起头的眼前晃了晃。 老男人突然嘴角若有若无的笑了一下,低语道:“路长路短,且尽兴呀。” 随着话声落下,老男人转过身,又走进了胡同里,任凭自己闺女在身后如何喊,也不再回头看一眼。关卿瑶气呼呼的站在路口,看着自己老爹的背影,跺了跺脚,和武厚说,“我觉得我爹可能是傻了。” 出了一身冷汗的武厚松了一口气,挪动开麻木的双脚,有些喘息的退后靠到路边的一颗树上,无力道,“应该没傻,不然的话我就死了。” 关卿瑶听到这话,转过身看向武厚,见他一头汗水,整个人无力的倚靠在树上,当下眉头一皱,略微思考一阵,气愤道:“这老小子!太不像话了!” 浑身无力的武厚,瞠目结舌的看着关卿瑶,想不到这女人竟然敢直接称呼自己的亲爹为老小子,真是让人无语中又带有些许敬佩。 关卿瑶上前扶住武厚,关切道:“没事吧?” 武厚晃晃脑袋摇头,因为天气凉的缘故,头上汗水已经干了,他惨笑道,“你爹真猛啊...就一个眼神而已,我动也动不得。” 关卿瑶扶额愁眉苦脸,看上去很是抱歉,郁闷道:“他好多年没出来了,也好多年没动气了,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不仅出来了,还生这么大气。” 恢复神气的武厚抖了抖脚,无所谓的笑着说,“估摸着是见有陌生男人跟他女儿在一起,还是大半夜的,女儿不回家反而往外走,他是怕我把你怎么着了吧。” 关卿瑶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点头说:“应该是。”随后很快,就又气又怒的看向武厚,语气加重道:“瞎说什么呢,你想得美!” 武厚嘿嘿笑了起来,关卿瑶在路灯下又红了脸。 “呀,你脸又红了,真好看。”武厚调皮的叫起来。 “闭嘴,讨厌。”关卿瑶赶紧用双手捂住脸颊,转过去背朝武厚。 男男女女,形形色色,总有一种相遇,他言语轻浮一下,她就红起了脸,丝毫气不起来。 关卿瑶跟武厚一起,在马路上晃晃悠悠的走了起来,他们选了一个朝着钱塘江去的方向,不急不躁的前行,好像彼此都很珍惜现在的时光。昏暗的路灯下,积雪的街道旁,一眼望去数不清的雪花杂乱无章的从天而降,二人走着走着,就相视一笑,走着走着,就打闹一下,走着走着,就白了头。 这一路上话很少,好像两人都知道,说的再多,也不足以表达心里那一丝丝让人酥酥麻麻的感觉,那是爱,是千言万语都说不清的东西。 他们就像一对热恋的情侣,只差彼此相拥,深情一吻,和不离不弃的一生。 此后的很多年里,武厚都会怀念这一晚的自己和关卿瑶,怀念朦朦胧胧的情愫在心底暗暗升腾,怀念下起大雪的杭州街边二人一起白头,那是他和关卿瑶之间,爱情生根发芽的地方。 夜晚的江风很大,凛冽的北风裹挟着冰凉的雪花,落向滔滔而逝的江水中,江边的柏油公路上,已经堆了厚厚一层皑皑白雪,明亮且刺眼,整洁无暇,用美玉来形容也不为过。 可这么大一块美玉,也只有老天爷能造出来。 雪地里有几道脚印,能看出这是两个人刚刚走过,他们朝着东边徐徐慢行,身上落满白雪,也毫不在意。 脚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兴奋的关卿瑶蹦蹦跳跳,时不时弯腰伸手抓起一把雪来揉成一团,然后奋力丢进江里。武厚看着此时好像比自己还要年幼,充满孩子气的关卿瑶,咧开嘴开心的笑起来,也弯腰抓起一把雪来揉成一团,不过他没丢到江里,而是塞到了关卿瑶羽绒服的帽子里。 佯怒的关卿瑶大叫一声,“好哇,你敢往我帽子里放雪球,看招!”说着就把手里刚刚揉成一团的小雪球砸向了武厚。 武厚躲闪不及,被这一球结结实实砸在额头上,雪球碎裂四散开来,溅的满脸都是。其实武厚不是躲不开,而是没有去躲,玩嘛,就要有玩的样子,不能处处较真。 于是他也揉起一个雪球,大叫一声,“吃我一球!”就砸向了关卿瑶。 姑娘家自然不会让雪溅到脸上,所以关卿瑶就躲了去,同时又丢出一个雪球来砸向武厚。这次武厚可不会老老实实站在这里让她砸了,玩也不能不带脑子的玩呀,一直站着让她砸,是讨了姑娘欢心,但那自己不就成傻子了嘛。 接下来,二人就在江边,展开了一场拉锯战,双方你来我往,雪球在空中划出弧线,不断的被丢向对方,有的砸中了,有的没砸中。细细数下来的话会发现,砸中武厚的比较多,砸中关卿瑶的并没有多少,毕竟是男人嘛,多挨女人一些打有什么,大不了疼一下呗,又不会死。 武厚跑在最前面,两人闹着闹着,前面的武厚突然停了下来,站在雪地里,远远看着东边百余米外的地方,那里有三个人,伫立在江边,一动不动。 那三人好像也看到了自己二人,但只是简单的看了一眼,并没有在意。 关卿瑶走到武厚身边,问,“干嘛不走了?” 武厚朝东边努了努嘴,关卿瑶视线向前看去,也看到了三个人,两男一女,皆是三四十的岁数。 第107章 儒释钉 看着前方站在江边的三个人,武厚和关卿瑶没再继续往前走,若是衣着普通的三人,两人尚且不会停下脚步,但是前方三人中,其中两名男人的穿着打扮,与普通人大不相同。 也多亏了二人的五感异于常人,区区百余米的距离,趁着白雪的光亮,让他们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前方三人。其中有一名穿着道袍的男人,腰间挂着酒壶,手里举着酒杯,神态自若的看着江水滔滔,在他的身边,分别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光头,和一个稍显富态的中年女人。 这三人正是施有恩,明心,以及离开了张怀崖身边的云月故。 武厚和关卿瑶二人走到栏杆处,不再继续前行。武厚说,“我们稍等等,先不慌走过去。”关卿瑶同意的说,“好,我们等等。”女人有时候比男人更相信感觉这东西。 风依旧很大,但雪渐渐停了,雪花不再从天而降,江水一如既往的奔腾流逝,今夜温度很冷,冷的让有些人彻骨生寒。武厚和关卿瑶所在的这个位置,并不顺风,所以他们听不到那施有恩等三人的对话,于是借着些酒劲,他就又往前走了二十米,方才停下,身后的关卿瑶也小步跟上。 远处的施有恩冷冷看了武厚这边一眼,只当这是一对趁着下雪出来浪漫约会的情侣,并未在意。 明心和尚若无其事的趴在栏杆上,今晚很罕见,他手里难得的没有拿着烤鸡或者别的肉食,就只有嗜酒成性的施有恩依旧独自饮酒,云月故在一旁神色惆怅,似是担忧。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大意,先离开此处最好,孔家大小姐的话,有时候比孔祥龙还好用。”云月故看着江水,目不转睛的开口。 这话他是说给施有恩的,孔妍珠当着云月故的面,对施有恩下了追杀令,这事情一直让云月故耿耿于怀,总不能安心。云月故心里担心施有恩的安危,就离开了张怀崖身边,来寻施有恩,但和施有恩说了以后,施有恩却毫不畏惧。 想想自己,毕竟是当今世道八大高手榜首第一,施有恩不觉得孔家有本事在这杭州城灭了自己。 武人习武,武艺是一部分,自信更是一部分,若是习武后,满怀信心,那与人战斗,也能增添几分胜算,若是习武后,仍是胆小怕事,毫无自信,那与人交战之前就先输了本心,还谈什么取胜不取胜的。 施有恩仰头大口喝下月光杯中的烈酒,这是他特意打的拙劣散酒,入口辛辣烧喉,比美酒佳酿差上百倍,但施有恩多年来饮的最多的,就是这种无名散酒。 “一个小丫头,就能调动家族内的暗杀组织,对我动手?”施有恩喝完酒后问。 明心和尚摸了摸大光头,毫不在意。云月故扭头看向施有恩,看着那张熟悉的侧颜,不忍心道,“我也是跟了张怀崖以后,才知道孔家的事情,孔妍珠是孔家下一代的接班人,从小就被族内长辈寄予厚望,虽说习武天赋不算凤毛麟角,但她在孔家的权利,从某些方面来说,比现在的家主孔祥龙更大。孔妍珠十二岁那年,就接管了家族江湖势力中的暗杀一部分,更是主掌孔家十二枚追杀令,在这一点上,即使孔祥龙要动追杀令,没有孔妍珠的点头,也是不行的。” “孔家追杀令意义非凡,不会轻易动用,一旦要用,那就真的要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有恩,你能不能收一收你的傲气,别那么固执。”云月故劝道。 收起月光杯的施有恩,带着少许醉意,笑说,“十二枚追杀令?一直以来只听其名,还不曾见过其物,我倒是有些期待呢。” 说起来像个玩笑,其实施有恩心里还是有几分忐忑的。 一直趴在一旁的明心,哈哈笑一声,道:“月故,你放心吧,等看过了幽满千和端木神九的比武,我们就离开杭州。” 云月故不放心,仍是坚持道,“不看不行嘛?有什么看的?那幽满千会是端木神九的对手么?难道你们还不明白吗,这是有人故意撮合端木神九和八大高手比武,从而壮大义正连的声势?” 道士和和尚同时看向云月故,异口同声惊道,“有人撮合?” 云月故重新将视线投向江水,幽幽道:“跟着张怀崖这段时间,我知道了很多,以前只知道习武,不入江湖俗世,如今入了江湖俗世才知道,有些我原本以为的,其实并非如此。” 二人不知道云月故这话何解,施有恩开口又要问,云月故收回视线看向准备开口的施有恩道,“有恩,你不该对张怀崖下杀手的。” 施有恩愣了愣,眼神微妙变换了几种情绪,说:“杀都杀了,还提这干什么?昱鼎的一条狗而已,死就死了,无伤江湖大雅。” 云月故深情款款的看着施有恩问,“有恩,你跟我说句心里话,你是不是因为我,才想要去打杀张怀崖的?” 施有恩反复斟酌这句话,思考了一阵如何回答,才缓缓开口,“算是吧,不过因为他是昱鼎十三人之一的原因更多一些。他难得出济南,还落了单,这么好的机会不多见,能让昱鼎损失一员大将,对江湖而言是好事。” 深情款款的云月故脸色逐渐痛苦,她本以为施有恩是因为自己整日跟张怀崖一起,心里泛起了俗世中的醋意,才对张怀崖痛下杀手,但没想到他最在意的,还是昱鼎和这座江湖。云月故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傻,傻傻分不清江湖和俗世,分不清爱和恨。自己酿在酒里,唱在曲子里的绵绵相思和无尽情义,好像在施有恩看来,还不如这江湖的一个角。 有些爱就是廉价,廉价到不如秋天的一片落叶。落叶归根尚且滋养大地,廉价的爱却在别人眼中什么也不是。别人苦苦爱慕了二十年的女人,到了有些男人那里,就成了可有不可无的边角料,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 明心和尚摸着光头,叹气一声道,“就是那顾嘉杰,唉,人也不错,对咱们尊敬有加,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些朋友情谊,被你这么一弄,也分崩离析啦。” 施有恩正要开口,云月故又打断了他,语气不容回避的问,“施有恩,你到底有没有想过娶我!” 明心回过头来,看着气势像极了俗世中小娘子的云月故,又看看脸色不快,欲言又止的施有恩,很多年在寺里从不近女色的和尚,犯起了难,这事情他可没得经验啊。不过明心和尚的心里还是责怪施有恩多一些,就道:“你个臭牛鼻子,何不干脆还俗,娶了云姑娘,你一个被山隐院逐出师门的破道士,有什么值得坚持的风骨,俗世万千,能有一人相伴,退出江湖逍遥一生岂不是更快活?” 神色难看的施有恩,狠狠剐了一眼明心,眼神若有若无的和云月故对视一下,看到那双充满期盼和渐渐浮现出水雾的明亮双眼,道士最后低下头,一声轻叹,微微摇头。 云月故几滴眼泪落下,随即迅速擦拭了,转过身去不再看施有恩,淡声道,“好,特别好。” 施有恩低着头,一时不明白,为何云月故非要和自己在一起?难道只有结婚,才是相爱的最终归宿吗?不,不是的,在俗世中不是,在江湖中更不是。 仍然趴在栏杆上,丝毫感受不到身边两人心情沉重的明心,一脸不耐烦的斜眼瞥了一下施有恩,然后愤愤收回目光,看向远处。黑暗的江面上让人看不清楚,对岸数不清的灯火中,有一道红色光芒飞向三人这边。 明心收回思绪,皱眉看着这一道红色,轻声咦了一下,整个头微微往前,好像离近一点就能看的更清楚。那道红色光芒跨江而来,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明心眼前,明心大惊失色,一屁股坐到地上,若不是动作快,这红色光芒就从眉心处钻入,穿透明心整个脑袋了。 红色光芒落入雪地,迅速黯淡无光,边上二人适才心不在焉,此时听到声音,才看向一屁股坐到雪地里的明心。 “秃驴,你干什么坐地上?”施有恩问道。 云月故心细如发,立即发觉了不对,她顺着明心的目光看去,看到明心身后的雪地上,平白无故被砸下去一个洞。 云月故来到近前,弯腰用手在雪里摸了摸,摸出一样东西,拿在手中。 这是一块长长的铁条,大拇指粗细,长度约有近二十公分,形状酷似水泥钉,只是尺寸比水泥钉大上了很多。云月故拿在手里,转了转观察一圈后,骇然的发展,钉帽处的平面上,刻着儒释钉三个字。 “是孔家的追杀令。”云月故凝重的说,同时将钉子递给了施有恩。 明心起身,来到施有恩身前,二人一起看去,果然看到钉帽上刻有儒释钉三个字。明心脸色一变,当即愁眉苦脸道:“怎么来的这么快?” 施有恩无奈笑笑,说:“孔家十二枚追杀令,名为儒释钉,儒释钉一出,非死即伤,而且又以出令个数来划分被追杀者的棘手程度,儒释钉越多,困难程度越强。看来,这孔家,根本没把我施有恩放在眼里啊,才区区一枚儒释钉。” 云月故不安的看着施有恩,急道:“我们快离开这里吧!” “离开?能躲到什么地方去?”施有恩反问,“听师父说,儒释钉追杀的人,没有能逃掉的,你说我师父会骗人么?” 手中的儒释钉,这一刻显得特别沉重,像是狠狠地钉在了三人的心头上,压的他们有些喘不过气。明心叹一口气,道:“昨天就应该离开这里,你杀了张怀崖,跟顾嘉杰不欢而散,如今整个杭州城也不会有人帮你解围,这可如何是好?若是昨天就出发去河南,跟我回少林寺,只要进了少室山的地界,我就能保你安然无恙,但是你除了喝酒就是喝酒,一点离开的意思也没有,非嚷嚷着要看什么比武,真是坏了大事了!” 光头的明心和尚絮絮叨叨指责起施有恩,施有恩笑着答,“你个秃驴,什么时候学会关心人了,这不像你啊。” 明心大怒,骂道,“你个臭牛鼻子,讲话不摸摸良心,平时走南闯北,半道上肚子饿了都是我去偷鸡摸狗,肉烤出来反而让你先吃,现在你竟然问我是什么时候学会关心人的?你平日里眼睛都瞎了嘛?” 施有恩拢了拢道袍,将出现褶皱的地方用手抹平,不耐烦道,“行啦行啦,怎么突然这么多话,跟个娘们一样。” 二人一起瞄了一眼云月故,她就站在那里,默不作声,满脸担忧神色的看向江面。 这时候施有恩大袖一挥,摘下如意壶,打开壶盖,仰头将壶中烈酒一饮而尽,然后将如意壶连同腰上挂着的月光杯摘下来,抛给了明心,道:“日后见到何荨,将这东西给她,你与她讲,就说师父修为浅薄,只能引她登堂入室,却不能带她步入大道,望她自己好生修行,可另寻名师拜入门下。” 明心接过如意壶和夜光杯,眼神复杂的望着施有恩,艰难道,“牛鼻子,你这是让我走么?” 施有恩点头道,“你和月故先行离去,我独身一人尚有一拼之力,不见得就要陨落于此。” 云月故凄惨笑笑,看着江中沉声道,“来了!” 江上骤然刮起一阵阴风,从对岸遥遥吹来,有四人踏水而行,在波涛汹涌的江面上缓缓走过,同时有声音传出, “岸上的,你还有点见识,知道儒释钉的名头。” 明心和尚大急,将手中如意壶和月光杯丢进雪中,气愤道,“我大和尚虽然大字不识一箩筐,但也不是贪生怕死的人,牛鼻子,今天要走一起走,要打架就一起上,日后再说你与月故之间的麻烦事!” 此时的云月故,仍是眼神坚定的站在施有恩一侧,心中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施有恩仰头大笑几声,开怀道:“哈哈,好哇,你个秃驴,还真是够意思。” 随后看向云月故,低声歉然道,“只是,苦了月故了。” 云月故默不作声,集中精力看着江水中的四人。 施有恩也冷眼望向江面,看到黑暗中徐徐走来的四道人影,手中儒释钉被他掷向江心,远远射向靠近的四人中开口讲话的那名男人。 儒释钉被掷来,男人就只是随手一抬,就握住钉身,收进怀里,随后四人先后跃上江岸,站到施有恩不远处。 云月故和明心,迅速向施有恩靠拢,三人站在一起,警惕的看着四人。 收回儒释钉的那名男人表情自在,看上去心情不错,朝施有恩缓缓开口道:“很多年没动手了,没想到再问世,接到的第一个命令,竟然是对付鼎鼎大名的八大高手榜首第一的施有恩,嘿,当真是美差,美极了!” “孔小姐是非杀他不可嘛?”云月故冷声问。 男人渡步走在雪上,踩出沙沙的声响,目光盯着雪地回道:“不,小姐并非让我等来杀人。” 云月故眼中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但还没开口,那男人就继续道:“小姐说,我们只需要切断施有恩全身经脉,另外砍下他那只伤了张怀崖的手就行。” 喜色悄然而去,怒意和不安的情绪又占据了云月故的双眼。云月故土生土长的海滨人士,齐鲁大地盛传千年的孔氏家族儒释钉,有江湖历史以来,一直是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顶级追杀令,乱世可杀叛军贼首,盛世可斩奸臣逆子,她深知儒释钉的恐怖之处,这是一种古老到,可以追溯到战国时期的死令,只要儒释钉放出,就必须完成指令,即使同归于尽也要完成。 施有恩只是道听途说过儒释钉,那还是在山隐院习武时,师父告诉他的。师父说抗战时,各地民间武夫自愿请战,诛杀异族蛮夷,尤以山东孔家为最,十二枚追杀令更是到了同时放出九枚的恐怖程度,在两国交战之际,一直在暗处护佑着齐鲁大地。 这是一群热爱着齐鲁大地,热爱着华夏民族,热爱着当下这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版图的武夫。 施有恩凛然不惧面前这四人,虽然以他的修为并不知道是不是稳操胜券,但两兵相交,若是心中有怯,那必然是要败的。所以施有恩心中顿时豪气干云,睥睨四野道:“张怀崖贵为昱鼎十三人,是昱鼎举足轻重的人物,你们孔家难道不知道昱鼎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勾当么?张怀崖死有余辜!” 施有恩说完最后这句话时,云月故有些痛苦的微微低下了头,没让任何人发现。 四人中那男人摸了摸胸口,那里是他刚刚收入怀中的儒释钉,他清清冷冷开口回答施有恩,说:“我们不管这些,我们只执行命令。” 施有恩讥笑,“鼠目寸光之辈,与你家巩固帝王基业的先祖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男人眼神寒光毕现,尽量保持平和的语气,但还是微微怒道:“莫要说我们鼠目寸光,也莫要提我们先祖,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古以来皆是如此。你无法改变人间格局,江湖的萎靡也并非昱鼎之罪,臭道士,让我来说的话,你才是最鼠目寸光的那一个。” “锵”的一声,以男人为首,四人纷纷拔出武器,目光同时落在施有恩身上。 “今天我只要施有恩,其余人可自行离去。”男人朝明心和云月故说道:“二位,修行不易,好自为之。” 第108章 江边激斗 男人把话说出口时,语气冷淡,颇有一股高人风范,倒显得眼前皆名入八大高手行列的三人武艺平平了。 明心和尚晃了晃光头,和云月故对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纷纷做出起手式。 施有恩道袍飘摇,在江风中猎猎作响,他气势陡然攀升到高处,望着男人说,“我向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你想废了我?那就来吧。” 男人看着眼前气势变换的施有恩,丝毫不以为意,任施有恩三人摆出什么起手式,他也只是伫立在雪地中,浅笑着等待三人一切准备妥当。 “准备好了么?”男人笑吟吟道,“你们尽管拿出平生最大的本事来,我照样全收。” “也别说老子欺负后辈小子,你们三个对他们三个,各凭本事吧,你三人尽可放手厮杀,若是打赢了我这三个不成器的手下,我今日就放了你施有恩,给你一天的逃亡时间,如果打不过,那我也就只好把你施有恩这颗好苗子给灭了。明心大师,还有你云姑娘,咱们也算是同乡,我是打心里不想伤害无关人等,但如果你们执意插手这事,那我也只能提醒你们一句,拳脚无眼。” 男人话说完后,身旁三名一直不言不语的默声男子,每人齐齐往前踏出一步,正对着施有恩三人。 这三人看上去岁数还不及云月故,从江里上来以后,就一直没有开口讲话,一样的衣着一样的发型,就连身高体型也几乎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们使的武器各不相同。 其中一人使刀,就市面上很容易买到的那种开山刀,在夜色中寒光逼人,散发着阵阵冷意。还有一人用一把匕首,小臂长短,看上去锋利无比,最是适合悄无声息的杀人。 最后那名,武器很奇怪,一眼看上去还有些让人恐惧,因为他的武器是一对双钩,直接镶入小臂内,代替了双手,也就是说这人的双手,已经换成了一对刁钻的双钩,别人是一双手十个手指头,他是一双银钩,没有手。 六人之间无形中气场开始出现变化,地上一方白雪瞬间融化,露出水啧啧的柏油路面,施有恩看看空无一物的双手,又看看身边两位握拳的好友,心中一阵哀叹。三人连把武器也没有,若是几个月前,自己还会带着一把拂尘,但自从师父仙逝以后,拂尘已被施有恩埋入土中,再没用过。 明心发觉了施有恩的目光,扭头看过来,咧嘴一笑,眼神异常坚定,施有恩心中大是感慨,有友如此,夫复何求。 拿着开山刀的男子动了,他直直冲向明心,刀锋寒光毕露,招式虽然简单,但明心却丝毫不敢大意。 明心跃起身躯,向后翻起了跟头,他一口气翻了十几个跟头,将拿着开山刀的这男子,引到了距离同伙较远的位置,但这个位置,距离看热闹的武厚和关卿瑶却近了很多。 武厚怕祸及自己二人,就连忙拉着关卿瑶向后退。哪知道关卿瑶却甩开武厚的手,兴奋道:“难得见一次同道搏杀,跑什么,在这看!” 这女人,竟然彪悍的又往明心和那男子的战场靠近了十米,看的武厚一阵头大,不得不选择跟上去。 正在和那男子打斗的明心,自然留意到了武厚和关卿瑶,实诚的他心里还以为,这是男子的同伙呢,一直分出一条心思防范着武厚和关卿瑶。 那边施有恩对上了那个手拿匕首的寡言男子,两人皆是身影迅速如鬼魅一般,在周方二十米内忽上忽下,以极快的速度对拆了数百招,仍是没有丝毫停下喘一口气的意思。俗话说人争一口气,其实武也一样,两名练武的一旦发生激烈的搏斗,若是没有休战意识,不愿各自退让半招以给彼此提气的时间,那就只能看二人谁的一口气更长,谁能坚持的最久,谁的赢面就更大。 很显然,手持一把匕首的男子气息远远没有施有恩绵长,在两人斗了二百招以后,手持匕首的男子气息明显不够,速度逐渐慢了下来。而施有恩仍是容光焕发,斗志激昂,一口气在胸中漫漫无边,每次出手,招式行云流水,犹如与周边空间融为一体,深谙道家人与自然的精髓。 道家讲究人与自然的和谐之道,这施有恩的打法,正是应了和谐二字,每招递出,均无摧敌之意,只求一个化意。他化的意,正是这拿着匕首的男子那冷冷的杀意。 二人武功路数截然不同,一把匕首握在手中杀招迭出的男子,每一招都直取要害,不是割喉就是刺心,偶尔更是刁钻的划向手脚筋的位置,就连眼睛也不会放过,阴险至极。 好在施有恩一口气够长,与这男子斗了三百余招后,这男子终于坚持不下,胸中一口气不足以继续支撑自己递出凌厉的杀招,只好翻身向后,一跃退至身后十多米的距离,半跪在雪地中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虽然第一阵以一口气的优势将这男子逼退,但施有恩的一口气也所剩无几,呼吸稍稍急促了几分。施有恩渐渐皱起了眉头,他不得不慎之又慎的对待眼前这个使匕首的男子,因为能让自己一口气打到三百招以外的,这还是头一次。 记得上次自己参加江湖内十年一次的比武大典,在场上,自己跟那点苍派的书生剑比试,二人一口气最多也只是打到二百招时就默契的停下,不会有任意一人愿意等到一口气耗尽的时候才选择退去。这都是为了给彼此留下换气的空隙,以方便接下来的比试,可如今眼前这个使匕首的男子,却不这样做,他好像一口气不用到尽头,是绝不会退却的。 半跪在地上的男子,将匕首插进雪中,大口喘气平复了一下气息,便开始凝聚第二口气。他双眼阴狠的看着远处,凝望着道袍飘摇的施有恩,邪魅一笑,并没有因为施有恩气息上的优势而感到吃力。 第二口气凝聚起来后,半跪在地上的男子,突然从雪中拔出匕首,身影像是野兔子一样,在雪上爬行冲向施有恩,速度之快,犹胜之前。施有恩看到此,也提起第二口气,皱眉看着爬行而来,准备攻向自己下三路的男子。 以第一口气时二人对招来看,拿匕首的男子招式阴狠刁钻,喜好攻敌不备,施有恩猜想男子这次,怕不是要阴损的攻击自己的下体,所以他有意并拢双腿,右手成掌置于大腿根处。 爬行的男子来到了施有恩身前,手中匕首由下往上,真的如施有恩猜想,割向了施有恩的下体。施有恩看到这一幕,心道果真如此,于是早就置于大腿根处的右掌,凌厉出击,击中了男子握着匕首的手腕处。击中以后,施有恩手心上感觉到了男子手腕骨头错位,知道他右手已经失去了握着匕首的能力。 果然,匕首离开了手掌,落向地上,施有恩心下舒然,正欲一脚将男子踹飞,却看到男字匕首在即将落地那一刻,被另一只手抓住,男子丝毫不理会已经断了的右手手腕有多疼,另一条完好的左手在握住匕首以后,一下就扎进了施有恩的大腿上。 施有恩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又一掌将这男子击退,随后掐着被刺伤的大腿处,看着男子骇然道:“匕首上有毒!” 男子笑了,就像先前那样,邪魅一笑,竟然是开口说话了。只听他桀桀开口道:“你又没说不许用毒,再说了,我最厉害的,其实是左手刀。” 远处观战的,这三名男子的领头人,点头道,“不错,无所不用其极,是这个理。” 施有恩讥笑,讽刺道,“堂堂孔家,还用这种手段,真是让人不耻呀!” 领头的男人摆摆手,嫌弃道,“别跟我说什么光明磊落,正人君子的话,我们就是一群搞暗杀的,杀人夺命才是正事,只要完成任务,我管他用什么招呢,他就是拿条ak把你打成筛子,我也不会说他不守规矩。” 恼怒的施有恩,懒得再说废话,因为他知道,此时说话讲道理,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的。施有恩心里默默背诵起小周天口诀,调动全身要脉真气流向受伤的大腿处,气海升起一阵暖意席卷全身。接着,大腿上受伤的伤口处,喷出一条墨黑色血液,落到雪上,冒起一阵青烟消失不见。 拿着匕首的男子将右手按在雪中,用力扭动整条右臂,恶狠狠道,“你能把毒逼出来,我也能将断骨接上,施有恩,我突然不想断你经脉,砍你手臂了,我觉得我应该杀了你,那样的话,以后我的杀意会更纯粹一些。” 又是一阵桀桀的笑声,把断骨接上的男子和观战的男人对望一样,观战的男人回道:“随便,你想杀就杀,江湖上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得到了认同后,男子左手抬起,舌头在匕首上舔了一下,完全不在意匕首上有毒这回事,飞身就冲向已经瘸了一条腿的施有恩。 把战场拉到更东边的云月故,跟那名双手换成双钩镶入手臂内的男子,在难解难分的战斗中,双方已经换了几口气,也彼此换了不少伤。云月故左肩被撕裂出一条深可露骨的大口子,上衣已经被自己的鲜血染红了一半,一条手臂也是满目疮痍,微微颤抖。那使双钩的男子也不好过,肋骨被云月故一掌打断了三根,一支银钩已被云月故活生生折断,成了独臂。 二人身前的雪地上,处处是殷红的鲜血,已经分不清哪些是云月故的,哪些是双钩男子的。 此时已经是自身难保,即使适才看到了施有恩受伤,云月故也无暇分身前去支援。位列八大高手末位的她,虽然修为尚且不如其余七人,但怎么说也是当世武道的佼佼者,无论如何她也没想到,竟然被眼前一个籍籍无名的男子,给弄得进退两难。 抢手进攻的话,云月故短时间内无法取胜,她甚至到最后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取胜。如果后退支援施有恩的话,这男子又会不知死活的疯狂恶扑过来,抱着两败俱伤的打法和自己纠缠,这着实让云月故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云月故无奈之下,只好选择使出自己的成名绝技,千树桃花。 二人的战场周围,忽然一阵大风刮来,卷起地上厚厚的积雪,白茫茫一片飞舞到空中。云月故置身其内,双臂起舞,肩上的伤已无暇顾及,她现在的想法只有一个,尽快将面前的男人打倒,好去支援施有恩。 风雪在江边飘摇,地上的积雪碎成面粉一般,在一圈圈的飞舞中,又逐渐聚拢成数不清的桃花形状。这便是千树桃花,虽然眼下没有真的桃花,但雪花制成的桃花,要比树上结的桃花,更坚韧,威力也更盛。 只剩一条单钩的男子,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一直无动于衷的面孔倏忽间苦笑了起来,抬起一条断臂,和一条单钩,叫嚷道,“云姑娘,我认输了。” 云月故同样诧异的看向男子,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认输投降。 男子劝道,“收招吧,我既然说了认输,就绝不会再跟你动手,接下来随你想干什么,我都不会加以阻拦。” 闻言,云月故大喜,迅速收敛真气,使漫天桃花落地,又都摔碎在地面上。接着云月故急忙转身,冲向了施有恩的战场。身后的男子看着云月故的身影,晃了晃断了一钩的手臂,眼中有心疼,有惋惜。 已经抵达施有恩战场的云月故,看到施有恩此时已经是披头散发,浑身浴血,一身道袍被匕首割成了布条,褴褛的耷拉在身上,全身上下数不清多少道伤口,正在向外流出墨黑色的血液,而那左手提着匕首的男子,瞅到一个破绽,对着施有恩当头一匕首刺下。 云月故见状大急,怒喝一声,“不要!” 匕首在距离施有恩头顶不足一公分的地方停了下来,男子飞身后退,退到安全地带,冷眼看向云月故,又疑问的看向观战的男人。 观战的男人斜眼看向云月故,冷漠说道:“云姑娘,适才你在那边打斗,已是强弩之末,如果使出千树桃花的话,更是会因为用功过度而重伤,我们看在张怀崖的面子上,不想杀你,但也请你不要插手我们的任务,好么?” 云月故吃惊的看着说话的男人,心里苦笑,原来适才,那男子不是认输,而是怕自己重伤,而选择放弃战斗。原来到现在,自己还在沾着张怀崖的光。 男人吩咐拿着匕首的男子,“动手!” 这次男子可不会再听云月故的喝止,他左手提起已经沾满鲜血的匕首,虽然自己也好过不到哪去,浑身是伤,但仍然疯了一样冲向施有恩,不杀不快。 云月故见状又要上前,观战的男人抬起一掌,远远打向云月故,正欲踏进战场的云月故腰上登时遭受重击,瘫倒在雪地上,再无力爬起。 只剩一条单钩的男子,钩着那条被云月故打断的残钩,面无表情的走过来,站到观战的男人身前,男人看也不看他的伤,吩咐说:“盯着云姑娘,别让她添乱。” 最西面明心的战场上,要比施有恩和云月故好上太多,明心与那使开山刀的男子,皆是大开大合的路数,虽然打的虎虎生风,热闹非凡,但这么长时间下来,彼此竟然是都没受伤,只是换气过多,稍稍有些累,都喘起了粗气。 打的热闹,看的自然也热闹,武厚和关卿瑶就在不远处,一直盯着明心和这男子的战斗,起初还小心翼翼的细心观摩,渐渐的,竟然轻声叫起了好,着实让人无语。 不过看到后来,武厚和关卿瑶发现这二人打来打去,都是那些大开大合的招数,你伤不到我,我伤不到你,都拿对方没辙。这样下去的话,最后的结果,无非是明心和这男子一起力竭,失去战斗力。 看腻了的武厚,和关卿瑶一起眼光时不时看向远处施有恩那方,但那里场面过于血腥,二人没敢过去。 武厚瞅着距离自己最近的明心,忍不住嫌弃的和关卿瑶说:“还八大高手呢,就这本事?连个用开山刀的都打不过,真是菜。” 关卿瑶抿嘴一笑,没讲话,哪知道耳朵灵敏的明心却听到了,远远地吼了一句,“要不你来试试?老子是出家人,打杀了旁人是要受佛祖怪罪的!”同时明心的心里也放心了不少,看来这对男女,不是他们的同伙。 那边观战的男人自然听到了武厚和明心的对话,他把视线从胶着恶战的施有恩战场上移开,迈步走向了明心这边。 武厚此时很欠的和明心说,“喂喂喂,快看,人家的帮手来啦。” 适才施有恩和云月故重伤,明心已经分神,如今武厚这么来了一句,明心当即眼神瞟向东面,看向走来的男人。这一看不打紧,被使开山刀的男子瞅到一个时机,一刀横劈过来,把明心胳膊上划出一道大口子,鲜血淋漓,至此二人的战斗中,才第一次见血。 明心恼怒的看向武厚,破口大骂,“你小子,故意的是不是!” 走向这边的男人微笑入场,挥挥手让不停喘息的开山刀男子退到一边去,他看向武厚说,“明心大师慈悲为怀,才不愿伤我门人,这可不是他修为不行,在我看来,他可是比两个施有恩还要强的。” 第109章 明心和尚 男人只当武厚是在此看热闹的普通人,但定睛一看,看到武厚手里握着一把刀,又惊奇的问道,“小友莫非也是江湖中人?” 武厚犹豫不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生怕莫名其妙得罪了这个笑起来和蔼可亲,实则能把三名八大高手逼上绝路的男人。没成想关清瑶却抢先回答,得意道,“那是,我们不仅是江湖中人,我还是一名警察呢。” 此话一出,方觉不对。江湖中人的恩怨局,生死自有实力来定夺,若是被俗世为人民服务的警察撞到,那岂不是贼遇上兵,一言不合就要法律制裁了么。 武厚头疼的看了看关卿瑶,心说你也不能这么呆啊,眼神却警惕的看向男人,生怕他因为二人撞见他伤人,关卿瑶是警察的原因来刁难自己二人。 可男人并不在意关卿瑶的身份,爽朗笑道,“哈哈哈,好哇,年纪轻轻,不仅是江湖中人,更是人民公仆,江湖才俊若都是像你这样,天下百姓可是有福气喽。” 这恭维的话说出口,果然让关卿瑶很是受用,乐呵呵的笑起来,眯眼点头道,“嘿,你说起话来还不赖嘛,不像跟他们讲话那样冷冰冰的,怪吓人呢。” 被晒到一边的明心和尚,看男人和这年轻男女聊了起来,东边施有恩与拿匕首的男子仍在恶战。再看云月故,倒在雪地里动弹不得,身旁还有个男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于是明心心里急了起来,悄悄移步,就要前往东边支援施有恩。 一直注视着明心的男子,手持开山刀,当看到明心想走时,就身子一挪,挡在了明心前方十米的位置。明心头疼欲裂,苦道:“小施主,我是真不想伤你,适才你已经砍了我一刀,我们就此结束,我认输行不行?你让我去看看我那躺在雪地里的朋友,我这心里实在是担心她的安危。” 手持开山刀的男子没有说话,把刀横在胸前,意思很明显,想过去,打倒自己。 双方斗了这么久,明心早已摸清对方实力,他自信有实力将眼前男子打倒,但碍于出家人的身份,迟迟未曾动手伤人。临出山时,在寺里明心可是和师父保证过的,到了俗世以后,绝不会恃武伤人,即便旁人有意伤害自己,自己也只能护己周全,不可动手打杀对方。师父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即使恶人磨不过恶人,也有法律制裁以武犯禁的江湖同道,自己身为出家人,要时时刻刻谨记佛祖教诲,慈悲为怀,不可惹是生非。 可是出门游历江湖久了,明心就施有恩和云月故这两个朋友,自己与施有恩更是朝夕相处,情谊不浅,如今施有恩有难,他作为朋友,岂能坐视不管? 于是明心看着横刀在前的男子,就有些怒了,气呼呼道:“小施主,你可别逼我破戒啊!” 与关卿瑶和武厚站在一旁聊了起来的男人突然转过头,嘿嘿笑道,“明心大师,就别守着那清规戒律徒增烦恼了,你这少林寺二十年来最瞩目的天才,怎么着也不能被我区区一个手下小卒给难到了啊。” 武厚和关卿瑶听到这话皆是一惊,诧异道:“这和尚是少林寺的天才?” 男人肯定的点点头,回道:“千真万确啊,别看少林寺现在闷声发大财,实则千百年来的武学秘典,一样也没落下,寺里高手更是多不胜数,其中又以这明心大师为最。” 明心嘴角抽了抽,看着男人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男人笑呵呵道,“我知道的可多了,远远不止你们这些明面上的江湖中人所知道的那些。” 明心挠挠头,脑子简单的他可想不通其中深意,再说一直是别人说他是江湖中人,自己可从来没把自己当成江湖中人,他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和尚,一个不想做和尚的和尚。 “你能不能放牛鼻子一马?”明心看着男人,带着些请求的意味询问。 男人笑而不语,转头又和关卿瑶说话去了。 “小丫头,方便告诉我你师承何人嘛?” 关卿瑶从男人身上感受不到一丝危险,武厚也是奇怪的紧,这男人好像对自己二人毫无敌意,即使知道了关卿瑶是警察,也不在乎。 关卿瑶回答说,“我没师父,都是我爹教的。” “哦?”男人笑笑,“看来是祖传的呀,厉害厉害,如此一来我们倒是有些像,我家也是祖传的。” 二人都是家族祖传武艺,如此说起来,还真是一类人,与那些授武于外姓的门派大不相同。多数门派授武,外姓弟子最多只得其门派九成,剩下一成,则只会传给掌门嫡系。不过也有天纵奇才的外姓弟子,在某些门派大放异彩,从而被寄予厚望,也能将门派十成武学尽数学了去。 被冷落了的明心,大吼一声,又与手持开山刀的男子战到了一起,男人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就扭过头去,好像并不担心自己那名手下。 “小伙子,你呢?师承何人呀?”男人又问武厚。 武厚想了想,笑道:“说出来吓死你。” 武厚心眼还是有一些的,他始终对这个男人放不下心,怕他是故意亲近,然后伺机而动,将二人灭口,好掩盖自己江边杀人的证据,于是武厚想了个直接的方法,就是激怒他,看看真假。 “说出来吓死我?”男人皱起眉头,重复了一遍武厚的话,随即开怀大笑,道:“哈哈哈...说出来吓死我,了得,真是了得,那你说吧,我听着,看把我这半截身子埋入土的人能不能吓死。” 武厚盯着男人的双眼,手指了指天上。男人疑惑的抬起头看去,天上漆黑一片,空无一物,纳闷道:“你让我看什么?” 趁着男人仰头看天的功夫,胆大妄为的武厚凌厉出刀,以不归刀刀柄处,狠狠撞向男人腹部,但刀柄即将触碰到男人身体时,男人的手一把抵在了不归刀前,使刀柄再难进分毫。 武厚抬起头,看到男人已经低下脑袋,笑眯眯的望着自己,说:“小子,想偷袭我,嘿,有胆识。” 武厚不惧反笑,露出一个开朗的笑脸,收回不归刀退向后方,做出抽刀动作。关卿瑶在一边惊叫,“武厚,你干什么?” 只见武厚迅速拔刀,不归刀在夜里划出一道殷红,刀意浓郁无比,对着男人迎面而去。男人吃惊的望着眼前的小青年,一式潇洒的快刀正劈过来,总算让他收回了调笑神色,不再觉得眼前的小伙子,是初入江湖的半吊子武人。 “砰!”一声巨响,男人身后十米高的路灯,被武厚一刀从中劈开,最终无力支撑,轰然倒在雪中。 原来武厚的刀气,是贴着男人的身体轮廓划过的,本来男人已经做出了接这一刀的准备,但后来才发现,武厚这一刀并无伤人之意。 武厚洒然一笑,收刀归鞘,男人扭头看了看倒地的路灯,惊叹道,“乖乖,你这娃娃,好刀法啊。” 男人所言非虚,武厚对出刀的速度,精准度,以及控制刀气的程度,都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如果单论刀的话,武厚的刀法已然大成。 “不错不错,青年才俊,真是青年才俊,有前途!”男人啧啧称奇,对武厚这凌厉一刀赞叹不止。 武厚盯着男人看了半天,发现他说话特别诚心,并不像作假,而且对武厚也全然没有恼意,武厚心里这才勉强暂且相信这个男人,但仍是拉起关卿瑶走远一点,和男人保持距离。 不生气的男人仍在啧啧称奇,口中不停的赞叹,“好刀法,好刀法啊,对出刀尺度掌控的恰到好处,刀气贴身而过,却连我衣服也不会划破,这刀功,完全不输给用刀名家啊。” 被人这么夸,武厚心里一阵暗喜,原来自己都这么厉害啦。 关卿瑶在一旁责怪的看着武厚,闷闷不乐道:“你太没分寸了,吓我一跳。” 武厚嘿嘿直笑,并不多做解释,他看到男人朝着自己张嘴,又要说话,就抢先道:“行啦,闭嘴吧,你他娘的夸的老子都不好意思了。” 张开嘴的男人呆立在那里,看着武厚愣了几秒,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道:“你这娃娃,说话忒也粗鄙。” 武厚反而笑的更盛,对着男人挤眉弄眼,口中说:“那你看,被你说中了。”随后他掏出一支烟,叼在嘴上,吊儿郎当的支起一条腿,喷云吐雾了起来。 男人皱眉,又哀叹,“跟个社会二流子似得,唉!” 武厚还笑嘻嘻扔给男人一支烟,张口道:“来一根啊,老兄。”得,还是初中那会的武厚,调皮的天性就没变过。 男人摇摇头,拒绝了武厚扔过来的烟,任它掉落在地,然后自己转过身,看了看施有恩那边。 施有恩已然被拿着匕首的男子制服,浑身浴血,无声的倒在了雪地中,再无一丝战斗力,那使匕首的男子,也站在雪地中摇摇欲坠,最后不得不扶住栏杆,才堪堪站直身体。 堂堂八大高手榜首第一人,就这样败在了一个无名男子的手中。 见那边结束了战斗,男人又看了看继续和明心缠斗的开山刀男子,失望道,“还不如你哥,连个和尚都打不过,真是废物。” 狠狠一刀将明心逼退的男子,看向男人哭丧着脸说,“你刚才还说明心顶的上两个施有恩,那我打不过他也正常啊,不过他不是也没打过我嘛...” 这蹩脚的逻辑,他自己说出来后也觉得不对。跟对面这和尚斗了小半夜了,和尚到底能不能打过自己,他心里再清楚不过,可能和尚真的是不想伤人,才一直对自己没下重手。 又一刀将明心打来的一拳逼退,男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郁闷道:“实战实战,打了半夜一点效果也没有,我都怀疑我这二十年白练了。” 男人眯起眼,考虑了起来。今夜带的三人,是族内多年来秘密培养的一对三胞胎,多年来在族内接受特训,日日修炼,只是没有经历过实战。这次接到小姐的追杀令,男人想借此机会,拿八大高手来给三人练练手,积累积累实战经验,可其余二人都挺顺利,就是使开山刀的这家伙,碰上了明心这么一个让他没辙的主。 男人觉得不能再让他继续和明心打下去了,否则迟迟不能取胜,又迟迟不会落败,这样对他道心会有很大影响,说不定会影响到以后的修行。 于是男人开口吩咐道,“你退下。” 手持开山刀的男子老老实实退出战场,看着男人走入场内,面向明心。 “明心,你别管今晚这事,我放你走。”男人恢复了先前的语气,冷冷道。 明心看了看已然倒地的施有恩,眼角抽搐一下,坚定回道,“我不会丢下我朋友不管的。” “那算什么朋友!自私自利,心胸狭隘,就这还自诩是道门真人?我呸!明心,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若坚持不走,那就准备好接我一刀。” 明心有些累了,虽然那男子伤不着自己,但自己也被那男子纠缠了半宿,身体实在是有些吃不消,感到了一丝疲惫。 不过明心仍是回道,“你的刀快么?我接了就能放了牛鼻子嘛?” 男人怒极反笑,咬牙道:“快不快,你来试试,放不放,那是我的事!”接着他看向武厚,大吼一声,“小友,借刀一用。” 没想到武厚很不给面子的摇摇头,丢给他一句,“不借。” 男人手握了一下,又气又尴尬,无奈转身看向握着开山刀的男子,没好气道,“拿来!” 男子乖乖递过开山刀,一把完好的开山刀,此刻已经劣迹斑斑,刃都卷了。接过刀的男人看了看,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就这吧,凑合用用。” 紧跟着男人气势大涨,快速挥舞起开山刀,惊的地上积雪四散开去,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圆圈,圈内罡气满满,凛冽似风刀,仍在不断的攀升向上,气势越来越高。 聚气快,出招也快,男人起势随着挥舞开山刀攀升到极点,大吼一声,“明心,接我一刀!” 一刀正劈,当头而下,类似于刚才武厚那一刀,但男人的刀意更纯,因为其中已经富含了浓浓的杀意。刀气裹挟着真气,随着男人出手,圈内形成的罡气以摧城般的气势呼啸而去,冲向站立在雪中的明心。 明心见来势汹汹,不敢大意,虽然已经倍感疲惫,但仍是强自提起一口气,口诵佛号,“阿弥陀佛。”随着佛号的喊出,明心闭上了双眼,周身金光大盛,双拳紧握,稳稳扎起一个马步,身后若有若无出现一尊佛像,庄严肃穆。 男人的罡气与明心相撞,在距离明心身躯半米处停了下来,绽放出耀眼的光华,随后只听“哐”的一声巨响,声音绵远悠长,震得大地都在颤抖,江中也跟着翻起一人高的浪头。 在场所有人,被这声音震得双耳短暂失聪,心神剧颤,就连倒地已经失去战斗力的施有恩,也从昏迷中惊醒,大惊失色的挣扎起身,看向明心。 关卿瑶看到眼前这叹为观止的一幕,骇然道:“大金刚!是佛门的金刚不坏!” 武厚难以置信的看着明心,此时的他表情庄严肃穆,不容侵犯,就像适才隐隐出现在他身后的佛像一般。 开山刀已然碎成粉末,手中尚且握着刀柄的男人脸色涨红,张嘴就是一口猩红的鲜血喷涌而出,紧接着无力的坐到雪地上,呆呆的看着明心。 明心从一片肃穆中睁开双眼,眼中充满慈悲,望向男人道,“施主,我本无意伤人,实在是无奈之选,得罪了。” 没了开山刀的男子,急忙蹲下身扶住吐血的男人,脸色担忧,正欲开口询问伤情,男人挥了挥手,没让他开口。 男人强自支撑起身体,后知后觉道,“怪不得少林寺放心你一个人出来走江湖,原来是练成了金刚不坏,呵呵,是我失算了。” 此时的明心看上去,像极了庙里受香火供奉的佛像,眉眼带笑,面露慈悲,悲悯的眼神望着眼前所有人,望着芸芸众生。 “明心,别装了,你撑不了多久的,等你这股子精气神过了,就是待宰的羔羊,我们尚且有一人还能战斗,而你们三个,已经败了!” 庄严肃穆的明心,表情笼罩在一片祥和之中,又开口道:“阿弥陀佛。” 随着又一声佛号从明心的口中说出,明心周身金光再一次绽放,比之先前更让人觉得刺眼,更强盛了几分。 男人大惊,怒道:“你敢!” 挣扎着起身,又被手持匕首的男子一脚踹倒在地的施有恩,趴在雪地中,看着这边大吼,“秃驴,不要!” 使双钩的男子看向倒在雪地中的云月故,她已经半坐起身,远远望着明心和尚,泪水划过脸颊,滴答滴答落进雪中。 云月故萎靡不振,无力道:“不要,不要啊...” 武厚疑惑的看着这一切,不明所以,就转向关卿瑶想要开口询问,但一看关卿瑶,发现此时的她竟然也已经双目含泪。武厚心下慌了,急忙问,“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关卿瑶的泪水划过脸颊,顺着下巴滴落下来,颤声道:“是请神令,他要请神。” 武厚不解,茫然的看着关卿瑶疑问,“请神令?” 关卿瑶喃喃道,“他要以献祭生命为代价,请诸天神佛降世,度化我们这些苦难人。” 第110章 见师叔绝处逢生 宝相庄严的明心,这一刻仿佛变成了得道高僧。 念及此生三十余年,明心心生感慨,入了佛门难守清规戒律,吃荤食,入尘世,动俗念,怀偏执。这一刻貌似回到曾经那个小沙弥时期,只为填饱肚子,幼时便早早上山,明心仍然记得,母亲翻山越岭,冒着鹅毛大雪,背着体弱多病的他,在少室山下蹒跚而行。 风雪又起,已经停了好久的大雪,这一刻又突然密密麻麻下了起来,指甲大小的雪花,从天而降,比之先前更大。雪花落进场中,被明心周身金光照耀,变成了一抹一抹的金黄色,尤为耀眼,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那一年少室山下的雪,也是如现在这般,大雪遮挡住了视线,遮挡住了少林寺的山门。就像如今众人再看明心时,金黄色的雪花也遮挡了众人的视线。 已然深受重伤的男人,吼着吩咐身旁男子,“快,阻止他!” 男子闻言连忙起身,大步奔跑向金光大盛的明心,却被一阵风雪阻挡住了脚步。他惊恐的望着一脸慈悲相的明心,悲愤中略带着惋惜,失声喊道:“明心!住手!这样你会死的!” 双目瞳孔也变化为金黄色的明心,缓缓望向男子,扯出一丝微笑,道:“我和师父说,我就是为了吃饱饭才上山的,师父说我有愚根,虽不及慧根有灵识,但愚根最是适合修道。我不懂,问师父什么是道,师父说佛门就是道,是博爱众生的佛门之道。我在寺里呆了二十年,藏经楼内的众多佛经至今没有念完,甚至还有很多字不认识,师父不怪我,只是命我十年之内不许回山,让我从众生中找出自己的佛门之道。” “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多年来我一直恪守出家人的身份,就是嘴馋些,爱吃肉。师父让我十年不许回山,如今已经是第九年了,我仍然悟不着那若有若无的道。” “我只知道,我就这么一个朋友,一个惹人厌的臭牛鼻子,心气孤傲,自以为是,有时候很自私,人家姑娘喜欢他,他以为我不懂,其实我一直觉得他应该答应人家姑娘的。” “俗世里有一句话,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云姑娘念了二十年,仍是没有回应。” “牛鼻子啊牛鼻子,以后好好对人家云姑娘,就别一心想着守护江湖了,如今看来,我们跟这座江湖,还差的太远。” “和尚我没什么好的,就像很多人说我们河南人不好一样,但我们有一点是好的,就是够义气。”明心莞尔一笑,有些孩子气的说:“俺们那边哩人,其实都不是孬孙,中不中?” 施有恩在远处泪流满面,大哭道:“秃驴,你个傻子!住手啊!”可明心对施有恩的制止声漠不关心,置若罔闻。 在众人一片惊骇神色中,明心将头抬起,望着落起大雪的漆黑夜空,声如山上晨钟一般,缓缓开口诵道:“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 漆黑的夜空骤然发亮,滚滚大江之水在这一刻停止了奔腾,天上的乌云散开,数不清多少道金光从云层中照射下来,云后隐隐有万千神佛伫立,皆是口诵佛号,声音庄重威严。 云层中射下来的金光,犹如天河瀑布,流向金光大盛的明心身上。 三名男子,和受伤的男人,面色恐惧的看着这一幕,想要逃,却移不开脚步。武厚急忙拉起边上呆呆的关卿瑶,她的脸上泪痕未干,还望着金光内的明心失神。武厚心中纳闷关卿瑶这是怎么了,但眼前情况已经来不及多问,二人必须迅速远离这处战场。 随着明心的慈悲相越来越盛,钱塘江内不再流动的江水突然立了起来,整条江露出了沟壑纵横的江底。天上乌云后的万千神佛宝相,在这一刻纷纷露出真容。 有的面带悲悯,双手一上一下,右上左下结出手印;有的头戴黑珠,耳垂及肩,怒目望向尘世,手持一对鎏金锤;有的法相金身,宛如明净琉璃,双目带笑,慈眼视众生。万千神佛之相,齐声口诵佛号,声如冬雷震震,每一相都各不相同,如此恢弘的场面,有些江湖武人穷极一生也见不到。 这一夜的杭州城内,冬天落雪的季节天上打起了雷,坐在家中的百姓望向外面天空,钱塘江的方向在鹅毛大雪中电闪雷鸣。 心有黑暗的人们,瑟瑟发抖的蜷缩在被窝里,感到莫名的恐惧。城内日日诵经的出家人,神海空明,如遇春风,多年来不得其解的佛理,在这一晚通悟。 神佛现世,当有赏罚,赏的是积德行善的好人家,好人家自有儿郎高中状元之福运。罚的是,心怀恶毒,性情凉薄的恶人,恶人自是日日煎熬,受尽惊慌害怕之苦。 被金光团团包裹住的明心,已经看不到了本来面目,金黄色的双眸也溶于金光内,化成了一团,分外瞩目。立起的江水缓缓升腾,水气缭绕江岸边,这里成了仙境一般的地带。 天上那尊手持鎏金锤的神佛,双目射出一道金光,射向地上抱在一起的男子和手里还握着开山刀刀柄的男人。这一道金光打下来,二人必将堕入地狱,永世不得为人。 杭州城里的一个方向,灵隐寺内一道清光乍起,遥遥冲向江边的上空,直直来到众神佛面前。清光散后,一道年轻的身影出现在半空中,双手合十,念一句:“阿弥陀佛。” 面对诸天神佛,年轻僧人的身影略显单薄,在硕大的佛像面前渺小的宛如世间一粒沙子。随着他的出现,射向江边的那道金光,在抵达江岸剩余三十米处,就消失于无形了。 年轻僧人右上左下结出手印,悲悯道:“人间自有因果,我佛慈悲,今有佛门弟子擅用请神令,虽为救人,实则坏了天地规矩。业因有业果,伤人者自遭人间报应,但红尘之事多因红尘之人而起,望我佛收相,弟子送众师回天。” 一阵听不懂的言语从年轻僧人口中吐出,随着他念起经文,江水缓缓落入江中,重回奔腾状,天上云海聚拢,诸天神佛之相隐于其中,再不见踪影。 年轻僧人收起手印,落入江边,看向金光褪去,盘腿枯坐雪中的明心。 “何苦来哉?” 面色凄惨的明心苦笑一声,开口道:“敢问你是?” “灵隐寺一个只会打禅的小僧,你不必知道我的名字。” 劫后余生的男子和男人,摇摇晃晃站起身,看向年轻僧人,就是傻子也知道,适才正是这年轻僧人救了自己二人的性命。 男人开口致谢,“多谢大师相救,我是济南孔...” 话还未说完,就被年轻僧人打断,“不必说了,贫僧也没兴趣知道,速速离开此地,到此为止吧。” 男人面露难色,迟疑了一会,鼓足勇气回,“大师,施有恩我们不能放。” 施有恩一直担心明心,适才明心宁愿以身死道消请来诸天神佛坑杀敌人,让这傲气的道士,赧颜到了极致。此刻见明心性命无恙,施有恩连滚带爬,在雪地中划出一道痕迹,艰难来到了明心身旁。 盘腿枯坐在雪中的明心,无力的看了施有恩一眼,笑说,“牛鼻子,我可比你厉害?”施有恩双目泛红,无声的点了点头。明心又伤感的说,“就是没能把这几位施主度化,唉,看来你注定有此一劫了。” 施有恩咧嘴笑笑,牙齿上还残留着血迹,身上的伤口随着刚才的爬行,又渗出墨黑色的鲜血出来。 “疼不疼?”明心问。 施有恩答,“疼。” 远处另外三人也过来了这边,已经失去战斗力的云月故,是在只剩一只单钩的男子的搀扶下走来的。到了近前,云月故扑向施有恩和明心处,瘫倒在雪中,凄凉道:“你们...唉!” 施有恩看了看云月故肩膀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难受道:“你也受伤了。” 云月故默然低头,名列八大高手的三人,今夜竟然被三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男子所败,说出去可真是要贻笑大方了。 兀自出神的施有恩,突然伤感的看着二人,自责道,“是我拖累你们啦,月故,这辈子对不起你了,下辈子吧。” 明心和云月故对视一眼,皆是一笑。 年轻僧人看着这三人,暗暗摇头,用世俗语气低语,“真是对苦命鸳鸯呀,哦,不对,还没做成鸳鸯呢。” 随后他看向聚到一起的那四人,和为首男人说,“其余人随你处置,但你若是伤了我佛门弟子,我保证让你四人离不开杭州城。” 男人闻言大喜,连连点头,“一定一定。” 年轻僧人这才转身,准备离去,正欲飞走时,明心叫住他,“且慢。” 僧人回头,问:“作甚?” 明心道:“为何不连同我这二位朋友一起救了?” 僧人看着施有恩,讥笑一声,回道:“他是道家人,是死是活,关我念佛的光头何事?” 明心眉头皱了起来,心说出家人慈悲为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眼前这修为远远大过自己,一段经文就送走诸天神佛的僧人,怎的就如此凉薄? 还不等明心再问,年轻僧人就头也不转的离开了,只迈出三两步,就走出了几里外,脱离了众人的视线。 一片狼藉的场上,又只剩下这几人,武厚和关卿瑶没敢再继续靠近,一直在远处驻足观望。重伤的男人被扶着来到施有恩三人面前,牵强挤出一丝笑脸。 “明心,真是想不到啊,请神令这种失传了千百年的东西,竟然让你从经书中找了出来。” 明心温婉笑笑,回道:“愚根的好处就是,根骨不怎么样,但运气是真的好,我二十年只在藏经楼念了十分之一的典籍,就找到了这请神令,不仅练了,还将它销毁了。” 男人眼色不善的看着明心,但最后还是没有忘记刚才那个年轻僧人的话,只好不再理会明心,转移视线看向施有恩,表情逐渐冰冷。 施有恩挣扎着坐起身,抬起颤抖的右臂,强自提起一口气,笑说:“虽然站起来都很吃力,但总也不能坐着等死,拿匕首的,再来!” 站在男人身后,提着匕首的男子向前一步,他尚且能站着,施有恩已经站不起来了,二人实力高下立判。 其实施有恩输给这人的最大原因,并不是真气不足,内力欠缺,而是输在了心机和手段上,更何况,使匕首的这男子,练的是杀人技艺,最是适合在夜晚与人单打独斗。 “杀了他!”男人吩咐道。 男子提着匕首向前一步,云月故出言阻拦,单钩男子直接勾住云月故衣领,将她拉向了一边。明心又有些急,但苦于刚才消耗巨大,此时别说起身帮忙,就是想站起身都很吃力。 眼看那男子就要走到施有恩身前,施有恩那条颤颤巍巍的手臂,是断不可能挡得住那男子的匕首的。 武厚突然有些于心不忍,头扭开,视线看向了一边,他还真的看不了有人在自己面前被杀的血腥场面。 可是没成想,男子的匕首刚刚递出一半的时候,就在一阵吹来的冷风中停滞在那里,瞬间化为粉末。男子惊恐的看着这一幕,身后的同伙也是左看右看,今夜惊吓实在是太多了,他们神经都有些憔悴。而明心和云月故看到这一幕,则开心的笑了起来,虽然并不知道这匕首怎么就莫名其妙被销毁了。 “还有人!”男人恶狠狠看着西边的路上,路灯下一个人正在不紧不慢的走来这边。 这是个上了年纪的老男人,约莫有六十的岁数,体型高大,一身道袍白白净净,走在雪地中若不去仔细察看,还真不容易发现。 四人惊疑不定的看着这道身影,在目光的注视下看着他走过武厚和关卿瑶身边,一派仙风道骨,自自然然站到施有恩和四人的中间。 男人狐疑的看着老道,疑声问,“匕首你弄碎的?” 老道点头,“不错。” 男人有些惊恐,再加几分怒气,沉声问:“你要救人?” 老道又点头,“不错。” 男人暗暗骂了一句娘,和三名男子互相对望一样,眼中都有狐疑之色。明心的金刚不坏伤了男人,又用请神令请来诸天神佛险些坑杀自己,随后又有个年轻僧人以高深莫测的修为送走神佛,救下自己,但叮嘱自己不可伤害明心。如今又来一个老道,看上去仙风道骨,颇有大家风范,竟然要救施有恩。 已经窝了一肚子火的男人,大怒道:“你凭什么来救他!” 老道伸出二指,遥遥指向钱塘江中奔腾流逝的江水,一道磅礴真气自指尖射出,将钱塘江一分为二,从中分出一条路来,一眼能看到江底。 老道以指断江,面色如常道:“凭这个。” 随后老道转身看向年轻僧人离开的方向,责怪道:“道家人的生死就跟你念佛的无关了么?见死不救,算什么出家人。” 远远随风飘来一句,“我就不救,你奈我何?” 老道无语摇头,低声道:“还是这副欠模样。”随后他不理会看着断江,呆若木鸡的四人,转过身笑着望向施有恩。 施有恩在刚才看到这老道入场时,就满眼欣喜,如今和老道对望,更是高兴的笑了起来,叫道:“小师叔。” 老道摸了摸鼻尖下两撇胡子,点点头说:“你呀你,怎搞的这份狼狈模样。” 施有恩赧颜,技不如人,他能有何话说? 老道又转过身,看着呆若木鸡的四人说,“回去吧,人你是杀不得的,都已经将他伤成这样,就此作罢了吧。” “别怕,回去了就跟你家主人说,是天青道人救走了施有恩。还有,你要讲清楚,我天青道人,是施有恩的小师叔,知道了么?” “你家主人若是不服,可入藏寻我,我天青四条眉毛随时恭候。” 四人木讷的点点头,就真的话也不敢说一句,狼狈的离开了此地。老道看着狼狈离去的四人,满意的点点头,心说这几人还算识趣,没傻乎乎的跟自己动手。老道转身,向着江里随意一挥手,江水就重新恢复了奔腾,断江处也恢复如初。 看四人走了,施有恩三人长长出了一口气,都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一夜惊险,最终绝处逢生,此后当有大福气。 施有恩看着老道,也不管身上伤势了,问道:“小师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老道抬手指了指天上,施有恩仰头看去,看到一颗星星在头顶幽微难明,光色黯淡。老道徐徐开口道:“昨日我察觉到中原一方天地有异样,闲来无事就卜了一卦,大事没算出多少,倒是算出了隐孤星有难。没办法啊,师兄一蹬腿自己先走了,你被逐出山门流浪世间,我不护着你,谁还护着你?” 施有恩听了这话,竟是像个孩子一样低下头,强忍感动的泪水。 老道走到身前,蹲下身看着浑身上下伤痕累累的施有恩,问:“怎么样?伤的重不重?” 施有恩摇摇头,“死不了。” 老道一瞪眼,“你要死了,我还救你作甚?一天天就装得道高人了,我都不敢自诩道门真人,你就以为自己是道门真人了?这么大岁数,还让人操心,打架打不过,还贼喜欢混江湖,你差的远呢!” 施有恩抬起头,被小师叔这么一顿说,不气反笑,咧嘴笑起来又像个少年。一旁的明心和云月故对视一眼,还真未曾见过这样的施有恩。 老道沉默了一会,注视着施有恩的双眼说,“跟我去西藏吧,中原要不太平了。” 施有恩重重点头,嗯了一声。 第111章 人别离虎女拜师 不知不觉都到后半夜了,武厚和关卿瑶站在江边大眼瞪小眼,看着那边一个老道,和三个受伤的人。 老道叽里咕噜和三人说了很多话,他和武厚距离也就十几米的距离,按理说这个距离以武厚的听觉,是可以听到老道说话的,可现在他却惊奇的发现,并听不到。 武厚和关卿瑶对视一眼,二人看了看又滚滚而逝的江水滔滔,彼此眼中的艳羡、惊骇神色皆有。 武厚看着那老道,咽了口吐沫,心中暗想,明年夏天的时候,我也能一刀这样劈开江水。可是他忘了一点,他是用刀,而那老道用的只是两根手指头。 关卿瑶眼神时不时看向明心,她对老道并不过多在意,更在意的反而是明心和尚。 自明心使出请神令后,关卿瑶在武厚面前莫名其妙抹起了眼泪,这让武厚很奇怪,但也只能认为这是女孩子见到别人生离死别,被感染了。 那边蹲在地上的老道忽然起身,一只手提起施有恩,因为他身材过大,比施有恩要魁梧上不少,所以他直接横起一条手臂,将施有恩放上去,让他坐在自己手臂上。 然后他又看着施有恩说,“小时候,你可是最喜欢我这么举着你漫山遍野瞎跑的。” 施有恩像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笑了起来。笑了一会,他看向云月故和明心,笑容渐渐消失,略带伤感的说:“要走啦。” 明心回以一笑,爽朗回道:“去吧,不死就行。” 云月故一脸愁容,仰头看看施有恩,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尖,有些话想说,却最终没说出口。 云月故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老道代替施有恩回答说:“可能要很久,什么时候他道心稳固了,什么时候再让他回来。” 听了这话,云月故脸上愁容更甚。 老道又说,“看在你们是朋友的份上,老道我给你们泄露点天机,小和尚,你回少林,一年之内别出来,小姑娘,你也回到海边去,一年之内不要离开你那片桃花林。” 明心和云月故听后不解,正想细细询问为何,老道就腾空而起了。 施有恩看着云月故,抿起嘴,点了点头,说了一声“珍重。”就随着老道一起跃向空中,飞逝而去。 老道最后的声音还从天上传来,“一年后,江湖将有大变革,届时世间武人都或多或少有一份机缘,你二人只需...” “轰隆隆” 老道话没说完,一阵雷声响彻在黑漆漆的天上,老道连忙住口,改口说:“说太多,老天看不过去了,哈哈,小和尚,小姑娘,记住我的话,一年之内别入江湖,切记,切记啊...” 被老道称为小和尚和小姑娘的明心及云月故,不知道此刻会作何感想。 声音渐渐消失在天际,老道和施有恩的身影融进一片黑暗中,云月故再看不到他一点身影。这个时候,云月故才低声说出刚才想说却没说出口的话,“就不能不走吗?” 江边只剩下四人,不远处驻足观望的武厚和关卿瑶,栏杆边望着滔滔江水的大光头和云月故。和尚说,“云姑娘,回去吗?” 云月故知道,和尚问的是,自己要不要回海边去。施有恩已离开中原,随师叔动身前往西藏某一座山头,那里有他师叔隐居的一座道观,看那老道的意思,施有恩要在那呆很长一段时间。如今云月故已不打算再回昱鼎,所以听了明心的问话,踌躇了一会,方才回答说:“回去吧,这外面也没什么意思。”说完后还自嘲一笑,又说:“戴着八大高手的帽子,连个年轻男子都打不过,真是可笑。” 这话可不仅仅是在自嘲自己,而是连施有恩也包括在内的。今夜一战看来,倒还是平日里像个缺根筋的明心修为更深一些,云月故和施有恩和他比起来,倒真显得像个只学了三五年功夫的小孩子。 明心和尚看了看手里的如意壶和月光杯,皱眉道,“哎呀,忘记把这东西还给牛鼻子了。”明心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天空,什么也没有看到。 云月故浑然不在意此事,眼神愣愣的看着江水,丝毫不去理会暴露在寒风中的肩上伤口,问明心和尚,“你要回少林吗?” 明心皱眉,手掌摩挲了一阵光头,“不回,再呆一年吧,师父的话不听不行。” 云月故笑了,说:“你这连着十年不回寺里,别人都还以为你是被赶出山门的。” “我倒是想。”明心也笑了,说:“赶出山门,那就快活了,吃肉也不觉得对不起佛祖爷爷啦。” 说完他又突然伤感起来,郁闷道:“可是赶出山门我能去哪呢?娘死了,我也没家了...要是没了少林寺,我就真的成了江湖上流浪的傻光头了。” “跟我回海边吧。”云月故望着远处淡淡说。 明心把云月故这句话反复琢磨,推敲,最后摇着光头说:“不要不要,每天跟云姑娘在一起,我怕牛鼻子回来了会有误会。”这和尚,此刻倒显得脑袋灵光了不少。 云月故眼中的江水在面前奔腾而过,朝着一个方向,千万年来皆是如此,若是没有变数,流水从来不会驻足。云月故心生感慨,低语道:“我突然不想等他了。”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明心和尚脑袋凑过来,问云月故。 云月故舒了一口气,说:“祁安巧说的对,女人嘛,还是应该找个好人家把自己嫁出去。” “啊?云姑娘想嫁人啦?”明心瞪大了眼睛。 云月故笑笑,收拾一下思绪,道:“走啦,我也回海边了,和尚,你以后去哪?” “我...”明心考虑了一会,说:“眼下我最想搞半只卤鸡吃一吃,打了大半夜,肚子饿的紧。” “那我就先走了。”云月故默默转身,身体摇摇晃晃,踏步而去,头也不转的说:“就此别过吧,明心,江湖路远,以后希望不要再相逢。” 明心看云月故走了,急道,“云姑娘,要走啊?我送你回山东吧?你身上还带着伤呢!” 虽然受伤,但走起路上仍然迅速的云月故,已经走远了,明心在身后喊的话,她听到了,但没有再回答。此刻的明心才想起云月故最后说那句话,又大吼着问:“云姑娘,为什么不要再相逢?我和尚可没得罪你啊。” 面向东方步行而去的云月故,在昏暗的路灯下走在皑皑白雪上,已经是潸然泪下。 “因为我不想再见到跟他有关的一切了。”云月故自言自语。 至此夜,云月故忍痛放下对施有恩的二十年执念,忍着割礼般的痛苦,背向施有恩远去的天空,从此分道扬镳,给这段从来都没有开始的感情,自己画上一个句号。 有些人,爱上后,从一开始就是个错。他注定是漂流的游子,不愿守在一人身边过安分日子,只会向着他的远方而去,不理会身后那些期盼眼神。 爱情是妙不可言的,也是最让世间男女痛苦的。 独留下来的明心,看着云月故远去的身影,脚掌在雪地里摩擦了几下,唉声叹气道:“女人呐,真是摸不透,怪不得师父说山下的女人很麻烦。” 牛鼻子走了,云姑娘也走了,现在只剩自己一人,明心摸了摸咕咕叫起来的肚子,想去找些吃的,迈开步子后,就一屁股坐到地上。用功过度,又站立许久,现在连走路的力气都难提起来了。 十几米外的关卿瑶,在武厚的吃惊目光中,突然大步跑向明心,面色沉重,身法凌厉。明心听到动静,看着跑向自己的关卿瑶,脸色立刻布满惶恐。 “喂!你站住!别过来!你可不能趁人之危,对我和尚痛下杀手哇!最少要让我吃饱肚子啊!” 这脑袋痴痴笨笨的明心和尚,这会倒是灵光了不少,有了这种危机意识。 关卿瑶越是跑的更靠近明心,明心就越是惶恐,到最后,竟然是在雪地里挣扎着扭动身躯,艰难的往前爬去,边爬还边哭喊,“你奶奶的,小丫头片子,你到底要干嘛?别过来!和尚我要喊非礼啦!”这呆和尚,急的开始胡说八道。 哪成想,奔跑过来的关卿瑶,追上在雪地上爬行的明心后,并没有做出对他不利的举动,而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这有趣的一幕,让武厚瞠目结舌,忍不住诧异道:“这他妈什么情况!” 在远处就能看到这滑稽的一幕,一个和尚,在雪地里面色恐慌的往东爬,从西边虎虎生风跑过来一个女人,跑到爬行的和尚身前就扑通跪下。和尚大惊,仍是蚯蚓一样在雪地中向东爬,女人起身,跑步跟上后又再一次跪下,如此循环往复了二百米的距离,致使女人身后一个拿刀的青年,目瞪口呆的跟了二百米。 和尚终于累了,再挤不出一丝力气用来爬行,他无力的翻倒在雪地上,让自己面朝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嘴中仍不忘说:“疯子,这娃娃是个疯子。” 关卿瑶又跑到近前,跪在明心一边,面色严肃,郑重。 和尚痛苦的看了一眼这个脑子好像不正常的女娃娃,气急败坏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关卿瑶规规矩矩磕了一个头,这才开口说话。 “明心大师,恳请你收我为徒!” 明心愣了,跟上来的武厚也愣了。关卿瑶气势雄赳赳的跟了明心二百米,期间跪下十几次,吓得明心慌不择路,竟然是为了拜师。 “你这女娃娃,有病吧!想拜师你追我干什么!”明心大怒,骂道:“跟个母老虎一样,吓人一身冷汗。” 武厚不解的望向关卿瑶,纳闷的问,“你真的要拜师?” 关卿瑶郑重的点了点头,看着明心又说,“恳请明心大师收我为徒。” 明心费力的坐直上身,靠到江边的栏杆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气愤的看向关卿瑶,一双铜铃似的眼睛像是要把姑娘吃掉才解恨。 “恳请大师收我为徒。”关卿瑶重复了一遍。 明心稍作休整,缓了几口气,这才放平语气,看着关卿瑶厌恶道:“不收,吓和尚一跳。” “恳请大师收我为徒。”关卿瑶跪在雪地上又重复了一遍。 明心白了她一眼,微微加重语气道:“不收!” “恳请大师收我为徒!” “不收!不收!” “恳请大师收我为徒。” “恳请大师收我为徒。” ...... “不收就是不收!你这女娃子,怎的这么烦人!”明心大怒。 “恳请大师收我为徒!” “你!”明心气的说不出话来,手扶上栏杆,艰难的站起身。 “你跟个傻子一样。”明心不悦的丢下这么一句,转身扶着栏杆向前走去,丢下一句,“别跟着我,再跟着我我就跳江!” 寒风中,这个和尚佝偻着受伤的身躯,一步一步离开了江边,背影萧条,时不时还咳嗽上几声。 关卿瑶看着这个和尚的背影,眼神复杂,有伤感,也有失落,但更多的是坚定,不过这一次,她真的没有继续跟上明心。 武厚走到跟前,一样看着明心的背影,和身边跪在地上的姑娘说:“为什么要拜他为师?” 关卿瑶欲言又止,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残雪,看着明心即将消失的方向,抿起了嘴。 夜色中姑娘朝着东边观望了一阵,才转过身,大步而去,面色欣喜,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武厚小步跟上,走到关卿瑶身侧,仍是问,“你到底想干嘛?” 关卿瑶宛然一笑,道:“不告诉你。” 武厚回头往东又看一眼,明心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于是说:“他走了。” “不怕,我能找到他。” 武厚不解,又问:“你真的想拜他为师?” 关卿瑶点点头,“嗯,真的。” “哦。”武厚哦了一声,心想,虽然这和尚没自己师父厉害,但适才看他那手段,又是金刚不坏又是请来诸天神佛的,也算是个绝世高手吧。习武的,谁不想有个厉害师父呢,关卿瑶或许是看这和尚厉害,就想拜入其门下,除了家传武艺,另外再多学点。 对于习武之人,这无可厚非,但一个姑娘家,拜在少林寺和尚门下,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不合规矩了吧。 于是武厚停下脚步,开口说,“可是,他是和尚啊。” “和尚怎么了?”关卿瑶满不在乎。 “我只需要学到本事就行了。”关卿瑶眼神热切的说。 武厚跟上脚步不停的关卿瑶,疑问道:“你要学金刚不坏?” 关卿瑶头也不转,径直望着前方,反问一句,“你见过女的练金刚不坏么?” 武厚摇摇头,“不知道啊,女的能练么?” “不知道,反正少林寺可没有收入女徒,传授七十二绝技的先例。” “那你为什么要拜师?”武厚心里奇怪,你不是眼馋那金刚不坏的神功,仍坚持拜师,到底是为何? “你不会是要学那什么请神令吧!”武厚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关卿瑶问。 关卿瑶停下脚步,注视着武厚的双眼,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其实二人周围并无旁人。关卿瑶笑着答,“你猜对了,我就是要学请神令。适才你没听到么,那和尚说,他在藏经阁读经书二十年,找到了这请神令,不仅练了,还把它销毁了。也就是说,现在全天下,只有这明心和尚,会这请神令。” 武厚仍说,“可是,请神令不是要以献祭生命为代价才能施展嘛?” “功力不足,请神自然会把请神者活生生累死。”关卿瑶解释说,“请神令失传了上千年,没想到会在一个呆和尚身上再现,刚才要不是那个年轻僧人及时赶到,明心就要灰飞烟灭了,还好他阻止了明心,救了他一条命,不然请神令可就真的要失传了。” 武厚想起明心施展请神令时候的恢弘场面,那场景,属实是让人叹为观止,就像是梦幻一般的景象,奇幻到不像人间所有。 “你学了请神令,就能在保住性命的前提下,施展出来么?”武厚有些担忧。 关卿瑶皱眉道,“不确定,不过我得先学了再说,等实力够了,施展时自然性命无忧。” 武厚有些搞不懂,纳闷道:“你一个小警察,学那玩意干什么,请神请神,你要请谁啊?也是请佛祖或者菩萨吗?” 关卿瑶笑着摇摇头,恢复了正常样子,道:“我又不信佛,哪能请来佛祖和菩萨,你呀你,江湖常识也太少了。” 武厚挠挠头,无言以对。关卿瑶说自己江湖常识少,说的一点也不假,自己跟随端木神九也算是习武多年,但好像只是知道江湖,还真没两只脚踏进江湖呢。不过想到师父交给自己那砸场子的大活,武厚就心情小小激动,这一场大活做下来,自己是不是就要在江湖中小出风头了。 “你不请佛祖和菩萨,那你学了请神令,是要请谁?”武厚看着关卿瑶的侧脸问。 关卿瑶表情肃穆的望向天空,驻足不前的思考了一阵,喃喃道:“请我家的神啊。” 武厚闻言大吃一惊,道:“你家有神?” 关卿瑶调皮一笑,迈开步子蹦蹦跳跳继续向前走去,说:“那是自然,而且是受万民敬仰的大英雄。” 第112章 拜师成香香恋爱 风雪已停的后半夜,大街上陆陆续续出现了许多人,人手一把扫帚或者是铲子,弓腰弯背在街上卖力的打扫着积雪。天寒地冻,积雪大多已经凝固到了一起,外表覆盖上了一层薄冰,如果任其自己融化的话,估摸着怎么着也得两三天的阳光照耀。 路上积雪不便行走,更是不便汽车通行,偌大一个城市,如果交通瘫痪的话,那是要造成不小一个麻烦的。所以,这些拿着扫帚和铲子打扫积雪的人们,就是特意派来清扫路面的,以便天亮以后这座城市正常运转。他们大都是一些和武厚岁数不相上下的小伙子,身穿迷彩服,头顶迷彩棉帽子,干起活来尤其卖力,是上级领导特意从部队调过来的新兵。 人民子弟兵,那是百姓的守护神,就连江湖儿女,也要发自内心的敬重这些以服务人民为天职的士兵。 武厚和关卿瑶走在路边,周围是三两成群打扫着积雪的大男孩们,其中有人看到武厚和关卿瑶,还咧开嘴朝着他们笑了笑,十分友好。二人走过去以后,关卿瑶回过头来,大大方方和众多大男孩们说,“嘿,小伙子们,你们真帅。” 闷头苦干,打扫积雪的小伙子们,看到这岁数比自己一干人等稍大的姐姐,英气十足的俊俏脸庞在树影斑驳下更添几分朦胧美,竟然都害羞了起来,也不讲话,只是干活时更加卖力了。 他们不图别的,为国家奉献青春,也只是希望拿热血守护的这片土地,能对他们多一点善意,如果再多一些喜欢自然是更好了。 关卿瑶和武厚在一个路口分别,关卿瑶回家,武厚也回家,二人总不能一夜不归吧,孤男寡女,那成何体统。想起关卿瑶父亲那饱含杀意的狭长眼神,武厚情不自禁就打了个哆嗦,心里浮出丝丝害怕来。 本来说是陪武厚去练刀,结果刀没练成,大电影倒是看了一场,走在回去的路上武厚摇头苦笑,心想这江湖,还真是精彩。 手中的不归刀默默无声,武厚看看它,总觉得不舒服。他仰头看看天色,平时这个点还没从江里出来,眼下还剩些时间,于是武厚走在路上,拔出不归刀,边走边练习拔刀、出刀、收刀。 一次次重复着相同的动作,一刀接一刀的递出,路边挂满积雪的枝头,被武厚从中斩断,积雪落到地上。有时他也会一刀向下,又在雪地里辟出一道沟壑来,或者拔刀向天,卷起冷风阵阵,刀意直冲向漆黑的夜空。 如此走到住处,便是正好挥舞了三千次,就是使刀的高手看到,也要感叹于武厚的运刀之快。 武厚与关卿瑶约定,如果哪天闲来无事,可以一起到江边练刀。武厚对关卿瑶的刀很是好奇,心里十分想看看,这姑娘运气百来斤的大刀,会是何模样。 想必一定是英姿飒爽,不让须眉吧。武厚直到回到住处,躺到床上,还在想着关卿瑶,嘴角带笑的沉沉睡去。 天亮后,城内主干道及大大小小的马路上,积雪都已消失不见,只是有些树梢上还悬挂着一些积雪,未曾落下。太阳出来后,温暖的阳光普照大地,又让挂在枝头的积雪迅速融化,变成水滴落到地上。城市又展现出了它的本来面貌,街头渐渐人烟熙攘,每个路口都有焦急等待着红绿灯的人群,商业街的叫卖声,车站黑车的拉客声,门店内的音乐声,此起彼伏,遥相呼应,使这个城市在冬日里生机勃勃。 晌午头的时候,一家卖熟食的店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人人争相购买这家店的招牌菜,在外面就能闻到那香喷喷的味道。 离开江边后,一夜觅食未果的明心,就站在马路对面看着这长长的队伍,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看到路那边,排起长队的店门口,招牌上写着,正宗北京烤鸭。 北京烤鸭,全国闻名,饥肠辘辘的明心,就在这边闻着那香味远远飘来,急的像是有个东西在肚子里乱叫,就像是馋虫在哭闹,吵嚷着赶紧吃,吃肉,吃香喷喷的肉,吃香喷喷的烤鸭肉。 可是明心只能站在这里干看着,却不能跟着去排队购买烤鸭,因为他身上没钱。多年来行走大江南北,明心还真未带过钱财在身上,平日里跟那牛鼻子在一起,都是他带钱,明心绝不会在身上装钱,哪怕是一块钱。如今施有恩走了,一点钱也没给这和尚留下,此时明心只能在心里暗骂,却又无可奈何。 肚子里咕咕声已经越来越厉害了,饿的双眼冒金星的明心,作起了难,他实在是忍受不了这种想吃没得吃的感觉。若是平时,在乡野山林里,不地道的偷人家个鸡鸭或是土狗,杀来还能吃吃,事后悄悄送上钱财就好,再不济也能从山里打些野味,念一段往生经然后放火架上烤来吃了。 可如今在这闹市里,处处是人,他哪有机会去走那不耻的行径,即使有机会,他也不敢呀,要是人家报了警,那不就是要吃牢饭了么,对于他来说这可是大罪。无可奈何的明心,只好一屁股坐到地上,看着对面的烤鸭店,一脸愁容。 一个俏生生的姑娘出现在马路对面,不偏不移,刚刚好站到明心的视线里。兀自想着烤鸭出神的明心,看到这姑娘,想到昨夜她疯子一样的撵着自己磕头,当即瞪起了眼,脸上布满讨厌的神色,连忙起身就要走。 站在对面的关卿瑶笑着抬起手,向下压一压,示意明心莫要起身,坐着就好,随后转身到烤鸭店排起了队。 明心看到此,就是再呆板的脑子,也知道这姑娘是去买烤鸭了。于是明心咧嘴一笑,乐呵呵继续坐到地上,看着转身去排队的关卿瑶,突然觉得她并不那么讨厌了。 烤鸭店门口的队伍很长,关卿瑶排的晚,站到最后,足足排了半个小时,才买到两只烤鸭。店员帮她装起来一只,另外一只正要也装进袋子里,关卿瑶出声制止了,她跟店员要了个叉子,就这样一手拎袋子,一手拿着叉子叉着的烤鸭,过了马路,来到明心的身前。 明心热切的看着关卿瑶手里叉子上的烤鸭,外层的油脂鲜亮,香气刺激着味觉,嘴里顿时生出口水来。 “快,快给我。”明心咽了口口水,急迫的向关卿瑶伸出手。 哪知关卿瑶却不为所动,笑眯眯看着明心,张开小嘴,朝着手里烤鸭的腿上就要咬上去。 明心见状大急,说:“别,不要啊,我最爱吃腿了。” 关卿瑶停下动作,又笑着看向明心,这才开口。 “想吃吗?” 明心又咽一口口水,瞪着大眼点头,“想,想吃。” “哼哼。”关卿瑶得意一笑,又将烤鸭放到嘴边。明心又大急,哭丧着脸说:“哎呀,女施主,你就不要戏耍我大和尚了,求求你,赶紧赏我一只烤鸭吃行不。” 关卿瑶自然不是真的吃,她就是故意在吊明心的胃口。 “嘿,想吃可以,你收我当徒弟,这烤鸭就算我的入门礼孝敬你,如何?”关卿瑶笑吟吟说出了条件,双眼始终注视着明心的表情。 明心听后一愣,连连摇头,“不可不可,女施主,少林不收女弟子,何况我还不能算是出师,收不得徒弟的。” 关卿瑶俏脸一怒,举起手中烤鸭故作生气道:“那我可就自己吃了。” 明心看到关卿瑶又把烤鸭送到嘴前,顿时又是愁容满面,作势又要吃的关卿瑶已经张开了樱桃小嘴,舌尖已经就要触碰到那油亮的鸭腿了。明心急的一拳打在地上,苦恼道:“哎呀!俺是造了什么孽啊!遇见你这个折磨人的臭丫头!” 关卿瑶停止动作,嘴巴保持着和鸭腿的距离,斜眼看着明心说道:“说,收不收我做徒弟。” 明心只觉得脑袋越来越大,对眼前这丫头束手无策,若是平时,自己出手抢也要把烤鸭抢到手中先吃了,一切都等到事后自己吃饱了再说。但眼下,因为昨夜用功过度,又一宿粒米未进,四肢松散无力,这大冷天的,身体急需补充热能量,不然的话只会越来越虚弱,别说从一个会些拳脚的女娃娃手里抢吃的,就是街头混混,他也打不过。 “能不能让我先吃两口再说。”明心看着关卿瑶,可怜楚楚的祈求。 关卿瑶心有些软了,面色犹豫,明心见此心道有戏,就继续祈求道:“女施主,大和尚我求你了,就让我先吃个鸭腿也好啊,拜师什么的咱们从长计议,行不?” “真的?”关卿瑶注视着明心问。 “千真万确啊!”明心实在是太饿了,已经快忍受不了了。 明心原以为关卿瑶会行行好,接下来会将手里的烤鸭丢给自己,但没想到,关卿瑶坏坏一笑,那樱桃小嘴,最后还是咬在了鸭腿上。 阳光温暖的上午,明心的脑海中就像是响起了一道惊雷,犹如晴天霹雳,他痛苦的大吼一声,带着哭腔道:“啊!造孽啊!造孽啊!” 欲哭无泪的明心,气的四肢轻颤,咬牙切齿的看着咀嚼鸭肉的关卿瑶,心道好个折磨人的小丫头,若在平时,佛爷非赏你一套罗汉拳尝尝。 明心正在想着,吃着香喷喷烤鸭的关卿瑶却说:“嗯,真香,好吃,就是有点凉了。” 馋肉成瘾的明心和尚,又没出息的说:“对,对,是这样的,凉了就不好吃了,姑娘,把另外一条腿赏给我吧,求你了。” 关卿瑶摇摇头,一口咬在另外一条鸭腿上,干脆利落的说:“不做我师夫,别想吃烤鸭。” 明心又大怒,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臭丫头!死丫头!你到底给不给我肉吃!”他一双眼睛瞪得滚圆,神似佛门金刚怒目。 关卿瑶又晃一晃手里的袋子,笑言道:“这里还有一只,热乎着呢,你若答应做我师父,我就给你,若是不答应的话,我扭头就走,但也绝不会给你烤鸭。” 一番天人交战的明心,被眼前的关卿瑶折磨的时而大怒时而无奈,心情一起一落,精气神低落到了极点。他颓废的坐在地上,看着一手拿着烤鸭,一手提着袋子的关卿瑶,最终妥协,低吼道:“收!我收!快把烤鸭给我!” 关卿瑶喜笑颜开,把手中袋子撕开来,将袋内烤鸭丢给明心。明心也不怕染的满手是油,接过烤鸭,不再看关卿瑶,一口咬住一根鸭腿撕扯下来,嚼几口就吞入腹内,连骨头也不吐。 关卿瑶看着狼吞虎咽吃烤鸭的明心,也不怕街上人多,就这样跪了下来,朝着吃的满嘴是油的明心恭恭敬敬磕了个头,道:“关卿瑶,拜上师父。” 嘴里只顾着吃烤鸭的明心,抬起眉毛看着跪在身前的关卿瑶,也不怕周围街上行人异样的眼光,那些指指点点更不放在心上,而是在心里重重叹息,心道今天这烤鸭真是贵极了。 ------------------------------------- 校园里。 下午没课,所以下课后,班内很多同学都陆陆续续出了校门,找地方玩去了。昨夜下了一场雪,听说附近一个公园里有一群街头艺人,在公园里堆起了几十个大雪人,形态各异,栩栩如生,很是好看。 麦闻香和周舒相约,准备一起去公园看看,下雪后堆的雪人,一直是女孩子喜欢的大玩具。 在楼梯口遇到李志光和冯默,周舒问他们去不去,他们只说要打游戏,没时间。事后周舒还和麦闻香讲,说这两个人大学这几年,要是一直打游戏的话,等毕业的时候,也差不多废了,麦闻香沉默,不置可否。 走出校园大门,老远就看到一群女生围绕着一辆豪车看来看去,车头处还站着两个人,一个上了年纪的司机,叼着烟把无奈的看着身边一群丫头,都围着自家风度翩翩的少爷顾清辉。 女生花痴一般的看着顾清辉,皆是垂涎欲滴,那张丰神俊朗的面容让她们如痴如醉。 有些懂车的男同学忍不住停下脚步,看向这边的顾清辉一阵腹诽,但是再一看那豪车,好家伙,奔驰s600,v12。有人自嘲,难怪女生都喜欢他,有钱又长得帅,如果自己是个女的,恐怕也要按奈不住春心了。 顾清辉对周围的女生并不在意,他在这里是要等麦闻香的。上一辆车撞坏了,暂时没有购买新车,他就让老李从车库里把顾嘉杰的车开了出来,反正自己老爹车子多,这辆开走,还有奥迪a8,宝马740,和一辆车头立着小金人的超级豪车。 麦闻香和周舒自然看到了这边,随随便便往那一站就招蜂引蝶的顾清辉在校门口实在是惹眼,她们想不看到都难。 周舒用胳膊肘顶了一下麦闻香,嬉笑道:“香香,人家又来接你了。” 麦闻香羞赧的看了一眼顾清辉,语气平平道:“谁说是来接我的,你看他身前,那么多美女呢。” 周舒无所谓道:“都是些花痴罢了。”其实以前的她,何尝不是。 “顾清辉!”周舒远远大喊了一声。 被周围女生烦的头疼的顾清辉,听到喊声后看过来,顿时笑逐颜开,带着一脸兴奋就跑了过来。 “香香。”顾清辉到身前雀跃喊道。 麦闻香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顾清辉愣了愣,郁闷道:“怎么啦?你心情不好?” 周舒在一旁意有所指的说,“哎呀,那几个女同学,对这边指指点点,干嘛呢?” 顾清辉回头看过去,果然看到刚才围着自己那几个女生,眼睛看向这边,对麦闻香指指点点,充满敌意。顾清辉登时心领神会,也不和麦闻香解释,而是朝着老李大喊一声,“老李,把东西拿过来。” 车头前的老李丢掉烟把,不耐烦的回了一声,“是,我尊贵的少爷。” 老李走到车后,打开后备箱从里边拿出一个大盒子,就这样抱着来到了顾清辉和麦闻香的中间,将盒子放到地上,看着自家少爷没好气的说,“一大把年纪了,还陪你办这种事,你不羞我还羞呢,我回车里了。”说完转身就走。 顾清辉还不忘和老李说,“别跟我爸我妈讲!” 麦闻香和周舒看着地上的大盒子,皆是满脸好奇。周舒问,“顾清辉,你这是要干嘛呀?” 顾清辉笑笑,感激的看了一眼周舒,意思是感谢你这段时间的暗暗相助。此刻的班级里,周舒的抽屉内,已经被顾清辉安排篮球队里的兄弟,送去了一套时下最受欢迎的化妆品。 “你不会是要正式表白了吧?”周舒瞪眼问。 麦闻香在一边脸一红,就要转身走开,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她这脸上,火辣辣的疼,真是让姑娘家受不了。还好周舒拉住了她,不然还真被麦闻香钻进人群,落荒而逃了呢。 顾清辉极其温柔的叫了一声,“香香。” 麦闻香疑惑的看向他,只见他弯腰掀开了地上的大盒子,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红玫瑰,一个挨着一个,组成一个心形图案。 “香香,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我想和你谈甜甜的恋爱,好嘛?”顾清辉很绅士的一手背后,微微屈身,再往前向麦闻香伸出另一只手。 麦闻香呆在了那里,头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周舒又拿胳膊肘顶了她一下,催促道:“快说好啊。” 麦闻香脸更红了,狠狠的把头低下,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回答,“好啊。” 周舒热情的拉住麦闻香的手,把她的手放到顾清辉伸过来手上,还不忘和顾清辉小声说一句,“好好对她。” 顾清辉感激的看了一眼周舒,却发现周舒眼眶湿湿的,就要掉下泪来,不知道是被感动的,还是怎么了。 不过他可懒得去想这些,因为今天,是自己和麦闻香确定恋爱关系的大日子,他已经订下了一家餐厅,晚上还要带麦闻香去吃烛光晚餐呢。 周围很多女生,大家都很幽怨的看着麦闻香,不明白顾清辉为什么会追求她,也有很多男生,记住了这个顾清辉喜欢的女生。 这一天起,麦闻香成了校内的明星,全校闻名。 第113章 思故乡哆哆被打 一觉醒来,已经半下午了,武厚在床上睁开朦胧的睡眼,伸了个大懒腰。 他看了看表,已经快一点了,即使不上学的他,也还记得校内的课程表,知道麦闻香下午没课,按中午放学时间来推算的话,这会差不多已经到家了。于是武厚从床上爬起来,走出门口,揉着惺忪睡眼叫道:“香香。” 屋内没人回应,武厚迟疑了一下,又喊了一句,“香香,你回来了吗?”还是没人回应。 武厚纳闷,跑去麦闻香的房间看了看,发现里面空无一人,阳台也是空荡荡,连件衣服也没搭。 “怎么还没回来。”武厚忍不住自言自语,随后走进洗手间,洗漱了一番,然后就钻进厨房,准备自己做些饭吃。 平时麦闻香下午没课的时候,中午都会回来吃饭,两人也会一起做些好吃的犒劳犒劳自己,但今天到这个点了麦闻香还没回来,武厚估摸着她也不会回来了,就看着冰箱里的菜呀米呀什么的,一点也提不起做饭的兴致。 最后武厚从冰箱里拿出了方便面,一个人,还是简单一些吧,煮泡面随便吃点算了,武厚心里这么想着。 拿着方便面来到客厅,烧壶水,坐在沙发上发会呆,水开了以后,熟练的把方便面放到碗里,撒上佐料,倒上开水,方便面袋子拆开,平铺到碗口上,闷上几分钟,再拿开方便面袋子,一碗泡面就这么好了。 武厚看着白花花一碗泡面,突然又觉得好孤独,略微伤感了一下,他耸耸肩,对着碗里泡面挑了挑眉毛,口中念念有词。 “好啦,吃饭喽,开动吧。” 接着武厚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吃了起来。这几个月以来,武厚一个人在家用餐时,当觉得孤独的时候,经常在饭前这样自言自语。 一碗泡面很快吃完了,不知道怎么的,武厚的饭量越来越小,如果不是多年来一日三餐的习惯在起着作用,估摸着他一整天不吃东西也不会饿。其实这些都是他修为日渐高深的妙处,武道一途,神奇之事多不胜数,他的师父端木神九不正是如此,一觉睡了整整几千年,醒来后,还是完好如初。 饭后武厚走到了窗前,这里放了一把躺椅,武厚美滋滋的躺上去,晒着太阳,点上一根烟。平时这种时候,他都会往家里打个电话,给母亲郭葵花打一个,给外公外婆也打一个,今天也不例外。 拿起自己的手机,翻看电话簿,在黑白屏幕上找到郭显达的号码,武厚拨了过去,一阵嘟嘟声后,那边的郭显达接了电话。 “喂,是乖孙吧?”郭显达熟悉的声音响起。 这边的武厚笑了,嘿嘿道:“外公,吃饭了吗?” 郭显达语气欢畅,乐道:“还没呢,你外婆和你妈正在做呢,我在看电视。” “我妈?我妈去山里了吗?”武厚疑问。 “没,我跟你外婆来城里啦,你妈非让来,我们拗不过,就过来了,等过了春节,开春了再回山里。” 武厚大喜,道:“真的?外公你要和外婆在城里过年了吗?” 郭显达哈哈道,“是啊,嘿,小兔崽子,快放假了吧?放假了赶紧回来,你外婆想你想的不得了呢。” 武厚心里抽搐一下,面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坚持自然的说:“快啦,等放假了我就回去,你们在家等我哦。” “好嘞,等你回来了咱爷俩喝几杯,啧啧,想想就美。” 突然想到一事,武厚就开口问,“对了,外公,你去城里了,白虎怎么办?” 郭显达回道:“没事,镇上加强了对野生动物的保护措施,现在队里足足有二十口子人,每天都被二蛋分成两批,巡查山林,平皇山那一块安全着呢。” “哦,那就好。” “嗯,你放心吧,没事就先挂啦,外公看电视呢,放假了记得早些回来啊。” “哦,好,外公再见。” 武厚挂了电话,最后抽了一口烟把,丢进了垃圾桶里,怕把垃圾桶点着了,又朝垃圾桶吐了两口吐沫,把烟把浸灭。抬头看看外面的阳光,楼下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走在街上,风吹过光秃秃的树干左右摇晃,冬日的暖阳啊,平淡又萧条,始终少了老家的那种感觉。 突然又很想家,想的恨不得立刻回去。 武厚独自坐在窗前伤感了一阵,唉声叹气,郁郁寡欢,大约过了半小时,他才收回思绪,站起身走出住的地方,准备去往义正连。或许现在,能给他一些家的感觉的地方,只有义正连了吧。 下楼后,熟练的打个车,给司机师傅说了地点,武厚在车上又小眯一会,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 车子停在了义正连的大门口,司机师傅叫醒武厚以后,隔着窗户看看义正连的招牌,纳闷道,“这什么地方阿?” 看到司机师傅对着招牌皱眉,武厚回了句,“新开的武馆,要不要进去看看?” 司机摇头道,“不去不去,现在这地方太多了,小伙子,你要学几招武术吗?来这地方干啥,看着破破烂烂的,要不我送你去个地方?离这里不远,保准教的比这强多了。” 武厚笑了,婉言拒绝后下了车,付过钱就让司机离去了。司机临走前还嘱咐说,别上当受骗了,现在搞这生意,骗子特别多。武厚心里感谢司机一番好意,但并未多做解释。 义正连的大门紧闭着,并没有敞开,这也算是开业了,为什么关着门呢?武厚好奇,就趴在门缝里往里看,这一看,可乐了。 院内的沐氏六兄弟,正在摆着各不相同的姿势,奇形怪状,单手拄地倒挂屋檐盘腿而坐不等。武厚心里想,可能这就是师父在给他们传武吧。 想到此,武厚推门而入,大门“哐当”一声就打开了,吓了这六兄弟一跳,倒挂在屋檐和单手拄地的沐海江及沐海川一起跌倒在地。 众人看向武厚,沐海森收起一字马,嗔道:“你小子,门也不敲,吓大哥一跳!” 武厚眨眨眼,笑眯眯看向坐在屋檐下的师父,小日子看上去很是惬意呢。午后的阳光照耀到屋檐下,端木神九半躺在摇椅上,微微眯着眼,旁边的桌子上有瓜子和花生,地上丢满皮屑。 众人停下了动作,端木神九眯着眼说道:“继续。” 沐氏六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苦着脸又摆起了刚才的姿势,上房檐的上房檐,倒立的倒立,扎马步的扎马步。 沐海森忍不住嘟囔,“从早上到现在,还不让吃饭,老祖宗这传武的方式,不科学啊。” 端木神九斜斜看了沐海森一眼,使他立刻噤声,又恢复了先前的样子。武厚凑过来,蹲到师父身边,看着院内六兄弟道:“师父,昨晚上江边有人打架。” “哦,我说怎么有几道还算可以的气机出现在城里。”端木神九眯着眼,表情不为所动。 武厚吃惊,问道:“师父你能感觉到?” 剥了一颗花生放进嘴里,端木神九抿嘴轻笑,“嗯,感觉的到。”武厚做了个鬼脸,小声说一句厉害,接着说:“打架的是个道士和和尚,是八大高手。” 端木神九睁开眼,道:“是这小子呀。” “不过被他师叔救走了,好像是去了西藏。”武厚想起那自称天青四条眉毛的天青道人,神往道:“他师叔真厉害,以指断江,还能像师父一样飞。” 端木神九笑道:“一跃腾飞三百里的武人,多着呢,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哦。”武厚闷闷不乐的哦一声,嘀咕道:“以后我也会。” 师父在一旁睁开眼,看着蹲在一侧的徒弟,眼神温柔,赞赏有加。 院内的六兄弟始终没能如愿休息一会,武厚在端木神九旁又嘟嘟囔囔说了一大会,端木神九兴许是听腻了他的闲言碎语,就又合上眼,继续闭目养神了。 武厚左看看又看看,实在是无聊的厉害,就问,“哆哆呢?” “贴广告去了,吃完早饭就出门了,一直到现在还没回来,正好,你去帮为师把她找回来,小姑娘家不吃饭可不行。”端木神九眯着眼吩咐道。 武厚扛起大刀,站起身答应一声,就出门找沐哆哆去了。 半下午的阳光格外慵懒,照射在平淡的街道上,铺上一层金灿灿的黄色,在距离义正连十多公里的一块繁华地带,幼小的沐哆哆累的满头大汗,她的怀里还抱着厚厚一沓小广告,上面写着义正连武馆的宣传。 沐哆哆从早上刚吃过早饭,就抱着他爹印好的广告,按着小爷爷和沐海森的吩咐,兴冲冲跑了出来,一路走,一路贴广告。小姑娘干活很卖力,贴了整整一上午,走过的那条路线,两边的墙壁和电线杆子,都被她贴上了广告。 走着走着,就来到了眼前这块繁华地带,这里人流密集,门面也有很多,男男女女,形色各异。小姑娘很聪明,他知道广告要贴到人多的地方去,让更多人看到广告,才能发挥广告的价值。于是当她看到这片繁华地带的时候,挂满汗水的脸蛋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这片繁华地带居住的,大都是一些外来人员,这里距离城区较远,是一片只属于外来打工者的生活区,鱼龙混杂,到处是市井小徒,不过小姑娘可不理会这些,她只管贴她的广告,这是爸爸和小爷爷交给她的任务,她很看重。 怀里抱着小广告,沐哆哆走进了这条街,人流量挺多的大街,让她有些胆怯,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在身边的电线杆子上贴上了一张,贴了第一张就有第二张,随着沐哆哆越来越往里面走,她已经在路边的墙壁上,门店的玻璃橱窗上,公交站牌上,路边的椅子上,都贴上了广告。 贴着贴着,只顾着低头的沐哆哆,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条小巷子里,正对着巷子出口有一扇敞开来的大门,门内的院子里传来很多男人嘈杂的声音。小姑娘抬起头,从门口往院子里看去,看到很多和武厚哥哥差不多年纪大小的男孩子,还有很多比武厚稍大一些岁数的男青年,正在门内的当院里呼喝有声的打拳。 小姑娘可没那么多心眼,一看这里有很多大哥哥,就兴冲冲的趴到门口,往里看了一会,然后拿起小广告,在门上灵活的贴上了几张。事后她担心院子里的大哥哥们看不到,还特意站在门口,故意咳嗽了几声,敲了敲门上刚才被自己贴上广告的位置,吸引院内人群的注意。 这一招果然很有效,靠门口几个正在对着沙袋打拳的大哥哥,扭过头来,看向了这个小姑娘。 其中一个小伙子走过来,盯着沐哆哆看了几眼,然后视线移到门上,看到小广告以后,眉头渐渐皱了起来。随后他转过头,朝里喊道:“哈哈,兄弟们,来看看啊,有人把广告贴到咱们这来了。” 院内很多人听到门口这个小伙子的叫声,陆陆续续走了过来,他们都看了看沐哆哆刚才贴下的小广告,然后在小姑娘疑惑的目光中,哄然大笑。 其中有一个面相很凶的男人,笑的岔了气,一只大手伸向沐哆哆,按住她的肩膀问,“小丫头片子,谁让你来贴广告的?” 怯生生的小姑娘刚才看到这么多男人走过来,就已经害怕了,此时被这看着凶神恶煞的男人按住肩膀,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口,老实回答道:“我自己来贴的...” “为什么贴我门上啊!”男人凶巴巴的吼了一句。 沐哆哆害怕,想要转身离开,但这凶巴巴的男人竟然是抓着她的肩膀,提着她就走下门口的台阶,然后指着门头上的招牌说,“傻丫头,你抢生意也不能这么明张目胆呀,看不见这里写的什么吗?” 尚且没读过几年书的沐哆哆,认字并不多,但门头那块匾上写的字,她还是认识的,是“铁汉大院”三个字。 小姑娘如实念了一遍,“铁汉大院...” 凶男人把沐哆哆往地上一丢,使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然后恶狠狠道:“那你还敢来贴广告,真是老虎头上拔毛,抢生意抢到家里来了!” 沐哆哆终于明白,原来这个铁汉大院,是跟家里开的义正连一样,都是开门收徒授武的民间武馆,小姑娘这才意识到,自己走错地方了。 门内数十个男人站在那里坏笑,门口凶巴巴的男人对沐哆哆怒目而视,沐哆哆心里害怕,哇的一声被吓哭了。 “哎呀,这还没怎么着你呢,你还哭上了?”男人不耐烦的看着大哭的沐哆哆,一根手指狠狠敲在了小姑娘鼻梁上。 这一指头的力气对于大男人来说,并不大,但对于这么一个脆生生的小丫头来说,就要大的很了,沐哆哆的两个鼻孔登时流出血来。 沐哆哆抹了一把鼻子,手上沾满了自己的鼻血,胆小的她害怕极了,惊恐的看着自己染红的小手,哭的撕心裂肺了。 这一脸凶相,凶巴巴的男人也不是什么好货色,看把小姑娘鼻子敲流血了,他无动于衷,反而因为沐哆哆的哭声越来越不耐烦。 “你他妈的能不能换个地方哭去!”男人一巴掌拍在沐哆哆后脑勺上,虽然力气没用多大,但仍是把沐哆哆拍的爬到了地上。 “哭什么哭,跟报丧似得,站起来!”男人瞪着大眼怒吼一声。 沐哆哆被这一声吓得真的就不敢哭了,心里生怕这个凶男人又要打自己,老老实实站了起来,但还是小声抽泣着。 “去,把门上的小广告撕下来,撕干净!”男人恶狠狠的吩咐沐哆哆。 小姑娘很听话的走到门前,在一旁十几个大小伙子的注视中,用颤抖的小手将门上的小广告全撕了下来,然后她又走下台阶,咧嘴带着哭腔问,“叔叔,撕干净了,我能走了吗?” 嘿,嘴巴还挺甜,这声叔叔叫的,还挺好听,凶男人心里这么想着,嘴角扯出一丝微笑,放轻语气柔声说:“嗯,撕干净啦?真棒,那你把它们都吃掉,叔叔就让你走,好不好?” “不...我不吃...这不能吃...”沐哆哆哭着摇头,眼泪随着摇头甩下来几滴掉到地上。 凶男人恶狠狠看着沐哆哆,冷笑一声说:“不吃?你不吃也得吃?我不仅要让你吃了,吃完我还要到你家去砸场子,敢到我这来抢生意,胆子是真不小,也不打听打听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小巷子的外面,武厚将不归刀扛在双肩上,两只手随意的搭在刀的两端,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走进了这片繁华地带。他的手里还有一根棒棒糖,是留给沐哆哆的,刚才路过一家超市,买烟的时候老板没钱找零,他就随手拿了两个棒棒糖。 武厚顺着电线杠子和墙上的小广告,一路找到了这里,还好小广告被沐哆哆贴的多,也贴的明显,不然的话还真不好找。 顺着街道往里边走,边走边看着路边的小广告,走着走着,武厚走到了巷子不远处,在巷子一侧看到最后一张广告贴在拐角处,前面就没了。武厚驻足停了下来,前后观望一阵,他有些头疼,怎么没了呢?自己已经顺着小广告找了十多公里,这沐哆哆,到底去哪了呢? 这时候巷子里传出一个女童的大呼声,声音凄惨无比,其中夹杂着一个男人恶狠狠的笑声。 第114章 小巷里武厚拔刀 听到凄惨的女童喊声,武厚立刻就分辨出了这是沐哆哆的声音,他快步走到巷子口,扭头朝里看去,看到一个五大三粗面色凶狠的男人,一手提着沐哆哆弱小的身体,将她举到半空中,另一只手拿着从门上撕下来的广告单,正往沐哆哆的嘴里塞去。 武厚当即大怒,爆吼一声,“住手!”然后飞奔向前。 提着沐哆哆的恶汉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扭头看向奔跑过来的武厚,迟疑一下,面露不解,接下来又听到武厚怒喝一声,“放开她!” 奔跑中的武厚双目紧紧盯住前方的男人,在他的注视中,男人冷笑起来,将手中的沐哆哆远远一抛,丢给了站在门前的一干同伙。随后他面朝武厚,做出御敌的架势,武厚余光望了一眼被另外几个面露不善的男人接住的沐哆哆,使出全力,重重和前方男人撞到了一起。 激烈的冲撞传出一声闷响,武厚和男人各自心中暗叫一声,好硬!然后就看到两个身躯纷纷迅速后退,各自退了十几步。 武厚冷眼看着前方男人,男人也瞪着眼珠子打量着武厚。 武厚道,“为什么欺负她?” 男人不回答武厚的话,反问道:“你是她家里人?” 武厚默不作声,算是承认了,接着他又道:“放了她。” 被一人抱在怀里控制住手脚的沐哆哆,大哭着喊道:“武厚哥哥,快救我。”武厚心疼的看着沐哆哆,大声安慰道:“哆哆别怕,我马上就带你走。” 男人嗤笑一声,并不把武厚的话放在心上,他活动活动几下身体,握握拳头说:“这女娃子,贴广告贴到了我门口,你说这不是抢生意么?” 武厚抬眼望去,看到男人身后大门上,一个写着铁汉大院的牌匾赫然在目。心思灵活的武厚,当下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原来是沐哆哆这小丫头贴广告,贴到了同行的门头上。 于是武厚说,“小女孩不懂事,但你这么大一个人,欺负一个小女孩,你怎么下的了手?” “嘿,正好,那老子不欺负她了,就欺负你吧?”男人讥笑一声,大手一挥,院内冲出二十多口子跟武厚岁数差不多的小伙子,迅速来到武厚身后方,将武厚的退路堵住了。 武厚凛然不惧,同样讥笑道,“怎么?想以多欺少?” 男人看着武厚咧开嘴,露出一排整整齐齐的白牙,道:“别误会,我只是让他们堵住入口,别被人看到了。” 堵在武厚身后的二十多个人,从中走出四五个,扭头走到巷子口,站成一排,形成一道人墙,其中还有人朝外左右看看,向里做了个ok的手势。 男人看到这,笑眯眯的伸了伸懒腰,扭头看看沐哆哆,小姑娘花容失色,大眼睛不停的淌出泪水,浸湿了身上的小棉袄。男人挥挥手,抱着沐哆哆的小伙子就转身进了大院,消失在武厚的视线里。 武厚急道,“你要带她去哪?快放了她!” 大门被关上了,武厚看着厚重的大门,心里大急,就要冲过去,男人见状弯下腰,伸出双手在前,立刻进入搏斗状态。 “很久没跟人动手了,小伙子,我看你还挺壮的,跟大哥过过手,我心情好了,就把那丫头放了,不然的话,我就砸了你们那叫什么义正连的场子!你奶奶的,本来生意就不怎么好,还把广告贴到我的大门上,我看你们义正连是故意的吧?” 武厚没有被这男人要砸义正连场子的话吓到,他正经的回答道:“我们刚开业,就是贴点小广告宣传宣传,小女孩不懂事,贴到了你们家门口,我替她给你道个歉,真的很不好意思。” “少他妈废话,老子不吃这一套,有本事你就打赢了再走,打不赢就把你们一块绑了!”男人看上去十分不高兴,性格特别暴躁。 武厚也不是好脾气的人,听到这话就有些气了,嘴上笑起来,玩味道:“别当真,我道歉也不是真心的,就是先把道歉的话说出来,免得到时候你们说我不道歉还打人,说我欺负你们,这样就不太好了。” “呦呵!”男人不气反笑,跟周围的自己人对视一眼,笑道:“你这小伙子,年纪轻轻,倒是好大的口气。” “我劝你最好赶紧把人给我放了。”武厚态度逐渐冰冷,沐哆哆被带进院子里很是让他担心,说不定会有什么危险。眼前这些人,虽说也是武馆里练武的,但看那一身地痞气息,压根就是市井无赖,把沐哆哆多留在他们手里一分钟,就多一分钟的危险。 凶神恶煞的男人,仗着人高马大,比武厚年长,压根不把武厚放到眼里,刚才二人对撞了一下,不分伯仲,虽然武厚的身体强度让自己感到吃惊,但这并不能让蛮横惯了的他就这样服软。于是男人又开口,大方道:“这样,你打赢我,我就放了这丫头,怎么样?” 武厚不以为然的笑笑,点头道:“很好,我也是这么觉得。” 男人眼角抽搐了一下,这武厚的猖狂态度,很是让自己看不过去啊! “来!”男人拉开架势,像拳击手一样举起双拳。 武厚心中蓦然升起一股豪气,将手中不归刀连同刀鞘向地下一掷,没入地上青石地板半尺有余,稳稳当当插在了地上,开口道:“怕你不成,来!”说着武厚也将左右腿一前一后迈开,举起了双拳。 武厚露了这么一手,让在场看到的人都很惊讶,试问在场几十人,谁能做到能将把刀连同刀鞘插入青石板。看到这一幕的男人,也是微微晃神,心道这小子看来有些本事,不过这并不足以震慑到他,握紧拳头的他看着同样握紧拳头的武厚,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二人相距大约有三丈,大汉动起身来一步一丈,三步跨到武厚身前,双拳犹如两条游蛇一般,飘忽不定,让原本以为会直勾勾打来的武厚微微皱眉。 虽然武厚并未见过太多拳种,但眼前这种拳有些诡异的路线,仍是让他觉得这不像一般的拳。 果真如武厚猜想,迎面而来沙包似得拳头,看似一个左勾拳打上来,实则意不在此,而是在武厚即将同样以拳撞上来的时候,诡异的变换路线,勾拳瞬间改成肘击,由上往下打来,狠狠敲在武厚肩膀上,砸的他右半身沉沉一坠,差一些忍不住半跪下来。 猛烈的肘击压迫的武厚弯下了身子,男人眼神沾沾自喜,想就此将武厚压倒在地,所以停留在武厚右肩膀上的胳膊肘,青筋暴起,暗暗发力。 但控制不住弯下一半身子的武厚,扛着巨大的压力,又缓缓直起了身,在男人难以置信的神色中,抬起双眼,平淡的跟他对视着说:“力气不小,但我不疼。” 话声一落,武厚握紧左拳,视线看也不往下方看,就抡起自己的拳头轰向男人小腹,结结实实砸在了男人的肚脐眼下方。 本以为男人会倒飞出去,但拳头打上去以后,武厚手腕上顿时传来一股大力造成的剧痛,这力道是返回来的,武厚分得清楚。 武厚看到男人脸上也露出了和自己刚才一样的神色,一样是说,“力气不小,可惜我也不疼。” 紧接着,二人开始了贴身肉搏战,四只拳头你来我往,地上灰尘四起,两人的拳头在灰尘中快的就像丢起的石头,不停的砸向对方,胳膊上,肩膀上,脸颊上,小腹上,甚至是腋下也没有躲掉拳头的炮轰。 激烈的交战中,二人各有输赢,武厚嘴角流出血,看样子脸上挨了一拳。那气势汹汹的汉子,一条左臂出拳时候也是微微颤抖,不用说也是武厚一拳轰在了上面。 二人疯狂对换了几十拳,谁也不肯退却一步,身上挨一拳就挨一拳,但顶着剧痛,也要在下一拳上打回来。两人都是不会轻易服气的性子,要打起来,就必须分个输赢,拳头上的事情,就得用拳头解决,你打不倒我,那我就非要把你打倒才行,不然这场战斗绝不能停,必须在一方倒下以后才能停。 抱着这样的想法,二人在场中又疯狂对换几十拳,仍是没有一人挪动脚步。 两人各自挥舞了近百拳,除去落空和被格挡掉的拳头,打在对方身上的拳头没有五十也得有三十,大汉是越打越心惊,他实在是没想到眼前这个比自己小那么多,只是跟自己收的一些弟子差不多大岁数的小伙子,竟然可以和自己对拳到这种份上。 周围那么多自己人看着呢,再这么打下去,迟迟不能分输赢,自己的面子往哪里放?万一再被这小子敲了闷拳,吃了亏,自己在弟子们心中的威武形象,不就要破碎了吗?想到这,情急之下的汉子怒喝一声,“着!”随着一声轻斥,轰向武厚的右拳在空中隐隐擦出气浪,一道真气赫然从拳头上激射而出,“砰”的一声闷响,将武厚的锁骨处打的凹陷下去一块。 突然遭受如此重击的武厚,左右失去平衡,出到一半的拳头戛然而止,随后整个人倒飞了出去。那汉子趁此空档,又双拳紧握箭步向前,对着武厚上下两路又是重重一击。 原本只会倒飞出去三五米的武厚,被最后这两拳直接轰出了三丈有余,才轰然落地,若是汉子再使大点力气,武厚怕是要落到巷子口站着的几人脚下。 身上一阵剧痛,武厚感觉骨头都快碎了,无力的躺在地上,咬牙坚持,最终却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水来。 周围有人给汉子叫好, “好,师父打的好!” “哈哈,师父动真格的了!” 武厚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半跪在那里,冷眼看着几丈外的汉子,舌头在嘴里舔了舔,又吐出一口血水,眼神带着些许惊讶,沉声道:“你不是一般武夫。” 周围小弟和徒弟们的叫好,汉子听了并不得意,一样阴沉着脸看着武厚沉声道:“你也不是一般练武的小年轻呀。” 武厚暗暗叹息,为自己的轻敌感到可恨,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平常武馆内的拳师,却没想到,这是跟自己一样的江湖武人,从他适才拳头上的真气来判断,这人的内力之强悍,刚猛,非同小可。 “怎样?小子,铁汉拳的滋味,不好受吧?”汉子咧开嘴,阴森森笑起来。 武厚忍着疼痛,犯起了流氓性子,嘴皮子贱兮兮道:“哼,拳头跟个娘们一样,柔软无力,疼那么一下就没了,我看跟你那方面的时间也差不多吧。” 活了那么些年,更是在鱼龙混杂的这一带混迹了这么久,几条街外还有一条胡同是男人的天堂,武厚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汉子自然立马就领会了。他眼神闪现一抹阴狠之色,冷声道:“小子,你的嘴,可是比你的拳头硬啊。” 武厚洒然一笑,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自信满满道:“真的么?那你再来试试?” 气场陡然一变,武厚周身瞬间真气弥漫,浩浩荡荡围绕着自身旋转,这一刻武厚好像换了个人一样,嘴角含笑的看着汉子,在汉子的注视中抬起一只手,五根手指缓慢而优雅的握成拳头,随着握拳真气逐渐聚拢,继而遥遥打向汉子。 这一招出拳,主在出意,而非实拳,看似波澜不惊,实则这种拳最伤人,一旦得手,被击中者就像寻常百姓伤筋动骨,随随便便也得三个月不得痊愈。 汉子看武厚打出这么精妙的一拳,暗暗吃惊,但他并不显得有担忧神色,而是浮现出了沾沾自喜的得意。 汉子不屑的说出一句,“小子,我的铁汉拳可是脱胎于少林寺的罗汉拳,以繁入简,一百零八式被我简化到了三十六式,拳拳强悍无比,跟我比拳,你再练上十年吧!” 随着汉子话声落下,武厚那拳意满满的真气,与汉子抬起的直拳轰然相撞,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武厚那道拳意土崩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纯之又纯的罗汉拳意,裹挟着虎狼之势,呼啸而来。 这一势拳意之满,坚不可摧,比之武厚那一拳,要更强盛上一倍还要富裕,仅仅是刚过了场中一半的距离,武厚的脸颊就被拳风吹的荡起涟漪。 汉子在对面气定神闲的负手而立,脸上得意之色明显,道:“你很不错了,能逼我打出真正的铁汉拳,在这杭州城内,你这般大岁数的孩子,还没有能将我逼到这一步的。我手下门徒七十余人,说句心里话,没一人能比得上你。” 拳意像是钱塘江内的大潮一样,迎面而来,避无可避,这种先手出击,锁定敌方所有退路的拳法,是货真价实的上乘武学,威力极为不俗。 武厚的身躯再一次倒飞出去,直直飞向巷子外面,站在巷子出口处的几人,很有默契的举起手臂,接住武厚的身躯,然后又重新丢进巷子内,砸在刚才的位置,准确无误,手法很熟练,看来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汉子身后众人之间,钻出一个小姑娘,是沐哆哆,她趁着看守自己那人上厕所的时候,偷偷打开门跑了出来,刚一出门就看到武厚被丢落到地上,摔得青石板也跟着震动了几下。 “武厚哥哥!”沐哆哆大哭,就要跑下台阶奔向武厚,但被身边的小伙子一把掐住了脖子,掐的沐哆哆舌头直往外吐。 全身失去知觉,整个人呈大字型趴在地上,脑海中一片空白的武厚,额头上淌下一缕鲜血,滑落到青石板上。他艰难的抬起头,睁开双眼,眼中沐哆哆的身影变成了两个,他出现幻觉了。 “哆哆...”武厚无力的呼喊一声。 汉子迈步走上前来,厌恶的看着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的武厚,抬起一条腿,照着武厚一条胳膊的关节处狠狠踩了下去,竟然是恶毒的想要废了武厚一条手臂。 沐哆哆看到这一幕歇斯底里的失声大喊,“武厚哥哥!小心啊!”可武厚已经就要被汉子那一脚踩中了。 汉子讥笑,看着即将被踩中的武厚,脸上浮现出一抹狂热,摧残掉日后或许会大放异彩的人才,一直是他最喜欢干的事。 “你完了!”汉子猖狂大笑。 一脚重重落地,青石板应声而碎,足可见这一脚的威力非同小可。 猖狂大笑的汉子笑容渐止,因为他的脚下,除了裂碎的青石板,已经找不到武厚的身影了。汉子急忙回身看去,台阶上掐住沐哆哆脖子的那个弟子,一只手呈现出一个夸张的角度向外翻,已经断了。 下一秒,武厚的身影鬼魅一般出现在汉子正前方,怀里还抱着神情呆滞的沐哆哆。 武厚一式不地道的猴子偷桃,逼的汉子捂着裤裆急速后退,见汉子退出去好远,武厚才松口气,身子骨一沉,又半跪在了地上。 适才汉子那一脚,最危急的时刻,武厚使出了走七星步法,才堪堪躲过一击,抢回沐哆哆后,这一刻那股子劲灭了,武厚精气神又迅速萎靡,再难支撑身体的重量。 沐哆哆担忧的抱住武厚的脖子,浑身瑟瑟发抖,武厚喘着气安慰道:“哆哆别怕,没事的。”小姑娘吓坏了,仍是不安的看着那个凶汉子。 汉子退去以后,看着武厚惊喜道:“没想到呀,你小子身法竟然这么好。” 武厚抬头冷眼望过去,自嘲道:“我也是太相信自己了,忘了那句术业有专攻的俗话,放着刀不用,偏偏和一个专业练拳的人比拳,真是活该受这份罪。” 汉子讥笑,嘲讽道:“怎么?你的意思,你用刀很厉害么?” 武厚嘴角含笑,颤颤巍巍抬起一条胳膊,沉声道:“我在江里练刀的时候,就经常想,如果我劈开江水为路的刀,在陆地上使出来,会是什么样子?呵呵,老伙计,过来吧!” 一直默默无闻插在地上的不归刀,在武厚话声落后,“嗖”的一下飞出地面,刀柄不偏不倚落到武厚的手里,汉子看到这一幕,脸上渐渐浮现出了几丝吃惊之色,略微感到一些不安。 刀入手后,武厚那条颤颤巍巍的胳膊,立刻静止不动,整条胳膊肌肉绷紧,看上去扎实有力,他状态迅速攀升回巅峰。 武厚像往常一样,左手握着刀鞘,右手抓着刀柄缓缓拔出,口中道,“师父让我砸场子,我还没想好什么时候开始,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几个月以来我日日挥刀三千斩,从来不曾在岸上使过,今天你很幸运,因为你是让我第一个拔刀的敌人。请你记住,我叫武厚,我是义正连的人。” 刀出鞘,划出一道彩虹般的弧度,颜色单一,只有赤色,下一秒,小巷内飞沙走石,青石地板皆粉碎,刀气横冲直撞,掠过众人头顶,将铁汉大院的招牌一分为二,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武厚抱起沐哆哆,在一片烟尘中大笑离去,说不尽的潇洒写意。 第115章 火凤身桥上有约 走在回去的路上,沐哆哆惊魂未定,双手紧紧环抱住武厚,不敢撒手。武厚拍了拍沐哆哆的肩膀,安慰道:“哆哆别怕,没事了,我们回家。”说着武厚还拆开那一支棒棒糖,放进沐哆哆嘴里。 小孩子都喜欢甜食,一根甜甜的棒棒糖,让沐哆哆心情好转,趴在武厚肩头彻底放下心来,但目光看着后面那个巷子口,眼神中还是有些恐惧。以后的日子里,沐哆哆怕是再也不会来这里了。 “武厚哥哥,你真棒。”趴在肩头上的沐哆哆突然开口和武厚讲。 武厚笑笑,问道:“哪里棒了?” 沐哆哆抬起头,瞪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武厚,兴奋道:“打架棒,好厉害,一刀就能把地板全砍碎。” 武厚抬起手指摸了摸沐哆哆的鼻梁,道:“你也很厉害,贴了那么多小广告,你爸爸知道了一定会夸你的。” 沐哆哆噘起嘴,闷闷不乐道:“爸爸要是知道我把广告贴到人家门上,肯定会骂我的,他最不愿意惹事了。” “那是以前。”武厚看着前方,淡淡回答。 抱着沐哆哆走在这片繁华地带的街上,武厚对刚才小巷里的一战丝毫不放在心上,他看着街道两边售卖小吃的摊位,听到了怀里沐哆哆吞口水的声音。 “武厚哥哥,我饿...”沐哆哆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说。 武厚一拍脑袋,这才想起,小姑娘还没吃饭呢。于是他放下沐哆哆,跑到一家卖烧饼的小摊前,买了两个烧饼,又夹了些熟食在里面,给沐哆哆送去。 小姑娘是饿坏了,两只手捧着快赶上自己脸蛋大小的烧饼,张开小嘴,一口就咬了下去。武厚看她吃的急,就提醒道:“慢些吃,别噎着了。”说话时眼光还看向两边,想找个卖热饮的摊位,给沐哆哆买些喝的,但很不幸,街上还真没有卖热饮的。 武厚暗暗叹气,心想这么大一片生活区,路边摊贩竟然没有卖热饮的,还不如大学城那边的夜市摊。 吃着烧饼的沐哆哆,小嘴塞得满满的,她皱着眉头,努力晃动了几下肩膀,扭动着上身。 “你怎么啦?”武厚问。 沐哆哆哭脏着小脸,回答说:“背上痒...” 武厚抿嘴笑起来,抬起一只手伸进沐哆哆的衣服里,在背上帮沐哆哆挠了挠,舒服的沐哆哆表情愉悦,忍不住笑出了声。武厚笑道:“舒服吗?” “嗯!舒服!嘿嘿。”沐哆哆笑起来,趴在武厚脸上亲了一口。 武厚微微一愣,还真是被这丫头第一次亲,他哑然失笑,心想,小孩子表达喜欢的方式,真是和大人不一样。 武厚抬起手摸了摸被沐哆哆亲了一口的脸颊,心里美滋滋的,但又觉得脸上沾上了什么东西。武厚奇怪,就放下手看了看,这一看可给他吓了一跳,他的手上殷红一片,浓稠的血液还是热的。 “这是哪里来的?”武厚心头吃惊,细细回想适才小巷内的战斗,自己的手臂并没有受伤。 沐哆哆看着武厚,突然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武厚哥哥。”她还抬起小手,用袖子帮武厚擦掉脸颊上的血迹。 武厚不解的看着沐哆哆,不明白小姑娘什么意思,然后就听到沐哆哆开口说:“你手上的血,肯定是我背上的...” “啊?”武厚啊了一声,心道坏了,刚才走的太急,没来得及查看沐哆哆有没有受伤,就转身走掉了。“是不是刚才那些男人打的?”武厚压制住心头的怒火,问怀里的沐哆哆。 “不,不是的。”沐哆哆摇头,道:“他们打的不疼。” “那你背上的血是怎么回事?”武厚又把手伸进去,在沐哆哆背上摸了一把,滑溜溜的,再拿出手时,手上又是一片浓稠血液。 沐哆哆扭了扭上半身,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当我特别害怕的时候,背上就特别疼,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一样,然后就渗出来好多血。” 沐哆哆的话让武厚一头雾水,不明白什么意思,人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生理反应?武厚关切的问,“你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小姑娘摇摇头,道:“没有,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武厚微微有些不安。 “就是有点渴了...”沐哆哆脸红道。 武厚表情凝滞一下,心里松一口气,放下沐哆哆道:“你在这等我,我去给你买水。” “好。”沐哆哆乖乖的坐到路沿石上。 武厚左右看看,找到一家超市,他小跑着跑进超市,想跟老板要一些开水来,大冷天的总不能让沐哆哆喝凉水。但又不能直接开口就找老板要开水呀,武厚就买了一瓶矿泉水,多多少少买点东西,才好说话。可结账时武厚说了想要杯开水以后,那老板很不通人情的拒绝了武厚,嘟囔道,“水费不要钱呐?烧水不要电费呐?不给!”武厚郁闷的看着气呼呼的老板,最后无奈,只好带着常温的矿泉水走出超市。 虽说矿泉水是常温的,但是在这即将进入腊月的大冷天,常温的水也是很凉的。武厚担心沐哆哆喝下去会着凉,手里拿着矿泉水回到坐在路沿石上的沐哆哆身边,迟疑道:“哆哆,水太凉了,要不我们回去喝热茶吧?好嘛?” 沐哆哆满不在乎的说,“不要紧的,武厚哥哥,冰淇淋我都能吃,凉水也没事。” “可是,万一你喝拉肚子了怎么办?”武厚不放心道。 “不会,我经常吃凉的。”沐哆哆肯定道。 武厚无奈,说:“那行吧,给你。”矿泉水递给了沐哆哆,小姑娘接过来,拧开瓶盖,仰头一口气就给喝光了,喝完后还揉了揉小肚子,心满意足的发出一声舒坦的声音。 武厚弯腰,让沐哆哆爬上自己的后背,然后他背起沐哆哆,继续往义正连走去。 背上的沐哆哆昏昏欲睡,看来是累坏了,再加上受惊过度,此刻吃饱喝足,犯起了困。“武厚哥哥,有时间能带我去游乐场玩嘛?爸爸和小爷爷都不带我去,我好想去游乐场玩的。”沐哆哆眯着眼在后面小声请求武厚。 武厚看着前面,用不归刀拄着地面一步一步前行,答应道:“好,有机会哥哥带你去游乐场玩。” “我还想去爬山,但是太累了。” “没事儿,哥哥背你去。” “好,那武厚哥哥以后背我去爬山。” “嗯,我背你去爬山。” “嗯,武厚哥哥真好...” 可爱的丫头,就这么趴在武厚背上,睡着了。武厚扭过头用余光看了看她,咧嘴笑笑,心里莫名的升腾起一股暖意。 有个妹妹也不错,武厚心里这样想。单亲家庭,又是独子的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幻想着自己能有一个妹妹或者弟弟,那样的话至少在成长的道路上,不至于让自己这么孤单。武厚在有些方面很成熟,他知道母亲的岁数还不算大,有几次跟郭葵花一起喝酒时,喝醉以后,武厚提过让郭葵花给自己找个后爹的想法,但郭葵花每次都是大笑着拒绝,有几次还笑出了眼泪,不知道那到底是笑出来的,还是哭出来的。 背上背着的沐哆哆,对自己一口一个武厚哥哥的喊着,极其亲热,这让内心深处极度空虚的武厚,在心底油然而生出很多感动。别看小伙子年纪轻轻,性格活泼,与人相处笑的开朗,其实往往这种人,到了独处的时候,越是会感到孤独,感到失落。 路程很远,十多公里的路,走起来要不短的时间,武厚可以选择乘出租车回去,但是他并没有。他觉得就这样背着沐哆哆,让她在自己背上美美的睡一觉,心里很舒服,就好像自己是个大人了一样,也能照顾人了。 迎着即将下山的夕阳,一个小伙子背着一个小丫头,二人身上有些狼狈,武厚的衣服还烂了一条大口子,偶尔有路人指指点点,武厚不以为意,就这样背着沐哆哆,一步一步朝着义正连走去。 天将黑的时候,武厚才走到义正连所在的那条胡同里,他刚一进胡同,就看到了门口站着焦急等待二人的沐海森,眼神期盼的看着路口。 武厚走到门前,沐海森一步跨下台阶,看了看二人的样子,当即皱起眉头,问:“怎么回事?” 武厚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小声点,哆哆睡着了。” 随后武厚跟着沐海森走进院子,院内坐着的几人正在闲聊,看到武厚背着沐哆哆回来,都站了起来,端木神九看到沐哆哆以后,眼神一冷,稍有不悦。 武厚和沐海森将哆哆送进屋里,放到床上以后盖上棉被,二人才重新回到院子里。 “上哪去了,搞这副德行?”沐海林问。 武厚坐到椅子上,稍稍喘了几口气,苦笑一声道:“打架了。” 沐海森不悦的又问,“怎么回事?” 随后武厚将沐哆哆贴广告,贴到铁汉大院的事情如实说了一遍,又说了自己为了救沐哆哆,和铁汉大院的老大干了一仗,连细节也没放过,就像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 “那家伙,嚷嚷着还要砸了我们义正连的招牌呢!这么忍吗?不能忍!” 沐海森等人越听越是气氛,越听越是恼怒,最后大骂道:“去他姥姥的,连个小丫头也欺负,真是不要脸!还要砸我义正连的招牌,老子先砸了他的招牌去!” 沐海森几兄弟“噌”的一下站起身,就要出门去找那个铁汉大院去。武厚又道:“别急,你们听我说完。那男的说他那什么铁汉拳是少林寺的罗汉拳衍生而来的,简化到了三十六招精髓拳法上,让我吃了不小的亏,我最后没办法,就拿起大刀,一刀朝着他们劈了过去。” “最后呢?”沐海川盯着武厚问。 武厚得意一笑,看了师父和沐海森等人一眼,说:“我要拔刀,那还会有他嘚瑟的机会?我一刀就把他们门前的那条路劈的粉碎,最后连他们的招牌也劈成了两半,掉到地上。” “嘿,你小子,挺厉害啊!”沐海岳看着武厚道。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徒弟,你说是吧?师父。”武厚瞅了一眼端木神九,又抬起一只脚可惜道:“要不是腿上有个累赘,我比拳也不会输给他!” “厉害厉害,看来你要比我们哥几个还能打。”沐海岳恭维武厚。 武厚一点也不谦虚的说:“那你看,不得随随便便就打你们三五个啊?” “哎呀,你小子还嘚瑟上了!”沐海岳作势就要打,武厚急忙偏过头躲开。 沐海江在一边问,“哆哆没事吧?” “没事。”武厚摇摇头,看着沐海森和师父说:“就是背上流了很多血,但是她说不疼。” 沐海森和端木神九对视一眼,沐海森脸上洋溢出了一份喜悦,端木神九也是嘴角含笑。 “你们笑什么?”武厚看着师父和沐海森问。 沐海森坐下身,看了看众人,缓缓开口道:“在哆哆还很小的时候,咱们那时候刚逃到杭州来,记得有一次中秋节去看钱塘江大潮,头一次见那大场面,没经验,离的太近,不小心被浪打了一下,哆哆那会小,体重很轻,就被浪头卷走了。” “辛亏我有些本事,跳进江里追了很久,才追上她,等我把她救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昏过去了,背上渗出很多红色的血出来,染的江水也红了一片。当时可给我吓坏了,以为这孩子受了什么内伤,去医院把她里里外外都检查一遍,才确认了并无大碍。不过这一检查,倒是发现了这孩子一个跟常人不同的地方,就是她的肩胛骨,上面各凸起来一块,向外扩张,形似一对翅膀,但并无会生长的迹象。” “从那以后,哆哆每一次受到惊吓,或者生气时,背上两个肩胛骨的位置就会渗出很多血,她说感觉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吓得我每次都是心惊胆战的,还以为这孩子是妖怪呢,但一想也不可能啊,我和她妈都是正常人,怎么会生出来妖怪呢?后来遇到老祖宗以后,我跟老祖宗说了这件事情,老祖宗说这是什么涅盘后的火凤凰...” “反正我也听不懂,总之就是很牛逼啦!哈哈!”沐海森开怀大笑。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着大笑的沐海森,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一样。沐海森看众人不笑,就停下笑声,郁闷道:“你们为什么不笑啊?” “笑什么?”众人异口同声反问。 沐海森瞪眼道:“老子的宝贝闺女天赋异禀,体质异于常人,说不定是火凤转世,这还不够牛逼?不够让大家开心的吗?” 几人撇撇嘴,“你还信这啊?”“还火凤凰,你见过嘛?”“就是,山海经你看多了,连这也信。”“......” 沐海森抬起一只手,气的指着几个兄弟,想骂又骂不出来,最后只好看向端木神九,央求道:“老祖宗,你说,是不是这样的?” 端木神九面带微笑,看着众人点点头,说:“是,海森说的没错。” 众人大惊。 端木神九又道:“以后的小哆哆,很厉害的。习武的都知道,有些人天赋异禀,练起武来一日千里,进展神速,那都是得益于先天而来的那副躯体,躯体是习武之人第一个天赋,也就是像小哆哆身上的奇妙之处一样。” “这玩意会长成翅膀嘛?”武厚问。 端木神九摇头,道:“不会,只要她不练武,这辈子也只会就这样藏在肉里,看也看不到,可能会在一些特殊情况爆发出来,比如惊吓过度,悲伤过度,或者是生气过度。你们现代人口中有一种熊猫血,妙用很大,哆哆的资质就像这熊猫血,只不过是比熊猫血更珍贵罢了。” 众人恍然大悟,一个个原来如此的表情,再看向沐海森的眼神,也充满火热。 沐海森得意笑道,“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众人点头,殷勤之色溢于言表,一时间向沐海森端茶送水,揉肩捶背,口中说着日后多多照顾之类的客套话,不过武厚一眼就能看出来,大家都是装的,彼此之间闹着玩而已。 端木神九看看众人,站起身道:“我出去一趟。”然后就走了出去。几人看着端木神九的身影,疑惑不解,但都没有开口询问,老祖宗要做什么,除非他自己说,否则谁也问不出来。 ------------------------------------- 入夜的郊区空空荡荡,几条窄窄的公路环绕着附近低矮的山头,公路边有一条小河,流水虽不似钱塘江那般波涛汹涌,但也是平稳有力。 河道在两座矮山之间流过,划出一条泾渭分明的分界线,唯一连接两边的,是一座石桥,桥上坐着两个人正在夜钓,齐全的钓鱼工具整整齐齐在身边放了一排。 “老顾,你钓上来没?”张怀崖看着鱼竿,出声问一旁的顾嘉杰。 顾嘉杰笑道,“别急,鱼儿吃食都在后半夜。” 张怀崖嫌弃的看了一眼顾嘉杰,把杆子放到地上,伸手进口袋摸出一支烟来点上。 “你约到的那个人,会来么?”张怀崖问。 公路边停下一辆汽车,车上下来一人,顾嘉杰用手电筒朝他打了打光,笑着和张怀崖说:“他来不来不知道,反正他的老板是来了。” 来人走上桥头,远远看着坐在中央的顾嘉杰和张怀崖,大声道:“找个茶馆坐坐也比这强,约在哪里不好,非约在这,大半夜的冷死了,你们仗着内力深厚不怕冷,我他妈可是普通人一个。” 第116章 小巷里二次伤害 离开义正连的端木神九,从路灯并不怎么亮的胡同走出去,来到了大街上。他低头观察了周身一阵,看到了白日里沐哆哆贴下的很多小广告,每隔不远就贴了一张,都在很明显的位置。 端木神九低下头笑笑,心想这丫头还挺细心,知道要贴在惹人注目的位置。随后,他用了武厚白天去寻找沐哆哆的方法,循着沐哆哆贴下的广告,迈开步子一步一步走去。 铁汉大院。 大门口一片狼藉,青石地板粉碎,地上有个一尺多深的口子,是武厚用不归刀劈下来的痕迹。门头上的木质牌匾,一分为二掉落在地,分别变成了“铁汉”“大院”,除此之外,厚重的大门也被削碎了一部分。 白天和武厚打了一架的汉子,此时就坐在掉落在地的牌匾一旁,面色阴狠,咬牙切齿。 招牌被人砸了,对他这种开武馆的来说,这可是奇耻大辱,如此让人恼怒的行为,他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咽下这口气? 汉子安排手下众多门徒,命他们将门前的碎石沙砾打扫干净,又派人出去拉来新土,准备将地上这条触目惊心的口子填上,至于已经碎成块的青石地板,只能等明日天亮后买来新的,再重新铺上。 白天武厚挥刀以后,汉子并没有去追他,那一刻的武厚气势很足,不只是人的气势足,武厚斩出的一刀气势更足,这些都让汉子对武厚隐隐有了些忌惮。汉子不傻,知道当时迎头而上,不仅收拾不了武厚,反而或许会让自己吃上一个大亏,所以招牌被砸的怒火,他从下午一直忍到现在。 汉子心里盘算好了,等门前收拾干净以后,他就带着人去找那什么义正连去,不仅要把武厚好好教训一顿,以出被砸招牌的这口恶气,他还要砸了义正连的招牌,让他也尝尝这种脸上无光是什么滋味。不过汉子可不会就这么傻乎乎的过去,自己也算是混迹江湖很多年的老油条了,能在这一带开一家规模还算可以的武馆,靠的不仅仅是引以为傲的一套铁汉拳,还有一个灵光的脑子。 找上义正连大门之前,汉子肯定是要把义正连的底细摸清楚的,所以天还没黑的时候,他就派出一个机灵的弟子,到外边去打听义正连的消息了。 门前这条路虽然碎石沙砾较多,但好在铁汉大院的弟子并不在少数,没用多长时间,就清扫完毕,把路面铺平。这个时候,被汉子派出去打听消息的弟子,也回来了。 这名弟子来到师父身边,说:“师父,问清楚了,离这里大概有十公里,是姓沐的六名同族兄弟开的一家新武馆,人不多,拢共加起来还不到十个,这其中还要算上今天那个小丫头。” 汉子听后,嘴角渐渐冷笑,心想才不到十个人啊,这点人就敢这么狂了么?好,今天就让你们吃吃苦头。 于是汉子起身,绷起一张脸,大吼一声,“集合!” 门前几十号人,迅速站成一队,院子里又跑出几十个,也在门前整整齐齐站成两排。 汉子开口,准备用在外面学到的那一套洗脑话术来动员士气,朗声道:“家人们!看看你们的周围,看看我们的大门吧!你们都看到了,我们铁汉大院的招牌今天被人给砸了,这是多么可恶的一件事!” “可恶!”众人齐声大喊。 “方圆一带,有谁敢欺负我们铁汉大院?一直以来我们老老实实开门做生意,你们在院子里安安心心练武,可今天!却有一个丫头片子把宣传广告贴到我们大门上,还带来一个小兔崽子,一刀劈断了我们的招牌!这能不能忍?!” “不能忍!”众人又齐声大喊。 汉子很满意,点头道:“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的家人们,铁汉大院就是我们的家!你们为了不被欺负,聚集到了一起,但今天有人欺负到了我们头上,你们说该怎么办?!” “打回去!”众人完美的附和上。 “对!我们要打回去!我们不能就这样任人欺负!我们也要砸了他义正连的招牌!把欺负我们的人踩在脚底!” “踩在脚底!” “踩在脚底!” “踩在脚底!” 七八十口子人,群情激昂,热血沸腾,汉子站在台阶上,看着下面众弟子的状态,心想差不多了,于是大手一挥,道:“走!找他们去!” 汉子走下台阶,人群给他让出来一条路,汉子从中走过,身后众弟子陆陆续续转过身,跟上汉子的身影。汉子脸上带着浅浅笑意,他很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身后有兵的感觉,就像是统领一支军队的大将军,让人自豪感油然而生。 巷子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了一个人,脸上同样带着浅浅笑意的男人,平淡的望着巷子里黑压压一群人,点头赞叹道:“真是不错的演讲。”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刚刚好能听到。 汉子听到声音,抬起头看见巷子口站着一个男人,披着一头长发,像是一个女人,但从刚才的声音中又能分别出这是一个男人。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眉头拧在一起,凝重的看着这道身影,停下了脚步,身后迈开脚步斗志激昂的人群,也跟着停了下来。 “你是谁?”汉子目不斜视的问道。 这长头发的男人,自然就是端木神九,他循着沐哆哆贴下的小广告,一路找到了这里,耳朵灵敏的他,老远就听到了巷子内有人说要砸了义正连的招牌。 端木神九并没有回答汉子,而是问:“你今天,欺负了一个小女孩,是么?” 汉子当即就明白了,眼前这个长发男子,应该就是义正连的人了,不过他丝毫不胆怯,自己身后有近百号人,不说个个英勇善战,但最起码都是跟自己练过一段时间的,动起手来可比普通老百姓厉害的多,于是他十分硬气的回答说,“是欺负了,怎么着?你是来报仇的么?那我倒要问问你,那个不要脸的臭小子,一刀劈了我的招牌,这怎么办?” “劈就劈了吧,也不是什么大事,或早或晚的事情罢了。”端木神九漫步经心的回答。 汉子眼角抽了一下,狠厉之色溢于言表,沉声道:“你的嘴,比那小兔崽子还要牛气,我还没去找你们,你倒先找上我来了!” 端木神九缓步向前,走向汉子,看上去普普通通,但汉子和所有人都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你想干什么?”汉子瞪眼问。 “呵呵,不干什么,你不是要去砸义正连的招牌么?去吧,只要你能过了我这关,你就是杀了你口中的那个小兔崽子,我也不反对。”端木神九边走边说。 “你站住!”汉子大吼。 “怎么?”端木神九仍是不停下脚步,问道:“你怕我么?” “怕你个姥姥!” “那为什么让我站住?”端木神九面带笑意。 汉子不再退了,站住身形盯着端木神九,他知道来者不善,看样子还没出这条巷子,就要先打一架了。于是汉子也不再墨迹,直接使出真本事,活跃起体内真气,周围形成一小片风场,身上的大褂刮得猎猎作响。 看到这一幕,端木神九笑意更甚,开心道:“你还算有些本事,能修行到这份上,听我那徒弟说,你的铁汉拳自称是脱简于少林寺的罗汉拳,有三十六式精髓拳法,我还没领教过少林派的高深武学,不如你今天让我试试?” 汉子咧开嘴,白森森的牙齿在光线并不充足的巷子里露出来,道:“我怕一个不小心,失手把你打死了,那就不太好了。” “呵呵,你要真的能打死我,那阎王爷可真是要好好感谢你了。”端木神九说:“能打死我的人,人世间还真找不到。”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胡话,你脑子不正常吧?”汉子看端木神九走到了身前三米处停了下来,大笑一声,豪气道:“铁汉拳三十六式,多年来我苦心修炼,如今已经是大圆满的境界,今天我就完完整整的打出来,让你开开眼!” 随后他又朝身后的徒弟们大声道:“小的们,看清楚师父这套铁汉拳,实战中完整的打下来一套,机会难得,可别眨眼。” “啊呀呀!”汉子怪腔怪调吼了一声,一步迈到端木神九身前,抡起拳头就虎虎生风的打了上去,仍不忘极具大侠风范的念出每一拳的名头。 端木神九一丝不动,站在那里只有一双眼睛随着大汉的身影移动,脸上没有丝毫痛苦。大汉打的专心,可没看到这些,只是他的徒弟们,看到这一幕,表情都从先前的期待中,变成了现在的惶恐。 大汉突然爆吼一声,最后一拳狠狠击在端木神九心口上,然后翻身后跃,双手掌心朝下,由上往下梳理气息,口中吐出一股污浊之气。他抬起头,看向端木神九,眼神从得意,缓缓变成吃惊。 “你...你没事?”大汉惊疑不定。 端木神九发出笑声,道:“你觉得呢?” “不,这不可能!”大汉不信,问道:“你就没有感觉到经脉寸断,心脏俱碎,血液翻涌即将撕裂血管,一股雄浑拳意在体内横冲直撞,马上就要破体而出?” 端木神九摇头,道:“没有,要不你再打一遍试试?” 此时的汉子才恍悟过来,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有多恐怖。铁汉拳的威力,他是知道的,他自信铁汉拳即使对上当今江湖闻名的八大高手,也有一战之力,但如今完完整整打在眼前这个俊美男子身上,却一点作用也没有。这只有一个可能,面前男子实力远远强过自己,甚至远远强过八大高手。 汉子不傻,可以说很聪明,不然也不会在这杭州城能聚集起七八十号人开武馆,所以他立刻换了一副嘴脸,恭恭敬敬道:“是在下有眼无珠,不识泰山,在前辈面前献丑了。” “呵呵。”端木神九脚步不动,随着一声轻笑身子就移到了汉子的一侧,轻声说:“你不该欺负那女孩的。” “啪”,端木神九一巴掌打在汉子脸上,将汉子整个人打的镶进了墙内,失去知觉。随后他看向汉子身后的众人,缓缓开口问:“今天都是有谁,碰了那个女孩?” 无人回应,也无人敢回应。 “那行,那就一个也别落下。”端木神九自言自语。 接下来,小巷内“鸡飞狗跳”,七十多口子人,被端木神九只用一个巴掌,就全都打翻在地,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一个手掌印,一路打到铁汉大院的大门口,端木神九才停下身形,看也不看身后倒地不起的众人,他们连一句哀嚎也发不出来。 “欺负哆哆,比欺负我自己还要让我感到难受。”端木神九看着铁汉大院的大门,自言自语道:“武厚这小子,还是心慈手软呀,砸场子嘛,怎么能只砸招牌呢?” 随手一掌拍出,铁汉大院的大门以及几丈内的墙壁,轰然倒塌,荡起一阵烟尘。 端木神九转身离开,看也不看脚下的众人,只是走到大汉身前,望了望眯眼看自己的汉子,温煦一笑,说:“以后别教拳了,你很菜的。”说完他又心道,这邓老头骂新员工的话,讲出来还挺顺口。 镶嵌进墙内的大汉,张口吐出一口鲜血,彻底昏死过去。 端木神九出了小巷子,看了看夜色,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下一秒身形凭空消失不见,已经遁出此处百丈有余。 两座矮山之间,河流之上那座石桥,坐在中央的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瞎扯着,顾嘉杰抬起鱼竿,鱼钩上有一条草鱼,活蹦乱跳,在月色下鳞片鲜亮。 张怀崖看了看他,艳羡中也抬起了自己的鱼竿,但鱼钩上除了鱼饵空无一物。 “说多少次了,钓鱼不能心急,你呀,总是忍不住抬起杆子看看,鱼都被你吓跑啦。”顾嘉杰将钓上来的鱼重新丢进河里,又把鱼钩抛向了远处。 张怀崖一把将鱼竿丢给身旁那人,气愤道:“老桑,你钓吧,我不钓了,什么东西,老顾都钓了十多条了,我这一条也不吃钩。” 坐在一旁的桑俊捏了捏鼻子,捏下一把清鼻涕,放到鞋跟上擦一擦,摇头道:“不钓,我可没他那么好耐心,冷都冷死了。” 顾嘉杰无奈摇头,放下鱼竿,脱下自己的外套,丢给了桑俊。 “那人还来不来了,这都快十二点了,见他一面就这么难?”张怀崖站起身,点了一根烟。 顾嘉杰笑道:“不要心急,要有耐心,就像钓鱼一样,有些鱼儿,只会在后半夜上钩的。” 桑俊穿上顾嘉杰丢过来的外套,稍微暖和了一下,朝手上吹了口热气,站起身看了看天色,闷闷不乐道:“你们的事,非拉上我干什么,我就老老实实做生意,可不想跟老顾一样掺和江湖事。” 顾嘉杰一眼看过来,带着些许戏谑道:“他在你手底下做事,你对齐天决就没什么想法?” 桑俊哑然,眼睛看向别处说:“没有。”随后想了想,又说:“刚开始有,那他妈的谁不想活个千把年试试,但是看了他把华山三甲痛打一顿后,我就对齐天决没想法了,他实在太厉害了,那么多月雷打在身上,一点事也没有。” 顾嘉杰轻笑,“他不是坏人。”张怀崖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桑俊想了想,也同意了顾嘉杰的说法。 “都说他是魔头,其实自己心里有心魔才是真的。”顾嘉杰想起施有恩,随口说了这么一句来。 “呵呵,你这话,本座爱听。” 端木神九的声音突然传来,三人一起看向桥头,一道清影伫立在月色下,长发飘飘,即使是男人看了也要心动。 顾嘉杰连忙起身,看着走上桥来的端木神九,恭敬道:“神九先生。” 张怀崖看到端木神九,直接跪倒在地,双手抱拳道:“多谢神九先生救命之恩。” 其实那天张怀崖被施有恩所伤,顾嘉杰支走顾清辉和孔妍珠,出去请的高人,就是端木神九。在此之前顾嘉杰在沐海森递出义正连的成立申请时,从中出过不少力,所以张怀崖重伤,他才想到去请端木神九出手搭救。 “不必客气,没有你们,义正连也不会这么顺利的通过审核,起身吧。”端木神九挥出一手,张怀崖就被一股大力托了起来,眼中布满难以置信的神色。 张怀崖大笑,道:“都说武道尽头神鬼莫测,今日一见神九先生,张怀崖大开眼界。” 端木神九来到三人身边,看了一眼桑俊,半开玩笑的说了句,“老板好。” 桑俊大惊失色,连连摆手道:“别别别,您老可别这么叫我,您是我大爷,我供着您还来不及呢。” 顾嘉杰和张怀崖闻言大笑不止,端木神九也被桑俊这话逗笑了。 “有几天没上班了,别让邓老头太累了。”端木神九淡淡说。 桑俊点头哈腰,道:“明白,明白,天亮了我就让小卫去安排。” 端木神九嗯一声,随后面向河面,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面色温柔。 “事情都安排好了吧?”端木神九开口问。 顾嘉杰答道,“我这边已经好了,到时候会有记者朋友到场,事后媒体会适当的做出宣传。” “你那边呢?”端木神九又问桑俊。 桑俊脸色难看道,“这个...那个...大爷...幽满千并不算我的人,所以我管不着他,到时候我就怕他万一想赢,真的豁出全力跟你比武,毕竟谁也不喜欢输呀。” “无妨的,你转告他,如果输了就加入义正连,此生不许退出。”端木神九看着河面道。 桑俊点点头,道一声:“好。”然后看看三人,迟疑问道:“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北面的矮山上传出一声清啸,声音嘹亮,直冲云霄,刚说完话的桑俊被这一声清啸吓了一跳,惊疑不定的看向那座矮山。 顾嘉杰笑吟吟道:“不急着回去,看场大戏再走,我说了,有些鱼只在后半夜上钩。” 第117章 论气运桥上比剑 要说这顾嘉杰,张怀崖,桑俊三人,和端木神九是怎么扯上关系的,这件事情还是得从顾嘉杰说起。 顾嘉杰生性喜文,酷爱读书,几十年来遍览群书,市面上的书看完了,就想着法子去找那些孤本文献,野史传记去读,在众多野史当中,顾嘉杰曾经翻阅到一段鲜为人知的记载,其中就有一段描写端木神九的, 那上面记载着:端木族,大族也,族有大才,名神九,为人善,近武道,一生征战,拳打大江南北,力败天下豪杰,辟武道新途,至飞升境,引天雷降世,人间惶惶不可终日。后自立,与王朝分庭,引君王大怒,遂命文士书文,败坏其名,曰其为魔,另招世间武夫,齐聚平皇山,力求镇压神九,灭端木一族之根本,同其发妻子初关一族,尽数诛杀。 浅显易懂的文字中,不难读出更胜一层的意味,顾嘉杰也是从看过那段文字记载以后,对这位传说中的武道大能心生向往。后来施有恩来访,当着许多江湖同道的面说出了端木神九现世的下落,从那时候起,顾嘉杰就想暗地里搜索着关于端木神九的消息,只不过无巧不成书,隔日竟然是因为一幅美人图,见到了这名传说中的绝世奇才,千古第一人。 碍于当时施有恩和明心在场,顾嘉杰不便与端木神九交好,毕竟孤掌难鸣,全天下武人都认为端木神九是魔头,顾嘉杰再有心帮他平反,也不敢和这整个天下唱反调。 事后施有恩离开杭州回武当,也就是在那几个月的时间里,顾嘉杰孤身一人多次拜访端木神九,终于见其一面,彷如知己,一夜促膝长谈。那一夜二人说人间,道江湖,念武道凋零,心生不甘,端木神九对当下武道未来的憧憬,无形中契合了顾嘉杰与张怀崖的共同理想,以及武道盟老盟主的遗愿。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就此成为良友,都为了那遥不可及的武道繁荣,愿意做出一些努力和贡献,甚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眼下即将到来的天喜山比武,正是顾嘉杰一手操办,为壮大义正连的名声而特意之举,至于为什么会让幽满千递出战书挑战端木神九,自然也是顾嘉杰的意思。幽满千贵为八大高手,与桑氏集团有些关系,桑氏集团的桑俊,与顾嘉杰又同是浙商总会的成员,二人关系也不错,而且桑俊也一样熟识张怀崖,所以这才有了今晚桥头上,四人齐聚的一幕。 桑俊和顾嘉杰早先都是从小贩做起的,很久之前有一段时间,那会还都是小年轻,桑俊和顾嘉杰每天出摊,摊位相邻,彼此熟识,后来二人生意渐渐壮大,才有了现在的顾氏集团和桑氏集团,只不过桑氏集团要弱于顾氏集团不少。至于桑俊和张怀崖的交情,那还是前些年一次北上山东考察市场,通过顾嘉杰介绍认识的,那次张怀崖作为东道主,热情招待了桑俊,并在当地派出手下负责桑俊的安全,做生意的脑子都活道,桑俊见张怀崖人不错,也就交下了这个朋友。 此时这四人伫立在桥上,在听到刚才那声清啸以后,其中除了端木神九,三人都面向北面矮山,看了过去。顾嘉杰看着矮山上晃动起来的树木,嘴角含笑道:“鱼上钩了。” 接着又道,“神九先生,这北面山坡上的一位隐修,擅使剑,七年来我跟他打了七场,无一场能取胜,且都败的彻彻底底,很是狼狈。这人性情古怪,深居简出,只在夜里出来觅食,白天从不会显山漏水,暴露行踪,几年前我陪同师父来此,想要请他出山坐镇武道盟,他的条件是必须打赢他。只不过可惜,师父也没能降住他,败了。” “那这人还挺厉害呀,老盟主都搞不过他,怎么着也是杭州第一了吧?”桑俊站在三人身后说话,在刚才听到那一声清啸后,他就悄悄移动脚步,躲到了众人后方。 端木神九始终面向河面,平淡道:“像这种隐修,在如今的世上还有很多,大都躲在暗处,不见天日,或者是乔装打扮成平常百姓,过太平日子,不入尘世。” 张怀崖点点头,道:“这一切都是因为现在的此方天地之间,灵气不足,属于武道的那份得天独厚的命数,已然萎靡不振,濒临匮乏。修武者,运数第一,气运若是不足,任你是如何了得的旷世奇才,也难成大道。如今的天地之间,那份气数已经断了,断了近百年,在清末民初之前那场清武中断的干干净净。” “昱鼎最近几年,一直在暗中寻找这些隐修的踪迹,所以才一直没有和如今明面上的江湖武人彻底撕破脸,因为他们知道,最大的威胁,不是明面上这些武人,而是这藏在暗处的隐修。最近几年的昱鼎,入驻了一批特派人员,是上边安排下来的,这群人从不露面,常年行走世间,寻找着潜藏在各处的隐修,大部分都出手斩杀了。” 端木神九眉头微皱,不悦道:“如今难得高阶武夫,这些人如果能化为己用,那可是一份不小的机缘,为何非要出手斩杀?” 张怀崖叹一口气,看了顾嘉杰一眼,顾嘉杰笑道:“神九先生,此时的九州大地,早已不像你那会的人世间,如今灵气匮乏,这些隐修靠什么修炼?可不是像如今江湖上的我们,勤苦修炼,晨起吐纳,就能增长修为,他们需要的是天地灵气,和这片广袤的大地上散落在各处的气数啊。” “不错。”张怀崖接过话说道:“也正是因为这样,上面担心这些隐修蚕食九州龙脉,以求增强修为,才委任了一批特派员,直接进入昱鼎高层,听命于武董事,必要时全体昱鼎人员都要配合特派员行动。” “以蚕食龙脉提升修为,有伤人间大道,更不利于当今国祚,这可是武者大忌,搞不好要成千古罪人的,现在的武人,已经丧心病狂到这一步了吗?”端木神九略微有些惊讶,随后哀叹一声,带着几分可惜韵味道:“以前的这片大地上,天地灵气衍生万物,万物皆负气运,即使是飞禽走兽,若有大气运,也会遇上一份天大的福缘,通灵开智也不足为奇。” “在天地之间的气运中,其中以人气运最佳,人中又以武道气运最强,文脉气运略弱,人与人命数的不同,诞生时的气运也各不相同,有多有少,各不相等。可是如今的世道,颠倒了过来,武道气运被人斩断,文脉气运越发旺盛。虽说文脉气运的旺盛,是最有利于世间的好事,但武道一途如果没落的话,对我们这些习武之人来说,也是很痛心的。” 几人深以为然,张怀崖叹息一声,道:“这也是没得办法的事情,自从天地之间属于武人的那股气运断了以后,天下修武之士尽数被压制了修为,原本一抬脚能登山望海的,现在也最多只能飞上三十层楼,这对武道巅峰充满向往的武人来说,确实是一件很可悲的事。” 端木神九出了一口气,没再说话,仰头望着夜空,天上月朗星稀,可仍是给人一种很沉重的感觉。端木神九沉默不语,良久后,他才莞尔一笑,小声道:“如果武人的气数都回来了,你们说这座江湖,会变成什么样?” 顾嘉杰和张怀崖微微一愣,桑俊听不懂,但也看向了端木神九。 “气数这东西,捉摸不透,我个人觉得,还是不要太信以为真的好。”顾嘉杰摇头。 张怀崖反驳道:“老顾,话不能这么说,这么多年你生意越来越好,有一部分是因为你经商头脑的功劳,但你不觉得你做生意的运气一直不错吗?还有我,武功平平,却能坐上昱鼎十三人的位置,不一样是运气好?说白了,这运气,不就是我们的气运吗?” “可是这种气运,并不是武人的气运呀。”顾嘉杰又纠正道。 话语落后,张怀崖哑口无言,顾嘉杰说的不无道理,凡人的气运和武人的气运,并不一样,商道有商道的气运,读书有读书的气运,习武有习武的气运,运运各不相同。 四人又沉默下来,张怀崖点起了烟,一口接一口的抽着,顾嘉杰始终留意着北面的山坡,面色期盼中带着些许愁色。桑俊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无奈的耷拉下脑袋,一屁股坐到桥墩上,双臂环抱在一起,虽然穿上了顾嘉杰的外套,但他还是觉得冷,觉得这山里的后半夜冷的骨子里都是凉的。 这时候北面的矮山上又发出一声清啸,声音较之先前更加刺耳,远远传入天际,惊的桑俊疑神疑鬼,抬起头不安的看向矮山。 顾嘉杰听到啸声以后,就微笑了起来,心说我还以为不敢出来了呢,嘴上却说:“他来了。” 端木神九浅笑道:“自己打不过,现在逮着高手了,就请来帮你找找场子,你还真是有些孩子气。”言语中的语气像极了一位长辈。 顾嘉杰面露几分尴尬,摸了摸下巴说:“这不是为了小儿的习武大事嘛,就有劳神九先生了。”端木神九无声的点了点头,张怀崖疑惑的看向顾嘉杰,但碍于场合,并没有开口询问,为什么顾嘉杰说是为了儿子的习武大事。 桑俊从桥墩上站起来,不满的看了一眼不让自己先行离去的顾嘉杰,小声问道:“要打架?” 顾嘉杰看向桑俊,点了点头,桑俊噘起嘴,脸上浮现出一阵无奈,道:“粗鲁。” 三人发笑,张怀崖揶揄道:“燕秋霜也粗鲁么?” 桑俊答,“那倒不会,她对我可是温柔极了,晚上从来不会让我太过劳累,嘿嘿。” 端木神九微微皱眉,张怀崖表情一滞,顾嘉杰摇头苦笑道:“你这秉性,落在江湖里若敢如此轻浮,早被人乱拳打死了。” 桑俊一瞪眼,反驳道:“我说我自己老婆,有什么关系!” 顾嘉杰笑着转头,看向月色如河间流水一般的北面矮山上,沉默了起来。矮山上的树林,一阵摇晃,远远传来沙沙声,紧接着就看到一个身影在月下腾空而起,刹那间已至桥头,站在了一棵树下的阴影处,阴森森散发着恐怖的气息。 看到这人,桑俊忍不住后退了几步,暗自吃惊,而顾嘉杰却是脸带兴奋,丝毫未感到吃惊,爽朗大笑道:“前辈,又见面了,我还以为你不出来了呢。” 站在桥头的那个人,面色苍老,发出一阵桀桀笑声,嗓音沙哑道:“你这后生,又来叨扰老夫清修来了,怎么?这次又带了谁做帮手呀?” 端木神九缓缓踏出一步,来到顾嘉杰身前,一眼望向桥头那老者,似笑非笑。 “咦?”老者咦了一声,看着端木神九,眉头拧到一起,迟疑道:“我竟然觉察不到你的气息。”老者眯起眼,鼻子在身前左右嗅了嗅,又仔细感知了一下,仍然是像刚才那样,只感知到三人,其中并不包括端木神九。 “不对。”老者眯着的眼睛忽然睁开,惊讶道:“你不是一般武人。” 顾嘉杰带着张怀崖和桑俊,三人直接退回到了桥的南端,只留端木神九一人在桥上,连钓鱼的那些工具都丢在了那里,不管了。 端木神九伸出一只手,做出请的姿势,笑而不语,示意让老者上桥来。 老者走上桥,注视着端木神九,桀桀道:“可以,小老儿在此地隐修了五十年,从不曾见过能让我动心的武人,你是第一个。” “如我这般的武人,也只有一个。”端木神九低语。 老者十分惊奇,纳闷道:“你说什么?不可能,这么短的距离,我应该能听到的,难道是我上了岁数,耳朵不好使了?”老者让人啼笑皆非的拍了拍耳朵,用小拇指掏了掏,又晃了晃白发苍苍的脑袋。 端木神九好笑的看着眼前的小老儿,重新开口道:“我说,像我这样的武人,你只能遇到这么一次。” 老者这回听了个清楚,就笑了,道:“怎么?年轻人,看你还没那后生岁数大,难道你比他和他师父还要厉害?” “你一试便知。”端木神九笑言。 老者又犹豫了起来,踮起脚看了看桥南端的顾嘉杰,顾嘉杰大声道:“前辈,跟我这朋友打一场,你若是赢了,此后我再也不来打扰你清修。” 端木神九淡声道:“但是你要输了的话,就要答应他一件事。” 顾嘉杰站在桥南端,朝着老者点了点头。老者捋了捋白发,又捋了捋胡须,眯起眼道:“小老儿自从通晓了剑道本心,还未曾尝过一败,你们几个大言不惭的后辈,可曾知道老夫大名?” “不知道。”端木神九笑笑,反问道:“你可知道本座的大名?” “你姓甚名谁?”老者瞪眼问。 端木神九向前迈出一步,整个桥面微微震荡,连同桥下水面也颤抖了起来,微笑道:“打赢了,我就告诉你。” “嘿,有意思,还跟老夫卖关子。”老者也一步踏出,巨大的内力从脚底渗入桥面,又贯穿而出,落入水面,将颤抖的水面瞬间恢复平稳。 端木神九点点头,道:“内力还不错,听说你擅长使剑,我平生虽然用剑,但却非剑道第一人,不知道你能不能接我一剑。” 在自诩通晓了剑道本心的老者面前,说出这句话,顾嘉杰和张怀崖在南面听到以后,相视一笑,暗暗摇头,都为端木神九的猖狂感到无奈,却又不可奈何,因为他有那个实力。 老者桀桀声不止,道:“好,好,你很硬气,就冲你这句话,小老儿接了!” 端木神九下巴微扬,掌心向上缓缓抬起一掌,随着他抬起手臂,桥下的河水渐渐升起,在河的两边形成两把水剑。 “怎么是两把?”老者带着讥笑问。 话声刚落,只见两把水剑开始移动,渐渐聚集到端木神九的头顶上空,合二为一,形成了一把巨大的水剑,清澈的河水在月光的照耀下,十分透亮。 老者这才点点头,叹一声,“不错,既然你请河间水,那我就用枝头雪,年轻人,看来你剑道造诣不浅,已经到了万物皆可为剑的地步。”随着老者开口说话,他身后那座矮山上,挂在树枝上的残雪,纷纷应声而起,徐徐向老者头顶上空靠拢,并在途中渐渐形成一把通体雪白的巨剑,尺寸明显不亚于端木神九那把水剑。 “不错,看来你在此地隐修,修的还算可以。”端木神九赞赏的说了一句,然后手掌转了一个圈,掌心向下,只留两指遥遥指向老者。 水剑动了,在月色下无声无息的向前推进,老者见状嘴角一笑,也驱使着自己那把雪剑移动起来,同样是不紧不慢,两把剑的速度不相上下,以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撞向彼此。 水雪巨剑相撞,雪将水冻成寒冰,水将雪也融化成雨滴,两把巨剑的前半身以同样的速度消融,桥上扑簌簌落下许多冰粒以及水滴,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老者与端木神九四目相对,丝毫不理会头顶巨剑相撞的场面,彼此之间开始了内力的争斗。 老者眼睛抖了一下,身上衣衫湿了一片,他忍不住晃了晃身体。端木神九一绺黑发瞬间浮上冰霜,从发梢到发根白了一条,他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站在南端的三人中,桑俊看着这场面,张大了嘴巴,这场面他只在电影里看到过。张怀崖神往的看着两把巨剑,感叹道:“真是神仙打架,神仙打架啊。” 顾嘉杰一样感叹道:“这得是多么深厚的内力,才能在驱使周围水雪成剑以后,还能放出神念进行看不到的内力之争。” 张怀崖好像眼睛出现了幻觉,看到静止不动的二人周围又出现了两道身影,一道是端木神九,一道是老者,两道半透明的身影正在进行搏命厮杀,各自持一把水剑和雪剑,凌厉剑气千丝万缕,在桥上这一方小世界里疯狂互扑。 “这是...”张怀崖惊疑的看着这两道半透明的身影。 顾嘉杰面色狂喜,沉声道:“元神出窍!武者竟然真的有这种境界!” 张怀崖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同时也是激动的无以复加,一双大手忍不住微微颤抖,手里的烟头即将被他抖落在地,这场面,就是久在昱鼎当差,他也从未曾见过。 第118章 招入世铁汉登门 这个时候张怀崖头也不转的问道:“老顾,你是不是想让这老者做清辉的师父?” 顾嘉杰点头,回道:“是啊,师父跟他切磋了一场,告诉我说这人是五十年前的天下第一剑客,我至今没有忘了师父那心服口服的神色。” “五十年前的天下第一剑客,能比得上神九先生吗?”张怀崖仍旧看着场中,看到那两把巨剑已经没到了剑柄处。 “恐怕是比不上的。”顾嘉杰注意到了,那把雪剑的剑柄,已经颤抖了起来,随时有可能散去,“神九先生有徒弟,也只会有一个徒弟,一脉传承,一人足矣,这老者的剑法卓绝,几十年前名冠天下,清辉如果能拜在他门下,也是极好的。” 桑俊在一边傻乎乎的看着场中,张怀崖默默点头,问一句,“你和清辉说过想让他习武的事情么?” 顾嘉杰摇头,道:“没说过,师父在世时候和我交代过,说我可以自己找一位传人将天手式传下去,收徒也好,传给自家子嗣也好,只要别断了传承就行。可是你也知道,天手式固然厉害,但终究不是上乘武学,做父亲的,谁不希望孩子能学到上好的功夫,所以我就想到了这个老者。” 张怀崖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三人视线中的那两把巨剑,其中雪剑突然粉碎,残雪纷纷坠落在桥面上,随之端木神九那把水剑也化成雨滴落地。再看那两道虚影,手持水剑的端木神九,与手持雪剑的老者,双剑撞到一处,剑尖相对,正在做最后的角逐。 仍然立在桥北面的老者,整个身躯微微颤抖起来,浑身散发出水汽,看上去烟雾缭绕,面露艰难,一头白发已是湿漉漉的,有水珠不停地顺着发梢滴下。反观端木神九,面色如常,一如既往,只是几缕头发结了冰,只见他两根手指捋过那几绺结了冰的头发,便将碎冰抹了下来。 随着碎冰落地,一旁那两道虚影,老者逐渐消失,然后端木神九的虚影才归于无形。 一直稳稳站在北面的老者,忽然后退两步,看着端木神九诧异道:“你的内力很古怪,运气的方式大大不同,这是什么功法?” 端木神九语气平和,缓缓开口道:“本座自创功法,一口气可像大江一样绵延千里。” 老者眼珠子转几圈,考虑了一会,开口道:“我剑道修为自认举世独有,却不曾想到在此地隐修五十年,会输给你一剑,外面的江湖,已经这么厉害了么?这不可能,天道威压克制了人间武道一百年,年轻人,你是怎么修炼到这个程度的?” 顾嘉杰等人听到这话,互相对视了一眼,忍俊不禁,桥上端木神九看着老者,轻声笑起来,道:“谁告诉你我是这一百年才修炼的?” “你说这话....”老者眼神狐疑,带着不解问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适才你不是问本座姓名么?” 老者道:“是问过,怎么?你的大名如雷贯耳?” 端木神九继续轻声笑,回道:“如不如雷贯耳,我不知道,但我端木神九的大名,我觉得应该被所有习武之人记住,以前是,以后更是。” “端木神九?”老者重复了一句,小声嘀咕,“好熟悉的名字。” 思考了片刻,老者恍然大悟,失声道:“你是那个魔头!” “哈哈哈……”端木神九仰天大笑,一根手指点着老者,久久未曾停止笑声。 顾嘉杰忽然面露难色,有些担忧,怕这老者无形中得罪了端木神九,被端木神九再给一掌抹杀了,那就得不偿失了,于是他迈开步子,正欲上桥,端木神九头也不转的朝南端挥来一掌,顾嘉杰就再难前进半步。顾嘉杰惊恐的看着端木神九,高声道:“神九先生,莫要杀他。” 端木神九回头,看向顾嘉杰,反问道:“本座被人骂了几千年的魔头,多这一句也不多,我怎会杀他?” 仍然狐疑不定站在桥北的老者,身体忽然腾空而起,面露惊慌之色。“你要干什么!”老者看着端木神九大喊。 端木神九回过头来,右手伸出,五根手指作爪状,老者的身体瞬间就飞到了手里,被端木神九五根手指紧紧扼住喉咙,开口道:“小老儿,你说我是魔头,那你猜我会不会杀了你?” 老者剧烈挣扎,但始终挣脱不开端木神九那只手,身体悬在半空中的他破口大骂,“你娘个西皮的,有本事把我放下,咱们痛痛快快打一场!” 端木神九手指微微用力,掐的老者直翻白眼,半条舌头也吐了出来,顾嘉杰大急,吼道:“神九先生,不要!”端木神九丝毫不理会,而是恶狠狠看着已经说不出话的老者,面带狠厉之色的说:“小老儿,啃食此方山林灵气反哺自身道心,我猜这山上除了树木花草以外,活物已经一个也没有了吧?” 二人周围真气凌乱,全都是从老者体内散发出来的,此时他被端木神九一手扼住喉咙,空有一身磅礴真气,却无用武之地,放出体外立刻乱窜向四周,根本无法控制。顾嘉杰在南端神色着急,忧心忡忡,张怀崖也跟着额头急出汗来了,但二人却根本走不上桥,只能凑着耳朵听到桥上二人的对话。 老者扭曲的面部表情一滞,随后又是一阵剧烈的挣扎,双手在下方一瞬间挥出十几拳,全都结结实实打在端木神九身上,端木神九不为所动,继续道:“等你将北面这座矮山啃食干净以后,你会在地底打一个洞,破坏山脉走势,穿过河流,直达南面山坡,然后再用五十年的时间,将南面山坡的灵气也化为己用,是么?” 见私心被拆穿,老者放弃了,双手挥舞的拳头停下,无力的耷拉下去,端木神九这才微微松开手,但仍是目不斜视的盯着老者。 老者面色痛苦,缓缓开口道:“我也是迫不得已,若不是因为这不开眼的老天关上了门,我又怎么会出此下策,我是纯武,不烧香拜佛,不清心颂道,只能在脚踏实地的修炼中提升修为,如今天地灵气稀薄,在这武道凋敝的年代里,我若不用这种方法保住修为,就会慢慢变成旁人的辅料!” 端木神九冷哼一声,道:“天地灵气稀薄,天门紧闭不开,人间再无适合修武者汲取天地灵气的福运,所以你就靠蚕食此地的灵气来滋养自己?小老儿,万物气运各不相同,修武者大成时可永葆青春模样,你知道为什么你只会越来越显得苍老么?那是因为你以自然气运反哺武道气运,这是恶业,用不了一百年,你必遭天谴!” “老子可不管这些,老子只要活着!”老者低吼一声,暴起一脚踢向端木神九裆下,情急之下竟然是用出了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一脚结结实实踢在了端木神九的裆下,老者面色僵硬,那只脚无力的垂下,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我的脚...” “断了。”端木神九邪魅一笑,道:“你踢中了我全身最坚硬的部位。” 听到这话的顾嘉杰三人,面面相觑,桑俊脸上有一阵笑意,但强忍着没敢笑出来,把整张脸憋的通红。 老者又羞又怒,又骂一声:“无耻!” 端木神九微微摇头,将老者的脸拉到近前,近到足够看到老者脸上的褶皱,他以不容反抗的语气和老者说:“小老儿,我命你入世,听从顾氏集团号令,你做得到么?” “老子凭什么听你的!娘个西皮!”老者又大骂了起来,“直娘贼,糙野驴,老不死,大魔头,妖孽!” 大骂声中,老者双手胡乱挥舞,挥舞中他一掌拍在端木神九心口上,停顿了几秒钟,眼神呆滞,呢喃道:“这是...”随即又惊恐的望着端木神九道:“你...你竟然...竟然无心?” 端木神九手上用力,将老者丢出几丈远,使他跌坐在地,随后冷笑起来,道:“你可会遵从我说的话?” 老者坐在地上,抬起头讥笑道:“你本将死之身,是有人逆天给你续了几年阳寿,但你的心早就死了,是么?我猜想,你的时日已然不多,顶多不会超过一年。” 端木神九依旧冷笑,道:“我自有我的去处,本座再问你一遍,你可会遵从我说的话?” 讥笑中的老者依旧不回答端木神九的话,继续道:“前几日天空一声巨响,九天之上有人震怒,端木神九,那是不是跟你有关系?莫不是你僭越身份,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还是说,你以凡人之躯,受了香火供奉的信仰之力?” “本座许你一年后会有一份大福缘。”端木神九语气越发冰冷,又问道:“你可会遵从我说的话?” 老者停止讥笑,眉头拧到一处,像是在权衡利弊,计算得失。看着老者这样,端木神九忽然笑道:“不必算了,本座所为是为了天下武夫,并非你一个区区剑客,你还不至于让本座设局杀你,我若想杀你,你活不过天亮。” 老者无力的耷拉下脑袋,颓然道:“就按你说的做,我愿听从顾氏集团的号令,为奴三载。” “三年太少,我要你为奴五载。” 老者眼神狠厉之色又现,但一闪而逝,叹气道:“行,五载就五载。” 端木神九很满意,转身看了一眼顾嘉杰点了点头,随后又不悦的看向老者,抬起一只手对准北面山坡,五指突然握紧。矮山上顿时浓烟四起,漫山遍野的树木轰然倒塌,沉闷的声响惊起南面山坡上数不清的飞鸟,这看似波澜不惊的一掌,竟然是让北面的整座矮山又矮了几分。 老者颤抖的放下负在身后,已经聚集起毕生所有内力的一掌,打断了想偷袭的念头,连最后出手的勇气也没了。 端木神九跳下石桥,脚尖在水面上轻轻一点,就飞身跃去远方,独留老者一人枯坐桥上。顾嘉杰等人擦了擦汗,看着端木神九离开的方向,眼中布满敬畏之色。 三人来到桥上,看着死气沉沉坐在那里的老者,顾嘉杰正要说话,老者先缓缓开口道:“后生,老夫入世,听命于你五年,五年后,你莫要管我去留。” 顾嘉杰脸色大喜,道:“我什么也不让你做,你只需教小儿练剑就行。” “只教五年,五年内我倾囊相授,能领会多少,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成交!”顾嘉杰双手一拍,发出响声,随后四人一道离开,由桑俊开车送往顾氏集团总部,在那里顾嘉杰会给老者安排住处,此后五年之内的他,就是顾氏集团的人了。 ------------------------------------- 又天亮了,崭新的一天即将开始,端木神九此时正伫立云端,看着朝霞万丈,云海翻腾,他古井无波的深邃眼神望着云海之上的蓝天,不知心中在作何感想。 云海之上的蓝天,像是一双大眼,亘古不朽的注视着人世间,这双眼睛富有情感,喜怒忧悲的情绪皆有,端木神九已经在此伫立了三个时辰,就盯着那双蓝色眼睛,不言不语,时而面露笑意,时而眼神冰冷。 义正连的门前,当清晨第一道阳光照耀到这里的时候,这里就聚集了黑压压的人头,足足有七八十口子人,个个人高马大,孔武有力,为首那汉子正是铁汉大院的老大。 仍在睡觉的沐海森等人,一大清早的就被门外嘈杂的声音吵醒了,还有昨夜去江边练完刀没有回去,来到这里休息的武厚,也被吵醒了。 几人挤在一间屋子里,沐海森睁开朦胧的睡眼,嘟囔道:“门口干嘛的,吵吵嚷嚷的,烦死人了。” 刚刚起床去晨尿的沐海林走进来,看着被吵醒的几人,笑嘻嘻道:“门口来了七八十口子人,说是铁汉大院的,叫嚷着要找义正连的掌门。” “铁汉大院?”沐海森一个机灵站起身,询问道:“是不是来找事的?” 武厚眉头此刻已经皱了起来,气愤道:“估摸是昨天被我砸了场子,今天过来找场子来了。” 沐海森皱眉思考了一会,低语说:“七八十口子人,我们几个能干过不?” 已经完全睡醒的几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士气高涨,下了床齐声道:“先打了再说!”沐海森洒然一笑,干脆道:“走,会会他去!” 在几人下床出门后,武厚也连忙下了床,提上不归刀,跟着沐海森走了出去,一到堂屋门口,就看到沐哆哆这小丫头站在门前,眼神恐惧的看着大门口,小手指着外面说:“武厚哥哥,坏人来了。” 武厚蹲下身,摸了摸沐哆哆的头顶,安慰道:“哆哆不怕,我们都在这呢,他们不敢欺负你。” 沐哆哆搂住武厚的脖子,小身板仍是有些颤抖,沐海林在后面开口说:“你们先别激动,说不定他们不是来打架的。” “怎么个意思?”沐海森扭过头来问,沐海林嘻嘻一笑,不再言语,沐海森幽怨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带着人走出了大门。 沐海森带着几兄弟走出大门后,站在台阶上看着门桥乌压压一群人,都快排到门前这条小胡同的出口那里了,人人身上挂着伤,为首那汉子胳膊还缠着绷带,用一条绷带吊在脖子上,其余人也是人人脸上肿了一边,肿的高高的,一只眼睛眯成了缝。 沐海森看着这些人,凛然不惧,恼怒吼道:“干什么呢!大早上在这叫叫嚷嚷,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站在沐海森身后的武厚,怀里抱着的沐哆哆,在看到为首那个大汉后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大汉看到小丫头,却很歉意的笑了笑。 大汉开口朗声问,“你们谁是掌门?” 刚刚大吼过的沐海森,又一声大吼,道:“我!我沐海森是义正连的掌门!” 大汉看着沐海森笑笑,回头跟身后众多弟子点了点头,然后七八十口子人,就这么乌压压半跪在了门前,让沐氏六兄弟和武厚惊疑不定,不知道这是唱的哪一出。 跪下以后,大汉看着沐海森道:“恳请沐掌门收下我们,我们铁汉大院全体人员,愿做义正连的门徒。” 沐海森大跌眼镜,和身旁几人对视了一眼,大家眼神都带着疑问,只有沐海林,一个人在一边乐呵呵的傻笑。其实他刚才出来晨尿,已经问过了,这群人并无恶意,而是来拜师的,至于为什么,他也不知道。 “你们...认真的?”沐海森不确定的问。 半跪在最前面的大汉,点点头肯定道:“千真万确!真心的!沐掌门,收了我们吧!”大汉态度极为诚恳,不像是有什么坏心思,只是让武厚很搞不懂,为什么突然改换门庭,要拜在义正连门下。 “这个...”沐海森摸着下巴,犹豫不决,第一次收人,一下就收这么多,他还真有点不知所措。 武厚抱着沐哆哆凑过头来问,“森哥,想啥呢,收不收啊?” 沐海森挠了挠头,看着乌压压半跪在门前的这么多人,真不敢相信这些人都要拜自己做老大了。这个时候端木神九回来了,他一手拿着豆浆,一手拿着包子,边走边吃,从人群后慢慢走到前面来。 大汉看到端木神九,立刻恭敬道:“前辈,我们拜师门来了。” 端木神九淡淡看了这群人一眼,又看向沐海森,眨了下眼,颔首微笑,沐海森会意,当即大声道:“行,那就收了你们吧,后续一些程序从长计议,你先留下,让你的人都先散了,这么多人挤在这,让人看了多不好。” 大汉喜形于色,随后吩咐身后那些人先回去,然后自己跟着沐海森和端木神九走进了义正连的大门,走到沐哆哆身边时,还特意弯腰致歉,朝着自己的脸上,象征性打了两巴掌。 沐海森所说的后续一些程序,其实就是要跟这汉子盘算盘算,每人要收他们多少学费,念在沐哆哆昨日是被这人欺负的,想来沐海森绝不会把学费要的贱了。 第119章 操场上师生共坐 这个大汉名叫丁庆生,外地人,仗着有些拳脚在杭州城渐渐混出了一方小天地,在不远处那块外来务工人员的生活区,也算有些名头,手底下的众多弟子,也给很多小厂子做安保工作,这也是铁汉大院之前的盈利业务。不过此后这些业务,都转到了义正连的名下,但是沐海森对这些不太会处理,就大手一挥,又都交给丁庆生了。 此次一共收了七十八人,每人需要交一千多元的学费,这下可给沐海森高兴坏了,那可是不小一笔钱呢。 丁庆生走后,沐氏六兄弟,除了沐海森以外,其余人都被赶到院子里练功去了,屋内只有端木神九,沐海森,武厚和沐哆哆。小丫头起的太早,这会还有些犯困,被端木神九抱在怀里,不一会就又睡着了,端木神九担心一放下会将她惊醒,索性就一直抱着,没给小丫头放回床上。 武厚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双手摩挲着不归刀的刀鞘,低头不语,沐海森看着手里刚刚丁庆生留下的铁汉大院的人员名单,兴高采烈,这时候端木神九缓缓开口,说:“过两日就是比武了,到时候武厚陪我去一趟,海森你就别去了。” “哦。”武厚答应一声。 随后端木神九将沐哆哆送回房间放到床上,走出来说:“几天没回厂里了,我回去看看。” 沐海森还在看着名单,算着这下一共能入账多少钱,根本没注意到端木神九走出门,等端木神九都走出大门了,他才追出来喊一句,“晚上回来吃饭啊。” 走出门的端木神九微笑起来,远远回道:“知道啦。” 家,不就是这样子吗,现在的端木神九就像那每日早早出门务工赚钱的男人,晚上下班后回到家能和家人一起吃饭,平淡且幸福。 闲来无事的武厚,就跟着院子里的五兄弟一起练起了功,几个人叽叽喳喳,嘴巴不停,武厚一会说说这个姿势不对,一会说说那个力道不足,像极了一个小师父。 学校已经通知了放假的时间,定在了腊月上旬,在元旦节后的一个礼拜之内,忙碌了一个学期和浑浑噩噩了一个学期的同学们都雀跃不已,为即将到来的寒假感到兴奋。 上午的时候,校内的篮球场,顾清辉跟几个篮球队的队员正在打球。场外的休息区椅子上坐着麦闻香,就在这看着顾清辉打球,脸上洋溢着满足和幸福。 从小到大麦闻香的追求者有很多,但唯一一个接受了的,就是眼前的顾清辉,他长相美,家境好,脾气也特别温柔,这种男生,哪个女孩子遇见了不会动心?起初顾清辉刚开始追求自己的时候,麦闻香还觉得厌烦,心里老是拿他和武厚做比较。后来久而久之,她发现这个男人有一种别样的魅力,那是种现在很多男孩不曾具备的魅力,很吸引人,麦闻香只能想到寥寥几句能形容他的话,腹有诗书气自华,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两人确定恋爱关系的这几天,麦闻香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尤其是那些女同学,更是背地里小声议论,为此麦闻香一个人生了很多闷气,但却没和顾清辉张口说上一句。她可不想让顾清辉觉得自己,是那种受了委屈就需要找男人安慰的柔弱女子。 麦闻香知道,此时正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的顾清辉,是很多很多女生都会倾心的对象,那些女生背地里的议论,也全都是因为羡慕罢了。 坐在椅子上,看着场上的顾清辉运球,投篮,她心里在想,这趟放寒假回家,要不要把自己恋爱的事情告诉父母,顾清辉不正是麦伟力盼了多年的那种女婿吗?想到自己那掉进钱眼里的父亲,就连嫁女儿也要找富贵人家,麦闻香不自觉的笑了,不知道父亲知道后,会是什么表情。 正在一个人发笑,麦闻香听到有人在身后说,“一个人在这傻笑什么呢?”麦闻香连忙停下笑容,扭头看向了身后,看到了自己的老师高静怡。 “高老师...”麦闻香看到是自己的老师,有些紧张。 高静怡笑着来到麦闻香的身边,一样坐到椅子上,幽怨道:“不能因为快放假了没课的原因,就不回班级呀,自己好好复习复习,或者为明年做做功课也好啊。” 麦闻香赧颜的低下头,不好意思道:“知道了,高老师,我这就回去。”说着就要站起身。 高静怡伸手按住了即将起身的麦闻香,柔声说:“也不在乎这一个上午,没事。”麦闻香嘿嘿一笑,就又安安心心坐了下来。 正在打篮球的顾清辉看到了高静怡坐到麦闻香身边,远远的投来笑脸,说了一声,高老师好,高静怡含笑点头,心情看上去很不错。以前的自己,走在校园里,除了自己班级内的同学,基本上没有学生愿意和自己打招呼,现在顾清辉愿意跟自己打招呼,让高静怡心里很舒服,一个全校出名的富二代尊敬自己,能不感到愉悦嘛。 看着帅气的顾清辉在场上挥汗如雨,大冬天的脱了棉袄只穿一件单薄的球衣,修长的身材肌肉线条柔美,别说麦闻香,就是高静怡自己,也会觉得心里有些悸动。这样的男孩子,如果自己上大学那会也能遇到,该多好啊,高静怡忍不住心里这么想。 想到这里,高静怡笑着问麦闻香,“香香同学,请问跟全校第一大帅哥谈恋爱,是什么感觉呀?” 麦闻香听到高静怡问这话,立刻就害羞了起来,看了一眼顾清辉,嘴巴弯成了月牙形状,却有些责怪道:“高老师,你看你,问这么让人不好意思的问题。” 高静怡笑出了声,手放到麦闻香腋下挠了挠,像是一个大姐姐一样,开玩笑道:“怎么?我就不能问问?这么一个男生,又高又帅又有钱,就是老师也心动呢。” 高静怡人很好,与学生也特别亲近,尤其是女同学,她俨然扮演了一个大姐姐的身份,与其说她和麦闻香是师生关系,倒不如说更像一对好姐妹,所以在课下说起话来,也经常开起玩笑。 麦闻香虽然脸上害羞,但是心里却美滋滋的,能拥有一个这么美好的男朋友,让别人对自己产生极大的羡慕,自己那点与生俱来的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她嘻嘻一笑,也开玩笑道:“辛亏高老师不是学生了,要不然他肯定就跟你表白啦,等我毕业了,我也要做像高老师这样的女人,化着精致的妆。” “嘿,你这死丫头,就消遣老师吧,老师就这点姿色,能有个傻男人看上我就不错了。” 其实高静怡姿色不俗,也是好看的一列,她拥有着超过大部分女生的身高,一直坚持锻炼保持的好身材,加上一身职业装,再穿一双细跟高跟鞋,走到哪里,都是中年男人会忍不住多看两眼的存在,只不过尚且年少的学生们,并体会不到中年男人喜欢的那份美罢了。 麦闻香听高静怡这么说,就开口道:“老师怎么会这么说呢,难道你老公很傻吗?” 高静怡表情凝固了一刹那,眼神不易察觉的略微忧伤了几分,说:“是傻,傻乎乎的娶我。” 麦闻香不明白了,又道:“骗人,能娶到高老师这么好看的女人,又是大学老师,他肯定不傻,还很聪明。” 高静怡苦笑,有些失神,“大学老师算什么,都是换回来的。” “换回来的?什么意思?”麦闻香不解的看着高静怡。 高静怡回过神来,略带惊慌的说,“没,没什么。” 麦闻香就更不明白了,心想高老师这是怎么了。 顾清辉打累了,就跑过来坐下,准备休息一会,他也不嫌凉,拿起麦闻香一边的矿泉水仰头就喝了起来。 “小心凉。”麦闻香关心的说。 顾清辉笑着摸摸麦闻香的脸蛋,回道:“没事的,一直在运动,出了一身汗,不怕。”说完以后,顾清辉放下矿泉水,拿起自己的外套,给麦闻香披在了身上,笑道:“倒是你,一直坐在这里,别冻着啦。” 顾清辉的衣服带着一股香味,很好闻,像是特制的香料在洗衣服的时候洒进了水里,经过长时间的浸泡染上的,味道不浓,淡淡的清香如果不近距离接触的话,根本闻不到。麦闻香披上衣服以后,就抽了抽鼻子嗅了几下,忍不住问,“怎么这么香?” 高静怡也闻到了,坐在一旁笑着说:“这是薰衣草的味道,薰衣草的花语很具有浪漫色彩,是等待爱情。” 随后她又看向顾清辉,调笑道:“现在爱情来了,味道可以换换啦,换成百合花,百年好合,哈哈。” 顾清辉一点也不尴尬,高兴地笑了起来,倒是麦闻香,脸又红到了耳根,顾清辉见状,笑眯眯凑过去亲了一口,丝毫不在意高静怡在旁边。 被亲了一口的麦闻香愣了愣,吃惊的看着顾清辉,自从二人确定恋爱关系,顾清辉还是第一次亲自己,她当即脸更红了,把头埋进了顾清辉宽大的外套里,气急败坏道:“你看你,高老师还在这呢,真不知羞,讨厌!” 几个月前,麦闻香的心里还在厌恶着这个公子哥,对他充满意见,那时候顾清辉要是敢这么当众亲自己一下,保不准要被自己狂打几个大嘴巴子。可是几个月的时间下来,从在心里不停的将顾清辉和武厚作比较,直到心里的顾清辉一点一点的超过武厚,此时的麦闻香,一颗心已经全在顾清辉身上了,即使他登徒子一样的当众亲自己一口,虽然嘴上说着讨厌,其实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顾清辉大笑着离去,又跑去打球了,他的队员都看到了这一幕,纷纷艳羡的看着跑回去的顾清辉,心说你这练球倒是美,练累了还能找个美女亲一口。 高静怡看着深深低着头的麦闻香,无奈的笑着摇摇头,她忽然也想起了自己上学那会暗恋过的一个学长,虽然没有顾清辉帅气,但仅仅是看自己一眼,也能让自己脸红起来,心跳加快。 年轻人对待爱情的那种渴望又羞赧的样子,其实最让人羡慕,青春就那么几年,花一样灿烂的年纪里,如果能经历一场美好的恋情,即使最后不能修成正果,也是份美好的回忆。高静怡记得曾在一本书中读过一段话,她记不清了,但是很符合现在的麦闻香,就循着记忆念起来说:“这世间真话本就不多,一个女子的脸红,就胜过一大段对白。” 麦闻香抬起头,看一眼顾清辉,随后才开口说:“老师说的话好像很有深意。” 高静怡笑说:“我也忘记在哪里看的了。” 麦闻香在心里默念高静怡说的话,暗暗记在了心里。 高静怡突然想起武厚,就开口问,“武厚怎么样了?还在这边吗?” 麦闻香如实回答,但抛去了武厚练武的那一部分,说:“他呀,还在这边呢。” “哦,现在在做什么?找工作了吗?现在你们这个岁数的孩子,不上学的有很多,早早的就步入社会打工赚钱啦。” 麦闻香抬起了头,伸了个懒腰说:“他没找工作,但是每天都不着家,不知道在干什么。” 高静怡有些担心,毕竟自己可是和麦闻香一起去派出所接过武厚的,就说:“不会是又走歪路了吧?你跟他距离近,要多说他,让他老老实实找个工作,早早赚些钱,或者学一门手艺,将来也能有个饭碗。” 麦闻香答:”放心吧老师,他现在乖的很,不会再做坏事了,别看他嘻嘻哈哈起来像个小流氓一样,其实那心里跟明镜似的。” 高静怡叹一口气,说:“其实真是难为他了,大一还没读一半,就被开除了,也不知道得罪了谁,他跟那个绑架我们的人口中说的杀人事件,真的有关吗?” 其实这件事情麦闻香也不知道真假,但是她仍然坚定的站在武厚一方,说:“没有,他跟那事情没关系,我了解他,他不会做那种事的。” “嗯。”高静怡放宽了心,随后道:“他要是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老师,我还拿他当我的学生,有困难的话随时找我。” 麦闻香开心一笑,“谢谢高老师。”高静怡也笑笑,摸了摸麦闻香散落在肩上的头发。 二人沉默了一阵,坐在冬日里撒在操场上的阳光下,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学生,一个青春靓丽的花季少女,可爱居多,一个身着正装的中年老师,性感居多。但就是这样两个人,坐在一起毫无违和感,更像是一对交情很深的好姐妹,虽然彼此都不言语,却不会有尴尬的感觉。 沉默的坐了一会,高静怡忽然说:“其实老师还挺羡慕你们的。” 正在专心看顾清辉投篮的麦闻香,疑惑的看向高静怡,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高静怡握住麦闻香的手,语重心长道:“羡慕你们的年纪,想做什么可以去做,想干什么可以去干,想学什么可以去学,想谈恋爱了可以去谈,因为你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可是老师就不同了,老师已经三十岁了,现在干什么都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有时候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抑郁了。” “以前我也像你们一样,怀揣着梦想对未来充满渴望,那时候的我从贫穷的农村走出来,以为凭自己的能力,一定能改变命运,可最后还是被生活扼住了喉咙,找不到好工作,有还不完的房贷。我以前想做一名歌手的,但玩音乐都需要花钱,家里没条件支持我,所以就学了教育,可毕业后,仅仅是争取一个大学老师的职位,却还是需要付出那么多。” 高静怡的眼睛有些湿润,就像是要流泪了一样,麦闻香看着伤感的高静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只好伸出另一只手,握住高静怡的手说:“老师...” 高静怡脸扭向一边,擦了擦湿了的眼睛,转过头来看着麦闻香说:“好好珍惜你现在的时间,因为以后这都是你回不去的曾经,香香,你记住,等你毕业了,无论遇到什么事,如果违背了自己的本心,就一定要勇敢的拒绝。” 麦闻香不明其意,但仍然是懵懂的点了点头。 临近吃午饭的时间,师生二人一起离开操场,去了食堂,走之前麦闻香看了看仍然在打球的顾清辉,并没有和他讲,只不过把高静怡刚才说的那段书中的话,用手机编辑成短信,发送给了顾清辉。 到了食堂,两人打了饭以后,随便在大厅里找了个位置坐下,正准备吃饭,高静怡接了个电话,随后就和麦闻香说一声,忧心忡忡的走掉了,麦闻香有些郁闷,只好一个人独自坐在这里吃饭。 饭还没吃几口,一个人坐到了对面,手里还端着和麦闻香一样的普通窗口里的饭菜,麦闻香立刻就皱起了眉头,她从不和陌生人坐一起吃饭。 正在扒拉米饭的麦闻香抬起头,一眼看过去,才发现这个人原来是顾清辉,只见他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张口说:“美人在食堂,深坐蹙额眉,但见吃米饭,不知心恨谁。” 麦闻香知道,顾清辉是改了诗的其中两句,有些粗鄙不堪,但尚且是那个意思,于是她白了一眼顾清辉,噘嘴道:“话真多,来这吃饭不怕毒着你吗?” “除了你,别的都不是毒了,你是我的情花毒。”顾清辉嬉皮笑脸了起来。 麦闻香脸又一红,就要说话,被顾清辉一根手指放到嘴前,制止了。顾清辉又说,“脸红就好,这世间真话本就不多,一个女子的脸红就胜过一大段对白,你不用说话,我都懂。” 麦闻香低头一笑,心想,看来短信他已经看到了,多美的一句情话呀,真好。 第120章 见旧敌老师有苦 饭后的顾清辉和麦闻香,手拉手的走出了食堂,看上去很是亲近。 走在路上时,路边有个女生向他们这边走来,手里还拿着一束花,很清新的一朵淡黄色的花,看不出是什么花,也不知道这大冬天她是从哪弄来的。 顾清辉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女同学逼停了下来,连同一起拉着手的麦闻香也停了下来。 女生娇羞道:“学长,我...我...我喜欢你。”说着递出了手里的那朵小花。 顾清辉脸色尴尬的看了一眼麦闻香,拒绝道:“同学...我有女朋友了。” “我知道,但我还是喜欢你!”女生义正言辞,同时张开小口,面向二人朝着手中的黄色小花吹了一口气,肉眼可见的花粉散播开来,钻进了顾清辉和麦闻香的鼻子里。 女生邪魅一笑,看着顾清辉突然妩媚的舔了一下嘴唇,随后说了一句话,但顾清辉没听到是什么,接着女生就转身走了。 二人回过神来,麦闻香表情呆滞,小声说:“好香啊。” 顾清辉揉了揉鼻子,也对着花粉的味道回味无穷,真的好香。 走过操场时,两人看到顾清辉的队员仍在打篮球,他们看到顾清辉,就朝他招了招手,顾清辉笑着脱下外套,就又跑进了篮球场打篮球去了。 麦闻香想回班里去,但实在是提不起兴趣来,就索性又孤零零一个人坐在这里。坐了没多大一会,她就又看到了高静怡,正从教学楼里走出来,精神状态好像不好,头发有些凌乱,一直低着头,行色匆匆往厕所里去。 麦闻香突然也想去厕所,腹内一阵绞痛,好像是拉肚子的感觉,于是她站起身,也向厕所走去。 厕所有很多隔间,高静怡先走进来的,等麦闻香走进来时,她已经进到了一个隔间里,麦闻香没有看到她,也就自己找了个隔间,方便去了。 在马桶上坐了一会,麦闻香听到一阵哭声,她略微感到惊讶,因为她听出来了这是高静怡的哭声。麦闻香没敢发出声音,脸色凝重的坐在隔间的马桶上,侧耳听着。 高静怡的手机忽然响了,她停下了哭泣声,接了电话,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麦闻香只听到她有些祈求的语气说道:“换一家远点的酒店吧...万一碰到熟人...” 然后高静怡的方向就传来冲马桶的声音,麦闻香听到声音,也连忙收拾一下,冲了马桶走出了隔间。高静怡还没有走出去,正在对着洗手台上的镜子补妆,此时正拿着一枚口红往嘴上涂抹着鲜艳的红色,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她从镜子里看到了走出隔间的麦闻香,正在涂口红的动作停了下来,满脸震惊。 高静怡转过身来,有些慌张的说,“香香,你怎么在这?” 麦闻香也挺不好意思的,回道:“我拉肚子了...来上厕所...” “那老师刚才打电话,你都听到了?” 麦闻香呆呆的点点头,欲言又止。高静怡脸色难看,整张脸呈现出涨红,好像想开口解释一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张开嘴,留下一句,“以后别像老师一样。” 就在几个小时前,两人还在操场上谈心,麦闻香还和高静怡说,等长大了要做高静怡这样的女人,画着精致的妆容。 高静怡走出了厕所,麦闻香连手也顾不得洗,傻傻的跟出来,远远看到高静怡上了一辆车,她认识,那辆车是校长的。 麦闻香心情惊恐到了极点,像是知道了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一样,她即使再未经人事,也知道高静怡接下来是要去做什么的。 心不在焉的走回操场,麦闻香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打球的顾清辉看出了她的异常,就放下篮球走了过来,关心的问:“香香,你怎么了?” 麦闻香抬起头,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就不争气的哭了起来,这下可把顾清辉吓坏了,急忙坐下来搂住麦闻香的肩膀,焦急道:“怎么上个厕所回来就哭了?发生什么事了?” 正在打球的几人,看到这一幕停了下来,也纷纷向这边走来,几个人高马大的校园篮球健将,把麦闻香团团围住。 麦闻香越哭越是伤心,急的顾清辉抓耳挠腮,一个劲的问:“香香,香香,你怎么了?为什么哭呀?你倒是说啊。” 麦闻香捂住嘴巴,痛苦的说:“我看到高老师上了校长的车,说要去酒店...” 顾清辉听到这话,跟身边几个队员对视一眼,脸上浮现出无奈的笑容。 一个队员开口说:“就因为这事啊?高静怡一直都是校长的地下情人,这事情我们都知道。” 麦闻香吃惊的看向这名队员,眼神充满难以置信。 队员接着说,“你们班都是新生,刚来校不到一个学期,可能还没听说过,我们这些快毕业的,其实都知道这件事,知道为什么高静怡在学校里,尊重她的人很少吗?就是因为大家都知道她的身份,辉哥跟他讲话,那还是因为你的缘故。” 麦闻香不信,看向顾清辉,顾清辉摸了摸她的脑袋,微微点头。 那个队员继续说,“这学期快结束了,学校每个学期都要评出优秀辅导员,是有奖金的,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以出卖肉体换来优秀辅导员的殊荣,从而得到一笔不小的奖金,如此狗血的剧情,麦闻香当然明白,可是如同姐妹的老师,竟然是这样的生活作风,她心里怎么能接受? “高老师为什么这样...”麦闻香想不明白。 几人对视一眼,皆是摇头,他们都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又怎么能明白穷苦潦倒的中年人为什么堕落。 球场上又来了一拨人,手里拿着篮球,看样子也是打球的,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浮夸的女生。那拨人看到顾清辉他们的篮球后,其中一个人一脚就把球踢出了篮球场。 刚刚说话的那个队员看了看,扭过头来和顾清辉说,“辉哥,刘鸿飞来了。” 顾清辉视线看向了篮球场内,和落在球场外弹出很远的篮球,一脚把篮球踢出去的那个男生,还挑衅的看了一眼顾清辉。 顾清辉有些不高兴,不过忍住了,说:“让他们打吧,把球捡回来,我们走。” 队员有些不乐意,但还是跑去捡回篮球,跟着扶起麦闻香的顾清辉一起准备离开。 球场上的刘鸿飞,看着有些匪气,并不像个学生,他身边跟着的几个男生,正是几月前,跟顾清辉篮球队争校代表队的那一队球员,其中还有在食堂被顾清辉教训了一顿的那个势利眼。刘鸿飞笑着朝这边喊道:“顾清辉,走什么啊?一起玩玩怎么样?” 顾清辉回过身,看着刘鸿飞,答:“不了,你们玩吧,我送我女朋友回家。” “呦呵,你总算开始泡妹子啦?前天就听说你在校门口跟人表白,我还不信。”刘鸿飞走了过来,看着麦闻香说:“原来是真的。” 顾清辉将麦闻香拉到身后,笑着回:“那肯定是真的,不过我没你那本事,一个学期换好几个小对象,这次又同时谈了几个?”顾清辉说的时候看了看跟刘鸿飞一起来到这里的几个女生。 刘鸿飞大笑,搂着其中一个女生说:“唉,这货色怎么能跟你的姑娘比呀,你看你那姑娘,水灵灵的,还是个雏吧?” 顾清辉微微皱眉,不悦道:“你说话注意分寸。” 刘鸿飞朝麦闻香挤眉弄眼做了个自认为很迷人的表情,道:“都成年了,有什么不能说的,对了,上次你打球赢了我这几个小弟,他们很不服,我看不如今天你们再打一场,让我看看你们到底谁更厉害。” 抱着篮球的那个队员斜眼看着刘鸿飞,厌恶道:“你是想打球,还是想打架?” 没想到刘鸿飞直接一个耳光打在这个队员的脸上,恶狠狠道:“我和他说话,你插什么嘴?” 被打的队员大怒,气愤的看着刘鸿飞,骂道:“去你x的,你敢打我?” 刘鸿飞笑起来,道:“打你了,怎么样?” 被打的队员就要上去跟刘鸿飞干一仗,被一旁脸色阴沉的顾清辉拉住了,他摇摇头,示意不要动手。 “在学校打架是要被记过的,冷静点。”顾清辉低声说。 队员不满,愤愤道:“那他凭什么打我!” 顾清辉压抑住心里的怒火,大手拉住队员,带领其余几个同样义愤填膺的队员,一起离开了操场,走向校外。刘鸿飞目送这群人离开,然后问身旁的人说:“那丫头把花送给顾清辉了吗?”身后有人回,“送了。”刘鸿飞点点头,满意的笑了起来。 顾清辉直到走出门口,才和被打的那个队员说:“他不是针对你,他是针对我的,其实他最想打的人是我。” 队员当然知道这一巴掌是针对顾清辉的,但是打在他的身上,他怎么能忍受的了,自己在家也算是个小太子,条件优越,父母百依百顺,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顾清辉接着说,“刘鸿飞已经实习半年了,再有半年就会顺利毕业,他不怕被记大过的,可如果我们在学校打架,记大过肯定是跑不掉的。而且刘鸿飞练过武,打架我们也打不过,再说,刘鸿飞他爹,是我们这最大的地产商,家里权势丝毫不亚于我家,如果我跟他矛盾激化,你觉得我家会出面帮我么?到最后只会是一个小孩子不懂事,闹着玩的结局,但那时候我已经被刘鸿飞狠狠打一顿了。” “你说我能傻乎乎的去吃这个亏,白白挨一顿打吗?”顾清辉笑着问。 队员郁闷道:“那我这一巴掌白挨了?” 顾清辉摇头又笑,说:“不会。”随后他抬起手指向停靠在路边的一辆保时捷,笑眯眯道:“这是刘鸿飞的车,你可以把前档砸了。” 队员顺着顾清辉指的方向看到了一辆造型美观的豪车,眼神当即火热,咧开嘴笑了起来,然后弯腰捡起一块半截砖,“哐当”一声就把这辆保时捷的前档砸了个粉碎,力气之大,足可以看出他对刘鸿飞的气愤程度。 前档碎了以后,车子报起了警,鸣笛声不停地叫唤,队员有些慌张的看了一眼顾清辉,顾清辉淡定的从衣服里掏出一沓百元大钞,抬手从保时捷碎了的前档那里丢进了车里,随后大笑着和众人一起离去。 几人在路口分别,这个点还不到放学时候,老李还没来接自己,顾清辉正好可以陪着麦闻香一起散散步,走路将麦闻香送回去。 走在路上麦闻香一直闷闷不乐,郁郁寡欢,顾清辉看了心疼,就安慰道:“你别想那么多,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存方式,我们也管不着的。” 麦闻香小声嗯了一下,然后看了看顾清辉,收拾一下心情说:“你往车里丢钱的姿势真帅。” 顾清辉愣了愣,随即笑道:“我还以为刚刚那样会吓到你呢。” 麦闻香摇摇头,说:“不会,我爸爸以前是打拳的,你们就是打架我也不怕。” “嘿嘿,你胆子还不小。” “那是,不过还是没你胆子大,敢指挥队员去砸别人车,万一他报警了怎么办?” 顾清辉解释说,“不会的,等他走出校门,看到车玻璃碎了,他立刻就会知道是我的主意。我跟刘鸿飞是老对头了,从小就一直明争暗斗,只不过他比较阴险,我光明磊落一些。就拿砸玻璃来说吧,我让小白砸了他的车玻璃,然后留下一些钱给他,可如果换成他砸我的车玻璃,他是绝对不会赔钱的。”麦闻香这才知道,那个和自己说高静怡事情的队员,叫小白。 “为什么呀?”麦闻香疑问。 顾清辉笑答,“这就是人和人的不同,我损坏别人的,会照价赔偿,他损坏别人的,却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胜利的喜悦。” “那他会不会再想办法报复你,哪天在找人来收拾你?”麦闻香担忧的说,随后又笑道:“不怕,到时候我就让武厚把他牙打掉!” 说起武厚,顾清辉又想起几日前孔妍珠开车在江边把武厚撞了的事情,这事情他一直没和麦闻香讲。 “武厚很厉害的。”顾清辉笑说,“有空去你那里吃饭,顺便看看武厚。” 麦闻香心情好转了不少,满口答应道,“好啊,等放假走的前一天,你来我住的地方。” 说到这麦闻香脸红了一下,顾清辉看到眼里,奇怪道:“你怎么又脸红了?” 麦闻香小声说:“上次你送我回住的地方,还趁我睡觉时偷偷亲我一下,其实我当时醒了...” 顾清辉站住身形,看着麦闻香吃惊道:“那你当时怎么没反应?” “我想打你来着...可是没敢睁开眼...” 顾清辉哑然失笑,摇摇头,牵着麦闻香的手继续往前走。 二人又走了不远,眼神一直看着街两边商店的麦闻香,走着走着忽然站住了,愣愣的看着前方,顾清辉纳闷的抬起头,顺着麦闻香的视线也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前面刚刚走出酒店,站在路边等车的高静怡。 高静怡也看到了他们,脸色稍显惊慌,但还是走了过来。 “你们怎么没上课?”高静怡保持着一个老师的姿态。 麦闻香低下头,支支吾吾道:“高老师...我...” 顾清辉看着高静怡,眼神复杂,随后他看到了从酒店走出来的校长,头也不抬的钻进自己车里,开着车扬长而去。 “校长这老色胚...唉。”顾清辉叹了口气。 高静怡尴尬的站在二人前方,想走,又想解释些什么,想解释,又不知道从何开口。顾清辉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就指了指边上一家咖啡厅,说:“一起坐坐吧,高老师。” 高静怡点点头,然后跟着顾清辉和麦闻香一起走进了咖啡厅。 走进咖啡厅,三人刚坐下,麦闻香就说要去上厕所,然后起身急急忙忙离开了桌子,跑向了厕所,看来真的是拉肚子了,顾清辉无奈的摇摇头,心里想着等会去给她买些药来。 坐在顾清辉对面的高静怡,有些尴尬,顾清辉看了看她,最先开口说,“我能理解,但她不能,她还单纯,并不知道这个社会的险恶,你虽然是她的老师,但是她拿你当个姐姐看待,所以当她知道了以后,才会很难过。” 高静怡叹息一声,眼神空洞的看着窗外,服务员将咖啡端了上来,她也无动于衷。 沉默一阵,麦闻香回来了,局促的坐到桌前,看了看自己的老师一眼,随后赶忙低下头。 高静怡问,“香香,你是不是觉得老师很不道德,明明结婚了还会做这种事?” 麦闻香搅动着咖啡,并没有言语。高静怡失落道:“其实老师也不想的,我大学毕业后,找不到工作,原来做大学老师并不容易,你得有关系,有人脉,可是我什么也没有,只有傻乎乎的上了那么多年学,和还算讨人喜欢的外貌。因为找不到工作,我也露宿过街头,三餐不稳,食不果腹,冬天连一件棉袄也买不起。” “为了得到这个工作,我付出了太多,而这一切,仅仅是想在这座城市里有个家。后来我认识了我的老公,他也知道我和校长的关系,但是他依然选择了娶我,只是要我保证和校长断了关系,可是校长那个人,心术不正,怎么会轻易放了我,于是在我结婚后,就又拿优秀辅导员的那笔奖金来诱惑我,他知道的,我正在为还不完的房贷而烦恼,需要这笔钱。” “因为穷,我和我老公结婚了几年,连孩子也不敢要,因为房贷还没还干净,要孩子的话更加负担不起...” 说着说着高静怡就哭了起来,顾清辉暗暗叹息,虽然他生在富贵人家,但穷人的无奈,他多少还是能理解一些的。 “香香,我不想你长大了做老师这样的人,你记住老师上午跟你说过的话,将来无论遇到什么,都要坚守自己的本心。” 然后高静怡捂住脸颊,泪水从指缝间渗出来,低声抽泣呢喃道:“就快了,就快了,等我们还了房贷,我就辞去这个工作,找个普通工作,再要个孩子...” 第121章 生活苦小道遇敌 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老祖宗这话诚不欺人。 对于高静怡而言,她只是想要一个好的生活,从农家女,到大学老师,她一直在努力的融入这座城市,好让自己看的光鲜亮丽一些,但人生不如意的事情十之八九,很多努力,往往事与愿违。 咖啡厅内坐在桌边的三人,顾清辉和麦闻香一直默默地听着高静怡讲着自己的伤心事,或许是受到了感染,麦闻香也是泫然欲泣的模样,而坐在对面的高静怡,声泪俱下,一直向两个年纪尚且不大的孩子诉说着苦水。 讲起伤心事,就打开了话匣子,高静怡嘴巴不停的说了几十分钟,从父母早逝说到现在,说自己有多么努力,付出了多少,却好像仍然融不进这座城市。直到累了,她才停下来,喝上一口端上来好大会了的咖啡。 然后她又继续说:“还记得武厚被开除的那天,我求过校长,可是他竟然又提出让我陪他一次的事情,说只要我陪他一次,就不开除武厚,那天我拒绝了,我无法忍受这种耻辱,只好眼睁睁看着武厚被开除。那天在操场上武厚哭的特别伤心,我心都快碎了,可是我无能为力,我真的做不到...” 又是一阵压抑的哭声,在咖啡厅内隐忍着,想不哭出声,却还是发出“呜呜”的声音。 麦闻香递过来纸巾,脸上挂着泪水安慰说:“高老师,别哭了,我感觉自己也好难过...” 高静怡接过纸巾,擦了擦泪水,脸上妆容也花了,她看一眼对面的两个孩子,平复一下心情说:“其实我很羡慕你们俩,我上学的时候也喜欢过一个学长,差一点就在一起了,可是当他得知我是农村的以后,就拒绝了我。” 麦闻香看了顾清辉一眼,顾清辉没有表情的笑一笑,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香香!”高静怡抓住麦闻香的手,语气沉重道:“知道吗,你和我那时候很像,性格好,也单纯,但是社会是一座大染缸,再干净的一张白纸,掉进去以后也会变了色。老师是一个失败的女人,我不希望以后你会像老师一样,向命运妥协。” “老师,我不会的...”麦闻香小声说。 高静怡又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喟叹一声说:“唉!生活苦啊!” “其实到现在这个份上,我已经什么也不怕了,我知道学校里很多学生背地里都骂我水性杨花,我不怕他们笑话我,无所谓,到现在,我要是还坚持那份清高,那前些年的付出不就白费了吗?今天陪他是最后一次,等我拿到奖金,把房贷还上,我再也不会顺从校长这个伪君子!” “这事情你老公知道吗?”顾清辉突然看着高静怡问。 高静怡愣了一下,情绪又低沉下来,回答说:“他知道,可是能有什么办法?自己又没本事,还傻乎乎的娶我,然后一次又一次被绿,上次过节时候,他就是因为这事情和我生气,他骂我脏,我一生气,就没跟他一起回他老家,那次刚好香香过生日,你也在。” 顾清辉点了点头,不再说话,麦闻香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她想安慰高静怡,却不知道该用哪种方式。 “香香。”高静怡又叫麦闻香。 麦闻香看向她,疑问道:“嗯?” “你会嫌弃老师嘛?”高静怡问的很小心,像是怕吓到麦闻香,更像是怕听到什么不好的答案。 麦闻香挤出一个笑脸,温柔说:“不嫌,你永远都是我的高老师,我的好姐姐。” 高静怡笑了,笑着又留下几滴眼泪,然后她站起身,到吧台把三人的账结了,或许对于她来说,这是她在自己学生面前最后的尊严。 “我走了,请了几天假,到这个学期结束,明年见吧,好孩子。”高静怡摸了摸麦闻香的头。 麦闻香迟疑一下,点点头,没有开口问高静怡要去哪里。 高静怡转过身,走出了咖啡厅,那身得体的职业装,将她身材的曲线修饰的玲珑有致,高跟鞋上一双腿笔直修长。看上去光鲜亮丽的她,谁能想到背地里竟然会有这种事情。 社会就是这样,对于女人来说,最容易走上一条不归路,所谓男人有钱会变坏,女人没钱会变坏,就是这么个道理。学校的校长有钱有权,就可以将没钱没势的高静怡当做玩物,高静怡为了得到想要的生活,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妥协,甚至努力打扮成男人们更加喜欢的样子。 其实高静怡的事情,是当下很多女人的缩影,像她这样的事情,在这座城市里,还不知道在发生,或者是已经发生多少。 麦闻香觉得,以后的自己,一定不能活成高静怡这样,被生活紧紧扼住喉咙,慢慢在城市里迷失自己。而顾清辉却在心里想,以后绝不能让麦闻香因为物质,而丢失本心。 就是这一天,恋爱的一对年轻男女,在心里悄悄对未来立下了标准。 走出咖啡厅以后,麦闻香仍是在想着高静怡,心不在焉的被顾清辉拉着手往前行。顾清辉扭头看看她,想岔开话题聊些别的,就开口说:“前几天去了一家火锅店,味道很好,我带你去吃吧?” 麦闻香无声的摇摇头,她现在没那份心情去吃好吃的。 “你那么有钱,能帮帮高老师吗?”麦闻香突然停下来看向顾清辉。 顾清辉抿了抿嘴,正视麦闻香的双眼,说:“可以,虽然我还是一个学生,但我有能力帮她,甚至可以帮她在别的城市重新安家,工作也安排好,让她一切重新开始,可是香香你想过没有,即使我愿意帮她,你觉得她会接受吗?这算什么?施舍?同情?可怜?然后需要一个学生来帮自己?其实这是在侮辱她。” 顾清辉看向前方,继续走路,手一直紧紧的攥住麦闻香的手,接着说:“俗话说人争一口气,高老师即使做了这么违心的事情,还在坚持着,就是在争自己的一口气。我虽然生在蜜罐里,但我知道,外面的世界里,那些人很苦,就像高老师刚才说的,生活苦。人生不如意的事情十之八九,金钱能解决百分之八十的烦恼,她就是为了解决那百分之八十的烦恼,才会变成今天这样子。” “我不会让你有那百分之八十的烦恼的。”顾清辉继续看着前方,但是抓着麦闻香的手却微微用了些力气。 麦闻香像是感受到了,不是手上的力气,而是来自顾清辉心里的那份决心,她从后面看着顾清辉笑了起来,心里对他充满信心。 自己真的很幸运,能够跟这样一个男人相爱,早早的就解决了别人需要穷极一生去追求的财富。想到这麦闻香心里更开心了,从后面一跃跳上顾清辉的后背,大声说:“我不仅要你解决我那百分之八十的烦恼,我还要你解决我不想走路的问题!” 顾清辉大笑起来,手伸向后拖住麦闻香的屁股,又将她往上抬了抬,溺爱道:“好好好,我的公主殿下,您的骑士愿意效劳。” 顾清辉奔跑了起来,就这样背着比自己矮了一大截,体重不足百斤的麦闻香,大步向前跑去,二人的脸上洋溢着满足和幸福,尽情感受着热恋的甜蜜。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该笑的时候,可不要吝啬你的笑容,毕竟开心难得,人一辈子伴随自己最多的,还是无尽的孤独,所以遇到值得高兴地事情,一定要尽情的挥洒自己的快乐。 这对年轻的男女,就这样奔跑在路上,即使累了,顾清辉也不愿意放下背上的麦闻香。他喘起了气,呼吸开始急促,额头上冒出汗水来,步伐开始变慢,麦闻香要下来,他不愿意,麦闻香只好拿出纸巾帮他擦擦汗水,顺便趴在顾清辉脸上羞赧的亲了一口。顾清辉像是瞬间又充满了电一样,继续大步的奔跑了起来。 跑着跑着,到了一段路,空中飘着肉眼可见的像是灰尘一样的细小颗粒,然后两人同时闻到了一股香味,很香,香的让人犯困。 麦闻香在顾清辉的背上嗅了嗅鼻子,赞叹道:“哇,好香啊!” 顾清辉也放慢了脚步,一样嗅了嗅鼻子,“嗯,是啊,真的好香,好香...” 在二人闻过这股香味以后,困意就席卷了过来,接着两人的眼神开始变得空洞无神,顾清辉放下了麦闻香,两人一前一后,循着香味往前走,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动作机械,迟钝。 两人转入了一条小道,这里是老房区,墙壁上刷着白色的腻子,地上铺满了青砖,就连房子的瓦片也是青色的,这里的房子大多已经不住人了,平时也很少有人来这边,那香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肉眼可见的如同灰尘一样的颗粒,弥漫的空中。 顾清辉走在前面,双目无神,身后的麦闻香一样是双目无神,两个人像是已经丢失了魂魄一样,一步步的顺着香味走在小道上。 小道里面的一面墙上,插着几朵花,淡黄色的花瓣,看上去很清新,从花上正散播出这些飘在半空中的细小颗粒,香味也是从这几朵花上散发出来的。 两人朝着插在墙上的这几朵花走去,越走越近,越走越近,直到来到花的旁边,才木讷的停下脚步,呆呆的伫立在一旁,口中流出了口水也浑然不知。 这时候从小巷子里走出来几个人,坏笑着来到了顾清辉和麦闻香的身边,为首的男人是刘鸿飞,他的一边还有打篮球输给了顾清辉的那几个人,以及一个女生,正是午饭后在顾清辉和麦闻香回去的路上,上来给顾清辉送花的那个女生。 此时的刘鸿飞看着神情呆滞,眼神毫无生气的顾清辉,啧啧称奇的和身边女生说:“这花还真不赖,竟然有这功效。” 女生看着顾清辉舔了舔嘴唇,垂涎欲滴道:“那是,这花分雌雄,上午给他们闻的是雄花粉,现在给他们闻的是雌花粉,这种花单独闻一种味道没什么作用,但是只要先闻了雄花粉,二十四个小时之内如果再闻到雌花粉,就会立刻中毒,进入这种失魂落魄的状态。” 刘鸿飞满意的笑道:“不错不错,这花能量产吗?给我搞一些做成迷药,以后肯定能用的到。” 女生不乐意的看了一眼刘鸿飞,道:“想的美,这花对生长环境很是挑剔,必须是在恒温的空间内才能发芽,每天还要晒午时三刻的太阳晒足一刻钟,而且只能用露水浇灌,我一年也才能种出几十朵而已,其中雌花三十多棵,雄花二十多棵,每一棵都珍贵无比,你还想量产,简直是做梦。” “嘿嘿,就随口一说,别当真,别当真。”刘鸿飞看着无神的麦闻香笑了起来。 一边跟着刘鸿飞的几个小弟,也就是顾清辉敌对那支篮球队的几个队员,此时纷纷露出得逞的笑容,看着一样无神的顾清辉,人人开口道, “哼,看你还嘚瑟,今天要栽跟头了吧。” “真是想不到,你也有落到我们手里的一天。” 还有一个男生,朝着顾清辉的脑袋上试探性的打了一下,看顾清辉真的没反应,就大胆了起来,直接一拳打在顾清辉肚子上,怒骂道:“干你娘的,不是牛逼嘛?上次在食堂让我难看的时候那股牛逼劲呢?你使啊,你倒是使出来啊!” 被打了一拳的顾清辉只是脸上稍微有了些痛苦的表情,但眼神依旧空洞无神,丝毫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 刘鸿飞朝着几人挥挥手,吩咐说:“人交给你们了,五分钟,除了脸和裤裆之外,随便打,下手注意点啊,别打废了。” “得嘞!”几人答应一声,接着陆续围了上来,对着呆立在那的顾清辉就是一拳打脚踢,其中有一人朝着顾清辉小腹上踹了一脚,力气之大,竟然是直接把顾清辉踹的倒在了地上。 然后几人又围着顾清辉用脚踹了起来,好几只脚一下接一下的落在顾清辉肚子上,胸膛上,肩膀上,大腿上,甚至屁股上也被狠狠踢了几脚,可是挨打的顾清辉就像死人一样,没有知觉,感受不到疼痛的躺在地上。 刘鸿飞笑呵呵的看着这一幕,还和正拿脚踹顾清辉大腿的一个人说,“小心点,别踹到蛋了,顾家就他一个宝贝儿子,他要是废了,顾嘉杰不得发疯啊?” 那人答应一声,脚朝着顾清辉的裆下比划了几下,说:“奶奶的,真想一脚给他踢碎,不是长得帅吗?不是讨女生喜欢吗?把你蛋踢碎让你变成绣花枕头,咋样?” “你敢!”刘鸿飞愠怒道。 “嘿嘿,飞哥,我开玩笑,怎么能真给他踢碎呢。”那人谄媚的笑着,说:“还是飞哥好,一回来就能帮哥几个出气,你不在的这一个学期,他顾清辉在学校都快飘到天上去了。” 刘鸿飞嫌弃的看了一眼这个人,低骂一声,“没出息的东西,还不如一条狗,狗都敢咬他!” 听刘鸿飞说了这句话,这人立刻大叫,“我也敢!”随后就真的跪下身,扮演起了恶犬,拿起顾清辉一条胳膊,狠狠地咬了下去,咬的时候还发出狗一样的低吠声。 刘鸿飞看到这一幕,笑道:“对对,就是这样,像极了,像极了狗,快摇摇尾巴。” 这人哪会有尾巴,不过在刘鸿飞说让摇尾巴以后,他还是用力的扭了扭屁股,同时发出几声恶狠狠的犬吠,模仿着护食的母狗。 “哈哈哈哈....”刘鸿飞大声笑了起来,表情疯狂至极,昔日的死对头落到自己手里,手下养的一条狗在卖力的啃食着自己的死对头,这场景,让他心里很是舒畅。 不过刘鸿飞不会让手下给顾清辉造成过大的伤害,那样的话或多或少都会有些麻烦的,在几个人围着顾清辉揍了五分钟以后,刘鸿飞就出声制止了他们,要他们停下来。那个扮演恶犬的男生,还像狗不愿意撒开食物一样,不愿意松口,估计是心里想演的更像一些。 刘鸿飞踹了他一脚,笑骂:“行啦,你还学上瘾了,赶紧起来,办正事了。”男生这才开心的站起身,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神色。 接着刘鸿飞看向一旁的女生,说:“他给你了,好好享用哦。” 女生看了一眼刘鸿飞,嘴巴朝麦闻香努了努嘴,说:“你不一样也要破个雏?” “嘿嘿,那是。”刘鸿飞脸上浮现出淫笑,跟几个站到一边的男生说:“等老子爽完了再给你们,别心急,大家都有份。” 几人脸上一样挂着淫笑,看着水灵灵的麦闻香,心想今天能上了顾清辉的女人,真是痛快! 女生来到顾清辉的身前,看了看他俊俏的脸蛋,带着妩媚自言自语一声:“小情郎,今天你是我的了。”然后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周围几个男生,皱起眉头,心想总不能当着这几个人的面办事吧。 于是她抬头看向刘鸿飞,说:“我找个没人的地方去。” “随便随便。”刘鸿飞头也不转的来到麦闻香身边,色眯眯的看着麦闻香的脸蛋,手在他空洞的眼睛前晃了晃,叫道:“小美女,顾清辉不懂疼女人,哥哥懂呀,就让哥哥来做你第一个男人吧,然后他们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哈哈哈!” 女生同情的看了一眼麦闻香,然后暗暗摇头,心想又一个好姑娘要被祸害了,接着她弯下腰,准备扛起顾清辉,找个偏僻地方去,男人玩男人的,女人玩女人的。 第122章 辱香香清辉下跪 女生满脸的妩媚神色,一双媚眼更是带着些许色意的看着顾清辉,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真的很好看,这是女生此刻心中的想法。 此时尚且没苏醒的顾清辉,脑海中一片空白,眼前像是有一团雾,使他看不真切,但耳朵里若有若无听到无耻的笑声。潜在的意识在呼唤着顾清辉的神志,让他赶快苏醒,赶快苏醒,可是他始终无法拨开眼前那团迷雾,无法看到真实的世界。 女生将顾清辉整个人扛了起来,单薄的身体拥有着很大的力量,把远远比自己要高大的顾清辉扛在肩头上,神志不清的顾清辉感到一阵眩晕,整个躯体悬空了起来。 脑海中一声巨响,有人怒喝一声“破”,已经被女生扛起来走了两步的顾清辉瞬间清醒,耷拉在女生背后的脑袋缓缓抬起,映入眼帘的是一幕春色。 刘鸿飞解开了上衣,上身腹肌明显,下身的裤子也已经脱去了一半,露出内裤,而被靠在墙壁上的麦闻香,也被人解开了外套,粉色的秋衣高高掀起,露出了里面的文胸,发育尚且不完整的身材在几个色眯眯的男人眼前毕露无遗,他们带着狼一样的眼神看着眼前的美妙身体,脸上挂着可耻的笑容。 “住手!”顾清辉爆吼一声,挣扎着从女生身上跳下来,疯狂的冲向了刘鸿飞一伙人。 女生诧异的看着苏醒的顾清辉,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会苏醒,而刘鸿飞众人,在听到顾清辉的怒吼声以后,都呆立在了那里,表情僵硬。刘鸿飞看着冲过来的顾清辉,惊慌中带着几丝被打断了兴致的厌恶,气势汹汹的顾清辉脸色凶狠,咬牙切齿,就像是即将动手杀人一样。 “拦住他!”刘鸿飞吩咐身旁的小弟。 几个小弟见顾清辉苏醒了,都有些胆怯,刚才他没苏醒的时候,他们还敢对顾清辉硬气一些,现在顾清辉突然醒了,让他们都有些不知所措。 “拦住他!都傻啦!”刘鸿飞怒斥身旁的小弟。几人这才动起来,迎着冲过来的顾清辉,准备开始一场恶斗。 顾清辉常年打篮球,做运动,身子骨其实不弱,高大的身材孔武有力,已经冲到了近前,他高高跳起,右手握拳狠狠打在了一个男生的脸上,直接将他打的向一边倒去,落地后又握紧拳头跟另外几人扭打在一起。 一阵激烈的交战,顾清辉将其中两人打翻在地,但他终究是普通人,对方也都是篮球队的球员,身板也都很壮实,在打倒两人以后,顾清辉就被人一脚踢在腹部,忍受不了剧痛的他颤抖着跪在了地上。 但是他仍然愤怒的盯着刘鸿飞,看着刘鸿飞无耻的站在那里,一只手已经摸上了麦闻香的文胸,而麦闻香,表情呆滞,竟然一点危机也察觉不到。 “刘鸿飞!”顾清辉跪在地上大吼,“你要做什么?” 刘鸿飞露出一个鄙夷的表情,回道:“干什么?你看不出来么?帮你试试货,哈哈。” 随后刘鸿飞看向了顾清辉身后的女生,大声问:“他怎么会突然醒了?” 女生远远地摇头,回答说:“不知道,不应该呀,就算是有内力的武人最少也要一个时辰才能苏醒,更何况他只是个普通人。” 顾清辉回过头来,恶狠狠的看向这个女生,道:“原来是你!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女生笑笑,指了指墙上的黄色小花,顾清辉看过去,发现那花跟午饭后这个女生手里拿的很像。 “这花有毒?”顾清辉问。 女生答,“聪明,可以使人在一段时间内失去意识,就跟活死人一样。” “为什么害我们?”顾清辉怒视女生。 女生朝刘鸿飞扬了扬下巴,示意顾清辉问刘鸿飞去,顾清辉又转过头看向刘鸿飞,看着衣服被褪去一半的麦闻香,心里一阵剧痛,他开口怒问:“刘鸿飞,你到底想干什么?”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刘鸿飞也不再掖着藏着,畏首畏尾的了,于是他又贱兮兮的笑起来,回答说:“不是说了嘛,我帮你试试货,看这丫头怎么样。” “你敢!”顾清辉瞪大眼睛,拳头狠狠打在地上。 刘鸿飞将麦闻香的文胸微微拉起一些,问道:“你看我敢不敢?顾清辉,既然你醒了,就好好看着这场戏吧。” 实难想象,如此岁数的男生,已经到了这种作恶的地步,这种秉性,看来跟家庭也是有着莫大的关系的,若是有着良好的家庭教育,孩子怎么会想到要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顾清辉艰难的站起身,他不能放弃,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麦闻香,看着自己深爱的女生,在自己面前被人践踏,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不允许他这样做。“放了她!”顾清辉大吼一声。 已经到了丧心病狂地步的刘鸿飞,怎么可能愿意放过这到了嘴边的肉,欺辱玩弄楚楚动人的小女生,一直是他最喜欢做的事情,于是他吩咐还能站着的手下说,“按住他,让他好好看清楚。” 又要上前的顾清辉被人限制了行动,整个身体被狠狠按在墙上,动也不能动,刚才的打斗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此时再面对两个同样高大的同龄人,他毫无反抗之力,巨大的耻辱感爬上心头,顾清辉从来没受到过这样的对待,更别提自己的女人即将在自己眼前被别的男人施暴。 刘鸿飞带着恶狠狠的淫笑,低头吻上了麦闻香洁白的脖颈,顾清辉看到这一幕,脑海中好像有一枚炸弹突然爆炸了一样,他歇斯底里的呐喊,“啊...!” 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的女生暗暗叹息,这种场面,刘鸿飞这种诛人心的作法,就连是她,也有些不耻,可她有什么办法,自己可没有资格去阻止刘鸿飞,她只不过是一个在山里养花制毒的江湖女子,无权无势,修为一般,跟刘鸿飞的家族可斗不起。 女生不再忍心看,扭过了头去,她看不下一个小姑娘被刘鸿飞这个满脑子恶念的男人给玷污的画面。 这一刻顾清辉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爆吼着挣脱了束缚着自己的四条胳膊,他大步冲向刘鸿飞,用尽了全身最大的力气,拼命一样的撞向刘鸿飞。 刘鸿飞防备不及,再加上裤子脱掉了一半,行动不方便,被顾清辉撞了个正着,整个人踉跄后退,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上。 麦闻香暂时脱离了危险,顾清辉赶忙将她的衣服整理好,遮挡住已经裸露在外的洁白肌肤,并用手托住她的脑袋,看着她无神的眼睛大声呼唤,“香香!香香!你醒醒!快醒醒啊!”麦闻香无动于衷,对顾清辉的呼喊置若罔闻。 刘鸿飞站稳身形后,看着顾清辉满脸怨恨,他弯腰提起裤子,狞笑着和顾清辉说:“你娘的,还挺大的劲呢。” 顾清辉回头怒目看过来,道:“刘鸿飞,你这次做的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过分?有什么过分的?她只是个普通大学生而已,老子把她强奸了能怎么样?她是你女朋友又怎么样,你能把我怎么样?哈哈哈!”面部狰狞的刘鸿飞边提裤子边猖狂大笑,笑声要多可耻就有多可耻。 “顾清辉,你让人砸了我的车玻璃,你觉得过分吗?我那车可是进口的,你知道的,是我最喜欢的一辆车了,比女人还值钱,你把车玻璃给我砸了,赔点钱就行了?每次毁了我的东西后就正人君子一样的照价赔偿,我缺你那点钱?” 顾清辉恼怒道:“是你先挑事的,何况就算我不砸你的车玻璃,那个女生在这之前也已经把花拿给我闻了,你们早有预谋!” 刘鸿飞嗤笑一声,提好了裤子整理好衣衫,走到了顾清辉身前,顾清辉谨慎的伸开双手,将麦闻香护在身后。 刘鸿飞道:“顾清辉,这样,你砸了我的车,会赔我钱,我把你女朋友上了,然后把她给你上怎么样?”刘鸿飞的手指向了一直站在那里没动的女生。 顾清辉厌恶的看了女生一眼,女生不以为意,反而抛来一个媚眼。 “跟你在一起的女人,恐怕没一个干净的。”顾清辉鄙夷道。 女生听了这话,有些恼怒,看着顾清辉大声说:“你个臭小子,说话怎么这么不中听呢。” 刘鸿飞看着顾清辉,笑眯眯道:“你放心,这个女的我没上过,她只想跟你办那事,嘿嘿。” 女生脸一红,不高兴的看了一眼刘鸿飞,但没开口说话。 嘿嘿笑着的刘鸿飞,突然出其不意的给了顾清辉一拳,重重打在他的小肚子上,疼的顾清辉立马弯下了腰,发出痛苦的声音。接着刘鸿飞一只手抓住顾清辉的衣领,将他上半身提起来,脸凑到顾清辉的脸前,恶狠狠的道:“从小就跟我明争暗斗,你家教好,有礼貌,每次在宴会上都是大人们眼中最喜欢的乖孩子,而我就是调皮捣蛋,我就是坏小孩。” “宴会上没有大人会夸我一句,哪怕一句!他们都是在夸你,夸你长得好看,夸你学习成绩好,夸你有礼貌,你还记得么?嗯?”刘鸿飞的手还一下一下拍打在顾清辉脸上。 顾清辉突然笑了,笑的很开心,说道:“烂货就是烂货,再有钱也是烂货,无论干什么都是烂货。” 又是一声闷响,顾清辉小腹被刘鸿飞用膝盖狠狠顶了一下,反问道:“我是烂货?你装什么高尚?你以为我今天把你废了,我家会怕你家的报复么?我现在倒是真的想把你蛋给踢碎,让你这辈子都碰不了这个女人!然后我们再当着你的面把她轮了!” 顾清辉眼神慌乱了一下,一闪而逝,道:“刘鸿飞,你家是什么样的坏境,才养出你这么一个满脑子恶念的人渣?” 刘鸿飞撒开顾清辉,退后几步,任他因为疼痛而弯下腰,讥笑道:“我人渣?我人渣我快活了,你能怎么样?我现在给你一个选择,打败我,我就放你们走,不过你没希望会赢的,因为我一脚就能把你蛋踢碎。” 顾清辉揉着肚子,脑子飞速旋转,想找个脱身之策,但眼前的局势,对自己尤为不利,是绝不可能顺利脱身的。刘鸿飞练武,顾清辉绝不是他的对手,二人体格就有很大的区别,刘鸿飞的个头和身板,都要比顾清辉更高更壮一些。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顾清辉眼神瞥了一眼四周,想找个家伙什拿在手上,但周围连块砖头也没有,他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然后手悄悄按上戴在手腕上的手表,想给老李发去急救信号。 可是刘鸿飞太了解顾清辉了,当顾清辉手刚按上手腕上的手表的时候,刘鸿飞就一步迈到身前,抓起顾清辉戴着手表的那只手,拧了半圈,疼的顾清辉又发出一声惨叫。 “怎么?想叫人?你觉得我会给你这个机会么?”刘鸿飞边笑边说,在顾清辉眼睛的注视下将手表用两根手指捏碎。 看到这一幕,顾清辉万念俱焚,现在连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恼怒之下,他大吼一声,张口咬向刘鸿飞,要不是刘鸿飞躲得快,抓着顾清辉的那只手就要被咬上了。 刘鸿飞做出害怕的神色,装模作样道:“哎呀呀,吓死我了,你不是属狗的啊,怎么还想咬人呢?” 顾清辉脱离了束缚,咬牙切齿的看着刘鸿飞,怒吼道:“我给你拼了!”然后就冲向身前的刘鸿飞。 刘鸿飞笑着看向冲过来的顾清辉,在他即将打来一拳的时候,刘鸿飞以更快的速度朝着顾清辉抬起的那条胳膊肩膀上打了一记重拳,直接将冲过来的顾清辉打的退到墙边,撞在墙壁上。 胳膊上传来一阵剧痛,顾清辉再想抬起这条手臂,已经不可能了,这条胳膊已然脱臼。 顾清辉忍着疼痛,又大吼一声,抬起另外一条胳膊,再一次冲向了刘鸿飞,气势不减反增,一往无前。 可是结果还是一样,顾清辉再一次被打到墙边,另外一个胳膊也同样脱臼,此时的他两条胳膊无力的下垂,想要抬起来,胳膊却没有任何反应。 耷拉着两条胳膊的顾清辉,闷着头继续冲向刘鸿飞,胳膊不能用了,他就用腿,在即将冲到刘鸿飞身前的时候,就抬起一条腿,想踢在刘鸿飞身上。可刘鸿飞还是用同样的方法,以更快的速度,重创了顾清辉的一条腿。 顾清辉还是退回到了墙边,一条腿瑟瑟发抖,如果不是靠着墙,他已经倒下了。 刘鸿飞的脸上带着浓郁的恶毒,讥讽道:“你不是我的对手,在我眼中你太慢了,没办法啊,看来这丫头,我们是玩定了!”说着话的时候刘鸿飞已经迈动脚步,走了过来,想去碰麦闻香。 “你别过来!”顾清辉用仅存的一点力气大吼一声,想要制止走过来的刘鸿飞。 刘鸿飞开心的笑了起来,道:“我就过来了,有本事你来打我呀。” 看着刘鸿飞那张脸,顾清辉从来没觉得他会这么丑陋过,他也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刘鸿飞会做出这种事。顾清辉心灰意冷,垂下脑袋,无声的掉下了两滴眼泪,他恨,恨自己的没本事,连自己的女人也保护不了,他恨,恨自己没有练武,连几个同龄人也打不过,更打不过眼前这个可耻的刘鸿飞。 “啊...!”顾清辉低着头,大声的哭喊了出来。 刘鸿飞好像很享受顾清辉现在的状态,他停下了伸向麦闻香下体的一只手,轻松道:“求我啊,你求我的话,说不定我一心软,就放了你们呢,嘿嘿...” 顾清辉颤抖着身体,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气愤,只听他无力的说,“求你。” “什么?我听不到。”刘鸿飞竖起一只耳朵,装模作样的问道。 “我求你,求求你放了我们吧!”顾清辉几乎是吼着说出这句话。 “哈哈哈哈...”刘鸿飞猖狂大笑,像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一样,又道:“好,求我,就这样求我,跪下来求我!” 顾清辉身体突然停止了颤抖,眼神呆滞,刘鸿飞这个要求让他如遭雷击,这一跪,跪出来的可是一生的耻辱。 娇弱的麦闻香仍然处在浑然不知的状态,这里发生的事情,她都感受不到,周围的一切她都感受不到。顾清辉艰难的抬起头,看了一眼眼神空洞的麦闻香,大眼睛此时毫无精神,可爱的脸蛋还保持着刚闻到香味时的那种表情,就是这么一个可爱的像天使一样的姑娘,马上就要被人渣给侮辱了。 顾清辉怎能忍心,他怎能忍心心爱的姑娘被眼前的恶徒侮辱,这样的话他会痛苦一辈子,比让自己死了还要难受! “好,我跪,我跪下来求你。”顾清辉目光看着麦闻香,答应了刘鸿飞的要求。 刘鸿飞连忙退后几步,直挺挺地站在顾清辉前面三米远的地方,开口道:“来吧来吧,我准备好了,乖儿子,哈哈!” 顾清辉忍受着巨大的耻辱,驱使着那条已经不能动的腿慢慢弯曲下来,同时另外一条腿也准备跪下,跪在这个老对头,跪在这个旧敌的面前,去求他,求他放过自己,更放过可怜的麦闻香。 就在顾清辉即将跪倒在地的一刹那,一阵妖风袭来,托起了顾清辉的两个膝盖,让他又重新站直了身体,随后正在疑惑的刘鸿飞就听到一阵可怕的笑声,笑声让他毛骨悚然。 “桀桀桀...” 第123章 白发老者要收徒 这阵诡异的笑声,听不出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就像是四面八方同时传来的一样。 大白天的,刘鸿飞等人被这阵笑声,莫名其妙的吓出一阵冷汗来,人人惊恐的四处张望,那个女生面色沉重,当即就要离开此地。 “桀桀桀...” 笑声又传来了,刘鸿飞视线转了几圈,也没看清楚笑声到底是从哪传来的。此时顾清辉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双腿,心中也是感到惊奇,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又站起来,就好像被一股看不到的力量托起来的一样。 “是谁在笑!”刘鸿飞大声问。 女生急忙从里面走出来,朝着出口小跑过去,看样子是要立刻离开这里,走到刘鸿飞身边时,她还低声提醒道:“快走,有高人在此。” “啊?”刘鸿飞诧异的啊了一声,看女生神色慌张,再加上这笑声实在是太过诡异,他心里莫名的害怕了起来,也顾不得说话,直接就跟着女生想一起离开这里。 “桀桀桀,小娃娃们,不着急走,先留下吧。”一个沙哑的声音传进了众人的耳朵里。 正作势要走的几人,身形纷纷定在那里,女生脸色惶恐的左看右看,两条腿想动,却不听使唤。 一个老者从天而降,落在场中,只见他白发苍苍,衣衫褴褛,苍老的面容上满是褶皱,浑浊的双眼透出阴冷,只看一眼几个年轻人,就吓的他们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老者落在场中后,嗅了嗅干瘪的鼻子,然后面朝顾清辉,咧开嘴笑了起来,但是那笑容看着很吓人,因为他的脸上褶皱实在是太多了。 “没错,是这个味道,失魂香,你这娃娃,怎么会重了这种阴损的毒呢。”老者看着顾清辉说。 顾清辉疑惑的抬起头,看到老者后心里也是一惊,开口问:“你是谁?” 老者又发出一阵笑声,不回答顾清辉的话,低头漫步走了起来,鼻子还在来回嗅着,口中自言自语,“很多年没闻到这个香味了,要不是有这个味道,我还寻不到此处来。” 朝着里面走了几步,老者仍然自顾自的说,“我到这里有一会了,就是想看看你这孩子有没有血性,现在看来,你还不错,有血性,像个男人,就是打算跪下的想法不好,大丈夫应该宁死不屈的。” 顾清辉惨笑,道:“我无能为力了,只能按他说的做。” 老者回头看了一眼被定在那里不能动的刘鸿飞,厌恶的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年纪轻轻,竟然做这种诛心的事情,这娃娃,留不得。” 听到这话的刘鸿飞大惊失色,张开嘴想求饶,但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神看向女生,让她赶紧想办法。女生会意,立刻尽最大的努力,扭动了几下肩膀,然后从袖筒里掉出几朵黄色小花来,瞬间肉眼可见的花粉弥漫开来。 老者看也不看,手随意的挥了挥,就将这些花粉挥散了去,飘向天上,然后手指一勾,掉落在地的几朵黄色小花就奇迹般飞到了他的手上,被他填进嘴中,舌头蠕动几下就咽到肚子里去了。 女生和刘鸿飞看到这一幕,纷纷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吃了黄色小花的老者,一种发自心底的恐惧席卷全身。 “味道不错,很嫩,应该是今天刚摘的。”老者回味了一下,笑眯眯道。 顾清辉看着老者,眼下的形势,应该是老者救了自己和麦闻香,于是他开口说:“老爷爷,谢谢你出手相救。” 老者皱起眉头,额头上褶皱拧到一处,道“老爷爷?嘿,你这小娃娃,不该这么叫我的。” “那请问怎么称呼你?”顾清辉问。 老者微微站直身躯,道:“要叫师父。” 顾清辉一脸疑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随后老者继续说:“适才你中毒时,我唤了你一声,将你的神智重新唤起,要不然你可没机会跟他们斗上一斗的。小娃娃,老夫可不止这点本事,老夫最得意的本事就是我的剑,你叫我一声师父,我教你练剑,天下第二的剑法,你学不学?” 此前在山里跟端木神九切磋了以后,老者就不敢再认为自己是天下第一剑客了,只能屈身自认天下第二,把第一的位置让给了端木神九,这并不是端木神九的意思,而是老者自己的意思。 顾清辉一时听不懂这老者的话,什么天下第二的剑法,让自己叫他师父,眼前他最担心的事情是顺利脱身,不过看眼前的形势,自己二人是没什么危险了,可是麦闻香还在无神的状态中呢。 “你能不能帮她解毒。”顾清辉示意老者看向麦闻香。 老者瞅了几眼麦闻香这个丫头,得意道:“简单。”随后他抬起手,在麦闻香面前打了个响指,口中轻吐一声“破”,麦闻香就悠悠然醒了过来。 顾清辉看麦闻香眼神重新焕发出神采,当下大喜,叫道:“香香,香香!” 麦闻香疑惑地看了看周围,又看看了顾清辉,急道:“我怎么在这里?你怎么了?受伤了吗?怎么弄得?” 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顾清辉咧开嘴笑笑,没有回答,能看到麦闻香没事,这比什么都让他开心。 “没事了,没事了,傻丫头。”顾清辉想抬起手去默默麦闻香,但是没能抬起来。 麦闻香上去扶他,手刚碰到顾清辉的胳膊,顾清辉就大叫起来,“疼,疼...” “这是怎么回事啊?”麦闻香看着叫疼的顾清辉。 老者在一旁负手而立,淡淡道:“他双臂齐断,一条腿也断了。” “啊?”麦闻香大惊的看了一眼老者,当她看到老者面容时,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老者轻叹一口气,转身来到刘鸿飞几人身前,一只手还抚摸着下巴上一绺白胡子,这时候他撤下气机,刘鸿飞几人才恢复自由,能张口说话。 “前辈饶命!”女生第一个拱起手,朝着老者作了一揖。 老者不为所动,看向刘鸿飞,眼神冰冷,让刘鸿飞瞬间又出了一身冷汗。 “别,别杀我...”刘鸿飞怕了。 老者冷笑一声,开口道:“你这娃娃,年纪轻轻,忒也歹毒,几个男娃娃竟然想一起去凌辱一个女娃子,实在是羞于为人。” 麦闻香听到老者说这话,张大嘴巴看向顾清辉,顾清辉无力笑笑,小声告诉她,“没事了,我把你救了下来。”麦闻香这才知道顾清辉怎么会搞成这副样子,当下心里一阵痛楚,抱住顾清辉就要流下泪来。 那边老者继续和刘鸿飞说道:“你这种娃娃,心术不正,练武了也是祸害百姓,留你不得,老夫我今天就宰了你,也省的日后你再去欺压旁人。” “不...不要...不要杀我...”刘鸿飞感到极其恐惧,颤声道:“不要杀我,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只要你别杀我,我什么都给你,求求你放了我。” 老者玩味一笑,道:“求我啊?好,那你跪下来求我吧。” 一如刚才刘鸿飞让顾清辉跪下来求自己时一样。 刘鸿飞“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央求道:“求你,我跪下来求你,你别杀我,别杀我好不好?” 身旁几人看到这样的刘鸿飞,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个平时不可一世的富家公子哥,此时的这副嘴脸,像极了求生的小人。可是他们也有些体谅刘鸿飞的对老者的恐惧,因为眼前的这个老者,实在是太吓人了,让他们几个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老者鄙夷的看着刘鸿飞,又回头看了一眼顾清辉,大声问:“这娃娃留不得,要我说就宰了干净,你看呢?”老者言下之意很明显,到底杀不杀,就是顾清辉点头摇头的事情。 刘鸿飞跪在地上,挪动膝盖面朝顾清辉,同样央求道:“清辉,别杀我,是我鬼迷心窍,我的错,我不该伤害你们,求求你别让他杀我。” 此时再看刘鸿飞的姿态,跟半个小时以前,简直就是天壤之别,那份嚣张跋扈的气焰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顾清辉是看在眼里,厌恶在心里,嘴上却和老者说:“还是别杀他了吧。” 老者有些不悦,没想到顾清辉会下这样的决定,在他看来,对待敌人只有一种方式,就是杀了,杀的干干净净。 老者又看向刘鸿飞,沉声道:“那就暂且不杀你,若是日后再敢欺辱这小姑娘,老夫一剑将你劈成两半。” 刘鸿飞感激涕零,道:“谢谢,谢谢,谢谢你不杀我...” “滚!”老者怒斥一声,不再去看刘鸿飞,视线落到了顾清辉身上。 刘鸿飞大喜,站起身道:“好,我滚,我马上滚。”然后带着人转身匆匆跑去。 老者看着顾清辉双臂无力的下垂,一条腿不停的颤抖,站着的时候有些吃力,他微微皱眉,考虑了一下,然后视线朝向外跑去的刘鸿飞看去,二指并拢而出,一道剑气带动出气浪,由指尖发出,遥遥飞向刘鸿飞。 正在向外跑去的刘鸿飞,右手手臂的一截小臂,自胳膊肘的位置被齐齐斩断,速度之快,让刘鸿飞又往前跑了几步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右胳膊小臂这时候已经掉到地上了。 “啊...”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刘鸿飞的右臂血如泉涌,鲜血从断处喷射而出,洒在白色的墙壁上。 几人连忙扶住即将倒地的刘鸿飞,但他们都是在校大学生,哪里见过这种血腥的场面,其中有人当场就呕吐了起来。 顾清辉和麦闻香也是被这一幕吓了一跳,满脸惊恐的望向老者,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这时候老者开口道:“没入门的徒弟也是徒弟,你伤他两臂一腿,我就斩你半条小臂,小娃娃,此后好生做人,不然的话下次老夫的剑气斩的就是你项上人头。” 刘鸿飞咬牙忍住疼痛,耳中听到了老者的话,他想破口大骂,但因为剧痛带来的抽搐让他无法开口,在他一旁的女生脸色惶恐,看了一眼老者,最终没敢说一句话,而是转身弯下腰,捡起刘鸿飞那截小臂,就带着几人赶紧离开了。 老者看着几人离开的方向,冷哼一声,这才回过头来继续看向顾清辉。 “你太残暴了...直接就砍了他的胳膊,这样他不就成残疾人了么?”顾清辉略带责怪意味,同时也对老者多了些畏惧。 老者低头桀桀几声,道:“如果我不出手,你觉得他会对你仁慈么?他可是叫嚣着要把你裤裆里那玩意踢碎的。” 顾清辉稍稍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麦闻香,却发现麦闻香的眼睛有意无意的往他下面看了一眼,这让他想换个角度,背向麦闻香,可四肢有三条动弹不得,就没成功。 麦闻香扶着摇摇欲坠的顾清辉,脸带悲伤,伤心道:“坏人,就会欺负人,他刚刚都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会像睡着了一样没有知觉?” 顾清辉不知道该怎么和麦闻香解释,他虽然不是习武之人,但也知道江湖中有些普通人不曾知道的神奇药物,能致使常人昏睡多时,失去知觉。可是麦闻香,并不知道这些,适才刘鸿飞的龌龊心思,卑劣行径,顾清辉并不想让麦闻香知道,怕给她心里留下阴影。 于是顾清辉开口说:“已经没事了,放心吧。” 麦闻香又要问,但是看到顾清辉脸上浮现出一阵痛苦之色,就把问题咽了回去,焦急道:“我们去医院,你都受伤了。” 老者桀桀桀又笑了几声,他的笑声总是这么奇怪,让人听了很不舒服。老者说道:“不必,断胳膊断腿而已,接上就好了。”说完他就伸出手,在顾清辉身上的断处微微用力,也不知道怎么做的,就把顾清辉的骨头接上了。 接完后,老者笑眯眯道:“你活动几下试试。” 顾清辉试着活动了几下胳膊,又抬了抬腿,果然已经可以动了,就是还隐隐有些疼痛,不过并不打紧,休息几日就可痊愈。顾清辉惊喜的看向老者,道:“你怎么做到的?太神奇了。” 老者又笑道:“嘿,这种手段,寻常治跌打损伤的大夫就能做到,实在不值一提。” 麦闻香脸上浮现出喜色,狠狠地抱住了顾清辉,顾清辉看着老者道:“老爷爷,谢谢你。” “不是说过了要叫我师父的么?”老者稍稍有些不悦。 “师父?”顾清辉这才想起,老人刚才就说了要叫师父,可自己为什么要叫他师父呢?于是就问:“为什么要叫师父?” 麦闻香也好奇的看向满脸褶皱的老人,看他一头白发苍苍,胡须也是洁白,身材消瘦佝偻,如果不是刚才他出手,麦闻香甚至觉得这老者弱不禁风。 老者解释道:“我答应了一位高人,要在顾氏集团服务五年,另外我也答应了你爹,这五年要教你练剑。” 顾清辉皱了皱眉,原来这人是顾嘉杰找来的,不过为什么要让自己练剑呢?以前顾嘉杰并不让自己习武的。 “你这话可信度不高。”顾清辉看着老者,并没有因为他帮自己接上了胳膊腿就完全信任他。 老者捻了捻胡须,道:“你这娃娃,倒还挺有戒心,还在防备着我,呵呵,你大可放心,老夫所言句句属实,不信的话,我就陪你一道回家,当着你爹的面行拜师礼,如何?” 顾清辉想了想,点点头说:“好。” 于是老者转身就走,然后麦闻香扶着顾清辉,在身后一瘸一拐的跟着。老者边走嘴里还边说:“跟我学了剑以后,适才那人,你一条胳膊就能打废他,根本不用出剑,小娃娃,如果你会武的话,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吗?所以说男人还是应该练武,只有变强了,才能保护自己的女人...” 跟在身后的顾清辉听了老者的话,深以为然,刚才某一刻自己还在后悔自己没有练武,才会打不过刘鸿飞的。他抬起头看了看老者的背影,心想如果老者所说的话都是真的,那自己就跟着他学剑,应该也不错。 可是顾清辉又转念一想,这老者跟自己的父亲,谁更厉害一些?如果他还没自己的父亲厉害,那自己为什么拜他为师,还不如求自己的父亲亲自教自己练武呢。 可是这时候顾清辉又听到老者说,“这几年你爹每年都找我打架,每次都被我打的灰头土脸,记得有一次你爹连他师父也叫上了,结果还是被我给揍了一顿...” 得,如果老者没撒谎的话,看来自己的爹还没他厉害。 老者好像对这座城市很熟,他知道走哪条路,能更快到达顾清辉的家里,所以在他的带领下,三人只走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到达了顾清辉家的大门口。 麦闻香还是第一次来到顾清辉的家,当她看到这座富丽堂皇,坐地面积巨大的别墅时,她忍不住咽了一口吐沫,这可比自己家那一百八十平的房子豪华太多了。 别墅内绿化很好,有一大块草坪,大冬天的花圃还有鲜花开放,另外还有一座假山立在正对着大门口的水池里,里面还有成群的锦鲤游来游去。麦闻香看到草坪上夕阳照耀的地方,有个富贵的女人在练瑜伽,她的不远处还坐着一个低头看书的中年男子,面容跟顾清辉有些像。 麦闻香知道,这一定就是顾清辉的父母了,她突然想起那句俗话,丑媳妇迟早要见公婆,于是立刻就有些紧张,不好意思了起来。 第124章 得名剑情敌初见 老者径直走向了这两人,正在练瑜伽的祁安巧也看到了三人,看书的顾嘉杰接着也抬起了头。 等三人走到近前,祁安巧看到顾清辉一瘸一拐的,立刻皱起眉头问:“怎么搞得?” 老者嘿嘿发笑,和来到边上的顾嘉杰说,“你家这小子还行,有点血性,为了救心爱的女娃子,胳膊腿儿都被人打断了,还好老夫及时出手,把他胳膊腿儿重新接上救了他,不然这小子蛋都要被那小恶人给踢碎了。” “心爱的女娃子?”祁安巧疑问的重复了一声,然后视线就落在了麦闻香的身上,同时顾嘉杰也看了过来。 麦闻香有些局促,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羞赧的低下头,怯懦道:“叔叔阿姨好,我是麦闻香。” 祁安巧脸上浮现出不悦,顾嘉杰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老者在一边察言观色,立刻就明白了什么意思,当下心里就有些后悔自己刚刚多嘴了。 两人看了几秒钟麦闻香,顾清辉发现了不对劲,就挪了挪身体,挡住了麦闻香,一只手伸向后面,悄悄握住麦闻香的小手,他知道麦闻香有些紧张,一摸她的小手,果然上面都是汗水。 这时候祁安巧才怒火冲天的问,“谁打的我儿子!” 顾清辉看着母亲说,“是刘鸿飞,他带了个女生,用个黄色的小花迷住了我们,叫什么...” “失魂香。”老者淡淡开口。 “失魂香?”祁安巧疑惑地看向顾嘉杰,知道他见多识广,一定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顾嘉杰开口说,“是一种毒,雌雄花粉结合的话能使人失去知觉。” 祁安巧大怒,骂道:“刘鸿飞这个小混蛋!越来越过分了!都已经敢明张目胆欺负我儿子了吗!” 顾清辉看母亲焦躁了起来,就出声安慰说:“妈,我没事了,就是刘鸿飞他...” “他怎么了?他在哪?不行,我要去找他爹去,这小王八蛋,都是被他爹惯的!儿子你放心,妈这就去给你出气。”气质优雅的祁安巧,此时像极了一个因为儿子受委屈而发火的妇女,说着话的时候就要出门去。 顾清辉无奈道:“妈,别去了,刘鸿飞小胳膊已经没了...” 祁安巧站住身形,目瞪口呆的看向自己的儿子,顾嘉杰心思急转,问道:“什么意思?” 顾清辉看了看老者,低头说:“老爷爷把刘鸿飞的小胳膊给砍掉了。” “啊?”祁安巧和顾嘉杰同时惊呼,然后难以置信的看向老者。 老者捋着胡子,奇怪的看着祁安巧和顾嘉杰,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大的反应,祁安巧脸上又泛起了愁色,低语道:“这下麻烦了。”气势跟刚才形成巨大的反差。 “怎么?很不好惹么?”老者问。 顾嘉杰回道:“刘鸿飞是刘氏集团的小少爷,最得刘氏集团董事长刘释武的宠爱,他家是本地最大的地产商,生意遍布全国,势力很大。” “比你势力还大?”老者又问顾嘉杰。 顾嘉杰苦笑道:“只大不小。” 老者眼珠子转了转,一根手指缠绕着几缕胡须,自言自语道:“早知道就宰了这小子了,免得又要生出麻烦。” “你...”祁安巧怒目看过来。 可老者却无所谓的看着祁安巧,开口道:“怎么?怕啦?这有什么好怕的,他若是想报仇,来寻我便是。” 祁安巧又要说话,但想想现在说什么也已经晚了,最后只好喟叹一声,抱怨道:“唉!这可怎么办...” 顾嘉杰满脸忧愁,道:“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老者看着两人面带愁容,脸上泛起了一阵嫌弃,心想这俗世里的人,就是麻烦,哪像自己混江湖那会,有什么麻烦,直接打就是,管你势力多大,只要有矛盾就出剑,一剑不行就出两剑,两剑不行就出三剑... “喂,你们二位,一个小娃娃而已,又没死,不至于吧?不是说要你儿子拜我为师吗?这小子不信,你们赶紧的,我可只教他五年,少一天都是损失。” 说到这,顾清辉看向了顾嘉杰,面露疑惑之色,顾嘉杰收回思绪,这才说起让儿子拜师的事情。 “清辉呀,老前辈说的不错,我是打算要你拜在他门下,让你从此开始习武练剑,你看你愿意嘛?” “好,我愿意!”顾清辉爽快回答,麦闻香在身后忍不住抬起头看向顾清辉。 顾嘉杰原本以为这事情跟儿子要商量着来呢,却没想到顾清辉竟然张口就答应了,这让他有些欣喜,当即笑道:“好,那就现在拜师。”接着顾嘉杰招手唤来下人,吩咐下人去端三碗茶水过来。 老者回头看了一眼顾清辉,似笑非笑,顾清辉也一样回以一笑,这即将成为师徒的两人,一个对视,就亲近了很多。 下人端着茶水走出了屋内,同时跟着一起走出来的,还有张怀崖和孔妍珠,两人最近一直住在顾嘉杰的家里,要等到天喜山端木神九和幽满千比武以后才会回济南。 祁安巧看到孔妍珠就要过来这边,当即眉头又皱了起来,然后迅速看向麦闻香,开口说:“小辉,让司机先送你同学回家。” 顾清辉握住麦闻香的手,看着母亲壮起胆子说,“不要。” 祁安巧瞪了一下顾清辉,朝即将走过来的孔妍珠看了看,意思很明显,不想让孔妍珠见到麦闻香。可顾清辉这时候不知道怎么了,非逆着母亲的意思来,就是不让麦闻香先回去,还和麦闻香说:“香香,在这里吃了饭再走。” 顾嘉杰不悦的看了顾清辉一眼,顾清辉一样视若无睹,不理会自己的父亲。 下人端着茶水走到了近前,张怀崖和孔妍珠也走了过来,张怀崖大笑道:“哈哈哈,怎么,清辉要行拜师礼了么?好哇,大喜大喜。” 孔妍珠也是满脸笑意看向顾清辉,和顾清辉对视了一眼,等她视线向下,看到顾清辉手里握着边上麦闻香的手时,眉头立刻微微皱起,表情极为不悦。 “这位是?”孔妍珠看着麦闻香问。 顾清辉开口要讲话,祁安巧立刻抢先答道:“哦,这位啊,这位是...是...是清辉的表妹,我大姑家二表姐的三闺女,今天来这里玩的。”雍容华贵一个美妇,情急之下竟然撒出这样的慌来,一旁的老者差点没忍住笑意笑起来。 孔妍珠有些奇怪,道:“表妹?” “对,是啊,是表妹。”祁安巧上前来拉起孔妍珠的手,关心道:“妍珠啊,这几天在家里憋坏了吧?过些日子清辉就放假了,你在这边多住几日,到时候让他多陪你逛逛。” 听到这一切的麦闻香,默默低下了头,心情渐渐有些不悦。 孔妍珠将信将疑的看着顾清辉和麦闻香,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表妹和表哥一直牵着手?这绝对不正常,这女生绝不是顾清辉的表妹,想到这孔妍珠就要拆穿祁安巧的谎话,可还没开口,就被人打断了,因为顾嘉杰已经开口说话了。 顾嘉杰拍了拍手,和老者说:“前辈,请你移步,坐到椅子上来。”顾嘉杰指了指自己刚才坐的椅子。 老者点头,大大方方坐上了椅子,然后目视顾清辉,等待着顾嘉杰的安排。 张怀崖、孔妍珠、祁安巧、分立两边,顾嘉杰让顾清辉走到老者正前方,随后让仆人端着茶水站在顾清辉一旁。 顾清辉撒开麦闻香的手,按照父亲的指示来到老者身前,顾嘉杰面向老者说:“犬子顾清辉,今日拜老前辈为师,望前辈日后严格管教,授其武艺,顾嘉杰在此谢过。” 顾嘉杰朝老者作了一揖,然后又吩咐站在那不知道怎么做的顾清辉说:“跪下。” 顾清辉老老实实跪下,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老者,然后又从仆人端着的托盘里端起一杯茶,给老者敬茶。老者自然的接过第一杯茶,小呡一口,放到桌上,随后和顾清辉说:“好,就收下你这愚徒。”这第一杯茶,是求师父开金口收了徒弟的茶。 顾清辉又端起第二杯茶,敬给老者,老者再一次小呡一口,也放到桌上,同时又开口道:“此后传你武艺,我必倾囊相授。”这第二杯茶,是师父的许诺茶,如此他说了倾囊相授,那自然是绝不会有掖着藏着的世俗心眼。 最后顾清辉端起第三杯茶,双手奉上递向老者,老者伸出手接过茶一饮而尽。 顾清辉看老者喝了第三杯茶,就按着以前听父亲说的那些讲究,规规矩矩的叫道:“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然后五体投地磕了个响头。 这第三杯茶,是徒弟的唤师茶,这杯茶喝了以后,二人就成了名正言顺的师徒,此后除非一方不忠不义,否则师徒关系是无法解除的。 老者欣慰的看着顾清辉,点了点头,一双浑浊的双眼有些雾气,不知道这是怎么了,顾清辉迟疑叫道:“师父,你...” 老者摆摆手,感慨道:“为师五十年前纵横江湖,在大道凋敝的最后年代里,悟得剑道本心,但还未曾开宗立派,就被天地形势所迫,隐遁山野间以求自保,我以为我这一身修为会无人可传,却没想到如今出世就收了你这么个徒弟,虽然有些被逼迫,但怎么说,也是老夫入了门的徒弟,你也诚心诚意喊了我一声师父,唉...世事弄人呀。” 顾嘉杰又唤来仆人,在耳边低语了几句,仆人就离开了,随后他和老者笑道,“老前辈,不必如此惆怅,你既然做了小儿的师父,那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老者只当是顾嘉杰的客气话,并没在意,而是站起身,围着跪在地上的顾清辉转了几圈,微微点头,说:“身子骨还不错,适合练剑。” 顾清辉仍然跪在地上,按规矩来说,第三杯茶敬了以后,没师父的允许,徒弟是不能自己起身的。 这时候被顾嘉杰差走的仆人,抱着一个长条盒子回来了,他将盒子交给了顾嘉杰,同时大门外传来一阵汽车鸣笛的声音,是去接顾清辉放学的老李,没接到人后自己回来了。 老李将车停到车库里,刚走到这边来,就看到顾嘉杰打开长条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把剑来,剑韵充足,古色古香,长约四尺,比一般的剑要长上些许。 老李看到剑以后叫出声:“旦木?” 顾嘉杰惊讶的看向老李,道:“你认识?”同时孔妍珠和张怀崖也围了上来。 老李艳羡道:“传说中的神兵利器,不入王朝庙堂,不与凡器为伍,独来独往,剑品清高,得天道真髓,是把响当当的神剑哩,真没想到,竟然在老板手里。” 顾嘉杰微微笑起,老者几步上前,接过旦木,直眼看去,果非凡品。 “如此宝剑,你莫不是要赠与老夫?”老者眼光有些贪恋。 顾嘉杰忙解释道,“不不不,老前辈,这把剑是我为小儿准备的,废了很大的劲,才托几个盗墓贼从昆仑山里带出来。” “这莫非是那场清武令中在昆仑战场上脱颖而出的神剑?”老者略微有些惊讶。 顾嘉杰点头道,“正是。” 老者一手持剑,一手抚须,暗暗点头,低语道:“如此好剑,能配的上我的剑法了。” 随后老者直接将剑丢给跪在地上的顾清辉,顾清辉一把接住,老者吩咐道:“起身拔剑吧,可别辜负了你爹的一番美意。” 顾清辉站起身,拔出了手中剑,在夕阳下剑身上面熠熠生辉,刻有四个大字,“旦木神剑。” 顾清辉十分激动,手握旦木神剑,感到神海空明,心境平和,一股暖意从手上传来,他大喜的望向父亲,说:“谢谢老爸。” 这一刻顾嘉杰悲喜交加,竟然是情不自禁抹起了眼泪,呢喃道:“好哇,好哇,我儿此后也即将步入习武之途,希望我们顾家能世代如此,文武双全。” 众人纷纷道贺,张怀崖、孔妍珠、老李、人人说出一番美言,祝贺顾清辉得此神兵利器,踏入修行之路。尤其是孔妍珠,当她看到顾清辉有了这么一把好剑后,艳羡中带着更多的欣喜之色,心中只觉得,我练剑,他也练剑,以后二人结成道侣,快意江湖,那是多么让人向往的一件事。 只有麦闻香,局促加紧张的站在那里,从刚才顾清辉撒开了她的手以后,就一直低着头,连抬起来的勇气都没有,而顾清辉只顾着高兴,这一会反而把她晒到了一旁。 看着在场的人都面带笑容,为顾清辉感到高兴,其实麦闻香心里也替他高兴,只是有这么多人在,哪里轮的到她去祝贺顾清辉,此刻反倒是觉得自己在这是个碍事的麻烦。 于是麦闻香鼓起勇气,抬头说:“我...我先回去了。” 正在反复观看手中剑的顾清辉,这才看向麦闻香,上前来准备拉起她的手,顾嘉杰有意无意的咳嗽了一声,顾清辉伸出去的手不得不放下,而此时麦闻香因为看到顾清辉想牵她的手,也已经把手伸了出来,但又看到顾清辉收回了手,她整个人就呆在了那里,愣愣的看着顾清辉,说不出话。 顾清辉有些心疼她,温柔说:“吃过饭再走吧。” 麦闻香还没说话,孔妍珠就靠近几步,看着麦闻香,由于孔妍珠身材高挑,比麦闻香要高出不少,所以也就是俯视的状态。 孔妍珠哪里会不知道,生在孔家从小就接管了大权的她,脑子可比武艺还要高明,所以祁安巧刚才说麦闻香是顾清辉表妹的话,她压根就没有相信,不过她还是故意开口说:“表妹这么早回去做什么?留下来吃个饭吧,饭后我让下人送你。”言语中好像已经将顾家当成了自己家。 顾清辉不满的看了一眼孔妍珠,孔妍珠竟然直接挽住他的胳膊,回以温柔一笑,碍于父母和张怀崖在场,顾清辉没敢发作,站在一旁的老者举目望向别处,老李也低头暗暗叹息。 麦闻香看在眼里,女生的倔强让她不愿意示弱,于是她大胆的开口说:“你误会了,我不是他表妹,我是她同学。” “只是同学这么简单吗?”孔妍珠似笑非笑的看着麦闻香。 麦闻香脸色难看了一会,旋即宛然一笑,回道:“当然不是,我们在谈恋爱。”说完也不待众人反应,转身就走,可刚转过身,就掉下了眼泪。 顾清辉叫了她几声,麦闻香理也不理,顾清辉只好让老李去送送她,等老李也走后,顾清辉再看其余众人,发现大家都在生气的望着自己。 祁安巧拉过孔妍珠,笑着说:“妍珠呀,你别在意,他不懂事,我和你叔叔会好好说他的。” 孔妍珠脸色难看的看着离开的麦闻香,嘴巴像小女生一样,圆和而上翘,噘了起来。 下人走了过来,说是饭菜已经准备好了,请大家移步餐厅用餐,张怀崖阴沉着脸转身去了餐厅,孔妍珠跟上他,看也没再看顾清辉一眼,估摸着心里很生气。 可能是碍于老者在场,顾嘉杰才没有发火训斥顾清辉。祁安巧摇头叹一口气,看了看这爷俩,就去追孔妍珠去了,待众人都走后,随后顾清辉拿着剑,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不去餐厅,而是要回自己的房间去。 顾嘉杰想叫住他,但没张开口,等看不到他以后,顾嘉杰和老者说:“前辈,我们也去吃饭吧。” 正在举目四望的老者扭过头,问:“跟你们同坐一桌?” 顾嘉杰点点头,道:“都是一家人了,还在乎那些繁文缛节做什么。” 老者愕然,心里升起一股暖意,要知道,他虽然做了顾清辉的师父,但按照约定,始终是顾家的下人,下人怎么能和主人同桌用餐呢?他那一代的江湖人,规矩很重,习武之人大都是一些高门大户的护院,是没资格和主人家坐一起用餐的。 如今顾嘉杰无视那些老规矩,直接请自己上桌吃饭,这怎能让老者不感动。 第125章 感情事武厚发怒 夜幕渐渐降临,让这座城市重新亮起了霓虹灯,大街上寒风呼啸,凛冽的北风吹冷了行人的身,吹冷了姑娘的心。 老李开着车沉默不语,安静的等待着红绿灯,坐在后排的姑娘双眼悲伤,目光看向车窗外的街道,车里虽然开着暖气,但她仍然感受到了路上行人正在经历的那种寒冷。 顾清辉父母的不悦,孔妍珠的抱有敌意,还有那只伸出来又缩了回去的手,这一切历历在目,萦绕在麦闻香的脑海中久久不愿散去。 绿灯了,老李重新开动起车子,稍稍加快了些速度,想尽快送麦闻香回家去,他从倒车镜里看到趴在车窗上的麦闻香,看上去魂不守舍,叫老李也感到一阵心疼。自己的闺女,也是和麦闻香这般岁数大小,姑娘大了,情窦初开了,遇见中意的男孩子,一颗芳心免不得暗许,老李知道,现在的丫头都这样,在这个爱情风靡的年代里,动心好像比他年轻那会要容易的多。 可是她们小丫头懂什么呢,在无知的年纪贪恋爱情的甜蜜,其实到最后尝到的都是苦罢了,老李对这一点,可是再清楚不过,毕竟人生经验在那里,他想不清楚也难。老李从后视镜里看着麦闻香,心里觉得就是自家姑娘遇见这种事,也会是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开着车的老李叹一口气,打开了广播,想听一听交通电台缓解一下气氛,可刚一打开,广播里就放着一首伤感的情歌,恰巧很应景。 老李看到后视镜中的麦闻香嘴一撇,泪水就又要夺眶而出。麦闻香在顾清辉家里,转身走的时候,掉下了眼泪,那一幕老李看到了,他忍不住心想,这姑娘怎么就这么爱哭呢。 关上广播,老李咳了咳嗓子,酝酿了一下,决定和麦闻香聊聊。 “那个,小姑娘,还在难受呢?”老李迟疑的问。麦闻香没吭气,依旧撇着嘴望着车窗外,老李从后视镜看了她三秒钟,安慰道:“你也别难过,其实少爷他也不想的。” 麦闻香听进去了老李的话,眼帘低垂,小声道:“我觉得叔叔阿姨好像不喜欢我...” “怎么会,你这么好的姑娘,没人会讨厌你的。”老李捡好听的说。 “可不讨厌不代表喜欢呀...” 老李语塞,看着前方沉默了一会,才继续开口说,“唉,你们还是太年轻,很多事情都太理想化了。” 麦闻香自顾自说自己的心事,好像没听到老李说话, “那个高高的女孩也喜欢他,我看的出来,她看着顾清辉时候的眼神,和周舒看顾清辉时的眼神,是一样的,我知道,她们都喜欢顾清辉,只是我比较幸运,恰好让他对我产生了好感。” “阿姨和叔叔好像很喜欢那个女孩,他们其实并不同意我和顾清辉交往的,对不对?” “就因为叔叔阿姨的不喜欢,他连牵我手的勇气也没了,还任由那个女生挽住他的胳膊,这太不像话了...” 老李听着麦闻香的碎碎念,一阵头大,他太清楚麦闻香和孔妍珠的差距了,即使作为一个外人,老李也觉得孔妍珠是最佳儿媳妇的选择,因为她家有权有势,跟顾家一样都是上流社会中的上流社会,顾家需要这样的亲家,这样有助于家族的发展和壮大,而麦闻香的家庭,对顾家毫无帮助。 老李想劝麦闻香几句,不是劝她和顾清辉刚确定恋爱关系就分手,而是想让着姑娘明白一个事实,于是老李开口说:“小丫头,你知道吗?虽然你们崇尚自由恋爱,崇尚爱情,但两个人如果想在一起,最重要的一点,是要般配,我说的不是郎才女貌那种般配,是家庭的般配。” “我这个岁数的人,其实都知道,孩子的终身大事呀,得讲究个门当户对,你要是找个富贵人家嫁进去了,那便会受人白眼,被人瞧不起的。以前我和少爷说,说要把我闺女介绍给他,其实我那是开玩笑的,我这家世,哪配得上他啊。” “顾家产业很大,所以少爷的终身大事,也是会为家族发展考虑的,今天你见的那个姑娘,是北方一户有钱人家的孩子,老板和老板娘有意让少爷和她交好,等过个几年让他们结婚,到时候他们两家强强联手,抬高股价,是要赚更大的钱的,而你在这方面,什么也帮不到顾家。” 麦闻香低着头噘着嘴,带着哭腔道:“意思就是我配不上他呗...” 车子颠簸了一下,两人的身子在车里晃了晃,老李想说是的,但最终没说出口,怕伤害到这小姑娘。 “也不是说配不上啦,你现在还小,要是将来能有什么大作为,挤到上流社会去,那样不就门当户对了吗?只是现在来看,老板和老板娘并不待见你,那也是因为你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但这可不是少爷看不上你,少爷心里可是一百个喜欢你,这事我最清楚。”从顾清辉开始下定觉得追求麦闻香,到一点点得到麦闻香的芳心,这几个月,老李可是都看在眼里了。 麦闻香希冀的问老李,“他会坚持自己的想法,拒绝父母的安排吗?” “这个嘛...唉,我很想说他会坚持的,但是我也了解我家老板那两口子,跟你说句真心话,这事悬,悬的很。” “喔...”麦闻香声音越来越小。 接着陷入了一阵沉默,除了偶尔老李按下的喇叭声,别的什么也听不到。车子开到了麦闻香住的地方,老李熟练的下车,帮麦闻香打开车门,看着这个满脸悲伤的姑娘从车里下来。 麦闻香说了声谢谢,老李笑笑,等她走时,老李在身后说:“其实你们还小,要不然就先谈个几年恋爱,毕竟还没到结婚的岁数嘛,一切都还说不定。” 麦闻香回头看了老李一眼,勉强笑笑,回了句,“我考虑考虑吧。” 老李重新上车,看着麦闻香走进小区门口,他才开车离开,期间还自言自语着,“才刚开始,就要结束了吗?” 走在小区内的麦闻香,木讷的低着头,想着心事。她不是不知道顾清辉的心意,她只是有些生气,生气这种被人瞧不起的感觉,还有孔妍珠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昂的样子,老李说的话其实她都明白,男女婚事讲究门当户对,不然的话会有很多潜在矛盾在婚后一一发生,引来的只会是数不清的争吵和责怪。 可是这几个月以来,从对顾清辉毫无感觉,到现在一颗心全在他身上,如果此时就和他分手,她会很不甘心。从前的自己对武厚有着很大的好感,觉得跟武厚在一起,自己很幸福,可以不用做饭,不用刷碗,有时候甚至连衣服也不用洗,但是自从一颗心慢慢转移到顾清辉身上以后,麦闻香突然觉得,自己很想做饭给他吃,很想帮他打理生活中的琐碎事情,很想帮他洗衣服,甚至想到了以后两人会有一个宝宝的画面。 女孩心智成熟都很早,麦闻香心里很清楚,她对武厚那种是依赖,这依赖来源于从初中到高中的亲密无间,所以在遇到真正的爱情之前,她一颗心全在武厚身上。而遇到顾清辉以后,逐渐被他的人格魅力和英俊的外貌吸引,她心里那点女生天生的爱慕之情才被悄然唤醒。 对武厚是喜欢,妹妹看哥哥那种喜欢,这种喜欢很容易让人误会,误会成男女之情,就包括端木神九,也会误会。自从二人合租了房子以后,麦闻香已经发现了武厚跟自己刻意保持着一些距离,她知道,武厚这是为她好。 而对顾清辉这种,麦闻香可以坦言,是爱,是在心里一点一点积累出来的爱,互相吸引出来的爱。可是今天她在顾清辉家里,遇到的所有态度,都在她一颗心上或多或少划上了一道口子,这口子不深,但足以让小姑娘为以后担忧起来。 麦闻香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下去,如果两人越走越远的话,很可能会没有回头路的,感情的事,一旦认真起来,有时候会很致命。 兀自想着心事的麦闻香,低头默默走着,一不留神就撞到了一个人,她惊慌的抬起头,下意识的说了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说完后才看清,原来自己撞到的人,是武厚。 武厚正笑眯眯的看着她,肩上扛把刀站在树影下,问,“想什么呢?走路都不看路的?” 麦闻香看到武厚,心情才好转一些,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回道:“没什么,你怎么站在这?” 两人多少年的交情了,从初中开始就是好朋友,麦闻香虽然挤出笑脸来掩饰,但武厚一眼就看出来她心里有事了,然后皱眉问:“你哭了?怎么回事?” 麦闻香连忙摇头,否认道:“没...没有...” “没有个屁!”武厚有些怒火,加重语气质问道:“说,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麦闻香不想和武厚说,就去推着武厚,想往前走,催促道:“你别问了,我们回去吧...” 武厚牢牢站在那里,麦闻香推了几下没推动,抬头再看武厚,他瞪着大眼望着自己,沉声问:“是不是顾清辉欺负你了?不是刚恋爱吗?这么快就惹你生气了?” “不是他...”麦闻香否认。 “不是他?”武厚不信道,“不可能,绝对是这家伙,告诉我他怎么欺负你的,我去揍他一顿。” “别。”麦闻香连忙说,“不要打他,这不怪他...” “那怪谁啊?”武厚又大声问,不问出个究竟来他是不会罢休的,好家伙,敢欺负麦闻香,别说麦伟力那关过不去,就是武厚这关也过不去。 麦闻香头疼的看着武厚,知道他一直有打破沙缸问到底的毛病,看来不告诉他真相是不行了,无奈之下,她只好拉着武厚,道:“边走边说吧。” 于是两人一起往住的地方走去,路上麦闻香将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说了上午遇到高静怡,知道了高静怡的事情,也说了那个给顾清辉表白的姑娘,莫名其妙给自己下了毒,然后下午两人就被刘鸿飞几人弄到小巷子里欺负了一顿,刘鸿飞还想侮辱自己,最后又说了去顾清辉家里,见了他爸妈的事情,还有那个跟顾清辉很亲近的孔妍珠。 等到两人走到住的地方,麦闻香刚好说完,武厚站在刚进门的地方张大嘴巴看着麦闻香,摇头道:“你这一天的经历,也太精彩了吧!” 麦闻香脸一红,赧颜道:“我也不想啊...” 武厚看着麦闻香,温柔笑笑,安慰道:“好啦好啦,现在都没事了,不要紧的,他爸妈不是不喜欢你吗?没关系呀,反正是你们两个谈恋爱,又不是跟他们谈,那个女的要是也喜欢顾清辉,可以公平竞争呀。现在还小,以后日子长着呢,先随自己心意去恋爱,反正还没到结婚的年龄。” 武厚说这话,倒是和老李最后和麦闻香说的话有点像,可惜老李安慰的没什么效果,不过换做武厚就不同了,这话从武厚嘴里说出来以后,麦闻香当即眉开眼笑,乐呵呵道:“就是啊,反正是我和他谈恋爱,关他父母什么事,哼,不就是一个个子比我高,身材比我好的富家小姐吗,我才不怕她,有本事跟我抢啊。” 武厚嘿嘿笑道,“这就对了嘛,我们家香香可是乐天派,才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去苦恼。” “嗯!”麦闻香重重点头。 “行啦,快去洗洗睡吧,我要去练刀了。”武厚让麦闻香去洗漱。 说起练刀,麦闻香想起顾清辉今天拜师的事情,这倒没和武厚说,于是就又把顾清辉也学武的事情告诉了武厚,武厚听了后,不屑的说一声,“再怎么练,我一样揍他。”然后就转身出了门。 麦闻香看着走了的武厚,撇撇嘴,抬手关上门就去洗漱了。 出了门的武厚,脸色不高兴了起来,渐渐浮上怒意,他走到外面以后,倒是没有往江边去,而是换了个方向,准备去找顾清辉,他可不打算就这么算了,刚才在麦闻香面前的态度,其实都是他装出来的。 好家伙,香香就跟你谈个恋爱,又被流氓欺负,又被你家里人欺负,还要受一个陌生女孩的气,这他妈的算什么道理?武厚带着这几个想法,闷着头背着刀就去找顾清辉了。 此时的顾家院子里,顾清辉正和师父一起坐在亭子下闲聊,晚饭时顾清辉没去吃饭,老者心也仔细,帮他打包了一份饭过来,现在顾清辉正在埋头吃饭,嘴里还和师父聊着天。 “师父,我学了你的剑法以后,会不会比我爸更厉害?”顾清辉嚼着一口米饭问老者。 老者抚着胡须笑答,“那是自然,别说你爹,再加上他的师父,也不是对手。” 顾清辉惊喜道,“真的啊?这么厉害?那我得练多久?” “三五十年吧,看你能领悟多少了。”老者坦言。 “我靠...”顾清辉差点把嘴里的米饭喷出来,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还想超越我爸呢,没想到要这么久!”顾清辉苦着脸道。 老者桀桀桀笑了起来,亭外顾嘉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看着顾清辉不悦的说:“你赶着超越我,是不是想回头来打我一顿?” 顾清辉急忙扭头去看顾嘉杰,愣愣摇头,“不是,不是...” 其实顾清辉就是觉得,超越了自己老爹的话,那到时候就算自己非要和麦闻香在一起,就算远走高飞,顾嘉杰也是拦不住的了。 顾嘉杰狠狠瞪了一眼顾清辉,来到亭子下,和老者说:“前辈见笑了,小儿实在是不懂事。” “嘿嘿,那有何妨,有目标总是好事...” “咦?有人来了?”正在说话的老者疑惑地看向关着的大门口。 顾嘉杰和顾清辉同时望去,只听一声巨响,大门应声而碎,紧接着走进来一个壮小伙子,手持一把大刀,虎视眈眈的望着院内,大吼一声:“顾清辉,操你姥姥的,给老子出来!” 顾嘉杰面露不悦,但看到不是刘氏集团的人后,他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 已经睡下的众人纷纷被武厚这一声惊醒,紧接着各个房间的灯也亮了起来,无论是下人还是祁安巧张怀崖等人,全都急忙穿上衣服准备走出来。 顾清辉被这一声吼吓了一跳,在看清是武厚以后,顿时一脑门子黑线,他立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是来给麦闻香打抱不平来了。 武厚当然也看到了亭子下的三人,于是提着刀就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顾清辉连忙起身往后退了退,武厚被汽车撞了都没事,他很清楚自己不是武厚的对手。 武厚走到亭子前,对顾清辉怒目而视,一把刀在手里刀意旺盛,很是有气势。 顾嘉杰皱眉道,“是你。”顾嘉杰当然认识武厚,他对和端木神九有关的人都了如指掌,自然也知道端木神九的徒弟是武厚。 可武厚并不理会顾嘉杰,他连一旁散发出气机的老者也没放在心上,直接看着顾清辉大声道:“两件事,第一,欺负香香,这顿打你挨定了。第二,告诉我下午欺负香香那个流氓在哪里,老子要废了他!” 顾清辉脸色难堪,躲到老者身后,看着武厚说,“武厚...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有话好好说,你先把刀放下...” 第126章 怒伤人继续恋爱 看着气势汹汹的武厚,顾清辉可是担忧的很,武厚手里那把刀在夜里闪着寒光,仅仅是看一眼,就让他遍体生寒。 武厚怒道,“放个屁,想让我把刀放下,你给我解释解释香香为什么会哭?眼睛都肿了!你个王八蛋,才刚谈恋爱就欺负他,我饶不了你!” 顾清辉在老者身后急的抓耳挠腮,不知道该怎么和武厚解释。 此时祁安巧,张怀崖,以及孔妍珠,都已经走了过来,祁安巧老远就在抱怨,“干什么的?大半夜的在这吵吵闹闹。”另外很多下人也都在远处观看,老李就在此列,有些不敢出来的,也都躲在屋子里从窗户上偷看。 孔妍珠看到武厚,立马就认出了他,惊疑道:“怎么是你这个臭小子,你来这里干嘛?” 武厚看向孔妍珠,鄙夷一笑,道:“香香说的那个女人一定就是你吧?臭娘们,牛气什么?有钱了不起啊?” 孔妍珠错愕的看着武厚,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哪跟哪,张怀崖在一边小声问孔妍珠,“这人你认识?”孔妍珠回答,“干爹,那天晚上在江边我开车撞的就是他。” 张怀崖有些惊讶的看向武厚,对这个提着刀的小伙子产生了一点兴趣。 武厚又看着顾清辉大吼,“你他妈的出来,躲在别人身后算什么本事。” 老者看着一句接一句叫嚣的武厚,心里升起一丝怒意,他手上汇聚出一团真气,抬步准备走出亭子,准备给武厚点苦头尝尝,但却被顾嘉杰伸手制止了。老者疑惑地看向顾嘉杰,顾嘉杰苦笑道:“这人伤不得,神九先生的徒弟,唯一一个徒弟。” “嘶...”老者撤回手上真气,倒吸一口凉气,暗暗庆幸辛亏自己没把真气打出去。 “真是他的徒弟么?好暴躁的脾气呀,跟他那处事不惊的性子真不像...”老者小声道。 顾嘉杰又苦笑,暗暗摇头,然后走出凉亭,来到武厚身前,温柔笑道:“武厚,我和你师父有些交情,你是和清辉有什么矛盾吗?说来听听,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这个做父亲的一定严加管教。” 武厚面对八大高手之一的顾嘉杰,一点惧意也没有,朗声道:“下午跟他回来那个女孩,是我朋友,听说你们很瞧不起她呀,是么?”武厚说是么的时候眼神鄙夷的看向孔妍珠。 顾嘉杰还未说话,孔妍珠立马开口道:“我当是干嘛的,替那丫头打抱不平的呀?呵呵,一个普通家庭的女孩,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蹭上豪门么?也不看看那点姿色,就她也配?” 情敌说起情敌,那是一百句能说出一百句不同的冷嘲热讽出来。 “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还和清辉谈恋爱,她配吗?是不是想找个富二代赶早收进怀里,等毕业了就立刻嫁进豪门,然后一辈子荣华富贵,吃喝不愁?” “你住口!”顾清辉朝着孔妍珠大吼,把孔妍珠吓了一跳,这才闭上嘴。 武厚阴沉着脸看着孔妍珠,这番话说出来,深深地刺激到了武厚,武厚和孔妍珠对视了一会,寒声道:“就冲你这些话,死三八,我要不把你的嘴抽肿,我就不姓武。” 孔妍珠丝毫不惧,与武厚针锋相对,回道:“臭小子,你好大的能耐,真当自己天下无敌了么?” 武厚厌恶的又看了孔妍珠一眼,说一句,“我懒得跟你废话,等我先解决了顾清辉的事咱们再算账。” “顾清辉,是个男人就出来,香香跟你谈个恋爱,为什么要受那么大的委屈?你要不给我个解释,这事情不算完。”武厚又看向顾清辉。 顾清辉一样看着武厚,心里直叫苦,却又不敢走出来,只好看向顾嘉杰。 顾嘉杰开口又打算劝说,却看到武厚突然怒目看向自己,吼道:“你闭嘴!我没问你!滚!” 这一句吼,吓到了在场所有人,敢跟顾嘉杰这么说话的,除了祁安巧,武厚是第二个。这时候祁安巧走过来,带着一个母亲怒气不争的表情看了看顾清辉,把顾清辉看的又往老者身后藏了藏。 然后祁安巧看向武厚,语气尽量温柔说,“武厚是吧?我是清辉的母亲,今天的事情,我都知道,学生吗,还是要以学业为重,谈恋爱只会影响学习,我和清辉的父亲都不赞同他们这么早就谈恋爱的。” 看到是个女人说话,武厚就没发火,跟祁安巧说:“那也没你们这么欺负人的,她怎么得罪你们了,要被你们这么多人瞧不起?” 祁安巧辩解道:“哎呀,傻孩子,你们都是好同学,我们怎么会瞧不起香香呢,你们做好朋友,阿姨开心还来不及呢。”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可武厚听祁安巧这么说,却将信将疑了起来,疑问道:“真的?” 祁安巧看说的有效果,继续道:“你看你,阿姨还能骗你不成?什么时候有时间,你们一起来家里吃饭,阿姨亲自下厨给你们做好吃的。” 武厚怒意渐消,低头道:“吃饭就算了,只要你们别欺负香香就好,她很喜欢顾清辉的。” 自己儿子多优秀,祁安巧当然知道,被人喜欢那是再正常不过,武厚说起这话,祁安巧心里还有些小高兴。 “只是我现在想问问顾清辉。”武厚看着祁安巧说。 祁安巧疑问,“问什么?” 武厚扭头又看向顾清辉,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怒气冲冲的样子了,大声问,“顾清辉,我要你当着你爸妈的面回答我,你到底喜不喜欢香香。” 躲在老者身后的顾清辉探探头,欲言又止,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武厚。说喜欢吧,在场那么多人听着,而且孔妍珠也在,被她听到以后,爸妈肯定会特别生气,说不喜欢吧,又过不了武厚这一关,所以顾清辉这会心里就犯起了难。 武厚看到顾清辉的反应,就又有些不高兴了,声音冷漠下来道:“怎么?不回答我?呵呵,你不是说你要做君子吗?现在就不敢坦诚了吗?” “我...我...”顾清辉在老者身后支支吾吾。 武厚把刀一横,干脆道:“别我我我的,打一架吧。” 顾清辉眼神重回惊恐,赶忙又缩了缩身子。 老者很不高兴的看着武厚,但碍于他的身份,就没发作,不然以他的秉性,这暴躁的小伙子,已经躺下了。 老者突然闪开身,将顾清辉拉出来,和徒弟说:“去,拿上你的剑,跟他打。” “啊?”顾清辉大吃一惊,顾嘉杰等人也是一脸惊讶。 老者微微笑起来,转头和武厚说,“小娃娃,你们过一招,只过一招就行,在意不在力,点到为止,不可伤人,可否?” 武厚回道:“可以。” 随后老者将顾清辉推出凉亭,让他拿着旦木神剑,走到武厚身前,顾清辉不安的看着老者,急道:“师父,我都没开始练呢,我怎么打得过他...” 顾嘉杰和祁安巧也是一头雾水的看着老者,老者回以一笑,示意无妨,随后一手抚上旦木神剑,悄悄注入一丝剑意,和顾清辉说道,“一剑刺去就好,不碍事的。” 武厚并不知道这一切,他看着顾清辉,扬扬下巴道:“拔剑吧。” 顾清辉无奈,只好拔剑,然后举起来指着武厚,慌张道:“呐,我第一次拿剑啊,你别欺负我,我就这样刺过去,你也只能这样刺过来。” “可以。”武厚一口答应了下来。 老者开口和亭外众人说,“都闪开些。”众人老老实实后退了几步,给二人腾出场地。 武厚一样举起刀,直直对着顾清辉手里的剑,问道:“准备好了么?” 顾清辉点点头,示意好了,他第一次用剑,什么也不懂,索性就老老实实站在那,等着武厚过来。 于是武厚迈开步子,动作也不快,以极为普通的速度将刀尖抵在剑尖上,站在那没有动的顾清辉,举着剑的手臂,随着武厚刀尖顶上来,瞬间麻木起来,只感觉有一股大力,好像又将下午师父刚接好的胳膊震脱臼了。 武厚知道顾清辉没练武,所以并未用多大力气,甚至连刀意都没有施展开来,只是简简单单递出一刀,想着将顾清辉震得坐到地上,吃些苦头就好。可一刀递出,武厚才发现,并没那么轻松,不归刀起初力道全部渗入到顾清辉的剑上,但没几秒钟,就反弹了回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磅礴的剑意,隐藏的很好,直接漫过了不归刀一半的刀身,压迫的武厚皱起眉头。 要不是武厚运刀熟练,他这一下就要倒飞出去最少十米的距离。武厚在感到刀上有巨大压力传来的时候,就立即调动出真气汇聚刀身,引导不归刀挥出刀意,这才堪堪抵挡住这股不易察觉的剑意。 顾清辉觉得很神奇,虽然自己的胳膊很痛,但武厚并没能将自己打的倒飞出去,反而看到武厚皱起眉头,顾清辉当下信心大增,就往手上加把劲,把剑继续往前顶,想着把武厚顶回去。 已经进入状态的武厚,看着顾清辉身后的老者眉头也微微皱起,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原来是有人暗中出手帮助面前的顾清辉。于是武厚迅猛出击,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往手上运足内力,真气源源不断涌向不归刀,然后压迫的顾清辉手里那把剑成了弧形,若不是剑里有老者留下的一道剑意,顾清辉是万万坚持不住的。 顾清辉想把武厚推倒在地,没有成功,反而发现自己越来越支撑不住,眼前的剑越来越弯,就像是快断了一样,他越来越怕。 只要一有怯意,即使是会武的剑客,也会直接败去一大半,更何况压根还没开始练武的顾清辉。 接下来,武厚一声轻斥,不归刀又往前送了几分,然后即将完成满月的旦木神剑迅速绷直,将顾清辉整个人弹射出去,若不是被亭下的老者一手接住,顾清辉的身体就要穿过凉亭,摔倒在更远的地方。 被老者接住的顾清辉发出惨叫,另一只手捂着握剑的手臂痛苦道:“娘的...又断了...” 众人大惊,尤其是顾嘉杰和祁安巧,连忙跑向顾清辉,一旁的张怀崖和孔妍珠也迅速靠拢过去。就在这时,站在原地的武厚凭空消失,身形瞬间出现在正在奔跑的孔妍珠一侧,一只手闪电般伸出,朝着孔妍珠的那张脸瞬间扇了十几巴掌,嘴中还说道:“让你嘴欠!让你嘴欠!” 十几巴掌打完后,武厚大笑着远去,顷刻间就离开了顾家大院,只留下在场目瞪口呆的一干人等。本来武厚还打算问出欺负麦闻香那几个流氓的下落,但是连出手伤了两人,他觉得留下肯定有麻烦,也就不再追问,选择了直接离开。 亭下几人听着武厚的笑声,面色阴沉,孔妍珠呆立在不远处,发疯一样的大吼,她不是怕疼,而是被这十几巴掌的狂扇,扇出了从小到大最怒的怒意。 张怀崖看了看自己的干女儿,语气低沉道:“老顾,这小子,太狡猾了,很让人生气!”顾嘉杰苦着一张脸,喟叹一声,“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更何况他身后站着更大的老虎,唉,神九先生这徒弟,也太不懂事了...” 祁安巧心疼的看着顾清辉,哪里顾得上吼叫的孔妍珠,儿子在自己面前受这么重的伤,她这做母亲的,心都在滴血。 老者像下午一样,又将顾清辉的手臂重新接上,然后看着武厚离开的方向,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顾清辉仍在发出惨叫声,老者不耐烦的回过头来,道:“别叫了,这也叫伤?那被人一剑挑断筋脉,岂不是要死?”随后他站起身,负起手,叹一口气又道:“唉,真没想到,这小子的刀已经练到了这种地步,大意了,大意了啊,我应该多留两道剑意在剑里的。” 顾清辉听了老者的话,竟然是真的不再惨叫一声,老者又看了看顾清辉,眉目舒展道:“徒儿,为师决定了,我要给你个目标,就是刚才这小子,你记住,你的剑,将来一定要比他的刀更强,我就不信,师父输给师父,徒弟还能输给徒弟?” 顾清辉咬着牙重重嗯了一声。 天亮后,麦闻香起了床,她站在武厚门前叫了两声,但没声音,推开门看了看,床上也没人,于是她也懒得做早餐,就收拾一下,打算去学校。昨晚就没吃饭,这会肚子空空的,已经饿坏了,路上有家卖包子的,麦闻香心想路过那里的时候买一些来。 谁知道刚走出来,就看到熟悉的一辆车停在门口,顾清辉就靠在车头,一条胳膊还吊在身前,老李坐在驾驶座手搭在车窗上,还夹着一支烟。二人对视了一眼,麦闻香想低头走过去,不理顾清辉,自己可没那么好说话,受了委屈,怎么着也得听些好听的再原谅他。 看麦闻香要走,顾清辉连忙追上来,急道:“香香,等等我。” 麦闻香噘着嘴继续走,顾清辉小跑到一侧,老李发动汽车慢慢跟在后面。 “还在生气啊?”顾清辉小声问。 麦闻香哼了一声,看也不看他一眼。 “好啦,对不起嘛...是我不对好不好,我爸妈不想让我谈恋爱,大人有大人的想法,我也没办法啊...”顾清辉解释。 麦闻香这时候问了句,“那个女生呢,她跟你什么关系?” “那是我爸妈和张伯伯带来的,我又不喜欢她。” “真的?” “真的!”顾清辉肯定道:“我只喜欢你,我只跟你在一起!” 麦闻香嘴角浮现出笑意,但立刻消失了,然后一本正经的说:“我知道,你爸妈觉得我配不上你,我也想清楚了。” “想清楚什么?”顾清辉有些担心了起来。 麦闻香站住身形,看着顾清辉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就跟着自己的心意走,那个女生要是真有本事,就把你从我这抢走。” 顾清辉大喜,道:“真的?” “真的。”麦闻香忽然笑道。 顾清辉蹭上来一把握住麦闻香的手,嘿嘿道:“好,你放心吧,谁也从你这抢不走我。” 麦闻香低头看了看顾清辉的手,皱眉道:“昨天还不敢牵,今天怎么又敢了?” 刚露出笑脸的顾清辉瞬间又难堪了起来,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些什么,麦闻香瞪了他一眼,转过头道:“胆小鬼。” “以后我不会了。”顾清辉手上加重些力气,把麦闻香的手握的更紧。 “鬼才信你。”麦闻香没好气道。 顾清辉唉声叹气,让坐在车里的老李看了忍俊不禁,还真是头一次看到自家少爷这副样子。两人走了一段距离后,麦闻香问顾清辉,“你的胳膊怎么回事?不是被你师父接上了吗?怎么还吊着?” 顾清辉赧颜道,“是接上了,但武厚昨天晚上去找我,又给我打断了,伤的太厉害,就吊着吧...” 麦闻香知道这消息后愣了愣,忽然笑道:“活该,让你惹我,这就是下场。” 顾清辉干笑几声,想说几句责怪武厚的话,终究没说出口。 “你也别怪他,他都是为了我。” “我明白。”顾清辉点点头。 麦闻香小手挠了挠顾清辉的手掌心,认真的说:“既然牵手了,就努力握紧吧,我也会努力让自己变优秀,好让你爸妈也喜欢我。” 顾清辉傻傻的看向麦闻香,突然有些感慨。 麦闻香又小声说:“继续恋爱,我一定会越来越好。” 顾清辉傻傻的笑了起来。 第127章 脱胎换骨受责罚 昨夜离开顾家大院的武厚,为麦闻香出了一口恶气,他心情大好,虽然没能问出白天欺辱香香的那个流氓是谁,但日子总还长,肯定是能找到的。 当时夜色深了,武厚来到街上后,行人渐少,连车辆也不多,武厚就运起轻功,穿梭在黑夜的城内,来到了江边,正赶上潮水,于是脱了上衣,纵身一跃落入江中,又老老实实练起了那每日的目标,三千斩。 练完后他也没回去,就找了个便利店,买了些啤酒零食,一个人又坐在江边喝了起来,困了倒头就睡,也不管是在哪里。 现在的武厚越来越随意,越来越喜欢这种独处的感觉,他觉得一个人练练武,没事了喝点小酒,抽几只烟,是很享受的一件事,比起背不完的资料和读不完的书,要美妙上太多,如果心里再拿现在和从前一做比较的话,反倒是觉得不上学挺好的了。 就这样,大冬天的,武厚在江边喝完酒就躺在草坪上睡了起来,带着些许醉意,睡得很沉。熟睡中的武厚做了一个梦,那感觉有些奇怪,虽然此时他的意识已经全部关闭了,但神海之中却浮现出了一副异常宏伟的画面,那画面像是亿万星辰,星辰间有千丝万缕条银线将彼此连接起来,其中有肉眼可见的光华在流动,流转在每一颗星辰之间。 这画面类似于浩瀚宇宙内的景象,也像是人体内的经脉走势,可跟经脉走势又不大不相同,因为那些流转在其中的光华,是朝相反的方向去的,与武人修行的内力流转方向恰恰相反。 沉浸在梦里的武厚没有苏醒,他躺着的这块草地上,周围有新草神奇的破土而出,无声无息的发芽,长大。如果此时有人在身前,会发现武厚身上有一个惊人的变化,就是他的胸膛已经不再起伏,呼吸系统完全停止了工作,可是他的体温却仍然正常,心脏也仍然在跳动,而且越来越有力。 钱塘江的江水,仍然按照着大自然的规则流动,江水无法忤逆大自然的安排,昼夜如此,千百年来日复一日。 太阳重新升了起来,当第一道阳光照耀到武厚的时候,这个大小伙子,熟睡中面带笑意,肌肤晶莹剔透,宝光萦绕,整个人看上去给人的感觉很奇怪,像是跟之前有很大的区别,却又说不出在哪。其实他的身体,已经无声中宽大了几分,他的毛发更旺盛了,全身骨骼也更加坚韧,肌肉也更加结实。 世间人重回忙碌,清洁工阿姨来到江边,像往常一样,准备将自己的工作区域内打扫干净。路面上碎屑并不算多,扫地阿姨慢吞吞的忙碌着,一边扫地一边往前走。 走着走着,她就看到了有个人平躺在草地上,这人正是睡在江边的武厚,他上身赤裸,仰面朝天躺在那里,周围有啤酒罐,有吃过的零食残渣。 扫地阿姨有些吃惊,这大冷天的,不穿衣服躺在这,谁受得了?于是她拎着扫把走过去,朝着仍在睡梦中的武厚叫了两声。 武厚没反应,仍是紧闭着双眼,一点苏醒的迹象也没有。 扫地阿姨又上前几步,拿扫把戳了几下武厚的胳膊,口中又叫了两声,武厚还是没反应。 阿姨皱起眉头,开始有些担心,犹疑了一会,她靠近武厚蹲下身,颤颤巍巍把手放到了武厚的鼻子下面,放了几秒钟后,她惊悚的发现,眼前这个年轻人已经没有呼吸了。 一个可怕的想法出现在扫地阿姨的脑海中,她抑制不了恐惧的内心,瘫倒在地,大叫道:“死人啦!!!” 昏睡中的武厚被这一声大叫惊醒,他猛然睁开双眼,坐直身体,两眼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现实世界,嘴巴张的大大的,疯狂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扫地阿姨看到这一幕,最后发出一声惨叫,“诈尸啦!!!”接着就被吓昏了过去。 武厚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莫名其妙的看着昏过去的扫地阿姨,他站起身,发觉自己好像又长高了,再看自己,肤若凝脂,洁白细嫩,与先前的黄皮肤大不相同。武厚来不及多想,他拿起刀,急匆匆的离开了这里,向一间公共坐厕走去,到了厕所之后,朝着洗手池上的镜子里望去,他看到了自己现在的那张脸。 下巴上已经有胡子茬扎破皮肤钻出来,用手摸上去很硬,有点扎手,头发也比先前更黑更浓密,不仅如此,他的五官也发生了变化,现在的他天庭更加饱满,鼻梁骨更加高挺,嘴唇也变薄了,笑起来唇红齿白,整张脸的形状在原来的基础上无声中潜移默化,变的阳刚之中多了几分柔美,但阳刚之气仍然旺盛,给人一种刚中带柔,柔中带刚的感觉。 武厚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心里暗暗惊奇,虽然大致上没发生什么变化,但能看到的变化还是很多的,这奇怪的现象让他暂时摸不着头脑。还有昨晚睡觉时候的那种感觉,很神奇,自己的灵魂好像飞了出去,飞到了天上,在那些互相连接着的星辰之间来回游弋,等他继续往上飞,想要飞出这片星辰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从自己的体内钻了出来,一回头就看到紧闭着双眼的自己安详的躺在草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武厚忍不住问自己,他实在是想不通这些是为什么。于是武厚匆匆忙忙撒了泡尿,洗了把脸,又漱漱口,然后走出公共厕所,就奔着义正连狂跑过去,连衣服也顾不得穿。 路上有女人看到这个奔跑着的青年,都忍不住多看两眼,这大冬天的,一个赤裸着上身,肌肉发达的像是健身教练的男人,皮肤白皙,丰神俊朗,神采飞扬,像风一样奔跑在大街上,别说是女人,就是男人也会多看几眼。 一路狂奔,武厚到了义正连,大门已经开了,院子里面熙熙攘攘,人声鼎沸,武厚走进来,才看到是丁庆生带着几个弟子代表,在和沐海森学拳,其余几位沐氏兄弟也都在各忙各的。武厚知道,沐海森那套拳刚学没几天,是端木神九教他的,很多沐海森练的不对的地方,还是武厚帮他指正的,现在他俨然一副大师的样子,教起了徒弟。 武厚开口问正在专心指导丁庆生的沐海森,“森哥,师父呢?” 沐海森忙着和丁庆生讲解,头也不转抬起一只手指了指屋内,并未回话,武厚看到后,就径直去了屋内,没在院子里多留。 来到屋内,武厚一眼就看到了端木神九,坐在小桌前,正在指导着沐哆哆写字,专心致志的样子好像并没有注意到武厚。武厚叫了声,“师父。” 端木神九没理会武厚,而是又指导沐哆哆写了会字,才拿起她的本子递给她,说要她到里屋去自己写。沐哆哆乖乖的拿着本子去了里屋,只留下堂屋内的师徒二人,这时候端木神九才看向武厚,眼神略微惊讶了一下,但很快归于平静。 武厚急道,“师父,我...你看我有没有变化?” 端木神九笑笑,道:“变白了,变高了,变好看了。” 武厚自顾自的说,“我昨晚在江边睡着了,梦里...” “不必说了。”端木神九打断了武厚的话,说:“你梦里见到什么我知道,因为为师也见到过。” 武厚奇怪,问:“为什么会这样?” 端木神九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和徒弟说:“逆天道之大法,晓万物之凋敝,见洪荒之浩然,这就是为师自创功法的神奇之处,你这一次蜕变,比我预想的要快上许多,这一次脱胎换骨来的有些早,我以为要在你二十岁的时候才会出现,没想到提前了一年多。” 师父所说的这些,武厚并不知道,这些年他只是老老实实按着师父教的去练,从来没想过师父教自己的会有这么神奇的作用。 “那以后还会发生变化吗?”武厚看着师父又问。 端木神九点点头,回道:“会的。你昨夜睡觉时,应该已经是闭气的状态了,除了心脏一直在跳动,其余的生命体征在你沉睡时全都停止了下来。”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闭气,但是早上有个扫地阿姨大吼一声死人了把我吵醒了,然后我醒来以后就感觉特别憋的慌,好像很大会没吸气了一样,而且那个扫地阿姨看我醒了以后,怪叫一声诈尸了,就昏死了过去,估计就是师父你说的那样,睡觉时我停止了呼吸,可是人真的能在不呼吸的情况下活下来吗?” 端木神九又笑了几声,说:“别人能不能我不知道,反正师父是可以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闭气沉睡很久,以后的你也一样可以,不然你以为师父在山洞里睡了那么多年,怎么活下来的?” 武厚像是明白了,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原来是这样啊。” 院内跟着沐海森学拳的丁庆生已经走了,连同他带的那几名弟子代表,也跟着回去了铁汉大院,义正连场地不够宽敞,所以沐海森就把拳术教给丁庆生和几名弟子,让他们回铁汉大院以后再教给其他人。既然交了学费,那肯定是要教人家功夫的,武馆武馆,开门做生意,这是最基本的,这一点沐海森很清楚。 沐海森把丁庆生几人送走以后,坐在院内顾氏集团送的红木茶桌前,晒着太阳,喝上几口新买的好茶,这是收了学费后,他特意去买的上等龙井茶,就是为了能配上这名贵的茶桌。 喝了一口茶,味道沁人心扉,沐海森满意的看了看如今的院内,他怎么想也想不到自己有生之年还有这一天。其余几兄弟也都走了过来,围着茶桌坐下,沐海森给众位兄弟人人倒了一杯茶,大家皆是一副心满意足的幸福样子。 大门外响起一阵汽车发动机的响声,随后就熄火了,听声音像是有人把车停在了门口,沐海森几兄弟向大门看去,然后就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人,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 看到这人后,沐海森连忙起身,恭敬道:“哎呀呀,这不是阿杰哥嘛,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真是让我这蓬荜生辉啊。” 来人正是顾嘉杰的得力手下,阿杰,他笑着看向沐海森,道:“沐掌门,就别损我了,还阿杰哥,你也不怕折煞了我,现在你贵为一门之主,我阿杰就是顾氏集团一个打工的,我哪敢受你这声哥呀。” 沐海森爽朗大笑,站起身道:“阿杰又说笑了,快来坐,刚泡的龙井茶,趁热喝。” 其余五兄弟识趣的要站起身,就要给阿杰让座,阿杰摆摆手,不让众人起身,说道:“不用了,我就不坐了,那个,神九先生在吗?” 沐海森离开茶桌来到阿杰身前,递上了一根烟,阿杰接过,沐海森答:“老祖宗在屋里,怎么了?找他有事?” 阿杰抬手捂住沐海森打着的火机,将烟点上,抽了一口道:“顾总托我送一封书信过来,等会你转交给神九先生。”说着阿杰就从怀里拿出了一个信封。 沐海森接过,疑问道:“这是?” 阿杰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好像是昨晚顾总家里出了点事,让他很不高兴。” 沐海森皱起眉头,心里纳闷是什么事,需要给自己的老祖宗写信。 阿杰弹了弹烟灰,道:“行啦,信也送来了,没事我就先回了,马上就要比武了,我得去庄园里布置布置。” 沐海森寒暄道:“这就走啊?不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嘛?” “不了,我回啦,你们忙。”阿杰走出了大门,沐海森跟着出去送他,等车子重新打着火开走后,他才回到院子里来。 沐海森看着手里的信封,心里有点好奇,就准备到屋里给端木神九送去,还没走到屋内,就看到端木神九带着武厚走了出来,师徒二人还在低语着,听不清说些什么。 沐海森举着信叫了一声,“老祖宗,顾嘉杰的信,说是给你的。” 端木神九停下了和武厚的交谈,走过来接过信封打开来看,武厚也跟着走了过来。几人想凑上前一起看信上内容的,但端木神九微微转身,就躲过了众人的视线,让众人连个影子也看不到。 众人只看到端木神九的脸色,越来越不悦,越来越难看,最后竟然是浮现出一股子怒气来。 沐海森忍不住问,“老祖宗,怎么了?信上写了什么?” 端木神九抬起视线,手中的信纸和信封瞬间化为灰烬,落到地上,然后他冷漠的转过头,看向了武厚。 “昨夜你去了顾家?”端木神九语气冰冷。 武厚微微一愣,回道:“去了啊,怎么了?” “砰!”一声闷响,武厚整个人被端木神九一拳打出去几米,摔倒在地。 院内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仍然坐在茶桌前的几人赶忙起身,和沐海森一起惶恐的看向端木神九。 武厚躺在地上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整个脑子都是空白的,他艰难的站起身,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好好的师父,突然出手打自己,就开口问:“师父,你怎么...” “砰!”又是一声闷响,武厚话还没说完,端木神九瞬间来到身前,又将武厚向一侧打飞出去,撞到了墙上,把墙撞出裂纹,掉落下许多碎屑。 端木神九迈开步子,又要走到武厚身前去,沐海森连忙来到二人中间,问:“老祖宗,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火?武厚怎么了?” 端木神九怒气冲冲的看着靠在墙上的武厚,问道:“昨夜你是不是出手伤了顾嘉杰的儿子,将他一条胳膊震断?” 武厚咬牙忍着剧痛,点了点头。 沐海森只觉得眼前一晃,然后端木神九就消失了,又站在了武厚的身前,一只手将武厚提了起来,按到墙上,气道:“为师是不是和你说过,不要恃武伤人?” “是他先欺负香香的!”武厚反驳。 “那他也是普通人!”端木神九怒道:“习武之人仗着武力伤害普通人,这是大忌!是武德败坏!” 武厚又要说话,端木神九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把他半边脸打的瞬间红肿起来。 “你还仗着本事,施展走七星,在一个女娃子脸上连抽了十几巴掌,是么?” “她活该!她骂香香!她该打!”武厚大吼。 “她该打?”端木神九沉声反问,接着挥起大手,在武厚脸上连打十几巴掌,口中还说:“为师教你的本事,是要你去旁人家中耍威风的么?你可知道,到别人家里寻衅滋事,伤其爱子,对主人家来说那是奇耻大辱?” “我不知道!谁让他们瞧不起香香!我就是要揍他!”武厚瞪着眼直视端木神九。 端木神九怒上加怒,发火道:“你还敢顶嘴!”然后一只手抬起来朝着武厚又要打下去。 沐海森连忙冲上来,一把抱住端木神九抬起的那条胳膊,劝道:“别打了,老祖宗,他还是个孩子,哪能扛得住你这么打...” “孩子?”端木神九反问,道“就因为是孩子才更应该让他吃些苦头,不然将来长大了,指不定要做出什么败坏门风的恶事,习武之人最怕没有武德,恃强凌弱更是大罪!” 沐海林等人也跑了过来,几人搀扶着武厚来到茶桌边,拉出一条椅子让他坐下。端木神九下手很重,在保证不伤害武厚的前提下,已经让他感受到了最大的疼痛,但从始至终武厚一滴眼泪也没掉。 第128章 为人道即江湖道 端木神九稍稍冷静了一会,沐海森开口问武厚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武厚气呼呼的坐在那不言不语,也不回答沐海森,沐海森无奈,只好看向端木神九,问:“老祖宗,那信上都说了什么?” 端木神九看着武厚哼了一声,走几步一样来到茶桌前,坐下后开口回:“顾嘉杰来信说,武厚提着刀闯进顾家大院,一刀砍碎了大门,叫嚣着要为麦闻香出气,拉着顾嘉杰的儿子非打一架。顾嘉杰的儿子未曾练过武,只是个普通人,哪里会是武厚的对手,就被武厚震断了一条胳膊,然后武厚又趁乱,对一个女娃娃连打了十几巴掌。那女娃娃,是顾家的贵客,以后说不定会成为顾家的儿媳妇,武厚这下将顾家未来的男女主人,全打了一顿。” 沐海森听完后,嘴角抽了抽,看上去有些想笑,但还是沉着脸说:“这个武厚,也太不懂事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沐海森的心里其实还是蛮佩服武厚的,那可是打了顾家未来的男女两位主人呀,试问当今江湖,谁敢做这事?不是说没有人有实力这么做,因为有实力的人不会去做,没实力的人想做,不敢做,而武厚却恰好,有点实力,也敢做,就趁着怒火,把顾清辉和孔妍珠都收拾了一顿。 武厚并非蛮不讲理的粗人,相反,他很知道讲道理,明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道理,若不是麦闻香被辱,哭的眼睛都肿了,武厚也不会发这么大火。从前的武厚心里有两个重要的女人,一个是外婆,一个是母亲,后来跟麦闻香做了好友那么多年,麦闻香也成了武厚很重要的一个人,所以武厚不能看到麦闻香被欺负,那样的话他的心态会瞬间爆炸。 得亏武厚不知道刘鸿飞,不然刘鸿飞要受的伤,肯定会比顾清辉更重,保不齐另外一条手臂也被斩了去。 端木神九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小酌一口,斜眼看向武厚。武厚在那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两边的脸肿的老高,端木神九暗暗叹息一声,将茶杯放到桌上,语重心长道:“我打你是轻,要不是顾嘉杰知道你是我徒弟,你昨晚根本就离不开顾家大院。” 武厚露出不屑的表情,压根不信,昨晚自己在顾家发那么大的火,在场的顾嘉杰和那个白发老者,没有一个人敢说一句难听的,他可不信自己离不开顾家大院。 端木神九看武厚不信,又稍稍有些不悦,但并未继续训斥武厚,而是反问道:“顾嘉杰怎么说也是当今江湖的八大高手,再不入为师的法眼,他也有些实打实的实力,你觉得他降不住你?错了,他只是不想对你出手,碍于你师父我的面子,才放过你的。” “还有那个老者,为师此前跟他交过手,虽然武力在我看来一样是下等武夫,但比起顾嘉杰可是要厉害上不是一星半点,而且他性情凶残,乖张,他要是出手,即使不杀了你,也要你半条命。” 武厚想起那个站在顾清辉身后的白发老者,他能肯定,顾清辉剑里的那道剑意,就是这个老者的,虽然武厚胜了那道剑意,但他知道,那剑意只是一丝一缕,并不醇厚,如果老者多留下一些剑意在顾清辉的剑中,武厚并不会这么轻松就能取胜,多多少少都会付出一些代价。 端木神九带着怒其不争的语气又道:“你呀,初生牛犊不怕虎,为师尚且不敢横行霸道,你却嚣张跋扈了起来,照这么下去,以后的你还得了?我刻下静心守道四个字在你脚镯上,这几个月来你丝毫长进也没有么?” 武厚暗自生着闷气,不悦道:“我才不怕他们,你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要怕他们?” 不悦的神色在端木神九的脸上一闪而逝,几人都为武厚说这句话而捏了把汗,生怕端木神九又发起火,再把武厚暴打一顿。 众人都沉默了起来,端木神九不再开口,武厚也气呼呼的看着桌面,一动不动,最后还是沐海森笑着开口说:“好啦好啦,都别僵着了,武厚也是不懂事,不会有下次了,老祖宗你就放心吧。” 随后沐海森又看着武厚说,“你呀,还是太嫩,不懂人情世故,这社会,哪能仗着本事横行无忌,只手遮天的大人物尚且有怕的,更何况我们这种小老百姓,而且还是在江湖上没站稳脚的小小义正连。老祖宗不是怕他们,老祖宗是不会那么去做,因为老祖宗知道,学武不是用来欺负人的。” 武厚辩解道:“我又没欺负人,是他们先欺负香香的!” “好好好,你说的对,是他们欺负香香在先,但你也不应该去欺负一个还没学过武的普通人啊,要是平平常常打两拳也就罢了,但你把人家胳膊都打断了,这还得了?森哥说这话不是怪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这件事,其实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去解决,比如把香香和顾清辉叫到一起,当面对质,让他道歉,至于原不原谅,那就是香香的事了,对不对?” 武厚默不作声,静静听着沐海森讲话。 “现在搞的,你砸了人家大门,当着人家的面打了人家的儿子,对于有头有脸的顾嘉杰来说,这可是奇耻大辱,他这么一个风云人物,会甘心受你这份气?” “不甘心又怎样,来就来,我才不怕他。”武厚仍在耍着脾气。 沐海森满脸愁容,加重语气道:“我的傻老弟,老祖宗的话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武力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在当今的社会,财势大的,才是最厉害的。比如我们义正连,如今有老祖宗坐镇,说句不夸张的,整个江湖也没人是我们的对手,但你知道为什么老祖宗仍然选择和顾氏集团桑氏集团去交好吗?为的就是一个太平,一个相安无事的太平,只有太平,才有利于我们义正连的发展,有利于江湖的繁荣,这就跟社会上的那些规则是一样的。” “老话说,出门在外,多条朋友多条路,就是这么个道理,你要是处处树敌,走到哪里都是一副唯我独大的样子,欺负这个欺负那个,久而久之,就成了所有人的敌人,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你知道吗?”沐海森看着武厚的双眼问。 武厚欲言又止,端木神九淡淡开口说:“最后的结果就是满门抄斩。” 这一点来说,端木神九比任何人体会的都更深刻,他太清楚一味的树敌,会是什么下场了。当年的自己就是这样,仗着一身修为通天彻地,打遍九州大地,各门各派都被他踩在脚下,终于成就了天下第一的自己,可随之而来的,就是朝堂与整个江湖的联手镇压,下场有多凄惨,自不必说。 端木神九喟叹一声,像是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伤心事,感慨道:“江湖,如果能和平共处,为师的家族,也不会遭遇那次劫难。这也怪当年的为师,目中无人,恃才傲物,惹恼了当朝君主,一纸文函昭告天下,为师就成了人人喊打的魔头,连同整个家族,险些被人斩尽杀绝,若不是最后时刻拼死送走一部分妇女孩童,也不会有他们这六兄弟了。” “平皇山那场战斗,打了半个月之久,我以一人之力独挑天下豪杰,在坚持到妇女孩童安全撤离后,我才散尽气机,沉入山体之内,自此开始了沉睡,旁人只当我是死了,才放心离去。只不过可惜,逃走的族人还是被发现了,所以这么多年来,沐家祖上一直被追杀,就包括现在,也有人想找到沐家这一脉,赶尽杀绝。” 端木神九起身,拍了拍武厚的肩膀,语气缓和道:“当今世上,最难应付的不是比你更厉害的武夫,而是那些人情世故,相对比较来说的话,打打杀杀在江湖上反倒不多。江湖本就不该是一处充满血腥的战场,而应该是和和气气的一片繁荣景象。” 端木神九像是回忆起了一段往事,徐徐说来,“我在的那座江湖里,青衫剑客御剑人间,侠士驾马游历天下,武人一跃腾飞三百里,时常出没在凡夫俗子的视线中,更有得道真人驾鹤彩云之上,横跨大江大河,诸如此等高人多不胜数,江湖人士与百姓相处融洽,互生欢喜。习武之人为民除害,行侠仗义,百姓崇尚武者,送儿女前去习武,那是江湖最灿烂的年代,是最值得我们向往的尚武之年。” “后来王朝更迭,权势改变了很多人,有些武人不再以护卫天下太平为己任,而是开始拉拢各方势力,争夺天下归属,各地群雄并起,割据一方,人间进入了乱战的时代,那段岁月里,生灵涂炭,百姓遭殃,天下一片混乱景象。此后的很多年,一家权势滔天的大族平定了天下,平息了战火,还了百姓一个太平人间,但武人在那场混战中杀伐的手段,深深的刻在了百姓的心目中,自那以后,百姓见到江湖武人,多是担惊受怕,不敢与之靠近。” 武厚听的入了迷,紧接着问师父,“后来呢?” 端木神九负手而立,站在院中继续道:“后来啊,王朝划分了界限,与江湖武人制定规则,不得对普通百姓用武,更不得持武伤人,甚至不得出没在人间。如此太平了一些年,新的江湖势力崛起,重蹈先前的覆辙,再一次掀起乱战,天下又成了战火弥漫的人间炼狱。最后新的势力取代了旧王朝,建立起新的国度,但是没有多少年,就又有了一次战乱,同样覆灭了这个新的国度,这样的循环,一直持续了近百年,这一百年,彻彻底底改变了江湖武人在百姓心目中的看法。” 沐海森点头,赞同道:“是啊,就是因为这样,很多武人才选择了隐修山林,不在世间走动。老祖宗陷入沉睡之后,又有过很多次战乱,这片土地一次又一次的分裂,重整,分裂,重整,最后被几位江湖大能联手斩断了天地武人气运,才真正太平下来,可随之而来的,就是江湖的萎靡不振,武道逐渐凋敝。” 沐海森说到这的时候,端木神九苦笑,抬起头看着天空小声道:“如今江湖的惨淡光景,对于一介武夫而言,实在是太过痛心,我真的很想再看一眼那座江湖,那座天下一片祥和的江湖,看到武人和百姓相处融洽,文人武人为了同一个理想,为了造福百姓,而奋斗终生。” “除非武人气运重返人间,否则江湖不可能再回到从前的光景。”沐海森惆怅道:“可那是不可能的了。” 端木神九双眼带着笑意望着苍天,用所有人都听不到的声音说,“或许也有可能。” 端木神九回过头来,又看向武厚,语重心长道:“为人之道,是一门大学问,这不是打杀出来的,而是一点一点从过日子中感悟出来的,你昨夜的做法,很不妥。” 此时的武厚服软了,虽然还有些生气于师父动手打了自己,但他也意识到自己那么做,确实不太合适。 端木神九又坐了下来,继续说:“顾嘉杰和张怀崖,一个富商,又在江湖有一定的号召力,一个昱鼎十三人之一,权力也不容小觑,这二人有一个共同的理想,我也是不久前刚知道的。” “什么理想?”几人齐声发问。 端木神九笑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后回答众人,“他们想让江湖变成一种常态,一种就在百姓身边,如同平凡日子的常态,让百姓不会再因为武人的飞檐走壁,腾空而起,而感到恐惧,也让武人能大大方方的走在阳光下,在世间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不必继续隐藏在看不到的地方,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沐海森略微惊讶,迟疑道:“这...这跟你向往的那个江湖,有点像啊。” 端木神九点点头,道:“正是,这也是我看好这二人的原因,就与他们也交了朋友,所以武厚昨夜去顾家闹事,我才会如此生气。” 众人纷纷看向武厚,武厚赧颜的低下头,怯懦道:“对不起,师父...” 听师父说了那么大会,以及沐海森偶尔说出来的大道理,武厚冷静下来想一想,觉得自己确实有些不妥,所以此时,诚心诚意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见到武厚认错,端木神九当即一笑,也柔声道:“打疼了吧?” “没事,不疼。”武厚摇头道。 端木神九忽然说,“你得多跟你森哥学着点为人之道,这是从生活中一点一点感悟出来的,为人道即是江湖之道,这点我也不如他。为师是厉害,我可以毫不夸张的告诉你,我一掌能将整个杭州城拍成平地,但那是莽夫行径,也是有违天道的行为,不能做。世上有很多事情,只靠武力是不行的,比如人心,靠武力是得不到的,比如学位,靠武力也是打不出来的。你虽然辍学了,但也一样要坚持做一个文明人,我们创办义正连,不是为了欺负人,而是为了生存,用自己喜欢的方式生存。” 武厚重重点头,答应道,“我明白了,师父。” “嗯。”端木神九把茶喝完,将已经没了味的茶叶倒掉,问:“那你说,你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武厚不明白什么意思,疑惑地看着端木神九,端木神九也认真端详着他,没有继续开口。武厚心下纳闷,就看向沐海森,沐海森跟几兄弟对视一眼,笑道:“还能怎么做,见到顾清辉了道个歉呗。” 武厚这才领会什么意思,他考虑了一会,皱眉说:“道歉是应该的,我觉得我应该也和顾清辉的父亲道歉,毕竟我昨天态度实在是恶劣。” 端木神九和沐海森赞赏的看着武厚,齐齐点头,沐海江等人在一边也朝武厚竖起大拇指。大丈夫,有错就认,挨打就站正,坦坦荡荡面对自己的不完美,才能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完美。 武厚站起身,道:“那我现在就去。” 但端木神九却挥挥手说:“夜里吧,此刻也不见得就在家。” 武厚只好点头,等到晚上再去。 剩下的时间,几人就坐在茶桌前聊天,听端木神九讲从前的江湖,讲他们闻所未闻过的江湖,话里的精彩,奇妙惊喜层出不穷,深深吸引了众人,让众人对那座江湖也产生了浓郁的兴趣。 到了临近天黑时,武厚起身准备出门,前往顾家上门致歉,在他即将出门时,端木神九站起身跟了上来,笑笑说:“小的做错事,大的总得出面说两句。” 武厚难过的低下头,他突然想起来小时候,那个骂自己是野孩子的同学,自己和他打了一架,事后他的父亲带着他来到武厚的家里,他的父亲诚恳的向武厚道歉,说以后会好好管教自家孩子。 直到现在,武厚才明白,一个父亲正确的教育方式,对孩子来说,是有多重要,那个同学,现在一定很优秀吧,毕竟有个那么正的老爸,教出来的孩子一定也不差。 武厚没有父亲,在偌大的城市里面,这个一不留神就会学坏的社会上,他只有师父,这个拿自己当儿子看待的师父。 想到这里,武厚鼻子一酸,就掉下了眼泪。 第129章 天喜山比武在即 那一晚端木神九带着武厚登门拜访顾嘉杰,在师父的陪同下,武厚向顾嘉杰致以诚恳的歉意,并要求顾清辉对自己以牙还牙,让他出了这口气。 只是可惜,顾清辉被父母安排出去陪孔妍珠逛街,半夜未归,没能见到上门道歉的武厚。不过即使顾清辉回来了,顾嘉杰也不会让儿子用同样的方式去对待武厚的,在他眼中武厚仍是孩子,孩子犯了错,能认识到错误,积极改正,就已经是很好了。 不过此后顾嘉杰倒是有了个私心,就如同那晚老者和顾清辉说的话一样,顾清辉的剑,一定要比武厚的刀更强,顾嘉杰心里也有了这个想法,有点希望将来的顾清辉,在武道一途的成就,能高过武厚。而对于祁安巧来说,却是明白了麦闻香在武厚心目中的地位,知道以后对待儿子和这丫头的恋情,不能硬着来,万一再惹怒了武厚,仍然是个麻烦。 虽然干女儿被打一事让张怀崖心里很不满,但如今端木神九带着武厚上门道歉,他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一则端木神九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二则即使张怀崖心生不满,也毫无办法,毕竟自己跟端木神九的差距实在是天壤之别,不过看武厚那肿的老高的脸颊,张怀崖也就多少消了点气。 师徒二人深夜才离开顾家,除了致歉以外,几人在顾家聊了很久,端木神九谈兴很高,跟众人说江湖,道江湖,回忆自己那个年代的往事,连同那副画上的美人,也一并说与大家听了。张怀崖也就是这时候才知道,原来端木神九口中的婉儿,正是孔妍珠所崇拜的那个女子剑客,子初关晴州,婉儿是她的小名,只有端木神九一个人这样唤。 也难怪这女子过去了几千年,仍有人从只言片语的文献中对她心生向往,能和端木神九结成道侣的女人,风采一样举世无双。 师徒二人离开后,端木神九陪着武厚又到了江边,在师父的注视下,武厚又一次跳进江中,待潮水来时,齐头并进,七十二种刀法三千斩,已经能一气斩出,这是这一次脱胎换骨对武厚来说最实质的回馈,二人为此都感到欣喜,直到天快亮后才选择回去。 不日后,就到了比武的日子,大早上的义正连内就响起了鞭炮声,预祝端木神九比武大胜,其实大家都知道这次比武端木神九必胜,但还是点上一挂鞭***个吉利。 临出门前,沐海森把自己那辆破车的钥匙给了武厚,让他开车拉着端木神九前往天喜山,武厚也是胆子大,从来都没开过,就大大方方的接过了钥匙。 结果可想而知,武厚开着车,一路走走停停,极其颠簸,晃的端木神九都感到一阵眩晕,每过一个路口减速后,再提速的话必然熄火,不知道路上熄火了多少次,才来到天喜山附近,此时距离天喜山仍有几公里的距离。 在汽车经过路上一条沟的时候,又是一次剧烈的颠簸,颠簸中坐在车内的端木神九,脑袋还撞在了顶上,气的他狠狠瞪了武厚一眼,吓得武厚眼观鼻鼻观心,手握方向盘不敢乱动。照武厚这么开车,车就算还有五年的寿命,在武厚手里也绝熬不过两年,尤其是那把方向盘,摇摇晃晃,随时都有断掉的可能。 又走了一公里后,转弯时武厚没有控制好车速,由于车速过快险些导致了侧翻,最后危急时刻要不是端木神九发力,汽车就真的要翻到沟里去了。最后万幸车站在了路边,有惊无险,虽然翻车给二人造不成伤害,但总会让二人狼狈一些,武厚暗暗庆幸还好师父反应快,关键时刻使出千斤坠将车稳稳压到地上,不过不幸的是,落地后,方向盘在武厚的手中应声而断。 武厚端着方向盘,尴尬的看向师父,见他阴郁着一张脸,有些恼怒。 “这...这方向盘也太不结实了...”武厚怪起了方向盘不牢固。 端木神九气呼呼的下车,看了看天喜山的方向,又在路上左右瞅瞅,没有一辆路过的汽车,他无奈的吩咐武厚下车,然后一只手托起没了方向盘的汽车,拔地而起,一步十几丈,快速跃向平皇山。 武厚吃惊的看着远去的师父,又低头看看手里的方向盘,郁闷道:“等等我啊!”才大步去追端木神九。 天喜山上。 庄园内比武的擂台,已经搭建好了,与其说是搭建,倒不如说是在人工湖里铺上一层布,固定在木桩和木桩之间,风一吹就上下晃动,看上去很不稳定,这就是今天比武的擂台了。 此时庄园里已经是人声鼎沸,各地听闻风声而来的江湖同道,早早的就来到了这里,其中慕名幽满千大名而来的占绝大一部分。大家在听说幽满千要与人比武之后,激动中带着期盼,因为能见到八大高手与人比试,除非是在十年一次的比武大典上,其余的机会实在是太少。 不过期盼的同时,也有很多好奇,好奇是什么人,值得幽满千递上挑战书。 剩下的一小部分中,只有那些知道了端木神九的人,是为了端木神九来的,前段时间华山三甲做了抢齐天决的出头鸟之后,元气大伤,自那以后所有人按兵不动,没人敢再以武力去争夺齐天决,都在伺机而动。今天到这里来看端木神九比武的,其实都是各怀鬼胎,但大家也在好奇,不知道这场比武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另外还有几个记者,拿着照相机坐在凉亭下,等着这场比武的开始,准备用相机记录下精彩的瞬间。这些记者是顾嘉杰特意安排的,他们属于一家专门拍摄奇人奇事的报社,社内的记者也都是些练过的江湖小生,对习武之人见怪不怪,常年行走各地,捕捉武人神技的镜头,然后再由报社发出去。 不过这家报社发新闻的圈子很独特,并不针对平民,只针对有钱有势的上流社会,以及各大门派,和居住在各地的江湖武人,简单来说,就是这家报社的新闻,只有那些有钱人,和江湖人才能看到,并不对普通人开放。 按照几人原来的计划,此次桑俊安排幽满千来与端木神九比武,战书上写的是义正连端木神九,也就是说,对于那些不知道端木神九的人来说,义正连这个名字才最让人记忆深刻,端木神九一战大胜后,义正连的名字,经过这几个记者的宣扬,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传到江湖和上流社会的各个角落。 这是一心促成比武的顾嘉杰,最愿意看到的结果。自武道盟瓦解后,顾嘉杰一直耿耿于怀,为师父的理想未能达成而感到痛心,江湖断绝更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可武道盟现在即使再重组,也不再是从前的那个武道盟,因为有了蒋磊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 按照江湖内子承父业的规矩,只要重组武道盟,蒋磊就有竞争权,就算众人一心推举顾嘉杰做盟主,蒋磊也能用和老盟主父子的关系将武道盟拖到垮台,这也是上一次众人说重组武道盟,顾嘉杰拒绝的原因。 如此看来的话,只能再造一个武道盟,而千古武道第一人端木神九所属的义正连,如果能在江湖上大放异彩,引来各地武人的向往,那义正连就会成为下一个武道盟,一个不止有远大理想,更有实力支撑起远大理想的门派,到那时,江湖武人的团结一致,才能真正抗衡昱鼎的威压。 幽满千已经到了,跟随着桑俊一起,连同燕秋霜三人,驱车来到了天喜山,他们把车停在门口以后,就走进了庄园。等他们走进去没一会后,端木神九就一手托着汽车,也落到了庄园门口,身后还跟着手握方向盘的武厚,一路急行几公里,武厚脸不红,气不喘。 端木神九将车放下时,武厚留意到在门口的停车场内,有一辆自行车,看着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桑俊带着幽满千和燕秋霜一起,在看台上找到了顾嘉杰,看台是一排雅座,提供给贵客和富商,至于其余观武的人们,就让他们随便在湖的四周找位置。 桑俊走到顾嘉杰的身边坐下,燕秋霜和幽满千站在身后,旁边顾嘉杰的身后站着阿杰,再往那边坐着的是张怀崖,孔妍珠,另外看台上坐着的,还有顶阳山的马如莲、金照亭的薛瓒、伏海帮的吴伏海。刘氏集团的刘释武在之前说是会来的,但是顾清辉和刘鸿飞发生矛盾后,他今天迟迟未到,看来是不打算来了。 看台上众人看向湖边,四周已经围满了人,就等比武开始了。孔妍珠脸上消肿,心情恢复了过来,也不知道张怀崖是怎么劝说的,这两日只字未提武厚的事情,她看了看站在桑俊身后的幽满千,这个八大高手中唯一的刀客,长相一般,身材一般,皮肤粗糙,想来是因为在沙漠中练刀被风沙摧残的。此时他正在闭目养神,对周遭的喧闹置若罔闻,怀抱一把平平常常的铁刀,神情淡定。 孔妍珠小声问张怀崖,“干爹,这就是幽满千吗?看着很普通啊。” 幽满千眼皮微微动了一下,张怀崖笑道:“是啊,西北第一刀客幽满千,八大高手排名第五,实力可是很厉害的。” 孔妍珠撇撇嘴,不屑道:“西北第一刀客,谁封的?” 张怀崖顿时哑然。 湖周围的人群内,露出一个人影,被张怀崖一眼看到,他当即面露惊讶,就想转过头去,不让这人看到自己,可这人的目光已经看了过来。 那个人和张怀崖颔首致意,在所有人惊疑的目光中,直接跃起身躯,落到了看台上。 看台上的一干人看到这人后,皆是面露不悦,尤其是顾嘉杰。 马如莲叫道:“蒋磊!你竟然敢来这里!” 这人正是蒋磊,与张怀崖同是昱鼎十三人,与他同行而来的,还有魏乘风,就站在刚刚蒋磊站在的位置上。 蒋磊看着众人微微一笑,淡定道:“怎么?不能来么?这地方不是谁都可以来的吗?是吧,师弟。”蒋磊看向顾嘉杰。 顾嘉杰脸上阴郁一闪而逝,迅速恢复如常,站起身同样笑道,“师兄,别来无恙,呵呵。” 蒋磊表现出与顾嘉杰很熟的样子,客气道:“我很好,倒是师弟,听说刘释武的儿子被你的人砍断了手臂,你这大大方方往这一坐,就不担心刘释武的人去你家抓你儿子吗?” 顾嘉杰微微呆滞,身旁其余几人也是一脸错愕,顾嘉杰回道:“孩子不懂事,做事没分寸,这事情我和刘老板会私下解决,不必劳烦师兄担心了。” “不知道师兄这趟来有何贵干,师父的武道盟已经没了,难道这杭州城还有什么值得师兄惦记的吗?”顾嘉杰反问蒋磊。 蒋磊扫视了一眼众人,答道:“有,我惦记长生不老。” 众人听后,纷纷发笑,尤其是马如莲,更是耻笑道:“就你,还惦记齐天决呢?他一根手指都能压死你。” “难道他一根手指压不死你么?”蒋磊看着马如莲反问,道:“冠冕堂皇的往这一座,你们谁不在乎那齐天决?呵呵,真是可笑。” 马如莲又要与蒋磊斗嘴,顾嘉杰出声打断,不想再让二人磨嘴皮子,就道“来者是客,师兄请上座。” 蒋磊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马如莲,眼光又掠过顾嘉杰身后的阿杰,然后选了靠近张怀崖的位置,旁若无人的坐下来,没一会,魏乘风就来到看台上,站到了蒋磊身后,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坐在张怀崖身边的孔妍珠。 蒋磊看向孔妍珠道:“妍珠,好久不见啊,见到蒋叔叔也不打声招呼。” 孔妍珠挤出一个笑脸,但未搭腔,随后蒋磊和张怀崖道:“老张,怎么,不理我吗?” 张怀崖白了一眼蒋磊,没给一丝好脸色。蒋磊又笑道:“你这趟来杭州,还真是隐秘呀,我要今天不来这里,还真见不到你。” “怎么?你要和武董事告我一状吗?”张怀崖讽刺道,“你就这点本事了吗?” 蒋磊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可不是那种人,再说了,你和顾嘉杰是好朋友,武董事又不是不知道,他什么不知道啊,这江湖有能瞒过他的事情吗?”言下之意是,这江湖没有能瞒过昱鼎的事。 顾嘉杰微微皱眉,张怀崖阴沉着脸看着蒋磊,心里想给他一巴掌,孔妍珠发觉有人看着自己,扭头看过去,和魏乘风对视了一眼,魏乘风有些不好意思,局促的低下了头。 湖边的长廊下,长条椅子上坐着一个女人,二十七八的年纪,面容姣好,长发飘飘,一身白衣宛如仙子,引得周围很多目光投来,而她就怯生生坐在这,不敢抬头看,却又时不时抬头看向周围的人群寻找着什么。 有人认得她,是玉春庵的李暖,不出意外的话,是下一任掌门的接班人。 师门这次得到端木神九要比武的消息后,特意派她前来,名为看比武,实则是为了看一看局势。自从上次师父在这里跟众多同道见面,施有恩说出了端木神九的下落后,师父回去后连着几天一直念叨着五楼十二城这句话,然后便再没走出过玉春庵,大事小事全部交给了自己。 这趟来,除了带着看一看江湖局势的想法,李暖心里也想看一看那个传说中千年不死的魔头是什么样子,听师父说这人魔头的称号多半是假的。 武有正邪之分,真气化形后,武人调动内力,外放真气时,到达一定程度后,会自然散发出流光,大部分正道武人是鲜艳的颜色,如赤橙黄绿青蓝紫,而邪道魔头,则是黯淡的黑灰色,虽然不能以看颜色这种狭隘的方式来断定武人真正的正邪,但颜色在很大程度上起着很重要的判断作用。 周围有几个人在聊天, “喂,哥几个,你们谁听说过义正连?端木神九?” “没听说过,端木神九,听名字就怪怪的。” “是啊,跟八大高手比武,这不是自不量力吗?幽满千虽然在八大高手的排名靠后,但真正的战力却是能排进前三的。” 有人听着眼前三人的念叨,叹一口气道:“唉,你们也不能这么说,难道你们不知道吗?这次,是幽满千主动下的战书,是他要挑战那个端木神九的,由此不难看出,这个端木神九,肯定也是有点本事的。” 还有人小声说:“端木神九这个名字你们没听说过吗?江湖上各门派的大佬之间都有传闻,说这人是千年不死的长生之人,容貌俊美,活了几千年还是一副年轻小哥的模样。” “他能有多俊美?”一个突兀的声音传来,问话的人正是端木神九。 几人听到有人问话,就看了过来,见眼前站着一个长发飘飘的男子,气宇不凡,玉树临风,若不是胸前平坦,只看脸的话,恐怕分不出这人是男是女。 刚才说话的人看着这张极其好看的脸,迟疑道,“恐怕跟你也差不多俊美吧。” 武厚就跟在端木神九身后,他看到师父颔首道:“你过谦了。” 师徒二人接着往前走,几人继续聊天, “你说他活了多少年?几千年?这人不会是个王八精吧!哈哈……” 还未走远的端木神九微微驻足,面色忍俊不禁,没有丝毫怒意,只是武厚,不悦的回头看了那人一眼。 第130章 重瞳儿刀从天降 武厚低着头老老实实跟在师父身后,有些没好气的和师父说,“刚才那人说话真难听,竟然说师父是王八精。” 端木神九不气反笑,回头看了一眼徒弟,说:“千年王八万年龟,如此说来的话,为师现在确实跟那王八精差不多了,只不过,哪会有如此俊美的王八精。” 武厚抬起头,张大嘴看向师父,心里嘀咕师父这是在和自己说玩笑话吗?于是武厚就开口说,“王八精肯定没师父好看,还真别说,我见过的所有女人,都没有比师父更好看的,虽然师父是男人。” 说到这里时,想起了关卿瑶,武厚小声补充道:“不对,有个比师父好看的女孩。” “哦?”端木神九笑道,“你说谁?香香吗?她不是已经和顾清辉恋爱了吗?怎么,你现在反而开始喜欢她了?” 武厚反驳,“哎呀,不是香香,是另外一个女孩。” 二人走过湖边的长廊下,端木神九不理会周围嘈杂的声音,扭头看向武厚,诧异道:“你有喜欢的姑娘了?是谁?” 武厚突然脸红了,扭捏道:“我不告诉你...她也喜欢我...” “嘿,你小子。”端木神九摇头笑。 武厚也开起玩笑话,和师父打趣说:“我要是有师父那么英俊就好了,那样喜欢我的女生肯定更多,嘿嘿。” 端木神九这一次和徒弟炫耀了起来,丝毫不顾及不远处长椅上坐着的女子,笑道:“为师的容貌,自不必说,只要是女人,若是见到,无不心生欢喜,泛起爱慕之情呀。” 李暖坐在长廊下,怀抱着自己的佩剑,表现局促,有些微微脸红。不远处有几个陌生男子,一直在打量着自己,口中低语聊着,说些不堪入耳的话来,他们以为李暖听不到,其实李暖一字不落的全听到了耳中,她忍不住低头咒骂,“登徒子。” 正巧路过她身边的端木神九师徒,听到了李暖这句登徒子。 端木神九驻足,带着惊讶的神色看向李暖,郁闷道:“我就说些自夸的话,怎的就成登徒子了?” 低着头的李暖抬起头,一眼看向端木神九,只一眼,就又立刻低下头,羞赧道:“我没说你...” 不远处那几个陌生男子发出笑声,端木神九略微思考一下,当即就明白了,笑笑没再说话,而是望向了高台上的顾嘉杰。 看台上的顾嘉杰已经等候多时,随着端木神九的目光投过来,他的耳边悄然响起一句,“可以开始了。” 顾嘉杰听到声音,狐疑的看向四周,坐在身边的众人没有任何异样。接着顾嘉杰视线看向湖边,巡视了一圈,看到了站在长廊下的端木神九,朝自己微微颔首,他心里暗暗吃惊,这么远的距离,一句传音不被外人听到,这得是什么样的神通。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庄园内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两位比武的先后到场,顾嘉杰差使阿杰去取来麦克风,然后和张怀崖对视一眼,就起身来到看台前侧,举起麦克风朗声道:“诸位,请静一静。” 随着顾嘉杰手握麦克风说出这句话,庄园内悬挂的大喇叭发出声音,然后庄园内的所有人,在这一刻都安静了下来,视线远远看向顾嘉杰。 顾嘉杰满意的看着众人,爽朗笑道:“欢迎诸位光临顾某的庄园,咱们老规矩,吃喝管够,但凡庄园内有的,诸位可自行取用,我顾嘉杰没什么好的,就是对朋友够大方。” 场面就像开会一样,随着顾嘉杰话声落后,全园爆发起了雷鸣般的掌声,蒋磊在一边用小拇指掏掏耳朵,发出一声嗤笑。 大喇叭继续发出声音, “今日在顾某的庄园内,有一场比武,相信大家也都知道了,是八大高手之一的幽满千,与义正连端木神九的切磋,擂台就在大家眼中的这片湖面上。” 湖周围的人们,视线纷纷落到湖面上,看到那随着风吹而忽上忽下的遮阳布,有人暗暗点头,有人略感惊讶,但独独没有人觉得这擂台寒酸。 对于一些练武的来说,面对这种擂台,别说比武,就是站上去都会很困难,内力不够深厚的,更是会直接跌落进湖内,变成落汤鸡。所以能在这种擂台上比武的,先不去说比武能不能胜出,首先能平稳的站上去,就已经胜过了在场一大半以上的武人。 顾嘉杰继续道,“比武意在切磋,点到为止,只分输赢,不分生死,规则很简单,各用各最擅长的兵器,拳头也好,刀剑也罢,这一点没有限制。再一个就是,希望诸位看官,只需好好看就行,不必大惊小怪。” 说到这里,顾嘉杰富有深意的望了一眼端木神九,端木神九满意的点点头,只有张怀崖听出了顾嘉杰话中的深意,脸上浮现出不解。 “好,那我们就有请今天比武的两位入场。”顾嘉杰看着众人兴奋道:“有请八大高手之一,西北第一刀客,幽满千。” 场下发出一阵沸腾之声,在众多同道的注视下,看台上一直站在桑俊身后的幽满千,缓缓挣开了双眼,原来那是一双重瞳,眼神纯粹,没有任何感情。看到这一幕的孔妍珠,暗暗咂舌,对幽满千这才有了一些敬意。 重瞳儿,自古多圣人。 幽满千踏出一步,就来到了顾嘉杰的身侧,他将铁刀夹在腋下,冷漠的巡视台下众人,最后纵身一跃,落入湖中,稳稳站在了遮阳布上,遮阳布只微微下降了几分,并未触碰到水面。众人唏嘘,纷纷赞叹幽满千好内力,更是有大片粉丝为之疯狂,高呼满千必胜的话语。 武厚端详了一会幽满千,心想你练刀,我也练刀,咱们倒是同类,就是腋下那把刀太过寒酸,好像已经生锈,别说是把宝刀,连精铁所制的刀也不如。 正在想着,武厚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转过头去,谁也没看到,就看到依旧坐在长椅上的李暖。武厚纳闷的望着李暖,心想你拍我做什么,而李暖,却脸红的和武厚对视,手悄悄指了指武厚的另一边。 武厚再转头,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眼前,英气中带着俏皮,原来刚才拍自己那一下的,是关卿瑶。 “你怎么在这!”武厚惊叫了出来。 关卿瑶灿烂的笑起来,高兴道:“我也来看比武啊!师父非要来,我就跟着来了。” “师父?”武厚疑问。 “是他。”关卿瑶闪开身,武厚这才看到站在她身后的光头和尚明心,正在撕咬着一支烧鸡,还是热乎的,估计是刚从厨房拿的。 武厚惊喜道:“你拜师成功啦?” 关卿瑶得意的点头,正要说话,就看到一个特别好看的男子正在打量自己,同时撕咬着烧鸡的明心也呆在了那里。 端木神九笑吟吟看过来,问武厚说:“你说的那个比师父还好看的女子,是她吗?” 武厚瞬间脸红了起来,愠怒的看了师父一眼,关卿瑶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但看武厚脸红了,她突然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看台上的顾嘉杰等幽满千落定后,停顿了一会,然后继续开口道:“下面有请,义正连端木神九入场。” 听到声音的端木神九不为所动,反而继续注视着关卿瑶,嘴角含笑,眼神温柔,丝毫不理会她身后那个惊呆了的明心。 场中有些骚乱,低语声渐起,每人都在张望,好奇怎么不见有人入场。 顾嘉杰视线落向了长廊这边,带着疑惑之色,为了避免尴尬的局面发生,只好又喊一句,“有请义正连,端木神九入场。” 注视着关卿瑶的端木神九这才转身,在关卿瑶,李暖,以及周围一些人的惊讶目光中,纵身一跃落入湖中,翩若惊鸿,落在遮阳布上,遮阳布纹丝不动,如果仔细看去的话能看到,端木神九的脚底,根本就没有站到遮阳布上。 两位选手已入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这里,知道端木神九的,眼神中带着贪婪和敬佩,不知道端木神九的,则是一脸的好奇和讥笑,觉得他肯定会败在幽满千手里。 关卿瑶望着入场的端木神九,一头黑发比自己还要长,那张脸用美艳不可方物来形容也不为过;而李暖,也看着湖中的男子,此时羞赧已经退去,心里只剩下惊讶,好奇,和渐渐升起的神往。 这是怎样一个男人,经历了几千年的岁月,仍然是这一副让女人动心的皮囊,那惊心动魄的容颜,就像是一把火,在寒冷的冬日里带来暖意。 “他竟然是你师父!”关卿瑶几乎是低吼着说出了这句话。 武厚默然,深沉的望着关卿瑶,正色道:“师父他不是魔头...” 关卿瑶大笑,猛然拍了武厚一下说:“我知道!”把武厚拍的趔趄了几步。 明心走上来,站到一侧,看着武厚喃喃道:“原来你就是他的传人啊,怪不得牛鼻子这么肯定他有传人。” 武厚看向明心,可明心又继续低头撕咬手里那只烤鸡去了。 场上的幽满千,距离端木神九最近,他的眼睛注意到了端木神九的脚下,发现端木神九并未站到遮阳布上,这使他不免心生感慨。 “你很强。”幽满千看着端木神九道。 端木神九友好一笑,回道:“年轻人,你给我的感觉很特别。” “哪里特别?眼睛吗?”幽满千浮现出笑意,道:“他们都觉得我这重瞳是病。” “不,是你的刀。”端木神九否认,道:“你的刀很特别。” 幽满千抬起手里那把劣迹斑斑,已经生锈的铁刀,温柔的望着刀说:“这把刀陪了我十年,救过十五头骆驼,二十七支商队,五十三名只身穿越无人区的冒险家,以及将近两百名在沙漠中迷路的旅人。” 端木神九眼神中浮现出赞赏,点头称赞道:“你很善良,我很欣赏你。” 有风吹来,遮阳布突然晃动了一下,幽满千的身体开始上下移动,端木神九却不为所动。周围的看官,懂行的已经发现了门道,比如蒋磊,他眼色狠厉中带着钦佩,已经看出了端木神九以极强的内力凝固在脚下,使自己整个人悬空了起来。 张怀崖这时候探过头来,小声问顾嘉杰,“刚刚你为什么说只看就行,不用大惊小怪?”顾嘉杰斜眼看来,凑到张怀崖耳朵边回了几句,不一会张怀崖的眼神就露出惊讶的神色。 遮阳布上的幽满千在听了端木神九的赞赏后,淡声回道:“我不需要你的欣赏,我想赢,虽然他们都想让我输。” “哦?”端木神九起了兴致,问:“他们为什么想让你输?知道吗?” 幽满千思索了一下,道:“他们说你是江湖的灿烂,是希望,是新生。” 端木神九一只手抚弄起一绺长发,摇头道:“我不是灿烂,但我会留下灿烂。你说你想赢,这无可厚非,年轻人,可你知道你赢不了的。” 幽满千笑了,将刀横在身前,笑道:“但我仍然有拔刀的勇气,就像我第一次遇到沙尘暴,我以为我赢不了,可是我赢了,还救下了一个姑娘。” 手中的一绺长发被掷到肩后,端木神九正视幽满千,发自内心的说:“你真的很不错,拔刀吧,年轻人。” 幽满千咧开嘴,露出一排牙,重瞳直视端木神九,在身前将铁刀拔出,动作极其缓慢。 随着幽满千拔出刀身五厘米,整个湖的湖水开始升腾起热气,水温在升高。随着刀身拔出十厘米,湖中的鱼儿感受到湖水温度的增加,一条接一条的跃出水面。随着刀身拔出二十厘米的时候,湖面上已经烟雾缭绕,整座湖的湖水已经开始沸腾, 幽满千仍在拔刀,双眼直视端木神九。看台上的张怀崖和桑俊对视一眼,桑俊一脸忧愁,事先已经说过了,只需他热热闹闹的打一场,然后漂漂亮亮的输掉比武,可此刻幽满千的表现,完全是使出了全力的状态。 桑俊无奈的朝张怀崖和顾嘉杰摇摇头,心道我早说过,他不一定听我的话,顾嘉杰暗暗苦笑,心想八大高手你手下有两个,一个做了老婆,一个不听你的话,你也真是憋屈。 燕秋霜将两人神色看在眼中,在身后开口说:“且让他全力以赴,看他能伤神九先生几根毫毛。” 拔刀的动作持续了十分钟,幽满千才把刀拔出三分之一,这个时候的湖水,已经蒸发了一部分,水位有了明显的下降。 吴伏海坐在看台上,手里盘玩着一对核桃,他看着场下,和身边的薛瓒对视一眼,二人眼中对幽满千的赞许之情明显,就连一直小心留意着蒋磊的马如莲,也暗暗对幽满千竖起了大拇指。 武者,胆色也,对于一个武人来说,在明知不可敌的情况下,仍然能拿出这种一往无前的气势来,心境已是上乘。 幽满千拔刀的动作持续了半个小时,拔了半个小时才把刀全拔出来,这时候湖的四周温度已经上升,大冬天的让很多人流了一身汗出来,湖水也即将见底,鱼虾死了一片。 武厚和关卿瑶感到这股热气迎面扑来,就后退了几步,坐到了长椅上,刚好坐到李暖边上,关卿瑶和朝李暖友好的笑了笑,李暖也回以一笑。 明心和尚的烧鸡已经吃完了,呆立在那看着幽满千,嘴上满是油腻,也顾不得擦。关卿瑶叫他,“师父,来这边坐。”明心郁闷的走过来,低头不语。关卿瑶问他,“师父你怎么了?”明心嘟嘟囔囔说,“这重瞳儿都已经这么厉害了啊...” 周围的看官们,神往的看着幽满千,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仅仅是起势就如此程度的一刀,等他出刀时,势必威力无穷。 端木神九神情自若的站在幽满千对面,一直等待着幽满千的这一刀,他很有耐心,也给足了幽满千时间,让他把气势攀升的极致。他很想看看,这年轻人,究竟能使出什么样的刀法。 对面的遮阳布上,已经拔出的刀被幽满千高举过头顶,直指向天,他重瞳看向端木神九,豪气干云道:“不管站在我眼前的是谁,是人也好,是魔也罢,就算你是神,我一样有出刀的勇气,因为能做你的对手,我很荣幸!” 端木神九正色了起来,带着喜色看向幽满千,道:“好气魄。” 四周的热气缓缓升起,渐渐聚拢在湖面上空百米处,集成了一团雾状。幽满千再一次咧开嘴,道:“我经历过无数次沙尘暴,一次又一次被沙尘暴卷到高空,然后再一次又一次一刀劈下。后来我在敦煌夜宿,梦到了壁画上走出一位仙子,她在我身前起舞,告诉我说,我的刀,是从天上来。” 幽满千手里那把铁刀动了,脱手而去,不是飞向端木神九,而是极速飞向头顶百米处的烟雾里,隐匿到了其中。随着铁刀钻进烟雾,烟雾渐渐在空中成形,竟然化成了铁刀的形状。 一把和铁刀一模一样的巨刀出现在百米高空上,足有五十米长,幽满千表情畅快至极,大笑道:“前辈,接我天上来的这一刀!” 烟雾化成的大刀快速坠地,劈向湖面上的端木神九,四周看官哗然,纷纷急忙后撤,看台上众人接连放出真气,在身前形成一层护盾,长廊下明心也放出真气,护住坐在长椅上的四人。 端木神九一步踏出,仰头望着这五十米的烟雾巨刀,大笑道:“哈哈哈哈……这才像话!这才是江湖儿女该有的意气!” 第131章 手折刀大雨滂沱 巨刀从天而降,遮天蔽日,庄园内一时间昏天暗地,原本的白昼已经变成了夜幕即将降临的样子。 随着巨刀落下,一阵大风也随之而来,端木神九长发飘摇,衣袂翻飞,巨大的气流将周围修为一般的看官吹的趔趄倒地,距离较近的几间屋舍也瞬间被夷为平地。 幽满千看着即将被巨刀砸中的端木神九,眉目舒展,他为自己这畅快的一刀感到兴奋,这一刀齐聚了他的所有精气神,是一次又一次从沙尘暴中凝结出的那口气,那口敢和天地争颜色的气。幽满千知道,这一刀是此生目前为止,最强的一刀,更是自己最大的杀招,他明白,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貌美男子,自己不可能杀死,但自己仍然要祭出最强的一式,看看到底能伤他多少。 端木神九仰天望着落下来的巨刀,缓缓抬起二指,手指与巨刀撞在一起。 烟雾汇聚成的巨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砸在端木神九身上,然后粉碎化成烟雾四散开去,将端木神九挺拔的身影淹没在其中,让人看不真切他的情况。 直到巨刀的刀柄也砸在端木神九身上,随后同样粉碎四散开去后,众人才在烟雾缭绕的遮阳布上看到端木神九的身影。他举起的两指上,顶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刀,刀尖和手指相触,手指平安无事,铁刀分毫难进,反观他的仪容,除了头发有些凌乱,其余并无异样,就连雾气冲刷过的衣服也没有因此湿上一星半点。 庄园内重新恢复了明亮,幽满千的重瞳有些伤感,眼前的端木神九安然无恙,看来自己这凝聚所有精气神的一刀,仍然是伤不了他,只是让他头发稍稍有些凌乱。 这还是端木神九只做防守的姿态,接这一刀的结果,如果真的是生死之战,端木神九不给幽满千运气聚势的时间,不给幽满千那拔刀的半个小时,而是选择凌厉出手击杀,那幽满千连出刀的机会也不会有,就要被斩杀当场。 幽满千看着端木神九,他仍然以两指顶住自己那把铁刀,此时烟雾已然散去,弥漫在整个庄园里,大家都可以看到端木神九的姿态,神情轻松自若,另一只手优雅的负在身后。 这一刀的切磋,孰强孰弱,此刻已经见了分晓。周围的看官们,免不得一场唏嘘不已,尤其是心中崇敬幽满千的那些人,更是难以置信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们谁也没想到,会是眼前这副样子,幽满千那让人如痴如醉的一刀,竟然被这个貌美的男子用两指就给接下来了。 那几名一直在亭下等待着最佳时机准备拍摄的记者,此时一起上前,分别站到不同的角度,对着这一幕疯狂的按下相机的快门,所有的特写,焦点,全部聚集在端木神九以指顶住铁刀的画面。 武厚几人所在的位置,视角最佳,距离端木神九也最近,看的最是真切,有个年轻的小记者发现了这个宝地,就兴冲冲的举着相机跑来武厚前方,噘着屁股对准端木神九的正脸就要按下快门。但是快门还没按下,就又跑来一个年龄大的记者,一看就是老油条了,动作娴熟,灵活,在小记者还没按下快门的时候就把他拉到身后,自己抢了那个绝佳的拍摄位置。 小记者防不胜防,踉跄后退,一屁股坐到了武厚的身前,他恼怒的看着比自己大上很多岁的记者,愤愤不平道:“这你也抢!”那个记者不出声,对着端木神九咔咔一阵连拍,小记者气呼呼的站起来,也不说话,噘着嘴看着在那拍照的记者。武厚有些好笑,虽然社会经验不足,但他能看出来,也知道,那个年纪大的记者,抢了小记者的镜头,这镜头谁拍到,谁就有功。 在比武之前,顾嘉杰事先说过,一定要给记者留出拍照的机会,只有那样,义正连端木神九才能登到报纸上,大败幽满千的消息就会迅速传开。端木神九一直以两指举着刀,就是在等记者拍照等他余光瞥到湖的四周有几处闪光灯闪过后,他才满意一笑,两指一翻,把铁刀握在了手里。 幽满千怔怔望着端木神九出神,眼神复杂道:“我败了。” 四周仍是烟雾缭绕,端木神九两手举起铁刀到眼前,看着这把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铁刀,赞叹道:“如此凡品,在天地灵气枯萎的年代,尚且能施展出这等刀法,年轻人,我认可你。” 幽满千双手相扣,朝着端木神九拱手作揖,道:“前辈谬赞了。” 这一幕,又被记者们咔咔一顿狂拍,幽满千的谦卑姿态,是端木神九的获胜最强有力的证据,只是那个小记者,仍然是气呼呼的站在武厚身前,看着那个抢了自己镜头的中年记者闷闷不乐。 双手拿着铁刀的端木神九微笑的看向幽满千,烟雾缭绕中幽满千的目光从不解到不舍,只见端木神九两手随意一折,手中铁刀一声脆响,断成了两半。 与此同时,幽满千神海中也发出一声脆响,那是道心破裂的声音,紧接着他嘴角也流出血迹。 看台上众人大惊,马如莲吴伏海薛瓒同时起身,惋惜的看着幽满千,顾嘉杰和张怀崖二人对视一眼,顾嘉杰淡定自若,张怀崖眼神复杂,有了然,有惊讶,也有迟疑。蒋磊虽然也面带狐疑,但嘴角却泛起笑意。而桑俊有些怒火,怒道:“不是点到为止嘛!他疯了嘛!为什么要毁了幽满千!”站在桑俊身后的燕秋霜脸上布满寒霜,杀气毕现。 坐在长廊下椅子上的武厚一样大感惊讶,惊呼一声,“师父,你...”明心和尚大手一把捂住武厚的嘴,不让他再发出声,站在武厚身前的小记者扭过头来,惊疑的看着武厚。 武厚看向明心,眼带询问,明心朝武厚和关卿瑶二人摇摇头,示意继续看向场中。 周围的看官中,明眼人都已看出幽满千深受重伤,那把刀与幽满千道心相连,如今刀被折断,连同幽满千的道心,也一并毁了。一场声讨即将开始,已经有断断续续的叫骂声传出。 端木神九置若罔闻,不为所动,周身金光大盛,看的李暖眼神呆滞,兀自痴迷,这是祥和的金光,按道理来说这人很大一部分可能是不坏的。 端木神九看着幽满千,在幽满千的注视下将铁刀丢进湖底,然后笑眯眯的抬起双臂在身前画个满圆。随着他的动作,庄园内弥漫在四周的烟雾再一次聚拢,迅速在端木神九和幽满千之间的遮阳布上方化成一团,然后又徐徐变化为五十米铁刀的形状,与先前从天而降时别无二致。 众人大惊,不明白端木神九为何又将铁刀汇聚成形,幽满千一样茫然不知其意,看着眼前的巨刀,陷入了沉思。 端木神九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开口了,朗声道:“年轻人,仙子说你的刀从天上来,我看则不然,仙子的话还是少听为妙。你多年苦练,一次又一次从暴风中死里逃生,一次又一次从生死之间提升修为,这是人间磨难赐予你的力量,所以说,你的刀不应该是从天上来,而是应该往天上去。” 烟雾重新汇聚而成的巨刀,随着端木神九话声落下,巨刀腾空而起,直冲云霄而去,钻入云海,消失在了天上,紧接着,云层内就电闪雷鸣,轰隆隆的雷声不绝于耳,使所有人,包括幽满千,也抬起头望向天空。 正在抬头望天的幽满千,额头上落下一滴雨水,正中眉心处,他闭上了双眼。随着雨水滴落眉心,幽满千神海之中激起千层浪,一浪接一浪冲刷着自己那已经干涸破裂的道心,等到完全冲刷过后,幽满千的道心被千层浪滋润,开始迅速重生光华,在神海中耀眼而稳固。 紧接着,一场大雨滂沱而下,豆大的雨滴从天而降,被端木神九送入云霄的巨剑化作了一场雨,不偏不倚,全部落在湖中,将原本已经即将见底的湖底重新填满,直到湖水升到遮阳布下,大雨才渐渐停下。此时的幽满千和端木神九二人,已经被大雨淋的浑身湿透,而周围的看官,长廊下椅子上的四人,以及看台上的众人,却是一滴雨也未淋到。 所有人都不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一场雨突然下起来,还只在湖内下起。 端木神九一头黑发还在滴水,他潇洒的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着幽满千笑呵呵道:“与君共淋一场雨,从此明珠不蒙尘,愿君早入无我界,上砍天门再砍神。” 幽满千赫然跪下,看着前方的端木神九,重瞳颤抖,面色激动,沉声道:“幽满千,拜谢前辈点化之恩!” 端木神九随意的提起上衣一角,双手拧出水来,点头道:“摧枯拉朽,破后而立,你大好一个人间儿郎,莫要被仙子的话局限了道心。” “庸才幽满千,谨记前辈教诲。”幽满千郑重的将头磕到遮阳伞上,对端木神九行了个大礼。 周围看官们都傻眼了,所有人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幽满千对端木神九的态度突然这么谦卑,竟然要跪下来致谢。 看台上的众人交头接耳,唯有蒋磊阴沉着一张脸,怒气冲冲,从鼻子里喘出粗气。 吴伏海重新盘玩起了手里的那对核桃,微微皱眉看着湖上的幽满千,和身边的薛瓒说:“薛掌门,幽满千的气机好像变了。” 薛瓒半张着嘴,眼中带着别样的神采,点头道:“是啊,更醇正了,他就好像沙漠中的一座沙丘,此时沙丘上长出了一棵树,荒凉中多出了一抹绿色傲然天地间,风沙摧之不倒,反而越来越旺盛,这端木...” 薛瓒喟叹一声,看向身边几人,改口说道:“这神九先生,真是神人呐...” 吴伏海深以为然,马如莲听到也是暗暗点头,随后看向顾嘉杰说:“此后八大高手,怕是要换换排名了。” 顾嘉杰面带微笑,一副我早就知道的样子看了看张怀崖,二人相视一笑,张怀崖这才明白,刚才自己询问顾嘉杰,为何要大家只看就行的时候,顾嘉杰会在耳边告诉自己说,端木神九要指点一下幽满千。 原来刚才端木神九获胜以后,从折刀开始,一直到这一场雨,再到现在跪在地上的幽满千,发生的这些事情,顾嘉杰在比武开始之前就已经知道。 顾嘉杰心情不错,转过头回答马如莲,道:“马掌门说的对,以后的榜首第一,就是幽满千了。” 马如莲苦笑,道:“何止是榜首第一,只怕比起各门各派的老师祖,也不匡多让了,原本他的刀就独树一帜,此后更是会扶摇直上。” “是啊,本来就是个奇才,以后的成就,哪是我们能看的到的。”顾嘉杰忽然有些感慨。 比武至此已经结束了,原本被安排来参加比武的幽满千,因祸得福,毕竟对于习武之人来说的话,输一场比武,就是输一口心气,对武道是有损伤的。可是谁也没想到,幽满千能在这场比武中,得到那么大一份造化,有幸让端木神九指点道心。 这其中的妙处,幽满千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场点化,将他以后的路开拓的更加宽广,让他能走得更加遥远。 想到这里的幽满千,缓缓站起身,在看官们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走向端木神九,端木神九就笑吟吟的看着他,不为所动。来到端木神九身前后,幽满千拉起端木神九一只手,举到空中,重瞳扫视四周看官,大声喊道:“义正连,端木神九胜。” 闪光灯又闪了起来,记者们对准高举起端木神九手臂的幽满千,和端木神九本人,将这一幕拍了下来。只有那个小记者,眼神古灵精怪的看着武厚,而不是去看获胜了的端木神九。 武厚发觉了小记者的目光,就带着疑问的神色开口问,“你看什么?” 小记者嘿嘿一笑,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坐到武厚身边问,“他是你师父?” 武厚点点头,“是啊。” 小记者摸起下巴,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看台上的顾嘉杰起身,重新接过阿杰手中的麦克风,来到看台前侧,准备给比武画上句号。 “诸位,胜负已分,胜者,义正连端木神九。” 坐在看台上的蒋磊脸色阴沉,而全场鸦雀无声。 顾嘉杰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遍,“胜者,义正连端木神九。” 看官们陆陆续续有人喊出,“义正连端木神九。”随之而来就是掌声,雷鸣般的掌声,激动的武厚一跃跳起老高,大笑着喊道“师父赢了!义正连赢了!哈哈哈……” 蒋磊和身后的魏乘风听到了喊声,向湖边长廊下看去,这一看,就看到了正在雀跃的武厚,二人对视一眼,眼中出现惊讶之色。 顾嘉杰笑着压了压手,等掌声停下以后,马如莲起身,来到前侧,放声喊:“义正连,端木神九。” 吴伏海也起身来到看台前侧,一样喊道:“义正连,端木神九。” 薛瓒效仿两人,也到看台前侧喊了这句话。 这一刻,义正连正式得到江湖同道的认可,在江湖站稳了第一步。 顾嘉杰拿着麦克风和众人又说,“餐厅已经准备好饭食,各位可以自行前去食用,庄园内麻将室、台球厅、休息室、浴室都有开放,饭后诸位可以自行娱乐,或者去泡个澡,让下人来捏捏脚,给大家放松放松。” 在看台下观战的众人,雀跃了起来,大家都知道顾嘉杰在比武以后,一样还会大开方便之门,让众人在这尽情享受的。这也是为何今天来观战的人会这么多,因为其中有不少一部分人,是抱着浑水摸鱼来蹭吃蹭喝的。不过顾嘉杰并不在意这些,今天这场比武,要的就是观战的人多,只有观战的人多了,事后散播的才会更快,端木神九在比武中点化幽满千的事情,才会迅速传遍江浙地区,引来众多同道的好感。 幽满千回到了看台上,又站到了桑俊的身后,与先前并无二致,只是少了那把铁刀。燕秋霜看了一眼幽满千,虽然平日里看他不顺眼,但见他得到一份福缘,心里也替他高兴。只有蒋磊,阴沉着一张脸,看了一会幽满千,然后就气呼呼的离开了,没再说一句话。 端木神九回到了岸上,落到武厚前方,武厚起身跑上前,拉着端木神九的胳膊欢呼道,“师父,你真厉害,那一刀真是牛气。” 端木神九微笑着抬起手拍了拍武厚的肩膀,闪光灯一闪,这一幕被小记者拿着相机捕捉到了。端木神九疑惑地看过来,小记者嘿嘿一笑,随后相机里吐出来两张照片,他递过来一张给了端木神九,大方道:“送你啦。” 端木神九低头看去,照片上的自己笑容温煦,武厚脸色欢喜,一大一小,身高虽然差不多,但端木神九脸上对武厚的慈爱一眼就能看出来。 武厚从师傅手里拿过照片,看了看后嘿嘿道,“拍的还不赖嘛,都是那么帅。” 小记者听后哈哈笑了起来,十分自来熟的说武厚自恋。端木神九看着两个同龄人,朝小记者点点头,感激道:“谢谢你拍的照片。”随后就将照片从武厚手里拿回来,收到了怀里。 这是师徒两人的第一张合影,没想到是在这种场合拍下的。 第132章 有道是女子脸红 看官们都已经散去了,大多都去往了餐厅,饭点已经过了好大一会,估计大家的肚子也都饿了。 有些人路过端木神九身边,虽然脸上带着一丝畏惧,但也都驻足跟端木神九打招呼,端木神九丝毫没有架子,微笑着和众人一一点头示意。这些画面李暖看在眼中,记在了心里,如果这么平易近人的男子还是个魔头,那这魔头就真的太会隐藏自己了。 武厚叽叽喳喳和师父说着话,那小记者就站在不远处,时不时瞄一眼,偷听上几句。关卿瑶站起身走向武厚,明心眼神看向餐厅,控制不住跟着大家走了过去,还不忘和徒弟说一声,自己要去找些肉吃。 已经跟明心做了有几天的师徒了,关卿瑶是真的切切实实感受到,为什么师父的外号叫肉和尚了,她这和尚是真的爱吃肉,餐餐不能少了肉,一天能吃下五只烤鸭,这几天可没少花关卿瑶的钱。 武厚看了看关卿瑶,和师父对望一眼,询问道:“要不我们也在这吃了再走?记得上次森哥可没少祸害人家东西,反正不要钱,嘿嘿。” 关卿瑶白了一眼武厚,道:“我才不去,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你没听过吗?” 武厚吐了吐舌头,看向师父,师父面带笑意,抬头和看台上的顾嘉杰对望了一眼,然后回过头来说,“为师要去跟几位同道用餐,顺便熟络熟络关系,你们就随便吧,留下也好,回去也罢。” “那好吧。”武厚郁闷道。 端木神九转身就要离去,一回头,看到个怯生生的白衣女子站在那里,挡住了去路,正脸色微红的看向自己,怔怔出神,像是有话要说,但一看到端木神九的目光,又迅速羞赧的低下了头,手指不停地摆弄着衣角。 端木神九愣神了一下,旋即微笑着朝这个来自玉春庵的李暖点了点头,李暖脸更红了,结结巴巴的开口说:“前...前...前辈...我...我是...” 看到这一幕武厚吐了吐舌头,和关卿瑶对视一眼,小记者在一边捂着嘴傻笑。 端木神九面露疑问,出声问道:“怎么了?你是?” “我...我是...”李暖结巴的说不出话来。 关卿瑶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和武厚挤眉弄眼了起来,武厚纳闷的看着她,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 “我是...我是...” 端木神九抿嘴笑了起来,也不等结结巴巴的女子把话说完了,就道:“你好。” “你...你也好...”李暖不敢抬头去看面前微笑的男子。 听到李暖的你也好,小记者在一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武厚和关卿瑶也是忍俊不禁,羞的李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里暗暗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上前来打招呼。 端木神九尽量温柔的问,“你有什么事吗?” “没...我没事...我...”李暖低着头结巴个不停。 端木神九渐渐皱眉,心想这姑娘是怎么了,怎么感觉怪怪的,顾嘉杰等人正在看台下等自己,他赶着过去,就直接绕过李暖,离开了这里。李暖等他走后,才敢抬头,看端木神九的身影远去后,心里不知怎么了就感觉空荡荡的。 可是等李暖稍微缓和一下心情后,抬起头看向周围,发现武厚,关卿瑶,以及那个拿着相机的小记者,正对着自己暗暗发笑。看到这,李暖的脸就又红了,羞的连忙低着头,逃离了现场,出去以后她还在心里奇怪,自己怎么会突然这个样子,堂堂玉春庵的大师姐,掌门继承人,怎么就突然如此扭扭捏捏了起来。 关卿瑶看着远去的李暖,用胳膊肘捅了捅武厚,不怀好意的说:“嘿,那姐姐,估计看上你师父了。” 武厚瞪了关卿瑶一眼,道:“瞎说。” “我可没瞎说,能看出来,不信你问问这小记者。”关卿瑶指了指站在一边的小记者。 武厚看向小记者,小记者嘿嘿一笑,连连点头道:“嗯嗯嗯嗯,多半是像这位美女说的,那玉春庵的李暖,是看上你师父啦。” “玉春庵李暖?”武厚和关卿瑶异口同声问,“你认识?” 小记者得意洋洋,把相机挂在脖子上,插着胳膊道:“那是,无论是江湖门派还是贵族名媛,但凡有些名声在外的,就没有我利小群不认识的。” 武厚和关卿瑶面面相觑,觉得眼前这个个头不高,看上去有些小聪明,古灵精怪的男生在吹牛。 利小群看二人脸上出现了不信的神色,解释道:“哎呀,你们也看到了,我是个记者,可不是社会上那种记者啊,我跟他们是不同的,他们最喜欢关注明星八卦丑闻,我可对那没兴趣,我只关注江湖上的新闻,所以认识的人就多一点,嘿嘿。” 关卿瑶点点头,道:“怪不得,怪不得你们这伙人怎么都盯着场上的端木神九在拍照,是不是打算放个大新闻出去?” “那是!”利小群又得意一笑,道:“端木神九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以后他的一举一动,都会牵动整个江湖,这个人要是能跟拍,我这辈子都不愁吃喝了。”随后利小群想起刚才那个岁数大的记者抢了自己的镜头,又恨恨道:“王八蛋,什么都抢,自己胳膊腿不行,眼不疾手不快,就来抢我的,哼,就会欺负小孩。” “切,就你还小孩啊?最少也得是跟我同岁的吧?”武厚看着利小群道。 利小群伸出两根手指,正反晃了晃,回道:“二十岁。” “那比我还大呢!”武厚嫌弃的说:“就这还说自己是小孩哩。” 利小群眼珠子转了转,嘿嘿道:“没结婚,都是小孩。” 武厚两人撇撇嘴,然后左右看看,湖边已经没人了,武厚扯了扯关卿瑶的衣服,头向门口示意,意思是一起出去,关卿瑶点点头,然后两人一起走出了庄园。 后面的利小群看到两个人要走,立马就快步跟了上来。 关卿瑶迟疑道:“你跟着我们干嘛?” 利小群眼光灼热的看着武厚,贪婪的目光让武厚有些起鸡皮疙瘩,武厚皱眉问:“你看什么?” “嘿嘿嘿,没事没事,看你长的还怪好看哩。”利小群嬉皮笑脸。 武厚愣了愣,被一个男人这样夸,还真有点不适应,他没再说话,拉着关卿瑶就往外面走,一路走出了大门,可一回头,发现利小群还在跟着。 “你怎么还跟着我们?”武厚看着利小群问。 利小群目光左右看看,假装疑问道:“有吗?我回家好不好,谁跟着你们了。” 武厚撇着嘴瞪他一眼,转过身和关卿瑶继续走,带着她往停车场去。到了停车场,来到车前,武厚才想到临来的时候,车上的方向盘被自己弄坏了,他当即就发愁了起来,哭丧着脸和关卿瑶指了指车里。 关卿瑶打眼看去,乖乖,方向盘断的干干净净,在副驾驶的座位上丢着呢。 “这你干的?”关卿瑶问。 武厚挠挠头,不好意思道:“第一次开,没注意,就给扳断了,这破车也太不扛力了...” 关卿瑶哈哈笑了起来,掏出自己的摩托车钥匙,在武厚眼前晃了晃,得意道:“走吧,还是我骑着小毛驴带你回去。” “哈哈,好。”武厚也笑两声,但随即又问:“你不等你师父了?” “他啊,没事,自己会回去的,现在在我家那边找了个破庙住,每天有吃有喝,可美死他了。” 武厚哦了一声,然后跟着转过身的关卿瑶离开了汽车边,刚走出停车场,武厚抬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个人推着一辆自行车,就是自己来的时候在门口看到的那辆,当时武厚还觉得这辆自行车熟悉,现在看到这个人,武厚才想起来,这是义正连开业那天,在餐馆偶遇的那个奇怪的中年汉子,他还说自己认识不归刀,念叨了几句话不归刀就自己出鞘了。 武厚看到他,他也看到了武厚,武厚愣了,汉子却笑眯眯的打量着武厚,嘴角还有饭粒,看样子应该是从庄园里吃过东西出来的。 汉子招招手,示意武厚过去,武厚犹疑了起来,他对这汉子印象不好,就没走过去。 汉子推着自行车慢悠悠走了过来,刚好把车停在了关卿瑶摩托车前面,关卿瑶疑惑的抬起头看向汉子,汉子笑眯眯的看着武厚。 “你的刀借我玩玩吧?”汉子和武厚说。 武厚下意识的捂住不归刀,侧了侧身子,关卿瑶回头看武厚,疑问道:“你们认识?” 武厚摇头,看着笑眯眯的汉子,一点也不觉得他友好,反而觉得他有点讨厌。 汉子又开口了,念道:“良辰苦短,夜夜寡欢,枯身式微,回首不归。” 被武厚用手捂住的不归刀“锵”一声就出鞘了半截,要不是武厚及时按住,刀就完全出鞘了。武厚惊恐的看着汉子,面露警惕,关卿瑶则看着武厚的刀,一脸纳闷。 汉子似笑非笑问道,“你不知道不归刀的出炉祷词,是么?” 武厚费力的将不归刀按入刀鞘,已经出了一头汗,吃力道:“什么出炉祷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汉子咧开嘴笑起来,玩味道:“既然你不知道,那刀你留着也是浪费,不如你借我用几天,让我和你师父过过招,再还给你如何?” 汉子说着话的时候伸出手,就要去武厚手里拿不归刀。 庄园内忽然传来了端木神九的声音,语气威严不容抗拒,道:“就你这个胆小鬼,也配和我过招?在我看来你还不如幽满千,速速离去吧,莫要打扰我的徒弟,不然我可不保证你的平安。” 汉子手停在了那里,脸上露出讥笑,过了一会收回手,看着庄园内笑道:“老东西,你如今大摇大摆的身现江湖,我看你还能躲到什么时候。” 武厚和关卿瑶听到一下拍手声,就从看着庄园方向的汉子那边传来,二人正在好奇,端木神九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本座从来不会躲,你应该学学怎么和前辈说话。” 汉子侧过头,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脸庞,上面有一个手掌印,武厚和关卿瑶这才知道那个拍手声,原来是掌掴声。 汉子摸着脸,怒极反笑,沉声道:“怎么,你想杀我么?” “本座心中能容得下所有同道,又怎么会容不下区区一个你。”端木神九的声音最后传来,就再没动静。 汉子扶着自行车站在那,呆立了一会,就脸色阴晴不定的推着自行车走了,走之前还和武厚说,“我念那十六个字,是不归刀的出炉祷词。”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远去的汉子,推着一辆自行车,佝偻个头,平凡的不能再平凡。 这奇怪的男人会是谁呢?师父为什么说他是胆小鬼?他又怎么认识不归刀的?而且还说什么出炉祷词,那是什么?带着这些疑问,武厚皱着眉头,低头不解。 “你认识他吗?”一个突兀的声音传来,吓了武厚一跳,整个人差点跳起来。 武厚循着声音看去才看到,不知道利小群什么时候来到了二人旁边,也推着一辆自行车,不过是山地自行车,比那汉子的自行车好多了。 “你吓我一跳!”武厚不满的看着利小群。 利小群调皮的笑几声,又问:“刚才那个推自行车的男人,你们认识他?” 武厚和关卿瑶摇头,表示不认识,利小群鄙夷的看了二人一眼,清了清嗓子,就要说话。 可这时候关卿瑶打着摩托车,喊一声武厚上车,二人就骑着摩托车走了,根本没再理会利小群。 利小群看着骑着摩托车远去的两人,喊道:“喂,你们干嘛不理我啊?太不尊重人了吧?” 已经走远了的关卿瑶和武厚,虽然听到了利小群的喊声,但哪会再回话,头也不转的消失在了利小群的视线中。利小群噘起嘴,骂骂咧咧的蹬上自行车,也朝武厚和关卿瑶离开的方向去了。 这会庄园里还有很多人没有离开,所以回去的路上一路畅通,没有车辆,没有行人,关卿瑶把小摩托骑得飞快,任凭风吹乱了自己的头发,也不在乎。 山路并不平坦,二人没有走马路,而是选了一条近道下山,关卿瑶对道路很熟,知道哪里有近道可以回去。不过近道很颠簸,关卿瑶又把摩托车骑得很快,把后面的武厚颠的一上一下,感觉屁股都快开花了。 无奈手没个能抓的地方,武厚只能任凭自己被颠簸的一上一下,他出声告诉关卿瑶慢一点,可关卿瑶这女汉子作风,直接就给拒绝了,说:“感受一下越野的滋味。” 武厚一阵头大,要不是双腿一直夹紧座位,估计自己早飞出去了。 摩托车即将经过一个很大的横沟,就横在路上,武厚老远就看到了,赶忙提醒关卿瑶减速,可关卿瑶看到这条沟,却兴奋异常的说,“抓稳了,我们飞过去!” 武厚暗暗叫苦,我抓哪啊?眼神在摩托车后面瞅瞅,一个能抓的地方也没有。 摩托车马上就要到横沟上了,看那沟的宽度,接下来肯定是一场很剧烈的颠簸。在距离横沟还有两三米的位置,关卿瑶双手突然用力,把摩托车的前轮直接抬了起来,一瞬间武厚的身体后仰,就快掉下车去,武厚情急之下,双手慌乱中往前一抓,才稳住自己的身体没有让自己掉下去。 摩托车整个飞了起来,越过横沟,重重落地,剧烈的震荡把武厚脑壳震的生疼,这时候关卿瑶却停下了摩托车。 停下摩托车的关卿瑶,忽然不好意思道:“你的手...能不能往下一些...” 武厚心里奇怪,就往前看,这一看,可把自己吓了一跳,原来情急之下,武厚的双手抓在了关卿瑶的胸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武厚撒开手,连连道歉,“我一着急就没注意看...我不是故意的...” 关卿瑶红着脸,武厚也红着脸,一男一女就这样在山路上红了脸。 “你搂着我的腰吧。”关卿瑶和武厚说。 武厚有些尴尬,没敢动,关卿瑶就把手伸到后面,拿着武厚的手放到自己的腰上,要武厚抓稳。 摩托车又开动了起来,武厚的双手放在关卿瑶的腰上,但整个身体却尽量往后,所以就成了一个很滑稽的画面,关卿瑶在前面挺胸抬头的骑着摩托,武厚在后面弓着腰半趴着。 平稳的走了一段路后,关卿瑶正视着前方开口说话,她说:“以后你不许这么抓别的女生。” “啊?”武厚啊了一声。 “怎么?你还想摸几个?”关卿瑶微微偏过头,视线往后看。 武厚连忙解释,“不是不是,就摸你,就摸你...” 说完后,两人才觉得这话好像有些不对,为什么要用“摸”这个字呢? 一阵沉默的尴尬,然后二人一起大笑了起来,武厚笑着将身体往前靠,紧紧地抱住了关卿瑶,在她耳边小声说,“我说刚才抓的时候怎么感觉那么软呢。” 关卿瑶红着脸用肩膀打了一下武厚,露出少见的女儿态,娇羞道:“讨厌...” 武厚看着那张红了的侧颜,眼神渐渐痴迷,嘴巴凑上去亲了一口,让关卿瑶防不胜防。 关卿瑶感觉自己被武厚亲了一下,顿时脑海一片红白,心跳加快,脸上发烫,就要扶不住手里的摩托车了。 一个突兀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哎呀,啵一个,真香!” 摩托车上的两人同时被吓了一跳,发出一声惨叫后连同车子一起,直接趴在了地上。 第133章 小记者别有用心 二人趴倒在地,摔的七荤八素,摩托车也发出一阵闷响,然后就熄火了。 武厚第一反应不是站起来,而是眼光移动,去寻找到底是谁不合时宜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这一看,就看到了骑着自行车跟上来的利小群。 利小群目瞪口呆的看着地上两人,他也没想到,就这么一句话,竟然给两人吓得直接从摩托车上栽了下来。 “抱...抱歉...我不是有意的。”利小群满脸尴尬。 武厚愤怒的站起身,把关卿瑶扶起来以后,上前一把抓住利小群的脖子,怒道:“你有病吧!跟个鬼一样!别以为给我和师父拍了照我就不敢揍你!” 利小群双手松了自行车,慌乱的挥舞在空中,急道:“别,别这么粗鲁,干啥打人啊,对不起,对不起好了吧...” 武厚咬牙切齿,用力推了利小群一把,利小群晃悠了几下,才稳住身形没倒地。 关卿瑶不满的看了一眼利小群,但脸上因为武厚刚才亲了一下,还有些红晕,并没开口训斥利小群。她拍打了几下身上的灰尘,一言不发去扶摩托车,武厚跟上来帮忙,期间还不忘责怪几声利小群。 利小群就尴尬的站在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想下了自行车帮忙的,但一辆小摩托车,三个人去扶,好像有点多余。 摩托车又发动了,关卿瑶骑上去,武厚老老实实又坐上来,二人看也不看利小群,骑着摩托又走掉了,利小群在后面看了一会,吐了吐舌头,又跟了上去。 下了山以后,摩托车来到公路上,行驶起来稳了一些,路上车辆不多,关卿瑶就驾驶着摩托车慢悠悠的走在路边,也不着急。坐在后面的武厚从刚才一直没说话,就老老实实扶着关卿瑶的腰,一会看看她的侧脸,一会闻闻她头发上的香味。 关卿瑶的头发很香,是一种淡香,闻上去很舒服,特别是武厚将鼻子埋进她头发里的时候,那香味沁人心肺,舒服的他想睡觉。关卿瑶感觉到了武厚的鼻子蹭在自己头发上,或许她有些痒,就晃了晃脑袋,往前靠了靠。 武厚又重新坐直上身,正眼看向关卿瑶的轮廓,他在后面无声的笑了,笑的很满足。 就这样,冬日里的下午,两人骑着摩托车,行驶在车辆不多的马路上,也不知道目的地是去哪,就漫无目的的往前开,谁也不说停,谁也不愿停,好像就这样保持着均速行驶,共同坐在一辆车上,很幸福。 车子转了一个弯,开始迎着下午的阳光往前行,阳光有些刺眼,武厚看到倒车镜上挂着一幅墨镜,就伸手拿起来,帮关卿瑶带上。然后他又把脑袋趴在关卿瑶肩膀上,小声说:“真舒服。” 骑着摩托的关卿瑶浅笑,柔声说:“我也是。” 武厚突然又坐直上身,惊喜道:“对了,去我家吃饭吧,我给你做好吃的。” “好啊。”关卿瑶一口答应。 然后武厚就像个家庭主妇一样,在后面絮絮叨叨的念起来,“盐没了,去超市买一些来,还有香油,也要买一些,你喜欢吃什么?葱姜蒜吃吗?对了,我不会做鱼,虽然我外婆做鱼做的特别好吃,但我吃了那么多年也做不出来那个味道,要不就做几个我拿手的,再煲个汤,香香说我做的还不错,你应该也会喜欢,我学做西湖醋鱼了,但是做的不成功...” 关卿瑶专注的听着武厚说,等他说完后,点头说:“都行,只要是你做的。” 武厚搂着关卿瑶的双手微微往上,不知不觉又触摸到了那块柔软的地方,坏笑道:“真的吗?” 关卿瑶微微红着脸,小声嗯了一下,然后晃了晃上身,把武厚的手晃了下去。 武厚哈哈一笑,又趴在关卿瑶肩头,眯起了眼,舒服的像是一条被人挠着脑门的大金毛。 又行驶了一段路,武厚趴在关卿瑶肩头上睡着了,关卿瑶怕惊醒他,就把车速放慢了一些。她感受到武厚的鼻息打在自己的脖颈上,于是微微侧了一下头,动了动肩膀。眼角的余光刚好看到武厚的脸,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关卿瑶又扭了扭头,正视武厚的脸。 虽然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的观察武厚,但关卿瑶总觉得现在的武厚和以前不一样,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她说不上来,但是看着那张脸,关卿瑶能肯定,这家伙变好看了。 想到这,关卿瑶抿嘴偷笑了起来,女孩家的,谁不喜欢有个英俊潇洒的对象呢,那样的话,就是带出去,被同性看到,也会羡慕的。这种与生俱来的虚荣心,每个女人都有,麦闻香有,关卿瑶也有,只不过两人的心意在不同的人身上,麦闻香觉得顾清辉最好,而关卿瑶觉得武厚最好。 兀自想着的关卿瑶,分了神,没有看路的前方,撵上了一块碎石,车子颠簸一下,左右摇晃,要不是关卿瑶控制住了摩托车,两人就又要摔个七荤八素了。 这一颠簸,武厚醒了,他抬起头看了看重新归于平稳的摩托,好奇道:“怎么了?” 关卿瑶摇摇头说,“没事,撵上了一块碎石头。” 武厚哦了一声,头又趴在关卿瑶肩膀上,睡意也没了,就呆呆的看着前方。 “我们是恋爱了吗?”武厚问关卿瑶。 关卿瑶想了想,回答说:“不知道,估计是吧。”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关卿瑶心里却在想,你这傻帽,我和你已经这么亲近了,你现在竟然问我这种问题,真是白痴。 可武厚并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就又说:“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特别想和你在一起,以前一直觉得师父最好看,但是自从见了你以后,我觉得师父就没那么好看了。” 关卿瑶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你怎么拿你师父和女人作比较啊?” 武厚微微愣一愣,正色道:“可是师父真的好看啊,比女人还好看,难道不是吗?” 关卿瑶连连点头,同意道:“是的是的,我要是先见了你师父,也会像玉春庵那个红了脸的李暖一样,喜欢上你师父的,真的太好看了。” 武厚抬手捏了一下关卿瑶的蛮腰,佯怒道:“你是我的,不能喜欢别人。” “切,八字还没一撇,就说我是你的,你怎么那么霸道。”关卿瑶扬起下巴道。 武厚皱起眉头,这个年纪的他,那里会和二十多岁的关卿瑶一样,能想到婚姻大事。 沉默了一会,关卿瑶突然有些消沉的问武厚,“武厚,以后你会娶我吗?” 虽然武厚还不明白婚姻的沉重,但仍然一口应道:“会!” “可是...”关卿瑶欲言又止。 武厚脸凑过来,问:“可是什么?” “可是我爹...”关卿瑶为难道:“我爹很麻烦的。” “什么意思?” “没法形容,反正我爹好像不太喜欢你,说你像个小流氓一样。” 武厚忍俊不禁,坏笑着说:“我本来就是流氓啊!”说着手又不老实了起来。 关卿瑶无奈,暗暗摇头,虽然武厚这样的流氓行为,在她看来是男人身上最丑陋的一面,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武厚流氓起来,她竟然有些喜欢。于是关卿瑶快速的扭过头,在武厚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又迅速回归正常,目视前方。 “非礼啊!”武厚装模作样的喊。 关卿瑶用肩膀顶了一下武厚,咯咯笑了起来。 这时候一道影子从摩托车边上超了过去,来到摩托车的前方,然后骑着自行车的利小群又出现在了二人的视线中。 利小群在摩托车前,卖力的蹬着自行车,回过头来和二人说:“呐,别说我又吓到你们了,我这次可是提前给你们打招呼了啊。” “怎么又是你!”摩托车上二人异口同声。 利小群带着笑脸连连点头说:“是啊是啊,我顺路,顺路...” 鬼才信他。 关卿瑶加大油门,摩托车发出一声低吼,“嗖”的一下就超过了利小群,向前开去。利小群看着远去的摩托车,唉声叹气,然后骑着自行车又跟了上去。 摩托车快速行驶了一段距离,关卿瑶从后视镜里往后看一眼,没看到利小群,这才放心,准备和武厚说去超市买食材。 话还没说出口,利小群的声音就在后边响起来了, “喂,你骑这么快干啥,我都快跟不上了。”利小群气喘吁吁的和关卿瑶说。 好家伙,这还没放心两分钟呢,你又跟上来了。 关卿瑶瞪了一眼利小群,加大油门又要往前冲,可这次利小群铆足了劲,破命的蹬着自行车,竟然被他跟了上来,一直和摩托车并驾齐驱。 “你能不能慢点开,追你们很累的!”利小群蹬着自行车和关卿瑶说。 关卿瑶斜过头瞪眼问道:“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利小群在自行车上站起身,随着双脚用力,身体一上一下,这样的话骑起来会更快点,他有些气喘,说:“交个朋友嘛,好不好?” “我可不和你做朋友,神出鬼没的,吓我一跟头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关卿瑶回过头,继续看着前方。 利小群解释道:“别误会,不是跟你交朋友,是跟他。”利小群眼光落在了武厚身上,然后又说,“你们俩都是江湖中人,修为也还算可以,摔一跟头怕什么,怎么还记在心上了?” 武厚正打算开口问利小群为什么要和自己交朋友,谁知道关卿瑶大吼一声:“那你也摔一跟头去吧!”然后左手迅猛拍出一掌,凌厉的掌风破空而去,打在利小群的车把上,利小群一个重心不稳,自行车左右剧烈晃动两下,连同车上的利小群,齐齐倒在路边,摔得利小群龇牙咧嘴,屁股生疼。 等利小群爬起来,关卿瑶已经骑着摩托车,带着武厚走远了,利小群郁闷的看了看自己,看了看自行车,叹息一声,才站起身,扶起自行车,继续骑车追两人去了。 关卿瑶骑着摩托车到了一家超市,她把摩托车停在门口,然后和武厚一起走进了超市,准备买一些食材,晚上去武厚住的地方做饭。 在超市逛了将近一个小时,两人一人提着一袋子,有说有笑的走出超市,准备回去,可是刚走到摩托车旁边,就又看到了利小群蹲在摩托车一旁,自行车和摩托车停在了一起。 二人同时皱眉,这人怎么还阴魂不散了,当真是讨厌的很。利小群也看到了两人,立刻站起身,殷勤笑道:“哎呀,买东西去啦?这是...要做饭吗?能不能带我一个?” “滚!”武厚和关卿瑶异口同声,声音很大,吓得利小群慌忙后退了两步。 利小群脸色尴尬,双手局促的来回搓着,皮着脸又笑道:“别那么暴躁嘛,你们不是也摔了我一跟头嘛...就当扯平了好不好?你是武厚是吧?我们交个朋友,你看行不行?” 武厚阴沉着脸看着利小群,并不搭理他,关卿瑶拉着武厚就要走,看也不看利小群一眼。 利小群反而叉起双手,斜着伸出一条腿,做仰天状,说道:“你要跟我做朋友,我就告诉你,那个骑自行车,跟你借刀的汉子是谁,我还可以告诉你,他说的出炉祷词是什么。” 武厚站住了,连同关卿瑶一起也站住了,二人视线又看向利小群。 看二人停下了,利小群望着武厚得意笑道:“怎么样?愿意和我做朋友吗?有我这个朋友,你不亏的,我可是江湖小百科,熟知五千年所有江湖仙侠事迹,大到神仙志怪,小到地方游侠,但凡有些名声在外的,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你一定会问我怎么知道那么多,嘿嘿,因为我是江湖记者啊,这些都是江湖记者必修的功课,我这么说你明白吧?” 武厚和关卿瑶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将信将疑,尤其是武厚,他心里是真的想知道那骑自行车的汉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特别是他说的那段出炉祷词,“良辰苦短,夜夜寡欢,枯身式微,回首不归。”这十六个字,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一说出这十六个字,不归刀就会很反常的自己出鞘。 于是武厚站在那,开口问利小群,说:“那人是谁,出炉祷词是什么意思?” 利小群嘻嘻一笑,不急着回答武厚的问题,而是先谈起了条件,看着武厚说:“你答应和我做朋友,我就把这些都告诉你。” 武厚将手里的袋子挂在摩托车上,然后屁股倚靠在摩托车座椅上,道:“可以,但是我想先问问你,为什么和我做朋友?” 利小群一副你好精明的样子看着武厚,坏笑着答:“我要跟拍你,拍不到你师父我就拍你,嘻嘻,大的拍大的,小的拍小的,正好!” “我有什么好拍的?”武厚心里纳闷了。 利小群挥挥手,道:“哎呦,你可不能这么说,端木神九的亲传弟子,做不了和端木神九一样的千古武道第一人,那最差劲也能做个当世武道第一人啊,现在的你没什么好拍的,以后可就说不定了哦。” 武厚好笑的看着利小群,他觉得这人说话很有意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他怎么就那么肯定。不过武厚也懒得跟他反驳,已经傍晚了,武厚还赶着回去给关卿瑶做饭吃,就打算赶紧解开心里的疑问,然后和关卿瑶回去。 于是武厚说,“原来你一直跟着我们是别有用心啊,行,我跟你做朋友,你说吧。” 利小群大喜,直视武厚的双眼道:“真的?不许反悔哦。” 武厚和关卿瑶对视一眼,回答说,“不反悔” “哈哈,那好,我就告诉你那个男人是谁。”利小群大笑一声,道:“骑自行车那个汉子啊,岁数可不小了,估摸着有一百二十岁也要多...” “啊?”关卿瑶一声惊呼,打断了利小群的话。 利小群朝关卿瑶挑了挑眉毛,道:“真的,最少也得有一百二十五岁,他叫楼正刚,是一百年前的时候,江浙地区出来的武道大能。” “一百二十五岁,这怎么可能,他看着才四十岁的模样。”关卿瑶难以置信道,“你不会是在瞎编乱造吧?我怎么感觉你说的话不可信。” 利小群鄙夷的看了一眼关卿瑶,关卿瑶看出了他的鄙夷,朝利小群挥了挥拳头。利小群吐吐舌头,小声道:“这娘们,长的还挺漂亮,怎么那么粗鲁...” “你说什么?”关卿瑶阴沉着脸看着利小群。 利小群讪笑着摆摆手,示意关卿瑶别生气,然后继续开口说:“楼正刚真的有一百二十五岁之多,可能是修为太高的缘故,才延缓了衰老速度。清末民初那场清武令以后,随着天地气运被斩断,武人气运在清武令后的几十年里迅速枯萎,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楼正刚这种武人,都选择了隐修这条路,藏在太平盛世下。” “楼正刚只是其中之一,除了他还有很多,仅仅一个杭州城,就有不下五个,都是武道大能,不过因为天地灵气消散的原因,他们都不在江湖上出没了。对于楼正刚你大可放心,他是不敢把你怎么样的,就算没有端木神九,他也不敢把你怎么样,因为他本身就是躲过了神罚的武夫,如果敢在人间作恶,是会被老天看到的,到那时就会有我们不能理解的一种力量来收拾他,甚至将他杀死。” “你说的神罚是什么?”武厚挑重点去问。 利小群走过来几步,靠近武厚,手捂着嘴,示意武厚和关卿瑶凑过来,他要小声说。 第134章 交朋友路经学校 等两人把脑袋凑过来以后,利小群神秘兮兮的说,“传说人间武人若是到达了至高至强的一列,会引来神罚降世,罕见的天雷就会从九天之上落下,活生生劈死武人。在清武令之后,天地气运被斩断以后,人间不可能再出现巅峰武者,如果有的话,那也只是阴差阳错,得了块风水宝地修行,吸食自然灵气反哺自身修为,从而提升修为,但这是不符合天道的,所以如果有巅峰武者出现,天上就会降下神罚。” 武厚暗暗吃惊,询问道:“那我师父这种,会引来神罚吗?” “应该在他那个年代已经经历过神罚了吧,你师父是个异数,神罚或许对他没用。”利小群不太确定的说。 “那如果人扛过了神罚呢?”关卿瑶也问。 利小群皱起眉,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因为关卿瑶问的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于是利小群就犹疑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好像没人能扛过神罚,即使扛过去了,我们也不一定能知道,因为巅峰武者扛过神罚以后,应该就是登天了,也就是我们说的升仙,从此位列仙班,成就神位,但这些是我们凡人看不到的。” 位列仙班,成就神位,这么玄乎的事情,武厚哪里会信,怎么说也是受过十多年现代教育的半个大学生,无神论一直深深扎根在他的心里,他怎么会轻易相信这种神仙之说,于是武厚就调笑道:“还位列仙班,成就神位哩,什么年代了,你还信这个?” 利小群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看着武厚,道:“我就知道你不信。” “我信。”关卿瑶在一边突然坚定道:“我相信你说的,人间武夫可以修行到那个程度。” 利小群听了这话很高兴,得意的看向武厚,“小老弟,你呀,对武道了解太少,还只停留在传统武术的上面吧?哈哈!” 武厚撇撇嘴,看向关卿瑶,他有些奇怪,为什么关卿瑶会相信这个说法。 “你怎么了?”武厚关心的问。 关卿瑶摇摇头,没说话。 然后利小群又忽而笑道,“可能是天上位置满了,所以人间武道气运才会被人斩断,也可能是几千年来,武道气运成就了太多武人,可武人又容易以武犯禁,恃武伤人,不利于人间稳定,所以就被老天关上了门,正因为如此,你才没见过有人得道飞升。” 武厚仍是满脸不信,懒得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就问,“那出炉祷词是什么意思?” 利小群看武厚回避先前的话题,他无所谓的耸耸肩,拾掇了一下自己,然后把相机挂到自行车上,坐上去翘起二郎腿说:“出炉祷词啊,意思就是武器在成品出炉时,铸造师的祈祷词,这是一种很古老的冶炼方式,需要铸造师在炉内武器即将出炉时,得天时地利人和的那一刻,诚心说出一段祷词,这祷词不一定是祈求,发愿,盼望一类的,也可能是随口说的几句话,然后这些话,就成了唤醒炉内宝器的暗语,也就是信号,能明白吗?” 武厚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低头看了看不归刀,想不到不归刀身上还有这秘密。于是他忍不住按照那个汉子说的话,念道:“良辰苦短,夜夜寡欢,枯身式微,回首不归。” 话声刚落,不归刀“锵”的一声就出鞘了,然后飞到空中,围着武厚转了几圈,最后悬停在武厚身前。 武厚匪夷所思,虽然见过师父隔着几十里唤走华昭剑,也在沧海剑匣丢失以后,亲眼目睹了不归刀自己去而复返,回到武厚身边,但当他念出这句出炉祷词,不归刀有了眼前的反应后,他仍是大感神奇。 “这也太神奇了吧。”武厚忍不住感叹。 利小群一副看白痴一样的神色看着武厚,鄙夷道:“你这傻子,有这么一把宝刀,竟然不知道它的神奇之处。” 武厚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知道它很不一样,但看到它这样,还是觉得神奇。对了,要是别人也念出炉祷词,它会不会跟别人走?” 利小群迟疑回道,“应该不会,这种神器都是会认主的,已经有了灵智,如果我看的不错的话,你的这把不归刀已经任你为主了,别人是叫不走它的,除非你来叫,或者修为特别高的练刀宗师,比如那个楼正刚,他就是个使刀的。” “哦,这样啊。”武厚这才明白。 “如果你心意与刀相通,无论别人怎么叫,别人也从你这里叫不走它,这就像是孩子和父母在一起的时候,平时认识的叔叔阿姨从父母的身边就叫不走孩子,其实是一样的道理。” 武厚露出一个笑脸,道:“你解释的很通俗。” 然后武厚看着不归刀,试探道:“回去。” 悬停在身前的不归刀,果然像个听话的孩子一样,老老实实飞回了鞘内,武厚得意的看向关卿瑶,面色欣喜,就像是在炫耀一样。 问题也问完了,武厚和关卿瑶就打算回去,于是两人坐上摩托车,也不再理会一旁的利小群,发动摩托车以后就打算走。利小群看着两人要走的样子,有些不高兴道:“这就走啦?” 坐在摩托车上的关卿瑶回道,“不然呢?还要请你吃饭吗?” 利小群看着摩托车上挂着的袋子里有各种食材,奸笑道:“也不是不可以呀,不如你们就算上我一个呗,反正这么多你们也吃不完。” “切,想的倒挺美。”关卿瑶扭过头去不再看利小群。 利小群撇撇嘴,看向武厚,说:“你的问题我回答完了,现在我们是朋友了吧?” 坐在摩托车后面的武厚点点头,回道:“嗯,就勉强跟你交个朋友吧。” 利小群坐在自行车上瞪眼道:“什么叫勉强,喂,你这人说话有点不好听啊,像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博学多识的江湖才俊,愿意跟你做朋友是你的福气,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呀!” 摩托车开动了,关卿瑶可不管利小群絮絮叨叨的说什么,她只管开着摩托就走。武厚坐在后面看着利小群道:“啧啧,我真是幸福死了。” 利小群鼻子里喘出粗气,气呼呼的坐在自行车上,低声咒骂,“这个小色胚,有了美女,就不跟爷们耍了,真是个完犊子玩意!” 武厚听到了利小群的话,沉着脸看来,利小群乖乖闭上嘴,露出一个笑脸挥挥手道:“再见再见,有时间我去找你呀。” 摩托车上两人暗暗摇头,关卿瑶担心利小群又跟上来,就从后视镜里一直看着他,直到见他骑上自行车往相反的地方去,一颗心才放下。这么讨人厌的跟屁虫,还是头一次遇到,不仅讨厌,脸皮还厚,一次两次根本赶不走,很是烦人。 关卿瑶并不知道武厚的住处,所以一路上一直是武厚在指路,然后关卿瑶按照武厚指的方向驶去。路上路过大学城,武厚有心想看一看之前学校的校门,就指挥着关卿瑶换了条路线,把摩托车开向了之前自己上学的那个学校。 没一会,就到了学校门口,正赶上同学们出校,门口人很多,武厚让关卿瑶在路的对面停下车,想看一看这熟悉的画面。 关卿瑶可不知道武厚的想法,但还是听武厚的话把车停下,然后扭过头好奇的问,“干嘛停车?” 武厚指了指人群蜂拥而出的校门口,失落道:“这就是我之前上学的地方。” 关卿瑶看向学校门口,瞅了瞅大牌子,恍然大悟道:“哦,想起来了,第一次在西湖边遇见你的时候,你说过在这个学校上学的。” 武厚笑笑,看着校门口那些笑容满面的同学,有些心不在焉。要是没有那件事情的话,武厚现在还是个学生,会像大家一样,早早的来到学校上课,结束了一天的功课就老老实实回家,平平常常,按部就班,在忙碌的学校生活中期待着寒假的到来,然后放假回家,开学了再来上学,如此循环几年,自己就能顺利毕业,找个工作,正式踏入社会,变成大人赚钱养家。 可自从被那个可耻的校长开除了以后,这一切就被全部打乱了,一下放了个很长很长的寒假,长到一辈子。武厚不是没想过,到底是谁勾结校长,把自己变成一个社会青年,他觉得很有可能就是那晚绑架自己等人的那个周宝君,因为在这座城市里,好像敌视自己的,只有他。其实武厚很想找到那个周宝君,问问清楚,可问清楚了又能怎么样,事实已然发生,还奢望着挽回吗? 要是事情刚发生的时候,武厚就勇敢的找到他,质问清楚,再到教育局举报校长,或许还有些希望,但是现在已经几个月过去了,自己也习惯了没有功课的生活,如今再想着去翻案,还真的有些力不从心。当然,武厚也知道,自己能不能斗得过这些有权势的人,还是另一说。 难道拎着刀找上门砍他一顿?那就是犯法了,就像高静怡在操场上和自己说的一样,犯法的事情不能做,想到这,武厚想起麦闻香前些天和自己说的,关于高静怡的事情,武厚实在是难以想象,自己曾经最尊敬的老师,竟然和校长那个面目可憎的男人有不可告人的关系。或许真的像麦闻香说的那样,她也是迫不得已吧,想在这桌城市体面的生活下去,真的好难,这一点武厚也渐渐发觉了。 武厚又想起了跟着王有权一起去贩毒的那次,那也是犯罪,说起来让武厚有些难以启齿,不过再细想想,如果没有那次,自己也不会再遇到关卿瑶。 其实无形之中,关卿瑶在武厚的心里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武厚也完全想不到,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再一次偶然相逢的时候,会因为自己所做的事情,细心开导,劝告,和安慰。关卿瑶教武厚的那段口诀,武厚现在还记得,虽然不是什么上乘心法,但却很有用,能特别有效的缓解痛苦。 关卿瑶肩膀撞了一下武厚,看过来问道:“你想什么呢?” 武厚回过神来,笑笑说:“没什么,就是有点怀念以前上学的日子。” 关卿瑶咂吧咂吧嘴,无奈道:“怀念那做什么,又不能回去,其实人呐,最怕怀念,怀念能让人变得很脆弱。” “可也能让人变得更坚强。”武厚纠正关卿瑶。 关卿瑶耸耸肩,轻松道:“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 放学的人流中,武厚就和关卿瑶坐在摩托车上,在马路对面看着那些校内的学生,女生手拉手,男生三五成群,一批又一批的走出来,往不同的方向去,人人脸上都带着微笑,不知道要去哪里玩。 关卿瑶把摩托车停靠的这边,还有几辆摩托车,不过都是一些跑黑车的摩托司机,趁着学生放学这会,就来学校门口碰碰运气,要是有学生去远地方,想坐摩托车,可以花个几块钱,让黑车司机送他们过去。起初关卿瑶刚把车停到这里的时候,几个黑车司机还抱有敌意的看了她几眼,估计是把她当成抢生意的人了。 学校的人群中走出来一男一女,彼此手拉着手,十分亲密,看到这两个人,正在发呆的武厚笑了。 “你笑什么?”关卿瑶发觉了身后的武厚在笑。 武厚抬起一只手,朝着校门口那牵着手的一男一女中的女孩指去,和关卿瑶说:“看,那个女生,就是香香。” 关卿瑶顺着武厚指的方向看过去,真的看到了一个扎着双马尾的漂亮姑娘,大眼睛黑溜溜的,像是两颗宝石,一直认真的看着身边谈吐优雅的男生。 “那个男生很不错啊。”关卿瑶注意到了麦闻香身边的顾清辉。 武厚噘起嘴,不满道:“你怎么就知道看帅哥?” 关卿瑶反驳道:“谁就知道看帅哥了,他离香香这么近,我想不看也难啊,你看,他们还牵着手呢。” 武厚看着麦闻香,她笑的很开心,看来前几天的郁结已经解开了,于是就和关卿瑶解释说,“香香在和他谈恋爱。” “哦,不错啊,找了个这么好看的男朋友,看穿着家里也很有钱吧?”关卿瑶注意到了顾清辉的衣服,那一身名牌她都认识。 武厚笑着点点头,答:“那男生是顾氏集团的大少爷。” 关卿瑶惊讶道:“顾嘉杰的儿子?” “是啊。” “得,全杭州城最金贵的金龟婿,被你家香香钓到手了。” “啥意思?”武厚不解。 关卿瑶耐心解释道:“顾嘉杰就这么一个儿子,而且顾嘉杰没有兄弟,也是独子,所以顾家的产业,很集中,不会分散在好几个兄弟的手里。在他们这些有钱人当中,顾嘉杰的儿子是最出色的,也是大家公认将来毕业以后,起步最高的,最低也得是个主管,根本不用从基层做起。因为他是顾家唯一一个继承人,不像别的集团,关系错综复杂,股东一个接一个,更是有兄弟几个为了争夺家产而反目成仇的。” “顾清辉出色吗?我又不是不认识,可我觉得他一般啊。” 关卿瑶白了武厚一眼,没好气道:“你现在这个岁数,在男性之间,不容易发现对方身上的优点,再说了,你没听说过一白遮百丑吗?其实一富也遮所有。” 武厚看着关卿瑶的态度,不乐意了,有些气呼呼的道:“怎么?你看上他了是不是?我是不是没他有钱没他好看,就不如他了?” 关卿瑶略微惊讶一下,继而抿嘴笑起来,一巴掌拍在武厚腿上,大咧咧道:“放心,老娘喜欢强壮的男人,他那小胳膊小腿,比不上你,再说你也很好看呀,哈哈。” 武厚满意的点点头,关卿瑶这话说的很让他受用,于是他抬起胳膊从后面环抱住关卿瑶,挠了几下她的胳肢窝,让关卿瑶咯咯笑个不停,然后两人就在摩托车上打闹了起来。周围路过的几个学生看了过来,几个跑黑车的摩托司机也看了过来,关卿瑶发现了别人的目光后,才和武厚停止打闹。 麦闻香和顾清辉一起走到了一辆豪车边上,在关卿瑶和武厚的注视当中,顾清辉优雅的帮麦闻香打开车门,然后半弯下身,抬起一只手,让麦闻香扶着自己的手坐上车。看到这关卿瑶又赞叹道,“啧啧,真是绅士啊,可比赵简琪那个伪绅士像样多了。” 武厚也看到了这一幕,叹息道:“唉,难道有钱人家的孩子都这样吗?就不嫌麻烦么?” “你懂个屁。”关卿瑶笑骂道:“傻瓜,上流社会的社交礼仪,很有讲究的,这就像喝茶,里边可是有大学问的。” 武厚撇撇嘴,嘟囔道:“不累么?” 关卿瑶又笑骂,“你懂个屁!” “我懂个你。”武厚笑着嚷道。 “嘿,找打是不是?”关卿瑶装模作样的握了握拳头。 武厚不屑道,“切,虽然第一次在西湖边上见你的时候,我打不过你,但这几个月我练刀可是很刻苦的,你现在不一定能打得过我。” 关卿瑶似笑非笑道:“呦呵,那找时间试试啊?” “试就试,这方面我可不怕你。”武厚毫不示弱。 关卿瑶也不服,继续反驳,二人如此耍了一会嘴皮子,关卿瑶突然发觉几辆黑车的司机发动了摩托车,于是她好奇的扭头看去,看到几个司机的眼神都盯着顾清辉那辆车,而顾清辉的车,也开始起步往前行驶。 接着,几辆摩托车就车速不快的行驶在汽车的后面几十米处,这一切关卿瑶看在眼里,作为一个警察,直觉告诉她,接下来可能有事发生,因为那几个摩托车司机的眼神,关卿瑶只在几个悍匪的身上看到过。 第135章 遇危机命悬一线 关卿瑶记得,有一次派出所接到紧急通知,说是一伙歹徒流窜到了他们的辖区,让地方派出所配合外省刑警展开抓捕行动,那一次的行动中,捕获了四名穷凶极恶的歹徒,皆是江洋大盗,常年流窜各地作案,入室抢劫,绑架勒索,盗窃,可以说是恶事做尽。 抓到那四名歹徒的时候,四人还绑架了一个女人,要不是关卿瑶等人及时赶到,被绑架的女人会面对什么样的后果,无法想象。在抓捕行动中,关卿瑶一马当先,充满正义感的她,以一敌四,将四名歹徒全部打趴下,但是那四名歹徒的眼神,她深深的记在了心里。 那是一种带有发自内心的凶狠的眼神,可以肯定,这四人天生就带有匪性,心肠恶毒,仇视社会,眼神深处带着对猎物的憎恨,无论猎物和自己有没有旧仇。 而骑着摩托车跟在顾清辉车后的那几人,眼神也是如此,就像是荒野的狼遇到待宰的羔羊,只等一个好时机,就会迅猛出击,露出獠牙,恶狠狠的咬向羔羊的喉咙。 关卿瑶觉得这几个司机,肯定不怀好意,如果她的直觉没错的话,那接下来麦闻香和顾清辉就会遇到危险。想到这,关卿瑶沉声和武厚说:“做好,我们跟上那几辆摩托车。” 武厚不明白关卿瑶什么意思,问:“为什么跟他们?” 来不及解释,关卿瑶已经开动了摩托车,迫使武厚又伸出双手搂住她的腰,而关卿瑶,则是眼神专注的望着前面那几辆摩托车,还有更前面那辆未曾察觉异样的汽车。 车内的麦闻香和顾清辉一起坐在后面,老李就一个人坐在前排,慢悠悠的开着车,他打开了窗户,点一支烟,电台里放着舒缓的音乐。对于自己少爷和麦闻香的恋爱,老李心里是认可的,虽然自己的老板和老板娘心里并不待见麦闻香,但跟麦闻香也见过很多面的老李却觉得,麦闻香这姑娘不错,有骨气,懂道理,也聪明,况且模样也是十分讨人喜欢。 老李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对年轻男女,在后排手拉着手,很是亲密,小声说着悄悄话,不知道顾清辉说了什么,麦闻香羞的脸都红了。然后老李就从后视镜里看到,二人的脸越靠越近,越靠越近,看情形是要接吻了。 老李看到这一幕,突然干咳几声,开口道:“那个...你们注意点,这还有个人坐着呢。” 麦闻香迅速缩回身子,靠到角落,羞的用手捂住了脸。顾清辉责怪的看了老李一样,气呼呼的张开口,无声的骂了老李几句,老李也不生气,就在后视镜里朝顾清辉咧开嘴笑了笑,开口问:“我们去哪,总得有个地方去吧,难道就这样开着车瞎转悠?” 顾清辉想了想,看向麦闻香说:“要不我们去看电影?” 麦闻香还在捂着脸,从手指缝里瞄了一眼老李,见他在专注的看着前方道路,就放下手说:“不看,累,想回去。” “回去这么早干嘛呀?好不容易和你呆一会。”顾清辉立马苦了脸。 “要不你去我那里啊。”麦闻香道。 顾清辉想了想,说:“也行,那就一起看会电视吧。” 麦闻香迅速绷起一张脸,闷闷不乐道:“你是看我还是看电视。” 顾清辉迅速谄媚道:“看你看你,肯定是看你!” 麦闻香撒娇一样的哼了一声,不再去看顾清辉,顾清辉又靠上去好言相劝,一句一句说着哄人的话。 在前面开车的老李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暗暗撇嘴,心道,现在这年轻人,真是越来越和自己年轻那会不一样了,尤其是顾清辉哄起女孩子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嘴巴这么会讲呢。 “唉!”老李不易察觉的叹息一声,小声嘀咕,“他大爷的,我年轻那会看一眼人家姑娘就哆嗦,人家姑娘被看一眼恨不得扭头就跑,淳朴的不得了,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越来越开放了呢...” “唉!真是时代变了啊!”想不明白为什么的老李,只能感叹一声时代变了。是啊,时代变了,老北京的路越来越宽,以前的宅子越来越少,到处是高楼大厦,大街上每天车水马龙,对于老李这种地地道道的老北京来说,时代的变化在他心里不得不说是一颗钉子,不深不浅的扎进心窝里,老北京的变化是进步,可也是那一份纯真被抹去的现实。 老李觉得,还是以前好,大早上起来喝碗豆汁,吃完饭出门去斗个蛐蛐,逢人问一声吃了吗您内。半下午的时候躺在自家老院子里睡个午觉,醒了就拎着鸟笼出去走走,在胡同口摆起一副象棋,约老伙计下两把,路过的人有事没事都会瞅两眼,聊几句再各忙各的,那日子,别提有多舒坦。 可现在呀,随着社会发展,真是越来越难得清闲了,孩子花销大,再也不是以前读个私塾就能完事的时代,现在孩子一个学期的花费,都快赶上老李一年的开销了,没办法啊,四五十了还要南下混口饭吃,没文化找不到好工作,要不是偶然认识了顾嘉杰,他还找不到眼下这份开车的轻松差事呢。 老李心里很感激顾嘉杰,觉得他人很好,之前在北京家里老人病逝,老李手头拮据,要不是顾嘉杰出钱出力,还真办不出个样子来。所以老李对顾家,一直很忠心,顾嘉杰让他做顾清辉的司机,负责顾清辉的安全,那也是对老李的信任,老李当然也知道顾清辉的重要性,所以这份差事做的也很用心。 其实老李的心思并不像外表那样,看上去大咧咧的,反而很仔细,就像现在,顾清辉和麦闻香在后面打情骂俏,对周围一切漠不关心,可老李并不是。从刚才在后视镜里看两人时候起,老李就留意到了几辆摩托车远远的行驶在车后,起初老李并未放在心上,可是刚才车辆在转弯时,他习惯性的又去看后视镜,发现那几辆摩托车仍然在跟着。 这时老李才起了一点疑心,觉得这几个人有点不对劲。但老李并未和后排的两个人讲,而是默不作声的将车开上了高架桥,加大油门,高速行驶,想要甩掉后面那几辆摩托车。 可是上了高架桥以后,车子刚跑出不到两公里,那几个摩托车又出现在了后视镜里,而且明显车速也加快了。老李这时候心里才断定,这几个骑着摩托车的男人,是针对自己这辆车的。 于是老李头也不转的和顾清辉说,“你们两个,别腻歪了,把安全带系上。” 正在打闹的两人,还握着手,顾清辉不明白的问老李,“系安全带做什么,我在后边从来不系安全带,你又不是不知道。” 老李眉头凝重的看着前方一段路,那段路上一辆车也没有,再往后视镜里看,看到那几辆摩托车已经快追到车屁股了,老李暗暗吃惊,这摩托不是一般跑黑车的摩托,肯定改装过,要不然以正常摩托的车速,绝不可能追上自己这辆车。 “快系上!”老李加重了语气。 麦闻香和顾清辉感觉不对,就老老实实去系安全带,刚把安全带扣好,就看到车窗外露出一个脑袋来,一双铜铃大的眼睛向车内看来,透过黑色的太阳膜,直视顾清辉的双眼,就好像他能看穿太阳膜,看到里面的人一样。 顾清辉看到这人也好奇了,高架桥好像不允许摩托车通行的,这人怎么上来的?而且还不止一辆,因为麦闻香那边的窗户外,也露出来一个骑摩托的,一样瞪着眼往里看,嘴上还挂着笑容,那笑容有些吓人,就像是精神病患者说自己是苹果,要回到树上去,然后爬上树把自己吊在树枝上后满足的笑容。 顾清辉和麦闻香有一刻的晃神,然后就听到老李怒吼一声:“快趴下!” 车窗外追上来的两个人,人手掏出一把枪,对准车内,“砰砰砰”连开数枪,将玻璃打的出现裂纹,但子弹没有穿透玻璃。巨大的枪声吓得麦闻香的脑海空白,声音震耳发聩,受到惊吓的顾清辉和麦闻香连忙捂着耳朵趴下。老李向左猛打方向盘,撞了一下左边那辆摩托车,想把这个骑摩托车的撞倒,但这个骑摩托的只是在高速行驶中左右晃了几下,就又稳定摩托车,继续追来。 右面还有一个摩托车,拿着枪“砰砰砰”又打了几枪,奈何玻璃是防弹玻璃,子弹完全打不穿。 老李效仿先前的做法,用同样的方式又将车身撞上了右边的摩托车,可右边的摩托车像是看出了老李的企图,迅速离开了车旁,躲了几米。趁着这个空隙,老李猛然加速,车子发出一声低吼,向前疾驰。 高架桥下方,关卿瑶和武厚郁闷的坐在摩托车上,摩托车不快不慢的行驶着,刚才关卿瑶是一直跟着那几辆摩托车的,可是跟了没多大会,那几辆摩托车转个弯以后,突然加速了,速度太快,关卿瑶这辆小摩托根本追不上,结果就给跟丢了。 武厚纳闷关卿瑶为什么追那几辆摩托车,刚才一直问,关卿瑶只顾着骑车没搭理他,这时候武厚又开口问,“你干嘛要跟着他们?” 关卿瑶回道,“他们在跟踪顾清辉那辆车。” “你怎么知道?”武厚看向关卿瑶的侧脸。 “看出来的,他们不像好人。” “怎么不像好人了?”武厚追问:“你就看一眼就知道不是好人了啊?” 关卿瑶扭过头余光瞥了一眼武厚,点头道:“直觉,警察的直觉。” “那香香还在车上呢,不是也有危险了?” 关卿瑶转回视线,点了点头。 武厚相信关卿瑶的话,心里立刻就担心了起来,然后两人突然听到上方接连发出一串“砰砰砰”的声音,吓得关卿瑶一机灵,抬起头沉重道:“是枪声,桥上!” “有人枪战?”武厚眼神惊惧的抬头看向高架桥。 然后摩托车上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他们有危险!” 关卿瑶迅速把摩托车停到路边,然后和武厚慌慌张张下了车,想上高架桥,可附近并没有入口。武厚大急,看着十多米高的高架桥,眉头紧锁,脸上布满焦急神色,向前跳能跳十米左右,但是向上跳,这高度武厚根本跳不上去。 “把手给我!”关卿瑶吩咐武厚。 武厚听到吩咐,赶忙伸出双手,关卿瑶一把握住,将武厚抡了起来,转了一圈就向上抛去,直接把武厚扔了上去,然后自己半蹲下身蓄力,纵身一跃,也跳了上去。 高架桥上老李驾驶着汽车,拼命的往前开,那几个摩托车在身后穷追不舍,而且越来越近。老李已经把油门踩到底了,但是那几辆摩托车的车速,丝毫不亚于汽车的行驶速度。 后面两个年轻人脸色惨白,被刚才那一串枪声吓得惊魂未定,二人看一看已经布满裂纹的车窗玻璃,顾清辉暗暗感叹,要不是换上了防弹玻璃,自己两人小命就没了。 顾清辉抓住麦闻香的手,坐过去抱住瑟瑟发抖的她,虽然自己心里也在害怕,却还是开口安慰麦闻香说:“别怕,没事,我在这呢。” 麦闻香已经傻了,紧紧地抓住顾清辉,不敢撒手。 摩托车又追上来了,老李能清楚的看到摩托车上的男人,掏出了一把冲锋枪,是冲锋枪,不是手枪,冲锋枪威力更大,射速更快,如果射在玻璃上的话,已经出现裂纹的防弹玻璃肯定会支撑不住碎成渣。 情急之下,老李再一次猛打方向盘,撞向摩托车,可摩托车上的男人好像已经知道了老李的意图,熟练的拐一个弯,就躲过了老李的撞击。 老李反应不及,车子又是超高速行驶的状态,一时没控制住汽车,整个车蹭到了水泥制的护栏上,蹭的车子一面擦出火花,发出一声刺耳的铁皮和水泥摩擦的声音。 车内年轻男女捂着耳朵,老李双手牢牢抓住方向盘,把车速放慢一些,才稳定住失控的汽车,但这时那骑摩托车的男人抓住了机会,举起冲锋枪朝着汽车一阵扫射,打的车上凹凸不平,后排顾清辉那个位置的防弹玻璃也彻底碎了。 一颗子弹打了进来,擦着顾清辉的头发丝和麦闻香的头顶过去,“砰”一声闷响钻进门板内,二人呆若木鸡,生死一线之隔。 随后另外几辆摩托车靠近,纷纷举起手枪朝着汽车疯狂射击,虽然彼此都在行驶状态,但几人的枪法很准,全部打在车上,更有一个人刁钻的将轮胎打爆了一个,车子险些抛锚,要不是老李驾驶技术过硬,轮胎又是防爆胎,这一下指定是要翻车的。 老李也不轻松,他那块玻璃也碎了,辛亏他麻利的放下座椅,半躺了下去,不然估计自己脑袋上已经被打出几个窟窿了。 余光向后看去,万幸后面一对男女没有被打中,老李回过头,控制着方向盘,又将车速提了上去,同时跟后面两个人说:“趴下,趴下,趴在地板上!” 顾清辉回过神来,连忙搂着麦闻香离开座椅,半跪到地板上,把身体藏在门板后。门板上传来“铛铛铛”的声响,顾清辉知道,这是子弹打在车上的声音,现在他心里只祈祷老李快些带自己两人逃走,门板能多坚持一会,别被打穿了。 汽车速度提上来后,和后面几个摩托车稍微拉开了一段距离,但老李开的很吃力,因为轮胎爆了一个,车子跑起来很不稳定,方向盘在手里并不容易控制,严重影响了车速。 摩托车很容易就又追上来了,带头的那个拿着冲锋枪的人,还看向车内的老李,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就把枪丢了,估计是冲锋枪已经没子弹了。 老李看到冲锋枪被他丢了,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一颗心就又提到了嗓子眼上,因为他看到那个男人,双手松开摩托车,在摩托车上站起身,准备跳到汽车上来。 老李大惊,万一他跳上来了,肯定能把汽车逼停,那样的话只会更危险! “你大爷的!”老李朝摩托车上的男人骂了一句,然后控制着汽车时左时右的摇晃起来,不给男人机会跳上来。 可男人明显是练家子,站在摩托上的高大身躯纵身一跃,虽然老李开着车堪堪躲过,但还是被他一只手抓住了车门上的把手。 老李迅速出击,伸出一拳打向车窗外,男人整个身体贴在汽车上,被老李结结实实打了一拳在脸上,但手仍然牢牢地抓着门把手。后面的顾清辉反应过来,也爬起来朝着外面的男人挥出双拳,但他的拳头明显不行,男人根本就不在意,而是猛然一发力,将整个身子翻上了车顶。 老李怒骂一句,“操!”然后方向盘在手里向右猛打,想把男人从车顶甩掉,可惜没成功,男人只是双腿飞出去一点,上半身仍然趴在车顶上。 “他奶奶的!”老李又骂一声,继续猛打方向盘。 但男人在车顶已经稳住了身体,然后竟然爬到了车前挡上,倒着脑袋朝车内的三人露出狞笑,在老李的注视中,抬起一拳,狠狠砸在车头的引擎上,一拳就把机盖打穿,整个小臂没入车头。 车头冒出一阵青烟,熄火了,男人抽出手臂,已是血肉模糊,但他丝毫不以为意,狞笑着看向车内的三人。 第136章 夕阳下奴为主战 老李心里叫苦不迭,拧着车钥匙想重新把车打着,但车子一点动静也没了,现在只能靠着惯性继续往前行驶,走不了多远就会停下来。 车顶的男人一跃跳下了汽车,落到地上,看着继续往前行驶的汽车,不急不忙的在后面跟着,嘴角含笑,他知道,车走不了多远了。 几辆摩托车来到男人身边,纷纷停了下来,也从摩托车上下来了,他们并排向前走去,靠近那个速度越来越慢的汽车。 车子最终还是完全停了下来,静止在了高架桥上,老李在车内从倒车镜里看去,有五个男人。老李阴沉着脸,暗暗叫苦,这几个男人身手很明显都不错,而且人人都有枪,现在的局面,对自己一方很不利。 难道今天就是自己拼命的时候了么?老李摇头苦笑,开车这工作轻松是轻松,就是有时候得搏命啊。 那五个男人好像并不着急,他们的眼睛一直盯着前方的汽车,散步一样的慢慢走来,就像是打算玩弄猎物一样,并不急着杀死对方,而是准备好好折磨一下即将到手的猎物。 老李重新将座椅放好,调整了一个舒舒服服的姿势,缓缓掏出一支烟来点上,深深抽了一口。顾清辉看老李这样,急道:“老李,快想办法啊!你怎么还抽起烟来了呢!” 顾清辉透过后档玻璃,也看到了那并排走过来的五人,他感到巨大的压力迎面而来,此时他多么希望能有车辆路过,发现这里的情况,然后能伸出援手,或者帮忙报警。想到报警,顾清辉连忙掏出手机,准备拨打报警电话,可掏出手机才发现,自己的手机竟然出奇的没有信号。 之前手腕上的戴的手表可以发送紧急求救信号,但手表上次被刘鸿飞毁掉了,这种手表得定制,现在新的手表还没送过来,可就算手表在也没用,因为那只手表只跟老李手上那只手表匹配,如今老李也和自己一样身陷囹圄。 顾清辉急的满头大汗,看看那五人,再看看已经吓得说不出一句话的麦闻香,他重重叹息一声,手摸上车门,就要推门下车。 老李出声制止,道:“别下去!” 顾清辉看向老李,见老李最后抽了一口烟,将烟头丢到窗外,眼神复杂的转过头来看向顾清辉。顾清辉的手里还拿着手机,老李知道,顾清辉一定是想报警,就牵强笑起来说:“手机打不出去的,这群人,是高手啊...” “那快下车跑啊!”顾清辉急道。 老李摇摇头,苦笑一下,看着顾清辉温柔道:“少爷,你带着这姑娘,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吧,以后见了我闺女,就说我走了。” 顾清辉察觉到不对,恐惧的看着老李,大声喝问:“你要干什么!” 老李转过身去,解开自己的安全扣,推门下了车。 五人已到近前,纷纷停下了脚步,看着站在车边的老李,面色玩味,阴狠,毒辣。 顾清辉推门又要下车,老李迈出一步,来到后面的车门前,伸手又关上了已经被顾清辉推开一半的车门。 “老李!你干什么!” 老李扭过头来,看向顾清辉,道:“少爷,你很勇敢,但不能莽撞,这句话你以后一定要记清楚。老板说曾找相士给你看过命格,算出你命里有一劫,上不着天,下不触地,是生死劫...唉!看来我不该把车开上高架桥啊!” “我以为我能给你开车开到退休,然后回去养老送终的,但今天看来,恐怕是难喽。”老李自嘲一笑。 顾清辉探出头,看着老李,慌张道:“老李,你别吓我,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老李不搭腔,后退几步,道:“我这人守老规矩,规矩就是规矩,不能不遵守,奴是奴,主是主,主有难,肯定要为奴的先顶上去。” 说着话的时候,老李朝着车内的顾清辉半跪下来,接着道:“少爷,老奴给你告别了,哈哈,多少年没跪过了,这一跪还真不适应。你呀你,听话,带着这姑娘逃命去吧,我来拦住他们。” 顾清辉表情错愕的看着半跪在地上的老李,诧异道:“老李,你...你...” 老李站起身,看向那五人,气势一变,严厉道:“什么你你你的,哪来这么多废话,赶紧滚!” 五人动了,一起冲向老李,老李仰头大笑一声,双手迅速在身上几处大穴点了几下,刹那间,以老李为中心,一股热浪散开,力道之大,就连一旁的汽车也移动了几米的距离。那五人更不必说,也被这股大力逼退了十多米,人人惊疑不定的看着面前已经大变样的老李。 夕阳下,只见老李脸上神采奕奕,发白了的鬓角上已经变黑,身材比之前更挺拔了一些,整个人看上去年轻了很多,宛然是中年男子的模样。 顾清辉看着变了样的老李,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张大嘴巴,他又要下车,可门刚打开,就被一股看不到的力量给关上了,然后麦闻香那一侧的门瞬间被打开。 老李头也不转的说道:“逃命去吧,别在这碍事,不想一起死,就赶紧离开,否则还得分心照顾你们。” 麦闻香下了车,呆呆的看着老李,顾清辉跟着也下了车,拉起麦闻香的手,欲言又止。 老李叹息一声,温柔道:“少爷,快走吧,我坚持不了多大会的。” 顾清辉道:“可是...” “没有可是!”老李抬起一手,做出请的姿势,遥遥看向不远处的五人。 “走啊!”老李大吼一声。 顾清辉重重叹息一声,拉起麦闻香的手,扭头跑去。 看顾清辉离开了,老李出了一口气,随后看着五人道:“想杀他,先杀我。” 先前一拳把汽车引擎打坏的男人,看着已经变成中年男子模样的老李,发出一阵阴笑,道:“竟然透支生命,这是老秘术了吧?你可不是简单的司机呀,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老李冷哼一声,道:“屑小之辈,焉能知我姓名?” “呵呵。”男人轻笑一声,摇头道:“还瞧不起我们,你不一样是个即将为主子战死的奴才?” “为奴者为主而死,那是宿命。” 男人甩了甩自己那条鲜血淋漓的胳膊,甩下一片血迹到地上,鄙夷道:“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能说出这话,要不怎么说你们这些老江湖,最是烦人呢。” 随后他和身旁一人使了个眼色,然后那人点点头,从一侧绕开,就要去追顾清辉和麦闻香。 可这人刚迈开脚步,就看到老李一掌打来,罡气十足,在空气中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逼的这人缩回了脚步,又往后连退数步。 五人面露不悦,抬眼看去,顾清辉和麦闻香已经跑出去很远了,为首的男人心想,机会难得,可不能就这么平白无故错过了,于是他拍了拍手,朗声道:“老东西,你应该知道,我们不会跟你单打独斗的。” 老李不屑道:“我还怕你们五个不成?” “你真觉得你是我们的对手么?”男子沉着脸问。 “你一试便知。”老李豪气干云,迈出一步踩在地上,踩得整个高架桥都发生了微微的颤抖。 五人彼此对视一眼,面上狠厉之色明显,他们互相点点头,然后就从不同的方向,一起冲向了老李。 老李神光焕发,大笑一声,两臂舒展,招来冷风阵阵,吹的五人睁不开眼,随后他身形从原地消失,瞬间来到一名男子身前,果断出手,一记手刀砍在男子喉结上。 男子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老李砍断了喉咙,脖子上鲜红一片,整个人无力的倒在地上。 其余四名男子见同伴倒地,毫不理会,依旧是继续冲向老李,出拳的出拳,出掌的出掌,手里拿着手枪的也准备瞄准老李,但几人已经混战到了一起,手枪根本无法瞄准,他只好收起手枪,也大叫一声冲向老李。 老李以一敌四,丝毫不落下风,横拳过来,他直拳逼退,另外有一直拳过来,他也直拳而上,将那人的拳头打的五根手指骨头全部断裂,惨叫一声退后。其余三人仍是没有一丝停滞,继续攻向老李,攻势越来越凌厉,凶狠,处处是杀招。 先前一拳打破引擎的男子,恶狠狠的踢出一脚袭向老李的胯下,老李侧身躲开,接着被另外一人一脚踢在腰上,老李身体向一侧倾斜,那里也迎面而来一脚,直勾勾对准了老李的心窝。 老李顺势过去,在脚尖即将踢中自己心口的时候,使出大力扭转身躯,堪堪躲过一击,脚从肩膀上划过,趁着这个空隙,老李提起手刀自上而下,劈在这人的膝盖上,膝盖登时软化,在皮下碎成几块。 男子吃疼,大吼一声,忍着剧痛提起左拳,老李此时正倾斜着身躯,被这一拳狠狠打在了太阳穴上,整个上身又往相反的方向偏去,身体左右成了一个曲线型,然后重重倒地。 倒地后,几名男子仍不放心,一人提起一脚,使出大力猛替老李小腹,老李小腹又遭重击,身体迅速蜷缩,还未蜷缩在一起,又有一脚踹在了面门上。 踹在面门上这一脚,加上刚才打在太阳穴的这一拳,老李脑袋此时昏昏沉沉,眼神也涣散了一些,看人已经出现了虚影。 模糊的视线中,老李看到一个人举起手枪,对准了自己的额头,这一枪下去,他必死无疑。老李不甘心,怒吼一声,整个人在地上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强自稳定心神,视线逐渐恢复清晰,与此同时,一颗子弹也随着枪响破空而来。 老李使出平生最快的速度,将头歪向一边,但那颗子弹还是有一半擦过他的头皮,将头发也顺带着抹去一道,出现一条触目惊心的伤口在头上,鲜血不停的冒出来。 血流到额头上,又流到睫毛上,然后滴下,在脸上划出一道红印,最后落在老李的嘴唇上。 老李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嘴唇上的血,咧开嘴看着被自己放倒了一人的敌人,笑道:“你们也不好过吧。” 被老李砍碎膝盖和打断手骨的两名男子,面色痛苦,但还坚持站在那里,尤其是膝盖被砍碎的那个,恶狠狠开口道:“老东西,我看你这状态还能坚持几分钟!” 老李冷笑一声,气势不增反减,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解决掉面前这四人,这种以透支生命换来的战力,维持不了多大会,体内的真气现在只够他勉强再支撑一轮交战。 “唉!”老李暗暗叹息,心道自己还是内力不足,修为太浅。可反过来一想,这五人的实力,也不容小觑,而且五人很有默契,这是常年在一起相处,共同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战斗得来的结果。 男子听到了老李的叹息,讥笑道:“怎么?是不是觉得吃力了?我刚才就说了,你不是我们五个人的对手,就是耗我们也能把你耗死。” “哼!”老李冷眼看去,道:“你们也别想全身而退!” “哈哈!”男子大笑,道:“我们无所谓,就是全部战死,只要能杀了顾清辉,就足够了。” 老李暗暗酝酿体内真气,开口问:“能告诉我你们是谁派来的么?” 男子玩味道,“你是不是想拖延时间?” 见心思被拆除,老李愣了愣,道:“你们怕什么?还怕警察么?有着能把信号隔绝掉的手段,足以证明你们的实力,这条路没有车经过,也是你们的杰作吧?我看警察也未必抓的到你们。” “就算抓了,我们也会被完好无损的放出来。”男子有些得意道。 听了这话老李有些不解,就在心里盘算了起来,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说明了男子背后的雇主,肯定是有权的人。顾嘉杰平日与人交好,杭州城内无论是黑道白道还是江湖道,都很吃得开,几乎没有敌人,尤其是在有权有势的人群中,顾嘉杰人际关系更是不俗,所以老李想不通,这伙人会是谁派来的。 莫非是刘氏集团?他知道就在不久前,因为顾清辉的缘故,刘鸿飞一条小臂被砍了去,难道是刘释武派人来寻仇了? 几名男子视线落向老李身后,对视一眼,脸上泛起笑意。 老李开口问,“是不是刘释武派你们来的?” 为首那男子大声回道:“没错,就是刘老板派我们来的,他要我们杀了顾清辉,让顾氏集团绝后。”说完猖狂大笑。 老李看着男子面目可憎的样子,咬牙切齿,酝酿起的一股真气瞬间聚于掌中,他知道,自己这种状态维持不了几分钟了,必须直接使出最强的一式,将面前几人全部解决掉,即使杀不死,也要让他们失去战斗力。 老李缓缓抬起一掌,大风忽然又起,这次风带着温度而来,又以老李为中心,掀起一股热浪。 老李正欲出击,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充满担忧、害怕、悔恨的声音。 “老李!”是顾清辉去而复返,又回来了。 老李惊恐转过头,看到顾清辉满头大汗的站在身后,他当即怒道:“你回来做什么!” 顾清辉跑上近前,扶住老李,看着他一副惨样,头上还有一道大口子。 “我把香香送到安全的地方了。”顾清辉看着老李心疼道:“让你受苦啦...” 老李挤出一丝微笑,随后将顾清辉拉到身后,吩咐道:“快走,别管我了,少爷,奴为主死,这是宿命。” 没想到顾清辉却走到老李身前,将他护在身后,看着面前几人,气愤道:“你们放了他,刘释武想为他儿子报仇,那就冲我来。” 几名男子又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的喜色难以掩饰。 “可以,小伙子,你很有勇气。”为首的男子看着顾清辉,伸手从同伙的手中拿过一把枪,瞄准了顾清辉。 顾清辉怒目而视,道:“刘鸿飞就断了一条胳膊,就非要我拿命赔他么?” 男子嘿嘿笑道:“这是我们刘老板的意思,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顾清辉气极反笑,握起双拳,摆出自己师父教自己的一些入门拳脚,准备与面前几人拼了。 老李看顾清辉那生涩的架子,暗暗叹息一声,伸手又将顾清辉拽到身后,抛出了几米的距离,道:“赶紧跑,你跟他们拼不起,你还年轻!” 接着老李不在多嘴,因为已经感觉到力不从心了,适才跟几人的贴身肉搏战中,看似平常,实则已经将体内所有真气挥霍的差不多了,现在歇了几分钟,才稍稍恢复一些,但也只是一口气而已。 可这一口气,老李实在是没信心能将面前几人全部击杀,但若是能阻拦上几分,也是好的。于是老李缓缓抬起手掌,静心凝神,带动周围气流开始旋转,准备出击。 那名男子动了,直直冲向顾清辉,老李心下一急,分了心,准备去拦住这男子,但这男子突然变换路线,同样以一记手刀劈向老李的喉咙处。 老李面露惊骇,慌张后退,险险躲过,但与此同时一声枪响,老李胸膛中弹,整个人停滞在了那里。 男子趁此间隙,手刀一击没入老李心口,直插心脏。 遭受重击的老李,中年男子的模样瞬间消失,紧接着变成了白发苍苍,皮肤干瘪的老者,生命力在迅速的流逝。 倒下之前,老李伸出一只手,不甘心的抓住男子的衣领,男子凑过来,用只有老李能听到的声音说:“让你做个明白鬼,其实我们不是刘氏集团的人。” 老李错愕的看着男子,满脸不解,不甘。 男子眼神带着笑意,咧开嘴,露出一排白牙,狞笑的又望向了顾清辉。 夕阳的余晖中,老李重重倒地,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抱住男子的双腿,朝顾清辉大吼:“快逃!” 第137章 及时雨武厚出手 老李最后一声大吼,惊醒了呆立当中的顾清辉,等他回过神来,看着已经不行了的老李,立刻就红了眼。 “老李!”顾清辉大声哭喊。 老李已经不动了,保持着抓紧男人双腿的姿势,定在了地上,他抓的很紧,男人一时挣不开。还有几个没有被限制行动的男人,已经开始动了,顾清辉知道,如果自己再不跑,就真的没机会了。 于是顾清辉最后看了一眼惨死的老李,来不及悲伤,扭头就向远处跑去。剩下的几个男人并没有追向顾清辉,其中有一个人举起手枪,瞄准了向前疾跑中的顾清辉。被老李双手扣住双脚的男人,废了很大的劲才脱身,他抬头看了一眼逃走的顾清辉,又回过头来朝举起枪瞄准顾清辉的男人点了点头。 拿枪的男人得到了肯定,食指扣动扳机,“砰”一声响,正在奔跑的顾清辉应声倒地,大腿上已被打出来一个窟窿。 顾清辉惨叫一声,用手掐着大腿,看着朝自己开枪的那个男人咬牙切齿,在他的视线中,剩下那四个男人纷纷向自己靠近。顾清辉继续向前爬行,那几个男人闲庭信步一般跟在身后,脸上挂着即将得逞的笑容,顾清辉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和老李一个下场了。 想到老李,顾清辉视线又看向那个倒在血泊中的男人,两个小时以前,还有说有笑的老李,这一刻已经毫无生命迹象,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顾清辉心里悲痛万分,对刘氏集团更是恨上加恨,他看着那几个即将来到身边的男人,恨不得冲上去把几人乱拳打死,可眼下腿上传来的剧痛,把顾清辉拉回了现实,他知道,自己毫无还手之力,能活着离开已经是万幸。 顾清辉看着来到身边的几人怒吼,“你们杀死了老李!” 亲手结果了老李性命的男人恶狠狠的笑起来,居高临下看着顾清辉,鄙夷道:“杀了,你能怎样?小子,你的命现在也在我手里。” 顾清辉咬牙发出一声讥笑,丝毫不惧道:“你觉得我会怕你么?” “那你怕死么?”男人玩味的看着顾清辉。 顾清辉眼神缩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过来,反问道:“你敢杀我么?刘释武要真敢这么做,我爸跟他没完!” 几个男人哈哈大笑了起来,刚刚说话的男人边笑边摇头,道:“啧啧,还你爸,你不就是个靠爹的废物么?我杀了你的司机,现在也准备杀了你,你跑不掉的。” 顾清辉眼神阴冷的看了看几人,又看了看周围,自己现在腿上带伤,肯定是跑不了的,就算从高架上跳下去,也多半会摔死,看来是真的如男人所说的那样,自己是跑不掉的。 手里拿枪的男人凑到和顾清辉说话的男人身边,低声说:“时间差不多了,再晚一会这里一通行,就会有人路过,刚才枪声肯定有人听到,警察说不定也在来的路上,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还是赶紧办完事离开吧。” 男人听了后,想了想点头道:“行,开枪废了他,但别打死。” “我明白。”拿枪的男人朝着顾清辉又举起了枪,瞄准了顾清辉,准备彻底将他变成废人。 顾清辉看出了他的意图,挣扎着挪动身躯,怒吼道:“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男人拿着枪邪笑道:“放心,我不杀你,废了你就足够了。” 话声落后,一枪命中顾清辉膝盖,顾清辉左腿膝盖被子弹打烂,子弹直接穿透而出,顾清辉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疼的他几欲昏厥,惨烈的叫声刺激着四个冷血的男人,四人嘴角泛起得逞的笑,并发出可耻的笑声。 拿着枪的男人,笑着又把枪瞄准了顾清辉另一条腿的膝盖,准备再开一枪。 他的食指已经动了,扳机微微扣下了一丝,这时候远处一道白光乍起,瞬间划过男人举着枪的手腕。等男人反应过来手腕上传来的疼痛时,他握枪的手脱离了小臂,无力的坠落到地上。 几人定睛一看,一把刀悬停在众人前方,缓缓又掉过头来,向来路飞回,接着就传来一声怒吼,“住手!”武厚和关卿瑶从远处快速奔来现场,二人一步三五米,眨眼间就到了近前,武厚抬手召回不归刀,握在手中,警惕的看着站着的四人。 一刀被武厚切掉手的男人,手腕处血如泉涌,但却未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而是咬牙冷冷的看向来到近前的这一对年轻男女。 武厚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顾清辉,开口问道:“你怎么样?香香呢?” 顾清辉看到有人到场,一颗心稍微放下来点,忍着剧痛回答说:“香香很安全,我...”顾清辉闷哼一声,想坐起身但没坐起来,直接昏厥了过去。 关卿瑶迅速来到顾清辉身边,蹲下身来查看伤势,发现顾清辉的大腿上有枪伤,膝盖被一枪洞穿,虽然都不是致命伤,但必须立刻送往医院救治,不然这条腿就要废了。 “得赶紧送他去医院。”关卿瑶皱着眉头说。 武厚目不转睛的盯着四个男人,回答关卿瑶说:“快打电话叫救护车啊。” 关卿瑶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叫救护车,却发现手机没信号,随后她看向四个男人,冷笑着说,“手机没信号,打不出去。”关卿瑶心里知道,这几个男人肯定是用了某种高科技的东西,把附近的信号全部屏蔽了。 为首那个男人,丝毫不理会断了一只手的同伴,看着武厚和关卿瑶脸上浮现出阴狠的笑容,开口问道:“真是一场及时雨呀,难道你们想救他?” 武厚适才已经看到了顾清辉的伤势,而且来的路上,也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老李,已经全无生命迹象,看来是已经死了。光天化日之下,在高架桥上持枪行凶,恶意伤害他人性命,武厚知道,眼前这四人,很危险,但他凛然不惧,坚定道:“我不仅要救他,我还要把你们全留下,让警察把你们都抓走。” 男人听了这话,嘿嘿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一个笑话一样,接着几人都笑了起来,男人看着武厚道:“小伙子,你很自信嘛。” 武厚将不归刀横在胸前,怒视此人,沉声道:“你可以试试。” 男人虽然受了一些伤,但他心里真没把武厚放在眼里,就迈出一步,握了握血迹已经干了的那只拳头,“试试就试试。” 一拳挥来,武厚能清楚的看到男人拳头上的血迹,由于出拳速度过快,被甩下来几丝滞留在空中,而男人的拳头,带着一股排山倒海之势袭向武厚,拳势逼人,刚猛的真气先拳头一步来到武厚身前,震的武厚脸上荡起涟漪。 武厚看这一拳来势汹汹,心下骇然,他知道,顾清辉的司机老李,是个练家子,而且武功不俗,刚才看到老李倒在血泊中的时候,武厚就知道,这伙人绝对不简单,现在看到这一拳,武厚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但武厚心里也在奇怪,虽然这男人的拳势很猛,但他绝没本事一个人把老李打败,毕竟是顾清辉的贴身保镖,不可能这么轻松就被一个人干掉的。武厚猜想刚才老李和对方的战斗,绝对不是单打独斗,老李一定是被眼前这几人围攻了,因为那个被打烂喉咙,一样死去的人,就是证据。 脑袋瓜灵活的武厚想到这一点,就没敢直接跟男人这一拳硬拼,他还在留意着另外几人,怕那几人突然出手偷袭自己,而且其中一人手里还拿着枪,看另外几人腰上鼓起来的形状,应该也都有枪。 枪是杀人利器,轻松简单杀伤力又大,武厚几年前在山里跟王有志兄弟四个相遇的时候就见识过,这东西他不得不防,而且双方距离很近,武厚没把握在与人战斗的时候,还能分神去躲开子弹。 于是武厚果断出刀,在被男人真气牢牢锁死的情况下,一刀劈出,磅礴刀意瞬间爆满全场,刀锋在夕阳下闪着金黄色的光芒,砍上男人的拳头。 武厚原以为男人会后撤躲避,接着他就顺势再斩一刀,横劈另外几人,但他没想到,男人的拳头避也不避,直直迎上了不归刀。 刀拳相撞,武厚看到这一幕,惊讶中带着暗喜,以为接下来男人的拳头就会被不归刀一劈为二,可是他错了,因为刀拳相撞后,发出了一声金属相撞的声音。 男人的拳头坚硬无比,死死的顶住了刀锋,不归刀只是砍进去少许,并没能把拳头一劈为二,而且不归刀所裹挟着的磅礴刀意,在这一瞬间像是遇上了阻碍,往前再难进分毫。 武厚大惊,他不明白,为什么男人的拳头能硬扛不归刀,这不合常理。慌乱中,武厚抽回刀翻身后跃,视线所到之处,看到男人身后几人齐齐举枪,朝武厚“砰砰砰”连开数枪。 武厚落定身形后,仗着视力的优势,立刻将不归刀在身前挥出,精准无误的挡住了子弹,几颗子弹发出“铛铛铛”的声响,分别被不归刀弹开。 暂时安全后,武厚拧着眉头看向四人,尤其是那个被自己砍掉一只手的男人,断了一只手,仍是无动于衷的站在那。 武厚沉着脸讥笑,“怎么?一个人干不掉我,就有人偷袭么?” 男人也收回了拳头,笑着和武厚说:“我们从来不会单打独斗,无论跟谁打,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 武厚耻笑道:“就会以多欺少么?” 男人毫不理会武厚的嘲讽,点头道:“那是。”接着他又说:“你的刀不错,可惜,我的拳头也很硬。”说着在武厚面前晃了晃拳头。 男人拳头在空中晃动的时候,武厚看到拳头上刚才被自己劈上的地方,肉已经被不归刀绞碎,肉下露出了一块金属制的东西来。 看到这武厚迟疑道:“你的拳头,很不一样。” “呵呵。”男人笑两声,当着武厚的面,另外一只手伸过来,在刚才握拳的手上一咬牙又撕下一层皮肉,看的武厚汗毛林立,直起鸡皮疙瘩。 然后男人扬起被撕下一层皮肉的拳头,得意道:“我这拳头,很硬的。” 在夕阳下,一个金光灿灿的拳头呈现在了武厚的眼前,原来男人的拳头不是肉和骨头做的,而是一块看上去材质尤为坚硬的不知名金属。武厚大惊失色,感到匪夷所思,他无法想象,一个人的拳头,竟然可以是这样子。 像是看出了武厚的惊讶,男人一点一点将拳头上残余的肉渣撕下,开口说:“知道吗?这就是科技的力量,小伙子,这可比你们江湖人走到哪都带着刀剑,要轻松的多。” 武厚冷哼一声,道:“人不人鬼不鬼的,你还沾沾自喜起来了。” 男人厌恶的看一眼武厚,沉声道:“我最讨厌别人骂我是人不人鬼不鬼。” 武厚不搭腔,露出讥笑,看着男人的拳头,恶心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男人眉毛微微动了一下,心下大火,怒道:“小兔崽子,你很会激怒人呀!” 武厚忽然反问道:“你全身都和你的拳头一样么?” 男人一副鄙夷的样子,道:“鼠目寸光的小子,这种金属世所罕见,可以与人体完美融合,成为身体的一部分,如果制成刀剑的话,那就是上好的宝刀宝剑,这么珍贵的东西,你以为很多么?” 武厚笑了,道:“这么说的话,你除了拳头,其它地方就是正常的了?” 男人不解,疑惑地看着武厚,“是又怎么样?” “嘿嘿,不怎么样,我就确定一下你除了拳头以外,其它地方是不是血肉之躯。”武厚嘿嘿笑了起来,准备开始进攻,由于他的脚上有静心守道的脚镯,速度无法达到极致,所以他就暗暗调动真气聚拢在双脚上,这样能多给脚下减轻一些负担。 “怎么?你不服?还想跟我打?”男人看出了武厚有进攻的意图。 武厚又回以一笑,轻松道:“你又没打败我,我为什么要服?” “呵呵,好,你很有勇气。”男子点头看向武厚。 二人不再废话,武厚脚下施展出走七星步法,迈出一步,以男人所站位置为天权位置,他一步来到摇光位置,此处对应北斗七星中的破军星,破军,敢死也,破后而立,武厚在这个位置向男人斩出一刀,虽然自己也被男人一拳遥遥打在肩上。 武厚身上受了这一拳,感到一阵剧痛,但他没有一丝停滞,当即迈开第二步,身形又一闪而逝,男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下一瞬间武厚就站到了男子的另外一个方向,那是天枢位置,此处对应北斗七星中的贪狼星,贪狼,主祸福,武厚在这个位置又向男人斩出一刀,而这时候的男人才刚把头转过来。 武厚忍着肩膀上遭受重击的剧痛,在挥出第二刀后又迈出第三步,到开阳位置迅速挥出一刀,身形又转瞬消失不见,站到天璇位置,再挥出一刀,然后又来到玉衡位置挥出一刀。 男人站在原地,沉重的看着眼前,除了武厚最开始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他能捕捉到武厚的身影,予以一击,随后武厚又迈出的这几步,他的视线已经追不上了。武厚的身影像是鬼魅一般,总是先他一步来到侧边,等武厚挥刀,他反应过来后转过头去,武厚的身形又回到了另一边,而且位置次次不同,唯一相同的一点就是,每一次都距离自己更近一些。 离开玉衡位置后,武厚最后一步来到了天玑位置,此处对应北斗七星中的禄存星,禄存,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这个位置在男人的左前方,武厚来到这个位置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还停留在刚才玉衡的位置上。武厚冷眼看向目光慢自己一步的男人,此时仍在扭头看着右后方,他哪里知道走七星的妙处,还未参悟到走七星对应了天上北斗七星位置的真谛,就已经被武厚视为手下败将了。 武厚嘴角弯起,这一刀,就不再是远远斩出去了,而是提着刀瞬间离开天玑位置,一步迈向男人所站的天权位置,同时双手握住刀柄收到腰上,刀尖朝后。 下一个瞬间,武厚的身影静止在了男人的身前,他背对着男人,不归刀的刀尖已经扎进了男人的小腹。男人的脸上还有错愕的表情,他的目光才刚从右后方转回来,还未完全看到武厚,就被一刀刺穿了小腹。 男人艰难的继续扭过头来,其余几个同伙也呆立在了那里。 “你的刀,很快。”男人无力的看看小腹上插着的那把刀。 武厚扭头用余光看着男人,淡漠道:“放心,你死不了,但会完全失去战斗力。”说完后,武厚拔出不归刀,刀身上沾染的鲜血自行滑落,一滴没有留下。 其余三人纷纷又抬枪,怒目看着武厚就要开火,尤其是那个先前被武厚砍了一只手的男人,更是愤怒,握枪的手都在微微颤抖。武厚一直留心着这几人,此时看几人又要开枪,他立刻绷紧身体,准备再一次施展走七星步法,把几人也放倒。 可小腹受了武厚一刀的男人,突然抬起了手,阻止了自己的同伙朝武厚开枪。他捂着小腹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无力道:“小伙子,你不仅刀快,脑子也很聪明。” 武厚无动于衷,看着男人,男人这时候才知道,武厚刚刚为什么要确定自己身上其余位置是不是血肉之躯。 一直没有车辆经过的高架桥上,远处突然出现了一辆警车,快速向这边靠近,武厚看到警车后,脸上浮现出了放松的神色。 关卿瑶看向武厚,然后一样注意到了驶向这边的警车,但她多留意了一眼其余四个男人,看到他们脸上也出现了放松的神色。 第138章 警察到再生变故 在几人的注视下,警车很快开到了近前,然后缓缓停在不远处,从车上走下来一个男人,身着便装,手里拿着几副手铐。关卿瑶一直犹疑的看着这辆让她觉得有些古怪的警车,包括走下来的这个男人,虽然他手里拿着手铐,但关卿瑶心里很好奇,为什么要穿着便装,而不是穿警服。 看男人从警车上下来以后,武厚率先出声打招呼,指着四个歹徒道:“他们,是他们持枪杀人。” 男人看了武厚一眼,嗯了一声,点头道:“好,我这就把他们抓回去。” 说话的同时,男人拿起手铐向四个男人走去,对那边两个毫无生命迹象的人漠不关心,也没有一丝到达案发现场该有的紧张感。 关卿瑶站起身,看着这个穿着便装的警察,开口问道:“你是哪个辖区的?” 男人身形顿了一下,没理会关卿瑶,随即继续走向四个男人,掏出手铐,四个男人很配合的接过来,作势要戴上手铐,然后五人脚步开始往车边移去。 关卿瑶走上前两步,呵斥道:“站住,你是哪个辖区的?我是大学城派出所的关卿瑶,能出示一下你的证件嘛?” 四个拿着手铐的男人已经钻进了车里,其中受伤的那个被两个人搀扶着,坐到了后排座位上,便衣警察还没上车,他听到关卿瑶的话后,背对着关卿瑶的眉头皱了起来,嘴唇蠕动,刚打算说话时,眼光看到已经上车的那个男人,正捂着小腹上的伤口,朝他微微摇头。 接着他眼皮眨了一下,眉头舒展,转过头来和关卿瑶说:“证件没带。” 关卿瑶眯起眼睛,警惕的看着男人沉声道:“你不是警察!”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何以见得呢?” “感觉。”关卿瑶坚定的说:“我能肯定,你绝对不是警察,而且跟他们是一伙的。” 听到这话后,男人仰天打了个哈哈,大笑道:“我突然想起来了,我的证件带了,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关卿瑶嘴角冷笑,鄙夷道:“这种蹩脚的谎话你也撒的出来,看样子你很少说谎吧?” 男人摸了摸下巴,嘴巴里发出不耐烦的声音,他有点不高兴了。车内一个男人伸出手,拍了他一下,他回过头来,听到这人低声说:“赶紧离开这里,这两个人都是习武之人,实力不低,我们没时间跟他们耗,多一分钟就多一分钟的危险。” 男人摸着下巴看了看另一个人小腹上的伤口,皱眉思索了一会,不再搭理关卿瑶,转身去开车门,准备坐进驾驶座。 关卿瑶见这人要走,连忙迈出几步走向车前,口中喊道:“你不能走,把犯人留下!” 男人头也不转的寒声回道:“这人你不能抓,就算抓了你也定不了他们的罪,姑娘,我劝你别自找麻烦。” 关卿瑶脚步不停,口中说:“那你也不能带他们走!”武厚已经发现了异常,暗暗聚拢真气,提起不归刀,随时准备冲上去对着车上砍一刀。 关卿瑶走到了车前,脚步刚跨过车头,即将上车的男人猛然转身,一掌拍来,速度之快,让武厚也有些反应不过来。关卿瑶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威压,秀发被气流带动的飘摇起来,眼看男人这出其不意的一掌打来,危急时刻她也提起一掌,跟男人手掌互相撞到一起。 两掌相交,没有激烈的场面,只是二人脚下柏油路同时下陷了几公分,别看关卿瑶是一个女子,平时大咧咧如同一个女汉子,有时也会露出女人的娇羞态,但她的内力之深厚,完全让男人和武厚出乎意料。 男人正色看着关卿瑶,眼中带着惊讶,自己那出其不意的一掌,被关卿瑶接下在他意料之中,但关卿瑶能跟自己僵持的不相上下,这就让他大感意外了。怎么说自己也是练了二三十年的内家功夫高手,竟然在出掌比拼内力时,连个小姑娘也拿不下。 这就让他起了好胜之心,想跟眼前这姑娘争个高低,于是他又提一口气,往手上加大力度,将体内所有内力全部汇聚到掌上,已经濒临实质化的真气在手上瞬间结了一层冰霜,阴寒无比,连带着关卿瑶的手也染上了薄薄一层,并继续往上蔓延。 关卿瑶在察觉到异样时,就已经开始提防男人的后手了,当她感到一股阴寒之力从手上传来的时候,她就调动体内真气涌向手臂。 冰霜蔓延到关卿瑶小臂上以后,遇到阻力,继而消融,然后消融之势继续延伸,直接延伸到关卿瑶的手上,手上的冰霜也随之消融。反观男人,眉头皱起,像是感受到了一股十分火热的真气即将从掌心钻入自己体内,他心下惊骇,又加大力度在手掌上,但这时武厚大吼一声,双手紧握不归刀,高高跃起身躯,狠狠劈向汽车。 男人见状大惊,怒视武厚低吼一声:“小子,你大胆!”接着来不及理会和关卿瑶对这一掌,另外一只手朝着武厚挥出一股大力。 半空中的武厚和汽车之间,被一股看不到的力量隔绝了,武厚身体悬停在半空中,手中大刀也落不下,想退也退不掉。武厚索性心一横,调动起体内所有真气,准备使全力劈在这道看不见的屏障上。 不归刀光芒大盛,恶狠狠向下落了一些,正在和关卿瑶僵持的男人脸色瞬间涨红。与此同时,关卿瑶也使出全力,由掌发出,一股灼热的真气破体而出,直袭男人的掌心。 男人左右遇敌,僵持不下,最终大吼一声,拼着重伤将二人逼退,然后他连连退后几步,口中吐出一道鲜血,在身前划成弧线。 落地后的武厚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刚才明显感觉到了,自己只差一步,只需要再坚持三秒钟,就能将那道看不见的屏障砍碎,可能是男人也察觉到了,所以拼着重伤也要将自己二人逼退。 关卿瑶退后几步后,微微有些气喘,她稳住身形,来不及调整气息,立刻又迈开双腿,就要冲上去,眼前假冒警察的这个男人,说什么也不能让他把这四个杀人犯带走。 退后几步靠到车身上的男人,被车内一人伸出手扶住,同时车内另外两人,抬起枪瞄准武厚和关卿瑶,“砰砰砰砰”连续狂扣扳机。他们知道打不中这两个武艺不凡的年轻男女,但这样多少能逼退他们几步,给自己几人争取一些时间。 子弹向自己二人飞来,武厚和关卿瑶各自迈开脚步,左右腾挪身躯,用以躲避激射而来的子弹。在他们躲避子弹的这个空档内,受伤了的男人转身钻进车内,快速发动起车辆,车子发出一声怒吼,蹿了出去,车内的两人仍然向车后的一男一女不停的开枪射击,直到子弹打光,才把手枪丢到地上,缩回车内。 躲避了子弹的两人,看着远去的汽车,关卿瑶迈开双腿就要去追,武厚见状大声道:“别追了,救人要紧!” 于是二人快速来到顾清辉的身边,顾清辉已经昏迷多时,这会是进气少出气多,眼看就要因为失血过多不行了。 武厚来不及多说,抓起顾清辉扛到肩上,用尽所有力气到腿上,迈开大步跑去,他必须尽快把顾清辉送到医院去,不然的话顾清辉真的有可能会死掉。 武厚大步奔向远处,关卿瑶站在原地没动,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果然,手机这会才有信号。 关卿瑶忍不住感叹,这伙人准备的相当充足,有能屏蔽手机信号的手段,看来是蓄谋好的,而且对顾清辉行刺的时间和地点都选择的恰到好处。 不远处顾清辉那辆已经报废的豪车还在冒烟,老李的尸体就倒在边上,在老李的尸体没多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喉咙被打烂的陌生男人。关卿瑶看到这些,心里泛起一阵冷笑,这伙人走的时候,连同伴的尸首也不一并带走,真是够冷血的。 关卿瑶拿出手机,在电话簿里找了一会找到了赵简琪的电话,她要通知所里,告诉所里的人这边有枪杀案,必须让人赶快来处理。她不知道那伙人用了什么方法,能让这段路在两个小时内一辆车也不路过,但她知道,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市民开车从这里经过,如果被市民看到这案发现场,没准就要一传十,十传百,两天时间就能传的满城皆知。 现在的媒体记者最喜欢报道这些惹人眼球的新闻,如果这被记者知道了,指不定要报道成什么恶劣的样子,那样对城里的整个警界都是一个抹不去的污点,关卿瑶虽然不算深谙世事,但处在警察这个行业,这一点她还是很清楚的。 电话拨通了,赵简琪接起电话,带着愉悦的语气兴奋道:“瑶瑶,是你吗?你怎么舍得跟我打电话了,是不是想好了要跟我一起去吃饭看电影呐?” 电话这边的关卿瑶厌恶的撇了撇嘴,不咸不淡道:“赵所长,沿江高架桥东路段发生了一起枪杀案,现场有两名死者,一名歹徒,一名市民,还有一辆报废的奔驰车,你尽快派人过来处理一下,时间拖久了,怕被路过的市民看到,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那端的赵简琪被吓了一跳,估计是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碰倒了水杯,关卿瑶在电话里听到一声水杯落地摔碎的声音。 “凶手抓住了吗?”赵简琪追问,“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别怕,我这就带人过去!” 关卿瑶不耐烦的回道:“凶手跑了,我没事,你赶紧的吧,不用担心我。” 挂了电话,关卿瑶呼出一口气,来到老李的尸首旁,蹲下身去查看老李的伤势。 关卿瑶很好奇,因为老李现在的样子特别苍老,就像是一个老人,已经衰老了很多年一样,但同样身为习武之人的关卿瑶却能看出来,老李现在的样子不是自然衰老该有的样子。 以前关卿瑶也听说过,有些秘术能透支生命,在一定时间内增强自身战力,她看着地上的老李,心里猜测老李就是用了这种秘术。 想到这关卿瑶暗暗摇头,面色有些感伤,低语道:“你啊,真是忠心,可忠心的奴才,哪有什么好下场。” 一番查看,关卿瑶发现老李身上有多处受伤,淤青红肿的地方很多,估计这是与人乱斗时留下的,老李的头上还有一道子弹划伤的痕迹,把头皮削掉了一道,能看到白森森的头骨,不过这不是致命伤,如果子弹再低一些,打碎头骨,那才是致命伤。 关卿瑶视线往下,落到老李胸膛上,破碎的羽绒服下,有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正对着心脏位置,看到这关卿瑶点点头,确定了这才是致命伤,然后她就俯下身细心观察了一会伤口,但没发现什么异样,伤口烂的太厉害,是被人用大力戳透身体直插心脏的,而且并不是用利器。 想到先前跟武厚战斗的那个男人,关卿瑶心道,应该就是那个人的金属手掌贯穿了老李的胸膛,一击毙命。接下来关卿瑶又用手摸了摸老李伤口的血污,然后放到鼻下闻了闻,但也没闻出什么异样。 一番查看,关卿瑶站起身叹息着摇头,看着眼前的老李尸首,莫名感到一阵伤感,她自言自语道:“自古愚忠皆不得好死,千百年来都未曾变过,如今都已经是这个年代了,怎么还会有你这种人,落得如此凄惨一个下场。” 关卿瑶仰头望天,眼眶微红道:“老祖宗,像你这么忠义的人,还是没有死绝啊。” ------------------------------------- 离开了高架桥的武厚,扛着顾清辉在大街上狂奔,顾清辉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武厚也没时间去在意路人惊恐的眼光了,只能破命的奔跑,就是遇到红灯,武厚也不得不直接闯过去。 就近的医院在哪,武厚并不知道,好在路上遇到了一名交警,看到武厚以后骑着摩托车追了上来,询问了情况以后,让武厚扛着顾清辉坐上摩托车,然后在交警的带领下火速赶往医院。 交警是这座城市里,对道路最为熟悉的,所以没用十分钟,就把武厚和顾清辉送到了医院。 进了医院,武厚一跃跳下车,跑进医院大厅就大吼道,“医生!医生!快!救人!有人快死了!” 闻声出来了几名护士,她们看到武厚身上那个浑身血迹的青年后,立刻就推来活动车,让武厚把顾清辉放到车上,然后几个护士推着活动车跑向手术室,路上还大喊着某位医生的名字。 武厚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心情高度紧张的状态下,就是强健如他,这一刻也感到一阵眩晕,控制不住双腿歪倒在地上,不过在他倒地之前,他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也走进了手术室。 医生和护士都进了手术室,这一刻武厚的一颗心才算放下,在他看来,顾清辉可不能死,顾清辉如果死了,麦闻香的伤心程度可想而知。 只要进了手术室就好,进了手术室就安全了,武厚心里这么想着,整个人躺在医院的大厅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也没心思去理会别人异样的眼光。 今天的消耗对武厚来说很大,先是在高架桥上狂奔,然后和那个金属拳头的男人打了一场,接着又与那个假警察抗衡了一阵,最后又扛着顾清辉在大街上狂奔了那么远的路。这些加在一起,对他来说已经快要超负荷了,所以此时他体内的真气所剩无几,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眼帘越来越重,闭上眼就睡了过去。 十分钟后,睡梦中的武厚感到有人在掐自己的人中,同时耳朵里传来急迫的叫声。 “护士,护士,这个人没呼吸了,你快来看看啊!” 武厚想睁开眼坐起来,但并没有成功,接着武厚感到周围一阵喧哗,一只手摸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同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快!快把活动车推过来!这个人停止呼吸了!” 周围有人群聚拢到这边,仍然闭着眼的武厚听到很多人七嘴八舌的说话。 “唉!这小伙子,怎么突然就没呼吸了呢!” “我刚才看他倒在大厅里睡觉,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你看他身上,有血,他不会是身上有伤吧,护士你快检查检查啊!” 武厚听到刚才叫活动车的女人嗯了一声,然后就感到一只手在解自己的衣服,闭着眼的武厚大急,心里发出一声低吼,脑海中好像也有“砰”的一声炸响。 接着,这个年轻人,在大厅内近百位围观人员和几名护士的错愕神色中,霍然起身坐直,张开大口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并瞪着铜铃大的双眼,看着那个正在解自己衣服的年轻护士。 “我,我没事...”武厚大口大口喘息。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尤其是那个正在解武厚的衣服,已经快解到裤腰带上的年轻护士,脸上布满吃惊的同时,也红了一片。 “你...你...”护士结结巴巴道:“你刚才没呼吸了,我...我...我就是想检查一下你有没有受伤。” 武厚喘息着转过头去,呆愣愣的目视前方,看着墙上挂着的钟表,他心里惊疑不定,因为此刻的他能清晰的感受到,体内的真气,已经恢复到了全盛的状态,而这只用了十分钟的时间。 更让他惊讶的是,按照护士和围观人群的说法,自己刚刚睡着时是没有呼吸的。 第139章 在医院又遇危机 为什么昏睡了十分钟,身体就能恢复全盛状态,而且又为什么这十分钟,自己会停止呼吸。武厚想不通这里边的原因,醒来后,他只是感到了窒息感,先前乏累的感觉通通烟消云散。 武厚恢复了正常,周围的围观人群接连散去,其余护士也回到了岗位上,只有年轻护士还在看着武厚。 年轻护士出声问,“要不要帮你量下血压?” 武厚摇摇头,起身去了手术室的门口,他想看看顾清辉怎么样了,可手术室并不能进,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武厚在手术室的门口靠着墙壁蹲下来,一手扶住额头,担忧顾清辉的同时,也在思索为什么昏睡十分钟就能把自己恢复过来。 这时候手术室的门开了,走出来一个带着口罩和手术帽的护士。护士看到门口蹲着的武厚,就开口问:“你是病人家属嘛?” 武厚连忙站起来,摇头道:“不是,我是他同学,他爸爸妈妈还不知道他受伤了。” 护士眉头皱了起来,看着武厚说:“病人情况很危险,虽然身上的伤不致命,但由于送医太晚,失血过多,现在有生命危险,还有腿上的枪伤,很严重。” 武厚急道:“那你们快救他啊!” 护士道:“已经抢救了,现在暂时安全,我来是通知你赶紧交钱,好开始手术。” “什么?”武厚惊道:“你们还没开始手术?” 护士点头,不带一丝感情的说:“只是先暂时留住了他一口气,不让他死了,但是还没开始手术,医院有规定,没交钱之前不能手术。” 武厚嘴角抽搐了一下,对这家医院狠狠鄙夷了一下,道:“没交钱的话就看着病人去死吗?” 护士当然不会说看着病人去死这种话,她避开武厚的问题说:“你赶紧去交钱吧,再晚一些的话他只会更危险。” “得交多少钱?”武厚问。 护士皱眉想了想,答:“不用很多,你先交两万吧。”说完转身又进了手术室。 武厚站在手术室的门口,皱起眉头,心里暗暗叫苦,现在的他,上哪去弄两万块钱过来?自己被师父养了几个月,零花钱都是师父给,师父每个月薪水也才那么点,哪有两万块。这没想到,这医院会有这种规定,难道病人不交钱,就看着病人去死吗?这算什么医院,医生算什么医生,完全悖逆了医生救死扶伤的天职。 可现在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武厚很清楚,必须尽快凑到两万块钱,不然的话顾清辉就算没死在高架桥上,也可能死在这医院里。原本送到医院,武厚一颗心总算放下了,觉得顾清辉有救了,可现在没想到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武厚重重叹息一声,掏出手机,找到了沐海森的号码,然后就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后,沐海森喘息着问武厚怎么了,武厚来不及解释,大概说了一遍情况,然后就让沐海森快拿着钱赶来医院。沐海森也听出了武厚的急迫,不再多问,立刻就挂了电话,估计过一会就到。 武厚只能祈祷沐海森快一点,祈祷顾清辉多坚持一会,然后他又蹲在了手术室的门口,眉头紧皱,心情很不好。 “武厚。”关卿瑶满头大汗的赶来了,看到蹲在手术室门口的武厚,立刻跑了过来。 到了近前关卿瑶开口问,“他怎么样?” 武厚摇摇头,气呼呼道:“什么破医院,不交钱不给治,妈的,一群唯利是图的医生。” 关卿瑶愣了下,皱眉思索一会,叹口气说:“现在的医院,这样的情况越来越多,前段时间派出所还接到一个报警,一家医院因为病人家属没有及时交钱,拖延了手术时间,导致病人手术不及时,死在了手术台上,最后病人家属和医院闹到了法庭上,也没得出个结果。” 听了这话武厚更担心了,抬头看了看手术室的门,鼻子里喘出粗气。 “我打电话给森哥了,他马上带着钱过来。” 关卿瑶嗯一声,在武厚边上蹲下,惆怅道:“现在的老百姓,不好过啊。” 是呀,现在的老百姓,不好过啊,越来越不好过了。飞速增长的物价,惊人的房价,就连孩子教育所需要的费用,有时候就能拖垮一个中等家庭,更不用说收入不高的普通家庭了。 因病致贫的家庭,现在实在是太多了,一次昂贵的手术费用,就足以把一个普通家庭搞垮。所以现在有很多家庭,都不敢生病,因为病起来,就很有可能治不起,就算治得起,也会把这个家庭打到贫困的一列。 半个小时后,蹲在手术室门前的二人听到一声呼唤,抬起头,看到了一个风尘仆仆的汉子。 武厚喜道:“森哥!” 来人正是沐海森,在挂了武厚电话以后,他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但距离太远,再加上天色已黑,路上不好走,用了半个小时才赶过来。 “钱已经交过了,手术马上开始,你们别着急,肯定会没事的。”沐海森安慰武厚。 武厚松了口气,但悬着的心还是放不下,就焦急地看着手术室的门。 沐海森朝关卿瑶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开口问:“知道是谁要杀他吗?” 二人摇头。 沐海森又问:“他爸知道他受伤吗?” 二人又摇头。 “先通知他家里人吧。”沐海森提议道。 武厚觉得也是,应该先告诉顾清辉的父母,其实刚才他也想找顾清辉的父母的,对于他们家来说,这两万块钱的手术费,根本就不值一提,可是武厚并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端木神九倒是还在庄园里,跟顾嘉杰等人在一起,但武厚还是没有通知师父去转告顾嘉杰,虽然武厚年岁尚且不大,但他也明白这次顾清辉遇刺,没那么简单。 庄园里现在人多口杂,如果通知了庄园里的顾嘉杰,难免被外人知道顾清辉遇刺一事,武厚觉得这件事还是暂时不要声张的好。 于是武厚就开口说:“杀顾清辉的人,很有可能针对的是整个顾家,这事情要是被一些心怀不轨的门派知道了,万一再有人趁这个节骨眼,浑水摸鱼怎么办?” 沐海森皱着眉头,看了武厚一眼,抬起手挠挠下巴道:“你小子,想的还挺周到。” 接着沐海森掏出手机,自言自语道:“我通知顾嘉杰那个秘书阿杰吧,让他来一趟。” 武厚点点头,觉得也行,就看着沐海森给阿杰打电话。 沐海森挂了电话以后,然后三人又在手术室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了,几个护士推着躺在活动车上的顾清辉走了出来。 先前让武厚交钱那个护士跟在活动车后面,她看到武厚以后,开口问:“住什么病房?” 武厚愣神,看向沐海森,沐海森皱起眉头不悦道:“住他妈最贵的,顶尖的,vip超豪华病房!” 护士被沐海森吓了一跳,气势迅速弱了下来,小声道:“那去交钱吧。” 武厚厌恶的看了一眼护士,心道钱钱钱,三句话离不开一个钱字,真是掉钱眼里了。 然后沐海森一步来到护士身前,瞪着眼睛道:“交多少钱?” 护士看着单子,低头说:“先压一个礼拜的住院费,五万。” 沐海森笑了,道:“我不是问你住院费,我是问你,买了你们医院得多少钱?” “买了我们医院?”护士重复了一句,抬起头莫名其妙的看着沐海森。 护士认真道,“我们医院很贵的,你应该买不起。” “那你知道这个病人值多少钱吗?”沐海森似笑非笑的问。 护士不解,问:“什么意思?” “他叫顾清辉。”沐海森看着护士的双眼。 护士又疑问了,“顾清辉?谁啊?” 沐海森咧开嘴,笑道:“他父亲叫顾嘉杰。” 护士低着头看着手里的单子,漫不经心道:“顾嘉杰?这又是谁?” 然后她迅速抬起头,目瞪口呆道:“顾嘉杰?顾氏集团董事长?” 沐海森点头,朝走远的顾清辉努了努嘴,“这是顾嘉杰的独生子,值不值钱?够不够买了你们医院的?” 护士态度立马变了,和沐海森媚笑道:“哎呀,你看看,我这才刚知道,真是怠慢了,怠慢了。” 随后护士看着武厚,道:“你也不早说,唉,真是的。” 武厚不悦的看了护士一眼,然后和关卿瑶一起就跟上了活动车,往病房去了。 到了病房以后,几个护士一起把顾清辉放到病床上,然后留下一个护士给顾清辉打点滴,其余几个就出门去了。 武厚打量起了这个病房,好家伙,还真是vip超豪华病房,天花板上装饰了星空顶,挂着欧美大吊灯,一张宽大的病床,边上是一套古典沙发,还有一台大电视,墙上还装着空调,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个阳台,阳台下是医院的花园,夜幕下也能看出秀丽的景色,花园的那边,就是一座高楼,整座大楼装满了灯带,在夜里亮着好看的灯光。 武厚和关卿瑶对视一眼,看着眼前这病房干笑了几声。 病床上的顾清辉已经醒了,正看着护士往自己手上扎针,武厚看到他醒了就走过来,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顾清辉眼神看了看自己的左腿,想动一下,没能成功。 “我的腿?”顾清辉惊惧道:“我的腿不能动了...” 扎上针的护士看了顾清辉一眼,叹息道:“腿伤太严重,骨头都碎了,先这样观察几天吧,过几天看看恢复到什么程度,再判断有没有必要做痊愈手术。 话说完后,护士就离开了病房,只留下三个年轻人。 顾清辉痛苦的看着自己的腿,带着哭腔道:“我不会变成瘸子吧...” 武厚抿起嘴唇,安慰道:“不会的,你别担心。” “香香呢?”顾清辉在屋子里看了一圈,没看到麦闻香的身影。 武厚呆滞一下,疑问道:“没见啊,你不是说她安全吗?” 顾清辉道:“我就让她在高架桥的出口那里等我的,你带我下来的时候没看到她?” 武厚心里一沉,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连忙拿出手机,找到麦闻香的手机号拨了出去。 手机嘟嘟嘟响了一阵,万幸麦闻香接了电话,武厚急忙在电话里问道:“香香,你在哪?” 那边麦闻香担惊受怕的说:“我在路边小超市里,那几个人开车从我身边路过,我好怕,就躲进来了,没敢出去。” 听到麦闻香的声音,武厚和顾清辉总算放心了。 “你在那别走,我现在去接你。”武厚说完就挂了电话,看向关卿瑶。 然后武厚和顾清辉说,“我们去接香香。” 顾清辉点点头,然后看着武厚和关卿瑶走出了房间。 两人走到医院大厅门口,看到沐海森站在那里,沐海森也看到了两人,就开口问:“你们去干什么?” “我们去接香香。”武厚答。 沐海森道:“哦,好,我在这里等一会阿杰,你们去吧。” 武厚点点头,就和关卿瑶一起走向了停车场停着的摩托车,关卿瑶下了高架桥以后,掉头回去骑上摩托车才赶来医院,所以这一会,挂满食材的摩托车在医院里。 两人上了摩托车,关卿瑶打着火拧动油门就出了医院大门。 大厅门口的沐海森看着两人骑着摩托车离开了医院,然后自己扭头准备找个椅子坐一会,还没找到,就又看到大门口开进来一辆黑色奥迪。 沐海森看到奥迪车以后,知道是阿杰到了,就没再往椅子上坐,车上的阿杰也看到了他,把车停好以后走了过来。 “沐掌门。”阿杰隔着老远就叫了一声。 沐海森道:“叫什么沐掌门,见外了不是,叫我海森就行。” 阿杰来到近前,笑笑说:“见外什么呀,你现在当得起这个称呼。” 沐海森满脸堆笑,问:“顾老板没来吗?” 阿杰摇摇头,回答说:“他还在庄园里,各位同道还没有离去,你家的老祖宗也在那,大家聊得很愉快,怕是要到很晚。” “那你没告诉顾老板,他儿子受伤的事情?” “没说,现在这个节骨眼,正是你们义正连跟众多门派沟通感情的好机会,顾总在那做个中间人刚好,怕他知道了以后会担心,我就没和他说。” 沐海森听后,感激道:“哎呀,真是多谢阿杰兄弟了,连这些都考虑在内。” 不知不觉间,沐海森见了阿杰,已经不再称呼杰哥了。 阿杰笑笑,问:“少爷没事吧?” “哦,没事,已经出了手术室,在楼上的vip病房里。” 阿杰点点头,掏出手机按几下,嘴里嘀咕着:“已经八点钟了啊。” 沐海森看了看夜色,道:“是啊,我们先上去吧。” 沐海森作势要走,阿杰站在那没动,看着沐海森大声说:“沐掌门,这都八点了,刚才我通知了嫂子,估摸着半小时就能到,我们等到八点半再一起上去吧。” 沐海森扭过头来,看着阿杰,阿杰笑着上前,掏出香烟来给沐海森递上,又热情的帮他点上。 然后两人就在大厅门口抽起了烟,一根接一根,沐海森刚抽完一根,阿杰就立刻又递过来一根,根本就没停过,地上一会就丢了四五个烟头。 期间阿杰还不停的和沐海森聊天,称赞今天庄园里比武的时候,端木神九的神功盖世,让在座的各位掌门都大开了眼界,人人对义正连肃然起敬。 阿杰对现在的义正连赞不绝口,夸的沐海森都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同时沐海森心里也是乐开了花,按照阿杰所说的今天庄园内比武的情形,那以后的义正连就是在江湖中站稳脚跟了,这对沐海森来说,可是天大的喜事。 楼上的病房里,顾清辉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干瞪着眼睛,思绪一刻也没有停下。 老李死在自己眼前的一幕,深深地刻进了他的脑海中,虽然知道老李是父亲安排在自己身边的保镖,但顾清辉从来没想过,老李会因为自己而战死,而且死的又那么凄惨,心窝被人一掌戳烂。 那血腥的画面一直萦绕在顾清辉的眼前,尤其是老李最后那一声怒吼,吼出让自己快走的那句话,好像仍然在耳边响起。 今天原本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天,早上的时候,孔妍珠找到自己,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天喜山看比武,顾清辉以上学为由拒绝了。原本放学以后,顾清辉想跟麦闻香多呆一会,但没想到会遇到针对自己的刺杀。 想到这场让老李丢了性命的刺杀,顾清辉怒火上头,猛然坐起身,握紧双拳咬牙切齿道:“老李!我不会让你白死的!我一定让刘氏集团付出代价!” 顾清辉说话的同时,落地窗的玻璃出现了一个洞,他刚坐起身离开的那个枕头,也突然爆炸,沉头内的棉花被炸开一片。 紧接着,落地窗上又出现一个洞,玻璃支撑不住,轰然倒地破碎,在病床上坐起身的顾清辉,右臂上瞬间出现一个血洞,一颗子弹打进了他的胳膊里。 顾清辉惨叫一声,来不及多想,翻身从床上爬下来,躲到沙发后,然后他就看到自己刚才躺着的病床上,被十几颗子弹打到棉絮飞舞,枕头被褥烂成一堆。 还有人想杀自己!这是顾清辉的第一个想法。 头顶的子弹仍在“咻咻咻”的飞过,凶狠的打在病床上,直到将整张床打的面目全非,才算罢休。 躲在沙发后的顾清辉突然感到背上传来一股大力,紧接着就又是一串“咻咻咻”的声音,子弹接二连三打在沙发上。 第140章 顾嘉杰为子求医 身后的木质沙发被连续打中了很多枪,顾清辉清楚的看到,有一颗专属于狙击枪的子弹从木板上钻出头,差一点就整个穿透木板。 他迅速趴下身体,在沙发后匍匐前进,挪动身躯,但腿上无法用力,刚才右臂又被打了一枪,所以行动非常缓慢。 枪声停了,狙击手暂时没再开枪,他爬到沙发的边缘处,向窗外看去,只看到对面的高楼,上面还有五颜六色的灯带。 顾清辉心想,这么远的距离,他也看不到狙击手在哪个位置,于是就打算缩回脑袋。 刚缩回脑袋,一颗子弹就贴着头皮飞过,打在病床的腿上,发出“铛”的一声。 顾清辉暗暗后怕,要不是自己缩回来的快,头上就得被打出一个窟窿。就包括刚才在病床上,要不是自己想到刘氏集团的恶行,怒火上头坐起身来,估计那会就已经被一枪命中脑袋了。 后怕的同时他心里也在想,看来对方是不杀死自己,绝不会罢休了。 顾清辉趴在沙发后,朝着门口大喊,“有人吗?” 门外无人回应,可能是因为枪声不大,医院里并没有人听到。顾清辉的手上,刚才打点滴扎了一针的地方,现在红肿了起来,顾清辉伸手拔掉针头,又往四周看了看。 现在的自己,得尽快离开这个房间,不然的话自己就会被对面的狙击手死死的看住,迟早死在他们枪下。 顾清辉能肯定,狙击手绝对不止一个,他的视线落向门口,那里是一条走廊,正对着窗户,无遮挡物,如果自己现在往门外爬的话,以目前行动缓慢的速度,肯定是会被击中的。 唯一一条逃生路线被顾清辉否决,接着他又看向了窗户,可那里更不适合逃生。 无奈之下,他躺在沙发后的地上,右臂受伤的位置往外潺潺流出鲜血,弹头伤到了骨头,钻心的疼。 顾清辉深呼吸几口气,平复一下焦虑的心情,越是危机的时刻,越不能慌张,越是要保持冷静的头脑,这是从小到大顾嘉杰给自己说过最多的话。 稍微缓和了一会后,顾清辉的视线落到上面的欧式大吊灯上,他此时躺的位置正对着大吊灯的下方。顾清辉心想,这么大的吊灯,要是落下来砸到自己身上,估计也得把自己砸个半死。 这个念头刚想过,“咻”一声响,子弹带着破风声又飞来,精准无误打在上面的大吊灯上,大吊灯晃悠了几下摇摇欲坠。 顾清辉吓得连忙扭过头去,心里暗骂自己真是什么不好想什么,想什么来什么。 “咻咻”,又是两枪,全都打在大吊灯上,底下的顾清辉看的真切,吊灯根部的铁链已经断了。危急时刻,顾清辉翻了个身,向一侧滚出几米,刚离开沙发后,大吊灯就轰然落地,摔得粉碎,把地板也砸出一个坑来。 顾清辉看到这嘴角抽搐一下,但来不及停留,因为枪声又传来了。他咬紧牙关,匍匐着前进,然后左大腿上被一枪打中,疼的他发出一声惨叫,但不敢有一丝停滞,更加卖力的往前爬。他得尽快爬到电视柜的后面去,那里有个不小的角落,足够自己躲起来。 狙击手好像看出了顾清辉的意图,提前一枪打在电视柜上,让顾清辉知道不能去,去了就必中一枪, 顾清辉看在眼里,苦在心里,此时当真是前有猛虎后有追兵的局面了。 人遇险地,置之死地而后生,顾清辉没时间再去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也没时间去再找藏身之处,他大吼一声,用尽身上所有力气爆射而起,拼着受伤也要跳到那个安全的角落里。 半空中顾清辉双手护着头,蜷缩着身子落向电视柜后的角落里,他的身体在空中又被打中一枪,这一枪刁钻的打在了他的右腿膝盖上,横穿而出。 落地后,顾清辉靠在墙上,紧咬着牙关忍受着疼痛,现在两条腿都不能行动了,他已经完全丧失了行动力,即使现在狙击枪出现在自己的正前方,他也已经没有力气再继续躲避。 难道就这么结束了吗?顾清辉惨笑,也不知道这个角落能藏身多久,电视柜上的电视已经被狙击手打穿了,一台大电视被打的千疮百孔,就连木质的电视柜也一下又一下忍受着重击。 怎么还不来人啊!顾清辉心里哀叹,就是进来个护士也行啊,这样也能发现这里的情况然后叫人过来,可这么大会了,连个护士也没进来。 真是劳累的一天啊,这才一天,为什么要发生这么多事...顾清辉带着惨笑自言自语,慢慢闭上眼睛,任凭子弹打在电视柜上,然后从自己的头顶飞过。 -------------------------------------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枪声已经没了,好像昏迷中走了很远的一段路,然后顾清辉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女人声,在自己耳旁颤声叫着:“清辉,清辉,你醒醒。” 听到呼唤的顾清辉醒了,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一个地方,这里是自己的房间,没错,是顾家大院内自己的房间。 然后顾清辉就看到了自己的母亲,祁安巧脸上挂满泪水,一只手紧紧地抓住自己,满是担忧神色。 “妈...”顾清辉无力的叫了一声。 祁安巧看着苏醒的顾清辉,满眼泪水,心疼的说:“儿子,让你受苦了...” 顾清辉吃力的移开视线,看向别处,看到了顾嘉杰,端木神九,武厚,关卿瑶,沐海森,麦闻香,阿杰,张怀崖,孔妍珠。 “我怎么在这里?”顾清辉开口问。 沐海森在一边答道:“昨天晚上我们上楼后,看到病房里乱七八糟,病床上都是棉花絮,大吊灯也落到地上,电视被打成了筛子,当时给我们吓坏了,进屋找了一圈,才看到你躺在电视柜后面的角落里。” “然后阿杰给你检查伤势,发现你又中了几处枪伤,我们看到落地窗玻璃碎了,屋内有残留的子弹,就猜想到你又被人盯上了。” “你妈觉得在那不安全,就把你带回来了,然后又叫了几个医生到家里来,把你身上的子弹取出来,给你包扎了一下,不过你的伤太重,还是我老祖宗出手,帮你护住了最后一口气。” 说到这里,沐海森看向端木神九,顾清辉向顾嘉杰投去询问的目光,顾嘉杰阴沉着脸点了点头。 顾清辉这才知道,已经天亮了,随后他也看向端木神九,扯出一丝微笑道:“谢谢。” 端木神九无声的点点头,算是回应了。 麦闻香和顾清辉对视了一眼,想上前来,站在一边眼疾手快的孔妍珠先她一步来到顾清辉床边,关切道:“放心吧,你会没事的。” 顾清辉点点头,然后又看向麦闻香,想和她说几句话,但乏累的厉害,没能开口。 见顾清辉醒了,端木神九就转身和沐海森说,“海森,你带着武厚他们先回去吧。” 沐海森答应一声,就和武厚,关卿瑶,麦闻香一起走出了房间,准备回去。 房内顾嘉杰追了出来,看着即将离去的沐海森等人,出声道:“沐掌门,等一下。” 沐海森转过头,看着顾嘉杰询问道,“顾老板,还有什么事?” 顾嘉杰走到沐海森身前,看向武厚,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激道:“这次多亏了你,清辉才能及时送到医院。” 武厚赧颜道:“也不能这么说,我要不是出去接香香,他后来也不会再受伤...”言语中武厚有点自责,自责不该和关卿瑶两人都离开,后悔没有留下来一人看着顾清辉。 顾嘉杰笑笑,摇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总之没有你,清辉这会怕是尸首都已经凉了。” 说起尸首,武厚想到老李。就开口说,“老李的尸体....” “被我们副所长带走了,顾老板可以去找他要。”关卿瑶在一旁回答。 顾嘉杰点点头,道一句明白,看着沐海森笑道:“你是不是说要买了那家医院?” 沐海森表情错愕一下,尴尬道:“是不是那里的医生告诉你的?唉,我那也是说气话,谁让他们那么看重钱呢,不给钱的话就不给手术,要不是武厚给我打电话,我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啊!” 顾嘉杰笑几声,点点头道:“是啊,也多亏了你。” 随后顾嘉杰掏出一张支票,递给了沐海森,道:“不能让你破费,还请沐掌门收下。” 沐海森接过支票,大眼一看,心里当即暗叫一声,乖乖!八百万!!! 沐海森激动的拿着支票的手都在哆嗦,颤声道:“顾老板....这...这太多了吧...” 顾嘉杰笑道,“你不是要买了那家医院吗?钱给你,你想买就买了吧,不想买的话,就留着建设你的义正连,也算我的一点心意,何况接下来我还要麻烦一下神九先生。” 沐海森脑袋瓜多灵活,当场就明白了顾嘉杰什么意思,顾清辉受了那么重的伤,两条腿几乎全断,这可不是什么医生都能治好的,深知端木神九医术的沐海森自然知道顾嘉杰接下来要做什么。 于是沐海森也不推脱,直接收下了支票,大咧咧笑道:“那就多谢顾老板了。” “不用客气。”顾嘉杰看着几人问道,“我派人送你们吧?” “不用,我们自己打车回就行了。” “好,那就,恕不远送。”顾嘉杰朝沐海森抱拳。 沐海森也回抱一拳,以江湖同道礼仪二人告别。接着,沐海森就带着三个年轻人,离开了顾家大院。 顾嘉杰重新回到了房间,这会顾清辉已经稍微缓和了一下,在祁安巧和孔妍珠的照顾下,正在喝一些流食。 顾嘉杰来到顾清辉床边,坐下来看了一圈屋内几人,然后阴沉着脸开口道:“阿杰,你先出去。” 阿杰答应一声,就离开了房间,然后顾嘉杰看向正在进食的顾清辉,询问道:“知道是谁干的吗?” 顾清辉咽下嘴里的食物,控制不住气愤的情绪道:“是刘氏集团的人,他们杀了老李!爸,一定要替老李报仇啊!” 说起老李,顾清辉的脸上又泛起哭相,祁安巧连忙安慰,“别哭了,儿子,控制好情绪,才能尽快好起来。” “好个屁!”顾清辉看着不能动弹的双腿,控制不住眼泪,哭喊道:“我的腿都不听使唤了!” 如果双腿残疾了,别说自己最爱的篮球运动不能碰,就是陪麦闻香一起去散步,也会变成奢望,想到这顾清辉就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哭的让人动容。 祁安巧苦着脸看着儿子,满脸愁容,孔妍珠扶着顾清辉说:“别怕,我让我大爷爷二爷爷都过来,他们肯定能把你治好的。” 张怀崖叹一口气,惆怅道:“傻闺女,来不及的,清辉伤的太重,再拖几个小时,大乱的经脉就会完全固化,到那时候,谁也治不好他。” 孔妍珠不争气的湿了眼眶,低下头去抹眼泪,也说不出话了。 顾嘉杰看向了端木神九,这一幕被张怀崖看到了,二人多年的好兄弟,张怀崖当然知道顾嘉杰要做什么,他这是有意再请眼前这名武道第一人出手相救自己的儿子。 果然如张怀崖猜想的一样,顾嘉杰转身面朝端木神九,一身西装革履的他,在几人震惊的表情下,双膝跪倒在地,张口道:“神九先生,求你救救小儿...” 端木神九像是已经知道顾嘉杰会这样,面色一点也不惊讶,苦笑道:“你呀你,唉,用你们现代人的话来说,这应该就是抱大腿了吧?” 跪地的顾嘉杰也苦笑道:“被逼无奈,如今能救小儿的,也只有神九先生了,还望神九先生能出手相救,别让小儿真成了废人。” 端木神九走上前几步,看着顾嘉杰道:“我们也算是朋友,朋友有难,我端木神九自然不会坐视不理,起身吧,我答应你。” “谢神九先生!”顾嘉杰有些激动,他知道,只要端木神九答应,顾清辉就绝对有的治。 张怀崖从一边走过来,扶起顾嘉杰,看着二人道:“能跟神九先生做朋友,我兄弟俩,真是两千年来头一个啊,哈哈!” 端木神九无奈摇头,在屋内来回踱步,如此走了一会,等祁安巧将食物全部给顾清辉喂下后,开口说:“你们先出去吧。” 顾嘉杰知道,端木神九这是要开始了,于是和张怀崖对视一眼,然后叫上祁安巧和孔妍珠,陆陆续续走了出去。 祁安巧不放心,一直留恋的看着顾清辉,端木神九知道她心里仍在担忧,就柔声道:“夫人放心,无妨的。” 在顾嘉杰的拉扯下,祁安巧被拽出了房间,然后顾嘉杰关上了房门。 屋内躺在床上的顾清辉看向端木神九,带着期盼询问道:“你真的能治好我?” 端木神九不急着动手,而是走到椅子旁边坐下身,从身上摸出一根香烟来点上,舒舒服服抽上了一口。 床上的顾清辉皱眉,突然觉得这个容貌比自己还要英俊的男人,有些华而不实。 端木神九吐出一口烟,道:“治好你,小菜一碟,这世上只要不是心脏被震碎,但凡还有一口气的濒死之人,我都能把他治成完人,当然,前提是这人不能有寻死之心。” “不过你可不能觉得我什么都能治,像你这样的还有的治,因为只是经脉受损,骨骼粉碎。要是胳膊腿已经和身体分家的,我也只能保证他不死,但胳膊腿是万万不能接上的。” 端木神九弹一弹烟灰,看着顾清辉说:“所以你啊,得感到幸运,没被人直接砍断四肢,一枪打在心脏上。” 顾清辉大喜,虽然一直听说武厚的师父是个奇人,但他一直不知道怎么个奇法,今天听端木神九说出这番话,如果他真的能治好自己,那不仅是个奇人,说他是神人也不为过! “你说的都是真的?”顾清辉眼中焕发出神采,期盼的看着端木神九。 “当然。”端木神九答。 顾清辉兴奋的催促说,“那赶快开始吧。” 端木神九笑笑,道:“不急,小子,我要你承诺我一件事。” “什么事?”顾清辉道,“你说吧,我都答应你,只要别让我做违背道德的事就行。” “嘿,你倒还是个善人。”端木神九接着笑道:“这件事我还没想好,等我以后想好了再告诉你,也可能不是我告诉你,而是武厚告诉你。” 顾清辉不明白什么意思,啊了一声。 端木神九解释道:“也就是我这做师父的,替徒弟争取一个人情,你答应我这件事,如果我想不出让你去做什么的话,那以后就留给武厚,等他有事需要你做的时候,你再来履行今天的承诺,明白吗?” 顾清辉半知半解,但大概意思也明白了,就点点头说,“明白了。” 端木神九最后抽了一口烟,将烟头在烟灰缸内掐灭,把口中的烟吐向顾清辉。 顾清辉被这一阵烟迎面袭来,然后就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眼皮越来越重,竟然是倒头就睡了。 端木神九自言自语的站起身, “齐天决呀齐天决,过了几千年,仍然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门外站着焦急等待着的几人,心中担忧屋内的顾清辉,所以几人都没离开。 正在抽烟的张怀崖,看到一个老者提着一个人从大门处走了进来,他转头和顾嘉杰说,“老顾,清辉他师父回来了。” 顾嘉杰抬眼看去,看到老者手里提着一个人,就笑道:“总算抓回来了。” 第141章 喜开窍老友离去 白发老者手里提着的男人还在挣扎,想要挣脱束缚,但无奈老者手劲很大,根本挣脱不掉。 昨天晚上老者随祁安巧去医院接顾清辉,众人一进门发现情况不妙后,老者当场就看出了敌人在正对着落地窗的对面高楼上,他没有停留,立刻就跳窗而出,去追击敌人。可敌人在注意到有人进房间后,就迅速撤退了,四名狙击手,分别往不同的地方逃遁,看来也都是老手。 狙击手逃出很远,对道路的熟悉程度远远超过隐修了五十年的老者,所以老者为了抓这个狙击手可没少费力气,而且狙击手的体力也尤为不俗,二人在一夜间跑遍了大半个城市,若不是老者仗着修为深厚,还真要被这个狙击手拖到力竭。 老者看到顾嘉杰等人,直接提着男人来到了众人面前,然后把手里的男人丢到地上,任凭他趴到地上蠕动身躯。 “这小子,真能跑,我足足追了半个城,才把他先累趴下。”老者看着地上的男人道。 张怀崖注意到这男人的双脚不对劲,虽然腿还能动,但两只脚在脚脖子上无力的耷拉着,好像已经不能用了。于是张怀崖问,“他的脚。怎么回事?” 老者厌恶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男人,冷冷道:“我给他折断了,不是能跑吗?看你现在还跑不跑。” “呃...”张怀崖抽动几下嘴角,上前来蹲下身,看着地上的男人问道:“谁派你们到医院杀人的?” 男人咬着牙,像是在忍受着很大的痛苦,一言不发。 张怀崖瞪起眼睛,狠狠道:“不说把你手也打断!” 男人挤出一丝冷笑,眼神看了一圈众人,身为杀手的的责任感让他守口如瓶。 一旁的祁安巧按捺不住,几步上前来,一巴掌打在男人脸上,呵斥道:“是不是刘释武那个混蛋?说!” 男人表情略微惶恐,被打了一巴掌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五个指印,祁安巧这一巴掌用尽了所有力气,敢把她儿子伤成这样,她心里的怒火可想而知。 祁安巧把他脸上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立刻就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怒道:“果然啊!果然是刘释武那个混蛋!他儿子只不过断了一条胳膊,就要我儿子拿命来还吗?” 男人发出一阵笑声,讥讽的看向众人,看了一圈后,他眼神猛然冷厉,嘴巴蠕动一下,接着嘴角就流出一条血迹。 孔妍珠一步来到身前,小手抓到男人下巴上,但看着男人眼神里迅速涣散的生机,已经晚了。 “他咬舌自尽了。”孔妍珠皱眉道。 老者微微动容,张怀崖咒骂一句,“疯子!” 一直未曾开口的顾嘉杰叹息一声,也不去看男人,转过身去思索了起来。他心里有一个疑问,为什么昨天晚上,狙击手能知道顾清辉在哪间病房,顾清辉入院的时候只有三个人知道,武厚,关卿瑶,和沐海森,而后是赶到医院的阿杰。 顾嘉杰能肯定,泄露顾清辉位置的人,就在这四人当中,想到这,他表情有些不忍。 房门开了,正在门口发愣的众人视线连忙看向门口,看到开门的竟然是顾清辉。 祁安巧大惊,叫道:“儿子,你怎么起来了?你好了吗?” 顾清辉看着门口的几人笑笑,但显然站立的时候还有些不稳。孔妍珠急忙走过来扶住她,同时视线看向他的双腿,然后就一脸惊喜道:“他的腿好了!” 几人大喜,纷纷上前来看,发现顾清辉的腿果真已经好了,很神奇的彻底痊愈,碎骨已经完全愈合,掀起裤腿来看,就连疤痕也看不到。 顾嘉杰和祁安巧夫妻两个,一脸欣慰,尤其是祁安巧,激动的浑身颤抖。 孔妍珠扶着顾清辉走出门口,然后几人看到端木神九从里面走出来,脸带微笑的看着门口几人。 顾嘉杰拱手道:“多谢神九先生!” 端木神九挥挥手,和祁安巧说道:“伤势已经痊愈,静心休养几日恢复元气就好。” “太好了,太好了!你真是神医啊!”祁安巧喜极而泣。 端木神九视线看向顾清辉的师父,此时顾清辉的师父眼神停留在顾清辉的身上,眉头紧皱,发觉了端木神九的目光后,就也看了过来,眼中带着询问。 端木神九暂时不理会他,指着地上的男人问道:“这尸首怎么回事?” 张怀崖走上前两步,抬脚踢了踢已经没有气息的男人,解释说:“这是昨晚的狙击手,被清辉的师父抓了回来,还没审讯两句呢,这小子就咬舌自尽了,唉!” “反正已经确定是刘释武了,我绝对不会和他善罢甘休的!”祁安巧站在顾清辉身边气呼呼的说。 端木神九不想过多参与顾家的私事,也就不再多问,转身和顾嘉杰说一声,就打算离开。 仍然很虚弱的顾清辉被祁安巧和孔妍珠扶着送回了屋内,顾嘉杰将端木神九送向大门口,然后老者和张怀崖也跟着走了过来。 到了大门外,正要分别时,老者忽然张口问:“你帮我徒弟开窍了?” 端木神九面带微笑,顾嘉杰和张怀崖面面相觑。 老者脸色难看,不悦道:“我的徒弟,你为什么帮他开窍,借助外力开窍固然进步神速,但对日后的修行可是全无好处,甚至到了一定的层面后,就会止步不前!” “不开窍,你能治好他吗?”端木神九笑吟吟问。 老者语塞,气呼呼的没再开口。 顾嘉杰和张怀崖明白了什么意思,脸上露出喜色。开窍对于武人来说很重要,只要开窍,就能汇聚体内真气,并使真气如春天种下的种子一般,开始生根发芽,成长为参天大树,这是真正踏入习武之途,必不可少的一步。 寻常武人要苦练多年才能感受到与生俱来的那颗真气种子,最少也要刻苦修炼十年,但运气好,有大机缘的人,也可以借助外力找到那颗种子,强行开窍。现在的顾清辉就像多年前在平皇山顶的武厚,端木神九亲手帮二人开了窍,只不过端木神九的初衷不一样。 给武厚开窍,那是因为武厚是自己的徒弟,而帮顾清辉开窍,则是因为救他。 端木神九面向三人笑道:“你们也知道,真气能稳固体内经脉,使骨骼坚韧,重组,顾清辉踏上修行之路较晚,尚未感受到体内真气,所以伤的才会这么严重。开窍以后,体内真气与全身大穴遥相呼应,从而体质会发生质的变化,这对武人来说是一次洗礼,我也正是借助这个机会,才能将他治成完人。” “另外还有一点。”端木神九看向老者,道:“借助外力开窍确实不如自身刻苦修炼来的货真价实,但你们帮人开窍那叫外力,我这叫神力,能明白么?” 老者犹疑不定的看着端木神九,觉得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高出不少的男人,身上肯定还有很多秘密。 端木神九继续说,“我开窍的法门,是从齐天决内学到的,这种开窍方式对武者没有一丝坏处,长远来看的话反而大有裨益,你们大可放心。” “而且顾清辉的天赋很好,可以说极好,开窍后用不了多少年,肯定能成为一个不错的武者,当然这需要他的师父好生教导。” 听到齐天决,三人眼神中闪过一丝火热,但没表示出异样。顾嘉杰开口问端木神九,道:“神九先生的意思是,我儿习武天赋极好?” 端木神九点点头,叹一口气道:“唉,比我那徒弟好多了,武厚天资虽然尚可,但和你儿子比起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你儿子当真是极好的。” 只是大家不知道,端木神九这个极好,是有多好。因为三人都知道武厚现在的实力,年岁尚且不足二十,刀法已然接近大成,内力深厚,真气醇正,这在江湖中已是极少见到的天才武者了,如今端木神九说顾清辉的天赋比武厚还要好,那得是好到什么程度? 端木神九看向老者,宽慰道:“你不必因为我帮你徒弟开了窍,心有芥蒂,对我来说这整个江湖的后生,我都能视如己出。” 老者闭口不言,无声的点点头,他倒不是对别人帮自己徒弟开窍,心里有什么不服,他只是觉得,顾清辉如果受了端木神九的恩惠,那以后打败武厚的时候,自己这个师父的功劳还能占几成?难道用别人师父给的好处,去打败别人的徒弟?那自己这个师父算什么? “后生都是希望啊。”张怀崖突然感慨了这么一句。 端木神九大笑几声,点头认可,“是啊,后生都是希望。” “行啦,我回了,你们别送了。”端木神九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三人在门口目送端木神九远去,然后才转身回到院里。 老者去了顾清辉的房间,如今徒弟已经开窍,正是修行的好时机,他得趁着这会功夫,亲自传授顾清辉几段修行门道,不仅能增强实力,对这几日的修养也是大有好处。 ------------------------------------- 两日后的下午。 张怀崖和孔妍珠提着行礼,这趟来杭州已经多日,如今比武也看了,玩也玩了,二人也是时候告辞,北上回济南了。 大门口,一辆车已经备好,顾嘉杰一家三人,将张怀崖和孔妍珠送到门口,二人准备上车去往火车站。 顾清辉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现在他完好如初的站在这里,实难想象两日前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整个人险些变成废人。这两日身体痊愈的速度极快,感叹端木神九厉害的时候,顾清辉也在惊讶于自己师父的引导,原来习武之人开窍以后,体内的变化会如此奇妙。 张怀崖大咧咧的把行礼扔上车,转身笑着看向大家,道:“要走啦,下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呢,唉,真是不舍得啊!” 老友即将离去,顾嘉杰心情也很失落,就苦笑道:“要不你现在退休算了,来杭州养老,在我公司找个差事对付生活,还是可以的。” “拉倒吧,那样的生活我不喜欢,我更喜欢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张怀崖看看自己和孔妍珠,突然又感伤道:“来的时候三个人,现在剩我们父女两个,唉!” 说到这,顾嘉杰笑道:“云月故回了威海,施有恩去了西藏,二人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你的机会来啦。” 孔妍珠面色又有些不高兴,现在一听到施有恩这个名字她就来气,上次派出四个人追杀施有恩,竟然还能让他被人救走,儒释令下向来没有空手而回,这次失利,让掌管家族内儒释令的孔妍珠大为恼火,心里盘算着回去了一定要好好责罚这四人。 张怀崖听了顾嘉杰的话,开怀笑道:“你说得对,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光棍几十年了,也该讨个老婆了,这趟回去我就去赖着她,不嫁给,我就不走了,哈哈哈!” 祁安巧被张怀崖逗笑了,道:“这么大岁数了还跟个年轻人一样。” “那是。”张怀崖道:“我永远年轻,是吧,清辉。” 顾清辉咧开嘴,笑着和张怀崖对视,然后二人张开手臂拥抱了一下,张怀崖抱起顾清辉感叹道:“真是大了,快抱不动喽。” 接着张怀崖又抱了抱顾嘉杰,在顾嘉杰肩膀上狠狠拍了两下,兄弟二人一切尽在不言中。 “走啦。”张怀崖松开顾嘉杰,转身上了车。 这时候孔妍珠一步跑到顾清辉身前,伸出双手抱住他,温柔的说了句,“记得想我。” 车内的张怀崖,车外的顾嘉杰夫妇,看到这一幕,都会心的笑了。 顾清辉表情错愕,一双手不知道该放到哪里。这两日孔妍珠对自己照顾有加,端茶送水都不让下人来坐,而是她亲自动手,顾清辉看在眼里,即使心里不喜欢人家,也不舍得和她说一句重话了。 顾清辉拍了拍孔妍珠的肩膀,小声说:“好啦,赶紧上车吧,要不然赶不上火车了。” 孔妍珠这才撒开顾清辉,依依不舍的上了车,车子开走的时候,她还探出头来喊,“有机会去济南玩,我们那泉水可多了!” 一家三口站在门口看着远去的汽车挥手,祁安巧笑着和顾嘉杰说,“妍珠这儿媳妇,我是要定了。” “嗯。”顾嘉杰嗯了一声。 顾清辉气呼呼的转身回道院里,然后骑上一辆自行车就出门了。 祁安巧还没回去,看到儿子骑着自行车出去,问他干嘛去,他也不理,头也不转的就走了。 夫妻二人看着他直摇头,想也不用想,肯定是去见那个麦闻香了。祁安巧忍不住感叹,“真是儿大不由娘呀!” 顾嘉杰不再说话,转身回到院子里,开起一辆车,也出了门。 祁安巧自己回到家里,坐到院内的凉亭下,一个人发呆。她心里在想刘氏集团的事情,前日她就准备去找刘氏集团的麻烦了,但是顾嘉杰说再等等,已经等了两日,顾嘉杰还是没有动静。 这事情让祁安巧越想越气,于是她就叫来一个下人,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下人也出了门,没到一个小时就带着两个人回来了。 开车出门的顾嘉杰,直接往公司的方向去了,最近一段时间一直是阿杰打理公司的事物,他很少过问,今天趁着张怀崖回去了,自己有些时间,就准备回公司看看。 此时公司内的员工刚下班,阿杰走在公司内的大厅里,看着陆陆续续出去的职员,和大家说拜拜。 阿杰在公司的人缘很好,工作能力也强,深得员工爱戴,顾嘉杰不在的时候,大家有什么事情都会找阿杰,久而久之,阿杰明面上是顾嘉杰的秘书,真正意义上已经算是副董事长了。 顾氏集团内流传着一句话,大杰不在找小杰,其中大杰是顾嘉杰,小杰是阿杰。 阿杰的工作很简单,早上来把门打开,员工到了给他们分配工作,分配完以后自己出去到集团下的工厂去巡查一遍,结束后差不多就是下班时候,然后再回来,等公司员工都下班走后,再关上公司的大门。 这会员工已经都离开了,阿杰就像往常一样,关上大门,然后自己也打算回去。 把大厅的门锁上,阿杰转身去停车场,准备开上那辆奥迪,那是顾嘉杰在公司内的车,顾嘉杰不在就阿杰一个人开。 等阿杰来到奥迪车前,拿出钥匙准备开车门的时候,出口处又进来一辆车,阿杰抬眼看去,认出了那是顾嘉杰的另一辆车。 阿杰好奇,不知道顾嘉杰怎么这个点来公司,于是他就停下开车门的动作,站到路边等着顾嘉杰过来。 顾嘉杰车子开过来,打开车窗,阿杰开口问道:“杰哥,你怎么来了?” “上车。”顾嘉杰命令道。 阿杰微微皱眉,不知道顾嘉杰这是怎么了,但还是乖乖坐上了车。 然后顾嘉杰开着车又离开了,拉着阿杰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路上一句话也不说,阴沉着脸。 阿杰几次想开口,但感觉气氛不对,就没开口问是要去哪里。 车子在夜幕降临的时候,被顾嘉杰开到了厂区的一条街上,这里破旧不堪,乌烟瘴气,聚集了来自各个省份的打工者。 顾嘉杰找了个停车位,把车停好之后,一言不发的下了车,然后朝着一家面馆走去,阿杰见状也连忙下车,跟着顾嘉杰走了过去。 第142章 忆往昔二杰绝交 这家面馆很旧,招牌掉色严重,已经看不清面馆的名字了,但是面馆的生意却很好,里面人满为患,座无虚席,由此不难看出这家面馆的面味道如何。 记得很多年之前的时候,阿杰就经常来这家面馆,那时候面馆的招牌还很新,生意也还不像现在这么好。如今多少年过去了,面馆地道的牛肉面,已经在附近出了名,无论是本地人,还是外来务工人员,都经常来这里吃面,尤其是这大冷天的,吃上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浑身都是暖和的。 顾嘉杰带着阿杰在门口等待了一会,等有一桌客人离开后,他们才找到位置坐下,期间顾嘉杰还是一言不发。 坐下来后,顾嘉杰要了一碗牛肉面,然后自己动手用纸巾将桌上的残渣擦了擦,服务员太忙,他也不打算麻烦服务员过来打扫。 阿杰在顾嘉杰的对面坐下,看着顾嘉杰,出声问:“杰哥,怎么突然来这里?” 顾嘉杰正在低头认真的擦拭桌面,听到阿杰问话,就抬起眼皮看向阿杰,眼神复杂。 阿杰觉得顾嘉杰肯定有事,就又问:“怎么了?” 顾嘉杰把手里的纸巾丢进垃圾桶,把双臂放到桌上,拖着下巴看着阿杰,道:“你还记得这家面馆?” “记得啊。”阿杰点头,道:“过穷日子那会,经常来这里吃面,因为这里的面便宜,好吃,量足,一碗吃不完,还能打包带回去。” 屋内飘着面香,顾嘉杰嗅了嗅鼻子,感慨道:“是啊,这里的面便宜,好吃。” 很久之前,顾嘉杰也经常来这里吃面,那时候的自己还是个摊贩,每次收摊以后,路过这里的时候,都会进来吃上一碗牛肉面。正如阿杰所说,这里的面量足,一碗吃不完,还可以打包带走,那时候顾嘉杰吃面的时候,总是会带上一个饭盒,面要是吃不完,就倒进饭盒里带回去,第二天起床后热一热再继续吃掉。 “我们都穷过,穷的只能来这里吃牛肉面,一碗分成两顿吃,就想多省下一顿饭钱。”顾嘉杰摇头苦笑道:“那会我二十三岁,你十四岁,我们就是在这家面馆认识的,还记得吗?” 阿杰表情错愕,随即也尴尬道,“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我还吃了你半碗面哩,哈哈,杰哥怎么突然要说起这事。” 阿杰手不停的摸着鼻尖,顾嘉杰记得,第一次见阿杰的时候,他因为紧张,也是不停地摸自己的鼻尖。 服务员把牛肉面端了上来,大瓷碗盛了满满的牛肉面,上面放着两片薄薄的牛肉片,再撒上一把葱花,香味扑鼻。 顾嘉杰出声和服务员说,“麻烦你拿两只小碗过来好吗?” 服务员点头答应,不一会就拿着两只小碗送了过来,一个放到顾嘉杰面前,一个放到阿杰面前。服务员经常遇到这种事,两个人来吃面,只要一碗面,然后两个人共吃一碗面。 “吃面。”顾嘉杰坐直身体,耸了耸肩,拿起阿杰的那只小碗,帮他先从大碗里盛出来一小碗,然后自己也盛了一小碗。 阿杰拿起筷子,看着面前小碗里的面,夹起几根面放到嘴里,面色不适。 对面的顾嘉杰大快朵颐的吃着,抬眼看向阿杰,问道:“怎么?不好吃吗?” 阿杰这才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尽量让自己显得轻松一些,不让别人看出自己的紧张。 面馆内声音嘈杂,吃面的人来了去去了来,直到夜幕完全降临后,人群才陆续散去,渐渐变少,顾嘉杰和阿杰桌上的那碗面,到这时候才吃完。 顾嘉杰看了看已经没人了的面馆,服务员和厨师在后厨已经开始收拾卫生了,他视线落到阿杰身上,看到阿杰略显局促的坐在那。 “阿杰啊。”顾嘉杰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 阿杰听到顾嘉杰叫自己,就应道:“嗯,怎么了,杰哥。” 顾嘉杰将擦完嘴角的纸巾弹进垃圾桶,然后看着阿杰说,“记得我二十三岁那年,还在摆摊,有一次收摊过来吃面,看到一个小少年局促的站在门口,不停地抹着鼻尖。” 阿杰笑了起来,他知道顾嘉杰说的那个小少年,就是自己。 顾嘉杰接着说,“我记得那天已经天黑了,还下着雨,入秋的季节那个小少年就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冻得瑟瑟发抖,站在门口不敢进来。我当时自己要了一大碗面,吃不完准备打包回去,想等第二天早上热一下再继续吃,但我看那个小少年可怜,就叫他进来一起吃。” “起初这小家伙不好意思,最后还是我把他拉进来的,我找老板要了个小碗,给他盛了一碗。” “我问他是不是没钱吃饭,他说钱花光了,没有工厂聘用自己,所以赚不到钱,就只能饿肚子。那天这个小家伙饿坏了,一大碗牛肉面,他足足吃了一半,吃完还把汤全喝了,最后怯生生的给我说了句,谢谢大哥。” “我顾嘉杰是家里独苗,叔伯兄弟也没有,那还真是第一次碰到有人愿意叫我一声哥,当时给我高兴坏了。后来连着好几天,我每次去吃面,都能碰到这个小少年,每一次他都是紧张的站在门口,不停地摸着鼻尖,然后我把他拉进来,把一碗面分给他一半。” 顾嘉杰点上一根烟,同时也丢给阿杰一根,二人坐在桌前抽起了烟。顾嘉杰吐出一口烟继续说,“后来啊,我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就和那小少年说,到我摊位上给我帮忙,我管他饭吃,但没工资。小少年满口答应了,说只要能吃饱饭就行,从那以后,我的摊位上就多了个人,为此当时跟我摊位相邻的桑俊还没少笑话我,说我都有钱雇人了。” 阿杰嘿嘿笑了起来,说:“后来桑俊知道了,你雇的这个工人,没有工资,只管饭就行,可把他眼馋坏了呢。” “是啊。”顾嘉杰也笑了,道:“记得有一次因为生意竞争,被人打了一顿,我脑袋上被拍了一砖头,倒在地上不能动,桑俊吓得躲得远远的,那个小少年,就趴在我身上,替我挡下了很多别人的毒打,那皮带扣恶狠狠的打在他脖子上,打掉了一块肉。” 顾嘉杰探过头,看着阿杰问,“你脖子上现在还有一块疤,对吧?” 阿杰抬起手摸了摸脖子,点了点头。 顾嘉杰靠回座椅,继续道:“再后来啊,过了很多年,我们的生意越来越好,接触到的也越来越多,经过一次又一次竞争,起初的小摊贩,现在成了顾氏集团的董事长,那个为了吃饭在小摊上帮忙的少年,也成了顾氏集团的二把手,我们的日子越来越好,我们的房子越来越大,我们的汽车越来越多。” “可是我想不明白,我们是怎么越来越远的呢?”顾嘉杰问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直勾勾的看向阿杰。 阿杰放在腿上的手瞬间握成拳头,紧张道:“杰哥,我不明白。” 顾嘉杰眼中现出怒意,看着阿杰阴沉着脸道:“清辉在医院的那天晚上,你到地方以后,没有立刻上楼,而是拉着沐海森在楼下抽烟,一根接一根的抽,我记得你的烟瘾不大,一个礼拜也才抽一包而已,那天怎么突然这么大烟瘾了?” 紧张的阿杰眼神躲闪,多年来的相处,顾嘉杰实在是太了解他了,现在的阿杰心里有鬼,这一点顾嘉杰一眼就看得出来。 “说!为什么要杀清辉!”顾嘉杰怒目而视。 “我没有!”阿杰反驳,道:“我没有要杀少爷,那不是我。” “不是你?”顾嘉杰一掌拍在桌上,大声道:“把你手机拿过来!” 阿杰不愿意,捂住口袋,顾嘉杰起身趴过去,一把抓过阿杰,把他手机从口袋里夺了过来。阿杰作势要抢回来,但他哪是顾嘉杰的对手,被顾嘉杰一只手就给控制住了。 然后顾嘉杰开始翻看阿杰的手机,把通话记录翻到顾清辉出事的那一天,找了一会没发现有可疑的电话号码,大多都是跟顾氏集团生意上往来的一些客户的联系方式。 顾嘉杰不放心,又去查看短信箱,几十条短信看了一遍,也没发现有不对的地方。 阿杰吼道:“杰哥!你不相信我了吗?” 顾嘉杰皱眉看来,看着被自己一只手握住两个手腕的阿杰,沉声道:“你要心里没鬼,为什么反应会这么激烈?” 阿杰无言以对,呆愣愣的看着顾嘉杰,顾嘉杰冷哼一声,低头又去看手机,他想到短信箱里有发件箱,然后就找到发件箱,点了进去。 果然如顾嘉杰的猜想,发件箱里有很多没来得及清除的已发送短信,顾嘉杰一条一条看,直到翻阅到顾清辉出事那天发送的几条短信。 其中有一条晚上七点五十五分发送的短信,内容是,“vip病房。” 还有一条短信是八点三十分发送的,内容是,“撤。” 顾嘉杰握着手机的手在颤抖,要说刚才自己的质问是猜测,那现在就是已经看到了铁证,落实了阿杰心里有鬼的事实。顾嘉杰心痛之余怒火上头,单手拉着阿杰走出面馆,来到车前把阿杰丢进车内,然后自己再坐上去。 阿杰脸色惨白,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瑟瑟发抖,看着上了驾驶座的顾嘉杰,他失声道:“杰哥,你听我解释。” “你解释个屁!”顾嘉杰在车内朝阿杰大吼,道:“你想杀的人,是我的儿子!那是我的亲儿子!阿杰,按辈分他该喊你一声叔叔的,你怎能忍心!” 阿杰已经流下泪水,不知道是自责悔恨的泪水,还是担惊受怕的泪水。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顾嘉杰又大吼着问。 阿杰双手抱住头,放声哭喊。 “你是怎么知道的?”阿杰哭喊着问顾嘉杰。 顾嘉杰冷笑一声,把自己的手机丢给了阿杰,然后说,“你自己看。” 阿杰拿起手机,看到顾嘉杰短信箱里有一条短信,接收时间正是顾清辉出事后的第二天晚上,于是阿杰就点开了短信,短信内容很长,他看了有几分钟。 顾嘉杰一直等着他耐心看完,他又点上一支烟,坐在车里靠到座椅上,一只手把领带解开,想让自己舒服些。 阿杰看短信,越看越是心惊,身体的颤抖足以看出他的震惊程度。 看完短信后,阿杰把手机摔向顾嘉杰,大吼道:“你竟然找人跟踪我,还调查我!” 顾嘉杰斜眼看过来,冷笑道:“从你枪杀王平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你平时谨慎的很,怎么那一次这么冲动?但是我没放在心上,前段时间老张过来,我和老张说了这事,老张在昱鼎碰到过很多窝里闹反贼的事情,他对这些很敏感,私下里就提醒我不妨找人调查调查你,起初我还觉得老张想多了,但不查不知道,这一查,我才知道,原来你跟蒋磊,在两年前就认识!” 阿杰又大吼,“我那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为了我你就要杀了我的儿子?”顾嘉杰怒极反笑,道:“怎么?小辉快毕业了,你怕他进了公司跟你抢二把手的位置吗?” “不...不是...”阿杰含糊不清的解释说,“我不在乎什么二把手的位置,我只要你们好好活着。” 顾嘉杰一拳打在阿杰脸上,吼道:“让我们好好活着,你却去找人杀我的儿子!” “我没打算打死他!”阿杰同样吼道,“我就想把他打成重伤,然后做一场他被打死的假丧礼,好骗过蒋磊。” “那你给我个理由,为什么这样做?”顾嘉杰稍微冷静一些,问道。 阿杰欲言又止,但还是开口道:“蒋磊要杀了你们,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原本我计划把少爷先弄成假死,然后再把嫂子也如法炮制,最后等他们两个都被我送到国外后,我再和你坦白,但我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 顾嘉杰咧开嘴,鄙夷的看着阿杰,微微摇头道:“阿杰,你真的应该学学怎么撒谎!” 阿杰爆吼,“我没有!” 顾嘉杰毫不理会阿杰的爆吼,一手跨过档杆,抓住阿杰的脖子,讥笑问道:“说,刘释武给了你多少钱?” 被抓住脖子的阿杰缩着脑袋,眼神闪过一瞬间的失神,鬼使神差道:“很多,多到花不完。” 阿杰突然不颤抖了,心情平静了下来,看着顾嘉杰道:“杰哥,权力真的能改变一个人,我不想做万年老二,我想做老大!” “所以你就联合刘释武,从清辉下手,然后把我顾家一点一点的蚕食了是嘛?” 阿杰惨笑一声,惆怅道:“是啊,你说的没错。” 顾嘉杰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你和蒋磊勾结在一起,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么?”顾嘉杰松开阿杰的脖子,紧接着问,“我竟然都不知道你们怎么认识的。” 阿杰整理了一下衣服,平静道:“他是个伟大的人,我崇拜他。” “是嘛?”顾嘉杰道:“有多伟大?” “你是理解不到的。” 顾嘉杰不明白什么意思,但他也不再追问这个问题,而是问起了高架桥上那几个骑摩托车的杀手。 “高架桥上那几个杀手,的确是刘释武的人吧?” 阿杰想说不知道,可一开口却说成了,“是啊...” 顾嘉杰大吼一声,一拳砸在仪表台上,把仪表台砸的粉碎,连带着前挡玻璃也跟着裂了。 “原来蒋磊和刘释武都想绝了我顾家呀,我是不是脾气太好了,就拿我当软柿子?蒋磊真以为在杭州我不敢动他是么?刘氏集团也觉得我顾家不敢跟他斗是么?”顾嘉杰越说越气,看也不看阿杰,低头吼道:“滚!你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你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 阿杰落下泪水,平静的擦了擦,然后打开车门,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顾嘉杰,就转身离开了。 —————— 入夜后的街道上很冷,尤其是到了后半夜,大街上冷冷清清,温度冷,入眼处也冷。 阿杰就一个人漫步走在寒风吹过的街上,面色呆滞,口中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对不起了,对不起...” 前方的路边有几个人影,看上去已经在那里站了许久,像是就在等阿杰一样,阿杰走向了那几个人,傻愣愣的站到几人的面前。 这几人中,为首一人是蒋磊,身后是魏乘风,还有四个沉默不语的男人。 “成功了?”蒋磊看着阿杰问。 阿杰木讷的点点头,痛苦道:“他很伤心,因为我的背叛。” 蒋磊微笑,搂过阿杰的肩膀,说:“锅全丢给刘释武了吧?” “他也知道了你想杀他们的事情。”阿杰叹了一口气。 “我不明白,为什么那晚在医院非要我派人去杀顾清辉,他们四个不是已经动过手了吗?”阿杰看着蒋磊身后的四人又问。 蒋磊摸了摸下巴,笑道:“既然已经做过了,现在还问这些做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晚你用的是空包弹,肯本不可能致命的么?” 阿杰眼神一缩,迟疑道:“你说过,不杀他们一家三口的。” 蒋磊点点头,笑道:“是啊,我只是想让顾嘉杰失去你,所以才让你在最危险的时刻行动的。” 说完后,蒋磊拍了一下阿杰的后脑勺,然后就神奇的从阿杰后脑勺上抽出来一条蚯蚓状的流光。 “我不杀他们,但别人会杀。”蒋磊把流光握在手中,看着阿杰笑呵呵道:“常人三魂七魄,两年来你三魂八魄,今天我取走干扰你思维的那一魄,你自由啦。” 阿杰脸色快速变换了各种情绪,紧张、惊恐、呆滞、迷惘、憎恶、悔恨、不忍等等。 魏乘风从身后一刀插进阿杰胸膛,刀横着又划开一道大口子,蒋磊看也不看,走向远处,边走边说道:“该走的走,该留的留,人都有一死,或早或晚的事情罢了。有人一心江湖,有人一心报国,有人一心愚忠。” “阿杰呀阿杰,你就死在了愚忠上,到死他顾嘉杰也不知道你都是为了他好。” “也怪你把他看的太重,所以才这么容易被我控制了两年。” 第143章 到公司刘氏来访 这两天城里出了个大新闻,是有关刘氏集团刘释武的,说是刘释武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在去工地回家的途中,被两个骑着摩托车的蒙面人朝身上开了两枪,一枪打在肚子上,一枪打在腿上,刘释武重伤昏迷,直接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刘氏集团这下可开了锅,集团最高领导人被人枪杀,内部一片哗然,上上下下乱成了一锅粥。再加上各个媒体的报道,本地知名企业家,房产大亨被人枪杀,一时间新闻满天飞,成了市民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有人说是刘释武家的房子不行,坑了买房的一些老百姓,人家心里有气,就想动手杀人,可老百姓心里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脚踏实地的小民,才不会傻乎乎的跟有权有势的刘氏集团斗。 于是这个说法就被人否认了,然后又有人猜测说,是刘释武得罪了什么人,别人想弄死他,反正还是也离不开他黑心老板的帽子。 这次变故,把刘氏集团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最近两天房子的销量,股价,都大幅度下滑,让刘氏集团一下损失了不小一笔钱。 而躺在重症监护室内的刘释武,还仍然在昏迷中,没有一丝要醒来的迹象。 顾嘉杰那晚和阿杰分道扬镳以后,心情很不佳,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喝了很多酒,喝的醉醺醺的才回家。一回到家,看到祁安巧之后,顾嘉杰像个孩子一样,抱着自己老婆痛哭流涕了起来,哭的特别伤心,吓得祁安巧不停的问他到底怎么了。 在祁安巧的追问下,顾嘉杰说了阿杰背叛了自己的事情,还说了原来那天杀人的,是两伙人,高架桥上是刘释武派的人,医院里是阿杰派的人。 当祁安巧得知医院那几个狙击手,是阿杰安排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傻了,自己做梦也想不到,公司里的二把手,顾嘉杰多年的好兄弟,竟然怀揣着谋杀侄子的想法。 顾嘉杰还说,阿杰同时跟刘氏集团和蒋磊两方交好,在高架桥上刘释武的人杀人未遂后,又联合了阿杰。所以阿杰就一面听从蒋磊的话,一面又收了刘释武的钱,派出狙击手去医院暗杀顾清辉,说到最后,他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很多,感叹真是养了条白眼狼,吃里扒外,还同时扒两家。 经历过这件事的顾嘉杰,方寸大乱,在家里呆了两天才出门,顾清辉跟没事人一样,每天除了去学校,就是跟着师父习武,反倒对刚经历过的生死一线抛之脑后。 两天后,顾嘉杰走出大门,准备去往公司,如今阿杰不在了,公司他就得自己亲自去搭理,要不然很快就会乱成一团。 走进公司大门后,顾嘉杰在内部先转了一圈,看到职工们都在老老实实的工作,并没有出现乱象。看到这一幕他又一阵感慨,这都是阿杰的功劳啊,在阿杰的带领下,底下的员工即使没人盯着,也一样会尽心尽力的为公司做事。 如果没有这次事情的话,阿杰本来会是个特别出色的领导者,在顾嘉杰多年的栽培下,即使顾嘉杰撒手不管公司,公司也能在阿杰的带领下正常运转,发展前景也会越来越好。 可惜啊,可惜,顾嘉杰只能在心里哀叹,但绝不表露在外,他面色如常的在公司内转了一圈后,就径直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门口,推开门走进去,顾嘉杰又是一阵感伤,在此之前,自己不在公司的时候,这个办公室一直是阿杰坐在这里,公司的大小事务全都交给阿杰,顾嘉杰完全可以去做个甩手掌柜。 顾嘉杰走到办公桌前,上面还放着自己和阿杰的一张合影,那是刚创建公司的时候,两人在公司大门口拍的,照片上的阿杰脸上还带着生涩,顾嘉杰下巴上留着胡须。 顾嘉杰坐下来,拿着照片呆呆的看了一会,叹一口气就把照片收到了抽屉里。 也不知道阿杰现在在哪,在公司也做了这么久,应该不会缺钱,至少不会再去过从前的穷苦日子,虽然他有杀害顾清辉的想法,但顾嘉杰却没有伤害他的心思,反而还有些担心他。顾嘉杰哪里会知道,被蒋磊摄入一魄扰乱心智两年的阿杰,已经不在人世了。 还在想着阿杰的顾嘉杰,看着桌面愣愣的发呆,这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了几下,把顾嘉杰拉回了现实。 顾嘉杰收拾一下心情,在脸上抹了一把,然后坐直上身道一声,“请进。” 一个比顾清辉大不上几岁的青年推门而入,正是上次义正连开业,前去道贺送礼的男人。 他知道顾嘉杰前些日子跟江湖同道有不少交集,今天看到顾嘉杰突然来到公司,就疑问道:“顾总,今天你怎么过来了?” “是小宽啊。”顾嘉杰点了点头,道:“最近没什么事,就回来公司看看。” 被叫做小宽的男人,姓梁,单名一个宽字。人如其名,梁宽体格肥胖,身材要宽过很多人,是名副其实的宽。 梁宽手里拿着一份报纸,来到办公桌前,看了看开口问:“这两天没见小杰哥,他去哪了?” 顾嘉杰面色不易察觉的痛苦了几分,随后回归正常,就随便找个理由搪塞梁宽。 “阿杰有事,外出了。”顾嘉杰说话时语气冷淡,梁宽听了也不敢再多嘴,就没再继续问。 梁宽想起一事,道:“对了,顾总,你看看这报纸。”说着就把报纸递给了顾嘉杰。 顾嘉杰拿起桌上的报纸,大眼看上去,一眼就看到了刘氏集团的新闻在最上面。 他一字一字耐心的把新闻看完,眉头渐渐皱在了一起,原来自己在家呆了两天没出门,外面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刘释武被人枪杀,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昏迷不醒。顾嘉杰心里纳闷,不知道这会是谁做的,难道真的像新闻上说的,刘氏集团的房子欺诈消费者,惹怒了某些不善的市民? 顾嘉杰觉得不可能,刘氏集团在地产行业能做到现在的地步,绝不是靠的欺诈,而是货真价实的真实力,如今国内行情越来也好,偌大一个市场,欺诈消费者的企业是走不远的,刘氏集团不会傻乎乎的为了眼前的利益,放弃未来更加庞大的市场。 顾嘉杰放下报纸,开始摸着下巴思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梁宽见顾嘉杰放下了报纸,就笑道:“顾总,这是个好机会,我们要不要顺势买块地皮,也造几个小区出来,往房地产上也发展发展。” 顾嘉杰抬眼看了梁宽一眼,微笑道,“你现在竟然连这也能想到了?房地产是块大蛋糕,富得流油,以后肯定是国内首屈一指行业,干房地产的,不发都难。” 梁宽挠挠头,不好意思道:“也不是我看出来的,就是以前小杰哥和我说过,他说以后找机会一定要进军房地产,这么肥的一块肉可不能让刘氏集团一个人吃了。” 顾嘉杰听了这话微微一愣,脑海中空白了一下,回过神来问梁宽,“他什么时候和你说的?” “我刚进公司那会啊,当时小杰哥应聘的我,那会我刚毕业,毛头小子一个,小杰哥没少教我职场经验,还教我分析市场,看股市,教的可多了。” 顾嘉杰眼神呆滞的看着桌面,苦笑一声,问:“那你学的怎么样了?” “还好吧,小杰哥经常夸我聪明。”梁宽嘿嘿笑两声,道:“依我来看,现在刘氏集团股票大跌,我们趁机买上一块地,也造房子,现在城里小区已经很多了,但我看别墅不多,如果我们主打别墅,绝对能抢占先机,成功的话,那些有钱人的钱,不还都是我们的?” 梁宽说的不是没有道理,随着国内发展迅速,高层小区越来越多,但是环境优雅的别墅却不多,顾嘉杰自家别墅还是自己专门盖的,如果顾氏集团趁现在插手地产行业的话,肯定能抓住机会,在业内站稳脚步。 但顾嘉杰没有立刻点头,这还需要召集集团高层共同商议,虽然顾氏集团的所有股权全在顾嘉杰手里,但顾嘉杰每次有重大决定,都是经过和大家的商议才定下的。这种对下属的信任感,和对下属提出的方案的认可,无形中把底下人的干劲都带了起来,所以顾氏集团才会如日中天,短短十多年就在浙商中平地而起,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于是顾嘉杰和梁宽说,“下午的时候公司内开个会议,定在三点,在会议室,你去通知一下。” 梁宽知道顾嘉杰是要和大家讨论进军房地产的事情了,乐呵呵点头道,“好嘞!”然后就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又只剩下顾嘉杰一人,他扶着额头思索了一会,突然觉得梁宽这小子还不错。记得梁宽刚来公司的时候,只是个小助理,整天跟在阿杰身后,不懂就问,毫无别的毕业生身上那种锋芒,起初顾嘉杰并不看好他,觉得这孩子没锋芒,不争,但现在看来,这小子已经被阿杰带出来了。 正在思索着,桌上的座机响了,把顾嘉杰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按下免提键,然后里面传来前台小姐的声音。 “顾总,有位姓刘的先生找你。” 顾嘉杰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的问,“姓刘,叫什么?” 前台小姐询问了来访人员全名,然后和顾嘉杰说,“是刘龙飞先生。” 听到这个名字的顾嘉杰瞬间警惕,看着电话皱起眉头,考虑了一会,才开口道:“让他上来吧。” 前台小姐答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没过多久,办公室的门再一次被敲响,顾嘉杰正了正衣衫,在办公桌后坐直身体,才说一声请进。 一个穿着白色休闲西装的男人推门走了进来,岁数和阿杰相仿,胸前别着一束羽毛,头上还戴着一顶白色金丝爵士帽,长相和刘鸿飞有些相仿。他一进门,在门口处摘下爵士帽,朝坐在办公桌后的顾嘉杰微微欠身行礼。 随后他重新戴上爵士帽,头也不转的用一只手关上门,自然而然的来到顾嘉杰办公桌对面,淡定的坐了下来。 顾嘉杰看着眼前的刘龙飞,眼神冷漠,道:“这是什么风,竟然把刘氏集团的大少爷吹来了。” 刘龙飞没有立即答话,在桌前翘起二郎腿,从衣服内拿出一支雪茄来点上,舒舒服服的抽上了一口,才开口说:“顾总,龙飞今天来有一事想问问你。” “我能有什么事需要你亲自来问,你们刘家的探子可了不得,连我身边最亲近的人都已经渗入了。” 刘龙飞面露不解,疑问道:“顾总这话说的,可是让我有些想不明白了,难道顾总知道我今天来是问什么事吗?所以就先将我一军?” 顾嘉杰讥笑,道:“有什么事你直接问就好。” 刘龙飞耸耸肩,轻松道:“虽然我们也知道,极大可能是你顾家的人做的,但我还是想听顾总你亲口说,我家老爷子前两日被人行刺,是不是你顾总的人干的?” 其实刚才前台小姐说出来访人员叫刘龙飞的时候,顾嘉杰就已经猜出了刘龙飞的来意,此时刘龙飞当面问出口,顾嘉杰还是心里泛起一丝怒意。 顾嘉杰在桌子后面身体微微前倾,看着刘龙飞的双眼问,“那我也问问你,几天前我儿子被人在高架桥上刺杀,是不是你爹派人干的?” 刘龙飞摇头,说:“我爹不会这么干的,因为顾少爷还是个孩子。” 顾嘉杰冷笑一声,怒道:“你还知道他是个孩子?!你刘家高架桥上刺杀不成功,又买通我的助理,找狙击手在医院对我儿子进行暗杀,你以为这些事情我不知道?” “你知道吗?我的助理一面收了你们的钱,一面跟蒋磊勾结,你们两伙人都想要了我儿子的命,我还没先去问问你们家是什么意思,你倒先跑过来问我来了?” “杀顾少爷的不是我们的人。”刘龙飞一口否认。 顾嘉杰气呼呼的躺到老板椅上,看着天花板不屑道,“那刘释武也不是我派人去行刺的。” 刘龙飞面露质疑,谈了谈雪茄上的烟灰。认真道:“顾总,我没必要骗你,顾少爷的事情,真不是我们家的人干的。” 顾嘉杰看向刘龙飞,同样笑着认真道:“我也没必要骗你,打刘释武那两枪,跟我顾嘉杰也没半毛钱的关系。”说完后顾嘉杰停顿了一下,又说:“不过跟你说句实话,我倒真打算跟你家动手了,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脾气好?动了我儿子我也会忍着?我是生意人不假,和气生财嘛,可你们忘了,我也是个武道中人,我也是个父亲!” 刘龙飞眯起眼,看着顾嘉杰,没有一丝畏惧,沉声道:“你这些年在江湖上混的风生水起,朋友遍布全国,我爹一直给你捧场,烘托你在江湖中的地位,每次同道聚集,我爹一句抢你风头的话也不会说,顾老板,难道你不知道么?” “你爹那老狐狸,鬼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顾嘉杰一句好听的也不打算说。 刘龙飞起身,看着桌子后面坐在老板椅上的顾嘉杰,脸上浮现出怒意,狠声道:“你的人砍了我弟弟一截小臂,我家一直等你们给个说法,可等来的却是你诬陷我们派人行刺顾少爷,然后你又派人枪杀我爹,顾嘉杰,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不讲道理了?诬陷也就算了,还动手?你打算和我刘家翻脸吗!?” “这有什么不妥么?”顾嘉杰嗤笑一声,看着站起身的刘龙飞道:“刘龙飞,回去吧,今天我不伤你,咱们两家的恩怨,慢慢算!” 刘龙飞怒道,“顾嘉杰!你是不是早就垂涎我家的生意,想找个理由除了我们,然后顾家独霸地产界?” “呵呵。”顾嘉杰也站起身,看着刘龙飞笑道,“巧了,刚才底下还有人说,现在是进军地产界的好机会,起初我还在考虑,既然现在你这么说了,那我不妨就当着你的面做决定,顾氏集团,一定会进军地产业!” “你!”刘龙飞气的握紧拳头,怒目而视顾嘉杰,现在他的样子,跟刚进门时候那一副优雅的姿态,判若两人。 顾嘉杰不理会气愤的刘龙飞,看也不再看他一眼,转身面向窗外,淡声道:“恕不远送。” 刘龙飞咬牙切齿的把雪茄掐灭在办公桌上,在桌上烫出一个坑,然后看着顾嘉杰的背影,沉声道:“我刘家怎么说也是传承了几百年的武道世家,虽然最近一些年一心从商,但你顾嘉杰别以为我家在江湖上的地位就没落了!” “怎么?拿几百年的底蕴来吓我?”顾嘉杰看着窗外的风景,道:“你们动我儿子,就是触碰到了我的底线。” “我说了,那不是我们干的!” “我也说了,朝你爹开枪的人,不是我派的人。” 刘龙飞一拳打在桌上刚才雪茄掐灭的位置上,怒道:“你撒谎!为什么不敢承认!” “那你又为什么不敢承认!”负手而立的顾嘉杰双手在身后握起,真气萦绕在拳头上,能看出他已经动怒了。 刘龙飞心知自己不是顾嘉杰的对手,当即不敢再理论,转身摔门而去,离开了顾嘉杰的办公室。顾嘉杰一直站在窗前,看着刘龙飞上了车,开着车离开顾氏集团。 下午三点,顾氏集团召开紧急会议,顾嘉杰提出进军地产业的想法,同意和否决的态度各占一半,但顾嘉杰心意已决,直接拍板决定,设立地产部,并委任梁宽为地产部最高领导,让梁宽负责即将展开的所有业务。 自此以后,杭州城顾刘两家富商,彻底翻脸,开始了在商业和江湖上的角逐。 第144章 遇说媒情侣齐聚 之后的几天,顾嘉杰着手开展公司内的地产业务,在市里上下打点,送钱又送礼,并带着梁宽实地考察了几块依山傍水的地段。 梁宽展现了他独到的眼光,提议说别墅区一定要选在远离闹市的地方,这样才不会受到闹市的噪音干扰,而且交通也要便利,更重要的是,一定要视野开阔,风景优美。在他的建议下,顾氏集团最后选在了沿江地带的一块区域,那里开发尚不完整,周围也没有高楼大厦,是保护区,只有少数一些居民的低矮瓦房,给些钱然后拆迁了以后,就可以动土。 一系列的手续办下来,估摸着要到年后,在选定了地址以后,顾嘉杰就全权交给了梁宽,然后自己又撒手不管了,只是每天上午到公司坐一上午,下午就该干嘛干嘛去。 不知不觉已经快到腊月中旬了,端木神九在义正连稳定以后,又回到了厂里,跟邓老头一起做工,习惯了在生产线上的工作,隔些时日不做的话,端木神九还真有些想念这工作,为此他还自嘲了一番,说与邓老头听时,邓老头还笑说端木神九真是贱骨头,天生的劳累命,哪有不上班急得慌的傻帽。 端木神九也不生气,就笑呵呵去问邓老头,是不是不喜欢上班。哪知邓老头却一瞪眼,和端木神九说,我也是贱骨头,在家闲不住,也是个不上班急得慌的傻帽。 然后二人爽朗大笑,像是讲了个很好笑的笑话。 距离春节没多久了,厂子里的订单也做了七七八八差不多了,所以现在并不忙,先前到了饭点,换岗吃饭的规定,也已经改成了统一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 午饭时端木神九和邓老头停下手里的活,起身离开车间,打算去食堂吃饭。走在路上的时候,邓老头笑着和端木神九说,“老弟,你知道今天中午该吃啥饭了吗?” 端木神九抿嘴笑起来,邓老头经常这样,每次到了吃饭前,就神秘兮兮的问端木神九,让他猜一猜今天午饭食堂做的什么饭。 端木神九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他的确没心思去记食堂的做饭规律,哪像邓老头,闲着没事就把食堂做饭的规律全总结了出来,周一到周日,每天午饭是什么,他已经门清了。 “今天初八,食堂肯定是包子和腊八粥,哈哈!”邓老头大笑,拍了一把端木神九的肩膀。 端木神九这才记起,今天已经初八了,他后知后觉的一笑,点头嗯了一声。 二人走进食堂,端木神九向打饭口内望去,果然如邓老头所说,真的是腊八粥和包子。 邓老头拿了两个餐盒,递给端木神九一个,然后两人排队去打饭,打完饭找个桌子坐下,兴许是前些日子时间赶得紧,所以二人都养成了吃饭快的习惯,所以坐到桌前没一会就吃完了,然后把餐盒丢进洗碗池,就又一起离开了食堂。 现在吃饭时间延长到了一个小时,饭后大家都能找地方休息一会,所以邓老头就和端木神九一起,在更衣室门前的凳子上坐了下来,邓老头还去更衣室里拿出自己的保温杯,手里还提着一只空杯子出来。 他把保温杯打开,往杯子里倒了一杯茶,然后递给端木神九。端木神九接过,杯子里的茶热气腾腾,呈淡红色,闻上去有些香甜,他伸出舌尖舔了一下茶水,发现这茶水果然是甜的。 “这是什么茶?”端木神九忍不住问。 邓老头嘿嘿一笑,回答说:“泡了枸杞,唉,没办法,年纪大了,得养生,我还想多活几年,抱大孙子呢。” “喝茶泡枸杞就能延年益寿了吗?”端木神九笑问。 邓老头喝了一口茶,道:“说是这么说,具体谁知道呢?倒是你,这枸杞应该多喝点,年轻人,多补补元气,哈哈。” 端木神九无奈的看一眼邓老头,打趣道:“我又没老婆,要那么多元气干什么?” 邓老头一想也是,就放下保温杯,挠挠头说:“要不,我给你介绍个对象?我们村有个丫头,父母双亡死的早,这姑娘早早的就离开了老家,但是前几天又突然回来了。” “哈哈。”端木神九忍不住大笑了一声,道:“你呀你,一大把年纪了还想做媒婆呢?” 邓老头一瞪眼,抬起巴掌在端木神九身上打了一下,正色道:“你小子,我这不是担心你的终身大事嘛?你说你,也不小了,得有三十了吧?连个家也没有,这像什么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道理难道你不懂?” 这邓老头为人很是豪放,跟端木神九相处久了,二人关系不错,渐渐的就把端木神九当成个小辈看待,偶尔端木神九说话不让他爱听了,他还会朝端木神九身上打几下,有时候也往屁股上踹一脚,嘴上再训斥几句。 可怜这千古武道第一人啊,还真是头一次被人这么对待,不过端木神九也不在意,反倒觉得这样心里很惬意,邓老头是完完全全拿他当个普通的年轻人看待,这对端木神九来说很难得。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邓老头这话让端木神九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心里也确实有些过意不去,就问,“那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邓老头点上一支烟,也仍给端木神九一支,突然惆怅道:“唉,这姑娘是个好姑娘,长得水灵灵的,又懂事,就是出外闯荡了这么些年,没找个正经工作,反而是去做了...”邓老头看了看端木神九的脸色,没再说下去。 “做了什么?”端木神九微微皱眉问一句,然后把杯子里的水倒进嘴里。 邓老头叹一口气,道:“唉!这傻姑娘,竟然是去了尼姑庵,做了尼姑...” 刚喝过水的端木神九,还没来得及全咽下,就一口吐了出来,呛得他一阵狂咳,捶胸顿足。 邓老头赶忙抬起手在端木神九背上一阵猛捶,口中道:“别激动,你别激动,这姑娘可是带发修行,又不是光头,你要是愿意见一面,我就回去跟老太婆说一声,让老太婆劝劝她,让她还俗!” 端木神九连连摆手,一边咳嗽一边说:“邓老哥,你真是会开玩笑啊...” 邓老头挠挠头干笑几声,道:“没事没事,尼姑好哇,说明这姑娘纯洁,肯定还是个雏呢,绝对配得上你,而且她也快三十了,我看跟你就很配,等咱们放假了我带你到我家见见,就这么定了,昂。” 端木神九无语的看着邓老头,心里暗暗叹息,心道这老小子,真是一副热心肠。 很快就又到上班的时间,铃声响了以后,二人就起身又去了车间,开始了下午的工作。邓老头好像已经是下定决心要帮端木神九撮合一桩婚事了,一下午的时间,一直在说那姑娘的好,说她漂亮,说她懂事,说她文静,说到最后没得夸了,就又重复的说她漂亮,说她懂事,说她文静... 端木神九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他出了车间就快步离去,一刻也不停留,就想迅速逃离邓老头的视线。 邓老头在身后追出厂门口,看到端木神九小跑着远去,他气的跺跺脚,嘴里骂道:“你娘的,这臭小子,找个老婆容易吗,我这给你介绍一个,你还不乐意了,真是白瞎了我一片好心!” 骂完后,邓老头气呼呼的想了想,自言自语道:“不行,我得帮帮他,年轻人不懂事,脸皮子也薄,这小子肯定是不好意思了。” ------------------------------------- 跑远后的端木神九,回过头来看看厂门口,看邓老头没有追来,他才放下心,改成漫步行走,走的时候还忍不住笑起来,心想你个邓老头,我活了几千年没人敢给我说媒,你还真成了千古头一个哩。 接下来端木神九没有回义正连,现在该教的东西,都教给了沐海森兄弟六个,剩下的就看他们自己的天赋能领悟多少了,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就是这么个道理。端木神九没必要每天在身边盯着,就是回去了,也是所有心思都在沐哆哆身上,完全不理会沐氏六兄弟和铁汉大院的七八十口子门徒。 走着走着,端木神九停在路边,拦了一辆车,上车后,他和司机说了一家酒店,然后让司机把自己送到酒店去。今天的晚饭,端木神九和武厚约好的,要一起吃个饭,一起吃饭的还有关卿瑶,顾清辉,麦闻香。 学校已经放假了,武厚和麦闻香最近两天就会收拾收拾回老家去,临走前想跟大家一起吃个饭,所以武厚就叫上了师父和关卿瑶,麦闻香叫上了顾清辉。 本来麦闻香和顾清辉约好,要在她和武厚住的地方吃饭的,但是人太多,担心坐不下,麦闻香又对自己的厨艺不是很放心,毕竟武厚的女朋友也要一起来,她可不想让武厚的女朋友笑话,所以麦闻香就提议说找家酒店。 说到找酒店,顾清辉在这上面很擅长,就替麦闻香选了一家不错的酒店,吃喝玩乐一条龙,主打湘菜。 半下午的时候,武厚去接关卿瑶,麦闻香就在住的地方等着顾清辉来接自己。 说是去接关卿瑶,其实武厚就是坐上公交车,倒上几路车,去到关卿瑶上班的地方等她下班,至于二人的交通工具,其实还是关卿瑶那个小摩托。 武厚出发的早,到地方的时候关卿瑶还没下班,他就一个人坐在马路牙子上耐心等着关卿瑶下班,也不急着打电话给她,反正关卿瑶知道自己来接她,一出门就能看到自己。 在门口等了一会,到了下班的点,里边陆陆续续走出来人,武厚眼光往里看,还没看到关卿瑶,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开着车出来,武厚下意识转了转身,不想让开车的看到他,但是那辆车还是停在了身前。 赵简琪摇下车窗玻璃,脸色不悦的看着武厚,大声问道:“小子,你在这做什么?” 武厚没好气的说,“你管得着嘛?”他知道,赵简琪对关卿瑶有意思,所以武厚对赵简琪现在是抱有敌意的。 赵简琪听了武厚的话有点生气,就指着武厚说:“我警告你,不许缠着我们家瑶瑶!” 其实武厚很想说自己现在和关卿瑶是男女朋友关系的,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武厚就忍了没说。 赵简琪好像有事,说完话后就开着车走了,没再和武厚多说什么。武厚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张开嘴无声的骂了几句,手握着不归刀跃跃欲试,很想把赵简琪的车顶给劈开。 “干嘛呢?拿着把刀气呼呼的。”关卿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身前。 武厚听到声音看向关卿瑶,笑笑松开刀柄,摇头说没事。然后他跳上车,自然的搂住关卿瑶的小蛮腰,美美的趴在了关卿瑶的背上,也不在意关卿瑶的同事投来异样的眼光。 武厚心想,赵简琪看到这一幕,说不定得气的吐血,想到这他就更美滋滋的在后面笑了起来。 车子开动了,关卿瑶头也不转的问,“你笑什么?” 武厚道:“没什么,抱着你我很开心!” 关卿瑶也抿嘴笑一声,娇嗔道:“死样。” 摩托车在路上飞驰,没一会就到了酒店门口,关卿瑶停下车的时候,她和武厚正好看到顾清辉的车也开到了酒店门口,门口的迎宾很殷勤的跑到这辆豪车前,帮顾清辉和麦闻香打开车门,顾清辉和麦闻香穿着十分漂亮的新衣服下了车,然后走进大厅。 看到这一幕,关卿瑶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辆小摩托,和脱下制服换上一件羽绒服的自己,她有些自惭形秽,瞬间觉得自己像个土鳖。 武厚在后边注意到了关卿瑶的表现,就惆怅道:“唉,也怪我没个好爹,不能带你坐大奔。” 关卿瑶又忽然笑了,拿肩膀顶了一下武厚,解释道:“我才不在乎坐什么车呢,就是觉得自己好土...你看香香穿的,多好看。” “你哪里土了,我们这叫保暖好不好?香香从小就爱穿漂亮衣服,这毛病她改不了。” “是女生都喜欢穿漂亮衣服啊...”关卿瑶小声嘀咕,但没让武厚听到。 武厚下了车,等关卿瑶把摩托车停好后,二人手拉着手往门口走,武厚大咧咧的把不归刀抗在肩上,昂头挺胸的往里去。其实来到这么高档的地方,他心里也有些犯怵的,所以只好用夸张的姿势来掩盖心里的局促。 人都是有虚荣心的,无论男生还是女生,没人能躲得掉。武厚能不想开大奔,给关卿瑶买漂亮衣服么?他当然想,只是他没顾清辉那么好运气,生下来就有个不缺钱的爹,想到这武厚就想起了自己那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爹,于是在心里暗骂,武大器你这个王八蛋... 二人来到大厅,看到了已经在大厅等候自己二人的顾清辉和麦闻香,麦闻香和武厚招手,示意武厚过去。 武厚和关卿瑶走了过来,四人站在鱼缸边,麦闻香挽着顾清辉的胳膊,穿着加绒连衣裙,腿上是羊毛丝袜,脚上罕见的穿上了一双四公分的高跟鞋,顾清辉则穿着得体的蓝色西装,脚上是一双白色皮靴,文质彬彬往那一站,丰神俊朗。 反观武厚和关卿瑶,一个穿着师父给买的薄棉袄,一个穿着羽绒服,两人脚上又都是平日里就穿着的那双球鞋。 这两对情侣着装区别很大,相比之下武厚二人确实寒酸了很多。 武厚撇着嘴看着麦闻香,道:“你穿这是什么玩意,大冬天穿裙子,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傻了吧唧的。” 麦闻香的着装是顾清辉帮忙搭配的,他对衣品很有研究,所以就帮麦闻香买了这身衣服,看上去成熟的妩媚中带着少女的稚气,其实很好看,所以当武厚和麦闻香说出这话的时候,顾清辉反而成了最尴尬的那个,觉得武厚那句傻了吧唧的,无形之中骂了自己。不过他当然不会因为这事情生气,毕竟站在自己面前的这对情侣,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麦闻香朝武厚挥了挥拳头,噘着嘴道:“你才傻了吧唧的,小心我揍你。” 武厚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捂住胸口拍了拍,然后低头看一眼自己和关卿瑶的着装,小声道,“咱俩确实像土鳖!” 关卿瑶悄悄伸出一只手,掐在武厚腰上,把武厚掐的一声惨叫,疼的龇牙咧嘴。 麦闻香看到这一幕,尴尬的笑了几声,和关卿瑶说,“一定要好好善待武厚啊...” 关卿瑶误会了麦闻香的意思,以为麦闻香是要她再用些力气,就点头道:“当然。”然后手上又加了一把劲。 武厚大叫出声,吃疼的赶紧跑开了,苦着一张脸看着关卿瑶嚷道,“香香说的不是反话!” 关卿瑶后知后觉的看向麦闻香,麦闻香无奈的笑笑,无所谓的耸耸肩,然后关卿瑶就又把视线看向了武厚,纤纤玉手一握,骨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顾清辉和麦闻香听到关卿瑶的手在响,二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撇了撇嘴,都心疼起了武厚。 武厚又跑开一些距离,岔开话题道:“我师父呢?还没到吗?” 顾清辉带着麦闻香走向电梯,示意武厚和关卿瑶跟上,说:“神九先生已经到了,在楼上呢。” 然后四人上了电梯,直接去了三楼的用餐大厅。 第145章 五人聚小酌红酒 三楼的用餐大厅装饰的很典雅,木质的卡座在灯笼式样的大灯下排列开来,卡座内是中式圆餐桌,足够五到八人一起用餐。 服务员带着四人来到了提前预定好的座位上,那里已经坐着端木神九。此时端木神九百无聊赖,手里夹着香烟,慵懒的靠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看来他比四人早到了很久,因为除了手里的香烟,桌上还有几只已经掐灭的烟头。 四人来到桌前,武厚叫了一声,“师父。” 端木神九回过神来,看向四人,他微笑着把烟掐灭,道:“来了啊,快坐。”顾清辉临坐下前,恭敬的朝端木神九行了一礼,喊了声神九先生。 人已经到齐了,服务员就开始上菜,菜在预定的时候已经点好了,所以现在客人到齐以后,就会直接端上来,各式各样的湘菜陆陆续续被服务员端上来,不一会就摆满了整张桌子。 此时正值饭点,就餐的客人有很多,周围的卡座里偶尔传出划拳声,传到几人的耳朵里。 麦闻香拿着筷子,看了一圈众人,询问道:“你们要不要喝酒?” 武厚无所谓的耸耸肩,关卿瑶面色如常,顾清辉看向了端木神九。 麦闻香随后也看向端木神九,笑道:“表叔,喝点啊?” 端木神九笑着点点头,“可以。” 随后顾清辉招来服务员,要了一瓶红酒,等服务员拿着红酒送上来,用开瓶器打开后,顾清辉就开始着手给大家每人倒上一杯。 倒完后,顾清辉坐下来问麦闻香,“你为什么叫神九先生表叔?你们有亲戚?” 端木神九和武厚听后都笑了,麦闻香也笑着和顾清辉解释,说:“以前啊,武厚不让我知道他师父,就骗我说这是他表叔,然后我就叫表叔喽,其实我早就知道这不是他表叔了,他还想骗我,像我这么聪明伶俐,哪有那么好骗?” “是是是,你多聪明,全杭州最金贵的富二代,都被你抓到手了。”武厚看着麦闻香道,“这趟回去,我去找你爸喝酒,然后我就把这事情告诉你爸,他多年来的宏愿总算是达成了。” 顾清辉不解的问,“什么宏愿?” 武厚似笑非笑的说,“还能是什么宏愿,给女儿找个豪门呗,你准岳父叫麦伟力,一个掉进钱眼里的男人。” 武厚这么说麦伟力,麦闻香也不生气,毕竟这两人可是合作过四五年的时间,一起赚了不少钱的,不过麦伟力最后拿到手的钱要比武厚多得多,毕竟老油条嘛,武厚那会又尚且是个孩子,麦伟力随随便便一些手段就能把钱多装进自己口袋里一些。 武厚当然知道这事,但那时候的他对钱还不是特别有概念,所以就没多在意,只是偶尔出言损麦伟力几句,说话没大没小。那时候武厚对钱的理解还不是很透彻,不像现在,知道了没钱的苦,有时候寸步难行。每每想起几个月前,拿着几万块就办了个会员卡,武厚就一阵肉疼,悔的肠子都青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武厚说完后,顾清辉心里就打起了算盘。顾清辉的眼光看得很远,他已经去思考自己和麦闻香的未来了,起初他还担心麦闻香的父母会不喜欢自己,但是听武厚这么一说,本着钱可以解决生活中百分之八十的烦恼这句话,顾清辉就知道,以后讨好这麦伟力,用钱砸就好,简单粗暴,又招人喜欢。 顾清辉端起酒杯,面向武厚和关卿瑶,岔开话题道:“来来来,我敬你们两个一杯,感谢上次你们在高架桥上出手相救,我才留下这条小命。” 武厚和关卿瑶端起酒杯,和顾清辉的酒杯碰了一下,象征性的抿了一口,然后顾清辉又叫起端木神九和麦闻香,五人再一次碰杯。 放下酒杯,几人开始动筷,边吃边聊。 关卿瑶想起了死去的那个司机老李,就问了一句,“老李的尸体你爸带回去了,后事都处理好了吗?” 说起老李,顾清辉一阵难过,心情瞬间失落了很多,惆怅道:“处理了,唉!本来我想在这边给老李找块墓地,好好安葬了,但是我爸说老李不会想住在这里的,他肯定想落叶归根,回到老家去。所以我们就把老李火化了,骨灰我会亲自送到北京,找到老李的女儿,送到他女儿的手上。” “你亲自去?”武厚惊讶的问。 顾清辉点点头,“是啊,老李都是为了我,唉,以后再也听不到他在车里一口一个少爷的叫我了。” 是啊,从小到大顾清辉的司机换过很多个,从专业司机,到有武艺傍身的司机,起码也换了十多个,但顾清辉最喜欢的就是老李,因为老李虽然是下人,一口一个少爷的喊自己,但其实老李心里还是拿顾清辉当孩子看的,顾清辉喜欢那样的感觉。 虽然现在又有了新司机,但坐在车里的时候,这个新司机跟个闷葫芦一样,一句话也不讲,规规矩矩的开车,目视前方,甚至连从后视镜里看一眼顾清辉的胆量都没有。顾清辉很怀念老李在的时候,那时候坐在车里老李还能给他解闷,可是现在,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以前那种没有人可以交流的状态。 这次聚餐,顾清辉很在意,所以着装也很正式,这是上流社会必备的礼仪,他从小耳濡目染,早已烂记于心。今天在场的,除了麦闻香之外,武厚和关卿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端木神九又治好了自己的伤,顾清辉打心里想和这三人处好关系,做真正的好朋友。 武厚吃了几口熏肉,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想着老李开口说:“老李人不错,就是脚太臭,我现在好像还能闻到,能把人恶心死。” 除了顾清辉,其余几人都有些不明白武厚怎么说这话,然后武厚就开口和大家解释了一遍,说完后,大家都忍不住笑了,就连端木神九也是端着酒杯摇头苦笑。 笑完后,气氛轻松了不少,顾清辉也不再因为老李的过世而忧伤,毕竟人死不能复生,老李拼了命的救自己,自己一定要好好活着,这样才能对得起老李。顾清辉想起老李在高架桥上和自己说过,说顾嘉杰找相士给自己看过命格,自己命里有一死劫,上不着天,下不触地,那天的高架桥刚好符合这句谶语。 这事情后来顾清辉问过自己的父亲,顾嘉杰坦言说是的,相士说顾清辉的劫在二十岁到二十五岁之间,所以顾嘉杰才把司机换成会武的老李,因为他知道老李忠心,如果顾清辉有生命危险,老李是会拼了命也去救他的。顾嘉杰说了,顾清辉的这一劫,除非有人替死,不然是绝对破不了的,即使那五个杀手没有当场杀人之心,自己也会因为重伤不治而身亡。 所以顾清辉的这一劫中,武厚,老李,关卿瑶,端木神九,都起到了作用,只不过是老李起的作用最大,以命换命救了顾清辉,如果没有他争取时间的话,顾清辉必死无疑,说不定连带着麦闻香也会有生命危险。 想到这些顾清辉更是感恩老李了,忍不住又叹息道:“唉!我现在啊,真是觉得很多东西,越来越不科学了,人的灾难能被算出来,濒死之人能起死回生,碎骨能重新愈合,人体内还能修炼出真气这种东西,虽然我知道父亲练武以后有很多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但当我真正开始习武之后,我才知道这条路,充满了奇妙。” “奇妙的东西多着呢。”武厚接口道,“你看。”然后武厚抬起手,指向桌上一个盘子里被吃剩下的一块肉,那块肉在众人的视线中开始神奇的升起,缓缓飘向武厚,武厚张开嘴,指挥着那块肉飞到了自己的嘴里,然后他美滋滋的嚼了起来。 顾清辉和麦闻香吃惊的看着武厚,前者道:“厉害,你比我厉害多了。”后者则道:“好哇,你平时藏得挺深呢,都已经有这本事了。” 关卿瑶也吃惊的看着武厚,道:“不错,已经能御物了,有进步。”虽然这一手对她来说不难,但自己处在武厚这个岁数的时候,还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武厚咽下嘴里的肉,嘿嘿道:“已经好久了,就是没怎么用过。” 说的时候他脸上挂满了不在乎的表情,其实心里啊,是特别享受这种被其余三人投来艳羡目光的感觉。 一直沉默不语的端木神九,把杯子里的酒喝完,看着顾清辉道:“御物其实也不难,内力到达一定程度,真气能随意支配放出体外化形后,就能完成御物,你天资要比武厚更佳,用不了几年肯定也可以的。” 顾清辉露出向往的神色,点头道,“我一定会努力的,以后再也不要别人因为保护我而死,我要去保护别人,保护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说话时还看向麦闻香,一阵温柔袭来,看的麦闻香娇羞的低下了头。 武厚暗暗摇头,心说真是不放过任何讨女孩欢心的机会啊。 接着众人又吃了一会,吃着吃着,武厚说起了送顾清辉到医院后,自己力竭昏睡过去十分钟的事,等醒来后已经恢复了精力,又到了全盛状态,这件事一直让武厚不解,今天趁着这个机会,就当场请教了端木神九。 端木神九并不在意,只是淡淡说,“为师的功法,奇妙之处多了,你小子就等着吧。” 兴许是有些醉意,也是被眼前这四个年轻人感染了,端木神九罕见的和武厚笑道:“能有我这么个师父,你小子,肯定做了八辈子的好人,才修来这一世的福气。” 几人都跟着笑了起来,顾清辉羡慕的看了一眼武厚,呆呆道:“武厚真是有福气,能做你的徒弟,要是我当时也拜你做师父就好了。” 他羡慕武厚有个好师父,武厚羡慕他有个好爹。 麦闻香也点头说,“是啊,我都想拜表叔做师父了,要不表叔今天你收了我和顾清辉做徒弟吧,这样我们和武厚就是同门师兄妹了,对了,再加上瑶瑶姐,这样的话我们四个都是你徒弟。” 端木神九脸色微红,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顾清辉点的这瓶酒,几人也就开始各自倒了一杯,剩下的基本上快被端木神九一个人喝完了。 “怎么?都想做我徒弟了?”端木神九哈哈笑几声,道:“你这小丫头,古灵精怪,想趁我醉酒时,让我答应你们是不是?” 顾清辉和麦闻香笑着看向端木神九,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看来被端木神九说对了。 只有关卿瑶,无所谓的坐在那里,一点也不像顾清辉和麦闻香那样脸上带着希冀的目光。 端木神九摇头道,“不行啊,傻孩子们,我培养一个徒弟就够了,可没心思再去培养别人,再者说,武厚能做我徒弟,是我和他的缘分使然,缘分很重要,你们和我没有师徒缘分,所以我们做不成师徒的。” 麦闻香撇撇嘴,反正也没报多大希望,就是随口这么一说,成就成不成就拉倒,就是顾清辉有些失落。 看顾清辉有些失落,关卿瑶就开口说,“师父只是引路人,并不能决定你最终的成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才是大本事,像武厚这种,练上五百年也赶不上他师父,还谈什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习武之人路有高山,师父就是第一座,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徒弟,能高过师父这座山,可你看武厚,有希望高过他师父这座山吗?” 关卿瑶很会说话,而且说得也是事实,无形之中就给顾清辉竖起了几分信心。 武厚苦着脸看向关卿瑶,又看向师父,然后他心里想想,好像自己真的没指望能超越师父。 端木神九不理会失落的武厚,看着顾清辉说,“你师父也不错,只是现在这个年代限制了他的作为,若是天地武道重回清明,到时候你师父一定能有大突破,毕竟他曾是天下第一剑客。” 天下第一剑客,多高的帽子了,顾清辉当然知道这分量,他不是觉得自己师父差,只是端木神九太好了而已。 顾清辉开口问,“神九先生,如果只看真气的控制距离的话,我爹真气最远能打出十丈,超出十丈就化成一阵平常风,没有了杀伤力。我师父的真气能打出四十丈,过后尚且能吹落树叶,让需要四人才能合抱的大树微微晃动,不知道神九先生,你要是只看真气的控制距离的话,能打出多远?” 顾清辉问出的问题让武厚和关卿瑶都起了兴趣,虽然麦闻香不懂什么真气不真气的,但也跟着看向了端木神九。 端木神九微醺的将酒杯放下,双手放到桌上,身体微微前倾,看着顾清辉问道:“你呢?现在能打出多远?” 顾清辉当即赧颜,道:“我...我还没有真气...” 端木神九哈哈笑两声,安慰道:“别急别急,以后会有的。”然后他又看向了武厚。 “武厚,你现在能打出多远?”端木神九问。 武厚挠挠头,想了想说,“在江里练刀的时候,我试过,离我大概有七丈距离的浪头,我能一掌打散。” 端木神九点头,道:“不错,除去浪头的话,后劲大概还有两三丈,跟顾嘉杰不相上下。” “啊?”顾清辉难以置信的看着武厚,诧异道:“他跟我爸差不多?” 端木神九笑道,“是呀,呵呵,现在你知道你爸的八大高手,是有多廉价了吧?” 顾清辉郁闷的低下头,实在是没想到武厚竟然和自己的父亲能不相上下,武厚才多大岁数,就能有这水平了,要是到了顾嘉杰的岁数,那还得了?看来自己跟他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赶上他。 武厚看顾清辉有些失落,无奈的朝关卿瑶撇了撇嘴,他也没想到师父会把自己和顾嘉杰放到一个高度上,难道是自己太厉害了?还是师父以前说的因为武道气运凋敝,拖累了顾嘉杰的修为? 武厚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听到端木神九又去问关卿瑶。 “丫头,你呢,能打出多远?”端木神九笑眯眯问。 关卿瑶微微一怔,紧张道:“我...我...” “但说无妨,在座的都是自己人,没什么羞愧的,不碍事。”端木神九看着关卿瑶鼓励道。 关卿瑶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端木神九,欲言又止。 武厚等人开始催促, “说啊。” “瑶瑶姐快说。” 顾清辉也道,“就是啊,快说,你能打出多远。” 关卿瑶无奈的垂下肩,抬眼看了一圈众人说,“去年能打出二十丈,今年马上结束了,我估计怎么着也能打到二十二丈了吧。” “我x!”武厚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看着关卿瑶说:“你说多少?二十二丈?” “也可能更多一点,我今年还没测过,每年我爹都会试我的修为,但今年他还没试...” 顾清辉已经惊的说不出话了,就连不懂真气是什么的麦闻香,也听出来了关卿瑶的厉害之处。顾清辉难以置信的看着关卿瑶那张英气脸庞,心里苦笑,如果她说的没错的话,那可是比自己亲爹还要强上一倍不止呢,这杭州城,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第146章 猜距离头发被烧 端木神九略微惊讶的看向关卿瑶,有些不敢相信的神色浮现在了脸上。 几人盯着关卿瑶看了一会,关卿瑶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出言说:“你们别一直盯着我好嘛,怪叫人不好意思的。” 顾清辉和麦闻香武厚对视一眼,三人干笑几声。武厚趴过来问,“你没撒谎吧?” 关卿瑶瞪了武厚一眼,嗔道:“我骗你们干什么,是真的。” 武厚又坐回上身,一只手抚了抚胸口,自言自语道,“我的天啊,这比我足足强上了两倍还不止呢!” 关卿瑶摸摸下巴,认真道:“我一直都比你强,只是我没说过而已。” 其实武厚如果细心想来,早就应该知道关卿瑶要比自己强上不少,第一次西湖边上见到她的时候,关卿瑶踏水而行,二人之后还切磋了一场,武厚使出自己速度最快的走七星袭击关卿瑶,也没能赢她一招半式,反而被一招就给收拾了。 那个时候的关卿瑶,丝毫没把有些拳脚的武厚放在眼里,虽然最近几个月武厚有很大的进步,但在高架桥上关卿瑶能和那个假警察硬碰硬,而武厚,却被假警察一道真气屏障就给挡在了外面,二者孰高孰低,高下立判。 随后关卿瑶又问起了刚才顾清辉最先问出的问题,看着端木神九笑嘻嘻问,“端木神九,你还没说呢,你的真气一下能打出多远的距离?” 端木神九仰头哈哈两声,两根手指夹起一绺黑发,目光巡视了一圈四人,看到四人都在希冀的望着自己,等着自己回答他们的问题。 “至于我嘛。”端木神九笑眯眯的和四人卖了个关子,道:“你们不妨猜一猜。”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麦闻香最先开口。 麦闻香道,“顾清辉的师父是四十丈,你肯定比他师父厉害啊,我猜是五十丈。” 端木神九拿手指点了点麦闻香,摇头道,“你呀你,也太瞧不起你年轻英俊的表叔喽。”或许是真的有些醉了,端木神九说话也俏皮了不少。 麦闻香吐吐舌头,看向顾清辉,示意让顾清辉再猜。 顾清辉考虑了一会,认真道,“我猜一百丈。” 等顾清辉猜完后,麦闻香立刻开口调皮道:“我年轻英俊的表叔哦,他猜对了吗?” 端木神九晃晃脑袋,伸手进口袋掏出一支烟,道:“不对。” “啊?还不对啊?”麦闻香哭丧着脸,又看向武厚,示意武厚来猜。 武厚虽然是端木神九的徒弟,但还真没亲眼目睹过端木神九使出真正的实力来,他拧眉思索了一下,道:“我猜师父能打出三百丈!” 端木神九又是一阵哈哈大笑,拿出打火机点上叼在嘴里的香烟,看也不看武厚道:“错了,继续猜,你们还有一次机会,我看你们猜不猜的对。” “三百丈还不够?”武厚瞪着眼睛看端木神九,惊讶道:“师父啊,你可别在这骗我们几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为师骗你们作甚,你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了,都开始怀疑师父了是不是?”端木神九吐出一口烟,佯怒的看着武厚。 武厚缩了缩脑袋,嘿嘿笑几声,道:“那让瑶瑶来猜,快,瑶瑶,你来猜。”武厚看向关卿瑶。 关卿瑶一直在抿嘴笑,此时轮到自己来猜了,她坐直上身,看着端木神九,仔细观察了一会,说:“他们胆子小,不敢往大了猜,那我就猜个大的,我猜一千丈!” 正在弹烟灰的端木神九抬起视线,看向关卿瑶,淡声道:“一千丈?你敢猜一千丈?现在武人想也不敢想的距离,你怎么就敢猜一千丈?难道你见过有人打出一千丈的距离?” 关卿瑶不回答端木神九,道:“你就说我猜的对不对吧。” “不对。”端木神九吐出一口香烟,干脆的回答,“虽然你猜的大,但还是不对。” 四人轮流猜了一遍,麦闻香猜五十丈不对,顾清辉猜一百丈不对,武厚猜三百丈,关卿瑶猜一千丈,但两人猜的也不对。 这不免勾起了四人的好奇心,一千丈都不对,那到底是多少丈?一千丈是多了还是少了?难道端木神九打不到一千丈的距离,又或者超出一千丈的距离? 武厚急道,“哎呀!师父,你就直接说吧,到底多少丈。” 端木神九掐灭手里的香烟,看了一圈四个孩子,缓缓开口道:“地上八百丈是云,云上三千丈是天,我最后一战的时候,一掌能打出一千八百丈的高度,打出了将近从地上往天上去的一半距离。” “一千八百丈!”四人瞠目结舌,惊呼了起来。 端木神九看着四人的表情,笑一笑继续道:“如今天地灵气匮乏,武道气运凋敝,我跟所有武人一样,也被压制了修为,已经远不及当年了,现在如果正常发挥的话,应该还能打出一千二百丈的距离。” 被压制了修为,正常发挥还能打出一千二百丈的距离,顾清辉嘴角抽动,痴痴道:“那要是超常发挥呢?” “那我也不知道了。”端木神九惆怅道,“如今的天地,扛不住放开了手脚的我。” 顾清辉又问道,“既然你这么厉害,为什么听我师父说,你也只是赢了他一剑而已。” 端木神九只是笑笑,没再答话。桥上跟白发老者比剑的那一战,他的想法,顾清辉又怎么能知道。 当时如果端木神九以雄厚的实力碾压了白发老者的话,那白发老者的道心就会直接被端木神九震碎,所有修为尽失,几十年的积攒流失一空,活下去都很难,更别提后来去做顾清辉的师父了。正如端木神九在顾嘉杰的庄园那里和楼正刚所说的一样,他的心里能容得下所有同道,又怎么会容不下区区一个楼正刚。虽然顾清辉的师父当时对端木神九不敬,但端木神九又岂会容不下他。 坐在武厚身边的关卿瑶,看着桌上的酒杯,喃喃道:“我爹也才能打出八百丈的距离而已,竟然还有人能打出一千二百丈,这还是被天道压制以后的结果。” 关卿瑶说的小声,不易察觉,就连一旁的武厚也没听到,但这话却落到了端木神九的耳朵里。 端木神九对关卿瑶起了兴趣,笑道,“在我二十四五岁的年纪,也才能打出十八九丈,你如今能打出二十多丈,天资卓越的程度,尤在我之上呀,你不会也是个隐修吧?” 关卿瑶愣了愣,手握住已经空了的酒杯,摇头道:“不是,隐修哪会出来上班啊,再说了我还是名警察呢。” “警察好,一身正气,最适合你这有些修为的武道新秀。”端木神九笑道,“明年就是江湖中十年一次的比武大会了,你到时候可以和武厚去试试。” 说起比武,武厚来了兴致,高兴道:“可以可以,说不定就一战成名,成了江湖上的名人了。” 端木神九斜眼朝武厚看过来,提醒道,“不过去之前,你要把我安排你的任务完成了,少一家都不行。” 武厚做了个鬼脸,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师父,明年开春我来了,立刻就开始挑战杭州附近的所有门派,无论是武馆还是隐藏在山野间的门派,一个也不落下。” 端木神九点点头,随后又看向了关卿瑶,目光如炬,炯炯有神。 关卿瑶的手还在抚摸着桌上的酒杯,视线落在杯子内灯光照到的地方,那里有灯光凝聚的一个点,像是夜晚的星星一样。 “丫头,你师从何人?”端木神九的瞳孔中闪过银光,一丝神念不易察觉的自瞳孔散发出来,所有人都没发现。 关卿瑶神情呆滞一下,心里有点回避这个问题,但当她抬起视线望向端木神九,四目相对时,关卿瑶心神剧颤,被一股神念从双眼处直接钻进了脑海之中,随后如实答道,“家族传承。” “令尊尊姓大名?”端木神九注视着关卿瑶的双眼。 关卿瑶瞳孔收缩,现出恐惧,但还是控制不住张口说:“关云天。” 端木神九面露微笑,轻声道:“关云天,好名字。” 关卿瑶额头渗出汗水,四肢已经麻木,想动却动弹不得,她能清晰的感觉到,端木神九的神念在自己的脑海中正一点一点的渗入,即将前往脑海的最深处,看到她最深处的秘密。 “不,不要!”关卿瑶在心中大喊。 端木神九毫不理会,其余三人一切如常的吃菜,聊天,丝毫没有发现端木神九和关卿瑶的异常。 “你是哪一脉的传承?”端木神九又出声问。 关卿瑶的理智在死命的挣扎,牙齿咬的咯咯响,嘴唇也被咬破了,血丝渗入口腔,她眼神坚定的看着端木神九,脑袋微微摇晃,拒绝回答。 端木神九嘴角挂笑,神念在关卿瑶的脑海中以瞬息万里的速度往深处去,心道,你不说,那我自己来看。 关卿瑶像是听到了端木神九心里说的话,面露惊惧,对端木神九怒目而视。 同时在她的脑海中,端木神九的神念也遇到了阻碍,一道赤红自关卿瑶的脑海深处拔地而起,气势恢宏,威压之盛,远在端木神九这缕神念之上。 端木神九看到了,借助那缕神念,他看到一个老人,狭长的眼睛微微睁开,冷声道:“匹夫,找死?” 简简单单四个字,震的端木神九那缕神念瞬间破碎,被逼出关卿瑶的脑海,消失于无形。再看端木神九,头上蒸腾出热气,一绺黑发已被烧焦,发出糊味,弥漫到桌前几人的鼻子前。 麦闻香嗅了嗅鼻子,惊疑道:“什么东西糊了?” 顾清辉和武厚也闻到了,纷纷四处张望,武厚看了看端木神九的烟头,已经灭了,然后他和顾清辉低下头,往桌子底下看,也没发现哪里有着火的迹象。 麦闻香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端木神九被烧焦的头发,大声道:“哎呀,表叔你头发怎么烧焦了?” 端木神九随意的用一根手指把烧焦的头发抹掉,摇了摇头示意没事,他的视线一直看着关卿瑶。 关卿瑶怕被人看出异样,就把嘴里的血全咽进了肚子里,已经恢复自由的四肢微微颤抖,就像是刚经历过一场大战一样。 她看向有些狼狈的端木神九,有些歉意。 端木神九移开视线,看向别处,他的心里适才被惊起了千层浪,虽然那只是自己的一缕神念,但站在赤红光芒之内的老人,仅仅是四个字,就震碎了自己的那道神念,尤其是他的眼睛睁开的一刹那,端木神九竟然感受到了几乎从来没感受到过的生命危险。 这是一股多强的念力,才能深居一个孩子的脑海深处,守卫着她的神海空明,端木神九能确信,关卿瑶肯定是属于一个古老的传承,这一脉传承就连自己也不能轻易得罪,那个老人纯粹的杀意干净而透彻,想必生前定是杀了无数强者,得万民敬仰,才化成了这一道英灵,守护着自己的后代。 看关卿瑶的着装和目前的工作,普普通通,家庭条件想来也是一般化,北方济南孔家的传承千年不断,而且越发蓬勃,无论在江湖还是在商道,都有自己的一片天地,可同样是古老传承一脉的关卿瑶,为什么会如此落魄呢? 端木神九想不通,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突然有些担心,担心武厚和关卿瑶恋爱,对武厚会不会有坏处。武厚是自己这一脉的传承,即使现在自己找到了端木一族的后人,但武厚仍然是端木神九的首要传承对象,无论是站在一个师父的角度,还是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端木神九都不希望武厚和一些不知名的传承走到一起。二人名为师徒,实则更像是一对父子。 无论是哪家孩子,大人也不希望孩子去和不了解的人在一块共事,更不要提让两人恋爱了。 “师父,师父?你干嘛呢?”武厚看着沉思的端木神九,一声一声的叫他。 端木神九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到三人正狐疑的看向自己,他这才知道,自己已经失神有一会了。 旋即他干咳两声,恢复如常道,“哦,嗯...喝的有点晕,脑袋短路了,呵呵。” 三人一头雾水的看着端木神九,虽然他喝酒喝的脸色有些红,原本就美艳不可方物的那张脸,此时红的像是即将被掀开红盖头的新娘子,但还真没发现他有喝酒喝晕头的迹象。 关卿瑶面色不适的坐在那,不言不语,再没开口说话。 接下来没多久,这顿饭就结束了,顾清辉说要去方便一下,就先离开了桌前,几人坐在这等他,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大家才一起起身离开。 坐上电梯,回到一楼大厅,端木神九本着自己是个大人,这四个是孩子的想法,就准备要去柜台把账结了,但顾清辉却忽然拉住他,笑着说自己已经把钱付过了。 端木神九哑口无言,看着笑眯眯的顾清辉,觉得这孩子好像有了点变化。 钱这个东西,说它有用吧,自古以来圣人都说这是粪土,说它没用吧,可古人又说了一分钱能难倒英雄汉,想到这,端木神九只能在心里苦叹,钱呀,还真是神奇,有时候比齐天决还神奇,就比如现在,它就无形之中让顾清辉在自己眼中变得更顺眼了几分。 “神奇,当真是神奇。”端木神九呢喃着走出大门口,站到门外的夜幕下。 麦闻香牵着顾清辉的手跟在后面,听到端木神九这话,忍不住问,“嘿,表叔一个人说啥呢?” 端木神九回头笑笑,摇头说无事,感叹一下。 武厚和关卿瑶也出来了,这个时候顾清辉的新司机把车子开了过来,顾清辉打开车门,让麦闻香坐上去,然后和另外三人说,“我送你们吧?” 端木神九摇摇头,说不必了,关卿瑶指了指自己的摩托车,示意自己有代步工具。 顾清辉也不强求,道:“那好吧,我们先走了,武厚你要回去吗?一起坐车呀,刚好我还要送香香。” 武厚连连摇头,“不坐不坐,看你们在一起腻歪,我还不如和瑶瑶一起腻歪哩。”说着拉着关卿瑶的手,在她掌心挠了挠。 顾清辉抿嘴笑起来,坐上车后就离开了,然后关卿瑶让武厚去推摩托车,自己和端木神九站在门口等着。 武厚离开门口以后,关卿瑶欲言又止,想说又不敢说,犹豫了一会才开口道,“不好意思啊,端木神九,我说了让你不要看的。” 端木神九注视着远方,不搭理关卿瑶。 关卿瑶像是知道端木神九的担忧,无奈道,“你放心吧,我家没有危险性的。” 端木神九喟叹一声,缓缓开口道:“可能是我睡了太久的缘故,不知道后来的世上都发生了什么,在那段我不知道的历史中,你的祖先应该也曾大放异彩。” 关卿瑶看向漆黑的夜空,抿嘴笑起来道,“他是个大英雄,举世无双的大英雄,跟他相比,你也不过就是一介匹夫。” “可是匹夫无罪啊,我只是想看看而已,他怎么就这么生气呢。”端木神九摸了摸自己头发上被烧焦的位置。 关卿瑶不再答话,端木神九沉默一会,意有所指道,“我很担心你和武厚的未来。” “不用担心,我爱他,正如你爱子初关晴州那样。” “如果他有难,你会保护他吗?”端木神九莫名其妙问了这么一句。 关卿瑶考虑了一会,坚定道:“这辈子,除了你和他的长辈,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他。” 端木神九笑了,回头温柔的看着关卿瑶,觉得这丫头突然也更顺眼了几分。 钱神奇,可是也有比钱更神奇的,比如真心。 第147章 关家人祖上英名 端木神九一个人走了,武厚看天色还早,就送关卿瑶回家,一直把关卿瑶送到小街路口,二人才分别。 武厚当然不会回去这么早,他把关卿瑶送回来以后,还要像往常一样,前往江边练刀,所以和关卿瑶分开以后,他没有回去,而是去了江边。 从进了小街以后,关卿瑶就下了摩托车,选择推着摩托车回去。路上又见到了几个调皮的孩子,奔跑在街头,打打闹闹,无忧无虑,这里的孩子没什么玩的,也就只有扎堆聚在一起,在街上跑来跑去的娱乐活动。 当几个孩子看到关卿瑶以后,又嚷嚷起来“母夜叉回来了。”的话,关卿瑶不高兴的看了他们一眼,他们就赶忙跑远了,生怕关卿瑶会责罚他们。跟这几个孩子,老对头了,上学的那些年,这条街上所有的调皮孩子,都知道关卿瑶这个女汉子,因为她力气大,对人粗鲁,看到调皮的孩子经常训斥他们,所以渐渐就有了母夜叉的称号。 路过川菜馆时,关卿瑶驻足往里看,想看一看自己的父亲有没有在这里,结果刚好看到父亲和杨将军正在桌子前下象棋。于是关卿瑶把摩托车停在门口,直接走了进去,来到两个上了年纪的老汉面前,也不说话,默默无闻的站在一旁。 二人正下的入迷,杨将军抬头看了一眼走进来的关卿瑶,朝她笑了笑,然后就低头继续看棋盘。而关卿瑶的父亲关云天,则对女儿的到来视若无睹,皱着眉头盯着棋盘,正在因为自己的棋陷入绝地而发愁。 关卿瑶站了一会,看到棋盘上,持红棋的杨将军,棋势如日中天,车马炮各还有一子,车在己方阵营防守,马和炮已经跨越楚河汉界,到达关云天所持的黑棋阵营内。关云天的棋落了下风,车马炮被吃的只剩下一个炮,而且己方士相团也被蚕食殆尽,五个卒子还没过河,就被一一斩下,只剩下的这个炮连个炮架子也没有,这局棋他指定要输,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过了一会,杨将军的马和炮移到了黑棋的将营前,几步走下来,一记漂亮的马后炮绝杀,结束了这局棋。 杨将军笑呵呵道,“老兄弟,你又输了。” 关云天揉了揉眼窝,打着哈欠道,“唉,我的棋大不如前了,放到我年轻那会,你一局也别想赢我。” “咋的?现在老了,就成了你一局也赢不了我了?”杨将军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道:“你也厉害,输了一千多把,一次没赢过,还锲而不舍的和我下,这一点恒心啊,我不如你。” 二人长时间以来下棋千把,关云天一局也没有赢过,每一次都是被杨将军在棋盘上杀的丢盔弃甲,绝杀而败。 关云天也站起身,瞅了自家闺女一眼,然后和杨将军说,“棋输了不可怕,可怕的是心输了,我肯定能赢你,只不过还不是现在。” “呦,赢棋还得分时候啊?” 关云天转身带着自己闺女,朝门外走去,杨将军在身后又喊,“别走啊,再下会,今天才输二十多把而已嘛。” 关云天头也不转的挥挥手,关卿瑶笑着看看杨将军,说一声再见,就转身跟着关云天出去了。 父女二人来到外面以后,关卿瑶看到关云天并没有往里面家的方向走去,而是往外面大街上去,于是她就老老实实跟着关云天,也往外面走去。 关云天径直走出了这条小街,来到了外面的大街上,站在街口痴痴的望着漆黑的夜空,沉默不语。 最近这段时间,关云天一直这样,自从上次关卿瑶撞见他走出小街一次后,之后的每天晚上,他都会走出小街来站一会,有时候是等到女儿回来后一起回家,有时候是在女儿到家后他一个人晃晃悠悠再来到路口,没有固定的时间,但每晚都会来这里一次,站个十几分钟。 关卿瑶很好奇,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在看什么,每一次都是看着漆黑的夜空,面色古井无波。关卿瑶也问过,但每一次,关云天都只是说,“要变天了。” 今天也不例外,关云天站在这看了十几分钟,低下头叹息一声道,“要变天了。”然后才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关卿瑶跟在关云天身后,又忍不住问,“爹,你老是说要变天了,是什么意思啊?”关云天这段时间的反常,让关卿瑶一度以为自己的老爹得了老年痴呆。 关云天继续往前走,头也不转,也不出声,没有回答自己女儿的问题。 关卿瑶试探性的问道,“要不,明天我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脑子?” 关云天这才和闺女开口,不悦道:“你是想看看我是不是傻了吗?” “昂,是啊。”关卿瑶如实回答,“我看你现在每天都有点疑神疑鬼的,估摸着你不会是上了岁数得了老年痴呆吧。” 关云天笑了几声,笑骂道:“你个死丫头,盼爹一点好的行不行?” 关卿瑶一直跟在关云天身后,这时候突然快步来到关云天一侧,与他并排而行,看着关云天的侧脸认真道,“爹,我真的得给你检查检查了,这段时间你每天出去,看着天说快变天了,到底怎么了?你多少年都没出去了,怎么突然就敢走出这条街,站到路口了?” 关云天摸了摸有些胡须的下巴,然后又拍了拍女儿的肩膀,道:“人间需要我的时候,我就得出去。” 关卿瑶皱下眉头,不明白关云天的话是什么意思。 父女二人一路慢行,渐渐走到了家门口,关云天直接推门而入,关卿瑶跟在后面也走进来。 他们的家里有三间房,一间带阳台的关卿瑶住在那里,另外两间房,关云天睡在开着门的那一间,剩下一间门紧闭着,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到了家里后,关云天坐到沙发上,抽起了旱烟,房间里灯光很昏暗,没有冰箱,没有电视,只有一盏白炽灯。 关卿瑶去洗漱了,客厅只有关云天一个人坐着,手里的旱烟冒着白烟,他的嘴里和鼻子里也冒出烟来,眼神落在那扇紧闭着的房门上。 等关云天把烟抽完,女儿也洗漱完出来了,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关云天的对面,看着喷云吐雾的关云天。 “去给老祖宗上香。”关云天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关卿瑶哦了一声,放下了手里擦头发的毛巾,起身走到了那间紧闭着房门的房间,然后推门走进去,黑暗的房间里不一会点起了蜡烛。 关云天放下旱烟,来到窗户前,看着外面的浓浓夜色,深邃的眼神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关卿瑶上完香后,走出来看到关云天站在窗户前,她也就走了过来,和关云天一起看着外面的浓浓夜色。 看了一会,关卿瑶忽然道,“爹,今天我的身份差点被人发现。” 关云天看着夜色的双眼移过来,看向自己的女儿,皱起了眉头。 “外力强行入侵神海窥测的?”关云天皱眉问。 关卿瑶点点头,道:“嗯,是端木神九,他好奇我们是哪一脉传承,就入侵了我的神海。” 关云天忽然笑道,“结果呢?是不是被老祖的英灵逼出去了?” “是啊。”关卿瑶又点点头,道:“可是端木神九也真厉害,他真气能外放到一千二百丈的距离,我起初觉得顶多一千丈,但他坦言说,被天道压制修为以后,最低也有一千二百丈,爹,这可比你厉害多了。” 关云天皱起眉头,沉思了一会,道:“是啊,他比爹厉害多了,毕竟是千古武道第一人,修纯武修出来的半仙呀。” 关卿瑶像是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看着关云天问道,“爹,你说当年老祖宗要是不遇难,会不会也能像端木神九一样,过千年而不死?” 一阵寒风吹过,关云天头发晃了晃,听到关卿瑶的问题,他在风中爽朗大笑了起来。 “傻丫头,老祖宗的归宿不在人间,他注定要化作一道英灵,登天而去位列仙班,守护着我们。” 关卿瑶瞪着眼睛问,“那我们不一样也在守护着人间?” 关云天看着外面的夜色,神情越发惆怅,如今天地之间的情况,他太清楚了,就开口道:“我们很早就不再守护人间了,从那场清武令以后,人间就不再需要我们这种武夫,我之所以带着你苟延残喘活到今日,第一是因为你是我女儿,我不忍心你死掉,第二是因为,我关家不能无后。” “不过这段时间,我经常走出这条街,你也很好奇,为什么我会嘴里总是念叨要变天了这句话,今天我不妨告诉你,瑶瑶,不远的将来,可能有人要以武力证道成仙,届时武道气运将会重返人间,我们眼下的这座江湖,会有大变革。” “这变革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也是坏事。好处是,每一个习武之人的修为,都会因为气运的加持,而突飞猛进,而坏处就是,江湖之中也会因此衍生出许多心怀不轨的恶徒来,到那时,我们守护人间的责任就回来了。” 关卿瑶问,“爹你知道是谁要以武力证道成仙吗?” 关云天望着漆黑夜色笑了几声,回道:“还能是谁,当今天下有这实力的,也只有端木神九一个人。” “可是,以武力证道成仙可能吗?纯武的修士自古都没有成仙的先例,我们老祖也是得到了万民敬仰的信仰之力,才被尊为神灵的。”关卿瑶不敢相信,她不相信端木神九能以纯武证道封神。 “就是因为没有先例,我才很看好端木神九,如果他不是传说中的魔头的话,身上没有带着太多杀业,那也是有可能成功的。” 关卿瑶不再说话,看着外面的夜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关云天忽然问道,“你跟那孩子恋爱了?” 关卿瑶有些诧异关云天是怎么知道的,但她也不掖着藏着,直说道:“是啊,我都这么大了,你不会连个恋爱也不让我谈吧。” 关云天挠了挠耳朵,面色艰难道,“也不是不让你谈恋爱,只是你为什么那么巧,会和端木神九的徒弟谈恋爱呢。” “嘿嘿,缘分吧,武厚很好的。” “那孩子修为怎么样?”关云天面带笑意看向关卿瑶,道:“如果修为不如我,那我可不会把你交给他。” 关卿瑶听了这话,脸上瞬间气呼呼的,不满道,“爹你就知道难为人,如果没有端木神九,整个江湖明里暗里都没有你的对手,你让武厚和天下第二的你去争高低,你想让我等到五十岁才嫁人吗?” “哈哈。”关云天忽然爽朗大笑,开怀道:“傻丫头,你这么瞧得起爹,把天下第二的帽子丢给爹来戴?” “嘿嘿,难道你不是吗?”关卿瑶看着关云天,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 关云天笑了一会后,停下来又看向漆黑夜色,缓缓开口道:“我们关家守护人间,是自己一厢情愿,从来没人要求我们这么做,时代不需要我们了,所以一场清武令下来,我们,连同很多同道,都被剥夺了气运和福缘。如果端木神九真的能以武力证道成仙,冲破天地枷锁,大开九天之门,还天下一个尚武之年的话,那我连同很多同道,都会感激他的。” “傻丫头,你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太少,有很多从前的习武大能,都有自己的遁形之法,山川大地各个角落里,指不定就藏着一个两个异数,爹实不敢当这天下第二呀,若是端木神九成功,我关家气运能回来,那时候爹才有些信心,坐一坐第一第二的位置。” “不过爹也不稀罕那虚名,我们要谨记先祖的遗志,守护黎民百姓,无论王朝更替多少代,我们习武,只是为了服务老百姓。” 关卿瑶点点头,哦了一声,道:“我明白了,爹,你放心吧,不争不傲,你从小就教我的。” “嗯。”关云天仍然望着漆黑夜空,起风了,夜风吹来,吹动了父女两人的头发。 关云天望着夜空的视线中,慢慢出现了一道白影,由远及近,他忍不住“咦”了一声。 关卿瑶也注意到了,惊呼道:“爹,有人!” 关云天伸出一只手示意关卿瑶不必惊慌,然后自己冷眼看向凭空信步而来的白衣男子。 这男子走到二人窗前不远处,就停在了半空中,看向站在窗户边的父女二人似笑非笑,尤其是看关卿瑶的眼神,更是带着笑意。 “端木神九!”关卿瑶惊呼出声,没错,凭空信步而来,悬停在自家窗前不远处的白衣男子,正是一起刚吃过饭没多大会的端木神九。 “你怎么来了!?”关卿瑶大声问悬停在外面的端木神九。 端木神九看着这父女二人,道:“不请我进去坐坐?” 关云天看着端木神九,没有吃惊,没有惧怕,不卑不亢,无形中反而生出些许大将之风出来。 “不必了,庙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啊。” “哦。”端木神九哦了一声,摇头笑道,“适才还说感激我,现在又拒人于千里之外,关云天,我真有点看不懂你。” 关云天看不出是喜是怒的笑了一下,道:“等你真做了有利于我的事,我才能真正感激你。” “哈哈哈...”端木神九仰头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后,看着关云天道,“我所为的是所有同道,不单单是区区一个你。你家祖上是个英雄,适才我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查询了所有历史中的关姓名人,唯一符合你们父女俩的,只有一个人。” 关云天和关卿瑶惊讶的看向端木神九,见他神情自若的悬停在半空中,正色道,“武圣关羽,关云长,你关家人是武圣之后。” 父女二人神情一怔,关云天瞬间真气破体而出,直逼窗外的端木神九。 刚猛的真气扑面而来,像是一滩沉寂了多年的湖水,干净而明澈,纯洁而透亮,实质性的淡红色光芒映红了三人的脸庞。 端木神九毫不在意,伸出一只手随意的拨开关云天的真气,使真气四散消失而去,淡定道:“别动火,我并无恶意。” 关云天冷眼看着端木神九,寒声问,“那你这趟来,是要做什么?” 端木神九笑笑,轻松道:“给英雄上一炷香。” “不必了。”关云天淡淡的拒绝。 端木神九不在意关云天的态度,道,“你家祖上字云长,你叫云天,还真是一脉相承。” 父女二人闭口不言,端木神九继续说,“我自幼目力过人,看书一目十行且过目不忘,适才两个小时的时间,我在顾家藏书室里查阅了所有资料,将关云长生平所有事迹全都看了一遍,瑶瑶这丫头说的不错,跟他相比,我这千古武道第一人,也不过就是一介匹夫而已。” 关云天开口道,“先祖为天下苍生而战,忠心蜀王,一生都在匡扶汉室,逆天道而行大事,你这武夫,怎能与我先祖相提并论?” 一身白衣的端木神九点了点头,诚恳道:“是呀,我年轻的时候也崇拜英雄,所以我想给武圣上一炷香,聊表敬意。” 关云天犹疑不定,他不觉得端木神九是来上香的,这么一个传说中千年不死的武道大能,突兀的出现在自己家窗户前,虽然之前心中对他有些好感,但也不得不防,毕竟在先祖遇难以后,关家遭受过很多次劫难,最后才死里逃生,留下一支血脉传承。 第148章 敬武圣虎女念经 其实关云天这么想,就把端木神九想的下作了,适才吃完饭以后,端木神九一直对关卿瑶的身世觉得好奇,于是他就去了顾嘉杰的住处,在顾嘉杰的藏书室里,两个小时翻阅了所有历史典籍,演义小说,找到了关羽这个鼎鼎大名的大英雄。 一番了解,端木神九对此人心生敬意,他没想到,竟然有习武之人在后来的乱世中,不求独善其身,反而投身乱世,为天下太平而征战几十年,即使落得一个惨死的下场,也无怨无悔。 这怎能让端木神九不肃然起敬,与他相比,自己这一味追求武道巅峰的执念,倒真的成了下乘。 美髯公,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忠义之名更是冠绝古今,与他相比,这片土地几千年来衍生过的所有武夫,也不过就是区区一群匹夫罢了。 端木神九看着沉默不语的父女二人,叹一口气,道:“我端木神九活了几千年,从来没有敬佩过任何人,即使是当年的神罚降世,落雷灌顶,谪仙人出世,我也不曾有过一丝的胆怯和敬佩,但瑶瑶神海之中那个老人,却让我感受到了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的生命危险,和由衷的敬佩。” “相信我,我只是单纯的敬英雄,如果我证道成功,以后说不定还能见到你家先祖,呵呵。” 端木神九像是讲了一个笑话,关云天站在窗边听完后,啼笑道:“无稽之谈。” 端木神九无所谓的摆弄一下头发,然后就听到关云天开口说,“进来吧。” 悬停的端木神九笑笑,在空中抬步向窗户走去。 关云天皱眉道,“我家有门。” 端木神九愣了愣,旋即又笑几声,然后落到地上,走向了楼道。 屋内站在窗边的关云天转过身,脸上浮现出笑意,和关卿瑶说,“去,把门打开。” 关卿瑶欲言又止,走到门口把门打开,随后看到端木神九从楼梯一步一步上来,来到了门前。 “进来吧。”关卿瑶让出一条路。 端木神九迈步走进来,视线在屋内看了一圈,然后落在了关卿瑶刚才去上香的那个房间。 关云天走过来,淡淡道:“跟我来吧。”然后率先走去了那间房,端木神九跟在身后,面色庄重。 三人陆陆续续进了房间,入眼处,端木神九看到有一尊关二爷的神像立在屋内一块底座上,等人高的高度,两边设有烛台点燃了长明灯,神像手持一把青龙偃月刀,手的虎口处有磨损的迹象,看来刀是能拿下来的。 端木神九迟疑道,“这刀...正品?” 关云天点了点头,肯定了端木神九的说法。 端木神九看着青龙偃月刀,赞叹道:“好一把冷艳锯” 视线再往下看,底座上横着有四个字刻在上面,“义薄云天。” 武圣关羽,一个义字当头的大英雄,光明磊落,义薄云天,为天下百姓口口相颂,对其敬仰之心绵延千古,代代相传,是忠义之士的最高象征。 端木神九神情肃穆,面带悲悯,望着神像上那张赤红色脸庞,微微闭着的狭长眼睛寒气逼人,若是小人看到这面容,怕是当场就要吓得浑身战栗。 关卿瑶拿来几炷香,递给了端木神九,端木神九接过,然后放到长明灯上点燃,随后朝着神像鞠了一躬,恭恭敬敬把香插进了香炉里。 接着他又退后几步,看着神像的面容,感慨道,“我早于你近千年,你是响当当的大英雄,我不过是一个钻了天道空子的无心之人,你有丰功伟绩,我有一腔幽怨,二者区别鲜明,如此看来,我端木神九,真是不如你,不如你呀...” “我一介匹夫,无颜与圣人相提并论,只求能在有生之年,为江湖出点绵薄之力,还江湖一个繁花似锦,那时如果我去了天上,你我二人相见,是不是也可以坐到一处,把酒言欢?” 屋内无风自起,烛台上的长明灯微微摇晃,香炉内的阵阵青烟打了几个旋,萦绕到神像的身上,朦胧的烟雾中神像好像脑袋动了一下,然后一股磅礴的暖意席卷了三人的全身。 关卿瑶瞪大眼睛,看着神像,目瞪口呆的和父亲说,“爹,老祖点头了!” 关云天喜极而泣,颤声道:“老祖威武,云天明白了...” 端木神九茫然的看向父女二人,兴奋中带着不明所以。 激动的关云天拉着关卿瑶,朝着神像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端木神九等他们站起身后,在一旁忍不住问,“你明白什么了?” 关云天擦拭了激动的泪水,眼神深邃的望了一眼端木神九,说道:“支持你。” “支持我?”端木神九重复了一遍。 关云天转身离开了房间,随后端木神九和关卿瑶也跟着离开了房间,到了客厅内,关云天坐到沙发上,又抽起了旱烟。 他就像是烟瘾犯了一样,狠狠的抽了几口,然后大口呼出几口气,喘息了一会,才又看向端木神九。 关云天道,“天道有意压制武人修为,给飞升之路增添阻碍,但清武令却是绝杀,这是逆天之举。当年斩断天地气运,关上九天之门,是十几位身负龙运的武道大能联手所为,他们彻底断绝了武道气运机缘,江湖才会萎靡成现在这样。” “如果你能重开天门,还武人一个适合修行的天地,那对于我和老祖这种武道中人来说,都是最愿意看到的结果。所以我们支持你,支持你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因为很多事,只有自己认定了,一路走到底,才能看出到底是对是错,老祖当年不正是如此?虽然最后或许会失败,但如果不争取,武道就要彻底断绝,到那时,外敌来入,谁来守护这片土地?” 端木神九疑问道,“外敌?你指的是九州大地以外?” 关云天点点头,正色道:“关家已经很多年不入朝堂了,但我们一直肩负着守护人间的责任,知道为什么老祖说你们这些武夫不过是一介匹夫吗?因为你们只知道争斗,无休止的争斗,根本没想过该用所学的东西去做些什么。” “可是我现在知道了呀。”端木神九惆怅道,“我现在不正是在用自己的所学,为江湖谋一份生路吗?” “也正是因为如此,老祖才认可你。”关云天继续道,“千年来王朝更迭,我关家的使命和初心从来没有变过,江湖武人是威胁帝王之家的一个存在,但如果没有江湖武人,帝王之下的所有疆土,也不过是外族眼中的一块肥肉而已。武人真正的宿命是什么?武道真正的意义是什么?这些,有哪一位武人曾想过,有哪一位武人能达到我家老祖那份心胸眼界?” “国与国之间,用兵,武人与武人之间,就要用武。其实武道的真正意义和那些读书人有什么区别,都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端木神九汗颜,看着神色激动的关云天,他感受到了心境上的一种彻彻底底的碾压,这是怎样一种胸怀,才能囊括所有。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简洁的语言中,却包含了如此宏大的意义,这种崇高的理想,谁人能不为之震撼? 端木神九赞叹的点头,看着激动的关云天,道,“你很好,好的我也肃然起敬。” 关云天瞪眼看过来,沉声道:“端木神九,你大可放手去做你的事,若是有人敢出手阻拦,我关家必将现世,帮你镇镇场子!” 端木神九大笑,感激的看了一眼关云天,重重握住他的手,二人四目相对,端木神九道,“多谢!” 关卿瑶在一旁看着这二人,心里明白一半,糊涂一半,到最后她也没有完全搞明白,二人怎么忽然就变成了像是多年的老友一样。 神情激动的关云天,与端木神九同坐在沙发上,促膝长谈,对站在边上的关卿瑶熟若无睹。 二人聊了武道发展,聊了王朝更迭,聊了未来气象,也聊了当下这千年难有的盛世。 关卿瑶在一旁听的乏味,越来越觉得没意思,最后她索性转身走开,到厨房找到自己藏起来的一只烤鸭,又回自己房间拿起一个鼓囊囊的袋子,然后避开沙发上聊得热火朝天的两人,踮着脚尖悄悄走出了家门。 下了楼以后,关卿瑶拐进一条小路,然后摸黑往前走,直走了十几分钟,走到小路的尽头,来到了一条环山公路上。然后她又顺着环山公路往前走,如此又走了十几分钟,远远看到了一座亮着微光的破庙在山脚下,她脸上泛起笑意,小跑了过去。 这座破庙荒废了很多年了,附近又是少有人烟,所以很少有人来,久而久之,破庙越来越破,最后就成了眼前这样,大门和围墙都已经坍塌,只有一座大雄宝殿立在山脚下,顶上还破了几个洞,四面墙全都漏风,殿内散发着微光的一根蜡烛在风中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明心就坐在殿内佛像的下面,守着那盏摇摇欲坠的烛火,唉声叹气,脸上布满愁容。 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前些日子新收的徒弟每天会来给自己送吃的,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到现在还没来,饿的明心一个人抓耳挠腮,想出去偷些肉回来,就是捉一条野狗也好,那样也能生把火烤了吃掉,填饱肚子。 可如今住在这破庙里,就睡在佛祖像下,碍于出家人的身份,又没有施有恩在身旁打气,明心就胆小了起来,不敢去偷了。 所以明心只能孤零零的坐在这四面透风的大殿里,守着摇摇欲坠的烛火,看上去甚是可怜。 已经来到大殿门口的关卿瑶,看到了明心的可怜样,心里忽然有些不忍,她在门口叫了一声,“师父。” 明心的大光头瞬间抬起来,看向殿门口,看到关卿瑶之后,挂满愁容的整张脸,浮现出喜色,尤其是看到关卿瑶手里烤鸭的时候,眼中贪婪之色就像是快溢出来一样。 明心来不及答话,一掌拍在地上,整个人腾空而起,飞向了关卿瑶,关卿瑶以为明心这是要和自己练练手,当即做出御敌姿势,准备和师父过过招。 哪知道明心却大吼一声,“孽徒,你想干什么?快把烤鸭交出来!” 关卿瑶嘴角抽搐几下,尴尬的收起姿势,看向落在身前的明心,歉意道:“对不起...师父,我来晚了,又让你饿肚子了...” “快,快给我!”明心看着烤鸭伸出双手,急的口水都流了出来。 关卿瑶提醒道,“凉的,生把火热一下再吃,好不?” 明心的大光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一样,口中道:“来不及了,为师快死了,快给我,快!” 关卿瑶无奈,就把烤鸭给了明心,明心接过以后,蹲到地上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一口咬掉鸭头到嘴里咀嚼,连骨头也不吐。 “你慢点,别噎着了。”关卿瑶面色担忧的看着明心。 明心支支吾吾道,“不碍事,不碍事。” 关卿瑶也蹲下来,看着正在吃烤鸭的明心,见他脸上脏兮兮的,手上也黑乎乎的,不知道是摸了什么,身上的衣服更是破烂不堪,背上还烂了一条口子,后背就裸露在外,关卿瑶用手摸上去,冰凉冰凉的。 虽然到了明心这种境界,已经不用特别在意体感温度,因为有真气在体内不停地流转,能让体内保持着恒温,不用惧怕寒冷,可是当关卿瑶感受到明心皮肤上的冰凉以后,还是心疼了起来。 师父以前肯定受了很多苦吧,关卿瑶心里这样想,想到这又有些自责自己来晚了,就开口又说:“对不起...师父...今天和朋友一起吃饭,回家后又洗了个澡,拖到现在才来看你...” 明心吃着烤鸭的同时,抬眼看了一下关卿瑶,见她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就提醒说:“别冻着了,去,生把火。” 关卿瑶答应一声,很快把火升起来了,周围立刻暖烘烘的,她叫道,“师父,来这边坐啊,那边冷。” 明心起身走到火堆前,一屁股坐到地上。 这时候关卿瑶把另一只手里提着的袋子放到了明心面前,明心嚼着烤鸭看了看,问道:“这是啥?” 关卿瑶伸手打开袋子,从里面掏出一件棉袄,一条棉裤,还有一双棉靴。 “我给你买了一身衣服,你看你身上的衣服,都烂的不像样子了,换了吧。”关卿瑶惆怅道,“我也没多少钱,只能捡便宜的,厚实的去买,不好看,师父你将就着穿,等我发工资了再给你买新的。” 明心吃肉的动作停了一下,看了看关卿瑶从袋子里拿出来的棉袄棉裤和棉靴,呆立一会,高兴道:“好看,这身衣服好看!” 关卿瑶笑笑,说:“那我带你去澡堂洗个澡,然后你换上新衣服,好不好?” 明心直摇大光头,把吃完的烤鸭架子扔掉,心满意足的抹了抹嘴,看着关卿瑶说,“不用,山上有条小溪,我跳进去扎几个猛子就干净了。” “那太凉了吧?”关卿瑶担忧道。 “不凉不凉。”明心抱起地上的衣服和鞋子,转身朝殿外走去,刚走了几步,又停下身,转过头和关卿瑶说,“徒弟,我教你一段经文,你等会就坐在佛祖下面打坐念经文,行不?” 关卿瑶纳闷道,“我念经干嘛啊?我又不当和尚。” 明心道,“念经就是和尚了?这算哪门子道理,师父知道你没和你爹说你拜师的事情,是不是就是怕你爹知道你拜了个和尚做师父,以为你要出家?” 关卿瑶抿嘴,笑着点了点头。 明心摇一摇大光头,无奈道,“放心吧,你是我的徒弟,不是少林寺的徒弟,跟出家没任何关系。” “那我也不想念经啊。”关卿瑶哭着一张脸。 明心嘿嘿笑起来,舔了舔嘴唇上的烤鸭肉渣,看着关卿瑶道,“这经文就是请神令,整个佛门只有我自己会,你不是一直想学请神令吗?师父今天就教你请神令。” 关卿瑶听了后欣喜若狂,道:“真的啊?你教我的经文就是请神令?好!那你快教我!” 明心眼珠子滴溜溜转几圈,把完整的请神令在脑海中先复习了一遍,然后就对着关卿瑶念了出来。 念完后,关卿瑶苦着一张脸,郁闷道,“你说的这是什么啊,咪咪妈咪哄似得,我听不懂...” 明心拍了一下额头,后知后觉道,“哎呀,我忘了,这是梵文...” “啊?”关卿瑶惊叫起来,道:“我不会梵文啊...师父你不是不识字吗...怎么还会梵文...” 明心尴尬的挠了挠光头,不好意思道:“汉字我认识的不多,就会梵文,小时候在寺里我师父教我的...去藏经阁读经书,都得学梵文,很麻烦的。” “那我不会怎么办?” “那我先教你几句吧,你照着念,等我回来我再给你解释,以后每天晚上你来找我,我每天教你几句。” “好!”关卿瑶点头答应。 然后明心念了两句关卿瑶听不懂的梵文,重复了几遍关卿瑶才记下,随后他让关卿瑶到佛像下打坐默念,然后自己抱着衣服出了大殿。 走出大殿以后,明心没有立刻离去,而是来到窗户前从缝内往里看,看坐在佛像下认真默念那两句经文的关卿瑶,眉头微皱,看上去很用心。 明心移开视线,又看向怀里抱着的衣服和鞋子,一向傻呵呵的大和尚,这一刻面色喜悦,从眼中掉下两滴眼泪落到怀里的新衣服上,呢喃道:“好徒弟,好孩子...” 第149章 离别车站归故里 从腊月初八开始,这座城市陆陆续续就有外乡人离开,临近春节了,在外辛苦了一年的打工者,数着盼着,到了现在的日子,开始纷纷启程返乡。 初八后的两天,武厚和麦闻香也即将踏上归乡的路,已经放假了,继续留在这座城市里,也是无所事事,这趟出门二人都离家了半年之久,心里也是很思念自己的家乡。 出租屋里,麦闻香一大早就爬了起来,洗脸刷牙,再对着镜子给自己编两条粗辫子,又往脸上精心打扮了一番。马上就要回家了,姑娘家很激动,提前装好了大包小包,一遍又一遍确认了车票信息,边忙碌边看着表,生怕错过了火车。 武厚还没起床,昨晚他和李志光,冯默两个人在一起聚了下,自从不上学后,武厚很少见到他们,但毕竟也同学一场,临走前,冯默和李志光特意约了一次武厚,三人在一家小餐馆喝酒喝了半宿,都喝的酩酊大醉,武厚连去江边练刀也先放到了一边。 因为醉酒的缘故,所以武厚在麦闻香一切收拾妥当以后,才昏昏沉沉的睁开眼,这还是麦闻香一遍又一遍催促的后果,如果麦闻香不来叫他,估计他能睡到下午。 武厚拖着笨重的身子下了床,迷迷糊糊走出房间,看到麦闻香已经把行礼都装好了,房内的沙发,餐桌,电视,茶几,都被麦闻香盖上了一层防尘布,厨房内的锅碗瓢盆也被麦闻香用保鲜膜盖了起来,毕竟这趟回去,要一个多月,这里长时间不住人,如果不把东西盖一下的话,再回来时肯定要落满灰尘。 女大十八变,不只是越变越好看,也会越变越细心。 武厚看了看表,距离火车发车还有近三个小时,时间足够,可麦闻香还是生怕晚了,一遍又一遍的催促着武厚,让他快一点。 桌上有麦闻香给他买回来的包子和豆浆,武厚简单吃了几个包子,喝了几口豆浆,然后钻进卫生间,熟练的挤出牙膏到牙刷上,刷完牙后又放出热水洗脸,最后又洗了个头。等他一切收拾好,也才用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 其实武厚还可以更快一点,毕竟男孩子嘛,好收拾,不像女孩,起床到收拾好,最少也得半个小时,更有些女人甚至光是对镜梳妆就能用掉两个小时的时间。 一切准备妥当以后,二人各自背上自己的包,拎着自己的密码箱,对视一眼,笑着推开了房门,走出了这个住了半年的房子。 下楼时麦闻香说顾清辉要送自己二人去火车站,这会已经在楼下等着了,武厚略微吃惊了一下,然后想到端木神九和关卿瑶,这俩人也不说来送送自己,让武厚有点失落。尤其是关卿瑶,别说来送自己,这两天连个电话也不打给武厚,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到了楼下,两人一眼就看到了那辆大奔驰,惹眼的停在路边,顾清辉很有范的倚靠在车头上,还十分耍酷的戴上了一副墨镜。 看到他以后,麦闻香远远叫了一声,顾清辉听到呼唤声反应过来,急忙跑过来帮麦闻香提行李,帮他们把行礼放进后备箱,然后三人一起钻进车里。 去往车站的路上,顾清辉不停的嘱咐着麦闻香,要她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随便吃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尤其是陌生人,一句话也不能和他们讲,顾清辉还安排武厚,要他一定要照顾好香香,不要在路上让她受罪了。 顾清辉知道,坐长途火车很累的,而且车上乱象横生,做什么的都有,江湖骗子更是数不胜数,社会经验不足的麦闻香,肯定是那些骗子的优先考虑对象。 此时的顾清辉像极了一个婆婆妈妈的妇道人家,这不放心那不放心的,对麦闻香关怀备至,不过在武厚看来,这种关怀就变成了殷勤。 武厚视线看向窗外,不想再听顾清辉絮絮叨叨的,但是视线刚看向外面没多大会,就听到顾清辉又说,“对了,我给你们带了一些杭州的特色产品,你们两个拿回去,可以送给阿姨们。” 麦闻香哇了一声,武厚听到后好奇的转过头,看到顾清辉拿出两个长条盒子,盖子是透明的,每个盒子里放着两条丝巾,看上去很名贵,武厚也忍不住皱起眉头多看几眼。 顾清辉看到两人的表情,就笑着解释说,“这是我自己家做的,是传统的工艺师傅亲自动手做出来的,上面的西湖景色也是纯手工绣的,而且材料选用的是上好丝绸,正儿八经的杭绣,每一条都价格不菲,我特地去公司展厅拿回来两条,让你们带回去给阿姨们,每位阿姨一条,她们肯定喜欢。” 麦闻香双手接过盒子,递给武厚一个,然后爱不释手的看着盒子内的丝巾,心想这么漂亮的丝巾,老妈肯定喜欢。 武厚则不咸不淡的看了一眼丝巾,随意的抱在怀里,漠不关心的又看向窗外。 顾清辉发现了武厚的异样,就和麦闻香使了个眼神,询问武厚这是怎么了。麦闻香小声回答他说,“估计是没睡好,昨晚上他喝酒喝醉了,今早还是我把他硬拉起来的。” 顾清辉撇撇嘴,他虽然也爱饮酒,但很少喝醉。 车子开到了火车站,车站人很多,都快没有落脚的地方了,很多人背着大包小包站在广场上,熙熙攘攘吵闹的很。顾清辉的司机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停车位,停下车以后,他就走下驾驶座,帮二人把行礼从后备箱内取出来,顾清辉陪着麦闻香站到车旁,二人又是一番你侬我侬。 “记得想我哦。”顾清辉摸了摸麦闻香的脸。 麦闻香低着头羞赧道:“谁想你,我才不想你。” “嘿嘿,就会撒谎。”顾清辉抬起双手托住麦闻香的脸蛋,笑道,“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你要是不想我的话,嗯...那我就找你去。”说完还趴在上面亲了一口,丝毫不顾及边上旁人的感受。 武厚在一边斜眼看着腻歪的二人,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连忙走开几步,躲远了一些。 这时候武厚的电话响了,他熟练的拿出电话,看到是沐海森打来的,心里就奇怪沐海森怎么这时候和自己打电话。 “喂,森哥,怎么了?”武厚接起电话问。 沐海森熟悉的声音在那边响了起来,“武厚啊,你到车站了吗?” “到了啊,怎么了?” 沐海森不回答武厚,又问道:“你到啦?那我怎么没看见你啊。” 武厚听到这话后,开始拿着手机东张西望,但是人群太拥挤了,找人着实不好找。 沐海森在电话里急了,武厚听到他咒骂了一声,“你奶奶的,踩我脚了!”估摸着是走路时被人不小心踩到了。 然后沐海森又朝电话里的武厚喊道,“武厚啊,你找个高地方站上去,这人太多了,我看不见你。” 高地方?武厚向四周看了看,哪有什么高地方,全都是人,人挤人,跟赶庙会似得,武厚心里哀叹,春运呀,真是恐怖。 叹息的功夫,武厚视线落到了顾清辉的奔驰上,他灵光一现,和电话里的沐海森说一声,“森哥,你等一下。” 然后武厚一个箭步来到车前,抬起左脚踩到保险杠上,稍微一用力,整个人就跳上了奔驰的车顶,踩得车顶瞬间凹陷下去一片。 司机见状大吃一惊,乖乖了,这可是自己吃饭的家伙,哪能被人这么随便踩在脚底下,于是他急道,“哎呦喂,我的小祖宗,你这是干啥啊...” 顾清辉听到声音,和麦闻香看过来,看到武厚站在车顶,都纳闷了起来,顾清辉抬手示意司机别说话,然后看着武厚问,“武厚,你爬这么高干什么?” 武厚视线向四处看,答道:“找人。” 然后武厚就听到有人喊了一声自己的名字,循着声音看去,刚好看到正在往这边靠近的沐海森,与他一起的还有端木神九。 武厚心情瞬间豁然开朗,跳下车拍了拍顾清辉的肩膀,笑道,“踩一下,别生气哈。” 顾清辉忍俊不禁的看着武厚,心想他肯定是因为自己司机的反应,觉得自己会生气,所以才会这么说。 于是顾清辉大方的和武厚说。“这有什么值得生气的,你踩坏它我也不生气,车送给你都行。” 武厚哈哈笑几声,“真的?” 顾清辉点点头,笑道,“还能骗你不成?等明年你来了,我把车送给你。” 武厚眼珠子转悠几圈,干脆的点头说,“那好,就这么定了。” 从顾清辉说送武厚一辆车的这一刻起,此后的武厚,对顾清辉开始了长达十数年的“剥削”,不过这都是后话。 沐海森和端木神九来到了车前,二人额头冒汗,看来刚才在人群中挤来挤去,没少费力气。 沐海森笑呵呵的看着武厚,伸手进口袋,拿出一千块钱来,递给了武厚。 武厚诧异道,“森哥,你给我钱干什么?” 沐海森摆摆手,道:“别误会,这不是给你的,是给春夕的。” 武厚一脸不解,不明白什么意思,什么叫给春夕的。 沐海森惊讶道,“你还不知道吗?春夕要结婚了,我走不开,就不过去了,刚好你要回去,就帮我把份子钱送过去吧。” “什么?春夕哥要结婚了?他没和我说啊...” “哈哈,估计是知道你快回去了,就打算等你回去了再告诉你吧。” 武厚苦恼的哦了一声,接过沐海森手里的钱,然后端木神九走过来,也从口袋里掏出一千块钱,递给了武厚。 “师父,你这又是转交给谁的?” 端木神九笑吟吟道,“谁也不转交,给你的。” 武厚半信半疑的看着端木神九,满脸不信。端木神九解释说,“不是说了吗,等你回去的时候,师父会给你钱的。前些年在山里,师父没收入,逢年过节也不能给你压岁钱,现在师父有收入了,刚好又即将到春节,我也不打算回去,这压岁钱,就提前给你吧。” 武厚立刻眉开眼笑,道:“那师父你能不能把前些年欠的都补上?” 端木神九表情错愕一下,皱眉看了看武厚舒展开的整张脸,摇头叹息一声,又拿出一千块钱来,道:“再给你一千,臭小子,越来越在乎钱了。” 武厚乐开了花,做出一个电视里晚辈给长辈行礼的姿势,装模作样道:“多谢师父赏银。” 沐海森和端木神九摇头苦笑,看着武厚把钱装进了口袋里。 沐海森突然看着武厚背着的不归刀皱起了眉头,他迟疑道:“武厚,你...难道不知道火车上不让带刀?” 正在兴奋的武厚听到这话,整个人呆立在了那里,他这才后知后觉道,“哎呀!我忘了,不归刀属于管制刀具啊!是不允许带上火车的,这可咋办...” 边上的几人都看笑话一样看着武厚,麦闻香笑道:“整天背着刀,去哪都背着,这下好了吧,不能接着背了吧?” 武厚哭丧着一张脸,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自己每天背着不归刀都习惯了,要是突然不带着它,心里反而觉得浑身不舒服。况且自己每天还要练刀,如果不归刀不在身边的话,自己练什么去? 火车上是绝不会让乘客带刀的,这属于危险物品,是不能带到车上的,现在对于人流量很大的地方,政府都实行了严密的监管,尤其是火车上,更是不允许任何有可能危害人身安全的东西出现,不出事还好,万一出了事,那就绝对是不好收场的大事了。 “这可怎么办啊,师父...”武厚苦着脸看端木神九。 端木神九想了想,回道:“既然不能带,那就把刀先留在这里吧,为师暂时先帮你保管,等你年后过来时,再交还给你。” 武厚想想,也只能如此,于是就取下不归刀,递给了端木神九。 端木神九接过刀后,看着一身轻松的武厚,心念一动,就在武厚身前蹲下身,双手摸上了武厚脚脖子上那一对刻着静心守道四个字的脚镯。 “刀不能带回去,既然不能练刀,那就好好练练腿上的力气吧。” 端木神九一双大手摸在脚镯上,手上微微运气,不易察觉的发出了一阵金光,随后他灌输内力到脚镯内,悄悄将武厚脚镯的重量又增加了一些。 完了以后,端木神九站起身,示意武厚抬脚,武厚试着抬了一下左脚,他感到脚上的脚镯,好像又变重了,要不是提前有心理准备,估计又得踉跄倒地。可即使是有了心理准备,他这一下也只是把脚抬起来几公分的高度而已。 武厚为难道,“师父...这又是多少斤啊...” 端木神九淡笑着回答说,“大约五百斤。” “我靠....”武厚欲哭无泪。 沐海森在一旁看着武厚,深表同情,而麦闻香和顾清辉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人群中发出一阵喧闹,接着几人看过去,看到那边人头攒动,几人像是被大力推开一样,倒向两侧,然后一个姑娘风尘仆仆的穿过人群,跑到了武厚等人的面前。 这个跑过来的姑娘,是急急忙忙赶过来的关卿瑶。 当武厚看到关卿瑶时,眼色一喜,迈开脚步就要走上前去,但一时还没习惯脚上的五百斤重量,于是扑通一声,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关卿瑶刚跑到几人身前,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武厚朝着自己磕了个头,惊的大姑娘瞪起一双大眼睛,纳闷道:“你这是干什么?给我拜年么?” 沐海森连同麦闻香二人,以及周围听到动静看过来的路人,纷纷大笑了起来。 武厚幽怨的看了一眼端木神九,闷闷不乐的嘀咕道,“都怪师父。” 关卿瑶上前扶起来武厚,帮他擦了擦膝盖上的灰尘,没有多问,而是深情款款的看着武厚,郑重道:“一路顺风,我在这边等你回来。” 武厚重重的点头,嗯了一声,然后这对情侣,就在许多人的注视下,拥抱在了一起。 二人抱了许久,都闭上了眼睛,武厚把鼻子埋进关卿瑶的秀发里,深呼吸了几口气,他喜欢关卿瑶头发的香味,这个味道让他感觉精神能得到很大的放松。 关卿瑶也趁着拥抱的时候,趴在武厚耳后轻轻吻了一下,还小声的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就看到武厚松开她,惊喜道:“真的?” 关卿瑶带着笑意连连点头。 “哈哈,真是得恭喜你。” “你也加油,别落下了修行。”关卿瑶看着武厚说道。 二人团聚了没多大会,时间就到了火车即将进站的点,车站广场的大喇叭已经开始播报即将进站的车次了,武厚和麦闻香二人不得不和众人分开,提起行李往站内走去。 武厚依依不舍的看着关卿瑶,顾清辉依依不舍的看着麦闻香,刚确定恋爱关系没多久的两对情侣,经历了第一次车站离别。 第150章 归故里亲人相聚 俗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这句话适用于南北两地,虽然二者小年相差一天,但只要过了腊八,即将迎来春节的喜庆就会迅速的蔓上所有人的心头。 勤快的家里,已经开始置办年货了,守在家里带孩子的妻子,也开始一天一天数着日子,算着孩子他爹还剩几天回来。 全国各地的车站,都爆满了乘车的旅客,他们中有即将乘车返乡的,也有从外地刚刚下车回来的。车站的月台,见证了太多游子离别的伤感,和归乡的喜悦,无数人从这里经过,或是看着这座城市目光温柔,或是看着远方心怀期盼。 对于城市来说,它早已看惯了来来往往的人流,有人拿这里当做故乡,有人在这里向往远方,大部分异乡人,到最后都成了城市的游子,辛苦奋斗一辈子,也不见得能把这座城市变成下一代的故乡。 北京的火车站,从刚进入腊月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人满为患,每天从这里离开的打工族,数都数不过来。这座城市漂泊着很多异乡人,他们都是这座城市里的游子,辛苦操劳半生,也不见得能在这安家,每逢春节,都要拖着大包小包,坐着廉价的绿皮车,千里迢迢赶回故乡。 对于一些人来说,他们从一开始就融不到这座城市里。 张怀崖只身一人站在北京火车站的广场上,看着人流湍急,熙熙攘攘,独自想着心事。记得很多年前,自己第一次来到北京的时候,就是奔着昱鼎来的,第一次没应聘上,他还在这座火车站露宿了将近一个月。 张怀崖知道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是融不到这座城市里的,所以后来加入昱鼎以后,他就申请调回了自己的故乡,北京和故乡相比,他还是觉得齐鲁大地更亲切一些。 这趟来北京,张怀崖是例行公事,昱鼎十三人长年分散全国各地,在各自的辖区内打理事物,平时若没有紧急事务,是绝不会来北京的,只是到了年终时候,才会按照规定,回北京总部一趟,向昱鼎的董事长汇报工作。 张怀崖这趟来,就是来汇报工作的,虽然自从张怀崖接手了齐鲁大地的昱鼎业务,这些年来齐鲁大地一直相安无事,但因为职责所在,张怀崖每年还是会在进入腊月中旬以后,来北京一趟汇报工作。 每一次来,张怀崖都会站在火车站广场呆立一会,看着这座火车站拥挤的人群,年复一年,他甚至都已经记得那些常年在这里乞讨的流浪汉长什么样子了。 在广场上站了很大一会,张怀崖才转身走去,到路边打一辆京城的士,前往昱鼎总部。 昱鼎的大名在江湖中无人不晓,但昱鼎的总部,却不像大家猜想的那样,是一栋高楼大厦,而是一座典雅的四合院,坐落在老房区。 半小时后,张怀崖就被送到了这里,他付过钱,下了车以后,看着开着门的四合院,缓缓迈步走了进去。 张怀崖要直接去见昱鼎的董事长,他想赶快汇报完工作,汇报完了以后今天还坐车回去,多年前在北京露宿街头的记忆,给他心里留下了阴影,现在的他一晚也不想在北京住。 走进院子以后,张怀崖站在正对着堂屋的大道上喊了两嗓子,院子里没人应声。 平时这里只有昱鼎的董事长和几个下人住在这里,他也没有妻子,一直是自己一个人,按理说应该在家的,毕竟大门都开着呢。 张怀崖就有些纳闷,向堂屋走去,边走还边喊,想确认有没有人在家,可又叫了几声,还是无人回应。 张怀崖就更奇怪了,抬步走进了堂屋,左看看又看看,连个下人也没有。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堂屋后面的走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人还不耐烦道,“一来就大喊大叫,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看着这个人,张怀崖面色立刻阴沉了起来,这不正是他最讨厌的蒋磊嘛,他怎么会在这? 于是张怀崖开口问,“你怎么在这?往年我们汇报工作,都是错开时间段来的,今年你怎么提前了?” 蒋磊睡觉惺忪,看样子是刚起床没多大会,就连他身后跟着的魏乘风,也是不停地打着哈欠,很明显没睡饱。 “腿在我身上长着,我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蒋磊打着哈欠看向张怀崖。 张怀崖懒得和蒋磊拌嘴,直接开口问,“武董事呢?” 魏乘风给二人端上来茶,把蒋磊的茶放到了主位上,而张怀崖的茶,却放到了客人位置上。张怀崖看到这一幕,嘴角讥笑,对放到客人位置上的茶看也不看一眼。 “武董事出去了嘛?”张怀崖又问了一遍。 蒋磊又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说,“两天前我到了这里以后,武董事就出差了,年前兴许是不回来了,所有的工作总结,留到年后再汇报吧。” “出差?”张怀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武董事自从创立了昱鼎以后,就没离开过北京城,现在这突然出差,是去哪里了?要是只在北京城内活动,可算不上出差呀。 蒋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可能是不喜欢这个茶叶的味道,刚喝到嘴里就又给吐了出来,直接吐到地板上,差一丁点就吐到张怀崖身上。 张怀崖有些怒意,讽刺道:“你他娘的,还真拿这里当自己家了?劳资来总部,你坐主位让劳资做客人位,还往我身前吐茶水,你我都是昱鼎十三人,按级别来说我和你是平级,蒋磊,你是不是有点太狂傲了?” 蒋磊笑眯眯的坐起身,看了看地上被自己一口茶水吐出来之后,染湿了一片的大理石地板,一拍脑袋,装模作样道,“呀,看看我这脑子,我竟然差点忘了,你和我是平级,哈哈哈....” 看着大笑的蒋磊,张怀崖恼怒异常,但还是忍了下来,他可不想跟蒋磊直接撕破脸激化矛盾,毕竟蒋磊是武董事身边的红人,虽然平级,但自己还真有点招架不住他。 于是蒋磊准备重新确认一遍,就又问:“武董事真的出差了?要到年后才回来?” 蒋磊手扶上太师椅的扶手,看着张怀崖道,“张老哥,我拿这事情骗你有意思吗?” 张怀崖想想也是,就不再多问,接着转身走了出去,看也不再看蒋磊一眼,准备自己直接回济南去。 看着离开的张怀崖,蒋磊离开太师椅来到堂屋门前,眼神望着那个背影,充满嫌弃,低声道:“假清高,二百五,智障。” 即将走出大门的张怀崖身形立刻站住了,转过头冷冷的问,“你娘个蛋的蒋磊,你骂谁二百五智障?” 蒋磊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尴尬道:“哎呦,张老哥,别误会,我骂我这不中用的徒弟,可没说您老人家。” “你他娘的,说谁老人家呢?”张怀崖转过身,气呼呼的看着堂屋门口的蒋磊。 蒋磊作势打自己的嘴,又装模作样道,“瞧我这嘴笨的,我差点忘了,你还是没结婚的大小伙子呢,哈哈哈...” “你...!”张怀崖被气的说不出话,几步回到堂屋门前,挥起拳头朝着蒋磊的脸上就是一拳。 蒋磊防不胜防,他实在是没想到,斗几句嘴而已,张怀崖竟然真的会动手打自己,于是他惊呼道,“老张,你他妈的真打啊!” “我抽死你个王八蛋,白长一张嘴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张怀崖一手抓住蒋磊脖子,作势又要打。 魏乘风急忙上前拉住张怀崖,阻止他继续打向蒋磊,好声劝道,“行啦行啦,你俩别置气了,这院子里还有监控的,万一被董事长看到了,多不好。” 张怀崖瞥了一眼当院里的摄像头,气呼呼的撒开蒋磊,低声又骂几句,然后愤愤而去。 蒋磊揉着脸颊,慢慢回到太师椅上,看着张怀崖离去的方向,低声咒骂,“没脑子的东西,跟那些江湖人处多了,也变傻了,愚夫!” 魏乘风听的好笑,和蒋磊半开玩笑道,“师父啊,你说你也不是打不过他,与其在这发牢骚,为什么不直接跟他干一仗呢?” 蒋磊瞄了一眼魏乘风,闷闷不乐道,“跟他这一把年纪的老男人计较个什么,言语上占占便宜就行了,都是昱鼎的人,还能真打啊?” 魏乘风吐了吐舌头,无所谓的耸耸肩,然后走到客人位上,端起那杯刚才张怀崖碰也没碰的茶水,自己喝了起来。 ----------------------------- 武厚和麦闻香中途倒了两次火车,他们先是在郑州下车,在郑州下车后,他们又换乘了去往天水的火车,到达天水以后,又转乘别的车次,又坐许久才到达自己所在的那个小城。 这一路上,他们两个足足用了两天一夜的时间,头一天上午出发,第二天下午才到达目的地,由此可见路途有多遥远。 出了小城的车站,二人抬眼看外面熟悉的景致,彼此相视一笑,这种久违了又重逢的感觉,让两个年轻人忘却了路途的劳累, 麦闻香已经等不及了,她恨不得立刻就飞奔回家,已经快半年没见父母了,心里对他们的想念,在杭州时不显,如今到了自己老家这座小城,想念就像是打开了闸门的大坝,汹涌的扑了出来。 “走,打个车赶紧回去,我要吓我爸妈一跳。”麦闻香兴奋道,“我爸妈肯定猜不到,我们会今天回来。” 这趟回家,二人并没有提前给家里说,而是来了个突然袭击,偷偷摸摸就回来了。 看着麦闻香兴奋的样子,武厚的心情却是有点失落,他怕回到家以后,见到母亲,见到外公外婆,他们要是问起自己上学的事,该怎么说。 麦闻香已经拉着行李箱走了起来,武厚连忙跟上,在麦闻香身后迟疑道:“香香,我辍学的事情,你一定要保密啊。” 麦闻香惊讶道,“你不打算跟家里人说嘛?不坦白也不是办法啊,纸总包不住火。” “我知道,可是我现在根本没勇气告诉他们,他们盼了我十几年,如果让他们知道了我辍学的事情,他们得多伤心啊....” 麦闻香皱起眉头,点头道,“说的也是,那就先瞒着吧,能瞒一天是一天,我会帮你守好这个秘密的。” 武厚感激的看了一眼麦闻香的背影。 麦闻香在前面催促道,“哎呀,你走快点,我都等不急了。” 武厚低头看看自己沉重的双脚,心里苦笑道:“我也想啊,但脚上真的太重了....” 一个不足二十的小伙子,脚上拖着五六百斤的重量,身上还背着一个包,手里还拉着一个密码箱,这些重量加在一起,一个成年男人也未必扛得住,可武厚却硬生生扛着,从杭州坚持到这里。 武厚的体能强度,已经远远超越了凡人,就连很多江湖同道,怕是也不如现在的武厚。 两人打了一辆车,很快就到了自家小区门口,下车后二人马不停蹄往里进,到了麦闻香单元楼的时候,武厚先把自己的东西放下,然后帮麦闻香把东西送上去,最后才下来提着自己的东西往自家走。 他并没有等麦闻香叫开门后才离开,而是把东西送上去就离开了,虽然麦闻香说不让武厚走,想让他看看自己爸妈错愕的表情,但武厚可没那闲工夫去看这笑话,此时的他也很想赶快见到自己的家人。 武厚的家中,郭显达老两口正在看电视,郭葵花在厨房做饭。老两口在这里住的有些时日了,处处觉得别扭,尤其是对于郭显达这种山里的糙汉子来说。 在山里的时候,郭显达想撒尿了,出门随便找个开阔地方就能方便,就是对着峡谷尿也没人管。可是在这城里就不一样了,处处讲个文明,大街上贴满了讲文明树新风的标语。 而且这城里的茅坑,跟山里不一样,山里的茅坑在地上挖个坑就行,可这城里的茅坑,却是得坐上去的马桶。这让蹲着拉屎拉了一辈子的郭显达大为恼火,早习惯了蹲着方便,现在突然让自己坐着拉,这哪拉的出来。 有一次在外面上厕所小便,郭显达对着尿池尿尿的时候,看到尿池上写着,向前一小步,文明一大步的标语。郭显达当即大怒,尿也不撒了,气呼呼转身就走,边走边唠叨,他奶奶的,尿个尿还得尿准,不尿准就不文明了,这城里的规矩怎么这么多。 此后郭显达再没去过外面那个公共厕所。 正在看着电视的老两口,被一阵敲门声吸引了,郭显达看了看门口,纳闷道:“这都快到饭点了,怎么还有人串门?” 厨房内正在忙活的郭葵花也听到了声音,她以为是朋友来,就用围裙擦擦手,手里还拿着一团面疙瘩,然后走出厨房到门口开门。 “谁啊,”郭葵花一边开门,一边开口问。 门外一个大小伙子站在那,郭葵花愣是一眼没认出来。其实这也不怪他,自从武厚上次脱胎换骨后,武厚整个人的四肢和五官都发生了变化,确实和以前大不一样。 “你是...?”郭葵花看着眼前的小伙子迟疑道。 武厚笑眯眯的喊了一声,“妈!” 正在看电视的两个老人,视线迅速看向了门口,他们也共同看到一个提着行李的小伙子,英俊非凡。 “你是...武厚?”郭葵花激动的问。 “是我啊,妈,我回来了!”武厚大笑,同时看向屋内望过来的两个老人,兴奋道:“外公,外婆,我回来啦!” 郭显达和老太婆起身走过来,这时候武厚已经进来了。 郭葵花关上门,然后三个人激动的围着武厚,这看那看,还不停的问。 “你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吓妈一跳,一眼还没认出来是你。” “是啊,去了半年,真是大变样了,这死孩子也不打声招呼,突然就悄悄回来了。” 武厚嘿嘿笑道,“这不是为了给你们个惊喜嘛。” 郭显达围着武厚转了几圈,暗暗点头,嘴上开口说,“你小子,行啊,身板更高更壮了,也变帅了,这大学看来就是不错,上的值!” 武厚勉强挤出一个笑脸,然后张开双臂,抱住外婆,像个孩子一样撒娇道,“外婆,我想死你了....” 老太婆高兴的合不拢嘴,一双手轻轻拍打着武厚的后背,道:“好啦好啦,外婆也想你,我们都很想你。” 武厚撒开外婆,又抱了抱自己的母亲,最后才去拥抱郭显达。拥抱郭显达的时候,武厚特意加了把劲,把郭显达整个人抱了起来,双脚脱离了地面几公分。 等放下外公后,武厚看着他说,“外公,你瘦了,没有之前重了。” “不可能!”郭显达一口否认,看着武厚似笑非笑道:“那不是我瘦了,是你又变强了,我住这里那么久了,整天除了吃就是看电视,也不出去锻炼,胖还来不及呢。” 武厚嘿嘿一笑,道:“胖点好,胖点好。” 天已经黑了,房内的桌上端上了四五道菜,本来三人随便炒两个菜就能把晚饭对付了,可武厚的突然回来,把外婆高兴的,又亲自下厨炒了几个菜。 饭间还是老样子,郭显达一如既往的无酒不欢,今天难得高兴,他拿了三个杯子,给自己闺女倒一杯,给自己外孙倒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三代人,还真是第一次坐在一起喝酒。 第151章 山隐院另立新规 随着刚入冬,天气渐冷的时候,武当山上的山隐院内,每名弟子就都穿上了朴素的新棉衣。天冷了,以前的换洗衣服,并不能抵御严寒,为了保暖,吴之福特意去山下弹了几百斤棉花,找到一个老裁缝,一件一件给院内的弟子们量身定做了新棉衣。 他们的衣服很考究,每件衣服的左胸口,都绣着一个道字,道的下方还有三个小字,是山隐院三个字。 这是为了区别于其余各院,武当山上的这种院落一共有六个,除了山隐院之外,还有行道院、天一院、地平院、镜清院、飞云院。 六院分别坐落在不同的山峰上,彼此互不打扰,从清末以后,就很少再有交集。很多年前的时候,六院尚且同气连枝,但经历过清武令带来的变革以后,六院各自独立,朝着不同的方向发展,只有山隐院,隐入山野之间,少在世上走动。 因为闭户不出的原因,山隐院并不能像其余各院一样,自力更生,反而生活一直以来很拮据。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山隐院多年的饮食,也就指望着山上开垦出来的几十亩地,和山间一条清泉。 日子虽然清苦,但山隐院的几百名弟子,却没有一个选择离开的,他们一直守着山隐院,除了多年前被逐出师门的大师兄外,不曾有一人退出。 自从老掌门仙逝以后,按照山隐院的规矩,当由大师兄施有恩来继承掌门之位,但老掌门临死之前,并没有把掌门之位托付给施有恩,反而更加坚定了把施有恩逐出师门的想法。 施有恩离开了,按道理来讲,这掌门之位应该交由二师兄吴之福,但处理完老掌门后事以后,吴之福并没有继承掌门之位,那把独属于掌门人的拂尘,也放到了老掌门的灵位前,跟掌门之位一样,空在了那里。 至于个中原因,大概也只有现在主持大局的吴之福知晓,其余师兄弟,以及众多门徒,皆不知晓。 几个月前,山隐院来了两个外地人,吴之福及门内师兄弟,很少在外面的世界走动过,从口音也听不出是何方人士,不过二人很热情,一来就说要找这里管事的。老掌门去世,大师兄不在,管事的自然是吴之福。 当时的吴之福站了出来,询问二人来意,二人对吴之福很是尊敬,各种客套寒暄,最后竟然是直接给了吴之福一张银行卡,说是要资助山隐院的建设。吴之福不明其意,多次询问,二人始终不说自己来自哪里,这捐款的又是哪位好心人。 那二人最后丢下银行卡,叮嘱吴之福一定要收下,然后就离去了,离去之前还说,这是一个和山隐院大有渊源的人的意思,他不忍心看山隐院的道士们过清苦日子,特意差自己二人送来善款,至于是谁,二人却始终没说。 吴之福对这件事大为好奇,但他也知道,有了这些钱,院内的老旧房屋就能得到修缮,众多弟子的日子也能过的好一些,穿着吃住都能得到很大的改善。在一次大会上,吴之福和门徒们说了这件事,并告诉大家一定要牢记这名衣食父母,虽然暂时还不知道他是谁。 拿着这笔钱,山隐院的弟子们日子过的幸福多了,入冬后所有人的新棉衣,也是靠这笔钱才做出来的。 大家心里虽然好奇,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善人,捐了款,连个名字也不留,更不过来上柱香,但大家也不去深究,对于修道之人来说,凡事不可强求。 在老掌门去世以后,山隐院如今在吴之福的带领下,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并没有因为少了老掌门,而搁浅了功课,反而门内气象渐渐有了即将超越老掌门时期的迹象。 吴之福和老掌门不同,毕竟是年轻人,接受过现代教育,并不会选择老套的那种方式来掌管山隐院,反而参考了如今市面上各个公司组织建设团队的那种套路,来打理门内事务,讲究个因材施教,发觉弟子在某方面的潜力,然后再着重培养。 除此之外,吴之福还将山隐院的藏书室打开了,允许所有弟子入内阅读。要知道,以前山隐院的藏书室,除了老掌门之外,是很少有别的徒弟能入内的,除非是老掌门亲自带着进去,否则谁也不能入内读书,即使是吴之福,在老掌门去世之前,也没有进去过,直到老掌门去世以后,他才有机会入内看书。 吴之福第一次进藏书室之前,在老掌门的灵位前跪了一夜,以此来忏悔即将对师父的不敬。等吴之福入内以后,读了没几天书,他就做了一个决定,决定另立新规,打开藏书室的大门,让每一位弟子都有进去的权利,为此他又在老掌门的灵位前跪了一夜,苦口婆心的劝说,虽然对方现在只是一块灵位,他还是说的一丝不苟,把自己的想法全都说给了老掌门的灵位听。 其实他的想法很简单,为了山隐院能在这个时代继续生存下去,传承不断,只有让所有弟子都接触到山隐院的核心内容。这核心内容,也就是山隐院的藏书室。 传说当年在武当山创建山隐院的第一任掌门,曾是和张三丰一起结庐修行过的道友,二人亦师亦友,关系匪浅,那时候的张三丰,在武当山上呆了一百年,闭关数次,创出绝学无数惊艳人间。而这位创立山隐院的第一任掌门,却不像张三丰那样有创造性,反而一人下山,出走十年,走遍了南北两地的大小门派,回来后,就也学着张三丰一样选择闭关。 但是这个人闭关,并不是像张三丰一样潜心研究新的武学,而是去记,去记录自己走天下的这十年,拜访过的所有门派的武艺特长,优点,缺点。这人闭关十年,把自己十年来了解到的所有武学,从优点到缺点,写了将近一万本书,写完后,他就来到这座山头,创立了山隐院。 后来他定下规矩,山隐院的弟子中,只有掌门,及掌门允诺之人能入藏书室,其余弟子,没有掌门的许可,绝不能入内。这条规矩是山隐院的重中之重,自那以后,山隐院便存在于世上,浮浮沉沉,经久不衰,属于山隐院的这个藏书室,只有每一任掌门能入内,对其余门徒来说却是禁地。 可如今吴之福要打开藏书室的做法,无疑是对列祖列宗大不敬的做法,但他还是扛着自责,完成了这件自己接管山隐院后的第一条改革政策。虽然自己并不是掌门,但是他做了历代所有掌门,都不曾做过,也不敢做的事情。 藏书室的门大开以后,吴之福订下了晨读的规矩,每天的早上四点开始,到六点结束,准许十名弟子进入藏书室读书,一天只许十名弟子入内,到了第二天,再换另外十名弟子,以此类推,直到所有弟子全都入内一遍后,继续从头开始,如此周而复始,日日不停。而每次只能进去十名弟子,是因为藏书室面积狭窄的缘故,并不能一次接纳太多人。 这一天的晨读结束后,吴之福看着今天的十名弟子从藏书室内走出来,然后他关上藏书室的门,指挥十名弟子去了厨房。 这是吴之福订下的第二个规矩,每天去藏书室读书的十名弟子,要负责起其余弟子的一日三餐,不仅要给没读书的师兄弟做饭,还要去到地里打理庄稼,给水缸挑满水,给山隐院上上下下扫地,还要给师兄弟们洗衣服等等。 用吴之福的话来说,这是劳逸结合,读过书以后要做些生活中的琐碎家务,这样才能更好的吸收。 十名弟子出藏书室以后,是六点,等几百人的早饭做好,就已经是八点钟了。 山隐院的食堂内,几十张老旧木桌和数百条破败板凳摆的整整齐齐,所有弟子正襟危坐,等着开饭。那十名读过书去做饭的弟子,就一桌挨一桌的给大家盛饭。 吴之福就坐在门口的位置上,那张桌子只有他一个人,默默的食用着早饭,没一个人过来和他坐在一起。 其实不是别人不愿意跟他坐一起,是因为大家都知道,吴之福所坐的那张桌子,以前是他和老掌门,还有大师兄施有恩专用的。 如今几十年过去了,现在只有施有恩一日三餐还会坐在这,其余二人,一个仙逝,一个远遁。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吴之福对待众弟子严格的态度,给大家留下了一个不好惹的形象,大家都有些不敢离他太近。 早餐很简单,清粥配馒头青菜,山隐院的饮食一直如此,即使是有善人好心捐了一笔巨款,吴之福也没有铺张浪费,只是偶尔给大家改善一下伙食,平日里还是继续往日的作风。 吴之福吃饭速度不快,细嚼慢咽,每次他吃完准备离开的时候,那十名弟子都已经开始收拾卫生了。 今天的吴之福吃完早饭后,并没有立刻离去,而是帮着十名弟子,一起开始收拾卫生。今天这十名读书的弟子吴之福很欣赏,他们是山隐院内,吴之福和施有恩这一辈分后,最年轻一代里,最聪慧的十名弟子,老掌门在世时,就十分看好这十名弟子,如今老掌门去世了,吴之福管事以后,也是十分看好这十名弟子。 收拾碗筷的时候,几人看吴之福没走,在帮着打扫卫生,都很有礼貌的叫了声“吴师叔。”吴之福微笑着和大家点头,手里拿着几只碗,询问大家今天读书的心得。 其中有一个弟子,是第一次进藏书室,他带着兴奋和吴之福说,“原来我们的藏书室,囊括了天下所有门派的代表武学,并记录了它们的优点和缺点,进行了详细的剖析和讲解,我们山隐院的老祖,真是厉害啊!” 吴之福看着这名弟子,道:“是啊,我们的老祖很厉害,虽然不是自创武学,但熟读山隐院的藏书后,天下武学,哪有不能破的?” 十名弟子点头认同吴之福的话,第一个说话的那名弟子点头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们的老祖大概就是知道了这一点,才走遍所有门派,用心写下了这么多藏书。” 吴之福笑着看着他,点点头,道:“我们山隐院的四平要术,三十六式飞花剑术,控剑决,以及青莲剑术,其实都是从这些书当中读出来的,你们发现了吗?” 十名弟子摇摇头,表示不知道,那名弟子来了兴致,雀跃道,“师叔快给我们讲讲。” 吴之福把手里的几只碗放到水槽里,洗着手说,“控剑决,是从奇门遁甲一脉的御物技中衍生出来的。御物虽然对在武道上登堂入室的高手来说并不难,但得心应手,就很困难了。奇门遁甲一脉的御物之技,天下一流,我们山隐院的控剑决,其实就是山隐院后来的某一代掌门,读了老祖的书以后,感悟出来的。” “还有三十六式飞花剑术,其实是取自少林的一百零八式罗汉拳内,罗汉拳刚猛无比,内力深厚者打出,可搬山倒海,但三十六式飞花剑术,却取了罗汉拳中的三十六直拳,横拳和勾拳,演化成了剑术。” “青莲剑术也是历代掌门从书里读出来的,在唐朝的时候,有一位练剑的诗人,一生豪放不羁,写下了无数名篇佳作,所着美诗被人口口相颂,代代相传,他把他的剑术,全部写进了诗里。历代掌门从老祖那里养成了爱读书的习惯,除了这个习惯以外,大家也养成了遇到不错的感觉后,也提笔记下来的习惯。” “我们这里有一本那位诗人的诗集,存放了很多年,历代掌门都会细心品读,因为我们的掌门很少出世,但从这位诗人的诗里,却好像能读到人生百态,得意时,思乡时,失落时,所有心境,他的诗里全都有,所以每一代掌门都会去读他的诗。” 吴之福停顿了下来,一只手关上了水龙头,先前发问的弟子催促道,“吴师叔,接着说,别停下啊。” 吴之福转身拿起抹布,也不管干净不干净,直接擦了擦手,继续道:“久而久之,大家对这位练剑的诗人提起了兴趣,每每读到他的诗,就觉得心潮澎湃,随后便记下心得。” “后来,终于在我们的老掌门这一代,从他的诗里,再结合历代掌门人所记下的心得,感悟出了这套青莲剑术。” “现在你们知道,为什么青莲剑术,使出来之后,会有数不尽的豪放不羁,惬意风流了吧?”吴之福笑着看着这十名弟子,道:“这都是从那人的诗里读出来的,所以我们老掌门创出来的这套青莲剑术,也会带着那位诗人一样的豪放不羁,惬意风流。” 十名弟子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那弟子点头道,“怪不得,怪不得以前师公还在的时候,总和我们说,要练剑,先读诗,风流从诗里来,霸道也从诗里来。” 吴之福抬起擦干净了的手,摸了摸这名弟子的脑袋,点点头笑道,“是啊,师父说的很对,现在我让你们去藏书室读书,也不知道师父会不会怪我。” “师叔都是为了山隐院和我们,师公在天之灵肯定不会责怪你的,他表扬你还来不及呢。” 吴之福仰头哈哈笑两声,戳了一下这名弟子的鼻子,道:“就你会说。” “嘿嘿,师公活着的时候和我说过,说吴师叔你...”这弟子话说了一半,忽然捂着嘴巴住口不说了。 吴之福看过来,询问道:“怎么不说了?接着说呀,把话说完。” 弟子摇摇头,捂着嘴道:“师公不让我说,他特意嘱咐过我。” 老掌门临死之前的那段时间里,一直是这名弟子伺候着他的饮食起居,直到老掌门去世的前一晚,这名弟子还是趴在老掌门床前睡的。 那段日子里,小道士伺候着老道士,老道士对小道士心生欢喜,一老一小慢慢话也多了起来,老掌门就和这名弟子说了很多话,不过老掌门后来特意叮嘱过这名弟子,让他不要把这些话乱讲。 吴之福皱眉看向这名弟子,心里就纳闷了,怎么还不让说,这是几个意思呀?于是他就开口问,“师父嘱咐过你,不让你说?” “是啊...师公说这是他的秘密,不许我说出去...除非哪天有人做了掌门之位,我才能说...”这名弟子后悔刚才说话说多了,不小心险些说漏嘴,可如今他说的话,却又透露出一些信息来。 吴之福思索了一会,看着弟子道,“怪不得师父走的最后那段时间里,只要你去服侍,我说再找个弟子替换你,他也不许,看来师父安排了你不少事情呀?” 这名弟子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看着吴之福,他见吴之福皱起了眉头,就以为他是生气了,所以当下心里就担忧了起来,怕吴师叔生起气来,再把他责罚一顿。 于是弟子诚恳道,“吴师叔,师公和我就闲聊而已...其实也没什么...” 第152章 山隐院有女子到 适才这名弟子断断续续的言语中,已经透露出不少信息了,现在他即使说和师公只是闲聊,吴之福也不会相信。 吴之福凑过来,看着这名弟子问,“真的就只是闲聊吗?我可不信呀,你小子,快跟我讲实话。” 弟子脸色难看了起来,吴师叔的威压不重,但他却还是有些怕他,因为他知道,吴师叔对弟子很严厉的。可是师公安排他的事,他现在真的不能说,如果说了的话,师公在天之灵肯定会责怪他的,他了解师公,知道师公肯定会。 于是弟子难过的看着吴之福,央求道:“吴师叔,你别问了,我的话太多了,要不然也不会让你发现...” 后知后觉的弟子,此时看上去,像是一个呆头呆脑的小道士。 “师公真的不让我说,他说了,要到山隐院有人继承掌门之位后,才能说....”这名弟子看着吴之福认真道。 弟子不说,吴之福也不强求,再说他也不是那种非要别人说出秘密的人,于是他就问,“师父怎么知道掌门之位会空下来的?” 这会有点呆头呆脑的小道士又看了一眼吴之福,说:“吴师叔你忘了吗,山隐院的最厉害的不是武学,而是占卜问卦啊....” 吴之福听后一愣,后知后觉,思索了一阵后,呆愣一笑,摇头道:“师父啊师父,这门绝技没传给我,也没传给师兄,你最后算了一卦,却给徒弟我划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呀!” 随后吴之福看着这名弟子,道:“我是真想知道师父占卜问卦后的结果,那到底是什么?” 弟子噘起嘴,脸色悲伤了起来,其余弟子看了都忍不住捂着嘴想笑。 “罢了罢了,不问啦不问啦。”吴之福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件事。 然后他陪着这十位弟子,把几百人早饭后的碗筷,全都刷了一遍,大冬天的,十一人在水槽边忙碌,水冰凉冰凉的,也不觉得冷。 碗筷刷完以后,吴之福又陪着大家一起把餐厅的地拖了一遍,十名弟子累的气喘吁吁,活干完后,吴之福看着众人,挥挥手就让他们离开了。 十名弟子出去以后,吴之福一个人又在餐厅坐了下来,他看着已经关上,但仍然在滴着水滴的水龙头,怔怔出神。 山隐院的最高绝技,不是那些历代掌门从老祖的书里钻研出来的武学,而是刚刚那名弟子说的,占卜问卦。 吴之福知道,这一项绝技,是山隐院老祖那一代开始就已经会的,这是山隐院老祖的家传绝学。当年的山隐院第一任掌门,在与张三丰相识以后,二人原本约定好要一起修行,比一比到底谁创出的武学多,谁创出的武学高。 二人做了约定以后,山隐院的第一任掌门觉得张三丰是个奇人,于是他闲来无事,就坐在山巅看云观星,忍不住给张三丰算了一卦。 那天晚上,观星到天亮,他也一卦算到了天亮,在他给张三丰算完挂以后,他就选择了离开武当,出走十年,作废了与张三丰的约定。 传说山隐院的第一任掌门,在那晚给张三丰算卦的时候,夜观星象看到了一位星君在天上行走,目光如炬注视着张三丰所在的山头,到破晓时分,摇身一变,化作了一团圣光,扑向了山头上,坐在茅草屋内的张三丰。星君化成圣光消失以后,山隐院第一任掌门的这一卦也算完了,破晓时分的他站在山巅,目视着张三丰所在的方向,苦笑摇头,自言自语道,“我一介凡夫俗子,怎敢去与天神作比较。” 他算出了张三丰日后,会创出一层高过一层的绝世武学,把武道的高度一拔再拔,拔到史无前例的高度。 知道了这个结果的他,自惭形秽,自认自己穷极一生,也达不到张三丰的成就,所以第二日,就收拾行囊,找到张三丰,作废了二人的约定,然后远走他乡,负笈游学,开始走上了另一条武道之路。 吴之福想起了这个传说,看着武当山金顶的方向苦笑。 山隐院第一任掌门占卜问卦的绝技,一代又一次传了下来,山隐院历代掌门都领悟了这套占卜问卦的本事。吴之福知道,自己的师父也领悟了这套占卜问卦的本事,他现在心里很好奇,刚刚那名师父生前最宠爱的年轻一辈当中的小道士,到底听师父说了什么。 可是这占卜问卦的大本事,在师父那一代之后,就没传下来了,按道理说,在上一代去世之前,这门绝技要传给弟子的,可师父临死之前,并没有把占卜问卦的本事传给自己呀,而且施有恩早就被逐出了山隐院,更没有机会跟师父学占卜问卦,眼下看来,占卜问卦这门本事,在山隐院已经绝了。 不,不是绝了,吴之福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他想起来这个人也会山隐院的占卜问卦,不知道这个人能不能算出师父和那名弟子说了什么。 在自己的师父那一代弟子中,都跟着上一代掌门学过占卜问卦的本事,其中除了自己师父,又以自己的小师叔领悟的最深,自己师父在占卜问卦这一方面,也远不如自己的小师叔。吴之福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小师叔,那个号称天青道人,人送外号天青四条眉毛的道士,但天青道人从来不待见自己,也不知道愿不愿意帮自己算这一卦。 想到这吴之福自嘲的笑了,心说,小师叔人在西藏,不知道在哪座山头立了道观,找他来占卜问卦,怎么找? 即使找到了,以小师叔对自己的态度,他愿意帮自己算上一卦吗? 可吴之福再转念一想,就算他愿意帮自己算这一卦,自己知道了结果,又如何呢? 吴之福又自嘲的笑了,他在嘲笑自己,怎么动了这种私心,这不应该是道门之人该有的情绪呀。 师父和那个小弟子,肯定有安排,小弟子说要等到有人继承掌门人之位以后才能说,吴之福特别好奇会是什么,要等到有人继承掌门之位以后才能说。 掌门之位,掌门之位...吴之福默念着掌门之位,想不通师父和小弟子说了什么,想不通师父为什么不把占卜问卦的本事传给自己。 一个人坐在这迷瞪了半晌,吴之福才摇摇头站起身,揉了揉生疼的太阳穴,叹息道,“想不通的就不去想,找不到答案的就随它去,山花年年照常开,晴雨从不离人间。” 吴之福来到门口,看着院内即使没有自己的监督,也已经开始操练起来的众多门人,忽而莞尔一笑道,“师父啊师父,你从不问我什么是道,也从不问我想走什么道,我记得你收我入门的时候,小师叔还骂你愚钝,找了个不争的傻帽来,可是你们知道吗,我在山隐院修行三十年来,从一个傻乎乎的小道士,已经越来越明白,自己的道是什么了。” “少林寺能顺应时代的潮流,在当下的盛世中如日中天,为何我山隐院就不行?我偏不信,我偏不信山隐院会淹没在武道凋敝的年代里,所以我把藏书室打开,对所有弟子一视同仁,我要把他们都培养起来,然后把他们派到外面的世界上去历练,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入世道,即是最上乘的隐孤道!” 随后吴之福离开餐厅的门口,慢吞吞走过院内的场地,走向山隐院的后面,来到了放着历代掌门灵位的祠堂。 吴之福站在门口看了一会里面,然后跨过门槛,走了进来。他来到烛台前,看到昨夜点燃的蜡烛已经烧尽,蜡油滴落到烛台上,又滴落到脚下的青石板上。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可是谁能像我一样,从这两句诗词里,读出新生的味道?” 吴之福看向众多灵位,面露微笑,随后他又点上一支蜡烛,然后在案台上抽出三炷香,放到烛火上点燃,恭恭敬敬插到香炉里。 “师父啊师父,吴之福愚钝,但我要让你和历代掌门都看清楚,看清楚我要走的道,我要带山隐院走的道,是真真正正的隐孤,是最上乘的隐孤。”吴之福又肯定了一遍。 任何负面的情绪都影响不了吴之福,此刻的他,双目有神,目光炯炯,门外的阳光照射过来,让他的身影变的巨大,盖住了房内的所有灵位。 众多灵位旁,有一把拂尘,放在离自己师父的灵位最近的位置,那是山隐院历代掌门人的象征,每一位山隐院的掌门,都将有握住它的权力。 吴之福看着拂尘笑了起来,呢喃道,“掌门之位吗?我才不做,规矩就是规矩,山隐院有规矩,非大师兄不能做掌门之位,虽然施有恩被逐出师门,但他又不是已经去世,我才不会僭越位置,去做咱们山隐院的掌门人。” “呵呵,即使他死了,我也不做山隐院的掌门,小师叔说的对,我吴之福本就不争,不争钱财,不争权力,不争掌门之位,我只争一口气,一口天地浩然气!” 吴之福转身走出祠堂,又来到前院,他坐到大殿屋檐下的藤椅上,这把椅子还是师父过世时坐着的那一把。 吴之福坐在藤椅上,看着院内的几百名弟子,他的思绪忽远忽近,他知道,这都是山隐院的希望,也是他吴之福的希望。 吴之福的视线落在了那个小道士身上,就是那个在食堂,和自己说话的小弟子。他是年轻一代的弟子当中,最聪慧的十名弟子之一,可又是最聪慧的弟子当中,最愚钝的一个,在另外九人面前,始终呆头呆脑,经常被大家笑话。 这多像自己的当年啊,当年自己跟着师父来到山隐院之后,自己也是当时那一代弟子中最聪慧的两人之一,另一人就是自己的师兄,施有恩。 可跟施有恩比起来,他吴之福又成了最笨的那一个,处处不如自己的师兄,武艺不如他,眼界不如他,正义感也不如他。 正是因为年轻时候跟施有恩的那段差距,现在的吴之福,才下定决心,要争一口天地浩然气,一口摒弃所有是非成败,自成一派的气。 此时再看,仿佛自己天生的不争,被小师叔所看不到眼里的不争,反倒奠基了吴之福这口浩然气。 吴之福在藤椅上睡着了,他忽然觉得很困,就眯着眼,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山风吹来,吹动了他的道袍,道袍的下摆微微摇晃,有些胡子茬的他在睡梦中笑了。 “人生浩然,天地浩然,我心如山涧溪水,遇坡直流,遇石则避,我是吴之福,我是新时代的道士,我应运而生......” ------------------------------------- 不知道睡了多久,吴之福朦朦胧胧中,听到有人在喊自己。 “吴师叔,吴师叔,别睡了,你快醒醒啊,快醒醒啊。” 睡梦中的吴之福眼皮动了动。 “哎呀,醒了醒了,姑娘,你看,我吴师叔醒了。” 一个女子的笑声如银铃声音一般响起,吴之福缓缓睁开了双眼。 入眼处站着一个女子,身着俗世服装,俏生生的站在吴之福窝着的藤椅前方,他的身边还有那个和自己在食堂对话的小道士。 女子看着那名弟子说,“麻烦你了,小道士,你叫什么名字?” 周围很多弟子都停下了练武,纷纷掉头看向这名女子,他们久居山上,极少出门,几乎没见过女人,尤其是这么一个漂亮的大姑娘,就是俗世中的男子见了也会忍不住多看两眼,更何况是久居深山老林的一群男人。 吴之福坐起身,看向这个俏生生的姑娘,皱眉问道,“姑娘,你是何人?为何到此处来?” 女子还没来得及听到小道士说出自己的名字,就先听到了吴之福的问话,于是她转头看向吴之福,先把即将开口的小道士晒到了一边。小道士见状嘴巴一撇,当即就闷闷不乐了起来,远处几个弟子在那嘿嘿直笑。 吴之福示意小道士先离开,然后看着众多停下来的弟子眯起了眼。 小道士乖乖离开,继续练武去了,其余停下来练武的弟子们,随着吴之福眯起眼,也都继续练武去了。 吴之福又看向这个俏生生的姑娘,她还没回答自己刚才的问话。 这个俏生生的姑娘抿嘴一笑,然后双手抱拳,朝着大殿屋檐下,尚且坐在藤椅上的吴之福,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朗声道,“嘉兴弟子何荨,参见吴师叔。” 吴之福皱起眉头,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姑娘,发出疑问的声音。 “师叔?你为何叫我师叔?” 来人正是何迟镜的女儿何荨,她从嘉兴特意赶来武当山,在附近逛了几天,才知道山隐院的位置。不来不知道,来了武当山才知道,原来山隐院在武当山附近,除了其余各院的同道,山下的百姓,几乎全没听说过山隐院这个名字,大家都不知道,武当山上竟然还有个山隐院。何荨在心里不得不感叹,山隐院的隐孤,也隐的太厉害了。 何荨重新站直身子,看着吴之福笑道,“吴师叔,我是你的师兄,施有恩的徒弟,唯一一个徒弟哦。” 吴之福眼睛不易察觉的瞪了一下,看着何荨,然后缓缓站起身,观察了眼前的姑娘一会,忽然笑了起来。 “呵呵呵,姑娘,莫要在这撒谎了,你有何事,直说吧。” 何荨面露不解,看着在大殿屋檐下站直身躯的吴之福,眼光呆愣了一会,道,“吴师叔,我没撒谎啊。” 吴之福一步步走下台阶,来到何荨身前,直视何荨的眼睛,认认真真看了一会,但从何荨的眼睛里他没发现任何一丝人在撒谎的时候会有的慌张和躲闪。吴之福心里当即有些犹疑,心想莫非是真的?但也不可能啊,山隐院向来只收男弟子,没有收女弟子的先例呀,难道施有恩敢破例? 想到这吴之福抿嘴轻笑几声,心说,师兄都被逐出山门了,已经不算山隐院的弟子了,他收徒弟是男是女,又有何妨? 不过吴之福还是开口问,“姑娘,你撒谎也不找个明白地方撒,山隐院向来不收女徒,这规矩有很多很多年了,你说你是我师兄的徒弟,这有点让我啼笑皆非啊。” 何荨没有因为吴之福的不信任而着急,却忽然高兴的雀跃道,“你喊我师父喊师兄?这么说你还认他这个师兄啊,那这样的话,你们就还是好兄弟了啊,哈哈,原来你不是真的讨厌他呀,哈哈哈...” 何荨大笑了起来,看的吴之福莫名其妙,但同时心里也是一惊,怎么突然又叫起来师兄了,记得自己已经很少在人前称呼施有恩为师兄了呀。 于是吴之福干咳几声,看着何荨道,“你这姑娘,有些....有些....” 何荨凑到吴之福身前问,“有些什么?” 吴之福欲言又止,想不出怎么形容了。 第153章 俏皮姑娘要清修 何荨得意道,“怎么样,是不是被我猜到了,其实你还很在意你的师兄呢,对不对?” 吴之福微微皱眉,不悦道,“姑娘,你来这里到底有何事?” 这好好的一个上午,山隐院来了一个姑娘,这可是几十年来头一遭啊,记得上次这里来的一个女人,还是自己师父活着的那会,被俗世中一个女子暗恋,师父不从,那女子就寻到了山隐院里来,叫嚣着要把师父绑回家做相公,记得当时自己还很小,也才八九岁那样。 何荨的突然到访,让很久没有胭脂气的山隐院可谓是“蓬荜生辉”,当院里练拳的,练剑的,练闭气的,练掌的弟子们,都纷纷心不在焉了起来,开始似有似无的往这看,看着俏生生的一个大姑娘,心猿意马了起来。 何荨笑眯眯的看着皱眉的吴之福,一点也不怕他生气,反而理直气壮的说,“我也算山隐院的弟子之一,回自己师门看一看,难道不行吗?” 吴之福皱着眉头问,“你当真是施有恩的徒弟?” “呦呵,吴师叔,你这又不叫我师父为师兄啦?怎么,当着我的面叫师兄,不好意思吗?” 何荨似笑非笑的看着吴之福,丝毫没有一点尊卑长幼的样子,让吴之福心里多少有了些不悦。 “姑娘,请你回答我的问题。”吴之福压住一丝怒气,尽量平声问。 何荨噘着嘴,发出嘟嘟嘟的声音,然后围着吴之福转了起来,把吴之福前前后后打量了一个遍。 吴之福被看的心里有些发毛,就移开几步,正了正身上的道袍问,“你看什么?” 何荨笑眯眯道,“还不赖嘛,你这身材,也挺高大,穿起道袍来,也掩盖不住那份男人的性感,嗯....”何荨边说边走到吴之福前面,看着吴之福的脸又打量了起来。 “嗯....脸也挺好看的,就是胡子茬有些短,师叔你干嘛不留长胡须呀,那样多有仙风道骨的感觉,嘿嘿,留着胡子的大叔,也挺招人喜欢。” 吴之福压制不住心头的怒火,沉声吼道:“放肆,道门清净之地,你这姑娘怎能如此轻浮!” 不远处的弟子们撇了撇嘴,看着发怒的吴之福,心里都为这姑娘捏了一把汗。 吴师叔发起火来,可是很吓人的,若是山隐院的弟子犯错,惹恼了吴师叔,他可是真的要让弟子受到皮肉之苦的,记得上一次有个弟子,进到藏书室去读书,不小心弄破了一本书,吴师叔知道了以后,让那名弟子大冬天的,脱光了衣服,去山里的瀑布下坐了一个多小时,等众人把那名弟子接回来的时候,人已经冻得嘴唇发紫,脸色惨白,眼看就不行了,还好他有些底子,真气护住了心脉,不然真就活不过来了。 何荨被吴之福吓退了两步,一只手慌张的拍着胸口,嘴里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师叔你发什么火啊,男人都喜欢被人夸长得帅,怎么到你这你就不吃这一套了呢?” 何荨一只手拍胸口的时候,拍的已经有了成熟女子模样的胸部微微颤抖,院内看到这一幕的弟子眼神都看直了,控制不住的张开嘴,手里的动作也慢慢停了下来。 先前带何荨到吴之福身前的那小道士,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看到何荨仿佛富有魔力的胸部以后,在不远处忍不住吞了一口吐沫,只觉得浑身燥热,身体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 吴之福注意到了众弟子的异样,怒目看过来,不容反抗的说:“赤身跑操,现在,立刻开始!” 院内所有弟子听到后反应了过来,一刻也不敢停留,全都迅速的脱掉了身上的棉袄,露出了赤裸的上身。 一时间,山隐院内几百个光着膀子的男人,小到十二三岁,大到二十出头,以惊人的速度在院内排成两行,然后为首两人一声口号,几百人迈动步子,开始围着院子跑了起来。 要说刚才吴之福的发怒,何荨那不是真的感到惊讶,但看到眼前这几百名弟子,因为吴之福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迅速脱光了上衣开始跑操,这倒是让何荨真正的惊讶了起来。尤其是当何荨看到这几百人跑步的的时候,那整齐的左脚右脚,分毫不差的一起抬起,一起落地后,她心里忍不住赞叹,这种程度,怕是只有部队才能媲美。 几百人浩浩荡荡的围着院子跑起来,吴之福恢复平静,重新看向何荨。 “说,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何荨回过神来,看着吴之福,诚恳道:“师叔,我真的是你师兄的徒弟....” “何以为证?”吴之福眯眼问道。 何荨皱着眉头想了想,好像确实没什么证明,施有恩没给信物,自己也没有能代表施有恩的东西。 她皱着眉头想了会,然后忽然眉头舒展,道:“有了!” 随后何荨看向院内的兵器架,上面挂着一把剑,安安静静的躺在鞘中,何荨二指并拢,指向这把剑,手心向上缓缓把两指抬起,然后口中发出一声,“起。” 挂在兵器架上的那把剑随着何荨的声音落下,“锵”的一声出了鞘,然后悬浮到了半空中。 吴之福低声“咦”了一下,眼中有了些惊讶。 随后何荨自信满满的一笑,看着那把悬停在半空中的剑,用二指指挥着飞向大殿屋檐下,那张藤椅旁的柱子前。 何荨用二指在空中挥舞了几道,然后那把飞到柱子前的铁剑,也跟着挥舞了起来,在柱子上刻下“吴之福”三个字。 刻完字以后,何荨二指在空中转了一圈,然后那把剑掉转剑头,又老老实实飞回了兵器架上,钻回了剑鞘内。 “怎么样?这下信了吧?”何荨看着吴之福,得意道:“控剑决,以奇门遁甲一脉御物为灵感,将武人神念与剑相融合,从而达到剑手合一的境界。” 吴之福心里暗暗赞叹何荨的控剑之术,这是山隐院的控剑决无疑了,因为山隐院的控剑决驭剑之准,控剑之稳,除了奇门遁甲一脉能做到,绝世剑仙能做到,别人是绝不可能做到的。 眼前这个年轻女子,在控剑上的造诣,已经非同小可,吴之福久在山隐院清修,对山隐院的武学了如指掌,他深知,眼前女子的控剑决,要没个十年八年的苦练,是断不可能到达现在这种程度的。可从这女子刚才所说的话中,她自称是施有恩的徒弟,以她目前所展现的实力来看,莫非十年之前,这姑娘就已经拜施有恩为师了? 于是吴之福随后点头道,“这是控剑决无疑,你对控剑的掌握已然成熟,看你现在的岁数,莫非你在十二三岁的时候,就拜了师父?” 何荨古灵精怪的左右晃了晃脑袋,俏皮道:“那倒不是,我几个月前刚拜师,跟着师父练了几个月,把控剑决,三十六式飞花剑术,四平要术,青莲剑术,全都练了,现在师父远走他乡,我练无可练,索性就来山隐院清修喽。” 吴之福心中当即大吃一惊,若真如这女子所说,仅仅几个月,就把这四种绝技全练了,以刚才她施展控剑决的程度来说,这女子恐怕就是万里挑一的那种习武奇才了。 想到这吴之福脸上不为所动,开口问起了关于施有恩的事情,“你说他远走他乡,什么意思?” 何荨脸色有些好奇,随后就很快释然,吴之福常年在山隐院内,少在外面走动,也不过问江湖事,对外面发生的事情肯定知之甚少,所以,施有恩被孔家追杀一事,他肯定是不知道的。 于是何荨开口说,“师父被济南孔家下了追杀令,在杭州钱塘江边被儒释钉追到,险些遇难。” 吴之福瞪起了双眼,他知道儒释钉,以前老掌门和他们师兄弟两个有讲过关于孔家的事情。 “儒释令么?他是怎么和孔家结仇的,孔家竟然动用儒释令来杀他?” 何荨面带悲伤的说,“师父伤了张怀崖,孔家和张怀崖关系匪浅,所以就对师父下了追杀令。” “张怀崖是何人?”吴之福并不知道张怀崖。 何荨看了一眼吴之福,无奈道,“你老是呆在这深山老林里,肯定是不知道外面江湖上的事情啦,张怀崖是昱鼎十三人之一,昱鼎你总知道吧?” “这倒是略有耳闻,一家风评不太好的大集团,旨在打压江湖人士,全面实施社会上的禁武。”吴之福点了点头,对于昱鼎如此一棵大树,他还是知道的。 何荨道,“对,你说的没错,昱鼎就是一家跟江湖对着干的现代公司,前些年有武道盟的老盟主联合各地门派牵制着,昱鼎行事处处还不算太过分,如今武道盟没了,昱鼎渐渐就活跃了起来,尤其是那个蒋磊,更是当着师父的面说过威胁山隐院数百条人命的话。” 吴之福微微皱眉,迟疑道:“竟然还有这事?” 何荨凑到身前来,看着这个有些帅气的师叔,点头道:“是啊,你不知道,为此师父担心了很长一段时间呢,但师父说有你在山隐院,肯定会安然无恙的。不过师父对昱鼎一直有很大的敌意,所以上次在杭州见了张怀崖,才会忍不住出手想灭了他。” 吴之福嘴角笑了起来,心想,这施有恩不在山隐院了,还在挂念着山门,按照他和老掌门的师徒关系来说,施有恩还不错。 二人聊了一会,吴之福总算是接受了眼前女子,确定了她是施有恩的徒弟,但吴之福还是很好奇,何荨为什么要来山隐院。 于是吴之福岔开话题又问何荨,“你这趟来山隐院,到底是所为何事?” 何荨噘起嘴,皱眉道:“刚才不是说了吗,我要来山隐院清修啊。” “你一个女子,跑到山隐院来清修?”吴之福忍不住笑意,道:“施有恩被逐出师门,你虽然是他的弟子,但并不算是山隐院的门徒,再者说了,山隐院可从来没有女子来此清修。” 何荨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又道:“那又何妨,我就开这个先例,做第一个在山隐院清修的女子。” 吴之福抿嘴摇摇头,没再说话,随后看着围着院子跑步的众多弟子,思绪陷入了沉思。 沉思了一会,吴之福突然开口问,“你刚刚说他险些遇难,后来是谁救了他?” 何荨正在一边和跑步的那个小道士眉来眼去,俏生生一个大姑娘把小道士逗的满脸通红,听到吴之福的问话后,何荨才转过头来回答说,“哦,听我爸在杭州的手下说,是你的小师叔救了他,还带他去了西藏。” “哦?”吴之福感到惊讶,但随后又很快释然。从小施有恩就深得小叔叔的喜爱,在小师叔面前,自己和施有恩两个人,他一直看好施有恩,对自己则漠不关心。 “对了,还有一件事。”何荨忽然道。 吴之福看过来,疑问道:“何事?” 何荨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汇款单,然后递给了吴之福。吴之福接过来,他还是看得懂汇款单的,上面有两条汇款信息,一条是几个月之前,正是那两个陌生人到访山隐院的时间,那次汇款是上百万。还有一条汇款信息,吴之福看看日子,是昨日的,也是上百万的巨款,而且下面那个卡号,跟那两个陌生人给自己的银行卡号,一模一样。 吴之福瞪大了眼睛看向何荨,见她得意的站在那里,脸上布满了笑容。 “这是....”吴之福像是想到了什么,道:“那两个人是你派来的?” 何荨笑着摇摇头,说:“不,是我爸派来的,不过严格来说却是我师父派来的,师父收了我做徒弟,但心里一直挂念山隐院的众多师兄弟,我爸心知师父对山隐院念念不忘,也知道山隐院的日子不好过,所以就向山隐院开始了捐款,当然,这都是看在我师父的面子上。” 吴之福听后默然,心里有点微妙的感觉,他又陷入了沉思。 良久以后,吴之福长叹一口气,道:“自己的小命差点保不住,还挂念着山隐院,唉,到最后原来这善款是他带来的。” 何荨知道,吴之福肯定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也提前想好了说辞,就道:“你们老兄弟两个,置这些气做什么,怎么着也是同门师兄弟,你在山里主持大局,他在外面行走江湖,你对弟子言传身教,他为你们带来衣食,都是为了山隐院,我相信老掌门知道以后,也会默许这件事的。” 吴之福低下头,摇了摇脑袋,否认道:“我不是不默许他带来的善款,我只是纳闷,他为什么不亲自把善款送回来呢?” 吴之福从口袋里掏出那张银行卡,他知道,此刻这张卡里,又多了上百万的资金,有了这些钱,来年开春以后,山隐院就能在隔壁开垦出一片荒地,然后再造一栋房子,供门内的弟子们居住。弟子们都大了,都不再是小孩子,其中晚于吴之福来到山隐院的那一批弟子,也都已经二十出头的岁数了,大家总不能一直挤在老房子里,需要另外有个宽敞的卧榻之所。 何荨惆怅道,“师父应该不会再回山隐院了吧,毕竟师公临死之前,不许他再踏入山隐院一步,再说,师叔你好像也不太喜欢他....” 吴之福低着头无力的笑了笑,重新抬起目光看向何荨,道:“丫头,我应你这声师叔,你来自嘉兴是吧?回去以后替我转告你爹,吴之福代表山隐院所有同门,向他表示感谢,等山隐院大开山门的时候,我吴之福一定登门致谢” “什么意思?”何荨皱起眉头,觉得有些不对劲。 接着吴之福看着何荨又道,“你要留在这清修的事情,就算了,山隐院没有这个先例,所以在我吴之福的手里,我也不敢坏了规矩。” 吴之福思想随着时代得到了解放,但对于一些老旧规矩来说,却是仍然在严格的遵守着,就像现在何荨要在山隐院清修一事,吴之福就非常干脆的拒绝了。 “回去吧,你有他传授给你的四平要术,三十六式飞花剑术,控剑决和青莲剑术,这四样绝技,够你在江湖中立足的了,你没有在这里清修的必要。”吴之福笑着和何荨说,“山上清修的弟子,修的是个清净,并非要练什么绝世武功,你本是俗世女子,身上洋气过重,不宜在道门之所清修。” “洋气过重?”何荨重复了一句,纳闷道,“你怎么知道我出国了很多年?” 吴之福淡淡道,“你身上山野气息不多,反而有很多外族余味。” “我去,这你都能闻得出来?”何荨惊道,“师叔你是狗鼻子吗?” 吴之福不悦的看了一眼何荨,忽然出手擒住了这丫头,然后就像拎着小鸡一样走向外面,把她丢出了山隐院的大门。 何荨几番挣扎,也没能挣脱开,反而一屁股坐到了外面的碎石上,硌的她屁股生疼。 吴之福转身重新关上了大门,何荨气呼呼的大喊,“师叔,你怎么这样啊,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能这么对我啊!” 第154章 立新规金顶老道 关上门后的吴之福背向大门,看着院内的众多弟子,头也不转的和门外的何荨说,“我不看僧面也不看佛面,我只看太上三道的面。” 门外的何荨呆立在那里,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太上三道是谁呀?这傻丫头,在道门前说佛门面,身为道门之人的吴之福若是会去看僧面和佛面,那才真的是件怪事情了呢。 何荨看着紧闭的山隐院大门,心想这真是一笔超不划算的买卖呀,前前后后父亲给山隐院一共捐了高达四百万的巨款,自己又是施有恩的亲传弟子,可如今自己来到山隐院准备清修,却被现在的管事给赶了出来。 欲哭无泪的何荨坐在山隐院的大门外,气呼呼的喊了起来,“师叔,你不仗义!我千里迢迢赶来这里,你却把我赶出来!” “怎么说我也是你师兄的徒弟,你就我这一个师侄,况且我又是女生,你还对我这么粗鲁!哼!” “我爸给山隐院捐了那么多钱,这钱足够我在国外上个好大学的了,到了你这,你连让我在山隐院清修的机会也不给我,你真是太不近人情了,难道你忘了你们的衣食住行,是谁给你们带来的了吗?” “师叔,你说句话啊,那钱你花的安心吗?” 院内响起了吴之福的声音,只听他在门口轻松的说了句,“既来之,则安之,你父亲的善款,我欣然接受,但还是不能坏了规矩,让一个女子到山隐院来清修,除非....” 何荨在门外听到吴之福这话,立刻趴到门上,从门缝里往里看,问道:“除非什么?” 她看到门后的吴之福拢了拢道袍,轻咳两声,迈步走回了大殿的屋檐下,丢下一句,“除非你变成个男人。” 何荨闻言呆愣了一会,然后大怒道,“吴之福!你....你太难为人了,难道还要我去做变性手术嘛?”可吴之福并没有再理她。 趴在门缝上的何荨一直看着吴之福回到大殿的屋檐下,眼神落到刚刚何荨在柱子上控剑刻下的名字上,他抬手放到上面摸了摸,嘴角含笑。 随后何荨见他转过身,看着院内几百名跑操的弟子,挥挥手道,“你们过来。” 几百名正在跑操的弟子立刻全都停了下来,重新穿上棉袄纷纷聚集到大殿前,站成了整整齐齐的一片,人人郑重的看着吴之福。 吴之福每一次让大家在院内集合,都是有大事情要宣布,山隐院大开藏书室的消息,就是上次集合的时候吴之福通知大家的,不知道这次突然集合,又是要通知什么。 先前那个小道士站在最后面,眼神时不时看向紧闭着的大门,他心里惦记着门外的何荨呢,所以有点心不在焉。门外的何荨也注意到这个小道士了,于是就在那疯狂的推动大门,推得大门剧烈颤动,看的小道士以为大门即将倒下。 吴之福没急着说事情,反而是开口叫了那个小道士一声,“冯一川,你过来。” 小道士慌慌张张的转过身,低头跑向了大殿前的吴之福。门外的何荨看着跑开的小道士,嘟囔道,“原来这小家伙叫冯一川呀。” 冯一川到了吴之福身前,吴之福看着他有些无奈,用手指了指这个小道士。 冯一川尴尬的挠挠头,回头又看了一眼大门处,小声道,“师叔,这不是咱们山隐院的待客之道啊....” 吴之福瞪眼道,“我自有我的想法,你这孩子,倒是别被女子勾去了心神,修道之路上,女子可是最大的一个障碍,难道你没听你师公说起过吗?” 冯一川苦着一张脸,反驳道,“我哪有被女子勾去心神呀,师公和我说过很多次,说女子是成道之路上的一座山,一旦遇见了,很难跨越,我早就铭记于心了....” “那你刚才还一直盯着人家姑娘看?” “我....”冯一川支支吾吾,最后道:“师叔,师公虽然说过女子是山,但我记得你好像也说过,说俗世里有一句俗话,叫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对吧?” 吴之福顿时愕然,他细细回想了一下,好像自己还真是和院内的弟子们说过这句俗话,而且当时是极为诚心的说出来的。 记得那是下山去找裁缝给弟子们做棉袄的时候,吴之福在街上碰到一对干苦工的夫妻,他们正在忙着卸一车红砖,两口子大冬天的热的满头大汗,但还是干的十分卖力,好像都不觉得累一样,尤其是那个女人,动作娴熟飞快,干的活比男人还要多,好像是生怕累到了自己男人一样。男人也像是怕累到女人一样,就一个人把高处的红砖全都揽了下来,因为女人身高不够,去卸上面的红砖的话她会很吃力。 这本是现在的社会上,很常见的一幕,但是那天吴之福却站在路边看了很久很久,也不知怎的,吴之福看着卸红砖的两口子,就想到了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这句俗话,这俗话说出来有些调笑意味,但细细想来,吴之福反而觉得这是一句有些悲情,却悲情中带着希望的话。 男女男女,有男有女的人间,擦出了很多火花。吴之福突然想起了道门内最常见的那幅太极图,黑白两尾鱼首尾相连,黑鱼有一只白眼,白鱼有一只黑眼,我眼中有你,你眼中有我,二者交相辉映,共处天地之间。 那一天吴之福就明白了多年不得解的疑惑,所谓阴阳两极,对人来说,不过就是世间男女罢了。 冯一川看吴之福站在大殿的屋檐下发起了呆,就出声叫他,“吴师叔,吴师叔,你想什么呢?” 吴之福回过神来,重新看向冯一川,眉头舒展的摇了摇头,笑道,“是啊,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你还不错,师公和你讲了那么多,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那你觉得,我现在如果再忤逆你师公一次,他在天之灵会同意么?” 冯一川不明所以,好奇的看着吴之福,看着他凑到自己耳边,叮嘱了一些事,然后冯一川就一人离去了,不知道是要去做什么。 接下来,吴之福看着仍然站在殿前的几百名弟子,视线从他们脸上一一划过,接下来他要订下他的第三个规定,这个规定,将会改变山隐院,改变在场的每一名山隐院弟子。 被吴之福差走的冯一川,在跑往后院仓库的时候,顺道爬上墙头,他想看看那个叫何荨的姑娘还有没有在门前,要是在的话,冯一川准备告诉她,让她别急着走。可门外的何荨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去了。 冯一川登时没了精气神,从墙头上无力的跳下来,一屁股坐到地上,眼神呆呆的看着地面,突然有些不想去后院仓库了。 大殿下的吴之福走下了台阶,他来到了众多弟子的队伍之间,从每一行走过,看着这些山隐院的弟子,看着他们幼小的、稚嫩的、懵懂的、还有些渐渐成熟的脸庞。 “你们还记得接管山隐院时候,我和你们说过的那八个字吗?”吴之福走出队伍,慢慢又走向大殿下。 几百人齐声喊道,“踏破陈旧,迎来新生。”无论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还是十一二岁稚嫩的小家伙,脸上都浮现出坚定的神色。 “很好。”吴之福又站到了大殿下,看着众多弟子,感慨道:“这个世界无时无刻不在变化,新兴的事物越来越多,许多迂腐,在现在的世道上,已经寸步难行,所以我们山隐院自古以来的隐孤,才会走的越来越窘迫。” “无数个日日夜夜,我不停的在想,我们山隐院的路,该是怎样一条路?是继续藏在深山老林里独修隐孤,还是入世看尽人间繁华?我们的道又在何处?” “我想不通,想了很多年也想不通,后来师父仙逝后,我才渐渐明白我们的道在哪里。它在外面,在天地之间,在苍茫大地之上,在九天玄云之下,在红尘俗世之内。” “所以我才会告诉你们,踏破陈旧,迎来新生,唯有废旧立新,才能长久生存。”吴之福一只手放到额前,遮挡住正南的阳光,神往道:“我要从你们这一代开始,走出山隐院自己的道门之路,孩子们,你们明白吗?” 数百名弟子的答应声寥寥无几,能直言喊出明白的弟子并不多。 吴之福并不会因此而不悦,因为他知道,眼下的弟子当中,还有很多懵懂的少年,他们尚且智慧不全,暂时还不能理解自己要做的是什么。吴之福不急,因为此时的吴之福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道,他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也很清楚这些弟子迟早会明白,自己的道,是最上乘的隐孤,正如先前他在祠堂所说。 大隐向来隐于闹市,山隐院的隐孤,千百年来独树一帜,但最后终将和至高的道家哲学殊途同归,所谓千江汇流,任何一脉的文化,最后都将回到正统的大道上。 吴之福看着大家,忽然有些激动,大殿下的他微微提高声音,大声道:“现在我要废除山隐院不收女子的规定,订下第三个规定,以后的山隐院,准许收女子入门修行!” 众弟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有少数一些岁数大的,明白了吴之福的意思,他们脸上都浮现出笑意,想起了刚才那个俏生生的姑娘。 这时候冯一川跑回来了,他垂头丧气的回到吴之福面前,怀里还抱着一件棉袄,看尺寸,刚好适合何荨。冯一川看着站在殿前的吴之福,抱着棉袄惆怅道,“师叔,那个姐姐走掉了....” 吴之福浑然不在意,让冯一川把棉袄放到藤椅上,然后继续和大家说。 “你们也都看到了刚才的那个女子,那是你们大师伯的弟子,更对我们山隐院有接济之恩,她要来山隐院清修,我现在准备收她入门,但你们知道,武当六院向来有严规,各院不得收女弟子,我现在虽然废除了山隐院不收女弟子的规定,但暂时还不能让其余各院知道这件事情,所以我要你们忘记她女子的身份,把她当做一名男子来对待,尤其是面对其余五院弟子的时候,更要守住这个秘密。” “明白吗?”吴之福说完后看着大家问。 这次回答明白的,比之前的要稍微多上一些。 可站在吴之福身边的冯一川却苦着一张脸,道:“人都找不到了,还怎么收啊....” 吴之福转过身来看向冯一川,笑道:“放心,她会回来的。” ------------------------------------- 半下午的时候,太阳光洒满了整个武当山,冬日里金黄色的暖阳温柔的照耀着各个山峰,照耀着武当六院。 天柱峰上的金顶,在阳光下更是金光灿灿,六院的所有弟子在院内,抬起头远远看去,都能看到已经渐渐对人开放的金顶,那里成了观赏区,供外来游客上去瞻仰武当山的风采。 何荨此时就坐在金顶前的一小块空地上,金顶上有三三两两的游客,她皱着眉头望着山下,看看这个山头,看看那个山头,怀揣着心事,精神萎靡不振。 “臭师叔,要我变成男人,我怎么变,难道我还能长出个小鸟来?哼!还修道之人,什么东西,简直不可理喻,呸,王八蛋!” 何荨想起吴之福就一肚子气,应了自己的师叔不说,收了自己的钱不说,还把自己赶了出来,更过分的是他竟然说只有自己变成男人,才能进入山隐院,这简直欺人太甚! 可生气归生气,何荨也不得不感慨自己师父在山隐院中的地位,简直微乎其微,接近透明....他的师弟根本没把他这个师兄放在心上.... “唉,师父啊师父,你真是太悲催了!”何荨噘着小嘴,坐到金顶前,看着冬日里依旧秀丽的武当山,感慨万千。 感慨的同时,何荨回过头去看身后的金殿,看着这个被下午的暖阳照耀着的巨大建筑,高度起码得有十几米,何荨突然有了兴致,就起身走了进去。 走入金殿,看着这座意义远大的铜铸鎏金大殿,何荨觉得这大殿真是气度非凡,比起自己在欧美旅游看到的那些建筑也不匡多让,比起下边的山隐院,也是气派了很多,尤其是当何荨看到那座真武铜像以后,更是觉得气宇轩昂,规模宏大。 反过来何荨又去想山隐院,那里好像除了三清的石像外,就再没有值得观赏的东西了,哪像这里,仅仅是看一下,就心旷神怡,心情也随之变得好转了不少。 可何荨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下边的山隐院更好,这里宏伟是宏伟,就是少了一份山隐院的烟火气,少了一日三餐都会冒烟的厨房,少了平凡生活的滋味。 心里一番比较后,何荨看着真武铜像低声自言自语,“估摸着这里是升仙的地方吧,所以才没有在人间的感觉。” 仍在看着真武铜像的何荨,忽然听到一阵笑声,回荡在整座大殿内。 何荨大吃一惊,扭头在殿内看了看,发现殿内竟然是自己独身一人,并没有其余人在场。 接着笑声又传来了,这次何荨找到了出处,竟然是真武铜像那里发出来的。 于是何荨惊恐道:“ohmygod,这东西竟然笑了!”突如其来的笑声,给这姑娘吓得洋文都喊了出来。 接着何荨看到一个老道士从真武铜像一旁钻了出来,抚摸着胡须看向何荨,是个活生生的人。 何荨这才稍稍放下心,原来自己并不是遇到了神鬼之事。不过那老道却看着何荨不悦道,“什么这东西说话了,这是真武,这不是个东西。” 说完后,老道忽然发觉话说的不对,就慌忙改口道,“不对,这是个东西。” 但说完后他又觉得不对,就又改口道,“不对,这不是个东西....咦...还不对,好像哪里有问题?” “嘶”,老道倒吸一口凉气,连忙面向真武铜像,谦卑道:“糊涂了糊涂了,莫怪莫怪....” 何荨从听到笑声的吃惊,慢慢转为好笑,最后看着老道捧腹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这有个傻乎乎的老头...” 老道回过头来,看向何荨,正色道,“丫头,我可不傻,我是守护金顶的道士,只差一步就能登天追随大帝而去....” 老道开始喋喋不休的说了起来,何荨呆呆的看着,从起初以为看到一个傻老头,到后来,慢慢觉得这老头越说越离谱,竟然是对着自己颔首作揖,叫道:北极玄天仁威上帝、佑圣真君玄天上帝、荡魔天尊,九天降魔祖师、北极镇天真武玄天大帝,一个接一个称谓从他嘴里蹦了出来。 何荨大感好奇,问道,“老头,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啊。” 第155章 金顶传承何师兄 老道顿时住口,抬眼注视着何荨的双眼,然后上前来一把抓住何荨的手腕,一双浑浊的老眼,直勾勾看着何荨的眼睛,就像是要把何荨看穿一样。 何荨也是练过几个月武的,而且习武天赋不错的她,在武道一途进展也算是一日千里,可眼下这老道抓着自己的双手,何荨竟然是一丁点反抗的力气也提不起来。 “你干嘛,你撒开我!”何荨躲开老道的眼神,看向别处。 老道不理会何荨,一双老眼仍是认认真真的端详着她,视线从何荨的眼中,移到了她的脸上,然后又从她的脸上往下移动,直勾勾看向何荨微颤的胸部。 何荨以为自己这是遇到了老变态,觉得这老道士可能是对自己起了色心,吓得何荨拼命挣扎,边挣扎边破口大骂,“你个死老头,你想干什么?你快放开我,为老不尊的东西,你往哪里看呢!” 老道看着何荨的胸部怔怔出神,随后视线又移到自己的胸部上,口中呢喃道:“不对呀,这不对呀....” 随着呢喃声,老道撒开了何荨的双手,然后自己一双手摸上了自己的胸部,摸了几下又继续呢喃道,“大帝是平的,没长两疙瘩肉呀,怎么这娃娃有两疙瘩肉?莫非转世成了女娃子?” 随后老道自己否认自己,又低声道,“不可能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何荨看着自言自语的老道,揉着酸疼的手腕,心中怒火中烧,举起恢复了自由的双手就打向了老道,两个秀拳很有气势的聚起真气,带动空气中细微的灰尘,朝着老道脸颊上恶狠狠的扑去。 老道感受到异样,抬起头看向何荨,眼中现出一丝惊讶,道:“咦,四平拳?这娃娃怎么会山隐院的四平要术?” 四平要术,乃山隐院唯一一套拳法,是后来的山隐院掌门人,从首代掌门人所着的对拳法详解的书籍中感悟而出。 首代山隐院掌门游历归来以后,不仅详细记下了各个门派的武学,给它们写上注释详解,更是对当时天下正风靡盛行的拳术进行了总结。 后来继任的掌门,正是从首代掌门对拳术的总结中,悟出了这一套四平拳,因为是结合四方拳法而成的中庸之拳,所以取名四平要术,是一套重在平的拳法,颇有太极之风,又不缺刚猛之气。 老道看着何荨的秀拳打到身前,虽然心里有些惊讶,但并未表露在脸上,他随意的拨开何荨的拳头,就化掉了所有拳势,然后反手一抓,又将何荨的手腕抓在了手中。 何荨又大急,双手被抓到身后,她在那里苦苦挣扎,却还是像先前一样,丝毫挣脱不掉。 “你撒开!”何荨大怒。 老道眯眼看着何荨,从何荨身后又上上下下把何荨看了个遍,那双眯起的双眼泛起精光,最后直勾勾看向何荨浑圆而微翘的臀部。 老道看着何荨丰满的臀部,又开始自言自语,道:“不对,还是不对,大帝的屁股没这么秀气,这真不是大帝。” 何荨耳中听着老道的言语,心知这疯疯癫癫的老道正在看自己的屁股,她不自觉的左右扭动起来,想挣脱了去,但这一扭动,再加上她那条水蛇腰,老道立刻尖叫了起来。 “哎呀!这是.....这是.....这是何方大妖!竟敢在武当金顶对贫道做出如此龌龊之事!” 老道身前挣扎的何荨恼羞成怒,破口大骂,“臭道士,你发什么神经,有病是不是?快放了我!” 老道手一松,何荨双手又恢复了自由,立刻往前跑出几步,回过头来看向老道,怒目而视。 “女儿身,不是男儿身,女儿身,不是男儿身....”老道又喃喃自语,“这不是大帝,这不是大帝,呜呜呜....” 疯疯癫癫的老道,此刻竟然一屁股坐到地上,哭哭啼啼了起来。 何荨狐疑的看着老道,心想这真是个疯子,也不知道在胡言乱语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老道的无礼让何荨心里很生气,她很想出手教训一下老道,但刚才出手被老道轻松制服,让何荨不再轻视老道,当下也不敢再贸然出手了。 坐到地上的老道哭哭啼啼了一会,哭着哭着,回头去看向真武铜像,面色悲惨的又说,“大帝啊大帝,你到底在哪啊,我等了几百年,也没等到你,我还要等多久啊....” 老道说着说着,整个人慢慢萎靡,精神气渐渐消退,疯癫的样子逐渐收敛,缓缓恢复了常人的状态。 他忽然又转过身,看着何荨面带疑问,但眼神已经有了明亮。 “你是谁,你怎么会山隐院的四平要术?”老道看着何荨问。 何荨厌恶的看了一眼老道,并不想搭理他,转身就要离开金顶。 哪知老道一步上前,横在何荨身前,看着何荨又问道,“山隐院从不传女子,莫非你是偷学我武当技艺的世间小贼?” “谁偷学了!”何荨反驳道,“我是山隐院的弟子,我师父叫施有恩!” “施有恩?”老道陷入沉思,低声道,“这是哪个小辈,我怎么没听说过?” 随后老道又看着何荨问道,“你撒谎,武当六院向来不收女弟子,你又怎么会成为山隐院的弟子?” 老道说到这里,何荨就想到了吴之福在门口说的那句,除非你是男儿身。 何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道,“女弟子怎么了?女人怎么了?女人就不能练武,就不能修道了吗?你们武当山的臭道士,一个个自诩清高,都什么年代了,还在重男轻女,菩萨不是女的吗?武则天不是女的吗?你妈不是女的吗?我偏要学武,我偏要修道,我偏要在武当山的山隐院清修,给你们这道教圣庭加上一抹浓重的胭脂色!” 老道哑然,看着怒气冲冲的何荨,呆愣在那里,好一会后才缓过神来,然后哄然大笑道:“哈哈哈哈....好哇,好哇!没等来大帝的转世灵童,却等来一个敢破道门清规的奇女子,厉害,厉害呀!” 老道对何荨态度陡然一转,笑道,“娃娃,你说你是山隐院的弟子,那你怎会来金顶,难道你不知道六院有严规,非要事不得上金顶么?” 何荨心思急转,她知道武当六院同属金顶之下,但她并不知道老道所说的这个规定,眼下被老道当面质问起来,她还真有些招架不住心里的慌张。毕竟是读了那么多年书的现代孩子,从小又生活在上流社会,强词夺理的本事,她还真的不会。 老道看出了何荨的异样,抚着胡须笑道,“你这娃娃,撒谎了吧?你不是山隐院的弟子,是不是?” “我....”何荨扭捏道:“我....我...” “哼哼,你什么你?”老道看着支支吾吾的何荨说,“待我来抽上一签,看你这自称山隐院弟子的女娃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说着老道走到了案台上,拿起签筒就摇晃了起来,口中还念念有词,摇着摇着,签筒内掉出一根签来。老道连忙弯腰捡起,拿在手中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支大吉签,签上面写着,青山妩媚道衣薄,有道女子是寻常,金顶一现误真武,化作男儿兴武当。 老道脑海中如遭晴天霹雳,看着手中的大吉签,双手微颤,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仅仅是一瞬间,他好像就明白了。 老道抬起头看向真武铜像,双目含泪道,“我等了数百年,在天地灵气消散后,借着武当山的灵气苟延残喘到今日,只为能迎接大帝回归,重振武当雄风,入金顶之前,我以为张真人曾是我要等的人,可二百年弹指一挥间,他也转世去了。大帝啊大帝,我是不是等的时间太久了,执念太深,反倒忘了我曾是主掌六院的道门真人....” 老道喟然长叹,仰头闭目道:“山间的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武当的四季我看了五百多遍,从山隐院到飞云院,六院先后而立,最后同属武当,归我管辖,清武后的百年来我痴痴颠颠,忘乎所以,对六院不管不问,如今一个女娃娃,一支大吉签,就帮我拉回了迷失在虚无缥缈间的神智,唉,可叹人间已匆匆数百年,想当年意气风发的金顶道人,如今已垂垂老矣。” 老道抬步走出金殿,来到了外面,何荨在身后跟了出来,她看着自言自语的老道站在殿外的空地上,看着无数青山,脸色从悲伤到平静,从迷茫到坚定。 “青山妩媚道衣薄,有道女子是寻常。”老道又念起大吉签上的谶语,回头望向跟出来的何荨,她正狐疑不定的看着自己。 老道忽而笑了,笑的很舒心,并温柔道,“金顶一现误真武,化作男儿兴武当,我不等大帝归来,大帝自然也会带我而去,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世间男女,皆是道门的良人,小姑娘,从此以后的武当金顶,就交给你啦。” 何荨狐疑的左右看了看,周围没有人,她确定了老道这是在和自己说话。 “疯道士,你在胡言乱语一些什么?”何荨有些惧怕的往后退了退。 老道没有回答何荨,抬起右手,大手一挥,一声剑鸣自金顶之上发出,紧接着银光乍现,在夕阳中飞速来到老道的手中。 银光散去以后,老道的手中多了一把剑,银光灿灿的剑柄处刻着“道一”二字。 老道看着手中剑面露微笑,说:“若遇古剑,诚见君子,你与我守护金殿五百余年,是时候分手了,去吧,随她去吧。” 话声落后,老道手中的剑缓缓飞向何荨,静静的悬浮在了何荨的身前,何荨的视线落向银光灿灿的道一剑,一脸迷惘。 “小娃娃,大道三千,各取其一,山上的道和山下的道,清修的道和入世的道,最后也都要殊途同归,今日我将道一剑传于你,日后的武当六院,也一并交于你手,望你能重整六院,再现武当雄风。” “贫道去了,独守金顶数百年,从此人间无我名,哈哈哈哈……” 自此以后,武当山独守金顶的疯道士,勘破迷雾,解开心结,在傍晚的夕阳下,于武当金顶处尸解,只留下了一把道一剑。 当何荨握住那柄剑,再抬起视线的时候,老道已经没了踪影,她迷惘的看着道一剑和适才老道所站的位置,怔怔出神。 山间的溪水潺潺,与林间的鸟鸣谱成一曲,整个武当山无数的鸟雀从林中飞起,围绕着金顶旋转了起来。武当山的傍晚,落霞满天,美丽的晚霞把天空染成了一片红,火一样的云朵从每一座山峰上飘过,从四面八方齐齐飘向金顶的上空,它们在金顶上空翻涌,鼓动,金顶在夕阳的照耀下,更是金光灿灿,熠熠生辉。 今日武当有奇观,万千火云罩金顶。 金顶前的姑娘,手握道一剑,看着天上的奇观怔怔出神,晚霞把她秀美的脸蛋映的通红,周围有鸟儿在飞,山下的林间时不时传来兽鸣。 这一天傍晚的武当六院,所有弟子都站在院子里,他们看着金顶的方向,脸上布满憧憬和向往,心中肃然起敬。 传说当金顶上空出现晚霞密布的这种奇观时,就是有人在金顶尸解,得道成仙了。 “铛……” “铛……” “铛……” …… 武当六院内的铜钟,在无人去触碰的情况下,接连发出六声响,绵长的钟声拔地而起,悠远而肃穆,声音穿透重重晚霞渐行渐远,飘向苍穹。 何荨回过神的时候,正看到太阳在西边的山上还露着半张脸,她望着夕阳最后的余晖呆愣了一会,心中颇有感触。 等太阳完全下山以后,何荨将道一剑拔了出来,她一手持剑,一手挽起秀发,银光从头上闪过,一头秀发被何荨斩断,她成了短发姑娘。 何荨将自己的头发洒向群山,让它们随风而去,而自己则收起道一剑,朝着老道尸解的位置颔首行礼,口中道,“谢前辈传承,何荨定当守护金顶大殿,重整武当六院,等待大帝转世灵童归来。” 夜幕中,短发的何荨走下金顶,一步步朝着山下走去,她看着山下民间的灯火通明,心如止水。 ------------------------------------- 翌日清晨,山隐院内。 冯一川一宿未睡,他始终在床上躺着,脑海中想着白天那个姑娘。 姑娘的笑很好看,牵动了少年的心,少年从没觉得一个人的笑,可以让自己感到温暖。可是她怎么就走了呢,师叔其实已经决定把她留下来了,还让自己到后院仓库去帮她取来绣着山隐院三个字的棉袄。 冯一川心里唉声叹气,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就爬了起来,一个人漫步在院子里。 他看到今日晨读的十名弟子,在吴师叔的带领下走进了藏书室,吴师叔也看到了早早起来的他,但并没有说话。 冯一川走向了大门,他开门走了出去,站在门前往山下看去,看着这条狭小的山路,杂草丛生,少有人搭理,也无平民来此上香,久而久之,就荒废成了现在的这样。 冯一川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看着这条路,他很想下山去,下山去找找那位姑娘,把她带回来。 正在想着,冯一川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人影,像是一名男子,他信步而行,速度不急不缓。 冯一川知道这个人肯定是来山隐院的,因为这条山路只通向山隐院。 他站起身,想看清楚这人的长相,等这人走到近前,让冯一川看清楚的时候,冯一川就张大了嘴巴,抬起一只手指着面前的男子,道:“你....你....” 被冯一川认为是男子的这个人,正是在山下住了一晚的何荨,斩去长发的她,已经换了一身男人装束,手里握着一把剑,英姿飒爽,十分干练。 “嘿,冯一川小道士,怎么?不认识我了吗?”何荨看着惊讶的冯一川笑问。 冯一川慌不择路的扭头跑进院内,快步奔向藏书室,去找吴之福去了。 何荨看着冯一川的背影笑笑,然后抬起头看了看山隐院的牌匾,也抬步走了进去。 几个小时以后,众人吃过了早饭,吴之福再一次让所有弟子在院内集合,身着男装的何荨和他一起站在大殿下。 吴之福脸色平静的看着所有弟子,朗声道:“还记得我昨日叮嘱你们的话么?” 众弟子点头,不站在最后面,反而站到最前面的冯一川,兴奋的喊道,“记得!” 吴之福笑了笑,何荨也笑了笑。 接着吴之福看着何荨,示意她上前来几步,何荨会意,移动步子走上前来。 吴之福指着何荨和众弟子说,“这是已经被逐出山门的施有恩之徒,名为何荨,以后,她就是你们的大师兄了。” 冯一川带头喊了一声,“何师兄!” 众弟子齐声叫道,“何师兄。” 何荨眯起双眼,紧紧握着道一剑,欣然接受。 第156章 小城内爷孙嬉闹 家,是游子的避风港,是孩子的心安处。 有诗云此心安处是吾乡,这句话现在非常完美的验证在了武厚的身上。 武厚已经回来好几天了,家里的生活,对他来说美得不像话。疼爱自己的外婆,每天都会早早的起床,给武厚做上丰盛的早餐,郭葵花上班临走前,还会给武厚留下零花钱,虽然只有几十块,但不难看出她仍然把武厚当成一个孩子看。 是啊,在长辈的眼中,孩子到底都是孩子。 武厚睡了几天懒觉,吃完早饭后还会钻回被窝,继续睡,这懒觉跟在杭州时候的懒觉不同,在家睡的懒觉要比在杭州睡的更踏实,更安心。 这一天的早上,武厚突然睡不成懒觉了,不是因为他不想睡了,而是自己的那张床,在坚持了几天以后,终于不堪重负,从中间断成了两半。 武厚坐在已经断成两半的床上,屁股有一半还在地上,他挠挠头,看看自己双脚上的脚镯,心里暗暗叫苦,怎么把这回事忘了呢,现在的自己,可是有六百多斤的重量,这张床肯定是无法长时间承受自己的重量的。 这张床还是武厚上初中的时候买的,那时候个子渐渐高了,武厚之前睡的小床越来也窄,郭葵花就帮武厚买了个新的,就是眼前这张已经断了的床,武厚睡了一些年,终于在今天,把它睡到了尽头。 “咚咚咚。”传来一阵敲门声,武厚看向房门,听到外婆在外面喊,“厚啊,你干什么呢?轰隆一声,地板都颤了。” 武厚从断床上站起身,套上衣服,隔着门扭捏道,“我....我....外婆,我的床断了....” “啥?床断了?”武厚听到了郭显达的声音。 “床咋断了,你快开门。”郭显达砰砰砰又敲了几下房门。 武厚走向房门,把反锁着的房门打开,看到外公外婆站在门前,郭葵花没在家,看来是上班去了。小城出外务工的人有很多,如今临近春节,大家渐渐都回来了,所以郭葵花上班的地方放假会很晚,毕竟是服务行业,肯定要坚持到最后关头才能停工。 郭显达和老太婆一起走进了武厚的房间,二人看着武厚的床,都呆立在了那里。 外婆惊讶道,“哎呀,这好好的一张床,怎么就断了呢?真是可惜了....” 老人都有这习惯,心疼家里的物件。 武厚一脸尴尬的看了一眼郭显达,发现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这更让他尴尬了。 外婆走到床边,收拾起床上的床单被褥,嘴里嘟囔着可惜可惜,可惜了好好一张床,然后把它们暂时放到柜子里。 郭显达看着老太婆说,“行啦行啦,别絮叨了,这么大一个人,睡断一张旧床有什么稀奇的。” 外婆回过头来看向郭显达,不悦道,“我嫁给你的时候,陪嫁的那张床,到现在还好好的,怎么武厚的床才睡了几年,就能断了?唉,要我说就是现在木匠不行了,做的床偷工减料,质量越来越差,经不起折腾,睡个几年就会坏掉,还是以前的床结实,你看我们俩那张床,咱们年轻那会怎么成宿的折腾也不会断,一直到现在也完好无损...” 老太婆越说越离谱,说的郭显达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打住打住打住。”郭显达连连摆手道,“你这老婆子,老糊涂了不成,孩子还在呢,说什么胡话!” 老太婆这才反应过来,仰起头哈哈哈笑了起来,佝偻的身躯也笔直了几分。 武厚挠挠头,在一边吐了吐舌头,看了看一脸不悦的外公,偷偷捂嘴笑了起来。 郭显达一脚踢过来,训斥武厚道:“你个臭小子,笑什么笑,把嘴闭上!” 武厚连忙把手放下,闭上嘴,眼观鼻鼻观心,目视地面,不敢再发出任何声响。 郭显达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床,带着武厚扭头走出房间,和老太婆说,“我带着小子去买新床,你把这里收拾收拾。” 外婆正在翻看着床的断口处,心里想着还能不能找块板子钉上,再用个几年,此时一听郭显达要去买新的,当即也不看了,点头道,“算了算了,也不值当去修,买新的吧。唉,我还想着等这孩子结婚的时候再买新的给他当婚床呢....” 走出房间的郭显达撇了撇嘴,还婚床哩,那也是好几年以后了。 武厚默默的跟在郭显达身后,听着外婆的念叨,心里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外婆总是想的多,想着自己在外面的吃住,想着自己以后的工作,想着以后自己的婚事。武厚回来的第一天晚上,几个人坐一起吃饭喝酒时,外婆当时还说武厚到岁数了,是时候相亲了,要张罗着找人给武厚说个媒。 郭葵花当时有些醉意,笑着和自己的母亲说,武厚有一位女同学,和自己家住同一个小区,两人算是半个青梅出马,俩人从中学的时候就关系特别近,郭葵花说那女同学,就是她的准儿媳妇。 当时这话听的武厚一脸尴尬,想出言解释,说麦闻香已经有男朋友了,自己也有女朋友了,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外婆就立刻嚷着要先见见这丫头了,非要拉着武厚,让他带自己去看看麦闻香。 要不是因为当时已经入夜,武厚还真躲不掉那一劫。 爷孙两个走出了家门,下了楼往小区外走去,郭显达哼着小曲,心情很不错,他心态好的很,可不会因为家里断了一张床而去郁闷。 老人吗,上了年纪以后,活的就是一个心态,郭显达深知这一点,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是个快乐的小老头。 两人路过小区花园的时候,三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正在花园里晒太阳,他们看到郭显达以后,纷纷大喊,“老郭老郭,干啥去,过来耍一耍,打会麻将,我们三缺一。” 郭显达看过去,笑着回道,“不了不了,这不我外孙回来了吗,家里床坏啦,我准备带他去买个新的,你们等老韩过来一起耍麻将吧。” 三个老头点点头,看向武厚,称赞道,“呦呵,这就是你外孙啊,真是一表人才,好,好的很!” 郭显达大笑几声,看着几个老头说,“老哥们啊,家里有没有一般大岁数的丫头,给我外孙说和说和,咱们兴许还能做个亲家。” 几个老头纷纷大笑,看着郭显达道,“你这老小子,打麻将赢了我们的钱,现在还要我们把自家女娃子介绍给你外孙,你坏的很啊!” “哈哈……”郭显达又一阵大笑,带着武厚离开花园,道:“你们啊你们,我外孙多好,身强力壮,你家女娃子嫁给他,那不得幸福一辈子...” 几个老头微微一愣,看着走远的郭显达道,“老郭,一把年纪了还说些不三不四的话,也不知羞。” 武厚尴尬的看了一眼外公,他不在搭腔,得意的回望了自己一眼,大步走出小区。 有这么一个外公,真是让人无言以对啊,武厚忍不住这样想。 不过外公也是厉害,自己在这个小区住了这么些年,也就认识麦闻香,外公来了短短几个月,却已经认识好几个老头,看上去关系也还挺熟,而且听那几个老头言语中的意思,好像外公还赢了他们不少钱呢。 于是武厚看着郭显达问,“外公,你赢他们钱啦?” 郭显达跟小区门卫打听了一下家具城怎么走,然后回答武厚说,“咋的?很稀奇吗?你以为外公等会给你买床的钱哪来的?哈哈,你外公我年轻那会,也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麻将能手,打牌从没输过哩。” 武厚撇撇嘴,不信道:“不可能,老话说十赌九输,哪有打牌会没输过的。” “嘿,你小子,还不信了?”郭显达这个老烟枪,拿出香烟点上一根,带着武厚漫步在马路上,看样子是打算步行去家具城。 武厚拖着沉重的脚步跟在郭显达一侧,开始一边听郭显达说话,一边摸索步伐的规律。 郭显达抽了口烟继续道,“乖孙,我告诉你啊,你可别跟外人说,其实外公能赢钱,完全是因为外公有一门绝学,仗着这门绝学,我才能每次打牌都能赢。” “啥绝学啊?”武厚问。 郭显达又嘿嘿笑了几声,凑到武厚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然后缩回身子,得意的又抽了一口烟,吐向前方。 武厚听完后,难以置信的看着郭显达,惊呼道:“我靠!真的假的啊?你能分身偷看别人的牌?还能透视去看底牌?” 郭显达一把捂住武厚的嘴,看了看周围的行人,见他们没反应,才放心的松开武厚的嘴,嗔怒道:“不告诉你了吗,别他妈乱讲,你小子,要害死我啊!” 爷孙俩,每人爆了一句粗口。 武厚不敢再大声说,搂住郭显达的胳膊,小声道:“外公,你没骗我吧?世上有这种功夫?” 郭显达没好气的看了一眼武厚,道:“谁告诉你这是功夫了?这是法术好不好?” 武厚撇撇嘴,道:“不信,你肯定骗人,世上哪会有法术,这不科学。” “你师父那老妖精,就科学啦?”郭显达有些怜悯的看着武厚,道:“臭小子,你没见识过的东西多着呢,你以为我和你外婆年轻那会,你外公我怎么折腾一宿的,靠的不还是我的分身绝技....” 武厚越听越觉得离谱,嚷嚷道:“外公,你说这话不合适吧....何况我师父也不能分身可透视啊,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郭显达丝毫没觉得不合适,他丢了烟把,又一只脚上去踩了踩,道,“武厚,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住在山里吗?” “为啥啊?”武厚呆呆的问。 “因为我在守护着西面的山脉,那里有人间的秘密。”郭显达认真道。 武厚更听不懂了,纳闷道,“人间的秘密,什么意思?” 两人走在马路边上,一辆车路过,郭显达拉了一把武厚,把他拉到里侧,淡淡道,“昆仑山,你知道吧?” “知道啊,亚洲中部大山系,横贯西藏,新疆,一直延伸到青海境内,全程好几千公里呢。” 郭显达点了点头,赞许的看了武厚一眼,心说你这地理背的还真不赖。 “你们看昆仑山只是一条山脉,但乖孙,你可知道昆仑山,是一座神山,那里有神仙主掌着人间修仙登天引路之事。” 武厚摇摇头,看着外公道,“不知道。” 武厚看着郭显达的眼神,有些微妙,他在想,外公不会是因为上了年纪,慢慢变成了类似神婆的那种人了吧。 现在的社会上有很多这种人,他们像普通人一样活了大半生,然后在上了年纪后的某一天,突然神经兮兮的说着不着边的话,说自己是某某神转世,说自己是某某神的代言人,说自己能和某某神对话。记得在学校的时候,武厚听过一堂课,课上的讲的是有关于精神病人的内容,其中就提起了社会上这种把自己说成与神有关的人群。 感受到了武厚眼中的微妙,郭显达登时一脑门子黑线,看着武厚不悦道,“你是不是觉得外公是个神经病?” 武厚认真的点点头。 郭显达站住脚步,直视武厚的双眼,武厚也不自觉的跟着停了下来。 “你不信外公说的话么?”郭显达直视着武厚的双眼问,脸色十分郑重,语气十分沉重。 武厚突然觉得郭显达有些不一样,气势上很不一样,他从没见过这么认真的外公。 一时间武厚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到底是说信,还是说不信呢,外公不会真的是脑子出问题了吧? 武厚不敢开口讲话了,就微微摇摇头,看着郭显达欲言又止。 郭显达恢复先前的气质,突然张口狂笑起来,一把拍在武厚肩膀上,大声道,“傻瓜,我骗你的,哈哈哈哈……” 武厚茫然的看着大笑的郭显达,一时没反应过来,好一会才迷瞪过来,气道,“好哇,外公你敢耍我,看招!” 武厚一掌拍向郭显达的肩膀,就像刚才郭显达拍他一样,武厚一击命中,然后迅速大笑着跑开。 被武厚拍中的郭显达一屁股坐到地上,看着跑远的外孙,突然捂着腰,面色痛苦的哭嚎了起来,“哎呦,疼,我的老腰啊,疼,疼死了,完了完了,这肯定是断了....” 大笑着跑远的武厚听到外公的哀嚎,急忙回过头来,他看到郭显达坐在地上,一脸痛苦的哭喊着,手还捂着腰。 武厚心里大惊,暗道糟糕,怕是不小心伤到了外公,唉,自己真是没轻没重,外公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能和自己这年轻的身子骨比呢。 于是武厚调转过头,急急忙忙跑回郭显达的身边,蹲下身担忧又自责的说,“外公,你没事吧?腰怎么样?都怪我,都怪我,你别急,我这就背你去医院。” 武厚蹲在地上转过身子,把背朝向哀嚎的郭显达,急道:“快上来,外公,我背你!” 坐在地上哀嚎的郭显达忽然嘴角浮现出得逞的笑容,然后抬起一只脚,对准武厚的屁股,狠狠的踢了上去。 正在焦急等着郭显达爬上来的武厚,只觉屁股上一股大力袭来,然后整个人就蹿天而起,蹦出两米多高。 这个奸计得逞的小老头,放声大笑,麻利的爬起身逃向远处。 落地后的武厚揉着火辣辣疼的屁股,看着大笑着远去的外公,才知道自己是被外公骗了,原来他刚才都是装的。 武厚噘起嘴,看着郭显达,大喊一声,“你敢骗我,站住!接孙子一脚!”随后他大步追向远去的郭显达。 别看郭显达上了岁数,不过身子骨倒是还很灵活,虽然武厚仗着年轻,不一会就追了上来,但郭显达仗着灵活的身体,几次都躲过了武厚踢向自己屁股的一脚。 不过躲避当中,他左边屁股,还是被武厚给踢中了,虽然武厚没用多大力气,但郭显达还是感到一股疼痛。于是郭显达开始反击,和武厚在大街上打闹了起来,二人你来我往,一招接一招,皆是小孩子打闹的套路。 武厚去揪郭显达的胡子,郭显达就朝武厚吐口水,武厚偏头躲过,郭显达顺势揪住武厚的耳朵。武厚吃疼,一根手指挠向郭显达的胳肢窝,郭显达缩回揪住武厚耳朵的手躲避,然后武厚顺势也朝郭显达吐了一口吐沫,正中郭显达额头。 小老头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吐沫,然后鼻子深呼吸一口气,在口腔内聚起一口浓痰,张开嘴就朝武厚喷射而出,武厚还沉浸在刚才小胜一招的喜悦中,猝不及防,就被郭显达这口浓痰给命中了。 武厚顿时恶心干呕了起来,也顾不得脏,直接用袖子擦了擦,看向已经跑向前方的郭显达,嚷嚷道,“外公,你好恶心啊!” 然后武厚也深呼吸一口气,把积攒多时的一口浓痰聚集在口中,噘着嘴就去追郭显达了。 这一老一小,就在街上这样打闹了起来,幼稚的互相吐着口水,孩子气十足。 在武厚和郭显达的后方,另一个郭显达漫步跟在二人身后,他远远看着前面的外孙和自己的打闹,嘴角含笑,自言自语道,“不信也好,我的傻外孙,嘿嘿。” 第157章 爷孙对话 爷孙俩打闹了一路,大冷天的二人都累出一身汗来,尤其是武厚,脚上有着数百斤的重量,剧烈的运动过后,已经很强健的体魄也有点扛不住。 打闹累了,二人就默契的休战,武厚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看了看同样一头汗水的郭显达,咧开嘴笑了起来。 郭显达也跟着笑了,然后他拐到一颗树后面,神不知鬼不觉的和另一个自己打了个照面,再走出来的时候,脸上的汗水已经通通消失,一滴不剩,不过这会粗心的武厚并没有发现。 即将走到家具城了,爷孙俩并排而行,一番运动以后,郭显达又点上了一支烟,武厚也讨来一支烟点上,一老一小在路上边走边抽烟。 正在抽着烟的郭显达看了看武厚的双脚,吐出一口白烟问道,“你脚上那两个圈圈,不一般呀。” 武厚也吐出一口白烟,笑着回道:“我师父弄的,上面刻着静心守道,有五百多斤的重量呢!” “呦,我的乖乖,五百斤?真的假的?有这么重吗?”郭显达假装吃惊的看着武厚,然后伸出一只手抓住武厚的脖颈,一把将他提了起来,在手中掂量了几下,点头道,“嗯,差不多有五六百斤,负重修行,人间武夫最笨拙的修炼方式,但最有效。” 武厚被郭显达重新放回地上,他睁着迷茫的眼睛看着郭显达,看着一脸轻松的他,心里暗暗吃惊。自己的体重,加上脚上的一对脚镯,武厚足有六百余斤的重量,郭显达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把自己提了起来又放下,面不改色,好像再平常不过。 于是武厚迟疑道,“外公,我突然觉得你好厉害啊。” 郭显达一笑,道,“你才发现吗?外公我可是举世难得的大才呢,哈哈哈....”郭显达得意的哈哈大笑。 武厚皱着眉头说,“其实那时候在山里我就应该发现的,你们被王有志兄弟几个制服的时候,枪顶到你的脑门上,你虽然看上去很害怕,但你心里其实一点也不怕,对不对?你有很多办法脱身,躲过子弹,但因为旁边有山里的居民在,你不敢暴露实力,就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普通的山里老叟,是嘛?” 郭显达静静听着,等武厚说完以后,他弹了弹烟灰道,“这是谁告诉你的,你自己是绝不会发现这些的。” 武厚回道,“跟师父闲聊的时候师父说的,师父说你对功夫的理解,已经远远超越了他,他虽然拥有世间所有武人都垂涎的齐天决,但也远不如你对功夫的理解。” 郭显达听了这话挺受用,满意的点点头,心说你这端木神九还算有些眼光。 “我一直好奇齐天决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武厚继续道,“但后来师父说,齐天决内奇术很多,但大都是救命疗伤,调理经脉的法子,甚至能生死人肉白骨,可上乘武学倒并不多,只是记录了一些集天地灵气的口诀,教人采集灵气豢养自身。” 郭显达嗯了一声,道,“采集天地灵气可是大手笔,一般武者只能采集一块区域,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齐天决应该能采集天地之间的所有灵气。齐天决即是济世奇书,也是祸世邪书,让我来说,这不好不坏的古籍,压根就不是个好东西,不如毁了干净。” 武厚皱眉看了看郭显达,不知道为什么人人向往的齐天决,到了外公的嘴里就变得这么随意了。 郭显达继续道,“乖孙啊,你知道吗?世上人分好坏,分儒士,道长,和尚,百姓,君王,武人,文人等等。人生天地间,只能是其中一种,即使他有别的气质,也盖不过本性上到底是个什么人,这些人,他们是好是坏,其实老天都知道。”说到这里的时候,郭显达抬手指了指天。 “你师父是个武人,纯粹的武人,而且是一个异数,他的存在,即是天意,也非天意,只不过是天道下的一条漏网之鱼,钻了这张大网的空子罢了。” 武厚低着头,踢了一脚地上的砖块,突然有些惆怅,伤感道,“我越来越觉得师父有事情要做了,他找到了端木一族的后代,现在创建了一个门派,叫义正连,已经在江湖上崭露头角了。” 正在看着前方的郭显达神情一滞,眼神微微眯了一下,然后不动神色的搓了搓手指,问道:“你加入了?” “嗯。”武厚点头道,“是啊,我加入了,我要跟着师父,做一个大侠。” “哈哈……”郭显达笑了,开怀道:“做个屁的大侠,学了他的武艺,替世间武人保留一脉传承,就已经很好了。” 武厚默不作声。 郭显达也突然伤感了起来,用武厚听不到的声音自言自语道,“其实武人苦啊,我也曾是个武人,跟你们算是同道中人,只不过后来生变,我成了武人中的一个异类,已经不算武人喽,唉...其实做个简单的武人也不错,遵守隐世条约,背地里做些善事积积阴德,来生投个好人家,或者投胎成一只猫,多好。” 武厚满脸疑惑的看着郭显达,问道,“外公,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郭显达转过头嘿嘿笑起来,道:“没啥,没啥。对了,乖孙,你师父有说让你去做什么吗?” 武厚想了想,回道:“他说让我在杭州城踢馆,以此来砥砺修行。” 郭显达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喃声道:“我告诉他不许让你掺和他的事情了,他还让你在江湖上抛头露面,这是几个意思?” “那谁知道师父怎么想的,不过我很期待。”武厚双眼放光。适才外公说人分武人和文人,自己已经辍学了,既然做不了文人,那就做个武人,应该也不错。 郭显达有些诧异的看着武厚,道:“乖孙,你很喜欢江湖吗?” “不知道,反正目前为止我还不知道江湖是什么样子。”武厚诚恳道,“不过我会好好练武,不管江湖是什么样子,我都要做个很棒的武人。” 郭显达在心里苦叹,他仰头看了看苍天,叹息道:“这么喜欢练武,倒也附和你的天性,唉,看来老头子的衣钵有人继承喽。” “什么衣钵?”武厚问。 “做条看门狗啊。”郭显达看着西方的大山笑着说。 武厚不明所以,听不懂外公这话内的深意。 二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期间武厚感到口渴,就去买了两杯奶茶过来,递给了郭显达一杯。郭显达插上吸管,喝了一口后,就全部吐了出来,骂骂咧咧道什么破玩意,黏糊糊的,死难喝。 武厚无奈的看着外公,扭头又去买了一瓶水回来,郭显达也不嫌凉,拧开盖子喝一口漱漱嘴,然后把瓶内的水一饮而尽,喝完后还发出舒服的呻吟,就像是每次他喝过酒以后那样。 家具城到了,小城的家具城并不大,说是家具城,其实不过就是在远离市区的地方,搭建出一间简易的大房子,就连房顶也是铁皮做的。 “总算是到了。”武厚看着家具城。 郭显达摸了摸装着钱的口袋,那里有打牌赢来的小千把块钱,足够他给武厚买一张新床。 二人临进去前,郭显达没来由的看向武厚,莫名其妙的说,“我不讨厌你师父,但是也不喜欢你师父,要不是看他练到半仙的地步不容易,又跟你结了师徒关系,我才不会吃饱了撑的帮他续几年阳寿。缘分这个东西很微妙,有时候神奇的就连天仙也阻挡不了,你和他的缘分难能可贵,人间至武若是没有传承,也是件可悲的事情,我同情武道,所以我允许你和他成为师徒,但也只能止步于师徒,今后无论他会做什么,你要记住我和你说的话,武厚,你虽然是他的传承,但你也是我郭显达的孙子!” 武厚张开嘴看着郭显达,脑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郭显达的意思,正要发问,郭显达又开口了。 “别问了,你记住我说的话就行。” 武厚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郭显达不悦的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讲,“不过我还真的越来越看不懂他了,好好活几年,把几千年的沉淀留存下来,不是很好吗?老老实实遵守天地规则,顺应人间时代,不好么?还创立个什么义正连,要搞什么幺蛾子?到底要干什么?这他妈的老子同意了吗?” 脸色不太好的郭显达转过身去,不让武厚看到自己的表情,叹息道,“唉,不想了,我去问问他吧。” 等郭显达再转过身的时候,他笑容满面的搂着武厚的肩膀,道:“孙子,今天外公给你买个铁床,我看你小子还能不能睡断。” 武厚哈哈一笑,道,“有铁做的床吗?外公你又说笑,赶紧买完回家吧,都快到晌午饭点了。” 郭显达连连点头,搂着武厚往家具城里走,口中道,“好好好,不能饿了我家宝贝孙子,买完赶紧回去,今天你外婆烧鱼,嘿,山里抓回来的哦。” 二人进去以后,留在外面的另一个郭显达,慢悠悠点上一支烟,周围行人有很多,可没有一个人能看到他。 这个郭显达叼着烟,转身走进一条胡同,在没有人烟的胡同里,他的手在虚空中撕开一条口子,那边就是湍流不息的江水,江的对岸有高楼大厦,江边还有一条平整的马路。这里是钱塘江边。 郭显达看着那边的江水,抽了一口烟,笑眯眯道:“杭州城呀,我来了。” 第158章 很久以前 很多年前的时候,郭显达就是山里的一个小老百姓,那个时候的郭显达还是年少时期,整日在山里闲逛,外面战火滔天,他也能躲在山里独善其身。 年少的郭显达和武厚一样,喜欢探究神秘的山头,摸索未知的地带,只要心里下定了决心要去哪里,他就是风餐露宿,也要一步一步走过去。武厚也正是很好的遗传了郭显达的这一点,才会对外婆家附近的平皇山一直耿耿于怀,最终提起胆子在一个月色很好的晚上去攀爬。 自小生活在山里的郭显达,活动范围只在周围几十公里的山间,从未向西走过很远,但是他经常看到西边的群山上,风起云涌,雷电交错,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如一条神龙一般的闪电在群山上空张牙舞爪,这使他好奇了很多年。 带着好奇,郭显达对西面群山的兴趣越来越浓烈,终于有一天,他背起镰刀,拿上水壶和干粮,选择用脚步去丈量一下西面的山,到底有多远。 山和山连在一起,形成了一条长两千多公里的山脉,郭显达轻装上路,越走越远,在一旬后,他迷失在了无尽的大山中。 水喝光了,干粮吃完了,又累又渴的郭显达,又坚持了两日,走到了一条横江前,他喜出望外,趴到江边喝了满满一肚子江水,还没来得及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就听到远处传来打斗声。 郭显达随即抬起头,看向远方,他看到江上有一群人正在打架,一个中年男人在和一群金发碧眼长相奇特的人缠斗。 金发碧眼的人中,有人手里拿着书本,口中念念有词,然后这人的背上就神奇的生出一对翅膀,白色的羽毛在空中闪闪发亮。这一幕吓坏了郭显达,他第一次见到有人在水上打架,还有人能长出翅膀,后来很多年以后,他才从信教的人那里发现,这种背上生出白色翅膀的人,和信教的人口中所说的天使很像。 中年男人和这群人的打斗持续到深夜,他受了很重的伤,身上的鲜血染红了一大片江水,但那个长出翅膀的人,却被他活生生拔光了所有羽毛,一群金发碧眼的异族人,也纷纷陨落到江中。 在江边目睹了所有过程的郭显达,也被那个中年男人发现了,郭显达心里害怕,转身要跑,但那中年男人一步来到郭显达身边,眉眼温柔的看着年少的郭显达,说,此人即是仙缘。 郭显达昏迷了过去,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长到好像是五十年,一百年,两百年,五百年,甚至是一千年。 等郭显达醒来以后,已经回到了自己家的附近,他看到中年男人就在自己不远处,正在搭建茅屋。 男人见郭显达醒了,就说,“小子,我刚从战场上下来,碰到几个异族想探究我族神山之秘,虽然被我干掉了,但你师父我也受了很重的伤,我活不久了,顶多跟你们凡人一样还有三五十年的寿命,在我这副躯体死去之前,我要教你一些防身之术,嗯,也就是教你练武。”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哈哈,别担心,那是你在天界当差的日子,现在你就是谪仙人了,一定要好好守护西边的大山,不要让心怀不轨的人擅自入内,尤其是那条大江,切记万不能让人走过去,那里是第一道大门,如果破了的话,天地会大乱的。” “行啦,你回去睡觉吧,以后没事了就来找我,我教你练武,以后有危险就用我教你的武艺防身,仙力尽量别用,因为消耗巨大,恢复会很慢的。” 那天郭显达迷迷糊糊的回到了家里,晚上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等他第二天醒来以后,发现自己竟然又躺在自己家的附近,又看到中年男人就在自己的不远处,又在搭建茅屋。 男人看过来,笑笑说,“小子,我刚从战场上下来,碰到几个族人想探究我族神山之秘....” “行啦,你回去睡觉吧,以后没事了就来找我,我教你练武....” 郭显达再一次迷迷糊糊的回到了家里,迷迷糊糊的睡着,醒来后又看到男人就在自己不远处,还在搭建茅屋。 这次男人正色道,“小子,这里是你的第三层梦境,三界之内没有任何人能窥测到这里,你的身份除了本土神灵,不会被外族的任何上神知道,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一定要记清楚。” “你是人间最后一个谪仙人,集结了历代所有谪仙人的仙力,智慧,眼光,你要独立起来,学会站在人间的角度去思考,但你绝不能插手人间事。” “你从今以后有两个身份,一个谪仙人,一个习武之人,你可以用习武之人的身份来掩盖自己谪仙人的身份,但是你要严格遵守人间武道的规则,你老老实实跟随我修行几十年,这些以后我都会告诉你。” “缘分是主掌天地之间大小事务的源头,即使是神仙也改变不了,虽然你资质平庸,但你的仙缘很好,所以你遇到了我。” “早在五千年前,就有人预知到了刚刚过去不久的战争,我看不下去啊,就没守规矩,出去干掉了几个外族的神只,可能现在就是没守规矩的报应,收拾个西方的鸟人,就得付出生命的代价,唉,真是气死我了,狗日的....” “你记住,你的职责只是守护神山,切记不可插手人间大事,不然外族上神知道了你,会来寻仇的,谁叫你师父我干掉了他们几个神只,还宰了个臭鸟人。” “自绝地天通以后,万民开智,渐渐自产出文明,我们称之为华夏文明,华夏文明历史渊博,其中又以上古时期最富传奇色彩,你守护神山的职责,就是不让华夏文明和上古文明发生碰撞,那样天下只会一团糟。” “人间只需要一种文明,就是即将迎来的这个盛世,你要看好凡人,不要让他们走入神山,也要看好神山里的仙人,别让他们出来,明白么?” “好了,你回去睡觉吧。” 懵懵懂懂的郭显达又回到了家里,他再一次入睡。 等郭显达又一次醒来的时候,他看到自己还在那条横江前,男人就在自己身边不远处,这次他负手而立,看着滔滔大江,眉目舒展,就像是得到了解脱。 “睡醒啦?”男人头也不转的问郭显达。 郭显达双目呆滞,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男人背起他,离开了江边,回到了郭显达家的附近,然后搭建起了茅草屋,二人就此开始相处。 几十年后,男人死去,郭显达将他好好安葬在了山里。 郭显达少年时期的这场奇遇,一直以来都显得很不真实,就包括后来结婚有了闺女以后,郭显达也觉得自己还是在梦里。 恍恍惚惚几十年过去,这场奇遇一直当成一个秘密藏在心里,郭显达从没对外人说起过,他没出去闯世界,也没以武人的身份自居,就老老实实在山里做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山民。 但是自己师父的那些话他一直记得,尤其是师父说的缘分,好像就连至高神也无法控制。所以武厚和端木神九的缘分,郭显达一直袖手旁观,他知道清武令和禁武的好处,当然也知道这对武道来说的坏处,所以他默许了武厚和端木神九的师徒关系。 不过郭显达不喜欢武厚过多的掺和端木神九的事,这话在那次山顶上以武人身份和端木神九切磋的时候,自己就说过。如今端木神九重新在江湖上露面,连同武厚也一起带进了江湖,这就让郭显达有些不高兴了。 所以他来了杭州,想当面质问端木神九究竟要做什么。 ------------------------------------- 胡同里。 郭显达抬腿迈入那条在虚空中撕裂开的口子,口子附近的空间出现波澜,下一秒,郭显达就出现在了杭州的钱塘江边上。 郭显达略显憔悴,毕竟撕裂空间的手法对他本身的消耗极大,即使是拥有仙力的他,也不便多用。 “咳咳……”站在江边的郭显达咳嗽了两声,嘟囔着,“奶奶的,就是挺费劲,怪不得师父说不要轻易动用仙力。” 随后他站直上身,看着滔滔不绝的江水,双眼逐渐微微眯起。 工厂内。 昨天厂子里通知了放假,工友们今天早上一大早开始,就陆陆续续离开了工厂,端木神九也不例外,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收拾行李,准备搬回义正连,到年后再过来。 美人图一直悬挂在墙上,端木神九小心翼翼的取了下来,爱怜的看着画中女子,然后缓缓合上,装进布袋里,一切收拾妥当以后,他重新看一眼房间,然后愉悦的转身走出去,关上门,离开了这里。 端木神九出了厂门,站在路边准备叫一辆车,手刚抬起来,他就皱着眉头放下了,然后他的视线看向了钱塘江的方向。 端木神九心思急转,看了看手里的行礼,摇头苦笑一声,又抬起了手。 一辆出租车来了,车主摇下玻璃,问端木神九去哪,端木神九将行礼放进车内,又给了司机五十块钱,让他把行礼送到义正连,而自己却没有上车。 司机还是头一次碰到给行礼打车,自己不坐的,不过既然客人给了钱,他也只好照办,于是就按照端木神九的吩咐,开车去了义正连。 端木神九目送着出租车离开厂门口,然后他换个方向,朝着钱塘江边大步走去。 “武厚呀武厚,你家老爷子,生我的气喽。”端木神九边走边苦笑。 第159章 第一百五十九 人立江边 这世界上超出人类认知的事情真的很多,但是科学最终会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世界需要答案,所有有了科学,人们需要满足,所以相信科学。 可仍然会有很多人,是平常的百姓无法了解的,比如端木神九,比如御剑飞行的华山三甲,比如在山里汲取灵气五十年的白发老者,比如认主识归的不归刀,比如所有武人觉得记载有长生之法的齐天决,再比如越来越不合理的谪仙人郭显达。 世界上还有很多秘密,是很多人穷极一生也无法了解的。胆大的冒险家,会抬起脚步去寻找,去发现,而脑洞大的幻想家,会眯起双眼去幻想,去思考,我们生存的世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江边吹起了微风,郭显达站在护栏前,双目平淡的望着江水,这是他第一次出门这么远,眼前的这条大江,盛况犹如多年前自己在西面的大山里,遇见师父的那条神江一样。 看惯了巍峨大山,郭显达很少见到大江大河,这趟出远门,让他心里忽然萌生了一个想要去旅游的念头,活了几十年不容易,如果不去看看大好河山,也实在是太可惜了。 正在想着,郭显达的身后,端木神九面色淡定的从下面爬上了沿江公路。 端木神九先是一声干笑,然后看着面向大江,背朝自己的郭显达,拱手道:“郭老爷子,别来无恙。” 郭显达头也不转,嗤笑一声,酸楚楚道:“你一个活了几千岁的老妖精,叫我一个六七十岁的小老头为老爷子,我是庆幸呢,还是不庆幸呢?” “无妨的,毕竟从容貌上来看,你要比我苍老许多。”端木神九正经道。 “呸!”郭显达转过身,怒气冲冲的看着端木神九,双手掐腰道:“少在这臭不要脸了,你这个老狐狸,我说了别带我孙子掺和你的事,但我听武厚说,你现在搞了个什么义正连,还要武厚去挑战杭州所有门派,你几个意思呀?我孙子是不是要跟着你征战江湖了?” 端木神九忍俊不禁的看着郭显达,暂时没有开口讲话,他知道,郭显达还有话说。 “呸!”郭显达又呸了一声,一口浓痰吐在端木神九身前,骂骂咧咧道:“你个老不死的,我就不该给你续命,让你死在山里比什么都好,现在你又是建门派,又是结交江湖人士的,你到底要干啥?重振端木一族的雄风?你他妈的就不怕部队丢几个导弹把你们全炸死?” “奶奶的,我他妈也是贱的谎,竟然有点想要我孙子从你那学齐天决,听我孙子说,齐天决原来就是一本医术啊?乖乖嘞,真是了不得,传说了几千年的上古奇书,竟然是他娘的搞养生的。” 端木神九尴尬的站在那,听着郭显达的喋喋不休,他有点恍惚,不知道郭显达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 “这个...齐天决...也可以说是养生的一本书吧...只不过多了一些大罗金仙的医术罢了。”端木神九赧颜道,“不过也不是太厉害的医术,只能作为参考,说白了就是齐天之道的一个引子,得了书以后主要还在自己领会。不过也没你医术好,你能帮人续命,我就不能。” 郭显达皱眉想了想,说:“帮你续命是巧合,那天晚上跟你对拳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原来你没有脉搏,没有心脏。” 端木神九正了正衣衫,同样走到护栏边,看着滔滔江水说,“一拳就诊断出了问题,还续上一段寿命,所以说嘛,你医术比我厉害。” “去你大爷的!少拍马屁!”这会的郭显达很粗鲁,一会的功夫,已经说了好几句脏话。 端木神九呵呵直笑,丝毫不生气,疑问道,“你最后击中我那道真气,打出了我体内的旧伤瘀血,只不过我很好奇,我所练功法参考了齐天决内对真气走向的记载,才自成一派,但我自问天下所有武人的真气,都不会跟我的真气契合,而你的真气是怎么做到的呢?” 郭显达摸摸胡须,不去看端木神九,半晌了才回过神来说,“我这趟来是找你麻烦的,怎么你还反问起我问题来了?” 江内忽然蹿出一条鱼,直接蹿出水面,达到了和二人肩膀水平的高度。端木神九一伸手,把它抓在了手中,手掌微微用力,鱼儿嘴中吐出鲜血,濒临死绝。 郭显达奇怪的看了一眼端木神九,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就见端木神九另外一只手摸上鱼身,双手间发出一阵亮光。 等他再移开手掌后,那条濒临死绝的鱼儿又活蹦乱跳了起来,被端木神九笑着重新丢回江里。 端木神九看过来,说:“这就是齐天决内的医术,万物只要还有一息尚存,未伤及根本,在极端的时间内,就还有的救。” 郭显达鄙夷的看了一眼,不屑的哼哼了两声,虽然这医术自己不会,但自己吹口仙气一样能救了这条鱼。 端木神九继续道,“这跟你救人的方式不同,二者所用方式不同,齐天决是凡人开创的奇书,传说是神农氏所作,不过无从考据,当不得真。而你救人的那道真气,只是一味药,如果没了,鱼儿一样还会死,并不会痊愈。” “你给我续命的那道真气,现在还在我胸腔内心脏的位置,我知道,如果有一天它消散了,我就会时日无多。对于一个武人来说,别人的真气入侵了心脉,那是异族来犯,是有大难的,可你的真气完美的融合在我的体内,并无异样,这就让我很好奇了。” “我琢磨了很久,才琢磨出是为什么,因为你那根本不是真气,是仙力,对么?郭仙人。” 端木神九似笑非笑的看着郭显达。 郭显达不为所动,双手握着护栏,看着江面平淡问,“你怎么知道的?” 端木神九在江边伸了个懒腰,道,“因为我虽然是个异数,但我仍然是凡人之躯,习武的凡人之躯只有一种情况体内能接纳另外一种气并安然无恙,这种气就是仙力。” 郭显达握着护栏的手指微微抬起一根,江水登时翻出丈余的浪花。 端木神九仍在自顾自的说,“上次离开平皇山之前,你和我的那场切磋中,你只是以一个武人的身份跟我对战,并未展露真正实力,那个时候你是个武夫,而现在我眼前的这个你,是个仙人,你可以将二者随意切换,更改,化成分身,是么?” “呵呵,郭老爷子,你对我的了解只是道听途说,我比你更了解这一方天地。” 郭显达放下手指,又拿出烟来点上,吐了一口白烟在空中,叹道:“既然被你猜到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怎么?想杀了我?”端木神九温煦笑起,道:“我又不是没和仙人打过架,老爷子你还真不一定能杀了我,反而有可能被我毁了你未来的神位。对了,你应该是最后一个能在人间自由生活的仙人了吧,自绝地天通以后,昆仑山的路被封的死死的,你这一代仙人的职责,大概就是在即将到来的新世纪之前,最后看守好这一千年最后时期的那条路。” “我猜你也不敢跟我打,你怕消耗过大,会影响你治理接下来山里的乱象,对吗?明年很特殊,是这一千年的最后一年,然后就是新世纪了,也是新的一千年的开始,世纪更迭,更是两个千年交汇之际,天地气运会在一段时间内归零重整,那个时间段里,三界会处在同一个时空内长达半旬之久,之后便会再次重回各自的大世界。” “每一次的千年交汇,三界共处同一个时空时,都会有很多意外发生,外敌,内乱,僭越身份的人间武者,心胸狭窄的天上仙人,死不瞑目的地府阴魂,大家都在争斗,而今年的争斗,将会比以往更惨烈。” “清武令斩断天地间的武道气运,让这座天下不再公平。没有了人间武人的制衡,心术不正的仙人,和带有怨念的恶鬼,就会趁机蚕食人间气运,吃掉人间文人和百姓气运,或者吃掉国祚,哺食自身。而你,就是要杜绝这些意外的发生,因为这会影响未来一千年天地之间的模样,如果你处理好了,自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同武厚也会获得一份大福缘,如果你处理的不好了,你,你的妻子,你的女儿,你的外孙,都会跟着你一起倒霉,在新世纪里受尽苦难。” 端木神九的长篇大论,让郭显达彻底震惊了,他没想到端木神九竟然会知道这么多,而且和当年自己师父叮嘱自己的,一模一样。 每当千年大交替的时候,天地人三界都会有一段时间的相交,天地气运归零重整,为了平衡重新分配,而觊觎人间这个地方气运的仙魔妖鬼们,便会向人间伸出恶爪,蚕食人间的气运和灵气。这时候守护神山的谪仙人就要出面了。 从前的每一次大交替,人间有武人坐镇,所以一直护卫着人间的太平。可是如今武人已经没落了近百年,当再次遇到大交替的时候,人间能以何应战?只有一人扛着重担的谪仙人。 世界有三千,人在其一,仙魔鬼怪在另外两千九百九十八个世界内,还有一个世界住着人间百姓信奉的至高神。 人间的珍贵,不难看出。 昆仑山是人间的神山,那里是连接每个世界的交接点,所以至关重要。守护神山的谪仙人,就是要守着这个交接点,不让人出,也不让人进,在混乱时期维持平稳,直到这一次的千年相交之际安稳度过。 下一个一千年世界格局发生转变,人类智慧即将到达新的高度,到那时,当最后一个谪仙人完成任务以后,将会直接飞升至至高神所在的那个世界,受封正统神位,可享人间香火供奉。 所以这次大交替,也是郭显达成就神位最关键的时候。 第160章 神武之子 端木神九的长篇大论说了许久,郭显达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静静听着,直到端木神九停下后,他才转过头来看向眼前这个,样貌上比自己年轻了几十岁的纯武之人。 “你知道的东西果然很多。”郭显达看着端木神九笑意盈盈。 俊美男子回以一笑,两人在江边并排而立,望着江水悠悠,心里各有想法。 “我说过,不许你让武厚牵扯到你的事,老老实实做个师徒就行了,你的宏图霸业,跟武厚不应该有关系。”郭显达面色平静。 端木神九微微点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可人自有人自己的道要走,武厚的一生,你不该过问。我也想过,让武厚学些本事,然后老老实实藏起来,但武厚不是一个喜欢隐修的性子,他个性活泼,性格开放,更适合在天地之间肆意的驰骋。” 此时的武厚,还在老家的那座小城,跟着外公郭显达一起在家具城里溜达,他哪里知道,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这会正一同站在江边,说着自己。 郭显达叹了一口气,看着端木神九,欲言又止。端木神九注意到了他的异样,笑说,“你但说无妨。” 郭显达笑笑,道,“上次你问我想不想要齐天决,其实我有一瞬间的晃神,心里也动摇了,如果不是碍于我的身份,只纯粹站在武人的角度去看的话,我也会觊觎齐天决的。齐天决太神秘了,传说那里有武道的巅峰,不过你现在说里面主要记载的都是一些医术,我好像也明白了一点这个世界的终极意义到底是什么了。” “我刚刚说了,有一部分也和武道有关,不过毕竟是医者所创,护命才是首要,所以医术居多。”端木神九纠正道,“医术也不尽是全善,有些病医术治不了,所以齐天决才有了另一部分关于武道的记载,我也不怕告诉你,那记载的是真气的本源意义,意思很简单,就是有些病,医术治不了,只有把它毁灭掉,关于武道的记载,就是一部分毁灭之道。毁灭即是重生,长生也是由此而来。” 郭显达看过来,“练了以后就能长生?” 端木神九浅笑,反问道:“你想要你的好孙子长生,然后看着身边的故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自己陷入无边无际的孤独中去?” 郭显达摇摇头,道:“不是,我只是想知道,除了仙力以外,是不是真的有法子,让武人一直活下去。” “有。”端木神九肯定道,“齐天决内的医术可以不停的治愈,从而无限延长寿命,我从中悟出了闭气长眠的法子,所以我活到了现在。至于我为何无心,那是因为当年的那场战斗。” “无心的你骗过了天道的眼,所以你成了漏网之鱼。” “是呀。”端木神九惆怅道,“几千年的岁月,无尽的黑暗,当我再看到这一方天地的时候,我还是觉得人间好。” “人间好,最好是青山。”端木神九温柔的看着眼前的江水,郭显达看着他想不通什么意思。 郭显达拍了拍手,看上去像是手上有脏东西,拍完后他又拿出香烟,自己点上一支,给端木神九递一支,端木神九接了。 “我的武运不好,这应该和武人气运被断绝有关。”郭显达抽了一口烟,嘿嘿笑道:“不过我的仙缘是极好的,师父说我是唯一一个有望终结镇守神山大门一职的谪仙人,所以他说我是最后一个,等我完成了这次交替,稳固了绝地天通的禁制,谪仙人这个看门狗的差事,以后就是断绝了。我肉身死后,会去天上谋个一官半职,这也算是我做了这么多年的狗,应得的。” 端木神九吐出一口烟,平静道,“与此同时葬送的还有所有武人的前途。” 郭显达看过来,提醒道,“我早就和你说过,禁武,你懂不懂?以后的这片土地,不需要武人了,因为武人的变数太多,说难听点只会祸国殃民,这个国家的主人不允许任何威胁到人民安全的东西存在,他们要的是一个只有人类的世界。” “武人就不是人类了吗?”端木神九问。 这话难住了郭显达,因为他也算是个人类,武厚也算是个人类,而且二人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武人。 武人到底该不该存在?以哪一种方式存在?难道要像社会上那些会些三招两式的低阶武夫一样存在么?那叫武人么?其实想想,武人的命运也是挺悲伤的。 想到这里,郭显达重重叹息一声,道:“我想不通,也想不懂,我就是个看门的,不让人走出神山,不让人走进神山,就是我的职责,至于别的,我也管不着。” 端木神九哈哈笑了起来,笑的无比畅快,一阵大笑过后,他看着郭显达问,“郭老爷子,你的职责,和我要做的事情,不冲突,武厚是我的传承,冒昧的问一下,等你完成使命,加固了绝地天通的禁制,你会把你身上的神仙之力传给武厚么?” 郭显达挠挠头,纳闷道:“你他娘的怎么什么都知道?” 端木神九又大笑了起来,哈哈道:“当年我巅峰时,可是跟神位擦肩而过的,所以知道的也就多一些。只不过我不稀罕罢了,在人间做个至尊强者,并不见得会输给那些仙人。唉,其实这么说也不对,如果当时的神位在至高神的那一个位面里,说不定我也就去了。” “嘿,你还挺挑剔,不是凌霄宝殿你还不去了?”郭显达调笑道,“是不是有人觊觎你的神位,也眼红你的成就?” 端木神九点点头,笑了笑,温柔道,“我不会记恨他们,我在意的只是武人的这座江湖。” 郭显达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已经快到正中了,估摸着家里已经快要开饭,他在想要不要回去吃饭去。 随后他回答了刚才端木神九的问题,向往道,“我武人的身份并不打算传承下去,因为武厚有了你这个师父,我的武对他来说价值并不大。不过你也猜对了,我是有将仙力传给武厚的打算,只不过那会很麻烦,因为我是守护神山大门的最后一个谪仙人,至高神那边已经没有下一任看门人的名额了,再想做谪仙人,除非成仙后再次下凡。” 端木神九面色突然变得十分愉悦,心情看上去特别不错,开口说,“很好,看来你已经完全信任我了。让我猜一下,如今的武道之中,只有我这一脉有能力接收仙力,因为我这一脉实力最靠近神。武厚得到我的传承以后,修炼到一定程度时,是可以强行和你的仙力融合的,虽然他没有被神选中,但因为我这一脉传承的独特,也是可以完美继承你的仙力的。” “只是这需要你付出神位做代价,如果真的这样的话,你守护神山这些年,等于就是白打工罢了,没工钱。” 郭显达哈哈大笑几声,揉了揉老腰,虽然他并不腰疼,但一个上年纪老头该有的样子,他扮的很好。 “你说的没错,神位不神位的,随缘吧,但我是真不舍得把这一身仙力还给仙界呀,好不容易得了一份仙缘,我不得给我的后代留下来?” 端木神九一副将郭显达看的明明白白的表情,也调笑道,“只是俗人这种私心在作祟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以后的事?” 开怀大笑的郭显达随即皱眉,扭头凝重的看着端木神九。 端木神九和郭显达对视,淡淡道:“三千大世界(这里的三千世界非佛教的三千世界),自绝地天通以后至高神深居简出,人间信仰之力源源不断流向最高的那个位面,其余各界的仙人,早已经按捺不住了。除此之外,外族神只也对东方这块宝地觊觎已久,因为东方的信仰之力无比纯净,虔诚,对每一个神来说,都是滋养神位的上好养料,所以异族的神只才会派来传教士,在如今的神州大地传播新教。” “千年交替是一个机会,你之所以是最后一个谪仙人,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你已经被至高神抛弃,或者是从你师父开始,就已经被至高神抛弃,所以你们之后,不会再有在人间传承的谪仙人。可你们还是要继续你们这代谪仙人的职责,看好神山大门。” “很多理不清的事情,暂时都没有答案。至高神也是迫不得已,因为他们有难,对么?” 郭显达如遭雷击,瞠目结舌的看向端木神九,震惊的无以复加,结巴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端木神九淡定笑笑,回道:“你以为我沉睡的那几千年,是去了哪里?” 郭显达迟疑道,“难道你去了别的世界?” 端木神九点点头,看着郭显达认真道,“我去了两千九百九十八个世界,只剩至高神那个世界没去,那里被一团黑雾笼罩着,谁也进不去。” 郭显达一瞬间苍老了很多,颓废道:“正是因为这样,我师父才以生命为代价,把我变成谪仙人,能看守大门多少年,就看守多少年,只能尽力…” 已经过了十二点了,郭显达微微皱眉,另一个他在老家已经准备开始吃饭了,他想回去。 端木神九拍了拍郭显达的肩膀,说,“你现在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有人可以继续承载仙力,并承担起比守护神山大门的谪仙人更崇高的职责。” “是武厚,我的传人,他继承了我的所有,有望成为跟诸天大仙讲道理的人间至尊,不过前提是他必须要得到你的仙力,而你也要保证自己在明年三界交汇时,活下来。” 郭显达看向端木神九,端木神九也看了过来。 端木神九继续道,“等武厚把我教他的东西练好,然后再得到你的仙力,到那时他就会拥有另外一个身份” “神武之子。” 对视的二人异口同声。 第161章 身负重任 继承神仙之力,成就人间至武,二者交织交汇,为神武之子。 江边的二人苦笑,端木神九自嘲道,“我是江湖的希望,他是人间的希望,我终究会不如他。” 郭显达最后点上一支烟,白发在风中凌乱的飞舞,他开口问,“你接下来会怎么做?” 端木神九坦言,“我要以纯武证道,重新打开九天之上那道关上了武人气运的大门,让武人气运重返人间,我要给这江湖带去新生,给这盛世添上风采,给武人争取一条生路!” 郭显达笑笑,摇头道,“没这么简单吧?” “当然。”端木神九点头道,“重新崛起的武人,都将是武厚的小弟,我要给他一个武人组成的军团,帮助他更好的守护这个世界。” 郭显达好像并不赞同端木神九的说法,道:“守护世界?呵呵,我对我外孙可没那么高的期望,我只是希望如果有一天,当这个世界真的会被黑暗笼罩的时候,他能带着家人,好好活下去。” 长发如瀑的端木神九看着江面,嘿嘿笑道,“多少年前,我也曾这么想过,所以我带着族人在大山里占山为王,可是你知道么,当你有能力的时候,即使你想过安稳日子,别人也不会让你如愿。一个人的能力越是强,他越是应该为这个世界做一些什么,我也是回归生活的本质以后,像个小市民一样生活了几个月后,才想明白这一点。” “你知道至高神陷入了哪种危机吗?”郭显达冷不丁的问了这么一句。 端木神九黯然,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一点,如果至高神那一列发生战争的话,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一定会成为最后的战场,因为我们的世界所蕴含的信仰之力最纯净,是滋养神位最完美的补品,如果想赢取战争,就要争取此方天地的信仰之力。” 郭显达做了一个耸肩的姿势,看着端木神九自嘲道,“在现在的这个世界,说这些神啊仙啊的,是不是有些不科学?” 端木神九也耸耸肩,“我对科学的理解不深,只停留在枪和汽车,以及手机和电视上。” 郭显达哈哈了几声,笑完后语重心长道,“别小瞧科学,或许它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救世主。” 端木神九并未反驳,而是皱眉思考了一会,才开口道,“那至少在科学成长起来之前,我们要为这个世界做点事情,以备不时之需,所以我们应该选择武厚,大丈夫,独善其身是鼠辈行径,人类和这个世界是共同体,人类之中的我们,既然已经到了人类的至高点,那我们就不能沉默。” 郭显达看看天色,咂吧咂吧嘴,道,“我只想让他保命,而你却想让他站出来肩负这么大的责任,本来我这趟来是准备胖揍你一顿的,谁叫你把我外孙带的越来越远离平凡的生活呢,不过今天听你一番话,我觉得你说的也有道理,就暂且先不揍你了吧。” “不过不揍你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他娘的也担心,怕用了仙力还是打不过你....” 端木神九不易察觉的动了动眼角,有些忍俊不禁,但尽量保持平静。 郭显达继续说,“半年前你说我心境比你好,短短半年时间过去,我觉得现在你的心境要远在我之上,与此时的你相比,我一个谪仙人,反而堕了下乘。” 说完后他又改口,惆怅道,“唉,什么谪仙人啊,一个看门狗罢了,要是只单单守护至高神那个位面的大门,我还觉得光荣,可几十年来,我还得看着其他世界里蠢蠢欲动的王八蛋,又得防着外族那些目光短浅的神只来破坏神山大门,真是气死人了!” 端木神九忽而笑道,“都在三千世界内,外族那些神只的至高神觊觎东方的信仰之力,可能是想打碎我们的神山大门,让其他世界的强者来把我们的世界祸害了吧。” “他们就不懂唇亡齿寒的道理么?”郭显达带着很明显的反感。 端木神九挥挥手,道,“那谁知道,说不定他们寻找神山大门,也不是为了搞破坏,万一他们也有难言之隐呢?我们也不能笃定他们是恶人那一列,咱们的老祖宗说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能他们家也有一本难念的经吧。” 郭显达白了端木神九一眼,“你倒是心胸宽广。” 端木神九莞尔一笑,不置可否。 随后郭显达看着滔滔江水,沉思了一会,忽然惆怅道,“我守护神山,他守护人间,我也不如他呀。”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端木神九优雅的捋了捋秀发,道,“只不过他还需要成长,或许是五年,或许是十年,总之越快越好吧。” “需要的东西很多的。”郭显达闷闷不乐道,“需要势力,需要名气,需要威望。” 端木神九洒然一笑,道:“都会有的,他不是个闷葫芦,以后肯定会有很多朋友和追随者。” 郭显达又咂吧咂吧嘴,笑道,“好像你给他的,比我这个做外公的给的更多,早知道别拜师了,直接拜干爹多好。” “没什么区别的。”端木神九看着从怀里掏出的一张照片,那是小记者利小群给他和武厚照的。 江上起风了,郭显达准备回去,他转身在虚空中撕开一条口子,口子那边就是家门口。 郭显达抬起步准备迈进去时,回头来又看了一眼端木神九, “要不要到家里坐坐,今天吃鱼。” 端木神九摇摇头,道:“不了吧,让他替我去看看白虎。” 随后他看着裂开的虚空,又道,“虽然我做不到你这样撕裂空间,但如果我要回去,二十步足以。” “要不怎么说你是千古武道第一人,最接近神的武人呢。”郭显达嘀咕着,走进了那条口子。 走进去的郭显达忽然又探出头来,看着仍然注视着自己的端木神九问,“对了,你到底是不是杀人如麻的大魔头?” 端木神九爽朗大笑,道:“你自己猜吧,我向来不辩解。” 虚空内探出头的那张脸,嘿嘿笑了几声,留下一句“我看不是。”然后又钻了回去。 郭显达走了,端木神九独自站在这里,看着眼前的江水,暗暗庆幸,辛亏这老爷子识大局,真打起来的话,我怕是真的要被胖揍一顿....随后端木神九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面还有郭显达的一缕仙气,吊着自己最后的生命气机。 “跟谁斗也别跟守护神山的谪仙人斗,呵呵。”端木神九转身离开江边,边走边自言自语,“郭显达呀郭显达,或许你自己也不知道你的仙力有多么庞大吧,你肩负守护神山大门的职责,身上所具备的仙力,可是能横行三千世界所有仙域的,就是至高神那个位面的强者,除了二郎真君和三太子级别的神仙,也没人能降住你呀...” 在江边散步的路人中,有人对已经走远的端木神九指指点点。 “这个人可能是精神病,他一个人站在江边自言自语半天了,也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嘘,还没走远呢,别说话,万一真是精神病,咱可惹不起。” “....” 走下沿江公路的端木神九耳朵里听着这些话,除了他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郭显达一步来过杭州,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带着一份长辈担忧孩子的心思来到杭州,又带着对孙子极高的期望离开杭州。 而被武道第一人和镇守神山大门的谪仙人赋予了一份天大责任的武厚,这时候还什么都不知道,坐在家里正准备开饭。 外婆今天做的鱼肉宴特别香,听外公说这鱼是山里逮回来的,那里野生的鱼味道鲜美,肉质劲道,在市里一般还真买不到。 桌上陆陆续续摆满了佳肴,武厚坐在餐桌边,看着厨房里仍在忙碌的外婆,她正在煲汤,正午的阳光从窗棂处撒进来,落到她斑驳的白发上,几根白发散落在眉前,撩痒了忙碌的老太婆,她抬起湿漉漉的右手把那几根白发别到耳朵上。 武厚喊了一声从买床回来后,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外公,要他赶紧过来吃饭,郭显达嗯了一声,站起身躯没有走向餐桌,而是咳嗽几声,噘着嘴打开门,走出房间吐痰去了。 门外刚从虚空中踏出来的郭显达,和这个吐痰的郭显达对视一眼,他微微喘息几口气,然后二人合二为一,开门的郭显达吐出口中的浓痰,关上门重新走了进去。 一进门郭显达就看向武厚,眼神中感慨万千,有欣慰,但更多的是担忧。 这个世界很险恶,险恶到有时候你守护的人,也会反过来朝你捅刀子,郭显达心中知道,以后就算让武厚守护他们,他们也不见得会领情,反而可能会给这个尚在成长中的孩子使绊子,让他遇上层层阻碍。 这就像是守护着这个国家的军人,青春和血肉用来保护了百姓,可有些百姓还是像条疯狗一样,不念他们的好。 但军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守护着他们,或许等武厚真正成长起来以后,也会像军人对待百姓一下,去对待那些心怀不轨的武人吧。 想到这里,郭显达苦笑着摇摇头,小声嘀咕道,“有能力的人,所承受的肯定也比别人更多呀。” 坐在餐桌边的武厚回过头来,看向刚开门进来的郭显达,叫道:“外公,赶紧吃饭啦,在那自言自语什么呢?” 郭显达笑笑,走过来摸了摸武厚的头,道,“乖孙呀,过几天陪我回山里一趟,我带你去个地方,顺便再去看看你师父那个大宠物。” 武厚眉开眼笑道,“好啊,我早就想它了。” 外婆端着煲好的汤出来了,她把汤放到桌上,双手摸着耳垂问,“什么大宠物?” 郭显达和武厚默契的闭上嘴,随便找个借口搪塞了老太婆。 外婆对于他们的事,丝毫不知。 第162章 平静生活 时间又过了两日,一切一如既往,一家几口人开开心心的生活在一起,有时候晚上了还会一起出门去,到公园散散步,平静的生活毫无波澜,简单也幸福。 快过年了,武厚的母亲给武厚买了一身新衣服,也给郭显达老两口子各买了一身新衣服,春节向来有传统,人人置办新衣物,象征着辞旧迎新,新年新气象。 武厚的心情一直特别好,半年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过,他在家的日子很舒坦,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只差几步,若是在娇贵一些,就真的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 外婆每天张罗着各种吃的,虽然没怎么走出过大山,但她的厨艺,让多少见过了一些市面的武厚来说,丝毫不逊色于五星级酒店的大厨。 其实真要说啊,外婆的厨艺跟五星级酒店内的大厨,肯定还是不能比的,不是说厨艺不如人家,主要是老太婆在山里住了一辈子,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多年来的贫苦日子中,她早已经能就地取材,做出各种美食,而这些,都是在一次又一次的饥饿中磨练出来的,而换成那些大厨,反而没了外婆这种就地取材的能力。 同样,要是忽然把那些大厨们所用的,采自天南地北的各种名贵食材送到老太婆手中,老太婆其实也做不出什么好味道来,多年来偏居一隅的她,只是能用就近取来的食材烹饪出好的菜品,而这菜品,又恰恰符合武厚的口味罢了。 世上最好吃的饭,正是那个从小吃到大的味道。 这两天郭显达一直跟武厚在一起,爷孙俩上午的时候,会在家看看电视,有事没事俩人还会小小比试一下力气和本事,除此之外就是午饭后,半下午闲暇时光里,郭显达会带着武厚一起出去,到外面找同住一个小区的几个上年纪老头,四人凑成一摊,开开心心的打一下午麻将。 可是开心,也只有郭显达和武厚开心,因为无论是点炮还是自摸,郭显达总是赢的最多,而另外三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就不停的输钱,不过他们也不在意输这些小钱,这都是已经退休的老工人,手里虽然不算很有钱,但也挺富裕。最主要的还是郭显达会讲话,即使对方三人一直输钱,但赢了钱的郭显达,三言两语就能把人家哄的开开心心,继续输钱。 三个老头也不是不知道郭显达的精明,不过到了这个岁数,很多事情都不会出言点破了,他们只是把筹码降下了很多,别的并没有多说什么。人活一世,开心最重要,郭显达这个小老头像个老活宝一样,大家在一起聊天打屁,相对来说输钱,反倒成了无所谓的小事。 这天的中午,吃过午饭没多大会,郭显达和武厚就出门去了,准备继续到小公园内打麻将赢钱。武厚这孩子,也是掉进钱眼了,每次郭显达打麻将,他都能坐在旁边看一下午,连着看了这两天,他已经看得也学会了七七八八,中间偶尔某个老头上厕所,武厚还能顶上一两圈,帮着摸上几张牌。 俩人在路上漫步走着,郭显达眯着眼,哼着小曲,志得意满,就像是已经赢了一样。 武厚见状就有些想笑,自己这个外公啊,有时候看起来,其实跟十几岁大的少年也差不多,很多情绪都会表露在脸上,一点也不像外面那些大人,心里藏着不可告人的情感和秘密。 “外公,今天能赢多少?”武厚看着郭显达笑问道。 郭显达摸了摸下巴,皱眉想了想说,“这几个老小子,为了怕我赢钱,已经把筹码降到两块了,唉,估计今天下午能赢个三五十吧。”前些日子,随便打打,还能赢个一两百块,可现在就缩水了很多,只能勉强赢个半百。 武厚说,“也不能总是赢他们钱,那样他们会不开心的,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不好受呀。” 郭显达想了想,点头道,“对,你说的不错,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今天我就输,放开了输,那样明天他们肯定又会把筹码涨上来,哈哈,到时候我就再狠狠赢他们一笔!” 听了这话,神情呆滞的武厚干笑几声,心道这外公,真是猴精猴精的,自己就是看人家一直输觉得有些可怜,想让郭显达放他们一马,可没想到郭显达能衍生出这种放长线钓鱼的想法来。 于是武厚拍了拍脑门,低下头无奈了一会,小声问道,“你一直赢也太不科学了,什么臭牌都能赢,我现在真怀疑你能透视和分身啦。” 郭显达哈哈一笑,随即脸色迅速惆怅了起来,最后拍了拍武厚的肩膀,道:“乖孙,我不老实,仗着本事欺负人,以后你可不能这样啊,更不能去偷看女人....” 被拍了肩膀的武厚愣愣的看着郭显达,不明白的问:“啥意思啊?” “以后你就懂啦,傻小子,趁着现在还是个孩子,多开心开心,来,给你二百块钱,出去耍去吧,反正今天不打算赢钱,用不着你在一边数。” 郭显达说着话,掏出两百块钱给了武厚。 武厚更不明白了,不知道郭显达为什么突然要给自己钱,可武厚还没来得及问,郭显达就又开口了。 “去吧,出去打打电动游戏,上上网,打打台球,要还是觉得没意思,那就去找你的女同学一起去逛街。”郭显达说的轻松无比,最后还狡黠道,“跟你女同学要没地方去,就去找个小旅馆,嘿嘿。” 武厚当即眉头皱了起来,这话里的意思,他怎么会听不出来呢。 “外公!你真无聊!”武厚气愤道。 郭显达大笑,“哈哈,你小子,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的道理,过些年你就懂啦。”郭显达丢下这么一句,就大步走向了已经能看到人影的那几个牌友。 仍然站在原地的武厚看着手里的二百块钱,一阵头大,心道,这算什么外公,教我喝酒,带我抽烟,还要我带着女同学去小旅馆.... 带着郁闷的心情,武厚走出了小区,他当然不会去小旅馆,肯定也不会去找自己的女同学。郭显达口中的女同学,武厚知道说的是麦闻香,前几天郭显达嚷嚷着要给武厚相亲的时候,郭葵花就把自己看上的儿媳妇说给郭显达老两口子听了,老两口子乐的嘴都合不上了,尤其是郭显达,直夸武厚有本事。 站在小区门口,武厚惆怅了起来,心想要不要抽个时间,把自己和关卿瑶的事情告诉家里。想到这,他又想到了麦闻香,已经回来好几天了,这几天二人一直没见面,也不知道麦闻香有没有和自己的父母说自己谈恋爱的事情。 武厚忽然不再惆怅,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小时候家里人防着我们早恋,现在大了,家里都开始要自己相亲了,唉,人生啊,真是有意思。” 武厚还是觉得,抽时间应该把自己和关卿瑶的事情告诉家里人,虽然关卿瑶比自己要大上五六岁,不过武厚觉得他们肯定能接受。 辍学几个月以来,武厚成熟的很快,尤其是上次在江边睡觉时,悄无声息的脱胎换骨以后,长相上更是成熟了许多,除了脸上偶尔还有一些孩子的稚气以外,其余地方已经看不出任何少年模样了。成熟了,也跟成熟的人相处习惯了,武厚竟然丝毫不觉得关卿瑶比自己大,反而觉得她比自己小,让自己生出很多保护欲来。 自从回来以后,除了刚到家的时候发了条报平安的短信,之后武厚就一直没有和关卿瑶打电话,这会武厚突然想起来了,就拿起电话,准备给关卿瑶打个电话。 可电话刚拿起来,还没拨出去,手机在武厚的手里就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春夕哥,是李春夕打来的电话。 这几天一直无忧无虑的玩,美滋滋的享受着家人的疼爱,武厚还真把沐海森托自己的事情给忘了,现在看到李春夕打来的电话,他才想起来。 于是武厚接起电话,道“喂,春夕哥啊。” 那边的李春夕爽朗的大笑了几声,道:“哈哈,小老弟,在哪呢?” “小区门口呢,正在想去哪里打发时间。”武厚道,“春夕哥你不地道啊,要结婚了也不通知我,怎么?怕我多喝你两瓶酒吗?” 李春夕又哈哈大笑,道:“哪能啊,酒管够,哈哈哈,是不是森哥给你说的我要结婚的事情?我打算你回来后再告诉你呢,反正咱们离得近,不差早通知晚通知那几天。” “那你现在打电话就是通知我的吗?”武厚握着电话往路边走了走。 “是啊,现在我正式通知你,你老哥我要结婚啦!哈哈,日子就订在腊月二十,没剩几天了。”李春夕在电话那边又道,“怎么样啊?回来几天了,在家享福享够了吧?没事就来我这给我帮忙,奶奶的,里里外外全是事情,根本忙不过来,都快累死我了。” 武厚心领神会,虽然自己还没结婚,但是他知道结婚会很麻烦,好多事情要准备,李春夕估计就是忙不过来了,正好武厚在家,就打电话来通知武厚自己结婚,顺便请武厚过去帮忙。 于是武厚满口答应,兴冲冲的就准备打个车去找李春夕,也不给关卿瑶打电话了。 毕竟是年轻人,碰到能热闹的事,还是很热心的,不仅能一起开心开心,还能尽一份自己的力气帮帮忙,凸显自己的价值,这让武厚心里欣然接受了李春夕的邀请。 武厚在路边左右看了看,看不到一辆出租车,这会半下午的时候,因为是冬天,外出的人不多,所以出租车也少,武厚等了好大一会也没等到一辆车。 就在武厚准备放弃等车,步行过去的时候,他看到一辆出租车亮着有客的牌子,由远及近,缓缓开到小区门口停了下来,随后车里下来一个中年男人。 估摸着这司机也注意到等车的武厚了,所以就在中年男人下车以后,司机迅速的将有客的牌子,换成了无客的牌子。 武厚看到以后,一路小跑过来,先前的乘客行礼在后备箱还没拿出来,他就伸手握上了门把手准备开门。 开门的时候武厚和那个一样准备开后备箱的中年男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人都呆愣在了那里,对视了起来。 武厚心里顿时升起一丝慌张,很莫名其妙的慌张,他看到这个中年男人精神焕发,长相棱角分明,帅气之中不缺少雄性生物的刚毅之色,但是眉宇间却有一丝似曾相识,好像自己以前就见过这个男人,而且很熟。 车后的中年男人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打量着武厚,盯着武厚的那张脸,眉头微皱,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 二人对视了一会,司机按了几声喇叭催促,武厚回过神来,朝中年男人尴尬笑笑,低头钻进了车里。 中年男人拿出行李,关上后备箱,出租车扬长而去,他注视着远去的出租车,久久未挪动脚步。 第163章 老友相见 出租车一路飞驰,在小城狭窄的马路上高速前行,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就把武厚送到地方了。十几分钟,足够出租车从城市的这一端开到城市的那一段,因为是个小城,真的很小,小到只能和南方的一个县相比。 不过听说这座小城要开始扩建了,因为这里位于跟大山接壤的地段,污染不多,风景秀丽,处处优美,即使是站在城里,也能远远看到一座座大山在西面绵延,这就吸引了一些有眼光的商人和上级领导,陆陆续续就有了开发商往这边来,还有接二连三准备开发的景区。 一个地方的发展,离不开本地最有特色的东西,这里最有特色的,也就是山,山连着山,蜿蜒千里,再往西去就是神秘的昆仑山脉,这座小城刚好处于边缘不远的位置,适宜居住,没有大城市的繁华,却也不会没落成鸟不拉屎的地方。 武厚所乘坐的出租车,最后停在了一家酒店的门前,这里是武厚和李春夕约好的地方,李春夕和元丞丞要在这里举办婚礼,今天刚好要订酒店。 下了车以后,武厚先是去了一趟酒店对面的小超市,进去了几分钟后才走出来,然后一出门,正好看到李春夕和元丞丞站在酒店门口,他远远的喊了一声,然后大步向二人走去。 李春夕和元丞丞听到喊声以后,都看了过来,当他们看到武厚以后,皆是眼前一亮。等武厚到了近前,李春夕大笑着朝武厚的肩膀捶了一拳,道,“好小子,半年不见,变化挺大啊,个头都赶上我高了。” 武厚看着李春夕笑笑,看他面色有些憔悴,就打趣道,“怎么,这还没结婚呢,就开始憔悴了?” 李春夕拿手指点了点武厚,眼神玩味,“上半年大学,不学好,都会开荤段子玩笑了?” 武厚咧着嘴,又看向元丞丞,她正站在一辆大摩托的一边,看来二人是一起骑摩托车过来的。这个在擂台上和自己打了一场的女人,如今又过了几年,出落的更是妩媚动人了,鲜艳的大红嘴唇,高挑的鼻梁,一双媚眼时时刻刻都带着蛊惑,加上一身凸显身材的服装,凹凸有致的身材随随便便往那一站,就会吸引很多男人的目光看来。 武厚心里倒是有些好奇,李春夕一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男人,怎么会和这么一个爱玩机车的性感女人走到一起,这二人从外貌上来看,并不像是会走到一起的人。 或许这就是缘分吧,元丞丞气盛,在擂台上就是一股不服输的气势,李春夕偏向于委婉,属于温柔型的男人,俗话说一物降一物,或许元丞丞就喜欢李春夕这样的男人。 武厚和元丞丞颔首点头,算是打了一声招呼,元丞丞拔掉摩托车的钥匙,一步步走了过来,高跟鞋踩在地上清脆的声响,脚步不轻不重,外行或许听不出来,但武厚现在可是能听的出来,这是有些功夫底子,才能走出来的步伐。 不过李春夕和元丞丞都是属于普通人中的普通武夫,跟真正的江湖武人并不一样,沐海森还特意和武厚说过,李春夕并没有修炼出真气内力。 武厚和元丞丞并不算特别熟,前几年武厚还在这座小城上学的时候,相处最多的是李春夕,很少见到元丞丞,他还是在高中毕业以后,那次和麦闻香一起出去吃饭,偶遇了元丞丞和李春夕,才知道这两个人走到了一起,恋爱了。 如今这么长时间过去,二人都快步入婚姻的殿堂了,想想真是可喜可贺啊。 于是武厚和元丞丞说,“恭喜你们啊,就快结婚了,真好。” 李春夕自然的搂过元丞丞,得意道,“小老弟,抓紧啊,哥哥我成家算晚的了,你可不能学我,争取大学毕业后就赶快结婚,不过别找你嫂子这样的,你嫂子这样的一般人降不住。” 这是一句玩笑话,武厚和元丞丞都听的出来,前者笑了笑,后者则愠怒的看了一眼李春夕,脚上的细高跟狠狠踩向李春夕。李春夕看也不看的挪开脚步,轻而易举就躲开了,看来两人之前没少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见李春夕躲开,元丞丞也不再追着踩,幽怨的看一眼李春夕,道,“我很凶吗?还一般人降不住,你算几般人?” “我可是人上人!”李春夕自得的竖起一根大拇指,指了指自己。 “人上人个屁,别不要脸了。”元丞丞甩开李春夕搂着自己的胳膊,看着武厚说,“你看看武厚,从一个小屁孩,都已经长成大男人了,身板比你还壮实,脸蛋也越来越好看,跟他一比,你可真是死丑死丑的,老娘竟然还和你谈了好几年恋爱,稀里糊涂的就要结婚了,我真是瞎了眼。” 李春夕一摸脸,看着武厚道,“他有他的好,我有我的妙,嘿嘿,不过还真别说,武厚就是变帅了不少呢,说,是不是整容了?” 元丞丞也双眼闪着星星的投来询问的目光。 武厚哑然失笑,连连摇手道:“你们两口子,就别拿我打趣了,这么长时间不见面,一见面就这么说我,我都快不好意思啦。” 这话说的很违心,连武厚自己都不信自己会不好意思,试问谁不喜欢有一副好看的皮囊,逢人就被称赞呢?武厚当然知道自己比以前更好看了,因为关卿瑶和麦闻香不止一次说过,说武厚虽然大致上没变样,但是细节上变化很大,就像是在原来的样貌上加了几处神来之笔,让他整个人的颜值到达了一个崭新的高度。 李春夕和元丞丞也自然不会相信武厚这客套话,元丞丞笑眯眯道,“就你还会不好意思啊,记得那年在擂台上,我脱了外套以后,你可没少看我呢。” 武厚当即赧颜,尴尬的看了一眼李春夕,解释道:“瞎说,我那时在观察对手的攻击意向,可一点坏心思也没有。” 元丞丞挑了挑眉毛,朝武厚抛了个媚眼,武厚无奈的拍拍额头,心说这大姐真是和前几年一样,还是这么开放。 李春夕看了看酒店入口处,无所谓道,“看几眼就看几眼了呗,你那样还不让人看几眼了?我要不是在台下多看了你几眼,还真不会喜欢上你呢。” 随后武厚和李春夕一起大笑了起来,笑的元丞丞在一边无奈的看着这岁数相差十岁左右的兄弟俩,伸出两只纤纤玉手,分别掐在了二人的胳膊上,疼的李春夕拉着武厚就往酒店里边跑。 后面的元丞丞满意的看了看效果,迈开步子跟着一起走进了酒店。 这家酒店是新开的,老板是外地人,兴趣是看到了这座小城的潜力,所以就斥巨资在这里建造了一座酒店,装修的很豪华,虽然不是五星级酒店,但也颇有星级酒店的意味了。 大厅很大,李春夕和武厚走进来后,站在门口看了看,面色有些憔悴的李春夕打了个哈欠,看上去有些困意。最近忙着装修新房,置办家具,通知亲朋好友,他已经有好几天没休息好了,只盼着能赶快完婚,然后舒舒服服的大睡上三天。 于是李春夕揉了揉双眼,看着走进来的元丞丞说,“丞丞,你去跟前台说吧,我们到那边歇会。” 元丞丞看着双眼布满血丝的李春夕,妩媚动人的脸蛋闪过几丝心疼,然后默默点头,走向了前台,而李春夕就拉着武厚坐到了沙发上。 大厅的接待很有眼色的给二人端来茶水,优雅得体的放到桌上,李春夕掏出烟来,递给武厚一根,然后自己也点上一根,抽了一口以后,又端起接待放到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 武厚也喝了一口茶,然后从身上掏出两个红包来,沐海森给武厚的时候并没有把钱装到红包里,这红包还是他刚才下车后,去小超市里临时买的,他买了两个,一个用来装沐海森的喜酒钱,一个用来装自己的喜酒钱。 武厚递给李春夕一个红包,说:“这是森哥托我给你捎来的,他忙,走不开身,再说交通也不方便,就不过来了。” 李春夕估计是和沐海森通过电话了,并不觉得惊讶,而是点点头,接过红包说,“嗯,知道。” 然后武厚又递过来一个红包,笑道,“这是老弟我的,唉,老弟穷啊,心意少了点,你别介意啊。”武厚的这个红包里,装的还是郭显达刚才出门时给他的两百块。 李春夕也接过武厚的红包,婚姻大事,兄弟朋友送的心意,必须要收下,如果推脱客套的话,反而见外了。 不过李春夕听武厚说这话,就皱起眉头说,“你这小子,怎么说话呢,哥是在意那些的人吗,你人回来不就好了。上次你还说我结婚的时候,你在外地不方便回来之类的话,所以我和丞丞商量着,特意选在靠近春节的时候,你不仅也放假了,其他很多朋友和同学也都有时间。” 武厚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双手摸着茶杯暖手,眼神在大厅内四处打量,他看到几个人在交头接耳,耳力很好的他能听到,不过人家说的都是外乡话,那方言武厚也听不懂,但是他们的眼光都在注意着元丞丞,这一点倒是被武厚发现了。 其实大厅并不冷,空调开着反而有些热,李春夕将衣领上的扣子解开,向后靠到沙发上,看着武厚问,“听森哥说,义正连现在已经正式成为武馆了?” 武厚点点头,回答说:“是啊,现在已经收了七八十个门徒呢,嘿嘿。” “真的假的?”李春夕惊讶的又坐直了上身,看着武厚不信道,“你不会是骗我的吧?七八十人,那武馆的规模已经勉强算中等了。” 第164章 预订酒店 李春夕在杭州的时候,了解过那里的武馆之类的,他知道,初级武馆,十几到五六十人不等,人再多一些的,就更高级一些,现在拥有门徒七八十的义正连,也勉强算是中等,再往上,等收到几百人规模的时候,那就是大武馆了,可以承接很多业务,类似于吕一航的公司那样,派门徒出去做保镖,帮人看家护院,甚至做一些别的业务,以此来收取佣金,这正是现在很多武馆的经济来源。 武厚得意的看向惊讶的李春夕,笑眯眯道,“骗你干什么,真的,是一家叫铁汉大院的武馆,被我砸了招牌以后,主动投诚过来的,哈哈。” 李春夕皱起眉头,看着武厚问,“被你砸了招牌?” 武厚认真的点点头,“是啊,他们欺负哆哆,然后我一气之下就一刀劈断了他们的招牌,后来我师父又去了一趟,然后他们就投诚了,说要并入义正连,做义正连的附属武馆。” “哎呦,这么说你还挺厉害。”李春夕喜道,“好哇,看来森哥以后是有大发展了,刚好明年我准备出远门去讨生活呢,干脆就去投靠森哥算了。” 武厚闻言也是一喜,道:“真的?你要去杭州发展?” 李春夕嘴巴蠕动,沉吟道:“是啊,咱们这边不好混呀,工作交通教育医疗都不如那些大城市,虽然正在发展建设,可谁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呀,所以我和你嫂子商量着,等完婚以后,就动身去杭州,毕竟那边是大城市,机会也多。” 武厚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然后又听到李春夕惆怅道,“奶奶的,结婚是真烧钱,婚后要是有了孩子,更烧钱,我在咱们老家这块赚的钱,可不够养活他们娘俩的啊,所以没办法,只能选择出去混生活。” 虽然武厚尚且没结婚,不懂柴米油盐真正的贵重,但是多年来单亲家庭的他,母亲的种种辛苦,他都是看在眼里的,所以武厚很赞同李春夕的想法,就说道,“杭州挺好的,你去了跟森哥合计合计,看能不能投资你干个什么买卖。” 其实武厚很想说让李春夕和元丞丞一起留在义正连工作的,可普通武夫的他们,严格上来说半只脚都没有踏入江湖,把他们留在义正连,并不见得是好事,毕竟人家两口子结婚了,以后就要好好过日子,生儿育女,按部就班的过完这一生。 李春夕点了点头,嘿嘿道,“还投资我干个买卖,武馆才刚起步,他能有多少钱?再说了,就算义正连以后承接保安或者保镖之类的业务,那也不好做呀,毕竟你也知道昱鼎,那可是大公司,杭州会没有昱鼎的分公司吗?就说我们这边的吕一航吧,他的安保公司,已经被昱鼎挤兑的快干不下去了。” 武厚皱眉道,“什么意思,昱鼎已经发展到这边了?” “是啊。”李春夕点点头,道:“几年前我们比赛结束以后,昱鼎就和硬汉公司达成了战略伙伴,二者约定一起拿下我们老家这里以及周边几个市的安保业务,一个全国知名的过江龙,一个雄踞本地多年的地头蛇,强强联手,吕一航现在被挤兑的很不好过,已经面临倒闭的后果了,前些日子我还跟他在一起干呢,但是看看行情,不好混呀,就退出了。” 李春夕说完后,忽然想起来武厚几年前在比赛上拿过第一名,他当即问道,“对了,你那次比赛拿了第一名,按理说昱鼎会招你入伙的呀,你现在有没有收到邀请?” 武厚心里正在想着那个在擂台上输给了自己的吕一航,听到李春夕问这事情以后,他笑笑回答说,“早就找过我了,不过我拒绝了。” “啥?”李春夕难以置信道,“你拒绝了昱鼎的邀请?乖乖,好小子,你心可真大呀,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进的地方,你给拒绝了。” 武厚挠了挠头,忍俊不禁道,“昱鼎有什么好的,他们的名声不佳,很多人不待见他们的。” 憔悴的李春夕打了个哈欠,又点了一根烟,嘿嘿笑道,“傻小子,你懂什么,树大招风,明白吗?” 听这话中的意思,好像李春夕并不反感昱鼎,武厚其实对昱鼎的了解,也只停留在师父和沐海森几人对昱鼎的评价上,具体昱鼎如何,他是没有亲身体会过,不过他能肯定一点,昱鼎在江湖中的风评不好。 想到这,武厚就释然了,李春夕又不是江湖中人,他哪里能知道昱鼎背地里的主业到底是什么,于是武厚笑笑,点点头没再说话。 然后李春夕指了指酒店入口处的那几个眼光时不时看向元丞丞的保安,和武厚低声说道,“这几个,就是昱鼎的人,起初这家酒店刚开业的时候,是吕一航的人负责安保工作,不过后来就变成昱鼎的了,为此吕一航还和昱鼎在这里的负责人吵了一架,后来吕一航的人就被打了一顿,到现在还有几个在医院躺着呢。” “啊?”武厚吃惊道,“这么严重?”随后他的眼光,也看向了那几个正在偷瞄元丞丞的保安。 李春夕无奈的点点头,“是呀,没办法的事情,吕一航毕竟势单力薄,斗不过他们的。” 武厚想了想,深感同情道:“这倒也是,唉,吕一航也真是可怜,那次在饭局上他就说了想和昱鼎合作的事情,不过人家拒绝了。” “他们那大公司,看不上这种小公司的。”李春夕也同情道,“唉,可怜了老吕,辛辛苦苦经营了几年的公司,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要黄啦。” 这时候元丞丞走了回来,面色有点难看,一副气呼呼的样子回到了坐在沙发的二人身边。 李春夕和武厚停止交谈,看着元丞丞问,“怎么了?” 元丞丞坐到沙发上,回头看了一眼柜台,不悦道,“我们订的楼层被人抢了,哼,明明是我们先来的,他们却给了别人。” 武厚纳闷的看了一眼柜台,看到那边有几个老板模样的油腻男人,正在和柜台后面一个穿着像经理的人相谈甚欢。 “没两天就要到婚期了,酒店订不下来,这婚还怎么接,气死我了!”元丞丞骂骂咧咧道,“什么东西,仗着有几个钱,简直不讲先来后到的道理,这不是欺负人嘛。” “你先别急,我去看看。”李春夕站起身叫来接待,让她去给元丞丞接一杯水过来,然后自己准备走向柜台,武厚也跟着站起了身。 元丞丞闷闷不乐的坐在沙发上,接待送过来的茶水看也不看一眼,她正在想着,在自己老家的地头上,什么时候被别人欺负过,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要是酒店今天不订给她,她就跟酒店没完,想到这,元丞丞拿起电话,找到一个号码就拨了出去。 走到柜台处的李春夕,来到那几个油腻男人的身旁,看了看柜台里边的经理,笑道:“不好意思,打断你们一下。” 几个人停止交谈,柜台后的经理带着职业笑容看过来,问道,“你好先生,请问需要什么帮助?” 李春夕友善的看了一眼边上的几个油腻男人,然后笑着指了指沙发上的元丞丞,说,“我未婚妻说,我们先来预订的楼层,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人抢了,所以我来了解一下情况。” 经理的脑袋瓜多灵光,要不然怎么能做经理,他当即开口道:“哦,你说那位女士呀,实在是抱歉,先生,我们提供给举办婚礼,年会,员工聚餐的楼层,就剩最后一层了,那位女士觉得价格昂贵,想让我给她打个七折,可是我们酒店并没有打折的规矩呀,所以我只好把楼层给这几位老板了。” 李春夕听的时候全程微笑,当听到元丞丞想让酒店打折的时候,他心里有点苦不堪言。 “哦,这样呀。”李春夕笑道,“没事,不打折也行,我跟她就快结婚了,这赶上年关酒店也不好订,就按原价吧,我们订了。” 柜台后面的经理面露难色道,“可是...我已经答应几位老板把楼层留给他们了。” 经理的眼光看向几个油腻男人,这几个男人则不悦的看向李春夕。 李春夕仍然是很友好的微笑着,道:“毕竟是我们先来的嘛,我们按原价订,你总也不能说不订给我们呀,是不是?” 说是这么说,道理也是这么个道理,但是酒店经理可是想的多着呢,李春夕能结几次婚?能在酒店消费多少次? 而这几个老板呢,他们就不一样了,刚才的交谈中,经理已经知道了他们手底下有个几百人的工厂,要是留住这几个客户,以后逢年过节,工厂的员工聚餐,说不定都会选在这家酒店,那可是长期稳定的大客户,和举办婚礼的小两口来比一比,二者哪个能给酒店带来更好的效益,再明显不过。 可是李春夕说的话也有道理,让这经理有些难办,于是经理就看向了这几个面色已经很不善的老板,笑道,“几位老板,你们看,这事该怎么办,要不然你们两方商量着来?” 这话说的很妙,明面意思上是让李春夕和这几个老板商量商量,其实明白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几个财大气粗的老板,那会跟李春夕去商量,经理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把这个道理留给几个老板去和李春夕讲,他则双手交叉放到胸前,微笑着后退几步,打算等双方商量好后再发言。 第165章 竞拍风波 李春夕无所谓的看向几位老板,面带询问的神色,老板们一共四人,皆是面露不悦的看着望过来的李春夕。 四人用听不懂的外地方言交谈了几句,李春夕和武厚听不懂,不过当下也猜到了这四人是外地来到这里办企业的,很有可能是政府招商引资过来为地方发展建设出一份力,提高本地人均收入水平的企业,这种企业一般在本地都有不错的后盾和实力。 四人说完后,其中一人看着李春夕,用标准的普通话面露玩味道,“兄弟,你们先来的没错,但是我现在愿意出比你高百分之十的钱来预订,你说酒店会订给谁?。” 李春夕听后,神情自若的看向经理,面带询问,意思是这老板说的方法,可行么? 经理在柜台后面保持着职业的微笑,道:“开门做生意的,价高者得,这道理先生你不会不懂吧?” 李春夕抿起嘴,沉吟道,“价高者得,这道理是没错,可咱们这并不是拍卖呀,你们开门做生意,总不能坏了这先来后到的规矩,要是坏了这个规矩,传出去了,对你们酒店的形象也不好,你说是不是?” 经理好像早就料到李春夕会这么说,他一点也没有感到为难,而是轻松道,“您也说了我们这是开门做生意,做生意就以利益为第一位,先生您能结几次婚?这几位老板以后可是有很大的可能,会把他们厂子的所有聚餐年会,都安排在我们酒店的,二者比较一下,哪个更有价值,想必先生也知道。” 武厚在李春夕身边嗤笑一声,有些不高兴的看着言语波澜不惊的经理,心想还真是个地地道道的商人,一单生意就能看的这么长远,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设身处地的想一下,如果换做自己,说不定也会选择服务这四个外地的老板。想到这,武厚就替李春夕难办了起来,话说到这个份上,看来今天要订下酒店,是有点难度了。 原本李春夕和元丞丞并没打算在这家酒店订酒席,第一因为这酒店是新开的,一般家庭还都没来过,不了解,第二就是这酒店的价格,跟别的酒店比起来,要昂贵上不少。 不过最近几天,李春夕和元丞丞已经把市里所有的酒店都转了一遍,腊月二十那天是好日子,所有酒店都已经满了,不是结婚的就是公司开年会的,已经没有合适的楼层可以用来举办婚礼了,只有这家还剩一层,足够宽敞,毕竟二人结婚的亲朋好友也不少,光是元丞丞玩机车的车队,就有十几桌的客人,小的楼层根本就招待不了这么多人。 经理的话说的理所当然,在他看来,做生意就是要以利益为主,这又不是街边卖早点的煎饼摊子,来这里消费的都是经济水平不错的客人,先来后到的道理反而会被财富实力给压上一头。 李春夕自然有些不悦,考虑了一会,微笑着和几位老板说,“各位老板,我这是结婚的大日子,订下了婚期不能改,你看我们能不能错开来,我腊月二十那天用,你们十九或者二十一来用,如何?” 老板们还没有回答李春夕,经理就在柜台后面又开口了,“先生,腊月二十前后几天的时间,已经都满了。” 李春夕呆愣一下,干笑几声,几位老板露出一副深表同情的样子,但眼神中的笑意很重。 其中一位老板道,“就算没满,我们也不能让的,兄弟,我们公司第一年在本地开年会,届时市长和书记都会过来参加,这比你们这小老百姓结婚要重要的多。” 李春夕微微一愣,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元丞丞,她接了个电话,起身走出了大厅。李春夕考虑了一下,心里下了决定,开口道,“总也不能让我们雇几个厨子,在自家那又窄又小的地方办酒席吧,那也太说不过去了,一辈子就结这一次婚,谁不想体面一些。这样吧,我出跟几位老板一样的价格,按先来后到的规矩,订给我们,怎么样?” 李春夕目光在经理和四个外地老板脸上看过,经理仍是那一副处事不惊的样子。 刚才说话的那个老板笑了几声,看着李春夕道,“兄弟,刚才你还说这不是拍卖,现在你完全就是在竞拍呀。” 李春夕笑笑,面色上虽然没什么,但心里却是知道,自己仅有的那点积蓄,即使竞拍,也支撑不了几轮的。 正如李春夕心中所想的一样,笑眯眯的老板大手一挥,朗声道,“那我们就多出百分之五十的价钱,你跟么?” 李春夕沉默了一阵,看了看酒店门口,想找到元丞丞的身影,但是没看到她,随即他苦笑起来,叹一口气道,“风风光光的嫁人,媳妇就这么点要求,难道这还满足不了她么?我跟了!” 站在柜台后面的经理此时心里美滋滋的,价格抬得越高,他越是高兴,这马上就要年终盘点了,盘点完以后,总部会根据酒店的营业额按百分比给自己发放年终奖,酒店营业额越高,他的年终奖就越高,所以他对眼前两方的竞拍很是乐见其成。 那四位老板已经很不高兴了,刚才加价的老板更是怒目而视的看着李春夕,拳头握起来骂骂咧咧道,“你大爷的,你诚心找麻烦是不是?” 李春夕笑着摊摊手,道:“为了老婆,没办法。” “那老子就出双倍的价钱,你他娘的跟不跟!?”骂骂咧咧的老板气急败坏了起来。 听到这话,武厚微微皱眉,李春夕笑容也僵硬在了那里,双倍的价格,让原本就昂贵的费用变得更昂贵,这已经不是他能承受的了,结婚本身就需要花费很多钱,家里那套房子又装修了一下,如今手里的钱,也就勉强支撑办一场差不多的婚礼,现在价格抬得这么高,李春夕真的跟不上了,如果硬要跟的话,只有把自己准备买车的首付拿出来。 他们手里钱不多,收的份子钱事后还要补上很多外账,最后能剩下的钱寥寥无几,只够一辆车的首付,原本两人打算婚后置办一辆小车来做代步工具,但看如今的形势,李春夕只能先动用这笔钱了,毕竟婚礼事大,其他的都可以日后再说。 李春夕认真考虑了一会,又苦笑着说,“我跟了。” 那老板听后当即大怒,吼一声,“干你娘的,你还真是诚心找麻烦,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抽你?” 骂人的同时,这老板已经跃跃欲试,准备动手打人了,一只手已经伸了出来。武厚在旁边看的真切,他悄悄握起拳头,准备在这老板打人的时候,半路把他截下来。 看到这一幕,李春夕本能的警惕了起来,不过他心里有个难以启齿的想法,如果挨了这一巴掌,或许事情就好解决很多,毕竟主动打人寻衅滋事,可以小小讹他一下,不过想到这的时候,李春夕心里又哀叹了起来,怎么这都快大喜的日子了,自己会产生这种想法。 自己是什么时候变成这种人的呢?大概就是年近三十岁,夜里走在路上,看到万家灯火,忽然想有一个家的时候吧。 李春夕看着想打人的老板,故意想激怒他,道,“开口闭口满是脏话,你是吃粪长大的么?” 伸出手的老板瞪着眼睛道,“你他妈才吃屎长大的,我今天非抽你小子不行!” 门口的保安听到了动静,正准备走过来,不过被柜台后的经理用眼神制止了,经理抚摸着鼻梁,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他看着四个气愤的外地老板和李春夕武厚两人,神情淡定自若,一点也不担心他们在这里动手打起来。 酒店入口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抽他?我看看你有多大本事,敢动我男人!” 随后元丞丞的身影从门口走了进来,身材高挑,化着精致妆容的她,踩着高跟鞋一步步的走进大厅,她的身后还跟着十几个穿着紧身服的男男女女,酒店的大门外,此时已经停下了十几辆机车。 元丞丞的气场很足,昂首挺胸,诱人的身材呈现在众人身前,几个保安竟是没有生出拦住她的念头。 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元丞丞来到了柜台前,看着那个伸出手作势要打李春夕的老板,媚眼中浮现出厌恶,沉声道:“你敢动他,我点了你!” 她的身后,那十几个男男女女,很默契的把四个老板团团围住,看样子只要这老板敢动手打人,立刻就会迎来一份毒打。 武厚看到这一幕,嘴角浮现出笑容,摸着鼻尖无声的笑了起来,心想这玩机车的大姐,还真不是好脾气呀。 这时候站在柜台后面的经理面色才郑重起来,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淡定自若,他看着陆陆续续围着四位老板的十几人,眼神渐渐冷了起来。 “这位小姐,我们这里不允许打架斗殴。”经理出言警告,“否则我们可是会报警处理的。” 李春夕看了看趾高气昂的元丞丞,无奈的握住她的手微微摇头。被十几人围在中间的老板,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气势,眼前的形势对自己一方很不利,他们可不傻,暂时没有轻举妄动。 十几人中有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壮小伙,头发染的五颜六色,听到经理的话以后,他哈哈一笑道,“号子里老子进进出出十几趟了,你说报警?这吓不住我。” 经理往前走了两步,将两个胳膊肘放到柜台上,双手撑起下巴道,“兄弟,别这么狂妄,这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壮小伙笑呵呵道,“咋的?你这是阎王殿啊?” 经理不再看他,朝几个保安使了个眼色,几个保安缓缓靠近这边,然后经理看向元丞丞和李春夕,开口道,“你们带人到我这里来搞事情,我是绝不可能做你们生意的,你们走吧,别自找麻烦。” 第166章 有惊无险 壮小伙又要讲话,元丞丞抬手制止了他,看向经理道,“开门做生意,向来都是顾客挑酒店,可没有酒店挑顾客的,你们酒店好大的口气,还能拒绝招待客人?” 经理显然是见过世面的人,人情世故方方面面都体会的很到位,他笑着和元丞丞说,“这位女士,你带着十几人闯进酒店,气势汹汹的样子你当我看不出来?我看你也不是和我做生意的,你现在是有点找茬的意思吧?” 气势逼人的元丞丞眯起双眼,向柜台又靠近了一步,双目盯着经理,咬牙道:“我找茬又怎么样?难道有人要欺负我男人,我还不能站出来了?” 经理冷冰冰道,“我们酒店可没有欺负人的意思,你也别怪罪到我们头上。” 武厚默默的看着眼前微妙的局面,十几人围着四个外地老板,元丞丞牵着李春夕的手,二人的身份好像互相调换了一下,人家都是男人保护女人,现在看来,在他们身上,反而成了女人保护男人了。 不过这也难怪,元丞丞性格张扬,并不像大部分女子那样委婉恬静,她和李春夕在一起,二人的性格相比之下,反而元丞丞气势更盛一些。 那四个老板并不是傻乎乎的莽汉子,眼前形势对自己一方不利,他们很识趣的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四人脸上都带着愠怒的神色。 元丞丞看向刚才那个作势要打李春夕的老板,冷笑道:“你既然仗着有钱就想随便打人,那我仗着人多欺负你们,也可以吧?” 那个老板面色不善的看着眼前的性感姑娘,扯出一丝微笑,道,“你这区区一个小城的女人,还挺霸道。” “习惯了。”元丞丞淡淡回道,然后转过身,正面朝向四位老板。 老板尽量保持平静,冷声道:“我看也是,没出过远门的人都这样,呵呵,你知道我们是谁么,你就想动我们?” 壮小伙叫嚣道,“我他娘的管你是谁,今天这酒店,我丞丞姐要定了,你们谁也抢不走,识相的就赶紧滚,别站这里碍事!” 壮小伙说话时,闪开身让出一条路,意思是让这四个外地老板赶紧离开,以免接下来发生冲突。 四个老板在老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次本市招商引资请他们过来兴办工厂,解决本地人均收入和市民就业岗位,更是顶着政府的光环在办事,试想这种跟市里领导都能同桌就餐的人物,岂会因为几个小痞子的威胁就选择避让。 另一个看上去最年长的老板,看着壮小伙笑两声,语气不咸不淡道,“小兄弟,话不要说这么绝,我们如果滚出了这里,你们本地很多工人就会下岗,我们可是市长废了很大的劲才从外地招来的,你让我们滚?问过市长先生了吗?” 听到市长两个字,壮小伙明显气势弱了一些,但仍然强撑着先前的样子,讥笑道,“你意思你认识市长啊?那我要告诉你,市长是我爹呢,你信么?” “这...”说话的老板语塞,和同伴对视了一眼,几人互相摇摇头,柜台后的经理也认真看了看壮小伙,随即露出鄙夷的微笑。 老板哈哈笑两声,道,“市长的儿子都这么大了吗?你等会啊,我给市长打个电话问问,对了,你叫什么?” 老板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一个翻盖手机,金光闪闪,一看就不是进入大众视野的那种廉价黑白屏的手机,应该是私人定制的彩屏手机,上面还刻着一个专属logo。 经理看到这个手机,当即眉开眼笑,要说先前只是听几人说自己是老板,还不能完全相信,但现在这部手机,就给他证明了四人真的是老板,绝对是有钱的主。 老板翻开手机,眯起眼盯着屏幕,像是在找电话号码,脸上带着忍俊不禁的表情,嘴里还催促道,“快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问问市长。” 壮小伙脸色难看,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元丞丞看出了他的动向,正要出声制止,这壮小伙忽然飞快的蹿到打电话的老板身边,伸手就要去夺他手里的手机。 在壮小伙动手之前,经理也看出了他的动向,就提前和保安对视了一眼,用眼神示意保安阻止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 一直沉默不语的武厚,自然也看出了壮小伙的动向,他不仅看出了壮小伙的动向,也看到了经理朝保安眼神示意的一幕。 就在壮小伙即将得手的时候,一边站着的几个保安中突然蹿出来一个,抬起一脚从一侧踢向壮小伙的腰部,看样子是想将他踢飞出去,这一脚力气很足,很明显保安是练家子,先前李春夕就和武厚说过,这几个保安就是昱鼎的人,如果这一脚踢下去,壮小伙保不准要在床上躺到明年夏天,甚至直接残废。 保安这一脚即将踢中壮小伙,武厚身形一闪,从李春夕和元丞丞的身后来到了壮小伙身边,粗壮有力的两条胳膊瞬间伸出,一只手稳稳抓住保安的脚脖子,另一只则稳稳抓住壮小伙伸向那个老板手机的那只手。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快到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一场争斗的开端就被武厚制止了。 武厚将壮小伙拉到身后,没让他去夺那老板的手机,那老板也有惊无险的合上了手机盖,并没有打出市长的电话,不过却是编辑了一条短信发出去。 脚脖子还被握着的那个保安,就保持着一个尴尬的姿势,整个人定在哪里,动也动弹不得,那只抓着自己的手力气奇大无比,他根本无法挣脱,当下对武厚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其余几个保安见状不妙,纷纷走上前来。 武厚不理会其余几个保安,看着被自己控制住的这名保安,语气平淡道,“你也是练家子,这样攻击一个普通人,万一把他腰踢断了,下半辈子他可就要在床上度过了,你怎么这么狠的心呀?” 这名保安也算是见过江湖冰山一角的武人,自然明白那句一山更比一山高的道理,他现在心里就很清楚,抓住自己脚脖子的这个年轻人,比自己要强上很多,而自己,已经是几个同伴中,身手最好的一个了。 保安很识趣,歉然道,“是我鲁莽了,小兄弟莫怪,辛亏你及时出手,不然今天我就要造孽了。” 武厚哼了一声,撒开保安的脚脖子,保安感到一股大力袭来,一只脚还来不及落地,整个人就向后倒去,辛亏被同伴扶住了身子,不然就真要坐到地上了。 其余几个保安虎视眈眈的看着武厚,准备一起动手,收拾了眼前这个年轻小伙子,他们看向柜台后的经理,投去询问的目光,经理微微点点头,幅度很小,但几个保安看的清楚,得到了许可。 武厚冷笑几声,看着几个保安道,“怎么?想一起上嘛?你们只算是昱鼎的小兵小虾吧?魏乘风都不是我的对手,你觉得你们行么?” 也亏武厚脑子灵光,准备用言语唬住这几个昱鼎的员工,他知道不能在这里打架,要是真打起来了,说不定大家都要进去蹲几天,那样不仅耽误了李春夕和元丞丞的婚礼,还可能会影响到即将到来的春节。 所以武厚就说出了魏乘风的名字,这几个保安如果真是昱鼎的人,肯定听说过魏乘风的名字,因为魏乘风属于蒋磊的人,蒋磊又管辖着这个小城,武厚虽然和他们不是很熟,但怎么说也算认识,而且自己和魏乘风确实打过两场,一次是几年前的比赛,一次是刚到杭州遇到蒋磊的时候。 保安们听到武厚说出魏乘风,都感到十分惊讶,几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眼神纷纷看向刚才被武厚一手抓住脚脖子的老大。 那个站稳身形的保安扭了几下脚,吃惊的问武厚,“你认识魏乘风?” “勉强算是朋友,见过两次,败在我手里两次。”武厚如实回答。 这名保安惊讶之色更甚,他和同伴对视了一眼,抿起嘴微微摇头,示意不要冲动。随后他又和武厚说,“魏乘风是蒋先生的徒弟,既然你和魏乘风有交情,那我们自然不敢再动手,刚才冲动了,抱歉。” 武厚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去,不再看保安一眼。 一场争斗被化解了,壮小伙这时才后知后觉的知道了刚才的危险,他抬起手拢了拢五颜六色的头发,看向元丞丞问道,“丞丞姐,现在怎么办?酒店还订不订?” 元丞丞皱眉沉思,虽然她刚才话说的很猖狂,但她并不是没脑子的人,知道在人家这酒店里,不能聚众闹事,眼下婚期将近,万一惹出麻烦,耽误了婚礼,那可真是要贻笑大方了。 女人毕竟是女人,有些事情拿不准的时候,就得找自己当家的男人,元丞丞最后还是看向了边上的李春夕。 李春夕相对来说要冷静很多,他看了看现在的气氛,回头又看向柜台后的经理,经理两手一摊,面色轻松道,“我不可能做你们生意的。” 四位老板面露微笑,和经理点了点头。 酒店的大门口突然传来了警笛声,大厅内的众人纷纷吃惊的看向外面。 随着警笛声停下,不一会就走进来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他们进来后扫视了一圈大厅,并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然后就径直走向了前台。 两名警察看了看气氛微妙的现场,最后望向柜台后面的经理问,“这里有人闹事?” 经理多年混迹职场,对社会上一些人情世故深谙于心,并没有把锅丢给元丞丞一伙人,而是开口否认道,“没有的,警察先生,这都是我们的客人。” 一名警察指着元丞丞带进来的那十几人,不信道,“这些也是?” “也是。”经理淡定的点头回答。 第167章 来日方长 这名警察又看向刚才最先动手的那个壮小伙,揶揄道,“你个兔崽子,来消费的?” 壮小伙嬉皮笑脸道,“是呀,是呀,来消费的,哥,你咋来这了?” 警察不耐烦的挥挥手,又来到四个外地老板身前,看向那个手里还握着手机的老板,恭敬道,“市长说您在这里遇到些麻烦,让我来看看。” 这位老板面带微笑的看了看元丞丞和李春夕,最后视线落向这名警察,“哦,今天来忘开车了,所以要麻烦你等会送我们回去。” “好的。”警察点头答应。 壮小伙尴尬的看着这一幕,心里暗暗侥幸刚才并没有得手。 至于这几个老板,为什么没有把自己一伙人供出来,这让元丞丞也是很想不通,毕竟刚才两方可是差一点大打出手的,可此时警察到了现场,这老板却只字未提。 不仅元丞丞不明白,就连李春夕和武厚也是想不通这其中的原因。 他们哪里会知道,对于这些商人而言,长年出门在外,仇人是能少结一个就少结一个,毕竟都在这座小城内,也算是低头不见抬头见,而且双方也没有真的撕破脸干一架,没必要闹到警局去让这十几人难堪。 另外他们也知道,李春夕和元丞丞的婚期将近,如果今天的事情交给警察的话,这一对新人的婚礼是肯定要耽误的,虽然反感刚才这十几人的态度,但这明显是老大的老板还没到那种睚眦必报的小人地步。 酒店的楼层最后还是订给了那四位老板,发生了有惊无险的这些事,可毕竟四位也是见过世面的老板,并没有任何不适,在两名警察的陪同下,他们跟柜台后的经理办理了手续,交了订金,最后离开的时候,为首的那位老板来到了李春夕和元丞丞的身边。 老板微笑着,友好的和两人说,“二位,提前祝贺你们新婚大喜,但是这楼层我真不能让,我们的年会很重要,邀请了市长和书记等等很多领导,所以,抱歉,你们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虽然态度很友好,但说出来的话,却有点不咸不淡。 元丞丞暗暗叹息,看着这人道,“没想到你真认识市长,那为什么刚才不让警察把我们带走?” 除了为首这个老板,其余三人对元丞丞等人的态度并没有转变,反而越发厌恶,其中有一人开口回答元丞丞道,“我大哥怎么可能和你们这小兔崽子认真,辛亏没伤着我大哥,不然你们都得进去过年。” 李春夕苦笑,和为首的老板点点头,然后四人就跟着那两名警察离开了酒店。 李春夕小声呢喃道,“唉,穷是硬伤啊....” 是啊,穷是硬伤,这话在理。 柜台后的经理此时心情很不错,他笑眯眯的看着剩下的众人,揶揄道,“诸位,还不走啊,等着我这管饭呢?” 那个头发染的五颜六色的壮小伙,此时正一肚子憋屈,听到经理这话,当即怒道,“去你娘的,狗眼看人低,见钱眼开的王八蛋,老子不稀罕你的饭!” “呵呵,还挺大火气,有火气刚才怎么不跟警察撒去,我还好心帮你们一次,你反过来还凶起我来了?”经理撇了撇嘴,自诩绅士的他懒得继续跟壮小伙浪费口舌,转身走进了里屋。 壮小伙又要开骂,元丞丞伸手制止了他,闷闷不乐的牵着李春夕的手往外走,十几人陆陆续续跟在后面。 武厚走在最后面,离开酒店前,门口的几个保安朝武厚抱拳行礼,大家即为同道中人,虽不相识,但也应尽同道之礼,这就是江湖的奇妙之处,我可以和你不相识,我可以和你不相知,但你我既然都是江湖中人,只要无冤无仇,相逢后就应以礼示人。 江湖散落在世态之中,有人为吃饱饭走进工厂,有人为更好的生活步入商道,有人选择倚靠参天大树,也有人尚在去往江湖的路上,还有人跟江湖擦肩而过却浑然不知。 但他们都是带着一腔热血才开始习武的,也是带着美好憧憬才步入江湖的,这就像坐在教室里的莘莘学子,立志要以学识报效祖国,对未来也充满幻想,只不过二者的路截然不同罢了。 时代的苦痛处就在于,让人们得到了很多,也让人们遗失了很多。 走出酒店以后的两人,呆立在路边,元丞丞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伤感的叹息一声,“怎么办?订不到酒店,婚礼还能如期举行嘛?” 李春夕苦笑,看了看被元丞丞叫过来的十几人,男男女女形色各异,虽然这些人是大家眼中的社会不良人员,但李春夕知道,他们跟元丞丞,是真心的。 “以后不要动不动就把兄弟姐妹叫出来,现在不比以前,还是少找些麻烦为好。”李春夕温柔的和元丞丞说,“还好刚才那个经理没把我们捅出去,不然只会更麻烦。” 元丞丞此时像是一个小鸟依人的女人,依偎到李春夕肩膀上,轻轻嗯了一声。 李春夕又看向这十几个兄弟姐妹,笑道,“我不是怪你们,我是怪这个渐渐金钱至上的社会,哈哈……” 李春夕哈哈大笑,可他的笑声听上去却一点也不开心。 笑了一会后,李春夕指挥着大伙说道,“走,上车,花花狗,你带着武厚,我们去找吕一航。” 被李春夕称为花花狗的,就是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壮小伙。 ------------------------------------- 二人的婚礼,最终选择了在吕一航的公司内举行。自从昱鼎的业务发展到这边来以后,吕一航的公司里,已经有很多人陆续离职,他们都去了更好的公司,脱离了吕一航,虽说树倒猢狲散的道理大家都懂,但事情真要发生了,吕一航心里还是很失落。 吕一航的公司内,有一间大房子是专门训练用的,如今手底下的兄弟陆陆续续离开,这里也空了出来,李春夕和吕一航沟通以后,就把婚礼的举行地点定在了这里。 武厚跟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是要晚两天再回家,电话里郭葵花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但最终没开口,同意了武厚的要求。 这两天武厚就跟着李春夕和元丞丞,前前后后帮着布置婚礼现场,他们没有厨子,吕一航想办法在外面找了几个厨子回来,负责婚礼那天需要的宴席,因为缺少食材的缘故,期间那个被称为花花狗的壮小伙,还带着几个兄弟开着小卡车去了趟外市,搜刮了满满一车食材回来。 吕一航公司的这间房虽然够大,但装修粗糙,顶上全是管道,很是惹眼,一点也不符合新婚殿堂的要求,无奈之下,李春夕就买了数不清的气球和拉花,把这间房的屋顶严严实实的遮挡了起来,这样才稍稍改善了一下效果。 最后四面墙上又挂上了二人的婚纱照,其中有一张巨大的照片挂在正中间,上面是西装革履的李春夕,和婀娜多姿的元丞丞,二人看上去郎才女貌,很是般配。 因为没有婚车,临近年关也已经租不到车,李春夕和元丞丞一商量,就决定用机车当做婚车,虽然是冬天,但好在距离不远,也无妨。 举行婚礼的前一天,一切收拾妥当,元丞丞被她的姐妹们接回了家里,武厚则跟着李春夕最后检查了一遍场地,确认一切无误后,二人方才离去。他们在门口碰上吕一航,三人一道找了个小酒馆,陪着李春夕喝婚前的最后一场酒。 因为第二天还要举行婚礼,所以三人都没有喝多,吕一航早早的就把李春夕和武厚送到了新房内,李春夕和母亲说了一声,然后就带着武厚回到了他和元丞丞婚后准备居住的房间,武厚今晚有一个任务----压床。这是很多地区普遍存在的风俗,他们这边也不例外。 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李春夕激动的无法安心入睡,他躺在床上瞪着双眼,内心越来越激动,可也越来越感伤。 睡不着的李春夕叹一口气,伤感道,“这明天就要结婚了,怎么我这心里反而有点难过呢。” 房间没开灯,漆黑一片,武厚在黑暗中嘿嘿笑了几声,回道,“这大喜的日子,难过个屁啊。” 李春夕苦笑几声,小声道,“你老哥我没本事啊,给不了丞丞一个豪华的婚礼,婚前她是玩机车的大姐大,追求者中也不缺少有钱的老板,但她都没接受,最后选择了嫁给我,可婚后她就得跟着我吃苦受累,做贫贱夫妻喽……” 黑暗中武厚撇了撇嘴,虽然他体会不到让李春夕感到压力的未来生活,但他觉得自己总得说些什么来安慰一下李春夕,因为武厚也看得出来,这两天虽然安排好了结婚的场地,但坦白说确实很简陋,桌椅都是东拼西凑借来的。 武厚笑两声,说道,“急什么,来日方长,你好好干,将来肯定能过上好日子,带着嫂子吃香的喝辣的,只要将来好好干,想要的,都会拥有。” 李春夕哈哈笑了两声,在被窝里踢了武厚一脚,道,“你小子,年纪不大,说的话倒是很老成。” “嘿嘿,我外婆经常这么和我说。” 李春夕钻进被窝里,大声道,“睡觉睡觉,赶紧结婚,结婚了赶紧过年,来年出去闯一闯,看有没有什么机遇,我可不想憋在这个小城里紧巴巴的过一辈子。” 武厚重重嗯一声,也钻进被窝里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上午,按照约定的时间,李春夕和武厚早早的起床,洗漱完毕,打扮好以后,新郎官穿着西装,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的摩托车队已经到齐了,站成长长一排,每辆车都挂着大红花,打头的一辆车上没有人,那是元丞丞的机车,今天由李春夕骑着去接元丞丞。 李春夕感慨的看了看车队,和武厚对视一眼,走向了打头的那辆摩托车,然后车队浩浩荡荡开往了元丞丞的家里。 婚礼有很多形式,有人结婚撒花,有人结婚豪华,也有人结婚干干巴巴,李春夕和元丞丞的婚礼,注定是属于最后一种,没有豪华的车队,没有上好的菜品和美酒,有的,只是一对愿意将一生时间,都托付给对方的新人。 第168章 陌生男人 一条长长的摩托车队行驶在小城的街道上,给寒冷的冬日添上了一抹色彩,尤其是打头的那一辆摩托上,西装革履的新郎官,带着身着白色婚纱的美丽新娘,更是给冷清的街道添上了浓重的鲜艳一笔。 车队虽然寒酸,但大家都很高兴,今天的两位主角,脸上洋溢着幸福,满足。机车队里有几个调皮的小年轻,每人背上都背着花筒,每当路过一个路口的时候,就会拿下来两根,朝着李春夕和元丞丞的头顶上空拧动开关。 花筒内是五颜六色的纸片,做出了一枚枚小巧可爱的花朵,它们在空中缓缓落下,落到新人的肩上,负责点炮的人在前方点起了小炮,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吸引了街道两边的居民打开窗户看向外面。 人们都在高喊着看新娘,时不时还有一些人说出祝福的话,车队最后边拿着喜糖的车手,就停下车,把喜糖远远丢向这些人,算是新人的一点心意。 婚礼上的喜糖最受欢迎,人们都觉得吃了它能沾上一些喜气,岁数不大的孩子,从家门内跑了出来,远远跑向摩托车队,蹦蹦跳跳的叫嚷着,调皮的还会说一句,“新娘姐姐真好看。” 一路上几十包喜糖撒了出去,色彩斑斓的花雨中元丞丞笑靥如花,她双手环抱住前方的李春夕,满眼深情。 俗话说触景生情,这一刻的武厚,内心之中颇有感触,他坐在摩托车上,拿出来手机,给关卿瑶发了条短信,向最亲近的人吐露此刻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武厚心里忍不住会想,不知道关卿瑶穿上婚纱会是什么样子,想到这,他笑了笑,在手机上打下一排小字,“我想看你穿婚纱的样子。” 发完短信后,手机还没收起来,一条回复短信就回来了,武厚心喜的抬起手机,以为是关卿瑶回了短信,但再拿起手机一看,原来不是关卿瑶,而是自己的老妈发来的短信。 郭葵花说让武厚参加完婚礼以后,赶紧回家,不要继续在这边呆着了。武厚简短的回了一个“嗯”字,就把手机装回了口袋里。 车队到达婚礼现场之后,先前安排好的两个人从里边跑出来,在李春夕和元丞丞的车前铺下红色地毯,一直铺到里面,李春夕先下了车,然后扶着元丞丞下来,女方挽着男方的胳膊,二人一步步走进了婚礼现场。 音乐响了起来,到处是欢声笑语,祝贺之词比比皆是,吕一航还扮演了司仪的角色,手拿麦克风主持婚礼仪式。 吕一航模仿着在电视上看到的那样,看着走到台上的一对新人说, “李春夕先生,你愿意娶你眼前这位美丽的女士为妻,无论生老病死,相濡以沫吗?” 李春夕眉眼温柔的看着元丞丞,豪言道,“当然愿意!” 宾客们在台下一阵吆喝,鼓动着婚礼现场的气氛。 吕一航很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又看向元丞丞,笑问道,“元丞丞女士,你愿意嫁给你眼前这位长的不怎么好看,家里也没钱的穷小子吗?”吕一航这是开了一个小玩笑,想逗弄逗弄新娘子。 台下的宾客们大笑了起来,有些调皮的小年轻,还一声声喊着,“嫁个屁,都散了吧!” 李春夕无奈的看着大家,用手指点着那几个小年轻,高声道,“等会敬酒的时候,一个也别想跑!”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长辈们看着这些年轻人,知道那些说嫁个屁的,都是玩笑话。李春夕的父母和元丞丞的父母坐在台上的一边,四双眼睛看着这两个孩子,内心可谓是百感交集。 元丞丞从吕一航手里拿过话筒,看了一圈台下起哄的年轻人,最后视线落到李春夕身上,深情款款道,“我愿意嫁给他,无论顺境或逆境,无论富裕或贫穷,无论健康或疾病,无论快乐或忧愁,我都愿意陪他走完余生,不离不弃。” 先前几个调皮喊话的年轻人最先开始鼓掌,一声声的喊起来, “好!” “说的好!” 紧接着所有人开始鼓掌,掌声响彻了整个现场,经久不息,最后还是吕一航抬手示意,大家才渐渐停下来。 接下来新人互相交换了戒指,向彼此的父母开口叫了第一声爸妈,敬了第一杯茶,磕了第一个头,一切程序在吕一航的引导下,“有惊无险”的走过,最后就到了开席的时候。 吕一航站在台上,看着众人大喊道,“好酒好菜端上来,大家敞开了吃,敞开了喝!” 随着话声落下,音乐声响起,端盘子的人员陆陆续续从做饭的地方走出来,接下来就是一场持续到天黑的酒席了。 新人跟双方父母坐在一起,其余人各自找各自的位置,武厚被吕一航拉到了一桌,二人坐到了一起,同桌的还有花花狗。 大碗的酒一碗接一碗,吃空的盘子换了又换,正是喝酒的好年纪,这些男人聚在一起,什么话也不用说,都在酒里了。酒席间有新人敬酒的风俗,就是新娘子给所有宾客倒酒,起初大家喝的还都挺好,可是等元丞丞一桌桌给大家倒了酒以后,就有人开始陆陆续续倒下了。 不胜酒力的人们,跟着吃完饭的长辈和孩子们离开了这里,喝到兴头上的众人,还继续坐在这里聊天打屁吹牛逼,一直持续到傍晚的时候,才渐渐散场。 吕一航醉了,拉着李春夕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兄弟,我心里苦啊,这里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了,他们都走了,都去昱鼎了,都不愿意跟着我干了……” 李春夕知道吕一航的苦,无言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找人把他送回房间。 花花狗也醉了,拉着武厚的手激动道,“小师父,你教教我,我知道你厉害,你能那么轻松的制服那个保安,你绝对是个高手!” 武厚喝了不少酒,但并没有醉,他扶着摇摇欲坠的花花狗,把他送到摩托车上,让另外一个人骑车送他回家。 所有人都被送走以后,婚礼现场就只剩下李春夕和元丞丞、武厚三人了。 武厚红着脸,感觉热腾腾的发烫,他晕乎乎的看了看李春夕和元丞丞,嘿嘿笑了起来。 “真好。”武厚道。 李春夕递过来一支烟,拍了下武厚的脸蛋,笑道,“好什么好,看你脸红的,跟个猴屁股一样。” 武厚吐出一口烟,道:“喝太多了,再喝就要醉了。” 已经换上了一身红装的元丞丞,挺胸站在武厚身边,饱满的双峰还一颤一颤的,开口问道,“我看你还差点,要不再整二斤?嫂子陪你喝点?” 武厚看的脑袋更晕了,连连摇头,阴阳怪气道,“嫂子,你别这样,我哥还在这呢...” “滚!”元丞丞一脚踢在武厚屁股上,嗔道,“天生就这么大,我又不是故意晃的。” 武厚捂住嘴,也不觉得屁股疼,就是想笑不敢笑罢了。 哪知道元丞丞忽然走过来,搂着武厚的胳膊又问,“小弟弟,你说我好看吗?”问的时候还有意无意拿胸脯蹭了蹭武厚。 武厚赧颜的看了一眼旁边正在坏笑的李春夕,投去无奈的目光。 元丞丞拉着武厚纠缠了一会,急的武厚满头大汗,最后还是李春夕开口说,“好啦好啦,老婆大人,几年前你在台上就逗他,现在还逗他,一般人可吃不消啊。” 听了李春夕的话,元丞丞才得意的撒开武厚,娇笑了两声。 武厚撇着嘴,跟李春夕说一声,然后就夺门而出,李春夕说要送他,他也拒绝了。 元丞丞从身后抱住李春夕,娇柔的叫了一声老公,李春夕转过身,抱住元丞丞,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呀,以后就别那么大大咧咧了,已经嫁为人妻了,也给我留点面子。” 元丞丞噘嘴在李春夕脸上亲了一口,道,“他一个小屁孩,又是你那么好的兄弟,你还怕他对我有想法啊?” 李春夕白了一眼元丞丞,忽而莞尔一笑,道:“那倒不会,哈哈。” ------------------------------------- 武厚在小区门口下车时,天已经彻底黑了,路上的路灯和小区住户家里的灯,纷纷亮了起来,给黑夜带来了明亮。 今天的酒后劲很大,武厚这会脑袋比刚才离开婚礼现场的时候还要更晕一些,走路也有些微微摇晃,迷糊中他听到手机叮了一声,是短信,于是他就拿出了手机。 短信是关卿瑶发来的,她说白天她跟着明心去念经了,手机没带,就没及时回短信。 关卿瑶在短信里还说了,说她也想看武厚穿西装的样子。 热恋的情侣,即使分居两地,有些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也是心照不宣的。 晕乎乎的武厚收起手机,继续往家走,他晃晃悠悠的推开单元门,爬楼,最后气喘吁吁的回到自己家门口,扶着墙壁大口喘息。 “还是不能多喝啊,好累...”武厚一个人自言自语,可能是因为酒喝太多,他这会仅仅是走路就十分劳累,好像体力已经跟不上了,脚上的脚镯,也比先前更重了,眼皮也越来越沉,闭上眼就感觉天旋地转,像是掉进了海里一样。 武厚在门口平复了一会,他不想一打开门,就让家人看到自己气喘吁吁又醉醺醺的样子,所以他等体力恢复了一些后,才起身去敲门。 “咚咚咚”敲了几下,门后有脚步声响起,眼帘低垂的武厚听到脚步声以后缓缓睁大了双眼,他退后一步看了看门牌号,确认了这是自己家。 可武厚记得母亲和外公外婆的脚步声,现在门后响起的脚步声,并不是他们三人中的任何一个。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站在屋内,和门外浑身酒气的武厚对视了起来。 第169章 完整的家 武厚呆立在门前,一时间有点莫名其妙,他并不认识眼前这个中年男人,而开门的中年男人却看着武厚,微笑道,“孩子,回来啦?” 武厚皱着眉头,又抬头看了看门牌号,心说没错啊,这里是自己家,可开门的这个男人是谁? “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武厚皱眉问道。 这个男人的脸,让武厚觉得十分眼熟,喝酒喝的迟钝的大脑,想了几十秒才想起来,这个男人是自己前几天在小区门口打车时,碰到的那个正从后备箱拿行李的乘客。 男人很淡定,探出身子拉武厚进屋,嘴中说,“先进来,站外面别冻着了。” 武厚犹疑不定的走进屋子,看到郭葵花从房内走出来,外婆也正从房内走出来。 母亲和外婆的脸色不太好,他们看着被中年男人拉进来的武厚,眉头微皱,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武厚整个人迷迷糊糊的,男人却很自然,到桌前从暖瓶内给武厚倒出来一杯水,递给了武厚,口中还关心的说,“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这个男人很自然,开门,拉武厚进屋,倒水,一切都显得理所应当,就好像他本就是这个家的主人一样。 武厚一时没反应过来,木讷的端着茶杯,看看郭葵花和外婆,又看看这个微笑的男人,他忍不住奇怪道,“你怎么会在我家?” 男人笑的很温煦,眉目深情的看着武厚,充满喜悦的眼神中略微带着一些伤感,他忽然双目泛红,看着武厚哽咽道,“孩子,爸对不起你……” 简简单单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让武厚如堕冰窟,却又像被一团火围在中间恶狠狠的烤着。 “你……你说什么!?”武厚惶恐的看着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因为激动,他整个人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男人走过来,想接过武厚颤抖的手中端着的那杯热茶,武厚没有松手,男人只好放弃,看着武厚的双眼道:“我是你的父亲,武大器。” 武厚的手中茶杯落地,应声而碎,他控制不住颤抖的身躯,带着孩子气看向母亲和外婆,结结巴巴道,“妈...外婆...他...他是...他是...” 郭葵花已经是泪流满面,一只手捂住嘴巴,倒在沙发上,抽泣了起来,眼前这个男人,正是十几年前,离开自己身边的武大器,武厚的亲生父亲。 几天前的那个下午,武厚随郭显达一同出去,说是打牌,实则爷孙俩分开,武厚去了李春夕那里,几日未归,也正是那个下午,正在打牌的郭显达忽然怒气冲冲回到家里,看到了站在门口苦苦哀求郭葵花的武大器。 这个辜负了自己女儿的男人,出走小二十年,突然在这一天回来,郭显达心头的怒火蹭的一下就升了起来,若不是老太婆和郭葵花拼命拉着,郭显达几日前就会把武大器狠狠揍一顿才解心头之恨。 郭显达了解自己的闺女,虽然这些年她一直嘴硬,说不关心武大器的死活,但老两口心里都知道,郭葵花是一直想着盼着这个男人,要不然也不会十几年过去还未曾改嫁。 郭葵花原谅了这个男人,让他走进了家门,纵然自己心中有将近二十年的苦和泪,她也没在这个男人面前抱怨一句。 老太婆心疼自己的闺女,知道她苦守十几年,等的就是武大器回来的这一天,虽然她的心里和郭显达一样对武大器抱有极深的怨恨,但为了自己的女儿,也点头同意了武大器的回来。只是郭显达,这几日一直对武大器视若无睹,恼怒起来的时候,还会当着母女两人的面对他破口大骂。 这几日四人在家里,其实心里都知道,这件事情,最难接受的,还是武厚。所以今晚武厚回来后,老太婆和郭葵花都走出了房间,而郭显达却是闷声坐在房间里,一步也没有走出。 此时的武厚脑海中一片空白,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么累过,好像整个人被抽空了一样,一丁点力气也提不起来。看着倒在沙发上哭泣的郭葵花,这一幕给武厚说明了一切,武厚也无力的瘫倒在沙发上,坐下后他才发现,沙发上有一床被褥,看来这几天武大器一直睡在沙发上。 武厚无法接受,和母亲相依为命过了这么多年,这个家里突然回来了一个朝思暮想的人,武厚和郭葵花一度以为武大器已经客死他乡了,谁也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候突然回来,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音信,就突然活生生的回到了母子的身边。 单亲家庭生活了将近二十年,从小被人嘲笑成是个没有父亲的野孩子,多少次午夜梦回,武厚想起未曾蒙面的父亲,心里充满渴望,也充满怨恨。如今推开家门,看到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武厚不敢深思,也不敢开口叫一声爸,这个男人太陌生了,陌生到比走在路上碰到的路人还要陌生。 抑制不住眼中的泪水,酒劲在这一刻得到了完全的释放,沉默中的武厚忽然站起身,朝武大器爆吼一声,“你给我滚!我不想见到你!你给我滚出去!” 郭葵花连忙起身抱住武厚,娘俩相拥而泣,武厚倒在母亲的怀里,抽泣道,“为什么,为什么回来,我都习惯没有爸爸的生活了,他为什么要回来,妈...我不想看到他,让他滚,我这辈子也不认他这个父亲!” 郭葵花哭的更激烈了,肩膀剧烈的抽搐着,颤颤巍巍道:“儿子...不哭...怪妈,都怪妈,守不住自己的男人,让你过了十几年没有父亲的生活...” 老太婆在一旁看着这对母子,心里百感交集,一个是自己的心头肉,一个是女儿的心头肉,他们十几年的风风雨雨,都是这个名为武大器的男人带来的。 就因为这个男人的固执,让原本可以幸福美满的家庭,破裂了十几年,这十几年女儿和外孙的苦,她这个住在山里的老太婆,可谓是清清楚楚,她了解武厚,她知道,这孩子心气高,个性强,是绝不会轻易接受眼前这个父亲的,可她作为一个母亲,也万分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老太婆走到这娘俩身边,拍了拍武厚的肩膀,同样哽咽道,“孩子,别哭了,你从小到大在我们面前就很少哭,外婆见不得你流泪,你一流泪我这心里就钻心的疼...你认不认他这个爹,他都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可以让他滚,但你也要考虑你母亲的感受,听外婆的,让你爸给你解释。” 武厚松开郭葵花,抹了一把泪水,看着武大器道,“我不听他解释,我没有爸,我只有一个为了我劳累了十几年的妈,和疼我的外公外婆,我不需要第四个亲人!” “儿子...”郭葵花捂住武厚的嘴,“别说了,妈难受...” 郭葵花无力的又瘫倒在沙发上,武大器很有眼色的给她倒了一杯水,小声道,“葵花,你一激动就容易呼吸不畅,这毛病很多年都没治好,听话,别动气,我跟儿子解释。” “解释个屁,我不听你解释,你赶紧滚,我一分钟也不想看到你!” 武厚已经说了好几句让武大器滚出去的话,但心里到底想不想让他滚,武厚自己心里也不知道,他就是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不能这么轻轻松松就回到这个家里,不然自己和母亲这些年的苦,就白受了。 武厚紧紧握着拳头,咬牙切齿的看着武大器,他真的很想把眼前这个男人狠狠的打一顿。 很多事情到了深处,唯一能抒发心中怨气的,只有拳头。 武厚向前迈出一步,恶狠狠道,“你滚不滚!?” 武大器正背对着武厚,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武厚的拳头,他面朝郭葵花苦笑一声,叹息道,“葵花,儿子想打我呢。” 郭葵花擦了擦泪水,扼制不住哭声道,“你活该..谁让你抛弃我们娘俩这么多年的,既然都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武大器面色挣扎的站起身,用小拇指优雅的擦拭眼角的一滴泪,他回过头来看向武厚,柔声道,“孩子,当年我离开了你们母子,是我不对,让你们受了十几年的苦,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我很不称职,也很不负责任,我对不起你们娘俩,也对不起你外公外婆。” “十几年来,我每时每刻都在想着你们娘俩,葵花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走的时候她怀有身孕,在我离开以后,她把你生了下来。” “你出生的那一年,我们公司刚成立,其实我特别想回来看看你,看看你们母子,但为了你们的安全,我不得不选择隐忍下去,因为那时候我还是个可有可无的小人物,签了保密协议,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我怕我回来以后,会给你们招来危险。” 郭葵花抬起头看向武大器,这几日她不停的追问武大器在外面是做什么的,可武大器一直闭口不言,此刻武大器说回来会招来危险,郭葵花又想开口问问他到底是在做什么事。 像是看出了郭葵花的意思,武大器抬起手,制止了郭葵花发问,继续道,“十几年了,每当我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就会想你们母子,想见你们,想抱住你们,儿子,你身后沙发上那个背包里面,有很多照片,你可以拿出来看一看。” 武厚无动于衷,仍然冷冷的注视着武大器。 武大器看着无动于衷的武厚,叹一口气道,“唉,孩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怪只怪我不愿意做个普通百姓,碌碌无为一辈子,可随着岁数渐渐大了,我才知道,能有一个完整的家,是多么的幸福。” 一道房门忽然被打开,郭显达披着外套,从屋内走了出来,随着他开门的一刹那,屋内飘出许多白烟出来,一股浓重的烟味飘到了客厅里。 第170章 爱的相册 郭显达从烟雾缭绕的房间内走了出来,也不知道刚才他在房间内抽了多少烟,老太婆嗔怪的看了一眼郭显达,然后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 武厚看了一眼外公,毕竟还是孩子,在最无助的时候,还是会呼唤自己最亲近的人。 “外公...”武厚柔弱的叫了一声。 武大器停止了说话,郭显达淡漠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坐到沙发上,说道:“你除非得到武厚的原谅,否则这个家绝不会接受你。” 郭显达的态度很强硬,不容反驳,武大器赧颜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老丈人,面对这个小老头,他还是有些惧怕的。 房间内安静了一会,寒风从被打开的窗户里吹进来,感到冷的老太婆回屋拿了一件外套来给郭葵花披上。 武大器看了看四人,抿起嘴,又说,“儿子,你打开背包来看看,看看那些照片。” 武厚的心情已经冷静了下来,他犹疑的看了一眼沙发上的背包,心里不知道该不该去打开,他不知道武大器所说的照片,是什么照片。 郭显达又点上一根烟,抽了一口道,“乖孙,去打开看看。” 武厚点点头,转身打开沙发上的背包,背包质地很好,武厚的手触碰到背包的时候,就知道这背包绝对不便宜,虽然他没接触过奢侈品,但是也能看出这个背包的不凡之处。 背包最外面的一层被打开了,武厚看到里面有一本相册,就拿了出来。 相册的封面上画着三个小人,一男一女两个大人,还有一个孩子站在中间,男的上面写着武大器,女的上面写着郭葵花,孩子上面写着武厚。 武厚看到这心里咯噔一下,犹豫了一会,然后伸手打开了相册。 入目的第一张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穿着脏兮兮的棉袄,正蹲在一家餐馆门口往里看,小孩面容憔悴,眼神中充满对食物的渴望。 “这是...”武厚有些惊讶,他记得这个餐馆,这是之前小区门口的一家面馆,已经倒闭很多年了,自己小时候经常蹲在那往里看,那时候家里穷,母亲收入很低,他经常饿肚子,每次走过餐馆,就羡慕的看着里面,想进去吃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可每次都是因为没有钱而搁浅。 武大器红着眼睛,说:“我知道,小时候你经常饿肚子,虽然葵花把你送去了山里,但偶尔回到城里来,你经常蹲在餐馆门口往里看。” “你怎么会有这照片?”武厚质问。 武大器笑笑,示意武厚继续翻相册看下去。 武厚翻过去第一张,看到了第二张,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白色短袖和短裤的小男孩,背上背着一个黄色的书包,一个女人在旁边牵着他的手,他们的前方是一所小学。武厚记得这个书包,这是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书包,陪伴了自己一整个小学时光。 “这是你第一天去上学的时候。”武大器流着泪缓缓开口,“你妈攒了半个月的钱,给你买了这个书包。” 郭葵花和老太婆走过来,母女二人看了看照片,对视了一眼,眼中惊讶之色溢于言表。 “这是谁拍的?你拍的?”郭葵花难以置信道。 武大器挥挥手,擦了擦眼角的的泪水。 武厚继续翻下去,看到第三张照片上的小男孩,背着黄色的小书包,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脏兮兮的,还挂着泪痕。 武大器痛苦道,“这是你第一次跟别人打架,因为别人骂你是没有爸爸的孩子,你就跟他们打了起来,几个同龄的孩子欺负你自己,这些我知道...我都知道...” 武厚的眼泪划过鼻梁,挂到鼻尖上,最后滴落到相片上,他抽了抽鼻子,继续翻下去。 第四张照片是八岁的武厚,骑在一辆自行车上,小脸上洋溢着笑容,看着心爱的自行车面带喜色,边上还站着微笑的郭葵花。 武大器继续道,“别家的孩子,五六岁的时候就学骑自行车,你妈没钱,攒了很久,才在你八岁的时候给你买了一辆自行车,你妈工作忙,没时间教你骑自行车,你又没朋友,就自己摸索着骑,一天下来,摔得鼻青脸肿,才能勉强骑行几十米的距离。” 这都是很久远的记忆了,久到武厚也已经即将忘记,如果不是看到这照片,这些记忆就会被雪藏进脑海深处,渐渐淡忘。 接着是第五张照片,上面是武厚和郭葵花的合影,那是武厚十二岁的时候,二人特意去照相馆照的,照片上的母子穿的很整齐,武厚身着一件红色的毛衣,郭葵花穿着碎花连衣裙。 “你十二岁那年,第一个本命年,你妈用了几个月的时间给你织了这件红色的毛衣,这张照片是特意从你们照相的照相馆里要来的。” 武厚记得这件毛衣,一直到现在,还在自己的衣柜里放着,虽然已经褪色的严重,缩水的厉害,再也穿不上了,但武厚一直不舍得丢掉。 武厚长长呼出一口气,继续往下翻,接下来他看到了母子两个在现在这个家门口的照片,郭葵花正在拿钥匙开门,武厚在一边开心的笑着,不过照片的角度是在侧面,显然是从不远处偷拍的。 武大器微笑着流泪,说,“那年买房子,你们娘俩第一天搬进来,晚上吃的是红烧肉,对吧?” 郭葵花看着照片,无声的流着泪,武厚颤抖着手继续翻下去。 第七张、第八张、第九张、第十张.... 足足有几十张照片,每一张上面都是武厚的身影,有他小学毕业后,别人都在拍毕业照,他自己一个人坐在秋千上的身影;有他坐在教室里,听课时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他一个人走在路上,边走边踢石子的样子... 还有武厚在学校拿书本做风筝的照片,以及他躲在厕所偷偷抽烟,上课时间在操场发呆,放学后和门卫唠嗑,等等等等,各种各样的照片。 翻到最后一张照片,上面出现了麦闻香的身影,两人在林间路上,麦闻香骑着自行车,武厚小跑着,这条路武厚记得,离开这座城市的前几年,他每天上学放学,都会和麦闻香走过这条路。 照片翻到这里,后面就没了,武厚轻轻合上相册,心情复杂的低着头。 几十张照片上,记录了一个男生从孩童到少年,从矮小到高大,从脆弱到坚强的所有样子,活了十几年的武厚,竟然是一直都不知道,自己被人偷偷拍下了这么多照片。 思绪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那个小男孩,经历一次又一次的伤心,难过,失落,最后慢慢自己调整心态,微笑,阳光,开朗起来。那是自己成长的痕迹呀,如果没有这些照片,这些记忆只能在回忆里脑补,完全没可能会呈现在眼前。 武厚面无表情的笑了一声,眼神呆滞道,“你哪里来的照片?” 武大器看着武厚,认真道,“儿子,虽然我不在你身边,但我每年都会派人来看你,让他给我拍一些你的照片。这么多年,我就是靠着这些照片坚持下来的,我知道,作为一名父亲,我缺席了你的成长,没能带你吃面,没能教你骑自行车,也没能在别人欺负你的时候站出来保护你,这都是我的错,但你要知道,我真的很爱你们,你们是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面无表情的武厚木讷的看着桌上的相册,呵呵了一声,轻声问,“你这算什么?一本相册,就是对我和我妈的爱了吗?你离开差不多二十年了,二十年!这二十年你知道我和我妈是怎么过的吗?!我看你的穿着和这个背包,你在外面的日子过的应该不错吧?可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妈受了多少苦!我又被人笑话了多少次!” “别人的爸爸从小就陪在身边,陪他们骑自行车,陪他们去游乐场,在他们被欺负的时候站出来保护他,而我呢,一直都是孤独的一个人。” “富贵的人家能拼爹,不富贵的人家爹也能尽到一份责任,而你呢?你说你很爱我们,我妈大冬天一个人背着五十斤面粉爬楼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被人欺负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被人开除学籍的时候,你在哪里!?” “现在我长大了,我妈也轻松了,你却回来了,呵呵,真讽刺啊,武大器,我妈辛辛苦苦支撑起这个家,经营了这么多年,我们才有这套房子和中等的生活,你如今云淡风轻的回来,就想到我家横插一脚,让我叫你爸爸?我告诉你,这不可能!这是我家!我家永远没有你这个人!” “带着你这本相册,带着你可笑的思念和爱,滚出我家,我不需要父亲,”武厚越说越激动,最后拿起相册狠狠砸向武大器,怒吼了起来。 激动的武厚没注意到其余四人的目光,他们已经慢慢惊讶了起来,尤其是郭葵花,更是难以置信的看着武厚。 “儿子,你刚才说什么?你被开除学籍了?”郭葵花不敢相信的看着武厚。 武厚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一激动,竟然把自己已经辍学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眼泪再一次划过脸庞,武厚泣不成声,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簌簌而下,他抽泣着说,“妈,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我已经没有在上学了,我大学上了不到一学期,就被开除了...” 郭葵花如遭雷击,整个人呆在了那里,这个消息比起这十几年的苦,更要让她难过。 十几年来,一直是培养武厚长大成人的念头,在支撑着她顽强的奋斗下去,她要的不多,只要武厚能上个大学,找个好工作,将来平平安安的过一生,就足够了,可武厚突然说出来的这个消息,把她的所有幻想都打破了。 “怎么会这样....”郭葵花喃喃细语,眼泪一滴一滴落到地上。 武厚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母亲了,方寸大乱的他流着泪转过身,夺门而去,外婆出声叫他,他不应,武大器喊他,他更不理。 武大器准备追出房间,郭显达站起身,沉声道,“你站住,他这会看到你只会更烦。” 武大器尴尬的站在门口,转身看向自己的老丈人,郭显达扫视了三人一眼,和老太婆说照顾好闺女,然后就出门去追武厚了。 屋内只剩下三人,今夜注定是充满泪水的一夜,老太婆抱着自己的女儿,一声又一声的安慰着,自己的泪水也控制不住的流下来。 武大器看着这一幕,痛苦的闭上眼,自言自语道,“哭吧,哭吧,流完了所有泪水,以后就再也不要伤心了。” 第171章 苦瓜不苦 跑出了房间的武厚,哭泣着逃离了这个家,寒冷的黑夜中他跑出小区,漫无目的的向前狂奔,眼泪挥洒在空中,渐渐拉成一天天透明的丝线。 原本辍学的事情武厚打算一直瞒下去的,虽然他知道家里人早晚会知道,但他没有勇气去面对母亲的悲伤。 武大器的突然回归,给原本平静的家庭丢了一颗“甜蜜”炸弹,十几年苦苦相依的女子两人,从今以后就要迎来这个消失了十几年的男人,武厚无法接受,他不知道自己对武大器是什么感觉,恨吗?应该有一些,但更多的大概是抵触。 武厚见过太多父子同行的画面,那在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的景象,从来没发生在自己身上过,他无法想象,当有一天自己也有父亲时,二人该以哪种方式相处,是作为成年人一样把酒言欢,袒露心扉,诉说思念和爱意,还是锁上心里的大门,永远的不接受? 无法面对的父亲,因为自己辍学而悲伤的母亲,武厚这一刻心乱如麻,带着一身酒气,越跑越远,直到跑出市区,来到郊区。 郊区的这一带还挺热闹,虽然夜色渐深,但这里依旧灯火通明,数不清的人头在攒动,高分贝的尖叫声,扣人心弦的重金属音乐循环播放,这里俨然成了一个露天的酒吧,男男女女沉浸在这里,丝毫不会惧怕冬天的寒冷。 武厚记得这里,半年前离开这座小城,去往杭州上大学的时候,武厚曾带着麦闻香来过这里。 那时候天气尚且炎热,这里是数不清的烧烤摊,大排档,很多人从市区赶来这里放松心情,没想到已经冬天了,这里依旧很热闹。 武厚带着一身酒气走进这里,虽然是浑身酒气,但他并没有醉,只是脑袋有些晕乎乎的罢了。 这里人很多,可以说座无虚席,每一张桌子都坐满了人。可能是触景生情,也可能是想一醉方休,武厚耳中听着让人忍不住舞动双手的音乐,眼中看着那些坐在寒冬的黑夜里喝酒的人们,他咂吧咂吧嘴,索然无味,连丝酒味也没了。 于是他在拥挤的座位间开始找位置,想坐下来一个人喝点,可是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一个空位。 就在武厚打算放弃的时候,一桌客人站起身,准备离开,武厚的视线随着他们站起来,看了过去。 那是三个人,一男一女,还有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不难看出,这是一家三口。 三人离开座位后,那个孩子看着男人叫道,“爸爸,爸爸,你背我。” 脸上充满溺爱的男人微笑着蹲下身,“来,到爸爸背上来。” 孩子自然的来到男人后面,伸出双手搂住男人的脖子,然后爬上了男人的后背。 女人在一旁提着打包的剩菜,一家三口,幸福的离开了这里。 武厚露出牵强的笑容,呆呆的走到服务员还没收拾的桌前坐下,他看着刚刚离去的一家三口,视线一直停留在那个背着孩子的父亲身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在这节骨眼,还能看到这样扎心的一幕,虽然这一幕很常见,可此刻武厚再看到,心里却是万般苦涩。 一家三口走远了,武厚回过神来,喊了一声,“服务员!” 一个系着围裙的女人走了过来,二话没说,就要收拾一片狼藉的餐桌。 武厚抬手制止,说:“不用收拾了,给我来点吃的。” 服务员看向武厚,问,“小伙子,你想吃点什么?” 武厚想了想,问道,“我想吃苦的。” 服务员微微一愣,莫名其妙的看着武厚,诧异道,“苦的?” 武厚无声的点头。 服务员道,“我们这里苦的只有苦瓜,是大棚里种的。” “那就来点苦瓜。”武厚面无表情。 服务员皱着眉头,搞不明白眼前这个小伙子是怎么了,失恋了?有可能,毕竟他们这地方,隔三差五都会遇到失恋的男男女女过来买醉,不过人家可都没有要吃苦瓜的要求。 于是服务员想确定一下,就问道,“小伙子,你确定只吃苦瓜?不要点别的?”要是只吃苦瓜,那才几个钱,没准还不够场地费。 武厚知道服务员的心思,他也懒得深究,就摸了摸口袋,掏出两百块钱来,递给了服务员。这还是从杭州回来时,端木神九给他的,武厚一直没怎么花,就在身上揣着,今天刚好派上了用场。 “两箱啤酒,剩下的钱全要苦瓜。”武厚淡淡道。 服务员接过两张百元大钞,点头说一声,“好的,对了,小伙子,大冷的天喝啤酒多凉呀,我们这里有北京二锅头,东北老白干,山西汾酒,你看要不要搞瓶白的,暖暖身子?” 武厚眉毛动了动,思索了一下道,“那啤酒不要了,换成白的,一样一瓶。” “成,那你稍等,苦瓜和酒马上送来。”服务员转身离去准备去了。 武厚自己动手挪了挪桌上的剩菜残羹,腾出了一小块地方准备自己用。 过了没一会,一大盘子苦瓜就被服务员端上来了,一起带上来的还有三瓶白酒,二锅头,老白干,汾酒。 其他的客人看到服务员上的这道菜,都好奇的看了过来,直到他们看到服务员把苦瓜喝酒放到武厚面前,许多人开始窃窃私语。 这也难怪,深夜的烧烤摊,哪有点上一大盘子苦瓜和三斤白酒的,所以武厚坐在这里,就显得很突兀。 武厚并不理会别人异样的眼光,他打开一瓶二锅头,仰头灌了一口,辛辣的烈酒入喉,刺激的他青筋凸起。 接着他又拿起一根苦瓜,绿色的充满褶皱的表面坑坑洼洼,服务员也是懒,不切一下,就这样端了上来。 一口咬下苦瓜,苦涩的味道迅速填满了整个口腔,苦瓜的苦味和烈酒的辣味掺杂到一起,在武厚的口中僵持了起来,一时难分上下。 武厚又喝了一口二锅头,咬了一口苦瓜,酒混着苦瓜,他耐心的咀嚼,细心的品味,这苦味和辣味,不停的刺激着神经,让他越来越清醒,也越来越迷茫。 最后还是苦味占据了上风,它完全压制了烈酒的辛辣,在武厚的口中占据了第一位。武厚很细腻的品尝着这道苦味,嘴巴不停的蠕动着,盘子里的苦瓜一根接一根,他始终一声不吭。 大苦无言。 有些苦啊,吃了委屈,说了矫情,咽了不值当。 二锅头喝光了,武厚略显醉态,他一只手拿着苦瓜,另一只手去拿老白干,然后用牙齿直接咬开酒瓶,仰起头又恶狠狠的灌了一口。 周围的人很多,他们都注意到了这个小伙子,面前的盘子里堆着的小山一般的苦瓜越来越少,桌上更是豪气的放着三瓶一斤装的白酒。 旁人吃饭的同时,时不时看向这个只吃苦瓜的小伙子,大家像是看怪物一样,但眼中却也带着敬佩。 看怪物是因为武厚吃苦瓜,敬佩是因为他一个人敢喝三斤白酒,常人可做不到这样。 老白干被喝了一半,盘子中的苦瓜也被吃了一半,这时候的武厚情绪已经彻底失控了,他痛苦的张开嘴,发出哀嚎,口中被嚼碎的苦瓜还清晰可见。 “为什么啊....为什么....”武厚嚎啕大哭。 这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眼泪,它的价值,可能还不如一个屁。 但人们仍然爱流泪,高兴时,伤心时,眼泪始终伴随着大家。 武厚的哭声淹没在巨大的音乐声中,除了附近几桌注意到他的客人,其余人并没注意到他。 大家都很奇怪,这小伙计,为什么会这样。 旁人哪里会知道,自懂事的时候起,武厚是第一次这样撕心裂肺的哭,哭的这么痛快,这么纯粹。 可是痛苦,并不会因为痛哭而解决,十几年的酸甜苦辣,一名男人走上一条孤独的成长之路,武厚内心深处的消极情绪太多了。 都说人前笑的最开心的那个,背后肯定最伤心,其实武厚,就是这种人。 夜渐渐深了,流着泪的年轻人,一口一口吃着苦瓜,一口一口喝着白酒,直到这里全部散场以后,他才颤巍巍的站起身,抬起挂满泪水的脸看向夜空中的那轮明月。 服务员过来收拾卫生,她看到武厚桌下丢的三个空酒瓶,有些诧异道,“三斤酒,全喝光啦?” 武厚默不作声,对于边上的服务员视若无睹。 服务员又看到空了的盘子,苦瓜也没了。 “厉害,就着苦瓜喝酒,十五斤苦瓜三斤酒,你全给消灭了。”服务员有些敬佩起武厚来了。 武厚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他彻底醉了,当他想迈开步子走路的时候,却一屁股又坐回了椅子上。 服务员叹一口气,去给武厚倒了一杯热茶来,岁数已长的妇女,看着脸上泪痕未干的武厚,边收拾卫生边说话。 “我们这苦瓜基本上没卖过,要不是我爱吃,我老公也不会进苦瓜来,嘿嘿。”服务员说起老公,有些孩子气的笑容。 “小伙子,我像你这个岁数的时候,也伤心过一次,是特别特别伤心,于是我也去吃苦瓜,我就想看看,这世上什么最苦,是我苦,还是苦瓜更苦。” 武厚双手端着茶杯,听服务员娓娓道来。 服务员在桌角磕了磕盘子,磕出盘子内的污秽,继续说道,“我吃了很多苦瓜,比你今天吃的还多,刚开始的时候是很苦,苦的咽不下去,但后来慢慢的,苦着苦着,就苦出甜味来了。” “其实人生也一样,都是苦着苦着,苦出甜味来的,看你的样子估摸也才二十啷当岁吧,一辈子长着呢,你这才活到哪啊,听阿姨的,没什么过不去的坎,苦瓜虽然苦,但也比生活甜,不是吗?” 武厚默不作声,轻轻抿了一口茶。 服务员见武厚不搭腔,也不在意,继续道,“孩子,再后来很多年啊,我才想明白这世上最苦的是什么。” 武厚看了过来。 服务员站直身子,看了看武厚,意味深长道,“这世上最苦的,不是生活,也不是苦瓜,而是不懂得疼爱自己的人。” 武厚不明其意。 服务员笑笑,端着盘子回去了,不一会又拐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一根苦瓜。 她把苦瓜递给武厚,笑道,“还剩一个,拿去吃吧,苦吃多了,总能吃出甜味,况且什么苦,也苦不过一个不爱惜自己的人呀,傻孩子,以后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的,” 服务员用脚踢动了桌子底下的三只空酒瓶,酒瓶撞击到桌腿上,发出细微的响声。 第172章 却也不甜 这里收摊了,音乐声也没了,活力四射的男男女女也相继离开,郊区又恢复了宁静,只有孤零零的武厚,拖着沉重的身子,漫步在路上。 四周的灯光都灭了,深更半夜的连路过的车辆也看不到,深蓝色的夜空挂着一轮清辉明月,一如在山里无数个夜晚所见到的那样。 武厚手里握着服务员最后给他的苦瓜,头疼欲裂,酒精发挥了作用,他胃里这会翻江倒海,火辣辣的疼,最后终于坚持不住,跌坐到路边一棵树下,剧烈的呕吐了起来。 呕吐中的武厚,太阳穴上青筋暴起,血管也增大了几分,胃里的液体不停的从口中吐出,这画面就像是一个茶壶在往地上倒水。 武厚真的醉了,醉的想不省人事,可脑子此刻却还是保持着一丝清明,让他不至于神志不清。 胃里的东西吐完了以后,武厚艰难的靠到树上,看了看手中依旧紧握着的苦瓜,他心念微动,抬起手张口又咬了下去。 这根苦瓜很脆,水分也多,吃起来像黄瓜一样,如果不是那苦涩的味道,恐怕还真会被人误会。 武厚嘴里嚼着苦瓜,脑海中想着刚才服务员的那番话,他吃的很缓慢,每一口都嚼的细心,不放过吃到嘴里的任何一小块,把它们统统嚼到稀碎,才小心翼翼的咽下。 十分钟后,武厚咽下最后一口苦瓜,他眉头皱在一起,在树上随意抹了抹手,然后艰难的站起身。 “还是很苦啊,虽然没有刚才苦的厉害,但却也不甜呀。”武厚低头自言自语,舌头在口腔内舔了一圈,苦涩的味道让味蕾已经麻木。 服务员说苦吃多了,总会吃出甜味来,可这根苦瓜吃完了,还是苦。 年少不知人生滋味,千般苦万般恨,都在阅历中,尚且年少的武厚,还体会不到服务员话里的深意。 武厚惨笑,他仰头看看天,胃里的酒水已经全被吐了出来,相对于刚才来说,清醒了不少,脑袋也变得轻松了。 辨别一下方向,武厚迈开步子,晃悠悠的往山里走去,他要去平皇山,他想坐到山顶,看清辉明月,看无数山头在月色下带上银帽子,看雾气袅袅在山间像水一样流淌。 就像之前的自己一样,平静的看着月色下的大山,朦胧中到达那种无我无他的境界。 此处距离平皇山,少说也有三百里,平日里坐车都要一下午的时间,而步行的他,以现在的速度,怕是明天晚上也走不到。 可武厚并没有去想这些,他仍是一步步的往前走,拖着沉重的双脚,勇往直前,即使前方没有路灯,只有黑暗。 专心走路的武厚,听到身后有个熟悉的脚步声,他看也不用看,就知道是谁来了。 “外公,我不回去,我不想见他。”武厚看着前方淡淡说。 从后面跟上武厚的这个人,正是出来寻找武厚的郭显达,实际上他从武厚刚一出小区的时候就追上了武厚,只是他一直没现身,他不现身,武厚肯定也发现不了他。 郭显达跟着武厚去到郊区,看着武厚一个人要了一盘子苦瓜,又要了二锅头、老白干,汾酒。郭显达知道武厚这是在借酒消愁,想买醉,但天性不着调的他,当时还是嘀咕了一句,臭小子,还挺会喝,一样一瓶。 武厚吃苦瓜喝酒的时候,郭显达看的触目惊心,苦瓜他不是没吃过,也常吃,但也从来没有像武厚这样吃过,正正一盘子十几斤苦瓜,再加上三斤白酒,郭显达活了一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搞过,他心里一边担忧武厚,一边感叹这小子长大了,肯定是个狠人。 原本郭显达准备等武厚彻底醉了以后,把他背回去,但刚才看情形,这孩子是没醉,于是郭显达赞叹武厚酒量的同时,也准备赶上武厚,心想无论他去哪,都陪着他。 郭显达加快步伐,走到和武厚并肩的位置,在月光下看了一眼自己的外孙,心疼道,“傻瓜,喝那么多,胃烧坏了咋办?” 武厚仍然是不紧不慢的走着,道,“那也没你一辈子喝的多啊。” 郭显达开怀畅笑,得意道,“那是,你外公年轻的时候,一顿饭烧刀子能喝五斤,时至今日,我喝的酒,怎么说也得有个一吨两吨的样子。” 一边的武厚笑笑,无动于衷,笑容看不出一点开心的意思。 郭显达摸摸胡须,停止笑容,叹一口气道,“傻小子,怎么说那也是你老子,你总得见他。” 提起武大器,武厚就来气,愤愤不平的回答说,“那他这十几年去哪了,怎么不回来见我和我妈?既然能派人回来偷偷拍照,难道自己没能力回来?” 气愤的武厚看了一眼外公,最后不满道,“外公,你心里难道向着他?” 郭显达连连摇头,辩解道,“不是不是,当然不是,我才不会向着他,外公我心里只向着你。” “那你就狠狠揍他一顿!”武厚咬牙道。 郭显达身形顿了一下,难办的挠挠头,然后又快步跟上武厚,为难道,“揍他一顿也不是不行,很随意的一件事嘛,但揍了他,你妈会不高兴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妈和你外婆一样,发起火来,连我都不放在眼里……” 的确,武厚的母亲郭葵花,完美的继承了外婆的脾气,平日里和蔼可亲,如果发起火来,那真是摇身一变母老虎,家里谁也不放在眼里。 不过武厚知道,外公不是怕揍了武大器郭葵花会生气,而是怕揍了以后郭葵花会伤心。 爷孙俩都是聪明人,郭显达当然知道武厚理解自己的想法,就又缓缓道,“哪家老子不疼小子啊,你外公就这一个闺女,从小不能娇生惯养,但也没让她受过什么委屈,可你这没良心的爹,实在是混蛋,辜负了你妈十几年...傻孩子,那天我看到你爸以后,当时就想一掌把他两条腿打断,你妈和你外婆死命的拉着我,我怕伤着她们,也没敢动手。” 武厚听了这话,轻笑一声,重复了其中一句,反问道:“哪家老子不疼小子?我家啊!” 郭显达身形又一顿,心里暗暗叫苦,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安慰人的差事,对自己来说,还真不是那么轻松的啊。 武厚加快脚步走去,郭显达跟上,看着武厚问,“乖孙,你真不打算见他?” 武厚点头。 郭显达难办道,“那你妈肯定会更伤心的啊,一个是自己最爱的男人,一个是自己的心头肉,你说她夹在中间,得多伤心啊?” 点头的武厚幅度慢慢变小,眉头皱了起来,他舌头在口中舔着牙龈,感受着嘴中苦瓜留下来的苦涩味道。 是啊,郭葵花这么多年一个人拉扯孩子,从没想过改嫁的事情,武厚记得小时候,有一个跟母亲岁数相仿的男人,条件很不错,一直追求郭葵花,不在乎她带着武厚,也愿意娶她,但郭葵花最后还是拒绝了。 武厚知道,郭葵花很爱武大器,从前的自己不明白,但是自从自己遇见关卿瑶以后,遇见爱情以后,他渐渐也能体会一些了。 如果说这世上武厚最怕谁的眼泪,那无非是母亲和外公外婆的,武厚见不得他们伤心,那比让自己痛苦更痛苦,所以郭显达的话,让他慎重的考虑了起来。 渐渐的,爷孙俩彻底离开了城市,他们已经走出很远,翻过了两座小山头到了山里,月亮也慢慢挂到了西边的天上,身后城市的霓虹灯光也已经消失不见。 这片山连绵数百里,沿途少有人烟,村落十分少见,即使有,也是寥寥几户世世代代居住在山里的居民。 爷孙俩好大会没讲话了,就这么默默走着,武厚不说,郭显达也不问。 郭显达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山里,所以他对大山很眷恋,当他们来到山里以后,郭显达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得很盛,甚至有些雀跃,心情不错的哼起了小曲。 那是一段山歌,小时候武厚在山里生活,经常听到山民哼唱,拗口的方言难以表述,但大概意思就是,妻儿家里坐,汉子出门去,打猎回来后,烧起大锅水,炖上野味肉,一家不挨饿,东来采山草,铺成厚被褥,夏来泡山泉,清凉又清心,日子虽然苦,家里欢乐多…… 这是一首描写山里人家的民谣,简单的形容了山里一家三口的生活,虽然生活不如意,但一家人只要在一起,开开心心就好。 武厚听了这熟悉的山歌,心里暗暗叹息,在黑暗中面色又苦上了几分。 哼唱的起劲的郭显达,没有发现武厚的异样,他仍然在愉悦的哼唱着,直到武厚轻轻嗔了一声,“别唱了。”他才停下来。 郭显达诧异的看着愠怒的武厚,不明所以,还傻乎乎的问,“怎么了?” 武厚阴沉着脸,半蹲下身,双腿猛然发力,整个人拔地而起,向前一跃四五丈,落地后再发力,又往前跃出四五丈,几个呼吸间,就离开了郭显达的视线。 郭显达还没反应过来,就看不到武厚的身影了,他挠挠头,纳闷道,“这小子,怎么说走就走呢?” 接着他又笑道,“嘿,身法还挺不错呀。” 然后郭显达一步迈出,人已经出现在了十丈以外的距离,仅仅是三步,就追上了前面的武厚。 武厚耳旁风声呼啸而过,夹杂着郭显达的笑声, “哈哈,乖孙,平时咱们都是比掰手腕,今天场地宽敞,咱就比比谁先到平皇山,怎么样?” 武厚扭头看了一眼郭显达,年轻气盛他的起了争胜的心,无声的点点头,落地后又大力跃起,激射而去。 第173章 虎啸山林 二人在夜间的山里极速前进,身影在月色下和黑夜融为一体,化成两道黑影,时不时惊飞山间枝头上休憩的山鸟。 武厚速度飞快,每一次高高跃起,都能稳稳落在粗壮的树枝上,然后借着树枝反弹的力道,再向前方弹射而去,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反观郭显达,却要比武厚自然上很多,他身躯腾空而起,一步一步踩在虚空之中,每一步迈出,最少也是十丈的距离,整个人飘飘然宛如神仙在世,脚下仿佛步步生出莲花,优美而又迅捷。 在极速前进中,武厚的体力渐渐不支,和郭显达的身影越拉越远,知道郭显达的身影彻底脱离了自己的视线。武厚并没有就此放弃,他更卖力的往前飞奔而去,几次猛冲,踩断了几根树枝,落地后又把充满碎石的地面踩得深深下陷。 清晨,当东边红了半边天,阳光即将穿透云层照耀在大山上的时候,郭显达脸不红气不喘的站到了平皇山的山顶,他的视线落在几十里外的武厚身上,微笑了起来。 “好小子,急行了半夜,还真能坚持下来,体力倒是不错。”郭显达喃喃自语,身后忽然有响动,有东西在靠近。 郭显达丝毫不感到惊讶,他笑着转过身,看着迈着小步一脸可爱相的白虎。 白虎的双眼还有些惺忪,看来也是刚醒,自从端木神九离开以后,它一直没有离开过平皇山附近,活动范围一直局限在周围,端木神九先前搭建的茅草屋,现在已经成了它的住所。 白虎朝着郭显达哼哼唧唧了几声,像是在询问什么。 郭显达转过身,看着远处的武厚,笑道,“你家主人没回来,你家倒是小主人回来了。” 白虎脸上呈现出明显的喜色,大眼睛眨了几下,来到山边和郭显达并排而立,视线也看向远处。 山下的丛林中,武厚的身影像一只灵活的猿猴,正在往平皇山这边急速靠近,白虎视线极好,比之郭显达也不匡多让,它看的清楚,当即雀跃的仰起头吼叫了一声。 巨大的声音响彻整个山林,远处的武厚听到虎啸以后,抬起头远远看了一眼平皇山的山顶,他擦了一把汗水,继续闷头前行。 当第一道阳光穿透云层,照耀在十万大山上的时候,武厚气喘吁吁的到达了平皇山的顶端,他看到白虎的第一眼,还来不及笑,就被白虎一个虎扑按倒在地,大舌头在脸上不停地舔舐。 武厚笑骂着,“好了好了,别舔了,全都是你的口水。” 白虎听话的从武厚身上挪开,低头拿鼻尖在武厚身上蹭了蹭,哼哼唧唧,凶猛的外表下藏着一副大猫咪般的可爱。 武厚起身来到郭显达身边,视线望向被阳光照耀着的群山,天空上布满了朝霞,光芒万丈,一道道阳光如同实质的丝线,从天而降,洒落在各个山头,站在平皇山的山顶,一切景象尽收眼底。 武厚看着眼前巍峨的大山,壮阔的景象,一眼望不到边的山脉向西绵绵不绝,千万年来一直如此。 林间热闹了起来,山雀飞起,小动物爬出洞口觅食,冬天虽然寒冷,但山里的温度就像是被温火烤了一宿一样,在太阳升起之后,暖洋洋了起来。 武厚深呼吸一口山里的新鲜空气,长长吐出,昨夜的阴霾一扫而逝,俗世里的苦恼,此时荡然无存。 山里就是这么好,就像世外桃源一样,置身于此,让人忘却生活中的琐碎,忘却外面世界里的悲伤,尘世太喧嚣,不如躲在深山老林中逍遥快活,这里与世隔绝,没有科技,没有吵闹,没有权势,没有攀比,有一个瞬间,武厚忽然觉得就这样在山里,好像也挺好。 二人和一头巨大的白虎站在山边,心情舒缓的看着眼前的美景,白虎拿大脑袋时不时蹭一蹭武厚的小腿,样子可爱又搞笑。 武厚摸了摸白虎背上的毛发,黑白相间的毛发顺滑无比,他的手又摸上白虎的头顶,在黑色毛发组成的那个“王”字上停留了片刻。 “师父找到了家族的后代,今年不回来了。”武厚看着朝霞和白虎说。 白虎大脑袋点了几下,像是在说知道了。 武厚又惆怅的说,“你要是能换个样子就好了,那样的话就能带你出去,可是现在你的样子太吓人,出去了肯定会吓坏别人的。” 白虎鼻子在地上蹭了蹭,口中发出声音,就像个委屈的小孩子。 武厚笑了笑,低下头看着白虎,说,“我知道你不会伤害别人,但万一吓到别人了怎么办?而且前些年遇到的那几个捕猎者,难道你忘了吗?” 白虎仰起头,点了点,又哼唧几声。 此时武厚心情不错,耐心的说,“那几个捕猎者现在都变好了,他们没再非法狩猎,就像师父说的那样,做了我的小弟,哈哈。” 郭显达看着和白虎交流的外孙,眼中有淡淡的惊讶之色,白虎每一次发出声音,他并不能完全理解是什么意思,但看眼前的形势,好像武厚和白虎之间的交流,一点障碍也没有,无论白虎想要表达什么,武厚都能会意。 多年来的相处,让武厚和白虎之间渐渐形成了一种微妙的感应,这感应很奇怪,白虎只要想向武厚传达什么,武厚第一时间就能明白它的意思。 郭显达看着这一人一虎,心生感触,小声道,“有时候,人和畜生之间的情感,比人与人之间的更奇妙啊……” 武厚没听清,回过头来看向郭显达疑问道,“外公你刚刚说什么?” “没,没说什么。”郭显达岔开话题道,“饿不饿,去家里搞点东西吃?我带着钥匙呢。” 白虎在郭显达话音落后,就转身回了茅草屋,不一会叼着几颗干瘪的野果子又走了出来,放到武厚和郭显达面前。 爷孙俩对视了一眼,哑然失笑,武厚说,“不回家里了,我不饿。”然后迈开步子往茅草屋走去,郭显达跟在后面。 二人走进茅草屋,一股异味扑鼻而来。 茅草屋里堆满了果子,不过都已经干瘪了,全都没了水分,就在地上随意的丢着,最底下的已经腐烂,散发出意味。整个茅草屋内弥漫着这种酸腐的异味,这味道就像是烂苹果,虽然不是很难闻,但人如果闻见了,还是会不适的皱起眉头。 武厚惊讶的和郭显达对视一眼,纳闷道,“怎么这么多野果子?” 郭显达看了看后面张嘴把那几颗果子吃进嘴里的白虎,猜测道,“可能是入冬前,它自己采摘回来的吧,很多动物都这样,在冬天来临之前,提前备上过冬的口粮。” “可是这全都烂了,已经没了水分,怎么吃呀?” 郭显达挠挠头,道:“毕竟是畜生嘛,怎么吃都行,狗还吃屎呢,对不对……” 武厚不悦的看着郭显达,闷闷不乐道,“白虎不是畜生。” “对对,不是不是,它不是畜生。”郭显达尴尬的笑了笑。 武厚走进屋内,看着遍地腐烂的野果子,唉声叹气,没个人在身边的这些日子,原来白虎就是这样填饱肚子的,这也太让人心酸了,武厚想到这,心里很不忍。 “山上有很多小动物,它可以去捕猎啊,干嘛非要吃果子。”武厚低着头道。 郭显达看了看外面的白虎,探口气道,“那谁知道,你问它自己吧。” 武厚站起身,唤了一声白虎,白虎抬起大脑袋,面色欣喜的来到了屋里,围着武厚转了几圈,武厚看着这个站起来比自己还要高上一些的大个子,幽怨道,“为什么不去捕猎,山里的野猪野兔,河里的草鱼,都能吃,你干嘛非吃这些,已经全都烂掉了,这还能吃吗?” 白虎停下脚步,在武厚面前低下头,脑袋顶了顶武厚的小腹,咿咿呀呀叫了几声。 郭显达好奇的看向武厚,问,“啥意思啊?” 武厚愣愣的看向外公,回答道,“它说上次伤了那个捕猎者以后,师父就不再让它杀生了。” 郭显达思索一会,郁闷的咒骂一声,“你师父这个白痴,定的什么破规矩,这么大个头的老虎,不让它吃肉能行?人和老虎可都是肉食动物,他当老虎也能像和尚一样,只吃素吗?” 骂完后他看着白虎,又叹息一声道,“你这畜生也是个呆子,他又不在,你吃几头野猪谁知道,真是榆木脑袋,一点也不活道。” 白虎委屈的低下头,口中发出呜咽的声音,郭显达恨其不争的又补充一句,“还不杀生,你是真善啊还是假善啊?” 白虎抬起脑袋,点点头,继而又摇摇头。 “嘿,你这家伙,自己都矛盾。”郭显达气笑道,“罢了罢了,老头子我去搞头野猪过来,咱们今天在这烤肉吃。” 说完话郭显达就走出了茅屋,刚踏出一步,朝霞还未散去的天上就传出一声巨响,震得脚下的地面都在颤抖,群山间飞鸟被惊起,各种野兽发出恐惧的哀嚎,山林开始成片成片的剧烈晃动,树下和树上是数不清的飞禽走兽在慌忙逃窜。 郭显达当即脸色难看了起来,不悦的走出茅草屋,武厚跟出来,看了看没有任何异象的天空,惊疑道,“刚刚是什么声响?” 郭显达默不作声,右手拇指和食指搓了搓,每一次考虑事情的时候,他习惯做出这动作。 白虎也来到外面,它围着郭显达和武厚转悠了几圈,然后站下身形,望着西边的方向,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声。 虎啸山林,山林不再晃动,逃窜的动物渐渐安静下来,飞鸟也重新落回枝头,只不过大家都安静了下来,一点声音也不再发出,安静的好像能听到山间小溪流淌的声音,和风吹过山头的声音。 天地一片俱寂,归于无声,郭显达看着目视着西方的白虎,莫名其妙说了句,“这白虎,恐怕比你师父岁数还大呢。” 武厚一脸疑问的看向郭显达,可郭显达已经拔地而起,向西面一跃而去,脚步在空中频频点下,几个呼吸间,就离开了武厚和白虎的视线。 第174章 四翼天使 武厚遥望着郭显达远去的地方,眼神充满不解和惊讶,空中远远传来郭显达的声音。 “在这里等我。” 简单的一句话说完后,郭显达就彻底从此地销声匿迹了, 空中的郭显达速度极快,几个瞬间,身影就已经遁出千里之外,此刻他的速度,要比和武厚赛跑时快上不知多少倍,大山大河在脚下如同流水一样向后飞逝,这速度已经是他的极限,但他仍是像不满意一样,在行驶了一半以后,直接发动仙力,在虚空中撕裂空间踏了进去。 一步迈进虚空,再走出来,就已经到了一条由北向南的大江前。大江波涛汹涌,比之钱塘江更要壮观上几分,土黄色的江水自北向南奔腾不息,江的东边正站着两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一男一女,对着眼前的大江指指点点。大江上从天垂下一帘光幕,肉眼可见的光幕横亘在江上,阻挡了两个外族人的步伐。 “何人来犯我神山?” 掷地有声的一句话,像炸雷一样回荡在山间的大江上,接着郭显达出现在江的西面,冷眼看着对岸两个金发碧眼的一男一女,目光中透露着一种霸气,浑身气势凌人,隔着广阔的江面,巨大的威压直逼两个外族人。 两个外国人看到凭空出现的郭显达,互相对视了一眼,肯定的点了点头,然后二人周身忽然金光大盛,将两人淹没其中,耀眼的金色光芒中,二人背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各自生出两对翅膀,翅膀张开来足有五米的宽度。 郭显达眼中寒意密布,这画面他曾见过,在他遇见自己师父的那一天,他曾见到过类似眼前二人这般后背生出翅膀的人,他后来知道了这种人叫天使,不过那时候他看到的是二翼天使,而现在他遇见的,是两个四翼天使。 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郭显达觉得眼前这两人此行的目的,肯定和很多年前那个被师父斩落的二翼天使一样。 郭显达不敢掉以轻心,此时他仿佛换了一个人,收起了平时的顽童模样,就连声音也变了几分,正色的喊道,“速速离去,不予追究,若是再敢往前一步,休怪我不客气!” 声音穿过江上的光幕,飘过江面,传到两个四翼天使的耳中,他们又对视了一眼,其中男天使向女天使说了一句话,郭显达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紧接着女天使就看向郭显达,开口说起了标准的普通话。 “老先生,我们来自西方教,想借东方的大门,去往异界。” 郭显达冷笑一声,道,“东方的大门已经关上很多年了,这里现在是禁地,不允许任何人入内,就算是西方的天使,也不行!” 女天使低头和男天使低语了几句,看样子是在解释,很显然男天使并不懂汉语,需要女天使从中翻译。女天使低语完了后,男天使皱眉看了一会郭显达,开始张口说起洋文,他一边说,女天使一边翻译。 “很多年前,我们的老师曾来到这里,但很不幸,他永远的离开了,我在这里能感受到他残留的气息,所以我能肯定,我们的老师就是死在了这条江边,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我们的老师,就是被你杀死的吧?” 郭显达从话中听出了意思,原来自己遇见师父那一天,被自己师父斩杀的二翼天使,是眼前这两个四翼天使的师父。 还真是冤家路窄,过了几十年,当年那场战斗中当事人的徒弟,今日又在这条江边见面了。 郭显达开口回答道,“你误会了,杀你师父的不是我,是我的师父,你师父要跨越神江走进神山,这触犯了东方的规则,所以我师父才会出手阻拦,不过你师父技不如人,区区一个二翼天使,并不是我师父的对手。” 男天使露出气愤的神色,紧接着脸上又浮现出悲伤的神色,继续开口。 女天使翻译道,“诸神已经进入永眠,地狱的大门将被打开,西方正在经受有史以来最危险的时刻,我的老师为了西方的安危,远行东方,祈求能通过东方的大门进入神界,没想到东方神数万年的修行,却会冷漠的将我的老师拒之门外,还痛下杀手,你们真是太残暴了!” 郭显达腰杆子挺得笔直,简单明了的回答道,“他活该。” 男天使听了这话更加气愤,语气不善的继续说,女天使也一样语气不善的翻译。 “我的老师是个伟大的天使,他付出的生命,是为了拯救更多的生命,你们东方神就会固守一方,对异族的生死置之不理,我们都是地球上的居民,我们拥有着同一个家园,我们要传达的是博爱和共荣,而你们的冷漠是不对的!” 女天使的翻译很到位,意思传达的很清楚,就连男天使的语气和情绪也很好的呈现了出来,但是可惜,郭显达并不能理解。 郭显达隔着光幕厌恶道,“过去的数百年内,以及距离现在更近的年代里,你们西方的信徒可没少欺负我东方的族人,既然你们西方教是传达博爱和共荣的理念,那为何你们的信徒要一次又一次的挑起战争?” 男天使加重语气,女天使一样加重语气开口翻译, “那是因为地狱的恶魔已经污染了我们善良的信徒,西方的大门已经被毁,诸神进入了永眠,现在只有东方的大门是我们进入神界唤醒诸神的唯一机会!” 接着男天使停顿了一会,忽而悲伤了起来,女天使也跟着悲伤了起来。 “尊敬的东方守门人,我们无心冒犯,地球上通往神界的大门只剩下昆仑山内的这一座,其余的大门都已经被毁了,恳请你能看在都是为神服务的面子上,让我们过去吧。” 话说完以后,两个天使还作起了揖,动作生涩,显然是刚学不久。 郭显达摆摆手,不耐烦道,“你信你的神,我信我的神,井水不犯河水,谁生谁死,天道自有轮回。” 男天使不为所动,继续低语,女天使继续翻译。 “我很悲痛,我在这里能感受到我的老师临死之前的不甘,就差一步,他就能走进你们的神山,只需找到大门,步入神界,就有希望唤醒西方进入永眠的诸神,可你的师父却将他置于死地。现在为了我们的信徒,我们愿意放下仇恨,再一次恳求你,尊敬的守门人,请你给我们让开一条路,让我们过去吧!” 两个天使神色诚恳,语气谦卑,对郭显达恭敬的很,就差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了,可郭显达仍然摇头拒绝,如果因为他们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让他们走进神山,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最近这几年正是世纪相交的关键时刻,只要熬过这几年,就能再安稳上一百年,如果处理的好的话,更是能永远关闭昆仑山内的大门,任何异界的神仙鬼怪也别想踏入这里的世界,郭显达可不想在这个时候闹出什么幺蛾子。 于是郭显达郑重的摇摇头,拒绝道,“不可以。” 两名天使面露悲痛,背后巨大的翅膀颤抖了一下,扇出一阵微风,吹动了距离他们最近的几棵树,几棵树摇摇欲坠,最后几片枯叶纷纷落地。 “老先生,我们不想跟你为敌。”女天使看着郭显达平静道。 郭显达向江边迈了一步,嘲讽道,“就你们,还不配做我的敌人。” 郭显达的视线看向两个天使的后方,他们身后十里的地方,有郭显达设置的结界,只要结界被破,方圆数千里的天空就会出现巨响。 郭显达又邪笑道,“在没有变成天使真身的情况下,竟然能冲破我的结界,你们也有点本事,不过你们得知道,我是最后一个谪仙人,最后一个守门人,集结了历代所有谪仙人的仙力和沉淀,这次世纪相交以后,东方的大门也可能会永远关闭,这个世界需要信仰,但或许并不需要神了,东方神也已经很久没插手人间事了,不然你们入侵了东方这么多次,你以为他们会坐视不理?” 男天使大吼了一句,背后的翅膀跟着抖动了几下,扇动了江水,让自北向南流淌的江水出现了短暂的东西流向。 女天使翻译道,“我说了,那是因为地狱的恶魔来到人间的缘故,我就是为了解决西方人现在的戾气而来到东方的!” 郭显达阴沉起脸,有点半信半疑,但纵然如此,也断不能让这两人过去,虽然他们说他们的诸神已经进入永眠,但郭显达心知,东方的诸神,又何尝不是遇到了麻烦,只不过这话他不能说,也不敢说,因为东西两方,一直以来关系微妙,只为利益而交往,从没产生过真正的友谊。 正因为至高神的活动越来越少的缘故,郭显达才在得到师父的传承后,准备趁着这次世纪相交,永远的关上昆仑山的大门,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在没有神灵护佑的情况下,保护人间太平,至于人间内的争斗,自有人类自己解决。 郭显达端详了一阵对岸的两个天使,淡淡回道,“我不可能因为你们的片面之词,就让你们过去,那对这个世界来说太危险,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男天使腮帮子鼓了起来,看样子是在咬牙切齿,他幽怨的看了一眼对面的郭显达,用洋文咒骂了几句,嘟嘟囔囔像是闹市里的刁民在发牢骚。 在男天使话音落后,女天使张开双翼,一声清啸,冲天而起。 “老先生,那我们只有硬闯了,其实这趟来,之所以派我们两个四翼天使过来,就是做了硬闯的准备,因为教皇大人知道,你们东方的愚民,是不会轻易让我们过去的。” 女天使居高临下,冷漠的看着郭显达,先前的的神色此刻荡然无存。 仍然站在地上的男天使悲伤的看了看地面,用洋文缅怀了一番自己的老师,然后缓缓抬起渐渐泛起金光的双眸,气势逼人的看向郭显达。 第175章 硬闯结界 升空后的女天使,身上爆发出刺眼的银色,她的双手在身前优雅的画上一条弧形,手中便凭空多出一把银光闪闪的弓来。 弓箭在手,女天使口中念念有词,紧接着,手上就出现了箭矢,搭在弓上瞄准了江对岸的郭显达,蓄势待发。男天使也跟着腾空而起,绽放出金光的双眸熠熠生辉,直勾勾看向郭显达,浑厚的嗓音开口说了一段洋文。 郭显达看着腾空而起的两个天使,耳中听着晦涩难明的洋文,撇嘴嘲讽道,“我们这有句老话,叫入乡随俗,你稀里糊涂说那么多,我可听不懂。” 女天使将弓拉满,开口用标准的普通话说道,“他说今天只能委屈你了,我们不想伤人,但我们必须去往异界。” 一场大战在即,郭显达却气定神闲的往前又走了两步,很不合时宜的点上一根香烟,娓娓道,“根据我这些年的了解,在西方的宗教内,有二翼天使、四翼天使、六翼天使、再往上还有少被人知的八翼天使、十翼天使、十二翼天使、翅膀越多,实力越强,看你们二人的年纪,得有三四十岁了吧?到了这岁数也才是四翼天使,如此想来你们天赋并不怎么样呀,难道你们那边修行之路也很困难?” 说完后郭显达想起一事,疑问道,“哎呀,不对啊,你们才三四十岁,当年那个二翼天使怎么可能做你们的老师?他来这里的时候你们还没出生才对呀。” 男天使看向女天使,女天使侧过头认真的翻译了一遍郭显达刚才所说的话,男天使听完后皱眉嘟嘟囔囔说了一通,女天使接着翻译给郭显达,“西方不比东方,东方修行者起于你们口中的上古时期,那时西方还是一片汪洋大海,并没有修行者,在西方教出现以后,才慢慢有了修行者,我们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修行环境,所以我们得到的力量也很纯粹,不仅可以增强实力,也可以稳固容颜不老,其实我们都已经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但容貌却要比我们的后代还要年轻。” “西方的修行环境跟你们东方的江湖一样,也遇到了阻碍,我们的后代修行进度很缓慢,甚至到了三十岁,连二翼也无法生出,所以我们必须找到西方诸神长眠的原因,并将他们唤醒,让他们重新眷顾我们的世界,帮助我们修行。” 翻译完以后,女天使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地狱的恶魔已经侵蚀了西方的当权者,所以才会有一次又一次的战争,我们必须让诸神的光芒重新照耀西方的世界,才能继续传播善良和真诚,老先生,你完全可以信任我们,我们不是为了扰乱东方的天地。我知道,你很强,你身上的力量并非东方江湖内习武之人所拥有的力量,而是很神圣的仙力,现在的我们不是你的对手,但为了西方的世界,我们不能放弃这次机会。”很显然,最后这些话,并不是她的翻译内容,而是她自己说出口的。 郭显达难办的皱起眉头,心里盘算了起来。他知道,当今世界从前有三处大门可以通往除了地球以外的三千世界,但是如今已经没落的只有昆仑山一处大门尚且存在,其余两处的大门早就消失了,再也找不到入口。 东方的天地和西方的天地不同,所供奉的神只也不同,东方神和西方神以及其余各神有着很大的区别。在希腊神话中,众神居住在奥林匹斯山,宙斯独掌大权,一只手握着象征身份的权杖,一只手执掌着雷霆,他靠武器统治着众神和人类的世界,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和荣耀。 北欧神话中,诸神与他们所尊奉的众神之王奥丁居住在阿萨神域,他们以正义之名,做出不义之事,充满矛盾和诡计,完全悖逆了身为神的职责,大大降低了身为神的威严。 而存在于东方的神话中,众神就居住在郭显达身后的昆仑山内,昆仑山并非昆仑山脉,但大意是就在此处,上古神话传说中,这里的宫殿极其雄伟,有着五楼十二城的传说,山下还有弱水深渊,以及昼夜燃烧着熊熊大火的火山,让人无法靠近。昆仑山上有宫殿,有花圃,有城楼,还有各司其职的神明,这里的一切跟凡间的人类生活息息相关,但无法逾越的弱水和火山,又强有力的说明了神的威严不可侵犯。 从希腊神话中,可以看出纯粹的神性,宙斯一人独掌大权,至高无上;而北欧神话中,能看到的却是更多的矛盾和诡计,充满人性的黑暗和不安;只有东方的昆仑山,拥有着人性也拥有着神性,完美的呈现出了天人合一的思想理念。 无数的岁月过去了,一切文明和神话都会被瓦解,没落,唯有昆仑山的传说,一直在这片大地上散发着神秘,让人心生敬仰,尊重,这跟东方的文明绝脱不开关系。 如今世上只剩昆仑山这一处平静之所,郭显达即使暂且相信江对岸的两个天使,相信他们是为了去往异界唤醒自己的至高神,可对于让开神山大门的这条路,他还是万万不敢轻易做主。 最后郭显达做了决定,把烟头丢到地上,踮起脚尖轻轻捻灭,仰起头看着对岸升空的两个天使,沉吟道,“即使我相信你们,也同情你们,但我身后的这一处大门,绝不能打开,你们的诸神进入了永眠,我们的神其实也有些麻烦。你们想清楚,门后可是通往三千世界的入口,你们可以从这里过去,同样,三千世界里的他们也可以从这里过来。地球是诞生最纯粹的信仰之力的地方,我不能冒这个险,所以你们的要求,我只能拒绝。” 女天使低头细语,男天使渐渐皱眉,一双金眸散发出清晰的不满。 “既然这样的话,老先生,我们只能飞蛾扑火,硬闯了。”女天使气势很强,但脸上却带着悲戚之情。 女天使手中拉满弦的弓箭动了,箭矢流光一般飞上江面,裹挟着破风声冲向郭显达,从力度和速度上来看,这一箭是用了全力,势必要把郭显达重创。 可郭显达仍然是气定神闲的站在那边,看着急速飞来的箭矢,不为所动,甚至连眉毛也没牵动分毫。 箭矢在江上飞过了一半的距离,狠狠的撞击在江上从天而降的光幕上,发出一声闷响,接着箭矢破碎,变成了无数星星点点,在白日里也清晰可见,而光幕上却只是出现了一丁点细微的痕迹。 很显然,女天使的箭,连光幕也破不开。 郭显达浅笑,看着女天使道,“你们来时的那几个结界,是我自己设下的,威力一般,只能起到报警的作用,而现在竖在你们面前的光幕,是最后一道结界,它凝结了历代所有镇守神山的谪仙人的心血和力量,别说你们两个四翼天使,就是两个八翼天使,也得付出惨痛的代价才能穿过这道结界。当年你们的老师在还是二翼天使的时候,就敢带着人来硬闯神山大门,其实当时就算我师父不出手,你们的老师也过不去,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你那执迷不悟的老师,还是被送去见上帝了。” 女天使仿佛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她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身边的男天使,二人对视一眼后点了点头,然后男天使双手交叉到胸前,口中念念有词,随着咒语的说出口,江边刮起了大风,自东向西,风越来越大,吹的此地飞沙走石,大树被连根拔起,很多来不及逃窜的飞鸟也被吹向江上的光幕,然后经过撞击,变成一摊摊血迹。 大大小小的碎石,树枝,和被连根拔起的大树,地上的枯叶,正以全覆盖的方式撞击向光幕,密密麻麻将三人中间的光幕完全遮盖,被盖住的地方微微颤抖,显然这些外物已经被男天使灌输了力量,正在卖力的向前突进。 女天使这一刻又在手上汇聚出箭矢,搭在弦上,蓄势待发,她双眼落在被完全遮盖住的光幕上,视线游移不定,正在寻找光幕最薄弱的地方。 郭显达被光幕上飞鸟的血迹,大树的枝干和枯叶,无数的碎石给遮挡住了视线,看不到对岸两个天使的身影,他好奇的皱了皱眉头,双眼中金光一闪,瞳孔瞬间变为金黄色,目光如炬的穿透光幕,看到了那边的两个天使。 女天使正在挪动箭矢,瞄准了北边一处已经凹下去一小块的地方,然后箭矢离弦而去,精准无误的射在凹下去的这一块上。 “叮”一声响,声音很微小,但郭显达听在了耳中,立刻眉头皱的更紧了。 “原来如此。”郭显达一只手摸了摸下巴,喃喃道,“看来东边那几道结界,应该也是用这种方式破开的。” 男天使周身散发着巨大的光芒,强烈的能量波动将他周身空气也变成了肉眼可见的气浪,飞沙走石,更远处的大树,以及地底更深处的大石头,都被他带了起来,撞向光幕。 女天使一箭射出后,立刻又搭上一箭,精准无误的继续射在刚才的位置,然后光幕上别的位置也开始出现了松动,她又刻不容缓的继续拉弓射箭,在十秒钟内,已经向三十多处分别射去一箭。 郭显达仍然一动不动的站在这边,虽然皱着眉头,但一点担心的样子也没有,而是纳闷的自言自语,“没道理啊,只是两个四翼天使,怎么可能有希望破开这道结界呢,这种普通天使,能走到这里已经是幸运了,难道还真能冲破最后这道结界?” 光幕忽然出现了剧烈的颤动,同时几十处出现松动的地方,随着女天使一箭接一箭的补上,已经有几处裂开了,细小的石头和枯叶被磨成粉末,从光幕的破损处钻出。 郭显达看到这一幕大吃一惊,停止了自言自语,开始聚精会神了起来,骂骂咧咧道,“你奶奶的,可以啊,老头子我还真小瞧了你们呢!” 郭显达的骂骂咧咧对面两人并没有听到,不过郭显达的视线能穿透被遮掩的光幕,在他的注视下,女天使的手上不再聚拢出箭矢,男天使也停止了对周身外物的操纵。 紧接着郭显达瞠目结舌了起来,因为他看到这两个四翼天使,口中念念有词了一番后,背上忽然又继续生出了几对翅膀。 郭显达呆呆的伸出手指开始数,“一二三四五六七....” 数到最后,郭显达怪叫了起来,“我的乖乖!十翼天使!你们藏得挺深啊!” 第176章 弓上长矛 随着郭显达的怪叫后,光幕上的遮盖物渐渐落下,又恢复了先前的透亮。郭显达收起金瞳,揉了揉眼角,低声笑道,“好家伙,以低阶示人,最后才化出真正的姿态,看来是要动真格的了。” 此时的光幕已经残破不堪,先前被女天使一箭接一箭射到的地方,已经出现了清晰可见的裂纹,整个光幕岌岌可危,再受到大力撞击以后,很有可能会直接粉碎瓦解,消失无形。 两名天使身上气势已近跟先前有了很大的不同,天使的独特之处,就是能拥有魔法,神力,四翼天使比二翼天使阶位更高,所拥有的神力也更强,但只要过了八翼天使的门槛,那天使所拥有的的神力,必然会发生质的飞跃,比之六翼天使及以下天使更强大,八翼天使以上阶位的天使,将会更加强大,直逼神明。 如今已经化身为十翼天使的两人,身躯变的更庞大了,足有六米之高,他们的头顶浮现出金黄色光圈,周身被圣光环绕,二人置身其中,面上带着神圣不容侵犯的神色,翅膀在身后缓慢摇动,稳稳的伫立的天上,威压极其庞大,面前江中的流水也被压迫的绕开了一段距离。 女天使的手中又汇聚出一张弓来,弓比先前那把更加粗壮,上面隐隐有雷霆之力在游走,呈耀眼的金黄色,弓弦也是一条金黄色的实质性力量所化成,不过她的另一只手并没有急着汇聚出箭矢。 男天使立在女天使一旁,看上去很温柔,比之先前情绪容易波动的四翼天使,此时他反而心境到达了一种更加高尚的地步,出奇的平静。 郭显达站在西边的岸上,双手负后,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搓了几下,他眯起眼仰头看着这两个十翼天使,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西方比较接近神明的天使,传说天使阶位过了六翼以后,八翼天使能和神域内的神明对话,如果是十翼天使的话,更是能进入神域面见神明,这是六翼天使及以下天使最向往的境界。 而比这更高级的,就是十翼天使和十二翼天使了,十翼天使可以自由往返神域和人界,而十二翼天使,据说只有真正成为神明的天使,才能生出十二翼,而地球上只有一个十二翼天使,那就是西方教的教皇。 两名十翼天使身上散发出的圣光十分灼热,使江面蒸腾出热气,白色的气体缓缓升空,向天上飘去。郭显达从背后伸出双手,握到一起活动了几下手腕,发出清脆的“噼啪”声响,他仰头高声道,“没想到你们竟然是十翼天使,看来你们下的决心很大啊,今天是不是不过了这一关,誓不罢休了?” 女天使开口回道,“老先生,十翼天使绝不是你的对手,但两个十翼天使,我自问可以横行现在的东方世界,跟你也有一拼之力。” 郭显达点点头,面色阴沉了起来,摇头道,“虽然没跟天使交过手,但多少也知道你们那奇怪的路子,权杖、弓箭、长矛、圣光、咒语、魔法、你们搞来搞去也就这些手段,不是吗?” 男天使发出笑声,声音雄浑有力,接着开口和女天使低语了几句,然后女天使翻译道,“我们两个是西方最强的弓箭和最强的长矛。” “哦?是吗?”郭显达又笑道,“你们能修行到十翼天使的阶位,看来你们在西方教内的地位肯定也不低吧?” 女天使笑吟吟的点头回答,“是的,你说的没错,我们是教皇冕下的守护者,手里握着数万天使大军,肩负着守护西方教的重大责任,如果不是现在事态严重,教皇大人是绝不会派我们过来的。” 郭显达一声轻笑,道:“呵呵,原来是二把手啊。” 女天使蹙眉,完美的容颜动人心魄,她答道,“可以这么说。” 郭显达双手分开,伸了个懒腰,娓娓道:“要我说啊,你们西方就是乱糟糟的,人类文明已经到达了现在的地步,你们的神还在染指世间俗务,好像某些政客和将军,以及总统身边的保镖,有很多都是天使,对吗?也难怪你们现在遇到这样的危机,人神共处的世界只会一团糟,不可能存在和谐。” “上帝创造世界,并让我们守护世界,我们必将与我们的人民同在。”女天使说的正义凛然。 郭显达发出一声嗤笑,低声道,“这就是东方和西方的区别,你们的神一直掺和人类历史的进程,所以一遇到麻烦,被神控制的人们就会轻易被你们口中的恶魔侵染,变成魔鬼,为祸人间,东方就不同了,自绝地天通以后,东方神几乎没有在人间现过身,他们放手让东方的人民自由生长,发展,所以即使现在我们的神跟你们的神一样遇到麻烦,但我们的人民绝不会闹什么幺蛾子。” 男天使往前探头,一双眼睛仔细的打量着郭显达,说了一句话,虽然听不懂,但郭显达从语气中能听出他是在问话。 于是郭显达看向女天使,女天使翻译道,“他问你,你就不想知道,神究竟遇到了什么麻烦么?” 郭显达皱眉考虑了一会,坚定的摇摇头道,“不想,三界内所有人都应该各司其职,我既然身在人间,那我就只关心人间事,至于异界诸多神域里的事,让那些神自己去解决吧,只要不危及这个世界,我绝不会过问。” 男女天使对视一眼,然后女天使回过头来说,“真是冷漠的人民。” 郭显达哈哈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舒展双臂,无所谓的看着对面的两个天使,嘴巴朝光幕努了努,调笑道,“有能耐,就打碎它。”郭显达虽然吃不准这两个天使联手的实力到底有多强,但是历代谪仙人合力完善的这座结界,他还是不相信会这么轻易就被两人打破。 女天使弓箭在手,抬了抬说,“先前的箭只是试探,这座结界上的各个薄弱点已经被我破坏了,现在我手里的弓只需要射出一箭,这座结界就会被毁灭。” “哦?”郭显达看着女天使发出疑问,“你的箭呢?还是圣光制成的么?那箭可打不碎这座结界。” 女天使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看了一眼男天使,道,“在这,西方最强的长矛,他是我最强的箭。” 话声落后,男天使爆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然后整个人化成了一根金光大盛的长矛,落到女天使的手上,女天使握住长矛,高高举过头顶,朗声喊道,“为了正义!” 郭显达淡淡的看着这一幕,心里暗暗吃惊,十翼天使化成长矛,如果搭在最强的弓上,威力肯定会惊天动地。 长矛已经被女天使搭在了弦上,巨大的矛头遥遥瞄准光幕上正中间的一个薄弱点,这处薄弱点的后方,就是郭显达的位置,显然这一箭,女天使不止要打破结界,还想直接射杀郭显达。 弓弦慢慢拉开,随着女天使把弓箭拉满,这一方天地在此刻风起云涌,三人头顶上空聚集了翻涌的云海,闪电交错在其中,发出轰隆隆的雷声。 女天使口中念念有词,看来是在祷告,郭显达听在耳中,心里泛起一股子厌恶,嘀咕道,“打架就打架,讲究还挺多。” 女天使停下话语,眼中浮现出杀意,男天使化成的长矛光芒大盛,随着女天使一声清啸,长矛被弓弦送了出去,速度快到郭显达的视线竟然也捕捉不到。 “砰”一声巨响,长矛射在光幕上,接着上面就出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颤动,而且颤动的越来越厉害,整座光幕随着颤动幅度的增大,光泽在以很快的速度黯淡下去,带着超大力量的长矛,把光幕顶成了伞装,矛头已经渐渐捅出了一个洞。 郭显达大吃一惊,暗道不好,连忙举起右掌放到身前,与此同时,光幕应声而碎,化成无数的碎片,就像秋天的枯叶一样,黯淡无光的飘洒在江面上,遮挡了三人的视线,郭显达慌乱中,只觉前方有一股极强的力量在快速逼向自己,带着不死不休的气势,甚至带着与自己同归于尽的念头。 女天使脸上泛起笑意,虽然视线被无数的碎片遮住,使她看不真切对岸郭显达的身影,但她知道,这一箭,不仅射穿了结界,还射中了郭显达。 剧烈的撞击惊天动地,强大的力量带动起一阵狂风气浪,从郭显达所站的位置向四周散开,光幕碎成的片被吹散,方圆百里的所有大树被拦腰斩断,几座矮小的山头也被直接削平,山中的飞禽走兽死的不计其数,根本来不及发出最后的惨叫。 等到江上被狂风一扫而净时,女天使的视线回归正常,看到了对岸的郭显达。 郭显达已是灰头土脸,衣服破烂不堪,浑身冒烟的站在那里,一根长矛恶狠狠的顶在他的胸膛上,不过并没有插入,而是被郭显达的右掌给拦下了,虽然他现在外貌很狼狈,但好在并没有受伤。 女天使看到这一幕惊讶的瞪大了双眼,而郭显达身前的长矛也发出一声低吼,强烈的战意从矛中散发出来,巨大的力量渗入郭显达的掌心,矛头逐渐火红,极高的温度很快就将郭显达的掌心烧的漆黑一片。 郭显达拧眉沉思,另一只手迅速抬起准备握住长矛,但拥有男天使思维的长矛并不会坐以待毙,反而主动发起进攻,见直刺无效,就缩回矛头,改刺为扫,横着扫向郭显达的腰间。 与此同时,对岸的女天使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抬起手就又汇聚出几根箭矢,搭在弓上一根根射向郭显达,以此来掩护长矛的进攻。 西方最强的弓箭和长矛,二者合力一击,破开了结界,但并未伤到郭显达,只是让他有些狼狈而已,这个结果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纵然如此,女天使仍是感到匪夷所思,如果眼前这个长者的力量强到她二人也无计可施的话,那看来西方也只有教皇冕下才能够与他抗衡了。 不过女天使心里清楚,此次二人的首要任务是借东方神山的大门去往异界,并非要跟这里的守门人一决生死。 第177章 金蝉脱壳 男天使所化长矛横扫未果,继而又高高抬起,朝着郭显达当头而下,郭显达双臂抬起格挡,只是身躯微微弯曲,并无即将落败的迹象。一个人间老者的体魄在此刻强悍的宛如上古时期一尊战神,硬撼当头而下的长矛,两者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随之而来又是一股气浪四散开去,震的滔滔江水掀起了几丈高的浪花。 长矛的力量根本无法压制此时的郭显达,反而在二者僵持的同时,郭显达硬生生站直了身躯,脸上带着自信的冷笑,两个手腕相互靠拢,想就此钳住长矛,长矛带着男天使的思维,拥有着高等的智慧和意识,当然能明白郭显达的意图,于是立刻抽身后撤,整根长矛在空中打了一个旋,然后翻过郭显达的头顶,又恶狠狠砸向郭显达的后背。 与此同时,对岸的女天使双手快如闪电,弓上迅速搭上箭矢,一瞬间七支箭矢刁钻射出,分别射向郭显达的双眼,四肢,和眉心七处。 箭矢飞过大江,郭显达前后受敌,危急时刻,他口中叱了一声,“不知天高地厚的鸟人!” 郭显达一只脚高高抬起,猛然落地,跺的方圆几十里大地也跟着剧烈的颤抖了起来,接着他背生寒光,以后脊梁为中心,迅速蔓延全身,然后一道围绕在周身的有形墙壁顿时生成,七根箭矢发出一串“叮叮叮”的声响,射在这道墙壁上,继而无力坠落,落地后消失于无形。 而去猛砸郭显达后背的长矛,带着男天使全部的力量,也重重砸在了墙壁上,超乎想象的力量砸的郭显达往前趔趄了几步,墙壁顿时又粉碎成片,光华在空中渐渐湮灭。 郭显达稳住身形以后,身后的长矛乘胜追击,又朝郭显达的后背直直刺来,他能感受到长矛内那股子发疯了一样的念头,男天使带着两败俱伤的念头。 郭显达立刻掉转过头,看向直直刺来的长矛,双方相距一丈有余,郭显达右拳握起,浑然天成的拳意登时撕裂了周围的空间,直接跨过这一丈多的距离,拳头跟矛头硬碰硬撞在了一起。 西方最强的长矛,拥有着无坚不摧的矛头,比绣花针还要尖锐的矛头,跟血肉之躯的郭显达的右拳对上以后,竟然是连一丝也没有刺入,反而被郭显达雄浑的拳意给阻挡在了两公分以外。二者僵持了起来,一时间难解难分,长矛仍不死心,携带着的圣光再一次明亮了几分,变的越发刺眼,矛尖也往前突进了一公分。 郭显达双目冷冷的看着长矛,就像看着那个说话让他听不懂的十翼男天使,口中沉声道,“别得寸进尺,我不想伤你,今天要是换成我师父那暴脾气,你们绝对是和你们的老师一个下场!” 也不知道男天使化成的长矛是不是听懂了郭显达的话,长矛这一刻爆发出一声清晰可闻的巨吼声,带着愤怒和仇恨又往前突进了一公分,矛尖已经破开了郭显达的皮肤,渗出两滴血来。 郭显达瞪眼道,“你个王八蛋,忒不识抬举,给老子滚!” 郭显达一声怒吼,拳上爆发出的力量撼的此处地动山摇,长矛就像一根从树上折下的柳枝,柔软无力的向后落去,跌落在地。 仍然站在江东的女天使见状大急,急忙拉弓射箭,这一箭她并未用圣光凝结成的箭矢,而是指尖在弦上划出一道伤口,将自己的鲜血染在了弦上。 女天使十分正式的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然后开口庄严道,“天使之血,凝血为箭,天使血箭,进击!” 郭显达眼光看着落地后的长矛,他看着长矛上一阵光芒闪过,又恢复了十翼天使的模样。男天使无力的坐在地上,悬浮着光圈的头顶上被郭显达轰出了一个大洞,鲜血泉涌而出,他此刻以血洗面,面目狰狞可怕,哪还有天使该有的圣洁,看样子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女天使的箭此刻已经离弦,瞬间变大了许多,红色的巨箭由东往西射向郭显达,声势浩大,比之刚才射出长矛也不匡多让,在天使血箭飞过江面一半距离的时候,郭显达感受到危机转过身来,骂骂咧咧道,“欺负老头子没兵器么?” 话声落后,郭显达身形一跃跳到江上,直勾勾一拳硬轰向女天使的这一箭,还不忘自信满满的道,“赤手空拳,一样把你们打趴下!” 女天使见郭显达跃到江上,忽然面色大喜,她没时间去顾及男天使的伤势,而是朝男天使大吼了一声,“斯普查德,快去!” 一拳轰上天使血箭的郭显达没时间去回头看,他的拳头已经砸在了巨箭上,将这一箭直接粉碎在江面上,化成一阵血雨,滴滴答答落入江水之中随波流逝,而这个时候,已经失去战斗力,面目布满鲜血狰狞可怕的男天使,带着悔恨和不甘,迅速爬起身,也不去擦拭脸上的血迹,十翼齐齐扇动,拖着重伤的身躯向西极飞而去。 郭显达此刻才恍悟过来,暗道好一招金蝉脱壳,自己只顾着女天使声势浩大的这一箭,竟然是忘了那个落到了西边的男天使,被他给钻了空子。 郭显达气急败坏,怨毒的看了一眼女天使,没时间张口叫骂,就掉转过身朝着男天使遁去的方向飞去。 女天使一直站在江东,在郭显达转身要去追男天使的时候,她开始动了,完好的十翼扇动出极快的频率,六米身躯闪电般飞过江面,速度超过了向西而去的郭显达,从天而降落到了郭显达的正前方,拦住了他的去路。 郭显达看到女天使,势头不减,全身肌肉绷紧,准备继续硬撼上去,女天使从刚才郭显达的战斗风格内,就看出了这是一个直来直去的东方老人,没有什么花花肠子,眼前要是有什么阻碍,他只会用绝对的实力无脑一般的横冲直撞过去,绝不会像自己二人一样,精心策划一场计谋。 在来此之前,两名天使已经达成共识,他们深知东方神山守门人的实力强悍,自己一方两个十翼天使绝不会稳操胜券。 所以二人在开战前就说好了,只要有机会,他们其中一人必须立刻脱身向西逃去,这人可能是男天使,也可能是女天使,不过无论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人脱身,剩下的另外一人,都要留下来拼死断后,阻拦郭显达的追击。 男天使想让女天使逃走,因为他知道,留下来断后的那个人,绝不会有好下场,他不忍心自己的伙伴留下来,所以自己才会发疯一样的冲击郭显达。 先前男天使有意与郭显达拼死一战,给女天使争取时间,等到他和郭显达战斗力竭时,一直停在江东状态强盛的女天使就能迅速向西飞走,可人算不如天算,郭显达实力真的太强了,他直来直去的战斗风格,不仅重创了男天使,也摧毁了他的斗志,他完全没有任何能力能将郭显达拖到力竭,甚至连同归于尽的能力也没有。 所以最后关头,两名天使凭着多年的默契,只需要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迅速调换位置,为了西方的大局,男天使不得不忍痛抛弃同伴,自己借机钻进西边的大山,虽然他很担心留下来的女天使,但为了西方教,他们其中必须有人做出牺牲。 身躯高达六米的女天使神圣而庄严,静静的悬浮在半空中,眼光平淡的看着冲向自己的郭显达,嘴角泛起微笑。 二人身躯相差甚远,郭显达是个不足一米八的小老头,而对方却是个六米之高背生十翼的天使,可如此强烈的反差,相撞以后,女天使反而被郭显达撞出去十几丈的距离,六米高大的身躯像是泄了气的气球,在落地后缓缓缩小,回归先前的四翼天使状态。 只是一次撞击,全盛的十翼天使,就被郭显达撞破了气机,再也凝聚不起圣光,也无法召唤出其余六翼。 郭显达仍在空中狂飞,看也不看落地的女天使,直接越过她的头顶,向西去追逃走的男天使,而女天使,无力的躺在地上,四翼微微颤抖,七孔流血,眼神中带着满足,嘴角泛起笑意,低声道,“这就够了,斯普查德一定会成功的。” 西面的山越来越高大,郭显达风驰电掣跨越大山大河,在白日里化成黑影一口气飞了八百里的距离,最后停在一处几十里的开阔地带,面目阴沉。 再往前去,就是禁区了,那里是空间交错的地带,无论是谁去了哪里,都会被混乱的空间气流卷进去,被带到异世界,想再回来,很难。 郭显达驻足观望了一阵前方广阔的地带,那里无风无雨,青草萋萋,天上阳光很足,没有乌云,但却照耀不到那里。 那个位置,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站过去了,如果不是听师父说起,郭显达也不会知道有这个地方。 心中悲愤填膺,却又无计可施,郭显达呆愣了一会,心中一番思量,叹一口气转身回去,还气急败坏的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骂道,“干你娘的,小人!” 二十分钟以后,郭显达重新回到了刚才战斗的江边,他留心刚才的战场,看到女天使刚才躺着的位置地上有几根羽毛和一滩血迹,然后他举目四望寻找,心想这臭娘们不会也趁机钻进西边的大山里去了吧。 视线巡视了一圈后,郭显达松了口气,他看到女天使坐在江边,褪去了所有的翅膀,环绕周身的圣光也已经消失,正用手从江里舀水洗漱,动作缓慢,仔细,很好的体现出了西方人的优雅。 金色的长发在阳光下闪着光亮,女天使知道郭显达回来了,但是她并没有停下动作,而是继续梳妆打扮,最后还从衣服的口袋里摸出一支口红,涂抹在嘴唇上。 郭显达看到这一幕,顿时火冒三丈,握起拳头就走向了坐在江边的女人。 第178章 愿神保佑 已经收起翅膀,变为普通人模样的女人并不普通,金发碧眼的她,有着将近一米八的身高,姣好的面容强过东方大部分女人,与东方女人的端庄婉约不同,她更多的是一种言语形容不出的高雅,豪放。 女人听到身后的郭显达迈步走来,她平静的望着江面,虽然江中并无她的倒影,但她还是朝着江里自己的位置笑了笑,笑中有释然,有洒脱,有无所谓。 郭显达踱步来到女人身后,看着那一头披肩的金发,宽大的肩膀,修长的脖颈,皮肤白的出奇,连一根汗毛也看不到,这是个很美艳的女人,即使她没转身,郭显达也知道,已经变成普通人的她,容貌定是相当出众。 女人在江边缓缓站起身,看着来时的西方,双目饱含热情和思念,她以沉默,在向自己的家乡告别,她像极了祈祷的信徒,开口说了一段听不出何意的话语,神态谦卑而恭敬,细小的话语声犹如蚊虫鸣叫,却又传出极远。 郭显达一直站在她身后,阴沉着脸等待着她把话念完,右手握成的拳头上金丝环绕,就像许多条小蛇游走在拳头上,随时准备出手将面前的女人置于死地。 这一男一女两个西方天使,打破了昆仑山的结界,这对于东方来说是极为危险的一件事,这座大门如果暴露给异界的邪恶之人,他们很有可能会顺着空间轨迹摸索到前往这个世界的道路,然后给这个世界带来灾难。 那将是一场人神大战的局面,后果不堪设想。 一想到这,郭显达心中就越发恼怒,他看着细声细语的背向自己的女人,低沉着声音不耐烦道,“絮絮叨叨,说完了么?” 女人鲜红的厚嘴唇仍然在一开一合,不紧不慢的继续吐出听不懂的话语,如此又说了几分钟,她才渐渐住口,转过身带着满脸轻松看向郭显达。 “说完了。”女人带着笑意与郭显达对视了一眼,然后看到他的拳头,又一改端庄的气质,俏皮的歪过脑袋,指着郭显达的拳头问道,“你要杀我?” 郭显达吹胡子瞪眼道,“还不够明显么?你个混账东西!你知道那个男人从这里穿过神山,进入异界,会带来什么后果吗?” 女人点头笑道,“当然知道,但那后果发生的可能性会很小,毕竟你我都知道,地球上的三座大门,很隐秘,跟这个世界无关的人,很难寻到。” 郭显达寒声道,“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能掉以轻心,所以才会有我这种人存在,中国有句俗话,叫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但如果有一天真的出现了最坏的局面,你二人就是这个世界的罪人!” 女人向前迈了两步,看着郭显达神采奕奕的说,“绝不会,绝不会发生最坏的局面,只要斯普查德唤醒诸神,诸神就会重新守护我们的家园,任何敌人的入侵,都将被消灭。” 握拳的郭显达眼角抽动了几下,扯出一丝耻笑,道:“神并不是无敌的。” 女人皱眉,看着郭显达目光复杂了起来,二人对视了一会,女人突然洒脱的笑了几声,高挑的身材又往前移动了几步,来到郭显达的面前,低下头看着这个东方老头,痛快道,“动手吧,不知道现在死去,能不能见到上帝。” 郭显达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了一头的女人,自己的下巴刚好对上她的胸部位置,老汉可吃不消这一幕,连忙后退几步,拉开距离,回答说,“你知道的,神杀神,绝无往生的机会,死后将永远消失。” 女人看着退后的郭显达,自信的又挺了挺胸部,如果除去天使的身份,只作为一个西方普通女性来说的话,她对自己的身材和容貌,还是很有信心的。 “当年我的老师,就是因为死在你的师父手里,才会连灵魂碎片也找不到,我的老师虽然是二翼天使,但也是得到了神的认可的。”女人的纤纤玉手抬起,撩拨了几下刘海,似笑非笑道,“不过神杀神,也会有恶果的,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当年我老师死后,你的师父肯定也命不久矣,对么?所以你心里想杀我,但你在犹豫到底杀不杀,如果杀了,你怕会招来恶果。” 郭显达摇头道,“我可不怕什么恶果,老汉我今日失职,已是有罪,如果再不严惩你这鸟人,那才是真的不合规矩了。” 女人又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点头道,“好,那就动手吧,记得快一些,我怕疼。”女人闭上了眼,决定欣然接受接下来将要面对的一切,在来东方之前,她就知道了这个结果,她和斯普查德之间,最少会牺牲一个。 已经是午后的时光了,阳光从西边照射过来,映衬的金发更加金光灿灿,女人表情安详的等待着那一拳来结果自己的一生,脑海中在这一瞬间回想了很多很多过去的日子,从孩童到修女,再到遇见斯普查德,二人一起踏入修行之路,从二翼天使一步一步召唤出十翼,直到现在,掌管西方教的数万天使大军,地位仅次于教皇冕下。 细想这一生,刚开始的十年平平淡淡,后来就一路顺风顺水,遇到老师,与斯普查德情投意合,再得到教皇赏识,顺利接管天使大军,这几十年风调雨顺,一直没有走出过西方的天下,尽心尽力打理教内事物,虽然得到了很多,但是她总觉得不该如此。 她这一生,第一次走出西方的世界,来到传说中的东方世界,但这第一次出行,也即将成为最后一次出行,而自己,就要客死他乡,魂魄也不得回归故里。 心里有些难过,甚至有些普通女人带有的不甘情感,但多年来在教内的熏陶,让她深知,为了西方教,一切的牺牲都是值得的,而自己的不甘心,不值一提。 等待了良久,也思索了良久,女人闭着眼睛忽然微微皱眉,心中升起一阵好奇,为什么这个老先生还没动手? 好奇之下,她缓缓睁开双眼,向郭显达看去,看到郭显达一脸犹豫的站在那里,拳头也已经松开了,好像并没有动手的打算。 女人笑问,“怎么?你怕招来恶果?” 郭显达阴沉着脸摇摇头,不悦道,“修炼到十翼天使的阶段,不容易,就这么把你杀掉,太可惜。” 女人笑的更大声了,说:“真没看出来,你还挺会怜香惜玉。” 郭显达态度继续不善,冷哼一声道:“别在这自作多情了,看你那张脸,怪怪的,怎么看也看不顺眼,我不杀你只是因为大家都是这个世界的守护者,虽然分属不同,但为的都是苍生,在这一点上你和我不应该是敌人。另外还有一点,我不杀你,但是我会把你留在这里,我要你从今以后,一直居住在这里,看着这条江,如果有人擅闯,你必须豁出命去阻拦,如果有人从西面的大山里走出来,你也得拼死拦下。” “这条件如果你答应了,我就留你一命。”郭显达注视着女人,等待着她的回答。 女人考虑了一会,不确定的看着郭显达,询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郭显达点点头,“真的,杀了你,不如留下你,如果真的发生最恶劣的事情,你和我的力量,其实都是同一伙力量。” 女人欣然答应,点头道,“好,我答应。” 她心里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然后仰头看了看西面的大山,心想,或许等上几年,斯普查德就会挥舞着十二翼从大山内飞回来,然后二人就可以回到家乡。 正在想着,郭显达又开口了,他说:“为了避免你节外生枝,我这有一口仙气,还请你收下。” 女人茫然的看向郭显达,只见他一掌拍来,平淡无奇的掌心便渗出一缕青烟,蜿蜒着向自己飘来,最后钻入自己的心口,消失不见,她抬起手摸了摸,并无异样,疑惑地看向郭显达。 郭显达阴险的笑道,“这口仙气你带着,哪天它要是散了,就说明你出问题了,到时候我就可以顺着仙气,直接出现在你的身边。” 女人十分心安的呼出一口气,看着郭显达感激道,“今天是我们不对,但一切都是为了正义,老先生,等斯普查德回来以后,我们会上报教皇冕下,让他亲自向您赔罪。” 郭显达转过身,腾空而起,道,“你先祈祷自己能在这里好好活着吧,但愿你口中的那个斯普查德没惊动其余世界的修行者,能顺利去往你们诸神的神域,然后将他们唤醒。如果他不小心泄露了踪迹,被别的世界的强者捕捉到,那我们这里的东西两方世界,都会遭受灭顶之灾。” 女人谦卑又诚恳的道,“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愿神保佑。” 郭显达最后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向东飞去,只留下这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站立在此处。 飞行了一段距离的郭显达忽而仰头看天,悲催道,“别人还能愿神保佑,我的老天爷呦,您也得保佑我们啊,小的失职,您老可别怪罪……” 说完后,他又放低声音嘀咕道,“估计你也没功夫怪罪我了,西方的处境比东方还要惨,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懂,你们可得加油啊……” 夕阳西下的时候,郭显达飞入云端,时不时自言自语几句,有喜有悲,他看着脚下的大山大河,感慨真是大好河山,真美啊。 美的地方都有故事,普通人或许穷极一生也无法到达这里,但大家或多或少都听说过这个地方。 这里是昆仑山,东方神山,是人世间所有神话体系中,最完美,工整的仙家聚集地。 第179章 一人一虎 傍晚的时候,武厚和白虎已经在山上晃悠了整整一天了,一人一虎,结伴在山林中穿行,二者处处走走看看,武厚发现很多熟悉的地方,都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树林里鸟窝多了一些,山上的不知名洞穴多了一些,想来应该是寄居此处的某些小动物。 冬天的山顶很萧条,从山顶一眼望下去,能看到各个山头也都是光秃秃的,绿叶要等到来年春天才会发芽,现在的季节,能看到的,就只有荒凉,不过荒凉归荒凉,这里的每一座山头,并不会因为光秃秃的山顶而显得萎靡不振,反而更加彰显出了大山亘古不朽的敦实与厚重。 这些山有多少年了,没人知道,数千年,甚至上万年,或许在这个世界还没有诞生智慧生命的时候,它们就已经存在了。大山是一双眼睛,淡漠的看着天地浮沉,人世荣辱,四季更迭,阴阳交汇,这人间的花花草草,都躲不过它的眼睛,它知道这人间的很多秘密,但是它从来不说。 虽然天寒地冻,但这里的溪水尚且温和,其中的鱼儿在清澈见底的溪水中游来游去,丝毫不会受到天气的影响,半下午的时候,武厚带着白虎去了趟山间的小溪,他脱了鞋子,跳进淹没膝盖的溪水中,用了个把小时的时间,抓了四五条草鱼。 然后武厚又带着白虎回到山顶,合力将茅草屋内发霉烂掉的果子统统搬出来,丢到了悬崖下,这些果子已经不能吃了,时间过久,已经产生了细菌,虽然白虎体格强健,但武厚想着它也不能避免发烧感冒吃坏肚子甚至中毒的可能,就决定将这些东西全丢掉。 一番忙活以后,夕阳西下,一人一虎坐在山顶,点起了篝火,武厚将抓来的草鱼架到火上,烤了起来。 很快,香喷喷的味道就弥漫开来,白虎蹲在武厚身侧,瞪着一双大眼,虎视眈眈的看着火架子上的几条鱼,大舌头是不是伸出来舔一舔嘴唇。 白虎已经很长时间没吃肉了,自从那次伤了捕猎者,自己也中了一枪以后,端木神九就不再让它杀生,即使是山林中的小动物,也不能伤害。 其实因为这件事,并不足以让端木神九给白虎立下这么不近人情的规矩,毕竟这么巨大的一头白虎,可是食肉动物,不吃肉哪能行,但端木神九还是觉得,自己离开平皇山以后,没人管制白虎,怕哪天有人误闯了平皇山,惹恼了白虎,再被白虎伤了性命,所以端木神九索性给白虎立下了不可杀生的规矩,直接一个规矩把方方面面全部定死。 白虎虽然通灵,但毕竟还是兽类,既然是野兽,就会有兽性大发的时候,端木神九豢养白虎多年,心里很明白这一点。平皇山是端门神九的家,身上的一草一木,飞禽走兽,都算是自己的家人,他可不想白虎在山里独自为尊。 火架上的鱼烤好了,武厚把鱼拿下来,笑着和在一边急不可耐的白虎说,“一条够吗?” 白虎嗅着鼻子往前探出头,大脑袋点了点,张开嘴伸出舌头来。 武厚把鱼放到白虎的舌头上,白虎舌头一卷,一条鱼就收进了嘴中,嘴巴动几下,微微仰头,就咽下了,吃的很快,就像是人吸了一口气那么简单。其实这也难怪,白虎体格巨大,身高更是顶的上两个武厚,这么一条在小溪里捉到了草鱼,也就小臂长短,如果想让白虎细嚼慢咽,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白虎虽然体格大,但胃口并不大,甚至还不如武厚,平日里它自己每天吃上几颗果子充饥,就能度过一天,甚至几天,也不会感到饥饿,今天的这条烤鱼,一样也能让白虎几天不会对食物产生需求。 武厚也很奇怪,为什么个头这么大的白虎,饭量却是这么小,他想不通,也没问过师父,他总觉得白虎有些奇怪,智商就像是七八岁的孩子,但一样存在了这么多年,而且它能和端木神九一起长眠了几千年,这其中一定有武厚不知道的秘密。 武厚摸了摸白虎,白虎温顺的拿额头蹭了蹭武厚的肩膀,武厚又拿起一条烤鱼,笑问,“再来一条?” 白虎缩回头,摇了摇,脸上充满可爱的表情,武厚缩回手,看了看两只手里分别拿着的两条烤鱼,心想自己吃两条,然后再给外公留两条。 已经一天没吃什么东西了,武厚十分饥饿,接下来他放下烤鱼,自己抓着一条,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白虎始终在一边认真的看着武厚,时不时歪一歪大脑袋,自己看武厚是怎么吃的,因为它自己吃鱼,一直是直接吞到肚子里,可不像武厚现在这样嚼烂了才咽下肚子。 武厚吃着鱼看了一眼白虎,含糊不清道,“以后,你饿了就去抓一些野味来吃,没事的。” 白虎认真的摇摇头。 武厚白了一眼,说,“你怕师父骂你?他又不在这里。” 白虎还是摇头。 武厚停下动作,惊讶的望着白虎,问道,“你不会是个榆木脑袋吧?这么不懂得变通?” 白虎假装生气的抬起一爪,拍向武厚,想把武厚推倒在地,前些年在山里它经常和武厚这样闹着玩。正在吃烤鱼的武厚随意的抬起手,就将白虎拍过来的大爪子给拨开了,然后没有丝毫不自然的继续吃着烤鱼。 一旁的白虎爪子被拍回来,整个虎头愣在了那里,爪子也停在了半空中,就保持着这个姿势,惊讶的看着武厚。 前些年的时候,白虎每一次都能轻易的将武厚推倒在地,虽然武厚的速度比自己快,但武厚的力量,却是远远不如自己,虽然自己用的力气不大,但按照以前的状态来说,武厚应该倒在地上的,可这次他没有,反而随意的一抬手,就拨开了自己的爪子。 白虎虽然智商不算很高,但有些方面它却很明白,它知道,眼前的武厚比以前更强了。 于是白虎放下大爪子,整个虎躯往后一跃,四肢弯曲,脑袋垂到地面上,望着武厚发出低吼的声音。 武厚已经吃完了,他擦擦手,看了看摆出这架势的白虎,纳闷道,“你干嘛?” 白虎一只爪子拍了拍地面,发出“砰砰”的声响。 武厚会意,笑起来说,“要比比啊?” 白虎眨了眨眼,朝着武厚忽然仰起上半身,扑了过去。武厚抬起双臂,也往前迈了两步,然后双手精准无误的抓住白虎的两只前爪,将白虎下落的上半身给稳稳的举在了半空中。 白虎和武厚只是切磋,比试力气,并不会真的恶斗起来,二者就这样僵持,白虎大力往下压上半身,武厚大力举着白虎的前爪,让它压不下来,一场比试僵持了十多分钟,谁也没用全力,也没分出输赢。 不过白虎好像心情很好,武厚身上的力量,已经到了让它也觉得不错的地步,自己的体重它很清楚,虽然只是上半身,但也有四五百斤的重量,武厚能撑这么久,足见他现在的力气是有多大。 不过武厚坚持的并不轻松,脸上已经布满了汗水,贴身的衣服也湿透了,虽然是切磋,但是对他来说并不轻松,白虎的重量,对他来说,还是太重了。 快坚持不下的时候,武厚突然大吼一声,趁白虎不在意,一下将白虎直接掀了过去,整个虎身向后倒去,然后重重落地,发出一声闷响。 白虎翻身站起,也不生气,高大的它站的笔直,这个角度来看武厚的话,武厚的个头也只是到它的腿根位置。 武厚气喘吁吁的仰头看着白虎,道,“不行,你太重了,扛不动。” 白虎脑袋晃了晃,看着武厚的脚嗅了嗅鼻子。 武厚低头看一眼,看到刚才自己所站的位置,已经凹陷了几公分,那可是坚硬的石面,就这样像面团一样,被踩的塌陷了。 远处一阵破风声传来,接着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飞向一人一虎这边,稳稳的站到了山顶上,激起一阵烟尘。 武厚和白虎瞪着眼睛看着这一幕,等烟尘散后,看到了置身其中的郭显达,身上衣物有些凌乱,头发也乱糟糟的站在那里。 武厚惊呼一声,“外公!”白虎也发出一声啸声。 郭显达看了看二者,拍了拍手,走上前来,看到地上放着的两条烤鱼,弯腰捡起就吃了起来,眉头紧锁,也不说话。 外公消失了一整天,傍晚才回来,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去了,于是武厚张口问,“外公,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郭显达吐出几根鱼刺,看了看武厚和白虎,神伤道,“乖孙,你外公我,失职啦。” “失职?”武厚重复了一句,疑问道,“失职什么?” 郭显达摇摇头,沉思着走了两步,然后又抬头看了看西方的晚霞,映衬着每一座山头,把山头映的火红,他缓缓开口道,“到底是偏居一隅的山里人啊,胆小怕事,真要杀人,还真没那个胆……” 武厚走过来,看着外公惊讶道,“外公你说的什么啊?” 郭显达心里犹豫要不要和武厚说说自己的事情,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那天在江边和端木神九的谈话,让他决定了一些事情,但现在武厚尚且年少,郭显达觉得,还是先不要告诉他了,如果这一辈子都不用告诉他,那是最好。 第180章 一张餐桌 武厚和郭显达在山顶逗留了一夜,也没返回山里的家中,第二天就径直返回了市里,武厚老老实实跟在郭显达身后,准备正式面对那个突然回归的父亲。 武厚对武大器的接受,这其中少不了郭显达的劝说,毕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很多道理,他要比尚且年幼的武厚知道的更清楚一些。 人活一世,谁还能不有个家,既然有家,那更应该是完整的。郭显达虽然溺爱武厚,心疼自家闺女,心头上对武大器也抱着一股子厌恶和痛恨,但为了闺女母子两人能有个完整的家,他但是可以对武大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以后他能顾家,别在抛下这娘俩独自远走就行了。 一夜的劝说,郭显达苦口婆心,武厚一夜沉默,脑海中思绪万千,但始终无法接受武大器,但郭显达最后一句话很有力道,郭显达说,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你妈多想想,她苦了这么多年,不就等着这一天的吗? 的确,郭葵花的等待,武厚再清楚不过,自己学业半途而废,另母亲伤透了心,如果心爱的人回来了,却不能重归家庭,这就是更加悲伤的事情了,一面是自己等了小二十年的男人,一面是自己的心头肉,辛辛苦苦怀胎十月一朝分娩,走了一趟鬼门关才产下的一子,手心手背都是肉,郭葵花夹在中间,反而是最难过的那一个。 武厚很清楚,这件事情,自己绝不能任性的由着自己的意思来,为了母亲,他决定暂时接受武大器。于是第二天破晓的时候,武厚在山顶站起身,淡淡的说一声,“回家吧,外公。” 兜兜转转,再走一趟大山,爷孙俩的身影又从山里钻了出来,回到了城市里,一天的时间,城市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人们脸上迎接春节的喜悦更盛一些,别的倒也没什么。 家中。 从武厚走出家门以后,郭葵花到现在粒米未进,茶饭不思,总是低声抽泣,伤心欲绝。武大器和武厚的外婆守在一旁,谁也不敢走开,二人时不时听到郭葵花的诉苦,听到她的哭声,老太婆心里难受,也就跟着掉下眼泪,只有武大器,面容平静,隐隐带着一丝怒意。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一走就是十几年,让我做了十几年的寡妇,不知道多少人背地里说我,骂我,我都忍了,可是我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大,供他考大学,就盼着他能毕业了找个好工作出人头地,现在竟然连这个愿望也破灭了,你说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郭葵花像是个诉说苦水的“怨妇”。 老太婆拉着女儿的手,安慰说,“傻闺女,别哭了,等武厚回来问问清楚,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现在外面办事都得拿钱吗?实在不行,咱们就凑点钱,过了年你跟武厚去一趟,给学校领导送点礼,看还能不能回去接着上。” 当今世道上的百姓,很多事情,已经逆来顺受惯了,久而久之,也就习以为常,总觉得给领导送点礼,拿点钱,才好办事,这是多么可笑,和可悲的一种深深植入国人脑海中的恶习! 武大器端来一杯热茶递给郭葵花,柔声说,“葵花,你别难过,年后我陪你去一趟杭州。” “你去有什么用,你去了就能让武厚接着上学吗?”郭葵花带着怨气说。 武大器抿着嘴唇,然后说,“总得有个理由开除咱们儿子啊,是不是武厚犯什么错了?” “不可能,武厚虽然调皮,但绝不会做出严重到被开除的事情。”郭葵花对自己的儿子,还是很了解的,她知道武厚虽然顽劣,但有度。 屋内一阵沉默,半晌过后,门被人轻轻敲了几下。 外面传来郭显达的声音,“老太婆,快开门,我们回来了。” 老太婆还没来得及站起来,武大器就急忙起身,快步走到门口,把门打开了,开门后看到郭显达站在门外,身后是一脸寒霜的武厚,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武大器笑着脸闪开身,“爸,回来啦?快进来,外面冷。” 郭显达用眼神剜了一眼武大器,一句话不说的走进了屋子,武厚默默跟在身后,进门后先是看到外婆,外婆向他投来心疼的目光。 然后武厚看到沙发上伤心的母亲,心里一阵心疼,脸色迅速从布满寒霜,变为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紧张又自责的站到郭葵花身前,低声道,“妈,对不起……” 郭葵花抬起头看向武厚,一句话也没说,伸出手把武厚搂进怀里,眼泪无声的划过脸颊。 武大器看着这一幕,想出声安慰,却不知道从何开口,心里一番挣扎以后,默默叹息一声,愁眉苦脸了起来。 厨房的锅里还煮着粥,老太婆起身去到厨房看锅去了,这时候郭显达朝武大器使了个眼神,示意让他跟着自己。 武大器跟着郭显达走进了武厚的房间,进门后郭显达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让武大器把门关上,武大器老老实实把门关好,然后走到了坐在椅子上的郭显达身前。 “爸,你有话要和我说?”武大器出声询问。 郭显达掏出烟,还没点上,就雷霆出手,一巴掌扇在了武大器的左脸上。 武大器被打愣了,瞪着眼睛吃惊道,“爸,你打我干嘛?” “打你干嘛?”郭显达掏出火机,扯起一个嘴角说,“人前不能打你,这就你跟我了,我还不能打你一巴掌出出气了?你个混账东西!我早就想揍你了,这一巴掌是替我女儿打的。” 武大器摸着火辣辣疼的左脸,心思微妙,无动于衷,无声的接受了。 郭显达点燃口中的香烟,刚抽了一口,忽然又雷霆出手,一巴掌又扇在了武大器的右脸上。 武大器这下更懵了,惊恐的看着郭显达,诧异道,“爸,你怎么还打啊?” 郭显达吐出一口烟,淡淡道,“武厚很想揍你,但你们是父子,儿子可不能打老子,这是会遭天谴的,不过我可以代劳,所以这一巴掌我是替武厚打的。” 武大器涨红了脸,堂堂一米八的大个子,就这样被眼前身材远不如自己高大的小老头连打了两个耳光,却连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最后只好低声说给自己一句话,“活该!” “的确是活该。”郭显达没有继续打武大器的意思了,就靠到后面,喷云吐雾了起来。 武大器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站在郭显达面前,动也不敢动一下,大气也不敢出。眼前这个老头,他是知道的,当年自己追求郭葵花的时候,直接追到了山里,在山里他可没少被这个小老头追着打。 靠到椅子上的郭显达开口继续说,“我把武厚劝回来了,他接受你回来这个家,不过暂时他应该不会太待见你,以后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这不是帮你,如果是我的话,我不仅不让你进这个家门,我还会把你腿打断,但为了我的闺女和我的外孙,我暂且能饶了你。” 武大器点点头,“那谢谢爸,辛苦你了。” 郭显达冷笑几声,吓得武大器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郭显达又说,“一个男人的责任,第一条就要体现在自己的家人身上,你是个很不负责的男人,这一点你不如我。” 郭显达絮絮叨叨的教育起了武大器,武大器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那里,聚精会神的听着这个小老头的忠告、劝告、警告。 絮絮叨叨了半个小时,房间门被敲响,老太婆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叫道,“老头子,出来吃饭。” 郭显达这才停下话语,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他走以后,武大器如蒙大赦一般的肩膀下垂,微微驼背,大口大口喘着气,黑背上里面的秋衣,已经全湿了。 收拾好状态以后,武大器才敢走出房间,他看了看已经坐到桌前的四人,桌上摆着家常饭菜,武厚在郭葵花右手边低着头,眼神落在碗里的米饭上,再往右是一把空椅子,没有人坐。 武大器忽然有些拘谨,脸上带着犹豫和不自然,微微挪动脚步向桌子靠拢,走到桌前的一个空位边上后,犹疑了好一会,还是没有敢坐下。 他不坐下,也没人说让他坐下,郭葵花不说,郭显达不说,老太婆也不说,于是武大器就尴尬的站在那里,看着老太婆做的一桌子菜,和低头不语的郭显达郭葵花父女二人。 武大器心里暗暗叫苦,语气充满疲惫的开口说道,“我到厨房吃吧。” 话说完后,他拿起桌上一碗米饭,夹了几筷子菜到碗中,然后转身走向厨房,背影说不出的萧索。 在很多地方的百姓家中,每逢家里有客人的时候,只有男性能上桌吃饭,而忙前忙后的女性,却要藏在厨房里才能吃饭,这是封建社会传下来的一套老讲究,泛滥于旧社会很多豪绅家庭内,是对女性的一种歧视,犹如对待仆从下人,总之是很没地位,和带有侮辱性的一种方式。 而这种方式,今天在这个家中的这顿饭时,却颠倒了过来,反倒变成了武大器端着碗往厨房走去,说出去有些可笑,但武大器的心里是什么滋味,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其实并不是郭显达父女二人和老太婆不想让他坐下来一起吃饭,但此时的三人最在意的,是武厚的想法,所以武厚不说话,他们就也都保持着沉默,即使武大器真的端起碗往厨房走去,也没一个人敢开口先说话。 武大器手里端着米饭,米饭上是几筷子菜,他连片肉也没夹,眼神哀伤的看着地面,一步步走向厨房,虽然只有十多步的距离,甚至不需要十秒钟的时间,但他却觉得好像走了很久,很长的一段路,长到比自己这十几年的摸打滚爬还要长。 屋内鸦雀无声,安静的可怕,武大器差一步就要埋进厨房了,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武厚的声音。 “坐下来一起吃吧。”武厚头也不抬的喊了一句,很明显是在喊武大器。 其余三人松了一口气,郭葵花笑了,老太婆笑了,郭显达也笑了,唯独武大器,整个人呆立在厨房门口,一只脚还悬空着,僵硬在了那里。 等他回过头来以后,脸上已是泪流满面,但难掩喜悦的神情和语气,他兴奋加颤抖的重重点头道,“好!” 第181章 结算工资 春节已经越来越近了,作为外来人员务工的大城市,杭州城内的现在,已经变得人迹寥寥,为数不多了,这里本地居民远没有外来人员多,每当春节将近,外地人纷纷回家以后,这里就空了起来,平日里喧嚣的城市,在过了腊月二十以后,就渐渐安静下来,街上很少再看到行人,只有偶尔经过的汽车,和按规定巡视的人民公仆。 自武厚回家了以后,工厂也放假了,所以端木神九就回到了义正连,在先前所住的房间住下,每日在院内监督沐氏六兄弟练武,再或者带着沐哆哆出门散散步,给她买些小女孩喜欢的吃食和玩意,细心的端木神九还给沐哆哆买了两朵秀气的红花,别在小丫头的头上,趁着春节图个喜庆,百姓家里自古就有这习俗。 小哆哆很喜欢自己的这个爷爷,放假后每天缠着端木神九,就算端木神九在指导沐海森等人练功,或者培训几个铁汉大院的精英人才,她也时时刻刻跟在端木神九一旁。久而久之,端木神九索性就一边抱着沐哆哆,一边授武,时不时还逗弄几下怀里的丫头,然后二人相视大笑,看上去端木神九倒是有了些含饴弄孙的样子。 义正连内的住所并不够沐氏六兄弟居住,虽然出了沐海森意外,其余几人都是寡汉子,但保不准哪天就会有对象,所做沐海森再三考虑下,他又在隔壁租了几个院子,让沐海林等人住到那边去。 虽然手里有钱了,但沐海森并没有急着换个门面,一切都要等到年后再说,年前,他这个掌门,和门内几位“长老”,还都得刻苦修炼,不然这武馆的场面,可撑不起来。 这一天晌午,端木神九把手里所有事情忙完以后,放下怀里的沐哆哆,招手叫来沐海森,和他说声自己要出去一趟,然后就径直出了大门。沐海森还纳闷,老祖宗现在出去要干啥,但他并没有多问,他知道,即使问了,老祖宗要是不想说,他也问不出来。 其实今天是端木神九的好日子,最起码对他来说,是个好日子,因为今天是工厂结算所有薪资的日子。 在工厂做了几个月,除掉每个月发到手的那些钱以外,还有一部分工资是暂时没发到工人手里的,要等到放假盘点清算了以后,财务那边才会一一全部发放,已经回家的外地工人,会打到工资卡上,本地的工人,如果不想发到银行卡里,或者没有银行卡的,就得回到工厂去自领。 端木神九没有银行卡,他本身就是个黑户,身份证都没有,所以自然也不会有银行卡,这样的话他就得自己去工厂领工资,不过这对他来说倒是无所谓,无非是走几步路的事情。 自己的薪资本身就是好几个人薪资的总和,自己的工作量顶得上好几个人的工作量,所以那次在楼顶遇到桑俊后,端木神九就厚着脸皮多要了几份工资,现在每每想到这些,他还有些忍俊不禁,好奇自己当时怎么跟个市井小民似的。 边走边想着无关痛痒的事情,端木神九没用多长时间就走到了工厂门口,门口人并不多,因为工厂内很大一部分都是外地的务工人员,这个时间都已经回老家了,所以今天来领工资的,也就本地一些上了岁数,没有银行卡的老人,只有端木神九一个看上去三十左右的年轻人。 端木神九在门口的几人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当即嘴角泛起笑意,开心的叫道,“邓老头。” 站在门口几人中的邓老头扭过头来,循声望去,看到了叫他的端木神九,老头脸上绽放出笑容,高兴地挥手,让端木神九过来。 端木神九向前走去,来到邓老头身前,看着他问道,“你也来领工资?” 邓老头笑着反问道,“你不也是领工资的?” 然后这一对老搭档,相视而笑,邓老头伸手拍了拍端木神九的肩膀,虽然他比自己要个高,但邓老头一样老气横秋道,“小子,钱到手了,可不能出去鬼混啊,现在钱越来越不经花了,你得把钱存起来,娶媳妇。” 端木神九汗颜,嗔怪的看了一眼邓老头,道:“你操心的事情还挺多。” 邓老头张着少了几颗牙的嘴,乐呵呵的傻笑,身边其余人陆陆续续从保安室走出来,然后就离开了这里。 工厂的财务已经放假了,她们把账做好以后,就发给了桑俊的助手卫千华,所以今天发工资的人是卫千华,地点就在保安室内。来领工资的人都很准时,也不多,就用不了很长的时间,因为每个人的工资都是财务算好的,卫千华只需要按工资单发放就行,进展的很快,没一会门口就剩下邓老头和端木神九了。 二人还在聊着天,也不知道邓老头和端木神九说了什么,把端木神九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直拿白眼蹬他。 卫千华从窗户探出头,看着剩下的两个人,他知道今天端木神九肯定回来,所以他看到端木神九后并不惊讶,而是自然的开口叫了邓老头一声。 “邓老头,来领工资了。”卫千华摇了摇手里的工资单。 邓老头听到叫声以后走到保安室的窗户前,笑脸望向卫千华,样子十分开心。卫千华按照工资单上的数字,计算了一番后,和邓老头确认了工时,然后就从带来的皮箱内拿出一把百元大钞,数了数递给了邓老头,让邓老头点点数目。 邓老头一手抓着钱,另一只手蘸上吐沫,然后一二三四的数了起来,上年纪了人眼神不好,脑力也不好,他数了好大会才数完,中途还应为数错了,重新数了一遍,最后才确认没错。 确认了以后,卫千华又从皮箱内拿出两张百元大钞,笑着递给邓老头,说了几句话,把邓老头说的高兴地马上就要手舞足蹈。 等邓老头回来以后,端木神九看着他纳闷道,“你高兴个什么劲,都快跳起来了。” 邓老头两只手里都是钱,他扬了扬其中一只手里的两张百元大钞,得意道,“看到没,这不是工资,这可是奖金,我独有的一份,哈哈,这可都是好工人才能有的待遇,卫经理说了,过了年,就让我做车间主管,工资翻倍,哈哈,没想到我老汉活了六七十年,竟然在这岁数要当上领导了。” 端木神九好笑的看着邓老头,随后又望向窗口的卫千华,见他朝自己点点头,才确认了邓老头说的是真的。端木神九有点意外,但也替邓老头高兴,不是因为他当上了领导什么的,而是因为工资翻倍,这才是最实在的。 端木神九去领工资了,邓老头没有走,站在原地等着他。 站到保安室的窗口,卫千华看着眼前的端木神九,抿起嘴唇,有些发愣。 端木神九笑笑,看向桌上最后一张工资单,问,“不给我算算工资?” 发愣的卫千华回过神来,慌忙哦了一声,干笑道,“哈,你看我这脑子,昨晚上睡太晚,犯迷糊了,您的工资桑总已经特意嘱咐好了,在这呢。” 卫千华说完以后,就从桌下拿出一个黑袋子,鼓鼓囊囊,看上去足有好几万。 短短几个月,虽然端木神九要了几个人的薪水,但绝不可能拿到这么多工资,因为每个月的发薪日,已经发过一部分工资了,剩下的绝不可能有好几万。 端木神九皱眉问道,“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工资可没这么多,我很清楚。” 卫千华笑着回道,“这是桑总的一点心意,他知道,您是个有风骨的人,不会轻易受人恩惠的,所以他让我转告您,多余的那部分是您的奖金,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您指点了我师兄幽满千,桑总聊表谢意,这年头,拿钱感谢才最真诚呀,您说是不是?” 端木神九听后哑然失笑,看着卫千华意有所指道,“那我也应该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工作呢。” 卫千华站在窗户里边,挠起了头,不好意思道,“我就是个招工的,不用谢我...” 端木神九接过卫千华手里的黑袋子,莞尔一笑,说,“替我谢谢你家桑总,明年我还来这里上班。” 卫千华老实的点点头,心想不知道桑总知道了这个消息,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桑氏集团的高层都知道,家里的一家工厂,有这么一尊神在这里,大家的心始终都吊着,从来没放下过。 端木神九走了两步,忽然回过头来,看向卫千华问道,“你师兄现在去哪了?” “已经回西北了,他说遇到了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要去闭关。”卫千华老实回答。 端木神九想了想,说,“你师兄心地善良,个性极强,他的刀应该走霸道的路数,王霸之道,对招式要求不高,寥寥几式就能倾天覆地,那才是人间刀法大成者的气象。” 卫千华点点头,道:“我会转告他的,多谢神九先生。” 端木神九微笑着转过身,举起手里的黑袋子晃了晃,扬长而去,站在窗户内的卫千华看到这,也会心的笑了。 一直站在原地等待着端木神九的邓老头,此时看他拎着一个黑袋子回来了,就好奇的凑上去,看着黑袋子问,“这是啥,你的钱的?”邓老头摸了摸自己鼓鼓的口袋,他的钱已经装起来了。 端木神九看着邓老头,边走边摇黑袋子,得意道,“在这呢,我的奖金比你多哦。” 邓老头纳闷的看着走远的端木神九,不明其意,他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跑去,跑向了自己来时骑着的破旧摩托,坐上去以后费力的蹬着火,然后挂上档就去追端木神九了。 第182章 一个姑娘 端木神九走出好远,看也不看身后骑上摩托车的邓老头,不过他心里知道,邓老头肯定会追上自己,端木神九这会心里也在想着,等会找个地方请邓老头吃顿饭,相识几个月了,还没一起吃过饭,今天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二人可以好好聚一聚。 正在想着,身后那辆破旧摩托带着巨大的轰鸣声就来到了一侧,上面的邓老头张大了嘴,扯着嗓子喊,“你小子,走那么快干什么?” 端木神九看着邓老头因为提高声音而涨红的那张老脸,褶皱挤到一处,像是横在脸上几条缰绳,他笑笑回道,“邓老头,难得今天清闲,我请你吃饭,去不去?” 邓老头放慢摩托车的速度,轰鸣声也逐渐小了,他控制着车速跟在端木神九边上,纳闷道,“饭不饭的先不说,你刚才说你的奖金比我多,是什么意思?你发了多少?” 淡定走路的端木神九笑而不语,并不打算告诉邓老头,邓老头看出了他的意思,就从摩托车上伸出一脚,踢在端木神九大腿上,嗔怪道,“你娘个腿的,说啊!” 邓老头不知不觉中,就做了当今江湖上任何人做也不敢做的事,骂也不敢骂的话,这已经不是邓老头第一次骂端木神九娘个腿了,之前二人在厂子里搭档干活的时候,邓老头就时常出口成章的骂端木神九一些粗鄙语言,不过他就是嘴上骂骂,心里可没有任何敌意,这一点端木神九很清楚,所以端木神九从来不在意来自邓老头的叫骂。 端木神九身形没有丝毫停顿,脸上也没有丝毫不满,而是更加似笑非笑的看着邓老头,狠狠的吊起了他的胃口,他知道,这老头好奇心很重,如果不让他搞清楚原因,他会急的吃不好睡不好,但是尽管如此,端木神九也打算一直吊着他,就是不告诉他自己到底发了多少奖金。 其实手里那个黑袋子里的钱,端木神九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不过他也不打算数,总之知道是很多就好了。 邓老头急的在摩托车上大喊,“你个臭小子,发个奖金有什么值得掖着藏着的,我又不找你借钱。” “你要想借,也能借点。”端木神九目视前方,淡定回道。 “我才不借,老头子这辈子不喜欢欠人东西,人情也好钱财也罢,从来不欠,有骨气了一辈子,可不能临了最后几年破了戒。”邓老头说的异常坚定。 端木神九点点头,笑眯眯道,“有骨气,一个主管的位置给你高兴的跟个小孩子一样,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邓老头在摩托车上吸了吸鼻子,朝着端木神九恶狠狠吐出一口吐沫,端木神九连忙放慢速度,吐沫从自己胸前飞过,堪堪被他躲过去。 “你懂个屁,那叫事业,你懂不懂?你不懂!唉,要说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不知道干了呢,尤其是你,一点上进心也没有,活干那么漂亮,你稍微活道一点,也能在厂子里捞个一官半职干干,那不比在产线上轻松多了吗?而且又是正儿八经的事业,说不定还能升到办公室去坐着呢,你明白吗?”邓老头看着端木神九,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像极了教育儿子的父亲。 端木神九听后,哑然失笑,这邓老头,替自己操心的地方倒是不少,前段时间要给自己说媒,现在又担心起自己的事业来了。 摩托车还在邓老头的驾驶下正常行驶,端木神九突然从一侧窜了上来,坐到邓老头后面,吓得邓老头差一点扶不住车把,栽到路边去。 邓老头回头怒目看来,又要开口训斥几句,端木神九伸出双手扶着邓老头的脑袋往前看,岔开话题道,“好啦,别絮絮叨叨了,烦不烦,走,找个地,咱哥俩喝点。” 与别人相处,一副以高人自居的端木神九,在邓老头面前,俨然是一副寻常糙汉子的模样,行为举止和言谈之间,都透露出和邓老头有几分相似的小民形象。 邓老头视线重新望向前方,专心驾驶了起来,嘀咕道,“行啊,喝点就喝点,你小子,有钱了还知道来请我喝酒,不错不错。” 坐在后面的端木神九面带笑容,听着邓老头又絮絮叨叨了起来。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哪还有餐馆开门的,想喝酒,去我家啊。”邓老头脸上闪着异样的神采,兴奋道,“我自己酿的杏花村,别提多地道了,家里老太婆已经置办好了年货,菜多着呢,走,就去我家。” 邓老头说走就走,立刻加大油门,破旧摩托发出一声咆哮,憋足了马力往前冲,晃的端木神九一个不稳,急忙抓住了邓老头的肩膀。 起初端木神九是拒绝的,他并不想到邓老头的家里去,就打算随便找个小餐馆跟他喝点小酒,但坐在摩托车上走了一段路后,他看到几条街上的餐馆果然都已经关门歇业,估计大家都是因为即将到春节的缘故,回家等着过年去了。 无奈之下,端木神九只好随着邓老头的意思,老老实实坐在摩托车上,跟着邓老头往他家里去。 邓老头的家在城外,跟工厂的方向刚好一反,要去邓老头家里,必须穿过整个市区,二人驾驶着摩托车,在即将走出市区的时候,端木神九坐在后面忽然想起一事,这第一次到邓老头家里去,可不能空着手去呀,那多不好看,俗世里的礼仪,他还是知晓的。 于是在市区边缘,端木神九叫停了邓老头。 邓老头停下了摩托车,看到下了摩托的端木神九,瞪眼问道,“你干啥,想跑啊?不想去我家?” 端木神九笑笑,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道,“内急,我去方便一下,马上回来。” 然后不等邓老头说话,端木神九拎着黑袋子就走开了,身形在路口转了个弯,不知道要去哪方便。 邓老头停好摩托车,懒洋洋的半躺到摩托车上,点上一根烟,耐心的等端木神九回来,中午的太阳很好,晒得人直犯困,所以邓老头躺着躺着,迷迷糊糊打起了盹,手里的烟也忘记抽了,就那样半躺着睡了起来。 直到手里的烟把烧到手指,邓老头感到一丝疼痛,才倒吸一口凉气悚然醒来,他整个人在摩托车上猛然坐起,险些跌落下来,幸亏被刚好回来的端木神九扶住,不然他真要头朝地摔下来了。 端木神九一只手扶着邓老头,笑眯眯道,“怎么,这才不到十分钟,就睡着了?” 邓老头坐稳身子后,揉了揉被烟把烫到了手指,看到端木神九拎着黑袋子的手里,又多出了两箱子东西出来,也不知道是在哪里买的,一看就是逢年过年,邻里拜访所需的薄礼。 邓老头有些惊讶的看向端木神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去方便的功夫,还买了两箱礼来?” 端木神九笑答,“头一回见老嫂子,可不能空着手啊,大过年的,哪有空手上门蹭吃蹭喝的,再说了原本我就说是我请你的,现在反倒成了你请我了。” 邓老头点点头,心情大好的说,“不错不错,学的很快,对,就该这么活道。” 端木神九笑着重新坐上摩托,说:“走,赶紧的,一会到饭点了,晚了的话老嫂子就忙不过来啦。” 邓老头发动起摩托车,嘿嘿道,“忙得过来,又不是她一个人做饭。” 摩托车又行驶了起来,开出了市区以后,走上了一条宽阔的大马路,大马路的前面是三三两两的山头,邓老头的家就在某一座山头下面。 行驶的途中,邓老头的视线看向端木神九手里拎着的两箱东西,语气深沉的说,“你这心思,以后用到工作上,对你肯定大有帮助,至于我这,就算了,咱们之间可不需要这些虚头巴脑的礼数。” 端木神九在后面无声的笑笑,看着前方的山头,没说话。 摩托车驶出了大马路,拐进了一条山路,一路下坡,路面不平坦,磕磕绊绊,载着两个人的摩托车摇摇晃晃,得亏邓老头驾驶技术老练,否则二人恐怕已经栽倒在这不平的山路上了,可即便如此,端木神九也十分担心,屁股底下这辆破旧的摩托,会不会跑着跑着,突然散架。 第一次来邓老头的家,端木神九实在没想到,他家到工厂的路上,竟然会有这么崎岖的山路,而且距离工厂的距离,非常遥远,车程大概要一个小时到两个小时之间,这来回路上,就要去除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邓老头每日走出家门,和回到家里的时间,想来都是很早和很晚的。 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辛苦,想想也是挺可悲的一件事。 可邓老头并不这么觉得,他虽然辛苦,但却过得很开心,绝没有因为路途遥远,工作繁重而抱怨过,这是他活了近一辈子修来的心境,一般事情,还真坏不得。 山路跌跌撞撞走了半个小时,冬日里一样潮湿的山里渐渐出现一座小村落,坐落在三座山之间,几十户青砖绿瓦砌成的矮房,样式大致一样,位置高低不一,屋顶都有一个烟囱,个别烟囱还在徐徐冒出青烟,给宁静的山里村落更添一份恬淡。 “那就是我们村了,不比城里排场,就一个小山村。”邓老头在摩托车上和端木神九说。 端木神九看着前方的小村落,眼神中浮现出柔情,心里泛起亲近感,这种坐落在山与山之间,由青砖绿瓦几十户人家组成的山村,是他最喜欢的栖身之所。 摩托车开进村子,在青石铺成的窄小道路上拐了几个弯,期间邓老头还和几个同岁数的老伙计打了个招呼,最后把摩托车停在了一个院子前。 院门关着,邓老头停好摩托车,招呼着端木神九下车,然后自己扯着嗓子朝院子里喊,“老婆子,开门啦。” 院内响起了脚步声,端木神九耳朵灵,立刻就听出了脚步声中的端倪,这根本不是一个老太婆该有的步子,这步子轻快,迅捷,也有力,别说一个跟邓老头岁数相仿的老太婆,就是平常的普通人,也走不出这样的步子。 于是端木神九好奇的望向院门,等院门缓缓被人打开后,他看到一个年轻姑娘的脸,出现在了眼前。 第183章 李子向暖 看着开门的女子,端木神九微微一愣,那女子也呆立在了那里,痴痴的望着端木神九,半晌没回过神来。 最后还是邓老头最先打破了宁静,开口和那女子说道,“小暖呀,你大娘呢?” 邓老头问了一句话,被他叫做小暖的女子没反应,仍是呆呆的望着端木神九。邓老头像是很满意她的样子一般,低头悄悄笑了笑,才又清了清嗓子,提高分贝喊道,“小暖,别看啦,家里来客人了,还不快请进去。” 女子回过神来,慌张的哦了一声,然后让开身,局促道,“请...请进...” 端木神九在邓老头身后摸了摸鼻梁,这时候邓老头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端木神九,眨了眨狡黠的双眼。 邓老头心里打的算盘,端木神九顿时了然,他心里无奈苦叹,暗暗摇头,迈开步子跟着邓老头走进了院子,路过那女子身边的时候,还微微侧了侧身。 端木神九跟这女子见过面,上次天喜山庄园内的比武后,端木神九曾被这女子挡住过去路,女子支支吾吾,说话磕磕绊绊,跟端木神九面对面“僵持”了一会时间,所以端木神九记得她,这个当时一身白衣,手持一把三尺剑的江湖女子。 如果猜的不错的话,前段时间邓老头和自己说过的那个同村的姑娘,应该就是眼前这个女子了。 想到这端木神九就一阵头大,心说邓老头啊邓老头,还真是人越老,心肠越热,原本端木神九还以为他是随口那么一说,但没想到这家伙还真惦记上了这件事情,就真的找机会让自己和这女子见上一面了。 自己纵横江湖那么多年,又在山里长眠千年,还真是头一次碰到给自己说媒的。 走进院内,身后的姑娘重新关上院门,邓老头带着端木神九一边走进堂屋一边喊,“老婆子,快出来,家里来客人了,把好酒好菜准备上。” 厨房内走出一个老太婆,身材佝偻,头发花白,面色苍老,但走起路来很是顺当,麻溜的很,甚至带着一阵风似得走进了堂屋。 邓老头这老两口的身子骨都不错,很是硬朗,这得益于早年过穷苦日子的时候,那会他们没少掏力干活,所以渐渐两人都有了一副强健的身子骨,即使上了岁数,也仍是健健康康,无病无痛。 老太婆一步迈过门槛,带着喜悦的神色望向屋内,家里已经很久没来客人了,他们的孩子也都大了,离开了山村,去往了大城市里生活,这个冷清的家,上一次来客人的时候,还是孩子结婚那次,所以今日端木神九的到访,让着老婆子很开心。 见到邓老头的夫人,端木神九放下手里的礼品,柔声微笑道,“老嫂子,你好,我是端木神九。” 老太婆乐呵呵的在围裙上搓着手,说:“知道知道,总听他说起自己带了个徒弟,人长的高大又英俊,还老实巴交的,今天总算见到你真人了。” 老太婆看到端木神九放到地上的东西,又用责怪的语气说,“哎呀,你说你来就来吧,还拿什么东西,真是太见外了。” 不等端木神九和邓老头说话,老太婆走上前拎起东西,放到墙边的柜子旁,然后又往外瞅瞅看看,看向站在院内不知所措,神色慌张的开门女子,她正低头站在那里搓着衣角,脚还在地上划来划去,一看就能看出她很紧张。 老太婆和邓老头对视了一眼,二人眼中笑意很浓,夹杂着满足的神色,这一切端木神九尽收眼底,心里无力苦叹,这真是合谋啊... 院内的姑娘始终不敢抬头往里瞧一眼,她心里此时像是有十几头小鹿一样,在不大的胸膛内窜来窜去,一点也不消停,搅的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最后终于忍受不了,就想赶快逃离这里,然后她鼓起勇气和堂屋内的人说,“邓大娘,邓伯伯,我先回了。”说完就往院门处走去。 堂屋内正在给端木神九倒茶的邓大娘见状,急忙放下茶杯,追出来道,“小暖,干什么去,一会就该吃饭了,别瞎跑。” 小暖身形停在门后,沉默了几秒钟,回过头来赧颜道,“邓大娘,我每天都在你家里吃饭,怪不好意思的,今天刚好你们有客人,我就不叨扰了。” 邓大娘追出门口,来到站在门后的姑娘身前,拉起她的手,伤感道,“傻孩子,看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什么叫叨扰,我早就应该养你了。唉!说起来都后悔,打小我就看着你长大,后来你爹妈走了以后,你一个人撑不起一个家,就离开了村子,为此我哭了好些年呢,当初我就应该留下你把你当闺女养,那样你也不至于去做什么尼姑,真是造孽,造孽啊...” “邓大娘...”姑娘有些孩子气的叫了一声,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太婆拉着去了厨房。 屋内的端木神九尴尬的端着茶水,坐在椅子上,看着简朴的堂屋,又看看在一旁翘着腿哼小曲的邓老头,心里忽然打起了退堂鼓,想着要不要先告辞离去。 想到这,端木神九就立刻放下茶杯,看向邓老头准备开口,哪知道他还没开口说话,邓老头就挥手道,“别说了,我知道你想干啥,嘿嘿,老老实实跟我喝顿酒,不然我就揍你个小兔崽子!” 小兔崽子?端木神九哑然失笑,多少年了,除了当年自己的父亲这么称呼过自己,别的再没人敢这么叫过。 端木神九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开口低声道,“邓老头,你来真的?真要给我说媒?” 邓老头看白痴一样看着端木神九,道:“这事还能开玩笑吗?本来我就打算给你们找个见面的机会呢,嘿嘿,今天是择日不如撞日,赶巧了,这丫头从回来就一直跟我和老婆子一个锅里吃饭,今天正好,大家能一起吃个饭。” 端木神九敲了敲额头,垂头丧气道,“邓老头,你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真没成家的念头,还是算了吧...” “你敢!”邓老头一瞪眼,当即站了起来,对着端木神九怒目而视,气呼呼道,“你个小兔崽子,多大啦?再不成家,准备做一辈子光棍吗?” “我...”端木神九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邓老头又道,“你什么你,人家姑娘你也看到了,白白净净,水水灵灵,多漂亮,虽然你小子长的也不赖,但人家总也能配得上你吧?怎么?难道你觉得她丑,看不上她?” “不不,她不丑,我不是这个意思。”端木神九解释。 “那你是哪个意思?还是说你瞧不起做尼姑的?”邓老头瞪着大眼质问,眼神很凶,把端木神九看的,心里也莫名升起一种暂避锋芒的念头。 “我哪会瞧不起做尼姑的啊...你看你说的,好像我带着有色眼镜一样...” 邓老头这才重新坐下身,满意的点点头,语重心长道,“年轻人啊,别太固执,人活一世,不成个家就等于白来世上走一遭了,不仅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生你的爹妈!” 话说完,邓老头忽然把头探到端木神九身前,带着坏笑低声道,“尼姑好啊,这样最起码说明,小暖还是个雏儿,是个清清白白的干净姑娘,这可比外面那些伤风败俗的女人强太多了!” 端木神九吃惊的看着邓老头,实难想象,这貌不惊人的老家伙,竟然还能想到这一点。 可端木神九还是不打算就此妥协,不死心道,“我真没成家的念头。” 邓老头又恶狠狠的看向端木神九,不过这次他没有训斥起来,而是站起身,一声不出的走出了堂屋,钻进了厨房里,然后不一会,被邓大娘拉进厨房的姑娘,就端着一盘子柿子饼,被邓老头推向了堂屋门口。 端着一盘子柿子饼的姑娘在门口踌躇良久,小脸通红,脚下的步子一直迈不开,站在厨房里看着她的邓老头夫妇,一个劲的催促她,让她赶紧进去。 接下来的时间,是邓老头夫妇,给端木神九和她特意腾出来的独处时间,二人可以在堂屋内相处一会,互相说说话,简单了解一下彼此,俗世间的相亲嘛,大都如此。 屋内的端木神九沉沉皱眉,心不在焉的看着手里的茶杯,忽然听到门外有响动,然后他循声望去,看到了端着盘子,局促站在门口的姑娘。 端木神九连忙起身,正视这个姑娘,姑娘莲步轻移,玉手托着瓷盘,小心翼翼的迈过门槛,低着头走了进来。 “你...你...”姑娘结结巴巴,看着盘子里的柿子饼说,“这是...这是...” “柿子饼?”端木神九微微探头。 “嗯!”姑娘涨红了脸,重重嗯了一声。 有道是女子脸红,向来易痴人。 端木神九心情忽而有些好转,不再那么低沉,他莞尔笑道,“你还是这么结结巴巴的。” 这话说出口,气氛轻松了不少,姑娘也如释重负般的长长呼出一口气,鼓起了勇气正视端木神九。 她两腮绯红,睁着大眼睛,望着眼前这个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千年不死之人,顺顺利利的说了句,“这是邓大娘做的柿子饼,自家种的柿子树上摘下来的,我小时候就喜欢吃,你也吃几颗吧,很甜,很好吃。” 端木神九微微颔首,双手抱到一起,以江湖礼仪对待眼前的姑娘,简短说道,“多谢。” 姑娘将手里的盘子放到桌上,手里变得空无一物,顿时就又有些尴尬了起来,双手放到身前不适,放到身后不适,自然下垂也不适。 可姑娘毕竟是这里的熟客,很快就强自镇定了下来,她端来暖瓶给端木神九的茶杯里续上茶,然后又细心的拿抹布将桌上几滴茶水擦去,动作娴熟自然,一看就是经常做这些事。 端木神九手里捏着一颗柿子饼,看着眼前姑娘做的这些事,开口问道,“还没请教姑娘大名。” 姑娘低头羞赧道,“我叫李暖。” 端木神九低声默念了几遍。 李暖抬起头,笑道,“小时候家里种着一棵李子树,李子向暖,每年的七八月份才会成熟,那年李子成熟的时候,有了我,所以我妈叫我李暖,她让我要像李子一样,向暖而生。” 端木神九认真的看着李暖,她的表情无比的似曾相识。 “我叫晴州,九州晴的晴州,我向阳而生。” 第184章 芳心暗许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端木神九与子初关晴州江湖相逢,一见倾心,后来结成了羡煞世人的道侣,携手并进风风雨雨。 当年人世间的第一次相逢,子初关晴州介绍自己时,脸上也带着此时李暖这样的表情,平静中夹杂着慌张,说起自己的名字时,双眼熠熠生辉。 一个向暖而生,一个向阳而生,冥冥中好像自有天意,跨越了数千年的历史,两个人的容貌在端木神九的眼中重叠到一起,虽不相同,却也相似。 此刻的端木神九痴了,看着眼前故作镇定,实则内心一阵慌乱的李暖,心中百感交集。 “你很像一个人。”端木神九轻声道。 李暖又有些脸红,侧了侧身小声道,“像谁,前女友嘛?” 端木神九微微一愣,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疑惑地看着李暖。 李暖被他看的紧张了起来,扭捏道,“你别这样一直盯着我看....” 端木神九尴尬的咳嗽了几声,目光看向别处,不再去看李暖,拿起柿子饼轻轻咬了一口。 “嗯,的确很甜,好吃。” 李暖笑笑,并不答话。 屋内寂静无声,安静了许久,厨房内时不时传来锅碗瓢盆发生碰撞的声音,还有炉灶内燃烧的干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院内朦胧了起来,从烟囱飘出来的白烟因为空气中水分的过多,没有腾空而去,而是渐渐弥漫到了这座小院子里,使院内烟雾缭绕,像是起了大雾一样。 山里的天气,即使在冬天,也很反常,虽然之前是个艳阳天,但这会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变的阴沉沉的,闷的厉害,就像是要下雨似得。 邓老头从厨房钻出来,来到院子里,看了看天色,山里的居民,对天气的判断能力很好,邓老头看了一会后,就去收起了挂在绳子上的几件衣服,和放到簸箕里在院内晾晒的柿子饼。 堂屋内的一男一女,把这一幕看的真切,端木神九率先打破沉默,笑道,“看来下午要有一场雨呀。” 屋内没有别人,这话自然是说给李暖听的,于是李暖象征着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别的也没多说什么。 倒是也想说,但此情此景,该说什么呢,二人都是第一次相亲,谁也没经验。 最后还是端木神九开了口,一直这样沉默着,让他一个大男人,总觉得不适。 端木神九笑着看向李暖,说:“你确实很像她。” 李暖听到端木神九这句话,结合刚才二人简短的交谈,当即领会了端木神九口中这个“她”是何人。 她眉目间浮现出一些淡淡的伤感,但并不容易发现,然后明知故问道,“她是谁?” 端木神九认真想了想,回道,“亡妻。” 李暖暗暗咂舌,脸上登时又浮现出悔意,歉然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问的....” 端木神九摆了摆手,正了正上衣道,“无妨,这也不是什么不能提的事情。” 李暖哦了一声,点点头,看着端木神九细细打量了起来,从他走进这座院子以后,认出他以后,李暖还没认真去观察他,所以这会,她认认真真观察了起来端木神九。 端木神九头发束到脑后,笔直而修长,下巴上有了渐渐明显的胡须,看上去有点摇滚歌手的感觉,尤其是他穿着的衣服,牛仔布制成的棉袄上面印着一把吉他的logo,袖子很长,盖过了手掌,但棉袄的下摆却很短,还没过腰。 他的衣服昨夜被拿去洗了,还没干,所以今天早上起床以后,他就随便穿了一件沐海林的衣服,走出义正连的时候也没想起来换一件。 李暖看着棉袄上那个吉他logo,忽然笑道,“你还停年轻范的嘛,竟然会穿这么潮的衣服。” 此刻显得很耿直的端木神九,认真的低下头,在棉袄上嗅了嗅,又用手搓了搓棉袄,然后抬起头答道,“不潮。” “....”李暖一阵沉默,抿嘴笑了起来,继续道,“你应该不懂我说的这个潮是什么意思,我差点忘了,你是古人。” 端木神九并不吃惊,那天在天喜山的所有江湖中人,都知道自己的身份,活了多少年,所以眼前的李暖既然能坦然面对自己,那自己自然也不会开口去询问为什么。 不过他还是很好奇,就随意的问了句,“李姑娘,你不怕我?” 李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有点干涩,她走了几步到茶几前,拿起暖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端起来抿了一小口,小心翼翼的下咽,咽的时候双眼明亮的看着地面,长长的睫毛上挂起了细小的水珠。 端木神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静静地等待着回答。 “不怕。”嘴唇还没离开杯沿的李暖小声说。 端木神九笑笑,“为何不怕?” “因为不怕,所以不怕。”李暖抬起头,鼓起勇气和端木神九对视了起来。 男人心想,真是个妙姑娘。 女人心想,真是个俊儿郎。 端木神九仰起头,哈哈笑出了声,道:“邓老头前些日子说要给我说个媒,今日以来,才知道原来是你,不过听邓老头说你做了尼姑,是嘛?” 李暖脸上浮现出无奈的表情,她看了一眼厨房那边,无力道:“邓伯伯和邓大娘就是瞎操心,我现在根本就没有成家的想法,如果让师父知道我染指男女之事,定会受到重罚的。” 端木神九心想,这姑娘的想法,倒是和自己先前的想法一样。 “邓老头夫妇知道你是习武之人么?”端木神九问。 李暖又看了看厨房,然后回过头来说,“他们不知道,邓伯伯也不知道你是谁吧?” 端木神九点头,“嗯,不知道。” 李暖点点头,想了想后,语重心长道:“他们在山里过平常人的生活过了一辈子,我不想影响到他们,要不是太过思念家乡,我也不会回来的,哪知道回来以后,他们老两口就张罗着要给我介绍对象....” 说到最后,李暖笑了起来,一旁的端木神九也跟着笑了起来,具体为什么笑,或许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我听邓老头说过你的事情,你的身世很苦。”端木神九道。 李暖走动几步,摇头回答,“只要把心放放好,就不会觉得苦,修道者先修心,以心应万物,方得自在。” 端木神九赞许的看了一眼李暖,点头道,“不错,说的很有道理,这很契合你的向暖而生。” 被端木神九称赞上这么一句,李暖有些受宠若惊,毕竟眼前这个俊美男子,抛开别的不说,单说他的身份,就足以吓得千年来所有拔尖的武者噤若寒蝉,如果被他认可,那被认可的那一方,定有不凡之处。 “谢谢。”李暖简单的回了两个字,然后问,“你怎么和邓伯伯相识的?” 端木神九笑答,“同在一家工厂做工,我和他是同事。” 李暖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诧异道,“工厂?同事?你竟然回去工厂上班?” 端木神九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道:“这很奇怪吗?毕竟我也要生活的呀。” 李暖皱起眉头,看着认真的端木神九,勉强信了,但心里还是觉得匪夷所思,堂堂武道第一人,竟然会屈身到工厂去打工,这如果让江湖同道知道了,肯定会让人大跌眼镜的。 不过李暖很快就释然了,她深刻的明白,现在的世界,已经不是端木神九那个年代了,虽然现在的通讯、交通、教育、思想、都要比几千年前更加完善,但现在的人们却有一个很不好应付的麻烦,那就是生活。 现在看来,生活这把刀,就算是端木神九,也逃不过呀。 想到这李暖微微笑了起来,小声道,“看来还是庵里好,在这太平盛世下无忧无虑。” 端木神九听到后,扭过头来问,“怎么?你喜欢尼姑庵?” 李暖无所谓的耸耸肩,回道,“谈不上喜欢,但那是我的第二个家,明白吗?” “那你还会继续当尼姑了?不还俗?”端木神九追问,问过以后就暗暗惊讶,心里纳闷自己怎么会问出这种话。 不过好在李暖也没多想,而是认真回答说,“为什么还俗,我在庵里挺好的,师父和师妹们对我都特别好。” 端木神九的情绪只有一瞬间的低落,然后就迅速重新挂上笑容,点头说,“那确实挺好的。” “嗯,是啊。”李暖转过身,忽然惊讶的张开嘴巴,脸色红晕道,“你...你不会...你不会是...?” “是什么?”端木神九纳闷。 李暖强迫着自己把话说出口,“你不会真拿今天的相处,当做相亲了吧...?” 端木神九微微瞪了一下眼睛,反问道,“难道不是相亲吗?” 反问过后,端木神九大吃一惊,一头雾水的挠了挠额头,先前自己还很排斥邓老头安排的这场相亲,怎么这会好像就已经变了呢。 李暖红着脸转过身,背向端木神九,满脸的害羞神色。端木神九哑然失笑,开口说道,“是我轻浮了,李姑娘若有不适,我这就离去。” 说话时,端木神九真的迈开步子,就打算去厨房和邓老头说一声,然后离开这里。 李暖急了起来,在端木神九的后面欲言又止,小脚在地上来回划着一字,最后涨红了脸说,“别走...” 端木神九站住身形,回过头来疑惑的问,“怎么了?” 李暖的脸更红了。 人的感情最是莫名其妙,从第一眼的好感开始以后,就有可能以无法想象的速度往上攀升,升华为真真正正的喜欢。 从来没有对旁人产生过爱慕的李暖,短短几盏茶的功夫,就已经对端木神九暗许了芳心,而她的第一眼,却不是在今天这场“相亲”里开始的,而是那天在天喜山见过端木神九以后,就开始了。 第185章 魂不守舍 二人在堂屋内又相处了片刻,期间邓老头夫妇是不是从厨房探出脑袋来,往堂屋里望去,邓大娘看到这二人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并无彼此相看两厌的样子,她心下开心了不少,回过头来和邓老头说,“老头子,我看小暖跟这小伙子能成,你看他们,聊得多开心。” 邓老头看在眼里,这二人虽然在聊天,但并没有像老太婆说的这种聊得开心,他倒是不觉得只相一次亲二人就能订下婚事,但只要二人能相处,那一切都是有机会的。 想到这,邓老头低声笑道,“他们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肯定能水到渠成,你和我也能撮合成一段好姻缘,小暖这丫头无父无母,也没那么多麻烦事,这小子要是能娶了她,下半辈子肯定过得不错。” 老太婆深以为然,李暖自小就招人喜欢,在老太婆眼中更是喜欢的厉害,老太婆和邓老头膝下有两子,大儿子去了上海,小儿子去广州,二人分别在两地成了家,已经很少回来了,这对老夫妇操劳了一生,晚年的时候,也没有子孙后代在身旁守着,从某些方面来说也确实清苦。 邓老头夫妇没有女儿,当初李暖父母双亡的时候,二人曾想过收养李暖,但那时自己家条件并不优越,两个儿子也都在上学,处处都是花钱的地方,如果再养活一个丫头,实难轻松,所以想收养李暖的想法也搁浅了,为此邓大娘难受了好些年的时间。 这趟李暖回来,邓大娘心里可是喜坏了,打心眼里把李暖看成了自己家的闺女,所以就和邓老头合计着,给李暖找个对象,让她在老家成个家。 李暖无父无母,端木神九也是无父无母,邓老头物色的这个对象,对李暖来说,再合适不过,端木神九既然无父无母,那就能上门来,到这个小村子里和李暖组成一个小家庭,如果二人好好干,以后说不定也能在城里买房,把小日子过的风风火火,幸幸福福。 邓大娘甚至都想好了,以后李暖和端木神九有了孩子以后,她就帮她们带孩子,老年人,也就这点期望,能帮孩子带孩子,其实就是一种幸福,虽然自己家的孙子不在身边,但李暖在邓大娘眼中,跟自己的闺女也没什么区别,能帮李暖带孩子,也就跟照顾自己的孙子差不多了。 厨房内的烟雾渐渐散去,饭已经是烧好了,院内吹起了风,将烟雾吹散,天上阴沉沉的,隐隐传来雷声,是起了冬雷。 “这天也真是怪,莫名其妙打起了雷。”邓老头点上一根烟,靠在厨房的门上,看着外面的天色。 邓大娘打开大锅盖子,里面做的是香喷喷的地锅鸡,她又端起一个盆,揉出面团贴到锅上,边贴边说:“马上就能起锅了,老头子,去喊那两个孩子洗手,准备开饭啦。” 邓老头抽着烟望堂屋又看了一眼,笑眯眯道,“急啥,别急,再等等,让他们多处处。” 邓大娘笑着摇头,默许了。 堂屋内,端木神九正襟危坐在板凳上,双手放到膝盖上,目不斜视,规规矩矩,李暖则小家碧玉般的坐在一边,时不时拿眼光偷瞄一副正人君子的端木神九。 外面的雷声不大,但是风却渐渐大了,将半掩的窗户吹开来,一阵冷风钻进了屋内,吹的李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端木神九微微侧头,问道,“有些冷了,李姑娘可有衣物在此,我帮你取来添上。” 李暖默默摇头,皱起秀气的眉头望着端木神九的侧脸,迟疑道,“你正经起来都是这样讲话嘛?” 端木神九疑惑的又看过来,“哪样?” 李暖低下头,道:“没事。” 端木神九更疑惑了,心道真是莫名其妙,然后他就听到李暖开口问道,“你准备一直瞒着邓伯你的身份吗?” 端木神九笑了笑,没有回答李暖,而是说:“你不一样也一直瞒着你的邓伯和邓大娘。” 李暖迟疑了一下,道:“其实我有想过,教邓伯和邓大娘一些延年益寿的吐气方法的,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他们。” 在椅子上坐的久了,就有些不舒适,所以端木神九站起身,走动几步,开口认真道,“你这想法是好意,但我劝你放弃这个想法。” 李暖看着站起身的端木神九,皱眉问道:“为什么放弃?这不好吗?” “不是不好,是不可。”端木神九解释道,“寻常人有寻常人的命,武人有武人的运,你的每一次施舍,都是在往外送出自己的气运,如今天地灵气匮乏,武人气运变得十分珍贵,万不可轻易送出去。” 李暖并没有恍然大悟的表情,而是调笑道,“一点运气罢了,我不在乎,虽然我也听师父说起过。” 端木神九略微惊讶的看着李暖,沉思了一会又问道,“适才我听你说,你在玉春庵出家为尼,那玉春庵,可是历史渊博的门派?可有练气固本的法门?” 李暖老实回答道,“玉春庵的历史并不久远,也尚且才堪堪二百年的历史,第一代掌门出自峨眉派,所以玉春庵所修的功法,也都和峨眉息息相关,一直到现在,每年玉春庵都会向峨眉送去大量孝敬礼。” “这么说,玉春庵在江湖上的地位,并不强盛了?” 李暖呼吸微微重了一些,看了一眼端木神九,道:“强盛不强盛,至少是没人欺负,玉春庵门下有一部分产业,多年来一直有专门人员去打理生意,也算是半隐修半入世的门派。” “哦。”端木神九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考虑良久,迟疑道,“李姑娘,我这里有几套适用于女子的功法,不如就此传授于你,你可愿意修习?” 李暖脸上闪过惊讶之色,认真的看着端木神九的面容,见他也是一脸的认真。 “为什么要传授给我?”李暖忍不住问道。 端木神九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神色,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实不相瞒,这几套功法,是当年我的妻子,子初关晴州所创,非女子不可修习,属至阴之法,习得以后,若是能与道侣合作双修,功法必将事半功倍,直逼武人大圆满的境界。” 李暖听了这话,当即脸红到了耳根,羞赧的低下头,嗔道:“看你衣冠楚楚,像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竟然会说出这种话,真是个登徒子!” 端木神九在一旁有些诧异的看着李暖,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说出这种话,细想下来,他才醒悟过来,随即笑着解释说,“别误会,我说的合作双修,并非要行男女之事。” 李暖脸色这才好一些,但还是不悦的瞪了一眼端木神九,然后迅速低下头。 端木神九又问,“李姑娘,你想学吗?我可以教你。” 李暖没有一口答应,而是抬起头看着端木神九问,“你刚才说,你的妻子叫子初关晴州?” 端木神九点点头。 李暖又问,“是历史上消亡的子初关一族里,女子剑仙子初关晴州?” 端木神九笑着继续点头,“然也。” 李暖略微吃惊,道:“没想到她和你竟然是道侣,这倒是挺让人意外的。” 端木神九有些疑惑,问道:“李姑娘是如何知道婉儿的?” “婉儿?”李暖疑问。 “她的小名。”端木神九解释。 “哦。”李暖点点头,耸耸肩道,“我知道她并不稀奇,我们玉春庵的所有人都知道她,尤其是我师父,不仅知道她,还每年去到她坟上给她上坟呢。” 端木神九的脸色顿时僵硬在了那里,双眼在一瞬间变换了多种复杂的情感,气机压制不住的往外暴露出来,以自身为中心两米之内的所有物体,纷纷被推了出去,就连坐在椅子上的李暖,也被推得跟着椅子一起平移了两米。 李暖慌乱中从椅子上站起来,伸手扶住桌椅板凳,让它们不至于倒下,桌上的杯子里茶水洒了出来,顺着木板上的缝隙淌落到地上。 “你干嘛!”李暖大声叱问。 端木神九抬起双眼,眉目间带着伤痛,出声问,“婉儿还有坟墓留存于世?” 李暖吃惊道,“你不知道?” 端木神九拧着眉摇头,“坟墓在哪?” 李暖瞪着大眼睛回答说,“就在我们玉春庵的后山上,一颗很大很大的桑树下面。” 端木神九凄笑,低声呢喃道,“她最爱吃桑葚。” 屋内发出的响声,惊动了厨房内的邓老头,邓老头跨过厨房的门槛,跑到堂屋门口,往里瞄了几眼,没有发现异常,最后看向二人,说:“洗手吃饭啦,小暖,过来端菜。” 李暖答应了一声,然后抬步走向屋外,端木神九神情木讷的望着地面,心思百转,久久难以平静。 可口的饭菜很快就端进了堂屋,被三人陆陆续续放到那张破旧的八仙桌上,有地锅鸡,有红烧鲤鱼,还有过了油的肉丸子,以及蒸熟了的腊肠,菜很丰盛,邓老头还从里屋的大床底下拿出一坛酒,上面用黄纸和泥巴封住了坛口,邓大娘满脸笑意盈盈,开心的不得了,一声一声招呼着端木神九落座。 端木神九的心情还没平复下来,魂不守舍的坐到桌前,邓老头乐呵呵的在一旁打开酒坛的封口,顿时一股酒香飘满堂屋,他自酿的杏花村,味道醇正香美。 邓老头用胳膊肘子顶了一下端木神九,边倒酒边打趣说,“怎么心不在焉的,见了小暖就魂不守舍了?” 端木神九看了邓老头一眼,又看看其余二人,邓大娘假装无动于衷的盛饭,李暖小女孩一样的表情看着邓老头,嘟囔道:“邓伯,你就不能正常点...” 邓老头哈哈大笑几声,给端木神九递来一碗酒,道,“来来来,先干为敬,你先干,我随意啊。” 端木神九端起碗,轻轻抿了一口,思绪完全没在饭桌上,已经飘出了很远很远。 第186章 续弦不吉 一顿饭吃的心不在焉,端木神九心中一直惦念着刚才李暖说的话,如果真像她说的那样,子初关晴州的墓真的在玉春庵的山上,那端木神九说什么都要走一趟玉春庵了。 邓老头夫妇并不知道端木神九心中的想法,两口子不停的给端木神九夹菜,邓老头也不停的给端木神九倒酒,他喝了一杯,就立刻又倒上一杯,大有一副不把端木神九喝醉,誓不罢休的意思。 端木神九心头有挂念,郁郁寡欢,就来者不拒,将邓老头倒得酒全部喝下,喝到最后,菜没吃多少,堆了满满一碗,酒却喝的上了头,渐渐微醺起来,脸色也潮红了许多。 原本就英俊异常的那张脸,加上一些女人般的潮红色,更添上了几分美艳感觉,邓大娘时刻注意着李暖的眼光,发现她时不时拿余光偷瞄端木神九,老太婆心里那叫一个高兴,如此看来,李暖是极为满意眼前这个年轻貌美的小伙子的,现在只要小伙子点头,那他和李暖的婚事,就算是敲定了。 想到这,邓大娘就趁着端木神九和邓老头碰杯的时候,笑着说道,“那个...那个...小九啊...” 邓大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端木神九,叫全名有些生疏,叫神九感觉怪怪的,所以迟疑道最后,选了小九这么一个称呼,虽然俗气,单真开口叫了起来,还是蛮顺口的,端木神九听到以后,微笑着转过脸,看着邓大娘尊敬道,“老嫂子,你说。” 邓大娘带着一脸开怀笑容,放下筷子搓了搓手,看了看李暖道,“快别叫我老嫂子了,跟小暖一样,叫我大娘就好。” 端木神九笑容不变,淡定的点头回道,“好的,邓大娘。” 邓老头听后哈哈笑了起来,唯有李暖,有些脸红的低下头,但是脸上还带着一些笑意,不知道心中作何感想。 至于李暖为什么笑,邓老头夫妇肯定是不知道的,李暖发笑的原因,是因为她知道端木神九的真实岁数,如今他称呼邓大娘为大娘,这话说出来,也确实有些让人啼笑皆非。 端木神九对李暖的异样熟视无睹,他淡定的和邓大娘回望,等待着邓大娘的下文。 邓丹满意的点点头,清了清嗓子,和颜悦色道,“小九啊,你今年多大啦?有三十了吗?” 低着头的李暖险些笑出声。 端木神九面色有些尴尬,看了邓老头一眼,邓老头也看着他,二人相处了几个月,邓老头一直不知道端木神九具体多大岁数,每一次问起,端木神九都是一副遮遮掩掩的样子,只是朦胧的说一声,三十左右,久而久之,邓老头也就接受了端木神九的这个回答。 于是邓老头替端木神九回答说,“看他那样子,也不会大到哪里去,顶多三十的岁数,有个词怎么形容来着,我想想啊...”邓老头开始敲击着额头,思索了一会,一拍脑门,大声道,“貌美如花!哈哈!” 这话说起来像个玩笑话,但在场的四人中,只有邓老头和邓大娘这对老夫妻哈哈大笑了起来,端木神九面色无奈的看着这对老夫妻,李暖则是悄悄抬起头瞄了一眼端木神九。 邓大娘笑着道,“小九就是漂亮,看这眼睛和下巴,多标致呀,得亏是个男人,这要是个女人,不知道有多少男人要惦记着他了。” 端木神九的神色从无奈变化为尴尬。 邓大娘继续道,“这要是以后你们有了娃娃,那孩子的长相,无论是遗传谁的,都绝不会差。” 言下之意,好像端木神九和李暖,已经铁定会是两口子了似得。 李暖轻声咳了几下,尴尬的望了一眼端木神九,端木神九欲言又止,但最终没有开口。 邓大娘又问,“小九啊,你老家哪里的?” “嗯...北方的...” “哦,那还挺远,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爹妈还在不?有没有兄弟姐妹什么的?” “都没了。”端木神九有些伤感,道:“他们都走了,已经走很久了。” 邓大娘跟着叹一口气,语气同情道,“唉,你也是个苦命人,都这么大了,有没有考虑过成个家?在本地定居下来?” 端木神九还没回话,邓大娘就笑了起来,指着李暖说,“你看小暖怎么样?她也无父无母,独身一人,要不你们处个对象,成个家?” 这事情,总算是被拿到了桌面上光明正大的说了起来。 “小暖人很好的,长的漂亮,脾气也好,又会做家务,关键是脑子还不笨,你要是娶了她,保你下半辈子,幸幸福福的。” 邓老头也跟着说,“就是,这么好的姑娘,上哪找去?也就老哥哥我替你着想,才想着给你们撮合撮合。” 邓大娘嘿嘿笑几声,又说:“小暖家的宅子虽然旧了,但是修缮修缮还能继续住,你们婚后呀,就定居在村子里,现在社会好了,赚钱的门路也多,你们小两口结婚后,随便找个营生做做,过个几年说不定还能在城里买套房子,到那时候你们也该有孩子了,我和你邓伯的孙子都没在身边,等你们有孩子了,我们老两口就帮你们带孩子,多好....” 这对老夫妇,在饭桌上明张目胆的,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男女两个主人公还没发表态度,就已经被这对老夫妇给定下了后半生的生活轨迹。 端木神九听着耳边的絮絮叨叨,低头拿起筷子开始吃饭,闷头默不作声,李暖的脸更红了,最后实在忍无可忍,有些央求的看向老太婆嚷嚷道,“邓大娘,你快别说了,这都哪跟哪啊,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再说...” 邓大娘侧过头看向李暖,问:“再说什么?” 李暖低头扭捏道,“我是个尼姑,不能结婚....” 邓大娘脸色登时尴尬了起来,看了一眼端木神九,见他并无异样,又继续看向李暖,拿眼神警惕了一下,示意李暖不要乱说话。 邓老头端起酒杯,仰头干了一杯酒,把酒杯重重摔在桌子上,然后道:“尼姑怎么了?尼姑可以还俗,再说了,尼姑就不能结婚了?那是以前,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和尚还有三妻四妾的呢,更何况是尼姑。” 李暖低头不言不语,端木神九嘴里嚼着饭,抬起眼光看了一圈几人,心里叫苦不迭。 他注意到李暖的神色,很腼腆,尤其是当邓大娘说起二人成婚以后的生活,李暖脸上的潮红中带着一丝喜悦,那喜悦是下意识的,并非刻意的,而且这种喜悦,或许连她本人也未曾发现。 久经人事的端木神九,看在眼里,心里当下就明白了,他知道,这姑娘,八成是对自己动了情念。 想到这里,端木神九心中更无力了,纵然是他,也觉得十分的棘手。 “那个...邓老头,邓大娘,你们的好意...我能明白,但我暂时没有成家的念头,真的没有,所以你们就不要一直念叨这件事了....”端木神九放下碗,看着二人说,“我一个人自由惯了,而且我心里还挂念着死去多年的亡妻,根本无心成家...” 邓老头夫妇大吃一惊,邓老头惊呼道,“亡妻?小子,你结过婚?” 事到如今,端木神九也不打算隐瞒了,所以就对着邓老头点了点头。 邓老头脸上阴一阵晴一阵,久久未开口说话,邓大娘在一边面色难看的看看端木神九,又看看李暖,最后重重叹息了一声。 一个死了妻子的男人,如果再结婚,那就是续弦了,按照这里的风俗,女子头婚,为别人续弦,那是大不吉利的一件事。 “怎么没听你说起过...”邓老头垂头丧气的点上一根烟,有些闷闷不乐。 端木神九挤出一个笑脸,道:“这种事,谁愿意拿出来说,要不是你们执意撮合我和李姑娘的婚事,我也不会说出来。” 李暖知道,端木神九口中的亡妻,就是玉春庵山上的那座桑树下的孤坟,虽然自己刚才就已经知道,但当端木神九真的说出口以后,她心里还是有些莫名其妙的不愉快。 不过换个想法来看的话,端木神九的痴情,不正是自己羡慕的那种吗?世间最长情者,莫过于你死去千年,我仍在深深挂念。这种长情的男人,最容易引起女人的倾心,女人之间流传着一句话,痴情的男子最迷人。 所以当在这一刻,李暖不觉得端木神九和自己距离远了,反而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向他靠拢的更近了。 时间的仓促中,一切都在悄无声息的发生转变,一碗茶,一杯酒,一次抬头,一个回眸,星星点点,皆是爱恋,满怀柔情,尽是想念。 端木神九想念婉儿,李暖越发觉得端木神九在自己眼中变得更加明亮,邓老头大咧咧的性子觉得续弦就续弦,只要二人情投意合,就不用在乎那些陈旧迂腐的老讲究,只有邓大娘,变换了态度,突然有些不愿意让李暖和端木神九在一起了,毕竟是死了老婆的男人,说不定就是个克老婆的命,万一李暖将来也被克了,该如何是好? 女人嘛,才是最会为女人考虑的那个人。 有人悼念亡妻,有人笃定初心,有人坚持己见,有人起了偏见。 这世界本就如此,人人心中的想法从来不会尽善尽美,大家都是各执己见,从主观上去看待和对待任何事。 第187章 说媒作罢 一顿饭最后在沉默寡言中慢慢的吃完了,期间端木神九和邓老头各自独饮,都没有过多的言语。 饭的最后,邓老头有些醉意,带着微醺看了看坐在一旁,小口吃饭的李暖,语重心长道:“小暖啊,邓伯也是糊涂了,介绍了这么一桩婚事给你。” 说到这李暖红了脸,往一边欠了欠身,还拿眼角的余光偷瞄了一眼端木神九,端木神九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看着桌上的酒杯。 邓老头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老伴,暗暗叹息一声,低下头道:“关键还是得看孩子们的意思,什么吉利不吉利的,啥年代了,也就我们这些老不死的还相信。” 老太婆不满的看了一眼邓老头,轻声哼了一下,面色不悦,这一幕被端木神九看在眼中,老太婆兴许是发现了端木神九看到了自己刚才的神态,就转过头看向端木神九歉声道:“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吧,小暖这黄花大闺女,不能就这么找个二婚的人家呀,咱们小暖虽然家庭不完整,但人还是很好的呀,我既然决定给这孩子成家,就得像个亲妈一样顾着她。” 老太婆言语诚恳,语气温柔,端木神九听了暗暗点头,邓老头点上一根烟低头不再说话,倒是一直坐在一边不言不语的李暖,突然双目含泪的望着老太婆,带着哭腔道:“邓大娘....” 邓大娘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实实在在的感动到了李暖,这个从小就家破人亡的苦命人,头一回感受到了一些母爱的滋味。 老太婆看向眼泪即将落下的李暖,伸手搂住李暖,安慰道:“傻孩子,哭什么,这个不行大娘就给你找别的,这世上不缺男人,你放心,大娘肯定让你成个家,还得是上门的那种!” 听到这话,李暖的眼泪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到衣衫上,用比蚊子煽动翅膀大不了多少的声音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邓老头两口子听的不真切,端木神九可是一字不差的听在了耳中,当即低头苦笑,心中有些庆幸,也有些失落。 端木神九站起身,看着邓老头两口子一眼,出声道:“邓老头,老嫂子,今天多谢款待,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辞吧?” 邓老头连忙起身,诧异道:“着什么急啊,再坐会喝喝茶。” “不了,改天吧。”端木神九笑笑,离开饭桌迈步向院内走去,临出门前回头看了看三人,忽而宛然一笑道:“饭菜不错,味道很好。”话说完,就走出了堂屋。 邓老头连忙离开饭桌,看着端木神九的背影高声喊道,“我骑摩托车送送你吧,路不好走,你步行得走到什么时候?” 端木神九已经走到大门处,头也不转的挥挥手,回道:“不用啦,我走走,散散心,很久没到山里转转了。” 邓老头跑到院中的时候,端木神九已经出了大门,等他追到大门外,已经看不到端木神九的身影了。于是他垂头丧气的回到堂屋,看了看老伴和李暖,无声的坐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邓老头有些闷闷不乐,老太婆心知肚明,但还是强硬道,“我不同意这门婚事。” 邓老头仰头喝了酒,看了一眼起身收拾碗筷送去了厨房的李暖,苦笑道,“你同意不同意有个屁用,我看啊,这俩孩子也没看对眼,压根就没那心思。” “那你这愁眉苦脸给谁看呢?我还以为你撮合不成这门婚事,心里不高兴呢。”老太婆看着邓老头问。 邓老头又站起身,收起了自己的酒和酒杯,叹息一声道,“我是为那小子发愁啊,年纪轻轻,就死了发妻,这也是人生大苦之一,唉!” 老太婆用手捋了捋头发,看了一眼厨房,里面传来水声,想来李暖正在刷锅洗碗。 “这俩人,都是苦命人。”老太婆沉默了一会,低声道,“就因为苦命,才不能让小暖继续苦下去。” 邓老头白了一眼自己的老伴,没好气道,“成,都随你,反正看小暖那意思也没成家的想法,你就自己努力吧,这事情我不管了。” “你爱管不管。”老太婆也白了一眼邓老头,恨恨的敲了敲桌子,像是下定决心道,“这么好的姑娘,还能找不到个好男人?” 屋内安静了一阵,两口子谁也没说话,只有外面的微风轻轻吹起,透过堂屋门吹进屋内,有些凉。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厨房内的李暖走了出来,她面色如常,甚至带着一些轻松,好像心情不错,没有进到堂屋来,而是站在院内和屋内的两口子说,“我出去走走,刚吃饱,有点撑。” 老太婆习惯性的开口道,“穿件衣裳啊,外面冷。” 就像是一个母亲叮嘱自己的孩子一样,老太婆的言语在李暖听来十分的温暖,暖的就像自己的名字。 “没事,不冷。”李暖嫣然一笑,走出了院子。 李暖走后,老太婆皱起了眉头,想了想说,“小暖好像心情不错啊,难道她真不想成家?” 邓老头在一边没好气道,“还不够明显么?这媒啊,不说也罢。” 山间的小路上,端木神九一个人缓步而行,一路走走停停,看看这,看看那,心情也很不错。山里的空气潮湿,再加上是冬季,就变的湿冷了起来,常人在这个季节,穿上棉靴走上一段路,就会生出很多脚汗来,让人很不舒服,不过这些对端木神九来说却不会有任何影响。 山路并不算长,走到尽头以后就是公路,那条路直通市区,正是来的时候,邓老头骑着摩托带着端木神九走的那条路,此时公路已经出现在了端木神九的视野中,照他现在的速度,再走上十几分钟,就到了。 正在走着的端木神九突然站住了身形,转过身视线望向身后,在他的视线中,有一个身形十分敏捷的姑娘,由远及近,在荒无人烟的山路上忽上忽下,腾挪迅捷,快速的向自己这边靠拢。 端木神九有些惊讶,微微皱起了眉头,但旋即就又舒展开了,然后那个姑娘的身影也到了近前,正是李暖。 李暖在端木神九身后的几米处落地,面色带着潮红,微微有些气喘,她站定后平复了一下呼吸,和端木神九对望。 二人都没有说话,端木神九认真的看着这个姑娘,李暖也认真的看着这个美男子,风吹过撩起了二人的几缕头发,野草和树上的枯叶也跟着轻轻晃动起来。 除了自然的声音,就只有远处公路上经过的大车传来的鸣笛声,李暖脸上的潮红渐渐褪去,端木神九微笑了起来。 “你有话说?”端木神九看着李暖问。 李暖脸又红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语气也如常道,“你就这么走了?” 端木神九觉得有意思,笑着又问:“不走还能住下吗?” 李暖也笑了,想想也是。 “你...想不想去我师门看看,祭奠祭奠她?”李暖试探性的问。 端木神九笑容渐渐消失,抬起头看了看天色,阴沉沉的,就像每一次想起子初关晴州时的心情一样。 “我会去的,年后吧。”端木神九说完话,转过身继续向着公路走去。 李暖在后面欲言又止,看着又要远去的端木神九,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跟上去,但却又很不好意思跟上去,于是就站在那犹豫了起来,心里打起了鼓,正在失神间,李暖忽然听到前方传来端木神九的声音。 “姑娘,这些年你师门对她可好?” 李暖听到问话后,抬步跟在端木神九身后向前走去,老实答道:“每年清明,师父都会去到坟上烧些纸钱,偶尔也会带着师妹们悼念她。” “哦?”端木神九头也不转,笑问道:“她跟玉春庵有什么渊源吗?为何你师父要如此?” 李暖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但面朝前的端木神九好像看到了一样,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你知道为什么婉儿的墓碑,会立在玉春庵吗?” 李暖又摇了摇头。 端木神九站住脚步,沉默了一会,看着苍天喟然长叹,低声道,“不知道我身死后,都发生了一些什么事。” 李暖也站在了后面,看着前方身形落寞的端木神九,想出言安慰,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这样静止了好大一会,端木神九始终没有继续走的意思,眼神直直的看着头顶的苍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暖想出声说话,但几次都没有张开口,等她最后一次鼓起勇气准备说话时,端木神九忽然动了,继续往前迈步走去,李暖又连忙迈开双腿跟上,哪知端木神九却头也不转的说:“别送了,前方就是大路,我上了大路打个车就回了。” 李暖脸一红,就真的站在那不动了,看着前方渐渐远去的端木神九,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她心里挣扎了一会,站在后面忽然大声喊道,“年后你如果想去玉春庵看看她,我可以带你去。” 这一次端木神九转过头来,远远看了一眼李暖,郑重点头道,“好,多谢了。”然后就走上公路,转了个弯消失不见。 李暖看着端木神九消失的路口,没来由的开心一笑,带着小姑娘俏皮的模样转过身,蹦蹦跳跳的回去了。 第188章 落叶归根 自从学校放假以后,麦闻香和武厚离开了杭州,顾清辉在他们离开之后的一个礼拜左右,就在顾嘉杰的授意下,带着老李的骨灰,和最后几件衣服,搭上了去往北京的火车,准备送到北京老李的女儿手中。 听母亲说,那天在高架桥上想要截杀自己的人,是刘释武的人,脑袋并不愚笨的顾清辉略微思索一下,刘释武是对于自己儿子的断臂之仇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可他的报复,全让老李献出了生命的代价。 关于老李,顾清辉现在绝口不提,老李的死去,对他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身在豪门院内,虽然从小到大,遇到的绑架不止一次两次,但说到身边仆从因为自己而牺牲,老李还是第一个,这对顾清辉来说,永生难忘。 顾清辉的只身北上,顾嘉杰意在磨炼一下顾清辉的能力,因为这孩子从小就很少离开自己和祁安巧二人身边,出门在外独立的能力欠佳,借着这次机会,顾嘉杰想看看顾清辉能不能一个人安安全全去往北京,然后再折返回来。但祁安巧不放心,最后和顾嘉杰商议后,还是决定让顾清辉的师父在暗地里跟着顾清辉保护他,于是这一对师徒,就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踏上火车去往了北京。 火车是凌晨开动的,新的司机把顾清辉送到了火车站,顾清辉按照票上的信息,过了安检口,找到站台,等火车来了以后,跟随着众人一起上了火车,顾清辉全程昏昏沉沉,低着头看不见脸上的表情。 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静静地坐下来,顾清辉怀里始终抱着一个军绿色的帆布包,上面印着为人民服务,包里装着老李的几件衣服,和一坛骨灰。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他就靠到车窗玻璃上,望外面远处的灯光,暗自想着心事。 不知道见到老李的女儿以后,该怎么张开口说出老李已经去世的消息,顾清辉心里这样想,口中无力的叹息了一声,怀里抱着的包显得更重了。 火车上人声很嘈杂,顾清辉充耳不闻,他在喧嚣的环境里收回视线,低下头望着帆布包,打开后伸了一只手进去,然后嘴巴微动,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老李,我对不起你,你放心,你的女儿,顾家愿意养她一辈子。” 说完后顾清辉清淡地笑了笑,边笑手边在包里抚摸着瓷坛,又去抚摸着老李的那几件衣衫,摸着摸着,他脸上笑容渐渐消失,低下头看着帆布包,手从保内的衣服里摸出了一张黑白照片来。 顾清辉带着好奇,将这张照片拿到了眼前,上面是一对年轻的夫妻,男女皆是身着中山装,坐在长条板凳上,背景是一面白墙。男人的那张脸,十分年轻,约莫跟自己的岁数差不多,从长相上不难分辨出,这是老李年轻时候,女人的腿上坐着一个抓着两根大粗辫子的小丫头,大眼睛双眼皮,五官精致,长相尤为可爱。 看到这张照片,不难猜出,这应该就是老李一家三口的全家福了,不过看这破旧的黑白照片,至少也是二十年前的旧照了。 简简单单的二十年,照片上的小丫头,此时已经失去了双亲,母亲父亲先后离她而去,尤其是父亲的离去,到现在她还不知道,真不知道当她得知这个消息以后,要怎么去接受这残酷的事实。 顾清辉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照片,将起了褶皱并且泛黄的边角处抚平,又叹息一声,把照片重新收回包内,用手按住。 然后他脑袋又靠到车窗玻璃上,视线重新望向车窗外,外面在夜幕下漆黑一片,火车在轨道上行驶发出“轰隆隆”的声响,顾清辉呆若木鸡的看着黑夜,慢慢的睡了过去,睡的很沉,周围旅客的吵闹丝毫打扰不到他,可无论他睡的有多沉,伸到包里按住那张照片的手,一丝一毫也没有动。 杭州到北京两千多里路,火车足足行驶到了第二天的晚饭时,才在北京站缓缓停下,顾清辉仍在睡着,要不是乘务员过来喊他,估计他还要继续睡下去。 睡眼惺忪的顾清辉这时把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的手抽了出来,长久保持着同一个动作让他浑身酸疼,他费力的伸了一个懒腰,视线看到窗外走道上挂着的北京站三个字,知道这是已经到了目的地,于是他活动了活动手脚,捂着帆布包,站起身一瘸一拐走下了火车。 一下车,迎面而来的冷风吹上了顾清辉的脸,他冷不丁的打了一个颤,睡意全无,暗道好冷。 北京的天气要比杭州冷上很多,这种冷和杭州的冷还不一样,顾清辉一下车就感觉到了,杭州的冷空气中带着潮湿,可这里迎面而来的冷,却充满了干燥。 顾清辉站了一会,举目四望,确定了方向后,跟着下车的旅客们一起走向了出站口,走出火车站以后,来到出租车接客地点,随便打了一辆首都的出租车,说了顾嘉杰给自己的地址,司机就驱车带着顾清辉,钻入了北京的夜色中。 北京的风景和杭州不同,这里处处充满了与南方截然不同的景象,顾清辉坐在车里,视线又望着窗外,忍不住感慨道,“这里就是老李的故乡啊。”接着他收回视线看了看帆布包,像是在和老李说话一样,小声道,“老李,落叶归根,你回家啦。” 前面的司机驾驶着车辆过了一个弯道,从后视镜内看了一眼顾清辉,先是笑了几声,然后用地道的北京腔和顾清辉说,“小伙子,从哪来啊?看你这样子,头一回来咱北京城吧?” 顾清辉收回思绪,看向司机师傅,答道,“嗯,是,第一次来。”说完后继续看向窗外。 司机道,“嘿,听你口音,南方人吧?” 顾清辉刚把视线移到窗外,又不得不收回视线,看着前排司机师傅的侧脸干笑几声,回答说:“嗯,南方人,杭州的。” “杭州?”司机叫了起来,啧啧道:“杭州呀,那可是个好地方,西湖多有名呀,我活了半辈子,还没跨越过长江呢,唉!真想去看看呀!” 顾清辉笑说,“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司机点点头,“嗯,你说这话也有道理,毕竟是看景不如听景,你们的东西你们看腻了,觉得没意思,就像我们这边的,长城呀什么的,我们也是看腻啦,也觉得没意思,但像你们这外乡人来了以后,就挤破脑袋也想去看一看。” 说到这司机扭头看了一眼顾清辉,问道:“小伙子,最近想去哪玩,我给你留个电话,你要是出去玩,给我打电话,我送你,保准不让你堵车耽误时间,而且车费给你打八折,你看成不?” 顾清辉摇了摇嘴唇,心道我说怎么这么热情,原来是有备而来的。 “再看吧,我要先去找一个人。”顾清辉无力的靠到后面,闭上了眼睛。 第189章 老李的家 司机看坐在后排的青年闭上了眼,没有意思再和自己交谈,也就识相的闭上了嘴,只管老老实实的开车。 夜晚的北京城极为繁华,夜幕降临后的街道华灯初上,人群熙攘的红绿灯路口挤满了不惧严寒的群众,市民们活动的区域内,各种场所的霓虹灯在夜晚内争相斗艳,诱引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酒吧门口的美女搔首弄姿,餐馆门口的服务生呼声不止,等等等等,无不彰显着帝都应有生活景象,比之江南首屈一指的杭州更要略胜一筹,饶是见惯了杭州之繁华的顾清辉,也对窗外热闹的景象产生了兴趣。 司机师傅虽然表面上是在专心的驾驶车辆,其实他一直在后视镜内注意着后面坐着的顾清辉,见顾清辉眼神望着窗外闪烁了几丝光辉,他就又开口说话了。 “小伙子,怎么样?咱这北京城,可不比那杭州差吧?”司机看着前方目不斜视的笑呵呵问道。 顾清辉不为所动,平淡无奇的嗯了一声。 司机忍不住从后视镜内又看了一眼顾清辉,见这小伙子看着外面心事重重的样子,身着名贵衣衫,却挎着一个六七十年代的军绿色帆布包,当下产生了兴致,就又问道,“小伙子,你那包里装的是什么?鼓鼓囊囊的,我看还有些圆溜溜的,是球吗?” 顾清辉不满的往前面看了一眼,没搭理司机,但脸上的表情已经不悦。 司机也识相,干笑了两声道,“咱这里人啊,说话直来直去,你别介意。” 顾清辉不为所动。 司机一只手离开方向盘,摸了摸下巴,眼珠子转了一圈又道,“小伙子啊,有件事我得给你说一下,你要去的这个地方,距离市区比较偏远,都是一些老房子老院子的了,大部分都租给了外地来打工的打工仔。这人一多啊,就容易乱,再加上那里离市区比较远,治安相对来说就差了一些,所以,三天两头的,总会有小偷小摸的勾当,或者是拦路抢劫的不法分子。” 对于这些话,顾清辉听的并不专注,所以也就不在意,就当做没听到一样。但想来这司机也是个热心肠,张开了嘴,就停不下来,接下来就一直喋喋不休的说了起来,全都是些注意人身安全,小心某某省份打工仔的话,言语之中带着浓浓的地域歧视。 司机的话就像是催眠曲,把坐在后面的顾清辉说的又昏昏沉沉了起来,没多大会就又睡着了,睡了一个钟头左右的时间,才被司机喊醒。 司机道,“到了,就是这里。” 醒了的顾清辉揉了揉眼睛,顺着司机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大片低矮的房屋小院子,在黑夜中闪着灯火,还有几条热闹的街道。 “这块地界啊,离大路近,但没规划到,所以就没拆,这里的人原本想着能吃上拆迁款呢,但后来都失算了,久而久之就陆陆续续离开了,把这些房子租给了外来打工人员,从这往南就是工业区,在那上班的打工仔很多都住在这里。” 司机最后唠叨着。 顾清辉早就不耐烦了,匆匆丢下两百块钱,也不等司机找零,就打开车门下去了,理也不理身后要找零给他的司机,最后司机只得摇摇头,抿嘴偷笑几声,但随即又想到,还没把自己的手机号留给这个年轻人,等他在抬头寻找顾清辉的时候,顾清辉已经没有了身影。 司机无奈,只好作罢,发动汽车开往一个十字路口,继续待客去了。 顾清辉在下了出租车以后,生怕司机会追上来,所以特意在脚上加了一把劲,小跑到一个没有路灯的小路口,钻进了胡同,等确认了司机已经走好,他才慢悠悠的出来。 出来以后,站在路边,看一看手腕上的新手表,已经快要九点钟了,这会的温度比白天还要低上几度。 顾清辉跺了跺脚,抬头前后看一看,然后又掏出提前备好的地图,确认了方向好,就开始了慢跑,这样最起码不会太冷。 这片区域并不算大,方圆也就十多里的距离,高架桥就在边上不远处,看地形,修的时候要是稍微偏上几里路,这块区域也就划上了拆迁,但可惜,没能划上,不过好在北京城发展迅猛,路修了一条又一条,环扩了一环又一环,看现在周围几十里发展的势头,这里的拆迁,恐怕也不远了。 来自南方的青年,在北方的黑夜中慢跑了半个钟头,自从习武以来,逐渐增强的体力和眼力,对他的帮助特别大,如此慢跑半个小时,他额头上连一滴汗水也没有,不过这也和寒冷的天气或多或少有些关系。 在即将抵达目的地的时候,顾清辉缓缓放下脚步,改为走路,越是靠近父亲告诉自己的那个地址,他内心之中越是紧张、担忧、害怕...前方那个小四合院,就是老李的家了,西四巷三十八号。 年轻人最后停在了四合院的门口,简陋的大门,破旧的围墙,青砖已经开始陆陆续续衰落下粉末,看样子年数已经很久很久了,或许说是民国时期建造的,也不为过。 看看大门右边贴着的门牌上,写着西四巷三十八号,没错,这里就是老李的家了,是他的祖宅。 顾清辉站在门口,踌躇良久,心情久久难以平静,他不知道推开门以后,该怎么面对那个年纪和自己相仿的女生,该怎么开口告诉她说,你爸爸已经不在人世了。 正在犹豫着,大门发出“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顾清辉听到声音,心头一凉,接着就看到一个古灵精怪的女生,从门后探出一个脑袋,眼光左右瞅了瞅,最后视线落在顾清辉的身上,带着厌恶和憎恨的瞪了一眼,随后迅速把门又重新关上,一句话也没有说。 顾清辉有些奇怪,收拾心情,上前几步来到门前,轻声道:“别关门,我是来找你的。” 门口的女生发出不耐烦的声音,回道:“不听不听,你赶紧滚,我不想和你们讲话,我告诉你,没商量,你们最好死了这条心!” 顾清辉表情错愕的站在那,不明白门后的女生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纳闷道,“我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女生怒道,“让你滚就赶紧滚,哪来这么多废话!以后别再来烦我了,我是不会同意卖房子的!” 顾清辉听后,心想这姑娘八成是认错人了,就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不是来买你房子的,我是你爸在杭州的朋友...” 大门“吱呀”一声,又被打开一条缝,女生又探出脑袋,看着顾清辉道,“没人知道我爸在杭州,你怎么知道的?” “我刚说过,我是你爸在杭州的朋友。”顾清辉表情有些痛苦,手捂住了怀里帆布包内的骨灰坛。 第190章 丧父之痛 女生仍是不信,带着满脸的狐疑看着顾清辉,顿了许久,开口问道:“你怎么证明你是我爸的朋友?” 顾清辉低下头思索,好像自己并没有什么能证明自己和老李是相识的物件或者秘事,当下不免难办了起来,抬起头看着仍然是毫不知情的女生,面带痛苦道,“我没有骗你,但我不知道该怎么证明,不过你应该知道你爸在杭州做什么,我姓顾,这些你知道吗?” 女生不确定的叫道,“顾清辉?” 顾清辉眼神微动,点头应道,“没错,是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女生很自然的打开一扇门,让开一条路,又左右看了看外面的街道上,然后朝顾清辉使眼色道,“以前电话里听我爸说起过,他说他老板姓顾,跟我岁数差不多大,是个小帅哥哩,今天一见,看样子我家老子并没有骗我。” “赶紧进来啊,愣着干啥,等会那几个王八蛋肯定会来的。”使眼色示意顾清辉进来的女生见顾清辉没能领会,就催促说,“快点,别墨迹,有什么话进来说。” 顾清辉舔了舔嘴唇,低头望了一眼帆布包,手掌放到瓷坛上,低声痛苦道,“老李,回家了。”然后抬起头,面色郑重的走进了院里,随后女生立刻关上了大门,又从里面拿一根很粗的棍子顶在了门上。 女生做完这一切之后,转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走向顾清辉,漫不经心的问道,“为什么就你自己来?我爸呢?都快过年了,还不回来?把我这个有娘生没爹养的给忘了?” 顾清辉木讷的摇头,回过身来看着女生,双手托起帆布包,缓缓举到身前。 女生犹疑道,“干嘛?给我的?这是什么?” “你爸的几件衣服,和一坛子骨灰。”顾清辉说的面无表情,但心中已然麻木,他有想过这些话该怎么说出口,好像无论自己酝酿了多久,都会是难以启齿的,甚至说要用很长一段时间,来给眼前的姑娘做准备,但真到了要说的时候,没想到自己竟然说的这么顺利、流畅。 老李死后的这段时间里,顾清辉一直带着自责和罪恶感生活着,一方面是老李的死给自己造成了很大的压力,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眼前这个姑娘,顾清辉不知道这个女生,在得知了自己的父亲去世以后,会做出什么反应。 女生看着顾清辉的双眼,她瞳孔在黑夜中缩了一下,小声试探问,“你刚刚说,骨灰?” 顾清辉目视着眼前的女生,眼中平静的划出几滴眼泪,在夜色下微弱的灯光中划过脸庞,他轻轻点头。 女生倒吸一口凉气,肩膀颤抖道,“他死了?” 顾清辉颤声道,“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打击,深深的伤害到了这个顽强的女生,只见她控制不住身体,向后趔趄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睁着饱含泪水的大眼睛,看着顾清辉嘶吼道:“我不信,你撒谎!” 顾清辉轰然跪地,将骨灰坛从包内取出,放到两人之间的平地上,然后从朝着骨灰坛,也朝着骨灰坛后面不远处的女生,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道:“老李为了救我,牺牲了自己,我顾家对不起老李,更对不起他的女儿,我爸说了,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我能把你接去杭州,他会给你找最好的学校,最好的环境,给你一个最好的未来。” 坐在地上的女生泣不成声,摇头道,“我不信,我不信,你肯定是骗我的,我爸会武,他不会死的!” 看着眼前的女生,顾清辉从来没有觉得这样无力过,他真的很想说是骗她的,但即使隐瞒下去,又有什么用,这段痛苦,只会随着隐瞒的时间越久,而越发痛苦。 顾清辉沉默了很大一会,听着女生的哭泣声,最后还是再一次肯定道,“这都是真的。” 女生大吼一声,在地上爬行到骨灰坛的边上,一把将坛子抱在怀中,歇斯底里的哭喊了起来,声音之刺耳,惊心动魄。 顾清辉不知道这一会该如何安慰她,或许不打扰,就是最好的安慰了吧,他生怕女生会一时冲动,做出意想不到的事情,所以就一直默默地守在哭泣的女生身边,老李已经不在了,如果老李唯一的女儿也发生意外,顾清辉这一辈子也快乐不起来。 北京城的黑夜中,偏僻一带的居民区,这座占地面积不俗的院子中,一男一女两人,在寒冷的冬天里,就这样度过了前半夜。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老李的女儿已经停止了哭泣声,但仍然在有规律的低声抽泣着,顾清辉脸上的泪水已经干了,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甚至在脸上冻上了薄薄一层冰。 大门外有响动,听声音是脚步声,而且不止一两个人,偶尔还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声音并没有刻意压制。跟随师父习武时间还过短,内力真气还未成形,但好在五官感触已经有了明显的改善,耳力这一方面,比之先前已经进步了不少,所以外面那些人对话的内容,隔着大门,也都被顾清辉听到了。 外面有一个谄媚的声音在说话, “哥,这里一直关着大门,那丫头自作聪明,以为关了门,别人就会觉得她不在家,这把戏哪能骗的了我啊,这几天我日夜盯梢,发现这丫头白天不露面,一到晚上,就会出来,估计家里也没什么吃的,白天又不敢出来,只能晚上出来觅食...” 随后有几人的声音跟着附和,大都是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不识相的东西。”“给钱都不要,这孩子真是傻。”等等的话。 另外一个带着些许威严的声音响起,应该是刚才说话那人口中的“哥。” 这人道,“听说这院子的主人,现在不在北京,就这一个孩子在家,或许也做不了主吧。” 谄媚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有啥做不了主的,白纸黑字的合同签了,按上手印,然后带着钱换个地方住不就得了?对了,哥,刚才这院子里传出来哭声,哭的那叫一个伤心啊,我估计,就是那丫头哭的。” “哦?为什么哭?” “不知道,听声音惨的很,可能是死了爹吧。” 几人发出笑声,被这个玩笑话逗笑了。 第191章 我的妹妹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门外这几人的交谈,被顾清辉一字不落的听到了耳中,本就心有哀怨的顾清辉,胸中的火气一下就窜了起来。 不过顾清辉深知不可莽撞的道理,于是他就静下心来,起身来到泪痕未干的丫头身前,柔声问道,“门外面有几个人,看样子是来找你的,不过听他们讲话很不友善,是不是你在这边遇到了什么困难?” 顾清辉很像称呼女生一句什么,可仔细想想,自己连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只知道她姓李,是老李的女儿,老李就这么一个孩子。 女生抬起头,看了一眼顾清辉,面容悲戚道:“就是他们!” “就是他们什么?”顾清辉追问。 “来买房子的!他们要买我家的房子!我不卖,他们就找流氓欺负我!”女生尤为气愤。 顾清辉听后,皱起眉头,眼神不善的看了紧闭着的大门一眼。 “别怕,你有什么事情,你跟我说,我帮你。”顾清辉郑重道:“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常年独处,身边少有人关爱的女生,听到这一句“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话以后,像是勾起了心里最薄弱的一个地方,当即有哭了起来,但这次哭的很隐忍,就像生怕被门外那几人听到一样。 顾清辉看到眼里,心下急了,追问道:“别哭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女生艰难的站起身,怀中紧紧抱着那一坛骨灰,擦了擦眼泪回道,“我叫李林鹿。” 顾清辉点点头,嗯了一声,开口道:“好,林鹿,老李和我说起过你,我比你大两岁,从今天起,我顾清辉,就是你李林鹿的哥哥,以后的日子,我会替老李照顾你。” “现在,你告诉我,你遇到了些什么麻烦?”顾清辉眼神清澈的看着李林鹿。 李林鹿也看着顾清辉,这一刻的对视让她痴了,心道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干净、温暖的眼神,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一天,被这种眼神温柔的看着,仅仅是看着,就让自己充满了安全感。 李林鹿呆愣了一会,顾清辉在她身前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反而听到一阵哭腔, “我没有爸爸了!我没有爸爸了!我现在成孤儿了!” 李林鹿又哭了起来。 顾清辉心碎的叹一口气,上前两步,一只手搭在李林鹿抱着骨灰坛的手上,看着李林鹿坚定道:“你没有爸爸,但是你有哥哥。” 二人成为兄妹,即将是一场感人的画面,但门外那几个令人厌恶的声音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其中有一个听上去极其卑劣的声音喊道,“小丫头,躲在院子里哭哭啼啼的干什么?难道你死了爹不成?” 紧接着是一阵哄笑,又有人喊道:“就知道你躲在家里,白天不敢出来,晚上才敢出来觅食,对不对?嘿,告诉你,躲得了一天两天,你躲不了三天五天,周围住户都已经签了合同,就剩你一家了。” “你最好老老实实签了合同,那样对大家都好。” 最后一个声音带着些许威严,能听出是这几人中为首那人开口说话了。 顾清辉对门外这几个声音充耳不闻,只是在心里默默记下来那个说李林鹿死了爹的声音,然后他又问李林鹿,“他们说的合同,是什么合同?卖房合同?” 李林鹿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把小脸抹的脏兮兮的,回答说:“嗯,是卖房的合同,我不愿意卖,他们就找人欺负我,我害怕,就躲在家里,只有晚上才敢出去吃东西,刚刚我就是打算出去找东西吃呢,一出门就看到了你,还以为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说到最后,李林鹿叹息一声,有气无力道:“现在看来,你还不如是和他们一伙的。”言下之意,最起码不会等来父亲去世的消息。 顾清辉抿起嘴,思索了一会,转身迈开步子向大门走去。 李林鹿在身后惊呼道,“你要干什么?” 顾清辉脚步不停,气愤道:“他们欺负你,我就帮你欺负他们!” 李林鹿略微呆愣一会,在顾清辉即将打开大门的瞬间,大声道:“别去!他们人多,你打不过他们的。” 顾清辉回头看着院子里的李林鹿,院中昏暗的灯光下,这个姑娘身影萧条,看上去非常惹人怜爱。 “放心吧,我不怕他们。”顾清辉阳光一笑,推门而去。 这个笑在黑夜中仿佛带着温度,把心里冰凉的李林鹿也给暖到了,李林鹿怀抱着骨灰坛,快步跑了出去,跑到了顾清辉的身边。 门口这条巷子,相比于南方的巷子,要宽上不少,不过北方人家,大门口少有台阶,所以李林鹿家的大门,跨过门槛,就是大路了,路上站着五个成年人,岁数不等,有两个二十出头染着花花绿绿头发的年轻小伙,还有三个看上去岁数在四十左右的中年人。 几人看到大门开了,从里面先是走出来一个小伙子,然后李林鹿这丫头气势汹汹的跟着也走了出来。 “哎呦,这是啥情况啊?怎么冒出来一个男的?”一个顶着黄毛黑毛白毛的男人诧异道:“难不成是这丫头相好的?” 其余几人嗤笑起来,常年混迹于市井,自然不会往好处想,另外一个年轻小伙跟着鄙夷道:“这小娘们,年纪轻轻就勾搭上男人了,岁数大了还得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阴阳怪气的对着顾清辉和李林鹿指指点点,口中吐着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另外三个年纪更大的成年人,丝毫没有制止他们的意思,而是冷眼旁观,静静地看着站在门口的那一对年轻男女。 李林鹿极为恼怒,单薄的身体放声吼道:“你们放屁!你们才不检点!有钱人的走狗,别在我家门口叫唤!” 被李林鹿吼了一下的两个小流氓,毫不在意被人骂成有钱人的走狗,反而有一人嬉笑道:“妹妹,我看你这小对象,瘦的跟猴一样,身子板估计也强壮不到哪去,压根就是个绣花枕头,要不然你跟哥哥我处对象,我保你换个比这舒服上好几倍的小区房,怎么样?” 李林鹿向前一步,就要破口大骂起来,但是顾清辉拉住了她,低头看了一眼她怀中紧紧抱着的骨灰坛,低声道:“别颠簸了老李,站到我身后去。” 声音不大,但充满了哥哥对妹妹的那种威严,李林鹿不知怎的,就真的老老实实站到了顾清辉的身后。 然后顾清辉看向不远处几人,阴沉着脸说:“我不管你们是做什么的,现在,以及以后,都不许欺负她!” 三个中年人相互看了一眼,露出笑意,然后像是看待小孩子一样,摇了摇头。 “你他妈算老几啊,她是什么人,你说话这么牛逼!”一个年轻小伙露出凶相,朝着顾清辉吼道。 顾清辉记得这个声音,这就是刚刚那个问李林鹿是不是死了爹的声音。 “她呀。”顾清辉目不斜视的看着这个年轻小伙,咬着牙道:“是我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