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给的鬼王爷爷》 第一章 编号九五二七 “编号?” “九五二七。” “任务?” “拾荒。” “外出时间?” “十三天。” “嗯?任务要求是外出十五天,为什么这么早就回返?” “没办法啊大人,我朋友的身体一直就不太好,资料中是有记录的,就早两天时间,您高抬贵手,见谅,嘿嘿,见谅。” “收获?” “焰灼花十三株,焦土五十标准单位,魔兽粪便十标准单位,炎铁矿三十标准单位。” 姜阳麻木地看着统计员和所谓的同伴眉来眼去地分掉自己近乎一半的收益,不发一语。对他来说,这样的事情已是寻常。 有时想想都可笑,明明只是一群卑贱的奴隶,竟也要分个三六九出来,更可笑的是,还真给他们分了出来。 九五二七的九,就是第九等,这群奴隶中的最下等,独一无二。 自从一年前茅泰被调走之后,这种遭到“同伴们”剥削的事情就越发频繁。尤其是在五个月前遭到一顿毒打后,姜阳的病情加重,声带时常无法发声,其他人就仿佛找到了独特的发泄渠道般开始变本加厉。 姜阳想离开这个世界,一直都想。但他不能,他要等,等到茅泰回来,等到将自己藏在外面的宝贝交给他,那会是他脱离奴籍翻身的机会,必须等。等就只能选择忍受,他需要这些欺凌他的同伴帮他维持住这份工作,和这条烂命。 “看看你自己,除了伤疤病痛就只有一条烂命,把它交给我吧,仁慈的我会实现你一个微不足道的愿望。” 吃完同伴们的剩饭,姜阳蜷缩着瘦弱的身子躺到快要被自己洗烂的毯子上,刚刚合上眼,脑海里再次传来那个诱人的声音。 “你是神吗?”姜阳熟练地在意识中询问,对他来说,这是一天当中仅有的交流,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为了什么,但姜阳依旧想要和它聊聊天,十分迫切地想。 “如果你觉得是那就是吧,好孩子,来,把你微不足道的生命奉献给你的神明。你死之后,吾,将赐予你无尽的荣光。” “既然我的生命微不足道,神明为什么还要呢?”阵阵寒意袭来,姜阳折过些毯子盖住自己,忍着这陪伴自己一生的诡异的寒症继续聊着。 “神明啊,你知道吗?我虽然从小就是个奴隶,但我也有个朋友,他叫茅泰。那年……” 自那次伤重说不了话之后,每一夜,这个或男或女或鬼或神的声音都会在姜阳的脑海里响起,他不知道为何,也不想知道,甚至还有些开心,因为这是唯二愿意和自己聊闲天的……人?“随便吧,反正等茅台回来拿到宝贝,自己就去死,何必管这个声音是什么。” “哈哈哈,可笑,醒醒吧,卑微如你,怎么会有朋友。看着吧,等他得到你的宝贝,就会毫不犹豫地杀你灭口,嘿嘿嘿,想想还真是期待啊。” “是啊,我也很期待。”摇了摇脑袋不再去管脑海中的声音,同样的对白每天两遍就足够,再循环就多少会有些厌烦。 可能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个傻子吧,只会说这么几句话,却又正好对上自己的问题,也算是缘分,嗯,姜阳觉得一定是这样,因为这世上除了茅泰,恐怕只有傻子才会赖上自己这个病秧子。 “神明,你放心,等茅泰回来以后,我就把命给你。” “一言为定。” “咦?你会说别的了?!好啊,一言为定。” ————过了一段时间————— 七月,天有流火,整个焰灼城的人都热得心慌。只有姜阳所在的小屋,因为他的怪病,屋里像空调房一样凉快。 每年的这段时间都是他活得最舒服的时候,大家都怕万一不小心打坏了他,影响屋内舒适的温度。 夜深人静,贫民窟旁的奴隶区,一个断了三指的胖子连滚带爬地撞进一处木板搭起的破烂房子。 “哥几个,出大事了!” “怎么,那帮术士老爷终于对我们出手了?” “不不不……不是,是茅泰回来了。” “哦,那有什么的?” “他他他……他穿着法师老爷的衣服!” “卧槽!怎么可能!” “那只小臭虫还真翻身了!” “别逗了,穿着衣服就算是法师?” “你别逗了,一个奴隶不是法师能穿法师老爷的衣服?” “各位,现在的问题不是茅泰是不是法师,而是活着回来的茅泰看到姜阳现在的样子,我们怎么办?”刀疤,一直以来负责剥削姜阳外出任务收获的奴隶,有时候聪明得让人难以相信他是一个奴隶。 “咱们几个就你最聪明,脑子比那些法师老爷还灵,你说说,那咱怎么办?”无论在哪里,都有好给别人搭茬捧臭脚的,即使他只是个奴隶,但也乐此不疲。 哥几个一起六七年了,虽然来回来去就这几句,但刀疤也一贯受用,抿了口杯中混浊的井水,笑道:“简单,我们给他接个任务,扔出城去,再叫统计的人把任务划去,叫他死个不明不白。就算茅泰成了法师老爷,咱们是城主的财产,他也不能拿咱们怎样。” 当然,再聪明,也只是个奴隶,又不像茅泰似的生了副好面孔经常被作为侍从带走,刀疤的小聪明在奴隶视角的局限下依旧是粗鄙无知的。 焰灼城的城主裘仞山出了名的爱财,对手底下的奴隶也是出了名的“好”。 一名新抓的幼年奴隶,十岁之前进行死士选拔和药物试验,活过了十岁就可以在培训后去城外执行拾荒任务,能够活到三十岁就留在城里负责奴隶管理的工作和各个作坊的苦力活,安享晚年,平平稳稳活过四十岁,之后,卖给术士协会,十死无生。 对裘仞山而言,每一个奴隶都是财富。这座城中,没有人可以在不给钱的情况下迫害他的奴隶,违规者……需要支付更多的钱。当然,年轻的奴隶们到死也不会明白他们敬爱的城主老爷定下的这条额外规则,只有那些活过三十岁的“老人”才会明白,自己的生命到底有多么的卑微。 几人越聊心里越舒坦:“就是就是,他以后就是外人了,无缘无故城主老爷不会让他伤害我们的。” “那我们这就准备准备?” “慌什么,白天刚拾荒回来,先趁着凉快睡觉,明天出城的时候顺便再把这个病秧子扔出去。唉,以后的夏天可就不好过喽。” 第二章 告别过去 华美的服饰,诱人的侍女,无尽的食物,茅泰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享受到这些,他必须承认,自己有限的十五年中,唯有在此时此刻他才感觉到什么是生活。 瘫坐在主座上的老者享受着一旁侍女喂食的新鲜水果,冷不丁说道:“怎么,心不在焉的?” 茅泰忙起身跪伏在地:“抱歉,老师,学生自幼为奴,没见过世面,还请老师原谅。” “吸溜~”老者嘬了口葡萄,嘟嘟囔囔着:“我想不管你之前的事,但从此以后,你是我罗德的法师学徒,我的法师学徒都是贵族出身,以前是,以后也是。”说着拿出一张身份证明交给茅泰,继续道:“城主那边我已经交代清楚了。你是个好苗子,自己的事情自己搞定,处理干净些,不要给别人留下口舌。” “……”茅泰想说些什么,但却不敢,这一切都太梦幻了,他不想醒,可他更想把姜阳带过来一起做梦。 “有什问题吗?” 冰冷的声音从上面传来,茅泰把头低得更深,紧紧贴附在柔软的地毯上。咬了咬嘴唇道:“老师,我有个朋友……” “好了,我累了,不想听别的。你去把事情办好,回来以后我带你去协会进行觉醒仪式。你的火属性亲和度很不错,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是。” ——————杀戮中———————— 这场对过去的告别异乎寻常的顺利,顺利得令茅泰有些恍惚。 那些他认识的,他见过的,他可能见过的。一个个死在了他的利刃下,碧绿的刀身上整齐地镶嵌着一颗颗如同眼睛般的水蓝色宝石,暗色的木质刀柄上刻满漂亮的防滑纹路。 这是他一路上服侍老者得到的奖励,多少条像他一样的贱命都换不回来的宝贝——附魔武器。看着血水一次又一次地顺着匕首上的宝石边缘涌出,他忽然发现杀戮是一件这般华丽而又让人畅快的事情。 “真的不在城里吗?”有些生疏地拔下今日城门处奴隶统计员的大脚趾指甲,茅泰尽量平稳着声音说道。 “真,真的不在啊,他们大早上就把姜阳带出城了。” 熟练地划开统计员的脖颈,茅泰压抑着心中的喜悦冷漠道:“谢谢合作。” 城门处的最后一个人死去,一群上了年岁的奴隶从城内涌出,迅速地将血腥的城门口打扫干净,没有人敢抬头看一眼血泊中唯一站立着的茅泰。 “地位吗?真是美妙。”茅泰缓缓擦拭着手中的匕首,眯着眼睛享受着杀戮结束后的宁静。也许那个老不死说的是对的,自己的确应该和这些人划清界限,毕竟自己已经与他们不同,与过去不同。 不一会儿,城门恢复如初,茅泰向城外,奴隶向城里,新的统计员接过染血的记录本继续旧的工作,又一批守卫站在前任的岗位上依然说说笑笑,空气中还残余着些许腥甜,缭绕不散。 出了城,茅泰轻车熟路地找到自己和姜阳的“家”。 城门的记录,“同伴”的口供,茅台一个字都不信。他相信,既然姜阳不在城中,那就肯定在“家”。 “你果然在这里。” 狭窄的废弃矿洞中零星放着一些两人曾经的私藏,自从找到一株罕见的清心草驱散掉矿洞中的毒气后,这里就成了两人在野外的秘密居所。 “你回来了。”运气真好,或许也是洞穴中更加温暖,姜阳的声带勉强可以说些话出来。 茅泰看着姜阳笑弯了的眼睛,轻声道:“嗯,我回来了。” “给你看看这个。”茅泰慌忙地把早已用香茅草擦干净的匕首递给姜阳,姜阳试图接过来却发现手臂依旧无力,只能瞪大眼睛欣赏着:“哇!好漂亮的小刀。” 茅泰将匕首放在姜阳脸旁,把地上的干草堆得厚些,舒舒服服地躺在他身边开始讲这次出行的故事:“我被一个法师老爷收为了学生,这是他送给我的。那天出了城之后……” 茅泰不停的说,姜阳时不时发出蹩脚的赞叹声和略显无知的疑问。两人一直聊啊聊,聊到洞中的夜火石黯淡,洞里一下子黑了下来,两人也突然安静。 “我要走了。” “我要走了。” 多年的默契让两人似乎都察觉到了什么,对于对方说的同样的话,都理解到了那不同的含义。 漆黑中,茅泰的眼神满是期冀地说道:“我要去当那个法师的学徒,加入协会,以后加入魔法塔,过上我无法想象的生活......我希望你能先离开这里,等我成功后,我就去找你,我们就能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我......我答应了一个傻子,我要把命给他。” “傻子?……不能陪我了吗?”茅台愣了愣,他知道好友有多么向往死亡,但并不知晓“傻子”的存在,当然,也并不在意。 “那个法师老爷不是说了,不能留口舌的,这样不是正好吗。”姜阳并不在意,甚至还因为自己哪怕是死都可以帮到朋友而感到欢欣,笑脸咧得大大的。 虽然漆黑中茅泰看不到朋友的笑容,但从周围又有些下降的温度可以感受到,他很想死,很开心能死,能为自己而死。 姜阳从身下的干草中挖了挖,掏出一个简陋的木头盒子,递到茅泰面前笑着说:“呐,今天我生日,给你个生日礼物。” “是啊,你生日到了。”茅泰有些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他幼时便是孤儿,被捕奴队捕获,没有生日,姜阳就把自己的生日分给了他。颤抖的声音轻轻问道:“里面是什么啊?” 茅泰小心翼翼地打开自制的简陋礼品盒,生怕把它弄坏,洞中一下子被盒中的宝贝照亮,照亮了姜阳的笑脸,也照亮了茅泰的一脸泪水。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揣着它居然能把我的身子捂热乎,肯定是好东西。我要走了,你好好留着吧,就当是我陪着你了。嘻嘻,我冻了你一辈子,以后它会让你一直都暖暖活活的。” 茅泰无神的双眼看着盒子里璀璨的红色宝珠,一只金闪闪的小鸟正在里面缓缓舞动着双翅,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这一定是件宝物,可他现在并不在意这些。 “真的不能陪我吗?”茅泰收好宝珠,俯身捡起匕首,左手来回擦拭着,眼泪止不住地落下,他真的不愿这样,但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不发出哭声。 姜阳依旧满脸解脱般的笑容,虚弱的双臂艰难地伸手抹去茅泰的眼泪,劝说道:“诶呀,别墨迹了,赶紧,你答应过我……” “噗!” 第三章 贵重的头颅 匕首扎进一半,茅泰抽搐着松开无力的手,跪倒在地上抱头痛哭:“不行的,我不行的,求求你了,你不走好吗?等我成了法师老爷,等我有好多好多钱,一定能治好你的,你别走好吗?” 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姜阳冷得说不出话,却第一次感觉到,周围那迫害自己一生的寒冷气息竟有些亲切,似乎是在......喜悦?为自己的死亡而喜悦? 寒气层层包裹,姜阳发觉体内涌出一股股莫名的气力,似被操纵一般抓住插在腹部上的匕首用力捅穿自己的身体,最后一点意识下,姜阳用叹息般的声音祝福着:“永别了,茅泰,我的朋友,你一定能成功的。” 不知何处而来的寒风涌入洞中,原本就有些潮湿的洞穴刹那间满是苍白的冰渣,姜阳的身体被瞬间冰封。 茅泰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切,还来不及反应,尸体上的冰层已然将自己和好友分隔开来。茅泰惊慌失措,不断地捶打着尸体上的寒冰却毫无用处,甚至寒冰顺着拳头向茅泰身上蔓延。 眼看着薄薄的冰层要将茅泰僵硬的身体全部覆盖,哭得声嘶力竭的茅泰突然愣住。原本刺耳的风啸声仿佛变成了友人临别的祝福,他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力量围绕着自己,甚至比那曾感知到的火元素更要亲和,争先恐后地涌入自己的身体,让自己感觉不再寒冷。 “是你吗?姜阳?是你在这里吗?”茅泰瞪大着眼睛眨也不敢眨,无论姜阳变成了什么,哪怕是幽灵、鬼神、魔怪,他现在只想见到他。 可惜除了寒风依旧,什么都没有。 茅泰不自然突出的双眼已然满是血丝,呆愣愣地看着被寒冰包裹的好友。寒风已然停歇,姜阳的身体被冰封住厚厚一层。 不知过去了多久,茅泰双眼突然留下鲜红的泪水,一双手燃起血色火焰,疯狂地抓挠着姜阳身上的冰块,沙哑地嘶吼着:“滚啊!都是你们!是你们害死了姜阳!滚啊!都去死吧!去死吧!” 火焰渐渐熄灭,冰块却只削去一层,茅泰颤抖着破烂的双手拔出匕首,一点一点地割下姜阳带着冰块的头颅,抱在怀中,麻木地自言自语着:“对不起,姜阳,我舍不得你。放心,总有一天,我要将你复活。相信我,我会的。现在,你先好好睡一觉吧,等到你醒来,我们将拥有世界。” 茅泰将姜阳的身体轻轻放倒在干草堆上,转身离去。寒风虽已停歇,但那股莫名的力量依然围绕在他身边,似乎在告诉他,友人的灵魂正在他的头颅中陪伴着自己,一切都无需畏惧。 在他看不见的世界,姜阳正心疼地看着他。 “哈哈哈,笑死我了,不过是侥幸感悟到了死灵法术,区区人类居然还想跟我抢灵魂?哈哈哈,太可笑了,这真是四百三十五年来我奥古罗斯见到的最好笑的事情了,哈哈哈。” 茅泰身后的矿洞中 “那你还真是无聊啊。”姜阳无语地看着一旁打滚的“傻子”,当然,他已经知道了这个脑中声音的主人不是傻子,不是神,只是个魔鬼。 “只是魔鬼?!!!什么叫只是!!应该是仁慈的!无私的!伟大的!旷古铄今的!奥古罗斯·阿瑞戎甘特大人!”似乎从那怜悯的眼神中读懂了什么,魔鬼有些气愤地教训着姜阳。 “哦。” “哦?我说了这么多,你就给我来个‘哦’?”一身西装革履的奥古罗斯狞笑着伸出硕大的魔爪掏进姜阳的魂体中,微微捏动。 “啊啊啊啊啊~”前所未有的痛楚让姜阳的魂体蜷缩起来,剧烈抽搐。股股寒风凭空自生试图融入他的魂体却被魔爪一同搅碎。 “桀桀桀,小乖乖,不要挣扎了,我们不是说好的吗?我实现了你想要死去的愿望,现在,把你的烂命交给我吧,我对你与众不同的灵魂可是很感兴趣的。”奥古罗斯享受着耳边痛苦的哀嚎,怪笑着把双手探入姜阳体内不住翻找,“奇怪,怎么找不到魂心呢?” “咳咳,别喊了别喊了,真是没用,老夫就晚来一小会儿,你就搞出来这么多事。” 原本围绕在姜阳身边的寒风忽然凛冽,不知何处生出的墨色阴云席卷整个小空间。 “谁?”奥古罗斯大惊,这个空间是他以血脉天赋临时构建,怎么会有别人进入?来不及反应,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手中玩弄着的姜阳被黑云包裹。 苍老的声音再次传来:“呦,不错嘛。区区一个情绪集成体的后裔,居然能拥有空间领域的天赋,好,很好。” “怎么,很惊讶吗?” 在身后!!!???怎么可能? 来不及回头,奥古罗斯口中不断念诵着渎神之语,原本的人身扭曲膨胀开来,漆黑狰狞的兽面浮动着污秽灵魂的咒文,双瞳中尽是沉沦的灵魂在不断哀嚎。 西服片片撕碎化为数不清的契约文书庇护周身,满是毒刺的双爪迅速扫向身后,迎来的却只是一只细腻洁白的修长手掌,轻而易举地抓住狰狞魔爪,抖衣服一样随意地提起魔鬼抖了抖,抖碎了一层层的契约文书,抖散了奥古罗斯全身骨骼。 “倒霉孩子,见到前辈不知道有点礼貌吗?好歹是个魔鬼,搞得跟那群恶魔崽子一样,没个规矩。” 阴云渐渐消散,一位身着蟒袍的发福老人一手拎着不断吞食阴云的姜阳,一手不住地摸索着瘫在地面上的奥古罗斯。 “不错,真不错。正发愁不知道应该给这个倒霉的孙儿送点什么见面礼,嘿嘿,你说逗不逗,还就这么巧,你自己跑过来了。” 老者把姜阳放倒在地上,边说边从奥古罗斯身上挑挑拣拣地取下一块又一块身体部分。 “啊啊啊啊!!!!!” “别叫别叫,鬼哭狼嚎的,没个出息,堂堂中位魔鬼叫得比我孙子声音还大。放心吧,有我在你是死不了的。”左手解剖工作不停,右手引着阴云涌入魔鬼的嘴中,促使他身体不断再生。 奥古罗斯绝望地看着这个乱入的老头子在自己身上胡搞乱搞,各个部分摘了又长,长了又挖,满身的咒文不断暗淡消散。 老者一边整理满地的零零碎碎,一边絮絮叨叨:“唉,都怪上头太怂,和你们巴托地狱的那一位签什么条约,害得老夫对魔鬼身上的素材不够熟悉,只好都采一些来,以防万一。说来还真是辛苦你了,谢谢啊。”说完一掌拍碎奥古罗斯的头颅,抽出一团无数咒文缠绕着的魂心。 第四章 觉醒仪式 “唉,现在的年轻人,玩的全是花里胡哨,经看不经打,希望能凑活着攒出点东西吧。” 老者手掌微震,整个空间如同镜子般破碎开来。姜阳的魂体在重重阴云的包裹下再次回到洞穴中。 “咦?” 老人皱着眉头看着魂体越发模糊的孙儿,在他的计划中本应因血脉觉醒,在阴气滋养下迅速转为阴灵的姜阳,竟并未开始应有的变化,反而如同正常轮回般消散。 “怪了,此界天道不显,并无轮回之所,这是……”老者拿出个暗金色的竹简翻看了一下,抚掌大悦:“天魂归于己身,人魂为友所窃,地魂隐于世间不显,生死之外,忤逆天理。 哈哈哈,看来能倒霉成这样不光是老夫的血脉所致,你本就是个夭折的命。好啊,这下好了,否极泰来,否极泰来啊!没想到老夫此次出来不仅白捡个便宜孙儿,还顺带还了无面老儿的债,划算,太划算了。哈哈哈哈……” 口中吐出一股股浓厚的阴云封印住姜阳,老者翻手收起地上还在蠕动的零碎和姜阳无头的尸身,捻着胡子四下探寻一番,找准方向拿起竹简用力一划,面前的空间似薄纸般割裂开来。 “什么人!”天道虽不显,但诸神执掌世间。神威似海,天上神雷转瞬即至,老者却早已踏入裂缝之中,雷声赫赫却来不及落下,只能在空中不甘地嘶吼。 不久,云淡风轻。没有人知晓,两个奴隶少年曾经的“家“,已经被彻底从此世抹去,不留痕迹。 —————回城中——————— 茅泰回到焰灼城时天已大亮,城门处的人群熙熙攘攘,血腥味已然散去,死去的奴隶们就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从生到死,微不足道。 原本有些麻木的茅泰看着眼前城门的热闹,眼前又浮现了昨夜的画面,眼神逐渐坚定。拍了拍抱在怀中的冰封头颅,轻声道:“姜阳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和他们一样的就这样死去的,一定有什么魔法能将你复活,你等我。” “您好,请问您是罗德老爷的学生托马斯少爷吗?” 茅台还未走近城门,一位身着轻铠的骑士拦下了他。 “托马斯?哦,对,是的,我是罗德老师的学生。”茅台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曾找罗德的侍女请教过身份证明上面的内容,似乎有提到自己今后的名姓。 “我是城主大人麾下骑士团所属骑士侍从,特意在此等候。罗德老爷吩咐,等你回来后,由我将你直接带至法师协会,罗德老爷正在那里参加聚会。” 茅台想了想道:“抱歉,请问能否先将我送至老师府上,我恐怕需要先清理一下。” 侍从看了看茅泰一身的黑色血迹,有些犹豫道:“这……好吧,不过请尽快。” “多谢。”茅泰笨拙地上了马,两人骑着马肆无忌惮地在城中奔驰,放好姜阳的头颅和生日礼物,换上身干净衣服,在镶在金丝边框中的落地镜前呆立许久,这才出发去了法师协会所属的尖塔。 “抱歉,各位大人正在聚会,请您稍候。”前台的美丽少女不住打量着两人,一个法师学徒,一个骑士侍从,刚刚还共乘一马。青春啊,正是肆无忌惮的好年纪。 茅泰点点头,并不理会少女那奇怪的眼神,向身边的骑士侍从友善道:“多谢你了,不然我可不能这么快赶到这里。” 骑士侍从会错了意,有些尴尬道:“抱歉啊,我也不知道原来法师老爷们的聚会居然还要交流魔法心得,害得你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茅台愣了愣,忙摆手道:“不不不,我是真的感谢你,没有怪你的意思,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格拉海德。” “茅......托马斯。” 看着和善的骑士侍从,茅台心下一动,提议道:“对了,格拉海德,听说成为职业者之后可以加入探险者协会外出执行任务来历练自己,有兴趣一起吗?” 格拉海德正想拒绝他,毕竟只是一个还未激活魔法天赋的非正式学徒,这就想外出冒险,实在是好高骛远了些。但当他看到茅泰腰间的附魔匕首时,不由想起见面时候那满身凝固着鲜血的样子,转念道:“好啊,等你先学习在协会中一阵子,我们就在附近找些任务试试。” 小半天的功夫在两人的交谈中很快过去,空荡的大厅此时已经进来不少十来岁的同龄人。在了解到像自己这样“假冒”的贵族并不少后,茅台果断将原本的姓名告诉了未来的队友。 “看来你结识了新朋友。” 茅泰忙回身弯腰恭敬道:“老师,我回来了。” 格拉海德熟练地行贵族礼仪问好道:“罗德大师您好。” 缓步走来的罗德并不理会茅泰,向格拉海德点点头道:“没想到城主大人竟把任务派个了你,辛苦你了。” 格拉海德不卑不亢,闲聊几句后果断辞行:“既然您来了,那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在下就先行告退。” “好,你去吧,记得帮我向城主大人表达我的感激。” 待骑士侍从骑马离去后,罗德这才对依旧躬身的茅泰道:“走吧,我带你去进行觉醒仪式。” 大致扫了一下周围的小屁孩们,罗德有信心,自己这个新收的学生能在这次仪式中为自己挣得些颜面,背着手摇摇晃晃地向着仪式厅走去,茅泰紧跟在后面,有些紧张地捏着手指。 正午,高耸的尖塔兀然激发出一道冲天的血红色光柱,满城的居民都感觉到了空气中的炙热。这一日,未来的血焰魔导师——托马斯·桑斯特,正式成为法师协会的精英成员,踏上魔法之路。 第五章 爷孙 “呃~~~~~”姜阳用一个长长的饱嗝将自己唤醒。熟悉的洞穴,温暖的干草,以及无比满足的饱腹感,这种种生前向往的美好令他忍不住想要再次昏睡过去。但眼前一副诡异的面具却吓得他差点把腹中之物吐出来……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吃了什么弄得这么饱,不过管它呢,吃进嘴里的哪有往外吐的道理。 洞中不知为何飘着零零散散的光点,柔和的光线下,一张似乎是骸骨所制的苍白面具就贴在姜阳眼前上下浮动着,后边一个蟒袍老人正像个老奴隶一样低着头贱贱地陪笑。 无面见小家伙醒了过来,正要说些什么:“这……” “怪物啊!!!!” 见原本光洁的面具竟横着破开道长长的裂口,黑洞洞的裂缝中似乎有什么成群的东西在不断游走。姜阳紧忙抱着屁股下的干草退到角落处,用惊恐却又无比坚定的声音说道:“你死心吧,我是不会吐出来的。” “???”无面一时间没缓过来,刚刚张开的大嘴略显僵硬地微微开合后转头处自己的“老朋友”问道:“这就是你说的人才?” “咳咳,对,就是他,你先仔细看看再说。”看着缩在墙角的小鹌鹑姜阳,姜天华有些尴尬地挠挠头,故作硬气道:“你说过要特别的,这孩子三魂颠倒,魂心不散,因果不乱,这还不够特别?我这可都是按你的要求弄来的,这可是我嫡系的血脉,我也是看爱咱们多年交情的份上,狠了狠心才让给你的。” 面具上再次斜着裂开道缝,一颗硕大的血红眼珠从中钻出,死死地盯着姜阳,半晌后点点头道:“的确是个苗子,不但在犹为生者之时完成姜家阴死血脉的觉醒,还趁生死交替之际借由血脉力量赐福于友,得好友反馈,于初死时抽取人魂,诱使天魂归位。 又依凭好友命格留下地魂于天地,使得因果不散,窃取到日后重生之机。嗯,的确不错,若能成长起来,他日可为吾等征伐之基。” 姜天华乐得笑开了花,忙点头称是,趁热打铁道:”是不错吧,说好了,这孩子可就算是你收下了。那您看,我留在您这儿的那块废地……“ “前提是能成长起来!”无面毫不留情地打断道。 “说过多少次,世间万物落到镜土之内,即是缘定,为镜土之物,从没有外流之说。再者说,那也不是你的,是你家先祖的。不过……”面具总归要守自己的规矩,再加上那处遗存对自己而言确实是废地,还是改口道:“毕竟是姜家之物,这个小家伙又是你的嫡亲,那不如就交给他好了,也算是项福利。” “这……也罢,就按你说的办。”姜天华咬咬牙,还是应了下来,虽是便宜孙子,但终归是肥水没流到外人田里,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面具上的眼睛已然合上,嘴巴裂到几乎占满整个面具,恨铁不成钢似得教训着:“整天就惦记着先祖不要的垃圾,你若是什么时候能达到你三哥的水准,咱俩还用得着这么费劲吗?” “行了行了,你把东西留下就赶紧走吧,别耽误我们祖孙俩人唠家常。竟说废话,你这么厉害也不见你直接侵吞一界啊。” “你呀你……”无面也没继续争执,吐出一个白色的盒子,孤零零的面具幽幽地飘出了洞穴。 姜阳缩在角落里看着胖老头文斗赢了面具,心里安心些许,不过虽然怪物走了,但现在只留下他和这个猥琐的胖老头独处。 姜天华冲着消散离开的无面撇撇嘴,抓起小盒凑近一脸戒备的姜阳,亲切和蔼地笑着说:“孩子,别怕,我是你爷爷。” “呸!我是你爸爸!” “……我真是你爷爷!” “呸!不要脸!我爷爷瘦着呢!” “……” “啪!啪!啪……”姜天华把小姜阳摁在腿上,控制好力道便打屁股边训斥道:“你喊不喊爷爷?你喊不喊爷爷!叫爷爷!” “啊!我不喊!” “啊!我就不!” “啊……爷爷!爷爷我错了,爷爷您别打了!” 姜天华丢下拼命揉着屁股的姜阳,整了整身下的干草,舒舒服服往上边一窝,得意道:“老夫姜虎城,字天华,乃是夏禹帝界的一方鬼王。五百年前受命与无面叔叔携归墟之镜来到此界,安稳阴阳,平定乱象。而你,就是我当时于此世阳界之中所留下的血脉,也是现存的唯一一位。 我姜家乃华族阴灵一脉的翘楚,血脉强大却不容于阳界,故人丁单薄,且血脉越纯,生时越是多遭苦难,故而哪怕死后也多是怨魂恶灵,血脉消散,不入家谱。 当年你诞生之时,我托梦于你父辈,赐你阳字为名。本是已经死了添丁之心,只希望能让你以早已稀薄的姜家血脉好好活下去,我没事看看你们这些旁支族人,也算是解一解思乡之苦。 怎料想你居然血脉返祖,遭百般苦难,尤为生者之时却能觉醒,实属难得。再加上生死之际机遇了得,这才让那个死面具动心留你于此。不然此界阴界未稳,我就算想保住你也难……” 姜阳趴在姜天华身边听着他讲述现在的状况,水汪汪的大眼睛瞪得跟灯泡一样,犹豫地问道:“所以,你真的是我爷爷?” “哈哈哈,那还有假,不然你以为人人都能如你般死后直接凝聚魂体不成?我姜虎城堂堂上界鬼王,岂会占你一黄口小儿的便宜。” “爷爷!”姜阳不想管什么真的假的,自幼孤苦多疾,本想着最后帮好友一把就一死了之,谁知死后竟能遇到个爷爷。他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牢牢抱住这个胖胖的老人家,生怕一场梦醒来自己还在奴隶区的小棚屋中。 “乖孙子,好乖孙,这短短一生可真是苦了你了。别怕,都过去了,以后有爷爷为你撑腰,你什么都不用怕。” 第六章 奴器,通天印 “嗯!”姜阳趴在爷爷的肚皮上,不知为何内心无比地安逸,那些过去的恐惧与痛苦似乎在慢慢淡化,腹中涨饱的感觉也渐渐好了很多,全身都仿佛充满了力量。 感受着久违的血脉共鸣,姜天华的心颤了一颤。但他明白,这个孩子终归是外人,是工具。只有让他不断强大,才能尽早撼动此界根基,才能尽早回家,才能见到他真正的亲人。 “可我真的记得爷爷真的很瘦啊。”姜阳虽然很享受这种亲近,也感觉到老者目光中的宠溺与真诚,但他模糊的记忆中那个佝偻的身影,始终无法与身下老者浑圆的肚皮联系在一起。 姜天华耐心解释道:“你和你父亲、爷爷以及等等等等许许多多的先祖都不一样,我们姜家,生者不入族谱,恶鬼不入族谱,怨灵不入族谱,只有像你我这样因血脉觉醒而生的阴灵才算姜家之人。在你的前面还有一位,每三百年算是一辈之人,按辈分他是我儿子,你称其为大伯,在之后是你,所以你是我孙儿,我姜家真正的子孙。” 听到还有个亲人也死过来了,姜阳有些激动,忙问道:“那这个大伯他在哪呢?” 老者有些惋惜道:“他阴灵被恶魔所污,遭此界天道所斥,真灵消散。唉,悔不该当初错估了敌方阴界的实力,害他殒命。于是这次我将你带到此处,虽然这里也危险重重,但就算有什么不测,爷爷也有补救措施,不至于束手无策。” 姜阳换了个舒服的方式继续在肚皮上趴着,抬头疑惑地问道:“不测?什么不测?” “我也说不大清楚,毕竟这是那个铁公鸡的地盘。你只要记住,凡事听他的吩咐,抓紧去完成他交给你的任务,这样你在这里可以过得很轻松。” “嗯,我听您的。” “乖孩子。”姜天华满意地抚着姜阳的小脑袋,想起家乡的重孙、重重孙、不知有没有的重重重孙,眼神不由有些飘忽,飘飘忽忽就飘到了一旁的白色小盒上...... “我尼玛忘正事了!” 姜天华轻轻将姜阳从肚皮上提到一旁的,抓起盒子打开,取出其中一块黑不溜秋的长方体,表面平滑如镜,一端有根短刺凸起。 “这料子看上去不咋地啊。”姜天华嫌弃地翻看了一下,也不深究,既然已经把人交给无面了,他如何做自有他的道理,毕竟相比之下,无面更想早日回到故乡。 姜天华拿着料子蹲到姜阳面前,看着满脸好奇的便宜孙子解释:“有这个东西,你就算在这里扎下根了。” “这是什么呀。”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痛恨,幽幽地说道:“奴器——通天印。” 说完突然将那短小的尖锐处刺入姜阳的魂体,一缕缕蓝幽幽的光芒顺着伤口不断从姜阳体内流入通天印中,虽无疼痛,但那种强烈的虚弱感让他顿时瘫倒在地。 “啪嗒!” 黑色的料子掉落在地上,原本有尖刺的一端竟化为一只卧着的乌鸦,栩栩如生,死气沉沉。另一端向内凹出一个阴文——阳,原本光滑的侧面隐隐显露出道道细微的纹路,似乎连成另一个文字。 姜天华把成行的黑色印章捡起放到孙子手里,姜阳感受到原本在体内流转的那股力量竟能进入到印章之中再回反过来,仿佛对它而言那块黑漆漆的印章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老者认真地看着姜阳嘱咐:“姜阳,你记住,要好好保存这通天印。还记得你在阳界的身份吗?奴隶!通天印就是这归墟之镜的奴隶!而它,却是我们华族曾经的镇族之物——通天印玺的子印,自我华族仍是愚昧之时起守护百万年的时光! 那场种族之战胜利后,我们虽然夺得这归墟之境,却无法解救受其奴役的通天印玺。对每一位进入镜中的华族子孙来说,来到这里不仅是为了成长,更是为了找到机会,凭气机牵引,取回通天印玺。 这番话不仅对你说,而是每位长辈都要对将要进入镜土的后辈子孙说,如果有一天,你能参见通天印玺之灵,告诉它,我华族从未弃它。” 姜阳从未哪个人眼中见过这样的神采,仿佛燃烧着熊熊战火,“爷爷,能跟我讲讲华族吗?” “......好。” —————睡前故事中————— 爷孙俩漫谈许久,夜火石亮了又灭,姜阳迷迷糊糊已经在爷爷的怀中睡了过去。姜天华出神地望着空中的光点,不知在想些什么。 “行了行了,都睡着了就别惺惺作态了,看的我都恶心,你还真打算认一外族人为亲不成?” 突然出现的无面不耐烦地在天上飞来飞去,面具上显露出双眼加一张小嘴倒是有了几分人样。 姜天华收回环抱着姜阳的手臂,没好气道:“你个七品的镜灵懂个屁,那可是血脉共鸣,要是生在夏禹帝界都可以破例入主家的。我都多久没和家里人聚聚了,好好感受一下不行吗?” “得嘞,算我无情,黑脸我来当,你赶紧走,别耽误我的计划。” 姜天华抱怨道:“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来的,再等下一个不知得到什么时候去,可别弄死了。” 无面似乎心情不佳,听到姜天华顶嘴,破裂开的黑色纹路布满整个面具,怒斥:“镜土之事乃我所辖,用不着你插手。若他活不下去,自是他无能,亦于我等大计无用,死又如何?你我肩负先锋之重任,行事怎可徇私!” “得,你行,你厉害,我走,我走就是。”姜天华见形势不妙,灰溜溜地走了“唉,苦命的孩子,可怜的我啊。” “……茅泰……嗯……爷爷”姜阳揉着眼睛醒来,这是他记忆里最舒服的一觉,没有刺骨的寒意,没有奴隶的打骂,没有管理者的鞭挞,在亲人身边自然而然地醒来,真好。 “怪……无面叔叔您好,您看到我爷爷了吗?”看到只有一张嘴裂开的浮空面具,姜阳强忍着不适问好。 第七章 镜土 “叔……叔叔?!!好,很好,姜天华,你给爷爷等着!” 本是狰狞的面具脸上泛起一阵水波般的涟漪,波平浪静后再显露出的却是一副亲和的笑脸,无面慈祥道:“姜阳,好久不见。” “无面叔叔,我们之前才……好久不见。”想起面具刚刚那黑色蛛网一样恐怖的表情,姜阳表示您说的都对。 无面对他的态度很满意,对于镜灵而言,这样乖巧听话的新人管理起来是最欢迎的。根基如何无所谓,这里是镜土,只要听话,就能变强。 打完招呼后姜阳便开始整理地上散落开来的干草,顺便收好翻天印和一旁的小盒。 面具上的嘴角越发上扬,招呼道:“很好,我就喜欢有教养的孩子。走吧,小家伙,公务繁忙,我可没空等你既然你叫我声叔叔,以后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叔叔我带你在周围走走。” 说完飘到姜阳肩膀上,姜阳顿时感觉自己的思维和整个魂体分割开来,五感依旧还在,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向洞外走去。 “要听话,爷爷说过,可能会发生很多不能理解的事情,都是无面叔叔在搞鬼,我不要想,不要动,该干嘛干嘛,要听话……”姜阳不断地在内心说服自己,殊不知肩头的无面已然探知到他内心的独角戏。 姜阳茫然地在无面的操纵下走向洞外,还不忘扮演好自己的角色,疑惑道:“周围?嘿嘿,面具叔叔。这周围我熟悉的很……” “孩子,你要清楚你已经死了,这里可不是你的以前那个小小的避难所。” 无面解除了控制,在空中转了个圈,朗声道:“欢迎来到归墟之镜——镜土!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奇怪的语气并不能引起姜阳的注意,毕竟与之相比,洞外的一切要更加匪夷所思。 脚下是一片苍白,左右是一片苍白,目光所及的远处尽是了无生机的苍白,听不到一丝声音,看不到一人一物,只有头顶偶尔有几缕色彩斑斓的流光一闪而过时,才为这苍白的世界填上些聊胜于无的生机,才让姜阳能想起自己是站在地面而不是天上。 “看到头顶的流光了吗?那就是你爷爷正在征战的阴界。对他而言,我们正在天上看着他。” “……” 姜阳双腿有些发软,虽然难以置信,但自己死后居!哇! “别犯傻了,都说了是对他而言!这就是地面,脚下的是镜土,头顶是阴阳两界。” “……” 原本美好的云端体验荡然无存,这里真的就所见这般毫无生趣,不过也比城中的奴隶营地好,那里的生趣,全是奴隶们的哭嚎。 “其实这里也蛮有趣的,只是你受能力所限感知不到罢了。相信我,不久之后你就会开始怀念此时这片岁月静好的纯白世界。” 哦,原来是因为我太弱了……诶?怎么我想什么无面叔叔都能知道? 面具的表情处理已经失控,黑色的硕大眼泪不断从两个作为眼睛的裂缝中流出:“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个傻样子和你爷爷当年历练的时候一模一样!你们两个憨憨可笑死我了,我都能介入你的魂心中来控制你的魂体,还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啊哈哈哈哈!反应这么慢,你还真不亏是姜家这帮憨货杀坯的种。” “……” 姜阳不知道该说什么,默默地掏出早上收起的小盒将地上依旧一滴一滴的眼泪装起来。爷爷说过,要收集一切能带走的东西,没准什么时候就会有用,姜阳十分认同这个观点,脚下的小“家”就是他和茅泰两人拾荒拾回来的各种废物慢慢攒(cuan三声)出来的。 面具上的裂缝消失,无面的声音变得有些空洞:“嗯,做得不错,看来姜天华那老东西跟你说了不少。但说再多也不如让你亲眼所见,作为亲属福利,就让你见识一下这片镜土真实的一面吧。” 面具从空中落下,不再是悬浮于肩膀,而是死死贴合在姜阳的脸上,平滑的表面再次裂开两道缝隙。眼前暗下再亮起,姜阳看到的镜土全然变了模样。 苍白的主色调依旧,但一块又一块沙漠、森林、草原、湖泊,甚至是海洋都以一种被生生切下来后丢到这里一样,胡乱的散落在这片苍白的镜土中。无数不知是人类还是怪物的存在不断的进进出出这些地方,杀戮,被杀,猎食,被猎食,前一秒还将一条九只头颅的恶犬压在身下的勇士,下一秒就化为一滩烂肉将猎物包裹住;明明咬死敌人时还是个黑色的猎豹,却在进食过程中慢慢化回人形;刚刚经历完生死争斗负伤回到自己居所的幸运儿,却被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无名小卒暗杀在家中。 视角不断上升,原本视野的边缘被新的地形所代替,猎杀的游戏却是依旧。不知过去多久,无数或人或兽的争斗同时呈现在姜阳眼中,直到天际突然出现一个不同的存在,“城市!”姜阳不敢相信这个混乱的地方居然会有城市。 “对,就是城市。” 面具脱离,视角突然回到原本的状态,虽然脚踏实地,但姜阳却感觉空落落的。那种俯视万物,体察万物的感觉,这就是神明吗? “不要贪恋不属于你的力量,还有,脱离了天道,你概念中的神明在我等面前和蝼蚁无异。而你,在这片镜土中将会获得超越我的力量。”面具对于自己的种子选手还是在规则之内尽量地给予着帮助,和诱惑。 姜阳调整好心态,点点头算是回应,想了想还是有些好奇道:“那座城市里住着什么人啊?为什么那些强大的人们不去城里享受生活呢?是因为你住在里面吗?” “你口中那些住在里面的都已经死了,活下来的,只有那些早已忘记人兽之分的怪物们。这片天地会给予你超出想象的力量,但却要付出代价。” “那么代价呢?” “......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