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那些……》 no.1《那些》——天亮,我们一起长大 你鼓起小嘴,对着插在蛋糕上的十六支蜡烛吹气,可只灭了十五支,还有一支顽强地摇曳着淡黄色的小火苗,怎么也不灭。你不吹了,看着它发呆,你的两只眼睛里也闪动着火苗的影子。那刻,我看见你的眼睛里有晶莹的东西在闪亮。 时间竟然过的这么快,一转眼,你十六岁了。 我说好了,我的娘子十六岁了,是个大姑娘了,以后不能老哭了知道不。 你转过头,看着我,我看见,你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映着那支蜡烛的火苗,闪动着淡黄色的光。你说,我不想长大。话音刚落,你眼眶里那粒淡黄色的晶莹的东西突然掉了出来,打在地上,没有声音。我没有说话,把你揽在怀里,轻轻地抚摩着你带着淡淡女孩子身上特有的香味的头发,轻轻地。 你十六岁那晚,我们坐在地上,你把脑袋放在我的肩膀看着那支摇曳在乳白色奶油上的蜡烛。淡黄色的光晕泛在你的脸上,泛在我的脸上,暖融融的。你整晚就看着那个摇曳的火苗发呆,直到它熄灭…… 不想长大,抗拒长大,害怕长大。 你告诉过我,说你一辈子也不想长大了,永远做个孩子。那刻,你的眼睛里充满幸福,我就在一旁看着你臭美的小样傻傻地笑。 你总是把自己说成是孩子,连带着我也跟着成了孩子。你喜欢拉着我在人行道上疯跑,舞动着双手。在瓦蓝的天空下肆无忌惮地大声的笑,大声的叫,穿梭在来来往往的行人中。你从不理会周围的人投来的那些诧异的目光,已然像个疯丫头似的跑,撞到人就看着那人生气的脸疯疯地笑,笑得特别张扬。 我曾经跟你说过在街上收敛点回家再闹,你说不地。我说,你看大街上的人都把你当傻子了,你说我哪里傻了。我说,他们会生气的,你说凭什么跟我生气啊我是个孩子! 我是个孩子。你一直这么说,每次我批评你你总是拿这句话出来当挡箭牌,我就对你毫无办法了。你总是跟我感叹说时间过得好慢啊我们还要好久才能长大呢。好久,是好久,但好久也终究是有限的,那些岁月还是如约的一分不差的赶来,夺走你的,还有我的,做孩子的权利。 这些年,你一直在逃避生日,像鸵鸟一样以为把头伸进沙子里就什么都没有了。你仍是以孩子的想法想着不过生日你的年龄就会永远停在十五岁,就会永远做个孩子,就会永远不长大。 你也同样的喜欢着孩子,尤其那样五六岁的胖乎乎的跑起来颠颠的孩子,你更是喜欢。你看见孩子都会蹲下来抱一抱他,用脸蛋蹭一蹭孩子的脸蛋,然后捏捏那孩子的露在外面的小屁股,特别的温柔。你说小孩子好可爱啊,身上的小肉可宣乎了。然后问我说你说要是光着身子抱个光溜溜的小孩得什么感觉,是不是得老舒服了,再咬上一小口呢……我斜了你一眼说这大灰狼,不安好心。你嗔怪我说什么啊,然后伸出手捏我的脸说哎呀你瞧你的脸跟砂纸似的,一点都没有小孩好玩。我瞪眼看着你,气得说不出话来。你看着我生气的脸笑了,笑得特别天真。 那天你和我坐在马路旁整齐的石头上看着马路对面的孩子们玩,你看着那些孩子的明亮的微笑,脸上也挂着同样温柔的微笑。风掠过你的头发,轻轻飘扬。 你站起身拉着我说走,去和那帮小孩玩去!我说不好吧,你阴下了脸说你到底去不去?我说去。 风中,我们和一群只有我们腰部高的小孩玩耍。风把你的裙子吹得很高,你在那群孩子中间跳啊笑啊,像一只小鸟,无忧无虑的样子,叫人看了羡慕。你坐在一群孩子中间,捏着一个小胖子的脸,给那些孩子们讲一些好玩的故事,那些孩子听得很入神,闪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你。 突然一个小女孩站起来,跑到你的旁边拽着你的袖子撒娇地说姐姐我们玩娶新娘子好不好?你听了,捏了捏小女孩的脸笑着说好啊,谁当新娘子啊?小女孩想了想说姐姐最漂亮就姐姐当吧,你笑了说好啊就姐姐当新娘子。随后你看了我一眼坏坏地笑了一下露出两颗透亮的小虎牙,然后转过头来跟那些小孩子说那谁当新郎啊?那些小孩议论了一会最后一致地齐刷刷地伸出小手指向了我说就这个大哥哥了。 我瞪大了眼睛,很无辜的看着你。 你笑,笑得特别的大声。然后你跑到我的身边看着我惊异的表情又笑得直不起腰来,你踢了我一脚说快点起来啦,当新郎官了。 接着我就被一群孩子推着拖着坐在草坪上,女孩子从家里偷偷地把妈妈的化装品拿了出来,给我化装。当那个粘满香香的粉末的刷子刷在我的脸上时,我不住地反抗,转过头看见在旁边让另一群小孩围着化装的你。那个小女孩在给你涂口红,你见到我的样子笑了,一笑,口红就涂偏了,在你的脸上划下长长的一道。你说哎呀小妹妹呀,都给姐姐涂脸上了。 黄昏,暗红的阳光洒在草坪上,我满脸的脂粉牵着带着红花的头巾的你在一个小女孩一个小男孩的搀扶下缓步向前走着,在周围孩子嘴里哼出的不成调的婚礼进行曲中。走到草坪的中间,孩子们叫我们跪下,我说还用下跪啊,你拧我一下说叫你跪就跪废什么话,我说哦,跪了下来。 这时有个画着胡子的小男孩站在我们的面前,压粗了嗓子说,一拜天地。你低下头,对着地磕了一下,然后把手按住我的脑袋在地上磕了一下。二拜高堂,又磕了一遍。夫妻对拜,我们转过身面对面跪着,磕了一下头。我揭开蒙在你头上的喜帕,看着你被那些小孩化的面目全非的脸笑倒了,你说不许笑笑什么啊,我说你化得跟老妖精似的。你伸出小手打我,我说我现在可是你相公了不许打我。 然后那个小男孩喊,送入洞房!我听了瞪着眼睛看着你,说现在的小孩懂得可真多啊,你瞄了我一眼说看什么看,色眯眯的样吧。 突然,一个小女孩说,我看见电视里结婚新郎都要给新娘子戴戒指!小男孩说哪有,送入洞房就完事了。小女孩偏说有,这时又有一个小女孩站出来说她看见电视里也戴戒指了,然后转过头问我,你有戒指么?我说没有啊,那怎么办。小女孩在地上捡起一个易拉罐的拉环说用这个。 黄昏,暗红的阳光洒在草坪上,洒在我们的身上,我拉起你的手,把拉环戴在你的无名指上。 我说,以后你就是我的娘子了。你笑,笑的特别好看。 娘子,娘子,打那场婚礼后我就一直这么叫你。 你做了我娘子后对我就更吆五喝六的了,使唤我就像使唤奴隶一样,而且一点都没有内疚的感觉。我曾经抗议说我可是你相公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你说对啊就因为你是我相公才这么对你的,别人还没有这个特权呢。我说太不讲理了,给你当相公真是吃亏,干着活没有工钱还挨着骂。你说就这么地了你能把我咋地。我说我不干了我要休了你,你说诉讼无效,剥夺你休我的权利终身。 我说这不公平。你抱着枕头说管你公不公平呢快去给我买巧克力吃。 你总是那么喜欢吃巧克力,喜欢吃糖,总也改不了。 你的兜里总是揣着很多的糖和巧克力,走到哪里嘴里都是含着一大堆的甜的东西。你喜欢吃奶糖,总是剥开一块喔喔剥开一块金丝猴一起塞进嘴里,左右脸颊各含一个,用舌头抵着,两个小脸蛋就鼓出了两块浅浅的方形的小包,那小样特别招人喜欢。 你说你喜欢那种甜甜的感觉,每一次把混合着糖味的唾液咽下去时从舌头尖一直甜到心里。 我劝你说不要总吃糖了,对牙不好,你不听。结果在去医院的路上抓住我的衣服哇哇一顿乱嚎,生怕路边的人不知道你牙疼似的。我看见你被泪水冲花的小猫脸,有些心疼,不过还是笑了出来用手拭去你脸上的泪说我说叫你少吃糖你不听,现在牙疼了吧,赖谁吧,该!你哭的更委屈了说人家牙疼你还这么说我,你,你有没有良心啊! 我说好了好了,我家娘子牙疼有功,不哭了不哭了,快到医院了哦,看人家小弟弟在旁边瞅你呢,他心里肯定想啊,这个姐姐怎么这么不坚强哦,这么大了还哭鼻子,我三岁就不哭了…… 哎呀,你掐死我了,谋杀啊。 人家牙疼么! 牙疼你就掐我,还那么使劲。 切,反正我牙疼也不能让你好受了。 还记得当那个穿白大褂的家伙拿着钻头对着你的时候,你叫得很大声,手紧紧地攥着我的手,不放松。我对你说,好了乖乖,坚强些啊,一会就好了。然而那时,我真的很心疼。 治好牙之后你坐在病椅上擦干了眼泪,第一句话就是:我的糖呢? 当时我气得直想揍你,但碍于是公共场合所以没有发作,只好拿眼睛瞪你一下。你说瞪什么瞪啊,快把糖拿来啊,然后伸出手上我兜里翻。那个穿白大褂的家伙说话了,你牙疼就别老吃糖了,然后转过头对我说,平时管着点你妹妹。我连连点头。 你把糖放进嘴里后就含混不轻地说,他不是我哥,他是我相公!然后拉着我的手疯笑着跑了。我回头看了一眼穿白大褂的家伙,他一直望着我们,表情很怪,末了说了一句,现在的孩子呀…… 当你牙疼,用力攥着我的手时,我发现,你真的离不开我。 每次你生病的时候你都叫我陪在你的身边,一刻也不许离开。你生病时躺在床上捂着厚厚的棉被两只小眼睛泪汪汪的特别可怜的样子。你生病了也不会安静,不是哭就是闹,跟我哭,跟我闹。 我总是坐在床头问你说我的小病病猫娘子,想吃点啥啊?你噘嘴,带着哭腔说什么也不想吃。我说有病了不吃东西就没抵抗力,就好不了了。你想了想,说相公我想吃土耳其烤翅。我说好,我现在就去买,你在家乖乖的不要闹啊。 可是当我走到门口时你就哭着叫住了我,说我不想让你走,你得留下来陪我。 你永远都是那么孩子气,改不了。 我哄你吃药,你不干,说药苦。我说药苦才能治病么,乖,吃了药就好了啊。你说不地我不想吃。我装做生气的样子说不吃药我就领你去打点滴,再扎肌肉针!你害怕了眼泪掉了出来说我不去医院,我说那就快吃药。你只好起身,把大把的药片塞进嘴里,一口水送了进去。然后抱着我哭着说好苦啊,好苦啊…… 你生病时,我整宿整宿地陪在你的身边。我看着你呼扇呼扇地喘着热气,时不时把手放在你的额头上试你的体温。而你的手一直抓着我的手,一刻也不放松,而我如果把手拿开你就会骚动不安。 你是这样依赖着我,小孩子一样的依赖。 我曾经想,如果以后你离开了我,还会过得好么? 我问你这个问题,你瞪大了眼睛天真地问我说我们会分开么,我不许你离开我的。 我说为什么啊,你说不为什么,你是我相公,娶了我就得养我一辈子! 小孩子从来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情感,高兴了就笑,难过了就哭,把感情挂在脸上,简单的很。 你特别爱笑,高兴的时候就放声地笑,特别张扬。 我告诉你说,女孩子笑的时候不能太疯了,牙齿是不能露出来的。你说那怎么笑啊,于是我就合上嘴唇嘴角上扬说就这样笑,你说好丑啊一点都不好看。我说怎么能不好看呢,你拿出镜子对着我说自己看跟包子似的,我看了看镜子里的我说没有啊哪里像包子。你就伸出手抓住我的脸往中间挤,说这样就像包子了。我也挤你的脸蛋说也给你整成包子。 然后我们就笑,笑得肆无忌惮,我抱着你,你的小脸在我脖子上蹭来蹭去的,很痒。我就张开嘴,轻轻地咬你的小耳朵,不一会你就痒得求饶了。 你喜欢下雨,却不喜欢打雷。 你喜欢抱着膝盖坐在阳台上看着窗外透明的银丝划下,雨点打在床框上,弹落到你的脸上,凉丝丝的。我不止一次告诉你说娘子不要老坐在地上会凉出病的,你看着我,笑,说不地,我就坐着。我说乖,不要不听话。你不理我,继续看着窗外的雨。 我没有办法,自己坐在地上,让你坐在我的腿上,这么抱着你。 你把手伸出窗外,让雨点打在你的手上。你的眼睛里,闪着幸福的光。 你说,你从小就喜欢雨,喜欢听雨的声音,淅沥淅沥特别的好听。说着就又坏坏地笑了起来,我知道你肯定又在动什么坏念头,刚想跑开,你刚才湿漉漉的小脏手就抹黑了我白色的t恤。 晚上,电闪雷鸣。 你蜷缩在被窝里发抖,瑟瑟地抓住我的手,不让我走开。每个电闪雷鸣的夜你都这样,像只受了惊吓的小猫,我说娘子你平时在外面挺横的跟个小坦克似的怎么怕打雷啊。你不说话,只是发抖,倒在我的怀里小声告诉我说相公,我害怕,不要离开我,我害怕…… 相公,我害怕,不要离开我,好么? 你好任性,干什么事情都是以自己为中心,从来没有“如果我怎么怎么样他们会怎么怎么样”的想过问题。对谁都是一副大小姐的脾气做什么都是那么理所当然,好像谁都要围着你转似的。还好有我这个相公傻了吧唧的迁就你疼你忍让着你给你做雷打不动的卫星让你骂着让你打着让你用着,你还永远不知足似的整天数落着我的不是哪里哪里让你不高兴了哪里哪里做的不顺你心了哪里哪里不对了。可是我从来都是惯着你的小脾气的,谁叫你是个孩子呢。 我从来不对你生气,永远对你都是包容的笑。你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因为有我在。 中午,我们去吃饭。我见你拿着勺一直拨弄着盘里的饭,我问你怎么不吃。你说不好吃,我说菜是你自己点的怎么能不好吃呢。你偏说我的饭好吃,我就调换了一下盘子,你还是不吃。我说又怎么了,你说要我喂你吃,我就挖了一勺放在你嘴边,你一张嘴就吃了进去。我又挖了一勺,你又不肯吃说太多了嘴里放不下,我就又挖了一小勺喂进了你嘴里。 旁边的人都用很奇怪的表情看着我们,看得我有些不自在。你可能也看见了他们,但你仍然吃得很香,边吃边美滋滋的乐。 你对我说这家饭店做的饭没我做的好吃。 你喜欢吃我做的饭,所以经常跑到我家来让我给你做好吃的。 我下厨的时候你就在一旁看着,每次油迸出来你就尖叫着得往后跳。有时候你也会帮我打打下手,给我切菜,但是在你手里切出来的菜简直就是剁出来的。我教你说切菜的时候要把左手按着菜慢慢切,不要慌。你问我要是切到手怎么办啊,我就抬起手打你的脑袋说笨死了你不会不切到手。 你捂着脑袋委屈地说别老那么使劲打人家脑袋,都打傻了。我说你太笨了给你拍拍,好开开窍。 你夹了一口我做的菜放进嘴里嚼着说真好吃,我做的咋就不好吃呢。我说你好吃懒做当然做出来的菜没的吃啦。你不愿意了说我哪有好吃懒做。我说切,你啥都不会干。你说才不是呢,我洗衣服收拾屋子什么都会。我说好啊,你什么都会以后就帮我家干活喽。你说不地不地。我说,看,还是好吃懒做。 你喜欢娃娃,在你的房间里可以看到到处都是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娃娃,床上有,地上有,窗台上也有。很多时候你都是喜欢拿着个娃娃跟它们聊天而冷落了在一旁的我,你可以花费一天的时间去打扮一个芭芘娃娃而忘记了吃饭,可以为了买一个毛绒的小熊而忍心饿着我的肚子攒两周的钱,可以为了一条娃娃穿的裙子在商场转悠一下午。你是那样的喜欢娃娃,像每个小女孩子一样。 但你更钟情于和娃娃们过家家,把许多娃娃放在你的面前你扮作老师装模作样地给它们讲课时不时地生气地说小白同学你怎么可以不听课呢,下课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又有时扮成医生掰着娃娃的眼睛问叫什么名字啊,然后你又压低了嗓子说我叫小白,你又回到原来的声音说叫你不好好听你娘子的话现在感冒了吧,该!那个“该”字是冲着我说的,眼睛瞪得老大,字咬得特别狠,要吃了我似的。 我就坐在你的旁边看着你,摇头,无奈地笑。然后你瞪大了眼睛天真地问我笑什么,我走到你的身边坐下,把你揽在怀里,在你额头上亲了一小下说笑我的娘子可爱啊。你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小脑袋在我怀里像小猫一样拱来拱去的撒娇弄得我好痒。你说,那当然了,不可爱怎么能当你娘子吧,你就知足吧,没事就猫被卧里偷着乐吧你! 我捧起你的小脸在你的小鼻子上捏了一下说呀我咋发现我娘子的小脸不大脸皮倒挺厚的啊啥时候变得这么能吹呢。你说,还不是跟你学的! 我装做生气的样子对你说,跟谁学的?你把两只手放在嘴边装做害怕的样子说跟你学的! 我把罪恶的双手伸向你的咯吱窝使劲地咯吱你,你蜷缩在地上被我咯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左右乱滚。我问你,跟谁学的? 跟你学的! 嗯?! 啊……哈哈哈哈,哎呀,救命啊,不行了相公我错了啊,哈哈哈哈…… 我问你啊,还敢不敢犟嘴了? 不敢啦不敢啦! 那你说,到底跟谁学的? 跟你学的……哎呀,哈哈哈哈,救命啊,哈哈,非礼啦! 非礼?你是我娘子,我不仅非礼,还亲呢,看谁管得着! 呀,不许亲不许亲,啊…… 虽然你嘴上总是数落我的不好,但可以看出,你对我这个模范的戴满身的大红花都不够的相公还是很满意的。你总是把我领出去跟你那些姐妹们胡吹瞎侃,跟她们介绍说这是我们家小白…… 我突然发现你姐妹们的眼光突然变得很怪异,我想了想也糗得不得了。 事后我跟你说,你别老说我是你们家小白,跟叫狗似的。你听了突然很兴奋地说呀,我才发现是跟叫狗似的啊。然后捧着我的脸说,我们家小白,小白…… 真是拿你没有一点办法。 你有着许多天真的幻想和许多新奇的想法,总是从来不经过大脑思考过地跳出来。 你在电视上看抬拳道非常的帅,就吵着我陪你学抬拳道。你学得不亦乐乎可苦了做陪练的我,其实我说好听了是陪练说不好听了就是给你当靶子,天天被你踢来踢去的浑身都要散架了。不过后来你因为太累了就放弃了学抬拳道,这着实让我兴奋了好几天因为我悲惨的命运从那天起开始有了转折,但我还是很严肃地批评了你一顿说你怎么可以没有恒心呢学什么都半途而废了这怎么可以。你说抬拳道太累了我不想踢了你怎么跟我们老师一样那么烦人啊,人家那么辛苦也不安慰安慰人家。 再后来不知道哪天你开始对我写的文章发生了兴趣,然后表扬我说原来我相公也是一才子啊。我得意的说那当然了,你才发现啊。你兴奋地说真好玩我也要写,写个长篇啊,等我写完了你给我修改啊!我当时被你的糖衣炮弹击倒然后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了。答应后我就开始后悔,因为你写的东西蹩脚得不能再蹩脚了,故事情节大多跟那些韩国偶像剧一样恶心大概是男主角嗷嗷帅学习好还会打篮球,女主角嗷嗷漂亮有老多人追然后他们俩非常巧合地邂逅开始了轰轰烈烈的爱情,要多恶心有多恶心。但我还是认真地给你修改,鼓励你好好写,可谁知你写到三万字时就吵着以没灵感的借口耍赖不写了,我挺生气的,但想想这结局也是意料之中的。 小孩子,你越是对他好,他就越跟你赛脸。既然你是一个孩子,那么刚才的结论也是成立的。 你越来越喜欢跟我抬杠了,总是和我吵得天翻地覆的。但每次都是你赢,你的不成逻辑的东西总会把我驳得哑口无言。我并不是吵不过你而是让着你,因为如果我吵赢了你就会不高兴然后以我欺负你的借口理所当然地捶我一顿,捶过后还露出俩虎牙得意的说叫你以后再欺负我。我说喂你讲不讲理啊,现在是你打我!你又擂了我一下说,那也是你欺负我。我说完了没有天理了,你说不管不管就是你欺负我。 我说好好,我欺负你了,我又错了成吧?你笑了说成,以后别老欺负我了知道不?乖! 然后我就走到客厅看电视去了,过了一会你就过来捣乱,吵着闹着要看动画片。我说好娘子就叫我好好看会电视行么一会再陪你玩啊乖。你说不乖,就不乖了,再也不乖了。 我把你搂过来,说那你说怎么才乖呢? 让我看动画片。 我说不行,这都大结局了看完就给你啊! 你不干了,在一旁闹,我不管你,继续看着我的电视。你见我不理你,很是不高兴,直接伸手去抢我手里的遥控器。我早就知道你有这一手的,所以把遥控器抓得特别紧,你的小阴谋没有得逞。你又开始了大闹,我说干打雷不下雨别鬼叫了,啥时候哭出来啥时候给你遥控器。你突然抓住我的手在遥控器上一顿乱按,台被换了,我很生气的看着你,你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笑眯眯的。 咋了相公,生气了啊? …… 呀,相公生气了,后果很严重,拜拜喽,自己玩去喽! 把我惹生气了还想走? 呀呀,相公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啊,不跟你闹了! 你是一个孩子,一个彻彻底底的比孩子还孩子气的孩子。 你总是用孩子的眼光去看每一件事每一个人,天真的很。孩子是善良的,在你的眼里没有肮脏的东西,一切都是美好的,你会为一个乞丐流泪尽管他是骗钱的,你会为死去的小动物伤心尽管那是你弄死的。你眼里的人都是和你一样的善良没有欺骗没有勾心斗角,所以你总是被人伤害被人骗,尽管我一遍一遍的教你外面的坏人多要处处小心,可你还是一脸天真的问我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啊。在你的世界里只有甜甜的糖果好吃的东西,任性地坚持着你的小小的糖糖主义。你从来不会感到害怕,因为你嫁了一个非常好的相公时时刻刻照顾着你。你没有特别痛恨的人因为小孩子是从来不记仇的,小孩子很容易忘记,尤其是不高兴的事情很快就忘记了,今天和别人吵架了明天就很快和好了。你的世界里只有快乐的事情美好的不切实际的幻想,所以你的世界里没有忧伤。 可是岁月正在你的“时间过得好慢啊我们还要好久才能长大”的话中一点一点的吞噬着我们,我们在一天天的长大。我们将告别孩子,走向成熟,这些都是不可逃避的。 你也开始了忧郁,会看着一个地方愣神,愣好久。 那天,你告诉我说我真的不想长大,我说娘子,没有办法,不要再孩子气了。说那话的时候,我的心突然好疼,因为我不想见你难过。 你把头抬起来,问我,想什么呢。我说,过去的事情。 那支摇曳的火苗在我的沉思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屋子里黑黑的,特别的寂寞。我看见,你又哭了,泪珠反射着寒冷的月光在眼眶中闪闪发亮。我说好了娘子你是大孩子了不能老哭鼻子知道不? 你问我说相公我们真的要长大么?我点头。 你站起身,走向阳台,望着满天的星星发呆。风掠起你的头发,轻轻的,特别的安静。我走到你身边把衣服披在你的肩上说别凉着,乖。 你问我说,长大了以后你还会做我相公么?我说会。你又问我说你还会对我这么好么,我说能。你笑了,这一次笑得特别安静。你说,不是哄我的吧,我说怎么能呢。 我把你揽在怀里,你的头轻轻地靠在我的肩上,看着满天的星星。你问我说,我们什么时候长大。我摸摸你的头,说天亮了我们就长大了。 真的么 no.1《那些》——故事 (一) 每当我走在大街上时,就会有很多人用异样的眼光瞅着我并在我身后指指点点,像见了三条腿的蛤蟆。久而久之我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习惯了他们的目光,有时候高兴了就用和他们一样的目光把他们一个一个鄙视回去,然后自管走我的路。然而那些人很贱,鄙视过他们后他们还没脸没皮地回头瞅我,而且表情更加地诡异了。 疯了,都疯了。 顺着条我走过八百六十遍的小路走到了家门口,把手伸进口袋里发现钥匙不见了。真他妈背,我骂道。说着抬腿踢了一脚门,门一下子开了。嘿,原来早上走时钥匙插在门上忘了拔出来了。 跨进门槛就闻到一股子腐败的味道,让人一阵阵地恶心,不过很快就适应了。屋子里很暗,阳光从窗子里射进来会看到飘在屋子里的灰尘,我抬起手顺着墙摸到了开关,按了几下灯还是死活不给你亮,我发现墙上多了一道巴掌宽的白条,再看看手掌上,一层的灰。我拍拍手踢倒挡在前面的凳子向里屋走去。我看见茶几上放着一张留言,上面写着:凯凯,我和你爸爸今晚不回来了,在家找点钱自己买着吃。明天去新学校要早点起来,不要迟到。落款是妈妈。 我环视了下四周,家里乱得要死,到处都是衣服,书,袜子,塑料袋……乱七八糟这一堆那一摞的,我还是认真地把他们用脚卷过来卷过去,果然在角落里发现了几张零钱,很高兴地捡起来揣进裤兜。想想自己不怎么饿,没什么可吃的也懒得去买。茶几上还有厅喝剩的可乐,我拿起来喝了一口,味道不怎么地,好像放时间长了,不管那么多了,仰起头把剩下的那点也一口灌了进肚子里。 走到镜子前,发现里面那个人长得很丑,弓着腰没有一点站像,活像个痞子。我立刻整了整衣角,站直,抬起头,表情严肃,还是不像好人。又回到原来的姿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二) 第二天早上,我穿上新的校服,很不合身,又肥又大穿起来像个戏子。拿起书包,把插在门上的钥匙拔下来揣进兜里,甩手带上门出去了。 转学是我提出来的,我讨厌以前学校的那些人。爸妈很快为我找到了一所很好的学校,那个学校看我十分“优秀”就非常乐意地接受了我,并对我爸妈说了一堆客气的话。我爸妈很高兴,因为他们有个“优秀”的儿子,到哪里都有人要。 那些学生见了我都躲得远远的,有些女生在角落里指着我也都切切嚓嚓地。我瞟了她们一眼,她们很识相地走开了。 走进教室,发现班里乱成一片,所有人都在各顾各地聊天,根本没把我的存在放在眼里,我杵在那里看着他们发呆。这时进来一个很好看的女生,走到我面前时停了下来,很厌恶的表情,她说,你知不知道你挡道了!我没说什么,让开路,她丢下个白眼大步流星地向里走去。 “哎,听说了么,咱们学校新来一男生,叫罗凯。”“知道啊,听说是个才子呢,学习也老好了!”“是啊,长得一定老帅了!”…… 我笑。 这时从门口扭来一个老师,注意,是扭进来。她的身体胖得跟球一样,却要学着小女生那样收腹提臀,这样腰围是下去不少,但是屁股又大起来了。一身游动的肥肉,所以走起路来屁股左摇一下右摇一下的,还洋洋得意于都这把年纪了走到哪里都会有男性不住地回头张望她。受不了。胖老师往门口一立,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大眼镜,三角瞅着班级一立立,班级顿时静了下来。 她看见在门口的我,先是一愣,然后从头到脚打量我一番后抬起嘴角撇出句话来,新来的吧? 是,我叫…… 行了,随便找个地方坐吧! 贱人,看她那死出就叫我恶心,真他妈想骂她。但是老妈告诉我来新学校别跟老师起刺儿,给人家留点好印象。爸妈对我这形象问题没少操心,他们也大小算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小的应酬也不少,有时候爸妈也带我去应酬,可是那些人见到我都很尴尬,气氛变得很紧张。没办法,我这一身痞子气一脸痞子样是改不掉了,到哪里别人都不当我是好人。 我走到第二排的一个空桌前,放下书包刚想坐下,就听那个老混蛋冲我喊,那是你坐的地儿么!我说,那我坐哪?她指着最后一排单桌说,坐那儿,自己半斤八两不知道,还坐前面。我把书包拿起来甩到肩上,学着她的样子翘起屁股扭搭扭搭向那个单桌走去,全班当时笑倒了一片。回头看看那个老处女,嘿,脸都气青了。 狗,真他妈的是条狗! (三) 我不喜欢这所学校,我想。难道还要转学么?算了,所有的学校都是一个样,天下乌鸦一般黑。 今晚爸妈又没回来,我随便找了点能吃的东西填饱了肚子,然后我的肚子就很厉害地疼给我看了,估计昨天的可乐喝多了。我从地上跳起来就往厕所跑,想想忘了带纸,郁闷死了。我捂着肚子在家里翻了半天实在找不到可以代替手纸的东西。这时我肚子里又疼了一下,抬脚不小心踢翻了放在地上的书包,里面的书散了一地,我一下子乐了,随便拿起了一本书撕了几页屁颠屁颠地向厕所冲去。 从厕所出来,轻松了许多,我觉得有必要向学校提点建议,教科书的纸张太硬了,用起来划屁股。我们中学生正在长身体的时候,用这种教科书严重影响了我们身体的健康,应该予以重视。 家里的灯还没修好,晚上就靠那点可怜巴巴地月光照明,将巴地能看清家里乱糟的东西。我突然感觉很难受,也就是一瞬间的感觉,我很认真地想这样生活有什么意思,没什么答案,然而我发现我已经在屋子里走过来走过去已经很久了。于是我决定找点事做,便掏出手机打算给朋友打电话,突然我发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那就是我长这么大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月光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得一直蔓延到窗子对面的墙上,像夜晚飘泊的鬼魂。 (四) 学校里仍然在传说着那个叫罗凯的家伙,越传越邪乎。学校里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拿正眼看我的,我真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他们了,我就这样听着他们赞美我的话看着他们的白眼生活着。 (五) 语文老师布置我们写作文,内容不限,文体不限。这激发了我自从来这所学校以来前所未有的激情,于是很用心地写了篇文章,交到老师手里。老师拿到我本子时白了我一眼。 在操场上我看见了一个女生,长得很清秀,长头发披在肩上挺漂亮的,标准的淑女。我很喜欢。 回到班级时我突然在靠窗子的那个座位发现了刚才在操场上见到的那个女生,这使我迸发了来这所学校第二次的激情,头一昏拽出了封情书传了过去。不曾想她看过情书后很生气,只回了三个字:死心吧!刚才的激情顿时灰飞烟灭…… 这节还是语文课,语文老师说刚才的作文他看了一下,总体还不错。随即念了一段我的文章,下面听得很入神,然后他说这文章没署名问是谁写的,我站起来慷慨激昂地说是我写的。他又白了我一眼,问同学们是否在别的杂志上见过类似的文章,下面说没有。最后他冷冷地说,没有主题,不合格。 随后他念了班长地文章,大致意思差不多是“今天天气很晴朗我坐公共汽车去学习然后看见个老大妈上车了我连忙站起来让座大妈夸我真是个助人为乐的好孩子。”老师说班长这篇文章条理清晰中心明确思想积极值得我们学习……最后又撇出句话来,不像某些人。 我回到家发现桌上多了个蛋糕,上面有个字条,上面写着:凯凯生日快乐。落款是爸爸妈妈。 原来今天是我生日,我自己都不知道。 (六) 数学课上,老处女正挥动着胳膊很慷慨激昂地讲着一道题,胳膊上游动的肥肉也随着胳膊地摆动有节奏地颤抖着,一波三折,这个壮观啊。底下的学生也在激情洋溢地配合她的动作听课,并不是听她讲课精彩得激情洋溢而是看着她的肥肉抖得实在技术而个个拜倒,时不时地还要装作茅塞顿开的样子说句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真是悍啊,我才发现我班里原来有这么多才子。 我举起手,老处女瞄了我一眼,装作没看见一样继续讲她的课。我站起来说,老师你这种方法太复杂,应该用…… 闭嘴!她像上次一样打断我的话说,这课是你讲还是我讲?自己半斤八两不知道啊,你自己不听课就出去,不要打扰别人上课。这时全班所有的人都在很嘲讽地看着我,这时班长站起来说,这儿有你说话份么!我看见老处女的眉毛挑了起来,很挑衅的样子。 于是我坐下了,数学课继续。 下课时我揍了班长一顿。其实也不能算是揍,我刚把拳头抬起来他就求饶说我错了别打我了。看他那样我就觉得恶心给他放了。 于是,没过多久,我就站在了校长室里。校长阴着脸很生气,看来事情很严重。 校长问我,你打人了?我说是。 他又问我为什么打人,我不说话。他见我如此不卑不亢,开始有些恼火了,就搬出学校多得能砸死人的条例来砸我。见我还不死,于是只好转移话题。他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说,罗——凯。 他当时就愣那了,木呆呆地瞅着我。他说,你真是罗凯?我说是。他说,就是前阵转来的罗凯?我说是。只见校长的脸一下子就青了,不一会就又红了,我在旁边感叹何指他是条变色龙。 校长干咳了一声,似乎语重心长地对我说,罗凯啊,我也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刚才那么说你也是为你好,你知道不?靠,原来真他妈是条变色龙,变得真他妈快,真不愧是校长,老江湖了啊。 校长见我不说话,又笑眯眯地跟我说,好孩子怎么能随便打人呢,我就说么,这事我回去好好调查调查啊,做好学生就要有个好学生的样,要多起带头作用……校长对我皮笑肉不笑地笑了半天也真难为他了,最后听校长做完思想工作时已经放学了。 在回家路上我就一直想着校长的殷切的笑容,佩服死他了。不过这不是最绝的,记得小时候听小学的校长做报告,他大舌头咬字不清不过下面的学生老师听了还不许笑出来,于是大家就在心里笑脸上不动声色,身体笑得直颤。这才是最绝的,肉笑皮不笑。 (七) 大清早从床上跳 起来,洗脸刷牙上厕所,刚抄起书包准备去学校时,突然意识到,今天周六。这日子越过越快,也越过越糊涂了。老了啊…… 余下的时间我就对着满是灰尘的墙壁沉思,沉思自己到底应该沉思些什么。就这样过了一上午,肚子有些饿,冰箱里还有一块没吃了的生日蛋糕,上面用红色的奶油写的很漂亮的“快乐”,我拿起蛋糕时犹豫了一下,塞进了嘴里。 很快天就暗了,从窗子外面飘来飘渺的禅唱,咿咿呀呀地好像是在召唤什么。我家楼下有家佛教用品商店,经常会放些佛教的音乐。店里的生意并不是很好,这些年头信佛的人很少了,所以很少有人光顾,店主是个很慈祥的老人,是唯一一个对我温柔微笑的人。他告诉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他还送我了一串佛珠,不知道被我放在哪里了,其实我并不懂这些东西,在我眼里,他就是佛。 在这种环境里呆久了,多少也会沾染一点灵光。于是我便开始学着那些得道高僧一样若有所思地惨悟一下“人生”,最终抬起手指,在沾满灰尘的墙上写了两个字——麻木。白色的字反射窗外月亮的光在墙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刺眼,与屋子里我的拉长的影子张牙舞爪地向我袭来。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八) 两天后我来到学校的时候,发现周围的人看我的眼光都变了,不是鄙夷而是崇拜。 我走进班级时,老处女笑眯眯地迎了上来,笑得无比温柔,腰肢乱颤,吓了我一跳。她若有所语的样子可话噎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我绕开她,向座位走去。 罗凯……她叫住了我,坐后面看不清黑板,还是坐前面吧。 我瞅了她一眼说,老师不用了,我不配。只见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又如有所语,但还是没语出来。 数学课上,老处女讲得格外卖力,整节课几乎都是盯着我讲的,盯得我直发毛,顶不自在。这时,从靠窗户那里传来一张条,上面写着:罗凯,那天我心情不好,说了些伤你的话请你原谅,其实我们还可以做朋友。落款是那个长头发的女生。我向她那里瞄了一眼,只见她低头红着脸。我拿起笔,横着圈了六个小圆圈就把条传了回去了。 语文课,老师又拿出了我的文章,带着饱满的热情抑扬顿挫地读给大家听,下面不时传来啧啧的赞叹。老师念完时,放下文章,又调整了一下感情说,同学们,罗凯同学的作文我回去又仔细的看过了一遍,发现了很多优点,是我不曾想到的。尤其罗凯同学的潜词造句呀,文章结构等方面,非常值得我们借鉴。你比如说这里第一段:“今天阴天。”这句话就非常得好啊,用得妙啊,大家看啊,阴天,他为什么不写晴天呢,为什么就偏偏写阴天呢?当然,作者也是有一定的想法的,也是有一定感情的,这个阴天可以表现出很多内容啊,非常有哲理的一句话,让我不禁想起了鲁迅先生的文风…… 下面的我听得怔住了,我真是佩服我们语文老师的口才,从阴天一直侃到鲁迅先生,技术性和逻辑性并不是一般文字能表达的,太悍实了。 这时老师突然不讲了,估计弄不出词了。不过老师还是老师,他话题一转,说,同学们,我都讲了半天了,大家让罗凯同学站起来给大家谈一谈他是怎么创作出来的。顿时下面掌声一片……我站起来,挠了挠头说,没啥,因为那天确实阴天。 我的回答令站在讲台上的语文老师大跌眼镜,但姜还得是老的辣,老师扶了一下眼镜顺势把话题转到了别的地方,说,罗凯同学很谦虚啊,这点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九) 我真想不到,人变得是那么快。 我认真地想这样生活有什么意义,答:没意义。当我路过那家佛教商店时,看见那位老人,闭目,捻着佛珠。他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我突然停住,想对老人说些什么,又没张开口。召唤般的禅唱飘荡在黄昏…… (十) 他们对我的态度变了,变得一塌糊涂。 很多人认为我这一身痞子气是一种个性,于是大家纷纷效仿,校园里多了很多弓着腰晃着走路的人,表情很张狂,俨然是一群真正的痞子。我觉得他们很可笑,真的。 我讨厌老师们笑眯眯的脸,虚假扭曲。看似和蔼的眼睛,谁会知道曾经用什么样鄙夷的眼光看过我,看过别人呢。我的座位最终还是坐到了前面,也就是老师的眼皮底下,我算“不负老师厚望”在几次考试中给她长了不少脸,老处女笑得更是一朵花了,比花还艳。 校长还经常找我“谈心”,一谈就谈到天黑…… (十一) 回家的小路上我又看到了那个女生,还是那天第一次见她同时也是被她拒绝时的装束,弯起一条腿靠着一棵大树,像是等人。我走到她身边时她叫住了我。 其实……其实你给我的条我还留着。 哦,过去的事了。 你,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不想,没什么想的了。 说完我就走了,我对她很失望,甚至绝望,当初的确是昏了头。 (十二) 那个老人仍端坐在那里,闭着眼睛,微笑。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给他讲我的故事。 他说,一个人的长相和肉身都是虚幻的,他们见的你不是真正的你。 我问他,是他们的不对还是我的不对。他说,不是他们不对,也不是你不对。 我说,我不想这么生活下去了。他笑了,小小年纪看破红尘了? 我问他,我该怎么办。他说,那得问你自己。 我回到家,脑子里一直闪现着那老人的话。我在满是衣服和袜子的地上来回地走着,我讨厌那些人,他们虚伪得叫我恶心。楼下飘渺的禅唱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屋子里静得吓人,听得见我在地上走动的声音和叹息声。 是我的错,还是他们的错,他们的错,还是我的错…… 我想离开,我太想了,可是我没有这个勇气,也下不去这个勇气。我一抬头,看见墙上白色的“麻木”,这两个字上面也有了一层薄薄的灰了,不像刚写时在灰秃秃的墙面上那么显眼了。 麻木。 (十三) 再后来的故事,我开始变得麻木,彻底的麻木,麻木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麻木。 我学乖了,真的,没有了以前的锋芒,我开始按照老师和爸爸妈妈的意愿去做一个好学生。我把头发剪得很短,精神了不少,腰也直了,再套上校服,是比以前良了不少,挺干净的一个男孩子。我买了一副眼镜,平的,没有度数,我并不近视,只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更乖一些。 在学校我也开始装得平易近人的样子,很努力地向大众化发展。我见到老处女知道温柔地说老师好了,见到校长就鞠躬说校长好,他们对我很满意,因为他们又培养出了一个他们自认为满意的好学生。我的成绩开始越来越好,老师们就越来越喜欢我了,听到他们表扬我时我也会温柔地笑。不久,我理所当然的当上了学校的模范,校长说罗凯同学是个好同学啊,作风优良成绩突出,是我们学习的典范。在下面一浪高过一浪的掌声里,我说这都是校长和老师对我的栽培,感谢他们。说完这番话校长带头鼓的掌,我看见校长的眼镜反射着窗外的阳光闪闪发光。 宴席上,爸爸业务上的朋友对我爸爸说罗经理好福气啊,有这么优秀的儿子,来我敬你一杯!说完一口气把整杯的白酒吞了进去。我看见爸爸妈妈的目光里带着一丝骄傲。 我又找到了那个长头发的女孩,我们开始交往,没什么感觉,日子还是那么平淡。过了一段时间我们分了,她跟另一个男的跑了。分了之后我就去自己一个人喝酒,越喝越没滋味一点感觉也没有,我反思了一下我到底喜欢过她没有,我自言自语说好像没有。 我自己都觉得惊讶,自己变得这么快,也和他们一样虚伪一样没有感情了,一点也不像原来的我。唯一能让我对以前有些回忆的只有楼下的那位老人和黄昏飘荡在小区里的禅唱。 那天我找到那位老人,我们就这么面对面坐着,没有说话。他还是他,依旧那么慈祥,脸上挂着只有佛像上才有的普渡众生似的大慈大悲的笑。而对面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我跟他讲了我最近的经历,讲了我开始变得如何如何虚伪,他说你还是不理解我的意思啊。我走时送我一本《金刚经》,我没要,我说我不信佛的,在我眼里他就是佛。 (十四) 后来的后来,我就这么平静地生活着。 有一天,我们班里转来一个男生,站在我班门口,很不屑的样子。我进来时与他擦肩而过,我们对视了一会,他露出很鄙夷的目光瞅着我。我的心突然疼了一下,感觉到了什么,想跟他说些什么,但我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轻轻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这时老处女近来了,看见站在门口没有站相的他,很是不愉快说新来的吧?那男生说是,我叫……没等他说完话老处女就打断他的话说行了随便找个地方坐吧。他就冲我右边那个空桌走去,这时老处女突然向他吼到说这是你坐的地儿么!男生说那我坐哪?老处女指着最后一排我坐过的空桌说你坐那。 那个男生就拎着书包走向那个座位,他坐下时我看见他面无表情。 我突然抖了一下,但随即又很快的好了,因为我看见老处女正在瞅着我。 我们是两个曾经有着同样过去的男孩,但现在却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我在想我们到底谁的选择是正确的,想来想去没有什么结果。 这时,老处女站在讲台上带着饱满的热情对我们说:“好了,上课!” 我们站起来说老师好,我没有回头瞅那个男生,因为我知道这时他没有站起来。 no.1《那些》——轮回 你说,我们的宿命就是一场轮回,五百年的一场轮,无休止的上演着同一件事情,那么,你说,五百年后,你还会像现在这样爱我么? 当我第一眼看见那个男人时,就有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告诉我,我们前世有着一段未了结的事情,要延续到今生,把它做完。 我叫紫清,紫清的紫,紫清的清。 我的手指轻轻弹拨着琴弦,每弹一下,琴弦周围的空气也随着琴弦颤动,弥漫着忧伤的音符,荡漾在我的身边。他就坐在我的对面,压低了帽檐,喝酒。我知道他是个剑客,只有剑客才时时刻刻做什么都握着自己的剑,从来不肯松开,因为剑是他们的生命。 我就这么看着他,看着他把酒倒进酒盅,看着他端起酒盅送到嘴边,看着他把酒盅里的酒一饮而尽……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美,美得让人心碎。我在面纱下轻轻地笑,对着他笑,可是他没有察觉。 当那些人拿着刀杀进来时,周围吃饭的人都走光了,只留下两个人在这里:我,还有他。 然后他们就打了起来,我看见他拿着剑杀死一个又一个的人,剑锋划过空气,留下一道道冷冷的伤痕。 我继续弹我的琴,继续看着他。 当那支剑向我的眉心刺来时,我看见,他冲到我的身边,出剑挡住了那支剑,并顺势杀了那个人。 当他的剑杀死那个人时,划过我紫色的面纱,面纱顷刻间被划成两截,和那个人的剑同时落到了地上。 他看见了我,笑。我忘记了当时是什么表情面对他的了,惊讶,还是脸红? 当我第一眼看见那个女孩子时,心跳突然莫名地加快了,而且越来越快,快得马上要跳出来。 一种感觉告诉我,她就是那个每晚出现在我梦里看不清容貌的女孩子,是的,一定是她。 我叫陆风,陆风的陆,陆风的风。 我尾随着她走进那个酒吧,进去的时候,我打量了一眼酒吧的牌子,深蓝色的霓虹灯围成了两个字:轮回。我的心突然怔了一下。 酒吧里放着节奏感很强的摇滚乐,清脆的鼓声和尖刺的贝司声震得我的鼓膜快要碎掉了。身边形形色色的人都在跳着舞蹈,没有规律的摇摆着,伴随着强烈的节奏,整个身体都魔鬼般的扭曲,像我画里的一个女人的脸一样的扭曲。 我在疯狂的人群里竭力找那个女孩的身影,我看见她走上台,调了调麦克风。突然音乐声都停了,舞动的人们也停了下来,都看着台上的她,当然,其中也包括我在内。 只见她对着乐队示意了一下,乐队就又开始了演奏,这次是比刚才更疯狂的摇滚,人们又开始跟着音乐更疯狂的扭动着了。只有我一个人站在他们中间,看着台上的她,呆呆的,五颜六色的闪光灯掠过我的脸,我的身体,照得我的表情越发的寂寞了。 她开始唱歌,并不是唱疯狂的摇滚,而是伴着节奏用很轻柔的声音哼唱,没有歌词。她的声音很好听,每一个音调都很自然,又不失一种野性,梦呓一般,好像是在召唤…… 召唤。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我,微笑。 而我,就那么看着她,轻轻地。 不知过了多久,这支歌唱完了,那个女孩突然跳下台,拉着我的手往门外跑。 跑到门口,背对着繁华的街道,女孩看着我,突然在我的嘴上亲了一下。 我吓了一跳,很惊讶的看着她。她笑,笑得是那么美。 我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他说,陆风,你呢?我说,我叫紫清。 我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她说,紫清,你呢?我说,我叫陆风。 我曾经发过誓,第一个见到我脸的男人,我就跟他一辈子。 陆风把剑插入剑鞘,转过身走了。走的时候,留给了我一个微笑,浅浅的,却永远的,印在了我的心里。 我跑上前去,抓住他的衣襟。 陆风停住,回头看着我,说还有什么事?我说你就这么走啦?他说啊那我应该怎么走,爬着出去?我突然笑出了声来,但为了怕在他面前失态,我便抬起手遮住嘴巴。陆风转过身,又走了。 我连忙跑上去,追上他,就这么跟在他的身后走着。 陆风转过身,说你怎么跟着我啊?我看着他,不说话。 陆风接着走,我还跟着。他转过身,伸出手,把剑柄指向我说你到底想怎样? 我说,我就跟着你了,以后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 陆风不说话。风掠起他的头发,飘扬了起来,遮住了他好看的面颊。他看着我,眼睛对着我的眼睛,箭一般的目光仿佛要刺穿我的心,狠狠的。 他说,我是一个剑客,身处江湖,跟着我很危险,随时有杀身之祸。 我笑,说有你保护我,我不怕。 紫清跟我说,你是画画的吧。我说,你怎么知道的?紫清说,瞧你这头发,这么乱,一看就搞艺术的。然后把鼻子凑过来闻了闻我的头发,禁着鼻子说真味啊,几个月没洗了!她又捏起我的衣角说,瞧,这还有颜料,那也有一块,足以证明你是个画画的了。 我笑了,伸出手摸摸紫清的小脑袋说真聪明啊。她突然拍掉我的手说不许摸我的头,我讨厌别人摸我的头,很烦! 我说,对不起。 紫清突然笑了,笑得特别灿烂。她说,我喜欢你,然后掂起脚,在我的嘴上亲了一下,轻轻的。她的嘴唇与我的嘴唇接触的一刹那,我闻到她身上好闻的淡淡的葡萄香水的味道,沁入我的心里。 紫清不说话。风掠起她的头发,飘扬了起来,遮住了她好看的面颊。她看着我,眼睛对着我的眼睛,箭一般的目光仿佛要刺穿我的心,狠狠的。 我说,哎,我的初吻算是被你夺走了,还亲了两次,你可要对我负责! 紫清突然笑了,捂着肚子笑得特张扬,铜铃一样清脆好听。她说你初吻?我咋不信呢,那你连你女朋友都没亲过么? 我瞪大了眼睛说我没有女朋友。 紫清不笑了,看着我,说,你喜欢我么?我看着她,点头。 紫清说,如果我吸毒,你还会喜欢我么? 我抓住紫清的手,说我喜欢的是你,你怎么样,我都不怕。 陆风没有答应我,但也没反对。我就这么跟着他了,他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我就这么一直跟着陆风,一路上他从来不说话,埋着头走,没有方向。我问他你从哪来啊,要去哪啊。陆风说,我从来的地方来,到去的地方去,既然你说我走到哪你就跟到哪,那么你就别管了。 我噘嘴,心想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劲啊。 我撒娇地说哎呀好累啊你走慢点啊,陆风仍然保持着原速前进。我生气了,坐到地上说我脚扭伤了不能走了!陆风就当没听见,继续走着。我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向他撇去,他一抬剑,把身后飞来的石子挡住了。陆风回过头,看我生气的样子,笑,笑得那么好看。 我见他走远了,心里慌了,连忙站起身向他跑去…… 陆风看见我,说呀,脚不是扭伤了么,怎么跑得跟兔子一样快啊。我说哎呀你怎么一点同情心也没有啊,陆风说你骗我为什么要对你有同情心。 我伸出手,打他,他不说话,继续赶路。 客栈。 店小二见我们来了,很热情地迎了上来,说二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陆风说,住店,要两间上房。 店小二说,呦,客官真是不巧,小店今天客满了,就剩一间房了,您二位看看是不是…… 我笑了,但咬着嘴唇,看着陆风。陆风问我说,怎么办?我说,我怎么知道啊,这天也不晚了,我也累了,不想找别的客栈了…… 陆风,沉思了一会,对店小二说,那好就要一间房!店小二把抹布搭在肩上说得嘞,二位客官稍候,我上去打点打点。说完,就蹭蹭蹭跑上了楼。 陆风看了我一眼,我突然感到脸上烧得厉害,低下了头。 推开房间的门,陆风说,你睡床,我睡地上。我说哦。 那晚,我睡不着,便转过身子,看着熟睡在地上的陆风。他的脸棱角很分明,眉宇间透着一股子英气,很惹女孩子喜欢的那种男人。他睡着的样子也很好看,月光洒在他的脸上,特别的静谧,我真想这么一直看着他,到死。 突然,陆风说,这么晚了还不睡!我吓坏了,连忙转过身子,把头埋在被窝里。 我看了看表,说不晚了,要回去了,拜拜。说完转身走了。 紫清看着我,坏笑了一下,跟着我。 我回头,说你干嘛啊?紫清说,我要去你家。我说我家有什么好去的?紫清说,我就想看看嘛,咋了,不让啊?我笑了,说怎么能呢,欢迎。 我们走进电梯,我按下六楼,电梯门关上了,紫清很自然地把胳膊挎在了我的胳膊上。电梯门打开时,看见隔壁李叔,李叔说小陆你女朋友啊,我笑,身边的紫清更加妩媚了。 我掏出钥匙,打开门,紫清走了进去,按开了灯。 屋子里顿时闪耀着淡紫色的灯光。 屋子里什么都是紫色的,墙壁,桌子,窗帘,门,床单……淡淡的紫色,梦幻一样。 紫清转过身激动地对我说,原来你也喜欢紫色啊!我说,嗯,我对紫色有一种特殊的情感,怎么,你也喜欢么?紫清点头。 紫清走到我的画室,乱七八糟的左一个石膏像右一张废纸的。画板上有一幅没画完的画,背景是淡淡的紫色,一个身穿深紫色衣服的女人在凝望,脸很扭曲,扭曲得不能再扭曲了。 紫清轻轻地抚摩着画,我说小心,油还没干。可是晚了,当紫清抬起手时手上已经沾了油彩,她笑,伸出手往我衣服上抹。 紫清走到我的身边,对我说,给我画张像,好么?我点头。 于是紫清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在我的面前,一件一件的脱下,露出她雪白的肌肤,玲珑的身体。紫清看见我看着她,笑,笑得令我陶醉。 紫清找到了一条紫色的纱巾,盖在身上,躺在我的对面。我拿着画笔,在纸上涂鸦着,看着紫清,看着紫清修长的腿,热辣的身材,柔顺的长发…… 紫清看着画画的我,一直在笑。 我发现,陆风这么冷漠的一个人也有细心的时候,像对我。 我可以感觉到,陆风是很关心我的,至少我这么以为,从第一次遇见他救我那一刻开始。陆风平时很少说话,但只要我和他说话他都会回话的,但每次都是一两句,傻傻的,特别好玩。但他从来没主动跟我说过一句话,一句也没有。 我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身世我也完全不知晓。他冷漠表情的背后,究竟是比火还炙热的热情还是比他表情更加冰冷的冷漠?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跟着他,自己是不是中邪了,可总是有冥冥中的力量操纵着我,驱使着我,对他,越来越情不自禁。 温暖光滑的水掠过我雪嫩的肌肤,我拾起漂浮在水面上的一瓣紫丁香,在身上搓洗。紫丁香的花瓣,渗出好看的紫色的汁液,顺着我的皮肤,流下,一接触到水,便和水融合开来…… 陆风不知什么时候闯了进来,隔着紫色的纱帘,我可以看见他惊慌的表情,我笑。 但我还是尖叫了一声,因为所有的女孩子到这个时候都要尖叫的。 我捂住身子,说你想干什么!陆风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话,我想,他此刻应该在脸红吧。 陆风站在那里,不动,傻傻地望着纱巾后的我。我说,你还不赶紧出去!陆风这才反映过来,哦了一声就带上门出去了。 这个傻子,我笑出了声来。咦,我的心跳怎么突然这么快呢,真是该死。 我继续往身上撩着水洗澡,脸很红,挂着幸福的笑。 突然,陆风又冲了进来,我第二声尖叫。 你……你又要干什么? 那个,那个什么,你以后洗澡的时候,把门锁上,行了,就告诉这个,没什么恶意啊,一点也没有。说完就立刻带上门。我凝望那扇门,凝望着,这些年从未有过的情感涌上心头。 这时,门外传来陆风的声音,那个,你真好看。 我低下头,笑。 我发现,紫清这么大大咧咧的一个人,也会有细心的时候,像对我。 我可以感觉到,紫清是很喜欢我的,至少我这么认为,从第一次她亲我那一刻开始。 我每晚都去那个名叫轮回的酒吧,要一杯威士忌,慢慢地抿进嘴里,最后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对酒保说,再来一杯,谢谢。 透过酒杯看着舞动的人群,更加地扭曲,疯狂了。 人群中,紫清站在中间唱歌,时而轻柔,时而疯狂。她一直穿着紫色的衣服,有时是淡紫色的长群,雍容华贵,有时时深紫色的紧身皮衣皮裤,火辣性感。紫清的身材很好,所以穿什么都很好看,嗯,特别好看。 那幅画我画完了,背景大片大片的紫色,中间横躺着一个女孩子,一只手支撑着脑袋,一只手很自然的放在腿上。画里的女孩子有着雪一样的肌肤,玲珑的身材,精致的面容,一条淡紫色的纱巾盖在她的身上,身体若隐若现,非常迷人。 紫清看着我的画,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她在我的脸上亲了一下,说我很喜欢,归我了。说完指着那幅画说这个,又指了指我,说还有这个。 紫清经常来我家,几乎天天都来,帮我收拾收拾屋子,收拾收拾画具,她说我是个很没规矩的人,东西到处乱放,我挠着脑袋,笑。有时高兴了紫清就会在厨房做一些吃的等我回来,她做的菜很好吃,吃起来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我夹起一口菜,放进嘴里,幸福地笑,紫清看着我,也笑,嘴角上扬。 我的床被紫清霸占了,每次我回到家的时候都能看见紫清四肢叉开地躺在我的床上,我没有办法,走到床边把被子盖在她的身上,然后拿起枕头,到客厅睡觉。 紫清隔一段时间,就会把我所有脏了的衣物收拾到一起,放上温水,清洗。我看见她的手隐没在白色的泡沫里,搓啊搓,一会洗衣盆里的水就脏了。我就坐在对面,看着她的样子,心里突然涌出了一种情感,说不出来的激动,但还是控制了住。我对紫清说,紫清,用洗衣机洗就好了,用手搓多累啊。紫清说,没办法啊,你的衣服太脏了,用洗衣机都洗不出来,你要真心疼我平时就穿衣服干净点。 我不说话,看着她,笑。她也看着我,笑。 我爱上了陆风,一发,不可收拾。 我爱上了紫清,一发,不可收拾。 我是那样的爱着紫色,病态的爱。 我天生就有着紫色的情结,真的。紫色是种很奇妙的颜色,说不出的感觉,梦一样。 陆风也喜欢紫色,肯定喜欢,不许不喜欢。 当陆风把那件紫色的纱衣交到我手里时,我激动得要哭出来。 我收住内心的狂喜,瞪大了眼睛问陆风,你为什么要给我买紫色的啊?陆风很奇怪地说,难道你不喜欢紫色么?我看你的衣服都是紫色的! 心跳,窃喜,交织在一起。 我说,我还以为你喜欢紫色呢。 我是那样的爱着紫色,病态的爱。 紫色是种很奇妙的颜色,说不出的感觉,梦一样。我总是喜欢在调色板上调和出不同的紫色,深深浅浅,再混合着别的颜料涂在画板上,画出许多别人看不懂的东西,只有我明白,哦,还有紫清。 紫清是唯一一个能读懂我画的人,她总是在凝视我的画一阵后说出我在画里想要表达出来的东西,并准确地说出我当时的心情。 她说,你的画很好,我喜欢。 我惊讶,说紫清我们前世是不是就认识? 紫清沉默,对我说,我也喜欢紫色。 我一直以为,陆风是个刚强的剑客,没有弱点。但我发现,他内心里其实很空虚,特别需要别人的安慰,特别需要。 我不知道他有着怎样的一段过去,但我知道,他根本不快乐。陆风外表冷漠的面具,其实就是刺猬身上的刺,里边包裹的东西,却异样的细嫩,不堪一击。我特别想去安慰他,可是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下手,该怎么去说,就索性不提。 但是我看见他的样子,心里真的很难过。 我就在陆风身边,默默地跟着他,默默地看着他,默默地照顾着他。 我长得很好看,所以走在街上别人都不时地回头看我,尽管我的脸上遮着面巾。 那天,有几个小地痞档住了我的去路,色眯眯地盯着我,说小美人干嘛用纱遮着脸啊,弄得我们哥几个心里直痒痒,快摘下来叫我们看看。我捂住胸,向后退,说你们要做什么,我要喊人了啊。 其中一个做出很惊恐的表情说,呦,小美人还要喊人啊,我好害怕啊,来呀,叫我们看一下能怎么的呢,来,听话啊!说完,向我伸出手,我反抗,尖叫,陆风! 当那只手马上要触及我的时候,突然停在了半空中,那个人的表情也在那一瞬间凝固了。然后那个人倒下,我看见陆风拿着剑,站在我的前面,低着头,无语。 其他几个小地痞见到同伙死了,吓得直叫唤,纷纷逃走。 但最后,他们都死在陆风的剑下。 街头,横七竖八躺着几个人,他们身边站着两个人:我,还有陆风。 陆风,竟然可以为了我,去杀人。 我喜欢看陆风舞剑,剑与空气摩擦发出清脆的声音,剑锋反射着月光射出冰冷的光,周围的叶子纷纷落下,特别的寂寞。 我看见,你舞完剑把剑插入剑鞘,走到角落里,坐下,抱着膝盖,把头埋在膝盖里。 渐渐地,我听见啜泣声,从你那里传来。 我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刺穿一样,剧烈地疼痛,痛得想哭。 我走到陆风的身边,站在他对面,看着他。陆风继续啜泣,声音更加的清晰,心痛得更厉害了。 我坐到陆风的身边,搂着他,他便倒在我的怀里哭,极像一个受伤的孩子。我伸出手,轻轻地抚摩着他光滑的头发,尽管是轻轻地,但触及的地方还是针刺一样的疼痛,越来越强烈。 我把脸帖近陆风的头,闭上眼睛,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男人的味道。 一滴眼泪从我眼睛里流出,滴在陆风的头发上。 我一直以为,紫清是个简单的女孩子,没有一丝忧伤。但我发现,她内心里其实很空虚,特别需要别人的安慰,特别需要。 她总是用笑容来面对所有的人,我只有在她看我画时,能在她的眼睛里读出一丝的感伤,一丝的。我知道紫清并不快乐,我想问她,可是又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提起,该怎么说,就索性不提。 我看见她的样子,心理真的很难过。 紫清喜欢拉着我走在繁华的街道上,沿着一条路一直走,直到走累了走远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的时候,打车,回家。 紫清喜欢喝酒,一瓶瓶的大口大口地喝。紫清说,酒可以暂时麻痹神经,让人忘记一切痛楚,不再难过,我真希望一直醉下去,永远不再醒来。我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拿起瓶子,跟紫清手里的瓶子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说,干! 一饮而尽。酒喝到肚子里,像断肠的毒药,剧痛。 那天,我和紫清拿着酒瓶子边喝变走,歪歪斜斜,像两个醉鬼。 突然,几个小流氓挡住了我的去路,对紫清说,呦,紫清,你男朋友啊?紫清说,你管得着么。说完对我说,陆风,咱们走! 一个小流氓挡住我的路,说还想走,还不快把欠我的钱还了。紫清说,我没有! 那人说,没钱?没钱就不能走,至于怎么处置嘛,就得看我们哥几个的心情了。说完他们就放荡地笑,色眯眯地凑了上来。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挡在了紫清的前面,说你们不许碰他! 紫清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我回头对她说,不用怕,有我呢。 话音刚落,就有拳头狠打了我的肚子一下,那人说叫你小子给我装,给我揍!那些人一起向我拥来,我仍然长开手,护着紫清。 突然,紫清大吼了一声,操起手里的啤酒瓶子就着一个人砸去,啪啦一声,鲜血从那人的脑袋里流出,那人应声倒地。紫清拉着我,说陆风快跑! 我拉着紫清,没命地跑,在繁华的大街上。后面,一群流氓在追。 回到家里,我和紫清坐在沙发上,喘着粗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看见紫清的额头渗出了汗水,渐渐的,开始发抖,抖得越来越厉害。我害怕了,问紫清你怎么了,紫清说我没事。但她一下子从沙发上摔了下来,倒在地上,开始抓全身,狂抓。 我说紫清你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啊。紫清说,快,快,在我兜里,快,快给我……此刻,她的脸已经完全没有了血色,白得吓人。 我从紫清的兜里掏出了一小包东西,问紫清说是这个么。紫清立刻把那东西抓了过来,颤抖着打开,里面是一些粉末状的东西。紫清把鼻子凑过去,用力吸,粉末就被吸进鼻子里。 然后,紫清就安静了许多,露出享受的神态。 我呆呆地看着紫清,呆呆地,说紫清你怎么吸这个啊,紫清你怎么可以吸这个。说完就把紫清揽在怀里,把脸靠近她的头,闻着她头上葡萄洗发水的香味。 突然,一滴眼泪从我眼睛里流出,滴在紫清的头发上。 心中一股莫名的冲动,抑制不住。 我对陆风说,陆风,我爱你。 陆风缓缓的抬起头,我能看见,还有泪水残留在他的眼睛里,打转。 我更加地心疼了,抱着陆风,把头埋在他的胸口,说陆风,我爱你。 陆风把住我的肩膀,看着我。此刻,不是刚才的那种无助,又回到了剑客的冷漠,冷冷的目光,像犀利的剑,他的剑。我的目光还是那样温柔,无比的温柔。 陆风说,不,不可以。 高空坠物的感觉,砰…… 我说,为什么。陆风说,我是一个剑客,剑客是不能有感情的,你跟着我很危险,也很不现实。 我说我不管我就要跟着你,我什么都不怕。 陆风更坚定地看着我,说,我不爱你。 心中一股莫名的冲动,抑制不住。 我对紫清说,紫清,我爱你。 紫清缓缓的抬起头,脸色异样的憔悴,目光呆滞,凌乱的头发。 她的样子让我心疼,心疼得要死。我突然把紫清楼在怀里,轻轻地对紫清说,紫清,我爱你。 紫清抬起头来,看着我。此刻,不是刚才那种呆滞,又回到了紫清以前的感觉,着实的目光,有焦点。我的目光还是那样碎,比我的心都要碎。 紫清说,不,不可以。 高空坠物的感觉,砰…… 我说,为什么。紫清说,我吸毒,我这一生都毁了,你和我也不会幸福的,也很不现实。 我说没有关系,我可以养活你,我用我的画换钱给你买粉,只要你不痛苦。 紫清更坚定地看着我,说,我不爱你。 我的手放下,说不可能。泪,从我的眼睛里流出,可是陆风视而无睹。 我说,陆风,你是爱我的对么,对么,从一开始你就爱我,是不是,你说话啊。 陆风说,不是。 你骗我。 不,我没有骗你。 no.1《那些》——那些 那晚她接了个客人,办完事后那个男的甩下一些钱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躺在床上赤裸裸的她,眼睛里噙着泪水。她也不知道这是她第几个男人了。 她拿起钱揣进了兜里,有了这些钱就可以买得起前几天她在橱窗外看好的衣服了,想到这里她笑了,在包房里暗红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妩媚。她整理好衣服轻轻地扭开门出去了,然而她是不喜欢在她做过爱的床上睡觉的。走的时候她回头瞅了一眼房间的门牌号——402,她又笑了一下。 四月二号是她的生日。 她扭动着腰肢走出了宾馆,叫了辆出租车。回到家时已经深夜,墙上的电子表正显示着十一点五十九分五十九秒。突然,时间蹦到了零点,上面的日期也变动了一下,四月二号,她的生日。也就是说一秒种前她十六岁,而现在她十七了,她的心沉闷了一下,就像高空坠落下来的物体砸到地面上撞击的感觉,砰…… 两年前的她十五岁,一个很清纯的小女孩。 两年前我们见过面,她那时是我朋友的女友。那时候朋友给我介绍说她是他班的班花,美女。她那时穿着乖乖的校服,红着脸低着头摆弄着衣角,很羞涩的样子。我扫了她几眼看果然是个美女,脸蛋身材都挺标致,没得挑。于是我用胳膊肘捅了一下朋友的胸脯说你小子还真有艳福,这样的美女跟了你也真是委屈人家了,以后好好对待人家知道不。我朋友挠着脑袋傻呵呵地笑,她的脸红得更厉害了。 事后我就问我朋友,发展的怎么样,亲过没有。我朋友说什么啊,人家可是正经人家的姑娘,连手都没牵过的。我说不信,就你小子色眯眯的样怎么能连点油水都不沾呢,骗谁呢!他很认真的说真的,真的连手都没牵过。 那时她真的很清纯,清纯得像一杯水。 我朋友跟我说她家很困难的,家里只有她和她妈妈,至于她爸爸的事情她从来没和他提起过,所以连我朋友也不知道。她妈妈是给人当保姆的,很少在家,天天看人的脸色行事窝窝囊囊的一个月挣不了几个钱,除了她上学的费用家里没剩几个子儿了。 她的妈妈很爱她,再穷也要让女儿上最好的学校,于是她的妈妈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再向亲戚朋友东拼西凑地把女儿送进了市里最好的贵族中学。她妈妈借钱的时候保证说将来有了钱一定还,亲戚朋友们没多说什么,他们知道她连自己都养活不起哪来的钱还啊,然而她这辈子不容易平时厚道老实看她可怜才把钱给她,没人想过要她还的。 她家离学校远,邻居张婶就把她骑旧的车子给了她,她就天天骑着快散架的破车子上学,骑到哪里都吱嘎吱嘎地响。 后来,她就遇见了我的朋友,两个人就这么处上了。我朋友相貌平平也没什么气质可谈比起我来强不了多少,我就不明白她是怎么看上他的。我朋友说他也不知道,命呗。我鄙视地斜了他一眼说,王八命。 她来到这所学校时,很惊讶,然而她连做梦都不敢想她会来到这样华丽的学校学习。那里的学生都踩着她只在橱窗里见到过的同样华丽的鞋子推着铮亮的五光十色的公赛进进出出,她看到这些心里突然震撼了一下,有一种怅然若失酸溜溜的感觉。这是她第一次感到自卑,然而在那些人当中,她穿得土的像个村姑。 第一次的自卑驱使她转身骑车子飞快地蹬回家。 回到家她就趴在床上大哭了一场,她觉得她的妈妈压根不应该把她送到那里上学这简直是逼她自杀。然后她就跑到妈妈的雇主家说了这些事情。无奈她妈妈叹了口气踌躇了一会才向那家男人提起借钱,那男人借给了她点钱说别委屈了孩子,就这样把女儿打发走了。女儿走时,她背过身,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出来…… 她拿着钱,走进了她平时从来不敢进的专卖店,门口的营业员对她很礼貌地鞠躬说欢迎光临小姐请看我们店最新款式。 她伸出手摸了摸一件绿色的风衣,很滑,她喜欢这种感觉。营业员说这是我们店刚进的,你身材好穿这个能挺好看。于是她脱下外衣换上那件风衣走到镜子前,她惊异她从没这么漂亮过。她到收款处说我要它了。收款那个人说,二百一十五元谢谢。 她掏出钱时突然觉得很难过。 然而车子太贵了,她没有钱买,只好骑旧的将就一下。 第二天她穿着一身新皮骑着嘎吱嘎吱的车子去上学。到学校附近时她把车子停到个隐蔽的地方,看看左右没人注意她才抬起头走进学校。 走在校园里,身边的人都会不住地回头看她,那时的她很美,真的很美。 学年很多男生都被她所吸引,当然这里也包括我朋友。 具体她咋答应我朋友的据我朋友说是他打听到了她的生日并在那天找个没人的地方送给她一个礼物,然后他就深情地朗诵了首我以前写的诗给她,朗诵完了就向她表白。她可能一时头昏或者就真的头昏了就红着脸答应了。末了,我朋友还补充了句说你小子那诗写得真他妈好。 对于这件事我至今还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这么俗的求爱方式这么俗的人她怎么会答应的,估计事情没我朋友说的那么简单。不过我的诗那小子是用了,这是定论,因为他之前是一直鄙视我写的东西的,从来就没夸过我。还有,她答应了我朋友也是定论。 那一天,下着小雨,她答应了一个男生。 那一天,她十五岁,有着花一样的青春。 她很虚荣,虚荣得要死,面子在她眼里就是她的一切。然而在她浮华的面子的背后,是她妈妈没日没夜拼搏的辛酸与痛楚。 她人缘很好,在学校和同学相处得很融洽。渐渐的她爱上了这样浮华的生活,习惯了和姐妹们周末大手大脚地花钱。她妈妈看见她这个样子很难过,又不知道对女儿从何说起,就索性不说,自己坐在床上看着女儿买回来花花绿绿的东西叹气。 但是她从来不让任何人到她家去,也从来不提她的身世与家庭,她觉得这些说出来是很丢人的。每天她都是最后一个走出班级的,踏着空荡荡的楼梯,每踏一步整栋楼都会回荡着低沉的脚步声,渐渐的转为迷惘…… 学校里追求她的人很多,多得数不清,也没心情去数。那些人的表白她都一一回绝,在她心里只有我朋友一人,从那个雨天就开始了。她喜欢偎依在我朋友身旁听他唱beyond的《冷雨夜》,每次我朋友唱歌时她就在一旁抱膝乖乖地听,像只温顺的小猫咪。 她是很喜欢猫的,小的时候她曾经养过一只小白猫,特别的好玩,但是由于家里穷小猫吃不好就跑了,为这事她哭了一场。再以后小猫也没回来过。 我朋友知道这事后利马给她买了一个毛绒的小猫,软软的特招人稀罕,她很感动。 那年夏天他们一直在一起,明媚的阳光下无忧无虑地跳动着飞扬的青春。他们的感情单纯得晶莹剔透没有一丝瑕疵,这个夏天对于他们来说是快乐的。 冷饮厅里,我朋友刮了一勺冰糕喂她,她张开小嘴轻轻地抿进嘴里,幸福地笑了。别人看见他们也在笑,并为他们祝福。我朋友抬起头,注视着她水一样的眼睛。忽然她脑子里闪过什么,慌忙避过他的目光,装着张望的样子瞧向窗外…… 怎么了,病啦? 没怎么。她低头吃着快融化了的冰糕。 不舒服就说啊,知道不? 嗯…… 后来她告诉我朋友,其实她家很穷的,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笑话她。她问我朋友说她是不是很可笑,我朋友说不。她又问我朋友会不会不喜欢她了,我朋友笑了说他怎么能呢。她说这事不能告诉别人知道不,我朋友说行。 她笑了,笑得很开心。后来我朋友回忆说这是她笑得最美的一次。 那晚,我朋友送她回家,她家住在一条窄小的胡同里,胡同很长很黑,拐来拐去的似乎没有尽头。她说每次她回家的时候都很害怕,于是我朋友便鼓足勇气抓起她的手说不怕有我呢,她低下头脸红了但没拒绝,两个人就这样手牵手一前一后地走下去。我朋友对我说那时他真想就这么一直走下去。 两年前的秋天里的某一个夜晚,下着小雨,她第一次与我朋友牵手。 冬天,落雪缤纷…… 她第一次把我朋友带到她家。她家真像她所说的,很穷,房子像是住过几十年的样子,家里很冷,没有暖气,只在屋内中间有个火炉。我朋友见到了她的妈妈,很苍老了,她妈妈见了女儿领同学来很高兴,跑前跑后地招待。晚上她妈妈留我朋友在家吃饭,吃饭时不住地往我朋友碗里夹肉笑着说一定要多吃多吃。而她一直低着头扒着碗里的饭。 那年冬天,落雪缤纷…… 转眼一年过去了。 那天她骑着那台快散架的车子去上学,当她停车子的时候,觉得身后不对劲,一回头发现一个男生站在她身后,他身上穿着和她一样的校服。 呵呵,原来我们的大美女骑这车子来上学啊! 怎么的,你管得着么? 能不能管得着我还真不知道,这样吧,我回去问问别人看看我到底管得着还是管不着。 你……能不能不跟别人说…… 哟,大美女也会求人啊,跟你说吧,你那点事我都打听明白了,就连你家…… 你什么意思,想干什么啊。 叫我不说也行,得看我心情了,这样吧,今晚放学在学校秋千那等我,你要不来嘛,自己想吧。 说完那个男的就走了。 她很生气,因为那个男的威胁她,然而她也很害怕,因为那个男的在拿她的自尊心威胁她。我该怎么办,她问自己,没有答案。如果那男的说出去就全完了,真的全完了。 我朋友见她脸色不是很好,就上前去关心她,她骗我朋友说昨晚没睡好。我朋友就说要多注意休息也没太在意。这是她第一次欺骗我朋友。 放学后她对我朋友说今天她有点事叫他先走不用送她了,我朋友答应了声说明天早上我去接你就走了。 她走向操场,见早上那个男的站在秋千那里。那男的见到了她,很高兴,走上前去捏了她的脸一下说大美女真守约啊。她向后退了一步。那男的又轻浮地笑了说还挺正经的,跟你对象整过没有啊? 她没想到他会问她这样下流的问题,于是瞪了她一眼没说话。 那男的笑了,笑得特别放荡。说,要想不让你的事传出去,明天还在这个地方等我,跟我走听见没有。说完他就转身走了,继续他那放荡的笑,回荡在夕阳里…… 那晚她在家没睡好觉,脑子里一直想着那男的的话,那男的放荡的笑。 她好怕,真的好怕。 第二天放学她正考虑是不是应该把这事告诉我朋友,正好我朋友来到她身边说对不起我家里有点事先走了,自己回家要小心。她只说了句哦。 她来到秋千那里,那男的如约站在那里。那男的说,跟我走吧。她掏出手机,给她妈妈打了个电话说今晚去同学家,搞不好可能不回去了。然后就跟着那男的走了。 那男的把她带到宾馆,走进电梯,按下按扭,电梯门关上了,这一段时间那男的的胳膊一直搭在她的肩膀上。电梯上升的时候她有一种眩晕感,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随着电梯一声清脆的响声,电梯门开了。 她尾随那个男的来到一间房前,那男的把门打开后让她进去,她进去前看了一眼门牌号——402.随着那声沉闷的关门声,她知道,她将彻底完了…… 那男的上前去抱她,脱她的衣服,她不让,反抗了一会最后停了下来。那男的说,这才乖。 那晚,那男的强奸了她。完事后她哭着穿好衣服走了,回到家时已经十二点了。 刚才是四月一日,现在是四月二日,她的生日。 那一天她失去了她的初夜,那天她十六岁。然而她连那个男的的名字都不知道。 那晚她蜷缩在被窝里抱着膝盖啜泣了一夜…… 第二天她来到学校,眼睛红得像两个桃子。 我朋友问她怎么了哭成这样,她说没什么。我朋友说不对肯定有事,她说真的没什么你烦不烦! 这是她第一次与我朋友翻脸。 晚上我朋友送她回家,两个人一前一后的都很深沉,天下着小雨,阴冷阴冷的。 突然,她转过头对我朋友说,咱们分了吧。 为什么,咱们不是好好的么,为什么要分呢? 对不起,请你成全。 两个人沉默,都低着头,不敢注视对方的眼睛…… 后来我朋友叹了口气说,好吧我成全你。 她没想到他会答应的这么快,她突然有些失望。她原本想我朋友会走上前来抱她安慰她说不要离开我,她就会哭着把自己的委屈告诉我朋友然后我朋友摸着她的头发说无论遇怎样他都回跟她在一起。然而她猜错了,他温柔地答应了分手。成全,他成全了她,没有任何怨言,尽管她非常希望我朋友有一点点的挽留,哪怕是一点点。她轻声抽了一下鼻子低声说,谢谢。 于是两个人便都走了,背靠背,谁也没勇气回头瞅一眼。她还是爱我朋友的,这样做也是无奈,因为她不想让我朋友和不干净的她在一起,结果只能是分手。她转过身时,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这时雨下大了,雨水打在脸上,分不清脸上的是泪还是雨水…… 突然我朋友站住,唱起她最爱听的《冷雨夜》,“任雨洒我面,难分水点泪痕,相对望,无声紧拥抱着……” 她大声地哭,嚎出了声音,她说,对不起。 失去初夜的第二个雨夜,她和她爱的人分手了。算算,他们整整相处了一年。 那晚我朋友把我找出来喝酒,他喝了很多,喝完了就嗷嗷地哭,边哭边吐,吐完了还接着喝……我在一旁看着…… 那晚她回到家也哭,哭完了就把他们之间所有带回忆的东西都撕毁。当她拿着她的日记时,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本子扔进了火炉里。她扔本子的时候,掉出来一页,上面写着:四月二日小雨,今天放学时他堵住我送我了一件生日礼物还给我读了首诗…… 火烧得更旺了,她看着舞蹈的火苗,又开始了啜泣…… 那个男的在她身上沾了点荤腥就开始得寸进尺经常带她去开房。 她依旧那么虚荣,尽管受了这么多委屈,但她咬牙挺了过来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已经把她家所有的钱都花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她妈妈经常在角落里叹气,从来没埋怨过女儿,她突然觉得挺对不起妈妈的。 有一次完事后她对那男的说,我最近缺钱。那男的笑了,从钱包里夹出一沓钱说连以前的也一起算上。说完笑着走了,笑得依然那么放荡。她穿好衣服,拿起桌上的钱凝视了一会塞进了兜里。 那刻,她知道,她开始彻底的堕落。 这是她第一次赚钱。于是她便去商店挑了些好的衣服走了,回到家把剩下的钱给妈妈,她妈妈问她是哪来的,她就说这你别问给你你就拿着。 后来她缺钱了就去找那男的做,也会去找别的男人…… 她妈妈知道这件事后一下子昏了过去,醒来时她对她妈妈说,开通点,都什么年代了。她妈妈就哭,一天到晚地哭,最后把眼睛哭瞎了…… 他们分手后我朋友就变得很深沉,深沉得像个死人。我们在一起很少说话很少开玩笑了,他经常愣神,盯着一个地方半天不动,跟他说话也很久才反映过来。他开始失眠,大把大把地吃安眠药,没有安眠药就光着脚在屋子里来回地走像个疯子。 我知道,他很难过,这时候她也应该在难过吧。 那天我和朋友走在街上,看见摆动着腰枝在对面街行走的她,在她身边还有另外一个男人。我们错过的时候我就回头看,我朋友伸出手来把我脑袋搬了回来说没什么好看的了走吧走吧。 这是我见她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 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她从包里拿出了一支烟,点上,吸一口,吐出来一圈圈的雾,弥漫在屋子里。 她扭开收音机,只听里边传出我朋友的声音——我想点首歌给我以前的女友,今天是她的生日也是我们认识三周年,她最喜欢听的歌是《冷雨夜》。 之后收音机里传出破碎的木吉他的声音和家驹沙哑的嗓音…… “冷雨夜我在你身边,盼望你会知,可知道我的心比当初已改变,只牵强地相处。 冷雨夜我不想归家,怕望你背影,只苦笑望雨点,须知要说清楚,可惜我没胆试。“ 啪!她手里的打火机从她手里滑落,掉在地上…… 别了,那些逝去的她的玫瑰色的梦…… no.1《那些》——英魂 柔软的雪花落在刚刚萌发出嫩绿色的草尖上,不一会就粘连了起来。雪花映着皎洁的月光,立刻变得晶莹透亮了起来,心里的寒意越发的强烈了。 雪花落在我的银白色的甲上,瞬间就消融了,化作一滩透明的水,但随即又结成薄薄的一层霜,同样的晶莹透亮。我回手拿起身边的戟,冰一样的寒冷,我轻轻抚摸着戟柄上坑坑洼洼的伤痕,低下头哈了一口气,上面立刻泛起一层薄薄的水气,我忙伸出手拭去,可上面的伤痕依然存在,而且更加铮亮。 这只戟随我征战这么多年,曾立下战功无数,可如今已经变得斑斑驳驳,再无往日的雄风了。 还记得在元帅帐里,元帅问我说为什么要参军啊?我跪在地上说,精忠报国,保我大宋江山!元帅笑了,说你凭什么保我大宋江山啊?我举起我的戟说,凭这个和我一颗忠心!元帅放声大笑,说好,我们大宋就缺少你这样的青年啊,我见你武艺精湛,就跟在我身边吧,我们一起精忠报国,保我大宋江山! 精忠报国,保我大宋江山。 这时,我听见有铁履的声音向我这里走来,嗒嗒的,步步铿锵有力。我一抬头,是陈飞。他见我抬起头就冲我微笑了一下,我向他点头。他走到我身边,坐下说你真有闲情,大半夜的出来望月赏雪,咋一个人在这坐着呢,又想嫂夫人啦?我斜了他一眼说谁像你这么没出息。 陈飞说哎我怎么没出息了啊?我看着他,笑了,我说不知道昨天谁,晚上睡觉时抱着被蓉儿蓉儿地叫个不停,口水流了一床。陈飞听了,脸色利马就泛青了,皱着眉说我才没有呢。我捶了他一拳说还不承认吵得我昨天一宿没睡好。 陈飞慌了,忙站起身拍拍身后的雪说,我说不过你,继续想嫂夫人吧!说完就扭搭扭搭的走了,样子挺可笑的。 也难为陈飞这小子了,年纪轻轻就出来打仗。陈飞有着一身好武艺,使得一手好锤,也是为了报国参军的。这小子平时能说会道的,一副放荡不羁的样子,跟谁都能贫。平时没大没小的,对元帅和我也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跟那些小兵混得也特熟,在军里,人缘特好。这小子逞强好胜,逮到谁就跟谁比武,在军里除了我还真没人打得赢他。他没事就找我跟他切磋,我不打他就连讽带讥的激我,尽管每次都败在我的戟下。 看着陈飞身后在飘落的雪花中随风摇摆的鲜红色的披风,不禁想起了我年轻的时候,也和他一样子,那样英气勃发,那样的少年轻狂。 雪下大了,大片大片的雪花洋洋洒洒地落下,卷过一阵北风,嗖嗖的真感觉有些冷了,好久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 还真是有些挂念夫人,不知近来家中可好,忠儿可好。我把手伸进怀里掏出一个鲜红的荷包,上面用细密的针脚绣的平安二字,是夫人临行前送给我的,那时忠儿还睡在襁褓里,我说哎呀带这个干什么啊没用,夫人说你得随身带着它,可以保平安。我笑,说有夫人在家挂念一样平安啊,夫人说少来,记得带在身边啊,打完仗早点回来。我说好,等着我凯旋归来吧! 之后我就一挥身后的披风,拿着我的戟,骑上马走了。走时天上下着雪,夫人就抱着忠儿在雪中冲着我摆手,喊着早点回来,直到我的军队远去。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五年了。不知道五年来你们母子是怎么过来的,你还每天守在家门口等我回来么?夫人,小忠儿都能识字了吧,别忘了教他,精忠报国。 这时又有一阵脚步声匆匆向我这里跑来,我一看,还是陈飞,我说你小子又回来干什么。他说叫你整的,把正事都给忘了,元帅叫你去一趟。我说那你不早废话,待会去晚了挨元帅骂我就把你供出来!说完我起身向元帅的帐篷走去,陈飞突然跑过来,指着我手里的荷包说笑眯眯的说呀这是嫂夫人绣的吧,这么好看呢,还说不想呢!我瞪了他一眼说,一边呆着去! 我掀开帘子,见元帅还在沙盘上思索着战势,眉头紧锁,很惆怅的样子。 我走上前去,轻声说,元帅。元帅抬起头,看见我笑了说是李云啊,来,坐! 我呼的撩起披风,坐了下来。我说元帅找我来什么事啊,元帅说,刚才探子来报,金人又来援兵了,估计有一万多人,现在的形势对我军不利啊。我说,赵将军那里呢,我们的援兵还没到么?元帅叹了口气说赵将军那里也遭到金兵的突袭,一天一夜没有来信了,恐怕…… 我不说话,帐篷里一片寂静。 元帅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对我说,李云啊,还记得那时你对我说过的话么?我说,记得,精忠报国,保我大宋江山。元帅说,你看你我们这大宋江山还有希望了么? 我明白元帅的意思,当年岳元帅的死给大宋是一大重挫,很多人已经对我大宋丧失了希望甚至绝望,我也知道,照此下去,大宋早晚会灭亡的,这江山恐怕是早晚保不住了。 我说,元帅,我既是大宋的臣民,就要誓死保卫我大宋的江山,只要我活着在一天,就绝不能让金人的铁骑践踏我大宋剩下的哪怕是一寸的江山! 元帅不说话了,我看见,元帅的眼睛里有泪光在闪耀。 出门时,雪已经下得厚厚的一层了,特别的寂静。我踩着满地厚厚的雪走回营帐,咯吱咯吱的响。掀开帘子,看见陈飞,见了我问我说元帅说什么了。我说,金人来援兵了,赵将军可能全军覆没。 陈飞听了,手攥成拳头很愤怒的向桌子一砸,桌上的茶杯也被震起,落在地上,碎了,啪的一声响,杯里的茶流了一地,蔓延开来,冒着热气。 他娘的,跟他们拼了! 战场上,我军和金兵对峙。天上下着大雪,很厚,我跨下的马不断打着响鼻,喷出一片白色的雾气,马蹄不断的向后刨着蹄下的雪。我,银甲,银盔,银戟,鲜红的披风,墨黑的马。元帅在我身边,正看着对方的军队沉思,陈飞在元帅的另一侧,坐在马上摆弄着手中的铁锤,狠狠地盯着对方的主将。 雪花飘扬在我们之间,没有声音,就连风也都是轻的,和漫天飞舞的雪花一样寂寞的刮着…… 这时对方骑马出来一个人,很厚的皮甲,头上带着金人特有的动物皮毛做的帽子,两撇胡子上翘,直指着天。他手里拿着一把弯刀,寒光凛冽,很锋利的样子。 他拿刀指向我们,用着挑衅的口气说大宋以无几日的气数,还是趁早投降我们大金,我们王爷可能会饶你们一条狗命! 呸!陈飞骂道,真他娘的狂。说着把右手的锤放到左手拿着,勒了一下马缰,准备上前迎战。我一转手,横戟挡住了陈飞。陈飞,瞪了我一眼说,你…… 我说,我去。说完看了元帅一眼,元帅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我勒了一下缰绳,马啪嗒啪嗒地走上前去。那人见了我说呀,还真有不怕死的啊,叫什么名字? 我说,大宋李云。 他笑了,说“原来你就是李云,我听说过你,我见你是个将才,人又年轻,我劝你还是早早归顺于我们大金……”“少废话。”“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逆我大金者,格杀勿论!” 我说,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看招!我举起手中的戟就向他劈去,他举刀挡住我的进攻,顺势挥起弯刀扫向我,我向后倾身子,躺在马背上,刀划过我的甲。我回手一刺,他又挥刀,铛的一声,我的戟一震,手有些麻木。 我们牵马后退,他笑了,说不愧是李云,看来大宋不是无人啊! 雪打在我的脸上,针刺般的疼痛。他看着我,我看着他,两个人对视,中间是迷惘的飘雪。 我又上去,戟头直刺向他,他侧身,避开了我的戟。他起身,举起刀,向我砍来,嘴里嗨的一声吼。举戟,铛…… 他手中的刀狠狠的向下压,我用力抵挡,好大的劲。我们就这这么僵持下去…… 突然,我看见对放有一个人从身后抽出一支箭,搭在小腿旁边的弓上。脚踩着弓,右手暗暗往下拉…… 我朝那人的目光处看去,是元帅!我大叫,陈飞,保护元帅!然后奋力一举,那人的刀划向一边,刀与空气摩擦,清脆的声音,传得很远…… 我勒住缰绳,准备往回赶。可是晚了,那支箭已经射出…… 陈飞惊慌的表情,元帅紧缩的眉头,我嘶声力竭的呼喊,停留在那一瞬间。 陈飞举锤抵挡,可是当他的锤伸到元帅面前的一刹那间,箭准确无误地射中了元帅的胸膛。沉闷的一声响,血星四溅,落在雪地上,开出一朵朵艳丽的花,血一样的红。 元帅!元帅…… 军中顿时一片混乱,陈飞抱着元帅,不停地摇着他的肩膀,孩子一样的哭的叫,呼喊。 我狠拍了一下马的屁股,马快奔向军里。那人骑马赶上,说哪里跑,说着就追了上来。他向我一砍,我回手挡住他的刀。我大吼了一声,猛力一刺,戟瞬间穿透他的皮甲,同样沉闷的一声。暗红色的血液从他嘴里喷出,他瞪大了眼睛望着我,倒下。 回到军里,大喊,鸣金收兵,鸣金收兵!快收兵啊! 雪还在下着,更加的寂寞了,我回头看了一眼,看见对方主将的眼睛。他冲我笑,隔着迷惘的飘雪。 元帅帐内。 军医看过元帅的伤后,无奈的摇了摇头。陈飞狠狠地抓住军医的肩膀,使劲摇着军医说军医,军医,元帅伤的重不重啊,元帅没事的是不是啊军医你说话啊,陈飞的手指深陷入军医的衣服中,抖着,眼泪又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淌下。军医说,陈将军冷静些冷静些。 我回头,说元帅怎么样,有危险么?军医说,箭有毒,又刺得太深,恐怕…… 废物!陈飞大喊,把军医推了一个趔趄。 我跪在地上,手紧紧地握着元帅苍老的满是老茧的手。陈飞在我旁边,弓下身,用力摇着元帅的肩膀,唤着元帅,元帅!元帅你醒醒啊! 元帅缓缓地睁开眼睛,望着我们。我和陈飞见元帅醒了,连忙凑上前去。元帅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们,抬起手,摸了摸陈飞的脸,温柔的笑了。随后他看着我,手用力握了一下我的手,眼睛里闪着坚毅的光。他努力抬起头,对着我耳边说了点什么。 我看着元帅,两只手紧紧握着他的手,点了点头。 元帅笑了,把手伸向插在胸口的箭上,握紧,顿了顿,猛然抽了出来,伴随着呜的一声呻吟。鲜血喷到我和陈飞的脸上,很热。 元帅举起手中的箭,啪的一下掰成了两截,然后就咽了气。咽气时,元帅的眼睛是睁着的,望着帐篷顶,望着帐篷顶外的天…… 我和陈飞跪下,眼泪从眼眶里流出。 陈飞问我说元帅对我说了什么。我说,精忠报国,保我大宋江山…… 元帅死了,葬礼很简单,盖上我大宋的旗,抬回京城,安葬。 葬礼那天,陈飞快哭成了泪人,我在一旁搂着他的肩,看着护送元帅归京的人远去。 那日,天空万里无云,地上的雪化成了水,潺潺的流成一条小溪。当护送元帅的队伍消失在我的视野中时,我看见,有大雁飞过,也哀鸣着,哀鸣声荡漾在碧蓝色的苍穹,传得很远。 军中不可一日无帅,我接替了元帅的位置。 当我坐在元帅的桌前,轻轻抚摩着元帅留下来的东西时,突然想起了五年前,元帅帐内。 为什么要参军啊? 精忠报国,保我大宋江山! 你凭什么保我大宋江山啊? 凭这个和我一颗忠心! 今晚的月亮格外的圆,圆得透亮。 精忠报国,保我大宋江山,精忠报国,保我大宋江山,精忠报国…… 元帅年轻时就在沙场上奔波,一生未曾娶妻,也未曾有半个儿女。他非常喜欢我和陈飞,非常信任我们所以委以我们军中要职,待我们像亲生儿子一般疼爱。他喜欢给我讲他年轻时候的事情,怎么以少胜多杀死反贼,怎么辅佐皇帝登基什么的,每次说的时候他都在炫耀地笑,特别自豪。 他跟我讲,起初他学武也是为了精忠报国,他说他年轻时候也是非常帅的,有好多姑娘都喜欢他,可是他为了国家就把私事放下了,一放就是三十几年。奔波在沙场的人都是寂寞的,元帅也是一样,他寂寞时就会找一个没人的地方一个人看月亮,有时候想到开心的事情他也会开心的笑,像孩子一样。他对我说他老了,没几年为大宋效力的时间了,以后的大宋就靠我了。 说完这话,他拍拍我的肩,轻轻的,可我却感觉到一样的沉重。 想什么呢? 我抬头,见是陈飞。我说,坐。 他走到我身边坐下,挨着我。陈飞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不说话。 突然,他问我,什么时候替元帅报仇? 当听到报仇俩字时,我的心突然一怔。 夜深了,我和陈飞坐在帐外,看了一夜的月亮。 战场,狼烟四起,马的嘶鸣,人的呼喊,交织在一起。 陈飞骑着马飞奔在融化的雪水中,溅起一片水花。陈飞大吼还我元帅命来,所过之处,无人能挡。对方主将安详地坐在马上,笑了,笑得特别淡。 他轻轻挥了一下手,队伍前面就齐刷刷跪了一排弩兵。 我见了,大惊,忙使出一式横扫千军,击倒面前一片金兵。我大叫,陈飞,快回来! 对方主将又笑了,挥手。顿时,漫天的弩箭…… 帐内,军医在为陈飞包扎伤口,陈飞呲牙咧嘴的,说你轻点。 我进入帐内,把手中的戟放在一旁。陈飞见了我,扭过头,不说话了。我坐在陈飞身边,陈飞握紧拳头,狠狠地在桌上砸了一下,旁边的军医吓了一跳。我能理解此刻陈飞的心情,元帅的死着实给陈飞一个不小的打击,元帅死后,陈飞很少说话了,在他心里只剩下两个字:报仇。 我握了握陈飞的手,谁知陈飞瞪了我一眼,甩开我的手。 “陈飞,你……”“我怎么了,我不很好么!”“陈飞,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好了,用不着了,李元帅!” 我一惊,突然愣住了,陈飞投来抗拒的眼神。 我大喊:“陈飞,你以为我不想为元帅报仇么!”“你报仇?你报仇迟迟不出兵,出了兵你就让我回来!” 我站起来,拍响了桌子,说够了!然后抬起拳头重重打在陈飞的脸上。陈飞抬起头,看着我,血从他鼻子里流出,一滴一滴的,顺着下巴,滴在他的甲上。 我说陈飞你是一个将军,难道这个形势你看不出来么,以我们的兵力是根本打不过他们的。陈飞想说话,被我按了回去。我说我知道你要说报仇,可是你现在能报这个仇么,可能今天我不收兵,我们冲上去,把杀元帅的那小子杀了,那结果会怎样,我们会全军覆没! 枉你还是个将军,如此小肚鸡肠,怎能成大事?元帅走时跟我们说了什么,精忠报国! 陈飞安静了,我也不再说话。风吹鼓着帐篷呼呼作响。 我转身走了,走时丢下句话,匹夫! 军中来报,皇上来了诏书。 我听了,连忙放下手中的军务,走出帐外。帐外齐刷刷跪满了人,前面宫里的刘公公站在前面,手里拿着诏书,看着底下的人,很神气的样子。我走上前去,跪下。 刘公公瞄了我一眼,哼了一下,然后缓缓地拉开诏书,操着一副媚态横生的女人的声音说: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吕元帅之死,朕深表痛心,念其一生为我大宋,朕特封其为吕阳公。现洛州危难,朕命尔等速援洛州,以解朕燃眉之急。军中不可一日无帅,元帅一职,暂为李云将军代任,钦——此! 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抬起双手,刘公公把诏书扔在我手里,很不屑的样子。刘公公说,李元帅那本座先走了,说完就甩了一下拂尘一步三摇地走了。我说,恭送刘公公。 我走回军帐,当我走过陈飞身边时,我听见他骂了一句,阉人。 晚上,军中上上下下都在收拾东西。 陈飞一个人,坐在帐外看着来来回回忙碌的人发呆,看着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的天空发呆。 我扔了个石子过去,打到他的甲上,啪的一下。他转过头,看着我,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我走过去,说今天咋这么沉默呢? 陈飞看着我,说我们就这么走了?我说是啊。陈飞说那元帅岂不是白……白白牺牲了么。 我不说话,风舞动着我盔上的红樱。 我说,陈飞,你应该了解,我们是大宋的臣子,你是,我是,元帅也是。 陈飞说,其实我一直把你当作大哥来看,我家住在边塞,父母被金人杀害,所以我从小就学武,立志赶尽外敌,精忠报国。在军里除了元帅,只有李大哥你对我最好了。我把陈飞搂在怀里,说好弟弟,等我们把金人赶出大宋,我们就隐居,把小忠儿养育成人。 陈飞顿了顿,看着满天的乌云,说李大哥其实你我都知道大宋已无多少气数了,我们也不会打败金人的,早晚会战死沙场。 我抓紧陈飞的肩膀说,我们只要活着一天,就誓死保卫大宋,战死沙场,也是英雄。 起风了,天上的乌云被驱散,皎洁的月光从云缝中射出,照在我们的甲上,泛着冷光。我拿起身边的戟,拍了一下陈飞的脑袋说,你小子给我起来,咱们来比武! 春天马上就要过去了,到处泛着新绿,生机盎然。 我骑在马上,和陈飞走在队伍的前面,踏着春天特有的节奏,向洛州进发。我回头问其中的一个小兵说离洛州还有多远,小兵说大概三天的路程吧,我笑了说谢谢你啊。 这里离我家不远了,着实有些挂念夫人和忠儿,夫人也一定很挂念我,忠儿肯定不会认得我了。我家邻居家的小秀才考上状元了没有,老孙头家的闺女嫁人了没有,家园子里的树高了没有。 陈飞凑上来,说李大哥啊,你家哪的啊?我说梁县。陈飞说哦,离这不远啊,我说你这几天怎么心神不定的呢,想家了吧,挂念嫂夫人是不是啊?我说死小子你成天能不能想点好事! 陈飞说,回去看看吧。我刚想骂他,可是一转头看见他的目光,很严肃。 我想了想,做不下决定。陈飞说就回去看一眼,咱们骑着马呢怕什么,能赶上队伍啦。我点头。 陈飞回头,大声说马勇你过来一下,马勇骑马赶过来说陈将军什么事。陈飞说我和元帅有点事要办,一会就赶回来,你先带队伍前进。 马勇说是,陈将军放心吧。 陈飞说好了都安排妥了,大男人咋婆婆妈妈的呢,走了啊,我也顺便看看我侄儿好不好看。 再回家乡,一点也没有变。我和陈飞骑马走在石子铺的小路上,不时地有乡亲和我打招呼说李云回来了啊,李云当将军了。小孩子也跑跳着尾随着我们,还有胆子大的上去摸了摸我戟上的红樱,我嗔怪说小孩不许碰!小孩吓跑了。 一样的家乡,一样的石路,一样的乡亲,一样的孩子,唯有此时的我变了。 到家门口时,我心里突然一阵绞痛,犹豫了一下,还是下了马。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我的家,没有变,一点也没有变,和五年前我离开的时候一样。园子里,一个六岁左右的小孩在园子中舞着一把木剑。这个小孩眉宇之间透着一股子英气,特别的像我小的时候,一种父子之间的直觉告诉我,眼前的这个孩子就是我的忠儿。 陈飞捅了捅我,说哎,你儿子比你好看多了,瞧这模样,多俊!我说,少说话! 孩子见了我,从上到下的打量着我,很羡慕的样子。小孩子问我,叔叔你是将军吧,我蹲下身子摸摸他的脑袋说是啊。小孩说我爹爹也是将军,他也在外面打仗。我说是么你爹爹叫什么名字啊,小孩说他叫李云,他可厉害了!我说你见过你爹爹么就知道你爹爹厉害。他说没有,不过我爹爹每次都打胜仗,把金人赶走了他就回来了。 我突然有些难过。小孩说呀叔叔你怎么哭了啊,一点都不坚强,我都不哭了呢! 我忙拭去眼角的液体,说是啊叔叔真的一点不坚强啊,小朋友你叫什么啊?小孩说我叫李忠,你叫我忠儿吧,我娘就是这么叫我的。 孩子,你不知道,那刻我是多么想告诉你,眼前的人就是你的爹爹,你的亲爹爹。 我说忠儿啊,怎么不去和别的小朋友玩呢?忠儿说我在练剑。我说练剑做什么啊,玩多有意思啊。忠儿说玩没有出息。我说那你练剑就有出息?忠儿说那当然了,我长大了要精忠报国! 我摸着忠儿的脑袋说好,好孩子,好孩子啊!眼泪又流了出来。 这时,从屋里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女人的声音说忠儿,来客人啦?那个女人出来时看见了我,怔住了,随即眼泪流了出来。她刚想说话,我抬手示意叫她不要说,我走到他的身边,说还有事,马上就走,好好抚养忠儿。她握着我的手,点头。 忠儿跑过来抓着那女人的衣服说娘你怎么哭了啊,我说你娘没事,忠儿,叔叔走了,以后再找你玩啊。 我跟陈飞说,走了。 我骑上马,望着自己的家,望着我的夫人,儿子。我说忠儿,好好习武,将来精忠报国!忠儿点头。我走到夫人身边,对她说,我会回来的。然后拍了一下马的屁股,调头走了。 陈飞说,怎么不告诉孩子呢,我说不想。 洛州城上,我和陈飞向远方眺望,风烟弥漫,一望无际的黄色。金人的营盘扎在洛州城五里外,站在这里可以看清金人的一举一动。 陈飞说洛州城周围是山,地势很好,易守难攻,对我们非常有利。 我问陈飞说金兵多少人。他说不到七千人。我说好,明天开战,振我军士气。 第二天,金兵来洛州城前叫阵,我端坐在城墙上,看着他们。 城门缓缓地打开,陈飞拎着两把铁锤骑着马走了出来。他抬起一只手,把手里的锤放在肩上,很不屑的眼光瞅着他们。金兵队伍里骑马走出来一个人,说我是大金耶律真,你是谁?陈飞说,大宋陈飞!说着就骑马冲了上去,一锤直攻耶律真的眉心。耶律真挥起手中的枪挡住锤子,铛的一声。陈飞又挥动另一只锤来攻,耶律真忙抽出枪防御。陈飞又暗运了一口气,大吼了一声,直击耶律真手中的枪…… 啪,枪折成了两截。耶律真啊了一声,调马头就想跑,陈飞赶上,一锤结果了他的性命。 陈飞笑了,说还有哪个不怕死的? 又骑马出来一个人,结果也是几招内死在陈飞的铁锤下。 金兵大惊,鸣金收兵。 宋兵高举手中的兵器,大喊,吼!吼!吼! 陈飞扛着锤回来的时候我笑了,说庆祝我们的陈将军旗开得胜,本帅特意为陈将军备好的酒席,来陈将军请上座! 陈飞看着我的样子笑了,说你小子装什么呢在那,小心我一锤敲碎你的脑袋!我说呀,陈飞造反了,企图刺杀本帅,快来人,还不给我拿下! 我们都笑,陈飞说,李大哥,你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晚上,我和陈飞,对着月亮抱着酒坛子喝酒。甘烈的酒喝到胃里,火烧的一样痛快。陈飞说原来金人也是一群窝囊废,吃不了我几锤。我看了他一眼鄙视地说,你继续臭美吧你。 陈飞问我说,李大哥你说这洛州城地势这么好,他们怎么能守不住呢?我听了这话,呆住了,高举在头顶的酒坛停住 no.1《那些》——所谓的生活 成绩下来时,包子傻眼了,虽说考砸了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包子却万万没想到他能考得这么砸。包子看了看同桌的卷子,满篇的对号格外锦绣河山,一派繁荣的景象看得包子又傻了一次眼。包子从桌堂里掏出计算器,把四科成绩加起来,又偷偷地乘以了二,再看看同桌算分的纸上的数,还是差了两分。 他妈的,她是不是人啊!包子心里想。 包子的同桌看来对自己漂亮的分数很满意,前后左右地问别人的成绩如何,唧唧喳喳的像只麻雀,这使在一旁看着的包子的心里更空虚了。其实包子也想像他同桌一样风光以胜利者的身份去慰问身边每一位失败的战友告诉他们不要气馁这次失败了可以下次努力么,可人家包子没那资本。包子侧了侧身子,胳膊肘放在桌面上然后把头靠在上面望着窗外瓦蓝瓦蓝的天空发呆,索性玩起了深沉。班级里满面春光的同桌和趴在桌子上望天的包子一热一冷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且格外地鲜明。 包子本来就不是能静得下来的人,这深沉了一会终于是沉不住了,于是包子浮出了水面,对同桌说:“哎呀不就是一次小破考试么,至于么。”包子的同桌本来正为自己的成绩飘飘欲仙呢没想到遭人这么当头一棒,实在是没什么面子,脸子一下子就撂了下来,转过头对包子说:“不知道谁,小考试还这么点分呢!”包子一听这话,急了:“我根本就没把这次考试放在心上……”“得了吧,干脆说打不了这么多分得了吧!”包子没想到同桌能揭自己老底,一时间噎得没蹦出半个字来,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看着同桌这个得意啊。包子见形势对自己不利,索性避开同桌的锋芒:“学习好怎么的,学习好,学习好将来不一定出息!”“嗯,可不是么,学习不好就更没出息了!” “谁说的……”包子这下是没话说了,连忙后悔自己怎么没事闲得惹她呢,可后悔晚了,他们这么一吵旁边的人都在瞪着眼珠子瞅着他俩。包子低下头,用无比深沉而且沧桑的语调说:“追求功名的俗人,功名都是虚的……”说到这儿包子突然不说了,原因是往下实在编不下去了,他抬起头看看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不说话等着后文,包子见状得意地笑了一下立刻改用高八度的音调接着刚才没说完的话说:“有个屁用!”包子的同桌不说话了,头一甩转了过去,旁边的人见这架算是吵完了,也都转过身去各忙各的,只留下在一旁还在慷慨激昂的包子,包子自认为刚才的话说得实在经典,正意犹未尽呢不曾想人都散了,很是郁闷。 末了,包子喊了一嗓子:“学习算个啥,学习顶个屁用,老子不学了!”紧接着,就遭来从四面八方传来的鄙视的目光…… 课上,老师正用着无比沉痛的心情阴着脸讲刚刚发下来的卷子,看来她对这次考试很是不满意。底下的学生也很识相地配合着老师的脸子弄出一副无比懊悔的样子听着老师讲题,其实个个都把老师的话当耳旁风听了,心里该想什么就想什么,高兴的不高兴的也照样那张懊悔的表情,风雨不动安如山。 班级里只有包子一个人笑眯眯地在那自得其乐,看样子是还沉溺在刚才胜利的喜悦中兴奋过了头,一时间没控制住把兴奋挂在了脸上。可是背的是,他的不正常的举动被老师发现了,老师瞪了包子一眼,可是他却没看见,这使老师很是不爽,于是便放下手中的卷子,大吼道:“包威!”包子一个激灵,利马站起来说:“到!” “你刚才干啥呢你?”“老师我没干啥啊……”“我刚才讲到哪到题了?”“不是填空第三题么。”“我都讲到选择了,你说你成天都想啥呢,上课不好好听课考这点分,好意思么你?”“……”“得了坐下吧你!” 包子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中坐了下来,心里很是不痛快,他觉得老师是在找他别扭把他当眼中钉看了,这么一想心里就更不痛快了,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幕幕可以证明老师找他别扭的事件:昨天中午老师不在班全班很乱,老师回来时候单单把包子叫出来训了一顿,可班长说得比他还欢老师却不管;前天下午包子在与班长说话时被老师抓到,又训了一顿,还是没班长事;一周前选团员的时候因为申请书不合格没能光荣加入团组织,可那申请书是包子热血沸腾了一宿写出来的,末了老师还加了一句,你看看人家班长的申请书是怎么写的;最可气的是上个月考试,明明是七十二分的数学卷子因为老师误判成了七十一分,没及格,老师训他说看看人家班长是怎么学的,同样的卷子为啥人家能考那么高的分你连格都没及…… 包子越想心里越窝火,老师实在是太贱了,为什么啥事都跟他过不去呢。转过来一想,不对了,为什么老师什么事都拿班长来跟他比呢。这么一想包子就更窝火了,他是一向看不上班长的,因为班长成天就知道学习跟傻子似的,每次包子上课跟他说话他都不搭理包子,不就学年第一么,有什么了不起的。还有老师还那么偏向班长,学习好怎么的了,这时包子刚刚想起来他总结的“学习好不一定有出息定理”,套在班长身上,再合适不过了。这么一想包子乐了,斜了班长一眼,这时班长正在很专心地听老师讲课,那副虔诚的样子叫包子恶心,包子随口骂道:“垃圾……” 放学回家的时候,包子跟小胖说:“你说老师刚才咋就非得点我名呢?”“全班都听老师训话呢就你一个人在那傻啦吧唧地笑,多显眼啊,不点你点谁!”包子斜了小胖一眼:“不对,还是老师犯贱,等哪天老子应该宰了她为民除害!”“为民除害”这四个字包子说得格外地咬牙切齿,就像老电影里共产党面对严峻的革命形势说“小日鬼子我早晚灭了你”一样的义愤填膺。 回到家的时候包子脑子里一直闪现着“为民除害”四个鲜红的大字,他觉得,很有必要把老师干掉。吃饭的时候突然电话响了,老爸去接电话。包子看见老爸接电话时候的表情很不正常,于是便竖起了耳朵听电话里在说什么,隐隐约约好像是老师的声音,什么“成绩下降”“要好好教育”之类的东西,末了老爸突然客气地说“那好老师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让您费心了老师!” 后来的事我不用说大家也知道,老爸走到包子身边询问包子的成绩后扇了包子一耳光然后狠擂了一顿,大骂包子不争气,然后转达了一下老师的思想,点了根烟看电视去了。 包子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为民除害”的革命信念更加坚定了许多。于是包子便开始筹划怎么干掉老师,想来想去包子没有杀人的勇气,再说杀老师也不现实就当刚才说的是气话,不过这口气必须得出一下,干脆就应该揍老师一顿。包子想,等哪天放学就跟着老师,到个僻静的地方找个麻袋套在老师脑袋上然后叮咣一顿乱打,打够了之后大喊一声“你们干什么呢,别跑!”然后在把套在老师身上的麻袋取下来说老师我来晚了我来救你了! 嗯,很爽,就这么办了,包子想。具体行动时间,再议。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话一点看来一点都不假,这人要走了背运,干啥都背。第二天到学校的时候,包子收到了女友小佳的信:“包子,我想我们这么相处下去真的没什么意思,你这个人太虚伪了,我们还是分手了吧,以后不要给我写信了。”落款是小佳漂亮的签名。包子看完信,彻底崩溃了,大骂小佳无情无意他当初是他看错了人。不过骂归骂,包子心里还是难受的,毕竟掰手指头算算也快相处一个月的感情了,加上死皮赖脸追她的日子,也有四个月了,小佳竟然这么不顾这么长时间的情分绝情地给包子踹了。考场失利加上情场失意,包子可以算是彻彻底底的一个失败的男人了。 一节课上下来包子都是无精打采的,没有一点生气了。下课后包子的几个弟兄来慰问包子说不要灰心天涯何处无芳草呢,劝着劝着就开始起哄,一个个地俨然是来幸灾乐祸的,包子终于忍不住了,又是一声吼:“她是个啥啊,没了她不能活咋的,喜欢我的女的不一大把一大把的!”说完这话包子左右看了看,确定除了几个兄弟没有人注意他,然而他兄弟也知道包子正郁闷了就不揭他老底了。其实,包子说这话时底气都不是很足的。 吹归吹,但是包子失恋了这个事情已经拍板了,包子和小佳的二十六天的恋情就在小佳一封信算上标点符号四十九个字中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失恋后的日子包子心里一直有很多感慨,感慨积压在心里时间长了有一天突然爆发了出来,于是包子心血来潮用了一宿的时间写出了一篇算上标点符号差不多八百来字的散文。写完后包子又读了两遍觉得实在是太好了,原来自己是个天才啊,自己都有点爱上自己了。包子抬头一看都后半夜两点了,于是包子立刻钻进被卧里。刚想关灯又觉得不对,从床上蹦起来走到书桌旁拿起自己刚写出来的作品又仔细地带着深情地读了一遍,读完了就把文章放在枕边才肯安心睡下。 第二天,包子把昨完的大作给兄弟们传阅,反响很大,都说包子一失恋成文人了,写的东西有点那么个意思了。这话听得包子这个美啊,连忙吹着说我就说学习没什么出路,这年头搞什么最吃香?搞文学! 搞文学,搞文学……包子一直这么想。 有了这篇佳作和兄弟们的赞赏包子突然有了搞文学的想法,一提起文学,包子就不禁联想起了鲁迅爷爷。在包子眼里,鲁迅爷爷是伟大的,因为他们每次考试总是考关于他的内容,但包子却从来没有想过当一个文人。今天有了这种想法,包子就不禁又做起了他的白日梦:将来他一激动,写出一部惊世骇俗的作品,一下子得了诺贝尔文学奖,与莎士比亚齐名,到时候一考试,来个二十分的大题,请写出有关于中国当代最杰出的作家包威的简介……包子越想越得意,想当文人得赶快啊,于是当天就把自己的大作寄到了一家报社。 n天后,包子在那家报社报纸的末版的小角落里发现了自己的文章,兴奋不已,但包子突然发现只有一半,后面有一句话,被括号括了起来,写着:下转第四版中缝。包子突然觉得很郁闷,自己这么好的大作怎么能放在这么不起眼的地方呢,算了还是原谅他们算了,估计那编辑也是新来的不懂事,自己一个大文豪怎么能跟小编辑过不去呢。 包子很想让大家都来拜读他的文章,可又不好声张,又碍于该死的编辑把文章塞到那么不起眼的地方。包子想如果让老师看见他的文章一定会向全班推荐,这样宣传力度一下就上来了。下课后,包子便那着报纸走向讲台把报纸放在将桌上走开了。 上自习的时候,老师坐在讲台上看自习实在没什么意思于是便拿起桌上的报纸来看,这一拿报纸,包子就立刻伸长了脖子直勾勾地盯着老师…… 过了n长时间,老师还是那么神态自若,整得在一旁看着的包子有些心灰意冷。突然老师转过头,轻轻地说:“包威你过来一下。”包子一听叫自己了十分兴奋,蹭一下就蹿了出来走到老师身边说:“老师啥事啊?”老师指着报纸上包子的文章问:“这是你写的么?”“对啊!”“还不错,以后努力知道不?”“知道了。”“好了回去吧没你事了。” 包子回去的时候心里这个兴奋啊,自己的大作终于得到老师的赏识了。可美中不足的是,老师并没有向全班推广这篇文章,包子想了想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刚才与老师的一席话使包子对老师产生了好感,想想老师也不是那种十恶不赦的人啊,于是“为民除害”的远大理想便打消了。包子决定开始自己新的生活:写作。 包子开始为自己宏伟的目标奋斗了,他每周都会写一点类似于散文的东西寄到那家报社。很快,三周后,包子便每周都会收到报社寄来的退搞,刚开始那编辑挺好,退搞的时候附带了点退搞的理由,再以后的稿子里就什么都没有了。 后来,包子有些灰心了,心想自己这么好的文章怎么就不给发表,莫非是天妒英才?于是包子便把文章往另一家报社投,还是退搞。小胖说包子根本不是写东西的料子,包子急了说:“你懂啥啊,啥也不懂别瞎起哄!”“对,我不懂,你写的好,篇篇都退搞。”“切,什么啊,那垃圾编辑没水平,一点欣赏能力都没有,告诉你吧,在中国根本搞不了真正的文学!” 包子的宏伟目标终于在包子的一句“在中国根本搞不了真正的文学”告终。 包子他老娘告诉他,男人只要有了钱就成功了,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不过要有了钱得先有事业,所以包子还得好好学习。包子是个浮躁的人,听话都是听半句的,这就把他老娘的前半句听到了:男人有了钱什么样的女人都有了。 包子是好色的,这是废话,哪个男人不好色?包子好色,说明包子是男人,哎,既然前面那句是废话,后面这句也是废话了。总之,包子是好色的。包子想起了女人自然就联想起了美女,也就想起了前女友小佳。小佳还是很漂亮的,可为什么把自己踹了呢?老娘说的对,没钱。 钱这玩意真他妈是好东西,包子想。老娘这番话引起了包子又一次的激动,课上,包子一直在想着钱的问题。 等老子有了钱,包子想。到那时候包子就不是现在的包子了,有了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买车要各种种款式各种颜色的,配衣服的颜色开;鞋也一样,配袜子穿;在家里养他十头八头熊猫的。嘎嘎,再吞并了微软,完了无敌了。到时候先把学校买断让校长当清洁工,让班长给自己擦皮鞋……完了完了,没治了,到时候那mm都上赶子找包子啊,赖在家里赶都赶不走,包子这个挑啊,挑不过来啊。到时候小佳也回心转意了,跟包子说她错了以后一心一意的跟他…… 包子越想越美,越想越得意,没注意老师盯他盯了很久了。 课后,老师办公室内,包子站在老师课桌前,低着头。老师说包威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上课溜号,过几天就考试了你咋整,你知不知道愁啊你。包子站在那里一脸子悲痛,说老师我错了我回去一定好好学习。老师说这次看你成绩。 包子出门时就想,等老子有了钱,要多少分有多少分。 终于,期末考试到了,包子晕晕忽忽地走出了考场,为自己尚存活下来感到欣慰。 成绩出来的时候,包子心里特没底,因为他根本想不到自己分数是何等得壮烈。可卷子发到包子手里的时候,他再一次的傻眼了,这次他没考砸,相反,他考得异常得好。 包子在班级的名次由四十二名一下子窜到了第八,这是老师和包子都未曾想到的。包子看着自己的分数,怎么看怎么好看,怎么看怎么可爱,于是便前后左右地慰问考砸了的战友告诉他们不要气馁这次失败了可以下次努力么。老师讲卷子的时候,包子听得格外认真,就连老师在讲台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殷切的微笑,都印在了包子的心里…… 下课后小胖对包子说:“靠,你小子咋考的啊,咋一下考那么好呢?”包子得意了:“哎呀这是智商的问题。”“那我咋考不好呢,我智商也不低啊!”“当然了,也不单单是智商的问题了,聪明有啥用,聪明不学怎么能行呢!你看看你成天不知道学习,记住你是‘学’生,不是‘玩’生知道不?学习,学习才是我们的唯一出路么,我就说过么,不学习怎么能有出息呢,只有学习才是立国之根本!” 小胖傻了,没说话。 这下子包子可算是在班里扬眉吐气了,走起路来也有了派头,左摇右摆的。包子想,学习好了就是爽! 家长会上,老师表扬了包子,乐得包子的老爸嘴都合不上了。 随着老师的一声“祝同学们假期快乐”,包子迎来了四个半月一度的假期。包子走出校门把书包往天上一撇感叹到说终于解放了。是啊,终于解放了,包子又混过了一个学期。 假期里的包子无所事事像个闲人,他本来就是个闲人,成天除了吃就是睡再就上上网看看电视,无聊的很。他很怀念在学校里的日子,尽管在学校他也很无聊。 老师布置的假期作业里,有一条做一件好事,包子很认真地想,干什么算是好事呢?去敬老院义务劳动,太累;成天泡在公共汽车上见到老奶奶就让座,太俗;趁夜黑风高的晚上把商场橱窗的玻璃砸碎把里面的东西都拿走再交给警察叔叔,没那胆儿…… 就这样包子成天想去干什么好事,一想就是一天,一周,一个月,包子天天想,吃饭想,睡觉也想。有一天包子问自己,我这么活着无不无聊?包子回答:无聊。 无聊,真是无聊,无聊的生活。 正在感慨的时候,包子突然想起假期作业一个字都没动,包子连忙贪黑起早爬半夜得写作业。要开学了,包子其实挺盼开学的,开学有事做啊,尽管上学也是件很无聊的事。 又要开学了,开始了新的包子所谓的生活了…… no.1《那些》——飘零 起风了,瑟瑟的秋风卷下了好多枫叶下来,火一样的颜色,纷纷扬扬…… 你一袭白衣,反手拿着你的银枪在身后,风轻轻地撂起你的衣襟,撂起你的像遍地枫叶一样火红的枪缨。银白色的枪柄把你的脸映得很长,可眼睛却异样的深邃。你转过头,看着我,嘴角轻轻上扬。 风停了,我屏住呼吸,握着背在身后的刀的手更紧了,右脚慢慢地向外移了一小步。 刀被缓缓地抽出鞘,顿时一股寒气遍步全身。我刀锋一转,向你跑过去,身边的树飞快地倒退,风温柔地掠过我的耳边。一片枫叶从树上冲着我飘扬而下,当那片叶子和我的刀接触的瞬间,我看见叶子被我的刀刃轻轻地撕开,伴随着叶子干碎的断裂声。 你回手一枪,挡住了我的刀,铛的一声。 又起风了,满天的枫叶扬扬洒洒地落了下来。我转手一刀划向你的脖子,你向后仰了一下身子,反身一招回马枪。这时一片叶子抵到枪头上,顺势同枪一起向我刺来…… 叶子贴住了我的吼管,你看着我的眼,满脸得意地对我说,你又输了,你总是输。 风停了。 你收回枪,抵在我吼管的叶子也落了下来。在落地的一瞬间,啪的一下子断成了两半,啪的一下,特别的低沉。 你转身走远了,踩着满地的枫叶,咯吱咯吱的,消失在前面那片火红的尽头。 我仍站在那里,望着你消失在的那片火红。 起风了,瑟瑟的秋风卷下了好多枫叶下来,火一样的颜色,纷纷扬扬…… 夜深了,月光透过窗子照在我的床头,屋外是寂寞的落叶的声音。我起身,轻轻地把刀抽出鞘,顿时一股寒光射向我的眼睛。我抚摩着我的刀,手指触过的地方都感觉到冰一样的寒冷。我低下头,对着刀哈了一口气,刀立刻泛起了一层白霜。我伸出一个手指,轻轻地拭干上面的白霜,这时,我的刀上立刻映出了我的脸颊。 你又输了,你总是输。这句话一直绕在我耳边,阴魂不散。 十二年前,我还是个小乞丐。 我没有身世没有名字,吃着百家饭长大的。我从不会像那些乞丐一样跟狗似的装出一副可怜样向路人讨钱,即使几天没吃东西也还是坐在街上静静地等待着铜钱与我的碗碰撞的声音…… 尽管如此,我还能感觉到从我身边走过一瞬间丢给我的厌恶和鄙夷。 那天,我仍坐在那里,很久没吃到东西了。我遇到了一个老人,站在我面前,往我的碗里轻轻地放了一锭银子。我对他说,谢谢。他说,跟我走,愿意么?我抬起头,看着那个老人雪一样白的眉毛下黑漆漆的无尽的深邃。同时也看见了身后的你,一袭白衣,看着我,嘴角微微上扬。 我跟着你和老人来到座小山下,那里满山火一样的颜色。这时正是落叶的季节,那些叶子从树上打着旋地飘下,打在我的头顶,肩膀,随即又落在地上,轻轻地,没有一丝声音,特别的落寂。 我们延着陡峭的山坡拾级而上,老人身体很硬朗,走起路来飞快,踏在青绿色的台阶上没有声音。而我却走得很费力,你也不住喘着粗气。 到了山顶,在一片枫树林的深处有一座很大的房子,红的院墙,门前有两个穿着和你一样白衣的人在把守,见到老人说师父,随即打开了门,发出沉闷的声音。老人点头,带我们进去。院子里四周栽的都是枫树,好像比外面的树更红,叶子扬扬洒洒地落下,好像永远落不尽似的。 我发现,我爱上了这里,爱上了这里火一样的红色,爱上了这里的寂寞,深深的。 那天,老人成了我的师父,而你,成了我的师兄。 我把刀重新插入刀鞘,背在身后,穿上我的黑色的衣服。从窗户跳了出去,融入漆黑的夜。 我踩着一个树枝,弹起,跳到另一个树枝上,轻盈地飞奔在树林里……我的轻功很好,所以很快就来到城里。月色下,我穿梭在屋脊上,俯视夜色下昏睡着的老城,没有一点声音。 刀起,头落,伴随着一道寒光,没有溅出一滴血。 那人的身子倒在了地上,暗红色的血从切口处缓缓流出,成了一条小溪,很快变成了黑色。我拾起那人的头颅,还留有温暖的体温。他睁着眼,望着我,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雇主交给我的任务我完成的都很好,我可以让对方在没有任何感觉下与自己的脑袋分离,没有一点恐惧,我的刀很锋利不会给人带来一点疼痛,刀起,头落。 我把那人的头包起来交给雇主,我感觉到雇主接的时候手突然颤了一下,但随即就露出了笑容,很得意的。雇主丢给我一袋银子,很随便的一丢很不屑。银子很沉,塞进衣服里鼓鼓的。 我回去的时候已是破晓,东方微微地露出了红色。路过你家时,你家的门大敞着,你在落叶下舞着你的银枪,特别的潇洒。你看见我,笑了一下,对我说,又去杀人,整天去给人杀一些下三烂的垃圾,有意思么?我没说话,你大声地笑,叶子落得更厉害了。 师父跟我说,我资质很好,是习武的好材料。他可以教我,但我不可能是他的徒弟,他没我这个徒弟。 我知道师父的用意,点头,师父也点点头。 师父是江湖上非常有名望的人,他门下的弟子很多,都是出自名门望族,非常有地位的,就像你一样。而我只被师父从街上捡来的乞丐,是没有资格做他徒弟的,能得到他的垂青是我的造化,我很知足了。所以我的地位很低贱,他们都瞧不起我。师兄弟们穿的是白色的衣服,而我是黑色的。 那夜三更,师父把你和我叫到他房里,说要亲自教我们。你很高兴,忙跪在地上叩谢师父,只有我呆呆地看着师父发呆。 第二天,你被师父开香炉拜祖师收为入室弟子,被所有师兄弟朝拜,而我则站在角落偷偷里看你。你看见我时,满脸的得意。师父摆了很多兵刃在院子里叫我们挑自己喜欢的,你走上前去拿了一支枪,而我挑了一把刀。师父问我为什么拿刀呢,我说我喜欢这个。师父没说什么。 落叶下,你一袭白衣舞动着长枪,我一身黑衣耍着刀,一黑一白,对比格外的鲜明。 我进步得很快,不久就把师父的传授给我的刀法全学会了,我的轻功非常的好,步伐特别轻盈,没有声音。我们经常比武,师父在一旁看着,而我总是输给你,每次都是。每次你赢过我就会对我说你又输了,你什么都不如我。 师父不说话,捋着自己花白的胡子,身后大片大片火红的落叶。 我什么都不如你,无论武功还是相貌。你长得很挺拔,相貌英俊,使枪,走到哪里都给人特沉稳的感觉,是个大侠,一表人才。而我长的很丑,又瘦又小,猥琐不像个好人,使刀,走到哪里人们都躲地远远的,不敢靠近我。 在他们眼里,你是个英雄,而我什么也不是。 师父对我们很满意,但似乎对你更认可一些。 师门里的师兄弟都很崇拜你,以你为偶像,而见到我都当我是空气一样。师门里,没人知道我身上带着武功,你从来都是在前面挺直了身子走,而我则跟在你后面。 你总是喜欢跟我比,什么都比,我经常被你说得一无事处,可是师父嘱咐过我,不要和你争,所以我处处忍让着你。 他们都喜欢你,却非常讨厌我,我不明白我做错了哪里。他们似乎说我成了一种习惯,因为我从来不还嘴。我喜欢一个人在晚上坐在房顶看漫天的落叶在下面飘落,暗红色的,似乎比白天的颜色更美,像凝固了的血液,更加寂寞。 那些山下的女孩子经常来山上看我们练武,我从她们身边做过时总能听见她们在地下窃窃嚓嚓地议论,时不时发出嘲笑的声音。她们都偷偷地喜欢你,经常跟我说为什么你就那么好而我就不呢。我很奇怪为什么别人总是喜欢那我来跟你比。 你更加得意了,而我也习惯了在人们的鄙视中过日子。 那夜,我听见师父在树下吹萧,低沉的声音荡漾的很远,听起来有想流泪的感觉。我从房上跳下,站在师父身边。师父问我,想学么?我点头。 于是每晚,我都会坐在房檐上吹萧,看着底下纷飞的落叶,荡漾在夜空,荡漾在我心中。 很快,我们长大了,你长成了一个英俊的小伙,剑眉星目,而我还是那样猥琐。你对我说,我这形象彻底没发展了,我们都笑。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那么喜欢损我,喜欢损过我后放声大笑。这么多年了师父从没叫过我一声徒儿,我也一直是一身黑衣进出在师门里,而你是一袭白衣。在他们眼里我一直是你的陪练,所以我一直走在你的后面,低着头。这么多年了,我还是不如你,一点也不。 师父把他的银枪和雁翎刀给了我们,说是下山的时候了。 那天,你风风火火地走出了师门,许多师兄弟为你送行。有一个人又开始拿你做例子说我,我给了他一脚,给他踢飞了很远。师父很生气,将我逐出师门,告诉我在外面不要说他是我师父,他也没我这个徒弟。我收拾好行李在师兄弟的辱骂嘲笑下下了山,看见你在山下等我,嘴角上扬。 山下我们又较量了一把,在纷飞火红的落叶下,你一袭白衣,我一身黑衣,对比格外的明显。你步步杀招,我就轻盈地躲闪着。我向你脚那里横砍了一刀,你跳起转身把枪头抵在我的胸膛。你得意地说,你又输了,这么多年了你总是输。 这么多年了,我总是输给你。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我不如你,你是个万人景仰的大侠。而我什么也不是,我跟你不一样,你有着令人羡慕的身世有着师父的名声,有着华丽的外表,你是个完人了。而我什么也不是,根本无法在江湖上立足,只能靠给人杀人换点银子维持生计。 我居无定所,但你随时都能找得到我,因为我喜欢枫树,喜欢秋天漫天飞舞的火红,只要有枫树林的地方就有我。一身黑衣,轻盈地在落叶中舞动着雁翎刀,舞动着我的寂寞。一身黑衣融化在夜里借着月光坐在房顶吹着师父给我的萧,看着静夜里飞舞着的暗红色的枫叶,萧声传得很远,悠悠地奏出我的寂寞。 寂寞。 师父对我说,刀客都是寂寞的,想成为绝世的刀客必须比别人先要承受别人都承受不了的寂寞。师父说我和你不一样,在我选了刀,你选了枪以后。师父告诉我说枪是高傲的勇者的武器,而刀则是寂寞的霸者的武器。每一把兵刃都有着自己的灵魂,只有主人拥有着和兵刃一样的灵魂时它才能发挥出它最潜质的力量。 我问师父为什么我什么都不如你,师父说,这是命中注定,谁也改变不了。 你站在我面前,跟我说,好久不见。我笑,说你也很好啊。 我们一黑一白走在老城铺满青砖的街上,你拿着枪,我背着刀。你长发飘飘,拂在我的脖子上,很痒,也很香。我习惯带着斗笠招摇过市,低着头,没人能看清黑色斗笠的阴影下的脸是多么的丑陋。 我们路过一个小乞丐的旁边,我扭过头看他,他也瞪着眼睛看我,挺抗拒的表情。我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轻轻地放在他的碗里,他没有对我说谢谢。 我喜欢他的样子,和我小时侯一样。你说,你怎么还是喜欢和这些人打咧咧,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我们上山上去看望师父,山上又是满山的红色,血一样的。我们走在上山的石阶上,很轻巧,像以前师父带我上山时一样。我们现在大了,但有很多东西没变,你,我,这满山的红叶。 你从正门进去,有好多师兄弟们跑过来亲切地叫你大师兄,这么多年了,有好多新的弟子,但他们都认识你。他们对你问长问短,嘘寒问暖,你满脸春光,一副荣归故里的感觉。而这时我则坐在门前一棵枫树下看着你们,心里有些难过。于是起身跳进了院内,我的轻功已经练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了,所以没人看到我,我直奔师父的房间回头看看你们,看见你在冲我笑,嘴角轻轻上扬。 师父见了我们,满是皱纹的沧桑的脸上泛起了微笑。师父的头发全白了,亮晶晶的跟雪一样,同样雪白的眉毛也长到了下巴,笑起来特别的好看。你跑到师父身边,笑眯眯地说你多么多么想师父,师父最近过得好么。而我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你,看着师父。 师父问我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我说不好。师父问怎么不好呢,我说就是不好。师父叹气,说这么多年你一点也没有变。我笑,说师父你老人家也没怎么变啊,师父没说话。 师父应该知道我在江湖上混得如何吧,但师父从来没对我提起,我想师父是了解我的。 我们走时,师父跟我们说保重。我回头看师父,发现师父的目光正注视着我,向我微微点头。 落叶纷飞,血一样的颜色。师父鹤发白衣,站在风中,特别的沧桑。 山下,突然传来了一阵姑娘的叫喊…… 你问我,听见了么。我说听见了。然后你拉着我快步走下山。 山下,几个痞子样的人正调戏着一个穿青衣的女孩子。他们不时地在那个女孩子身上捏一把,放荡地笑。我看见女孩子在哭,眼泪顺着她白皙的脸颊往下流,满眼哀求地看着我们,楚楚动人。她的眼睛很水,水得透亮,让人有忍不住去怜爱的欲望。我的手伸向背后握住刀柄,不自觉的抽出刀,刷的一声,顿时寒光四射。 我很惊讶,自己怎么能抽出刀来,然而刀客的刀从不轻易出的,一出刀,不是杀了对方就是被对方杀。几个流氓显然被我的举动吓到了,有一个人轻蔑地笑了,突然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向我扑来,我一闪身,反手,刀刃冲上。刷的一下,那人的手落地。那人停下了,觉得缺了点什么,抬手一看发现自己的手不见了,突然杀猪似的嚎叫起来,跪在地上,另一只手死死地抓住断了的手腕。鲜红的血从他伤口流出,融在满地的叶子上,不见踪影。 剩下的人惊呆了,都傻傻地看着断了手的那个人。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一起上,那些人一起向我们扑来,我和你挥动着刀和枪穿梭在他们中间,可以听见兵刃与空气摩擦的声音,发出呼呼的风响。你不杀他们,只是用枪柄击打他们的胸口,我则斩下他们的手,碰那个姑娘的手。 我踩着最后一个人的胸膛,举起刀对着他。他连连哀求说英雄我错了放了我吧,我看见,有淡黄色的液体从他裆部流出。我转头看着那个姑娘,张着小嘴看着我,满脸崇拜的表情。我的心突然颤动一下,但我很快就恢复了刚才的神色,看着那个人。那个人颤抖着抬起手,伸向我,像是在哀求,我刀锋一转,他的那只手瞬间和胳膊分离。 我们拿着各自的兵刃,低头站在风中,一个白衣,一个黑衣。身边站着一个青衣的女子,满地躺着被打伤的人。红叶飘落而下,把我们笼罩在其中,纷纷扬扬…… 你笑,对我说这么多年你头一次路见不平拔刀。我看出,你眼里露出蔑视。 我突然感到心口很疼,也是头一次,然而我从来没在乎过你说我的话的。你说,我先走了,然后消失在飘扬的落叶中。只留下我和那个女孩子。 她看着我,睁着水一样的眼睛看着我的眼。我看着她,微微地笑,这是我第一次对人这样笑。 她显然没有了刚才的恐惧,跳到我身边问我说为什么把他们的手都砍掉啊,我说刀太快了,不小心就切下来了。她笑,说你好厉害啊,几下子就把他们解决了。 我很高兴,第一次这么高兴过。随后她又说,你那个朋友也很厉害,好帅。 对这个女孩子,我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很舒服。每次想到她,我都会不自觉地笑。每次寂寞的时候我都会坐在房顶看着夜晚的落叶吹萧,在悠扬的萧声中不由自主地想起她,想起她的眼睛,水一样对我眨呀眨的。心底的寂寞,烟消云散。 我转身要走,那个女孩子突然叫住我,我回头说什么事啊,她说你得送我回家。我说为什么,她说不为什么,不觉得男孩子有必要有责任送女孩子回家么。我说不觉得啊,你突然站住,噘起了嘴,带着哭腔说你救完我就把我丢在这里啊,说完我看见有眼泪在她眼里打转。她委屈的样子也挺好看的。 我说那我应该怎么样啊,她说送我回家。我说好,送你回家。她笑了,抹一抹眼泪一蹦一蹦地跑到我身边来。我惊异原来女人变得这么快。 我问她说你叫什么名字。她说,青儿。 青儿,青儿,很好听的名字。我抬头看着漫天的枫叶,红红的,一片片,落在青儿的肩上,特别的美。 青儿说,你叫什么名字啊。我突然愣住了,这么多年师父从未给我取过名字,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过名字。我说我没有名字,青儿站住了,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说怎么可能呢,我在她小脑袋上拍了一下说骗你做什么。青儿说那我给你起一个吧,我说好啊。 然后青儿叫我站住,看着我,从头到脚。我从没被人这么看过,有些不自在,所以索性抬起头看着漫天的枫叶发呆。突然青儿眼睛一亮,跑到我身边抬起胳膊压住的的肩膀蹦蹦跳跳地说,我看你穿一身黑,就叫小黑吧。我说小黑是小狗的名啊,青儿生气了说你不要啊。我说要,青儿说这才乖。 青儿叫我,小黑。我看着她,不说话。她又叫了一声,小黑。我还是没说话。她说你怎么回事啊叫你呢怎么不答应,我突然一愣神说啊我忘了。青儿说你怎么怎么不认真,再来,小黑!我还是不说话,青儿急了说我叫你呢,我说我听见了,她说听见了我就得答应啊。我说哦,你说再来,小黑!我说哦,青儿笑了,笑得好开心,青青的裙子在风中荡漾,十分悠扬…… 青儿问我说你怎么这么笨啊,我说不知道啊。她说呀看来真是好笨啊,我没说什么。青儿突然说你真的好笨啊我骂你的你都不知道,我说知道啊,她说你这个人没劲。 青儿的家原来在古城里,她一路上问了我好多关于你的事情,我都一一回答。不知道为什么,回答的时候我心里总是有种酸酸的感觉。青儿问我你家在哪,我指了指南边说在那边有个大宅子。她说哇好有钱啊,哪天去他家玩。我不说话,只是低头摸了摸我的刀柄。 青儿到家了,进去的时候她突然转过身来,从她衣服里掏出一个荷包,塞到我手里,和她衣服一样的青色。香香的,和她的身上一样的味道。 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整夜的失眠。我掏出青儿给我的荷包放在胸口,感到异样的幸福,从没有过的感觉。青儿,青儿,我一直想着她。 杀人的时候,我感觉有些犹豫了,无法像以前那样,刀起,头落。 我在纷飞的落叶中舞动着我的雁翎刀,刀过之处,空气刷刷作响。 你在旁边看着我,说我的刀法有些退步,没有以前立愣的感觉,优柔寡断,没有杀手的气质。我怔了一下,很快恢复了正常的表情。我们一起走在树林中,看着漫天的枫叶,纷纷落下。 我们不约而同的提起青儿。那天我们说了好多,好像我们这十年多来也没说过如此多的话。我看见,你提起青儿时眼里透着一点温柔。 那天我在林子里舞刀,看见了你,身后站着青儿。 我说青儿你怎么来了,青儿指着你说他带我来的。我看着你,你嘴角微微上扬。 那天我们两个陪青儿玩了一整天,小溪边抓鱼,放风筝……很开心,我们好久没这么开心地笑了。其实我们之间的感情,从来没这么好过。 你还是那么喜欢损我,喜欢在青儿面前损我。每次你损我时青儿都会坏坏地看着我笑,而我很难过,然而以前我是不在乎这些的。 我也开始自卑于我的形象,我头一次发现形象是多么重要的一个东西。我问青儿说我很难看么,青儿说小黑当然很难看了,和他比差远了。这时她看着别处,眼里充满着温柔。 我和你比差远了,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不如你? 我和青儿坐在屋脊上,吹着萧,萧声很悠扬,荡漾在树林里。树林里,落叶缤纷。 青儿把小脑袋轻轻靠在我的肩膀上,小鸟依人的样子,很可爱。我转过头,在你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对青儿说,我喜欢你。 我终究还是说出了这句话,不可逃避地。 刀客注定是要孤独一生的,一旦有了感情,就是一个失败者,彻底的失败者。我的刀法越来越阴柔,越来越缺少霸气。我抚摩着我的刀,已经没有以前那样寒撤透骨了,突然手指一阵钻心的疼痛,我低头一看原来手指被刀刃划破,暗红色的血从伤口中渗出,滴在地上,和外面飘落的枫叶一样。 刀是寂寞的霸者的武器,我喜欢上了青儿,有了感情,就不再寂寞,也失去了霸气。 现在和你比武,总是在几招之内输给你,心不在焉。青儿在一旁看着,满脸崇拜得看着你,看着你的枪头抵住我的命门。没等你发话,我说我又输了,我总是输。然后踩着遍地的落叶扬长而去…… 我是一个失败的人,一个失败的刀客。 青儿看着我,眼睛大大的晶莹透亮让人怜爱,小嘴噘了起来想说什么可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我轻轻爱抚着青儿可爱地小脑瓜,就像抚摩我的刀一样。青儿真美,美得让人陶醉。 我伸出手,抱住青儿,温柔地,她没有拒绝。青儿很娇小,小得能蜷缩在我的怀里。我闻着青儿的体香,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落叶,落在我们身上,没有声音,特别的幸福。 整夜,我们都不说话,静静的,看着落叶缤纷。 那天,我坐在屋脊上吹萧,一个人。你来了,拿着你的枪。 你反手把枪放在身后,对我说,好有闲情雅趣啊。我不说话。你说我要走了。我不说话。你说,和青儿。 萧声戛然而止,留下周围落叶的声音。 你说,我要带青儿走,青儿是我的。听过这句话,脑袋嗡的一下子,心里堵得难受,有叫的欲望。但我还是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毕竟我还是个刀客,可是手已经开始不自觉的颤抖。我说,为什么……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 因为她喜欢我呗,你笑,嘴角轻轻上扬。 你从小就喜欢和我抢东西,我一直让着你,什么都没在乎过。可是这么多年了,你还要跟我抢,这一次是抢走我最爱的女人。 我还是没争过你,她还是选择了你。师父说的对,这是命中注定,注定了我是一个失败者,一事无成。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不如你。为什么你的武功比我好,相貌比我英俊,你可以一袭白衣做个大侠而我要成个为人卖命的杀手,为什么在师门里你地位那么高而我连出师时都要被师父赶出师门…… 为什么,为什么青儿也会喜欢你,而不是我? 我说,好,我们来比武。说着抽出了我的雁翎刀,寒光四射。 我跳下屋子,举刀向你扑来。你举枪挡住了我的刀,我顺势蹲下身横扫你的腿部,你枞身一越,提枪向我刺来,我向后退了一步,枪头划破了我的衣服。 我们各退了几步,望着对方…… 你笑,说青儿已经选择我了,没用的,你不可能赢我的。 我刀锋一转,跳起,斜势向你砍去。你笑,看着我,往左移了一步。我转势向左,突然你又向右移了一下,我的刀砍偏了。你抬枪,抵住我的吼管…… 风过,叶子落得更厉害了,火一样的颜色,落在我的身上,落在你的身上。 你说,我说过了没用的,你总是输 no.2《这些》——姥姥 他们都想杀了我。姥姥从医院回来后就一直这么想。 前一阵子姥姥突然在家莫名其妙地摔倒了,右半身一点知觉都没有,家里人把她弄进了医院。120的人把姥姥抬下楼时还一个劲地抱怨说这老太太真沉啊。 姥姥的病是脑血栓造成的右半身瘫痪,医生说病人送来的很及时,病有的治。 以后的日子里家里人就一直在医院里跑前跑后地照顾她,床上吃床上拉,无奈一时间找不到垫的东西,妈妈就把家里的床单撕成一块块的当屎尿布。姥姥满手打的大大小小的吊瓶,妈妈他们姊妹四个一直没日没夜地瞪大眼睛轮流看着她,不能让她的身子乱动。姥姥太胖了,伺候起来特别不方便,然而别人见到姥姥都说这老太太长的真富态。 过了一段时间,姥姥的病有了好转,右半身有劲了,人也精神了不少。 躺在我姥对床的是个干瘦的老头,和姥姥一样的病,伺候他的只有一个儿子和女儿。老头不怎么老实,躺不住,总想动,一动他儿子就上前按住他。我姥说,这老头的儿子可不是东西了,和医生都商量好了要药死他,等老头一死,他儿子就把他身上的钱都翻走。我们听了后就笑,姥姥越老越有意思了。 打那以后姥姥就开始对穿白大褂的人产生恐惧感,总疑神疑鬼地认为哪个哪个大夫要整死她,今天是这个明天又换了那个。有时晚上睡觉都会被吓醒,一后背的冷汗。 姥姥说她不想住院了,她要回家。我们说不行,你的病还没好利索。她说,我没病,一点病都没有。 不久,对床的老头出院了。我姥说,看,终于把那老头整死了吧。巧的是当天下午医院里有个病人抢救无效死了,抬出去时路过姥姥的病房叫姥姥看见了,她就更坚信这个医院的医生杀人。那天晚上,姥姥就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拔掉手上的针头,光着脚颤颤悠悠地跑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声嘶力竭地喊,救命啊,杀人了,医院杀人啊,救命啊…… 等我们把姥姥抓回来时,她脸色发白,不住喘着粗气,嘴里还念叨着杀人啊救命啊的。大夫说,这老太太小脑萎缩,有点糊涂,幻听幻想,是老年病,你们做子女的以后要多上点心。 姥姥老这么下去也不行,她的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都能逃跑了。于是我们便把她接到家里。 舅妈是医生,天天中午下班后就回家来给姥姥打吊瓶。 姥姥刚开始表现还不错,可过了几天又不合作了。她偏说舅妈要害死她,我们就说你有病,得打针。她说她根本就没病,你们就想让我死。我们便劝她,连哄带骗地终于算是把针扎了进去,姥姥看着吊瓶滴答滴答地往下滴就开始流泪,泪水像吊瓶一样,滴答滴答的…… 以后姥姥每次打吊瓶时就哭,眼泪顺着她满是褶皱的脸弯弯曲曲地淌下来,她就抓着我的手含糊不清地说姥姥打完这瓶就死了,姥姥打完这瓶就死了……每次听到这里,妈妈总是把头转过去偷偷地抹眼泪…… 妈妈说,姥姥糊涂了,以后什么事都不要跟她太计较。 姥姥小的时候没受过多少教育,只有小学二年级的文化,一辈子只认识的字不到几十个。她操劳了一辈子也苦了一辈子才把妈妈姊妹四个拉扯成人,儿女们成家生子了她就拉扯小的。她到现在都没意识到学习到底有什么用,妈妈小的时候姥姥就常向别人吹嘘她家的大闺女要不上学啥都能干手可巧了,要不是姥爷有远见让妈妈上学妈妈可能现在像她一样是个纯家庭妇女。姥姥是个慢性子,干什么都慢,却偏偏热爱劳动,在家就没闲过,天天干活。家里也曾经雇过保姆,但姥姥就跟我讲我小的时候啊,就差点被那个小保姆抱走了卖掉,多亏了她及时发现把我抢回来要不我就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了。不过打我记事以后,家里就再没请过保姆。 老太太没太享过清福,尽管儿女们都很孝顺,但她一辈子都是操劳的命 后来家里人没招了,只好从医院买来葡萄糖来给姥爷也点上,老两口坐在床上一起打吊瓶,好一起被害死。这样姥姥心里舒坦了不少,不怎么闹了。 但姥姥还是说,我没有病,你看我身上哪都不疼,可好了。我说,你的病就是不疼,到最后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动都动不了。姥姥不信。我又说,你忘了你在医院动不了,我妈我老姨一把屎一把尿地伺候你了?她说,没有这事,我好好的,啥病都没有。 姥姥是真糊涂了。 后来,吊瓶不用打了,大夫开了很多药给她吃。 姥姥仍说有人要杀她,我问是谁,她说,你姥爷。 姥姥说,姥爷就要趁她晚上睡觉时掐死她。我笑了问她姥爷为啥要杀她啊,她说为了钱,掐死了她就把她的钱全拿走好娶个小老婆回来。我告诉她杀人是犯法的,杀了她姥爷也要枪毙的。她说不能啊,姥爷杀完她就偷偷把她拖走找个没人的地方埋了,谁也不知道,连警察都不知道。 有一天姥姥就趁我们不注意,拿起电话拨通了110…… 人家警察同志效率就是高,接到报案后不大一会就赶过来了解情况,听完我姥诉苦他们就笑了,劝她说没事没人杀你。姥姥就又哭了说杀人你们警察都不管。警察同志没说什么笑着就走了,走之前狠根地批评了我们说这老太太糊涂成这样了也不好好看着,瞎打什么110.姥姥见这世道实在太黑暗了,警察也跟我姥爷一伙包庇他杀人逍遥法外,怎么想自己怎么委屈,怎么觉得自己死的冤枉。她就想她要死了也不能让我姥爷拿到一分钱。之后姥姥就把家里的钱看得非常紧,当着我的面把家里的卷得快烂掉的存折用很多手绢包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塞在缝在裤子里面的兜里,睡觉时也把手放在那里才肯安心睡下。 那天二姨收拾屋子时在姥姥的枕头底下发现了一把剪刀和一把锤子,倒吸了一口凉气。为了怕姥姥拿这些真弄出点什么事来,于是便把东西偷偷藏了起来。后来姥姥就在家到处乱翻,我们问她找什么呢她说没什么。再后来她就把这件事淡忘了。 舅妈怕她糊涂忘了吃药就把每天要吃的药用小纸包起来告诉她每天吃,她不肯吃,被我们发现了批评了一顿。后来姥姥学聪明了,背着我们把药偷偷地扔进垃圾袋里,每天扔一包,还很高兴地告诉我们她吃药了,一天没落。然而那天我看见舅妈蹲在垃圾袋前叹气,她手心里放着很多大大小小的药片。 姥姥以前很善良的,任何人说话她都相信。不认识的人只要上去随便搭讪几句就能把她身上的钱骗走,哪怕这钱很重要是她这辈子攒得所有的积蓄。她年轻的时候有一次出远门坐长途汽车,急着要上厕所就随便找个陌生人帮她看包袱,回来时连人带包都没了,大哭了一场。姥姥从小就教育我,不能欺负别人,千万不能动手打人,跟别人说话要客气有礼貌。每次她见到乞丐都会掏出身上所有的钱施舍给他,别人都说这老太太真傻,她都笑。 可现在,在她眼里她最亲近的人都要害死她…… 姥姥逢人就说姥爷要害她,要是哪天她死了一定是我姥爷害死的,一定要把他抓起来枪毙。大家都只是笑笑就走开了,谁会相信一个糊涂的老太太呢。姥姥见没人相信她,心里有不免些难过,看来所有的人都是向着姥爷的,要杀她是肯定的了。她便向我们提出要去以前的老房子里住。以前的老房子不供热不供水的在那里根本无法过日子,家里人都不让。姥姥就哭了,说你们都想要杀了我。 之后的某一天,姥姥就悄悄跑了出去,一上午没回来。家里人吓坏了,都出去到处寻找,亲戚朋友家,姥姥常去的地方都没有。后来二姨夫在以前的老房子的小区找到了姥姥,三九天只穿了件厚毛衣棉布鞋站在雪地里哭,人都快冻僵了。 回到家后我们就和姥姥妥协,让姥爷来我家住,她自己在家里过,姥姥同意了。 姥爷在我家住的日子里,姥姥有事没事就往我家跑,进屋就冲进来把我家的角落找了个遍,她说我姥爷在我家养了个小媳妇。我妈说怎么可能呢,她说怎么不可能你们都向着他。 后来姥姥越发地怀疑姥爷在我家娶了小老婆,觉得事情不对,就亲自跑过来把姥爷拉回家过。其实,她还是爱我姥爷的,至少我这么认为。 姥爷现在变成了好人,不杀她了。过了几天安稳日子。 姥姥挺胖的,得糖尿病好多年了,最近又严重了,舅妈说不让姥姥吃甜的东西。人其实越老就越像孩子,小孩子嘴馋,老人也是这样,我姥就偏偏就好甜口。从此以后,家里的孩子都不许吃糖也不许带糖来姥姥家,也不许买甜的东西。姥爷其实也很馋,没办法,有好的东西又不能吃,于是他就常买些好吃的往我家跑,解了馋再回去。时间一长了姥姥就受不了了,当时是老姨在家照顾她,她就认为是老姨虐待她给她气受,对老姨的态度也变了。有时候老姨也会跟我说起我姥姥,说到这她就无奈地笑,谁会跟一个糊涂的老人过不去呢。 于是我老姨就成了继我姥爷之后的又一个坏人,罪名是虐待她。 姥姥便经常趁大家不在家跑到楼下去,一是到处诉说她的苦衷,二是到外面买一些好吃的东西。后来家里就老是散发着股臭味,谁都没找到什么东西坏了。最后舅妈说好像是抽屉里的,叫姥姥打开抽屉,里面是些发霉的蛋糕和几块碎冰糖。 当时大家都没说什么,我也知道大家的心里也是不好受的,可我们这些做子女的有什么办法呢。舅妈叹了口气说,妈,你吃完甜的东西得吃降糖药。 第二天舅妈带回来很多吃的,全是无糖的饼干面包八宝粥,还特意买些蔗糖给姥姥,姥姥很高兴。可时间一长又不对劲了,姥姥发现舅妈买的东西我们从来不吃,就怀疑是在下药害她,她就不吃了。我们问她给她买的好东西为啥不吃啊,她就拿出点来塞进嘴里,还拿出来不少给我们分,我们说这是给她买的,挺贵的不舍得吃。她不干,我们便拿了一小块吃。她见我们咽下去了,才肯吃。 看姥姥这样子我很心疼,并不是因为好心对她反被说成是害她觉得冤枉,而是觉得姥姥可怜。 她的世界里,连她至亲至爱的人都要杀害她,是多么可怕同样也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情。有时我看见妈妈在家偷偷地流泪我也很难过,操劳了一辈子,到子女们应该尽孝心的时候,却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操心了一辈子,养活的子女在她看来都要反过来害她。让我们多么心碎,让姥姥多么心碎…… 可怜的姥姥,可怜的老人们…… 姥姥跟老姨的关系越来越僵了,于是老姨搬走了,二姨一家搬了进来。 刚开始的日子同以前一样,平静了一段时间。后来,我二姨夫又想杀她了。二姨夫是个老实人,平时不怎么说话,不像我爸爸爱管闲事看什么说什么。平时他就在自己屋里呆着看电视,妹妹学习他就去客厅玩游戏,吃饭也很安静偶尔出去溜达溜达。就像我二姨夫这样的人也都要杀她了。 姥姥说,每天晚上二姨夫都在客厅里打游戏,一等她睡着了就拿锤子砸死她。她还把前段时间丢失的剪刀锤子一股脑地扣在二姨夫的头上,一口咬定就是二姨夫要杀她。 有一天家里来了个修电表的,和二姨夫认识,两人聊了几句。姥姥就在里屋透过门缝哆哆擞擞地窥视他们。当晚姥姥就不睡觉了,手里握着一把菜刀坐在椅子上。姥爷在睡觉,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姥姥已经在椅子上睡着了手里还死攥着菜刀不放。她说,那天来那个人就是二姨夫找来的杀手,就藏在他那屋的衣柜里,她亲眼看见的。于是就领我们去看,一打开衣柜什么都没有。她说肯定在这屋里,因为昨天二姨夫出去的时候把他那屋的门锁上了。 后来这件事就淡忘了。姥姥的病还是因为小脑萎缩引起的幻想和幻听,从而多疑。我想领姥姥去找心理医生,可没用的,心理医生只能给有文化的人看病,我姥现在连话都听不明白。 二姨夫十恶不赦了,受牵连的还有二姨和妹妹,也跟着一起变成了坏人。 姥姥开始挑二姨的毛病,跟我们说她这里不好那里不好,然而以前姥姥是比较偏向二姨的。她对妹妹也不如以前了,拿她就不当自己家的孩子,有什么好吃的都藏着掖着的不给她吃,也不拿好眼色看她。但妹妹很懂事,从不抱怨什么。妹妹是好孩子。 有一天姥姥又跑到我家来,找我妈妈诉苦说我二姨怎么怎么地。我妈妈有些激动,说是她的不对,她说我妈妈又也跟他们一伙的。我妈说,那我要杀你你还来我家干啥?姥姥说,我想你啊,你可是我亲闺女啊,你想杀我可我还惦念你们啊……边说姥姥边哭,妈妈也哭,我在一旁看着。姥姥走时我送她回家,她一路上说不用我跟着,到家门口时姥姥迟迟不肯叫门,只是在门前喘着粗气,渐渐地转为啜泣。我过去扶她,她说姥姥没事,真的没事…… 那刻,我也想哭来着,但没哭出来,憋在心里挺难过的。 以后的日子里,姥姥突然变得勤劳了。这里并不是说她以前不勤劳,只是比以前更能干了。家里什么活她都抢着干,干得特起劲,不过毕竟人老了,效率慢,一上午也擦不完房间的一半。她看见家里人外人就炫耀说我啥都能干,干得可好了,身体一点毛病都没有,可好了。经常趁着我们不在家自己做饭,做完打电话叫我们来吃,不来还不愿意,进门就先告诉我们说饭是她做的,还不时地问做得好不好吃。 其实我们都明白,她是在向我们表明她还有利用的价值,叫我们不要杀她。 到这里,全家上下,只剩下我一个好人了。 姥姥打小就喜欢我,也可能我是家里唯一一个男孩的缘故。我从小就是姥姥拉扯大的,那时侯姥姥年轻,精力旺,给我伺候得很好。姥姥给我讲啊,我小的时候啊妈妈做b超检查出来是个女孩,我奶奶就想让我妈把我做了,那时候姥姥就不让,非得要留下来,就这样啊我才能活到现在要不早就没了。她还讲啊,她把我从医院抱回家的时候,护士照顾的不周到,屁股上沾得全是屎,小鸡鸡都掉了,是她用水洗干净后拿胶水粘上的。所以从小对姥姥有种敬重感,没上幼儿园的日子都是姥姥陪我度过的,她教我唱她那个年代的歌曲给我讲故事陪我去老房子后院那片小树林玩。记得夏天的时候小树林里经常从树上掉下毛毛虫来,我就拉着小车跑,姥姥在后面跟着跑。爸爸打要我,姥姥也是挡在前面不叫他打。姥姥以前逢人就夸她的大外孙子多么多么好,多么多么孝顺…… 这些孩子里,姥姥对我最好,有什么好吃的都是留给我吃,有好东西都是留给我。 姥姥说我是最孝顺的,只有我对她最好。 姥姥糊涂成这样子,还能念着我的好,至少没把我当坏人。 那天姥姥跟我诉苦,无非还是那些事情。我劝她说没人要杀她,大家对她都挺好的,没有的事。她突然对我说,你们要杀了我,我就杀了你们,哪天你要掐我,我也狠狠掐你,掐死你…… 我的心突然咯愣一下子…… 你们都想杀了我。姥姥一直这么说。 no.2《这些》——我在发烧 我在发烧,头好疼,涨得厉害,像炸了一样。 发现这个症状之后我一直坐在床上回忆得病的原因。那个寂寞的雨夜,我,失眠,光着膀子在暗白色的屋子里走来走去,像个疯子…… 嗯,应该是在那晚着凉了吧。 我在发烧,发烧的感觉很是不好。 我本不打算把这些告诉老妈的,她又该说我活该又如此这般地损我一顿,那样脑子会更涨的。不过我还是晃悠到她身边把额头轻轻地贴了一下她的额头,嗯,是在发烧,而且烧得挺重。 老妈问我咋整的,我说可能被人传染了。 然后就是她漫天的呵斥,我开始后悔跟她贴脑门。 我开始满屋子地翻药,药箱里大多都是肠胃药或治失眠的药。好久没发烧了,所以家里没有退热药。 真是要命。 我找到了瓶“先锋”,消炎的,还好,还有三个月才过期。拧开一看,只有三粒了,没管那么多就全部塞进了嘴里。可是找遍了家里所有的杯子全是空的,就连水壶里也没有一滴水,本想弄点自来水应付一下,可是介于老妈在身边要是被她看到又得一顿臭骂,所以没去接。 这时候甜甜的糖衣药皮已经化了,接着便是麻遍全身的涩涩的苦味,我苦得浑身抖了一下,作呕感一阵接一阵地传到我的胃里。 我憋了一口气,把嘴里的药一口气吞了下去。 我在发烧,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好难受。 我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冰凉冰凉的,我把手轻轻地放在脸上,顿时脸上有了清凉的感觉。 把手放下来,可是不一会手就更冷了,我就把手伸进衣服里。不行,太凉了。于是,便把手放在腋窝下隔着衣服夹着。嗯,暖和了不少。 我在发烧,不均匀的呼吸着,喘出来的气也是热的,热得烫脸。 我拿起昨天买的面包,啃了两口,没什么味道,不过我还是咽了下去。这就算吃了早饭,得了病也不能亏待自己的胃不是,不然它又要疼给我看了。 老妈还在骂,说我终于得瑟感冒了,该!我没说什么,呆呆地看着她骂。 我在发烧,我好冷,好想找个人抱抱,用她的体温来温暖我,疼一疼我。 我插上插头,把电褥子开到最高档,然后钻到被窝里。被窝里还存有未散去的体温,呆在里面好暖和。 还是有点冷,我跳下床,把老爸老妈的被子也捧了过来,铺在自己的被子上面,厚厚的,软软的。 钻进被窝里。感觉舒服多了,三层被盖起来沉沉的,压在身上有种安全感。我拉了拉被角,遮住了半个脑袋,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面,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发呆。 我在发烧,头越来越晕,眼皮越来越沉。 老妈突然跑过来问我今天上不上学了?我说我不想去了。她又落下脸子对我叮咣一顿骂。我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老妈的吐沫星子从她的嘴里飞溅出来然后落在我的脸上。我没有躲闪,也没有抬起胳膊来擦。 骂过后,老妈叹了口气就上班去了。走时用两升装的可口可乐瓶子装了一瓶子开水,开水倒进瓶子里时我看见瓶子利马被烫变了形,扭曲得像老妈紧锁的额头。装满后老妈就把瓶子丢给了我,我放在枕头旁边,能感觉到热气传到我的脸上。 随后老妈就走了,伴随着“咣当”的关门声…… 老妈走后,家里静得很,静得有些怕人。 我在发烧,浑身都热,热得想踢开被子,可是踢开后又被外面的空气冻得哆嗦。 我捧起瓶子,喝了一口水,感觉一股热流从食道一直流进胃里,舒服极了。 家里很静,静得可以听清对门那对情侣嬉闹的声音,可以听到下水道冲水的声音,可以听到家里的旧冰箱嗡嗡的声音,可以听到墙上的表滴答滴答的声音…… 甚至可以听到自己不均匀的呼吸,和自己心脏绝望的跳动。 我在发烧,自己的身子开始不自觉地发抖,牙齿也开始应和着抽搐的肌肉有节奏地打颤。 终于,我受不了了,披上衣服,敲开邻居家的门。邻居家只有一个小妹妹在家,我在她家药箱里找到了一袋“安瑞克”吃下后就回去了。 蜷缩在被窝里,抱着膝盖,发抖。 我在发烧,嗓子疼得厉害,还很干。 外面下着雨,被窝外的空气阴冷阴冷的,我把被子捂得更紧,不敢让自己身体的任何一部分与那些空气接触。 我放了卷卫生纸在枕边,不时地探出头来擦鼻涕,鼻涕是绿色的,黏黏的好恶心,咳出来的痰也包在里边。懒得去扔,就堆在枕头旁边,堆成一座小山,比枕头还高。 我想起了小的时候,隔三岔五地得点发烧感冒。那时侯一病家里可关心了,全家老小都来陪着我,给我买好多好多好吃的。那时侯觉得得病是挺幸福的一件事,有人陪,有人哄,有好吃的,一难受了就哭,就叫唤,看大人们心疼的样子挺开心的。 小时候经常打吊瓶,我对青霉素不过敏,所以一有点感冒发烧就去点青霉素。我扎针的时候很不愿意的,非得看着家里人至少有一个陪着我一起扎才高兴。那时候我姥爷就找个空瓶子,插上管子,把针头用胶布粘在手上陪着我“点”,我看了就开心了,躺在姥姥怀里甜甜地睡了。后来大一大有心眼了识破了他们这招就又闹,没办法叫来护士弄一瓶葡萄糖给老爸点上,我亲眼看针头扎进老爸的血管里才肯罢休。每次得病,我的手上有几个眼,老爸手上就几个眼。 小时候经常打吊瓶就打皮了,我不像别的孩子那样见到穿白大褂的就哭,我见到大夫护士挺亲切的。打针也不哭,握紧小拳头瞪眼睛看着紫色的细细的针头扎进我的小嫩手,眉头也不皱一下,护士总是夸我说这小孩真坚强,打针从来不哭,然后拿我给那些哭叽叽的小孩做榜样。那时候觉得特英雄。 我笑。 还是小的时候好,一有病那么多人都围着我转。可现在,空荡荡的家里只有我猫在被窝里发抖。 我在发烧,头疼得更厉害了,有些迷糊,脑子里总是闪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北京,老侯,我娘子,学校,小闫笑眯眯的小样,伟子…… 渐渐地,我就睡着了,梦见自己变得很小,听见的声音有回声,在耳边飘来飘去的。我梦见自己在铺满大青石的没有尽头的路面上跑,跑得很快,跑得很累。我的周围有很多人,很多我认识的人,我叫他们,可他们没听见。 喘气也有些困难了,后来就醒了。 醒了以后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身子舒服多了,不太热了。 可头还是疼,眼睛也跟着疼。外面的已经不下雨了。 我打开电视,摇了一圈后实在是没什么好台。唯一能看的就是《环珠格格》,看见赵薇在电视上又吵又闹地挺高兴的样子觉得可笑,把电视关了。 上了qq,发现自己又升了一级。我开始跟我所有在线的网友说我发烧了,他们深表惋惜,并对我表示慰问,然后就隐身闪人了。就小卢好些,她说白哥哥好可怜啊,我就对她一顿发牢骚。后来她也闪了,只留下我对着qq里黑白色的头像发呆。 我在发烧,我好难过。 老妈回来了,先摸摸我地脑袋说还有点热,然后扔给我几盒药叫我吃了。 我守在电话旁,希望有朋友能打电话来慰问,等了半天,电话也没响。 我开始大口大口地喝水,然后一遍一遍地往厕所跑,接着喝水,再一遍一遍地往厕所跑。 天黑了,老爸回来了,一身酒气,用着一尺长的舌头对我说用不用去打点滴,我说不用了。然后他就占着电脑跟网友聊天。我把被披在身上看电视,可以听见对面屋键盘清脆的响声。 老妈在做饭,做好后问我吃不吃,我说不吃了。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又在下着雨,淅沥淅沥地很寂寞。我在看星爷的《喜剧之王》,看到星爷对张柏芝说“我养你啊”时,我有些感动。 我在发烧,我也像小孩子一样委屈,我想找人陪,找人疼一疼我,跟我讲好多好多的话。 呵呵,觉得自己幼稚得像个孩子,其实,我根本就没有长大。 我把被子捂得更严实了,看见电视里随时变换的色彩映在墙上,好难过。 我在发烧,我发烧了…… no.2《这些》——关于数学考试的反思 走出办公室前,老陆对我说,回去写个三千字的反思给我。 我吓了一跳,不过还是笑眯眯地说老师回去一定写,目的是想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不记得是怎样逃回班级的了,估计不能是连滚带爬的,不过跟这也差不了多少了,反正样子挺吓人的,因为路过我身边的人都用一种很怪异的眼光瞅着我。 回到班级时,我看见老景的小眼镜反射着太阳光闪闪发亮,她得意地对我说咋样啊小白,被揍地爽不?我仍然保持着面对着老陆的笑容面对老景说挺爽,尽管那时侯屁股还在隐隐作痛。回到座位的时候老景笑得更得意了,导致的间接结果就是我的屁股疼得更厉害了。老陆使的是一根断了头的台球杆,教鞭兼屁股棍,哪个不听话就削哪个。记不得那个天杀的屁股棍跟我的屁股亲密接触几下了,反正好多下挺疼就是了。不过现在更疼,刚才是皮外伤,现在就内伤了,完了完了。 这时候我同桌推了我一下说你进不进了,我才反映过来我在桌子旁边已经站了很久了,老景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来。我说你小点声,屁股疼着呢,缓一会儿。我同桌笑了,我说一个妇道人家不许笑!谁知她笑得更欢了。 在屁股与凳子面一公分的距离上,我迟疑了一会,但碍于大丈夫的威严,还是咬牙坐了下来,因为我知道这时候老景肯定在某个角落看着我偷笑呢。挺疼啊,老陆咋这狠呢! 抢过同桌的本子,撕了几片纸,然后得意地看着我同桌委屈的小样。 把纸平放在数学书上,捋了捋,又轻轻抚摩了两下。从同桌的笔袋里挑出那支我比较喜欢用的蓝黑色又粗又重的钢笔,摆正姿势,把表情弄得悲痛得可以主持葬礼的样子,开始写反思。 反思,为什么老陆叫我写反思而不是检讨呢?嗯,检讨应该是犯了错误才写的吧,不过我这次数学考得这么砸倒也够判个死缓的了。想来想去想明白了,检讨太单调枯燥,没什么可写的,不过反思更有发挥的空间,写起来声情并茂,看起来舒服。 嗯,很好,看来阅读理解学得已经无敌了,我笑了一下,左右瞅了瞅确定没有其他人看见后又回到悲痛的表情,带着沉重的心情在纸的正上方写上:关于数学考试的反思。 靠,“于”字写错了,成“鱼”了,这错别字啊,都是电脑写文章害的。在“鱼”上一顿画圈圈,直到看不出原先的字是什么为止,在那团乱麻上面左右倒八字画了两竖,在竖的中间工工整整地写上一个“于”字。 这时候同桌把小脑袋靠过来问我老陆在办公室咋说我的。我说考垃了呗,先是叮咣一顿乱打然后给我看卷子然后又是一顿乱打,完了就让我回去写三千字反思。她幸灾乐祸地笑了说叫你平时老欺负我被揍了吧该!我说这事我先不计较,看你还能跟我得瑟几天。随后我她问我考多少分,我说八十九。她不笑了,小脸整出一副挺恐惧的表情说你要考八十九我得考多少分啊,我说也就五十来分呗。她开始对我撒娇拽着我的衣角摇来摇去地说咋整啊咋整啊。我说回去挨揍打屁屁呗还能咋整,好了我写反思呢听话不闹了啊。 我捋了捋思路,对着那张纸空旷的空白发呆…… 我抬起笔尖,在第一行写下:陆老师叫我写这个,不是没有目的的,反思,也是应该好好反思一下的时候了。我看了看,还行,有点那个意思了,继续编。 真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写起,我写道。这是我写检讨是惯用的伎俩,看起来似乎挺深刻,有点懊悔的意思,另外还可以凑数用,其实就是句废话。我有些得意了,心想原来写反思是这么容易一事啊。数一数,算上标点符号,总共四十八个字,挺理想! 然后怎么写我又犯愁了,搅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字来。真应了老陆的话,平时写那些没用的文章挺来劲的滋滋地几千字几千字地写,到真章的时候就蔫儿了。啊呀这个郁闷啊,江郎才尽了啊! 这时我突然发现我同桌在我身旁看着我写的东西嘿嘿地傻笑,我轻轻地放下笔,迅速地在底下把右手的中指弯曲放在拇指下面暗运了一口真气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着她可爱的小脑门使劲一弹,只听见她“呀”地一声惨叫接着就是一阵阵娇怨。不料这声被老景的小兔子耳朵听见了,老景抬起脑袋对我说小白你咋老欺负人家小姑娘呢!我连忙把脑袋扭向讲台对老景说是老师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此时的她捂着脑门白了我一眼一脸美滋滋地小样让人看了就想揍,不过碍于老景在前面就没好发作。于是我便伸出手指头冲着她的腰那里捅了一下说你鬼叫个屁啊都把老景引来了,我同桌理所当然地说谁叫你欺负我来着,完了吧,切!我说那也不许叫,欺负你就挺着,她说就叫就叫。 我忍,我说好你等下课的,整死你小样的。我同桌又开始交换哭叽叽地说哎呀你又欺负我,这时老景的声音又飘过来说小白你怎么死性不改呢!我又冲老景笑,说是我一定注意。 我同桌抱着书包弓着腰开始对我大大咧咧地笑,说叫你没好得瑟完了吧,哦哦哦!我说小姑娘家家的别大大咧咧地成何体统,要笑不露齿知道不?她说不知道就这样了爱咋咋地。我说好你继续笑,呲个牙看谁丢人。我同桌不笑了伸出小爪对我的后背是一顿香拳,打得我这个舒服啊。不过为了生动形象我也学着她吱哇乱叫了一阵,希望引来老景的注意,不曾想老景在前面看报纸呢对待我的求援理都没理一下。太过分了,这明明是在搞种族歧视么,重女轻男,是违背道德观念的! 好了不扯没用的了,继续编反思。 依稀记得陆老师的脸,沧桑了许多。适当的时候开始拍马屁!不错,不错。我继续写:我知道老师是恨铁不成钢,也不知是恨错了铁还是炼错了钢。写下这些话时回头又通读了一遍,把最后那句删了,改成:是我不好,辜负了老师对我的希望。 其实写什么检讨啊反思啊,翻来覆去就是那点玩意,没啥翻新的,百十篇都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只要掌握了方法和技巧,你咋写也不带犯愁的。 老陆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脑袋伸了进来,指着一个可怜的家伙说来办公室一趟。就这样他在全班同学的目送下毅然走向了门口。我说,为我们的烈士致敬,人民英雄永垂不朽!全班都笑了,老景瞪了我一眼。 老陆临走前对我说,那个白云飞啊,反思一定要给我写得深刻一点,我要检查的。我说是老师我在写呢。 老陆走了,全班用诧异的眼光瞅着我。老景说行了别瞅了小白够惨的了,谁叫他不好好考来着,你们谁要考不好也得写反思,八千字的。过了一会老于传了张条过来:感受如何啊?我看了气就不打一处来在后面写上:嗷嗷爽,你也来试试啊?就传了回去。 谁知道他又传回来,上面的话更气人,说君子就不夺人之美了,自己慢慢斟酌吧!斟酌俩字他不会写,用拼音代替的。 我同桌把条抢过来得瑟得瑟地看,看完了说老于咋这气人呢,老打击你呢!我感动了说还是我同桌好啊,知道心疼她同桌了,谁说不是呢,下课骂他去!谁知她瞪了我一眼说什么什么啊,别臭不要脸啊,谁心疼你啦,我发现你的脸越来越大了。我伸出手摸摸自己的脸说是么我这几天也发现了是大了不少哎。她说完了这孩子没救了脸皮厚到一定地步了不搭理你了。我笑眯眯地把脸靠过去说我搭理你啊!我同桌笑,边笑还边打我。 这时在前面看自习的老景看我们这里有些过分了,就敲打敲打桌子说小白别跟人唠了,成天跟人家小姑娘唠嗑,一天天地都有啥唠地?看把人金妍都带坏了! 我同桌听了这话就接茬说看,都把我带坏了吧,就你。我说好你就得瑟吧,你继续得瑟,作得欢死得快! 啊呀,写反思还得抓紧,半天了没动几个字呢。我换下一行,开头空了两个格写:这次数学考试不是很理想,不是不是很理想,是很糟,我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考得这么糟,是我不好。这次考不好主观上还是我没努力地学数学,没有好好听课,没有踏踏实实地做题,耍小聪明,结果考了如此惨烈的成绩,很对不起一直关心我的敬爱的陆老师。客观上这破题实在是太难了,再加上我粗心也导致了今天的成绩。我看了看,挺有逻辑性的。 我接着写:其实不应该找理由的,陆老师一开学就教导我没有任何借口。对,我不应该为这次考试找任何借口,题难是我没做到那里,马虎就是不会,这里我要深刻的检讨,认真地反思。真是愧对陆老师的一片苦心,愧对陆老师的一片希望…… 呼,一口气写这么多确实挺累的,还好我是写检讨的高手我知道写检讨的时候应该把字写大一点而且紧密一些这样给人直观感觉字数挺宏伟的样子。写这么多已经糊弄了半页纸了,沾沾自喜。 这时我同桌拿着她的物理卷子问我题,我看了一眼就在括号里写上了答案。她说哎呀人家不会嘛给我讲讲嘛!我说我写反思呢没时间,问别人去。她说不地就找你快点讲。我又看了一遍题说你咋这么笨呢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做,物理课你听啥来着!她噘着嘴说你老说人家笨,我拍着她的小脑袋说本来就挺笨的么,哪说错了?我同桌一扭身子转过去不理我了。我说好了乖乖我给你讲啊你看这漂浮是不是,重力等于浮力…… 她一下茅塞顿开的样子说会了会了你咋这么厉害呢,我说我谁啊,没两下子能当你同桌么?我同桌说切……我说快点笨笨让我弹一下脑瓜嘣,她说不地不许弹,啊…… 正当我阴谋得逞的时候,老韩进来了,那时候我左手正拿着那张物理卷子还好没叫她看见我行凶,她笑着说呀白云飞讲物理题呢挺好挺好,那啥,明天别忘带“试题优化”啊,不带的留下中午不许吃饭。 我又伸出手,准备把刚才因故没弹上的脑瓜嘣弹上,不曾想我同桌对我说赶紧写反思吧,还不知愁呢! 于是我又重新拿起笔,继续刚才没编下去的往下编。 本来老师是对我有着很高的评价和认可,我今天这个成绩,怎么去面对平时尊尊教导我的老师们?我怎么面对含辛茹苦养育我的父母?我汗颜哪!开始煽情,煽煽地老陆估计一糊涂就放过去了。 我数数,字数离三千字还差得远呢,接着扯淡。 毛主席讲过:“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今天这个成绩,也怎么去面对伟大的领袖毛主席啊,怎么去面对伟大的邓小平爷爷,怎么去面对屈死的刘少奇爷爷?怎么去面对死去的为新中国而奋斗的先烈们?我是罪人啊,我是罪人啊!我不好,我检讨,我不对,我有罪!扯得有些远了是不,不过还好,思想积极就好。 我一抬头看见老陈站在了讲台上,刚才写得太卖力了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飘进来的。她把老景赶了下去,打算给我们讲讲卷子。老陈往班级扫了一眼,就发现了正在伏案苦写的我,很是不高兴,说白云飞你怎么成天写东西呢不好好学英语呢。我说老师你这把可误会我了我正在写反思呢。老陈说啥反思啊,我说数学考砸了陆老师叫我写的反思。老陈说你数学挺厉害啊咋能考砸了呢,我说老师我平时光学英语来着就把数学扔了。 老陈笑了,说小白老哄我,欺负我是老太太。我说老师我哪敢哪! 老陈拿出卷子开始很投入地讲课当中,我低头继续写,我同桌在一旁偷偷地看,时不时地笑出声来。 按照常理,应该写保证了:陆老师,听了您的教诲,我非常地懊悔,我一定改。我保证,一定认真地给你,不,是给我自己学数学,全身心地投入到探索数学的事业中。以数字为友,以代数为根,以几何为本,把所有的青春所有的热情都奉献给伟大的数学当中! 扑哧,哈哈哈哈……我同桌终于忍不住了我的反思开始笑倒在桌上。我们这里遭来老陈的白眼。 我说你笑个屁啊,她说你写得太有意思了。我说有意思么?写得多深刻啊。她说嗯写得可深刻了,我说本来就是,小屁孩你啥都不懂别跟着搀和知道不? 我同桌说切,我不看了,又把头转过去…… 我伏案,刚准备写,一斜眼,发现她的小眼睛正往我的纸上扫。她发现了我在看她,索性把目光伸向了窗外,望起了天。我笑。 我又在后面加了一句话:我要和白炽灯一起发挥最后的光和热! 写完后仔细品位了一下,怎么看怎么有点文革的味道呢,历史都学冒了。 这时候被老陆叫出去那小子光荣地回来了,还好,很幸运,活着就好。那小子走进来时迈的步子很小,估计屁股也得打开花了吧,呀呀,可悲啊。 我问那小子咋样,他说,两千字反思。 我说不对啊,为啥我是三千字呢,他说我考地比你好呗。我问他多少分,他说九十分。我说就差一分啊咋差一千字呢,他说那不一样,我是九十行列的你是八十行列的。 我无语。 我突然想起我的反思是三千字的,回头数了数丫一千字都不到呢,咋交差啊? 无奈在后面继续写:陆老师叫我写三千字,其实就是想叫我反思地更深入。但是深入不一定要表现在字数上面。潘长江说的好,浓缩的都是精华,我写的反思虽然不是很多,但是字字珠玑,很有让人值得回味的地方,我认为这些字足矣,一千字的思想内涵,可以与万字媲美。 落款:带着沉痛心情写反思的学生白云飞。 之所以要在我的名字下面加上一大串的定语,也是为了凑数。 我同桌在旁边已经笑得起不来了。 课后,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敲开了办公室的大铁门,里面穿来了熟悉的低沉的声音:进来。伴随着“咣”的关门声,我与外面的同学隔绝了,可能是一时,也可能是一世…… 很长时间以后,我拖着像灌了铅一样的腿走回班级,我同桌站起来给我让座,面带微笑说回来了啊,老陆咋说的啊? 就五个字,不合格,返工! no.2《这些》——荡漾在城市的街角 黄昏,夕阳的余辉安静地洒满城市的街角,街角的柳树和垃圾袋也在晚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摆。男人放出了两条闷在家里一天了的大狗出来遛弯,踩着街角的残余的温度和黄昏的那片暗红。 两条大狗很高兴,屁颠屁颠地跑在前面,时不时地在树根撒泡尿,碰到新鲜的东西上去闻闻用爪子拨弄拨弄……男人见自己的狗很高兴,自己很安逸的笑了。 这时迎面走过来两个青年,走路晃晃的一看就是混混,男人对这种人都是避而远之的,所以一直低着头向前走。两个小青年走得不算很近,但又没贴在一起,身子中间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空隙,男人决定从中穿过去,不曾想两个青年突然的肩突然向中间一靠,力气很大,给男人撞了一个趔趄。错过的时候,其中一个小青年扭过头看着男人,很轻浮的笑了。 男人知道这是在挑衅心里很是犯堵,但想想自己也没吃多大的亏,还是算了吧。 男人四处瞅了瞅,见自己的狗跑远了,心里很是不爽,便大喊了一嗓子:回来!两条狗听到主人的呼喊利马调转过头来屁颠屁颠地往回跑…… 两个青年听见男人的叫喊,突然挺住了脚步,站在风里,握紧了拳头,鼻翼两侧的肌肉不停地跳动。突然,其中一个大喊了一声操你妈的然后就冲着男人跑了过去…… 男人听见声音回头看,但是刚扭过头脸上就挨了重重的一拳,脑袋嗡的一下倒在了地上。青年抬起脚冲着男人的肚子一顿猛踢,边踢还边骂你装你妈啊你装,操你妈的! 男人捂着头,蜷缩在地,被两个青年左一脚又一脚的踢。两条大狗跑回去时,发现自己的主人被人打,本能地狂叫着飞奔过去…… “操,这谁家狗啊……啊,咬人!” “我的胳膊啊……” “他妈的,啊呀,咬死我了!” …… 黄昏,夕阳的余辉安静地洒满城市的街角。 街角躺着两个青年,衣衫褴褛,皮肤露出的地方也血肉模糊了。两个男人的旁边躺着一个男人,静静地看着天,他的旁边,蹲坐着两只大狼狗。 昏黄的夕阳把他们映得暗红…… 城市的街角经常会有乞丐出没。 我家楼下就有这么一个,每次上学时都能碰见他。他穿着一件很厚的棉袄,几十年如一日,冬夏都是如此,棉袄估计已经有很多个年头了,特别的黑,黑得发亮,跟皮夹克似的。棉袄已经很破了,露出同样颜色的棉花,上面淌着黑水,湿漉漉的,好像从来都没有干过。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乞求的欲望,在看到每个人时。他的目光很黯淡,每次得到人施舍的时候就会笑,笑得特别让人心疼,口水从嘴角流出来,和脸上的黑色混合起来也变得同样的颜色并且愈发的粘稠了,滴在棉袄上被阳光一照,闪闪发亮。 我每次从他身边走过时,他都呆呆地看着我,嘴里含混不清的吐着一些话,很沙哑,听不清楚。我与他目光对接时,我突然看见他的眼睛里有泪光闪烁,心里突然一阵绞痛,特别难受。我站住,侧着脑袋看他,他装得更可怜了,冲我伸出了手…… 动了恻隐之心,从兜里掏出两块钱,塞进他的手里。他接到钱的时候对我说:谢谢,我没说什么,匆匆的走开了。 我们就这么认识了,我上学时经常能看见他,他会冲我笑,嘴角流出口水。我会跟他点头,如果兜里的钱多会塞给他一些零钱,他每次都跟我说谢谢。 谢谢。 有时候我觉得,他真的很可怜。 他天天坐在街角的,平日里躺在角落里晒太阳,用黑色的大手在露在外面的胸脯上搓来搓去,很快搓成一个手指大小的泥球,然后放在身边,一字形排成一列。见到人时就跪在地上磕头,流眼泪,要钱…… 我想他也就二十岁上下吧,真是可怜。 再看见他时在狗肉馆,我去了要了三两冷面,一回头就看见了在我身边吃鸡腿的他。他还是那件破烂的棉袄,蓬乱的头发,一点也没有变。可是他的那双眼睛不一样了,没有了那种乞求,没有了可怜,而变成了一种享受。他拿鸡腿的手上沾满了油,鸡腿也被他的脏手染黑了,流出黑色的液体。 他贪婪的啃着鸡腿,口水顺着嘴角滴了出来,溅在桌子上…… 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存在,回头,看见了站在他身边的我。咧开油乎乎的大嘴笑着递给我一个鸡腿说吃鸡腿,我说不吃,谢谢。 谢谢。 服务员走过来对我说,来你的冷面,一块五,谢谢。 后来。 日子还这么一天天的过着,我每天上学,每天都能看见在街角行乞的他。我走过他身边时他还会冲我笑,口水滴在棉袄上,伸出手向我要钱,我没有给他钱。 再后来。 他见到我,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像见到每个“冷血”的不施舍给乞丐钱的人一样的目光。我看见有一个男人从他身边走过,他用着以前乞求的目光看着男人,伸出手……得到了五元钱。他说,谢谢。 谢谢,谢谢。 在街角的角落,有一个破平房,里面住着一个卖茶叶蛋的老头。 老头无儿无女,自己孤苦伶仃过了一辈子,年轻时给人卖苦力,到老了就搬这来住了。邻居们都知道他的景遇,所以人人都待他不错,在生活上一直帮助他,用旧的暖瓶脸盆都送给他,他很高兴,说远亲不如近邻啊。 老头手巧,干什么都有板有眼的,妇女们把家里用坏的东西给他,他很快就给修好了。小孩子们也成天缠着他让老头给他们做玩具。大家都很喜欢他。 后来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老头家突然传来了脸盆掉在地上的声音,有好事的妇女探出头来看,吓了一跳,赶紧四处敲门…… 老头心脏病突发,若不是邻居们发现的及时,他早就跟毛主席报道去了。 这一病,花光了老头所有的钱,还欠了邻居几百块钱。 回来时老头很感动,哭得哗哗的,邻居说没事,钱以后再还,不急,不急啊。 老头觉得自己应该找点营生来做,便在家拆了两个脸盆做了一个炉子,向邻居们要了一点煤,把调好的汁放在大脸盆里,搁进点鸡蛋,找一张硬纸壳写上三个字:茶叶蛋。老头的茶叶蛋做的非常的好,大家经常买,一是喜欢吃,二是为了维持他的生计。 老头天天早出晚归坐在街角卖茶叶蛋,碰见熟人就聊两句,日子也过得很清闲。 直到有一天,来了城管,抓市容市貌的,坐一辆小车非常牛逼的样子。城管过及之处,街角的小贩,都纷纷收摊,逃跑,跑的慢的,营生的东西就要被抢走,可能还要挨揍。 车子开到老头身边时,下来一个城管,二话没说,端起老头的茶叶蛋。老头站起来问你门干啥!城管说上级规定,不许在市里摆摊。说完很潇洒地把手里端的一盆茶叶蛋倒在了地上,然后牛逼的看着老头,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表情。 老头说,我只想赚点钱维持生计你们怎么不给人留条活路呢!说完老泪纵横。 邻居们出来看,那个城管见来了这么多人,更理直气壮地说我管你呢,饿死也不许摆摊!说完就要把火炉搬上车,无奈火炉太热,烫手,城管骂了句操他妈的这么烫,说完把炉子踢倒,火红的煤撒了一地。然后指着围观的邻居说,看什么看,都回去!然后坐上车扬长而去。 街角,四处是散落的菜叶小吃,一片狼籍。街角还坐着一个老头,哭泣,边哭边说我只想赚点钱维持生计,我只想赚点钱维持生计啊! 有一个傻子,经常在街角出没。 他是天生的小儿麻痹,所以走路时两只脚是弯向内侧的,两只手也扭曲在身前,嘴很不自然的咧开,一只眼睛的瞳孔向上翻,露出白色的眼白,很吓人。傻子经常出来晃,所过的地方,很多人在围观,指点,嘲笑。 傻子还很傻,他很是喜欢众人的嘲笑,觉得大家都很喜欢自己,所以就走过去想抱一个孩子。不曾想他刚走到小孩的身边小孩子就哇地哭了,小孩的妈妈立刻把孩子揽在怀里说质问说你要干什么!然后小孩的爸爸上去就给傻子一脚,傻子倒在地上,周围人都笑,他也跟着笑。 谁也不知道这个傻子的来历,大家也没人在意他,只是在无聊的时候想起他,问别人今天傻子怎么没来呢,你是没看我们这有个傻子,那才有意思呢! 傻子是单纯快乐的,他整天都在笑,他眼里的世界是美好的,因为大家都很喜欢他,都会对他笑。 小孩子们总是喜欢拿傻子开心,几个人跑跑跳跳到傻子身边冲他扔小石子。傻子就捂着脑袋笑,向孩子们走去,孩子们就跑,傻子从来也追不上他们。 傻子喜欢车,街角来来往往的车很少,所以傻子就站在马路中央,见到车就趴上去,嘿嘿地笑着。司机也知道他是傻子不和他计较只是指着别的车叫他过去,他就走过去趴别的车了,然后司机踩上油门就跑。 那天傻子趴了一个宝马,宝马的主人不用说了,肯定是一有钱有势的主啊,走过来一看,很生气,便叫司机揍他。司机得到主人的允许了,就撸撸袖子把傻子拎起来冲脸就是一拳。 傻子叫唤,肚子又挨了一下…… 傻子哭,傻子用很委屈的目光看着周围的人们,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可是周围的人就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傻子被打,面无表情,更有甚者一副欣欣然的样子觉得很解气。 终于,一个孩子忍不住气了,站出来指着被打得在地上打滚的傻子对着车主说,他是个傻子啊! 突然,他的妈妈把他拉了回来,说小孩少管闲事…… 街角,一个傻子被打,一群傻子在旁边冷冷的观看。 饭后的黄昏,街角总是会围着一群长舌妇,七长八短地议论人家的私事。 前段时间,街角搬来一对夫妻,一男一女。 哎,听说了么,以前他家男的蹲过号子! 嗯,好像有这么回事,你看他看人那出,一看就是手脚不老实的主!以后家里的东西可都得看好了啊,免得让人顺去! 可不是么!你们几个知道不,他家媳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怎么了啊? 嘘……都小点声,过来。你们不知道啊,就他家男人蹲号子的时候,他在外面搞破鞋,勾搭男人回家! 有这么回事么,我看她也挺本分的一个人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别看她平时老老实实的,骨子里骚着呢! 嗯,要不怎么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呢,俩人真是天生一对儿啊! …… 这些话很快就在街角传开了,成了妇女们茶余饭后的点心,天天说道,一天一个花样。 这事夫妻俩也有所察觉,但察觉了又能怎么样呢,跟她们理论?越抹越黑,索性就当什么事都不知道。日子就这样过着,夫妻俩早出晚归为着日子打拼着,每到黄昏街头巷尾都回传出长舌妇们切切嚓嚓的声音,像晚上磕东西的老鼠。 直到有一天,二楼张家媳妇买的条金项链丢了,很是着急。 你说这昨天还在呢,今天咋就找不到了呢?撞邪了! 多少钱啊? 一千多块呢,我家死鬼给我买的! 你好好想想,昨天去了哪了,拿给谁看了?谁见过你那条项链啊? 我昨天就拿给你看了啊,还有……还有……对,肯定就是她! 谁啊? 小点声,那家媳妇呗,昨天她就从我身边走过,不拿好眼睛看那条项链。 嗯,肯定是她了,不是她还有谁,还能是我们拿了不成? 第二天,张家媳妇就在楼下鬼哭狼嚎的,街坊邻居都出来看。 哎呀,这是哪个天杀的拿了我的项链啊,都不得好死啊,生孩子没屁眼!哎呀,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嫂子,别哭了,大家帮你找找还不成么。 你少在那给我装好人,就是你拿的! …… 那对夫妻搬走了。 你看,尾巴被人抓住了吧,就走了,我早就说过他俩都不是什么好人! 可不是么,走了好啊,走了免得咱们成天提心吊胆的了。 街角的日子还是这么宁静,并不因那对夫妻的离开而缺少些什么。 之后的某一天,张家媳妇在床头的空里找到了丢了好多天的金项链,欣喜了好一阵子。 哎,你们不知道啊,我那条项链找到了,原来是掉床头的空里了,你们瞧我笨的! 那你还诬赖人家偷你的项链。 切,就算这个不是她偷的,她也不是什么正经货,贼性不改! 黄昏,街角,长舌妇。 街角的故事还有很多,很多很多,多得讲不完。这些故事总是每天发生在这个偏僻的街角,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的事,荡漾在黄昏,城市的街角,从未停歇过…… no.2《这些》——四人行,都是我师 (数学老陆) 老陆对我们最常说的一句话:学好数理化,走遍全天下。 写下这段话时,我脑子里又浮现出了老陆殷切得像朵花的笑容,揪着我的耳朵温柔的对我说,最近做题了么?然后我就顺着老陆揪我耳朵那只手的方向,抬起头说老师我没做。这时老陆的手就会又用了一点力,揪得我吱哇乱叫连连求饶。老陆仍是用着那温柔的语调问我咋不做呢你说你成天想啥呢。我说老师我错了我回去一定多做题。 老陆从来都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高兴的时候是,不高兴的时候也是。跟他不熟的人说他是挺随和的一人,可要跟他在一起时间长了就不一样了。譬如我吧,我就挺怕见到我们老陆冲着我笑,笑得越温柔就心里就越发毛,在我眼里,老陆的笑就是很危险的,搞不好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我见到老陆冲我笑的时候一般先是整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来应和他,他就会说,白云飞呀,来你过来!我就往前蹭了两步,老陆笑的更灿烂了指着自己身子前面的地方说你到这来,好事儿!我就又蹭到了老陆手指的地方,这时老陆就会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张卷子说你看你这道题咋给我做错了呢。 老陆无论到哪里都保持着他那惯有的十分风度的微笑,这是他的招牌,然而我们电机中学的老师平时一般都是阴着脸的。 老陆挺不拘小节的,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他是个真正的男人。 老陆在穿着上很是随意,平时一般都是一条无从考究历史年代几十年如一日的牛仔裤;一件酱色的夹克,敞个怀,露出个灰色的羊绒衫在外面。老陆有点胖,肚子挺大的,所以腰带扎得很低,站在哪里都喜欢掐着腰,挺着他的将军肚,老有派了!现在着重说一下我们老陆的鞋,老陆大多数的时候都是穿着一双黑白的addidas球鞋,不喜欢系带。平时是很少见老陆穿皮鞋,不过老陆踢我们的时候大多都是穿皮鞋的,不知道为什么,也说不出道理来。如果你在大街上看见一个中年男子弄着一身我刚才所说的行头,在肩上还斜挎着个黑色单肩书包,骑着那种很老的弯把的“永久”二八自行车出现在大街上,脸上挂着笑,没跑了,百分百是我们老陆。 如果哪天有点领导我们电机中学视察啊什么的,学校就会要求全体老师换上“校服”以饱满的精神面貌迎接领导。我们老师的校服是一套黑西装,男女都是。检查那天老陆一般都把小头梳的增亮,再穿上一身黑的校服,老帅了,都没得比! 老陆长得挺帅,至少在我们眼里是,至少在电机中学所有男老师的衬托下是。老陆总是给人一种中年男子特有的成熟的感觉,特有味道,虽说在穿着上不是令人太满意,不过男人嘛,总是对这方面十分讲究到哪里都干干净净的还满身香味婆婆妈妈的招人烦,但是我们老陆长得帅,就是招人稀罕。老陆的身上有一股子很浓的烟油子味,老陆很爱抽烟的,一般烟瘾犯了就跑去体育组和那帮子体育老师边侃大山边抽烟抽得满屋子乌烟瘴气的。 在我们眼里,老陆的这种中年男子的感觉是很帅的,于是班里的男生就开始注意自己嘴角边上那两撮小胡子的长势,好盼望着自己哪天也成为一个“男人”,但是怎么弄也不像,自己还是太小。 在老陆眼里,他的数学是最伟大的,也是最神圣的,所以他特别喜欢叫我们多学他的数学。老陆时常对我们讲,将来你们都得学理科,理科有发展,没听老一辈的人都说么:学好数理化,走遍全天下,就是这个道理。于是我们便有了学习热情,一股脑地全都投身于理科的学习热潮当中,我们才初二,化学没开,所以我们便把这热情都投入到了新开的物理当中,纷纷地猛学物理。这下可乐坏了我们老韩,直夸我们是好学生。可老陆不愿意了,他原本是想让我们走数学这条光辉的社会主义光明大道的,没想到我们一时革命意识不坚定犯了路线错误走上了资本主义路线。这使老陆很是生气,但又不能跟我们说物理不好你们别学物理了都来学数学吧,于是老陆就跟我们说,其实物理化学这玩意都简单,一学就会,翻来覆去就那点玩意。物理化学是怎么来的?是数学演变而来的,抓住本质其实都是数学,我跟你们说,理化不分家,全靠数学拉。只要你们学好了数学,做物理化学那些玩意都跟那玩似的。然后又给我们讲了种种学数学的好处,从开发人的大脑一直讲到当今社会与数学的联系,听得我们茅塞顿开悔恨当初怎么走错了路于是后面的日子里我们便发奋地学数学,扫地时扫出来的废纸都是满篇子的xyz还有潦草的数字。这下老陆可算是高兴了,看着我们班在自习课做数学题的繁荣景象,老陆心里特有成就感。 老陆教两个班,我班和七班,相比之下老陆更喜欢我班,可以说是偏向,非常地偏。老陆每天很早的来到学校,天天如此,到学校之后连包都没放进办公室第一个走进的是我班来看我班的早自习,给个别同学们讲讲题维持维持纪律等我们老景来上班了就走,有时候也讲讲报纸上卷子上的难点重点,很是卖力气。 数学奥赛只要在国家获上名次的,就可以保送一中甚至哈三,这样如果一旦保送就不用走中考这根独木桥而轻松很多。老陆总是拿这个给我们敲警钟,叫我们时时刻刻不要放松对数学的学习。 老陆的原则是,只要其它科目不偏科,分数不丢人就行了,不用太学,主要把心思放在数学上,多做奥赛题。老陆在我班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都别闲着,给我做数学题! 有一次老陆在我班看自习时,老陈进来了想讲几道题,见我们在下面一色地做数学题心里也很不好受,就说,你们成天光知道扣数学,把英语都扣得剩不了几分了还扣!老陆就在一旁乐了跟我们说都做做英语做做英语。于是我们便翻出英语练习册英语书做题的做题背单词的背单词,老陈看了便美滋滋地走了。这时老陆就跟我们说,以后英语老师一来你们就做英语,等她走了你再接着做数学知道不?我们说知道。老陆说那还不赶快给我做数学!我们便又拿出数学题来做。 老陆对我的表现很是不满意,因为我平时总是写些文章而不安下心来做数学。老陆不止一遍地跟我说写那些东西都没用,做好数学题才是关键。他也总是劝我说学文科一点用也没有,我说老师我没想学文科啊将来学理,老陆说哪有你学理的成天写文章的。我说老师就是平时写着玩的。老陆说你咋不做题做着玩呢,不务正业! 呵呵,在老陆眼里我写文章成了不务正业,在老陆眼里所谓的“正业”就是数学了。其实老陆也不是那么反对我写东西,他也会偶尔跟我谈起韩寒啊小四那些写手,他告诉我叫我多读些名著不要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对我写东西没好处。其实老陆还是很关心我的,真的,不知道他看见这篇文章是什么反映,应该是踢我一顿训我说不好好学数学,指不定心里乐成什么样呢! 在初一的时候老陆就鼓励我多把一些关于做题方面的经验心得写出来,于是就产生了我们三班特有的“数学随笔”,得到校领导好评,可后来没有坚持下去,再后来就没人提起了。 写到这里真的不知道该写些什么了,跟老陆在一起的事很多,老陆经典的话也很多,可一落实到笔上就忘。其实老陆是个很好的老师,是我四个主科老师里最好的。 用句普遍小学生作文的话做结尾吧,这就是我们的老陆,我们的好老陆。 (语文老景) 我们老景名叫景思源,挺淑女的一个名字。 老景不仅名字淑女,人长得也挺淑女的,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娇小。老景个子非常小,还没我高,人也特别瘦,小细胳膊小细腿的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不过虽说老景小,但是我们师爹的形象可是非常的高大,师爹是我们学校的体育老师,长得特像姚明,有着一米九的让我流口水的个头,他跟我们老景走在一起,对比格外的鲜明。有时候看见电视里一男一女接吻的时候女方大多都是翘起脚尖亲的,如果把这个镜头搁在我们老景身上,和我们师爹亲一下得挺困难,不仅要翘脚了,还要踩个凳子。嘿嘿…… 好了不说了,回到我们老景。 老景是被临时派到我班的,那时侯我们老牟丢下我们拍拍屁股就走了,班级里群龙无首就特别的乱,但是这种混乱的日子没维持多久老景就来了。那时候老景一身紫色的尼龙大衣,肩上披着个同样颜色的披肩,一双高筒的黑色高根皮鞋,华贵得不得了,往门口一立别说看起来形象挺高大的。她那时跟我们说了什么我记不清了,反正在我们“热烈”的掌声里,在老李和王琨灿烂得笑容里,我们和老景互相极不情愿地建立了师生关系。 后来老景跟我说过其实她挺不想教我班的,教我班太累。 不想教我班,这句话老景不止说了一次了,每次都是在对我班形势绝望的时候说出来的。 是啊,老牟走了之后学校对我班班任谁来接的事情真是伤透了脑筋,哪个老师都不愿意接我班这个烂摊子的,原因是我班那时候是乱得出了名的。老李千挑万挑总算把老景从电机中学庞大的教师队伍里挑了出来,然后风风火火地塞进了我班,莫名其妙地成为了我们班任。 老李的办事效率就是高啊,没办法啊,效率不高让老景知道了事就不好办了。我曾经很认真地分析了老李选派老景来我班的原因,想来想去想出了三条:一,老景年轻,精力旺盛,不至于被我们气死;二,老景跟学生关系一向相处得很融洽,我班不至于起刺;三,老景来我们学校没几年,算是新来的,调遣容易,毕竟软柿子好踩嘛。 尽管老景满肚子的委屈,但是还是很认真的干工作,课讲得挺卖力气的。 老景头疼的是我班没有任何可以让她欣慰的地方,哪怕是一点点。 后来,渐渐的跟老景混熟了,关系也不那么僵了。其实老景也是个孩子,一个老小孩,她刚从学校走出来没几年的,比我们大不了多少,年龄差距小了所以代沟也小,我有时后也会在她身上找到小女生的感觉:见到惊喜的东西眼睛发亮;听到或看到好笑的东西也会捂着嘴笑上半天;有时候会杵在一个地方美滋滋地摆弄着个小玩意发呆;还有在与我们师爹在一起的时候蹦蹦跳跳地满脸幸福的样子就像个丫头……老景这些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东西除了我可能没有别人能看得出来,老景曾经也应该是外表很普通秀气有一点调皮的女孩子。然而孩子之间是很容易相处的,不久她就和我班同学打成一片了。 老景和我们老牟最大的区别是,我们老景很实在,而我们老牟很滑头。老景从来不对我们说一些没有边际的话,有什么说什么,就事论事,从不对任何同学猜疑和隐瞒。老景讲话实在得叫人心里塌实,有时候她也会帮我们扛一些我们犯下的错误,然后回来嗔怪着跟我们说你瞅瞅你们咋整的,又让我挨骂了吧!我们笑,有时候,老景就像我们的姐姐,有的只是朋友之间的安全感,并没有师生之间的敬畏与管束。 我和老景之间,并没有太多的沟通,她并不像老牟那样有时没事的找我“谈心”,我们之间的接触仅仅停留在“体肤”上的接触,看到这里请师爹不要太惊讶,不要想歪了,“体肤”,就是打。 正如老景说的,我这人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一大堆,而且还常犯,像我这样能写的人,讲道理是不好使的,因为我的道理讲得比谁都透彻,写检讨书随便两下就写得非常“深刻”,唯一的办法就剩下打了。平常我犯错误老景直接就上手,从不多说一句废话,至于理由让我自己领会。 老景对我说,我身体不好,打人要是没家伙就没力气了,但我会掐,告诉你人身体几个地方掐得最疼啊,大腿里子掐起来不雅我不干,剩下的胳膊里子掐起来幅度大叫别人看见也不好。然后老景突然贴近我偷偷冲着我肚皮狠拧了一下,我疼得厉害刚要叫出声老景就说,不许给我叫出声来,我就喜欢掐人肚皮,软和好掐还疼,主要是别人离老远看不出来我再掐你。 于是,每次洗澡时,就会看见我的肚皮上留着很多青青紫紫大大小小的圆点。 我和老景平时并没有什么太多的话说,一直保持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关系,她习惯叫我小白,跟别的老师说起我时也都以“我班小白”开头做主语。老景与我们交往时很在乎我们的感受,除非学校要求其他的事情都是以商量的语气来跟我们讲话的,她很谦虚的,从来不向我们吹嘘些什么,也很讨厌高傲的人。 语文的作业不是很多,老景初二时候逼着我们每周都要写“随笔”来练笔,我在北京时也听那些作家说过写周记对创作是很有好处的。于是我便很认真地买了一个本子写,周周都记,可是老景的批语除了“阅”就是“无语可批”,并没有太多的评价。 我很感激老景逼着我写随笔日子,这对我后来文章的创作很有帮助的,可能没有老景,我的文笔一时半会也不会赶超我现在的水平。倘若以后要真在写文章上有什么造诣了,不仅要感谢作家班的培养,也要感谢老景。老景说她很喜欢看我写的东西的,有意思,初中里我的所有老师都算不上是反对我写,但也不太赞同,说没用。唯独老景支持我,而我有什么新奇的想法除了和同学侃一侃就是跟老景说,她看着我在她面前手舞足蹈兴奋的样子也扶扶眼睛陪我一起笑。老景如果在什么地方看见什么好的赛事也会抄下来给我。我问老景用不用在文章后面署上指导教师,老景说不用了,文章是我自己写的,她一点都没动,还是别写了。 老景从来不像老牟那样对我写的文章指指点点的,她除了给我修改错别字以外一点都没给我动,她说她的水平不行的,怕给我改砸了。 老景平时喜欢拿我开涮,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在我吹嘘起刺的时候掘我一下,经常笑话我长得难看个子矮,平时调戏认识或不认识的小mm时也会被她形容成“色眯眯”的。 老景可能是年轻也正在恋爱的缘故吧,她不太忌讳男生女生接触的,不像别的老师那样一见到某男某女走得太近就浑身的不舒服。说到这我要说一说我们老陆了,他就挺封建的。我和老景在下课的时候也会议论一下某某某班某某女生长得如何如何身材怎样怎样,昨天在大街上看见一对男女在街上亲了起来类似的事情。老景也有时候那我开开玩笑逼问我看上哪个女生了,这样的事情常有的。有一次赵嘉健趴在桌子上老景就走过去问他是不是失恋了,现在像起赵嘉健当时那表情我都想笑。 老景在我的学习方面也不是太过问,大多都是督促我学一学,不过每次学年成绩下来时她也会跟我分析分析形式告诉我谁谁又上来了我该努力了。 老景虽说经常骂我们不争气但是她还是关心我们的,她总是把我们和她划分为“一家人”,训我们的时候也都是在班级里没有“外人”的情况下进行的。她很操心我班,因为我班的纪律始终不是很令人满意,她只要没事的时候就会偷偷躲在门外看我们的上课的状态如何,然后突然进来揪出几个倒霉的家伙揍一顿。老景总是对我们讲要跟别的老师建立好关系好多教我们一点东西对我们有好处。就连写这篇文章时老景也跟我说不要写她了多写写老陆老陈她们,多捧捧他们。那时,我有些感动。 好了,写到这吧,这就是我们的老景,我们的姐姐。 (英语老陈) 老陈是个老太太,我四个主科老师里最温柔的一个。 老陈长得就特好玩,白白胖胖的可招人稀罕了,叫人看了就喜欢。老陈按那些老一辈人的话说她应该是十分面善的人。是啊,老陈从来不对我们凶巴巴的,给我们的除了温柔还是温柔,就连她满脸的皱纹里都堆着和蔼的微笑呢。 老陈说面善不好啊,太善良了容易被你们欺负,就应该对你们凶巴巴的就好了。 老陈的眼睛特别大,别看一把年纪了可还是水汪汪的。老陈的眼睛大得叫你不可思议,就是有点那种不成比例的大,就像小孩子。小孩子一般都小鼻子小嘴就是眼睛大,大得不成比例。一个样,老陈的眼睛就像小闫的眼睛一样好看。老陈的嘴小,小得只有正常人的三分之二吧。呵呵,大眼睛小嘴巴的女孩子都是好看的。不过依我们老陈的年龄,她家千金都不能叫女孩子了,这样用词是不太恰当的。可是老陈小嘴大眼睛看起来还是那么带劲嘿,这老太太看起来就是水灵! 老陈的眼睛不是那么黑,有点浅棕色的感觉,头发也发黄了,看起来像维吾尔族的人。我想老陈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大美女!没跑,屁股后面屁颠屁颠追她的人得一大堆一大堆的。老陈年轻的时候眼睛应该比现在更水,能淹死人那种,还应该特别害羞,蔫声细语的更招人疼了。老陈的声音特别好听,非常甜,到现在说起话来还跟小姑娘似的。 老陈的口语好,发音标准,读起东西来特别纯特别好听,在这种环境的熏陶下,我班同学的口语也非常的棒,这是让我们老陈很欣慰的。老陈说我的口语很好,音色也不错,她很喜欢我这一口不太纯正的英音。所以老陈让我没事在自习的时候领着同学们多读读单词和课文,可因为我懒,没能做到,我想老陈应该很失望吧,不过她没为此批评过我。 老陈对我们每个人都是很仁慈的,从来不打我们,顶多就是呵斥我们一顿。老陈说她这人说话很尖酸刻薄,有时候哪句话说重了叫我们不要太放在心上去。其实老陈在训学生方面相比较来说还是轻的,说到这里我还要强调一下我们老陆,他损人很厉害的,如果他看见哪个学生上课和别人说话他就会跟那个被动说话的学生说你不要影响说话那个学生学习;还有一次课代表上课时趴在桌子上望天,老陆说了,付博文啊,咋心不在焉的呢,有心事啊,是不是早上被单忘晾啦?老陈跟我们老陆比起来那才是小巫见大巫呢。不过老陈对我们要求很严厉的,她是不允许有人在她的课上说话,要是看见谁没听课她会先瞪他,如果再没反映就点他的名字。 老陈不打我们,她说打学生是很不对的。但是有些学生不动手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因为老陈这人善良,真应了她的话,很多学生都“欺负”她——在她的课上说话干别的。老陈很生气,但是很少把这些事情汇报给我们老景。老陈说自己的学生如果自己管不了来找别人管是一种没水平的表现,但是老景每次问到英语课的质量时老陈总是很迁就我们每次都是说还可以。 老陈一向都是一视同仁的,在她眼里,她的所有的学生都是可爱的,她可以发现每一个她的学生的优点并且去欣赏,这是现在很多中学老师所没有的。老陈从来不用分数去衡量一个学生的好坏,在她眼里学习不好不一定是差生,不过要学习好了她就更喜欢了。每次考完试她的脸色都是很坏,但她从来不批评任何人,也不会像其他老师那样数落谁这道题怎么算错了你脑子里进水了啊全班都没错就你一个人算错。她只是告诉学生以你的能力应该打多少多少分,回去自己反思反思分都丢到哪里了。她批评学生时也说,你应该掂量着说,看看还剩多少分够你说的。 老陈跟我们说,现在的学生真苦,新教材那么难。我们见老师这么同情我们,连连叫屈。老陈说,真的,英语这么难学,就要努力啊,学好英语的学生才是好学生。下面无语。 老陈对我们很不满意的,并不是因为我们班英语学的不好,是不好好给她学。她对我们有事没事地就学数学很是不满意,因为我们已经把数学分打得比英语高了还不满意仍去学数学。开始是对我们不满意,时间长了也对我们老陆不满意了,因为老陆有事没事地老占着自习课老陈想给我们讲几道题都不行。所以老陈也经常告诉我,别整天扣数学,也整整英语,现在英语多重要啊!老陈不像我们老陆,整天说什么理科重要,因为无论你将来是学文还是学理都是要有英语的,老陈说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更应该学好英语,将来出个国什么的数学不好可以英语不好是万万不可以的。由此可见英语的重要性。 大人们总是说老小孩这个词,这人啊,越老就越像个孩子。 老陈有时候也跟个孩子一样,她在课后很关心我们的生活,比如喜欢看什么啊玩什么啊的,经常跟我们侃一些诸如什么电视好看谁谁谁的打扮挺好看之类的东西。老陈也像所有女孩子一样喜欢吃零食,有一次我就看见老陈在班里跟一群女生正吃着旺旺的海苔花生味的挑豆正香,也和那些女生一样唧唧喳喳地侃天侃地很开心。 老陈说她很喜欢我们这些孩子的,她总是喜欢把我班尤其女同学的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双读当作小名来叫,什么兵兵,平平,璐璐的一大堆。老陈有时候也会学着老景叫我小白,后来老陈不叫了,她说她看着《蜡笔小新》里小新的小狗就叫小白的。老陈讲课的时候也有时候会扮成小动物的样子,不经意间也会透出像孩子一样狡黠的笑。她也跟女孩子一样喜欢精致的小东西,看见什么小玩具也喜欢得不得了。 小孩子是不记仇的,今天吵架了明天就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老陈也是一样,她虽然经常训我们却从来不把这事放在心上,训过后就会忘,忘得一干二净。她有时也会和学生吵起来,吵得时候老陈也会像小孩子一样不甘示弱,不过过后也会忘。老陈总是记得我们的好的,在她的眼里,我们永远是调皮不懂事的孩子,在我们眼里,老陈是个总也长不大的孩子。 老陈赶上了文革,她十六岁就下乡当了知青,她总会跟我们讲那个时候的事情,什么生产队白天干活晚上学习《毛主席语录》啊什么在田里偷懒什么的。老陈说她小的时候不像我们现在有那么多玩的东西,她们小时侯就知道出去疯。小时侯因为她爸爸是军人所以经常有当兵的看着她不叫她乱跑。她们一群小孩就偷偷跑到河里去游泳,把衣服角全系死里边吹满气做成救生圈然后跳进河里抱着“救生圈”在河里噗嗵噗嗵地游水。回来时她爸爸只要在她胳膊上轻轻划一下就是知道她是不是跑去游泳了,每次都被看出来就按那一顿揍。她边说边捂着嘴乐,她说那时候可佩服爸爸了,她干什么坏事她都知道,然后她就对我们说不要跟她耍什么花花肠子,我们干的坏事她小时候都干过,而且玩得比我们花花多了。 这句花老陈说得一点也不假,的确,每次小测验的时候如果有人抄老陈利马就能看见,而且一抓一个准,厉害着呢。我们问老陈她咋那么厉害呢,老陈说那是啊,马王爷有几只眼啊,孙悟空再厉害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啊。 老陈因为是老老师的缘故吧,她的责任心特别的强,比任何老师都强。老陈对作业非常上心的,只要收上来的东西都是很认真的批阅,一点小的误差都能给你纠正过来。老陈经常跟我们生气,每次生气都动肝火的,对任何人都这样。老陈的身体不好,经常为了不耽误工作不耽误学生在办公室里打吊瓶,老景告诉我们不要惹老陈生气,老陈不容易。是啊,老陈确实不容易,她真拿我们当她自己儿女一样,这样的老师到现在还能有几个呢? 老陈说她真傻,老是跟我们生气,自己气病了我们还是那么不争气。老陈还说她自己没脸,明知道学生不愿意听她唠叨她自己还唠叨。每次听到这话的时候我心里特难受,有时候想想真的挺对不起老陈的,也不知道老陈对着我们一只只小白眼狼寒心不寒心。 凭良心说,老陈对我还是很好的,对我很上心,她总是说我不努力白瞎我这脑袋了。 老陈对我付出挺多的,这我都知道,可是并没有真 no.2《这些》——写给自己 (关于生活) 我现在的生活状态一片混沌,而且越来越混沌。 现在初二了,离那个闷得让人窒息的夏天只有两个月不到了,过了那个夏天就会有新的一批可怜的小孩带着我上初一时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升入初中,而我将迈进初三,不可逃避地。 有时候会感觉时间过得如此的快,一下子就快初三了,一下子就这一把年纪了。仿佛那些在楼下舞动着树枝当剑耍的日子,那些穿着露脚趾的凉鞋与小朋友在雨后的水坑里练凌波微步的日子就是在昨天。现在回忆起来,一样那么新鲜。 记得刚升入初二时,李福义就在校会上跟我们讲,要我们提前进入初三状态,迎接中考。那时候下面噼里啪啦掌声一片,挺热闹的。然而我到现在也终究没有进入所谓的初三状态,甚至连初三状态是什么也不知道。 老景说,白云飞从来不忍心逼迫自己去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比如学习。 学习,学习,学习。 白云飞也该学习学习了。每一个老师都对我这么说,一遍一遍的。我无数次诚恳地点头,无数次诚恳地微笑,无数次诚恳地表态,可是转过身就又回到那片混沌之中,迷惘,不知方向。 我从小就没有方向感,到现在也没有。在幼儿园的时候我可以很快的背会别的小朋友几天也背不熟的长长的儿歌,却怎样也辩不清别的小朋友轻而易举就学会辨别的东南西北,为此我爸爸在平时教了我很多遍,可我还是学不会,我记得我爸爸还为这打了我。然而我现在明白的也只是地图上的上北下南左西右东,我可以很流利地回答出我国的最北端是漠河,最东端是松花江和乌苏里江的交接处,可是我连自己的学校在自己家什么方向都不知道。我才明白,原来地理是个很没用的学科。 没有方向感,就常常会迷路,在自己生活了十五年的城市里迷路。 没有方向感,根本不知道自己走的是什么方向,通向哪里。 老陆问我将来有什么打算,我说我不知道。他说连一点理想也没有么,我说也没啥理想啊,老陆又问我将来想干点啥,我说到时候能干啥就干啥呗。这时我看见老陆不说话了,只是猛吸了一口烟,顿时烟头多了很长一截的烟灰,轻轻地折断了,落在地上散开了花。然后一团团浓厚的烟圈从老陆嘴里吐了出来。 我知道那时老陆一定很伤心,可是真的我一点理想也没有。 我什么都不知道,生活在一片混沌之中。 老爸教我像别人一样每天给自己拟一点计划,这样会生活得更充实。可是我不会写这东西,因为我根本不清楚自己今天要做什么明天要做什么。于是我便想在每天的晚上写这个,写上今天做了什么,但我终究也没有写成,因为我想了想自己除了一天吃饭拉睡觉屎撒尿这样的生理活动之外真的没干什么。 一天无所事事,填充这些吃饭睡觉拉屎撒尿这些生理活动之间的空白的,是我的那些沉长的没有止境的白日梦。 我的白日梦是荒诞的,荒诞的很。 我想我会挣很多的钱,娶一个贤妻良母型的老婆,生两三个儿女。如果钱还充裕得花不完我可以考虑包养一个漂亮的花瓶帮我花。等子女成人有了孙辈,如果他们够优秀我就会每天打电话给我的朋友们跟他们炫耀我的孙子多么多么优秀我的孙女多么多么漂亮……我也会想哪一天我死了,我的魂魄会飘荡在人间,我会一直守在我喜欢的女孩子身边,她看不见我,我就这么一直跟着她,直到她死去,看见我…… 白日梦做着做着有时我会笑出声来,然后幸福地看着周围同学看着我的惊奇的目光继续着我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喜欢发呆,早上起床看着被自己登窜到地下的床单发呆,刷牙时看着嘴里溢出的流到嘴角的泡沫发呆,看着小闫跟别人侃大山时眯缝着眼睛的小样发呆…… 我就这样混混沌沌地生活,混混沌沌地学习,考着混混沌沌的分数,混混沌沌地荡漾在优生和尖子生的边界,荡漾在一中和二中的边界,混混沌沌。 老师们对我的状态不应该是很不满意,应该是非常不满意,因为他们没见过像我这样混混沌沌的学生有这样分数的,估计以前没有,以后也不能有了吧。 老师们苦口婆心地跟我讲着不学习与一中的利害关系,老妈也对我讲就我这体格以后体力活是干不了,这长相富婆也甭想傍上,我唯一的出路就剩下学习了。 我也尝试过杀下心来努力学习,可是我发现,学习真的是很困难很枯燥的一件事,我真的好想放弃。 放弃,我没有勇气放弃,更没勇气去学下去,混混沌沌地在学与不学之间选择。 有时候想想,自己真是个懦夫。 考完试,又因为一点点的分数掉到了百二,而小闫则因为高出分数线几分幸存在了百一,乐得屁颠屁颠地。吕宁问我说飞哥有啥想法啊,我说不行了,必须努力了……下次把小闫也拉下百二!小闫过来踢我,我们都笑,而我笑得脸很酸,酸得厉害。 进百二的时候,大涛对我说小白咋整的,又进来了呢,我笑,没说话,脸更酸了。 因个头的缘故,被分到第一桌,靠门,一扭头就能看见对门的百一。有时是老陆掐着腰讲题,有时是张丽波挥动着胳膊吐沫星子横飞…… 突然,我感到难过,特别的难过。 我现在的生活状态一片混沌,而且越来越混沌。 (色狼传说) 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好色,一提到色狼这个词利马就会条件反射地想到白云飞。 这个问题,我也从来没有避讳过。好色是男人的天性嘛,男人有几个不色的,不色还是个男人了么。每次我对那些女生说这些理论的时候她们都会捂着嘴笑着跑开,没人听我的下文。 我是一个色狼,有什么的,色有什么不好么。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美的东西大家都在追求,于是就出现了色狼,色狼正是那种善于发现美和欣赏美的这么一类人。自从有了女人就有了色狼,色狼不是时代的产物,而是历史的产物。 我就特别喜欢看美女,尤其那种身材窈窕的,脸蛋秀气或可爱的那种女生,更是喜欢的不得了。每次有这样的女生在我身边,我都会瞪大眼睛直视上好一会,眼睛也不眨一下,从不放过哪怕零点几秒的饱眼福的机会。就算是擦肩过去了我也偶尔回过头张望几下,直到看不见才善罢甘休。 这时我身边的人就会鄙视地看我一眼说,好像多看一眼美女能长二两肉似的。我说不是,是少看一眼美女就能掉二两肉。他们更鄙视地看我了。 色狼。 韩寒说,十个男人,有一个是色狼,八个是伪色狼。 男人都是好色的,只是很多人都在伪装。我就很瞧不起戴着厚厚的眼镜片边骂着我们色狼还时不时地偷偷往女孩子胸脯和屁股盯的家伙,伪君子,装得很斯文,心里不知道有多肮脏。我这样的色狼就不一样了,不仅与时俱进还推动了社会的进步,哈哈,功臣哪! 有时候碰见长得挺好玩的女生我就会上去搭讪两句,然后看着她们见我惊恐的表情跑开的样子我可以对着天放荡地笑,满足我那颗小小的色色的罪恶的心。 小闫说,你就不要到处到外面调戏mm了。我说为啥啊,小闫说你长地实在是太过分了,吓到人不好,你说你吧,长地丑不是你的错,出来吓唬……这时我突然抓住小闫的小脑袋壳,使劲搓叽一番,她就杀猪似的鬼叫,还弄一副死出怎么瞅怎么好玩。 老景对于我调戏mm的事,是不怎么管的。还经常拿这个唰我,她说我整天勾搭漂亮的小姑娘,人家烦不烦我啊。我每次看美女的时候她都在旁边问我又色眯眯地瞅谁呢。 那天跟九班一小个的屁颠屁颠的女生借钱,老景从我身边走过,撇出句话来:死性不改。 死性不改,嗯,好像真的改不了了。 我的长相连自己都不敢恭维,就连自我安慰的资本也没有。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连个对象都混不上,看朋友们小对象一个月换一个半年换一打,勤快得像换衣服,心里这个感慨啊。目睹着身边的兄弟姐妹们今天这个失恋明天那个爱情危机的我一直在充当一个安慰者的角色,至今还光棍一条,在茫茫mm的海洋里摇曳着…… 光棍一条,摇曳在mm的海洋…… 其实自己一个人挺好,省钱省精力省电话费省着整天提心吊胆担心被家长被老师盯上,最主要的是自由,整天被爸妈老师校长跟看狗似的盯着不够再找个人约束着你,贱不贱? 爱情是婚姻的坟墓,不晓得谁说的了,挺经典的。但爱情又是色狼的坟墓,我说的,也挺经典。 有了女友就意味着被月老的红绳束缚了,注定要专一于一个人了,当然我们色狼的习性也将被列入到越轨的行列中,是禁止的。也意味着在大街上再没有可能驻足转头一百八十度去看一个美女了,也更不可能有调戏小mm的机会了,这对我们色狼来说无非是个打击,毁灭性的。 这么想着想着,心里舒坦了不少,我把我的理论拿给胖胖听,谁知她瞄了我一眼说我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很是郁闷。 光棍一条,蹲在繁华的街道看着来来回回匆匆而过的美女发呆,流口水…… 喜欢美女,喜欢得不得了。 从事色狼这个行业时间长了,就有了职业敏感,随之品位也提高了,鉴别美女的眼光更犀利了。我一直喜欢那种看起来特别淑女的女生,乖乖的,特别有家教的样子,走起路来也是微微低着头迈着轻盈的小碎步,辫子梳得长长的低低的,那个样子很招人疼的。做女孩子么,就要有女孩子的样,疯疯癫癫特野蛮的丫头不好,应该斯斯文文特别听话,被欺负了也不还手,气鼓鼓的小样,挺抗拒的表情…… 这又让我想起小闫,搓叽起来特有手感,成天被我欺负,弄出那副可怜出可有意思了。 在我的熏陶下,也被培养出了许多小狼,也不能算是培养的啦,就是被我感染的回归了本性。 整天一群狼友在一起在大街上游荡,看美女,评论美女,小日子悠哉悠哉地要多滋润有多滋润。 我们是色狼,一披披色狼,一匹匹色狼。 也有很多狼友找到自己归宿后改邪归正,也有很多被感染的人加入到狼群。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只有我这匹狼一直守在这里…… 那天,小胖意外收到一女生“冒昧”的来信,兴奋得不得了。我们一群色狼给他开了个欢送会。 过几天,小胖回来了,跟我说,飞哥,我把她踹了,还是一个人好啊,我又回来了! 我握着小胖的手,这个激动啊,说欢迎回到组织来啊! 我们,一群孩子,坏坏的心眼,唱出我们自己的,色狼传说…… (关于隋老师) 那天回小学,走在楼里不时地有老师跟我打招呼笑眯眯地说白云飞又回来了,也不时地有学弟学妹们认出我,冲我笑,心里挺乐的。 看着这些孩子,依稀地想起了小时候,穿着红红的校服疯跑在长长似乎没有尽头的走廊里,笑声和脚步声回荡在过去的日子里……现在,那条走廊依然长长的没有尽头,一样的笑声一样的脚步声,可是当以前那个孩子站在这里时,他已经长大了。 这些小孩子真幸福,我想。 最近的日子里突然特别想隋老师,特别想。 想想转眼毕业两年了,两年前的今天我们还聚在一起畅想着未来明媚的初中,少年轻狂和激扬的理想迸发在那个炙热的没有尽头的夏天。两年后,当我带着满头的白发回到这里时,不禁想起了过去,有点想流泪。 两年后,面对隋老师,亲切而且沧桑。 隋老师没有变,一点也没有。 隋老师是六年级来到我班的,那时我班乱得没有老师敢教的。隋老师那时好像是一身白衣服吧,扎着辫子,身上散发着一种特别的气质,说不出来那种,挺不可抗拒的感觉。 那时我们是一群处在边缘的孩子,很让学校头疼,五年来几乎就算是没老师管教吧,也不算没有,就是管不住我们。五年来几乎没有怎么安下心认真的学习过,我还记得那时侯给我班上课是很头疼的,从我班走过老师多半时候都是在组织纪律,也能看见老师从我班摔上门气乎乎出去的。那时的生活怎么说呢,挺堕落的。 我还记得那时老师们看我们的表情,鄙夷,厌恶…… 到现在我还能清楚地想起于雷的小眼镜底下的眯眯眼睛看在我身上的样子,也还能清楚地想起她那时训我时尖酸的平卷舌不分的语调,特别的恶心。 那时候没人瞧得起我们,在他们的眼里我们永远是一群顽劣的孩子,发了霉的朽木,雕不成了。 时间长了我们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习惯了生活在所有人的鄙夷的目光下。我们学会了发泄,对着他们发泄,消极的抵抗着,脾气特别的躁动,越来越堕落。我们的童年就笼罩在这样的阴影下,一群满脸稚气的孩子,内心流露出来的竟然是愤世。 隋老师的到来并没引起我们多大的注意,因为那时候我们已经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我们对老师是排斥的,所以纷纷以很犀利的目光看着她。隋老师那时也没拿出好脸色对我们,她对我们讲了她的为人:先君子后小人。我们嗤之以鼻,这个似乎不会笑的女人并没有让我们心里有任何不安,继续我们的生活。 后来的日子是斗争,挺激烈的,大家都参与了进来。我班那时侯特别团结,可能是小孩子长时间不被人认可产生的孤独感促使我们抱成一团吧。我们给隋老师出了很多难题,她也毫不客气的对我们,勾心斗角,不像是对孩子,说实在的,隋老师挺狠的。 我对隋老师说以前这样对我们太狠了,隋老师笑,说就我们这样的不下狠手能治住么。 所有的我的转变是在叶子刚落的时候,我记得很清楚的,纷纷扬扬的落叶,特别的寂寞。 那时好像跟一个小屁值周生发生了点争执,啥事记不清了,我发了很大的火,把那小姑娘吓哭了。小姑娘的老师来找我,挺气愤的,而且气得不轻。我当时没说什么,到这个时候了还能说什么,我只是站在那里听着她的漫骂,弓着腰,满不在乎的样子望着窗外的落叶。那老师的面容我也记得,戴个大眼镜,嘴角天生是呈下弧线形的,脸特别长。 这时隋老师来了,了解情况后跟她说,这是我的学生,要教育也要我来教育,轮不到你。 听到轮不到你时我心里震撼了一下,嗡的一下子,真的,特别想哭。 在小学这五年里,我一直是处在边缘的,在任何人眼里我都是一个坏孩子,坏得一无事处,到哪里都没人看得起我的,一个人也没有。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一个很单纯的孩子,没人了解他们这么对我对我造成的伤害有多大。一个孩子,需要鼓励,需要认可,而他们给我的是什么?是鄙夷,是排斥。 我特别的清楚的记得,一年级时我们当时的班任周明珠跟班上的同学讲,不要跟白云飞玩,白云飞怎么怎么地怎么怎么地。没事就给我堵到角落里揣鼓一顿,记得那时班长带头欺负我的,也是她指使的。到后来才知道,一切的源头都缘于家长没给老师送礼。 从那时起我就开始隐约地懂得了大人们的人际关系,小小的我开始懂得了这种肮脏,那时好像香港回归不久。 同时也在那时,我心底开始种下那颗自卑的种子,生根,发芽,长成一棵巨大的树。从此,自卑的阴影一直陪伴着我走到现在,挥之不去…… 隋老师的话刺激到了我神经深处最敏感的部位,酸痛感遍步全身…… 隋老师对我说,今天的事她帮我争这个口袋是在尽她的本分,她教了我班就和我们是一家人了,自己的孩子不争气也得自己妈来教育,是打是骂都行,外人没有资格。我当时的感受已经写不出来了,感动,特别的感动。也许这话对其他的孩子讲没什么效果,可是在我身上就不一样了。那时候,好像除了父母外,再没人对我们如此的好过,哪怕是一点点。如今她能对我这样,把我当成她自己家的人,她的孩子,这是一种恩惠,莫大的。 她没有训我一句,只是跟我说,今天的事是我不对,要向人家道歉。 我来到那个小姑娘身边时,看见她的眼睛红红的,我对她说,行了别哭了是我不对,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鞠躬时,我心里想,坐在对面的是隋老师。 隋老师的那些话,我现在还记得。可能别人看了会笑话我矫情,可是他们不了解这样的孩子是多么渴望关爱。 再后来,我们都折服了,彻底的,被隋老师。 隋老师对我们讲,我们的潜质是深不可测的,我们是一群非常好的孩子。别人瞧不起我们就要给别人做出个样子看看,拼下劲来学,学出个样来。 那时侯我们学习不算是好,其实对这个也不报太大希望的,我们不过还是狠下心来学了,就为了隋老师这句话。 隋老师一直鼓励着我,告诉我我肯定行的,因为我是个天才。 天才,我是个天才…… 隋老师逢人就炫耀她的学生多么多么好,学校有什么活动也为我们争了很多名额。她说她要让所有的人都认可我们,让所有的人不再瞧不起我们,让我们成为六小的骄傲,即使毕业也叫所有的老师记住我们的好…… 她说,自己的名声是自己立的,所以我们要为自己争一口气。 从那刻起,我开始发誓,活出个样来。 于是我们开始努力学习,没命地学,为了我们,为了隋老师,为了我们不可预测的未来。前几天我找到了六年级时做过的卷子,两本大辞典那么厚,看着我在卷子角落里写的“活出个样”幸福地笑了。 六年级的生活,明媚而且快乐,觉得自己是个幸福的小屁孩。 那段故事有着和其他故事一样的很俗的结尾。终于,我们成功了,用非常漂亮的分数证实了我们的一切。学校上下所有的老师对我们转变了态度,开始对我们笑,笑得特别灿烂。走出六小的时候,特光荣,特英雄…… 毕业时,老师跟我们谈了很多关于我们未来的,她对我们说,在初中也要混出个模样来。我们点头。 隋老师对我说,记住,人活一口气,争气。 毕业后,我也时不时地往学校跑,老师们见我都笑,笑得特别灿烂,跟我说我以前的事,说白云飞这小子以前这个淘啊,没隋老师谁也管不住……我们都笑。 隋老师见我也一样那么热情,偶尔还找我帮她干活,特仗义。就像她说的,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她也询问我在初中的情况,说有苦回来诉,也不忘鼓励我好好学,学出个样来。 两年后,面对隋老师,亲切而且沧桑。 隋老师没有变,一点也没有。 隋老师说我又高了,白头发也多了,咋好几个月没来看我了呢? 我们谈了很多,从现在的生活到人生。她说其实根本不应该把我当做一个小孩,我比同龄人有思想有见解俨然是个大人。她把我比作是个男人,告诉我男人将来要有事业有金钱才能征服女人…… 我们谈到过去,都笑了。 老师啊,这么多年了,想想还是六年级的时候好。 呵呵,那时侯你们多幼稚啊。 我笑。老师,你那句话我还记得,人活一口气,说的真对。 现在才知道对啊,你小子就好好给我学吧,争的就是这口气,到时候扬眉吐气了叫他们看看,谁还敢瞧不起咱…… 隋老师班上几个小女孩找我签名,我笑着洋洋洒洒地在纸上写上我的名字,在后面加了句话:人活一口气。 隋老师,没有你就没有我今天,真的。我会争这口气的,为我,为你。 隋老师…… (给小闫) 小闫,小闫,我总是喜欢这么叫你。具体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叫的我已经忘记了,白兔和小缺说我说话的时候五句得有一句带“小闫”的,我没注意,没办法,习惯了。我叫你的时候你总是瞪大了眼睛乖乖地听我讲,乖乖地,特别乖。 可我总是习惯说你一点也不乖,你噘嘴,其实,你挺乖的。 小闫,你的眼睛大大的,很好看。我就很喜欢大眼睛的女孩子的,水汪汪的叫人心疼。我挺喜欢看着你低着头,注视前方的小样,看了就想笑。 你的嘴总是噘着的,我说噘嘴不好看,你噘得更厉害了,我说能栓头叫叫驴儿了。你就不高兴了,尽管我知道你是装出来的,但我还是习惯凑过去逗你开心,直到看见你笑为止。 小闫,你总是那么安静,迈着小碎步低着头跟在张竟文屁股后面颠颠地,永远都是很弱小的样子。你是一个很文静的女孩子,走到哪里都是规规矩矩的,不过你在大人面前很乖的,在我面前就不一样了,小嘴吧吧地可能喷了。我跟你讲过我喜欢淑女,喜欢日本的女孩子,你不理解到底什么样子是淑女,其实就是你这个样子。 我总是说你胖,你就捏着自己红扑扑的脸蛋说你瘦了就不好看了。我说胖了也没好看到哪去看腿粗得跟大象似的,你就说要踢死我。如果我再说你胖的话你就说我愿意就这么胖了。我要再说你就不理我了。不过你胖乎乎的还是很好看的,尽管我说过女孩子身材好就好看,不过你是个例外。 小闫,你学习总是那么好,每次考试总是在我前面的时候多,我们的名次总是挨着。你和我一样,都是不喜欢学习而有着算是漂亮分数。每次你考得比我好时你就会捂着嘴幸灾乐祸坏坏地笑,我就打你,你就大声地叫,然后看我被你搬来的救兵一顿胖扁还幸灾乐祸地笑。 我老是喜欢数落你的不好,你就扒在桌子上只露出两只大眼睛瞅着我,遇到我的话有什么破绽的地方就立刻抬起脑袋来掘我。当然后果是可想而知的,你捂着小脑袋吱哇乱叫地躲避着我的手指。你哭叽叽地说好疼啊不要打我的脑袋啊都打傻了。我说傻了好啊,傻了之后我就又前进一名了,你笑,说我居心不良。 我总是喜欢欺负你,叫你做这做那,你不生气,却要弄出一副很可怜的表情,我就看着你的小出嘿嘿地笑。你气鼓鼓地说你应该叫“受气包”,但我仍小闫小闫地叫着。我习惯了叫你给我买东西,觉得你买的东西很好用。我也习惯了考试时向你要笔要纸,习惯了叫你小闫。这样的生活已经成为一种规律,我不知道将来我们分开了没有你的日子我会不会过得很狼狈,呵呵,小闫,不能没有你。 我叫你做的事情你一般都不愿意做,你不高兴,可还是尽心地去做。我喜欢看你生气的样子,尽管那是装出来的。 小闫,你真可爱。 我们总是进行着无休止的争吵只是为了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喜欢逗你生气,因为你生气时瞪大眼睛快要冒出来和噘着嘴的小样特别的好玩。你很任性的,每次吵赢了你就笑眯眯春风得意的死出叫人看了就有想擂的欲望。而我吵赢了时你就非得赖我欺负你,然后委屈地找来一大帮人来弹劾我,这是轻的,严重了还会出现什么暴力事件,总之最后受伤的总是我。 小闫,跟你在一起的感觉,很快乐。 上课时喜欢偷偷地看着你,你发现了就翘起脑袋美滋滋地看着我,特别的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我们真的早已习惯了对方,习惯了对方的一切,那样的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我 no.2《这些》——公元二○○五年七月某日 公元二○○五年七月某日,无止境的夏天。 我曾经幻想过八百六十遍地幻想过上初三的惨烈的状态,得出了八百六十种惨烈的方式,于是我便以革命者的姿态迎接着这一天的到来。然而我初三那天,学校却给予了我们第八百六十一种方式,在这个夏天,异样的平淡。 开家长会时也叫上了我们,家长一间教室我们一间教室。电视里的校长在对着麦克风喂了半天后压了一口水开始了漫长的演讲,讲累了就给另一个校长,然后再给主任……打起了车轮战,讲得不亦乐乎。最后终于在校长的半小时的“补充”里伴着下面稀哩哗啦的热烈的掌声中结束了。我开始同情家长们,每次都要给我们开这样的会。 开过会后老师叫我们先撤,还有话要对家长说,然后我们作鸟兽状散开,再次对在座家长们投来殷切的同情的目光…… 我的初二就是这么平淡的断送在了这个夏天。我张开手臂,仰头,闭眼对着天空,轻声说我的初二就这样给了你,认真的就像电视里女的对男的说我的第一次就这么给了你一样。 我把脑袋贴近笨笨身边,闻着她身上好闻的香味,轻轻地对她说,我们初三了。她扭过头,看着我,轻轻地说嗯,然后笑。突然,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悲哀涌上心头。我抬起手,摸着笨笨滑滑的头发,说,真乖,她说哎呀跟你说过几遍啦别老摸我头发! 回家时看了卷子,老妈说她挺不可思议的,我一学期一点习都没学竟然考得这分。我笑。 我很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卷子,看着上面一个个红色的好看的对号和刺眼的叉,后面是我乱乱的小小的字体。我伸出手,轻轻地抚摩着那些红色的印记,就好像摸着自己的伤疤,一碰,好疼。耳边回荡的是老妈那比别人高八度的嗓音,叫我初三了好好拼。 白炽灯温柔的光下,恍惚间回到了初一,幼稚,明媚的日子。然而从那时起,初中的沉甸甸担子变无情地在我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压在了我们柔软的肩上,压得我们窒息,却再也放不下来。 我上初三了,我躲在角落里轻声的说,声音很低,没有任何感情色彩,没有初一时高呼我上初二了那样的慷慨激昂,声音在角落里荡漾了一会就散去了,除了我,谁也没有听到,哦,还有窗外的夜色。 我上初三了,上了初三又怎样,太阳依然东升西落,月亮依然阴晴圆缺,一切物体依然具有惯性,等腰直角三角形斜边的中线依然是斜边的一半……世界并没有因为我上初三而发生任何改变,哪怕一丁点的,突然觉得自己很幼稚,幼稚得可笑。老妈说到初三了我的文章该收收笔了,差不多就行了。我不说话。 现在的一切的条件状语从句都是以“初三了”开头,每个句子都错综复杂,交织荡漾在我的耳朵里。 面对着电脑里我的文字,异样的亲切。我把光标指向我文章的最前面,然后按住向下的箭头,看见那些文字正飞快地向后退着,眼花缭乱……我张开手,放在温热的液晶显示屏上,立刻,手的边缘水一样的荡起了涟漪,一层,没有第二层。 初三,我将要告别我深爱的文字。 我们不放假了,天天上课,为了中考拼搏。 在学校,我们一直研究着卷子,切切嚓嚓地议论着你考多少分呀考的真好我才考咋了才多少多少分。我一遍遍的在计算器上按着我的分数,计算着和前面的家伙相差的分数,难过,怅然若失的感觉。 赵嘉健开始看着我的卷子埋汰我,说白云飞悲哀啊,我真替你感到悲哀,咋考的啊!我依然笑。我开始埋下头,一点一点核实自己的分数,结果还是少算了十分,我走上前去,给老师看,老师认真的把我的分数改过来。这样,我压过了小闫,心里有一点点安慰。突然觉得自己现在变得很俗,俗不可耐,为了区区的几分。然而这几分关系到学年的名次,关系到百名班,关系到很多,我不得不变得俗,其实,也是变得现实,然而以前我从不把分数放在眼里的。 公元二○○五年的七月某日,开始阴天,小雨不断,天气开始变得很冷。 我穿上了秋季的校服,肥大,厚重,骑着车子,在风中摇曳…… 我伸出手,弹胖胖的脑瓜,弹得她直叫唤。我把手放在笨笨的后背上就这么搭着。胖胖开始反击,边捅我还边说着你别老欺负我。笨笨回头用很生气的样子瞅着我。 我依旧这么生活着。 回到家,坐在电脑旁,看着空白的word文档发呆。不知怎么最近总是没有灵感,一点也没有,脑袋里也是白花花的一片,乱乱的想法理不一点出头绪…… 老吴的长篇《躲在天堂的日子》写完了,给我发了过来,十六万字,长长的。他叫我看,可是我没时间,粗略的看了看,能体会到老吴这一年过得并不好。老吴就是这么一个孩子的,内心很脆弱却从来都是烂在心里,我在浏览他小说时看到一句话,很感动:即使遍体鳞伤,依然引亢高歌。老吴,受伤的,可怜的,孩子。老吴,你会看到我的话么? 老吴还发来了照片,抱个吉他,低着头,挺帅的。我说你小子挺会照相啊,低个头把你小眼睛遮住了。 我问他怎么想起写长篇的,他说为了老侯的这个“躲在天堂的日子”的题目。 和老侯打电话,一个劲的和她贫,嘻嘻哈哈的很幸福。提到老吴的长篇,她挺气愤的,说丫这小子憋了一年原来在家写长篇呢,还写这么好。我说对,太过分了,嫉妒死我了,不行要再在北京见到他一定很擂他一顿才解气。老侯说对,写那么长,打击死我了…… 电话喷到很晚,和老侯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接着就是话费危机,电信局一遍遍的往我家挂电话催缴话费。 现在的生活,百无聊赖,一天天学校来来往往的人们个个面无表情,很机械地说话,很机械地笑。我站在班级门口,看着这些来来往往面无表情的人们发呆,碰见熟人就打个飞眼过去,看到有点姿色的女孩子就多看几眼。 一班有几个家伙见我笑,笑得挺放肆的。我问志刚说我很好笑么,他仔细的捧着我的脸看了又看,说嗯,是挺搞笑的。 百名班里我们这一圈四个人已经混得很熟,上课时在下面肆无忌惮的说话,聊得不亦乐乎。每次看兔兔瞪眼珠子笑露俩小虎牙的样子就有想上去搓叽一番的冲动。平日里在学校经常能看见兔兔和大蛤蟆走在一起,笑眯眯地和我摆手,我就笑,这俩人一黑一白走在一起咋就这么鲜明呢。 刘冰依然看我很不爽,跟我说话也是明着讽刺暗着损的。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装傻打着哈哈就混过去了,至今我俩依然很和平,没发生过什么冲突。百名班上英语时被刘冰逮到说话叫到了前面来,掐了一下,然后在前面面对百二的学生罚站。 我望着对面百一的小闫,可是她却没有看见我。 公元二○○五年的七月某日,我开始被一种生活缚束,不可挣脱。 经常有人在学校的公告版上写着:下午不上课。我们见了尽管知道是谣言,可是仍然不敢放弃一丝的哪怕是百分之零的机会,开始四处散布这些骗自己骗大家的消息。各个听了,俨然很激动,但下午,仍然上课。但上课归上课,却没有一个骂那个散布谣言的人,都纷纷骂起了学校,怨天怨地…… 对了,忘了说了,经常在公告版上写东西的人,是我。 百名班考试,有道题是古诗词填空:安得广厦千万间,填后一句。有个小子竟然添了个“大屁天下寒士俱欢颜”,老师给我们读,下面笑倒一片,我没有笑,觉得挺悲哀的。 最近在网上认识了不少人,天天在一起聊一聊文章挺愉快的。 立衡这小丫头文章写得真是很好,很难把她和六年级刚毕业的小孩子联系到一起,她每写一篇文章就在群里乱吼,叫我们去看,我们就忿忿地跑上论坛找她的文章。不过我读她文章时她也没安生过,总发点东西过来捣乱,小孩子嘛,没有办法。 现在天天能在网上看见棉花,头像是一个侧着头的长头发的女的,跟鸿儒姐一样,有时候总恍惚是感觉鸿儒姐在线。棉花是个很有意思的小屁孩,记得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看你很有意思,这样吧,你借我玩一玩好么。 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当时一种很怜爱的心情吧。 和棉花语聊,听到她的声音,甜甜的很好听。她说我的声音很吓人,我就说小屁孩,她说不许叫我小屁孩,我说就说,屁孩!她说不许叫不许叫,我说屁孩,屁孩…… 棉花说话总是把一句话反复很多遍,带着撒娇的语气,任性,有些招人疼。 棉花说,白哥哥你以后要有了女朋友可不许不理我呀!我说怎么能呢,我光棍一个。 学校里的日子依旧这样的过着。 胖胖和笨笨总是缠着我叫我给她们买玉米肠,我说好,一定买,可每次中午回来时都是两手空空的。她俩便生气,我装作傻了吧唧的样子走开。 我的文章突然进行不下去了,脑袋里空空的还是没有任何思路。我决定杀青,就把书这么定下来,于是我便开始筹划口水录的事。当我收到同学们上课时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条时,我突然感觉到我很幸福,看着他们的文字,我突然感觉到我是最幸福的人了。 胖胖和笨笨这下可抓住打击报复的机会,可劲埋汰了我一顿,大多都是诉苦我平时怎么欺负她们的,并威胁我一定要发加在书里叫别人好好看看我丑恶的嘴脸。 不知道公元二○○五年七月的夏天有多么长,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不知道我这样的生活有多么长,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考完试,学校正在排着学年的大榜,不知道自己能考多少名。小闫好像要被甩到百二,而我好像勉强挤进了百一。小闫说白云飞,你说我考这么点分就为了去百二找你,没想到你给我跑百一去了,咋这么不够意思呢。我很疑惑的看着小闫说有这样的事情?她点头,我说发现你这脸是越来越大了,要不要了啊,不要给我,我回家纳鞋底。 我姥现在越来越糊涂了,现在嘴已经说不出来话而且有些歪了,走路也颤颤悠悠的随时可能倒下的样子。可就是不吃药,怎么说也不吃,跟我们说她没病她没病,家里人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她开始变得胆子很小,从来不敢自己一个人在家,我们就轮流呆在家里陪她。她总是给我们添乱,什么都抢着干,可是干得一点都不好。我们劝她别干,不听;我们警告她不要干,不听;我们跟她喊跟她叫她也是不听。 老人啊,可怜的老人。 公元二○○五年七月某日,我依然光棍一条,单身一个人这么一天天的过着日子。 老侯最近过的并不是很好,我也挺难过的,因为她难过。 现在,我打不起一点精神来。 我们大了,上初三了,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孩子气了。 可是我真的好累,好像休息,好想沉沉的睡去,再也不醒来。 公元二○○五年七月某日,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也懒得知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写这些文字,乱乱的没有一点思想没有一点主题,流水帐一样,这样的文章作八股文,三类文都评不上。 可这就是我现在的生活,一个在初三挣扎的还有半口气的孩子的生活。 我要疯掉了,彻底的疯掉…… 请不要折磨我了,让我彻底的疯,好么? 求求你了,好么? 后记:我的这些,那些 刚开始打算写这本集子时,还在下雪,直到写这篇后记,银装素裹的佳木斯已经是炎炎的夏天,似乎永远也没有个尽头…… 我依旧骑着我的车子,摇曳着穿梭在这座城市,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这十万多字,整整十四篇文章,记录着我的一种生活,今天我把它们编在一起,来祭奠我的初中,祭奠我的青春。这本集子,我叫它《这些,那些……》,别人都说不好听,但我觉得还好。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用这个名字的,突然喜欢“这些”“那些”这两个词,形容不出的感觉。 这些,那些。 那些是我沉长的白日梦,这些是我狂燥的生活。这些和那些交织在一起,错综复杂的编织出了我的世界。这里出现了好多人,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故事,自己的笑容,一遍遍的在我脑子里荡漾,我同他们一起难过,一起幸福地笑,就这样我们手拉手走过我的初二。 我上初三了,初中这三年就这样被我活生生地混过了两年,想想真是佩服死自己了。有时候回首走过的这两年走过的日子,几乎都是白花花的一片空白,毫未活出一点意义。 我依旧小丑一样走在学校里,别人看见我,笑,或者嘲讽。我告诉他们,我的书写完了,然后他们投来很鄙夷的目光,一副就你这德行还写书的表情。 这些文章平日里也在学年里有流传,有人说好,也有的骂。 听到表扬的话我会笑,说谢谢,听到骂的话我也会笑,说谢谢。 我是这样爱着我的文字,甚至有些病态的爱。我整天疯疯癫癫的活着,脑袋里总是会梦呓似的蹦出一些很奇怪的念头,有时候是一个人,有时候是一件事,有时候就是一种感觉。我便把它们抓住,放在脑袋里继续病态的构思着,再把它们从脑袋里抽出把这些东西一股脑的浇灌在一个捏造出来的人物里,然后再很病态的给这个人物捏造一个故事,用我病态的文字贯穿起来,就这样形成了一篇很病态的文章。 想想,自己真的好变态。 写到这的时候强子在qq里一个劲的对我的文章发表评价,说这里不好哪里不好的,我便一个劲的哦哦的回复,突然感觉自己好幸福。 耳机里放着beyond的歌,家驹沙哑的嗓音让我有些难过。 脑子里突然想起一个人,笨笨。 笨笨是我给她取的名字,班里只有我这么叫,没有第二个人。 笨笨见证了我这本书的创作经历,从第一篇文章到最后一篇文章,是她一直陪我走到现在,虽说从来没说过一句鼓励的话给我,但我还可以自作多情地想成她还是支持我的。我总是把我新写的文章给她先看,然后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认真的小样安静地笑,她读过后我就问她什么感觉,她总是很干脆的回答没什么感觉。 然后我就在旁边揍她一顿,到她求饶为止。等我住手了她又跟我得瑟…… 那段日子,挺幸福的。 还有老侯,从北京回来后我们一直没有断了联系,这一年来我们一直是携手走过来的,一起难过,一起笑,互相安慰着对方,互相想念着对方。也是她,陪我走到现在。 零四年和零五年交织的时刻,我和老侯一直在线上,感受自己变老的一瞬间。 我们约好,零六年环游中国,这个梦不知道是否会实现。 这本集子在写到最后时,黄老师跟我说千万别把她给忘了,你写文章刚开始可是我教的。我笑,说怎么能呢。她说一定要帮她好好宣传宣传,我说一定。其实黄老师也是个很棒的老师,在佳木斯很有名气的,有些拍马屁的虚话也用不着我在这里废了,其实名气是自己赚的,自己做的好自然有人买帐了,用不着我来吹不是。 黄老师针对我的文章给我骂个狗血淋头,说我的文章是狗屁,然后从文章构思到语言到思想内容上给我一顿批判,又拿出中外很多作家的文章来跟我比,我在旁边站着只是笑。 黄老师说我这样的人就得打击,不打击怎么能有出息呢。 呀,把我们老景给忘了,该死。 说到这里应该好好表扬表扬我们老景。老景总是跟我说她在我写文章上没啥帮助就不要写她了,老整那么谦虚。老景这么支持我的文章,就是最大的帮助嘛,我要是混出点成绩来,跟她平分。 哎,老景是好老师啊,校长看到这段话要提拔提拔啊! 关于小白这个名字,他们都说像狗名。 但是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因为这是鸿儒姐给我取的,她一直这么叫我的。鸿儒姐这么久我一直没有给你写过一封信,但是我好想你的,你知道我在想你么? 鸿儒姐,我永远是你的小白弟弟…… 那天老陈在前面讲sessful,我就一直在想,我是不是成功的呢,得出的结论:是。 我在纸上写:我成功,是因为我失败到了极点。 我本身就是个失败的人,一直都是。我的成绩不是最优秀的;个子小得消失在人群中找不到;我的长相足以把人吓到;我的形象很差,像流氓,走在街上没人不斜着眼睛瞅我的,前几天还有几个初一小子放话出来要揍我就因为看我不爽;学校里的学生都很鄙视我…… 最主要的是我至今连一个女孩子都没追到过,而且被我追的几乎都是见我尖叫着跑开的。 呵呵,真的,再没有比我更失败的人了。 唯一值得我骄傲的,就是我的文字了。 然而对于我的文字,有三种人。第一种是先见到我的文字后见到我人的,基本都是失望到了极点,更有甚着尖叫;第二种就是先认识我再看我文章,无不感叹造化弄人,说白瞎我文采的;第三种就是认识我没见我文章的,很鄙视的说就你这样的还写文章呢?狗屁! 有些时候,自己都感到挺悲哀的,因为自己,但又不知道悲哀在哪里。 在某一天突然郁闷的要死,决定要用我的文字证实一下自己,把文章投给校报。然而校报宁可发表一些垃圾的八股文也不愿意接受我的文章,我问编辑为什么,他们美其名曰说我文章太长一篇要占整版的空间要给别的同学一个机会…… 我真他妈失败,我失败到了极点。 然而我就这么活着,在这些,那些里活着。 这些,那些,那些,这些…… 隋老师的话我至今仍记在心里:人活一口气。可是我就是这么一个失败的人,自尊早已被人践踏得灰飞烟灭,怎么去活出这一口气呢? 我写过一篇文章,叫《那些》,里边写一个为了自尊出卖自己肉身的女孩子,可我,连自尊都没有了。 他们骂我,我笑,再骂,我还是笑。顶多说句操你妈的还回去,可还是笑着说的。 我就是一个小丑,一个写文字的小丑。 我一直在写小说,我很擅长编故事的,因为我从小撒谎就比别人撒的好。我一直在编别人的故事,一幕幕,上演的是我内心中的繁华和萧条。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可怜,又觉得自己很贱。 外面在下雨,小雨淅沥淅沥的一遍遍冲刷着地面,冲刷着我的心,冲刷着这些,那些…… 这些,那些。越来越喜欢这两个词了。 我在看朋友们给我写的口水录,一遍一遍的看,看着他们每一句祝福我的话,突然有想哭的冲动。 我这么活着,很累,真的很累。 刚才老吴打来电话,听着他的声音,很亲切。他的长篇已经写好了,现在很轻松,我跟他讲我○六年要去环游中国,和老侯,问他去不去。他说他也想,但是对不起他要一个人出发。 老景结婚了,我没有去,觉得去了跟一帮人搀和在一起没什么意义。老景结婚那天应该打扮得很漂亮吧,我在这里祝福老景,默默地……班里新转来两个学生,心里没什么感觉。 在追某个女生,追追着一点感觉也没有了,想想自己真他妈的是个混蛋。 突然觉得,自己很能废话,写了满篇子的东西,全是废话。 好了,就此收笔吧,这些就是《这些,那些……》背后的故事了。 在这里要谢谢所有爱我的和我爱的朋友们,和那些骂我的瞧不起我的人们,没有你们,就没有我的今天,就没有《这些,那些……》。 老侯,就像你说的,我长大了,天亮,我们一起长大。 一唏 二○○五年七月八日晚于家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