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颗毒蘑菇,你怎么又疯狂贴贴》 第1章 蘑菇 温宿阴差阳错和联盟学院里最不好惹的校霸睡了。 明明这个坏人,在前一夜还信誓旦旦发誓。 再碰他一次名字倒过来写。 今夜,卧室小灯洇出暖光,映照沙发里两道几乎快要合二为一的身影上。 温宿汗津津的指尖在真皮沙发上抓出道道指痕,眸子裹着湿气,故意报复地喊他: “忱……裴!” 房内回荡裴忱愉悦低沉的一声笑。 “怎么了?” “温宿,蘑菇也像鱼只有七秒记忆?” “是你主动亲我,忘记了?” 裴忱粗糙的指腹轻蹭温宿脸侧。 温宿浓而密的眼睫如濒死的蝴蝶在暴风雨中颤个不停。 “别走神,夜还长。”裴忱指尖拨弄蝶翼。 温宿委屈地半睁湿漉漉的眸,偏过头无声抗拒。 可彼此之间力量悬殊过大,他逃不开。 脸颊贴着的抱枕,图案好似也渐渐扭曲成模糊。 思路也断断续续…… - 翌日,联盟治安学院,b楼植物部16班。 嘈杂的教室倏然变得安静,趴在桌上补觉的温宿还没有意识到不对。 “温宿!快醒醒!教官来了!”同桌压低声音,抓着他胳膊不断摇晃。 温宿经过昨夜“暴风雨”狠狠洗礼三番。 他这颗蘑菇,险些齐腰断掉。 讲台上教官拍了拍桌,粗声粗气道: “这些天植物部的几位教官有事要忙,从今天开始,16班将会和a楼一班一起训练。” 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 学员忍不住议论纷纷。 和高级学员一起训练,不用想也清楚会被吊打,顿时班里怨声载道。 教官眉毛横飞,照例一声吼“吵吵什么?安静!” “你说说你们,年级吊车尾,要不是一班乐意带你们,这几天都给我滚回家去吧!” 温宿听到第一句话心里便觉得不妙。 “完了完了……”坐温宿旁边的余晚低声碎碎念。 “a楼不是动物部吗?让咱们这一群草去跟着他们训练?” “这特么是训练啊,还是除草啊……” 教官忽然面色一改严厉,朝门外招手。 “来,你进来,露个脸。” 人还未踏进教室门,熟悉的压迫感如海浪冲刷礁石。 温宿紧张到头顶冒出一颗红色的蘑菇。 果不其然,昨晚上把他摁在床上欺负的坏蛋,此刻没事人似的。 裴忱身上穿的是联盟学院的统一作训服,姿态慵懒往讲台上一站。 属于上位者的气势无形之中兜头碾压。 教室里其他同学顿时面色忽变。 唯独温宿脸色如常。 余晚嘴唇都是白的,哆嗦着双腿。 “他妈的,真不愧是三级学员,他们这群野兽这么强?” 发现温宿竟然面色如常,余晚纳闷: “不是,你怎么……没受影响吗?” 等级高的学员,有自己的伴生兽。 此刻裴忱散发的威压像一只猛兽,巨大的爪子死死踩在他们脸上。 温宿不仅没有感到难受,甚至觉得有点舒服。 微微眯起湿漉漉的眸,略长的蓝色发丝柔软地垂在耳边。 他想了想,说:“很乖,它很乖。” 裴忱的气势就像隐身的野兽。 威胁了其他人,溜达到了温宿身边,收起尖牙,用尾巴戳他两下,高傲地引起他的注意。 伴生兽对温宿的特殊,裴忱并不意外。 直勾勾地凝望着他,视线探究锐利。 这是这两日在床上以外的地方对视。 温宿一激灵,唇线抿紧,垂下头躲避对方的视线。 “哎呦我去,你该不会精神力和裴忱高度契合吧?”余晚羡慕的要死。 只有精神力高度契合,才可能不会被高级学员影响。 反观16班的班长,试图用精神力攻击裴忱。 然而等级不够,只会令自己更难受。 那道锐利的目光从班内二十多人扫过。 裴忱闲散地弯了下唇角:“太菜。” 教官以为他反悔,“裴同学,来之前咱们可说好的,你不能临时变卦啊。” 裴忱个头极高,身形悍利,要笑不笑发出声沉沉略带疑问的:“嗯?” 教官:“反悔扣你学分。” 裴忱:“…………” “没反悔。” 裴忱嘴角漾起浅浅弧度,甚至有几分彬彬有礼的感觉。 “训练场一班学员已经在等着大家,我们非常期待,见识各位的实力。” 裴忱这句话激起全员不满。 都特么是吊车尾班级了,能强到哪里去? 嘲讽意味拉满。 惹了众怒,裴忱悠然自得离去。 “好了!全体起立!下楼去训练场!”教官赶鸭子似的轰人。 温宿起身有刹那间僵硬。 腰腹的酸痛随着动作逐渐蔓延全身。 “都给我快点!”教官厉声催促。 温宿只能强忍不适,眼梢潋滟着薄红,跟在同桌身后下楼去。 训练场上,一班学员早已等着,个个气势极具压迫,他们有与生俱来的自信,从骨子里透出的优越感。 原本被激出火气的16班学员,免不得自惭形秽。 偏偏教官还顾不上他们,匆匆交代几句便离开训练场。 “听说南部好像出事了,死了很多人,公会连夜下达指令,这次都不需要我们学员去,直接找教官和联盟成员去处理。”余晚小声说。 温宿揉揉自己脸上方才睡觉硌到外套,还未褪去的红印。 “出什么事情了?” “植物莫名其妙变异,寄生在居民体内,到今天为止,死了一百多人。”一道散漫的腔调自身后传来。 温宿认出这是谁的声音,下意识便想远离。 下一秒,耳畔发丝被挑起,裴忱勾着温宿因为受到惊吓陡然炸出一小撮菌丝。 菌丝从发尾蔓延,乖顺地缠绕在裴忱手指,菌丝拥有感官,和温宿连接。 因此裴忱手指碾磨菌丝,惹得温宿耳朵酥麻。 裴忱问:“蘑菇,你家在南部?” “嗯。”温宿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裴忱体内横冲直撞的躁动,刚才在教室见到温宿,便如同带刺的藤蔓,肆意生长。 靠近温宿,难耐烦躁渐渐归于平静。 不受控的感觉让裴忱不爽地扯扯嘴角。 “现在距离第一节训练课还有十分钟,和我聊聊?”裴忱语调愈发散漫。 看似询问,却挡住去路,无形压迫包围着他。 知道并没有拒绝的机会,温宿点头,跟在裴忱身后走进距离训练场最近的一栋教学楼内。 裴忱点了一根烟,往后靠着墙。 “早上走那么早,躲我呢?” 温宿脸颊到耳朵满面通红:“昨天旷课……今天不能再……” 已经连着两晚了,温宿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 两天前,他被家里赶出来,本想来学院投奔16班的班长。 不料半夜来的路上,被夜游鹰盯上。 那是翅膀展开可长达三米的巨鸟,咬一口能掉一大块肉。 当时还是在半夜,温宿又冷又饿情况下,慌不择路逃去了裴家的地盘。 阴差阳错被裴忱的伴生兽,一条黑蛟抓到。 那天晚上的裴忱变了个人似的。 浑身滚烫,眼神涣散不聚焦,精神力比以往还要紊乱。 温宿发着抖,好心替他疏导精神力。 然而这人的眼神越来越火热,等温宿发觉不对,已经被扛上肩膀带走。 那一晚裴忱指节不断在他身上游移。 高度契合最终使得温宿被本能支配。 他们像热恋中的情侣,温宿的菌丝软绵绵铺开,如天使那对圣洁的翅膀。 混乱的记忆中,裴忱的黑蛟好像还用分叉细长的信子缠着菌丝。 思及此,温宿整个人都热了,眼底氤氲,垂在身侧的手指紧张地揪紧衣摆。 裴忱轻吐一口烟雾,俊美的五官朦胧一层白纱似的,瞧不真切。 “我就直说了,温宿,你开个价。” — —— ——— 贝比们,看下面↓ 先x后爱,蘑菇带崽跑,类似哨兵向导设定。 心狠手辣嘴毒攻(容易真香)(打脸大师) 蘑菇成精温吞好脾气小可怜受(有点呆)(不拖后腿)(脸皮薄) 主cp:温宿(xiu)受x裴忱,攻(双洁) 排雷:前期各取所需,私设较多,酸甜交织~ 第2章 脑子让猪踢了? 温宿浅灰色眉头轻拧:“什么?” “和我同居,疏导我的精神力,安抚我的伴生兽,也就是那条黑蛟,为期……” 裴忱想了想,他的精神力近些年非常不稳定,如果不是温宿出现,还真得被送进隔离塔。 还有随时失去理智暴走的可能。 他需要温宿及时出现在他身边,疏导他。 “一年。”裴忱眉峰微扬,“你可以开价,或者说要求,什么都可以。” 温宿低着头,指尖扣进掌心,“这是炮友吗?” “算是。”裴忱摁灭了烟,酥沉的声线带笑,勾引人似的在温宿耳畔轻声说: “你也看到了,我们的精神力结合会影响判断,也有人把精神力结合称之为颅内高*。” 温宿视线中,出现了裴忱的鞋尖,强势的气息裹挟着他,有些好闻。 实际上,温宿意识到自己的身上也散发裴忱的味道。 “那晚你很主动,蘑菇,我们在这种事上,也很契合。”裴忱认为这颗蘑菇会答应。 笑吟吟等着温宿回答,有些拽,有些欠揍。 裴忱自小顺风顺水惯了,个人能力在一众学员中上顶尖。 从进入联盟学院起,没少有人往他身上扑,想要精神力结合。 一旦结合成功,以后出任务安全系数翻倍。 因为他只需要苟着,裴忱轻松带飞。 “不要。”温宿倏地抬眼撞上裴忱视线。 裴忱嘴角笑意冷了几分:“为什么?” “我拒绝,这两晚的事情,我们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至于你的精神力……裴同学,早点去医院,能治好,不要放弃。” 温宿鼓励他,澄澈的眼睛偏偏显得这个建议格外真诚。 裴忱愣了愣,倏地勾唇气的笑出声。 这笨蘑菇。 傻得有些愚蠢。 不过,裴忱肯定医院根本拿自己没法。 家庭医生一年内换了七八个,对于裴忱暴躁难控的精神力只有一句话。 “尽快找一位高契合度的伴侣,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有伴侣慢慢抚慰开导,最多两年可以恢复。” 只不过说好的的伴侣,到裴忱这里,成了炮友。 “温宿,你真当我谁都上?”裴忱声音一下变得阴冷。 温宿脸皮薄,听不得这么直白的话。 裴忱不好惹。 裴家更不好惹。 温宿知道得罪他以后可能在学院寸步难行。 但是,他讨厌这种见不得光的关系。 “我说过……我不做炮友。”温宿好似快哭了,星眸水汪汪的。 裴忱轻啧,不料蘑菇好像被吓到,头顶突然冒出一颗血红血红的小蘑菇。 像兽类弓起脊背,吓唬敌人。 真特么难办。 头一次遇到油盐不进的,眼看快到训练课时间,等会儿让一班那群损狗发现他把蘑菇惹哭。 指不定得被嘲笑一通。 裴忱敛了笑,目光冷淡落下。 “你是离家出走的,温宿。” 他记得昨晚在温宿背后看到了被棍子抽出的淤青。 蘑菇皮肤奶白色,还很细腻,容易留痕迹。 温宿心头猛跳,难掩慌乱。 好不容易从那个窒息的家离开。 没有人知道他在联盟学院,一旦被发现,肯定又会被捉回去。 死缠烂打不是裴忱的性格,眼看这蘑菇撬不动,裴忱也懒得撬。 裴忱视线渐冷:“我裴忱想要什么得不到。” 温宿竟然还附和轻“嗯”一声。 “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裴忱捏着温宿下巴,笑容恶劣。 “温宿,以后可别哭哭啼啼来求我。” . 裴忱冷漠离去。 走之前睥睨的眼神,温宿感到自己真的很渺小。 怎么偏偏是颗蘑菇,风雨太凶,便会折断了腰。 很快温宿也回到训练场,口哨声响,两班自觉排队。 裴忱脸上仍挂着闲散的笑,在两班之中来回踱步。 “我们同在学院,平常没有什么交集,互相不了解,为了接下来的时间能更好配合。” “我已经向院长申请,开启荒野通道,进行为期三天的训练,两个班一起。” 裴忱要笑不笑目光扫视过众人。 “有异议吗?” 一道男声压低传过来。 “有异议大了!” “老裴你特么……脑子让猪踢了?” “这么多小可爱你不谈恋爱折腾人?” 有人附和:“他就是疯了,单身这么多年,看不得兄弟们好过。” “他何止看不得,他这是嫉妒到心里扭曲!”一班女生顾姣姣偏头往旁边啐了一口。 身旁班长:“哎你这……” 裴忱装作听不见,含笑的眸直勾勾注视16班方向。 何止一班不满意,温宿前后左右的同学都压低了声骂。 “我淦,真神经啊……”余晚硬生生气笑了,“以为教官走了咱们能自由点,没想到进了狼窝!” “那可是荒野,没水没吃的,还去三天?确定不是一结束就毕业吗?期末考核都没这有难度!” 16班班长也有些恍惚了:“怪不得我没他们强,原来是训练强度还不够吗……” 果然是那句话,这么多年有没有努力。 训练强度涨没涨。 余晚抱住他肩膀晃:“班长啊!你振作点班长!” 他转头又去晃温宿,“宿啊……呜呜呜。” 温宿站得实在累,踉跄半步,被余晚紧紧架住,“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还好。”温宿双腿发软,忽地想到件事。 “晚、晚晚。”温宿慌了神,攥紧同桌袖子。 余晚还以为他担心这次训练,拍拍他安慰道: “不怕,我会护着你的,虽然我没比你强到那里去……” 温宿反握住他的手,颤颤眼睫:“不是,我想问问你,知道哪里有卖……” 后边三个字他贴着余晚耳朵说出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 余晚震惊,没收住声:“啥!!!” 两个班学员齐刷刷投来视线。 “嘘……”温宿连忙捂住余晚的嘴巴,整张脸红透,头顶好似快要冒烟。 裴忱投去视线,不爽地轻啧。 什么关系啊。 还搂着? 两个小零? 哈……凭什么拒绝我? 温宿那么缠人,小零瘦得跟只猴似的,能行吗? 第3章 我这么强这么帅 [荒野通道已开启,祝各位学员旅途愉快。] “愉快个嘚!” “特么去绿洲也比荒野强啊!一人拿个补给包就敢去荒野?”一班江北行看某人还敢大摇大摆晃悠。 忍不住一拳头怼上去! 裴忱被人锤了,回头:“教官把这群菜鸡丢给我们,正好耍耍,你们这群变态不是喜欢看人哭?” “今天看个够。” “菜鸡……”余晚喃喃重复,“他骂我们菜鸡呜呜呜。” “还是光明正大的骂。”温宿提醒。 又听到自家班长说:“不想被瞧不起,我们就要努力。” 努力生存三天,不靠这群野兽帮助。 “不哭。”温宿摸摸靠在自己肩膀的脑袋。 “没哭,我欲哭无泪。”余晚脸皱成苦瓜。 谁懂他只想摆烂到毕业! 现在被加强冲刺是什么鬼! “不过你怎么这么淡定啊宿宿,不怕吗?” 温宿看窗外疾驰而过的蓝白线条,这是他们乘坐的列车高速行驶在异通道的证明。 “怕。”温宿趴在面前小桌板,“但是我没力气紧张了……” 说着,他头顶冒出一颗圆滚滚胖乎乎的灰色蘑菇。 浑身酸痛,心情平淡如死水。 余晚想起那会的问题,小声问:“那个药在学院外能买到,你要给谁用啊?” 温宿:“没……谁,只是好奇。” 余晚越品越不对,压低声音:“啊?难不成你要给女朋友买?!” “咔——” 一声易拉罐被捏扁脆响。 温宿和余晚缓缓转头。 裴忱晃晃易拉罐,“蘑菇,这么受欢迎呢?” 笑时嘴角会露个牙尖出来。 温宿顿时感到后颈痛。 意识到这是在什么情况下被咬痛的,绯红顺着脖颈蔓延至整张脸。 “你不是……说过……”温宿实在不好意思提。 裴忱蓦地想起来,前两晚曾经捏着蘑菇下颌,逼着他看镜子,一边说: [好漂亮,蘑菇,很多人喜欢对吗?] 想到这,两人也没勇气讨论床上事儿。 裴忱颇有些不自在地转身,离开前提醒: “列车马上到达出口,全体学员准备。” 温宿凝望他离开的背影,蓦地感知到一丝来自裴忱的躁动。 动物部每个班级的学员都会拥有超强的战斗副手——伴生兽。 不需要时可以收回。 温宿感觉到躁动的,正是裴忱那条黑蛟。 第一天晚上将他死死缠绕起来却不吃的黑色大蛟。 本想去提醒裴忱,但想到要做炮友的混账提议,温宿又坐回去。 . 列车行驶出异通道,窗外一望无际的戈壁滩映入眼帘。 列车缓缓停下,车门打开。 裴忱率先下去,身后跟着一班学员,个个面色轻松,好似来郊游。 第一次来真实演练场,16班多少都有点紧张。 温宿跟着下了车,前头由一班带队,裴忱走在队尾,两人不过几步距离。 这个时候的戈壁滩时间为傍晚,西边夕阳还未完全落下,橙黄渲染黄沙土,有一番别样的美。 “这里白天和夜晚温差应该很大吧……” 裴忱听到身后蘑菇小声嘀咕。 话音刚落,捂着嘴打了个喷嚏。 昨天晚上家里空调温度太低,温宿也是打了个喷嚏,揉红了鼻尖。 本来两次可以结束,在浴缸里捞起软绵绵的蘑菇,裴忱捏捏温宿泛红的鼻尖。 ——又来了第三次。 忍不住,就是想欺负他。 裴忱心里轻啧,扬声说:“老江,到前边山旁边停下,晚上就在这里休息。” “每人凑一块固体燃料,点几个火堆。” 江北行骂骂咧咧:“你他妈管那叫山?” 他都不稀得助跑,跳起来便能跨过去。 裴忱:“不能你自己高,就不尊重人家小矮山吧?” 顾姣姣忍笑:“求你别气江哥了,没看见今天他精心打扮过?” “怎么?求偶期到了?”裴忱轻嗤,走路也吊儿郎当,双手搭在脑后,“果然是花孔雀。” “我草***!”江北行骂的很脏。 荒野中存在着统称为囚兽的动物,很大只,很凶,领地意识极强。 裴忱绕了几圈,确定这里安全,才让大家停下原地扎营。 学员人数较多,十人一组,补给包里有一盒固体燃料,每人贡献一块,点燃后能撑到天亮。 温宿抱着双腿,坐在小火堆旁。 蔫头耷脑喝杯子里凉水,麻木地咀嚼噎人的压缩饼干。 余晚呵呵笑:“姓裴的就是故意玩我们,明明有便携式食物,为什么只给压缩饼干!” “他就是个狗。”一道欢快女声落下。 余晚抬头,立即缩着脖子,“学姐好……” 顾姣姣莞尔:“我什么都没听见,这里是自热饭,你们吃点热的,荒野晚上很冷,裹好小毯子哦。” 温宿分到自己那份,星眸亮亮的:“谢谢学姐。” 顾姣姣一早就注意到他,忍不住蹲下身问: “你的头发是染的吗?” 温宿摸摸额发,“不是,这是天生发色,我是一颗蓝色的蘑菇。” 只不过头顶冒的蘑菇,是跟随心情变化。 “真好看。”顾姣姣毫不吝啬夸奖。 大饱眼福后,顾姣姣这才愿意回去,坐下后踢了下正在晒月光浴的某人。 “你有病吧裴哥,自己怎么不去送饭,你不知道你现在风评多差吗?” 裴忱扯扯唇,狂的要命:“没人配的上我亲自送饭。” 顾姣姣转头:“江哥,你再打他一顿吧,好欠抽。” “随他狂,早晚有一天得报应。”江北行友好地朝裴忱竖中指。 裴忱立即竖两个中指回敬。 末了心情还是很差,仰躺在休息垫上。 在荒无人烟的地方,星空璀璨似颗颗明珠。 “你怎么有点暴躁。”江北行嘴里叼着根糖,在他旁边坐下。 这人眉宇间浓重狠戾骗不了人。 裴忱感知到伴生兽在闹腾,“老毛病了。” 江北行:“精神力紊乱?” “嗯。” “不是我说你,这病能不拖就不要拖下去,万一以后出任务,你暴走,那大家救你还是完成任务?” 裴忱要笑不笑:“我这么强这么帅,你们不应该把我排在第一位?” 江北行嫌弃摆手:“得了,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顾姣姣站起身,音量两个班都可以听到。 “时间不早,大家休息,天一亮就要起床,明天早上徒步五公里。” 学员哀嚎此起彼伏。 温宿则慢吞吞地铺自己今晚休息的垫子,他和余晚挨着小山休息,可以挡风还有安全感。 夜里起了大风,呼呼吹的不舒服。 “晚安宿宿。”余晚打了个哈欠,倒头就睡。 “晚安。”温宿和他脑袋对脑袋。 躺在垫子上一时间睡不太着,稍稍支起身往旁边一班休息的方向看。 不知是不是巧合,他眼神望过去,猝不及防和坐在地上的裴忱遥遥对视。 温宿一激灵,连忙躺好,侧过身背对着他。 “又在抽烟……” 蘑菇不喜欢烟。 只要蘑菇都不喜欢。 温宿往毯子里缩了缩。 他这颗蘑菇怕风,特别是很大的风,毛毯裹住全身,只露出小片蓝色发顶。 有时安全感就是柔软的毯子。 温宿很快睡着,梦里好似又回到了家里妈妈给布置的森林大缸。 里面湿度温度适宜,他可以恢复本体自由生长。 梦中温宿正费力往大玻璃缸内爬。 奇怪以前很好爬进去的缸,怎么今天无比艰难。 正要蓄力跳起来,忽地脚下一空! 温宿身体狠狠一抖,睁开眼睛,惊觉自己被人从后紧紧地抱着,下意识挣扎。 “嘘……别动!”沉而低的声音落下,带着燥气,滚烫的身体和温宿贴得严丝合缝。 第4章 痛失亲属权 温宿勉强回过神,愣愣地看着面前人。 “醒了?”裴忱挑挑眉,“睡得真熟,怪不得是植物部,睡着了像个植物人似的。” 温宿发丝有些乱,软软垂在脸侧,瞧见是他,以为这坏人半夜还要欺负自己。 语气顿时有点生气:“只有你们动物晚上不睡觉到处骚扰别人!” 裴忱稀奇:“脾气见长啊,小蘑菇。” 温宿扒拉他的手,不让他碰自己,奈何裴忱故意欺负他,故意较劲,握住他肩头就是不放手。 脸上笑容欠揍又嘚瑟,生了一张帅脸,却招人讨厌。 “噗呲噗呲!”边上传来声怪响。 温宿揉揉眼睛,闻声转过头。 只见一班江北行正押着16班长南新躲在一块大石头后边,压声说: “裴忱个人行为与一班无关啊,他这个畜生说有吞噬兽靠近,非得让我们把你们摇醒,起来长长见识。” 余晚虚弱道:“真是畜生……梦里我已经到家吃上我妈烧的饭了……” 南新无语地扯扯嘴角:“你们杀不了一只吞噬兽?” 随便单拎个一班学员出来,恐怕也能轻松单杀吞噬兽。 江北行:“哎!别你们,我和裴忱不是一路的,能杀,但是这货不让那么快动手。” 16班全员视线暗戳戳刺在裴忱身上。 偏偏这人狂的没边,大言不惭:“出去别说学长对你们不好,大半夜用我们的宝贵时间给你们刷经验值,太让人感动,啧。” 顾姣姣:“哎呦,我真……”脏话看在16班这一群水灵可爱份上硬生生咽下去! 温宿:“…………” 孢子有这样的亲人,还不如……他自己养算了。 裴忱不知道自己已经痛失崽的亲属权,胳膊往温宿肩膀一搭,一勾。 把人拉近点,给他指:“那边山头上,睁大眼好好看。” 温宿真的很困,前两日没睡好。 还要担忧孢子的事情,没法出去买药。 所以今晚在荒野这种哪怕很硌人的地面都能睡得很熟。 “嗯……好的……”温宿忍不住打起盹,脑袋一点一点。 不止他困。 裴忱个坑比,睡不着,看蘑菇看到半夜。 听见吞噬兽动静,突发奇想,挨个喊醒一班学员。 一班学员惨遭毒手,本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想法,和裴忱一起去嚯嚯16班睡得正香的全员。 “睁眼,别睡。”裴忱手动撑起温宿眼皮,“睁开你的大眼睛,学长在给你刷经验,你睡着……” 裴忱凑近温宿耳边,低声问:“对得起我的良苦用心么?” 酥酥麻麻的热气钻入耳朵。 温宿猛地一激灵清醒了,用力推他。 双腕被裴忱一只手牢牢紧握,险些身体不稳倒在裴忱身上。 裴忱隐隐作痛的大脑舒服些。 闻到温宿身上雨落枝叶清浅自然的香气,蠢蠢欲动的伴生兽也暂时安静下来。 “挺好闻,喷香水了……” 问到一半,裴忱笑了。 “没喷香水,这两天你一直待在我房间,差点忘了。” 奇了怪了,熟悉的熏香沾在蘑菇身上。 却散发出不一样的味道,令他有短暂的失神。 “不要说了!”温宿脸颊双眼都染了红。 手无法挣脱,菌丝千丝万缕缠绕在一起,捂住裴忱嘴巴。 菌丝落在唇缝,裴忱突发奇想,想尝尝什么味。 舌尖刚勾一丝过来,还未咬。 温宿像是被炸了尾巴的猫崽子似的,反手挠了他一下,用力将他推倒在地! 裴忱轻啧,正准备谴责这蘑菇怎么这么大力气,抬眼愣了下。 温宿攥着菌丝,眼睛红红的,含着水。 不太像生气,而是情事中被触碰到敏感的地方,羞得快要哭了。 “吞噬兽过来了!”旁边顾姣姣提醒,倏地打破两人之间的氛围。 江北行悠闲地点了根烟,“女士们先生们,现在向你们走来的是荒野中最常见囚兽,名为吞噬兽。” “我理解大家激动的心情,但文明观兽,从我做起,你们看归看,可别摸啊。” 裴忱自己爬起来,轻嗤:“你以为都跟你似的,看见虫就上去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伴生兽是只大公鸡呢。” 江北行被呛,纳闷的问:“谁又惹你了,吃火药了。” 裴忱没有回答,轻捏手指,头微微下垂,面色晦暗不明。 不太妙,精神图景隐隐快要碎裂,伴生兽也在往死里折腾他。 “都躲起来!”顾姣姣拎回半个身体都探出去的余晚。 温宿缩回掩体,揉揉自己发烫的脸。 太过分了。 菌丝是从他指尖出现,等同于他的手指。 可是,裴忱舔了菌丝…… 就在此时,一阵咕嘟……咕嘟……怪异声响靠近。 温宿有些紧张,睁大眼睛盯着眼前地面。 一大团膏状东西在地面翻滚,身体像是翻涌的沼泽,不断冒泡,然后破掉。 众人屏气凝神,一个个安静的像雕塑。 温宿和裴忱躲在最外边。 很快,小半吞噬兽身体出现在温宿眼前。 膏状的身体上镶嵌密密麻麻的眼珠,本来统一看向别处,忽然其中一个眼珠注意到温宿。 下一秒,所有眼珠子齐刷刷转过来,锁定温宿! 温宿愣了,不知道应该和哪个对视。 裴忱贴在他后背,捂上他的嘴。 “嘘……别动,等会它就滚了。” 温宿现在倒是不担心吞噬兽了。 因为裴忱一靠近,他便感知到对方紊乱的精神力,无形之中横冲直撞。 已经这般明显,说明此刻裴忱的精神力濒临崩溃。 突然!一声尖锐昂长的鸟啼划破夜空! 温宿听到裴忱说了声糟糕。 疾驰的风掠过温宿蓝色发丝,熟悉的压迫感出现。 眼前倏地一暗,黑色巨物如高速行驶的列车破土而出! 温宿仰头,瞳孔震颤,只见石块扑簌簌如密集的雨点兜头砸下来! 即将被砸中的刹那间,一颗巨大的蘑菇伞“嘭”一声出现,扎根在坚硬的砾石硬土之中。 温宿躲在自己的蘑菇伞下,完全没有注意到裴忱已经揽上他后背的手。 “大蘑菇?”裴忱一不做二不休,流氓似的挂在温宿后背,跟着他一起躲在大蘑菇下。 “果然你们植物防御高。” 温宿没有理他,听到江北行大喝:“趴下!是夜游鹰!” 又是夜游鹰。 温宿抱着腿往蘑菇伞下缩了缩。 与此同时,远处再次多出几声鹰啼! 江北行喊了裴忱一声,“吞噬兽已经跑了,我们走不走?” 他没那个脸说跑。 裴忱闭上血红的眼睛,用力晃晃脑袋,再开口嗓音沙哑:“跑你爹,花孔雀打不过一只秃顶鸡?” 江北行:“花你爹!你全家都是爹……呸!你全家都是孔雀!” 顾姣姣服了:“闭嘴吧两位哥!这不是一只!这是一群啊啊啊啊啊!” 话音未落。 温宿发现自己的大蘑菇伞忽然被什么东西狠狠抓了一下,掉落好几块菌肉。 夜游鹰是唯一可以自由出入演练场的飞禽,在东南西北各部大量繁衍。 “裴忱。”温宿下意识去找裴忱。 “蘑菇伞被夜游鹰破坏了!” 身旁裴忱低垂着头,没有反应。 温宿感受着越来越暴躁的精神力犹如席卷地面的龙卷风,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他小心翼翼伸手。 触碰到裴忱小臂,隔着衣服,能够清楚感觉到他灼热体温。 “裴……忱?”温宿乌黑纤长的睫毛不安地颤动。 裴忱缓缓抬头,双目暗红。 像头暴走的野兽,眼神凶恶却又混沌,整个人陷入极端失智状态,随时会用尖牙撕咬面前猎物。 致命威胁袭来,温宿手脚并用往后退。 这动作却刺激到裴忱紧绷的神经。 温宿瞳孔骤然放大,下一秒被裴忱狠狠摁倒在地! 第5章 你不愿意,我不碰你 眼看着裴忱尖牙朝着自己脖子咬下来! 温宿菌丝如千万小触手探入裴忱的精神图景,重塑已经崩塌的图景。 菌丝散发浅浅微光,如水母的触手跟随洋流起伏飘动。 裴忱混沌的目光掠过几分清明。 危险却悄然来临!一只夜游鹰展开六米多长的翅膀俯冲而下! 蘑菇伞在刚才已经被它啄的破烂,扛不住这次冲击! 如弯钩的利爪可以轻易划破皮肉。 危急关头,温宿只能暂停疏导,抱住裴忱后背,费力带着他就地翻滚两圈! 险险躲过致命利爪! 忽然温宿肩膀一痛,还是被裴忱咬了! “好痛……”他忍不住轻哼出声。 裴忱也痛,双目血红的快要裂开。 “温宿,帮帮我……” 裴忱头痛欲裂。 稍稍被温宿拉回来的理智再次濒临崩溃。 额发下半掩的眼神恨不得把温宿吞下去,鼻尖蹭在他裸露的肩头。 细腻光滑的皮肤让他喉咙发紧。 温宿庆幸其他学员还在忙着对付成群的夜游鹰。 且有大蘑菇遮挡一些,应当没谁注意这边。 用力推了推,身上压着的裴忱纹丝不动。 裴忱声音好似快要碎裂,嘶哑喃喃重复:“帮我……温宿……宿宿……” 恍惚如情人之间爱意呢喃。 温宿闭了闭潋滟的眸,定定心神,再次造了一只大蘑菇伞。 不过这次用的却是一颗吸引动物的毒蘑菇。 会散发奇特的香味,引诱动物吃掉它,然后死在毒蘑菇身边,慢慢腐烂,给毒蘑菇增添养分。 温宿轻易不创造这种毒蘑菇。 哪怕他自己靠近,也有可能会被毒到,出现幻觉。 做完防御,温宿指尖颤抖穿插在裴忱发丝。 “你真的,太讨厌了。” 菌丝再次融入裴忱大脑,梳理精神结。 精神图景内,一颗蓝色小蘑菇跳来跳去,努力拼凑裴忱破碎的世界。 “我救了你,以后如果为难我……我会把毒蘑菇塞进你的嘴巴。” 温宿疼的发抖,弱弱地威胁: “裴忱,你不能当一个坏的榜样……” 孢子很重要,代表着希望。 被种在花盆时,就需要给它讲故事,引导它。 像裴忱这样恶劣的人,一定会带坏它。 疏导完成那一刻。 裴忱和温宿同频相融的精神世界到达极乐之境。 结合热席卷而来。 温宿蓝色的发散落在面颊,有一缕发丝沾在嘴角,白净的脸晕着红,抽抽搭搭要哭不哭,娇气又可怜攀在他身上。 肩膀宽阔结实的裴忱覆盖他的身体,手指隔着衣服深陷蘑菇细腻的皮肉。 鼻尖轻蹭温宿皮肤,好似一只安静下来的狮子,轻轻舔舐他肩头被自己咬出的伤口。 温宿已经耗光了力气,搭在裴忱肩膀的手垂落,睫毛缀着细碎的泪珠。 约摸两三分钟,一只吃了毒蘑菇的夜游鹰抽搐几下倒地。 裴忱缓缓起身,视线聚焦,看清楚身下蘑菇的模样,难免惊了下。 “温宿?”裴忱揽过他后背扶他坐起,“温宿!温宿?!” 裴忱手轻轻拍打温宿脸颊。 没用力。 这皮肤太嫩,稍一碰便红了。 温宿无力地倒在裴忱怀里,三日没能休息好,外加受了伤从家里逃出来。 又被带到荒野,帮助裴忱疏导,彻底消磨温宿仅剩不多的体力。 倏地裴忱肩膀一沉,怀里蘑菇晕了过去。 已经猎杀完成盘起来的黑蛟,探头过来,鲜红信子吐了吐,触碰温宿脸颊。 “刷牙了吗?”裴忱不耐烦推开它脑袋。 同时暗自庆幸有温宿疏导,黑蛟才没有发疯伤到自己人。 伤到同学会扣光学分,赔钱是小事,可能要被母亲大人抽。 或者喜提男女混合双打。 啧,和蘑菇睡了如果被知道也要挨揍。 裴忱叹息自己成年三年依然没有人权。 脱下外套,把温宿上半身藏在外套内,只露出小片蓝色发顶。 江北行身上溅了夜游鹰的血,寻了过来。 “怎么苟在这里?” 裴忱:“解决了?” “当然解决了,不过你那黑长虫刚才怎么那么暴躁,和你似的。” 不等裴忱回答。 江北行目光戏谑,落在被包裹严严实实温宿身上,啧啧两声,意有所指:“遮遮吧。” 裴忱皱眉:“什么?” “味道我就不说了,你不知道作训服裤子紧?有点什么都能看出来。” “羡慕?爹各方面都是学院第一。”裴忱不慌不慌扯下勾住的衣摆,遮住裆部。 江北行还有精神和他怼。 “放屁,要不然脱了裤子比比?” “比谁尿的远?”裴忱单手抱住温宿,叼了一根香烟给自己点上。 江北行气笑了:“你他妈,我忙里忙外你在这里搞小可爱,良心不疼吗?” 裴忱懒散吐出一口烟雾,“不疼,没那玩意儿。” 江北行:“………………” 眼看两班学员聚集过来,裴忱发话:“召回回程列车,这次演练结束。” 早就不想待在这里。 江北行也不多问,手掌随意在空气中一划,平板大小的虚拟屏出现。 手指快速点几下。 机械音回荡:[已召唤回程列车,请耐心在原地等待……] - 温宿坠入永无止境的梦境,他被泥浆包裹,一只大手狠狠摁着脑袋,泥浆灌满口腔鼻子。 他无法呼吸,耳朵也被泥浆堵满。 眼前灰蒙蒙一片,他名义上那位哥哥,面庞仿佛也蒙上一层泥水,五官扭曲怪笑。 就像阴暗处的鬼。 坐在病床边打游戏的裴忱注意到被窝里的蘑菇额头冒汗,睫毛抖动的厉害。 “做噩梦了?” 裴忱起身,凑近去看。 “怎么怕成这样?梦见被采蘑菇的小姑娘采了?” 可怜见的。 温宿偏瘦,看起来弱不禁风,像颗刚从土里冒头的嫩蘑菇,一碰就断。 实际上,裴忱视线落在温宿领口露出的纱布。 “被我折腾两天还有力气和我去荒野?” “求求我不行?倔蘑菇。” 裴忱坐回去,摸出烟盒。 依稀记得在荒野暴走时候他趴温宿怀里求他帮忙。 这辈子基本没求过谁。 裴忱想想就烦躁,抖出一根香烟,想抽。 面前伸出一根细细白白的手指,指向门口牌子。 “室内,禁止吸烟。”温宿小声提醒。 裴忱轻挑一下眉,语调端得散漫。 “小蘑菇,什么时候醒的?” “在你叫我倔蘑菇的时候……”温宿往被子里缩了缩。 不料带动肩膀的伤,疼得拧起眉头。 “别动。”裴忱随手把烟扔在桌上。 揽过温宿后背,摁下升降床头的按钮。 七八秒后,温宿整个人快要像枕头一样对折起来,“过……过了。” 裴忱没照顾人的经验,嗯一声,把床降回去。 不指望他摁停,温宿主动出声提醒:“可以了……谢谢你。” 裴忱不要脸得寸进尺,“如果想谢谢我,和我回去?” 温宿:“那我就……不谢谢了。” 裴忱:? “温宿,我们各取所需不好吗?” “我可以带你顺利毕业,以后每次任务,你什么也不需要做,缺什么我给你什么,钱,房子,车。” 裴忱双臂支撑在温宿两侧,闻到他的气味有片刻恍神。 莫名感到自己和蘑菇有了一种奇怪的羁绊,但却找不到原因。 “不好,非常不好。”温宿侧过脸,咬了咬下唇,如艳丽的玫瑰骤然失色。 又是炮友。 温宿最讨厌这样不正当的关系。 就像父亲带另一个女人回家,让他厌恶。 “为了避免以后造成误会,我最后一次帮你疏导精神力,裴忱。” 这是发生关系后,温宿第一次认真喊了裴忱名字。 有几分畏惧,更多的是迎难而上的坚定。 裴忱心想,原来不是温室里养的小蘑菇。 是悬崖峭壁迎风生长的蘑菇。 裴忱兴趣更加浓厚,“好,我收回炮友的提议,现在,我们来聊个你能接受的话题。” 温宿微微睁大明亮的星眸。 “温宿,我可以提供你生活一切所需,你只需要每天帮我疏导精神力,整理精神世界。” 裴忱知道他在忌惮什么,立即给出承诺。 “如果有结合热,你不愿意,我不碰你。” 第6章 补一针狂犬疫苗 温宿愣着不出声,不认为裴忱这么恶劣的人会做出这么大让步。 裴忱懒洋洋坐回去,“我没开玩笑,虽然我可以用许多种方法把你弄回去,但那样没意思。” 经常有人夸他天之骄子,投了个好胎,年纪轻轻便能游刃有余出入各大世家宴会。 以后将会是裴家合格的继承人。 只有真正了解裴忱的知道,这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做人做事都欠的没边。 “行吗?”裴忱叼着香烟正要抽。 温宿细微地皱了下眉。 裴忱顿了顿,随手收了烟。 有求于人,首先态度得到位。 果不其然,温宿松动:“我有几个要求。” 裴忱:“说说看。” “不要在我面前抽烟。” “行。”对于裴忱来说只是换个地方抽烟而已。 “如果我家里有人来找我,你能不能,把他们赶走?” “可以。” 温宿微微睁大明亮的眸:“他们,不讲理。” 裴忱真心发问:“我讲过理?” 好像没有。 温宿咽下险些脱口而出的回答。 “那就按照你刚才说的那些,我借住在你家,每天会帮你疏导精神力,直到你完全恢复。” “不过你也要记住自己的承诺,如果有结合热,不可以再……” 裴忱点点头:“不上床,我说的。” “还有最后一件事。”温宿指尖攥紧被子,“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在我面前说脏话?” 教育很重要。 “行,答应你。”裴忱琢磨着,以后骂人大不了背着蘑菇。 毕竟现在命重要,万一蘑菇又反悔了。 以后精神力崩溃黑蛟进入狂暴状态,说不定会害死许多人。 裴忱瞧他在笑,蓝色发丝懒洋洋散在脸颊,眼睛灿若繁星,脸颊两旁有不明显的梨涡。 看了两秒,目光不动声色抽离,指尖痒痒。 这时,医疗室病房门被人猛地推开! “哈哈!我都听到了!你们在干什么呢?在教官眼皮子底下进行权色交易,不怕我说出去是吧?” 温宿吓了一跳,菌丝从指尖炸出来。 来人穿着白大褂,胸口有联盟学院标识。 是校医。 温宿反观裴忱见怪不怪的模样,便也不担心了,慢吞吞收回雪白的菌丝。 “你说。”裴忱坐没坐相,椅子前腿悬空,“想翻新医疗室,就去说。” 校医瘪嘴,把手里拎的两个袋子递过去。 “抑制针已经给你们注射过一次,回家后如果有冲动各自再补一针。” “谢谢。”温宿打开袋子,里面装的抑制剂是他没有用过的牌子。 不太会。 裴忱随手放桌上,“我们什么时候能走?” 校医上前,掀开温宿衣领,查看他肩头的伤,故意说:“要不然补一针狂犬疫苗吧?” “纱布渗血了,你刚才干啥了?怎么又给这位同学弄伤了?” 裴忱蓦地落下椅子,胳膊支在腿上,脸上没什么表情注视校医。 一切尽在不言中。 对方安分了:“我再给他重新上药,包扎好就可以走了。” 裴忱满意:“速度。” 校医:“好的……” - 离开医疗室,温宿发现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只有后边宿舍楼亮着灯。 裴忱拿着手机在和什么人聊天。 温宿拎着两份装抑制剂的袋子跟在他身后,感觉浑身都无力,懒懒的。 “我们从荒野回来天还没亮,你睡了一天,假帮你请了,没扣学分,你是不是应该报答我?”裴忱很会顺势讨好处。 温宿肚子咕咕叫,“那我请你吃饭?” 裴忱气的想笑,“知道我平常吃的什么吗?你请不起啊,小蘑菇。” 温宿拿出手机查看余额。 三十二块八毛。 如果吃面的话,是够用的,还可以加颗卤蛋,加给裴忱好了。 “你平常吃什么?”温宿眨眨眼,“要不要换换口味,比如面什么的。” 裴忱恶劣一笑:“我平常吃恐龙肉,后腿部位的肉不错,需要活着割下来,肌肉还在跳动,放入价值六位数的平底锅上煎五分钟。” “出锅前最好撒点黑松露,黑松露应该是你们菌子的……亲戚?” 温宿小声回答:“表、表亲吧,都是菌。” 混蛋二十一年,头次见到这么老实的。 “得了,收好你的仨瓜俩枣。”裴忱懒散抬了下手,示意他跟上。 学院门口已经有车在等着,司机沉默如同机器人,温宿和裴忱并排坐在后座,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无。 到达裴忱的别墅,门口早已有一位中年管家等候。 笑咪咪的问道:“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客房也已经备好,洗个手先吃饭?” 裴忱感觉头发里还有沙子,“先去洗澡,你给他准备几身衣服,带他去客房洗。” 要是不交代两句。 裴忱估计管家会安排人把蘑菇洗香香,塞进他被窝。 毕竟那两天,温宿待在他房间没出来过,自然瞒不过事事巨细的管家。 管家元叔了然一笑,“请您跟我来。” 温宿身上穿的还是学院的衣服。 别墅内富丽堂皇,地板干净的能当镜子照,上边落几粒尘土,温宿都觉得有罪恶感。 客房是安排在裴忱隔壁的隔壁,室内用心布置过,暖色床单,还放着一个蘑菇造型的大抱枕。 元叔站在门口并未进去。 “衣服已经备好了,您随意使用,如果缺什么,告诉我,立即给您准备。” “谢谢,已经很好了。”温宿不自在道,“我叫温宿,不用那么客气的。” 元管家笑呵呵的:“那我以后喊你小宿,快去洗个澡下来吃饭吧。” 温宿微微欠身,关上房门。 到衣帽间拿上一身衣服,拿时候并未注意,等到换上时,才发现内裤尺码正好。 “怎么……知道的?”温宿呆呆望向镜子。 浴室暖雾弥漫,镜中少年暖的眼尾薄红,过于白嫩的指关节浮现淡淡粉色,拿着毛巾随意擦几下头发。 确定不滴水了,揭掉肩膀的防水贴。 裴忱咬的有些狠,留下一圈牙印,破皮了。 温宿穿上白色长袖衫,离开客房时,恰好在走廊看到裴忱背影走进隔壁房间。 路过门前,温宿没忍住往里看了一眼。 这里貌似是书房。 裴忱刚洗过澡,衬衫的衣扣并未扣上,上半身半裸,下身随意套了一条休闲裤。 头发浸湿小片衣领,有水珠顺着肌肉线条往下淌,淌过肌理分明的腹部,消失在裤腰。 他站在桌前,青筋微凸的手拿着一支毛笔,神态慵懒放松,在写着什么。 温宿悄悄往后退半步,探出头看他。 坏人不坏时候,这张脸完全称得上是联盟学院的牌面。 细散的发垂在裴忱硬朗的眉骨,鼻挺唇薄,浑身散发恣意不羁的张狂痞气。 温宿出于好奇,想看看他是不是在练字,视线往下一扫,落在不该落的地方。 灰色的布料,有点什么,格外明显。 蘑菇整个人被火烤了一般,唰地一下缩回脑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脸颊和脖颈红透。 算、算了,还是饿着吧。 温宿心想,去楼下,要经过书房。 太……危险。 温宿决定回房间好了,刚侧过身,一条结实的手臂拍在他背后墙壁,拦住去路! 第7章 藏什么娇 “偷看呢蘑菇?” 裴忱气息覆在温宿耳畔,目光发热发烫,寸寸打量温宿,语调有刻意压制的喘。 “余光早就发现你了,下次偷看脑袋缩回去点。” 温宿耳朵仿佛被烧着了,背部紧紧贴着墙壁,恨不得把自己镶嵌进去。 “我只是要,下去吃饭……” 裴忱依然堵着去路。 他怀疑这颗蘑菇肯定有剧毒。 还是那种咬一口会致幻上瘾的毒蘑菇。 温宿方才偷看,裴忱第一时间发现。 反应来的又快又急。 这会儿靠近后,裴忱想揉他软乎乎的头发,摸他脊背,犹如把玩一个精美的玩具,将他完完全全探索开发。 “裴忱!”温宿倏地抬手捂住裴忱贴近的嘴,“你答应过我……” 裴忱气息很重,盯着温宿要哭不哭的模样,隐隐兴奋,攥紧雪白的手腕,指腹摩挲腕间滑腻好摸的皮肤。 “裴忱……” 温宿缩着肩,垂在身侧的指尖探出菌丝快速缠绕上裴忱的腰,准备随时把他包成一个蛹。 太危险,像是被发*的野兽困在隐秘的洞穴。 柔软的菌丝在裴忱腰上缠绕一圈又一圈。 结实滚烫的。 温宿感受指尖传来的触感,耳朵血红。 裴忱闭了闭眼睛,偏过头深呼吸几次,恨不得伸手下去先把那玩意掰折了,偏过头低骂:“草!” 禁锢温宿的手松开,裴忱立即走进主卧,再次出来拿着一支抑制剂,塞温宿手里。 “帮我。” 温宿指节绯红,“我不会用这种的……” 可怜死了。 越是这样,裴忱越是想狠狠欺负他。 “你真是颗笨蘑菇。”裴忱拧掉抑制剂盖子。 牵引温宿手指摁在如同自动铅笔的尾部。 “咔咔”两声响,针头探了出来。 “行了。”裴忱掌心即使撤开,温宿手背依然残留过烫的温度。 “给你个出气的机会。” 蘑菇被他欺负这么多次,怕不是一肚子气。 裴忱指尖点在小臂,笑容欠揍:“往这里戳。” 温宿没帮别人注射过抑制剂,动作尤为小心,屏气凝神慢慢刺入皮肤。 基本感觉不到什么疼。 裴忱关注点在温宿纤长浓密的眼睫,在第二晚他贴近端详时,这双眼睛上就像是落了蝴蝶。 像是——塞浦路斯闪蝶。 可能是因为温宿是蓝色毒蘑菇的原因,睫毛根部是灰色,末端却是借着光的角度才能窥现的一抹蓝。 “好了。”温宿合上抑制剂的盖子,指腹抚过伤口,查看有没有血。 一边忍不住小声提醒,“你说脏话了。” 裴忱狡辩:“我只是在喊一种植物。” 温宿仰头:“音调不一样。” 裴忱静静和他对视,温宿这么软的人,眼神还挺倔,不知道到底在坚持什么。 “个人习惯,不好改,我下次注意。” 裴忱敷衍,长腿几步迈到楼梯口,懒懒丢下一句话。 “去吃饭,倔蘑菇。” 温宿连忙跟过去,两人一前一后下楼。 餐厅佣人帮忙拉开座椅,请温宿入座。 落座后,佣人推着餐车过来,端着餐盘轻轻放在温宿面前,“请慢用。” “谢谢。”温宿看着餐盘里整齐摆放大块的牛排。 盘中有少量的意面,挂满牛排肉汁和浓稠的酱汁,混合着热气窜上鼻尖,令人食指大动。 “不是恐龙肉……” 险些当真。 裴忱淡定地扯起从餐桌上垂落的雪白餐布盖在自己下身,等着抑制剂发挥作用。 “这么好骗,下次见到恐龙可别蹦上去咬它大腿。” “只有食肉动物喜欢吃这些奇奇怪怪的吧……”温宿小声咕哝。 之所以会相信。 是因为南部海峡有从国外塞罗米尔引进过两只巨龙,后来居民出海总是遭遇极端天气,许多船只都出了事。 居民把这两只巨龙视为不祥的恶魔。 于是杀死贩卖巨龙肉。 好像销量不错,温家旁支赚入一大笔钱。 想到这里,窒息感像是突然涌入的洪水快速从他的腿蔓延到脖颈。 温宿连忙往嘴里塞一大块牛排,鲜嫩的肉汁充斥嘴巴,好吃的暂时可以忘掉所有疼痛,包括精神上的。 裴忱掀起眼皮,盯着呆蘑菇头顶突然冒出的橙黄色蘑菇。 很开心? 吃到食物,就会开心? 啧,那见到他,怎么就只有红色毒蘑菇。 看来自己早晚得被蘑菇毒死。 - 睡在客房的温宿难得睡了个好觉,这些天被裴忱折腾没的精气神完全恢复。 洗漱过后换上管家元叔准备的衣服。 联盟学院对于作训服穿着管理并不严格,可以选择自己的常服。 像裴忱这样的少爷常服都是名牌且贵,损坏不赔。 但是作训服破损可以无限次数领取。 而且黑色的作训服很酷,学员基本都很喜欢。 温宿摸摸作训服口袋划破的小洞,想着今晚回来补两针,扔掉太可惜。 背上书包,温宿拉开门。 裴忱正靠墙站着,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语气要比往常平和多了。 “知道,不缺,有元叔在。” 裴忱朝温宿勾了下手,往楼下走,常见的作训服穿在他身上,仍然盖不住一身痞气。 “您还是别来了,我一个成年人……藏什么?亲爹,你不了解我吗?” 裴忱不要脸对着电话那头胡扯:“我性冷淡,藏什么娇。” 温宿:“…………” 大清早的,蘑菇并不想听到这种话。 路过别墅门前的小花园里,元叔笑吟吟抬手打招呼。 送他们去学院的司机还是昨天那位,不过这次温宿上车,敏锐地嗅到一抹血腥气。 裴忱很快挂断电话,问:“解决了?” 司机目视前方,半分多余目光也不往后看,“底下人失职,那些人躲去四方馆,馆主那只狐狸背后有公会人撑腰,我们不敢冒进。” 裴忱眼中浮现几分不屑,作训服外套下衬衫包裹的肌肉线条极其有力量感的绷紧。 “晚上我亲自去一趟,我的狗,哪能认第二个主人。” “是,傍晚我提前来接您。” 裴忱嗯了一声,忽地想起什么,转头盯着正在吃三明治的呆蘑菇,嘴角沾了几粒全麦面包碎。 “你今天不用跟着我,送他回家。” 温宿一侧腮帮子高高鼓起,盯着裴忱探过来的手,身体往后缩,连忙捧着另一半没有吃过的三明治上交。 像只被凶猫发现偷食物的小仓鼠,颤颤巍巍举手投降。 裴忱轻啧,大手扣在温宿侧腰,微一用力,把他拎过来,距离为零,指腹用力擦掉他嘴角的面包屑。 “你还挺能吃。” “昨晚上吃了两盘牛排,如果没记错,上车前你是不是还吃了一颗苹果?” 温宿脸颊淡红,小声说:“可能,需要很多营养,以后应该会需要更多营养。” 光吃不胖。 裴忱记得那两夜抱着他都硌手,唯一有点肉的是屁股,暄软白嫩嫩。 “今天还没有疏导精神力。”裴忱好心提醒。 温宿咬一口三明治,“你不舒服了吗?” “没有。”裴忱眼中噙着懒散的笑意,“但是我好吃好喝养着你,你是不是应该主动点,温宿?” 温宿想要反驳。 这一切都是裴忱造成的。 明明是裴忱精神力崩溃,他好心治疗,却被裴忱吃干抹净。 如果硬要说的话,温宿觉得自己吃亏了。 不过温宿懒得计较得失,也从来不对任何人报以希望,只想着能活多久就活多久。 如果说现在唯一有期待的,那就是孢子。 “午休行吗?”温宿垂着睫,有一口没一口吃着三明治,不像刚刚那般有食欲。 裴忱察觉出温宿细微变化的情绪,却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语气满满暗示: “行,吃过午饭我们去教官休息室,那里没人。” 第8章 这么毒的嘴,老婆肯定会跑 到达联盟学院门口,裴忱姿态散漫抄着兜,跟在温宿身后。 蘑菇走的飞快,一副想要把他甩的远远的架势。 裴忱偏要跟着他,狗皮膏药般,黏上甩都甩不掉。 温宿不用回头都知道这懒散的脚步声来源裴忱,想着回到16班,他总不能再跟了。 不曾想不仅跟着,而且大摇大摆进入16班。 顿时热闹的16班鸦雀无声。 裴忱勾着唇,注视因为走得太快面色薄红还在微微喘着气的呆蘑菇。 “现在全员去训练场,从今天开始,每天绕着训练场跑五圈,提高你们个人身体素质,懈怠反抗的学员,扣五学分。” “啊…………” 班里成片响起半死不活的哀嚎声。 温宿现在可以肯定了。 他就是在以权谋私。 借着机会欺负自己,在家里欺负,在学院也不放过自己。 恰好同桌余晚暗戳戳诅咒:“我诅咒裴忱以后的娃不和他姓,不认这个活爹!” 温宿满脸认真附和:“这是个好主意。” “是吧。”余晚和他没上一个频道,“就他这么毒的嘴,以后老婆肯定会跑。” “对!”温宿煞有其事重重点头。 尽管不爽,不愿意,但裴忱手里握实权,最重要握着他们学分。 到了训练场,故意拿着扣分名册在他们16班队列面前来回走两圈。 江北行都看得牙痒痒:“我发誓以后这比倒霉了我第一个笑。” 顾姣姣:“这就是你不对了江哥,如果我是你我就放鞭炮。” “咳。”裴忱威胁地清清嗓子。 江北行和顾姣姣立即闭嘴。 “我们也不欺负你们,本着我们联盟学院的第一宗旨,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接下来的五圈,一班跟在你们后面陪跑,大家同意吗?”裴忱笑嘻嘻地问。 “不同意!” “不同意!” 两个班异口同声拒绝。 裴忱颔首:“我就知道你们会同意,不错,现在开始计时,十五分钟跑不完五圈再加五圈。” 计时器滴一声响,16班长南新只能带队进入跑道,身后稀稀拉拉跟上不情不愿的学员。 上午九点多的日头正足,训练场跑道没有半点乘凉的地方,就这么直愣愣在太阳底下晒着。 一群植物打蔫,队伍逐渐零散。 一班在后边慢悠悠散步,眼看裴忱还想折腾人,江北行猛地冲刺跑到最前边。 转过身倒着跑,嚣张劲儿和裴忱不相上下。 “来,有胆子的和我比比,谁先跑完谁是爹!” 南新拳头都握紧了,加速追上江北行。 有“爹”这个诱人的称呼影响,特别是对于16班这群年龄不大的学员。 速度逐渐提了起来,队伍越跑越整齐。 温宿体力不行,跟着两圈下来,脸上那点浅红没了。 余晚在半死不活地喘:“靠,我爹还没当呢,已经累成孙子了。” 温宿偏头笑了起来,湿漉漉蓝发垂在额前,精致的五官舒展开来,连同汗珠都像是清晨缀在荷花上的露珠。 “哎,宿啊,你今天这身衣服看起来很贵,新买的吗?” “嗯,别人帮我买的。” 余晚随口闲聊:“自打夏天假期过后,你来学院,一直穿的都是作训服,以前那么多好看衣服也不穿了。” 无心一句话,温宿眉宇间萦绕淡淡喜悦消失。 “咋了?”余晚小声问,“该不会又是你那恶毒后妈欺负你了吧?” 温宿力气仿佛被全部抽走,越跑越慢,到最后脱离大部队,四肢灌了铅般缓慢费力地走。 “你别吓我啊,怎么了?”余晚也不跑了,陪着他走。 “父亲说她怀孕了,但是家里房间,只有我那间适合布置公主房,上次回去,我的衣服都被扔在地下车库。” 温宿叙述的有些平淡,努力上扬的嘴角看得余晚心酸。 温宿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热烈的爱情在经过短短几十年就变质了。 自此有了后妈,父亲变了个人似的。 余晚气的脸通红,替他打抱不平。 “果然是夹竹桃,好看是好看,真够毒的!” 温宿弯下腰,实在跑不动,双手撑着膝盖,视线落在红色跑道,视线有刹那间重影模糊。 有许多事没法告诉余晚。 他那位私生子哥哥,不仅容不下他待在地下车库,甚至容不下他活着。 温宿眼眶红了一圈,不想在这里哭,正要调整心情继续跑。 一抬头,才发现不知道在身旁站了多久的裴忱。 锐利又散漫的视线在温宿脸上打量。 裴忱嘴角漾起弧度,“才跑两圈就哭,要不要这么娇气?” 温宿说不过他,绕过他,领口倏地一紧。 裴忱勾着他衣领,吹响口哨,等跑近的学员停下来,随口瞎扯: “天气预报说十分钟后有局部高温,以防各位中暑,我们现在转战室内训练场。” 众人笑了。 气笑了。 - 室内训练场有空调,并且还有通往食堂的直通走廊,难得裴忱捡起一点点良心。 接下来时间只是带他们看东西南北四部的地势模型。 告诉他们这些地方哪家是掌权者。 最后还不忘记在监控下夸了一波最中心的公会,以及联盟学院这所巍巍学府,负责的教官。 中午饭点两班原地解散,温宿还记着早上裴忱那句教官休息室见,吃饭也吃的心不在焉。 午饭过后,温宿想着回到教室等裴忱主动过来找自己。 在经过16班教官的休息室时,忽然胳膊一紧!整个人被带了进去! 休息室内窗帘拉紧,导致屋内亮度稍暗,温宿闭了闭眼睛,骤然从过于明亮的室外进来,需要适应。 胳膊力道松懈。 裴忱有些嫌弃地瞥眼教官的单人床,改为坐在那把看起来也不舒服的木椅上。 “蘑菇,该你发挥作用了。” “哦……”温宿揉揉困倦的眸,站在裴忱身前。 这人坐没坐相,背靠椅背,双腿岔开,自在又懒散,不满他站得远,扣着温宿窄腰带过来。 “站那么远做什么,又不会吃了你。” 温宿只能站在裴忱双腿中间,被触碰的腰侧麻痒,躲闪半分却被扣得更紧,惹得他轻颤。 “开……开始了?” “好。”裴忱喉结滚动,心头痒痒。 距离实在太近,气氛炽热暧昧,温宿颤颤巍巍伸出指尖,探出来的菌丝都打卷。 裴忱见到他这种反应,脸皮也不要了,闷声低笑。 “温宿,不能碰你,那我看着你……行吗?” 他刻意压低那两个字。 温宿彻底没法控制菌丝了,眼底氤氲,咬着唇磕巴道:“不、不行……我不帮你了!” 裴忱还想逗他两句,最好能看到蘑菇整个变红,要哭不哭的程度,再说两句好听的哄他帮自己疏导精神力。 忽然口袋里手机铃响,裴忱只能安分,站起身走去一边接电话。 温宿混乱的心跳总算是稍稍安静下来。 抬眼发现裴忱脸上再无半点恶劣的笑意,反而变得阴沉狠戾。 “等我过去,尸体不准乱动。”裴忱挂断电话,盯着角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无形之中黑蛟的威压无孔不入,饶是温宿和裴忱高度契合,也有些承受不住。 直到听见一声轻细的哼声。 裴忱回过神,压迫骤然消失,如缥缈的雾,淡淡萦绕片刻后消散。 “我有事要处理,晚上再疏导。”裴忱点了一根烟抽,烟盒放回兜里,视线锁定缩起来的蘑菇。 温宿菌丝炸起,裴忱步步逼近,他慌乱后退,背靠门板,反手摸门把手,一着急怎么也摸不到。 裴忱挑眉,不欺负他实在难受,压低了声问: “蘑菇,你想看我……” 第9章 讨厌你这个坏人 温宿看出他想做什么坏事。 如果不是脸皮薄,早已经伸手下去帮他拉上裤子拉链。 “我不想!” 雪白菌丝唰地一下齐刷刷探出,如白色的绸缎,缠绕在裴忱嘴巴,不让他开口说话。 “穿、穿好你的裤子!”温宿毫无震慑力威胁。 裴忱没想到温宿生气时候菌丝能缠绕得这么紧,勒的脸疼,不过稍微用力便能够扯断。 “蜘蛛精还是蘑菇精?” 裴忱捻了捻柔软的菌丝,逗完蘑菇心情愉悦,拉上裤子拉链,胳膊揽过温宿肩膀。 扣在怀里不让他跑。 “带你出去长长见识?”虽是疑问,裴忱却不容拒绝带他光明正大离开学院。 门口开门大爷见到是他,眼皮都懒得再抬第二下。 坐上车,裴忱逗了蘑菇的好心情在来到裴家地盘戛然而止。 隔着车窗,看到自家场地乌烟瘴气,桌子椅子杂乱倒地,袋子食材饮料堆积。 裴忱额角青筋暴起。 裴家的下属垂下脑袋排排站,没一个敢吱声。 温宿扒着玻璃窗,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问:“裴忱,你带我来垃圾场做什么?” 还站着许多人。 衣服乱糟糟,像是捡垃圾的,却又不太像。 裴忱:“………………” “在车上待着。”裴忱面色阴沉。 从车上下来,确定离得够远,憋了许久的脏话总算是骂出口,“你他妈把我带到垃圾场干什么?” 司机有口难言。 谁能知道场子爆改垃圾场啊? “那你走吧,别熏着我们高贵的裴三少。” 熟悉的皮鞋声踏在地面,人群主动分开一条道,腰弯的很低,大气都不敢出。 裴忱定睛一看,立正喊姐。 “姐。” 裴霜一身黑色西装,凤眸没什么温度注视裴忱。 “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国外出差?”裴忱随手扔掉菌丝,扶起一把没断腿的椅子。 “姐,坐着说。” 裴霜视线扫了一圈,确定这小子没有故意搬来三条腿椅子坑自己,安稳落座。 裴忱准备给自己也找一把。 裴霜冷着调子:“你站着。” 裴忱张嘴开扯:“我跑一上午,累。” 裴霜嘴角半勾,漫不经心地敛眸,浑身散发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无情。 “我站着也行。”裴忱轻咳。 “我还有事要忙,不耽误你多少时间。”裴霜稍稍侧过脸。 她身旁站着的秘书立即上前,递给裴忱一叠厚厚的资料。 “三少爷,是这样,公会最近查获一批新型药品,但凡服用此药的人会在半个小时内出现幻觉,陷入欲仙欲死境地。” 裴忱挑眉:“听起来不错啊。” 以前不懂什么是极乐的感觉。 但是自从和蘑菇睡过,裴忱开了个口子,欺负蘑菇上瘾,不论是嘴上还是身体。 感觉到亲姐视线如冰锥刺在身上。 裴忱轻啧,“这东西属于禁品,确实应该抵制。” 秘书继续道:“这药听起来不错,但是一旦控制不好用量,服用者会立即暴毙,并且尸体上会长出不知名的枝条和花。” “给我这些资料,难不成是裴家的人做的?”裴忱很快猜到裴霜此行目的。 如果只是为了查这东西,自然有学院分配任务。 裴霜嗯一声,“大辛应该通知你了,砸场子的那三个是他手底下的人,在管理药厂,手不干不净。” 秘书接过话:“我们早已经顺藤摸瓜查出这件事和那三人有关,还没来得及移交给公会,他们便逃了,杀了人,还砸了三少您管理的场子。” 裴忱气势骤然变得狠厉:“这三个狗东西在哪里?” 裴霜抬眼:“四方馆。” “怪不得你来找我,四方馆的老大不是一只骚狐狸?”裴忱点了根烟。 装作怕熏到亲姐转过身,实际上在争分夺秒看一眼温宿,确定他好乖乖坐在车里,放下心。 温宿对上他目光,歪了歪头,眺望坐在椅子上那位和裴忱有七分相似的姐姐。 她好像……早就发现自己了。 从人群中出来时,温宿被盯了好几秒。 清冷的目光,直透人心。 不过,没有恶意。 裴忱转回身,“四方馆身后有公会的人,联盟学院隶属于公会,我亲自抓人是挺合适,那我现在去……姐?” “去吧。”裴霜发话。 裴忱双手插在上衣兜里,刚迈出脚。 却听身后亲姐似笑非笑道:“裴忱,你怎么玩都可以,想谈恋爱家里也支持,唯独不许滥交,如果敢提前给爸妈弄出个孙子出来。” “小心你二哥打断你的腿。” 裴忱心里咯噔一下,好似听到了无聊的笑话,嗤了声:“放心,我讨厌小孩,太吵。” - 车辆行驶出很远,裴忱眉头紧拧,“我姐来怎么不提前说?” 司机带着歉意道:“三少,我并不知道大小姐会亲自过来。” 裴忱没表情地注视他好几秒,旋即抽回视线,周身温度直线下降,降至冰点。 非常不爽。 养的狗杀了人,还敢私自制造禁药。 偏偏精神力也拧巴着,大脑刺痛。 忽地,裴忱感受到温宿气息。 蘑菇很有意思,有时候呼吸也会累,呼吸过快,气喘不匀,需要及时调整。 听他们对话,温宿缓慢眨了下眼,想起刚才裴忱如同耗子见了猫似的。 原来还有漂亮姐姐可以克这个坏人。 “笑什么?” 耳廓有温热呼吸穿过,温宿连忙捂住,“没有笑。” 裴忱戳他梨涡,心情缓慢回升,“梨涡很明显。” 难得温宿能在他身边露出点笑意。 一直来温宿只要和他待在一起,总是很防备,像只时刻弓起脊背的小动物。 “那位姐姐,是你亲姐吗?”温宿不想他使坏,连忙岔开话题。 裴忱并没有被分散注意力,已经偏离原本坐的地方,和他挤在一起,紧紧挨着。 “我大姐,不好相处,大冰山,见到她躲远点。” “她很厉害。”温宿眼底流露出一丝羡慕。 蘑菇太容易折断了,也经受不住狂风暴雨,菌丝不够结实,对抗敌人时候,只能用——阴招。 裴忱忽然想起。 还没有问过温宿的性取向。 “你喜欢女孩子?” 温宿并没有和他想到一个层面,点头:“喜欢,我遇到的女孩子都很好。” 裴忱不满,满脑子凭什么。 他裴忱哪里不比别人好? 除了说话不好听,但是各方面都拿得出手。 裴忱磨了磨嘴里那颗尖牙,捏着温宿的脸转向自己,“她不喜欢比她小的。” 温宿手指绵软握上裴忱手腕,被捏的嘴巴微撅,“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裴忱语气戏谑,心里极其不爽,“你多跑两圈都喘,娇气成这样,还想追我姐?” 床上没怎么碰呢,就会哭着抖着缩起来的娇蘑菇。 “没……”温宿眉头轻蹙,好不可怜,“不喜欢。” 好凶。 气势也好凶,无形中缠绕着他,连同双腿,让他动弹不得。 那双星眸越来越湿润,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裴忱立即松了力道,揉揉温宿脸颊。 放低语气哄着:“帮我疏导疏导精神力?” 温宿不情不愿探出菌丝,连接裴忱大脑,融入精神世界,眼睛湿漉漉的,眼尾勾出委屈的绯色。 刺痛的大脑缓解。 裴忱胸腔中横冲直撞的怒火隐隐有熄灭之势,扣着温宿的腰,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 “精神力失控了,力气没把控好,要不你打我一下?” 裴忱想了想,补充一句: “除了脸,别处随意。” 反正这蘑菇力气不大,不痛不痒。 温宿眼里满是委屈,“我讨厌你这个坏人……裴忱。” 第10章 钱难挣…… 裴忱愣了愣,无名火气上涌。 他向来嘴上从不吃亏,“我也不喜欢你,哈!我从来没说过我喜欢你,我喜欢浪的!” 温宿好一会儿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头顶冒出蘑菇,颜色越变越鲜艳。 别说一口,裴忱感觉闻一下恐怕就得死! 温宿声音都颤音了,“你去找,反正……反正我只帮你,疏导精神力……” 他等同于医生。 那医生,怎么可能会去管患者和谁上床。 他也从来不觉得裴忱会温柔些。 当然也不会多出多余的情感,他们现在的关系就是相互交换。 裴忱护着他,他帮助裴忱。 “行。”裴忱掐在他腰上的力道加重,“等我弄死那三条狗出来,带个浪的让你好好看看。” 温宿吃痛,精神世界内的蓝蘑菇用脑袋狠狠顶了一下盘起来睡觉的黑蛟。 不痛不痒,挑衅都算不上。 裴忱松了力道,难得火气显在脸上,咬着后槽牙死死盯着温宿这张泫然欲泣的脸。 可怜的要命,奶白的底色,鼻子泛红,眼睛眼尾犹如艳色的荷尖,点缀零星眼泪,破碎感十足。 实在漂亮,好欺负。 温宿总感觉这会儿裴忱看他,像是狼见了绵羊。 那一双锐利的目光,下一秒就要生啃自己这颗蘑菇! “放开……我!” “不放!” “放手……” “你心虚了?!”裴忱肯定。 “吱——” 以为两人要打起来了,恰好到了四方馆,司机一个急刹! 惯性甩的温宿不受控往后倒,脑袋即将狠狠撞上前排座椅,一只手垫在了脑后! 裴忱扶着温宿后颈,随手把人摁怀里,也顾不上疏导一半断掉的菌丝。 “你特……怎么开车的?!” 司机:“对不起裴少。” 认错太快,以及答应过蘑菇。 裴忱脏话在嘴里滚了几圈,硬是咽回去,不算温柔地把腿上蘑菇挪下来,放去一边。 下车带着火气,头也不回转身就走,身后跟着乌泱泱一大帮打手,个个身材魁梧。 司机在前排长舒一口气。 以为小年轻闹别扭,转头轻声劝: “温少爷,我们就在这里等着,情侣之间有争吵没什么,裴三少从小被众星捧月,没受过什么挫败,等会儿他自己会想通的。” 温宿委屈缩在后座,抠自己指尖。 “是他莫名其妙,我不可能给他道歉。” 莫名其妙凶自己。 还拿硬邦邦的腹肌硌他。 - 四方馆是远近闻名的娱乐场所,富丽堂皇的中式建筑屹立在十字街最中心。 跟随裴忱来的车队在通往四方馆的路上堵得水泄不通,惹来不少人站在外面观望。 裴忱带着火气,年龄明明不大,作训服外套搭在肩上,慢条斯理抽着烟。 他向来不喜欢在打架之前释放威压。 但今天特别不爽。 由着手底下打手撂倒门前两队安保。 他抄着兜,姿态懒散走入馆内。 四方馆背后有人撑腰,钱往这里砸了不少,装饰不俗。 门窗是上等红檀木,内柱用金片镶嵌勾出龙纹,犹如金龙绕柱,头顶价值不菲的水晶灯中西式融合的恰到好处。 裴忱踏上通往二楼的台阶,稍一抬手。 带来的三十多人停下脚步。 只有两位裴霜派来的保镖贴身保护裴忱。 “哒——哒——” 高跟鞋落在地砖声响清脆。 视线上移,一位身穿红色开叉长裙,风情万种的女人站在高他几阶台阶上,一双桃花眼含笑。 裴忱顿住脚步,扯了下唇角,“老板?” “裴三少爷。”她嗓音带着南部海峡特有的软细调子,酥麻入耳。 裴忱却想到那晚温宿攀着自己的肩求饶。 那声那调,醉人心肠。 瞧他闯到这里,还有心思在这恍神。 老板眼神冷了几分,手搭在木质栏杆上,精神力试探着影响裴忱思维。 “我们四方馆欢迎四面八方来客,唯独不欢迎别有用心的客人,请裴三少爷离开。” 裴忱表面端着若有若无的笑,精神力暴躁狠戾,还未接近,对方已经惨败。 “老板不问问我为什么来,就着急赶我走,做贼心虚吗?” 一家鸭子馆,形容的未免太高大上。 “我听不懂少爷说的什么。”女老板轻笑。 裴忱没心情和她周旋,沉着脸往上走几台阶,拿出作训服外套里装着的三张资料照片。 “老板,劝你想清楚,你要包庇的人渣,违反国家律法,我们国家,可是禁毒大国。” 也就是在进入四方馆那一会儿,裴忱才粗略过了一眼资料。 发现他姐还是说的委婉了。 这东西根本不止是禁品,更是会让人上瘾的毒,染上了,到死都戒不掉。 几张照片摆在老板眼前,在木质宽栏杆上依次排开。 女人笑容逐渐消失,眼底掠过复杂且并不明显的情绪,心里盘算片刻,主动侧过身。 “请您去二楼稍作休息,我去问问我那些不长眼的员工,瞧一瞧有没有放进来什么不该来的……东西。” 裴忱在家里生意上混迹多年,也知道见好就收,砸了四方馆大门,已经等于给了一巴掌。 “有劳。”裴忱彬彬有礼稍稍欠身。 老板递给身旁站着的男人一个眼神。 “裴少爷这边请,我是四方馆店长,您喊我小刘就行。”店长做出请的手势,在前边带路。 二楼布局也非常雅致,空气中散发柔和浅淡的香气,每间包间门口,挂有木质镂空门牌,背灯暖光。 “您请。”店长欠身。 裴忱本以为只是来喝个酒,打发时间等着这里的人亲自把狗提到他面前。 不料狗没等来,倒是来了一群裴忱方才嘴贱说的“浪的。” 那会儿裴忱在包间内复盘和温宿吵那两句。 讨厌?讨厌?!! 坏人?! 谁? “我很坏?”裴忱忍不住询问裴霜派来保护他的两位保镖。 高一点那位,沉默几秒,说:“三少是非分明,对坏人就应该坏。” 低一些那位附和:“是,联盟学院的学员品德兼优,而且三少还是年级第一。” “行了,昧着良心吹也不嫌良心疼。”裴忱听得烦躁。 他自己什么样心里能没数吗? 保镖:“…………”钱难挣,屎难吃。 没过一会儿店长去而复返。 店长后边跟着一群年轻男女,个个穿着清凉,“裴少爷,怕您无聊,给您找点乐趣,您看看有没有顺眼的。” 裴忱虽然没来过鸭子馆,不代表什么也不懂,眼神一冷,想都没想,“都滚。” 店长以为他年轻,脸皮薄。 立即挑了几个,把多余的打发走,“去,把裴少陪开心了。” 裴忱嘴中那浪的。 二十多青年,模样秀气,腰肢细又软。 走到身边,胳膊往裴忱脖颈上一挂,屁股还没落他腿上。 只见这位裴少爷犹如见了鬼一样,猛地甩开青年胳膊! 一蹦两米高,险些蹿到天花板上扮演壁虎。 第11章 蘑菇偷听 “草!什么味儿啊?!”裴忱差点没吐了。 青年有些尴尬,“香、香水……” 裴忱193的大高个,此刻缩在角落,本就暴躁的精神,这会儿随着额角青筋突突跳,刺挠得不行。 “你对我使用精神力?” 青年声音柔柔的:“我可以安抚裴少,您的精神世界并不难介入,看来我们契合度不低呢……” 直到现在唯一能够顺利侵入裴忱精神世界还不让他暴躁的人,只有温宿。 如果像刚才青年这样,只会适得其反。 契合度占一方面,能否被黑蛟同意,疏导时不让裴忱感到一丁点难受,才是最重要的。 显然青年只占一样,还在沾沾自喜。 “草!”裴忱直接翻脸,目眦欲裂瞪着他们,“滚出去!都滚!” 黑蛟已经被青年草率地侵入而唤醒。 毁灭性的压迫刹那间充斥包间,如同一座大山,压的所有人五脏六腑疼痛不已。 “去……找温宿!” 裴忱痛苦到脸色涨红,脖颈青筋暴起,隐隐处于失控边缘。 “我……车上……温宿带……来!” 高个子保镖看情况不对,立即跑出去找人。 “裴少!”另一位保镖把店长青年全部轰了出去,忍着剧痛靠近。 毕竟跟着裴霜十几年的老人,自然清楚裴忱的老毛病。 平常只是狂躁。 但被那青年影响,进入即将暴走状态,如果不及时控制,黑蛟能把四方馆夷为平地! 裴忱抱着头,牙关咬的咯吱咯吱响,挤出调不成调嘶哑至极的话: “温宿……宿……宿宿……” - 裴忱进入四方馆后,车内温宿独自生了一会儿闷气,揉揉被裴忱握痛的脸颊。 心不在焉地打开手机,看16班的群里学员们在聊天。 不知道什么时候,群里多出好几十人。 温宿好奇翻开群员名单,发现来的全是一班的同学。 江北行:[我们班有人光明正大翘课了。] 余晚:[我同桌呢?我宿!我宿!] 温宿能脑补出余晚小鸡崽找妈妈那副样子。 正想在群里回他一句,帮自己请假。 一条消息突然蹦出来。 江北行:[报告!我们校霸拐了个小可爱跑了,门口大爷亲口跟我说的!保真!] 余晚:[谁?] 南新:[?] 顾姣姣:[谁?] 顾姣姣:[畜生!下手这么快!] “顾姣姣”撤回了一条消息。 紧接着一连串学员吃瓜打问号。 显然很好奇暴躁校霸把谁给拐走了。 16班也有人猜到可能是谁,却不敢提。 江北行:[独家消息,有偿有偿,我只告诉一个人~] 温宿毫不犹豫点进江北行头像,加他为好友,通过申请后,把仅有的三十二块八毛发过去。 江北行:[?] 温宿:[能不能……不说出去。] 江北行发来一个呲牙大笑的表情。 江北行:[你来晚了,你家班长买走了第一手情报,至于会不会发展二手三手……] 温宿却放心了。 班长南新绝对不会乱传。 人看起来冷冷的,但是心热,要不然温宿无家可归时也不会第一个想到南新。 至于余晚,怕他担心,有时候哭的比自己还惨。 手机叮咚响起消息声。 江北行:[你和裴忱什么关系啊?他没把你怎么样吧?我好奇问问,不说也可以。] 温宿:[那我就……不说了。] 关掉手机,温宿没有再看江北行故意卖惨发哭泣的表情包。 闭上眼睛,舔了下干燥的唇,大脑一团乱。 现在除了躲在裴忱家,自己的家回不去,或者是已经没有家了。 尽管如此,温宿还是想问问爸爸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眼睛再睁开,温宿忽然被带入自己的精神世界内,森绿树冠层叠入云海,林间弥漫湿润泥土的气息。 密林深处,温宿的蓝色蘑菇乱蹦乱跳,连带着白色菌丝也如同发疯的藤蔓抽动胡乱挥舞。 突然这么急躁? “裴忱……” 能让精神体蘑菇都这么不安的,只有裴忱! 虽然这讨厌鬼说话难听。 说不定现在抱着个……浪的。 不过,温宿知晓其中利害,如果裴忱出事了,那会很麻烦。 思及此,温宿也来不及和去买水的司机大哥交代,推开车门下去,跑进了四方馆。 进入大厅便看到一位中年男带着一群年轻男女走进通往后院的走廊。 温宿立即跟了上去。 听见前方中年男训斥:“真是没用!你在想的什么,凭你也配介入裴少精神世界?” “现在闯出祸了!只能来找馆主,等着被开吧你!” 另一道青年音略显委屈:“谁能知道裴少这么暴躁,刚才他甩我胳膊碰到我的脸了……一个花花公子一点也不温柔。” 裴忱? 温宿估摸他们说的应该就是裴忱。 加快脚步想要上前去问问。 不料过了一扇月洞门,前面那些男女不见了,温宿跟丢了,视线环视四周。 这里要比其他地方雅致的多,正前方有处水榭,温宿上前想瞧瞧半镂空的房间里有没有人。 走近了,里面隐隐传出说话声。 “是他们三个给够了钱才进来,我也不知道他们做出这种事,您清楚的,我哪有资格询问客人身份,只不过看着脸生些。” 细声细语的调,是南部海峡居民特有的嗓音。 “唐缇约,和我说话,别夹着嗓子,你一个带把的,整天扮成女人有意思?”声音有些冷,很沉。 “有意思,您不喜欢吗?”女声完全变成柔却不娘的男声。 不久前还站在楼梯上阻拦裴忱的女老板。 这会儿甩掉脚上高跟鞋,像是甩掉了枷锁,一脸轻松。 “裴家三儿子真不好惹,疯狗似的,门口安保他倒是打的开心了,误工费和医药费都得我出钱。” 站在房间正中的西装男声音冷厉带着几分严谨: “裴大小姐聪明,知道这件事只有裴忱能做,既然和你没关系,那就别伤了表面和气。” “知道了……聊完他,说说你,是因为担心我才过来的?”唐缇约眼睛浮动得意的笑。 透过镂空窗子,温宿亲眼瞧着那道曲线明显的身体,偏头贴在男人胸膛,没骨头似的挂在他怀里,侧面喉结明显。 蘑菇惊呆了。 “安分点。” 男人猛地摁住他的肩膀,气息混乱: “去把那几个人交给裴三,记住,四方馆已经属于红灯区,不能沾毒,否则我也保不了你。” “知道了知道了,我的伴生兽虽然是狐狸,但没有九条尾巴,只有小命一条,当然万分珍惜啊。” 唐缇约往前凑了凑,无所谓肩膀被捏痛。 故意在男人滚动的喉结亲一口。 虽是男身女相,但这张勾人的脸完全不违和。 “抱我,脚痛。” “你可真会蹬鼻子上脸,唐缇约。”语气不悦,却还是弯腰将他打横抱起。 “外边有人,呆得像根木头似的。”唐缇约轻轻朝男人耳畔吹气。 “副会长,晚上来吗?” “想了?” “不想那我找你做什么?盖被子纯聊天吗?” 唐缇约指尖不老实地在他脖颈处滑动。 动作很快被制止。 “带外边的小孩离开,晚上我去找你。” 门外温宿早已经跟贼一样,蹲下身慢吞吞往外挪,两只耳朵红的快要滴血。 早听说四方馆不是正经人来的地方。 如果惹了这里的人,会被关起来。 “裴忱……你保重……”温宿觉得自己努力过,但是他听到刚才的对话。 被发现,肯定要被抓的。 他不想……当一颗鸭子菇。 倏地一阵急促脚步声由近及远,温宿立即缩在草丛后边。 粗哑的男声传来。 “妈的,裴忱居然找到这里了!怎么办?!” “没想到大小姐手底下的人这么厉害,咱前脚刚躲过来,裴忱后脚跟到这里!” “能怎么办?咱带的药不是还有,虽然是粉末,但是烧着了闻进去,效果也不错,趁裴忱恍神时候绑了他,谋条生路!” 第12章 宿宿好香 “刚才刘店长不是说了,他在南栀包间,这会儿正在发疯,咱们点着一点药,等裴忱吸进去,哪怕他不愿意,也和我们成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温宿听不懂他们说的药是什么。 但听到三人的语气,沙哑的如同砂纸在摩擦,像极了吸食违禁品的那些病人。 结合那几句话,温宿大致猜出一些。 裴忱是坏,是讨厌。 温宿脑海里总是不断闪过某人嬉皮笑脸,反复回想一圈后。 停留在昨晚看见的画面。 裴忱写毛笔字时整个人很松弛慵懒。 脸上没有那种似笑非笑,刻意惹人不悦的坏感。 还有那两晚的意乱.情.迷。 温宿这些天,也在恼自己不够坚定。 因为高契合度迷失神智,指尖主动抚上裴忱下巴含着他的薄唇。 裴忱忍了几次,最后实在不行了,才把他扑倒在床上。 很凶。 很坏。 可是,裴忱有这个年纪的意气风发,如果真的被这三个人害了…… 温宿不想这样。 打定主意,温宿记下名为南栀的房间,悄悄从另一侧出去,用尽最快速度跑向前厅。 “草!那是谁!” “管他妈是谁!肯定听见了!抓住他!” 温宿咬了咬下唇,不敢往后看。 即便那些人速度出奇的快,已经拉近了距离。 难闻的味道即将笼罩住他。 好似野兽下一秒便会扑上来咬断自己的脖子。 就在这时,他穿过刚才路过的月洞门。 温宿胳膊一紧!整个人被拎起来! 竹叶一阵颤动,温宿身影消失在竹林中。 “草!人呢?” “算了!别管他了,去找裴忱要紧!” 温宿感觉到脸颊被竹叶刮的有点痛。 一开始睁不开眼,被环着腰在竹林中穿行。 不过约摸七八秒,周围一空,温宿睁开眼,瞳孔微微放大:“是你……” 单看身形,红色开叉长裙很完美地勾勒出曲线,因此温宿能认出来。 他就是那位唐缇约。 唐缇约回头,放下他,改为攥上手臂,“你来找裴忱?” 温宿连连点头,被他牵着继续跑,上气不接下气地问:“是……您……熟悉……这里吗?” “当然!”唐缇约桃花眼含笑,“我可是这里的馆主。” 哪怕穿着高跟鞋,唐缇约速度不慢,有他带路,两人很快从另一侧楼梯到达前厅二楼。 停在南栀包间门口,还未推门进去,温宿便感受到那铺天盖地的暴戾之势。 唐缇约嘶一声,连连后退:“这么凶,小弟弟,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温宿点头,又想起什么:“小心那药……” 唐缇约眨眨眼:“抱歉,我是生意人,从来不卷入社会纠纷,那三人我管不了,你们保重。” 他说完提溜着长裙一溜烟跑了。 温宿注意到要害裴忱的三人已经摸到前台,正准备上楼梯,其中一人视线蓦地扫过来! 来不及喊人,他连忙推门进去。 一眼看见蜷缩在沙发角落里的裴忱,手指已经在墙上挠出道道血痕,异常痛苦。 “裴忱!保镖大哥去哪里了?”温宿小跑过去。 听到他声音,发狂中的裴忱身体一僵。 缓缓转身,模糊视线里蓝发男生正在毫不犹豫向自己靠近。 别人早已经吓跑了。 此刻毁灭性的威压想来温宿也不会舒服。 可为什么毫不犹豫? 不怕被伤到吗? “裴忱……” 刺痛的太阳穴抵上温凉柔软指腹。 温宿声音要比裴忱听过所有南部海峡的声音都要动听。 “我们要快点离开这里,有人要伤害你。”温宿只是帮他揉揉脑袋。 “等安全我再帮你疏导吧……” “你手一直在流血?” 温宿掰开裴忱握死紧的拳头,自己的手挤进去,掌心相贴,想要牵着他出去。 不料强健有力的大手反扣,用力一带,半站起身的温宿被扯过去。 失去重心,眼前一暗,温宿躺倒在真皮大沙发中。 裴忱压在他身上,把他捞在怀里,伏在温宿肩窝没命地闻。 嘴里含糊不清乱喊。 “宿宿……宿宿……蘑菇……” “温宿……小温宿……” “宿宿……好香……怎么……这么香?” “裴忱!”温宿耳朵染红,双臂被牢牢锁在裴忱怀抱,任凭如何挣扎都挣不脱。 “太疼了……宿宿……我要死了……” 裴忱有力的臂膀压着他,锁着他,衣服下肌肉紧绷滚烫,呼吸粗重急促打在他耳边,脖颈。 明明很强势,却像一只求抚摸的大狗狗,找到了自认为舒服安全的地方,一个劲儿蹭。 “帮帮我……帮帮我宝贝……”裴忱手指揉得温宿肩头又麻又痛。 犹如被黑蛟缠上了般,温宿仰头费力地呼吸,双颊绯色越来越浓。 “你把手机给我,快找人……上来,有人要害你!” 力气悬殊实在太大。 温宿好不容易挣脱出一只手,摩挲他裤子口袋,本以为摸到了手机,正要拿时发现不对。 猛地甩手! 眼睛一红,眼泪打转,咬了咬唇,又羞又委屈。 偏偏裴忱受不了他碰,在耳边闷声发出一些不合时宜的声音。 就在此时,包间门被打开! 那三人走了进来,温宿没命地推,裴忱稳得像一座大山。 他听见有人冷笑:“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搞,裴家少爷真会享受啊!” “废什么话!把东西点上!” “玛德我要吐血了,裴三精神力怎么回事!” “他肯定有病!点完等会儿再进来!” 那人多一秒都待不下去,哆哆嗦嗦拿出打火机。 “咔哒——” 打火机如催命般响起。 温宿忽然停止挣扎,浅色瞳孔染上一抹浓重的蓝,如有毒的蓝色烟雾在眼眶里盘旋凝聚! 第13章 我不喜欢浪的 包间内景色扭曲,正在摆弄打火机的三人眨眼间发现四周突然长满了颜色鲜艳的蘑菇。 脚下,墙壁,房顶,灯罩……全部挤满大大小小看起来很可爱的蘑菇,有的洁白像牛奶,有的颜色鲜艳到出现一圈光晕。 蘑菇群中有一条奶白色丝线像头发般蜿蜒,快速逼近三人! 他们下意识想逃。 “精神世界而已,烂蘑菇有什么好怕!”其中一人握住缠绕在小腿的菌丝,用力扯断! 另外两人学他,分别弄断胳膊和腰上缠绕的菌丝,并且抬脚狠狠踩碎脚下的蘑菇! 突然,三人不约而同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咳!” 好似快要把肺咳出来,几人咳到站都站不住,内脏有什么东西在蛮横生长! 同时他们被裴忱强大的精神力压的站不住,猛地跪倒在地,弯着腰痛苦地往外呕血! 沙发上,温宿蹙紧眉头,用衣袖捂住裴忱的嘴巴和鼻子,往裴忱怀里缩了缩。 被菌丝或者孢子寄生的人体,死相会十分凄惨。 “宿宿……”裴忱已经虚脱了,浑身衣服被汗浸透,精神力折磨的他牙齿咬出血。 “嗯。”温宿绵声回应。 主动环上裴忱脖颈,指尖出现几缕奶白菌丝,乖软地搭在他后脑勺。 “你再坚持一下,我帮你。” 疏导结束时,在裴忱精神世界里蹦跶的蓝色蘑菇都累的瘫在黑蛟尾巴上一动不动。 温宿松了口气,疏导期间一直和裴忱紧紧拥抱,完成后结合热也跟着席卷而来。 不过早有准备,温宿颤着手拿出随身携带的抑制剂,按照裴忱教的方法打开。 没给自己注射,反手戳在裴忱胳膊上! 末了蘑菇还磕巴解释:“你、你冷静点……” “嗯……”裴忱懒洋洋的狮子般,趴在温宿身上不想动。 抑制剂注射完毕,裴忱不知道怎么,突然在温宿耳边来了一句,“我不喜欢浪的……” 怕他不信,裴忱重复:“真的。” “……啊?”温宿沉默了。 他都完全忘记这件事情了。 裴忱趴够了,起身,顺带把累瘫的蘑菇抱在怀里,摸出手机给那不靠谱的两个保镖打去电话。 没一会儿,保镖带着一群打手上来,递过裴忱一支抑制剂。 包间里长出的蘑菇早已经消失。 地上的三人还有气,但是七窍流血,最多半个小时必死无疑。 “你能收放自如,这些蘑菇?”裴忱恢复后语调都散漫轻松,慢条斯理打开抑制剂盖子。 “嗯……”温宿仿佛被妖精抽走了阳气。 裴妖精低头,发现他眼睛都快睁不开,于是抬手拍拍温宿脊背。 “睡,没事了。” 裴忱帮他注射抑制剂时,温宿也没多大反应,感到痛只是把自己蜷缩起来,睡着身体才逐渐舒展一些。 “三少爷。”高个子保镖低着头进来。 裴忱气的想笑,“你转头就跑是几个意思?怎么我姐发工资发的不及时?” “说跑就跑,溜得特……溜得比兔子都快?” 高个子保镖也很惭愧,缓缓抬起头。 裴忱皱眉,捂住温宿耳朵,实在没忍住:“不是你怎么这副鬼样?” 保镖擦擦嘴巴鼻子已经干涸的血迹。 “三少,不是我们不想守着您,我俩只是站在门外,都被您压得吐血,等不到温少爷过来,可能就死在这里了。” 是。 工资是高。 玩命不行。 “而且我的搭档,守您太久,这会儿送去医院治疗了……” 裴忱:“…………” 怀里人不安地动了动,睡着了也满脸惊慌,似乎很害怕。 裴忱抱起温宿,准备离开,寒凉视线落在地上三人,犹如在看死物,“把他们三个交给公会。” 保镖:“是。” 裴忱:“工资翻倍。” 保镖:“好的裴少!” - 出了四方馆,门口唐缇约这会儿倒是出现了,看到半死不活的三人,立即吹捧: “果然是裴少爷,真厉害。” 裴忱眉头一拧,嘴动了动。 还未出声呢,唐缇约知道肯定没好话,立即诚恳道歉:“对不住裴少爷,刘店长和这三人是老乡,没想到他会出卖您。” “您放心,等我断他一条腿,主动把他送去给您,任凭您处置。” 他笑吟吟的,腰也弯着,姿态够真诚。 “哦对了,您男朋友脸颊被我后院那竹叶划伤,必须得消毒,要不然这小脸上留疤就太可惜了。”唐缇约拿腔拿调,特意强调这件事。 裴忱知道他用温宿当了挡箭牌。 哪怕再不爽,路也是他唐缇约带的,要不然,恐怕温宿不能早一步赶到。 裴忱嗤笑了下,一句话判了刘店长死刑。 “那个姓刘的,我从今往后不想再看见他,处理后,剁下他十根手指送来给我看。” 唐缇约几下把自己摘了个干净,立马答应下来:“一定,您慢走。” 裴忱抱温宿回到车上,司机站在车外,小声提醒: “少爷,公会的人让你亲自去一趟,这次的事情虽然不是裴家做的,但毕竟出在裴家厂子里。” “嗯,去吧,最多在里面待一晚上。”裴忱有些累,往后靠。 手指把额前略长的发向后捋,露出漆黑的眉眼,怀里还搂着已经睡着的温宿。 过好一会儿,托着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顺便趁着蘑菇睡着在人家腰上捏了捏。 司机当做没看见。 心里琢磨小屁孩们谈恋爱跟过家家似的,刚才吵的脸红脖子粗,这会儿倒是难舍难分。 车辆平稳行驶在路上,天色渐暗,快速道路两旁路灯亮起,裴忱落在温宿脸上的视线随着灯光投射拉长平移。 可能灯光太暖,裴忱眼底染上几分温暖。 指腹蹭蹭温宿脸上那道划痕。 温宿觉得脸颊痒痒,醒了过来,睡眼惺忪地望向裴忱。 “醒了?”裴忱又换上欠揍的模样,“醒了下来吧,还挺重你这只胖蘑菇。” 实际摸着有些硌手,唯一有点肉的地方也只有屁股。 温宿刚睡醒软绵绵的,“是你,太弱,没有力气……” 裴忱散漫扬眉:“我没力气?” 温宿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目光,瞬间打了个激灵清醒了,咕哝道:“我又没有让你一直抱我。” 不提抱不抱的,裴忱死死抓住方才那句太弱了,“我有没有力气,你比我清楚,温宿。” “我不清楚。”温宿离他远远的,睫毛颤得极度心虚,“我什么都不知道。” 裴忱笑了一声,靠在椅背懒洋洋转头,“温宿,谢了。” 这么恶劣的人,还能主动道谢。 温宿有些意外,同时心里有微妙的满足和喜悦,原来自己也会被需要。 回想裴忱脑袋蹭他,哀求他帮忙,乖戾的猛兽被驯服了一般。 “没什么,我们……也是朋友。” 温宿注意到自己说出这句话,裴忱忽然又拉下来的脸。 哪里说……错了? 温宿想不明白,索性由着他自己慢慢气。 到达公会的行政大楼,司机轻车熟路驶入停车场。 裴忱率先下车,懒着腔调对温宿说: “你得和我一起去,走个流程,今天晚上可能要睡椅子了。” “嗯。”温宿没来过这种地方,有些紧张。 跟在裴忱身后,听他狂到没边的发言,“跟着我就行,公会跟我家似的,不知道来多少趟了,只要我在这,没人敢碰你。” 如果别人说这句话,温宿会觉得在吹牛。 从裴忱嘴里蹦出来,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于是踏进大门,温宿瞧着裴忱嚣张至极,对着禁止吸烟的牌子点了一根烟抽。 “裴忱。”大厅楼梯缓缓走下来一瘦高的男人,看他叼着的烟,皱了眉。 裴忱嘴中吐出一口烟雾,“江队,好久不见。” 江队:“半个月前刚见过。” 裴忱:“是吗?” 果然,和这种流氓说话早晚得被气死。 江队压着火说:“上来吧,做笔录等待调查……他是?” 注意到裴忱身后的温宿,江队不急着离开了。 发现两人贴的很近,看起来关系也不一般。 裴忱抬手揽过温宿的肩膀,“我同学,也是联盟学院的学生,您的好大侄江北行也认识。” 江队眼睛如同鹰眼,锐利的目光直直盯着温宿,“不,我好像在南部海峡见过你。” 温宿后背瞬间冒出冷汗,睫毛颤得如濒死的蝴蝶,垂在身侧手指倏地蜷缩,忍下转身就跑的念头。 第14章 毒蘑菇 裴忱敏锐地感觉到温宿在抖,小幅度克制不住地抖,身体异常僵硬。 偏偏江队看似笑着随口提起: “南部海峡两个月前发生一件非常诡异的命案,至今都没有找到凶手。” “一家私人研究所,四十多位研究员一夜之间全部死在了里面,三天后才被人发现。” 温宿长睫下的瞳孔骤然紧缩! 裴忱轻啧,大手捏在温宿肩头,稍稍用力让他回神。 “说这些做什么,谁分配到这个任务啊?菜成这样?到现在都没找到凶手?” 裴忱持续输出,“江队,年纪大了就把机会让给年轻人吧,案子拖下去,最后过了调查期,可就白费力气了啊。” 江队被气得说不出话。 当然是他被分配到这个任务。 要不然能知道这么详细?! “一把年纪到处跟人讲故事,够无聊的。”裴忱搂着温宿绕过江队。 审讯室在二楼,裴忱多一步也不想走,带温宿乘坐电梯。 电梯正对着大厅,门缓缓关上时,温宿注意到江队探究的目光一直没有从自己身上移开。 “怕什么?”上行电梯内此刻只有裴忱和温宿。 温宿不答,胃里翻滚,脑海里不断闪过悄无声息吸入孢子而惨死的人,他们……成为毒蘑菇的养分。 “你脸色不太对,温宿。”裴忱不由分说握住温宿下巴强硬抬起。 感觉到他在咬着牙关用力,不想被看。 两人无声较劲没几秒,电梯到达二楼。 温宿鼻子莫名一酸,眼底湿漉漉,抬起眼睫迎上裴忱视线,鼻音浓重:“疼。” 白嫩的一张脸,哭之前眼圈整圈都发红。 裴忱松了手指,轻啧:“倔蘑菇。” 温宿委屈地揉揉下巴,被裴忱牵上手腕走出电梯。 多余的问题裴忱没有问,还有其他事要处理,准备先放一放。 也看出这会儿问,温宿什么也不会说。 即便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温宿也不信任他。 一开始对于温宿的身份,裴忱并没有兴趣知道,但从刚才开始,他很好奇。 “我饿了……”温宿是真的饿到想吐,摸摸肚子都扁扁的。 裴忱看向已经在审讯室外等着的审讯员,“给我一分钟?” 毕竟都是自己人,审讯员爽快同意。 “饿这么快?幸好我有钱,要不然真养不起你。” 裴忱拿出手机给元叔发去消息。 “元叔半个小时内会来,这会儿你应该不需要接受审讯,坐这里别乱跑,等着我。” 温宿:“好……” 裴忱瞧他这会儿挺乖,自己找位置坐下。 蓝色头发软趴趴耷拉着,睫毛末端也失去色彩,手搭在胃部。 裴忱挑了下眉,转头问审讯员两句话,旋即又走回电梯口,拐过弯不见身影。 “裴忱?”温宿立即挺直腰板探头。 一分钟后,拐角处响起东西落在箱子的闷声。 裴忱再次出现,一手拿着一瓶牛奶和水,怀里抱着一堆饼干巧克力和薯片,神色倦倦的。 温宿抬头看面前站定的裴忱,眨眨迷茫的星眸。 随后一堆零食堆了满怀。 水和牛奶放在温宿座位旁边。 裴忱走之前不忘嘴贱一句。 “就没见过你这么娇气的蘑菇,多吃点,瘦得赶上我家老宅阿姨敲杏子果用的竹竿了。” “咔哒——” 审讯室门关闭,温宿拆开饼干塞嘴里,自言自语:“刚才还说我胖……” 温宿清楚自己不仅不胖,甚至偏瘦。 自从瞒着家里人考上联盟学院,以为能够证明自己不是一颗没有用的蘑菇。 可是暑假回家,不仅房间没有了,准备返回学院时,同父异母的哥哥还想要杀了他。 温宿原本食不下咽,瘦了十多斤,可这段时间,在裴忱家里吃的饭很合胃口。 果然贵有贵的道理。 温宿再去吃食堂,总觉得差得不止一星半点,长此以往,胃口都要被养刁了。 饼干越嚼越噎,温宿拿起牛奶,用力几次拧不开,无奈放弃,换成矿泉水。 费了好大力气,再次失败。 “算了,不喝了。”温宿放弃,整颗蘑菇蔫了,干巴巴缩在椅子里。 “咔嚓!” 快门声在空旷安静的走廊格外清晰。 温宿蓦地转头,却没发现任何人,时间已经很晚,这条走廊也只有他自己。 正犹豫要不要过去看看,电梯门“叮”一声打开。 元叔和一个陌生男人一前一后从电梯出来。 “也是很久没见副会长了,改天来家里,裴先生得了一瓶年份不错的白葡萄酒,您可一定得来尝尝。” “会的,替我谢谢裴先生。” “好的,您请。” 温宿澄澈的眼睛里满是疑惑和好奇。 陌生男人有些熟悉,温宿盯着他看两秒,倏地抽回目光。 是和唐缇约说话的那位! 单看外表三十多岁,英俊成熟,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西装,散发坚定冷静的气质,头发梳理的整齐利落。 完全看不出半分和唐缇约调情时的难以克制。 温宿有些紧张,怕他把自己带回四方馆。 副会长直接路过温宿,进入裴忱所在的审讯室,余光注意到某小孩儿松了一口气。 奇奇怪怪。 “小宿。”元叔手里拎了两个袋子,“饿了吧?家里阿姨烧的菜,我给打包全部带来了,你先吃。” “小忱给我发消息说你饿了,让多做点荤菜,你尝尝看,喜欢的菜回家和阿姨说,以后经常烧给你吃。” 两个保温袋里有四五个便当盒。 隔着保温袋温宿能闻到熟悉的饭香。 “谢谢你元叔,阿姨烧的饭都很好吃。 元叔很贴心,发现温宿嘴唇很干,拿出装汤的小汤桶,“先喝汤。” 银耳雪梨甜汤散发的清甜香气顺着开合的门缝钻入审讯室。 裴忱敏锐嗅到饭香,心情明显好上不少。 眉头一挑,主动打招呼:“副会长,别来无恙。” 李修瑾:“没受伤?” 裴忱精神力这会儿正常到不能再正常,人看着懒,精神状态极佳。 “当然没有,不过副会长这个时候过来,难不成我爸给你打电话了?” 成年人处理几个渣宰手下,还叫家长? 李修瑾不急着回答,打开公文包,拿出文件夹,摊开放在桌上。 “今天裴忱交给工会的三人已经送去医院抢救,只有一人活下来,其余两人已经死了,尸检结果在这。” 裴忱坐直,拿过文件夹,七八张清晰照片近距离展现尸体的伤口。 尸体开膛破肚,不见内脏,只有密密麻麻色彩斑斓的蘑菇,非常漂亮的颜色。 怪诞又诡异。 像是把尸体腹腔当做了花园土地,蘑菇肆意生长。 怪不得,怪不得那时温宿要捂住他的口鼻。 裴忱有怀疑过,怎么会那三人进来短短半分钟,就被压迫得半死不活。 原来是温宿。 呆蘑菇并没有外表那样人畜无害。 第15章 能不能好好说话 裴忱不动声色把文件夹撂回去,语调端的散漫: “刚才已经讲清楚了,我精神力紊乱,我家的打手为了保护我才下死手,毕竟大家能力千奇百怪,这应该……不用担责任吧?” 裴忱笑容让人挑不出错处。 笔录答得也非常漂亮。 毕竟在联盟学院混这三年,出过不少任务,任务报告没少写。 裴忱也算是这方面的老油条。 “没问题,自保是必然的,只是这种死法,第一次见。”李修瑾笑了笑,“你可以走了。” 裴忱起身,朝两位审讯员笑:“辛苦了兄弟,早点下班回家。” 李修瑾和裴忱一起离开审讯室。 “第一次见你保一个打手。” 裴忱顺着他视线,看到正在吃饭的温宿,不在意扯扯嘴角,“您亲自过来,既然不是捞我,那肯定有别的事情?” 见裴忱不想正面回答,李修瑾没有再多问,只是道:“一个星期后有个任务需要你带领学员去处理。” “说来听听?” “映雪城,属于北部平原管辖,因为在边缘,距离异空间冰川很近,温度太低,没多少人居住。” 李修瑾说着,裴忱递了根香烟过来。 “前段时间出现巨型不明生物,仅剩下的居民也搬出了映雪城,现在已经是一座空城。” “嗯,知道了,到时候我带一群小菜鸡去练练手。”裴忱找不到打火机,正准备拆腕表盘。 表盘有点火装置。 “随意,让他们配上紧急传回装置,省得闹出人命。”说罢,李修瑾抬眼,头顶正上方正对着监控摄像头。 在监控底下正大光明抽烟,这小子也真是狂的没边。 裴忱忽然想起什么,掐灭了已经点燃的香烟,丢进垃圾桶。 李修瑾投去诧异的目光。 裴忱随意一抬手,“走了。” 温宿已经吃掉半盒饭,白嫩的脸颊沾了米粒,感觉到光被挡着,不高兴地皱皱眉,往旁边挪。 “吃这么香,头都不抬?”裴忱乐了,捏起温宿下巴,指腹用力擦去他嘴角的酱汁。 奶白色的皮肤,容易留红。 “轻……”温宿睁着湿漉漉的眸,像朵颤颤巍巍的小粉花,可怜招人疼。 根本看不出他是一颗能够悄无声息夺取别人性命的毒蘑菇。 裴忱恶劣欲上来:“不放。” 温宿手指搭在裴忱小臂,被欺负了,还会温吞地小声说:“弄疼了……裴忱,轻点。” 裴忱忽然面色僵硬,压低了声:“能不能好好说话?” 温宿疑惑,下巴重量放在裴忱掌心,睫毛扑闪两下,“可你力气真的好大,被你擦疼了。” 轻轻软软的调,在床上也听过。 裴忱猛地撤回手,被勾起的念头惹得心脏麻痒,呼出的气息都变得灼热。 眼神变得幽暗,侵略性极强。 元叔笑呵呵看着两人互动,收起餐盒,顺便给裴忱递个台阶下,“回家吧,凌晨了。” 毕竟还有外人,影响不好。 李修瑾目送三人离开。 电梯门一关闭,李修瑾拿出手机,面色如常查看唐缇约发来不堪入目的消息。 这时,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电梯门口。 看到电梯显示到达一楼数字,立即拿出手机,好似在回复什么人消息。 李修瑾眼底闪过轻微的诧异。 江队长? - 一晃五天过去,从四方馆回来后,温宿发现裴忱的态度变了不少,虽然还是很恶劣,说话不好听。 不过,很少再对他嘴毒过。 只是每天疏导时,裴忱会不经意提起南部海峡。 对此温宿一直回避问题,不愿意回答。 裴忱问不出,便不再多问,白天在学院也没有故意折腾16班。 进行正常的训练,而且开特例带16班去一班蹭课。 每个班学员有数,位置固定,16班必须自己搬着椅子过来,两两一组共用课桌。 分配座位时,江北行忍着笑问:“老裴啊,别说兄弟对你不好,想和谁坐,我帮你。” 自打知道那天裴忱把温宿带走。 但凡两人站一起,江北行眼神就不对了。 对此裴忱的犀利点评:一脸贱笑。 教室里闹哄哄的,顾姣姣左看这个喜欢,右看那个水灵,试图左拥右抱小植物。 裴忱视线随意扫一圈,不在意道:“我又不是顾姣姣,和谁坐不是坐?” 江北行跃跃欲试想犯贱,“你确定?” “确定。”裴忱嚣张道,“没人配和本少爷共用桌子。” 这句话音量莫名低了不少。 搬着椅子进来的温宿,恰好听个清楚。 本想问问裴忱可不可以和他坐在一起。 这些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温宿很困,四肢发软,总是处于不安的状态中。 昨天发现,只有待在裴忱身边,不舒服的症状会减轻。 裴家少爷确实矜贵…… 温宿睫毛耷拉下来,默默抱着椅子去找顾姣姣,她是一班里最有趣最好相处的学员。 16班所有人都喜欢和她一起玩。 温宿路过两人面前时,裴忱明显愣了一下。 蘑菇蔫巴巴的,睫毛末端不明显的蓝好似跟随心情暗淡。 江北行心虚,没想到报应来这么快。 抬脚想溜,后衣领一紧,窒息感袭来,勒得江北行翻白眼,“兄弟……” 裴忱咬着牙:“江北行,多吃斋念佛吧,被我逮到你把柄,弄死你。” “你快……勒死……我了……” 江北行感觉等不到自己的把柄出现,今天就要死这里了。 传出去可太好听了! 因为犯贱被发小活生生勒死在教室! 万幸救命上课铃响起,江北行捡回一条命,连滚带爬溜回座位,顺便拐走不爱说话的南新。 “来和我坐,我位置靠窗,你如果晕教室还可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南新本想拒绝,手里椅子被江北行抢走。 江北行胳膊很有劲儿,哥俩好似的揽过南新肩膀,一时之间不好挣脱。 没一会儿,来上课的教官拿着厚厚一叠教材进来,看见满教室的人也是惊了。 回过神,开玩笑道:“好啊你们这群白嫖怪,我一节课两千啊,今天都给我认真听,听到就是赚到。” 教室内哄堂大笑,气氛很快调节的非常轻松,教官简单自我介绍,开始上课。 课上到一半,温宿发现教官讲的通俗易懂,一直在专心记笔记,突然胳膊被戳了下。 “后边不知道谁传来的棒棒糖,见者有份,你挑个味道。”一班班长悄声说。 刚才顾姣姣身边已经挤了四个16班学员,实在坐不下,于是含恨把温宿安排给一班班长。 班长人也很好相处,看温宿好学,爽快地把堪比字典厚的笔记给温宿看。 “谢谢。”温宿本想挑特别甜的荔枝味,突然改变主意,拿的柠檬味。 “这个超级酸,平常我课上犯困才会吃这个醒脑。”班长托了下眼镜。 亲眼瞧着温宿把棒棒糖塞嘴里,依然面不改色,默默竖起大拇指。 温宿弯起眼睛浅浅一笑。 “咔——”后排裴忱黑着脸,失手把笔撅断了。 第16章 哪个人脸皮这么厚 没人敢和他共用桌子,左右学员听见动静,悄悄挪动椅子,离他再远些…… 四十分钟很快过去,下课铃响,教官拿上教材,“好了,下课吧,祝大家度过一个愉快的周末。” 等到教官离开教室。 裴忱起身走上讲台,低头摆弄腕表,准备投屏。 “别急着走,收到个任务,难度未知,有配备紧急传回装置,可能受伤但不会死人,想去的报名。” 裴忱语气总是懒懒的,却因为很出众的外表,引得许多人不由自主关注他。 温宿本不想看,但裴忱低头调试腕表时候,专注的模样让人移不开目光。 只是衣服不好好穿,教室空调温度开的低,他还燥热,t恤袖口捋到肩膀,露出结实不夸张的肌肉。 温宿想起这些天帮他疏导精神力时,后腰会被裴忱胳膊蛮横地揽住。 逃也逃不了。 疏导多久就会拥抱多久。 温宿感到一阵脸热,搭在膝盖的指尖扣紧裤腿。 “好了,看屏幕。”裴忱语气有几分不耐,显然对学院配置的腕表很不满意。 看向台下,倏地发现温宿的目光和其他人一样看向自己。 裴忱眉宇间烦躁消失,不动声色捋下自己的袖子。 江北行看得发笑,压低声问:“南新,你说我和裴忱到底谁更像花孔雀?” 南新:“…………”并不是很想回答。 讲台上,裴忱轻咳,视线悠悠停在温宿身上,问: “想去的,现在举手报名,今天回去收拾行李,明天早上八点学院的飞机。” 裴忱心里有些许忐忑。 他自己是必须得去。 公会点名单里不止他,还有江北行和一班能力出众的学员。 虽然说16班可以自行选择去或者不去。 但……裴忱知道自己离不开温宿。 不过,温宿显然也想到疏导的事情,于是跟着举起了手。 裴忱唇角轻勾,记下学员名单。 确定好人员名单,16班学员搬起椅子,放回教室就可以收拾东西回家。 温宿来时一身轻,背包里笔记本和一支笔。 离开时班长太热情,把那本厚厚的笔记借他。 温宿被坠得直不起腰,单薄小身板快压折了似的。 余晚走在他前面,等着排队出去,好奇地问:“宿宿,你不怕啊?一班接的任务都挺危险的。” 温宿点头,细软的蓝发轻轻颤动,“怕,但是……我想练练自己的胆量。” 要变强一点。 没有谁会一直保护自己。 裴忱也不例外。 “我是真的很想增加经验。”温宿看到这次任务以及酬劳,已经很心动了。 最后考虑的才是裴忱。 裴忱精神力乱成一团,温宿每天费力梳理好,过一夜又打结。 累死蘑菇了…… 早已经偷摸挪到两人身后的裴忱,脸色晦暗不明,不清楚为什么心烦。 旁观的江北行努力憋笑。 自己单身固然可怕,但发小有恋爱苗头,更让人破防。 教室里人已经出去的差不多了,温宿抱着椅子慢慢挪动,忽然背上一轻。 裴忱没什么表情:“书包给我。” 意识到他在帮自己,温宿没有逞强,主动抽出胳膊,眼角一弯:“谢谢。” 心情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裴忱正经不过三秒,语气欠欠地:“这么沉,装地雷了?” 温宿轻轻眨了下眼:“是班长的笔记。” 裴忱跟着他往外走,“没多大用处,学院第一就在你眼前,你不来找,非得和万年老二学。” 教室内一班班长恨得牙险些没咬碎了:“裴忱,我还没走呢!你是挺强,用不着刺我心窝吧!!!” “你个畜生!” 裴忱加快脚步远离教室,下楼梯时又抽走温宿怀里的椅子,被骂畜生也不在意。 音量不大不小,回荡在楼梯间: “来找我,我教你,班长不会的,我会,班长会的……他三年都赶不上我。” 往下几个台阶,南新和余晚都忍不住为他的狂妄回头。 没别的意思。 就想看看哪个人脸皮这么厚。 哦,裴忱。 - 周五的夜晚难得放松愉快。 温宿晚餐吃饱饱的,回到次卧看了会儿笔记,感觉口渴,在床上瘫了一会儿,还是渴。 这才决定下楼拿水喝。 蘑菇喜欢潮湿的环境,不过裴忱的别墅比较干燥,他必须多补水。 去厨房拿水要经过客厅。 夜晚一楼灯并未全部关掉。 临近十一点,佣人早已经回房间休息,没有别人。 温宿整个人很放松,下楼梯脚步也轻快。 身上穿的是衣柜里准备的睡衣。 短袖短裤,一双白又直的腿露出大半,膝盖淡淡的粉色,皮肤白的发光。 晃得裴忱心不静。 这呆蘑菇。 裴忱喉结滚动几下,拿着遥控器翻找电影来看,静静等着温宿主动发现客厅里还有第二个人。 不断变换光亮的幕布引起温宿注意。 躁乱的情绪忽然缓解,温宿不用看便知道沙发里是谁,探出脑袋。 “裴忱?你还没有睡吗?” 晚饭前温宿已经给裴忱做过疏导。 疏导完成后裴忱注射了抑制剂,看他的眼神也很怪,哑着嗓子让他下楼去吃饭,不用管自己。 温宿吃过晚餐回房间路过他卧室,房门紧闭,还以为他早已经睡了。 “睡不着,找电影看。”裴忱手里握着酒杯,指节倏地僵硬,头不往他这边偏。 温宿没有察觉他的不自在,由于待在裴忱身边,反胃感也减少了,并且感到很舒服。 小声询问:“我能和你一起看吗?” 余光内,蓝色的脑袋搁在沙发背,眼巴巴等他回答。 裴忱开投影机时关了几盏灯,沙发这边有些暗,因此温宿看不到裴忱拿了个抱枕放在腿上。 “打扰你了,抱歉。”温宿以为他不想和自己待在一起,失落地垂下眼睫。 裴忱啧了声,似是有些困扰,“蘑菇,吓哭了我可不管你。” 听出他这是同意了。 温宿星眸中闪过一抹喜色,跑去厨房拿一瓶水,回到客厅,坐在裴忱身边。 裴忱喉结上下滑动,随便找了个看起来挺恐怖的电影播放。 至于内容是什么,没能看进去。 耳边是温宿浅浅的呼吸声,会随着电影到达关键剧情而屏住呼吸。 好几次裴忱都忍不住想提醒他别把自己憋死了。 “怪物出来了……”温宿紧张地揪紧衣摆。 看一眼裴忱,他也在看自己。 于是大着胆子,又往他那边挪了挪。 裴忱终于舍得瞥一眼幕布,说:“你有巨物恐惧症?” 温宿仔细想了想,“我只是一颗不大的蘑菇,本能上会害怕巨大的东西。” 裴忱:“但你是毒蘑菇。” 温宿小声咕哝:“如果黑蛟吃掉我,大概不会被毒死。” 黑蛟那么大一条,像火车。 而本体蓝蘑菇,只有巴掌大。 温宿眼睫闪动着,梨涡浅绽:“你的伴生兽看起来很吓人,其实很乖,也有顽皮的时候,它会把蘑菇含在嘴里吓唬它。” 每次蘑菇累死累活疏导。 疏导过后,还会被黑蛟戏弄。 果然兽随主人。 意识到蘑菇好像在告状,和江北行那个二货告黑状不同,温宿笑得耀眼又可爱。 第17章 别把自己饿死了 “怪物又出来了!”温宿再次被电影吸引,眼睛亮亮的,晃了晃裴忱胳膊。 裴忱根本没有心思去看。 “睡衣……”裴忱开口才发现嗓音哑了,“衣服很合身?” 温宿愣了下,抽回目光,和裴忱在明明灭灭的电影画面中对视。 “原来是你和元叔说的吗?” 怪不得元叔准备的衣服都很合身。 裴忱视线肆无忌惮在蘑菇通红的耳朵扫过,凑近了些,低笑道:“不然你以为呢?” 除了他,还有谁能知道? 那两晚早就摸个清楚,手掌丈量尺寸,不是很准确,却也差的不多。 温宿耳朵好似被裴忱声音烫到了,惹得半边身体也酥酥麻麻的。 他心跳蓦地漏了一拍,慌慌张张想要喝水来掩饰,却拧不开瓶盖。 “娇气。”裴忱抽走,帮他拧开。 “我最近……没什么力气。”温宿小声说。 “吃的挺少。”裴忱散漫道,“不用给我省钱,别把自己饿死了。” “没有……可能过段时间就好了。” 温宿在心里犯嘀咕,很不安。 “裴忱,这次任务,需要多久?”温宿细腻泛粉的指尖不安地攥紧衣摆。 裴忱挑眉:“害怕?” 温宿摇头:“不是……” “放心,每个人佩戴紧急传回装置,有生命危险时会通过异通道脱离险境。” 裴忱喝了一口加冰块的金酒,杜松子和水果香融合在舌根留下浅淡的甜,意有所指: “时间一个星期左右,如果实在害怕,或许到时候你喊点好听的,说不定有哪位学长愿意带你?” 温宿以为他又在逗自己,别过头:“不用了,我能保护自己。” 感觉到对方视线停留好一会儿才移开。 温宿顶着通红的耳朵,这下是他没法看进去电影了,坐的沙发很软,昏暗稍微喧闹的环境下,容易犯困。 很舒服。 反胃的无力的症状缓解。 温宿眼皮沉重,闻着裴忱的气息里掺杂令人沉醉的金酒,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裴忱感觉肩膀一沉,眼睑耷拉着看他。 温宿并不会知道,睡着后无意识的依赖让裴忱失神好一会儿…… - 翌日清晨,元管家起床便看见挤在沙发上睡了一晚的小情侣,眼角笑纹更深。 本不想去打扰,但裴忱提前一晚交代过有任务,怕自己睡过头。 元管家只能温声喊醒他们: “小忱,小宿,该起床了,再晚一会儿飞机就赶不上了,我把早餐端来客厅,你俩洗漱好快点来吃。” 温宿细密的眼睫颤了颤,昨夜难得睡了个安稳觉,听见元叔声音,脑袋缩进毛毯。 忽然有一只手搭上后脑,指尖浅浅插进他的发丝中揉了揉,浓浓困倦的声音响起:“乖……别挤。” 温宿彻底清醒,睁开眼是熟悉的喉结,猛地抬头,视线直直撞进裴忱幽深的眼眸。 四肢纠缠在一起,因为过近的距离,嘴唇险些亲上。 看到温宿睁大的眼睛,裴忱存心羞他,低声一笑:“蘑菇,睡着这么黏人呢?一晚上总往我怀里钻。” 昨晚温宿睡着没多久,裴忱也犯困,懒得上楼,也懒得动,索性抱住温宿睡在沙发。 但这蘑菇睡相真不行。 他挪一点,温宿立即追上来。 睡梦中都在嗅他味道,拍背哄不住。 必须好声好气耐着性子哄两句,抱紧点才会乖。 温宿奶白色的脸以肉眼可见速度红个透彻,要哭不哭抱着双腿:“你骗人……” 裴忱轻笑,刻意嘴欠逗他:“宝贝儿,家里有监控。” 温宿恨不得找条地缝把自己塞进去,泛红的指节揪紧盖在脑袋上的毛毯,把自己藏起来 跌跌撞撞爬下沙发,头也不回溜上二楼。 裴忱恶劣地回想蘑菇吓呆的模样。 表面没什么反应,回到卧室洗漱时,耽误了二十多分钟。 “草……” 裴忱满脑子都是绵软好抱的身体,特别是温宿缠上来的两条细瘦手臂。 昨天夜里,半梦半醒中裴忱鼻尖顺着蘑菇细腻光滑的皮肤,蹭在温宿侧颈。 贪婪地汲取温宿身上的浅香。 被温宿无意识的撩拨弄得受不了,裴忱把温宿软乎乎的身体捞在怀里抱着。 隔着衣服,裴忱克制不住力道在温宿侧腰肩头留下较深的指痕。 加上昨夜裴忱喝了酒,自控力再差点,真要越界做出点什么事了。 裴忱仰头,凸出的喉结剧烈滚动,呼吸逐渐归于平静,哑着调呢喃:“温宿……” 他在可惜昨晚没有当一个混蛋。 那样他就能吻上温宿的唇,浅浅的粉。 很好亲。 第18章 蘑菇反胃 前往北部平原的航班是八点,联盟学院特批的机场,不对外开放。 裴忱和温宿到时人已经来齐了。 他们一起进来,不少学员快过来的眼神揶揄,悄悄议论。 这次一起去的人不少,两个班拼拼凑凑正好三十人。 温宿不习惯那么多人盯着自己,连忙拉上行李箱去南新和余晚身旁。 江北行有位置不坐,坐在自己行李箱上。 看到裴忱,招招手:“兄弟,你差点迟到了!” 裴忱用力推了一把行李箱,正好撞上江北行的箱子,撞得江北行蹦跶两下站稳。 “你的差点距离登机还有五十分钟。” 江北行低骂:“狗比,幸好你爹我腿长才没摔!” 裴忱反击:“孙子,花孔雀翅膀你得善于运用。” 顾姣姣乐不可支:“江哥,裴哥,你俩不是有腕表吗?怎么还拿行李箱,多笨重啊。” 江北行:“早装满了,裴忱有两块,照样不够用。” 余晚蹭到温宿身边,好奇问:“腕表还能储物?为什么我们班没有?这不是学院发的吗?” 一班学员接过话:“嗐,用处不大,储物空间贼小,放不了多少东西,还不是免费的,要掏钱!” 余晚嘟囔:“那算了,幸好不是强制让买的。” 温宿连带着头顶的浅灰色小蘑菇都蔫巴巴的,有气无力地点点头,表示赞同。 “你怎么了宿?”余晚板着温宿肩膀晃了晃,“不舒服吗?蘑菇都萎了。” 南新听到这个新鲜的词,投来好奇视线。 “我没事。”温宿双手捧着脸,感觉还是很烫。 来机场的一路大脑清醒无比。 想起昨夜被空调吹得冷,一个劲往裴忱怀里钻,说好的,只是疏导精神力。 但是现在,温宿扪心自问,只要靠近裴忱,就想挨得再近点,再近一点。 现在相处的氛围,太……奇怪了。 没等太久,江北行招手:“走咯朋友们,我们开启新的冒险!” 一班多数学员很会调动氛围。 相比之下,16班的学弟们像是被带出幼儿园的崽,走路去公园郊游又新鲜又害怕。 学员顺利登机,各自找好位置落座。 距离到达北部平原需要三个小时。 “映雪城好偏僻,又冷又偏的,不过听说可以看到极光哎!”顾姣姣翻阅手中资料。 南新难得主动搭话:“到达北部平原,去映雪城只能坐车,路上也需要三个小时左右,映雪城附近城市没有机场。” 江北行来劲了,南新越冷,他越想凑上去。 “南班长,你家哪里的?” 南新淡淡看他一眼,耷拉下眼皮:“北部平原,和映雪城一样偏远的小城。” 顾姣姣问:“我们联盟学院四年毕业后,大家是不是都要回自己的家乡?” 南新:“我是。” “我也是!”立即有学员附和。 一班班长附和:“我也,人烟稀少的地方,怪异事件就越多,我要守护我们西部的崇山峻岭。” 顾姣姣可惜:“好远啊,联盟学院在中心圈,以后我们都很难见面了。” 裴忱坐在后排啧了一声,“顾姣姣,让你把映雪城事件资料整理好发我,资料?” 顾姣姣撇撇嘴:“下飞机之前给你!” “哎不对啊!裴哥我记得你座位在我旁边啊,不是……”顾姣姣这会儿反应过来。 身旁南新坐的位置应该是裴忱的。 “下飞机没空看,一个小时后给我。”裴忱打断她的话,岔开她注意力。 果不其然,顾姣姣暗骂一声狗,认命整理资料。 - 温宿座位在后排,靠窗,从上飞机开始,视线一直盯着窗外看,等到飞机起飞,还在看。 “脸皮这么薄。”裴忱唇角微勾,“不就是昨晚学长抱你睡了一晚,三个小时了,蘑菇,永远不准备理我了?” 温宿脸颊更热了。 裴忱现在对于逗他玩上瘾,喜欢看温宿因为害羞身上一点一点泛起漂亮的绯红。 温宿羞得眼底潋滟,想要起身去前面找余晚一起坐。 但是要出去,必须从裴忱双腿跨过去。 温宿鼓起勇气站起来,发誓要离这个坏人远一点,不知道是不是动作太大。 胃里忽然一阵翻滚! 温宿连忙捂住嘴巴,脸色变得惨白。 “怎么了?”裴忱架住他的双臂,“你该不会是晕机了?” 温宿点点头,想吐却吐不出来,心口梗的难受。 “你这蘑菇,忍着,吐我身上,把你丢出去。” 裴忱胳膊环过温宿胸膛,不由分说拖着他很快来到卫生间。 温宿推开门进去,干呕两下,反胃感轻了些,但是肚子有一点痛,弯着腰支撑在洗手台。 早上没吃什么东西,他吐不出来。 温宿看见阿姨烧的粥没有胃口,只吃掉几块苹果。 “好点没?”裴忱皱眉,从空姐手里接过温毛巾,目光紧紧注视温宿背影。 作训服对于温宿来说有些大了,外套宽大,显得肩膀单薄脆弱。 温宿转过身,苍白到病态的手指捂住胃,试图缓解不适,却没什么用。 “没,没事了……谢谢。” 裴忱眉头依旧紧拧,“登机之前老江重复多少遍,晕机提前吃药,你没吃?” 裴忱嘴上说话很凶,递水给他,发现温宿指尖在细细颤抖,于是喂到嘴边。 “漱漱口。” 温宿乖乖含了水,漱几次口,反胃感减轻,但是浑身冷的很。 “你这体质,还去映雪城,不到地方就得躺下了。”裴忱莫名烦躁,说话也带刺。 温宿真的像暴风雨中可怜脆弱的小蘑菇。 裴忱生怕他断了。 “那个药,我不能吃……”温宿靠在门边,睫毛上挂了细碎的泪珠。 温宿记得自己以前坐飞机是不晕机的。 不舒服还被裴忱训斥,温宿越想越难过。 16班其他学员担心温宿,挤在过道张望。 顾姣姣满脸担忧:“裴哥,蘑菇还好吗?” 余晚:“我宿……” 嫌他们叽叽喳喳,裴忱不耐烦低喝:“都回自己位置去。” 裴忱生气时精神力也很凶,又冷又强硬,本来余晚还想过来找温宿,硬是被吓退。 “如果对晕机药过敏,找空姐拿晕机贴……”裴忱话音停顿,对着温宿这副可怜相,难得凶不起来了。 温宿吸吸鼻子,缩在袖子里的手扣着指尖,“我只要,和你近点,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好像……契合度很有用。” 因为他这句话,裴忱愣了愣。 温宿忽然试探着环过裴忱的腰。 蓝色的发丝贴在裴忱胸膛,耳朵可以听到平稳有力的心跳。 不对,心跳——在变快。 温宿揪着裴忱衣摆,缩他怀里,不舒服的症状在减轻。 裴忱任由他抱上来,退开,抱上来,退开。 纵容他几次,趁温宿再次贴上来时,忽然抄起他腿弯,将温宿打横抱起! “别乱动了。”裴忱沉着声,抱他回座位。 眼看暴露在一双双好奇的目光前,温宿立即环上裴忱肩膀,埋进他肩窝装睡。 余晚傻眼:“不是……我宿……抱他干什么啊?” “他低血糖,站不稳。”裴忱面不改色扯谎。 一班学员笑着起哄:“哎呦~裴哥什么时候这么善良了?” 裴忱冷着脸充耳不闻,回到座位,把温宿安顿好,要来毛毯,把这颗娇气蘑菇裹严实。 温宿下巴缩在毯子里,“谢谢……” “真的想谢,喊点好听的。”裴忱随口一说,在随身带来的背包里翻找东西。 十多秒后,忽然听到蘑菇用细糯的调喊:“学长……谢谢你。” 裴忱克制着胸膛剧烈起伏,目光侵略性极强注视撩拨了他还不自知的呆蘑菇。 简直是疯了。 以前没开过荤,他很少有欲望。 自从和温宿上过床,因为高契合度和精神力的影响,被迫共同生活。 之后……目光再难以移开。 现在更是成为彻头彻尾的混蛋。 不止想嘴上欺负蘑菇,他这几天龌龊的念头反复在心头横跳。 “拿着。”裴忱嗓音染上几分沙哑,递给他一把棒棒糖。 温宿眸光一亮:“都给我吗?” 裴忱不看他:“不吃我扔了。” “吃的,谢谢学长……”温宿头顶冒出浅粉色的蘑菇。 接过棒棒糖,发现这个糖有些眼熟。 以为是巧合。 挑了根柠檬味塞进嘴里,酸甜清新的柠檬味驱散最后一丝反胃感。 第19章 透明冰屋 飞行后半段时间,温宿缩在裴忱身旁睡着了。 裴忱打开折叠平板查看映雪城资料,胳膊时不时被蘑菇蹭蹭,要么两条绵软的手臂又抱上来。 很黏人。 裴忱感觉到温宿好似已经开始……依赖自己? 他很享受被温宿需要。 “嘿。”江北行从前排椅子探出头。 裴忱头都懒得抬:“说。” 江北行贱兮兮笑道:“两人一间房,你和谁睡?” 裴忱嗤笑,嚣张反问:“谁配和爹睡?” 江北行乐了,盯着枕在裴忱腿上熟睡的蘑菇,以及发小拿背包挡着见不得人的……某处。 “你非得反复扇自己脸干什么?” “我是真特么心疼你了兄弟。” “不嘴硬会死啊?” 裴忱不耐烦拧眉:“没事就滚……没事走远点,别烦。” 脏话再次转半圈被硬生生憋回来。 江北行:“你确定你不选是吧,那我随便安排了啊?” 等了一会儿裴忱依然不回答。 “死装!”江北行愤愤离开,打定主意把温宿安排进一班其他男生房间。 忙活到飞机准备降落,坐回自己位置时,南新把整理好的房间表给他。 “裴忱的不需要安排,上飞机之前他已经把他和温宿的名字填上去了。” 江北行:“………………” 一朝回到解放前。 这狗比竟然未雨绸缪! - 下了飞机,北部平原的气温明显要比中心圈低十度左右。 大多学员穿的清凉,机场还没出,集体拉着行李箱非常默契地去卫生间换长裤,套外套。 唯独温宿和南新,板板正正,长裤长袖。 两人罚站似的站在墙角,帮学员看行李。 江北行烟瘾上来,点燃一根慢慢抽着,瞧他俩挺乖,浪过去搭话。 “南新,还没见过你精神体是什么植物?” 南新视线扫过去,冷淡道:“这次能见。” 江北行又蹭近点:“说说,好奇。” 南新不想和他多说,偏过头发现温宿脸色不对,下巴缩在高领外套里,手捂住口鼻。 “温宿,不舒服?” “有点……”温宿看一眼江北行。 江北行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就长得这么恶心,蘑菇没看两眼就想吐? 直到温宿非常不好意思地指指他手中的烟。 江北行恍然大悟,并且在南新寒冷的视线中立即转身滚远点吸。 收回目光,南新说:“听说这边会派巡查员和队医一起去映雪城,不舒服了去看。” “好。”温宿还是很恶心,蜷缩在裴忱给的外套里瑟瑟发抖。 直到裴忱带着来接机的巡查员,下意识看一眼温宿,发现他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注视自己。 或许是想要验证什么,也或许满足自己心里不能说的欲望。 裴忱抬脚径直朝温宿走过去。 果不其然,裴忱佯装催促厕所里穿裤子的二货们快点出来,衣摆被扯了下。 “怎么了?”他回头,明知故问。 温宿小声说:“能不能,抱一下?” 裴忱眼底闪过一抹不明显的喜色。 装的矜持,懒散嗯一声,上前一步。 温宿立即抱住裴忱的腰,白色菌丝顺着裴忱胳膊脊背往上蔓延,试探着卷上他的胳膊。 忽地,裴忱带茧的指节安抚性地摸摸菌丝。 温宿耳朵红了。 裴忱凶悍却让他舒服的精神力,会使温宿隐隐作痛的腹部好转。 南新难掩脸上诧异,不过并没有兴趣管别人的事情,主动转过身。 抱了一会儿,听到学员脚步声,温宿主动收回菌丝。 裴忱勾了下从掌心溜走的菌丝,感觉自己的气味儿全被他蹭走。 他上身只穿件偏薄的无帽卫衣,身体还是火热的,弄得菌丝也暖暖的。 “好多了?”裴忱问。 温宿软声告状:“嗯,江学长在我面前抽烟,不好闻,所以不舒服了。” 不远处抽完烟的江北行忽感背后凉嗖嗖。 “他没我有素质,少跟他玩。”裴忱随口拉踩一波发小。 等人齐了,离开机场,冷风像刀子刮着裸露的皮肤,众人急匆匆登上巡查员接他们的大巴车。 全部学员落座,裴忱最后一个上车。 不错。 呆蘑菇终于不去找余晚那颗仙人掌,身旁位置给他留着。 挺满意。 “你好,我姓范,是巡查队长,你就是这次带队的裴同学吧?”巡查员的负责人伸出手。 裴忱和他握了下,“是,映雪城资料我已经看过,劳烦你路上再和我们详细讲一讲。” 范队:“好的。” 裴忱非常自然走到温宿身旁坐下。 大巴车开动,平稳上路,范队开始详细讲解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映雪城前两年经济发展一直很差,因为冷,住的人也不多,但是去年,城里管理者联合居民费时一年在半座山上建造一座冰城。” “白天时候阳光一照,漂亮得要命,像钻石一样,我们映雪城也因为冰城吸引了许多不远万里来旅游的游客。” “直到两个月前,在冰屋里居住的游客在一夜之间莫名其妙失踪二十余人。” 江北行轻嘶,发问:“找到尸体了吗?” 范队叹息摇头:“没有,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们接到消息立即去找,就差把整座山掘地三尺。” “找上整整一天,没有任何发现,天黑之后,我们准备暂时住下第二天继续……” 范队停顿,肉眼可见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 温宿眨眨眼,扒着前座椅背听得入迷,裴忱摸他发尾,也没有在意。 范队擦拭头上冷汗,继续说:“可是第二天,失踪的人更多了!仍然找不到尸体,也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我们第二天晚上不敢睡,在屋里干坐着,到凌晨时候熬不住了,突然头顶出现红光!我没来得及看光亮是什么东西,就没了意识!” 南新听得直皱眉:“请问有没有可能是别的国家制造的武器?” 映雪城处于四部边缘地带,和相邻的外国城市只间隔一片杨树林和常年冰冻的河。 范队摇头,眼里恐慌愈发浓重。 “不,边界不可能发现不了,那天……只剩下我一个人活着。” 裴忱犀利发问:“只剩下你自己?” 范队意识到他在怀疑自己,立即澄清: “当时我有传回装置,如果大家不信可以去认证,有记录的。” 裴忱若有所思,“您继续。” 范队叹道:“映雪城的老城区生活的居民一开始不信邪,后来消失了一大半的人,大家不得不搬离。” “本来,映雪城今年要修建机场车站,但是出了这种事,一切泡汤了。” 范队是土生土长的居民,对于这里的落败感到惋惜。 讲完这些,坐下后,没有人看到范队强忍兴奋的笑脸。 这么多小孩,太好了…… 大巴车行驶三个多小时,驶入映雪城,时间来到下午两点多,学员有条不紊下车。 一抬头,多数惊呆在原地。 温宿和裴忱最后下的车,顺着大家视线看过去,一时间恍了神。 裴忱嘴角微勾:“还挺漂亮。” 一座像极了童话里的冰雪之城在午后阳光下熠熠生辉,如钻石般折射出耀眼的光斑。 这座冰城一砖一瓦由冰块建造。 无限接近透明的蓝色,承载着古老的记忆,阳光穿透寒冷的冰,诉说自然的壮丽。 范队带了十个人过来,还有一位随行的女队医,进城时个个脸色很白,想来并不是自愿。 “车就不开进去了,城里温度更低,车子容易坏。”范队在最前面带路。 众人拎着行李箱进入冰城。 温宿裹得像只小企鹅,半张脸都缩在围巾里。 裴忱不指望他拎行李箱,一手拎一个,温宿摇摇晃晃跟在他身后。 十多分钟后来到当时范队住过的那片区域。 冰屋在半山腰上下错落,路上许久没人清过积雪,道路很滑。 范队给他们指着住处,“这上下两排,大家可以挑选房间,住近点,有什么事喊一声就能听见。” 顾姣姣把墨镜推到脑门上,瞪大眼:“我去,透明的啊?” 裴忱眉尾一挑,视线落在那晶莹剔透的冰屋,又转回来,悠悠落在温宿身上…… 第20章 废了他! 范队看着一群年纪不大的男生女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大家不用担心,从外面只能看见模糊的身影,冰块很厚,不会泄露隐私的。” 裴忱暗道可惜,本想借着这件事逗一逗温宿。 收敛恶劣的想法,裴忱正色:“佩戴好通讯耳机,不许取下来,有事儿在公众频道说,记好自己房间号。” “记住,不准单独行动,生命值跌出正常值,传回装置会立即启动,被送回去的,这次任务没钱,没学分。” “两人一间,互相照顾,谁还有问题想问吗?”裴忱散漫地抄着兜询问。 余晚弱弱举手:“能三人住一间吗?” 裴忱:“随你,我的要求是不许落单。” 正想申请单间的南新只能保持沉默。 江北行嬉皮笑脸:“南新,我们肯定会是一对默契的搭档。” 南新:“…………” 狗皮膏药似的,撵也撵不走。 冰屋比较集中,谁有危险站门口大声吼一嗓子,不出五秒能赶到大部分学员来援助。 温宿和裴忱住的冰屋挨着南新和江北行。 另一边是范队和巡查员,有私心,想着住裴忱隔壁更安全些。 准备回冰屋时,温宿还在消化裴忱那句:“蘑菇,你和我一个房间。” 又要……睡一起了。 余晚哭唧唧抱着温宿胳膊,“我的宿……你怎么抛弃我了!” 温宿认命,摸摸他脑袋,“你就在我下面的屋子,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一定会第一时间赶过去。” 余晚瘪嘴,仗着裴忱和队医谈事情,眼睛瞪得老大,恨不得瞪穿这个抢了他同桌的嘴毒男人! “我跟你说宿……姓裴的看起来就不像个正经人,他和江学长一样嬉皮笑脸,如果他骚扰你。” 余晚猛地一抬膝盖,生动形象。 “怼他!废了他!” “我怀疑他一直纠缠你,就是对你图谋不轨!所以你一定要小心!” 温宿叹气,把围巾扒拉下来,“好的……” 原本温宿很想告诉余晚,恐怕是自己会忍不住骚扰裴忱。 高契合度让温宿靠近裴忱就会进入一种舒适的状态,身体不适感通通消失。 冰屋内部比较简约,一切家具是直接在冰上雕刻出来的,床,桌子,椅子,触手刺骨的凉渗透皮肤。 温宿环顾四周,连忙把手指缩回袖子,围巾往上扯,遮挡大半张脸。 “这些不会化吗?” 裴忱正在收拾行李,铺睡袋,懒洋洋回答:“睡袋自加热,这里的冰涂了特殊透明涂层,火烤也不会化。” “不过这死睡袋是哪个货发明的?”裴忱摆弄一会儿,没了耐心,往床上一扔。 温宿慢吞吞走过去,接过睡袋,“我来吧。” 裴忱站在旁边,盯着温宿因为寒冷而冻得青白的双手,忽然又凑近一些,取下温宿脖子上绕了三圈的围巾。 “怎么了?”温宿鼻尖也是红的。 取围巾时裴忱指节蹭过他脸颊,一片冰凉。 裴忱低声问:“这么不经冻?” “这里太冷了,余晚说零下四十度了,貌似……什么植物都会冷的。”温宿垂下脑袋。 动物就不会怕冷了,他们的伴生兽体热,自然也不会怕冷。 裴忱注视温宿这张精雕细琢般的脸,美好一词用来形容他,再恰当不过,越看心头越痒痒。 “冰屋内部温度没有那么低,只有零下二十度,别裹得像只笨企鹅。” 温宿铺好了睡袋,发现不太对,“裴、裴忱。” 裴忱:“嗯?” “不是应该是两个单人的睡袋吗?”温宿脸颊发烫,“可这是双人的……” 单人睡袋至少能够隔开,睡一张床也没什么了,但是现在…… 裴忱面不红心不跳扯谎:“不知道,可能元叔年纪大了买错了,这种加热的需要去特定营销点买,小老头开车几十公里,将就将就?” 元叔对温宿好。 温宿很喜欢元叔和家里的烧饭阿姨,听他这样说,立即附和:“没关系,这个也挺好。” 裴忱唇角轻勾:“是啊,反正我又不会把你吃了,那么防我。” 温宿脸颊热意不断升温,不知道什么时候裴忱距离已经这么近了,几乎贴着他。 “要疏导吗?”温宿往另一侧退,缩在墙边可怜脆弱的小猫似的。 “怕我?”裴忱心里发堵,拉开距离,坐在冰坐的椅子上调试腕表,脸色沉得吓人。 “温宿,你是怕我睡你吗?” 温宿愣了下,没法说不是。 沉默已经是最好的回答,裴忱唇角微弯,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你是不是忘了,第一晚我拦过你,虽然是我把你带回去,但是我接受疏导后清醒不少。” 因此轮到温宿陷入结合热时候,裴忱忍着想去找抑制剂,但温宿主动亲了上来。 裴忱最终失控。 第二晚……只能说从第一晚到第二晚没怎么停过,白天相拥而眠只能算作中场休息。 显然笨蘑菇不知道结合热持续三天都是短的。 “记得……没有忘。”温宿有种难言的羞耻,就好像遮羞布被毫不留情揭开,眼睛红了一圈。 “所以你就非得这么怕我?我自制力还不够好?”裴忱自嘲一笑,从储物腕表里拿出速食饭加热。 温宿指尖绞着袖口,睫毛颤动的厉害,“我不好意思……不是……很怕。”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谁这样亲近过。 而且裴忱的眼神越来越炽热。 温宿和裴忱接触,身体会发烫,骨子里都在叫嚣着抱住他。 这种原因,温宿说不出口。 像……求爱似的。 真的非常非常,羞耻。 裴忱眼底闪过一丝诧异,终于听到温宿诚实一回,平常只会缩着脑袋躲起来。 忍不住想刺激刺激他。 “不怕你像只鹌鹑似的躲那么远?” “我要想做点什么,蘑菇,你觉得你有机会逃?” 裴忱朝他笑,嘴角露出的牙尖看得温宿脖颈疼。 “我们彼此需要,温宿,你是不是应该试着再主动一点?” 而不是整天防着他,防贼一样。 裴忱开始贪心了,不止想要温宿帮他疏导,还要温宿的信任。 温宿脸颊红的快要滴血,眼神委屈:“我不会主动……” “在机场要我抱,这就是主动。”裴忱不逼他太紧,见好就收,“以后慢慢来,在这里,需要彼此信任,现在过来吃饭。” 温宿确实饿了,机场的饭不好吃,而且有些油腻,他没吃进去。 自热饭好一些,菜很清淡,温宿埋头安静吃饭,盒饭吃掉一多半。 裴忱放下心,鬼知道他找清淡口的盒饭有多艰难。 毕竟答应过管蘑菇一日三餐,总不能找些他吃不进去的。 “前段时间你自己吃了整只烧鸡,这两天怎么挑食?不舒服记去找队医。” 温宿眨眨无害的眸:“队医,应该看不了。” 恐怕四部和中心圈,都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样的蘑菇了。 哪怕那些研究员死后,管理者仍然不敢公然抓捕温宿的原因。 因为温宿的精神体,那颗蓝蘑菇的孢子,可以复刻更加强大的能力,长大也会非常厉害。 温宿心想:裴忱虽然恶劣很坏,能力很强的,还是有一点优点。 第21章 这蘑菇还带刺儿 吃过晚饭,温宿去公共卫生间简单洗漱过回来,哆哆嗦嗦钻进睡袋里瑟瑟发抖。 裴忱拿着灯绕着学员住的这片区域检查两圈,黑夜里的冰城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阴森诡异感。 各种宏伟的冰雕建筑,巨大阴影笼罩着他们。 回到冰屋,裴忱关上冰屋的门,放置好阻门器,一进房间,便看见睡袋里娇气菇蜷缩在里面,抖抖抖。 一根蓝色发丝都瞧不见。 裴忱低笑了声,拉开睡袋拉链进去。 冷气顺着空隙钻进睡袋,温宿抖得更厉害。 不等裴忱躺下,温宿便环着他腰,急匆匆把裴忱往下拖。 “有这么急吗?”裴忱心里爽,顺从温宿力道,学着他钻入睡袋,顿时所有光亮被隔绝在外。 “可我真的好冷。”温宿眼角泛红,语气里全是无助,“你不冷吗?” “当然不冷,我哪像你这么虚。”裴忱不觉得多么冷,这样的温度可以承受。 甚至穿的不算厚,身上依然热乎乎的。 “今天还没有疏导。” 裴忱手在睡袋里摸索,很快触碰到温宿的肩膀,这才发现他抖得厉害。 “温宿,把衣服脱了。” 温宿吓得停止抖动:“什么?” 裴忱轻啧,亲自上手扒他衣服,“你不知道穿这么多睡反而容易更冷吗?脱两件。” “我怎么说刚才进屋还以为床上躺了个煤气罐,你穿这么厚?!” 说话间,裴忱已经把温宿厚棉裤褪到了膝盖,并且没有任何私欲。 想到这傻蘑菇穿条大棉裤……裴忱服了。 “我!我自己来!”温宿推开他手,往后缩,拉开距离。 裴忱等了三分钟,气笑了:“温宿,你套了多少层?” 温宿吸吸鼻子:“四层,还有加热的保暖衣,我以前没那么怕冷……” 只是现在情况特殊,畏寒畏热。 裴忱等他动作停下,躺平身体,脑袋从睡袋里出来,摊开手臂,“蘑菇,来疏导。” “哦……”温宿没有动。 过了四五秒,菌丝慢吞吞探出来,顺着裴忱掌心往上爬。 裴忱一把握住菌丝,勾起一缕缠绕在指间,“太远,效果不好,必须近点。” 温宿声音捂在被子里闷闷的:“我怎么近点!太冷了……我不要。” 裴忱挑眉:“你还耍小脾气?我让你近点,过来。” “不去。” “你确定?” 温宿有些生气:“我这样也可以疏导!” 裴忱没了耐心,把温宿往上拎,直到脑袋露出来,蓦地翻身而上,身体笼罩着他。 热意透过衣服源源不断沾染在温宿身上,好似被长出手脚的火炉子包围,温宿舒服地眯起眸。 “一点也不主动,倔脾气。”裴忱捏着他奶白的脸蛋拧一把,手感极好。 温宿气鼓鼓瞪他,看在裴忱充当火炉的份上,探出菌丝连接裴忱精神力。 疏导时两个人都会感觉到舒服,暖流在体内流淌,舒适到每一个毛孔都会张开。 特别是最后精神力纠缠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温宿小声喘着气:“抑制剂……” 裴忱一直压在他身上,支在温宿两侧的胳膊分担不少重量,“行李箱里,我去拿。” 不等起身,温宿胳膊环上裴忱脖子,连同菌丝也不让他走:“冷……” 温宿微红的双眸都裹着湿气,声音半渴望,半哀求,在求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裴忱强忍龌龊的念头,脖颈和额角的青筋暴起。 “真的冷吗?”裴忱压着声,喉结滚动,“你身上热了。” 温宿迷茫地偏过头,依赖地蹭蹭裴忱支在自己脸颊旁的胳膊,蓝色发丝沾在嘴角,迷乱又勾人。 “我真特……欠你的。”裴忱被反复撩,临近爆发的边缘。 手有些粗暴地顺着温宿侧腰摸下去。 温宿忽然反应很大,蜷缩起身体,抽噎道:“不要……裴忱……不可以……” 裴忱动作停顿,抽出已经堪堪探入温宿裤子的手,就着现在的姿势抱起温宿,出了睡袋。 此刻被结合热侵蚀神智的温宿只会缠在他身上,细又直的双腿在裴忱腰后交叠。 在裴忱耳边小声哭,含糊不清说一大堆话。 裴忱深呼一口气,硬生生克制住自己,顺利在行李箱夹层找到抑制剂。 抱着温宿坐回床边。 眼泪砸在裴忱肩膀,温宿满腹委屈地问:“为什么……不想……看见我了?” “我没有……做过坏事……为什么……我爸……爸……不相信我……” 裴忱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手心出了汗,拧开抑制剂盖子却弄掉抑制剂。 “别乱动,我不是你爹,温宿。”裴忱安抚地拍拍他后腰,不料身上蘑菇扭着腰躲。 “轻、轻点……”温宿抱紧裴忱肩膀。 缠得裴忱想要发疯,想要犯错。 “我们在透明的冰屋,你这样小心被别人看见,到时候说不清楚了。”裴忱忍不住咬了温宿搭在自己肩上的小臂。 温宿倏地缩回手臂,瞪大泛红的双眸,哭也不敢哭了。 裴忱心头莫名被轻轻挠了下,借此机会捡起抑制剂,帮他注射。 “蘑菇,明天清醒了,别躲我。” 温宿很快安静下来,身上热度慢慢降下去。 裴忱把他塞回睡袋。 困倦很快席卷温宿思绪,他眼睛慢吞吞眨了下,最后看见的只有背对着他,弓着上身的裴忱。 - 一夜无事发生,第二日天亮,裴忱起床第一件事是查人数,并无人消失。 江北行琢磨:“你说……该不会那东西看咱们太牛逼,被吓退了吧?” 裴忱操控着无人机在附近勘察,懒懒接话:“牛逼不是让你吹出来的,昨天晚上平安无事,今天晚上就不一定了。” 范队脸色很差,像是一晚上都没睡:“是啊,总之一定要小心,你们都是联盟学院的精英,有个什么事……我罪过可就大了。” 顾姣姣:“叔!你别毒奶我们啊!” 裴忱大致浏览冰城全貌,虚拟屏制造一份冰城地图,给所有全员发送过去。 “现在各自组队,五人以上,四个方向检查,有任何异常记录下来,中午在这里集合。” 众人应声。 温宿缩着脑袋躲在人群里,听到解散,立即拉着余晚跟上南新。 没走出几步,后衣领一紧。 裴忱咬牙切齿在他耳边说:“行啊,真躲我呢?坏蘑菇。” 温宿湿润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满脸无辜回头。 他不想躲。 离开裴忱太久,会不舒服。 但是想起昨晚越界的举动,温宿不觉得冷了,反而热的想一头撞在冰上。 “没事儿,学长不会说出去。”裴忱看似贴心,暗戳戳威胁,“但是你要是再躲着我,可就不一定了。” 温宿连忙抱着他胳膊:“不、不躲了,你别说出去……” “说什么啊?”余晚从两人身后探出脑袋,“宿啊,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你和我们说。” 前方南新投来视线,似乎真的准备帮温宿出头。 温宿颤着睫,“没什么,学长问我要不要吃糖。” 裴忱短促地笑了声,胳膊被掐了一下。 这蘑菇还带刺。 他就知道,温宿不可能没点小脾气。 “嗯,表现的好,学长给你糖吃。”裴忱握上温宿的手腕,带着他往前方冰雪教堂走。 南新和余晚索性跟着他。 越靠近宏伟的冰雪教堂,温宿心头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头,喘气都有些艰难,脸上羞出的绯色消失,只剩苍白。 “裴忱。”温宿反握住他,“我喘不上气,好难受……” 裴忱立即环过温宿的腰,轻松将他托起来,语气里有自己都并未察觉的担忧。 “怎么了?着凉了?发烧了?!” “不!”南新同样费力地吸气,“我也感觉到喘不上气,越是靠近教堂,就会……呼吸艰难!” 余晚瑟瑟发抖,大口大口呼吸,和温宿同样的状况,多亏南新搀扶不至于倒下去。 温宿脸颊贴在裴忱胸膛,雪白的棉服使得温宿此刻像一朵抓不住的云朵,往下滑。 “温宿!”裴忱并没有他们这种喘不上气的感觉,见温宿已然站不住。 温宿被裴忱横抱起来。 但是这次却没力气环住裴忱,蓝色的发散乱,眼前阵阵发黑,努力提起最后一丝精神提醒裴忱: “有东西……看不见的……巨大的……” 第22章 谁像你这样吃糖 温宿被一座隐形的大山死死压住,晕过去之前耳边是裴忱嘶哑的喊声。 好像……很担心。 再次醒来,温宿许久才缓回神,不知道被谁搂着,而且在室外,不在冰屋内。 但是身上并没有那么冷。 “裴哥他们怎么还没有回来啊?”顾姣姣的声音从温宿头顶响起。 温宿这才发现自己上半身靠在顾姣姣怀里,身上还披着沾有裴忱气味的棉服,很暖和。 “不知道,不过他们三个怎么突然就晕过去了?”有学员疑问。 “是太紧张,或者强大压迫导致的短暂性窒息。”是那位女队医的声音。 顾姣姣没发现温宿已经醒了,语气担忧:“姐姐,他们三个会有事吗?” 女队医温柔安慰道:“已经脱离危险了,不过你身旁的男孩身体不太好,刚才验血,他有点……贫血。” “身体也偏瘦,像是没好好吃饭,各项检查……严格来说,都没有过关,再不好好吃饭,可能要住院了。” 女队医说罢,满脑子是方才从血液里检测出来的结果。 结果离谱到什么程度,女队医怀疑自己一个小时,怀疑仪器,怀疑水平不到位,就是不怀疑温宿。 “小妹妹,请问他是男生吗?”女队医实在忍不住发问,指指温宿。 顾姣姣愣了下,说:“当然是的,别看他长得像洋娃娃,但真的是个男生。” 女队医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转过身搓自己的额头,开始怀疑起人生。 最后得出结论,肯定是机器坏了! 顾姣姣感觉到扶着的人有动静,低头一看,“温宿!你醒了!” “裴忱……”温宿攥紧身上披的棉服外套。 “裴哥和江哥他们去那座教堂了,应该快回来了,别担心。” 顾姣姣扶着温宿坐直,摸摸他柔软蓝色的发。 “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队医姐姐说你贫血哎,要不要吃块糖。” 顾姣姣也不等温宿回答,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棒棒糖。 “你看,裴哥买了好多,上次我们一起上课,就是裴哥给的,人人有份。” 温宿捏了一根柠檬味的,是熟悉的包装。 心念微动,异样的情愫自心口蔓延。 “学姐,我班长和晚晚怎么样了?” 温宿发现这里只有零零散散几位一班的学员在操控无人机,紧紧跟随走远探查的学员们。 顾姣姣轻声说:“他们没事,醒的比你早半个小时,现在一起回冰屋休息了。” “本来我想把你带回屋子,但是裴哥不让,好像我是贼一样,能把你拐走似的。” 顾姣姣不满嘟囔,视线倏地一亮。 “哎!裴哥他们回来了!” 温宿口中含着糖,静静地注视越来越近的裴忱,咖色厚毛衣和黑色长裤,一米九多的身高,身材比例非常好。 肩宽腿长,结冰的路面硬是让他走出t台的感觉,虽然坏,但绝佳的外表令人心旷神怡。 “好了蘑菇?刚才晕的真快,如果不是余晚和南新晕倒,我都怀疑你这颗坏蘑菇是想偷懒。” 裴忱眉宇间有隐隐不安之色,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欠嗖嗖的笑。 他蹲下身,拿走温宿身上的外套展开,不算温柔地抓起温宿软绵绵的手臂塞进外套袖子里。 “你穿上吧,我没那么冷了。”温宿想要抽出胳膊。 奈何裴忱动作太强硬,拉链“唰”地一下拉到最上面,双手掐在温宿腋下,连拖带抱扶他起来。 顾姣姣看他们互动,忽然顿悟,满脸兴奋看向江北行。 果然!在飞机上就品出了苗头! 她就说她裴哥不对劲。 那么欠的人怎么可能大发善心帮助蘑菇。 “咳,裴哥,有什么发现吗?”顾姣姣努力压住上扬的嘴角。 裴忱短暂握了下温宿指节,确实挺暖和,旋即松开手,“教堂没有任何异常。” 江北行两手插兜:“何止没有,这里怎么看怎么安全。” 裴忱看一眼愈发阴沉的天,说:“回去吧,吃过饭下午休息,养精蓄锐。” 午饭过后,裴忱召集所有人聚在一起。 南新仔细回忆上午发生的事情,说:“我只记得,越是靠近教堂,压迫感越来越强。” 余晚煞有其事点头:“我也是,而且当时我距离教堂最近的,我脚快,刚到教堂门口,突然就给我干懵了。” 江北行摸摸下巴,背靠着墙:“奇怪,我和老裴还有其他人去,不仅没有发现,也没有任何感觉。” 裴忱转头望向一直默不作声的蘑菇。 “温宿,你呢?” 温宿嘴里含着糖球,一侧白嫩脸颊凸起,“我觉得不舒服时候,立即和你说了,当时我们距离教堂最远,上次在家……” 周围学员聚精会神听他讲话,视线齐刷刷注视温宿。 温宿耳朵肉眼可见通红,头顶代表心情平静的浅蓝色蘑菇好似也染上几分红。 “上次我告诉过你的,我害怕比我巨大的东西,那天我什么也没有看到,但是我感受到了。” “有一个庞然大物静静漂浮在不远处,它带来的致命威胁,让我喘不上气。” 裴忱饶有兴致盯着温宿红彤彤的耳朵,直到江北行清清嗓子,提醒他收敛点。 “嗯。”裴忱轻挑了下眉,“至少情况不算太坏,它只要接近我们,就能感知得到。” 范队目光闪动着希冀:“看来我们有希望清除那鬼东西了!” 裴忱:“但是这东西目前我们看不见,处于被动,各自提高警觉。” 这时人群忽然嘈杂起来。 “我才不想待在这里!我还不想死!” “我可不想把命搭在这里!” “为了这点破钱死这里,不值得!” 范队带来的巡查员被煽动,总共只有十一个人,这样一闹,只剩下范队和队医。 “干什么!走什么走!走了一分钱你们都得不到!”范队连忙跑过去阻拦。 实在太过吵闹。 温宿躲远了些,不想听他们吵架,半张脸缩在围巾里,嘴里没闲着。 没一会儿裴忱也退到他身边,“吃的什么?” 温宿抬起下巴,微微张开嘴:“糖。” 浅黄色的柠檬味糖球,软嫩的舌头顶着,给他瞧一眼,又闭上嘴巴,卷着糖球。 裴忱深邃的眸审视着他,“没见过谁吃糖像你这样。” 温宿疑惑:“什么?” 他是真的听不懂裴忱这句话什么意思。 不等再问,那边范队已经安抚好了巡查员。 江北行难得说一句能听的话:“都是为了生活,为了钱,一说涨工资,也不走了。” 余晚小声嘟囔:“那可不,中心圈的贵族永远体会不了钱是多么难挣的东西。” 裴忱琢磨片刻,“老江,巡查员没有自动传回装置,去和他们说,有什么事,他们可以躲着,不用出来。” 第23章 人工呼吸 冰城天色黑的比较早,到晚上飘起了雪花。 温宿洗漱过后,门都不愿意出去,披着裴忱外套缩在床上。 蘑菇,不喜欢风,不喜欢虫子,不喜欢大雨。 温暖湿润松散的泥土,绵绵细雨,是蘑菇最喜欢的。 冰城冰天雪地,简直快要把他这颗蘑菇冻成冰棍。 睡袋和保暖衣都是自加热,但是温宿还是怀念裴忱的体温,还有强势的精神力。 因此裴忱一进来,便被温宿眼巴巴盯着,视线跟随裴忱移动。 “看着我做什么?”裴忱端着玩世不恭的笑,当着温宿面脱掉外套,“想和我一起睡?怎么黏人成这样?” 本以为这蘑菇能把自己羞死,肯定也不会承认。 温宿却出乎他意料,点头承认:“抱一下吧,疏导也没有做……那个,记得抑制剂。” 裴忱愣了几秒,嘴角轻勾,脱掉上身所有衣服,从行李箱拿出两支抑制剂,上床进睡袋。 温宿连忙往另一侧躲。 裴忱一把攥握住他的手腕,指腹轻磨温宿细腻的皮肤,“怎么又躲?不是你要抱吗?” 温宿挣脱不开,指尖都发热:“没让你,脱衣服。” 裴忱躺下,满脸自然:“那怎么办,我喜欢裸睡,而且裤子又没脱,已经很尊重你了。” 温宿再次刷新对裴忱脸皮的认知。 “蘑菇,到底要不要抱?”裴忱喉结滚动,“没有上衣,更暖和,不信试试。” 犹豫再三。 温宿还是躺下了,枕在裴忱胳膊。 忽然裴忱侧过身,双臂把他拥在怀里,顿时温暖包裹温宿整个人。 “疏导吧。”裴忱嗓音微哑。 菌丝乖顺地缠上来时,裴忱满脑子都是温宿的嘴。 软的,果冻一样,他亲过。 但是没试过含着糖亲是什么感觉。 温宿吃糖总是会用舌尖把嘴中的糖球左右推,如果接吻时像吃糖这样…… 裴忱不敢再细想,后悔和温宿住一间屋子。 太特么煎熬! 疏导结束,趁温宿没有失去理智时,裴忱一针抑制剂扎在温宿小臂。 “痛……”温宿湿润着眸喊痛。 裴忱气息发沉:“下次我轻点。” 温宿疏导完就犯困,软绵绵地喊,“裴忱。” “嗯?”裴忱一条胳膊还被温宿枕着,只能用牙齿咬掉抑制剂盖子,急匆匆给自己注射。 “我帮你了,你抱我睡……行吗?”温宿侧过身抱住裴忱,蓝色的发蹭着裴忱下巴。 听到裴忱呼吸不稳的一声“嗯”。 温宿没想太多,反手在睡袋里摸。 摸到环在腰间的大手,暖烘烘的,搭在自己小腹的部位。 莫名的,裴忱不想挪开,安抚般轻轻揉了揉,静静等温宿呼吸平稳。 确定他睡着了,裴忱额角青筋突突跳,俯身伏在温宿肩窝,克制地亲在温宿侧颈。 静谧的冰屋内突兀的响起野兽般隐秘的闷哼,厚重的睡袋起伏颤动。 嘴唇贴在温宿脖颈,裴忱紧张又亢奋。 蘑菇又香,又软,只需要躺在他身边睡觉,便能无限刺激裴忱的神经。 半个小时后,一切归于平静,温宿睡颜恬静美好,发丝软软垂在脸颊。 裴忱无声注视他许久。 总觉得,现在的温宿好像熟透的蘑菇,青涩褪去大半,软软的很好摆弄。 - 有裴忱的手搭在腹部,温宿不再被初期不适的症状折腾。 迷迷糊糊醒过来,睁开眼还是在裴忱怀里。 温宿眼睛弯了弯,正要重新陷入梦乡,忽然恐怖的压迫感毫无预兆落下,恨不得将他碾碎! 窒息感很快使他大脑发懵,温宿用力喘了几声,再也无法自主呼吸,软软瘫在裴忱怀里,清亮的双眸失去光彩。 裴忱察觉不对,猛地睁开眼,“温宿!温宿!!!” 他手轻拍温宿的脸颊,得不到任何回应。 温宿奶白色的脸颊逐渐被紫红色浸染,好似被重物死死压住即将窒息而死! 来不及多想,裴忱捏紧温宿下巴,迫使他嘴巴张开,低头堵住温宿的唇,往他嘴里渡气! 反复三次,温宿有了动静,等到裴忱退开,深深倒吸一口气,缓了过来。 “温宿!温宿!看着我!快呼吸!快!” 裴忱托抱着温宿瘫软的身体,不断拍打温宿脊背。 “咳咳咳!”温宿被自己唾液呛得直咳,无力地倚靠在裴忱身上。 大脑逐渐清醒,温宿想提醒他那东西刚才来过,要不要出去看看。 却不料下巴又被捏紧,温宿被迫仰起脖颈,眼前忽暗,再次被裴忱封住了唇! 裴忱炽热的呼吸如同滚烫的岩浆灌入温宿喉咙,心跳漏了一拍。 温宿羞红了脸,用力推着裴忱,掌心下属于裴忱的每一寸肌肉都在紧绷用力。 好不容易被放开,温宿嘴角挂着晶莹,发丝凌乱,大口大口呼吸。 身上衣服也乱的不成样,好似被狠狠蹂.躏过。 “裴,忱。”温宿攥紧松散的领口,眼睛雾蒙蒙,喘着气说,“那个……东西……来……来了。” 裴忱下床穿上鞋子,随意套了件厚毛衣。 取过自己的棉服往温宿身上一裹,拎上温宿的雪地靴背起他冲出屋子! 夜空中诡异的光芒映红半边天,顺着光芒投去视线,红光尽头是什么东西,以他们所在的角度看不清楚。 “挡住了,好像是大滑梯……那个东西在建筑后边躲着?”温宿指向冰做的大滑梯。 如同城堡静静伫立,剔透的冰块后泛着诡谲的红光,瞧不清楚轮廓。 裴忱当机立断敲开江北行的门,不过两秒门被打开,江北行和脸色惨白的南新走出屋子。 “怎么回事?老裴,那边是什么东西?!”江北行说话间已经开始在公共频道喊人了。 “不知道,接住他,我去追!” 裴忱话音刚落,江北行下意识伸手去接。 温宿须臾之间出现在江北行臂弯里。 两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江北行很快反应过来,烫手山芋似的递给南新,“你抱你抱,我怕把他抱折了!” 温宿:“…………” 南新顺手接过,说:“你快去找裴忱!” 江北行转身朝着裴忱离开的方向,一溜烟跑没了影。 温宿转头,发现南新嘴唇有些红,没有多想,弱弱地说:“班长,放我下来就好。” 只是踩一会儿冰,死不了菇。 “好。”南新放下温宿,捡起掉落的雪地靴递给他。 温宿套上靴子,冰屋里学员全部冲了出来,各式各样的伴生兽犹如深夜从动物园出逃的动物。 呼呼啦啦一大群,从温宿和南新面前跑过。 余晚边跑边套衣服,“怎么回事啊!等等我!我靠等等我!别把我落下了!孩子害怕!!!” 温宿和南新站在路边,眼睁睁看着余晚脑袋钻进毛衣袖子里出不来。 疯狂地弯腰扑腾,朝四面八方弯腰拜年。 “救命!救命!有东西捏住我领子了!”余晚大喊大叫。 那架势再晚一会儿,恐怕自己能把自己吓死过去。 南新服了,气的心口疼。 温宿连忙小跑过去,在余晚跪下求饶的间隙把他脑袋从袖子里推出去…… 余晚头发乱的像鸡窝,毛衣领口还卡在鼻梁的位置,维持跪地的姿势,露出一双懵逼的眼睛。 “是宿、宿啊……” “别怕。”温宿扶起余晚,帮他穿好毛衣。 这时追过去的众人折返回来,裴忱和江北行在人群最后,脸色不太好看。 范队姗姗来迟,看到裴忱,像找到了主心骨般跑过去,崩溃道:“裴同学,巡查员他、他们……” 第24章 发现 裴忱心里咯噔一下,“巡查员怎么了?!” 范队眼泪横流:“失踪了!失踪了三位巡查员!” 裴忱眉头紧皱:“不是说过让你们躲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范队抹了把脸:“我听到大家跑出屋子的动静,想着至少来帮帮忙,但是路过住了三个巡查员的冰屋。” “里面……里面没人了!他们消失了!” 裴忱眼神渐冷,眉宇间狠戾浮现,望向红光消失的方向。 “现在开始,结伴去找,有任何异样及时联系。” 江北行已经数好了人数,连同范队,女队医,以及剩下的六名巡查员。 “确实少了三人,我们学员都在。” 裴忱沉声:“去找,不可能不留下一丁点痕迹。” 众人立即两到三人结伴分散开来。 南新直接问:“裴忱,你们追过去发现什么了吗?” 江北行凑上来抢答:“什么都没,我俩快到时候,那红光突然就消失了,但是隐约看到冰块后透出来丝丝缕缕的东西。” “你说……”江北行故意想吓唬他,“会不会什么巨大的女鬼,散着头发,两眼瞪得像红灯笼……” 南新不咸不淡瞥他一眼,转身随意找了个方向去搜索。 江北行连忙追上去:“南班长,别那么冷漠嘛,刚才你窒息可是我帮你的。” “滚!”南新略带怒气的声音传出很远。 眼看大家都散开了,温宿正想脱掉外套还给裴忱,“你穿上,我回去拿衣服。” “不用,我比你抗冻,逞什么强。”裴忱反手又将拉链拉回去。 温宿不再推拒,双手放在口袋中,说话时哈出白色雾气:“我们去失踪那三个人住的冰屋找找吧。” “嗯。”裴忱心情不太好,细散的发垂在硬朗的眉骨前,眉宇始终萦绕一抹烦躁。 明明好不容易等到鬼东西出现。 但是目前只有三个植物能够感受到。 哪怕方才他跑的再快,不过几秒而已,那东西还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温宿努力跟着他的脚步,却发现裴忱走的极快,他跟不上。 这就是差距。 温宿倏然明白和裴忱的差距不仅仅是这几步,如果不是因为高契合度。 他什么也不是。 在联盟学院一年,无数次擦肩而过,裴忱从来没有给温宿一个多余的眼神。 裴忱先走到了消失三人的屋子,拿着手电筒仔仔细细搜寻一番。 温宿并没有进屋子,眼尖的发现薄雪覆盖的路面有鞋印,五道不同的鞋印。 “这是……范队的。”温宿蹲下身,仔细分析,“这是裴忱,范队进屋子后有出来的鞋印,裴忱还没有出来……” 听到他自言自语,裴忱走出屋子。 “温宿,你有发现?” 温宿点点头,鼻尖冻得通红,“这里,你看他们的鞋印,但是延伸出去没多远,就忽然消失了。” 裴忱顺着温宿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如他所说,三个人的鞋印从屋子门前延伸出去。 快到下一排冰屋的下坡时,突然消失! “这些鞋印尺码有一点点不同,一定是他们三个的,那现在……他们是怎么凭空消失的?” 温宿仍然蹲在地上分析。 裴忱走到即将下坡没有路的地方,伸手在薄雪里摸索,突然感到和雪不同温度的丝状物。 借手电筒的光亮,裴忱举起捡到的东西。 温宿连忙起身,路有点滑,摔了一跤没吭声,挪动到裴忱身边。 “透明的菌丝?这里难不成还有一颗透明蘑菇?” 可是温家的研究员说过。 他是最特殊的蘑菇,以前有过和他相同的人,但是已经清除记忆送走了。 “不,不像菌丝。”裴忱从腕表空间拿出自封袋,把捡到的东西装进去。 “去找顾姣姣,她生物检测成绩永远满分。” 裴忱下意识握上温宿手腕,一路沉默,在联络器公共频道让顾姣姣回来。 温宿膝盖有点疼,好在回去的路有裴忱牵着,脚下打滑几次,会被带起来,摔不着。 - 检测需要一定的时间,顾姣姣接过东西回自己屋子,从腕表储物空间往外搬仪器。 温宿总算知道他们储物空间为什么容易满,因为放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天蒙蒙亮时,所有人陆陆续续回来。 沉默不语,已经是回答。 “都回去休息吧。”裴忱说。 一晚上没什么收获,而且还失踪三人。 裴忱现在只能把线索寄托在顾姣姣的检测结果上,于是喊上温宿回去休息。 “宿宿!”余晚忽然抱住温宿胳膊。 温宿回过头,“怎么了?” 余晚眼圈发红:“我们真的会没事吗?我有点害怕,会不会就像江学长说的那样,这里可能被诅咒了?” 奶白色的菌丝从温宿指尖探出,穿入余晚发丝中,温柔地抚摸他。 余晚感到舒适,紧绷情绪缓缓放松。 “不会,不要自己吓自己,我们有传回装置,绝对不会有事的。”温宿有着南部海峡特有的吴侬软语。 哄得余晚不再紧张,黏黏糊糊抱住他。 “可爱的蘑菇,宿宿,你好好闻,像我妈一样。” 温宿鼓起脸颊,小声嘀咕:“奇奇怪怪的比喻。” 余晚傻笑:“对了,这次任务结束后你回家吗?” 想起家里的事情,温宿双眸暗淡:“等到寒假吧,我现在回去,哥肯定不会放过我……” “好,有什么能帮你的一定要和我说喔,我可是你最好的哥们。”余晚停顿,指指温宿脖颈。 “你这里怎么红红的,像电视剧上的吻痕一样。” 温宿疑惑地睁大双眼,摸不出来什么。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余晚越想越觉得猜的没错,“上次你问那个药!就是给女朋友的吧!” “好哇你!看起来人畜无害像个小零!竟然这么快就办坏事了!我跟你说你一定要对人家负责啊!” 温宿呆滞。 在余晚眼里,不解释就是默认。 “我猜猜,那个女孩肯定也来了吧!我们进入映雪城时候,你脖子还干干净净的呢!” 余晚挤挤眼,轻轻撞了下温宿肩膀。 “和我说,是不是一班的,是哪位学姐?” “倩倩学姐?还是温柔的茜茜学姐……唉我有点喜欢茜茜学姐,她好温柔好淡定。” 温宿张了张嘴,插不进去话。 余晚还在自言自语:“顾姣姣学姐也好,16班男生很多都特别喜欢她,她笑起来真漂亮,性格还好。” “宿,要不然你喜欢姣姣学姐,我去追茜茜学姐。”余晚目露恳求。 温宿慌张地看向余晚身后,某人已经阴沉着脸走近,急匆匆去捂余晚的嘴。 “别说了晚晚,求你别说了……” 余晚:“嗯嗯嗯?” 忽然,余晚肩膀一沉! 裴忱毫不留情拍上他肩膀,声音冷的要比这冰屋还要低上几分。 “他不喜欢学姐,你自己去追!” 第25章 争吵 回到房间,温宿小声解释:“晚晚喜欢开玩笑,他只是说说,没有别的意思……” 裴忱冷淡地发出一声“嗯”,没急着进屋,站在门口抽烟。 “你要不要吃糖?”温宿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递到裴忱眼前。 “不吃,我不喜欢甜食。”裴忱侧了侧身。 “那我自己吃吧。”温宿很会安慰自己。 举起的手缓缓收回,剥掉糖纸,塞进嘴里,酸酸甜甜的水蜜桃味。 问题在心头盘旋,温宿看出这会儿裴忱心情不好,还是想问:“余晚说我脖……” 裴忱不耐烦地打断他:“无所谓,不需要和我讲这些,你们喜欢哪位学姐去追!用不着说太多,我没兴趣!” 突然提高的音量让温宿愣了下,有些不知所措。 “哈,也是,要不然你们为什么是吊车尾班级?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有心思谈情说爱,真厉害。” 裴忱嘲讽一笑,精神力紊乱凶悍。 温宿顿时感觉自己吸入了呛人的烟雾。 呛得五脏六腑都有些痛。 温宿忍不住咳嗽几声,眼尾发红。 裴忱立即掐灭了烟,抽了一半的烟在掌心揉搓,香烟碎成渣,被狠狠丢进雪地里。 温宿缓缓开口:“他紧张,所以在自己调节,努力调节恐惧,我是他的朋友,他只能和我说。” “而且,我们进入联盟学院只有一年。” 裴忱说话带刺:“我和江北行进入学院第一年,几个演练场走了个遍。” 这就是差距。 温宿颤了颤睫毛,“世界上多的是我这样的普通人,许多事情,从出生就注定了……” 向上爬一辈子,千辛万苦达到自己的目标,但是却忽然发现,自己的终点,是别人的起点。 是别人一开始就唾手可得的东西。 “休息吧,裴忱。”温宿努力忍下眼里涌上的滚烫。 他也好迷茫,好害怕。 因为,是真的看不到未来。 没有人,能在背后支撑着他。 温宿一无所有。 一觉睡到中午,裴忱睡得不太安稳,心脏始终被一只手攥紧似的。 又酸,又涩,又细密的痛。 不爽,烦躁,还有嫉妒。 裴忱醒来坐起身,注视身旁依然在熟睡的温宿,开始后悔对他发火。 骨子里的骄傲,裴忱很少主动道歉。 下了床,裴忱掖好睡袋正要离开,便发现温宿有了动静,手搭在他刚才躺的位置摸索。 要气味,像筑巢的小兽。 裴忱脱掉身上穿的毛衣,带着体温塞进温宿怀里,犹如封印,使其立即安静下来。 有说不清的东西堵在心口,裴忱烦躁地扒拉两下头发,重新找出一身衣服换上出门去。 顾姣姣屋子里人不少,裴忱一眼看出气氛不对,“怎么了?个个丧成这样。” “裴哥。”顾姣姣面色愧疚,“我真的尽力了,你交给我的东西,我放在保鲜箱内,我只做了三项检验。” “但是……但是回过头……就消失了!” 裴忱立即打开保鲜箱,里面只剩下一滩水,他伸手触碰,嗅到一丝腥臭气味。 “检验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顾姣姣拿过一叠厚厚的报告,“还有许多生物样本配对的结果没有出来,暂时只有这些。” “我仔细看过,目前这上面的生物基因,没有和你交给我的东西基因重合。” 揽着顾姣姣安慰的女孩接话:“我们这个星球上物种太多了,裴哥你手上拿的只能算是冰山一角,不代表接下来的结果中没有匹配的。” 裴忱草草翻看几张,问:“剩下的报告大概还需要多久?” 顾姣姣揉揉困倦的眼睛:“我争取在凌晨时候交给你。” 裴忱:“辛苦你,学员能帮上忙的你任意调动,这次任务结束后有奖金,给你放假。” “好!”顾姣姣顿时干劲十足。 下午裴忱带人去巡查员的屋子进行地毯式搜寻,里里外外搜查个遍。 一无所获。 眼看天色再次暗下来,只能各自回屋,紧闭房门。 范队决定道:“今天晚上我和剩下的队友待在同一个屋子,我们不睡觉。” 裴忱今夜同样不准备休息,计划躲在屋外,等着那东西再次出现。 晚饭还是要吃的。 只是晚餐吃的很沉默。 温宿下午醒来,一句话也不和裴忱说,默默地夹不会让自己反胃的素菜。 裴忱主动把热腾腾的荤菜放在温宿面前,“别挑食。” 能看得出来温宿需要自己。 像动物偶尔的触碰,沾染气味儿。 但是忙一下午,裴忱到天黑下来才回来。 蘑菇是颗倔的,被凶了后,不会再主动靠近,甚至更加疏远。 “队医说你贫血,不想吃肉,喝个汤?”裴忱翻找营养汤包,只需要拆掉包装,放在锅里解冻加热至沸腾即可。 温宿摇摇头,勉强吃掉自己面前的饭,忍着反胃感出门去洗漱。 到了卫生间,有一丝异味刺激到了温宿,还是没能忍住,进厕所把吃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温宿洗漱干净进屋子,忽然被裴忱挡住去路。 “要疏导吗?”温宿鼻音很重,语调也哑。 苍白脸颊没有一丝血色,恐怕又吐了。 裴忱呼吸停滞两秒,叹息似的呼出那口结团杂乱的情绪,倏然抱住温宿。 敞开外套,非常占有且很有安全感的拥抱,用体温暖着温宿。 “裴忱?” “对不起。” 听到裴忱道歉,温宿愣怔,埋在他怀里,只露出了一双璀璨的星眸,眨巴两下。 “不应该凶你。”裴忱抱紧他,胸腔内心脏砰砰跳。 如此近的距离,温宿反胃眩晕的症状渐轻。 “给你拖后腿了。”温宿细声细语的,“可我们有在努力,但是差距还是很大……” “没关系,不急。”焦躁的情绪归于平静,裴忱专门强调一句: “不是不让谈恋爱,眼下不合适。” 温宿伏在裴忱肩窝,闷声说:“我没有要追学姐,也没有要谈恋爱。” 是裴忱误会,还凶巴巴。 裴忱心里压得大石头松动,糟糕的心情由阴转晴,抱起温宿坐在床边。 “疏导么?” “嗯……”温宿探出菌丝,攀附在裴忱肩膀,慢慢往上延伸。 裴忱拿起刚才脱下外套,披在温宿肩膀,而后再次抱紧。 “等会儿疏导完,你睡,我今晚会熬夜。” “不一起吗?”温宿蹭蹭他肩膀,想瘫在他怀里。 如果裴忱是一个椅子就好了。 这样他会卖许多许多蘑菇,存钱把这把椅子买下来,睡在公园也可以。 精神力疏导结束,裴忱轻车熟路给自己和温宿注射抑制剂。 温宿躺在床上,眼神水润绵软。 裴忱动作放轻,尽量不弄疼他。 抑制剂发挥作用,温宿体内炙热很快降低,往睡袋里一缩,很快睡着。 裴忱披上外套,冰屋门半掩,坐在门后静静等着,每隔一会儿会回头看看床上温宿。 凌晨两点多,裴忱看一眼时间,透过门缝望向屋子外。 过分的静谧处处透露着诡异,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这个时候,温宿却忽然醒了,光着脚下床。 “温宿?”裴忱发现温宿脚步虚浮,连忙上前搀扶即将倒地的温宿! “它……有些……远……来……了……” 温宿小口小口呼吸,比前一夜因为窒息而失去意识要好的多。 裴忱毫不犹豫开门冲出去! 为了不耽误时间,直接背着温宿去追越来越远的红光。 身后是江北行带着学员赶来,声势浩荡的队伍倒是驱散不少人心中的恐惧。 温宿浑身冷的发抖,一声不吭环紧裴忱,努力睁大眼睛。 “这是……教堂方向?!” 第26章 怀疑 “对!”裴忱背着温宿跳过地面碍事的冰雕,肌肉爆发力极强。 漆黑的夜里,教堂静静伫立,内部浅淡的红光好似即将消失。 温宿咬白下唇,调节呼吸,不想裴忱因为他分心。 距离足够近时,裴忱把温宿放下。 随即一件厚实的外套被裴忱反手丢过来! 温宿连忙接住,穿在身上,抱着双腿蜷缩进衣服里,像是钻进保护壳里。 裴忱已经来到教堂,刚才远远的便看见这里躺着两个人。 两人的小腿卷上发着光的红色触须,此刻正在把这两个食物往教堂内拖动! 裴忱加快脚步冲上去,教堂内好似有什么东西藏匿在高高的天花板内,红光越来越暗。 一颗闪烁红点的子弹射出,比裴忱率先进入教堂。 就在裴忱即将踏入教堂,刺眼诡异的红光突然消失! 裴忱扑过去握住两人的手臂的手,掌心却倏然一空! 红光和那两个人,全部消失了…… 等到江北行等人赶到,教堂只剩下裴忱一个人沉默地站着。 “老裴?”江北行上前。 裴忱转身:“这种生物很狡猾,在我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一瞬间消失。” 江北行:“你确定这是生物?” 裴忱眸子暗了暗:“恐怕是大气生物。” “草!如果真的是,那就遇到难搞的了,它们可是能随时隐形!” “是可以,不过温宿他们可以感知到这东西是否在附近……”裴忱说着,和江北行对视一眼。 范队哆哆嗦嗦站在外头,不敢进来:“裴同学,有什么发现吗?” 裴忱并未回答,走出教堂,径直朝温宿走过去,温宿还缩在衣服里,冻得瑟瑟发抖。 没有穿外套和外裤就被带了出来,尤其温宿现在无比怕冷,抗不了一点冻。 “温宿。”裴忱有个混账的想法。 温宿瞧见他蹲下身,立即手脚并用往他身上爬,汲取他身上的热度。 “现在南新和余晚都不在这里,我需要你帮我个忙。”裴忱抱起温宿。 “什……什么?”温宿呼吸很艰难。 不过在可以忍受的程度。 裴忱抱着他转身,“我需要你感受感受,这东西是不是一直在教堂没有离开。” 温宿有些怕,他畏惧喘不上气,就像他哥想看看蘑菇能不能在泥浆里活。 摁着脑袋强硬地塞进泥浆,温宿鼻子嘴巴会被泥浆填满,无法呼吸。 “能不能……不去?”温宿眼角带泪。 裴忱用力拥紧温宿,哄着他。 “不会让你出事,如果你承受不了,我立即带你远离这里,我需要你,宿宿。” 温宿攥紧裴忱衣领,最终点头同意。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裴忱能清楚感觉到温宿在抖,却只能攀紧自己,依赖着自己。 心头微疼,裴忱加快脚步,踏入教堂那一刻,埋在他肩窝的温宿忽然转头。 手指向教堂内部空无一物的高顶天花板。 “它还在……这里!” - 天光大亮,映雪城在阳光照耀下褪去夜晚阴霾,冰块反射光亮反而刺眼。 全员聚在一起,江北行清点三次人数,面色越来越差 裴忱:“不用数了,一班少了三个。” 范队抹了把脸,面容沧桑:“我们巡查员又失踪两位。” 他已经想要认命。 或许映雪城就是座被诅咒的城市。 现在失踪这么多巡查员,范队觉得自己没脸再回去。 顾姣姣:“昨天失踪五个人。” 裴忱手指快速在虚拟屏上移动,半分钟后,一晃手腕收起屏幕。 “已经问了,传回室没有学员,那就说明他们还活着。” 顾姣姣腾地一下站起身,“我再去找找,说不定能找到裴哥你给我的透明东西。” “坐下。” 裴忱沉着声,“我进入教堂之前发射一颗追踪子弹,可以通过无线电射频系统追踪到那东西的位置。” “不过现在看来用处不大,温宿感知到那东西藏在教堂里,并且没有离开。” 裴忱回头看一眼冰屋。 冰屋内温宿还在睡,在教堂说出那东西的位置后,晕了过去。 温宿的感知要比南新和余晚还要强。 反应自然也大。 裴忱调出追踪子弹的定位给大家看。 “原本我以为这一颗子弹打空,现在看来,其实打中了这只神秘生物。” 范队面露喜色:“那我们应该怎么弄死它?!” 裴忱眸光轻微闪动:“等,它晚上才会出来。” 范队顿时不悦拧眉:“那白天呢?我们就像无头苍蝇乱转吗?你到底行不行啊?” 他藏不住的焦急。 和前两日只会哆嗦害怕的模样大相径庭。 裴忱似笑非笑注视范队,慢悠悠地说:“我不行?那欢迎你随时离开,多你一个,少你一个,没有区别。” 江北行眉毛一挑,瞬间察觉发小不太对。 范队满脸不解:“你们既然知道它在哪里,拿武器去杀死它啊!你们不担心自己的同伴吗?” “不担心,拿高价酬劳,就得承担风险,运气不好,那就认命。”裴忱言语间讥讽明显。 “老裴?”江北行扯他一把,“差不多行了。” “范队消消火,刚才在教堂你也看见裴忱开枪,但是子弹全部打在天花板上,说明这东西除非被咱们看到,才能杀死!” 听罢江北行解释,范队还是气得不轻,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好似下一秒便会冲过来打裴忱一拳。 “是,但是你们中心圈的少爷,哪里会管我们死活!”范队愤愤转身离开。 等他走远,裴忱发话:“有精神的再找一圈,没精神回去休息。” “裴哥,你到底在卖什么关子?”一班学员忍不住问。 “是啊,怎么这次任务我们跟白痴似的,一头雾水,什么线索都找不到。” 裴忱点了根烟抽着,“不急,不会让你们白来一趟。” 余晚小声和南新嘟囔,“神神秘秘的……不过这样挺好,咱们苟到最后嘿嘿。” 南新声音清冷:“他肯定发现了线索。” 学员散了个差不多,此刻冰屋门前只剩下裴忱,江北行和顾姣姣。 南新上前:“裴忱,你怀疑范队?” 裴忱懒散吐出一口烟雾,“基本有脑子的,就能看出他不对。” 南新懒得计较他开地图炮内涵别人的行为,问:“接下来有计划吗?” 裴忱答非所问:“引开范队,对你来说不是难事吧?” 南新:“什么意思?” 顾姣姣说:“是这样,我们发现范队行李箱有密码,而且是那种强行撬开会爆炸的,我们怀疑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我们一班班长会开,但是这种锁需要一定的时间。” 翻别人东西是不太好。 但范队实在太怪异。 南新懂了,不过看到裴忱和江北行同款欠嗖嗖的模样,一向平静无波的情绪翻腾。 “可以。”南新说,“我需要有人帮我。” 裴忱没意识到他准备挖坑:“随你挑人。” “你说的。” “我说的,不就是个人……”裴忱闭上嘴,眼睁睁看着南新正大光明进了他的屋子。 当着他的面,把刚醒来还迷迷糊糊的温宿带走。 裴忱:??? 顾姣姣:“噗!” 第27章 蛊惑 吃过午饭,裴忱带着顾姣姣等人做贼似的,悄悄摸进范队的屋子。 一班班长手指快速在投影键盘上敲打。 半个小时后,南新带着温宿进来。 “怎么样了?”南新问。 江北行笑嘻嘻:“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温宿累的头顶蘑菇都冒不出来了,蔫头耷脑:“我把他拉入我的精神世界,他误食了毒蘑菇,现在出现幻觉,在原地打转。” 裴忱笑了声,不吝赞赏:“蘑菇变聪明了。” 温宿撩眸看他一会儿,冷不丁上前抱住裴忱的腰,耳朵贴着他胸膛,舒服地弯了弯眼睛。 “你还挺会给自己找奖励。”裴忱回抱动作更加自然。 扣在温宿后腰,稍稍用力,好能贴紧点。 顾姣姣瞪大眼:“我淦?” 江北行愣了下,不爽:“不是,你俩谈了?” 当着这么多人搂搂抱抱。 说没一腿他不信。 温宿有些期待裴忱的回答,又在隐秘地希望他最好不要回答。 裴忱懒懒地说:“没有,互相帮助,只是朋友。” 果然…… 温宿失落地耷拉下眼睫,攥紧裴忱衣服的手松开,缓缓垂落。 江北行嗤笑,看透不说透。 “也是,你以前说过,不结婚,不要小孩,我就等着看你能不能单身一辈子。” “不过……”江北行忽然转身,嬉皮笑脸去搂南新,“奖励是吧,南班长,我给你!来我们抱一个!” “滚开。”南新闪身,慢了一步。 江北行狗皮膏药贴他身上,抱住南新的腰,趴在他背上,无论南新如何甩都甩不掉他。 “真有安全感,果然是班长!”江北行浪荡道。 敲键盘的一班班长:“……………” 真的习惯了。 真的!习惯!这群狗比了! 忙活将近一个小时,顺利打开行李箱。 裴忱翻找许久,只在夹层翻出一张地图,映雪城地图,当时人手一份。 裴忱放在桌子展开,几人围成一圈,齐刷刷盯着地图。 顾姣姣粗略扫几眼:“没感觉哪里不同啊。” 江北行也很不解:“就几条破洞的裤衩子和地图,需要上这么厉害的锁?” 裴忱若有所思:“不,肯定有不寻常的地方,要不然他不会多此一举。” 或许是这些天培养出默契。 温宿和裴忱一起指在教堂的图标上。 “这里……” 裴忱浅浅勾唇:“你说。” 温宿耳朵发烫,挪开指尖,用更细的菌丝圈出图标,“这里,好像是入口标识。” 是紧挨着教堂图标的一扇大门标识。 南新皱眉:“这是哪里,为什么没有写出名字?” 像是被人故意擦去地点名字。 而且大门图案几乎快要和教堂图案重合。 裴忱立即用腕表扫描复制地图,旋即收起放回行李箱,把一切摆回原位。 “回去再研究。” - 回到冰屋,几人讨论研究许久,裴忱和江北行去教堂找地图上的大门,仍然没有收获。 眼看天色渐黑,令人胆颤心惊的夜晚即将降临。 顾姣姣瘫在椅子上,突发奇想:“哎,你说咱们来的第一天没有人失踪。” “第二天是三人,第三天是五人,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数量,会不会是……” 南新淡淡出声:“你想说每夜会在原有失踪的人数上加2,是吗?” 顾姣姣一拍手:“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南新并没有打击她天马行空的想法。 “不是不可能,毕竟我们现在,只能通过不断失踪的人来推断,找线索。” 江北行说:“想要确定,那就等今晚,看看会失踪多少人,毕竟像这种会隐形的大气生物,很棘手。” 温宿轻眨了下眸:“学长以前遇到过吗?” 江北行点头:“当然,去年的事情,我和裴忱被困了整整一个星期,学员全部被传送回去那东西才出现。” “当时我特么把带的食物都吃完了,人快憋疯了,裴狗没事人似的,淡定的要死。” 江北行不忘感慨。 “狼心狗肺的东西,看来这辈子裴狗都不会因为我们这些兄弟失控了。” 裴忱轻嗤,“撒尿照照自己,就你?值得我费心思吗?” 江北行竖起两根中指作为回复。 “行了,各回各屋,等着吧。”裴忱开始撵人。 白天黑夜颠倒折腾,没能睡个完整觉。 趁着凌晨之前争分夺秒休息。 照例进行过每日雷打不动的疏导,睡袋里裴忱依着温宿的牵引,大手搭在腰腹。 “这是什么习惯,睡觉必须盖肚子?” 温宿枕在他臂弯里,侧过脸,星星似的眼睛微光闪动,“不是,这样……很安心。” 感受到裴忱在这里。 就会很安心。 “行吧,睡了。”裴忱感到疲惫,也没精神等着温宿睡着,再疏解自己一次。 白天睡得多了,温宿不太困,闭着眼酝酿睡意,半睡半醒到了深夜。 好似下雪了,起大风。 冰屋门缝发出“呜呜”的风声,在深夜犹如鬼脸贴着门缝哭泣。 温宿不安地动了动,侧过身抱紧裴忱。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浓墨涂抹天际,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天上掉了下来,悬在半空,悄悄移动。 红色光芒笼罩冰屋,死亡气息蔓延。 温宿好似沉入冰冷的海底,窒息感席卷,心脏剧烈跳动,他下意识寻找身旁人帮助。 身旁一空! 温宿蓦地睁开眼。 发现裴忱下了床,好似被什么蛊惑,眼神空洞,如同牵线木偶跟随指引走出屋外。 “裴……忱!” “裴忱!!!” 没有回应,温宿大口大口呼吸,连忙爬下床,跌跌撞撞追出去。 走出冰屋,饶是有心理准备,温宿还是被惊停了呼吸,惊惧地看着面前的庞然大物! 足有二十层楼的高度,外形像水母,刺眼的红光伴随水母开开合合的身体忽明忽暗, 透明的身体内是复杂的器官,密密麻麻很长的触须垂落下来。 庞然大物悬在头顶,毁天灭地般的压迫使他五脏六腑都在震颤。 在大水母面前,温宿只觉得自己好渺小,手指颤抖着打开通讯器。 却发现触须末端已经卷了许多人。 有女队医,顾姣姣,余晚,南新,一班班长,还有一位巡查员。 此刻探下来一缕触须,死死缠绕在裴忱腰间,将他整个人高高拎起! “放开他!”温宿双手化为菌丝,一圈圈缠绕在裴忱双腿,用力往回扯! 可惜力量悬殊过大,不仅救不了裴忱,温宿也被带离地面两三米高! 眼看其他人已经被触须层层包裹成了人蛹。 一旦裴忱也被带走,那么这次任务时间必定会延长。 温宿眼底弥漫浓重的蓝色雾气,用菌丝缩短和裴忱之间的距离。 拿出裴忱口袋里的短刀,狠狠割断卷在裴忱腰间的触须! 裴忱刹那间从空中坠落。 眨眼间大蘑菇破冰而出,垫在裴忱身下,缓解冲力,牢牢接住了他! 温宿却被数不清的触须缠绕全身。 失去意识前一秒,透过触须缝隙,温宿恍惚看到裴忱手指在动…… 第28章 心头肉 裴忱耳边不断环绕温宿那两声呼喊。 凛冽寒风刹那间消失,他躺在温宿离开前最后给他的保护伞下。 大蘑菇稳稳接住他,裴忱无意识滚落在地,蘑菇伞庇护着他。 水母却顺利带着自己的“食物们”越飘越远,即便江北行等人已经追上。 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水母消失在教堂中。 这一切发生太快,从裴忱出冰屋到水母再次躲回教堂,不过三四分钟时间。 “消失了,顾姣姣也被抓走了。”江北行听熟悉脚步声,知道裴忱来了。 裴忱面无表情盯着教堂,眼神狠戾冰凉,气到想笑,扬起的嘴角多了几分偏执病态。 拿手机时,指节僵硬青白。 裴忱拨通负责管理传回装置的系统大楼电话。 “传回室?有联盟学院的学员回去吗?我要你立即确认。” 系统大楼工作人员听出是裴忱的声音,不敢耽误,立即跑去传回室确认。 如果学员有生命危险,会被送回这里。 半分钟后,裴忱听到对方说:“没有任何学员出现。” “你确定?”裴忱声音嘶哑凶狠。 一连问了三遍,裴忱压着怒火:“知道了,有学员回去,立即打电话给我。” 挂断电话,裴忱气势愈发阴郁。 莫名的焦急慌张在心脏蔓延。 有传回装置,可到底在怕什么? 裴忱却不清楚。 只知道温宿失踪,好似心脏被活生生剜走了一块心头肉。 江北行从未见过他这样,劝道: “老裴,大家不会有事儿,但你别吓我,我遭不住了。” 裴忱把眼前有些碍眼的额发往后捋,尖锐戾气席卷他整个人,再也忍不住一脚踹向教堂的冰门! “咔嚓!”结实的冰门炸出道道裂痕。 “草他妈的!” 温宿……傻子。 对待混账,不应该时不时贴上来。 不应该心软。 更不应该来保护他。 “妈的我真是……”裴忱眼底翻涌猩红,“温宿怎么想的,扛不住压迫还要硬上?” 江北行拽他,“你冷静点,我们必须赶紧想办法,温宿他们有装置保命。” 裴忱讥讽冷笑:“传回装置?你还不了解?那东西只有在人快死的时候才能强行开通道带回去!” “然后送进医院抢救!能不能活全看运气!公会那群白痴他妈的吃干饭!救治不及时温宿会死!” 哪怕相处二十多年,江北行瞧见裴忱这副凶恶的模样也不由得皱了皱眉。 “裴哥,冷静,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一班学员上前劝解,生怕两人吵起来。 “是啊裴哥,咱们已经看见这东西是什么了,肯定有法子救大家出来。” 江北行冷着脸,点燃一根烟抽上。 两个班学员不敢吭声,自觉找线索。 裴忱捏着眉心,拨打一串脸熟于心的号码,接通后,抢先说道: “姐,我要八个活人,现在立即把他们送来北部平原映雪城,等我处理完这里的任务再和你解释。” “那些强奸判刑的死刑犯就可以,你和公会知会一声,任务需要,他们会给。” 江北行倏地看向他,“拿活人做靶子?!” “嗯。”裴忱呼吸还是乱的。 温宿消失,他晚来一步的恐惧,愤怒,各种繁复情绪积压在心脏。 “本来我想亲自会一会这东西,让它把我带走,没想到……” 没想到温宿会傻到不顾一切来换他。 怎么想的? 他裴忱,有对这颗傻蘑菇好过半分? 江北行用力捏了下裴忱肩膀,“任务结束,好好想想。” 裴忱收敛狂躁,带众人离开教堂。 等到离得够远。 裴忱的伴生兽如同一条自由灵活的火车,在冰面下爬行,倏然破冰而出! 黑蛟身体毫不费力盘绕在冰雕刻出的教堂,盘了两圈,头颅高高扬起,不断收紧身体。 鳞片摩擦在冰砖上,咯吱咯吱刺耳的开裂声。 范队看出黑蛟要毁了教堂,急忙阻止:“裴忱!不能毁!快让它停下!” 裴忱淡淡瞥他一眼,“把范队绑了。” 江北行捋起袖子:“我来,我喜欢绑人。” “疯子!疯子!这样大家都会死!把它惹怒怎么办!怎么办!” 范队转身就跑,边跑边骂: “原本只需要吃饱就可以了!现在它一定会发怒!疯子!” 饶是再笨的人也听出不对。 16班学员一拥而上,帮着江北行把人给绑了。 范队只能瞧着教堂被黑蛟碾碎,彻底坍塌为废墟…… 裴忱在教堂外站到天亮,回去后重新梳理目前线索。 “昨天失踪七个,那么今天晚上,我们试试留下九个,其他人退出映雪城。” 一班纪律委员好奇地问:“裴哥,你刚才打电话只要八个人,难不成你准备自己顶上吗?” 裴忱嗤了一声,“太浪费时间。” 江北行胳膊肘轻怼纪律委员。 “第九个是范队,你裴哥准备速战速决,只需要等着这东西今晚出来,老裴几成概率弄死它?” 这个年纪的张狂在裴忱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斩钉截铁道:“十成。” - 温宿从混沌沉寂的梦境中挣脱,缓缓睁眼,误以为来到了天堂。 头顶上方是散发浅光的触须,好似有股不存在的风,把这些长长的触须吹动。 死了吗? 温宿缓慢地眨了眨沉重的眼皮。 感觉到脸上有东西扣在口鼻处,温宿感到不舒服,抬手想要取下。 忽然有人握住了他的手腕。 “别摘,你缺氧,队医让你保持吸氧,这是顾姣姣从腕带里翻出的便携氧气瓶。” 是南新的声音。 “也不要乱动,我们刚刚好像都摔得不轻。” 温宿还处于不算清醒的状态,很想转头问:班长,你怎么也死了。 南新很了解蘑菇奇怪的脑回路,毕竟植物都大差不差。 主动解答:“我们都没事,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头顶有一只非常大的水母。” 怪不得,有点亮。 温宿还以为天堂也开灯了。 半分钟前还在想,这灯泡不算亮。 余晚虚弱地爬过来,小声说: “宿啊,幸好你没事,刚才吓死我了,你不知道我们醒过来,怎么喊你都喊不醒。” 头顶还有个大家伙,说话声也不敢太大。 顾姣姣语气很轻松:“别怕,目前两种可能,要么我们快死了传回装置启动,要么裴哥来救我们出去。” 女队医:“我觉得还是祈求那位裴同学来救我们,我和巡查员并没有传回装置。” 一班班长苦笑:“虽然裴忱挺畜生,但是这种时候,我求他快来我面前装逼。” 提起裴忱,温宿眉眼弯了弯,继而又想起他说过的话,笑意被失落替代。 其实也还好。 并没有多么难过。 对于这样的世界,这样的生活,温宿觉得累。 失去爱自己的妈妈。 被唯一的亲人厌恶,怀疑。 都已经这样糟糕了,那么再失去,也就无所谓了。 温宿太过于丧气的心情好像惹得孢子不开心了,毫无征兆开始腹痛! “宿宿?” 温宿猛地弯腰,吓坏了余晚。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温宿侧过身蜷缩成一团,紧紧捂住小腹,针扎般细密的痛感,让他额头冒出一层汗珠。 温宿眼角浸着泪花,费力睁着眸,无意间发现这里像是展馆。 最中心摆放一件精美壮观的冰雕。 但是清冷纯洁的冰雕下,堆积许多具巡查员的尸体,已经遍布尸斑,隐隐散发不明显的臭味儿。 这般景象毫无预兆出现在温宿眼前,他害怕地闭上眼睛,可尸体挥之不去。 温宿胃里翻搅,无比怀念裴忱的怀抱,和令他安心的气息。 “别……别看。” 余晚连忙抱住温宿的上身,用身体挡着他视线。 “不会有事的,宿宿不看那些人,肚子痛吗?我给你揉揉好不好……” 顾姣姣急道:“队医姐姐快帮忙给看看!” 女队医立即挤到温宿身边,抓住他的手腕,帮他把脉。 “你身体很虚弱,营养不良。” “而且,你是不是离不开……你男朋友?” 第29章 神秘冰晶 余晚愣了下,“什么?” 腹痛稍稍减弱些,温宿慌张地抽回手腕,取下氧气罩,“不用了,我没事的。” 虽然很惊奇,但是本着职业道德,队医好心提醒。 “小弟弟,体质太差了,精神力是互相有依赖性,你不能离开伴侣太久。” 高度契合的伴侣。 精神力可以互相交融抚慰。 温宿心窝被不轻不重戳了下。 酸楚无措只有他能体会。 “我的精神体是颗蘑菇,它会有孢子,很普通的孢子,您想多了……抱歉。” 温宿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 特殊的体质,后妈都曾经动过把他卖掉的念头。 复刻能力,对于四部有权有势的人来说,是非常……具有诱惑力的。 队医将信将疑:“好吧,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病例,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温宿轻声说。 重新回归寂静。 温宿看着头顶上方惊人体积的水母占据整个天花板。 单凭他们几个的力量想要闯出去。 毫无胜算。 可是真的,好痛。 不想大家担心,只能努力忍耐。 南新不解的目光看向温宿。 忽然察觉头顶光芒闪动,几人仰头看去。 水母的触须挥动,往下摸索着什么,触须碰到这里唯一的冰雕,停顿,随即小心翼翼松开。 绕过冰雕,探向那边的尸体,触须紧紧包裹,往上拽。 顾姣姣连忙起身,扶着温宿和余晚离那边远远的。 众人视线跟随触须移动。 那些尸体没入水母密密麻麻的触须中,像被茂密的头发淹没。 温宿终于明白,为什么被抓来并没有死。 因为他们被当成了储备粮,水母会先吃掉不新鲜的食物! - 入夜,裴忱顺利收到八个死刑犯。 头上罩着黑布袋,双手反剪至身后,戴着手铐。 裴忱轻抖烟灰,说:“留下他们九个,江北行你带人退到映雪城外等着,随时联系。” 江北行面色忽变,想骂人,忍不住真的开骂: “你特么二笔吧?要留在这里?说了无人机停留就行,非得自己上?” 裴忱声音沙哑,带着点不耐:“别玩生离死别这一套,老子死不了,有事儿会喊你们过来。” 江北行被呛得一时之间想不起来骂什么。 “裴哥,注意安全。”一班学员主动带众人离开,也是长久出任务的默契。 裴忱点头,等着江北行也走了,他则拎着范队,席地而坐。 烟一根接一根抽着。 “那么黏人,傻蘑菇,是不是吓坏了……”裴忱喃喃自语,想到这里,惆怅的要命。 “吃饭不好好吃,睡觉还要抱。” “分开一会儿就要找我……” 烦归烦,想到这里,裴忱嘴角不可抑制上扬。 娇成这样,除了他裴忱,谁能养活这颗蘑菇? “他离不开我。”裴忱语气肯定,也不知道在说给谁听。 范队低头看一眼满地的烟头,烟瘾犯了,说:“给我抽一根吧。” 裴忱冷脸:“你没资格提要求。” 范队羞愧:“对不起……你信我,它吃饱可能就离开了,真的!” 裴忱攥上范队领子,一把将人扯过来,“你到底知道什么?” 范队面部肌肉抽动,无法遏制内心恐惧,“你想知道这里到底失踪多少人吗?” 裴忱:“说。” “三百多人!当时这里的负责人只敢往上报一百多人,没有说实话。” 裴忱见惯了这种一遇事只会隐瞒实际情况,导致事件发展到不可控,越来越糟糕的地步。 偏头骂了句脏话。 范队嘴唇哆嗦,继续道:“裴同学,教堂底下,有一块冰晶,不会融化。” “而且……而且你知道吗?水母的能量,全部来源于这块冰晶,它霸占教堂,源源不断汲取冰晶能量……” 裴忱冷笑:“你在讲童话故事?这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范队摆出的哭脸忽然僵硬,扯出一抹又哭又笑的怪异表情。 “哈哈哈,确实有个秘密没有告诉你,这块冰晶的磁场,会干扰传回装置!” “他们死定了!你们这群中心圈高贵的少爷!公会培养的人才死定了……啊!” 范队惨叫一声,被裴忱一拳打的偏过头,嘴角立即高高肿起,挂着血丝。 “你这么做为了什么?!”裴忱眼里泛着凌人的寒意。 手臂青筋暴起,狠狠将范队离地高高拎起来! “说啊!” 范队无所畏惧,疯疯癫癫地笑道: “当初映雪城出事,负责人为了发展瞒下来,好不容易……我他妈好不容易上报给公会。” “可是呢,公会治安部的人玩忽职守,说好的派人过来,但是足足拖了一个月!” 范队整张脸血红,瞠目欲裂。 “你知道是什么概念吗?!” “那一个月,失踪人数成倍增加!” “在车上我告诉你们,一夜之间失踪二十余人,其实那已经是第十一日!” “原本公会可以阻止这一切悲剧发生!但是没有!” 裴忱眉头一皱,没有出声。 “映雪城不大,只有千余居民在这里生存,好不容易我们有盼头了……” “因为公会,一切都没了……” 裴忱脸色阴沉,再次把他往上提了提,死死盯着范队双眼。 “为什么只有你有传回装置?” 捕捉到范队闪躲的目光。 裴忱冷冷一笑:“你怕死,所以你留下了装置,别人不知道,我说的对吗?” 范队悔恨纠结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潸然泪下。 裴忱把他丢在地面,挽起袖子。 “公会部门太多,势力盘根错节,你因为一两个人的错误,谋害我们,太愚蠢。” “今晚。”裴忱目光睥睨而下,“你自己祈祷,如果活下来,治安部的事情,我给你个交代,但是,你逃不过牢狱之灾。” 范队咬着后槽牙哭道:“我只想他们所有人死!” 裴忱抽回视线,抬腕看一眼时间,退回冰屋。 屋外范队哭喊谩骂,直到哭累了,跪在地上喃喃地说:“老婆,我马上就来陪你了……” 裴忱静静等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打开通讯器,说:“准备好,听我指示,进来后直接去教堂。” “另外范队刚才提到冰城有什么冰晶?” “这东西不仅能提供给水母能量,并且会干扰传回装置。” 通讯器传来江北行骂声,立即让身旁学员查这东西。 得到的有关冰晶的信息寥寥无几。 “瞒得挺死,看来范队背后有人在帮他。”裴忱拳头握得咔咔作响。 与此同时,红色的光芒如约而至。 “来了。”裴忱取出微冲,踢开房门,正面迎上这只庞然大物。 微冲型爆裂枪扛在肩膀,裴忱眼神凛冽,透过单片镜,瞄准水母最上方,干脆利落扣下扳机! 子弹穿透巨型水母的身体,爆裂弹在水母体内炸成无数棱形碎片! 水母好似卡顿的投影,身影闪动两下,再次清晰。 长长的触须卷上九个人,庞大的身躯悬浮飘回已经坍塌的教堂。 但是,冰块废墟之上,伴生兽黑蛟早已等候多时。 完全融入黑夜的冰城内,无数双发光的眼睛出现在四面八方。 巨型伴生兽在裴忱身后蛰伏,等待一声令下。 裴忱单手拎冲锋枪,额发遮掩锐利眸光,薄唇微动:“给我弄死它。” 第30章 流血 十分钟前,头顶光芒忽然消失,温宿等人抬头看,发现悬浮的水母消失了! “凌晨了,它出去觅食。”南新看眼时间。 顾姣姣立即起身:“我们快想办法离开这里!都快点起来找!找出口!” 众人赶忙起身分散开来,摸着墙壁看会不会有暗门。 或是仰头打开腕表的照明去看天花板。 但是天花板太高,光芒像是被深渊吞噬。 温宿强撑着起身,被困在这里,他一直在观察四周,心里清楚,根本没有出口。 果不其然,找了十多分钟后,所有人再次聚一起。 顾姣姣说:“没有,这里没有任何门,地下通道也没有。” 温宿指指头顶:“我们或许应该上去看看。” 南新仰头:“天花板离地面至少六十米高度。” 顾姣姣顿时感到两眼一黑:“完了,我和班长祁帆的伴生兽是猞猁和岩羊,不会飞!” 余晚双腿发软,挂在温宿身上,“是完了,我一个仙人掌,刺也射不穿天花板……” 祸不单行,偏偏被抓来的没一个能飞。 突然,脚下隐隐震动! 不等作何反应,众人身处的空间剧烈震颤! 突如其来的动荡使得几人站不稳摔倒在地。 往上看去,水母发红光的触须穿透天花板,正往这里钻。 但又突然被什么东西扯住一样,挣扎几下不仅没下来,反而被生拉硬拽上去! 上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好似一群巨人跳舞似的,震得温宿等人所处的空间都在晃! 墙灰和冻土扑簌簌掉落! 天花板的高度如果砸在他们身上,恐怕会被砸成一摊肉泥! 温宿反应迅速,眼尾掠过浓郁蓝雾,一朵朵蘑菇伞扎根生长,眨眼间长成大蘑菇伞,挡住掉落的冻土! “我靠!上面什么东西啊!”余晚抱住蘑菇柄,身旁不断有冻土落地碎裂。 土渣迸溅打在身上还挺疼。 顾姣姣躲在伞下,喜笑颜开道:“是裴哥!还有大家的伴生兽!我好像听见江哥鸡叫了!” 虽说是危急关头,南新忍不住问:“鸡……叫?” 顾姣姣摆摆手:“嗐,其实是一只孔雀啦,叫的像只鸡,咕咕咕咯咯咯。” 南新:“…………” 班长祁帆大喊:“别贫了!温宿!你的蘑菇伞结实吗?” 温宿单膝跪地,一手扶着蘑菇柄,抬头看到蘑菇已经被冻土砸烂了。 “支撑不了太久……班长,苦楝树!” 一班长祁帆以为温宿喊得自己,“苦什么?” 却见身旁南新倏地抬起一只手,“苦楝(lian)树,我的精神体。” 话音刚落,一棵苍翠的大树破开地砖飞快生长,粗壮的树干疯狂往上延伸! 茂密枝条遮挡不少冻土和掉落的冰砖。 温宿松了口气,钝痛再次袭来,不想大家担心,努力攥紧衣袖,白嫩的额头冒出细密汗珠。 “宿宿……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余晚和温宿待在同一颗蘑菇伞下,最先察觉不对。 “我好痛……”温宿再也忍不住,带着哭腔,说话含糊不清。 求余晚救救自己。 余晚听不清楚,揽抱住他,“到底哪里痛?胃?肚子吗?你别吓我啊宿宿!” 温宿毫无预兆脱力倒在余晚怀里! 痛的浑身直冒冷汗,蓝色的发丝散乱沾在脸颊。 恍惚间,温宿感受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是裴忱。 可是距离,太远了…… 如同他们之间跨不过的鸿沟。 温宿睁开眼睛,长久的疼痛摧毁意志,犹如一把锯子在割裂他的身体。 尽管快要撑不住,温宿涣散的眸忽然注意到水母触须在挣扎着往下。 显得很急,似乎要触碰那座冰雕。 温宿思绪倏然变得清醒,猛地握住余晚的手,“打……快打碎……冰雕!” 虽然不明白温宿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余晚信他,扭头大喊:“班长!宿宿说打碎冰雕!” 南新诧异,旋即想起水母好似很宝贝这座冰雕。 再看水母用触须卷上冰雕那一刻,力气突然变大,半个身体已经回来! 南新恍然大悟:“冰雕对水母来说一定有大用处!顾姣姣过来帮我!” “好!” 温宿费力地转头,想要努力再撑上一会儿。 冰雕破碎声传来。 温宿还是没能坚持下去。 苍白的面容满是脆弱,瘦弱的肩无力耷拉着,腹部像是被重锤猛击,痛苦深入骨髓。 忽然,内脏好似被搅成一团,热意浸透裤子。 余晚蓦地瞪大眼睛,声音颤抖:“宿宿……宿宿!你怎么流血了?!” 第31章 和我谈个恋爱 “宿宿!宿宿!!!” 余晚喉咙哽咽,僵坐原地抱着温宿不敢乱动。 温宿灰色裤子缓缓洇开小片血迹。 与此同时,破碎的冰晶再也无法帮助水母维持隐形状态,彻底暴露在众人眼皮子底下! “发射!”裴忱一声令下。 重型炮弹在空中留下浓重的白雾轨迹,势如破竹撞向大水母。 爆炸刹那间火光刺眼,裴忱手臂稍作遮挡,再看去这只水母已经变为雨滴哗啦落下! 顾不上浑身湿漉漉,裴忱跑向前方已经塌陷的冰面,喊了黑蛟一声。 “那伽!” 黑蛟随裴忱心念而动,立即探入洞中,玉质的黑色鳞片光滑细腻,任由裴忱踩在上面。 冻土和碎冰砖不断往裴忱身上砸,他好似不知道痛,红着眼往下冲。 黑蛟不断调整身体,免得他坠落。 即将快落地时,裴忱听到余晚哭喊声。 “宿宿!宿宿你快醒醒!” 瞬间所有理智尽数抛去,裴忱一跃而下! 落地时就地一滚,冲势被破碎的大蘑菇挡去不少。 “温宿!”裴忱有些狼狈爬起身,不知道哪里受了伤,鲜血染红半边肩膀。 温宿闭着眼躺在余晚怀里,手无力地垂落在地,奶白色的皮肤现在失去原有光泽,好似常年背阴的白墙灰。 了无生息。 “宿宿!”裴忱踉跄跑过去,蓦地跪倒在温宿身旁,伸手想要去抱他。 然而温宿腰间传回装置检测到过低血压以及超出正常值的心跳。 刺眼的白光闪过,传回装置生效。 裴忱指尖堪堪触碰到温宿掌心,最终落了空,一丝体温都未曾感受到。 顾姣姣眼里含泪,很快转为欣喜:“温宿回去了!回传回室了!会没事的!” 余晚抹着眼泪,双手发抖: “他怎么流血了,是不是……水母把我们丢下来,磕到宿宿了,他明明一直在喊疼……” 被困在这里整整十多个小时,温宿只喝了水,什么东西也吃不进去,看起来在承受极大的煎熬。 偏偏他不想多说,不想给任何人增添负担。 裴忱出神地盯着地面那小片的鲜血。 红色的。 无比刺眼。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小片鲜血,裴忱想要发疯,无尽的恐慌。 好似有重要的……即将消逝。 . “滴……滴……滴……” 心跳检测仪有节奏地在温宿耳边响了许久,像是单调的摇篮曲。 梦里身处在温暖的地方,和温室一样,灵魂好似飘飘荡荡的,没有丝毫痛感。 舒服的温宿不太想醒来。 可是注定美好总是不长久的。 温宿跌入循环往复的噩梦中。 梦里母亲失去往日优雅,头发凌乱,将桌上碗筷水杯摔了一地。 碎裂的玻璃和母亲声音同样尖锐。 “小宿是我们的孩子,他不是你用来权衡的工具!他是男孩!你现在给他订婚,嫁给另一个男孩?” 温宿看到妈妈狠狠推了一把爸爸。 “温忍你疯了!” “是,我是疯了,但是我为了谁?” “我们家的研究员说的很有道理,小宿体弱,胆小,如果以后有了后代,复刻对方能力,对小宿也有好处!” “你难道想要看着我们唯一的孩子,平庸一辈子吗?!” “最多小宿拥有两个后代,哪怕一个也行!对小宿只有好处!” “闭嘴!把你这些肮脏恶心的话憋回去!永远不要让我儿子听到!如果你敢私自决定小宿以后的婚事,我就和你离婚!” 两人吵的面红耳赤。 谁也没有注意到躲在门后的奶团子,怯懦的抱着自己的小毯子,无助地看着父母争吵。 感情像被水杯砸破的镜面,蜿蜒出一道道裂痕。 直到,某一天,温宿多出一位哥哥。 温宿才知道,原来爸爸那么早就出轨了。 最后一面是打扮的明艳又漂亮的妈妈,蹲下身不舍地亲吻温宿的额头。 耳边在许多个孤独的夜里循环妈妈说的最后一句话: “对不起,宝宝,妈妈要去的地方不能带着你,但是你要记得,妈妈永远爱你。” ——永远爱你。 骗人的。 妈妈离开了十四年,温宿再也没有见过她。 哪怕在睡梦中,温宿想起妈妈,这十四年的委屈,就像流不尽的眼泪。 一颗一颗顺着眼尾滑落。 却被人轻轻擦去,指腹有些粗糙,温度让人熟悉。 “哭什么?”裴忱声音轻轻落在耳边,“做噩梦了?胆小鬼,我在陪着你。” 很欠。 讨厌鬼不会好好说话。 温宿睫毛轻颤,末端明亮的蓝重塑光彩,睁开眼便和裴忱对上视线。 “你终于舍得醒了,温宿。”裴忱早已换了衣服,上身穿的黑色t恤。 温宿觉得这里应该不是映雪城。 因为即便裴忱再血热,也不可能穿短袖。 温宿身上乏的很,担心自己的小小蘑菇,急忙想要坐起。 “别动。”裴忱摁着温宿肩膀。 “医生说你摔的不轻,脚踝受了伤,乖乖躺着,现在给你使唤我的机会。” 温宿视线落在裴忱领口露出的大片纱布,也在静静感受。 倏地,孢子细微一动。 “笑什么?不回话还笑?”裴忱俯身,发现温宿在笑,深邃的眼眸浸染笑意。 温宿抿了抿唇,撩起纤长的睫:“我们在……哪里?” 裴忱抬手摁下升起床头的遥控,说:“我家医院,我们从映雪城回来有两天,你睡了两天。” 裴忱拖着调赞赏,“这次任务完成的不错,酬劳三万块,出院给你。” 随着升起的床铺,温宿和裴忱之间距离也越来越近。 温宿不自然地转过头,耳廓发烫,庆幸有发丝遮挡。 下一秒,遥控被摁下暂停键,随之裴忱拨开温宿略长的蓝发。 “温宿。” “嗯?”温宿没有防备回头。 裴忱的面容在眼前放大,温宿后脑勺被大手扣住,旋即唇上一软,他被裴忱强势地吻住了。 不是人工呼吸,裴忱轻柔地含着温宿的嘴唇磨,吻得轻之又轻。 温宿大脑一片空白,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暴风雨让人措手不及。 他僵硬着身体,不敢乱动,睫毛颤个不停。 裴忱很快退开,指腹擦去温宿嘴角湿润,低沉笑了声:“笨蘑菇,保护好自己。” 温宿不明白他怎么突然亲自己,星眸睁大,呆呆地问: “裴忱,你亲我……做什么?” 温宿身穿病号服,貌似是男士病服中最小的码数,穿在他身上,还是有些过分的宽大,衬的温宿很脆弱很单薄。 裴忱急躁不安的心,并没有因为温宿醒来而平静。 他体会到,什么是后怕。 “温宿。” 裴忱牵起温宿打个点滴的那只手,雪白皮肤上血管明显,针孔留下小片青痕。 “和我谈个恋爱。” 第32章 未来小男朋友 温宿愣住了,澄澈的大眼睛满是呆滞。 谈什么? 裴忱指尖轻挠温宿下巴,“真成傻蘑菇了,快和我在一起,你裴学长不嫌弃你呆。” 温宿回神,脖颈漫上的红暴露了自己,“我不要,我嫌弃你……” 说话不好听。 还经常凶他。 除了长得帅,没有别的优点了。 裴忱视线定格在温宿红透的脸颊,忽然坐近,吓到了温宿,菌丝从发尾和指尖炸开。 “你要打我吗?”温宿头顶熟悉的红蘑菇再次出现。 “我什么时候打过你了?” 裴忱无奈一笑,按捺不住好奇心,“我早就想问你,你头顶的红蘑菇,剧毒吧?” 温宿脸颊微鼓,点点头:“毒死你没问题的。” 裴忱轻啧,手支撑在温宿身侧,“毒死我,你就没男朋友了。” “我不要你。”温宿推他,“我讨厌你。” “嘶,轻点……”裴忱忽然弓起身,脸色煞白。 温宿连忙收回手,坐直了身体,“你怎么了?” 裴忱估摸着伤口渗血了,语气却很轻松,“没什么,冰锥刺了一下,这点小伤挠痒痒一样。” 温宿眼神关切,“怎么受的伤?” 裴忱随口道:“杀水母时候,撞得。” 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裴忱起身,“行了,你不同意,那我下次再问。” 医生轻敲三下病房门。 “进来。”裴忱朝进来的医生点头,“谢泽哥。” 温宿目光停留在穿医生胸口姓名牌。 谢泽。 “神奇,你还会规规矩矩喊我一声哥。”谢泽撇撇嘴。 裴忱散漫扬眉,“未来小男朋友在这里,装一装。” 温宿险些被自己呛到,羞耻到指尖泛红,“裴、裴忱!” 裴忱笑容嚣张,露出牙尖尖:“我不管,你不愿意我就追,温宿,我就是个混账,没良心。” 他在意的人,必须要带回家里亲自护着。 他要温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待着。 无所谓被骂混账混蛋。 谢泽轻咳,打破两人之间腻歪的氛围,“行了,你先出去,我需要给他做进一步检查。” 裴忱忍着肩上被冰锥捅穿的痛。 警惕地拧眉,问:“这屋里有监控吗?” 谢泽克制不住想翻白眼,“要不然你治?” 神经病。 他一个三十出头的医生敢骚扰学员? 不想混了吗?! “行,我先出去,呆蘑菇,等我忙完回来给你带糖吃。” 裴忱出去之前,眼神肆无忌惮把缩在床上的蘑菇看了个遍。 这才心满意足离开。 确定裴忱走远,谢泽抬脚,鞋子在地板发出沉闷声响,很快站在温宿床边。 刻意放低了声音问:“温宿是吗?你知道自己的能力吗?我这里有检测结果,做好心理准备看吗?” 温宿面色忽变,在医院醒来,预料到瞒不住,特别是精神体蘑菇的孢子的复刻能力。 是危险又具有诱惑的存在。 “我知道,但是……”温宿定了定心神,“我的精神体是蘑菇。” 病房白炽灯在谢泽镜片折射出一道冷光,“不,你骗不了我。” 温宿呼吸倏然停滞! 谢泽不想他太紧张,语气柔和地说: “其实这件事对我来说,并不是太稀奇,医院记载在资料,几十上百年前有过像你一样的特例。” “我抽了你的血,做的检查。”谢泽递过来报告单。 温宿紧张到肩膀发抖,眼底翻涌的蓝色浓雾要比任何一次都汹涌。 突然温宿一把推开谢泽,翻身跳下床,朝着门口跑去,眼看即将抓住门把手,脚踝传来刺痛! 扶着门缓缓滑坐在地。 谢泽很淡定转身:“你还没有恢复,我劝你乖乖住在这里养着,你体弱,要好好休养。” 温宿咬了咬下唇,眼神防备,“你想做什么” 谢泽很意外:“做什么?不做什么,我是医生啊,裴少爷把你送来,就是让我治疗你,不会伤害你。” 谢泽走近,搀扶起温宿。 温宿依旧很不安。 谢泽扶着温宿重新躺回病床上。 “躺好,如果你不配合……嗯,那我只能把你未来男朋友找来。” 谢泽想起裴忱又嫌弃的直撇嘴。 “这小子烦死人,眼高于顶,你太倒霉了,被他看上。” 说的好像没错,温宿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谢泽帮他盖好被子,冷不丁问:“你和裴忱发生关系了是吧?” 温宿哆嗦了下身体,菌丝炸出一撮。 谢泽肯定了:“果然是他,胆子真大,也不怕二少爷打断他的腿。” “唉,可怜你摊上这么个不靠谱的,不过你得注意着点。” “你身体很不好吧,各项指标很差,还有胃病,回头我和裴忱说一下,让他注意着点。” “不要说!”温宿揪住谢泽衣摆,眸光细碎闪动,“他什么都不知道,一开始我们是因为结合热才在一起……” “至少……您不要说。” 如果,裴忱真的想要认真谈恋爱。 温宿会愿意等等看。 现在的裴忱,依然没法让他信任。 谢泽搞不懂小情侣在玩什么,或许又是奇奇怪怪的仪式感。 可温宿眼里水汽朦胧,脆弱又无助,让人狠不下心拒绝。 “行吧,不过我还是要和他交代一下,你必须按时喝药,如果不能养好,以后想恢复都难。” 谢泽拿出一张名片。 “上面有我联系方式,有什么问题立即联系我。” 温宿欣喜:“谢谢!” 谢泽又加一句:“收费的。” 温宿:“哦…………” 又交代一下需要注意的事情,谢泽离开了。 没过多久,顾姣姣,余晚,南新以及江北行拎着鲜花和果篮来看望温宿。 看见温宿,余晚扑上去抱住他哭了十多分钟,“吓死我了我靠……呜呜呜呜呜呜我靠啊呜呜呜。” “你快把我吓死了宿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 温宿回抱他,轻轻拍打安慰。 “我没什么事,让你担心了,抱歉。” 余晚:“呜呜呜我淦!” “不说脏话,晚晚。” 温宿发尾延伸出来的菌丝缠绕成一片贴着余晚的嘴巴。 “唔唔……” 南新无奈,拎着余晚衣领,把他带下来,“温宿刚醒过来,别哭了。” 余晚擦擦眼睛,抽两张纸上一边擤鼻涕。 “我的天植物都水做的嘛?” 顾姣姣终于找到机会坐去床边,也趁着裴忱不在,握住温宿双手。 “你还好吗小蘑菇?那天真是把我们所有人吓得不轻,你哪里受伤了?” 温宿说不上来,脸颊红红的。 顾姣姣盯他一会儿,恍然大悟:“屁股!屁股是吧!” 温宿连连摇头:“不,不是……” “没事!都自己人,害羞什么!”顾姣姣说着伸手作势扒他裤子,“来让学姐看看!” 南新:“哎!” 江北行连忙阻止:“姑奶奶啊,你不要命了!快从床上下来!” 顾姣姣被两双手连拖带拽扯下床,不高兴道:“怎么了嘛!我没别的心思!” 江北行咬牙:“你特么自己信吗?” 顾姣姣瞪他,被摁回椅子上,忽然噗嗤乐出声:“好了,我逗他呢,温宿都笑了。” 温宿喜欢顾姣姣这种性格,待人真诚,好相处,时而很顽皮。 是位活力少女。 “我没事了,已经好多了。”白白软软的脸颊上梨涡浅绽,温宿精神看起来很不错。 南新放下心,视线却落在温宿腹部。 “哎,小蘑菇,你知不知道你这次可把裴哥吓死了。”顾姣姣语气夸张。 温宿:“出什么事了吗?” “出大事了!六十多米的高度,裴哥为了你直接跳下来!” 顾姣姣想起当时情景就想打哆嗦。 “多亏那伽是一条大黑蛟,六十多米高度对它来说不算什么,有它帮裴哥,裴哥才没摔成肉泥。” 温宿愣了愣:“我不知道……” “你当时晕了吧?”江北行拖来两把椅子,让南新也坐下。 余晚说:“宿宿当然不知道,我怎么喊都喊不醒他,裴忱下来时候,宿宿已经被传送回来抢救了。” 虽然还是很看不顺眼裴忱。 余晚不得不承认他还算可以。 “传回装置很及时,把你送回来后,裴学长立即打电话催促公会来救你。” 顾姣姣心有余悸,“对,幸好有传回装置,抢救也及时,要不然在映雪城这种小地方,肯定会耽误的。” 温宿脑海里好像有一座钟被敲响,声波散开圈圈涟漪,胸腔震的厉害,是心脏在疯狂跳动。 倏地想到刚才裴忱领口露出的纱布。 温宿明亮的瞳孔都在颤:“裴忱,伤到哪里了?” 江北行难得不搞事情,甚至还有点心疼自己那位狗比发小。 “他往下跳时候地面洞口一直在塌陷,冰砖冰锥冻土,砸在他后脑勺,后背,最严重的是肩膀被冰锥整根穿过,有一个鸡蛋大小的伤口。” “你被传送回来后,他疯了一样往回赶,自从你被抓走,他将近三十个小时没合过眼,和你一样,滴水未进。” 江北行嘲笑他:“这个煞笔,衣服都没换,在路上安排裴家的医院,把你接过来亲自看护。” “回来已经半夜,在病房外亲眼看到你没事了,才去处理自己身上的伤。” 第33章 不给坏人 温宿想起,快醒的时候,做梦时掉眼泪,立即被擦掉。 想来这期间,裴忱大概也没怎么休息。 温宿指尖扣着软被,眼睑低垂,心里悸动。 江北行觉得裴忱这波真得好好跪谢自己,眼看几句话起了作用,该让温宿知道的,也都说了。 准备撤退。 “行了,你休息吧,裴忱有事找我,他估计晚点就回来了。”江北行走时候生拉硬拽,非得把南新也带走。 南新嘴唇微动,看向温宿,想说什么也没法说。 余晚依依不舍扒在门上:“宿,我妈说明天包饺子,我给你送来,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温宿微微睁大眼眸:“不上课吗?” 江北行声音远远传进病房。 “这次出任务的学员放假一个星期,这是老规矩了,等你好了老裴请大家吃饭……” 顾姣姣拍拍余晚脑袋。 “走吧小仙人掌,咱俩不是还要去文创商店买玩偶嘛。” “我走了,宿宿……”余晚瘪嘴。 温宿笑着摆摆手,发丝柔软地垂在脸颊边,“好好玩吧。” “么!”余晚噘嘴飞吻,“可爱蘑菇。” 听着余晚和顾姣姣脚步欢快在走廊走远。 前些天在映雪城没怎么睡过整觉,病房安静下来后,温宿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 舒展眉眼,他侧头蹭蹭枕头,蓝色发丝懒懒垂在脸侧,困意侵袭。 温宿迷迷糊糊没睡多久,感到胸膛前扎扎的,像是被短毛狗的狗毛蹭来蹭去。 掀开眼皮,正好对上裴忱视线。 “醒这么快?”裴忱支撑身体往上,说话时带着滚烫的息,“我还想趁你睡着亲你来着。” 蘑菇太软了。 安静地缩在被子里,穿着病号服,那么脆弱,漂亮。 裴忱想亲他,非常的想。 温宿捂住裴忱亲下来的嘴,双眼泛着湿意。 “不许亲我,睡着了也不可以,偷亲更不行。” 不说还好,反复强调,他裴忱能听? 干脆利落响亮地在温宿手心狠狠亲一口! “你真是个坏人。”温宿生气,“很坏,很坏!” 裴忱见好就收,重新躺回去,抱住温宿的窄腰。 他家医院高级病房的好处就是,有电视,有沙发,最关键床很大。 睡两个人完全不会感到拥挤。 “再坏也是你男朋友,小蘑菇,随便骂,别收敛。”裴忱浪荡轻浮地吹了个口哨。 温宿情愿他像以前那样嘴欠一点。 “好了,不逗你,脸鼓得跟个河豚似的。”裴忱起身下床。 “饿了吧?元叔刚才来送饭,见你睡着没有打扰你,说这些菜全是你喜欢的。” 裴忱停顿,喃喃道:“啧,我怎么地位下降了。” 温宿确实饿了,支撑起绵软的身子,“有松子玉米吗?” 裴忱倾下身,扶一把温宿后腰,托着他,“有,在床上吃,还是去小客厅?” “客厅,被子是白色的,容易脏。”温宿慢吞吞下床。 裴忱眉头一挑,直接抱起温宿。 “就算不想认我这个男朋友,使唤使唤总可以吧?” “温宿,逞什么能呢?知不知道你差点死在下面。” 温宿恍惚听出裴忱语气中后怕的意味,浅玫色的眼瞳水洗了的宝石般,这让他说什么话都显得很真诚。 “我好像给你添乱了……” 裴忱反驳道:“没有,你打碎了冰晶,水母无法隐形。” 温宿被他抱去客厅,放在沙发上。 “既然知道我是混蛋了,那下次,顾好自己,别管混蛋。”裴忱揉乱温宿头发。 温宿半阖着眸,“我知道你一定可以解决映雪城的事件,但是我不能,所以……换你平安。” 酥软的声调,说出的话也好听。 裴忱把饭盒一一打开,所有菜摆在温宿这边,裴家少爷没伺候过谁。 这次主动拿出小碗给娇蘑菇盛汤。 “有点烫,放温了再喝。” 温宿目光跟随他移动,发现裴忱要出去,下意识问:“你去哪里?” 裴忱拿出烟盒晃了晃:“抽烟,你先吃。” 不抽不行,温宿的一字一句让他心脏剧烈震动,想吻他,想抱他。 却又不想勉强还没恢复的蘑菇,脸色都还苍白着。 温宿小声说:“可我不喜欢烟味。” “你可真是越来越娇气了。”裴忱嘴上说说,人已经坐了回去。 陪温宿吃饭。 “饭量像小猫一样。” 吃过晚饭,裴少爷不得不亲自起来收拾,饭盒盖子不一样,他乱扣一通。 末了还挺满意。 “这些天,我没有醒,你的精神力……”温宿无法从裴忱脸上捕捉到一丝急躁。 裴忱去卫生间洗了手,出来才回答他,“忍着,忍不住时候看你两眼,就能忍下去。” “关键我也不能真混账到把你摇起来给我疏导。”裴忱略一挑眉,又想起以前的自己,能干出这种事。 温宿忍不住弯了弯眼角,他缩在沙发上,手里抱着蘑菇杯,杯子里是裴忱倒的果蔬汁。 “来,抱你去床上。”裴忱手不安分,挑温宿下巴。 温宿举高蘑菇杯,想要贴着裴忱,没有拒绝他抱自己,双腿自然盘上裴忱的腰。 裴忱不提疏导的事情,不过向温宿要了一缕菌丝。 “你要菌丝做什么?”温宿喝掉最后一口果蔬汁,纤长的睫扑扇两下。 裴忱把漱口水递给他,跟着上床霸占另一半床铺,“冰晶很神秘,公会收走了,我得到一些关于冰晶的消息。” “这东西不会化,像水晶,资料上胡扯什么……零下封存的爱意,永远不会变质毁坏,可以做成手串戴上。” 裴忱不是很想承认他把江北行拽上是和自己一起当贼去了。 当时被砸碎的冰晶,大小碎块全部被公会收走。 “我答应过姓范的,他命大活下来,帮他讨个公道,刚才正好处理那些蛀虫,顺手拿两块冰晶。” 裴忱摸出一个自封袋,里面是还没有打磨成珠的冰晶。 他好面子不愿意明说:“我自己戴着玩玩,你要是有兴趣,说两句好听的,学长送你一串。” 温宿表示自己并不想要,“不用了,小孩子才会信的东西,你留着吧。” 裴忱:“…………”点谁? “啧,给我菌丝。”裴忱就差直接上手开抢。 温宿放好蘑菇杯,缩着肩膀背对裴忱,小声咕哝:“不给,不给坏人。” 第34章 爱谁? 温宿不知道裴忱口袋里还装着那伽的黑色鳞片,现在只差奶白色菌丝。 冰晶中心掏空,放入鳞片和菌丝,然后穿成手串。 裴忱扳他肩膀,不敢太用力,温宿就是不转过身。 “行,倔蘑菇。”裴忱躺平,伤口太疼,让他呼吸发颤,于是尽量放轻,不让温宿察觉。 可默契是件很神奇的事情。 又或者是少年人互生情愫,一切有关对方的事情会牢牢记住。 温宿慢吞吞转过身,语气别扭:“你,伤口怎么样了?” 裴忱直接脱掉t恤,上半身几乎缠满纱布,肩膀处隐隐渗血。 “非常疼。” 以往还要装一装脸面,说不疼。 但现在,舍不得脸面套不着蘑菇。 “喊医生过来再看一看吧,你这里有血……”温宿剔透的眸底满是担忧。 想要摸一下,伸出手却不敢向前。 裴忱干脆握上温宿的手腕放在自己肩膀,“其实抽烟能缓解。” 温宿睫毛忽颤:“那你去……” 啧,没进坑。 裴忱失算,不动声色的问:“你不是不喜欢烟味,其实还有个办法。” 温宿:“什么?” 裴忱倾低身子:“和我接吻,吻你的时候,没心思去感受别的。” 他的感官,心思,手掌,只会专注温宿。 他手扣在温宿后腰,隔着衣物接触掌心的地方,惹得温宿半边身子酥麻。 温宿许久不出声,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想要屏住呼吸,以为能减缓过快的心跳。 然而不过十多秒,温宿气息倏然泄露,在裴忱怀里喘了声,下一秒裴忱猛地吻了下来! 亲吻要比上一个凶狠,虽然没有那次人工呼吸那般慌乱,但是这次却吮得温宿嘴唇泛麻。 温宿有些僵硬地缩他怀里,睫毛颤个不停,耳边全部是自己混乱的呼吸声。 裴忱忽然支起身,眼底染上欲念:“张嘴,宿宿。” “不要……压着我,你起来……”温宿神色茫然,显然还没有从方才的亲昵中回过神,伸手推他。 不料裴忱忽然翻身,虚虚压在温宿身上,一只手轻轻松松握住温宿双腕,扣在床头。 指节强势穿插入温宿指缝扣紧。 温宿正想说什么,嘴唇微张,正中裴忱下怀,眼睛倏地睁大,湿意浓重。 裴忱亲了个够,稍稍分开,眼睛半阖着,注视着瘫软的蘑菇。 眼泪浸湿那双剔透的眼睛,温宿纤长的睫挂了泪珠,好不可怜。 裴忱正想逗逗他,病房门被大力敲响。 “谁?” 谢泽声音传进来:“医生查房。” 裴忱调整急促的呼吸,帮温宿整理衣服,方才接吻亲了温宿肩头。 不小心扯得温宿衣领歪斜。 奶白色皮肤印下几枚吻痕。 确定没露出什么,裴忱下床走去开门。 一开门,谢泽的眼神跟激光枪似的,从上往下扫视一遍裴忱。 裴忱不自然地侧过身,“进吧。” 谢泽手里拿着病历本,指指他,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你小子!他是病人,你收敛点,这一个月不能同房懂不懂?!” 裴忱轻啧:“我特……我真什么都没干。” 谢泽面无表情:“你确定?” 裴忱服了,不高兴地扯扯嘴角:“我天赋异禀,一直这样。” “就你小子借口多!”谢泽绕过他,径直进屋。 看到缩在被子里满脸潮.红的温宿,重重叹气,例行询问几个问题。 温宿回答时,裴忱故意站在谢泽身后不远处,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 裴忱垂着眸,手指摸了一下嘴唇,那是温宿咬过的地方,嘴角轻扯。 谢泽眼瞅着温宿红得快冒烟,重重咳嗽一声:“咳!尽量避免剧烈运动,你这次摔得不轻,有什么事儿交给闲人来做。” “好……的。”温宿轻眨眼眸。 谢泽离开之前,特意交代:“裴忱,记住了,这一个月不能乱来。” 裴忱皱眉:“伤到腿影响这么大吗?” 他有把握不会碰到温宿的伤腿。 谢泽和善微笑,心里不断默念这人姓裴,这家医院也姓裴。 “你要是想让你小男朋友没命,那你随便来。” 裴忱冷静不少,送走恨不得瞪穿自己的谢泽,反锁房门时清楚听到对方说了声脏话。 “神经病。”裴忱转身回去。 看见床上呆蘑菇正在装睡,睫毛都快颤出虚影。 “睡着了?”裴忱语气戏谑,“那我就当你睡着了,温宿,给我一截菌丝。” 等几秒没动静。 裴忱勾起温宿一缕蓝色发丝。 “给我菌丝,就不闹你了,陪你睡觉。” 温宿很想说他才不需要陪睡,这里不是映雪城,天气并不冷。 但又怕裴忱继续闹自己,于是发丝软趴趴延伸出一截菌丝断掉。 裴忱嘚瑟得不行,收好菌丝,关掉屋内大灯只留小灯,上床把温宿连同被子一起揉进怀里。 裴忱很累了,这些天没能好好休息过,下巴轻轻抵在温宿发顶,呼吸很快变得均匀绵长。 温宿悄悄睁开眼睛,扯出裴忱压着的被角,盖住他裸露的上身。 确定他没有醒,又牵起裴忱大手,指节穿入指缝,十指相扣。 如果裴忱不会觉得自己是个怪异的男生。 那就,浅浅相信他一次。 . 在医院休养六天,温宿气色要比前些天好上不少,白嫩的脸颊透出浅浅的粉。 趁着裴忱出去,谢泽说:“非常不错,已经恢复了,接下来你只要定时喝滋补的药就行,注意不要受伤。” “对了,相信你看到这个会很开心的。” 谢泽把一张照片递给温宿。 “我用模拟器制作了一张照片,基本模样不会相差太多,挺可爱的,初次见面,笑一笑吧。” 温宿眼底盛光几乎快要溢出来。 小心接过照片,捧在手心里。 “好可爱的画!” 谢泽被他笑容感染,“是吧,很可爱,很有活力。” 温宿小心收起巴掌大的照片,仔细收进衣服口袋里,“我以后会耐心地照顾他,好好爱他。” 这时病房门从外推开。 裴忱恰好拎着水果捞进来,蹙了蹙眉,问:“爱谁?” 第35章 臭蘑菇 不等温宿回答,裴忱嘴角不受控漾起弧度,“我知道你爱我,你裴哥人见人爱。” 温宿心情好,不想反驳他。 “这么高兴,总算见你真心笑一次了。”裴忱不动声色挤开谢泽。 展开床上小桌,带来的水果捞喂到温宿嘴边。 “元叔听说你没胃口,让人空运来南部海峡的水果,酸奶是家里阿姨自己做的。” 裴忱说着,感叹:“原来养蘑菇这么多门路?” 温宿舔掉嘴唇酸奶,说:“明明是你不用心。” 裴忱戳了一块蜜瓜喂给他,“不是,我妈把我养的太好,你可能不信,我五岁之前是个胖子。” 温宿眼睛里满是好奇:“我能看看吗?” 裴忱冷笑:“想得美,那种丑照早已经让我毁尸灭迹,你多看看你男朋友,帅的天怒人怨,看到就是赚到。” 谢泽撇嘴加翻白眼,多一秒都不想待,不过走到门口又突然拐了回来。 “裴忱,昨天裴夫人找我,不知道在哪听说你这次任务受伤了,问我你伤势怎么样。” 裴忱嗯一声,“你说实话就行,我妈心疼我,等会说不定就把我二哥银行卡给我花。” 谢泽摸摸鼻尖冒出的汗珠,说:“不是,关键那个……她说今天来看你,然后这会,快到门外了。” “吧嗒!” 勺子掉进碗里,酸奶溅在了温宿脸上。 温宿被冰的一激灵。 “草,你自己吃,我出去一下。”裴忱把勺子塞温宿手里。 他神色慌张,原本开了两个扣子风骚无比的衬衫,现在扣到最上面。 温宿不明所以,往门口方向张望。 裴忱开门前抓着谢泽问:“我看起来没问题?” 谢泽竖起大拇指,心里幸灾乐祸:“没问题,非常帅!” 耗子见猫似的,可算是狂不起来了。 裴忱没空计较他疯上扬的嘴角是几个意思。 开门出去,险些和迎面而来的贵妇人撞上。 “忱忱,你怎么样了?”慕娴小步上前,捧着小儿子的脸仔细端详。 “我听说你进医院了,这次任务很棘手吗?” 裴忱大姐裴霜瞧他精神不错,放下心,轻声说:“妈,裴忱没事,看起来挺生龙活虎,别担心。” 裴忱死死堵着身后房门,张开手臂给她看,“对,我没事。” 慕娴轻拍心口,语气柔柔的:“没事就好,你这臭小子,住院了为什么不和家里说?” 裴忱懒散勾唇,“我都多大了,一点皮肉小伤还至于回家哭着找妈妈吗?” 吊儿郎当的姿态,别人不敢说什么。 慕娴不惯着他,轻拍小儿子结实的胳膊,“站好了,一副没长骨头的样子,你这样哪家女孩会看上你。” 裴忱没吭声。 裴霜凤眸含着不明的笑,视线绕过裴忱肩膀,看向他身后的病房门。 “妈,说不定不是女孩,您就别操心了。” 裴忱心里真有点紧张。 他大姐长了透视眼似的,他做什么都瞒不过裴霜。 慕娴柳眉轻挑,裴忱暗道不妙。 他大姐和母亲有一双八分相似的凤眸。 裴霜话说的这么明白,果然引起慕娴疑心。 裴忱紧张地滑了下喉结。 一举一动自然瞒不过慕娴。 慕娴美目满是忧愁,意有所指: “宝贝儿子,你什么时候结婚,你都不小了,妈妈想抱孙子,偏偏你们姐弟三个,都不结婚。” 提及这个话题,裴忱不悦地皱了下眉。 裴霜抓住慕娴的手,轻拍,“小忱今年也才二十二,谈恋爱可以,结婚有点太早了。” “老二老大不小是真的,改天我催催他。”裴霜说罢,转而对裴忱冷下眼。 “混脾气收一收,我不想看见。” “又不是让你现在要孩子,公会近些年的任务越来越棘手,你是家里老幺,爸妈担心。” “好了,不说他了,受着伤。”慕娴轻拍裴忱肩膀。 暗自感叹岁月匆匆,面前臭小子已经从小豆丁长成大人了。 “那件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小叔已经被你亲手送进监狱,今年你祖母的祭日,是时候去看看了。” 裴忱眼睑低垂,不回答。 慕娴也不逼他,只是打趣道:“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看起来没那么多刺了?” 裴忱不能肯定自己单方面撩骚温宿,有没有成功过,只能回答:“暂时没有。” 慕娴目光希冀,提议:“那你要不要谈个恋爱?只要不找和我差不多年纪的,男的女的都可以呢。” 哪怕是两个男人也没事,孩子不是问题,现在科技发达。 “再说,你们回去吧。”裴忱仗着自己高,肩宽,不仅堵死房门。 就连慕娴好奇往里探的视线,也被裴忱拦截。 “好吧,看你没事妈妈就放心了。”慕娴牵着裴霜的手,“我和你姐姐回去了。” “行,我送你们。”裴忱跟在二人身边,侧过脸,余光注意到谢泽悄悄从病房出来。 谢泽被裴忱瞪了好几眼。 他缩缩脖子,摊开手,表示自己真的很无辜。 忽然听到前边那位裴夫人在问:“小忱,你如果谈恋爱了,记得把喜欢的人带回家。” 裴忱无奈:“没谈,您也别急着抱孙子,如果实在急,找我二哥。” 谢泽听罢一脸嫌弃。 怪不得蘑菇不愿意说,合着这小子是个渣男?! 吃干抹净不负责! . 温宿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 出院那天,裴忱耍流氓,把红着脸的温宿摁在床上,帮他换衣服。 细腻奶白色的皮肤,像颗牛奶蘑菇,稍微用力一攥,会浸满手的汁液。 温宿眼尾湿润,雪白的脸泛着粉。 裴忱喉咙发干,侧过头深呼吸几次,快速帮温宿穿上衣服,抱起他往外走。 拎布娃娃似的。 温宿攀着他肩膀,小声问:“我的蘑菇杯有没有拿?” 裴忱声音微哑:“没有,给你买新的。” 温宿挣扎着想要下来,“我自己拿,蘑菇杯没有用过几次,很新,我只要这个就可以了。” 裴忱不想让他乱跑,干脆把横抱的姿势改为熊抱。 “会摔,谢泽说不让你摔着,娇贵蘑菇,乖点。” “不会摔,我又不是笨蛋。”温宿嘴唇一启一合,白色的齿尖露出些许。 “你怎么这么浪费呢,还是新的,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一点也不专一。” 裴忱停下脚步,财大气粗语气嚣张: “十个百个千个万个我都可以买给你,但是只给你,懂了吗?臭蘑菇。” “你臭,我不需要那么多,我只有一张嘴,我不会太贪心。” 温宿始终觉得,得到的多,失去的也多,他不敢贪心。 “你真是。”裴忱不服气,低头在温宿肩膀咬了下。 紧跟着菌丝抽在了脸上,软乎乎抽过来,不痛不痒。 温宿瞳仁轻颤,怕他凶自己,像只随时准备进攻的动物。 裴忱让他这副小模样弄得心里软软的,冷不丁在温宿嘴唇上狠亲一下! 声音响亮。 “裴忱!”蘑菇生气了,头顶冒出的蘑菇颜色不断变化。 好似在选择哪个最毒,好能毒死他这个坏蛋。 “拿拿拿,别凶。”裴忱得了便宜,选择倒打一耙。 最终还是抱着他回去,拿上玻璃蘑菇杯,塞到温宿手里。 瞧他开心了,裴忱嘴上说他是“没出息的蘑菇”,嘴角却多了几分克制的笑。 第36章 水晶串 先是回了趟别墅,路过厨房,裴忱进去拿了两个现烤的小面包,牵着温宿上楼,直接来到书房。 温宿咬一口奶香面包,问:“你精神力很乱,在医院为什么不让我给你疏导?” 温宿很少进裴忱书房,这会儿有些好奇地看来看去,屋内摆设装饰古典雅致。 完全不像裴忱的风格。 书桌上有一叠厚厚的毛笔字临摹字帖。 裴忱反锁书房门,“我想看看我能忍多久,事实证明,五六天可以忍着不疏导,今天极限了。” 温宿快速把手中面包吃完,脸颊撑得像花栗鼠。 “你吃点面包垫垫,疏导完我带你出去吃饭,姓江的带头撺掇让我请吃饭。” 裴忱倒一杯温热红茶,递给温宿让他顺顺,省得成为四部第一个被噎死的菇。 “呼……”温宿拍拍胸膛。 裴忱坐在书桌旁的椅子里,向后靠,神态慵懒,拍拍自己大腿。 “我们……速战速决?” “好。”温宿放下杯子,对于坐裴忱腿上这件事,有点害羞。 不过这些天裴忱陪他住在医院,借着未来男朋友的名头,又亲又抱。 温宿习惯他使坏,耳廓烧的通红,走近,手腕一紧,被向前扯了下。 “你自己来?”裴忱将他摁在自己腿上,恶作剧般轻吹温宿的长睫。 温宿已经进了狼窝,没法逃,一边延伸出菌丝链接他的精神世界。 嘴里小声咕哝:“说话好怪,像在耍流氓。” 连通那一刻,裴忱隐隐作痛的大脑舒服不少,像是太阳底下被梳了毛的狮子,伏在温宿肩窝。 “以后还是每天疏导吧,今天要耽误很久,精神结很多。”温宿说。 “好,听你的。”裴忱痴迷地闻温宿身上的味道,也会下意识讨好他。 疏导对于两人来说,是相互得利的事情。 温宿需要他的精神力安抚,因此被裴忱偷吻到嘴角时,大脑还是恍惚的。 裴忱顺着温宿唇缝轻扫,触碰到软.舌,眼里闪过得逞的笑。 呆蘑菇被亲着抱着,迷迷糊糊微张着唇被裴忱占尽了便宜。 结实双臂越拥越紧,温宿扭动挣扎,闷叫声被压在嘴里,长睫沾着水汽,根根分明。 裴忱亲了一会儿,不敢再继续,鼻尖埋在温宿肩窝,深吸一口气。 不等疏导结束,汗湿的手打开抽屉,拿出两支抑制剂分别给自己和温宿注射。 “呼……呼呼……”温宿瘫软在裴忱怀里,嘴唇蹂.躏出艳色。 “要不要看我写毛笔字。”低沉磁性的声落在温宿耳边,裴忱目光落在温宿露出的小臂。 真的很白。 再名贵的纸,都不如温宿的皮肤漂亮柔软。 “什么?”温宿肩膀被身后人细细啄吻。 很快,他看着裴忱青筋微凸骨节分明的手捏起一根墨条,添少许的水,研磨出墨。 从笔架挑出一支毛笔,沾了些墨,另一只空闲的手握上温宿腕子。 毛笔在皮肤轻扫过,所到之处激起阵阵酥麻,温宿骨头都快被裴忱撩软了。 “怎么眼睛还闭上了?”裴忱轻笑,在温宿小臂上写下最后一个字。 温宿睁开湿漉漉的眸。 “陌上……少年郎?” 裴忱放在毛笔,指尖带电流似的描摹还未干透的墨,在他耳边轻轻地说: “陌上少年郎,满身兰麝扑人香。” 温宿不懂,以为是不太正经的话。 裴忱鼻尖在温宿脸颊蹭过,“很香,能闻到么?” 温宿口鼻里只有裴忱的味道,还有大红袍醇厚的味道残留。 正巧疏导结束,因为提前注射过抑制剂,温宿这会儿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从裴忱怀里溜出来,头也不回跑了。 裴忱心情愉悦,虽然把蘑菇逗跑了,但是今天倒是亲到嘴了。 . 温宿回房间洗过澡,换掉被裴忱揉皱的衣服,然后蹲在走廊等他出来。 裴忱耽误得有点久,解决两次火气才下去,一开门温宿犹如受惊的鹿,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要是你能穿墙,这会儿已经把自己镶里面了吧?”裴忱捏捏温宿滚烫的脸蛋。 “我没有。”温宿揉揉脸颊。 他上身穿的鹅黄色t恤,下身是五分休闲短裤,细长的白腿露一大半,脚踝有白色薄袜包裹。 裴忱克制不了自己的眼睛。 完全管不住。 温宿本能感到危险,司机来接他们去饭店时,他直接溜进副驾驶。 裴忱无可奈何,也不能挤在中间撩骚。 两人到饭店,一进包厢,遭到江北行强烈谴责,“你俩怎么回事啊?菜都上了,人才来!” 江北行拎着醒好的红酒,二话不说往裴忱手里塞,“你自罚一瓶,还有今天晚上你请客。” 众人跟着起哄,这次去冰城的学员都在,坐了三大桌。 “喝一个!” “感情深一口闷!裴哥!” “裴哥!拿出校霸的威风来!” “校霸谁封的谁当,我可是品德兼优的好学员。”裴忱笑了下,不想扫兴,还没落座,灌一大杯酒。 江北行笑嘻嘻给他满上:“酷!今晚请客更酷!” “孙子,又惦记爷爷兜里这点钱。”裴忱眼看江北行跃跃欲试准备给温宿倒酒。 手一拦,眉头一皱,威胁道:“懂点事,要不然今晚你出钱。” 江北行靠了一声,怂了:“出不起,我爸这两天正看我不顺眼,一毛钱都不给。” 裴忱接过酒杯,和江北行碰了一下。 “喊我爹,给你五十,还有,以后少说脏话。” “什么?”江北行以为他被鬼附体了。 裴忱端着酒杯,直接抄了江北行的椅子,往南新和温宿中间挤。 余晚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拿着筷子不断给温宿夹菜。 “宿,吃这个,咱俩都喜欢糖醋鱼。” 糖醋鱼对于温宿来说有点腻。 这段时间,家里阿姨只需要负责温宿的饭食,因为他能吃进去的不多,因此每日都花了心思。 “好。”温宿软绵绵地笑,不想余晚失落,准备把这块糖醋鱼吃掉。 夹起来,鼻子率先闻到酸甜里裹着油炸过后的油腻味儿,胃里隐隐翻滚。 忽然一双筷子伸过来,截胡了这块糖醋鱼。 裴忱整块塞嘴里,饭店用的无刺鱼。 余晚眼睁睁瞪大眼睛看裴忱嚼两下,顺利把鱼肉咽进肚子里。 气的仙人掌刺险些冒出来。 “我淦!”余晚握紧拳头,杀气腾腾。 温宿连忙夹了块三文鱼刺身放在余晚盘子里,安抚他:“你不是说最近喜欢三文鱼吗?” 余晚注意力被转移,点点头:“这个好吃,这次任务酬劳很高,下次我们一起去吃。” 温宿暗暗放心,转头裴忱在和江北行还有其他学员拼酒。 而自己的盘子里,是裴忱重新夹的清淡的菜。 裴忱也学会照顾人了。 温宿很意外,因为不久前,裴忱还只是个会欺负他的混蛋。 趁裴忱倒酒时,温宿小声说:“谢谢。” “说什么?”裴忱还是那副混样,“大点声,听不到,蘑菇声音……有这么小?” 温宿雪白的脸侧和脖颈起了一层粉。 裴忱眼里情绪压抑又深沉,在口袋里摸了摸,拿出一串流光溢彩的水晶串。 仔细看,可以看清楚冰珠内镶嵌有东西,是那伽的鳞片缠绕上白色菌丝,被冰冻在这一刻,永远不会腐坏。 “温宿,能不能和我谈恋爱?” 第37章 只信你一次 温宿没有回答。 在裴忱以为这次又要被拒绝时,温宿接过手串,冰珠顺利滑进他细白的手腕。 裴忱愣了好久,忍不住笑了起来,向来很有攻击性的眼睛变得柔和。 温宿埋头夹菜,小声说:“我只信你这一次。” 碍于人多,裴忱只能克制地揉捏温宿的脸颊。 并且觉得这种好事,身为发小的江北行应该第一个知道。 毕竟手串江北行也做了,裴忱转头去找江北行喝,顺便刺激刺激他。 江北行压低着声骂他,哥俩好似的揽过裴忱,哐哐给了他两拳。 离得近的南新不堪其扰,挨着江北行感觉倒了大霉,偏偏跑也跑不了。 真吵。 南新烦躁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江北行悠悠地提醒:“这是我的酒杯。” 南新顿时感到嘴唇仿佛被烧着了似的面上不动声色放回去。 “抱歉。” “没事儿,好喝吗?”江北行退出喧闹的包围圈,拿起南新方才用的酒杯。 酒杯在手中转了一圈,江北行作势低头含着南新喝过的位置,突然被拦下。 南新目光闪动,拧着眉:“我给你换个杯子。” 江北行笑了:“我不会嫌弃。” 南新不悦道:“我嫌弃。” 江北行愣了下。 南新注视他的眼睛:“我说,我讨厌这些暧昧的小把戏,江北行,适可而止。” 在热闹氛围中,大家都很开心放松,而南新的声音和眼睛,冷冽使人清醒。 江北行不在意他的排斥,反手握住南新手腕,“我和裴忱一样的混,从小两家大人怕极了我俩凑一起。” 南新面无表情:“你想说什么?” “我俩性格有点像,想要什么,总是得拼尽全力都要得到,要不然你说说,你是讨厌这样的举动,还是我这个人?” 江北行嬉皮笑脸凑上去。 南新知道他不得到回答不会罢休。 不过他不喜欢说谎。 “举动,虽然现在同性是常态,但是我以后想找顾姣姣这样的女孩。”南新真诚回答。 隔了几个座位的顾姣姣狠狠抖了下。 人在椅上坐,锅从天上来! “咋了姣姣?你也感觉这里冷气太足了是不?”旁边学员问。 顾姣姣苦恼扶额,叹气:“唉,怪姐魅力太大。” “…………” 江北行听了也不恼,反而借着喝了酒更加不要脸,压低了声:“嫌不嫌弃这件事,你嘴上说说没法让人信服。” “映雪城里,咱俩亲过三次,到现在我嘴都有点疼,你咬我。”江北行摸摸嘴角。 南新险些气的发笑,警告他:“你敢说出去,死定了。” “和我试试。”江北行倏地打断他。 南新:“什么?” 江北行:“半个小时后,和我出去,试试。” 南新起身想走,被江北行摁在座位上。 “说不过就跑算什么?”江北行轻嗤,“不是说嫌弃我,那我们出去试试,你如果还是嫌弃,从今以后我不缠着你。” “敢吗?” “南班长。” 哪怕知道他在用激将法。 但这么多年枯燥暗淡的生活,忽然多出江北行这抹烦人却绚丽的色彩。 南新还是清醒着中计了,“可以。” 大包厢里三桌人确实吵闹,不过经过快一小时勾肩搭背拼酒闲聊。 16班向来腼腆的植物,现在被一班学员感染的属实有些狂野。 温宿眼神惊恐的看着余晚一脚踩椅子,仰头无比豪迈喝酒。 “晚、晚晚……” “碗什么碗,这仙人掌真扎人,看见我靠近你,像是调戏了他老婆一样。”裴忱不满意地揽过温宿的腰。 呼吸裹着酒味往脖颈落,温宿伸手捂住他的嘴巴。 “怎么了?”裴忱略一勾眼,“男朋友抱一会儿都不行?” 温宿紧张地看了一圈学员,又推了推他,“很多人,你……不要闹。” 虽然很热闹,大家都在喝酒聊天,但是裴忱一举一动经常被人关注,这会儿已经有不少人视线看过来。 裴忱无所谓谁看。 但蘑菇不行,脸皮实在太薄。 “要和我出去吗?”裴忱稍稍退开距离,“吃饱了吗?” “饱了,刚才的蒸鸡吃了很多。”温宿感觉有点撑。 鹅黄色衬他,这颜色有些挑肤色,不过温宿生的白,这身穿搭亮眼好看,像精心制作的小手办。 “老江刚才把你们班长拐走了,这会儿喝的差不多了,出去透透气,正好把账结了。” 裴忱非常自然牵上温宿的手,确定他不挣脱,便正大光明带他离开包厢。 顾姣姣收回目光,拿起手边啤酒往自家班长面前一磕。 “怎么样,我就说吧,从一开始教官说两个班一起训练,我就知道缘分来了,你还不信,喝!” 自打班里裴江两位哥强势加入16班的群聊,顾姣姣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这些年,没少带别的班训练或者出任务,从没见过两位哥这么感兴趣过。 “要不然怎么说,植物还是水灵啊。”顾姣姣感叹。 祁帆竖起拇指:“甘拜下风,你猜的真准。” 走出喧闹的包厢,裴忱和温宿依然牵着手,在饭店前院里溜达消食。 院子不算大,绿化做的不错,有个凉亭。 温宿举起牵在一起的手,水晶串正好戴在这只手腕上。 没等温宿说话,裴忱晃两下,欠欠地开口:“蘑菇,像你男朋友这么优秀的学员,联盟学院仅此一个,买到赚到。” 温宿不想和他就着目前的话题聊下去。 因为裴忱最少能自卖自夸半小时可能都不会重复。 温宿眼底微亮,问:“这个冰晶,真的是冰吗?” “是,很神奇的一种物质,小块没有蕴含什么能量,不会很冰,火烤也不会化。”裴忱拨弄珠子。 指尖非得在温宿手腕滑动,似乎在可惜写在这里的毛笔字被洗掉了。 不过,裴忱心想,以后他会在温宿身体上写下更多的字。 在温宿皮肤泛红,双眼迷离软声求饶的时候。 “别、别摸了。”温宿受不住,往回抽胳膊。 裴忱眼里染上浓重的欲念,想摁着蘑菇欺负。 蓦地记起谢泽提醒过至少八十次小心温宿的伤腿。 “我真特……能出家了。”裴忱深呼一口气,把温宿捞过来揉在怀里。 每次脏话都在尽力克制。 以及谢泽说的事情也有认真记住。 肩膀上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恢复的伤。 这算是,喜欢吧…… 温宿贴着他,听心跳,心跳速度同频, “裴忱。”温宿问出一直想要问的问题,“你喜欢……小孩吗?” 没有丝毫犹豫,裴忱说:“不喜欢。” 温宿怔愣片刻,“为什么?” 裴忱并未发现温宿眼里的失落感,一把将温宿抱起来,低声笑了下: “宝贝,发展是不是太快了点,我们刚在一起,你就想用科研院的培育箱创造宝宝了?” 裴忱轻吮温宿嘴唇,亲不够似的。 “不可以吗?”温宿眸子泛着湿亮亮的水光,说话时会和裴忱嘴唇轻擦过。 “笨蘑菇,你还不算成熟,想什么宝宝?” 裴忱完全和温宿两个频道,以为这娇气菇想做,但不好意思明说。 自以为非常贴心地询问:“腿不疼了?要不然我们现在回去……” 第38章 撞见 温宿不高兴地用菌丝往他肩膀用力抽了一下! 挣扎着要下来。 裴忱生怕他摔了,只能放下他。 却见自家小男朋友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不高兴了,转身晕头苍蝇似的找准一条小路扎进去。 裴忱在后边慢悠悠跟着。 三大乐趣,欺负蘑菇,逗蘑菇,玩蘑菇。 温宿走的再快也比不上裴忱的大长腿。 而且身体素质大不如从前,走没几步已经开始喘个不停,只能停下。 恰好此时,隔着蔷薇花架不远处的摇椅上,有两道身影姿态亲密。 温宿觉得有些熟悉,但是花园灯光不算亮,看得不是很清楚。 直到熟悉的声音传来:“南新,谁接吻还咬人?” 紧跟着压抑怒气的声音响起:“你他妈再摸,我剁了你的手。” “你看起来清心寡欲,接吻也像根木头似的,身体还挺诚实。”江北行笑嘻嘻道。 旋即是衣服窸窸窣窣声,而后南新软了调的哼声。 从温宿角度看过去,江北行腿上坐着南新。 江北行坏心眼地仰头,要亲不亲。 近距离欣赏南新脸上细微又隐忍的表情。 被盯得受不了,南新摁住江北行作乱的手,低头主动吻住江北行的嘴唇。 江北行眼底掠过得逞的笑,还是没准备就此放过他。 接下来的发展对于蘑菇来说,不太有益身心健康。 不等温宿主动离开,一只大手从后捂住他的眼睛。 在耳畔轻飘飘落下,“嘘……” 温宿立即装鸵鸟般,通红的脸埋在裴忱肩窝。 离开之前,还能听到江北行嗓音沙哑地问:“南新,你多久没有自己……” 裴忱非常及时捂住温宿耳朵,把毛茸茸脑袋摁在自己胸膛。 走出去很远,裴忱摸摸温宿的脸,还是烫的,这会儿倒是乖了。 抱住他肩膀,也不出声,纯属羞的。 裴忱抱他回到前厅,温宿被放在前台沙发上,没提刚才的事情。 “等我一会,我去前台结账。” “哦。”温宿懒洋洋窝在沙发角落。 走几步路就会很累,需要歇一歇,不过脸上温度终于下去了。 温宿百无聊赖看来看去,忽然大门处快步进来个人。 对方视线随意扫视和温宿对上视线。 “是你,小蘑菇。”唐缇约眼神惊喜,几步走近。 温宿没有见过穿男装并且不化妆的唐缇约,只觉得声音熟悉。 “请问我们认识吗?我有点想不起来了。” 唐缇约黑色长发扎成马尾,身上条纹衬衫和长裤,干净又利落。 “不记得我了吗?那你上次你被竹叶划到的伤,有没有留疤?” 他双臂搭在沙发背上,笑吟吟望着温宿。 “你是……四方馆的老板?”温宿认不出唐缇约,却记得四方馆的竹子。 当时划伤,伤口痒痒了很久才好。 唐缇约轻笑:“对,小同学,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上次唐缇约也算帮过忙。 温宿软绵绵回答:“我和同学在这里聚餐,他们在喝酒,我不太能喝,所以出来透透气。” “确实不能喝酒,你看起来年纪不大。”唐缇约男身女相,五官明艳。 在社会上混迹多年,语调柔和恰到好处,听起来让人好感倍增。 温宿眼睛却亮了下,“老板是南部海峡的吗?” 唐缇约轻笑出声,“你终于听出来了啊,我们第一次见,我就知道你和我同一个地方。” 温宿不好意思弯了弯眼睛,“上次你的口音不算重。” 唐缇约笑着说:“如果用方言,客人就得骂我了,他们听不懂的。” 温宿附和:“是这样,我以前在家听婶婶们吵架,都有些听不懂。” 唐缇约笑吟吟注视着温宿,能看出这段时间,这颗蘑菇被养的很好。 和追杀榜单上排名第一的照片比,少了些胆怯羸弱感。 唐缇约问:“温宿,你是南部海峡哪里的?” 温宿眼神闪躲,含糊回答:“靠海的小村庄,没多少人的。” 听出温宿刻意回避。 唐缇约不再多问,余光注意到裴忱正在往这边来。 出于好心,唐缇约压低声音提醒: “温宿,我们四方馆昨日接待了几位来自南部海峡温家的人,其中有一位温大公子,和你有三分像呢。” 温宿呼吸一窒,顿时从头到脚涌上一阵寒意,原本带了点粉的脸,霎时间变得惨白。 正巧裴忱结完账走回来,皱着眉打量唐缇约。 寻思哪里出来个能比自己还骚包的人。 唐缇约主动打招呼:“裴三少,上次送去的手指您还满意吗?” 裴忱稍加思索,认出这是谁,不好惹地扯了扯嘴角,“唐先生,你不穿裙子我还真认不出来。” 唐缇约:“瞧您说的,我那是工作需要。” “嗯。”裴忱不满意他离蘑菇太近,万一再给温宿沾上狐狸味儿。 目光落在温宿脸上,裴忱发现不对,“怎么了?脸白成这样,空调太冷?” 裴忱蹲下身,温宿便像是找到窝的小兽,扑了过去! “慢点,再摔着了。”裴忱扶着温宿的腰,“再重一点,你能把你男朋友砸死。” 温宿手脚变得冰凉,过激的情绪让孢子也变得不安,“回、回家……” 他蜷缩着身子颤抖,一个劲儿往裴忱怀里钻。 恨不得把自己藏在裴忱口袋里。 “你说什么了?”裴忱敏锐地察觉到温宿的恐惧,看向唐缇约的目光冷厉寒冷。 瞧他俩抱那么紧,唐缇约无辜地耸耸肩:“我只是说,四方馆近日接待了南部海峡的人。” 温宿的身世一直以来是个秘密。 裴忱不想查,只想等着温宿亲自告诉他。 如今倏地记起当时和温宿的第一次。 温宿后腰横跨的几道青紫,在雪白皮肤上很是突兀。 想来温宿在家过得并不好。 如今只是提起,他就怕成这样。 “怕什么?当时不是答应过你,会帮你。”裴忱抱起温宿,语气仍然嚣张。 “那些喽啰敢在我面前出现,就是找死。” 很桀骜,狠戾的语气。 却让温宿发凉的身体回暖,孢子也在裴忱精神力无意识的安抚下变得乖巧。 “怎么还哭了?”裴忱指腹抹去温宿眼角湿润,擦红了眼尾。 “没有哭。”温宿声音闷闷的。 裴忱挑挑眉,非常配合:“好,那你这是被自己男朋友帅到口水从眼里流出来了。” 正看戏的唐缇约没忍住笑出声。 温宿脸皮挂不住,小脾气上来,张嘴咬住裴忱的肩膀。 裴忱肌肉太结实,温宿牙齿打滑好几次才咬住。 不痛不痒,但是裴忱心里莫名发疼。 “唔?”温宿啃了两下,嘴里还叼着裴忱衣服。 目光却注意到裴忱身后不远处的人,佝偻着身体模样十分怪异。 温宿松嘴,连忙轻扯裴忱衣领,说:“裴忱,那个不是……” 第39章 蘑菇咬人 “那个人,那天我们从四方馆出来,去公会的大楼……”温宿指给他看。 裴忱顺着温宿指的方向看过去。 果然是熟人。 李修瑾正以不太正常的姿势靠着墙,脖子涨红青筋暴起,看似非常痛苦。 “副会长?”裴忱放下温宿,“再等我一会儿,我过去看看。” 裴家能在中心圈混的风生水起,自然和公会也有密切的联系。 每次看到李修瑾,至少得上去打个招呼。 “不用了。”唐缇约抬起胳膊,拦下裴忱,“裴少爷早点回去吧,副会长这里有我照顾。” “你?”裴忱轻扯嘴角。 唐缇约听出他语气中少许的不屑。 像这样有钱有势的家族,自然瞧不起他这种开牛郎馆的人,目光都带着鄙夷。 “是,您要是不信,给您看看聊天记录。”唐缇约打开手机,找出聊天记录给他看。 又刻意问了句:“上次送过去的手指头您还满意吗?” 裴忱一眼看到满屏的污言秽语,只有最底下不久前李修瑾发的那条,让唐缇约来找他比较正常。 想不到他爹认识的老熟人李修瑾,私底下这么闷骚。 “嗯,四方馆办事效率还行。”裴忱捂住温宿的眼。 随便挑一句都能教坏自家呆蘑菇。 “应该的。”唐缇约朝温宿笑了下,“我先走了,下次见,小蘑菇。” 等他离开,温宿忽然反应过来。 怕不是唐缇约刚才提温家大公子的事情,是想给自己一个预警。 裴忱没急着走,拿出手机也不知道在和谁发消息。 很快,唐缇约扶着戴上口罩的李修瑾路过 即便有口罩,也遮掩不住李修瑾铁青的脸。 李修瑾看起来很狂躁,浑身冒汗,像一头困兽,疯狂地想要撕咬一切。 唐缇约连拖带拽,步履匆匆带李修瑾离开,也没心思给两人一个眼神。 “不像喝醉。”裴忱视线一直跟随二人。 看着唐缇约把李修瑾塞进门口停放的车里,开车扬长而去。 温宿浅皱了下眉:“刚才那个男人身上,有奇怪的味道,是一种很浅很怪的香味。” 裴忱越想越不对,沉着眸思考。 “李修瑾不像喝醉,更像是中招了,还是阴招。” 并不是催.情类药物,而是那种吸食禁药后再次有瘾的状态。 “什么?”温宿没有听懂。 “没事儿,轮不到我管。”裴忱揉乱温宿的头发,搂着他,用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简短交代李修瑾的事情。 挂断电话后,裴忱在16班群里发了两条消息。 裴忱:[@所有人] 裴忱:[账结过了,饭店会安排司机送你们,喝完回家,别说我不够意思,明天有课,现在还有两分钟十二点。] 顿时群里炸了锅似的。 消息叮咚叮咚响个不停。 裴忱潇洒收起手机,揽上蘑菇,坐上自家的车回家。 . 16班由一班带领为期一周的训练已经结束,教官也解决了事情回归。 聚餐结束后,这些天少了1班那几个爱玩爱闹腾的,顿时感到冷清不少。 不过虽然不在一起上课,但是群聊消息基本没停过。 “一个个都低着头干什么呢?”教官被忽视半节课,终于怒了。 一巴掌拍在讲台上。 “前两天我还和别的教官夸你们现在有进步了,成长了,跑操不喊累了,有队形了。” “我这刚夸完你们,连着三天课上玩手机?非得让我把你们手机全没收了才高兴是吧?” 经过教官一顿痛心疾首的怒吼,全员默默收起了手机。 独留一班聊的正起劲那几个,发现水灵灵小植物们全部安静下来,而摸不着头脑。 教官勉强满意,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 “总体来说,你们这次表现不错,下一步安排和a楼二班磨合磨合吧?” 教室里鸦雀无声。 余晚悄声和温宿吐槽:“又来了,一开始裴忱他们不就瞧不上咱们,现在又想让咱们嚯嚯人家二班。” 教官又说:“咱们前边15个班,现在挤破头想找人家一班合作。” 温宿愣了下,手搁在课桌兜里,转动腕子上的冰珠。 如果……如果像顾姣姣说的那样。 植物都水灵。 那么别的班自然比他们这个吊车尾班级更强些。 裴忱会不会也对别的植物感兴趣? 那句不喜欢小孩,始终化为一根刺扎在心脏,想起就会疼。 勉强提起精神听课,到中午饭点时候,温宿没有胃口,不想去食堂。 “喝点水,宿宿。”余晚帮他接了一杯温水,“你想吃什么?我回来给你带。” 温宿懒洋洋趴在桌上,神色倦怠,“不用了,我有带吃的,你们去吧。” 余晚担心他,想说要不点外卖,自己也留在教室。 旁边男生拽了他一把:“说好今天中午去学院外吃,快走吧,要不然等会儿没位置了。” 温宿软绵绵弯着眼睛:“你快去吧晚晚,我没事的,等下饿了会买东西吃。” “好吧。”余晚一步三回头。 温宿撑着精神看他离开,等到教室只剩下自己了,把脸埋在臂弯中。 好多事情让他头痛。 唐缇约一句温大公子像是定时炸弹一样。 裴忱的一句不喜欢小孩。 会让温宿害怕,不安不断堆叠。 第一次想要抛弃所有,躲到谁也找不到自己的地方。 忽然,温宿裸露的后脖颈一凉! 温宿条件反射挥起手臂! “啪!” 裴忱蹲下身,握住朝自己脸上抽过来的手,“反应不错,没白教,出师了。” 看到是他,温宿急促的呼吸停滞两秒,暗暗长呼口气。 颤栗的瞳孔却还在不安地向后张望着。 头顶那颗血红的蘑菇是惊惧的表现。 “怎么了?看见自己男朋友跟见了鬼一样。” 裴忱把饭盒放在桌上,捧着温宿的脸颊,让他看自己。 “睡着了做噩梦了?” “没有,我好好的……”温宿眼睛里还浸着泪水。 垂着头,略长的蓝发遮住了脸庞。 “吓着你了,我的错,忘记你胆子小,别生气,来抱个。”裴忱象征性问问而已。 温宿想要拒绝,已经被抱起来,坐在裴忱的大腿上。 而他的椅子也被裴忱霸占。 “我今天专门早退五分钟去食堂等你,要不是遇到仙人掌,他跟我说你没胃口,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以后哪里不舒服和男朋友说行不行?”裴忱说着摸出温宿的手机。 点进自己的头像,当着温宿的面添加上备注。 “老……”温宿喊了一半,立即红着脸要去抢。 裴忱抬高手,笑了:“继续喊,两个字你吃了一个?” “不喊,你才不是。”温宿湿濡着眼睛反驳。 发现裴忱手低了些,立即支起身子去抢,一只手还搭在裴忱肩膀。 不料这样正好便宜了裴忱,一低头顺利亲上了温宿的嘴唇,大手从脊背往上,扣在温宿后脑勺。 揉揉温宿敏感的后颈,等他受不住呜咽着反抗时,顺利吻得更深。 啧啧水声让温宿脸皮耳朵烧的通红,挣扎几下不仅推不开裴忱。 反而双手被攥紧反剪至身后。 越是不让亲,裴忱越是亲的起劲,亲了嘴还不满意,慢慢顺着温宿嘴角往下。 直到在蘑菇细腻的皮肤吮出几枚红痕,裴忱眼里透出几分餍足。 “裴、裴忱!”温宿睫毛挂着的泪欲落不落,抽抽搭搭格外可怜。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裴忱给他擦眼泪,嘴上说着对不起。 瞧温宿可怜巴巴,忍不住凑上去再亲两下。 温宿非常生气,等裴忱再一次伸手给自己擦眼泪,攥上他的手,狠狠咬住裴忱指节! 恨不得咬死他这个坏人。 最好咬的裴忱痛哭流涕求饶。 第40章 蘑菇吃醋 可惜温宿低估了裴忱的脸皮。 裴忱不觉得疼,眼睛变得幽暗。 被温宿咬住的中指在他嘴里搅.弄。 勾着方才亲过的软舌逗弄他。 温宿眼里泛着泪花,细白的指尖无力地揪紧裴忱袖子,皮肤透着诱人的粉。 “谁咬人像你这样?” 裴忱恶劣地轻扯嘴角,手掌撩开温宿衣摆,在温宿后腰两个浅浅的腰窝上画圈打转。 温宿眼泪吧嗒吧嗒掉,嘴角湿润滴落,被裴忱指腹抹去。 注视到裴忱愈发危险的眼神,温宿松嘴,用外套袖子捂住嘴。 含着哭腔,不太高兴地说:“你会……这样欺负……别的植物吗?” “什么?” 温宿意识到自己好像在乱说话,脸颊热度升腾,想要从他腿上下来。 “想往哪跑?”裴忱一把抱住温宿,放在桌子上,双臂支撑在他两侧。 气势强势又霸道,不给他溜走的机会。 “我还以为是我吓到你了,现在看来不是。”裴忱勾了下唇,亲吻温宿脸颊的泪。 温宿没有丝毫安全感,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总是想躲起来哭。 好像只有哭才是宣泄情绪的唯一方式。 “你还要,教别的植物吗?”温宿声音哽咽,“和他住一间屋子?会给他人……人工……” 温宿说不下去了。 因为裴忱在笑。 笑的非常嚣张嘚瑟且欠揍,“继续,你继续说。” 温宿偏过头:“不说了,没什么,我今晚不和你睡。” 他不会给裴忱持续笑话他的机会。 裴忱扣紧温宿的腰,不让他溜,“臭蘑菇,你自己吃醋,怎么能这样对我?” 温宿委屈地耷拉着眉眼,不理他。 “你听谁瞎说?我教什么植物,除了你谁配我亲自教?”裴忱揉揉温宿的脸。 “别的班是有这个想法,但是我不愿意,我这里又不是托儿所。” “一群傻……教官,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当初我同意带16班,也只是因为你。” 裴忱英俊的轮廓在阳光正好的午后格外清晰,深邃眼睛里藏不住对温宿的喜爱。 “傻蘑菇。” 温宿额头被裴忱轻轻弹了一下,有点痛,连忙伸手捂住。 用湿漉漉的眼睛无声控诉他。 “行了,男朋友陪你吃饭,饿死我了,上午怼了几个教官,怼饿了。” 裴忱单手抱起温宿坐下,从背后拥紧他,打开桌上饭盒。 看菜色就知道是家里阿姨烧的。 温宿也确实饿了。 裴忱喂到嘴边的菜,温宿全部吃掉,懒得手指都不想动。 经过这段时间裴忱骚扰,温宿也习惯坐在他怀里吃饭。 “养小孩一样,哭饿了就知道好好吃饭。”裴忱捏捏温宿鼻子。 “你幼稚。”温宿不服气。 此刻吃饱了,会像孢子那样,懒洋洋贴着裴忱,缩他怀里睡觉。 “行,成熟菇,睡个午觉,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裴忱收了餐具饭盒,没有急着走,拿出手机打会儿游戏。 感觉到怀中呆蘑菇呼吸变得绵长。 于是关掉游戏背景音。 玩了一会儿,裴忱会停下来,亲亲温宿脸颊。 睡着的温宿迷迷糊糊中可以感受得到裴忱给的温暖。 还有对方喜不自禁的亲吻。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也好。 温宿如同生长在悬崖边的蘑菇,一边是温暖宽阔的草地,一边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去,万劫不复。 - 随着孢子一天天成长,温宿前期反胃症状缓慢消失,变得容易饿,而且还嗜睡。 课上没有精神,晚上回家给裴忱疏导后,头一歪说睡就睡,整天睡不够。 下课铃响,温宿无精打采趴在桌上。 余晚摸摸他脑袋:“可怜的娃,怎么像是被妖精吸走阳气了,走吧,和我回家,我妈烧一大桌你爱吃的菜。” 温宿眨眨眼,从课桌兜里摸出裴忱买的饼干拆开,往嘴巴里塞。 “如果我没记错,这是今天下午你吃的第五盒饼干吧?”余晚怀疑这饼干里是不是加什么让人上瘾的东西了。 有那么好吃? 温宿枕在胳膊上,偏过头:“好吃,我家里有三箱。” 余晚立即捏了一个,“让我尝尝!” 他眼睛越来越亮,温宿浅浅的梨涡出现,“是不是很好吃?” 余晚疯狂点头:“香!不过没我妈烧的菜香,走吧和我回去吃饭。” “她今天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新鲜菜,就等着我带你回去了。” 余晚起身帮温宿收拾本子,拎起温宿的书包,自己前后各背一个。 还有力气扶起软的像面条的温宿。 盛情难却,温宿也不想好朋友失落,想着给裴忱发消息说一声。 不知道那边裴忱在忙什么,温宿离开学院,没有收到回复。 温宿只能给元叔发去消息说今晚在同学家吃饭,垂眸犹豫片刻,拨打裴忱电话。 嘟嘟声响了很久,没有人接,直到自动挂断。 “你给谁打电话呢?”余晚好奇地问。 温宿含糊地说了声没谁。 由于时间还早,温宿不想空着手去。 半路和余晚下车,进入一家商场买礼物送给余晚的妈妈。 路过二楼卖童装的地方,温宿忍不住多看两眼。 余晚跟着探头:“小孩子衣服真好看,我也想穿,好酷,还带链条。” 温宿眼底光亮闪动,“很好看。” 余晚点头:“可惜没有我的码,我感觉穿上绝对比裴忱帅。” 温宿疑惑他什么想和裴忱比。 不过童装店小模特身上这套衣服的确很酷,白t恤小马甲外套,工装裤。 温宿喃喃道:“我想买……” 余晚愣了下,随口道:“可你和裴忱都是男的啊,难不成你俩现在就想培育后代?” 温宿沉默好一会儿,耳朵染红:“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咳。”余晚意识到说漏嘴了,轻咳缓解尴尬。 “我不是故意偷看啊,前天中午我给你带了零食,提前回教室,正好看见你和裴忱在接吻。” 原本余晚以为裴忱在耍流氓。 直到温宿被裴忱哄着喊了一声“老公。” 余晚算是清楚了,他宿脸上的红不是气的,纯属脸皮薄羞的! “其实我早就感觉不对了,当时在映雪城时候裴学长看见你流血,眼都是红的。” “还有他经常黏着你。”余晚想起来就气。 “我就知道你早晚得被他骗走,没想到这么快!气死我了!” 余晚气的想要冒刺。 温宿温声安抚:“不气不气,我们去给阿姨挑礼物吧,商场快要关门了,有你喜欢的,我买给你。” “好!”余晚喜笑颜开,“四楼那套欧式餐具我妈可喜欢了!” 两人很用心地在餐具店挑了快一个小时,并且用好看的盒子打包。 从商场出来,天色已暗。 温宿还是没有收到裴忱的消息,只能发消息询问江北行。 “车来了!”余晚拉着温宿上了出租车。 温宿注意力全部在手机上,听到余晚给司机说了地址。 司机口音有些熟悉,温宿顿感疑惑,正要看一眼,恰好有消息进来。 江北行:[我刚才打电话问了经常接送裴忱的司机,赵哥说裴忱回老宅找他大姐,突然有事情耽误了,放心。] 温宿放心了,点开和裴忱的聊天页面,发过去一个卡通亲亲表情包。 每次温宿发亲亲表情包,裴忱的愉悦仿佛能溢出屏幕。 “恋爱的酸臭味。”余晚麻木控诉,“从上车到现在一直在聊天。” 余晚侧过身:“不是,裴校霸这么黏人啊?” 看过江北行消息,温宿安心下来,孢子也会乖乖的,不闹他。 “没有,裴忱在忙,我问一问。” 余晚气哼哼:“他小子真是有福气!” 温宿伸出菌丝讨好地挠挠余晚手背,侧过脸看向窗外,表情忽变。 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车内后视镜。 驾驶座的司机戴着口罩,看不清脸。 温宿立即抽回目光,打开手机给余晚发去消息。 [这是往你家的路吗?] 余晚听到手机响,点开消息查看,身体突然僵住,旋即转头望向车窗外。 这根本不是前往他家的方向! 第41章 绑架 这时车辆猛地一个急拐弯! 因为巨大的惯性,温宿狠狠撞上了右边车门! 余晚也被甩了过来,压在温宿身上! 不过好在温宿反应及时,立即弓起身。 肩膀却因为撞在车门痛得不行。 “你谁啊?!”余晚连忙抓住门上的把手稳住身体,另手去扶温宿。 “大哥,要钱是不?要钱好说,您别冲动,您开个价,我立马凑行吗?” 余晚身体往前,尽量遮挡司机视线。 温宿立即明白过来,立即给裴忱发去消息,正想报警。 前边司机再次一个急拐弯! 万幸这次两人都有防备,没有撞得太严重。 这时,司机阴恻恻开口:“我警告你们,不要报警,否则我们一起死。” 温宿反手退出拨号页面,现在联系不上裴忱,于是求助江北行,并且发送实时定位。 “吱————” 车子猛地一个急刹,温宿头撞上副驾驶座椅背,也顾不上痛,看着司机拿着枪下车,立即关掉手机。 后车门被打开,黑洞洞的枪口抵在余晚脑袋上。 对方冷笑道:“二少爷,自己人,您配合点,您这位朋友还能多活一段时间。” 刹那间,温宿如坠冰窟。 果然,还是找来了。 比预计的要更快些,不过……温宿反而没那么怕了。 胆怯惶恐在日以继夜的磋磨下,可能会变为手中利刃。 “他只是我的同学,放了他吧,这么晚不回去,他家人会报警的。” 温宿努力调整自己的语气,面容惨白脆弱,眼神坚韧。 “到是自己家的事情,惊动了公会,得不偿失的。” 座椅下扔的手机细微地震动。 温宿可以感觉到,但是不知道司机会不会发现,他紧张地扣紧裤腿。 “二少爷比以前聪明多了,大少爷一定会非常开心的。”司机语气讥讽。 温宿睫毛颤了颤。 是,从头到尾,他才是那个傻瓜。 总是接受到一点善意,不论真善还是伪善,便会以真诚待人。 反复狠狠地栽进坑里,才会长记性。 “二少说的对,只需要您一个就行,带上他,实在麻烦。”司机本就没打算闹得太大。 他接受的指令是,把温宿带走。 “你不要伤害他。”温宿用力握了握余晚抖个不停的手。 明明自己害怕,还是抬起头,眼里含泪威胁他:“我出事,你能交差吗?” “温执玉还不想……让我死对吗?” 司机原本准备打断余晚双腿的念头动摇。 余晚发着抖:“宿……宿宿。” 司机不耐烦,一把将余晚扯出去,抢走他的手机,用力将他推倒在地! 余晚摔倒在地,顾不上疼,抬起手,地面突然冒出许多带刺的仙人掌。 不料一只巨大的黑尾毒蝎出现,毒刺将仙人掌刺个稀碎。 余晚爬起来硬着头皮再想冲上去时,车辆发出轰鸣,很快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 裴家老宅坐落在中心圈郊区,背靠整座山,因此回一趟老宅需要三个小时车程。 裴忱自上次聚餐后,托裴霜调查温宿背景,查出不小的秘密。 “两件事,第一,你让我查的男孩,曾经因为杀了他自己家研究所的研究员被逮捕过。” 裴霜把手上的资料扔在裴忱面前,凤眸冷冷的没什么情绪。 “第二件事,不知道是谁出了大价钱,要他死,国外非常神秘的死神名单,也就是追杀榜,他现在已经是首位。” 裴忱愣神,怎么也想不到温宿竟然有这么多秘密。 裴霜欣赏够了弟弟的表情,又道:“温宿是南部海峡管理者温忍的小儿子,是温忍和他前妻生的。” “现在的温夫人,呵,第三者上位。”裴霜向来瞧不上这种货色。 清冷的目光中掠过些许鄙夷。 “死神名单……”裴忱犹如被电打了似的,刺骨的凉意涌上心头。 他连忙去摸自己的手机,突然想起来下午回来那会给元叔打了电话让他去接温宿。 挂断后随手把手机扔在后座,即使交代过,裴忱心里还是不踏实,准备快点赶回去。 “我只能查到这些,你的这位小男朋友,身上秘密太多了。” “知道了,谢了,姐。”裴忱正想走。 裴霜视线凉嗖嗖过去,“裴忱,秋天祖母的祭日,你必须得去。” 裴忱背影僵硬,脚步停顿。 裴霜难得温和地劝:“她不会怪你,生前那么疼爱你,怎么可能舍得怪你。” “还有,过两个月你二哥回来,记得回家住些天。” “再说吧。” 忽然,外边传来司机赵哥焦急的声音。 “三少!三少!江少爷打电话过来说温同学被绑架了!” 裴忱手中文件落地,愣了一秒,没想到这些人动作这么快。 他指节握紧,骨骼发出咯嘣声,裴忱整个人被暴戾阴郁席卷。 “姐,借我点人。” 裴霜倏然起身:“一起。” - 温宿被粗暴扯着领子带下车,震颤的瞳孔左右打量。 这里看起来荒无人烟,连路灯都没有,不知道什么草疯长,有成年人腰那么高。 只有车灯照亮前方被压倒的草丛,温宿被丢在这里,光亮太刺眼,温宿抬手遮挡。 有熟悉的脚步声在草丛中穿梭,好似藏匿在草丛里的野兽,绕着圈虎视眈眈望着他。 光亮并未让温宿安心,反而像是暴露在野兽眼皮子底下,让他害怕。 “温宿。”一声含笑的男声喊了他。 温宿手撑着杂草想要站起身,又被扣着肩膀狠狠摁下去! 眼前出现一双男士皮鞋,没有沾上一丝草屑,西装裤不见褶皱,哪怕在这种地方。 温执玉如同名字一样,带给人一种温润如玉公子般的错觉。 “终于找到你了,看看……我弟弟看起来很有精神。”温执玉语调听起来,仿佛真的是一位关心弟弟的好哥哥。 温宿却知道,他见不得自己过得好。 温执玉想看着他,溅上污浊的泥点,被人抛弃在潮湿阴暗的角落。 “你还是这样……”温宿缓缓抬头,车灯刺得眼睛眩晕。 但是温宿更能够看清楚,温执玉眼睛里扭曲的嫉恨。 温执玉戴着口罩,表情瞧不清楚。 他蹲下身,捏住温宿下巴。 “被养的不错,比暑假时看起来成熟多了,看来你的金主,挺舍得给你花钱啊。” 温宿听出他指的是裴忱。 “他是我……男朋友,你肯定查到了,但是你还是要这样说,你知道我讨厌不正当的关系。” 温宿握住温执玉捏自己下巴的手,头顶冒出的蘑菇紫到发黑。 “这么久了,你还是要这样侮辱我,是因为你自己的妈妈见不得人吗?” 温执玉愣了愣,牙关咬紧,狠狠掐住了温宿的脖子,将他半提起来! “不错啊,这么久了,脾气见长,会反驳我了。” “温宿,我真怀念你当初被别人欺负,我站出来保护你时,你看我的眼神。” 温执玉目露可惜:“比现在乖多了。” 温宿惨白的脸庞快速涨红,窒息感席卷大脑,下意识挣扎求生,努力仰头呼吸。 温执玉非常有兴致地欣赏他这副可怜的模样。 “好弟弟,你的秘密裴少爷知道吗?” “你们上床了吗?” “你不应该和任何人在一起知道吗?” 温执玉稍稍松了手指。 “你就让我非常苦恼了,一旦以后有什么更加让我头疼的……” 温执玉突然笑了声。 “不行,不太妙啊,父亲很期待,如果他得偿所愿……那我这些年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第42章 谁也别想伤害你 温宿竭力呼吸,艰难道:“我……没有,我只想……在学院上学。” 温执玉俯身,直勾勾盯着他,“可你在谈恋爱,哥哥没法信你啊?” 以温执玉的角度,完全可以看到温宿遍布吻痕的锁骨,以及肩头那两道已经淡了的指痕。 温执玉眼里笑意渐冷,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居高临下沉下目光。 “你从小就迷糊,万一有什么意外,自己肯定不知道,这样……哥哥帮帮你。” 温宿抬头:“你想做什么?!” 温执玉勾了勾手指,身后阴影里走出两个高大强壮的壮汉,两人手里都拿着铁质的棒球棍。 “不打你,只是帮帮你,看看我们温宿有没有多出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如果有,正好帮你去掉,你还小呢。” 温宿蜷缩着身体,蓝色的发被风吹的凌乱,眼里泪光闪动,澄澈无害的眸如琉璃珠支离破碎。 “我不想和你争抢……从来都不想……” 温执玉笑了:“温宿,你真是傻的可爱,你以为有些东西你不抢,就没事了?” 温宿自知说再多也无用了。 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如果这次顺利逃走,那么以后。 他会去反抗! 温执玉偏了偏头。 两个壮汉缓步朝温宿走近。 “别怕,我今天不想弄死你,哥哥觉得,让你亲眼看着我当上南部海峡的管理者,才更有趣。” 温宿被司机死死摁着肩膀,单薄的身子克制不住颤抖。 “温执玉,爸爸知道了不会原谅你……” 温执玉不在意:“无所谓,等到你失去了复刻能力,他就不会再对你心软了。” 两个大汉已经站在了温宿的面前,高高举起手中的棍子! 司机硬是把温宿从草丛里提起来,一手狠狠摁在温宿的后腰,强迫他露出腹部! 温执玉等着听好弟弟的哭喊惨叫。 却不料,温宿眼角还带着泪,浓重的雾色在眼底凝聚。 倏然众人眼前一花,被强制拉入精神世界中! 仿佛身处密林深处,不同颜色的毒蘑菇不断从草地冒出来,没有落脚之地。 铺天盖地的白色菌丝从温宿身后源源不断出现爆发! 灵活地顺着司机的胳膊往上爬,试图钻进他的口罩中! 温执玉捂紧口罩,“小心这些菌丝,一旦吸入这些蘑菇的孢子和菌丝,会死!” 他语气都透露着恨! 因为南部海峡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温家大公子没有自己的伴生兽! 精神世界更是一团乱! 温执玉恨透了温宿拥有强大且稳定的精神世界。 趁着他们几人忙着捂口罩。 温宿得到自由,转头就跑,并没有选择大路,而是顺着草丛往来时的路摸索。 精神世界维持需要一定的距离。 等到温宿跑出没多远,精神世界无法维持,很快如海市蜃楼般缓缓消失。 “妈的!给我抓住他!”温执玉恶狠狠道。 温宿并没有选择一直跑,而是借着夜色,看准了杂乱草丛边流淌的小水渠,跳了进去! 衣服被水浸湿,盖在了一颗巴掌大的蓝色蘑菇上。 温执玉带着两个壮汉穿过草丛,视野中已经没有温宿的身影。 水渠中的小蓝蘑菇紧张到一动不敢动。 他不知道温执玉到底了解自己有多少。 也不知道父亲是不是什么都告诉他了。 脚步越来越近,伴随温执玉愤怒的低骂。 很快,他们靠近了温宿藏身的地方! 温宿已经听到被他们踩断的草,在脚底下挤压出草液,连带沉重微急的呼吸。 “仔细找,他能和精神体融合变成蘑菇,现在肯定藏起来了!” 温执玉语气越来越急。 “一定得给我找到他!打断腿也可以!” 温执玉不甘心地抢过棍子,在草丛中疯狂地扫,砸,不明白温宿怎么会突然变强了不少。 菌丝比之前更多,简直翻了一倍! “大少爷,您和阿k去车上,阿k去拿搜索仪来找,这里太暗,搜索仪能扫描到十米以内的生命!” “夫人也说过,不允许把二少爷的身份透露出去,万一等会儿警察和公会的人找过来……” 温执玉离开前狠狠踢了一脚草丛,“早知道就应该直接杀了他!要不是我妈说他还有用!” 听到他们走向不同的方向,离得越来越远。 温宿立即换回正常形态,穿上衣服从水渠中爬出来。 水渠有青苔太滑,温宿手脚并用往上爬,打滑磕了好几次。 膝盖剧痛,好像流血了。 “不疼……我不疼……”温宿安慰自己。 咬着牙爬上马路,任由鲜血不断顺着小腿滑落。 鞋子刚才掉在水渠里找不到了,他光脚踩在到处都是砾石的马路。 “不会让他们伤害你,谁也别想伤害你……”温宿豆大的眼泪不断从脸颊滚落。 在漆黑的道路没命的跑,脚下疼的有点麻木,夜风从耳边呼啸,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离这里远远的。 突然,身后车灯照亮,引擎声在荒无人烟的道路上犹如催命倒计时! 温执玉追来了! 温宿咬咬牙,停下脚步,准备再一次把他们拉入自己的精神世界。 虽然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成功。 温执玉带来的两个大汉万一有自己的伴生兽,那么温宿毫无胜算。 可就在此时,数不清的车灯从马路尽头拐角处出现,如无数道穿透乌云的光柱! 首当其冲的车是温宿再熟悉不过的。 每一日会接送他和裴忱。 温宿紧绷许久的精神,在见到下了车向他跑过来裴忱时,骤然崩溃。 “宿宿!宿宿!”裴忱眼里满是红血丝,看清楚温宿的模样,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紧。 温宿脸上眼泪和汗混在一起,膝盖流淌的血液在小腿干涸,双脚被沙石划出大小不一的伤,混着尘土早已血肉模糊。 “裴……裴忱!” 身后车灯越来越近。 温宿一慌乱,脚下踉跄,体力到了极致,眼看快要摔倒在地,肋骨处环过有力的臂弯! 他被裴忱抱了起来。 “宿宿,宿宿,别怕,别怕!没事了……”裴忱颤抖的声调,好似这句别怕是在说给自己听。 温宿紧紧抱住他,伏在他肩膀。 无声哭湿了裴忱衣领,指尖紧紧揪着裴忱衣服。 “宝贝,宿宿……没事的,不怕,不要怕宿宿。” 裴忱手掌扣在温宿后脑勺,将他整个人揉进怀里,给予十足的安全感。 裴忱冷厉愤怒的视线望向前方车辆下来的男人。 温执玉脸上扭曲嫉恨的表情让裴忱感到意外。 可下一秒,头脑发热的温执玉拿出了枪,瞄准温宿,猛地扣下扳机! 第43章 温执玉被揍 那伽在刹那间出现,带起呼啸凛冽的风,如同从天而降的守护神,挡在温宿和裴忱面前。 子弹并不能给鳞片带来丁点损坏。 反而黑蛟沉重的身体碾压在车上,咯吱咯吱金属变形的声不等听个清楚。 温执玉连滚带爬逃了出来。 紧跟着整辆车,连同来不及逃的三人,被狠狠碾碎压扁! 裴忱气息颤栗,不断亲吻温宿的面颊,“宿宿,很疼是不是?对不起……” 向来暴躁的精神力变得温顺,安抚着还在瑟瑟发抖的温宿。 “疼。”温宿眼里满是水汽,小声问他,“你说过要帮我赶走坏人,现在……不想看到他。” “他要打我的肚子,他还要打断我的双腿,把我带回去……” 找到了主心骨,温宿委屈地告状。 裴忱耐心听着,单手抱着温宿,握住他一只脚踝,想要仔细看看。 温宿喊疼,不让他碰。 “好,不碰,你不要乱动,我带你去车上,谢泽跟上来了,让他给你看看。” 裴忱拨开温宿垂在脸颊的蓝发,眼神流露出心疼,或许他自己察觉不到。 跟着定位找温宿的一路上,在看到定位被人为关闭时,裴忱心脏几乎快要停跳。 这时,裴忱感觉到,还活着的温执玉试图逃跑。 黑蛟和裴忱心念合一,第一时间察觉温执玉动作。 那伽拦住温执玉去路,庞大的身体将他盘起来,头颅高高昂起,阴寒的竖瞳死死盯着温执玉。 裴忱抱温宿回车上,路过裴霜时,温宿注意到漂亮姐姐的目光,有些冷冷的,不过像上次一样没有恶意。 待在熟悉的车里,温宿恐惧感消散不少,只是手还揪着裴忱的衣领不愿意放开。 “我很快回来,宝贝蘑菇,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谢泽给你处理伤口。” 裴忱攥住温宿手腕,在他手背上亲了亲。 江北行从后边车上下来,看到温宿,长呼一口气。 “温宿没事吧?” “那仙人掌都快吓死了,我给他回个电话。” 温宿睁大眼眸,探头问:“学长……晚晚,还好吗?” 江北行:“好的很,找到他时候浑身冒刺,以他为中心两米开外全是仙人掌,谁能伤到他?” 搞不好自己人都得被戳成刺猬。 那边余晚一直守在电话前,江北行一拨通立即被接起来。 不用开扩音,余晚嚎啕大哭声音嘹亮,嘴里含糊不清说一大堆,温宿一个字都没听清楚。 安慰了两句,余晚才止住哭腔,挂断电话。 裴忱伸手擦掉温宿脸颊上的灰,“还有心思安慰仙人掌,你一身的伤,笨蘑菇。” 没怎么哭呢,又在努力坚强起来。 就像那天映雪城中被困,忍痛十多个小时,濒死之际才再次喊痛。 “有点……麻木了,感觉不到疼了。” 眼泪浸湿了温宿剔透的眼睛,还是没有落下来。 “乖,等等我。”裴忱不嫌他一身灰土,捧着温宿的脸颊,在他苍白的嘴唇上轻轻吻了吻。 车外裴霜清楚瞧见裴忱那般虔诚,有些意外。 温宿身上的伤不能耽误,裴忱从车里出来,扫了一旁提药箱待命的谢泽。 “我一定仔细处理!”谢泽嘴也不敢撇,拍胸膛保证。 - 裴忱走向那伽所在的地方,气场狠戾暴虐,等他到了近前。 那伽主动让开位置。 温执玉看到裴忱,拔腿就跑! “还敢跑?”裴忱追上他不需要费任何力气,握住温执玉脖颈。 狠狠将他摁倒在地! “温宿脖子上的掐痕是你干的吧?”裴忱蹲下身,五指死死摁住温执玉的头颅。 手下用力,将他头来回在地面左右碾磨,直到温执玉的脸皮被尖锐石子划破,渗出血迹。 “叫什么名字?”裴忱用空闲的手,摸出烟盒,给自己点上一根抽着。 温执玉狼狈地侧过脸,说:“我是南部海峡管理者温忍的大儿子!温执玉!” “哒!”裴忱合起打火机盖子。 紧接着反手甩了温执玉一巴掌! 从小到大没挨过耳光的温执玉懵了。 “你信不信你老子见到我,也得恭恭敬敬喊一声少爷。”裴忱眼神轻蔑。 “裴忱!你是裴忱吧?” 温执玉努力做出一副儒雅的表象。 脸上端着虚假至极的微笑。 “裴家家大业大,是中心圈数一数二的大家族,我怎么可能不认识您,您在和我弟弟谈恋爱是吗?” 裴忱静静看着他演。 温执玉后脖颈被死死摁住,起不来,只能继续道:“想来您也看不上我们小门小户的,我弟弟温宿从小缺爱,是个可怜人。” “我父亲疼爱他,不想让他离开家太远,这不让我把他带回去。” 裴忱听笑了,再次抖了下烟灰。 烟灰落在温执玉脸上,极其侮辱,却不得不忍着怒气。 “是把他绑回去,还是带回去?”裴忱捏着烟头,摁在了温执玉脸上。 滋滋啦啦皮肉被烫的声音,连带灼烧的痛,顿时温执玉惨叫出声。 “打他的肚子,还想断他的腿?”裴忱提着温执玉起身。 温执玉这身价值不菲的西装,皱巴巴沾了泥灰,再不见方才欺负温宿的嚣张从容感。 “装什么?”裴忱扼住了温执玉脖子,让他面对自己。 “要不是你妈第三者上位,你今天还能站在这里说温宿缺爱吗?” 温执玉克制不住发起抖来,裴忱眼神阴沉,压的他发不出声,不寒而栗。 “装的挺像个人,把温宿折腾成这样,你总得赔罪吧?” 裴忱想起温宿身上的伤,脖子青紫的掐痕,胸腔内翻涌的怒火便抑制不住。 于是高高拎起温执玉,在他惊恐的眼神中,狠狠将他掼在地面! “咚!”后脑勺磕在地面使得温执玉大脑阵阵发黑,瞬间失去反抗能力。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下一秒,温执玉清晰地听到一声骨头折断的脆响! 疼痛还未感知到,但温执玉惊恐地意识到这声响来源于自己。 他瞪大发昏充血的眼球,愣愣抬头,正巧看见裴忱再次落下来的脚! “咔嚓!” “啊啊啊啊啊啊啊!”温执玉嘶哑的惨叫几乎破了音。 他的骄傲,自尊,和双腿一起被狠狠折断! “叫什么?这才刚开始。”裴忱笑了下,将额前散落的黑色碎发往后拨,露出优越的五官。 “裴少爷……您听我解释!我、我手下没轻没重,并不是要伤害温宿!” 温执玉狼狈地在地面爬,还托着一双血肉模糊,血淋淋的残腿。 很快,眼前再次出现了,让他看到便会发抖的鞋子。 不等温执玉放下尊严求饶,裴忱一记重如千钧的扫踢,正中温执玉胸骨,将他踢出两三米开外! 温执玉狠狠摔在地面,露出的皮肤在沙石地面摩擦。 裴忱缓步走到温执玉的面前,寥寥几步催命般令人心肝震颤。 他面无表情注视温执玉抽搐着身体往外呕血,充血的眼球满是恐惧。 “记住了,哪怕你当个孤魂野鬼,也给我离温宿远远的。”裴忱正准备了结温执玉。 “裴忱。”裴霜站在不远处,英气挺拔的身姿融入夜色,声色清冽,“行了,留他半条命。” 裴忱垂着头,不回应也没有任何动作。 裴霜说:“你应该不想让你二哥亲自把你从牢里捞出来?” 见裴忱还是不为所动。 裴霜只能道:“他今天死在这里,你得进去,如果温家人找过来,我不会帮你保护你的男朋友。” 果不其然,裴忱找回些许理智,吊儿郎当朝裴霜笑,“姐,帮忙善后。” 第44章 会喜欢他吗? 车外,谢泽蹲着身仔细处理温宿的脚,挑出刺进脚底的沙石,需要把伤口掰开冲洗。 旁边站着的江北行看得龇牙咧嘴。 意外的是温宿整个过程一声不吭。 正感叹裴忱的蘑菇竟然比自己还硬汉时。 谢泽说:“幸好给你打麻醉了,我看着都疼,但是麻醉过去,可能非常疼,如果忍不了,吃点止痛药。” 温宿摇摇头:“不用,不用开任何药……” 谢泽压低了声说:“不会有影响,你还好吗?会不会痛?” 温宿:“没有,我只是磕到膝盖,没有摔跤。” 这些时日,裴忱会来16班找他,吃过午饭,静静待在一起,也会滋养他。 “差不多稳定了,不过你体弱,尽量不要受重伤。” 余光注意到裴忱回来,谢泽转头问:“给他开的药,有按时喝吗?” “每天一顿,每天晚上都喝,还剩下两副。”裴忱从车载冰箱拿了一瓶水递给江北行。 江北行动作熟练地拧开,往他手上倒,“你特么别跟狗甩水似的行不?溅我一身水珠。” 裴忱没理他,接过手下递来的毛巾擦干净手,绕了半圈,从车门另一侧进去。 谢泽已经在往温宿脚上缠纱布,虽然看不见伤,也能想象个大概。 裴忱展开外套,裹在温宿肩上,伸手摸摸温宿头顶蔫了吧唧的灰色小蘑菇。 奶白色菌丝立即从温宿发尾延伸,哪怕没有情绪,也能感觉到菌丝可怜巴巴的。 裴忱抚摸缠绕在手腕的菌丝,眉宇狠戾骤然化为柔软:“不委屈了,人我收拾了。” “没有委屈。”温宿指尖陷入掌心,“我如果能像你一样,不费力气就可以打倒他……” “你才成年多久,植物和伴生兽各有所长,上次悄无声息弄死四方馆偷袭我的,这还不牛逼?” 裴忱捏捏温宿灰扑扑的脸,分开温宿攥紧的拳头,强势插入指缝,十指相扣。 依着裴忱力道,温宿缩在他怀里,大脑却在飞快思考。 以前的研究员说过。 初级的蘑菇,只能通过菌丝和飘荡的孢子进入人体,悄无声息杀掉敌人。 可是今天温执玉早有防备,佩戴特制的口罩,温宿只能依靠精神世界来迷惑他。 裴忱不可能每次都能赶来救他。 不变强大,以后怎么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车窗忽然被人敲响。 裴霜的助手说:“少爷,人已经带走了,没有两个月无法开口说话。” “嗯,把那脏东西拿远点。”裴忱捂住温宿耳朵。 贴在裴忱胸膛,感受裴忱说话时的震颤,温宿眼眸有轻微亮光闪动。 少顷阖上双眼,抱紧了裴忱。 他想要和他一样,站在同样的高度。 - 惊心动魄的夜晚,回到家睡下已经凌晨,周六周日倒是不用担心上学问题。 翌日温宿睡醒已经临近中午,裴忱不在房间。 温宿坐起身,往上扯扯领口,他身上是裴忱的睡衣,有些松垮。 身上和被子里全是裴忱的味道,很常见的柑橘香,清新淡雅。 温宿伸了个懒腰,入睡前裴忱给他喂过止痛药,因此膝盖和双脚的疼还算能忍受。 但是肚子超级饿,蘑菇不能忍,呆坐着发愁,应该怎么下床找吃的。 正巧裴忱推门进来,端着午餐。 看他像个木头人似的,笑了:“人醒了,魂还没醒呢。” 温宿长睫戳眼睛,忍不住揉,刚睡醒语调软的要命,“你去哪里了?我好饿,他也饿。” 裴忱挑眉:“去给你拿吃的,睡懵了?什么你也饿他也饿?” 温宿清醒不少,含糊说:“没什么,做梦了。” 裴忱把托盘放在屋里的茶几上,还没走近,温宿已经主动伸手等着他来抱。 “知不知道我长这么大没伺候过谁,过年我二哥押着我,让我给我爸洗脚,亲爹都不舍得。” 现在伺候了男朋友,裴忱觉得自己可以收点利息。 仗着温宿跑不了,一脸正直,手却托在温宿的屁股。 ——软。 “你是……”温宿耳朵飘红,扒着裴忱肩膀,凑在他耳畔,“大……坏……蛋。” 没等到蘑菇的甜言蜜语。 裴忱垮着脸,抱他去浴室,嘴上说没伺候过谁。 但是抱着温宿,给他递牙刷挤牙膏动作却无比熟练。 “晚上仙人掌他们要来看你,谢泽说你这伤没有一个星期好不了。” 裴忱拿毛巾擦拭温宿脸上水珠。 “你是想让我抱着你去学院,还是请假在家?” 温宿漱了口,嘴巴里是牙膏留下的甜橙味,没有犹豫,“请假。” 裴忱面露可惜:“我挺想抱你上下学,你不用心疼我,不累,学长能抱得动。” 温宿偏头:“不要,你别想使坏。” “怎么就使坏了?” 裴忱含笑问他,把温宿放在盥洗台,捧着白嫩的脸颊,和他接了个绵长的吻。 亲的温宿头顶冒粉蘑菇,菌丝打着卷往他身上攀,害羞却又忍不住亲近。 一吻过后,裴忱轻捧温宿脸颊,“怎么感觉还是没把你养胖?” “养这么久,长这点肉像是没长似的。” 温宿软声说:“长了,我胖了两斤。” “没看出来。”裴忱哑着调,幽深的目光肆意扫视。 温宿脸颊温度不断上升,胳膊环上裴忱脖颈,趁着气氛正好,问:“裴忱……你为什么,讨厌小孩?” 这个问题一出口。 温宿明显感觉到裴忱从情欲之中快速跌入阴郁的深坑里。 埋葬在深处的记忆,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惨死的祖母,以及那群对着祖母尸体露出纯真笑容的杀人恶魔。 裴忱环抱温宿的手臂不可抑制地发抖,肌肉僵硬,眼球霎时爬满血丝,阴鹜目色渗着寒意。 温宿被吓到了,收回胳膊。 裴忱忽然偏头在他小臂亲一口,快速从方才阴冷的状态抽身。 如果不是眼珠还有血丝,温宿几乎以为刚才那个人不是他。 “吓到你了?”裴忱勉强勾了下唇,“没有为什么,你总是问,是想用科研院的仪器创造一个?” 温宿却很认真望着裴忱的眼睛。 “如果用仪器创造一个。” “你会喜欢他吗?” 第45章 无差别攻击 在幼时阴影的折磨下,“不”字险些脱口而出。 可望着温宿湿漉漉的眼,裴忱说不出。 各种繁复的想法不断在大脑里来回闪过,裴忱勉强维持理智,轻抚温宿侧脸,像是在琢磨措辞。 “裴忱……”温宿近乎读懂了他眼里的排斥之意,心脏倏然落空。 裴忱口袋里手机铃声突兀响起,回荡在浴室,他皱着眉拿出看一眼,是江北行打来电话。 接通后没说两句,很快挂断。 “老江他们来了,我们先出去。”裴忱横抱起温宿,感觉到怀里人变得沉默。 他也没有勇气低下头看温宿。 只是把他放在沙发上后,在温宿微阖的眼皮亲了亲。 元叔很快领着江北行等人进来。 后边跟着余晚和南新。 看到温宿双腿双脚缠绕的纱布,余晚哽咽一声,猛地扑过去。 南新眼神流露出一丝焦急,正想过去拦余晚,省的他真的撞上温宿。 不过余晚收着劲儿,没敢真撞上去,还知道把手里拎的保温桶放在桌上。 “宿宿!怪我太没用!没能帮到你!”余晚抽抽,“我发誓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跑操再也不偷懒了! “不要这样想,幸好你没事,是我把你连累了,对不起。”温宿求原谅似的,用菌丝蹭蹭余晚手背。 余晚扁嘴强忍眼泪:“道什么歉,你可是我最好最好的兄弟,没事就好,咱俩谁也不道歉了。” “我妈昨天晚上听说你被绑架,担心的一晚上都没睡,早上起来去菜市场买的一只散养鸡,给你炖了汤。” 余晚开保温桶,还告状:“花孔雀惦记这汤,在车上一直问什么这么香。” “要不是班长坐在中间,他手都摸到饭盒了,那会儿他馋的不行,手搁班长大腿上,一个劲往我这边摸索。” 江北行:“………………” 南新沉默,甚至有些尴尬地望向窗外。 裴忱偏过头,看到温宿茫然的表情,忍了忍,没忍住乐出声。 屋内唯二单纯的两个人,显然到不了他们三个那种成人层面。 温宿还特别大方地说:“江学长喜欢鸡汤吗?分你一碗。” “他喝什么喝,五大三粗壮的像牛,你喝。”裴忱坐在温宿身边,盛了一碗汤,吹温了才给他喝。 “吃饭吧,刚才不是说饿了?” 温宿确实饿的不行,有孢子消耗也大,总是会在饭点外吃零食,胃里不能空着。 “伙食挺好啊。”江北行拉着南新在他们侧旁沙发坐下。 单人沙发,江北行非得和南新挤。 南新坐沙发,江北行坐扶手。 “怎么,想来一碗,这里有你亲戚,我怕你下不去口。”裴忱指指盘子里的鸡翅。 江北行服了:“我算是看明白了,没对象前你无差别攻击,有对象后你随机挑人攻击。” “而且我还是那位‘幸运儿’,动不动被你怼,真绝交吧,反正我和我爸断绝父子关系了。” 裴忱挑眉:“缺爹?” 江北行骂不过他,只能转头看看有没有什么称手的武器。 南新冷不丁问:“你剃成寸头是因为被赶出家门?” 江北行原本的发型没那么短,这些天剃了寸头,能瞧见青皮。 并不难看,甚至更顺眼了点,有一种野性难驯的帅气。 江北行顿时嬉皮笑脸凑过去:“这么关心我?” 南新冷漠道:“你想多了。” 听到二人互动,裴忱目光停留在南新手腕上那串冰珠。 内里镶嵌了经过特殊处理,缩小过的孔雀翎。 以及小片翠绿的叶子。 裴忱收回视线,夹菜喂给温宿。 在学院这段时间,每天中午他会去找温宿一起吃午饭,经常喂温宿吃饭。 现在更是得心应手,照顾蘑菇越发熟练。 “饱了,不吃了。”温宿吃累了,瘫在沙发里。 奶白色衬衫衬得他像只吃饱后,摊开柔软的肚皮晒太阳的小白猫。 裴忱坐的位置拿不到桌上湿巾。 使唤人也不会不好意思,看着正和自家蘑菇说悄悄话的仙人掌。 “仙人掌,帮个忙递下湿巾。” 余晚嫌弃咧嘴,还是拿了。 裴忱:“谢了。” 余晚:“不客气,黑长虫。” 江北行:“哈哈哈哈哈哈!” 温宿眨了眨眸:“喊精神体这种习惯到底是从谁先开始的?” 南新:“大概率是顾姣姣。” 顾姣姣女生,声音甜美,喊小仙人掌,小蘑菇,以及南新小树,听起来很可爱有趣。 这种称呼方式人传人,感染了一班全员。 裴忱也没计较,用湿巾帮温宿擦嘴巴,收餐具时喊了江北行。 “有事问你。” “行,你们三个聊吧。”江北行起身跟上。 出了门,江北行快步跟上裴忱,“怎么,有事求哥?” 裴忱嗤了一声:“大我一个月就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幼不幼稚?” 江北行语气肯定:“不幼稚,男人至死是少年。” 裴忱轻啧:“说正事,这次为什么被江伯伯赶出来?” 两人一起往楼下走,家里佣人熟悉江北行,路过时会打招呼。 江北行笑着回应,等到跟着裴忱来到厨房,脸色沉了下来。 “他非得让我和那什么王家小姐接触,我特么就见过一面,还是在宴会上。” “本来我想着行,认识认识,以后都是哥们,然后我带那姑娘去玩跳楼机,下来她就哭了。” 江北行还特别无辜,“这玩不到一起去啊,回家我爸劈头盖脸给我一顿骂,现在更是自作主张要我订婚。” 裴忱落井下石,“从了吧,要不然你老江家继承权得换人了。” “你嘴皮子一碰说的轻松。”江北行真想把垃圾桶扣他头上。 “反正我被老头子拿扫把赶出来时,放了狠话,我说谁订的婚谁去结,我不去。” “然后他就让我滚,以后再也不认我这个逆子。” 裴忱说了句牛逼,转身打开冰箱拿水果给温宿榨果汁喝。 江北行眼睁睁看着他把芹菜香蕉苹果塞进榨汁机,表情极其复杂。 “其实这点,我真羡慕你老裴。”江北行拍拍裴忱肩膀感叹。 “你有哥有姐,一辈子不结婚也没事,但是我就得被当成物品,强制和其他物品捆绑在一起。” 裴忱把榨好的果汁倒入杯子中,没吭声。 感情这条路注定是崎岖不平的。 裴忱已经开始害怕,失去温宿的可能。 第46章 蘑菇哄人 卧室里,余晚参观了一圈,啧啧感叹:“果然是有钱人,家里的香薰五位数起步。” “以后我毕业了,赚钱了,也要把自己房间装修的像这里一样奢靡。” 温宿梨涡浅绽:“很快就可以了,下学期可以接大任务,酬劳很可观。” 余晚忽然干劲十足,握紧拳头,神色向往: “对!到时候我买大别墅,给你留一间,班长一间,茜茜学姐一间,我爸妈一间,我一间……” 他掰着手指头开始盘算。 南新无奈,总算找到机会问温宿。 “温宿。”南新示意他附耳过来。 温宿愣了下,乖乖凑过去,听清楚南新的问题,满眼惊诧和慌张。 南新声色清冽:“我曾经在学院图书馆看到过资料,四部百年以前是有过先例,只不过近几十年从未出现过。” “关于这方面资料实在太少,本来我只会当做奇幻故事看待,直到那天映雪城,女队医提起这件事。” 后来被温宿搪塞过去。 南新本就留下了怀疑的种子,在医院里通过温宿下意识的肢体语言。 比如在顾姣姣逗他玩时,温宿弓起的身子。 腿伤到了,担心的却不是腿。 温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眼神满是恳求和忐忑,不需要多说什么。 南新明白了,“我不会告诉其他人,别怕。” 温宿信任他。 因为南新和他的精神体苦楝树一样,可靠坚强,会庇护其他小小植物。 “你俩在聊啥啊?”余晚从沙发背探出脑袋,“宿宿,你最近看起来好软哦。” “怪不得黑长虫要和你同居,他真有福,整天都能抱你,淦!”余晚气坏了。 仙人掌想要和蘑菇贴贴。 但是蓝色蘑菇被一条讨厌的黑长虫围起来。 尾巴划拉从几个大字。 [蘑菇!是裴忱的!] “要吃零食吗?”温宿一句话能哄好他,“幕布下的储物柜里有许多,都给你。” 余晚嘴有点馋,气哼哼去拿零食,抱了一怀,把温宿喜欢吃的挑出来给他。 也拿了南新喜欢的威化饼干。 余晚拆一包薯片,塞嘴里,忽然想起件事,猛拍大腿! “对了,你俩知不知道,四方馆被烧了这件事?!” 四方馆被烧毁恰好是昨天夜里的事情,因为担心温宿,这件事也没人提。 裴忱也不清楚,进来后拿着新手机,递给温宿,“元叔新买的,帮你弄好了,直接用。” 是一部奶蓝色手机,温宿挺喜欢。 江北行又坐回南新身旁,“四方馆,听说建造就花不少钱,这才几年,就没了。” 裴忱没心思操心别人,看一眼裴霜秘书发来的消息,说:“宿宿,焦家来中心圈要温执玉。” 温宿正在摆弄新手机,回忆好一会儿,想起焦家是后妈的娘家。 在南部海峡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家族。 “他这两个月,别想开口说话,焦家态度还算不错,要不要我把他们拎来?”裴忱怒火只能算发泄一半。 温宿摇摇头:“不用了,你看着处理吧。” 温执玉现在的伤势,随时有丧命的风险,即使治好,双腿也残了。 温宿心里清楚不能放任裴忱真的杀了温执玉。 毕竟裴忱代表的是整个裴家。 而且有些事情,温宿想要自己来。 - 在家里一待就是半个月,温宿没去学院,在家养伤,好的差不多时。 温宿银行卡突然多出一笔钱。 裴忱晚上从学院回来,下午去了趟演练场,衣服被汗浸透大半。 当着温宿的面开始脱衣服。 “焦家拿钱赎温执玉,这垃圾的命挺值钱,焦家愿意花五千万,恐怕家底都掏空了。” “五千万你拿着,我姐这次动用裴家关系多扣温执玉半个月,就是要温执玉这个垃圾发挥点用处。” 裴忱拿衣服擦擦上身,薄汗顺着结实起伏的肌理淌下来,顺着两条鲨鱼线没入裤腰。 温宿脸颊泛粉,视线移到别处,“他已经被带回南部海峡了吗?” “嗯,双腿截肢了。”裴忱身上带着汗。 一天没见到蘑菇,回来这个点已经半夜,想抱着他亲一亲。 又怕熏到干干净净的温宿。 温宿忽然说:“我今天向学院申请延长假期,我想要回家一趟。” 裴忱有些意外,“明天?” 温宿坐在床边轻晃已经拆掉纱布的脚,“三……三天后。” 这个决定甚至没有提前和裴忱提过。 温宿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鼓起勇气想看他一眼。 只听裴忱不咸不淡“嗯”一声,转身进了浴室,很快水流声隔着门模糊响起。 “生气了吗?”温宿不知所措。 他蜷缩在床上,把指尖延伸出的菌丝打几个死结,正如他纠结的内心。 上次没有等到裴忱的回答,这些天温宿心情总是很低落。 门外温宿心里一团乱麻。 在浴室洗澡的裴忱烦躁地搓搓头发。 今天公会新发的任务,刚好需要他带人去南部海峡一趟。 正发愁怎么带上家里的小蘑菇。 不过温宿先斩后奏,裴忱确实有些生气,洗过澡后难得穿上睡衣,略过每天定时定点的撩骚。 正儿八经往床上一躺,背对着温宿。 这下蘑菇慌了,小声喊他。 许久等不到回应,温宿眼眶染红,奶白色菌丝慢吞吞往裴忱身上缠绕,轻蹭着。 蹭的裴忱痒痒。 “裴忱,你生气了吗?”温宿支起身体。 白天睡多了,这会儿有些没力气,软绵绵的。 还是没有回应,温宿主动连接上裴忱的精神世界,帮他疏导。 “今天那伽是不是一直在和囚兽打架,好多精神结,不会不舒服吗?” 按照往日裴忱早就暴躁的不行。 但是回来戾气收敛的一干二净,尽量不摆臭脸。 “你不和我说话了吗?”温宿尾音软软的,还有一丝委屈。 手扒拉着裴忱后背,指尖挠他,见依然不为所动,温宿凑上去,主动亲在裴忱耳廓。 裴忱搭在身侧的胳膊霎时僵硬,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温宿眼眸一亮,大概裴忱没有意识到,精神世界中那伽在和蓝蘑菇玩。 他并没有真的生气。 伴生兽随主人,裴忱不高兴,那伽也会生气。 “对不起,我下次做决定提前和你说好不好?” 温宿钻进被子里,从他身上爬过去,一头拱进裴忱怀里。 “裴忱,你和我说说话……” 温宿脸颊从被子边缘探出来,发丝乱糟糟搭在鼻尖,眼底亮晶晶点缀星子般。 “你有没有发现,今天帮你疏导,动作更轻了?” “如果感谢我,那等下你抱我睡,不能反悔。”温宿自言自语道。 裴忱心想:臭蘑菇也没给我回答的机会。 如今温宿疏导愈发得心应手。 很快疏导结束,温宿眸子蒙上水汽,可怜巴巴地揪紧裴忱衣领。 仰着头像是猫一样亲他下巴,嘴角。 菌丝已经顺着裴忱衣领延伸进去,缠着他,黏着他。 温宿轻浅的呼吸不断往他耳朵里钻。 灼热的。 他要裴忱给的爱.抚。 温宿抱着裴忱,紧紧贴着他。 自从第一次那两日过来,裴忱没和温宿更深入过。 最多每天拥抱接吻。 裴忱靠的是自己这双勤劳的手。 这段时间有两次裴忱因为结合热险些失控,但看见温宿颤颤巍巍缩起来。 裴忱下不去手。 要疯了。 理智濒临崩溃,偏偏蘑菇无所察觉,依偎在他怀里撒欢求.爱。 “裴忱……你……”温宿想让他亲自己,脸皮薄,不好明说。 泛粉的手指揪着裴忱衣领晃了晃,细长的腿蹭在裴忱腰侧。 裴忱倏地睁开眼,脑海里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啪”地一声断裂! 第47章 我爱你 温宿被扣紧了肩膀,眼前忽暗,裴忱翻身而起,身影完完全全将温宿笼罩! “抑制剂也不拿,钻我怀里乱蹭,找*?”裴忱语气发狠,扣在温宿肩头的手劲儿松了。 目光却深沉,呼吸也沉。 温宿星眸中闪烁细碎的光,手缓缓抬起,从裴忱腰腹,隔着衣服滑到胸膛。 他纯真又好奇,梨涡浅浅陷进去,有些醉人,“你心跳,好快……” “转移话题?”裴忱捏捏温宿下巴,“接吻时候听不到吗?” 每次亲吻拥抱,心跳怦怦直响。 温宿脸颊轻轻蹭蹭裴忱掌心,眸光开始涣散,身子发热。 “我们可以……你轻点,再轻点。” “记得不要太凶……” 攀上裴忱胳膊的菌丝好似都羞出了一层红。 温宿示意至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裴忱不再克制,也忍到头了,倏地俯身吻住温宿,把越来越绵软的蘑菇抱在怀里。 抑制剂其实就在床头柜伸手便能拿到的地方。 但是今晚不需要了。 室内旖旎气氛如蜜糖般静静流淌。 裴忱好似拢了一怀雪白绵软的云,云在掌心间被揉捏愈发松软。 …… 温宿仅仅用一晚上便哄好了裴忱,只不过代价是翌日起不来。 险些累死菇。 反观裴忱精神抖擞,只不过并未餍足。 昨夜理智摇摇欲坠时,裴忱险些不管不顾,低头一瞧啜泣可怜的蘑菇,勉强回神。 裴忱只能注射抑制剂,好能克制自己。 整夜未睡,清晨时裴忱神清气爽。 帮温宿洗了澡,床单全部换过后,把蘑菇重新塞进被窝。 裴忱先是穿上衣服出去晨跑一圈回来,在厨房研究了一会儿鲜榨果汁。 又去库房腾空其中一只腕表储物空间,让元叔帮忙准备出门能用上的东西。 以裴忱对元叔的了解,清楚他一定会把“各方面”准备齐全。 裴忱心思荡漾回屋,只剩下空荡荡的床,差点以为蘑菇离家出走了。 耐着性子在被子里翻找好一会儿,捧出蔫头耷脑的蘑菇。 “臭蘑菇,我以为你跑了。”裴忱摸摸蘑菇柄,“醒来就变蘑菇,有没有点信任了?” 他又不会禽兽到对一只蘑菇下手! 裴忱哄了好一会儿,直到蓝色小蘑菇蜿蜒出一缕菌丝,指了指床上。 光着变成蘑菇,恢复身体还是会光着。 温宿丢不起这个菇。 “行,我去给你找衣服,不过你什么地方我没看过?”裴忱说完就被菌丝轻轻抽了嘴。 裴忱不敢浪了,连忙把蘑菇放进被窝,贴心盖上被子。 回来后,温宿已经恢复了,对上裴忱视线,脸红的快要冒烟。 慢吞吞伸出羞红的手:“我自己穿。” 裴忱挑了挑眉:“还有力气?” 温宿又往下缩了缩,露出半张脸:“有力气的。” 反正躺着也可以穿。 只不过穿一件,歇一会儿。 温宿越是害臊,越是招的人想要欺负他。 裴忱心痒难耐,又不好真的把人气急了。 想着今晚再欺负欺负他。 但是温宿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入夜,气氛正好,两人坐在屋内沙发里看电影。 “宿宿。”裴忱从后面抱着温宿,亲在温宿侧脸。 暗示道:“要不要今天晚上再轻点?” 裴忱气息热的要命。 “今晚……休息休息吧。”温宿脸颊绯红,隔着衣服摁住已经摸到腹部的大手,却忽然被裴忱打横抱起。 裴忱几步到了床边,把温宿放在床上,望着蘑菇水汽朦胧的眸。 低头正想索吻,温宿没了! 突然就没了。 裴忱嘴角轻抽,一脸无语盯着又变回蓝蘑菇的温宿。 可可爱爱巴掌大的蓝蘑菇。 像是雕塑,无论裴忱如何扒拉都不带动…… - 家里休息三日,温宿脚上和膝盖的伤完全恢复,和裴忱等人坐上前往南部海峡的飞机。 这次去的人不多,没有乘坐专机。 除了温宿和南新,其余人全是一班学员。 来的仍然是江北行等人,累积学分高,分配的任务自然也多。 一上飞机,等到平稳飞行后,裴忱解开安全带,抱着温宿控诉。 “整整三晚,我搂着一颗蘑菇睡,不敢翻身,不敢乱动胳膊,生怕把我家蘑菇压成蘑菇片。” 裴忱鼻尖蹭着温宿脸颊,喋喋不休,怨气冲天: “你知道我有多艰苦吗?” “知道我怎么度过这三个漫漫长夜吗?” 温宿:“………………” 本来温宿并不想戳穿他,但是裴忱演的太过,以至于后排n位吃瓜群众暗戳戳伸长脖子围观。 “你睡着后,我有变回来,但是,你睡得太香了……” 温宿很小声说,还是被后排几人听个清清楚楚。 江北行乐出声,学他:“哎呦呦三个漫漫长夜~” 顾姣姣:“哈哈哈哈哈哈!” 南新都弯了弯唇角。 裴忱轻啧:“谁啊这么没素质,偷听爹和男朋友谈情说爱?” 一班学员笑道:“裴哥,头等舱就这么大,都能听见。” 裴忱凝眉嗤了声,彻底不收敛,埋在温宿颈窝里,姿势温暖又暧昧,带着被允许的占有欲。 故意显摆给他们看,顿时笑骂声此起彼伏。 江北行啧啧道:“伤风败俗。” 转头学裴忱,一脑袋拱南新怀里。 南新毫不犹豫给他一拳! 飞了三个多小时,到达南部海峡,温宿有些不安。 顺利下飞机,走出机场,明显能够感觉到这里的天气要比中心圈热一些。 裴忱拿着手机,说:“现在去酒店住下,这次要找的人,资料你们提前看过,明天咱们再商量路线。” 回到这座熟悉的城市,温宿恍如隔世,一切美好早已经在他上次狼狈逃离这里时。 ——支离破碎。 “你那位便宜哥,已经残废了,说不出话,没什么好怕。”裴忱一手拎着行李箱,牵上温宿。 温宿乖乖跟着他,睫毛耷拉着。 “不是很怕了,只是在难过。” 只是难过。 自始至终,被留在美好里的只有他一个人,父母从未留恋过。 “温宿,父母不能陪你,但是你未来老公可以。”裴忱放慢脚步,落后其他人几步。 突然单手抱起温宿,温宿怕摔了,连忙环紧裴忱肩膀。 裴忱眼神染上一抹温柔:“比如我,能陪你一辈子。” 温宿有片刻出神,旋即笑了下,笑容浅到看不见可爱的梨涡。 “你真的会吗?” 温宿像是在问自己,也像是在问裴忱。 它,是蘑菇生命的延续。 是希望。 是蘑菇最重要的东西。 忽然很想听裴忱说爱,不需要任何语气修饰,简简单单三个字。 于是温宿不等裴忱回答,告诉他: “我爱你。” 裴忱恍神,心脏霎时漏跳一拍,随即是震耳欲聋的跳动声。 前边江北行回过头,开玩笑道:“温宿,你不知道主动的人一开始就输了吗?” 裴忱闭上眼睛,牙关咬的咯吱咯吱响,铁拳即将锤在江北行腰子上。 第48章 危机 恰好顾姣姣在前边喊:“快点!到预定的酒店了,走吧,办理入住。” 间接救下江北行狗命。 酒店距离机场不远。 进电梯时顾姣姣还在说:“幸好我提前预定,这里已经没房间了。” 江北行逃过一劫,语气庆幸: “秋天了,凉快些,来海边旅游的人也多,这里距离机场最近,没房间多正常。” 顾姣姣:“可惜咱们几个不是在同一楼层哎,小蘑菇和裴哥,我和茜茜,我们四个是在八楼。” “你和小树,班长和严迪是在七楼,本来我想换到同一楼层,咱们也好有个照应,但是前台说房间满了。” 一班班长祁帆安慰道:“没事,咱们最多在这里住两晚,茜茜你弟弟和我一个房间,不用担心。” 严茜莞尔一笑:“我担心什么,他跟着你比跟着我靠谱。” 电梯在七楼停了一会儿,江北行四人下了电梯,说说笑笑走远。 裴忱还沉浸在温宿那句“我爱你”。 很快到达八楼,顾姣姣探头看两眼,指向左边:“都在这边。” 严茜:“希望距离不要太远,这样开会也方便。” 八楼走廊很安静,除了顾姣姣和严茜交谈声,就只剩下行李箱轮子滚动的声响。 温宿也很安静。 没有等待裴忱的回答。 在他看来,裴忱做的许多事情,已经表现出喜欢了。 但也仅仅是喜欢。 如果不是精神力影响,裴忱并不是非他不可。 “到了!”顾姣姣抬头确定门牌号,指了指,“裴哥,你和小蘑菇是这间,和我们隔了一间房。” “行。”裴忱打开房门,推着行李箱进去,一回头发现温宿还在门口站着。 温宿目光落在隔壁房门,眼底透露出疑惑。 不知道是不是走廊灯有点暗,他看花眼了。 刚才在裴忱进去时,隔壁房间门板和地面有些明亮的缝隙忽然变暗。 “宝贝?”裴忱在房间里喊他。 温宿轻眨眼睛,走进房间,转身仔细关好房门,并且反锁。 转过身,热源贴近,将他被抵在门上,后脑勺垫着一只手,温宿眼前忽暗,被用力吻住了。 裴忱微微俯身,气息急促,揽在温宿腰后的手和吻一样的急,衣物和皮肤摩擦的细微声淹没感知。 温宿软在他怀抱和门板之间。 外套落地,被抱起来时,温宿双手捧着裴忱的脸,掀起浓密的睫。 “轻点。” “好……”裴忱侧过脸啄吻温宿手心。 房间有一层白色纱帘没有拉开,照的室内亮堂,空气中细小的尘芥借着正午的阳光浮动。 在这种明亮的环境下,温宿整个人快要冒烟。 裴忱笑着亲在温宿发烫的脸颊,“抱紧点。” 温宿咬白下唇,依言抱紧他,伏在裴忱肩膀,身子轻颤。 裴忱拍拍温宿脊背,音色又哑又沉,“我会陪着你一辈子,温宿。” - 酒店距离海边还有些远。 入夜裴忱推开窗户往外看,躺在床上半睡半醒的温宿好似嗅到一缕海风。 和儿时一样,牵着爸爸妈妈去赶海。 温宿的小桶总是会收获满满一大桶海鲜。 直到长大了几岁,温宿才明白,原来那时父母的爱,会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 悄悄丢下漂亮的贝壳,还有不会夹到他手的小螃蟹。 温宿缩进被子里,紧闭的眼角有泪滑落,不想裴忱看见,连忙捏着被子擦掉泪痕。 裴忱看一眼时间,走回床边,弯腰在抚摸温宿头发。 “我去餐厅给你打包点吃的回来,你再睡一会儿?” “嗯……”温宿没有睁眼,翻了个身背对着裴忱。 “很快回来,软蘑菇。”裴忱在温宿温热的脸颊亲了又亲,套上体恤开门出去。 温宿原本想继续睡,突然隔壁房间响起一声大力撞在墙面的闷响! “咚”地一声! 温宿睁大眼眸,立即起身,警惕地望向床头位置。 等上许久,没有听见方才的声响。 他险些以为是在做梦。 “应该住了人的,还是……给裴忱打个电话好了。”温宿喃喃自语,捡起掉落在地毯的衣服穿上。 很快拨通裴忱电话。 温宿话音刚落,电话里裴忱说:“我马上回去。” 简短一句话,温宿安心不少,在等他回来的时间,窝在软椅上。 安慰同样被吓到的它。 “没事的,他很快就回来了……” 温宿抱着双腿,缩成一团,和它说悄悄话。 “他说不喜欢,不是不喜欢你,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你。” “毕竟,他没有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是有些难以接受……” 温宿勉强弯了弯眉眼,眼眶红红的。 “我最后再问他一次,如果像上一次那样沉默,那说明他还是能接受你的。” “如果,裴忱真的不喜欢,那我就带着你离开。” 温宿枕着臂弯,闷着声说给自己听和它听。 “奇怪……我好难过。” “我想和裴忱吵架,想要他亲口说他爱我,也会爱你,可他怎么总是在沉默。” 温宿也分不清,到底是契合度和精神力作祟,还是裴忱真的对自己有感情。 感知到情绪影响了它。 “抱歉,我忘记你不喜欢负面情绪,会让你也不开心。” 温宿抱着自己,脸颊埋在臂弯里,拍了拍自己,算作安慰。 忽然,有红色亮光穿透窗户。 温宿抬起头,红色光点正中眉心,意识到这是什么,他立即翻身落地! “哗啦!”房间玻璃碎裂,子弹擦着温宿蓝色的发丝掠过,击中墙壁! 温宿迅速弯腰躲入玄关,紧跟着一连串子弹打碎了方才他坐的椅子! 以温宿的角度看不到窗户,正好缩在房门和墙壁的夹角处,狙击枪的红点在屋内晃动扫描。 温宿放轻了呼吸,正准备开门出去,发现红点突然消失了! 担心开枪的人已经找了过来。 毕竟八楼高度对于职业杀手来说不在话下。 估计裴忱也快到了八楼,温宿不想坐以待毙,打开房门出去,反手关上。 走廊尽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温宿看过去,正是裴忱带着人回来。 温宿面色一喜,正要抬脚向他跑去。 就在路过隔壁时,房间门忽然打开! 一只苍白的手狠狠攥上温宿胳膊,巨大的力道使他不受控跌入了漆黑的房间! 第49章 合作 “温宿!!!” 房门关闭前,裴忱的声音回荡在走廊,很快被阻隔在门外。 因为扯拽的力道太大,温宿几乎是整个栽进去,以为要摔个好歹,却忽然被架着胳膊扶了个稳。 趁此机会,雪白的菌丝飞快往面前人身上缠绕,并且准备拉对方进入精神世界迷惑它。 突然对方开口说话了:“小蘑菇,是我。” 温宿动作停顿,这屋里关灯还紧拉着窗帘,黑到伸手不见五指,这会儿勉强适应黑暗。 面前身影有些熟悉,声音更是熟悉。 “老板?”温宿问,“四方馆老板?” “是我,唐缇约。”唐缇约话音刚落。 房门被狠狠踹了一脚! 力道非常大,能够感受到地板都被震动。 “我长话短说。”唐缇约握紧温宿胳膊,扶他站起身。 “我要拿你当人质,裴忱他们带人是来抓李修瑾的,我不能让他带走李修瑾。” “对不起,我知道你对他非常重要,只能委屈委屈你了。”唐缇约反剪温宿双臂时手指在抖。 但是很快将温宿双手捆在身后。 “我其实没那么重要。”温宿喃喃道。 唐缇约没能听清楚,因为房门再次被轮番狠踹,声音震耳。 他提高音量:“裴忱!停下!我有事和你商量!” 门外果然停下踹门,裴忱眸底好似压抑着极为深重的思绪,将墨色染得越来越深。 手里的枪早已上膛,等着里面的人下一步动作。 屋内唐缇约把温宿扯在身前,挡着自己。 温宿看不清楚,还是在黑暗中回头。 “你是不是早就盯上我了?” 唐缇约手劲儿松一些,“真聪明,在我带李修瑾离开那天,我就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 “来到南部海峡,知道更多事情后,我就留在这里,等着你,等你帮我。” 温宿听不懂:“什么意思?” “等会儿告诉你。”唐缇约轻轻梳理温宿有些凌乱的发,“委屈你了,小蘑菇。” 温宿总觉得唐缇约有苦衷,手腕上的绳子,多费些心思,就能自己解开的程度。 “不要太暴力,我会受伤的。”温宿觉得他是好人,完全没有被抓住的紧张感。 还知道提要求。 唐缇约也很好说话:“行,我拿把空枪做做样子。” “好。”温宿再提要求,“不可以伤害大家,他们都是好人。” 唐缇约:“我只是要和裴忱谈判。” 温宿:“好……” 唐缇约深呼口气,抬手打开房门,轻推着温宿出去。 在看见上唐缇约这一刻,裴忱放下一半的心,拿枪的手缓缓垂落。 “唐缇约,几个意思?”裴忱目光上下打量温宿,确定他毫发无损。 只是神情看起来受到惊吓,澄澈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江北行拧着眉,“唐老板,怎么好好的还绑人?” 唐缇约轻笑,直接挑明:“各位这次来找的不就是我和李修瑾吗?现在见到我,不应该惊讶啊。” 南新这次来看过唐缇约的资料。 即便上边写的脾气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句形容。 但怕他伤到温宿,南新开口道:“有事好商量,不要冲动。” 唐缇约轻摸温宿发顶,未装弹匣的枪口抵在温宿肩膀。 霎时源自裴忱的压迫感袭来! “裴少爷,我知道自己打不过你,但是在你出手前,杀了他还是能做到的。” 唐缇约视线扫向走廊另一头。 “现在听我的,你们去把前台安保打发走,进屋里,我们好好聊聊。” “还有,收起你的枪,别吓到小蘑菇了。” 裴忱冷笑:“你最好别玩阴的,要不然,我保证你的狐狸皮明天会被做成围脖。” 唐缇约:“不敢。” 裴忱对顾姣姣使了个眼色。 顾姣姣立即转身去处理看热闹的客人,和酒店安保人员。 唐缇约握着温宿胳膊缓慢后退,退入屋内,说:“请进。” 直到真的进来室内,温宿才发现一旁椅子里五花大绑着一个人,此刻正低垂着头,好似睡着了。 直到灯光倏地亮起时,温宿闭了下眼睛,适应后缓缓睁开,再看过去,被吓了一跳。 李修瑾早已失去上次见时的沉稳得体的模样,此刻裸着上身,头发散乱,双眼满是兴奋和狂躁。 看见这么多人,好似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挣扎着想要扑上来。 因为动作太大,李修瑾双手捆着的绳子绷直,勒的越来越紧! “他怎么了?”温宿菌丝不安的蜷缩,终于清晰地嗅到李修瑾的气味。 忽然想起来这是什么了。 “他身上有温执玉母亲,夹竹桃的味道!”温宿瞳孔震颤。 “猜对了。”唐缇约对上裴忱寒冷的视线,问: “李修瑾被人阴了,裴忱,你还记得四方馆内那三个想要害你的人吗?” 裴忱拧眉:“别废话。” “他们制造的一种名为白晶的东西,一旦沾上,想要戒掉就难了,那天在饭店,李修瑾见到自称来自南部海峡的老板。” “他想要在中心圈私底下贩卖这些东西,你也知道,中心圈有权有势的家族众多,少爷小姐也不少。” “李修瑾不可能答应这种事情,他给公会报信后,那些人抓住了,但是他早就被阴了,染上白晶。” 唐缇约看向李修瑾的眼神有浓浓的心疼,以及不需宣之于口便很鲜明的爱意。 裴忱垂眸思索。 李修瑾是向来和裴家关系不错,尤其和裴父是忘年交。 这些年裴忱犯事,能在公会进出自如,也有李修瑾一半的功劳。 “裴忱,我知道你们要找白晶的源头,被抓的老板也亲口承认,这东西有解药,但是在焦家。” 唐缇约忽略温宿诧异的目光,继续道:“我们合作,我要和你一起去找白晶制造的源头,我要解药。” 裴忱语气淡漠:“我这里接收到的指令,发现你和他,立即扣押传送回公会。” 唐缇约轻笑,枪口抵在温宿脖颈,弄疼了他,“那你和你的男朋友,说再见吧。” 江北行连忙劝道:“哎!冷静!有话好说!” 顾姣姣跟着劝:“漂亮大哥!别激动!” 南新隐隐克制着即将爆发的精神体,在飞速思考怎样能救下温宿。 几人非常焦急。 唯独裴忱淡定站着,注视紧紧抵在雪白脖颈的黑色枪口,大概弄得温宿不舒服了,眉心微蹙。 “看来,这只小蘑菇对你来说,可有可无。”唐缇约苍白的面容扯起讥讽笑意。 轻飘飘一句话,温宿心脏好像空了一块,浑身有些泛冷。 “你别挑拨离间行吗?”裴忱冷呵:“唐缇约,拿一把空枪吓唬谁?” 唐缇约面色忽变。 心里升起无力的绝望感。 不曾想下一秒裴忱又给了希望。 “合作可以,只要你不怕死,咱们提前说好,一切行动听我指挥。” 裴忱在腕表储物空间摸了一会儿,找出泛着金属光泽的手环,丢给唐缇约。 “戴上,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如果敢耍心思,你会被电得连渣都不剩。” 唐缇约接住,垂眸看了一会儿,眼角轻挑:“高强压电击环,至今为止,除了特配密钥,没有人能打开。” “还挺识货。”裴忱并不信唐缇约会为李修瑾做到这种地步。 偏偏唐缇约表现的那么深情。 “裴少爷,你自小高贵,瞧不起四方馆上不得台面的交易,很正常。” 空枪突然落地。 唐缇约毫不犹豫给自己戴上手环。 “老板!”温宿握住他的胳膊。 哪怕从未见过这个手环,温宿也能记起关于手环的介绍。 高强电压,会在五秒内把唐缇约整个人电糊。 等同于一个定时炸弹。 唐缇约笑着摇摇头,扣好手环,金属表面红色光点蜿蜒出两条红线,围绕着手环亮起。 他举起手腕,狐狸眼总是带着笑,少许苦涩浮在嘴角。 “我的感情虽然微不足道,但也轮不到你这种不懂爱的人来置喙。” 第50章 我会对你好 裴忱第一次被呛得不知道如何辩解。 因为唐缇约句句在理。 虽说大姐二哥管得严,但严厉更多只是嘴上说说,揍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正儿八经被捧着长大的少爷,看见父母恩爱,只会说以后不会结婚。 不会去喜欢谁。 感情是件麻烦的事情。 他裴忱天之骄子,没吃过苦,也没有人配让他主动低头。 桀骜久了,就真的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对温宿好。 裴忱对上唐缇约嘲讽的眼神,只憋出两个字:“闭嘴!” 还是那么凶,有些恼羞成怒,迈向温宿的步子却慌乱了。 攥上温宿的手,裴忱烦躁不安的心绪逐渐平静,“别听这狐狸挑拨离间,你信我,温宿。” “你信我,宿宿……”裴忱捧着温宿戴手串的腕子。 在冰珠上亲吻,又在细腻的手腕轻吻。 温宿清楚瞧见他眉宇间犹如困兽般挣扎,梨涡浅浅浮现。 “嗯。” 一声嗯,好似一颗定心丸。 裴忱紧绷的肩线放松不少,把温宿拥在怀里,“我会……对你好。” “信我……” 温宿却已经不想再回答了,微阖眼睛。 时间已经不早,玻璃破碎的房间自然没法再住人,几人一番商量。 决定祁帆和严迪挤一挤,腾出一间空房间给裴忱和温宿休息。 明天再带上唐缇约两人,换酒店住。 下到七楼,一出电梯,迎面两位高大的男人站在电梯侧旁。 其中一人说:“少爷,已经赔偿酒店,还有今晚偷袭温少爷的雇佣兵被我们当场射杀。” 江北行扭头:“不是,你小子出任务还带保镖?” 还是专业的。 这种办事效率,像是裴家专门培养的雇佣兵。 裴忱没回答,下颌紧绷,明显在强压怒气,等到走出电梯,幽冷寒意的压迫展开。 “对方开了十一枪,你们才解决?” 裴忱想起屋内地毯掉落的一缕蓝色发丝,难免后怕。 如果不是温宿躲得快,这枪就会穿透他的眉心。 顿时两个保镖额角冒汗,低着头:“对不起少爷,是我们的疏忽,没想到他们敢在人来人往的地方动手。” “连夜多调两个人过来。” “是!” 听罢对话,温宿轻眨了下眸,怪不得方才在房间,对方突然停下射击。 原来被裴忱带来的人杀了。 江北行双手插兜,问:“开枪的是谁?查出身份没?” 保镖回道:“外国人,是职业杀手,他们只在线上交易,不和雇主见面,所以……” 江北行了然:“这样啊,行吧,老裴我和南新回屋了,酒店餐厅肯定下班了,等会儿点夜宵记得给我报销。” 南新甩开被江北行抱着的胳膊,往房间走,不想和这个欠扁的二傻子站一起。 顾姣姣压低声音,好心提醒: “江哥,安分点吧,你也不怕裴哥摁着你一顿削。” 等其他人回房间,裴忱发话:“查,但凡交易,总会留下蛛丝马迹,查出结果告诉我。” 保镖立即应声:“是,我现在就联系队长。” 裴忱又交代几句,期间温宿沉默地站在他身旁。 手被裴忱攥得汗津津,挣扎反而会握得更紧。 好似怕他离开。 - 翌日一早众人换了酒店。 唐缇约熟练地给李修瑾注射镇定剂,旋即拿出轮椅推着他出去。 坐车前往其他酒店的路上,温宿靠着窗,满脑子都是昨晚上入睡前裴忱告诉他的事情。 追杀榜,第一位。 如今离家近了,恐惧累积到了一定程度,便不怎么怕了。 温宿想亲自回家问问。 问一问温执玉做这些,爸爸知不知道。 温宿始终对父亲抱有最后的期待,不信他会默认温执玉杀自己。 新的住所在星港市,是唐缇约父母留下的老宅,复古红砖盖的两层小楼,还有院子。 “这些年发展不好,村里没什么人了,这里很安静,距离集市也不远,比酒店安全些。” 唐缇约推开已经有锈迹的大门。 裴忱扫视四周:“有人经常来打扫。” “我付钱雇的人,每周都会来打扫,看样子她昨天才来过,你们自己挑,一楼二楼都有空房。” 唐缇约今天戴的鸭舌帽,头发扎成马尾,柔顺垂在脑后。 他个头不低,即便男身女相,丝毫不娘,只是推李修瑾时有些费力。 温宿回头瞧见他推不进来,转身想去搭把手,被裴忱揪住衣领。 “进去,我来。” “好。”温宿想去拎行李箱。 裴忱又说:“放着,我拿。” 江北行直接乐出声。 严茜稀奇,“裴哥今天这么贴心呢?知道疼男朋友了。” 顾姣姣瞄一眼不情不愿去推轮椅的裴忱,用手掩嘴。 “这就得谢谢唐缇约了,昨天挑拨离间挑的不错,小蘑菇心情不好,一上午没笑过,也不说话。” 有裴忱帮忙,唐缇约这会儿不想装了,礼貌询问:“能帮我把他背上二楼吗?” 裴忱面无表情:“不能。” 唐缇约叹气:“那我找小蘑菇吧,他真善良。” 裴忱不爽地看着他:“别使唤他,他那小身板你好意思?” 第51章 给我一些时间 说归说,裴忱不想唐缇约真的跑去找温宿,心里默念毕竟李修瑾算半个叔。 于是弯腰背上李修瑾,脚步稳当上了二楼。 楼梯修在院子里,站在院子可以看到二楼房门。 温宿随意打开一间空房间,转身回院子里试着拎行李箱。 里面装的他和裴忱的衣服,不算重,可这些天温宿使不上力气,走路也慢吞吞,像呆企鹅。 突然头顶上方传来凄厉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 “给我!给我!!!” 温宿吓了一跳,听见唐缇约在说些什么,二楼一阵兵荒马乱。 “镇定剂!只能打镇定!”唐缇约语气慌张。 一楼江北行等人被这动静吸引出来。 “怎么了啊?”顾姣姣担忧不已,“要不要我们上去帮帮他,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位老板挺可怜的。” 为了救副会长,带着他跑这么远,只为了寻求解药。 而唐缇约毫不犹豫戴上手环那一刻,裴忱的不屑格外可笑。 江北行说:“我上去帮忙,你们就别上来了。” 他正要走,衣摆被牵了一下。 回过头,南新稍显别扭:“白晶是毒,千万不能让老板心软。” “知道了,他就算想给副会长吃,我和老裴也不会同意。”江北行握住南新指节,捏两下放开。 温宿看他健步如飞上楼,心里着实不安,特别是李修瑾失去神智大喊大叫,声音嘶哑刺耳。 “进去吧。”南新接过温宿手里的行李箱,“你最近状态太差了,不能劳累。” “谢谢班长。”温宿跟在他身后。 进到屋子里,温宿越看越喜欢,一切布置都很温馨。 靠墙的双人床,不算宽,床尾有书架,只摆满各种漫画,桌上还放着一些零碎的小卡通摆件。 房间不大,窗户挂着白色纱帘,站在窗前能看见外边的院子。 “不要胡思乱想,温宿。”南新忽然开口。 温宿愣了下,轻笑:“我没有……” 南新却说:“我看出来了,唐缇约那句话说到你心里了。” “我不知道裴忱和你谈到了哪一步,但是旁观者的身份来看,他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 温宿睫毛轻颤,水汽弥漫眼眶:“可我想要他爱我,想要他接受……可是他很排斥。” 南新犹豫片刻,上前,手搭在温宿肩头,“温宿,像裴忱这样的少爷,很傲娇,他不会轻易说爱。” “他不懂爱,他轻浮,浪荡,从来不会考虑以后。” “可是他为你做的每一件事,为你奋不顾身的时候……这一切难道不是爱而不自知吗?”南新轻捏温宿肩膀。 “所以不要胡思乱想,你很好,从来不比任何人差。” “谢谢……我知道了。”温宿勉强笑了下,眉宇抑郁疏解不开。 南新无法再劝,只能给他安静的空间,离开房间带上了门。 温宿慢慢走到床边坐下,轻掰自己的手指,“可我没时间了。” 在温执玉找来这一天,就没有时间了。 “回来第一天,就被追杀……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回来了。” 温宿不想坐以待毙。 . 没多久二楼安静下来,不知道用的什么办法。 小屋隔音其实一般。 裴忱和江北行下楼的脚步声听得一清二楚。 因此裴忱越靠越近,温宿不知道应该怎么调整自己的表情,房门就已经被打开了。 “昨晚上睡那么晚,你真不怕把自己熬成蘑菇干。”裴忱脱掉外套。 “宝贝,我出去洗个手,李修瑾身上一股花味,闻着反胃。” 裴忱边说边捋起袖子往外走。 走的还算及时。 因为他前脚刚出去,紧跟着温宿就被熏得恶心。 裴忱回来身上味已经淡了,关上门换身衣服才走去床边抱他。 “夹竹桃,焦阿姨的植物精神体,为什么会出现在……副会长身上,难道?”温宿愣愣睁大眼。 想到了一种可能,却不太敢相信。 “是,李修瑾沾上白晶,白晶含有夹竹桃,经过改良加工,一旦吃进去,或者注射,闻烟味……会陷入一种欲仙欲死的状态。” 裴忱摸摸温宿头顶冒出来圆滚滚的小蘑菇,有点发黑,像是个黑色的问号。 封了口的问号。 可爱的要命。 “而且服用过量白晶也不行,身体会成为植物的培养皿,在痛苦中被植物开膛破肚死去。” “好可怕……”温宿枕着裴忱肩膀,手指转动裴忱领口的扣子。 “我也是这样的可怕,我可以让孢子和菌丝进入人体,蘑菇长满他们的身体……我是颗又毒又坏的蘑菇。” 温宿满脸认真。 裴忱挑眉,捏着温宿下巴,指腹轻轻摩挲,“是有些毒,我也上瘾,你是不是趁我睡着偷偷给我喂毒蘑菇了?” “你是坏人,毒蘑菇毒不倒坏人。”温宿张嘴咬他手指。 裴忱呼吸一急,撤开手,低头吻上温宿微张的唇,贪婪地掠夺温宿的呼吸。 亲着亲着,温宿回过神,已经被摁倒在床上。 裴忱双臂支在他身侧,闭上深邃的眼睛,专心和温宿接吻。 [可是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爱你。] 南新的话不断在温宿脑海里回荡。 温宿稍稍用力,推开裴忱。 缓慢调整呼吸,想和裴忱说开这一切,想问问他到底在怕什么。 为什么总是逃避自己的问题。 不等他开口,裴忱低声说:“温宿,不能离开我,宝贝……” 温宿眸光闪动,“裴忱,现在没有人打扰了,也暂时没有危险,你还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 裴忱一时之间懵了下。 在想自己犯什么事儿了,完全把昨天听到那句“我爱你”而失控折腾蘑菇的激动心情忘到脑后。 鬼知道温宿的我爱你杀伤力有多大。 仿佛穿透裴忱灵魂,他沉迷,却也迷茫。 感到不真实,更不知道怎样回答。 “要不。”裴忱拖着尾音思考了下,“你提示提示我?” 温宿以为他故意装傻,星眸很快蓄满眼泪,用力推他。 “那我也不爱你了!” 裴忱没想到是这件事,总算知道他为什么生气,连忙握住温宿手腕扣紧。 他耳朵有些发烫,这么张狂的一个人,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傻蘑菇,你呆得没边,我很久很久,没有对谁说过这个字。”裴忱胳膊被温宿咬住。 裴忱沉沉眸光落下,带着侵略性。 温宿长长的眼睫带着水汽,雪白的脸颊通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得,不断挣扎。 软绵绵的力道,只会把自己折腾累。 裴忱轻弹温宿白净的额头,瞧他小动物般瞪大湿漉漉的眼。 “给我些时间,温宿。” “还有另一件事,忙完这次任务,回家告诉你。” “给我……一些时间。” 浪荡不正经的话裴忱能够张口就来。 可郑重的我爱你实在难以说出口。 第52章 蘑菇蛋糕 中午几人聚一起吃过饭。 裴忱把碗里温宿喜欢吃的全部给他,奈何蘑菇还在气头上,把肉全部拨回去。 江北行伸碗:“不吃给我!” 裴忱冷冷刺他一眼:“吃你自己的花孔雀,吃完出去,我们今天晚上潜进焦家的几个地下赌场,探个究竟。” 焦家赌场距离这里有些远,也在星港市最热闹的一条街。 吃过午饭,小院只有唐缇约和被绑起来的李修瑾,以及温宿待着这里。 连夜多调来的四位保镖守在暗处,悄悄保护温宿。 出去之前,裴忱想讨一个吻,但是被蘑菇关在门外,单方面宣布冷战。 前往焦家赌场的车上,江北行胳膊搭在南新身后椅背,幸灾乐祸。 “兄弟,怎么回事,说出来让大家乐呵乐呵。” “闭嘴,你这只花野鸡。”裴忱拿软布擦手枪,力道非常狠。 江北行竖中指,开玩笑道:“老裴,我真劝你,嘴别那么欠,要不然等着吃苦头。” 裴忱烦的要命,不可避免再次陷入不好的回忆。 小时候,每年暑假,父母会把他送去陪伴祖母。 祖母一个人在祖宅住,每年最期待的事情就是见到小裴忱。 胖乎乎的男孩,喜欢笑,爱吃零食。 会眯成月牙眼,告诉祖母。 “我爱你,祖母,忱忱最爱祖母!” 五岁前的小裴忱,会告诉爸妈,姐姐哥哥,我爱你们。 不过听得多了,父母,哥姐,只会无奈笑着摸摸他的头发。 只有祖母,句句有回应。 后来……认真回应他的祖母去世了。 “我爱你”对于裴忱来说,不再是可以随便挂在嘴上的句子。 而是要负起一辈子责任的誓言。 - 温宿闷在房间睡的午觉。 醒来天色已晚,裴忱等人还没有回来,他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 “没关系,等我告诉裴忱,他就算不爱我,也总会有点喜欢的。” “他不会真的厌恶你……对吗?” 温宿又在自言自语,抱着双膝,融进漆黑的房间,说过两句话后,变得沉默。 低落的情绪会在下午睡醒,分不出早晨还是夜晚时更加糟糕。 温宿这段时间心思极其敏感,咬着唇忍了一会儿,眼泪变得不听话,大颗大颗滴落。 细微啜泣声在房间回荡。 忽然房门被推开,“啪嗒”门口顶灯开关被摁下,顿时屋内照的亮堂。 唐缇约站在门口,“吓我一跳,小蘑菇怎么哭了?” 温宿连忙在袖子上蹭蹭脸,小声说:“不好意思。” 唐缇约松了口气,走近:“是不是生病了?瞧瞧你哭的,可怜巴巴。” “没有,只是心情不太好。”温宿把床上被子扒去一旁。 唐缇约坐他身旁,“饿了吗?我刚刚去给李修瑾煮面,也给你煮了一碗,那会儿喊你,你没醒,现在吃吗?” 温宿揉揉空空如也的胃:“是饿了……好饿。” “我帮你端来吧,在房间吃也可以。” 唐缇约正想起身。 温宿揪揪他衣摆,问:“老板,四方馆为什么没了?” 唐缇约又坐回去:“李修瑾中招后,我无暇顾及,而且他曾经表示过不喜欢我开这种店。” “可能多少有点介意吧,以前吵架提起过,这次正好一把火烧了,我其实也并不想回去了。” “他对你好吗?”温宿轻轻眨了眨眸。 唐缇约笑着点头:“嗯,他没表面那么不好相处,会主动认错,会照顾我,他也爱我。” [他也爱我。] 温宿眼底水汽氤氲,很羡慕:“真好。” 唐缇约抬手揽上温宿肩膀,揉揉他头发。 “不知道你为什么哭,但是你应该想要人陪着。” “还好……”温宿重新埋回臂弯。 唐缇约安静地陪着他呆坐许久。 等到情绪平复下来,二楼又传来东西撞墙的声音,唐缇约连忙跑上楼。 温宿去厨房,端上已经盛好的两碗面上楼,走进唐缇约卧室,愣了下。 屋子的四面墙,地板,全部用软垫海绵包了起来。 李修瑾依然被绑着,眼珠爬满红血丝,白晶把他折磨的没有了人样。 他嘴里嘶哑痛苦地挤出重复的话。 “给我!” “给我!” 唐缇约跪在他面前抱住他肩膀,力气比不上发疯犯瘾的李修瑾,被他撞倒。 再次爬起来,重新抱紧,不让他往墙上撞,往地面磕。 “你给我忍忍,李修瑾!” “等裴忱回来,他们获取准确消息,我就去给你拿解药,再坚持坚持!” “李修瑾!!!” 唐缇约胳膊横跨在李修瑾胸前,挣扎间突然被李修瑾张嘴狠狠咬住! 鲜血顿时顺着唐缇约小臂滴落。 唐缇约只是皱了皱眉,一声不吭,任由他咬。 李修瑾双目红的快要滴血,完全没有了理智,似乎要将唐缇约手臂咬下一大块肉! 突然,陷入疯狂状态中的李修瑾被毫无预兆拉入一整片茂密的森林,青草大树,满地各色蘑菇。 雪白的菌丝将他四肢包裹,李修瑾松了嘴,毒蘑菇汁液滴入嘴巴。 很快,李修瑾双目出神地看着森林间飞舞的小精灵。 蒲公英种子随风飘散,化为降落伞,各种神奇的精灵在他面前如流星般划过。 唐缇约站起身翻出镇定剂,刺入李修瑾脖颈,给他注射。 小院再次安静下来。 温宿收了精神世界,发现并不像以前那样的累。 看来父亲说的是真的。 后代复刻能力,对于温宿来说,等于回血,升级能力。 “谢谢你,小蘑菇。”唐缇约收拾着散乱一地的药箱。 温宿放下托盘,捡起掉落一地的各类药剂,“这是都是镇定的吗?” 唐缇约:“对。” “你带他来这么远,很困难的。”温宿心中实在不忍。 捡起绷带和消毒药水,牵过唐缇约手臂。 “能救他就行了,我当初去中心圈,是李修瑾救了我,就算没有感情,我也会帮他,累一点而已。”唐缇约无奈道。 “你是个好人。”温宿轻声说。 唐缇约也轻声回他:“这世道,不能有好人,如果谁都靠不住,不如靠自己。” 温宿帮他缠纱布的动作一顿,还是点了点头。 - 直到天光大亮裴忱几人才回来。 温宿觉多,只感觉一团火热抱住自己,侧过身往温暖中钻了钻,睡得更沉。 一觉睡醒早已日上三竿。 几人在一起吃过午饭,开个小会。 “基本确定了,焦家是源头,他们地下赌场有几间提纯室,专门制作纯度极高的白晶。” “他们会把这些卖给各部的人,就比如我们裴家已经死了那三条狗,也是和焦家长期合作的客户。” “他们私自买来白晶,重新稀释,加工成粉末,药丸,胶囊,甚至香烟。” 裴忱晃了晃手里的平板。 “已经上报公会,大部队赶来的路上,星港市管理者和焦家串通一气,不能用。” 祁帆轻嘶:“这下真的是掀起腥风血雨了,星港市管理者盘根错节,拉起来一个,身后串联不知道多少人。” 严迪:“活该,做什么不好做禁品。” 江北行耸耸肩:“枪毙呗,这次闹得大了,副会长中招,上边真生气了。” 裴忱侧身揉揉温宿脑袋,又抱住他,困住温宿双臂不让他挣扎。 “宿宿,乖乖待在家里,这两天我得和部队亲自实施抓捕。” 温宿点头:“知道了。” 听裴忱说这么多,没有唐缇约想听到的:“解药呢?害李修瑾的人说过有解药!” “裴忱,李修瑾为了中心圈的少爷小姐,沦落到现在的境地,他默默无名,保护的人里面,也包含了你。” 无私的付出,独自负重。 其中艰辛除了陪着李修瑾的唐缇约,再无人感同身受。 裴忱不卖关子,直接拿出一张地图丢给他,“你只要不怕死,明天部队部署成功,和我亲自下去一趟,拿解药。” 唐缇约展开地图,牢牢记住路线:“好,我听你指示,只要能拿到解药。” 顾姣姣目露担忧。 严茜轻轻撞她肩膀,“怎么啦?” 顾姣姣吸吸鼻子,小声说:“怎么办,我被这个小狐狸感动了。” 严茜莞尔:“纯粹的爱情是死神都无法撼动的,不过姣姣,唐老板比你大。” 顾姣姣擦擦不存在的眼泪:“我不管,他就是小狐狸。” 严茜:“好吧。” “差不多就这些,今天好好休息,明天都别给我掉链子。”裴忱稍微偏头,对耳机说: “指挥长,具体情况已经说的差不多,这边申请结束通话。” 过了两秒,裴忱取下联络耳机,关闭通话,在腕表储物空间里摸了摸。 忽然拿出一个大蛋糕。 “来蘑菇,看!”裴忱献宝似的,笑容阳光,嘴角牙尖露个尖尖。 “蘑菇蛋糕,你老公翘了会儿班,去找人定做的,新鲜出炉。” 温宿愣了下,眼底有点点欣喜浮现。 透明四方蛋糕盒子里,有一颗蓝色卡通蘑菇蛋糕。 和温宿的精神体蘑菇一模一样。 非常非常可爱。 江北行撇嘴,对裴忱竖中指。 “我说半夜能回来你怎么非得带我们绕路,原来是去蹲人家蛋糕店等开门!” 裴忱非常不好惹地赏他个冷眼。 “爹多付了三倍价钱,店长才愿意接单,难道我对你们还不够好吗?人手一个小蛋糕。” 顾姣姣叹气,“五块钱一个杯子蛋糕……裴哥,你真的我哭死。” 严茜开玩笑:“哇,我们只有五块钱的杯子蛋糕,好感动。” 裴忱:“………………” 墙倒众人推! 南新听着他们贫,瞧见温宿脸上终于有了笑,总算放下心。 忙碌许久,睡到现在并没有缓解疲惫,他的精神体莫名躁动。 于是他站起身,正想说先回房间休息。 “困了?”江北行抬眼,一看他就会笑,不料南新忽然踉跄半步。 “南新!” 江北行及时伸手接住迎面倒来的南新! 第53章 班长开花 南新耳朵蜂鸣声严重,无力地靠着江北行,强撑着伸手阻止江北行把自己抱起来。 缓上好一会儿,南新扶着额头,感觉到大家都围了过来,于是摆摆手。 “没事,江北行,扶我回房间,有事情和你说。” “好,慢点来。”江北行眼里笑意消失,被紧张担忧取代。 江北行也不敢硬抱,搀扶着南新离开客厅,出门走了几步路是他们暂住的屋子。 推开门进去,南新紧握江北行胳膊,支撑自己不倒下,说:“反锁。” 江北行注意到南新脖颈漫上一层红,很快染到耳朵和脸颊,就连搭在他胳膊的指节也红。 “你到底怎么了?” 南新没有回答,等到江北行反锁房门。 江北行一转过身,抱了个满怀。 只见南新发丝像是植物枝条,冒出青翠的叶子和小朵小朵粉色的花。 “精神体,开花了。”南新有些难为情。 没想到竟然这么快精神体就开花了。 早知道就不应该和江北行胡来。 江北行还愣愣地问:“那现在……怎么办?” 南新也就是这会儿没有力气。 要不然江北行高低得挨两拳。 “我需要你。”南新仰头,“你的精神丝,等下像我帮你疏导那样,你可以随意缠上来。” 苦楝树精神体会为了喜爱的人开花。 同时会真正生长成为一棵大树。 江北行大脑发热,呼吸沉沉:“这样我会兴奋,我会控制不住。” 精神力融合,会带动情.欲高涨。 南新耳朵飘红,像块融化的冰,水淌过江北行指缝,江北行都怕抓不住。 “你可以,随意。”南新站不住了,额头抵在江北行肩膀。 这般纵容让江北行陷入惊喜一时之间有些发愣。 一向高冷的男生,此刻软在自己怀里,说需要他。 莫名的满足感。 “快……”南新轻轻喘息。 此刻没有别人,江北行顺利将他横抱起,大步走向床边。 …… 入夜。 温宿给每个人分了蘑菇蛋糕,端着剩下的回了房间,放在屋内书桌上。 他趴在桌边静静地看着。 裴忱回屋子,坐在床尾,双手环过温宿的腰身,亲密地贴在一起。 “宝贝,怎么不吃?” “分给南新他俩的放在冰箱,等他们处理好自己事情会出来,不用操心。” “我不是很想吃,我喜欢这个蘑菇。”温宿注视着被切的只剩下一半的蛋糕。 裴忱细密的吻落在他脸颊:“自己喜欢的不用和其他人分。” 不知道怎么了,裴忱慌得不行,只有抱紧温宿,才能稍稍静下心。 温宿轻声说:“蛋糕我吃不完,会坏,分给大家,甜食心情会好,我留下一点就好了。” “这么乖?”裴忱嘴角漾起弧度,牵着温宿的手,十指相扣。 “五块钱杯子蛋糕,我能被他们说一辈子小气。” 温宿嘴角极浅地弯了下。 裴忱看到了,心情直线上升,抱起温宿放在自己腿上,面对面坐着。 “我想和你接吻,宿宿……” 裴忱十分黏糊地亲温宿嘴唇,双手粘在温宿身上似的,分不开一丁点。 “怎么最近看起来这么软,还可怜,眼里总是湿漉漉,见你笑一笑真难,呆蘑菇。” 温宿忽然弯起眼睛,梨涡浅浅浮现,他伸手捧着裴忱脸颊。 “明天要小心,不要受伤了,我不想看见你受伤……” 裴忱轻轻掂了掂他,笑容嚣张:“你男朋友可是学院第一,这群垃圾能伤得了我?” 即便他不能百分百保证。 但是在小男朋友面前,裴忱要脸,只管吹,不管会不会打脸。 温宿手臂在裴忱颈后交缠:“还是要小心。” 裴忱语调散漫:“知道了,啰嗦蘑菇,处理了焦家,你不是还要回家,到时候我陪你。” 温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主动伸出菌丝,“我给你疏导吧,等下睡着了就会睡很久。” “今晚,不用抑制剂行么?”裴忱话里暗示,已经成为两人心照不宣的事情。 毕竟这次可能是最后一次亲密了,温宿不再拒绝。 雪白的脸颊像是涂抹绯红颜料的小瓷碗,微微点头。 裴忱仰头轻咬温宿的嘴唇,解开他上衣扣子,粗喘着吻上温宿喉结和脖颈。 半夜时分,两人才睡下。 桌上蛋糕被裴忱抱着哄着喂给温宿,总算全部吃掉。 天色蒙蒙亮时,裴忱抽出温宿枕着的那只胳膊,轻手轻脚下床,穿上衣服裤子。 通讯器佩戴完毕,那边指挥长说了一件非常不好的消息。 “大部队全部就位,另一批人员已经在抓捕路上,目标是星港市所有和焦家有关联的人员!” “但是我们查到,焦家的资产大部分已经被转移,并且这次事件,焦娅姝和温执玉,摘的非常干净。” 裴忱眉心一皱,看眼还在熟睡的温宿,放低声音。 “您的意思这次焦娅姝和温执玉不会有任何事情?” 指挥长:“是这样,焦娅姝非常聪明,这件事从头到尾她从不亲手沾染,而且她已经嫁入了管理者温家。” “草,算他们走运。”裴忱眸色压抑的越来越深,“既然抓不了她,就让焦娅姝亲眼看着焦家人,一个一个被枪毙!”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江北行等人已经在院里等着,裴忱暂时关掉通讯器。 弯下腰,把被子往下扒了点,露出温宿睡得粉粉的脸颊,轻轻亲一口。 “睡吧,顺利的话晚上能回来。” 温宿困得睁不开眼,喉咙里软绵绵哼了一声算作回应。 裴忱注视温宿睡颜许久,浓烈的不安愈发严重,碍于都还在等着,只能依依不舍转身带上门离开。 小院只剩下温宿和二楼被强制陷入昏睡的李修瑾。 裴家保镖调来不少人,在院子和二楼看守,沉默地如同雕塑。 温宿一觉睡到偏中午,睡醒浑身骨头都软,光着脚下床,伸个懒腰。 白色t恤透光,勾勒出模糊细窄的腰线。 阳光很不错,是秋日里暖而不燥热的温度,温宿推开窗,秋风习习。 白色纱帘轻轻飘动。 院中领头保镖听见动静,立即出声表明身份,避免吓到他:“温少爷,我是上次在酒店保护您的保镖。” 和他一起的还有三人,手里都拎着花。 温宿这才看清楚院子里还有其他人在,忍不住好奇地问:“你们在做什么?” 保镖举高花盆,里面栽种着向日葵:“裴少爷让我们在小院种些花。” 不仅有向日葵,还有些天兰葵,百合。 温宿看到一棵半人高的月季花树靠墙放着,顿时来了兴趣,穿上鞋子出去。 迎面碰上领头保镖端来午餐:“少爷,裴少交代过,您醒来先吃饭,要不然容易低血糖。” “我不舒服不是低血糖。”温宿小声咕哝。 不过确实饿了,温宿坐在餐桌旁,拿起筷子没吃两口,门外忽然疾步进来一位又高又壮的男人。 “李哥,有一位自称是温少爷的父亲找上门来了。” “啪嗒!”筷子不小心掉地。 温宿回过神,眸光微闪。 和预想的差不多,只要踏入南部海峡,便瞒不过父亲和后母焦娅姝。 不过父亲亲自找过来,温宿很意外。 温宿扶着桌子起身:“没关系,我去看看。” 第54章 回到温家 院子外停放熟悉的车辆,背对门口的背影,只不过几个月没见,好似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没那么宽阔了,黑发间掺着几缕白发。 “爸……”温宿张了张嘴,喉咙堵塞了般,喊不出口。 听见细微声音,温忍转过身。 看到温宿模样,难掩诧异。 以为憔悴可怜的小儿子,如今却脸色红润,瘦是瘦了点,状态不错。 “回来也不回家去!在这里躲着做什么!”温忍很生气,眉心川字纹越拧越深。 见面没有关心,只有责备。 原本温宿看见父亲还有几分欣喜,头顶冒出的小蘑菇,此刻也消失了。 温宿眼眶发热:“焦阿姨把我东西丢了……我怎么回去?” 提及此事,温忍底气不足,解释道:“你焦阿姨心情不好,看在你未来妹妹份上,不要和你焦阿姨生气,不就是个房间吗?” 不就是个房间。 离开家那一日父亲也是这样说的。 不就是个房间,让给未来妹妹。 可是被丢在车库,摔碎的东西,只字不提。 眼里翻滚的泪珠,温宿硬生生忍回去。 “小宿啊,毕竟以后等爸爸老了,还是你们兄弟相依为命,不要闹得太难看。” 温忍苦口婆心劝解,走近轻摸温宿的发顶。 “和爸回去吧,总是住在这里算什么事,你放心,你的房间已经整理好了,暂时不用搬。” 温宿没有回答,手被温忍牵住了。 印象中父亲温暖宽厚的大手变了,现在只有冰凉,牵他的力道也很大。 见面这一会,温忍只字不提温执玉的事情。 “回家吧,爸爸也想你了。” 温宿挣动:“爸,大哥他……” 温忍用力握了握:“听话,回家再说。” 温宿被推上车。 保镖想拦,排在巷子的七八辆车一股脑下来二十多人,虎视眈眈盯着他们一举一动。 温忍回过头:“这里是南部海峡,不论你们是谁家的保镖,我带走我儿子,轮不到你们插手!” 领头保镖不语,看向温宿,裴家保镖和裴忱性子相似。 但凡温宿有半分勉强,直接拿枪准备抢人。 却见温宿脑袋轻轻点了下。 保镖读懂他自愿跟着回去,无法强硬阻拦,等车辆启动,立即说: “跟上他们,二楼的看好副会长,联系少爷,告诉他温少爷被带回温家!” - 温家宅子并不在星港市,开车需要两个小时的路程。 温忍坐在后座,气势森冷,紧绷的下颌可见强压怒火,一路无话。 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温宿知道等到踏入温家大门,他的父亲会立刻爆发。 不怕。 不要怕。 温宿在心里默默安抚。 很快起到了效果,原本躁动不已,逐渐变回往日安静。 车辆行驶过熟悉的路,温宿望向窗外,恍惚间有两大一小的身影牵着手在路边散步。 不过是美好的虚幻。 车子驶入联排别墅区,温家房子越来越近,直至停在了门前。 温忍开门下车,关车门力道不小,好似借此发泄怒气。 深呼吸两次,温宿定下心绪,弯腰从车上下来。 他身上的衣服没来得及换,是昨晚裴忱帮他穿上的睡衣。 “走吧。”温忍催促,头也懒得回。 温宿抬脚跟上,家里眼熟的佣人打开大门。 在焦娅姝这些年的指导下,佣人们早已视他为透明人,此刻看见温宿,更是面无表情。 温宿目视前方,熟悉的家此刻像是怪物黑洞洞的嘴巴大张,等待他,吞噬他。 踏进屋子两步,沉重的房门在身后缓缓关上,带起有些刺耳声响。 原本漆黑的客厅随着水晶吊灯开启,瞬间变得亮堂。 温宿视线跟随父亲,瞧着他走到焦娅姝和温执玉身旁,指着温执玉的断腿。 开门见山道:“温宿,好好看看你哥的双腿。” “大哥怎么了?”温宿澄澈眼睛找不出一丝杂质。 温忍冷声问:“你不知道?” 温宿说:“我不知道。” “你大哥被带回来第二天,爬起来摔了你的照片,砸了你的东西,他断腿和你没关系?”温忍语气发狠。 温宿微微歪头,注视轮椅上瘦了一大圈的温执玉,早已不见当初半分儒雅。 “我不清楚的,大哥你说话好不好?”温宿睫毛颤得分外可怜:“你告诉父亲,这一切和我没关系。” 温执玉听见他让自己说话。 气的想要发疯! 怎么说话! 裴家不知道往他身体里注射了什么东西,温执玉一丁点声音都无法发出! 温执玉恨得要命,眼珠子快要瞪脱框,指甲狠狠扣进轮椅扶手! 温忍怒喝:“你大哥不仅双腿残疾,现在更是发不出声音!” 他声音倒是不小,震得温宿耳膜生疼,好似被吓到,缩着肩膀。 对面一身浅紫色长裙的焦娅姝观察温宿一举一动,眼底掠过几分怨毒。 瞧着温忍还要训斥,装模作样拦下他,“好了,别这么凶,小宿刚回来。” 焦娅姝腰肢纤细,说话是南部海峡特有的酥软语调。 望向温宿嘴角始终勾着一抹笑。 “小宿有四五个月没回来了呢。”焦娅姝走路时裙摆摇曳,高跟鞋与地砖碰撞声音脆响。 温宿后背发凉,好不容易安抚好的,再次感知到危险,闹腾得不舒服。 “我好想你呢,我的孩子。”焦娅姝葱白似的手指轻轻抚摸温宿脸颊。 “瞧瞧,我们宿宿越来越好看了,这小脸,白里透红,看来被‘别人’养的很好呢。” 温忍听得脸色愈发阴沉。 温宿视线落在后母隆起的小腹,倏地脸颊刺痛,“焦阿姨……” “哎呀,对不起宝贝。” 焦娅姝收回手,尖利的指甲镶有钻石,在灯光照耀下璀璨夺目,不过指缝沾了血,令她不悦。 “我刚做的指甲,是不是很好看,只是太尖了,不小心伤到你了,对不起啊,宿宿,还有上次阿姨闹脾气,也很对不起。” 温宿抹掉脸颊蜿蜒流淌的血,不会再像以前傻傻地跑去告状。 那样只会换来父亲所谓的家法。 温宿忽而弯着嘴角笑了:“没关系,阿姨既然有了宝宝,不要去做指甲了,不太好的。” 焦娅姝很意外,眼底笑意更浓,意有所指轻笑:“你不生我的气就好,我们宿宿长大了呢,阿姨越看越觉得,亲切。” 温忍好似想到什么事情,眼睛迸发光彩。 焦娅姝知道他要问什么,抢先开口:“好了,宿宿有些累,先回房间休息吧,换身衣服,去吧。” “好。”温宿指节攥紧衣摆,怯怯地望向温忍,“爸爸,大哥,我先上楼了。” 温宿扶着栏杆走上楼梯,背影刻意装的畏畏缩缩。 实际如芒在背。 这些人在盯着他。 三双眼睛,各含不同的情绪,有打量,有寒冷……也有怨恨。 回到房间,关上门,温宿努力平稳的呼吸乱了,背贴房门无力滑坐在地。 心彻底凉透了。 最后一丝亲情,在刚刚,被温忍亲手扼杀。 温宿用力攥紧手指,向来柔和的眸像是裹了一层薄冰。 “哒!”阳台玻璃倏然传来响声。 温宿连忙起身,小跑过去,推开阳台门,他房间正对着一棵巨大的花树,春天开花时,屋子熏香都用不上。 因此温执玉和焦娅姝都喜欢这间房间。 温宿不愿意让出去,是因为房间所有装饰,都是妈妈亲手布置的。 “叮铃……” 温宿小跑时扬起的发丝带动阳台门挂着的蓝色蘑菇风铃。 他扒着栏杆,踮起脚往下看。 “这里!” 温宿听到保镖声音,却见不着人。 “上边!温少爷!” 上边…… 温宿仰头,望向茂密的树冠,只见枝繁叶茂的树冠中,蹲着那位五大三粗的保镖大哥…… “好高。”温宿眨眨眼睛,“你怎么跟来了?” 温宿并不想再让裴忱和温家有更深的牵连。 因为这里对自己来说。 从今往后也不再是家了。 保镖却努力凑他近一点,面色不太对,目光警惕左右扫视,确定没有旁人,语气急切道: “温少爷,我们刚才联络到这次行动的指挥长,他说裴少出事了!” 第55章 都不要了 半个小时前。 裴忱站在焦家赌场的地下白晶制造室内,预感越来越不妙。 “唐缇约,你不觉得我们进来太顺利了?” 正急着搜罗解药的唐缇约闻言一愣,捂着被捅的腰,以及自己肿起来的俊脸。 对上裴忱认真的表情,非常想问一句:你在狗叫什么? “老弟,你厉害,别人近不了身……但是我被揍这么惨,你就行行好,别再刺我心窝了。” 唐缇约真的觉得很冒犯。 “咳。”裴忱上前帮忙翻找。 架子上各类配比药剂摆满,唐缇约顺利在货架最深处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在这里!”唐缇约举起瓶子。 裴忱说:“快走!上边已经展开抓捕了!” 通讯器里传来模糊但杂乱的枪声,想来焦家手底下的人和大部队展开激烈的枪战。 裴忱和唐缇约早已把路线记在脑子里,因此还算默契跑向出口。 但是到了唯一能离开的地方,智能大门反锁,显示屏幕上只有血红的数字。 “倒计时吗?”唐缇约疑惑。 裴忱咬牙:“他妈的,是计时炸弹!看来这里的幕后老板早就准备好这一天!” 当初和江北行来踩点时,并未发现这些东西! 唐缇约脸色忽变:“这次行动是保密的,你们确定踩点时没有人发现?” 裴忱愈发暴戾:“确定!草!队伍里有叛徒!” 唐缇约分析道:“显然不可能是学员,大家彼此都信得过,那就是指挥长带来的人里面有叛徒了!” “焦家人竟然能把手伸的这么长?那可是中心圈!” 裴忱突然想到什么,用最快的速度打开虚拟屏,把计时炸弹和门锁的事情告诉江北行。 “不用怀疑了,中心圈有人也掺和了这件事,江北行查出来这种锁,如果遭到强制破坏,这里会立即引爆!” “而且现在上面还在进行抓捕任务,那么多人……不能暴力破锁。”裴忱脏话在嘴里翻滚,想继续骂,又咽回去。 很快,江北行传来消息。 唐缇约瞧他脸色不对:“怎么了?!” 裴忱哑着声音说:“抓捕焦家的队员说,他们审问全部焦家人,这些人没有权限,那么这锁的权限非常可能……” 与此同时,地面上负责行动辅助指挥的江北行同样和裴忱想到了一处。 “白晶里含有夹竹桃,焦家只有一个人的精神体是夹竹桃!” 南新脱口而出:“权限在焦娅姝那里!她才是拥有最高权限的人!” 偏偏焦娅姝手段高明。 白晶不能缺少焦娅姝精神体的夹竹桃成分,她可以选择置身事外,却掌控一切。 焦家出事,焦娅姝能将自己摘个干净。 想到这里,江北行不再耽误,立即把保镖打来的电话增强通讯接给裴忱。 得知温宿独自回了温家。 裴忱气的说不出话,骂人都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骂。 唐缇约在旁边听,“裴忱,别激动,现在只有温宿能救我们。” 裴忱只能对着保镖说:“把这件事告诉宿宿,如果拿不到,立即放弃,还有——我要是死这里了。” “你和我姐说,我的财产什么的,都给温宿,帮我照顾他,就这些。” 保镖答应下来后,通讯被切断。 现在做的只能等。 裴忱背靠铁门,仰起头轻磕在铁门,阖上泛红的双眼。 唐缇约摸摸衣服内口袋的解药,看着没剩多久的倒计时,叹了口气。 “我还想和李修瑾结婚,现在看来……没盼头了。” 裴忱不会安慰人,也不想安慰。 唐缇约侧过头,笑了下:“臭小子,你这个人真矛盾,嘴够硬的,其实我不戴手环你也会来对吗?” 过往那些年,裴忱太清楚是因为李修瑾和裴家联合,他才能有今天嚣张的资本。 不论是在公会还是联盟学院都顺风顺水。 被抓,被审问,李修瑾也会第一时间赶到,不论多晚。 “你挺重情义的,李修瑾果然没有看错你。”唐缇约突然话题一转。 “不过你,对待男朋友不怎么样。” 裴忱皱眉,说话带刺:“什么意思?我怎么就不怎么样了?我对温宿不够好吗?” 唐缇约这会儿想着可能活不成了,也就不给这少爷面子。 “物质上满足有什么用,他需要你的陪伴,你或许不知道吧,温宿经常一个人掉眼泪。” “他脆弱,敏感,性格倔,很能忍,他愿意主动告诉你他难受时候,肯定就已经撑不住了,才会让你知道。” 裴忱恍神:“他一个人哭?” 这两天吗? 温宿从来没有说过。 裴忱回去时候,温宿像刚睡醒的状态,他以为是没睡好。 “是我的错。”裴忱心口刺痛,“他难过,我想要他给我点时间,但是没有问过,愿不愿意等。” 等不到裴忱回应。 温宿从失落变得平淡。 到最后,便什么也不想要了。 唐缇约点头:“他是不是有心理疾病了?小蘑菇挺可怜的,那天我和他一起吃面,他告诉我他想爸爸妈妈。” “他说他难受的时候想要人抱着,说他小时候非常幸福,每次摔倒或者受委屈,爸爸妈妈会第一时间赶过来哄他抱他。” “如果能回去,裴忱,好好对他,他真的是一颗,非常非常好的,惹人疼的可爱蘑菇。” - 听罢保镖三言两语转达的事情。 温宿毫不犹豫点头:“我知道了,你躲好,我去找。” 他转身跑回房间,拉上窗帘,并且反锁房门,随后直接脱掉全部衣服。 不一会儿,一颗蓝色不过掌心大的小蘑菇落在地毯。 温宿熟练地调动菌丝来挪动身体,顺着阳台爬出去,在墙壁上如同一只如履平地的壁虎。 从阳台顺利爬上房顶,菌丝包裹蘑菇在墙壁用最快速度移动。 来到前院,温宿先是去父亲书房,突然听到里面传来对话。 “给温宿做一下检查吧,说不定老公你能……心想事成了呢。” “你的意思是,宿宿他?” “可能吧,他和裴家小儿子走的很近,发展到哪一步,我不太清楚。”焦娅姝眼里流出一丝轻蔑的笑。 温忍这时有些犹豫:“可我答应过迟锦,她净身出户,我不能再打小宿的主意。” “上次家里研究所死那么多人还不算警告吗,如果不是急着复刻,强制解剖小宿,他也不会发怒!研究所也不会莫名其妙丢失全部资料。” 墙外的小蓝蘑菇像雕塑般愣住一动不动。 焦娅姝坐在温忍腿上,捏起旁边装了茶水的小瓷杯,喂他喝水。 “你这么老实呢?” “当年我什么都不懂,跟了你,后来你结婚,我被蒙在鼓里整整五年,我不知道的时候,当了五年的小三。” “温忍,你知道海峡那些家族怎么在背后编排我的吗?” 温忍无法反驳,甚至挂不住脸,连忙喝光了茶水,搂着人哄。 焦娅姝眼神暗了暗,把杯子用茶水冲涮干净,不动声色放在桌边。 “好了,你这么信守承诺,我还以为你对迟姐姐还有感情呢,她都失踪这么多年了,怕什么。” “再说了,资料丢了就丢了,我们不需要这些,哪怕执玉和小宿都废了,我们还可以有第二个,第三个孩子。” 温忍又问:“账上那么多钱是怎么来的?你们焦家家底够殷实啊,小姝。” 焦娅姝用血红的指尖轻挑温忍下巴:“是啊,不用担心,以后这些钱,焦家……拿不回去了。” 墙壁上粘着的蓝蘑菇晃了晃。 温宿从只言片语中,联合裴忱的处境,心头泛起阵阵寒意。 焦娅姝……难道并不想让焦家其他人活?! 以及,妈妈离开这么多年。 是为了保护自己? 可为什么在他险些被开膛破肚的时候,妈妈没有出现? 温宿不想去想了,也不再需要任何人了。 父亲,裴忱。 都不要了。 第56章 反杀 小蓝蘑菇直接略过书房爬去温忍和焦娅姝的卧室。 仗着小小的本体钻进各个角落,最后在焦娅姝的衣帽间发现暗柜,顺利顶开了开关。 电脑比较厚重,不大。 因此菌丝顺利层层包裹,连同蓝蘑菇一起从阳台门的缝隙出去。 相较于两个月前,现在的菌丝结实很多,温宿控制越发得心应手。 很快,温宿回到自己房间的阳台。 进入室内穿上浴袍,抱起电脑跑去阳台,用菌丝缠绕电脑。 先是延伸出一小段,搭上距离阳台最近的树枝,接下来便好运送多了。 保镖顺利拿到菌丝中的电脑,正要离开,却担忧地问:“温少爷,恐怕过不了多久您会被发现。” 温宿手臂搭在栏杆,发丝被吹得有些乱了,对方看不清楚他情绪如何。 “没关系的,你快去吧,要小心。” 即使没有裴忱要救。 今晚也注定是不太平的一夜。 温宿回房间换了衣服,重新测试了自己的菌丝,发现真的比以前要强很多。 复刻能力带来的好处,就像是给温宿的装备升级一般。 “还好还有你。”温宿缩在屋内的懒人沙发,头顶冒出浅红色的蘑菇,“是我最好的,宝物。” 原本温宿以为,父亲和继母再怎么样也会等到晚饭后再打自己主意。 没想到天色擦黑时,房门被敲响。 彼时温宿正在联络江北行等人,想要知道裴忱有没有顺利救出来。 但是一直联系不上。 温宿从沙发里起来,身体软绵绵没力气,菌丝却十分锋利有劲。 打开房门,温忍在门外站着。 “小宿,爸想找你聊聊。” 他面上笑容温和,以为面前的小儿子会像以前那样,对他关心两句,温柔一点。 温宿就会乖乖凑过来。 可惜失算了。 温宿浅玫色瞳孔里只有疏离,装也不想装了:“可以进来说的。” 明明语调还是绵绵软软。 可眼神再无半分欣喜和温暖。 温忍有些尴尬,走进屋内:“小宿,饿了吧,你焦阿姨已经让人准备晚餐……” “嘭!”房门忽然被关上。 背着温忍的男生笑了笑,眉眼漂亮的像幅画,眼底森冷堆积,失望和愤怒不断翻滚冲刷温宿理智。 “知道我为什么乖乖跟着你回来吗?” 温忍愣了下,想呵斥他怎么不喊父亲了。 温宿又道:“因为我要在离开之前,解决一些事情,本来……我不想杀您的,但是我听到了。” “您还记得,研究所人员死后,您怎么说我的吗?” 温忍不由得咽了下口水,脚下往后退。 怎么可能不记得。 温宿是他找人绑回研究所的。 被绑在实验用的床上时,他还在天真的喊爸爸救我。 后来好不容易逃回家,是温忍忌惮又愤怒的眼神,劈头盖脸将他狠骂一通。 “您说我蠢笨,是杀人恶魔,是个疯子,是个怪物。”温宿揉揉酸痛的眼睛。 语调愈发委屈:“可是,是他们要活剖了我,我解释了,我不是故意的……您为什么不信我?” 温宿转过身,脸色惨白,眼珠好似一颗满是裂痕的琉璃珠。 “刀子已经刺破我的皮肤,我想要活着,我为了保护自己反抗,有错吗?” 温忍不在意他的质问:“你听到什么了?!” 温宿抬起手腕:“你们不是想要给我做检查吗?做完检查后呢?” 他模样可怜无害,缩着肩膀,想要躲起来,但是暴动的精神力却以毁天灭地之势碾压。 温忍喘不上气,察觉不妙,可是退无可退,背后房门早已被菌丝覆盖! “小宿,爸爸只是需要你,你也不想一辈子平庸是吗?” “温执玉跑去中心圈杀我,死神榜名单,这两件事情,你知道吗?”温宿眼睛水汽弥漫。 温忍心里咯噔一下:“我只是让他带你回来!爸也没想到你哥会这样做!再说了他不是已经残废了!” 温宿阖起双眸,过载的泪意被闭合的睫羽挤出,“爸爸变化好大,再也不爱我了。” 温忍咬紧牙关:“小宿,养你这么多年,我还不够尽职尽责吗?我向你索取一件东西而已。” “他不是东西!”温宿无法再克制自己,那天杀研究员时阴郁疯狂再次将他笼罩。 “我给过你机会的,我给过很多人机会的……我不想杀人的。” 温宿缓缓抬起手,泪光闪烁的眼睛透着无尽委屈。 温忍感觉到背后刺痛,转头一看,险些惊叫出声! 无数的菌丝钻入他的皮肤,在血肉中穿梭扭动! 意识到情况不对,温忍立即放出自己的伴生兽,一只两米多高的斑鬣狗! 温宿轻声抽泣,憔悴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昏倒,但下手却越来越狠。 另一只手在刹那间融合为菌丝。 原本奶白色的菌丝透着怪异的黑紫,直冲冲迎上朝自己扑过来的斑鬣狗! “爸爸,你的伴生兽早在半年前,我就不怕了……” 温忍眼睁睁看着斑鬣狗被菌丝穿透身体,内脏鲜血哗啦啦洒落一地! “好恶心……”温宿断掉穿透斑鬣狗身体的那截菌丝,收回来时甩了甩手。 伴生兽死亡,温忍从未像今天这样怕过,哆哆嗦嗦地问:“你……你果然!!!” 得偿所愿,温忍却笑不出来,后背阵阵发凉。 没有了伴生兽,从今往后在南部海峡,哪怕砸再多的钱,别的家族也不会再信任自己! “是你说的,我杀死研究员,就是个怪人。”温宿控制着菌丝,歪了歪脑袋。 菌丝在温忍皮肉里蔓延,在即将包裹心脏和肺部时候停了下来。 温宿怔愣。 “为什么,你的身体里已经有菌丝了?”温宿不解,揉揉含泪的眸。 他感觉到温忍体内的菌丝有些熟悉,像是自己的东西! “有人往你的身体里,种了东西。” 温宿垂着眸稍加思索,大概猜出来了:“爸爸,焦阿姨要杀你。” “她要利用你的死,把我送进监狱,你想留我,利用我,但是她容不下我……” 想来焦娅姝方才肯定用了什么办法,把当初留在研究所还有活性的菌丝给温忍吃了下去。 温宿收回侵入温忍身体的菌丝,往后退几步,坐在椅子上。 很久没能吃东西了,已经饿到极致,感觉不到饿,但是非常想吐。 温宿抱着双膝,自言自语:“再等等,解决这里的事情,我去和裴忱道别,然后带你离开。” 他静静看着温忍吃进体内的菌丝被催化。 温忍手指抓挠自己的身体,好似有许多虫子正在急着拱破他的皮肉钻出来! “儿子!小宿!焦……娅姝……贱人!”温忍不可置信枕边人竟然要杀自己! 他踉跄着扑倒在温宿面前。 “宝贝儿子!救……嗬……救!我!” 温宿心也碎成了一片片,他还是跌下悬崖了:“爸爸,我有想要保护的了,所以……不能给你伤害他的机会。” 温忍不甘地瞪大眼眸,在剧烈疼痛下竟然回忆起昔日的美好。 [小宿,看爸爸给你带的什么?!] [紫色珍珠做的风铃,唉,有点贵,不过为了我宝贝儿子,花再多钱也值得!] “我始终不愿意相信,您这么快就不爱我了……”温宿泛红的眸里滚落大颗泪珠。 吧嗒,吧嗒……落在地板。 “你骗我,妈妈骗我,裴忱……” “让我失望。”温宿手背抹掉眼泪,“那我就,一个也不要了。” “宿……宿!”温忍痛苦地抓住椅子,高高扬起脖子,直到被数不清的蘑菇,从耳朵,眼睛,胸膛……冒出来。 他还没有死,清醒地感受着蘑菇钻破皮肤。 “爸爸,不是我杀你的,是焦阿姨……”温宿喃喃道。 他注视着温忍干枯萎缩的皮肤,大张着黑洞洞的嘴巴和眼睛。 毒蘑菇代替了眼珠,也从温忍嘴巴冒出来,死相极其可怖! 温宿眼睫末端的蓝暗淡下来,长睫垂下。 就这样面对面和温忍的尸体待了许久,像被抛弃的小动物,蜷缩成一团,脸颊埋在臂弯。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内昏暗,路灯亮起的光投射进来一束。 卧室房门传来几声枪响。 无数治安管理员持枪破门而入! 温宿听到了焦娅姝装模作样的尖叫声,而后晕倒被人接住。 “温宿,我们接到报案,你涉嫌故意杀人被逮捕,请你和我们走一趟。” ——来了。 温宿眼底浮现不明的笑意,抬起头时笑意消失的无影无踪。 “好……好的。” 蓝发男生像是被吓到失神,一直抱着自己的肩膀,湿漉漉的睫毛沾成一缕一缕。 无害又单纯。 第57章 翻盘 “说!你杀害自己亲生父亲的动机是什么?!” 一双手狠狠拍上温宿面前桌子。 温宿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头顶倏地冒出一颗漆黑的蘑菇。 “资料显示你离家出走四个月,考上了联盟治安学院,离家这么久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缓过神,温宿没有多余的表情,被扣上手铐的双腕搭在桌上,奶白的皮肤已经勒出了红痕。 可能是路上哪位管理员下手太重。 审讯员皱眉。 蓝发男生怎么看都不像个狠心的。 温宿开口,嘴唇有些白:“请您拿出证据,我没有杀我的父亲。” 审讯员突然厉声:“那你房间被蘑菇寄生的温忍管理者是怎么回事?!” 温宿不在意他凶恶的大嗓门:“我的菌丝,如果保存得当,可以三年不会失去活性,这件事,以现在的技术来说,很常见。” “您说我杀了我父亲,请您拿出证据。”温宿不急不缓道。 柔软,不卑不亢的调子,不会让步,也不会和他们对着杠。 审讯员没了脾气:“行,我们已经对温忍先生进行尸检,以及他体内的菌丝,早已经送去检验,不出半个小时……” “好。”温宿轻声打断他,“我等着您的证据。” 但是现在他是真的真的,非常饿了。 “不过在这之前,可以给我些吃的吗?” 过分的饥饿感导致温宿反胃,没有能量供给,不止他无精打采。 温宿微弓单薄的身子,胃里泛酸水,难受得想吐。 桌后的女审讯员于心不忍,轻声说:“我去拿点饼干和牛奶吧。” 温宿抬头,不好意思笑了笑:“谢谢姐姐,我已经有十多小时没吃东西了,实在太饿了。” “不客气。”女审讯员起身出门。 不一会儿,她拿着饼干和牛奶回来,脸色很怪。 把东西递给温宿后,悄声对另一位审讯员说了几句话。 男审讯员看起来很刚正不阿,低声呵斥: “他们尽管抓,我们治安局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只是裴家,不是公会官员!” 温宿低着头,默默往嘴里塞饼干。 听到裴家,没有任何反应。 从一开始选择回来,他就没准备等着裴忱来救。 饿的太久,温宿很快吃掉一盒饼干,脸颊塞的鼓鼓的。 女审讯员看得实在不忍心。 可职位在此,哪怕她觉得面前男生不是坏人,也无法为他说好话。 “谢谢姐姐。”温宿喝掉整盒牛奶,再次软声道谢。 男审讯员拧成川字眉,说:“你知道吗?这次抓捕行动的合作学员裴忱正在向我们施压放你出去!” 温宿舔了下嘴角湿润,点点头:“现在知道了,不过您可以不用为难,我们等证据吧。” 审讯员冷哼一声:“心态不错,等到检测结果出来,我看你还能说什么。” 温宿不想多费口舌,只是静静待着,视线落在手腕上的冰珠。 真好听。 零下冰封的爱永远不会腐坏。 可一开始,就没有爱。 温宿心脏刺痛,如同干枯的残木,顺着纹路一点一点开裂。 这时,审讯室门被推开。 男审讯员接过检测结果,仔细看后,露出胜券在握的笑,把手里检测结果狠狠摔在了桌子上! “温宿!这菌丝来自你!检测结果在这里,我看你还能说什么!” 温宿用腕子蹭过眼前有些阻碍视线的发丝,拿过检测结果。 与此同时,审讯室外的等候室内,焦娅姝血红的嘴角扬起一抹冰凉残忍的笑。 不费什么功夫,所有恨的人,都会死! 忽地手指刺痛,焦娅姝低头,血红的指甲看不清到底怎么了,只是指缝好似有东西在钻。 审讯室内,温宿静静看着,忽然眉眼染笑,放下检测结果。 “我申请做血液和菌丝检测。” 审讯员不解:“这些结果已经放在这里!再检测三遍也会是同样的结果!” “不。”温宿捋起袖子,露出小臂,“在两个多月前,我的菌丝早已经发生了质变。” “至于血液检测,是菌丝质变有力的证据。” 顿时隔壁观察室内的管理员们露出不解的神情。 不太明白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有资格申请重新做检测。”温宿指尖蜿蜒出一缕菌丝断掉。 “请你们,检测我现在的菌丝,它和以前的,不一样。” 男审讯员正想拒绝。 身旁女生拦下他:“如果拒绝,我们没法和外边那位裴忱交代,他是这次行动的大功臣……” 南部海峡和焦家有关联人员早已经一个不落锒铛入狱。 这次的行动,南部海峡受到重创,经济恐怕会一落千丈。 不能得罪中心圈的人。 “好,等到这次结果出来,我看你还能说什么。”审讯员让人取走温宿菌丝。 并且抽了一管血带去检测。 许久等不到结果的焦娅姝失去往日淡定,有些坐立不安。 看到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进出审讯室,不妙预感到达顶峰。 三十分钟后,温宿平淡地望着审讯员接过新的检测报告。 看清楚上面的字,男审讯员瞪大眼睛,手指快速翻到另一页。 许久,他不可置信盯着温宿:“你居然……” 温宿淡然微笑:“是的,血液报告应该非常清楚了,至于菌丝质变,您可以去让人连夜去取联盟治安学院,学员精神体样本。” “学院每次开学后一个月,学院都会重新采集学员精神体样本,焦女士说我杀了我的父亲。” “但是我父亲体内的菌丝,是很久之前的普通菌丝,和联盟学院之前储存的质变菌丝不一样。” 联盟学院的样本储藏,没有人敢掉包,也无法掉包,这些样本早已送入公会。 男审讯员的表情从惊愕转为恍然大悟:“没想到你居然……怪不得你这么淡定。” 温宿不答。 从感觉到温忍体内的菌丝时,他就知道焦娅姝想做什么了。 那么就随她的愿。 可惜焦娅姝想不到,温宿的菌丝会在两个多月前,开始发生质变。 一切算盘落空。 从高处狠狠跌落,想来焦娅姝不会好受。 女审讯员提醒道:“符合保释的规定,现在只差联盟学院的菌丝样本……而外边裴家少爷已经找来了律师。” 菌丝如果真的像温宿说的那样。 菌丝质量对不上,那么便能证明,是凶手拿了温宿以前的普通菌丝栽赃陷害给温宿。 “咔嚓。”手铐解开。 审讯员走完流程放了温宿。 “你可以先回去了,等到明天联盟学院样本送过来,我们会重新检测。” “辛苦你们了。”温宿稍稍欠身,离开审讯室。 时间已经凌晨,焦娅姝恶狠狠盯着从审讯室完好无损出来的温宿。 竟然不是转入关押室?! 计谋落空,焦娅姝美目狠毒阴冷,再也装不出半分和善温柔。 “阿姨很失望是吗?”温宿上前,用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说,“你猜的对,我……” 后半句温宿声音压的极低,带着喜悦说给她听。 “阿姨猜不到,我的菌丝会质变,而且……已经种进你的肉里面了。” 焦娅姝瞳孔骤然放大,举起手,“是不是刺破你脸颊时候!是不是!” 温忍白死就算了,她自己也中了招! “小声点,焦阿姨。”温宿担忧地看向她的肚子,“不要吓到妹妹了。” “你就不怕我告诉管理员吗?!”焦娅姝手指抖个不停。 温宿微微歪着脑袋,视线空洞冰冷:“阿姨,私人研究所非法解剖做实验,这些事你敢说出去吗?” “以前的菌丝怎么来的,你敢说吗?” “你和温忍让人把我绑进研究所活体解剖计划……你敢说出去吗?” 焦娅姝双腿发软,注视面前仿佛变了个人的温宿,恨到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 气极反笑。 忽然,焦娅姝肚子刺痛,踉跄着往后倒,却被温宿接住。 “小心点,我很想见到妹妹……” 焦娅姝反手紧攥温宿胳膊,却不敢再刺破他的皮肤,眼眶欲裂死瞪着他,恨不得将他拆吃入腹! “我会让人送你去医院。”温宿将她放平在地板,脱下外套盖在焦娅姝腹部。 第58章 分手吧 治安局外,裴忱几人在车上等了整晚,在得到权限的时候,裴忱和唐缇约顺利找到解药离开。 唐缇约和李修瑾坐上回去的飞机,回到中心圈治疗。 眼看天都亮了,温宿还是没有出来。 裴忱越发烦躁,也不怕挨骂,再次给裴霜打去电话。 裴霜接起,声音冷的掉冰碴:“耐心等会儿,裴忱,你知道今天是我的休息日吗?” 裴忱捏捏眉心:“我怎么耐心?已经一整夜了!” 在听到唐缇约说的那些话。 裴忱心脏像是缺少了一块,害怕又慌张,许久没能休息,眼睛血丝明显,愈发颓废。 精神力也乱的要命,他无法维持理智。 裴霜长叹一声,说:“你二哥回国了,如果着急,去求他。” 裴霜直接挂断电话。 裴忱捏着手机,实在不想主动联系二哥,一旦有什么需要求二哥帮忙的。 那他二哥只有一个要求。 去看看祖母,给祖母扫墓。 他不行。 裴忱知道自己不行。 这些年每每看到或听到关于祖母的事情,他会重新陷入幼年电闪雷鸣的那一夜。 五个年龄不大的恶魔,把他关进家里金毛犬的狗笼子里。 听着看着他们亲热地喊着祖母。 拿修剪花园的剪子,沉重的剪子。 一下一下,砸死祖母。 仅仅是因为,祖母不愿意再提供生活费以外的费用,不愿看着他们去赌博,去虐杀动物,甚至虐杀家中佣人的孩子。 五个恶魔中,就有裴忱的小叔叔,祖母收养的孩子。 他会乖巧笑着,亲热的喊妈妈,却是下手最利落的一个。 幼时裴忱努力了,却在看到那团血肉模糊,胆怯了。 永远忘不掉,祖母痛苦求助的目光。 “老裴!”江北行攥住裴忱胳膊用力晃了晃,“清醒点!别去想别的事!” 裴忱呆滞片刻,眼神逐渐清明,眼底却血红一片,双手在发抖。 手机忽然震动。 屏幕上来电显示跳动着“二哥”两个字。 “接电话。”江北行说。 裴忱机械地点点头,开门下了车,指节异常僵硬,缓了会儿,在电话即将自动挂断时划了好几次才接通。 接通那一刻,二哥裴砚单刀直入:“想要我捞你男朋友出来,秋天祖母祭日和我……” “为什么都要逼我?!”裴忱突然失控,撕心裂肺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让我去面对!” “我他妈梦里都是那一天!为什么一定让我去!!!” “二哥你真应该感谢我还有理智,没有成为个专门杀熊孩子的杀人犯!” “我现在看见福利院,看见那些主动凑上来的小孩……我就恶心你知道吗?”裴忱声线颤栗不已,浑身被狠戾包裹。 裴砚听着他吼,沉声说:“小叔越狱了,追捕人员开了几枪,他藏在列车,进入演练场。” 裴忱咬牙狠狠挤出两句话:“我去抓他回来!” “他别想轻易死了,我要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 裴砚缓声安慰:“不用,我已经让人去处理,裴忱,你不能躲一辈子,那几个凶手,被你亲手杀了,可以了。” 裴忱颤抖的手捂住眼睛,蹲下身狠狠揪着自己的头发:“我过不去……我过不去……” 就像祖母去世后,不断打结的精神力,哪怕被疏导,耐心解开。 不出一天,又纠结成一团。 许多事情不是表面上过去了,就永远过去了,那是一把利刃,穿透裴忱心脏十多年。 稍微一碰,伤口鲜血淋漓。 裴砚始终狠不下心,轻叹道:“你的男朋友已经没事了,明天晚上,家里见。” 电话挂断许久,裴忱还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大脑阵阵刺痛,精神力暴乱,快要把他折磨疯。 忽然,柔软的菌丝缠绕连接裴忱的精神丝,耐心地帮他梳理。 裴忱愣了下,缓缓抬起头。 温宿正站在他身旁,指尖蜿蜒出的菌丝穿入裴忱发丝,“你有受伤吗?” 裴忱站起身,沉默地把他抱进怀里。 想问,笨蘑菇怎么看起来这么虚弱,憔悴,眼神更是……非常失望。 还想要问:你出来多久了? “看来你没有受伤。”温宿喃喃道。 “你呢?”裴忱嗓子还是哑的,“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温宿摇头:“没有,我的宝物保护我了,焦娅姝进医院了,她现在是嫌疑人。” 裴忱手臂又紧了紧:“好,我们回去吧,回中心圈好不好?” 一秒,两秒,十多秒,等不到温宿回答。 裴忱心脏跌入谷底。 温宿轻轻推开他,收回疏导一半的菌丝,“我不回去了,裴忱。” 裴忱慌乱,立即攥紧他抽回去的手臂,“温家确实需要处理,我大姐的几位助手很厉害,我让她们过来,或者我请假……” “不用了。”温宿长睫湿濡,沾的一缕缕,却不见泪珠,“有件事我想最后再问你一次。” 裴忱:“什么?” 哪怕明知道会是同样的结果,温宿还是想要问,还是想要把一切告诉他。 温宿眼睛满是希冀:“裴忱,哪怕是你自己的,像你的……你也讨厌吗?” 裴忱头痛欲裂,血红眼珠只有恨:“讨厌,因为我想杀了小时候的自己……” 温宿好像一下子什么都听不到了。 如同只剩下一具躯壳。 裴忱这句话瞬间击碎温宿最后的希望。 “我……” 温宿毫无血色的唇动了动,呼吸时,肺部疼,心脏疼,到处都是疼的。 “我不想他以后和我一样,被父亲讨厌……” [我现在看见福利院,看见那些主动凑上来的小孩……我就恶心你知道吗?] 每个字都是一把残忍锋利的刀把温宿戳的千疮百孔。 “裴忱。”温宿满眼泪光闪动,不死心地问他,“那如果是我们……我可以……” 温宿凑近,带着哭腔,断断续续说完整句话。 车上的几人听不清楚。 南新看着无助的温宿站在那里,肩膀微微颤抖,泪珠不断划过脸颊。 他想去拦,狠狠推开车门下去。 却听到裴忱用沙哑的语调说:“没有这样的可能,温宿,我可以给你我拥有的一切,但是我不可能接受。” “哪怕是我们用仪器创造的,或者像你说的那样……温宿,我接受不了,我厌童。” 接受不了…… 可那个,抱着他,依着他,可以答应他很多很多要求的裴忱。 在映雪城,不顾一切跳下来找他。 还有……还有手串。 算了。 温宿顿时清醒,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苦涩刺痛。 “对不起。”温宿轻笑出声,眼底却漫上一层悲凉。 “裴忱,对不起,我不应该总是问你,逼着你回答的……” 裴忱头痛的厉害,想抱他,想吻他,想说我们回去,拥抱着休息一会儿。 其他事情,醒过来再谈。 “宿宿,我们不要行吗?”裴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我们两个,我们以后不需要什么后代,也可以过得很好。” 可一切都晚了。 温宿无法亲手扼杀孢子。 他垂下眼帘,取下冰珠手串。 “对不起,从一开始我就做错了,我不应该主动招惹你,现在什么都晚了。” “但是你不要担心,我不会要你的任何东西,我也不会让你见到他,刚才是我……在编谎话。” “没有他,从来都没有……是我骗你的,他不存在……” 不存在才是最大的欺骗。 欺骗裴忱。 但是谎言里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温宿身上。 温宿嗓音透露无边悲凉:“裴忱,我们其实都不够成熟,本就我的错,是我单方面想要留下他,但是从来没有问过你的意愿。” “真的对不起……” 仿佛千斤石头压在心口,裴忱不想听这些话,越听越心痛:“宿宿,别这样……不用道歉,不道歉,我们回去,我不凶你了。” “对不起。”温宿把手串递给他,“谢谢你保护我,照顾我,这次算是扯平了。” “裴忱。” “我们分手吧。” 第59章 分别 裴忱的大脑此刻好似狠狠刺入一根钢针,戳的他眼眶酸热,心脏剧痛。 分手吧这句话太沉重。 他甚至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裴忱,我没有生气,你不要难过,我们只是不合适而已,原本很多……” 温宿指尖被冰珠的寒意凉的发颤,偏偏裴忱固执地不愿意接过。 “很多想要个结果的问题,现在已经清楚了。” 裴忱盯着温宿的眼睛,泛红不甘,又像是绝望,嗓音沙哑的不像他:“不分手……不分手……我不分手……” “裴忱……”温宿被他强硬地抱住了。 手臂很用力,箍得温宿发疼,裴忱像是急于确认着什么,慌乱地亲着温宿嘴唇。 大手摁在温宿后脑勺,吮吻他的唇,在确认温宿是不是还爱自己。 温宿说过。 说过“我爱你”那么一定不会骗自己。 温宿推不开,便只能由着他,给不了任何回应,裴忱停顿,触碰温宿的嘴唇颤动。 忽然更加滚烫的泪落在温宿脸颊。 忽然裴忱身体晃了晃,迎面栽倒! 温宿连忙伸出手扶着他,顺势跪坐在地面,抱住裴忱上半身。 “老裴!”江北行跑下车。 温宿菌丝已经连接入裴忱的精神丝,慢慢替他梳理,同样整夜未睡,此刻强撑着精神。 两人都像是被折磨到遍体鳞伤的动物。 “只是精神力太乱了,等下疏导后,你带他回去吧,记得注射抑制剂。”温宿轻声嘱咐江北行。 看他俩这样,江北行心里不是滋味:“那你呢?不回去了?” 温宿缓缓摇头:“不回去了,不能回去了……我没多少时间了。” 南新立即听出来他这句没时间是什么意思,“温宿,和我保持联系,寒假我来找你。” 温宿朝他软绵绵一笑,眉宇满是疲惫,垂下眸,掌心轻轻擦去裴忱脸颊沾的灰尘。 视线又落在方才扶裴忱时,掉落在地的冰珠。 或许真的缘分到了,往日再如何磕碰的冰珠都不会有事,现在摔在地面。 十多颗珠子,支离破碎。 “那伽鳞片这么坚韧,也裂开了。”温宿捡起道道裂痕的黑色鳞片。 冰珠封存的奶白色菌丝,也在珠子碎裂的那一刻,干如枯草。 温宿竭力压抑着心中苦涩,没有半点生气,怨恨,只有无奈和认命。 他只希望,裴忱往后能够顺遂无虞,皆得所愿。 - 温宿目送他们离开,看着顾姣姣从车窗探出头,不断抹着眼泪。 他遥遥挥手,直到车子开出很远,在视线中模糊。 只剩自己了。 温宿原地站了许久,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已经深秋了,风也是冷的。 树梢的欲坠不坠枯黄树叶,好似他这个人,再无生机。 “你还没有走吗?”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女声。 温宿转身,礼貌回道:“您下班了吗?” 女生正是审讯室内拿了饼干和牛奶的那位女审讯员。 “是的,我叫桑璐,你要在这里等证据吗?还要很久呢。”桑璐给他看手机里的时间。 “你可以先回去,或者找个地方休息,一夜没睡,对你的……身体也不好吧。” 温宿神色倦怠:“好的,谢谢。” 桑璐看出他的茫然感,好心道:“你去哪里,我送你吧。” 温宿感到不舒服,有点站不住,头重脚轻的,眼前看什么都重影。 感觉到胳膊被人扶住,温宿气息虚弱:“麻烦您,送我去……医院。” 说完这句话,温宿大脑一片空白,彻底失去意识。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温宿好似想脱离这个世界,就这样在黑暗里睡下去,最好不要醒来。 突然有什么撞了他一下。 很轻,很有活力。 温宿眼睫轻动,缓缓睁开眸。 站在床边的护士姐姐看他一眼,换掉已经空了的输液瓶,“你营养不良,没有休息好,醒了躺一会儿吧,不要突然起来。” 温宿极轻点了下头,望着天花板发呆,手搭在腹部。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他自己。 过了一会儿,房门被推开。 桑璐穿着审讯时的服装,拿着结果来找他,瞧见他醒了,很惊喜。 不过温宿这模样太过于可怜,安静地躺在被子中,面色很平静,好似一具木偶。 “你终于醒了,你睡了两天呢,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桑璐制止温宿准备起身的动作。 “躺着吧,要小心点呀。” 她笑容温柔亲和,展开菌丝对比报告,“果然和你说的那样,联盟学院在得到我们请求后,连夜取出你的精神体样本空运过来。” “联盟学院提供的菌丝,确实和你现在的相同,同时在你睡着的期间,治安局已经安排人鉴别你的精神体。” “你的菌丝早已经全部质变,可以确定你是被陷害的,现在已经排除了你杀害温忍先生的嫌疑。” 桑璐探头:“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或者怀疑谁?” 温宿轻声问:“我怀疑焦娅姝,但是现在所有证据已经没有了,即便开庭,我也拿不出有力的证据。” 桑璐可惜:“是这样的,我们成立小组去调查,并没有什么发现,审问焦娅姝,但是她流产了,精神不太好,并不配合。” “我的同事说……焦娅姝的孩子是畸形胎,也不知道她碰什么了,唉,可怜那小孩了。” 说是这样说,桑璐心里才猜出个大概。 焦家制作白晶的事情早已经是轰动四部的大案件。 虽说焦娅姝早已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可如今的畸形胎,恐怕是当初配比白晶时碰到了些,才导致今天的下场。 没有稀释过的白晶非常危险,可以渗透皮肤。 温宿偏过头,淡然问:“那她会怎么样?” 桑璐眼神充满歉意:“现在找不到有力的证据,我们只能限制焦娅姝,不让她离开南部海峡,她现在是嫌疑人之一。” 温宿:“嫌疑人之一?” 桑璐:“是的,温执玉也是嫌疑人。” 温宿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哪怕找不到证据也无妨,焦娅姝的命现在由不得她自己做主。 并且,焦娅姝还有用处。 桑璐来时买了一份营养餐给温宿,因为还有工作要忙,没有多待。 温宿打开饭盒,想到什么,转身拿过床头柜子上放的手机。 没有多少电量了。 看不完的消息,满屏未读,最上面的是裴忱的消息,一直在刷新,不断发来新的消息。 温宿一眼也没有看,拉黑了裴忱所有的联系方式,回复余晚和南新的消息让他们安心。 随即温宿退出16班群聊,编辑一份退学申请发送给教官。 忙完这些,温宿心里更空了。 鸡汤面闻起来很香,吃到嘴里却尝不出味道。 温宿勉强往嘴里塞,脸颊撑的鼓起来,撑的眼睛红,睫毛挂着细碎的泪珠。 第60章 杳无音信 吃过饭,护士来病房帮温宿拔针,温宿顺便打听了一下焦娅姝在哪个病房。 得到消息,温宿下床,找出方才南新发来的焦家处决结果,离开病房。 焦娅姝病房外有治安员在监管。 治安员询问过桑璐,温宿得到允许后便推开房门进去。 病床上焦娅姝早已不见在温家时的得体和精致,不过脸色即使苍白,却难掩焦娅姝的天生丽质。 听到声音,焦娅姝转头看过去。 “温宿,我低估你了,原来你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被我掐紫了胳膊也不敢哭的窝囊废了。” “我总要长大的,在你和温忍一次一次的迫害下,如果不做出改变,那我就会死啊。” 温宿发现如今说起这些,内心再也掀不起任何波澜了。 他拎过椅子,坐在病床边。 焦娅姝冷笑:“你来做什么,想看看你妹妹的尸体,还是想亲手报仇?” “并不是,我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温宿点开南新发来的决裁结果。 手腕一转,屏幕展现在焦娅姝眼前。 焦家六口人连同家族旁支,除了未成年,其余成年人涉及非法赌博,非法制作白晶。 中心圈公会连夜召开南部海峡“白晶案”会议,此次案件造成恶劣影响。 涉案人员多达两百三十余人。 “你的父母,兄弟,叔伯,姑姑……很多很多人,一个星期后,全部枪毙。”温宿淡淡叙述,语气半分情绪都无。 焦娅姝猛地支起身,趴在床边,伸出手去抢手机。 温宿举高手臂,躲过她尖利的指甲。 焦娅姝扑了个空,忽然双手捂住脸,细声哭泣,柔顺的长发散乱,肩膀不断颤抖,好似陷入极大悲伤之中。 温宿垂下眼帘:“别演了,焦娅姝,从你拉上全部焦家人制作白晶,让他们尝到暴富的滋味,那个时候起,他们生命就进入倒计时了。” “这些你很清楚,不是吗?” 焦娅姝突然止住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 焦娅姝放下手,没有一滴泪,漂亮的脸蛋扯出越来越夸张的笑,眼底闪烁兴奋光芒。 “我的宝贝,你可真了解我,要是你是我生的,那该多好啊。” 焦娅姝指尖抚摸温宿眉眼。 “真漂亮,没有了以前那胆怯模样,温宿,你越看越顺眼。” 温宿偏头躲开她的触碰,“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焦娅姝五指作梳,慢慢梳理自己的长发,缓缓躺回去。 “是他们先对不起我,出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你知道有多么煎熬吗?” “留长发会被骂,化妆会被骂,和朋友聊天会被骂,听得最多的是:女孩生来没用,反正是要嫁出去,上学也没有用。” “早早被安排结婚对象,不看人品,我就像一件商品,被包装的耀眼夺目,价高者得。” 焦娅姝笑着笑着,眼里含了眼泪,瞧见温宿的目光,愤恨怒吼:“不要用这种怜悯的眼神看我!” 温宿睫毛轻颤:“我没有在怜悯你,我们有区别吗?我的复刻能力,对于温忍来说,我也是商品。” 焦娅姝用力擦掉滑落的泪,“是啊,你和我没有区别,不过,我现在报仇了,他们都死了。” “扇我耳光骂我下贱的父母死了,因为一场赌局把我送出去的哥弟也死了!” “骗我感情的温忍……他死相看起来,最让我开心。”焦娅姝从未像今天这样开心过。 温宿问:“你有后悔过吗?” 焦娅姝攥紧手指,正要脱口而出当然没有。 转而想起夭折的女儿,柔了声:“唯一后悔的,没有保护好她。” “她选择了我当她的妈妈,但是我……辜负她了。” 温宿心中五味杂陈,看到焦娅姝眼中失去光彩,像个等死的病人。 “再活两年吧。”温宿迎上她的目光。 “你最小的弟弟,他已经带着一笔可观的财产,毫发无伤逃出了国外。” “你们焦家用其他人身份发展许多产业,以前你看不上,现在要全部留给你的弟弟吗?”温宿笑容甜丝丝的。 软软的语调却引起焦娅姝的怒火。 “他还活着?!” “不……不对,他还没有成年!” 温宿轻轻皱眉,一本正经地说: “焦家人费尽心思把他送出国外,你想报仇,那就只能合并温焦两家的财产,我给你机会报仇。” “你再多活两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毕竟他人在国外,更好动手了,对吗?” 焦娅姝指尖狠狠戳进掌心,恨意让她重燃活下去的念头。 许久,哑着声回应了温宿:“好。” 目的达到,温宿预感时间紧迫,于是又交代一些事情,起身离去。 - 南部海峡的十二月温度适宜,要比秋日少了两分燥意。 这是裴忱近两个月数次往返南部海峡的感受,走到温家门前,额头没再冒出汗珠。 或许心里也清楚,又是无功而返。 敲开大门,见到裴忱,焦娅姝没好气道:“又是你,裴少爷,我想我已经说的非常清楚了,温宿自从上次离开,没有再回来过。” 裴忱用脚抵着门,眼神偏执:“我不信,让我亲自进去找。” 焦娅姝红唇挑起一丝讥笑:“裴少爷,你不觉得给裴家丢人吗?既然已经分手了,还来纠缠温宿做什么?” 两个月来十几二十次,导致焦娅姝现在都有点害怕听到敲门声。 忽然屋内传出疯疯癫癫的吼叫声,旋即东西摔砸一地。 焦娅姝细眉一蹙,面上很不耐烦。 “以后不要再来了,温宿离开前说过,两年内不会回来,你也不用找了。” “我儿子被你弄成残废,现在成了疯子,我需要照顾他,快走吧。” “嘭!”房门在面前闭合。 裴忱愣愣地站着,用力地攥了攥手,压下心底苦涩,有说不清的酸痛涌到咽喉,眼眶。 已经快两个月了。 这两个月,他一直在寻找温宿的下落。 温宿提出分手后,裴忱被送回家里老宅,二哥裴砚把他关在家里整整五日。 等到裴忱被放出来,第一件事是来南部海峡,可早已经不见温宿身影。 治安局不知道,焦娅姝也不知道。 他的小蘑菇杳无音信。 裴忱不死心,红着眼爬上温宿阳台外的那棵大树,叶子早已经全部落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 轻车熟路翻进阳台,裴忱推开门。 陈设如旧,温宿真的从未回来过。 “宿宿……”裴忱走去床边坐下,肩膀垮了般,心中的痛苦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无情地割裂他的心脏。 眼泪毫无预兆一滴一滴掉落。 他静静坐着,直到天色暗下来,痛苦悲凉的气息弥漫在房间。 很久没能睡过一个完整觉了,裴忱蜷缩在床上,努力去嗅温宿最后一丝快要消失的气味。 整夜的梦,梦里只有温宿,他笑,他哭,或者偶尔发脾气。 裴忱喜欢看,看不到温宿,他不知道该怎样回归正常生活。 他在梦里无数次道歉。 温宿也会无数次说没关系,他没有错。 可梦醒了,裴忱记得的只有温宿离开的背影。 裴忱是被电话吵醒的,勉强睁开眼,也不看谁,接通后问:“谁?” 那边顿了三秒才出声:“裴忱,你又去南部海峡了?” 裴忱捏捏眉心,嗓音哑得厉害:“大姐。” 裴霜听亲弟弟半死不活的语气,不知道该如何劝,如何骂。 “你这两个月,还有半点人样?” 裴忱怀里抱着温宿的枕头,眼神空洞:“没事挂了。” 裴霜深吸一口气,忍着立即坐飞机去到裴忱面前抽他一巴掌的冲动。 “南部海峡的治安局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你在找温宿,那边的管理员把当时审问温宿的全部资料寄到了老宅。” “我没有拆,很厚一叠资料,还有一些检查结果,你要不要亲自回来看看?” 裴忱像是被电打了一般,突然想起温宿提分手之前说的那句话! 第61章 真相 裴忱猛地翻身坐起,跑出阳台,跃过栏杆跳了下去! 安稳落地后不敢耽搁,裴忱定了最快回程的机票,去往机场的路上,他又给管家元叔打去电话。 “带人去家里医院,找当初治疗温宿的主治医生谢泽带回老宅,我有事问他!” 听到那边元叔应下。 裴忱用最快速度赶到机场,在等候厅时,满脑子在想分手那天温宿说的话。 那个时候精神力折磨的他痛苦不堪,偏偏二哥提起祖母,更让他暴怒。 因此温宿说出那样的“秘密”,裴忱是不相信的。 他在中心圈生活这么多年,从未见到过! 不! 裴忱倏地想起来,以前课堂上教官提过一嘴,不过可能涉及机密,并未多聊这个话题。 那时他只当是教官开的玩笑。 现在……裴忱不敢细想下去。 返程的飞机上,裴忱满脑子都是温宿一次又一次不死心的询问。 每次得到的回答,温宿都在心碎吧。 后来,离开之前,温宿也在道歉。 裴忱被送回家时,家里医生说过精神力这几个月被仔细疏导过,恢复的不错。 “宿宿……”裴忱弯下腰,双手插入发丝,扯动时泛着细密的痛。 回到老宅,时间早已经偏下午。 裴霜瞧他风风火火回来:“这么着急,看来这里有你想知道的东西了?” 她手边桌上放着一叠文件,并未拆封过。 而谢泽像个鹌鹑似的缩着脑袋,此刻坐在边上的椅子里。 “他们……为什么主动把这些送过来?”裴忱动作急切,险些撕破文件纸袋。 裴霜拿过帮他拆,语气淡淡:“南部海峡现在只剩下一座空壳,各大工厂搬离,大学也搬走了,经济发展不起来。” “可能不想得罪裴家,当时你施压让他们放你小男朋友,他们没有放,现在有意讨好。” 裴忱接过检测结果,一张一张翻看,在看到一项血液检测结果,手指捏紧,径直走到谢泽面前。 从被带来裴家开始,谢泽就知道瞒不住了。 “你一定知道这上面检测结果代表着什么,告诉我!”裴忱额发下的双眼幽深锐利。 谢泽被盯得心脏颤动,接过检测结果,在裴忱注视下,开口说:“是的,温宿他确实……” 直到亲耳听到。 那沉甸甸的三个字,犹如电流刺激裴忱神经末梢,逼得他想要发疯。 “怎么会有这种可能?”裴忱猛地攥住谢泽领口,“为什么当时在医院你不告诉我?!” 谢泽咽了口唾沫:“温宿不让我告诉你,他那个时候,也不太好,听说他在映雪城,摔的太严重了。” “至于为什么有这样特殊的事情……其实,以前也有,但是以前的男权社会,不允许这样的男性存在。” “你们不知道也很正常,我认识的那几位,这些年也都相继离世了,这个话题,直到现在都是敏感的。” 裴忱有些站不住,好似迎头一闷棍狠狠敲在头顶! 谢泽也很无奈:“温宿挺坚强,他有轻微抑郁,我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好转。” “而且我记得蘑菇是需要三个月就可以了,现在算来……” 谢泽对上裴忱浓重压抑的视线,闭紧嘴巴,再也不敢说了。 谢泽从公文包里找出当时温宿被送进医院那天,他送给温宿的那张纸,让裴忱看。 裴忱垂在身侧的手捏紧,他不敢接,没有勇气接,视线落在这张纸上。 一切疑惑终于在这一刻得到确切答案。 怪不得……怪不得温宿需要他,要抱着,要触碰。 怪不得温宿会独自悄悄哭泣。 看得出来,温宿很爱孢子。 也爱他裴忱。 不然也不会不死心地问那么多次。 温宿没有疼爱他的父亲了,他不想以后……重蹈覆辙。 裴忱喉咙里好似堵了东西,两种纠结不断拉扯,割裂着他的灵魂。 原来一开始相遇时便不是最好的时机。 22岁的裴忱至今还困在原地。 他拿他的噩梦,击溃温宿对他所有的希望。 “姐。”裴忱哑着声,强忍心脏钝痛,“我想去……祭拜祖母。” 静静坐在一旁的裴霜愣了愣,向来清冷的凤眸满是不可思议。 恰好这时裴砚忙完回来,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硬朗的轮廓同样表现出些许意外。 只见最小的弟弟,血红的眼底掉落一颗颗泪珠,哽咽道:“二哥……救救我。” 裴忱在挣扎,他开始挣扎,像是困在蛛丝网中努力求生的飞蛾。 他要被拉着往上走,更不是永坠无间地狱。 - 十二月的尾声,北部平原迎来一场特大暴雪,温宿的住所在西部高原和北部平原边界线。 不过还在北部平原管辖内。 这个小城人并不多,住的也比较分散。 温宿需要骑上买来的脚踏车,骑行二十分钟去小城中心买生活用品。 回来时雪天影响视线,而且温宿从未见过像这样的鹅毛大雪,要比平常晚了十多分钟到家。 住的小院不如唐缇约的家舒适,铁门推开时会有吱呀声响。 尽管温宿很轻了,屋内还是传来南新有些生疏地,放轻声音哄着什么。 紧跟着是唐缇约说:“又醒了,用精神体孢子种出来的崽,是没有普通的人类幼崽有安全感。” “温宿就离开一个小时,醒三次了,小崽子。” 南新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末了还是忍住了。 温宿把自行车推进屋檐下,听到唐缇约的话,忍不住弯了下眼睛。 推开房门,暖炉带来的热意驱散北部平原刺骨的寒冷。 “回来了?”唐缇约从房间出来,“外边下好大的雪,我正准备穿外套出去迎迎你。” “你说说你,刚养好,这么冷的天又跑出去。”见到温宿头发湿漉漉的,唐缇约取来毛巾。 温宿接过,轻擦雪花融化后湿透的发丝,“我穿的很厚的,以前在南部海峡,从来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 “是啊……”唐缇约望向窗外。 小院早已白茫茫一片。 温宿脱掉潮湿的外套:“唐哥,你不回去了吗?” 唐缇约轻笑:“赶我走啊?” 温宿摇摇头:“你住多久都可以,床很多。” 如果不是南新放寒假,和唐缇约一起来帮忙,单靠温宿自己,确实有些手忙脚乱。 唐缇约眼中染上一抹失落:“李修瑾的毒解了,但是也只能算是不会被植物寄生,他还有瘾。” “他主动进入隔离所,一般是强制待够18个月,但是以后怎样谁知道呢……现在他进去了,我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唐缇约闭了闭眼睛,手指捏捏鼻梁,头疼又茫然。 温宿提起买回来的东西进屋,路过唐缇约牵着他袖子,“那就住在这里好了,住多久都可以的。” 唐缇约眉轻挑,接过沉甸甸袋子,肩膀轻撞了下温宿。 “我就知道你这颗小蘑菇善良,怎么舍得我流浪街头。” 瞧见温宿进来,南新连忙起身,把怀里小崽递过去,“抱他要比抱余晚的仙人掌还要困难。” 小小一团,软乎乎的。 南新都不敢用力,生怕把小崽抱疼了。 温宿接过来抱着,眉眼染上几分温柔,感觉到他的气息,不安委屈的小崽立即变得乖巧。 温宿从指尖蜿蜒出一缕菌丝,很快被手套包裹着的小手攥住了。 第62章 温乐衍 怀里的奶团子又小又脆弱,或许不到时间,在培育箱里转化的太早,体重较轻。 手小小的,脚丫也小小的。 不过很可爱,皮肤像颗牛奶蘑菇,白白嫩嫩,眼瞳是幽深的黑色。 “他有哭闹吗?”温宿抱着他,轻晃轻拍,这些天倒也习惯了,动作娴熟不少。 南新难得露出笑容:“没有,醒了看不到你,特别委屈,睁着眼睛,也不哭也不闹。” 唐缇约凑近,逗着温宿怀里的幼崽。 “哎,我怎么总感觉这崽子……像谁呢?” 南新轻咳一声:“像温宿吧,毕竟是他从土里种出来的。” 说到这,南新险些没忍住笑出声。 唐缇约琢磨:“不像,一点也不像,硬要说也就眼睛像,大眼睛,不过现在还太小了,看不太出来。” 温宿轻抿着唇,注视这张奶乎乎的小脸。 可以看出近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五官。 南新知道他又在思念远方某人,于是岔开话题,“温宿,有想好他叫什么吗?” “起三个名字,和咱仨姓。”唐缇约拿出袋子里的桶装奶粉,去给小崽子冲奶喝。 南新佯装咳嗽捂住嘴。 他没意见。 就怕以后某人知道了,有意见。 唐缇约说着还晃晃脑袋,“崽子和叔叔姓,以后叔叔赚钱给你花。” “叔叔不是坏叔叔,崽崽~” 唐缇约试图洗脑刚满月的小崽崽。 怀里小崽好似听懂了般,踢了踢脚丫。 温宿抱着他,在他柔软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亲,这一刻,他就是他的全世界。 “我希望他以后永远开心快乐,有广阔的未来。” 温宿眼底藏着细碎的星光,流淌暖阳般的光芒,视线温暖而明媚。 “他叫……温乐衍?” 南新了然一笑:“衍,水顺河道汇于大海,乐衍,南部海峡是你的家。” “衍衍,唉,要是姓唐多好,小蘑菇,要不你再种个崽吧,不!种两个,南新一个我一个。” 唐缇约面露可惜,拿着奶瓶倒过来,滴在手背上试温度。 确定温度合适,递给温宿。 小崽吃得少,饿得比较快。 奶瓶递到嘴边,立即张着嘴巴用力吮吸,咕嘟咕嘟,喝得很香。 肉乎乎的脸颊鼓鼓的,看化了唐缇约的心:“算啦,只要衍衍就好了,看见他……就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温宿轻轻嗯一声,隔着小手套牵住温乐衍的小手。 一切的辛苦在看到温乐衍那刻全部消失。 小崽吃饱后,在温宿的怀里睡着了。 温宿动作轻柔将他放进小床。 “我去做饭,你俩歇一会儿。”唐缇约用气音说。 南新点头,等房门关上,他低声说:“确定不带着他回中心圈吗?” 温宿手臂支在小床围栏,脸颊枕着胳膊,歪脑袋看衍衍的睡颜。 蓝色的头发许久没能修剪过,有些长,垂在耳边,头顶有一颗灰白色死气沉沉的蘑菇。 他还是不擅长隐藏情绪。 “暂时不回去了,我想明白了……我爱裴忱,不想他为难自己去接受衍衍。” “所以我和衍衍,也可以的。” 温宿还没有彻底恢复,气息缓慢柔软,脸上不见血色。 南新记得找到温宿的那一天。 他就像是一颗被风雨侵袭过,即将断掉的小蘑菇,稍稍触碰,便会破碎消失。 - 这一年的冬日过得实在太漫长。 裴忱不知道自己每天都在做些什么,只能不断接任务,解决任务,顺便寻找温宿的下落。 过年时家里十分热闹。 可裴忱身处自己的世界,孤零零待着。 精神力基本没有再怎么乱过。 因为他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 家里二哥拆封的烟放在桌上,裴忱从未碰过,不知不觉间,就戒掉了。 许久没说过脏话,久到江北行都很意外。 “陪咱妈打麻将吧,别呆坐着了。”清冽的女声自头顶响起。 裴霜站在裴忱面前,说不心疼是假的。 手轻轻拍了拍裴忱后脑勺。 裴忱回过神,勉强勾着笑:“我不会玩。” 裴霜又说:“以前过年你总是要偷偷放烟花,我给你包的场地,买了一千多万的烟花,去玩吗?” 裴忱腰杆弯了下去,双眼失去往日光彩:“不去了。” 裴霜长叹一声,在旁边落座。 “裴忱,姐姐想和你道歉。” 裴忱:“为什么?” 裴霜语气柔和不少,有丝丝泪光闪动: “我不应该逼着你去拜祭祖母,上个月看到你只是走到陵园门口,就站也站不住……我很久,没有见你这样怕过。” 裴忱自嘲一笑:“我是个废物,姐姐。” 裴霜看着他:“你不是。” 裴忱透露出一种深深的麻木:“我怎么不是,我什么都做得到,偏偏过不去这道坎。” “我不想和温宿就这么算了。” “我想接受小孩亲近,但是小姨家的小孙子跑来给我递糖,我都想躲得远远的,不想看见他,不想听见他呼吸。” “我想爆发,想骂人,想摔东西……后来我不知道怎么忍下来的,每次想要发疯的时候,伴生兽会突然安静下来。” 裴忱犹如困兽,暴躁时又被莫名压制下来。 裴砚拎两瓶酒走近,放在裴忱面前:“喝点,喝醉什么也不想。” 裴忱毫不犹豫拿过酒瓶,仰头往嘴里灌,喉结上下滑动着,大口大口吞咽烧喉的烈酒。 酒流入喉咙,好似灼烧肺部心脏,烧的裴忱眼睛发红。 他猛地放下空的酒瓶,无声地掉着眼泪。 裴砚递上第二瓶,点燃一根香烟,看着他喝,等裴忱喝完,会让家里佣人再去地下酒窖取几瓶上来。 裴霜原本也想着让他放纵一下也好,直到裴忱脚边散落十多个空瓶子。 她伸手抢走裴忱手里喝了一半的酒,“可以了,你如果今天喝死到这里,温宿明天就和别人结婚。” 这句话好似刺激到了裴忱。 裴忱醉眼朦胧,呼吸急促抢回酒瓶抱在怀里,一米九多的大个子蹿上沙发,往角落躲。 他语气哽咽,含糊不清道:“温宿,就是渣男……” 说走就走。 一点消息也不留下。 “以后……我能接受了……上哪里……找……温宿!”裴忱越说越难过。 猛地把自己脸埋进沙发,无声掉眼泪,时不时抽抽两声。 裴霜:“………………” 裴砚接收到大姐的眼刀,上前去拽裴忱,不让他在客厅里丢人现眼。 “回去睡,裴忱。” 裴忱甩开他手,整张脸红透,喝醉后憨的要命,重复道:“温宿!渣男!” 裴砚不想接这个话头。 谁敢说一句裴忱老婆不好。 明天就要被裴忱贴脸询问他家温宿哪里不好? “行了,别丢人,裴忱。”裴砚用力把他架起来。 没走两步,裴忱打了个滚躺在地毯上,顿时吸引家里一群正在打麻将的亲戚探头往这边看。 裴忱毫不在意,仰躺在地,眼泪流淌:“温宿……你是……没良心的……臭蘑菇……” “你是……渣……” “啪!”裴霜不轻不重一巴掌抽在裴忱脸上。 “我看你像渣男。” 裴霜心里最后那点温情,被裴忱耍酒疯给磨了个干干净净。 “回你房间去!非得让亲戚们都知道你失恋了是吗?” 第63章 抑郁 这一巴掌有效止住裴忱哭腔。 大姐发威,别说裴忱,二哥裴砚也胆颤,连忙扶裴忱起来。 “走吧,睡吧,明天还要去拜年。” 裴忱捂着被抽的半边脸颊,任由二哥把自己扶回房间,往床上一丢。 他在嗅味道。 裴砚问:“闻什么?” 裴忱趴在床上,喃喃道:“和别墅一样……再也没有……小蘑菇的气味了。” 全部消失了。 一干二净。 裴砚定定看他一会儿:“裴忱,你需要做出改变,我知道克服恐惧很难,但是这根刺,你不拔,以后只会更严重。” “我甚至感谢那位素未谋面的温宿,他让你有了面对过去的勇气,你做任何事都轴,唯独挑对象眼光还可以。” 裴忱傻子似的嘿嘿笑,含糊道:“可爱……我蘑菇……他爱……我……” 现在哪怕喝醉了。 裴忱都在想,或许分开那天,爱不爱对于温宿来说不重要了。 因为温宿感觉得到裴忱的感情。 所以在分手时,只问了能不能接受。 现在呢?一个人带着他们的……很辛苦吧? 那么脆弱的蘑菇。 自己都还是需要被照顾的时候。 “说什么……对不起……”裴忱心疼那天温宿的一句句道歉。 都分手了,还会耐心地帮自己疏导。 他的小蘑菇,是世界上最好的——蘑菇。 这一年的春节让人难熬,不论是中心圈,还是北部平原。 温宿的心就像北部平原迟来的春天,大雪纷飞,刺骨心痛。 南新过年需要回家去。 小院里只剩下唐缇约陪着温宿和衍衍。 晚上包了顿饺子,两人围着火炉坐着吃饺子。 小崽躺在小床里,安静地看着栏杆上绑着的玩具,不哭不闹很省心。 “南新真的,他吃不到我包的饺子太可惜了。”唐缇约对着盘子来了张九宫格,发到四个人的讨论组中。 讨论组还有余晚,大过年的都很清闲,秒回消息。 余晚:[看起来太好吃了!你们都不知道,我爸今年飘了!非得帮我妈包饺子!包得全是破的!] 余晚:[然后我妈摁着我爸一顿收拾,本来我以为能看戏呢,到头来破饺子煎了我吃了……] 唐缇约笑出声,“你看小仙人掌发的。” 温宿拿过手机打开,正巧南新也发了两张照片。 唐缇约点开,服了:“这么丰盛,瞬间觉得饺子都不怎么香了。” 南新发的是他家里的年夜饭,鸡鸭鱼肉样样不缺,不过他显得很苦恼。 “班长说这些菜要再加热两天才能吃完。”温宿浅浅一笑,梨涡没再浮现过。 “明天我早点去买菜,晚上烧一大桌菜吧?” “少买点,你吃不了多少,全靠我来吃。”唐缇约托着腮,黑发扎成了辫子,垂在身侧。 这些天衍衍没有穿带手套的衣服,因此总是伸出小手抓能抓到的东西。 唐缇约被他小手攥了几次头发,只能扎起来。 “好啊。”温宿视线看向手机消息。 余晚:[我好想你啊宿,每次视频只能看,摸不到,对了,你发来的年货我收到啦!] 余晚:[没想到北部平原有那么多好吃的!我妈特喜欢这些干货,总是在念叨你,夸你呢。] 温宿:[吃完了和我说,再给你寄过去,最近还好吗?年底考核可以吗?] 余晚:[一点也不好,没有你,感觉上课都没有意思了,大家怎么好像都变了呢?] 看不到没心没肺的笑了。 怎么都在,努力地成长。 余晚忍不住发了句:[我甚至有点怀念刚到映雪城的时候,和一班斗斗嘴也是开心的,可我们好久没有聚在一起了……] 有些人有些事情。 温宿可以不去想,但是早就扎根在心里,只是简单的一班两个字。 无数回忆涌上心头,有开心的,难过的,还有危险时候,可以依靠对方,远高于爱情的友情。 他们不止是相识一场。 是一起轰轰烈烈经历过生死。 温宿勉强安慰好了余晚。 放下手机后,吃掉碗里剩下的饺子,站起身说:“我去洗碗。” 唐缇约不知道正在和谁聊天,表情也不是很好看,暂时并未注意到温宿情绪不对。 “好,不要碰凉水,我把水龙头换成自加热的,往上推。” 温宿闷声嗯一声,转身出门去厨房。 耽误好一会儿,温宿回来时抱起小床里的衍衍。 小家伙喜欢被温宿抱着。 “衍衍。”温宿万般珍惜抱着小奶团子,“喝过奶后哄你睡觉好不好?” 他看起来确实饿了,小嘴巴张着,像小兔子一样粉粉的舌头不断咂吧。 温宿一只手托着小家伙,另一只手化为菌丝,分成几缕爬上桌子,给温乐衍冲奶粉。 菌丝灵活的仿佛可以变长的手,很好用,不过温宿手腕有些疼。 刚才在厨房洗碗时,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瓷碗,等到回过神。 温宿手腕已经多出两道伤痕,浅浅两道,没出多少血,并不深。 “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以后一定不会再这样做,爸爸会好好把你养大的。” 温宿脸颊轻轻蹭蹭小崽脸颊。 温乐衍喝奶时躺在温宿臂弯,穿了毛袜的小脚会轻轻蹬着温宿胳膊。 “好小……”温宿一只手捧着衍衍不过掌心大的脚丫,发起了呆。 唐缇约忙完事情进来后,发现小宝已经喝饱了,正缩在温宿怀里睡觉。 “早点休息,抱着多累。”唐缇约小心地接过小宝,放进小床。 满是疼爱温和的眼神注视温乐衍好久。 看见他这么小,奶乎乎的一团,心都要化了。 唐缇约回过身,发现温宿还在发呆。 “心情不好吗?”唐缇约蹲下,握住温宿的一只手,旋即轻轻把袖子往上推。 果不其然,方才他就察觉温宿有些僵硬的手臂,确实受了伤。 温宿眼神茫然,好似被困在大雪之中迷失方向:“不知道怎么了,我很难过,我回过神,已经这样做了……” “对不起,我不是个……负责的爸爸,我好疼……对不起。” “好了,不要道歉。”唐缇约站起身,抱住温宿,把这蘑菇脑袋摁自己怀里。 “你只是生病了,不怕啊,我会帮你,不会有事,想哭就哭出来。” 眼泪无声浸湿唐缇约的上衣,温宿的肩膀颤抖不停。 “爱这件事本就无解,放下需要时间,我知道你很辛苦了,没关系,不要强撑着。” 唐缇约面对比自己小六岁的温宿,只有心疼。 “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就像北部平原连绵千里的大雪,终究会迎来满城繁花,春色满园。 第64章 回归 转眼间裴忱已经和温宿分开一年。 裴忱从未像现在这样意识到,四部很大,大到如果刻意避开一个人,那么真的不会再遇见。 裴霜转头看他:“想好了吗?” 裴忱眺望裴家陵园中错落的墓碑,恐惧犹如潮水将他淹没,他只能露出脑袋费力呼吸。 他可以面无表情看任何人被砸成一堆碎肉,但是他爱的祖母不可以。 “不行了就回去吧。”裴砚如今也不再执着这件事。 裴忱挣脱他的手,发现又是一年秋,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温宿离开了。 如今仔细想想,祖母去世的时候,也是秋日。 “我可以,我没事。” 裴忱深深克制骨子里的恐惧,一步一步走进陵园,幼时电闪雷鸣的那个夜晚,不断在脑子里闪过。 狗笼子很结实,他出不去。 小叔笑吟吟喊妈妈,扳手一下一下砸碎祖母的脑袋。 他笑着问:[为什么不给我钱,我们裴家这么有钱,杀几个人,杀几个动物怎么了?] [我叫上我的朋友来陪你,妈妈为什么不喜欢我们了?] [钱在哪里?] 翻箱倒柜时伴随的谩骂声不断回荡在裴忱耳边。 后来裴家祖传的那套价值不菲的翡翠饰品,也是祖母留给裴忱母亲的东西。 就这样被抢走。 祖母死的时候,痛苦地喊:小忱……忱……忱…… 最后嘴唇动了动,到底是想说什么。 路很短,裴忱跟在裴霜身后,终于站到了祖母的墓碑前。 看到他能来,慕娴不可思议,眼睛刹那间涌出眼泪:“小忱……” 裴忱眼底爬满痛苦,胃部抽搐,弓起身体想要呕吐,巨大的情绪给身体造成一定负担。 他脸色苍白发着抖,视线始终不敢和墓碑上照片中笑容慈祥的祖母对视。 裴霜轻声说:“祖母怎么可能舍得怪你呢,她老人家每年夏天最期待的事情,就是看见你。” 裴忱再也抑制不住,眼泪滚滚而落,猛地直挺挺跪了下去! 喉咙里挤压调不成调的哭声,痛彻心扉。 慕娴轻抚裴忱发顶:“她想你了,这么多年,你没来过,前段时间给我托梦,说小忱怎么还不来。” “她想见见你,看一看,忱忱是不是长大了,再不来啊,你的祖母都认不出你了。” 裴忱哽咽到说不出话。 裴砚缓声道:“祖母出事的前不久,小叔惦记那点财产,祖母只想留给你,不论是家里庄园还是祖母名下的财产,全部留给了你。” “她老人家心里想着你,念着你,哪怕离开前,也只有心疼。” 祖母的痛苦是,疼爱的小孙子被关进狗笼子里。 并且自己识人不清,养出一个恶魔而痛心。 这其中,没有半点对裴忱的埋怨。 裴忱终于在这一刻释然了,不再折磨自己,鼓起勇气望向墓碑。 还是美好记忆中的祖母。 裴忱哽咽轻喊:“祖母……” 这时,起风了。 山间温而不燥的风带的树叶沙沙作响,好似祖母在回应,轻唤他的名字。 那么温柔。 - 温宿离开的第一年秋天。 裴忱彻底从往日阴影下走出来,只是对于小孩还是无法亲近,只能再交给时间。 不过,这年秋天江北行也失恋了。 大晚上拉着裴忱买醉,大倒苦水。 “我只是去和王小姐聊聊,劝她不要答应,她真是我再生兄弟!她说自打上次跳楼机下来后,看见我直哆嗦。” 江北行拎着酒瓶,揽过裴忱肩膀。 酒气熏得裴忱得咬紧牙关,强忍揍他的念头。 “我说那好,咱俩各自反抗,她说行,但是没想到我爸不行,说好了和我断绝关系,他合着骗我的!” 江北行气的又咕咚咕咚灌几口,一抹嘴继续吐槽: “老头子转头给媒体放话,说我江北行要和王小姐订婚了,日期直接定在下个月,王家那边也出来承认了。” “我真没想到那妹子也没反抗成功,那几天急着怎么把新闻撤下来,但是来不及了,南新知道了!” 裴忱:“然后你们分手了?” “分手了。”江北行攥着口袋里的手串,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他说我现在还年轻,没有能力轻易承诺以后,还说我上他那么多次,该腻歪了。” “不是,我就这么像花花公子吗?”江北行委屈的要命。 裴忱:“像。” 江北行装作听不见。 “南新都不给我努力的机会,直接说,算了吧。” “什么是算了吧?” “我算是看明白,南新只想和我谈恋爱,上床,他从来没有想过我和他的以后!” 江北行说着,反手把酒瓶摔了出去! 酒瓶砸在包厢墙上,玻璃碎片掉落一地。 想到清洁费和今晚包厢酒费还要自己出,裴忱真想抡拳头揍他一顿。 不过这一年脾气收敛太多,裴忱两手插兜,冷漠无情:“他怎么没给你机会,但是你不中用,你努力了却还是一样的结果。” 裴忱:“南新是个男人,他有自己骨气,怎么会和一个即将联姻的人纠缠不清?” 江北行安静了,过了一会儿,红着眼说:“他为什么说我不爱他,我怎么可能不爱他,一开始是我犯贱,想要逗他玩,但是明明是我先……” 动心的。 裴忱抬手轻拍江北行肩膀,心里的苦涩蔓延到喉咙:“江北行,我们已经是成年人,不是嘴上说爱就可以。” “别再幼稚了,是时候扛起责任,为了他,也为了你。” 江北行听进去了,背靠沙发,仰头深呼一口气,红透了眼眶。 - 南部海峡的春天要比其他地方更暖和一些。 温乐衍在北部平原生活两年多,来到南部海峡有些不适应,小家伙火气旺,出了一脑袋汗。 不过转头看见爸爸望着窗外在发呆,温乐衍只能安静地玩唐叔叔给的小飞机。 “衍衍宝贝,马上就到新家了,中午想吃什么,爸给你做。”唐缇约爱占口头上便宜,回过头朝小家伙眨眨眼。 温乐衍歪着小脑袋,认真思考。 温宿回神,发现他出汗了,于是脱掉温乐衍的厚外套,拿出纸巾轻轻擦拭他头顶的汗。 温乐衍抱住温宿胳膊,软乎乎脸颊贴着他胳膊,“衍衍爱吃,饭饭!” 温宿嘴角漾起一抹温柔的笑:“等下衍衍和唐叔叔在家里玩好吗?爸爸下午有些事情要去忙。” 温乐衍眨巴两下明亮的大眼睛:“爸爸要去抓怪怪嘛?” 这两年温宿在唐缇约的帮助下,拿到异通道列车的乘坐权限。 每个星期会抽出两天进入演练场,火山,荒原,绿洲,沙漠,冰川,他走了个遍。 不断提升着自己。 演练场的囚兽不受管制,除了夜游鹰,别的囚兽出不来。 夜游鹰近几年泛滥,倒是让公会很头疼。 不过,温宿有控制它们的能力。 “爸爸不去抓怪怪,爸爸要去找一位阿姨,两年前爸爸和那位阿姨有约定,现在要去赴约了。” 温宿轻摸温乐衍肉乎乎的脸蛋。 “衍衍乖,记得不可以把米团召唤出来,别的小朋友会害怕的。” 温乐衍脑袋蹭着温宿胳膊,奶声奶气道:“衍衍听话。” 唐缇约说:“你去吧,我们崽崽特别乖,你去演练场时候,他从来不说要找爸爸。” 小家伙能忍,等到爸爸回来了,才会泪眼婆娑钻进温宿怀里,小声说想爸爸。 到达唐缇约的家,那是当初和裴忱分手前住过的小院。 “南新说今年准备升第三阶,课业繁忙,等清明节小长假,会带上小仙人掌一起回来。”唐缇约拿出钥匙开锁。 推开双扇木门,尘封两年多的回忆扑面而来。 温宿微微恍神,倏然被一只柔软的小手牵住了。 “爸爸。”温乐衍急着进去,好奇这处新家。 温宿轻弯眼角,跟着温乐衍进院子,转头投去视线,倏然睁大眼眸,怔愣在原地…… 第65章 值得吗? 那是满院子的花。 向日葵,月季,开得灿烂茂盛。 “哎?谁撬锁进来了吧?这花谁弄的?我不是记得全死完了吗?” 唐缇约放下行李箱,蓦地想到什么。 注意到他视线,温宿勉强弯了下嘴角。 不用猜了。 这两年,唐缇约有回来过几次,也提过当初裴家保镖栽种的花全部死了。 那么现在得了满园春色,极大可能是裴忱……他来过。 温乐衍开心地指向那边:“花花!爸爸!花花!” 温宿被他笑容感染,柔和的眉眼轻弯:“衍衍喜欢花,以后推开窗,就可以看到花了。” 温乐衍松开温宿手指,小跑去月季矮树旁,踮起脚,伸着小手去摸。 唐缇约走过去把他抱起来:“我们衍衍宝贝喜欢花,下午唐爸爸带你去市场买花好不好?” “好呀!”温乐衍如愿以偿摸到盛开的大朵月季花。 唐缇约在他软乎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忽地觉察到一道目光从头顶的方向下来。 他顺着仰头看去。 以为像缩头乌龟一样,再也不会出现的人,此刻正站在二楼栏杆处,同样凝望着他。 “副会长?”温宿抬头看去,也很意外。 当时18个月期满,唐缇约赶去隔离所,只得到李修瑾自愿延长隔离时间的消息。 并且让人带出来一封信给唐缇约。 “你怎么来了?”唐缇约放下小孩,顿时憋了两年的酸苦涌上来。 “你写一封分手信给我,现在把我家锁撬了,副会长,你私闯民宅知道吗?” 李修瑾眉目早不见当年的精神气,不过儒雅气质从骨子里透出来。 温声解释:“我没撬锁,翻墙进来。” 唐缇约险些气笑了。 想起李修瑾那封信,每一句都在劝,让他忘了他,找个可靠的人在一起,便笑不出来了。 唐缇约直到现在都记得那年等不到李修瑾,崩溃无助的感觉。 他想告诉李修瑾,没有关系。 哪怕有瘾,戒不掉,他可以守着他一辈子。 他唐缇约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可是李修瑾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你给我出去,我不想看见你。”唐缇约指向大门。 惊喜归惊喜。 但是堵在心口里这口气出不来。 如今两年没见,唐缇约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 李修瑾从二楼走下来,视线不由自主落在温乐衍身上。 看见这张几乎和某人一模一样的脸。 李修瑾眼里闪过讶异。 唐缇约往小宝身前挡:“看什么看,副会长,请你出去。” 李修瑾知道他如今正在气头上,不能对着干。 温宿点头打招呼:“副会长。” 李修瑾如同好友般问候:“好久不见。” “出去!”唐缇约倏然提高声音。 温乐衍吓了一跳,握住唐缇约手指,奶声奶气:“不凶,叔叔。” 哄了两年的小宝贝发话,唐缇约立即放轻语气,抱起温乐衍。 “吓到衍衍了?对不起宝贝,唐爸给你做好吃的。” 说罢唐缇约看也不看李修瑾一眼,抱着崽子进了屋。 温宿尴尬的菌丝都想冒出来:“副会长,要不然进来坐?” 李修瑾不穿西装没有了疏离感:“不了,缇约还在气头上,是我不对,不用管我。” 温宿微微欠身,背影有几分匆匆逃离的意味。 他怕。 怕李修瑾提起裴忱。 好与不好,他都没有勇气去听。 - 吃过午饭,温乐衍觉得新家很有趣,不想睡觉,穿一件薄毛衣,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两岁的温乐衍对比同龄人并不算高,小小的一团,像只好奇无害的小羊羔。 但是温乐衍的能力在其一岁多时候,温宿已经见识过了。 温乐衍的伴生兽是一条和那伽模样相似的白蛟,除了颜色不一样,简直是缩小版的那伽。 因为盘起来圆滚滚的,像颗米饭团。 看似呆萌可爱,实际上米团可以暴揍自己的天敌夜游鹰。 “衍衍,不要乱跑了。”温宿俯身,轻拍手,“爸爸哄你睡午觉好吗?” 温乐衍立即小跑过去:“抱抱!” 温宿接住扑过来的小奶团子,伏在温乐衍肩窝,嗅了嗅小崽特有的奶香味。 小家伙咯咯笑着躲开,又抱住温宿,趴在爸爸单薄却很有安全感的肩膀。 温宿抱着他在院子里散步,等到小崽呼吸均匀,便把他抱回屋子,放在床上。 “你去吧,早点去早点回来。”唐缇约从行李箱拿出温乐衍的安抚毯。 唐缇约摸摸温乐衍小脑袋。 “一脑袋汗,南部海峡是比北部热的多。” 温宿站起身,轻声说:“我可能回来的晚,唐哥,辛苦你了。” 唐缇约摆摆手:“这是我干儿子,辛苦什么,倒是你,自己行吗?” 温宿:“放心,不会有事的,焦娅姝一直以来仇恨大过于野心,如果不是温忍,她完全可以走向一条不那么偏激的路。”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唐缇约轻叹。 离开小院,走到巷口时,温宿看到李修瑾在车里睡着了,眼下浓重的乌青,不难看出他在这里等了很久。 唐缇约对李修瑾的感情毋庸置疑。 最多气几天,李修瑾用心哄几天,唐缇约气也就消了。 温宿打车回家,到了家门口,摁门铃许久没有人来开门,只能回忆密码是什么。 正要试试温忍的生日,面前大门忽然打开。 “我说过他不在……”焦娅姝声音不耐烦,待看清楚是温宿,愣住了。 温宿淡淡道:“是我。” 焦娅姝早预感到死期将至。 原本还在提心吊胆,在想自己会不会突然暴毙,如今看到温宿主动出现。 反而感觉到解脱。 “小孩有两岁了?” 书房里,焦娅姝亲自倒上一杯热茶递给温宿。 “嗯。”温宿没有碰,“他死了吗?” 焦娅姝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弟弟,“死了,你离开的第一年,我就杀了他,有些棘手。” 说着她轻挑红唇不屑一笑:“我的好爸妈,死之前也要费心费力保下他。” 温宿这次来的目的非常明显。 要财产,要她和温执玉付出代价。 温宿直言问:“两家资产合并有多少?” 焦娅姝品着苦涩的茶:“不过两个亿,这些钱拿来盖商场都只是杯水车薪。” 想当年南部海峡有三个耗资十几个亿的大广场,可现在早已荒废。 温宿说:“你拖上整个南部海峡来报仇。” 焦娅姝支着下巴,风采仍然不减当年,“在我知道温忍也骗我的时候,我已经对人性失望了,怎么,你觉得那些人无辜吗?” 温宿轻掀眼皮:“烂根而已,清除了,没什么可惜。” 焦娅姝忽地挑眉笑了:“温宿,你现在真讨人喜欢,要谢谢我吗?在这么多磋磨下,终于成长了。” 温宿端起焦娅姝递给他的茶,手腕一转,琥珀色茶水流淌在桌面。 焦娅姝突然整条胳膊都是痛的,感觉有什么东西正极速从手腕处蔓延到肩膀! 温宿眼神淡漠地看着她挣扎。 “我恨你,当初的你没做错任何事,我也是,你把痛苦加剧在我的身上,就应该想到,会有反噬的那一天。” 焦娅姝能够感受到内脏正在被什么东西腐蚀,她忍过疼痛,继续给自己倒茶喝。 “你知道吗?” “我这一辈子……都是苦的。” “茶叶还能回甘,我呢?” 焦娅姝流着泪,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 温宿停下她体内的菌丝催化,站起身说:“给你选择,自己去自首,或者自己了结。” 焦娅姝支撑起身体,一头绸缎似的长发失去光泽,“文件我已经签好了,温宿,每逢过节,去看看你妹妹。” “至于温执玉,他也没几年时间了,我把他送进了精神病院,自生自灭。” 温宿开门的手停顿,回过头:“焦娅姝,用二十年的时间来谋划报仇,值得吗?” 焦娅姝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笑,声音尖锐,好似在回味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忽地,焦娅姝止住笑,挺直了腰背,高傲矜贵:“值得,伤害我的人,就该死!” 第66章 扣你学分 温宿离开书房,在家里转一圈,发现佣人早就已经全部辞退了。 焦娅姝独自留在这里等死。 温宿拿上焦娅姝签好的文件,回到二楼,站在自己的卧室门前,脑海里浮现的是温忍死的模样。 被蘑菇杀死的人,大多死相狰狞,就连演练场内被温宿杀死的囚兽也是。 血肉被吞噬,只剩下一具干枯的皮囊。 温宿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屋内干干净净,没有什么变化。 走到床边坐下,温宿拿起笔,在转让合同下签上自己的名字,顺便给焦娅姝时间。 等到天色渐渐黑透,温宿起身拿上文件正要离开,倏地发现阳台上挂着的风铃不见了。 蓝色的蘑菇风铃。 妈妈专门为他制作的。 温宿找了一会儿,找不到只能作罢。 离开之前,看到焦娅姝躺在后院花园的摇椅上,面色灰白,生命正在缓慢流逝。 没有什么好道别的。 温宿也知道,在最后的时间,焦娅姝可能谁也不想见到。 - 回到南部海峡有一个星期,焦娅姝死后,温宿很低调地帮她举行了葬礼。 焦娅姝的骨灰埋在她夭折的女儿身旁。 做完这一切,温宿依旧住在小院,同时思考怎样重新发展起温家。 他得为衍衍以后着想,去过中心圈,温宿发现,地位和金钱才是说话的底气。 “想什么呢,饭都凉了。”唐缇约夹起一只鸡翅放在温宿碗里。 温宿没胃口,说出方才思考的事情,想听听唐缇约有没有什么想法。 唐缇约点头:“考虑的对,我们衍衍能力惊人,如果后台不厉害,以后肯定要被别人惦记。” “不过。”唐缇约掩嘴,怕孩子听见,“你没感觉衍衍越长越像那个谁吗?” 唐缇约早就有所怀疑。 甚至在想温宿是不是拿裴忱的什么,然后创造出温乐衍。 要不然没理由和那个嘴欠小子长这么像啊。 温宿想着都两年了,不再隐瞒唐缇约,“这件事吃过晚饭再和你说吧。” 唐缇约:“行。” 温宿拿纸擦掉温乐衍嘴角沾的酱汁,换来小宝软乎乎甜丝丝的笑容。 “唐哥有想法吗?” 唐缇约挑眉:“当然,你也不看你唐哥怎么把四方馆经营那么好的。” “这件事说难也不难,我得到消息,演练场的囚兽这两年繁殖的太厉害,学院现在必须每个星期带人进去杀囚兽。” “有的囚兽能吃,一只能卖几十上百万不成问题,你可以拎几只出来卖,各部想要的人特别多。” 温宿有些心动,放下筷子。 双眸恢复明亮,像是一幅终于点上高光,重新拥有生命力的精致画作。 “唐哥,我觉得夜游鹰也可以用,你知道的,我的菌丝可以控制它们,这两年在演练场内,我经常控制这些鹰来帮我对抗群居囚兽。” 唐缇约同样眼睛亮晶晶的:“你别说,以前我就在想,这大老鹰翅膀那么长,身体那么大,坐两个人都不成问题。” “而且这东西驯化好了,那直接坐上去,想飞哪里飞哪里,虽说远途不行,但是绕着南部海峡飞一圈不成问题。” 想法不谋而合,唐缇约抓起温宿双手非要和他击掌。 吃过晚饭,温乐衍自己在屋子里看书。 温宿和唐缇约坦白了衍衍的事情才回来。 “爸爸!”温乐衍跳下椅子,伸着双手跑过去。 这么小的崽崽跑的快会容易摔,脚步不是很稳。 温宿蹲下身,接住朝自己扑来的小团子,“衍衍,乖宝宝。” 温乐衍钻进温宿怀里撒娇,小手拨开温宿的蓝发,在他脸颊上黏黏糊糊亲两下。 “爸爸要去抓怪怪?” 温宿抱他起身,坐在椅子上,陪他一起看童话书,“是呀,衍衍和唐叔叔在家好不好?” 以往温宿去演练场,会告诉温乐衍。 每次温乐衍只是失落地点点头,不会闹着不让他去。 这次温乐衍却露出天真烂漫的笑:“爸爸去,衍衍有朋友玩!” “是邻居家小哥哥小姐姐吗?”温宿听唐缇约提起过。 温乐衍这个两岁的奶娃娃,跑去和一群四五岁的小孩玩。 因为性格乖,很好地融入进去,并且获得街坊邻居的喜爱。 每天下午唐缇约带他出去玩一会儿,回来口袋里装了满满当当的小零食。 “嗯嗯!”温乐衍坐在温宿怀里,开心地晃着脚。 温宿轻抚温乐衍浓密的黑发,看见这张脸,总是容易恍神。 “爸爸……” 温宿倏地回神:“怎么了?” 温乐衍仰起脑袋,问:“哥哥姐姐有妈妈,衍衍的妈妈呢?” 温宿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脑海里却闪过裴忱那张脸。 “衍衍,衍衍没有妈妈的……衍衍是一颗漂亮的蘑菇,在花盆里长大,然后变成了小宝宝。” 温宿第一次在温乐衍面前说这些,有些心虚,但又觉得自己说的好像没错。 “所以衍衍只有爸爸,和你唐叔叔,南新叔叔。” 温乐衍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大的奶团子像个小大人似的。 这次的问题算是勉强过关。 看似轻飘飘的回答,却在温宿心里掀起波澜。 - 第二天一早温宿起床,穿上黑色连帽卫衣和运动裤,整理好要带的东西装进背包。 离开之前弯腰在温乐衍粉扑扑的小脸上亲了又亲。 温宿轻手轻脚出门,带上房门,来到隔壁间才发现唐缇约不在,于是上二楼找人。 “好奇怪,唐哥昨天晚上不是睡在一楼吗?” 走上二楼,还不到房门口,温宿听到几声隐忍的呜咽,带着哭腔。 温宿以为唐缇约身体不舒服,所以来二楼躲着,于是抬手敲敲房门。 屋内立即变得安静。 “唐哥,你还好吗?”温宿语气担忧。 等了几秒,唐缇约颤着声说:“我没事……你要出去了吗?” “嗯,我准备去乘坐列车了,衍衍这两天麻烦你了。” “好……嗯……你去吧……我打……游戏……不送你了……”唐缇约声调沙哑。 温宿没想太多,应了一声转身下楼。 这次温宿准备进入的地方是绿洲。 演练场是被折叠起来的异空间,只有列车可以任意穿梭,亦或者拥有特殊能力的囚兽可以自由进出。 温宿顺利来到车站,凭借权限坐上列车,找到靠门座位坐下,等会儿可以快点下车。 列车启动时前边一节车厢吵吵闹闹。 有人忍不住吐槽:“联盟学院的学员素质这么差,怎么跟小孩子出来郊游一样。” 联盟学院。 温宿眼神细微闪动,抬眼看去,可车厢处间隔的自动门已经关闭。 旁边有人回答:“正常,这应该是一阶学员,第一次来演练场好奇,刚才他们那位年轻教官还说要扣学分,这群小孩才安静下来。” 对方笑着闲聊:“兄弟你呢?也来抓囚兽吗?” “对啊,这不公会发布公告,说需要紧急处理泛滥的囚兽,我家里娃多,这不想着也来试试抓几只,回去卖钱好换个大房子。” 这节车厢人并不多,带上温宿也就四个,目的地正巧都是绿洲。 温宿戴上帽子和口罩,趴在面前小桌板上休息一会儿。 一小时后,列车从蓝白线条的异通道行驶出,面前视线豁然开朗,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犹如深绿色的海。 列车开始减速,十分钟后停车。 广播播报到站提示,温宿起身,挎上背包第一个下车。 正要一头扎进树林里。 一道熟悉的男声从左边不远处传来。 “都检查好枪支弹药,不许擅自脱离队伍,看见囚兽不许大喊大叫,违反纪律,扣你们学分。” 温宿停下脚步,整个人僵在原地,一时之间连走路好似都不会了。 第67章 爱意 裴忱的声音。 好似昨天才听过,但又过了很久很久,熟悉却也陌生。 “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如果还不如植物部,回去全员学分清零,听懂了吗?” 即使不用转头看。 温宿在想,这个时候裴忱也是在微拧着眉,语气要比两年前成熟些,多了几分森冷。 有学员好奇扭头乱看,问:“裴教官,怎么还有别人来演练场啊?” 温宿倏然回神,把帽檐往下扯,抬脚钻进了树林中。 等到裴忱看过去时,只剩下抹残影。 “公会发布公告,有能力者可自行进入演练场,行了,班长带队跟紧我。” 裴忱转身挑一条小路,视线却不自觉再次往方才那人离开的方向看。 只有林子惊起飞鸟一片,并不见那人身影。 温宿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帽檐遮住大半张脸,没有想到就这样和裴忱碰上了。 他心跳快得要命,在耳边激荡回响。 只有自己能够听见。 “呼……”温宿调整过快的呼吸。 水汽在浓密的睫毛凝聚成细碎水珠,他垂着眼睫发了一会儿呆。 听起来,裴忱好像还不错。 已经成为教官了。 那院子里的花,开的那么好,不像才栽种不久的。 裴忱又有多久没有去看过小院的花了? 多久没再来过……南部海峡? 温宿猛地摇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太多,随意看准一个方向走进树林。 绿洲树木繁多,和原始森林并无差别,如果找不对方向,在森林里迷了路就遭了。 藤蔓植物会顺着树木蜿蜒而上,遮天蔽日,像是一张绿网罩在头顶。 “幸好我没少来。”温宿自言自语,对于面前光线倏然变暗的路见怪不怪。 抬手推开缠在树上,吐着蛇信子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毒蛇。 有米团经常蹭在温宿身边,它的气息对于蛇类来说是具有威胁性的。 “溜得真快。”温宿眨眨眼睛。 危机解除,温宿换了方向,没走多久,到了一片较为开阔的草地。 迎面碰上一头长了翅膀,像牛的囚兽。 四目相对,牛鼻孔外喷粗气,很不好惹,前蹄在地上划拉,作势冲上来。 温宿不慌不忙拿出唐缇约给他打印的小册子看,翻了两页,举起来和它对比。 “四翅兽?三十万至五十万。”温宿咕哝,“好怪的名字,为什么不叫大飞牛。” 四翅兽好斗,生性残暴,喜荤。 不吃人,但是天生对人没有好感,看见就必须撞死。 不过今天却碰上硬茬。 温宿不在意朝自己冲过来的四翅兽,等它到了面前,用菌丝“唰唰唰”几下将四翅兽卷成茧。 同一时间,有女声传来:“小心啊!” 温宿不紧不慢控制着菌丝越收越紧,直到这四翅兽无法再挣扎。 不远处树后跑出一男一女来,身穿联盟学院的作训服。 女生关切地问:“你没事吧同学?” 温宿连忙把口罩往上拉,闷声说:“没事。” 男生抹了一把额头冒出的汗:“同学你好厉害,你是藤蔓吗?第几次来这里啊?” 温宿略过这个问题,抬眼看向他们,发现只有这两人,“联盟学院的?” 女生点点头:“是的,我们班遇上一群红眼野狗,一下把我们冲散了,我和朋友在这里走了半个多小时了。” 男生道:“我们用腕表联系教官,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联系不上。” 温宿长睫轻颤,装作不在意地问:“那个野狗,你们教官能处理吗?” 女生笑起来:“当然可以!我们班教官超级厉害,他的伴生兽是一条黑蛟!” 演练场的囚兽对于裴忱来说并不难处理。 难就难在,这么多学生,总有一个两个顾不上。 “有传回装置吗?”温宿确定裴忱不在这里,终于抬起头。 男生看到帽子下半遮半掩的眼睛,有些好奇,“有的。” 温宿蹙了下眉:“那你们小心,我先走了。” 女生连忙拦下他,“同学,我们可不可以一起啊,如果被传回装置送回去,我们学分就没了。” “拜托拜托。”女生双手合十,目光恳求。 男生连连欠身:“求你了同学!我们教官是个魔鬼,动不动就扣学分!命苦啊!” 曾经同样被学分支配过的温宿,能体会到两人的心情。 温宿无奈:“我把你们送到附近就离开。” 女生连忙点头,高马尾一甩一甩的:“好!谢谢同学!” 带着两个小他几岁的学员,温宿还拖着半死不活的四翅兽。 挺重的,需要配合菌丝一起挪动。 女生看一眼他那单薄的身板,扯上男生帮忙,三个人一起拖,温宿省下不少力气。 走了没一会儿,温宿倏地听到几声凶狠的狗嚎,紧接着便是数不清的树木被硬生生压断。 好似大山压倒下来! 温宿瞬间认出这是那伽才有的破坏力,立即停下脚步。 “裴忱就在前边,你们去吧。” 女生面色欣喜,拽上男生,正想走,突然记起还没有问他的名字。 “同学,谢谢你,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啊?” 温宿眉眼低垂:“我不太想说的。” 女生还以为他是逃了车票钱,偷偷进来的,立即保证:“好吧,你放心,我们出去不会乱说的。” “嗯。”温宿目送两人跑远。 此刻站的位置,刚好能够看到高高支起身子的黑蛟,大张着嘴巴非常凶悍强大。 以往每次疏导,黑蛟表现的比裴忱还要乖。 不像裴忱,搂着他还不满意,大手隔着衣服都滚烫,恨不得黏在温宿皮肤上。 过往相处哪怕酸涩,但至少有很多时刻,温宿能感受到裴忱未曾宣之于口的感情。 纠结片刻,终究是思念大过于胆怯。 两年不曾减弱反而愈演愈烈的爱意占了上风。 温宿把四翅兽绑在一棵大树上,朝那伽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四五分钟后,温宿看到这些学员各自躲在树后,探出脑袋,聚精会神盯着正在和红眼野狗厮杀的那伽。 数量多到数不清。 那伽丝毫不当回事,不会漏掉任何一只试图扑向学员的野狗,尾巴横扫过去,顿时红眼野狗只剩一滩肉泥! “哇!!!” 一群年纪不大的学员随着那伽动作惊叹。 温宿却出神地望着,这两年内日思夜想的人。 他此刻正站在那伽两角之间,肩上扛着重型枪械,左眼佩戴单片护目镜,乌黑的碎发半遮眼皮。 却难掩锋利明亮的眸子。 裴忱每次扣下扳机,子弹精准穿过野狗头颅! 随着学员们的欢呼声,裴忱一枪解决最后两只试图逃跑的红眼野狗! 温宿倏地回过神,眼底水汽朦胧,裴忱的身影在视线中逐渐模糊。 树林外上方传来裴忱轻嗤:“哇什么哇,我说过不许乱跑,这次除了班长,其他人扣一分。” 学员们纷纷从躲藏的地方出来,哀嚎求情。 温宿极轻地吸了下鼻子,红着眸正要离开,忽然听到熟悉的翅膀拍打声! 是红眼野狗的尸体太多,浓重的血腥味引来了夜游鹰! 与此同时,学员惊呼:“教官!小心头顶!” 巨大夜游鹰俯冲而下,速度极快,尖利如弯钩的喙,眼看就要啄上裴忱的后脑勺! “砰——!” 裴忱开枪很及时,子弹却打空了。 夜游鹰的尸体从高空坠落,狠狠砸在草地中! 第68章 逃跑 “我去,是谁比教官还快一步?!” 有学员发出惊叹,伸长脖子去看,夜游鹰死的不能再死。 裴忱从那伽身上下来,看到白色丝线状的物质,一圈圈缠绕夜游鹰脖子。 他大脑仿佛突然被针刺了一下! 裴忱猛地抬眼扫视四周! 留给裴忱的只有颤动的枝叶,像是有谁匆匆逃离这里,沿途留下了痕迹。 “在这里等我!”裴忱抬脚追过去。 温宿刚才出手后,也顾不上看夜游鹰死没死,转头就跑。 原本还想把四翅兽拖上,不料裴忱速度还是那么快。 听着动静越来越近,温宿只能放弃四翅兽,跑去列车停靠的地方。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裴忱。 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更不想让裴忱直观自己无法控制的情绪。 两年多了,好不容易打消的妄念,仅仅是远远瞧上几眼,犹如温凉的灰烬,再次燃烧。 远远的,看到回程列车门即将关闭。 温宿赶在关闭前最后一秒,有惊无险上了车,背靠已经关上的车门,蹲下身大口大口喘着气。 等到列车开动,温宿扶着车门起身。 远处那道熟悉的身影,愣愣地站在列车等候区。 裴忱表情茫然,不死心地看着快速行驶过的车厢,从车窗往里看,试图找到自己想见的人。 温宿心里一疼,眼泪滑过脸颊,不断滴落,直到列车逐渐提速,一望无际的森林消失在视线中。 - 唐缇约想着家里小宝饿的快,不到中午准备出去买菜给温乐衍烧饭。 出门之前,极具侮辱性地翻出三张百元大钞,放在正在二楼熟睡的李修瑾身上。 路过邻居家,温乐衍正在和邻居奶奶家的孙子孙女玩捉迷藏。 邻居奶奶看着唐缇约长大,面相慈祥,心肠好,喜欢小孩。 回来没两天,长相可爱的温乐衍,着实讨人喜欢,邻居奶奶总是往家里送吃的。 因此温乐衍经常跑去邻居家玩。 唐缇约很放心邻居奶奶,并且巷口有超市,距离不远。 只是刚走到巷口,唐缇约险些被猛地拐进来的豪车蹭到。 不等他开怼。 司机主动探出头:“对不起,真对不起,蹭到您了吗?” 见他还算礼貌,唐缇约摆摆手:“没事,这里小孩多,进出慢点。” 司机立即笑着应下:“是,一定慢点,对不起啊。” 唐缇约还急着给家里小宝贝烧饭,不想多做纠缠。 司机探头观察一会儿,确定巷子里没有小孩跑来跑,正准备继续往里开。 “停吧,我走进去。”裴霜抬眼,语调清冽,“老爷子受公会请求,让我把副会长请回去,总要有点诚意。” 裴霜轻捏眉心,面上有些许疲惫,不过眉宇间锐利不减。 司机点头:“是,我这就倒出去。” 裴霜整理身上的西装,开门下车。 小巷子虽窄,不过经常有人打扫,非常干净。 一侧墙内不知道是谁家院子,有大片的藤本月季长势喜人,藤叶垂落在墙外,孩童纯真的笑声隐隐在巷子回荡。 裴霜按照父亲给的地址,看向右侧门牌号,不急不缓往里走。 忽然,一阵熟悉又陌生的伴生兽波动被裴霜捕捉! “裴忱?”裴霜眉头紧蹙。 这伴生兽的气息太像裴忱了。 不等她主动寻找源头,一条雪白的白蛟蹿出来,不过只有两三米长度,小孩手臂粗细。 浑身泛着浅浅柔光,脑袋上有两个鼓包,还未长出角。 小白蛟脑袋上下移动,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观察裴霜。 裴霜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朝它勾勾手指:“过来。” 小白蛟有些畏惧,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尾巴在地面扭动,试探着往前。 这时,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有些焦急地喊:“米团!米团!” “不跑!米团!” 小白蛟吐吐鲜红的信子,听到主人声音,反而顽皮地蹿出去,正巧被裴霜抓住。 裴霜将它举了起来,指节轻刮小白蛟下颌。 小白蛟缩缩身子,尾巴讨好地卷上裴霜手腕。 裴霜稍稍收敛冷意,“有意思,你和我那不成器的弟弟,有点像。” “姨……姨姨。”奶乎乎声音靠近。 裴霜视线转移,落在面前小男孩脸上,蓦地睁大眼睛,愕然失色! 温乐衍眨巴着明亮的眸:“姨姨,这是我的宠物,可不可以把它还给衍衍?” 裴霜难以置信盯着面前小孩的脸,几乎以为是幼时的裴忱站在自己面前。 “姨姨?”温乐衍大眼睛充满困惑,“米团是不是撞到姨姨了,对不起姨姨。” 裴霜难得无法维持淡定,缓缓蹲下身,把手里小白蛟递过去。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温乐衍小手抱着小白蛟,任由它缠在自己腰上,白嫩的小脸露出甜甜的笑。 “姨姨,我叫温乐衍。” 温乐衍…… 温宿。 裴霜眸光闪动,望着和裴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温乐衍,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是把名下两栋大商场给小侄子。 还是现在找人买地皮盖庄园当做见面礼? “姨姨,我要回家了。”温乐衍捞起盘不紧自己还往下掉的小白蛟,对着裴霜挥挥小手。 裴霜轻轻扶着温乐衍肩膀,不想让他走,努力扯出温和的笑:“乐衍是吗?你应该喊我姑姑。” “菇菇?”温乐衍听不懂,小脑瓜里乱乱的,“爸爸是蘑菇,衍衍也是蘑菇,姨姨是菇菇。” “衍衍真可爱。”裴霜眼神怜爱,正想抱抱面前小家伙。 可温乐衍对陌生人警惕性太强,即便裴霜让他感到亲近。 但是想起邻居奶奶说过,不可以和陌生人说太多话。 温乐衍后退几步,转身小跑回院子里。 裴霜下意识想追上去,蓦地记起家里还有个半死不活的裴忱,于是转身离开。 至于老父亲交代的事情,裴霜觉得不着急。 李修瑾不想回去一定有他的道理。 但是,有件事是必须要做的。 裴霜让司机暂时在南部海峡住下,自己连夜乘坐飞机回中心圈。 到家时已经十点多。 裴忱刚好带着学员,失魂落魄地从演练场回来,到家里椅子还没坐热。 “姐?”裴忱盯着大步流星向自己走来的裴霜,预感不妙。 “你去哪……” “啪!” 裴霜扬手一巴掌抽在裴忱脸上! 这一巴掌打懵了裴忱。 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挨揍? 裴忱在回忆,是偷偷买醉被发现了? 还是昨晚上偷摸写毛笔字,写了十张“妈的”被裴霜看见了? 裴忱捂着被扇的脸,很无辜,很不解,很颓废。 “裴忱,你真是好样的。”裴霜咬牙切齿,抬手准备再抽他一巴掌。 裴忱连忙缩着脖子想跑。 裴霜手却停在半空中,语气冷的掉冰碴似的:“裴忱,要不是看在衍衍的面子上,今天这顿家法你躲不了。” 裴忱疑惑:“谁?” 裴霜倏然收回手,侧过身一脸冷漠。 “温宿回来了,在南部海峡。” 第69章 重逢 裴忱险些以为自己幻听了。 说话时灵魂都好似飘出体外:“你说什么?” “我说,温宿回了南部海峡。”裴霜越看裴忱越生气。 不过想到有这么一位可爱的小侄子,让人心都软成一团。 也幸好温宿是个好人,辛辛苦苦把温乐衍教的这么有礼貌还乖巧。 裴霜面上有了笑意。 母亲一定会喜欢衍衍。 说不定老古板父亲也会心软。 只是这顿家法,裴忱估计逃不了。 听罢裴霜的话,裴忱脑袋空白,也不管消息可不可靠,转身便往门外走。 “站住。”裴霜冷声问,“你准备用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去找他吗?” 裴忱终于消化这个消息,眼睛瞬间红透:“要不然呢?我找他两年,我想他想的要疯!” 裴霜凤眸渐冷:“裴忱,有点长进行吗?用现在的状态去找他,让温宿心软吗?” “你好好想想当初为什么他要走,现在呢,你改变了吗?” 裴忱眼神压抑着极深的情绪:“我只想见他,有好多话想告诉温宿,哪怕我还是有些……不喜欢小孩,但是我能慢慢改。” “而且……我不是去见祖母了?我有在改变……” 裴忱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苦涩,幽深的眸压抑又痛苦。 “你明明知道,我爱温宿,用两年的时间,终于说得出口了……” “还有什么我做不到的,姐?” 裴霜看他一会儿,始终还是心疼这臭小子。 “让我的助理跟着你去,南部海峡需要发展,你明天用合作的身份去找他。” “是合作,不是帮助,你们需要平等,才能重新正视并且开始这段感情。” - 温宿从演练场回去后,把自己闷在屋里许久,他在黑夜里坐了一整夜。 在窗前看裴忱种下的花。 唐缇约瞧他空手回来,神情恍惚,眼角还是红的,顿时明白了什么。 抱走温乐衍,给温宿完全安静的空间。 南部海峡春天的夜晚,温度适宜,温宿穿的长袖,捋开袖子,这些年在演练场受过大大小小的伤。 留疤了。 唐缇约曾经说过,频繁进入演练场,就是在自残。 哪怕再积极吃药治疗,他也会在突然安静下来的时候,产生自残的想法。 上一秒开心,下一秒刀子便割到了手腕上。 不过温宿庆幸的是,疼的时候,脑子会立即清醒。 “裴忱……”温宿趴在窗前,脸颊埋入臂弯。 两年了,裴忱也放不下吗? 一夜未睡,温宿想要独自出门走走。 推开卧室门,正巧温乐衍穿着睡衣,从隔壁房间出来。 “爸爸……”他睡眼惺忪,忘记自己要做什么了,看到温宿便迷迷糊糊跑过去。 “衍衍。”温宿连忙蹲下身,抱个满怀,声音轻柔地问,“睡得好吗?” 温乐衍点点小脑袋:“叔叔给衍衍讲故事。” 温宿侧过脸在温乐衍脸颊上亲了下,“是不是要去厕所,爸爸抱你去。” 感觉到怀里小团子又要睡着了,温宿抱起他去厕所,回来又抱回唐缇约房间。 “我说怎么儿子没了。”唐缇约往床里面一滚,让出位置。 温宿把温乐衍放回床上,脱掉鞋子,轻拍小崽胸膛,等他再次睡熟。 “要出去?”唐缇约扯过被子盖住身边小奶团子。 温宿点头:“唐哥,辛苦你了。” 唐缇约打了个哈欠:“辛苦什么,哄小衍衍,比面对李修瑾那个混蛋轻松多了。” “你们再睡会儿吧,我出去走走。”温宿起身,轻手轻脚离开房间。 清晨的南部海峡有些凉意,温宿披了一件外套,推开大门,猝不及防和门外站着人对上视线! 温宿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和裴忱重逢。 恍惚间,他们好似只是一夜未见。 也好似只是分开短短几个小时。 明明模样没什么变化,可又觉得许多都不一样了。 “宿宿。”裴忱这才发现,哪怕路上做过再多心理建设,看到温宿的时候,嗓音还是会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变得沙哑。 温宿目光闪躲,急着关上大门。 裴忱伸出手阻拦,努力放平语气:“两年没见了,怎么还躲我……” 平静的像是许久不见的好友。 可压抑许久的感情却在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温宿攥在门把的手在颤抖,眼睛不看裴忱,只是执拗地想要关门,躲着他。 不要看见他。 离得越近,心脏悸动的愈发厉害。 裴忱强忍抱他的冲动,手背青筋暴起,声音却轻的不能再轻: “我这次来,找你聊聊合作,既然你回到南部海峡,肯定是想重新发展是吗?” 温宿暗道自己没出息。 不知觉红了眼眶,悄悄深呼吸两次,看似淡然抬头:“裴家……要来这里发展吗?” “是。”裴忱再次上前,两人视线相撞,温宿率先败下阵来,垂着眼睫。 裴忱凝视温宿的目光称得上贪婪。 垂在身侧的手,指尖深陷掌心却无比克制。 “南部海峡人口多,只有重新发展起来,经济一定会上去,现在……早点占位置。” 裴忱唇角勾起浅浅弧度:“近水楼台先得月不是吗?” 温宿甚至以为他这句话在暗示什么。 气息乱的要命。 温宿想躲,想逃,想要再次在手臂上划几道,好能清醒一些,心跳不要那么快。 他快喘不上气了。 裴忱眼眶泛红,忍不住说“我找了你两年,宿宿。” 温宿攥紧衣摆,往后退两步,却突然被裴忱握住小臂。 抬眼时的惊愕和裴忱眼里的爱意碰撞。 “我们去酒店谈谈,我带来我姐的助理,让他和你聊。”裴忱此刻握着温宿手臂都是欣喜的。 失而复得的感觉。 温宿视线越过裴忱。 这才发现还有一位身穿西装的精英男士安静站在裴忱身后。 “温少爷。”对方稍稍欠身。 “我们的车在巷口,这次我们是代表裴霜女士来和您谈合作。” 不等温宿回答,裴忱泛红的眼睛里浸染浅浅的笑:“宿宿,我们很有诚意,给我……给我们一个机会行吗?” 裴忱额前的碎发不停地颤,幽深漆黑的瞳孔好似破碎了一般,有祈求和失而复得的欢喜。 温宿突然想到。 昨天演练场,他在列车上看到被丢在原地的裴忱,就像此刻这样。 怎么一副,被抛弃的可怜相。 不过合作确实是件双赢的事情。 “好。”温宿挣动手臂,“带路吧。” 裴忱不敢逼他太紧,依依不舍松手,视线不愿移开。 他落后温宿一步,跟着他,生怕一眨眼,他的小蘑菇又不见了。 上车时,助理识趣地主动坐去副驾驶。 后排温宿和裴忱一左一右。 恍惚又回到在中心圈时候了,每天去学院,家里司机会接送。 那时裴忱会厚着脸皮耍赖,往他身上靠,或者躺温宿腿上。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 透明的屏障横在两人之间,裴忱只敢小心翼翼试探。 温宿变化不算大,五官褪去两年前的稚气,越发分明,多了几分忧郁,长睫低垂,遮住淡漠的双眸。 蓝发没怎么变,和精神体小蓝蘑菇的颜色一样。 裴忱心脏如同被刀割裂,疼的厉害,想问问他为什么看起来一点也不开心,神情都透露着忧愁。 很脆弱,很招人心疼。 裴忱转正脑袋,仰起头,无声呼出的气息都在颤,血红眼底有泪在打转。 助理定的酒店并不远,四五分钟的车程,温宿大脑混乱,只知道跟着助理走,不敢往后多看一眼。 “是这间包间。”助理停下脚步,抬手做出请的手势,“温少爷请进。” 温宿低声嗯了一声,走进包间。 紧跟着裴忱疾步入内,反手猛地带上包间门,把助理关在了门外! 温宿听见动静转回身,旋即熟悉又结实的手臂环过他的腰,整个人被离地抱起。 下一秒,温宿被抵在包间门上,眼前忽暗,裴忱灼热略带侵略性的气息落在温宿耳畔。 第70章 我爱你,温宿 裴忱即将吻上温宿的唇。 温宿忽然侧过脸,肩膀下意识缩了一下。 无声拒绝。 裴忱瞬间回神,在不过厘米的距离停下,出神地望着温宿颤抖个不停的睫毛。 末端那抹蓝暗淡许多,快要看不见了。 不能急。 不能急。 裴忱这样安慰自己,于是直起身,把温宿揉进怀里。 两年零四个月后的,第一次拥抱。 “我很想你,很想很想。”裴忱好似活了过来,“宿宿,演练场是你救我,对么?” 温宿稍微用力推开他,底气不足:“不是我。” 裴忱低声笑了,拿出一个腕表:“储物空间里,有那头四翅兽,这东西挺沉,拖着走了那么久,真的不要了吗?” 温宿耳廓烧的通红,伸手去拿,有那么片刻两人衣服贴在一起。 如果裴忱抬高手臂,温宿会踮起脚,站不稳倒向他。 可现在,裴忱舍不得欺负他了。 “腕表你也拿着。”裴忱还是主动放低手臂。 温宿接过,不自然地侧过身:“我卖掉四翅兽后就还给你。” 还能有再次见面的机会,裴忱没有拒绝:“行,不急。” 裴忱正准备开门放助理进来。 要不说为什么是她姐的助理。 这职业素养。 哪怕被关外边一天,也不会说什么。 忽地,裴忱想起件事,目光忐忑回头:“宿宿,他……几岁了?” 按照谢泽曾经说的时间。 那么那只小小的蘑菇…… 温宿刚有所软化的态度,倏地冰冷:“和你没有关系,他是我用精神体孢子种出来的。” 裴忱顿感苦涩涌上喉咙:“宿宿,我现在没有那么厌童了。” 温宿轻撩纤长的睫,倏地弯了弯眼角:“没有关系的,每个人都有讨厌的东西,不要为了任何人为难自己。” “这么洒脱?”裴忱眸中墨色越来越深,“既然这么洒脱,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 没有一点精神气。 牵线的木偶一般。 “不用你管,我很好。”温宿抿着唇,偏过头。 长了刺的小蘑菇。 裴忱后悔前些年没能早点听大姐的话,那么根本不会有现在分手一说。 温宿随意找座位坐下:“裴忱,不是还有合作要谈?可不可以快点,我还要给我儿子买早餐。” [我儿子。] 裴忱心窝被刺了下,又没脸反驳,打开门,放助理进来。 助理视线在两人有些褶皱的衣服上扫两眼,非常淡定坐下。 裴忱把菜单递给温宿,他们之间隔了一个座位,只有助理孤零零坐在对面。 好似今天来商量合作的,只有他自己,裴忱神色自然的好似入赘的小媳妇儿。 “不用。”温宿把菜单推回去。 裴忱只能点上一桌以前温宿喜欢吃的菜,顺便问:“儿子喜欢吃什么?” 温宿:“恐龙肉。” 裴忱没忍住,偏过头笑出声。 温宿眼神懊悔,咬了咬下唇,脸颊开始发烫,绯红从白嫩的脸皮透出色。 “这里早点做的挺好,是自家酒楼?”裴忱看向助理。 助理点头:“是的,是裴家名下餐饮企业。” 裴忱放心了,基本裴家旗下的餐饮公司没难吃的东西,于是点上许多温宿喜欢吃的菜。 又让人打包许多卡通包,一些外形看起来好看还好吃的食物。 小孩大概会喜欢。 等菜的时候,助理拿出一份策划文件推给温宿看。 “温少爷,这次来的太急,很抱歉没有和您提前交涉,我们在网上查了一下温家现下的产业。” “据我所知,南部海峡有一家大型购物广场倒闭不久,这家商场在‘白晶案’之前,人流量非常可观。” 温宿翻开策划:“是,星华广场曾经是四部内排名第二的顶级商场,后来因为背后一半的投资商入狱,这里就倒了。” “太可惜了。”助理面露惋惜,“不过我接到裴小姐的指示,裴家有意重新修整商场,并且拉来各大品牌……” 温宿浅浅一笑,出言打断他:“请问……裴小姐,是不是知道衍衍的存在了?” 助理沉默。 没想到面前年纪并不大的男生,能看穿这些事。 “看来是知道了。”温宿了然,“南部海峡的未来,谁也不能保证,现在整修最大商场,和砸钱做慈善没什么两样了。” “替我谢谢裴姐姐的好意,没有任何人亏欠我,她没有必须花十多个亿来陪我冒险。” 温宿望向助理,目光坚韧:“我会照顾好衍衍的,南部海峡的一切需要一步一步重新来过,急不来。” “同时麻烦您转告,如果真的喜欢衍衍,可以来看他,我不会阻拦。” 温宿站起身准备离开。 裴忱倏地攥住温宿的手腕,能够看出来裴忱大概一夜都没有休息。 憔悴难掩。 “宿宿,不要误会,我大姐敢做的决定一定是十拿九稳,她不会做赔本的生意……” 温宿很轻地推开裴忱的手,轻声道: “我没有生气,替我谢谢裴姐姐,等过几年,南部海峡扛过这次危机,我会第一时间找裴姐姐。” 裴忱现在舍不得攥疼他。 因此温宿不费力气,就推掉了。 助理眼神赏识,微笑着从公文包内拿出一份合同,上面早已经签好裴霜的名字。 “大小姐让我转告您,如果以姑姑的身份,这份早已经签好的合同,才是送给衍衍的见面礼。” 那是一份价值十亿的合同,只需要签下温宿的名字便会生效。 助理说:“大小姐说会等你的消息,现在不着急,这合同,请您收好。” 温宿眸光闪动,心里感动,“对不起,我不能要。” 助理却道:“大小姐说过,衍衍很可爱,有这样的小侄子,可以不需要弟弟,所以请您收下合同。” 裴忱:? 助理又拿出一张二维码:“有些冒昧,但是大小姐很想加您的好友,如果可以,您只需要经常给她发一些衍衍小少爷的照片和视频就好。” “好、好的。”温宿脸颊起了一层粉,拿出手机添加了裴霜。 助理完成任务,心情非常好。 以至于桌上没自己喜欢吃的菜,也不介意,打工人罢了。 用过早饭。 温宿拎着裴忱硬塞给自己的两袋早点,回到小院巷口。 裴忱想看看小宝,即便真的厌童。 但是想到这是和自己有关的崽,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羁绊感。 裴忱跟在温宿身后,接过早点拎着,低声问:“很辛苦是吗?你身体不好,还要照顾衍衍。” “衍衍……名字很好听。” “他叫温乐衍。”温宿停下脚步,转过身,“就送到这里吧,裴忱。” 裴忱眼睛红了:“对不起,宿宿,以前我以为你在开玩笑,对不起……让你伤心那么多次。” 温宿勉强笑了下:“不怪你,我现在不伤心了,我有衍衍,很开心,看见他从孢子长成蘑菇。” “又从小小一团,到现在会跑,会跳,他很乖的……他是我的所有。” 可其中两年苦涩只有他自己知晓。 那么多个寂静夜晚,他的未来明明就在小床上乖乖躺着,但是温宿还是迷茫绝望。 泪水早已朦胧了双眼,温宿却不想在他面前掉眼泪,“我先走了。” “温宿。”裴忱挡住温宿去路,清晨穿过房屋缝隙之间的阳光落在他一半肩膀。 英俊的轮廓被阳光模糊。 裴忱声音那么轻那么认真。 “我爱你,温宿。” 第71章 逃避 一句话好似击穿心脏。 先是痛,而后悸动,却又没那么高兴。 “我爱你。”裴忱知道这句话来的太迟,还是想说。 “宿宿,现在说这些太晚,可是我还是想告诉你,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我只爱你。” 眼泪毫无预兆顺着脸颊滑落,温宿垂下眼睑,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转过身想要离开。 明明都没什么错。 可不得不分开这么久。 都长成最好的样子,重逢也在合适的时机。 可温宿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如果这句话在他最难过的那几天可以听到就好了。 “宿宿!”裴忱放下早点,牵住他的手。 温宿瞳孔显得很空洞:“你回去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裴忱固执地攥紧他,“别再悄悄离开行吗?求你了……” 如果他再消失一次。 裴忱不知道压抑两年的精神力能不能再勉强维持现状。 “不会。”温宿挣脱,捏着袖子胡乱擦去脸上湿润,拿上早点,语调轻轻的:“我回去了。” 裴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背影一如既往单薄脆弱。 温宿只是一颗被风雨磋磨的蘑菇,再难见到两年前那般耀眼开怀的笑容。 回到小院,温宿专门去洗了脸,不想温乐衍看到自己哭过。 小家伙很敏感。 以前温宿无意识自残时,温乐衍好似心有灵犀,会跑来找他。 小手拍打紧闭的房门,含糊地喊着爸爸。 唐缇约和温乐衍刚结束赖床行为,一大一小头顶翘着呆毛,呆坐在客厅。 瞧他回来,还拎着两大包东西,尤其袋子上酒店名字非常显眼。 “不是,今天什么节?你竟然去这个大酒店买吃的?” 唐缇约揉揉温乐衍脸蛋,“宝贝,你爸爸买好吃的了!” 温乐衍:“饭饭!香香!” 唐缇约学小孩:“饭饭,我们要吃饭饭!” 温宿把早点摆上桌子:“还是温热的,直接吃吧。” “怎么都是这么可爱的早点?”唐缇约带着小崽帮忙开盒子。 温乐衍费劲吧啦才能掀开一个,眼睛忽亮:“爸爸!脑虎!” 两岁的崽说不清楚不经常提起的词语。 唐缇约笑着纠正:“老虎,不是脑斧。” 温乐衍认真重复,小脸严肃:“捞……虎……” 饭盒里有整只老虎造型的奶黄包,巴掌大小,身上花纹也做的惟妙惟肖,非常可爱。 温宿摸摸小宝脑袋,“吃吧,要喝热牛奶吗?” 温乐衍已经咬掉老虎头,脸颊鼓鼓的没法出声,只能点点头。 “好,我去给衍衍热牛奶。”温宿这时想起助理的话,于是拿出手机拍了条视频。 温乐衍吃奶黄包的模样很可爱,像只可爱的小仓鼠,把腮帮子撑得圆鼓鼓。 发给裴霜后,温宿收起手机,并不知道那边裴霜看过三遍后,反手把视频发进家庭群。 “唐哥,喝咖啡吗?”温宿问了声。 唐缇约站起身,捏一个咸蛋黄烧麦塞嘴里,揽上温宿肩膀:“一起。” 厨房在院子挨着二楼楼梯的位置,出了客厅,唐缇约抬头喊一声:“李修瑾,下来看一会儿孩子。” 李修瑾? 温宿愣住,顺着唐缇约视线往上。 二楼房门被推开,走出原本应该在车里睡觉的李修瑾。 他此刻神色放松,比前几天更有精神。 “他……副会长怎么?”温宿头顶冒出一颗灰蘑菇,表情不解。 唐缇约轻咳,推温宿进厨房。 “前两天结合热,用了几次。” 用了,几次?! 温宿傻愣愣,这句话合在一起,他有点不认识了…… “去看孩子去。”唐缇约朝门外挑了下眉。 李修瑾路过门口,对温宿点点头,走去客厅,不一会儿传来李修瑾哄小孩的声音。 温宿摆弄着咖啡机,低声问:“唐哥,你们和好了吗?” 唐缇约背靠桌子,叹气:“没有,想起我被甩,我这一肚子火实在下不去。” “应该生气的,那个时候你带着他回来,那么困难那么危险找解药,这还不够证明你能和他一起面对所有吗?” 温宿推开唐缇约试图开冰箱拿冰块的手。 唐缇约撇撇嘴,安分不下来的手卷着长发玩: “还是我们小蘑菇懂我,凭什么他说分开就分开,不给他点教训,真以为我会一直顺着他。” “哎宝贝,给我少加点冰。” 温宿摇摇头,护住杯子:“不可以,早上不许喝凉的。” 唐缇约唉声叹气:“南部海峡的春天热啊……” 温宿板着脸认真说:“就是因为我们突然回来,容易水土不服,所以要格外小心点。” 唐缇约没辙了,侧过身盯着温宿看。 “怎么了?”温宿正在倒牛奶,余光注意到唐缇约的视线。 唐缇约问:“是不是裴忱来了?” 厨房内安静下来,许久的静默。 只剩下微波炉工作时发出的声响。 “叮——” 牛奶加热好了,温宿却还在发呆。 “做什么决定都可以。”唐缇约轻捏温宿的肩膀,“摸着都硌手,这两年为什么把你自己折磨的伤痕累累。” 温宿回神,眼瞳暗淡:“裴忱说他爱我,这句话如果在那个时候听到,一定会比现在开心百倍。” 此刻听到,心痛大于开心。 “因为你早已经没有期待了,小蘑菇啊……不要急,慢慢来,现在迷茫很正常。”唐缇约拿出牛奶,轻声说: “感情的事情顺其自然,有缘自是不会分开,我们可以先专注事业,这也是你想做的事情,不是吗?” “是。”温宿又多做一杯咖啡,“明天我去一趟温家的管理局。” 唐缇约和他一起往外走,问:“管理局?专门管理那些非正常事件的地方?” 温宿点头:“是的,南部海峡的管理局是温家在管,现在温忍是死了,不过管理局一直在运转。” “而且这里是收费的,温忍懒得管这些事,他只喜欢拉帮结派,所以雇佣很多厉害的员工处理这些事件。” 进到客厅,温宿把其中一杯咖啡递给李修瑾。 “下半年咱家小宝贝就能送幼儿园了,到时我也没事做了,还能给你帮忙。”唐缇约又想起件事,说: “晚上出去走走吧,衍衍说想要赶海,回来这么多天,你都没好好陪陪他。” “好啊。”温宿坐到温乐衍身旁。 温乐衍拿着一个厚实红包给他看,“爸爸,叔叔给衍衍的。” 红包小家伙一只手都拿不住,单看厚度,没有上万也有七八千。 “这不合适。”温宿想要还回去。 唐缇约笑吟吟道:“收着,跟他客气什么,这杯咖啡值一万,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温宿有些不好意思,正想让温乐衍把红包还回去。 李修瑾却已经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他说的对,拿着吧,我的一点心意。” 毕竟李修瑾算裴忱半个叔,这见面礼早晚要掏。 不需要明说,以温乐衍的长相,只要认识裴忱的,一眼便能认出来。 温宿也庆幸,现在有这项技术,所以没有人怀疑温乐衍到底是怎么来的。 口袋里手机忽然传来消息提示。 温宿摸出手机,呆住了。 [裴霜向你转账元。] 裴霜:[裴砚的一点心意,说这小孩真可爱,合眼缘,和裴忱无关,放心收。] 温宿:“………………” 第72章 见面 接连天降横财,温宿很无奈。 早饭过后,温宿陪温乐衍看了一会儿故事书。 唐缇约走过来,要带小乐衍去找邻居家小姐姐玩,让温宿在家睡一觉。 原本温宿睡不太着,简单洗漱过后,躺在床上,室内窗户并未关严,南部海峡的风都带着海洋的气息。 月季花有一股很浅的香,随着轻飘的纱帘扩散,温宿眼皮沉重,困意来袭,睡了过去。 梦里似乎被抱着,很熟悉的怀抱,是裴忱的气息,温暖,有安全感。 他可以暂时松懈,脱下用来伪装的外壳,沉溺这片刻美好。 等到温宿睡醒,天色已暗,温宿总算恢复些精神,起床出了房间。 温乐衍听见开门声音,连忙从软垫上爬起来,拎着小桶和小铲子跑过去。 “爸爸!叔叔给衍衍买哒!” 温宿抱起温乐衍,眉眼愈发柔软:“等下衍衍可以去海边抓一只大螃蟹。” 温乐衍开心道:“抓两只,唐叔叔一只,爸爸一只。” 唐缇约端着菜进来,“真是我的好宝贝,来吃晚饭,吃完我们去海边玩。” 温宿拿过小桶铲子放在桌上,抱着温乐衍去洗手,发现小崽身上的衣服是新的。 奶咖色的小熊背带裤,上身是一件很柔软的毛衣,温乐衍皮肤白,随了温宿。 不过毕竟是由蘑菇长成小孩。 温乐衍复刻了裴忱的能力,但却不是真正的蘑菇,孢子更像是培育他的胎囊。 “好了,洗干净了。”温宿关掉水龙头。 温乐衍伸手要抱抱,小腿往温宿身上一盘,抱着他黏黏糊糊地说:“爸爸,衍衍最爱你!” “我也爱衍衍,乖宝宝。”温宿亲亲小崽软乎乎的脸蛋。 这两天小家伙学聪明了,小声嘀咕:“爸爸最爱的不是衍衍。” 恰好唐缇约在屋内催他们进来吃饭,温宿没有听清楚:“衍衍说什么?” 温乐衍想要去海边玩,小脑袋里想法总是变得很快:“爸爸,快吃饭饭。” “好。”温宿把他放进宝宝椅里。 今晚唐缇约看起来心情还不错,李修瑾难得能正大光明出现,且被允许上桌吃饭。 用过晚饭,唐缇约指使让他去开车,李修瑾也任劳任怨。 巷子较窄,车不好进,温宿和唐缇约牵着温乐衍的小手走去巷口等着。 海边距离不远,开车二十多分钟就能到。 温宿自小在南部海峡长大,时隔两年再次看到海,难免怔愣。 在沙滩上好似看见幼时的自己。 就像此刻的温乐衍,拿着小铲子。 唐缇约偷偷摸摸指挥着李修瑾在另一边的礁石丢一些买来的螃蟹和八爪鱼。 很快温乐衍费力地提着半桶海鲜,小跑着过来,给温宿看。 “爸爸!鱼鱼!” “好厉害呀。”温宿蹲下,望着温乐衍笑颜出神。 他只希望他的宝贝,可以永远这样被这么多人爱着。 无忧无虑长大。 忽地,温乐衍抬头,歪歪脑袋盯着温宿身后,瞪大圆溜溜的眼睛,忍不住“哇”了一声。 温宿疑惑,转过头,瞳孔骤然睁大。 不知道什么时候,裴忱出现在身后。 温宿下意识用身体挡住温乐衍,目光冰冷防备。 裴忱脑海里只剩下温乐衍这张稚嫩的脸,缓过神,发现温宿的眼神警惕又疏离。 蓝色的发顶出现毒蘑菇,菌丝犹如一张大网在沙滩蔓延,好似只要他敢动,菌丝会立即攻上来。 [看见那些主动凑上来的小孩,我就恶心……]这句话对于温宿的杀伤力是致命的。 “爸爸。”温乐衍躲在温宿怀里,不明白为什么爸爸在凶。 “爸爸,衍衍见过叔叔吗?” 温乐衍缩在温宿怀里,好奇地盯着裴忱,莫名觉得这个叔叔好熟悉。 “衍衍。”唐缇约和李修瑾快步走近。 自从知道温乐衍的身世,唐缇约看裴忱很不顺眼。 时刻提防着他,生怕裴忱打小孩。 “我不会做什么。”裴忱心脏在剧烈颤抖,蹲下身,和温宿怀里的小孩对视。 恍惚间裴忱好似在和小时候的自己对视。 “你如果会做什么,我不会放过你……”说的狠话,温宿眼圈却红了,眼泪在打转。 裴忱大脑空白,索性单膝跪下,“衍……衍衍?” 温乐衍像是躲在大猫后的小奶猫,听他喊自己,乖巧地回应:“你好。” 裴忱感到有些窒息,额发下的眉头越拧越紧,垂在身侧的手攥握,指骨发出咯嘣声,指甲刺破掌心。 细微疼痛让他清醒。 温乐衍眨巴两下大眼睛,抬起头看温宿,小手摸摸他脸颊,奶声奶气道:“爸爸不哭。” 温宿勉强笑了下,声音却变了调:“爸爸没有哭的。” 温乐衍丢下小桶,任由螃蟹跑掉,抱紧温宿的脖子,蔫蔫的趴在温宿肩膀,大眼睛很快蓄满泪珠。 唐缇约连忙俯身,摸摸小家伙脑袋,“宝贝,不怕啊,你爸爸眼睛里进了沙子。” 温乐衍嘴巴一瘪,忽然放声大哭,抽抽搭搭地说:“爸爸哭……会……流血……呜呜呜……爸爸不要死!” 那么多个迷茫又绝望的夜晚,温宿没想到温乐衍什么都看见了。 小臂上的疤在此刻好似也在隐隐作痛。 “没有的,衍衍,爸爸不会死,不哭啊……”温宿捧着他的小脸,指腹轻柔擦拭眼泪。 “真……真的吗?”温乐衍眼中泪花打转,小小的身体轻抽。 “当然不会。”唐缇约心疼死了,“叔叔不是在吗?唐叔叔会看着你爸爸的,衍衍不信我了吗?” 温乐衍连忙摇摇头,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滚落。 温宿嗓音染上几分哽咽,轻声说:“对不起衍衍,爸爸吓到你了,对不起……以后我不会这样了,信我一次好不好?” 温乐衍用力点点头,扑进温宿怀里,埋在他肩窝小声抽泣。 裴忱看着这一幕,不论是唐缇约还是李修瑾,都可以去触碰温乐衍。 可以哄着他,抱他。 而自己只是多说两句话,大脑会因为窒息而思绪混乱,浑身僵硬。 唐缇约睨他一眼,低声哄着温乐衍。 “宝贝,不哭了,小螃蟹都跑光了,我们快去把它们抓回来,你说过要给唐叔叔和爸爸分螃蟹的。” 温乐衍捡起只剩下两个小海螺的小桶,嘴巴瘪的更委屈了。 “走吧,我们和李叔叔抓螃蟹去。”唐缇约接过温乐衍,抱起委屈巴巴的小奶团子。 小孩子单纯,很快就能哄好,没一会儿拿着小夹子,在沙滩上跑来跑去追小螃蟹。 纯真清脆的笑声传来,温宿好似被治愈,抽回目光,倏地发现裴忱不太对。 “裴忱?” 裴忱忽然跪倒在地,眼睛涣散挂着泪,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呼吸变得急促导致胸膛大幅度起伏,好似快要背过气去! 温宿很快看出裴忱大概是太过于伤心,导致呼吸性碱中毒。 惊愕之余,温宿抱住裴忱上身,伸手紧紧捂住他的口鼻。 “放慢呼吸,裴忱。” “用鼻子呼吸,不要再想别的事情了,冷静下来,慢慢来……” 裴忱听着他轻轻软软的调子,眼底惨红一片,依偎在温宿怀里,面色颓败,又很可怜。 “好点了吗?”温宿承受了裴忱大半身体重量。 忽然一滴滚烫顺着温宿脖颈滑落。 他听到裴忱嘶哑着声音,在道歉。 不停地道歉。 “别说了。”温宿轻拍裴忱肩膀,“不需要和我道歉,衍衍对你来说是一个意外,你可以不需要勉强自己接受。” 裴忱急着想要反驳,想请求温宿给自己一个机会。 他可以去祭拜祖母。 那么也可以走出困境,去接受温乐衍。 突然这时,不远处传来温乐衍惊恐地哭喊声:“爸爸九我!啊!!!” 第73章 鲛人 温乐衍惊惧的哭喊声让温宿心里咯噔一下,猛地站起身朝他在的方向跑去。 只见礁石后边,有一只红色狐狸正在凶狠地撕扯着什么。 而温乐衍和李修瑾半个身体已经被拖入海里,一条黑曼巴和唐缇约的伴生兽红狐狸,它们正在狠狠撕咬水里的东西! 天色早已经暗了,看不清楚是什么。 温宿第一时间出手,菌丝铺天盖地潜入水中,他也在往海里跑。 “爸爸!爸爸!”温乐衍两岁的奶团子个头不高,被卷进海里,双脚挨不着地。 海浪一下又一下狠狠拍过来。 温乐衍很快就发不出声音了。 “衍衍!”温宿一头潜入水中,奶白色的菌丝变色,透着几分黑紫。 如同灵巧的蛇,菌丝随心念而动,缠绕上抓走温乐衍和李修瑾的东西! 温宿很快游到温乐衍身边,这才看清楚是一条触须足有成年人手臂粗的章鱼! 菌丝一圈圈绞紧缠在温乐衍身上的触须,如锋利的丝线猛地将触须切断! 温宿连忙抱紧温乐衍游出海面。 “衍衍!爸爸在这里呢,不怕不怕宝宝……”温宿抹去他小脸的水,自己却无比后怕。 温乐衍吓坏了,埋在温宿肩窝咳嗽。 不等温宿游回去,忽然身下有东西将他整个托起! 下意识想要反击,直到温宿触摸到身下的东西,放下心。 熟悉的黑色鳞片在月光下散发着玉质般的光泽。 那伽的出现吸引了还在海里咬章鱼的米团,摆动着尾巴跟上。 顺利回到沙滩,温宿轻拍怀里的小崽崽,正要从那伽背上下来。 不料裴忱走近,先一步将温宿打横抱起,而温乐衍还在温宿怀里。 “受伤没?”裴忱面容依然惨白,抱着他和小崽,毫不费力,只是这样近的距离是他的极限。 “没有。”温宿拨开小崽湿漉漉的头发,“衍衍,有没有哪里痛?” 温乐衍像是蜷缩起来的小奶猫,委屈巴巴指指肚子。 “爸爸,肚肚痛。” 温宿连忙对裴忱说:“放我下来。” 落地后,温宿坐在沙滩,解开温乐衍小熊背带裤的带子,掀开衣摆查看。 另一边米团好奇地爬到那伽头顶,却因为温乐衍的潜意识,又蹿下来暴揍那只章鱼。 章鱼此刻拖着残缺的身体,试图逃回海里,却又被米团咬着脑袋欺负。 “吓死我了,衍衍正站礁石上和李修瑾抓螃蟹呢,我一转身的功夫,两人都被拖进海里了,幸好这次咱们人多。” 唐缇约心有余悸,目光不受控看向李修瑾,藏不住担忧。 李修瑾掀开衣摆,主动让他检查:“红一点,没事。” 唐缇约想说他皮糙肉厚,但是这人眼神黏糊能拉丝,仿佛表示他可以随便骂。 “我们衍衍怎么样了?”唐缇约远离这个闷骚男。 温宿轻轻按压温乐衍腹部被勒红的一道,“看样子没有挤压到内脏,但是会红几天,还会疼。” 温乐衍躺在温宿臂弯中,小声说:“衍衍不痛,爸爸催催,就好了……” 小家伙年纪不大,会反过来安慰温宿。 “好,吹一吹。”温宿轻呼。 裴忱从刚才已经退后两步,站在温宿身后,此刻垂眸看着他们相处互动。 发现温乐衍真的和幼时的自己没有什么区别,不过貌似比小时候的自己乖的多。 肚子都红了一片,疼的眼泪汪汪,不想温宿伤心,会说不疼。 唐缇约心疼坏了:“宝贝,叔叔对不起你,不过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章鱼?这种体积的,按理说早已经关进演练场了。” 温乐衍奶声奶气道:“没关系叔叔,衍衍不痛了。” 温宿轻抚小崽的发,忽地一掀眼皮,夜晚中染上墨色的海面除了浪花拍出的白色泡沫,多了两点不同寻常的红。 像是野兽蛰伏在草丛中。 “海这么大,总有发现不了的。”温宿动作轻缓地把温乐衍递给唐缇约抱着。 温宿眼底倏然凝聚浓重的蓝雾,紫黑色的质变菌丝眨眼间刺入海面! 突然一声尖利的叫声响起! “抓到了!”温宿目光凌冽。 原本面前平静的海面突然水花四溅,一条像蛇尾,却有着大片尾鳍,深紫色的尾巴甩了半圈,又狠狠落入海里! “是什么?”裴忱嗓音还有些哑。 唐缇约脱下外套包裹小崽,抱着他往后退。 李修瑾皱眉沉思:“在海里,像蛇尾却有尾鳍……” 四部各种生物繁多,并且动植物可以自主融合。 当年裴忱开价钱,提出让温宿和他做炮友的时候,那段时间的南部海峡就出现了棘手的融合性植物。 学员帮不上忙,是教官来处理。 因此不说陆地上的,单是海里游的,都搞不明白。 公会管理记录新物种的部门,更是每天成百成百增加新物种,需要一一记录。 “鲛人?”裴忱记这些倒是记得清楚,把联盟学院第一的实力展现的淋漓尽致。 话音刚落,好似海里的鲛人听见了,突然狠狠一甩鲛尾! 温宿只觉得一股强大的拉扯感传来,正要断掉菌丝,可那东西力气过于恐怖。 眨眼间,他双脚离地,被巨力拉扯跌入海里! 咸腥的海水涌入嘴巴和耳朵,温宿立即憋住气,在掉入海中一瞬间,他腰间“唰”地紧紧缠绕上一条深紫色鲛尾! 不等他挣扎,温宿便被鲛人带着在海中穿梭,速度出奇的快。 身后却也不平静,是那伽追了过来,巨大的身体优势很快缩短距离。 鲛人突然停下,带温宿浮出水面。 温宿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扬手正要反击,还未落下,手腕便被牢牢架住! 那是一只指间连着薄蹼的手,苍白无血色,力气却非常大。 “宿宿!”上方传来裴忱呼喊。 沙哑,担心,还有一丝颤意的尾音。 温宿眸光微闪烁:“我没事。” 面前的鲛人听到动静,竟在这个时候分心,投去好奇的视线。 趁这个时候,温宿再次调动菌丝,锋利的菌丝往鲛人身上缠! 鲛人嘴里发出痛苦的尖叫,被菌丝缠绕的双臂渗出鲜血,它散乱的长发遮住半张脸,眼睛发出凶狠的红光。 突然温宿肩膀一痛,后肩被鲛人尾鳍划破,旋即鲜血在海面晕染开! 交手不过短短时间,两人都受了伤。 意识到温宿不是好惹的主,鲛人松开尾巴,想要跑,却被那伽拦下! 裴忱拿出枪,指尖扣在扳机,黑洞洞的枪口瞄准鲛人来回游动的身体。 它非常着急恐惧,嘴里不断发出尖利的声调,直到周围海面有了变化。 正当裴忱准备开枪时,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海面掀起惊涛骇浪! “裴忱,你站的太高了!”温宿惊觉这条鲛人恐怕能引来雷电。 那伽难得露出些许畏惧,震耳的雷声在头顶炸响,闪电在天空蜿蜒出刺眼的纹路,好似下一秒就要劈中黑蛟的头! 裴忱立即从那伽身上跳下来,同时收起伴生兽,坠入海里。 闪电不断在夜空中亮起,他们早已经远离岸边身处深海之中,借着忽明忽暗的光芒。 裴忱能够看清楚温宿蓝色的发随着激烈的洋流飘动,他在朝着自己游过来。 温宿发尾和指尖出现的菌丝也变为了柔软的奶白色。 不知道为什么,在拼命往上游时,裴忱开小差,突然觉得自己命太特么好了。 喜欢的第一个人,爱的第一个人,那么美好。 对于他而言,温宿是最好最好的小蘑菇,温柔且强大。 可此刻洋流好似搅拌机,突然出现的漩涡将温宿和裴忱卷了进去! 过快的速度让人在刹那间眩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温宿用菌丝牢牢把自己和裴忱绑在一起。 第74章 偷吻 “宿宿,宿宿。” 温宿脸颊被轻拍两下,裴忱声音含糊地钻进耳朵,他想睁开眼,眼皮却发沉。 “宿宿,不能再睡了。”裴忱怀里抱着软绵绵没骨头似的蘑菇,语气哄小孩似的。 瞥见温宿眼下淡淡的乌青,能猜到从重逢那天开始,他就没睡好过。 唯独昨日午后,裴忱不愿意走,也害怕温宿再次悄无声息离开。 他在车里守着,后来实在克制不住思念,悄悄溜进小院。 温宿在他怀里睡那么安稳,裴忱心也静了下来。 “小蘑菇……还是很瘦。”裴忱喃喃自语,“不过好像屁股和两年前没太大差别。” “我也不是故意要摸,抱你时候……其实我挺绅士了,如果碰到,肯定是不小心。” 裴忱说是这样说,嘴上挺抱歉,嘴角不自觉上扬。 “能不能给我个机会,重新养着你……唉,我的蘑菇。” 裴忱长叹一声,拨开温宿额前的碎发,出神的望着温宿。 有了温乐衍后,温宿更好看了,气质成熟还有几分柔软温和。 特别是闪躲裴忱目光时,眼尾有一层浅淡的薄红,似哭不哭。 想亲。 见到温宿那一刻,想亲,想抱。 再深入的想法暂时没敢。 裴忱做贼似的左看右看,被扔在这座小岛的山洞里,没有第三个人存在。 那么亲一下,不会有谁知道。 很心动的想法,裴忱做出行动,深邃眼睛满是深情,凝视温宿睡颜,缓缓低头,在温宿唇上,落下柔软一吻。 得偿所愿,裴忱满意起身,愣住了。 温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迷茫的表情显然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裴忱抿了下嘴,说:“天亮了,你睡了一整夜。” 他也抱了一整夜。 温宿眼神逐渐清明,捏着袖子遮挡嘴唇,从他身上下来,感觉后肩很疼,险些支撑不住又倒回去。 “伤口包扎过,那条紫不拉几的鱼尾巴怎么那么锋利,两三百年都没听谁说见过鲛人,这一出现就抢人。”裴忱扶着温宿坐好。 温宿眼尾泛红,有些生气:“你为什么……” 裴忱心虚岔开话题:“海里东西是不好对付,在陆地上分分钟钟弄死它,我昨天晚上醒来,咱俩已经在这座小岛了。” “你没醒之前我看了一圈,这里无人居住,四周看不见陆地,看来咱俩被带离陆地很远。” 裴忱上身衣服不好好穿,长袖捋到肩膀,懒散还多了点痞气。 过去两年,身材反而越来越好,不算宽松的上衣,在他抬手动作间可以看到腰腹肌肉线条。 温宿耳朵发烫,这会儿也没法计较他亲自己,这样的话题只会让气氛变得越来越怪。 “那你,有联系上救援吗?” 温宿抱着膝盖,视线随意瞥向地面。 “没有,等会儿上山顶再试试联络,我怕你自己在这里危险,没敢走太远。” 裴忱站起身活动了一下。 “饿了吗?腕表里有吃的,我出去捡点树枝,给你煮点吃的。” 他说风就是雨,刚迈出脚,温宿伸手去拦,想说随意垫垫肚子就好,不用麻烦。 但是动作间扯动后肩的伤口,温宿疼的眉头一蹙。 “怎么了?”裴忱赶忙蹲下身,扯开温宿宽松的领口,半边肩膀完全露出来。 “幸好没有渗血,动作小心点,想要做什么和我说……” 裴忱顿了顿,看到了蓝色发丝下通红的耳朵,惊觉现在他们的姿势,太过于暧昧。 哪怕什么都做过。 “知……知道了。”温宿整理领口,脸侧漫上一层漂亮的粉,“不用麻烦,随便拿点东西就行了。” 裴忱席地而坐,从腕表里找出几个面包和牛奶,全部塞进温宿怀里。 温宿确实饿了,拆开一袋,慢吞吞吃着。 “衍衍,看起来很听话。”裴忱眼眸噙着笑,想试着和他聊聊小崽。 温宿垂着长睫,看不出情绪。 好一会儿沉默,温宿说:“这个面包,他也喜欢,不过他胃口小,吃了半个就不想吃饭。” “我不怎么让他吃这些零食,他表面上会乖乖答应,隔一段时间会找唐哥撒娇,带他去买。” 温宿喝一口牛奶,舔舔干燥的下唇,继续道:“衍衍没那么乖,只是在我面前很乖,不过我也庆幸他有这个年纪该有的调皮。” 因为温宿不想让他爱的宝贝太过于懂事,那样会很累。 裴忱静静听着,眼神很专注。 “衍衍两个月大的时候,很粘人,有时唐哥也哄不住,除非我抱着才会乖。” 温宿提起温乐衍,眼神柔软。 “他刚变成幼崽的时候,特别小,还没有你小臂长,很软很小,我经常会害怕弄伤他。” “有时候半夜醒了,会突然起床,探探他的鼻息,他那么脆弱。” 裴忱拨开温宿沾在嘴角的发丝:“对不起,这两年很累是吗?你还是这么瘦。” 温宿放下面包,轻声道:“你不用为这件事愧疚,我们年纪都不大,是没有做好接受一个小孩的准备。” “是我想要留下衍衍,我们和平分手,没有谁对不起谁,裴忱,不要愧疚。” 温宿不愿意看到他惨红一片满是痛苦歉疚的眼神。 “你就应该是,鲜活的,张扬的,也是我一直……” 喜欢的模样。 温宿说不出口了,和沉寂两年的我爱你一样,难以宣之于口。 裴忱眼睛酸涩,牵上温宿的手腕:“分开之前,我说有事情告诉你,但是没有来得及,当时我太痛苦,想到这件事,都会恐惧颤抖。” “我懦弱,不敢面对,所以想等到安稳下来,和你谈谈,没想到还是晚了。” 裴忱想起刚醒来时,他被二哥强硬关在家里养伤,等到自由了,却再也找不到温宿了。 “现在不管是不是好时机,我想告诉你,我并不是不想负责任,也不是天生就厌童。” 温宿原本想要挣脱他,又贪恋此刻温暖,抬眸见到裴忱压抑纠结的模样,反手穿过裴忱指缝。 “那你现在告诉我吧,裴忱。” 或许那条鲛人会突然出现,也或许这里不是很合适。 但裴忱不想温宿再疏离自己,胸膛快速起伏几下,缓和紧绷的呼吸。 “这一切,都是那个曾经和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叔……” 第75章 我想试试 “我祖父去世的早,祖母辛苦把我爸他们兄弟几个养大,她不想搬去我家老宅,一直住在祖宅。” “家里有佣人照顾,祖母每年最开心的事情,是在暑假和寒假时候我们回去。” 提起祖母,裴忱像是一只软化的狮子,难得会出现几分乖顺,没那么多刺。 “有一年暑假,父母忙,把我送回去就离开了,也就是这个时候,我发现祖母家里多出个男孩。” 裴忱眼里温和转为恐惧和愤怒,尖锐的戾气难以遮掩。 “祖母说这个男孩是从福利院里偷跑出来,因为太饿,晕倒在街上,被外出的祖母捡到。” “他一开始很乖,帮家里佣人干活,做家务,每天尽心尽力照顾祖母,吃饭也不多吃,说害怕祖母赶他走。” “祖母需要喝药,他会每天早起守着小炉子,祖母生病,他也会在门外打地铺照顾祖母。” 温宿眉头轻蹙,想不通这人到底做了什么,目前听来,是个孝顺孩子。 “听起来很懂事是吗?那一年他才十一岁,我只有五岁,但是在他来到祖母家的半年后,一切都变了。” 裴忱搭在地面的手收紧,指甲抠着坚硬的岩石,眼底染上血红。 “那年学校延迟开学,我陪祖母过中秋,可是那段时间,家里非常吵闹,小叔说想要邀请福利院的朋友来玩。” 裴忱话音一顿,因为他另一只手被温宿牵起,磨破出血的手指,被温宿拿着纸巾轻轻擦拭。 无法言说的痛苦和委屈在被温宿温柔对待时,好似被摸了脑袋,裴忱眼眶酸涩。 “祖母同意了,但是这是她最后悔的决定,小叔带着朋友来家里,差不多五六个小孩,最大年龄有十五十六。” “他们闹得非常疯,在家里打扑克牌,对佣人大呼小叫,祖母忍耐两天,让小叔把他们请走。” “小叔拿着祖母给的零花钱,和那些狐朋狗友出去玩,去赌场,直到挥霍一空才回来。” “再回来后,他又变成了个乖孩子,想要祖母再给他零花钱,祖母拒绝了,说想要什么都可以给他买,但是不允许他赌博。” “他表面答应了,后来家里养的狗不见了,佣人的孩子失踪了,监控显示明明没有出过大门,但是家里翻了个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发生这件事后,爸妈准备赶回家接我和祖母,但是还是来的太晚了。” “那天晚上电闪雷鸣,我当时笨,还很胖,被他带着人从床上拎下来扔进大狗笼里。” “祖母跑出来阻拦,挡在我身前。” “小叔要值钱的东西,家里有套翡翠饰品是留给我妈的,锁在保险柜里,可他们拿了钱不满足,一定要拿到那套翡翠。” 裴忱抽回手,崩溃地弯下腰,手指穿插在发丝里,拉扯自己的头发。 温宿不让他伤自己,俯身过去环上裴忱的肩膀,腰间忽然一紧,他被抱起落在裴忱腿上。 裴忱伏在温宿肩窝,大手扣在温宿后背,想要他和自己贴紧一点。 “祖母不愿意给,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所谓的小叔,拿扳手砸碎我的祖母,祖母最后嘴里一直在喊我的名字。” “我想出去,脸上嘴巴里,全部溅上祖母的血,我看见他们对祖母拳打脚踢,我害怕……只会哭。” 温宿轻抚裴忱后脑勺,“不怪你,你那么小。” 裴忱忽然抬起头,额发下的眼神狠戾暴虐,“后来我精神力彻底乱了,像个疯子,再后来长大一点,我去青少年管制所,杀了那几个恶魔!” “我没有杀这位小叔,祖母以前真的很爱他,哪怕不是亲生的孩子……他不能轻易死了。” 裴忱说话开始语无伦次,温宿能够感觉到他原本克制很好的精神力突然暴走紊乱。 奶白色菌丝立即延伸缠绕在裴忱发丝,精神触手侵入崩塌的世界重新拼凑。 “我把他送进特殊监狱,在里面,他只能睡两个小时,每天接受鞭刑,去泡死水池,如果感染了,救活,继续被反复折磨。” “每天惩罚的方法也不一样,他经常会对着监控下跪磕头,让裴家放过他,或者杀了他。” 裴忱眼里浮现恨意,牙关咬紧:“宿宿,我真想把他剁碎!又不想他死的那么痛快!” “好了。”温宿抱住裴忱,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不想这些了,我们不想这些了……” 裴忱又忽然很委屈搂紧温宿的腰,眼泪浸透他衣领。 “宿宿,我没有不想负责,我爱你,你的一切我都爱,我会接受,真的……我不想厌童。” “看见唐缇约可以拥抱亲近衍衍,我很羡慕,但是我试着靠近,会喘不上气,会想发疯。” “脑海里又出现……那些恶魔,他们死一百次都不够!”裴忱声音嘶哑,双目血红狰狞。 温宿立即加快速度疏导裴忱的精神结,双手温柔地抚摸裴忱轮廓。 “你知道吗,在我们刚分开的时候,我每天都很痛苦,只有看到衍衍,才会好一点。” 温宿注视裴忱满是红血丝的眼睛。 “因为他像你啊,而且他是……我们的,我们两个的。” 仅仅只有两岁就那么乖,还很可爱,像个圆滚滚的雪白粘豆包,和那些恶魔不一样。 温宿明明还小裴忱两岁,却把温乐衍教育的很好,照顾的也很好。 温乐衍不是那些恶魔,温乐衍是和温宿同样柔软又坚韧的人。 裴忱奇迹般冷静下来,温宿疏导也忽然变得轻松。 “我想试试……”裴忱抱紧温宿,眼神祈求,“宿宿,让我试试行吗?” “我们一起看着衍衍长大。” “我有很多很多东西,只给你和衍衍。” 裴忱姿态狼狈,他怕温宿拒绝,一丁点机会都不愿意给自己。 于是急急忙忙说:“我能去看望祖母了,我能改变,你信我……求你信我。” 面对温宿,早已经没有当初的不可一世,他高傲,却心甘情愿为爱低头。 “好。”温宿心口刺痛,“可以试试,你可以试着接触衍衍,但是不能失控。” “如果失控,我会打你,真的……”温宿凶不起来,甚至眼睫一颤掉下眼泪。 “好,往死里揍也行,没看好孩子,该打。”裴忱语调含笑。 他知道温宿没有开玩笑,但依然开心,大着胆子亲吻温宿湿润的脸颊。 裴忱气息变得灼热,低声说:“心疼我吗?别哭了。” 温宿别扭地转过头:“没有。” 裴忱手扣在温宿脑后,轻轻扳回来。 无法再躲了,温宿睁着水汽朦胧的眼和他对视。 裴忱试探着靠近,目光落在温宿浅粉的唇,气息越来越近,直到呼吸交融,温宿被吻住了。 温宿瞳孔轻震,睫毛颤个不停,双手软绵绵抵在裴忱肩膀,有些紧张地屏住呼吸。 这是重逢后第一个深入的亲吻。 他们分开时间不短也不长,但温宿不知道该怎样回应了。 裴忱稍稍退开些,说话时嘴唇轻蹭温宿嘴唇,“又不吃你,放松点……软蘑菇。” 说罢,裴忱牵上温宿的手,绕过自己脖颈,仰头再次吻了上去,火热的指尖探入温宿袖口,摩挲细腻的皮肤。 温宿紧张地闭上了眼睛,疏导恰好结束,沉寂两年的念头被轻易点燃,并且由裴忱把控。 他被裴忱吻的浑身发软。 恍惚间听到裴忱问他要不要抑制剂,温宿趴在裴忱肩膀,好一会儿从满脑子空白中勉强回神,摇摇头。 “不……不用……” 第76章 疤痕 裴忱肩颈肌肉绷紧,呼吸急促低头,隔着纱布在温宿肩头亲了亲。 后背被挠的生疼,还能笑着逗蘑菇:“怎么还在哭?” 温宿颤抖不停,小声啜泣:“你以前……不这样的。” 他忘记以前是怎么哭着缩成一团,才会惹得裴忱心软,勉强克制,尽量温柔一点。 “那是以前,宝贝。”裴忱两年前基本没有尽兴过,除了第一次。 当时以为温宿这颗蘑菇怕这种事。 现在倒是明白了,要他轻点只是怕伤到。 “别怕,不会弄坏你……”裴忱喉咙溢出低笑,此刻的承诺没有任何可信度。 …… 黄昏时分,海面被染上浓郁的橙黄色,山洞里有些冷了,裴忱拿出毯子盖住温宿。 “等我一会儿,生个火堆,暖和一点再帮你擦擦身体。”裴忱拨开温宿汗湿的发丝。 此刻令人脸红心跳的旖旎还未完全散尽,温宿雪白的脸颊起了一层粉,耳朵更是烧的通红。 他嗯一声,连同脑袋也躲进毯子里。 裴忱光着膀子起身,反正没别人,露出满是抓痕的后背走来走去。 如果不是温宿被他折腾的手指都没有力气,这会儿早就用菌丝缠上去。 帮他遮一遮。 温宿揉揉发烫的脸颊,偏过头问:“你昨夜醒过来时,没有发现什么吗?” 裴忱正在从腕表里往外拿固体燃料,“我醒来没有看到那条鲛人,不过我们被卷进漩涡的时候,我正想放出那伽。” “但是那条鲛人突然冲了过来,带着我们往上游……”裴忱停顿几秒,眉宇浮现几分不悦。 “这死鱼好像嫌弃我?看到咱俩绑在一起还甩我一尾巴,幸好菌丝缠的够紧,要不然我们蘑菇要成寡夫了。” 温宿:“…………” “它救我们,把我们扔在这个岛上,肯定并不想杀我们,看来它的目标是衍衍和李修瑾。”裴忱点燃小火堆,翻找出便携式小锅。 准备等下煮面给温宿吃。 白天在厮磨时裴忱耗去他不少体力,喂给温宿吃的那点面包早消化完了。 “我帮你擦擦,刚才不是说……”裴忱拖着调,被温宿毫无威慑力瞪了。 “又冒出毒蘑菇,早晚你得毒翻我一次。” 裴忱打开一瓶矿泉水,浸湿了毛巾,正想掀开毯子,温宿却红着脸不让他掀。 “白天都看过,宿宿,脸皮还这么薄?” 裴忱实在太过于浪荡。 温宿露出潮红的脸,一句话让他安分下来,“等你什么时候能接受衍衍,我们再和好。” 裴忱愣了,顿时感觉自己的身份由洞房花烛的新郎官,猛跌成为鸭子馆里的头牌,还是被白嫖的那种。 他不可置信,佯装受伤:“那我们今天……” 温宿小声说:“我……给你钱?” 说着他还真的去翻掉落在一旁的衣服,裴忱猛地握住温宿手腕,颇有些咬牙切齿:“你个渣男蘑菇。” 温宿蹙了蹙眉,脸色瞬间白了。 裴忱连忙扶着他躺好,“那条死鱼,尾巴这么锋利……” 突然裴忱敏锐地察觉到指腹触感不对,翻过温宿的小臂! 只见数不清的疤痕横错在温宿雪白的小臂,突兀又刺眼。 “这是什么?”裴忱眼睛倏然红了,“怪不得你一直躲着不让我看,为什么这么多疤?!” 这些疤,分明是割腕留下的痕迹! 裴忱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今天温宿一直缩着手臂,每次他想要看,温宿会非常主动吻上来,缠着他吻着他,转移他的注意力。 “没什么……不要看,很丑的。”温宿想要缩回手臂。 裴忱喉咙苦涩,握住温宿腕子的手都在剧烈颤抖,他想抚摸。 又怕再次弄疼温宿。 心脏好似也被千刀万剐般,疼的裴忱失态,疼的他止不住眼泪。 温宿顿时慌了,连忙捂住小臂,但是疤痕太多了,遮不住。 “我他妈就是个傻子……”裴忱嗓音嘶哑,“谢泽说过,你轻微抑郁,这两年是不是严重了?” 温宿没觉得伤疤疼,现在裴忱的眼泪一颗一颗掉落,好像更心疼。 “是有点,我容易钻牛角尖,而且分开的时候,温忍死了,那伽那么坚韧的鳞片也裂开了,我们也分手了。” 温宿忘记那两年是怎么熬过北部平原的大雪,“我去了北部平原,当时衍衍一两个月的时候,我很迷茫。” “我看见锋利的东西,会出神地一直盯着,等我回过神,手腕已经流血了……” 裴忱跪坐在温宿身旁,一向挺直的腰背弯曲,温宿从未见过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痛哭,哭到身体发抖。 “对不起……对不起……”裴忱嘶哑道歉,摸着温宿手腕,比割在自己身上还疼。 温宿费力坐起身,擦拭裴忱滚烫的泪,“不是你造成的,本来那一年,对我来说,很阴郁,痛苦。” 少许的快乐时光,是裴忱给的。 “我想抱一会儿。”温宿泪眼朦胧,声音温软。 裴忱立即把温宿拥入怀里,破了个大洞似的心口,呼呼冷风穿透,他无比后怕。 “如果没有衍衍……我就失去你了,对不对?” “没有如果,我现在还活着的。”细软的蓝发轻蹭裴忱脸颊,温宿笑容惨淡。 “每次我犯糊涂时候,衍衍会哭,他那么乖,却能感应到我在做什么,然后嚎啕大哭来吸引我的注意力。” 裴忱闷着声哽咽:“幸好……幸好……” 幸好还有衍衍。 温宿抹去裴忱鼻尖的泪珠,缩在毛毯里,绯红未褪,漂亮却又懒懒的,手掌轻拍裴忱后背,安慰他。 裴忱逐渐冷静下来,沉默地拿起湿毛巾,掀开毯子一角,擦拭温宿的汗津津的身体。 擦到大腿,温宿轻轻抖了下,潋滟着眸,绵软无力地推了下裴忱。 “你下次再这么凶,我就不和你……” 第76章 喂饭 话说一半,温宿想起他和裴忱还不算和好,“没有下次了,太凶,不舒服。” 裴忱还挺委屈,没能从方才情绪中彻底抽离:“可你中午那会还挺主动……” “不许说了。”温宿咬他肩膀。 “好……不说了。”裴忱闭上眼,喘息深重,带着连绵的痛。 轻轻帮温宿擦拭干净,给他穿上衣服,随着扣子扣到最上面那一颗,雪白皮肤上所有痕迹全部掩盖。 裴忱叠起自己的外套垫在温宿腰后:“靠着坐会儿,我去煮面。” “嗯。”温宿瞧他情绪好了许多,放下心来。 裴忱这两年煮面技术见长,知道往里加午餐肉和鸡蛋。 以前总是说不会照顾人,又长两岁,不用学,反倒也会了。 联盟学院餐饮部配备的物资很不错,特别香,温宿两年没吃到学院的饭还挺想的。 “等下吃过饭,我背你去山顶,联系一下救援,顺便用望远镜看能不能瞧见陆地。”裴忱翻出衣服穿上。 抬手时牵动背部,被温宿抓出的痕迹传来细微刺痛,却让裴忱分外满足。 “不用背,我能走。”温宿腿有些酸软,不过不影响走路。 山洞已经暗下来了,外边太阳落山,洞内只有固体燃料发出不算明亮的光。 裴忱盛出一碗面,把午餐肉鸡蛋全部盛给他,跃跃欲试想要亲自喂他吃。 温宿拒绝:“衍衍两岁都不需要大人喂饭了,我自己来。” 裴忱不愿意放弃,说:“性质不同,你哪怕四五十,我也照样喂你。” 他家蘑菇要比以前看起来更香香软软,想照顾,想呵护。 “不要。”温宿反抗,“虽然你比我大两岁,也不能把我当小孩。” 裴忱忽然俯身贴近温宿耳畔,欠揍道:“可你19岁就已经和我……” 话未说完,菌丝猛地糊在裴忱嘴巴上! “裴忱!”温宿又气又羞,发尾炸起菌丝,头顶冒出的深紫色蘑菇。 裴忱觉得,尝一口能立即归西。 他把菌丝扒下来,饭喂到温宿嘴边,还学会倒打一耙,“想什么呢你这颗色蘑菇?我想说你19岁就跟着我回家了。” 温宿在这方面从来说不过他,红着脸吃面,还被裴忱摸摸下巴哄小孩似的:“乖。” 事实证明,一别两年。 裴忱看起来成熟了点,但是给点颜料必开染坊,浪荡的没边。 可温宿也清楚,他大概是心疼了,所以一定要喂自己吃饭。 哪怕还需要时间磨合,等待合适时机和好,可在和好之前,感情早已经清晰明了。 温宿心脏饱胀,舔了下沾了汤的嘴角,忽然发现裴忱身后闪过一道黑影! “小心身后!”温宿开口时,质变菌丝已经缠上黑影! 裴忱端着碗,转过身一扫腿将正在挣扎着想要逃跑的黑影狠狠压回地面趴着! “当啷!” 小锅掀翻,面洒了一地。 温宿起身,控制着一层一层发黑的菌丝把黑影牢牢困在地面! 却见它一个劲挣扎,努力伸出一只蹼,在温宿和裴忱防备眼神下,抓起了……面条? 温宿愣了。 裴忱端着碗,脚还踩在这东西身上。 看着它把锅里剩下的面条往嘴里塞。 吃的喷香。 “这么好吃?”裴忱夹一筷子温宿刚才没吃完的,细细品尝。 很一般啊,裴忱有理由怀疑温宿是给自己面子才吃了半碗,或者真的饿极了。 “是那条鲛人。”温宿蹲下身,推了下裴忱的腿。 这黑影正是把他们带来的鲛人,尾巴深紫色,鳞片像是紫宝石雕琢过,非常漂亮。 此刻借着光一看,鲛人的发丝也是紫得发黑。 裴忱满脸嫌弃收腿:“这鱼多久没吃东西了?饿鬼一样。” 温宿想了想,捡起一袋没拆过的面包,撕开包装递给鲛人。 浓郁的奶油香引得鲛人转头,突然伸手就要抢! 温宿更快一步抬起手:“你的指甲太长,这样抢会抓伤我。” 鲛人歪了下脑袋,听进去温宿的话,尖利的指甲缓缓缩短,然后指指自己嘴巴。 温宿重新蹲下身,看不清楚鲛人的面容,它脸前被凌乱的发丝遮挡,想要帮它拨开发丝。 裴忱目光凌冽,担心这鱼会咬温宿,“宿宿!” “没事。”温宿把面包放在鲛人蹼中,拨开它的长发,总算是看清楚他的模样。 “男孩,看起来年龄很小。” “你会说话吗?”温宿轻声问。 鲛人脸颊还有着婴儿肥,眼睛又圆又亮,像只对人类好奇的小动物,稚气未脱。 “吃吧。”温宿说。 鲛人张嘴咬了一大口面包,张嘴时露出一口尖牙,面包很合他口味,眼睛都亮晶晶的。 很快吃完一个,他再次伸手,十指抓了抓。 裴忱坐在温宿旁边吃面,发现这条紫不拉几的鱼恨不得把眼珠子放他碗里。 温宿感觉鲛人好像并不想攻击他们,便问:“还想要面包吗?你在海里,吃不到鱼吗?” 鲛人像是不会说话,捡起面包袋子去翻,好似在找有没有残留的面包渣。 “回答我的问题,可以给你好吃的。”温宿拍拍裴忱胳膊,摊开手。 自家蘑菇要的,裴忱自然双手奉上,拿出真空包装的速食鸡腿和香肠。 仅仅在鲛人面前晃两眼,鲛人眼神发直,直勾勾盯着鸡腿。 “现在可以回答我吗?”温宿眉眼弯弯,目光温和耐心。 鲛人装不下去了,声音稚气:“海鱼难吃,吃了一百年,不喜欢。” 裴忱冷嗤:“鱼竟然也挑食。” 鲛人表情倏然变得凶狠,朝他呲牙! 温宿拆开鸡腿,鲛人瞬间乖巧,直勾勾望着他的手。 “那天是你控制章鱼是吗?为什么要抓小孩和那个男人?” 鲛人眼巴巴的:“小孩好看,男人好吃,我想把小孩拿回来当我的新宠物。” 裴忱垂在身侧的拳头攥紧,梆硬。 温宿却认真道:“不可以,那个小孩是我的,他不能在海里生活,我也不会让你把他带走。” 温宿把鸡腿递给他,“男人也不行,他不可以吃,他没有鸡腿好吃。” 鲛人咬一大口鸡腿,用力点头:“嗯!鸡腿好吃!” 他牙齿像是一台粉碎机,连同鸡骨头咯嘣咯嘣几下嚼碎吃掉。 末了还意犹未尽地抹抹嘴:“人类食物,好吃!” 温宿对上他渴望的目光,无奈地眨眨眼睛,转头和裴忱对视,“或许他能带路?” “商量商量?”裴忱挑眉,“这鱼靠谱吗?” 温宿认真说:“他不像是有心机的,好单纯。” 单纯…… 裴忱琢磨单纯是怎么看出来的,于是再次投去目光。 只见这鲛人盯紧地上放的香肠,哈喇子顺着嘴角快要流出来。 嗯,真不愧是他的蘑菇。 形容词很善良。 温宿收了菌丝,放开他,“你还没吃饱是吗?我们这里还有很多吃的,可以给你许多,只是有一个条件。” 鲛人爬起来,长而细的尾巴使得他可以像蛇那样盘起来:“什么条件?” 裴忱拎出一袋子吃的,面无表情道:“把我们带回原来的岸边,这袋吃的,都给你。” 第77章 紫珍珠 本以为他会很快答应。 但是鲛人在犹豫,自以为偷偷瞄了一眼温宿,伸手捂住自己的胳膊。 温宿这才看到,他胳膊被菌丝割出的伤口不仅没有结痂,甚至因为长时间泡水泛白。 “你只要不抢人,我不会伤害你的。”温宿拿过药箱,对着鲛人招招手。 鲛人观察他一会儿,磨磨蹭蹭靠近。 温宿的手温热,动作很轻,帮他消毒擦药,缠上防水绷带。 年纪不大的鲛人好奇地盯着温宿睫毛末端的一抹蓝色,脑袋时不时歪来歪去,换各种角度观察他。 裴忱表情难看,非常不好惹地绷紧眼皮,突然听到鲛人胆大包天道:“我想把你吃了,你比他还要香。” “我可不可以把你吃了,然后把他丢掉,他把你染臭了。”鲛人一本正经对温宿说,抬起手指着裴忱。 第一次被人说臭。 裴忱牙咬的咯吱咯吱响,“你看,我就说那天他突然甩我一尾巴是想弄死我。” 说着裴忱猛地站起身,准备一脚把这条紫鱼踢出山洞,踹回海里! 鲛人立即手尾并用往后退,呲着一口尖牙哈气! “好了好了。”温宿抱住裴忱的双腿,“你不臭的,很好闻……” 裴忱冷呵:“一条鱼,没一丁点品位。” 他可是曾经被蘑菇抱着使劲闻的男人! 温宿哄完裴忱,还要放轻语气询问:“可以吗?你只需要带路就可以,回到沙滩,这些东西都给你。” 鲛人缓缓收起尖牙,最终点了点头。 裴忱立马去收拾东西,捡起外套抖两下,披在温宿身上,牵紧他,跟在鲛人身后离开山洞。 夜晚的大海深邃安静,繁星点缀在夜幕,如果不是各自还有事情要做,同时有人在记挂着他们。 温宿觉得在这里生活,也很不错。 鲛人猛地跃入海中,尾巴在月光下泛着波光,他从海面探出头:“你们跟我来!” 忽地,平静的海面之下暗流涌动,庞然大物缓缓往上浮,鲛人感受到威胁,头发丝恨不得炸起来。 温宿连忙解释:“不要怕,他是伴生兽。” 鲛人身体依然紧绷,朝着海面“呸”了一下。 不料那伽突然冲出海面,扬起的水花哗哗啦啦浇了他一头,惹得鲛人发出空灵又愤怒的叫声! 温宿听见裴忱乐出声。 果然是故意的…… 裴忱扶着温宿踏上那伽的脑袋。 伴生兽是由裴忱精神控制,倒是不会让他们摔下去。 温宿扶着那伽头顶黑色的角,手感坚硬。 那伽整体气势太庞太强势,隐隐透出几分邪性。 温宿记得第一次见到那伽,险些被吓得变回本体。 后来那伽总是在精神世界里欺负蓝蘑菇,把它含嘴里,吓得小蓝蘑菇一个劲在它嘴里蹦跶。 后来这样玩的次数多了,蓝蘑菇生无可恋,一动不动任由他使坏。 “看样子半夜能到家。”裴忱收起望远镜,坐在温宿身旁。 “宿宿,那天的白色小蛇是衍衍的伴生兽?”裴忱当时心思全在温宿和孩子身上,这会儿才想起来问。 海风太冷,温宿双手缩在袖子里,只露出雪白指尖。 “是衍衍的伴生兽,他满一岁的时候拥有的,叫米团,不是蛇,是条白色的蛟。” 裴忱发愣,下意识暖着温宿双手:“白蛟……宿宿,那伽是四部里唯一的蛟,衍衍怎么会?” 温宿同他对视几秒,往裴忱那边偏了偏身体,压低声音:“是因为,衍衍复刻了你的能力。” “你可能早就查到温家私人研究所的研究员全部死了,那是我做的。” 裴忱睁大了眼,听得云里雾里。 “因为温忍想要复刻过能力的小孩,他把我骗进研究所,但是我失手把研究员都杀了,孢子散开,他们吸进肺里。” 温宿几句带过,不想说的太详细惹裴忱心疼。 并且现在提起这些,内心毫无波澜。 “我的能力,现在除了你,就只有我那位失踪十多年的妈妈知道了。” 裴忱很快消化这件事,无比庆幸,眼里含泪勉强笑了下:“幸好我不是什么废物,也算有点用处。” 温宿弯了弯眼睛:“虽然衍衍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昨天他看见那伽眼睛都亮了。” 海风冷冽,温宿头发被吹的有点乱,裴忱拨开蓝色发丝,被温宿眉宇间流露的柔软触动,在他嘴角亲了下。 “没有我完成不了的事情,很快衍衍就会知道我到底是谁。”裴忱一如既往自信且张扬。 是温宿一直喜欢的模样。 - 那伽在海里跟着鲛人游了两个多小时,总算回到当时玩的这片沙滩。 顺利落地,温宿把吃的递给鲛人,“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温宿。” 鲛人甩了下尾巴,脑袋钻进装食物的袋子里,嘴里叼着一袋面包出来。 “风……渺……” 温宿笑了笑:“风渺,很好听的名字。” 鲛人叼着面包袋,正要游回海里,但又看一眼温宿,用力揉揉眼睛。 直到把眼睛揉红揉酸,忍不住掉下一滴泪。 “吧嗒——”有东西掉入水中。 天色太暗,沙滩没有灯光,温宿看不清楚他在做什么。 风渺在水里摸了摸,找到刚才掉落的紫色珍珠,爬上沙滩,对温宿伸出手,“送给你。” 裴忱拧眉:“这什么?” 他以为这条鱼随手摸块石头给温宿。 温宿伸手接过,眼睛微微睁大,被圆润泛着光泽的紫珍珠浅浅惊了下。 “紫珍珠,好漂亮……” 裴忱:“这东西很贵,我妈买过一套,出席宴会才戴,这鱼还挺大方。” 风渺对着温宿笑,露出满口尖牙:“我走了。” 温宿忽地有了个想法,说:“这个太贵重。” 风渺抱着食物,“这是眼泪,我和你交换食物,我有很多珍珠,放不下。” 温宿了然,浅玫色瞳孔微亮:“三天后我再给你拿些好吃的吧,有些事情想要和你谈谈。” 风渺注意力只在吃上面:“还有好吃的?” 温宿点头:“嗯,很多很多。” 鲛人拍拍手:“好啊好啊!三天后我来找你!” “下次见。”温宿轻轻挥手,目送鲛人跃入海中,很快便没了身影。 “你想和他交换珍珠?”裴忱牵着温宿离开沙滩,同时联系司机来接他们。 温宿拿出手机拨打唐缇约电话,“珍珠对他来说没用,但是如果做成奢侈品,或者开一家鉴赏馆,这只会对南部海峡有利。” “等到时机合适,我会签下裴姐姐给的合同,拿最高的利益来回报她。” 说罢,手中电话很快被接通,温宿和唐缇约简单说了几句话挂断。 “我大姐不要回报,她是真喜欢衍衍,我妈也喜欢……唉,真是我的亲姐,把衍衍的事情全抖出来了。” 裴忱已经被迫预约了亲爹家法伺候,就等着他回去领罚。 温宿不知所措:“是吗?” “没事,我们没和好之前,他们不会过来。”裴忱叹着气,轻捏温宿脸颊。 “宿宿,南部海峡想要恢复以前的繁荣,很难。” 温宿拽下他不安分的手。 “我知道,但是管理局还在运转,温家权利还在,温家名下也有很多东西,我不会丢掉不要。” 裴忱摩挲温宿满是疤的手腕:“慢慢来,我们都慢慢来。” 温宿转过头,路灯在蓝色发丝蒙上一层浅色的光,他带着浅浅的鼻音,嗯了一声。 等回到小院,距离天亮没剩多少时间。 温宿推开院子大门,发现小院廊下灯还亮着。 客厅里传来“哒哒哒”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温乐衍从屋里跑了出来:“爸爸!!!” 温宿连忙接住扑过来的小团子,“怎么没有睡觉啊?宝宝。” 温乐衍小脸通红,眼泪汪汪:“衍衍要爸爸。” 唐缇约也没睡,身后还跟着李修瑾。 “刚才你打电话,他听见了,非要起床等你回来,把咱们宝贝吓得,哭的脸都红了。” 唐缇约拿纸帮温乐衍擤鼻涕:“哎呦,小可怜,不哭了啊,爸爸好好的呢。” 温宿轻拍怀里小崽,像是抱了一只不大的奶猫似的,奶声奶气呜咽。 “不怕,爸爸没事的,不哭了衍衍。” 温宿抱着他在院里散步,耐心哄着。 温乐衍抹掉眼泪,看着在门口站着的裴忱,问:“你也是我爸爸吗?” 第79章 别丢下我 温宿呼吸刹那间停滞。 站在门口迟迟不敢入内的裴忱也愣了。 温宿回过神问:“衍衍,谁告诉你的?” 温乐衍搂着他脖子,毫不犹豫把唐缇约出卖了,“我问唐叔叔,叔叔说的。” 唐缇约抬手捂自己脸,“你个小坏蛋,这么快就把叔给卖了。” 李修瑾眼底浮现笑意,解释道:“衍衍聪明,瞒不过他。” “是啊。”唐缇约尴尬时假动作格外的多,“这小子鬼精得很。” 唐缇约纯属半夜睡懵了,接到温宿电话还有些恍惚,寻思干脆起床等他。 温乐衍听见电话内温宿的声音,忽然就醒了,一骨碌爬起来,说什么都要和唐缇约一起等。 于是在唐缇约不算清醒的状态下。 听到温乐衍突然发问:“叔叔,为什么那个叔叔和衍衍那么像。” 唐缇约想也不想顺嘴来一句:“傻孩子,那是你亲爹啊。” 温乐衍震惊:Σ(?д?|||)?? 回忆结束,唐缇约想死,恨不得当场跪下抱住温宿的双腿,求他原谅。 温宿愣了会儿,不愿意骗小孩,于是说:“衍衍,其实……他算是……你的妈妈?” 裴忱:??? 谁? 温乐衍悄悄探出小脑袋,观察这位比爸爸还健壮的人,小脑瓜一团乱麻。 “好了,睡觉吧,爸爸抱你回房间好不好?”温宿轻晃怀里的乖崽。 小孩子熬不住,揉揉酸涩的眼睛,歪在温宿臂弯里很快睡着了。 至于妈妈的事情,明天再想。 温宿转过身:“你住哪里?” 裴忱还未从妈妈这个角色中抽离,“我和……孩子他爸睡也行。” 温宿睁着迷茫的大眼:“啊?” 唐缇约偏头捂嘴笑的直抖。 李修瑾瞧着时间不早了,打断这几个年轻人闹腾,“二楼还有空房间,裴忱你去二楼休息。” 唐缇约知道李修瑾和他进屋,提前声明:“你也去二楼,别跟我。” 说罢一溜烟回一楼次卧,把李修瑾关在门外。 - 翌日吃早餐时,温宿把这两天的事情告诉了唐缇约,并且拿出风渺给的紫色珍珠。 唐缇约捏起珍珠:“成色真绝了,现在基本找不到这种天然的。” 温宿支着下巴,轻笑道:“我以前看过西部的宝石展馆,里面展出的宝石是可以买的,所以我想……” 唐缇约:“开个珍珠饰品展馆?想法很好,我觉得可以。” 温宿更加有了信心,又想起还有件事没办,说:“我准备这两日再去温家的管理局看看。” “管理局还在?”裴忱坐在桌尾,想挨着温宿,但是崽子在旁边,他没勇气靠近。 唐缇约捂嘴打了个哈欠,含糊道:“管理局又不是治安局,管理局处理各种异常事件,收钱的,而且也没有牵扯进白晶案,幸好保了下来。” 温宿:“是的,关键是我在整理权限合同的时候发现,管理局的管理者,竟然不是温忍。” 李修瑾对于这些事情了解更多,面带疑惑:“当年公会得到南部海峡投票,票数最高者确实是温忍,所以管理者按理说只能是他。” 温宿把手边放温的粥递给温乐衍,让他自己吃,然后起身去拿了文件夹出来。 “迟锦。”温宿指向合同下方,管理人后签的名字,“这是我妈妈。” 李修瑾拿过仔细翻看,“很蹊跷,管理者不能随意更改,这合同是十多年前的,应该依然是温忍的名字。” 裴忱接话:“我让人去查查怎么回事。” 目前一堆事情需要温宿处理,关于迟锦,只能暂时搁置。 吃过早餐,温乐衍自己跑回房间玩积木。 小崽一进屋,裴忱肩膀明显放松,凑去温宿身边,“宿宿,学院有事情需要我处理,我可能要回去几天。” 温宿拿笔的动作一顿,垂下眼睫:“嗯,好啊。” “你不会走是吗?”裴忱揽上温宿的腰,呼吸掺着热气,“我们说好试试,你得给我努力的机会。” 温宿腰间被他指腹贴着的皮肤激起一阵电流般,脸颊渐粉:“哪里也不去,我有很多事情要做。” “那你会想我吗?”裴忱抱他更紧,缠得温宿没办法思考任何事情。 裴忱不依不饶的问,问着问着把温宿从椅子上挤出去,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 温宿捂住他凑近的嘴,口是心非道:“不想。” 他害怕温乐衍看见,挣扎着想要下来。 裴忱有些难过,没有分手前,温宿总是黏着自己,形影不离,很需要的模样。 现在温宿成熟了,温柔中也有一丝冷淡。 “辞职需要半个月才能批下来,我下次回来可能要到清明小长假。”裴忱额头在温宿后肩,不安情绪在心底蔓延。 “我好爱你,宿宿。” “别丢下我……” 裴忱语调颤抖,有力的胳膊横跨温宿腹部,像只大狗狗,一边祈求,一边侧头亲吻温宿搭在他肩膀的手。 温宿回过头,捧着裴忱脸颊,望进他这双幽深却眸光破碎的眼眸。 “不会,等你放假回来,尝试着接触衍衍吧,我不会再带他离开了。” 温宿强忍失落感,“我希望你做决定之前,好好想一想,不要因为我们放弃联盟学院的职位。” 裴忱看眼院子外,抱起温宿走进另一间客房,这间屋子小,现在拿来当做杂物间。 一关门,温宿抵在门板上,紧接着裴忱急切的吻落下来,粗暴地磨着温宿的唇,同时捏住他下巴。 不仅躲不掉,温宿还被亲的微微张开嘴巴,换来更深入更灼热的亲吻,吻得他腰肢发麻酸软。 弄得白色菌丝控制不住,颤颤巍巍往裴忱胳膊上缠绕,好似在轻轻请求他轻一点。 等到裴忱亲了个够,喘着粗气退开些,抬手擦了擦温宿湿润的嘴角。 “教官的职位是我二哥强硬让我去的,并不是我自己想要去。” 裴忱望着温宿失神的眼睛,嘴唇泛着水光,衣服也乱了,眼角挂着几分潮红。 这副模样惹的裴忱喉结上下滚动:“我这两年,最想做的事情,是和你在一起。” 温宿眼睫轻颤,无声抱住了裴忱。 裴忱闷声说:“你让我拥有走出噩梦的勇气,我终于感觉到我在活着了。” 不需要再当个懦夫。 把自己永远困在幼时的回忆里。 第80章 抽他几十下 温宿抱着裴忱,和他在这间小房间安静地待了许久。 等到裴忱准备离开时,想试着和温乐衍告别。 裴忱站在门外,注视着温乐衍,心想他真的很乖。 小孩好不容易搭起来的积木被窗外的风吹倒一地,也不沮丧。 小手把积木一个一个捡起来,从头来过。 裴忱心里排斥感减弱许多,羁绊是不容小觑的,只要在心里想到,这是他们的,会有微妙的幸福感。 “衍衍。”温宿不知道应该怎么让他称呼裴忱,只能说,“叔叔要回去了。” 好不容易被蘑菇哄好的裴忱,听到这句“叔叔”更难过了。 温乐衍抬头,奶声奶气说:“叔叔再见。” 裴忱连一个微笑都挤不出来。 二杀! 看出裴忱好像很失落。 温乐衍手指挠挠脸蛋,从地毯上爬起来,迈着小步靠近裴忱:“抱抱!” 裴忱眼瞳轻震,下意识后退半步。 小奶团敏感地感觉到他并不是很喜欢自己,高举的双手缓缓垂下。 “不喜欢衍衍吗?” “衍衍不听话吗?为什么新爸爸不喜欢我?”温乐衍眼泪汪汪,扑过去抱住温宿的双腿。 温宿蹲下身,抚摸小宝后脑勺,“不是的,裴爸爸生病了,心理上的疾病,并不是不喜欢衍衍。” 温乐衍缩在温宿怀里,从他肩膀露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裴忱。 裴忱蹲下,和他平视,声音发哑干涩:“对不起衍衍,我下次来……给你带玩具好吗?” “好呀。”温乐衍很好哄,“衍衍不要玩具,裴爸爸可不可以送给爸爸礼物。” 在他的小脑瓜里,爸爸最爱裴爸爸。 那么爸爸收到礼物,一定会开心的,不会再偷偷地哭。 “都会有。”裴忱红着眼,克制剧烈颤抖的手,努力扯动嘴角。 许久挤不出一丝自然的笑。 差不多到了时间,温宿把崽崽哄回房间,送裴忱到巷口,朝司机点头示意。 “回去把后备箱那些东西带给南新和晚晚,到家了和我说一声。” “好。”裴忱扣紧温宿手指,将他带过来,低头在温宿嘴角亲了又亲。 “我爱你,宿宿。” - 裴忱离开后,温宿去了趟温家的管理局,可惜不凑巧,负责人不在,只有几位接线员。 温宿只能回去,过两天再来。 等到了和鲛人风渺约定的日子,唐缇约亲自开着小皮卡,后车厢装满了零食。 唐缇约转方向盘的动作都透露着愉快:“李修瑾终于回中心圈了,晚上咱俩去酒吧嗨呗?” 温宿关掉手机,没眼看裴忱满屏撩骚求亲亲的表情包,“如果让副会长知道了,他肯定会连夜回来。” 唐缇约哈了一声,轻挑眼尾:“他现在还没转正,只是哥的炮友,以前高不可攀,我是他舔狗,现在终于轮到他舔我。” 温宿轻咳,看一眼车内后视镜,衍衍正坐在儿童座椅中玩着裴霜让人送来的小火车。 意识到崽子还在,唐缇约立即闭紧嘴巴。 到了海边,等天色暗下来,唐缇约开车进入上次遇见鲛人的那片沙滩。 没等多久,海里冒出一颗鬼鬼祟祟的脑袋,在夜晚的海面有些惊悚。 尤其风渺一双夜晚会发光的眼睛。 温乐衍抓住温宿衣摆,躲在他身后。 “不怕,他现在是爸爸的朋友。”温宿轻声说。 风渺瞧见没有别人了,手和尾并用爬上沙滩,“温宿!温宿!” 唐缇约背靠车门,甩着自己的马尾玩:“你这上岸方式,大晚上能吓死人。” 温宿忍俊不禁,指指后车厢: “这里的吃的全是给你的,还有一本食物清单,上边有图片,你拿着看,喜欢哪些我买来给你。” 风渺眼睛发亮,猛地跃起钻进车厢,再起来时嘴里叼了两袋薯片,怀里抱着一堆零食。 唐缇约胳膊搭在车厢,轻笑:“离近点一看,还是个小正太。” 风渺眨眨眼,吐掉薯片袋子:“你对我这么好,是想交换什么对不对?” 温宿坦然承认:“是的,我想和你交换珍珠,我可以拿钱购买,或者用食物,可以吗?” 风渺答应的很干脆,“可以!我们有许多珍珠,但是你不能让其他人类知道珍珠是鲛人给的,鲛人已经很少很少了。” 他趴在车厢边,歪头盯着温乐衍。 “人类幼崽,软的。” 温乐衍好奇地看他的手,指间有薄膜相连,于是伸出自己的小手悄悄对比。 “有一片海域归我家管,那里有一个荒废的港口,以后我们可以在那里交易。”温宿从口袋里拿皮筋,送给风渺。 风渺凑上去闻了闻:“这是什么吃的?” 温宿嘴角梨涡浅绽:“不是吃的,给你绑头发用的。” 唐缇约有经验,翻身跳上车厢,帮鲛人一头深紫色长发编成麻花辫。 鲛人摸摸脑袋,非常满意:“好!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拿珍珠!” 他说风就是雨,一溜烟蹿回海里没了影。 温乐衍攥着温宿衣摆,“爸爸,我们去找贝壳。” 温宿轻揉他小脸:“不想抓螃蟹吗?” 上次唐缇约买来的螃蟹和八爪鱼,倒是让温乐衍体验两次赶海的乐趣。 不过这些东西最终还是跑了。 温乐衍又说:“李叔叔不在,没有拿钱钱买。” 唐缇约乐了:“哎呀,被发现了,我干儿子真聪明。” 这会儿等着也没事做,两人陪着温乐衍去捡好看的贝壳。 唐缇约琢磨着给崽子穿一串贝壳风铃,找的更加卖力。 等到半个小时后风渺回来,怀里抱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箱。 温宿打开一看,险些被光泽眩晕了眼睛,紫色,白色,金色,银蓝色,满满当当装了一箱子。 鲛人低头解开腰间的布袋子给他:“这里有大溪地黑珍珠,南洋金珍珠,以前漫长的岁月里,我去过很多海域,是那些美人鱼送给我的。” 唐缇约凑到温宿身边,等看清楚布袋里五颜六色的珍珠,瞪大眼睛:“还有海螺珠?!” 风渺把粉色的海螺放在温乐衍面前,“送你,人类幼崽。” 凤凰螺的内里是细润的粉红色,产出的海螺珠也是粉红色,非常难得。 温宿捧着异常珍贵的珍珠:“谢谢你风渺,你想要什么可以告诉我。” 鲛人懒洋洋拍打着尾巴:“我把这些吃完,来找你。” “好。”温宿顿了下,问:“可是这些东西你怎么拿走呢?” 鲛人盘起身体,转身望向海面,发出空灵悠长的声音,不一会儿,海面出现许多鲛人。 唐缇约帮他们往海里搬,顺便提醒:“小鱼鱼,不要乱丢垃圾哈。” 风渺掐着腰,稚气的脸非常认真:“我知道,海洋是我们的!” 唐缇约笑吟吟的:“抱歉啦,不过下次怎么找你?” “我的紫珍珠,你拿上一颗,跳海里,我就知道了!”风渺游走之前,做贼似的绕到温宿身后。 摸到了温乐衍脸蛋,这才心满意足离开。 春日南部海峡的晚风稍冷,但是抱起满满一箱的珍珠放回车上,温宿和唐缇约累得满头大汗。 这日过后,温宿彻底忙碌起来。 鉴赏馆并不是那么好开的,需要很多人力。 温宿不太懂,只能去询问裴霜。 他记得裴忱提过,裴家珠宝店金店均有涉猎。 裴霜非常愿意解答,并且推掉一整天的工作,开视频手把手教温宿应该怎么做。 只不过临近晚上的时候,裴霜那边突然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 “跪下!!!” 冷不丁一声吓得温宿头顶冒蘑菇。 裴霜眼中带笑欣赏温宿头顶颜色鲜艳的小蘑菇,语调淡然道:“没事,我父亲正在教育裴忱。” 温宿眼底流露出担忧,顿时顾不得方才谈论的事情了。 “裴姐姐,裴忱犯什么错了吗?” 裴霜不慌不忙轻抿一口茶水:“那个啊,没什么,我们父母说过好多次,可以谈恋爱,但是不允许发展不道德的关系。” 温宿耳朵染红,想躲桌子底下。 裴霜凤眸微挑:“别担心,不是你的错,是他犯浑。” 温宿有些担心:“要训他吗?” 裴霜云淡风轻骗蘑菇:“不至于,最多……抽他几十下?再跪两天,应该也就差不多了。” 第81章 回中心圈 温宿慌了神:“裴姐姐,能不能不要罚他,裴忱没做过什么,我们之间的事,我也有原因。” 裴霜往后靠在椅背:“温宿,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裴忱这些年犯的事太多了,这次只是正好堆积在一起全部清算。” 她轻飘飘安慰:“别担心,我这位弟弟皮糙肉厚,抽几下没事。” 话音刚落,门外遥遥传来一声“啪!” 像是枝条抽打在人的身体上。 旋即是裴忱细微痛苦的闷哼。 温宿紧张地听着,不自觉攥紧指节。 接下来却只有抽打声,再听不到一丝裴忱的声音。 裴霜这时说:“今天就到这里吧,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问,我去瞧瞧裴忱。” “裴姐姐。”温宿看她作势要走,连忙道:“能不能求求情,不要让伯父再打了。” 抽打声不断响起,抽了三四分钟,基本没有停过。 裴父严厉的责骂,温宿听的都有些发怵。 裴霜其实同样于心不忍:“我父亲火气上来时,母亲也拦不住,其实本来这顿打可能会留到过年。” “只不过前段时间,我手误把衍衍发到了家庭群,父亲和母亲这才知道原来盼望这么多年的小孙子,已经两岁大了。” 温宿怔愣,总感觉以裴霜这样聪明的姐姐应该是不会有手误的时候。 裴霜明着演:“他们还挺高兴,衍衍又可爱又懂事,越看越喜欢。” 可惜全家都知道裴忱是个什么性格。 娃两岁才被全家知道。 不用想,这件事和裴忱脱不了干系。 “一方面确实生气,气裴忱不负责任,哪怕两年前他接受不了,温宿你可以来裴家老宅。” 裴霜摩挲桌面上温乐衍的照片,眼底浮现一丝柔软。 “裴家不会亏待你,肯定会照顾好你和衍衍,至于小弟……他待在他别墅别回来就行了。” 温宿很感动,眼眸酸涩:“谢谢……” 裴霜温声道:“裴家还是挺开明的,裴忱是狂,不过能让他认准的人,也不可能差。” 只是迟了这么久,崽都有了,父母才知道温宿和温乐衍的存在。 传出去,如果被人编排成私生子,着实不好听。 裴家也不愿意委屈了温宿和衍衍。 “其实……说来也抱歉,本来瞒着裴家,就很对不起了。”温宿小心翼翼地问:“裴姐姐,伯父伯母最近有空吗?” 裴霜轻抿嘴角:“不太清楚,等下帮你问一下,你要带着衍衍来吗?” 温宿点头:“是的,我也应该拜访一下伯父伯母了。” 想到很快就能亲近小侄子,裴霜今天的目的达到,冷眸遮掩不住愉悦之色。 “会有空,什么时候来,现在司机去机场等你?”裴霜不动声色拿出手机。 琢磨是动用私人飞机,还是包一架飞机。 温宿瞧她准备打电话,连忙阻止:“现在已经很晚了,我后天带衍衍去中心圈吧,南部海峡只有一个区有机场了,需要提前去。” 裴霜:“好,上飞机之前发消息给我。” “好的。”温宿轻眨眼睛,用祈求的眼神望着裴霜。 裴霜了然:“我会去劝,你愿意带着衍衍来,他们肯定非常开心。” 挂断视频,温宿胸口绵长地起伏了一下。 这时房门被轻敲。 温宿转头:“进来吧。” 温乐衍踮起脚转动门把手,一溜烟跑了进来,熟练地往温宿腿上爬。 “爸爸,吃果果。” 温乐衍小手攥了颗葡萄。 温宿接过,剥皮塞进嘴里:“衍衍给的葡萄好甜。” 温乐衍眼睛弯的像月牙,举着小手帮温宿捏肩膀。 温宿轻揉他小脸蛋,“衍衍,后天我带你去找南新叔叔,然后再认识一下爷爷奶奶好不好?” 温乐衍疑惑:“爷爷奶奶?” 温宿轻声说:“对的,衍衍有爷爷奶奶,他们是裴爸爸的爸爸妈妈。” 温乐衍许久没有回答。 “怎么啦?”温宿抱着他,左右轻晃。 小奶团子很不安:“爷爷奶奶,会喜欢衍衍吗?” 温宿知道裴忱当时的排斥还是让温乐衍难受了,温声哄他:“怎么会不喜欢,衍衍的姑姑说很期待衍衍去玩呢。” 早上温宿和裴霜视频时,抱来温乐衍打招呼。 那是第一次,温宿在裴霜脸上看见温柔亲近的笑。 温乐衍对裴霜印象非常好,奶声奶气:“喜欢姑姑。” 房门再次敲响。 唐缇约探头进来:“我不是故意听的,我来喊你们吃晚饭……不过,要回中心圈?” 温宿:“是,裴忱父母想见一见衍衍,唐哥去吗?” 唐缇约靠着门框,口是心非道:“去吧,我们崽要出远门,我这个当干爹的不放心。” 温宿轻笑,“唐哥,裴忱在的时候你收敛好多。” 不当着裴忱的面自称爸爸了。 唐缇约撇嘴:“这人真小心眼,看我像看小三似的,真的是……我一个零他都不放心,那万一以后真有个情敌,他不得发疯?” 温宿轻弯眉眼:“可能没有安全感吧,当时分开的原因,到现在还没能顺利解决,这个过程有些慢,对他来说也很难熬。” 裴忱害怕温宿没那么爱了。 患得患失的人反而变成了裴忱。 所以只有黏着温宿,才不会胡思乱想。 温宿也不知道怎么去告诉裴忱。 他也很害怕分开。 只是嘴上说的太多,哪怕相信,却还是怕的。 - 翌日收拾好行李,温宿把珍珠转移回温家老宅的地下仓库里,大门堪比金库,比放在小院更让人安心些。 第三日天蒙蒙亮,温宿和唐缇约带着小崽前往机场。 温乐衍在温宿怀里睡得天昏地暗,上了飞机反而精神,好奇地环顾四周。 唐缇约落座,取下口罩:“豪啊,土豪啊,包下整个头等舱。” 温宿面露无奈:“裴姐姐原本还想动用私人飞机,不过需要提前申请,我不想太麻烦她。” 唐缇约感叹:“所以就壕无人性包下头等舱。” “这还是我劝了十多分钟的结果。”温宿在起飞前和南新余晚说了回中心圈的事情。 本以为这个点南新应该还在休息。 没想到很快回了消息。 南新:[我请假去接你们。] 温宿:[不用,裴家派人来了,等我带衍衍见过裴忱父母再去找你。] 实在好奇,温宿又问:[怎么今天醒这么早?] 他记得南新睡觉会把手机调成静音。 南新:[江北行闹着要和好,耍酒疯,赖在我家。] 透过文字,温宿能感受到南新浓浓的无奈感,于是点开语音,想让温乐衍打个招呼。 唐缇约无意间扫到屏幕上聊天记录,立即拱火道:“他俩现在待在一起是吧?” 温宿点头,捕捉到他眼底闪烁的精光,就知道他要做坏事了。 唐缇约忍笑:“衍衍啊,你等下说: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第82章 去儿留孙 温乐衍不懂,不过唐缇约已经摁下语音键,把手机凑到他嘴边。 于是小团子乖乖重复:“爸爸,你什么时候回家呀?” 温宿愣了。 唐缇约松开他手腕,侧过脸笑出声。 温宿叹气:“唐哥……” 唐缇约猖狂乐出声:“我这是……帮那个寸头小子哈哈哈哈!” 温宿:“………………” 快要起飞前,温宿手机才收到南新回复,也是一条语音。 “等放假就回去了,衍衍乖。” 背景还传出江北行破防嘶哑的吼声:“你哪来的孩子?!你偷偷结婚!!!” 温宿关上手机,缓缓转头。 拱完火的唐缇约心虚地往窗外瞄,就是不和温宿对视。 飞机在两个小时后准时降落在中心圈机场,中心圈温度要比南部海峡低一些。 出了接机口,温宿一眼看到前来接机的裴霜,清清冷冷气质,站在人群中格外出众。 她带来的人连忙上前,接过和唐缇约的行李箱。 裴霜微笑:“路上还顺利吗?” “顺利的。”温宿摸摸双手揪着自己衣摆的小崽,“衍衍,这是姑姑。” 温乐衍乖乖打招呼:“姑姑好~” 裴霜唇角微弯,弯下腰:“衍衍,欢迎你来到这里,姑姑抱抱好不好?” 即便裴霜的样貌和裴忱有七分相似,可温乐衍能够感受到大人的喜爱。 于是松开温宿衣摆,小跑过去扑进裴霜怀里。 “衍衍宝贝。”裴霜亲昵地捏捏小家伙的脸蛋,和温宿一起往外走。 “温宿,你们来的事情我还没有告诉裴忱,他前天挨过打后就回学院了。” 温宿难免担忧,“见过伯父伯母后,我再去找他吧,不过……裴姐姐,裴忱身上的伤严重吗?” 裴霜有几分无可奈何:“有些严重,本来认个错这件事能过去,但是他不愿意,越打越犟。” 挨完揍还能心平气和回学院带学员。 出了机场,唐缇约谢绝裴家佣人帮自己放行李的举动,“宿宿,裴小姐,我去公会找李修瑾,就不和你们一起了。” 温宿就知道他来的目的是副会长。 嘴上说着自由了,实际上一天不见便会想。 “好好在未来公公婆婆面前表现表现。”唐缇约压低声音,朝温宿挤挤眼。 “不要吵架。”温宿嘱咐。 “ok!”唐缇约背对着他,拎上行李箱,潇洒挥手离开。 - 前往裴家老宅的路上。 仅仅一个多小时,温乐衍彻底和裴霜熟悉了,坐在她怀里轻轻晃着脚,把小熊书包装的画拿出来给她看。 “姑姑,送给你。” 裴霜轻轻展开,仿佛面对巨额合同:“这是……玫瑰花?” 一朵蜡笔画的玫瑰跃然纸上。 温乐衍点点小脑袋:“给姑姑,伯伯,爷爷奶奶……” 温宿眼角一弯:“衍衍昨天画了四幅画,他说想送给你们。” 裴霜望着玫瑰怔愣好久。 温乐衍好奇地问:“姑姑不喜欢吗?衍衍画别的花花送给你。” 裴霜莞尔:“姑姑喜欢,姑姑只是想起来,衍衍的爸爸在像衍衍这么大的时候,曾经折过一支玫瑰送给姑姑。” 那时的小裴忱掌心被刺破,裴霜接过玫瑰后,才发现他满手的血。 温宿原本认为这是个温情的故事,心生感动。 下一秒裴霜却冷着脸:“后来我才知道这臭小子把我们母亲种的玫瑰折了,非常名贵的品种,只开了三朵。” 而且更糟心的是,裴忱年纪越大越难管。 叛逆期从五岁开始,维持二十年,如今还有延期的可能。 温宿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尽管裴霜嘴上这样说,但是心里始终疼爱裴忱这个弟弟。 . 车辆逐渐驶入中心圈边缘的山中,在山脚下,就能够看到裴家宏伟大气的老宅半隐在树林之中。 绕过宽敞的山路,商务车缓缓驶进裴家前院,温宿往外看去。 如果没人说这是裴家老宅。 他会误以为来到哪家古代大户人家的园林中。 到了大门处,裴霜率先抱着温乐衍下车,“我的父母很喜欢你,放松点。” 温宿悄悄深呼吸几次,肩膀不再紧绷。 一下车便听见道温婉的声音低低传来:“老裴,你快点。” “来了,你走慢点,小心摔了,昨天下过雨,地滑。” 温宿绕过车,便猝不及防和两位长辈打了个照面,他在克制自己不要紧张的冒蘑菇。 慕娴惊呼,回过神连忙上前,语调轻缓:“温宿是吗?” “伯母好,我是温宿。”温宿瞧她穿的高跟鞋,身穿鱼尾长裙,担心她脚滑,便伸出胳膊去扶。 不料慕娴直接握住了温宿的手,“好孩子,这些年辛苦你了。” 裴霜抱着温乐衍走近,笑着晃晃他的小手:“衍衍,这是奶奶,快叫奶奶。” 温乐衍:“奶奶好!” 裴霜又转向裴父,说:“这是爷爷。” 裴之叙老干部般背过手,对着温宿点头,“欢迎,当自己家就好。” 视线却全在温乐衍身上,忍不住嘴角上扬,堪称慈祥看着自己的好大孙。 “爷爷……”温乐衍瞧他有点凶,声音也小。 裴之叙喜笑颜开:“好孙孙,来爷爷抱。” 慕娴推开他手:“你看着凶,吓到孩子怎么办?我们衍衍就应该让奶奶抱。” 裴霜躲开两人的手,无情地扫一眼慕娴脚下的高跟鞋,“进屋再抱,总站在门口做什么。” 慕娴轻哼,转头对温宿笑:“看我,一高兴就忘了,回来路上一定很累吧。” 没想到会被这么温柔的对待,温宿有些受宠若惊,“还好的,在飞机上休息过。” “飞机上休息不好,等下吃过午饭,你去小忱房间睡一觉,这孩子,还不知道你回家了。”慕娴像是许久未见的长辈。 轻轻地牵着温宿往客厅里走。 温宿莫名眼眶发热。 进到客厅,慕娴特意拿来抱枕给温宿垫在腰后,旋即轻抬手对家里佣人示意。 不一会儿,佣人上楼取下一个木盒子递到慕娴手中,她打开盒子,拿起盒子里的玉镯。 是用玉雕刻出的蛟龙镯子,并不女气,相反很精美有灵性。 慕娴托起温宿手腕,察觉他想要拒绝,微微摇头,把蛟龙玉镯推入温宿手腕。 “真漂亮,我们温宿和衍衍皮肤很白呢。”慕娴摸到温宿手腕的疤,很快猜出这大概是割腕留下的伤。 温宿忽然不敢抬头看她,心生退意。 然而慕娴只是拍了拍温宿的手背,低声说:“都过去了,要活的开心,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温宿纤长的睫毛颤了颤,险些忍不住掉下眼泪。 “这镯子本来就是留给小忱以后的伴侣,现在是你的,口径都很合适。” 慕娴心思细腻,喜欢孙子,却也喜欢面前的温宿。 看出他不自在,索性坐在温宿旁边。 用轻轻柔柔的语气和温宿闲聊。 “裴忱那小子,我说两年前在医院里,他怎么堵在病房门前,原来那个时候你们俩刚谈恋爱呢,这臭小子嘴真严。” 慕娴佯装生气:“半年内他别回家了,回来也没他的饭。” 温宿被逗笑,出彩的五官像是一幅生动的画,无与伦比的精美。 这时温乐衍“哒哒哒”迈小步跑过来,自来熟地扑到慕娴怀里,展开手中的画。 “奶奶,送你花花。” 慕娴惊喜道:“真的送给奶奶吗?” 温乐衍点点头:“奶奶漂亮,花花送奶奶。” “我们小宝好乖呀。”慕娴抱起小奶团子,爱不释手。 裴霜在旁边淡定喝茶。 她就知道,只要回家就别想抱到温乐衍。 裴霜放下茶盏,目光往亲爹那边看。 亲爹脸上褶子越来越深,笑容挂了半个多小时。 再看母亲大人,已经张罗着让家里佣人去拿她当时作为嫁妆带来的几十本房产证…… 很好。 裴霜目的完美实现。 不论某人能不能接受温乐衍,小宝贝已经回来了。 哪怕某人以后依然过不去心里那关。 那么……裴霜觉得,这个家可能要去儿留孙,留儿媳。 第83章 眼光毒辣 裴霜被自己的想法逗得想笑。 再次看向其乐融融的家人,这一切总算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只希望让人操心的混蛋弟弟,早日走出阴霾,迎接属于他的美好。 午饭时裴砚专门从公司赶回来,亲自起身给每个人倒了酒,对温宿举杯。 “欢迎你温宿,不用拘束,当做自己的家。” 温宿连忙起身:“谢谢……二哥。” 裴砚显然很满意这个称呼,喝光杯中酒,又从口袋拿出一个大红包递给温乐衍。 温乐衍没有自己的座位,因为在他爷爷裴之叙的腿上坐着…… 爷爷亲自喂饭,温乐衍吃一口饭能获得爷爷奶奶姑姑伯伯轮番夸赞。 慕娴也没有冷落了温宿,拿公筷不断给他夹菜。 “小宿啊,我也是问了别墅那边的元管家才知道你两年前的口味,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变化。” “如果没有喜欢吃的,尽管说,家里食材很全的,家里后山有养殖场,东西很新鲜。” 温宿顿感幸福:“喜欢的,这些菜很好吃,谢谢您。” 慕娴叹气:“你这孩子怎么总是这么客气,不要说谢谢了,以后啊,裴家是你和衍衍的另一个家。” 温宿眼眶发热,小声说:“现在我才知道,为什么裴忱有那么潇洒的性格……伯母您像我妈妈一样。” 慕娴眼角湿润:“如果不嫌弃,我也是你的妈妈。” 骤然从苦痛中被拉回正常的家庭氛围,温宿又开心又害怕。 原来父母是可以一直相爱的。 原来兄弟姐妹之间,不会有那么多勾心斗角。 “没事,不要着急。”慕娴轻拍温宿后背,“听说你在南部海峡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没关系,家里支持你。” “只是希望过年过节时候,你能带着衍衍回来看看,小宿,你真的把他教育的很好。” 慕娴说着说着,难免心疼,“我也是过来人,我不能想象你经历过温家那么多事情,怎么还能把衍衍照顾的这么好。” 当时戴镯子,摸到温宿手腕的疤,她心惊不已。 裴霜无奈,拿来纸巾擦拭慕娴的眼泪,“怎么还聊哭了?” 慕娴偏过头,擦掉脸上湿润,“没什么,小宿,多吃点,你也太瘦了。” 裴之叙附和:“是,那个老二,你把清蒸鱼放温宿面前,这孩子看起来不喜欢吃油腻的东西。” 温宿连连摆手:“我都可以的,不用麻烦。” “不麻烦,家里没那么多规矩。”裴砚起身,亲自端着清蒸鱼放在温宿面前。 温宿忍着眼眶酸涩,初来裴家时的忐忑不安消散,逐渐融入温馨的家庭氛围中。 - 一个午餐的时间,温乐衍和所有人彻底熟悉,吃过饭还惦记着刚才爷爷说要带他去后山的农场。 眼巴巴坐在裴之叙腿上,乖乖等他喝完一壶清茶。 “真像啊,和小忱太像了。”裴之叙粗糙宽厚的大手轻抚温乐衍后脑勺。 “以前爷爷没能保护好你爸爸……唉……” 温宿猜测他说的可能是裴忱在祖母家的事情。 何止是裴忱的心魔。 也是裴家所有人最深的伤疤。 裴霜坐在沙发中拨了好几个电话,拧起眉:“裴忱这么忙,电话也没人接?” “学院这段时间进入月考,课程排的满,晚上九点后再联系。”裴砚站在玄关处换鞋。 他是抽出中午的休息时间回来,现在吃过饭需要赶回公司。 裴霜轻挑细眉:“看来晚饭也赶不上了,有人玩失踪。” 慕娴说:“等晚上打通了,让他快点回来。” 温宿看一眼正兴致勃勃准备和裴父去后山看小羊的温乐衍。 果然亲情的羁绊不容小觑。 小崽很信任裴家的所有人。 “要不,我去学院找他吧,正好见一见朋友。”温宿也有两年多没能和余晚见面。 以及上一届一班的顾姣姣等人。 现在虽然都已经顺利毕业了,可是以前出生入死过,这样的友情永远无法遗忘。 慕娴莞尔:“当然可以,小忱看见你,肯定开心坏了。” 温宿浅浅弯了下眼睛,转头问温乐衍,“衍衍,要和爸爸一起吗?” 温乐衍犹豫。 一边是爷爷说的小羊,孔雀,猴子。 一边又是他南新叔叔。 温宿了解他小脑袋里在想什么:“南新叔叔过些天会回南部海峡,晚一些见面而已,你想做什么,就去吧。” 温乐衍连连点头,笑容可爱治愈:“衍衍想和爷爷奶奶去看羊羊。” 温宿点头:“好,爸爸晚上会回来的。” 温乐衍:“好~” 温宿先是上楼洗了个澡,重新换了身衣服。 裴忱在老宅的卧室和别墅那边差不多,性冷淡风,唯独和房间格格不入的是墙上挂的一幅字。 像是裴忱写的字。 出门之前,温宿套上一件咖色棒球服外套,很简单的休闲裤,像是刚进入学院,懵懵懂懂的学员。 裴霜还在客厅,见他下来,微抬下巴:“司机送你去,路上休息会。” “好,谢谢姐姐。”温宿挥挥手,脚步略显轻快。 裴霜收回目光,低声喃喃道:“裴忱这小子,看起来这么小的男生,竟然下得去手?” 越看越有罪恶感。 不过不得不说,不论是折玫瑰,还是找伴侣,混小子眼光非常毒辣。 专挑精美优秀的。 路上温宿给余晚和南新发去了消息,这个点正是午休的时间,两人很快回复。 余晚的喜悦之情好似快要冲破屏幕。 温宿嘴角含笑,和他聊了一会儿,路上犯困,睡了过去。 一个多小时后,车辆行驶进联盟学院。 植物部16班早已经换了楼,司机问清楚是哪栋,车直接停在16班教学楼下。 远远的,南新瞧见驶近的豪车,说:“应该是这辆车,平常人没这么大权利。” 余晚攥紧拳头:“裴忱真是无处不在啊!” 感觉到车停了,温宿揉揉困倦的眸。 “温少爷,到了,外边那两位是您的朋友吗?”司机指向侧方。 温宿清醒不少,转头一看:“是的,谢谢你!” 不等司机来开车门,温宿急急忙忙下车,“晚晚!南新!” 看见活生生的温宿出现在眼前那一刻,余晚先是笑了下,随即眼泪说流就流。 “宿!呜呜呜呜呜呜!” 温宿两步并做一步跨上台阶,接住朝他扑过来的余晚,紧紧抱在一起。 “呜呜呜我想死你了!” “我也想你,你看起来长高很多。”温宿摸摸余晚头发,又朝南新笑。 余晚眼泪横流,“我比你高半头,知道不?你不知道!因为你离我而去两年半了!两!年!半!了!” 温宿眼角湿润,小声说:“对不起,当初走的太匆忙,对不起晚晚。” 余晚吸吸鼻涕,还知道低头看看有没有蹭到温宿领口。 南新和温宿对上视线,眼底浮现喜悦:“衍衍没跟来?” “没有,我们今天去了裴家,裴忱父母很喜欢他,想多陪陪衍衍,不过他说很想你。” 温宿还被余晚抱着,一下一下轻拍余晚脊背。 南新:“挺好的,人多他也开心。” 第84章 你明明很怕疼 “对了,唐哥不是跟来了?”南新问。 温宿疑惑,拿着纸给余晚擦眼泪,“我记得我好像没有说过,你怎么知道唐哥也来了。” 南新眼里掠过一丝无奈:“衍衍那条语音怎么可能是你教的。” 温宿忍不住笑:“还好吗?我去给江北行解释一下吧?” 南新耸耸肩:“不用,他已经在说服自己当小三了,但是我没同意。” 这一句听得余晚差点笑出鼻涕泡。 温宿又抽了一张纸帮他擦鼻涕,“今天下午几节课?晚上我请你们吃饭。” 南新不和他客气:“三节,不多,你是不是还要去找裴忱?” 余晚嘟囔:“要不是他现在是教官了,我高低得指着他鼻子骂他一顿。” 他不久前才听南新说出温宿离开的真正原因。 震惊之余,心疼更甚。 温宿安抚他:“不要生气,我和他和平分手的。” 南新看眼时间,差不多到点了,“裴忱差不多带着班从演练场出来了,你直接去动物部找他好。” 余晚磨蹭着不想走,抱着温宿胳膊告状:“裴忱这两天疯了,使劲嚯嚯他带的一班,凶死了。” “偏偏他们班全体受虐狂,就这还能把裴忱送上教官红榜第一名。” 南新失笑,催促他:“快上课了,走了,放学后再聊。” “哦……”余晚撇嘴,眼泪汪汪再次抱了抱温宿。 温宿哄着他:“课间我给你买奶茶,打起精神。” 余晚勉强开心点,上楼时还在一步三回头,直到看不见。 温宿往动物部的路上拿手机给南新和余晚订了奶茶,选择课间送达。 学院食堂有奶茶店,非常多,课间送奶茶零食早已经是常事。 温宿很快走到植物部教学楼,正准备乘坐扶梯上七楼,却听到教学楼最近的室内篮球场大门半掩,闹哄哄的。 温宿转身往篮球场那边寻,因为刚才恍惚听见裴忱呵斥声。 等到了门外,声音更清晰了,里面变得安静许多。 只剩下裴忱用冷的仿佛能掉冰碴的语气: “让你们五人一组,比赛看似抓到的人面蛛多,但是你们做什么了?来个人狡辩两句,我听听。” 温宿透过门缝往里看,裴忱正背对着大门。 “没人狡辩是吗?”裴忱冷笑,“也是,说出去多丢脸,抓着抓着自己人打起来了。” 门外温宿不太明白,因为裴忱的教学方式是,只要达到目的,可以偷袭。 小组赛和个人赛可以。 那这次怎么气成这样? 伤不疼了吗? 温宿目光担忧,碍于学员都在,只能躲在门后,但是这一头宝石蓝般的头发着实显眼。 很快,学员好奇地看向他在的方向。 温宿缩回脑袋,同时明白了裴忱为什么生气。 “真是好样的,二班回去笑疯了,你们互撕前,就不想想这次二班也一起去了?” “来,你俩出来给我演示一次,当时你是怎么抠他鼻孔撕他嘴。” 裴忱侧身空出场地,热情地邀请学员表演。 “噗嗤!” 人群中好几个没忍住笑出声。 不止他们,门外躲着的温宿也在笑。 怪不得裴忱生气,原来嫌弃学员打架方法上不得台面。 温宿越想越有趣,下意识背靠着门,不料门忽然往后敞开。 室内篮球场的大门没什么声音,但是门后放了收纳篮球的筐,撞在一起,发出不小的声音。 温宿就这样水灵灵出现在众人面前。 顿时紧张地站直,不知道手脚应该往哪里放了。 裴忱闻声回头,看到朝思暮想的蘑菇出现在眼前,以为是被学员气出幻觉,于是闭眼捏捏眉心。 又听到有学员议论:“这是哪个部的学弟?长这么水灵。” “植物部呗,脸生,没见过。” “他头顶有蘑菇?!” 裴忱嘴角漾起弧度,面上由阴转晴,堪称温柔地说:“行了,解散,下午自由活动。” 学员见鬼了似的。 基本没见裴忱笑的这么开心过。 大多数都是,“哼”,“呵”,“哈”三种冷笑。 不过比教官笑了更惊悚的事情是,他们裴教官像个炮弹一样冲过去。 一米九多的身高,好似瞄准那位蓝发学员要把他撞飞! 温宿连忙伸手阻挡:“等等,很多人……” 裴忱不管不顾抱上来,顺利埋进温宿肩窝,狠狠深吸一口气。 温宿借着他遮挡,缓缓抬起胳膊,环过裴忱的腰,却敏锐地感觉到裴忱细微抖了下身体。 “是不是很严重?”温宿不想再弄疼他。 裴忱恨不得把他揉进怀里,闷声说:“还行,亲两下应该就不疼了。” 温宿侧过头,在裴忱脸颊亲了亲:“为什么不认错,你那么聪明,可以不用挨打的。” 裴忱唇角上扬,寻到温宿嘴角一下一下轻啄,“我爸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正巧让他好借机会消消火。” “去休息室,我看看。” “没事,皮糙肉厚,我是被抽了,但是老头子手得三天时间疼。”裴忱说话时掺着热息热红温宿的耳廓。 “去休息室行,能接吻吗?” “快走吧,学员都在看……”温宿扯他衣摆,整个人快烧成熟蘑菇了。 裴忱放开温宿,伸手往下牵紧他,头也不回往休息室走。 温宿总觉得他急着干坏事一样。 路上想找点话题聊聊,于是把带衍衍回家的事情告诉了裴忱。 “起那么早?”裴忱好似找到可以肢体接触的借口,倏地停下转身,抱起温宿。 温宿连忙搂着他脖子稳住,“裴忱……放我下来。” 裴忱掂了掂温宿,“不放,你回去,我爸妈态度怎么样?” 他那语气好像是如果不好,就要回去闹了。 温宿点头,蓝色发丝轻晃:“伯父伯母很好的,衍衍也喜欢爷爷奶奶,相处的很好。” “那就好,咱儿子肯定讨人喜欢。”裴忱声音低沉含笑。 裴忱也就仗着嘴上什么都敢说,一看到衍衍就差连滚带爬溜走。 “是我儿子。”温宿小声强调。 裴忱难得不反驳,只是加快脚步回到自己的休息室,开门时同时仰头狠狠吻上温宿嘴唇。 “唔!”温宿气息被堵半截,双手软绵绵搭在裴忱肩头,推两下,根本推不开。 “嘭!” 房门被狠狠踢上,裴忱吮红温宿的嘴唇,顺着唇缝探入口腔,肆意扫荡,很快吻软了蘑菇。 等到裴忱亲够了起身,抱着温宿坐在床边,旋即抬手脱掉上衣,动作丝滑到温宿还未反应过来。 “你做什么?”温宿双眸水汽朦胧。 裴忱挑眉:“你说要看伤,给你看。” 温宿语调绵软:“是这样,不过……这样的氛围下。” 尤其刚刚接过吻。 被挑起来的情.欲还未消下去,这会裴忱光着上身,强健肌体的热意烘了起来。 温宿从他腿上下来,红着脸努力装作自己很冷静,不过看到裴忱几乎全部肿起的背后,心凉半截。 “这么严重……” 温宿指尖颤抖,迟迟落下下手指,眼眶倏地红一圈。 “亲爹下了狠手。” 裴忱转过身不让他再看,握住温宿的手腕,看到蛟龙玉镯,一点也不奇怪。 “一开始挺疼,后来一想到你手腕……感觉不到疼。” 裴忱摩挲那些狰狞的疤。 “我在想,宿宿,那么多个夜晚你悄悄割腕,是想悄无声息离开吗?” “这些疤叠加过多少次?” “长好又割伤吗?” 裴忱脸颊贴在温宿掌心,眼瞳好似布满裂痕的玻璃珠:“我爸是生气,但在收着力气,他知道这点疼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但是你知道轻点吗?” “温宿,你明明很怕疼。” 第85章 见不得人的那种 “不要提这些了,好不好?”温宿轻抚裴忱脸颊,“我看见你背上的伤,很难受。” 越爱越心疼,他是这样,裴忱也是这样。 裴忱抓住温宿的手掌,“我不想服软,是因为我觉得我有错,我不应该在那些年……大姐二哥使劲想拉我出来时。” “我却一直在逃,一直在躲,和他们发脾气,吵架,果然……这就是报应。” 暂时逃避,后果成百上千倍返还。 “不要去想以前的了。”温宿走去桌边拿药箱,“我觉得,一切都是最好的时机,你不要责怪自己。” 温宿打开药箱,轻声问:“需要涂哪个?” “不用,不怎么疼。”裴忱嘴硬,弓着身体坐在床边,强健的好身材尽收眼底。 温暖柔软的手突然落在裴忱胳膊,裴忱身体僵硬一瞬,感觉到温宿的手在缓慢上移。 仿佛带着细小的电流,摸得裴忱心头发痒。 直到被轻摁了一下后背,裴忱忍不住嘶一声。 “骗人精。”温宿找出专门化瘀的药膏,挖出一团在掌心化开,眼神示意他转过去。 裴忱只能听话地背过身。 “我一直认为我们需要时间,裴忱,急不来的,这期间正常相处就好。” 温宿双手轻轻地在裴忱紧绷有力的背肌移动,将膏药均匀涂抹。 “答应我,不要再去想以前了,这次已经够了,不要再惩罚自己了。” 温宿确定受伤的地方全部涂过药膏,去卫生间洗干净双手,出来时床上的药箱已经被裴忱收拾好放回桌上。 “困吗?”裴忱掀开被子,“在我床上休息会儿?” “有点……”温宿脱掉外套,里面只有一件无帽卫衣。 有些宽松,看不见腰,裴忱伸手搂着,“你今天穿的,像刚入学院的学弟。” 温宿被他搂着腰没法坐床上,只能顺势落在裴忱腿上,“我本来也不大。” “今年才21,确实小,这么一想,我还真挺混蛋的?”裴忱想到两年前的温宿,就已经被自己拐回家做了许多坏事。 “算是22了。”温宿枕在他肩膀,红着耳廓摸裴忱的胸肌。 “晚晚和我同岁,他长高了,我好像不会长了,没有变化。” 温宿指尖想戳不该戳的地方,被裴忱攥住,“坏蘑菇,聊得那么正经,你现在往哪摸呢?” 温宿不想承认他身材比以前更结实些,看得自己羡慕,想上手捏捏。 “你没有长高吗?”裴忱意有所指,“应该不会永远不长吧?我帮你看看。” “看什么?”温宿茫然。 “你猜。”裴忱低笑。 “裴忱!”温宿气息急促地喊他,却又很快止住了声,眼睛染上浓重的水汽。 脸皮快烧着了似的。 下午时分阳光会照进裴忱的休息室,置身温暖之中,温宿额头逐渐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恍惚间听到裴忱说:“喊哥哥。” 温宿如同被风雨打乱的小白花,颤颤巍巍地喊:“哥……哥哥……裴忱哥哥……” 语调细软湿润,可怜招人疼。 片刻,裴忱喉结滚动两下,吻轻轻在温宿唇角。 “躲什么,嫌弃自己呢?”裴忱恶劣一笑。 温宿偏过头,拿起裴忱的枕头蒙在脸上,不听他说话,也不要和他说话。 过了一会儿,卫生间传来水龙头被打开的声响,裴忱漱完口出来。 瞧见自家蘑菇蜷缩在被子里,面朝墙壁。 裴忱反手摸摸后背,膏药已经干了,于是掀被子上床,从后抱紧温宿,低头亲在他雪白的后颈。 温宿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在裴忱耳边问了句话。 裴忱额角青筋凸起,克制道:“没有,我休息室备这东西干什么……我现在出去买。” 他正想起身,温宿却抱住裴忱胳膊,发丝沾湿散乱在脸颊,眼底满是春色。 “算了……不、不用去。” - 天色擦黑,简单整理过后,裴忱牵着温宿离开休息室,没走几步转头问:“要背吗?” 温宿脸颊绯红还未褪:“不用。” 裴忱:“刚才不是说没力气?” 温宿用力回握裴忱指节,小声说:“你就一定要在学院这样的地方聊这些吗?” 这个时间,已经临近下课时分,过不了十分钟学员会一股脑涌出来往食堂跑。 裴忱浪的没边:“怕什么,我不仅说了,还和你……” 浪嘴浪不起来了,被菌丝一层层绕过后脑勺缠的严严实实。 温宿和南新余晚约好了在学院大门口汇合,等到的时候,发现江北行也在。 温宿险些没认出来。 江北行身穿高定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看似少了几分两年前的搞笑气质,变得稳重。 此刻正站在南新面前,笑吟吟注视着他。 “温宿!” 注意到他俩,江北行挥手,语调和以前比倒是没太大变化。 “好久不见!你知不知道以前我陪着老裴去你家找过你好多次。” “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跑了?” 江北行凑近,张开双臂,作势拥抱一下。 裴忱毫不留情推开他:“一边去,你个工作狂魔,今天不加班?” 江北行只能作罢,“忙完了,这两个月闲,没事干,这不是听说温宿回来了,来看看他。” “本来顾姣姣也想来,但是最近事情多,哪哪都不太平,她一时半会回不来。” 温宿轻拍余晚靠在自己肩膀的脑袋,笑着邀请:“江哥,一起吃个饭吧,当年走的太匆忙,也没能好好道别。” 江北行:“好啊,一起喝点。” 温宿提前预定的饭店距离学院不远,一行五个人正好都想走走聊聊,就没打车。 只是没走多远,裴忱身边的蘑菇被抢走了。 裴忱麻木地注视前边三人,在考虑怎么撺掇16班教官,好能给16班多加点训练。 抢人抢到他头上来了。 “你俩还没和好?”江北行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正想递给裴忱,蓦地记起他早已经戒了。 裴忱还有点瘾,但是能忍住:“差不多了,时间问题。” 江北行缓缓吐出一口烟雾:“他看起来和以前不一样,没那么单纯了。” 以前的温宿年龄小,也确实不谙世事。 裴忱心想这货是故意来戳自己心窝子,反问:“你和南新也没和好?” 提起这个,江北行瞬间惆怅,猛吸一大口,“南新他……好像结婚了。” 裴忱怔愣:“和谁?” 江北行想起这件事,恨不得一个百米冲刺,跑出这条街,然后左拐跨过栏杆跳入河中! “不知道,暂时没查到,但是好像……已经有孩子了,还会喊爸爸了。”江北行夹着烟的手颤抖。 语气哽咽,眼神不甘又痛苦。 裴忱总觉得哪里不对:“你先别急……” 江北行看似潇洒抖抖烟灰:“我不急。” 裴忱:“确实不能急。” 江北行又满脸沧桑道:“我已经准备好当三了,见不得人那种。” 裴忱:“………………” 第86章 买药 温宿被南新和余晚一左一右夹在中间,拿出手机给他们看温乐衍这段时间的变化。 “长高不少,以后身高一米九不成问题。”南新许久未见温乐衍,很想念他。 这两年来,南新只有每年寒暑假和小长假才能回去,也算看着温乐衍长大。 温宿笑意浸透眼底:“他前几天一直在问你什么时候回来,裴姐姐给他买的小零食专门给你和晚晚留了两份。” 余晚受宠若惊:“我也有?!” “对,我们没少视频通话,他当然记得你,只是今天没法带他来。” “真不愧是我宿的崽,这么讨人喜欢!”余晚恨不得钻进屏幕把小崽抓出来猛亲一口。 “有奶茶店。”南新指指前边,问:“喝奶茶吗?” 余晚:“喝!今天宿宿订的就是这家吧?在学院里也有一家店。” 温宿投去目光,忽然注意到奶茶店的隔壁是一间药房,想起件事情。 “那你们买吧,我去药店看看。” 余晚瞬间紧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南新面露疑惑,实在害怕温宿生病。 即便温乐衍被养的再好,可温宿的底子已经快被耗尽了,体质要比以前还要差。 基本流感一来,温宿总是第一个中招的。 温宿无奈地笑了笑:“我好好的,想买些醒酒药,你们明天还有课,万一喝醉了今晚肯定睡不好的。” 余晚扁嘴:“宿,要不然你把我也娶了吧。” 这么贴心还柔软的蘑菇谁能不爱! 温宿直接给余晚发了个红包,让他想喝什么点什么,随即推开药房门进去。 “你好,请问需要什么药?”店员小姐姐轻声询问。 温宿一进来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走到第二个柜台旁,指指粉色盒子的药片。 “麻烦帮我拿这个。” “好的。”店员见怪不怪,开在学院外,经常遇见许多男生帮女朋友买。 担心蓝发男生不懂,店员好心嘱咐:“这个吃了一粒后,过十二个小时再吃一粒就可以。” 温宿点头:“谢谢,我知道了。” 出了药房,温宿拆掉盒子,扔进门口的垃圾桶内,把一板只有两片的药放进口袋。 其实不需要店员讲他也清楚。 上次鲛人带他们离开小岛回去后,温宿买过一次。 裴忱迎面走近,视线往他身后药房看一眼,“生病了?是不是着凉了?” 说着裴忱牵起温宿的手,摸起来温凉,不像是冷了。 “没有生病。”温宿阻止他脱外套的动作,犹豫两秒,还是仰头凑在他耳边。 用彼此能听到的音量说了一句话。 裴忱蹙紧眉头:“对身体有副作用吗?而且……你还能?” 温宿点头,又摇头:“不经常吃就不会有副作用,下次你记得买……” 他余光注意到余晚几人正往这边走,连忙噤了声。 “好。”裴忱难得没有借着这个话题再逗他,“要不然我去做个小手术,一劳永逸。” 温宿脸皮薄,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面聊这个,“以后再说,去饭店了。” - 江北行一进饭店包间,立即脱掉西装外套搭在椅子上。 “温宿挺会找啊,以前我们一班聚餐经常来这里,老板都是老熟人,每次来都打折。” 南新也算佩服他的记性,怀疑这人上班上傻了,好心提醒:“那年从映雪城安全回来后,大家就是在这里聚的餐。” 江北行愣了下,露出一抹勉强的笑:“过得好快,这里重新装修了啊。” 南新不想接话。 或许在江北行记忆里,他们在这家酒店后花园里的短暂亲密,对江北行来说,只是玩玩闹闹。 南新觉得,那个夜晚,只有自己是真正的动心了。 江北行低声解释:“毕业后我没来过了,真没认出来。” 南新冷淡嗯一声。 江北行:“南新……” “你也承认过,一开始只是觉得有趣,想和我玩玩。”南新倏然抬眼,薄唇轻动,“其实,现在的坚持很没有必要。” 南新始终要回到家乡。 这也是一开始拼命考上联盟学院的愿望。 而江北行,江家独子,他需要像南新一样,承担起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 没有谁,能为了谁留下来,也没有谁,能为了谁不离开。 裴忱进来第一件事是给温宿倒一杯温水,然后拿过菜单先点了几样小甜品。 随后嘱咐服务员,甜品先端过来。 “菜单你们先看着,想吃什么点什么,别客气。” 余晚问:“你请客?” 裴忱:“我请。” 余晚立即捋起袖子,悄咪咪和南新说:“咱们今天把他吃垮,正好报一报当年夺友之仇!” 南新:“酒贵。” 余晚斗志昂扬:“来十瓶!” 对于某仙人掌的阴谋,裴忱不在意,只是看着温宿吃药时,想拦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温宿喝过药舌尖还有些苦,“我暂时也不想……毕竟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衍衍也还太小。” “我知道,没事。”裴忱把刚上的红糖糍粑喂给温宿。 嘴里苦涩减淡,温宿侧过身陪余晚点菜,“等下打包一些海鲜带回去给阿姨和叔叔,这里海鲜烧的挺不错的。” 余晚没跟他客气,关键是裴忱付钱,答应的更利索。 “好,我妈挺喜欢吃帝王蟹,但是家里阿姨烧的不好吃,这个看图片就好好吃。” 温宿笑着看他:“你流口水了。” 余晚抹一把嘴角,真的湿漉漉的,“我靠,我这是喝奶茶喝的!” 南新肩膀也在细微地抖。 余晚摆摆手:“算了,丢脸而已,我没少丢脸,小意思。” 等到点好了菜,温宿和余晚聊天,他们之间好似有说不完的话,讨论不尽的话题。 过了片刻菜上齐,余晚给温宿夹菜,很快把小碗堆的满满当当,完全不给裴忱表现的机会。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报复心理,裴忱暗戳戳给余晚添酒。 喝过几轮,江北行也有点醉了:“以前真好,什么时候咱们这两个班,能再聚到一起出任务……” 裴忱刺他心窝:“你已经接管江家企业,有任务也不找你。” 江北行:“你大爷的。” 南新也很怀念,转头和温宿提起: “映雪城现在已经发展的很好,有机场,高铁,当初被迫搬走的居民,也都回去了。” 温宿愣了下,眉宇间有丝丝缕缕忧愁和喜悦:“挺好的,我们当时的辛苦没有白费。” 南新喝光一杯酒,又给自己添满:“是,寒假时候带上衍衍去玩吧,他会喜欢的。” “我也去!”余晚猛地举手,“我!我要和你们一起玩啊呜呜……” 余晚醉眼朦胧抱住温宿,脑袋怼他怀里:“呜呜呜呜呜呜我淦!” “你为什么要被裴忱骗走呜呜呜!” “我宿!我宿啊啊啊啊!” “你都不知道我这两年有多想你,上课睡着醒来后,看见空荡荡的课桌,更加想你!” 余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问:“你知道为什么吗?” 温宿抽纸,也不嫌弃他鼻涕,轻轻擦掉,“我也想你。” 余晚自问自答,吸吸鼻子委屈道: “呜呜呜因为没人在我上课睡着的时候喊醒我了,我一个学期被扣了一半的学分就是因为上课睡觉呜呜呜呜呜呜!淦啊!” 第87章 空间裂缝 温宿哭笑不得,扶着他坐起,倒一杯温水给他喝,“以后晚上不要熬夜,学分再被扣,到期末考核结算成绩的时候就危险了。” 余晚大着舌头:“好呢……” 温宿给他盛碗甜汤,“喝点汤,不要喝酒了,要不然回家后,阿姨要训你了。” 余晚嘿嘿傻乐:“好……听……你的。” 温宿给盛的汤还是要喝的。 余晚迷迷瞪瞪勉强坐直,有一口没一口喝着甜汤。 他们斜对面裴忱在和江北行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演练场内出现空间裂缝,十字型,我抓了一只囚兽丢进去,没了。”裴忱说。 江北行一头雾水:“没了?” 裴忱嗯一声,垂着眼思考:“这件事已经报上去了,我也是第一次遇见,公会说正在调查。” 这种话题南新很有兴趣,插话问道:“是你今天带队去演练场遇见的?” “是,不过上次遇到进去捕猎的居民,他们提过,当时我半信半疑,这次自己遇上,看来早就出现这东西了。” 江北行不以为意:“演练场内本来就是白天黑夜经常颠倒,时间错乱常有的事。” 南新蹙眉:“空间裂缝必须重视,演练场本就是压缩起来的空间,如果一旦裂缝出现在出入口,囚兽恐怕会跑出来。” 说到这,温宿和南新一样,最担忧的是那些边陲小镇。 “不同场景的演练场,压缩在四部分割线上,如果裂缝出现在出入口,囚兽会袭击小镇……”温宿下意识攥紧了指节。 “而且,谁也不知道空间裂缝的另一头是什么。” 裴忱握住温宿的手,“公会在加急调查,边境也有检测站。” 温宿稍稍放下心,准备等回去再次去一趟管理局,排查边境有没有什么异动。 吃过饭,温宿几次想喝酒都让裴忱拦了,“喝醉不舒服,昨天没能休息,今晚好好睡一觉。” 他说的确实有道理,温宿点头答应:“我明天晚上的飞机,带衍衍回去了。” 裴忱手支在他椅子上,低声问:“这么急?” “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不能待太久的。”温宿摸摸裴忱脸颊。 裴忱蔫头耷脑,也不好赖着不让温宿走,只能退而求其次,“那晚上不回老宅了,在我这里待一晚?” “哪怕现在走,等到家里已经很晚了,而且我也不放心,或者我亲自送你回去我再回来?” “那也太折腾了。”温宿知道他明天还有课,“裴姐姐说衍衍今天玩的很开心,吃了晚饭洗过澡,现在已经在姐姐房间睡着了。” 裴忱眼底发亮,说话时带着浓重的红酒醇香,“晚上别走了,明天再回去……” “嗯……”温宿侧颊漫上一层红,整个人被半圈在怀里,偏偏裴忱侵略性极强。 “不过,什么也不能做了,今天太累了。”温宿悄声强调。 裴忱控制不住亲了亲温宿眼皮。 温宿纤长的睫毛扫在裴忱下巴,即便裴忱心里欲望滋长,可是想到温宿吃药,他那点念头能很快压回去。 “不做什么。”裴忱压低声问,“下午那两回,没有留里面,也有危险吗?” 温宿身上发烫,不想在这里和他聊这些,即便别人听不见。 “怎么烫了?”裴忱低声笑,“没做什么,就烫成这样?” 温宿推他肩膀,热意烘了上来,整张脸泛红:“可能会的……你坐好,别问了!” 裴忱双手捧着温宿的脸揉了揉,就喜欢看他害臊到恨不得缩成一团把自己藏起来的模样。 今晚点的十瓶酒,大多数全进了余晚和江北行肚子里,结完账离开饭店,温宿和南新一人扶一个醉鬼。 裴忱找来司机让他把余晚送回家去。 至于江北行,醉的头抬不起来,还知道扶着自己的是谁。 八爪鱼似的手脚并用缠在南新身上,嘴里不断说一些肉麻的话。 什么我爱你。 我给你当地下情人。 我赚钱全给你和你儿子花。 南新不堪其扰,一手刀砍晕了闹腾的江北行,转头对温宿说:“你们回去吧,我带他回我租的房子。” 温宿问:“你自己行吗?” 南新拦了一辆计程车,“可以,他这两个月没少喝醉。” 都被骚扰到习惯了。 目送计程车远去,此刻街道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裴忱忽然弯腰背起温宿。 温宿愣了下:“我没有醉。” “背你和喝醉没有关系。”裴忱只是想用一切行动来表达感情。 “轻飘飘,这些天吃饭了没?” 温宿软在他背上,脸颊枕着裴忱肩膀,“当然吃了,不吃会饿死的。” 裴忱背着他往学院走,一路走一路闲聊:“宝贝蘑菇,最近心情怎么样?” 他温柔的让温宿不太习惯。 称呼也很肉麻腻歪。 不过还是乖乖回答,“还好,有些忙,没有时间想别的事情,可能很快就会好了吧。” 或许也只是可能。 温宿有些失眠,厌食,经常反复回忆之前的事情。 温忍说过的那些话,做过的那些事,以及两年前和裴忱分手时的情景反反复复出现。 他全部记得,控制不住回忆,然后发呆。 温宿劝裴忱不要再去想以前,可自己都做不到,只不过从来不表现出来。 所有纠结痛苦深深藏在心底。 温宿也以为自己好了,然而并没有,他从来没有被治好过…… 原来这样的病,那么难治。 在数次温宿都以为自己好了的时候,它会突然出现,就像是躲在黑暗里,随时想拖着他下地狱的恶鬼。 “抱这么紧?”裴忱转头亲了亲温宿,“冷了?你穿我外套。” 说着裴忱停下脚步,把温宿放在河边的石柱护栏上,夏日夜晚经常有散步的居民坐在这里乘凉。 裴忱脱掉外套给温宿穿上。 “快到了,不用穿了。”温宿说话懒洋洋的。 “手是凉的,李修瑾和我提过,你们刚回南部海峡时候,唐哥搬了一大箱中药放在杂物间。”裴忱心脏刺进了一根针似的。 时不时就会疼。 “那是补身体的,衍衍体质要比我好很多,但是我不太行……畏寒,容易生病。”温宿把手塞进裴忱怀里。 夜风吹的温宿头发乱了,但是他仰起头对裴忱轻轻笑了笑。 “西药不管用,还伤身体,唐哥就去找的中药,不过回来后,忘记喝了。” 裴忱轻捏温宿鼻梁:“下个月我回去,带几位医生再给你看看。” “嗯。”温宿眼睛弯弯的。 裴忱低头,搂着温宿的腰,和他在这里接吻,不含情欲,像是想要染上彼此的气味,吻法很温柔。 温宿被放开时,忍不住轻喘,视线雾蒙蒙望着裴忱,喃喃地说:“葡萄味……” 裴忱重新背起他,“我没喝多少,但是这会儿,有点发飘?” “为什么?”温宿趴回去,喜欢此刻安静的街道,他可以听风,同时感受裴忱身体温度。 心情有些愉悦,悬空的脚晃悠。 “亲你亲的,每次接吻,本来不想做什么,但是经不起你撩拨。” 裴忱喜欢温宿下意识的小动作,但是也经常被这些小动作折磨。 比如接吻时候温宿喘不过气,指尖会揪着他衣领,身子在他怀里轻颤。 泄露的声音也是绵软勾人的。 温宿脸颊滚烫,扒着他肩膀,瞧见裴忱嘴角弧度,于是贴着他耳朵说:“色鬼……” 第88章 犯病 温宿一句色鬼骂爽了裴忱。 回到宿舍坐实了色鬼的称号。 把温宿摁在床上亲了好一会儿,又厚着脸皮抱着他去洗澡。 温宿气鼓鼓对着裴忱不安分的手咬了好几口。 闹腾到半夜才睡下,温宿整晚被抱着,想要爬出去,没爬一半又被扣着腰拖回去。 翌日早上裴忱还有课要教,离开时轻吻温宿脸颊,“司机等会儿在楼下等着,到家给我发消息。” 温宿含糊地应声,听到房门打开又关上,继续睡自己的,等到醒过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学员最近快要期中考核,也正是关键时候,裴忱辞职没批下来之前,必须带着班里学员刷经验,因此特别忙。 温宿下床洗漱,换上自己的衣服,顺便把被子也给叠了,简单收拾好裴忱的休息室才出门。 教官休息室在办公楼,不高,只有三层,上下楼梯在中间。 温宿走到楼梯口,正巧上来两个男生往相反的方向走,没注意到刚从休息室出来的温宿。 两人语气兴奋地聊着八卦。 “哎,你知不知道裴教官有对象了?”其中一个男生问身边同伴。 “知道,有人说他对象不是学员,根本没在学院见过。” “等会见了李教官问问呗,他和裴教官是同事,肯定清楚。” 同伴笑他:“你关心这件事干啥?” “这不是邵安喜欢裴教官,和我们说准备大课间拦住裴教官表白。” “教官不是有对象,都瞎啊?” 男生笑着用肩膀撞他:“你傻吧,少爷们怎么可能管有没有对象,看上了就撬呗。” 另一位嘲笑:“得了,裴教官对象长那么好,能看上邵安就怪了,让他早点死心。” “嘿,你话别说太早!”男生胳膊往他肩膀一搭,认真分析: “教官对象一看就是那种乖乖牌,好看是好看,但是像裴教官这样有钱有势的少爷,最多玩几次就腻了。” 同伴扫他一眼:“就你懂。” “赌不赌?”男生说,“裴教官一看就是会玩的,他肯定喜欢邵安这种浪的。” “扯淡吧你!裴教官是严厉,看着冷,但是哪次遇到危险他没有保护我们?教官是个好人,他对待感情肯定和你们这些少爷不同。” 他说罢非常不耐烦地甩开男生的胳膊。 温宿听得直皱眉,指尖隐隐冒出小撮黑紫色质变菌丝,在原地呆站了许久。 直到那两个学员抱着一堆本子站在教官办公室门口和屋内的人闲聊。 温宿回过神,冷静下来,看一眼时间,距离大课间还有半个小时。 航班是下午的,倒也不急。 于是温宿直接去了a楼,学员们戏称的动物部,简单粗暴好分辨。 路上温宿在想刚才听到的那些话。 裴忱喜不喜欢浪的,他不敢肯定。 但是在床上,裴忱挺喜欢开荤腔。 可温宿会害臊地缩起来,不让他欺负,哪怕睡过这么多次,仍然放不开。 “会腻吗?”温宿自言自语,慢慢停下脚步,目光恍惚。 纷乱的思绪占据大脑,他神经绷紧,眼睫不安地颤抖,在想以前有没有让裴忱尽兴过。 温宿塞在口袋里的手也在抖,陷入自我怀疑中。 这些年因为体质越来越差,气质和脸色肯定会不好看。 裴忱的感情能够维持多久? 很多年后,自己还会不会被爱? 裴忱有那么多人喜欢,即使再不愿意当教官,却也能够当的出色。 温宿蹲下身,脸埋在臂弯里,隔着衣服狠咬手腕,焦虑好似会腐蚀他的理智和血肉。 听了裴忱那么多遍我爱你,还是很怕。 温忍也曾经很深情地说过爱这个家,爱迟锦,爱温宿。 忽然刺耳的下课铃响彻学院。 温宿嘴里满是血腥味,他缓缓抬头,看向不远处的a楼,嘴唇沾了鲜血,是手腕被咬破,流出的鲜血渗透衣服。 蓝色的头发垂落在额前,他瞧不真切,因为路边树冠也很茂密,把唯一温暖的阳光遮挡严严实实。 透过狭小的缝隙,温宿看到走廊上学员渐渐多了起来,安静的学院变得热闹。 不一会儿有人在起哄,在笑闹。 温宿不想听,站起身转身离开,有些呆滞地沿着小路走,仿佛有无形的屏障将他和步履匆匆的学员隔开。 怎么离开学院的,温宿想不起来了,只模糊记得老宅司机说了什么。 回过神已经坐上车了,等到快到裴家老宅,温宿后知后觉记起还没有和南新和余晚告别。 只能勉强提起精神哄哄余晚。 等到车辆驶入前院,温宿找了个借口下车,钻进卫生间给唐缇约打去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唐缇约声音含笑:“下午的航班我知道,不会迟到,还专门打电话提醒我?” 隔了四五秒,没有听到回答,唐缇约声音变了:“温宿,你怎么了?” 温宿大脑空白,茫然地看向镜子中面色苍白,眼神空洞的自己。 “药……药放哪里了?想不起来了……药在哪里?” “我不舒服,我想不起来了,你交代过的……对不起,对不起……” 唐缇约瞬间明白过来温宿又陷入失神的状态,轻声说:“乖,不急,忘了我再告诉你,没关系的啊。” “没关系,不怪你,药就在行李箱的夹层里,外壳有个拉链,一拉开就能拿到,只能吃两片。” 唐缇约耐心地指引着他。 “你现在在哪里?距离行李箱远不远?” “应该,不远,不远的……”温宿努力控制着自己,脚步踉跄走至门前,正想要开门。 蓦地想起这是裴家,他进卧室,是会路过前厅。 许久没听到动静,唐缇约预感不妙,带着怒气喊:“温宿!!!” 电话里只有一声隐忍的呜咽,很快重新归于寂静。 过了两三分钟,水声哗啦啦响起。 旋即是衣物窸窸窣窣,紧接着温宿出声:“我没事了唐哥,清醒了。” 他语气和平常并无区别,没有丝毫异样。 可唐缇约知道水声代表着什么。 温宿在冲洗鲜血。 “调整一下,别让衍衍看出来,药还是吃两片,不多吃。”唐缇约嗓音沙哑,酸涩又无奈。 不明白怎么那么多事情全部降临在温宿头上。 两年前的温宿看似潇洒地解决了所有事情,但是温家早已经给他留下不可磨灭的创伤。 不是和裴忱分开才得病的。 是他被当成小白鼠绑在实验床上,被迫杀了几十位研究员而开始的。 往后的所有事情,爱人,家人,不过是病情的催化剂。 温宿太能忍了,忍到大家都错以为,他就是个健康的人。 第89章 回家 “好,我先挂电话了……”温宿语气还有些麻木。 唐缇约闭上酸涩的眼睛,发不出声。 温宿自己处理好手腕的伤,确定不再渗血了,用清水洗脸,又使劲搓了搓脸颊,好让脸色看起来没有那么苍白。 回到前厅,裴霜正在陪温乐衍喂小兔子吃胡萝卜。 听到脚步声,裴霜抬眼:“回来了。” 温宿勉强露出温和的笑容:“姐姐,昨天晚上麻烦你照顾衍衍了。” “不麻烦,衍衍喜欢和姑姑一起休息是吗?”裴霜抱住正准备抛弃自己的小团子,转头朝厨房说: “王姨,把厨房里我妈炖的汤拿出来给温宿喝。” “马上来。”厨房阿姨应了一声。 温宿弯腰接住了扑过来的温乐衍,在他小脸上亲了亲。 “衍衍昨天乖不乖啊?” 温乐衍用力点点小脑袋:“乖的!姑姑给衍衍讲故事,陪衍衍睡觉。” “好棒。”温宿笑着夸赞,可眼底的红还是被温乐衍看到了。 “小兔子哪里来的?”温宿转移他注意力,“好可爱。” “爷、爷爷抱给衍衍的,爸爸,我们带着小兔子回家好不好?”温乐衍抱住温宿脖颈,脸颊埋在他肩窝。 “可以啊,我们可以一起养它,看着它长大。”温宿努力哄他开心,“但是它可能会害怕米团。” 温乐衍小声说:“米团不会欺负兔兔,兔兔长大会和衍衍米团一起保护爸爸。” 温宿愣了下,抱住怀里小奶团子,强忍眼眶酸涩。 裴霜眼底掠过一丝不明的光,察觉到有些不对,转头看向从厨房出来的阿姨。 “王姨,汤放客厅,等温一些他再喝。” “温宿,你要不要先上楼换身衣服?”裴霜意有所指,“山里雾气重,衣服湿了容易着凉。” “好。”温宿揉揉温乐衍脸颊,“宝宝,去和姑姑喂小兔子吧。” “好……”温乐衍被放开,只能仰头望着温宿。 温宿缓缓起身,朝楼上走去,直到进入裴忱卧室,勉强提起的精神垮了。 坐在床边,望着地板出神。 裴忱的电话没一会儿打了过来。 电话快要自动挂断,温宿才接起。 裴忱语调含笑询问:“宝贝,到家没?” 温宿怔上两秒,习惯性嗯一声,又不想他察觉自己情绪不对,补充道:“到家了,衍衍在喂小兔子,好乖。” 裴忱发出短促的笑声:“肯定是家里后山养的动物,问问儿子还喜欢什么,都给他带上。” 温宿向后仰躺在床上,侧身蜷缩起来:“不用了,唐哥的小院养不了太多东西……” 裴忱还是听出温宿语气不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听起来有气无力。” “没有,我很好。”温宿想像以前骗其他人那样,笑着告诉别人自己很正常,很好。 可勉强扯动嘴角,蓦地发现裴忱看不到。 “宿宿,我过些天就能回去,拉扯这群学员这么久,总算不用再操心了。” 电话里裴忱的声音显得有些空。 “刚才还训斥几个想毁我名声的二百五,现在学员脑子怎么长的?真想凿开看看里面是不是只有浆糊。” 温宿这次是真的笑了,很轻微。 裴忱还是敏锐地捕捉到,隔着手机被感染笑意,“下午几点的航班,我想再和你待一会儿。” “不行的,三点左右,你在上课。”温宿手腕很疼,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家里见吧,我会在南部海峡等你……” “好,有个礼物想要送你,等我回去亲手给你。” - 挂断电话,温宿翻出治疗抑郁的药吃了两片,精神勉强缓过来。 中午时和裴家人一起吃过午餐,温宿和温乐衍准备离开去机场。 裴之叙依依不舍抱着温乐衍站在大门处。 “衍衍啊,可别忘了爷爷,什么时候想来,给爷爷打电话,爷爷立马派人去接你回来玩。” 温乐衍摸摸他下巴的胡茬,点点头:“好,衍衍会想爷爷奶奶的。” 慕娴拉着温宿,温声嘱咐,“一定记得准时吃饭,我想派个厨师过去专门给你们做饭吃,但是你大姐没让。” 温宿左手始终半缩在袖子里,笑容绵软:“不用麻烦的,我们现在住的地方什么也不缺,做饭很方便。” 慕娴轻叹:“那好吧,不过家里名下有家酒店,我已经吩咐过,如果没有空做饭,你们去酒店吃饭。” 她看向温宿满眼的喜欢怜爱。 同时心里有些生气,气裴忱把年纪不大的温宿拐走,她都不敢在太太圈炫耀。 也气温家那些破事。 “该走了。”裴霜出声提醒,牵着温乐衍上车。 温宿朝裴忱父母稍稍欠身,跟着上车落座,这次来裴家,让他感受到属于家庭久违的温暖。 慕娴挽着裴之叙胳膊,笑着望向他们。 温乐衍趴在车窗挥手:“爷爷奶奶再见!” 慕娴忍不住向前追两步,“好,乖乖,奶奶等着你来!” 车辆驶离裴家,后视镜中两位长辈的身影越来越远。 温宿出神地望着窗外的风景。 他知道裴家很重视他。 裴霜平日里很忙,这两天专门休假在家,不仅亲自接机,现在还要亲自送他们去机场。 “爸妈给你和衍衍准备的东西已经提前送回去了,这些合同你签一下。”裴霜指指温宿身旁座位放的文件夹。 温宿:“这是?” 裴霜手里拿着玩具陪温乐衍玩,懒散抬起眼皮:“裴家在南部海峡的部分产业,父母的心意,原本准备全给你。” “不过怕你不收,因为这部分的,我都得劝你好一会儿。” 如果是全部的产业,温宿肯定不会要。 “姐姐,这些我也不能……”温宿正想拒绝。 裴霜立即打断他的话:“温宿,权利和财力缺一不可,温家以后重新起势,你轻易压不住。” “再者,这也算是给你和衍衍多添几分底气,收着吧。” 温宿仔细一想,这些最后会留给衍衍,于是不再推拒,干脆签下自己的名字。 裴霜眼底浮现一抹满意的笑,耐心陪温乐衍玩,时不时捏捏他肉乎乎的小脸。 一个多小时后到达机场。 唐缇约早早在入口处等着,长发扎成高马尾,气质闲散。 看到裴霜怀里的温乐衍,唐缇约立即拍拍手:“宝贝!” “唐叔叔!”温乐衍落地,小跑过去。 唐缇约喜笑颜开,接住崽子,抱起他原地转了两圈,“哎呀,你是不是吃胖了,怎么沉甸甸的。” 温乐衍拍拍肚子:“中午奶奶喂了两碗饭饭!” 唐缇约捏他小脸:“真可爱,多吃饭,衍衍快点长高高。” 注意到裴霜走近,唐缇约笑吟吟打招呼:“看来裴小姐很喜欢衍衍了,以前您可是大忙人。” 裴霜牵上温乐衍小手,难得对外人和颜悦色,“他们父子俩麻烦你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给我打电话。” 唐缇约开玩笑:“肯定的,绝对不和您客气。” 趁着裴霜依依不舍再次抱回温乐衍,唐缇约担忧的目光望向温宿。 察觉他视线,温宿眉眼弯出浅浅弧度,左腕袖子遮挡的很严实,瞧不出异样。 唐缇约既心疼又无奈。 不一会儿,司机拿着证件回来:“温少爷,已经办理好托运了。” 温宿接过证件,对裴霜说:“裴姐姐,那我们走了,谢谢你们这些天的照顾。” 裴霜深知裴忱和温宿一天不和好,在此之前,他们都得这么客气下去。 “我是衍衍的亲姑姑,应该的,一路顺风,进去吧。” 裴霜轻轻梳理小崽的黑发:“衍衍要好好吃饭,开开心心长大。” “好!”温乐衍黏黏糊糊在她脸颊落下一个声音清脆的亲亲,“姑姑再见!” “再见。”裴霜松开手,目送三人进安检。 等到他们身影看不见,裴霜拿出手机,给裴忱发去一条消息。 裴霜:[迅速处理学院的事,去南部海峡找温宿。] 第90章 蘑菇喝醉 回到小院,行李来不及收拾,唐缇约打开电视找动画片播放让温乐衍看,拿出零食放在他面前。 温乐衍挑一颗大果冻,踮起脚举着果冻让唐缇约帮忙拆开,然后捧着果冻爬上沙发乖乖坐下。 温宿接收到唐缇约眼神示意,知道躲不过了,只能跟着他进入房间。 “坐下,自己把袖子捋上去。”唐缇约提着药箱,用脚勾来椅子,坐在温宿面前。 “割的深吗?”唐缇约皱眉紧盯纱布。 温宿摇摇头:“不深。” 唐缇约看到他腕子上戴的蛟龙形状玉镯,正想问这是谁送的,却在拆掉纱布看清楚伤口那一刻,猛地愣住了。 怪不得不深。 确实没有刀子割出来的伤口深。 因为这次是温宿自己用牙咬出来的伤! “你真是……”缓过神,唐缇约气息发抖,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责怪?自然不忍心。 温宿是一个病人。 没有谁能比唐缇约更了解,温宿犯病时候,根本无法控制。 如果没有人看着,他会无意识自残,并且在犯病时思维混乱,上一秒说过的事情下一秒就忘掉。 “抱歉,我不知道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可能是我,太敏感。”温宿眼睑低垂,睫毛颤了颤。 唐缇约仔仔细细给伤口消毒,放低声音问:“这次是因为什么?” 温宿无声低下头。 “好,不想说可以,你不说我也知道和裴忱有关,现在也只有他能牵动你的情绪。” 唐缇约夹着棉花球使劲往药水瓶里怼,好似裴忱在瓶子里,恨不得戳死他。 “这个屁孩怎么回事?你不对劲他都看不出来?” “不怪他的,他又没有上帝视角,看不透我在想什么。”温宿面色苍白,“我自己的问题……” 唐缇约一肚子火,擦药动作却很轻,重新给温宿包扎了伤口。 收拾东西时,忍不住摔摔打打。 温宿知道他不是冲着自己,不想看他生气,于是转移话题。 “唐哥,副会长这次不和你一起回来吗?” “他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忙完就回来了……你说咱们要不要搬家?” 唐缇约担心以后朋友来了房间不够,而且小院的客厅也不大。 温宿有过这样的打算,:“可以的,我们明天可以一起去看房子。” 唐缇约把行李箱放回原位,又像揉衍衍脸颊那样,蹂躏温宿的脸。 “你事情一大堆,我带着衍衍去就行了……振作点,温宿,雨过还能天晴呢,人总不可能一直在谷底待着。” 唐缇约笑颜明媚,总是能够带给温宿温暖。 在温宿死气沉沉的世界里。 唐缇约和温乐衍相同。 他让温宿明白,家人并不是必须要血缘关系来定义。 - 从中心圈回来两天内,温宿没敢闲下来过,每天忙的脚不沾地。 亲自去找南部海峡内以前打造饰品的老手艺人。 他想把部分珍珠和中式古典相结合。 这天下午收到裴忱发来的消息,说是明天早上的航班。 温宿把消息看了很多遍。 想要回复,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等到忙完事情,已经是深夜。 温宿回到家,发现温乐衍和唐缇约早已经睡下。 厨房留了晚饭,可温宿依然没有食欲。 草草洗过澡,温宿躺在床上,感到非常的困,却睡不着。 闭上眼睛,大脑控制不住想东想西。 今天没有回裴忱的消息。 按理说他会再打电话过来,可是温宿刚才看过手机,没有任何未接电话和消息。 “要不要问问……”温宿手指在拨打键游移。 忽然注意到时间,已经凌晨了。 这个时间基本都睡熟了。 不想打扰裴忱休息,温宿关掉手机。 在床上又躺片刻,睡不着,于是起身穿上外套,离开了小院。 巷口有一家烧烤店,会营业到将近清晨。 温宿喜欢这家店煮的海鲜粥。 点的砂锅粥,学着上次唐缇约来吃饭那样,打开冰箱,自己拿了两瓶酒。 温宿落座,望着咕嘟咕嘟翻滚的粥。 手里拿着不大的扁玻璃瓶子,他还记得唐缇约说过这个酒有一点白桃味。 他亲口尝了,发现辛辣居多,回甘是浅淡的桃子味。 温宿被呛的眼睛红,纷乱的思绪在这一刻得到了解脱。 好似溺水的人突然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于是温宿连喝了好几口,很快从脖颈至脸颊漫上一层绯红。 “哎,小兄弟,酒可不是这样喝的,容易醉。”烧烤店老板微胖,面相和善。 平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看他眼熟,好心提醒。 “好,谢谢。”温宿已经喝光第一瓶酒。 等到老板出去忙活着烤串,温宿拆开第二瓶,在老板进来拿食材之前,一口气喝光第二瓶。 不出意外有些醉了。 感觉还不错,好似整个人都在飘,不仅飘,还想撒野。 烦恼暂时消散。 “我现在……肯定能……打三只……囚兽……”温宿醉眼朦胧,一手托腮,给自己盛粥。 傻傻地喝一大口,被烫的眼睛更红了,想吐不知道往哪里吐,只能把滚烫的热粥咽下去。 “呼……好烫好烫!” 温宿扶着桌子站起身,踉踉跄跄找到冰箱,扣许久才反应过来门是从另一边开的。 再晚一秒,温宿的菌丝就要暴力破门了。 “我……喝的……哪个?” 他把脑袋伸进冰箱,从下往上看,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刚才喝的。 手软绵绵的没力气,把瓶子怼在肚子上,费好大力气拧开,仰头咕咚咕咚喝水似的。 很快又一瓶酒见底。 “好少……”温宿把瓶子扔在脚边,再次伸手去拿。 这时店老板听见声音进来,一眼便看见蓝发男生像个贼似的,一脑袋扎进冰箱里! “卧槽!小兄弟你干什么呢?!!”老板一声吼。 与此同时,凌晨时分悄悄溜回南部海峡准备给温宿一个惊喜的裴忱拖着行李箱路过。 听到老板惊愕的吼声,裴忱忍不住投去视线。 只见空荡荡的烧烤店内,有两个人正在拉扯推搡。 裴忱瞥见眼熟的一抹蓝毛,顿时感到不妙,丢下行李箱换了个角度看。 等到瞧清楚胖老板架着的是谁,险些以为自己眼睛出问题了。 那个醉醺醺被人架起来,双脚胡乱扑腾着试图往冰箱里钻的……是他的蘑菇?! 第91章 我可以学的 屋内,温宿迷迷糊糊以为自己被当成吃霸王餐的了。 “我……没醉……给你钱……” 温宿耷拉着脑袋,慢吞吞摸外套,依稀想起,手机好像没拿。 “大……大哥……” 温宿晃晃头,想要赊账,努力组织语言,可大脑空白。 “宿宿!” 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温宿迷迷瞪瞪看过去,眼前却重影,直到跌进裴忱怀里。 好硬……的胸肌。 “鼻子……撞疼了……”温宿不满地轻哼。 裴忱扶起温宿,闻到身上的酒味儿浓重,“你怎么自己在这里?喝了多少酒?” 温宿没有回答,心思全在裴忱强健的肌体上,手掌隔着衣服捏了捏肌肉。 老板表情复杂,问:“你认识他是不?这哥们大半夜过来,要了一锅粥,一口没吃,反倒跟只老鼠似的一脑袋扎进冰箱喝酒。” “我……没醉。”温宿拍拍裴忱胸肌,“帮……付钱……哥哥……” “好好,没醉,没醉。”裴忱顺着他,瞧温宿满脸通红,而且身上只穿了睡衣。 前两日大姐的消息看得裴忱急得不行。 奈何期中考核学院不放人,为了能快点过来,裴忱这两日没合过眼,一直在赶进度。 裴忱拿出手机付了款,也不知道这些值多少钱,转过去三百。 老板听到语音播报,瞪大眼睛:“给多了!一百多块钱就行!” 裴忱没心思回答,怀里的温宿泪眼朦胧抓住他的衣领,将他往下扯了扯。 酒气扑面而来,温宿要哭不哭说:“裴忱,我好痛苦……” 裴忱瞳孔轻震,连忙抱紧他:“我来了宿宿,哪里难受,告诉我行吗?” 温宿好似在此刻获得短暂清明。 借着酒精把不敢说的全部告诉他。 “我……我可以学着浪一点……你能不能……只爱我啊?” “哥哥……我可以……学的……” 裴忱托抱着温宿,以防他摔倒:“什么学不学的?你是最好的蘑菇,有什么好学?” 原本以为温宿只是不小心喝醉了。 可是这会温宿手指用力攥紧他衣领,害怕他离开,不断祈求: “不要喜欢别人……我可以配合你的……” 温宿站不住,趴在裴忱怀里,一双漂亮的眼睛沁着泪,透着无尽委屈。 “两年前……你不说爱……我就好痛苦……我想被爱……你为什么不说呢?”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裴忱轻擦温宿眼角湿润,喉咙发哽:“对不起,我说晚了,让你伤心了,对不起宝贝。” 温宿渐渐松了力道,改为抱住裴忱肩膀,小声抽泣:“活的好累……” “我生病了,没有分手的时候……温忍没有死的时候……我就生病了。” “我只有孢子啊……他不会离开我,我知道的,可是我也想要你……不要离开我。”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裴忱抱紧他,心脏好似刺进去一把匕首,五脏六腑都在痛。 “不离开你,我辞职了,以后都会好好陪着我的小蘑菇,温宿,我再也不会走,我陪你治病。” “会好的,我会好,你也会好。” 温宿不说话了,只是抱着裴忱,头发凌乱地散在脸颊,苍白的面容满是脆弱,让人心疼。 裴忱单手抱起温宿,脱掉外套给温宿披上,对旁边傻眼的老板说: “多的钱不用退,麻烦您把外面我的行李箱拿进来,在您店里放一晚上,明天我过来取。” 老板连连点头:“哎行,知道了。” 裴忱带着温宿离开烧烤店,想要抱他回小院,可还没走进巷子,便听到温宿啜泣,越哭越伤心。 “宿宿,不舒服是吗?”裴忱大手轻握温宿后颈,和他轻轻碰了碰额头,“你想说什么,都可以,全部说给我听。” “裴忱……我很想你。”酒醉后没法控制情绪,温宿眼泪大颗大颗滚落。 裴忱轻轻擦去滚烫的泪。 “我好痛苦,我不想折磨自己,我也不想来到这个世界……为什么要我经历这些?” “我害怕……那些死去的人,每晚会站在窗外看我,他们做了坏事,但是为什么要来纠缠我……” 裴忱知道温宿说的是曾经温家研究所死去的那些研究员。 “我怕……我要裴忱陪着我,他们就不会出现了,可是……” 温宿肩膀颤抖,崩溃地质问:“裴忱也会有一天……不再爱我的,到时候我怎么办!” 他可以装作坚强。 这样能做到很多很多事情,把所有的东西留给衍衍。 等到成功那一天,就会结束生命。 “不会,我不会不爱你。”裴忱哑了声,忍着泪意问:“怎么可能不爱你,伤心了捅我行吗?别再伤害自己。” 温宿挣扎着想要下去,不让他抱:“我还是……都不要了……这样不会难过,不会突然就失去,我全部放弃就好了。” “宿宿!”裴忱用力箍着温宿的窄腰。 温宿又突然变得安静乖巧。 “不行……我还是想和裴忱,衍衍在一起……你是不是喜欢会玩的?” “哥哥我可以学……我也会……裴忱我会浪一点的,你和我试试好不好?” 温宿每一句话都是锋利的刀,一遍遍割着他的心脏,裴忱咬着牙关,眼泪却克制不住。 等不到回答,温宿漂亮的眸闪动,睫毛还挂着泪珠,仰头去吻裴忱下巴,热情又主动。 裴忱仔细回忆这两天可能发生的事情,伸手轻捏温宿下颌,不让他乱动。 “宿宿,你是不是听见什么了?” “告诉我,你在什么地方,听到了关于我的事情?” 温宿愣了好一会儿,委屈地缩进他怀里,“他们说有人给你表白,说裴少爷,喜欢浪的,会嫌我腻……” “你没有满足过吗?” 温宿又开始自言自语,掰手指在数数。 数什么他也不清楚。 “好像是的……我很多都不会,让你做的不开心吗?” “我们试试好不好?”温宿枕在裴忱肩膀,“你不要变心……我会让你……唔唔……” 裴忱听不进去了,太心痛。 他从来不知道温宿会这么自卑敏感。 一字一句刺的他浑身都疼,只能堵住温宿的嘴唇,接吻时苦涩的眼泪不断在嘴中蔓延。 他不想温宿主动求爱。 裴忱会主动把一切都给他,所有的爱意,心甘情愿奉上。 “宿宿,我不会变心,我也不喜欢什么浪的,是有学员对我表白,可是你知道吗?”裴忱嗓音嘶哑。 “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他和其他学员一样,在我的眼里只有编号,记不住模样。” “我拒绝他了,那一刻我只是在想,这束花很不错,我的宿宿会喜欢,我想买给你,送给你。” 温宿伏在裴忱掉眼泪,哭到说不出话,像是想要把这些年的难过全部宣泄出来。 “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宝贝。”裴忱亲吻温宿脸颊的泪。 “我爱你,欲望也只是因为爱的是你,所以想要得到你。” 裴忱轻抚温宿脊背,“我会留在南部海峡,陪着我的小蘑菇,小小蘑菇。” 他再次耐心地在温宿耳边重复。 不断说着爱,很坚定,非他不可的爱。 恐惧和绝望堆积成的乌云渐渐散开,温宿好似终于在黑暗之中抓住了希望。 第92章 钻戒 裴忱抱着温宿回了小院,没有惊动任何人。 进入屋子,温宿还抱着裴忱的腰不愿意撒手,不论怎么劝,都不愿意躺下。 “笨蘑菇,吃醋也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些话听得我想捅自己两刀。” 裴忱弯腰,亲吻温宿有些干燥的唇。 “要不然你扇我两巴掌?” “不开心了打我行吗?” 细密的吻落在脖颈,温宿染上情动的红,抬手想要主动解开睡衣扣子,却被裴忱拦下。 “我喜欢你害羞,喜欢你原本的性格,什么都不用学,你最真实的反应是我最爱的模样。” 裴忱粗粝的指节摩挲温宿手腕。 “温宿,我好爱你,如果能把你关在屋子里,只有我能看……” “疼……”温宿颤抖着睫羽,缩起胳膊。 即便他不喊疼,在摸到纱布的那一刻,裴忱心脏已经狠狠坠了下去! 他颤抖着手慢慢把温宿袖子推上去。 “不……不给看……”温宿一个劲儿往后缩,酒精熏得他眼睛雾蒙蒙分外可怜。 “让我看看,别乱动,求你了……”裴忱单膝跪在地板,能看出给温宿包扎的人很熟练。 不用猜,只有唐缇约。 这些年,这些伤痕,一定都是唐缇约帮忙的。 听他恳求,温宿不动了。 “对不起,我心里很乱,我很痛苦……找不到药,我怕衍衍看到。” 温宿单薄的身体轻抽,眼泪不断顺着下巴流淌,“我一疼就好了……这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裴忱喉咙哽的发不出声,捧着温宿的手腕,看着这道被牙齿咬的血肉模糊的伤口。 手腕上的蛟龙玉镯是保佑无病无灾的寓意。 现在看来,像自己一样没用。 “从一开始你遇见我,好像就没有多少开心的日子,你总和其他人说我很好。” “可是……温宿,如果不遇到我,你不会像现在这样,越来越严重。” 裴忱额头抵在温宿膝盖,向来结实坚挺的脊背完全弯下去。 “不是的……”温宿环过裴忱的脊背,“如果……没有你,没有衍衍……在两年前,我选择回温家的时候。” “我会,和温忍,焦娅姝,温执玉……一起死在那里。” 裴忱是他绝望之境中唯一的光束。 原本同归于尽的念头,却因为温乐衍,才能够坚持下去。 “我很矛盾,我想离开……可我又在挣扎着……想和你在一起。”温宿含糊不清地说。 裴忱强忍心脏钝痛,轻轻吻上温宿冰凉的唇。 温宿时而清醒,时而混乱,感觉到无名指凉凉的。 裴忱吻着他:“我爱你,戴上后,你就是我的。” “什……什么?”温宿想要抬手看一眼,可视线愈发模糊,并且被裴忱亲的失神。 倒在床上时,不知道是因为喝醉还是羞红的蘑菇,用菌丝缠上裴忱,要去脱他衣服。 裴忱攥紧温宿泛粉的指节,在嘴边亲两口,“不做,别使坏。” 温宿眼睛半睁不睁,双腿主动环上裴忱的腰,轻轻蹭他:“哥哥……我不够浪吗?” 裴忱又好气又好笑,下床重新拿了纱布把温宿腕子的伤口包好。 “哥哥和你说那么多话,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当初就不应该为了面子嘴硬。” 温宿努力睁大双眸:“面、面子?” “那个时候有点喜欢你,听见你夸大姐,我吃醋,心里不舒服,所以口不择言说喜欢浪的。”裴忱现在想想实在好笑。 如果是此刻的他,再吃醋,恐怕当着那人的面狂亲自家蘑菇。 裴忱轻轻吹了吹温宿手腕伤痕,目光深情专注,“我爱的是你,所以你在床上所有的反应,都会让我……难以自持。” 温宿愣愣地眨了眨眼睛。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浑身再次红了两度,他木头似的,往下缩。 温宿动作丝滑地躲进被子。 很快,连一根蓝色的发丝都看不到了。 “脸皮薄成这样,还想当浪蘑菇。”裴忱故意逗他开心,掀开被子一角。 “要不……你再试试勾引我?” “宝贝,我现在想配合你,晚不晚?” “啪!”一片菌丝糊在裴忱嘴上! 裴忱老实了。 搓搓被抽红的嘴巴,脱掉衣服,小心翼翼上床,捞过温宿的腰带进怀里。 这才发现醉鬼已经睡着了。 - 翌日一大早,小院里有些吵,裴忱率先醒过来,侧耳听了一会儿。 貌似是邻居家的小孩来找温乐衍玩。 温乐衍小声长嘘一声,“爸爸在睡觉觉,姐姐我们出去玩。” 唐缇约在厨房压低声音说:“儿砸,半个小时后回来吃早餐。” 裴忱额角青筋跳了跳,忍了。 手在被子里摸索到温宿胳膊,指腹轻蹭小臂,避开腕间伤口。 裴忱这次来还带了几位医生。 不过因为昨天晚上想偷偷摸摸回来给温宿惊喜,没让他们跟来。 裴忱找到枕头下的手机,给医生发去位置。 做完这些,裴忱正想再抱着蘑菇再睡一会儿,转头发现温宿睫毛颤两下,半睁开眼睛。 不等裴忱说点什么。 睡迷糊的温宿主动往他怀里钻,肆无忌惮摸他腹肌,还捏了两把。 裴忱喉结上下滑动,不想被当成禽兽,主动往后挪了挪。 这一举动惹得温宿不满,不高兴地鼓起脸颊,有些凶地把自己重新怼进裴忱怀里。 裴忱忍不住低低笑了声。 温宿揉着困倦的眼睛,贴在裴忱脖颈皮肤,舒服的喟叹一声。 这倒是让裴忱回到以前被温宿抱着使劲闻的福利时刻。 “宿宿。”裴忱低头堵住了温宿的唇。 细密的吻让温宿喘不上气,危机感来袭,下意识往后躲,却被压着亲。 抵在裴忱肩膀的双手也被攥住举过头顶禁锢。 温宿终于清醒了,睁大眼睛。 喝醉后短暂想不起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下意识抬腿猛地把裴忱掀了下去! “咣当!” 裴忱不防备被丢下床,原地滚两圈撞倒窗户边的实木椅子! 椅子倒地,发出不小的动静。 “宿宿?”裴忱爬起身,眼神很受伤,很不解。 温宿急促地喘着气,裹紧被子注视裴忱。 视线从他那张疲惫却依然不减帅气的脸,缓缓往下挪…… 不是他想看。 只是……太显眼了。 “你怎么?”温宿扒拉脸颊凌乱的发丝,头顶的毒蘑菇和冒出来的菌丝都透露着呆愣。 “你怎么突然来了,而且不穿衣服……” 忽然温宿发现了不对,缓缓抬起左手。 细瘦腕子戴的镯子顺着手臂滑落。 他的目光看的不是镯子,而是无名指上,多出来的钻戒。 裴忱唇角轻勾,目光认真:“戒指是一对,先戴着,等我好了,我们结婚,到时再买新的。” 温宿怔愣着消化这句话。 “昨天晚上给你戴戒指你可没拒绝,现在你是我的,以后你不准再随意伤害自己。” 裴忱趁蘑菇发呆悄悄摸摸上床。 “如果反悔,赔我一百个同款戒指。” 听到他不讲理的话,温宿回神,零碎的记忆伴随难以启齿的话如同走马观花般浮现。 [我可以学着浪一点……你能不能……只爱我啊?] [不要喜欢别人……我可以配合你的……] [哥哥我可以学……我也会……裴忱我会浪一点的,你和我试试好不好?] 温宿好似被雷击中,一动不动。 血红从脖颈蔓延整张脸,羞得眼泪打转,头顶的蘑菇都染上红色。 “你、你出去……”温宿脸红的快要滴血,指向门外。 裴忱心想这不对啊。 接下来应该是温宿抱着自己痛哭流涕,然后他们互相表白说情话咬耳朵…… “你快……出去!”温宿没脸见人了。 裴忱不太想走,尤其是温宿这副要哭不哭,用湿漉漉的眼睛控诉他的模样。 带劲。 想抱着哄,哄好了再欺负。 蘑菇凶巴巴的震慑不了裴忱。 温宿眼睁睁瞧着他只穿着条内裤越靠越近。 羞愤交加之中,温宿在裴忱眼皮子底下,突然“嘭”地一声,变回一颗蓝色的蘑菇! 第93章 坦诚 半个小时后,温乐衍抱着姑姑给买的水枪,小脸板着,抱着水枪守护在温宿房门口。 “爸爸说,不许你进去。” 裴忱站在客厅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不过虽然被温宿锁在门外,但是他的蘑菇心地善良,把衣服给他扔了出来。 唐缇约端着早餐进屋,放在桌上,忍不住对裴忱比了个大拇指。 “果然是小年轻,会玩,大清早玩裸奔。” 裴忱:“………………” “但是吧,以后少在孩子面前做出这种极其不雅的举动,万一给我们小衍衍幼小的心灵带来不好的影响怎么办?” 唐缇约刺了裴忱心窝,对温乐衍招招手,“宝贝来吃饭饭。” 温乐衍坚定地摇摇头:“衍衍不会离开的。” 忽然察觉到裴忱动了一下,温乐衍立即抬起自己的水枪朝裴忱滋了一枪! 准头还挺好。 唐缇约心想:有他亲爹的风范。 裴忱抹掉脸上的水,表情麻木。 “裴少,现在能进去吗?”裴忱带来的医生忍不住探头。 裴忱非常不高兴地回头瞥他一眼,头发丝上的水珠往下滴。 医生闭嘴了,老老实实站在门外。 唐缇约招招手:“三位进来坐,早餐买多了,一起吃点。” 裴忱不发话,跟来的几位自然不敢进去。 “他不会说什么,大晚上赶来挺累吧,早餐是南部海峡的特色,坐下尝尝。”唐缇约亲自请几人进屋。 瞧见裴忱没反应,这才敢落座。 温乐衍滋了裴忱一水枪,也算是完成任务,把水枪放去一边。 小脑袋里在思考要不要放裴爸爸进去。 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一只大手已磨磨蹭蹭扒拉到他的脸上。 只见裴忱闭着眼,盲人摸象似的,伸着手,边摸索边往门口挪动…… 触碰到温乐衍身体时,裴忱狠狠一震。 摸到颗大地雷似的。 “爸……爸爸?”温乐衍不解。 裴忱偏过头深呼吸几次,听见温乐衍奶声奶气喊自己爸爸。 内心好似被一只小手软软捏了下。 小团子也是软的,小小一只,奶香奶香,喊爸爸很好听,很治愈。 裴忱这一刻多出几分触碰他的勇气,虽然还是闭着眼,掐在温乐衍腋下,把他举起来,慢慢挪到旁边。 “爸爸怕衍衍。”温乐衍小声说,“裴爸爸是……胆小龟。” “是胆小鬼,不是龟。”唐缇约抱起他,“宝贝,怎么把你亲爹说成王八了呢?” “王!八!”温乐衍重复。 屋内温宿无奈叹气,怕教坏小孩,正想要不要出去。 门忽然被推开。 没了小护卫,裴忱顺利入内。 “宿宿?”裴忱和靠坐在床头的温宿对上视线。 温宿没有立即变成蘑菇,裴忱放下心,站直了身体:“衣服穿好了,你看。” 温宿抱着膝盖,瞄他一眼:“嗯……昨晚……” 裴忱不给他逃避的机会,“昨晚你说的所有话,我全部记得。” 温宿小声说:“不要记了,我喝醉了。” 裴忱并不急着反驳,而是走到床边坐下,拿出另一枚钻戒,旋转戒指,钻石折射出绚烂光斑。 “戒指是在你离开的第一年买的,那个时候中心圈在下雪,我在家里待不住,闲下来就会想起你。” “那天太想你,想来南部海峡再找找你,但是当时快过年了,航班因为天气停飞,多处道路封闭。” 温宿不再蜷缩在角落,愣愣地望着裴忱侧脸,能瞧出他嘴角苦涩的笑。 “没办法去找你,我漫无目的在街上乱走,后来进到一家珠宝店,看一天戒指。” “当时在想,戒指很亮,你手很白,戴冰珠和戒指一定好看……但是冰珠已经碎到没法再拼起来。” 裴忱低下头,“我去偷拿冰晶的时候,怎么就不明白,我明明早就爱你。” “我想承担起责任,但是又像个胆小鬼一直在逃避,结果你就真的……不要我了。” 裴忱手指攥了攥额前碎发,扯得发疼,同时也惹得温宿心疼。 在温宿凑近想要给予安慰时,忽然被裴忱一把抱起放在腿上。 “裴忱!”温宿睁大眸子。 “嗯,宝贝,温宿宝贝。”裴忱气息沉沉,伏在他肩膀。 “不要觉得难堪,我其实挺庆幸,你昨天喝醉了,那些话忍了多久?” “一年,两年?” “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疼的受不了,才会表达出来?” 温宿紧抿着唇,眼底发热,歪头蹭蹭裴忱发丝。 “害羞什么,笨蘑菇……”裴忱叹息,“知不知道昨天晚上听到你那些话,我想把我自己杀了。” “不需要你求我什么,你想要的,我有的,都给你。” 温宿不需要求爱。 裴忱早已经毫无保留给他全部的爱。 “宿宿,生病了没关系,我会治好你,也会一直爱你,你信我,再也不让你失望。” 裴忱语气缱绻温柔,深邃锐利的眉眼少了锋芒。 他不断亲吻温宿眉心,眼睛,鼻梁,然后吻在嘴唇。 温宿穿的米白色睡衣很软,一开始僵硬不自在的身体,现在全心信任窝在裴忱怀里。 “好……” 很轻很轻的一个字,对于裴忱来说如千斤重。 裴忱捞起好似没骨头的温宿,“我很爱很爱你。” “祖母去世后,我没有对除你以外的任何人说过这句话,因为这三个字对我来说很重,是一辈子。” “两年前说不出口,因为我想回去后找到合适时机向你坦白,但是没想到温家出事。” 一切一切都来不及,就这样错过了。 温宿抚摸裴忱通红的眼睛,他从未听过裴忱认认真真说过这么多话。 “我说了,昨天晚上的是醉话,有些不能当真的。” “两年前我是很在意你不回应我,可我现在知道了,分手的时候看出来了。” 温宿起身,改为跨坐在裴忱腿上,拿走他手心攥的戒指,推入裴忱无名指中,套牢了他。 “我看得出来,你爱我,可是我犯病了,对不起……每次犯病,都会把所有欲望和伤心放大,钻牛角尖,我控制不了自己。” 裴忱亲亲温宿嘴唇,“不用道歉,以后再也不会让你没有安全感了。” 原本这次辞职来南部海峡,接触儿子是一方面。 不过最终目的,准备死缠烂打留在温宿身边。 温宿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笑意绵软,依偎在裴忱怀里。 盘旋在心里的绵延不尽大雪休止,再不是彻骨的冷,温宿终于等来满园春色。 第94章 病症 裴忱拥紧温宿,原本想就这样安静地温存一会儿,然后聊聊刚才儿子滋他一脸水。 不等裴忱告黑状。 温宿探出精神丝缠绕上裴忱的,“比以前好疏导许多,是因为你去祭拜祖母了吗?” 因为距离过近,温宿在裴忱下唇亲了亲。 亲完用明亮的星眸望着他。 裴忱喉结滚动,又被温宿轻易撩拨出燥热,扣在温宿后腰的手悄悄用力。 “这两年经常去,想你的时候会去找祖母,告诉她关于你的事情。” 裴忱嘴角弯出浅浅弧度:“有一次梦见祖母,她说让我对你好,不许欺负你。” 尽管有很大成分裴忱在骗人。 温宿还是信了,双腿盘在裴忱的腰上,搂着他脖子,“下次我们带衍衍一起去吧。” “行。”裴忱轻捏温宿下巴,“我带来几位医生,等会儿让他们检查检查?” “还有你手腕需要重新上药。” 裴忱尽量不泄露太多情绪,不想让温宿愧疚,“你老公皮糙肉厚的,割我行吗?” 温宿摇摇头,抱紧裴忱:“不要,你多抱抱我,陪着我……” “永远陪着你,宝贝蘑菇。”裴忱手指梳理温宿略微凌乱的头发,神情太专注。 温宿轻颤睫毛,亲在裴忱嘴角。 微微分开,对视片刻,再次吻在一起。 温宿还是很害羞,以为裴忱会温柔点,不曾想他越亲越凶。 “脸皮薄成这样,还想当浪蘑菇?”裴忱闷声低笑,故意羞他。 “一害臊身上就烫,你不知道你这样,会被…的更狠?” 特别是温宿潋滟着眸,要哭不哭往被子里躲的时候。 裴忱爱死了。 嘴也浪死了,猛地被菌丝缠两圈堵死了。 - 上午裴忱趁着医生给温宿检查时去烧烤店拿回行李箱,并且光明正大推进温宿房间。 玩玩具的小奶团子叹气。 爸爸还是要被坏爸爸抢走了。 一番检查过后,唐缇约端来热腾腾的面,“吃点东西,早上半碗粥都没喝完,养你比养猫都难啊。” 温宿笑容讨好:“我这会儿真的饿了,唐哥。” 唐缇约瞧见他手腕重新包扎过,放下心,“喊哥喊那么好听,话是一点都不听,这碗面不吃完以后别叫我哥。” 裴忱见缝插针道:“叫我哥,喊名字太冷淡,宝贝儿。” 唐缇约被他腻歪的撇嘴:“呦~宝贝~宝~贝~” 裴忱要不是看在他是自己半个婶的份上,今天高低得和他聊聊温乐衍到底是谁儿子。 一口一个儿子喊那么顺嘴! 不同于他们三人的奇妙氛围,那边三位医生面色凝重,看了裴忱一眼,先后走出房间。 裴忱心头狂跳,不安蔓延,跟在医生身后。 唐缇约看出不对,说:“小蘑菇,乖乖吃饭,不吃完我就打你儿子屁屁。” 温宿知道他舍不得,还是很配合:“好,我尽量吃完。” 唐缇约佯装生气点点他脑门,走出房间,医生不在客厅,于是出门去。 很快在小院大门处,听到裴忱和医生低声交谈。 “三少,我们已经帮温少爷做了全面的检查,他已经严重到抑郁症躯体化的程度,以及身体气血亏空,各项指标偏低。” 医生看着检测报告,眉头皱成川字。 “其实身体可以补,但是温少爷心理的问题太严重,而且治疗是一个漫长且艰难的过程。” 裴忱顿了几秒,才嘶哑出声:“怎么治,我有的是时间,一字不落仔仔细细给我说清楚。” 唐缇约站在墙角,转头以他的角度可以看到白色纱帘后影影绰绰的身影,美好而宁静。 “吃药,积极接受心理治疗,通过转移注意力的方式调节情绪,您需要经常开导,安抚温少爷。” 医生加重了语气,低声说:“尽量不要让温少爷一个人待着,否则会再次做出极端行为。” 裴忱艰难地嗯一声,嘴唇颤动几下,竭力抑制情绪。 或许除了唐缇约和温乐衍,没有谁知道温宿会严重到这种地步。 对于朋友,哪怕是爱人,表面上表现的很克制,温柔,有耐心。 实际上,内里早已经被绝望蚕食成为一具空壳。 为首医生又说:“您不用过于悲观,温少爷和您非常契合,有时你们的精神力融合,也能很好安抚温少爷。” 几人又低声交谈许久,裴忱认认真真听着医生交代的所有大小事。 等助理取来最近要吃的药,裴忱仔细记下剂量,以及可能会出现的副作用,应对的方法。 唐缇约也在听,到最后医生又说起补身体的方法,应该吃什么,喝什么,罗列出一大堆。 裴忱拿出手机,一字不落全部记录下来。 唐缇约挑了挑眉,心想:行吧,这混小子洗洗还能要。 医生离开后,裴忱进屋。 温宿面前小桌的面碗只下去一半,于是走过去端起碗准备亲自喂。 “不吃了,肚子撑圆了。”温宿偏过脑袋,懒洋洋缩进椅子。 裴忱不信,顺着温宿衣摆摸进去,“骗子菇,你指指哪里圆了?” 温宿隔着衣服打他手掌,被摸得痒痒,“你才是骗子,这里啊……” 裴忱认真感受一会儿。 身后房门还开着,半掩。 客厅里他俩的崽子正在玩拼图,唐缇约端着盘水果喂他。 距离不过几步,其实也没什么,但是目前的姿势,极其不雅观。 “手拿出去……”温宿侧颊泛粉。 裴忱指指碗,问:“吃不吃?” “不吃了,真的好饱啊……哥哥。”温宿喊的好听,是属于南部海峡特有的吴侬软语。 “好。”裴忱起了坏主意,“让我看看到底饱没饱。” 温宿没意识到他心思不纯,大大方方展开胳膊:“那你看。” 裴忱把面前的移动小桌推去旁边,用脚勾过方才坐的椅子,面前没有了阻挡。 裴忱突然撩起温宿的衣摆,俯身低头。 猝不及防被亲了,温宿像是受惊的小动物,瞪大眼睛,直到毛茸茸的脑袋又在怀里乱蹭。 温宿脸颊爆红,双手用力推他。 “怎么?”裴忱低沉地问:“不是说让我好好看看?” “你……不许亲!”温宿咬白下唇,头顶那颗黑紫色蘑菇裴忱好像没见过。 虽然陌生,但也熟悉。 能把自己毒死送上西天的熟悉感。 “再吃点,行吗?老婆?”裴忱喊的坦然。 “我吃……我吃!你起来!”温宿又羞又气。 裴忱勉强放过他,起身时在温宿泫然欲泣的小脸上又亲一口,“老公喂你。” 温宿踢了他一脚,不要他喂,气鼓鼓端着碗自己吃。 “乖蘑菇。”裴忱说完又被踢了一脚。 劲儿还真不小,踹的腿疼。 裴忱转身去整理带来的行李箱,找出腕表戴上,又拿出另一个新的。 “我来之前把里面东西整理干净,现在里面放的全是生活用品,这只是新的,你随身带着。” 裴忱把新的腕表戴在温宿手腕。 “昨天来正好把腕表放在行李箱里面,就是不想让学院那边联系我,没想到你个坏蘑菇偷偷喝酒?” “一杯倒的酒量喝了三瓶……真是让你老公大开眼界,幸好我昨晚准备翻墙进来给你的惊喜提前回来,要不然……” 裴忱话说一半。 温宿慢吞吞嚼着面条,咽下去才问:“要不然怎么了?” 裴忱手欠欠的捏温宿脸颊。 “长这么好看,让人捡走了怎么办?” 温宿突然侧过脸咬住裴忱指节! 裴忱眼底浮现一抹爽感,任由温宿咬,幽深的眼睛紧紧盯着他。 眼瞧着温宿可怜巴巴快要哭了。 裴忱立即撤手,似笑非笑地问:“不咬了?” 温宿真的吃不下了,放下碗,“你不是……老公。” 裴忱耍无赖,睁着眼胡扯:“怎么不是,昨晚上给你戴上戒指,你哭哭啼啼抱着我说这辈子非我不嫁,还喊我老公。” 温宿发丝蜿蜒出来的菌丝蠢蠢欲动想要揍他,咕哝道:“我是喝醉了,又不是失忆。” 裴忱还想逗逗他。 他喜欢看温宿羞到浑身发红发烫。 却在这时,听到小院大门突然被人大力拍响! 客厅里唐缇约起身朝门外走:“谁啊?” 外边传来模糊又焦急的女声:“请问是温管理吗?求求你救救我们!” 第95章 打地铺 大门传进来唐缇约和对方交谈声。 温宿和裴忱对视一眼,从他身上下来,换了身衣服走出屋子。 唐缇约带着一位年纪不大的女生进来,“管理局的人,找你来了。” 女生面色焦急,瞧见温宿眼睛一亮,“温少爷,我们之前见过,我是小童。” 温宿记得她,上次去管理局负责人都不在,只有小童和几位接线员在工作。 “请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童局促不安地坐在沙发边缘,接过唐缇约递来的热茶。 “谢谢……温少爷,您上次去管理局,我和您提过,负责处理异事件的队长进入了演练场。” 温宿点头:“记得,现在已经有半个月了?他们回来了吗?” 在演练场待半个月一个月是常有的事情,只要有自保能力。 小童攥紧杯子,“没有!但是今天一上班,我就接到队长发来的求救信号了,他们被困在演练场了!” “温少爷,求求你一定要帮帮我们,管理局现在依然是温家名下的,平常有什么事情我们能解决就自己解决了。” “可是这次队长都出事了,我不知道应该找谁了,治安局更是没有办法管,上报公会还需要层层审批……” 她语气越来越激动,眼圈发红,语气也哽咽。 “别着急。”温宿温声安抚,“把坐标发给我,以及这次进入演练场人员的资料,明天一早我亲自进去。” 小童连连点头,拿出背包里的电脑,“我也不想来打扰您,但是温家现在只有您……” 温宿轻嗯一声。 心中难免酸涩无奈。 温家本就没几口人,温忍更是从小无父无母,自己打拼出的事业,现在连同南部海峡一起全部没落了。 “我继承了管理局,当然不会坐视不管,不过这次他们因为什么进入演练场?”温宿手被身旁裴忱牵住了。 热意透过掌心源源不断沾染给他。 小童查找着文件,还能分心解答: “这次是海峡边缘的小镇出现大批夜游鹰,抓了不少居民进入了演练场,您也知道如今囚兽泛滥,公会派那么多人去处理,也只是杯水车薪。” 唐缇约在一旁静静听着,突发奇想:“为什么不丢进去几枚炸弹?” 身为年级第一并且荣登优秀教官榜,依旧还能稳坐榜首的裴忱最有发言权。 “小炸弹炸不死,核弹不敢用,会毁坏演练场的质量,演练场可是折叠起来的异空间,谁敢随便炸?” 万一炸不好把囚兽全部放出来,那可真就是世界末日了。 数千百年以前,先辈们和这些变异物体做斗争,才换来如今安稳生活。 “哦。”唐缇约是真的很讨厌学霸用知识和自己这种学渣较劲! - 温宿看过所有管理局成员资料,又仔仔细细研究了一下几人沿途留下的路线,和最终求救标记的地点。 他愿意帮忙救人,小童瞬间安心不少,回去继续守着管理局。 一天时间过得很快,晚餐餐桌上,温宿看向唐缇约,“唐哥,只能麻烦你在家照顾衍衍了。” 唐缇约正好剥出一个虾仁,放温宿碗里,“麻烦什么麻烦,衍衍乖宝宝,吃饭还不挑食,很好照顾。” “衍衍最乖啦。”温乐衍握住叉子戳虾仁,一口一个。 温宿忍不住摸摸他小脸,眼神柔软,“乖乖,爸爸回来给宝宝带红果果吃。” 演练场绿洲有一种果子很红,颜色鲜艳欲滴,像苹果,但是是宝塔形状,脆甜多汁。 温乐衍很喜欢吃。 “好呀。”温乐衍戳颗虾仁,喂给温宿。 裴忱眼底有一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笑意,“宿宿,我和你一起去,他们最后的位置在冰川,那里很危险,也很冷。” “好,不过是不是要准备一些装备。”提起这些,温宿拿手机给唐缇约转了一笔钱。 唐缇约瞄一眼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机,看见金额后隔空朝温宿飞吻。 “就喜欢你这种甩钱给我让我随便花的气质,比老李还迷人。” “我等会让人送来装备……”裴忱感觉碗里的饭酸酸的。 准备晚点给李修瑾打个电话,最好能快点过来管管某狐狸。 晚餐过后,温宿抱着温乐衍去卫生间洗漱,时不时传出父子俩嬉笑声,和谐又美好。 裴忱站在门外,产生微妙的满足感。 哪怕现在还不能拥抱温乐衍,但是他们三个在一起,也是家。 可惜满足和幸福没持续多久。 由于明日要去演练场,温宿今天晚上会和小崽一起睡,并且答应过温乐衍给他讲故事。 “宿……宿……”裴忱宽肩窄腰,个头极高,堵在卧室门口,脑袋都快顶上门框。 温宿已经帮着温乐衍换上睡衣,抱进床内侧,盖上小被子,把裴霜邮来的定制q版米团玩偶塞他怀里。 温乐衍大眼睛眨巴眨巴,期待接下来的故事。 温宿却被裴忱幽怨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问:“要不然……你睡最外边?” 挤一挤还是能睡下的。 不过这样的距离对于裴忱来说短时间内可以接受,一晚上实在不行。 “我……打地铺。”裴忱叹气。 医生的那些话让他后怕,裴忱不想离开温宿太远。 床睡不了,地上能睡,距离刚刚好。 温宿主动下床帮他铺被子。 不过裴少爷已经不再是两年前弄个睡袋都弄不明白的裴少爷。 裴忱动作麻利地铺好垫子,抱起温宿重新放回床上。 确定他没有不高兴,温宿这才躺下,问:“衍衍今天想要听什么故事呢?” 温乐衍抱住玩偶,开心地眯了眯眼睛,“鱼鱼打怪怪。” “好,很久很久以前,大海里有一条漂亮的白色小鱼,他喜欢吃糖……” 温宿娓娓道来,不需要去看故事书,便能一字不落将故事完整地讲给温乐衍听。 裴忱知道温宿很用心。 是位很称职的父亲。 听着温宿轻缓温软的声调,裴忱困意来袭,缓缓闭上眼睛。 故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屋子里一大一小都已经睡熟,温宿在温乐衍柔软的脸颊亲了亲。 慢慢坐起身,掀开被子光着脚下床。 裴忱昨晚抱着温宿睡的安稳,精神恢复不少,今晚睡眠浅。 因此嘴唇感到温软时,裴忱很快清醒,握住温宿的小臂将他扯下来! 温宿摔在裴忱身上,忍不住轻呼,却被裴忱凶狠地吻住,同时被搂紧了腰,天旋地转间被摁倒在柔软的垫子中。 “裴……唔等等……” 温宿推拒裴忱压下来的肩膀,掌心底下的肌肉爆发力极强,如同一座大山。 他挣扎无果,反而被扣住手指举过头顶,承受裴忱如狂风暴雨般的热吻。 直吻得蘑菇瘫软,目光涣散。 裴忱贴在温宿耳畔轻声道:“晚安。” 忍着蹂躏蘑菇的想法,裴忱捞抱起温宿,动作温柔地放回床上。 温宿嘴唇发麻,眸底雾蒙蒙,扯过裴忱手里的被子,连同脑袋也盖住。 第96章 求救 天色蒙蒙亮,温宿在裴忱低声细语中醒来,睁开困倦的双眸时,感到这一切很不真实。 “六点了,等会儿坐上列车再睡。”裴忱亲了下温宿额头。 “嗯~”温宿蹭蹭裴忱脸颊,胳膊软绵绵挂在他身上。 裴忱捏捏温宿的腰,轻手轻脚抱起他去卫生间洗漱。 温宿困得要命。 昨晚躲在被子里很久没能睡着,好不容易睡着,梦里总感觉每隔一会儿会被人亲一下。 偏偏脸皮薄,温宿不好意思问。 如果问了,裴忱肯定会嘚瑟又自恋说他梦里都是他。 裴忱看向镜子中的温宿,被强制喊醒,蘑菇魂还没醒,眼皮耷拉着,机械地刷牙,头顶翘着一缕呆毛,随着动作轻晃。 真可爱。 裴忱心痒痒,等到洗漱过后,主动拿毛巾帮温宿擦脸,像粉粉嫩嫩的荷花似的,擦掉露珠,露出昳丽的五官。 “宿宿。” “嗯?”温宿懒懒睁开眼。 “接个吻?”语气是询问,但是不等温宿回答,裴忱已经亲了下来。 七八分钟后,温宿红着耳朵和裴忱一前一后出来。 回到卧室,温宿抱起还在熟睡的崽敲响唐缇约房间门。 温乐衍听见声音,迷迷糊糊睁眼:“爸爸掰掰……” “拜拜,在家要乖。”温宿和温乐衍贴了贴脸颊。 唐缇约迷迷瞪瞪打开门,熟练地接过小奶团子,脸埋在温乐衍肩膀深吸一口气。 “香!” “你们接着睡吧,裴忱说过两个小时保镖会来送早餐,记得起来吃。” “好。”唐缇约单手抱怀里小崽,轻拍温宿肩膀,“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好。”温宿带上房门,同裴忱离开小院,坐上前往列车站的车。 腕表里东西早已经备齐,因此可以轻装上阵。 原本想着在列车上再休息一会儿,但是温宿没闲着,忙着回复消息。 目前请来的老手艺人已经用紫珍珠打造出一套饰品,温宿把发来的成品照片发给裴霜。 裴霜只回了一个大拇指表情。 “夸你呢。”裴忱注意到他大姐一成不变的雪山头像,“只要不回你微笑表情,就代表她很满意。” 温宿不懂:“如果回微笑表情呢?” 裴忱解答:“觉得对方蠢到想刀了他。” 温宿竟然有一丝庆幸:“幸好我没收到过。” 没收到过? 裴忱忍不住打开他和裴霜的聊天记录。 温宿向他那边歪头,发现裴霜每回他一条,后边都会带上嘲讽意味拉满的微笑表情。 “…………”裴忱麻木地收起手机。 “嗯……我和大姐商量过,开一家专卖饰品的商场,一楼全是中高档店面。”温宿岔开话题。 “然后预计在今年冬天把珍珠展馆开起来,里面会放绝品珍珠饰品,价高者得。” 裴忱环过温宿肩膀,让他好能靠坐在自己怀里,会舒服点。 “不是说了我的就是你的,怎么我听说你给了大姐股份?她真不需要。” “大姐的又不是你的。”温宿不知道他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 裴忱:“你要了她就给,不要也乐意给,你知道吗,曾经家里一度认为我这辈子要孤独终老。” 不过谁也没想到裴忱不仅不会单身,并且是三姐弟中进展最快的一个。 “你以前……确实很坏很讨厌。”温宿小声吐槽。 裴忱轻啧,捏温宿的窄腰,“有你这么说自己老公吗?” 温宿笑着躲,这里有些敏感,摸几下仿佛电流激过。 裴忱却突然摁住他,“别动。” 温宿微微睁大了眸,一副“你就是个坏蛋”的表情。 裴忱脸皮厚度只有江北行能一较高下,坐实了混账的称号,抱紧温宿,非得贴着他。 列车高速行驶快两个小时,到达绿洲边缘停车。 温宿收到的最后坐标是在绿洲和冰川的交界处。 那里磁场紊乱,得不到更加精确的方位,只能从交界处开始找。 一下车,裴忱翻出羽绒服:“穿上,这里比别处低至少十度。” 温宿畏寒,乖乖张开胳膊,恒温羽绒服一上身,顿时感到阵阵温暖。 “白色你穿上真好看。”裴忱痴汉似的,眼睛发亮,凑上去想亲,被温宿捂住了嘴。 从早上起床到现在,总是在亲亲亲个没完。 裴忱只能遗憾作罢,穿上同款黑色羽绒服,“接下来往哪个方向?” 温宿调出腕表虚拟小屏,地图快速蜿蜒展开形成最终路线图。 温宿看着屏幕上的箭头,原地转了一圈,说:“西边。” 裴忱乐出声。 “笑什么?”温宿脸颊泛红。 “没,我就是没想到我们小蘑菇方向感和花孔雀一样不太行。”裴忱嘴角上扬,牵上温宿,跟着指标走。 温宿耳朵也烫了,他也没办法,别处还好,一进演练场,方向感全乱。 不过裴忱方向感很好,在前带路,时不时提醒脚下或者头顶有东西。 眼看距离冰川越来越近,交界处半透的屏障肉眼可见。 “接下来就是零下几十度,需要戴护目镜,帽子。” 裴忱转过身,摸摸温宿脸颊。 “我看书上说,不能吹风,要不然老了头疼。” 温宿思考两秒,说:“你说的那是月子时期?” 只有这个时候不能直吹冷风,容易落下病根。 “冰川冷,什么时期都不能冻着。”裴忱正要拿防风帽,两人的腕表同时发出红色浅光。 虚拟屏只显示:联盟学院,b楼,sos。 “这是求救?”温宿疑惑。 裴忱在屏幕上点了两下,关掉刺眼的灯光,“是,植物部学员进入演练场,遇到危险发出的求救。” “植物部……”温宿倏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裴忱感觉到他的不安,“期中考核过后,有不少班来刷经验,不一定是16班。” 温宿却握住裴忱手臂,“去看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要确定是不是南新和余晚。” “好。”裴忱反扣温宿手指。 两人快速穿梭在茂密的树林之中,往求救的定位移动。 等到距离足够近时。 温宿清楚地听到有什么东西狠狠抽动,发出令人胆寒的破空声。 很快,一棵开满淡粉色小花的大树映入眼帘,同时有条快出残影的鞭子状物体狠狠抽在树冠! 大树剧烈地颤抖,枝杈和花朵犹如雪花般扑簌簌掉落! 忽地,温宿听到一声尖锐到破音的嗓音大喊:“班长!!!” 第97章 班长受伤 苦楝树下,南新口鼻不断往外呛咳出血沫,精神体撑到了极限。 一旦苦楝树被折断,那么至少需要两三年才能再次修养好。 可这片森林的树木数量太多,不知道被什么囚兽融合吞并,挥动的藤蔓虽然不如南新精神体结实,但胜在数量多。 南新实在坚持不住,帮学员扛了一会儿,苦楝树受损严重。 “班长!”余晚冲上前抱住南新上半身把他往后拖。 半空中藤蔓挥舞的声音太过于恐怖,余晚向上看了一眼,眼睛睁大,想也不想扑倒南新把他护在身下! 南新眼睁睁看着带尖刺的藤蔓重重朝他们砸下来,避无可避! 千钧一发之际,一缕黑色丝线如离弓的箭横在上方,藤蔓在眨眼间被切割齐刷刷断裂! “温宿?!”南新一眼认出这是温宿的质变菌丝。 余晚猛地抬头:“宿宿?!” 菌丝层层缠绕暴动的藤蔓,如同蜘蛛在森林中编织一张大网,牢牢挡在众人头顶! “宿宿,带他们退远点!”裴忱高喊。 温宿立即扶起南新和余晚,招呼着其他学员快速撤出这片危险地带。 苦楝树被南新收起,但是枝杈断掉多半,和学员一起对抗一个多小时,体力也消耗殆尽。 温宿和余晚架着他,直到退出足够远距离,身后森林传来树木齐齐断裂声。 那伽是恐怖的存在,庞大身躯碾过,树木失去能量般,无法再挥动藤蔓,很快变为枯枝。 “好了,这里安全了。”温宿停下脚步,扶着南新坐下。 南新嘴里涌出的鲜血顺着脖颈浸染衣领,无力地靠在温宿肩膀。 温宿揽过南新,看向余晚,“晚晚,你还好吗?” 余晚灰头土脸,一屁股瘫坐在草地中,大口大口喘着气。 “我还好,我是不是幻觉了,宿宿你怎么会来这里?” 说着他上手摸捏温宿脸颊。 “温热的,好像不是假的。” 看到温宿,16班其他学员也很惊喜。 “当然不是假的,余晚你高兴傻了吧?” “温宿,这些年你去哪里了?” “对啊,上次余晚说见到你,我们准备放学后看看你,但是那天晚上你没来。” 温宿轻抚南新脊背,从腕表储物空间中拿出水拧开给南新。 转过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抱歉,上次有点事走的太匆忙,没能和大家打声招呼。” 学员摆摆手:“没事儿,我们挺想你的,看见你好好的也就放心了。” 余晚这时也缓过来气,拿纸擦拭南新身上的血,“班长怎么样了?会有事吗?” 温宿摇摇头:“不清楚,等裴忱回来,不过……教官呢?” 余晚长叹一声:“别提了,教官带路踩中捕兽夹,伤脚了,紧接着遇到囚兽,教官和几位学员躲在树上,只剩下我们这几个逃跑的,又误入这片森林……” 听起来十分坎坷。 温宿疑问:“怎么不佩戴传回装置?” 余晚:“传回装置会被空间裂缝影响,我们来的路上遇见一道裂缝,传回装置直接报废了。” 另一位学员说:“演练场真的越来越奇怪了,这次期中考核来的班很多,听说裴教官带过的一班去的是沙漠。” 裴忱正好回来,问:“聊我?” 温宿招手:“帮我看看班长怎么样了。” 裴忱以为他要牵手,嘴角一勾就这么当着所有人面牵上去了。 其他学员:? 余晚见怪不怪,撇撇嘴移开视线。 “班长精神体受损是不是很严重?”温宿轻拍裴忱手背,示意他老实点。 裴忱蹲下身,看一眼南新脸色,反手找出手机给江北行发去消息。 “精神体那棵树没断就行,养上两个月就差不多了,只不过这会儿他肯定没力气自己走。” 温宿:“然后?” 裴忱嬉皮笑脸:“然后江北行亲自来接他。” 余晚:“………………” 南新一口气险些没上来,偏过头剧烈咳嗽起来,血丝顺着下巴流淌。 温宿顾不上裴忱,拿纸不断擦拭南新下巴的血,扶着他靠在自己怀里,轻拍南新胸膛。 “衍衍还等着你回家呢,南新。” 内里疼痛减轻不少,南新拍拍温宿手背,让他安心。 裴忱在腕表里翻找,很快拿出两片药给温宿,难得正经。 “让他把药吃下去,不会有事,以前老江的孔雀被啄成秃子,养两个月也就好了。” 温宿调整南新姿势,免得呛到,把药片喂给他,瞧着他把药吞下去。 不一会儿,南新嗓音沙哑地说:“好多了,别担心……” 温宿肩膀骤然放松,浅浅一笑:“休息一会儿吧,等江北行来了我们再走。” 南新缓声问:“去哪里?” “温家管理局负责处理异事件的人员被困在演练场,我和裴忱进来找他们。” “那你,快去……” 温宿也知道时间紧急,看向裴忱,却见他皱着眉,展开冰川实时同步天气预报。 “恐怕咱俩不等也不行了,半个小时前,冰川出现特大暴风雪,预计七八个小时才能停。” 其实不需要裴忱说,远处的半透屏障因为特大暴风雪被风吹动出阵阵波纹。 余晚抱住温宿胳膊,“很危险的,别急着去。” “嗯。”温宿梨涡浅浅显现,用消毒棉签擦拭余晚脸颊上的划伤。 瞧他还能走,于是拿出药和绷带让余晚给其他受伤的学员发下去。 裴忱发现温宿抱南新抱的挺顺手,站起身拿出软垫铺开,“宿宿,让他躺会。” “嗯。”温宿扶着南新躺下。 精神力强撑到头,南新眼皮发沉,闭眼很快睡了过去。 温宿起身往旁边走两步,免得打扰到南新休息。 “坐这。”裴忱拍拍刚支开的折叠椅。 避免某仙人掌缠着他蘑菇不放,裴忱好心地在两步开外的距离还放了一把椅子。 温宿没注意到两人在暗里较劲,发现裴忱还在翻腕表,往外拿锅。 “你要做什么?” “饭。” 裴忱又翻出炉子和碗筷,以及早已经调配好的调料,洗干净切成块的肉类和蔬菜。 十几位学员齐刷刷盯着裴忱点燃小炉子,架锅开始炖汤。 余晚看得一愣一愣:“不是……你知道你在演练场吗?” 裴忱坦然自若:“当然知道,演练场在我眼里充其量只能算是游乐园。” 余晚抽了抽嘴角。 这人不吹会死。 裴忱来劲了,继续说:“我家宿宿需要养身体,一日三餐不能含糊,必须得喝汤。” 余晚故意戳他心窝:“也是,我宿确实得补补身体,一个人带孩子多累,身体都要累垮了。” 裴忱:“………………” 果然仙人掌都是会扎人的! 眼看已经中午,16班教官终于被学员架着过来和他们汇合。 “李教官。”裴忱挑挑眉,“大意了啊,刚来就被拿了一血。” 见裴忱还有心情调侃,李教官指指他,“你小子如果不是和我当过一年同事,非得扣你学分。” 裴忱乐了声:“什么理由?” 李教官:“嘲笑教官。” 裴忱笑的更开心。 温宿轻拍他一下,走过去和李教官打招呼,来汇合的学员见到他也很惊喜。 李教官也终于在两年后的今天咂摸出不对,“我说当年他怎么答应的那么利索,原来裴忱你这个臭小子另有所图啊!” 众人眼神揶揄,温宿耳朵血红,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 李教官倏然注意到温宿无名指上耀眼的钻戒,“呦呵!戒指都有了!裴忱你小子速度可以啊!” 裴忱搅和着锅里的汤,嘴角上扬:“还行,不快,到时婚礼都记得来。” 他俩一唱一和,导致温宿被学员团团围住,好奇地看他无名指的钻戒。 余晚坐包围圈外,恶狠狠地咬火腿肠。 要是大家知道温乐衍的存在,恐怕某人嘴角能咧到耳朵根! 第98章 进入冰川 裴忱煮好汤的时候,正巧江北行找了过来,身上西装都没来得及换,昂贵的皮鞋满是泥泞。 “南新怎么样了?”江北行眼里只看得到躺在软垫上昏睡的南新。 认识这些年,很少见过他也有这么脆弱的时候,江北行心里疼的就像南新提分手那天。 “花快掉光了,精神体受损,养养就行。”裴忱把碗递给温宿,顺势在温宿脸颊亲一口。 终于获得自己喝汤的机会,温宿端着碗一口气喝光,省得裴忱等下又夺走继续喂。 江北行揽过南新后背,怔愣地问:“你看到苦楝树了?” 裴忱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嗯,这是重点?” “南新骗我说,苦楝树的花全部凋谢了……”江北行心头钝痛。 苦楝树的花是因为江北行而绽放,这也代表南新含蓄又盛大的爱。 当初南新说花全部枯萎了。 江北行还以为他真的不再爱自己了,不想等了。 江北行有些狼狈,梳理整齐的头发散落两缕,哑着嗓子说:“我带他回去治疗。” “回吧,16班跟着你一起坐列车回去,催催公会紧急召回学员,立即中断一切训练,不要让学员再进演练场。” 空间裂缝没解决之前,裴忱不太放心。 “行。”江北行打横抱起南新。 感到倏然失重,南新半醒,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中出现江北行轮廓,很不真切。 “还疼吗?”江北行眼里满满的心疼,“我带你回去,很快就不会疼了。” 南新说不出话,无力靠在江北行肩膀。 难得这一刻想得不是这么多人应该让江北行放自己下来。 而是庆幸劫后余生,还能再见到江北行。 江北行感觉到南新搭在自己肩膀的手指攥了衣领,心念一动,江北行轻吻南新干燥惨白的嘴唇。 冰凉,带着浅淡的血腥气。 一触即分,江北行再没有任何时候像现在这样小心翼翼。 好似南新是件出现裂痕的瓷器。 需要万般爱护。 另一边余晚依依不舍地抱住温宿:“那我回去了。” “好,去医院重新包扎一下,过两天小长假来南部海峡玩,衍衍和唐哥都在等着你。” “呜呜呜……又得分开了。”余晚顶着裴忱能吃人的目光,更伤心了。 温宿哄好余晚,目送16班全员离开,等到余晚坐上回程列车发来消息,彻底松一口气。 “幸好这次来的及时,要不然晚晚和南新就危……” 裴忱从后抱上来,黏黏糊糊贴着温宿,“饭还没吃,吃完了喝药,喝过药休息一会儿再进冰川。” “你不放开我,我怎么吃?”温宿逃都逃不了,锁在腰间的胳膊结实的像铁。 “能吃,哥哥喂你。” 裴忱就仗着这会没别人,抱起温宿,非得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你一口我一口分吃蜜汁鸡腿饭。 吃过午饭,温宿喝药时,裴忱更是把厚脸皮发挥到极致。 治疗抑郁的药有些苦。 那种苦涩会残留在嘴巴里挥之不去。 裴忱借这个原因,抱住温宿接了个绵长的吻,并且仅用一只手锁住温宿双腕反剪至身后。 吻得温宿险些生气变回蘑菇才作罢。 不过苦涩倒是没有了,只有裴忱嘴里吃过橙子糖留下的甜味。 下午短暂休整过,温宿和裴忱穿上恒温冲锋衣,佩戴护目镜帽子和手套,用一条绳子固定在他们腰间的锁扣上。 “暴风雪已经停了,今晚上可能要在冰川过夜,这里找人不好找,有哪里不舒服记得和我说,宝贝儿。” 裴忱隔着口罩还想找角度亲一口。 温宿推开他脸,“走吧,我们得快点了。” 裴忱护目镜下的双眼写满幽怨,仿佛在控诉自己宝贝蘑菇为什么不能和自己疯狂亲亲。 温宿无奈他越来越幼稚的行为,牵上裴忱穿过屏障,进入冰川地区。 屏障被带动晕开阵阵涟漪,泛起微弱的浅色光芒,片刻后再次归于平静。 一棵大树后,忽然探出半边强壮的身影,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紧紧盯着两人离开的方向。 - 冰川区是连绵不绝的巍峨雪山,积雪到达小腿的位置,每走一步都很消耗体力。 “这里可能有冰层,雪山之间最怕的就是有看不见的缝隙,这种缝隙深不见底,上边的冰层特别脆弱,不能踩。” 裴忱回头:“你确定你能跟紧我?” 温宿叹气,头顶的白色蘑菇被帽子遮挡,“确定,不要你背,我们进来两个小时,你一直在吓唬我。” 一会儿说什么雪妖。 一会儿又编造什么雪蝙蝠。 不仅会吃蘑菇还贪图蘑菇美色…… 胡扯一通。 裴忱啧一声,“我合法的背你怎么了,又没外人。” 温宿护目镜下双眼明亮:“你确定遇到缝隙你背着我,我们不会一起掉下去吗?” 这种危险的地带,用绳子绑住,一前一后拉开距离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骗不到蘑菇,裴忱安分了。 接下来路程不断调整方向,对比坐标位置,距离并不远了。 只是在翻越过一座山峰时,温宿见到了所谓的空间裂缝。 “原来就是这个东西。”温宿把护目镜推到头顶。 只见一片白茫茫雪山为背景,距离地面十多米的半空中有一个十字型,泛着光芒的裂缝。 柔和的光有莫名的吸引力,多看几眼,温宿会有一种走过去触碰的冲动。 “我们绕过这东西。”裴忱伸手扶温宿下来,带他绕过空间裂缝。 生怕温宿会盯着看,裴忱回头正想提醒,却倏然看到刚刚翻越的山峰处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衣衫褴褛,好似突然间凭空出现。 裴忱望着他,能感觉到对方也在望着自己。 “怎么可能……”裴忱眼底泛红,死死地盯着那张熟悉的脸。 “怎么了?”温宿发觉裴忱表情很凶,目光狠戾防备,但是看的不是自己。 温宿回过头,环顾四周:“裴忱……你看到什么了?” 裴忱猛地握住温宿小臂,把他抱进怀里,像极了猛兽遇到危险第一时间会把脆弱的伴侣护在身后。 “裴忱?裴忱你冷静点!”温宿感觉到他在颤抖,牙关咬紧发出咯吱细微声响。 裴忱视线中的“人”,仍然诡异地站在山峰处,像一具没有生命的石像。 “哥哥,裴忱?”温宿取下手套,双手捧着裴忱温凉的脸,“你看到什么了哥哥?” 轻又软的嗓音唤回裴忱神智。 裴忱抽回目光,揉了揉眼睛,很用力。 温宿连忙推开他的手帮他揉,又踮着脚在裴忱眼皮上亲两下。 等到裴忱再次睁开眼睛看过去,山峰处空无一人! 冰川温度低至零下三十度,这样低的温度下,穿的那么薄根本不可能徒步走到这里! 裴忱猛地牵上温宿再次跑回山峰位置,这里地势较高,视野之内根本藏不了任何人。 “是发现什么东西了?”温宿警惕的目光扫视周围。 还是同样的结果,什么都没。 只有凛冽的风声,白茫茫的积雪上并未有除了他们以外的人。 裴忱逐渐镇定下来:“宿宿,我刚刚好像看到了裴野……” 温宿怔愣,正在奇怪这名字为什么这么熟悉,忽然想起裴霜提过。 当年亲手杀死裴忱祖母的那位小叔,就叫裴野! 第99章 学长 温宿不可置信:“可是大姐说过他死在了演练场,怎么会……” 裴霜亲口说过,裴野掉下悬崖,浑身骨头摔碎,被囚兽吃掉。 温宿停顿,又问:“你看到他在哪里站着?” “我们越过的山峰那里。”裴忱抬手揉了揉额角,仅仅片刻,眼底浮现一片血红,“可能……出现幻觉了。” 虽是这样说,可彼此心里都清楚,只有低温症或者快被冻死的人才会出现幻觉。 “我们回去吧。”温宿浅玫色眸子有暖光闪动,“我不能因为温家的事情,让你在这里出事。” 裴忱调整几番呼吸,大脑阵阵细微刺痛。 “距离没多远了,去找找,我只是……愤怒,恨,哪怕他是鬼,也想再杀他一次。” “好,如果天黑之前找不到,我们就找个合适的地方休息,明天回去。”温宿指尖延伸出的奶白色菌丝很快缠绕上裴忱的头发。 精神触手梳理安抚裴忱的精神力,打理几下便收了回来。 两人牵着手再次出发,半小时后成功来到坐标处。 本以为过去这么久,这些人可能会寻找别的出路。 或者已经出事了。 温宿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在和裴忱找了一圈后,意外地在靠近山坡下一块凸起的巨大岩石下找到了两顶帐篷。 “还会活着吗?”温宿攥紧裴忱手套。 裴忱反捏温宿指节,“我去看,你在这里等着。” 哪怕有半分让温宿回想起那些研究员死相的可能,裴忱都会避免。 温宿的心病就在此。 他是颗善良,温和,无害的蘑菇。 并不想双手沾满鲜血。 裴忱拉开帐篷拉链,没急着进去,视线打量帐篷内部。 观察十多秒,这才弯腰探入上半身。 过了两三分钟,裴忱出来,打开另一顶帐篷,这次直接探身进去查看。 温宿有些紧张,毕竟这些人是真的有在尽心尽力运作管理局,保护南部海峡。 他并不想大家出事。 很快,裴忱出来,把护目镜推上头顶,朝温宿笑了下,露出牙尖。 “命挺硬,都还活着,但是得了低温症,需要快点升高体温,防止热量继续流失。” 温宿小跑过来,粗略看一圈,确定是失踪的人员,加上当时被夜游鹰抓走的居民,共有八人。 “宿宿,我教你怎么帮他们保暖,等下你留在这里,我去帮助另外四个。” 裴忱取下手套,从腕表里拿出恒温毯和药物,以及取暖用的物品。 温宿认真听着,取下口罩没一会儿,鼻头和脸颊冻得通红。 “把灯挂在帐篷里边,温度很快能回升,持续二十个小时没问题。” 裴忱演示一遍怎么用,弄完后捧着温宿脑袋,在他冰凉的鼻尖亲了亲。 他出去后,温宿按照裴忱教的,给帐篷内的四个人裹上保温毯。 口服液类的药物滴进几人嘴巴。 掰其中一人的下巴时,温宿发现他的体温明显比其他三人高上一些。 这位貌似就是小童口中的队长。 五官也比其他几人出众些。 温宿感到眼熟,不由得多瞟两眼。 蓦地想起裴忱现在就是个大醋坛子。 温宿不敢多看,挂上暖灯,温暖的光芒充斥这顶不大的帐篷。 很快温度回升,那位队长率先醒了过来。 温宿开口便解释:“我是温家温忍的小儿子温宿,您就是周越队长吗?” 周越暂时处于不算太清醒的状态。 睁着眼盯着温宿看了好一会儿,把他仔仔细细打量个遍。 温宿不喜欢这种被凝视的感觉,“小童请求我来救你们,刚才我和同伴找到你们时,你们全部得了低温症。” 与此同时,温宿听到那边裴忱的声音,也在和别人交谈。 看来都没什么事了。 温宿吊起的心脏算是落回去一半,还有一半,除非明天能顺利离开这里。 周越总算是恢复了思考能力,缓慢坐起身,伸出手:“小少爷,谢谢你来救我们。” 温宿礼貌性地和他握手。 周越半开玩笑地说:“我以为这辈子都感受不到像你这样正常的体温了。” 周越气色还有些虚弱,笑容很爽朗,给人很好相处的感觉。 “不客气,没事就好。”温宿立即抽回手,起身出帐篷,去另一顶帐篷找裴忱。 发现里边暂时只有一位男队员醒了。 由于裴忱方才简单解释过。 所以看到温宿时,男队员连连欠身:“温少爷,谢谢你们来救我们,在发出坐标的时候,我早已经不抱希望了。” “不要放弃,我会尽力带你们出去的。”温宿笑眼弯弯。 蘑菇笑起来好看,裴忱爱看,发现这位命大的男队员也爱看,顿时不乐意了。 “天快黑了,咱们也搭个帐篷,宝贝儿,等会我给你暖暖手。”裴忱特意加重宝贝二字。 温宿没有他心眼那么多,裴忱要搭帐篷,他就帮忙,只是时不时会被裴忱突然袭击。 要么亲在脸颊,要么亲在嘴角。 温宿反应不如他快,躲几次还是被偷袭成功,最后只能放任他使坏。 只不过,温宿有注意到裴忱会时不时环顾四周。 周越身体回暖后,钻出帐篷和裴忱打招呼,无意间注意到裴忱给绳子打结的方法有些熟悉。 “裴少该不会也是联盟学院的学员?” 温宿和裴忱同时停下手里的活,对视一眼。 周越笑了笑:“别多想,我看见裴少打结的方法很特殊,像a楼一班的郝教官教的。” 裴忱稍加思索,散漫扬眉。 “郝教官升职了,现在是学院的副主任,这种打结的方法,还真是郝老头的独门绝活。” 周越弯唇轻笑:“郝教官人很好,不过没想到能在这种情况下遇上校友,看来我们挺有缘。” “挺巧。”裴忱笑容散漫不羁,“学长大我……三届?” 周越稍加思考:“差不多,我今年已经三十出头,而且我们那一届快毕业时候很忙,不怎么回学院,一直在刷任务。” 裴忱点点头,发现温宿在悄悄学刚才他打结的方法,立即走过去,黏着他,非要手把手教。 裴忱还非得强调一句,“周队长也算是我家蘑菇的半个学长,宿宿在植物部。” 周越看着两人亲密地贴在一起,嘴角笑意浅了几分:“是吗?更有缘了。” 第100章 诡异身影 天色彻底黑透时,其余七人醒了过来。 全部人围着火炉坐一圈,依次自我介绍,互相认识认识。 聊了一会儿,逐渐熟络。 周越接过裴忱给的食物,煮了两锅面分给众人,热腾腾面条吃下去,身体由内而外烘上热意。 温宿这才发现被抓来的居民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孩,于是多分给他一块巧克力。 “谢谢哥哥。”男孩笑容纯真。 “不客气。”温宿瞧他笑的可爱,难免想起家里的奶团子。 裴忱揽过温宿的肩膀,把中午放在储物腕表中保温桶拿出来,倒满满一小碗汤,盯着温宿喝下去。 “没有味道……”温宿小声说。 裴忱捏捏他后颈:“医生说滋补汤不能放太多盐和其他调味料,这样,等回去买一些甜玉米一起炖,应该会好喝点?” “可能吧……你怎么执着给我炖汤喝?”温宿歪向他那边,身体重量全部压在裴忱身上。 裴忱低声耳语:“娇蘑菇,如果不喝汤,就得喝药了,药那么苦,你确定想喝?” “那还是喝汤,其实……挺好喝的……嗯。”温宿努力骗自己。 裴忱揉揉温宿脑袋,感觉冰川起了风,温度在降低,“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天亮尽快离开这里。” “冰川区天气变化无常,今晚尽量别出来,如果想要方便两人一起。” 众人应声,灭掉炉子后各自回帐篷,三顶帐篷用绳子绑在一起,离得也近,互相能有个照应。 温宿弯腰进帐篷,蹬掉鞋子。 “懒蘑菇,鞋带也不解开。”裴忱笑他,捡起鞋子摆在帐篷角落。 再次直起身时,裴忱下意识往四周环顾一圈,在看到山顶上方,身体猛地僵住,眼瞳骤然放大! 有一道熟悉却也陌生的身影,正静静站立在高处! 天色太暗,裴忱并不能看清楚对方的五官。 可熟悉的轮廓和身高,和下午时分在空间裂缝处遇到的裴野一模一样! 裴野长大后的模样,裴忱在监控上看到过。 不应该是现在这样明显很强壮的身体,裴野被折磨这么多年,早已经瘦骨嶙峋。 “裴忱?”温宿从帐篷探身出来。 裴忱眼睛撑得酸涩,眨眼间的功夫再次望去,发现对方早已消失不见! “发现什么了吗?”温宿只穿着袜子就要出来,“我们去看看。” “不用。”裴忱抱住温宿不让他踩到积雪,带他进帐篷,紧闭拉链,把寒风隔绝在外。 温宿借着暖灯的光发现裴忱眼底布满红血丝,表情困惑,甚至有一抹挥之不去的恐惧在里面。 “你又看见裴野了是不是?”温宿心疼裴忱犹如一只惊弓之鸟。 再这样下去裴忱好不容易好转的精神力恐怕又要乱了。 “没有,没有,睡吧宿宿。”裴忱闪躲目光。 温宿却摊开双臂拥抱裴忱,以保护的姿态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你可以冷静下来的,以前出那么多次任务,你都很冷静……裴忱,哪怕裴野是孤魂野鬼,他也奈何不了现在的你。” 现在的裴忱,很强大,不再是任人宰割无法反击的幼童。 温宿柔软的掌心从裴忱后脑勺抚摸到脊背,一下又一下。 听着温宿的心跳,裴忱缓缓冷静下来,满腔怒火渐渐平息。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和我同样的感觉,看到空间裂缝,会想要去触碰,去靠近。”温宿低声分析,“空间裂缝好像可以迷惑神智。” 裴忱环过温宿的窄腰,枕在他双腿,“你是不是想说,空间裂缝影响了我?” “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温宿拨开裴忱额前碎发,露出他优越的五官。 “本来异空间的磁场就很乱,出现幻觉也是常有的事情,不过你出入这么多次演练场,这样的情况是第一次吗?” 裴忱捏捏鼻梁,“第二次,很早之前太狂,和江北行什么装备也不拿进入冰川区,当时被冻成孙子了,也出现过幻觉。” 温宿哦一声,说:“这样的事情放在你身上也不奇怪。” 裴忱:? 有这么说自己老公的? “抱歉,开玩笑的,休息吧,明天等到天一亮,立即出发离开这里。”温宿笑起来梨涡很明显。 “笑话我就这么开心?”裴忱猛地扑倒温宿,抱紧他滚进睡袋,拉上拉链,掐着这截窄腰往下拖。 温宿泄露出两声笑,紧接着彻底安静,只有交错急促的呼吸彼此能听见。 闹了一会儿,温宿在裴忱怀里睡着了,裴忱却久久不能入睡。 半夜时分风雪加大,帐篷被吹的不断晃动,风声像是凄厉的哨声,又像是万鬼哭嚎。 睡梦中温宿不安地动了动。 裴忱视线从晃动的暖灯移开,搭在温宿后背的手臂环紧,比风温柔百倍的吻落在温宿眉心。 “没事,睡吧。” 温宿半睡半醒间攥紧裴忱衣服,少顷再次睡熟。 - 翌日天蒙蒙亮,温宿被吵醒了,听到隔壁帐篷周越等人焦急地谈论。 “暴风雪,这次的暴风雪会维持三天!如果等暴风雪过去,我们会被活埋在这里!” “但是现在回去,也很危险啊!” “回不回都可能会死!总是这样畏畏缩缩能成什么事?!” 隔壁帐篷不知道聚了多少人,七嘴八舌吵吵个没完。 温宿揉揉有些胀痛的额角。 这时听到周越发话:“行了!吵什么,安静点,我们听听裴少爷的意见。” 裴忱语气不咸不淡:“冰川区预报从来没有出过错,日常哪怕天气好的时候来这里,也不能多待。” “这次暴风雪时间太久,不论是留下等待,还是现在立即返回,都有一定的风险。” 温宿听到这,稍稍拉开拉链,刺骨的寒风如刀子般割着他的皮肤,雪花扑了满脸。 温宿连忙合上帐篷,仅仅这几秒,帐篷内的温度全部流失。 “不过,我话说在前头,我会带着温宿在半个小时后离开,因为对我来说,留下风险更大。”裴忱语气沉着冷静。 “不用想也知道,暴风雪持续三天……死了坑都不用挖了,直接连人带帐篷堆成坟包。” 裴忱的毒舌言论,普通人第一次领略要等上好一会儿才能消化。 周越心态不错,率先开口:“现在收拾东西吧,我们和裴三少一起离开,他话虽然糙,但是也是事实。” 听到结果,温宿简单收拾东西,穿上衣服鞋袜。 裴忱分完保暖物品回来,发现温宿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 “都听见了?”裴忱翻出更厚的衣服帮温宿穿上。 温宿点头:“好大的暴风雪,什么时候开始的?” “凌晨三点多,直接把周越所在的帐篷吹变形了,固定的长钉被带出来,他们没敢睡。” 裴忱钻进帐篷,拿出一些食物简单加热,哪怕是在雪山上,暴风雪之中。 温宿的早餐不能含糊。 因此温宿被喂了一个鸡蛋,一盒热牛奶,温热的三明治,吃完都有点撑得慌。 裴忱随便吃了些,和温宿一起走出帐篷。 加上他们共十个人,绳子绑在每个人腰间的安全带上。 简单商议过后,裴忱打头阵带路,温宿在他身后,那位最小的男孩和其余管理局人员在中间位置。 而周越在队伍最后。 离开时风雪加剧,不过有自动攀登鞋助力,走在雪地里并不会太累。 暴风雪会影响视线,遮挡了来时裴忱留下记号的参照物。 裴忱需要不断调整方向,因此速度缓慢,走走停停浪费不少时间。 一个小时后,温宿回头。 发现不久前明明还能看到身后跟着的人的身影轮廓。 现在却瞧不见了! 不安在心头蔓延,温宿攥紧绳子扯了扯,感觉到后边牵扯,才稍稍放下心。 接下来漫长又紧张的路程,温宿有一种独自迷失在大雪之中的茫然无措感。 耳边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和鞋子机械声,以及让他感到烦躁的风声。 他不断抬手擦掉护目镜蒙上的雪花。 但是这是徒劳的,暴风雪越来越大,快要将他淹没。 温宿昏沉的厉害,闭上眼用力摇了摇头,再次睁开眼,眼角余光突然出现一道诡异的身影! 不是裴忱,不是他见过的任何人! 就在他右手边两步远的地方,如同鬼魂一般悄无声息出现! 第101章 蘑菇发烧 那一刻温宿吓得动弹不得,浑身僵硬,任由雪花再次蒙上护目镜片,遮挡视线。 他缩在厚重的衣服里发抖,手脚刹那间变得冰凉,但是仅仅过了四五秒。 温宿帽子下露出的蓝色发丝爆发出黑紫的质变菌丝,猛地往影子那边刺过去! 却扑了个空…… 温宿用力抹掉护目镜上的雪花,凝眸看去,什么都没了。 “怎么会……” 温宿攥紧手指,在原地转了一圈,没有发现那道身影。 暴风雪的天气下,能见度太低,后方队员也看不到,只有绳子牵引。 温宿很无助,他摸索腰间和裴忱相连的绳子,加快速度跑向裴忱的方向。 明明只有不到五米的距离,温宿好像跑了很久很久,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终于,温宿视线中出现裴忱的背影,努力伸出手想要牵住他。 却在此刻,裴忱突然消失在他眼前! 温宿手里原本盘了几圈的绳子忽然快速散开绷紧,在即将扯动温宿时停了下来! “裴忱!” 温宿立即追过去,快要跑到裴忱方才消失的地方,猛地停下脚步! 温宿堪堪在断裂的冰层前站稳,惊讶地看着这条足有五六米宽度的大裂缝。 这条裂缝深不见底,两侧冰面光滑,浅蓝色的冰越往下越幽深漆黑。 怪不得裴忱突然消失,原来他掉了下去! “裴忱!”温宿跪在边缘,努力探出身体往下看,声音在颤抖。 “裴忱!!!” 温宿喊的快要破音,浑身如坠冰窟,他无措地在边缘摸索,在飞快思考怎么才能下去。 就在温宿快要绝望时,忽然偏下两三米的位置传来裴忱声音:“宿宿!我没事!” 温宿愣了下,回过神颤抖着身体想要去找他的位置。 眼睛却已经湿润,呼出的热气导致护目镜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 顾不得凛冽的风,温宿取下护目镜和口罩,探出上半身努力往下看! “宿宿!小心边缘滑!”裴忱看到冰层边缘温宿被风吹的摇摇欲坠,心都被一下子攥紧。 裴忱同样取下了护目镜,目光担忧,下意识伸出手臂,避免温宿掉下来。 “往后退,宿宿!” 温宿听话地往后退了些,观察裴忱身处的位置。 他整个人挂在冰壁上,如果不是特制的手套和鞋子可以刺入冰层,裴忱这次凶多吉少。 “你坚持下,我马上救你。”温宿用力地拉扯三下腰间的绳子,提醒身后队员他这里遇到了突发情况。 这也是一早裴忱交代过的信号。 温宿紧跟着调动菌丝,质变过的黑色菌丝蜿蜒而下,在裴忱腰间环绕一圈又一圈。 “我往上收菌丝,你慢慢往上移动。”温宿说罢,抓起和裴忱连接的绳子在手里绕了几圈,正要用力把他往上拽。 突然一声突兀又可怕的开裂声传进耳朵,紧接着是裴忱大喊:“宿宿!快跑!你站的地方要塌了!” 不需要裴忱提醒,温宿已经感觉到身下这一大片冰层在晃动。 可他管不了这么多。 裂缝看起来太深了,如果裴忱掉下去,哪怕有那伽保护,也会有危险。 “快上来啊!”温宿咬牙,用尽全部力气拉扯绳子。 冰层裂痕越来越明显,积雪成片滑落掉入深渊,温宿使不上力气,双脚不断打滑。 不过菌丝往回收,能明显感觉到裴忱在往上爬。 可温宿身下的冰层已经开始剧烈晃动! 温宿定了定心神,再次用力。 就在这时,一双手握住了绳子,和他一起用力! 是周越! “裴忱!快上来!”周越爆发力极强。 他一出手,裴忱借力翻身跃出裂缝,安稳落地,不敢多做耽误,一把环过温宿的腰,抱起他远离冰层边缘。 两秒后,他们刚才站立的地面完全裂开,滑落深渊。 裴忱抱着温宿坐在雪地里,周围其他人全部围了过来。 温宿劫后余生般,攥紧裴忱腰侧衣摆,单薄的肩膀一个劲颤抖,缩在他怀里大口大口喘着气。 “没事了宿宿,别怕。”裴忱揉揉温宿肩膀,尽量帮他遮挡寒风。 温宿脸颊冻得冰凉,裴忱连忙拿出新的护目镜和口罩给他戴上,搂着他站起身。 裴忱说:“周学长,多谢。” 周越护目镜下的双眼弯了弯:“不用客气,举手之劳。” 裴忱目光凛冽:“暴风雪越来越大了,不能耽误,距离屏障只有七八公里,我们得加快速度。” 重新绑好了绳子,这次缩短了所有人之间的距离,裴忱依然在前带路,顺着裂缝往下走。 温宿则紧紧跟在裴忱身后。 他们顶着狂风暴雪,在能见度极低的环境下又走了一个多小时。 终于,半透明的屏障再次出现在眼前,离开冰川区,进入绿洲时,温度明显直线上升。 温宿取下帽子,方才拽绳子时急出了汗,蓝色发丝散乱沾在脸颊,眼底惊惧还未完全消失。 “先把厚外套脱了,剩下的等一会儿。”裴忱取下手套护目镜,又去帮温宿脱外套。 温宿乖乖让他帮忙,等到裴忱俯身凑近,低声问:“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以裴忱警惕的程度,应该会早就发现裂缝。 “果然瞒不过你,这件事回去再聊。”裴忱托着温宿脸颊,抹掉他眼睫的水汽。 忽然感觉温度不太对,裴忱手掌上移,发觉温宿额头滚烫。 “发烧了?” “是吗?”温宿呼出的气息炽热,“怪不得头晕,可能着凉了。” 对于发烧生病这件事,温宿已经习惯。 “出发前体温还正常,不舒服怎么不拉绳提醒我,这会儿还能走吗?”裴忱作势想要抱他。 温宿连忙摁下他胳膊,不想被那么多人注视,“我还能走,但是……要不然背着吧?” 不用想,如果死活不让抱,那么裴忱肯定会反着来。 还不如选择折中的方式,让他背着,总比横抱低调些。 “行,等坐上列车给你量一下体温。”裴忱立即弯下腰,背起温宿。 没有了风雪阻碍,回程的路很顺利。 偶尔蹿出来几头凶兽,没能跑到面前,便被温宿的菌丝悄无声息杀死。 看到身体被菌丝一分为二的囚兽尸体,管理局几人也对温宿的能力有了初步判断。 果然温家能在南部海峡屹立不倒这么久,不是只有钱就可以的。 死的囚兽能吃,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周越让队员带上,出去后可以拿去卖钱。 二十多分钟后,全员坐上回程列车,温宿乖乖含着温度计,披着裴忱的外套等结果。 裴忱取出保温杯倒热水,说:“以后炖的汤必须喝,娇气菇。” 温宿这会儿没法反驳,等时间一到,拿出温度计递给裴忱。 裴忱接过看一眼:“三十九度。” 已经算高烧,温宿想要反驳的话只能乖乖咽回去。 体质确实差了点。 “吃药,宝贝。”裴忱拿的苦药,怕他不吃,轻声哄道。 温宿含的白色药片,苦的怀疑人生,苦的头顶忍不住冒蘑菇。 “快喝水。”裴忱剥好了一颗糖,等着他吃过药,喂给他。 温宿含着糖球,舌根还残留苦味,他蔫头耷脑躺在裴忱怀里。 委屈蘑菇低声控诉:“你想苦死我。” “臭蘑菇,诽谤你老公?”裴忱伸摊开骨节分明的手,“糖吐出来。” 温宿抿紧嘴巴,慢吞吞坐直,背对着他,无声拒绝,学他那样耍赖。 裴忱逗完蘑菇,捏捏温宿耳廓,“我去厕所,别乱跑。” “嗯……”温宿鼻音浓重,等裴忱走开,无精打采地趴在面前小桌板上。 忽然,周越走过来,坐在温宿的对面,嘴角含笑的问:“以前我们见过,你还记得吗?” 第102章 小红花 温宿托腮,目光疑惑:“抱歉,不记得了,是什么时候?” “你年纪不大的时候。”周越面色很自然,仿佛他们是多年未见的好友。 “那时我刚去管理局没多久,工作完成的很出色,温先生邀请我去温家吃饭。” 温宿并没有印象,想来那顿饭局,他并没有资格出现。 当时焦娅姝并不愿意让温宿有太多机会接触温家的势力和产业。 “看来周队更熟悉温执玉了。”温宿神态疲倦,眼睑半垂。 再次提起他们,温宿有一种在聊陌生人的感觉。 深入一想,也就是陌生人。 周越目光微沉,注视着染上几分病弱的温宿,雪白皮肤因为发烧而透着红,眸子濡湿,长睫沾着水汽。 他明明是蘑菇。 看起来却像是病殃殃的小动物。 周越又说:“温执玉……不算熟悉,三观不同,聊不来。” 温宿鼻音浓重地“嗯”一声,撑不起精神,索性趴回去,等着裴忱回来再睡。 “你和以前一样,却又不太一样。”周越声音轻轻地,好似在惋惜什么。 “不再胆怯,不会躲在楼梯拐角悄悄观察陌生人,不过还是……一样的漂亮。” 温宿皱了下眉,烧的糊里糊涂,吃的退烧药也有助眠的功效,他隐约品出不对。 可惜实在没有精神去问。 恰好这时听到裴忱不爽地开口:“是吗?我老婆是很漂亮,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感情越来越好,和刚谈时候一样。” 周越见他回来,准备起身回自己座位,“学弟们的感情真挺让人羡慕。” 裴忱勾了勾唇,姿态散漫,身体往旁边一挡,拦住周越去路。 “羡慕正常,别做些说些有的没的,我俩这戒指都戴上了,家里还有个小的,改天周队有空,欢迎来我家做客。” 周越却微笑应下:“一定。” 心理素质不错,面上没有丝毫被抓包的尴尬。 “行,我和我儿子,很欢迎周队!”裴忱手猛地拍在周越肩膀。 绕过他时脸上笑意瞬间消失。 回到座位,裴忱抱起软绵绵的温宿。 注意到周越还未坐下,视线不经意往这边扫。 像是野兽圈地盘似的,裴忱亲在温宿脸颊,脖颈,把他抱起来放在腿上。 温宿下意识环上裴忱肩膀的动作,让裴忱的占有欲得到了满足。 “再量一下体温,感觉没那么烫了。”裴忱贴着温宿耳畔低语。 温宿缩了缩脖子,配合的微微张开嘴巴,没有注意到裴忱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 直到被裴忱结结实实吻住。 温宿胳膊绵软使不上力气,推也推不开,本就烧的迷糊,又被裴忱亲到缺氧,脑袋忽然一歪靠着他昏睡过去。 裴忱面露餍足,再次抬眼发现周越已经坐下了,而且面朝窗外,不往这边多瞥一分。 更爽。 “撬老子墙角,癞蛤蟆想吃娇蘑菇。”裴忱嗤了声,拿出温度计给温宿量体温。 退烧药发挥药效,体温降下去不少。 列车到站时裴忱没有叫醒温宿,对管理局众人说:“等他醒了会去管理局,都回吧。” 周越双手插兜,说:“下次再聚。” “看心情。”裴忱冷淡丢下三个字,抱紧温宿离开列车站。 - 温宿醒来时已经快傍晚,身体被抽去骨头般,酸软无力。 窗外隐隐传来裴忱刻意放低的声音,像在和谁打电话。 温宿揉揉脸颊,下床出去。 客厅里温乐衍正在看动画片,听到开门声,猛地转过头,开心地喊:“爸爸!” 小奶团子转过身,慢慢爬下沙发。 沙发太高,他身高不太够,需要先迈一条腿试探着落地。 “慢点衍衍。”温宿走过去。 刚绕过茶几,地上突然蹿出一条白影,顺着他腿往上爬,在温宿腰间攀了一圈。 温宿浅浅一惊,看清楚是谁,手指轻弹小白蛟的脑袋。 “米团,你故意躲起来吓唬我吗?” 米团用脑袋贴在温宿掌心,讨好地吐吐鲜红色的信子。 “爸爸!你醒啦!”温乐衍小跑过来,一把抱住温宿的腿,用肉乎乎的脸颊蹭蹭他。 温宿抱起他,坐在沙发上,“衍衍这两天在家乖吗?” “乖,叔叔夸衍衍是好宝宝。”温乐衍指指卫衣口袋,“米团。” 温宿原本还以为他是让米团钻进口袋。 米团和普通的蛇类比,身体还是很长的,没法藏进温乐衍的小口袋。 不曾想米团只是把脑袋探进去,叼着一张贴纸出来,递给温乐衍。 “爸爸看,叔叔奖励衍衍的小红花!”温乐衍双手捧着贴纸给温宿看。 温宿眼神温柔:“衍衍很棒,小花很好看。” 温乐衍笑声纯真清脆,被温宿夸了还不好意思,躲进温宿怀里。 米团绕在温宿另一条胳膊,睁着竖瞳观察温乐衍一举一动,学他往温宿怀里钻。 “宝宝你唐叔叔呢?” “叔叔去买菜,做饭饭。”温乐衍指指贴纸,“爸爸给衍衍贴贴。” 温宿揭掉一朵小红花贴纸,贴在温乐衍白净的额头上,“真可爱,邻居家的小姐姐是不是也有小红花?” 温乐衍点点脑袋:“衍衍也是好孩子了。” 温宿轻笑,听到脚步声,抬起眸子。 发现裴忱竟然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了。 要比上次距离更近一些。 裴忱蜷缩起颤抖的手指,表面很镇定:“在聊什么?” 温宿轻捏小崽的小手,“邻居家的小女孩上幼儿园,听话的小孩会得到小红花,代表她很乖,不哭不闹。” 温乐衍晃着脚脚,奶声奶气道:“衍衍去右耳……园,会很乖很乖哒。” 小奶音听得人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温宿抱着小崽轻晃,“衍衍是最乖的宝宝。” 裴忱锐利很有攻击性的眉眼在此刻变得温和,看到面前温馨的一幕,胸腔好似有暖流涌过。 挂在温宿身上的米团,脑袋顶顶红花贴纸,又爬上温宿肩膀,舔了舔他脸颊。 温乐衍立即说:“米团也要爸爸贴花花。” 精神体和主人心念合一,温乐衍知道米团在想什么不奇怪。 温乐衍随裴忱,同样天赋异禀,甚至比裴忱更早拥有精神体。 温宿给米团脑袋上也贴了一朵小红花。 小白蛟表现得很开心,摆动着脑袋在沙发上爬来爬去。 温宿抱了温乐衍一会儿,放下他,“爸爸去洗个澡。” “好~” 温宿摸摸小崽脑袋,转身经过裴忱身边,被握住手腕。 “不行,体温刚降下去,明天再洗,晚上容易着凉。”裴忱说罢,又在温宿手背亲两口。 温宿抽不回来,无可奈何道:“出汗了,不舒服,而且南部海峡现在已经比别的地方热了,算是夏天了。” 裴忱忽然站起,贴的极近,“衣服……我给你换过,身体也用温水擦过,别洗了。” 裴忱说话间掺着热息洒在温宿耳边,惹得他身子酥麻了半边。 第103章 疑点 “可我,感觉自己都臭了。”温宿皱着鼻子,一个劲闻自己。 裴忱鼻尖蹭在温宿脖颈:“香的……” 温宿咬了咬下唇,正想说衍衍还在。 门口唐缇约夸张地喊了声:“哎!干嘛呢!干嘛呢!没看到小宝也在,教坏小孩了!” 温乐衍开心地晃晃脚:“爸爸在抱抱。” 这话听得温宿红了脸,反观裴忱没事人似的,淡定地站直,也不后退。 这样近的距离,更显得亲密。 唐缇约朝小崽眨眨眼:“闭眼,小孩子不能看。” 温乐衍听话地捞起米团,往自己脑袋上绕,盘两圈米团盘不紧,总往下掉。 一崽一蛟又呆又萌。 温宿只能暂时放弃洗澡的想法,“唐哥,我帮你一起做饭吧。” 唐缇约拎着两大袋子吃的,把装零食的袋子随手放在桌上,腾出空摆摆手。 “不用,做饭有什么难的,人多了容易乱。” 唐缇约作势准备拎着菜去厨房,随口又说一句:“而且你也吃习惯我做的饭,果然想要得到一个人,就得抓住他的胃。” “看来我距离得到一个土豪蘑菇的路不远了!以后能抱你大腿,不愁吃喝!” 这裴忱哪能站得住,主动走过去拎上满袋子的肉和菜。 “今晚上我下厨吧,我做饭宿宿也喜欢。” 唐缇约装模作样去抢:“别这样,裴三少,你的手多金贵……” 裴忱拔腿就跑,像鬼撵了似的,跑进厨房并且反锁上房门。 唐缇约忍笑,站在门外说:“衍衍不能吃辣,虾仁蒸蛋,炒时蔬,香菇酿肉……” 一下子报了七八道菜名。 裴忱只有煮面炖汤的经验,最近也一直在学,买了不少食谱和治疗抑郁的书籍看。 过了一会儿,厨房里传出热油和食材碰撞发出的滋滋啦啦声。 温宿不太放心,来到门外,悄悄从窗户外往里看。 听到裴忱在和别人聊天:“放多少盐?” 手机里传出管家元叔的声音,貌似两人在视频通话,元叔指导裴忱做菜,提醒他什么时候放盐。 出乎意料,裴忱并没有兵荒马乱,反而有条不紊。 温宿眼角弯了弯。 唐缇约挑眉笑他:“你真是颗心软的蘑菇,裴三这样你爱死了吧?” 温宿眼珠一转,心虚否认:“没有啊……” “装什么,裴三像章鱼精似的,就差吸你身上。”唐缇约揽过温宿肩膀,带他往屋里走。 “病刚好,坐着休息会儿。” “又脸红了,怪不得这小子喜欢欺负你,要是没认识李修瑾之前的我,高低也得调戏调戏你。” 温宿小声说:“你这些年……没少逗我和南新。” 唐缇约轻笑:“喊两句宝贝就是调戏了?你和南新还是脸皮太薄。” 南新还好点,平常没什么多余表情,不好意思也只会红耳朵。 温宿是最好欺负的蘑菇。 一害臊耳朵脸颊泛红,眼底潋滟,好似下一秒就会哭了。 - 晚餐意外的还不错,裴忱忙活一个多小时,做出四菜一汤,虽然卖相差点,味道还算过得去。 温乐衍发现今天的虾仁鸡蛋羹偏咸,悄悄咂吧两下嘴巴。 听到爸爸面不改色夸好吃,配合地点点小脑袋:“好吃哒!” 裴忱克制上扬的嘴角:“那以后我来做饭。” 温宿和温乐衍咀嚼的动作同时停顿。 唐缇约憋不住笑出声。 对上裴忱疑惑又受伤的目光,温宿连忙说:“如果你有空的话,想做就做好了……” 裴忱知道他哄着自己,哪怕大温宿几岁,也很受用:“好!” 晚餐的菜偏咸,配着粥正好,温宿吃不了多少,饱得快,拿过勺子喂温乐衍喝粥。 裴忱起身去厨房,端来一只小瓷盅:“这是补汤,放了甜玉米,尝尝?” “我等下喝,现在有点撑。”温宿满脸无辜地耸了下肩膀。 唐缇约夹一只颜色有些黢黑的可乐鸡翅,犹豫几秒还是没吃下去,“裴三啊,你老婆孩子吃的都很少,好养的很。” 裴忱无声叹气,知道唐缇约拿话点他。 温宿本来饭量正常,不过那是在两三年前。 那时在裴忱的别墅,阿姨烧的菜温宿能吃不少。 后来,温宿离开这两年,需要照顾温乐衍,吃饭不准时。 加之心理问题严重,有时还会厌食。 察觉气氛有些低迷,温宿岔开话题,“当时在演练场有其他人在,不方便说,现在家里就我们几个,你当时看到什么了?” 提起这件事,裴忱放下筷子,有些头疼地捏捏鼻梁,情绪几番压制,再出声嗓音沙哑:“绝对是裴野。” “那时他和我面对面站着,一米的距离也不到,朝我冷笑,然后突然转身就跑。” “我没追两步,脚下冰层突然碎裂,幸好稳住了身体,要不然恐怕你们也会被我带下来。” 温宿捏紧了勺子,不可置信道“可是他明明已经……” “是,刚才我和大姐二哥通过电话,大姐很肯定裴野摔下悬崖,并且被囚兽吃掉。” 裴忱很不解,眼底晦暗不明,隐隐浮现怒气。 “裴野死时候,大姐二哥都在看着……难不成演练场有让人复活的方法?” 唐缇约蹙眉:“不太可能。” 温宿放下碗,握住裴忱搁在桌上青筋暴起的手,“这件事你有没有和大姐说?” 裴忱眼底弥漫血红:“说了,她这两日会来一趟。” 他状态越来越糟糕,温宿起身,菌丝顺着裴忱胳膊缠绕,精神触手探入裴忱精神世界内。 果然又一团乱。 暴戾疯狂,不可控。 温宿耐心梳理,转头看了唐缇约一眼,这两年的默契,唐缇约立即知道他什么意思。 于是朝温乐衍拍拍手,唐缇约笑着说:“吃饱了没?和叔叔去刷牙洗脸,等下我们玩飞行棋好不好?” “好!”温乐衍跳下椅子,被唐缇约抱起离开客厅。 门外隐约传来温乐衍清脆可爱的笑声,裴忱激烈的心跳逐渐放缓,有温宿疏导,这些年他自己也学会了调节情绪。 温宿搭在裴忱肩膀的手被牵住。 “对不起,宿宿。”裴忱额头贴在温宿掌心,诚心忏悔的姿态。 “没关系,这些事情急不来的,至于裴野的事情,暂时放一放,等到大姐来了再聊。”温宿揉揉裴忱发顶。 脾气倔,性格张狂的人,头发也偏硬。 感受到裴忱打结的精神力全部解开,温宿收回菌丝,提议: “要不然你今晚去睡客房吧,打地铺睡不好的,昨晚在冰川你是不是没怎么休息过?” 裴忱本来想拒绝,但是转念一琢磨,确实没法和温宿待一间屋子。 因为半睡半醒间抱不到人,裴忱会起身找人,看到温宿在床上睡得好好的,偷偷亲一口再躺回去重新睡。 一晚上基本会反复三四次。 “好,听你的。”裴忱勉为其难答应。 “不过,今晚可别偷偷摸摸洗澡,你如果去浴室,我在客房能听见。” 温宿小算盘被揭穿,眼神飘忽:“不洗,不洗……” 裴忱眼睛还红着,指腹磨红了温宿腕间皮肤,压低声说:“如果被我发现,那我会……” 第104章 酸涩的人生 温宿手动捏他嘴,不让他说荤话。 “知道了,我不去。” 裴忱顺势亲上温宿掌心,逗得温宿缩回手,笑着起身收拾餐桌。 温宿红着耳朵帮忙。 小院里最近生长不少野花,满园生机勃勃,站在厨房洗碗可以嗅到许多种浅淡的花香混合随风送进来。 南部海峡的春天很短,天气愈发暖和,温宿从演练场回来后,一直在忙珍珠展馆的事情。 在清明节前一天,温宿抽出空,一个人悄悄去了陵园,站在温忍墓前发呆。 许久许久,温宿说:“我不带衍衍来看你了,我不想让他知道你是谁。” “在你眼里,他只是个可以巩固你地位的武器,他知道的话,会难过吧,衍衍是个心思敏感的小孩。” 温宿闭了闭眼睛,缓解胸腔中堵成一团的阴郁之气。 温宿在温忍和焦娅姝墓前摆上贡品,然后往旁边走了几步,停在一座小小的墓碑前。 从袋子里拿出许多零食和糖果,放在了焦娅姝女儿的墓碑前,犹豫片刻,用手帕擦拭墓碑的浮尘。 温宿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怎么说,索性保持沉默,擦过墓碑后,独自安静离去。 回到小院,刚到门口,裴忱的电话打了过来。 两个小时不回消息,已经是裴忱忍耐的极限。 温宿挂断电话,推开门,正巧遇上穿着围裙手里捏着电话急匆匆往外走的裴忱。 “不是让你们跟着,人去哪里了?”裴忱对着电话那头嚷嚷,忽然停下脚步。 看到温宿进门,裴忱含糊压低声说:“咳,行了,不用解释,已经回来了……” 温宿早知道他找人暗地里保护自己。 一方面是怕他遇到危险,还有一方面,温宿自己对于自己来说,就是个危险。 医生也说过尽量不要留他一个人。 可说起容易,做起来难,温宿是个成年人,活人,有自己的想法,忙正事时跑来跑去,不让裴忱跟着。 “刚才忙完去了陵园。”温宿温软一笑,双手搁在外套口袋里。 裴忱已经是t恤加休闲长裤,火气很旺盛,搂着温宿往回走。 “不是每个月都有人定期去扫墓?” “今天忙完,路过陵园,想着明天清明,进去看一眼,往后不会再去了。” 温宿弯了弯眉眼。 瞧温宿并没有因为被跟踪而生气,裴忱放下心来,“洗手吃饭,大家都在等你。” 温宿疑惑:“大家?” 裴忱在他嘴角亲一口,抬眉笑了:“你看。” 恰好绕过院子中长势喜人的月季树,温宿一眼看到客厅里围着长桌而坐的众人。 “宿!!!”余晚放下怀里崽子,腾地一下站起身。 温宿好似看到一只扑棱着翅膀飞过来的小鸟,上前两步,便被扑个满怀。 “晚晚,你什么时候来的?”温宿回抱余晚,眼睛发亮。 客厅里还坐着南新和江北行。 李修瑾也回来了,旁边裴霜鼻梁上戴的细腿眼镜,一身干练的西装。 趁着人多热闹心情好,裴霜递给李修瑾几个合同,让他帮忙签了,好能扩扩裴家在中心圈的地皮。 余晚抱着温宿一个劲蹦跶:“我想你了!!!” 温宿轻拍余晚脊背,“一个星期前我们在演练场见过面,不过我也很想你。” 余晚放开他,满眼兴奋:“我和南新想着给你惊喜,就偷偷过来了,但是大清早刚到小院,裴忱就说你出去了。” “不过我和衍衍玩了一上午,来的时候专门买了水果胡萝卜,我们一起喂兔子捉迷藏……” 余晚说起话停不下来,温宿笑着听他讲。 裴忱只能跟在身后,试探几次都抢不到蘑菇,只能干巴巴提醒:“吃饭吧,等会儿再聊……” 余晚:“哎对,先吃饭,我们挨着坐,衍衍可喜欢和我玩了!” 裴忱眼睁睁看着仙人掌把温宿拖去另一边,并且和自己老婆儿子亲亲热热。 温宿落座前朝李修瑾和裴霜打招呼,正奇怪怎么今天赶在同一天过来。 裴霜温声解答:“前些天申请航线,动用家里的私人飞机,听说你的朋友们要来,正好一起。” “好了,菜快凉了,吃饭吧,这次学院放假五天,有的是时间聊天。”唐缇约招呼众人,“大家不要拘束,当做自己家就好。” 在座的全是熟人,前两年在北部平原,余晚和温宿视频时,唐缇约没少和他聊天。 温宿往南新那边偏,小声问:“伤还好吗?你脸色有些差。” 南新抿了下苍白的唇:“这么明显?衍衍也看出来了,刚才不让我抱他。” 温宿看一眼正坐在裴霜怀里吃饭的崽,“是很明显,医生怎么说的,现在可以出院了?” 南新:“可以,在家静养,批了半个月的假。” 温宿揪揪南新衣袖,“在这里休养吧,小院能住下的。” 南新眼底掠过一丝笑意:“这次回来带了行李箱。” 温宿懂了,面上喜色明显。 余晚探头:“我也拿行李箱了,我要在这里住,当时打视频,我就好想来和你们一起住。” 温宿开心的头顶冒蘑菇,发尾出现的菌丝不自觉缠上余晚和南新。 三人脑袋抵着脑袋窃窃私语,还互相夹菜,那顺手的程度,让江北行危机感加剧。 不过,江北行狐疑的目光再次落在温乐衍身上。 来到这里听温乐衍奶声奶气说话,他听了一上午,越听越不对。 感觉有那么一点熟悉。 再看温乐衍这张酷似发小的小胖脸,更加懵逼。 江北行实在忍不住,大着胆子问:“那个……新新啊,你有没有觉得,衍衍的声音有点熟悉?” 温宿南新和当初搞事情的唐缇约同时顿住。 蘑菇最不会骗人。 当江北行的视线看向温宿,温宿立即捧着碗低头吃饭,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去。 唐缇约更是直接端着碗躲李修瑾身后吃。 地位高高的,很安心~ 南新轻咳:“先吃饭。” 这三人的表现,在江北行眼里,妥妥的做贼心虚! 什么也不用说了,江北行幡然醒悟,自己原来被骗了! “我不吃!”江北行手发抖,恨不得饿死自己。 “你居然骗我!说有老婆孩子,我想调查是谁,又怕你不高兴,亏我还上网查怎么当好一个情人!” 南新摸摸额头,想挡脸又不想挡的太明显,“我从来没有说过我结婚了,是你自己在脑补。” 一开始江北行喝醉后质问,根本不给南新解释的机会。 还问:“如果我和你儿子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 南新被问的无语,正准备揍他一顿,不料江北行喝醉险些吐他身上。 看到以前风骚的花孔雀又哭又吐那么可怜,南新便下不去手了。 “行了,别吓到衍衍,我和唐哥都是他的义父,喊爸爸很正常。”南新不想他当着这么多人面哭出声。 于是夹一块糖醋鱼放江北行碗里。 江北行哭丧着脸塞嘴里,更加难过了。 太他妈难吃了! 起码倒了一瓶醋进去,让江北行本就酸涩的人生酸上加酸。 第105章 度假 吃过午饭,裴霜走进卧室,等到温宿和裴忱进来,找出平板中保存的视频给两人看。 视频是以无人机自动追踪时拍摄。 温宿很快发现画面中狼狈逃跑的人,像极了那天在冰川区暴风雪中突然出现的身影。 “两年前你二哥给你打过电话,说裴野从监狱里逃了出来,当时已经派很多人去追捕。”裴霜眼神冷若冰霜。 视频中裴野没命地跑,躲过两枪后,鞋子跑掉一只,直到无路可走,到了悬崖边。 裴家保镖干脆利落开了许多枪。 裴野中枪后摔下悬崖,追踪他的无人机一直在跟。 裴野死不瞑目,尸体被囚兽咬碎,残肢和内脏哗啦啦洒了一地。 温宿偏过头,不再多看。 视频播放完毕,裴霜抽回平板,“所以你说裴野还活着时候,我才会下意识否定你。” “为了保险起见,我甚至让人取回他的碎肉,做基因检验,确定他死的不能再死。” 裴忱眸光阴沉:“但是这次不太可能是我的幻觉,宿宿说他也看到了。” 裴霜垂眸沉思片刻,说:“这倒是让我想起来有一个怪异之处,视频里的裴野,不去看他的衣服,只看他的这个人。” 裴霜把视频进度条往后拉。 “你们有没有发现,他体格要比在监狱时强壮一点,虽说我们晚两天才找到他,但是他的体格,怎么会变化的这么快?” 这件事越是细究,越是复杂诡异。 甚至会有一种即将面对不可控或者是超出认知的答案,而担忧畏惧。 “不管是人,还是其他东西,我这次一定要亲手杀了他!”裴忱下颌绷紧,脖颈青筋暴起。 裴霜劝道:“先冷静,目前你也只在演练场看到过他,这段时间演练场已经被暂时封闭,这件事交给我来查。” 裴忱眼底闪动偏执锐利的光,忽然听到温宿偏头清咳两声,刹那间从糟糕的情绪中抽离。 “生病了吗?” 温宿摇头,揉揉额角:“有些头晕,没力气,等下吃点药可能就会好。” 这两日温宿停了药。 裴忱担心他会过于依赖药物,没再让他吃,而且温宿最近忙,没空胡思乱想。 但是停了药,裴忱更加不放心,只能派人悄悄保护温宿。 注意到温宿略显疲惫的神色。 裴霜提醒道:“温宿,最近展馆和商场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这些事情交给底下的人来做就行。” 温宿勉强挑起嘴角:“嗯,我已经雇佣很多了解这方面的人员了,接下来只需要等待商场和展馆建成。” “所以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吧,多陪陪衍衍,朋友们也来了,好好招待他们。”裴霜起身,“我还有事情要忙,先回去了。” 温宿跟着站起,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要走:“姐姐不住两天吗?” “衍衍很想你,你邮来的玩具,他很喜欢。” “等我忙完这阵再过来。”每次想到温乐衍,裴霜神情会变得柔和几分, 不过她并没有多待,还要赶去机场坐最近的航班赶回去。 小院到晚上依然热闹,余晚和唐缇约很会玩,余晚更是孩子心性,和不到三岁的奶娃娃能玩到一起去。 只是胜负欲太强,捉迷藏为了不被温乐衍找到,余晚和唐缇约躲上房顶。 温乐衍找了半个小时,一无所获,只能主动认输。 看到他俩从房顶下来,小脸多了几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沧桑…… - 又过一日,唐缇约说想去海边住几天,租个海景房,大家都好好放松放松。 温宿难得无事可做,也想和余晚叙叙旧,第一个赞同唐缇约的提议。 人多热闹,欢快的氛围能拉扯着他走出阴郁的情绪。 裴忱行动力没的说,当天定好海边别墅,简单收拾行李,一行人开车去海边。 别墅在一处村子附近,以前南部海峡繁荣时,这里每年会有很多游客来玩。 可惜这两年来的游客太少,许多有趣的地方也因为没有人维护,在风雨洗礼中变得褪色破旧。 裴忱找的住所还很新,当年装修好没来得及住人。 到了地方,温宿发现这里名字很熟悉,点开地图一看,说:“北边的大片海域是温家的,以前经常有人在那边弄海鲜养殖。” 裴忱摸摸温宿后脑勺,拨弄他发尾的发丝,“正好能找那条紫鱼过来,让他熟悉熟悉地方,以后交换珍珠也方便。” 温宿被他摸得痒痒,发尾菌丝软绵绵抽打裴忱的手背。 几人推开车门下车。 余晚眼睛瞪大盯着面前大别墅,惊得墨镜掉到人中。 “哇淦!还有滑梯!泳池!能滑进海里!” 三层的大别墅,二楼有滑梯延伸到海里,一楼面朝大海的落地窗前还有一个巨大的泳池。 唐缇约手指转动着车钥匙,感叹:“有钱真好啊……” 李修瑾语调低缓缱绻:“我的工资都给你。” 唐缇约这会儿心情好,胳膊往他肩膀上搭,“小李最近表现不错,继续保持,期待你早日转正。” 狐狸记仇。 特别是唐缇约这只狠狐狸。 对自己对别人都狠。 李修瑾无奈的勾了下嘴角:“晚上教你游泳。” 唐缇约甩着自己头发玩,狐狸眼微弯:“你如果穿紧身三角裤教我游泳,那我……可以考虑考虑。” “有小孩在。” “半夜教。” 李修瑾叹气:“听你的。” 进入别墅,余晚拎着行李箱往二楼冲,“滑梯!滑梯!滑梯!我来时候带了小黄鸭游泳圈!我要玩滑梯!” 江北行扶着南新进门,发现一楼比较进出都方便,“我和南新住一楼,他不能累着。” 唐缇约想着楼上安静些,““那我和李修瑾去三楼,风景好。” 李修瑾自然没意见。 一楼很快空了,只剩下温宿和裴忱,趁着温乐衍跑去落地窗外看滑梯。 裴忱从后抱住温宿,伏在他肩窝,气息暧昧,“宿宿,你先上去,我去给你炖汤。” 温宿:“…………” 出来玩还是逃不过要喝补汤的命运。 温宿转身,主动用菌丝卷住裴忱手指头,仰头小声询问:“裴哥,我可不可以不喝?” 裴忱轻挑下眉:“喊什么?” 温宿雪白的脸颊起了一层粉,嗫嚅道:“裴、裴哥……” 喊一声,他自己羞三分,脸皮红两度。 裴忱伸手摸了摸,温宿脸颊滚烫,他嘴角含笑逗弄:“又热了,宿宿。” “衍衍想住二楼,我上去看看。”温宿猛地推开裴忱,转身走的飞快。 想起温乐衍还在外边。 “记得看好衍衍,不要让他踩水,衣服出发前刚换的。” “行。”裴忱语气听起来还在笑。 温宿慌慌张张跑上二楼。 路过第一个房间,余晚已经换好沙滩裤,套着鸭子游泳圈,伴随一声愉快的“呦吼!”顺着滑梯滑下去,扑通入海! 楼下传来温乐衍清脆的笑声:“叔叔好腻害!” 温宿捏捏还在发烫的耳朵,推开其中一间房门,走进屋子。 发现这间房有两扇窗户。 一扇可以看到别墅大门,一扇面朝大海。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这间屋子的窗户竟然只关了一半,地板很脏,桌子和抽屉也是拉开的。 像是进贼了一样。 温宿眉头轻蹙,感到不太对。 正想退出去回一楼问问怎么回事,视线随意往外一瞥,目光倏地变得凌厉! 第106章 戏精蘑菇 门口停放的车辆后,正站着位衣衫褴褛的中年人,模样很怪,像贼似的躲在车后往别墅里看。 温宿缓缓推开窗,一只脚已经踩在了窗户框上,正准备往下跳,抓他个现行。 不料那中年人无意间一抬头,和窗户后的温宿对上视线,顿时面色大变,慌不择路转身就跑! 温宿不急着下去,指尖出现一撮菌丝,猛地刺出去,在空中飘荡。 在他毫无觉察的情况下,一缕菌丝缠落在他发顶,卷曲打结,基本不仔细翻找,看不出来。 质变菌丝在脱离蘑菇后二十四小时之内会存在活性,过了时间就会干枯。 温宿转身下楼,发现裴忱正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温乐衍在沙滩上撒了欢的跑来跑去。 “鞋里进沙子了?”裴忱指挥着,自己不敢上手,“坐躺椅上,把鞋子脱了,沙子倒出来,要不然硌脚。” 温乐衍一蹦一跳:“裴爸爸,好多傻子。” 裴忱感觉自己好像被骂了,纠正他:“是沙子。” “沙……纸。”温乐衍说话时小脑袋一点一点。 裴忱非得教会不满三岁的崽说清楚话,于是又往前走两步,被身后温宿扯住腰带。 “不是看房间吗?”裴忱回头,挑了挑眉,“想找我陪你?” 温宿由着他使坏的手搂在腰上,再凑近些,把刚才的事情低声告诉裴忱。 裴忱眉头一压:“进贼了?” “不知道,但是好像有人翻窗进来,二楼卧室非常乱,其他屋子倒是好好的。” 温宿眼睫颤动,攥紧裴忱结实的小臂,“而且我没有仔细查看,当时只顾着看窗外的那个人。” 裴忱掌心摩挲温宿光滑细腻的脸颊,气息沉稳,让他安心。 “没事,等会吃午饭时候和其他人说一声,下午我们去找找看,你在他身上留了菌丝,跑不了,他有可能是附近村子里的村民。” “我本来想跳下去直接抓他的。”温宿用菌丝缠他手指。 裴忱立即抬手在温宿脑门上轻敲,“那是二楼,你喊我一声不就行了,能跳也不许跳!” 温宿水汪汪的眼睛盯他两秒,感觉这举动在惩罚小朋友,有些不高兴。 忽然温宿捂住脑袋呻吟:“啊……好痛……” 裴忱愣了愣,慌了:“不是,我也没用力,哪里疼,快让我看看!” 以为真的弄疼了他了,裴忱心里疯狂后悔,他家蘑菇确实娇。 裴忱握住温宿手腕,想拉开他遮挡的手,但是温宿一直捂住头不让他看。 拉拉扯扯好一会儿,温宿放下手,紧抿着唇,遮掩不住面上笑意。 白净的额头不红也没印子,裴忱才知道被他骗了,不依不饶抱上去,搂着温宿往墙角挤。 裴忱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行啊你,臭蘑菇,学会骗人了!” “和你学的。”温宿理直气壮。 裴忱拖腔带调地“啊”了声,唇角微弯,把温宿困在角落和自己胸膛之间。 “那我没少对你做坏事,不能只学这一种,要不再试试别的?” 温宿眸子蒙上水汽,别扭地偏过脸:“不学,我可没你这么坏。” “怎么坏了,你不是挺喜欢的,前天晚上在浴室,困得睁不开眼还配合我。”裴忱捏着温宿下巴,又揉了揉。 低头想亲,眼里满是渴望。 “不行……”温宿脸颊红的快要滴血,在这里能听到外边南新和江北行聊天。 还能听到温乐衍和余晚嬉笑玩闹。 只不过三楼的唐缇约和李修瑾很安静,上边隔音也好。 “等晚上……人太多了。”温宿气息紧张到停滞。 “先亲个,亲完我去做饭。”裴忱只是象征性问一句,大手环紧温宿的腰身。 吻的缠绵难舍难分,很投入。 温宿推不开他,便乖顺地缩在他怀里,躯体化造成的不适感暂时减弱。 裴忱很能影响温宿的状态。 有时温宿困得要命,却睡不着,被难以治愈的病反复折磨,这个时候,会贪恋亲吻,想要沉浸在欲望中…… - 这些天裴忱厨艺突飞猛进,午餐六菜两道汤,卖相过得去,咸淡掌握的非常好。 唐缇约毫不吝啬夸奖:“裴三,不愧是学院第一啊,今天的菜都很好吃。” 李修瑾给他盛了汤,“他打小就聪明,学什么都快。” 唐缇约啧一声:“你说话能不能别像个老头一样,三十出头的人,真活成叔叔辈了。” “有时候天赋真没法说,人比人气死人。”江北行拆着螃蟹,开玩笑道,“我要是有老裴这家世,走路都横着走。” 裴忱给温宿盛了一碗汤放着,不咸不淡瞥他,“你横不了,花孔雀蹦跶着走。” 还挺形象。 南新想到江北行的精神体每次一出来,要么蹦跶,要么展开翅膀扑棱几下。 打完架还会跑自己面前开个屏,求偶似的,风骚的要命。 “不是,怎么你也笑话我。”江北行瞧见南新眼底的笑,把剥好的蟹肉放入他碗里。 南新抿了抿嘴角,给他留点面子。 瞧大家吃的都挺开心,裴忱特有成就感。 特别是自家的崽子,坐在宝宝椅中,自己拿着勺子大口干饭,胖乎乎小脸上沾着米粒。 挺可爱。 裴忱正在暗自感叹自己怎么这么牛逼时,面前推来个盘子。 是满满一盘剥过壳的虾仁。 “给你的。”温宿清楚裴忱进步飞快是下了多大的功夫。 前些天他忙到很晚回来。 总是能碰到裴忱半夜还在厨房忙活,研究好喝的补汤,研究小甜品。 手里拿着食谱,一步一步尝试。 有时不是食谱,是治疗抑郁症的各类书籍,裴忱用尽心思想要拯救温宿。 吃过午饭,裴忱留下和其他人聊方才的事情。 温宿则带着温乐衍去洗漱,哄他睡午觉,怀里抱着小奶团子在落地窗外轻晃。 温乐衍躺在他臂弯中,耷拉的脚丫跟随温宿来回走动而晃悠,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温宿。 小孩子的眼睛最纯净,充满爱意。 这世间所有烦恼距离他还很遥远,他可以无忧无虑躺在温宿怀里。 “睡吧,等下南新叔叔会陪着你。”温宿和温乐衍轻轻碰下额头。 听着客厅里谈论结束,温宿抱着睡着了的温乐衍进去。 南新轻咳,说:“现在我也帮不上什么忙,留在这里看着衍衍。” 苦楝树中度受损,精神体养起来困难。 南新身上的伤恢复的快,但精神体恢复缓慢,休养期间不能劳累。 温宿轻声说:“他这会儿睡着了,你陪着他就好了,要不然醒来找不到人,会害怕。” 南新点头,看着缩在温宿臂弯里的小团子着实可爱,一只小手还揪着温宿外套的拉链,睡着了也不松手。 没忍住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拍完照南新接过小崽,动作很熟练。 江北行能看出来,恐怕温宿失踪那两年,南新没少帮温宿照顾孩子。 裴忱自觉放低音量:“我们人多太引人注目,我和宿宿去就行了。” 唐缇约懒懒抬手:“我和小仙人掌跟你们一起,这里有老李和江北行坐镇,很安全。” 这次出行,暗地里保护温宿的保镖也跟了过来,全部守在别墅外不远处。 裴忱思考片刻,答应:“行,相互有个照应,一起吧。” 第107章 爱意常新 等温宿四人离开,南新抱着温乐衍回一楼房间,脱掉鞋子,把他放在床中间。 裴忱不在这里,江北行也没有不能接近小孩儿的毛病,堂而皇之躺在另一边。 “真像老裴,不过眉毛和嘴巴像温宿,瓷娃娃似的。”江北行忍不住手贱想捏崽子的脸颊。 南新反手抽在江北行手背,“别碰,不要把他吵醒了。” 江北行侧身支着脑袋,发现南新眼神都染上几分柔和。 “怪不得那两年我想找你,你不让,我跑去你老家,你也不在,听人说只有过年你才回去?” “其他时间不在学院,是因为去找了温宿?” 南新躺下,淡淡嗯一声。 “你对温宿……挺好的。”江北行说不清心里酸涩。 南新知道他又误会了。 和裴忱一样神经病,瞎吃醋。 “温宿那两年过得太艰难,身体亏空,整夜失眠,照顾衍衍也耗费很大精力,他自己也在生着病。” “或许你没见过一开始的温宿,他并不像现在这么忧郁,他比余晚还要活泼开朗,那年暑假回去一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南新亲眼看到温宿像朵生机勃勃的太阳花,最终走向凋零。 “当时不清楚他经历什么了,突然变得不爱说话,内向,没再发自内心笑过。” “他离开的那两年,我每天担心的事情,就是突然有一天,收到温宿的死讯。”南新偏头,语气认真。 “他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在我初入联盟学院,因为拿不出饭钱和住宿费而无助的时候,他悄悄帮助了我。” 当时那个年龄,正是自尊心最强的时候。 温宿知道南新为难,经常会拿吃的去找南新,请求他教自己不懂的题。 过后会笑着把吃的给他,还要请他吃饭,说是报酬。 南新侧过身,轻轻梳理温乐衍的头发,低声说:“快些长大吧。” 他们都需要希望。 希望支撑着他们,爬出深陷的沼泽。 江北行眼底泛红:“原来是这样,我只是怕……南新,我怕你头也不回的离开。” 南新手掌抚摸江北行脸庞,眼神从未像此刻这般温和,“进入联盟学院,是为了北部平原,苦楝树会庇护北部平原所有人,我也会。” 直到现在,江北行终于明白。 不是南新不愿意和好,也并不是不爱了,而是从始至终,南新都看得透彻。 哪怕江北行是南新这趟旅途中的意外,让南新沉沦,可他却从未忘记自己的使命。 “我知道了。”江北行亲吻南新掌心,“我爱你,哪怕以后天南地北,再难见面,我也爱你。” 南新收回手,平躺回去,闭上眼睛,在江北行看不见的角度,眼尾倏然掉落几滴泪珠。 “手串戴着吧,留个纪念,以后你来中心圈,我至少也是你的朋友,请你吃饭,接待你……”江北行眼里隐隐有泪光在涌。 南新嗯一声,抬起手腕,偏向另一边,没有勇气看他。 江北行拿出一直随身携带的手串,冰晶内孔雀翎和树叶依然生机蓬勃。 爱意常新,从未腐坏。 南新感觉到手串滑入腕间,指节被江北行细细亲吻,伴随滚烫的泪,残留的温度灼的南新心口刺痛。 - 另一边温宿感受自己的菌丝在前带路,走了二十多分钟,发现距离并不远。 “果然是在附近的村子里。” 唐缇约眯着狐狸眼:“那人是翻进二楼的贼?有没有丢东西?” 裴忱上二楼检查过,“没有,只有这间房被翻找过,其他房间没事,恐怕咱们刚到的时候,房间里还有人。” 温宿回忆了那间窗户外的情形,“窗外有空调外机,很好爬,可是我发现的中年人,不像是能爬上二楼的。” 几人一边谈论,一边跟着温宿走,十多分钟后,从沙滩绕过海边的山。 很快一处荒凉的村子出现在眼前,看起来貌似没有什么人住在这里,外围家家房门紧闭。 “这里距离南部海峡边缘挺近了,自打白晶案过后,许多年轻人带着一家人去别的地方工作生活。” 唐缇约想起邻居奶奶一直在说,以后她的孙子孙女该怎么办。 “邻居家的两个小孩儿,和咱们衍衍玩的那两个,他们的父母说以后俩小孩上初中,全家就要搬走了。” 因为南部海峡并没有几所好的学校,而且剩下的每一所距离边缘城镇都很远很远。 那一年的白晶案,轰动四部,中心圈直接调来军队抓捕。 从那一刻开始,大学,商场,房地产商,全部搬离。 温宿眼睫低垂,停下脚步。 裴忱回头:“宿宿……” 最怕分别的人里面,也有温宿。 温宿很快调整好情绪,勉强弯了弯眼角:“总有一天,南部海峡会重新活过来的,离开的居民也会回来。” 余晚使劲点头:“肯定的!我以后想找位南部海峡的姑娘嘿嘿,我可以入赘,这样我就可以和你们住一起了!” 唐缇约乐了,搂过余晚肩膀,逗他:“找姑娘干什么,找个帅哥呗~你唐哥可以给你介绍个。” “噫,我才不要,我可是直的!” “哈哈哈哈好!你直!你的每一根刺都笔直。” 他俩拉拉扯扯打打闹闹,正中裴忱下怀,终于摸到温宿小手,强势的穿插入指缝,十指相扣。 快要进入村子,唐缇约和余晚安静下来,观察着两旁的房屋,没有发现任何居民生活的迹象。 唐缇约身形轻巧抬脚踩上墙壁,翻上其中一家院子的墙头,张望片刻,又跳了下来。 “和其他几家情况一样,院里植物好茂盛,没有人居住。” 裴忱墨色的眉头紧蹙,“应该还有一些人住在这里,越是上了年纪的,越是不想搬。” 裴忱发现温宿在和别人聊天,问:“宿宿,怎么了?” “我让小童帮我查冯家村这两年的人口出入情况,她说一年前这里发生过动植物融合变异攻击村民的案件。” 温宿把资料点开给他们看。 “当时死了十多个人,发生这件事后,大多居民都搬离了。” 裴忱拨开温宿脸颊被风吹乱的头发,问:“是什么东西融合?” 数十年前,中心圈一直派大型无人机洒药,这些药对人体无害,但是可以抑制植物和动物基因突变。 只不过近些年,总会有意外出现。 “爬藤类植物和千足虫……” 温宿突然停顿话语,转过头,清明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左前方的方向。 “他在附近!” 裴忱顺着温宿视线看去。 村子本就处于山的背面,光线阴沉,一颗头颅悄无声息从拐角探出来,仅用一只浑浊眼珠盯着他们。 温宿冷不丁被吓得菌丝炸了炸。 裴忱放开他的手,突然冲出去,少顷间出现在那人身后,一把将他从拐角处拎出来! 第108章 荒村 温宿赶忙走上前去。 裴忱手里拎着的人,双脚悬空不断挣扎,嘴里发出南部海峡的方言。 但语速太快,温宿也听不懂他到底在咕哝什么。 唐缇约屏气凝神听几秒,不太肯定道:“放他下来,他让你放开他。” 中年人衣服破破烂烂,身上体恤洗的发白,衣摆薄到透光,边缘起毛边。 人也瘦弱,黝黑的皮肤很松垮,稀疏的头发干黄,裴忱注意到他的胳膊上有一道长长的疤。 裴忱放他下来,手扣在中年人的肩膀,冷声问:“是你去别墅偷的东西?” 中年人眼神胆怯,打量着他们,神经质般不断重复:“不是我,不是我……” 余晚好奇:“他是疯子吗?” 温宿注视着对方,上前一步,语调平缓温和:“伯伯,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这村子看起来并不小,只是外围已经没有人居住,显得很荒凉,可这里的植物又太过于茂盛。 中年人眼神突然发狠,伸出双手朝温宿脸上抓去! 普通人的速度,并且在温宿早有防备的状态下,能够反应极快躲开他的手。 中年人见攻击不成,转身就想跑! 裴忱暴怒,往他膝弯踹一脚:“草!你想干什么?!” 中年人被他这脚踹的跪倒在地。 也不再装疯卖傻,瞪着浑噩的双眼大吼:“谁偷你们东西了!你们活该被偷!你们这些贪心的畜生!” “强行拆房子!盖民宿盖别墅!出了事管都不管,丢东西活该!活该!” 温宿和裴忱对视一眼。 温宿微微俯身,“我们只是来这里旅游,不会做别的事情。” 他眼睛澄澈明亮,无害的脸,更会增添可信度。 中年人逐渐停止挣扎,苍白开裂的嘴唇不断颤抖,忽然扑通倒地,眼睛半睁不睁,满头冒冷汗! “他怎么了!”余晚吓一跳。 唐缇约蹲下身,一看他情况便知道怎么一回事,“拿点吃的,他低血糖。” 裴忱立即从腕表的储物空间取出巧克力和面包,温宿接过,撕开包装。 “以前温宿也经常低血糖,所以一看就能看出来。”唐缇约掰开中年人下巴。 温宿把巧克力塞进中年人嘴里,摇头示意唐缇约不要说,不过站起身,发现裴忱眼神已经不对了。 越爱越心疼。 温宿勾上裴忱指节。 裴忱知道他在安慰自己。 过了一会儿,中年人缓过来,嘴里还残留着巧克力的香甜。 瞧他们不像坏人,和那些强行拆除他们房子的恶势力完全不一样。 “能不能……看看现在几点了。”中年人没再刻意装疯。 裴忱亲自扶他起来,“还有十一分钟三点。” 中年人听到这个数字哆嗦了下,“快走吧!快走吧!晚上有植物吃人!” 他转身又想跑,裴忱立即拦下。 紧接着唐缇约狐狸眼微弯,笑吟吟道:“老叔,别怕,我也是本地人,有困难了说一声,我们肯定能帮。” 中年人把面包往怀里藏,用力摆手:“不用!不用你们!” 他眼里依然防备,更多的是畏惧。 温宿很久没有见到过穿成这样的居民了,像乞丐一样,瘦的只剩下皮包骨。 别说偷东西,恐怕翻过那辆车都困难。 裴忱倏然握住他的手臂,目光锐利:“如果没猜错,你的胳膊被融合型异植物伤到过,这两串圆点形的疤痕,是它留下的。” 中年人浑身一颤,神情激动地反握裴忱,“你有办法?你们收费吗?我真的没钱了……我们连饭都吃不上了……” 他黝黑的面容扭曲,咬牙强忍哭腔,但眼泪还是滚滚流落。 裴忱沉声:“不收费。” 中年人捏着衣摆擦掉脸上泪痕,平复了心情,指指前方,示意他们跟上。 余晚抱住温宿胳膊,小声说:“他哭的好伤心,好像受了很大委屈……” 温宿正想回答,倏地脚下停顿,诧异地看着左前方用篱笆围起的院子。 里面坐着许多老人和中年人,有男有女,貌似在晒太阳,因为只有这处院子有阳光可以透进来。 “好多树,仅仅隔着一座小山,这里的植物怎么会这么茂盛?”温宿仰头。 外围房子没人住,而越往里面,许多棵参天大树会遮挡阳光。 “进来坐吧……”中年人嗓音沙哑,“我叫冯祥,以前是这里的村支书。” 冯祥家里光线很暗,木门破旧开裂,用不知道哪里找来的铁皮钉在上面。 余晚有些怕,躲在温宿身后,总觉得这里处处透露的阴郁的气息,太过于压抑。 温宿捏捏余晚手指,跟在裴忱身后进去,唐缇约则主动去方才路过的院子,找那些爷爷奶奶聊天。 冯祥的屋子内的陈设很简单,一张木板用砖头垫起来算是床,一张腐朽乌黑的方桌,和一把还不到裴忱小腿高的椅子。 “这里以前有很多来旅游的游客,村子不应该这么破。”温宿面露不解。 冯祥取出一个搪瓷碗,把裴忱给的面包掰成小块。 “你们现在住的别墅,以前也是村子,后来被长海区的管理员强拆了,把他们赶走,而且把我们自己堆的避风港毁掉,导致一百多艘渔船遭遇台风……再也回不来。” “管理员将这里改成各种娱乐设施,景点,民宿,把我们的村子搞得乌烟瘴气,毁了我们的家,还不给我们钱。” 冯祥抹着眼泪,“我们剩的不多的田地,也因为那些鬼东西,没法用了……这些年,村里年轻人全走了。” “我们捕鱼,去不了太远,抓到鱼需要跑去四十公里外的小镇去卖,卖的钱买吃的,这么多人一起分。” 裴忱又拿出一些吃的给他,同时问:“鬼东西?长什么样?” 冯祥连连鞠躬道谢,“爬藤一样的植物,藤上长蜈蚣脚,我的胳膊就是被鬼东西戳这么多伤!” 余晚猛地举手:“我想起来了!长藤足虫,教官教过!” 裴忱心想这仙人掌怎么跟个显眼包似的,接着继续问:“为什么不上报?找人来解决这些东西。” 冯祥双手颤抖:“没钱啊!别的区也有这东西,但是这种虫子大范围繁殖,管理局来几次,消灭后,过一段时间又出现!” “虫子把我们咬了可能不会死,但是钱没有了,我们吃不起饭,会饿死!” 冯祥咬着牙说:“我始终搞不明白了,为什么帮助自己人,还要收钱!” 温宿眸光闪动,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紧了裤腿,“温忍还活着时候,立的规矩,管理局出手必须收钱。” 南部海峡从温忍开始,已经走向腐败。 裴忱温声说:“宿宿,你上次不是已经交代过周越,以后帮助居民处理异事件,不会再收费。” 余晚:“就是,他是不负责的,但是你不像他,什么时候改正,都不晚。” 冯祥端起碗往外走,“虽然管理局靠不住,但是有人帮了我们,她在三个月前来到这里,给我们一种农药。” “这种药,可以杀死长藤足虫,只是我们都老了,体力跟不上,村子许多院子里还有这东西,我进不去。” 温宿问:“他?” 冯祥抱着碗,很珍惜这些面包,回头道: “是个漂亮女人,人很好,她说她是从海峡边缘过来的,帮助过许多闹虫灾的村子。” 第109章 责任 冯祥端着碗去隔壁院子,把得来的吃的分下去。 对待那些连抬手都困难的老人,他会亲自喂他们吃东西。 温宿和裴忱走到隔壁的房子里,发现唐缇约正站在门口。 待看清楚屋子地面摆满了床板,上面是老旧的被褥,难免愣了愣。 “为什么不让他们的儿女带他们离开?”唐缇约心中五味杂陈。 冯祥长叹:“能走的都走了,不能走的,是因为儿女死了,没有儿女。” “我把村子里剩下的老人聚一起,好方便照顾,我打小也是吃百家饭长大,和他们一样,不愿意离开。” 冯祥的这句话在温宿心里重重划下一笔。 温忍的不作为,焦娅姝制毒。 他们彻底毁了南部海峡。 冯祥擦擦额头上累出的汗,说:“我没有偷你们东西,我不是贼,在你们来之前,有人曾经出现在二楼的房间。” “我眼睛这些年熬坏了,只能看清楚模糊的人影,其他的不知道了。” 温宿听罢,眉头紧锁。 “今天时间不早了,明天我会来处理村子剩下的异植物。”裴忱又拿出一些米面和肉留给冯祥。 这次来海边度假,食物全是裴忱自己采买准备。 四人沿着来时的路回去,太阳偏西,远远看去好似快要坠入大海。 裴忱侧身替温宿挡着风,“宿宿,在想什么?” 温宿额发遮挡眼睛,瞧不清楚情绪,“我终于懂得南新说的责任,北部平原常年发生异事件,南新的家乡有原始森林,事情更多。” “看到同类水深火热,我也想尽自己的努力去救他们,如果放任不管,以后留给后代的四部,还会安稳吗?” 如果不是这次度假,谁还能知道这里还有这么个村子,还有冯祥这位守村人。 裴忱定定注视温宿许久,勾了下唇,“世界安稳,后代才能无忧无虑生活,宿宿,你真的长大了。” “公会始终没有撤掉温家的管理者权限,因为他们知道,温家还有人在,你可以独当一面。” 温宿知道他又在哄人,“这件事你不用骗我了,公会没有撤掉权限,一是因为没有人可用,二是因为你让副会长帮我说好话了。” 唐缇约双手插兜,笑了:“蘑菇不好骗咯,不过我在你和南新的身上,看到了神性。” “世界上多的是我这种高高挂起事不关己的人,少一些也无妨,但是没有了愿意无私奉献冲锋陷阵的人,那才是真的玩完了。” 余晚煞有其事点头,抬手鼓掌:“唐哥说的对,我表哥是军人,他的工资并不高,很久才能休一次假。” “但是国家需要,他会立马赶回去,他说这也是责任,如果大家都逃避,那四部不就完犊子了吗!” “难得你说话不带刺。”裴忱赞赏道,搂着温宿的肩膀,“仙人掌这句话说的有水平,老婆你说是不?” 温宿:“…………” 余晚捏紧拳头,看见裴忱就像看见一头野猪,来回拱温宿这颗蘑菇。 裴忱岔开话题,并不是怂了,“晚上烧烤,宝贝,你想吃点什么?” “我都可以,上次那个有点甜甜的烤肉……”温宿扯着他快点走。 害怕裴忱和余晚打起来。 “以后有机会了给你弄点恐龙肉尝尝。” 温宿:“你自己吃吧……” 走在沙滩上,裴忱忽然弯腰捡起一根树枝,在沙滩写出自己和温宿的名字,并且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爱心圈住名字。 “咱俩名字都般配。” 海浪涌来,并没有冲刷掉这个歪歪扭扭的爱心。 裴忱自己脑补的很开心,看似吊儿郎当,眼神却有无限深情:“看,大海也知道我爱你。” 大海也舍不得冲刷相爱的痕迹。 夕阳和风恰到好处,衣摆同爱意同频随风荡漾,温宿长睫垂下,踮起脚在裴忱嘴角轻吻。 两人身影好似投在海岸线的剪影,密不可分,那么美好。 唐缇约和余晚站在远处欣赏。 “真不错,年轻人亲个嘴都这么美好。” 余晚腮帮子憋着气,像只带刺的河豚,等他俩走远,鬼鬼祟祟跑过去,捡起裴忱刚才用的树枝。 在裴忱画的爱心上面重新画了个爱心,并且写上自己和温宿的名字。 唐缇约笑得差点仰过去,拿出手机疯狂拍照:“小仙人掌,给我名字也添上去。” “好!”余晚添上唐缇约名字,又写上南新和茜茜学姐的名字。 唐缇约乐不可支:“你可真是蘑菇的激推,还拒同担那种。” - 回去后裴忱扯着失恋中的江北行去准备晚上烧烤食材,不让他闲着。 温宿等人聚在一起,聊起下午的发现。 南新很会抓重点:“这里面最神秘的是村支书嘴中的那位漂亮女人。” 唐缇约捧着一只椰子,仰躺在躺椅上,悠哉悠哉道:“默不作声帮助这么多村子,真是女中豪杰。” 温宿出神地看着在泳池里玩水的小宝,旋即想起什么,说:“这两年,特别是最近,怪事太多了。” 唐缇约嗯一声,“李修瑾说这段时间公会在为演练场的事情发愁,技术部加急处理空间裂缝的问题。” “而且吧,老李经常忙到很晚才睡下,他有很多事连我都不能说,搞得我心里也没底……好像即将要发生什么大事。” 温宿和唐缇约预感一样,对于未知的未来而感到迷茫畏惧。 晚餐温宿也很心不在焉,吃了两串烤肉,慢吞吞喝补汤,餐桌上余晚和唐缇约三言两句总是能把所有人逗笑。 温宿配合地扬起嘴角,头顶出现很久的灰蘑菇却代表他心情不佳。 忽然听到小崽说:“爸爸,帮衍衍擦擦嘴巴。” 温宿转头,笑着去摸口袋:“小花猫,怎么吃到下巴去了?” 温乐衍嘴角挂着酱汁,下巴沾了油渍,“大爸烧肉肉好次。” 蜜汁烤肉很讨父子俩的欢心,不过温宿吃一点就饱了。 温宿没有找到纸,手很自然搭在裴忱大腿,晃晃他:“哥,帮我拿一下纸巾,衍衍满嘴巴的油。” 江北行正巧拿着一把烤好的肉串嚷嚷:“姓裴的你有没有点眼力见,只顾着自己吃!接着放桌上!” “你特……你有做饭狂躁症吧?烤个肉跟个皇帝似的,吆五喝六。”裴忱座位离炉子最近。 避免发小六亲不认拿铁签把自己戳成筛子,裴忱接过江北行烤好的肉,还记着温宿要纸。 裴忱脑子没跟上,手已经抽了两张纸,糊在温乐衍小脸上乱擦一通,忙得像个人机似的。 温乐衍险些没喘上气,被扒拉的一脸懵,小奶音略带怒气找温宿告状。 “爸爸!大爸坏!” 温宿接过南新递来的湿巾,轻擦温乐衍下巴,“他不是故意的,今天能触碰衍衍,下次就可以抱抱衍衍了。” 温乐衍葡萄般的眼珠一转,觉得很有道理。 “乖乖。”温宿摸摸软乎乎的小脸蛋,“我会告诉他要温柔点,不生气了。” 温乐衍:“嗯!” 南新把铁签串的肉捋下来放在小崽碗里,又扬声道:“江北行,大家都饱了,别忙了。” 他一喊,江北行自然会听的,进屋洗了手,走到南新身边坐下。 晚上裴忱准备的食材多,一边烤一边吃,南新每样都有给他留着。 南新拧开一瓶果汁推给他,“过几天你得回去,江家公司不能没人管。” 江北行接过,抿一口放在手边,嗓音哑了几分,“我在这里玩两天,就回去了。” 南新瞧见他眼圈发红。 江北行不敢看他,佯装轻松,“明天一起出海钓鱼?老裴租的船。” “嗯。”南新指尖转动手腕的冰珠。 余晚愉悦的说话声好似唯独把他们两个给隔开了,无法感染半分喜悦。 江北行想说点什么,发现南新在发呆,只能沉默又机械地往嘴里塞食物,撑得脸颊鼓起,眼睛酸涩发烫。 勉强咽下嘴里的食物,却堵得心口刺疼。 江北行无数次欲言又止,如今却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了。 第110章 神秘人 等大家吃饱,温宿帮着裴忱和李修瑾收拾餐桌,温乐衍跑过来抱住温宿的双腿,揉着眼睛说困。 裴忱还在擦桌子:“宿宿,你先回房间,我等会儿上去。” “好。”温宿牵着温乐衍上楼。 李修瑾含笑扫裴忱一眼,“进步很大。” 裴忱诧异:“我?” 厨房有扇落地窗,可以推开,李修瑾走出去,点燃香烟慢慢抽着。 等裴忱跟着出来,李修瑾又说:“不让你,知道你戒烟。” “没那个瘾了,只要在温宿身边,就不会有抽烟的想法。”裴忱脸上的笑挺嘚瑟。 李修瑾笑着摇头,很快眉宇间堆积忧愁,抽了一根又一根香烟。 “到底发生什么事?”裴忱直觉很敏锐。 李修瑾思考一会儿,道:“我只能告诉你,守在温宿和孩子身边,千万别离开。” 裴忱脸色难看,沉下声:“不能说,是因为这件事很棘手?” 李修瑾轻弹烟灰:“不清楚,能不能解决,还不清楚,告诉你只是给你提个醒。” 裴忱懂了。 连李修瑾都不能说,代表真的很严重,一旦传出去,恐怕会引起恐慌。 “谢了。”裴忱也不为难他,转身进屋继续擦灶台,趁着这会儿看几眼治疗抑郁的书。 等忙完上楼,房间里温乐衍已经洗过澡,抱着米团玩偶睡着了。 温宿正站在二楼阳台,夜晚的海风扬起蓝色发丝,他眺望海面发着呆。 “在想什么?”裴忱从后环住温宿。 温宿回过神,软绵绵倒进他怀里,身体重量全部压在裴忱身上。 “我已经弄好菌丝了,如果她今晚来……” “嗯,累吗?”裴忱亲吻温宿发丝,“你很久没睡好过。” 温宿眼神空洞,明明很困,但睡不太着,“要不然,继续吃药……也不行,吃了药,会睡好久。” 吃药后,好像灵魂都脱离这个世界,他在黑暗里不断下沉。 “不吃。”裴忱忽然将温宿打横抱起。 很喜欢温宿下意识环上他肩膀这样的小动作。 “睡不着我哄你睡,那些药暂时停一停。” 裴忱不想看见这颗小蘑菇失去生机。 “对不起,我好烦我这样……”温宿头歪在裴忱肩膀。 厌恶突然转变的情绪,显得很莫名其妙。 裴忱用额头轻碰温宿额头,“你只是生病了,我陪你慢慢治,会好的,一定会好。” 温宿抱紧他,以非常依赖的姿态。 原本准备下楼拿饮料喝的余晚,打开门看到阳台上的两人,眼底浮现一抹担忧,悄悄观察几秒又退回去关上房门。 吹了片刻海风,裴忱抱着温宿回卧室,床上小崽睡得很熟,小小一团,像白白软软的。 “晚上和谁睡?”裴忱凑在温宿耳畔问。 温宿锁紧胳膊,不说话,发尾和指尖开始冒菌丝,像蜘蛛网似的要把裴忱牢牢缠绕。 裴忱懂了,含着温宿的软唇磨两下,“你先躺着,我去洗澡。” 温宿脸颊染红:“一起,刚刚给衍衍洗澡,我又出汗了。” 裴忱抱着他往浴室走,“事先声明,宝贝儿,我自制力可没你想象的那么好,这次来旅游,该带的我都带了。” 进入浴室,温宿拖鞋掉落,光脚踩在裴忱脚背,手被裴忱握着往他裤子口袋放。 摸到塑料包装,温宿抿紧了嘴唇,整个人都热了。 …… 洗过澡出来,温宿彻底瘫软,没骨头似的趴在裴忱胸膛,气息还未喘匀。 眼底潋滟,可怜柔软,好似被欺负坏了。 “睡吧……睡吧……”裴忱刻意放低放缓的语调,配合着轻拍温宿后背的动作。 “声音不够温柔。”温宿闭着眼小声嘟囔。 “你老公已经在尽力夹了。”裴忱叹气。 温宿鼻子蹭蹭他胸膛,闭眼轻笑,听着裴忱努力夹着嗓子唱摇篮曲,感觉已经有了一半困意。 快要完全放松精神努力时。 温宿忽然睁开眼,压低嗓音:“来了!” 裴忱噌地一下站起身,冲出房间进入隔壁房。 温宿不急着去,把熟睡的温乐衍抱上后,他怕贸然离开,留温乐衍一个人在卧室不安全。 进到二楼那间空房,只有裴忱站在屋子窗户旁,冷厉的目光在黑夜里扫荡。 温宿搂紧怀里崽崽,蹲下身去摸自己布置的菌丝,“化成水了,质变菌丝都能被融掉,那个人有备而来。” 晚上哄睡了温乐衍,温宿来过房间悄悄放置菌丝,但凡有人落地,菌丝会快速往来人双腿上缠绕。 温宿问:“有什么发现吗?” 裴忱走回来:“刚才看见一道身影掠过,速度非常快,看不出是男是女。” 温宿走去窗前,目光眺望窗外不远处的密林,在月亮映照下,并不是完全漆黑,还能看清楚近处。 昏暗的树下,会让人生出一种有人藏在暗处监视他们的错觉。 “那人今晚肯定不会再过来了。”温宿低头,怀里的小崽雷打不动,睡得特别香。 裴忱揽过温宿的肩膀往外走,“咱们也睡吧,有我呢。” 瞧温宿小身板抱着胖乎乎的小崽,裴忱犹犹豫豫地问:“宝贝,要不然我……我抱?” 温宿眼睛缓慢眨两下,不和他客气,直接把温乐衍往他那边递。 裴忱双手在空中比划几下,每根手指都透露着无措和尴尬,一张帅脸绷紧,在思考怎么下手。 “不急。”温宿本来也就是开玩笑。 正想收回胳膊,裴忱已经浑身僵硬地把温乐衍掐起来,高高举起。 咯吱窝还夹着米团玩偶的温乐衍迷迷瞪瞪睁开眼,双脚蹬两下,挨不着地。 “大叭……”温乐衍没睡醒,奶音含糊。 温宿不想把他彻底吵醒了,于是道:“我抱吧……” 话未说完,只见裴忱跟个机器人似的,两腿溜得飞快,一头扎进卧室,随后把温乐衍放回床上。 温宿跟进去,发现裴忱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愣了下,偏头笑起来。 裴忱手使坏,装作委屈摩挲温宿的腰,低声控诉:“还笑,你这个时候应该夸奖我,哥哥是不是有进步了?” 确定小崽又睡着了,温宿额头撞在他肩膀,“你好棒哥哥,这样行吗?很晚了,睡觉了。” “夸的一点也不走心。”裴忱搂着温宿后退,躺回地铺。 摁着温宿接了个能把蘑菇憋死的长吻才罢休。 第111章 拈酸吃醋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吃早饭,听说昨晚上二楼进人了,无一不震惊。 唐缇约咽下豆浆,睁大眼睛:“我天,我根本没察觉,怎么一点动静都没?” 余晚搓搓脸,发型经过一夜非常清奇,同样很懵逼:“我只看到宿和那个谁站阳台谈情说爱。” 在某仙人掌那里失去名字的裴忱面无表情扯扯嘴角。 “对方很厉害,速度也快,我还没开门时她已经跳出窗户,如果不是离得近,我也听不到那个人脚步声。” 江北行剥着水煮蛋,接过话:“我和南新也没察觉,咱们听力都不差,那人得有多厉害啊?” 南眉心拧起:“如果正面碰上,一定要小心。” 温宿托腮,一小块红枣发糕嚼很久,喝了口果汁才顺下去,慢吞吞开口:“可能有些离谱,但是我感觉她好像对我们没恶意。” 裴忱伸手擦去温宿嘴角湿润,“是,目前来看并没有给我们造成损失,不过这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多少有点挑衅。” 玩他们似的。 温宿:“是没有伤害我们,但是还是要防着,你带来的保镖都留在这里看着衍衍他们吧,我找了管理局的人来帮忙。” 裴忱一听急了:“谁来?” 可别是那个一看到温宿,眼神不清不白的学长。 温宿捏只蒸饺塞他嘴里:“不知道,我只和小童交代了,她说今天会有人拿武器过来帮忙清除。” 说曹操曹操到,门铃响起。 裴忱额角青筋跳了跳,主动起身去开门,那架势更像要把门外的人弄死。 大门推开,周越的声音紧跟着传进来,语调含笑:“裴学弟,又见面了。” 裴忱很快调整好情绪,要笑不笑道:“是,真不好意思啊学长,我们一家三口和朋友出来度假,没想到遇到异事件,这事儿搞得。” 周越:“没事,职责所在,应该来的。” 裴忱堵在门口许久,忽然才想起还没邀请他进来,装模作样侧过身。 “别站着了,学长你们吃没?进来一起吃点吧,早餐是我老婆帮忙做的。” 周越气质儒雅得体:“学弟这么说,我倒真想尝尝。” “请进。” 裴忱气质和他完全相反,五官帅的很有攻击性,眉峰凛冽,漆黑的瞳孔暗藏锋芒。 不过眉宇间有那么一点痞气,穿的衣服也很休闲,肩宽腿也长,能驾驭各种正装制服。 裴忱随手搬来椅子,简单介绍:“这位是温家管理局的队长,周越。” “以前也是联盟学院的学员……学长你们随便坐,一起吃点,别客气。” 周越带来的两位同事上次也是在冰川区见过,连连摆手表示已经吃过饭。 只有周越一人入座。 “周队长带的武器能彻底清除这些长藤足虫吗?”温宿抬眼看向他。 周越微弯唇角,目光透露着温和:“并不太能,这种长藤足虫的卵极小,不过我听说有一种能彻底消灭虫卵的药?” “是,村民说有杀虫药。”温宿收回视线,又夹了只煎蛋喂给温乐衍吃。 温宿今天穿的奶蓝色t恤,同色的工装短裤,皮肤白的晃眼。 温乐衍早上起床,撒着娇也要和他穿同样颜色的衣服。 一大一小,正好凑个亲子装。 裴忱更精明,做完饭悄悄回房间换深蓝色t恤,一家三口坐一起很养眼。 发现周越盯着温宿看,裴忱磨磨牙尖,故意侧身挡住周越视线,非常热情地把一碟蒸糕放在周越面前。 周越问:“这是我们温老板做的吗?” 我们,温老板? 裴忱气笑了:“来的真不巧,我家宿宿只煎了鸡蛋,刚才最后一只被我儿子吃了。” 俩人话语里处处透露着火药味,顿时餐厅气氛紧绷,没一个人出声。 吃过早饭,温宿上楼换了长袖长裤,本来觉得热,不想换。 但是裴忱说等会儿虫爬到腿上很膈应人。 语气认真的好似自己压根不带一丁点私心。 温宿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于是去换身衣服,下楼后周越等人也准备好了武器。 因为担心有危险,这次没让唐缇约和余晚跟上。 温宿和裴忱连带管理局来的人员,一共五人。 进入村子第一件事,周越让两位下属去把剩下的村民先转移到安全地方。 趁他们转移村民间隙,温宿利用菌丝轻松翻上墙头,垂首观察院子中完全覆盖地面的茂密植物。 等到看清楚了是什么,温宿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转身跳出墙外。 周越也在外墙站着,想伸手扶他一把,不料肩膀忽然被撞了一下,整个人被大力怼开! 裴忱伸手轻轻松松接住温宿,故意说些腻歪人的话,“宝贝,爬那么高干什么?摔着了老公心疼。” 温宿无奈,摸摸裴忱脸颊,侧身抬腿利落地从他臂弯里翻下来。 “里面全部是虫子,一开始我以为是植物,仔细看,才发现都有蜈蚣脚。” 裴忱单手拎起半人高的火焰枪,“等会儿先拿这里开刀,正好是外围,把虫子赶到一起。” 温宿:“好。” “那什么……宝贝儿,你去村子外等着,这里我们来,行吗?”裴忱打着商量。 “不行,我和你一起。”温宿一口回绝,手里也不拿武器,这些武器对他来说并没有菌丝好用。 温宿表情很坚定,头上冒的毒蘑菇也很坚定,像是随时准备上战场的士兵。 可爱的裴忱想犯罪。 很快村民全部转移完毕,裴忱肩膀扛枪,第一发火焰弹射入院子内。 熊熊烈火燃烧,顿时响起窸窸窣窣和树枝被烧着的噼啪声! 院子内的长藤足虫疯狂扭动,一股脑涌出,密密麻麻的长藤爆发,头顶上方数不清的蜈蚣脚来回摆动!几乎遮天蔽日! 不说周越,就连裴忱都头皮发麻,往死里扣动扳机。 温宿立即用翻倍数量的菌丝缠绕上去,铺天盖地的大网笼罩这些长藤,将它们困在墙面直到火焰燃尽。 “不行,这样太耽误时间。”枪在裴忱肩膀转半圈,被他背在背上。 下一秒黑蛟破土而出,静静盘在裴忱身后,冰冷的瞳孔盯着周越,多少随了主人的情绪。 裴忱懒懒一抬下巴,那伽猛地冲进其他院子,撞塌了墙,不过会避开那些房屋。 这样以后修修院墙还能住人。 伴生兽以体积占尽优势,如此一来便显得周越等人没了用武之地。 “还有些没被碾死的,清场吧周学长?”裴忱眼神戏谑,故意给周越添堵。 周越没吭声,拿着枪带两名下属去收尾。 温宿跟着往里面走,用长藤足虫来实验自己菌丝的新用法。 比如分出一根质变菌丝,刺入长藤足虫身体内,能够轻松杀死它。 而且菌丝断掉后还能隔空控制,更加方便。 裴忱看着那伽把这片嚯嚯个差不多,正想说去村子后边的田地瞧瞧有什么需要处理的东西。 这一切太过于顺利。 温宿心里反倒升起不太妙的预感。 裴忱正在不远处使唤人:“学长!等会儿劳烦你带人洒药。” 周越无可奈何应声。 温宿不安成倍增长,突然听到头顶传来异响,他猛地抬起头! 只见生长在村子里,遮天蔽日的大树枝条齐刷刷动了起来,太阳投射在地面的影子,是密密麻麻的蜈蚣脚! 温宿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里的树木这么茂盛,原来除了树干,枝条早已经被长藤足虫替代! 它们像是狩猎的兽类,守在村子上头,静静蛰伏。 等待着被唤醒,迎来更加新鲜的食物! “裴忱!小心头顶!” 温宿话音还没落,裴忱已经在往这边赶来,用焦急愤怒的嗓音喊那伽的名字。 然而还是晚了,数不清的长藤足虫如倾盆大雨往下砸! 无数虫子兜头而来的情景实在太过于惊悚,温宿立即蹲下身,正要创造一颗大蘑菇伞保护自己。 就在这时,他被搂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好闻的香水味萦绕在鼻尖。 温宿怔愣,能感觉出来,抱住自己的并不是裴忱,因为对方柔顺的长发遮挡了他的视线…… 第112章 妈妈 那一刻有预感,温宿哪怕被虫子包裹,也想要看看抱着自己的是谁。 很温柔的目光,饱含疼爱。 对方身上穿的衣服好似用丝绸随意缠绕在身上,垂感十足,却连同整张脸和头顶都包裹的严实。 温宿只能看到对方的眼睛。 “你……”温宿手指颤抖,无所谓那些虫子爬上身体,他想要取下面前人脸上遮挡的布料。 问问她,是不是自己的妈妈。 这眼神那么熟悉,充满爱意。 然后再请求,可不可以陪陪自己。 治疗的过程好痛苦,他表面正常,内里灵魂已经扭曲破碎。 对方忽然抓起温宿背后的长藤足虫,狠狠丢了出去! 同时放开了温宿。 不等再出手,那伽势如破竹而来,强大镇压一切的气场吓得长藤足虫四处逃窜。 一连串枪声响起,这次使用的是液氮枪,小范围射击,不会伤到温宿。 察觉对方要走,温宿忽然握住她的手腕,“你……你认得我吗?” 他满眼含泪,无措又忐忑。 眼看其他人在靠近,那人用力推开了温宿的手,转身离去。 “妈……”温宿发白的唇颤了颤,像极了年幼时目送妈妈离开的那样,坐在地面,哭着闹着不要她走。 她身影实在太快,甚至比裴忱还要矫健利落。 即将消失在温宿视线中时。 温宿再也抑制不住情绪:“妈妈!” 背影好似停顿了一下,又好似根本没有停留,头也不回,毫不留恋的离开。 “宿宿!”裴忱丢掉枪,单膝跪地,要扶温宿起来,“受伤了吗?” 温宿猛地攥住裴忱袖子:“是我……是我妈妈!” 裴忱愕然,还记得当年裴霜给他的关于温宿的资料,父母离婚后,温宿再没见过亲生母亲。 “别哭,我去追她,那伽会在这里保护你。”裴忱揉揉温宿脸颊,朝那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温宿依然维持坐着的姿势,那伽静静守在他身后,试图安慰,却明白自己庞大的身躯会伤害到他。 周越带人清除干净周围隐患,又让两名下属去撒药,自己则走到温宿面前。 “我扶你起来,温宿。” 一秒,两秒……十多秒过去,没有人回应。 温宿好像陷入自己的世界中,把所有人屏蔽在外,脑子一团混乱。 在病态的心理折磨下,大脑混乱的想,妈妈回来了,那些研究员今天不敢来了。 妈妈回来了,不会再有被当做工具送人的可能。 清醒和混沌交织,温宿努力给自己营造的美好想象下,只有血淋淋的现实。 妈妈不是妈妈。 研究员已经死了。 温宿眼神忽然变得清明,看见面前正握着自己手腕的周越,突然忍不住捂嘴干呕。 单薄的身子弓着,轻轻颤抖,干呕几下吐不出来,头晕心疼接踵而至,摧残着他。 裴忱回来便看到周越还握住温宿手腕,并且貌似把温宿给恶心吐了,顿时怒火中烧。 二话不说抬起一脚踢过去! 周越感觉到危险,立即躲开,“裴忱!” “就你也配喊我名字?不是撬墙角撬的挺起劲?看到我们一家三口亲亲热热的,还没打消你龌龊的念头?!” 裴忱并没有选择再次追过去,而是把温宿抱进怀里,任由温宿脸颊埋在他胸膛,深深喘着气。 周越灰头土脸起身:“能不能别发疯?” “你特么什么心思自己最清楚,跟我在这装什么无辜?”裴忱搀扶起温宿,拍打温宿脊背帮他顺气。 温宿抖个不停,细白的指节绞紧裴忱衣袖,目光希冀:“是她吗?你追到了吗?” 裴忱心里刺痛,对上温宿视线感觉从未像此刻这般难以开口,“对不起宝贝……她速度太快,很快就逃走了。” 看到温宿眼里的希望一点点破灭,裴忱感到同样痛苦,紧紧抱住温宿。 听到他喃喃地问:“我不可能认错的,我认得她的眼睛,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躲着我?” “不是说永远爱我吗?为什么要逃……她也不爱我了……我做错什么事情了?” 曾经温宿也期盼着,有一天和妈妈再次见面。 只是从来没有想过,是这样的结果。 “你没错,宝贝,什么都没错。” “可能她有什么苦衷,等会儿我派人去找,不难过……宿宿,你还有我,还有衍衍。” 在裴忱耐心的安抚下,温宿逐渐冷静下来,把脸埋在那滚烫的颈窝中,深呼吸几次。 裴忱抱上温宿去排查附近还有没有长藤足虫,到了田里,土地之间的沟壑,全部是密密麻麻的长藤。 如果不惊动这些东西,看起来只是一片疯长的植物,没什么奇怪。 可那伽一靠近,整片田间都在躁动,数量庞大到看得他们头皮发麻。 听到密集的窸窣声,温宿想要转头,被裴忱扣着后脑勺,“我来处理,你别动。” 温宿听话地维持拥抱姿势,站的累了还知道两条腿往裴忱腰上攀,用力抱紧裴忱,以此来获取安全感。 对于脑后突然袭来的虫子,不需要转头,一缕菌丝猛然射出穿透虫子! “真棒,差点被这鬼东西贴脸了。”裴忱心有余悸。 毕竟靠脸来勾搭蘑菇,万一多两道疤,魅力肯定会大打折扣。 温宿不知道他在想这些,疲惫地趴在裴忱肩膀,脑海里不断回忆母亲那双温柔的眼睛。 - 忙活一上午,总算是把村子周围的虫子清除干净,周越三人往地面喷洒杀虫药,杀死泥土中藏的虫卵。 回到别墅,裴忱摊开手瘫在沙发中,“周围这些村子可能还有,接下来交给联盟学院来,正好这段时间他们没法进演练场,都闲着。” 温宿调整好情绪,从冰箱里取出几瓶冰镇饮料分下去,“我等会儿把酬劳打给学院,清除虫子是个累活。” 裴忱摆摆手,拧开饮料先给温宿喝,温宿喝过再接过来。 “不用,学院还欠我两个月工资没给,从里面扣就行了。” 虽是这样说,温宿还是主动给学院付钱,半个小时后,分配到任务的班级给出详细的计划表。 得到温宿同意,学员会按照计划表,沿着路线清除虫子。 至于杀虫药,有裴忱出面,根本不需要担心。 一直都有能彻底清除虫卵的杀虫药,只是这其中牵扯了太多人的蛋糕,所以到了居民手里,连个空盘都没有。 “周学长,这次你们的酬劳已经转过去了,多出的钱你们聚个餐或者团建都可以,算是犒劳大家。” 温宿晃了晃手机,突然收到周越收款又转账的消息,不等发问,温乐衍小跑进来,爬到温宿腿上坐着。 周越目光探究,落在温乐衍脸上,又看向裴忱。 裴忱故意把额发往后拨,露出五官,让他好好对比,胳膊搭在温宿身后,姿态闲散,占有欲却极强。 “爸爸,大爸,江叔叔抓到一条大大大大的鱼!”温乐衍张开小手,努力比划。 温宿梨涡浅笑,“是吗?好厉害。” “是呀!”温乐衍晃晃脚,乖乖窝在温宿怀里,不再打扰大人之间讲话。 周越内心艳羡,温声道:“我本来就是来帮你忙,不用要酬劳。” 温宿眉头拧了下,又很快舒展,拿出手机重新转账,笑容疏离客气:“今天都很辛苦,我不习惯欠人情,周队收着吧。” 第113章 沉睡 恰好这时午饭做好了,唐缇约喊大家准备开饭,温乐衍一骨碌从温宿腿上下去,要去帮忙拿碗筷。 “慢点。”裴忱拧着眉,眼神流露出些许担忧。 小奶团子不高,走路稳当,跑起来不太行,经常自己把自己绊个跟头。 周越等人并没有留下吃午饭,温宿起身送他们出门,上车之前,周越欲言又止。 温宿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嘱咐道:“以后管理局出任务回来,写一下任务报告发我邮箱,每次的酬劳我会让会计结算发给你们,不要收居民的钱。” 正午的太阳有些晒,温宿抬手挡着,出于礼貌,准备等周越走了再进去。 周越却反手关上车门,往温宿身后看一眼,确定裴忱没跟出来。 “温宿,你不记得以前在温家的事情了吗?” 周越刻意放轻的语气,以及微微探过来的身体,让温宿感到不自在,皱着眉后退半步。 “温家?什么事?” “我很早就认识你,第一次去温家,你偷偷去厨房拿冰淇淋,被我看见,温执玉当时路过问谁在里面,我把他支开了。” 周越好似想起有趣的画面,眼中笑意更深。 那时的温宿年纪不大,碍于焦娅姝这个后母在,他想要吃个冰淇淋也要偷偷摸摸。 趁大家在客厅看电视,光着脚下楼,别人的角度看不见他,周越却第一时间发现了他。 出于好奇跟上去,看到温宿拿到冰淇淋,眼睛都是亮的,笑时梨涡看着也甜甜的。 不曾想温执玉突然出现,温宿像只受惊的动物慌张失措想要躲起来。 周越本来不想管,不过看到努力把自己往角落里藏的温宿,可怜又可爱。 他不自觉走过去,挡在厨房门前,转移了温执玉注意力。 温宿有点印象。 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 “谢谢你帮忙,不过那次温执玉走后,我好像给你也拿了冰淇淋,说了谢谢?” 周越梗了下,“是,你是给我了冰淇淋,我没有吃,一直放在我家冰箱。” 周越以为这句话暗示的已经够明显了。 “哦……”温宿不太舒服,不想思考,看起来有些呆呆的,“那你走吧,一路顺风。” 周越被堵的好几秒不知道说什么,仍然不死心,想上前一步。 忽然看到温宿身后敞开的大门玄关处,裴忱缓缓探出头,很不好惹地绷紧眼皮,手里还拎着一把菜刀。 眼神仿佛是在说:你他妈再敢多说一句,就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周越闭嘴了,转身上车,一脚油门逃也似的离去,并不知道裴忱在别墅骂了一下午臭小三,才勉勉强强消了火。 - 解决了虫患,居民重新送回村子,温宿亲自去找了冯祥,取来的一叠现金全部交给他。 “以后每个月会有人来送物资,缺什么直接要就可以,钱你收着,我需要您帮我看管温家的海域,不许外人闯入。” “下个月会有我雇的人过来,我准备在这里养殖一些海鲜,到时麻烦你帮忙看着点,每个月也会给你结算工资。” 冯祥眼角湿润,连连鞠躬,保证道: “我一定会守在这里,温少爷你放心吧,我们这些还能干得动活的,也会帮您养海鲜,只需要管饭就行。” 冯家村居民淳朴憨厚,温宿自然放心,养殖场也只是个障眼法罢了。 安排好这一切,温宿专心享受这次度假,往后每天陪着温乐衍和余晚下海玩, 钓鱼,游泳,潜水,在海边能玩的东西全部玩了个遍。 看起来正常的不能再正常,哪怕听到保镖说没有找到人,温宿也只是勉强笑了笑。 这日下午太阳毒辣,南部海峡一天比一天热,晒得裴忱都浪不起来。 连同温乐衍这个小崽崽一起,每人一把躺椅,听着海浪声,享受将近傍晚时分的日光浴。 唐缇约无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上午那会儿冯叔送来一篮子野菜,这种野菜包饺子好吃,晚上咱包饺子吧?” 余晚从昏昏欲睡状态中清醒,兴奋地举手:“可以可以!我现在包饺子特别快,我妈教的!” 温乐衍:“轿子轿子!” 裴忱说:“是饺子。” 温乐衍从温宿身旁坐起身,认真说:“轿——轿——饺!子!” 江北行举手啪啪啪鼓掌:“真棒,你大爸像你这个年龄,还只知道吃手,整天穿着开裆裤瞎溜达。” 裴忱反手抄起拖鞋砸在江北行腿上,“敢造你爹遥?花野鸡!” “你个黑长虫!”江北行把拖鞋扔回去,恶狠狠竖起中指。 南新不想他教坏小孩,默默摁回江北行的中指。 他俩躺椅离得近。 江北行现在格外贪恋和南新的肢体接触,因为明天他就要回中心圈。 “你会包饺子吗?” 江北行不知道下次再触碰他是什么时候,甚至私心希望,毕业时间再长一些。 “会。”南新偏头躲开江北行过近的呼吸。 江北行勾着嘴角,“我明天就回去了,今晚你包饺子给我吃行吗?” 只是一个很简单很平常的请求。 南新却能听出语气中的小心翼翼。 “行,不过这么多人,下锅混在一起煮,怎么分的出来?” 江北行:“我可以吃生的。” 南新转过头,看傻子似的眼神看他。 无可奈何的表情,看似冰冷的人,心肠却无比的软。 “我单独给你煮,反正你明天要离开,饺子而已。” 听起来好像终于能送走江北行这个烦人的。 江北行却知道这是一次又一次的纵容,纵容之下藏着难以明说的爱。 南新注视夕阳渐渐坠入海里,心口也变得空落落的。 “中心圈和北部平原上千公里远,我们也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出现在彼此面前。” 异地是一条巨大难以跨过的鸿沟。 江北行没再纠结要不要和好,只是说:“我是个固执的人,南新,时间还长。” “我会想很多解决办法,等扫清所谓的障碍,我们就和好,行吗?” 南新愣了一下,眼眶发热,始终没有勇气说出江北行想听的回答。 江北行不急,在旁人看不见的角落,牵住南新的手。 唐缇约看眼时间,拉着李修瑾起身,“我来调饺子馅,你去揉面,等会儿端去餐厅大家一起包。” 李修瑾:“行。” 其他人纷纷坐起身。 余晚忽然发现只有温宿一直在睡,不论大家聊天玩笑,始终没醒过。 海风不断轻抚蓝色发丝,温宿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静静地躺着。 裴忱坐在他身边,轻轻抚摸温宿脸颊,并没有执着于喊醒他,旁人依稀能听见有什么“吧嗒”一声,砸在躺椅上。 唐缇约了然:“他吃药了?” 裴忱许久才回答,嗓音嘶哑:“医生开的药,会降低细胞活性,等于强制催眠,宿宿今天可能……” “可能实在撑不下去了,吃过午饭,他找我要医生给开的药,吃完下楼,躺在这里就睡着了。” 裴忱看似平静地用几句话叙述这件事,心脏的钝痛却像是尖锐的刀不断翻搅,鲜血淋漓。 第114章 梦境 温宿并不想吃药。 那种被迫沉睡,半片可以昏睡两日的感觉,很糟糕。 好似他孤零零地脱离这个世界。 但是实在撑不下去了,想要自残,又觉得自残都是一件让他烦恼的事情。 因为衍衍会难过,裴忱也会难过。 裴忱记起午饭后,温宿用祈求的目光,抽泣道:“我真的快……不行了……我想去死……” 压抑两日糟糕的情绪终是将他一点一点蚕食干净,他眼神涣散抱着裴忱说真的撑不下去了。 可他又很爱很爱他和衍衍。 但是为什么一点求生的欲望都没有呢? 裴忱知道他又陷入无法自拔的痛苦之中,只能很用力拥紧温宿,亲吻他。 喂他吃药。 吃过药,很快就能镇静下来。 温宿以很正常的状态下楼,陪着温乐衍玩了一会儿,躺在椅子上,陷入昏睡前,静静地看着蔚蓝海面,好似在等待死亡悄悄降临。 “只是睡着了。”裴忱说给他们听,也说给自己听,“醒来一切都会好。” 余晚强忍着哭腔问:“宿宿这两天,不是挺开心的吗?” “他不想你们担心。”裴忱看一眼身旁低着头,看似认真在摆弄小铲子的温乐衍,揉揉他后脑勺。 很快很轻的动作。 南新缓步走近,抱起温乐衍,“你爸爸只是困了,没事的。” 温乐衍不说话,小手抱住南新肩膀,蔫蔫地趴着。 唐缇约心里难受,勉强扯起嘴角:“你们真是,蘑菇睡个觉而已,怎么都一脸沉重,都过来和我包饺子,围观人家睡觉多猥琐!” 余晚吸吸鼻子:“我去给宿宿包饺子吃。” 唐缇约推他后背:“走嘛走嘛,帮我做饭,等会儿啊,你包的单煮一锅,只给蘑菇吃。” 余晚顿时干劲十足:“不!我能包很多很多!我妈教我的!够咱们吃!” 唐缇约多少有点捧哏技术在身上,“这么牛逼呢?教我。” “行啊!” 没一会儿厨房响起菜刀剁在菜板上的邦邦声,唐缇约和余晚调馅,李修瑾一个人在和面。 江北行用力摁捏裴忱的肩膀,宽慰道:“振作点,现在可不像你,以前你遇到事就是干!现在不行了?” 裴忱硬是被他从悲伤的情绪中硬薅出来,咬着后槽牙:“你再说一次?” 江北行很硬气:“我不说。” 南新服了,生拉硬拽带走这个嫌自己命长的傻子,一起去厨房帮忙。 窗外只剩下裴忱和仍然昏睡的温宿,海风阵阵带着咸咸的气息,浪花拍打沙滩,是令人舒适的噪音。 裴忱甚至在想,如果温宿会觉得解脱,没那么痛苦,就这样睡下去也好。 “宿宿。”裴忱到底还是怕的,“别抛下我和衍衍。” 裴忱俯身亲吻温宿阖上的眼皮。 温宿纤长浓密的睫扫在他下巴,裴忱颤抖着气息分开,起身抱上温宿回屋子里。 温宿被放在沙发上,不论是走动还是厨房说话声,始终没法吵醒他。 裴忱看眼时间,指腹轻磨温宿手背,“再睡会儿,晚点我来喊你吃饭。” 这样说只能算心里安慰,裴忱去包饺子,动作很认真,也很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连温乐衍坐在他身旁的位置,裴忱也没有注意到。 几人围一起包了不少饺子,唐缇约和南新去煮饺子的期间,裴忱洗了手想试着喊醒温宿。 喊了十多分钟,余晚在旁边看着,温宿只是半睁了睁眼睛,病恹恹地枕上裴忱伸来的手臂,继续沉睡。 “不能不吃饭啊,本来就很瘦了……”余晚忧心忡忡。 “不到明天可能醒不了,你们吃吧,我带他上楼休息,等宿宿醒了我再给他做饭。”裴忱同样没有食欲,抱上温宿回二楼房间。 唐缇约看一眼,没说什么,也猜出来恐怕温宿遇到事情了,要不然不会重新开始吃药。 奈何现在没法问,只能忍着。 - 裴忱躺在床上抱着温宿发呆,到后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一睡着就在做梦。 梦到无边无际的荒原,风扬起黄沙,模糊视线,等到视野逐渐清晰。 梦里荒野的断崖上,站着两个人,蓝发男生背对着裴忱,站的很高,身形在无边辽阔的荒原里,显得那么渺小。 还有另一个人,长发飘飘,他们在聊什么,梦里根本听不清楚。 周围半空中不断有十字型裂缝出现,光芒刺的裴忱眼睛疼,勉强适应,再次眺望断崖。 只剩下蓝发男生。 梦里裴忱心里清楚这是谁,于是拼命地跑,拼命地靠近,却看男生突然转过身,毫不犹豫跳下断崖!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或许只有十几秒,裴忱不知道他们到底聊了什么。 他怎么能那么决然且义无反顾地选择自杀! 裴忱听到自己嘶哑破音的喊声,惊恐到灵魂都在震颤,克制不住撕心裂肺的嚎啕。 荒原太辽阔,裴忱并没有拥有一秒到达的能力,只能亲眼看他重重落地。 孤零零躺在贫瘠的土地。 梦中裴忱远远的便瞧个清楚,满脸是血奄奄一息躺在地面的是温宿。 裴忱无助地跪倒,哭不出声,像是在这一刻失去说话的能力,只能痛不欲生地哀嚎着。 直到方才一开始和温宿说话的人出现,裴忱愤怒地去拉扯对方。 突然手里一空,裴忱狠狠颤抖,猛然惊醒! 从梦中抽离,裴忱大脑空白,胸膛剧烈地一上一下起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满脑子幸好。 幸好是梦。 万幸是梦…… 旋即裴忱回过神,突然惊觉怀里抱着的温宿没了! “温宿!”裴忱坐起身,掀开被子下床。 睡着时屋子里只留了小灯,光线昏暗,裴忱找不到鞋子,便光着脚跑去卫生间。 没有人! “宿宿!宿宿!” 裴忱手都在抖,找遍屋子没有人,于是开门出去。 阳台也没有人! 裴忱正准备去敲余晚的房门。 抬起手正要敲下去时,倏然发现二楼另一间房门半开,皎洁的月光透过门缝投射在地板。 这间是当初发现有人进来过的房间。 裴忱轻手轻脚靠近,推开半掩的房门。 房间内大床的床尾处,坐着个人,身子蜷缩起来,抱住双膝,埋着头,身影透露无边孤寂。 裴忱放轻动作,慢慢靠近温宿,挤进昏暗的角落,蹲下身,环过温宿后背,抱住了他。 第115章 失去活力 温暖隔着衣服染在温宿皮肤,许久,温宿迟钝地仰头和裴忱对视。 “怎么一个人跑来这里?”裴忱轻啄温宿嘴角。 温宿用茫然的目光注视他好一会儿,好似才认出面前是谁。 “不知道……就是想着……她可能会来……那天房间里的人……是妈妈吧?” “有可能,这代表他想你了,所以悄悄来看你。”裴忱揉揉温宿肩头,温宿顺势依偎在他怀里。 “真的想我吗?”温宿喃喃道,“不想的吧……如果想……这么多年……去哪里了?” “如果爱我……怎么又头也不回离开?” 裴忱温暖的大手轻轻捂住温宿的耳朵,说话间胸膛和心跳都在震动。 “宿宿,我觉得妈妈是有自己的苦衷,她怎么可能不爱自己的孩子,对吗?” 温宿垂下长睫,眼底一片空洞不见一点光亮。 裴忱不断亲吻温宿额头:“再找两日,如果还是没有消息,我们回去。” “你还有珍珠展馆要管理,商场最近翻新的也不错,五楼是娱乐的地方,带我和儿子去看看?” 裴忱嗓音沉沉,语调慢悠悠很好地安抚了温宿。 “好……”温宿抬眸,注视裴忱下巴,下颌和颈部的线条很流畅。 裴忱凸起的喉结轻滚,温宿指尖抵上去,不让动。 使了一会坏,听到裴忱在问什么。 温宿没有听进去,直到裴忱又问:“宝宝,还有三个小时天亮,你准备玩我三个小时,不睡觉了?” 玩…… 温宿大脑迟钝,混乱,他进入了强迫症状,反复思考妈妈的事情,明知道思考无用,但无法控制。 脑海里也会出现一个声音,重复他以前做过的事情,把杀人的细节和错误无限放大。 温宿用力咬着唇肉,咬的泛白,挣扎着想推开裴忱,可是没有力气。 只能绵软地打了一下裴忱过于结实的肩膀。 “乖乖,宿宿。” “看你这样,我心疼……我的小蘑菇,怎么干枯了?”裴忱眼睛通红,心痛不已。 温宿在一点一点流失活力。 “没、没有的……我想你抱我……”温宿情绪急转直下,变得躁动,转过身用力扑倒裴忱。 裴忱背后是床,木质结构撞上去还挺疼,但是来不及想疼不疼,裴忱嘴唇被咬住了。 准确来说是又咬又亲。 温宿无力跨坐在他身上,摸他喉结的手顺着裴忱后领探下去,触碰紧绷的背肌。 “等等……”裴忱躲开温宿的吻,“宝贝,不要急躁,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不要急躁行吗?” “我不想你受伤。” 裴忱掐紧温宿腰侧,亲吻温宿的脸颊,轻嘬可爱的小梨涡,含了几秒,濡湿的吻往下延伸。 温宿抱住裴忱的脑袋,给他亲,仰起雪白脆弱的脖颈,手指狠狠抓住裴忱头发。 明明把裴忱扯疼了,温宿却在痛哼,可怜兮兮的眼泪从眼角滴滴答答掉落。 裴忱抓住温宿乱来的手,搭在自己肩膀。 无端变化的情绪会令温宿躁郁,同时伴随性.欲疯长。 “哥、哥哥……” 温宿不得章法,只想和他亲近,菌丝源源不断往他身上缠绕。 把他和裴忱裹在一起,并且分出两缕往裴忱精神世界里探。 硬生生把平静的精神力搅乱,再安抚,最终目的,勾出裴忱的结合热。 …… 翌日偏下午,裴忱从卧室出来,下楼煮了一砂锅海鲜粥,顺便给温乐衍盛了一碗。 “好香呀,谢谢大爸。”温乐衍扒着桌面。 裴忱掐在崽子的腋下,动作僵硬放进宝宝椅中,“自己吃吧,你爸爸在睡觉,最近他太累,不能陪你。” 温乐衍戴上口水巾,握住勺子:“衍衍有叔叔陪,很开心哒。” “乖。”裴忱端起小份的粥准备上楼。 正巧江北行拎着行李箱出来,“老裴,我今天要赶回中心圈,公司有一堆事等着我处理,有什么事说啊,别瞒着。” 裴忱轻扯嘴角:“得了,你自求多福,这次跑来这么久,回家肯定少不了一顿抽。” 江北行不以为意:“老头子追不上我,拿着拐杖挥两下,也就抡抡空气。” 裴忱:“你牛逼。” “行了,爹走了,不用送,回屋陪你蘑菇去吧。”江北行视线揶揄。 裴忱脖子好不精彩,有牙印,也有两枚较浅的吻痕,遮也遮不住。 江北行笑出声,拎上行李箱出门,南新跟在身后送他出去。 裴家司机早已经在门外等着。 “那你……一路顺风。”南新垂下眼睫,不想泄露情绪。 江北行和他面对面站着,忽然伸手握住门把手关上别墅门,动作间逼近南新,顺势吻了上去! 这一切发生太突然,南新惊诧之余,江北行已经放肆地闯入齿列,扫过上颚。 江北行赶在南新捶自己之前退开。 死皮赖脸道:“异地恋又怎么?我可以每个星期都去找你,北部平原多的是老婆孩子在家,男的出去打工……” 南新紧抿被他吻红的唇,视线左右乱扫。 江北行问:“找什么呢?” 南新咬着牙说:“找东西抽你。” 江北行连忙往车上跑,行李箱丢给司机,自己躲上去,等到司机放好行李上车。 他又嬉皮笑脸探出脑袋:“你不让追我也追,我这辈子只认准你一个!” 南新作势上前。 江北行猛拍驾驶座椅背:“快跑!快开车!” 司机被他吼的慌里慌张,一脚下去,恨不得把油门踩进油箱。 车辆带起地面的灰尘,南新无奈地向后退,目送车辆远去,眼底闪过一抹不舍。 二楼卧室,裴忱把绵软的蘑菇从被窝里捞出来,哄着他把粥喝掉。 吃过东西,温宿勉强撑着精神问:“衍衍呢?” “在下面喝海鲜粥。”裴忱拿过睡袍裹住温宿满是痕迹的身体。 蘑菇被折腾狠了。 力气全部被裴忱压榨的干干净净。 “不用担心,余晚他们都在看着儿子,今天带他们去浅水区潜水,玩的很开心。” 裴忱捞过温宿腿弯,抱他去浴室洗漱,出来后想和温宿聊一会儿。 但昨晚太放肆,一点没收敛,温宿累的说不出话。 “算了,睡吧,养好精神再说。”裴忱跟着躺上床陪着他。 温宿空洞的目光注视他,发了会儿呆,没多久便睡着了。 一天时间就这样浑浑噩噩度过。 裴忱在第二日清晨收到保镖消息,看清楚发来的消息。 裴忱轻轻抽出被温宿枕着的胳膊,猛地起身下床往外走! 第116章 珍珠项链 裴忱开关门时刻意放轻动作。 不过房门锁扣的“咔哒”声在安静的凌晨依然清晰。 他走去阳台,拨通保镖的电话。 那边很快接起,压着声说:“三少。” “消息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发现了又消失?”裴忱沉着调问。 保镖语气发虚:“是这样的三少,我们轮流从冯家村往外一路寻找,即将到达南部海峡的边缘,发现疑似您说的那个人。” “当时她正在买早餐,我们悄悄跟踪,没想到对方警惕性非常高,不等我们靠近就逃了。” “我带着人继续追,最后在南部海峡和东部群岛区域交界处跟丢了。” 裴忱思考片刻,忽然想起件事:“我记得交界处有压缩空间?夜游鹰经常飞进飞出的半透明……就是像云朵那个东西。” 四部交界处有被压缩起来的空间,空间里是演练场,外形是一大团半透明的云。 演练场内荒原,绿洲,沙漠,冰川之间,看似只需要穿过屏障即可进入另一个场景,实际上半透发光的屏障是四维通道。 这样可以使他们更快速地在演练场内切换场景,等于跨两步就能从绿洲来到冰川。 但是如果没有四维通道,至少需要坐十几个小时的高速列车才能到达。 保镖回道:“是,目前只有夜游鹰不受空间限制,我们在这里寻找三天,再也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身影。” 裴忱停顿许久,静的听筒中只有他的呼吸,最后还是说:“撤吧,不用找了。” 如果迟锦刻意要躲着。 那么再怎么找也无用。 并且这次搜寻迟锦的事情裴忱不准备告诉温宿。 好不容易把温宿从绝望崩溃的境地堪堪带出来。 裴忱不想看他再次痛苦。 挂断电话,裴忱收到来自大姐的消息。 裴霜:[演练场已经封闭出入口,列车停靠,车站关闭,等待下次开启裴野的事情会继续调查。] 从始至终裴忱都没法证明真的看到了裴野。 哪怕裴霜拿出有力的证据证明裴野确实死了,但裴忱说,她就信。 愿意耗费大量人力去演练场找人。 裴忱笑了声,被清晨耀眼却不燥热的阳光笼罩,希望伴随日出缓缓升起,烦忧的情绪缓解。 忍不住犯贱发条语音过去。 正在办公室里准备开会的裴霜好奇地点开语音。 手机立即传出弟弟浪荡的声音:“姐!你是我最亲的姐~” 裴霜听完嫌弃的直皱眉,反手把裴忱拉黑。 - 在海边待了快一个星期,走的那天裴忱让人给村子里的老人重新换新的生活用品和衣物。 食材每个星期也会有人专门送来,虫患解决后没两日,村子里还能走的老人闲不住,去田地里忙活着种菜。 回到小院,余晚的假期结束了,必须回学院上课。 只有南新因为休养可以多歇几天。 余晚抱住温宿胳膊,眼泪汪汪地盯着他。 “下次放假还可以来,机票我给你订,如果你不想来,我带着衍衍去找你玩。”温宿精神还是不太好,不过少了几分死气沉沉。 毕竟这次是被裴忱折腾的。 不分白天黑夜弄蘑菇,极致灭顶的快.感侵蚀掉思考能力。 “还是我来找你吧……南部海峡好玩,我喜欢吃海鲜。”余晚戳戳温宿脖颈的吻痕,郁闷地撇撇嘴。 温宿揉了揉余晚脑袋,接过裴忱递来的纸袋,拿出两个木质镂空盒子打开。 “这条紫珍珠项链是送给阿姨的,盒子里手表给叔叔,等到过年,我会带着衍衍去看望他们。” 余晚看清楚里面东西,惊的合不上下巴:“这不是你要拍卖的展品吗?起拍价两千万那条珍珠项链?!” 这么一对比,价值五百万的名表都无法让余晚惊讶了。 温宿合上他下巴:“不是最贵的,阿姨喜欢紫色,这条很衬她。” 余晚疯狂摇头,“不行不行!这太贵了!比我命都贵!” 两千万在中心圈边缘买一百多平的房子都绰绰有余,更何况两千万只是起拍价。 “哎,小仙人掌,这些身外之物怎么可能比得上你。”唐缇约帮温宿劝他。 “拿着吧,衍衍满月时候我记得你还邮来一个金的长命锁。” 沉甸甸的小金锁,听说是余晚的父母专门请人打造。 “心意而已,觉得很适合阿姨,就留着了,价格是最微不足道的。”温宿重新装好礼物,塞给余晚。 余晚只能收着,“好吧,我得把礼物装行李箱去,万一弄丢了哭都没地哭。” 塞到那堆袜子裤子里面,层层包裹,哪怕有人打开了,没谁会去翻他臭袜子! 余晚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 温宿看出他想做什么,支撑起酸软无力的身体拦他,“放在行李箱夹层,不要往袜子里塞……” 再好看的项链,拿出来有脚臭味,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余晚:“这样保险!” 裴忱满脸一言难尽:“飞机是裴家的,你是在质疑我家保镖的能力?” “你家保镖也就那样……两年都找不到宿……”余晚小声嘀咕,还是听了温宿的话,放在夹层中。 裴忱心窝子中枪,嘴角默默淌血,维持微笑。 说的……还特么挺有道理。 整理好行李,余晚不让温宿送他去机场,只在小院门口分别。 “呜呜呜呜呜呜美好的日子总是过得那么快啊淦啊淦!”余晚抱住温宿嗷嗷哭。 “不难过啊,我会想你的,一有空我就去找你玩。”温宿温柔地抚摸余晚后脑勺。 余晚抹掉眼泪,不放心的嘱咐道:“宿,你一定要好好的,如果你有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开心了。” 温宿:“会的。” 南新缓声说:“我们都在这里,放心吧。” 唐缇约两手插兜,“小仙人掌,你不放心裴忱就算了,还不放心我吗?” “我答应你,下次你再来,保准看到一颗胖蘑菇。”唐缇约三指并拢举高,挺像那回事。 余晚吸吸鼻涕,给他竖大拇指,忽然双腿被抱住,低头一看,是温乐衍。 “衍衍宝宝。”余晚蹲下身抱住小团子。 温乐衍在他脸颊吧唧亲一口,“叔叔,衍衍会想你哒,糖糖全部给叔叔。” 他手里拎着一个小荷包,沉甸甸的,荷包里装了各种各样的糖果和巧克力。 攒了半个月的糖果,温乐衍喜欢吃的,都会放一颗进去。 余晚接过,嘴唇颤两下,感动的眼泪哗哗流:“谢谢宝贝。” 众人目送余晚上车,车辆很快驶出巷子。 温宿累的站不住,腿酸软的像面条。 温乐衍扑过来,温宿站不稳,倏然往后倒,裴忱连忙小心搂着,悄悄揉了揉温宿后腰。 “还很酸?” “嗯……” 何止是酸,骨头都软了,方才温宿就站不住,是裴忱在后面时不时扶着。 要不然余晚早就把他压倒了。 “这不比吃药好,那药吃了你还反胃,我觉得我快成神医了。”裴忱话刚说完就被菌丝抽了脸。 温宿红着耳朵,开始后悔那天躁郁时的主动,疯狂后慢慢清醒,格外羞愧。 想要躲着裴忱。 却没躲成功。 裴忱狗皮膏药似的,不管有人没人,胳膊总是在温宿腰间环着。 根本不给温宿逃跑的机会。 第117章 胸针 度假回来不出半个月,珍珠展馆迎来第一次开放,温宿和南部海峡的几位负责人一起剪彩。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南部海峡说的上话,媒体都认得。 虽说裴霜从中引荐,但是温宿自己出息,仅靠一顿饭局的时间,成功获得大佬的支持。 随着“嘭”地一声,彩色飘带沸沸扬扬落下,温宿仰头,双眼弯了弯。 展馆大门敞开,熙熙攘攘的人群鱼贯而入,还有不少网红拿着手机直播。 温宿打开其中一个网红的直播间,发现有两三百万人在线,并且人数还在不断上涨。 “真厉害,棒蘑菇。”裴忱取下温宿发顶的彩带。 “不厉害,珍珠和饰品够高档,很值钱,只要是明眼人,就知道展馆稳赚不赔,有了利益,才有相互信任合作。” 温宿不想过多暴露在镜头下。 趁着慕名而来的客人进入展馆,他牵着裴忱从另一边员工小门进入展馆。 裴忱跟着他,挑了挑眉:“温老板确定不需要陪着客户?” “不用的,我雇来许多有这方面经验的员工,他们会安排好一切,我只需要收钱就行。”温宿推开一扇小门。 左侧是落地窗,右侧是海螺珠的展出室,目前还没有人走到这里。 裴忱对这些没兴趣,搂着蘑菇窄腰,步步紧逼把他往墙上挤,强健的体魄压过来,温宿根本没法推开。 “裴忱……我有个礼物想给你,不要闹……”温宿生怕又被他压在这里亲,眼尾羞出一抹红。 裴忱掐着温宿的腰往上提,捞起细长双腿挂在自己腰间。 “宝贝,以后咱们家靠你赚钱养我和衍衍。”裴忱没脸没皮表示自己想吃软饭。 温宿脸颊绯红:“这次得到的钱,要拿来盖学校,还要在南部海峡各区建设管理局……” “我只能保证,不让你和衍衍饿肚子,那些豪车名表……我买不起……” 以前不觉得裴忱消费水平高。 直到温宿知道裴忱练字的纸,一张万元起步,笔和砚台更贵的离谱。 日常穿的名牌衣服,免不了沾到脏污,说扔就扔。 而且最近温宿还听说,裴忱觉得以前住的别墅太小,正要重新盖,准备在后院给温乐衍弄个游乐园。 裴忱用力在温宿嘴唇上亲一口,低笑着说:“这样就可以,我的零花钱不用给我,你可以拿来买小气球。” 温宿愣了下,一开始没听懂,直到裴忱笑容越发浪荡,才恍然大悟。 “你!你就非得在这里……说这些吗?”温宿耳廓烧的通红。 裴忱握住他推自己的手,牢牢扣住双腕抵过头顶,“趁你心情好,讨点好处。” 温宿好不容易从迟锦离开带来的痛苦中硬是撑过来,这几日终于重新有了鲜活感。 “好了,别闹了……等下唐哥他们会来,你陪我去取几样东西吧,在地下保险库里。”温宿捏住裴忱的嘴巴。 远远听到脚步声,裴忱只能作罢,免得等下吻上头了,被媒体的长枪短炮怼脸拍。 不出三日,恐怕他俩得上南部海峡新闻头条。 - 晚上回到小院,温宿抱着三个袋子,就是不给裴忱看。 裴忱好奇的要命:“宝贝,到底是什么,你不是说回来给我看?” “不要着急。”温宿推开裴忱脑袋。 温乐衍一蹦一跳:“爸爸,衍衍也想看!” 裴忱连忙道:“你看,儿子也好奇。” 温宿被这父子俩缠的没办法,小跑回客厅打开灯坐下。 唐缇约肩膀靠在门框,“小蘑菇像养俩儿子似的……我冲咖啡去,有人喝吗?” 南新:“我喝,晚上还要熬夜看笔记学习。” “行。”唐缇约勾勾手指,“老李你来帮我。” 李修瑾笑着嗯一声,脱掉外套,唐缇约顺手接过,帮他把衣服挂起来。 裴忱狐疑:“怎么……就我和衍衍好奇?” 南新在一家三口对面坐下,难得接他话,“副会长稳重,不说他不问,我和唐哥,知道这里面装的什么。” 裴忱寻思自己应该有点稳重。 南新又添一句:“衍衍不到三岁,小孩子,你……嗯。” 裴忱:? 嗯? 针对! 温宿眼底浸满笑意,把小木盒放在裴忱手里,“给你的。” 一句话哄好垮着脸的裴忱,他迫不及待打开,里面是一枚胸银蓝色珍珠胸针。 “以后,如果穿西装,可以佩戴这枚胸针。”温宿目光暗含几分忐忑。 担心裴忱不喜欢这个。 却不曾想裴忱满脑子都是:蘑菇真的爱我,只爱我! 这不是爱是什么! 胸针+西装=结婚。 裴忱从未收到过温宿给的礼物,眼圈忽而红了一圈,感动和兴奋在胸腔中像头野猪横冲直闯! 他恨不得此刻打电话找人连夜布置婚礼场地,最好明天一早他和温宿就能手牵着手走进婚姻殿堂! 周越那个小三也得来!坐小孩那桌! “他这?”南新指指呆坐在沙发中僵硬如同木头人的裴忱。 温宿歪头,注视裴忱眼睛:“不喜欢吗?” 温乐衍伸长脖子看:“漂酿!” 裴忱回神,嘴角上扬:“你给的都喜欢,宝贝,以后结婚戴这个是不是很合适?” 温宿移开目光,小声说:“想这些还太早了……” 裴忱胳膊环过温宿后脑勺,把他抱在臂弯里,以手遮脸,急切地重重亲两口。 裴忱最近痴迷嘬温宿的梨涡,总是把温宿白嫩的脸蛋嘬红,有时兴奋了还想咬。 简直把温宿当做糯米团蹂躏,爱不释手。 “别……”温宿推他脸,“衍衍还在。” 裴忱勉强安分,嘴角上翘,打开盒子翻来覆去看这枚胸针。 不一会儿唐缇约和李修瑾端着咖啡进来。 唐缇约就知道他高兴:“这嘴咧的,趁着开心,去给你娃切点饭后水果,孩子今天没吃水果。” 李修瑾道:“胸针不错。” 唐缇约递给南新一杯咖啡,旋即姿态懒散落座,抬抬下巴示意:“里面有一对袖扣,我自己做的,送你。” 李修瑾没想到自己也有,拿起距离手边最近的袋子,打开木盒,视线紧紧注视浅金色珍珠袖扣。 这一刻总算明白裴忱为什么笑的那么傻。 地主家傻儿子似的。 唐缇约无声弯了弯嘴角,胳膊轻碰身旁人:“南新,你过两天回去,江北行看见领带夹能开心死吧?” 南新红着耳廓:“我自己用。” 唐缇约:“骗谁,我就没见过你打过领带。” 南新不和他对视,打开电视:“拍毕业照会穿。” 唐缇约闷笑两声,不再逗他,忽然注意到温宿放在桌上的手机一直在震动。 “蘑菇,有人给你打电话。” 温宿背后还黏着一大只裴忱,腻腻歪歪抱着不撒手,像是得到糖的小孩儿,无比幸福。 怎么推都推不开,温宿只能由着他,拿起手机接通电话。 与此同时,电视上弹出南部海峡红色警报通知。 “请各位居民注意,空间云内逃出约百只夜游鹰,已造成十人伤亡……”南新语气惊愕。 温宿手机内传出周越焦急的吼声:“温宿!出事了!有很多夜游鹰从演练场飞出来!” “我手底下人受重伤,快找人来帮忙!它们还在攻击居民!” 第118章 脚踏两只船 裴忱立即点开腕表四部通用新闻软件。 果不其然,南部海峡居民被夜游鹰袭击事件登上第一新闻频道。 “别急,发送位置给我,随时观察夜游鹰动向,然后联系治安局,请求他们立即组织武装部队协助我们。”温宿显得很冷静。 周越定了定心神,安排身旁还能走的下属送受伤的人先离开。 随后按照温宿交代去办。 挂断电话,温宿站起身:“唐哥,今晚让衍衍和你或者南新一起睡吧,我今晚可能回不来了。” 唐缇约捏捏眉心,“最近怎么这么多事,你去吧,不用担心家里。” 坐在沙发的奶团子费力跳下来。 抱住温宿的腿,仰起小脑袋,大眼睛里满是不舍:“爸爸……” “宝宝乖,我会注意安全的,不要担心,来抱抱。” 温乐衍立即伸出手要抱,温宿稍稍用力把这些天吃胖了的小家伙抱怀里。 温乐衍趴在温宿肩头。 小团子还没长开的小短腿夹紧温宿两侧肋骨处,小猴子似的。 温宿亲吻软乎乎带着奶香味的脸蛋,低声哄他,很快把小崽逗开心了。 “我陪你去,宿宿。”裴忱说着,思考把胸针放哪里合适,进卧室转两圈又出来。 还是放到腕表的储存空间里随身带着更安心。 离开小院,裴忱从保镖手里接过车钥匙,带着温宿向周越的位置赶去。 路上至少需要一个小时,裴忱劝温宿睡会儿,有什么异常叫他。 “睡不着了,我现在正在刷视频,大概知道夜游鹰飞去哪里了,网上很多人发了视频。” 温宿又给周越打去电话,得知武装部队同样在赶来的路上,勉强安心些。 “我现在发给你个大致的方向,你让这两个路线的部队准备好,如果看到夜游鹰直接开炮射杀。” “现在我行驶的路线上,貌似数量是最多的,正是前往海峡边缘的路,你带人继续追,等会儿汇合。” 周越放缓急躁的语气,这个时候还想煽情两句,不等开口,温宿直接挂断电话。 车内温宿打开窗,行驶在高速公路,风呼呼灌进车子,震动耳膜。 裴忱狠踩油门,还有心思吐槽:“那个周越我真不想说他,看起来正人君子似的,背后恨不得开挖掘机翘我墙角!” 温宿摸摸裴忱大腿,另一只手忙着打字,“不生气,他只是看我接管温家,有权利而已。” 至于一见钟情什么的,放在周越身上很假。 温宿想到好笑的事情,“你可能不知道,周越经常去精神病院,看望温执玉。” 裴忱不解:“看望那个废物干什么?” 自从温执玉被断了双腿,精神也出现问题,整天疯疯癫癫,被送入精神病院后,早就没了当初的矜贵。 整个人萎靡不振,每日待在房间里不愿意见人。 “嗯……”温宿脸颊起了一层红,“那个,医院会发给我……温执玉病房内的监控视频。” 到这温宿不愿意说了。 裴忱侧头瞧他一眼,懂了。 十有八九不是什么正经视频。 “他妈的,这小三还想脚踏两只船?”裴忱气的想笑,嘴角尖牙露个尖尖。 “所以,不要搭理他了,不生气。”温宿扒拉扒拉裴忱大腿。 裴忱攥住温宿的手,下了高速后降低车速,在崎岖不平的路面行驶。 不一会儿,驶入海峡边缘和东部的交界处。 巨大的半透明云朵静静漂浮在天空。 巨物带来的压迫感令人不自觉紧绷,不敢多看。 “那里有几只!”温宿指向右边。 裴忱立即向右打死方向盘车子拐入右侧马路,距离够近时停下车。 温宿推开车门出去,发现这里已经乱了套,前方车辆内还有正准备开车逃离的居民。 而夜游鹰站在引擎盖上,巨大的翅膀拍打挡风玻璃,车内小孩发出极度恐惧的尖叫声! 温宿连忙跑过去,远远的猛地一抬手,夜游鹰脖子瞬间被菌丝紧勒! 旋即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狠狠摔出去! 温宿大步流星靠近,一脚踩住还在用力扑通着翅膀想要逃走的夜游鹰。 被踩住了脖子,夜游鹰声音越发尖细,锋利的喙像弯钩,能轻易穿透人的身体! “安静!”温宿眼尾浮动浓郁蓝雾,脚下再次用力。 夜游鹰好似遇到了天敌,扑闪两下翅膀收起,乖顺地趴伏在地面。 裴忱快步跑近,惊诧于温宿竟然能治服这玩意儿。 “宝贝,那边公园有一群鹰正在吃尸体,全弄死?” “你不用留活的,我抓它们,有用处。”温宿用质变菌丝把夜游鹰整只裹起来,收入存储空间。 转身和裴忱往马路尽头的小公园跑。 到了地方,还有一些人远远的看热闹,拿着手机拍个没完。 裴忱冲过去惊动了正在吃尸体的夜游鹰。 它们发出尖利地嚎啼,冲向裴忱,反而被一把攥住脖子摁倒在地! 刺耳的啼鸣戛然而止! 裴忱徒手拧断夜游鹰脖子,眼底闪过狠戾。 另一边温宿随意挥了挥手,无数菌丝在公园大树上灵活盘绕。 不出五秒盘织成菌丝墙,挡住闲杂人等的视线。 裴忱看不明白温宿是怎么一脚踩上去,这些玩意儿就会收起翅膀趴下,乖的像小猫似的。 “好了,这几只温顺,可以用。”温宿把活捉的全部放进去。 随后拿出手机联络周越,把地址发给他们后,收起菌丝和裴忱先回车上等着。 “宝贝,你是怎么让这些鬼东西听你的话?”裴忱拿出湿巾轻轻擦拭温宿沾灰的双手。 温宿眨了眨澄澈的眼眸,说出与这张无辜脸反差感极强的话:“打服它!” 裴忱懵逼,又乐一声:“真带劲。” 温宿轻哼,脸皮泛红:“开玩笑的……其实夜游鹰是一种恋旧的囚兽,它们只愿意待在同一个地方。” “冰川没有,沙漠没有,荒原和绿洲有它们的窝,我们分开的那两年,我经常进入演练场,遇到它们的窝,爬进去。” “质变菌丝可以在它们身体里存活,我偶然间发现,菌丝可以触碰它们的神经,碰到后,它们会没有力气反抗。” 裴忱问:“演练场那么多,你每个都不放过?闯进人家窝里埋菌丝?” 温宿摇摇头:“当然不是,孢子可以附着在任何东西上,别的囚兽不会被影响,只有夜游鹰会吞掉孢子。” “它们是唯一身体里长蘑菇还不会死的,而且孢子在演练场扩散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两年频繁出入演练场,两个地方的夜游鹰被温宿嚯嚯的差不多了。 这东西经常逃出来吃人,尤其喜欢吃小孩子,温宿也在阻止它们繁衍。 “真棒,厉害的小蘑菇。”裴忱飞快凑近在温宿嘴唇狠狠香一口。 温宿抬手打他胳膊,发现周越等人已经来了,转身开车门下车。 周越身上带了伤,身后跟着管理局常见那几位。 “温宿,我有两名队员被啄破肚子,内脏都露了出来,现在送去医院抢救!” 第119章 剑拔弩张 温宿立即道:“告诉医院,随时准备直升机待命,可以送他们去中心圈治疗。” 周越心生感动,再次面对温宿,多了几分真诚。 “沿路的部队都在检测这东西,不过我在来找你的路上,收到有人求救,是最边缘的小镇惨遭袭击。” 温宿蹙眉:“你的意思是,它们又飞了回去?” 周越:“是,而且抓走不少居民。” 裴忱手臂环过温宿后腰,姿态亲昵:“那就别耽误,现在立即赶过去救人?” “我们快点过去。” 前往海峡最边缘的曲塘镇,为了能节省路程,周越开车在前方带路,行驶在小路上。 但凡有点困意,也被颠醒了。 温宿没闲着,联系到了武装部队。 “其他地方的夜游鹰差不多已经清除完毕,不过还有两三只漏网之鱼正在追。” 裴忱嗯一声回应,转头发现温宿神情不对,“宿宿?” 温宿回神,给唐缇约发去消息,“部队说,逃走的夜游鹰正在往星港市飞。” 唐缇约的小院,他们现在的住所,就是在星港市内。 “别担心,星港市那么大,而且李修瑾伴生兽可是黑曼巴,唐缇约和南新也会保护儿子。” 裴忱单手握方向盘,腾出空拢紧温宿有些冰凉的双手,给他暖着。 “嗯……我已经给唐哥他们发去消息,他说不会带衍衍出门。”温宿心慌感减弱。 十多分钟后,快要到达曲塘镇,裴忱发现温宿神色仍然萎靡。 裴忱忽然想起件事,指腹收紧:“宿宿,我记得你快过生日了?” 温宿愣了愣,看眼日历,“还早,还有差不多半个月。” 裴忱记得清楚,肯定道:“快了,农历三月十一日,谷雨。” 温宿没想到他记得这么清楚,定定瞧裴忱好一会儿,垂下长睫。 “怎么了?”裴忱敏锐察觉到不对。 “很久没有过生日了,今年其实也不用……”温宿已经不抱什么期待。 免得太容易落空。 “这件事回头再说,肯定让你开开心心的,哥哥说到做到。”裴忱浪着亲吻温宿小臂。 五分钟后,车辆驶入曲塘镇。 远远的便能看到,空间云下方盘旋密密麻麻的夜游鹰,数量恐怕有四五十只多。 这时,前方的车辆突然停下! 裴忱猛地踩下刹车,同时胳膊挡在温宿身前,降下车窗,“怎么突然停车?” 周越不回答他,绕去副驾驶,“温宿,不能再开车往前了,车灯会吸引夜游鹰一窝蜂冲上来。” 四五十只一起攻击,周越估计两辆车会报废。 温宿也没有急着回答他,而是转头和裴忱对视一眼。 裴忱嗤笑:“就这?周学长进演练场次数还是太少,这点数量能叫事儿?” 裴忱狂气几乎扑到他脸上,周越拧了下眉,“裴忱,用得着这么针对我?” 裴忱笑容讥讽,指节强势穿入温宿指缝扣紧,温宿无名指上的钻戒在车内灯照耀下愈发耀眼。 温宿以为他要和周越吵架,正想劝。 裴忱轻扯嘴角,眼皮绷紧很不好惹。 “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这些,救人要紧,你如果怕就跟后边,现在,让路。” 周越气息一沉,不太高兴地看向温宿,等他决定。 温宿无半分要责怪的意思。 “你们晚点再跟过来就好。” 周越梗的说不出话,只能再次启动车辆让出道路。 裴忱指腹轻磨温宿手背皮肤,旋即双手紧握方向盘,踩下油门冲了出去! 引擎声在寂静的黑夜中突兀刺耳。 海峡边缘的村庄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一家亮灯,只有惨白不算明亮的路灯。 夜游鹰很快注意到他们,尖锐啼声好似穿透云霄,集体俯冲下来! 温宿根本不担心。 裴忱狂有狂的资本,更何况是只能算作低等囚兽的夜游鹰。 眨眼间,成群夜游鹰来到近前,眼看即将扑上车顶,地面倏然一阵剧烈震动。 下一秒黑蛟破土而出,坚硬的角当场撞死三四只夜游鹰。 那伽庞大的身躯完全从土里钻出,皎洁的月晕如神只光环悬空,黑蛟好似远古蛟龙降世。 夜游鹰畏惧,扑闪着六米长的翅膀想要逃,温宿立即打开车门下去。 菌丝直直刺上半空,那伽配合温宿,尾巴一甩扫倒不少夜游鹰。 借此机会,温宿又抓了十多只。 裴忱不明白蘑菇怎么抓着抓着表情还挺高兴,本着让老婆更开心的想法。 裴忱拿出麻醉枪,扛上肩膀,戴上夜视镜,往后仰身时结实的腰腹线条绷紧,扣动扳机开枪! 等到周越带着人赶过来想要帮忙,这群东西已经被解决了个差不多。 那伽吐了吐鲜红的信子,两只巨大的竖瞳紧盯周越,缓缓垂下比火车头还大一倍的头颅,悬在周越面前。 “队长!”跟来的四位队员连连后退。 裴忱吊儿郎当从那伽身后走出来,看到周越反应,眼神透露着不屑。 周越面不改色,只是身体有些僵硬:“裴忱,收起你的伴生兽,当心吓到居民。” 裴忱懒懒勾了勾嘴角:“它比我还记仇,不太好劝啊。” “裴忱!”周越语气愤怒。 “嗯?”裴忱深邃的眼睛如同无底洞。 黑蛟鼻腔里喷出气息,竖瞳紧缩,好似在看食物。 周越意识到,裴忱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这时,温宿拖着死猪般的夜游鹰过来,累的头顶冒蘑菇,白净的额头出一层薄汗。 “裴忱……”温宿软绵绵喊一声。 裴忱连忙收了麻醉枪,“怎么了宝贝?往哪里拖?” 温宿累的气喘吁吁:“我的腕表……放不下了……” 裴忱摸摸温宿脸蛋,忍不住把人揉怀里抱着,“老公帮你?” “嗯……”温宿尾音绵软,带着湿漉漉鼻音。 听出蘑菇累了,裴忱一条胳膊托起他,让温宿靠着自己休息。 温宿环抱裴忱肩膀,骨头都懒了。 “周学长,麻烦你们去村子里问问丢了谁,趁着时间不久,早点找到被抓走的居民,存活的几率更大。” 周越迈出脚步,却被那伽死死盯着,大脑袋随着他的脚步偏移。 毫不夸张。 周越背后唰地冒出一层冷汗。 万幸黑蛟只是不甘心地吓唬吓唬他。 天快亮时,曲塘镇负责人交上来的失踪者名单,身旁还跟着一群抹着泪的居民。 温宿人都蔫了,“这么多人,居然有二十多个?” 负责人哭丧着脸:“温管理,你可一定得帮帮我们啊,昨晚正好一群大爷大妈在广场上跳舞,这老鹰一抓一个准!” 裴忱看眼已经泛起鱼肚白的天空,空间云悬浮于头顶上方,无声压迫感侵袭。 温宿轻声安慰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老者,“别担心,夜游鹰喜欢成群结队,抓了猎物会带回去,好找的。” 熬了整夜,温宿脸上没什么血色。 不说昨晚,前两三晚温宿都没能休息好,裴忱攒足了劲折腾他。 温宿遮挡严实的高领冲锋衣下,是这几日数次叠加留下的红痕,甚至脚踝上也有。 第120章 不要凶它 “你在车上休息,睡一觉,我去找人。”裴忱揉揉温宿肩头。 温宿轻眨困倦的眼睛,无意间往裴忱身后上方看,忽地握上裴忱小臂。 注意到温宿震惊的眼神,裴忱预感不妙,回过头发现空间云里忽隐忽现大片黑影! “那是什么东西?!”负责人双腿哆嗦。 空间云层的边缘,有大片黑影不断试探着好似即将冲破禁锢的怪兽。 周越脸色剧变:“快!快让居民躲起来!” 温宿握紧指节,镇静道:“夜游鹰又出来了,你们带着居民躲起来,周越保护负责人去挨家挨户通知,不要让任何人出来!” 周越:“好!” 负责人抖如筛糠,带来的居民也一窝蜂跑进最近的人家躲了起来。 周越半拎半托带他往居民区走,不让他逃,还有心思鼓励快要瘫倒在地上的大叔,“叔,坚强点。” “局里有喇叭!局里有喇叭!”负责人撕心裂肺大喊。 尤其看到一群乌泱泱夜游鹰已经飞出空间云,如果不是周越拉着,早一头钻进车底下去。 温宿头顶的蘑菇变得黑紫黑紫,集中精神凝聚自己的精神力,尽可能吸引夜游鹰。 很快,裴忱看见地面冒出大大小小的蘑菇,颜色各异,色彩鲜艳漂亮,以温宿为中心十多米内的地面布满了蘑菇。 好似一下子进入神秘幻境。 夜游鹰能大批量被温宿操控,还要归功于它们很爱吃菌子。 其他囚兽的肉和菌子是夜游鹰最爱的食物。 因此温宿制造出的蘑菇又鲜艳又大颗,顿时吸引了成片夜游鹰。 巨大的蘑菇伞突然出现在裴忱身侧。 裴忱挑了下眉,靠上去:“还抓吗宝贝?不抓了交给我。” 温宿心里算了下数量,又抬眼粗略估计正在飞往这边的夜游鹰。 “太多了,这次至少有一百多只,你来好了……” “行。”裴忱扣着温宿的腰把他带回蘑菇伞下,“你在这里休息,剩下的我来。” “好。”温宿创造颗矮蘑菇当椅子坐。 裴忱取出重型机械枪,拳头大的弹药装满。 夜游鹰俯冲而下,争先恐后地啄蘑菇。 裴忱放出那伽时,还刻意让它躲远些,避免砸到温宿创造的漂亮蘑菇。 奇幻的鲜艳蘑菇群甚至吸引了那伽,它垂下头颅顶了顶一颗大蘑菇,吓的几只夜游鹰玩命地扑棱着翅膀准备逃。 “干什么?”裴忱呵斥,“让你抓老鹰,不是让你出来玩!” 温宿托腮,淡定地用菌丝控制那几只想逃的,看到那伽居然表现出委屈,像是上课跑神挨骂了的小孩。 温宿不忍心道:“你不要凶它……” 裴忱抿紧嘴巴,不敢怒不敢言,抬起机械枪朝着只顾着吃蘑菇的鹰群开炮。 一颗弹药过去,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烟雾弥漫,升腾一朵小型蘑菇云,顿时鹰群残肢碎肉飞溅! 这一炮下去轰死不少鹰。 那伽配合地高高支起身体,阻拦试图逃跑的夜游鹰,一尾巴下去扫懵不少鹰。 温宿负责捡还能活的,用菌丝层层缠绕,强撑着困倦的眼皮,扫视天空。 确定暂时没有其他东西,温宿瘫软地靠着大蘑菇伞,眼皮子耷拉着,眼瞧要往地上滑。 裴忱疾步跑过来把人捞起来揣怀里,“去车里睡会儿,这里让周越他们盯着,我自己去找人。” 温宿没力气回抱他,“你能……找到……吗?” 裴忱说:“这么多人看热闹,拍视频,鹰叼个人飞走,沿途肯定有人瞧见,你也说了它们喜欢聚一块。” 他捏捏温宿的腿,沉了调贴在温宿耳边说,“我找找看,找不到再说。” “好。”温宿被放回车里。 裴忱取出一条薄毯盖在温宿身上,打开车内空调,拉上帘子好能让他睡得舒服点。 “那你睡,就怕等会儿又有鹰从演练场出来……偏偏现在进不去,这回大规模往外飞太奇怪。” “没事儿……周越他们盯着,有什么让他们敲窗……喊我……”温宿快发不出声了。 体力和精神透支的厉害。 “睡吧,如果明天还有鹰往外飞,我喊学院派人来处理。”裴忱含着温宿嘴唇吮磨两下。 温宿勉强回应一下,闭上眼睡了过去,眉宇间疲惫浓重。 - 裴忱这一离开,到了半夜也没回来,万幸空间云里暂时没东西出来,温宿睡个饱觉。 直至第二日上午。 周越再次拿着早餐轻拍车窗,听到里面温宿翻身,出声说:“温宿,你得吃点东西。” 昨晚上喊了两次,温宿听到是喊他吃饭,含糊拒绝,只想睡觉,没有一点食欲。 “裴忱来电话说正在回来的路上,早晨他说给你发消息,你没有回复。”周越抬手敲敲车窗。 过了好一会儿,车子微动,温宿垂着头坐起身,半睡半醒等着大脑清醒。 精神总算是补回来,温宿睁开眼睛,打开反锁的车门。 “我不饿,谢谢。”他声音含糊,软的要命。 周越蹲下身,一副极其有耐心的模样,“多少吃点,我买的早餐清淡……” “周越。”温宿脑袋翘着一缕呆毛,神情还呆呆的,眼神却很清明。 “嗯?”周越笑容温和。 温宿眼神落下去,没有多余情绪,“靠近我,是想救温执玉出来对吗?” 周越意外:“为什么你会这样想?” 温宿说:“我看到了,那一年,你和温执玉在温家客厅里接吻。” 周越愣了愣,儒雅随和的气质收敛,缓缓立起身。 温宿拨开脸颊头发,语气淡淡: “温执玉没有自己的伴生兽,他表面瞧不起任何人,内里一定很自卑,他一开始,肯定对你态度也不太好吧?” 周越不吭声,沉默足足有半分钟,挑起嘴角笑了:“要说温家里面最会玩扮猪吃老虎的人,还得看温小少爷。” 温宿不在意他阴阳怪气:“这么久没有去看温执玉,你不怕他死了吗?” 周越冷笑:“你以为他一个骗几句就给睡的废物,在我这里能有多少分量?” “他自卑,看不起所有精神力强大和有伴生兽的人,他一开始眼高于顶,看谁都仿佛在看一件垃圾。”周越眼神越发寒冷。 温宿懒懒抬眸:“你比他好不到哪里去,以前温忍有意温执玉继承家业,你接近他,现在对我也是这样。” “这段时间演的不错,把身边所有人都骗进去了。”温宿认真在夸奖。 反而显得嘲讽意味十足。 周越脸色如打翻的颜料盘变化不停。 温宿语气认真道:“你到底想要什么?说来听听,否则下次你再惹怒裴忱,真的会死。” 第121章 恶犬 周越不想承认。 可他靠近温宿,就是想把温执玉从精神病院带出来,让温执玉光明正大活着。 而不是困在那里,直到老死。 或许一开始是为了欲望和权利刻意接近温执玉。 因为看着骄傲的少爷雌.伏在身下。 会有一种变态的满足感。 那时周越脑海里会响起嘲笑的声音。 看吧。 看温执玉多么骄傲。 现在却像条狗似的,骂他,咬他,可还是会下意识迎合他。 每次温执玉越是用不屑的眼神看周越,在无人知晓的地方,他会用其他方式好好“惩治”这条恶犬。 这样畸形又疯狂的关系保持很久很久。 直到温执玉双腿残废,苟延残喘活着。 残废后再次见到周越,温执玉一改麻木的模样,疯狂地咒骂,让他滚。 周越心中复杂难言,终是有一抹苦涩在心头散开,这情绪说不清道不明,却来的并不突然。 温执玉从一开始的暴怒,改为哀求,求他再也不要出现。 傲骨可以折断,但狼狈和不堪唯独周越不可以看。 “一开始我见到你,是觉得你很可怜,没人疼没人爱。”周越嗓音沙哑。 可是……也只是可怜。 冰淇淋放在冰箱没动? 谎话而已。 “温宿,温执玉已经被截肢了,现在人也半疯,留他一条贱命,我保证他这辈子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周越注视着温宿浅玫色的瞳孔。 真奇怪。 为什么经历这么多,温宿眼睛还是像第一次见那样清澈。 在泥淖中挣扎,他依旧不染丁点污浊。 “我去看过温执玉很多次,他可能是把我当做救命稻草,想紧紧抓住我。” 周越笑的轻蔑,从口袋里拿烟时手指颤了颤,点燃后浓郁烟草气弥漫。 “变化很大,没了一丁点傲气,像个浪货,把我当成精神寄托,只要我去看他,他会很高兴,主动和我上床。” 温宿眉头一皱:“够了。” 他是很厌恶温执玉,可并不想听到这些侮辱的话语,最好也不要提起。 周越闭嘴,脑海里反复想起温执玉卑贱到尘埃里的那些举动。 温执玉死不了,无法自杀。 长久幽闭折磨,让他成为彻彻底底的疯子。 “可能是烂人之间的……惺惺相惜?”周越平静地说,“所以我想,带他出来。” 在保全自身的情况下,不择手段。 当小三也可以。 顺手救温执玉,只是顺手。 温宿眼神示意他退后,从车里出来,先是打开手机回了裴忱几个消息。 又随口咕哝道:“爱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周越大脑空白一瞬,继而自嘲地笑了笑。 温宿没有答应,也不回答,关上车门去最近的一户人家借水洗漱,负责人听说他醒了,跑过来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 大致意思希望温宿能多待几天。 临近中午时裴忱回来,风尘仆仆,灰头土脸的,身上还沾着血和夜游鹰的羽毛。 温宿吓了一跳,赶忙迎上去。 裴忱攥住温宿手腕,在他掌心亲一口,“别摸,脏,我没受伤,血是那些死鸟的。” “饿吗?你先去洗洗,吃点东西睡一觉。”温宿擦去裴忱脸颊上的血滴。 裴忱喘口气,说:“有七八个居民还活着,救出来了,现在正在最近的医院。” 裴忱转头看向一直跟在蘑菇身旁的负责人。 “剩下的都已经没了,我让人把残肢收敛,等到dna检测结果出来,通知家属去领骨灰。” 负责人眼含热泪:“这,家里……天都要塌了啊!” 虽说空间云在南部海峡边缘,但是这些年从未出现过囚兽大规模攻击居民的事件。 平常也有声呐驱散夜游鹰,只要不往山里去,不会出事。 上次周越等人救的那位,也是违反规定私自闯入深山,被觅食的夜游鹰抓走。 “节哀。”裴忱说,“不建议家属去认领,基本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 负责人抹着眼泪,颤抖着点点头。 - 裴忱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陪温宿吃顿热饭,不用问,单看温宿呆呆的模样,就知道刚睡醒没多久。 恐怕从他出去找人开始,呆蘑菇一直在睡,什么也没吃。 温宿被喂了许多食物,吃过饭撑得不行,于是站在车外消食。 裴忱在车内补觉。 睡到天黑醒过来,靠着车窗看向不远处。 温宿在和负责人谈话,没一会儿在负责人提醒下,回头看了裴忱一眼,随后明显加快语速,聊完后回车上。 “聊了什么?”裴忱凑过去,关上车门并且反锁。 玻璃窗缓慢升起,温宿耳廓飘红:“我通知了公会,上边说正在加急调查,但是听说他们派进演练场的人也出了意外。” “嗯,我们明天回去吗?”裴忱手支在温宿身后,他上身穿的背心,胳膊起伏的肌肉线条流畅结实。 “看情况吧……如果没有别的东西,就能回家了。”温宿说罢,忍不住推他,“你坐好……” 裴忱笑容恶劣,抓住温宿的手放进自己背心里,“上次喝醉总是摸,怎么清醒了反倒不摸了?” 温宿呼吸停滞,脸皮热意加剧。 裴忱含住温宿唇瓣,想起什么又问:“怎么不见周小三他们?” 温宿湿润着眸,视线落在裴忱薄唇,愣愣道:“我让他去……找治安局帮忙……明天可能就……” 剩下几个字被裴忱堵回去,温宿被摁着好一顿亲,身上快要被一双大手揉散架。 头顶的粉蘑菇也颤颤巍巍地,好不可怜。 裴忱耍够了流氓,搂着他睡下,这次开来的车座椅放平,够睡两个成年人。 “能不能不要每天都这样亲……”温宿腰又麻又软,瘫在裴忱怀里小声喘着气。 裴忱故意不正面回应这个问题,扒拉他头顶的粉蘑菇,发现蘑菇原来是温宿头发变成的,和菌丝一样。 “以后咱家老二,是不是这样的粉蘑菇?” 温宿迷瞪几秒,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翻过身嘟囔道:“想得美,没有老二……” 裴忱浪荡地贴上去:“我长得美,想得美有什么问题?” “睡、睡觉!”温宿磕巴道,蘑菇颜色深红。 裴忱吻了吻温宿雪白的后颈,手臂环紧他的腰,闭上双眼酝酿睡意。 车窗外夜色渐浓,起了雾,白雾像是粘稠的胶状,贴着地面缓缓流淌,一点一点包裹小镇。 草丛里嘈杂的虫子叫声戛然而止,小镇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黑暗的道路尽头,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逼近…… 第122章 修补裂缝? 裴忱恍惚感觉到有亮光刹那间闪过,猛地睁开眼。 怀里人睡得正香,裴忱放轻动作,立即关闭车内空调,引擎轻微运作声消失。 突如其来的安静,好似将他拉进一个无声死寂的世界。 外边一片漆黑,裴忱透过窗警惕环视,什么也瞧不见。 忽然枕在他臂弯熟睡的温宿醒了过来。 裴忱立即竖起手指,示意他不要出声。 温宿揉揉困倦的眼睛,静静地听着,醒来第一时间便察觉不对。 太安静了。 曲塘镇种水稻,此刻的季节已经有不少虫子在夜晚发出叫声,刚睡下时温宿还觉得吵。 现在似乎被摁下了静音键。 车子停放的地方十步开外有路灯,温宿躺着没有轻易起身,这会儿还能看到些许光亮。 正在他们警惕黑夜里潜在的危险时。 突然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划破寂静。 “啊!!!” 裴忱和温宿同步动作。 “快去!”温宿睡觉时脱掉了鞋子,现在需要穿上。 裴忱:“自己小心点!” 说罢裴忱推开车门跑向声音来源的方向,那伽也在黑夜中悄无声息出现。 温宿很快穿上鞋子,跳下车时,那伽正在攻击一只爬上一家居民屋顶的大家伙。 距离有些远,雾气也很重,温宿瞧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正要过去找裴忱。 余光忽然注视到浓雾之中有一道人影极速闪过。 温宿神经紧绷,指尖隐隐化为菌丝。 “哒哒哒哒——” 浓雾中传来诡异的脚步声。 很快,熟悉的人影再次从他眼前跑过,瞧不清楚模样。 但是身影却让温宿无比熟悉。 “裴……野?” 这句话似乎是句魔咒,脚步声变得缓慢。 哒——哒——哒—— 温宿根本不怕这吓唬人的把戏。 面朝声音来源,注视着浓雾之中越靠越近的身影。 到达一定距离,他停了。 距离够近,可是雾气太过于模糊,温宿还是看不清对方的脸。 “裴野,你没有死,是吗?” 哪怕对方肩膀宽阔,比他高一头,在黑夜里如同雕塑般静静伫立。 温宿并不怕,能感觉到他甚至一直在看自己,强烈的凝视感落在身上。 于是在问出问题的三秒后,温宿突然冲向那道身影,手臂化为菌丝,质变的黑色菌丝像细小的针。 不等到跟前,菌丝已经狠狠刺了进去,皮肉被捅穿的声音听个清楚! 对方显然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出手,顿时愤怒反击,好似长了铜头铁臂,十分强悍。 打斗中过了两招,温宿的格斗技巧还是裴忱手把手教的,可对方是绝对压倒性的力量。 温宿突然被扳着肩膀摁倒在地! 对方膝盖狠狠压在温宿后背,痛的他眼前发黑。 但温宿此刻保持足够清醒,既然打不过,那就拉入精神世界中。 眨眼间浓雾消失,成片茂密森林出现,数不清的漂亮蘑菇冒头。 对方立即松开了温宿,意识到危机,跑出温宿精神世界的范围。 温宿立即站起身,双手化为菌丝。 想着不管是什么东西装神弄鬼,哪怕是裴野冤魂不散,他今天也要杀了这三番两次吓唬他们的鬼东西。 可追了没几步,刺眼的光芒突然出现! 温宿忍着眼眶酸涩,眼睁睁见他猛地跳入光芒之中! 十字型空间裂缝在黑夜里出现。 温宿适应了光芒,大脑思考变得迟钝,他不受控制往前走。 裂缝散发的光芒,像是天使头上圣洁的光环,指引他前往更加美好的世界。 很快,温宿停在裂缝前,眼神变得涣散,缓缓伸出手,触碰裂缝。 裂缝之中,有风穿过。 不曾想菌丝在接触到裂缝时,忽然快速生长,自主沿着裂缝编织填补! 光芒逐渐暗淡,直到裂缝整个被菌丝遮挡,缝隙处爆发出刺眼的强光! 温宿倏然清醒,一只手捂住双眼。 强光消失,温宿垂下胳膊,再次看过去,什么都没有了,裂缝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菌丝怎么……”温宿低头看着指尖冒出的菌丝。 百思不得其解时,温宿发现浓雾变淡,视野逐渐清晰。 很快裴忱寻了过来,从车里拿出外套披在温宿肩膀,“那一家人已经救出来了,他妈的,攻击居民的居然是囚兽!” “你怎么站在这里?发现什么了?”裴忱朝着温宿视线看去。 温宿回神,把刚刚遇到的事情同他讲了一遍,裴忱表情变得阴沉凝重。 发现他要暴走,温宿立即抱住他的腰,“消失了,他跳入空间裂缝了,然后……我的菌丝居然可以修补空间裂缝?” 温宿自己都不肯定。 裴忱更是疑惑,可他清楚温宿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先……先回去。”他强忍情绪。 - 一夜未睡,温宿和裴忱与昨晚遇险的那户居民坐在屋外到天亮。 那伽在攻击囚兽时弄塌了房子。 幸好裴忱反应及时,救人也及时,没有人死亡,只不过这家屋主的老婆被掉下来的石块砸伤。 天一亮,裴忱立即通知公会,中午时分,周越带了部队回来。 温宿没想到的是,李修瑾也来了。 “我离这里最近,所以开车来看看情况。”李修瑾从善如流接过手套。 昨天夜里被猎杀的囚兽被那伽咬断脖子,丢进路边的土坑中。 体积不小,黑糊糊一大坨,土坑都盛不下它。 “竟然真的是囚兽。”李修瑾亲自割下一块囚兽皮肤丢进自封袋中。 这东西长得像鼠,但是没有皮毛,皮肤非常黑,肉也是黑色。 裴忱站在边上:“沙漠特有的囚兽,不常见,它为什么能出来?空间云破了?” 李修瑾看眼平静的天空:“如果破了,你这会儿没空站在这里。” “演练场调查的怎么样?”裴忱发现周越在抽烟,正想说让他走远点抽去。 别熏着自家小蘑菇。 却见李修瑾瞳仁颤动,目光看到燃烧的香烟时有两秒凝滞。 李修瑾很快回神,面上并无异样:“派入演练场的调查员全部失踪,公会只能延长列车开放时间。” 裴忱说:“多派点人过来,轮流守着,空间云放在南部海峡,把这里的居民害惨了。” 李修瑾:“空间云存在一百多年,现在即使想埋怨谁放在这里,也找不到人。” 能放置这东西的人,早已经离开这个世界。 第123章 撤离 囚兽逃出演练场的事情轰动四部,顿时闹得人心惶惶,南部海峡更是笼罩在恐慌的氛围中。 一半居民得知消息连夜收拾行李离开南部海峡,还有一部分仍然在观望。 原本周越提议压下这件事,不要传出去,因为此刻正是珍珠展馆和商场的发展阶段。 一旦得知南部海峡有危险,那么谁还会愿意来? 温宿两句话给他堵了回去:“身外之物没有人命重要,明明知道有危险,还隐瞒居民,这和直接杀人没有区别。” “想要搬离南部海峡的,情有可原,以后危机解除,愿意回来,我们照样欢迎。” 周越识趣地闭嘴。 裴忱私下和公会以及海峡治安局等视频开会讨论,拿出南部海峡地图。 “保险起见,我建议以淮海市为中心线的东边所有居民,紧急撤离。” 温宿仔细查看地图。 视频那边的几位高官,往常温宿都没资格见到,他们此刻一言不发。 李修瑾温声化解这紧绷的氛围:“会长,可以当做这是一场大型演习,淮海市紧挨着星港市,撤退一半居民,已经把损失降到最低。” 温宿放下地图,说:“这已经是我尽最大努力能做到的,一旦空间云真的不再稳定,演练场的囚兽逃出来……” “既然我接管南部海峡,那我就要对所有居民负责,我不能拿人命来赌这里是否还安全。” 温宿低垂着眸,视频中真正拥有权力的高官的眼神,是镇压性,威严的。 裴忱背在身后的手揽在温宿侧腰,无声安抚着他。 会议开了足足一上午,结束后,治安局部队合作开始着手转移东边所有居民。 温宿看着来往的车辆,走到一家院子门外的小板凳坐下。 “我给你弄点东西吃,是不是饿了?”裴忱摸摸温宿下巴。 温宿眯了眯眼睛:“还好,只是想回家了。” 裴忱抱住温宿脑袋摁在自己怀里。 “你如果说走,我立即开车带你回去,这里留下周老三就行,让他看着。” 裴忱知道温宿不会同意。 还有很多居民正在等待撤离,半个南部海峡居民,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事情。 在此之前,温宿会守在这里。 “他不重要,我不是因为他守在这里。”温宿不想裴忱瞎吃醋。 “我知道。”裴忱揉乱了温宿一头蓝发。 - 入夜,温宿和裴忱连同部队所有人都处于备战状态,可是昨晚的情况没有出现。 只是在十一点时,曲塘镇再次出现浓雾,李修瑾早有准备,找来今天下午刚到的研究员检测雾气成分。 这一夜风平浪静过去。 只是在清晨时分,温宿仰头注视空间云,感觉半透明的云越来越显眼了。 保险起见,众人在这里等待足足五天,这五天内,没有囚兽。 没有夜游鹰。 平静的让温宿心里发慌。 周越走近,“东部的居民全部撤离成功,咱们来这里差不多有八九日了,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曲塘镇早已经人去楼空,没有了人气。 温宿反问:“雾气检测有结果吗?” 周越:“有,但是研究组一直在重复检测,今晚还要拿着仪器在镇子里走两圈。” “他们什么时候撤退?” “可能还需要三天?” 温宿长睫轻颤,再次望向头顶那片云,“我再等三天,如果没有囚兽跑出来,我们就回去,你这会儿告诉连长,可以让部队先回去了。” 周越瞧他情绪不佳,目光扫视一圈发现裴忱在不远处打电话。 耐着性子好心过去提醒一句,“陪你老婆。” 裴忱皱眉看他,周越没再多说。 等他走远,裴忱对电话那头说,“唐哥,千万不能忘这件事。” 电话里唐缇约嗤笑:“用得着我了喊哥,以前哪个屁孩喊老子骚狐狸?” 裴忱能屈能伸:“年轻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 听到那边唐缇约应声,裴忱心里大石头算是落了地,挂断电话走回去,搂着温宿好一顿安慰。 又过三日,他们在曲塘镇待了十天左右,准备离开时,温宿才知道了检测结果。 这里的浓雾,出自演练场。 可白天的曲塘镇,仍然是曲塘镇,没有雾,没有任何怪异的东西。 连轻微异变的植物也没有。 带着不安,温宿坐上车返回星港市,路上睡了一觉,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快到家时天已经黑了,裴忱余光发现他醒了,腾出一只手牵住温宿。 “做噩梦了?看你睡着特别不安,一直皱着眉,刚才喊你两声,喊不醒。” 温宿捧着裴忱宽厚的大手贴在自己额头上,声音发闷带着鼻音:“我梦到关于你的,裴忱……我害怕。” 他很能忍。 也很倔强。 裴忱记得唐缇约说过,温宿愿意主动说出来的时候,代表他真的很痛苦。 “梦都是反的,别怕宝贝,我好好的,不信你摸摸。”裴忱抓住温宿软软的手往自己衣服里塞。 非常大方热情且奔放。 温宿反手在他手背抽了一巴掌,脸颊漫上漂亮的粉色,侧过身不搭理他。 “十一点多了,李修瑾估计已经到家了,啧,他俩都在一起这么多年,分开几天就急成这样?”裴忱好意思说别人,从不检讨自己。 恰好红绿灯,裴忱停下车,这个点路上不见几辆车。 他解开安全带把缩起来的温宿扒拉过来,面朝自己,捏着温宿下巴亲上去。 温宿嘴巴被堵得严实,被吻得喘不上气,眼尾羞出艳色。 这段时间裴忱称得上清心寡欲,抱着温宿在车里睡,除了接吻。 别的没空做。 偏偏裴忱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纪,占有欲强,无时无刻都想贴在温宿身上。 蘑菇又香又软,基本独处时,裴忱眼神离不开他。 “别亲……了……”温宿气喘吁吁推开他,擦擦发红的嘴唇。 裴忱视线含笑打量温宿一眼,转回去认真开车,“宝贝,我还以为你那什么冷淡。” 温宿不自然地曲起双腿抱着,不想搭理他,打开车窗吹着夜风强迫自己冷静。 二十多分钟后,裴忱停在巷子外的停车场,和温宿手牵手走进巷子。 远远的,便瞧见一道小小的身影站在门外。 听到脚步声,温乐衍抬起头:“爸爸!” 喊完想起现在很晚很晚了,温乐衍忍着不再喊,迈开步子跑过来。 温宿愣了下,眉眼舒展,生怕他摔了,迎上前稳稳当当接住飞扑过来的奶团子。 “衍衍!”温宿紧紧抱住温乐衍,呼吸细微颤栗。 “爸爸……”温乐衍从来没有和他分开这么久过,声音带着哭腔。 温宿眼眶湿润,细声细语哄道:“抱歉宝宝,这么久才回来,怎么感觉我家宝宝又沉了点?” 温乐衍吸吸鼻子,圆溜溜大眼睛含着泪珠,“衍衍吃了大的饭饭。” 温宿在崽崽奶呼呼的脸蛋上亲一下,“宝宝真棒。” 裴忱看一眼时间,马上就快十二点了,摸摸温乐衍小脑袋,搂上温宿肩膀。 “进去吧,很晚了。” 唐缇约依靠着大门笑:“是啊,你们一家三口回家再腻歪,别吵着邻居休息。” “唐哥。”温宿喊他声音轻轻的。 唐缇约摸摸温宿发顶,眼神宠溺温暖。 温宿走进院子,发现客厅灯火通明,心里正奇怪。 直到绕过花圃,没有月季树遮挡视线,看清楚客厅内的场景,温宿突然停下脚步,睁大了眼睛。 第124章 求婚 房顶飘荡蓝色粉色的气球,墙上挂着漂亮的彩灯,还有“happybirthday”字母气球串起来悬挂。 客厅桌子上摆有一个巨大的三层蘑菇蛋糕,南新正在点蜡烛,难得露出笑意:“我多请了几天假,终于等到你生日。” 温宿这才想起来,过了十二点就是自己的生日,农历三月十一日,谷雨。 温乐衍脸蛋贴着他脸颊:“爸爸生日快乐!” 不真实感袭来,温宿发愣,头顶蓝蘑菇都有些呆呆的,格外可爱绵软。 温乐衍从他怀里下来。 裴忱扣紧温宿的手,接过李修瑾递来的一大束玫瑰花,塞进温宿怀里。 唐缇约拿着生日帽,小心翼翼给温宿戴上,“生日快乐,温宿。” 大家都在笑,温宿泪眼朦胧,抱着沉重的白玫瑰花束,脸颊梨涡灵动,笑容灿烂。 “以后每一年,都可以期待生日,再也不会错过任何一次。”裴忱擦拭温宿眼尾。 温宿无法止住眼泪,滴在玫瑰花,白玫瑰像是点缀了清晨的露珠。 他哭的可怜脆弱,却也悄无声息。 如今温宿的稳重,经常会让人忘记他今年刚满二十二岁。 被爱被关怀的感觉太好,总是在他想要就此停下时,会被许多双手牵住。 带着他往前。 所有人都在无声地表达。 ——还有我。 裴忱眉眼间满是心疼:“不哭了宿宿,以后生日我们还会陪你一起过。” 温乐衍抱住温宿的小腿:“爸爸,爸爸不哭,衍衍有乖乖的……” 温宿缓和情绪,鼻音更添几分可怜,“我没事的,只是很……意外。” 意外又惊喜。 南新让出位置:“快来许愿吹蜡烛。” 唐缇约:“哎对!快许愿!等会儿蜡烛烧完了!” 两三只手推着温宿的肩膀,把他推到蛋糕前,裴忱拿走他怀里的白玫瑰放去一旁。 温宿望着众人期待的目光,于是合起手掌闭眼许愿。 越是到此刻,越是不知道许什么。 想了十多秒。 希望爱的人都在身边。 期盼年岁并进,朝暮共往。 再求所有苦难早日度过,南部海峡今后时和岁稔,物阜民安。 温宿睁开眼睛,吹灭了蛋糕上的蜡烛。 唐缇约啪啪啪鼓掌:“生日快乐生日快乐!我们蘑菇又长大一岁!” 温宿笑道:“又像哄小孩一样。” “你和南新在我和老李眼里就是小孩。”唐缇约嘴角挑着笑,背过胳膊把手里东西塞给裴忱。 好似特工地下接头。 裴特工顺利拿到东西,往裤子兜里揣,面上云淡风轻。 能在温宿眼皮子底下交接,心理素质极强。 他首先得感谢屋子里的大灯,没有开。 南新站对面看得一清二楚,无奈地指指屋子,转移温宿注意力。 “我们大家送你的礼物,裴家邮来的全部放在你房间。” 裴忱面朝温宿,解释:“本来爸妈想来给你庆生,但是最近不太平,我让大姐拦了。” “这样就很好了。”温宿侧过身准备切蛋糕,却被裴忱板着肩膀转回来。 对上温宿疑惑的眼神,裴忱心里居然有些紧张,因此拿口袋里的东西时,手止不住发抖。 唐缇约开玩笑缓解他紧张:“有点出息,还年轻抖什么抖!” 裴忱嘴角上扬,又抿唇保持严肃,手心攥紧小盒子,眼神坚定仿佛准备去入党,膝盖却一弯,单膝跪地。 温宿微微睁大了眸,眼底好似有暖光流淌。 “宿……宿宿。”裴忱手心出汗,手指开盒子,抠几下抠不开。 正纳闷着呢。 温乐衍歪歪脑袋:“大爸,反啦!” 唐缇约伸手捂住脸,实在没眼看。 裴忱清咳,盒子转个方向打开,微微仰头,认真注视着温宿的眼睛。 “温宿,可以和我结婚吗?” 裴忱小心取出戒指,上边镶嵌着一颗漂亮闪耀的心形钻石,要比温宿手上的情侣对戒的钻石还要大一圈。 “我爱你,温宿。” 即便早有了命定的答案,可裴忱还是很紧张,忐忑。 温宿指尖握紧裴忱手指,认真回应:“好。” 裴忱眼眶一下就红了,神情专注,把戒指缓缓推入温宿白皙的无名指。 垂首在戒指和无名指处印下一枚虔诚的吻。 温宿牵他起来,顺势亲在裴忱唇角,“我也爱你,很爱的。” 裴忱喉结滑动两下,抱紧温宿,脸颊伏在他颈窝,贴着细腻温凉的皮肤。 唐缇约立即掏出后腰别着的礼花筒,朝着两人头顶来了一炮! 突然“嘭”地一声!彩带和亮片洋洋洒洒落了两人一身! 南新笑着鼓掌:“恭喜,求婚成功。” 李修瑾眼神闪过羡慕,被唐缇约瞧个清楚,却又在眼神错开时,染上几分落寞。 “好了!很晚了,分过蛋糕都早点睡,明天去饭店好好嗨一下。”唐缇约拿起切蛋糕刀子递给温宿。 一般这个时候温宿是不让温乐衍吃甜食,但是今天温乐衍分到一大块蛋糕。 小奶团子眼睛都直了:“哇!” “吃过要刷牙。”温宿指尖沾了奶油,在温乐衍脸颊点了点。 “嗯嗯!”温乐衍咬了一大口奶油,嘴巴鼻尖顿时白花花。 吃过蛋糕已经快凌晨一点,温宿带孩子去重新洗漱,进房间才发现屋子里多了个婴儿床。 唐缇约站在门口敲敲门:“你唐哥贴心吧?” 裴忱真心的投去感激的目光。 温乐衍很好奇也很喜欢多出来的小床,但是思念还是大过喜欢。 “今晚和爸爸睡吧,过两天再去小床?”温宿一眼看出小崽子在想什么。 “爸爸,衍衍最爱腻~”温乐衍脑袋一个劲拱温宿颈窝,胖乎乎软绵绵一小团。 唐缇约吹了个口哨:“来宝贝儿,和叔叔说晚安。” 温乐衍挥挥小手:“叔叔晚安。” 等唐缇约走后,裴忱反锁上房门,在做心理建设,于是站在门口没动。 温宿拿过柔软的儿童睡衣帮温乐衍换上,摸摸小家伙吃的圆鼓鼓的小肚子。 温乐衍痒得咯咯笑。 “抱着米团玩偶,睡里边吧。”温宿掀开蓝色小被子。 温乐衍立即拖着玩偶爬去床里侧,乖乖躺下,“爸爸,讲故事。” “好。”温宿起身拿故事书,才发现裴忱站着不动,“我先帮你铺垫子。” 衣柜有放着裴忱打地铺专用垫。 不过这次裴忱拦下他,犹豫着说:“床够睡,要不然……” “要不然一起睡吧。”温宿关上柜子门,替他说出来。 裴忱还是有些不适应,摸崽子脑袋做得到,但是刻意近距离待太久,会感到焦躁。 “我还是……”裴忱想打退堂鼓。 温宿从未见过裴忱主动放弃过什么,他的性格不服输。 也只有祖母和孩子这两件事上,让他退缩,胆怯,恐惧。 可是恐惧下也有对温乐衍的爱,因为一想到这是温宿带来的宝物。 裴忱感到满足和幸运。 “你睡外边,我在中间。”温宿想抓住这个机会,伸手帮他脱掉外套,拿过裴忱的t恤帮他换上。 紧接着是裤子。 裴忱现在穿的裤子有皮带,眼瞧着温宿手滑下来,床上崽子还睁着大眼睛,眼巴巴等着哄睡。 “我自己来!”裴忱握住温宿手腕,气息不稳。 毕竟憋了快半个月,经不起撩拨。 温宿立即摊开手,很无辜地解释:“我只是想帮你换裤子……” “我自己来。”裴忱额角青筋跳了跳。 第125章 醉蘑菇 裴忱快速换好裤子。 温宿已经靠在床头,侧身面朝温乐衍那边,轻声细语给他讲故事。 时间已经很晚了,没讲两段,小家伙抱紧玩偶睡着了。 裴忱接过温宿手中故事书放在桌上,顺手关掉了灯,再次转过身,温宿抱了上来。 “还好吗?”黑暗中温宿双眸仍然明亮。 裴忱揉了揉温宿后背,抱着绵软的蘑菇,根本没多余精神去想其他的。 “没事儿,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好,睡吧。”温宿仰起脖颈同他短暂接个吻。 在曲塘镇随时需要保持警惕,都没能睡好,回到家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 裴忱比预想中更容易睡着。 只是凌晨时分,温宿睡着睡着从怀里翻出去,去搂睡得四仰八叉的温乐衍。 裴忱迷迷糊糊中追过去,把温宿连同崽子一起抱进怀里。 翌日温宿生日,五个大人带着崽子去游乐园玩了一天。 裴忱豪气掏钱包场,没有外人在,抱起温宿往旋转木马上放,还厚着脸皮挤上去。 唐缇约拿出手机咔咔一顿拍:“来两位新人离近点,要不然结婚照没法拍!” 裴忱来劲了,狗皮膏药似的贴在温宿身上,亲他梨涡,听到快门声停下,说:“发我,一张一个红包。” 唐缇约比个ok手势,准备大薅特薅裴忱的羊毛。 李修瑾帮他撑着遮阳伞,问:“去坐吗?” 唐缇约扶了下墨镜,“不去,幼稚的没眼看,你看裴忱笑的像个二傻子。” 旋转木马上南新抱着温乐衍,小孩儿的笑声清脆悦耳。 “没有外人。”李修瑾梳理唐缇约有些凌乱的长发。 唐缇约继续抓拍美好一幕,想把所有都记录下来,正拍得起劲,听到李修瑾道歉。 “对不起。” “嗯?”唐缇约转头,“为什么道歉?” 李修瑾今天穿的休闲装,没有西装束缚,少些淡漠的气质,眼神歉疚却爱意浓重:“你想结婚,我知道。” 唐缇约收起手机,取下手腕皮筋给他。 李修瑾把伞递他,接过皮筋很熟练地拢起唐缇约长发扎一个高马尾。 “我不是想结婚,我是想嫁你,哪怕我是个男的,也想嫁。”唐缇约对于感情很主动,也太过于重情义。 往往看似潇洒,实际上是最放不下的那个。 李修瑾说:“缇约,辞职信我已经交上去。” 唐缇约挑眉:“我养的起你,大不了以后在南部海峡再开个四方馆。” “不许。”李修瑾贴近。 唐缇约手顺着他的胸膛往上滑动,猛地攥紧李修瑾衣领将他扯过来。 “四方馆和酒吧差不多啊,我只是保护那些受,顺便赚赚酒水钱而已,多正经的工作。” 唐缇约微冷的狐狸眼倏然变得柔情似水,攥在李修瑾衣领的手改为挂住他的脖颈。 轻轻在李修瑾薄唇上“啾”一下。 “还是不许。”李修瑾捏紧他下巴,“美人计也没用。” 唐缇约轻哼,“木头似的。” 李修瑾眼底含笑,被他刻意撩拨的心尖痒痒。 这狐狸只会在他面前发浪。 同样拥有伴生兽的唐缇约,其实想找几个小零都不成问题。 “如果我有天让你失望,亲手送我走。”李修瑾早已经把配枪交给了唐缇约。 唐缇约不乐意听见这些话:“哪怕一辈子都有瘾又怎样?还没斗呢你就已经认输了,我没有说放弃,你特么也别怂!” “不放弃。”李修瑾抚平唐缇约紧拧的眉头。 - 玩了一整天,晚上几人去裴家的酒店吃饭。 明天南新需要赶回学院上课,唐缇约点了不少酒。 温乐衍抱着果汁杯和大人们一起碰杯。 裴忱和李修瑾酒量很不错。 南新明天要走不准备多喝。 唐缇约酒量也很好,但是会使坏灌温宿酒,三言两句哄的温宿喝下不少。 裴忱拦都没拦住。 “来蘑菇,是亲兄弟就一口闷!”唐缇约满满一杯酒怼温宿嘴边。 温宿脸颊潮红,努力聚焦涣散的眸:“刚刚……说……亲哥……喝、喝了的……” 裴忱再次试图拯救老婆:“要不我喝。” 唐缇约拍拍温宿的肩膀,托起他往下滑的身体,让他站直:“刚刚是亲哥现在我们是亲兄弟,没毛病,喝!” “好……好的……”温宿扶着桌子,在唐缇约一声声夸奖中迷失自我。 自己灌的太快,红色酒液顺着雪白的脖颈流淌,浸湿领口。 裴忱原本想抢走剩下半杯,看到温宿白色t恤沾在胸膛,眼神忽暗,又坐了回去。 温乐衍乖乖坐在椅子里,自己拿着小叉子吃好吃的,时不时晃晃脚。 原本挨着温宿坐,忽然被连人带椅子挪去旁边。 裴忱给他夹一颗豆沙奶球,成功堵住温乐衍的嘴巴。 解决了小的。 不怀好意的裴忱接住站不稳当的蘑菇,搁在自己腿上。 唐缇约:“色批。” 没法逗蘑菇了,那就去逗小树。 顺便等会儿拍个喝红脸的南新发给江北行。 聆听花孔雀破防的怒吼声。 “来小树,是亲哥们就一口闷。”唐缇约拎着酒瓶给南新满上。 温宿醉眼朦胧地说:“我也……是……亲……哥们……” 他扑腾着想要起来去喝酒,被一双大手摁回去,掌心过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烫的温宿皮肤麻痒。 耳边懒散的声音轻啧:“李叔,你能不能管管我婶?” 唐缇约酒瓶子险些没抡他脑袋上,“你再喊一句试试呢。” 裴忱嘴角露的牙尖都显得非常恶劣,捏着温宿下巴,仔细欣赏蘑菇喝醉的模样。 和上次醉酒不同,这次虽然眼睛也湿润潋滟,不过心情好,眼尾挑着喜悦,配上泛着绯色的脸颊。 裴忱越看越不淡定。 甚至不愿意让任何人多瞧,半眼也不行。 “嗯~”温宿腰被扣紧,倒在裴忱怀里起不来,像只被上艳色的雪白小碗,浑身发烫。 裴忱低声和温宿说着什么,时不时亲亲他嘴唇,两人氛围黏糊的恐怕强行分开都要拉丝。 唐缇约看喝的差不多了,说:“回家了,明天南新还要收拾行李,走吧。” 南新不算醉,揉揉额角被唐缇约架起来,李修瑾牵着温乐衍的小手。 裴忱落后几步,等他们走出包厢,哄着喝醉的温宿和自己接吻。 短短十多秒,温宿被亲的嘴唇舌尖都是麻的,感觉他在走路,迷迷糊糊地问:“哥哥……去……哪里?” 裴忱本想说回家,但忍不住想欺负他,羞他。 于是凑在温宿耳边说了句荤话。 荤话烫热了温宿耳朵。 裴忱盯着温宿颜色渐深的耳廓,含笑低声问:“你还没回答我,宿宿。” 在裴忱反复追问下,温宿本就不清醒,被哄着引诱着。 他要哭不哭,声音颤得可怜,说出裴忱想听的答案:“好……要……要个吧……” 第126章 崽崽洗澡 裴忱闷笑:“宝贝儿,你刚才的话我用腕表录下来了,醒了可别反悔。” “不……反悔……”温宿软软地依偎在他怀里,磕磕巴巴说,“我好……爱……爱你……” “裴……忱……抱抱……” “抱了,小笨蘑菇,一直都在抱。”裴忱掂了掂他,脚步稳当,甚至想抱着温宿转两圈。 柔软的蓝发蹭在裴忱脸颊,温宿喉咙里哼哼唧唧。 “爱……哥哥……” “好开心……哥哥……” “裴忱……结……婚嘛……” “结,爸妈他们今天在研究日期,等他们准备好,我们一起挑场地,衣服,请柬,一切都按照你喜欢的来。” 提起这些,裴忱开心的同时眼眶酸涩发胀,好在,他的蘑菇也愿意毫不犹豫走向他。 “好……我们要个……”温宿贴在裴忱耳畔,含糊地说着话。 裴忱轻嗅他唇齿间的红酒香,扣着温宿脑袋摁在自己肩膀,“哥哥逗你玩,后代不重要,更何况我们已经有了衍衍。” “衍衍……是乖……宝宝……”温宿脸颊酡红,温暖柔软的指尖滑过裴忱高挺的鼻梁。 “你也乖。”裴忱轻碰温宿额头。 酒店距离小院不算远,吃过晚饭,在南部海峡温暖的夜风中漫步,悠闲自在地走回家。 回到卧室,温宿被放在床上,眼睛挂了秤砣似的,死活睁不开。 “睡吧,等会儿我给你换衣服。”裴忱碍于崽子还在,没做出有碍儿童身心发展的事情。 一回头,温乐衍正坐在儿童床上玩,睡到新的小床上,大大眼睛里满是新奇。 “大爸。”温乐衍一骨碌爬起来,“衍衍臭,想洗澡澡。” 白天崽子在游乐园玩疯了,出了一身汗。 裴忱没有给娃洗澡的经验,着实发愁,又不好找唐缇约帮忙。 温乐衍奶声奶气地说:“算一算,九好。” 裴忱盯着小床上眼巴巴的奶娃娃,总算琢磨出来他说的什么,“涮一涮?” 温乐衍点点小脑瓜。 眼看时间也不早了,裴忱只能亲自上手,换上拖鞋,准备把娃放洗澡盆里端去浴室。 温乐衍连忙爬下床,拿上睡衣和毛巾,夹在咯吱窝里,“走叭爸爸!” “你先去,我去拿个东西。”裴忱手搭在胯上,转头看到温宿还在睡,彻底打消求助老婆的念头。 “好喔。”温乐衍踩着小黄鸭拖鞋,出了房间往浴室里走。 裴忱做好心理准备,眼神坚定走去厨房拿了一双橡胶手套戴上,攥了攥拳头,大义凛然进入浴室。 不一会儿,裴忱缩在浴室角落,看着浴盆中啪啪拍水的崽子,手里还捏着个小水枪。 准头是真没的说。 天赋使然,温乐衍能精准地滋到裴忱脑袋上。 不过,归根结底是因为裴忱刚才放水时,不小心把花洒瞄准了崽子,一打开淋他一脑袋。 小家伙记仇。 “你这性格,真就遗传了我。”裴忱隔着手套抓住滑的像泥鳅似的崽子。 挤了点洗发水,往温乐衍脑袋上揉搓。 吓得崽子赶紧闭紧眼睛。 果不其然,半分钟后,泡沫顺着眼皮往下流…… 又过去两分钟后,察觉身旁大人起身,温乐衍立即憋气,肉嘟嘟的脸蛋鼓起。 温暖的水毫不意外泼他一脑袋,哗哗哗流淌,这个时候呼吸绝对会呛水。 冲干净泡沫,温乐衍小手慌乱抹掉脸上的水,深深吸一大口气。 “还挺乖?”裴忱很意外。 挤了不少沐浴露,往崽子身上打泡沫,动作熟练不少。 紧绷的神经也在缓慢松懈。 “你那位冷酷的二伯说,我小时候他给我洗头,我哇哇哭,满屋子逃……”裴忱感觉二哥夸大其词。 “都说你像我,那我以前肯定也乖,啧,天使宝宝。” 温乐衍不到三岁的头脑实在听不出他大爸到底在夸谁。 裴忱挤了一坨泡沫给他玩,认真拿着搓澡海绵,捏着崽子的小脚丫,搓搓搓。 给小孩儿洗澡是个大工程。 浪费了四十多分钟,裴忱还被溅了一身洗澡水,身上也出了汗。 忙完后,裴忱掐起洗干净还香喷喷的崽子,满意地点点头,用浴巾一裹! 连同脑袋罩进去,开始进行搓干环节。 温乐衍手里还捏着小鸭子,被一顿扒拉。 裴忱浴巾猛地一掀开,只见温乐衍小脸麻木,顶着一脑袋炸毛。 “差不多了。”裴忱打开吹风机,又开始用手扒拉温乐衍脑袋。 温乐衍用倔强的小手扶着洗手台,省得被亲爹扒出门外…… 吹干头发之后,裴忱给温乐衍穿上睡衣,掐上他回卧室,放回小床上。 “我也不会讲故事,不知道怎么哄孩子,你凑合着睡吧儿子。” 裴忱还知道扯过小被子盖在温乐衍身上。 温乐衍对他这个爹要求不高,乖乖搂着米团玩偶睡觉。 裴忱转身去伺候床上躺着的。 脱掉温宿鞋子和外套,埋在雪白的颈窝,闻了闻。 喷香。 不用洗。 裴忱在温宿唇角偷个吻,起身拿上床头叠整齐的睡衣准备去洗个澡。 不曾想温宿枕着了衣角,这一扯,弄醒了他,迷蒙的双眼睁开,纤瘦指节勾上裴忱睡衣。 “怎么醒了,继续睡,儿子也睡着了。”裴忱低声说,“我去洗澡。” 温宿浑身乏累,也想要洗澡,勾着睡衣不撒手,“带我……” “你不用洗,身上香的,白天没有出汗。” 温宿顿时不高兴了,轻哼着:“有……带我……哥哥……” “好好好,带上你,爱干净的蘑菇。”裴忱抱上温宿。 温宿困得都睁不开眼。 一楼的浴室挺大,只是少个浴缸。 裴忱琢磨着这两天去买个回来。 不过虽然没有浴缸,单手抱着也能洗。 并且这会儿裴忱的动作温柔得多,生怕温宿摔了。 泡沫顺着削瘦的肩膀滑落,那只手带着隐秘的念头,不断在温宿脊背滑过。 稍稍清醒了点,温宿睁着湿漉漉的长睫,贴上裴忱身体,听他隐忍沉重的喘息。 “哥哥……”温宿在他怀里颤栗,“要吗?” 裴忱盯着温宿绯色的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添上些许媚色,以为是问老二的事情。 “不了吧,我不想你受累。” “不吗?”温宿有些失落,又将他抱紧些,“可我……想你了……” 裴忱怔愣。 理智像是一只越吹越大的气球,濒临爆炸的边缘。 忽然怀里的人像是鱼一样滑走,坐在浴室冰凉的地砖上。 裴忱这才反应过来他俩说的不是同一件事。 但此刻没有心思再想多余的事情,心思全在温宿身上。 第127章 它来了…… 翌日天一亮,温宿强撑着精神起来送南新,嘴唇要比往常红一些,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南新离开的要比余晚干脆,只是抱着温乐衍哄一会儿,对于小崽提出的各种零食预定一一答应下来。 和大家依次道别后,坐上车前往机场。 看着车辆远去,温宿转身回屋要继续补觉,昨晚上在浴室里和裴忱折腾整晚。 睡下时天已经蒙蒙亮。 又困又累。 “今天订外卖吧,我也困死了,早知道不喝那么多。”唐缇约头发都懒得梳,上楼梯得扶栏杆。 剩下两大一小精神奕奕。 温乐衍不打扰他们休息,去邻居家找小朋友玩。 温宿这次休息,在家懒了三天才缓过来,恢复精神后,开始着手忙碌展馆和商场的事情。 一开始,没有人催促转移的居民回去这件事。 直到过了半个月,南部海峡风平浪静,珍珠展馆第一批展品拍卖的差不多,商场也已经翻新成功。 一切看似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公会开始催促南部海峡早日解除避险公告,送居民回去。 温宿暂时没有同意,把这件事一拖再拖。 他心里总是不安的。 李修瑾只能提醒道:“最多一个星期,温宿,一个星期过去,无法再拖下去。” 唐缇约了解李修瑾,但凡李修瑾能办到的事情,绝对不会多说,直接就答应下来。 此刻说这句话,代表真的无计可施了。 “你再努努力,有时候直觉这个事情,挺玄幻的。”唐缇约帮着温宿劝道。 李修瑾缓缓摇头:“如果还能拖,我不会说这些。” 温宿垂头思索许久,“我知道了,副会长,下次不用再劝公会了,这个星期如果依然无事发生,我会让居民搬回去。” 李修瑾:“或许真的只是多想了?那么多技术员和研究员去检测,没再发现过奇怪的地方。” 也就只有一开始的雾气和囚兽与演练场相同。 “可能吧,我也希望只是我太敏感。”温宿勉强笑了笑。 下午他还要去冯家村附近的温家海域找鲛人换珍珠,顺便看一看海上养殖场怎么样。 裴忱想带着娃和他一起去。 温宿不让他跟上,说:“前天附近的幼儿园来这里招生,今天你带衍衍去参观参观,明年春天就能送他去幼儿园。” “我这,突然带儿子在大众面前露脸……”裴忱也不知道在扭捏什么。 温宿很奇怪,裴忱又不是明星,在这里更不是红人,为什么要考虑这些。 “那让唐哥带衍衍去吧,不过邻居总以为衍衍是我和唐哥收养的孩子,我们是一家……” “我去!”裴忱打断温宿即将脱口而出的一家三口。 “好,那今天就辛苦你照顾孩子了。”温宿见好就收,菌丝一点一点往裴忱肩膀上爬。 裴忱看时间还早。 唐缇约和李修瑾带着崽子去超市买菜,于是非常心机地搂上温宿的腰,拐回卧室。 这半个月,两人总是深更半夜关起门在浴室,还要控制着声音。 因此温宿没有拒绝,红着脸被裴忱摁倒在被子里,心跳快得好似快要跳出胸膛。 他小声提醒:“窗帘,门……” 裴忱亲他一口,起身去锁门,拉上窗帘,满脑子都是温宿落了红痕的薄腰。 雪白,却很柔韧。 …… 下午温宿买了许多吃的放在腕表里。 坐车一个小时后,顺利到达冯家村。 他大概记了一下路线,寻思下次把驯化的夜游鹰带来试试能不能用。 上次在曲塘镇抓了将近一百只,温宿专门找来训鹰的师傅,全部圈养起来。 养鹰也是一大花销。 现在家里,最省钱的,当属裴忱和温乐衍。 想到这,温宿笑了下,不过走入冯家村,想起上次看到妈妈,笑意缓缓消失。 冯祥很有养殖海鲜的经验,也有自己的管理方式,温宿简单和他交谈几句,把准备好的大红包给他。 本就是掩人耳目的事情,只要没有全部养死,温宿不会多加干涉。 从冯家村出来,往前再走一段,山多树多,温宿找个地方跳入海里,手心里捏着紫珍珠。 耐心等了半个小时左右,海面上忽然冒出一颗紫色的脑袋。 “温宿!”风渺出现还是一如既往的惊悚。 黑紫色的长发散落在脸前,只露出一只眼睛,透过头发缝隙瞅他。 “风渺。”温宿挥挥手,转身上岸。 风渺紧跟着手尾并用爬上沙滩,“帮我扎头发,头发,我看不到了……” 温宿早有准备,拿出皮筋和梳子:“上次唐哥给你的皮筋是断了吗?” 风渺点点头:“早就在海里泡断了。” 温宿梳理几下才发现他的头发长短不一,好似被什么东西啃过。 “你头发怎么成这样了?” 风渺含糊道:“嗯……太乱了,拿贝壳割断了。” 温宿瞧着这扎起来也不好看,提议道:“要不然我帮你剪短吧,到肩膀的长度就差不多。” “好啊好啊!” 温宿翻找出工具箱,拿着剪子一刀下去把风渺狗啃了似的长发剪短。 风渺还挺满意,摇头晃脑:“能看见了,头也轻了!” 温宿倏然失笑,收起工具,把这次带来的吃的往外拿。 “我前段时间有事情没能来找你,这些是中心圈新出的蛋糕,还有那边买的好的零食。” 风渺摆动着尾巴爬过去:“看起来都好好吃!” 温宿瞧他好像挺饿的,拆开一个小蛋糕给他吃,“我还给你买了一个机械腕表,里面有储存空间,等下我教你怎么用。” 风渺腮帮子鼓起,“人类,食物,好吃!” 温宿拿纸擦他下巴沾的奶油:“好吃最好也不要多吃,下次来给你带点饭菜吧?” “好!”风渺风卷残云般吃完一个六寸小蛋糕,拍拍微鼓的肚皮,一脸满足。 “砗磲里装的是珍珠吗?”温宿早就注意到他背后还背着一个用海草缠起来的砗磲。 “里面是珍珠。”风渺咬断海草,把砗磲推给温宿。 温宿打开看了一眼,满满当当的各色珍珠,颗颗经过岁月的洗礼,色泽温润耀眼。 “谢谢你,我赚来的钱,也会投入保护海洋的行动中。” 风渺呲牙笑了起来,突然想起件事儿,面色失落:“下次我再来找你可能就要耽误很久很久了。” 温宿收起贝壳,不明所以:“为什么?” “我感觉到,南部海峡好危险,有说不上来的压迫,我们忍了半个月,它没有消失,我和族人难受,所以准备去别的海域躲一躲。” “从外海游回来找你,我需要游两三天吧……到时候你在海里等我一下,然后上岸等我。” 风渺的话让温宿的不安在刹那间达到顶点! 他心里慌的厉害,拿出新的腕表给风渺戴上,教会他后,准备早点赶回去。 风渺却突然握住温宿胳膊,眼瞳泛起紫色光芒,像只动物,脑袋左看看右看看。 随即他缓缓抬起手,指向曲塘镇的方向,声音变得尖利又不失空灵:“温宿,快跑!它来了!” 第128章 南部海峡沦陷 温宿倏然回头,却什么也看不见。 “你在说什么?什么是它?” 风渺眼瞳紫的发黑,收回目光急急忙忙把吃的往腕表里装:“我走了!我走了!这里太危险了!” 温宿颤着手打开腕表,又去拿手机,给裴忱打去电话。 但是就在此刻,温宿透过树林间隙,看到了远处的异象。 天空好似破了个洞,浓稠的白雾倾斜而下,往外扩散,蔓延开来,所到之处全部的房屋居民被包裹进去。 “演练场的雾气,和曲塘镇雾气一样……”温宿心脏被揪紧。 他的位置看不到太多情景,急得要命,裴忱那边迟迟不接电话。 就在电话将要自动挂断的上一秒,终于接通了! “裴忱……”温宿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 裴忱打断了他,语气急切:“宿宿,曲塘镇的浓雾扩散了,快回来!我这里出事了,现在抱着衍衍找……” “嘟——” 通话被强行切断,温宿怔愣地看着屏幕上显示的,“该用户不在通讯范围内。” “快跑吧!这里好可怕!”风渺装好食物,用力晃了晃温宿。 温宿倏然清醒,起身往回跑,路上被横倒的树枝绊倒,爬起来继续拼尽全力地跑。 到了司机等待的地方时,视野逐渐开阔,浓雾像极了结界,把大半个南部海峡圈在里面! 温宿看着腕表上弹出的预警,卫星监测极速生成的地图,画面模拟南部海峡实时状况。 绿色代表雾气,此刻已经从曲塘镇,蔓延过中心淮海市,现在已经笼罩大半个星港市! 南部海峡被雾气吞噬大半!连带房子和人,全部身处浓雾之中! 而现在雾气还在扩散! 温宿坐上车,不间断给唐缇约和李修瑾打去电话,得到同样的提示。 “该用户不在通讯范围内。” 温宿大脑刹那间空白,忽然手机响起铃声,回过神,温宿抬起手腕用力咬了一口。 疼痛让他霎那间清醒。 是周越打来的电话,接通时他语气庆幸:“太好了,幸好你没有被困住!” 温宿嗓音有些哑:“到底怎么回事?!” 周越好似在开车,背景传来导航的声音,“温宿!你的坚持果然是对的!空间云就是出了问题!这半个月的宁静只是障眼法!” “南部海峡三分之二的区域全部被浓雾笼罩,连同星港市!现在快报告给中心圈!把所有幸存的居民转移出南部海峡!” 温宿努力静下心,眼底一片血红。 “空间云出问题,那么就代表,里面压缩起来的演练场现在恢复了原有的面积,浓雾出现的地方,代表囚兽也可以来去自如。” 大半个南部海峡,此刻已经成为了演练场的一部分! 周越说:“是!但是现在不知道什么情况,浓雾可以进出自如,但是直到刚才我们撤退!也没有任何人出来!反倒许多囚兽逃了出来!” 温宿声音不稳,指节捏的青白:“囚兽困住他们了……他们逃不了!” 听到温宿嘶哑的声音,周越险些以为打错了电话,“温宿,你冷静点。” 温宿很努力在冷静。 好不容易被裴忱安抚下来的情绪,却在短短半个小时内,隐隐崩溃。 他不敢想。 如果裴忱和温乐衍有什么事…… 那他真的不要活了。 “你现在……”温宿咬的嘴唇鲜血淋漓,“你现在立即集合还能集合起来的部队,治安局,用最快的速度带没有被雾气困住的居民离开南部海峡。” “然后汇报公会,请求他派联盟学院教官,治安员,军队……解救南部海峡居民。” “然后。”温宿压抑着情绪,“然后统计,统计多少区域被困,预估失踪多少人,上报给公会。” “请求他们全力营救被困居民,雾气来的突然,居民待在家里肯定反应不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部海峡由四个区组成,哪怕这些年人搬走的多,也有八百多万常驻人口。 上次事件,温宿挪走几乎五百多万居民。 此刻,不知道应该庆幸还是难过。 至少半个南部海峡是没有人的。 但是如今被笼罩淮海市以及星港市,却还有至少两三百万的居民。 这应该怎么救? 等其他三部和中心圈集齐人手来营救,都需要一定的时间。 电话中周越突然问:“那你呢?!” 温宿回神:“我要进去。” “不行!等公会来人了再做决断!” “上边自然会派来指导任务的上级,轮不到我插手,我这个温管理,只是一个名头而已……”温宿不想再说太多。 裴忱的司机知道事态严重,不敢在路上耽误,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星港市。 可即便是这样,也耗费了两个小时。 因为来时的路已经被浓雾覆盖,只能选择绕路,时不时还有囚兽突然出现。 不过被温宿全部解决。 但是温宿也回不了家了。 星港市卡在浓雾边缘,距离机场最近的城市,温宿站在进入星港市的路口。 深呼吸几次,避免突如其来的情绪让他失去行动能力。 正准备进入时,大批量囚兽突然从浓雾之中挣扎着往外钻! 远远站着的居民发出尖叫,不断后退,躲避。 温宿孤立无援,只有自己。 菌丝如铺天盖地的网,又像锋利坚韧的弦,拦下即将冲出来的囚兽! 刹那间寒芒闪过,囚兽被分割成一块块散落一地! 处理完这些,温宿准备走进浓雾之中,突然轮胎摩擦在地面刺耳的响声传来。 一辆车横在温宿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周越急匆匆下车,推开车门时,温宿无意间看到了后座蜷缩着一位身穿横纹病号服的病人。 “温宿!别进去!” 温宿甩开周越的手,厌恶不再掩饰:“不要碰我!” 周越立即收回手:“好,不碰你,但是温宿,你不能进去,温家只剩下你了!” 温宿目光冰冷,“我有一个孩子,他也姓温。” 周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但是你真的不能进去,我们等中心圈派人过来。” 小童和其他管理局人员也围了过来。 车上穿着病号服的温执玉还瘫在后座。 温宿嘴唇惨白,微微颤动,憋着泪的眼睛通红,险些压不住崩溃质问: “你可以在危急关头跑去救你喜欢的人!我的衍衍和裴忱他们都被困在里面!你凭什么拦我?!” 周越焦急解释:“你自己进去等于送死……” 温宿猛地出手攥住周越衣领将他拎过来,无害温柔的面容多了几分狠厉:“别逼我杀了你。” 周越沉默,态度坚定。 无声僵持几秒,温宿猛地推开他! “你只需要做好我交代你的事情,其他少管。”温宿绕过车子,路过车头时,目光扫向挡风玻璃。 一眼和后座躲着的温执玉对上视线。 温执玉瘦的快要认不出来,头发也留长了,视线相撞,他吓得一个劲抖,慌慌张张想要藏起来。 可拖着一双被截掉小腿的残腿,从座位摔了下来,非常狼狈。 温宿抽回目光,好似只是看了一眼微不足道的垃圾,就在他即将触碰到浓雾时。 手机铃突然响起。 第129章 支援 星港市内。 浓雾还在加剧,模糊视野,路边的树在流动的雾气中被扭曲,影影绰绰,一眼望去像是扭曲的鬼影。 路面一个易拉罐像是被人踢了一脚,骨碌碌在地面转了几圈。 “咔嚓……”被一只脚猛地踩扁! 裴忱侧过脸,借着垃圾桶和墙壁的缝隙往巷子外看。 迷雾中,有一只酷似袋鼠的囚兽踩扁了易拉罐。 它两颗尖牙从嘴角冒出来,这会儿正移动着脑袋在听动静。 裴忱立即收回目光,捂住温乐衍的嘴巴,转头看向身后躲着一群居民儿童,竖起手指,示意全部安静。 突然不远处响起杂乱的脚步和尖叫。 “啊!!!” 巷口外的囚兽立即被吸引了注意力,蹦跶着往声音来源寻去。 支撑它身体的粗壮尾巴,时不时打砸地面,发出令人胆寒的声响。 等到声音离远了些,裴忱牵紧温乐衍小手起身,压低嗓音:“遇到危险千万不要尖叫,牵紧自家孩子,跟我走。” 三个小时前,裴忱正别别扭扭带着温乐衍来幼儿园参观,发现崽子挺喜欢这里,拿手机拍了几张照片正要发给温宿。 却不料无意间一抬头看到极速蔓延的浓雾,第一反应是带温乐衍赶快离开。 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 因为磁场问题,电话也无法打出去。 最糟糕的是,裴忱带温乐衍在这里跑了很久,遇到数不清的囚兽。 那伽出来杀了一波,却因为居民太多,会误伤到居民,只能暂时收回来。 裴忱带着几十位居民,往最近的小区跑,此刻被磁场干扰,腕表也没有信号。 他不清楚浓雾的范围有多大,无法带着这么多人找出路。 小区的地下负一层,配电室很适合躲藏,把其他人安排在这里,裴忱准备去找出路。 温乐衍被他背在背上,在裴忱利落翻过高墙时,小声说:“爸爸好腻害。” “害怕吗?”裴忱低声问。 温乐衍摇摇脑袋:“衍衍不怕。” 裴忱定了定心神,快速在街道中穿梭,他准备先回小院看看。 过快的呼吸却暴露裴忱此刻紧绷的情绪,在刚刚翻越小区外墙时。 他无意间看到了悬在空中的十字型裂缝! 而上一次在曲塘镇,裴野也是再一次靠着这个东西出现! 此刻,裴忱也没有了亲近不了温乐衍的毛病,本能地紧紧背着他,保护好自己和温宿的宝物。 可浓雾越来越重,各种怪异的囚兽在房顶跳跃,爬在高楼外墙。 畸形的身体探入落地窗,玻璃粉碎后,躲藏在家中的居民惨叫声响起。 他们被抓出来,撕碎吃掉。 鲜血也像是雾一般,在空中散开! “哒——哒——哒哒——” 通往小院的巷子内传出诡异的脚步声,裴忱猛地停下脚步,开始往后退。 温乐衍感觉到不对,闭紧嘴巴,精神世界中的米团也躁动不安。 巷口浓重白雾之中,缓缓出现一道裴忱无比熟悉的身影,由远及近,伴随诡异的敲击在地面的哒哒声。 很快,身影完全清晰。 在这一刻,裴忱总算是直面且近距离地看到了如同鬼魅般神秘,困扰他许久的人。 ——裴野。 “裴忱,终于找到你了……” 裴野脸上浮现怪异的笑,眼中闪动兴奋的光芒,张嘴说话时,露出一对如同利刃的黑色口器! - 温宿接到南新的电话时,已经即将踏入浓雾之中。 “温宿,听我说,一定不要冲动,我们现在已经到南部海峡的机场了,等我们过去找你。” 南新语速很快,怕他不管不顾进入。 “在南部海峡出事第一时间我们就知道了这件事,技术员分析雾里面很有可能空间错乱,一旦进去想找到出口很难!” 温宿退后两步,带着颤音:“怪不得这么久都没有人逃出来……” 南新听出他哭腔,轻声安慰:“我和江北行,余晚,还有顾姣姣,很多很多人,我们第一时间过来了。” “温宿,不要单独行动,等着我们,一定要等我们。” 温宿闷声嗯一声,缓缓蹲下身,哽咽着说自己的位置,发尾不断有黑色质变菌丝冒出来。 头顶上灰白的蘑菇好似死寂绝望的象征。 雾墙中不断有囚兽往外钻。 一开始还想攻击距离最近的温宿,但是不等靠近,便悄无声息被菌丝贯穿身体。 周越等人上前帮忙,想要扶温宿起来,可任谁也无法靠近他。 直到二十多分钟后,一辆接一辆的车驶来,周越诧异:“这么多人?” 温宿听见动静,缓缓抬起头,纤长的睫毛还挂着泪珠,望着那十多辆车。 第一辆车内,下来了南新,江北行,还有余晚,以及两年多未见的顾姣姣。 南新小跑过去:“温宿!” 余晚:“宿宿!” 温宿站起身,很快被余晚抱住了,他被强硬地摁在余晚肩窝里,又被摸摸后脑勺。 瞬间温宿的眼泪就忍不住了。 满脑子都在想裴忱和温乐衍怎么样了。 好不容易垒起名为“活着”的城墙摇摇欲坠。 不好的情绪像是潮水将他吞没。 南新怕他抑郁症状加重,再做出极端的举动,“别急,我们这次来就是来帮你的,刚才江北行已经申请一批武器,已经快到了,到时我们一起进去。” 顾姣姣跟着抱上来,“小蘑菇,好久不见!没想到咱们是在这种情况下重逢的,等安全了好好聊聊!” 温宿捏着袖子擦掉眼泪:“学姐……” 他眼泪汪汪看了一圈,大多以前一班的学员都来了,笑着和他打招呼。 余晚轻拍他,说:“江学长只和班长说了这里的事情,我听到了,所以闹着跟过来,路上16班知道我俩来了,也要来帮忙。” “仙人掌,这次可不是演练,很危险。”江北行走到南新身旁站定。 他早已脱掉西装,换上联盟学院的作训服。 江北行开玩笑道:“没想到老裴有一天需要我救,等出来非得让这货给我磕两个头!” 温宿知道他们可以不用来的。 南部海峡的危险程度只需要教官和军队来处理。 可是,大家都是曾经一起经历过生死的战友,没有人会袖手旁观。 哪怕知道,可能会死在这里。 依然义无反顾前来支援。 江北行接个电话,挨了两句怒吼,又听对面无可奈何说了几句话。 “行,知道了。”江北行挂断电话,看向温宿,“别担心,中心圈和其他三个部的军队都在赶来的路上。” 温宿眼泪快要止不住,心中繁复的情绪激荡,震的心口发麻,“如果有谁出事,我这辈子良心难安……” 南新用力握了握温宿的手:“谁也不会放弃南部海峡,不止为了你,还有南部海峡的居民,因为我们是同类。”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孤举者难起,众行者易趋。 江北行这时突然开口:“行了,武器送来了,所有人准备好,如果后悔的现在可以退出,这次不是演练,可能会死。” 他加重最后四个字。 一秒两秒……十几秒过去,没有人退出,个个眼神坚定。 顾姣姣第一个出声,笑容灿烂: “拜托,南部海峡也是我们的家园啊,我们和军人一样,肩膀上都扛着责任,要不然我为什么不当个败家富二代,要去联盟学院?” 很多人忍俊不禁,纷纷赞同顾姣姣的话。 “就是,江哥你这个问题瞧不起谁呢?” “如果怕死,我们不会第一时间跑回来。” 温宿感激之情无法言表,眼眶灼热微红,他强忍着哽咽,忽然弯下膝盖,跪了下去。 第130章 小院着火 “宿宿!” “温宿!”南新眼疾手快握住温宿胳膊,想要将他拉起来。 温宿垂下头,蓝色的发丝遮挡脸颊,任由南新拉着自己,眼泪滴滴掉落:“谢谢……对不起……” 不止是谢谢愿意来帮忙的学员,还有那些义无反顾的军人部队。 四五双手伸来,毫不费力将温宿扶起来,有人温柔拍去温宿裤子上沾的灰尘。 他刚才那一跪,众人心都在颤。 “不用谢,我们不应该这么客气。”顾姣姣目光温柔。 “对啊,要坚强些,温宿。”南新捧着他的脸,擦掉他脸颊湿润。 余晚眼睛都红了:“男儿膝下有黄金啊!我知道你感动,以后不许这样!” 江北行接过话:“仙人掌说的对,行了,大家准备进去吧,现在排队领武器,佩戴加强的通讯耳机,这是中心圈加急让人送来的。” 温宿站在原地平复了情绪。 南新去领了武器和通讯器,亲自给温宿戴上,“裴忱会拼命保护衍衍,衍衍也有米团,不用太担心。” 温宿无法不担心。 裴野像是鬼,如影随形缠着裴忱。 温宿接过枪,耳朵佩戴的通讯器响起江北行试音声,确定大家的通讯都没问题。 “行了,都跟紧,进去后看情况再分任务。”江北行点了根烟,率先带人进入浓雾之中。 余晚目光坚定:“我们走吧。” 顾姣姣活动活动肩膀:“好久没来演练场了,终于能好好发挥发挥。” 温宿深呼吸两回合,眼眸闪动着锐利的光,握紧电击微冲和大家一起踏入浓雾之中。 无意往旁边扫眼,周越竟然也领了武器跟进来帮忙。 顾不上想他到底图什么,一踏入雾气内,数不清的囚兽迎面扑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一只巨大的蓝色孔雀展翅高飞,尖锐鸣啼吓退几只中小型囚兽! 江北行淡定抬枪,扣下扳机! 电光弹像球形闪电般射中囚兽,顿时爆发强烈刺眼的电流,电糊了囚兽的皮肉。 一时间跟在江北行后方的小伙伴们都没机会出手,只能看着江北行耍帅。 温宿目光下意识往远处眺望,顿时变了脸色,“哪里为什么这么大的烟?!” 南新顺着他目光看去,心里咯噔一下:“小院的方向……” 温宿慌了神,大脑空白,绕过众人,快速往家的方向跑去。 “宿宿!”余晚连忙跟上。 这么多人在街道上奔跑吸引不少囚兽过来,一路炮火声没断过。 深入居民区,江北行发话:“看见居民了告诉他们躲好别出来!现在再回头就不一定是刚才咱们进来的地方,让他们耐心在家里等!” “囚兽一个也别放过,全部清理干净!” 跟着的学员立即有序散开,自觉分组。 温宿压着喉咙里泛起的血腥气,一直跑到巷子才放缓脚步,眼睛里满是无措和恐惧。 小院着火了。 他的家被烧着了。 浓烟滚滚。 “温宿!”南新不防备他会突然往里冲,立即跟上。 江北行生怕他俩有个什么事,拿出微缩型灭火球追上他们,用力投掷进小院。 灭火球砸在墙面瞬间炸开! 熊熊燃烧的火焰得到有效的控制。 小院门并没有关,到处都是火,温宿打开院子里浇花的水龙头,泼在自己身上,冲进客厅和房间依次查看。 没有人…… 一楼没有人。 “温宿!”楼上传来南新的声音,“你们上来!唐哥和副会长受伤了!” 温宿立即跑上二楼。 江北行背起昏迷的李修瑾,“快出去,他俩晕过去了!” 南新和余晚一左一右架着唐缇约下楼,远离熊熊燃烧的小院。 站在巷口,温宿喘着气,查看唐缇约的情况,一摸沾了满手的黏腻,他一把扯开唐缇约衣服。 腹部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穿透,还在渗着血,唐缇约面色也很不对,偏紫灰,像是中了毒。 江北行扶着李修瑾放平,转头说:“副会长受伤了!” 温宿仔细观察伤口:“和唐哥伤口一样,被东西穿透了,现在需要简单缝合。” 马路对面顾姣姣救了几位居民,正往这边跑,“我来处理,你们技术不行,容易裂开。” 温宿让开位置,一眼看到学员身后躲着的邻居奶奶和她的孙子孙女。 “小宿……”老人颤颤巍巍出来。 温宿连忙迎上前,握住她的双手:“奶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小院会着火?” 邻居奶奶满眼惊恐地说:“有个很大的蜘蛛……还有个男人,他扔炸弹,突然出现,突然消失……” “小唐和小李拦不住,他抓了衍宝,小裴也跟着去追……你快去……快去!找孩子!” 温宿思绪如同乱麻,病急乱投医般问:“奶奶,他们去哪里了?哪个方向?” 邻居奶奶急得不行:“我没有看到啊!那个男人抓住衍宝突然就消失了!” 突然这时,南新喊他:“温宿!唐哥醒了!” 温宿急忙凑近,握住唐缇约沾了血的手,单膝跪在他身旁,泪眼婆娑道:“唐哥。” 唐缇约说话时在忍受极大的痛苦,费力地开口:“去……荒原……救……衍……衍……” “荒原?”温宿握紧唐缇约指节。 唐缇约点点头,想揉揉温宿血红的眼尾,但又突然蜷缩起身体,模样十分痛苦,额头冒出大颗大颗汗珠。 顾姣姣缝合伤口的手一抖,“血怎么偏黑,他中毒了?!” 预感到不妙,顾姣姣立即转身去看李修瑾情况,掰开他的眼睛,面色大变,立即拿出除颤仪。 “李修瑾休克了!” 江北行低声骂了句脏话,“得快点送他和副会长出去抢救,但是这里空间错乱,原路返回肯定不行!” 南新紧紧抱住唐缇约,大脑飞速运转着。 忽然一只小型囚兽从头顶飞过。 温宿抬头,也注意到这只囚兽,收回视线注意到南新也在看。 “你也想到了对不对?”温宿说,“夜游鹰接受驯化七八天了,万一能用……” 南新语气坚定,给予温宿无限信心。 “能!只有囚兽可以找到出口,让夜游鹰带唐哥他们出去。” “我去找,等我!”温宿转身跑向关夜游鹰的地方。 万幸养鹰师傅对于突如其来的意外很淡定,每只鹰的笼子锁好,并且开启防护激光网,避免囚兽进来也避免鹰逃出去。 温宿抓了五只出来,菌丝缠绕在夜游鹰脖子,但凡有一个挣扎不愿意配合,菌丝会立即探入神经。 它们会短暂失去行动能力。 这次经过师傅驯化过,明显更好控制了一些。 温宿翻身上去,夜游鹰立即按照他身体偏向的方向飞去。 身后四只也乖乖跟上。 顺利回到南新他们身边,夜游鹰收起翅膀乖乖趴在地面。 “我不知道它们能听话多久,最好集结很多居民,一起跟着它出去,恐怕来回三趟,它就发脾气了。” 温宿头发乱糟糟的,神情很焦急。 众人知道他急着去找孩子。 余晚主动站出来:“宿宿,你快去找小宝,我会和学姐一起把唐哥和副会长送出去的!他们不会有事!” 温宿心神挣扎又痛苦:“对不起,晚晚,学姐,麻烦你们了。” 顾姣姣催促道:“你们快去!” 余晚紧紧抱了下温宿,“一定要带衍衍和裴忱回来!” 第131章 威胁 演练场,荒原。 那伽高高支起身体,竖瞳森冷阴寒,保持随时进攻的姿态,瞳孔紧盯面前足有四五层楼高的毒蜘蛛。 蜘蛛身体横着红色的横纹,不断试探着移动。 气氛僵持紧绷,荒原起了大风,如尖利的哨声,伴随黄沙漫天。 忽然响起一声短促的讥笑。 裴野动了动嘴角,蜘蛛般的口器显然让他不太舒服,“裴忱,这小孩和你长得可真像啊……” 裴忱脸色沉下来,压抑着怒气。 没想到裴野不仅没死,居然还拥有了体型巨大的伴生兽,还能随意掌握空间裂缝。 方才裴忱和唐缇约李修瑾联手,好几次险些杀死裴野时,都被他利用空间裂缝躲开。 想到被裴野伤到的唐缇约和李修瑾,以及小院,裴忱眼底猩红,愤怒又害怕他会对温乐衍动手。 “他只是机器培育出来的孩子,你想报仇,还是泄愤,冲我来不是更痛快点?” 裴忱丢掉手里已经没有子弹的空枪,神色放松,懒散地摊开双手。 裴野眼中闪过一抹怀疑。 如果手里的小孩对裴忱来说并不重要,那费这么大力气抓来,岂不是亏了? 裴忱轻嗤,眼底红的快要滴血,故意装出无所谓的模样:“不说他,我倒是很好奇,你不是死了吗?” 他一眼也不多看温乐衍。 被坏人抱着,温乐衍挣脱不开,大眼睛里缓缓漫上热泪,心里很害怕,又不敢出声,不想给裴忱惹来更多麻烦。 裴野听他还有脸提起这件事,顿时怒不可遏:“你他妈还敢提!要不是老子命好,早就死在你们手里!” 裴忱不以为意,摸摸腕表没找到烟,于是拆了根棒棒糖塞嘴里。 裴野恨极了他淡然矜傲的模样。 凭什么自己就只能在福利院受罪! 这些少爷日子过得无忧无虑! “你真以为两年前死的是我?”裴野嘲笑,“裴霜也就那样,我还以为有多聪明,平行空间掉包的替身,她竟然没有发现!哈哈哈哈哈哈!” 裴野笑声刺耳疯癫。 裴忱眉头紧拧,“平行空间?你是说平行空间中的你,被带到了演练场?” “没想到吧哈哈哈!你们裴家也像狗似的,被我耍的团团转!” “还有那个死老太太,不就是翡翠而已,我以后要给他养老啊……给我怎么了?”裴野越想越是气愤。 并且怀里抱着的娃娃也胖,沉得要命。 真他妈和小时候的胖球裴忱一模一样!体重也一样! 裴忱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裴霜说的基因检测也没问题。 恐怕早在两年前,演练场就已经出现了空间裂缝。 裴野逃走后失踪那两天,通过空间裂缝进入了平行空间! 所以裴家当时杀错了人,却也杀对了人。 杀的是裴野,但是却是平行空间中那位没有杀过他祖母没有做过坏事的裴野! “我也算不欠你们的了吧?”裴野笑容扭曲,“另一个我已经死了,这两年,为了回来,你知道我付出多大努力吗?” 裴野满身的疤,嘴中口器也像一把剪刀。 裴忱视线下移,看着裴野裤腿下露出的蜘蛛脚。 怪不得裴野出现会发出哒哒声。 裴野早已经没有了人类的双腿! “不过,你真让小叔意外啊。”裴野冷笑,“你居然不怕我了?我可是想念你以前看我又恨又畏惧的眼神。” “像是一条被打怕的狗!裴家里最没出息的哈哈哈!” 裴忱强忍怒火,各类情绪交织混乱,有恨,也有兴奋和担忧。 他想亲手杀裴野一次。 但不想温乐衍受伤害。 小宝那么懂事,努力忍着不哭。 “想让我放了他?”裴野拎起温乐衍,“你真当我没看见?冰川里,你和那个男的,抱那么紧。” 他拎着温乐衍的手转了半圈,仔细观察温乐衍的长相。 “他还有些像别人啊。” 温乐衍被收紧的衣领勒的脸蛋通红,双脚不断在踢腾挣扎,像是被虐待的小猫,发出微弱的呜咽声。 裴忱猛地握紧垂在身侧的手,黑眸中酝酿着极度危险的风暴,表面迎合询问:“你想怎么样?” 裴野重新抱住温乐衍,面上难掩激动:“你给我跪下!你把我扔进监狱折磨这么多年!别想轻易死了!” “快给我跪下!给我磕头!” 他爱极了高高在上的富人苦苦哀求的模样! 就像以前的“好母亲。” 被锤子砸烂脑袋前,一直哀求他放过她的外孙。 不过预想之中的屈辱并未出现。 裴忱爽快地弯曲膝盖,眼底掠过一抹精光,和温乐衍对视。 裴野聚精会神地盯着,期待这位高高在上的少爷给自己跪下。 可就在裴忱膝盖即将碰在地面的前一秒,裴野胳膊突然一紧! 一条小白蛟如闪电般攀上他的肩膀,猛地跳起弹向裴野的脸,尖牙狠狠刺入他的眼球! 裴野吃痛,惨叫出声,胳膊下意识松开。 温乐衍看准机会挣脱,一落地,像一颗皮球在凹凸不平的戈壁上打滚,远离坏人。 第132章 结束噩梦 裴忱一把捞起满身是灰尘的崽子,放在身后,拿枪上膛,瞄准裴野头颅扣动扳机! 本以为就此能结束这一切。 不曾想裴野听到了手枪上膛声,在子弹即将射中头颅的前一秒倏然消失! 连同裴野一起消失的还有他的蜘蛛伴生兽。 “草!”裴忱立即抱起温乐衍护在怀里,想要尽快离开这里。 那伽立即往这边赶,准备带他们离开。 但是裴野又在用不久前那一招,借用空间裂缝消失,再悄无声息出现! 就是因为这个阴招,导致裴忱许多次差一点便能杀了他,却被裴野险险躲过。 眼看那伽已经到了面前。 裴忱抱起温乐衍放在那伽头顶。 “衍衍,抱住它的角!” 温乐衍立即双手双脚环紧那伽头顶黑色的角,那伽垂下巨大的头颅,米团也顺势爬上去。 “爸爸!后边!”温乐衍突然和米团同步看向裴忱身后! 裴忱毫不迟疑一个后扫腿! “嘭”地一声将突然出现的裴野扫飞出去! 这一腿用出十成十的力气,裴野被踢出四五米远,落地滚了三圈才止住冲势。 裴野如今反应力也不错。 就在裴忱想要乘胜追击再给他致命一击时,裴野迅速爬起身,捂住瞎掉流血的一只眼,侧头吐出一口血沫。 “小时候的胖球现在变化这么大……裴忱,小看你了。” “废话挺多。”裴忱握紧拳头,脱掉身上的衬衫外套,上身只剩下一件黑色背心,绷紧的肌肉潜藏极大的爆发力。 裴忱活动活动手腕,目光轻蔑挑衅地勾勾手指:“来,你这个垃圾,看看今天谁死在这里。” 裴野腮帮子动了动,眼神阴狠:“你还是这么狂。” “要不然活的像你一样吗?你这种人还不如路边的流浪狗,至少它们还知道感恩地摇尾巴,但是你,死在我面前,我都嫌脏。”裴忱一字一句仿佛长而尖锐的针戳进裴野心窝。 裴野感到屈辱,愤恨。 就像是“妈妈”把他捡回去那一日,用怜悯的眼神看自己! 真恶心! 裴野不出所料被激怒,大吼一声冲向裴忱! 裴忱迎上,和他扭打在一起。 与此同时,那伽找准机会,按照裴忱的想法立即带上温乐衍逃离这里。 裴野挡住裴忱迎面砸来的拳头,冷笑:“看来你挺珍惜这个孩子!” 裴忱挑了挑眉,勾起嘴角:“这可是我爱人给我的,你没人爱,当然体会不了当父亲的感觉。” 裴忱的眼神都在诉说:你可真可怜。 没人疼没人爱——的垃圾。 “你该死!”裴野暴怒,嘶吼,“你最该死!凭什么我对她那么好,还是比不上你?!” 裴野一拳狠狠砸在裴忱腹部,却被猛地掀倒在地! 裴忱的反击就像是重锤,一下一下,狠狠砸在他脸上,砸得他满嘴冒血,牙齿松动。 裴野挡住他的拳头,睁着仅剩的一只眼,突然咧嘴笑了起来:“你的伴生兽走了,你还能活吗?” 巨大的阴影笼罩裴忱。 裴忱嗤笑,狠狠掐住裴野的脖子:“没关系,死之前拖上你,挺好。” 只是还有点可惜。 说好的老二,恐怕没机会了。 裴忱觉得,自己到地下都合不上眼。 “裴!忱!”裴野刹那间憋的双目充血,面色涨红,他立即去摸手腕上的传送器。 裴忱早就琢磨出他利用空间裂缝消失前的小动作,毕竟再怎么先进,裂缝也不是伴生兽,说来就来。 他闪电般出手,狠狠折断了裴野的胳膊! 尖锐断裂的骨头戳破皮肉! 裴野痛苦地大叫,但与此同时,他瞪着眼睛看见伴生兽蜘蛛的节肢戳透裴忱胸腔。 裴野哈哈大笑,鲜血不断往外淌。 裴忱强忍剧痛,清晰地感觉到节肢穿透自己的身体又抽出去,他一声不吭,再次用力折断裴野另一条手臂! 不给他再一次消失的机会! 裴野撕心裂肺地怒吼:“捅他心脏!” “裴忱!你折磨我这么久!我死也要带上你!” “你和她都该死!!!” “闭嘴吧!废物!你就算复活一百次,也会死在我的手里!”裴忱掐紧裴野的脖子,“你以为我怕死?我还有儿子,知道吗废物!” 裴忱已经能够感受到裴野的伴生兽再一次发动攻击。 跑不了。 来不及了。 拧断裴野脖子时,裴忱还能分心的想:衍衍应该已经安全了。 不过很可惜,从始至终自己都没有做好一个父亲。 没能真正的拥抱过温乐衍。 衍衍很乖,很懂事,一定会陪着宿宿…… 草! 去他大爷的! 裴忱在千钧一发之际放弃拧断裴野的脖子,猛地侧过身躲开了巨型蜘蛛的攻击! 裴野的伴生兽,穿透他自己的身体! 裴忱也不要形象了,连滚带爬起身往阴影外跑,大吼道:“我还没结婚,要死你自己死!” 还有颗一摸就会红的蘑菇! 谁想死谁死! 反正他裴忱就是不死! 巨型蜘蛛暴怒,很快追上裴忱。 却突然被一条黑色尾巴结结实实拍飞出去! “那伽?”裴忱抬头,眼神惊愕。 “爸爸!爸爸!”温乐衍坐在黑蛟头顶,“爸爸我回来九腻!” 裴忱又气又喜,立即张开手臂:“真是爸爸的好大儿,那伽,去弄死那丑东西!” 那伽一低头,温乐衍掉下来,被裴忱牢牢接住,低声嘀咕一句还真有点沉。 “衍衍吃的大饭饭!”温乐衍拍拍肚皮,证明不是自己胖,只是吃的多。 裴忱不走心哄道:“对对,我儿子怎么可能胖,多帅,和爸爸一样帅。” 温乐衍扁嘴。 父子俩同时转头去看,那伽没有了顾虑,暴揍巨型蜘蛛。 米团跃跃欲试想要冲上去帮忙,找不到机会。 裴忱把崽子放在自己肩膀坐着,走近裴野,发现他还没死,“啊草,你这只臭虫还没死?” 裴野此时模样格外惊悚,被米团刺破的那只眼球稀烂,血流淌半张脸,嘴巴里不断呛咳血沫,双臂以扭曲的姿态折断。 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裴忱拿枪。 “裴野,下辈子,别当人。”裴忱紧握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瞄准裴野眉心。 裴野眼底浮现恐惧,挣扎着想逃,裤腿下两条蜘蛛脚不断蹬着。 “砰!” 硝烟弥漫,彻底结束了裴忱的噩梦。 第133章 男纸汗 主人死亡,伴生兽战斗力锐减。 温乐衍此刻安全,那伽没有了顾虑,很快将巨型蜘蛛肢解。 裴忱拿出燃料丢在裴野尸体上,点着了火。 荒原中凛冽的风带动火焰燃的愈发汹涌。 “终于结束了……” 裴忱退后几步,抱着温乐衍席地而坐,躲在一处小山包后避着点风。 “爸爸,血……”温乐衍坐在裴忱腿上,小手摸到了裴忱身上的血。 裴忱背靠小山,神态放松:“害怕吗?” 温乐衍摇摇脑袋:“不怕,但是爸爸看,会难过……” 裴忱捏捏他小胖脸,嘴角扬起浅浅弧度:“乖儿子,不告诉你爸爸,大爸没事。” 温乐衍垮下小脸,想要捞过米团缠在裴忱身上,因为米团白白的像爸爸手腕包伤口用的布。 “衍衍,你怎么又回来了?”裴忱不动声色推开脏兮兮的小白蛟。 温乐衍奶声奶气地说:“有个姨姨说,大爸快要死了,衍衍不要大爸死,快快哒回来。” 裴忱蹙眉:“姨姨?” 荒原中哪里有其他人? 即便有,也可能是居民,即便是居民,也无法靠近在那伽头上的温乐衍。 不过来不及想太多,裴忱看见腿上的奶团子正掉着眼泪,小声抽泣,连忙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温乐衍哽咽,小小的身体轻抽:“大爸下次……不要九……衍衍……衍衍……笨……” “大爸……流学……爸爸哭……” “爸爸……最……爱你……” 裴忱连听带猜,总算是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并没有急着哄,只是张开手臂笑了下,说:“衍衍,爸爸抱抱。” 小家伙立即手脚并用爬过去。 在相遇后,裴忱终于第一次认认真真拥抱了温乐衍。 并没有半点排斥。 相反,爱屋及乌,裴忱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他最爱的并不是只有我,还有你。”裴忱拍拍怀里的胖崽崽,“以前是我不好,大爸是胆小鬼,不敢靠近任何小孩。” “因为宿宿他爱你,希望你生来就会被爱,所以他选择带着你离开我。” “儿子,宿宿他很爱你,也很爱我,是你让他坚持这么久,让我回来的还不算太晚。” 温乐衍点点头,眼泪吧嗒吧嗒掉。 “行了,男子汉大丈夫,爸爸我像你这么大时候摔跟头掉一颗牙都不哭。” 裴忱呼噜两把温乐衍的脑袋。 “来,跟着我念,男子汉流血流汗不流泪!” 温乐衍吸吸鼻涕,抽抽搭搭道:“男纸汗牛学牛汗不牛……” “算了算了,以后再说吧。”裴忱放弃教一个不到三岁的崽说好普通话。 温乐衍用脏兮兮的手擦眼泪,弄得像只小花猫。 裴忱扯起衣摆随便在他脸上擦两下,也不在意沾的眼泪还是鼻涕,有些无力地靠回去。 小白蛟低头嗅嗅裴忱的伤口,明显有些焦急地来回爬动。 “爸爸……”温乐衍直觉裴忱睡着是不好的事情。 “嗯……别怕……”裴忱想着休息会儿,就带温乐衍找出路。 但是蜘蛛早已穿透他胸腔。 黑色背心浸满了血。 裴忱四肢无力,正想强撑起精神拿东西简单包扎一下,忽然抬头望向荒原远处黄蒙蒙的天空。 定睛一看,十多只夜游鹰正往这边飞,背上貌似还有……人? 温乐衍扭过头,眼睛忽亮,开心地冒出颗大鼻涕泡:“是爸爸!爸爸!” 第134章 一天前的记忆 不止温宿,还有江北行和南新。 也不止夜游鹰,江北行的大孔雀很扎眼,关键还是公孔雀,颜色最为鲜亮抓人眼球。 随着夜游鹰越飞越近,看到裴忱和温乐衍精神还不错,温宿高高吊起的心脏落回去些许。 一落地,温宿快步跑过去。 裴忱挑起嘴角,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摊开,等到温软的蘑菇扑进怀里,立马抱紧。 温宿在抖,手也抖,身体也抖。 “我和儿子好好的,不怕。”裴忱嫌自己脸上脏,克制着没有亲温宿。 “爸爸我们妹事……”温乐衍伸着小手要他抱。 温宿把崽崽搂怀里,脸颊贴在温乐衍肉嘟嘟的脸蛋,“抱歉宝宝,爸爸来晚了。” 裴忱心满意足抱住父子俩,脸上笑容嘚瑟又有那么点炫耀。 “不晚,刚才杀人形象不太好,幸好你没看见。”裴忱又贴在温宿耳边说想亲他。 温乐衍唰地抬头:“衍衍也要亲爸爸!” 裴忱手指抵着他脑门推开,正要扯两句谎话把这臭小子糊弄过去。 “你受伤了?”温宿摸到他衣服,因为血迹干涸背心布料变得僵硬。 裴忱握住温宿手腕:“没事,小伤。” 江北行往那边走几步,看到被肢解的大蜘蛛,转回来一脸可惜:“居然来晚了,痛失救你的机会!” 裴忱嗤笑,面色苍白:“算爸爸欠你一次,其他人都来了?” 江北行盯着他失去血色的脸看一会儿,说:“来找你时,军队已经全副武装进入浓雾,正在安排居民逃出去。” 他拿出药箱,抬抬下巴,毕竟如出一辙的狂,江北行以前也没少受伤,一眼看出裴忱伤势如何。 “先让我看看,简单处理一下,然后我们出去。”温宿放下崽子,攥住了裴忱的衣摆。 他只要说了,裴忱自然听得进去,克制地在温宿嘴角亲了亲,没有再拦温宿掀他衣服的动作。 温乐衍一落地就跑去南新身边:“南新叔叔!” 南新笑了下,一把抱起扑过来的奶团子,“衍衍还好吗?” 温乐衍捋起袖子,指指胖乎乎如藕节般的胳膊,“这里牛血了。” 南新轻轻吹气,问:“还疼吗?” 温乐衍笑嘻嘻摇摇头:“叔叔催催不痛啦!” 南新放下心,摸摸温乐衍被风吹乱的头发,庆幸崽崽没事儿。 毕竟他看着温乐衍长大。 平常生个病,摔个跟头他都会心疼。 “叔叔~叔叔~”温乐衍撅着屁股,脑袋来回在南新肩窝蹭蹭蹭。 南新失笑:“小粘人精。” 温乐衍搂着他脖子,就喜欢在南新和唐缇约面前撒欢,正想问他有没有带糖糖回来。 忽然眼角余光注意到爸爸他们背靠的小山顶上站着一个人! 温乐衍转过头,指向上边:“姨姨!” 顿时几人视线全部看向温乐衍指的方向。 只见一道劲瘦挺拔的身影屹立于小山顶上。 温宿瞳孔骤然睁大,那一日在冯家村的记忆再次浮现在眼前,熟悉的身影与此刻面前的身影重叠。 山顶站着的人穿着长袍,宽大的帽檐遮住大半张脸,丝质围巾被风吹的高高扬起。 “妈……妈妈……”温宿紧张到忘记呼吸,大脑逐渐空白。 在温宿视线中,她越靠越近,直到朝自己伸出手,风向后带动帽檐,露出温宿记忆里母亲那张明艳的面容。 温宿眼角出现了浅浅的笑,一切的苦痛折磨好似就是在等待重逢之时的美好。 在她冲下来那一秒,裴忱已经预感到不对,用尽最快速度抱住温宿,带他躲开。 不料一只冰凉的手擦过裴忱胳膊,直接握住了温宿的肩膀。 只是眨眼的功夫,温宿和所谓的迟锦一起消失在裴忱眼前! - 温宿被带着在光芒不断变换的通道中移动,视线落在迟锦抓在自己小臂的手。 有些冷,没有什么温度。 温宿头脑昏沉,思绪仿佛一圈圈飞散的烟雾,无法凝聚。 握住他的手,紧了紧,似乎在安慰他,马上就出去了。 很快就不难受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宿慢慢从迷茫的状态清醒,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在荒原中一处很高的悬崖上坐着。 妈妈正跪坐在自己面前,身后是荒原和绿洲的屏障,被风吹动浮现像蜘蛛网般的裂纹。 演练场的空间快要崩塌了,怪不得囚兽出逃,浓雾笼罩南部海峡。 “宿,宿宿……”迟锦轻抚温宿脸颊,岁月并未对她的容颜有一丝一毫影响,她还是温宿记忆中的那样美。 只是,感到陌生。 “幸好,你没有死……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说那些话,我离开你这些年,忘记了应该怎么当好一位母亲了。”迟锦美目含泪,不断抚摸温宿的后脑勺。 似乎这里曾经有什么伤口。 因为温宿在她眼中看到了惊惧和心疼。 “妈……妈,你在说什么?你这些年去哪里了?上次……”温宿想要问问上次冯家村救自己的是不是她。 可一开口,无尽的委屈涌上来,温宿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滴滴答答落下,眉眼都透着委屈可怜。 “对不起,对不起……”迟锦跪在地面,抱住温宿,不断低声重复道歉。 温宿哽咽地问:“您这些年去哪里了?” 被温忍骗进研究所时候,妈妈知道吗? 焦娅姝那么多次陷害,算计。 导致他有家不能回的时候。 还有衍衍还没有满月的时候。 温宿想了许多,又无法开口,这些委屈一时半会,难以说出口。 “您不是说爱我吗?” “为什么上次头也不回离开?” “这么多年了,妈妈为什么从来都不出现?”温宿哭的像是找不到家的小孩。 荒原的风又冷又急,冲进胸膛让他浑身冰凉,泪水肆意流淌。 迟锦不断擦拭着温宿的眼泪,不久前的一幕一幕好似又浮现在眼前。 温宿满身是血躺在悬崖下面,再也没有了气息。 迟锦心脏如同被刀割裂,不断地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妈妈爱你。” “你听妈妈解释好不好?不要自杀好不好?” “你一定要活着,要开心,幸福的活下去。” 迟锦捧着温宿脸颊,掌心恢复了温度,她还是那么美,那么漂亮。 长发微卷,有着和温宿一样的梨涡,浅玫瑰色的眼睛,撼人心魄的艳丽。 迟锦忽然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出现的巨大十字型裂缝,不得不加快语速: “宿宿,我来自平行空间,一开始来到这里,只是来找修补空间裂痕的办法,因为早在二十年前,两个空间之间的空间通道就已经出现了裂缝。” “我知道你很疑惑,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我需要你帮我,帮我修补这条最严重的空间裂缝。” 迟锦从怀里拿出一块被拆掉表盘的手表,可以看见里面齿轮一直在缓缓转动。 “这个控制器,是我采取你一天前的记忆,也是在你身上真正发生过的事情。” “原本这是一个和你手腕上差不多的腕表,但是我通过五维空间回来,因为录取了你脑内dna链,看了这些,你就清楚了。” 温宿听得云里雾里,眼角还挂着泪:“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迟锦指向那条巨大的十字型裂缝。 这比温宿见过的都要大。 “你的质变菌丝,可以修补裂缝,这是我来这个世界二十年的成果,我在这个空间找到了可以修补的办法,并且注入你的身体。” 迟锦给温宿戴上表盘。 “等你开始修补时,你就可以读取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现在我想说,宿宿,救救这个世界。” “如果空间裂缝不能修补好,困在这里的居民很难出去,再过一个小时,雾气会再次扩散,而我所处的平行空间也会因为通道崩塌产生的爆炸被波及。” 温宿犹豫片刻,还是控制质变菌丝触碰空间裂缝。 果不其然和上次在曲塘镇一模一样。 菌丝触碰到裂缝,立即自觉缠绕编织,像极了在给破洞打补丁。 与此同时,手腕上的控制器开始飞速倒退,温宿的灵魂和思绪猛地被拉入另一个地方。 第135章 被改变的结局 温宿好似身处在浩瀚的宇宙,周身繁星点点,背景漆黑,像螺旋扭曲旋转,温宿有些头昏。 他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情景变了,自己依然身处在荒原。 不过……温宿看看自己的身体,半透明,像是灵魂,飘荡在天空。 此刻正用上帝视角,低头去看声音来源的方向。 荒原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那伽和巨型蜘蛛缠斗,远处还有两道身影在僵持。 [你给我跪下!你把我扔进监狱折磨这么多年!别想轻易死了!]一道粗哑的声音响起。 温宿距离更近了些,终于看清楚,是裴野,裴忱,还有衍衍! 不过他们看不见温宿。 [快跪下!给我磕头!] 裴野语气愤恨,眼神迸发满满的恨意,手里拎着温乐衍。 温宿看到孩子被勒的喘不上气,裴忱正要跪下,怒火中烧,想要杀了裴野。 但是不论是菌丝还是手都无法触碰到他。 “过去的记忆……那就只是影像,触碰不到了……”温宿很快想明白。 温宿怔愣时,又被裴野的惨叫拉回注意力,看到他瞎了一只眼,感到痛快解恨。 可是,没过多久,温宿无法开心了。 那伽带着温乐衍离开了,裴忱独自一人面对裴野和蜘蛛,裴忱折断裴野的双手。 同时,蜘蛛的节肢穿透裴忱心脏! 裴忱身体猛地一僵,咬牙强撑,掰断了裴野另一只手。 哪怕死,他也要把隐患摘除。 温宿和温乐衍没有后顾之忧,好好活着。 “裴忱!裴忱!!!” 荒原除了风声,就只有温宿自己能够听见的叫喊,尖锐又撕心裂肺。 远处传来那伽的哀鸣。 但是它选择带着小主人继续前进,要带他去安全的地方,哪怕知道……裴忱死了。 那伽眼睛里掉落一大滴泪,拼尽全力在自己也消失前,护送温乐衍安全离开演练场。 温宿眼神空洞地注视着仰躺在戈壁滩上的裴忱。 他在弥留之际,好似想到什么美好的事情,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 在时间的流逝中。 裴野死了。 蜘蛛也死了。 裴忱同样定格在这里。 哪怕知道是过去,温宿依然疼的喘不上气,想痛哭,可发不出声。 那是无声的,席卷温宿整个人,他从未像此刻这样崩溃。 面前光芒闪烁,出现一块像小屏的画面,画面中,那伽顺利带温乐衍离开演练场。 但是出了浓雾,那伽就倒下了,气息奄奄地看着抱住自己哭泣的小主人。 温乐衍小小的身体试图晃动那伽庞大的身躯,大声哭喊着:“你起来……你起来啊……快去……九爸爸!” “球球你快……起来……” “呜呜呜球球你!” “球球你……九……救爸爸!” “不要死……不要死!”温乐衍嚎啕大哭,说着以后把饭饭全部给那伽吃,把所有玩具都给它。 保证自己会很乖很乖。 只求那伽快点起来,回去救裴忱。 黑蛟无力地躺在地面,往日冰冷没有感情的竖瞳,此刻满是留恋。 它的身体在消散。 “为什么……”温宿痛苦不已,“为什么……这样……对我……” 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得到宣泄,温宿眼睛红的快要滴血,眼泪仿佛掺了血丝,他声嘶力竭大喊。 他不知道自己待在这里有多久。 温宿无法触碰裴忱的尸体。 直到过去的“温宿”赶来,找到了裴忱,那一瞬间,大概是心死了。 半透明的温宿再次感到天旋地转,等到睁开眼,已经和“温宿”合二为一。 终于能触碰到裴忱了。 温宿想要伸手去抱他,触碰到还温热的尸体,不知道为什么,温宿突然很难受。 五脏六腑像是被碾碎。 看到爱人的尸体造成的痛苦,比杀了他还要难以忍受,温宿嘴巴和鼻子往外冒鲜血。 南新抱他,哭着说:“别看……温宿别看行吗?” 即便知道现在发生的一切,是过去。 是迟锦没有出手干预时的发展。 是裴忱还活着。 可温宿还是好疼,往外呕血。 忽然手腕被攥握,温宿缓缓抬头。 迟锦来了,带他穿梭在通道内,来到荒原悬崖上,看着那巨大的十字型裂缝。 此时的迟锦并没有太多温情,甚至因为十多年未见,有些陌生。 迟锦说:“一旦空间裂缝变大成为缺口,不止这里,我身处的平行空间也会因为空间质量变化发生爆炸而受影响。” “这里的我和迟家遭遇变故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死了,于是我来到这里寻找办法拯救平行空间的居民,可是没想到遇到了温忍……” “当时我太天真,轻易信他的鬼话,后来在怀你的时候知道了他早已经有了焦娅姝和温执玉这个儿子,我很痛苦。” “因为情绪波动太大,导致早产,宿宿……你生下来时,医生说过,你活不过三天,因为各项器官发育不完全。” “我不想你离开我,所以拼尽全力用我能用尽的办法来救活你,但是没想到会出了意外,你可以和精神体融合,变得和其他男生不一样……”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和温忍离婚时,我的实验有了进展,我需要回去和平行空间那些研究员想办法怎么修补裂缝。” 说到这里,迟锦面色愧疚。 可温宿触碰到她的手,并不像那时那般温暖,现在是冰冷的。 迟锦就连牵他手的动作都显得有些僵硬。 “我找了很多很多东西,不断穿梭在两个世界,就在上次冯家村,我意外得到了修补空间裂缝的方法。” “那就是你的质变菌丝,这个意外,最终会成为拯救两个空间,也是关闭两个空间通道的钥匙……” 温宿眼神麻木地问:“所以您需要我的菌丝。” “是的,我需要关闭通道,以后我可能,再也无法……来看你了。” 迟锦额头贴在温宿手背,愧疚道:“对不起,孩子,我对不起你。” “在知道温忍的真实面目,我就想回去了,你的外婆外公,是很好很好的人,我想要自由,我不想继续委曲求全,和温忍过一辈子。” 温宿流不出眼泪了,只是问出那个从小到大一直想要问的问题:“如果……如果再来一次,妈妈会带我一起离开吗?” 迟锦望着温宿空洞无生机的双眼,潸然泪下。 “平行空间,如果同一个人交换空间生活倒是没什么,可如果多出一个活生生的人,迟早有一天,你会消失……在这个世间永久的消失。” “如果再来一次,我不会结婚,所以……不会有你。” 这般直截了当的否定温宿的存在。 母亲的毫不留恋,温宿能够理解,感到轻松,又感到难过。 妈妈就应该潇洒肆意地活着。 只是,如果……如果一开始他就死了,那么妈妈也不会为了他委曲求全这么久。 “对不起……妈妈。”温宿琉璃珠般的瞳孔像崩出道道裂痕,“如果没有我,你也不会这么久才能回家,我也不想……不想当累赘的。” 迟锦心脏蓦地一沉:“不是,你不是累赘,宿宿,你从来都不是妈妈的……” 温宿轻声打断她的话:“我会帮你的,开始吧……” 他像是失去了生命的木偶。 眼里再也瞧不到半点光亮。 因为第一次和迟锦在演练场重逢,距离裴忱牺牲,仅仅半个小时。 第136章 北极星 质变菌丝会主动修补空间裂缝,只需要温宿撑着,源源不断创造菌丝。 很累很累,他还是坚持了下来。 直到巨大的裂缝消失,荒原的风也突然变弱了不少。 迟锦很开心:“剩下的小裂缝会在二十四小时内自动修复,宿宿,让妈妈再好好看看你。” 温宿垂下手,长睫遮掩眸子的死气沉沉,任由迟锦说了很多很多,他什么也没能听进去。 迟锦沉默片刻,说:“我该走了……” “再……再见,妈妈。”温宿知道这一别再也不会见面。 迟锦双眼含泪,双手摩挲温宿脸颊,依依不舍地看他很久很久,最终走入裂缝中。 温宿理解她。 因为自己的妈妈,从小被爱,在爱的家庭里长大,她不应该为了任何人留在这里。 裂缝消失,光亮消失。 温宿无法控制记忆中的,自己的这具身体。 脑海里也一直在回忆裴忱死时的模样,他踉踉跄跄站起身。 仰头看着演练场的星空。 有银河。 真的好美。 这个世界很美的。 可是现在落在温宿眼里,只有灰白色。 他慢慢后退,感受到崖边冷冽的风。 温宿张开手臂——去拥抱风。 他自由地坠落。 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随风飘零。 记忆链的最后,温宿看到了修补好的通道崩塌,菌丝因为温宿的死亡而极速枯萎。 迟锦拼了命赶回来,面对的只有悬崖下温宿的尸体,早已冰凉。 温宿拥有的上帝视角。 发现迟锦在哭,双手颤抖着捂住温宿尸体后脑勺处的伤口。 迟锦捋起温宿的袖子,看到小臂数不清的疤痕,迟锦终于意识到一切都错了。 她不应该在温宿失去裴忱的时候,再次选择决然地离开。 温宿只是想被人坚定的爱一次。 可是坚定的爱着温宿的裴忱,在这个时候,也死了。 温宿内里的灵魂震颤。 总算明白为什么妈妈求着让自己不要自杀。 加上在冯家村那次,他总共见过妈妈三次。 第一次重逢是在冯家村,长藤足虫掉下来时温宿被妈妈保护了。 第二次再见到迟锦,是在演练场内,裴忱杀了裴野,却死在蜘蛛脚下。 而迟锦也带走了温宿,成功修补好裂缝,可是没有了裴忱,温宿选择了跳崖自尽。 温宿自尽后,菌丝出乎迟锦意料,快速干枯失去作用,导致空间裂缝再次开裂。 空间因为温宿的死,修补失败,这个星球和迟锦所在的平行空间也即将迎来末世。 第三次再见迟锦,是迟锦让时光倒流,所以除了迟锦,没有人记得第二次发生的事情。 迟锦也顺利从活的裴忱身旁,带走了温宿。 - 这时,腕表齿轮停止转动,温宿倏然抽离出记忆链,回到真正的时间。 此刻面前是已经修补了一半的裂缝。 迟锦在温宿身旁摆满了仪器,目光懊悔闪躲,甚至不敢和温宿对视。 分别这么多年,她从未当好一个母亲。 “是我通过五维空间回到裴野抢走孩子之前,改变裴忱被杀死的结局,现在一切的发展因为我的干预,变得不一样了。” “所以裴忱第一次被蜘蛛戳中,只是被伤到了胸腔,并没有穿透心脏而死,第二次攻击,因为那伽及时赶回来,救下裴忱。” 迟锦边说,边顶着风打开所有机器,顿时整个荒原都在扭曲。 “宿宿,这么多年没见,在冯家村,我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你,选择了逃走……” “在演练场见,因为急着修补裂缝,忽略了你的感受,应该是妈妈跟你说对不起。” “看到你浑身是血躺在悬崖下,我痛不欲生,发现你手腕那些疤,我才知道你生病了。” 迟锦指尖颤了颤,想要抚摸温宿的手腕,却又没了勇气。 “我不是好母亲……对不起宿宿,妈妈真的爱你,从来没有觉得你是累赘,从来都没有……你是我在这个空间得到最珍贵的宝贝。” 从五维空间回去改变原有的结局,也是在燃烧生命。 而且这些年没日没夜的研究下,迟锦身体情况早已每况愈下。 但她选择不说这些。 因为迟锦也背负着平行空间全人类的希望。 温宿竭力创造菌丝,倏地浅浅一笑,这一刻好似释怀了,“不要道歉,谢谢你妈妈,拯救了我最不想失去的人。” 迟锦眼泪止不住,发现温宿胳膊在抖,于是走到他身后支撑着他。 “再坚持一会儿,宿宿,只有裂缝修补,浓雾才会消失,南部海峡才能安稳。” 荒原的风越来越大了。 温宿几乎坐不住,菌丝耗费过多,他现在正咬牙撑下来,牙关咬出了血。 不知道唐缇约和李修瑾有没有顺利出去。 还有一直照顾温乐衍的邻居奶奶。 南部海峡不能被放弃。 “快好了,儿子,你可以的!”迟锦一直在温宿身旁护着他,荒原的风越来越大。 吹的戈壁滩上沙石漫天飞舞, 温宿有听到石子不断砸在身体上的闷响,可他身上并不痛。 迟锦就像是一面盾牌,牢牢把温宿护在怀里,母亲温柔又强大的臂弯,抚平他一切伤痛。 温宿想到过去的自己,跳崖自尽后,一切伤疤如同燃烬的烟灰,再也无法灼痛他。 他想要活下去。 菌丝裂缝在即将修补到最后一段时,停滞不前,任凭温宿如何努力也不行! 迟锦面色忽变。 温宿通讯器中忽然涌入许多请求支援声,在方才被拉到悬崖上,他谁也联系不到,现在突然有了信号。 [坐标冰川边缘,1351队,我队带领千位居民寻找出口,但被困在冰川,请求支援!] 温宿能够听到那边巨大的冰层开裂声,有居民在惊恐地尖叫。 [1266队请求支援,坐标绿洲,我们顺着来时的路找回去,但是演练场板块一直在变化,我们从星港市误入了绿洲!带领居民有上万人!] 一时之间,通讯器内不断传出军队支援信号,他们早已迷失在演练场。 每一道声音背后,有各种囚兽的嘶吼,人类的尖叫,以及连绵不断的炮火声。 听得温宿心惊胆战,顿时更加着急。 迟锦模糊听到他通讯器内的人声,用力捏了捏温宿肩膀,“宿宿,看见天空上那颗正在闪烁逐渐明亮的星星吗?” 温宿用力点点头,哪怕精神已经耗尽,仍然没有想过放弃。 只是在想,怎么又死人了。 “那是北极星,等到北极星重新亮起,它将会成为指引千千万万居民回家的路。”迟锦抚摸温宿柔软的脸颊。 仿佛回到了第一次拥抱温宿的那天,他那么小的一团,乖乖地躺在臂弯中。 用这世界最纯净的眼睛看自己。 “儿子,把菌丝缠在妈妈身上吧,等我爬上去,菌丝会主动修补最后的裂痕。” 第137章 完 “不、不要……”温宿含着泪摇头,“妈妈还要回家,你说过,你很幸福的……” 迟锦莞尔一笑,轻轻摇头:“宿宿,我的宝贝,这里并不是我们两个人在战斗,还有几百万居民,等着北极星重新亮起。” “她们,他们,都要回家……” 荒野的风太凛冽,裸露的皮肤好似被刀割,温宿被沙子迷了眼睛,努力想要看清楚迟锦。 却什么也看不清楚。 “我好难过,因为两个空间,放弃了你……让你受那么多委屈,他们都在歌颂我的伟大,无私奉献,可谁又知道,我失去了我的孩子。” 迟锦和温宿抵着额头,眼角浸出泪水。 听到这句话,温宿明显一怔,眼泪随即夺眶而出,抬手抱住迟锦。 “菌丝因为你的存在而持续发挥作用,需要一定时间来稳固这个补丁,在这之前,如果你出了意外,菌丝也会枯竭失去作用。” “不过。”迟锦笑了笑,“你很爱裴家的小儿子,他活着,你也会好好活着,对吗?” 温宿闭上眼点点头,眼泪顺着下巴滑落。 迟锦摊开一只手,“所以,来吧,妈妈最爱的小蘑菇,我们也是拯救这个星球的英雄呢。” 温宿睁开眸,眼瞳璀璨堪比北极星,无比坚定。 黑紫色的质变菌丝颤颤地缠上迟锦指尖,一圈一圈,菌丝从未像现在这般温柔。 迟锦带着胳膊上缠满的菌丝起身,在风中被吹的摇摇欲坠,荒原好似响彻哀鸣。 “妈妈不会有事,妈妈可以通过裂缝回去。” 迟锦并没有太大的把握,因为很有可能,她会溶解在菌丝和裂缝之间。 “宿宿,妈妈只希望你好好活下去,想想爱的人,不要再轻生。” 迟锦缓步后退,肩膀挂着的丝绸披肩被风吹走,很快消失在广阔的荒原中。 “等我回去,会想办法给你消息,宿宿宝贝,妈妈这次真的要和你说再见了。” 温宿跪坐在地,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太快,留给他们只有这一天时间。 只来得及拥抱。 还有许多许多话,无法再细说了。 “妈妈……我不生气……我也……爱你……”温宿抽泣,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得知妈妈为他做的这一切,温宿也想说:我只是太想你了。 所以想要抓住,一切拥有爱的可能。 可是,妈妈是幸福的,不应该被母亲这个角色束缚,禁锢。 迟锦温柔地望着温宿的双眼。 一切尽在不言中。 “再见了,我亲爱的宝贝,愿你在未来的旅途中一切安好。” 迟锦抓住垂落的菌丝,上升至裂缝最后一段,翻身进入。 温宿站起身追过去,发尾连接在裂缝上的菌丝断裂,“妈妈!妈妈!” 刹那间演练场的天空如同卡顿的电视屏幕,出现无数发光的彩色乱码。 “宿宿!妈妈永远爱你!”迟锦费力地仰头,可是菌丝一点一点占据最后的缝隙。 她留给温宿最后的是笑脸。 就像那年迟锦离开时,温柔地笑着说的那句:“妈妈永远爱你。” 菌丝彻底填满缝隙,迟锦消失不见,刺眼光芒猛地大亮,照应半片天空如同白昼。 在光芒变得刺眼那刻,疾风也停了,旋即光亮猛地收缩,彻底消失不见! 演练场天空泛起阵阵波纹,苍穹中那颗指引方向的北极星大亮! 风停了。 世界也刹那间安静了。 悬崖上只剩下温宿自己。 “妈妈……妈妈……”温宿脱力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他或许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他没有妈妈了。 通讯器忽然传来许多人的好消息,劫后余生后,语气轻快开心。 [演练场恢复正常,浓雾消失了!浓雾消失了!囚兽退回演练场!我们看到了北极星!找到了列车站,申请启动列车!我们立即护送居民前往列车站!] 数不清的队伍传来好消息。 前来救援的队伍依次报出编号。 幸运的是,大多数队伍和居民都还在。 温宿泪眼朦胧望向北极星,星光熠熠,像永恒不变的希望一直悬挂在天空中。 就像母亲永远不会消逝的爱。 十字型小裂缝在缓慢修复,提心吊胆的危机终究解除。 温宿渐渐止住了眼泪,用通讯器联络了江北行他们,同步自己的位置。 他独自等待着。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荒原传来嘈杂声,温宿眺望远方,看到黑蛟正加快速度往这边来。 蓝色的小蘑菇孤零零待在悬崖峭壁,这一幕和梦境重合,裴忱怕的要命。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快点,再快点。 温宿瞧他焦急的模样,忍俊不禁,拨开眼前凌乱的蓝发,向前几步。 “宿宿!”裴忱人还离得很远,手已经伸出去。 “爸爸!”温乐衍抱着那伽的角,脏兮兮的小脸露出笑颜。 等待那伽足够近时,温宿蓦地助跑几步,张开手臂跳了下去! 裴忱敞开双手,牢牢接住从天而降的温宿,剧烈的心跳让他加重力道,像要把温宿嵌进怀里一样。 强烈的安全感笼罩,温宿弯了弯眉眼,脸颊贴在裴忱颈窝,任由温乐衍抱着他小腿,像只小熊猫耍赖。 温宿闷声对裴忱说:“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你离开我了,然后我从这里跳了下去……” 裴忱亲吻温宿脸颊,抱的更紧了些,“梦是反的,你跳下来,我接住你了,不是吗?” “是啊。”温宿眉眼弯似月牙。 这次温宿拥抱的不是风。 是裴忱。 他终是在哭泣中成长,痛苦中涅盘,在荒原黑暗中——获得新生。 —— ———— [正文完] 下章预告:正文番外。 还有副cp独立番外~ 还有裴忱心心念念的老二~ 崽崽预告:粉粉嫩嫩的粉蘑菇,长大拿着一把系了粉色蝴蝶结的粉色ak,去演练场打怪! 番外(一) 空间裂缝消失后的二十四小时内,其余细小裂缝全部自动修复,笼罩在南部海峡的浓雾消散。 曲塘镇上空的空间云不仅缩小了体积,并且透明到几乎看不见。 演练场内居民正在由列车往外送,这次具体伤亡多少人,还未可知。 只是一出了演练场,裴忱和温宿一个接一个倒下。 江北行手忙脚乱把两人送进医院。 温宿是劳累过度,精神力衰竭。 裴忱有些严重,自从温宿被迟锦抢走后,他带着伤满演练场地寻找,准备和那伽硬闯冰川区时,收到了温宿的通讯。 再晚半分钟,说不定一人一蛟都得在里面冬眠。 裴忱做完手术后被转进重症监护室。 温宿在医院睡了两天才醒来,没一会儿南新带着温乐衍赶来医院。 “爸爸!”温乐衍小腿蹬的像是上了发条似的,一溜烟扑上床。 踢掉小鞋子,钻进温宿怀里。 “呜……爸爸……”温乐衍像小猫一样呜咽。 “衍衍宝贝。”温宿刚醒来力气还未完全恢复,抱他有些吃力,“宝宝有没有乖乖听话?” 温乐衍点点脑袋:“听话!” 这两日温宿与裴忱,唐缇约和李修瑾都在医院,只有南新和江北行照顾温乐衍。 崽子能依赖的只有南新。 温乐衍心里担忧害怕,却还是乖乖的。 南新看着小粘人精笑了,看出温宿想问什么,抢答道:“唐哥和副会长送来医院的那天就已经清毒了,两人都没事。” “裴忱还在重症监护室,医生说他昨天晚上醒了半个小时,又昏睡过去,多休息有利于伤口恢复,别担心。” 温宿一时之间有些呆,不知道再问什么,蓝色发丝翘起一缕。 南新抬手压了压,没压下去,只能放弃。 “没事就好,这次是我连累唐哥了。” “别多想,唐哥说过,我们是衍衍的干爹。” 温乐衍:“干爹!干爹!” “衍衍是小复读机吗?”温宿轻笑,拨开温乐衍额前有些长的碎发,抱紧自己的小奶团子。 现在明白,妈妈有多么伟大。 放弃平行空间美好的家庭,放弃孩子,去想尽办法守护这个世界。 “在想什么?”南新倒一杯温水递给他。 温宿歪头,脸颊抵在温乐衍发顶,“我希望能收到我妈妈的来信,告诉我她很安全。” 即使温宿心中清楚迟锦活下来的希望渺茫。 南新在床边坐下,“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宿搂着温乐衍靠坐在床头,仔细将来龙去脉讲了个清楚,时不时摸摸身上趴着的崽子。 也不知道温乐衍能不能听懂,耷拉在床边的小脚一下一下悠闲地轻晃。 南新听罢,久久回不过神。 温乐衍坐起身:“是外婆。” 温宿愣了下,“什么?” 温乐衍小手比划:“那伽,背衍衍,遇见的不是姨姨,是外婆。” 温宿眼神变得柔软,轻声说:“是啊,那天拦下那伽并且让它听话回去的人,就是衍衍的外婆,是爸爸的妈妈。” 南新表情有一丝悲伤:“怪不得在荒原时,看见你们一家三口抱在一起,我会觉得后怕。” 原来第一次的发展,温宿和裴忱已经死过一次了。 温宿心里奢望妈妈能够发来她还平安的消息,不想南新担忧,调整了心情问:“小院怎么样了?你们这两日住在哪里?” 南新叹气:“小院没法住人,需要重新装修,修葺也需要很久,我一直带衍衍住的酒店,就在医院对面。” 这时病房门被敲响。 南新起身去开门,“江北行来了。” 果然,江北行声音很快传进来,“听敲门声就知道我来了,这不是爱是什么?” 南新:“是你太自恋。” 刚才从酒店出来,江北行说去买点吃的带过来,这会儿除了他还能有谁。 没有什么攻击力的一句话落在江北行耳朵里更像是打情骂俏,他转头对温宿笑了笑。 手里拎着两大袋吃的。 “起来吃点东西吧,醒的挺是时候,上午仙人掌刚坐飞机回中心圈。” 温宿这才想起来还没有给余晚打电话,刚醒来也不知道手机放哪里去了。 温乐衍伸着一条腿慢吞吞下床,打开抽屉拿出手机,“爸爸,在这里。” 温宿揉揉崽崽脑袋,发现未接电话太多,有裴霜的,还有余晚的,以及以前16班不经常联系的学员。 他依次回过去电话,报平安。 忙完过后,温宿站在窗前,发现南部海峡的夏天来了,天空万里无云,拂面的风也是温温的。 灾难过后的晴朗有一种残缺的美丽。 - 下午温宿去重症监护室外站了两三个小时,裴忱被各种仪器包围,暂时没有醒来的迹象。 “家属不用太过于担忧,病人体质很好,伤口恢复的很快,明天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医生安慰道。 温宿礼貌点头道谢,牵上温乐衍回病房,这晚温乐衍和温宿住在医院。 江北行总算得到和南新独处的机会。 走时眼睛都快乐没了,完全是孔雀开屏时昂首挺胸的姿态。 翌日,裴忱转入普通病房。 温宿没急着去找他,先是去高级病房区看望唐缇约和李修瑾。 还未进门,便听到唐缇约故意拿腔拿调道:“躺在床上也不影响你那玩意啊,这身体素质,赶上小年轻了呢……啧,躲什么,你哪里我没摸……” 听着内容越来越不堪入耳,温宿连忙敲了两下门。 旋即屋内唐缇约扬声问:“谁啊?” 温宿尴尬的冒蘑菇:“唐哥……” 听到是温宿声音,屋内一阵兵荒马乱,唐缇约慌慌张张下床,扣上已经解开到腰腹的衣扣。 打开门,唐缇约挑眉弹了一下温宿头顶的蘑菇,被发现干坏事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都过来人了,还这么容易害臊呢?” 温宿脸颊发烫:“唐哥,衍衍还在……” 唐缇约拍拍手,仗着某人不在这里,胆大包天:“来儿子!爸爸抱!” 温乐衍非常配合扑去他怀里,语气脆生生地喊:“爸爸!” “哎!我的小宝贝儿。”唐缇约低头逮着温乐衍的小胖脸一个劲儿亲。 温乐衍痒得直躲。 “还好小宝贝儿没事,你亲爹还算可以嘛。”唐缇约掂了掂怀里小胖团。 温宿跟着他进病房,生怕他抱温乐衍碰到伤口:“唐哥,伤好了点吗?让我看看。” 这间是双人病房,李修瑾也在这间屋子,身上病号服扣子歪七扭八。 温宿再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恨不得夺门而出,努力扬起嘴角保持微笑。 唐缇约抱着娃往沙发里一坐,乐不可支:“行了,都成年人了,不用不好意思,我也没做什么,大白天的,闲的没事逗他玩。” “只不过伤的地方你这会儿别看,要不然老李不高兴,等挑个他不在的时候给你看。”唐缇约挤挤眼。 病床上李修瑾眼底浮现无奈的神色。 摊上一只不安分的狐狸,只能顺着。 要不然晚上会被狐狸爪挠。 温宿弯了弯眼角:“你们没事就好……” 唐缇约拍拍温宿搁在膝盖的手,“都好好的,别什么事都往自己头上扣,不许钻牛角尖。” 这颗蘑菇经历的够多了。 往后,就应该路途平坦,无忧无愁。 番外(二) 在唐缇约病房待到下午时分,温宿一个人回病房。 唐缇约用尽手段把干儿子留下来,说晚上抱奶团比抱李某人舒服。 也就仗着李修瑾躺在病床上不能下地。 李修瑾只能眼睁睁瞧着唐缇约抱着小崽睡在另一张床上。 病房之间离得不远,温乐衍小小年纪一碗水端平,说昨天和爸爸睡,今天和叔叔睡。 温宿好笑,便由着他去了。 回到病房,一推开门,温宿正奇怪谁把他房间窗帘拉上了,抬手摸索墙上灯的开关,不料没摸两下,手腕一紧! 一阵大力拉扯,温宿不防备跌进黑暗中,旋即腰被抱住了,火热强健的身体贴上来。 菌丝吓得炸起,在空气中颤颤巍巍抖个不停。 温宿双手下意识抵着对方的肩膀,不过触碰到那一刻,知道是谁了,“裴忱。” 黑暗中把一切感官放大,衣服摩擦出窸窸窣窣声,掺着热息的声音贴在温宿耳畔,颇有几分不高兴:“你居然不去找我?” 温宿被他紧紧贴着,后背抵在病房门,门把手搁在腰间,金属把手泛起丝丝凉意。 但是身前却是热的,裴忱整个人都很温暖。 “臭蘑菇,怎么还发呆?”裴忱身上有一股好闻的香气,“你知不知道你老公昏迷时候就在想,你肯定会守在床边等着我醒过来……” 醒过来才发现,梦果然是反的! 蘑菇不在! “你不在就算了,我醒后找来理发师给我修剪头发,我还洗了个澡,喷点那什么雨后森林香水才来找你。” 裴忱越说越委屈,打扮的花枝招展来找老婆,却扑了个空,“没想到你不在屋里,还这么晚才回来,让我独守空房……” 温宿被他这番质问弄得心虚,本想问问他伤口有没有沾水,但裴忱演的太投入。 “外边到底有谁在啊?”裴忱怨夫似的,结实的腰背微微弓着,气场强势笼罩着温宿。 温宿插不上话,于是仰头在裴忱嘴角亲两下,“我去找唐哥了,我以为你还要昏睡两天,本来想着,明天去你病房住下……没想到你醒这么快。” 他倒是有这个心。 奈何裴忱醒的太快。 “真的?”裴忱嘴角上扬。 温宿嗯嗯两声,踮起脚亲在裴忱嘴唇,“这个味道好闻……” 裴忱打开灯,白炽灯为黑发镀上一层柔光,他出众深邃的五官招的蘑菇移不开眼。 “只是味道好闻?”裴忱抓住温宿腕子,把他手塞进自己衣服里,“不试试手感?” 温宿红着耳朵摸他腹肌,摸鲨鱼线,想起还有正事没说,于是勉强定了定躁动的心。 “你不好奇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有些好奇,不过找到你时候,你从悬崖跳下来时在笑,我就知道,一直以来让你感到痛苦的事情跨过去了。” 裴忱吻在温宿眼皮,又轻轻地吹一下温宿浓密的长睫。 温宿的胳膊在裴忱后腰环紧,耳朵贴着裴忱胸膛,“是妈妈救了我们。” 时间还早,天也还没暗,裴忱抱起温宿回病床躺下,听他讲给自己听。 温宿犹豫后,还是把时光倒流的事情告诉了裴忱,顿时感觉抱自己的手更紧了。 “傻蘑菇……”裴忱喃喃低语。 温宿在他怀里抬头,眼神柔软:“傻吗?或许吧,如果没有你,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衍衍会有很多人照顾。 “我是不负责任的爸爸,我也活成我讨厌的那副模样,和温忍一样……” “不,你和他不一样,因为在跳下去时候,你以为这个世界安全了。”裴忱望着温宿漂亮的眼睛。 “别人不清楚,我还能不知道吗?” “臭蘑菇有了儿子,抛弃老公,说走就走。” 裴忱不想话题太沉重,掐着温宿薄薄的腰腹,“幸亏我们都活着,要不然说好的老二……” 温宿羞红眼睛,面颊晕开一抹红:“没有老二……那是我,喝醉时候的醉话,你不要当真。” 他伸手推他。 裴忱不依不饶搂的更紧,用肩膀压着他,任由他抓自己后背,仗着伤口恢复的快,不会崩线,可劲儿欺负他。 温宿被摁在床上,裴忱的吻像雨点般落下,亲的他喘不上气,雪白的皮肤泛起情.色的红。 裴忱本就是借着老二为借口欺负他。 末了惹火上身,没法淡定。 感觉到蘑菇的菌丝勾在裤腰上时,裴忱喉结滚动,哑着声象征性关心一下崽子,“衍衍晚上回来吗?” “不、不回来……”温宿轻轻吐出因为紧张而憋着的那一口气。 裴忱装模作样拒绝,呼吸粗重起身,“这里什么都没有,我去洗澡。” 不料菌丝像是结实的绳子般,把他带回来。 温宿抱着裴忱结实的肩,颤着音说:“可以……” 裴忱怔愣,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强忍着兴奋,抬手“啪”关掉了病房的灯。 …… 住院观察的这一星期,病房里整日热热闹闹,准备出院前一天,江北行和南新,唐缇约和李修瑾全聚在温宿病房。 裴忱商量着重新买两套别墅,或者干脆盖个庄园。 温宿婉拒,明确表示家里没钱。 裴忱说:“我哪能让你掏钱,你老公最不缺的就是钱,再说了,大姐和二哥赚钱我们一家花。” 温宿并不是在意这些,只是单纯不喜欢太大的房子。 “庄园太大需要很多人来打理的,而且只有我们几个住,需要请很多佣人,到时候……不太方便。” 裴忱懂了,似笑非笑地问:“想要二人世界?” 温宿在桌下轻轻踢他一脚,示意他收敛点。 小情侣甜甜蜜蜜的,江北行垮着脸,翻看户型资料,“反正老裴有钱,买三套别墅,挨在一起热闹。” 唐缇约也有想法:“买栋楼也行。” 南新说:“有些浪费,没那么多人。” 毕业后,南新还是要回北部平原。 江北行想的三栋别墅,下意识以为他们都会快快乐乐住在一起。 “也是,你们干脆买个大别墅,给我们留几间客房。”江北行歇了心思。 瞧他们兴致缺缺,温宿轻声道:“盖庄园好了,这里也是家,不是客房。” 一直没出声的李修瑾终于翻找到自己满意的图纸,手机放在桌上给他们看:“中式宅院,都是平层,家里有小孩,安全点。” 改良的中式宅院,小桥,池塘,假山,亭子,宽敞的花园,独立的房间客厅。 住一起,又不怕晚上互相打扰。 裴忱嘴角微微上扬,装作不经意显摆:“可以,挺大气,我和宿宿的婚礼在新家举行也不错。” 自从裴忱醒来开始到今天为止,每天雷打不动三个电话打回去问婚礼的事情。 裴霜不堪其扰,拉黑了裴忱也没用。 因为裴忱会偷偷拿温宿手机联系她。 裴霜无奈只能答应,下个星期带着爸妈来南部海峡商议婚礼的事情,差不多了就敲定日期。 看见裴忱下不来的嘴角,江北行酸的拳头痒痒。 番外(三) 温宿听着他们又凑一起商量的热火朝天,感到口袋手机震动,发现是小童的消息,于是起身离开病房。 来到走廊,正巧小童从电梯出来,拎着果篮,笑着招手:“温宿,看来你恢复的不错,有精神多了。” 温宿迎上前:“谢谢,你怎么自己来了?” 小童:“我今天来是给你汇报一下南部海峡的事情,还有一件事必须告诉你。” 温宿瞧她表情不太对,轻眨眼睛:“是又发生异事件了吗?” 小童连忙解释:“不是的,南部海峡现在很安全的,中心圈加强了保护系统,没什么好担忧的。” 温宿侧身,请她进去:“进来说?大家都在。” “好啊。”小童大大方方走进屋内,很自然地朝众人打招呼。 沙发上位置有限,裴忱起身让座,和温宿黏黏糊糊站在一起。 “谢谢。”小童落座,“打扰各位了,我今天来是需要给温管理汇报一下情况。” 瞧见温乐衍在沙发上玩玩具,小童从带来的手提包里拿出一盒巧克力送给他。 温宿感觉这女孩变化很大,“衍衍,快谢谢阿姨。” 温乐衍双手接过,笑容甜甜的:“谢谢漂亮阿姨~” 小童说:“不客气,小乐衍。” 唐缇约翘着二郎腿,轻笑:“这小嘴真甜,长大了肯定是个芳心纵火犯。” 尤其是崽子继承裴忱优越的长相,小时候是小正太,长大估计能和裴忱有八分像。 温宿胳膊轻碰裴忱,小声说:“帮我去倒杯水。” 裴忱向来懒得了解这些礼节,也不想对旁人上心,“渴了?喝白水还是茶?要不给你热一杯牛奶?” “不是,给她的。” “那你喊声好听的,可以贴着我耳朵说。”裴忱凑脸过去。 温宿推开裴忱,不使唤他了,准备自己去,手腕一紧没走出半步又被带回去。 “倔蘑菇。”裴忱揉了揉一头蓝发。 小童和唐缇约等人聊了几句,切入正题,“管理,我给你说一下上边统计的伤亡人数吧。” 温宿点头:“好。” 小童抹一下湿润的眼角,拿出资料,并没有看。 因为那串数字已经深深地刻在心里。 “南部海峡这次受伤三万六千二百二十一人,死亡居民八千四百七十人,损毁的房子共计两百五十栋,很多人居民现在无家可归。” 屋内气氛逐渐沉默,压抑。 像是在为死去的居民默哀。 片刻,温宿哑着声说:“我已经让人紧急组装板房,在各市设立营地,吃住由我们负责。” 裴忱端了两杯水出来,其中一杯加了蜂蜜,是给温宿的。 “公会也会全力配合我们展开灾后重建工作,失去家人的,可以申请每个月补贴金,这些公会也会管的。” 温宿背靠床尾,轻轻地长呼一口气,继续道: “明天开始,管理局对外招人,并且建设培训学院,有经验者优先,通过考核后,可以进入管理局,接异事件任务。” “南部海峡每个市至少会建设两处管理局,出任务不收钱。” 虽说出任务不收钱,但是得来的囚兽或者基因突变的动植物可以卖给研究院。 小童点点头,发现温宿和温忍真的不一样。 温宿很负责,心中有大爱,和管理局的负责人迟锦一样,勇敢,善良。 “对了,温管理,管理局一直是在迟女士名下,以前她往档案室里放了不少参考资料,也有一些她的个人物品。浓雾出现的前些天档案室有异常动静,但是我检查过没有丢东西。” 温宿眸光微闪:“我会去取的。” 正事谈完,小童垂下头,“温管理,还有件事……就是,周队长,带着温执玉跑了。” 温宿喝水动作一顿。 裴忱反应更大:“跑了?残废怎么跑?” 小童扣手:“我调取了监控,三天前,周队出院……他在演练场也受了伤嘛,出院后开车带上温执玉,离开了南部海峡。” 温宿没想到周越还留这一手。 因为三天前的晚上周越亲自来找过他一次,身上还带着伤。 不过一见面就是请求。 请求温宿留温执玉一条命。 温宿没有答应,不等说些什么,周越就被裴忱赶走。 “本来我还准备给温执玉吃毒蘑菇。”温宿也是没有料到周越会为了温执玉放弃现有的一切。 这样的爱未免太畸形怪异。 裴忱恨的牙痒痒:“他俩最好一辈子别踏入南部海峡,要不然我非得弄死他们。” 唐缇约同样不高兴:“怪不得小裴喊他老三,这事儿干的……” 小童擦擦额头不存在的汗,被屋里杀气惊到。 温宿脑袋还顶着红蘑菇,表情柔和:“那你以后升为管理局局长吧,招人的事情交给你,工资翻倍。” 小童怔愣,反应过来眉开眼笑,没想到来这趟还能升职加薪。 - 出院后,温宿每一天都很忙碌。 珍珠展馆饰品上新,商场装修完成重新开业。 温宿每日看着南部海峡活动人口直线上升,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他忙的脚不沾地。 家里三个闲人带着娃,也去忙活盖新居的事情,选的位置距离小院并不算远,离海边也近。 这日温宿从商场离开,看时间还早,去了一趟管理局。 小童瞧见他来了,起身迎接:“温管您可终于愿意来一趟了,我这里招人名单等着你过目呢。” 温宿把手里的两个纸袋给她,“商场新开一家甜品店,我买了一些,麻烦你分给大家。” 小童爽快接过:“都快点谢谢老板!” 这一嗓子,管理局正在忙碌的员工齐刷刷站起身,“谢谢老板!” 突然被这么多人盯着。 要不是今天穿的白t恤没有帽子,温宿早就把自己脸遮起来,“不、不客气……” “好了好了,分下去吃,给我留点啊。”小童抱着文件,问,“今天来是取东西吗?” “是的,这段时间在忙,今天抽出空。” “那跟我来吧。”小童带路,顺便翻开文件给他看。 温宿粗略扫过全部人员资料,点头。 “都挺好,培训学院很快就可以用了,到时我会请联盟学院教官过来,半年考核过后,出色的学员有机会当管理局局长。” 小童合上资料:“好的!这样一来我们南部海峡再也不用担忧异事件处理不过来了。” 温宿眼角轻弯,天气逐渐炎热,他穿的像是个男大学生似的,很简单的白短袖黑短裤,干净又充满朝气。 “这里。”小童在档案室门前停下,识别指纹后推开门。 扑面是一股轻微的霉味,又夹杂书卷纸张潮湿的气味,档案室内五个大书架依次排开,摆满了箱子。 “迟女士的东西都在这里了。”小童抱起一个纸箱放在桌上。 温宿翻开最上面的笔记本,发现是妈妈亲手写下的动植物类型,很多是温宿都没有听说过的。 “还标记了怎么对付这些东西,妈妈好用心……”温宿恍惚看到了无数个夜晚,伏在桌前奋笔疾书的母亲。 小童莞尔:“是啊,这本笔记我打印了许多本,大家都有在看,平常能用的上。” 温宿拉开椅子坐下去,低着头闷声说:“你先去吃蛋糕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小童瞧出他心情低落,默默离开带上房门。 温宿用一下午的时间,看遍母亲留下来的东西,在箱子最底下,发现一封很新的信。 他下意识觉得这是不久前写下的。 番外(四) 温宿心跳加快,立马拆开信封。 入眼第一句话。 亲爱的宝贝。 温宿瞳仁微颤,一字一字认认真真地看。 [亲爱的宝贝。]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们可能再一次分别了,宝贝,请不要伤心,彷徨。] [妈妈希望这封信,能在未来某一日成为你的惊喜,也希望给你带来些许温暖和启示,让你知道无论何时何地,都有爱陪伴着你。] [宝贝,请原谅妈妈的离开,我肩负任务而来,在这个陌生的空间,最幸运的事情,是得到独一无二的你。] [人生路很长,你慢慢地走,这趟旅途中,你会遇到和你并肩走下去的那个人,宝贝,要勇敢些,妈妈永远在这里,百分百爱你。] [宝贝,再见了,妈妈会像南部海峡的暖风和细雨陪伴你,不要怕再也无法见面,你在思念着我,我就从未消失。] [愿我亲爱的小孩,往后路途光明璀璨,鲜花盛开。] [一生长盛无虞。] ————迟锦留。 温宿睫毛剧烈颤动,泪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了,止不住,模糊视线。 母亲果然没能安全回去。 她早就猜到自己回不去了,所以留下了这封信。 四部各大新闻都在欢庆危机解除。 南部海峡所有人也都在庆祝这场胜利。 可温宿永远失去了他的母亲。 温宿脸颊埋在双臂,趴在桌上,哭声微弱,不被任何人察觉,掌心紧握的信封好似透着温暖,抚慰他的心灵。 在档案室呆坐到晚上,温宿回了温家,因为小院也在装修,住酒店做什么也不方便,于是几人回温家老宅暂住。 温宿不去自己的房间。 因为每到夜幕降临,他会出现幻觉,看见死去的温忍在地板上爬动,身体扭曲出诡异的姿势,发出恐怖嘶哑的求救声。 裴忱第一晚就发现了温宿的不对劲,于是带上睡熟的崽子,一家三口搬进客房。 听到开门声,客厅里温乐衍一声嘹亮的“爸爸”,随即哒哒哒小跑过来。 猴子似的挂在温宿腿上。 “今天不能抱你了,爸爸拿着东西呢。”温宿微微歪头。 温乐衍乖乖下来,伸出小手:“衍衍帮爸爸。” “太重了,爸爸拿就好。”温宿说着话,唐缇约已经慢悠悠走到玄关。 “拿的什么?”唐缇约以为是一箱子书。 温宿眼眶的红没褪干净,绵软地笑了下说:“我妈妈留下来的资料,放在档案室落灰,就带回来了。” 唐缇约抬手关上房门,看出蘑菇哭过,不过没有揭穿。 “这两天不是不舒服?我帮你拿上去,你去洗手准备开饭。” 温宿没有拒绝唐缇约的好意,把箱子交给他,牵着温乐衍去卫生间洗漱。 客厅里李修瑾正在看每晚定时定点开播的新闻频道。 自从辞职后,倒是提前过上退休一般的生活。 唐缇约有时会皮一下,喊一声“李大爷”,喊完基本得在家里瘫两天。 温乐衍主动洗干净手,正想求夸夸,一扭头发现温宿扶着洗手台干呕。 “爸爸?你生病了吗?!” 温宿有些反胃,“没有的,今天太热了,爸爸中午吃了冰淇淋,没有吃午饭……” 温乐衍扁嘴,小脸气鼓鼓,显得更圆了,“爸爸不乖。” 温宿漱口,勉强压下反胃感,蹲下身小声商量:“不要告诉你大爸好不好?” 温乐衍犹豫。 “南新今天给爸爸打电话,问我,要不要给衍衍买新出的软糖……”温宿眨眨眼睛,点到为止。 温乐衍不想看见他生病,糖果也没有温宿健康重要,正要摇头拒绝。 卫生间门被敲响。 裴忱倚在门边,身上还穿着碎花围裙,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蘑菇啊蘑菇,你现在还不如咱们三岁的儿子。” “还知道贿赂崽子了,这么熟练,以前是不是没少干?”裴忱表情严肃。 温宿心虚:“我才没有…… 裴忱语气哀怨,一言不合开演:“你体质不好,上次医生说过,不让吃凉的,我说中午给你送饭你不让,原来是惦记外边的野食?!” “果然啊……”裴忱抹了一把脸,表情忧伤,“家食没有野食香。” 温宿:“…………” 这话说的。 温宿恍惚以为自己是劈腿回家被丈夫发现,听破防丈夫痛心疾首的质问。 “今天实在太热了,我没什么胃口,吃了一点冰淇淋。”温宿捏着手指试图营造出自己只吃了米粒大小的冰淇淋的假象。 裴忱冷哼,气势汹汹走进卫生间。 温乐衍双手捂眼躲角落,手手露出两条缝。 “我知道错了……哥哥。”温宿能屈能伸,在裴忱逼近时,立即钻他怀里求饶。 软声软语的调子,拿捏裴忱本就硬不起来的心肠。 软蘑菇撒娇本就有一手。 以前无师自通,现在故意为之。 “明天开始我给你送饭。”裴忱强忍想要上扬的嘴角。 温宿眨巴两下眼睛:“可是我不一定在商场。” 裴忱难得强硬:“在哪里都行,我给你送饭。” 其实从明天开始温宿就没什么要忙的,一些琐碎的杂事在家里处理就行。 不过还是顺着他。 “好。”温宿亲亲裴忱下巴,“谢谢哥哥。” 裴忱气息变得急促,低头想吻他。 温宿含笑,捂住他的嘴:“不行……” 裴忱立即换了位置,用身体挡住温乐衍的视线,捧上温宿的脸颊正要亲下去。 外边唐缇约路过,喊了一嗓子:“裴三,锅里菜糊了!” “完了!”裴忱只能用力在温宿嘴唇亲一口,着急忙慌往厨房跑。 菜果然糊了。 不过不严重,还能吃。 只是温宿刚落座,闻到油烟味,忽然捂着嘴又跑回卫生间,中午没吃什么,吐也吐不出来。 裴忱拿着冲好的胃药追过去,“宿宿!” 卫生间里,温宿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面上没有一丝血色 裴忱随手把杯子放在洗手台,抱起温宿,“胃还疼吗?先漱漱口,胃药我刚才尝一点没苦味,等下喝了,很快就不痛了宝贝儿……” “抱歉,我今天闻到油腻的,就想吐……”温宿无力地倚在裴忱肩膀。 “没关系,等会我再做些清淡的。”裴忱单手托起温宿,接水给他漱口。 没有半点嫌弃,还会拿毛巾仔细擦去温宿下巴的水珠,凑过去想亲一下。 温宿躲开,轻声哼哼:“不亲。” “香的,香蘑菇。”裴忱瞧他这会儿没有要吐的感觉,拿上胃药抱温宿去客厅。 李修瑾和唐缇约拎着药箱过来。 温乐衍捧着一颗大苹果,“爸爸生病了吃果果,很快就好了。” 裴忱摸摸崽子脑袋:“乖,爸爸现在不能吃凉的,等好了再吃,你去吃饭,大爸会监督他喝药。” 温宿蔫头耷脑瘫在裴忱怀里,扯过裴忱温暖的大手搭在自己胃部。 裴忱轻轻帮他揉着,拿勺子舀一勺温度正好的胃药,用低沉磁性的声音哄他。 “喝了很快就不疼了,乖蘑菇。” 温宿闻闻没有怪味,勉强张开嘴巴。 唐缇约却忽然说:“先别喝了,有没有可能他是?” 两人同步愣了一会儿。 “不应该啊……”裴忱回忆这两个月。 只有在医院那天,放肆过一回,后来出院,温宿忙碌,一个星期也只有一次。 而且裴忱有做安全措施。 唐缇约拧眉:“还是别喝了,养胃的汤炖一些吧,暂时不要吃药,明天去医院做检查。” 温宿有些紧张,因为这两个月属实没有安分过,白天跑来跑去,前些天下楼时还摔了一跤。 晚上回来没少和裴忱折腾。 “我以为只是胃病……”温宿不安地揪紧裴忱衣服,眼底含着水,可怜巴巴的。 裴忱立即放下勺子,搂着他安慰,哄小孩似的轻晃,亲他脸颊。 “不怕,明天我陪你去医院,而且我现在照顾衍衍不是挺好?再来十个八个都没问题。” 唐缇约挑眉,“得了,上次裴伯父他们来,不是说结婚日期定在秋天,想在新宅举办婚礼?” “如果真的是……要么提前婚礼,要么推迟婚礼,温宿需要时间休养。”唐缇约倒掉胃药,重新接杯热水回来。 番外(五) 裴忱喂温宿喝了半杯水,手搓热给他暖胃。 唐缇约识趣地回餐厅,给小情侣留点空间。 温宿感觉抽痛的胃部缓解,抬手勾紧了裴忱脖颈。 “我有些怕,宿宿。”裴忱气息不稳。 温宿抬眼:“怕?” 裴忱亲亲温宿眉心,低声说:“不是怕崽子,是怕你受罪,我以后再也不敢乱开玩笑。” 他担忧温宿一直不算好的体质。 也并不急着什么老二。 反观温宿消化了这件事,蹭蹭裴忱下巴,“我挺喜欢,所以真的……没关系的。” 因为,那是他们的。 只属于,温宿和裴忱的。 裴忱面容愧疚,深邃的眼睛满是不安,“我会照顾好你们,不让你累着,都交给我来做。” “我知道,我相信你的。”温宿眼眸明亮,悄悄和裴忱接吻,裴忱克制着把他揉进身体的冲动。 晚上温宿勉强吃了一些清淡的菜。 吃过饭,走路的机会都没有,被裴忱抱回楼上。 温宿知道他早就想这样干了。 特别是看见唐缇约和李修瑾腻歪,裴忱有样学样,不愿意落了下风。 入睡前裴忱先把崽子搓洗一遍,收拾干净放回小床。 失去自主行动权利的温宿,只能接受裴忱的洗吹一条龙服务。 不过裴忱给的安全感满满,单手抱温宿依然稳当,挣扎几下无果,温宿只能由他去了。 洗过澡后,两人揣着忐忑和期待的心情相拥而眠。 温宿睡前喝了不少水,没睡下多久,醒了过来,往回收搭在裴忱身上的腿,慢吞吞从他怀里爬出去。 人离开一丁点,裴忱立即察觉到,倏地睁开眼,“宿宿?” 温宿没想到他没睡熟,小声说:“我想去厕所。” “我抱你去,厕所地滑。”裴忱掀开被子下床,捞过温宿腿弯横抱起。 “你打理过两次地板了,而且我穿着鞋子,不会摔的……”温宿实在不敢想裴忱抱他上厕所的画面。 说什么都要自己去。 进入卫生间,裴忱怕他挣扎起来再摔了,只能放下温宿,但是没走,站在他身后随时待命。 温宿又羞又气,耳朵都红了:“你出去!” 裴忱睡醒声音有些哑:“害臊什么,以前那么多次弄脏床,不都是老公收拾的?” 滚烫的手忽然摸上腰腹。 温宿身体细细地颤:“哥哥……求你了哥哥……” 喊的太好听。 裴忱见好就收,省得等会儿又被菌丝抽脸,“哥哥在门外等你,走路扶着点墙。” 门锁咔哒落下。 温宿紧绷的脊背放松,解决完洗了手,推开门又被抱了起来,“就算真的……也不用那么小心……” 裴忱亲亲温宿滚烫的耳朵,“不是因为这个,我是怕你摔着碰着会有什么意外,一丁点风险都不行。” 温宿红着脸嗯一声,伏在裴忱颈窝。 小床里温乐衍睡得很香。 裴忱抱他看一眼崽子才回床上重新躺下,快睡着时感觉温宿翻了个身。 “不困了?” “嗯。”温宿在黑暗中注视自己和裴忱十指紧扣的手,心脏却像是缺失一块。 “我听唐哥说你今天去了管理局,是取母亲留下的东西?”裴忱吻了吻嘴边蓝色柔软的发丝。 提起这件事,温宿纠结的情绪一股脑涌上来,抱住裴忱胳膊,低声啜泣。 “宝贝儿,宝宝……”裴忱从温宿背后抱紧他,结实强大的臂弯有着不输于迟锦的温暖。 “你想什么可以告诉我,任何话都可以,我听着,好不好宝贝?” 语气温柔的要命,动作也是,裴忱耐心地擦拭温宿脸颊滑过的湿润。 瞧这颗蘑菇可怜兮兮缩成一团掉眼泪。 裴忱心里揪着疼。 “妈妈……牺牲了……”温宿抽泣道。 从那封信里就能看出,迟锦在做最后的道别。 平行空间传递消息,对于研究员来说并不难,可已经过去两个月。 迟锦杳无音信。 温宿的希望在看见告别信时彻底破灭。 “母亲很伟大,她保护的人里,不只是平行空间,宿宿,这里还有她爱的你。”裴忱干脆坐起身把温宿抱怀里哄。 滚烫的眼泪很快浸透裴忱衣领。 “你告诉我,第一次杀裴野时候,我也死了,当时的我肯定和现在想法一样,就是扫清一切障碍。” “我和母亲,都只想你平平安安活着,哪怕付出生命也值得。” 换做三年前的裴忱,肯定说不出这些掏心窝子的话。 再骄傲者,也会为心爱低头。 裴忱嗓音低沉,缓缓道:“她像北极星,北极星是三合星,她的身边还有两颗小小的伴星,哪怕距离我们几百光年,但是光芒就像永恒的爱意,为所有人指引方向。” 所以,迟锦并没有死亡,在温宿的心目中,她迎来了永生。 温宿逐渐缓过情绪,想要吃治疗抑郁的药物,但是又不想裴忱难过。 “我买个天文望远镜,虽然只能看见北极星是个亮点,但是以后晚上睡不着时候,还能观察其他星星。” 裴忱说买就买,绝对不拖到明天早上。 于是温宿眼睁睁瞧着他给二哥裴砚发去消息,毫无心理负担找二哥零元购。 而此刻的时间,凌晨两点。 “行了,保证三天内送过来。”裴忱发完消息关机一气呵成。 绝不给裴砚打电话骂他的机会。 - 翌日夫夫俩不出意外都起晚了。 温宿被裴忱抱着哄着到四点多才又睡下,起床去医院的路上在车里还在睡。 选择的医院是裴家有股份的,给温宿检查的医生嘴也严,并且在昨天晚上收到消息后,和以前给温宿做过检查的谢泽交流过。 温宿躺在病床上,望着床边面色凝重的三张脸,貌似看起来比他还紧张。 唐缇约紧盯仪器,看着温宿被送入检查舱,心都提到嗓子眼。 温乐衍额头冒汗:“爸爸……” 裴忱视线跟随温宿,抬手摸摸崽子脑袋,“爸爸不会有事,只是健康检查。” 过了许久,操作仪器的医生说:“可以了,出去等结果吧,半个小时出结果。” 裴忱立即快步走近,扶温宿下床。 几人坐在检查室门外的椅子上。 温宿手被裴忱捧在掌心,心中焦灼淡了些,不过貌似转移到裴忱身上,他手心出了汗。 熬过三十多分钟,了解情况的医生请他们进来,手里拿着检查单。 温宿感觉自己不紧张,但是头顶冒蘑菇,菌丝也控制不住延长。 唐缇约更是失了淡定,“医生,结果怎么样啊?” 裴忱上前半步,视线定定注视医生,只不过一两秒而已,却好似很漫长。 医生把检查单递给温宿,面露可惜:“并没有,温先生体质不好,加上心理因素也会有些影响,这次恶心呕吐只是因为肠胃着凉导致。” 唐缇约长呼一口气:“是应该把身体养好再说,没有就挺好的,他现在这小身板我看着都害怕。” 听到结果,裴忱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而是仔细记下医生给开的药。 直到离开医院,温宿坐在车上,手里还拿着检查单,眼底竟有一丝失落。 他是期待的。 不过没想到,到头来只是一场乌龙。 “以后时间还长,宝贝儿。”裴忱语气庆幸,正想抬手抱他。 温宿忽然躲开,神色恹恹,“当初,你也……不期待。” 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期待。 温宿双眼弥漫湿雾。 正在开车的唐缇约看眼后视镜,心想完了,温宿本就在病中,很敏感自卑,容易多想。 “宿宿。”裴忱顿感冤枉,“那是以前,我现在已经好了,而且宝贝,你现在的体质不合适。” 原本裴忱想着。 真的来了那就听温宿意见,他想留,那自己肯定会用心照顾好他。 如果没有,那就养好身体,过个三年四年再讨论这件事。 但三年前厌童是真,哪怕现在裴忱好了,留给温宿的创伤仍旧存在。 可这会儿温宿也不让他抱,下意识想咬指节,被裴忱拦了几下没法再咬,侧过身背对他,独自钻牛角尖。 番外(六) 回到家,温宿回房间一个人待着,突如其来的情绪无法控制,他也不想惹裴忱不开心,想要自己消化掉。 但是裴忱要比温乐衍还要粘人。 在厨房捣鼓片刻,烤了一大盘蛋挞,拿了三个上楼,剩下的给崽崽和唐缇约他俩吃。 房间里温宿坐在飘窗,看向窗外的目光茫然又伤感,裴忱心里一疼。 “你个坏蘑菇,还不明白我?”裴忱把盘子随手放在桌上,跪在飘窗的软榻上去抱温宿。 “只要是你给的,我都喜欢,但是前提是,你健健康康活着,如果未来的它是消磨你的生命降临,那我宁可不要。” 温宿把自己裹在毯子里,连同脑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那句话,我知道你已经好了……对不起,裴忱……” 裴忱把软绵绵的蘑菇捞起来放在腿上,“不用道歉,当初我话说的太绝,是我的错,不过宝贝儿,下次不高兴抽我两下,不准伤自己,记住了吗?” 温宿用可怜的眼神望着他。 有委屈也有落寞和愧疚。 “乖,别多想,照顾你我心甘情愿,你养好身体,养好身体后老公配合你。”裴忱亲吻温宿嘴唇。 一亲上又是好久的厮磨。 温宿好哄,裴忱表达爱的方式也直白。 没一会儿腻歪地抱在一起,裴忱喂他吃蛋挞,一手端盘子接掉下来的蛋挞皮碎屑。 裴忱突然出声:“我刚才琢磨好久,实在等不及了,宝贝儿,咱们早点结婚吧?” 温宿眼神仿佛在说他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我认真的,在沙滩,教堂,酒店举行都可以,不等新宅了,我想早点和你结婚。”裴忱听不到温宿回答,盘子端远不让他吃。 温宿有些生气,到嘴的甜点没咬两口就吃不到了,脑袋腾地冒出颗蘑菇。 红色的,精神奕奕,能毒死人。 “你个没良心菇,竟然想谋害亲夫,就为了一口吃的,毒害你这么帅的老公?”裴忱满脸受伤。 温宿心虚地收回蘑菇,还有些意犹未尽舔嘴角沾的碎屑。 僵持五六分钟,温宿败下阵来,讨好地贴着他,“好,结婚吧,我想和你结婚的。” 抛去优点,裴忱相貌和身材的确没话说。 温宿很满意,每天都会摸摸裴忱爆发力强却不夸张的肌肉。 得到温宿同意,裴忱立即乐呵呵给裴霜打去电话,接通第一句说:“大姐,我明天就要和宿宿结婚。” 语气狂妄的像极了只管动嘴皮子为难乙方的甲方,裴霜有一种巴掌伸不进屏幕的无力感。 温宿:? 裴霜早已习惯亲弟弟抽风,见怪不怪挂断电话,熟练地发去嘲讽意味拉满的表情,动作潇洒送裴忱进黑名单待着。 “又拉黑我?”裴忱摸摸鼻子,“明天不算赶吧?这不还有一下午能准备。” 他又不死心地给二哥打去电话。 不出温宿所料,裴砚也拉黑了裴忱…… - 闹归闹,裴忱还是认认真真给父母打去电话,提出早点举办婚礼的要求。 从小到大,向来桀骜不驯说一辈子不结婚的裴少爷认认真真恳求。 慕娴感叹孩子长大了,同意了裴忱有些无厘头的要求,“提前可以,我和你爸看看日子,总得挑个好时候。” 裴忱仗着是自己家里受宠的老幺,还在上难度,“最好半个月内,妈,我知道您也想早点听宿宿改称呼。” 慕娴停顿几秒,声音藏不住笑意:“臭小子,整天就知道为难我和你爸。” 裴忱吊儿郎当:“妈,你明明很期待。” 谁能不喜欢他的蘑菇? 又白又可爱,笑时露出的小梨涡更加讨喜。 虽说裴忱想什么做什么,不过早点办婚礼,早些安心。 做父母的就想早点看着孩子成家立业。 尤其是裴忱这种叛逆期从生下来开始就没停过的熊儿子。 有了父母发话,裴霜只能把臭弟弟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并且派裴家旗下的婚礼策划团队去全权负责婚礼相关事宜。 场地在海边,需要提前布景。 铺草地装饰婚礼现场,这些琐碎的东西还没有准备,不过西服早已经打板定制。 裴忱打电话时,礼服从国外运回来还没两天。 所有人全部忙碌起来,忙活一个星期,终于赶在婚礼定下的日期前两日准备完毕。 温宿和裴忱亲手写下的婚礼请柬,也全部送了出去。 唐缇约瘫在家里沙发上,竖起大拇指,“裴三啊裴三,谁能牛的过你,一句话把我们累的跟孙子似的。” 特么的跑的他腿抽筋。 听他说话从牙缝里挤出来,裴忱心想:等会儿你就得感谢我。 “确实很赶,不过学院明天放假,南新和晚晚他们都能来参加。”温宿拿个抱枕垫在腰后。 裴忱学那边正在给唐缇约捏腿的李修瑾,指挥着温乐衍给他搬来小板凳。 坐在温宿身边,按摩他小腿。 “我也要给爸爸捏捏!”温乐衍蹬掉鞋子爬上沙发,小胖手戳温宿另一条小腿。 裴忱有意无意和李修瑾对视一眼,说:“送礼服的车快到了,都齐全了。” 李修瑾秒懂,不动声色抽回目光,认真帮唐缇约按摩。 “搞什么,感觉你俩有事儿。”唐缇约有独属于狐狸的敏锐,最会捕捉细节。 李修瑾轻捏他脚踝:“没什么,伴郎服也一起回来。” 唐缇约轻挑眉尾,有一搭没一搭梳理自己的头发,“我挺想当伴娘的,以前在四方馆,我穿裙子都没人看出来我是男的,好玩。” 唐缇约会伪声,最拿手的是御姐音。 “没有伴娘,死了这条心。”李修瑾收紧指腹。 唐缇约抽回腿,抬脚在李修瑾肩膀上轻踹一下,坐起身穿上鞋子,准备去厨房煮点宵夜来吃。 这时,温家房门被敲响。 唐缇约离得近,走去开门。 门外站着裴家的保镖,两个人抱着两个大礼盒箱子,用高级的丝带系的蝴蝶结。 保镖显然做足了功课,微微欠身打招呼:“唐先生,我们是来送礼服的。” 唐缇约立即请他们进门。 两名保镖把两个盒子放在客厅茶几,从口袋里拿出手套戴上,“少爷,需要打开让您检查吗?” 裴忱说:“开吧,里面是不是还有两身花童衣服?” 保镖解开丝带:“是的,有小小少爷穿的西装,还有一件儿童白纱裙。” 早在求婚那天,裴忱就想好了让温乐衍当花童,小西装穿上身,顶着相似的脸,谁能看不出温乐衍是他的崽? 保镖取出两件儿童礼服依次让裴忱过目,随后展开第一件西装,“这是温先生婚礼上要穿的西装。” 裴忱勾上温宿指节,“宿宿,看看喜不喜欢。” 温宿微微睁大了眼眸,看清楚西装那一刻,眼底不自觉流露出浓烈的喜爱。 番外(七) 高定西装品质自然不是高档店内挂在衣架出售的西装能够比的,由手工制作,剪裁和布料严谨出不得分毫差错。 白色的西装配蓝色蝴蝶结领结,和温宿发色有些许相同,腰身处做了收腰处理,很显细薄的腰线。 合身的衣服,自然不挑人,这样纯洁的颜色更适合柔软的温宿,裴忱很满意这身西装,能够想象出温宿穿它的模样。 温宿惊喜道:“很好看。” 保镖拿来衣架撑起这身西装,暂时挂在玄关实木衣架,旋即取出另一件。 裴忱穿的稍显繁琐,同款白色西服外套,不过内里有一件浅灰色v领马甲,贴身是白色衬衫配一条深蓝色斜纹领带。 温宿眼尾微翘的睫毛勾出笑:“这件很适合你,好看的。” 他说好看,裴忱开心了,微抬下巴:“挂起来吧。” 温乐衍噔噔噔跑去衣架前,小脑袋仰起,“衍衍喜欢!” 和两位爸爸同样的白西装,不过打的是红色领结,穿上一定超酷。 唐缇约正想说让崽崽试试西装,好拍几张照片换掉手机壁纸,却一瞥眼瞧见李修瑾打开另一个大盒子。 “这盒子里面装的什么?” 李修瑾取出红色丝绒小盒,眼角浮现极浅的笑纹:“西服,黑色的。” 唐缇约不是迟钝的人。 不过一直暗暗期待的事情突然降临,砸的他还在状况外。 一直来,唐缇约觉得李修瑾是个狠心的人,最初是他单方面动心,以报恩的心态接近李修瑾。 像唐缇约这样从小穷怕了,总是把钱和把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却会因为所谓的爱生出无限勇气。 可以去死。 不过换来的是分别,以及李修瑾单方面的强硬分手。 温宿深陷旋涡痛苦迷茫的那两年,唐缇约也从未好过。 即便现在和好了,一切在变好。 唐缇约有时还会暗暗埋怨李修瑾怎么故意拖着他,怎么总是狠心,让他独自落寞。 “缇约。”李修瑾单膝下跪,“对不起让你等这么久,现在向你求婚,能嫁给我吗?” 以狐狸记仇的性子,总得拒绝两个来回才能消火。 李修瑾做好被拒绝的准备。 “好,我答应了。”唐缇约出乎意料的爽快,潇洒的外表下细看能发现他眼角的湿痕。 戒指套入无名指,李修瑾称得上彬彬有礼亲吻唐缇约手背,像是得到偏爱虔诚亲吻神像的信徒。 温宿眼睛发亮:“唐哥终于得偿所愿了。” 裴忱轻扶温宿肩头,附在他耳边:“我的功劳,他可真得好好谢谢我,加定两套西装你知道费了多大功夫吗?” 裴霜最不缺的就是钱。 几千万几千万往里砸,两身西装险险破亿,才在最短的时间赶出两身。 不过这点钱不算什么,唐缇约这两年照顾温乐衍有目共睹,完全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疼爱。 唐缇约配得上李修瑾的爱,也配得上裴家花费小一个亿为他专门订制的西服。 温乐衍左看看右看看,发现爸爸和叔叔都戴上戒指,立即伸出小手,“衍衍也想要亮晶晶!” 裴忱敷衍小孩,带着目的道:“叫你姑姑给你买,最好买个矿,想戴多少戴多少。” 温乐衍小脑瓜里并不知道这是值钱的东西,只觉得和展馆里的珍珠一样好看。 到了婚礼这天,邻居家的小孙女穿上白色纱裙,正乖乖坐在椅子上配合大人给她化妆。 温乐衍是个小男生好打扮,做了个酷酷的发型换上西装,跑出去找姑姑要亮晶晶。 婚礼场地在靠海的酒店,酒店本身就很豪华,婚宴团队交的策划也是温宿和唐缇约亲自看过。 站在露天的草地,眺望远方是一望无际的蔚蓝海面,前来参加的宾客们身着盛装,笑语盈盈。 悠扬的小提琴声顺着未关严的门缝溜进屋内,和余晚的哭声形成强烈的对比。 “啊——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宿!” “宿!呜呜呜呜呜呜——” “哪里来的火车?”唐缇约故意满屋子找小火车。 余晚:“…………” 他正哭的直抽抽,抱住温宿的双腿不撒手。 南新扶他,他不配合,非得坐地板上,大有今天一天都挂在温宿腿上的架势。 “哎呀,我去让外边小提琴师拉一首‘你要结婚了新娘却不是我’怎么样?”顾姣姣整理粉色裙摆,难得化了全妆,穿上三四年未碰过的高跟鞋。 屋内学员哄堂大笑,一班当初和温宿有过交际的学员全部收到邀请函来参加婚礼,此刻正聚在屋里。 裴霜带着父母在外场,把空间留给小年轻们。 严茜莞尔:“你就别往他心上扎刀子了。” 温宿拍拍余晚抖个不停的身体,“茜茜学姐也在,别哭啦,我只是结婚,我们的友情永远不会变的。” 茜茜学姐四个字极其有用。 余晚吸吸鼻子,说:“以后你要是被裴忱欺负了和我说,我保证让他变成筛子!” 唐缇约托着下巴,眨眨狐狸眼:“那我呢?小仙人掌,你也得保护我,老李长着一张败类脸,一言不合会弄死我的感觉。” 余晚:“他也变筛子!” 南新失笑,这时造型团队入内,才发现房门未关,估计隔壁裴忱等人听了个清楚。 裴忱和李修瑾的造型已经做好,头发全部梳了上去,五官和骨相优越,如希腊雕刻般,像是上帝也偏爱的作品。 裴砚记忆里烦人的小豆丁现在已经成长为大人,不免感叹:“时间过得真快。” 时间过得真快,裴忱已经不再是那个受了委屈嚷嚷着要回家找二哥为他出头的孩子了。 姐弟三人里,偏偏最难管教的老幺最先结婚。 江北行跟着以长辈的口吻接话:“是,穿开裆裤的小屁孩长大了,唉……” 裴忱寻思着皮鞋能不能拍江北行脸上,被江北行看穿了想法,挪步躲去裴砚身后。 当初一班班长祁帆这次也来了,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要比在学院时胖了不少,“裴忱真是什么都领先一步,学习是,结婚是,现在孩子也快三岁了,真人生赢家。” 裴忱戴上温宿当初送给他的胸针,满面春风,“以后就不行了,结婚后我在家里看孩子,做家庭煮夫。” 李修瑾开玩笑说:“我也跟着你学学。” 裴砚看眼时间,外边的音乐已经换的柔和优美,“出去吧,婚礼要开始了。” 番外(八) 今日天公作美,惠风和畅。 裴忱站在台上,目光扫过台下宾客,一张张熟悉的脸,他保持得体的笑,视线最终落在花毯的尽头。 明明很快就能见到,但等待是漫长的。 手心不自觉出了汗,眼角余光发现李修瑾也一样,再如何沉稳内敛,此刻总归是紧张期待的。 随着音乐欢快的调子,心跳好似卡上了节拍。 主持人拿着提词卡,说了许多话走流程,随后抬手请新人出场。 草坪上宾客掌声雷动,集体转身向后看去。 坐在第一排的裴霜不断低声重复:“爸您千万别哭,千万别哭。” 清清冷冷的语气逼退了裴之叙一大把年纪难得冒出的热泪,身旁妻子早已经拿着手帕抹眼泪的动作没停过。 裴砚说:“来了。” 众人视线全部聚集在缓缓敞开的玻璃大门,一身白色西装的温宿手捧蓝绣球和白玫瑰组成的花束举步走上前。 蓝色的发丝在海风中轻扬,睫毛纤长浓密,眼睛和宝石一样,在裴忱心里,一切美好的词汇形容温宿也不为过。 温宿不习惯被这么多人看着,微抿的唇角努力克制着紧张,手里的花几次想举起遮脸。 但牢牢记住裴忱的嘱咐,说摄像师一直跟拍,不可以因为害羞躲起来。 身旁是身着v领西装的唐缇约,拎着一束狐尾百合,自来熟地挥手和大家打招呼,高马尾也不会显得女气。 唐缇约想揽过温宿,让他大大方方的。 想起人家准新郎在前边看着,硬是克制住自己的胳膊,尽量不给其他两人灌醋。 温宿和唐缇约的身后跟着两位小花童,手里提着花篮,同样记得大人的吩咐,露出八颗牙的微笑。 一路撒花瓣,不能停。 温乐衍露出一口小白牙,乖乖跟在温宿后面,和身旁邻居家小姐姐尽职尽责。 走过花园拥簇的拱门,不论是蔚蓝的海,还是梦幻盛大的婚礼现场,落在温宿眼里黯然失色。 他好似只能看到裴忱。 这条花路有些长了,或许是温宿自己等不及,胸腔中浓烈滚烫的爱意如浪潮翻涌。 温宿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裴忱怕他摔了,连忙下台去扶,被主持人笑话迫不及待也没关系。 他想牵温宿的手。 不是一天两天,要牵就会是一辈子。 台下余晚热泪盈眶,浓烈的情绪感染许多人,顾姣姣膝盖撞他一下,“烦人,姐也想哭了。” 余晚抽抽搭搭,大方地把纸巾盒放顾姣姣腿上。 江北行眼神流露出羡慕,看台上两对新人十指相扣,转头注视身边南新。 南新难得愿意保持笑脸,特别是摄像机扫过来的时候,他不想以后温宿翻看这场婚礼自己冷脸的模样。 注意到江北行目光,南新扭头:“为什么看我?” 江北行笑了下,垂下眼睑,身上有着淡淡的失落和难过,“以前想着认识你就好,认识后想和你谈恋爱,在一起后,更贪心了,我想和你领证结婚。” 南新转头,目光转移回台上:“现在不太可能了。” 江北行沉默几秒,问:“以后有可能?” 南新暂时没有回答。 台上主持人笑着看向温宿,问:“温宿先生,你是否愿意以丈夫的名义陪伴裴忱先生一生,永远站在他的身边,在未来的旅程中,你都坚定地与他携手向前,直到岁月的尽头,紧握他的双手不离不弃——您愿意吗?” 温宿的耳朵和脸颊染上绯红,好比夏日天边艳色的火烧云,害羞却坚定道:“愿意。” 主持人望向裴忱,还未开始问,裴忱已经跃跃欲试想要抢答,甚至高举起手,像是正在上课的学生在老师提问后,第一个算出准确的答案,自信满满恨不得冲上讲台。 裴霜叹气:“真丢人。” 慕娴破涕为笑:“算了,孩子这么大了,也不能扔了,傻点就傻点吧,健康就行。” 主持人忍着笑,继续提问:“裴忱先生,你是否愿意成为温宿先生的合法丈夫,在这有生之年,你都会爱他,忠诚于他,珍惜他,为他遮风挡雨,收敛脾气,从此不论是尽沐骄阳还是风雨四季,永不分离,终身相依——你愿意吗?” 裴忱这句话好似在心中默念了千百次:“愿意,愿意,我很愿意。” 重要的回答说三遍。 惹得宾客大笑,掌声此起彼伏。 主持人说:“好的,两位新人可以交换戒指了。” 温乐衍连忙捧着戒指盒子小跑上前,高高举起双手。 裴忱取出戒指,第三次帮温宿戴上,心情仍旧激动,但至少不抖了。 温宿用力握了下裴忱指节,拿过小女孩捧的戒指盒,取出同款钻戒,戴在裴忱无名指。 裴忱捧上温宿脸颊,感受他过热的体温,在朋友们起哄声中,亲吻了温宿。 貌似有谁哭的更起劲了。 “真好。”南新笑了下。 江北行目光停留在南新搁在膝头的手,试探着牵紧,“这一路走的真不容易,好在结局是美满的,这小子,祖上积大德了。” “嗯。”南新指节反扣,在漫天洋洋洒洒的彩带花瓣下,同江北行对视。 接下来很快听到唐缇约和李修瑾郑重地依次回答“我愿意”,他们交换戒指时,一向潇洒爱笑的小狐狸也会有掉眼泪的时候。 李修瑾抹去他的泪,“我爱你,哪怕心脏停止跳动,星辰不再发光,我也永远爱你。” 唐缇约微阖湿润的眼:“我也是。” 台上两对新人站的距离不算近,但是架不住裴忱听力不错,一手牵着儿子,一手环抱温宿,面朝扛着大炮似的摄影师。 让他可劲儿地拍。 如此浪荡显摆,比开屏的孔雀还要高调三分,台下亲属好友纷纷笑他。 裴忱却很正经地吻在温宿醉人的小梨涡,轻声说:“宿宿,你把我的躯体和灵魂都占据了,我爱你,除你之外,别无所爱。” 温宿望向他,绵软的笑颜落在裴忱眼里是最动人美好的画卷,不需要提爱,眼神是最动听的回应。 其实不需要太多回答。 时间从来不语,却回答了所有问题。 岁月从来不言,却见证了所有真心。 小狐狸番外(一) 唐缇约和李修瑾的相遇,充满戏剧性,就像是电视剧上英雄救美这样俗套的开场白一般。 那是一条昏暗走不到头的小巷。 唐缇约男扮女装,身穿一袭开叉红裙,中跟鞋底砸在水泥地,声响越来越急促。 他长发汗湿,勉强扶着墙跑三步踉跄着再走一段,伴生兽红狐像是被踩了尾巴般,赤红的毛炸起,边倒退,边呲牙警惕地望向巷子深处。 “草特么……竟然……中招了?”唐缇约双腿发软,纱质披肩顺着肩头滑落在臂弯。 白皙的肩膀因灼热的血液泛起迷人的绯色,唐缇约眸光潋滟,实在走不动了,背靠墙壁缓缓滑坐在地。 貌似不是墙壁。 并没有因为摩擦弄疼了唐缇约,他只感到一阵冰凉,像是门板。 巷子中回荡几声猥琐不怀好意的笑声。 三道男声由远及近。 “这只骚狐狸跑不动了。” “妈的!等会儿卸了她的腿!老子没少为她砸钱,牵个手都不愿意!” “别生气,今天晚上她落咱们手里,想怎么玩都可以。” 唐缇约轻蔑一笑,勾人的狐狸眼中掠过一抹杀意。 想上他? 掏出来比比大小再说。 唐缇约有两秒清明,倏然想起自己男扮女装,等会儿这群二世祖万一发现他是个男的,恐怕要恼羞成怒。 他精神力已经乱了。 加上中了招,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神志不清,除非赶在三人前杀了他们。 可唐缇约好不容易来到中心圈,存了一些钱,最多年底就能把老宅买回来。 如果现在杀了人,不等治安局来逮捕他,他恐怕就先被二世祖的家里人给弄死了。 唐缇约不甘心,紧紧咬住下唇。 忽然背后一空,本就无力倚靠在墙上的唐缇约失重向后倒。 还未摔下去,背后横过一条手臂,将他牢牢接住,大脑不算清醒的唐缇约后知后觉自己靠在了会所补货进出的侧门。 恍惚间,唐缇约看到了眼前代表公会的飞鸟图案,绣在心口处。 公会…… 仿若抓住了救命稻草。 唐缇约烧红的指节攥上对方衣襟,语气哀求:“救救我……有人要……迷晕……我……” 他倏然被人抱起,耳边响起房门落锁声,紧接着门外被人大力敲响,咒骂加上威胁。 凶狠的嘈杂逐渐远去。 唐缇约感觉被抱着走了很久,期间肩头滑落的披肩被盖回肩膀处。 有道微冷低沉的男声说了些什么,他听不清,只知道勾着对方脖子,滚烫脸颊贴在那片温凉的颈窝一个劲儿蹭。 太能磨人了。 会所中陪富豪赌博的高手,此刻正以浪荡的姿态黏在李修瑾怀里。 一只皮毛油光水滑的红狐出现在腿边,用毛茸茸的尾巴扫在李修瑾小腿,乖顺地伏在他脚边。 “狐狸。”李修瑾捏住唐缇约下巴的手用力,幽深的目光观察着他布满潮.红的脸,指节抵住了唐缇约用蕾丝带遮挡的喉结。 让中心圈十多位富豪惦记的美人,原来是个男的。 唐缇约不舒服地扭动,肩上的披肩滑落在地,如果细看,能看出唐缇约手臂的肌肉线条,虽然单薄,但不失力道。 漂亮狡猾的狐狸。 唐缇约被捏疼,不满意地轻哼,抬手摸索李修瑾胸膛,顺利拨开西服外套,挑开衬衫扣子。 李修瑾任由他乱摸。 兴趣愈发浓厚。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唐缇约。 偶然在一次赌局上,李修瑾亲眼看到他把所有赌徒玩弄于股掌之间,自信明媚的表情,一举一动勾人魂魄。 “很难受?”李修瑾隔着衣服摁住他的手。 “帮……帮帮我……”唐缇约语气染上哭腔,根本不认得面前是谁,只能凭借让他舒服的香味儿痴缠着对方不放手。 贴着他,讨好他。 像是修行千年的精怪,缠人的要命。 李修瑾腰腹紧绷,西装外套被唐缇约扒下来,他反而往后靠,眼底闪过一丝兴致想,注视唐缇约的一举一动。 衬衫扣子依次被解开,精壮的上身完全裸露,狐狸立即贴了上去,枕在李修瑾肩膀,发出绵长舒服的喟叹。 “真浪。”李修瑾垂下眼睑,手掌扣在唐缇约腰后,红裙好似一扯就坏。 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李修瑾唇角勾了下,很浅的弧度。 包间门忽然被推开,送药进来的下属立即低下头,不敢多瞧一眼,很快退了出去。 李修瑾不紧不慢打开解药剂的包装,感觉到裤腰一松,使坏的狐狸爪子眼看要更进一步。 他摁出针头,突然戳在唐缇约胳膊,推入药剂,却被唐缇约一口咬在肩膀! 李修瑾皱了皱眉,没有出声。 很快药效起了作用,闹腾的狐狸闭眼瘫软在李修瑾怀中。 - 唐缇约上班的会所专门针对高官和有钱人开放,他是赌场室内的头号陪玩。 靠着出老千从这些人手里为会所赚点钱出来,女装红裙,波浪长发,漂亮的皮囊会让猎物放松警惕。 这夜过去,会所的老板对唐缇约态度大转变,谄媚笑道:“小唐啊,你可算是傍上贵人了,知道多少男的女的送上门,人家都不要,就你出息了。” 唐缇约完全不记得昨晚上被带走后发生的事情,听得云里雾里。 谁? 什么贵人? 他早上从包间醒来,特意自己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人动过他,只有胳膊上残留的针孔可以确定有人帮了他。 帮他解了体内的药,也镇定了狂躁的伴生兽。 不等唐缇约想问,昨晚上那三个二世祖早早在包间里等着找他麻烦。 唐缇约衣服都来不及换,便被打手强行带走,强硬地摁倒在地,跪坐在包间内厚实的毛毯上。 “死狐狸,老子这半年在你手里输的钱还不够包养你吗?装什么假清高?” “不让我们碰,到头来不还是爬上副会长的床,你真以为人家喜欢你这种货色?” 唐缇约脑袋都是疼的,只能从他们话语中猜测昨晚上是谁帮了自己。 但来不及想太多,刺耳的咒骂让他烦躁,唐缇约扎起长发,目光像冰冻万年陈旧的寒冰。 落在公子哥的眼中,被美人瞪了,反倒更加兴奋。 只是这里并不是真的能用强的地方,三人低声讨论了一会儿,个个揣着一肚子坏水。 其中一人提议:“这样吧,你和我们赌三局,如果你赢了,我们以后不再来找你,如果你输了,今晚……” 三人发出猥琐的嘿笑声。 要不是这么多打手在,唐缇约真的想说一句:我掏出来恐怕比你们都大。 不过赌对于唐缇约来说就像再简单不过的游戏,他欣然同意,早知道他们在挖坑。 只是没想到这坑挖得这么快。 仅凭一张掉在唐缇约脚边的牌,就说他出老千。 “这么低级的污蔑?”唐缇约指间夹着一张牌,眼尾轻勾,“你们根本没想放过我。” 唐缇约用回自己的原声。 三个公子哥沉迷即将得到的美色,并未注意到唐缇约声音大变。 “蠢东西,这次看你往哪里跑!”其中一人朝唐缇约扑过来。 包间房门被上了锁。 唐缇约早就忍到了头,一下掀翻一直摁着自己的打手,“这破钱不赚也罢!真把爹当成软柿子捏了?!” 他反手抄起桌上酒瓶,对准冲过来的公子哥脑袋上狠狠一抡! 这三位公子哥的模样,在以后,不论过了多少年唐缇约都还记得清楚。 因为那次是他第一次知道了作为女性有多么艰难,因为出色的外表会引来各种含义的凝视,有色欲,有贪婪。 只是因为他不想当这些人床上玩物,就要被针对。 也是这一次,唐缇约知道了权利是个好东西,只要地位够高,再耀武扬威的公子哥也会害怕地求饶。 反锁的门被人强行破开。 唐缇约站在半死不活的人堆里,看清楚了李修瑾的模样,被他幽深的瞳孔注视,仿佛即将坠入深潭。 莫名的,唐缇约被李修瑾盯的腰肢泛起熟悉的酥麻。 小狐狸番外(二) 一个没权没势从南部海峡来的小人物,把一群有地位的少爷开瓢,还被一脚踢坏了要紧处。 不论谁是谁非,唐缇约这次在劫难逃。 唐缇约无所谓,本来打完就想跑,不过没想到被李修瑾撞上。 李修瑾疏离的目光扫过他,侧过身对身旁跟着的助理说:“送他们去医院,至于这位狐狸……小姐。” 其实李修瑾并不准备管。 他也只是被张扬的唐缇约吸引,昨晚上帮唐缇约已经算是破例。 如果按照流程,唐缇约要被带回治安局,然后,中心圈往后再也不会出现这位“狐狸小姐。” “带回公会大楼,关进观察室。”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在李修瑾看到唐缇约嘴角露出嘲弄笑意的时候。 就像高傲的动物被野兽层层包围,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也不会露出一丝恐惧。 唐缇约愣了。 来中心圈这段时间,早已经把各个势力研究个透彻,知道这次危险了,不过没想到李修瑾愿意再次帮他。 公会大楼的观察室不错。 床铺干净,饭也很香,只是唐缇约住了五天,从未见到过李修瑾。 在第六日时,来了位职员放他离开:“您可以回去了。” 唐缇约以为至少要关上个十天半个月,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放了。 有点可惜,因为听说今天中午公会食堂还有红烧大排。 “请问,你们副会长呢?” 唐缇约磨磨蹭蹭不想走。 万一刚出去就被那三个阉人带走怎么办? 职员自然清楚他在怕什么:“副会长不在,您不用太担心,中心圈最近查到一条黑色产业链,所有涉案人员锒铛入狱。” 唐缇约立即就懂了。 三个二世祖家里出事了。 既然没有了威胁,唐缇约也不能真赖着不走,“我能见见副会长吗?” 唐缇约性格和伴生兽狐狸相同,有恩必报,有仇也会当场还回去。 “抱歉,副会长出差了。”职员道。 唐缇约挑了挑眉,点头道谢,离开公会大楼,回了会所,准备收拾东西走人。 肯定是没法再干下去了。 但是更衣室里有他没穿两次的新衣服,丢了可惜。 不过没想到会所大门紧闭,从大门看进去大厅一片漆黑,不见任何人身影。 唐缇约心里犯嘀咕,从侧门进去,推开小门瞬间,恍惚想起前一晚看到的飞鸟图案。 以及眼前不断晃过的胸膛。 身材真好。 很好摸。 唐缇约进去后才在办公室找到了经理,得知会所幕后老板干了违法的事情,会所被查封,人全部被辞退。 这代表唐缇约也成了无业游民。 他在会所不远处的菜市场旁边租的房子,很吵闹,特别是早上。 邻里关系也一般。 唐缇约男身女相,普通人看第一眼只以为他就是个女的,因为外表长得出众,搬来没几天谣言四起。 在大爷大妈嘴中,他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同时死了三任丈夫,被婆家赶出门“水性杨花”的女人。 出于报复,唐缇约直接换上老头汗衫老头大裤衩,头发随意一扎,大摇大摆出门,搬个小板凳,往小区大妈堆里一坐。 谣言不到半天彻底平息。 - 半个月后唐缇约得到会所拍卖的消息,心思微动,萌生出接手的想法。 可即便价格折了一半,但是唐缇约卡里那点钱,连零头都够不上。 “唉……”唐缇约摸摸半饱的肚子,这个月生活费已经见底,轻易不想动卡里的钱。 “睡着了就不饿了,睡着了就不饿了……” 唐缇约自我安慰,初来中心圈时,没有太多事情的磋磨,他眼睛里还有二十出头的青年特有的些许纯净。 躺在床上酝酿睡意,脑海里总是浮现那天李修瑾看他的眼神。 很色。 表面风平浪静,实际上,李修瑾的目光总是落在他的腰上,刹那间闪过的露骨欲望,唐缇约瞧个清清楚楚。 现在再想起,腰窝阵阵发麻。 “两个都拥有伴生兽的人,居然不会互相排斥?”唐缇约百思不得其解。 甚至这几日在梦里,总是感觉李修瑾身上的气息把他包围,像是蛇缠上了猎物。 可他本以为不会再和李修瑾有任何交集。 不曾想一个月后,当初欺负他的二世祖中的其中一个带人找上门来。 唐缇约心惊胆战紧锁房门躲在门后,听着外边打砸踹门的声音,冲去阳台看,楼下也站着至少二三十个人! 逃是没法逃了。 他住在五楼,也不好跳下去,眼看门锁即将被砸坏,唐缇约灵机一动,跑去卧室翻出窗户,在空调外机上躲着。 中心圈夏日是闷热的,唐缇约心却渐渐凉透,白净的额头不断往下滑落大颗大颗的汗珠。 抬眸望向远处万家灯火,自嘲一笑。 哪怕这公子哥家里落魄了,可想要他的命,还是易如反掌。 这就是权利。 没有人脉没有地位,再能打,也护不住自己。 唐缇约是个聪明的,狡猾的,知道怎么给自己谋出路,在窗外蹲了大半夜,等他们走了,回到在一片狼藉的屋内,换上男装,推开被砸坏的大门,早早去公会大楼外蹲着。 天亮时,如愿以偿堵到了李修瑾。 唐缇约很简单的一身白t恤黑长裤,大着胆子迎上李修瑾,说要和他聊聊。 那一天,聊了什么,太具体的,唐缇约忘记了,只知道,李修瑾和那些公子哥并没有太大不同。 因为他说:“我帮你,是对你感兴趣,想找一位,固定的床伴。” 唐缇约大概明白了。 李修瑾的兴趣和深入了解没有关系,是身体上的欲望,只是因为,张扬明媚的唐缇约很合他的胃口。 “我不喜欢强迫,我可以给你提供你想要的一切,很简单的交易关系,如果愿意,打给我。” 李修瑾递出名片,眼神淡然的好似只是在谈一场稳赚不赔的生意。 并且这个生意,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那时唐缇约呆坐了好久好久,回过神低声骂道:“有病吧,喜欢穿裙子的大老爷们?!” 果然是中心圈,发展超前,精神状态也超前。 唐缇约思考了三天,第四天打电话给李修瑾,一句话就是问:“你以前有过很多床伴吗?” 电话那边沉默一会儿。 李修瑾才沉声说:“没有,也没谈过恋爱。” 干净的! 唐缇约又问:“明天开始我给你送饭,行不行?” 李修瑾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还是答应了,挂断电话后,沉寂许久的眼眸浮动些许光亮。 小狐狸番外(三) 唐缇约厨艺还不错。 加上楼下就是菜市场,每天买新鲜的菜做饭,每天变着花样。 前一个月雷打不动每天一日三餐都去送,不嫌麻烦。 但是很少见到李修瑾。 只能从助理那边听说他很忙。 期间那些公子哥再也没来找过他麻烦。 唐缇约头发撩过耳后,今天专门穿的黑色连衣裙,背后蕾丝镂空,蝴蝶骨会随着动作轻微起伏。 “包养我,还躲着我,副会长他该不会是……”唐缇约胆大包天指指自己脑袋。 助理吓得直哆嗦,眼神悄悄往旁边房间瞥了眼,说:“您今天还去食堂吗?” “当然去,不能浪费粮食。”唐缇约抬起手,欣赏挠人超好用的美甲,指尖一抹渐变的梅子红。 食堂的饭菜很不错,而且不限量。 唐缇约来送饭,一是因为想要讨好李修瑾这位金主,请他护住自己小命。 二是因为公会食堂的饭太特么好吃! 有一道菜,是南部海峡特有的菜,很像当初唐缇约奶奶在世时经常烧给他吃的。 但是在这里,没几个人喜欢吃,档口阿姨说过许多次,这道菜要被撤了。 但是这两日,不知道为什么没再提起过。 唐缇约努力干饭,同时在思考对策,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他得主动出击。 于是在三日后,唐缇约杀了个回马枪,终于如愿以偿见到了李修瑾。 李修瑾正坐在自己办公室,吃他今天送来的午饭,对于唐缇约的到来,并不意外。 “副会长为什么躲着我?”唐缇约刚才闯进来走的急,脚踝有些疼。 李修瑾喝了一口汤,说:“以后不用刻意穿女装来找我。” 他是想要个床伴,但不是男扮女装的床伴。 长得漂亮的女人多的是,如果他喜欢,一个小时后底下的人就能送来十多个让他挑选。 唐缇约后知后觉明白自己貌似误解了,“你不喜欢我……扮成女的?” 李修瑾长久的沉默已经是答案。 像唐缇约这样傲气狡猾的狐狸,你退一步,他进两步,很会得寸进尺。 “副会长看也不看我一眼,我每天要花两个小时化妆,穿这鬼东西脚都要断了。”唐缇约倚在门上。 “我走不动了,上楼梯好累。” 如果是不明真相的人看来,这就是个柔若无骨的美人倚着门撒娇。 吴侬软语勾人心肠。 李修瑾眉头一皱,视线盯紧唐缇约滑下肩膀的披风,和那一晚相似。 浪的要命。 唐缇约忽然被抱起来,办公室的门也被关上,三四步的时间,躺倒在沙发上时,还未能反应过来。 他就被李修瑾吻住了。 唐缇约下意识想送他一记膝盖杀,不料李修瑾早有察觉,死死摁住唐缇约的腿。 李修瑾没太过分,轻磨两下嘴唇,随后支起身,拉开距离。 唐缇约头发乱了,披风掉至臂弯,唇色有些红,眼神不可置信,抬起头,往下看。 某人的手,还摁在他腿内侧,裙摆因方才挣扎滑动,快要走光。 李修瑾立即抽出手,替他整理裙摆,却无意间看到了唐缇约露出一片布料的安全裤,印着抽象的狗头图案…… 有任何想法,在看见这恶心的大裤衩时也歇了,彻底熄火。 狐狸不知好歹,脸上还带着晕红,腿往他身上缠,“我脚踝……疼……” “咔咔……”一扭一送。 李修瑾以闪电般的速度帮唐缇约正了骨,旋即起身继续去办公桌后吃饭。 正襟危坐,好似方才亲唐缇约的人不是他。 唐缇约活动两下脚踝,坐起身,感觉被李修瑾掌心贴到的皮肤依然滚烫,麻麻痒痒的。 心脏跳动的有些过快,唐缇约不自然地坐着,无意间瞥见李修瑾耳廓红色。 原来他并不像表面那般淡定。 发现李修瑾其实是一只不经逗的闷葫芦,唐缇约更是玩心大起。 这次过后,唐缇约没再穿女装,送饭次数也从一天三顿改为一天一顿。 他和李修瑾的关系也突飞猛进。 不过只有接吻和拥抱。 唐缇约这位纯洁的床伴陪了李修瑾大半年后,提出接手会所的想法。 原以为自己这样不合格的床伴没资格要这么贵的东西,李修瑾直接答应了。 “等我赚到钱还你。”狐狸一开心,更喜欢挑逗金主。 李修瑾抱着他坐在办公椅,翻看桌上文件,“不用。” 唐缇约扳过他的脸,让他的目光只能看向自己,笑吟吟道:“你到底知道床伴需要做什么吗?没看出来我们副会长这么纯洁?” “你不愿意,我不想强迫。”前些天接吻,李修瑾克制不住更进一步,但是唐缇约躲开了。 “开会所可以,记住不能做违法乱纪的事情,要不然我亲手处理你。” 李修瑾气息滚烫,摩挲着唐缇约腰身,把人困在臂弯中,亲了一下唐缇约嘴唇。 唐缇约主动环上他脖颈,热情地回应,随后被抱起来放在桌上,被吻的大脑空白,浑身发软。 挂在李修瑾脑后的手软绵绵垂下。 方才吃过午饭,还有一道汤太热,李修瑾放在桌上,准备晚些再喝。 眼看唐缇约垂下的手扫倒了保温桶,李修瑾立即扶了上去,溅出来的热汤大部分泼洒在李修瑾手上。 唐缇约难得慌了:“烫着了吧?我看看!” “没事。”李修瑾手背灼烧般的疼,注意到狐狸眼中流露的慌乱和担忧,原本就不淡定的心脏,愈发悸动的厉害。 唐缇约知道鸡汤保温效果好。 这一下烫的肯定很严重。 匆匆忙忙带李修瑾去了医院处理烫伤。 由于伤到的右手,包扎过后,没法拿笔。 唐缇约不断回想到李修瑾烫掉了皮的手,心里不好受,非要留下来照顾他。 也顺便拿照顾为借口,顺理成章和李修瑾回了家,时时刻刻盯着不让他碰水。 心疼之余,不耽误唐缇约使坏。 整天借着李修瑾手不能沾水为由,和他亲近,帮他洗澡,在浴室中接吻,撩拨的李修瑾红着眼喘着气。 唐缇约就喜欢看他这样沉稳冷淡的人陷入情欲,但只管撩,撩完就跑。 他以为是自己速度快,每次都能顺利逃过李修瑾的制裁,实际上是李修瑾数次克制和隐忍。 始终记得一开始的承诺。 不强迫。 出来闯荡的小狐狸从此有了归处,再如何玩闹,李修瑾总是愿意为他兜底。 纵容他。 把他养成矜贵的小狐狸。 真正让唐缇约彻底爱上李修瑾,是在相遇的第一年冬,彼时四方馆顺利开业。 李修瑾参加裴家举办的宴会,大多数人都带了女伴,唐缇约知道后有些不高兴。 以为他也要带一位女伴过去。 不料李修瑾从助理手里接过纸袋,取出里面的衣服,“一起去吗?” 李修瑾让助理买的西装。 但是唐缇约不想穿,寻思别人都有女伴,我们家老李也得有一个。 趁着时间还早,扯上李修瑾去买裙子。 李修瑾试图劝说,均以失败为告终。 许久没穿裙子,唐缇约走起路来恨不得把裙子扯烂,因为本身的个头就不矮,失去了穿高跟鞋的机会。 脚上踩着一双低跟鞋,走起路来并不会累。 唐缇约特意做了发型,如波浪般柔顺的长发,铺在身后,挡住后腰镂空处,若隐若现的皮肤。 裴家宴会没什么好玩的。 大多都是上流人士挂着笑脸交谈。 不过李修瑾和裴之叙关系很不一般,看见他来,裴之叙亲自迎接。 “李老弟,可算把你等来了,等会宴会结束别走啊,陪我打麻将。” 裴之叙说着朝身后招手:“裴忱,过来和你李叔打招呼!” 唐缇约视线落在不远处毛头小子身上。 裴忱喊叔喊得不情不愿,不过碍于亲爹在这里,该有的礼貌很到位。 唐缇约能看出这个屁孩脾气不怎么好,眉峰和眼睛犀利,气质很狂很傲。 当时还在想,以后他老婆得什么样才能管住这种屁孩? 这时,裴之叙注意到女装的唐缇约,看向李修瑾的眼神揶揄,“李老弟,这位是……” 李修瑾唇角微弯:“我对象,唐缇约。” 小狐狸番外(四) 唐缇约愣了。 不是女伴,不是朋友。 而是……对象? 虽然床伴说出去不太好听,可是也没必要在这样的场合…… 唐缇约心跳加速,其实很开心。 此话一出,裴之叙也愣了,笑着拍了下李修瑾肩膀,“速度挺快的,你嫂子前段时间说想给你介绍对象,没想到这都已经谈上了!” 李修瑾浅笑点头:“过两天带他去拜访嫂子。” 裴之叙:“好好好,一定记着来!” 唐缇约听他们又聊起别的事情,顿感无趣,捏了下李修瑾胳膊。 李修瑾转过头,压低声音:“累了去休息。” 唐缇约早就觊觎那边的甜品区,各式各样的蛋糕,在南部海峡他见都没见过。 离开时,听见裴家小少爷说:“爸,我回学院了。” 裴之叙拦下他,“再待一会儿,爸给你介绍几位小姐认识认识。” 裴忱嗤笑:“您在这儿等着我呢?” 裴之叙:“今天来的小姑娘特精神,漂漂亮亮的,你认识认识,都同龄人。” “不去,我怕吃亏。”裴忱站没个站相。 裴之叙拧眉,碍于李修瑾还在,不能上手揍孩子,“吃什么亏?就让你聊聊天,又不是让你今天晚上就谈恋爱!” 裴忱嘴角轻挑,视线随意扫一圈,语气狂的没边:“我怕我吃亏,谁配得上我?” 他好似是真心发问。 裴之叙却梗的说不出话,左看看右看看找不到扫帚,要不是人太多,这会儿皮带已经抽出来好好料理料理这混小子。 “男的女的,都配不上我。”裴忱彬彬有礼地对李修瑾微微欠身,潇洒离开。 三步走了十几秒的唐缇约听完裴忱的话,嫌弃地直撇嘴。 真是没长大的臭屁孩,又狂脸皮又厚。 唐缇约矜持地坐在距离甜品区最近的位置,狂吃七八道小蛋糕。 等李修瑾忙完过来时,他手里还端着一盘草莓果酱夹心派,如果有人路过,他吃一口,动作优雅地擦擦嘴角。 如果没人看他,唐缇约深渊巨口一口啃上去,草莓派没了半个。 李修瑾其实挺喜欢看他吃东西。 初遇在赌场上也是,逗狗似的赢了富豪们,忙完溜出门端着同事帮忙带的小蛋糕,吃的香喷喷。 就像食堂里那道南部海峡的菜。 小狐狸总是情有独钟。 “我晚上要陪裴大哥打麻将,让司机先送你回去?”李修瑾指节轻敲桌面。 唐缇约连忙拿起手帕擦擦嘴:“你看着也不像会打麻将的啊?” 李修瑾沉着调:“打完麻将还有象棋。” 唐缇约问:“你喜欢玩?” 李修瑾不太明白算不算喜欢,只是觉得麻将和象棋并不无聊,可能是因为裴之叙是个很直爽的牌友,也是一直以来真心对待他的大哥。 “喜欢。”李修瑾给出答案时,发现狐狸眼在闪动精光。 果不其然,唐缇约忍笑:“果然是老李头,老年人喜欢玩的,你也喜欢。” 李修瑾对于他故意逗弄自己的话并不在意,伸手擦掉唐缇约嘴角的草莓派碎屑。 狐狸使坏,在这么热闹的场景下,舌尖极快地扫过李修瑾指腹。 本意只想看李修瑾失去淡定,露出和表象完全不同的内里。 不料唐缇约手腕忽然被攥紧,他被牵起来,带着离开宴会,轻车熟路找到一间屋子进去。 门一关上,唐缇约下巴被捏紧,嘴唇被堵住,在黑暗的房间里目光受到限制,听觉却无限放大。 摩擦的衣服,沉重的喘息,还有接吻时……让他耳朵发烫。 盘子掉落在地毯发出闷响,唐缇约搂了上去,大胆又放浪地和李修瑾接吻。 大半年的相处,李修瑾的纵容,保护,还有那句脱口而出的对象。 唐缇约心理防线就像收起指甲的狐狸爪,露出柔软的肉垫给他碰。 “吃了多少蛋糕?”李修瑾微微仰头。 唐缇约额头冒出细密的汗,黑发凌乱地沾在脖颈,枕在他肩膀,大脑混乱不已,听他问,想要努力回忆。 忽然,李修瑾后背被唐缇约打了一下。 沉沉的笑声惹得唐缇约耳朵滚烫,报复性地咬他一口,又被捏着后颈皮,乖乖地松口,如果有狐狸尾巴,定会摇晃两下示好。 …… 打麻将也没能打成。 唐缇约瘫软在沙发里面,李修瑾打开屋内的灯,太刺眼,但是唐缇约连伸手挡住的力气都没有。 “我想洗澡……”唐缇约有气无力,刚才身上出了汗,软的像面条。 李修瑾正站在门口打电话,回头笑了下:“等会儿,我让司机送衣服。” 唐缇约捂住连衣裙崩裂的腰线,脸颊潮红未褪:“咱俩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好?” 他视线乱瞟。 想找东西遮一下,又离床太远。 李修瑾听着门外走近的脚步,略微稀奇地问:“你还会不好意思?” 唐缇约红着脸,咬牙说:“老子在两个小时前还是黄花大闺女……呸!黄花大美男!” 李修瑾喉咙里发出一声很低很轻的笑声,听到敲门声,拉开房门。 不料外边站的不止有司机,还有拎着书包准备去学院的裴忱。 反正亲爹不在,裴忱懒洋洋喊了声“李哥”,目光自然而然瞥见室内。 唐缇约狐狸眼一眯,发现这屁孩嘴皮子动了动,他直觉不是好词,并且没少听见。 细微一琢磨,看出来了! 骚狐狸?! 好小子! 唐缇约愤愤咬住抱枕角,咒他以后单身一辈子! 没!人!要! 可惜咒没应验。 再次在四方馆遇见裴忱,这少爷明显不记得唐缇约是谁,一如既往有礼貌,但不多。 并且唐缇约还发现,这屁孩不仅有人要,还找了个软软的男生! 唐缇约恨的狐狸牙就差没咬碎了,等李修瑾闻声赶来时,他立马跑去告状。 一句一个您的,好似找金主撑腰的小情人,看似恭敬,实则大有一副你不保护我,我就生气。 特别是外边有颗呆蘑菇在偷听,唐缇约更是故意作妖,装出娇媚的模样刻意羞一羞这隔墙的耳朵。 唐缇约侧腰却突然被掐紧,力道太重,他轻嘶一声,倚在李修瑾怀里,眼神疑惑。 李修瑾难得在床下失了态,有些凶狠地说:“去把那几个人交给裴三,记住,四方馆已经属于红灯区,不能沾毒,否则我也保不了你。” 唐缇约愣了下,看到李修瑾眼中一闪而过的害怕。 李修瑾怕护不住他。 怕小狐狸走上歪路。 “如果你敢碰。”李修瑾刻意用冷漠无情的语气威胁他,“我会亲自解决你。” 唐缇约表情无辜:“我冤枉,谁敢查客人身份证?我刚刚给你解释了……” 他又贴在李修瑾耳边,低声说:“你再凶个试试,晚上我不回去了。” 唐缇约说罢抽身要走,又被扯了回去。 这狐狸着实爱演。 正经的关系,到他这里,因为有颗蘑菇听着,故意说成偷情一般。 小狐狸番外(五) 李修瑾最近在做一件危险的事情。 和唐缇约在一起的第二年夏天,公会顺藤摸瓜缴获一批白晶。 许多人不愿意做的事,李修瑾去了。 知道即将等待他的是什么下场,仍然愿意以身犯险。 得知他要去见那些人,唐缇约和他吵了一架,单方面的争吵。 李修瑾始终不回嘴,等他骂累了,锅里炖的银耳汤盛上一碗,亲自喂给他喝。 唐缇约正在气头上,一手打翻了碗,看到李修瑾蹲下身去打扫,眼泪再也抑制不住。 他崩溃地大哭,蜷缩在沙发中,双手掩面,不论李修瑾如何哄,也不再说一句话。 “总有人要去做,像四方馆这样的地方,更容易混进瘾君子,一旦你不小心沾上,缇约……你让我怎么办?”李修瑾很无奈。 唐缇约眼眶通红,生气过后,渐渐平静下来,跨坐在李修瑾腿上,抱住他。 “别怕。”李修瑾只能这样安慰,梳理唐缇约的长发,像是他见过最好的绸缎。 他不喜欢唐缇约穿女装。 但很喜欢唐缇约的头发,养的很好,很柔顺,和伴生兽小狐狸一样,皮毛光滑。 “你去吧。”唐缇约闷声说。 李修瑾亲吻唐缇约侧颊,“我爱你。” 唐缇约扯他脸皮:“现在说好听的没用,你放心的去,只要还活着,这些都不是事儿。” 李修瑾眼底带笑,亲在唐缇约掌心:“我爱你。” 唐缇约眼底泪光闪动,哽咽道:“我也爱你……哪怕你认不出我是谁时候,也依然爱。” 唐缇约说到做到。 在李修瑾染上白晶,被体内植物折磨的不成人样的时候,唐缇约一直守着他。 一个月。 唐缇约陪他关在家里一个月,期间不记得被咬了多少次,被发狂的李修瑾误伤多少次。 这一个月,对唐缇约来说也是黑暗的,永无天日。 他给李修瑾注射过无数药剂,还是无用,公会决定强行带走李修瑾。 唐缇约却知道,一旦李修瑾被带走,便真的再没活路了。 白晶内的毒,会在他长时间不服用白晶时折磨他,摧毁他的意志,然后体内植物会冲破他的身体,把李修瑾当成养分! 为了救李修瑾,唐缇约背着他躲进四方馆,为了争取时间,点了一把火,彻底烧了四方馆。 去往南部海峡的路太艰难。 唐缇约从未想过放弃,哪怕裴忱带有偏见嘲讽他,也无所谓。 甚至觉得好笑。 一个不懂爱的小屁孩,偏偏招惹了一个极致纯良如同白纸的蘑菇。 温宿身处恐惧。 没人给他安全感,只能孤零零的发呆,有时会突然毫无预兆掉眼泪。 唐缇约知道这是抑郁症的前兆。 那一年秋天很不好过,树叶凋零,枝梢光秃。 唐缇约冒着生命危险得来的药,起了作用。 李修瑾不会被植物杀死,但是这瘾,却不好祛除。 亲自送他进监管所的那天。 唐缇约不断重复:“我会等你出来,不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会等,有我要你。” 当时李修瑾只是亲吻了唐缇约的嘴唇,连一句我爱你也没有勇气说了,更何况是承诺。 真的能戒掉吗? 李修瑾不知道。 虽然舍不得,李修瑾还是想要放这只狡猾的狐狸离开。 留给唐缇约的钱,这辈子够他衣食无忧。 唐缇约站在枯黄冷寂的秋天里,目送李修瑾进入监管所,等到大门缓缓关上。 无人知道他在秋风里哭了多久。 - 这一年的冬日,是昏暗的,迷茫的,大雪埋没唐缇约和温宿。 明明都在笑着面对生活。 可外壳下只剩下千疮百孔的灵魂。 唐缇约每晚都在做梦,醒来会起床看看婴儿床里睡得正熟的温乐衍。 再去帮温宿掖被角。 无数次的夜里,唐缇约触碰到温宿手掌冰凉,看他睡梦中也在哭。 唐缇约无声蹲在床边,只敢在深夜,没有人看见的时候红了眼眶。 自此有了温乐衍后,温宿身体很差,特别是崽子满月的时候。 温宿经常会晕倒。 那段时间,唐缇约真的觉得看不到希望,他带温宿看过许多医生,也清楚只有中心圈才有能够治好温宿的医生。 可他们谁也回不去。 北部平原冬天很冷,刺骨的冷,唐缇约有时在想,随便找个地方躺下,这大雪应该能很快淹没自己。 那就顺势葬在这里。 小狐狸迷失在寒冷的冬,找不到出路。 过年时,唐缇约终于收到关于李修瑾的消息,读完心如刀割。 [副会长有些坚持不下去了,很消沉,不吃不喝,好几天没有睡过觉,一直看向墙外。] 唐缇约揉揉通红的眼,拿出信纸洋洋洒洒写了满页的脏话和夹杂着无数个“你特么”的威胁。 写完后又撕掉。 重新写了一句话。 [你是我唯一的森林,狐狸只想活在森林。] 唐缇约知道李修瑾会懂。 这封信邮寄过去,没再听过李修瑾绝食的消息,以为再坚持十多个月,就可以见面了。 可是,唐缇约最终等来的只有一封分手信,几乎快要认不出李修瑾的字迹了。 李修瑾是个严谨的人,这种信,不会让别人代写。 歪扭的字里行间能够看出来,李修瑾状态很不好。 那天温宿看到一向挂着笑脸的唐哥呆坐在门口,任由寒风裹着雪花扑了满脸,眼神黯淡。 温宿捡起地上被雪掩埋的信纸,看着看着心口一疼,热泪控制不住滚滚滴落。 [唐缇约,我们就到此为止,未来路很长,你要好好生活,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去打扰你的生活。] [我无法成为让你栖身的森林,因为这里只有无边无际的荒芜,月亮照不亮我心底的暗,风也吹不散灵魂的尘。] [唐缇约,分手吧。] 小狐狸番外(六) 温宿丢了信,蹲下身抱住了唐缇约,无声地陪伴他,就像在冰天雪地里无处可归的动物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 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特别是看着温乐衍慢慢长大,从襁褓婴儿,学会了翻身,慢慢爬动,尝试着站起,迈出第一步。 以及一次比一次清晰的“爸爸”“叔叔。” 离开北部平原时,北部的冬季还未过去。 前往机场路上,唐缇约看到枝梢新出的嫩芽,他很好奇,是什么植物能够在风雪之中如约而至,迎接春天的到来。 小院的满园春色不止在温宿心里生根。 一别两年多,再见突然找来的李修瑾。 唐缇约错愕和委屈更多。 他不想在李修瑾面前掉眼泪。 可是在一起时候,所有情绪在李修瑾面前都毫不隐藏。 即便心口不一地赶走他,唐缇约却知道李修瑾没有走远。 重逢的第一天晚上,唐缇约独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李修瑾面色不如以前了。 眼下乌青严重,看起来很久没睡过好觉,眼角有不明显的细纹。 三十出头的年纪,却经历了那么多。 回南部海峡后,温宿在外忙碌,照顾崽子的事情自然而然落在唐缇约头上。 每天早上,推开门,门口必放着一个保温箱,装的全是唐缇约喜欢吃的早餐。 还贴心地给温乐衍也准备了早餐和牛奶。 “收买人心。”唐缇约本着不吃浪费的想法,拿回屋里。 刷干净牙齿回客厅的温乐衍还在奇怪唐叔叔买早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唐缇约眨眨狐狸眼,勉强笑了笑:“来吃饭,宝贝儿。” “来啦~”温乐衍哒哒哒跑过去,伸出手让唐缇约帮忙抱上椅子。 一大一小吃着早餐,唐缇约心里却掀起波澜。 他很怀念和李修瑾在中心圈的日子。 每天李修瑾去公会上班前,会亲自做早餐,等着唐缇约睡到自然醒再起来吃。 唐缇约很少听见他说爱。 又能从细微的细节中清楚地感受到李修瑾的爱。 “真拧巴。”唐缇约眼眶发红。 回来小院没几天,唐缇约有一晚半夜想喝点,于是穿上衣服出门,准备去巷子口那家烧烤店。 路过拐角处,一眼看到了李修瑾的车,他此刻正躺在副驾驶睡着了。 身高腿长,在车里睡,肯定不会舒服。 连着这么多天在这里休息,黑眼圈能消失就怪了。 唐缇约咬了咬牙,径直路过,嘴里骂骂咧咧:“诡计多端的老男人,苦肉计是吧。” 这招他以前开四方馆时候听得多了。 不可能中招。 唐缇约轻蔑一笑,双手插兜,背影冷硬无情,脚步飞快。 二十分钟后,唐缇约拎着打包好的粥和烧烤啤酒,在车子旁边停下脚步。 手举起放下三次。 心想不太行。 凭什么要对踢了自己的老男人主动。 回来这么多天,李修瑾没说过几句话,每天早上送完早餐人就跑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门口来了个田螺爷们。 唐缇约越想越气,于是略过车子,往巷子里走,到门口时突然听到李修瑾在喊自己。 这大半夜的,唐缇约手一抖钥匙掉在地上,转过身皱着眉看他,“副会长有事?” 李修瑾目光落在唐缇约手提袋里那两排啤酒,其实刚刚唐缇约路过他就醒了,本身也没睡太着。 “我陪你喝点?”李修瑾问。 巷子里没路灯,小院门口的灯是唐缇约自己装的,但是开关在门内。 没有光线,李修瑾看不清楚他什么表情,两人在深更半夜面对面站了良久。 不知道在僵持什么。 或许唐缇约想要装作无情厌恶的模样。 可是有爱有埋怨,就是没有厌恶和恨。 忽然传来两声轻咳,在幽深安静的小巷回荡。 唐缇约捡起钥匙推开门:“进来吧。” 家里温宿和温乐衍在一楼卧室睡觉。 唐缇约不想吵到他们,带着李修瑾放轻脚步来到二楼,屋子被照亮的那一刻,李修瑾怔愣。 那一年为了防止他受伤,屋内墙壁和地面包裹的软垫地毯,在唐缇约回来这么久后,还没有被清理掉。 就像唐缇约小臂留下的齿痕。 再痛再累唐缇约都没有掉过眼泪,每次哭,却都是因为李修瑾。 喝了两罐,唐缇约翻出小瓶的高度白酒,后味回甘,有浅浅的桃子香。 李修瑾擦去他嘴角湿润,“别喝,太晚了。” 唐缇约扫开他手,不耐烦道:“喝点酒好骂你,你不知道分手后再遇见都是这样的流程?” 李修瑾把放温的粥搁他面前,“这两年你没少看剧。” 唐缇约酒量很好,喝到现在,只有脸上泛了粉,被李修瑾注视,多少有些不自在。 以前只要被盯着看上三秒,他立马会主动凑上去,跨坐在李修瑾腿上逗他。 “看什么看?”唐缇约手背支撑着脸,狐狸眼一弯,勾人劲儿全在里头。 李修瑾好似真遇上一只会勾引人的狐妖,诚实道:“想你,想多看看。” 不说还好,唐缇约突然出手攥紧李修瑾衣领,把他整个人往自己这边扯! “你不是说分手吗?” “你都把我踹了还来撩什么骚啊?” “不声不响突然出现,给我个惊吓是吗?”唐缇约恨不得挠死他。 狐狸爪蠢蠢欲动。 李修瑾任由他拉扯,眼神纵容:“你打我一顿,出出气。” 唐缇约气笑了:“你这一把老骨头,也不怕被我捶散架了。” 论气色自然比不过唐缇约。 唐缇约还年轻,眉眼之间却再也没有初见时的纯真狡黠,只剩下落寞。 不过论起体力,李修瑾更胜一筹。 “在监管所里,我每天都会早起锻炼,有时候犯瘾,会被绑起来,因为控制不了自己,不断挣扎。”李修瑾本想表达自己挺抗揍的。 唐缇约以为他故意卖惨,偏偏还真就吃这一套,眼圈瞬间就红了。 “我不想耽误你,缇约。”李修瑾握着衣领处已经松动的拳头,“但是出来后,第一件事是来南部海峡。” 李修瑾心里清楚戒毒是一辈子的事情。 他没有勇气接近唐缇约,也没有勇气求复合,可唐缇约是他唯一坚持下去的动力。 “那封信,是想让你别再等我,恨我怪我都可以。”李修瑾抱住态度软化了的唐缇约。 由于刚才扯动时,李修瑾衣领扣子崩掉,领口敞开,唐缇约双眼含泪,还是看清楚他脖颈的伤痕。 察觉到唐缇约身体僵硬。 李修瑾才反应过来,脖子的疤被看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唐缇约猛地坐起身,扯开他的衣服。 李修瑾摸摸唐缇约脸颊,“不小心划的。” 唐缇约咬牙,因为生气浑身都在抖,“又骗我,那里面怎么可能有锋利的东西,什么东西能划这么深!” 李修瑾拨开唐缇约脸颊的长发,把他重新搂进怀里,时隔两年,心脏会因为肢体接触而颤栗。 “你如果不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唐缇约语气哽咽。 李修瑾只是说:“没关系,我还是爱你。” 小狐狸番外(七) 事实证明,老男人的嘴不好撬。 唐缇约再怎么威胁也没有用。 张牙舞爪摁着李修瑾不轻不重好一顿捶,发发不算重的酒疯,到天蒙蒙亮时。 打着打着亲到一起。 唐缇约还记得温宿要去演练场,恐怕要早起,担心他发现,但又轻易被李修瑾撩起火。 分开后再一次办这种事,唐缇约像是要和他打架似的,凶的要命,在李修瑾背后又抓又挠。 肩膀隔着衣服还能咬出血印子。 不过李修瑾知道怎么治他,很快给炸毛狐狸顺了毛,温柔地吻他,搂在怀里,两人密不可分。 期间温宿上过二楼。 唐缇约撑着精神说了两句话,随后听着温宿离开家,精神就彻底涣散了。 直到日上三竿,身上披着李修瑾的外套,脑袋一歪睡了过去。 从这天起,李修瑾像是藏在唐缇约房间的情夫,见不得光,出不得门。 反而温宿像是正宫。 李修瑾整天都能听见唐缇约在楼下故意大声喊:“宝贝儿~小蘑菇~” 李修瑾抖抖报纸,保持微笑。 不嫉妒,不吃醋。 至于裴之叙得到公会请求,来问自己位置,李修瑾干脆利落地发过去。 果然,裴霜亲自来了。 看到裴忱和温宿重逢时,彼此都隐忍着,装作无事发生,明明都那么相爱,再次相逢却只能小心翼翼互相试探。 想到也在一步步试探自己的狐狸,李修瑾心如刀割。 - 大雾笼罩南部海峡时。 唐缇约终于知道李修瑾脖子的伤是怎么来的了。 他们被蜘蛛刺伤,又被囚兽围攻,只能躲回小院,在外墙泼上燃料点燃大火。 唐缇约知道温宿会来救他们,能做的只有拖延时间,想着哪怕温宿来不了。 至少还能和李修瑾死在一起。 李修瑾伤势远远比唐缇约严重的多,帮他挡那一下,内脏被穿透,还能安慰怀里的唐缇约。 说还好,不疼。 唐缇约沾了满手的血,心疼的说不出话。 “那一年,写完分手信,我就自杀了。”李修瑾终于愿意开口,“屋子里,固定床的螺丝被我拆了,我拿这个划了脖子。” 濒死之时,不想再隐瞒唐缇约任何事情。 唐缇约身体猛地僵住,十多秒后,压抑的情绪爆发,抱紧李修瑾撕心裂肺哭出声。 浓烟很快从紧闭的门窗缝钻进来,李修瑾闭上眼睛,揽在唐缇约后背的胳膊无力垂在地。 唐缇约听着他微弱的心跳,眼泪一颗一颗滑落,他也闭上眼睛。 觉得这辈子已经没有遗憾了。 …… “唐缇约先生,你愿意从此以后,陪伴李修瑾先生一起观山看海追风,并肩同行,分享喜悲,共度岁岁年年,永远爱护彼此吗?” 主持人的声音从价值百万的音响传出。 唐缇约倏地回过神,过往一切如同走马观花般在大脑中过了一遍。 目光看向台下的长辈和朋友们,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是贪心的。 他想要拥有李修瑾,许许多多的朋友,他们一起热热闹闹过完余生。 “缇约。”李修瑾已经回答过,发现唐缇约在发呆,顿时有些着急。 唐缇约难得看他还能慌,忍不住笑:“愿意。” 婚礼现场的氛围达到高潮,掌声震耳,他们在漫天花瓣雨下亲吻,像是给誓言盖上章。 结束婚礼后敬酒是最累的环节,唐缇约诚意满满,仗着自己能喝,每桌客人都会照顾到。 等到夜晚送走客人,温乐衍都累的躺在姑姑怀里睡着了,裴霜拍拍怀里宝贝,说:“我带衍衍和爸妈先回酒店,这几日我们会留在南部海峡度假。” 裴忱激动的想高喊一句亲姐! 还是亲姐好。 裴霜不想戳穿他那骚包样,“明天不用接孩子,我和老二好久没见衍衍,我们来照顾。” 送走裴家两位长辈和哥姐,四个人谁也没走,裴忱从口袋里拿出两张房卡,分给李修瑾一张。 “太晚了,别回去了,两套海景房,别说我小气。” 李修瑾不动声色接过,牵上唐缇约上楼,表面挺正经,实则掌心都出了点汗。 顶楼的海景房客厅是落地窗,面向大海,不得不说裴忱够大方,酒店只有两套豪华海景套房,全被他包了。 每套房间多,空间大,隔音也非常好,一进屋,唐缇约觉得西装太束缚,于是去更衣室换掉。 李修瑾走到主卧准备洗澡,开门进去才发现大床上还洒了玫瑰花瓣,预感不妙。 拉开床头柜抽屉,满满一抽屉不可言说的东西,全部都是全新未拆封。 李修瑾不觉得酒店能贴心到这种地步。 想来是裴忱的手笔。 关上抽屉,李修瑾拿出手机给裴忱发去消息,简短两个字:[谢谢。] 后背忽然扑上来一片温热,李修瑾关掉手机,转过身,看清楚唐缇约穿的什么,愣了愣。 唐缇约拎着裙摆,白色纱质,带拖尾的长裙,“海景房还送裙子?好看吧老李?” 李修瑾眼神忽暗:“好看。” 唐缇约个头不低,腿也长,骨架要比李修瑾窄一些,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毕竟是穿着高跟鞋还能狂奔的狐狸,身体素质没的说。 “眼睛都直了。”唐缇约贴过去,一条腿勾上他的腰,微挑的眼尾像是山中的精怪。 专门勾人心魂。 “你穿什么都好看。”李修瑾更喜欢他穿男装,不过今天晚上这身,并没有多余的装饰。 很简单纯净的白。 “老李?!”唐缇约突然被扛起来。 李修瑾抽掉领带,扛上唐缇约去浴室,“一起洗。” 唐缇约想要拒绝。 又听李修瑾说:“你不是觉得我不行?” 这坏狐狸总是拿话激他。 每次被料理一顿没过两天又不老实。 唐缇约后背发凉,下意识握住浴室门把手,垂死挣扎,最终还是逃不过李修瑾的五指山。 坏狐狸被轻松镇压。 李修瑾用行动证明了自己很行。 并且在婚后一个月,雷打不动每日都会证明。 唐缇约整天骂他是千年老妖,专门吸自己阳气,整天累的打哆嗦。 生活就这样不紧不慢过着。 中秋节这一天,新宅内饰和家具全部布置完成,交房时裴忱和温宿带着孩子回中心圈拜访长辈。 只能唐缇约和李修瑾一起去。 唐缇约很懂人情世故,给工人包了大红包,并且买了烟分下去。 工头点燃一根烟抽上,交代道:“唐老板,虽说用的东西都是好东西,不过毕竟是新房,最好等上半个月一个月再搬进去。” 唐缇约点头:“行,家里有个小孩儿,现在有住的地方,不急着搬,只不过孩子听说还有自己的房间,挺期待的。” 工头笑道:“小少爷的房间按照裴老板要求,装修公司设计的海洋主题,漂亮极了,他肯定喜欢。” 唐缇约笑着点头,忽然注意到身旁李修瑾脸色不太对,眼神直勾勾盯着燃烧的香烟。 唐缇约心里咯噔一下。 找了个借口送走工头,牵上李修瑾进新家,关上大门。 改良的中式院子很气派,阳光充足,进门右边是绿茵茵的草地,左边有水车转动,潺潺流水声很放松心情。 李修瑾逐渐冷静下来,想说自己没事。 唐缇约抬起胳膊抱住了他,下巴抵在李修瑾肩膀,在他耳畔轻声道:“我知道瘾很难戒干净,但是中心圈的特效药已经进展到临床试验阶段了,我们有希望的。” “嗯。”李修瑾伏在唐缇约颈窝。 这里皮肤温凉,有好闻的气息,在他感到疲惫时,给予他无限的慰藉。 “我陪着你,李修瑾。”唐缇约蹭蹭他头发。 “好。” 哪怕森林枯萎,灵魂蒙尘。 狐狸会带回希望的种子,等待森林冒出绿芽,也会亲手擦去李修瑾满身的尘与霜。 南新番外(一) “哎班长,你最烦的人是谁?” 16班和一班第一次演练场合作回来后,不知道谁先提起这个话题。 [一班最嘴毒最坑人的讨厌鬼] 众学员七嘴八舌讨论起来,这样的劲头还是上一次选联盟学院最讨厌的教官时出现过。 余晚没得到回答,转头去找宿。 “宿,你觉得谁最讨厌?” 依然没有得到回答,温宿和南新都在发呆。 余晚自顾自说起来:“要我说,那个大黑长虫最讨厌!对!就是某学霸!” “他能力超强,但是为什么要缠着我宿!”余晚愤愤地握紧拳头。 学员笑话他:“你这是吃醋吧?” “晚晚小孩子一样,不许任何人抢他朋友哈哈哈。” 余晚音量变小:“我是怕宿宿吃亏。” 怕学员笑话他,余晚又说:“江北行也是,听说他和裴学长是发小,他俩脾气真像。” 都很骚包,很自恋。 “班长,你觉得呢?”余晚趴在南新桌沿,眼巴巴瞅他。 两秒后,南新眼睫颤了下,合上笔记本,准备去食堂吃饭。 离开时,还是照顾了一下仙人掌的情绪,冷冷吐出三个字:“江北行。” 江北行很讨厌。 没有边界感,大晚上睡的好好的,把人硬薅起来看什么囚兽。 或许讲的太投入,江北行自己都没能意识到手掌捂在南新嘴巴时间太长。 导致南新只能用鼻子呼吸,嘴巴唾液增多,唇角都湿漉漉的,险些上不来气。 那时江北行放开他,看到掌心的晶莹,只是勾了下嘴角笑了,并未有半分嫌弃。 南新却拿出消毒湿巾仔仔细细帮他搓上三遍才放心。 他接受不了自己流口水,也接受不了自己的口水沾在别人手上。 即便江北行非常变态地说:“没关系,不嫌弃。” 很讨厌。 真的很讨厌。 南新对待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规则,自己的节奏,对朋友也这样。 唯一能让他愿意帮的,也就只有温宿和余晚。 或许是同在植物部,蘑菇和仙人掌长不了大树那么高,那么苦楝树就想拼命地长,庇护一切小生命。 而江北行的出现,就像是故意踢歪了南新要走的轨道,把路的尽头放在自己的面前。 不想认识,也必须认识。 - 南新原本以为,演练场出来后,可以远离江北行这样的危险人物。 可集合训练时,裴忱说:“抽签,两人一组,近身格斗给我看看。” 立即有学员不乐意了:“植物和伴生兽差距太大,力量悬殊也很大,这怎么斗啊?近身挨揍还差不多。” 南新清楚地听见有人笑了。 很轻很愉悦的笑声。 嗯,来自对面。 江北行吹了个口哨:“班长,咱俩过两招。” 一班班长祁帆懵懵搭话:“啊?我?我打不过你。” 顾姣姣:“哥,他撩骚呢,开屏呢,喊的班长在对面。” 祁帆:“………………” 南新选择沉默,选择垂眼看地面。 这时,裴忱狐假虎威晃悠过来,手里捏着大家的命脉,圆珠笔在本子上潇洒一挥,说:“江北行课上开小差,扣一学分。” 江北行:“我*****!!!” 裴忱又是潇洒一笔:“江北行课上说脏话,扣一学分。” 发小之间的恩恩怨怨。 众人憋不住噗嗤笑出声。 南新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很快又归于平静。 a楼的学员,总是生龙活虎的。 很快南新的心情又直线下降。 裴忱随意点了两个人:“16班长,你出来和江北行过两招,我看看你们班实力怎么样。” 江北行顿时忘记被扣两学分的事情,兴致勃勃出列,脱掉作训外套,里边穿的灰色背心。 慕娴给裴忱买衣服总是会给江北行也带一件,嘴甜会讨长辈欢心的,什么都不缺。 不知道为什么,南新每次看江北行笑着走过来,总有点孔雀开屏的臭美劲儿在身上。 南新格斗技巧还不错,出手毫不留情,因为他知道江北行是个不好对付的。 然而江北行还骚包的想打着聊着,被摁着锤了两拳后,哎呦哎呦叫唤起来。 南新收了力道,毕竟这也并不是敌人,生怕打坏了江少爷。 却不料眼前一花,江北行翻身而起,抓住南新双腕,举过头顶! 训练场的地面有些烫,南新鼻尖冒出汗珠,眼瞳睁大,细微地颤。 江北行笑了:“这就吓着了?” 听到众学员传来一阵起哄声,以及训练场其他班学员路过,有人拿出手机在拍照。 南新后知后觉。 他们此刻的姿势,很不对。 莫名耳朵发热,南新面上却冷若冰霜,猛地一抬腿踢在江北行后背,将他掀飞出去! 裴忱对南新赞赏地点点头:“江北行你太菜,换人。” - 一班是很讨厌。 但学姐们大多脾气好,平易近人,在课上会很耐心地教给16班学员技巧。 不出一个星期,顾姣姣和严茜几位学姐,是16班公认的人美心善。 尤其是余晚,整天一看见严茜就会傻乐,但是不敢上去搭话。 搬着板凳去一班蹭课时。 南新被迫挨着江北行坐。 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烦。 他每次越是拒绝,江北行越是会凑的更近。 “南班长,这题我没听懂。”江北行点点本子。 南新拿起笔,在本子上画了一排非常简易的图,枪械每一个零件都拆开来画,然后标明数字让江北行区分。 这期间未发一言。 南新朝黑板抬抬下巴,配上图形,随便拎个笨蛋过来也能懂。 不过江北行并不是真的不懂。 只是看南新像根木头一样,想逗逗他。 偶然发现这冰山,是个外冷内热型。 没一会儿,江北行不知道从哪里抢来一把棒棒糖,摊开手给南新看一眼,然后全部塞进他作训服口袋。 南新并不想要。 江北行却隔着衣服抓住南新手指,带笑语调落在耳边:“这是学费,能不能别再拒绝我,南教官?” 他眼睛很亮,江北行有时不像孔雀,更像是拥有明亮眼睛的小狗。 仿佛摇着尾巴说:我得到的,都给你。 南新眼睫倏地颤了颤,抽回胳膊,莫名指尖发烫,下意识放缓呼吸。 似乎这样可以抑制莫名其妙加速的心跳。 一定是不适应有人距离自己这么近。 南新这样想。 再冷淡些,明确的拒绝,就好了。 南新番外(二) 南新冷漠坚硬的外壳,并没有加固成功,反而因为结识一些热烈的人出现裂痕。 在映雪城这座冰城,让他感受到来自很多人的温暖。 除了被自己严词拒绝还要硬缠上来的江北行。 住在同一间冰屋,江北行这只孔雀更吵闹,总是喋喋不休说很多话。 哪怕南新不回应,也不在意。 这样的行为在第一晚,就惹了祸。 江北行非得在吃饭时挨着南新坐,百无聊赖地问:“要不要这么冷淡?” 南新吃饭动作一顿,很冷淡:“我说过,并不想交朋友,特别是你。” 江北行感觉自己被针对了,挺不高兴,还是维持个笑脸:“我怎么了?我感觉我挺帅,你也帅,帅批和帅批不就应该做朋友吗?” “没必要。”南新很不想有谁打碎自己的外壳。 在中心圈得到的越多,以后回归北部,就会失去的更多,到时候,又要独自落寞许久。 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出现。 五次三番被这样冷对待,江北行毕竟是个养尊处优的少爷,顿时面色有点不好看,起身走去门口抽烟。 第一晚下了雪,江北行并没有裴忱那样火气大,学他浪的只穿一件长袖单衫。 不出意外,出意外了。 大半夜,南新被江北行连人带睡袋抱进怀里时猛地睁开眼,人都要被他折腾麻木了。 呼在耳边的热意很快让南新发现不对,立即坐起身打开灯。 江北行脸烧的通红,察觉南新动静,半睁不睁双眼:“交朋友?” 发着烧还能想这个问题。 南新无奈:“你发烧了,穿衣服,我带你去找队医。” 从小到大生病的次数仅仅用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的江北行显然很意外。 南新温凉的手触碰江北行额头。 “很烫。” 江北行摁住他想抽离的手,感到阵阵凉意,“没事儿……行李箱有药,帮帮忙?” 南新没吭声。 以为他不愿意,江北行长叹一声,准备自己坐起来去拿。 “放手。”南新提醒。 江北行难得听话,贪恋这份冷意,又怕被这份冷伤到。 南新下床找到退烧药,没有听江北行的话让他就着冷水喝药,冰屋温度够冷了,喝下去恐怕更难受。 他点燃小炉子,烧些热水,调好温度,把药和杯子递过去。 吃过药,江北行躺下,却在笑。 南新握杯子的手指紧了紧,总觉得他的笑容像是代表了胜利。 回到睡袋,南新闭上眼没一会儿,江北行哑着嗓子开口:“谢谢。” 南新:“不客气。” 很生硬疏离,但并不会像前几次选择沉默。 江北行本就张扬的眉扬起,双手交叠在脑后,“是我惹你烦了,你挺好的,南新,我从小到大生病,我爸妈从未管过我。” 南新想要装出自己已经睡着的假象。 “我爸只知道赚钱,我妈经常满世界跑,不管我,每次生病,我只能哭着打视频说……要妈妈。”江北行侧过身,背对南新。 肩膀颤的恰到好处,脆弱和伤心五五开,简直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南新睁开眼,以为他真的哭了,内心天人交战许久,最终还是轻轻拍了拍江北行后背。 “没人爱我,裴忱个畜生还把我学分……扣光了!我爸妈也不爱我,要不然……我把药吐出来,烧死我得了。”江北行作势扣嗓子眼。 南新皱眉,冷声说:“出去吐!” 江北行瞬间安分了。 这棵树的语气,冷的能掉冰碴。 他见好就收。 南新番外(三) 终于安静下来。 南新疲惫地闭上眼重新酝酿睡意。 和江北行待在同一间屋子,简直要比打囚兽还要累,心理上的折磨。 清晨醒来,面前是江北行这张欠揍的脸,五官出众,痞帅中还夹杂着一点贱兮兮的气质。 在映雪城的几日,江北行总是缠着他。 大概是知道了南新会心软。 哪怕被拒绝多次,江北行仍然会凑上去,到了饭点要把他带回冰屋。 天一黑也会贱嗖嗖地说:“该回家睡觉了,南新。” 语气亲昵的要命,像是他们本就是一对,引得学员投来好奇八卦的目光。 南新冷声呵斥几次无用,只能努力把他当成空气。 来到映雪城第二日,南新休息前总是心神不宁,躺在睡袋里翻了两次身。 “睡不着?”江北行悄悄睁开一只眼。 南新没有回答,只是睁着眼睛观察冰屋晶莹剔透的顶。 他知道江北行也没有睡。 学他看屋顶。 就好像是幼稚的兄弟情,你睡不着我也要陪你睡不着,睁着眼像两具尸体盯着天花板。 忽然的窒息和压迫是一座看不见的山直直压下来! 南新猛地弓起身体。 江北行不断在旁边问着什么,可他听不进去,也无法回答,短短十几秒脸色因为缺氧而发白。 正当南新在用不甚清明的大脑思考怎样自救时,一股热气渡入口腔,流淌过胸腔。 南新下意识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急促的呼吸逐渐放缓,南新涣散的视线聚焦,眼神错愕地注视身上的江北行。 江北行一手支撑在他身侧,嘴唇有可疑的水光,另一只手还托在南新脸颊。 “好点了?”江北行嗓音有点哑,“这是不是就是老裴说的,你们在教堂遇到的情况,温宿还晕了?” 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南新猛地推开他。 江北行委屈控诉:“我刚刚还给你做人工呼吸,你还抱住我,牙磕我嘴,现在说翻脸就翻脸。” 南新脸皮下隐隐有热意烘上来:“别说了!” 江北行抱着胳膊站在床边:“就说!” 欠揍极了。 南新握了握拳头,起身下床,听见外边裴忱追出去的动静,于是跟上,想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可惜第二晚依然一无所获。 这怪东西就像是在故意戏耍他们。 让他们几个喘不上气,却在前几晚故意略过他们。 而江北行利用人工呼吸的借口,亲了南新第二次,等他喘过气,坐在床边扶起他,“慢慢调整,别急。” 南新靠在江北行怀里,垂着眼睑,听江北行的心跳声,背后有一只手在轻轻拍打。 “好点没?”江北行问。 没有了平常吊儿郎当的姿态,倒是让南新发现他也有能靠得住的时候。 “没事了。”南新手背擦了擦嘴角。 江北行伸手抹掉他唇上湿润,目光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像是下一秒会忍不住亲下去。 兴趣中出现了欲色。 逗弄变为痴迷。 南新仿佛被他眼神烫到,不敢再对视。 江北行从这晚开始也没再刻意烦南新,看他在思考,就会安静。 失踪的人越来越多,第四晚所有人心头笼罩强烈不安感,南新也是,心里一有事,容易睡不着。 江北行上床前,拿了个东西往南新怀里塞:“快拿着!” “什么东西?”南新下意识拒绝。 江北行笑嘻嘻道:“热水袋,你们植物不受冻,晚上总是要被冻得抖一会儿,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从裴忱狗爪下硬抢过来的。” 估摸裴忱也用不上,要不然根本抢不走。 心窝一暖,南新不自在道:“你用吧……” 江北行知道他不喜欢接受好意,强硬地塞进南新睡袋,隔着睡袋,摁住了南新的手。 很快烫的两人都缩回手。 只是这温度轻易染红了南新耳朵,让他本就不淡定的心绪更加混乱。 也是在这一晚,江北行被水母蛊惑下往外走,南新追过去,拦不住他。 眼看江北行即将走出冰屋。 南新脑海想起江北行那双明亮的眼睛,此刻因为水母的蛊惑而黯淡光亮。 他毫不犹豫推开江北行,代替他被水母抓走成为了食物。 - 南新记得在映雪城内,一共和江北行吻过三次。 前两次是人工呼吸,不能算吻,但第三次是真真正正的亲吻。 被水母抓走后,裴忱破开地面,跳下来找温宿,没一会儿江北行和其他学员延长了绳子也跟着下来接他们上去。 几根漂亮的羽毛从洞口飘飘荡荡落下。 南新摊开手接住,发现是伴生兽孔雀的羽毛,漂亮的蓝青色,泛着细润的光泽。 “南新!”江北行解开身上滑扣,大步流星朝南新跑过来。 南新指节紧握羽毛,眸光微动,心跳怦怦作响。 注意到江北行看过来的眼神充满担忧。 南新想说点什么。 你伴生兽的羽毛很漂亮? 水母解决了吗? 南新嘴唇微动:“我没事……!” 话语忽然停顿,南新睁大了眸。 江北行的五官在他眼前放大,旋即嘴唇贴上柔软,对方闭眼时睫毛扫在南新脸上。 等南新反应过来,已经被江北行亲了好几下。 显然表面浪荡的少爷对这方面没什么经验,只知道强势地扼住南新下颌,吮他的唇。 南新推他肩膀,却被江北行逼的往后退,直到后背贴在墙壁,南新有些恼了。 在江北行亲的正起劲时,毫不留情咬了下去! 那天江北行的惨叫声险些把刚从洞口探出脑袋的顾姣姣吓得再掉下来。 江北行这一吻,彻底乱了南新的这些年维持很好的心境,再想冷漠,远离江北行,貌似变得困难了。 回到中心圈,放假休息的几天很清净。 上课前一天,裴忱组局,说要聚餐。 去聚餐的路上,江北行穿的很骚包,白t恤外边一件粉色翻领皮衣夹克外套,吹了个括弧刘海。 走路上挺吸引小女生视线。 两人原本不是一路,南新去酒店的路上不知道他从哪里冒出来,没走几步江北行说渴了,像个小孩子,此刻正排队去奶茶店买冰饮。 站那儿没多久,前前后后四五个女孩子去要联系方式。 江北行笑着对她们说了几句话。 忽然几个女孩子的目光全部看向南新。 南新怔愣,立即转过身去。 过了一会儿,肩膀忽然挂上一条胳膊,江北行贴着他:“学长太受欢迎了,真让人苦恼。” 南新接过他递来的冷饮,瞥眼江北行嘚瑟翘起的嘴角,懒得理他,抬脚离开。 “等等我啊!”江北行追上去,“你就不想知道我说了什么?” 南新拆开吸管包装,冷漠道:“不想。” 江北行嬉皮笑脸紧跟他:“我说我对象在看着,他会不高兴。” 南新番外(四) 南新脚步停顿,眉头微蹙。 怪不得那几位女孩子盯着他瞧。 偏偏江北行装的很无辜,也没提过南新的名字,这让南新找不到理由来说他。 南新喝几口加了冰的果茶,一言不发走在前面,气场写满生人勿近。 江北行不甘心。 非得凑上去招惹他。 故意摆在南新手边的酒杯也是,属于还未戳破,属于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暧昧。 在看到南新用他用过的酒杯,内心满足达到顶峰。 南新嘴上说着嫌弃,眼神却像是冰里裹了火。 他乱了。 心神也慌了。 在江北行一次又一次厚着脸皮攻势下。 江北行故意拿激将法刺激他:“不是说嫌弃我,那我们出去试试,如果还是嫌弃,从今往后我不缠着你。” 南新清醒着中计:“可以。” 他们在有些暗的花园里穿过,停在双人秋千旁,江北行忽然朝南新腰后揽过去。 南新下意识抓住他胳膊一扭! “啊!”江北行惨叫。 南新连忙松了力道,先发制人道:“你偷袭我做什么……” 江北行扶着脱臼的胳膊自己接好,嘴角无奈一扯:“抱你啊。” 南新脸颊红了,表现的很大方。 “你要做什么直接来,不要弯弯绕绕。” 江北行直接往秋千上一坐,拍拍双腿,挑眉一笑:“南班长,敢坐吗?” 南新咬了咬牙:“为什么不敢?” 他顶着一张清冷的脸,红了耳朵,慢吞吞跨坐在江北行腿上。 江北行往后靠,搁在他后腰的手用力,却发现和想象中不同。 按理来说,南新应该栽进自己怀里。 但是胳膊绷这么直是几个意思!!! 江北行不放弃,继续努力,两人暗自较劲。 十秒后,江北行脸上笑容僵硬,和双手支在自己身后的南新对视。 南新眼神疑惑:“你到底想做什么?” 一直在给他腰按摩,他腰又不疼。 “接吻。”既然摁不下来,江北行索性仰头吻上去! 南新身体猛地僵硬。 江北行这些天学习过,吻技明显要比上次好的多。 南新很难不怀疑他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秋千有些晃,南新稳不住身体。 冰山似的人,这会儿烫的要命,睫毛颤得可怜。 他没喜欢过谁。 也不知道现在和江北行做这种事,算是什么。 空白的大脑,发麻的指尖,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 江北行怎么会那么烦人。 南新被他吻着,还在想他真的很烦人。 残忍地打破自己的平衡,吸引他的注意力。 在南新看不见他时,竟然会下意识去寻找他。 他们在花园里接了很久的吻,江北行生疏地抚慰着他,笑话他木头一样,身体却这么诚实。 南新骂过他后,咬着唇不出声了。 他眼前发白,许久才从混乱中回神,感到手腕一凉。 是一串珠子手串。 像冰一样,里面镶嵌了微缩的小绿叶,和一片小孔雀翎。 “苦楝树叶?”南新眸里划过一丝诧异。 江北行拿纸擦擦手,把脏纸顺手放口袋里,“在映雪城捡的,这就是你的精神体?” 南新指尖转动冰珠:“是。” “戴着吧,老裴说……这个有好处,对身体有好处。”江北行始终还是没能将真正的含义说出口。 - 从这天开始,和江北行相处,更像是恋人,可是谁也没有说明过,也没有一句喜欢。 在南新眼里,江北行是在做一件对他而言有意思的事情。 等到什么时候失去兴趣了,这场游戏就会戛然而止。 南新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怎么才算谈。 不过只要江北行来16班找他,南新会和他一起吃饭,一起出学院去看电影,在微风习习的河边手牵手散步。 夜晚回学院的路上,江北行大高个趴在南新背上,“你不想和学长一起去网吧包夜打游戏?!” 南新:“会查寝。” “可咱俩只约会了四个小时,是不是有点太短了?”江北行抱住他,不让他走。 南新被拖的没法走,只能停下。 “明天学院见,中午一起吃饭。” “非得住学院?我爸给我买了两套房子,有一套离学院很近,你去住行吗?”江北行扳过南新肩膀。 小树很好看,清清冷冷像片雪花。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握住这片雪花,如果强行握在手心,雪花会融化。 就像他自始至终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不了,寝室挺好的。”南新抬手捏捏江北行搭在自己肩膀的手腕,“早点休……” 江北行忽然俯身吻住他。 仗着路上这会儿没人,搂着南新的腰,亲的南新嘴唇发麻也不停,深入地深吻。 江北行幼稚,占有欲也强,一时之间不知道谁才是学长。 南新由他撒欢,被吻的有些站不住,逐渐的,感觉江北行来了反应,于是稍稍用力推他,“别亲了……” “南新……”江北行深吸一口气,伏进南新颈窝。 “你自己冷静冷静。” 江北行不让他逃,压着嗓子问:“我们谈恋爱了,都是这个年纪的人,有什么不正常?” 南新脊椎骨泛麻:“可是现在……很晚了。” 他现在嘴巴里都还是江北行吃的橙子糖味道,血液变得燥热。 这个年纪确实容易冲动,但是今晚显然不合适。 南新还是逃了。 江北行哀怨地目送他进学院。 - 自打一班和16班合作过后,16班学员成绩直线上升,班里教官突发奇想,又把南新调去植物部的二班上几天课。 南新是个沉闷的人,整日除了学习就还是学习,个人综合能力不输二班任何一位学员。 清冷话少爱学习,没去两天很快收获一群迷弟迷妹。 在二班这段时间课业繁忙,南新没时间陪江北行吃饭,两人四五天没见过面。 这一日和二班班长吃饭时,南新难得发呆,没能听进去班长说的事情。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男生忽然俯身过来,伸手就要摸南新额头。 南新回神,不动声色躲开:“没事,你继续说。” 男生夹起盘子里的烤鸡腿,放在南新餐盘里,“我还没吃,给你吃吧。” 不等南新拒绝,突然身旁出现一双筷子,把鸡腿夹起丢了回去。 南新转头:“江北行?” 江北行要笑不笑,端着餐盘坐在南新身旁,“怎么看见我还挺惊讶的?” 南新:“没什么,你怎么……” 江北行心里泛酸,打断他的话:“好几天没看见我男朋友,过来陪我男朋友吃饭,没想到他不缺人陪。” 南新蹙眉,不在意他的阴阳怪气,和对面二班几位学员介绍道:“他是a楼一班的江北行。” 二班班长脸色不太好看,勉强笑了下,问:“南新,他男朋友是?” 江北行轻啧,头一歪枕在南新肩膀,“你眼没事吧,看不出来?” 南新难得主动伸手摸摸江北行脑袋。 几天没见,他其实有些想他了。 听说一班今天会进行夜间期中考核。 本来想今天晚上忙完,熬个夜等一班回来,好能看江北行一眼。 被摸了脑袋,江北行浑身的刺瞬间收了回去,浪荡轻笑:“宝贝儿,摸脑袋可不算哄人。” 对面班长随意瞥了眼江北行,忽然问:“南新,学院好像不让谈恋爱吧?” 江北行眼神瞬间冷了下来,骂了一句脏话,劝他别多管闲事。 南新番外(五) 等到南新想拦时。 江北行已经一餐盘扣在了二班班长脑袋上! 二班班长经常运动打球,也不是好欺负的,暴起掀了盘子和江北行扭打起来。 南新用很大力气才把江北行托走,好似在抱一只张牙舞爪的大狗,稍稍不注意没牵紧,他就要冲出去咬死对方。 挣扎间南新被误伤好几下,肋骨疼的不行,等到把江北行拖出食堂,走进旁边小树林才放开。 看他还要往里冲,南新生气了:“你如果再去,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江北行停下,别别扭扭走回来,“我观察他好几天了!他心里想什么以为我看不出来?教官都不管能轮到他这个孙子管?!” 南新深深呼出一口气:“你已经动手了,别再冲动,晚上期中考核,小心学分。” 江北行双手插兜,不以为意:“我考核不会出错,再揍他十顿都没问题。” 南新被堵的说不出话,转身就要走。 身后忽然一阵急促脚步,不等转头,南新整个人被摁在树干上,身后贴着他温暖又结实的身体。 初秋穿的还是很薄,热意沾染给南新,激的血液都躁动。 江北行却一句话让他冷了下来,“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你对象?为什么护着他?他哪里比我好?” 南新冷了调:“你想发疯,回自己班。” 江北行偏不,小孩子一样压着他问:“你喜不喜欢我?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南新气急:“你瞎了吗江北行?” 这么明显的事情还要问。 并且江北行都从未主动说过一句喜欢。 “还骂我?”江北行语气有点委屈,“你根本不喜欢我,我算是看透了,当初答应和我试试,也只是想玩我。” 南新冷笑一声。 就没见过这么会倒打一耙的人。 “到底是谁在玩?”南新侧过脸,因为生气脸颊和额头都有些红,“难道不是你江大少爷吗?” “是你一开始纠缠我,我拒绝很多次,你依然我行我素,现在我答应了,你呢?” “你认真过吗?” 江北行愣住。 “你只是缺一个,合你眼缘,可以偶尔疏解一下欲望的……玩伴而已。”南新眸色越来越凉,像陈旧万年的冰。 只此一眼,江北行凉到心底。 南新挣脱江北行钳制。 忽然听他口不择言道:“我上过你吗南新?哪次不是我帮你?到底是他妈是谁的玩具?!” 小树林外不远处还有吃过午饭准备回宿舍的学员,南新不想讨论这些。 “冰山!”江北行红着眼圈,“你就是个冰山!第一个先冻死的就是你男朋友!” 南新不想和这个幼稚鬼多说一句话。 生怕吵下去,江北行嘴里又要蹦出一些十八禁的话来。 - 这次争吵过后,又过一个星期,在学院碰见,两人谁也没搭理谁。 顾姣姣大呼稀奇。 悄摸摸说:孔雀不开屏了,像只褪了毛没有自信的鸡。 南新在二班听了几天课,学到不少有用的东西,回了16班还要代替教官讲课。 这日在训练场讲课,突然听到射击馆一阵骚乱,不一会儿,裴忱好像背了谁急匆匆跑去医务室。 余晚跑去一打听,慌慌张张回来说:“江学长练枪时候出问题了,手受伤了!” 南新手里的教材落地,跑去医务室。 医务室聚了太多人,除了校医和江北行裴忱,其他都是一班学员。 南新没有进去,透过窗户悄悄往里看,从学员之间的缝隙中,看到混合着清创药的血汩汩流进托盘。 很多很多血。 南新很怕江北行手会废了。 江北行枪法很好,做任何事情也不输裴忱,万一…… 南新指尖陷入掌心。 听到江北行在里面说:“老裴你简直有大病,我特么伤着手你背我过来干什么?” 裴忱不耐烦道:“还不够疼?医生给他倒点酒精!” 江北行骂着脏话:“你大爷的,明天学院上上下下肯定要传我特么成残废了!” 顾姣姣服了:“两位哥,现在是吵这个的时候吗?!” 裴忱问:“他手怎么样,会不会废?” 校医检查一番:“问题不大,炸到虎口了,没伤到筋骨,看着血多而已。” 裴忱松了口气,嘴上说:“可惜了,要是这波炸到他嘴,这个世界会安静很多。” 听着江北行又在开骂,精神还不错。 南新放下心,松了指腹,悄悄离开。 并不知道医务室内拥有火眼金睛的顾姣姣立马转头找江北行告状。 南新在三天后的晚上收到了江北行发来的位置,还有一条含糊不清的语气。 听起来像是喝醉了。 看眼时间已经十二点多,担心他有什么事,南新头一次翻墙出学院,跟着位置去找人。 这个时间,路上没什么人,到了地方,烧烤摊也只剩下江北行一个人在喝酒。 看到南新过来把醉鬼带走,烧烤摊老板感恩戴德,实在不想夜风呼呼刮的夜晚陪这个陌生的醉鬼待上一整夜。 “你……谁……”江北行说话时浓重的酒气呼在南新脸上。 南新嫌弃的直皱眉,架起江北行胳膊,带他往最近的酒店去。 江北行眯着眼盯他许久,大着舌头说:“你……像……我……那……没嘴的……对象!” 南新轻撩长睫,淡淡道:“嗯,你也好不到哪去。” 江北行撇嘴,走个路跌跌撞撞,好几次南新险些被他带倒,不过在即将摔了时候,又被捞着腰抱紧。 “好好走路。”南新摸到江北行的手,犹豫几秒,问,“手……还疼吗?” 江北行立即抬起手给他看:“疼死……我了……” 南新眼眸里浮现不易察觉的心疼,慢慢凑近,隔着纱布轻轻吹了吹。 这一动作哄乖了江北行。 到酒店,南新开一间房,带他上楼,推开门后把他放倒在床上,任劳任怨帮他脱鞋子外套。 江北行睁着醉眼看他。 “能自己一个人待着吗?”南新摸摸江北行脸颊,发现并不烫,温凉。 江北行答非所问:“我喜欢你……南新。” 南新愣了愣:“你喝醉了。” 这时江北行坐起身,眼神清明,再无半点醉意:“没喝醉,我认真的,南新。” 南新把外套丢他脸上:“故意骗我过来?” “我怕你不见我。”江北行用没有伤的那只手牵住南新,“上次是我的错,对不起,我们和好行吗?” 南新注意到他的伤手。 始终狠不下心来。 江北行开了窍一般,翻来覆去说喜欢。 南新听得耳朵热,捂住他嘴,一向冷冰冰眉眼弯出不易觉察的弧度。 “南新,我想你想的快要死了。”江北行呼吸渐沉,抓住南新捂住自己的那只手,不断亲吻。 每个吻落在掌心都发烫。 南新抽回胳膊,同他对上许久,缓缓俯身过去,迎上江北行的吻,从轻缓到急促,江北行抱他越来越紧,恨不得揉进身体。 南新被摁倒在床上,揪紧床单的指节被江北行强势分开,插入指缝十指相扣。 火热的吻落在耳畔,脖颈,隔着衣服,江北行亲到了南新锁骨,两人呼吸倏然乱了。 外套拉链忽然“唰”一声被拉下去。 南新看了一眼,受不了似的闭上眼睛,睫毛因为紧张而颤抖,“慢……慢点……” “好。”江北行嗓音哑了几分,从南新衣摆探入,轻抚他腰腹。 南新番外(六) “你在抖。”江北行轻笑。 这样不合时宜的提醒,惹得南新脸皮更烫,颤了颤睫睁开眸,明亮的眼珠氤氲。 “不怕,新新……”江北行轻啄南新嘴唇,牵上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上。 害臊归害臊,南新紧咬牙关,指尖摩挲到他裤腰,解开扣子。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乱了。 他迷茫地望着天花板,很少哼一句,他也很能忍。 “南新……”江北行神态痴迷地伏在他肩膀,额角冒出的汗珠滑落在南新肩头,温度灼的他轻颤。 “明……明天……还有课。”南新仿佛抽去了骨头般,依偎在江北行臂弯,呼吸急促带着连绵颤意。 江北行轻握南新下颌,时不时吻他,看着他的脸,南新只能被迫和他对视。 他观察江北行蹙紧的眉头,还有一闪而过的狠劲儿,南新还能分心想,这少爷是真没谈过恋爱。 嘴上比谁都骚包。 实际上,就像头野牛横冲直撞,恨不得把他撞出窗户。 南新心脏悸动的厉害,扯下江北行的手,主动环上他肩膀,难得的讨好。 江北行把他拥的很紧,恨不得融进骨血中,掺着热气呼吸不断洒在耳畔和肩膀。 叫南新名字。 喊他宝贝儿。 翻来覆去说我好喜欢你。 …… 经过这晚说开后,江北行不再闹脾气,整天又笑嘻嘻像只斗志昂扬的孔雀。 两个班来回跑,早上会提前来学院,带早餐去宿舍楼找南新。 南新住的单人间,每天刚睡醒江北行会准时准点过来,摁着洗漱过后还未换掉睡衣的南新接吻。 年轻人血气方刚,特别是早上。 南新由着他亲,眼瞧花孔雀蹬鼻子上脸,越来越兴奋,只能揍他一拳,强行让他冷静。 这还不算完,但凡去训练场上攀岩课或者格斗课,南新总是能发现一班也很巧的来了训练场。 他前脚刚进器材室,拿新的攀岩绳,忽然就被摁在架子上!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想不想我?”江北行抱住南新的腰,在他脸上亲来亲去。 “我们分开不到四个小时。”南新扣紧架子边缘,非常费解,“你……孔雀有那个……期吗?” 为什么花孔雀整日都精力旺盛。 “这话说的,好像学长是变态一样,我对我男朋友有一些生理上的冲动难道不正常?”江北行将南新转过来,低头吻住他。 “等……等等!”南新轻哼出声,推不开他,高高扬起脖颈,被迫接受江北行如狂风暴雨的吻。 忽地,门外寂静的走廊传来一声抽泣。 南新终于找机会推开江北行,两人安静下来,同时往外看去。 “谁啊,这么大胆子?”江北行震惊。 南新面无表情地看他。 满脸写着:你也挺有胆子。 江北行傻乐两声,牵上南新往门口走,南新不想去,手腕被握紧,江北行作案还非得带上他。 发现江北行看了一会儿挑起眉。 南新疑惑,跟着探出头。 原来是熟人。 走廊上裴忱正抱着温宿,雪白的菌丝裹满了裴忱全身,好似被包裹的猎物。 裴忱镇定自若,反观温宿在哭,可怜巴巴的揪着他衣领。 裴忱双手自由,并未被菌丝缠绕,此刻掀开温宿衣摆掐在他腰侧。 以南新和江北行的视角,能清楚看到温宿腰腹上的红痕。 “疏导就好好疏导,菌丝往哪里钻呢?”裴忱沉声笑他,“小流氓。” 南新收回目光,把江北行扯回来。 他记得温宿这几日请假在家休息。 “估计老裴精神力又乱了,蘑菇替他疏导。”江北行还想去搂南新,被无情地推开脑袋。 “别闹我。”南新有许多事要忙。 不像江北行和裴忱那么悠闲,不用管班级。 “宝贝儿……”江北行双手插兜,走哪跟哪。 南新配好要用的东西,刻意发出动静,确定走廊外裴忱带温宿走了,这才出去。 江北行非要贴在南新身后,嘴里不断念叨南新名字,像是在招魂一般,尾音打着弯。 南新感觉自己在和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孩谈恋爱,被纠缠的没法,只能道:“午休,来我宿舍。” 总算把江北行打发走,南新安安静静上了一上午课,中午吃过午饭回宿舍没多久。 江北行找过来。 南新冷着脸开门,一把拽上江北行领子将他扯进来,“嘭”一下关上门反锁。 江北行被摁在床上时人还有点懵。 不敢置信今天福利这么好。 南新居高临下跨坐,目光冷嗖嗖:“给我安静点,别出声。” 江北行手摸索上去,嘴角往上弯:“这么带劲儿,确定要……?” “别说荤话。”南新再次扯紧他领口威胁,抬手唰地一下拉上窗帘! 南新是正儿八经行动派。 两人都揣着什么目的,就不再装糊涂玩矜持,时间有限,直接进入主题。 掌心下抚摸的脊背颤的厉害,江北行仰头喉结滚动两下,眼神餍足,抹掉南新眼角的泪,翻身而起。 “逞什么强?害臊了闭眼。” 南新有些压不住情绪,眼底泛着湿亮亮的水光,头偏向一边,不看他。 精神世界中的苦楝树却隐隐有了什么变化,树枝疯长,青涩的花苞快速布满枝条。 - 苦楝树精神体开花对于南新来说不太妙,往往这代表,他有了爱的人。 偏偏江北行像个傻子。 在南部海峡时对温宿说的那句[主动的人一开始就输了。] 南新脑海里总是在循环这句话,越想越心烦,在南部海峡这几日心情格外的差。 特别是江北行貌似隐瞒了他什么事情,每每想要开口,可一对视,江北行总是会扯一些闲话来分散他的注意力。 南新原本想和他认真聊聊他们之间的事情,但看到江北行逃避的模样,也没有了勇气。 他爱江北行,却从未说出口过。 南新知道他们之间可能没有结局。 所以,只是谈个恋爱。 现在这场恋爱,就要进入倒计时。 可在沉闷多年的人生中,这一抹名为江北行的耀眼色彩,给黑白色的南新也染上了鲜活气息。 他贪恋,不想结束。 冰做的外壳取下后,只剩下容易受伤的脆弱灵魂,他害怕自己的爱无法得到想要的回应。 不过精神体苦楝树开花,会影响到南新,会让他陷入短暂的发情期。 南新悄悄克制着,买有抑制剂,却仍然无法阻挡一棵大树生长开花。 强行压制许久,带来的后果就是浑身瘫软无力,他站上两分钟都会累。 犹豫再三,瞒不住了,南新才告诉了江北行,伏在他肩膀低语两句话。 江北行显得很兴奋,带他回房间,把他摁在床上接了个绵长的吻,看向南新眼神炽热明亮。 “你爱我对不对?” “苦楝树有了爱人才会开花,所以你爱我。”江北行沉浸在自己不是单恋的喜悦中。 南新眼底闪过一丝悲凉,摸摸江北行脸颊,露出浅浅笑。 江北行心脏疯狂跳动,亲吻南新掌心,“我肯定会对你好,南新,我们永远永远,都不分开。” 像小孩子拉钩许下永远要好的誓言。 很天真,却总是食言。 南新番外(七) 白晶案结束后,除了温宿,其他人都回去了,南新到了机场还在想,怎么和余晚解释。 温宿可能再也不会来学院了。 不等他思考,回到中心圈还未走出机场,江北行就被人团团围住了。 层层包围的保镖身后走出一位拄着拐杖的老者,头发花白,气场却很冷厉,压的众人大气不敢出。 “带他回去。”老者寒冷的目光扫过众人,在南新身上停留不过两秒。 眼底的轻蔑毫不遮掩。 南新一下就猜到这是谁了。 果不其然,江北行愤怒挣扎:“老头子你抓我干什么?这么多人在,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 江父冷呵一声,不在这里训斥他,已经给江北行留足了面子。 南新看着江北行被强制带走,心脏渐冷,意识到他们的感情,就像一年四季,勉强撑过万物凋零的秋。 后来就是,刺骨寒冷的冬季。 什么都没有了。 温宿走了。 裴忱倒下。 李修瑾也在昏睡。 从此热闹的人群,越来越冷清。 南新垂落纤长的睫,眼泪从眼眶一颗一颗掉下,滴落在地。 江北行食言的太快。 以南新意想不到的速度,所有的承诺和爱语,在他看见中心圈每日热点新闻的热榜第一时,化为飞灰消逝。 江家独子和王家小姐订婚。 南新好似灵魂都被一下子抽空,无力坐在寝室冰冷的地面,脸颊埋入臂弯。 手机一直在响,他不想管。 直到手机没电,南新起身躺上床,扯起被子盖在身上,把自己从头到脚包裹住。 这次任务很危险,学校给放了小长假,庆幸不用面对任何人。 现在,应该收拾行李回北部平原看看父母和弟弟…… 可他没有力气,呼吸都困难。 好疼。 短短几个字好似把他一层一层剥开,浑身都疼,心脏更是被挤压碾碎,只剩下一滩烂肉。 南新蜷缩起身体,此刻的安静犹如这个世界剩他一个人。 良久,身体带动被子轻轻地颤抖,轻微哭泣声全部蒙在被子里,无人知晓。 - 南新还是回了北部平原,顺便帮温宿找了一处住所,置办好家具和一些即将要用到的东西。 陪他住了两天,这才回到自己家。 北部平原的冬季很漫长,趁着有太阳,南新帮父母把被子衣服全部拿出来晒一晒。 忙完小弟弟拿着手机小跑过来:“哥!你电话响啦!” 南新摸摸弟弟脑袋,接过看一眼来电显示,犹豫两秒,还是接通了。 电话那边江北行一开口,就是慌慌张张的解释,生怕他挂断电话。 南新耐心听着,听他又重新给出很多承诺,忽然问他:“你能不订婚吗?” 江北行来不及回答。 南新又说:“我爱你,江北行。” 听到这句表白,心里又痛又开心,江北行眼睛发烫,“我一定会让我爸取消订婚,如果他不愿意,我离家出走找你去!” “别来找我,开学再聊。”南新挂断电话,不想江北行因为自己失去家人。 他们在一起本就是没有结果。 北部平原需要更多人来守护。 南新就是其中之一。 长假结束后,南新提前一天去找温宿,把母亲帮忙准备的东西全部归置起来,方便温宿用。 顺便炖道新学的汤给温宿喝。 “接下来一个星期我可能都没法回你消息,不要担心,等我好了点,给你打电话。”温宿气息好似下一秒就会断掉。 南新放不下心,扶他靠坐在床上,“我请假在这里陪你。” 温宿摇摇头,勉强露出笑容:“不用的,不会有事,别担心,快期末考核了……加油。” “考完我立即回来,唐哥也说要来看你。” 南新轻柔地摸摸温宿发顶,感觉窗户有些漏风,准备等会儿去集市买点东西回来封一下窗户缝。 回中心圈那天,南新给江北行发去消息,告诉他有空就去宿舍找自己。 江北行几乎秒回,说就在学院大门那条路的路口小公园等他,帮他拿行李。 南新还是先回宿舍放了行李,再去小公园找江北行。 远远的,南新看到江北行拿着篮球,在一群最多只上初中的小朋友面前炫技。 还是那么幼稚,耀眼。 南新静静看了会儿,眼角眉梢染笑。 江北行很快发现南新,把篮球还给刚收不久的小迷弟们,小跑到南新面前。 “南新……” 南新有些冷,双手一直搁在棉服外套的口袋里,不想拐弯抹角,直接问:“有什么想说的吗?” 江北行面上浮现一抹愧疚,却扬眉笑道:“南新,我在学院旁边的小区租了房子,我带你去看,门数是密码锁,你生日。” 注意到站在风口,江北行出了汗可能会着凉,南新牵着他往树后站,离得近才瞧清楚江北行脸上的疲态。 “还是要订婚吗?”南新语气落寞。 江北行扶住南新肩膀,微微低头:“我肯定不会去,他爱让谁订谁去订,我和老头子断绝父子关系!” 南新倏地握住江北行小臂,抬起清冷的眸:“别幼稚了,江北行。” 江北行面带愠色:“我怎么幼稚了?!” “你说你爸妈不关心你,骗我的对吗?”南新面色平淡,一切情绪好似在知道他订婚消息的那一天随着眼泪流干了。 “为了引我注意,故意卖惨,其实江伯父老来得子,对你很溺爱,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 南新不想江北行因为自己和家里闹掰是其一。 其二,他们本来就没有结果,他早晚要回到北部平原发展,其实从一开始就应该更加冷淡拒绝江北行。 江北行忽然很委屈:“南新,你真无情,你让我怎么办才可以?我努力了但是没法拒绝订婚,那我离家出走和你在一起都不行吗?” 南新最不愿意看到江北行这副无助样。 安慰的话即将脱口而出,又咽回去。 算了。 本来就不合适,何必一直纠缠。 “个人感情其实和追求相比,是最微不足道的,毕业以后,我会回到北部发展,不会留在中心圈。”南新眼睫颤抖,移开视线。 心脏刺痛,空了一大块似的,表面依然云淡风轻地取下江北行帮他戴上后就从未取下的手串。 “我们就这样算了吧,江北行。”南新眼底透着凉薄,“我们都还年轻,现在没有能力承诺以后,你上我这么多次,该腻了。” 南新递出手串。 江北行眼圈通红,执拗地就是不伸手:“我不分!你不能这么绝情!我去求我妈,你再给我点时间!” “把伯母也气进医院吗?” 江北行父亲住院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 南新笑了下,嘴角挑出几分嘲讽,刻意刺他心窝:“你根本就不爱我,我和炮友有区别吗?” 江北行怔愣,隐隐要发怒。 南新自问自答:“有一些区别,应该没有人会在床上和炮友说,我喜欢你,但是也没有区别,因为在学院我们几乎每天都会上床。” 南新番外(八) “南新!”江北行怒喝。 南新的话犹如利刃,每一刀都能够捅穿江北行心脏,“说中了对吗?你一开始就是想和我玩玩,直到现在,我们的关系也从来没有公开过。” “我现在就可以公开!” 他的愤怒和南新此刻平静形成鲜明对比,甚至显得有几分无能狂怒。 “我说,算了。”南新再次递上手串,“给自己留点体面,江北行,别再幼稚。” 江北行眼神透露着无尽委屈,咬着牙压住喉咙哭腔,“我为什么怎么做都不行?你不是爱我吗?为什么非得这样对我?” “我一开始是没有认真,但是我现在不是,我有认真想过,我怎么可能骗你……别这样对我行不行?” 江北行每个字背后都是卑微的乞求。 冬天的风实在太冷,顺着骨头缝刮着他的骨血,每一寸皮肉,骨骼,在缓慢开裂。 他们都口口声声说爱他,但是越爱,越是刺的他最狠。 南新嘴里弥漫着血腥气,低垂眼睑,没有勇气和他对视,语气愈发寒冷:“我说分手,能听懂吗?” 江北行眼泪唰地顺着脸流下,死死盯紧冰珠手串,孔雀翎好似即将快要褪色,被枯萎绝望的心境影响。 南新待不下去了,压着一口气克制自己不要颤抖,强硬地拉过江北行的手,手串丢在掌心,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南新!” “南新!!!” 每一步对于南新来说走的格外艰难,心脏像是被凌迟,千刀万剐,尖锐的疼痛,疼的南新喘不过气。 江北行安静了。 可能在哭。 还没见过,他在谁面前掉过眼泪。 二十出头的年纪,这次是真的委屈。 南新忘记自己怎么回的宿舍,只知道躺下后,彻底失去行动能力,浑身发冷,包裹厚厚冬被,宿舍开了暖气也无用。 他烧的昏昏沉沉,只记得给余晚发去消息,帮自己请假,然后在宿舍睡了两日。 期间只喝了一些水,第三日勉强撑起精神去上课,期末考核在即,不敢松懈。 晚上南新睡不着,便起来学习。 一连七八日,断断续续发着烧,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这年冬日对于他们来说都很难熬。 南新在考核前,勉强恢复身体,仔细一想,快有一个月没有在学院遇见过江北行了。 这样很好。 最好连朋友也不是。 只要不见面,慢慢的就不会再想起了。 南新以为就会是这样,应该这样。 但临近放假前,每天回宿舍,南新总是能看到在楼下等他的江北行。 仅仅一眼,很快移开。 江北行瘦了。 再也看不到以前张扬肆意的气质,显得很沉闷,脱胎换骨一般。 见到南新,黯淡无光的瞳孔逐渐亮了起来,他抬脚向前几步。 南新却很快进了宿舍楼,只留给江北行无边冷漠的背影。 - 一连多日,南新故意很晚回去,开始两日没有见到江北行。 很快他知道南新刻意避开,江北行选择继续等。 再次见到,江北行直接跑上去拦。 南新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冷冷淡淡说一句别再烦我,而后绕开。 江北行被这样冷淡对待,依然不愿意放弃。 连着一个多星期,每天晚上南新都会被江北行堵在宿舍楼下,于是决定搬出学院。 找余晚帮忙看的房子,搬出去的前一晚,借住在余晚家。 “你们到底怎么了?”余晚趴在床上,微微拧眉,“宿宿也走了,裴忱见到我们也不说话,江北行也是,只有学姐们还是一如既往。” “我们在映雪城,演练场,一起经历那么那么多,到底怎么了……再也不热闹了,再也不能开开心心一起吃饭喝酒了。” 余晚悄悄捏起被角擦擦眼。 南新睁开眼,“或许这是……成长的代价。” 余晚低声啜泣。 南新拉起被子盖在余晚身上,“以后会再见到温宿,他现在要照顾一颗小小蘑菇,给他点时间。” 成长道路,总是处处充满遗憾。 搬出学院,南新有很久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江北行。 或许他知道,真的没可能了。 或者是,不想再自讨没趣。 学院不算大,用点心,能够避开。 南新从顾姣姣那里听说。 江北行现在一边上学,一边接管家里的生意,挺认真,挺努力。 放寒假之前期末考核开始前半个小时,南新看到了江王两家订婚宴举办的消息。 以为不会有什么影响。 因为在演练场,南新表现的很好,学院发奖学金,发奖牌,以及考核后16班聚餐。 他看起来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 直到回到北部,从车站离开,孤零零拎着行李箱,身影快要融入大雪纷飞的北部平原。 “南新。”嗓音轻轻的,是温宿。 南新轻弯嘴角:“最近还好吗?” 温宿小跑过来,头上戴着一顶毛茸茸的帽子,纤长的眼睫挂上晶莹雪花,眼角带笑,脸上惊喜转为错愕。 连忙取出纸巾,擦南新脸上大颗大颗滑落的眼泪,触碰到脸颊,察觉不对。 “好烫,你生病了?”温宿连忙去扶他。 南新敛眸,松开被冻到僵硬的指节,无力地倒在温宿身上,被他抱住。 救护车来时,温宿和南新身上蒙了一层薄薄的雪,温宿努力帮他挡着风,不断喊南新名字。 透过路人的伞,南新最后只看到灰蒙蒙的天空,就像他这张灰白纸张,唯一漂亮生动的颜色,也被他亲手剥离。 南新番外(九) 不知不觉,一年多过去,裴忱和江北行所在的这一届,迎来了毕业典礼。 学院很重视毕业典礼,到处都能看到一些励志的名人名言,就连植物部大楼门前春天刚栽下的小树苗也没能逃过横幅。 学院这些天很热闹。 经常有很多学员跑去高年级送祝福,能得到很多学姐学长用不上的东西。 南新一次也没去过。 他怕遇到江北行。 好不容易把一切推回正轨,他不想再偏离了。 突然在毕业典礼前一天中午,余晚哼唧着求南新陪他去二食堂吃麻辣烫。 拗不过小仙人掌,南新陪他去了,他不经常来二食堂,班里有很多学员喜欢来。 二层的麻辣烫可以自选,很便宜,味道也好。 南新不怎么吃这些,接过余晚递来的小篮子,拿着夹子,随意挑了点。 没注意到余晚已经悄悄走远。 “只吃素,训练课没力气。” 耳边忽然响起南新梦里回荡过千百遍的声音,他拿着夹子的手顿住。 有七八秒,甚至忘记应该怎样走路,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 江北行挑些腌制过的瘦肉放在他篮子里,“我正好路过,和老裴去三楼,没想到三楼阿姨有事,今天没开。” “嗯。”南新抬头看他一眼,发现他今天居然穿着西装。 愣了愣,连忙抽回目光。 捕捉到南新一闪而过的慌乱,江北行有些开心,问:“明天毕业典礼,你能来吗?” 南新放下夹子,语气平静:“恭喜,我不去了。” 江北行满腔苦涩,自嘲地弯了弯嘴角:“恭喜什么?” 南新把篮子递给阿姨称重,被江北行抢先付了款,他站着没动,不看也知道,江北行又用伤心的眼神看自己。 “恭喜毕业,恭喜订婚。”南新挑一瓶最贵的饮料,塞给江北行:“百年好合。” 江北行笑了。 捏的饮料瓶变形,刹那间红透的眼圈,好似下一秒就要冲南新发火。 却出乎意料又很快变得平静,江北行点头:“百年好合,百年好合……行,挺好的,一起吃饭吧,以后见不着了,算是道别。” 南新:“嗯。” 不知道余晚跑哪里去了,南新端着自己那份,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没一会儿,江北行落座在对面。 他们低头吃饭,也不说一句话,食堂里来来往往的学员就像电影之中只有虚影的过路人。 南新没吃几口,实在吃不进去。 食物像是刀片顺着喉咙划下去,穿过肺腑,割碎心脏。 ——好痛。 南新忽地站起身:“我吃好了,先走……” 江北行打断他的话,“苦楝树的花,能给我一朵吗?” 南新攥紧指节,骗他说:“花全部凋谢了,只会开一次,只是成长期,已经度过……成长期。” 江北行知道植物精神体有一个特殊又浪漫的设定。 如果爱一个人,精神体植物的花从盛开那一日就永远不会凋谢,成长为一棵真正的大树。 如果不爱了,大树枝叶会比以往更加茂密,就像是在保护自己,并且残忍地去掉枝条上全部的花。 不是花瓣凋谢,是整朵整朵舍弃。 “我知道了。”江北行死心了,拿起南新给他买的饮料,转身离开。 这次是换做南新看他背影。 忽然发现,真的很狼狈。 那么多次自己离开时,是不是也是这样狼狈。 总以为,隐藏的很好。 - 毕业典礼那天,南新还是去了,广场上毕业这一届的十几个班都在,人很多。 一班全员成绩都很优秀,拍毕业照时也是全员站在c位,一眼望过去,很快就能找到。 全员身穿黑色学士服,头戴帽子,红色的穗子随动作一晃一晃。 江北行没有表情,全程很配合,摄影师让大家都笑一笑,只有他和裴忱面无表情。 即使离得远,南新还是发现江北行口袋里装了什么东西。 昨天的饮料。 江北行没有打开,在毕业典礼上随身携带。 南新笑了下,心口钝痛,自言自语道:“毕业快乐,江北行。” “毕业了!解放了!” “教官你再也别想拿学分威胁我了!” 广场上众人哄然大笑,教官佯装生气指指那几个,最终长叹一声:“祝你们往后一帆风顺,如星璀璨,如风自由。” “谢谢教官!!!” 随着大家把帽子齐齐扔高,欢呼声如海浪般阵阵响起,两栋楼传来整齐的呼喊声,年少时的热烈美好展现的淋漓尽致。 南新拿出手机,找到顾姣姣,给她发了一条消息,不一会儿便看见她往这边来。 一班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里拍完,还要配合院长和主任合影留念,祁帆感觉少了人,一查人数腿直哆嗦。 都快毕业了还有人掉链子! “等等我!”顾姣姣飞奔回来。 祁帆急得蹦跶:“快点!就等你了!” 赶在院长注意到她之前,顾姣姣回归队伍,立即单手托脸,摆出可爱的姿势。 等到拍完照,顾姣姣捏起袖子擦擦汗,穿过人群走到江北行面前,把手里小盒子给他。 江北行:“什么东西?” 顾姣姣用手扇风:“毕业礼物,送你的。” 江北行眼神狐疑,总觉得这里面可能放了计时炸弹,打开之前放在耳边听了一会儿。 顾姣姣:“…………” 在女生核善的笑容中,江北行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价值两万多的男士腕表。 江北行纳闷儿:“送我表干什么?” 顾姣姣记着小树让转告的话,语气平淡仿佛在背书:“毕业礼物,祝你岁月长安,百事从欢,风生水起,万事从愿。” 旁边裴忱听的直皱眉:“这话是你这个水平能说出来的?” 顾姣姣攥紧拳头:“你什么意思!” 江北行合起盒子:“你家破产了?” 顾姣姣:? 江北行:“以前你送我生日礼物,贵的离谱,冷不丁突然送我表,是暗示什么?” 顾姣姣微笑:“你才破产了。” 要不是小树恳求她瞒着,她才不会给这两个神经病气她的机会! 江北行拿出手机,一脸肯定:“缺钱了?给你两百万够不够?卡号发来。” 顾姣姣气的肺疼,想骂死他这个二百五,又想想最近都挺惨,就不和失恋的人计较。 “不用,真的只是礼物,江哥你收着吧。”顾姣姣沉默两秒,说,“这是,下课后兼职到半夜,用了半年才存够两万,好好收着。” 对于江北行他们来说连零花钱零头都算不上。 但是对于南新来说,这是巨款了。 南新没有多少钱。 平常出任务得到的,全部给了家里。 还有一部分父母帮忙存起来,以后用来北部平原管理局的建设上。 哪怕杯水车薪。 顾姣姣正为南新难过和不值。 抬头看到江北行狐疑和警惕的眼神,以及裴忱越皱越深的眉头。 “你俩什么眼神?”顾姣姣预感这人要说出倒反天罡的话。 果然,江北行说:“你暗恋我啊?” 裴忱轻嘶:“四年了,我都没看出来,你有这实力可以去试试去娱乐圈。” 江北行目光同情:“姣姣啊,虽然我挺优秀,是,是人见人爱,但你也知道,我心里有人了……” 顾姣姣仰天长叹,往储物腕表里摸索。 她记得前段时间得了个打狗棍,还是钢的,敲人应该可疼可疼了。 裴忱胳膊怼了下发小:“快走,她估计要求婚。” 顾姣姣无语的时候硬是笑出了声,缓缓低头,眼睛好似迸发嗜血的红光,抽出打狗棍,怒喝:“受死吧!你们两个狗贼!!!” 南新番外(十) 一班毕业后,南新就没再见过江北行。 随着升班,课业更加繁重。 南新经常穿梭在演练场中,打囚兽,接任务,边学习边赚钱。 生活充实起来,分不出心神去想其他,只是偶尔在旁人口中听到他的名字,会有一阵恍惚。 原来那么久没见了。 热恋时,分开两小时就会闹腾的人,现在很久不见,好像并不会怎样。 两年多了,都变成熟不少,在学院遇上已经成为教官的裴忱,也会点头打招呼。 只不过南新并不知道,他的照片会出现在江北行办公室的电脑上。 “呼……”江北行放下笔,仰头靠进办公椅中,碰了下桌上鼠标,熄掉的电脑屏幕亮起。 电脑桌面背景稍微有些糊。 正是偷拍在教室内专注记笔记的南新。 只有侧脸,浓密的眼睫投下小片阴影,完美又冰冷,像件没有灵魂的艺术品。 “南新。”江北行喃喃低喊。 出神地盯着屏幕好一会儿,转念想起最近的大项目只要办成了,在老头子面前就能提要求。 退婚的事情能够早点提上日程。 想到这里,江北行干劲十足,一鼓作气忙到晚上,助理过来敲门说有人想要见他。 江北行捏捏眉心:“谁?” 助理说:“她说她叫顾姣姣。” 江北行挑起眉尾,没想到她会找过来,“请她进来。” 助理应声,转身出去,没一会儿推开门,把人请了进来。 “江哥!”顾姣姣使劲挥舞双手。 江北行起身,难得露出笑容:“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上次同学聚会喊你,你都不来。” 顾姣姣冲上去给了个大大又豪气的拥抱,拍的江北行后背发疼。 江北行佯装虚弱:“咳咳,你手劲还是这么大。” 顾姣姣放开他,毕业后不断完成各种任务,好像力气是大了点,“是你坐办公室坐久了!” “瞎扯,我每个星期都锻炼。”江北行拿起桌上手机,看眼时间,“请你吃饭去?” 顾姣姣笑嘻嘻道:“不瞒你说,我还真就是来找你蹭饭的,还有件事想求你帮忙。” “求?这么严重?”江北行寻思她该不会背人命了来找自己摆平。 伸手拿公文包时无意间再次碰到鼠标。 屏幕忽然亮起,桌面壁纸上的侧颜被顾姣姣瞧了个清清楚楚。 江北行甚至不愿意任何图标挡住南新的脸,所以摆的七零八落,找起来非常困难。 顾姣姣心中暗自轻叹,当做没看到,和江北行出去在公司对面的西餐厅用餐。 她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不喜欢拐弯抹角,直言道:“是这样,我前段时间去一个地方,发现那里留守儿童很多,大部分还是女孩,所以我想在那里建立几个保护站。” “因为要雇一些人,还要盖几所庇护所,还想修路,翻新食堂,许多杂七杂八的事情,挺费钱的,我存的零花钱全部花光了……” 顾姣姣面上有些许窘迫,“我父母偷偷给我一笔钱,也用光了,不想再问他们要,但是我自己赚……还是不太够。” 江北行懂了,爽快地拿出两张银行卡给她,顺便报出一串数字,是银行卡密码。 “这些年不太平,公会没法顾及所有地方,我们联盟学院建立的初衷,就是为了国家。”江北行亲自倒上一杯温茶递给顾姣姣。 “以后有困难直接找我和老裴,咱们三家认识那么久,客气什么。” 顾姣姣吸吸鼻子,干脆利落收起银行卡,“江哥,我终于发现你的美了,认识那么多年,以前死活没看出来……” “停。”江北行气的想笑。 顾姣姣擦擦眼泪:“开玩笑啦!谢谢江哥!” 江北行无奈地叹口气,等前菜上来,顾姣姣瞬间秒光,知道这姑娘是真的饿了,拿过菜单又点不少吃的。 酒足饭饱过后,顾姣姣晃着酒杯中的红酒,小动作有点多,时不时摸摸头发,眼神乱瞟。 从小学就认识的关系,江北行太了解她,“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说?钱不够吗?等两个月我完成项目后再帮你……” “不是。”顾姣姣杏眸里水浸浸的,很愧疚,“钱够了,就是有件事,我瞒你很久,所以才没脸来找你。” 江北行注视她那恨不得下一秒给自己磕头的模样,心里愈发没底,“你该不会真的……” 顾姣姣眼泪憋回去一半,翻个大大的白眼,“我不喜欢你!也不喜欢裴哥!” 这句话铿锵有力,引来不少视线。 江北行乐了,说:“我知道,我也开玩笑,小学时候我和老裴没你高,你当时让我俩喊你大哥,大大咧咧跟个男生似的。” 顾姣姣愧疚感没了一半,“江哥,毕业那年,送你表的人不是我。” 江北行瞳孔轻震,愣住了。 “是南新,他存的钱,加上一个月生活费,在力所能及范围内,给你最好的。”顾姣姣看一眼江北行手上腕表。 价值百万。 顾姣姣忽然为南新感到心酸。 “南新他为你做过很多事情,你当年在食堂抡人家植物部二班班长脑袋那一盘子,真的以为他没有告状吗?” “如果不是南新去找他道歉,你会被扣二十学分,记大过,当年期末考核,你失误了两次还记得吗?” 顾姣姣闭了闭眼,眼眶酸涩感勉强减轻一些。 “你差点就没法毕业了,我们暂且不说你是个好面子的人,就说江伯伯,那段时间你们关系那么僵,如果不能毕业,他肯定会更加生气。” 顾姣姣仅仅几句话,好似瞬间敲醒江北行体内已经死寂般的灵魂。 江北行手边的酒杯因为起身动作太大而落地。 他没心思管,结了账,匆匆忙忙和顾姣姣道别,便赶往早已偷偷去过上百次的街道。 江北行开车时手臂都在发抖。 繁复情绪挤在心口,发胀发痛。 苦楝树花都掉了,和南新一样无情。 江北行是这样认为。 南新就是个,狠心的人。 说不要了,就真的不要他了,哪怕再如何卑微乞求,保证一定会退婚。 南新还是决然的和自己分手。 [百年好合] 江北行在红灯前猛地踩下刹车,忽然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手臂搭在方向盘,低下头。 肩膀剧烈地颤抖,笑着笑着,紧闭的眼睛挤出大颗大颗热泪,顺着方向盘滑落。 那天南新一句百年好合。 江北行恨不得他干脆捅自己两刀,也比这句话更让他好受些。 去他妈的百年好合! 从始至终南新没能放下,那就永远也别想让他放手。 南新番外(十一) 南新今晚到家已经快十二点。 手里还拎着中午在食堂打包的饭菜,准备等下到家热一下。 租的房子在六楼,最上面一层,卧室窗户正对着另一栋五层楼的天台。 平常通往天台的门锁着,没有人能上来。 南新很喜欢这里,因为暂时属于自己一个人,平常可以晒衣服被子,或者沐浴在阳光下发呆。 想到为数不多可以放松的小窝。 南新难得感到愉快,但也只是转瞬即逝的快乐,他又想起江北行。 想到看见门口台阶坐着的身影时,还以为在做梦。 “好久不见,南新,怎么回来这么晚?”江北行很自然地站起身。 话也有些怪。 疏离又亲密。 南新心在颤,脱下书包低头找钥匙,问:“你怎么在这里?” 江北行走下台阶,站在南新面前,眼神贪婪地注视近在咫尺的人。 “很早就知道你搬来这里,这片过两年会拆,如果不出意外,我家会在这里盖小区。” 南新嗯一声,钥匙插入钥匙孔内,却没有打开门,“那我,不送了。” 从始至终,除了刚才见到他错愕的眼神,南新再没多看他一眼。 江北行站的很近。 熟悉的温度气息袭来,惹得南新慌乱。 “我们这么久没见,就不能让我进去喝杯水吗?”江北行清清嗓子,尽量不因为情绪波动而沙哑。 南新闻到浅淡酒味儿,“你喝酒了,我可以帮你叫代驾。” 江北行眼看软的不行,干脆厚着脸皮道:“喝了两口,没有酒驾,也没有醉,就是太渴,要不然我去对门邻居家讨杯水。” 半夜十二点。 一个陌生男人敲门要水。 说不了两句估计就要被当做流氓被抓走。 南新知道他真的敢,不想他吓到对门一家三口,只能答应。 “进来。” 南新去厨房烧水,含糊说一句他随便坐,待在厨房等水开。 江北行坐在客厅,观察屋内摆设,电视旁边小书架摆满了书籍。 能够想象得到闲下来时,南新会拿一本书窝在沙发里慢慢看。 这里到处都是他生活的痕迹。 水烧开用不了几分钟,但是南新刻意洗杯子又洗了五分钟。 实在没法拖时间了,才端着茶走出去。 “喝完回去。”南新放下水杯。 指腹被热水灼的发红。 不看见还好,此刻见到,所有克制土崩瓦解,江北行倏地握住南新手腕。 “为什么送我毕业礼物?” “商店里几十块的就能打发我,怎么分手了,还这么用心?” 南新瞳孔震颤,还保持着俯身的姿势,回过神想要挣脱。 他眼底的慌乱彻底暴露。 江北行眼睛微红:“你说过,你爱我。” 南新皱了皱眉,眸底闪动水光,语气一如既往的薄情:“江北行,那是以前,一个不值钱的破烂,你扔了就好。” 江北行绷紧下颌,反而笑出声:“眼怎么这么红?抖什么?” 南新实在难以装下去。 感情并没有消失,反倒因为时间越来越深刻,压抑到一定的程度,仅仅看见他,就要失控。 “放开。”南新语气苍白无力,睫毛颤的厉害。 “不放,以后都不会放。”江北行站起身,缓缓逼近。 南新踉跄后退,抽不出手腕,犹豫再三正准备动手。 小腿突然碰到了椅子,南新分心想要站稳,忽然被扣住后脑勺,江北行的面容在眼前放大。 唇上传来柔软触感,仅仅贴上,心脏狂跳,无尽酸楚苦涩翻涌,江北行眼泪更快一步滴在南新脸颊。 南新用力推他,却像是被抽去力气,无法撼动他半分。 红酒味沾染在南新舌尖,吻到最后,分辨不出来到底谁在哭。 江北行亲的南新嘴唇泛红,亲昵又迷乱地吮去他嘴角湿润。 任由衣领快要被南新拧碎。 “我好想你,我想你了……南新。” “我只想要你,你能不能继续爱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你行吗?” 江北行双手顺着南新蝴蝶骨摸上去,握住他后颈,喘着气反复吻南新的薄唇。 “你哭……你还爱我,你肯定还爱我。” 南新咬了咬唇,受不了似的偏过头。 “我也爱你,能不能不说百年好合……能不能别放开我?”江北行伏进南新颈窝,哽咽道,“我快死了,没有你……我真的会死。” 南新思绪混乱到没法思考,“你想身败名裂?江北行,已经订婚了,洁身自好行吗?” “不好,本来就只是应付给父母看,她也是,我只要你,只和你百年好合,宝贝……”江北行像条弃犬,每个动作都在求南新摸摸他,抚慰他。 南新被逼的再次后退,心里防线摇摇欲坠,眼睛满是无助和痛苦,“你放过我,江北行……” “不放……南新,南新……能不能不离开我,我真的煎熬,我疼的想死,我就只是想要你,我只要你……” 江北行苦苦哀求 再不见学院时不可一世的骄傲模样。 南新心脏刺痛,用力推开江北行,狠心给了他一巴掌,语气再度恢复冷静:“你如果发情就去找别人,现在这样,让我恶心。” 江北行低头看看自己,额发散乱,面上有羞愧和伤心,想要道歉。 想说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 并不是想要睡他。 只是很久很久没见,太想他了。 “还不滚吗?”南新指向大门,目光轻蔑,“快走,我真的恶心你,等到毕业,我会回北部,再也不想看见你。” 江北行被一巴掌扇的清醒不少,南新寒冷的眼神堪比一万根针戳得他血肉模糊。 江北行还是走了。 关上门,南新背靠门板,缓缓滑坐在地,失去全部力气。 良久,带着哭腔道歉。 “对不起——” 江北行不可能听见了,南新还是低声反复地道着歉,泪水从眼眶流下来,沿着下颌划过。 - 原本南新以为说到这种份上,江北行会死心,再也不来。 不料不过半个月,南新看到了江王两家解除婚约,以及夸赞江北行年少有成,短短一年为江氏集团赚了多少多少钱。 南新看见新闻的第一个想法是,立即搬家。 恰逢周日,正想出去找酒店暂住。 一开门,一道充满酒气的黑影迎面倒来! 南新心里一惊,下意识往旁边躲。 来人结结实实迎面倒下去! “咚”一声,磕的挺响。 “江北行?”扑面而来的酒气熏得南新皱了皱眉,弯腰扶他,“你喝了多少?” 江北行身上穿着西装,皱皱巴巴,这下摔得不轻,好一会儿缓过来,抓住南新的双手开哭。 “你好狠心……说分手就分手……” “植物无情……你无情……你学的……无情道吧呜呜呜呜呜呜……” 南新:“…………” “为什么说不爱……就不爱了?” 江北行额头肿起一个包,眼泪哗哗流。 “我解除婚约了……小王姑娘爽快……她是好人……呜呜呜……你坏……” 南新:“?” “你丈夫我……累死累活……啊呜呜呜呜……一年!”江北行嚎啕大哭,拽着南新裤子往上爬。 南新顾不上扶他,只能死死拎着裤腰,清冷的眉目此刻满是慌乱,生怕他把自己裤子脱了。 “我赚很……很多钱!臭老头也不夸我!” 江北行爬到南新腹部位置,一脑袋埋进他怀里,哭的一抽一抽。 “宝贝……我自由了……我们和好行吗?” 南新番外(十二) “你家里电话多少?”南新薅上江北行衣领,把他丢在沙发上。 醉鬼眼神不清明,谴责倒是一句接一句,说的挺流畅。 江北行这会儿好似又失去讲话这项技能,躺在沙发上哼哼唧唧,半天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南新关上门,避免他吵到别的邻居。 一转头,江北行从沙发上滑下来,弓起背作势要吐。 “等等!”南新小跑过去,扶起他去厕所。 狼狈邋遢模样也只有南新不嫌弃他,耐着性子帮江北行脱掉脏了的衣服,等他漱过口才扶回卧室休息。 闻到南新的气味,江北行拱进被窝里,呼呼大睡。 “江北行。”南新喊一声。 不论是装的还是真的,南新不知道怎么赶他走了。 原来在江北行眼里,自己真的很无情? 好像是这样。 说分手,不会再留下半点念想。 看似酒后撒泼打滚犯神经,实际上全部是实话,控诉他的委屈。 南新暗暗叹气,打开衣柜取出备用的被子和枕头去客厅睡。 清晨是被炒菜声吵醒,懵了好一会儿,南新猛地坐起身,穿上拖鞋往厨房走。 恰好江北行端着盘子出来,神色自然:“醒了,来吃早餐。” 桌上摆着咸粥和甜粥,一眼看去热气腾腾,香甜软糯,还有刚出锅的香葱鸡蛋饼,叠的像块整齐的方巾。 南新拿不准他什么意思,“你先吃。” 江北行目送他进卫生间,“快点出来,等会儿煎蛋凉了。” 南新捧一捧凉水泼在脸上,记得江北行貌似不会做饭,怎么现在能够悄无声息做两道粥和鸡蛋饼? 望着镜子,南新百思不得其解,伸手拿毛巾擦脸,再次睁开眼时愣了下。 江北行站在他身后,正注视镜子里的他,“我上个厕所。” 洗手台在卫生间过道外,有些窄,毕竟都是成年人,南新在洗漱,他需要侧身才能进去。 “嗯,你去。”南新无法转身,只能往侧面挪,尽量避免碰到他。 快要远离江北行能够触碰的范围时,忽然江北行拦了下,“能抽烟吗?” “开窗通风就行。” 南新显得很紧绷,没有擦干净的水珠从额角滑下来,滑过下巴,忽然一热。 江北行动作很自然地擦去水珠。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把南新摁在这里,想看他眼睛里因为欢愉露出的迷乱。 但是,有贼心,没贼胆。 分手快两年,如今相处的小细节做的太过于自然,比如江北行往南新碗里夹煎蛋。 把两面焦脆的给他。 这是南新喜欢吃的口感。 好似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吃过早饭,南新收拾碗筷,默默走去厨房刷碗,没一会儿,江北行挽起袖子进来帮忙。 接过湿漉漉的碗筷仔细擦干净摆好。 他身上还是衬衫西裤,像是做完家务就准备出门上班。 “你回去吧。”南新保持低头洗碗的姿势。 “弄完就走。” 擦干净最后一个盘子,江北行转身离开,听到玄关传来关门声,南新擦灶台的手顿了顿。 忙完家务,南新回到卧室,看向窗外。 天台衣架上挂着一件西装外套,南新才想起来忘记交代江北行带走了。 衣服昨晚洗的,还残留一抹高档香水味,南新取下外套,半躺在天台的摇椅上发呆。 怀里还抱着外套,只敢在独自一人的时候,流露出深深藏在心底的思念。 - 这年的春天,万物和鸣,境遇随春跟着慢慢变好,让他们感到久违的轻松。 得知温宿会带着温乐衍来中心圈,南新心情很好,以至于连着半个月天天晚上回家捡到喝的烂醉的江北行。 也忍着杀心没把他弄死。 不过明显这次的江北行格外难应付,坐在地毯抱住南新的双腿,罗列出一大堆罪状。 “我们谈恋爱时候……你为什么拒绝我亲你!”江北行狼狗似的哭嚎。 南新完全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儿。 就算有,也是江北行亲的太多,把他亲恼了,所以才拒绝。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能翻出来说,南新不想做出任何解释,神情麻木。 口袋里有消息提示,南新不防备,拿出手机,发现是温宿发来的语音。 正奇怪他不是在飞机上,于是点开语音,紧跟着温乐衍稚气的小奶音响起。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正在闹腾的江北行虎躯一震,愣住了,不可置信地抬头。 南新存心报复他闹自己,点开语音回复,“放假就回去了,衍衍乖。” 江北行眼睛瞪得更大。 以南新的性格不可能找个孩子假扮儿子来气他,也不可能谁喊都应。 但是现在,竟然面色柔和耐心哄着对面的小崽子。 江北行反应很快,南新语音还没发出去,便扯着嗓子质问:“你哪里来的孩子?!你偷偷结婚!!!” 南新淡定的把语音发出去,不用想也知道又是唐哥在使坏。 “结婚?”南新语气凉薄,“没有,谁说有孩子就必须结婚?” 好渣男的发言! 江北行浑身颤抖,瘫坐在地,抖着手指着他,满脸悲愤,好似自己是一位被抛弃的糠糟之妻。 而面前的负心汉,神态懒散,正拿着手机联系——情妇! 江北行肯定是情妇! 由于温乐衍的一声爸爸,击碎了江北行的希望,南新看着他失魂落魄地离开。 以为他总算是要安分了。 大概不会再烦自己。 却想不到,江北行变本加厉。 聚过餐后,南新和温宿道别,带上江北行回去,这次人是真的喝醉了。 到了家,带着一嘴酒气亲了上来,蛮横地亲吻,南新被扳着下巴侧过头,江北行全方面压制,恨不得吞了他。 “别……江……等等!”南新含糊两声,却让江北行占尽便宜。 吻得腰肢发麻,南新手指扣紧房门,承受不住江北行大半重量,缓缓往下滑。 腰间一紧,被半拖半抱带回卧室,两人双双倒在被子中,南新紧抿嘴唇,被他亲疼了。 江北行像只大狗似的扑在他身上,又亲又咬,很快在南新脖颈留下一串吻痕和齿痕。 不是太疼,但是像被鸡啄了似的,南新忍无可忍正要一脚把他踹下去,却听到江北行伏在耳边: “我给你当情人,我养你和小孩,行吗?” “你喝醉了。”南新抓住江北行的头发茬。 “没醉,我才没醉,我给你当三,藏你屋里……好不好?” “不好。”南新死死抓住自己的裤腰。 他才不想要一个壮的像野牛的情人! 江北行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俯身狠亲他,直吻的南新喘不上气,双眸涣散,浑身瘫软。 “我爱你,我爱你宝贝。” 江北行不断呢喃重复。 南新渐渐松了手指,还是让他得了逞。 南新番外(十三) 纵容江北行一次,起了头,就再难拒绝。 特别是演练场南新受伤时,江北行知道了苦楝树的花从未凋谢过。 江北行才敢肯定,南新一直爱着自己。 他寸步不离守着南新,亲自照顾他,或许受伤时没法逃避,只能承受。 南新态度没那么冷淡了。 愿意使唤他,对于江北行突然袭来的亲吻也不会再躲,甚至心情好时会勾着他脖子回应。 江北行自从知道他的坚持和无法说明的苦衷后,就没有再故意闹他。 或许都在珍惜短暂的二人世界。 在医院这段时间,是江北行最幸福的时刻,每天晚上都能拥有非常主动的南新。 不算隐蔽的病房,门外随时会有护士路过,屋内被子掩盖一切见不得人的动静。 一连好几日,南新没怎么。 江北行怕他被自己折腾虚了,抱住他一脸严肃拒绝,并且仔细分析了这种事太频繁会有什么坏处。 装的正人君子似的。 南新慢条斯理解他衣扣,开到腰腹,欣赏的目光从上到下扫视,还未上手,江北行已经屏住呼吸浑身紧绷。 “不来?”南新冷眸一瞥。 “不……了吧。”江北行喉结滚动。 “真的?”南新作势要走。 一双手环上腰,又把他摁回腿上,江北行急躁地亲吻南新的皮肤,爱痕像枝条盛开的小花。 南新最多还能待在中心圈两年,到时回到北部,再也无法像现在这样经常见江北行。 或许,再也不见。 虽然江北行没有了婚约,但南新不敢提以后,也不敢去想,只能把握所剩不多的时间和江北行相处。 回到南部海峡养伤,在沙滩上度假那段时间,江北行整个人爽飞,对南新做什么坏事,南新也不会拒绝。 等到真的该离开时候才恍然大悟。 他们从来没有复合。 一切美好只是假象。 从今往后他们天南地北,距离几千公里远,南新不会为了自己放弃北部平原的安危。 江北行是这样认为的。 直到温宿和裴忱婚礼前一天。 裴忱因为结婚前夫夫不能见面否则以后婚姻会不幸福这种迷信而离开老婆深夜睡不着,出来找江北行谈心。 胡天胡地乱扯一通。 最后裴忱拍拍发小肩膀,说:“南新一直在建设管理局,他有在为你们的未来努力,只是现在还没有毕业,很多事情办起来困难。” 那时江北行才知道。 南新并不想放弃。 南新也并不是真的薄情。 他就是一棵参天大树,默默的庇护北部,把所有风雨挡下,苦痛咽下。 婚礼结束后,一切回归正轨。 南新在学院刻苦学习,靠自己的成绩越站越高,在两年内准备好建设管理局需要的一切。 毕业之前,江北行一直陪着他。 谁也说不出到底算什么关系。 如果确切一点,更像是家里人。 南新笑容多了些,也会在江北行烧糊菜时候嘲笑他,但会给面子全部吃掉。 越是到最终期末考核时,江北行比南新还紧张,前半个月总是失眠。 南新看他比自己还急,半开玩笑地说:“如果不及格,再复读一年,我们还能……” 他倏然哑了声。 他是真的,贪恋和江北行在一起的日子。 有些玩笑话,反而是心里最渴望的事情。 “不行,你不能复读,你这么优秀,一定会是第一名。”江北行抽走南新手里的书。 “不就是三千公里远,我每个星期都去找你,我真不怕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持久……” 南新:“………………” 这是一回事儿? “黄孔雀。”南新一把扯过江北行,清冷双眸里挑着情.潮,“哄你睡觉。” 江北行听懂言下之意,立即配合地把自己脱个精光,躺进被窝,故意扭捏朝南新羞涩一笑。 吃了一记南新的妙手回春拳,彻底治好江北行时有时无的精神病。 …… 考核正式开始那天,温宿也回了中心圈,和江北行一人拎瓶水,站在学院门口和其他学员家长一样,望眼欲穿。 南新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和余晚走出学院,站在江北行面前笑着说:“全a,年级第一,零失误。” 江北行如释重负,张开双臂。 南新眉眼一弯,立即拥抱了他。 “恭喜。”江北行闭了闭酸涩的眼睛,满是不舍,“真厉害。” “还好。”南新无所谓还有很多人在看,被江北行大力抱得生疼,也不想推开。 通过考核,代表他们也快……分开了。 “江北行,谢谢你陪我这么久。”南新抓紧江北行外套,那句我爱你还是忍了回去。 他怕说出口,就真的不想再离开。 “我爱你,南新,我们不会结束,我说过以后都不会放开你。”江北行声线颤抖。 南新默默把脸埋在他怀里。 旁边是余晚抱着温宿哭诉自己失误两次,差点就过不了及格线,不过毕业没问题。 温宿失笑,轻拍安慰:“很棒啦,很棒,毕业快乐,晚晚。”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余晚又开起了火车。 考核过后有三天假期,到时还需要回学院参加毕业典礼,拍照留念。 考核结束这晚南新和温宿几人简单聚餐,等毕业典礼结束后再好好庆祝一番。 江北行喝了不少。 分别在即,江北行难过,不敢表现出来,谁灌酒都会喝。 南新拦不住,默默替他挡了不少酒。 本来酒量就不好,聚餐结束醉的站都站不稳。 江北行抱他回家,一路上南新很安静,枕着他肩膀,额头贴在江北行脸颊,表现的很依赖。 开门进屋,江北行正想说帮他洗澡,南新突然脱掉外套,捧着江北行的脸颊,仰头吻他。 江北行尝到酒味,紧跟着就是苦涩的泪,在唇齿间弥漫,心口泛起尖锐的钝痛。 江北行吮吻南新脸颊不断滑过的湿润。 南新声音含糊,断断续续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 “不累吗?”江北行心疼他考核太累。 南新摇摇头,擦掉下巴挂的泪珠,伸手要他抱。 喝醉的南新很乖顺。 想什么做什么,平常不好意思的,在酒后全部表现出来。 毕业典礼前他们没出过门。 三天时间很快,南新站在人群里,望向摄像师身后江北行等人,恍惚间好似什么都没有变。 他们还是他们。 经历磨难成为最好的他们。 在学院四年,离开时还真有些不舍,笑过后大家都在哭着道别。 张扬的青春结束,即将开启新的征程。 南新离开的那天,江北行开车送他去机场,一路上谁也没出声,一个怕挽留,一个怕会不顾一切跟他走。 等到了机场,往下搬两个大行李箱时,江北行再次意识到南新是真的要离开了。 要换一个地方生活。 “家里门锁有点问题,你如果还回去住,把门锁换了吧,还有卧室的空调记得叫人来修。”南新接过行李箱。 江北行抬手关后备箱,低头闷声嗯了一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送到这,回去吧。”南新抬眸,发现江北行目光闪躲,含笑说,“怎么不看我?” 江北行应声抬头,双眼通红,下一秒两行热泪滑过,泣不成声:“南新……” 能不能不走。 江北行说不出口。 他爱南新,那就不能阻挡他要走的路。 南新倏然上前,阖眼吻住江北行,冰凉的嘴唇贴了几秒,分开后轻擦去他的眼泪。 江北行攥紧南新手腕,哽咽道:“等我行吗?不要爱别人……” 他亲吻南新指节,眼泪一滴滴落下。 “我只爱你,江北行,再见了。” 南新短暂地同他十指相扣,旋即抽离,指尖划过江北行掌心再次被牢牢握紧。 稍稍用力抽出手指,南新眼角轻弯,把一颗绿色果实放在江北行手心,拎上行李箱果断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