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化歧途》 第1章 蜜月之旅 凯明办完登机手续,脱离人群走向机场休息区,那里的人少,座位比较空,前排位置坐着两位漂亮的女人,其中膝盖上捧着手提电脑的女人就是他妻子,名叫安宜。 她那厚厚的长发随意搭在肩上,小鼻子上架着一幅黑框大眼镜,很有文艺女青年的味道。 她低头专注于电脑屏幕,完全忘记了接下来是一趟新婚蜜月旅行,而且这趟旅行是她一手谋划。使用谋划这词有点严重,但一点也不冤枉她。 按理说蜜月旅行通常会选一些浪漫风景优美的地方,例如巴厘岛,马尔代夫之类,可她偏偏选择埃及,一个炎热干燥的地方。其实凯明懂妻子的心思,她是一位考古工作者,但从没去过埃及,这对她来说绝对是人生一大憾事,就如厨师没做过蛋炒饭,登山者没上过珠穆朗玛峰一样。 凯明早就看透了这个女人,她对工作近乎狂热,假如工作与丈夫两者只能选一,相信她选择工作。 地点是可以将就一下,好歹这是一场蜜月旅行,带上一个漂亮小姨子想干嘛?工作,工作,还是为了她的工作。小姨子叫安琪,是一名阿拉伯语言学者,精通古埃及语和希伯来文字,自称语言发音比当地人还正宗,可以帮她翻译当地的古典文献。 妻子比小姨子大两岁,姐妹俩无论从身材和脸容极为相似,凯明经常开玩笑,说她们是母亲用同一个模板铸造出来的。不过两人的个性对比鲜明,妻子比较文静,遇事沉稳,小姨子活泼开朗,话特别多。 妻子穿一件白衬衣,牛仔裤,小姨子一身白t恤加休闲裤。姐妹俩的穿着打扮很随意,脸上都没化妆,不过就算简衣素脸,也能以身材和气质秒杀众生。 丈夫正在走近,新婚妻子却专注在电脑上。 凯明相信就算他现在被陌生人拐走,妻子也会毫不知觉。反而小姨子微笑着递来一瓶矿泉水,让他心里一阵温暖。 安琪的皮肤比安宜要白许多,由于没有近视,眼睛也显得大些,凯明常在想,如果当初先遇上她,或许现在的妻子不一定是安宜。 唉,人不能同时游在两条河上。 “行程都按排妥当了,只是木乃伊会欢迎咱们吗?”凯明讲个冷笑话,想要强刷一下存在感。 妻子略略抬头,目光再次沉迷于电脑屏幕上。小姨子指着他笑说:“它们会从棺材里蹦出来,抓你去陪葬。” “抓我干嘛?它们瞎眼了吧,放着美女不抓。” “你真笨,因为我会讲埃及语,算是半个老乡,你一句不会,它们自然当你是老外,不抓你抓谁呀?” 凯明翻翻白眼,这个小灵精真会套近乎。 机场的广播开始重复提示,飞向开罗的航班将要起飞,旅客向登机口聚拢。 “凯明,别漏提东西。”妻子一边收起电脑一边提醒他,转头又对妹妹说,“安琪,你的背包呢?” 安琪一愣,急忙回身去拿椅子上那个装满摄影器材的背包。 凯明带了许多物品,泳裤,草帽,太阳镜,还有一盒草莓味的避孕套,夫妻俩都是大忙人,所以在生育小孩的问题上,保持一致的消极态度。 三人进入飞机的商务仓,安琪一落座就套上耳机,听着音乐晃脑袋。安宜按了一阵电脑,然后戴上眼罩,从广州至开罗是一趟长途飞得,为了能以饱满的精神去迎接七天的旅行,必需在飞机上开始倒时差。 凯明瞧见旁边的妻子已经安然入睡,将手臂与她的并在一起,妻子的皮肤富有弹性,比他的稍为黑一点,而他的皮肤是一种虚弱的白色,一个整天呆在办公室吹冷气的人,健康状况当然比不上一个户外工作者。 舷窗外的景物开始后移,速度渐渐加快,跑道,机场,从视线中远去。 飞行途中遇上两次气流,凯明醒后再无法入睡,眺望窗外,飞机下方乌云盖地,雷电一闪一闪地在云层中扩散,巨大的气旋好像随时吞噬一切。 “各位旅客注意,航班即将降落......” 他看看表,然后叫醒旁边的妻子,等他们扣好安全带,飞机开始下降高度潜入云层里,外面黑压压一片,很吓人。 机身突然剧烈晃动,杯子全部打翻,凯明紧张地抓住妻子的手,开始担心飞机能否安全降落。 “没事,是强气流。”妻子安抚他说。 客机广播也说是气流,直到看见地面上的机场塔楼,他才放松下来。 人一出机场,干燥的风直往脸上刮,路边的树在大幅摇摆,一个红色胶袋飘到高空。 安琪迎风摊开两手说:“太震撼了,埃及正以隆重的方式欢迎咱们。” “你烧坏脑子了吧,快走,要下雨了。”安宜拉着妹妹在路边截停一辆的士。 凯明将行李塞满后备箱,顶着强风进入的士,门刚关上,豆大的雨点劈劈啪啪打在车窗上。 唉,难得的一次旅行,竟遇上台风。 为了这次七天的旅行,凯明推掉了两个重要的会议,其中一个还关乎到个人升迁问题,他所在的金融公司不但竞争剧烈,还会“吃人”。前年发生金融危机,一个“爆仓”的交易员从公司顶楼跳下,正好经过他办公室的窗户,临死前那绝望表情深深烙在他的脑海中。 干这行有句名言,你要么逆流,要么被洪水冲走。 的士进入开罗市区,司机是一名留着大胡子的阿拉伯人,中控台上放着一本*经,凯明看不懂那些文字,也不敢随意去碰,因为*教徒视它为圣物。让他意外的是,挡风玻璃前挂着一个红色的中国结,司机知道他们来自中国也热情起来。 原来司机的大儿子正在北京留学,所以他对中国有一定了解,知道它很现代化,同时又和埃及一样是文明古国。 凯明有点尴尬,印象中埃及除了金字塔和木乃伊,他就说不清还有什么。他一向自认生长在资讯发达的大都会,如今谁是井底蛙一目了然,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冲动,想利用未来七天去了解一下这个家国。 酒店在尼罗河畔,三星级,有泳池,棕榈树环绕在周围,只是好风景笼罩都在阴云下,大雨让河流水变得混浊,经常漫上堤坝。 有一点让凯明很不满意,妻子竟然按排了一间三人套房。 天呀,三个人,三张床,这是蜜月旅行吗?他想回家。 外面风急雨大,开雨伞会给吹上天,人只能呆在酒店里。他打开电视机,播放的节目全听不明白,想找一个英语频道,安琪埋怨他频频按遥控,他干脆把遥控丢给她。 “已经上升为红色警报。”只有安琪能看懂当地节目。 “什么警报?”安宜问。 “天气新闻刚说,台风已经升为红色级别。” 凯明心里凉去半截,难道假期全泡汤了? 整整一个下午大雨没停过,妻子一直在按电脑,小姨子瘫在沙发上看电视节目,凯明想到楼下转转,开门时听到安琪说:“凯明哥,弄点吃喝回来吧。” 凯明看见妻子瞪向妹妹,“叫姐夫,没大没小。” 安琪调皮地向她吐吐舌。 当时人倒是无所谓,直呼名字反而让他感到亲切,虚荣心作祟。 “美女们,还要点什么?”他在门开做了个服务生弯腰的动作。 妻子撇了他一眼,然后摇头。 “我要红酒。”安琪冲他一笑,还抛去一个飞吻。 凯明耸耸肩,开门出了房间。 酒店里就有一家超市,他不用冒雨跑出去,货架上的商品应该有尽有,由于不懂红酒,挑选了一支产自法国波尔多的,听说那里的红酒比较有名。 就在食品区,他惊讶地发现了“辣鱼儿”,看来人类的口味都大同小异。 “嘿,朋友。” 凯明刚提着东西从超市出来,大雨中走来一个身披斗篷的男人,浓浓的黑眼圈,皮肤很苍白,邪里邪气的样子把凯明吓一跳。 因为埃及前不久发生政变,社会治安刚刚恢复,谁也无法保证出门不会遇上*袭击。 不过,男子的样子虽然让人不舒服,但没别的不当之举,总是笑口对人。 “朋友,你是来埃及旅行的吗?”他说的是英语。 凯明点点头,“但这里的天气不太友善。” 男子掏出一条项链,强塞给凯明,“朋友,如果对个世界失望透彻了,你就拿出来默念上面的字。” 手中的项链沉沉的,呈暗暗金色,圆形吊坠表面雕刻着太阳,背面是月亮,边上有两行细小看不懂的文字。 “抱歉,我不能随意接受别人的东西。”他一抬头,发现男子已不知去向,太快了,明明外面下着大雨,男子踩过的地板上没有一点水迹和脚印,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怎会有人无缘无故送别人礼物?这东西该不会是窃听器吧? 他仔细瞧了瞧,然后拍拍脑门,一定是谍战电影看多了,谁会特意远赴埃及去送窃听器,而且他的工作没有重要到让人家去请商业间谍。 项链的雕刻精美独特,他不忍扔掉,随手收在衣袋里,提着东西回住处。 第2章 开局不利 “呀” 安琪一声大叫,把夫妻俩吓一跳。她从凯明带回来的食品中掏出两包辣鱼儿。 “真没想到,高中时我经常吃它。” “哟!原来你也好这口。”凯明神气地指着她说。 两人一惊一诈的,把正在整理床铺的安宜弄糊涂了,她看见丈夫迅速撬开红酒盖,与手拿辣鱼儿的安琪齐聚沙上,一边看足球赛一边吃喝。 天啊,红酒配辣鱼儿,这口味也太另类了吧。真不明白那又油又辣鱼干有什么好吃?让他们兴奋得像猴子似的。 安宜的冷淡以对没有影响凯明和安琪,他们一会为球赛欢呼,一会喝酒吃鱼。 “你知吗?我以前常和哥们在宿舍喝啤酒,吃的就是这玩儿。”凯明说着,把一条沾有辣椒油的小鱼干塞进嘴里,啃起来带劲,小鱼应该是来自尼罗河,味道与国内有些差异。 安琪一笑,举杯与他相碰,“喝红酒也不错,别有一番风味。” “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到处碰壁的待业青年,大学刚毕业就和三个要好的同学到上海闯荡,在浦东区租了一间厕所般大小的房子,四个大男人白天找工作,晚上挤在狭小的空间里喝酒说笑,谈谈人生理想什么的,虽然条件艰苦,但当时大伙都沉醉在对美好未来的憧憬之中。”凯明说到这,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 安琪听了,向他投去好奇的目光,“凯明哥,能告诉我你当时有什么憧憬吗?” “哈,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凯明抹了一把黑油油的头发,接着说,“男孩子嘛,都想着干一番事业,娶一位漂亮老婆,从此过上滋润的生活。” 他刚说完,听见安琪哈哈大笑。 等到小姨子稍为收敛了一些,他接着说:“后来,四人之中除一个哥们在保险公司找了份差事,我和另外两位都吃了白果,花光身上的钱只好各自打包回家。哎呀,那时候挺失落的,就像考试不及格。” 安琪一改嬉笑,表情变认真,“我真没想到,像你这种金融精英也会有一段辛酸历。” “唉,这不算什么。”他摇摇头,“除了那些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家伙,试问谁没喝过一两口苦水。” “有道理,来!这杯祝贺你如今事业有成,又娶了一位漂亮太太。” 安琪说罢,将酒杯倒满,两个杯子在空中碰了碰,然后喝得一干二净。 事业有成?还谈不上吧。虽然现在他也算是一位出色的交易员,离目标还是有一步之隔,他认为只有当上分公司的总经理,才算是事业有成。而这个结果,有可能在明天的董事会上公布,但如今他身在国外,不能亲耳听到。 安琪瞧见他在发愣,猛推一把问:“难道你觉得我姐不漂亮?” “没,别误会,她漂亮极了,一等一的大美女。”凯明向安琪否认,又特意瞧了瞧妻子,她正躺在睡床上看书,压根没留意沙发上的两人。 他猛喝一口酒来压压惊,如果让妻子听见了,往后会不会让他睡沙发呢? 安琪看见他的怂样,觉得好笑,“那你干嘛一脸不满?” 凯明慌忙解释:“我是怕自己不能给她好的生活,怕她跟着我受苦。” 交易员是一种高淘汰率的职业,自从他进金融公司那天起,身边的脸孔已经换了好几拨,如今的第一,难保明天不会变成渣渣,只有当上总经理才能有一个稳定的发展。 “这话听着让人窝心,我突然好羡慕姐姐。”安琪一脸迷醉地盯着他看。 凯明喝酒时,项链从口袋滑了出来。安琪从沙发上捡起它,仔细观察吊坠上的文字。 “你从哪里得来的?” 凯明的脸已经泛红,背靠沙发懒洋洋地回答:“别人送的,是一个古怪的家伙。” 安琪晃了晃手里的项链,“东西很坠手,会不会是纯金?” 凯明冲她一笑,“怎么可能!一定是地摊货,十块钱那种纪念品。” 他发现她正在研究项链上的文字,并翻译出来:“大地在震怒,河水在翻涌,让旧世界崩塌吧,我将在黑暗中转生。” “什么鬼?” “像是咒语。”安琪猜测。 凯明夺过项链,给她递去一杯酒说:“拜托,你别再当文学者了,来,喝酒。” 球赛播至下半场,两人已喝得昏昏沉沉,倒头趴沙发上。 安宜看着书本,眼皮不知不觉合上,但刚睡着就感觉到有人在背后上抚摸,她翻过身去,发现丈夫正盯着她看。 他一身酒气,双目浴火,两手不停在她身上乱摸。 “凯明,别!”安宜一边抵住丈夫,一边往沙发上看,不料丈夫凑近她耳边说:“别担心,你妹喝醉了,外面又打着雷,不会被听到。” 安宜不放心地往沙发上瞧,妹妹确实睡得很沉,于是她放任了丈夫。 他将她压在身下,过程中,她强忍着不发声,反而让他更肆意妄为。 事后,凯明瘫软在床上,安宜也渐渐缓过来,使劲推满身酒气的丈夫,他被迫无奈,回到另一张床上睡。 第二天大雨依然没减弱,临近中午,凯明收到助理从国内发来的邮件,董事会已经有了总经理的人选,但不是他,而是一个业绩不及他的同事。 可恶!本该在公司坐镇的时刻,为什么要大老远跑来这种鬼地方。他后悔至极。 安宜发现丈夫整天阴着脸,连吃饭也不去,难道对她昨晚的表现不满? 她与妹妹在酒店餐厅吃过晚饭,打算给丈夫带点吃的,妹妹自告奋勇抢着去,但买回来的都是昨天那些零食。 “凯明哥,你怎么了?”安琪见姐夫只顾着喝酒,对一桌零食不瞅不睬。 他二话不说递给她一杯酒,碰碰杯,一口喝干。 第三天早晨,雨终于停下,凯明迷迷糊糊地醒来,头一阵痛,都怪昨晚喝太多了。 他一掀被子,发现妻子睡在被窝里,可一转头,妻子又坐在沙发上,双眼正死死盯着他。 老天!酒气还没散去吗? 他仔细再看,床上的女人原来是小姨子。 安琪懒洋洋撑起身子,“干嘛一大早掀人家的被子?”她注意到旁边的男人后,吓了一跳,转头看见姐姐一张冰脸,又吓一跳。 两人慌乱地退下床,大脑不停在回忆昨晚的情形,明明在沙发上看球赛,怎会睡到同一张床上?天啊!喝酒误事。 凯明走近沙发,伸手拉了拉妻子的衣袖,不料被一把甩开。 他向愣在原地的小姨子递去一个眼色。 “姐......”安琪想解释,但脑子像被灌了胶水,懵了,头一次遇上这种尴尬的事,不知如何去说。 似乎不能指望她,凯明蹲下身子,以仰视的角度对妻子说:“安宜,昨晚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对天发誓。” 当时喝醉了,到底有没有做,他也分不清。 男人的话不能说动她,安琪醒悟过来,这种情况女方的话才有说服力,“姐,我也可以保证,我和凯明哥没发关系。瞧,虽然我们睡同一床上,身上都是穿着衣服的。” “对,我们都是穿着衣服的。” 凯明费尽口舌去解释,但妻子始终不说一句话,他越是努力,妻子的抵触情绪越强烈,不久,她的眼角就泛起泪光。 他知道妻子什么都听不进去,于是一股恼地坐在地上,目光扫过乱糟糟的桌面,昨晚的空酒瓶仍然立在那里。 该死!没有这趟旅行就不会出现这些状况,如今升职泡汤了,婚姻又出现危机。 他一怒之下,抓起空酒杯往地上砸,嘣的一声。 两个女人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他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 开罗的天空阴沉沉,乌云盖天,大街上冷冷清清,到处是断树枝和落叶,广告横卧路在上也没人管,整个城市就像灾难现场。 凯明沿着尼罗河走,河水仍然处在高位,混浊的水里漂浮着大量死鱼。走了三公里,他坐在岸边的石墩上休息,双脚垂下岸堤,任由浪花沾湿拖鞋。风从领口钻怀里,一阵颤抖的清凉,他怪自己走得匆忙,连外套也没带上。 该何去何从呢?显然不能呆在一个没升职空间的公司,一回国就果断递交辞呈,凭借优秀的业绩上哪都会受欢迎。 他摸摸口袋,护照和钱包留在了酒店,全身上下只找到那条项链。他握在手中,抚摸上凹陷的文字,回忆怪人说过的话。 短短两天,他就如怪人所言,对这个世界失望透彻。 念出上面的文字,这个无药可救的世界就会所改变吗?放屁,怎能相信陌生人的鬼话。不过,尝试一下也不吃亏。 “大地在震怒,河水在翻涌,让旧世界崩塌吧,我将在黑暗中转生。”他记得安琪是这样翻译的。傻傻地等上一会,风照样吹,河水依然汹涌,什么也没发生。 靠,果然上当了。 他正想把项链扔进河中,发现天上的乌云开始聚拢,形成一个大螺旋,云团不断挤压,劈啪,中心点透下一道闪电,与一根尖尖的旧石柱相连,弧光闪烁,河面随即翻起一个大浪。 每次闪电击中石柱,河面都会出现波动,但又很快停止。 凯明正在发愣,突然,一只手从后搭在他的肩膀上。 第3章 河中巨怪 凯明回头,风里站着一个长发飘飘的女人。 她拨开在红唇边上乱动的发丝,头轻轻一甩,让甜美的脸容完全呈现出来。 “凯明哥。” 女人见他走了神,于是用手在他眼前晃动。 凯明摸摸后脑勺,来掩饰刚才的失态,“安琪,你怎么也跑出来了?” 安琪笑说:“姐姐让我捡你回去。” “她不生气了吗?” “你还好意思问。”安琪瞅着他说,“你一摔瓶子就开溜,把我和姐姐吓坏了。”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他当时被一连串事件烦透才做出粗鲁的行为,现在深陷自责中。 安琪觉得他有点不对径,“凯明哥,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升迁泡汤了,我无论到哪里都能找到好工作。”他明摆在自我安慰,还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安琪拉拉他的衣袖说:“咱们回去吧,姐姐一定急疯了。” 凯明心不在焉地跟在安琪身后,不知怎向妻子解释,长久以来,他在她面前总是畏首畏尾。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搞清楚。他快步跟上安琪问:“昨晚,我和你有没有发生那种关系?” 安琪一听,红着脸,抛离他几步远。 她跑那么快干嘛?到底有没有嘛?凯明搔搔头皮,又往酒店的方向走。 迎面走来两个黑布蒙面的阿拉伯女人,她们提着菜篮子,一路有说有笑,就在将与凯明擦肩而过之际,她们尖叫一声,然后发疯似的往回跑。 凯明懵了“搞什么,我有那么可怕吗?” 身后突然传来“滋滋”的响声,他一回头,看见河面涌起一股大潮,浪冲上堤岸,淹没了大树,汽车,一根根电灯柱闪着火花接连倒下。 大浪来势很猛,他张了大嘴,拨脚就跑。 安琪走在行人道上,看见街上的人全都惊慌地奔跑,又听到姐夫在身后大声喊:“安琪,快跑!”一回头,凯明死命地奔过来,身后跟着一股滔天巨浪,走得慢的人瞬间被吞没。 她懵了,直到凯明拉着她的手,才慌乱地跟上那步伐。 跑步比不上潮浪的迅捷,她听见身后的隆隆响声,甚至感觉到疾风带来的水沫。 潮水就要吞噬两人,凯明突然改了个方向,领着她跑上一座拱桥。 一根灯柱被潮水冲垮,压坏大桥的护栏倒下来,凯明一个回身扑倒安琪,灯柱砸扁一辆轿车的车顶,车窗玻璃碎落在凯明后背上。 安琪傻傻地看着这个用身体保护她的男人,突然感到一股强烈的安全感,仿佛他怀抱就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快跑!水涨上来了。”凯明扶起她,两人低头躲开闪着电弧的灯柱,继续往桥上跑。 河水漫过了汽车和灯柱,迅速涨至安琪的脚跟后,她看见踩在水里的人纷纷抽搐着倒下。 “凯明哥。” 凯明听见她的惊呼,也注意到身后情况,他赶紧将她扶上一辆轿车的车顶,接着他用力一蹬,跳上引擎罩,脚刚离开地面,带强电的水淹没了轿车的半个轮子。 水位还在不断上涨,他们跳到另一个车顶,一路往大桥高处走。 在大桥中央位置聚集着十几个避难的人,他们靠在护栏处,指着河面哗哗大叫。 凯明和安琪也走过去,从桥上眺望汹涌的河水,竟然发现水里有一个巨大的黑影,几乎占据了河道三分之一。它从外湾游过来,每到一处都会引起河水淹堤,通过桥孔时,强大的水压让桥身出现晃动。 桥上的人纷纷在祷告,“真主!” “天啊,它要过去了。” “尼罗河怪物。” 在众人的尖叫声音中,它拖着长长尾巴向内河游去,临近国际机场时,不知为何它突然停下。 凯明傻傻地盯着远处的黑影说:“安琪,快叫上你姐姐,咱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就在安琪拨打电话时,“嗖”的一声,怪物跃出水面,身躯在地面上形成一个巨大的阴影。 客机已经停在跑道上,但机长一直等不到塔楼的答复,无线电里全是杂音,他又询问几声,“噢,我的天!”副机长张大嘴巴,整座塔楼倾倒在飞机的前方。 客舱里的乘客听到一声巨响,以为发生地震。靠窗边的小男孩停止摆弄手上的超人玩偶,他一转头,看见飞机外有一只大大的眼睛,布满血丝的眼球眨了眨,不停向客舱内张望。 大家屏住呼吸,大眼睛往上去了,取而代之是它皱巴巴的褐色皮肤,还有长满锯齿牙的嘴巴。 哐的一声,飞机被怪物叼起来,在空中咬成两半。 一名空姐在倾侧的地板滑向裂口处,她死死抓住一个扶手,整个人悬吊在半空,下方的怪物抓住半截机身,张开血盆大口,等着她掉进去。 一辆手推车从她身边滑过,连同她的一只红色高跟鞋跌落在怪物口里,一碰到口腔中的黄色粘液,鞋子和手推车马上分解融化了。 她不想死,紧紧抓住扶手。 怪物晃晃机身,又有几名乘客掉了下去,空姐一只手从扶手上滑脱,另一只仍在坚持,但很快会体力不支。 怪物又摇了两下,她仍死死抓紧,这时从客舱掉下一个超人玩偶,正正击中她的脸门,“我恨超人!”她打心底说了一句,然后和玩偶一起,掉进怪物那又深又滑的食道里。 怪物甩开那半截机身,目光锁定在逃跑的地勤人员上,这时一辆装甲车冲进机场,在跑道上急刹住。 手持重型枪械的士兵纷纷跳下车,竟然看见一头有四层楼高的怪物正在吞噬地上的人。 “稳住,稳住,开火!” 大兵到达射击阵位,接到上级的开火命令后,他果断扣下*的扳机,一瞬间,所有弹幕落在怪物的背后。 怪物吼了一声,转过身来,吐出一种黄色的化学液体。在大兵附近的几名同僚立刻融化成一滩血水,液体飞溅在客机的轮子上,它马上扁软,落在跑道上,水泥结构的地板也凹陷下去。 大兵看见长官已挂掉,于是一边射击一边向装甲车后退,不料装甲车也中招,一名上身冒白烟的士兵从车里冲出来,摇摇晃晃地倒在他前面,眨眼之间,地上的士兵只剩下半截身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化学气味。 大兵傻眼了,扔掉枪杆逃跑,怪物一抬腿,把他踩在脚板下。 安宜接到妹妹的电话,没说两句就断了线,之后手机一直处于没信号的状态。 酒店外面传来尖叫声,她走到窗边,拨开帘子,街上的人惊慌奔走,远处的机场正在燃烧。 她想到了恐怖袭击,“天哪!凯明和安琪千万别有事。” 她匆忙跑出房间,猛按几下电梯,走廊的灯闪了闪,全熄灭,只好改去走楼梯。 当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酒店大堂,服务台早已人去楼空,纸张散落一地。 这时,从玻璃转门进来一男一女,安宜立刻冲过去,扑进男人的怀里。 “太好了,你们都没事。” 安宜松开凯明,又去拥抱妹妹。 “安宜,咱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凯明说完,拉着妻子往酒店外走,安琪紧跟在后面。 “出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怎样解释,总之是一件可怕事件。” 外面的街道被河水冲刷过,到处是倒塌大树和灯柱,有辆巴士在河中漂流,不久就沉了下去。 河里升起一排菱形的背鳍,交替着向前。 “那是什么?”安宜以为自己眼花,但她很快明过来,那突出水面的东西是属于一个巨型生物。 它背部以下潜在水里,以缓慢的速度游过来,靠近岸堤时,它跃出水面,冲势收不住,直接撞上酒店主楼,超过三百吨的体重瞬间压垮了大楼,大量河水夹带着碎石砸向街上。 安宜懵了,在凯明和安琪的拉拽下往安全的地方跑,她的步伐虽然向前,但目光仍旧死死盯着尘埃中的怪物。 怪物晃了晃眩晕的脑袋,然后向他们追来,先是站立跑,随后四足狂奔,速度比狗还快,它不时吐出长达十多米的舌头,把地上的人卷入口中。 大街上一片混乱,尖叫声,哭声。 人们在车堆夹道中奔跑,有人跌倒,造成一大片踩踏。 怪物叼着活人跑过来,凯明拉着两个女人挤开人群,冲进一条狭窄的巷子。 墙与墙之间相隔只有两寸距离,他们侧着身才能挤进去,里面是死梧桐,三人并排在一起,听着彼此急速的喘气声。 外面传来阵阵惨叫声,但很就恢复平静。 他们觉得自己已经安全,突然,一个庞大的身躯挡住了小巷所有光线,它贪婪地盯着夹缝里的三人,伸出长长的舌头,一点一点地挤进来。 凯明看见那怪物的舌头又粗又厚,表面布满细小的倒勾,要是让它们勾在身上,那就别想逃脱了。 他们已经退到小巷尽头,但怪物的舌头显然比巷子要长。 “这回完蛋了。”凯明握紧妻子的手,又看一了眼小姨子。 安琪向他递来一串钥匙,他糊涂了。 “打开那个组合工具,里面有一把美甲用的锉子。”她说。 凯明一边打开一边说:“不要指望帮怪物修修指甲,它就会放咱们一马。” 他掰出锉子,它长约五厘米,末端是一个有锐度的锥形。这个时候顾不上太多,他强忍恶心,将锉子捅进怪物那充满粘液的舌头里。 第4章 袭击 怪物的舌头像弹弓一样缩回口中,发出一声狂怒的吼叫。 巷子里的三人衣角被吹得猛烈翻动,忍受着一股难闻的腥臭味。 怪物被彻底激怒了,强而有力的爪子一拨,大楼的外墙立刻崩碎,大量灰尘掉落在他们身上。 小巷处在尘埃包围中,安宜和安琪只能用衣领捂住鼻子呼吸,凯明一阵咳嗽,“天哪,它打算活埋咱们。” 大楼快要倒塌,两架米格29战斗机从天上飞过。 飞行员俯看地上情况,然后向总部汇报,“一号机发现目标,一个巨大的不明生物正在袭击一所大楼。” “什么?”通信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飞行员又重复了一遍,等上一会才得到攻击命令,他按下发射按钮,两杖飞弹脱离机翼挂架向地面下坠,准确击中怪物的肩膀。 凯明被突如其来的爆炸震倒在地,怪物在火光中向大楼压下来,原本被它弄得到处是破洞的楼体更加摇摇欲坠。 “快出去,楼要倒了。”凯明对身后的两个女人说。 他们走巷子,小心地从怪物胯下穿过,它的大腿十分粗壮,膝盖像马一样向前弯,脚趾之间有一层用来扶助游泳的薄膜,一米长的爪子如镰刀般锋利。 三人来到空旷的大街上,到处都是血迹斑斑,但不见有人或者尸体。 “人都去哪了?”安琪感到害怕。 “这怪物连一个也没留下,全吞进肚子里了。”凯明说。 安宜看看身后那一动不动的怪物,说:“咱们先离开这里吧!” 两架战斗机在大街上方作低空盘旋,飞行员观察了一下正在冒烟的怪物,它的肩膀被炸开一个裂口,流出鲜红血液。 “总部,目标已经被摧毁,任务结束。”他不相信怪物能熬过两枚飞弹的攻击。 正在等待总部回复时,他看见一砣黄色的液体射中了僚机,僚机在空中解体,撞进下方的高楼里,炸出一个大火球。 飞行员摆正目光,发现战机正冲怪物怀里去,它不知在何时站了起来。 “见鬼!”他急打方向杆,战机闪开迎面而来的利爪,从怪物的腋下穿过去。 一阵急速的爬升,战机回到高空,他怀疑怪物是有意识地攻击另一架挂弹的战机,它有智慧的话,不太好对付。 飞弹打完了,他让战机调头,屏显上的十字星对准怪物,俯冲同时机炮吐出长长的火舌,子弹纷纷射入怪物褐色的表面中。 它愤怒地挥动爪子,但飞机没进入攻击范围就开始爬升,它完全摸不着,只能朝天怒吼。 战机又在高空调头,这次他瞄准它的头部,密集的射击使它感到不适。 “丑八怪,去死吧。” 完成两回的射击,他看见弹药已经消耗尽,打算飞回基地。 在战机进行爬升时,他发现飞行速度越来越慢,回头一瞧,战机的尾翼上粘着一团湿润的东西,一直连接到怪物张大的嘴巴里。 “天哪!”他立刻将油门推到底,战机加力飞行,相方发生激烈拉扯。 因为长时间加力烧烤,米格29战机的两台引擎同时喷出一团黑烟,熄火了。 飞行员没来得及拉弹射,被怪物那橡皮根一般的舌头拉进嘴里,连人带飞机咬成碎片。 怪物吞掉整架飞机,环视四周,不见有别的生物,它仰起头,迎向黑云透出的雷电,发出一声怒吼。 声音传到很远,引来正在逃跑的三人一阵惊慌回头。 凯明一路在观察,街上没有一个人,汽车随意地乱停,满地是杂物,阴云笼罩之下的开罗就是一座死城,“世界难道要完蛋了吗?” 妻子掏出手机说:“咱们联系大使馆寻求帮忙。”但因为没信号,电话一直拨不出去。 凯明和安琪也查看了自己的手机,信号都处在空格状态。 他们又跑了一百米,发现前方有四辆坦克并排在马路上,炮塔上都涂有埃及国旗,炮口一致对准他们来的方向。 “什么人?”士兵纷纷举起枪,随时准备向他们射击。 凯明抬起双手说:“别开枪,我们是中国人。” 两名身穿银色防化服人,对他们进行喷雾,凯明闻到消毒液的味道,随后士兵们对三人挨个搜身,确认没藏有小刀之类的危险品,再由一名矮个子士兵押上军用卡车。 车卡上已经有四名阿拉伯人,没有座椅,大家只好靠边蹲着。 凯明上车时问那矮子士兵:“哥们,我们要被送去什么地方?” “给我安静点,反正不会是猪圈。”士兵显然不想搭理这个外国人,目光一直盯着旁边两位女士。 安宜警惕地抱紧妹妹。 车上的人一直保持沉默,直到后来两个英国人被押上车。他们吵吵嚷嚷,对士兵极为不满,“我走遍二十多个国家,从没受过如此无礼的对待,我会向英国大使投诉你们。” “先生,请配合一下,现在情况紧急,开罗已经实施军事封锁。”矮个子士兵将他们推上车。 “这是军事演习,还是恐怖袭击?”两个英国人显然不知道刚才发生状况。 “先生,无可奉告。” “我会投诉你,你,还有你们。” 凯明站了起来说:“嘿,危急关头,你们能消停一下吗?” 两个英国人转过身来,把目光对准这个瘦瘦的东方男子,“who are you?” 凯明用国语说:“我是中国人。” 英国人怼了上来,说:“黄皮小子,滚到一边!不然......” “呜啊!”凯明从喉咙发出一声怪吼,挪起双拳,学着李小龙标准的探步。英国佬愣一下,似乎被镇住了,他赶紧摆出“虎鹤双形拳”的架势,彻底摧毁英国佬想要进攻的意志。 “搞什么?”一直被无视的矮子士兵,扬起手中步枪说,“再不老实待着,我就让你们吃子弹。” 两个英国佬终于安静地蹲一边去,凯明也回到妻子和小姨子身边。 安宜捂着嘴巴笑个不停,安琪倒是没笑,她靠过问:“英雄,敢问师从何派?” 凯明撇撇嘴回答:“电视机。” 她再也忍不住,捂着肚皮往姐姐身上靠。 有那么好笑吗?凯明不再理睬她们,不过,回想刚才一幕,两个英国佬都比他强壮,要是一起冲过来后果难料,所以一时情急,他假借了一下中国功夫的威名。 “开车!”士兵拍拍驾驶室说,虽然没有满员,但车上都是些不能省心的家伙,最好尽快把他们送走。 卡车行驶在一条临时清理过的道路上,中途遇上几个埃及人,全都被请到车上。他们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以为是恐怖袭击或者反政府武装政变,看来怪物只攻击了机场附近地区。 “妈的,我们不能不明不白地任人摆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英国佬才平静了一会,又开始不安分。 士兵瞟了他一眼,“我在奉命行事,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是怪物!”凯明抢着说,“从尼罗河冒出一只大怪物,它袭击了机场。” 一时间,所有目光聚集在他身上。 “哈哈!”其一名英国老指着他说,“怪物?哈哈,开什么玩笑,只有来自东方那些蠢猪才会相信鬼神之说。” 凯明一听,火了,“拽什么,你们还不是傻傻地信奉上帝,我告诉你,中国是一个无神论的国度,怪物是我亲眼所见,不信拉倒。” 英国佬猛地站起身:“我要撕烂你的嘴巴。” “都干什么?”士兵怒喝一声,“谁不闭上嘴巴,我就让他永远不能说话。” 英国佬又蹲了下去,等士兵转过身,他向凯明竖起中指。 凯明用拇指挤了一下鼻子,手在空中兜了兜,脸上充满挑衅的神情。 安宜看见丈夫在那里装模作样,又忍不住要发笑,他一定是模仿李小龙上了瘾。 卡车行驶了十分钟,停在开罗郊区,那里至少驻扎有一个营的士兵,全部拿着真枪实弹。 凯明扶着妻子和安琪下车,与其他人一道跟着士兵进入一个地下防空洞。 他们走过一条窄窄的通道,尽头是一个开阔的主室,至少有一千人在里面避难。 “自己找地方待着,千万别生事。”矮个子士兵特意叮嘱凯明和两个英国人。 “我们需要联系大使馆。”安宜对士兵说。 “抱歉女士,开罗的通讯系统出现了故障,我们无法联系什么何人。”他说完,转身出了防空洞。 凯明找了个远离英国佬的位置,地面又冷又潮,他学着旁边的两女人,脱掉鞋子垫在屁股下。 安琪叹一口气说:“咱们成了难民。” “别担心,我相信袭击事件很快会过去。”安宜安慰她。 经过一场大逃亡,凯明终于有时间好好休息一下,但不敢睡着,生怕怪物又从哪里冒出来。 旁边是一个蒙着黑纱的阿拉伯女人,她五岁左右的儿子递了一大饼给安琪,其实这是他母亲的主意,碍于*传统的观念,女性一般很少与外族人接触。 一个大饼三人分,凯明一点不饿,打算把饼块让她们,但妻子说:“现在灾难当前,吃一顿算一顿,你好歹吃一点填填肚子。” 还是妻子想得周全,他乖乖将饼块塞进口中。 第5章 避难所 凯明刚吃饱,突然尿急,环视防空洞一圈,找不到有厕所,在东边的角落,有几个男人正在面壁,一股股黄色的小水柱从他们胯下落进排水沟里,滴滴嗒嗒,整个防空洞都能听见。 他也不想随地小便,可实在急得很,学着人家一起去“面壁”。毕竟身后有一千双眼睛盯着,刚开始时有点放不开,后来他豁出去了,一股温暖的水柱直冲小沟。 由于没有水冲,尿骚味在防空洞里漫延。 凯明管好拉链就往回走,经过英国佬身边时,他们一脸鄙视地对他说:“臭虫。” 靠,有种永远憋着,憋死你! 他没理会他们,直接从旁边经过。 安琪一直皱着眉头,脸色不太对径。 “安琪,你怎么了?”凯明小声地问。 她红着脸不回答。 在妻子的提醒下,凯明终于知道她也需要方便一下。 这下可麻烦了,男人可以不顾羞耻背过身去解决,女人不但需要蹲下,还要光着屁股。 不能让漂亮的小姨子当众脱裤子,让别人看光光,所以他必需想个办法。 奇怪的是现场也有不少女人,而且更早进入防空洞,她们是怎样解决这个问题的呢? 他开始仔细观察。 这时,一滩液体漫延到英国佬的手边,因为不知是什么,他还闻闻,一股刺鼻的味道,他回头一看,液体是从一名女人裤子处流过来。 “噢,上帝。”英国佬拼命甩掉手上的尿液,所有人都听见他喊爹骂娘的声音。 凯明看见他出糗,既高兴又同情这些阿拉伯女人,没想到她们会以这种方式解决。 但凯明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在安琪身上,所以他去找把守防空洞出口的士兵。 “先生,外面危险,你们不能出去。”矮个子士兵让他后退。 “她要上厕所,一会就回来,我保证。” “不,我不能让你们出。” “就不能通融一下吗?” “对不起,军令如山。” 凯明上前准备动手,但士兵扬起枪把,他又放软双手,改为帮人家整理衣领,“怎称呼?” “高兰,阿巴斯。”士兵说。 “阿巴斯,干得好!下年度的优秀士兵,你一定是大热,我真希望埃及会有这个奖项。”凯明说。 士兵耸耸肩,目送这个东方男子走入防空洞,然后对旁边的同僚说:“我讨厌这个家伙。” 同僚拍拍他的肩膀说:“也许他心有同感。” 想呀,想呀,快想,凯明,你一定有办法。他一路走一路拍脑袋。 妻子瞧见他匆匆回来,表情比安琪还焦急,知道这事黄了。 “安琪别焦急,让我再想想办法。”他安慰小姨子,其实心里根本没底。 但作为一位金融精英,凯明相信自己有能力解决这问题。据观察,防空洞没使用应急灯,而是由一台柴油机为室内提供照明电力。柴油机有士兵看守,但照明总开关却远在十米外,而且无人看管。 他有了主意,悄悄在安琪耳边说,起初她拼命摇头,脸上一片绯红,后来因为快憋不住了,才点头同意他的计划。 两人分头来到达预定的位置,安琪在防空洞的另一边向他打手势,一瞬间,黑暗笼罩住所有人。 “噢,天哪。” “什么情况?” “是恐怖袭击吗?” 人们开始惊慌,听见士兵在说:“大家别慌,应该是供电系统出了故障。” 柴油机依然在嗡嗡运转,自然不是它故障,士兵用手机的微光一路查看线路,一张亚洲人的脸孔出现在视线中。 “你在干嘛?” “我是电力工程师,保险丝烧了,但我很快就能处理好。”凯明谎称,心里虚得很,其实他是一个连灯管都不会更换的人,保险丝也是好的,只是电闸被拉了下来。 “请你回到原来的地方。”士兵不相信这个外国人。 “不,再给我一分钟。”凯明要争取时间,不然安琪就会暴露在众人眼皮底下。 “闪开。”士兵不废话,直接枪口对准他。 他把一只手伸向开关,“啊,啊,漏电!”全身不停在抽搐。 士兵们不知真假,自然不敢上前触摸他,可时间一长,这个一直在颤抖的家伙就是不肯倒下,“妈的,你还要表演多久?”士兵们知道自己被耍了。 事情已经瞒不住,凯明心里焦急,这时,感觉黑暗中有人轻轻拉他的衣袖。他立马恢复正常,合上电闸,所有人的眼睛一阵白眩。 凯明拍了拍士兵的肩膀说:“伙计们,保险丝早修好了,我刚才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别放在心上。” 眼看所有的灯亮起来,士兵们也没计较,放他过去。 凯明转身擦着冷汗,与安琪一起往回走。 她突然站住,“凯明哥,谢谢你。” 凯明迎上她那充满感激的目光,说:“小事一庄。” 真的是小事吗?不,他差点丢掉自己的性命。 安琪看着这男人大大咧咧的背影,心里特别温暖,日后能遇上这样的男人吗? 在防空洞里,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能解除封锁,询问士兵,他们傻傻摇头。 大家在这个潮湿,充满尿骚味的地方待了一个下午,情绪难免会高涨。 “妈的,我要离开这个猪圈。”英国佬最先待不住,站起来对众人说,“我们为什么在这个鬼地方?全是军方干的好事,他们一定在秘密进行某种实验,期间发生了毒气泄漏或者核辐射,他们企图掩盖事实真相,所以把全城的人都集中起来。” 英国佬说得头头是道,如果凯明没有亲眼目睹怪物袭击人,估计会相信他们的鬼话。 “还等什么?咱们冲出去,回家去。” 在他们的教唆下,防空洞中阿拉伯男人全站起来,高呼:“我要回家。” 他们忌讳士兵手里有枪,只是空喊口号,但随着聚集人员越来越多,胆子也肥了起来,不停推撞门口的士兵,士兵压不住场面,纷纷跑出防空洞。 四周只剩下凯明三人和几名阿拉伯女人。“姐姐,现在怎么办?”安琪问。 “咱们也不能傻等,到外面去找找联系大使馆的方法。”安宜拉上妹妹和丈夫,出了防空洞,一排士兵在外面挡住人群去路。 手机仍旧没有信号,凯明叹口气说:“也许整个世界只剩咱们还活着。” 在装甲车包围下,人群被压缩在一片很小的区域,但他们仍不肯回去,高声喊着口号。 “他们再闹下去会倒大霉。”凯明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担心军队会向人群射击?”妻子问。 他摇摇头,“我是怕会招来不好的东西。” 话音刚落,地表出现一阵震颤,所有人静了下来,以为发生地震,凯明握紧妻子的手,又拉上安琪说:“咱们赶紧回去。” 震颤越来越频繁,从密集的楼宇中冒出一个灰褐色的头颅,它贪婪地盯着地上的人。 “天哪,那是什么?” “怪物!” “射它,开火。” 士兵纷纷举起枪把,一阵猛烈的射击,所有子弹冲着巨大的身影而去,但它丝毫不当回事,迅速跑向他们,这时坦克的转动着炮塔,怪物张大嘴巴吐出粘稠的液体,坦克的炮管弯了下来,装甲软化成烂泥一样的东西,没有防护的士兵直接融化成水。 正在看热闹的群众出现慌乱,争相跑向防空洞,窄窄入口出现拥堵,凯明带着两个女人跑得慢,身后的人群疯狗般涌过来。 “靠边!”他大叫着跑往通道一边,回头发现安宜和安琪去往了另一边,他想过去,但人群赶到,他只好紧紧贴上墙壁,时刻留意着对面两个亲人的安危。 人群相互推撞,踩踏,乱成一团。 一条长长的舌头伸进通道来,正好从凯明的眼前经过,那湿润的鲜红肌肉,舌面上细小的倒勾,他都看得清清楚楚。舌头一卷,被包裹住的人发出阵阵尖叫,它猛地抽回,带走了通道中有三分之二的人,有一个男人因为死死揪住别人的衣服留了下来,可大腿被剥去一大块肌肉,男人抱着露出白骨的脚在地上嚎叫。 安宜和妹妹都被这场面吓呆了,幸好凯明及时赶过来。 三人回到防空洞,里面只剩下三十多人,之后再也没有人进来,外面的人要么逃去别处,要么进了怪物肚里。 “上帝,那到底是什么?” 凯明寻声望去,发现两名脸色铁青的英国佬,他们竟然避过了刚才的劫难,该死的家伙! 就在大家以为得救时,怪物的舌头伸了进来,没人知道它到底有多长,所有人退至墙角,看着那湿滑的东西在地上来回晃动。 它渐渐靠近,凯明让两个女人躲到身后去,就在不到一米的距离,它停止了活动。 “这丑东西达到极限了吧。”其中一名英国佬往前探身。 嗖,怪舌猛地一伸,吸住他的衣服。 同伴立刻抓住他的手,依然止不住去势,他大喊:“天哪,快帮帮我们。” 大家顾不上害怕,纷纷拉住英国人的手臂,一阵拉扯,那舌头像是有无穷的力气,大家在咬牙坚持。 凯明想起衣袋里的指甲锉子,赶紧递给了英国佬。 “这是干嘛用的?”英国佬问。 “捅它。” 第6章 进入沙漠 英国佬没有犹豫,挥起锉子往怪物舌头上捅,它受到刺激,狂乱地晃动,同伴趁机撕破衣服挣脱出来,手握锉子的人却被怪舌紧紧包裹,卷出了防空洞。 痛失同伴的英国佬爬起来,冲到凯明的面前,“这都是你害的。” “嘿,没人会猜到这结果。”凯明想挤开揪住衣领的手,但英国佬不肯松开,只好竖起双指戳他眼睛。 “妈的,我的眼睛。”他捂住双眼,蹲在地上。 大家听到沙沙的响声,目光纷纷聚集在洞口处,巨大的爪子竟然刨开混凝土,伸了进来。 洞口仍然很窄,它一时半刻威胁不到躲在内室的人。所有人挨在一起,亲眼看着洞口一点点被扩大。 怪物终于能将一只胳膊伸进内室,但爪子卡在一根水泥柱上,人们躲在这最后的屏障后面,它又尝试几次,摸不着一人,然后发出一声怒吼,竟然强行掀开了防空洞的顶层,让所有人置身于那巨大影子下。 它张开嘴巴一瞬间,弹出长长的舌头,卷走凯明旁边的六个阿拉伯人。 人群惊恐四散,凯明牵着妻子在开阔的街道上奔跑。 “凯明,等等。”安宜拉住他。原来安琪走散了,她与另一群人往郊区方向跑去,怪物正在扑向他们。 凯明左右瞧瞧,发现地上有一滩人形液体,只剩一半的军制头盔,旁边还有一把*,捡起它,*里满满的十二发弹药。 他叫上妻子,走向停路边的一辆白色越野车,用*砸碎车窗。 马路上横七竖八停满车辆,越野车不能通行,四个大轮一阵猛倒,后护梁撞倒了路边的灯柱,接着急转弯,撞碎人行道上的椅子和广告牌,往郊区方向行驶。 天上积聚着厚厚的黑云,光线暗淡,虽然身处开阔的沙漠,视线只能看清二十米范围。 安琪一路奔跑,身后跟着一头大怪物,怪物丝毫没受到光线的阻碍,每次吐出舌头,总能准确地拖走地上的人。它很适应昏暗的环境,不,这根本就是为它而设的。 那些男人的背影越来越远,她耗尽最后一丝意志,瘫软在沙丘上,身后的怪物向她张开大口,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完全显露出来。 它吐出长舌一霎,她闭上眼睛,不去看那充满粘液让人恶心的东西。 砰 本来直直向她伸来的长舌,此时在空中软弱无力地晃动。 安琪听见枪声,睁开双眼,两道亮光从怪物背后照过来,紧接着冲出一辆白色越野车。她看见凯明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外,举枪向怪物射击。 她激动地站起身子,这个男人绝对是她见过的最帅最勇敢的人。 越野车在沙丘上来了个急刹,“别愣着,快上车。”姐姐在驾驶座上大声喊,安琪醒悟过来,拉开后门钻进车里。 *只能对怪物起到干扰作用,无法射穿它厚厚的皮肤。 越野车一阵猛加速,沿着山丘的斜面行驶,凯明补了一枪,等到怪物的身影被山丘挡住,才把头缩回车里。 “这是我干过最疯狂的事情。”他一边说一边拨开枪膛,还剩五发子弹。 安琪捂住狂跳的胸口说:“刚才我以为自己死定了。” 安宜转过头来对她说:“我就一个妹妹,绝对不会让怪物把你叼走。” 刚脱险又遇上难题,如今开罗市区一团糟,该往哪里去呢? 凯明掏出手机,没信号,用不了导航系统,车内也没有地图之类的东西。 安宜看见前方出现两行熟悉的轮胎印,将车停下,“咱们迷路了。” 这下可急坏了三人,由于是匆忙出城,什么都没准备,车里只有一瓶矿泉水,周围全是茫茫戈壁,要是汽车耗尽燃油也没能走出去,他们就会渴死在沙漠中。 没有星星的夜晚,两束车灯也只能照五六米的区域,沙丘一个接一个,安琪隐约看见沙丘顶部有两个一高一矮的身影。 “停车,外面有人。” 安宜靠近车窗,“没有啊!”周围黑漆漆的,今天又遇到许多可怕的事,安宜不想把车停在荒郊野外。 “真有人,我看见了。”安琪说。 凯明没能看见什么,但安琪的表情十分坚定,于是他转向正在驾驶车的妻子,“安宜,也许外面真有人,不如让我下去看看?” “也许?也许外面的是怪物,也许是别的什么可怕东西,总之我不能让丈夫和妹妹去冒险。” 凯明觉得妻子太敏感了,妹妹刚才的遇险让她受到不小打击,“可能是当地人,我们迷路了,需要他的帮助。” “四周全是沙漠,又怎么会有人呢?如果那不是幻觉,必定是野兽或者什么怪东西。”安宜觉得丈夫才是慌不择路,“凯明,你要明白现在身处非洲。国内的狮子猎豹都围在动物园里,而它们在这里是漫山遍野地跑,也许它们正在暗处悄悄盯着你。” 凯明摇摇头,“安宜,我欣赏你的小心谨慎,但有点言过其实,我认为狮子猎豹都是濒危动物,至少不会像你说的漫山遍野地跑,而且真遇上了也不怕,我手里有枪。” 安宜斜了他一眼,“得了吧,那玩儿是从地上捡的,在三个小时前,你还不知道怎样使用它呢。想要黑夜中射中一头迅捷的猎豹,神枪手也不一定能办到。” 凯明感到被妻子轻视,不再说话,一直在旁边堵气。 安琪觉得车里的气氛尴尬,于是说:“可能我一时看错了,咱们不聊这个。”虽然她努力打圆场,但前座的夫妻仍不理睬对方。 嘣 “什么声音?”安琪感到车身出现震动。 安宜刹停汽车,“爆胎了。” 三人靠近车窗前,仔细观察外面情况,然后缓缓打开车门,沙漠的夜晚很清凉,凯明提上枪,绕着车走上一圈,没有看见狮子或者猎豹,转身向车上的女人们打个手势。 安宜借着手机的微光去查看前轮,发现一块骨头插入了轮胎里,她让妹妹拿着手机,双手用力拨出白骨。 它像是半截小腿骨,膝盖关节鼓鼓的,另一端断掉,形成一个尖锐的锥体,正是它扎进轮胎里。 “它来自什么动物?”安宜将骨头放在车头灯下观察, “也许是羊骨。”安琪也蹲下来查看。 “它被人工打磨过。”安宜注意到锥体上的划痕,不是自然形成的。 “难道它是古人使用的工具?” “不,这是一块新骨,它的主人死亡不超过一年。”安宜是这方面的专家,从骨髓新鲜程度就能判断出大致的死亡时间,考古工作者常与墓穴打交道,懂得识骨之术。 凯明提着枪在警戒,看见两个女人蹲在那里研究一块骨头,于是提醒一下她们,“拜托,先换轮胎。” 两个女人从后备搬出条纹粗粗的车轮,安放千斤顶,拆螺栓,动作熟练,五分钟就换上了新轮胎。 风吹起地上的沙砾,打在皮肤上引起刺痛,衣角在猛烈的晃动,凯明拉了拉外套,使它更好地包裹着身体,枪管往手上传来阵阵冰凉。 安琪拉下后车门,目光突然凝固,然后呆呆走向旁边的一座沙丘。 凯明转过身来,发现妻子正低头收拾工具,车里车外都找不到安琪的踪影。 他眺望周围,一个女人的背影在十米之外,“安琪,快回来。” 她指着沙丘上说着什么,但他只听见风声,于是提着枪冲过去,妻子跟在后面。 “沙丘上有东西。”安琪说。 凯明往上看,沙丘的弧线顶端有两个人影,一高一矮,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矮个子只有七岁小孩那样高,他们也在观察沙丘下方的三人。 “我过去瞧瞧。”他对妻子说。 妻子开启手机的照像灯,交到他手上,“要小心,感觉不对径就跑。” 他一路小跑登上沙丘,黑暗中,那两个影子也面向他,距离不足四米时,他停下来,喘着气说:“你好。” 对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于是他用英语重复一遍,依然得不到回应。 凯明止不住好奇,用手机灯光往他们身上照,两人是黑皮肤的非洲男性,体型消瘦,几乎是皮包骨的程度,个高子是一名正常成人,矮个子则是发育不良的侏儒。他们没穿衣服,下身穿一条用羽毛编织的短裙,肩上背着一把土制弓箭,耳朵穿刺着一根根的尖骨饰物。 “嘿,你们是附近的村民吗?我遇上麻烦,需要帮助。” 黑夜中那四颗反光的眼睛,凯明感到不自在,身后传来脚步声,安琪赶了过来,说了句听不懂的话,两个非洲人终于开口说话,似乎是当地的方言,他完全听不明白。 安琪回头向他解释:“他们是当地土着,住在两公里外的村子里,那里有水井,而且乐意让我们住上一晚。” “这太好了!他们一定知道怎样走出沙漠。” 两人冲下山坡,把这个消息告诉安宜,但她不同意进村庄住宿,认为应该问清路况,连夜赶路。 第7章 部落 “安宜,我们都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安宜听了丈夫的劝说,陷入深思中,大半夜在沙漠跑出两个怪人,身上还带着弓箭,跟他们去那个村庄不是好主意,但丈夫一直在坚持,妹妹虽然不出声,看样子也想去,她只好同意。 凯明和两个当地人在沙漠上走,安宜和妹妹返回车内,越野车慢速跟在他们后面。除了两束车灯前方的小片区域,周围浓墨般漆黑,安宜的不停观察四周,时刻留意着丈夫的安全。 “姐,凯明哥手里有枪,你还怕他被豺狼叼去不成?”安琪看见她一副神色凝重的样子。 “经过一连串可怕事件,我现在不能放松警惕。”她回答。 安琪回忆起被怪物追的时候,双手不自觉颤抖,“这个世界一定疯了。” 经过十分钟的路程,一个干涸的盆地出现,绕过几棵垂头丧气的针叶树,看见一排用木头搭建的村屋。村屋紧挨在一起,只有十来户。 安宜从挡风玻璃看去,村子点燃了篝火,男女老少围着火堆跳舞,其中不少人是缺胳膊少腿,她知道那是近亲繁殖的后果。 听见汽车声后,他们停止忘情的舞蹈,一个个愣在火堆前,像块木头一样盯着外来者,那直直勾勾的目光让安宜感到不自在。 她不想与他们对视,将目光移到别处,发现所有木屋门前都挂着一串人头骨,它们被草绳捆扎好,吊在屋檐下随风摆动。 两个引路人回到亲友中,一阵拥抱过后,向他们诉说着什么。 安宜和妹妹下了车,与丈夫站到一块,不知道这些非洲人在聊什么,但从那指手划脚的动作来看,像是在向族人描述与外人相遇的情形。 “呜呼呼。”他们喉咙深处发出尖锐的欢呼声,所有人冲过来,将三位客人拉至篝火前。 这些赤身露膊的黑人围着他们舞动,安宜一阵慌乱,好几次,险些被他们手中的骨刀划中。 所有人在大火前走上两圈,三名外来客被安排坐到最靠近火堆的地方,又被邀请品尝烤肉和酸果酒。 安宜看看手中那块火烧过的羊肉,咬上一小口,浓浓的烟味让她马上吐了出来,趁着没人注意时,她将肉块丢进火里。 有了这个经验,她不敢再去品尝陶碗里的酸果酒,往旁边瞧了瞧,丈夫和妹妹却大口大口地喝。 她不想呆在这里,借口身体不适回到车里,关上车门,静静地看这些狂欢的人。 丈夫拿着一瓶酒过来,依在车窗边上问:“安宜,你没事吧?” 她瞧着已经微醉的他说:“这个地方让我感觉不舒服。” “你太敏感了,我觉得这里的人都很热情。”他喝一口酒,然后将陶瓶递过来,“尝一口吧?酒真的不错。” 她推开酒瓶说:“这里的一切都像是被诅咒。” “诅咒?”丈夫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没想到你会相信这些。” “在今天之前我也不相信,但眼见为实。” 他伸手过来,抚摸妻子的脸颊,“你需要放松一下。” 她抓住那温暖的手掌说:“凯明,这个地方不太对径,你看那些挂在门前的人头骨。” 凯明往村屋方向看,“这没什么,可能是当地一种习俗,他们会把先人的头骨供奉在家里。” 安宜摇摇头,“我不认为将它们挂在门前,是出于尊重,而且这些人头骨的主人死时都很年轻,有不少还是小孩子。他们避开人群生活在荒无之地,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在世界许多地方都有原始部落,我们不能因为偏见,就把他们归为邪恶种族。” 凯明本想继续劝说,但妻子不再吭声,于是他想了想,“安宜,你过来,我有让你感到安全的东西。” 等她靠近窗口,他吻了她的脸颊,然后将一把*交到她手上。 安琪在篝火那边叫,安宜看着丈夫欣欣然跑过去。这些人又开始跳舞,不知道是热情的火炎,还是香甜的美酒在作怪。 安宜靠着舒服的椅背,眼睛渐渐合上。 狂风吹进村落,矮树不安地摇晃,火光更高涨,挂在门前的人头骨相互碰撞,咚咚作响。 安宜从睡梦中惊醒。 人群已经散去,火堆仍在燃烧,凯明和安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两个非洲人将他们拖行至一口水井旁边。 她立刻推开车门,举着枪跑过去,“放开他们,否则我开枪。” 非洲人愣在原地,但没有松开凯明和安琪的意思。安宜不管他们听不听懂,直接朝天开了一枪,非洲人撒腿就跑。 她蹲下去查看,幸好丈夫和妹妹都有呼吸和脉搏,所有非洲人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前面有个挂满肉条的木棚,旁边有口枯井,里面没有一滴水,却堆满了凌乱的人骨。 她立刻退回来,将丈夫和妹妹挪进车里,一踩油门,越野车出了村子。 在漆黑的沙漠里,她不敢乱开,把车停在一个土坡上,看看时钟,已经是凌晨三点钟,她双手抱枪,在汽车中默默等待日出。 凯明醒来时,发现汽车已经出了村庄,妻子和小姨子都在车里睡觉,他小心地挪开妻子枕着的枪把。 太阳在天空微微发亮,一股黄色小水柱落在沙砾上,然后迅速渗入地下,凯明揪上拉链,抬头看着天上浓密的乌云,自从踏上这片土地,他再也无法看见阳光,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神秘,难以预料。 沙沙 他听到怪声,同时左脚传来剧痛,低头一看,一把骨制的尖刀刺穿他的脚后跟,由足踝外侧贯穿到内侧,刀尖滴着鲜血,另一端被一只枯瘦的手握着,手是从沙里伸出来的。 他一屁股坐在沙地上,捂住不停流血的脚踝。这时隐藏在沙里的人爬了出来,是个矮人,虽然脸上布满尘土,但能认出就是昨晚偶遇的侏儒。 侏儒面无表情,猛地一抽,骨刀活生生地脱离了凯明的脚踝。 “天啊,我的脚!你到底干什么?”凯明捂住流血不止的伤口,眼睛盯着举起骨刀的矮人,刀尖快速地朝他脸颊戳来。 惨叫声惊醒了梦中人,安宜透过车窗看见丈夫正与矮人在沙地上纠缠,她拿起座位上的*冲过去, 砰 枪响了,超出预期的后挫力使她倒地,丈夫的脚踝正在流血,她心里一惊,担心刚才开枪误伤了他。 凯明推开压在身上的矮人,对妻子说:“别担心,你干得很棒。” 矮人背部炸开了一个大洞,血肉模糊的。 安宜丢掉枪,跑到丈夫身边,用脱下的外套勒住他正在流血的脚。 “血止住了,脚能动吗?”她问。 “好痛,可能后脚跟的韧带已经断裂。“凯明皱起眉头,瞧向那个矮子,“他为什么要袭击我?疯子。” 安宜将夫扶的胳膊搭在肩上,扶他站起来,“他吃人肉,整个村子都是食人族。” “食人族?”他的嘴巴久久不能合上。 两人扶持着走向汽车,突然,左边的沙丘上冒出两个非洲人,他们手持弓箭从沙里爬出来,箭头直接瞄准下方的人。 妻子没注意到这个情况,箭离弦一霎,凯明推开她,失去重心的两人倒在地上,弓箭正正插在距离凯明身体两寸的地方。 又一阵拉弓,箭矢飞下山丘,两人无处可避。 这时候,越野车从旁冲出,将飞箭挡在车体上,安宜打着方向盘,对外面喊:“快上车。”等凯明和安宜坐到车上,她急踩油门,汽车在乱箭中冲下斜坡。 “天哪,怎么我一醒来就发生这种事?”安宜回过头,慌张地看着沙丘上的两个怪人。 “小心前方。”姐姐突然大声说。 安琪摆正视线,又一个怪人从沙里冒出来,站在汽车的前进方向上,他扔出石块,汽车挡风玻璃发出嘣的一声,裂纹像蜘蛛网般扩散开。 前方视线受阻,但安琪不敢放慢车速,轮子颠了一下,汽车似乎撞上什么,再回头时,怪人已经躺在汽车的后方。 “我杀人了!”她慌乱地转着方向盘,致使汽车左摇右晃。 “镇定些,他们是都是要下地狱的食人族。”姐姐把手搭在她肩上,“我现在要查看凯明的伤势,需要你盯紧前方,别让车子出状况,行吗?” 安琪冷静下来,默默点头。 “脚踝伤到血管,幸好没有伤及韧带,你会有好些天不能像正常人走路。”安宜撕开外套的布条,在凯明脚踝包了三圈,扎上小结。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们非这样对我。”凯明忍痛咬牙说。 安宜撇了他一眼,“当时你在车外干什么?” “该不会是小便溅到他,他才用刀捅我的吧?” “也对,他们可能有预知能力,一早就埋伏在这里,刀又恰到好处直冲你的腿键而来。” 凯明听了,不再吭声。 安琪回头对姐姐说:“他们昨晚还热情地招待我们,怎么突然要行凶?” 安宜说:“他们是食人族,精通猎杀技巧,只要一逮到机会,他们会毫不犹豫让咱们成为枯井其中一具白骨。” 第8章 虫慌 黄沙漫漫,乌云压顶,汽车不知往哪个方向去。 “停车。”安宜发现一个人趴在沙地上,脸朝下一动不动的,黑衣蒙面,应该是一名阿拉伯女人。 刚刚从食人族处脱险,三人不敢贸然出车外,安宜让丈夫和妹妹留在车上,独自带枪走向那名女人。 安宜将她翻过身来,掀开面纱,她就是在防空洞给三人大饼那女人。探到有鼻息后,安宜给她喂水,并守护在一旁以防她被野兽伤害。 凯明也不想呆在车上,小心挪动受伤的脚,下了车,背靠车轮坐在沙地上。 “你刚捡回性命,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了?”安琪关上车门坐到他旁边,两人一同远远地看着安宜。 凯明想了好久,然后说:“有时候我怀疑她是否真的爱我?” 安琪扭头看看他,没有说话。 “你知道吗?*射出的子弹是一团钢珠,它们出膛后会散开,对人造成面状的杀伤。当时我与那人纠缠在一起,安宜毫不犹豫地开枪,从没顾及子弹有机会打在我身上。” “你想多了。我姐不懂枪械,她当时一心只想救你。” “也许吧。” “我很好奇,你们是怎样走到一起的?” “你姐特别难追。” 安琪笑了笑,“我知道。” 凯明回忆起大学的时候,“安宜长得漂亮,成绩又好,爱慕者自然不少,其中最死皮赖脸的人就是我。我每天放学都会去找她,还带上一朵玫瑰或是小礼物,但她总对我不瞅不睬,也就是这种高冷的气质使我更加入迷。在之前,她有过一位男朋友,不知为何分手了,刚好在一个阴雨天里,我在图书馆门口偶遇没带雨伞的她,结果两人共撑一把伞走在细雨之中。” “所以是你逮到我姐的感情空档期。”安琪问。 “对,感觉像小偷。”凯明耸耸肩,“我时常担心她是一时冲动才跟我走在一起。” 安琪推了他一把,“你傻呀,我姐才不会因为一时冲动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她爱你,只是不善于表达感情。” “她嫁给我,同时也嫁给了工作。”他不得不这样想,从成婚至今的表现,还有这趟用意不明的蜜月旅行,妻子每次都使他感到沮丧。 安琪盯着他说:“你现在就像一个要不到糖果而哭闹的孩子。” “我?”凯明的嘴巴拱成o形。 “还记得昨晚咱们讨论是否停车的问题吗?你主张停车,但我姐不同意,你那脆弱的男人自尊心感觉受到了侮辱,所以你现在跟她堵气,歪曲她,以满足你那颗可怜而弱小的心灵。” “你说我小心眼?” 凯明正想跟她争辩,她反而一把抓住他的说:“我姐虽然是一个工作狂,但她对感情十分认真,绝对不会草率行事。” 这时,安宜在远处喊他们,那个阿拉伯女人醒了,她在逃亡时与丈夫和孩子走散,因为脱水晕倒在沙漠里。三人从她口中得知,距离这里三十公里就是金字塔旅游区。 越野车一路西行,大约五分钟,车上的人就看见一个尖尖的菱形顶角,绕过一处沙丘,整座金字塔出现在眼前。 他们下了车,步行进入服务区,门岗里没有人,地上有一套保安的衣物。安宜翻翻它,钱包钥匙都在,只是人没了。 大家没太在意,又走进一家商店,地上的衣物一堆接着一堆,有男的有女的。 安琪看着空无一人的商店说:“似乎有点不对径。” 姐姐推了推她说:“别管了,咱们先拿点必需品,赶紧离开。” 凯明因为脚伤,独自留在车上,外面就是用一块块巨石堆成的金字塔,从下方仰望才能真切感受到它的宏伟,与以往从图片影像看着的样子完全两回事。 他听过胡夫金字塔,里面真有木乃伊吗?不过真有他也不想进去,脚踝还在隐隐作疼呢。 一只白鸽停在狮身人头上,两颗圆圆的小眼睛观察着四周,它扇动翅膀,飞落在汽车附近的沙地上。 凯明看见它在啄一只黑色的甲虫,甲虫跟人类手掌大小,有一层坚固的硬壳,就算被鸟啄它也不逃。第一次见到如此大的甲虫,凯明觉得很新奇,让他意外的是,甲虫反过来用六只脚抓住鸽子,不停地撕咬它的脖子,鲜血立刻染红了白色的羽毛。 血滴在沙上,又一只大甲虫钻出地面,与同伴争抢鸽子,动静引出更多的甲虫,数量越来越多,它们将鸽子的撕裂,吞食,场面血腥,很快,连一条羽毛都没剩下。 大量饥饿的甲虫失去了目标,其中一只甲虫伸出两根触须,探了探流动的空气,然后迅速转过身来,盯着不远处的汽车。 凯明正好与它对视,感到事太不妙,他顾不上脚痛,从汽车后座爬进驾驶室,拼命发动车子,成群结伴的甲虫迅速冲过来。 它们包围了汽车,凯明猛踏油门,车轮碾碎一地的虫子内脏浆液。 安宜一行人拿着食品和水走出商店,越野车卷着滚滚尘土冲到超市门口,在她们跟前急刹车。 凯明指着后方张大嘴巴朝她们说话,但引擎声盖过了嗓音,三个女人往后望去,一大堆甲虫正奔涌过来。她们匆忙坐到车上,汽车迅速向前,但前方的路上也涌出一大堆甲虫,密密麻麻的。 凯明换上高速档,打算冒险冲过去,车轮压碎虫壳咔嚓咔嚓地响,大家的心里没有底,甲虫数量太多了,也许跑不到十米的距离,它们就会从破碎的玻璃窗钻进来。 “听,有人在叫。”安宜突然说。 声音是从金字塔方向传来,一个穿警卫服装的男人正在入口处向他们招手。 凯明一拐方向盘,汽车绕过高高的狮身人像,冲向金字塔的入口,在倒后镜里,甲虫一层压一层地追来,连狮向人像也被它们包裹住。 警卫是个老人,他迎着车上前说:“快进金字塔。” 他们前脚刚踏进入口,汽车就攀满了甲虫,匆忙中遗留下的香肠成它们争夺对象,拉扯持续一阵,它们的牙齿轻易将包装袋撕开,疯狂地吞食里面的香肠。 奇怪的是,这些饥饿的虫子虽然在不到一步的距离上对他们张牙舞爪,但从不敢进入金字塔通道。 听老警卫说,两天前这里下了一场大雨,它们一夜之间从地下冒出来,吃光附近的人和牲口,当时他因为在金字塔里值班,所以躲过一劫。至于甲虫为什么不敢进入金字塔,他也说不清,只能瞎猜是金字塔受过诅咒。 长长的石洞深入金字塔内部,墙壁上每隔五米就挂有一盏日光灯,能清楚地看见经过打磨石壁,石块与石块之间几乎无缝堆在一起。 凯明知道金字塔是由两百多万块2.5吨的石块砌成,每块石头都经过打磨,这等工作量放在现代也是难以完成,他不明白,为何那个落后年代的人们会花费巨大精力去修建金字塔。 通道的墙上有壁画,描绘古埃及当时的社会生活,其中有一张图引起凯明的注意,两排古人单膝跪地,双手举过头顶,一起仰望金字塔上空的一个盘状物体。无论怎么看,他都觉得这个物体像飞碟。 通道尽头是一个30平米的内室,里面已经聚集了二十多人,大家都垂头丧气地靠着墙脚,左边的角落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形,是从怪物舌头上逃生那位英国人,凯明注意到他,同时他也瞅着凯明。 被救的阿拉伯女人发现丈夫和儿子都在这里,激动地冲过与他们抱在一团。 在安宜和安琪的搀扶下,凯明拖着受伤的脚找到一处空地休息。 带他们进来的老警卫走到内室中央位置,对所有人说:“大家安静一下,由于突发状况,我们被困在这个地方,请大家用身上的通讯设备与外界联系,以便呼叫救援。” 所有人掏出手机和电脑,但电话和信息都发不出去,不知道埃及的通讯网络出了什么状况。 苦苦等上一天,没人前来救援,大家开始面对现实问题,金字塔里没水没食物,不用两天他们就会因饥渴而死。 凯明三人进入金字塔时,从超市带来了两袋食物和水,可以支撑一段时间,但每次进食都会惹来无数双眼睛的注视。 人们起初保持着客气,只在旁边咽咽口水,可肚子里的饥饿感让人焦躁不安。 “嘿,你们打算看着我们活活饿死吗?”英国佬终于按捺不住,站起来指责凯明三人。 “狗屁,想要食物自己去找,而不是像个乞丐向别人乞讨。”凯明瞧了一眼身边的两袋东西,“食物太少了,就算全分也不够每人一口。” “外面全是该死的虫子,它们正等着把我们吃光光。” 凯明朝他吼:“你说得没错,但食物是我们三人拼死带进来的,谁也别想不劳而获。” 英国佬也火了,“也许我打掉你的牙齿后,你会改变初衷。” 这警告让凯明意识到*遗留在汽车内,还有那包扎好伤口的右脚,如今身旁只有妻子和小姨子,真动起手来吃亏的一定是自己。 英国佬看见所有人都在冷眼旁观,于是握紧拳头隐隐欲试。 第9章 人祸 英国佬大步走过来,凯明一阵慌,瞧左右,全是冷漠的眼神,饿肚子的人只关心食物,谁会管什么道义,人群当中抱着看热闹的人心态不在少数,没准还有人想趁乱抢东西呢。 英国佬就是看准这点,才敢大摇大摆地走近。 “你不能伤害他。” 凯明没想到安宜会从旁冲出,挡在他的面前,但亚洲女人的小身板在健硕的英国佬面前不算什么,用力一推,她就倒地上。 看见自己的女人被别人如此对待,这比直接抽在凯明身上还痛,他顾不上腿伤,直接冲向过去,无奈脸门挨了一拳,也往地上去了。 安琪见状,立刻护在姐姐和姐夫前方,“东西你可以拿,但不可以伤害我们。” 英国佬不管他们,独自走向那两袋食物,里面全是包装食品和矿泉水,他取出一包热狗,感到肩膀被一只大手拉住,回头看见一个身穿警卫制服的老家伙。 “它们显然不属于你,这是强盗行为。”警卫皱着眉说。 英国佬转身面对比自己矮小警卫,揪住他的衣领说:“别跟我扯仁义道德,这个世界已经完蛋,只有弱肉强食才是生存之道。” 警卫的嘴角泛起一丝嘲笑,故意撩开外套,露出皮夹中那把手枪,“需要我教你礼仪吗?” 英国佬咬咬牙,松开警卫的衣领,灰溜溜地往一旁走去。 “等等。”警卫叫住他,指了指他怀里那包热狗。 他丢给了警卫,并在旁边耳语:“拜托别装了,你也不是圣人。” 警卫耸耸肩,“至少我比你高等级。” 目送完英国佬离去,警卫转身走到凯明面前,扬了扬手中的热狗说:“我算不劳而获吗?” 凯明无话可说,只能点头。 警卫转头指着两袋食物对安琪说,“去吧,别再让人有机可乘了。” “谢谢,我们会看好的。”安琪说。 老警卫的嘴角露出邪笑,“不,你们是帮我在看管。” 安琪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叹一口气,“刚逃出豺狼窝又掉进了虎穴。” 凯明三人紧靠在一起,颤颤惊惊地渡过一个晚上,清晨,响亮的枪声在金字塔内响荡,所有人从睡梦中惊醒。 安宜与看热闹的人来到通道中,发现老警卫躺在地上,一滩鲜血从他的头部向周围扩散开,而英国佬就站在旁边,手拿一把银色的*。 他竟然夺枪杀人!一定疯了。 安宜感到事态不妙匆匆退回金字塔内室。 英国佬蹲下来,从尸体上搜出皮革枪套和子弹。 不能让尸体一直躺在这里,他叫上一人,将警卫的尸体扔出金字塔,闻风而来的甲虫团团包裹着它,几分钟后,只剩下衣物和鞋子,几只甲虫争抢着金属警章,好快它们知道这东西不能吃,随意丢在在上,等最后一只甲虫也钻进沙里,地面上恢复平静,到处是细小的足印。 看到这个可怕的情形,留在通道中看热闹的人惊叫连连,“一定是真主在惩罚这个可悲的世界。” 英国佬笑了,拨开手枪转轮,查看里面的子弹,给空缺位置装上,枪收在腰间的皮套里。他一回到内室就径直向凯明三人走来,他们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 “可耻的杀人犯。”凯明瞪着这个不怀好意的人。 英国佬耸耸肩,“在末世生存的第一规则是弱肉强食,仁慈和道德只会让你饿肚子。” 人家手里有枪,连说屁话也变得理直气壮。“东西你全拿去,但请别伤害她们。”凯明指了指身边的两个女人。 双方有着深深的过节,凯明不奢望英国佬会放过他,只想着保全妻子和小姨子。 英国佬没在他们身上浪费弹药,直接提走两袋食物,来到内室中央当着所人的面说:“食物只有这些,我取一份,其余的我只会分给九个人,前堤是你们愿意加入我的团队。” 虽然手里有枪,为避免和警卫一样的下场,需要组成一个强力的团队。 大部人都举手愿意加入,但只有最强壮的九个男人能分为食物,其他人继续饿肚子。 得到食物的也就是每人一束饼干或者一条热狗,够填填肚子而已,很快又感到饥饿。金字塔距离超市只有几百米,外面全是食人甲虫,没人敢踏出这里一步。 凯明三人以为已经安全,但英国佬吃饱之后又找上他们。 “你,还有你,跟我来。”他指了指安宜和安琪。 凯明一听,急着起来要跟他拼命,不料触痛了伤脚,又倒回地上。 英国佬瞧见凯明可怜的模样,笑了笑,“你放心,我没打坏心眼,只是让她们到外面去拿点食物回来。” “外面全是虫子,她们不可能活着回来。”凯明的脸色全白了,扯住英国佬的裤脚说,“有种冲我来,欺负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你?”英国佬瞧瞧凯明受伤的脚踝,“你还是好好呆在这里,别碍事。” 不少人在看热闹,但没谁阻止这种事发现,是末世让他们变得冷漠,还是他们本来就是如此。 “狗粮养的。”凯明在英国佬转身时痛骂一句,招来一脚狠踹,还是故意地踹在伤口上,他抱脚嚎叫,连泪水也逼出眼眶。 英国佬指示手下拦住安宜和安琪,然后将凯明拽起来,近距离盯着他的黑眼珠,“我叫乔治,给我好好记住。” “凯明。”他也毫不客气地回应。 知道不能留住两个女人,凯明争取到与她们说悄悄话的机会,他希望她们如果能安全地出去,就别再回这里。 安宜和安琪沉默了。 她们被乔治和几个男人带到金字塔出口处,乔治警告如果三个小时后不见有人回来,就会杀掉凯明。也就是说,就算她们中途死亡,凯明也活不成。 以乔治的个性,为了在众人面前树立威信,他一定会杀掉凯明。 等乔治带着人离去,安琪摇了摇正在发愣的安宜问:“姐姐,现在怎么办?” 她看着残留在沙地上的衣物,知道老警卫已经被虫子吃了,贸然出去的话,下场必定跟他一样。于是掏出酒店房卡,扔到沙地上。 “姐,你干嘛?” 她的食指堵在嘴边,示意妹妹别出声,不出所料,很快就有两只甲虫从沙里爬出来。 安琪平时看见蟑螂就怕得要命,何况是手掌大小的甲虫,立刻躲到姐姐背后,惊恐地看着两只通体乌黑的虫子在沙上挪动。 它们咬住卡片,细小的触觉在卡片上不断探测,等知道卡片不能吃,它们将视线转向两个人类,重新钻进沙里。 “它们似乎有着严密的组织,应该是通过感应地面的震动和声音来获取猎物信息。”安宜结合观察所得,甲虫之间会争抢食物,所以它们不像蚂蚁那种自发性的群体,不能相互共享信息,只为了食物而结伴,“糟糕的是,只要我们踏在沙上,甲虫就会钻出来,开头只是两三只,但动静会引出埋藏在沙下的庞大虫群。除飞我们能脚不着地飞过去,否则在半途我们就会被虫子吃光光。” “姐,我害怕。” 安宜作为考古现场工作者,早以对老鼠蟑螂等小动物免疫,但与经常出入古墓的姐姐姐不同,安琪是个普通的都市白领,只要地上有蟑螂经过,她整晚都不敢把脚从沙发放到地上。 “你留在这里,姐姐一个人去。”安宜拍拍妹妹的肩膀说。 安琪却使劲摇头,虫子虽然可怕,但没有比目睹亲人在你眼前被活活吞噬更煎熬。 两个女人进退两难地站在金字塔出口处,望着只有两三百米距离的超市轻轻叹气,眼下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被虫群咬死,要么回到金字塔里和凯明一起被枪杀。 “早知道会这样,我们就不来这个鬼地方了。” 妹妹无心的一句话反而提醒了安宜,“对了,我们进入这片地区时候是驾驶汽车,当时的动静为什么没引出甲虫呢?” “它们出来了呀。”安琪说。 安宜摇摇头,“那是在我们进入了超市之后的事,期间大约有十分钟左右的空档。” “这又能说明什么?” “或许这种甲虫在一天的某些时候会进入休眠期。”这似乎是最合理的解释。 要如何找到这个安全的时间呢?除了测试别无它法。安宜掏出身上的所有东西,一串家里的钥匙,一部手机和钱包,又让妹妹也照做。 她解下一把钥匙扔出金字塔,甲虫从沙里钻出来观察,过了十分钟,她再扔出一把。 “姐,我挺崇拜你的,就算在如此危急的关头,你也能冷静地想出办法。只是你的优秀,某个傻瓜却不懂欣赏。” 安宜回头看了看妹妹,不用问也猜到那个傻瓜就是她的丈夫。因为一连串突发事件,使她忘了夫妻之间存在的问题。 安琪见她低下头,便接着说:“男人嘛,就是一种奇怪的生物,管得太紧,他会窒息,如果你太过放任,他反而觉得你不在乎他。所以你要宠他,但又不能让他洋洋得意。” 第10章 食人甲虫 沙地上全是钥匙,又过去十分钟,安宜扔出一个钱包,但甲虫并没有从沙里钻出来。 为安全起见,她将妹妹的钱包也扔出去,落在沙地上,依然没动静。她试着把脚伸出外面,踩了踩松软的沙砾,确认地上是安全的。 “快,它们已经进入了休眠时间。”她拉着妹妹跑向越野车。 “姐,咱们有多少时间?” 安宜匆忙扭动车钥匙,引擎一声急喘,“也许七分钟,也许只剩五分钟。” 这么短的时间,要从超市带回足够的食物,听着都觉得悬乎。安琪看见姐姐一拐方向盘,汽车直奔超市,其实另一条路是离开金字塔旅游区的,但姐姐只盯着超市,眼睛都不眨一下,一心只想着救丈夫。 路前方出现一个凹陷,通体乌黑的甲虫源源不断爬出来,这些小东西迅速占领整条路。 “坐稳了。”姐姐提醒她,然后油门踏到底,车轮从甲虫的老巢上压过去,立刻粘满绿色的内脏液体。汽车冲过虫子密集区,她回过头,看见甲虫在争抢同伴的残肢。 汽车停在超市门口,这些小东西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她们冲进屋内,死死顶住两扇玻璃门,甲虫越来越多,一层叠一层竟有半米之高。 近距离看见这些不断张牙舞爪的小东西,安琪双脚发软,好在玻璃门比较厚实,它们的触手打在上面叮叮咚咚作响,还不足以敲碎它。 “姐,怎么办?这样下去迟早会顶不住。” 安宜看见超市的收银台合适,就推过来镇住门口,总算可以松一口气,她打开冰箱,递给妹妹一瓶矿泉水。两人席地而坐,傻傻地看着甲虫前扑后继往玻璃门上撞。 “它们都没长脑袋吗?”安琪觉得这些长相丑陋的虫子笨死了。 “它们只是饿疯了,跟金字塔里那些人一样。”安宜看看墙上的时间,距离乔治所说期限只剩半小时。 她们只喝一口水便起身,用四个大胶袋打包货架上的食物,装得满满的,只是外面的甲虫没有退去,就无法回到汽车中。 眼看时间所剩不到十分钟,她们急了,担心回去晚了乔治会对凯明不利。 突然外面隆隆巨响,甲虫惊慌四散,纷纷钻到沙里去。 她们挪开顶着大门的桌子,刚出门口就看一架大型军运输机低空飞过,一张张纸散天飘散。 凯明留意着把守在周围的男人,这些散漫的人突然变得机警,很快他就看见乔治一边看表一边走过来。 英国佬抹一把头顶上的金发,然后拨出手枪,“很遗憾,你的大限已经到来。”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凯明无话可说,闭上眼睛就在猜想妻子和小姨子是否安好。 “住手。” 所有目光聚焦在通道入口,凯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两个女人提着四袋东西站在那里。 “她们成功了!” “天啊,怎么办到的?” “咱们有救了。” 大家为她们勇敢的行为拍掌喝彩,这是乔治不想看见的,他收起手枪,指示九个手下将安宜和安琪包围起来。 安宜后悔没有将汽车上的*带回来,否则面对这些男人时不会束手无策。 “你们太让我惊艳了。”乔治夺过她们手上的食物,其中一袋分给九个手下,自己看管两袋,然后将最后一袋扔到饥饿的人群中。 人太多,食物根本不足够,没抢到的人多数是老弱妇孺,乔治乐于看到他们为了生存而大打出手。 一直坐在角落的凯明没能得到食物,英国佬也不打算分给安宜和安琪。但安宜不在意这些,她高举一张纸对众人说:“大家安静。我已经找到逃离这里的方法,而且接到埃及政府的通告,两天后,在尼罗河西岸口会有船接送难民到希腊避难。” 大家听了,激动地相互拥抱。但有一个人绷着脸,他抢走安宜手上的通告单,又拨枪指向众人。 “吵什么?她在欺骗你们,根本没有船,外面的世界已经完蛋了,只有呆在金字塔里才是安全的。” 安宜没有管乔治,眼睛瞄向他的手下,“难道你们也这样认为吗?” 他们相互看看,都低下了头。所有人开始议论纷纷,突然有个*起身,大声说:“我受够了,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砰 枪声一响,男人倒下,所有人哑了。 乔治垂下冒白烟的枪口,“没有我的允许,谁也别想踏出这里一步。” 这是明摆是非法禁锢,大家炸舌了,但惧怕他手中枪,没人敢上前。 乔治指示手下们,“你们两个把尸体扔到外面,其他人把中国人都关到小石室去。” 沿着金字塔内室通道继续深入,会到达一间更小的石室,大约就四五平米左右,墙上写满奇怪的文字。 凯明三人被驱赶至用来存放陶器的石室中,等外人离去,安宜神奇地从外套里拿出一包火腿肠,交在丈夫手上。 安琪坐在一边生闷气,“明明可以逃出去,他为什么要把我们困在这里?” “这家伙杀了人,回到安全地区会被逮捕,他自然想留在这个混乱的国度。”凯明说。 “我们要想办法逃出去。”安宜说。 但是石室外长期有两个人在看守,又不能悄悄通过内室,他们没想出逃走的办法。 咚 项链从凯明衣袋中掉在地上,安宜拾在手中仔细瞧,“这是一条古老的黄金项链,起码有上千年的历史。”以她多年发掘文物的经验来看,绝对错不了。 凯明听后不禁与安琪对视一眼,然后转向妻子,“你是说它很值钱?” “历史意义是无价的,但若将它放到拍卖市场,估价可能超过千万美元。”安宜刚说完,看见丈夫的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似的。 “我的妈呀,这次捡到宝贝了。” “它是怎么到你手上的?” 凯明回答:“是一个古怪的男人给我的。” 安宜皱起眉头,“这就怪了,他干嘛把如此贵重的东西送给你?” “也许他觉得我帅。”凯明洋洋得意,全然不顾安琪和安宜的冷眼旁观。 安琪无意中看见石室墙上有个奇怪的凹槽,刚好与项链的吊坠形状相同,“这不是巧合。”她试着将吊坠放进去,竟然重合了,没有一丝缝隙。 金字塔里传出滴滴嗒嗒的响声,似乎触动了隐藏的机关,石壁在他们眼前缓缓下沉,一条通往地下的楼梯出现。 凯明往前探身,楼梯很长,直接通向漆黑深处,“我们下去瞧瞧,说不定会找到宝藏。” 妻子一把拉住他,“等等。”可惜太迟,他一脚踩在楼梯上,两旁的烛火一级级地自动亮起,地下通道又深又长。 凯明立刻把脚缩回去,安琪的脸色全白地躲在他身后,“什么状况?” 安宜不慌不忙查看灯座上的火光,“灯油用的是鲸鱼油,火绳里渗有白磷,遇到空气就自动点燃。” 得到科学的解释,凯明和安琪也镇定下来。 在内室的人也感觉到刚才的震动,“怎么回事?” “声音是从石室里传来的。” “走,进去看看。” 进入密封了千年的暗室,可能会遇到机关陷阱,又或者是有毒的细菌,但听到通道中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已经顾不上这些危险。 “我们进去,看能不能找到通向外面的通道。”安宜拉上丈夫和妹妹,一步步沿着长长的楼梯向下走。 石阶和墙壁是人工开凿出来的,有明显凹凸感,整体还算平整,当时一定花费大量人力修筑。 楼梯超过两百米,深入至地下一个小房间,刚进入门口就看见两个长方形的大石棺。 让人惊慌的是,其中一个石棺的盖子已经打开,凯明和安琪紧张地观察周围,生怕突然会从什么地方蹦出木乃伊。 安宜没有像他们一样惊慌,小心地靠近开启了的石棺。凯明为妻子的行为捏一把汗,不断从旁提醒,可她早已让考古的热情所支配,根本听不进去。 安宜低头观察一下棺内的情况,然后说:“我已经找到甲虫的来源地。” 凯明在安琪的搀扶下走近石棺,看见一具浑身裹着布带的尸体直直躺在里面,奇怪的是它的肚皮破开一个大洞,尸体旁边布满黑色的甲虫。 他吓得后退一步,仔细瞧才发现甲虫比外面所见的要小许多,与平常的个头相当,而且它们一动不动,许多都是四脚朝天的样子。 “别怕,这些只是虫壳。”安宜对丈夫和妹妹说。 “你确定它不会跳出来?”凯明不敢靠石棺太近。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它是怎样被放进石棺里?”安宜越观察,眉头就皱得更深,“这些甲虫似乎是从它的体内破肚而出,石棺盖应该是因为近期的地震而震落,也就是说,这些甲虫在密封的石棺中渡过了上千年。” 又是难以置信的事情,这让凯明更头痛,但总算弄明白外面为何出现大量食人甲虫,因为一场地震,它们从这石棺逃跑出去的。 第11章 活死人归来 “姐,你看。” 安琪在石棺的盖上发现了古文字,六行字平整地刻于石头中。 安宜和凯明都看不懂,但一点也难不倒身旁的言语学家。 经过安琪的翻译,文字记载着一男一女安葬在这个暗室中,“真奇怪!上面没有记载他们的身份信息,而对他们的称谓也很奇特——天人。” “天人?”安宜皱起眉头。 “从字面上理解就是来自天上的人。”安琪对她说。 凯明有自己见解:“古代的帝王都比较自负,谎称自己天子或者人上人的家伙不在少数。” 安宜比较认同丈夫的看法,从事过许多帝王陵墓的考古工作,确实发现帝王都希望在未来重生,那时还没有天堂的概念,所以才使用各种手段去保存尸骨。 她小心拨开覆盖在木乃伊上的虫壳,却发现了更奇怪的现象,它的手脚异常地长,比常人要长三分之一,从破开的腹腔往内看,脏器全被吃光,胸口的布带已经脱落,干枯的皮肤紧贴在骨头上,她数了数,肋骨竟比常人多了两对。 “我从没见过如此怪异的人体。”她仔细检查木乃伊的骨骼,掏出手机拍照,只差没对它进行x光透射。 “因为那时的人还不懂得近亲结婚问题的严重性,把天生畸形的怪胎当成了神旨。”凯明发现石棺内没有什么宝物,顿时兴趣全失,退到旁边看着妻子在忙碌。 安琪抚摸棺盖上最后一行文字,“念此咒,活死人将重生。” “哈哈,玩笑开大了吧?”凯明捂着肚皮前伏后仰的,“我就不信一条咸鱼能活过来,你尽管念,哈哈。” 安琪也不信,按着文字念出。 凯明听到一半,脸色全白了,她分明在读项链上的咒语。 三人同时注视石棺中,木乃伊一动不动地躺着。 “传说果然不靠谱。”凯明松了一口气。 “这里还写着,需要一条黄金项链。”安琪说。 凯明摸着衣袋里的金链,不发一声音,仔细回想在开罗遇到怪人后,怪物,食人甲虫,纷纷出现,他不敢肯定这与黄金项链没有关系。 乔治带着三个男人走进来,绕着石棺走上一圈,然后他转向退至墙边的三名中国人。 “你们的寻宝游戏结束,接下来咱们玩个更刺激的游戏,如何?”他掏出*,枪口在三人眼前一晃而过。 凯明将安宜和安琪挡在身后,“你想干嘛?” 乔治嘴角轻轻上扬,“你知道吗?在非洲大草原上,狮子就是王者,公狮负责看守地盘,母狮除了外出找食物,最重要的功能就是传宗接代。” 他吩咐几个手下将凯明拖到另一边,然后缓缓迫近两个女人。 安宜看见丈夫被两人控制住,于是将妹妹保护在身后,“禽兽,别过来。” 乔治笑说:“行走在地球上的都是禽兽,区别在于一类光着身,另一类衣冠楚楚而已,现在我打算脱掉衣,并将你扑倒。” “姐!”安琪尖叫一声,伸手想拉住姐姐,但另外一个男人将她牢牢控制住,只能睁睁看着姐姐被拽入乔治的怀抱。 面对比自己高一个头的英国人,虽然安宜拼命挣扎,力气始终不及他,很快便被按在地上,那双粗糙的手不停在她身上乱摸。 妻子含眼地看了凯明一眼,他也急得咬牙,无奈脚上有伤,旁边还有两名强壮阿拉伯男,反抗完全被他们压制住。 “你们还有没有人性?”凯明朝他们怒吼,两个阿拉伯男人相互视一眼,沉默了。 似乎不能指望他们会良心发现,凯明从口袋掏出金项链,紧紧握在手心,口中念念有词。 阿拉伯男人见他突然不再反抗,并做着古怪行为,因为说的是中文,他们听不懂于是放任不管。 乔治骑在安宜腰上,双眼因为充血而发红,*早被这个漂亮的女人撩起,他双手伸向她的领口,狠狠一扯,白衬衣的钮扣叮叮咚咚全数掉到地上,一个女性丰润的上身呈现在眼前,白色的内衣罩着鼓鼓的胸部,每个急速呼吸,扁扁的肚皮都会随之上下起伏。 头一次被丈夫以外的男人近距离看身子,安宜羞惭至极,当着妹妹和丈夫的面,她奋力撕咬按在身上的手臂。 乔治吃了痛,提手往她脸上扇一巴掌,那狠劲足够让人眩晕一阵。 虽然这个女人安静下来,但手臂上两行血红的牙印楚楚疼痛,乔治失去了慢慢玩弄的兴致,伸手去扯她的裤子,打算直奔主题。 嘭 沉闷的一声,使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那像是什么东西敲击石头的声音,十分悦耳。 乔治停下手,抬头观察暗室的角落,没有发现声音的来源,头一转,看见凯明手握金链,嘴巴密密说着什么,负责看守的阿拉伯人惊恐地指着那没打开的石棺。 “什么情况?”他问。 “刚才它动了。”阿拉伯回答。 乔治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声音又响了,这次终于看清楚,石棺之内竟有东西正在敲击棺盖,每一下都会将它顶起,从缝隙里冒出乌云般浓密的黑气,沉重的石棺又压了回去。 所有人都被这现象吓住了,乔治松开安宜,从地上站起来。 石棺的声音越来越响,震动也越发频密,眼看棺盖就要被掀翻,大家倒吸一口冷气,不敢发出声音,只有凯明不断在重复说话。 乔治走过来,一把揪着他的衣领说:“你都干了什么?”这个亚洲男人根本不理睬,只顾着一遍遍念听不懂的话。 “混蛋,闭上你的臭嘴。”乔治一拳将他打倒在地,手上的金链滑到墙角处。 他停止说话那一刻,石棺也安静下来。乔治却越发不安,因为这个亚洲男人擦去嘴角血丝,露出一抹渗人的微笑。 轰隆 身后传一声巨响,整个棺盖掀落地上,幽幽黑气不断冒出来,充斥着整个墓室。 大家紧盯着石棺的木乃伊,它的手脚同样异常地长,浑身被干燥的布条紧紧包裹住。 突然,它坐了起来。 所有人吓一跳,其中一个胆小的阿拉伯人发出惊呼,脚一软,瘫在地上。 乔治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手伸到外套内,拨出一把*。 木乃伊用一双黑亮的眼睛环视周围,似乎在观察众人。 砰 枪声震耳,子弹没入木乃伊的太阳穴,它的身子倾侧,倒挂在石棺上一动不动。 “去死吧,丑陋的东西。”乔治朝它吐了一沫,将枪收回腰间的皮套中。当他整理好外套,转身面对三个手下时,他们得意的表情又僵硬了。 乔治看墙上的影子多了一个,头一转,正好与缠着绷带的脸对上,那一双布满血丝的黑眼睛死死盯着他。 在场的人看见木乃伊长臂一扫,乔治立刻在上打滚。 凯明趁乱捡起项链,回到安宜和安琪身边。看见衣衫不整的妻子,他赶紧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木乃伊对自己的模样产生疑惑,也对,除非被活埋,否则没人会知道自己下葬时是什么模样。 三个阿拉伯人趁这空档,扶起地上的英国人逃离墓室。 木乃伊扫一眼蜷缩在墙角的三人,注意到凯明手上的金项链,似乎一下子明白过来,它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出墓室。 乔治摇摇眩晕的脑袋,看见阶梯下方出现了一个拉长的影子,他甩开搀扶的手下,*对准它,连开三枪。 影子摇晃了几下,依然一步步向上走来。 阿拉伯人急了,拉着乔治说:“子弹拿它没办法,咱们赶快逃吧?” “逃?逃去哪?外面全是该死的食人甲虫。”乔治深知退无可退,甩开他们的手,取下墙上一盏燃烧着的油灯。 “见鬼去吧,丑八怪。”他将油灯扔了下去。 滚烫的灯油浇在木乃伊身上,干燥的麻布立刻燃烧起来,但它感觉不到痛楚,仍在步步迫近。 看见这个“火人”就在眼前,几个阿拉伯人吓得腿软,纷纷跪地上,上帝!真主!全都从嘴里搬出来。 燃烧中的麻布从木乃伊身上脱落,露出骷髅头和皮包骨的灰黑色身体,它将冒着火苗的枯手伸向众人。 砰,砰,子弹射入鼓鼓的肚皮里,它竟摆出痛苦的表情,扩张嘴巴,朝手握*的英国人发出刺耳怒吼。 乔治咬牙又补上一枪,木乃伊滚落楼梯下方,头颅和一只胳膊脱离身体,落在台阶上继续燃烧。 大家看见木乃伊散了架,都松上一口气。 乔治从衣袋里抓出一把子弹,逐一将它们推进手枪的转轮中。 这时,木乃伊那鼓鼓的肚子开始蠕动,从枪孔处钻出一只通体乌黑的甲虫,它触脚迅速动起来,从燃烧的躯体跳到地上。 虽然个头比金字塔外的甲虫要小几倍,但楼梯里的几个男仍能分辨出它们是同一种类。 小甲虫原地转了一圈,抬起小脑袋看着楼梯上的人。 砰 它的壳炸裂开,绿色的液体溅了一地。 “干得漂亮,太准了。”三个阿拉伯男人为乔治喝彩,他吹吹正在冒烟的枪嘴说:“小意思。” 他们还没收起得意的嘴脸,木乃伊的肚皮破开一个大洞,密密麻麻的小甲虫钻出来,它们沿着阶梯和墙壁向上而来。 第12章 接触 凯明三人出了墓室,沿窄窄的楼梯向上走,途中遇见烧焦的木乃伊,已经肢离破碎的,没什么值得害怕了,他们小心地从它破开大洞的肚皮上跨过。 到达内室时,已经人去楼空,地上留下许多衣物,就像在商店时的情形一样。 听见金字塔外面有惨叫声,三人匆匆跑到出口处,看见许多的人在沙地上打滚,挣扎,甲虫源源不断往他们身上爬。 一个满身是甲虫的男人往回跑,拼命冲向金字塔入口,凯明吓得连连后退。男人在距离入口一米处倒下,断了气,甲虫将他的身体啃出白骨。 三人傻傻看着这个惨烈的场面,却无力改变什么。 奇异的光芒突然笼罩在大地上,金字塔外面的景物出现耀眼的白化现象,地上的人,甲虫,汽车,开始剧烈燃烧,转眼化作飞灰。 等强光过后,他们往外面扔出一块小石,沙地上没了动静,于是小心地踏出一步,地上的沙砾是滚烫的! 安琪踢出一只埋藏在沙里的大甲虫,尖叫一声往后跑,但安宜拉住她,“妹妹别怕,它们都烤焦了。” 凯明刨开沙土,全是甲虫的尸体,这些小东西全被刚才的大火烤熟了,散发出难闻的焦味。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的话音刚落,巨大的黑影遮盖了金字塔,将三人也笼罩其中。 安琪抬起头,指着天上说:“你们快看!” 一个银色的圆盘形物体冲开乌云,缓缓下降,盘旋在金字塔的上方,中心区的有三盏信号灯,发出一闪闪的红光。 “天哪,那是什么?”安琪张大了嘴巴。 虽然凯明也不知道是什么,但从那金属质感的外表和奇特的飞行特性,断定绝非人类科技能制造出来,是外星人的飞碟。 银色飞行器中央的小圆盘正在分离,它缓缓下降,当他们看见一个站在圆盘上的奇异生物时,所有猜测都证实了。 它有着与人类相似的四肢,但要长许多,肚子鼓鼓的。 凯明觉得它的身高体形,与金字塔那两具木乃伊惊人地相似。 面对渐渐接近的未知生物,安琪感到害怕,“咱们逃走吧!” 安宜搂着她肩膀说:“它能让四周变成火海,如果真要对咱们不利,咱们是逃不掉的。” 小圆盘像电梯一样,载着外星人从天而降,凯明让妻子和小姨子躲在身后,独自去面对天外来客。 它的眼睛特别大,嘴巴和耳朵要比人类小三倍。 升降器停在距离他们三米的地方,奇怪的是它没有绳索吊着也能悬浮,像是反重力仪器。 外星人没有理会他们,赤脚踩在地上,弯下腰,纤手的手掌挖沙土,动作十分轻柔。 凯明不敢吭声,从旁观察这个全身光秃秃没有一丝毛发的怪人,很快它就找到一个甲虫尸体,放在脸部两个类似鼻孔的小洞前,闻了闻,又扔回地上。 它重新直起腰,比凯明高出一个头,圆圆的大脑袋突然向前一探,几乎与他面贴面。 “你要干嘛?”被两个布满血丝的大眼睛打量,凯明感到很不舒服。 “呜啦吧尔。”它说出一句他们听不懂的话,观察一会人类的表情,它又说:“公子有礼。” 三人同时一愣,虽然发音怪异,但这绝对是一句地道的中文。 “你会讲人话?”凯明冲口而出。 但外星皱起眉头,似乎听不明白他说什么。 这时,安琪来了兴趣,顾不上这个怪异的生物,她走到它面前,说:“公子通晓汉文?” “正是。”外星回答。 “它会说中文。”她高兴地对身后两个搞不清状况的人解释,“但还停留在古汉语的水平。” 凯明与安宜对视一眼,感到不可思议,但双方总算能沟通,这不是坏事,遇上外星人本来就奇闻,能和它们对话,这一定会登上明天头版头条。 经过交流,除了一些生涩的词汇,他们总算弄明白事情来龙去脉。 原来外星人曾与地球早期的人类文明有接触,帮助他们制造如金字塔这种巨石建筑,这种大型建筑能够辐射,高温,洪水和巨风,确保人类面在反常的自然灾难面前不会招至灭顶。 它们还讲了金星的故事,那时金星和地球一样,是一个适合生物居住的星球。但随着温室气体的越来越多,阳光带来热量无法散到宇宙中,倒置金星的地表温度高达500摄氏度,海洋完全蒸发,落下来的全是硫酸雨,在最后一批金星人撤离后,金星彻底变成一个死星。 外星人有着和人类相似的身体,对地球的气候也适应,它们本想迁居到这里,可后来发生了一件怕的事,就打消这个念头。 外星人的寿命能够达到上千年,但也是会死亡的,其中有一位外星人就在地球去世,体内的寄生虫大量繁殖,最终变成食人甲虫。 这种甲虫在金星很常见,不会攻击活生生的外星人,可一到地球,它们就集体攻击人类,由于没有天敌,更是引发了虫灾。长此下去地球的人类和动物会灭绝。 外星人就用高科技武器消灭甲虫,成功阻止它们漫延,可这武器威力巨大,让大地变成一遍火海,当年的撒哈拉还是一片茂密的森林,转眼就变成了沙漠,直到今天还没有恢复。 经此一劫,它们决定与人类告别,到太阳系外寻找宜居的行星。到临起行时,它们发现有两个同伴不知所踪,最后也没能等到两人出现,就乘坐飞船离开地球。 由于担心遗留下的同伴会再次引发虫灾,外星每年都会在这个时候降临地球。 凯明对外星人说:“我想在金字塔里的两具木乃伊就是你们的同伴。” 它听后,从飞碟上中召来两个同伴,它们将金字塔木乃伊搬出来,放进一个圆桶形的玻璃罩内,其中一具木乃伊已经散架,还被火烧焦。 外星人告诉凯明三人,它们是被人类秘密囚禁在金字塔里,想通过它们之口获取外星科技。 三人顿时感到惭愧,人类差点因为自己的贪婪而毁灭地球。 安宜比较关心它们为何会被制成木乃伊,而且还成功复活了。 外星人虽然科技先进,但它们也弄不明白其中原因,那时人类崇拜一种叫“黑咒语”的巫术。 在安宜的追问下,外星人还讲解了金字塔的建造过程,让他们意外的是,负责搬运巨石的既不是人类也不是外星人,而是一只由金星带过来大怪物。它从很远的山上将石料拉回来,由人类加工打磨,再由它一块块地垒起来。 安宜面露惊讶,它分明说的是尼罗河怪物。它还警告他们,怪物被人类劳役超过一个世纪,早就恨透了人类。 这可不得了!她拜托外星人去消灭怪物,又或者将其弄到别的星球上。 但外星人拒绝了,显然不想再为人类擦屁股,不过它说,在金字塔里藏有一件能对大怪物秘密武器。 外星人带着同伴遗体回到悬浮的飞碟中,飞碟不断上升,消失在浓密的乌云里。 “到底是什么利害的武器,让我去金字塔里找找。”凯明出于好奇转身就走,但妻子拉住了他。 “你就别掺和了,咱们赶快离开这里,把这些事跟当地政府说去,让他们来派军队处理。” 凯明点点头,像一只小狗地跟在她身后,自从结婚以来,他感觉自己对妻子越来越言听计从。 他们在商店旁边找到一辆旧皮卡,车门锁得紧紧,安宜翻了翻地上的一堆男性衣物,在口袋找出一串钥匙。 皮卡驶出金字塔旅游区,四个轮子在沙漠中带起滚滚黄尘。 “姐,你知道去港口的路吗?”安琪见她开得飞快,而且目光坚定前方。 “不知道。”她回答,“只要地中海没有干枯,我们一直向北就会遇见它,然后沿着海岸线向东,希望能在政府通告的时间前找到港口。”虽然听着曲折,但迷路的人没有更好的选择。 安琪从储物箱中找到一瓶酒精,正好可以为凯明处理伤口,她从前座钻到后座,小心地解开包在他脚上的布块,上面被血水渗透了好几层。 “忍着点。”她提醒一下,然后用渗有酒精的棉花轻轻擦洗伤口。 “呀...... 车厢里的男人哇哇大叫,安宜从倒后镜中瞧见丈夫痛得要上树的样子,竟然觉得有点好笑,要是帮他擦洗伤口的人换成是她,会是怎样的情境呢?她不停地展开想象,以丈夫平日的表现来看,他一定会死死咬紧牙关,绝对不会吭出一声。 不过在房事上,他就会卖力在妻子面前表现自己,有时体力明显不济也要死撑。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态?即使以成人妇,她还是不能理解。 当时为什么会看上他呢?她身边一直不乏追求者,论家势背景,样貌身材,他都不是最出众的那个人,只是大学期间,他是所人中追得最勤的一位。 他像一只苍蝇总在周围游转,她开始时还有点讨厌这男人,但后来因为失恋的关系,反而觉得有这么一个人在旁边也是不错的。 第13章 撤离受阻 天空下着小雨,风由地中海刮过来,铁杆上测风仪高速旋转,一艘渡轮在大浪中试图停靠码头,左舷上的防撞橡胶与岸基磨擦,发出吱吱响声。 码头上的工作人员顶着岸边的水花,接住渡轮上抛来的绳索,虽然用上三条绳索固定,大浪依然让船身出现三米高的起落。 等待上船的人聚集在码头上,冷风吹得瑟瑟发抖。 安琪伸长脖子,数一下队伍前面人数,计算着能够登船机会。 “人太多了,船只有一艘。”她对身后的姐姐和姐夫说。 “这趟上不了就等下一趟,它总会回来的。”凯明保持着乐观。 “咱们这样离开,似乎有点不负责任。”安琪对没人相信他们遭遇外星人感到遗憾。 他们把所有事情告诉了当地政府,结果被赶出门,也难怪别人,这种离奇的遭遇谁听了都觉得是撒谎,要不是政府人员也忙逃难,他们肯定会被关进精神病院。 安宜看见周围人挨着人,于提醒旁边的两人,“都跟好了,别走散。” 人群开始向前移动,就算你不想走,也要被挤着向前。 为了不让人踩到丈夫受伤的脚踝,安宜和妹妹一左一右地扶着他,还不时大声提醒路人注意一下,但不太管用,所有人都争着上船。 他们总算来到渡口,可那里有军警把守,不是谁都可以上船,几把长枪不断顶向人群,为渡口撑开一个小空间。 一个身穿蓝色军服的大胡子*在中央,手臂上有个大大的埃及陆军袖标,他朝人群大声说:“都给我站好了,瞧瞧你们现在的蠢样,一场小小的袭击就方寸大乱,成何体统?” 男人抽了一鞭就要冲出警戒线的小伙,小伙摸着脸上的红印,冤屈地看着身后推他的那些人。 “都别挤!”大胡子挥挥短鞭,“老人,孩子和亲属,先上船。” 士兵开始挑出合资格的人。 凯明现在才知道有孩子的好处,但后悔也不能立刻弄出一个孩子来,他的眼睛斜向妻子,却发现她奋力挤开人群,向军人走过去。 “我丈夫受伤了,他需要及时的救治。”她大声地说。 大胡子军官注意到这个中国女人,她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了,紧紧贴在漂亮的脸蛋上,身上穿着一件男士外套,里面是一件掉了钮扣的白衬衫,她探身向前,丰满的胸部半隐半现。 军官回过神,“让她进来。” 安宜与妹妹一起将丈夫扶进渡口处,但一条短鞭横在他们面前。 “我没说让你们都过去。”军官说,“他需要人照顾,但不能坏了规矩,你们之中必须有一人留下。” 凯明受了伤,留下的人只能是姐妹俩其中一个。安宜对两人说:“你们先上船,我等下一趟。” “姐。”安琪看见周围人头涌动,不知何时再有上船的机会。 安宜抹去妹妹脸上的雨水,在额头轻轻一吻:“要照顾好你姐夫。” 在旁边的凯明也期望得到这种待遇,却等来一句简单的“快走吧。” 他不放心让妻子独自留在码头,尤其看到大胡子老是色迷迷地盯着她看的时候。他趁着军官去指挥秩序,把两个女人推上了登船的舷梯。 军官回过头,发现他一个人站在渡口,既生气又后悔,因为急着撤离,也没时间斤斤计较,“给我滚一边去。” 满载民众的渡轮缓缓离开码头,船身在大风浪里上下颠簸,按照原定计划,它会到达对岸的希腊港口。 凯明一直目送渡轮摇摇晃晃出港,突然肩膀被人轻拍一下,回头看见一个脸上挂满笑容的女人。她目光低垂,轻轻摇晃着身体,像极做错事的孩子。 “安琪。”凯明懵了,明明已经把她送上船,难道又被大胡子军官赶下来了?可是左右瞧瞧,却不见安宜的身影,“到底怎么一回事?” 安琪咬一下唇,然后说:“我担心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所以瞒着姐姐,在开船之前偷偷跑下来。” “简直是乱来!”凯明的语气放得很软,不像是责备,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因为安琪那惹人怜爱的模样,还是她为他而下船的关系,总之内心真的触动了。 岸上的人群突然喧哗,“瞧,那是什么?”“天哪,好巨大的东西。” 凯明发现所有人都盯着大海,目光一转,渡轮已经变得很小,一个比它还巨大的生物浮出水面。 “尼罗河怪物!” 岸上的人纷纷打量这个语出惊人的中国男子,显然他们都是第一次看见它,也许在难民中有关于它的传闻,但谁又会相信这种离奇的故事。 怪物扑向渡轮,双手抱住小小的船身,带着它一起沉到海里,人们只能看见阴阴沉沉的天际线和依然汹涌的波涛。 “姐姐!”安琪面对大海失声呼喊。为防意外,凯明紧紧拉着她的手,他的表情相对要平静许多,但分不清脸上的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码头上的人为痛失亲友而哭泣。 船没了,大胡子军官试图联系别的船,但遇上这种鬼天气没人敢出海,撤离计划泡汤了。“妈的。”他唾骂一句,如果不是空军基地和海军基地接连遭受不明袭击,他才不会向地中海对岸求助。 几天前,埃及政府封锁了一切对外的信息,并宣布国家进入紧急状态,就算连大胡子这个中将级别军官也没有得到具体的信息,只知道有人袭击了埃及的军事设施,他还纳闷到底是谁有这种能耐,竟然瘫痪整个国家。直到看见海中那个大怪物,他才明白过来。 “长官,有*人要见你。”思绪被突然闯入来的部下打乱。 “让他们滚蛋,我现在没时间跟闲杂人员聊天。”没能完成撤离他一肚子的气。 部下还是顶住压力继续说:“他们声称有重要的事情,关乎这个国家的未来。” “呵,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见见他们。”下一刻,大胡子又板着脸,“如果他们说的废话,你就跟着他们一起挨鞭子。” 部下抹了一下额上的汗,后悔替别人传话。 等中国人被带入码头的办公室,大胡子手揣皮鞭地看着这一男一女,“又是你们。” 凯明上前一步说:“大海里的怪物,相信长官刚才也见过,以它那巨大的体型来计划,为了填饱肚子,每天至少要吃好几十吨的人类。如果放任它作恶,这个国家迟早完蛋。我知道对付它的方法,就怕长官会当成是疯言。” “连军队也摆不平的事,你一个平民能有什么方法?”大胡子笑了笑,耐着性子说,“尽管说来听听,要是说屁话,你的皮肉会狠狠挨上几鞭。” 安琪听了,拉住凯明的衣袖,不想他去冒险。凯明回头看她一眼,目光似乎不可动摇。 亲眼看着妻子被怪物拖到海里,作为丈夫,如果不作出反击,便愧对夫妻一场。 “在金字塔里有一种武器能克制它。” “什么武器?”大胡子问。 “不知道?” 大胡子瞪向他,“你一个外国人怎么知道金字塔里有武器?” “外星人告诉我的。” 大胡子感觉血压急速涌上头,“你打算把我当成傻瓜吗?” 凯明急了,“这事千真万确。” 大胡子懒得听他再说,吩咐手下脱去他的上衣,光着膀子置于雨中,皮鞭直接往他后背抽,皮肤马上出现一道红印。 码头上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大胡子挥舞着皮鞭说:“你们都听好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在散播妖言。” 安琪别过脸去,不忍看这个场面。 突然,大海掀起巨浪,码头上走避不及的人被冲进海里,哭声和尖叫混成一片。 凯明抬起头,一个巨大身体从海里升起来,海水哗啦啦地落到码头上,身后大胡子嗖地一声离开了地面,落进怪物的嘴里。 人群纷纷躲进码头的售票厅,凯明和安琪却往人少的停车场跑,经历过两次逃难,对怪物的脾性也有所了解,它总会首先攻击人多的地方。 他一边路一边回头,看见怪物掀翻售票厅的屋顶,吞食里面的人。“等着吧,丑八怪。我一定会亲手杀死你,为安宜报仇。” 两人从商店取走一张地图,驱车驶向金字塔。 在翻涌的地中海上,一艘航母乘着大浪而来,悬挂在舰桥上的星条旗在强风中摆动,海上吹起的水雾落在甲板上,从舰岛上望去一片白茫茫的景象。 在作战指挥室内,几个指挥官坐在一张模拟航母甲板的桌子前,他们神色凝重。 “巴斯,选择这个时候穿过飓风,是一次冒险的行动。” 巴斯从座位上站起身,扫一眼在座的人,虽然人到暮年头发花白,脸上全是皱纹,但双眼仍然如鹰一般锐利,他转向副参谋长说:“现在情况紧急,从前两天开始,埃及政府就封锁了一对外的信息,中情局与按插在当地的情报人员,全部失去联系。我们要弄清背后的缘由,并确保他们的安全。” 第14章 诅咒之地 “总部,这时是美国第五舰队,我们正在接近埃及北部海岸。”通讯员对着话筒说。 “总部收到。” 在航母的指挥室内,巴斯扬起眼角的皱纹,静待外面的情况报告。 副参谋长双手拱在桌面上,情报却迟迟没有到来,“巴斯,这很反常。舰队已经进入埃及12海里的领海,按理说他们一定会出动军舰,但埃及海军却没有一丝动静,连无线电也一直处在静默的状态。” 巴斯也忧心匆匆,“我们没有选择,只能冒险接近埃及,收集更多的情报。” “要派出特种部队吗?”副参谋长试探地问。 “如有必要,我将会毫不犹豫地让他们出动。” 副参谋长看见巴斯目光坚定的样子,不禁担心起来,因为擅自出部队,将带来后续一连串军事外交等的问题。 将要看见海岸线时,突然响起警报,“报告,我们受到强电磁干扰。” 指挥室内的人员一阵惊讶,居然有人胆敢挑战强大的美军。 “进行电磁反压制,所有作战人员保持高度战备。”指挥长说。 得到的回复出乎所有人意料,“信号太强,我们没法应对。” 副参谋长对巴斯说:“该作出决定了,没有电磁权,我们的雷达一片雪花,根本无法展开任务。” “立刻撤离。”巴斯下达了指令。 金字塔里虽然没了木乃伊和食人甲虫,但光线昏暗,长长的石道依然让人觉得惊悚。 安琪紧跟着凯明进入小石室,通向地下墓室的门仍开着,油灯的火光把楼梯照得通红。 “凯明哥,你肯定武器藏在这里?”她看见他在墙壁上乱摸,似乎在寻找隐秘机关。 凯明也不肯定,只是外面的石室早就被人研究透彻,而这里却有一条没被发现的通道,应该藏有不少秘密,但找遍四周也没特别的地方,他掏出金项链,将吊坠有太阳图案一面贴机关处,通往地下暮室的大门随即关上。 他灵机一动,将吊坠反转,用月亮图案一面放进去,随着隆隆的响声,墙角的一块石头缓缓沉下去。 他与安琪小心翼翼地靠近墙角,俯身向里面张望,看见一个银色的小瓶和一张卷起的羊皮。 他刚想把手伸进去,安琪拉住他,“小心有诈。” “放心吧,既然是对付怪物的武器,他们没必要设防。”他虽然这样说,手仍然轻轻发抖,谁能保证里面不会射出弩箭或者毒气呢。 他取出小银瓶,放在油灯下观察,瓶身是玻璃材质,只有十克重,里面装满亮灰色的液体,晃了晃,液体比水要粘稠,应该是类似水银一般的金属液体。 安琪摊开羊皮,上面画着四幅图,一个人类注射了瓶中的液体后,身体产生了各种变异,让人触目惊心的是最后那幅图,他已经变成一个非人的怪物。 “我猜没人敢使用它。”她说。 凯明接过羊皮看了看,眼睛长时间地定住,“天哪,原来它们所指能对付怪物的武器,就是把你也变成另一头怪物。” 两人失望好一会,带着银瓶和羊皮一同离开金字塔,驱车驶向开罗。 安琪在车里睡着了,嘴里却一直念着姐姐,凯明心里一阵阵酸楚。 途经一个三岔路口,路牌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披着黑斗篷,脸色白如死灰,用一双浓浓眼圈的眼睛盯着凯明。 是他,那个带着金项链而来的男人。 皮卡车急停在路边,凯明顶开车门,冲过去抓住男人的领口。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给我项链?”想到项链引发的怪事,一个刚失去妻子的丈夫怎能不抓狂呢? 面对斥问,男人一脸从容,“这不是你一直期望的结果吗?” “我的期望?放屁。”他快气炸了,掏出项链直接砸在男人身上。 男人不慌不忙地捡起它,“你明明拥有一个梦寐以求的妻子,心里却总想着别的女人,这一切都是你选择的结果。” “我想别的女人?想谁了?”他大声吼叫。 男人嘴角上勾,眼神轻蔑地撇向一旁。凯明发现男人看着正在车上的熟睡的安琪。 不,这太胡扯了,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一转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奇怪的男人再次消失了。 凯明呆呆地站在原地,地面和天空暗下来,周围的景物失去了色彩。 在一阵摇晃中,他醒过来,摸到口袋中的金项链,才明白刚才是一场梦。 安琪看见他一脸木然的样子,心里难免担忧起来,“凯明哥,你没事吧?” 凯明摇摇头,“我们在哪里?” 安琪回答:“正在赶往开罗的路上,你刚才睡着了。” 现在他的脑子一片混乱,根本想不起上车之后的事。 等安琪的视线回到驾驶的前方,他偷偷瞄了一眼,这女人双手握紧方向盘,神情专注,侧脸的轮廓十分好看,他真有点心动。 一时间,他陷入对妻子深深的愧疚之中。 沙漠的天气说变就变,风开始凛冽,天边升起一张黑幕,渐渐吞噬了整个天空,大量的飞沙从天而降。 皮卡车停在路边,凯明和安琪躲在车里,外面的光线完全暗下来,沙砾砸在挡风玻璃上铛铛作响。两人都是头一次遇上沙尘暴,被这末日般的景象吓得缩作一团。 “凯明哥,我们能安全回家吗?”旅途经历如此多的变故,她的身心已经受尽折磨。 从黑暗中伸来一双温暖的手,“一定能的,我向你保证。”要是身边没一个人相互扶持,凯明也难以坚持下去。 等到风声减弱,轻轻推开车门,车顶塌下一堆沙尘,安琪看见整辆皮卡铺上一层厚厚的沙子,轮子有四分之一也陷住了,周围的地形地貌也发生大改变,本好好道路如今全埋在沙砾下,四周没有可参照的地标,他们迷路了。 皮卡车翻越一个个沙丘,始终没有找到去往开罗的路。 天色入黑,突然嘭的一声,皮卡摇摇晃晃地停下。两人急忙下车,用手机的亮光往左前轮一照,它扁扁的,橡胶里扎进了一节白骨。 凯明被这个熟悉的小东西吓一跳,头一转,已经晚了,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两人完全匡在里面。 黑暗中走出几个背着弓箭手握骨刀的男人,他们赤着脚,踩在沙砾上也不会发出声音,黝黑的肤色几乎与夜晚融为一体。 “食人族!” 没想到又遇上这些可怕的人,凯明咬牙撕扯网孔,但它是用一种韧性极好的干草织而成,凭他的力气,无法对网绳造成损伤。 两个男人蹲下,将草网唯一的出口捆扎好,然后所有人合力将它往山坡上拉。 凯明和安琪在网里手脚都展不开,只能任由他们拉拽,到达沙丘顶上,便能看见那燃起篝火的村落。 竟然误打误撞又回到这个鬼地方,凯明感叹自己的运气实在糟糕。 全村的族人围着两个猎物一阵欢呼,好在他们没有立刻处置两人的意思,暂时关押在一个圆木搭建的笼子里。 凯明注意到,黑暗角落里还蹲着一个金发的男人, “嗨,你还没死吗?” 男人瞪他一眼,“中国人都是这样打招呼的吗?” 他一笑,“不,人渣才有的待遇。” 乔治翻翻白眼,“我逃出金字塔,在沙漠里迷了路,然后被这些家伙抓住了。” “只有你一个人逃出来吗?”凯明问。 “还有两个阿拉伯人,但他们先后被这些怪人杀掉,皮肉被挂起,骨头全丢进枯井里。”乔治看向远处的木棚,那里悬挂着一条条等待风干的鲜肉,旁边有一口枯井。 凯明和安琪听了,不禁直冒冷汗。 土着人整晚都在忘情地跳舞,累了就坐在火堆前吃肉喝酒,那肉就是晾在木棚上的,凯明看见他们在火上烤着吃,胃部立刻隐隐作呕,因为口渴,倒是想喝他们的酸果酒,上次品尝过那滋味依然清晰印在脑海。 这些人很会自娱自乐,敲响木桩,打着节拍,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村落载歌载舞,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猜到他们竟是食人族呢。 那屋檐下悬挂的人头骨和他们发育不全四肢,怎看都觉得怪异,凯明想起妻子说过的话,这里的一切都被诅咒了。 “英国佬,你的手枪呢?”他想起在金字塔里时,英国佬抢走了警卫的*。 “叫我乔治。”英国佬指向笼子外面,三米远的地上有一件外套,“枪就在里面,我不小心落下了。” 距离不算远,但三人伸长胳膊也够不着边。 “妈的,只要有它在手,咱们就不怕这些该死的食人族。”凯明把手缩回,蹲在地上生闷气。 他看见乔治一直不发声,似乎酝酿着什么事。 “等到明天,我们或者可以拿到它。”乔治终于开口。 “为什么等明天?”安琪问。 乔治神色凝重地回答:“按照他们食肉量计算,等到明天,木棚上的肉块就要清空。你猜他们到时会怎么办?” “怎么办?” “弄些新鲜的上去。”乔治说,“明天,他们又要杀人。”他指向挂在屋檐下的两个新鲜头颅,“像他们一样被拉到枯井旁,先用斧头砍下脑袋,再用刀割下身上每一块皮肉。” 第15章 文明孤岛 夜深,吃饱喝足的土着人各自回家,留下一堆烧旺的大火。 安琪把头轻轻靠在凯明肩上,火光映在她脸上,带有淡淡的哀伤,“你猜他们会先杀谁?” 凯明安慰她,“别担心,笼里有一头皮粗肉厚的大肥猪,这些人都不是瞎子,一定会先宰他。” 角落里的乔治一听,马上回敬一记瞪眼。 天空微亮时,这些土着人就起床,身体强壮的就背上弓箭出外狩猎,老弱残缺留守村子,干一些挑水结绳的杂活。 沙漠刮起风沙,颗粒打在脸上麻麻的,凯明感到口干舌燥,已经好久没喝水了,他看看安琪,脸上那娇嫩的皮肤粘满灰尘,嘴唇开始干裂。 凯明一个大老爷们也觉得难受,更何况是一个细皮嫩肉的女人,他得想出个办法。刚好有一个小孩在十米开外玩堆石头,他趁着看守打盹时,捡一块小石扔过去。 刚堆好的石头城被击垮,小孩用一双大白眼瞧着笼子中的凯明,这个黄皮肤男人正在默默挥手。 等小孩靠过来,他从口袋掏出一条金项链,伸出笼外晃了晃,小孩被吊坠精美的雕刻吸引,想要拿时,他却缩回去。 凯明找来安琪,给一脸糊涂的小孩翻译,“告诉他,只要把外套拿过来,我就将项链给他。” 安琪用当地的语言对小孩说,他听了,摇摇小脑袋。 “他说,大人不让他去碰外人的衣服,说是会带来厄运。” 无论他们怎样诱惑,小孩就是不肯去拿外套,凯明只好让他去拿些水来。 当安琪听说要用金项链换一杯水,惊讶地瞧着凯明,他倒是一副无所为的样子,当你不知能否活着离开时,钱财就是身外之物。 他把项链递出去时,悄悄对小孩说:“小屁孩,你知道吗?今天你成了大赢家。因为有个人打算用价值千万的东西去换一杯清水,而这个傻瓜还自认是最棒的金融交易员呢,好讽刺。” 小孩根本听不懂这个东方男人说什么,也不懂什么值钱的金项链,他只是觉得那个吊坠很别致,把玩起来比石头有趣多了。 项链一到手,小孩跑开了,凯明把装满水的小陶瓶递给安琪,催她把水喝了,水得来不易,她喝了两*回凯明手上。 在一旁的乔治早已干咽口沫,但凯明在他热切的目光下,咕噜咕噜喝个精光。 村落在白天十分安静,又处于盘地中央,没有倒八辈子的霉运,估计很难人有发现,期望别人打救显然不现实。 傍晚时分,外出打猎的人一起回来,看见他们两手空空的,凯明难免担忧起来。有几个土着人开始在枯井旁边磨刀,咔吱咔吱的响声音十分悦耳,笼子里的三人都心情忐忑。 天色入黑色,熊熊的篝火燃起,几个身壮体壮的男人围在笼子旁边,似乎在讨论要对谁下刀子,最后两个男人闯入笼子,直接向安琪走来。 凯明立刻挡在她之前,指着一旁英国人说:“他先进来,应该先宰他。” 乔治真多亏他不少,幸好这些人并不讲理,在不吃不喝的状态下男人会比女人活得更久,为了保证食物的持续性,他们通常会先杀掉女人。 狗屁,凯明才不会让他们带走安琪,从裤兜里抓出一把预先藏好的沙土,往空中一扬,两个土着男人的眼睛立刻睁不开,他趁着这时挤出笼子,但没走几步,就被人从身后按在地上。 他拼命伸长胳膊,刚好抓住外套的衣袖,但以现在情况他无法弄出手枪,于是用力一甩,外套落到笼子边上。 乔治眼明手快地掏出里面的*,对准笼子里的两个男人的脑袋,砰砰两枪,他们倒在地上。 听到枪声,所有土着人都四散逃跑,躲回家或者藏在隐蔽的角落。 “出来呀,你们这些老鼠。”乔治仗着有枪在手,便大声地嚷嚷。 凯明不管他,跑进笼子去找安琪,她被吓坏了,蜷缩在角落里。凯明抱她在怀里,安抚受惊的情绪。 两人小心翼翼跨过地上的尸体,走出这个木制笼牢。 乔治在村子里挨家挨户搜索,只要看见当地人,直接一枪爆头。但他很快厌倦这种游戏,于是从一个女人手上抓走小孩,迫使躲在暗处的人纷纷走出来。 他对所有土着人说:“你们都得听我的,不然我就把所有人都毙了。” 他们面面相觑,不懂这个英国佬在嚷什么。乔治只好叫安琪过来翻译,她并不想帮忙,只是惧怕乔治手中的枪才答应。 没想到这些人听明白后,纷纷跪地上,把乔治当成神一样参拜,他们认为这个男人掌握着全村人的生死,自然产生了敬畏。 现场的情况得到控制,凯明和安琪松一口气,可乔治做了一个手势,让以为安全的两人暗暗一惊。 这个简单的手势就算不用翻译,土着人也能明白,意思是要将这一男一女关起来。 清理走尸体后,凯明和安琪又被他们押回笼子里,“忘恩负义的混蛋,你会下地狱。” 乔治听见他在叫骂也不生气,反而嬉皮笑脸地来到笼子前,“黄皮小子,我早就看你不顺眼,如今你总算栽在我手里。” 凯明知道不能与这种人理论,“有事冲我来,把她放走。”他指了指安琪。 乔治摇摇脑袋,“你当我傻呀,放她走等着为你请救兵?” “说,你想怎样?”凯明还期望受点折磨,等英国佬气消了,就会放两人走。 乔治不再跟他废话,转身去吩咐背后的土着人,由于语言不通,手脚并用地比划起来。 土着人大眼看小眼的,谁也不知道这个英国佬想干嘛,于是他们也学着他的动作,还跳起了舞。 他们的脑袋瓜确实不好使。乔治琢磨一会儿,弯腰捡起一条树枝,在地画上几幅图。 大伙围着看了好半天,其中一个缺失两颗上门牙的小伙突然站出来,叽叽歪歪地对族人们说着。一时间,所有人的眼睛都亮起来,从喉咙深处发出一种尖锐的欢呼声。 乔治感到耳膜快要炸开,使劲捂着耳朵。 凯明不知道他们为何如此高兴,当看到有人忙着给火堆添柴,有人忙着磨刀的时候,他醒悟过来,这些家伙正准备把他和安琪烤了。 “杀人犯,你会被审判。”他指着乔治说。 乔治笑着对他说:“别傻了,这里的沙漠绵延千里,土着人生活在村里不知多少的个年头了,你瞧他们的样子,呆头呆脑的,分明就是一副没被开化的模样。这里与世界隔绝,是文明的孤岛。想要审判我?别笑死人了。呆会把你俩处理掉,我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这里过上逍遥日子,尽管村子贫穷落后,但女人,食物,一样不少。哈哈,我现在是这里的头儿。” “疯子。”凯明说。 乔治耸耸肩,一副你奈何不了我的样子。回到烧旺的篝火前,那个缺门牙的小伙递上一瓶酸果酒,又给他披上一件用羽毛纺织的袍子。 “小黑,你不介意这称呼吧?”乔治摸着小伙的头说,“你听说过摇滚猛兽吗?他们是一支伟大的乐队。可惜你不懂外面的语言,不然我就教你唱他们的歌曲,在那个人人都喜欢唱情歌的年代,他们反而唱起重金属摇滚风格,歌曲里满是对自由的呐喊。” 火光把乔治的脸照得通亮,“这些年我走遍了世界各地,见知多了,想法反而变少,人活着是为了什么?是每天朝九晚五地充当社会的一颗螺丝钉?还是无所事事地让时光悄悄溜走?不,这样的人生简直一塌糊涂,我要找到一个能让意志完全伸展的桃源,然后毫无束缚地自由活着。” 笼子里的凯明朝他大声喊:“我实在听不下去了,你就是一个死变态!” “尽情地说吧,你的臭嘴很快就会永远地闭上。”乔治没受到影响,坐在一节枯木上悠闲地喝酒,兴头上来时,还哼唱一段摇滚猛兽的歌曲。歌毕,他低头看见那个一直在傻笑的小伙,于是叹一口气,“瞧你一脸懵逼的样子,显然我是在对牛弹琴,滚吧,回到那些蠢蛋的队伍中。” 小伙看见他掏出手枪在摆弄,吓得抱着头跑开了。 英国佬已经沉迷在这种当土皇帝的游戏里,凯明彻底放弃幻想,等到土着人聚集在笼子外,他来到安琪身边,一个久久的拥抱之后,他对她说:“记住,等一会往来的方向跑,千万别停下,找到那辆皮卡车换上轮胎,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 安琪感到奇怪,外面人多势众,逃跑?哪来的自信?而且听他的语气,分明是要她一个人去完成这些事,那么他呢? 直到凯明掏出一个银色小瓶,安琪才明白过来,那个瓶子是在金字塔里找到,羊皮上清楚地记载着使用它的后果,人体会出现奇怪的变异,最后变成一个不能称为人类的怪物。 安琪不想他这样做,但来不及阻止,他就掀开瓶盖,将一个尖锥形的注射管扎入手臂的肌肉里,玻璃瓶的灰色液体慢慢减少,手臂的血管却在扩张,不断漫延至身体各处。 第16章 变异 乔治来回地走上几步,终于有了决定,他指着安琪说:“把她宰了。” 土着人将笼子里的女人拖到枯井旁边,一把明晃晃的斧头架在她脖子上。旁边的男人们每人手握一把骨刀,等着上来扒皮割肉。 在众人注视下,斧头缓缓升起,在最高点处稍作停顿,正要斩下来时,偏偏跑出一个冒失鬼,斧手只好停下动作。 “小黑,你在干嘛?”乔治不满盯着他。 小黑指了指笼子里,凯明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乔治带上大家小心靠近,发现凯明全身的血管涨得跟蚯蚓一样,眼睛瞪得大大。乔治掏出手枪,用枪嘴捅了捅他,“喂,别装死了。” 几乎一瞬间,他的皮肤变成了灰色,所有人都吓得跑出笼子,再回头时,里面已经站立着一个比人类高半截的身影,变异还没停下,他的手指甲伸长了三寸,发丝变成银白色,全身竟长出金属质的鳞片,眼睛在黑暗中发现邪恶的红光。 乔治捏着小黑的脸蛋说:“天哪,这是在做梦吗?” 凯明全身的血液正在沸腾,仿佛有无穷的力气,看看已经金属化的身体,坚硬无比,指甲像镰刀一样锋利。 那个小笼子已经无法容纳高大的身躯,轻轻一顶,结实的木桩瞬间垮掉。 “别愣着,所人都拿起武器。” 在乔治的大声提醒下,土着人纷纷取出弓箭,密密麻麻的箭矢飞向凯明。听到叮叮咚咚的响声,飞箭全被他的金属身体挡在外,掉落一地。 他轻轻一跳,竟然跃过十米的距离,直接站在斧手和安琪的面前。 面对高出自己半截的怪物,斧手连尖叫也没来得及发出就被扔到半空中。 安琪全身颤抖,凯明想要伸手去安抚,但指尖已经全是锋利的指甲,吓得她连连后退。他想叫她的名字,喉咙发出的是可怕低吟,半天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乔治趁着这时,举枪向他的背的射击,子弹打在金属身体上并出阵阵光花,弹头无不滚落地上。 “难道他是金刚不坏之身?”乔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凯明不敢移开一步,怕从背后而来的子弹打到安琪身上,但她一直傻愣在原地也不是办法,凯明又说不出话,只好朝她大吼一声,爆红的眼睛加上满嘴的尖牙,吓得她拼命逃跑。 直到安琪的背影消失在夜幕里,凯明转身面对乔治,一个箭步冲向前,完全无视迎面而来的子弹,转眼他就到达乔治的跟前,以俯视的姿态盯着这个英国佬。 乔治嘴巴张得大大,不知道应该开枪还是逃跑,只是一秒的迟疑,手枪被一个利爪夺过去,放进长满尖牙的口里,咀嚼几下,就碎成一个个金属零件。 “你一定很饿,要不再来一根。”乔治颤颤惊惊将一根干树枝递过来。凯明打落地上,然后吐他一身手枪碎件,只用一只手就能罩住他的头,如果现在稍为用力,凯明相信乔治的脑袋就会像西瓜一样爆开。 偏偏这时背后咚响一声,凯明回头,看见小黑拿着一把折断的骨刀站在那里。 太逗了,难道这家伙认为那玩儿能对付钢铁之躯? 凯明的铁臂一扫,小黑就在地滚上三圈晕死过去。当他回过身去,乔治已经跑入了村屋。 老早就听那些大人说,别碰外来的东西,会招邪,没想怪物真的找上门。会不会是因为这条金项链呢?他来不及细想,拔腿跑回家,那是一间茅屋,里面空空荡荡的,他瘦小的身体只能躲在木床底下。 墙壁轰然垮塌,怪物闯进屋内,那双红色的大眼睛在黑暗中搜索。 他屏住呼吸,看着一双灰亮的脚在木床外走动,它比常人大两倍,指甲特别长,每步都使木地板吱吱作响。他害怕极了,将手中的项链扔出去,希望它得到项链后放他一马。 一只镰刀形的指甲将项链勾离地面,它突然弯下腰,与木床底下的小孩四目相对。 凯明不打算伤害他,带上项链从墙壁缺口处回到外面,环顾村子四周,不见乔治的踪影。 本想好好教训他一下,没想到他跑得比狗还快。凯明暗暗叹了一口气,如今变成这个模样,连安琪见了也逃跑,走在大街上不把别人吓死才怪。 今后该何去何从呢? 皮卡行驶在漆黑的沙漠中,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眼看油标渐渐接近零,皮卡最后停在一个小丘上。 安琪不敢出车外,挨在椅背上休息,打开从金字塔带出来的羊皮,真不敢相信凯明变成了图中的怪物,好好的一场旅行全毁了。 在车上渡过一个难熬的夜晚,第二天临近中午,一个车队途经这里,看见沙丘有个女人在挥手,六辆大房车纷纷停下。 最先上前的是一对法国夫妇,男人戴着一幅太阳眼镜,女人裹着一条太阳花图案的头巾,安琪从他们脸上看到久违的笑容。 他们声称正在进行环球旅行,来自不同国家的六对夫妻,从突尼斯出发,打算通过埃及的苏伊士运河去往亚洲,昨天遇到沙尘暴延误行程,正好与安琪遇上。 得知她的皮卡没油,他们提着后备油罐给皮卡加上,法国夫妇还邀请她吃午饭。 进入房车内,沙发,厨房,厕所,生活设施一样不少。 “麦,卫星电话放哪里了?”女主人一边翻着抽屉一边大声询问。 丈夫正在驾驶室里,他拍了拍中控台上不断旋转的指南针说:“亲爱的,我保证它在车上。” 女主人翻翻白眼,最后在沙发垫下找到,将天线拉到最长,但始终没能接通电话。她把头伸出车窗外,询问对面的两口子,都是这种情况。 “奇怪,通讯卫星都掉海里了吗?” 安琪喝着咖啡,默默看着她在忙碌,他们的显然不清楚这里发生的怪事。 看见人家开开心心的,安琪实在不忍心告诉他们,就算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吧? “姑娘,你是哪里人?”女主人打量起这个东方女人,眼睛大大,鼻子小巧,自打遇见开始,她一直没有笑过。 安琪回答:“我是中国人,也是来埃及旅游,因为昨天的沙尘暴,我和同伴失散了。” “天哪,你一定吓坏了吧?”女主人给她一个温暖拥抱,“上帝保佑。” 她不是一个坚强的女人,眼泪随即夺眶而出。 下午,车队收拾好行装出行,由于导航通讯故障,太阳又一直隐藏在乌云里,只能靠地上的影子猜测东方大概位置。 安琪开着皮卡车跟在队伍最后,他们有充足的储备,能走出这个荒漠。 六个小时后,领头的车看见远处有楼宇一样的建筑物,但不敢肯定,因为它们笼罩在大雾中,只有高楼能露个头,感觉极不真实,谁能保证不是海市蜃楼呢。 车队渐渐驶进浓雾中,虽然能见度低,从四周高耸的楼宇来看,它是一座现代化的城市。 皮卡驶过一个路口,安琪看见一个歪斜的路牌,开罗!她又回到这个死亡之城。 一辆大卡车横在路上,车队不得不停下,房车里的人纷纷出来查看究竟,卡车的驾驶室早就融化了,驾驶员依然坐在椅子上,像个烧融的蜡像,嘴巴痛苦拉成长o形,两个圆圆眼球死死盯着天空。 “天哪,怎么搞的?”麦上前观察卡车的情况。 “发生化学泄漏了吗?”妻子问,因为卡车拉的是大铁罐。 麦看着铁罐上防火图案回答:“不,丽娜,它拉的是天燃气,不会连车体钢材也腐化。” 卡车一直横在路上,没人管,街道四周不见一人,鞋子,提包,帽子散落一地。 大家开始议论纷纷,丽娜回头看见安琪一直坐在皮卡里,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车队绕行到别的街道,开罗城空无一人,广告牌不亮,汽车没人开,连警察局和政府大楼也人去楼空,处处阴森森吓人。 傍晚,车队停在泥罗河岸边,他们决定在这里过夜,女人开始准备晚餐,男人忙着为房车加注清水倒倒生活垃圾。 丽娜撑开客厅的窗台,看见丈夫背钓鱼工具与隔避的好友一同走向河边,他还扬扬手对她说:“准备好烹鱼的配料。” 她就是喜欢麦充满自信的样子,做了一ok的手势回应。目光一转,她注意到距离河岸很远的皮卡车,那个让人揪心的女孩一直呆在车里。 丽娜披上头巾,衣领在风中猛烈晃动。 阴沉的天空下,只有从房车营地传来微弱的光,安琪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突然车窗咚咚响了两下,她发出一声短促惊呼。 “安琪,你还好吧?” 是丽娜,她在车外担忧地询问。 安琪缓过神,勉强点点头。 “天要黑了,不如你下车,和大家在一起吧?这样会安全些。” 安琪摇摇头,房车营地离河边太近了。 丽娜见她有点精神紧张,也不再多说,叮嘱几句便回去准备晚餐。 第17章 逗逼的决战 天色已暗,麦和好友坐在河岸边,一边喝着威士忌,一边看着两个浮标在大浪里上下起伏。 “鱼儿都上哪儿去了?”麦等了二十分钟,浮标没有一丝动静。 “这条河没有鱼。” 麦忍不住看一眼身边的好友,“勒夫,我从没见过没有鱼的河流。” 勒夫是一个留着大胡子的中年男人,身材壮实,“以前或许有鱼,如今,我瞧见全是一片死水。” “何以见得?” “我闻不到鱼腥味。” 麦白他一眼,“你以为自己的鼻子比猫还灵?” 勒夫耸耸肩,一副神气的样子,“你可别忘了,我家族三代都是靠打渔为生,我爷爷曾在挪威外海,用鱼叉杀死了一头10吨重的鲸鲨。” “是你亲眼所见?” 勒夫摇摇头,“那时我还没出生,但我相信他不会吹牛。” “我欣赏你的专业精神,但你这回看走眼了,大鱼上钓了。”麦看见浮标沉到水下,连忙抓起鱼杆收线。 等到拉上来的是一顶假发时,勒夫笑得合不拢嘴。 照这状况,两人也不再期望有鱼获,一心一意地喝酒说笑。就在勒夫弯腰倒酒时,麦看见河水里浮现一个黑影,直径有十多米长,但他擦了擦眼睛,黑影又不见了。 勒夫将倒上酒的玻璃杯过来,却发现他盯着河水迟迟没接,“麦,发什么呆呢?” “伙计,我好像喝多了。” 吃过晚饭,大家就聚在车外聊天,丽娜询问为丈夫为什么空手而归,勒夫抢着说麦误将假发当成大鱼,顺道还说起爷爷当年杀鲸鲨的事迹,大家一片乐呵。 吉姆打算给现场来一点音乐,虽然周围的气氛怪异,但身处何时何地也阻止不了西班牙人及时行乐。 唱碟被机器吞掉后,喇叭响起澎湃的旋律,无论听多少回,摇滚猛兽的歌仍然动听如初。 可他刚回到椅子上,音乐就停了。他纳闷起来,那唱碟机可是从来没有断过片的,回过头,看见一个东方女人站在那,手里握着唱碟机的电源插头。 吉姆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女士,难道歌声招惹了你?不对,摇滚猛兽从来都只招人喜欢,莫非是我招惹了你,也不对,我一向人见人爱的。只能是唱碟机的问题,你真有眼光,我老早就想把它换了,上季度刚出了一最新款,音质上乘......” “安琪。” 丽娜走过来摘下头巾裹在她肩上,并带她离开,不然吉姆会没完没了地说下去。 经过吉姆身边时,安琪稍作停步对他说:“抱歉,歌声会引来怪物。” “怪物?”吉姆目送她的背影离开,曾经无数次听他们的歌曲,但不曾知道还有这种功效。 丽娜将安琪带进所居住的房车,等客人坐在沙发上,她就到厨房煮咖啡。 温暖的咖啡喝到一半,安琪的情绪也稳定下来。“可怜的姑娘,在你身上一定发生了可怕的故事。” “怪物,它就隐藏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安琪握着咖啡杯的双手不停颤抖,杯里泛起一圈圈涟漪,“我亲眼看见它从河里爬出来,吞食地上的人,飞机大炮都奈何不它。还有外星人,它们盘旋在金字塔的上空......” 当看见丽娜低头不语时,安琪停下歇斯底里,没想到这个法国女人沉思一阵后,过来拍拍她的肩膀说:“不要紧,我相信你。” 丽娜离开了房车,安琪从窗口看见她走到同伴之中,他们讨论好一会,相隔七米远,安琪没能听清说什么,但丽娜说完后,大多数人脸带嬉笑。 这不怪他们,就算是安琪亲身经历,也觉得是一场梦。 不行,太张扬了。 她把头巾留在沙发上,匆匆跑出车外,周围太黑了,但必须找一个远离人群的地方,只有这样,那个可怕的怪物才不会找上门。 “安琪。” 她听见丽娜在背后叫她,却忍着不回头,只能默念:丽娜,对不起,我太懦弱了。 众人看见安琪跑入漆黑的街角,转眼不见了。 “这女人是个迷。” 吉姆的话音刚落,耳朵就被妻子揪得长长,她是一个穿皮衣,戴鼻环的朋克少女,“我看你是色迷心窍。” “痛呀,艾米,你误会了,我说她是个歌迷,摇滚猛兽的歌迷。” 大家被这两口子逗乐了。 麦看见妻子闷闷不乐的样子,上前搂搂她肩说:“丽娜,由她去吧,她会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安全港弯。” “嘘。”勒夫突然皱着眉说,“听,什么声音?” 大家安静下来,哗啦啦的响声越来越清晰,猛然回头,河里升起一个巨浪,以压顶之势砸来,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吞没。 丽娜随着急流转了几圈,奋力将头冲出水面,勒夫一手抓住灯柱,向她伸出援手。 吉姆匆忙抓住树干往上爬,看见唱碟机在漂浮,伸手将它从水里捞起。 像来时一样汹涌,水退也带着巨大力量,吸走岸上无依无靠的人和物。 吉姆从树上跳到潮湿的地面,环顾四周,房车全部东倒西歪的,有一辆还漂浮在河里,他看到电灯柱下的勒夫和丽娜。 丽娜弯腰呛出胃部的水,还没从剧烈的咳嗽中恢复,她就四处张望,现场只剩他们三个人。 “麦。”她找遍营地四周,不见丈夫的踪影。 路边一个铁制垃圾桶竟然自己摇晃起来,还发出咚咚两声,铁盖一掀,冒出一个脏兮的男人。他还没缓过神,妻子就扑进怀里,“丽娜......”他也不顾自己还站在发臭的垃圾里,抱紧喜极而泣的妻子。 “快看,水里有个人。”吉姆站在岸边大声说。 勒夫跑去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妻子,她失去知觉地在河水中飘荡。勒夫立刻攀上栏杆,打算往汹涌的水里跳,但麦和丽娜拉住了他。 也就是这时,吉姆看见水底下浮现出一双巨大的眼睛,它张开嘴巴,立刻形成一个旋涡,把水上的人吸了进去。 目睹一切的四人傻了眼,也忘记了逃跑,呆呆看着怪物的脑袋伸出水面,接着是超过四层楼高的身躯,大量河水从它身上倾泻而下。 “那女孩说得没错,它来了,怪物真来了。”吉姆看着夜空中怪物的红眼睛,情绪激动起来。 怪物也注视着这个捧着唱碟机的西班牙人,它弯下腰,用两个深洞一样的鼻孔嗅嗅他。 吉姆将唱碟机举高,“你一定为它而来,拿去吧,别不好意思,我还有许多摇滚猛兽的专辑,而且全是限量版......” 话还没说完,怪物就张大嘴巴咬住他的上半身,叼到空中,露在外面的双腿还在乱蹬,它一仰头,将整个人吞进肚子里。 红色的眼睛再次锁定地上三人,他们惊慌逃跑。 麦拉着妻子跑向居民区,那里楼宇密集,是躲避攻击的最佳地方,但发现好友勒夫改了方向,他跑向自己的房车。 “勒夫,那里危险。”麦大声喊他,但他挥挥手说:“麦,我要出海了。” 眼看好友跑进房车里,麦很是不解,但心里很清楚好友的个性,一旦决定好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 身后的怪物步步进逼,麦不能再停留,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他。 经过河水的冲刷,房车里一片凌乱,铁锅,杯子,满地杂物,拉开车顶上的一个储物箱,里面放着一把*,旁边还有一排装订好的红色子弹。 勒夫掰开枪膛,往里塞进两颗拇指大小的子弹,再合拢上。 他捡起地上的两个相框,抹去上面的水迹,照片中的妻子仍然依偎在他怀里微笑。 目光一转,照片中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手里拿着一把山字刃的鱼叉,尽管铁柄锈黄,老人的目光竖如磐石。 “爷爷请保佑,孙儿要去狩猎了。”他将相框留在桌子上,转身出了客厅。 刚走出车外,一个巨大的影子笼罩着周围。勒夫举起粗粗的枪管,瞄向夜空中长满凌角的脑袋,“记住今天吧,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丑八怪。” 他扣下扳机,但没听到如期的响声,又扣了两下,没反应。他一脸懵逼,“靠,卡壳了。” 怪物抬起臂膀,利爪向他刮过来。 “等等,这是犯规。”勒夫结束的帅气的姿势,以一个狗趴动作伏在地上,俗称卧槽。 利爪扑空,刮到房车上,随即它在夜空中翻了三圈,坠入河里。 他刚脱险,躺在地上长舒一口气,再次抬头,怪物那又黑又大的脚板已经压下来。他一憋气,打算以一个完美的打滚躲到树下,呃,其实并不完美,虽然成功到达那里,但打滚时弄得一嘴泥土。 他躲到树干背后,争取时间去处理那把不争气的猎枪,手忙脚乱地重新上膛,听到一声低吟,背后的大树被连根拔走,扔到一旁,将一间小屋压垮。 毫无掩护的勒夫高举猎枪,砰,巨大的后座力从枪把上传来,同时,怪物的左眼珠炸出一片血浆,挥洒在夜空中,特别壮观。 他看怪物摇摇晃晃地撞上一幢大厦,引发坍塌,半个身子埋在尘埃中,一动不动。 “成功了,爷爷,我成功了!”他振臂高呼,声音在夜幕中越传越远。 第18章 怪物对怪物 勒夫拍拍身上灰尘,退出枪膛,两枚烫手的弹壳掉落到地上,一个巨大的阴影悄悄笼罩在周围,他终于意识到危险,怪物竟从废墟中爬起来。 它手扶危墙,左眼紧闭,从眼帘流出的血液经过下颚,与地上的尘土混在一起,长满尖牙的嘴巴,瞬间扩张到极点,发出一声怒吼。 强大的声浪和气流卷起一片尘土,勒夫睁不开眼,衣领猛烈地翻动。 怪物的咽喉鼓涨,吐出一条水柱,勒夫没来得及反应,连人带枪倒在一滩黄色的腐蚀液体里。 麦感觉到地面在震动,而且越来越接近,“丽娜,咱们分头走,至少有一个人能生存下来。”看见妻子在发愣,他推推她后背。 丽娜犹豫着向前跑了几步,回头发现丈夫没有往别处跑,他是想独自引开怪物。她不跑了,又回到他的身边。 麦只好牵上她沿着一条小巷向前,拐进转角后,才发现是一个死梧桐。 听到外面的声响,他们知道怪物就在附近,这个拐角也算隐蔽,他们屏息忍着不发声,希望能从怪物眼皮底下漏掉。 “祝您生日快乐,祝您生日快乐.......”偏偏手机在丽娜的口袋吵起来,她迅速掏出来,时间正好十二点,屏幕上有一个生日蛋糕的图片。 她扫一眼麦,知道这是他的杰作,他总爱给她惊喜,只是这个惊喜来得有点不合时宜。 虽然第一时间关掉音乐,但那可怕的东西还是觉察到了拐角中的两口子。 麦看见妻子背后出现一个巨大的影子,它悄无声息地潜行而来。 “丽娜,你害怕吗?” 她抬起头,看着这个英俊男人,“不怕。” 他紧紧抱着她,不让她回头,但她还是从丈夫的眼睛里,看见怪物张大嘴巴伸出长长的舌头。 但一切已经不重要,她闭上眼睛,依偎在那温暖的怀抱中。 开罗城的夜晚从未如此安静,就连活跃在下水道的老鼠也小心翼翼,生怕惊动那躲在暗处敏感的神经。 老旧的清真寺,斑驳的金字塔,在一片浓雾中迎来早晨。 一条破落的大街上,左右的楼宇布满弹孔,前面有两辆烧融了炮塔的坦克,安琪缩着脖子,拉紧身上的衬衣,小心脚下随处都是的弹壳。 她停在一个标有路地图的路牌前,再看看四周,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去。 一定是眼花,钟楼的尖顶上竟蹲着一个形态怪异的生物,它用一双血红的眼睛俯看城市。 听说乌鸦能闻到死亡气息,如果它们大量聚集在屋顶上,意味附近将会有人死亡。 要结束了吗?好不甘心,差点就能成为像你那样的人物,对不起,爷爷....... 凯明站起身,惊飞一只停在肩膀上的乌鸦,引发现场成群结队地恐慌四散。 他从三十米高的钟楼往下跳,双脚坠地瞬间引起大片尘埃,一响巨响,坚固的水泥地板出现大大小小裂纹。 四周有大型的脚印爪痕,应该发生过激战。 他听到一声音微弱的咳嗽,于是走到一个正在冒白烟的地方,那里躺着一个大胡子男人。 “你是死神吗?”男人注视着这个从尘埃中走来,满身长满金属鳞片的怪人。 凯明观察一阵,他要挂了。 男人的左脸面目全非,露出鲜红的肌肉组织,一边的肩膀和胳膊只剩锁骨连着手臂节节白骨,周围的地面比别处黑上一圈,销蚀引起的白烟带着刺鼻气味。 它一定很痛恨这男人,不然怎会留存他一息。 “很遗憾,你抓不到我,我要出海了。” 凯明回头时,男人的眼睛失去了光彩。 摆在面前只有一条路,通过这座大桥到达彼岸,那是离开这个可怕国度最近的路径。 安琪,你还等什么?行动起来。 她不停鼓励自己,可看见桥下汹涌的河水,双脚就软下来,只好掏出捡来的手枪,握在手上壮壮胆,沿着大桥中央的斑马线艰难前行。 天似乎快要下雨,黑云压得很低,像是擦着大桥而过,空气中充斥着大量水气,越往高处越发寒气入骨。 看见这种情况,她走到一半就想退缩,心想弄一辆汽车来得更痛快,但越过大桥的最高点就一路下坡,路好会走许多,她打算坚持下去。 长长的大桥望不到尽头,而周围全是浓雾,朦胧中,一个影子从桥下升起,跟一座小山大小,很是吓人。 安琪愣在原地,双腿已经不听使唤,她看见雾里伸出一个巨大爪子,轻轻一拨,前方一节桥体立刻分离,钢筋断裂时发出吱吱嘎嘎的恐怖响声,长长的一节掉进河里,大桥成了断桥。 独眼怪物从雾里现出原形,半个身子浸在水里,脖子以上正好高出桥面,眼睛一眨一眨,能看清眼白里的条条血丝。 它向桥上的女人张大嘴巴,舌头卷成回旋状,安琪知道下一秒,舌头将会弹射出来把她卷走,于是举起手枪胡乱地射击。 多数的子弹打空了,但还是有两颗射中怪物,扰乱了舌头的出击。 怪物被激怒,放弃吞食这个女人的想法,从胃里吐出大量的腐化液。 安琪无处无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黄色的液体从天而降,朝她倾泻下来。 死亡可能是一瞬间,也可能是漫长而痛苦的过程。 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被一个冰凉的身躯包裹住,两条强壮的臂弯缠绕在脖子周围。睁开眼睛,却看见是一个布满金属鳞片的胸膛,它高大异常,下颚突出,像钢钉一样的牙齿完全暴露在外面,那双鲜红的眼睛一眨一眨,看着让人心慌。 金属怪兽的样子吓人,但她感觉到它触摸她时,动作很轻柔。 周围的白烟开始消散,安琪终于看清了,她依然毫发无损,白烟是从地面和金属怪兽的背后冒出来的。 他挡了刚才的一击! “凯明,你还在吗?”她抚摸他身上冰冷的鳞片,呼唤金属外表下的灵魂。 可惜他已经不是人类,除了抱以温柔的眼神,无法作出任何回应。 桥梁发出咔咔滋滋的怪响,大量的腐蚀液体仍在浸入内部,下一刻,崩塌就发生了。 两人随着大量的碎石下坠,下方就是汹涌的河水。 凯明急忙抓住断桥上的一根钢筋,单手揽住无依无靠的安琪,两人悬挂在半空中。 同时,独眼怪物也看见他们,伸手去抓,却被凯明以一个钟摆动作躲开。 随着摇摆的幅度加大,终于积蓄到足够的冲势,他松开钢筋,拉着安琪飞越怪物的头顶,落在对面的断桥上。 直到双脚触地一霎,安琪也没能缓过神,回头看看对岸,大桥的断裂口少说也有三十米长,他竟单靠一只手的力量,就把自己和她一同甩到对面。 这身手,这力度,也太让人崇拜了。 大怪物又怎能容忍猎物从眼皮底下溜走呢,它转过身,向着这边冲来。 他推开她,示意她快跑。 安琪知道他要独自对付怪物,留下只会碍手碍脚,于是转向桥下跑。 凯明看见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雾里,眼神流露出一丝不舍,短暂的恍惚后,转过身去面对大怪物。 它踏着浪而来,张大嘴巴向断桥上的凯明示威,论身形它比他大不知多少倍,拥有压倒性的优势,但它发现这个小不点毫不退缩,反而张开布满尖牙的大口朝它嚎叫。 相方都不示弱,大战在所难免。 独眼怪物首先发难,伸长脖子向他撕咬,那强而有力的下颚,连桥面也被咬崩一大块。但它没抓到他,在之前他跳到高空,做了一个漂亮的转体,顺利落在它的后背上,镰刀般的指甲往皮肉上一刮,立刻出现五道血红的口子。 它忍着疼痛,伸手去抓他,可惜那个位置是手臂不能触及死角,几次尝试都摸不着他。 凯明不断割开它背部的皮肉,很快那里已经血肉模糊。身后的河水突然在躁动,凯明警觉地回过头,一道水帘竟从河里升上来,他很快意识到那是怪物的尾巴,它像一根大棒向后背砸来。凯明一个下蹲,像跳蚤一样弹开,逃离那危险的地方。 落回桥上后,他对现在这个身体十分满意,遍布全身的金属鳞片能抵抗外力和腐蚀,强而有力的肌键足以让身体轻如燕鸟,哟!它就是一俱无与伦比的战斗之躯。 似乎太得意忘形,怪物的尾巴扫了过来,他在大桥倒塌前匆忙起跳,根本没有计划好降落地点,半空之中,他看见怪物张大嘴巴,从喉咙深处吐出腐化液,他只好用双手护住眼睛和脸庞,任由大量的腐化液冲刷着身体,然后全身冒烟地坠入河里。 安琪并没有走远,在河对岸留意着这场战斗,看见凯明掉进河里,不免担忧起来,虽然他会游泳,可一身重金属在水里也使不上劲吧。 她看看表,超过五分钟了,他还没个影,这可怎么办? 大怪物扫一眼河岸周围,没有发现,于是朝天发出一声胜利的吼叫。 第19章 死战 一只金属手臂从水里伸出来,锋利的指甲攀着湿滑的堤岸,一点一点地往上爬,终于,一个长有凌角的脑袋也露出水面。 坑爹,十米的距离竟花了八分钟,平日在游泳池只用一眨眼的功夫就游过去了。 凯明一边在心里唾骂,一边往上爬,金属身体在水里变成沉重的负担,短短的距离几乎花光他所有力气。 他艰难地爬到堤岸上,刚抬头,一个大脚板压下来,将他整个人踩在底下。 大脚抽离,水泥地板上全是裂纹,凯明的身体也陷入其中。 怪物以为势大力沉的一脚能踩扁他,没想到这家伙双手往地上一撑,迅速离开人形坑,像一只蟑螂般爬到大树下去了。 靠,刚在河里泡完澡,又被脚板踩,还让不让人活? 他连气也没喘过来,腐化液便从头浇到脚下,本来茂密的大树只剩光秃秃枝丫。 不能一直被动挨打。他跑了起来,想利用速度优势,可当身后的怪物使用四足奔跑,人家跨一步等于你跨十步,很快就赶上来。 凯明只好跳跃躲避攻击,经过大量的体力消耗,速度明显变慢,怪物吐出长舌,将他从空中卷入嘴里。 两排锯齿咬着凯明的腰部,伴随吱吱响声音,牙尖与金属身体磨擦出火光,巨大的咬合力让人十分难忍,情急之下,他用锋利的指甲戳进怪物的牙肉中。 它立刻感觉到口中的家伙不好对付,果断将其吐出。 凯明随着气流贯穿一幢大厦,翻了几圈后,砸落在一辆轿车顶上,烦人的防盗警报重复响起。 经过此番折腾,他再也无力站起来,眼睁睁看着怪物一步步走近。 凯明,难道你打算就这样完蛋?伙计,快站起来! 他鼓励自己,可手刚抬起,怪物的大脚也压了下来,汽车的四个轮立刻飞脱,他深深陷入车体里,又一脚,汽车几乎被压成一片铁皮,他的手脚和身体全被钢铁车架夹住,动弹不得。 不行,坚持下去太痛苦了,放弃来得更痛快。 安宜,不能为你报仇了,对不起,你一定很失望吧?我知道,从认识那天开始,你在我身上得到的只有一次次失望,我又搞砸了。 他干脆闭上眼睛,等待最后的时刻到来。 听到一声枪响后,压在身上的重量突然减轻,他好奇看向枪声的方向,发现大街转角处站着一个女人,她颤颤惊惊地将枪口对准怪物。 “凯明,快跑。”安琪大声地说。 笨蛋,为什么不躲起来呢? 怪物已经对这不能动弹的家伙失去兴趣,转身向安琪走去,她一边开枪一边后退,子弹打光了也没能阻止它的到来,她看一眼躺在地上的凯明,然后转身跑进大街的转角。 等怪物也在视线中消失后,凯明尝试将手从变形的车架中抽出,但经过怪物的多次踩踏,两者几乎连在一起。 可恶,人只要一天不断气,还是要艰难地苟活下去。 他咬紧牙关,将手臂和身体从车体中抽离。 安琪在杂乱的大街上奔跑,脚被一块碎石绊了,整个人趴在地上。怪物的影子从转角延伸出来,她立刻站起来,发现左脚崴了。 偏偏在关键时候出差错,她往这不争气的脚上一捶,换来一阵疼痛。 怪物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急需进食来补充体力,在开罗的人类变得稀少,尼罗河里的鱼也被吃光,为了生存,不能放过任何活物。 它拐过一幢大楼,终于看见一拐一拐向前走的女人。 安琪回过头,一个血盆的大口正在张开,危急关头,凯明从旁跃出,迅猛冲势把怪物的头撞得歪向一边,两头怪物都倒下了。 凯明在地上失控打滚,撞入了路边一间咖啡厅。 大怪物试图重新爬起来,因为眩晕又倒下。 安琪顾不上脚伤,跑进咖啡厅,在一堆凌乱的桌椅下发现了凯明,他躺在地上,虚弱地眨着眼睛,她蹲下身子,查看他的伤势。 身体和手臂多处出现鳞片脱落,鲜血从这些地方渗出,原来在金属外表之下还是一具血肉之躯。 她用衣袖去抹走那些血污,可怎么也抹不完,看着染成红色的双手,她泪流满面。 凯明抓住她柔软的手掌,然后无奈地摇摇头。 咖啡厅的光线骤然暗下,门外的怪物站了起来,它朝两人张大嘴巴。 凯明立刻将安琪压在身下,玻璃门窗瞬间炸开,大量腐化液射进了咖啡厅中。 不锈钢的桌椅和橱柜如蜡像般融化,墙壁一大块一大块地剥落,整个空间全是白烟和难闻的气体。 安琪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算起来,这是他第三次用自己的身体保护她,每次依偎在他胸膛中,她都感觉到无比的安全,如果那一双臂弯永远不放开,她愿意永驻他怀里。 以前因为是姐夫的世俗关系,她不敢有非分之想。这一刻,她完全抛开枷锁,也不在乎身上冰冷的鳞片,轻轻吻上他的脸。 突如其来吻让凯明慌了神,面对正在展现温柔的女人,他沦陷其中,但一闭上眼就出现安宜样子,他立刻清醒过来,对妻子愧疚占据着心窝,腐化液开始入侵缺损鳞片的伤口,钻心的痛让他嚎啕大叫,在地上来回打滚。 “凯明!” 安琪上前帮忙,却被一把推开。他从破损的窗口跳出,在地上打个滚,躲开迎面而来的利爪,然后迅速往大怪物的身上攀登。 他将对妻子忏悔和身上痛苦全部注入尖牙里,狠狠咬在怪物肩膀上。怪物发出咆哮,剧烈摇晃身体,想要把他甩下来,但他的牙齿和指甲像钢钉一样牢牢扎进皮肉里,甩不掉,只能动用粗壮的尾巴将他拍走。 凯明在地上滚了三圈,吐出口中一大块皮肉,随即再次跃起,他只剩一口气,不知何时就会倒下,要趁这时憋足劲,尽量给怪物制造伤害。 怒吼,撕咬,双方已经失去理智,凭着兽性在战斗,就看谁先倒下。 怪物的皮肉十分厚,单凭一点点地扯咬很难重创它,得想个办法。受伤的左眼给了他灵感,它一直只用一只眼睛在战斗。 凯明飞身冲向目标,将利爪戳进怪物的右眼。怪物痛苦地咆哮一声,眼球喷大量血浆,头猛地一甩,凯明坠入了一间大楼里。 怪物发疯地吐出腐化液,但因为失去视力,只摧毁了街上的一大遍车辆,它开始胡乱地奔跑,撞垮两幢高楼后,逃离了现场。 楼洞里的金属兽已经伤痕累累,它无精打彩地躺在一堆水泥块中。 凯明,还没结束,必须给它致命一击。 他推开身上的石块,从洞口跳出去,穿行在城市废墟中。 外面静了下来,安琪一拐一拐地走出咖啡厅,正好看见一个金属身躯跑过。 “凯明。”她叫他,他头也不回地跑远。 怪物跑到尼罗河边,被一辆停在路边的大巴绊倒,凯明高高跃起,下坠中挥出利爪,金属指甲插入怪物的头皮里,贯穿头盖骨,直抵脑髓。 怪物挣扎起来,将头部连同凯明撞入一幢摩天大楼中,三百米高的建筑拦腰折断,大量的碎石崩塌下来。 怪物向前走上两步,身子摇摇晃晃地倒进了河里。 安琪赶到时,看见河面一圈圈的涟漪,急坏了,以凯明现在的身体状况,掉进河里凶多吉少。 她一拐一拐地沿着河岸找,突然大楼的废墟发生一阵倒塌,石块堆压着一条灰色的金属手臂。 “凯明。”她趴在地面上,往石块缝隙里喊,但他没有一点反应,“坚持住,我现在就救你出来。” 她爬到五米高的石堆上,一块块地搬走,大大小小的石块数量众多,她要咬紧牙关才能将几十斤重的石块推下去,不一会双手便磨出鲜血。 一个柔弱的女子,又崴了一只脚,疲惫地重复搬石,好几次因为精神崩溃而滩坐地上,但很快又捶捶背重新站起来。 石块在减少,但遇上一块重达一吨的水泥块,它应该是大楼其中一根柱子的碎块。 安琪用双手使劲推,又转过身用背脊去顶,水泥块纹丝不动,她瞬间泪崩了。 单凭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搬动它。 凯明被压在石块下超两个小时,没有时间去伤感,她用衣袖擦去眼泪,想想别的法子。 紧锁的眉头突然松开,她顺着石堆而下,因为走得急摔个跟斗,但不当回事,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跑到大街上。 “吉普车,吉普车。”在开罗的大街应该不缺这货,话音刚落,她就看一辆迷彩涂装的吉普车停在超市门口。 车门没锁,钥匙还插在锁孔里,车主应该是匆忙之下遗弃。 她将车开回去,这种越野用的车一般都配备牵引索,毫不费劲就从车底下找到,用它与大石块捆绑好,然后马力全开,四个车轮在地上激烈摩擦,听到轰隆一声,大石块就滚了下来。 安琪将别的石块移开,终于看到那个遍体鳞伤的变异人。 第20章 得救 “凯明,快醒醒。” 安琪想要摇摇他,但那沉重的金属身体,不是她所能撼动,改为拍拍脸,常人的力度对他来说明显太轻,于是她敲敲他脑袋,咚咚的响声,听着很有金属质感。 他沉吟一声终于睁开眼睛,两个绯红的瞳孔一直看着她。 为什么老盯着人家看,难道他还在为那一吻而生气?哎,这头金属怪到底在想什么? “我一个人搬不动你,你能走路吗?” 他尝试直起身,身上的鳞片叮叮作响,十分悦耳。虽然摇摇晃晃的,好歹是站起来了,只是走路需要她从旁扶持。 两人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向吉普车,“现在开罗安全了,咱们可以开车去苏伊士运河,从那里离开这个妖魔横行的地方。” 她说着,突然发现凯明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他看一眼现在的金属身体,然后示意让她一个人上车。他已经不是一个人类,与其回到文明社会遭人非议,倒不如留在这个地方。 “凯明哥,一起回去吧。如今科学发达,一定会找到变回人类的方法。” 在实验室被人在弄来弄去,也非他所愿。 就在这时,一个冒着白烟的东西滚到两人脚边,又一个,接着三四个一起蹦出来,弄得四周烟雾枭枭的。 “我有点晕......”安琪刚说完,直接倒在地上。 不好,这烟有问题。 凯明警惕地观察四周,一队人从烟雾中走出来,他们戴着防毒面具,手持*,一身迷彩军装,臂膀上有个星条旗的标志。 这些人行动迅速,配合默契,明显就是训练有素的特种部兵。 士兵将这里重重包围,一时间所有枪口对准凯明。 他蹲下察看安琪的情况,幸好她只是晕地去,没有生命危险。 他重新站起来,张牙舞爪地吓退渐渐靠近的士兵。 “稳住,别开火,要活的。”一个指挥官模样的人控制着场面。 他们抛出一张网,将凯明匡住,若是在正常状态十张这样的网也无法困住他,但经过激战后只剩一副残躯,他再也无力反抗。 当安琪苏醒时,白烟已经消散,她独自站在一片废墟中,怪兽,士兵,早就不知去向。 傍晚,运河两岸罩在大雾里,平日繁忙的海港如今冷冷清清,没有了商船进出,河面十分平静。运河东岸灯火通明,而对岸却一片漆黑。 两个负责看守河岸的士兵在攀谈,“这个国家要完蛋了吗?短短几天竟变成这般模样。” “灾难来得突然,连政府也跑路了,咱们还能指望什么?” 两人都没注意到上级正站在身后,“聊什么呢?给我好好盯紧对岸,连一只鸟也别让它飞过来,知道吗?” 他们挺直腰板敬礼,“是,长官。” “机灵点。”长官瞟了他们一眼,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看,河里有东西。” 三人扶着围栏望去,雾气中出现一艘小帆板,长官给眼睛套上望远镜,看见一个女人正在来回摇浆。 这是一艘老旧的小船,用来固定围杆的螺栓锈迹斑斑,布帆上全是破洞,早就失去了作用,幸好它上面有划浆,之所以选中这被遗弃在码头的小破船,是因为它足够简单,不用面对现代船只那一堆让人头痛的按钮。 安琪划到江心处,听到船身被浪花摇得咔滋咔滋响,默默在心里祈祷,希望它能撑到最后。幸好离对岸已不远,大不了游过去。她一边划水一边张望,虽然隔着一层雾,但对岸的灯火已经清晰可见,谢天谢地!如果那里与开罗一样是空城,她一定会崩溃。 船头刚碰到岸堤,一群人就围了上来,他们身穿银色的防化服,戴着面罩,用一根根小管子对船上的女人喷雾。 水注让安琪的眼睛感到不适,她伸手去挡,但他们没完没了地喷着,很快她全身上下都是泡沫体。 其中两个全套防护的人进入小船,不由分说就挟着她的胳膊走,被带走时,安琪看见他们用烧焊器在船底弄开一个小洞,河水灌满舱室后,小船沉到水下去了。 这些人的行为让她摸不着头脑,她被推进一间用胶帘密封的小室,那里已经有两个穿着防化服的女人在等候,她们将她身上的衣服剥光,用胶袋密封好。 “你们要干什么?”安琪抱着自己一丝不挂的身子,盯着她们一步步地逼近。 又是一阵不由分说的喷雾,她实在受不了那水入浸眼睛,拼命地往一边躲避,不料脚一滑,倒在积水的地上。 喷雾停了,她们开始用毛刷在她身上来回清洗,肩膀,胸部,屁股,不放过没一寸肌肤,那毛刷粗糙得很,刷在身上几乎要刮掉一层皮,弄得安琪不停哭诉。 接受完一连串仪器检测后,她被安排到一个房间,头上的灯光十分明亮,让一直处在昏暗中的眼睛感觉不适,正中央有一张桌子,两把铝合金椅子对着放那儿。 她刚坐下,门开了。进来一个阿拉伯男人,他戴着一副宽大的黑墨镜,穿黑西装,左臂夹着两个文件夹,右手拿着一杯咖啡。 他将咖啡放在安琪面前,然后坐到桌子对面。 桌上的咖啡冒着蒸汽,安琪早已又渴又饿,伸出不断颤抖的手去感受陶瓷杯传来的温暖。 男人仔细观察这个双手捧着热咖啡的女人,她的长发还在滴水,身上披着一张厚厚毯子,一双黑眼睛无神地低垂,身体保持绷紧的状态。 从她的五官长相来看,应该是来自东亚。 “女士,叫什么名字?是那里人?英语能听懂吗?” “我叫安琪,来自中国。” 猜对了。 “什么时候来埃及,来干什么?” “10月1日,我和姐姐,姐夫,一起来埃及旅行。”她又自报了一下他们的姓名。 “他们人呢?” 一阵久久的沉默后,她说:“姐姐被怪物抓走了,凯明,他,他变成了怪物。” 安琪特意观察一下阿拉伯男子,他在文件上做着笔录,领口上有个埃及国旗的徽章,应该是当地政府公职人员,奇怪的是,他听到回答后,脸上没有一丝惊讶表情,似乎知道埃及正在发生的怪事。 “女士,别开玩笑了,你打算让我把这种让人笑掉牙的事情写进报告中?”但他嘴上却这样说。 “我说的是实话。”安琪从椅子上站起来,双眼瞅着他说,“凯明还在开罗,请马上派人去找他。” 男子看她情绪激动,于是松开手上的钢笔,“你在浪费大家的时间。”他双手抱在胸前说。 似乎不能指望他们了,安琪冷静下来,坐回椅子上,“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 “随时可以,等我把报告完成后。” “我要见中国大使。” “那也要等我把报告完成之后。” 安琪无话可说,男子见她不再胡闹,接着说:“女士,我知道你刚刚经历了不幸的事,但请配合一下我的工作。埃及正在面对致命病毒入侵,我们很需要像小姐这种到疫区中心的目击者,提供现场报告。” “什么病毒,疫区?那里没有病毒入侵,是怪物,很大的食人怪物,它吃掉了开罗的人。” 男子又停下了笔,“你看,你又再扰乱我的工作,这其实也是耽误自己的时间。” “我说的是真话,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呢?”安琪抓狂极了,连杀人的想法都有。 “女士,请回到我的问题上,你在疫区里看到什么情况?”男子说。 安琪没有回答,瞪了他一眼,在心里说:疫你妹! 男子见她一直不说话,“女士,提醒你一下,我们还没将发现你的情况对外公报,也就是说,你还在失踪人员名单上。” “你威胁我。”安琪简直不肯相信。 男子的嘴角微微上翘,“不,是提醒。” 这下可麻烦了!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安琪真猜不透,但刚才明显是在警告她,而且看他的样子不是开玩笑的。 于是接下来,他问什么,她就答什么,不再提到怪物,先忍着不发作,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 男子整理一下手上的文件,快速看一遍,觉得满意后就递给安琪,“请签上名字。” 安琪接过来看了看,上面除了她的个人信息,别的全是在胡扯,最让人气愤的是自述栏里的几行文字: 10月1日,我和姐姐,姐夫到达开罗。10月3日,当地爆发疫情,短时间之内造成当地大量人员死亡,政府临时关闭机场港口,并对身处疫区的人提供及时帮助。10月4日早上,姐姐出现头晕发烧等等感染特征,下午被当地政府紧急送去希腊治疗,途中遇上风浪,船不幸沉没,10月5日由于病毒严重,所有政府机关紧急撤离,我和姐夫没赶上撤离,遗留在疫区中。10月6日姐夫感染病毒,不幸死亡。10月7日,我独自离开疫区获救。 我,安琪以个人名义保证,以上全是事实。 “狗屁!”她恨不得将文件撕了,再烧成灰。但在男人的监督下,她乖乖抓起了钢笔。 第21章 巴斯的收获 漆黑的海面上,一艘航母破浪前行,狂风带起阵阵水雾飘落到超过三百米长的飞行甲板上,使这艘十万吨钢铁战舰几乎不被别人发现,只是灯光从高耸的舰岛透出来,不经意之间出卖了它。 “巴斯,他们回来了。” 巴斯从充满航行数据的屏幕中回过神,看见副参谋挺着大肚腩走进指挥室,还差点被门绊倒,每次看见他,巴斯总会皱一下眉头,难以想象,这个又矮又胖的家伙是特种兵出身。 通过狭长的通道,再登上一条左右布满金属管的楼梯,视线一下子开阔起来。 头顶上无数的灯管把机库照得通亮,所有大黄蜂战斗机收起了折叠翼,整齐地停放在左右。 巴斯沿中央通道来到调度区,一队全副装的士兵已经列好队伍,他们个个身材壮硕,目光精悍。 “长官,海豹第七小队成功完全任务。”其中一个大个子上尉报告。 巴斯只焦急一个问题,“它在哪里?” 在上尉的伴同下,巴斯和副参谋登上升降平台。 外面下着雨,舰桥上的星条旗沉重地翻动,雨水顺着军帽外沿落到甲板上,发出滴滴嗒嗒响声,交错的飞行线向舰首和舰尾延伸。甲板中央放置着一个三米高的箱状物,表面用帆布遮盖,让人看不清里面是什么,周围有士兵冒雨把守。 巴斯来到这个东西前,久久注视,副参谋对上尉说:“把这些弄走。” 上尉得到命令后,没有立刻照办,他小声地提醒两位长官:“它有点吓人,长官要做好心理准备。” 副参谋斜了上尉一眼,“切,我到了这把年纪,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在伊拉参战时,你小子还包着尿裤。” 上尉吩咐把守的士兵去解绳索,帆布掩开一霎,副参谋脸色铁青往地上一坐,“这,这是什么东西?” “我们在开罗抓到它。”上尉回答。 帆布下是一个钢制的笼子,里面关着一头形态怪异的生物,它身高超过两米,上肢粗壮,全身披着金属鳞片,眼睛是红色的。 巴斯沉默不语,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他瞄一眼瘫在地上的副参谋,“卡顿,你真的上过战场?” 副参谋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迅速整理一下军装。这能怪他吗?一个异形怪物突然出现在你眼前,还活生生地向你张牙舞爪,任谁也得尿裤子,呃......好吧,巴斯不会。但这家伙可不一般,他在军中有个外号——疯狗,满脑子都是中俄如何联手进攻美国的疯狂想法,也许这与他童年遭受家暴的阴影有关,卡顿相信,就算没有中俄,巴斯也会把星星和月亮当成敌人。 巴斯把视线转回铁笼里,“这头猪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也许是外星人。”卡顿说。 “不管是什么,幸好它落在我们手上,我收到情报,俄罗斯人已经开始行动。” 被害妄想症又犯了,卡顿暗暗摇头。 上尉报告:“长官,握我观察,埃及并没有疫情发生,开罗的街头到处有怪物破坏的痕迹。” 巴斯紧锁着眉头说:“也就是说,当地政府在撒谎,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骗取医疗救助费。”卡顿抢着说,“国家没了,这些人当然想在最后时刻狠狠捞一笔。” 巴斯瞧着卡顿说:“这方面你倒是挺机灵。” 卡顿心想:我靠,这分明是明褒暗贬。 轰 三人被响声吓了一跳,怪兽开始不断撞击铁笼,向三人咆哮,粗粗的钢柱早已多处发生弯曲,这下更糟了。 巴斯看见它的爪子与钢柱摩擦,钢柱竟出现深痕,“这是特种钢材吗?”他指着铁笼问。 上尉点点头,“我们脚下的航母就是使用这种钢材,强度绝对一流。” “也就是说,这家伙的金属爪子比航母还坚硬。”巴斯开始担心铁笼的安全。 “长官请放心,我们正在赶制一个更大更坚固的铁笼。”上尉回答。 “夜长梦多,咱们必须尽快将它带回去。”巴斯转向副参谋,“卡顿,传令下去,让舰队即刻回航。” “是回圣迭戈基地吗?”卡顿多口问一句。 巴斯盯着笼子里发狂的怪兽说:“不,回弗吉尼亚州,诺福克军港。” 终于可以离开那该死的盘问室,好在他们也帮忙联系了中国领事馆,刚出门口就看见一个中国男人,他自称是领事馆人员。 安琪跟着他上了一辆轿车,轿车到达埃及边境口岸,进入以色列前,她接要受十分严格的身体检查,那里有一大批男男女女的士兵在警戒,要是体温超过一度,她绝对会被赶回埃及。 几个小时的车程后,她来到特拉维夫,并且见到中国驻以色列领事,他是一头花白的中年男人,他们叫他陶大使。 安琪把到达埃及所发生的事对他说一遍。 “尼罗河怪,食人甲虫,外星人,还有金属怪兽?”陶大使摸摸自己的脑袋,又瞧瞧安琪。 “虽然难以置信,但我说的都是真话。” “你说你姐夫还留在埃及?”陶大使问。 “对,但他变成金属怪兽。” 陶大使皱皱眉,“咱们先不聊金属怪兽,他人在哪里?” “开罗。”安琪仔细想了想,“不对,我也不肯定他在哪里,当时我晕倒了。” “你思维有点乱,最后看见他是在什么地方?” “本来我们准备离开开罗,但突然蹦出几个冒烟的东西,我就晕倒了,之后......对了,模模糊糊中我看见有一伙人用网子把他拖走了,他们臂章上有美国国旗。” “你是说,他被美国人带走了?” 安琪搔搔头回答:“我也不敢肯定,当时我晕得利害。” 陶大使笑了笑,“欢迎你安全归来,我去为你办理回国的手续。” 安琪看见他准备离去,就上前问:“那什么时候开展营救行动?” “不急。”陶大使说完,转身离去。 不急?中国的语言特别有趣,单单这两字就含有多层意思,不急着营救,叫她不用焦急,或者他只是为摆脱纠缠而随口一说。 “陶大使,那姑娘的情况怎样?” 他刚回到办公室,同事就问起这事,他摇了摇头回答:“可怜姑娘,受激过度,疯了。” 安琪在一名领事人员陪同下,登上回国的航班,她在飞机上一直想着陶大使的话。 飞机在广州机场降落后,她终于明白怎么一回事,可惜太迟了,她直接被送往了精神病治疗中心。 “我没毛病。”她朝对面的男人大声吼叫,但他却保持着让人不爽的冷静。 “你这种案例很常见,许多患者都认为自己正常。”他终于开口说话,“有时他们为了让别人认同,会用针扎自己,或者拿刀砍人。” 安琪无奈着摸着前额问:“那你们从我身上找出什么毛病?” “焦躁,妄想,幻听。” 他每说一项,安琪的头都会更低。 焦躁,如果你三番五次被曲解误会,谁能不躁?她自问是一个随和的好姑娘。妄想?当一架飞碟盘旋在你头上时,你总不会自欺欺人地以为它是大铁锅吧。幻听,自从目瞩凯明由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头怪物,她就相信这个世界什么事都会发生。 后来无论他问什么,她都保持沉默。 在精神治疗中心的病房呆了一晚,第二天她被带到接待室,听他们说是有亲人来探望。 安琪匆忙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无论来探望的亲人是谁,她都期望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他,好让亲人帮忙把她从这个鬼地方弄出去。 门开一霎,安琪完全僵住了,进来的是一个和她极为相似的女人。 安琪久久注视着她,短短十分钟甚至没说过一句话,她准离开接待室前,在握手时悄悄塞给安琪一张纸条。 回到病房,安琪将揉成团的纸条摊开,上面写着一句短短的话:这个世界喜欢听谎言。 周围漆黑一片,不知道过了多久,遮盖物被挪走,强烈的光线让眼睛感到刺痛。 凯明从钢铁笼子的间隙中向外张望,好几个穿着白长褂的外国人在走动,他们各自忙碌,有的在观察大屏幕,有的在控制机器,这些设备十分巨大,是凯明从没有见过的。 钢铁笼子突然移动起来,它被一辆拖车拉着向前,穿梭在一个类似工厂车间的大棚里。 拖车从小棚进入到另一个更大的空间里,凯明竟然看见一艘巨大的飞碟停在里面,盘形的银色外表,看不到有金属焊接口,他断定它就是一艘外星人的飞船,跟在金字塔时看见的一模一样。 四周有许多密密麻麻的管线与它相连,它的表面有破损的地方,有些是因为撞击而凹下去的槽子,看样子是发生意外而紧急降落造成的。 妈的!原来他们早就得到了外星人的飞船,还在这个地方秘密研究,怪不得这些年能在科技上一直领先全球,原来是靠盗取外星黑科技而得来的。 第22章 疯狂研究所 凯明被带到类似研究室的地方,有两名手拿长枪的人员接近笼子,凯明朝他们吼叫不断抗议,可没什么卵用,枪口依然对准了他,并射出飞标般的注射器。 这些家伙确实鸡贼,专找他没有鳞片的伤*击,虽然第一时间拨出注射器,可眼皮还是不听使唤地闭上。 再次眨开眼时,发现全身被捆绑在一张铁床上,旁边围着几名研究人员,其中一个金发碧眼的妞长得还不错。但凯明看见她手里拿着一根一寸长的针管,立刻抓狂,记得七岁那年,母亲带他去看病,医生要打针时,他拼命抵抗,结果针头不慎扎入了医生的大腿,害得母亲连连向人家道歉,长大后打针恐惧的情况依然没什么改善。 他就是不明白,如今科技发达,干嘛不发明一种不用打针注射的方法呢? 你打针归打针,干嘛用这样长的针管,他不发狂才怪。洋妞看见他那红色的双眼,立刻尖叫一声瘫坐地上。 其他人员匆忙上前,按住不停挣扎的他,“天哪,我注射的麻醉量足够让一头牛睡上几个小时,它竟然十分钟就苏醒了。” 大惊小怪,如果没这点能耐,老子怎能一个人就干掉了尼罗河大怪物呢。凯明暗暗嘲笑这家伙。 “先不管这些,马上给它重新注射。”另一个研究员看见铁床快要散架,便催促同事说。 凯明一听见又要打针,反应更激烈,捆绑带和铁床被弄得叽叽响,由于刚才的麻醉还没有完全消退,他始终使不上劲,针管再次扎进身体里。 他感到很疲惫,眼皮几乎睁不开,仿佛又回到七岁那年,那时母亲还没过世,她牵着他的小手走在温暖的阳光中,可最后两人走进一家医院里,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不断重复着:妈妈我不想打针,妈妈...... “莱蒙博士,中情局要员到访。” 莱蒙正趴在桌子上写报告,女助手匆忙进来报告。这个一头银发的老男人停下手中笔,摸着大鼻子自言自语起来,“这些家伙的嗅觉比狗还灵敏。” 很快一个和他年纪相仿,满脸皱纹的男人被请进办公室,“我是中情局中东事务负责人,帕奇中将。” 听了他自我介绍,莱蒙有点惊讶,这种高极官员到来,肯定是因为大事。 两人握手后,帕奇取出一个烟斗,自顾自在坐在对面吸着。 “到底什么风把你这种大人物吹来?”莱蒙先开口。 帕奇摘下嘴里的烟斗,舒出口中的烟,“我听说它被送到这里的研究所,所以过来瞧瞧。” “对,它在我这。但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对它感兴趣呢?”莱蒙皱起眉头。 “你听过埃及正在发生的事吗?”帕奇反问。 “当然,全世界都知道他们正在遭受致命病毒入侵,报纸,新闻天天在广播。” 帕奇微出一微笑,“据我掌握的消息,情况并不是如此,埃及政府一直对外界发出错误信息,他们其实是受到不明生物的袭击。” “这与它有关?” 帕奇点点头,“我们担心这些生物有可能是来自外星,也有可能是别国制造出来,无论是那一种,如果它们被敌对国家掌握,会为美国带来威胁。” 莱蒙皱着眉头沉思一会,然后站起来对帕奇说:“我明白了,走吧,带你去瞧瞧它。” 帕奇刚想起身,一杯水浇湿了手中的烟斗,他盯向莱蒙。老家伙晃晃空杯子说:“那里有许多精密设备,禁止吸烟。” 两人搭乘一部只有专用通行卡才能进入的电梯,徐徐向地下研究所下降。 “我有点好奇,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埃及政府?”莱蒙趁着电梯没到达,随便问问。 帕奇扬起细长的眉毛回答:“我们对一切都时刻保持高度的怀疑,我们有无数的眼线,埃及政府可以骗过全世界,但一定骗不了中情局。” 莱蒙耸耸肩,听着感觉挺牛叉的样子。 他们进入一个观察室,里面的光线比较暗,正对着门口的墙上,有一面和人一样高的玻璃窗,长约五米左右,透过它就能清楚地看见对面的牢室。 帕奇看见一头灰黑的怪异生物,它席地而坐,身上的鳞片在灯光之下散发着金属光泽。 他转头问莱蒙:“就是它?” “对,从开罗抓回来的就是它。” “除了样子丑了点,没什么特别之处。”帕奇摇摇头。 莱蒙一笑,指着牢室的四面墙壁说:“那些都是动用人类科技所能造出的最强合金。” 帕奇把脸几乎贴在玻璃上,终于发现墙壁上布满深深浅浅的划痕,“全是它弄的?” “对,用爪子弄的。” 帕奇听了,不得不重新审视这头金属怪物。 “经过两天的观察,我们有了不少进展。它身上的金属比我们已知最坚硬东西还要强上一倍,根据从伤口提取的活组织显示,它的细胞比人类细胞分裂衰减要慢一半,也就是说,它一直维持这种状态的话,比你我要活得更久,大约有两百年的寿命。” “真是个了不起的发现。”帕奇说。 莱蒙搔着头皮说:“奇怪的是,我们发现它与人类的生活习惯极为相似,它不食生肉,只食熟食,特别喜欢羊肉串外加冰冻啤酒。” “还挺会享受的!”帕奇的眉毛出现不自然跳动。 “帕奇,让你看点有趣的。” 帕奇看见莱蒙说完后,跑到旁边一个柜子前,拉开柜门,里面挂着各种枪械武器。他挑选了一支m4自动步枪,又跑回来。 帕奇还没弄清要干什么,他就把枪嘴捅进墙上的射击孔,扣下板机一霎,帕奇的耳朵差点被哒哒哒的枪声震聋。 “伙计,快瞧它。”莱蒙看见帕奇在发愣,于是一边射击一边提醒他。 帕奇将视线转回牢房,怪物不停地走来走去,躲避攻击,但从高处飞来的子弹不断打在它身上,火光四飞之中,它居然没有任何伤害,就好像躲避一群烦人的蚊子。 扫射持续了一会,莱蒙停下时,枪嘴冒出阵阵白烟,观察室的地板上一大堆弹壳。 帕奇看见他把自动步枪放回柜子,换上一把更重型的大枪,帕奇对枪械很熟悉,知道这是一把喷火枪。 莱蒙掏出打火机,点燃枪口一小束火焰,往射击孔一塞,扣下板机,随即一条火柱冲向怪物。 “瞧,多神奇!哈哈。” 帕奇抹去额头上的冷汗,暗暗下决定,日后遇到这家伙一定要绕道而行。 牢房的大火渐渐熄灭,凯明松开爪子,从墙上跳回地面,抹去鳞片上的黑灰,它们依旧光洁如初。 不知道这些家伙是怎搞的,一会给他送羊肉串和啤酒,一会又用枪射他,还用火烧! 我去,全世界最疯狂的人,就是这些满脑子鬼主意的科学家。 凯明抬起头,一管粗粗的rpg火箭桶从射击孔伸了进来。 靠...... 在回程的汽车中,帕奇中将收到助手发来的一条连接,点击进去后,是一个关于考古的视频,他并不懂这些,但助手不会无缘无故乱发,耐着性子看下去,视频中展示了一张羊皮,据说有上千年历史,让他感觉意外的是,羊皮画着一个怪物的形象,就跟研究所里的怪物一模一样。 或许这张羊皮与怪物的来历有着莫大关系,于是帕奇给助手打了电话,让他务必找到羊皮的主人。 不一会,他的电话响起,助手已经联系到那人,那人正好在美国,并且愿意和他见面,时间约定在今天下午,事情进展速度大大超出预期。 但他不能以中情局的身份示人,于是见面前挑选了一顶圆顶太阳帽,配上太眼镜,打办成有钱的古董商人。 他在镜子照了照,毫无破绽,当惯间谍的人伪装水平真不是盖的。 来到约定的酒店咖啡厅,靠窗边有一对情侣,自然不是他们,角落有一个亚洲女人在悠闲喝咖啡,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长发披肩的,帕奇决定过去碰下运气。 “女士,在等人?” 她的嘴角弯起,露出法白的牙齿,“对,希望他不会让我等上一千年。” 帕奇知道找对人,便在桌子对面坐下,“让美人等,非我所愿,我刚从佛罗里达飞过来,那里的天气热情如火,天主庇佑,我搞到一具木乃伊,完整度比家里的好多了,忘了告诉你,我家的仓库藏有两具木乃伊,事实上原本有三具,上一季因为资金周转需要我售出了一具。”他极力让自己看起像一个古董贩子。 “所以先生是看上了我手上的羊皮?” “不,连人带羊皮。” 女人低头一笑,坚起手背,特意展示无名指上的婚戒。 帕奇无奈地耸耸肩,“那我只能转向羊皮。” 女人将咖啡移开,把一个手提袋放到桌上。 帕奇一边看着她在忙碌一边问:“我是里奇,请问女士的名字是?” 女人将一卷绑着红绳的羊皮交到他手上,然后笑着回答:“anyi。” 第23章 金属异人 羊皮往桌面一摊,上面画着两幅图,两个形态各异的怪物。其中一个跟研究所里的一模一样,另一个虽然有些差别,但也高度相似,像是怪物进化的初级阶段。 帕奇将羊皮捧在手上,近距离仔细观察,“噢,太棒了。”他不是一个古董商,只是想表现出对羊皮足够的热忱。 “你知道上面画的是什么吗?”女人问。 帕奇摇摇头,“我对古物十分感兴趣,只是从没看过这种奇怪的东西,难道anyi女士知道它的来历?” anyi环抱双手回答:“当然,它是一种非常古老的生物,我研究它很久了。” “能跟我说说它的情况?”帕奇心想,或许这个女人比研究所那些人知道得更多。 anyi看看表,然后回答:“恐怕不行,关于它的事,得说上三天三夜。” “或许你可以将所知的信息整理成资料,然后发给我一份。”帕奇提议。 anyi眯着眼看他,“里奇先生似乎对图中的怪物特别感兴趣。” “那是当然,一张有故事的羊皮在古物市场上会更走俏。” “不只如此吧。”anyi说,“我刚将它的视频放上网站,你就第一时间约谈见面,显然是急不可待。说实话,这种羊皮虽说有上千年历史,如果不知道上面画的是什么,在古物市也就只值几千元,像里奇先生这种做大买卖的商人,对它似乎过于热情了。” 这个女人的脑袋瓜很灵光!帕奇也不绕圈子,“anyi女士,我会出高价购买羊皮和关于它的资料。” anyi摇摇头,“我对金钱毫无兴趣,这些年我一直在研究这种古生物,已经有了一定进展,我在网站发表视频,是想找到关于它的进一步信息,显然里奇先生掌握这些信息。” “所以你是故意放出消息,来引诱我上钓?”作为一个间谍出身的人物,被别人上了套,心里的滋味并不好受。 “里奇先生不也隐藏了自己的意图吗?咱们彼此彼此,扯平。”anyi说。 真可恶,她知不知道自己正和一个中情局人员对话呢? 帕奇陷入沉思,不行,不能让她坑了,搞不好这张羊皮也是伪造的。他再次仔细观察手中的羊皮,羊皮倒真的,但发现羊皮边缘有裁剪的痕迹,“它不完整!” anyi笑了笑,“对,另一半因为涉及重大机密,我把它藏了起来,不会轻易示人。” 她果然知道不少怪物的事情!帕奇对那个重大机密产生了兴趣,“那你的目的是?” anyi回答:“咱们来个信息交换,你把关于它的信息全部告诉我,我也会把秘密告诉你。” 帕奇皱起眉头,这种事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涉及到国家机密信息,需要向上级提出申请才得到怪物的资料,“给我点时间考虑,明天再答复你。” 帕奇回到办公室,将这事向上级汇报,但上级是一个顽固的老头,拒绝了他的建议。 不能让这机会白白溜走,既然不能取得绝密资料,倒不如让这个女人也参与到研究中来,以前也有外国人参与政府秘密研究的先例。 上级听了他建议后,往外打出一通电话,接着说:“这事需要得到研究所的莱蒙博士准许。” 于是,正在实验室的莱蒙接到帕奇的电话,一听说有人知道怪物的来历,他声音就激动起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一心一意做研究,才不管什么国家秘密这一套。 一个外国人要进入美国国家研究院,可不是一件易事,需要通过层层的背景调查,还要签多个保密协议,完成这些工作已经是一周之后。 莱蒙放下手头上别的外星人尸体研究工作,全力跟进研究金属怪物的案子,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比研究活生生的怪物更有趣呢。 桌上的电话响了,莱蒙抓起话筒听见帕奇在另一边嚷嚷,说是下午新的研究员就会到来,他将所有工作者召集在接待室,打算会会这个外来者。 男同事们看见进来的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个个擦亮了双眼,打了鸡血似的,坐前排的莱蒙回头一个眼神,他们又老实起来。 “大家好,我是anyi,来自中国。”女子在接待室的桌子前作自我介绍。 莱蒙皱起眉头,看她年纪不到三十岁,参加工作也就五六年的样子,能有什么建树? “我说这位女士,要想和我们一起工作,你得先拿出点实力出来瞧瞧,不然就打包回家带孩子,我可不看中情局的脸色行事。”莱蒙一点也不客气。 他身后的男同事也跟着起哄,“对,展示实力。”“唱首歌。”“跳个舞也行。”“我希望是摇滚的。”“对,摇滚猛兽。”当众人看见上司摆着一张臭脸,立马安静下来。 “既然如此,我就让你瞧点东西。”anyi打开随手携带的文件包,拿出一张羊皮向大家展示,上面四幅图画着一个人变异成金属怪物的完整过程。 莱蒙睁大了眼睛,“这太有趣了。” anyi将羊皮交到他手上,然后说:“这些年我一边从事考古工作,一边收集关于它的信息。” 羊皮开始在所有人手中传递,大家都期待着知道更多。 “它不属于地球,来自遥远的金星,那异化的体形,浑身长满金属鳞片,只为了守护人类的安宁。它是被天人选中的使者,它没有名字,后来人们尊称它为金属异人。”anyi说。 “金属异人。”莱蒙搔搔头皮,“也就是说,他原本是人类?” anyi点点头。 研究所里就存放着一艘飞碟,要莱蒙相信这些一点都不困难,“只是我有点不明白,羊皮上记载这些事少说也有上千年历史,难道这家伙能长生不死?还是外星人又派它光临地球?” anyi说:“它不能长生不死,也不是外星人再遣来使,你听说过木乃伊吗?” “当然,就是一些家伙企图死而复生,在下葬前,将自己的身体用绷带紧紧缠绕。”莱蒙耸耸肩说,“但这些把戏与它有毛关系?” anyi笑了笑,“除了你说的这些步骤,那时的人还对它施了黑咒语,安葬在埃及的金字塔中,使它安然度过了上千年。” “黑咒语?”莱蒙摸着脑门说,“anyi女士,你总在挑战我的脑细胞。不过,我对你的观点十分感兴趣。” 他站起身与她握手,“欢迎你加入我的团队,下面就由我向你展示一下研究成果。” 两人出了接待室,进入需要通行证的电梯,到达负三层的观察室。 隔着玻璃,anyi看见了传说中的金属异人,它无精打彩地坐在地板上。 莱蒙从anyi脸上找不到一丝高兴,他再看看笼中一动不动的怪物,于是猜测:难道她以为它是虚假的模型?这还得了! 为了洗脱江湖骗子的嫌疑,他递给她一把m4自动步枪。 anyi托着沉重的枪把,不懂是什么意思。 莱蒙说:“射它,狠狠地射击,这样它就会恢复活力,蹦来蹦去的。” anyi翻翻白眼,将枪扔回他手上。 真不敢相信,一直追查的金属异人就在眼前,更没想到它会以一个落魄的阶下囚出现。 往窗内一阵久久的注视后,anyi说:“给它一张床吧,地上太凉了。” 莱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很快又想通了,“难道你是在做某项测试?人性测试对吧?我猜一定是这样。” anyi出现短暂一愣,然后说:“对,如果可以,请再给它送去一瓶牛奶。” “好的,但你要把测试的结果告诉我。” anyi看见莱蒙一路小跑地走出观察室,随即松了一口气,是莱蒙那过于丰富的想象力帮了她大忙。 地牢四周是冰冷的钢铁墙壁,算算日子,已经被关在这里二十多天,长时间被关在密闭的空间很是磨人,每天还要被这些可恶的研究人员折腾,日子难熬啊。 凯明蹲在角落,目光空洞,除了呼吸,找不到别的事情做。 这时,对面墙的金属门徐徐升起,立刻触动了他敏感的神经,这些人又不知想出什么花招来折磨他。 门完全开启后,一张床自动推了进来,床上还放着一大瓶牛奶。 他糊涂了,这些家伙怎么突然转性子?管他的,沦落到这上地步还有什么好想的,那就来个牛奶照喝床照睡吧! 他抓起牛奶瓶,用锋利的指甲一刮,整个瓶口就飞了出去,连扭瓶盖的力气也省了。甜甜牛奶不断往口里灌,一瓶三升的牛奶被他一口气喝光,自从变成怪物后,胃口也大得惊人。 喝得饱饱的他往床上一倒,好久没躺在温暖的大床上,今天是近些日子以来,活得最舒坦的一次。 不过他们好像忽略了,他的身体太大,而床又太小,膝盖以下伸出到床外去,但这点失误也是可以接受,毕竟市面上难以找到适合他尺寸的大床。 松软的床垫让睡意来袭,凯明仰望高处的观察窗口,那块玻璃反着光,看不透里面,但他知道,这时一定有某个人站在玻璃窗背后观察着他。 无论是谁,谢谢你带来的一切。 第24章 逃走 感觉睡了很久,好长的一个梦,梦里见到安宜还有安琪,她们笑容依旧,真想一直呆在梦里,不用醒来面对四面冰冷的墙壁。 凯明从床上撑起上身,看看自己的手指,那无比锋利的爪子,再也不能感受床垫的松软,指尖只要轻轻一碰,就戳穿了它的表面,露出洁白的棉花。 眼角的余光一扫,发现墙角边上有一小团纸。他捡在手中,然后抬头仰望观察窗口,纸团应该是从射击孔丢下来的。 他将它摊开,上面写着:装病逃生。 他再次抬头,但观察窗口依然无法看透,似乎有人在暗中帮忙。 “它有点不对劲。” 莱蒙一听,目光转向这个亚洲女人,她一直观察着牢里的怪物。 “那里不对劲?”他没看出什么来,虽然怪物躺在地上已经好几小时,而且放着大床不躺,但也许人家觉得地上凉快。 “它病了。”anyi说。 莱蒙瞪大了眼睛说:“anyi女士,你的观点再一次将我的脑细胞洗劫一空。” anyi被他盯得心慌,“我只是猜猜而已,要是......” “还愣着干什么?”他突然打断她的话。 “呃?”她一头雾水。 “赶快去准备医疗设备呀。”他说完,一蹦一跳地跑出观察室。 看见他兴奋得像猴子,anyi一阵纳闷,也许装病不是一个好主意。 凯明不管什么,躺在地上就是不动,牢房的闸门开启,他瞄见一队手握电棍的人进来,赶紧闭上双眼。 “小心点,它可能会突然醒来。” “大家打起精神,慢慢向前,保持队列。” 凯明听见他们慢慢靠近,然后用电棍捅了肩膀一下,他保持不动,默默让他们套上各种枷锁,他被送进一个堆满医疗仪器的空间。 那个送纸团的人也在吧。他猜想,在得到明确的进一步提示前,最好别轻举妄动。 莱蒙戴上防护胶手套,弯下身去找东西,“我得先准备一下。” anyi看见他拿出电钻,锥子,电锯等等一大堆机械工具,不禁暗暗捏一把冷汗。 几个医护人员用各种仪器,对怪物的身体进行探测,结果没有找到任何异常。 “什么情况?”莱蒙摸着下巴说。 anyi慌忙解释:“是仪器的问题,用检查人类的设备去观察怪物,不出差错才怪呢。” 莱蒙皱起眉头想了想,“也对,这可麻烦了,我们没有专门检查怪物的设备。” “不用如此麻烦。”anyi指着怪物身上那些缺损的地方说,“它只是伤口感染而已,让我帮它处理一下。” 莱蒙立刻投来崇拜的目光,东方人的思维就是不同,“我帮你。” anyi看见他举起一把电锯,马上摆手摇头地说:“不用,不用,我一个人能行。” 莱蒙失望地放下电锯,退到旁边去。anyi戴好胶手套,开始用棉花和酒精清洗怪物的伤口,那专注的眼神,细致的动作,让莱蒙出神。 它的伤口遍布全身,花上半个小时才处理完,anyi又给它吊上一瓶点滴,趁着莱蒙在收拾工具,她悄悄松开怪物身上绑带,又将一张通行卡放在它手中。 “我要上个厕所,帮忙留意一下它的情况。”anyi出门前提醒了一下莱蒙。 等医疗室静悄悄时,莱蒙才发现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他发现对面的墙有一个比自己还高大的影子。 猛一回头,正与一双血红的眼睛对上,它张开嘴巴,满口尖牙。 莱蒙随即两眼上翻,啪一声晕倒在地上。 凯明拔出插在身上的针,发现手上有一张感应卡和一张纸条,他看了上面的提示,然后把纸条吞进肚子。 安保室的看守正在打瞌睡,突然,监测走廊的显示器上出现了一只大怪物,他擦擦眼睛,又没了,正要松一口气,它的背影出现在另一个屏幕上。 “不好!”他慌忙按下紧急按钮。 凯明听到刺耳的警报声,于是把卡放在电梯的感应区,叮一声,门左右分开。 一队全副武装的警卫冲到通道的尽头,大家挤在窄窄的空间中,所有枪口瞄向同一个方向,每人都在心里默默地数着电梯门上不断变化的数字。 门开启一霎,所有枪口吐出长长的火舌,弹壳如雨点般落在走廊地板上。 等打光了子弹,他们看见一个巨型的金属身躯,它低头走出电梯,然后跑了起来,来不及躲避的警卫被撞飞,东歪西倒地躺在地上。 研究所占地有好几公里,翻越一堵铁丝网后,凯明在一片沙漠中奔跑,很快,一架黑鹰直升机从头顶上飞过,机仓中架起的加特林机枪向下方扫射。 凯明周围跳起一条条沙柱,身体也不断发出咚咚的响声,他抬起头,发现直升机距离自己不过七八米,于是飞身跳起,双手抓住它的脚架。 直升机在空中左右摇晃,驾驶员控制着平衡,不料从脚下冲出一只强壮的铁臂,它贯穿机身,然后缩回去,地板上出现一个大窟窿,仪表盘开始疯狂地旋转,他将视线转回前方,一座大山迎面而来,他使劲转动方向杆,直升机依旧接上了山壁,爆炸成一堆碎屑。 凯明双手抓着崖壁,看见直升机的残骸滚到山下,他用爪子往上爬,按照纸条的提示,接应的人应该在山的背面。 他站在山顶俯瞰周围,茫茫的沙丘,他知道自己身处美国某个地方,现在的模样太引人注目,要逃出这个国家谈何容易。 他伏下身,看见山背的阴影里停靠着一辆皮卡车。他沿着山势跳下来,在和汽车保持十米的距离观察。 车门开了,走出一名女人,她拿掉头上的草帽,甩出长长的黑发,然后摘下太阳眼镜,向他露出一个微笑。 安琪! 凯明愣在原地。 她走过来,伸手抚摸他胸膛,指尖轻轻地点着一片片的金属鳞片。 她要干嘛? 就在凯明摸不着头脑之时,她的指尖停在心脏位置其中一片鳞上,然后将它向上翻开。 在此之前,他都以为身上的鳞片是固定不动的,从不知道竟有一片能向上翻起。 她拿出那个原本装着变异液体的银色小瓶,用注射口扎进翻起鳞片的地方。 凯明感到一阵麻麻的疼痛,然后看见慢慢有灰色的液体回流到瓶子里。他全身的手脚变得软弱无力,头开始眩晕。 “别担心,会没事的。” 听到她的安抚后,他失去知觉地晕倒在她怀里。 研究所的走廊遍地杂物,散落的纸张,打翻的咖啡,还有一只红色的高跟鞋。 帕奇皱着眉头,进入布满弹孔的电梯,发出咔咔两声后,电梯终于下降。 研究人员聚集在接待室,所有人都低着头。 “帕奇中将。”莱蒙首先发现他进来,急忙迎上前,“抓到它没有?” 帕奇摇摇头,开始打量在场每个人的神色,然后目光长时间停在anyi身上,“我刚刚去过医疗室,发现用来捆绑怪物的绑带和扣子完好无损,如果不是有人疏忽,就是有人故意放走它。” 莱蒙一听,立马与别的研究人员拉来距离,和帕奇站到一块说:“你们竟然吃里扒外。” 帕奇斜视着这家伙,“别忘了,你也在主要怀疑名单中。”然后一把将他推回去。 在帕奇的注视下,所有人都目光闪躲的,他来回地走了几步,然后突然站住,“我很好奇,它为什么能通过那个设有安全检查的电梯?” 在座所有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究竟。 帕奇来到anyi面前,盯着她说:“你们之中有内鬼。” anyi耸耸肩。 “所有人将自己的通行卡交出来。” 随着帕奇的话音落下,一张张通行卡落在他前面的桌上。 身边的人越来越少,anyi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因为人家的卡是挂在脖子上的,她的脖子却没有。等到最后一个都交了卡,她把手伸进衣兜里。 “如果你掏出来的是空气,我也不感到奇怪。”帕奇调侃她说。 anyi抽出手,将一张卡正正地放在桌面上,“抱歉,让你失望了。” 帕奇拿起一看,名字和照片都是她本人,“对不起,失礼了。” 莱蒙从旁边挤出来,盯着一桌子的通行卡,“这就奇怪了,难道怪物自带通关功能?” 帕奇瞪着他说:“你还没掏卡呢。” 莱蒙一愣,“连我也要吗?” 帕奇收紧领带,昂着头说:“时刻对一切保持高度怀疑。” “看来不能与当间谍的人说理。”莱蒙将衣袋中的卡片掏出来,扔到桌子上,“满意了吧?” 他刚说完,发现所有人的目光盯过来,“干嘛?” 帕奇简直看不下去,拍拍他的肩膀提醒说:“你拿出来的是公交卡。” 莱蒙一看,果然是公交卡,“抱歉,等等,我再找找。” 大家听完这一句,发现他好半天也没掏出什么来,最后连所有的口袋翻出来。 “我的卡呢?” 帕奇搭着他的肩膀说:“老弟,你得要跟我走一趟。” 看见莱蒙被帕奇拉出去,anyi的嘴角泛起一抹微笑。 第25章 恢复 凯明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回了原样,手也不再是利爪,身上的金属鳞片没了,而是柔软的皮肤。 他从沙地上爬起身,看安琪坐在旁边,于是兴奋地与她拥抱,“我变回人类了。” 她拍拍他的背后说:“太好了。” “安琪,你怎知道能让我变回人类的方法?”拥抱过后,他脑子里有一大堆问题,还有协助他逃出研究所的又是谁呢? 安琪笑了笑,“这要多亏一个女人,所有事情都是她在背后策划。” “谁?”他想知道谁有如此神通广大的本领。 “她一会就到。”安琪却在卖关子。 两人坐在沙堆上等了十分钟,看见一辆白色的轿车往这边驶来,车停稳后,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安宜!” 凯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安宜活生生地站在那里,这时已经顾不上什么,他冲过去,一个紧紧的拥抱将她带离地面,原地转了三圈。 “我是在做梦吗?”他问。 她摸着他的脸颊说:“还有什么比这来得更真实?” 因为担心抓捕人员会找来,他们共乘一辆汽车向市区进发。 “我明明看见渡轮被怪物拖进水里,你怎么从里面逃走的?”凯明握着妻子的手问。 安琪笑了笑,“你太小看一个曾想横渡渤海的女人。在高中时,我训练过耐力游泳。” 凯明露出一个惊讶表情,“我从没听你提起过这事。” “那是当然。”正在前座驾驶车辆的安琪说:“我姐那时候特别胖,她又怎会让你知道呢。” 安宜白了她一眼说:“我哪里是胖?” “哈,等我把你偷偷藏在老家床底的旧照片翻出来,让凯明哥看看就明白。” “你敢!”安宜立刻紧张起来。 安琪冲她吐吐舌头。 凯明想了想,“说起来,我还真没见过安宜高中的照片。” 安琪转头对他说:“你找对人了,我帮你去找。” 安宜一听就对妹妹说:“那我就把你被抓进精神病中心的事到处宣扬,看谁最丢人。” 安琪听了马上乖乖闭上嘴巴。 “什么精神病中心?”凯明听得一知半解的。 “就在前几天,安琪......” “姐!”安琪不得不打断她话。 看见两姐妹在拌嘴,凯明感觉又回到过去的日子,真好!一切都没有改变。 凯明望向车外,人来人往的街道中站着一个熟悉的男人,他披着黑斗篷,那双死灰般的眼睛跟着凯明移动。 男人转眼消失在街头,凯明摸摸口袋中的金项链。 真的没有改变吗?又或者一切已经无法挽回....... 回到国内,就要过上正常的生活,想起这趟旅行的经历真是感慨万千,短短的一个月,感觉花光一辈子。 凯明给公司助理打电话,助理却叫他明天就上班,他还没想好何时向公司提出辞职,于是决定先回去看看再作打算。 他坐在家里大厅的沙发上,掏出从金字塔带回来的银瓶子,放在灯光下仔细看,瓶子里只有几克的液体,居然有能让人变异成怪物的功能。 想起成为金属异人时,虽然样子吓人,但那热血扩张的感觉让人十分向往。 他小心地将瓶子用布包紧,收好,墙上的钟已经走到晚上八点,妻子食过晚饭后,一直呆在书房。 他离开沙发,想看看她在做什么。接近书房时,他放轻脚步,悄悄推开门。 里面没有人,桌上的电脑开着,他走过去,俯身看屏幕上的内容,是关于金属异人的研究。 “干嘛鬼鬼祟祟的?” 他一回头,看见安宜提着咖啡杯站在门口。 “这门没关......” 安宜也不听他解释,绕开他,直接坐在电脑前。 “你原来一直在研究它。” “对,从大学开始,我就一直在收集它的资料。” 怪不得安宜知道怎样让他变回原形,也就是说,这次去埃及旅行,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它。 “其实你们在金字塔里得到的羊皮,只是全部的一半,另一个就藏大学里的图书馆里。”安宜说。 以前总抱怨妻子忙,却一直不知道她在研究这些,要不是她,可能他一辈子也变不回人类,想起过往的日子对她不理解和埋怨,凯明于心有愧。 “这次混入研究所,我也有了不少收获......”安宜说着,突然被从后而来的双臂匡住脖子。 凯明在她耳畔说:“别再研究这些数据了,不是有一个活生生的我在眼前吗,你可以研究我。” 她挤开正贴近的脸胧说:“切,你又不是变异人。” “为了你的研究,我随时可以再变成怪物。”凯明的话音刚落,发现妻子的表情严肃起来。 “日后别提这事,也不许再动用那瓶子,我们还不知道变异的过程会不会对本体造成伤害。” “遵命。”他借机将脸贴在她的脖子上磨蹭。 面对这个粘人的家伙,安宜生气不上来,他老是缠在身边,也没法工作,于是关掉电脑去泡澡。 浴缸放完热水后,浴室雾气腾腾的,安宜喜欢泡在水里,自由自在的,几乎感觉不到体重,高中时她曾想过横渡渤海,接受过半年的耐力游泳训练,由于需要足够的能量储备,那时手脚都胖了一圈,可惜父母反对,最后没有实施。 她用泡沫擦洗着身体,想起丈夫刚才的行径,忍不住笑了,这家伙从来不会直接向她提出,老是爱在身边搞少动作来提醒她,久而久之她也熟悉了这种小把戏。 她披上袍子回到睡房,丈夫果然早早就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作为掩饰,她故意不往床上去,而是来到梳妆台前。 凯明看看钟,发现这女人在镜子前梳头花去了十分钟,于是故意干咳两声。 安宜忍着不笑,若无其事地在床上躺下,结束这场心理较量,他装样作样地看了一阵书,然后翻身压过来。 两人面对面,目光在彼此的脸上打转。 安宜发觉他停顿太久了,于是在他脸上轻轻一吻,但丈夫并就有因此受到鼓励,反而翻开被子,莫名其妙地出了房间。 凯明来到厕所,扭开水龙头猛往脸上泼冷水,面对镜子里满脸水珠的自己,他感到沮丧和迷惘。 到底为什么是她?就在妻子亲吻他的一霎,他竟想起了安琪。 等妻睡着后,凯明才悄悄回到床上,第二天,他又早早出门。 刚进公司办公室,女助理匆忙走过来,她是一个三十岁的离异妇女,独自抚养一个五岁的女儿。 “凯明,你终于回来了,这些日子我每天盼星星盼月亮的。”她有点小激动。 凯明进入独立的办公室后,对正在关门的她说:“刘梅,我打算辞掉这份工作。” 刘梅愣住了,这对她来说是一个坏消息,因为她也会因此丢掉饭碗,公司每一个金融交易员都配有助理,他们不属于公司编制,由交易员单独招收,一旦上级离职,他们也就没有在公司呆下去的理由。 “你已经决定好了吗?”她问。 “抱歉。”凯明实在不想留在这个无法上升的公司里。 两人正聊着,办公室的玻璃门开了,一个女人探出头来说:“凯明,总经理让你过去一下。” 终于来了!在旅行之前,他可是最有机会问鼎那个位置的人呢,如今落在别人屁股上,心里难免不爽。 “凯明,祝你好运。”离开办公室前,他听到刘梅的祝福,对于一个准备不干的人来说,还有什么值得担心呢。 总经理办公室里有一套宽大的黑沙发,桌上有个金属球摇晃器,重新打造过的摆设,比以前更豪华和精致。 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男人,他背向门口,面朝玻璃窗外的高楼大厦,凯明只看见他那梳得整齐的短发。 “李发。”凯明不得不提醒他,身后正站着一个人。 李发摇了一下椅子,来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向。凯明终于可以很好地和这个男子说话,他高鼻子,小眼睛,就是一幅精干的都市白领模样。 “凯明,日后请在我的名字后面加上总经理职称,毕竟我已经不是像你一样的交易员。”李发瞧着他说。 凯明耸耸肩,你不过是趁当时人不在,耍了点手段才坐上这个宝座而已,嚣张个屁! 虽然他心里很是不爽,可也明白,职场从来就是胜者为王的地方,并不是你业绩好就一定能当上经理。 李发见他不说话,于是接着说:“你伸请的假期只有一个星期,可连续一个月不上班,这是哪门子的事?” “我被困在了埃及,全世界都知道那发生的事,难道你失明了?”两人平时的关系不怎么样,既然决定不干,凯明也不给他好脸色。 “我当然知道,但你就不能给公司打个电话吗?” 凯明火了,“拜托,那里的通讯全没了,我连对外界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李发双手抱在胸前,目光盯着凯明说:“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意见,这次我又从竞争中当上了经理,你心里更加是忌妒恨,但公司是有制度的,人人都像你那样,就根本没办法管理。” 第26章 遇劫 凯明本来只是想回来辞职走人,但这个新上任的总经理惹毛了他。 “李发,我并不想跟你争吵。” 李发抹一下头上的短发,对他说:“凯明,既然我已经坐在这个位置上,你我又不能好好相处,为了别自讨无趣,不如你自动辞职。” 这是凯明原本的想法,可看见李发那嚣张的样子,他改了主意:“不,我才不走,凭什么让我走?” 他可是公司最能赚钱的交易员,已经连续两年拿最优业绩奖,虽然李发当上了总经理,但还有总公司在上面压着,一个分公司经理也不敢随意把他开了。 “那好,咱们走着瞧。”李发也不客气,“我要提醒你,因为你无故缺勤,这个月你的工资没了,还要扣掉三个月的奖金,如果你真要作贱自己,请留下,我欢迎你留下。” 凯明离开办公室时,职员们都看见他怒气冲冲的劲头,刘梅倒是挺高兴他作出这个决定。 “凯明,这就对了,年轻人怎能轻易放弃呢。”她安慰他,同时也为自己不用失业而感到庆幸。 凯明让她先出去,然后独自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终于冷静下来,才发现这个决定多么不明智,因为自己的一时之气,留在这个没有升职空间的公司里,交易员的职业生涯一般很短暂,应该果断辞职,到一家更有前途的公司去才对,而且往后的日子还要受到李发打压。 不过话已经说出了口,总不能又向李发低头,坚决跟他斗到底。 下班后,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开车回家,而是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上,身边全是步履匆匆的白领人群。身处繁华都市,很难想前不久才从废墟般的开罗回来,果然还是呆在国内安全。 大街上的小树,通天高楼,沐浴在秋日的阳光里,只是走了一阵,已经让人汗流浃背,这座被温室气体包围的城市,无时无刻地向人散发着它的“热情”。 凯明除下身上的西装外套,夹在臂弯里,看见大街转角有一间银行,正好可以进去“蹭空调”。 他走到门口,发现保安把玻璃门关上,还挂了一张暂停营业的牌子,但里面明明还有别人在办理业务,这分明是欺负人嘛。 凯明瞪向保安,保安却朝他挤眉弄眼的,这时他才发现,里面有三个带着头套的男人,他们手里握有长枪。 我的天哪,竟然遇上抢银行的! 他慌愣时,一个悍匪发现了银行门口的人,随即指着他说话,凯明吓得转身就跑,跟本没听清匪徒说什么。 由街头跑到街尾,回头发现他们没追来,凯明才敢放慢脚步。 好险,身边处处是危险,就算在国内也不能掉以轻心。 “靠,几个小毛贼,害我跑得气喘嘘嘘的,要是我那金刚不坏之身,他们不下跪才怪。” 凯明突然想到什么,掏出口袋里的银瓶子。 银行的保安被枪指着,乖乖蹲在墙角,柜台里的一名女工作人员,悄悄把手伸向桌下的紧急按钮,“干什么?把你们的手都举起来!”她没来得及按就被劫匪发现,面对黑森森的枪口,她吓得把手缩回来。 三个劫匪环视四周一张张惊恐的脸胧,有一位大妈抱着手提包在椅子上发抖。他们猜到里面一定装有钱,其中一人上前抢,但大妈死死拉着不放手,他一咬牙,把枪口对准她的头。 砰 枪声让银行里的人一颤,劫匪却发现大妈没有倒下,枪口前出现一只金属的大手掌,它把子弹挡了下来。 他沿着长长的手臂看去,竟然发现一只怪物站在背后,它用一双红色的眼睛近距注视着他。 “什么东西?”劫匪们纷纷退后。 “角色扮演吗?” “天哪,它刚才挡下了子弹!” 就在三人面面相嘘时,怪物动了,一步步地将他们逼到墙角,这时他们也顾及不上惊慌,一起开枪射击,子弹打在怪物的身体上咚咚地跳开了,它就像一堵坚硬的金属墙。 听到噗的一声,什么东西像风一样在三人面前刮过,他们发现手中的枪没了,全部握在怪物的铁爪里。 只见它用力地扭了扭,三把枪竟被压成一个铁球,丢在地上,一路滚到劫匪们的脚边。 它张大全是尖牙的嘴巴,朝劫匪吼叫,可怕的样子吓三人瘫软在地上。 十分钟后,几辆警车挤在银行门口,一队持枪的警员冲进去,发现地上有子弹头和壳子,但里面无人受伤,他们在角落里找到三名被捆绑手脚的劫匪。 劫匪面露惧色,喃喃地念着:“怪物......” 一位老汉打开家里的电视机,正播放着新闻:“刚刚有三名持枪匪徒闯入本市的利发银行,实施抢劫......” 他一听银行离自家不远,于是伸长了脖子,眼睛注视着荧屏。 “警察到达现场后成功抓捕所有匪徒,解救所有人质,但据现场的群众介绍,在警察到达之前,一个全身是金属的怪物突然出现,它制服了所有匪徒,一个被救大妈用手机拍下了它的照片。” 之后,电视台放出了怪物的照片。 老汉一看,差点笑出声,“搞什么?现在的新闻都拍成了电影,真不靠谱。” 等荧屏一黑,他将摇控扔在沙发上,出了阳台放眼四野,渔船在河里缓慢行驶,不远处就是一座钢铁大桥。 一个灰色的生物吸引了他的注意,它是人类形体,但个头大多了,正在桥梁的外沿攀爬。 老汉以为自己老花,擦了擦眼睛想再看清楚,但怪物爬进了桥洞之下。 之前没有想好,变身是一个体型鼓胀的过程,会把衣服全部撑破,如果以怪物的形态回家一定会引人注目,又不能变回人类,那无疑就是在大街上裸奔。 凯明躲在桥里,一脸无奈地看着河水流动。想给安宜打话,让她带些衣服过来,但昨晚才答应她不再使用变形液,这无疑是自打嘴巴,他放弃了这个念头,最后给安琪打了电话。 虽然现在有些狼狈,但干完一件好事感觉还不错,特别是在劫匪面前展示超强的力量和身体时,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太棒了,这是作一个普通人难以获得的体验。 “凯明哥,你在里面吗?”是安琪,她终于来了。 “先别进来,把衣服放在桥洞旁边就行。”凯明变回人形,不想让她看见光着膀子的样子。 他穿好衣服,从光线昏暗的桥洞里出来,看见安琪坐在河堤上,她的长发在风中飘扬,眼睛注视着红红的落日。 凯明静静坐到她旁边,自从由埃及回来,两人是第一次单独处在一起,似乎回不到以前说笑打闹的状态。 两人尴尬地呆了一会,就在太阳就要完全落下时,安琪转过头来笑说:“凯明哥,咱们把埃及发生的事全部抹掉,你和我还有姐姐,像以前那样生活好吗?” 凯明傻傻地点头,目光被夕阳中的微笑吸引住。 “你怎么又变成那可怕的怪物?”她问。 凯明回过神说:“遇到银行抢劫了。” “啊!那你有没有受伤?”她查看他的全身,还好,没有缺少一根手指头。 “安琪,千万别把这事跟你姐说。” 她嘟着嘴回答:“我可不能保证,也许会一时说漏嘴。” 凯明双手合十地对她眨眨眼:“拜托了。” “要是能有点奖励,我就帮你保守秘密。” 这鬼灵精倒是挺现实的。 凯明无奈地摇摇头,“说吧,只要不是让我在周末六点钟起床,别的我会尽量满足你。” 安琪哈哈大笑,“放心,不会让你为难,你看到那边的商店了吗?” “看见了又怎样?”在距离河边两百米处,确实有一间正在营业的商店。 “去,给我买雪糕。”她推着他向前。 凯明看到她拿到雪糕时的满足表情,“都二十六岁的人了,还吃雪糕,幼稚不?” 安琪白他一眼,“你管我。” “小心蛀牙。” 两人来到路边的公交站,在等公交时,凯明想起在美国的时候,他由怪物变回人的过程,安琪一直从旁边守候,心里倒是挺感激她的。 不过他一直有个疑问,“安琪,在美国时你亲眼看着我变回人形?” 她一边舔着雪糕一边回答:“当然,如果你被野兽叼走了,姐姐一定饶不了我。” “那我的衣服也是你帮忙穿上的?”变回人形,身上可是一丝不挂的。 安琪一愣,然后指着刚到站了公交车说:“车到了。”她也不管凯明,匆匆跑上车。 凯明目送公交驶远,“搞什么?她搭的公交车线路反了。” 回到家时,天已经全黑了,安宜正将饭菜排上桌,凯明也老实地跑过去帮忙端碗。 “下班去哪里了?” 妻子突然冒出一句话,让凯明愣住,按往常惯例,她很少会过问他工作的事,更不会管他下班去哪里。 “你都看到了?”他试探地问。 安宜没有瞧丈夫一眼,一边承饭一边说:“你那样子太上镜了,新闻一播,全国上下恐怕没人不认识。” 第27章 怪物风波 凯明试着打开电视机,几乎所有频道都在播放着今天的银行劫案,就连平时追开的黄金剧场也推辞播放了,他才意识到事态严重。 “这下你打算怎么收场?”安宜环抱着双手,眼睛斜向他。 “我也不想这样,当时只是为了阻止银行劫案发生,而情急之下才动用变异液。” 安宜往沙发上一坐,“这下可好了,等于告诉一直在暗处追查的间谍特工,你就在中国,他们嗅觉灵敏,要查到你我并不是难事。” 凯明听了,脸色转为铁青。 “你最好想想,回来时有没有被人跟踪。”安宜问。 “回来时,我一直端手机在公交车上打游戏,没注意到周围。”凯明吞吞吐吐地说。 安宜摸了一下自家正发凉的前额,“咱们最好祈求特工都是傻子,又或者他们从不看报纸和新闻。” 看见妻子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凯明心里一阵过意不去。 好几天,两人都在吃不安睡不香中渡过。事情没有平息下来,反而越发严重,因为电台播放了怪物的报道,在社会上引发轰动,市政府专门约谈了当时人,还按排现场直播。 凯明看见轮到一个大妈发言时,她激动地说:“真的有怪物,它还帮我挡下了子弹,当时在银行的其他人也看见了。”旁边的嘉宾都是银行的工作人员,他们也连连点头,大妈为证明自己不是说谎,还掏出手机展示当时拍的怪物照片,银行的监控录像也清楚地记录下整个过程。 看见录像中的怪物把劫匪的枪抢下,还故意捏成一个铁球,安宜不禁斜了一眼身旁的丈夫,他缩着脖子不敢吭声。 打开各大网站的论坛,所有人都在议论着前几天的银行劫案,有人怀疑是电视台作秀,根本没怪物,怪物也是人扮的,有人认为它是某个机构秘密研发的机器人,甚至有人认为它是外星人。 凯明默默地坐在电脑前,看着这些家伙在争论。有人给它取名机械怪物,肥龙,红眼兽,等等古怪的名字。 “搞什么?这些名字也太土了吧。”他实在看不下去,于是在论坛上打入金属异人的四字,这名字以一传十,很快就被大家接受了。 怪物事件连续被爆炒,有些无良商家已经推出金属异人的玩偶,结果一下子脱销。 凯明每天出门总会带上墨镜,帽子,口罩,弄得自己像个大明星一样,但即使这样,他还是觉得周围有无数的眼睛在盯着他,例如坐在公交站上看报纸的大爷,提着菜篮子的大婶,任何人也有可能是特工。 他下班会第一时间回家去,从不敢在外逗留。 轻轻推开家门,妻子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电视机开着,这几天弄得她很紧张,凯明感到过意不去,所以下班时特意到花店买了一束玫瑰。 安宜收到花,虽然没什么表示,但眉宇之间放松不少,可当她找来花瓶时,听到电视机传出一个突发新闻。 “刚刚有市民在花店发现了怪物出现。”随后一个怪物在镜头前晃悠,身后跟着一大堆群众。 夫妻两人都愣住了,安宜的目光立即斜向丈夫。 凯明摆着双手解释:“那不是我,我真没有变身。”他也搞不明白,那个怪物却活生生地走在大街上。 面对妻子瞪眼,他却没法证明自己。 幸好,电视里的怪物摘下了头套,原来是里面是一个男人,他是花店请来搞宣传的。 看见妻子的脸色转晴,凯明也松了一口气。 一有人这样干,很快就有人跟风,结果满大街都是怪物的伪装者。 安宜倒觉得是好事,这样一来,就分散了特工的注意力。 “刚才房东来催,明天把房租交了。”她突然冒出一句。 凯明想起这个月的工资没了,平时也没什么积蓄,他赶紧查了一下帐,只有两千块的存款,连付房租都不够。 安宜见他对着手机发愣,以为没他没听清,推了推他肩膀说:“有在听吗?我已经把我那份转给你了。” 房子是一间独立的别墅,租金昂贵,以往都是夫妻各承担一半。 让她帮忙先交一个月吧,不行,刚买花送人家,又让她掏钱交房租,感觉像是上套一样。 凯明决定自行解决这事,想来想去,最后只能问安琪借。 第二天,两人就约在银行见面,安琪一下班就风尘仆仆地赶过来。 “我真不明白,你们两口子又没有孩子,干嘛住那样大的房子?”安琪一边提款一对说。 凯明摇摇头,唉,这都是虚荣心态作祟,当初安宜也说租小一点的,但他非要打肿充胖子,租下一幢昂贵的别墅。 一叠厚厚的钞票到手后,他感激地看着安琪,“简直太感谢你了,但还要麻烦你帮我保守秘密,如果让你姐知道我向你借钱,恐怕我得要搬家。” 安琪瞅着他说:“你老是往我这里塞秘密,我的大脑迟早会被挤爆。” “抱歉,我作为补偿,我请你吃大餐。”凯明说。 “你拿着我的钱,拜托省点花。”安琪开始觉得借钱给这家伙是个大错误。 凯明吐吐舌头,“我知道了,保证不乱花。” “饭可以不吃,但你要给我买雪糕。”安琪突然话风一转。 凯明不记自己有多久没吃过雪糕,他认为喜欢吃雪糕的人都是童心未泯,就算在大热天,他也不会主动去吃这东西,更况现在已经是凉意绵绵的深秋,但出于感激,他还是和安琪一人一根,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吃起来。 “生活要是能一直保持这种状态,该多好啊!”安琪发出感叹。 凯明瞧瞧四周,温暖的阳光渗透进树荫之下,在不远处的有几个小孩在荡秋千,“对,这种恬静的生活总是让人向往,但人生无常,我想只有变化才是它的真谛。” “我希望,日后也能和在意的人常常坐在公园里,晒晒太阳,聊聊天。” 也许是周围环境优美,又或者是甜食的作用,凯明看见安琪脸上总是幸福满满的。 “刘梅,我的交易金额怎会少了一半?” 凯明回到公司,查看个人帐户时发现异常。 女助理匆匆走入来,“我也是刚才收到通知,上头打算缩减你的操作金额。” “别的交易员也是这种情况?”他问。 女助理摇摇头,“只是你才有的待遇。” 可恶,明摆就是针对个人的。干出这种事的人一定是他,只能是他。 “李发。”凯明连门都没敲就进入总经理办公室。 李发正在喝咖啡,被突然闯进来的人吓一跳,喷一桌子水,“一大早你嚷什么?” 凯明瞪着他说:“你减少我的资金是什么意思?” 李发抽出一根香烟,不慌不忙地点燃,“你操作的资金比其他交易员多出一倍,有失公平,我只是调至正常水平而已。” “但我是公司最赚钱的交易员,自然拥有比别人更多的资金。” 李发笑了笑,“你只是长期手握重金才能成为第一,要是和别人处在同一起跑线,也能够取得第一,那才叫真本事。” 凯明指着他说:“你在公报私仇。” 李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叉着腰说:“是又怎样?你咬我呀。” 面对挑衅,凯明忍不住冲过去,双手揪住李发的衣领,不料被人家一把推在地上。他迅速爬起来又冲上去,还没弄清情况,脸上就挨了一记重拳再次倒地。 他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晃了晃晕眩的脑袋,清楚地认识到不是人家的对手,无论力气和速度他都不占上风。 李发走过来,俯视地上的凯明说:“下回出手前,最好先弄清对手的实力,老子可是跆拳道黑带,你无疑在找死。” 凯明从地上爬起来,二话不说把办公室的门锁上。 李发看见他把外套脱下,扔在地上,似乎要动真格。李发也开始活动筋骨,打算狠狠揍一顿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但看见凯明连内裤也脱掉,一丝不挂时,李发懵了,“你想干嘛?” 凯明掏出银瓶子,往手臂上一扎,脸容开始扭曲。 “喂,打架就好好打呀,干嘛用东西扎自己?”李发被他古怪的行为弄糊涂了。 接下来,李发瞪大眼睛,看见凯明全身的皮肤变成灰色,影子在墙上渐渐高大起来。 办公室有良好的隔音,就算刘梅将耳朵贴在门上,也听不见里面的情况,她来回踱步,怕凯明会闯祸。 不一会儿,办公室的门开了,凯明一边扯着领带一边走出来。 刘梅探身往里面瞧瞧,没有看见李发的踪影,于是转身问:“凯明,他人呢?” 凯明露一个神秘微笑,舌头在唇边一扫而过。 刘梅看见他古怪的表情,更加疑惑,急忙走进办公室,“总经理,你在吗?”她轻声问了一句,但得不到回应。 奇怪,凯明进来时,李发明明就在办公室里,凯明总不会把他吃了吧? 刘梅绕过桌子,终于看见蜷缩在桌底下的李发。 他全身颤抖,只要别人一接近,就大呼:“怪物......” 第28章 回乡 刘梅身边的同事,一连几天都在热聊公司发生的怪事,李发无缘无故疯了,被送进精神治疗中心,接着就是凯明当上了总经理,事情反转太快,刘梅到现在也没弄清是怎么回事。 她看着坐在经理办公室的凯明,觉得他从埃及回来后,整个人变得更具进取性,但这不是坏事,至少她也借光当上了的总经理助理。 坐在比以前更大的办公室里,凯明直接把双脚放在桌面,好好地体验当总经理的滋味。 他还第一时间打电话,把这件事告诉了安宜和安琪。 推开家门一霎,惊喜地发现妻子和小姨子正在准备丰盛的晚餐,为他庆祝升职。 “前些天你还为不能升职闷闷不乐,怎么突然就升了?”安琪好奇地盯着他看。 他摆正领带,神气地回答:“我是最棒的交易员,要升职是分分钟的事。” 他得意洋洋的样子,招来两姐妹一致鄙视。安宜倒是第一次听说丈夫升职失利的事,感到很是意外,似乎这两个家伙隐瞒了不少事。 这天晚上,凯明喝着酒,吃着丰盛的大餐,旁边还有漂亮的妻子和小姨子,如果真的有完美人生,那一定就是这样子。 多得那个装有变形液的瓶子,看来这趟埃及之旅也不是白去的。 临近冬至,父亲离世是凯明无法预料到的,听邻居说,当天傍晚因为音乐声太大,吵到了正在院子喝茶的父亲,而被破口大骂,邻居关掉音乐,屋外也静下来,再往窗外望去时,父亲坐在椅子上已经一动不动。 他去世时脸容安祥,估计连自己也没察觉就去了。 凯明一想到父亲,脑海并没有温情画面,更多是恐惧。父亲是一个严肃的人,从不会跟任何人说笑,更不指望他会跟你谈心什么的,凯明从小就在他的棍棒子之下长大。 八岁那年父母离婚后,他就跟着母亲来到广州,父亲一个人留在老家,凯明认为这是一个英明的决定。 一个出生在大城市的姑娘,嫁给一个乡下的男人,而且还是那种性格孤僻的家伙,你说能有幸福吗?只能说当初她是被爱情冲昏了脑袋。 不过父亲的后事还得有家人料理,凯明和安宜收拾了几件简单的行李,开着车匆匆赶回去。 老家在僻远的山区,轿车不知道在盘山公路中转了多少个弯,周围会是云雾环绕的山岭。 天色暗下时,凯明终于看见在山野中的灯火人家,这个村子叫护守村,听着像是村子地下有宝藏似的,但凯明童年就生活在村子里,对这里十分熟悉,它其实就是一个普通的穷乡偏壤。 而且这里的人特别爱吹牛,凯明曾听上了年纪的大爷说,村子是商朝时建起的,以前还有碑文作证,后来不知谁把石碑弄去当建筑材料了。如果你肯花点小钱为他买瓶啤酒和一些花生米,他很乐意告诉你,在村子某处埋葬着商朝一代暴君-纣王。 凯明曾为此花掉压岁钱,当他跑回家,把这个惊人的消息告诉父亲时,屁股立刻上挨了一顿棍棒。父亲拽着他去找人家理论,要知道在九十年代,一元几毛钱也十分珍贵的,何况在这个穷困的乡下。 老大爷耍赖不还,凯明知道这个独居的老头是个酒徒,身上肯定是一毛不拔,要他掏钱,好比要太阳打西边升起。 钱要不到,又遭到乡亲看笑话,回到家后,凯明的屁股又挨了一顿棍子。 后来才知道真正的纣王墓在河南省,想想也明白,人家怎会把墓地设在千里迢迢的南方呢,简直是大笑话。不过年幼的凯明不懂这些,他恨透了这里的人,恨透了村子,所以母亲带着他离开那天,他特别高兴。 在放暑假时,母亲曾带着凯明回来过两次,可每次她总会一脸怒气地带着他离开,之后凯明就再也没见过父亲,也许母亲和他一样,已经彻底对这个男人死心。 他和安宜举行婚礼那天,父亲也没有到场。 “从这里转进去吗?”安宜看见公路前方有个路口,由于天色黑下来,她没看清路牌写着什么,于是询问一直在旁发呆的丈夫。 凯明回过神,指着路口说:“从哪里进去。”虽然多年没回来,但他对这一带非常熟悉。 与妻子的急切神情相比,他却摆着一副扑克脸。 凯明知道安宜由于从没见过他父亲,一直感到遗憾,但对她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要是真见了面,处在同一屋檐下,可能连唯一美好的猜想也会破碎。 世界上有许多美好的东西,但不美好的东西同样多。 轿车拐进乡间小路上,相隔很远才有一盏路灯,晚风吹过时,路边的树影发出沙沙怪响。 四周仍旧是深山密林,只是当年的土路换成了平整的水泥道。放眼望去,山坳中有十来间房子,它们在漆黑的夜里亮着灯,其中一家院子的灯光特别明亮,聚集了好些人。 “就是那里。”凯明给妻子指指方向。 安宜放慢了车速,扭动着方向盘,让轿车稳当地停在路边。 凯明隔着车窗看见一间旧房子,外墙剥落了一些泥砖,屋檐好几处没有瓦片,被雨侵蚀的木梁已经发黑,门前那棵红柿树只剩几片可怜的叶子。 童年的家还是老样子,只是比以前更破落了。难以想象,外面的城镇都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变迁,几乎每十年就改头换面,这个小村子几乎没什么变化,就像是文明时代的荒岛。 凯明和安宜踏进院子一霎,所有人投来了陌生目光,就像两个误入人家的过路人。 一阵尴尬的对视后,从人堆里挤出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大婶,她身披丧服,头套着一顶尖角白帽,朝着两人迎上来,“是明仔吗?” 凯明茫然地点点头,很久没听见别人这样叫,感到有点亲切,但脑海里没有大婶的一点印象。 大婶见他皱着眉头,于是解释:“我是你婶。” 经她一说,凯明想起父亲有个弟弟,他在对面山头安家,路不好走又隔着一条河,所以平常很少走访,若不是今天提起,凯明恐怕一辈子也想不起还有这个亲戚。 “对不起,我真没认出来。”他说。 “这不怪你。你离开村子时,我还没与你叔叔结婚。”大婶似乎是一个很开通的人,并没有在乎这些细节,领着两人进屋。 客厅中央放置着一个火盆,里面燃烧着纸钱,使屋内弥漫一股浓浓的烟火味,有几个男人聚在火盆边说着什么,他们看见凯明和安宜进来时,目光和外面的人一样。 其中一个身上系麻带的老男人往火盆里丢着纸钱,样子与父亲有几分相似,凯明相信他就是叔叔。 当婶子在他耳畔低声说几句后,男人的目光立刻对准了凯明,眉宇中似乎流露出不友善。 凯明也没细想,带着安宜径直进了内房。 夫妻俩终于看见床上全身盖着白布的轮廓,分别在一个临时放置香炉前上香。 凯明缓缓掀起白布一角,父亲安静地躺在里面,虽然两鬓斑白,但体格依然健硕,若非他一动不动躺在那里,很难相信他已经去世。 默默瞻仰一会,凯明发现妻子眼泪满眶,于是带着她回到客厅。 如果刚才是陌生感,现在除了婶子,屋内的人全部绷着脸,显然已经知道这对夫妻是谁。凯明才不管这些不友善的目光,系上麻带,独自来到火盆前烧纸钱,安宜跟着婶子进了另一个房间,去换丧服。 “生前都不回来,现在回来顶个屁用。”不知是谁在背后嘀咕了一句,换作是平时,凯明一定会转过身去跟他没完,可今天这个场合不太合适,忍了。 哼,别人的家事,你们嚷什么? 他故意将一堆纸钱丢到火盆里,然后走出外面透透气。大量的纸钱得不到充分燃烧,冒出滚滚黑烟,把屋内的人熏得难受,纷纷也跑了出来。 凯明环抱着双手,冷眼看着这些家伙不断在咳嗽,活该!心里好一阵痛快。 两个女人从房里出来,看到满屋子乌烟瘴气,大婶立刻跑来质问丈夫:“死老头,东西不好好烧,看你把屋里弄成什么样子。” “我......”她的男人委屈得说不出话。 安宜发现所有人都望向凯明,而这家伙一直在看别人的笑话,她猜到所有事都是他搞出来的,于是她的目光斜向丈夫,他立刻乖乖回到屋里,去处理冒烟的火盆。 前来吊丧的村民会在客厅作短暂停留,上香,拜一拜,然后丢下帛金到院子中聊天,那里已摆好两桌食物等候他们,素菜和白面,这一带办丧事基本都是吃这些。 凯明仔细观察这些人,没多少带着悲伤而来,他们只是来走形式。相信这种仪式刚出现时,人是发自内心的,可千百年的演变使它成为一种习俗礼教,人人必须遵守,那怕你并不是诚心出席,要想长期生活在一个群体里,你就要埋没良心。 第29章 傻哥 夜渐深,村民陆续回家,只剩本家的亲属在家里守夜。 凯明在屋里闷得慌,实在受够亲戚们的白眼,他起身出了屋子,打算到院子帮忙。 安宜正在院子收拾桌椅,别的妇女离她远远的,就像她得了什么可怕传染病。 凯明看到这情境,知道安宜没少听她们的冷言冷语,他默默走过去,帮她把桌子收拾干净。 旁边的三姑六婆却没有收敛,“瞧这两口子,现在才回来假惺惺,早前干嘛去了。” “就是。” 安宜看见丈夫板着脸,一副就要发作的样子,于是拉了拉他的手,让他冷静下来。 凯明也知道今天的场合不宜生事,咬咬牙,把怒气吞回肚子里。 “当年他母亲嫁到咱们村时,我就不看好,城里的女人哪能呆得住,果然没几年她就带着儿子跑了。” 别的什么都可以忍,但涉及到母亲的恶言,他无法冷静,猛地转身指着她们说:“毒舌妇,你们有什么资格讨论别人的家事,全给我滚蛋。” 安宜从没见过丈夫如此生气,无论怎么劝阻,都阻止不了他把这些人推出门外。 “你怎么这样?我们是来奔丧的,有你这样对待客人的吗?” “对,太没教养了。” 喧闻声把屋内的人也引了出来,叔叔和婶子匆匆赶来了解情况。 “都嚷什么,我哥还躺在里面,就不能让他安静地走吗?”被叔叔这一喊,现场总算重新安静下来。 听了妇女们一阵叽叽呱呱地话语后,叔叔转身面对着凯明,“我说侄子,有你这样办事的吗?” 面对质问,凯明冷冷地说:“所有人立刻从我家消失。” “你......”叔叔气得说不出话,现场的亲戚炸开了舌。 安宜已经管不住场面,幸好婶子出面打完场,“抱歉,大家先各自回家。” 她和安宜把所有亲戚都送出了院子,又回来拉走愤愤不平的丈夫。 家里一下子变得寂静,安宜回过头,发现凯明独自回到屋内,蹲在火盆前默默烧纸钱。 她来到他身旁,“这下可好了,所有人不欢而散。” 凯明盯着火光好一会,等情绪平服后说:“我也不想弄成这样,是他们先惹毛了我。” 她拍拍丈夫的肩膀,“我知道,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你别把他们的话往心里去。” “我就咽不下这口气,母亲是一位善良的女人,凭什么要忍受一庄不幸的婚姻,她就不能选择自己的人生吗?” “好了,咱们不说这些。”安宜见丈夫的情绪又开始激动,于是转移一下话题,“咱们想想今晚守灵的事。” 经她一提,凯明才想起这个问题,亲戚都走了,只有夫妻俩在守灵。 “山村的野猫挺多的,咱们必需保证家里始终有一人在,就连上厕所也要打好招呼再去。”安宜说。 凯明点点头。 但漫漫长夜,总不能让两个人都耗着,明天还很多事需要打足精神来处理。所以两人来个分工,凯明值守上半夜,下半夜由安宜来守。 入睡前,安宜给手机设置了闹钟,防止丈夫不来叫醒她。 客厅里只有一张长椅,几把矮凳,除了电灯,没有别的电器,可想而知这些年父亲过得多落魄。 这不能怪谁,全是他一手造成,一个大男人不好好工作,整天游手好闲,与些一无业青年聚在村口的榕树下赌博,一家三口全靠祖上留下一亩三分地过日子。 凯明的童年记忆中,没少挨饥抵饰饿,逢年过节也没新衣服穿,母亲帮人家做针线活,自己身上的旧衣服却一穿就是五年。 父亲性格孤僻,一身臭脾气,但从不敢往母亲身上撒,年幼的凯明成了被虐对象,如今他掀开衣服,依然能找到当年棍棒留下的伤疤。 母亲每次发现儿子身上出现伤痕,都会发了疯似的冲向丈夫,平日温顺的她会像个泼妇一样撕咬这男人。等他逃出家门后,母亲总会抱着儿子痛哭。 就算当时那个小小的年纪,凯明依然听出母亲的伤心和绝望,所以他暗下决心,将来绝不让自己的妻子遭受这些。 所以大学毕业后,凯明拼命工作,别人下班去消遣,他就躲在出租屋里看财经资料,为了成为最棒的交易员,成为绝世好丈夫而闭关修炼。 与安宜结婚后,他事事顺着她,尽管他在她面前看起来畏首畏尾的。 虽然安宜也有一份不错的工作,而且不像会出现母亲当年的境况,但凯明仍对那段黑暗岁月颤颤惊惊,时刻绷紧神经,脑子只想着让妻子住上大房子,开最好的车,过最滋润的生活。 他也知道有点病态,那又怎样?就让自己无药可救吧。 火盆烧得很旺,映人脸红红的,突然刮来一阵凉风,屋内的纸钱胡乱翻飞。 凯明不得不起身去捡,跟随乱飘的纸钱,他进入了父亲的房间。 看见父亲从床上坐了起来,凯明的双眼瞪得圆圆。父亲掀开白布,一张僵硬的脸对着他吼:“滚。” 凯明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从梦中醒来。他抹去额上的汗,往房间里瞧瞧,父亲仍然一动不动躺在床上。 他舒一口气,回想起梦情境,绷紧的脸容,简短的语气,倒是老头子一向的做派。 这时,院子里传来异响,他没太在意,山村里的野猫喜欢在这个时候活动。 当他移步至门口,看外面有个男人。 那人站在院子里,月光照出脸部的轮廓。 “是傻哥吗?”凯明试着问了一句。 院子中人没有回答,反而转身向外跑。 “喂,等等。”凯明追出院子,发现人影正向山上跑去。 傻哥并不傻,是一名自闭症患者,由于以前的人没认识到这点,把他当成傻子,而错过治疗期,造成病情不可逆转的恶化,导致他行为就像一个三四岁的小孩。 他比凯明大三岁,两人自小玩在一起,凯明把他当成了大哥。山村没游乐设备,他们就把后山当成乐园,经常抓鸟摸蛋的,还设陷阱捕捉过一头上百斤的野猪,那一年,整个冬天都在食腊猪肉,这成了他们童年最值得骄傲的事。 差不多到达山顶时,凯明追上了傻哥,两人在一个旧粮仓前喘着气,“傻哥,干嘛跑这样快?” 傻哥晃着脑袋回答:“找凯明玩。” 凯明感到意外,“这些年你都会去我家找我吗?” “去找凯明玩。”傻哥乐呵呵地笑。 凯明发现傻哥比以前高大了,脸上长满麻子,头发留得长长,乱糟糟的。 “你大半夜跑上山干嘛?” 傻哥指着仓库说:“睡觉,晚上睡觉。” 推开厚厚的木门,粮库里有一张木板搭起的床,上面放着一团破旧发霉的棉被,周围全是一堆堆的干稻草,不时会传出老鼠蟑螂活动的响声。 凯明跟着他进入粮库里,“这种地方怎能住人,你干嘛不回家?” “弟弟结婚,宝宝,回不了家。”傻哥重复做着女人怀孕隆起的肚皮。 虽然隔了多年,凯明依然能很快明白他的意思,傻哥有个亲弟弟,家里只两个房间,一间是父母的卧室,而另一间就是兄弟俩的,因为弟弟到了成婚年纪,家人就把傻哥按排到山顶废弃的粮仓住,为弟弟腾出婚房。 看见童年的好友沦落到此番境地,凯明心里一阵酸楚。 傻哥从床底下掏出一个月瓶铁盒,里面装满大大小小的鹅卵石,“凯明,玩堆城堡。” “啊?”凯明搔搔头皮,“傻哥,我们已经长大了,不再玩这个游戏。” 人一个旦长大,玩的游戏也变得复杂起来,财富,地位,每天重复着,但无论多复杂,到头来终归是一场游戏罢了。 “去打猎。” “呃,晚上也不能玩这个吧。” 糟了,竟把守灵的事给忘了! 傻哥看见他头也不回出了粮仓,在夜色中跑下山去。 恐怕天下再找出这样不靠谱之人,竟然在守灵过程中跑到外面,最好别出什么状况,不然老头子一定会蹦起来找儿子麻烦。 凯明穿过院子直奔屋内,看见安宜坐在大厅里,他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幸好有个靠谱的妻子。 处理完父亲的身后事已经是三日后,凯明打算开车一溜烟离开这个鬼地方,再也不想见到这里的人。 可安宜却说要修缮一下祖屋再离开,如此下来,两人又要在这里多待两天。 一大早,凯明就开车到三十多公里的镇上,卖了一些新的瓦片回来,一片一片地叠在缺损的屋檐上。 “咦,还不错嘛,有当水泥匠的潜质,考不考虑转行呢?” 凯明听见妻子在梯子下调侃,于是扁扁嘴回答:“水泥匠可供不起现在的大房子。” “为了理想作出一点牺牲也值得。”她说。 凯明耸耸肩,“我最大的理想就是让你吃饱穿暖。” 梯子下方突然没了回应,正常女人听到这话总会有点表示吧,或许她是开心过度,说不出话? 凯明往下一瞧,白搭,人都不知跑哪去了。 第30章 古墓 凯明叠好屋檐的瓦片,沿着竹梯下来,发现安宜蹲在院子里看傻哥在地上涂鸦。 傻哥从小就喜欢涂涂画画的,他画的小鸡捉虫,野猪刨土,特别活灵活现,那时凯明也跟着他画,但水平堪忧,也许自闭症患者在某方面会表现出过人天赋。 “房子修好了,傻哥,以后你就住在里面,帮我看家护院,再也不用睡在那个糟糕的粮仓里。” 凯明刚宣布完这个决定,妻子鼓起掌,傻哥也跟着起哄,这一幕正好被路过的叔叔和婶婶看见。 叔叔板着脸说:“看看,二十多年不回家,一回来就吃里扒外。”他对凯明将自家房子交给外人很有微词。妻子拉着他走,“老头儿,你就别再添乱了。” 傻哥专注地画着,不一会,院子的地上全是一幅幅飞鸟走兽图。 安宜对其中一幅画着古文字的图案特别感兴趣,凭借对考古的深入研究,她断定这幅图上的文字出于某处,绝不是空想出来的。 “傻哥,你从哪里看到它?”她指着地上的文字问。 傻哥随手指向山对面,吱吱唔唔说不清楚。 凯明看见妻子对此事特别紧张,于是过来看了看地上的图案,就是一个长方匡里写了几个字,那字体歪歪斜斜,他根本看不懂,就算是他写的也要比这工整多,“这图有什么特别吗?” 安宜瞧了他一眼,然后指着方框和字迹回答:“这些是象形文,方框其实就是一个石碑。” “这又能说明什么?”凯明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不得不佩服妻子的想象力, 安宜捏着下巴深思一会,“我相信,在村子附近埋有古墓。” 这也太夸张了吧。就凭一幅少儿画图,就能知道这里有古墓,他小时候可是跑遍周围的大山,跟本没见过什么古墓。 不过,妻子是专业的考古人士,勉强相信她一次。 安宜问了多遍,傻哥就是说不清石碑在什么地方,凯明想到了对策,他蹲下来对傻哥说:“咱们玩个寻宝游戏。” 这是小时候最喜欢玩的游戏,那时哥俩在山里一呆就是好半天。 傻哥也不画画了,高高兴兴地拉着这对夫妻往山上跑。 沿着弯延的小径走,进入一片茂密的林荫,那块半露在土地上的岩石依然在,它被哥们当成小时候的秘密营地。 傻哥一口气爬到石层上,然后朝他们招手。 凯明感到手脚比以前笨多了,小时候并不把这石层当一回事,安宜虽然穿着容易打滑的凉鞋,却比他快一步登顶。 他暗暗摇头,唉,户外工作者还是要强过坐办公室的白领。 三人沿石缝往下走,哗哗的流水声传入耳朵,拨开绿叶的遮盖,眼前是一条由高山上流下来的小溪。 溪水清澈,捧在手中凉凉的,能看见水底下的细沙,有小鱼在水草中穿梭,它们身体纤细,嗖一下子,从眼前游过。 “我找到了,宝藏。”傻哥突然指着溪流对面大叫,那里躺着一块长石,与别的石头不同,它有四个直角边线,显然是人工打磨出来的。 三人趟着脚踝深的溪水走过去,发现上面刻着象形文字,跟傻哥在院子里画的一样。 安宜蹲下去仔细观察石头上文字,“帝辛之墓。” 凯明和傻哥在溪边兜着小鱼,听见妻子的研究有了眉目,他问:“帝辛是哪个家伙?” 安宜表情严肃地回答:“大商朝末代皇帝,纣王。” 凯明一听,立刻放走手上的小鱼,跌跌撞撞地跑过来,“纣.....王,他不是埋葬在河南吗?” “在古代帝王墓中,常常为了防止盗墓,会设置一个疑塚来分散世人的注意。”安宜解释。 凯明抓住她的肩膀问:“到底那个是真的?”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河南省那个有可能是疑塚。”安宜参加过不少墓穴发掘,墓穴这种东西,越是隐蔽越是货真价实,看这里面的地势三面环山,面朝东北,大有潜龙望月的之气势,绝对是墓穴的首选地。 天哪,那个传说是真的!村子附近打确实埋有宝藏。 “哈哈,这回要发了。”凯明欢呼起来。 安宜摇了摇头,不得不打断丈夫的话,“你在国家一级考古研究员面前说这话,是不是有点太放肆了?” 凯明僵在原地,差点把这事给忘了。他不甘心宝藏全打水漂,就握着妻子的手说:“安宜,我只拿一点点能卖上好价钱的东西,不多,够咱们日后衣食无忧就行了。” “不行,古墓里的东西一件不能拿,它们全是国家的。” 面对妻子严肃的目光,凯明无可奈何地点头答应。 唉,碰上一个死脑筋的人,不能和她对着干,至少表面上不能。 “咱们在这聊个底朝天也没用,去看看墓地再说,可能它根本不存在。”凯明自我安慰地说,同时也想打听一下墓穴所在,如果是独自去找,恐怕这辈子也摸不到门路,所以必需借助妻子的专业知识。他恭敬地伸出手,“砖家,请带路吧。” 安宜看一下周围的地势,发现有不少枯木横在小溪上,应该是最近发大水,从山上冲下来的。 “以前有见过这块石块吗?”安宜指着石碑问。 凯明回答:“没有,我小时候经常到这里玩,但从没有见过它。” “也就是说,石碑也是最近才冲下来的。”安宜想了想,接着说,“墓穴极有可能在小溪的上流。” 那还等什么?凯明叫上正在小溪戏水的傻哥,三人沿着水流往山上走。 路越走越窄,后来根本就没有路,只能在茂密的草丛中艰难向前,经常有带刺的草刮在皮肤上,开出一道道血红划痕。凯明看见妻子只穿一件单薄的白衬衣,于是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三人走出密林,来到一个开阔的地带,这里的草比别处少,很多地方都露出土壤。 安宜绕着周围走了一圈,又蹲下来捏捏地上的泥土,随后站起身说:“墓穴就在这片土地下。” 听见安宜那肯定的语气,凯明也仔细观察周围,可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一块荒地,“真还是假的?” 安宜看见丈夫一脸的疑惑,到底是门外汉,她只好来个现场教学,“你有没有发现?周围的草比这里要长得猛。” “对,的确要猛不少。”凯明摸摸后脑勺,“有什么原因导致了这种异象?” “在同样的光照和湿度下,草长的生长出现明显差异,这只能是泥土的问题。” “泥土?” “对,就是泥土。区别于别处,这里的泥土含有大量石灰质,并不适合草生长,而石灰可以防水,是用来给墓穴填土的最好材料,这里的地下极有可能埋着墓穴。”安宜说。 天哪,宝藏就在脚下。凯明已经抵制不住心中的激动。 “噢。”在草丛中玩耍的傻哥突然尖叫。 凯明和安琪跑过去,发现他半个身子陷进一个地洞里,无助地朝两人挥手。 将人拉上来后,凯明趴在洞口瞧瞧,里面很黑,不知有多深,“如果里面有老鼠,它一定与人大小相当。” 笑话并没引起妻子的注意,她看着深不见底的地洞,神色反而变得凝重。 “这不是老鼠洞,而盗洞。” 我靠,宝藏早就被挖了。 凯明心里凉凉的,又不甘空手归去,于是半截身爬了进洞里。 丈夫这举动吓坏了安宜,为防坠入深洞,她扑过去抓住他双腿,“你干嘛?快回来。” “盗墓贼可能会留下一点东西,让我去找找。”凯明努力将身子往里探。 “不行,太危险了,给我回来。”安宜看见这家伙一副要钱不要命的样子,于是紧抓他的脚不放。 凯明把手伸入漆黑的洞里,掏了掏,摸到的全是泥土,老天,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宝藏,总不能空手回去。 他的眉头突然松开,“我摸到了,里面有东西。” 手再深入一点,终于抓住它了,有点沉。 凯明猛地一拉,竟抽出一只人类的手臂,皮肤已经发黑,枯萎成皮包骨的状态。 他吓得尖叫,赶紧扔掉枯手,在妻子的帮助下退出洞外。 安宜看见丈夫脸色像白纸一样,“看你下次还敢不敢鲁莽行事。” “还没进入墓室就遇上尸体,太邪门了。”凯明长舒一口气,看见妻子借着手机亮光向洞里张望。 做考古的人就是不一样,面对尸体依然淡定。 距离洞口不远处躺着一具发黑的尸体,它全身干枯,穿t恤短裤,旁边还有一把电筒。 “有什么发现吗?”凯明来到妻子的身边,眼睛瞧着深不见底的盗洞。 安宜指着尸体说:“他是盗墓贼。” “他怎会挂掉?” “他身上没有明显外伤,应该是盗墓时出了意外。”安宜猜测。 凯明的眼睛突然亮起来,“也就是说,地下的墓穴还没被盗?” 安宜看看四周,“暂时没有发现别的盗洞,墓室应该还没被打开。” 太好了,总算没有白跑一趟。 第31章 盗墓 傍晚时分,山里的气温变得清冷,安宜领着丈夫和傻哥下山。 她在前面走,两个男人落在后面悄悄商量着什么,只要她一回头,他们就停止说话。 到家后,他们一直在院子里溜达,吃饭时才匆匆跑进来。 “安宜,你打算怎么处理古墓的事?”凯明突然问起。 安宜放下碗筷说:“我刚给当地的文物局打过电话,他们说明天会派人过来,先把墓穴进行保护,经过调查后再进行发掘。” 凯明似乎并不关心这个,“他们会不会给予发现古墓的人奖励?” “奖励?当然有。” “多少?” “两百元。” 凯明翻翻白眼,“我靠,怪不得如今的盗墓风气盛行。” 安宜看见他心有不甘的样子,于是说:“我劝你还是打消发财梦,明天就会有人过来保护现场。” 山村入夜后十分安静,祖屋里没有电视机或者电脑打发时间,安宜洗完澡就躺在床上玩手机,背后的丈夫总在翻来覆去。 半夜时,有野猫闯进院子,发出一声声低吼。安宜从梦中惊醒,手往旁边一搁,发现空了,看看周围,丈夫不在房间里。 也许他上厕所了。 她开始没在意,可过去十多分钟,也不见丈夫回来,屋外的猫叫声让人心慌。 她穿上衣服来到卫生间,里面空无一人,推开隔壁的房门,傻哥也不在里面,整间屋子只剩她一人。 月光下的院子,无数双发光的眼睛在盯着她,前脚一踏出家门,它们纷纷翻越两米高的围墙,消失在黑夜里。 “凯明,我困了,回去睡觉。” 傻哥揉揉惺忪的眼睛,看着凯明用绳索给一棵松树捆上几圈,又将绳子另一头丢进地洞里。 “傻哥,再坚持一下,等我下去后,你就待在这里把风,千万别乱跑。” 傻哥点点头,但他不明白凯明为何晚上不睡觉,非要跑到山上来。 凯明扯扯绳索,确定它不会自行松开后,他来到洞口,用手电往里面一照,根本看不到底,干尸还在里面。 他有点害怕,于是深深吸了一口气,“为了衣食无忧的日子,拼了。” 傻哥看见他嘴巴叼着电筒,顺着绳子往洞里攀爬。 盗洞比较窄,从干尸旁边经过时,他几乎与它脸贴着脸,枯萎的面容让人想吐,那双不会转动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它的口突然张开,扩大到夸张的程度,从口里冒出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凯明吓得尖叫,手一松,整个人掉进深深的洞里。 一束手电光照亮上山的小径,漆黑的森林偶尔传来一声兽鸣,让人为之一颤。 安宜加快了步伐,穿过密林后,看见盗洞入口旁边躺着一个人。 “傻哥,快醒醒。” 她使劲摇晃,傻哥终于迷迷糊糊地醒来。 “凯明呢?” “他掉下去了。”傻哥指着盗洞说。 安宜往洞里叫了两声,没有任何回应,用电筒照下去,只看见一具张大嘴巴的干尸。 她突然发现干尸嘴里有一双反光的眼睛,电筒一照,一只黑猫从它嘴巴里窜出,灵活地跳上洞口。 猫在光圈中露出獠牙,发出可怕的低鸣,安宜赶紧后退几步,幸好它没有发动攻击,跑进草丛中去了。 洞里传出一巨声,像是巨石落地的发出的响声,因为担心丈夫的安危,安宜也抓着绳索往洞里爬。 她小心翼翼地躲开干尸,沿着窄窄的洞壁下降,大约深入地下十米左右,四周变得开阔,双脚终于落在洞底松软的泥土上。 电筒往周围一照,看见洞里有一条石头切成的通道,通道尽头是一个比人高半截的墓室入口,石门已经倒在地上,少说也有五十多吨重。 安宜蹲下来看了看,石门没有被爆破的迹象,它是怎样被弄开的呢? 当她看见石门上残留的爪印,终于明白了,是金属异人干的,只有它才能推开沉重的石门。 墓室里的有精美的陶瓶,泥碗,各种各样的陪葬品。 它们都是古董,应该值不少钱吧? 凯明不管哪么多,看见什么精美的东西就揣在怀里,很快便抱得满满的。 他发现墓室非常大,电筒的光亮也照不到边际,走着走着,一个水池挡住去路,里面全是黑色的液体。 “我靠,不愧有名的暴君,死了也要在墓室建个游洗泳池,供他享乐。” 在找到去路时,他看见有一座小桥跨至池子中心,那里有个小祭台,祭台上插着一把青铜剑,剑长约六寸,电筒光一照,剑身闪闪发亮。 宝剑的出现,让手上的东西瞬间被比下去,“哈哈,有了这把剑,一辈子都不用干了。” 凯明放下所有物品,穿过小桥,直奔宝剑而来,宝剑插在祭台的石缝里,虽然过了千年,剑刃仍然锋利无比。他伸手去拨,不料剑插得牢牢的。 “我就不信拔不出来。” 他紧咬牙关,双手往后拉拽,听到哐一声,宝剑脱离了石缝,摩擦引起火花。 就是这点点星火,竟然引燃了水池中的黑色液体,熊熊大火包围了祭台,同时也映红了凯明那呆滞的脸庞。 一双手从后搭在他肩上,他吓了一跳,回头看见一个满脸汗水的女人。 “安宜。” “你又闯祸了。” 凯明跟着她走到小桥上,看着整个水池都在燃烧,大火顺着注满液体的坑道向四周延伸,照亮了体育馆大小的墓室。 一排一排的士兵渐渐浅析起来,他们手握长戈短剑,列着整齐的阵形,守卫着中央区域的两具石棺。 “我们被包围了。”凯明举起手中的宝剑用作护卫,“安宜快躲到我背后,别看我弱不禁风的样子,一个打十个绝对不是问题。” 安宜笑了笑,“别闹了,瞎子也能看出它们是兵马俑。” “哈哈,开个玩笑而已。“凯明垂下手中的剑,“话说回来,这些人俑做得很逼真。” 两人行走在人俑队伍中,发现它们状态各异,是按照真人样子雕刻。 经过仔细观察后,安宜有了更惊人的发现,“每个人俑里都装着一个人。” 凯明大致数了数,“有好几百人呢。” “他们全是身强体壮的士兵,下葬时都很年轻。”安宜正说着,看见丈夫把手伸向一个人俑,“住手,别碰。” 太迟了,凯明一触碰,人俑的手臂就脱落在地上,碎了。 他慌忙向妻子解释:“我不是故意的,谁知道它们如此脆弱呢。” “这些人俑没有经过烧制,工匝把湿泥土浇灌在他们身上,放在烈日下暴晒,直到人俑中的水分完全蒸发。” 凯明说:“也就是说,他们被活生生制作成了干尸,惨绝人寰呀,纣王果然是一名暴君。” “他们是自愿的。”安宜说,“暴晒过程漫长,而且要承受来身心的煎熬,还要保持姿势,只有死士才能办到。” 凯明环视四周的人俑,“嘿嘿,与几百个傻瓜站在一起,我感觉智商提高了不少。”一番自我陶醉后,他发现妻子已经走远,“安宜,等等,我刚才的行为算不算毁坏国家文物?要坐牢吗?不行,你跟他们讲道理,最多那两百块奖金,我不要了......” 穿过人俑军阵后,两人来到两具石棺前,石棺上分别有龙和凤浮雕,还有文字。 凯明看不懂象形文,但知道龙棺里葬的就是纣王,哪凤棺装着谁呢? “苏妲己。”安宜说。 历史上声名狼藉的皇帝和妃子,死了也合葬在一起,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过凯明更关心的是,“石棺里一定藏有稀世珍宝。” 他正要推开棺盖,妻子拦住了他,“你疯了吗?里面的东西已经密封上千年,贸然打开会迅速氧化,而且里面可能有致命细菌。” 既然不能开棺,那找找别的东西总行吧。 他的手又不安分地伸向一颗镶嵌在凤棺上的宝珠,珠子与牛眼大小相当,在昏暗中发出微微绿光,铁定就是夜明珠。 他悄悄拿在手上,正要往衣袋里塞,不料这动作被妻子发现。 她一脸严肃地看着丈夫,他只好老实地将珠子放回原位。 可惜太迟了,凤棺的机关嘀嘀嗒嗒地响,石盖缓缓向一边移,咚一声闷响,盖子就掉在地上。 石棺里注满黑色的液体,跟水池正在燃烧的液体一样。 夫妻俩默默地对视一眼,然后双双把电筒对准石棺,强光照耀下,看见水底躺着一具女性的腐尸。 女尸身披丝绸,脖子上挂着玛瑙项链,手脚干枯成褐色,长长的头发在水里漂浮。 凯明照了照尸体的脸部,摇着头说:“这张脸不知迷倒了多少男人,如今也只能化成了骷髅。” 话音刚落,女尸睁开双眼,他吓得瘫坐地上。 安宜赶紧过来扶他,“怎么了?”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着石棺说:“我看见尸体睁开眼睛。” 安宜在石棺前观察好一会,没有发现异样,她转回来对丈夫说:“一定是你眼花,看错了。” 凯明的眼睛瞪得大大,“不,她就在你背后。” 第32章 死亡兵团 安宜白了丈夫一眼,“别想吓唬我。” 丈夫却一直在傻瞪眼,而且地上也多出一个影子来。 安宜也不淡定了,颤颤惊惊地回头,看见一具腐烂的女尸从棺液里爬了起来。 女尸的关节每动一下就会咔咔作响,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白得渗人,与褐色的皮肤形成强烈对比。她一步跨出石棺,地面滴嗒滴嗒地湿了一大片,吸满水的长发沉重地垂在地上。 看见女尸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喉咙还发出“呼呼......”的恐怕叫声,安宜和凯明后退几步,直到撞上一个人俑。 凯明举起宝剑,对女尸说:“别过来,你再走一步,我就砍你。” 女尸果然停了下来,眼睛直直地盯着凯明,突然目光一转,向着四周燃烧大火的祭台走去。 到达祭台中央后,女尸竟迈开了翩翩舞步。 那怪异的肢体动作引得安宜发笑。 真是搞不清状况!就算以前是绝代佳人,舞姿多么优美,如今也只剩一具骷髅,你还能掀起多大风浪? 哐的一声,凯明手中的青铜剑突然落在地上。 安宜吓了一大跳,然后看见丈夫一步步通过小桥,向女尸走去。 “凯明.....” 凯明听不见妻子的呼叫,他身处华丽的皇宫中,面前是一个美丽的女人,扭着纤纤细腰,大腿从裙子里伸出来,眼睛如梦似幻。 她勾勾手指,他失魂地走过去,想要抓住她,想要触摸雪白的肌肤。 两人四目相对,皇宫突然化成烈火,美人容颜变为枯骨。凯明惊醒,被眼前的女尸吓得瘫坐地上。 女尸低头,看见一把青铜剑从胸腔里穿出来,又被拔回去。女尸摇摇晃晃地转过身,看见安宜举起短剑,拦腰劈下,女尸的身体随即断成两截,倒在地上。 “凯明,你没事吧?”安宜摇了摇丈夫,让他清醒点。 凯明回过神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你中了她的幻术,整个人丢了魂似的。” 安宜将丈夫扶起,发现有女尸的上半截不见了,地上只剩下肢。 “她在那里。”凯明指向小桥对面。 女尸艰难地爬到龙棺前,然后伸手去弄走石盖上的夜明珠。 棺盖缓缓打开,一个魁梧的身躯从里面站起来,他身穿盔甲,留着卷曲浓密胡子,眼睛瞪得大大,没有瞳孔。 “天佑大商,寡人终于重见天日。”纣王振臂高呼,声音在墓室里回响。 “臭老头,你嚷够没有?”回音里突然出现一把男声。 纣王一愣,“到底是何人?敢跟寡人如此说话。” “陛下.......” 他听到龙棺旁边传来微弱呼声,才发现只剩半截身体的苏妲己,“爱妃,何以落得此番境地?” 苏妲己指着祭台上的男女说:“陛下,是他们谋害我,您要为臣妾报仇。” 纣王终于看见两个活人。 “嘿,你讲不讲道理呀?明明是你想勾引我在先。”凯明在祭台上大声嚷嚷。 纣王脸色大变,双眼瞪向苏妲己。 “他一派胡言。”她抱着纣王的脚哭诉。 纣王一脚把她踹开,“贱货。” 凯明看见他穿过军阵,来到小桥上。 “小子,寡人问你,当今是什么朝代?” 这个僵尸还挺讲理的,比一言不合就开打的货色好多了。 凯明回话:“社会主义新中国。” “啊?名字真长。” “你别管,反正距离商朝上千年。” 纣王的目光一转,开始打量着安宜,“咦,这位小娘子相貌出众,寡人甚为欢喜。” 果然是一位淫君,刚跳出坟墓又要找女人。凯明立刻挡在安宜前面,警告他说:“你敢乱来,我就剁了你。” 纣王露出一丝嘲笑,“你一个毛头小子,何以跟寡人相斗。” “我靠,老子一个打十个,难道还怕你这臭老头?”凯明用剑指着他说。 纣王举高双手,像要祈求着什么,口中不断念着:“大地在震怒,河水在翻涌,让旧世界崩塌吧,我将在黑暗中转生。” 凯明和安宜听了,无比惊讶,他分明在念金项链上的咒语。 “等等,快停下。”凯明知道每次念这句咒语,总会引来可怕的事情。 太迟了,四周的人俑出现裂纹,身上的干泥一块一块地掉落地上,露出身上的盔甲和可怕的面目。 “小子,你有难了,我所念是上古的黑咒语,它能让死人重新复活。” 纣王环视一圈四周的军阵,大呼:“苏醒吧,不死的战士。” 所有士兵破俑而出,纷纷向桥上的君王跪拜。 正在接受众人欢呼之时,两个人影鬼鬼祟祟地从纣王身边溜过,他一伸手,毫不费劲就拉住他们。 “两位请留步,寡人还没看你一人对战十人呢。” 凯明转过头来,笑口兮兮地说:“开个玩笑而已,何必当真呢。” “寡人也跟你开个玩笑,来人,把他们扔进火海里。” 他一声令下,一队士兵立刻冲上桥。 凯明胡乱地挥舞短剑,阻止士兵靠近安宜,但他们团团围过来,伸出长戈,将两人压制在一个很小的角落。 情急之下,安宜对他们说:“别过来,否则我就用神器吸走你们的灵魂。” 凯明懵了,干嘛不早点拿出来?当他看见她高举的神器时,彻底无语,哪有什么神器,分明就是一部手机。 幸好古人并不懂这些,他们看见自己的样子出现在一块“方砖”里,无比震惊,纷纷退后。 安宜打开照像灯,直接把几个士兵吓瘫在地上,她举着手机开出一条路, 带着丈夫走向墓室出口。 突然一只手从旁伸出,拉住安宜的后脚,她跌趴在地,手机也碎了屏。 “哈哈,你跑不掉。”苏妲己抓住安宜的脚开心大笑,不料凯明从后赶到,一剑斩下来,苏妲己的头颅滚开几米远。 手机毁了,士兵又从后追来,凯明扶起妻子向出口跑去。 纣王大呼,“所有人都上,别让他们跑了。” 苏妲己的半截躯干向前爬,头颅刚到手,又被一个路过的士兵不慎踢走,它向前滚啊滚,落进了火海中。 凯明看见妻子抓着绳索艰难往上爬,通道里传出震天的喊杀声,似乎来不及逃生,于是他扔掉手中剑,掏出装有变异液的瓶子。 大量的士兵在通道中冲锋,他们手持长戈,不停地吆喝着向前。接近出口时,听到一声咆哮,所有人吓懵了,随即安静下来,有人悄悄往外面探身,竟看见一个人影在渐渐变大。 冲进通道的士兵全部飞了出来,纣王不得不下令停止冲锋,让士兵将出口包围起来。 他在士兵掩护下走近通道,听见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一个高大的变异人走进来。 变异人身上是金属鳞片,红色的眼睛扫视现场所有人。 “列阵!” 纣王一声令下,士兵们排列成方阵,一把把长戈伸出方阵进行保护。 变异人怒吼一声,冲入方阵中,相方爆发混战,不停有折断的兵器,手脚飞出来。 安宜爬出洞外,发现丈夫没有跟着上来,她让傻哥躲进草丛里,然后把头伸进洞里探听情况。 里面动静闹得很大,战况似乎十分激烈,有时她能感觉到地面也在颤动。 这不是一件好事,古墓有上千年的历史,许多地方年旧失修,说话大声一些都可能引发塌方,何况大队人马在里面撕杀。 捆绑着树干的绳索突然绷紧,有几个士兵沿着绳索往上攀爬。 如果让他们跑出来,肯定会世界大乱。 情急之下,安宜搬起一块石头,往洞里砸下去,听到咚的一声,所有士兵跌进深洞里。 她又搬来几块石头,放在洞口备用。 里面的战斗持续着,但墓室终于承受不住,安宜看见地面上一棵大树开始下沉,接着大面积地崩塌,一路向她漫延过来。 她刚离开洞口,那里就陷了下去,眨眼间地面就出现一个直径两百米的大坑。 大量的灰尘飘到空中,把视线完全遮盖住。 安宜茫然地站在大坑边缘,盗洞垮了,古墓掩埋了所有人,包括她的丈夫。 她呼喊他的名字,只听森林里重复的回音。 尘埃渐渐散去,突然从泥土中冒出一只金属手臂,爪子在地上摸了摸,寻找到一个支点,随即将整个身体拽出泥土。 “凯明。”安宜冲过来,与金属异人拥抱在一起。 两人刚分开,听到一阵马匹的嘶鸣,地上的泥土被撞开,纣王骑着一匹战马冲出来,挥舞一把长戈,斩向夫妻二人。 凯明随即挡在安宜前面,用背部硬吃一击,铛的一响,戈尖与金属鳞片迸出火花。 战马冲到林子中被勒停,纣王扯着缰绳再次冲锋。凯明推开妻子,用爪子割下马前蹄,纣王失去重心,连人带马在地上打滚。 “竟然敢伤害寡人的战马,饶不了你。”他从地上爬起身,扔掉折断的戈,拔出腰间一把青铜剑。 凯明活动了一下利爪,向对手做出一个挑衅动作。 纣王怒喝一声,挥舞二十斤重的剑砍向凯明,双方你来我往,击打声回荡于森林中。 第33章 金项链与银瓶 密林里漆黑一片,只有偶尔从树梢上透下的几束月光。纣王架起青铜剑,缓慢跨出每一步,稍无声息地向前,一只猫从旁边窜出,引发他慌乱地转身,但很快平服下来,眼睛警惕着周围。 一片树叶从他面前飘落,他猛地抬头,看见树稍上倒挂着一个人,几乎与周围融为一色,但月光暴露了金属身躯和红色的双眼。 他挥剑刺去,树上的变异人咬住了剑身,嘣的一声,青铜剑竟被咬成两截。 变异人从树上跳下,爪子刮过他的胸前,盔甲叮叮当当地碎了一地。 太强了,根本不是一般的人类。 纣王看看断掉的剑,“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变异人向他竖起一根手指,然后摊开十根。 一打十! “寡人怎可能输给你。”他提着断剑冲过去,变异人一个快速闪身,爪子捅进他的胸腔,随即流出大量黑色液体。 他口吐黑血,仍然笑着说:“寡人乃是不死之身。” 话音刚落,他的就头就被变异人的金属爪罩住,他不断挥舞断剑,剑砍在坚固的鳞片上,只引起点点火花,完全被无视。 当爪子开始提起,他听到颈椎发出咔一声,看见自己的身体倒在地上,头却在变异人手上,爪子猛地收拢,视线也暗下来。 太阳升起,森林里的战马和腐尸冒出青烟,转眼化成飞灰。 下午,文物局的人来了,几个学者围着大坑勘察一圈,频频摇头。带工具的人开刨土,很快就起出断剑和断戈。 安宜走进临时隔离栏,凯明和傻哥只能站在树荫下看他们在忙碌。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对安宜说:“这里根本是就灾难现场,估计埋在地下的文物会凶多吉少。” 安宜耸耸肩,“实在可惜,我昨天刚发古墓,谁知道晚上山就塌方了。” 老人抬起头,一双深邃的眼睛瞧着她说:“我觉得事情有点蹊跷。” “教授,你想多了。天要下雨,山要塌方,是很自然的事情。”安宜有点慌。 “墓穴埋得很深,但我们在浅土里挖出了折断的剑和戈,这很不合常理,就像是临时掩埋的一样。” 安宜摸着发冷的前额,早知道就听丈夫的话,把剑和戈藏到别处去,省得招来麻烦,但身为一个考古学者,又不忍心文物从此不见天日。“是盗墓贼所为。”情急之下,她只想到这个办法。 后来,现场工作者挖出了盗墓贼的尸体,安宜看见老教授的眉头终于松开,事情总算给圆过去。 随着发掘工作的开展,安宜也忙碌起来。凯明就像一个被遗弃的孩子,默默看着这些人在刨土。 到了傍晚,在村口的公交站与傻哥道别后,他独自乘车离开,回到大城市的家里。 晚上,电视新闻播放埃及解除封锁的消息,通篇报道都在说病毒和瘟疫,根本没提过尼罗河怪物,当地政府似乎有意隐瞒此事。 凯明拿出从埃及带回来的两件宝物,一条金项链,一个银瓶子。 瓶子的功能已经很清楚,就是让人类变身成金属异人。外星人将尼罗河怪从金星带到地球,帮人类修筑金字塔,又怕它闹事,所以给了人类一个银瓶子,让人类变成金属异人去管束它。 至于金项链,凯明一直不明白它的用途,它与黑咒语紧密相连,是一种连外星人也不懂的存在。每次金项链出现的地方,都会有活死人重生。 难怪古人都在极力保存死后的躯体,原来是为了有朝一日借助黑咒语重获新生。 这一想很多事情就清晰起来,人类修筑好金字塔后,就将尼罗河怪杀死,用黑咒语封印在河底,凯明无意中解开了封印,引发一连串事件。 电视播着无聊的新闻,他打开电脑上网,在各大论坛里逛逛,金属异人的热度已经消退,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明星八卦上。 他有点失望,就好像被人冷落在一角,人们热情关注时,又会感到恐怕,怕招来麻烦。 他连连苦笑,还是洗洗睡吧。 第二天醒来,床边没有妻子真有点不习惯,这个女人为了热爱的考古工作,打算整整一个月不回家。 公司的工作依然忙碌,当上总经理也没有想象中好,感觉四平八稳的,不及当基层交易员有激情,那时每天的买卖风里来火里去。 想起那日和李发单挑的情形,凯明就觉得好笑,他不知道李发是跆拳道黑带,李发也不知道他是金属异人,就像两位牛仔面对面拔枪决斗。结果他当了总经理,李发进了精神病治疗中心。 为此,他有点过意不去,于是下班后去了一趟精神病治疗中心,不料李发一看他就发疯地跑了。 他知道,这家伙没救了。 过了两天,凯明郁闷起来,也许前些日子过得惊险刺激,这种每天上下班的节奏闷得让他想吐。 他怀念变成金属异人,那种兽性和血脉扩张的激情。 “凯明,怎么了?” 刘梅的文件递了半天,上司一直盯着外面来往的行人发愣。 凯明回过神,看看手表,“客户似乎是个不守时间的人,已过了约定时间十五分钟,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刘梅笑了笑,“你肯定是第一次接触客户。” 凯明耸耸,一脸厌倦地说:“以前还是基层职工,用不着与这些家伙打交道。” “你当上了总经理,还有许多事需要习惯。”刘梅指了指桌上的文件说,“这是公司的大个客户,我们不能开罪,否则年底的奖金要减半。” 听她一说,凯明对这个客户产生了兴趣,翻开文件找出个人资料。 刘梅早就调查清楚,喝了一口咖啡对他说:“江燕,二十八岁,单身,听说是位美女,任职江氏集团副总裁,行政总裁是她爸。” “标准的富二代。”凯明为她作了总结。 刘梅望向咖啡厅的入口,突然说:“标准的白富美。” 凯明转过身,看见一个女人走过来,她戴着闪亮的太阳眼镜,身穿一条浅蓝色连身裙,左手提着真皮手袋,鞋跟又尖又高,踩在地板上噔噔响。 她的步速很快,上下荡漾的胸脯吸引了所有男人注目。 刘梅起身相迎,但凯明一块木块般坐着,她拉了他一把。 凯明懒懒地站起来,给迟到的女人一个不屑表情。 “你好,江小姐,我是刘梅,这位是......”她瞧见上司摆着一张臭脸,给了他一肘。 他收敛神色,向那女人点点头说:“我叫凯明,是金融公司总经理。” 江燕感到意外,“怎么与上次来的不是一拨人?” 凯明耸耸肩说:“公司最近大整容,员工当然是新面孔。” “也好,至少没上回的人那样讨厌。” 凯明努力挤出一微笑,“谢谢夸奖,请坐。” 刘梅将计划书交江燕,凯明刚开始讲解,就被电话铃声打断,江燕接完电话对两人说:“我有事先走,咱们下次再约。” 凯明傻了眼,“江小姐,我们俩等了你半个小时,你就不能给我五分钟吗?” 这女人没理睬他,拿着手袋转身就走,可到了门口又折回来。 “我给你们十分钟,会打羽毛球吗?”她问。 凯明看见刘梅在摇头,于是说:“我会。” “水平怎样?” 凯明回答:“我认识林丹。” 江燕撩低墨镜,打量一下他,“行,跟我走。” 凯明跟着她出了咖啡,门外停着一辆火红色的跑车。 哇噻,这车得要几百万吧,真不愧是富二代! “干嘛?快上车。”江燕催促说。 凯明回过神,从升起的闸刀门坐进去。 车一起步就油门踩到底,遇上几次红绿灯,车轮几乎要压着斑马线时才踩刹车,她如此强悍的驾驶风格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凯明感觉到胃部在翻腾。 跑车冲下高架桥,在圆形花坛内绕个回旋,急停在体育馆的地下车库里。 江燕升起车头盖,从信物箱里拿出两套崭新运动服,将其中一套抛给了凯明。 他拆开包装,发现是一条短裙和一件t恤。 “搞错了。”江燕与他互换。 衣服有点窄,绷在了身上,凯明扯了扯衣领,走出更衣室,江燕还没出来,他只好靠着墙边等待,球馆中有不少养眼的美女在挥球拍。 江燕走过来时,他差点没认出。她的长发扎成马尾,白t恤紧紧束着丰满的胸部,短短的裙子之下是一双大白腿。 凯明问:“江小姐,你要跟我打球吗?” “不,跟他们打。”江燕指了指球馆中央位置,有一男一女正在挥拍对攻。 她有点疑虑,“你会双打吗?” “当然。” “好极了,等会使出全力,把那对狗男女打得落花流水。”她从长袋里掏出球拍,递给他一把。 他看她怒气冲冲的,于是问:“他们是谁?” “你别管。”江燕一脸严肃地说,“只要赢下他们,我对你们公司加大一倍投资额,如何?” 这女人也太豪气了,没理由拒绝。 “成交。” 第34章 比赛 凯明跟着江燕来到场馆中央,看见她叉着蛮腰对人家说:“哟,这是谁呢?” 正在打球的男女一愣,羽毛球坠在地上,男人的目光不敢直视江燕,女人倒是昂起了头。 “你来干什么?”女人问。 江燕练习两下挥拍,然后回答:“当然是来打球,不然你以为我来看狗男女的吗?” “你......”女人气得一时语塞,但又很快压住怒火,摆出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你都被甩了,还跑来纠缠,丢不丢人?” 江燕把目光射向那个呆站的男人,他不敢说话,头更低了。 女人挡住她的视线,“论身家我不比你差,论长相吧见人见智,可我的气质比你好上几百倍,他不选我,难道选你这母夜叉吗?” 凯明看看现场三人,瞬间弄明白怎么回事,就是一个男的把女的甩了,和另一个女在一起,现在前任上门找晦气。男的长着一张白脸,五官精小,我靠!还涂了眼影,现在的富家女都喜欢这种小白脸吗?凯明把目光转向女人,她虽然不及江燕的身材火爆,但也是腰细腿长的。 这样一来,江燕处于下风。 凯明怕她们打起来,小白脸一直傻站在旁边,似乎指望不上,于是他上前劝说:“有话好好聊,有仇赛场上报。” 女人扫他一眼,“大叔,你是谁啊,有你什么事?” 凯明一听,眉毛立刻上升,靠,人家还不到三十岁,怎么成了大叔? 江燕一只胳膊搭在他肩上,说:“他是我新交的男朋友。” 凯明的小心脏猛跳一下,拜托!你说谎前先打打草稿,害得人家一惊一诈的,幸好因为打球而预先摘下婚戒,不然就穿帮了。 女人打量起他,“其貌不扬啊,是不是在大街上随意捡来的?” 凯明感觉自己的头顶在冒烟,“我说小妖精,你懂不懂尊重别人?还说自己有气质,别笑死人了。气质是别人评价的,像你这种自夸自赏,只能算是臭不要脸。” “你......你说谁呢?” “谁回应就说谁。” 江燕挤开他,对女人说:“敢不敢赛一场?” “哼,谁怕谁。” 两方隔网相对,凯明评估一下各自的实力,对面的小妖和小白身体单薄,而这边有他的粗胳膊,加上江燕的长腿丰胸,绝对是人强马壮,要赢下比赛不是难事。 凯明拿到了开球机会,江燕在他耳畔低声说:“别让我丢人。” “放心,我们赢定了。”他回答。 三双眼睛紧紧注视,他左手捏着羽毛球,右手握拍,往上一挥。 所有人往上看,好半天也不见有球落下,回头才发现羽毛球已在凯明脚边。 “大叔,你打空气呀?哈哈。”对面的小妖和小白笑弯了腰。 江燕默默摸着发凉的前额。 凯明也懵了,平时看别人打觉得挺简单的,一上手才发现,要打中飘忽的羽毛球也并非易事。 小妖重新发球,江燕拍回去,小白的球技也不怎样,慌乱地打出一个高抛球。 这种球是绝佳的扣杀机会,凯明高高跃起,嘣的一声,羽毛球越过拦网,以流星坠地之势飞出了界外。 又一阵笑声,频频的低级失误让江燕明白,这是一个坑爹货。 比赛毫无悬念,以直落三比零结束。 对手嘲笑一番才大摇大摆离去,凯明累趴在地上,江燕丢给他一瓶水。 “就你这种水平,还有脸说自己认识林丹。” 凯明喘着气说:“我当然认识他,只是他不认识我而已。” 江燕翻翻白眼。 喝水时,凯明悄悄瞄瞄江燕,她虽然输了球,但脸上没多少不高兴,反而比来时更轻松。 凯明被带进一间洗浴中心,江燕向前台出示一张黑卡,感觉很高级那种,服务员领他进了一个私人包厢,洗浴设备都是镀金的。 “哇噻,有钱人的的生活就是不一样。”他躺在一个装满热水的大浴缸里,边上摆着一个水果盘。 输了球赛还有这种待遇,虽然江燕没有明说,但凯明知道这回的生意已经妥妥的。 从洗浴中心出来,太阳正高照,旁边有个公园,凯明被江燕拉了进去。 两人走在一条林间小道上,两旁边全是红叶树,秋风一吹,落叶纷飞。在林荫一个被遗忘角,吊着两把秋千,其实就是两片薄夹板被麻绳挂在树杈上,制作简陋,应该是有人偷偷弄的。 江燕在上面荡来荡去,享受脚不着地的快感。凯明往一边跑去,回来时手拿两条雪糕。 “都快三十的人,幼稚不?”她虽然嘴上说,还是接过凯明递来的雪糕。 他坐另一个秋千上,“我也曾经这样对某人说过,但除了像她一样吃雪糕,我想不到在公园里还能干些什么事?”邪恶的事例外。 江燕微微笑,“也对,谢谢你的雪糕。” “这又是洗浴中心,又是公园,你肯定是有求于我,该不会是要我继续冒充你男朋友吧?” 江燕想了一阵后说:“你是第一个为我跟别人吵架的人,谢谢。” 凯明摆了摆手,“不客气,她也惹毛了我,竟然说我是大叔,真是的。” “你骂得挺精彩的,有理有节。我想雇用你,当我的专用骂人师。” “啊?”他停下秋千。 世上还有这种职业?有钱人的想法真是古怪。 “我的工作很忙,没时间跟你这种大小姐胡闹。” 江燕却表情认真地对他说:“我每年支付你三百万,出勤有专车接送,一年有三个月带薪休假。” 凯明掉下了秋千,傻傻地坐在地上:“我第一次知道自己如此值钱。” “那你是接受啰?”她问。 “等等,我现在感觉轻飘飘,不能脚踏实地。”凯明扶着秋千站立,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他摸了摸脑袋,然后回复:“不,我不能接受这种离奇的工作。”如果答应了,那不等于当了小白脸。 江燕默默地吃起雪糕。 太阳开始西斜,公园的林道又恢复寂静,秋千孤独停在角落里。 凯明和江燕一同走向停车场,前方的路架起了围栏,停着七八辆闪着灯的警车。他们没法通过,只好与其他民众在护栏外看热闹。 身边的民众纷纷在聊,“来了好多警察,前面到底发生什么?” “有两个持匪徒闯进了一家幼儿园,胁持了十多名儿童做人质。” “可怜的孩子们。” 凯明听了,往一条小巷跑去。 幼儿园外面,警察持枪埋伏周围,用扩音器不停喊话。匪徒撩开窗帘一角,悄悄张望外面的情况。 “他们包围了幼儿园。”持枪的匪徒对同伴说。 “镇定点,咱们有人质在手,他们不敢乱来。” 教室角落里,孩子们与一位女老师蜷缩着,小孩吓得嚎哭,匪徒听着心烦,用一把长长的水果刀指向女老师,她脸色全白,不断安慰,用手去捂,但孩子太多,忙不过来,哭声就像交响乐般回荡。 匪徒打通手机,对外面的警察说:“五分钟之内弄一辆车过来,不然我就杀人质。” 很快一辆小轿车就停门口,匪徒怕有诈,于是一个人上车检查,另一个人看管人质。 埋伏在窗檐上的特警就是等这一刻,他们顺着绳索而下,冲破窗户而入。 砰砰砰 连开三枪,匪徒倒地上,同时释放出一个圆形小球,向着角落 的师生滚去。 “*!”特警终于看清了,但无法阻止。 轰隆 爆炸震碎窗户,烟尘涌出大楼之外。 车上的匪徒趁着灰尘的掩护,驾车冲出警察包围圈。 幼儿园内一片狼藉,趴在地上的两名特警抬起头,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任何受伤,小孩们和老师也没事。 在爆炸中心躺一个金属异人,是他用身体压住了爆炸的冲击波。 他们看过关于这怪人的报道,但从不当真,没想到今天亲眼见到了。 他死了吗? 特警不敢肯定,小心地向他靠近,手就要触碰到身上的鳞片时,金属异人撑起上身,把两人吓得后退。 他晃晃晕眩的头,一双红眼睛打量一下角落里的师生,然后从窗户跳出去。 后方全是呼啸的警车,匪徒将油门踩到底,轿车发疯地冲向前,很快就看到一排钢钉横在路上。 “不好,是扎轮器!” 嘭嘭......四个轮子同时扁软,轿车失去平衡,撞上路边一个消防栓,喷出五米高的水柱。 变形的车门被一脚踹开,匪徒左手捂着流血的前额,右手握着手枪,摇摇晃晃地走出来。 街上的人惊慌奔走,江燕的高跟鞋断了鞋跟,摔趴在地上,一个臂膀匡着她的脖子,冰凉的枪口顶在太阳穴上,耳边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小妞,现在你已经是我的人。” 她被无情拉起来,面向一排正在急刹的警车。 砰砰砰 枪就在旁边响起,每一发都让她震颤,警员都伏在车门边,听着挡风玻璃和车灯碎裂的声音。 匪徒打光了手枪的子弹,扔到地上,“下面来个黄泉散步吧!” 江燕看见他掏出一个*,拨掉安全销。 第35章 来客 一个随时会爆的*在眼前晃悠,江燕感到绝望,对面的警察也只能观望。 突然一个大黑影掠过地面,所有人往天上望,一个奇怪的人形生物在楼宇之间跳跃。 “那是电视里说的金属怪人吗?” “是金属异人吧。” “他想干嘛?” “瞧,不见了。” 变异人跳一幢住宅楼的天台上,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中。 匪徒看见警察全在观天望地的,忍不住提醒他们:“嘿,我手上还有*呢。” 警察回过神,枪口纷纷对准匪徒,同时注意到他身后沙井盖悄悄升起,爬出一个全身金属鳞片的怪物。 警察们屏住了呼吸,匪徒也察觉异常,回头时,身后站立一个高大的变异人。 短暂一愣,变异人就夺去他手上的*,往上抛出,轰隆一响,在天空中炸开像烟花一样的火光。 匪徒吓呆了,松开江燕,她也腿软,无法支撑地瘫坐地上。 变异人举起壮臂,铁拳打中匪徒的下巴,听到咔一声骨碎,匪徒像个沙包地滚到一边。 突然,砰一声枪响,子弹打在金属异人身上,冒出星火,他朝对面的警察发出怒吼。 大家把目光对准开枪的同僚,他颤抖着垂下枪把,“抱歉,我一时激动,枪走火了。” 金属异人打量一下地上的女人,似乎没有受伤,而且还能慢慢地站起,怯怯地走过来。 “能合个影吗?”她提出一个让人惊讶的要求。 警察把匪徒拷上,押上警车。 放冷枪的警察跑到上司面前,“局长,咱们真要放着他不管吗?” 局长望向正在自拍的变异人和女人,紧锁着眉头说:“咱们是警察,只管抓犯人,不管抓怪物。” 警车呼呼远去,凯明走出小巷子,看见江燕一个人站在大街上,鞋跟断了一个,裙子上也有不少灰尘,但她不当回事,抱着手机一拐一拐地走来。 “你瞧。”她把手机递到凯明面,展示一下刚拍到的合照。 “这是谁呀?样子也太丑了吧。” “金属异人,最近很火的,新闻也有播,难道你没听说过?”江燕不敢相信地打量他。 他摇摇头,“我平时很少看新闻。” “与你这种资讯匮乏的家伙,真没法沟通。”江燕收回手机,“刚才上哪去了?” 凯明捂着肚子回答:“雪糕吃多了,拉肚子。” 事发现场已经解封,两人一同走向停车场。 晚上,凯明给妻子打去电话,听说古墓已经挖到了,接下来会进行漫长的文物清理。由于傻哥一直在旁边嚷嚷,两人没聊几句就挂了。 他在书房整理文件,门铃疯狂地响起。门开一霎,外面站着一个拉行李箱的女人。 “安琪!” 她行李往屋里一放,环抱双手,一声不吭坐在沙发上。 凯明看见她一副生气的模样,“与父母吵架?” 她白了他一眼,“没有。” “被男朋友甩了?” “人家还没有男朋友呢。” 凯明搔着头皮问:“那你干嘛大晚上提着行李离家出走?” “被逼的。” “被谁逼?” “你。” “我?”凯明懵了,“姑奶奶,我什么时候招惹你了?” 安琪二话不说,拿起遥控一指,电视机滴一声亮起。 “据本台最新消息,被称为金属异人的怪人,再次在市区出现,他解救了一个被匪徒胁持的幼儿园和一名女路人,女路人还拍下了与怪人的合影,在场的警察也亲眼目睹整个过程。以下是记者采访: 特警:怪人身材硕大,金属的身体能抵挡爆炸,难以置信,但是我亲眼所见。 警员:他真的存在,我还打了他一枪呢。 局长:我不知该怎么说,但他真的活生生走在大街上。” 不得不佩服如今的媒体,一会功夫,事情就通了天。但这与她离家出走有毛关系呢? “那女人是谁?”安琪瞅着他问。 “女人?” “就是和你自拍合影的女人。” 噢,原来她说的是江燕。 “她是我的女客户。” 安琪眯起眼睛,“能在大街上搞合影的女客户?” “拜托你先搞清楚,她是和金属异人合影。” “那是你变的。” 看来她彻底误会了两人关系。 “我和江燕才第一次见脸,只是普通的工作关系。” “第一次见脸就一起逛街?” 凯明在她旁边坐下,“情况不是你想像中那样,我因为工作才跟她打了一场球,之后去了一趟洗浴中心,而那里又正好有个公园,就逛了逛,又正正遇上了案发。” “去了洗浴中心?还逛了公园?”安琪的眼睛瞪得大大。 “拜托,别用那种猥琐的眼神看我。打完球去洗洗也很正常嘛。” “那公园呢?” “你想多了吧,只是随便走了走,很平常那种。” 可安琪却不这样认为,“那有没有吃雪糕?” “呃,这不重要吧。”凯明有点搞不清状况。 “很重要。”她一再坚持。 “吃了。”凯明摸摸脑门,怎么像是干了十恶不赦的事呢。 “谁买的?” “我。” 安琪鄙视他一眼,“当初我让你买雪糕,还说我幼稚,背地里却为别的女人买,我严重地怀疑你的人品。” 凯明无奈地摇摇,怎么不想想是谁的错呢,本来还是一个不吃雪糕的直男,自从跟你这小灵精逛过公园后,也跟着沾上这个嗜好。 “看来你已经认定我有罪,那就别废话,赶紧宣判。” 安琪从沙发上站起来,“我现在宣布,在姐姐缺勤的这个月,我会搬过来住,帮她好好盯紧你。如果你有一丝出轨的迹像,我就立刻给姐姐打电话,告你状。” 凯明耸耸肩,“随你便,但我要提醒你,别乱给我按上罪名。” “我会紧盯着你。”安琪拉低一下眼皮。 “好吧,楼上有客房,你自己去收拾一下。” 凯明从沙发上起来,打算到书房去处一下文件,但安琪挡住了去路,指向沉重的行李箱,“请把它弄上楼。” “唉,我既当嫌疑者又当搬运工,可真够累。” 看见这家伙一脸怨气地去搬行李箱,安琪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客房里放着一张红木大床,组合柜上摆着一盏南瓜灯,推开窗户,外是一棵老银杏树,伸手几乎可以抚摸到粗糙的树干,院子回响着蟋蟀的鸣叫。 安琪一个大字躺床上,“为了姐姐,这个月我就将就一下。” 凯明听了,眉毛不自然地跳动一下,还不知道谁才是那位受害者呢。 他回到书房,总算可以安静地处理文件,不一会儿,他就感觉门口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知道是她,但装作没看见,继续整理文件。最后安琪熬不住,靠在门框问:“凯明哥,你什么时候吃饭?” “吃过了。”他说。 “啊,可人家还没吃。” “出门左转再左转,那里有个大厨房,想吃什么自己煮,我很忙。” 安琪低声回答:“我不会煮。” 凯明转过身来,打量一下这个女人,“那你平时在家怎么过日子?” “在家有老妈。” 凯明无奈地摇摇头,“日后你结了婚怎么办呢?” 安琪低下头,点点手指说:“我铁了心要嫁个厨子。” 他给她一个大拇指,“佩服。” 手头上的工作又得放下,除了为这个小灵精做一顿饭,还能怎能办呢。 “你有什么不吃的吗?”他边走边问。 “什么都吃,除了人。” 说到做饭,凯明倒是很有一手,因为平常是安宜在做,所以没有他发挥的机会,他不明白为何绝大多数男人把厨房当成禁地,其实做饭一点也不难,猪肉先解冻,洋葱要切成丝,等油在锅里爆起来,饭开了,别忘记打开盖子,让香味在厨房里漫延。 安琪趴在厨柜上,欣赏着他专注的神情,抛锅,挥铲,动作利落不失优雅。 “要是你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弟弟就好了。”她痴痴地说。 “抱歉,我是独生子。”他甩甩锅,里面的菜就滑落在碟子上。 饭菜上桌时,安琪深深地吸一热气,一脸满足地说:“如果有男人为我做一辈子饭,我就嫁给他。” 凯明推一下她的脑袋瓜说:“那你铁定是嫁不出去。” 她回敬他一记白眼。 看见她大口大口吃饭,凯明露出微笑,总算没白费一番功夫。他推开客厅的玻璃门,走下三级台阶,独自站在院子里,头顶是白月光,脚下是修得平整的草地。 对家的狗在叫,打破安静的夜晚,他恨透了这狗,无论是半夜早上,它都会叫,不知多少次在睡梦中惊醒,他捡一块石头,扔过去,传回来窗户破碎声。 他趴在花基下,躲过邻居的叫骂。 狗突然变得老实,他往对面望去,有个穿黑袍的*在哪里。 是他!那个给带来金项链的男人。 男人抚摸小狗的脑袋,小狗安静地坐着,他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望着凯明。 为什么他总是在周围出现?还有那项链...... “凯明哥。” 安琪突然出现在身后,凯明回头时,男人消失了,狗又开始叫。 安琪推推他,“发什么愣呢?” 他回过神,“你怎么突然跑出来?” “我吃完了,你赶快回去收拾一下。” “......” 第36章 规则 凯明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他出了书房,客厅里亮着灯,电视仍在吵闹,安琪却躺在沙发上呼呼熟睡。 她似乎是一个随遇而安的女人。 凯明关掉电视,从房间里抱出一团棉被,为她盖好。外面的狗又在叫,熟睡中的安琪皱起眉,这让凯明大为恼火,他冲到院子里,翻过一米高的花丛,猛按邻居的门铃。 铝制大门开启,一名男子走出来,他穿着一件高领毛衣,手脚是一种病态般的瘦弱,头发乱糟糟,一双眼皮沉重的眼睛无神地眨动。 “嘿,你家的狗一直在叫,还让不让人睡。”凯明冲他喊。 男子默不作声,就像面对着空气。 凯明本来要撒气,可走出来这样一家伙,怒气也无从提起。 “谁在门外嚷嚷?”这时从屋里走出一个女人,她穿着厚厚的睡袍,头发像波浪地卷起,嘴里叼着一根香烟。 她看见了凯明,眼角往上翘起,微胖的身体靠在门框边上,“哟,这不是住在对面的邻居吗?怎么找上门来了?” 她微微笑,一只手夹着香烟,一只手搭在了凯明的肩上,完全没在乎旁边的丈夫。 凯明往旁边躲一步,让她的手搭个空。 “你家的狗一直在叫,麻烦你管束一下。” 女人一听,脸色大变,高跟鞋往旁边一踹,丈夫滚下了门口的台阶,“没用的东西,还不赶快把狗弄进屋里。” 男子颤颤惊惊爬起来,一拐一拐地把狗牵进家里。 门口只剩下两个人,女人更无所顾忌,一边吐着烟一边往凯明身上靠,害得他匆匆跑回自家后院。 女人一阵笑声,冲他喊:“有空常过来串门。” 这个晚上变得很寂静,凯明终于可以睡得安稳。第二天早晨,他给睡在沙发的安琪留了一份早餐,然后拿上公文包匆匆出门。 轿车出了院子,他看见路灯柱上挂了一面白色旗帜,它迎风招展,在灰蒙蒙的天色下格外显眼。 国庆早过了,最近又没值得庆祝的日子,干嘛挂彩旗?车子接近时,他抬头往上瞧,这不是什么彩旗,竟然是一整张狗皮。 它的头部仰天,前爪被绳索绑在灯柱的弯头上,后腿和尾巴垂下,使整张皮毛得以张开。 看到这诧异的一幕,凯明头皮开始发麻。 这是一只富贵犬,在哪里见过它呢?对了,跟邻居那只讨厌的狗一模一样。 “搞什么?一大早就弄这种邪门的东西来吓唬人。”凯明看看表,没时间管这种闲事,车子继续朝前开。 助理刘梅报告,下午有个外访活动,她发现上司拿着一条项链发呆,于是敲了敲桌子。 “那是什么?” 凯明回过神来,项链收进口袋里,“没什么,是在埃及买的纪念品。” 刘梅继续汇报,“江副总邀请你去参观她的公司,江氏集团。” “按理说,江氏集团给咱们投钱,应该他们来参观咱们公司才对呀,怎么要我去他们公司,你是不是搞错了?” 刘梅翻开备忘录,仔细看了看,“没有啊,得确是她邀请你。” “我能不去吗?”凯明试着问,印象中江氏集团是一家造纸企业,听说刚登上全球五十强企业名单,感觉很了不起的样子,但与他这种小市民又有毛关系呢?他不想接受不必要的邀请。 刘梅耸耸肩说:“江氏集团是咱们大客户,你要是不给他们面子,那咱们公司员工的奖金,可能会泡汤。” 该死的面子,万恶的资本,凯明不断咒骂,可时间一到,他就如期地离开公司去赴约。 大公司就是不一样,竟然有专车接送,有种当上重要人物的感觉。但他万万没想到,公司门口停着一辆红色跑车,一个美女从车里探出头来对他说:“凯明,上车。” “江副总......” “叫我燕儿,朋友都这样称呼我。” 朋友?什么时候跟她成了朋友?凯明摸摸后脑勺,“劳烦你亲自跑一趟,我真过意不去。” 江燕笑了笑,“我正好经过这里,所以就顺道载你一起过去。” 凯明坐进车里,刚系上安全带,跑车唆一声冲向前。天啊,能慢一点吗?他暗暗捏了一把汗。 远远就能看见一幢摩天大楼耸立在江边,它独特的卷麻花式结构,尖塔的顶层,吸引着凯明的目光。 江燕带着客人参观第八十层,那里是她平时工作的地方,办公室宽敞明亮,装修简洁时尚,没有奢华摆设,可以看出她是一个务实的人。 凯明去过别大公司,他们通常在办公室弄些昂贵的物品来显摆,俗称冲门面,他曾见过暴发户公司里放着一樽九十九斤重的金牛。 经过总裁办法室时,凯明特意瞧了瞧,里面的位置空着。 江燕注意到他的好奇,“我爸不喜欢呆在办公室,所以很少来公司总部。” 凯明边走边说:“我听过他的传奇事迹,一个只有十三岁就辍学打工的少年,通艰苦奋斗,最终成就了一个商业帝国,单凭这种事迹就能给那些富二代好好上一课。” “你是在暗讽我?” “不,我是说那些游手好闲的富二代,江小姐绝对不属于他们一类。”糟了,她会不会一怒之下取消双方的合作? 江燕瞅着他说:“叫我燕儿。” “呃,燕儿。” 她掩嘴一笑,凯明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你知道江氏集团是靠什么赚钱的?”她突然问起。 “造纸。”就算随便往大街抓来一个人,也能回答出来。 她拉着他走,“我带你瞧瞧造纸工场。” 拜托,人家并不想去。凯明暗暗吐苦水,但她是大金主,只能从命。 工场内,一排重型机器不停运转,走在通道中觉得有点吵,江燕经常凑到凯明耳边讲解,就算是他这种门外汉,也弄清楚了让一块木头变成纸张的过程。 江燕的电话突然响起,现场吵杂,她便叮嘱凯明原地等候,然后去外面接电话。 看着这些机器重复的运转是一件无聊的事,凯明发现对面有个大水池,里面泡满白色的纸浆液。 他走到铁护栏前,往下张望,这个池子的面积至少有一百平米,高度超过一层楼。 “你在干什么?”一个大叔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大叔身穿蓝色工作服,手拿一条长长的棍子,应该是现场的工作人员。他发现凯明一直愣在原地,于是指了指一个警告牌,上面写着:非工作人员,请勿跨越黄线。 “我跟你们副总很熟,通融一下吧。”凯明向他套近乎。 大叔一边用长棍搞动池液,一边说:“小子,你经常不守规则吗?这可不太好,迟早会为别人和自己带来危险,你看,周围全是机器,一个不慎就会卷入其中,出来时就会被压成纸片。” 凯明笑了笑,“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们不能默守成规,人活着就是要打破旧有规则,按别人的套路走自己的人生,不如去跳楼算了。” 大叔打量他一眼,“无规不成方圆,就如纸张的制作过程,不严格按照规则操作,我们怎能拥有一张高质量的纸。” “做不了高质的纸,做草纸也行。” 大叔摇摇头,“我们是造文用纸张的。” “为什么不草纸呢?” “利润低。”大叔说,“只有没技术小厂才会去沾那活儿,像我们这种上层企业,当然占据高利润区域。” 凯明笑了,“你们活在规则之中,依赖它带来的安全感,却不知道自己正身陷险境。” 这时,江燕回到工场,发现凯明越过了安全线,她正要走来,大叔却向她打眼色,于是她躲到一角落,悄悄听他们在聊什么。 “小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凯明回答:“如今是电子网络时代,人类对纸质书报需求正减少,也许十年后实体书籍就会消失,江氏集团也会因此倒闭。” 大叔一怔,“这有点危言耸听,虽然近年纸张销量在缩减,但不至于会完全消失吧?” “当手机面世,寻呼机就没落,当火枪出现,刀剑写入历史书,当斜阳落下,黑暗就降临大地......”凯明崩着脸,一步一步逼近,大叔退到池边,再退一步就是深深渊池。 “你要干嘛?”大叔问,躲在角落的江燕也有点慌。 凯明伸出双手,用力按住大叔的肩膀,“我说,你已经身处险境。” “那该怎么办?” “做草纸。” “......” 看见凯明将大叔拉回安全区,江燕松一口气。 “人可以不看报纸,但不可以不拉屎。”凯明手扶栏杆,看着宽大池子,“恕我直言,如果江氏集团占领了全世界的厕所,就算每一卷草纸只有一分钱利润,也会是一笔天文数字。” 大叔深思一会,然后点点头。 “拜托,别把我这话传到江副总耳中。” “为什么?”对于他提出这个要求,大叔感到愕然。 凯明低声回答:“因为我正与你们公司谈合作,要是让她知道我乱说,说不定会搞砸合作。” 第37章 梦游 等凯明沿着通道走远,大叔故意提高声调说:“出来吧。” 江燕从暗角处出来,挽起大叔的手说:“爸。” 大叔瞧瞧凯明远去的背影,问女儿:“他就是你看中的男人?” 江燕腼腆地点头,“爸,你觉得他怎样?” 大叔说:“这小子虽然有点离经叛道,但确实是个人才。” “那你是同意了?” “先别高兴,你还没有征求那小子的同意,而且他手上还带着婚戒呢。” “爸,你说什么呢?”江燕的脸蛋红了,“我只是想让他进集团而已。” “哈,你那点小心思,老爸早猜到了。” 江燕被他瞧得慌,找个借口开溜,跟上凯明的步伐。 两人在工场转了一圈,江燕发现凯明对这些不感兴趣,于是带他去参观集团的秘密研究所。 造纸企业也有秘密研究所,真是稀奇。 凯明跟着她来到工场东边的位置,那里果然有一幢圆顶大型建筑,进去先要通过严密安检,里面有插满电缆的工业机械臂,能说话的半身机器人,最让人惊奇的是,耸立着一具比人高大的铁甲。 铁甲是人形结构,还没上涂装,全身是原始的金属银灰色,四肢粗壮,脸甲上嵌着一双红色的玻璃眼,看上去十分威武。 一位银发的老男人蹲着身,正在为它安装脚部装甲。 江燕走过去,为凯明介绍:“这位是我从国外聘请的科学家,莱蒙博士。” 外国男人转身时,把凯明吓了一跳。 这个大鼻子家伙,就是美国研究所的那位博士,凯明被当成怪物囚禁时,没少受他折磨,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他怎会跑来中国?难道是为了追踪金属异人?冷静点,他从没见过金属异人的真面目,也许是因为上次的出逃事件,他在美国呆不下去,于是来中国找工作,对,一定是这样! 凯明与他友好握手,他只把凯明当成普通人,不知道自己正面对着金属异人。 莱蒙转头对江燕说:“你的朋友长得真帅。” 江燕笑着看了一眼凯明,“确实长得不错。” 这个外国佬真会给人擦鞋子,如果他看见称赞的人变异成一头怪物,下巴一定会掉地上吧。 “它是什么?”凯明把注意力转向那具铁甲。 “它是我研制的合金战甲。”莱蒙敲敲它表面的装甲,发出当当金属呜响,“它拥有超过钢铁的强度,轻量化的身躯,能抵挡三十二毫米口径子弹的扫射。人类穿上了它,在气压助力装置帮助之下,能以五十公里的速度奔跑一个小时,轻松跳过七米高的障碍物。” “听着很利害的样子,但它是用来干嘛的?”凯明问。 莱蒙说:“我会为它装上武器,谁穿上它都会成为一位全能的战士。” 凯明和江燕跟在他身后,来到一个小平台前,那里放着一只机械手臂。 “这是一个测试用的机械手,相信会给你带来惊喜。” 他让凯明把左手套进去,听到咔嚓一声,机械装备自动锁紧了。 凯明活动了一下机械臂,手指和关节很灵活,跟正常地手臂没两样。 莱蒙找来一节粗粗的钢管,塞到凯明的机械手上,“用全力握紧它。” 凯明收紧机械手指,钢管随即弯曲,凹陷出五个大大的指印,这力量让他惊叹连连。 “我打算为它安装机关炮,但在中国似乎不合法,于是我为它开发了一套高能激光武器。”莱蒙说。 这家伙就是一个疯子。 在研究所逛了一个下午,出来时江燕提议共进晚餐,凯明找不到理由拒绝。 “我现在郑重邀请你加入江氏集团。” 凯明刚把一块切好的牛肉塞进嘴里,江燕终于说出心中酝酿已久的想法。 “别开玩笑了,我能为江氏集团做点什么?”他出来社会第一份工作就是交易员,除了这个职业,不知道还做什么。 “我以高薪聘请你出任集团总经理。”江燕说。 “多高?” “六百万。” 天哪!金融公司的工作每年也就三十万,同样是总经理,相差太多了吧。 “在江氏集团里,你的话语管用吗?我的意思是,要不要先行咨询一下你老爸的意见?”凯明担心她一时冲动,毕竟是富二代,她老爸才是集团总裁。 “我爸答应了。” 这对父女也太不靠谱了吧,怎能把一个刚只认识两天的人招入公司,还安排在重要职位上,简直乱来。 “我现在很乱,能不能让我考虑一下。” 江燕点点头说:“我会准备好合同,等你上门签字。” 老天,她那严肃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 开车回家时,他已经忘记了晚餐吃什么,满脑子在想她的热情邀请,感觉被天上掉的馅饼砸中,整个人懵了。 从埃及回来后,一直好事不断,本以为失去的妻子又回到了身边,丢掉的职位重回手中,还碰上了高薪邀请。 凯明高兴之中,又觉得背后发凉,最近总发生奇怪的事,他担心如今的一切只是幻想,其实他从来没有离开埃及,还是一个蜷缩在某处阴暗角落,全身长着鳞片的怪物,又或者是一个被关在精神病院的疯子,从来就没有尼罗河怪物,食人甲虫,外星人。 手颤抖着伸进口袋,金项链依然在,似乎一切都是由它引起。 轿车渐渐驶出郊外,没有了城市的喧嚣,周围一下子变得寂静,经过十分钟的车程,一个河岸别墅区出现在视线中。别墅区只有一半住宅亮着灯,另一半都隐藏在夜色中。这里由于距离市区远,并不适合居住,却毫不妨碍投机客的热情,每天看房卖房的人总在别墅区转悠。 途经家门前的路灯时,凯明往上一看,挂在上面的狗皮已经被弄走。 到底是谁在搞这种恶作剧呢? 凯明打开家门,没有立刻踏进去,往里瞧了瞧。不知道安琪吃饭没有?这么大的人,应该能照顾好自己吧。 “你瞧什么呢?”安琪突然在身后出现,把凯明吓一跳。 她穿着一双人字拖,手里提着一大袋东西,胶袋上面印有附近超市的标志。 “干嘛在自家门口鬼鬼祟祟?” “我哪有鬼鬼祟祟。”凯明有点手足无措,“你手里的是什么?” 安琪扯开袋口让他看个够,里面全是饼干薯片一类的零食,“它们就是我的晚餐,本来想等你回来给我做饭,可你老半天没有回来,这里地方偏远,叫不了外卖,公交车一个小时才一趟,我只能到超市弄点吃的。” 凯明无奈地摇摇头,这女人太不让人省心了。 “对了,刚才有警察上门找你。”安琪说。 凯明一怔,“找我什么事?” 安琪凑近他,低声说:“听说邻居家的狗被人扒了皮,挂在电灯柱上,犯人还没被抓到呢。” “别人家的狗,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哪知道呀。反正警察找上门来,说是要问你话。” 听她这一说,凯明想起昨晚因为狗在乱叫,他跑到邻居家投诉的事。 难底因为这事,成了警察的怀疑对象? 他一边深思一边跟着安琪走进家门,脱去沉重的皮鞋,打算换上拖鞋,却发现鞋柜里的人字拖沾满了泥土。 奇怪了,这双鞋子是他专用的,从不会穿它着出家门口,这泥土是怎么回事? 不过也没什么,洗洗再穿。 安琪往客厅的沙发上一倒,一边吃雾食一边看电视。凯明推开她的双脚,为自己挤出一点空间。 安琪白了他一眼,明明旁边还有一张短沙发,为什么他非要跟人家挤呢? 电视机播放着新闻:“据本台最新收到的消息,因为金属异人近日以来在本市频频出现,政府正在组织农业部门畜牧研究所人员,将对全市进行搜索,希望能找到金属异人的踪迹。” 凯明翻翻白眼,“我靠,他们把我当成了家畜吗?竟然出动农业畜牧人员。” “你又在全国人民面前火了一把。”安琪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不跟你说,我去削苹果。”凯明挤开她,扭扭屁股走去厨房。 安琪向他吐吐舌头,“削就削嘛,干嘛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苹果在冰箱里,刀呢? 凯明发现常用那把削刀不在厨柜里,这本来是一件小事,但联想到警察的来访,带泥土的拖鞋,还有挡挂在电灯柱上的狗皮,他的汗毛全部竖了起来。 他在全屋转了一圈,门窗全是好的,不可能是外人闯入,只能是屋内的人所为。 记得昨晚去邻居处投诉,回来之后再没出过门,他们也把狗领进了屋内,可后来的事情是如何发生? 凯明苦苦思索,让自己像大侦探那样,把所有线索组合在一起,得出一个最合理的结论,尽管结果不尽如人意,但他不得不承认事情就是这样发生...... 他一直讨厌邻居家的小狗,即使是一只有着雪白皮毛讨人喜欢的富贵犬,无休止的叫声只会让他厌烦。这种情绪不知不觉在潜意识里积聚,终于在夜深人静时,驱使他爬起床,穿上人字拖鞋,在熟悉的厨房找到一把小刀。 来吧,翻越院子的花丛,潜入邻居家也不是难事。 去呀,它就趴在红木地板上。 动作要悄无声息,赶在它睁眼之前,寒光扎入温暖的脖子,鲜红会解放往日的怨恨。 你可以在门前的第二根灯柱上挂一张旗帜,等太阳升起后,将记忆封印在深处,像往常那个木纳的人一样去上班,就当作是一场梦游。 第38章 人皮 “凯明哥?” 安琪在厨房找到他,他原地傻站,手上拿着一个苹果。 “你以为对着苹果发呆,就能使自己变成牛顿吗?”安琪双手插袋,一步步走近他,发现他额头全是汗珠,入冬季节,出现这种现象有点反常,“你怎么了?” 凯明慢慢转向她,“安琪,我感觉很不好,似乎会有事发生。” 叮咚 门铃突然响起,两人吓了一跳。 门开了,两名警察站在外面,他们神情严肃地说:“凯明先生,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凯明和两名警察坐进警车,旁边有几个邻居在看热闹,在他们的议论声中,警车缓缓驶出住宅区。 安琪在傻站院子里,要不要通知姐姐呢?先缓缓,等事情弄清楚再说。 她把刚拿出的电话又放回口袋,看见对面宅子的门开了,走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 “哟,邻居家的太太。”女人捋着卷发,在花丛对面跟她搭话。 安琪回答:“你认错人了,我不是这家的太太,她是我姐姐。” 女人眨动弯弯的假睫毛,终于认出灯光下的她:“原来是姐妹俩,不仔细瞧,真会看走眼。你姐姐在家吗?我有事找她。” “我姐不在,她到外地工作去了。” “你姐真是个大忙人,作为近邻,我一年也没几回碰上她。”女人点了一支香烟,深深吸一口,“嘿,你昨晚在姐夫家过夜,对吗?” 安琪点点头,但随即觉得这问题是个陷阱。 “哈,我就知道是这样,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又怎能忍受妻子长期不在身边呢。”女人斜眼打量安琪。 “拜托,并不是你想像中那样,我只是过来暂住。”安琪焦急地解释,但女人自顾自地吸烟。 “你昨晚有听到什么怪声吗?” 安琪一怔,“什么怪声音?”昨晚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沉沉的,就连电视机被关,一张棉被盖在身上都不知道。 女人哭了起来,而且越来越大声,住宅区各家各户的人把头伸出窗外,想看个究竟。 群众的目光弄得安琪极为尴尬,只好隔着花丛安抚女人的后背,让她收敛起哭声。 “我儿子死得好害惨。”女人抽泣着说。 碰上这种事,难怪好会如此伤害,可怜的母亲。 安琪给她递去纸巾,“人死不复生,请节哀。” “它不是人,是一只富贵犬。” 安琪翻翻白眼,感觉被骗去了不少同情。 “虽然它是一只狗,但我把它当成了亲儿子,让它吃饱穿暖,每天都会逗它玩,这些早就成了我生命中重要部分。”女人又嚎哭起来,“老天爷,你为什么要对我如此残忍!当初,你按排一位医生告诉我不孕的消息,今天又把我唯一的精神寄托带走。” 安琪真没想到,女人背后竟有这种不幸故事,难怪哭得如此伤心。早上出门时,她也曾看见挂在灯柱上狗皮,白色的毛皮处处染上鲜红,从几个看热闹的人口中得知,狗是住宅区某个户主养的,晚上被人活活生扒了皮。但她不知道是对面的邻居,更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它的主人。 但这一切又与凯明有什么关系呢? 女人擦湿三张纸巾后,终于停止哭泣,裹紧身子回家。 目送女人进入别墅时,安琪发现窗口有个男人在偷偷张望,半个身子躲在窗帘里,身体骨瘦,脸部凹陷,一双眼睛无神地瞪着,让人感觉不自在。 男人注意到安琪的目光,随即拉上窗帘。 小小的房间,灯火通明,墙上挂着一面大大的警徽,一男一女的警察坐桌子对面,男警在问话,女警做笔记。 也许是心虚,凯明回答时断断续续。 他交代了个人讯息后,男警说:“凯明先生,昨晚十二点到凌晨你在干什么?” “睡觉,昨晚我工作到深夜十一点多,之后回房睡觉,早上七点出门上班。”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桌面,不让别人看出端倪。 “你知道邻居家的狗昨晚被杀吗?” “噢,真的吗?我现在才听说这种事。那小狗很讨人喜欢,我路过时也会逗逗它,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不幸的事。”凯明眨眨眼睛,想挤出一点泪,但失败了,估计是没有影帝那种命。 “是吗?但我们调取了附近的监控录像,拍到了这些。”警察没有被糊弄,用手机播放一段录像。 录像中,凯明向对家的小狗扔石块,但石头偏离了方向,砸向窗户,连他趴在花丛边躲避邻居责骂的过程,也拍得清清楚楚。 好尴尬!凯明慌忙解释:“事情不是你看到这样的。” 警察打断他,“我们会调查清楚整件事,但目前你必须为事主赔偿维修窗户的费用。还提醒你,擅闯民宅杀小狗,是要被拘留的,最好向我们坦白交待。” 结束持续十分钟的问话,凯明走出派出所,警察没有找到他进入邻居家的证据,但也不排除他躲过监控,从破损的窗户入室犯案。 他在路打了一辆摩的回家,一路上心事重重。推开家门,看见安琪从沙发上站起来。他在脑袋中盘算一会,默默走到她跟前,面对一双焦急的眼神,没办法把事实说出口,只说警察随便了解一下情况。 等她安心下来后,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大脑中是否真有两个自己? 第二天一早,外面人声喧哗的,凯明推开被子,感觉全身酸软,一定是昨晚没有睡好。 他在客厅碰上了安琪,穿连身睡裙,头发蓬松,双眼迷离,显然也是被外面的声音吵醒。 他洗刷一番,换上一套整齐的西装,正准备外出上班,门铃响了。 他看到两名警察在门口,“有什么事?我正准备上班去。” “先生,恐怕你要先跟我们走一趟。” 他被带出屋子,阳光照进眼睛有点不适应,用手去挡挡,在错开的手指间,看见院子外面挤满了围观的群众,六名警察在维持秩序,隔离条在路边围出一个十平米区域。 隔离区中央就是事发的电灯柱,凯明往上看,上面竟然又挂了一张皮。 它比狗皮大多了,而且长长的,能看穿脸皮上五个对应眼口鼻的小洞,就像一张鲜红的面膜。 它是一张女性的人皮! 凯明瞪大眼睛,人皮在风中摇晃。 有人被杀了!难道是......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看见女邻居站草地上,左手夹着香烟,眼角高高翘起,目光正斜向他。 不是她!会是谁? 警察发现凯明站着不动,推了推后背,他缓缓迈开步子,众目睽睽之下坐进警车。 一名女警询问安琪,她不断重复摇头。 天哪,一大早糊糊涂涂被吵醒,又发生这种可怕的事,凯明被带走,警察只顾着询问,谁又能告诉可怜的女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披上一件外套,被女警带到院子里,看见两名特警牵着大狼狗进入屋子搜索。 整个住宅区只有她家有这种“服务”,她终于明白事态的严重性。 院子外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他们伸长脖子,期待警方能发现什么。 安琪拢紧外套,耳边响起别人的闲言碎语: “你说,是不是他干的?” “人都抓走了,还能有假。” “听说死者是一名女快递,年纪轻轻,人长得漂亮。” “太惨了,被剥了皮,尸体到现在还没找到呢。” 安琪瞪向他们,他们合上嘴巴,正要收回目光,发现对面那个奇怪的男人又在窗口处张望。 他的妻子发现了,立刻扔掉手中香烟,走进屋里,窗帘又被拉上。 安琪看在眼里,这两口子似乎有问题。 出了人命可不是闹着玩的,警察轮番盘问凯明,但他吱吱唔唔说不清。 这时进来一个年资老道的警察,“你一定有事瞒着我们。” 对,心里藏了太多秘密,感觉快要精神分裂。金项链,怪物金属异人,谁能说得清楚是怎么回事。 凯明猛然睁大双眼,或许真有人知道,“黑袍男子。” 警察见他重复提到这个人,也不敢掉以轻心,迅速找来监控录像。 可他们反复观看,凯明提到的时间段,画面上根本没有这个人。 “这不可能!当时他明明就站在狗的旁边。” 凯明的举动并没有为自己洗脱嫌疑,反面招至警察怀疑的目光。 “嚷什么,你都看见了,录像还能有假吗?” 他绝望了,失重地靠在椅背上,“看来我的脑子真的出了问题。” 警察板着脸说:“你还要继续编下去吗?” “我患有夜游症,不记得做过的事。”凯明说完,双掌捂着脸庞。 “别想用这个脱罪,你等着坐牢吧。”警察猛拉开椅子,夹着文件离开审讯室。 凯明一下子陷入绝境,从口袋摸出金项链,看着上面的刻纹发愣。 每次它都会引来可怕的事物,但又会改变你的命运,也许这就是它为什么一面刻着太阳,另一面是月亮的真正秘密。 拜托,一定要脱离困境。 他握紧金项链,重复念着黑咒语。 第39章 天堂的电话 到了晚上也不见凯明回来,安琪急了,这一天去了两趟派出所,他们都说正在调查中,无法按排探访。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看见一辆警车亮着灯,在小区里巡逻,外面静得可怕,发生凶杀案后,平日喜欢出来走动的人都躲在家里。 她的目光转向对面的邻居,这家人总是紧闭着窗帘,而且男人总呆在家里,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都不闻不问。 有蹊跷! 等警车离开了小区,安琪穿上外套,在夜色中悄悄接近对面的别墅。 她躲在窗台下,听到里面播放着摇篮曲,有女人在轻声和唱。 安详的气氛突然被一个刺耳声音打破,像是什么东西碎在地上,女人开始抽泣声,偶尔传出一声男人的嚎叫。 似乎遇上了家庭暴力。 安琪不能坐视不管,报警。可一起身,肩膀碰倒窗台上的小盆栽,咵啦一声碎在地上。随即一个手持尖刀的人影在窗帘上显现,吓得她拼命往家跑。 关上家门后,她背靠着门喘气,想到邻居家正发生不好的事,赶紧按报警电话。 咚咚咚 电话未拨,门急促响起,她吓一跳,手机差点掉地上。从门眼里看出去,女邻居惊慌地拍打着门。 安琪看见只有她一人,周围也没有危险,于是开了门,女人直接扑进怀里。 “发生了什么事?”安琪问。 女人全身颤抖地说:“我丈夫疯了,所有事情都是他干的。” 安琪把她带到沙发上,“别怕,我现在就给警察打电话。” 女人点点头,“能给我一杯水吗?” “请稍等。” 安琪起身拿出玻璃杯,倒了一杯热水。可一转身,女人已经不在沙发上,整个客厅也没踪影。 她没弄清怎么回事,就听到厨房有动静,悄悄走过去,发现女人手拿刀子在厨房里削苹果,一圈圈的果皮向下垂,脸上竟露出满足的笑容。 看到女人如此怪异的举动,安琪不敢靠近,连忙掏出电话报警,但一个苹果飞来,打落了手机。 女人带微笑,拿着小刀走过来,“宝贝,来吧!投入我的怀抱来。” 安琪一步步退到客厅,转身就跑,女人发疯似的追出家门,安琪大呼救命,不料脚下一滑,倒在院子里。 隔壁有一户人家听到动静,男主人往窗外张望。安琪正要向他呼叫,女人冲上来,一把将她的头按在草地上,她手脚乱蹬,但一把刀子架在脖子上,吓得不敢吭声。 在花丛的阻隔之下,男人没能看见什么,随后关上了窗户。 安琪被挟持到对面的院子,疯女人拉开门,用力一推,安琪倒进屋子里。 屋内昏暗,只有副灯发出微弱的光线。安琪在地上蜷缩着身体,“给我进去。”女人一把扯住她的头发,拖行至客厅。 客厅满地杂物,打碎的杯子,倒歪的落地灯,一条皮靴在地上像蛇一卷着。墙角还蹲着一名男子,光着膀子,骨瘦的身体上全是一道道伤疤。 “求求你,放了我吧。”安琪的头皮被扯得疼痛,声声哀求。 女人把她推到地板上,慢悠悠点燃一支香烟,“等明天天亮,你身上的皮就会挂在电灯柱上。” “不,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安琪抽泣着问。 女走到一架婴儿车前,抱起一个橡塑做的男婴,“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有孩子?这倒底为什么?”嘶吼之中,女人把假婴扔在地上。 “这不是我的错,求你放我走。” 女人指着角落里的丈夫,对她说:“谁让你跟他眉来眼去。” “误会,我根本没见过他。”安琪看看那个一直在颤抖的男人,当时只是隔着窗口瞧见这个男人,觉得他古怪罢了,根本谈不上眉来眼去。 女人扔掉烟蒂,捡起地上的鞭子。安琪看见这个架势,赶紧双手抱头,缩着身子。 啪啪两下,声音让人一颤。 鞭子没打中她,而是抽在男人身上,嚎叫两声。 “没用的东西,给我滚回房间去。” 女人一说,丈夫急急忙忙爬起身,冲进房间。女人回头捏着安琪的脸蛋说:“瞧这水嫩的皮肤,真让人不舍得弄伤,你放心,我会完整地把它挂到灯柱上,供人瞻仰。” 她疯了。 “不,求你放我走。” 安琪的哀求没能阻止女人,她被拖进浴室,头按进洗手盆里,脖子暴露在尖刀之下。 女人找出她脖子上的主动脉,“别抖,一下子就完了,等我放干你的血,就不会感觉到痛苦。” 安琪感觉到刀抵在脖子上的冰凉,呼吸变得急促,她绝望地闭上眼。 嘭 客厅传来一声巨响,女人停住手,拿着刀一步步走近浴室门口。 一只血淋淋的手臂打碎了玻璃,伸进浴室之中,女人吓得退了回来。血手摸到门锁开关,扭一扭,门开启,一个全身没有皮肤的女人走进浴室。 安琪看到这个血人,吓得瘫坐在地上。 血人一步步逼近,疯女人退到墙边,无处可逃,“不,你明明死了,我亲手埋在了后院。” 血人没有眼皮,眼睛几乎瞪出眶外,“我从地狱里回来,找你报仇。” 疯女人胡乱挥舞小刀,“别过来。” 血人无视插进身体的小刀,双手掐住女人的脖子。女人的双脚离开地面,在空中乱蹬一阵,断了气。 她像沙包一样被扔回地,嘴巴张得大大,舌头伸出外面,一双翻白的眼睛正好死死瞪着安琪。 血人面对镜子,瞧见容貌尽毁的自己,失声尖叫。它的眼睛突然瞧向安琪,“我要一部手机。” 安琪赶紧给它递过去,只要不是要性命,什么都可以给。 血人的手指没有皮肤,在屏幕上划动,却没有引起任何反应。 “不如我帮你吧?”安琪怯怯地问,毕竟人家刚刚救过她,这点忙还要帮的。 血人把电话还给她,“我想给丈夫打一个电话。” 安琪按照它的说的号码拨出,等电话一通就交给血人,默默退到一旁。 “老公,是我。虽然难以置信,但请听我说,这不是恶作剧。凶手将我埋在后院,也许是上天怜悯,我爬了出来。不,你不能来找我,我不想让你看见现在的样子,没有心跳,没有呼吸,只是一具行尸。别难过,以后要好好生活下去,这是我最后的遗言。老公,永别了。” 血人把电话交给安琪,但听筒中仍然传出男人的呼唤,血人决绝地背过身去,安琪明白它的意思,点了点挂机键。 声音消失了,整个房子变得死寂。 “走吧,人生苦短。去找你爱的人,告诉他你爱他。”血人摆给安琪一个侧脸,然后又转过头去。 安琪看了一眼血人的背影,然后跑出屋外。 她回到自家院子,给警局打去电话。 对面的别墅突然着了火,开始只是一间房子冒出火苗,最后整间别墅燃起熊熊大火。 居民自发拿水桶去灭火,大家往返于家和火场时,一个女人却傻站在院子里,面对冲天的火光,她泪流满脸。 凯明趴在桌子上,经过警察数轮问话,早已经筋疲力尽。不知怎的,这些人突然把他晾在一边,半小时过去竟没人进来。 这次会被关进大牢吗?他又掏出项链来细看。 门突然开了,两个警察匆匆走进审讯室,“先生,你可以走了。” “呃.....” 他又糊里糊涂地回到大街上,独自走了一段,街上全是牵手的情侣,途经一个食市,他被阵阵香味吸引过去,吃了一天的牢饭,看到一串串的羊肉时,才明白自由的可贵。 “老板,来五串,不,来六串,打包。”他想起安琪也好这口。 老板是一位年近花甲的男人,一个人照看着烤店,客人很多,他有点忙不过来,“小伙,不好意思,你的订单可能要稍晚一点。” “没关系,看你挺忙的,干嘛不多请一个人?” 老板见这个客人也挺通情达理,于是多聊一会:“你有所不知,原本烤店是我和儿子,还有儿媳三人照看,但昨晚儿媳给客人送东西,一整晚都没回来,第二天一早就接到警察的电话,说她被害了,尸体到现在还没找到。”他又指了指一个拿着手机的男子,“我儿子因为这事,整天茶饭不思,只对着手机发呆,真是造孽,如果连他也有个三长二短,我也不想活了。” 老板说着,不禁流下眼泪。 凯明在埃及时,也尝过失去妻子的痛,特别能体会他的感觉。 老板擦干眼泪,又去为客人烧串。让人意外的是,他的儿子突然想通了,主动上前帮,老板终于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 结账时,凯明好奇地问那男子,为什么突然想通了。男子回答:“因为我听到一个来自天堂的电话,她想让我好好地生活下去。” 真有这种电话吗?凯明表示怀疑,但有一点却是真的,此时天堂上一定有人眷念着你。 回家的路上,凯明想起了母亲。 第40章 黑出租 “哥们,你相信世上有怪物吗?” 没想到的士司机提出这种问题,凯明想了想回答:“别乱说,小心被抓去疯人院。” “可电视上正天在播,那新闻总不会撒谎吧?”司机喋喋不休。 凯明无奈地摇摇头,近期被这些事纠缠着,早已烦透了,“这个世界亲眼所见也不一定是真的,更何况是道听途说。” “但大家都这样认为,你总不能假装不知道吧?” 凯明苦笑:“奉劝你别老想这种事,不然很容易误入岐途,有空不如回家亲亲老婆,抱抱孩子。” “我只是好奇。”司机耸耸肩,“你知道吗?我曾经见过外星人,它们还告诉我一个惊人秘密。” 凯明一听,不淡定了,“什么秘密?” 司机的眼睛斜向他,“刚才你不是说回家亲亲老婆,抱抱孩子的吗?” “对不起,我刚才有眼不识泰山。” 汽车一路驶向别墅区,司机看着前方说:“这件事一直藏在我心里很久,身边没有一个人相信我的话,我就快要发疯了。” “拜托,你说重点。”凯明不想让他继续诉苦模式。 司机回忆一下说:“那是一个夏天的晚上,我早早就睡了,突然窗外传来一阵强光,我迷迷糊糊走到窗边,看见一个圆形的飞行器悬浮在空中。为了确认这不是梦,我还掐了自己两下,痛死了,飞行器一直在那里,这不是梦。就在我一脸懵逼的时候,一个奇怪的生物乘着圆盘,下降到我的窗前,我要特别说明,那绝对不是吃饭用的盘子,是一种奇怪金属盘子,还发着白亮呢。” 凯明翻翻白眼,“我只想知道它跟你说了什么。” “我是怕你不相信嘛。”司机笑了笑,“它竟然用标准的普话对我说,请注意,不是英语,日语,是标准的国语哦。” 凯明无奈地摸着前额,真想把前面的家伙扔出车外。 司机见他一副要杀人的模样,于是变得老实,“我记得它是这样对我说的:你们的世界就要完蛋了,识趣就跟我走,不然连你也一起完蛋。” 他刚说完,发现凯明目光凶凶,“它真是用这种语气跟你说的?” “哈哈,这是我后期加工的,但我可以保证,它绝对是这个意思。”司机拍一下胸口,用力过猛,引发一连串咳嗽。 末日警告! “地球要完蛋,你干嘛不跟它们走?”凯明问。 “我的脑子又没进水,干嘛跟它们走。”司机直起腰板说,“妈妈从小就教导我,千万别随便跟陌生人走,更何况是天外来客。” “你真是一个人才,开出租车简直是浪费。” “谢谢。” 这家伙竟然没听出是反话。 “它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是末日?” 司机搔了搔头,“没有啊。” “没有?你干嘛不问它?”猪一样的家伙。 “唉,当时那种情形,正常人都会被吓尿,我只是被吓懵,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哪还敢问它,要是惹毛它们,搞不好会把我掳走。” 凯明背靠椅子,不想再理他。 “谢谢你肯相信我,你知道吗?长期被人误解的感觉,实在太痛苦了。”司机长长叹一口气。 “不用谢,我也是一个有秘密的人,但我没有你那份勇气,敢于在世人面前公开,像我这种人,只能让秘密烂肚子里。”凯明看着外面一闪而过的夜景,冷峻的脸上全是流光。 司机瞄瞄倒后镜里凯明,“原来咱们是同道中人。” 突然有辆警车从后追上来,“前面的车,请立刻靠边停下。”广播在夜晚特别响亮。 凯明紧张地盯着后方,警察为什么会追来?难道他们认为放错人,又前来打算把人抓回去,我靠,他们办事能靠谱点吗?这弄来弄去,人都快疯了,还不如直接给关起来。 “哥们放心,我手车很辣,他们追不上咱们,永远追不上,哈哈!” 司机一脚油门,凯明整个人贴在椅背上。 “我认为最好停一下车,拒捕可不是好事。” “他们追不上我们,呵呵。”司机将油门踩到底,的士挤掉警车高速冲向前。 这件事与他无关,他焦什么急呀?还有,那轻狂的笑声是怎回事?凯明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小心,前面有收费站。”凯明大声提醒。 司机却没放慢车速,眼看的士要撞上收费站的挡杆,凯明抱头趴在后座上。 嘭的一声,车窗全碎了,凯明感到全身凉凉的,抬头一看,我靠!整个车顶没了,的士变成一辆敞篷车。他往前看,汽车正在无人驾驶。 司机呢?难道刚才他被抛出了车外? “哈哈哈,我回来了。”司机突然从驾驶座下冒出来,重新掌控方向盘。 “大哥,被你吓死了。”凯明捏了一把汗,“快停车。” 司机大呼:“反正没人相信咱们,一起逃到天涯海角吧?” 我靠,这是黑出租吗? 凯明没时间思考,因为前方就是河堤,的士正飞快地冲过去。 “没路了,快停下。” “我带你去飞。” “飞你个头,快停车。”凯明简直被他气疯了。 河堤越来越近,已经没时间与他废话,凯明爬到驾驶座上,与他争夺方向盘。拉扯中,的士左右摇晃起来,“别阻止我,咱们可是同道中人。” 凯明一拳打在他脸上,“我打的就是同道中人。”给刹车狠狠来上一脚,四个轮子在地上拖出一道道轮胎印,车头撞烂护栏,悬挂在河岸上。 车身渐渐向河面倾斜,凯明爬回后座,总算止住跌势,“老天,以后我也不敢搭出租了。” 刚松一口气,警车呼呼地围上来。 凯明高举双手走出车外,所有警察冲上来,但绕开了他,将的士司机结实地按在地上。 警察原来是冲着他而来的!凯明松了一口气,刚才真吓坏了,还以为要被抓回去呢。 这时,一辆小面包车从远处驶来,吱一声停在凯明面前,车身上印着大大“精神病治疗中心”,一队穿着白大褂的人员匆匆跑出来,从警察手上接手犯人。 “这个月他已逃脱三次,麻烦你们看紧一点。”警察向中心人员抱怨。 “抱歉,这位病人特别难办,我们的人上一会厕所,他就溜了出来。” 警察摇摇头,“上次他乔装成乞丐,这回更离谱,居然偷了一辆出租车,还当上了司机,天啊,不知下一回又弄出什么新花样?” 什么嘛,原来是一名精神病人。 凯明从的士后座拿回打包,打算悄悄离开,司机却大喊大叫:“我没病,你们不能抓我,我找到了同道中人,就是他。”司机的手直直指向凯明。 一时间,警察和中心人员,把目光对准这个手提羊肉串的男子。 凯明一怔,“不,我不认识他。” 警察过来打量一番,然后对他说:“走吧,以后搭车要小心。” 他暗下决定,以后也不搭出租车了。一路小跑的,还不时回头,确认他们没有再追过来。 不过,这里离家有五六公里远,途中还有一段阴暗的路,想到这里,他的手又伸出路边,“同样的错误不能犯两次。”手又缩回来。 周围静悄悄的,路灯突然全在闪烁,凯明不禁加快了脚步,偏偏在这个时候后面传来咚咚的脚步声。 他敢肯定,绝对不属于人类的脚步声,大晚上的,除了那种不干净的东西,他想不到还会有什么。 老天,又碰上了,今天真是个倒大霉的日子。 他跑起来,但似乎没什么卵用,脚步声紧紧追随。好纠结啊,又不能回头,生怕看见一张惨白的鬼脸。 谁知踩中一块香蕉皮,“噢。”摔个面朝大地。 “我靠,到底是那个没公德心的家伙?随便把香蕉皮扔地上。”他摸摸红肿的前额,从地上撑起身,眼睛直接和跟随而来的“东西”对上。 它不是人,拥有四条脚,全身血淋淋的肌肉,没有一寸皮肤,两排白森森的牙齿直接露在外面。 这凶巴巴的眼神,凯明绝对不会忘记,它就是邻居家的富贵犬。 它舌头伸在外面,可胸腔没有一点起伏,凯明不会天真得认为它还活着。 “滚开,别过来。”他朝它大喊,捡石头丢它,可狗却一直站在原地,眼珠定定地瞅着他。 这可怎么办?要是它冲过来咬一口,就算不得狂犬病,身上也会掉一块肉。 这时,他想起打包的羊肉串,于是取出一串递过去,狗一张嘴,把肉全吞进肚子。 但它没有离开,依然瞅着凯明。 “天哪,多少才能埋饱你的肚子。”他又掏出一串,严肃地对狗说:“你吃掉安琪那份就走,千万别打我的羊肉串主意,不然跟你没完。” 狗吃到一半,突然跑开了,它冲到一个男人的脚边。 这个人大夜上穿着黑袍,脸色阴沉,一看就不是好人。 凯明想起监控拍不到这个家伙,心里慌极了,提着串儿跑。 黑袍人没追来,只是那双眼盯一直盯着,让人不舒服。 第41章 鸵鸟 凯明推开家门,安琪扑入怀里,这举动让他一怔,没问什么,轻声安慰,使她平服情绪。 邻居家的别墅烧得熏黑,外面全是警察和消防员,他猜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安琪把血人和邻居所作所为告诉了他。 难怪警察会突然放人,原来找到了真正的凶手,他松了一口气,这两天因为怀疑自己梦中行凶,他快要疯了。 误会解开固然是好,但之前那些怪事是怎么回事? 凯明走进厨房,依然找不到失踪的刀。 “找什么呢?”安琪发现他对着厨柜发呆。 “刀。” 她将他拉回客厅,从沙发旁边的桌子拿出一把刀,交到他手上。 “前天,我用来削苹果,忘记放回去了。”她的话音刚落,发现凯明投来犀利的目光。 我现在想削你。 “刀总算找回,但拖鞋的泥土是怎么来?”凯明嘀咕一句。 安琪拍拍肩膀说:“你问我就好了。” “又关你事?”凯明瞅着她。 安琪有点不满,“我看见院子里的草长高了,去帮忙修剪一下,但怕弄脏鞋子,所以穿上你的拖鞋。” 凯明摸着发冷的前额说:“我真被你害惨了。” “你这算什么态度?我帮了你大忙,不但没有感激,还要忍受责骂。”安琪盘起双手,一股恼坐在沙发上。 这事是由一连串的偶发因素引起,确实不能全怪她。 凯明伸手点了点她的肩膀,她生气地甩开,但拿出打包的羊肉串,她马上笑起来。 对于她的喜好,凯明还是很了解的。 事件总算告一段落,仔细想想,血人和小狗的复活,肯定与发动黑咒语有关,如果没有金项链,事情结局可能就是另一个版本。到底是项链改变了现实,还是现实本来就这样,凯明搞不清楚。 第二天早上,他才明白与这个女人一起生活有多麻烦,厕所长时间被她占用不说,使用过的餐具全是凯明在收拾。 “你能缩短一下使用厕所的时间吗?”凯明抱怨。 安琪回答:“女人都需要妆扮,时间当然要长一点。” “可安宜从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那是当然,因为她的房间有专用的梳妆台嘛。” “那你用过的盘子总得洗洗吧。” “我是客人,你让一个客人去洗盘子,简直是天理难容。” 凯明叹了一口气,不想再与她说话,匆匆提着公文包去上班。 一进入办公室,发现所有人笔直着腰杆,没有一句私语。这与平常大为不同,过去的总经理,都不会干涉员工自由,所以办公室就像一个集市,他们突然变得自觉,让凯明有点不适应。 女助理刘梅匆匆走过来,“大老板来了,正在你的办公室里等候。” 她说的大老板就是总公司创始人之一,现任的行政总裁,掌管集团公司的大小事务。如果没有重大事情,他不会特意过来一趟。 “知道是什么事情吗?”他想得到进一步的消息,以便更好应对。 刘梅摇摇头,“我看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肯定是来者不善。” 听她一说,凯明皱起眉头,接任总经理才没几天,大老板就直接过来下达旨意,这可不是好事。 他轻轻推开办公室的玻璃门,看见一个中年男人的背影,坐在办公桌之前,单腿翘着,一页一页翻看桌上的文件。 凯明对这家伙并不了解,只从员工的口中得知,大老板年轻时也是交易员,业绩平平,但运气上乘,结识了一位豪门富家女,也就是现任的妻子,得到资助,创办了这家金融公司。 “大老板,久等了。” 他面带笑容,优雅地转过身来,“凯明,懂事会昨晚通过了决议,这次我是来宣布结果。” 凯明的公文包啪一声放在桌面,绕过他来,坐在总经理的位置上。虽然是上下级的关系,但凯明从不向谁卑躬屈膝,这是大部分优秀交易员的天性,只用业绩说话,别的全是废话。 大老板似乎是一个随和的人,总是笑盈盈的,“我们虽然见脸不多,但你的名字我早就听过,你是公司唯一连续两年最佳的交易员。” 客套的话听多了,通常会发生不好的事。 “可惜昨天发生了那种事,懂事会觉得你不再适合担任总经理一职。”他果然说出不好的消息。 “我太冤了,警察明明已经找出真正的凶手,为什么懂事会要作出这种决定?” 大老板低着头说:“总经理是公司重要职务,代表着企业的形象,懂事会不希望由一个牵涉刑事案件的人出任。” “你们打算把我开除?” “不,你重新回来交易员的岗位上,作为补偿,我们会提供三个月总经理级的薪资,你也可以提出别的要求,只要能力范围内,我会向懂事会提出。” 凯明冷哼一声,“简直是欺人太甚。” 对方不发一语。 “大老板,你也当过交易员吧?” 他点点头。 “你知道一个人,由底层做到总经理的职位,经历了多少艰辛吗?单凭你们几句话,一个荒谬的理由,把我五年的努力全部抹杀,你不觉得可笑吗?” “我知道你一肚子怨气,但懂事会作出了决定,任何人都没办法改变。”大老板说。 凯明瞅着他问:“看见这种荒唐的事,你为什么不反抗?还是说,你也是他们其中一员?” “不,我是反对的,就我个人而言,是很欣赏你的才能,但懂事会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大老板无奈地皱起眉头。 “你觉得这种日子有意思吗?像只鸵鸟一样,把头埋在沙里,假装自己是一只凤凰。”凯明面带嘲笑。 大老板一拍桌子,大声质问:“你什么意思?我是好心好意地跟你说,不但不领情,还嘲讽起我来。” “谢了,但我不至于让一只鸵鸟来同情。”凯明耸耸肩,“你还是回家哄老婆去吧,要是她有哪一天不高兴,恐怕连你的总裁职务也不保。” 大老板冲过去,揪住凯明的衣领,“我警告你,别拿我的老婆说事。” 凯明严肃地看着他说:“你就是一个吃软饭的二货。” 大老板咬着牙,一拳打在他脸上。 凯明退了几步,吐出牙缝里的血水,一脸轻松的说:“有火就对了,那是你不甘充当提线木偶的证明,重新出发吧,跟那种麻木不仁的日子说再见,重新投入为目标而奋斗生活中来。” 大老板一声不吭在坐回椅子上。凯明指着浮肿的脸说:“这是我今天的工伤证明,明天,我会把辞职信补上。” 玻璃门一个开合,办公室只剩下一个呆坐的男人。 凯明大步出了公司大堂,神情突变,捂着脸躲到一个没人的角落。我靠!痛死了。他是练拳击的吗?好在刚才机智应对,不然要被抬进医院去。 写字楼周边全是迈着急步的上班族,只有他一人无所事事闲逛。 唉,这一大早的,上班变下班,成了一位无业游民。 他在商场逛了一圈,走进一家游戏厅,与一个金毛男打几场街头霸王,和一位老头跑了几转赛车,下午在公园里溜达。 不得不承认,当你做着与大部分人不同的事,会感觉到孤单寂寞。 太阳下山,在滑梯上玩的孩子,一蹦一跳地跟在爷爷嬷嬷身后回家。 看着这些生龙活虎的小鬼,他突然也想与安宜弄一个,但这个念头一闪而去,想到接下来喂奶,换尿布,那些繁琐活儿,他退缩了,而且安宜对考古热情盖过了与他弄小孩。 他摇头一笑,算了吧。带着啤酒和零食,登上滑梯小平台,从上面欣赏红红的落日。 记得上一次看日落是在埃及,那时还是金属异人的身体,无处可去,就爬到一座老旧的神庙尖顶上,由中午等到日落。想了很多,今后以什么形式活着?又能做点什么? 心无处可归时,所有行动会失去意义,就连呼吸也是多余的。 他在神庙上一动不动,像一尊石雕。 万念皆寂时,想起了安琪,又重新获得动力,一路狂奔,在开罗的废墟中寻找她的遗迹。 太阳落山,公园暗下来。凯明看看表,安琪应该回到家了,于是收拾好啤酒罐和垃圾,溜下滑梯。 公园的花丛中闪了闪,一个女孩蹲在里面,照相机对准一棵火龙果,快门咔咔地响。 无聊,现在的摄影爱好者出门必带长焦,一言不合就按快门,真是服了他们。 不过,他发现火龙果正在慢慢张开花瓣,太阳一下山它们就开花了,亲眼目睹觉得挺神奇。 凯明耸耸肩,打算离开公园,可一转身,与两名男青年撞到一块,手上的垃圾掉一地。 “臭家伙,走路要长眼。”其中一个男青年推了他一把。 二人头发染成红色,牛仔裤长破洞,手臂上见纹身,这个时间出现在公园,肯定是流氓。 拽什么,要不是看在你们人多,老子抽死你。 凯明弯下腰,默默捡起地上的垃圾。 第42章 登杂志 两个男青年在公园闲逛,看见正在花丛中拍照的女孩,“美女,晚上一个人不寂寞吗?要不要哥俩陪陪你?” 女孩看见这两个打扮花哨的男子,没有搭理,继续拍花,直到他们围上来,才警觉起来。 “你们想干什么?” 男子看见四周无人,于是向女孩靠近,“别紧张,我们只是想跟你玩玩。” 他们嬉皮笑脸的,肯定不怀好意。 女孩拢着衣服,后退两步,“我警告你们,别过来。” “哟,这小妞生气的样子还诱人。” “咱们一起上,把她扑倒再说。” 两人冲上前,女孩转身跑,被堵在公园小道上。男子扑过来,她低下头,从他腋下躲过去。 男子扑个空,往地上吐一口沫,“我靠,动作挺灵活的嘛。” “别跟她磨蹭,我来让她老实点。”同伴掏出一把弹簧刀,比划几回,刀尖在路灯下反着光。 “小妞,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是敢反抗,它会扎进你的皮肤里。” 女孩绷紧了四肢,目视持刀男子一步步接近。 咚 地面颤抖一下,像是什么重物落地声。女孩的眼睛突然放大,抓起相机一阵咔嚓,闪光把两个男子弄糊涂了。 他们同时回头,看见暗处有一双红色的眼睛,相机闪光时,终于看清一个高大的身体和全身充满金属光泽的鳞片。 “金属异人。”两男子同时认出他。 还没反应过,持刀男子就被金属爪子扯了过去,一个飞身,掉进十米外的垃圾桶里,双脚挂在外面。 异人回过头,另一名男子被女孩一个侧摔,放倒在地上。 原来她懂武术,怪不得敢在晚上流连在寂静的公园里。 把两个男子捆绑在一起后,异人打算离开,但女孩拿着相机追上来,又一阵闪光。 他朝她发出一声低频嚎叫,张开尖牙利齿,却没吓退她,反而又引来她狂按快门。 这小妞就是一个二货,他放弃了,收起丑恶的嘴脸,转身离开。 她追上来,挡住巨人的去路。 异人接过她递来的卡片,上面写着:岐途杂志,摄影记者,彭艳。 “我是一名摄影记者,如果你需要拍写真就联系我,当然我们会提供丰厚的报酬,你现在火得很,大家都想知道关于你的一切。”她一边低头整理相机,一边对异人说。 只是眨眼之间,当她抬起头,发现跟前的异人没了踪影,只好对周围的树丛喊:“怪人,谢谢让我得到了大新闻。” 安琪把湿的衣服晾在衣架上,院子静悄悄,对面就是那一间发生凶案的别墅,烧成黑色的外墙在夜幕下更加阴森。 发生人皮事件后,她再也不敢晚上出门。收回晾干的衣服,匆匆跑回屋内。 她走到房间门口,一阵冷风拂面而来,往里面探身,发现房间的窗户敞开了。 奇怪,刚才明明已经关上了。 她踮着脚走近窗户,那棵触手可及的老银杏树上有长长的爪痕,爪痕沿着树干一路延伸到窗台对面,再往上就没有。 她绷紧了身体,该不会有什么东西跑进了屋里吧? 她抓起墙角的扫把,出了房间,在走廊上迈开轻盈的脚步,眼睛警惕着周围。 屋里寂静,她听到身后有呼吸声,手中的扫把在空中回旋。 “噢。”扫把打在一个男人的脸门上。 安琪定眼一看,这个身穿休闲服的男人原来是凯明。 “我的脸......”他推开扫把,捂着红肿的脸部,一天之内同一位置受了两次重击,真够倒霉。 安琪扔掉扫把,低声说:“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鬼鬼祟祟跟在我后面。” “算了,就当我倒霉。”他愤愤地走入客厅。 安琪紧跟在身后,“你什么时候的进来的?我一点也察觉不到。” 凯明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弯起嘴角回答:“就在你把文胸挂上晾衣架的时候。” 安琪的脸蛋红了,双护在胸前,挡住他邪恶的目光。 “c杯。” 他的话音刚落,她抓起一个坐垫,往头上砸来。 晚上八点,办公室的灯光暗沉,所有位置空着,只有主编室里传出明亮光线。 门响了两声,男主编将眼镜往上一提,目光转向进入办公室的女孩。 “彭艳,如果这个月,你交不上一份让我满意的新闻稿,以后也不用来杂志社了。” 彭艳不慌不忙走来,取下套在脖子上的照像机,交到他手上,“我刚在公园拍到的。” “如果是花花草草,我就让你立刻滚蛋。”主编按下照像机的导航键,果然还是花,跳过几张后,看见一张金属异人的特写照,“小乖乖,全世界都在找他,怎么让你给碰上了?” “我还有他的联系方式。”彭艳撒谎说。 “太好了,一定要争取到他的独家拍摄权。” 彭艳却没他那般高兴,“主编,那我转证的事?” “明天,不,我现在就给你办。” 鸡蛋在脸上轻轻滚动,传来的温热慢慢麻醉了肿痛,凯明瞧着这个为他敷热鸡蛋的女人。 安琪注意到他定定的目光,于是说:“感觉好点了吗?” 凯明回过神,“好多了。” 安琪拿开热鸡蛋,看着他肿肿的脸庞,“工作丢掉也就算了,还要打人,这是什么破公司嘛。” “算了,别提它,我找到一份更好的工作。”凯明说着,掏出一张卡片。 安琪接过去,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是一张记者的联系名片。” 凯明昂着头说:“她约我去拍照片,当封面人物。” “天啦,你要当明星了?” “当然。” 安琪皱起眉头,“你确定她不是眼瞎?”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不够资格当明星吗?”凯明一把夺回卡片。 “你会不会被人家套路了?” 凯明白她一眼,“怎么可能?就算她敢欺骗全世界,也不敢骗金属异人。” “你打算以金属异人的模样出镜?”安琪盯着他问。 “对。” “你疯了。不怕被人抓去再研究吗?” “你放心,我不会让人知道我就是金属异人,再说,找个隐蔽没人的地方拍摄就行了。” “不行,这太危险了,别说姐姐不同意,我也不同意。”安琪说。 凯明拉拉她的手说:“拜托,请体量一下我这个失业者,要是没收入,房子就会收回,我只能睡街头。所以请你为我保守秘密,千万别把这事告诉你姐。” 她沉思一会,终于点点头,“但仅限一次,下不为例。” 第二天,彭艳收到一封匿名电邮,相约明天拍照,看到邮件附带金属异人的照片,她立即叫来主编。 “这回咱们的杂志社要出名了。”主编一拍桌子对全体社员说。 彭艳指着邮件内容说:“他提出要报酬。” 主编收起激动的情绪,“问问他要多少。” 邮箱图标亮起,凯明滑动鼠标敲击它。 “报酬要多少呢?一百万,不行,那个破杂志社可能拿不出手。五十万刚好,可以保证我找到另一份工作前,至少一年衣食无忧。” 他给杂志社回了一封邮件。 “五十万!”主编眼睛瞪大,整个杂志社也听到惊呼,“他在打劫吗?” 彭艳对他说,“我认为这非常合理。如果咱们能独家发布金属异人的照片,自然会有上百万的广告商找上门,而且咱们有机会成为一家全球知名的杂志,与区区五十万相比,咱们赚大了。” 主编觉得她的话有道理,于是咬咬牙,“好吧,就五十万。” 整个杂志社开始忙碌起来,主编决定专门用一期杂志去报道金属异人,为此专门包了一个小型体育馆,架起拍摄机器,为了保密,所有工作人员的手机不能带入场馆。 约定的时间过了十分钟,金属异人还没现身,主编开始急了,“它会不会耍咱们?” 主编的脸色阴下来,彭艳开始担心自己会丢了饭碗,放眼空空荡荡的场馆,在顶棚上有个东西在活动。 “他来了。” 大家望向彭艳所指方向,果然看见一个金属人,四足并用地攀附在场馆顶上,他松开爪子,从十多米高的地方跳下,稳稳地落在地上。 架在看台上的机器,顿时咔咔地闪烁,金属异人变换各种姿势,满足摄影师的拍摄。 彭艳试丢去一个熊猫玩偶,他也接过去,抱在镜头前晃悠。 “老天,他是我所见过最上镜的模特。”一个摄影师笑说。 摆弄了两个小时,拍摄终于完成,主编按照约定,把一个装有五十万的箱子交给金属异人。 众人看见他提着箱子,轻轻一跃,跳上场馆顶部,不见了。 第二天,街头上几乎人人手拿一本杂志,刚上架就脱销。 安琪打开电视,全是在报道金属异人的新闻,“快把我爱看的节目还我。”她匡住凯明的脖子说。 他二话不说掏出一叠现金,交到她手上,“还你钱。” 她数了数,比上次借出的多了一倍。 打开箱子,里面全是一层层的现金,看见她表情惊讶,他笑了。 两个小时就赚到这些钱,多亏了神奇的变异能力。 第43章 英雄 当你不用工作,口袋又有一大把钞票,至少要放纵一下自己。 凯明给公司邮寄了辞职信,然后将公文包里的文件全倒进垃圾桶,彻底轻松了。 等安琪去上班后,他躺在沙发上,一边食零食一边看电视新闻直播。 本来想悠哉地渡过这一天,一则突发新闻引起他重视。 市郊一条村子突发山洪,人员没来得及撤离,大水淹没了村子,许多被困的人爬上屋顶,向上空拍摄的无人机招手。 村子离家不远,凯明迅速穿上鞋子跑出家门,开车向灾区赶去。 一路上,消防车和医疗车呼呼驶过,但前方的石桥被洪水冲断,所有车辆只能停在路边。 大批消防员和救护员纷纷走下车,面对滚滚洪水,无奈地摇头。 “照这情况,咱们只能等待专业救援队到来,只有冲锋舟才能到达灾区现场。”一个中年男人摇摇头,身上穿有反光条的防护服,脚下一双长长防水靴,他手拿对讲机,似乎是负责现场救援的总指挥。 过桥无望,他只好让大家退后到安全区,因为洪水随时会漫上来,这时,偏偏有一名男子跑到断桥上,“危险!快回来。”他大声呼叫,男子不回头。 他也跟上去,发现男子站在大桥断口处,默默注视对岸。 “先生,请回桥下,这里随时会倒塌。”指挥员好意提醒。 男子没瞧他一眼,自言自语地说:“应该能跳过去。” 指挥员懵了,这家伙不会是疯子吧?“桥的断口至少十米长,就算奥运冠军也跳不过去。” 男子弯起嘴角说:“我能跳过去。” “你年纪轻轻,说谎却不打草稿。”指挥员拽着他往回走,“别在这里添乱,快回到安全区。” 凯明回到轿车上,拿出银瓶子,将所有灰色液注入身体里,血管开始扩张,皮肤变得坚硬,长出灰亮色的金属鳞片,双眼发出一阵红光。 车厢无法容下扩张中的身体,他推开车门,半蹲在地上,让面容完全转化成裂开大嘴的怪物。 大地咚咚作响,大家回头,看见一个三米高的巨人,跨着大步冲过来。 所有人让出一道,巨人从眼前掠过,带来的强风让眼睛睁不开。它跑上断桥,借着冲势跳起,手脚在空中挥舞,尽量让身体不向下,双脚落在对岸一霎,所有人响起掌声和欢呼。 洪流淹没了村子,水里有一间房子,只剩顶露出水面,有人在上面绝望呼叫。 其中有两个十几岁的女孩,在二楼上紧紧拥抱,四周一片汪洋,急流形成一个接一个的旋涡。 “姐姐,我很怕。”小女孩蜷缩在姐姐的怀里,洪水冲击着房子,发出巨大的哗哗声。 姐姐摸着她的头说:“唱歌吧,这样就不会感到害怕。” 两人就这间孤岛般的房子上唱起歌,歌声传到附近的林子里,树木出现一阵骚动,她们吓一跳,停止了歌声。 “姐姐快看。” 小女孩指向洪水的上游,有一棵大树随着水流冲过来,那直径两米粗的树干不断在水里打转。 “快趴下。”姐姐一把将她按在地上,大树撞上房子,形成一个大窟窿,枝稍从她们身上刮过,皮肤留下一道道红印。 大树断成两截流走,姐妹俩躲过一劫。 屋子摇摇晃晃的,处在一个极不稳定状态,在水流的冲刷下,轰隆一声,半间屋子垮了。 她们吓得尖叫,躲到屋子另一边去。当看见又有几棵大树流过来,她们傻眼了。 这时,林子里冒出一个怪人,轻轻一跃,竟然落在两姐妹面前,沉重的金属身体加快了房子垮塌。 他把手伸向她们,锋利的爪子很吓人,她们不敢靠近。 眼看大树就要撞上房子,他冲过去,把两人扛到肩上。 后脚刚离开屋顶,房子就倒在旋涡中。 他扫一眼四周,没有其他人,于是把两姐妹带出林子,交给医护人员处理,再找一个隐藏的角落,变回人类之身。 金属异人参与救灾,成了晚上的大新闻,网上还有人说他是救世主。 面对铺天盖地的称赞,凯明感觉飘飘然,没想到像他这种小人物,也有被世人崇拜的一天。 “你已经登上了搜索榜第一位。”安琪放下手提电脑,激动地说,“搜索量超过第二名的摇滚猛兽一倍多,全球每三个人之中,就有两个在关注你的事迹。” 凯明从沙发上跳起来,“天啊,我成了全球最炙手可热的人。” 两人正高兴时,电视机播放一则特别新闻,说是要表彰这次救灾有功的英雄人员,所以在周末有一个表彰大会,还特别发出声明,希望到时金属异人到场领奖。 这可是人生难得的一次大场面。 “凯明哥,你会参加吗?”安琪好奇地看着他。 他一本正经地反问:“你觉得我是那种虚荣的人吗?” 到了当天晚上,凯明穿上一件新礼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双亮光闪闪的皮鞋踩在会场的红毯上,他一边走一边微笑,还不时微笑着向旁边的镜头挥手。 现场来大批记者,闪光灯几乎让人睁不开眼,他们都是奔着金属异人而来,场面比电影节还要盛大。 就算被安琪取笑爱慕虚荣,凯明也不想错过今晚的盛会。 “先生,请出示你的邀请函。” 红地毯走到一半,从旁杀出两个高大的保安人员,挡住进入会场的路。 没想到还要邀请函! 几百双眼睛看着,所以凯明认真找了找身上的口袋,然后说:“丢了。” 保安说:“对不起,没有邀请函不能进入会场,请立即离开。” 凯明摇摇对他们说:“真是搞不清状况,你们知道我是谁?” “对不起,没有邀请函,不管是谁都不能进入会场。”保安回答。 “我就是金属异人......的粉丝。” “切。”被骗的记者纷纷鄙视他。 两个健壮的保安左右夹着凯明,把他驱离现场。 表彰大会开幕,主持人在台上念叨叨,但所人都在张望左右,他们更关心金属异人是否出席。大会开始后,门口的保安也闲下来,看到一个高大的身躯后,他们纷纷让道。 当金属异人进会场一霎,所有人自觉起立,响起阵阵欢呼,掌声经久不息,直到他登上领奖台才渐渐停下。 从市长手上领到沉甸甸的奖杯,所有人都期望这个英雄能说几句,但他张开布满尖牙的大口,发出的是吼叫。即便如此,也无损大家为他欢呼鼓掌的热情。 安琪看见家里放着一个奖杯,免不了嘲笑凯明一番,“前几天才说不虚荣,转眼就扭着屁股去领奖,你太虚伪了。” 凯明耸耸肩,将奖杯捧在手心上,“这个奖让我领悟到了,今后可以过另一种生活,我要用金属异人的能力帮助更多的人。” 安琪瞅着他说:“我看你是冲昏了脑袋。” 凯明不理她,开始计划今后的行动,首先在网上建立联络地址,给彭艳的杂志社发去,让所有人都知道遇上危险时,应该怎样联系金属异人。 第二天,所有事按排好后,他就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等待救助信号。 这一等就是一天,根本没人发信号。 也许今天全市没有发生紧急情况,又或者大家并不相信杂志所说。凯明大脑中有各种猜想,但想破脑袋也没用,信息栏始终空着。 早上出门时他就坐在电脑前,下班回来他还是老样子,安琪实在看不过去,“恐怕你这英雄是当不成了,尽早死心吧。” 白坐一整天,还不如睡一觉。 他失望极了,打算关掉电脑,可手刚摸到关机键,提示音突然响起。 安琪看见他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带上手机和银瓶子跑出家门。 他在黑夜掩护下变化成异人,沿着马路狂奔,进入市区正好遇上堵车高峰期,为了掩人耳目,爬上一幢大楼的天台,穿梭在各幢楼宇之间,按照手机定位找到一间出租屋。 出租屋大门紧闭,外面围着一群手持铁管,长刀,的男子,看这情形多数是上门寻仇。 他从楼顶跳去,锋利的爪子在众人面前划过,一阵叮叮响声,所手上的武器断开了两截。 赤手空拳肯定打不赢金属异人,一时间,全部人四处逃窜。 屋内的一家人听到动静,纷纷跑出来与金属异人合影。 男主人高兴地对他说:“我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你真的大驾光临,而且比警察还快,简直太神了。” 那是当然,警察还堵在路上呢。 经过这一次的实战,网上炸开锅,所有人都相信联系金属异人方式是真实的。 接下来的几天,凯明忙碌起来,出动的次数越来越多,抓劫匪,制服恶徒,还冲进火场救出一名婴儿。 每次成功救人于危难,他都会有一份满足感。 “由于金属异人的频频出击,本市犯罪正在直线下降,他到达现场的速度快过警察,相信不久的将来,警察行业会渐渐消失。” 第44章 顶峰 连续多天,安琪看见凯明不断外出,有时连牙未来得及刷就赶着出去,饭吃了一半就跑,半夜听到铃声也从床上爬来。 她认为,他这位英雄当过头了。 “你可不能这么说,有时候必需有人挺身而出,如果那些有能力的人都不站出来,这个社会就彻底没有指望了。”他反驳说。 周末有个专为金属异人举办的派对,安琪跟他一起去凑热,现场人山人海的,有不少爱好者还打办成金属异人的样子出席,他们高歌热舞,纵情享受这个盛会。 等凯明以金属异人现身,全场的掌声,口哨,尖叫一起爆发。 他在人群簇拥下走向舞台,为免暴露真实身体,安琪只能隔着人群看他,但他从身旁经过时,特意朝她露出神气的微笑,那红红的眼睛和大大的嘴巴,怎么看都不协调,让她忍不住发笑。 凯明看见现场气氛热烈,于是从支持者手中要了两瓶未开封的啤酒,同时放入口中,两排钢牙一咬,金属盖子碎了,白色的泡沫不断从瓶口溢出。他还一口气喝光一整瓶的大香槟,把安琪惊呆了。 狂欢在午夜结束,安琪不得不在走到相隔两条街男厕前,等待凯明变回人类。 他摇摇晃晃地走出来,显然是醉意正浓,进去时还好好的,变回人类却吃不消,两个身体之间的差异十分明显,人类是无法跟金属异人相比。 安琪急忙上前扶他,“你把一整瓶香槟都喝光了,简直是乱来。” 他挨着她向前走,“你知道吗?明天会迎来我人生的第二十八个年头,在过往日子里,我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受万人拥戴。这种感觉太棒了,就像站在顶峰之上。” 安琪努力摆正他凌乱的步子,沿着一条小巷走,“你错了,这里根本没顶峰,只有一个醉酒男人和他可怜的小姨子。” 凯明听见她在抱怨,于是停下脚步,“安琪,你等着,我带你去攀登高峰。”他说完,一步步退入黑暗的角落。 “别闹了,快出来。”安琪一个人站在小巷里,心里害怕极了。 没人回答,过了一回,黑暗中传来粗粗的喘气声,“凯明,是你吗?”她询问着,向前走上两步。不料黑暗中伸出一个金属爪子,把她揽了进去。 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贴在一个宽阔的胸膛上。他搂着她奔跑,遇上一堵高墙,打个空翻跳过去。 安琪看见整个世界都在旋转,顿时尖叫连连。 前方就是全市最高的摩天大楼,他一跃,已经攀附在六层楼之上,爪子继续往上攀爬。 地面渐渐远离视线,到达目眩的高度。安琪紧紧抱住他脖子,要是有得选,她更想坐电梯。 女导游带着游客在顶层介绍,一个小男孩问:“这里最高的一层吗?” 女导游笑着回答:“对,是全市最楼层。” “你撒谎。”男孩说。 “小朋友,姐姐没骗你。”她解释,这小鬼怎么乱说话?真该拉回家好好教育一番。 “楼上有人。”男孩指着观景窗说。 这怎么可能?女导游转过身,竟然看见楼上真的垂下两双脚,还不停在晃悠。“鬼......”她翻翻白眼,晕倒在地上。 安琪坐在高楼的边缘,俯看灯火繁华的市区,既紧张又好奇,尽管有点杞人忧天,她还是会担心这幢建筑的安全性。 看看旁边同样光着脚丫的凯明,他倒是一面轻松,目光放得很远。 “这是我所干过最疯狂的事。”安琪摸着仍感到眩晕的前额。 凯明收回目光,笑着转向她,“在去埃及之前,我也不认为自己会做这种疯狂的举动,从前的我是一个普普的白领,每天只会埋头工作讨生活,但命运在那次旅行发生改变,当我成为金属异人之后,开始喜欢流连于顶峰上,俯看世界同时,内心获得一种巨大的宁静。” 安琪向他竖起大拇指,“高人。” 凯明的目光往下一沉,掏出那个银色的瓶子,在手中摆弄,“现在这种状态感觉很不真实,就像一场梦,其实这些都是金属异人的功劳,没有它,我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 “我不这样认为。”安琪说,“它只能算是一件盔甲,没有你,它什么都不是,更不可能有这种成就。” “谢谢你,安琪。” 安琪想起他在埃及时的舍身相救,“不是每一个有着才能的人都会像你一样挺身而出,他们愿意呆在暗处自保,过着碌碌无为的生活。” 凯明那涣散的目光重新凝结,看着眼前这个长发被风打乱的女人。 “凯明哥,你应该为自己感到骄傲,而不因为金属异人,它的样子比你丑多了。” 他把她抱入怀中,感觉有一个人在背后支持,往后的日子会更有干劲。 在看不到的角度,安琪的脸色渐渐红了,比起全身冰冷的金属,她更喜欢这个热乎乎的身体。 红色的跑车转入别墅区,车窗渐渐下沉,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向保安询问地址,保安指向一幢两层高的别墅。 她将车停在门前,高跟鞋顺着院子的小道走,别墅左右各栽有一棵老银杏树。 门铃响了两声,开门的是一位女人,蓬松的长发搭在肩上,身穿一件白t恤,露大腿的短裤,俏丽的脸蛋上是一副慵懒的表情。 “找谁呀?” “你好,我叫江燕,特意过来找凯明。” “没这个人,以后不要再来了。” “但......” 江燕还没说完,门嘭的一声关上了。什么情况?明明地址是这里,她那么生气干嘛? 凯明看见安琪一个人走回客厅,于是问:“刚才是谁?” “推销员。” 她刚想坐下,门铃又响了。 凯明说:“这推销员太难缠了,我去把他打发。” “不,让我来,我就不信弄不走她。” 安琪又抢着去,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咒骂这难缠的女人。 她猛地拉开门,准备好痛骂一番,但看见门外一个提着行李的女人,到了嘴边的话语又咽回去,“姐!” 安宜看见是妹妹开门,表情同样地惊讶,“你怎会在我家?” “我......”安琪一时语塞,“唉,说起来一匹布长,你为什么提前回来?” 安宜把行李箱提进屋,“我再不回来,家里就要翻天了。” 安琪上前帮忙,但看姐姐的脸色,有种不好预感。 凯明看见妻子进来,先是一愣,然后从沙发上站起来。 把行李放好后,安宜看着沙发上的两个表情古怪的人,抱起双手问:“你们有什么话要说吗?” 安琪立刻举手,招来凯明一阵斜视,那眼神分明在说:你敢乱讲就死定了。 安琪的眼眉高扬,回敬:你的威胁对我没作用。 “干嘛挤眉弄眼?快说。”安宜打断他们。 “我想说,既然姐姐回来了,我也该离开。”安琪说完,一溜烟跑上二楼,不一会就提着行李逃了。 安宜看见妹妹古古怪怪的样子,目光又重新对准了凯明,“电视上的新闻是怎么回事?” 她已经知道了金属异人的事?也对,这几天新闻和网络播得轰轰烈烈,怎么可能不知道。 “安宜,你听我解释,我刚丢了工作,在家闲着也是闲,附近的村子又突发大水,所以我就赶去帮忙。” “这个我能理解,但你为什么要变成那怪物的样子,难道普通人就不能去救灾吗?” 怪物这个名词怎听都觉得刺耳,好歹人家救了不少人,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我是一时情急,才这样做。” “说到底还是你爱出风头。” 既然她已经认定这样,凯明也无话可说。 这时,正好电脑传来急呼,凯明找个借口匆匆逃离现场。 回来时,安宜已经准备好晚餐,菜比平时要丰盛,还有凯明爱吃的酸菜鱼。 可刚开始吃饭,电脑又传来铃声。凯明瞧一眼饭桌对面的妻子,发现她也在观察他。 这可怎么办?要是现在出门,一定会引起她的怀疑,又不能坐视不管,好纠结啊! 铃声一遍又一遍,他终于放下碗筷,别人正处在危难中,叫人怎能安心吃饭。 安宜看见他离开饭桌,向门口跑去,“你要上哪里去?” 还没有得到回应,门就关上了。 凯明完成变身,赶到事发现场,一个老太太站在树下向他招手,神情挺焦急的,但凯明听了她的说明后,一脸郁闷,原来只是她家的小猫爬到树上不肯下来。 这种活也让金属异人出动,太离谱了吧,下次她会不会要求通厕所呢? 不过最近的活儿都有点不靠谱,一个地盘工要求他帮忙追讨欠薪,有一个男的更过分,竟然因为晚上回家路太黑,要求他陪同走一程,拜托,还算个男人吗。 什么乱七八糟? 凯明本来想一走了知,但老太太指着树上的小猫一直在念叨,忙虽小,作为英雄人物,也得要帮。 他高高跃起,将树杈上的猫咪捞了下来。老太捧着小猫走进屋去,似乎忘记了向帮忙的人道谢。 凯明耸耸肩,转过身来,发现妻子站在不远处。 她什么都没说,坐回车里,轿车渐渐远去。 第45章 失去 凯明推开家门,安宜不在客厅,悄悄潜入厨房,刚才走得匆忙,饭没吃上几口,他饿极了。 打开冰箱,里面放着一个生日蛋糕。 这次闯祸了,原来安宜特意赶回来,是为给丈夫庆祝生日。 凯明猛拍一下脑门,该死,怎能把这件事给忘了。他关好冰箱,向睡房走去,希望能够得妻子原谅。 安宜则卧在床上,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被,听见丈夫的呼叫,她闭上眼睛装睡,衣袖被他拉了拉,依然不为所动。 让她没想的是,他竟然把手伸被窝里,冰凉的手指在腰上游走,她受不了这种搔弄,咯咯地笑了。 虽然装睡被识破,但她仍不搭理他,他就死皮赖脸地往她身上靠,“安宜,我错了,请求原谅。” 面对像小狗般温顺的丈夫,她也气不上来,把双手伸出被窝,凯明乐了,将她从床上拉起。 每次他使用这套路,她总会很快服软,也难怪,因为当年凯明就是这样把安宜哄到手的。 两人取出雪藏的蛋糕,点上蜡烛,关了客厅的灯光,好听的生日歌响起,安宜在烛火前默默等待,好吧,生日歌是从她手机里播放的,凯明知道妻子不懂音律。 吹灭蜡烛时,他趁着黑暗,给她脸上涂了一抹奶油。对于这种小把戏,她还以白眼。 “凯明,答应我,你不能再变成那个怪物了。” 安宜突然提出这个要求,让凯明犹豫起来,要是答应了,往后只能当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我们都不清楚,变异会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而且怪物频繁在本市露面,cia的特工恐怕盯上这一带,他们迟早会找到你。” 凯明说:“我是金属异人,他们拿我没办法。” “你在明,人家在暗,你根本不清楚他们会使出什么招数。” “反正他们打不过我。” 这家伙似乎不听劝告,安宜摊开手掌说:“立刻把瓶子交出来。” “我......一时忘记放在哪里。” 安宜又怎会被这种小把戏骗倒,在他衣袋里掏了掏,装有变异液的瓶子便到手了。 眼看瓶子被妻子没收,凯明急了,“它是我的。” 安宜将瓶子举高,不让他碰,“要是你再说,我就把里面的液体全倒进马桶。” 这威胁果然有用,凯明不再抢夺,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夜深时分,夫妻俩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这么多天的相隔两地,他一定也在想念吧? 安琪转过身,手轻轻伸向丈夫的背部,指尖顺着的脊椎下滑到腰部。 背肌比以前更结实,更具有弹性和凹凸感,自从埃及那次后,再也没好好触摸过这身体,那段时间他受了不少苦。 “还在堵气吗?”安宜知道他没有睡着,只是假装像一块木头地躺着。 他听了,转过身来说:“除非你把瓶子还我。” 这种时候,还要讲条件!安琪脸色一改,背过身去,被子迅速盖过了头。 失去了工作,失去了瓶子,凯明早上醒来,照着镜子,头发凌乱,一脸胡渣,感觉连样子也颓了不少。 删除掉金属异人在网上的联络地址,他就无所事事地待在家里。 “你需要重要找一份工作。”安宜说完,换上一双外出用的平底鞋子。 “我需要瓶子。”凯明在沙发上懒洋洋地回答。 听到门嘭一声关上,屋子清静了。 凯明迅速从沙发上起来,查找家里的各个角落,想找出瓶子的藏匿地。他打开安宜的化妆盒,里面有一张纸条,写着:别白费力气,你是找不到的。 可恶,是安宜的字迹。 这个小小的瓶子,成了夫妻俩绕不开的话题,每次两人在一块时,凯明都会提起它,安宜认为丈夫已经走火入魔。 “因为金属异人突然关闭了联络渠道,大批支持者上街示威。以下是本台记者现场采访,一个手拿抗议标语的男子说:他的消失是一种背叛,对不起所有支持者。一位大叔:他的爪子把我家的墙面弄坏了,必需出来负责。一个大妈:我的小猫又爬上了树,太可怜了,让他快出来帮忙。” 电视画面一转,大批示威者一起喊,“出来,出来......”有人点燃一个假的金属异人,现场浓烟滚滚。 凯明实在看不下去,走到安宜面前,“我要变成金属异人。” “没门。”安宜背过身去,难道还嫌不够乱吗? 他不跟她废话,直接翻开她随身携带的手袋,只有这里从没找过,安宜上前阻止,拉扯中手袋里的东西全掉到地上。 情急之下,安宜往这个野蛮的男人脸上打一巴掌,这一巴掌让两人当场愣住。 安宜愤愤离开客厅,把自己关在睡房。 凯明看看手袋,里面什么都没有,地上散落着唇膏,面纸,未开封的卫生棉,就是没有银色的瓶子。 “妈的。”他举起手袋,砸在沙发上。 不行,如果让事情继续恶化,金属异人好不容易建立的形像,就全毁掉。 他双手捂脸地坐了一会,重新站起,出了家门。 驱车接近示威区时,被手持盾牌的警察拦下,他丢下汽车,进入大街一条后巷,踩着垃圾权桶翻过围墙。 示威区烟雾弥漫,一个高大的假金属异人在烈火中融化,滚滚浓烟与地上的催泪气体混在一起,人群手持标语,冲向一排队姿整齐的军警。 原本是金属异人参加的欢乐游行,但因为他无故失踪,演变成示威,这是凯明不愿看到的。 不远处有乐队还在冒死表演,他跑过去,一掌推开男主唱,对着麦克风喊:“请大家停下。” 现场雾弹乱飞,鞋子乱窜,根本没人管他。 “金属异人来了。”他只好改口。 这招果然凑效,示威人群暂时忘了冲击警察的防线,左右张望。但他们很快就发现上当,一双双怒目对准了舞台。 乐队成员慌了,吉他,鼓棍,全丢在地上,人跑了,只剩一个穿着拖鞋的男子站在台上。 “金属异人在哪里?”有人质问。 凯明深深吸一口气,回答:“我就是。” 公开身份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将会招来很多麻烦,但看见这个失控场面,他只有这样办。其实在内心深处,他也希望走到聚光灯下,再也不用过着双重人生。 “我就是金属异人。”他打心底地呐喊。 台下的人开始议论纷纷,“这疯子是从哪跑出来的?” “病得不轻。” “要是他说自己是一头母猪,我可能不会怀疑。”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位大妈,她指着凯明说:“我见过金属异人,比你帅多了。” 凯明翻翻白眼,对她说:“老太太,前天你的猫挂在树上,是我帮你救下它,记得吗?” 大妈叉着腰说:“老娘刚上了电视直播,全世界都知道发生了这事,这不能证明你就是救下猫咪的金属异人,有种你变身,当着大家面前变一回身。” “对,变身。”有人跟着起哄。 “快变呀。” 这下糟了,把自己逼到墙角。 “我......变不了。” 话刚落,大妈的人字拖飞上了台,正正拍在凯明的脸门上。 “想骗老娘,没那么容易。” 两名警察冲上来,将他夹走。 安琪赶到警局时,在一张长椅上看见他,弯腰而坐,头低垂着。 一名女警对安琪说:“把他带走吧,如果下次再愚弄大众,我们会把他关起来,不是口头警告这样简单。” 凯明跟在安琪身后,走出警局时,不慎滚到台阶下,仰面躺在地上,他突然讨厌现在自己,人类的生活太繁琐了,还没有当一个怪物来得轻松。 “凯明哥,你没事吧?”安琪弯下腰,湛蓝的天空成了她的背景,太美了。 她伸双手,凯明紧紧握着,软软的,让人不想松开。 小轿车一路奔向家,安琪往旁边瞧瞧,凯明一直不说话,“你是怎么了?没见两天,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当我看到你在电视上公开身份时,简直惊呆了。” 他看了她一眼,然后问:“我为什么不能公开?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我就是金属异人。” “呃,这个也不是不能,如果人们发现你是一个异类,他们就会用异样的目光看待你。” 凯明不再说话。 客厅的地板上全是杂物,安琪看见这情境,猜到这两口子又闹别扭。她将姐姐从房间里带了出来,夫妻俩虽然坐到一块,却不说一句话。 她从旁用肘顶顶凯明,他也意识到刚才有点过份,“安宜,对不起。” 安宜看见他弯着腰,自觉地将地上的东西装回手袋,终于露出笑容。 “这还不够,至少要握握手亲亲嘴才行。”安琪从旁边起哄,遭到姐姐的白眼。 夫妻两人都属于内敛的性格,如果没有这个小灵精从旁帮忙,真不知会什么时候才能说上一句话。 等妹妹离开后,安宜悄悄扫一眼丈夫,他变得深沉,不知是否因为刚才的一巴掌,她当时也懵了,这是他第一次冲她发脾气,她第一次打他。 第46章 黑化 安宜泡完澡,裹上厚厚的浴袍,一边用毛巾擦着湿透的头发,一边走出浴室,发现丈夫不在客厅,睡房也没人。 客房门开着,妹妹刚搬走,床上的枕头和被子混乱地卷在一边,桌上的物品也是乱摆乱放,这死丫头真是不让人省心。 她把门完全推开,发现了丈夫的背影。他紧邻窗台,默默注视着外面的那棵高大的银杏树。 “看什么呢?”她好奇地走过来,窗外只有茫茫夜色。 “安宜,我厌倦了这种生活。”凯明突然开口,“我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上,往左就是依然无聊的生活,往右则是未知的新人生。” 安宜一怔,这话听着很玄乎,让人担忧的是,他好像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什么样的新生?” “异化的人生。”他转过来,用一种陌生的眼光看着妻子。 安宜感到头皮发麻,赶紧找了找身上的口袋,糟了,没在身上。 刚刚洗澡时,把它放在了衣架的外套里。 她刚要转身,被丈夫拉住。 “我一想在思考,它到底在哪里?家里找不到,院子里也没有,如此重要的东西,你不可能随意放在一个地方,那我就猜到,你一定是随身携带。”他说着,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个小小的银瓶子。 瓶子果然落入他手,安宜皱起眉头,“凯明,你要做什么?” 等她意识到不好时,凯明已把瓶子的尖头扎入手臂,灰色的变异液在血管中漫延开。 他双眼充血,发出渗人的红光,皮肤长出密密麻麻的鳞片,全身四肢在变长,异化,野蛮地撑破身上的衣服。 “安宜,对不起!你把我忘记吧,从今往后,在没有我的世界好好生活。”他趁着声音没完全失去,对妻子说了最后一句话,变异引发音频突变,听起来像走调的电子乐。 “不,快停下。”她上前抓住他的手,感到温度正迅速流失,最后变成坚硬的爪子。 爪子锋利无比,凯明怕伤到她,一把推开她。 安宜回过头来,丈夫已经变一头满嘴尖牙的怪物,一双巨大的爪子让她无法接近。 怪物张开大嘴巴,竟然当着她面把银瓶子放进去,头往后一仰,咽喉蠕动一下,瓶子吞进肚里。 安宜冲上去,捶打那具金属身体,“为什么要这样决绝?把他还给我。” 金属异人眨眨一双红眼睛,推开泪流满脸的女人,跳出窗外。 他顺着老树落下,奔跑在漆黑没有人的大街上,肆意地大声呼喊,再也没什么可以阻挡,他奔向自由的远方。 安宜擦掉眼泪,依偎在窗边,风吹落片片银杏叶,蛐蛐依然在草丛鸣叫,那高大的背影渐渐隐没在黑夜里。 中情局的办公室,帕奇中将叼着烟斗,一双蓝眼睛注视对面的金发男子。 “说吧,要是你的情报不能打动我,我的手下就会把你送交移民局,你不远千里从埃及偷渡至美国,如果我没猜错,一定是干了不光彩的事,你最好弄清楚自己的处境,乔治先生。”帕奇一边说一边吐着烟团,丝毫不介意把办公室弄得乌烟瘴气。 乔治笑了笑,“帕奇中将,我是来提供情报的,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中情局不是酒店,我们眼里只有犯人和嫌疑犯,从来没有客人,乔治先生,你似乎走错了地方。” 看见帕奇在按电话的呼叫键,乔治连忙说:“不急,你听完关于金属异人的情报,可能会对我改观。” 帕奇的眉毛不自觉地跳动一下,但很快压制住心里的激动,也许眼前这个家伙是双面间谍,专门前来套取情报,“什么金属异人?你最好说清楚。” 乔治抱着双手,昂起头对他说:“别装了,我在埃及明明看见美军把它抓走,中情局消息灵通,你不可能不清楚。” 帕奇打量起英国佬的表情,有着丰富人脸解读经验的他,没能看出端倪。 “你与金属异人有过接触?” 乔治点点头,“不止他,我还见过比小楼还高的尼罗河怪,巴掌大的食人甲虫,还在金字塔里被木乃伊追杀。” “你的经历听起来很玄幻,让人难以置信。”帕奇说。 “我一年到头奔走在各世界各地,自然有不少离奇的经历,这些经历是整天呆在办公室的人无法获得。” 帕奇有点好奇,“你们这些旅行家老在外面跑,到底是为了什么?” “每个人的想法存有差异,目的也各不相同,我只想找到一个没束缚的桃源。” “乔治先生真是一位崇高思想主义者。” 乔治耸耸肩回答:“你错了,我是要找到一个可以放开手脚干坏事的地方。” 帕奇翻翻白眼,立刻摆正话题,“你知金属异人多少事?” “你们知道他原本是一位中国人吗?” “现在知道了。” 乔治一笑,“我曾经与这个黄毛小子有过节,差点就把他弄死,可这家伙不知道使出什么妖术,竟变成一头全身鳞片的怪物。” “你能活命真不容易,他可是有着无坚不摧的力量。”帕奇歪着头看他。 “我不会告诉你,为了活命,我在土着人的茅房蹲了一整夜。”乔治皱起眉头说,“我迟早要找他算帐,知道他被抓到美国,就一路跟随而来,但现在他又在中国出现,你们显然搞砸了。” 帕奇深深吸一口烟,再缓缓吐出,“正如你所说,我们本来打算把他关起来秘密研究,但他逃回了中国,而且经常活跃在电视机各个频道,火得很。” “我知道他是谁,只要我与你们合作,要找到金属异人就不成问题。”乔治说。 帕奇摸了摸下巴,然后把手伸向英国人:“合作愉快。” 乔治却没去握,“我有个条件,你把金属异人的研究情况全部告诉我。” 狐狸终于露出尾巴,看谁笑到最后,你一个人能飞天?开罪中情局的人全都没好下场。 帕奇在隐蔽的角度弯起嘴角,“没问题。” 两人的手在空中紧紧握住。 乔治被带到曾经关押金属异人的地下研究所,一路上听帕奇在念叨,总算对金属异人有所了解。 金属异人就是超越人类的存在,这不正一直所渴望的吗?再也不用四处流浪,再也不用寻找,拥有他那种能力,简直可以藐视一切规则,没有任何束缚地活着。 “这是我们最新的研究成果。”帕奇指着一个u形试管解说,打断乔治的思索。 玻璃管装着血红的液体,有点混浊,附有大量的小气泡。 “我们从他身上取得活性细胞,在试管里培植。” “你们想制造出另一头怪物?”乔治问。 帕奇摇摇头,“据研究,这种细胞不能遗存,只能通过入侵正常细胞产生变异,简单来说,你可以让一个正常的人变成怪物,却不能凭空制造出一头怪物。” “我亲眼目睹过,他一瞬间从人类变成超过三米的怪物,怎么办到的?” 帕奇给他看一张细胞放大图,与正常细胞相比,左边的异细胞颜色要暗淡不少,“我们从细胞里找到一种金属质的微粒,神奇的是,它带有记忆性,能在血管里畅通无阻地流动,进入骨髓会使骨骼迅速钢化,进入皮肤会凝结成鱼鳞般的小钢片,它能使人类的细胞分裂减缓,寿命延长一倍以上。” “简直要逆天了。”乔治盯了图片好半天也没看懂,但听到能延长寿命,眼睛亮了起来。他看到左边有个长方体玻璃箱,里面排着五支注射器,管子里装有同样的液体。 帕奇将他带到箱子前,说:“我们在老鼠身上做过实验,把异化的细胞注入它体内,老鼠身上也长出金属鳞片。” “你是说,注射了这些细胞也能变成金属异人?”乔治问。 “理论上是成立的。”帕奇却皱起眉头,“但有个致命缺陷,这种方式是通过用变异细胞取代正常死亡细胞,但人类的细胞全部更新需要七年。” 太坑爹了吧,等上七年才能完成整个变异过程。 “我们加入了一种能使人体细胞快速死去的药物,将变异过程在一分钟内完成,但这会带来反效果,等于一分钟消耗了七年的寿命。实验的老鼠正常有两年寿命,但还没完成变异就死去了。” 乔治一愣,老天,还要用生命去拼。 这时,帕奇被一位研究人员叫到了另一边,留下乔治一人。 乔治盯着玻璃柜中的注射器,脑子盘算起来,他今天才二十九岁,不抽烟,不喝酒,总该能活到一百岁吧,在剩余七十年中减去七年,也有六十多年,如果变成金属异人使余下寿命增加一倍,还能活一百年! 用七年换六十年,太值了。 乔治回头瞧瞧远处,帕奇与研究员聊着什么,四周的人都忙着各自工作。 这是个绝好的机会。 他的手颤抖着伸向玻璃箱,上面有个小门,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天啊,居然没上锁。 第47章 白老鼠 冷气从玻璃箱透出来,让手上的毛孔收缩,刚摸到注射器一刻,手指冻得发麻。 乔治把手缩回来,用衣袖垫着手掌,将冰冻的注射器取出玻璃箱,拨除针套,找准了手臂上的静脉血管。 动作却停止了,乔治一直下不了决心,这东西靠谱吗?毕竟他们只在老鼠身上做过试验,而且最终它死了。 “嘿,你干什么?”帕奇转过身来,发现他拿着注射器在傻愣。 这一叫把乔治吓着,手一颤抖,针管扎进了皮肤里,针塞推到底,等帕奇赶到时,冰冻的细胞液已全部注入血管里。 乔治双眼翻白,全身在抽搐,研究人员取来一瓶解毒剂,打算给乔治注射,但针管扎上皮肤立刻弯曲,他的四肢已经异化,变坚硬无比,研究员弄弯了三支针管后,放弃了。 帕奇冷眼看着全身灰黑的乔治,异变已不可逆转,他对正在发愣的研究员说:“赶快离开这里。” 三分钟后,一队全副武装的警卫守集结在通道出口,所有枪口对准正在上升的电梯。 “这次又是什么怪物?”一个黑人警卫问身边的同僚。 “金属异人。” 黑人翻翻白眼,“早知是他,我就把保险金额增加一倍。” “说这话顶个屁用,还是求求上帝保佑更稳妥。” “他来了。” 所有惊恐的目光紧盯着电梯出口,门刚开出一道缝,m4自动步枪立刻吐出火舌。 电梯里走出一头人形怪物,头大身小,拥有一双弯弯的爪子,子弹打在灰色的身体上,全部被折射开。 他与大家印象中的金属异人有着不少差异,首先个头不足,金属异人身高至少三米多,他只有一米八左右,其次体型过度消瘦,四肢像是干柴一样,根本无法与金属异人的西瓜般粗壮的臂膀相比,身上也没有鱼鳞状的金属片,只有像蟾蜍皮肤的斑纹,丑极了,最难以接受就是一双死鱼眼,看着倒胃口。 “老天,他是什么?”黑人一边射击一边问。 “像是缩水版的金属异人。” 虽然样子不及金属异人那般强悍,但他依然拥有刀枪不入的皮肤。 黑人看见他弯腰冲过来,锋利的爪子像镰刀一样,把同僚们的人头收割去,无头尸体纷纷倒在通道中。 老天,这就是变异的力量吗?太惊人了,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乔治看着鲜血染红的爪子,发出一声震耳高呼。 拥有了这种力量,以后就能纵横天下。 他把目光对准通道里最后一个黑人警卫,盘算用什么方法结束这人的生命。 黑人立刻把枪丢掉,高举双手说:“我投降。” 这没能阻止怪物的行动,一步步地逼近,黑人转身跑向出口,但没走两步,一只尖锐的爪子从背后插入,穿透了他的胸腔。 黑人口吐鲜血,“丑八怪物,你买保险了吗?” 怪物一愣,搞不懂他说什么,直到一个*从黑人手上落下,滚至脚跟。 轰隆 帕奇从电梯里走出来,拨走眼前的前烟尘,让视线变得清晰。他找到被碎石掩去半个身子的怪物,提起一只脚,将沉重的身体拉出。 周围仍然烟尘滚滚,他用手帕捂着鼻子,蹲下来查看,怪物全身伤口,鲜血不断渗出体外。 “照这种情况来看,你的身体比不上金属异人。” 乔治躺在地上,喘着气说:“是你故意让我得到变异液,借此完成人体实验。”难怪如此顺利就拿到注射器,原来一切都是人家的圈套。 帕奇冷笑一声,“要是你是一个诚实的人,就不会去碰那玻璃箱,但是可惜你不是,沦落到如今的下场,是你自己作死,怪不了别人。” 这时,怪物身上的变异开始慢慢消退,最后变回一个光着身子的英国人。 “怎会这样的?”乔治惊讶地看着自己的爪子,渐渐恢复成人类的手掌。 “哦,忘了告诉你,由于我们只是从金属异人身上,收集到少量的金属微米,所以变异的形态会极不稳定,而且只能维持短暂的时间。”帕奇翻转手腕,看一眼手表,“根据你亲身试验的结果,大约是十分钟左右。” 该死,竟然充当了别人的白老鼠。 “求求你,我不想死,如果你肯相救,我听从你一切的指示。”乔治知道身上的伤会要了性命,虽然极不情愿,但不得不央求别人。 “你放心,这只是给你一个教训,我们的合作依然有效。”帕奇叫来研究人员,把乔治抬去了医疗室。 汽车已经在城区转了三圈,安琪瞧瞧副驾驶座,姐姐一声不吭,目光跟随着车窗外的景物。 “这都三天了,他到底跑去了哪里?”安宜揉揉一双带着黑圈的眼睛。 安琪看见她一脸疲惫地靠在椅子上,心里也难受,“别担心,只要他没有跑到火星上去,我们一定会找到他。” 说得倒是轻松,凯明现在变成了金属异人,身手敏捷,要是他存心躲着你,你一定找不到。 安宜闭上眼睛说:“回家吧。” 安琪一愣,把轿车停在路边,“姐,咱们不找了?” “不找了。”她的回答有气无力。与其在市区里瞎逛,不如回家等消息,也许会有他的新闻。 两人回到别墅区,发现院子里站着一位中年妇人,一边焦急地踱步,一边打电话。 安琪关上车门,跑过去,“妈。” 妇人听到女儿的呼叫,挂了电话,上前握着女儿双手问:“怎么样?人找到了吗?” 安琪扁起嘴巴,摇摇头。 安宜也下了车,失魂落魄地走进院子,妇人迎上来,紧紧抱住大女儿,“孩子,没事的。凯明一定会吉人天相。” 依偎在母亲温暖的怀抱,安宜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因为无法解释清楚金属异人的事情,姐妹没把凯明离家出走地实情告诉母亲,只说他好几天没有回家。 研究人员不知使用了什么药物,一个已经奄奄一息的人,竟在十天之内康复了。 乔治看着爆炸留下的满身伤疤,目光呆滞了好一会,虽然已经身体已无大碍,但手脚的皮肤比从前要松弛,照镜子时,发现眼角的皱纹变深了,根本就是一张四十岁的脸。 果然如帕奇所说,使一次变异就会老上七年。 他把镜子扔碎一地,双脚捅进拖鞋,从病床走向门口,手还没碰到门把,门自动开启了。 帕奇叼着烟斗走进病房,瞧见一地碎玻璃,便笑着对他说:“恭喜,恢复得不错嘛。”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乔治板着脸,双眼瞪向这个老狐狸。 “你是否有些事要告诉我?例如金属异人的真正身份。” 乔治回到床边,一股恼坐下,“我可没说过,把他的身份告诉你。” 傻子才告诉你,要是交待了一切,你还不来个杀人灭口。 乔治虽然经历了一场爆炸,但脑子还没坏掉。 帕奇冷哼一声,“你知道吗?要一个人坦白并不难,我有上百种方法,但既然我们达成了协议,我不打算对你使用刑具,前提是你必需帮我找到金属异人。” “他在中国,我无法过境。” 帕奇笑说:“没关系,我们派一艘船送你过去。” 他亲自驱车把乔治送到空军机场,登上一架“灰狗”运输机。运输机内装满货物,他们坐在紧邻驾驶室的位置,发动机的声音盖过一切,所以两人没有交谈,默默等待起飞。 乔治注意到帕奇总抱着一个铝制的箱子,里面似乎装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运输机在大洋上飞了两个小时,单调的海平面上出现一座建筑,等到渐渐靠近时,从玻璃窗看下去,一座钢结构的舰岛,超过三百米的飞行甲板,它是一艘核动力航母。 帕奇所说的船,原来是美军的航母。 运输机下降高度,对准航母甲板上的飞行线,轮子着陆一刻冒出白烟,尾勾挂在拦索上,运输机被强行拉停。 强烈的震荡让胃部翻涌,乔治走下飞机,一阵呕吐,污物溅到一双黑亮的皮鞋。 接机的士兵反应迅速,躲到一边,胖子军官却呆呆站着,一双黑亮的皮鞋沾满的污物。 乔治重新抬起头,看见胖子军官的眼眉在不断跳动。 好在帕奇赶上来,“卡顿,最近好吗?” “除了皮鞋,一切都很好。”胖子军官的眼睛再次斜过来,乔治一声不吭地站到旁边。 他们进入航母的指挥中心,见到巴斯舰长。 “两天后,航母会经过南中国海,到时是登岸的好机会。” 听了巴斯讲解,乔治一脸懵了,“航母能直开进中国吗?” “以前可以访问香港,但最近中国拒绝了靠港申请,我们无法抵近海岸线,而且他们还弄出一种弹道*,专门对付航母,我们不得不保持安全距离。” 无法抵近,那还搞个毛啊。 两天后的傍晚,乔治被他们带到放小艇的舱口,这下傻眼了,他们竟打算让他一个人,坐着一艘没有动力小艇,漂到三十公里的岸上。 第48章 金三角 他坐进小艇中,吊绳缓缓下放,直到船底承在水面上,才感受到大海的汹涌。 小艇只比独木舟宽一点,随着海浪起伏,落差有一米高,艇身左摇右摆,难保一个大浪过来就会翻侧。 可悲的是,他们给了他一只桨,老天,在大浪里根本用不上,跟一条棍子没两样。 艇上还有一个铝制的箱子,有点眼熟,对了,是帕奇一直小心看管的箱子。 钥匙直直插在锁孔里,咔一声,盖子自动升起,一团白雾扑脸而出,冰冰凉的,让他整个身子颤抖一下。 箱子里急冻着四支注射器,他知道里面装的血红色液体就是变异细胞。 “带上它,危急时刻能派上用场。”他听到帕奇在航母上嚷嚷。 开什么玩笑?只要不是脑子进水,谁会用这种使用一次会失去七年青春的东西。 “你放心,今天会一直刮北风,中途没遇上意外的话,你将会在半夜靠岸。” 他背过身去划艇,不再理航母上那些家伙。 之所以找上中情局,是想了解金属异人的事情,同时借助他们的力量离开美国,并不想为他们买命,如今,目的已经达成了。他体验过变异带来的力量,知道了怎样摆脱中情局的爪牙,怎样摆脱这个世界的束缚。就是使自己变成一头刀枪不入的金属怪物。 在一片稠密的热带雨林里,三辆开篷吉普车行驶在泥路上,绿叶上滴着水珠,前路坑坑洼洼,轮子经常陷入泥里,转上两圈才能脱离。 车上的男人们赤着膊子,皮肤晒得黝黑,手里握着的不是ak,便是rpg,车队接近一个村落,村民四处逃跑。机枪一扫而过,没有掩护的人栽倒地上。 整个林子都听见哒哒哒的枪声,正在草屋里堵博的男人们一阵慌愣,扑克扔一地,抄起枪把。 独眼男人掀开窗口的草帘,看见车队一边扫射,一边驶过来。 “老大,是扎西。” “奶奶的,这家伙竟然找上门。”老大是一个留着齐肩长发的中年男人,手里握着一把有生锈的ak,“大伙跟我冲出去,让他们知道谁才是金三角的老大。” 他给枪上了膛,枪口瞄向窗外的车队,但独眼男拉住他的肩膀说:“老大,他们手里有重武器,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先躲躲。” 老大也冷静下来,手下全在一间屋子里,要是一个*轰过来,所有人都会歇菜。他一咬牙,把枪收回来。 一行人沿着高脚屋的竹梯下来,在车队到来前,躲进密林之中。 车上的男人见人就开枪,一路无阻地到达村子尽头。他们从车上跳下来,分开到村子各处搜索。 一个左脸有刀疤的男人,对天放了几枪,“萨波,给我出来,当什么缩头乌龟?” 村子静悄悄的,一地狼藉。 “妈的,他溜走了。” 三个手下提着几袋东西回来,笑口兮兮地说:“头儿,你看我们找到了什么?” 东西用有色胶袋密封,很坠手,摸着软软的,钢制小刀插进去,从缺口流出白色的粉沫。 扎西伸出红红的舌头,添了添沾在钢刀上的粉沫,“是好货色,全部带走。” 男人把东西扔上车,其余的人带回来两把旧手枪和几发子弹,应该是萨波走得匆忙而遗留下。 扎西下意识摸了一下脸上的伤疤,以前与萨波争抢地盘,老处在下风,今天终于可以出一口怨气,直接把萨波的老巢给端了。 大伙正要登上吉普车,哐一声响,茅屋旁边的陶罐突然倒下,里面的水在地上蔓延开。 所有人吓了一跳,二十多把枪杆对准一位老奶奶,她丝毫没有畏惧,驻着拐杖走来,“科娜,玛瑞,你们在哪里?” 她一边叫一边摸索着向前,直到撞上人家的枪口。 扎西看她摸了好半天,也没认出这是一把枪,觉得好笑,“原来是个瞎子。” 老奶奶听到有人说话,就问:“大哥,有看到我的科娜和玛瑞吗?” 扎西头一次碰上这种事,把枪收回,扛在宽厚的肩膀上,手下都在看笑话般盯着这个老人。 “老婆子,谁是科娜和玛瑞?”扎西也来劲,打算愚弄一下她。 老人笑着说:“科娜和玛瑞是我的两个孙女,一早就出了门,到市集去卖瓜果,科娜十七岁,玛瑞十五岁,我虽然看不见,但附近的人都夸她们长得漂亮,大哥有没有看见她们?” “这条村子空空荡荡,我根本没看见有人。”扎西说。 老人低声说:“大概是因为毒枭在火拼,大家都躲到了别处,大哥,你也赶快离开吧,这里不安全,我的儿子就是被一个叫扎西毒枭给杀了,唉,可怜我的两个孙女就这样成了孤儿。我每天都在山神面前诅咒那个叫扎西的男人,天杀的混蛋。” 扎西按住手下的枪把,对老奶奶说:“既然你相信山神,干嘛不请他帮你去找孙女呢?” 她摇摇头,“我刚去过山神庙,诅咒那个扎西下地狱,山神应该正在忙着处理这件事,至于找孙女这种小事,就不劳烦他了。” 大伙儿都望向扎西,不明白他为何能受得了,换作是其他的兄弟,早就一枪轰了老太婆。 扎西看向远处,“噢,我看见了两个漂亮的女孩,她们一定就是你的孙女。” 老奶奶激动地转身,还在山上的时候就听到枪声,她猜到是村子有发生火拼,这年头杀人抢劫在金三角一点不稀奇,“科娜,玛瑞,是你们吗?”她扯开嗓门,但没有听见回应,一双混浊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 “老婆子,她们就在前面,你继续往前走。”扎西提醒她。 男人们都在偷笑,因为老奶奶的前方根本没有人,只有一个看不到底的水塘。 扎西又怎会放过辱骂他的人,毒枭平时的日子也是很苦闷,所以经常找些乐子,这比起打牌赌博有趣多了。 “科娜,玛瑞。”她已经站在水塘边上。 “你再往前一点。” 男人们掩着嘴巴,尽量不笑出声。谁也没注意到,屋子旁边的干草堆抖动了一下,两个女孩蜷缩在草堆背后,亲眼目睹老奶奶一步步走近水塘。 年纪小的女孩眼含泪光,揪着衣角问:“姐姐,怎么办?” “玛瑞,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别出声。”科娜捧着妹妹的小脸蛋说。 姐姐的目光没有一点移动,马瑞第一次看见姐姐用这种目光看着她,于是咬着唇瓣,轻轻点点小脑袋。 让她意外的是,姐姐竟然孤身冲了过去。 男人们的视线瞬间转移到这个女孩身上,白白的皮肤,眼睛水汪汪的,一条深绿色的围裙虽然紧紧裹着身子,但跑动之中丰满的胸部还是会一颠一颠。 漂亮女人! 在扎西的老巢从不缺女人,但她们又黑又瘦,没有一个及得上她。 他冲了过去,从后扑倒她,凑近耳边问:“你叫什么?” 她没有回答,冲着水塘边的奶奶呼喊。 老奶奶听到身后有动静,把悬在半空的左脚缩了回来,“科娜,是你吗?” “喔喔,原来你叫科娜。”扎西往她软软的脸蛋上摸了一把。 她乱蹬乱踢,想摆脱男人的控制。但在扎西健硕的身体之下,她如同一只小猫,只得任由一双粗糙的手在身上乱摸。 扎西见到美女忘了形,突然被一声枪响吓懵,抬起头时,看见老奶奶已经把拐杖举过头,作势要打他的脑袋。 不过拐杖没有落下,血就染红了老人的胸口,啪的一声,她倒在地上。扎西的一个手下收起手枪,笑说:“老大,这下没人阻碍你办正事了。” 老人口吐鲜血,“禽兽,我要向山神诅咒你下地狱......”话没说完,她停止了呼吸,那双浑浊的眼睛一直瞪着扎西。 大伙都在期待扎西扯开女人的衣服,但他却停下手,*往女人头上一砸,她晕了过去。 看见老大提着枪回到车上,所有人暗暗叹息。 一个大块头的手下挤到后座来,问:“老大,那女人......” 扎西望了望地上的女人,又瞧瞧老奶奶那双眼睛瞪得大大,心里一阵寒,他兴致全无,“随你了。” “谢谢老大。”大块头蹦下车,把科娜挂在肩上。 他扛着美人回到车上,大伙的眼睛一阵酸,羡慕归羡慕,谁让他们不敢向老大提要求呢。 当时大家看见老大黑着脸,连话都不敢说,生怕他一怒拨枪崩人,只有那个没长脑子的家伙才敢要人。 三辆吉普车驶离村子,玛瑞从草堆后面走出来,流着泪把奶奶的眼捂上。 村民陆续回到村子,经过这场浩劫,有一半以上的人倒在在上,远远就能闻到浓浓的血腥味。 在埋葬奶奶时,一个小铃当掉了出来,玛瑞拾在手里,眼泪沾湿铜铃的表面。奶奶从小就失去视力,平时干不了农活,但她每天都会沿着一条小路摸上山,到一座山神庙为家人祈福,不过山神始终没有显灵,不但儿子惨死,现在连自己也倒在毒枭的枪下。 第49章 山神 等打探消息的兄弟回来,萨波走出密林,带着人马回到村子,遍地血迹还没得到清理,村民将满满一车皮的尸体,拉到后山集中掩埋。 他不管这些,跑上高脚屋,发现屋里的物品全掉在地上,墙角的木箱被撬开了,东西全没了。 “妈的。”他把枪摔在地上, 跪在空箱子前,里面原本装着一整年的收成,这下全没了,兄弟们众多,连的吃饭都成问题。这个村子地贫人困,榨不出多少油水,现在他只有两个选择,一就是拿上武器杀进扎西的老巢,抢回货物,二就是靠着抢劫别的村落,维持生活。 他在金三角也算有头有脸,一般情况下他不愿意选择第二种方式,显得很低端。但扎西一伙最近不知走什么狗运,竟弄到一批重武器,贸然出击可能会死伤惨重,搞不好连自己的小命也搭上。 他郁闷地坐在地上,独眼手下走进来,“老大,有个女孩想见你。” 萨波摆摆手,像赶苍蝇一样,“让她滚蛋,老子谁也不见。”心情本来就烦透,没空搭理闲杂人等。 “她想跟你做交易。”独眼男说。 他正为钱发愁,一听说有买卖,眼睛亮了。 两人出了屋子,在护栏处往下看,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站在那里,手里提着一篮水果。 她一身破旧的衣服,光着脚丫踩在泥里,能有什么好买卖?不过那白白的皮肤和勾勾的小鼻,倒是很吸引人,萨波耐着性子问:“听说你要与我交易。” 女孩吓了一跳,慢慢抬高头,屋上那个大叔留着长发,眼睛充满邪气,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他叫萨波,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不但向村民收取保护费,还经常强拉村子的年轻女人去陪睡,大家既恨他又怕他。 萨波见她一直在发愣,于是说:“你是哑巴吗?叫什么名字?” “玛......瑞。”她颤抖着回答,首次与这种男人说话,对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小女孩来说,有着不少压力,若非为了被拐的姐姐,她才不敢找上门。 萨波听了她的来意,摇摇头说:“我可不想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去冒险,除非能得到好处。” 玛瑞把一篮子刚采摘了水果举过头,想让萨波看看,里有有柚子,芒果,香蕉,个个饱满新鲜。 “鬼才会为了那一篮破水果而拼命,给你个忠告,你身上有更吸引我的东西。”他伏在栏杆上,眼睛盯着女孩刚发育成熟的胸部。 玛瑞没听明白他说什么,傻傻站在原地。 “没关系,上来陪我睡一觉,你就会明白一切。”萨波心情糟透了,正想找女人发泄一下,遇上这样一个美人儿又怎会放过呢。他回头打了个眼色,独眼龙明白他的意思,脚步蹬蹬地跑下楼梯。 玛瑞虽然还是个孩子,但知道他所说的睡觉,并不是指单纯的睡觉。独眼男一走过来,她就提着篮子跑。 可惜没几步就被追上,一只粗壮胳膊将她拦腰抱起,水果从篮子滚落泥巴里。 村民听到女孩的呼救声,但谁也没上前阻止,招惹萨波就是找死。 情急之下,玛瑞用竹篮砸他的头,这点力度对他如同搔痒,但脸部被篮子边缘划出一道血红口子。 独眼男松开玛瑞,往脸上一摸,手里全是血。 “嘿,伽罗,搞什么?别让她跑了,不然我就抽你。”萨波在屋上嚷嚷。 独眼男捂着脸上的伤口,向玛瑞逃跑的方向追去。 现在跑回家等于自投罗网,玛瑞转个方向,光着脚丫往山上飞奔。 她对这座山很熟悉,小时候经常和姐姐上山捡柴,沿着小径一路走,就会到达山神庙。 当地普遍的信仰佛教,在众多佛寺之出现一座山神庙,显得有点另类,村里大部人都说不清它的来历,也不知供奉的是那一位神仙,玛瑞曾听奶奶说过,在奶奶小时候发了一场高烧,连眼睛也瞎了,疟疾在东南亚地区很常见,是一种死亡率很高的疾病,在那个信奉巫医的年代,却被认为是邪魔附体,若孩子得了这种病,两天内不退烧就要把他丢弃到野外,不然会对家人不利。 那天下着雨,家人不忍心把一个只有五岁的女孩丢在野外,将患病的她带上山,独自留在山神庙里,晚上雷电交加,她怕极了,在山神像的膝盖上伏了一宿,第二天早上,发现烧退了。 奶奶每次提起这件事,都认为是山神救了她,所以多年以来,她每天总会带着水果上山供奉山神。 玛瑞到达山神庙时,独眼男也跟了上来,无处可逃的她只好躲进庙里。 这是一座破旧的庙宇,门口敞开着,有一扇门已经不去向,屋里的梁柱上挂满蜘蛛网,山神像上积满灰尘。 地上还算干净,奶奶应该每天都会打扫一番,除了她,没人会在乎一间破庙。 不知道是否因为惊恐的缘故,玛瑞觉得山神像比以前更高大了,它盘脚坐着,腰有点前倾,可能地基下沉导致它没有像以前那坐得笔直。 庙里空空如也,没什么地方可以躲藏,门外的步脚声越来越近,玛瑞顾上不那么多,爬上神坛,躲进神像背后那个又黑又多蜘蛛网的地方。 独眼男跨过两寸高的门横,跑进庙里,喘着粗气,双眼环视周围。 奇怪!这死丫头跑去那里了,明明亲眼看见她进来的。 他来回走了两步,终于看见神坛上一行小脚印,直直地延伸到神像背后。 “出来吧,我找到你了。” 角落里的玛瑞颤抖着,小身板趴在神像的背上,小声地念着:“谁能救救我。” 独眼男的伤口还在渗血,看见里面没有动静,他终于失去耐性,“小贱货,竟敢弄伤我的脸,等老大玩腻了你,我就扒了你的皮。” 他骂骂咧咧地攀上神坛,一抬头,立刻被神像的脸容吓一跳,它双眼紧闭,尖尖的鼻子向突出,两排尖细的牙齿直接露在外面,神情恶煞,活灵活现的,不得不佩服雕刻出它的人手工精细。 妈的,弄一樽如此可怕的怪像在这里,谁还敢来供奉,怪不得庙宇香火凋零。 “幸好我信佛。”他心慌地自言自语,打算绕过神像。 突然,神像竟然睁开硕大的眼睛,透出两道血红的光芒,在昏暗中特别耀眼。 独眼男瞬间僵了,身子掉下神坛,好一会才缓过神,半爬半滚地出了门口,“鬼啊!” 玛瑞被他的叫声吓了一跳,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听到慌乱的脚步声远去。 她从暗处走出来,回到神坛之下时,山神像是闭着眼的,她也被那可怕的面容吓一跳,但多得了山神才把恶人吓退,她诚心地向它跪拜。 现在肯定不能回家,她无处可去,打算在庙里待几天,想想解救姐姐的办法。 村子响起急速的脚步,民众纷纷向屋外张望,看见一队人匆匆跑过。 萨波躺床上抽着烟杆,手下冒失地推开门,“老大,我们抓到一个可疑的外国人。”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萨波的手随意一挥:“要是他家里有钱,就寄去一封交赎金地址的信,如是他是一个穷光蛋,立马毙了,省得祸害人间。” 手下凑到他耳边说:“他手里拿着一个箱子,里面可能有贵重的东西。 “干嘛不早说?”萨波弄灭烟杆,踩着鞋跟出门。 屋外几个壮汉手握ak,看管着一个跪在地上的金发男人,旁边还一个铝制箱子。 萨波走下楼梯,捧起箱子,侧耳听听里面的动静,难保是敌人的计时*。 金发男人看见他在摇晃箱子,立刻大声嚷嚷:“no,no。” 萨波拨出手枪,顶着男人的脑门问:“你是谁?” 男人高举双手回答:“乔治,我是英国人。” “家里有钱吗?” 乔治摇摇头。 萨波转头对一个手下说:“把他埋了。” “等等。”乔治急忙站起身,又被周围一把把的枪压回地上,“我是中情局的特派员。” 萨波问手下,“中情局是什么狗东西?” 手下耸耸肩,“鬼知道。” “把他活活打死再埋掉。”萨波又吩咐。 乔治也上火了,“拜托,连世界最邪恶的组织也不知道,你们还敢出来混。” 萨波抱着双手看他,“瞧你拽成什么样子。在金三角地区,没有什么人是我一颗子弹解决不了的,要是真有,顶多是两颗。” 似乎不能与这种野蛮的家伙理论。乔治指指箱子说:“想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吗?我可以为你打开。” 萨波的眼珠转了一圈,然后把箱子交到他手上,“要是敢耍玩样,小心我们把你打成筛子。” 箱子打开一霎,冒出大量的冷凝气,让所有人后退了一步,里面整齐固定着四支注射液。 单凭肉眼当然看不出是什么东东,萨波用枪指着他询问。 乔治笑着说:“生化武器。” “值钱吗?” “天文数字。” 所有人的眼睛立刻亮了,果然是一群头脑简单的家伙。 第50章 显灵 乔治被关进一个狗笼里,笼子是用粗大的干竹搭起,只有一米高,人只能蹲着或者趴着。沦落到这个境地,真是多得帕奇不少,明明说一直刮北风就会到达中国,结果小艇漂到了越南,还差被越南军队抓住,幸好躲进茂密的雨林,逃到金三角。 他瞧瞧看守的男人,手握有一把ak47,这些人都是杀人不贬眼的毒犯,要是他没谎称箱子里的生化武器能换很多钱,或许已经被埋在村子某个角落。 萨波将装有注射器的铝箱抱进屋里,轻轻放入平时用来装货的木箱中锁好。屋子外面传来一阵惊叫声,他拨出德制ppk手枪,从屋外的护栏望去,夜幕中,独眼男从村口一路狂奔过来。 “有鬼啊!” 这家伙就像撞了邪,身后根本什么也没有。 萨波走下楼梯,给独眼男狠狠一巴掌,让这家伙清醒过来,“嚷什么?那个玛瑞呢?” 独眼男喘着气说:“山上有鬼。” ppk手枪马上抵在他脑门上,“再乱说就轰爆你的头。” 他看见老大皱起眉,立刻不敢吭声。 萨波耐着性子听他说述山上发生的事,在枪口之下,手下应该不会撒谎。 “你是说,山神显灵了?” 独眼男快速点点头。 “这件事一定有蹊跷。”萨波摸摸下巴的短须根,然后对身后的兄弟们说,“所有人抄家伙,跟我上山。” 无论是牛鬼蛇神,都不能让它在金三角捣乱。 天色已经入黑,昏暗的庙宇里,玛瑞抱膝坐在冻冻的地上,周围有蛇鼠活动声响,引发她颤抖,神坛上有一根没烧完的蜡烛,但她没有生火,怕被坏人发现。 肚子早就在咕咕叫,不敢下山去找吃。 听到有人说话声,她伏在门口,看见山路上有亮光,最后变成多束手电,直奔山神庙而来。 “里面真有神仙?”萨波打着手电,往周围一照,庙宇破破旧旧的,搞不好一个台风过来就会垮蹋。 看见独眼男颤颤惊惊地点头,萨波做了个手势,身后一阵咔咔上膛声,大伙成一排站在门口,向庙宇密集扫射。 弹雨打神像上,火花四射。一梭子弹打完,所有枪管在夜里微微发红。 手电的光束聚集在神像上,它仍然一动不动坐在坛上,身上的灰落了不少,出奇的是全身没有一处弹痕。 它到底是用什么材料做的?竟然连ak也打不坏。 萨波带领手下冲入庙里,点起烛火,整间庙宇亮起来。他向山神像头上开了一枪,传出一声女人的尖叫。 大伙慌忙退到门口,只有萨波一人站在原地,侧耳一听,神像背后传出女人抽泣声。 他走过去,从角落里拽出一个的女孩,往背后一推,女孩倒在地上,兄弟们围了上来。 萨波晃晃手枪,“到底是哪个家伙说山神显灵?” 独眼男悄悄转向门口,大伙立刻把目光对准他,他回头笑说:“也许他睡着了,要不咱们明天再来?” “扁他。”老大一声令下,所有人冲过来将独眼男按在地上,拳打脚踢。 壮汉觉得不解气,将他从地上抱起,来了一个倒桩摔,这一招下去,估计他好几天不能走路。 “你跟他有仇吗?”有人问。壮汉耸耸肩,“看他不顺眼而已。” 男人们转过身来,一双双眼睛盯着地上的女孩。 玛瑞缩着身子,向山神祈求,但没什么作用,萨波将她按在地上,“如山神有灵,就不会让庙宇破落,他连自己都救不了,还能救谁?你还不如求求我。” 她咬紧牙关,抵抗伸向衣领的手。 “他真的显灵了,是我亲眼看见。”独眼男捂着红肿的脸庞说。 萨波翻翻白眼,“让他消失在我视线。” 壮汉将独眼男拽离地面,扔了出门外。 萨波骑在玛瑞肚子上,撕扯身上的筒裙,“我就在山神面前把你干了,看他会不会显灵。” 她的哭声,男人们的笑声,在庙宇里回响。 本来不想再管人类的事情,但这些家伙太吵了。 山神像睁开一双红色眼睛,从神坛上站起来,身上灰色纷纷滚落,露出灰色的金属鳞片。 他伸出一只弯勾的爪子,罩住萨波的头,整个人提到空中。 萨波从爪缝间看见山神裂开嘴角,两排尖钉般的牙齿就在眼前。 “啊......” 这个人类太吵了。 山神一甩手臂,萨波撞破墙上的木板,飞出外面,落在悬崖边一块大石上。 双脚断了,腿骨叉出皮肉之外,挣扎之中,大石开始摇晃起来,他发现石头表面有彩绘,有手,有脚,分明是一个盘坐在悬崖上的神像。 “山神!”他搞不明白为何有两个神像。 神像摇晃越来越利害,轰的一声,萨波瞪大了眼睛,连同神像一块滚落漆黑的山崖。 庙宇里静悄悄的,男人们将视线从墙上的大窟窿收回来,眼前这头怪物正用一双血红的眼睛打量他们。 老大挂了,大家不知怎办。 这时,壮汉站了出来,“听我的,所有人向山神瞄准。” 砰 一颗子弹从后穿过壮汉的头,大伙儿看见他倒在地上,抽搐几下不动了。 独眼男握着手枪,从门外爬进来,大声说:“开火。” 一时间,所有ak枪吐出火舌,子弹打在山神身上,叮叮当当地响。 玛瑞双手抱头,趴在地上,弹壳像雨点般落在眼前。 山神伸长手臂,爪在他们面前一扫而过,手上的枪杆断成两截。 他们一愣,争相挤出门口,趴在门口的独眼汉遭到连续踩踏。他身负重伤,眼睁睁看着众人离去,想要捡回手枪自卫,从后伸来一只大脚,手枪踩得破碎。 独眼汉仰望那双鲜红的眼睛,颤抖着说:“你还收信徒吗?” 山神怒吼一声,将独眼汉拽起来,远远地抛入密林中。 他回过头,看见一个瘦小的女孩跪在地上,“山神爷爷,请救救我姐姐。” 他绕开她,坐回神坛上,闭目掩息。 玛瑞弯下腰,头往地上磕,“山神爷爷,请您大发慈悲。” 她不断重复,每次带着希望抬头,又失望地低下去,山神始终闭着双眼。 山神?他才不想再管人类那些破事,曾经尽心尽力地帮助过这些人,但日子久了,他早就看透,人类只会不断制造各种麻烦,永无止境地重复下去,他厌倦了,只想静静待在这间破庙里,从此不闻世事。 山神?别笑死人了。 他才不是什么山神,他是金属异人。 屋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乔治从梦中惊醒,笼子的间隙中望去,负责看守的男人正挨着竹笼打盹。 乔治将手伸出去,慢慢握着对方的枪把,男人惊醒,枪在空中相互拉扯,无意中扣下板机,子弹从笼子一路扫向天花板,乔治松了手,男人失去重心,枪嘴指向了脑门,天灵盖炸开一束血花。 枪没拿到手,但笼子的锁被打坏了,乔治钻出去,捡起地上的ak47,给尸体补了一枪,他趁着夜色潜入萨波的房子,里面空无一人,撬开墙角的大木箱,拿回属于他的箱子。 树林里的鸟儿开始吱吱喳喳,他睁开眼睛,看见神坛下跪着一个女孩,闭着双眼,额头瘀青,阳光从门口照进来,她的头发变得金黄。 真是个倔强的女子。不打紧,一会送供品的老奶奶就会来,正好可以把她带下山。 阳光渐渐退至门外,临近中午,女孩坚持不住,啪一声倒在地上,一个铃铛滚了出来。 是熟悉的声音!每次听见这个声音,就会看见一个老奶奶摸索着走进山神庙。她会先打扫一番周围,然后将供品整齐摆放在祭台上,贫穷人家只有用水果献祭,有时是柚子,有时是芒果,个个硕大饱满,可以看出是经过细心挑选。 当老奶奶开始跪拜,他就伸手去拿水果,由于她双眼失明,并不知眼前有一个面容可怕的怪物。 有次她发现水果少了,也只是怪罪到老鼠头上。 今天,老奶奶没有来,这种情况往常只出现在刮风下雨的天气里。 他走下神坛,抱起地上的女孩。 她用虚弱的声音对他说:“山神爷爷,我姐姐被扎西捉去了,求您救救她。” 扎西?无数次听老奶奶咬牙切齿地提起这个名字。 他将女孩放下,捡起地上的小铃铛,看着它,知道老奶奶以后也不会出现。 一阵风从门外吹进来,铃铛在手中呤呤响。 他终于明白,得人恩泽终需还。 湄公河上浮起一条巨鲶,它摆动硕大的身体,嘴巴在水面上一张一合。突然一个黑影掠过河面,它一甩尾巴,潜入水底,留下两个旋涡在打转。 扎西将抢来的货品摆桌子上,美国男人摘下墨镜,舌尖尝尝粉末,眉头一扬,将装满美金的皮箱交给他。 “扎西,你总让我惊喜。” “罗拨,多亏你的武器,我才从萨波手上搞到这些货。” “别客气,以后咱们就是长期合作伙伴。” 两人微笑握手,美国人带着两个手下登上快艇,打着浪花远去。 第51章 解救 扎西目送快艇离去,转身走入一间临水而建的棚屋中,弟兄们没有像往常那样在打牌,他们围着一张竹床看热闹,那个抓来的女人躲在角落里缩作一团。 大块头将她拉出来,反身压在床上,她的腿脚乱跌蹬,失声呼叫,但在大块头的控制下,完全不管用。 弟兄们开始欢呼,笑声和口哨接连响起。大块头将床上的女人翻过来又翻过去,不知道从何处开弄。 “哥们,到底行不行啊?要不,让我先来。”有人实在看不过去,取笑他。 “去,去,女人是我弄回来的,怎能让你们尝鲜。”大块顶着笑声,视线对准女人白白嫩嫩的脸蛋。 “别把她弄死了,留我一口。” “还有我。” “我也要。”大家争相抢在前头。 扎西无意参与其中,独自坐在窗边一张竹椅上,慢悠悠点上一根香烟。他吐出一口,隔着烟团看床上的女人,白白的大腿,汪汪大眼睛。 多好的一棵大白菜,让一头猪拱,实在是可惜。但也没办法,他看见这个女人,就会想起老太婆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搞什么?快开始呀。”大家看见大块头一直愣在那里,于是纷纷催促。 他将自己的裤头带解开,提着裤子,环视众人一眼说:“你们能不能背过身去?” 我靠,这家伙怎么扭扭捏捏,跟个女人似的。 扎西实在看不下去,烟头往地上一丢,走向床头。大家见到老大拨出手枪,纷纷为他让道。 “要么你现在把裤子脱了,要么我一枪打爆你头。”扎西将手枪顶着大块头的太阳穴。 这家伙急得快哭,“老大,饶命。请给我一点时间,人家还是个处男呢。” 扎西一听,掩着前额直摇头,“我去,世上怎么还有这种家伙?” 大块头双眼含泪地说:“我五岁出家,三十岁还俗,至今还是单独狗。” 老天,狗血的人生。 扎西收起手枪,“干嘛放着和尚不当,出来混社会?” 大块头一声叹息,回答:“当善人太无聊了,不如当恶人来得痛快。” “我靠,原来是一个不甘寂寞的骚货。”扎西别过脸去,对众手下说,“五分钟后,他还不脱下裤子,谁给我割下他的小弟弟扔去湄公河喂鲶鱼,床上的女人就归谁。” 大家欢呼起来。 “老大......”大块头扁起嘴巴,看着他背影出了门外。 湄公河静静在流淌,天色还没入黑,两岸就蛙声不绝,这些小东西为求得配偶,卖力展示嗓门,真是个骚动的季节。 扎西掏出一串黑色的佛珠,用拇指逐颗拨弄,与萨波那种没信仰的家伙不同,他信佛,信因果。 讽刺的是,他这一生杀人无数,倘若世间真有地狱,他相信自己会被关进去。 一条鲶鱼游动,引发水面阵阵涟漪,在波纹中倒映着一张有菱角的脸。 扎西猛然抬头,屋檐上什么都没有,水中的倒影也不见了。 大概是猴子吧,这些淘气的家伙经常跑到屋棚顶上。 “嘿,大块头,再不快点就别怪兄弟的剪刀无情。”有人拿出一把剪刀,在他面前唰唰两下。 妈的,看来这班禽兽不会跟一个处男客气。大块头一额冷汗,提裤子的手在发抖,拼了!他一咬牙,将自己的裤子拉至脚跟。 所有人当场瞪大双眼,剪刀铛一声,掉在地上。 原本手拿剪刀的人,吞吞口水,呆呆地说:“巨......物!” 科娜双手捂眼,身体缩向一边,尽量远离那可怕的东西。 大块头看见,刚才嘲笑他的人全部不吭声,信心大增,他将科娜强行翻转身,让屁股高高翘起。 大伙这下乐了,欢声笑语中,谁也没注意到屋顶上有一双红色的眼睛在窥视。 他不知道,下方的女人是否玛瑞的姐姐,但遇上这种事,不可不管。双爪猛地一抽,屋顶被掀翻,以一个半蹲姿势稳稳落地。 巨大的响声,屋里的人吓呆了。 他张开大爪子,往前一拨,在床前看热闹的人全部撞穿木墙,掉进河里。 大块头看见一个巨人走过来,立刻跳下床,光着屁股靠边站。虽然一向被称为大块头,但与三米高的变异人简直无法相比。 当变异人升起镰刀般的爪子,大块头闭上眼,劲风刮过脸庞,有个东西砸在脚掌上,摸摸自己的头部,还在颈上,低头一瞧,小弟弟落在地上。 “我去,没了,人家还是处男呢。”大块头扁起嘴巴说,下一刻,就和其他人一样,被扔进河里。 科娜退到一角,变异人伸手过来,看见锋利的爪子,她就全身发抖,可爪子上挂一个小东西。 是奶奶随身携带的小铃铛! 她小心翼翼取过来,铜铃上长有绿斑,确实是奶奶的。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被变异人扛在肩上。 唰一声,地面在视线中越来越远,金属异人扛着她从屋顶的窟窿跃出,降落在河边的空地上。 一个刀疤脸的男人提着枪赶过来,看到这个金属的巨人,怔了怔,“天哪,你是什么鬼东西?” 金属异人把科娜挡在身后,一双红色眼睛盯着刀疤男,他手里虽然有枪,但不敢贸然开火,相方在互相观察时,壮汉从河里游过来,“扎西老大,这怪物切了我的小弟弟。” 扎西,就是眼前这个刀疤脸! 金属异人展开双臂,飞身冲过去。 扎西果断扣下扳机,疯狂扫射,子弹打在他脸上,星火四射。他依然冲势不减,两人一起撞墙上,陷入棚屋之中。 在地板上几个翻滚,扎西摇摇晃晃从一堆碎木中站起来,摸摸被撞得脱臼的下巴,牙齿掉了几颗,一嘴鲜血。 金属异人趴在地上,甩甩眩晕的头部。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我要把你打成筛子。” ak枪吐出的火舌,把屋内照得光亮,密集的子弹射向金属异人的头部,咚咚地作响,他一时缓不过来,只能用手臂挡住脆弱的眼部。 扎西打光*里的子弹,扔掉枪把,掏出一个*,拨去保险销。 *旋转着飞向金属异人,扎西从窟窿中跳出屋外。 轰隆 整间棚屋炸成一个大火球,大量碎木块升到高空,散落在草地和河里。 “混蛋,这下舒服了吧?”扎西推开压在身上的木块,从草地上站起来。 手下们全部游上了岸,抄着家伙赶过来,不过看见这场熊熊烈火,也帮不上忙,没有生物能从大火中逃生。 “姐姐。”躲在树干后的科娜听到有人在叫,回过头,玛瑞正从林子跑过来。 两姐妹抱紧彼此,眼泪沾湿衣襟。重逢的情境被大块头看见,一群男人提着枪,把她们包围在中间。 大块头说:“这次赚大,姐妹俩都搞到手了。” 扎西斜了他一眼问:“你还行吗?” 大块头低下头,夹紧双腿退到一旁。 他们正要对姐妹俩动手,大火中站起一个高大身影,他闭着双眼,高温将身上的鳞片烤成红色,金属眼帘往上收起,双眼比火光更明亮。 “愣什么?开火。”扎西大叫着,弟兄们回过神,举枪向火人扫射。 他冲出火海,将大块头抱离地面,通红的鳞片贴上皮肤一霎,嗞嗞作响,一股焦味在空气中蔓延。 听到大块头在嚎叫,扎西转身跑向吉普车,兄弟们四散逃跑。 高热烤炙着大块头的身体,衣服也着了火,整个人在金属异人怀里剧烈燃烧。 等那双乱蹬的脚永远地垂下,金属异人松开臂膀,让火球坠落地上。 躲在树林里的姐妹俩探出身子,看见金属异人全身冒着黑烟,打了个手势让她们赶快离开,然后高高跃过两人的头顶,消失在茂密的林子里。 吉普车拖着滚滚尾尘,飞驶在土路上,扎西扭动着方向盘,轮子躲开坑洼的地方。 “追来没有?” “什么?” “怪物追来没有?”引擎发出隆隆声,他不得不提高嗓门,询问后座的手下。 “车速已经超过40迈,他怎么可能追得上来。”手下虽然认为他多虑,为求安心还是转过身去,土路后方除了扬尘和快速远去树木,没别东西。 “情况如何?嘿,快回答。” 扎西回过头来,后座空空的,人已经不知去向。抬起头,一个黑影在树冠之间跳跃。 当他跳向吉普车,扎西扛起一把rpg,“去死吧,浑蛋。”弹头拖着白烟飞出去,撞上一个金属身体,凌空爆炸。 “哈哈。”扎西踏尽油门踏板,吉普车加速向前。 在倒塌的树木里透出一双红红的眼睛,金属爪从隙缝中伸出来,支撑起高大的身躯,断树倒向一旁,金属异人晃了晃晕眩的脑袋,就算经过火烧,爆炸,身上的鳞片在阳光底下依然闪闪生辉。 乔治提着箱子,背着枪,在雨林里找迷失的路。 听到有汽车从远处驶来,他跑过去,打算向吉普车呼叫时,金属异人从天而降,将引擎罩踩出凹槽,爪子一挥,一个什么东西飞了出车外,落在他脚边。 他低头一看,是一个带血的人头,左脸上有道长长的刀疤。 第52章 完美的缺陷 科娜提着一篮子水果,跟上玛瑞那蹦蹦跳跳的脚步,山路由一块块石板铺垫,她不得不提醒妹妹,小心磕掉门牙。 山神庙在丛林里逐渐露出来,经过上次打斗,墙上多了一个人形的大洞,它看起来更破落。 科娜在门口停下,向里面张望,妹妹拉一下她衣角问:“姐姐,山神还在吗?” “在,正一动不动坐在里面呢。”科娜小声回答。 她们跨过两寸高的门横,看见山神闭目坐在神坛上,两人相互看一眼,分头行事。 科娜用木板把墙上的破洞堵上,玛瑞打扫庙里的灰尘,这一弄难免发出各种杂声。 金属异人不在乎身上的尘埃和蜘蛛网,只想安静地待着,这姐妹一会给他除蛛网,一会又用布擦洗身体,不把他身上的鳞片弄得亮光闪闪,就不罢手的样子。 她们将篮子里的水果整齐垒在祭台上,双手合十,膝盖往地上一跪。 科娜开口说:“山神爷爷,多得您显灵,我和妹妹才能渡过这次劫难,从今往后我们会代替奶奶,负责山神庙的修葺,每天上山祭拜。” 玛瑞俯身一拜,“希望山神爷爷保佑我姐,能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科娜瞟向妹妹,小声地说:“干嘛扯上我?” “我是为你着想。”玛瑞回答。 “那干嘛不为自己着想?” 玛瑞笑说:“我以后要嫁给山神。” “你在耍赖。” 玛瑞朝她吐吐舌头,向山神一拜,快步跑出庙宇。 科娜也一拜,提着空篮子追出去。 金属异人悄悄睁开一只眼,看着姐妹俩一边打闹一边走远,他突然想起了安宜和安琪。 数数日子,离开她们将近一年了,不知道她们过得如何。 离家出走时,他根本没想好到那去,怪异身体也不适合在大街上逛,他决定远离城市进入深山,过上自由的野外生活,累了在大石上或者树上睡觉,一身坚固的金属鳞片,让他不用担心蛇虫滋扰,饿了上树摘野果,下河抓鱼虾,傍晚时分,再来个山顶看日落。 这种生活逍遥自在,是往日那个叫凯明的人类无法想像的,作为人类有太多东西要兼顾,家庭,金钱,名誉,地位,每天在这些东西中来回挣扎,满脑子不知在想什么。 他已经不是人类,是金属异人。不需要再去获得什么,再也不会失去什么,他就是全然的自己。 现在的深山也不是完全没有人,到处在搞旅游开发,遍地登山者,偶尔还是会碰上,吓到别人,或者被当成大脚八,就不太好。 他四处寻找人类绝迹的地方,但似乎是一种奢望,人类总是不能安分待在家中。 他一路来到金三角,途中遇上大暴雨,金属身体自然无惧雨水侵蚀,但这里的道路泥泞,每走一步脚踝就陷入烂泥里,正好山上有座破庙,可以暂时避雨。 山神像上挂满蜘蛛网,彩绘已经大面积剥落,看情况山神庙早就被荒废。他觉得这是一个远离繁嚣的好地方,想到一个好主意。 山神像超过一吨重,但对于金属异人来说,要将它搬到后山的崖边没有任何难度。 至于样子的差异嘛,等灰尘积聚到足以覆盖身上的鳞片,勉强能蒙混过去,加上庙里光线昏暗,只要不点灯,没人会发现里面坐着一头怪物。 就这样,他借了人家的神坛,当起自家的神仙。 神仙当到第二天就遇到麻烦,原来庙宇虽然破落,但还有一位老奶奶长期供奉着。 就在他以为事情败露时,发现老奶奶是一个瞎子,连老天也相助,看来这个神仙他当定了。 这些日子,除了每天要忍受老人一阵唠叨外,他过得挺自在的,有人给庙宇打扫,又能得到一顿水果餐,连外出找食的时间也省了。 生活太完美了!但他明白,这种完美是不稳定的,不被接受的,再完美的事物最终都会出现差错,缺陷越积越多,直到完全走了样。 变幻才是这个世界的真谛。 一个沉重的脚步踏进庙里,引起他的警觉,伴随一阵微小的金属声响,那是枪把与衣服的摩擦引起的,多得这段时间闭目修神培养起来的灵敏知觉,他不用睁开眼也能猜到。 甚至在寂静的夜里,他能听到一公里之外,树叶上的水珠落地声。 “你以为坐上神坛,就能当神仙吗?” 这把英国腔的声音是......乔治!他怎会找到山神庙来? “别笑死人了!你只是一个胆小,不敢面对现实可怜虫。” 哦哦,开撕的节奏。 “屎壳虫,死蛤蟆......” 别白费口舌了,这一百个日夜的沉思冥想,让思想升华到更高的维度,不是你们这些凡夫所能撼动,就算你在山顶疾呼,在深谷呐叫,那如止水的心,也不会泛一丝波纹。 “信不信,我一把火烧了这里。” 金刚不坏之身已经得到验证,水火不侵,金属异人超出三界之外,不受五行管束,是一种超然的存在。 “你甘心在这间破庙待一辈子?而荒废有一身好本领。” 那些只是无聊的把戏而已,任何东西都无法与全然的状态相比。 “看来你是铁了心,但我不相信你没有弱点,如果我把刚才那两个女人杀掉,你会不会坐视不管?” 有趣!若换作以前,一定会立刻冲过去,不把这家伙打死也要打残,可现在没有一丝愤怒,就像置身世外看着一个小丑在胡闹。喜怒哀乐是人类对事物的反应,属于低级的情感,当达到全然的状态,就不再受它的摆布。 弄死面前这个家伙,好比踩死一只蚂蚁般简单,就是这高居临下,反而多了一份慈悲,无论好果或恶果,都是从同一棵树长出来的,没什么值得纠结。 “好吧,你就坐在这里,看着她们去死吧。” 乔治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这家伙大老远跑来,说一堆莫名奇妙的话,肯定有着什么用意。他与凯明有过节,但为了报仇而千里迢迢起来,显然说不过去。他多次试图让金属异人离庙宇,是想从中找出破绽而击杀? 不,以他的个性不会选择如此复杂的办法,而且手里有枪,他大可以用枪射击,死不死是另一回事,可他没有打算使用枪。也就是说,他并不打算让金属异人死掉,至少暂时不想。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想知道金属异人的秘密。 金属异人一动不动地坐着,他无可奈何。 他会不会真的去杀那一对姐妹呢? 唉,别老去想一些不是自己决定的事。 金属异人睁开双眼,爪子在祭台上取了一个柚子,整个把入口里,两排尖牙上下开合,将它咬碎,吞入肚子里。 “姐姐,你说山神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呢?”玛瑞眨眨眼问。 科娜的食指点点下巴,搂着妹妹的肩膀说:“他是如此的高大,肯定喜欢眼睛大,胸部大,腿特别长的女人。” 玛瑞暗暗对比一下,无论眼睛,胸部,还是大腿,都比姐姐小一号,她眯起眼睛说:“哼,你乱说,他才不喜欢你,他一定喜欢像我这种骄小可爱的美人儿。” 科娜用手肘顶妹妹一下,“别作梦了,他喜欢我,不然怎会冒险把我从坏人手中救出来。” “那是因为我去求他帮忙,不然他怎会去救一个不认识的人呢,而且他还温柔地抱过我。” 科娜看不惯妹妹痴迷的表情,“切,这算什么,也许他把你当成受伤的小狗,而我就不一样了,他不但把我扛在肩上,还带我飞到天上,在白云里,在风里,然后轻轻落地。”好吧,是有点夸大其词,事实上只是跃出棚屋外而已。 “姐姐好臭美。” “你才是。” “你是。” 姐妹俩相互搔弄腰间,引发对方的咯咯笑声。 前路走出一个金发男子,手持一把ak47,头发和胡子长长的,至少两个月没有理。 他拦住姐妹俩的去路,无非只有两个目的,要么劫财,要么劫色。 乔治刚想说话,发现这两个女子紧紧捂着胸部,他摸着发凉的前额问:“我像那种一言不合就开干的角色吗?” 姐妹俩猛地点头。 乔治拨一把头上凌乱的金发,“别太小瞧人。” 他正要说明来意,那姐妹俩凑了些纸币递到他手上,纸币上印着不熟悉的图案和文字。 “这是什么?” 科娜回答:“缅币,我们所有的家当。” 乔治数了数,一共五百元,“开什么玩笑,这些钱还不值一英磅呢。” 他把钱扔到空中,随风飘走,然后用枪指向她们,“我不跟你们费话,再闹下去太阳都要落山了,跟我走。” 科娜抱紧正在发抖的妹妹,问英国人:“你要带我们去什么哪里?” 乔治弯起嘴角笑,“我听到你们一路上在聊山神,我就带你们到他的面前,看看他到底爱谁。” “山神一定会显灵,教训你一顿。”玛瑞大声对他说,马上又蜷缩回姐姐的怀抱。 “哼,老子就怕他不为所动,这样就真没办法对付他。” 乔治扬了扬枪把,让她们转身往山上走。 第53章 悸动 “凯明,听见吗?也许你遗弃了这个名字,但希望你没有遗弃人性,现在这两个姑娘就跪在庙宇外面,她们是如此地崇拜你,你忍心看着她们去死吗?” 乔治又在外面嚷嚷,这家伙似乎铁了心要闹下去。 “快说话,让你们的山神听听,看看他会不会出来救你们。”咔咔两声,乔治给枪上了膛。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山神有得罪你吗?”是科娜的质问。 乔治真把姐妹俩抓来了! 就算是这样也奈何不金属异人,因为他已经不是那个贪图虚名的人类,不在为得到可怜的赞誉,而四处奔波帮助别人,他看透了,人类只会永远止境地制造各种麻烦。 他从麻烦中超脱出来,虽然不会狂妄到称自己为山神,但他的思维不再是人类模式,至于生死,就好比花开花谢,没什么值得惋惜的。 “你真打算静静坐在里,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死去?” 砰 “姐姐。” 玛瑞哭起来。 “小姑娘别怪我,是山神抛弃你们。”乔治说,“凯明,我数到三,这个可爱的女孩也会因为你而丧命。” “一” “二” 砰 又一阵燕鸟惊叫,唰唰飞出林子,黄昏再次寂静下来。 两个女孩趴在地上,血液渗透进泥土里,乔治将枪带挂回肩上,听到庙里传出金属落地声音,一个高大的变异人低头躲避门框,跨过门横,站在庙宇的空地上。 夕阳让他全身金光闪闪,那双红红的眼睛注视着天际一层层的彩霞。 乔治握紧枪把,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地上的玛瑞干咳一声,呛出一滩鲜血,看一眼趴在旁边的姐姐,眼珠已死死定住。 金属异人收回视线,看见这个女孩拖着一道长长的鲜血,艰难爬到他的脚边。 她失血过多,活不成了,伸出软软的小手,放在巨人脚掌上,“求求你,带我走吧。” 走?所指的是天堂吧。但金属异人无处可去,也无处可驻。 他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停止呼吸,表情就像睡着。 花谢了,这一瞬间,平静如镜的心海,竟然泛起一丝波澜。 他感到意外,似乎并没达到真正的超脱境界,到底是什么阻碍了,他看看地上的女孩,答案并不在这里。 “嘿嘿,我还意为你会愤怒地冲来呢,你和以前确实有点不一样,到底是不是变异引起思维改变?我真的很好奇。”乔治说。 杀死眼前这家伙易如反掌,可除了会弄脏自己双手外,没任何意义。 “别一幅瞧不起人的样子,我与你是同级数的对手。”乔治笑了笑,把枪扔在地上,掏出一支装有红色液的注射器。 针管扎入皮肤,血管开始扩张,全身长出灰色斑纹的皮肤,牙齿就得尖而细长,脸容扭曲成金属雕塑状。 金属形态没有完全转化,变异就停下,他看起来就是金属异人与人类之间的过渡期。 情况一下子逆转,乔治成功地吸引到金属异人的兴趣。 两人相互观察,张开大口向对方示威。 金属异人冲过去,铛一响,两人一同撞入林子里,爪子带着劲风在空中挥舞,身边的树木纷纷倒塌。 乔治的个头要小一半,力量并不占优,对方一个铁臂扫过来,他就在地上打滚。 他跳上树叉,从上面向金属异人的头部各肩膀攻击,爪子碰上身体一霎火花闪闪的。但得手好几次,也没造成对方重大伤害,反而在后退时被金属异人双手拽住,重重摔在地上。 金属异人将眩晕中的乔治提起来,双手紧紧掐住脖子,让他的脚离地三尺。 乔治张开大大的嘴巴,却呼吸不到一口空气,他提起双脚,缠绕在金属异人的脖子上,顺势一扭腰,两人双双倒地,一路滚到山脚。 趁着金属异人没缓过来,乔治用爪子的锐角刺向他心脏,铛一声,爪子被坚固的金属鳞片挡在胸膛外。 天哪,这些小小的金属片也太坚硬了吧。 在发愣瞬间,他的头被巨大的爪子笼罩住,按进泥土之中。 金属异人将他从泥坑里拽出来,爪子一刮,黑皮肤上立刻开出五道血口。 更糟糕的是,乔治感觉到不自然的头晕,这是变异失效征兆,果然,皮肤上的黑斑开始消退,爪子渐渐萎缩成手指,脸也变回人样。 金属异人提着这个人类,发现他比之前的样子要苍老,脸皮变得皱巴巴的,眼袋下垂,根本就是一位四五十岁的老头。 奇怪,这还是那个与凯明年纪相仿的英国人吗?他的变异方式似乎要付出青春为代价。 但已经不重要,他的生命就要马上结束。 金属异人慢慢收拢爪子,乔治呼吸不到任何空气。 咚咚咚 背后突然受到攻击,回过头,在十米远的地方,有三个村民正捡起地上的石头,向金属异人投过来。 石头砸在身体上,咚咚作响。 “丑八怪,快放开那个人。” 这些家伙真是搞不清敌友。 他松开乔治,转身发出阵阵怒吼,村民看见那满口的尖牙,扔掉手上石块,向村子跑去。 他回过头,乔治已经不见了。 天色暗下来,他攀上枝头,俯瞰这一片茂密的雨林,村民拿锄头,铁钯等等的农具,成群结队从树下走过。 这里已经不适合待下去,是时候离开了,去寻找让内心悸动的原因。 市中心的球馆外,江燕一身汗水地走出来,向正在道别好友挤出一个微笑后,她坐进红色跑车的驾座上。 闸刀门缓缓落下,但车子没立刻被发动,她掏出手机,涂红甲油的食指点点屏幕,找到一个叫凯明的名字。 电话拨出,听到对方已关机,她挂断电话,伏在方向盘上深深叹一口气。 “凯明呀凯明,你到底出了什么状况?老爸已经在催我,这个月必须定下总经理的人选。” 她将手机放回手袋中,跑车在大街上行驶,两旁的商店人山人海,橱窗里摆出了新款的包包,要不是刚在球馆弄得一身汗酸,她一定会冲进去把它拥有。 这时一个女人引起她的注意,乌黑长发搭在肩膀上,长长的大腿,鼻梁上架着一副大大的太眼镜,白白的皮肤和嫣红的嘴唇特别惹人注目。 这个女人在那里碰见过?对了,她跟凯明住同一个地址,虽然上次她否认,但凭着女人的直觉,她一定和凯明有着关系。 跑车拐向路边,江燕在路人的注视中下车,一双高跟鞋在地面上噔噔地追过去。 “小姐,等等。”她拉着女人的手肘,截停那匆匆的步伐。 女人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一番,“你是谁呀?” 她自我介绍一下,又提起上次登门拜访的事。 女人撩低眼镜,一双大眼睛瞧了瞧,嘴角歪向一边,似乎对她很不满。 江燕就纳闷了,这女人怎么每次都一副不屑的表情,印象中从没得罪过她,该不会是因为江氏集团千金的身份,让她产生了仇富的情绪吧? “找我什么事?” “呃,我想打听一下凯明的情况,好久没联系到他了。” 女人听到这个名字,沉默了好一阵才说:“不知道。” 她转身要走,江燕拉住她,“小姐,我知道你认识凯明,前段时间我上过他工作的地方,人家说他辞职了,打电话又不在线,他肯定出了状况,请你告诉我。” “他的事,你最好别过问。”女人甩开江燕的手。 江燕紧紧跟上她的脚步,两人在大街上疾步,“小姐,小姐,如果他遇到什么困难,请你告诉我,我们江氏集团或者能帮上忙。” 前人突然停下,江燕撞在她背上。 短暂停顿后,她转过来问:“你真愿意帮忙?” 江燕点点头,“不如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咖啡厅。” “我叫安琪。” 两人握握手,缓解了紧张的关系。 跑车驶进另一条街道,停在一间门口有两排棕榈树的咖啡厅前。 “什么?他失踪了。” 江燕听到凯明的情况后,眼睛瞪得大大。她本来就拥有惹人注目的丰满身材,加上一条低胸的短裙,安琪瞧瞧左右,咖啡里所人都看了过来。 “具体细节我不能透露,但他离家出走将近快一年了。”安琪不能把凯明是金属异人的事告诉她。 “报警了吗?” “当然,警察也没有找到他。” “我认识一个很出名私家侦探,现在就给他打电话。”江燕掏出手机,联系对方。 安琪耸耸肩,就算再牛的侦探,也只是找人高手,要找金属异人恐怕也是徒劳。 江燕讲了一通电话,再次把注意力转向眼前的女人,“请问,你与凯明是什么关系?”上次看见她的衣着,肯定是住在凯明的别墅里,关系一定亲密,两人会不会是夫妻关系? 安琪喝一口香浓的咖啡,“他是我的姐夫。” 原来是他的小姨子。 江燕舒了一口气,如果与眼前这个女人争夺一个男人,她真没多少信心。 “你呢?你跟我姐夫是什么关系?” “呃,朋友吧,普通朋友。”江燕避开她的目光,端起没加糖的咖啡,一入口差掉要喷发。 第54章 家 没有月光的夜晚,小男孩踩着小踏车在院子里转圈,风吹过时,花丛左右摇晃,屋前的银杏树叶子纷纷落下。 他抬头,在漫天落叶之中,看见树稍上有一双红色的眼睛,硕大的,静悄悄地凝视他。 “小宝,在外面干什么?快进屋来,是时候洗澡了。” 妈妈在屋里叫,他丢下脚踏车,从敞开玻璃门走进大厅。 他跑到浴室,抱住妈妈的双腿说:“妈妈,树上有大怪兽。” 妈妈一笑,轻轻捏着他的小脸蛋问:“是大蜘蛛还是壁虎?” 他摇摇头,“它比人还大,有一对红色的眼睛,一双大大的爪子。” 她当然不信院子有什么怪物,但儿子说得真切,前段时间一直盛传,有个叫金属异人的怪物经常在市区出现,不能掉以轻心。 她让儿子呆在浴室,独自来到客厅,从玻璃门看出去院子静悄悄,一辆儿童脚踏车停在草皮上。拉开门,一阵冷风拂面而入,她小心踏出门外,随着屋檐的后移,高大的银杏树全在视线之中。 一个晃动的物体吓了她一跳,定下神,才发现是二楼的窗帘被风吹到外面,“小宝,妈妈说过多少遍,晚上要把窗户关好。” 直到转身关门时,她都没发现屋顶上有一双红色的眼睛正在窥视。 他坐在屋顶的夹角上,一动不动,要不是偶尔有车灯照过来,暴露了他身上的闪闪鳞片,很难发现别墅上方蹲着一头怪物。 目送女主人进屋后,他跳回树上,屋内的女人留着齐耳短发,手脚圆润,一派家庭主妇的风韵,绝对不是印象中的妻子,而且家里的摆设也改变了,客厅的布艺沙发换上了真皮黑沙发。 原来所住的别墅已经成了别人的家,这一年来,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跳到另一棵树上,在别墅区的屋顶上跳跃,趁夜色跑上一座荒山,临近山顶,找到一棵留着爪印的松树,树顶上扎着一个红色塑料袋。 将它解下来,里面有一串钥匙,一个电话和一个钱包。 钱包夹层里是一张凯明的身体证。 他小心地拿起电话,爪子轻轻按下开机键,屏幕却一直处在黑屏。 市郊的公交站里,值夜班的中年保安从厕所出来,发现只有手机放在办公桌上,他看一眼屏幕上的警示电量低的图标,扯开嗓子叫:“小郭,要是你不在一分钟之内将我的充电器还回来,老子就踹烂你的屁股。” “我靠,谁拿你的破充电器,我用的可是苹果手机。”正在保安室门外站岗的小郭回答。 “去你娘的苹果,到底谁拿了老子的充电器?”保安大叔趴在桌底上,看见夹缝里有一个咬了一口的烂苹果和一只蟑螂,再没别的东西。 “也许是野猫,最近它们闹得特别凶。”小郭说。 “噢!” 小郭听到保安室里传出哀嚎声,“搞什么?” “没事,老子的头不小心撞到窗框上,奶奶的。” 小郭翻翻白眼。 保安大叔摸着额头上的肿包,探身向窗外张望,草丛中传来野猫交配时的叫嚷声。 他把烂苹果扔过去,耳根终于清静下来,左右张望一会,没能发现保安室屋顶上的金属异人。 锋利的爪子刮开电线的胶皮,露出铜心,充电器连接上时,保安室顿时一黑,“奶奶的,竟然停电了。”又传出大叔的叫骂。 手机屏幕上出正充电的图标,五分钟后,屏幕自动亮起来。 金属异人坐在楼顶上,点开手机的收件箱,里面有一百多条未读信息。 安琪发了三十条左右,都是在劝凯明回家,其余的七十多条是妻子所发。他逐条阅读,开头的信息都很简短,和安琪的差不多,都是千篇一律在劝他回来。在后来的日子中,信息也变得越来越长,他从这些内容中,大概了解到妻子这一年的情况。 11月20日,外面下着大雨,我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知不觉你已经离开一个月。我开始反思,过往忙于工作,没有尽到做妻子的责任,虽然你从不抱怨,如今想来,我竟把你的宽容当成自己肆意而为的资本,造成今天的局面,我负责不可推卸的责任。凯明,对不起! 12月31日,你依然音信全无。院子里的花已经调谢了,一地的落叶,冷空气在窗上凝结成霜,我开始担心你的安全,在外面吃些什么,那金属铁甲能保暖吗?希望信息发出后,能得到你的回复。爱你的妻子,安宜。 1月27日,过两天就是农历新年,母亲让我搬回去,我一直犹豫,可月底就是交房租的日期,三个月没工作的我,无法再支付这幢别墅的租金,现实不得不让人低头。凯明,对不起!我没能为你保住这个家。 4月5日,因为我多个月缺勤,今天早晨上级在电话里发了一通火,临挂电话时,他说我以后也不用去单位了。我知道他早就盯着研究院长的位置,而且我又是他的竞争对手,这下他终于放心了。你不用担心我,安琪帮我找到一份文员工作,所以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回来时一定要长得白白胖胖。 8月13日,今天中午,在网上看到金属异人出现在外省一个小镇的消息,我冲出了公司,搭上去外地的大巴,车轮开始飞快地旋转时,你知道我有多激动吗?我真的希望那就是你,当你看到这消息时,应该也猜到那是一场恶作剧。我扑了个空,回到公司已经是晚上,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公司今天的投标失败了。这本来与我一个普通文员没多大关系,但失败的原因是标书的报价写成五百万,足足比竞争对手多出一百万,这显然是人为失误,洽洽负责打印标书的人就是我,责任就压在我一个小小的文员身上,老天,我明明与经理反复沟通,确认报价是五百万。怎能甘心背这个黑锅,我找他理论,他把我拉进办法室,又跪又拜,哭诉自家有年老的父母要赡养,妻子没工作,儿子幼小,等等一大堆。我下午旷工外出,反正也不能在公司呆下去,索性帮他掩盖了这件事。结果我把工作丢了,在收拾东西时,经理趁着负责监督的保安不注意,递给我一千元,可是我没有接。老天,我真是傻到家了。 今天发生了许多事,希望你别嫌我哆嗦,公交车就要到站了,我得好好想想怎样跟家里二位交待,你知道我老妈的脾气,少不了要挨一顿批,还有就是安琪,工作是她托人介绍的,我给搞砸了。唉,希望能得到你的回复,拜托跟我说句话,哪怕就一句。 9月20号,我抬头看着今晚的朗朗明月,在想此时你是否也在异地看着它,不断有孔明灯飘到夜空中,我也放飞了一盏,如果你捡到,会发现我在灯罩内写了一句话,之所以如此隐蔽,是不想让母亲和安琪看到,你知道我一向都不擅长说些让人脸红的话,就算是在手机短信里,我也不敢告诉你,如果你真想知道,我只能在被窝里悄悄对你说。过往,我们虽然交流太少,但我们毫不怀疑对方爱着自己,直到你离家出走一刻,我才发现,想法和现实是两码事。凯明,你今晚在什么地方?我想你了。 9月30日,难以想象,我竟然熬过了没有你的365天。有人说,岁月是一把无情的杀猪刀,凯明,我真的怕了,害怕自己渐渐习惯没有你的日子。前天,听说有人在金三角发现怪物,当我把机票带回家时,母亲哭了,安琪说我疯了。他们都在劝我去过那种正常的生活,连一直默默支持我的安琪也在说,我烦透了,有时简直无法呼吸,只能靠喝上一两杯酒来缓解一下,你知道咱们的别墅区里有一间酒吧吗?以前还真没注意过它,环境清净,酒保也很绅士。我不敢去别的酒吧,一是怕碰到流氓,二是担心喝醉了安琪会找不着。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从前以为伏特加是一个汽水饮品,当我尝过一口之后,对这种烈性“汽水”有了深刻的印象,现在我能认出酒柜上的每一支酒了,什么白兰地,猪华士,还有口味独特的龙舌兰,老天,希望我没打错字。 虽然我现在不住那一区了,但每次经过咱们住过的别墅时,我都忍不住停下脚步,看看院子里的花有没开放,门前那两棵杏树有没长高。听房东说,上个月有一对单亲母子搬进去,但你放心,她再三向我保证,如果我们搬回去,她一定会空出房子。只是......你会回来么?你会和我回到那个温暖的家吗? 抱歉,我不能跟你说了,龙舌兰酒正在燃烧的我脑袋,看来安琪堵在了路上,我要找着吧台,舒服地趴一会。 手机又提示电量不足,金属异人无法再看下去,爪子点了点回复按钮,屏幕中出现回信方框,简短地打上:安宜,对不起。 他的手指一直僵在那里,直到屏幕进入关机画面,信息也没发送出去。 既然已经不是人类,就无为再介入凯明的生活里。 “噢。” 小郭听到漆黑的保安室里有动静,于是问:“又怎么了?” 听到保安大叔回答:“我被什么东西砸到了。” “什么?” “靠,原来是我的充电器。” 小郭翻翻白眼。 第55章 生活 晨光穿透厚厚的云海,凝结在金属身体上的霜开始消退,全身被温暖包裹住,城轨列车呜笛驶上高桥,挂在桥孔上的他感觉阵阵轰鸣。 他目视两百米远的地方,那里有一大片荔枝树林,林中有一幢两层高的白色民房。 房子的铁门开了,一条黄色的小狗冲出来,在外头蹦蹦跳跳的,安琪提一个大袋垃圾出门口,身上只穿一件白色的小背心和小短裤,脚下一双人字拖。 凭着过人的视力,他看见她背心内处在真空状态,竟然就这样出门,这女人真不让人省心。 不过她只是外出倒垃圾,小狗在林子里穿行,一路来到桥轨下方向,两只圆圆的小眼盯着向上方,桥孔上吊挂着一个全身金属鳞片的怪物。 他看见小狗一直在下方歪着张望,于是裂开大口想要吓跑它,但它一愣后,汪汪地冲他吠。 安琪听到狗吠,抬头张望,发现狗围着城轨一个桥墩转圈,不停乱吠。她看了老半天也没看到什么,于是呼叫:“黄花,快回来。” 小狗瞧瞧贴在桥墩背面的家伙,然后往回跑。 他松了一口气。 安琪领着小狗回到屋里,不一会儿,她换了一身黑白相间的裙子出来,看情况是要去班,她身后跟着一个女人,穿着蓝色的餐厅制服,不留心看,真看不出这女人就是印象中的妻子,她长发随意扎成马尾,脸上没有化妆,脸容像是熬夜困倦样子,身子比以前要消瘦。 安宜坐上妹妹的轿车,在林子的弯弯小道上行驶。 安琪看见她的头靠向车窗边,于是递过去一支口红,“姐,你让老妈很担心。” 她推走口红说:“放心,我只是睡眠不足而已。” “还有去金三角的事情。”安琪说。 安宜摸着前额说:“我看到目击者的报告,他们形容的怪物,很有可能就是金属异人。” “金三角可是地球上最邪恶的地方,你不能不顾个人安危,就算那个真的是他,你怎样说服一个金属异人,让他融入人类的社会?姐,拜托了。让他去选择吧,或许有一天他会回来。你应该过上正常的生活。” 安宜双手久久捂着脸庞,重重吸一口气:“我不会再提去金三角的事。” 轿车驶出林子,进入城区主干道,上班高峰期,车龙缓缓向前,一间河岸边的西餐迎面而来。等车子停稳,安宜推开车门,冒着河岸的乱风走进餐厅。 里面摆着二十张桌子,按照往常的情况,到了中午就会坐满客人,她必须先到厨房帮李海准备食材,李海是餐厅的主厨,圆圆的脑袋,鼓鼓大肚腩,为人口水多过茶,无论切菜,还是抛热锅,他都在念念叨叨,安宜认为他的厨艺精湛在于,做事的时候从没切到手指,或者抛洒出锅。 “安宜,为什么你不赶紧生个宝宝呢?”他每次见到她总会问这个问题。 安宜总会被他的问题打断手头的工作,然后又默默地继续,因为就算她不搭理,他接下来也会滔滔不绝地讲述家中那对双胞儿女的趣事。 厨房里的人都知道大厨是个话筒,除油锅爆呜声,基本上就是他在说话,大家都沉默。也许女人结婚不生孩子在他眼中等同十恶不赦,所以老爱捉弄安宜。 十点钟,安宜就会到餐厅部当起服务员。餐厅长孟乔像女王般站在水吧前,眼睛左瞧右瞄,服务员在眼皮底下铺着桌子,安宜将花瓶和水杯搞错了位置,立刻挨骂,孟乔眼里容不下一颗沙子。 现场六位服务员,五女一男,其实还有一位男服务员,他正推开玻璃门,西装外套挂在肩上走进来。 孟乔皱着眉头走过去,“这都几点了?你现在才来上班。” 男子取下肩上的外套,扬了扬,懒懒地穿上,“老姐,路上堵着呢。” 孟乔左右瞧瞧,将他拉到一旁,“孟良,跟你说过多少遍,在餐厅别叫我老姐。” “知道了。” 孟乔瞧着这个正在掏耳朵的家伙,“还有,谁不堵车。我住得远都能早早到达,你有什么理由能堵上三个小时?” “司机走错路......” 她一掌挡住他的嘴巴,“客人就要来了,马上滚到水吧工作。” 孟良耸耸肩,步伐不紧不慢,在孟乔身边经过时,他小声地说:“老姐,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三十多岁还嫁不出去,顽固。” “你.....”孟乔转过身,咬牙地盯着他的背影,但顾及到员工的目光,她整理一下仪态忍着不发作。 十一点钟,客人三三两两进入餐厅,基本是附近的上班族。服务员开始穿梭在各桌,斟水,点餐,足够让安宜忙的。 她像一个不断运转的机器人,一桌客人要两杯鸡尾酒,她走到水吧,向孟良索要,他却说:“你没看见我正忙着吗?自己过来倒。” 忙?先把你横着按的手机收进口袋再说。 厨房正赶着上菜,安宜也不跟他计较,升起吧台的拦门进入去,但酒柜摆放凌乱,找了一圈没能发现。 “你把酒放哪了?” 孟良用脚尖点了点正挨着的柜子。 “麻烦你让一让。”他像个大爷般站在那,安宜不得不提醒一下。 等孟良往旁边挪一步,安宜弯下腰,拉开柜门,鸡尾酒果然在里面。一个手掌突然拍在她屁股上,还用力抓了一把。 她直起身,一瓶酒砸在孟良头上。 嘭 整个餐厅的人伸长脖子,看着水吧里的男女,孟良捂住正在渗血的头部,安宜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啪,一把掌将她打趴在吧台上。 孟乔扯着她的衣领问:“为什么要打我弟弟?” 安宜挤开这女人,一边掏出手机一边:“我要报警,把这人渣抓了。” 孟乔一愣,目光转向弟弟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姐,我没摸她的屁股,相信我。”孟良看着一手的鲜血说。 孟乔一下子明白什么事,弟弟的为人她最清楚。她拦住正要打电话的安宜,将两人带到餐厅的后巷,先用纸巾让弟弟止血,然后向安宜一躬,“我代替弟弟向你道歉。” 孟良一听,急了,“姐,我真没没摸她。” “闭嘴。”姐姐打断的他话,在耳边悄悄说,“赶快去公办室,把现场的监控录像删了。” 孟良醒悟过来,急急忙忙跑去办公室。 “这事不能就此算数。”安宜说。 孟乔脸色一改,抱起双手说:“安宜,歉已经道过了,你还想怎样,难道非要闹到派出所才罢休?你知道咱们餐厅正打开门营业,要是事情搞大了,不但你和孟良不能呆下去,生意也会受到影响。” “就算这样,我也不能放过这种无耻之人。” 孟乔叉着腰说:“别傻了,单凭你一面之词,警察便会相信你吗?” “在场的人证,还有视频作证。” 孟乔一笑,“现场除了客人全是我手下,你以为他们会为你作证吗?至于视频录像,我很抱歉地对你说,今天的监控设备出了点故障。” “你们......”安宜终于明白孟良为什么会匆匆离开。 孟乔看见她摸着前额,背过身去沉思,哼,抓破脑袋也没用,这个亏你吃定了。 “你现在只有两条路,一安守本分继续工作,二立刻滚蛋。” 安宜深深吸一口气,转过来说:“那现在可以回去工作了吗?”现在不能丢掉这份工作,不能增加母亲和安琪的负担,而且那混蛋被打破头,也算受到惩戒。 她想进入门口时,孟乔伸手拦着,“今天负责洗盘子的大妈请了假,你顶她一天。” 后巷地上就有一个红色的大盘,里面装满用过的餐具。 安宜一怔,咬咬牙,坐上一张矮凳,捞起水中的抹布,一遍遍擦起盘子。 孟乔斜斜嘴角,抱着双手回餐厅。 她是想让当事人自动离开,不能让她得逞。 看见脏水里倒影,安宜举起手中的抹布,砸在水面上,她的倒影随着波纹变得模糊,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水面渐渐静止,她身后多了一张男人的脸庞。还没来得及叫出声音,脖子就被他的手臂从后勒紧。她无法呼吸,眼睛渐渐上翻,将要失去意识时,男人松开了她。 安宜连续咳嗽,脸蛋被强行掐起,看见孟良指着额头的止血贴说:“贱人,看你干的好事。” 她急喘着气息,根本说不出话,只能死死瞪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凑近她的脸蛋,咬着牙说:“你惹上我,日后够你受的。” 他一推,她摔倒在后巷湿滑的地上。 “我听说你的丈夫跑了,哼,像你这种不解风情的女人,长得再好看也没用,到头来还是留不住男人的心。” 等他走进餐厅时,安宜撑起上身,看看摔破皮的手肘,捡回落在水沟里的黑框眼镜,用抹布擦擦上面脏水,但越是擦镜片越是朦胧。 这时眼泪从脸庞滑落,她抱膝蹲在巷子里哭。 不知道在这种生活里能坚持多久,等眼泪干了,还是要一遍遍地刷盘子,因为这就是现实生活。 第56章 幕后之手 “孟少,你今天可算是光荣负伤。” 孟良看见同是男服务员的小郭,笑口盈盈地走过来。 “去去去,头还痛着呢。”他在更衣室的镜子前照了照,贴着止血贴的前额还没消肿。 “你这回赚到了。”小郭捂着嘴巴说。 孟良白了这家伙一眼,嘴角也跟着上翘,“不怕告诉你,手感的确一流。” 更衣室只有两个男人,他们热聊起来。 “不过我的代价也太大了,伤口起码要一个礼拜才能愈合。真没想到,那个女人平常一派文静的样子,出手却比犲狼还狠。” 小郭笑了,“孟少,你算是摸着了母老虎的屁股。本来我也想趁着工作时,挤挤那女人的油水,有了孟少的示范,看来我最好老实一点。” “妈的,今天这一仇帐我记下了,往后慢慢跟她算。” 孟良出了更衣室不久,小陈听到后巷传来一阵异响,似乎有人在打架。他匆忙走到后巷,却看不到有任何人,围墙边的垃圾桶传出微弱的呼救声。 小郭靠过去,发现孟良被塞进垃圾桶里,四肢全部扭曲变形。他吓得瘫坐在地上,由于孟良走出更衣室不到两分钟,到底是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把一个人塞进狭窄的铁桶里。 等到四号公交车靠站,安宜犹豫一下,没有登上车,她捶捶酸软的背部,等待二号公交车。虽然已经疲惫不堪,但她不想回家,今天发生这种烦心的事,如果不喝上一两杯,晚上恐怕难以入眠。 她在人群的推搡中登上二号车,车上站者无数,下班高峰期要找到座位果然是妄想。 在车上摇晃了半小时,终于达到从前所住的别墅区。 安宜在家门前驻足观望,院了里的妇人正在浇花,一个五岁左右的孩子在草地上堆积木。看见人家笑着说话,她突然后悔当初没能要一个孩子,可能有了孩子家里会变得愉快些,丈夫也能留在身边。 她默默离开家门,走向别墅区的中心位置,那里有个两米高的喷泉,水池里有一群锦鲤在游动。喷泉左边是一家超市,右边就是一间叫“第六感”的酒吧。 酒吧也就四张桌子,地方很小,吧台有五米长,柜子上摆满名酒,说得出名字的酒都能找到,柜子旁边有一台老式的唱碟机,但从没听它播放的声音,也许是不想破坏特意营造的安静气氛。 客人基本上都是小区的住户,没有外来人员,酒保是一个二十五岁的小伙,两边发线推短,勾勾的鼻子,配上一个黑领结,气质斯文儒雅。 安宜坐上高凳子,向吧台对面的小伙要酒,“龙舌兰。” “今天比往常来得要早些。” 她从他手上接过一杯酒,“除了这里,我找不到能痛快地呼吸的地方。” “听起来让人忧伤。” 安宜端起酒杯时,小伙看到她肘上的伤,于是弯下腰,找出一个医药箱。 “只是摔破一点皮而已,用不着麻烦你。” “小伤不治,日后会留下疤痕。”他拿出一个镊子,夹起一小团棉花,渗点酒精,轻轻涂在安宜伤口上。 也许是他技术娴熟,又或者是喝了酒的关系,她一点也不感到疼痛。她不是一个娇气的女人,以前在文物发掘现场,也经常会发生小磕小碰,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 “张伟,你这套医疗工具,感觉很专业。”她查看一下那个医疗箱,里面有纱布,棉签,消毒水,还有手术刀。 他一边收起工具,一边说:“我是一个外科医生。” “啊?”安宜一愣,“那你干嘛放着医生不做,呆在这个小酒吧当酒保?” “为了个人兴趣。”他笑着回答,“当初学医是父母所要求,我最大的志愿是当一名调酒师。” “你为了个人理想,牺牲蛮大的。” 安宜正要喝酒,张伟伸手过来拦下,“有伤口不能喝酒。” 她推他的手说:“别管我。如果我不把这一杯喝干,晚上一定会睡不着。” “我是为你的皮肤着想,不能把酒精当成催眠药。” “没人会关心我的皮肤,已经没有人了。”她说着又喝了一口。 “怎会没有人呢?我很关心你......”张伟说了一半就注意安宜愣住,他改了口:“还有你丈夫会,他也会关心你的。” “我似乎从没说过,我已经结婚了。”安宜对这个男人很是好奇。 他指了指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做酒保,这点眼力还是要有的。” “他失踪了。” “呃?”他一愣。 安宜目光一沉,左右挪腾着酒杯说:“他在一年前失踪了。” 张伟默默给她添加一点酒,这时有其他客人进来,他就去忙别的,回过头安宜已经离开,空杯子压着酒钱。 安宜的酒量并不好,喝一口就会脸红,从酒吧出来头已经晕眩,天色也黑了,正在犹豫是否让安琪过来载一程,公交车刚好到站,她收起手机上了车。 公交车上只有两个乘客,终于不用跟别人挤。 司机踩下油门,汽车起步异常地缓慢,就像拉着很重的东西,他不得不回头瞧瞧,车上明明只有两个女人。 电台上传来,“特别新闻报道,刚刚在新湖路发生一起车祸肇事逃逸案,死者女,年约三十,身穿蓝色制服,佩戴一副黑框眼镜.......” 刚上车的女子看过来,司机立刻转回前方,老天,她与广播形容的女死者一模一样,不会真的撞上了吧? “喂,车还走不走?”另一名女乘客等不耐烦,催促着他。 “走,走。”司机急忙松开刹车,踩下油门,公交车以极缓慢的速度向前,开了二百多米才加速到每小时三十公里。 遇上这种事,他不淡定了,从旁边储物格里找出一个三角形的护身符,紧紧握在手心。 “你的手在抖。” 身后传来一把女人的声音,司机全身一颤,从后视镜里看见刚上车的女人正站在旁边,“天气有点冷,手抖也很正常吧。”他解释。 女人突然指向前方,司机摆正视线,一辆停在路上的货车迎面而来,他急转方盘,公交车剧烈摇晃一下,切换至另一条车道,躲过了货车。 女人喷出一沱胃液,全部落在挡风玻璃上,她擦擦嘴角说:“这都是你害的。” 司机吓得脸色铁青,“冤有头,债有主。这件事与我无关,你去找害死你的人吧。” 女人歪着头看他一眼,又默默地回到位置上。 司机松了一口气。 安宜觉得这个司机有点莫名奇妙,本来酒劲上头就足够难受的,他还来了一个急转弯,不反胃才怪呢,事后竟然想推卸责任,太不靠谱了。 公交车缓慢向前,安宜渐渐合上了眼睛,不知过了多久,嘭一声,汽车尾部传出巨响,她从睡梦中惊醒,看向车外,正正是要下车的站位。 她摇摇晃晃地走下车,看见司机正在查看车辆的状况。 车尾的发动机位置破了一个大洞,公交车已经不能行驶,“这是怎么搞的?”司机傻了眼。 安宜从他身边经过时,他合着双手向她拜了拜。 “神经病。”她白了他一眼,独自走向树林那一间白屋。 等到她关上家里的铁闸,金属异人从树林里走出来,爪子一松开,掉落一地的汽车零件,屋里传出狗吠,他高高跃起,消失在漆黑的林子里。 第二天,安宜回到餐厅上班,孟乔把她拉至后巷,指着一个垃圾桶问:“昨天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什么事?” “昨天下班时,孟良被人从后袭击,手脚全部打断,还塞进了垃圾桶里。”孟乔盯着她的眼睛说,“这事是不是你找人干的?” 安宜怔了怔,“不是我干。” “别想装蒜,我现在就报了警,你逃不掉。”孟乔掏出手机,按了起来。 “报警就报警,把孟良昨天侵犯我的事一并抖出来。”想起昨天被这对姐弟欺负,安宜也是一肚子的气。 孟乔停下了动作,报警似乎对孟良不利,现在还不清楚谁袭击他,这小子平日惹事生非,没少得罪人,如果报了警,犯人没抓住,弟弟反而背上猥亵罪名。 “滚,立刻从我面前消失。” 安宜看见她没有报警,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于是走向餐厅,但这女人又拦住去路,“我叫你消失,以后不用到餐厅上班。” “餐厅又不是你开的,凭什么炒我?真不把国家劳动法当一回事。”安宜不能白白就便宜她,至少拿到应有的赔偿。 孟乔抱起双手说:“我是你的上级,负责餐厅的大小事务,随便找个理解就能把你开了,如果你坚持不走,我就把洗盘子,打扫厕所的工作统统交给你。” 说到这份上,不走的人简直就是傻瓜。安宜愤愤离开后巷,但这不等于认输,她掏出手机,给这家餐厅的真正主人打电话。 电话接通了,是一把中年男人低沉的嗓音,安宜把孟乔所作所为全部说出来,但电话传出挂断的声音。 弱者果然没有说话的份儿。 第57章 老板 一辆黑色奔驰轿车驶出小区,中途冲出一个女人,拦住轿车去路。 男车主按下车窗,脖子伸出外面,“你不要命......”他正想破口大骂,被眼前这女人的美貌所折服,眼镜之下是一双灵动的眼睛,脸上没有化妆,缺少一点惊艳感,但这种朴素的脸容反而让她更显端庄。 “老板,我叫安宜,是西餐厅的员工。” 男人看见她身上确实穿着自家餐厅的制服,于是问:“有什么事?” 安宜走到车窗前,“我想跟你说说餐厅的事情。” “我正赶时间,上车慢慢说。” 她犹豫一下,绕到副驾驶位置,开门坐进车里。 老板听到了她的讲述后,一直不吭声,汽车直接开到海岸餐厅门口。 他要做什么,不是赶时间吗? 记得听别的员工说过,老板是一个华侨,四十二岁,属于成熟那种成熟稳重的中年男人,妻子是美国人,夫妻目前经营一家国际餐饮集团。 两人下了车,老板站在餐厅入口旁,没有进去,他让安宜先进去。 安宜只好独自进入餐厅。 服务员们正为迎接中午客人而忙碌,孟乔监督着餐桌的布置情况,一看见安宜走进来,眼睛往上翻了翻。 “你回来干嘛?还想死皮赖脸吗?”孟乔叉着腰走过来,“这家餐厅我说了算,你已经不是这里的员工了。” 安宜默默站在那里,不知怎样应对。 “餐厅是有制度的,并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老板突然出身在她身后。 孟乔愣住了,“老板,你怎会突然过来视察。” 老板苦笑一下,“如果我再不来,餐厅就成了你的乐园。” “老板,你误会了......”孟乔正要解释,老板伸出手掌挡住她的口。 “具体的情况,我已经听过安宜女士的讲述。” 孟乔急了,“老板,你不能听她造谣。” “谁造谣,我一问便知。” 老板走到男服务员小郭跟前,一手搭在其肩膀上,小郭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小郭,你说,孟乔有没有利用职务之便,包庇孟良?” 毕竟是上司,小郭看了一眼孟乔,她也用一种严肃的眼神盯着他。 要是说错话,可能会丢掉工作。 孟乔当然希望小郭能帮上忙,但到了这种时候,人总会首先想到自己,老板明显有备而来,再说,孟良那小子,平时劣迹斑斑,迟到,早退,工作拖沓,随便问一个员工都能数出好几条。 她要歇菜了。 小郭点了点头,立刻招来孟乔的瞪眼。 老板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到孟乔的面前,“你还有话要说吗?” “老板,这些年我尽心尽力为餐厅服务,你能不能看在这个份上......”孟乔说。 “咱们是跨国集团,一切按制度办事,不能因为个人而徇私,更不能纵容包庇。”老板面向扫一眼在场的员工,“我现在宣布,解除孟乔和孟良的所有职务,即时生效。” 孟乔愤愤地走向门口,拉开玻璃门,瞪了一眼安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同时,我宣布任命安宜女士为餐厅长。” 老板这个决定让在场的人面面相嘘,论经验有更老资格的员工,论才能安宜在工作中没少犯错,按常理餐厅长的职位是轮不上她的,老板这是破格的提拔。 安宜一下子懵了,本来只是想保住工作,如今却变成了升职。 “女士,你随我来,有些工作需要向你交接一下。”老板说着,走出了餐厅。 客人都快要来了,孟乔又刚离职,餐厅正缺人手,有话不能在餐厅说吗? 安宜实在想不明白,但老板叫到,只能匆匆跟出去。 门外没人,老板已经上了车,她得到指示后,也坐了上去。 轿车沿着河岸行驶,找到一家安静的餐厅,安宜看见桌上银光闪闪的餐具,和头顶上的三层吊灯,从细节能推断,这是一家高消费的餐厅。自从干了这一行,安宜对餐馆已经很熟悉。 “老板,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安宜小声地问。 “都中午了,当然是吃饭。”老板说着,把餐巾往领口里塞。 为什么大老远跑到别的餐厅吃饭?瞧这周围,每一桌上都放着玫瑰,只有两把对放着的椅子,明显就是情侣餐厅。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在这种地方吃饭,感觉怪怪的。 “老板,我还不饿,要不你吃,我先回去工作。”安宜穿着一身餐厅工作制服,早就成了旁人注目对象,打算开溜。 “等等,我已经吩咐了小郭,让他打点餐厅的事,你可以放心留下,我还有许多事要跟你说。” 老板说到这个份上,她不好推辞,老实坐在椅子上。 老板叫来男服务员,翻开菜谱,“安宜女士,你吃点什么?” “什么都行。” 他转头对服务员说:“两份牛排,五成熟,一瓶干红葡萄酒。” 等服务员拿着菜谱离开,安宜小声地对他说:“老板,你叫我安宜就行了。”感觉这样才像上下级的关系。 老板一笑,“那好,你也别叫我老板,迈克·胡,你可叫我迈克。” 他总是试图模糊两人的关系,她说:“工作上有什么吩咐,尽管对我说。” “咱们先不谈工作,你觉得这家餐厅如何?” 她一怔,然后四周打量一下,“摆设布局很讲究,服务水准高,是一流的餐厅。” “有你这句话就行。” 迈克掏出电话,按了按号码,说了一句话:“按对方的报价交易,我收了这家餐厅。” 天哪,原来他是来谈生意。 “迈克,我刚才会不会误导你?我什么都不懂,或许你可以重新考虑一下。”安宜不想因为自己的一句话,给老板造成投资损失。 迈克收起电话,对她说:“这家餐厅赚不赚钱,以后就全靠你了。” “呃?” 迈克欣赏着她惊讶的表情说:“在集团未来,我会把重心放在欧洲,朱迪会管理北美区,你将会成为我在亚洲区的贤内助。” “贤内助?”安宜越来越糊涂了。 “对,集团刚涉足中国市场,目前只有两间餐厅,但在未来三,我们会收购更多的门店。” 安宜不明白,这与她这种服务员有什么关系,两人离初次见脸才两个小时。“迈克,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应该交给亲信担当。” “你,就是我的亲信。”迈克凝视她的眼睛,“安宜,当你拦截我的轿车时,我已经对你一见倾心。” 老天,这个男人的思维跳跃得太快,跟不上他的节奏。 “迈克,你是有家室的人,请自重。”安宜绝对不会当小三。 “你说朱迪?我跟她已经一年没过性生活了,之所以赖着不离婚,是因为怕财产分割会影响集团的经营。” “拜托,我是一个外人,你不用直白地说出来。”安宜有点不自在。 “抱歉,我就是那种决定了就一往无前的人,比起那些怀着想法不敢实施的人,我更喜欢直白地活着。”迈克说。 “我不会答应你任何事。”至少她不是一个拜金的女人。 “为什么?” 她指着手上的戒指说:“因为我已经结婚了。” 迈克耸耸肩,“你可以离婚呀。” “我很爱我的丈夫。” “让老婆出来当服务员挨苦受罪,这种男人不值得你去爱。” “不许你诋毁他。”安宜站起身,愤然离席。 “等等。”迈克急了,拦在她前面说,“安宜,就要上菜了,吃完再走了吧,我保证不再勉强你。” 安宜看见他作出道歉,这样离去也不合适,便重新回到位置上。迈克也遵守承诺,不再提起刚才的事。 午餐在默默无言中结束,离开时,安宜没有选择乘坐迈克的轿车,打了一辆的士回到工作的餐厅。 突然从一个服务员升为餐厅长,她有点不习惯,员工们都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她,虽然没说什么,但一定有不少人在背后议论,怀疑她与老板有着某种特殊关系。 清者自清,她并不放在心上,反正工作算是保住了。 “你今天的心情不错哦。” 刚踏入酒吧,张传就笑着说。 “你挺会察言观色的。”安宜要了一杯龙舌兰酒。 “这是我另一个兴趣。”张伟递给她一杯酒,为了提升口感,往里面加入少许盐。 “今天遇到一个奇怪的男人。” “哦?”张伟看着她问,“他有三只眼睛,还是有两张嘴巴?” “我是指他的性格。”安宜白了他一眼,“你见过有人会向刚认识不到两小时的陌生人,交替全部的个人隐私吗?” “全部?” “对,就差银行密码了。” 张伟听了她的话,皱着眉目想了想,“按我的理解,这种人要么是天才,要么是傻瓜。” “有道理。”安宜捏着下巴,认真地点了点头,“但我觉得他不是傻瓜,不然怎能管理好一家跨国企业。” “那你得要赶紧巴结他,有个天才朋友,自个的智商也会提高不少。” “他要我当小三。” “啊!”张伟瞪大眼睛,“你答应了?” “怎么可能。”安宜白了他一眼。 第58章 走尸 吃过晚饭,安宜坐在电脑前,逐条浏览关于金属异人的信息,希望从中找到丈夫的行踪。 安琪从房门前经过,看见姐姐又在上网,这一年到头,每天持续到深夜,要么就是喝得烂醉如泥。 她摇着头回到客厅,老妈正在沙发上看电视。 “你姐什么情况?” 她钻进老妈的怀里回答:“老样子。” “唉,自从凯明失踪后,你姐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以前我只担心你,现在反而更担心她。” “我哪有让你担心嘛?”安琪嘟起嘴巴向老妈表达不满。 老妈摸着她的头发说:“老大不小了,还嫁不出去,你说我能不担心吗?” “人家只是没找到喜欢的人,才不是嫁不出去。”这是两码事。 “那好,从明天起,我每个星期为你按排一次相亲。” “老妈,饶了我吧。” “都怪我从小把你宠坏了。” “别老是教育我,咱们得先开导一下姐姐。”安琪打算转移母亲的注意力。 “你有什么好主意?” 半个小时后,母女三人出现在k房包厢里。安宜并不想出来,但妹妹关了她的电脑,将她拽出家门。 “有人说,音乐能让人忘记所有的烦恼。今晚,就让我们放声歌唱吧。”安琪说完,把麦克风递给了姐姐。 安宜在两位亲人的鼓掌中站起来,选了一首《无法把你忘记》,可这时妹妹从旁递眼色,于是她重新选了一首《想你的365天》。 安琪无奈地摸着前额,老妈一声不吭地坐着。 还让不让人唱呢?人家只会唱这几首歌。 她最后一句没唱,默默坐在角落,听老妈和妹妹在扯嗓门。 在盘山公路上,一辆大巴缓缓行驶,它的马力全开,尾管喷出浓浓黑烟,艰难爬上一个并不陡的斜坡。 金属异人趴在车顶上,等到村落在大山显现,他抓住从头上经过的树梢,整个身体吊在空中,大巴失去重量,加速远去。 他穿过茂密的树林,找到父亲的坟。 父亲让母亲失望远走,而他又抛弃了安宜,父子俩都不是一个好丈夫。 不知不觉父亲去世一年了,但他不是为了祭祀而回来,这几天一直躲藏在市区里,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地方可去,最后他想到小时候上山玩耍时,在山崖上发现过一个山洞,洞口被野草遮盖,洞里有泉水,只有他和傻哥两人知道,是一个无人打扰的安身之所。 远处传来步脚声音,他隐藏在坟墓旁边的草丛里。 安宜提着篮子走上山,傻哥蹦蹦跳跳地跟在她身后,两人来到坟前,燃起香烛,傻哥学着她,向墓碑跪拜。 安宜双手合十地说:“父亲,请你保佑凯明平安,虽然我现在不知道他在哪里,但我一定会把他找回来的。” 她到现在还没死心,丈夫已经不是人类,虽然有着凯明的记忆,但他认同了金属异人的身份。 傻哥突然跑到草丛前面,眼珠子往周围张望。 难道被他发现了? 金属异人正在猜想,一条弯弯的水柱划过眼前。 傻哥并不知道草丛里藏了人,尽情地洒着,完毕又拉上裤链,跑回去帮忙烧纸钱。 等明火熄灭,安宜带着傻哥离开,但没有往山下走,沿着溪边小路,来到帝辛墓。 墓已经整个被挖空,上面建起一个密封的顶棚,把方圆两公里全部围闭起来,安宜询问正在施工的吊车工人,知道这里将会被建成博物馆。 看见现场紧张地施工着,安宜想起在这里参加发掘时的情境,单单珠宝就有一千多件,兵马俑虽然全部碎一地,但通过现代测绘和粘合技术,仍然重新复原。 她热爱考古,几乎把全部精力投放在事业上,直到丈夫离家出走,她不得不四处寻找他的,因此丢了工作。 “安宜。” 刚想离开,她看见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工作人员走过来,“教授。” “怎么来了也不进去?” “我已经不是考古工作者,按规定不能进发掘现场。”安宜说。 “唉,你是一个优秀的考古工作者,要是就不能参加工作,实在太可惜了。” “因为家里出了点事,所无法再从事考古工作。” 教授瞧瞧左右,小声地对她说:“安宜,前天晚上发现了一件怪事。我们刚出土的一具干尸不见了。” 安宜一怔,上次发动黑咒语,造成兵马俑复活差点引发灾难,她和凯明很艰难才摆平这件事,没到地下还埋着一具干尸,现在不知跑哪去了。 “现场不是有人看守的吗?” “看守的人刚好去了上厕所,回头就不见,现场还没有按装监控设备。” 这次麻烦了,一个活死人在附近活动,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 “报警了吗?” 教授回答:“报了,警察来勘察一下现场,没找到外人的足迹和指纹。” 那是当然,因为他是自己跑掉的。 “教授,晚上请提高警惕,发现可疑的东西就立刻报警。” “东西?”他还没弄明白,安宜就急忙向山下走去。 因为太阳就要落山了,活死人在晚上会活跃起来。她必需赶回村子,通知各家各户,晚上留在家里避免外出。因为怕别人不相信,她没说是干尸复活,只说附近有土狼出没。 在经过村口一户人家的院子时,她听到大妈说这两天频频有鸡只失踪。 也许是活死人干的。 晚上她一个人埋伏在柴堆旁边,四周漆黑一片,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观察着鸡笼的情况。 她手上只有一条干柴用作自卫,要是活死人真的出现,应该怎么办呢?只能随机应变,要是对方弱小不堪,直接冲过去乱棍打残,如果比较强壮,就悄悄跟着他回到躲藏地点,等到白天的时候带上汽油,把他烧成灰。 由七点等到十一点,偶尔会有几个路人经过,并没有看见活死人的踪影。 安宜忍着困意在坚持,突然一只手从后搭在肩膀上,她正要用干柴打过去,发现来人是傻哥。 “你来干什么?”她问。 “玩捉迷藏。”傻哥笑着说。 安宜怕他坏了计划,于是骗他躲在身后,比赛谁能更久地忍着不发声。 傻哥立刻捂着嘴巴,老实地呆在她身后。 到了午夜,安宜的眼皮时开时合,已经处在一种迷糊的状态中,眼睛一眨,院子的栅栏外多了一个人影。 她擦了擦眼睛,确定那不是幻觉,看样子是一个女人的形态,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跟用旧了的抹布没两样。 一个女人大晚上站在别人家的院子前,绝对不会有好事情,安宜盯紧她。过了一分钟,女人开始徒手翻越一米半高的竹栏。她动作缓慢,还不小心从栏上跌落在院子里。 看她笨手笨脚的样子,安宜觉得自己有胜算,但隔得远,不能确定对方就是活死人,只能观察着。 女人从地上爬起身,一步一拐地走向鸡窝,掀起小门,手伸了进去掏出一只大母鸡。 安宜握紧棍子,因为心里害怕,却迟迟不敢上前。对方可能身上藏有暗器,或者会什么妖术,等到女人提着母鸡,翻过栅栏,安宜拉拉身后的傻哥,发现他睡得很沉,于是独自跟在女人的背后。 女人沿着小径走上山,山里的空气阵阵发凉,两边的从草偶传出咕咕叫声,安宜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 村子暂时没有人员伤亡,要是她把村里的鸡吃光了,会不会吃人呢? 女人走进一片比人还高的草丛,消失在视线中,安宜犹豫一下,拨开草丛跟了进去。 已经尽量放轻手脚,但在茂盛的长草中行走,难免会发出淅淅沥沥的响声,更糟糕的是她失去了对方的踪迹,只在糊乱地走着。 四处张望之中,不慎撞上别人的后背,她倒在地上,摸着摔痛的肩,抬起头,那个女人正背对着她,蓬松凌乱的长发随风飘动,身上的衣服已经发霉,有一股腐臭的气味。 安宜赶紧抓起地上的棍子,可一抬头的功夫,那女人就不见了,眼前只有长长的黄草在摇摆。 这下可把她吓坏了,再也不敢跟下去,赶紧回村子才是上策。 就在转身一霎,她与一张枯萎的脸孔对上了,那女人的皮肤泥黑,双眼发白,没有瞳孔,嘴角露出微笑,这绝对不是人类的形象。 安宜怔了怔,丢掉手中的棍子,回身就跑,长长的草丛让人分不清方向,跑了两百米之后,她找不到回去的路。 她往后看,幸好那个女尸没有跟过来,稍为镇定一下,开始在杂草里寻找出路。 十分钟过去,耳边响起一阵流水声,她走过去,拨出草丛,一条小溪出现在眼前。走运了,只要沿着水流向下走,一定会找到回村的路。 没走几步,她就听到一丝丝奇怪的声音,是从小溪边传来的,她迅速躲在一块岩石后面,看见女尸蹲在水边,一下下地磨着一把匕首。 旁边的草丛里又传来怪声,安宜皱起眉目,小心地从女尸身后经过,拨开草丛,看见一个裹在布里的婴儿。 第59章 死婴 这个婴儿从哪弄来的? 安宜顾不上细想,女尸随时会对婴儿不利,她蹲下来,抱起草丛里的婴儿,近距离一瞧,这个婴儿的脸上有许多黑斑,发白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瞧着她。 一声惊叫后,她松开双手,婴儿掉落草地上,哇哇哭,她转过身来,女尸已站在身后。 安宜还没反应过来,被女尸用一块石块砸中头部,晕倒在地上。 傻哥醒来,发现自己睡在柴堆旁边,安宜已经不知去向,他在院子里寻找,没有发现她,一不小心撞倒了鸡笼,咕咕的鸡叫声音,把屋里的一家人引了出来。 大妈婶一把抓住傻哥的衣角,“好你个傻子,竟敢偷我的鸡。” “没偷,没偷。”傻哥的否认引来他们一阵怒骂。 大妈让丈夫到村里找来傻哥的父母,因为深夜被吵醒,母亲一巴掌刮在傻哥的脸上。 “不长脑的废物,平时我没少给你供吃穿,竟然学会偷鸡摸狗的事,丢人丢到家里,我打死你这废物。”母亲在柴堆里找了一根顺手的,往傻哥大脚上一扫,他立刻站不稳,摔在地上,父亲也上前用脚往他身上踹。 这对夫妇的举动把大妈一家人看懵了,害怕在自家院子里闹出大事,她和家人走过去把两人拉开。 鼻青脸肿的傻哥爬起身,一拐一拐地往山上跑,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从小到大父母都不喜欢他,有时就算什么都不做,坐在那里也会遭到责骂和掌刮。父母很是生气,他每次到山上躲一晚,回来就会没事。 在这个天寒地冻的季节,在山里呆着会冻僵,他想到小时候和凯明玩耍时发现的山洞。 山洞在崖壁上,他沿着儿时走过的小路往上走,有些地方没有路,只能容下一只脚踩的位置,必需将身体紧贴着壁上,越往上越窄,他的脚丫比小时候大不少,以前能结实踩着的地方,现在仅能承托着前脚掌,脚后跟要悬空,他尽量不看下方二十米处的地面,顺利通过险要的地方。 洞口被高草遮盖,阻隔冷风的入侵,为洞内提供保暖。他拨开茂密的草丛,洞口比人矮,必需低着头,小心顶上的磷石,里面很黑,他注意着脚下,因为蛇虫会把这里当成理想的栖息场所,他和凯明曾看见洞里有两条紧紧缠绕的青竹蛇。 他找了一个安全的角落,蹲下来自言自语:“安宜,安宜,在什么地方?我现后都不玩捉迷藏了,你快出来,别消失不见,别消失。” 这时,洞的深处显现一双红色的眼睛,硕大的眼珠子盯着他。 傻哥吓得双手抱头,不敢吭声,看着那眼睛渐渐靠近,然后转向洞口,从高高的崖跳了下去。 安宜睁开眼睛,发现双手被反绑,倒卧在一间破旧的屋子里。女尸蹲在地上,手里握着一把匕首,一寸长的利刃,上面刻有兰花的图案,借着微弱的光线,她能分辨出,这是一把东周时期的青铜短刃。 女尸一遍遍地削地上树枝,等到有足够的木屑,用钻木方式生火,火渐渐烧旺,整间屋子温暖起。安宜看见她把拨掉毛的母鸡放在火上烤,感觉很讲究,照常理应该生吞活食才符合活死人的个性吧。 “你是何人?”女尸用沙哑的声音问。 安宜吓了一跳,颤抖着回答:“我是现代人,你到了千年之后。” 女尸一愣,怪不得路上的灯会自动亮起,人们都穿着古怪的衣服,“常有巨大鸟儿在天空中飞过,那是什么鸟?” “那不是鸟儿,是飞机,载人飞行器。”安宜不肯定她能听得明白。 女尸变得沉默。 “请问,你是谁,为什么会被埋在纣王幕里?”安宜试图用搭话缓和两者的关系,顺便了解一下纣王幕的秘密,毕竟能与一个千年之前的人对话,比任何考古得到信息更有价值。 女尸回答:“我叫娥姬,是皇宫中一个秀女,纣王陛下驾崩之后,我被灌毒酒一同殉葬,不知为何我又活过来?” “你们是被黑咒语唤醒的。”安宜回忆起纣王所念的话,还有刻在金项链上的咒语,她渴望弄清楚那是什么,“在东周时期流行黑咒语吗?” “我也只是听别人传说,那是一种古老的咒语,源头可以追索到天地初开之时,原本的一片混沌的气体,不知是谁念一句咒语,气体开始凝结成天地,天地最后演化出万物,黑咒语就是万物运行的基本规则,它能让事物改变,死人复活。”娥姬说。 安宜听了她的话,陷入到深思,虽然还不太懂,但应该可以理解成,一个人是世间万事万物的话,黑咒语就是细胞,是最基本的构成,你看不到它,但它无时无刻影响着你。 “你能松开我吗?我对你没有恶意的。”安宜觉得这个女人不像坏人,于是想说服她。 这时,放在干草堆上的孩子哭了起来,娥姬过去将他小心地抱在怀里,在屋里一边走着一边哄孩子。 “这孩子是谁,他也是殉葬者吗?” 娥姬看一眼角落里的安宜,然后轻声回答:“他是我的孩子?” 安宜一愣,她不是说自己是宫女吗,那这个孩子是如何得来的? 娥姬猜到安宜会觉得奇怪,就连作为母亲的她也对 孩子的出生感到意外,“我十六岁入宫,宫中的日子忙碌而苦闷,我结识一个守卫,暗定私情,奈何陛下驾崩,我就被选为殉葬的宫女之一,喝下毒酒之前,我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在那个腐朽的棺材里一呆就是千年,大约一年之前,我突然醒过来,但一直被困在漆黑狭窄的空间里,肚子也随着时间一天天地鼓起,不知过了到久,一群奇怪的人将我挖了出来,开棺那一刻,我才发现自己已经是一个十月怀胎的孕妇,那些人将我用一种透明的布包裹住,我害怕极了,一直闭着眼睛装死,直到前天,趁看守的人不注意,悄悄逃到这一间空屋里,并且生下一个男婴。” 也就是说,这个男婴也被黑咒语复活了。 “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把孩子养大。” 安宜沉默一会,摇了摇头说:“他不可能长大。” “为何?”娥姬瞪大了一对白眼睛。 “他没有心跳没有脉搏,不可能长大,虽然黑咒语让他的大脑恢复活动,但他只是一具活死人,丧失了人类许多的机能,他将会永远保持婴儿状态。” 沙哑的哭声从娥姬的喉咙深处传出,怀中的孩子也跟着哭闹。 等到她的情绪有所平服,安宜请求她松绑,但娥姬摇了摇头说:“你听过借魂返阳吗?” 从字面的理解,就是借助别人的魂魄重新变回人类。 “这是不可能的,魂魄又不是实物,又怎能够借走?” 娥姬的嘴角微微上扬,“魂魄乃是人之气血,只要取走活人的鲜血,注入死人的经脉之中,死人就会重新复活。” “这只是迷信而已,根本不可能做到。如果不嫌唠叨,我可以给你讲讲当今的科学研究,就算把鲜血注入死人的体内,也不能把他拯救过来,因为已经坏死的心肺是不可逆转。”安宜说。 娥姬的脸上却没有半点担忧,“我可以借助黑咒语,重新活化孩子的心肺,只要得到你的血液,就能像重新复活。” “我的血?”安宜吓了一跳。 “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但为了儿子,我会不顾一切。” 娥姬说完,将怀中的婴儿放回干草上,拨出匕首,利刃在火光的映照下一闪一闪的。 娥姬步步逼近,安宜缩起身子,滚到墙边,已经无路可退。她被强行翻过身来,露出手碗上的动脉血管。 她不断摇晃身体,娥姬无法固定她的手腕,便捡起地上的石头,往脑门上一敲,她晕了过去。 取来一个崩口的陶碗作为血皿,在火光的照耀中,匕首对准安宜手腕上的血管。 这时孩子又哭了,娥姬对他说:“孩儿忍耐片刻,母亲一定会把你救活。” 她咬咬牙,重新握紧刀柄。突然,屋外传来一声巨响,她停下手,提着匕首走到门边,四处张望,除了漆黑的树林,没有发生什么。 孩子哭得很利害,娥姬一回头,看见金属异人已经站在屋内,孩子在他的手里哭闹。 “把孩子还我。” 娥姬冲过去,但被他的臂膀扫倒在地上。 金属异人瞧了瞧手中的孩子,然后放在火堆上方。 “不。” 娥姬尖声呼叫,眼睁睁看着这怪物的爪子一松,孩子掉进火堆里,像干柴般燃烧,发出可怕的啼哭声。她跑过去,从熊熊大火中抱起儿子,儿子已经成了一个火球,大火漫延到她身上,她抱起孩子走了几步,倒在地上静静燃烧。 金属异人看见火人不动了,于是走到安宜旁边,解开手上的绳索,查看头皮上的伤,被石砸中的地方肿起来,但她只是晕过去,没有大碍。 他伸出手,想为她拨开脸上的头发,但害怕一双锋利的爪子会弄伤她的皮肤,手又缩回来。 第60章 洞中对话 阳光从窗口透进空屋,安宜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干草堆上,手脚没有伤口,她支撑起上身,屋内的火堆还在燃烧,地上有一堆人形的灰烬。 她摸摸肿胀的脑袋,知道自己还活着,娥姬的复生计划似乎失败了。 虽然不清楚昨晚发生了什么,看着地上的灰烬,她相信危机已经解除。 离开空屋,回到村口,她远远看见丢失鸡只那一家人的院里聚集好些人,傻哥蹲在地上,他父母与大妈一家子为了鸡只赔偿问题争吵,大妈索要三只鸡的钱,但对方只愿意赔一只母鸡。 “大家评评理,我家的东西被偷,没有要求额外的赔偿已经不错,可这一家子竟然还想赖帐,简直太过份了。” “你家昨晚才不见一只母鸡,你却要三只的钱,简直就是强盗。” 傻哥听着母亲与大妈在吵架,昨晚只是在院子的堆柴上睡了一阵,根本没偷鸡,“没偷,没偷。”他重复地念叨。 “闭嘴。”旁边的父亲听着心烦,一脚把他踹开三米远。 安宜挤开人群,将傻哥扶起,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你们太过份了,怎么可以随便打人,鸡不是他偷。”她把目光对准大妈一家人,但所有人都摇摇手表示自己没动手。 “他身上的伤全是自家人打的,千万别赖在我们头上。”大妈说。 安宜转向旁边的一对夫妇,他们没说什么,那满不在乎的表情等于默认,平时傻哥身上就在不少伤痕,安宜还以为他是在山到处瞎逛弄到的,没想到是家庭暴力所致。 “他都说了,鸡不是他偷的,你们怎可以随便打人。” “妹子,我们教育自家孩子,有你什么事?他就一个傻子,说的话能相信吗?”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对安宜说,傻哥看见她走过来,不禁缩起脖子,躲到安宜背后。 安宜看见他如此害怕自己的母亲,料定他平时没少被这女人打。 这时一个熟悉的女人走到安宜前,她认出是凯明的婶子,上次在葬礼上见过,“安宜,别管人家的家事了,这些人都在火头上,劝不来。” 安宜没听从她的话,转身对所有人说:“我明白地告诉你们,鸡不他偷的。” 大妈笑了笑,“不是他是谁,装笼子里的母鸡总不会凭空消失吧?” “是一个女尸......”一时间,所有人的眼睛盯着这个外地女人,安宜改口说:“土狼,是土狼叼走的。” “妹子,你口说无凭,昨晚,我可是亲手抓住这个傻子。”大妈抱起双手说。 “你亲眼看见他抓走母鸡?” “这倒没有,可他晚上跑到我家院子,不是偷东西,还能干什么?” “他是帮大家去抓土狼,昨天晚上我已经挨家挨户说过了,附近有土狼出没。” 大妈和别的村民想了想,确有其事,形势一下子改观,傻哥的母亲跳出来说:“既然事情弄清楚,就没咱们什么事了。”她转身就要走,根本不瞧傻哥一眼。 “别走,我的鸡白白没了,你们别想走,要是敢踏出这院子一步,我就立刻报警,把这个傻子抓进派出所。”大妈说着,从衣服里掏出手机。 “报警就报警,谁怕谁。” 大妈看见这家子实在嚣张,立刻按了报警电话,但一只手从旁伸过来,阻止了拨打电话的动作。 安宜对她说:“不就两只鸡嘛,我赔给你。” 最后,三方达成和解,安宜付了两只鸡的钱,傻家的家人把带来的母鸡交给了大妈,事情总算完结。 若果闹上派出所,傻哥又得承受一番折腾,安宜很是不甘心,钱一付傻哥的清白没了,但她实在不忍心伤痕累累的人再跑一趟,他需要得到治疗和休息,也许被常人视为异类的他,更需要得到别人的尊重,但作为人类,有时会迫于形势,不得不抛弃高贵的东西。 安宜带着傻哥离开院子,他的母亲追上来问:“妹子,你和我家的傻子是什么关系?”要是找到一个女人照顾傻哥,从此就能摆脱这个大包袱。 “关你什么事?你也不是好东西。” “嘿,你这女人怎么说话的,太没教养了吧。”妇人一下子怒了,当众指着安宜说,“我听说你家的男人跑了,总不能随便在街上把男人拉回家吧,虽然我家的傻子有点呆,好歹是正经人家,要是你真有那个意思,就摆正态度,好好跟我谈,如果你只是玩玩就算,就请去找男招待。” 一旁的婶子看不下去,拽了一下这个耍泼的老妇人说:“你说什么呢?我侄儿只是失踪,不是跑了。再说,安宜年轻漂亮,又怎会看上一个傻子,图他什么呢?” “图他是个处呗。”老妇人故意提高嗓门,引得众人一片笑声。 在她自娱自乐的笑声中,安宜和傻哥默默走开。 回到老家里,安宜找出一瓶铁打药油,脑袋一个晚上被石头敲了两下,她庆幸自己没有变成傻瓜,忍痛给青肿的地方上了药油,当看到傻哥身上的伤痕时,她觉得自个那点伤,只能算是小意思。 老天,他从前过着怎么一种生活? 没有自尊,不被当人看待,他出生时,可能有那么一刻得到家人的关怀,但日子长了那一点爱被磨灭,就成了累赘,当这种日子变得没有尽头时,家人绝望了,所有不满情绪冲着他爆发。 也许在傻哥那双总是低垂的眼睛里,父母生气时就如同两头失控的怪物。 “我下辈子要取你做老婆。” 安宜帮傻哥的手臂涂药油时,他突然冒出一句。 “为什么?” “我说要娶你当老婆,凯明对我说,要等下辈子。”傻哥回答。 安宜一笑,“他真是这样对你说?” 傻哥认真地点点头。 “别听他的,你一定会找到一个更好的姑娘。” 傻哥听了,开心地笑。 既然碰见了,就不能当作不知道,得想个办法改变他的现况。 想要得到别人的尊重,最快的途径就是找到一份工作,有了工作和收入就可以自立,不再受别人施舍,可谁肯接受一个有自闭症的员工呢? 安宜想了想,决定给老板打去电话,希望能在餐厅为傻哥找到一个工作。老板一听,有点不高兴,非要把老板的称呼改成迈克,安宜只好直呼他名字。最后,他也没说可以,打算亲自对傻哥进行面试。 第二天一早,安宜带着傻哥登上回城的大巴,车轮在山路飞速转动,那个小村落后在视线中隐去。她终于知道凯明为什么会讨厌这个地方,因为这里有着深深的童年阴影,他和傻哥有着相同的遭遇,所以能够成为好友,不会像别人那样排斥傻哥。 也许世间上最能走进你内心深处的,就是最懂你的人。 “安宜,我想念凯明,我能再见到他吗?” 听到邻座上的傻哥在问,安宜目光一沉,没人比她更想知道这个答案。 有时候就算静坐不动,麻烦也会自动找上门,即使竭力克制,一颗不安的心被扰动。他睁开眼睛,看到常人无法触目的黑暗,一条没有皮肤的小狗从洞口走来,嗅嗅他的金属手指,抓在手里,狗汪汪叫,放回地上,蹦蹦跳跳地跑至洞口,竖起耳朵摇着尾巴,一双小眼睛不断回视。 他站起身,跟着小狗出了山洞。天上挂着两个红太阳,大地笼罩在黑暗中,树木全部枯死,山头上有个男人的背影,没有头发,一身黑长袍,看着天边不断翻涌的乌云。 他已经感觉不到害怕,渴望知道真相,一步步走向山头,与男人并肩而站。 “你是谁?” 男人看了他一眼,脸又转向天边,“你是谁。” “我吗?原本是一个叫凯明的人类,拥有一个漂亮妻子,不错的工作,会在百忙中挤出时间听听摇滚猛兽乐队的歌,偶尔对需要让座的老太太视而不见,你知道人非圣贤。” “明白。” “我现在是金属异人,跟以前那些不知为何活着的日子说再见,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了解。” “为了从繁嚣中解放,我背井离乡,但就算苦苦寻找,内心依然动荡不安,我渴望知道真相,你能告诉我吗?” “知无不言。” “为什么你要把金项链交到我手上?” “这里没有别人。” 他觉得这男人难以沟通,“是金项链和黑咒语引起各种怪事的吗?” “如你所见。” “你是谁?” “我不是谁。” 他有点恼火,“我知道你不是人类。” “的确如此。” “神?鬼?” “我不是谁。” 他干脆闭上了嘴巴,看向男人凝视的远方,天边的乌云翻涌着,快速从眼前流过,感觉气势十足,天上有两个太阳,但根本无法照亮昏暗的大地。 “你不打算对我说明吗?” “无话可说。” “难道你觉得我还没有资格跟你对话?” “如你所言。” “如果我能达到全然的状态,就能与你一样吗?” “当然。” “但我需要找到扰动内心的答案。” “你会找到的。” 两个太阳渐渐在天上重合,发出万丈强光,一切渐渐发白。 他睁眼睛,发现自己坐在山洞里,拨开洞口的高草,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天空碧蓝,山头上绿树丛生,再看不见无皮小狗和黑色袍男人。 第61章 高楼惊影 安宜带着傻哥来到约定的餐厅,迈克早早就在靠窗一桌等候。 不明白他什么要选在别的餐厅进行面试,也许是怕傻哥在自家餐厅出现会影响生意吧,但有必要选在情侣餐厅吗? 三人坐在成双成对的情侣之中确实的点别扭,但迈克却丝毫没有在乎旁人的目光,拿起菜就询问安宜和傻哥,感觉像是聚餐多于面试。 等服务员拿着菜谱离开,安宜向老板介绍傻哥,虽然他患有自闭症,无法胜任服务员工作,但在厨房帮忙打点一下还是没问题的,“迈克,你看行吗?” “你说行没问题。”迈克微笑地凝视她的双眼。 “呃?” 老板太不靠谱了,既然这样,为什么要按排这次面试? 迈克搭着傻哥的肩膀说:“小子,吃过这顿饭,你就是我的员工了,明天就到餐厅工作。” “好,工作,吃饭,再工作。”傻哥咬着下唇说。 安宜皱起眉头说:“明天恐怕不行,他刚到城里,还没找到住的地方,我明天要带他去逛逛附近的出租屋。” “不用如此麻烦,在餐厅更衣室旁边不是有个空房子吗?他可以住在那里。”迈克说。 “但那个地方不是空房子,是用来放杂物的。” “这还不简单,让员工们帮忙清理一下就ok了。”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傻哥刚到城里,还不熟悉路况,上下班迷路可不好办,住在餐厅里倒是解决了这问题。 服务员端上三份牛排,安宜看见迈克给傻哥讲解刀叉的用法,这下可松了一口气,进门之前还担心老板会像别人一样排挤自闭症患者。 在大街上的咖啡厅里,安琪翻转手腕,看看表,对方似乎是一个毫无时间观念的人,她撇一下嘴角,起身打算离开,一辆红色的跑车停在橱窗之外。 看见江燕拿着一份文件下车,她抱起双手,一股恼坐回位置上。这个女人一身白纱裙子,脚下的黑色高跟鞋,走得飞快,有钱人就是不一样,每次见到她都提着不一样的名牌包包,鞋子也是不同颜色。 “抱歉,路上堵得利害。”江燕长舒一口气。 安琪说:“拜托,下次碰上这种晚高峰,请换乘一辆更好的车出门。” “我的车算是不错了,三百多万,再配上我专业的驾驶技术,绝对能在大马路上碾压所有车辆,但再牛的人和车,遇上堵塞也是白搭。” 安琪摇摇头,“我是说上亿的地铁。” 江燕翻翻白眼。 “事情有什么进展?” “私家侦探已经实地走访了金三角,这里面全是目击者的口供和照片。”江燕把一文件袋放到桌面对面。 安琪取出里面的一叠报告,上面写得密密麻麻,很详细,她看了几行就放下,把注意力转向那五张照片,其中一张拍摄到泥泞里的大脚印,拍摄者还细心地把一支笔放在旁边作对比,脚印比常人大一倍以上,只有三颗长长的脚趾,看着像是鹰爪踏在泥巴上。 无论大小和形状,绝对不属于人类。 江燕看见她对着照片发呆,于是说:“那是他的脚印。” “你怎么能如此肯定?搞不好是雪山大脚八。” 江燕摇摇头,“在我公司里有一位叫莱蒙博士,他曾经近距研究过金属异人,就连身上的鳞片有八百五十一片也一清二楚,他看过照片后,认定脚印的主人就是金属异人。” “我们能够找到他吗?” “可惜所有目击报告都在两个月之前,金属异人要么藏了起来,要么去了别的地方。” “我们又失去了他的踪迹。” 江燕看见她低垂着目光,便说:“情况也不算太糟,起码我们知道他仍然活着。” 这时手机在安琪手袋里响起,是姐姐打来的,接通却听到一把男人的声音,她急忙收拾东西要离开,“报告我能带走吗?” “当然。”江燕回答,然后从手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她,“我想你一定急着用车,开我的,作为迟到的补偿。” 安琪拿在手上,是一把车钥匙,“那你......” 江燕一笑,“别担心,不是还有上亿的地铁吗?” 这个女人没有想像中讨厌。 “谢了,改天再还你。”正赶时间,安琪也不跟她客气什么,拿着钥匙跑出咖啡厅,按下解锁键,路边的跑车闪闪前大灯。起步有点窜,不过她很快就能熟练驾驭,只是那坐板凳般的椅子高度实在有点低,路过的货车司机轻轻从上方给了她一记微笑。 遵从江燕的建议,她绕道环城高速,用画圈的线路驶出城区,在跑车强大的马力下,别墅区渐渐出现在视线中。 跑车停在喷泉旁边,她匆匆走入酒吧,看见姐姐趴在酒台上,年轻的酒保向她招手。 安琪走过去,拍了拍姐姐的后背,“姐,你醒醒。” 安宜抬起头,闭着眼睛说胡话,脸色通红的,醉得不轻。 “她喝了三杯烈酒。”酒保双手撑在桌上对安琪说。 “够她难受的。” 姐姐酒量并不好,也不喜欢喝酒,只是把酒精当成催眠药罢了。 酒保张伟说:“她今天喝得焦急,怕是遇上什么事了。” 安琪打开手机,看了看日历,原来今天是姐姐和凯明的结婚纪念日,往年,夫妻俩就算再忙也会一起庆祝。 “怎么了?”张伟看见她对着手机发愣。 “没什么。”安琪回过神,“张伟,谢谢你一直对她的照顾。” 他一笑,“顾客是上帝。” 也就是在这个安静的酒吧,安琪才放心让姐姐一个人来,换了别的地方,她和母亲一定会担心死。 两人一同把醉酒的安宜扶上车,跑车在夜色中驶出别墅区。 回到家里,有母亲在照料,安琪带着资料回到房间,关上门,在电脑桌前翻阅。眼下基本肯定金属异人在金三角出现过,姐姐这一年发了疯似乎寻找他,结果没有任何音讯,要是看到这些资料,她一定会乐坏。 安琪打开窗户,把所有文件和照片丢进铁罐,燃点起火苗,火光迅速映红了脸蛋。 不能让她知道,否则会不顾生命危险地去金三角。 所有资料在铁罐里烧成灰,不知是空气混浊,还是心里堵得慌,安琪走出屋外透气,小黄狗围着那辆跑车转圈圈。 四周全是林子,让一两几百万的名车在这里过一夜,心里总觉得不能踏实。 她让小狗回屋,发动汽车离开果园,联系江燕归还车辆,是秘书在接听,江副总正在开会,她只好先开着车在市区里闲逛。 两旁的摩天大楼挂满彩灯,红红绿绿地变幻,要是能在高处俯瞰,一定美极了。 她把车停在全城最高的大厦前,一抬头,看不到顶部,听说大厦有四百五十多米高,上面有摩天轮,旋转餐厅,和悬空全玻璃观景台。 虽然有点畏高,可实在想看看迷人夜景。她打开车门,走进大厦。 随着电梯一路上升,不禁想起当日,凯明扛着她在大厦沿着外墙往上攀爬的情境,那种又害怕又刺激的感觉让人怀念,也许只有站在顶峰之时,你才能看清这个世界。 直达电梯用时两分钟到达顶层,观光的人有二十多个,多数是牵手的男女,或者一家老小,三个女导游负责现场秩序。 安琪站在观景台前,双脚始终不敢踏上透视下方的玻璃台,有个小男孩在一旁,跳过去又跳回来,还用得意的眼神瞧着她。 一位女导游实在看不下去,鼓励她说:“小姐请放心,这是双层钢化玻璃,很安全的。” 众目睽睽,总不能退缩吧。 她试着把脚提起,脑袋中立刻浮现玻璃碎裂,纵身下坠的情境。天啊,这看不见地面的高度实在让人抓狂,或许设计师的设想玻璃能承受九千次人为踩踏,工作人员又忘记更换,而她正好是一万位踩踏者,又或者烧玻璃的工人中途打了个盹,让玻璃受热不均,留下气泡,而细小的气泡引发了接下来的崩裂。 总之,她无法把性命押注在那块玻璃之上,脚又缩回来,转身向导游询问:“请问厕所在那里?”趁机开溜。 看见摩天轮在大厦外一晃而过,她转头就走,这可不是胆小鬼能玩的。 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游客们怔了怔。 安琪跟着奔走的人群去凑热闹,大伙围着一个趴在地上的女导游,有人把她翻过来,已经双眼紧闭不醒人事。学过急救的同僚赶来,掐住人中穴,她苏醒过来,瞪大双眼说:“鬼,有鬼。” 大伙一怔,面面相觑。 她抓住女同事的手说:“天台上有鬼,我亲眼看见它在窗外嗖一下上去了。” “你一定眼花了,也许是灯光的幻觉。”女同事看见大伙都在议论,要是让谣言传来,谁还敢上来观光呢。 “不,我看得清清楚楚,它有一双血红的眼睛。”她说着从地上爬起来,直往电梯走,“我已经看见两回了,这工作我干不了。” 电梯门缓缓合上,大家又议论开,但谁都不相信世上有鬼。 人群纷纷散开,只有安琪傻站着,自说自话:“他终于回来了。” 第62章 分裂 安琪找到上天台的桥梯,但大门被粗大的铁链锁上,楼梯旁边有个逃生窗口,需要往上攀才能摸到窗门开关,打开一瞬,一股气流扑面而入,头发狂乱地飘动。 她探出窗外,对面全是摩天大楼,往下看,无数的车灯在马路上穿梭。要是沿着狭窄的窗檐走上三米,那里有一道扶梯可以登上天台。但窗檐只能容下半只脚掌,稍有不慎就会坠下万丈高楼。 安琪,你行的。 她深深吸一口气,脱掉鞋子,攀上窗台,光着脚走在大厦外墙上,后背紧贴玻璃,面向夜幕下的城市,走上几步才发现高估了自己,那高度让血液涌上头,她感觉有点晕眩,后悔没有采用背身脸贴玻璃的姿势,更糟糕的是刮起风,头发全部散开,身体在半空中摇晃。 路已经走了一半,放弃太不划算,她不得不停下来,定定神再向前。 扶梯就在不远,她伸出手想抓住它,指尖差一点才能够到,但倾侧的身体再也无法摆正,她双手往后想要抓住什么,但背后只有光滑的玻璃,她尖叫着往下坠。 无依无靠的身体突然被一只金属手臂揽住,手机从衣袋里滑出,自由落体式下跌,眨眼消失在下方。 她紧紧抓住盘在腰际的铁臂,回头看到金属异人一双红红的眼睛,他一只手攀在窗檐上,两人吊在半空中。 “凯明。”她叫他,没有得到回应。 金属异人一个摇摆,两人飞越过大厦的高度。在连续转体之中,安琪看见整座城市在头顶之下旋转,能在各个角度欣赏它炫丽的灯火,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呼响。 她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就稳稳地落在天台之上。 金属异人松开怀里的她,默默背过身去,面向灯光变幻的城市。 一年了,他终于回来。 安琪想上前抱紧他,但看见那高大而决绝的背影,放弃了,“姐姐一直到处找你。” 他一动不动,脸上也没任何变化。安琪觉得他跟从前有点不一样,过往就算一身冰冷的金属,脸容恶煞,但一双眼睛总是干劲十足的样子,如今,他的眼神比身上的金属还要冰冷。 她知道金属异人不能说话,或许他根本不想说,“姐姐太可怜了。这些日子以来,她活在自责之中,生活也大变样,每天用酒精麻醉自己。” 安琪希望他改变想法,重新回家,但他一声不吭。 沉默一会,金属异人转身看着这个赤脚的女人,微风吹乱长长的头发,一双大眼睛总在左右灵动。 他突然抱住了她,她不明所以,但娇小的身躯无法抵抗地依偎在他怀里。 就是她,那个扰动内心的人。抱她在怀里时,心跳在不自然地加速,就算是安宜也没有这种现象。 凯明:要怎样解决这个问题,总不能杀了她吧? 金属异人:有何不可。 凯明:或许有别的方法。 金属异人:别傻了,这是唯一能达到全然状态的办法。 安琪静静靠在他的胸膛上,虽然对姐姐心存愧疚,但她无法拒绝这种温柔。 那双爪子正轻轻抚摸她后脑勺,一直到达脖子处,开始慢慢收紧,完全匡住瘦小的脖子。明晃晃的爪子近在眼前,她感到有点奇怪。 突然脖子被捏紧,她一愣,伸手去掰,但爪子强而有力,弄不开,脸色开始涨红。 “凯明,我无法呼吸。” 金属异人突然一愣,松了手。 安琪弯下弯,一阵咳嗽。 这时,天台的安全门被推,一队穿保安制服的男人冲了出来。 她抬起头时,金属异人已经不知去向,保安们将她团团围住。 她被当成企图自杀未遂,送进了派出所。 警察问家人的联系电话时,她报了江燕的号码,要是被老妈听到她自杀,一定会受不住。 十分钟后,江燕赶到,将人领出派出所。 “凯明回来了。” 听她一说,江燕停台阶上。 “你们见面了?” 安琪点点头,“他像是变了一个人。” 江燕看见她一脸阴沉,猜到会面不太愉快,“一个人呆久了,不改变才怪呢。”要不是从她口中得知真相,江燕无法将凯明和金属异人联想到一起。 安琪坐着江燕的车回到家,姐姐因为醉酒,早早就睡下,发生了今晚的事,更加不想让她知道凯明的行踪。 “安琪,你的鞋子呢?”老妈看见女儿无精打采地走进客厅,还光着双脚,以为发生什么事。 “在路上丢了。”安琪说着往沙发上一倒。 老妈俯下身,查看她的脚板有没有被石头刮伤,“都多大了?还把鞋子弄丢。” 安琪一头钻进老妈怀里。 “就知道冲我撒娇,赶紧找个男朋友,好让我从你这里解脱吧。” 老妈看见她在点头,这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平时这丫头一听到找男友的话题,立马放鸽子,今天怎么突然变得乖顺? 安宜睁开眼睛已经早上,推开盖在身上的被单,头痛得利害,她已经习惯了在迷醉入,在疲倦中醒来。 老妈在厨房做早餐,妹妹还睡在床上。 她走进厨房帮忙,老妈一看见她就开始唠叨,别喝酒,注意身体什么的,她叼着一块面包就出门了。 安琪突然请了假,没了顺风车,她只好独自去挤地铁。出了林子,看见一辆摩托迎面而来,圆圆的黄色大灯,全车是闪亮的镀铬零件,排气管嗡嗡作响,这种重型机车比汽车还贵。 摩托竟然在她前车面来了个刹车,骑车的男子一身黑色风衣,彩色玻璃头盔不露脸,不会遇上飞车抢包党了吧? 她赶紧双手抱着手袋,骑士踩下脚撑,摘下头盔,露出一张笑脸,弯弯的嘴角,眼睛眯成缝,一头短发被头盔压乱,但无损阳光大男孩的特质。 “张伟。”安宜怔了怔,同时也松了一口气。真没看出来,他平时一副文雅的样子,居然私下喜欢驾驶狂野的机车。 “抱歉,把你吓着了。”他打开摩托的边箱,取出一顶新的头盔递过来,“刚好路过,顺道载你一程。” “你到郊区,我走城区,不顺道啊。”安宜说。 “刚好到市区办点事,走吧,上车。” 她接过头盔,套在头上,踩着脚踏跨上去。 张传扭着头问:“以前有乘坐过摩托吗?” “当然,以前当考古员时,经常要到僻远的地区,有些地方汽车到不了,我就打摩的。” 他一笑,“坐好,摩的要开动了。” 摩托在车流中穿行,遇上拥堵也能从各间隙中通过。 “开汽车太堵了,还是摩托来得方便。”为了克服风噪,她不得不提高嗓门对他说。 “可我父母却不这样认为,成天说摩托不安全。” “你父母管得太严了吧。” “对,无论工作和生活,他们都约束着我,我没遵从他们的意思去当医生,做起了酒吧,父亲差点与我断绝关系,母亲哭了三天三夜。” “啊!这也太夸张了吧。” “所以你无法想象我是怎样熬过童年的,就像在笼中长大的鸟儿。” “可怜的孩子。” 两人说着摩托停在餐厅门口,安宜把头盔还给去,张伟问:“晚上,你还会去酒吧吗?” “会去的,怎么了,你要关门大吉?” “不,有你在,我的酒吧长年开张。” 安宜一笑,“我看你的酒吧客人稀少,恐怕是入不敷出。” “你放心,我可是一个妥妥的富二代。”张伟挥挥手,驾驶摩托远去。 她走进餐厅,平日一起干活的员工客气地打招呼,小郭那墙头草笑脸迎上来。 “安宜,小弟以前多有得罪,希望你能大人不记小人过。” “放心,我不是一个记仇的人,好好工作,别搞小动作就行了。” “是是是,我一定听从你的吩咐。” “既然这样,你以后就负责打扫厕所和后巷子。” “呃!” 在小郭呆滞的目光中,安宜快步走进更衣室。 她换上一身黑西服,佩带餐厅长的挂章。离中午还早着,她到厨房帮忙准备食材。傻哥笑着走过来,“安宜你看我的衣服。” 他穿着蓝色的工作服,头发也理得整整齐齐,还特意在她眼前转了一圈。 “傻哥,在厨房做事要小心,知道吗?”安宜对那些锋利刀具不放心,特意叮嘱他。 这时厨师长李海挺着大肚腩走过来,“你放心,我有在,傻哥很快就是熟悉环境,有空还会教他下厨,没准日后能出师当上大厨。” 这下安宜可以放心了,但她又对傻哥说:“学厨艺固然是好事,可别沾染了他的毛病。” 傻哥点点头。 李海一听不乐意了,“嘿,我身上有什么毛病?” 不用安琪回答,所有厨工一致地对他说:“唠叨。” 李海被这异口同声的情境一愣,“有吗?” 他看见安宜像躲蟑螂般往外走,急忙提高嗓门问:“干嘛走那么急?我还没说一对女儿考试双双一百分的光荣事迹呢。” 安宜没了影,李海把目光转向厨工们,大家纷纷低头做事,只好有傻哥好奇地盯着他。“你就是最佳的听众。”他露出一个邪邪的微笑。 第63章 绑架 一辆黑色的轿车驶入别墅区,在一幢栽有两棵银杏树的房子前停车熄火,大约过了三分钟,一个男人终于推开车门,左右瞧了瞧,走到铁门前,隔着门上的栏栅向院子里的妇人询问。 妇人将皮球扔给小男孩,让他自个去玩,然后走到院门前,外面站着一个蓝眼睛银发的外国男人,看样子该有五十岁了。 “老大爷,你找谁呀?” 男人的眉毛跳动一下,对这个齐耳短发的三十五岁妇人说:“大婶,我比你还年经呢。” “啊?”妇人打量他一番,开什么玩笑?这明明是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头,还口出狂言,“你的样子该有五十岁了。” 男人捋一把头发对她说:“我今年才二十八。” 听说外国人容易衰老,十几二十就一脸大胡子,这下可真相信了。 “你找谁?”妇人也不跟他较劲。 “凯明住在这里吗?” “不,没这人。” “你确定?” 妇人叉着腰回答:“我可是这里的住客。” “打扰了,也许我真找错了地方。”男人转身离开。 一看他就是从很远的地方赶来,作为大国子民,应该给予他热情地帮忙才是。妇人把他叫住,从屋里找一张卡片,“你要找的人可能是上一手住户,这是房东的电话,你打过去问问,也许能找到他。” 男人记下号码,匆匆回到车上,对着后视镜一照,“乔治,你真像一个糟老头。” 他把后视镜拨向另一面,直到瞧不见苍老的样子,从副座上取来铝箱子,里面还剩三只注射器,也就是说只有三次机会。现在已经相当于五十岁的老头,如果再注射一次,老上七年,就会变成一个将近六十岁并且行不便的老人,必需尽快找到变成金属异人的方法,不然青春就白白浪费了。 他打电话过去,屋主是一个上年纪的妇人,为人警惕,确认他不是什么传销组织又或者电信诈骗之后,才将联系电话透露给他。 “喂,你有一个包裹请查收。”经过反复练习,他的中文语句已经很熟练,但难免还会带点英式腔。 “谁呀?我不收来路不明的包裹,。”一把年轻的女嗓音。 嘟...... 果然被当成了电信诈骗。他不甘心,又拨过去。 刚放下的手机又响起,安宜一看又是那个陌生号码,果断挂掉,手机丢沙发上。不到一分钟,它又响,吵得一旁的安琪无法专心看电视剧。 姐姐正要挂断,安琪上前阻止,“遇上这种家伙,不来点狠的就会没完没了地纠缠下去。” 她接过手机,放在耳边,“要是再打过来,我们就报警。” “凯明。”乔治抢在对方挂电话前说。 安琪的眼睛瞬间放大,姐姐正在观察着,她对电话里说“等等。”然后出了客厅,锁上房间的门。 “包裹是凯明邮寄的?” “对,请问你们家的地址在哪?好让我送过去。”根本没有包裹,乔治只是想确认一下她们是否认识凯明,显然是找对人了。 “在家里收货不方便,咱们约个时间在外面签收。” “行。”乔治看见鱼儿上钩,立刻答应下来。 安宜看见妹妹终于拿着手机回来,“干嘛跑开了?” “我骂得特别狠,怕会弄脏你的耳朵嘛,放心,他不会再打来了。” 姐姐接过手机没有怀疑,安琪悄悄松一口气。 傍晚,她一个人出门,沿着昏暗的林中小道走,路口停着一架黑色小轿车。车窗摇下后,一个戴口的罩的男人在招手。 她裹紧衣服走过去,男人推开车门,手拿一个包裹,不慌不忙地摘下口罩。 让安琪没想到的是,送快递的是个老头,而且是外国人,样子还有点熟悉。 “乔治!”她走近才发现。 乔治斜嘴一笑,“好久不见。” 安琪转身就跑,没两步就被拉住衣服。乔治抓住她的双手,往车里拽。 “放开我,你要干什么?”安琪问。 “你要给我当一回人质。” 乔治将安琪拉到轿车前,伸手去开车门,无意中看到车窗上有个人影从天而降,他往旁边闪开时,一个爪子从身边擦过,捅进了汽车里。 金属异人抽出手臂,车身上留下一个大窟窿。他看了一眼摔在地上的安琪,回头发现,乔治已经不知去向。 这时,车里传出奇怪的声音,忽然车顶被撑破,乔治的身体快速变异,张牙舞爪地冲向金属异人,两个变异人扭打在一起。 安琪从地上爬起,躲到汽车另一面,看见两个变异人在林子里追逐,撕扯,不一会就消失了,偶尔传出金属碰撞的声音,鸟儿吓得全飞到天空中。 她一个人帮不上忙,只能傻站在那里。 乔治被金属异人刮了一爪,肩膀上开了五道鲜红的开子,他扎开眼前这头强壮的怪物,冲进一片密林。 金属异人警惕着四周,但埋伏的敌人始终没有出现,树林很大,他发现自己已经迷路了。 五分钟过去,前面一棵树在摇动,她知道有个高大的东西在活动,正在猜是谁时,一个黑影从林子里跳出来,瞬间将她带走。 金属异人走出林子时,路口只剩一台破车。 那英国佬是冲着安琪而来的,竟在眼皮底把她掳走。 他怒吼一声,利爪把整个车顶掀翻了,等到稍为冷静下来,看见车座上有打开的铝箱,里面有两支装有红色液体的注射器。 饭和菜都在桌上了,但只有母女两人对着坐。“安宜,赶紧打个电话给妹妹,吃饭还往外面跑,等她回来必须得批评一下。” 安宜看老妈已经不耐烦,于是给妹妹打了电话,但接电话的是一个男人。 老妈正想问时,大女儿却离开饭桌,讲着电话走出屋外,她看着一桌子的饭菜,胃口全没了。 “你是谁,为什么要抓走我妹妹?”安宜摸着前额问电话里的男人,得知是乔治,她瞪大了双眼。 这时,小黄狗在乱吠,她无法好好讲。“黄花,给我安静。”她不得不喝止小狗,但它完全不听使唤,对着家门前的果树汪汪叫。 安宜再次将电话贴近耳朵时,对方已经挂线,她傻傻地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小狗叫得利害,她走过去打算把它牵回家。它不愿离开,对着果树乱叫。 安宜抬起头,树梢上有个高大的身影。 这一年来,她在寻找的人,一下子从树上蹦下来,稳稳地落在她前面。 她仰起头,凝视那双红色的眼睛,用了两分钟才缓过神,多少次梦到过这个情景,这次是真的。 “凯明。”她久久才能对着一头怪物叫出这个名字,他也在等她发声。 安宜看见他蹲下来,用爪子划平地上的土,写上几个字:他要什么? 他第一句话竟然是问别的事,安宜感觉挺失落的,不过妹妹的安危再次牵动着她。 “那个英国人想要变成金属异人。”她说,“三日后,他会在郊外一个记得弃的工厂出现,要是咱们交不出方法,他就对安琪不利。” 这已经是不可,那个能还原的银瓶子,已被吞进了金属异人的肚子里。 安宜正要说话,金属异人跳上了树稍,一眨眼就消失在树森里。 这么久没有见面,他一句话没说就离开了。 她叹了一口气,牵着小狗回屋去。老妈还在等姐妹俩开饭,安宜不敢说妹妹被绑架,谎称她临时到外地出差了。 “怎么走得这样突然?房间里的东西一件没动。” “她说了是临时调动,咱们别顾着聊,菜都要凉了。” 老妈虽然皱着眉头,但总算给忽悠过去了。 在江畔的一幢高屋住宅中,江燕泡在浴缸里,泡泡覆盖了全身,只留头部露出水面,温热的气体让她的皮肤变得红润。 忽然屋外传来一声闷响,她直起身子,“妈,是你来了吗?”她一个人住,有一条钥匙握在老妈手里,这是她能独自搬出来住的唯一条件。 老妈时常搞个不请自来,或者突击检查,看看女儿家有没有藏男人。 外面没有回应,但刚才的声音十分清晰。 她伸出手,从衣架上掏出一条厚厚的白毛巾,紧紧裹着胸部以下身体,轻轻拉开浴室的玻璃门,客厅的电视开着,但没有任何人,她转至睡房,发现窗门开了,原来是一本书被风吹到了地上。 她弯下腰去捡起,放回桌上,一转身,金属异人站在身后,她尖叫一声,手松了,毛巾掉落地上,丰满的身体全被他看光光。 这时听见外面有开门声,“不好,是老妈来了。”江燕捡起地上的毛巾,匆匆裹回身上。 走出客厅时,老妈已经进屋了,看见女儿裹着毛巾出来,她把真皮手袋往沙发上一丢,然后叉着腰说:“燕儿,怎么穿成这样出来,要是进来的是男人,不就全亏了。” “妈,除了你,还会有谁能在我家自由进出呢。”江燕说着,往沙发上一坐。 老妈又要例行检查了,江燕立刻挡在她前面。 “干嘛挡着我?该不会偷偷藏了男人吧?” “没有啦。”总不能说房里有个大怪物吧。 老妈更怀疑了,将女儿推向一边,独自走向睡房。 第64章 脱鳞之痛 “妈,等等。” 江燕匆匆跟上老妈的脚步,但没能阻止老妈,门开的一霎,她都不敢睁眼看,但预期的尖叫没有到来。 江燕睁开一只眼,房间里没有别人,金属异人不知跑哪里去了。 老妈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查看衣柜,床底,确认没有窝藏男人,她把窗户关上,“窗户要关好,不然会进贼。” 江燕听着她唠叨将近半个小时,直到把她送出门口,才长舒一口气。 他怎么突然找上门? 江燕回到房间,重新开启窗户,往下看是距离地面二十层的高度,他是怎么上来的? 当她抬头,看见金属异人攀附在大楼的墙上。 他就像一只蜘蛛,爪子牢牢勾住墙体,手*替爬向窗口。 江燕退后三步,让他跳进房间里。 “你真的是凯明吗?”她怯怯地走近这个面目恶煞的变异人,因为曾经出手相救,她的害怕少了些。 金属异人点点头,掏出手机给她看,上面打好了一条信息:我需要你的帮助。 “没问题。”她回答。 他又给她看了另一条信息,要她明天准备一些工具和专业人员。 江燕不知他背后的目的,也没过问,要弄到这些东西,对她来说没什么难度。 金属异人要回手机,打算爬窗离开,但手臂被她从后挽住。 “要是你没有地方可以过夜,就留下来吧,这房子没有别人,只有我一个人住。”她说。 他一愣,打量一眼这个裹着毛巾的女人,没有往外跳。时值冬季,室外的气温很低,深夜会下降至十度以下,这虽然不足以致命,但一身冰冻金属的他必需减少活动,确保体内的热量不会大量流失,这时,他变得很脆弱,要是受到敌人攻击,就会有性命危险。 留下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要不要洗洗?”她指着他身上的灰尘问。 他已经想不起多久没有洗澡,身上的鳞片已经积聚了许多灰尘和污秽。终归在别人家里作客,个人卫生还是得注意一下。 江燕将客人带进浴室,进门第一眼就看见,衣架上挂着的粉色胸罩和小内裤,她的脸变通红,把它们全收在身后。 金属异人的身躯巨大,在屋里行在全程要低头,弯着腰,蹲在浴室里也有一米五高。看来当初扩建浴室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两人同时呆在里面也不觉得拥挤。 她扭开开关,温暖的水柱从花洒头喷出,金属异人的手掌比人类大一倍,而且是爪子,拿肥皂时总会滑落地上,稍一用力就断成两半,不能有效使用所有卫浴用品。 他只好用热水淋在身上,冲走一些灰尘就算了,意外的是,背后有一双手正在帮忙洗刷。他回过头,江燕并没有离开浴室,反而拿着一个毛刷,一遍遍地擦洗他的后背。 擦洗的地方,污秽顺水流走,身上的鳞片露出闪闪的金属光泽。 他拿着花洒头冲不着背后,反而溅了江燕一身水,干脆全交由她来处理。 “转过来。” 他不得不转过身,面对这个女人。她一直低头洗刷,长发盘在头顶,匀称的肩膀全露在外,那丰满的胸部被毛巾包裹住,毛巾随时有脱落的危险,但她专注地洗刷,似乎没注意到,或者根本不在乎。 她将他洗了个遍,连跨下也不放过,好在金属异人跨下无物,不然一定尴尬极了。 客房里有空调,有大床,但以金属异人的体重,恐怕会压坏床板,他决定在地上蹲一宿。江燕抱来一张棉被,为他盖在身上。 他裹在温暖的被窝里,感觉仿佛又回到人类的生活中,曾暗下决心不再管人类的事,可当安琪被抓走一刻,他无法抑制心底焦躁的情绪,想尽一切办法救她。 “晚安。”江燕一边关房门一边对他说。 他没有回应,轻轻闭上金属眼帘。 家里住着一个怪物,江燕却没有害怕,心里有种莫名的踏实。 听安琪说了,他已经变不回人类,心底藏着的感情注定不会结果。 她将被子盖过头,仍期望第二天醒来能看见他。 到了早上,客房空无一人,他离开了,为了不引人注目,他在黑夜里行动。 两部大货车直接驶入了江氏集团,工人搬下一大堆器械。 莱蒙从研究室里走出来,围着两辆货车看一圈,超声波,x光机,手术台,几乎一个小型医院的设备全在这里。 他问一个正搬的工人:“老哥,你们送错了地方。” 工人瞧瞧送货单回答:“没有。” “这里是研究所,可不是医院。” “我只负责送货,其它不知道。” “是谁让你送过来的?” “我。” 莱蒙回过头,江燕从门口走来,高跟鞋在地堂上回响连连,一副彩色太眼镜闪出光芒。 “江副总,这些东西用来干嘛?” “特殊任务,研究所暂停一切工作,先将所有医疗设备安装好。” 她一直没明说,为了腾出空间来摆放这些仪器,莱蒙要把刚装好合金战甲搬到仓库。 “小心点他的头。”他指挥着工人,战甲超过两米高,担心粗手粗脚的工人会把它碰坏。 它的头躲过门框,但一只胳膊碰到了墙,人形战甲随即解体,零件叮叮咚咚散落一地。 他捡起一个机械臂,“靠,一个星期的日夜工作全白费了。” 所有设备安装好,聘请的医生也到来,江燕看看表已经是下午三点,在手机上发一条信息,然后和其他人坐在一起等待。 莱蒙始终不明白要做什么,于是扭头问她:“我们在等什么?” “我也不知道。”她回答。 莱蒙翻翻白眼,这明摆是瞎折腾,富家大小姐真够任性的。 研究室里很安静,大家坐了一会,开始打瞌睡。 “屋顶上有东西。”忽然有个研究员大声说,所有人往上看。 屋顶的玻璃上有个人在爬动,似乎在寻找进入研究室的途径。 江燕让人把屋顶用来通风的窗户升起,金属异人从窗口跳下来。大家看见这个巨人,已经不能说话,以为在做梦。 莱蒙从椅子上跳起身,围着他转了一圈,“金属异人。” 金属异人把这个外国人推向一边,走到江燕面前。 她指着旁边的仪器说:“你要的全在这里。” 金属异人把目光转向医生,将他拉到一台透视仪器前,他吓得快要哭了,明明说好是出疹,怎么会跟变异人扯上关系? 金属异人平躺在上面,大家立刻明白是要做胸透。 胸腔的影像很快就显示在电脑上,江燕和莱蒙围过来,医生看看,发现胃里有个阴影。 “该不会肿瘤吧?”莱蒙猜测。 江燕一听,皱起眉头。 “是个外来的异物。”医生说,“应该是不小心吞进肚子里,物体太大,不能通过肠道排出体外。” “医生,想办法把它弄出来。”江燕说。 当医生再往下腹看时,竟然没有发现排泄系统。 莱蒙笑了,“他是一头只吃不拉的怪物。” 医生看见食道上长满荆棘一样的东西,摇了摇头说:“他的食道已经变异,无法通过胃镜取出,如今只能通过手术。 江燕说:“那就马上进行手术,仪器全准备好了。” “这是不可能的,他身上的鳞片刀枪不入,无法进行手术。”莱蒙为演示,找来一把电锯,往金属异人身上压,火花飞溅之中,锯齿很快就磨平了,但金属异人身上没有半点划痕。 他们尝试加热他身上的鳞片,尖刀挫子也无法穿透。 大家一愁莫展,忽然听到叮叮咚咚的响声,回头看见,金属异人正用爪子拨离腹部的鳞片,每摘下一片他都会吼叫,鳞片上带着鲜血。 “老天,那一定很痛。”莱蒙被他的举动惊呆了,江燕背过身不忍再看。 等到整理出巴掌大的伤口,医生为他全身麻醉,通过手术从胃里取出一个银瓶子。 晚上,麻醉过去,他渐渐清醒,看见江燕背身坐在床头,莱蒙坐在椅子睡觉。 银瓶就放在桌子上,他伸手去拿,不料碰倒了一个水杯,把两人吓了一跳。 江燕将瓶子递给他,他掀起心脏位置上的一片鳞片,瓶管一头扎进去,灰色的金属开始回流到瓶中,他的身体变回了人类。 莱蒙目睹这一切的发生,嘴巴张得大大的,指着瓶子问:“你从哪里弄到这个瓶子?” “它不属于地球,是外星人带来的。”他终于可以说话。 “我要仔细研究一下它。” 他紧紧握在手中,“瓶子不能给你,我要用它去救人。” 莱蒙正要跟他理论,却被江燕推出了研究室。 等到房间里只下两人,江燕问:“你要救谁?” 他看着瓶子说:“安琪被乔治抓了,我要用这个变异瓶去交换她的安全。” “安琪......”她一愣,“你为了救她可以忍受脱鳞之痛,她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 “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我是为了她才回来的。” 江燕变得沉默。 凯明看了看缝合的伤口,“现在几点了?” “晚上七点,你睡了一天一夜。”她回答。 还好,没有错过明天的约定。他安心得睡着,还需要时间重新适应人类累弱的身体。 第65章 银瓶异主 安宜开着妹妹的轿车出了市区,依靠手机导航找到那个废弃的工厂,这是一个化工厂,厂区里有五个大铁罐,表面的油漆已经剥落,锈迹斑斑。 轿车停在一幢三层高的办公楼前,楼体破旧不堪,几乎没有一个窗户是完整的。 她推开车门,厂区空无一人。不知道金属异人会不会现身,但约定的时间就要到来,不能再等,她裹紧身上的衣服,从半掩的大门走进办公楼。 里面全是建筑的废料,突然冒出一只老鼠,把她吓了一跳。电梯早以被拆除,只能走楼梯,二楼也是满地杂物,她沿着一条走廊向前,在一个空旷的会议厅看见了安琪。 安琪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口中塞了碎布,眼睛半开半闭,看见姐姐进来才打起精神,但吱吱唔唔无法说话。 安宜正想走近,但一个胶桶缓缓下降,悬在安琪的头顶上。胶桶用绳索吊在半空,与天花上一个滑轮相连,目光跟随绳索而走,在角落里发现一个年老的外国人。 “乔治。”安宜花上不少时间才认出这个已经满皱纹,身体萎缩的外国人。 他手握着绳索说:“我劝你离开那里远一点,桶里装满了强酸,足够让你化为血水。” 可能因为年纪大的关系,他握着绳索的手一直在抖,连带吊在空中的桶也摇晃着。 “快把我妹妹放了,不然我就报警。”安琪不知道他怎么弄成这个模样,但人心是不会改变,这家伙就是一个危险人物。 “我的时间无多,不跟你费话,赶快把变成金属异人的东西交出来。”乔治说。 安琪回答:“这是不可能的,变异液只有一瓶,已经被凯明使用了,你根本不可能得到它。” 乔治一怔,“那东西从哪里弄来的?” “是外星人带来地球的。” “外星人?别拿我当傻瓜。” “你也亲眼看见过尼罗河怪物,它也是外星人从金星带到地球的,为了除止它捣乱,外星人把一瓶变异液交给了人类,我们在埃及无意中得这瓶液体。” 乔治低头沉思,之前也有想过这问题,但没料到液体只有一瓶,“既然如此,留她也没用了。”他缓缓放松绳子,悬在安琪头上的胶桶开始倾侧。 “不。”安宜捂着双眼不敢看。 “等等。” 凯明忽然出现在她身后。 乔治勒紧绳索,胶桶又停止倾斜。凯明的出现让屋内的三人感到意外,他不再是金属异人,而是以人类的身份出现。 “你又变回人类了?”乔治盯着他看。 凯明掏出一个银瓶子,高高举起,“你要的东西就在这里,快把人放了。” 这下乔治明白了,原来液体可以重复使用,“想要救人就把它交给我。” 凯明提出一手交瓶子,一手交换他手上的绳索,但因为无法确定瓶子里装的就是变异液,乔治不同意这个方法,要先得到瓶子亲身验证,就算里面是毒药,他也要拉上安琪陪葬。 凯明只好把瓶子交到他手上,并告诉他如何使用。 拇指大小的银瓶里面装着灰色液体,难以想像质量这么小的液体,能让人变成一头金属巨兽。 乔治没有退路,比起当一个老头,他更愿意冒险一试。 当液体被注入身体,皮肤开始变成灰色,长出鱼鳞状的金属片,“哈哈,这就是真正的变异力量,我终于得到了。”他的声音也因为变异而走调,身体在迅速变大,他顾不上什么,手一松,装有强酸的胶桶马上倾斜。 凯明抢在倾倒之前拉住绳子,胶桶在空中来回晃了晃,总算稳住。安宜冲过去,为妹妹解除身上的绳索。 凯明身上的伤口还没愈合,拽线的动作让腹部传来阵阵疼痛,更糟糕的是背后有一双红色眼睛在注视。 乔治已经完全变成了金属异人,身体比当时的凯明还要巨大,嘴巴还长出强壮的獠牙,身上的金属片要更为厚实,脸容也更为恶煞。 那强而有力的铁臂一扫,凯明就倒在地上打滚,绳索脱了手,强酸向安宜和安琪的头顶倾泻。 轰隆 会议室的墙体忽然倒塌,一个人形机械战甲穿墙而出,用身体包裹住两个女人,强酸倾倒下来,他后背和地面冒出阵阵白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化学气味。 等到安全时,战甲松开了怀中的两个女人,安宜听见他活动时,铁甲之内传出吱吱咔咔的马达声。 战甲瞧了瞧全身,除了被腐蚀掉一层油漆,并没有损伤。 “凯明快瞧,我的发明的合金战甲多利害啊。”披着战甲的莱蒙说,但凯明躺在地上,头正晕着,摇了摇手示意没空搭理他。 他耸耸肩,转身向金属异人竖起中指,“丑八怪,来吧,我要将你打趴。” 话音刚落,一个大爪刮到他胸前,速度快得出人意料,咚的一声,他就撞塌了墙体,与碎石一起倒在隔壁的空房里。 金属异人瞧了房间中的三人一眼,然后从墙上的窟窿穿过去。 安宜趁机解开妹妹身上的绳索,两人一起把地上的凯明扶起,沿着楼梯向下走。 莱蒙推开盖在身上的砖块,看见胸上的装甲留下五道深深的爪痕,老天,这可是人类最强的合金。 还没来得缓一口气,一个爪子将他从碎石的中抽出来。面对比自己高大的金属异人,莱蒙提起右臂,安装在手臂上的微型机枪开火,子弹密集射击敌人的面部。 金属异人闭上眼帘,所有子弹全挡在表皮之外,然后将正在开火的战甲扔出窗外。 莱蒙在下坠中将藏在左臂的飞弹射出,屋里炸成火海。 凯明三人正从办公楼的大门口出来,大量的玻璃碎片随即散在周围,咚一声巨响,人形战甲掉落在三人的前面。 “他死了吗?”安琪问。 安宜慢慢靠近查看,地上的战甲一动不动,“这么高掉下来,恐怕活不成了。” 话音刚落,战甲坐起身来,头部咔咔地转向他们,“让你们失望了,虽然这是一部工程样机,但安全系统做得很完善,能最大限度保证人员的安全。” 莱蒙正在炫耀时,金属异人从二楼燃烧的窗口爬出来,以一个前空翻落在地面上。 “这里交给我,你们先走。”战甲顶在最前面,三人转身向轿车跑去。 金属异人张开锋利的爪子向他示威,他从大脚外侧的装甲中抽出一把短剑,明亮的剑身可以反映自己的样子。 他持剑冲过去,银光一闪,剑刃在金属异人身上迸出火花。同时那个巨大的爪子也冲着他而来,哐的一声,把左臂的护甲打碎,露出电线和活动的机械连杆。 这家伙太强了!连短剑也无法对它造成伤害。 战甲冲过去,紧紧抱住金属异人的腰部,听滴滴的自毁警报后,背部的装甲自动解锁,莱蒙脱离了战甲。跑上七步,爆炸的冲击波将他震倒在地上。 炸上天的战甲残骸,纷纷散落在地上,熊熊烈火中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金属异人用一双红色眼睛环视四周,轿车消失在视线中,他将银瓶子握在手心,捏得粉碎。从此世界只有一个金属异人,他的名字叫乔治。 莱蒙瘫倒在椅背上喘着粗气说:“刚才要不是来一个金蝉脱壳,恐怕我的小命要凉了。” “博士,你从哪里弄来这一身装备?”安宜定住方向盘,扭头问后座上的莱蒙。 “这是拜你所赐,要不是当初你把金属异人放走,我就不会丢掉美国的工作,来到中国一家造纸企业做研究,听说他们将来还打算造厕纸,唉,我的前途一片暗淡。”莱蒙说着,扫了一眼身旁的凯明。 凯明说:“你这次也算是弃暗投明。” 安琪摸着后脑勺问:“凯明已经把瓶子吞了,怎么又能重新变回人类?” 莱蒙一笑,“我们用一个残忍的方法,在他肚子上开一个小洞,将瓶子取了出来。” 安琪掀开凯明身上的衣服,果然看到一道缝针的伤口,安宜也从倒后镜中看到。 “麻烦你们把我送回研究所,这里打车难。”莱蒙说。 “不行,我要先把凯明送回家,病人优先。”安宜回答。 “我也要回研究所。” 凯明的话音刚落,两个女人的目光同时转向他,车里陷入了沉默。 莱蒙感觉气氛不对劲,于是说:“其实我可以在前面打车。” 车轿最终驶向了研究所,两个男人下了车,它又缓缓离开。 江燕一直在研究所里来回踱步,看到凯明和莱蒙走进来,紧皱的媚头终于松开。 莱蒙看见她跑过来,随即展开双臂,但人家扑进了凯明怀里,唉,果然是看脸的社会。 战甲弄毁了,本来以为江氏集团会终止这个无任何收益的研究,但在凯明对战甲表现出兴趣后,江燕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宣布加大对此项研究的投资,凯明成了研究的负责人。 管他的,反正有了资金,就能继续研究激光武器,它将会配备全新的合金战甲上。 第66章 合金战甲 凯明对机械一窍不通,好在莱蒙一直在旁说个不停,总算对战甲的内部有所了解。 战甲表面是由钨合金打造,净重二百公斤,由两部四千瓦的内置电动机驱动,强硬的动力由液压连杆输送到各个关节,能使战甲以40公里的速度奔跑和跳跃,穿在人体身上的锂离子电池软性内衣,可提三小时的作战电量。 战甲右臂暗藏一门7毫米口径的微型机枪,备弹三十发,左臂是一枚脱壳穿-甲弹,也可以换装燃烧-弹,所有弹药用光后也不用惊慌,大腿外侧还一把两寸长的短剑,听说将来会按装激光武器。 凯明听完莱蒙的介绍,能在一整战甲中集成如此多的武器,这家伙一定是个天才武器控。 “问你一个私人问题,这一个多月来,你一直呆在研究所,为什么不回家瞧瞧?”莱蒙突然说起了题外话。 “我没有家。”凯明回答,虽然现在恢复了人类身体,但他不想回到往日的生活中。 两人正在组装合金战甲时,江燕带着点心走进研究所,莱蒙果断丢掉板手,笑脸迎上去。 江燕看他一双粘满油污的手,躲开三米远,莱蒙扑了个空,依然傻笑着说:“江副总这一个月天天过来送点心,研究所的员工快要被养成胖猪了。” 江燕将点心放在一张金属工作台上,抱着双手对莱蒙说:“怎么我只看见你一人长胖?” “我比较容易长胖嘛。”他回答。 但所有工作人员都知道,他一个人吃两份餐的事实。 大家聚过去吃点心,只有凯明默默地组装着战甲,一双穿高跟鞋的丝袜大脚停在旁边,他抬高头,看见江燕正弯下查看组装工作,蓝色的短裙,太阳眼镜架在头发上。 “按照这个进度,下个星期就能完成组装工作了吧?” 凯明将一颗坚固螺丝旋进去,“还有大量的测试工作要去完成,过程比组装还要漫长。” “我听说你的妻子来了几回,都被拒在门外,你为什么不见她一面?” “我没有话要对她说。” “你们的关系?”她意识到正在打探别人的隐私,慌忙解释,“我不希望员工因为工作,影响到平时的生活。” 凯明面无表情地回答:“与普通人没两样。” 江燕暗暗惊喜,虽然有点邪恶,但感觉就像漂流在茫茫大海中,突然看到灯塔一样,难以抑制心中的兴奋。 从研究所出来,她接到老爸的电话,召她回公司总部。以为公司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急急忙忙赶到办公室,老爸双脚搭在沙发上,悠闲地喝着普洱茶。 “你说说,你跟那个男的什么情况?”老爸一看见女儿进来就质问。 江燕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用手扇着脸上的热气说:“能有什么情况,就是同事一场。” 老爸皱起眉,“都一个月了,你天天往研究所跑,感情就没有一点进展吗?” “爸,我是女人,总不能自动送上门吧?” “你妈催得紧,限你一个月之内把他拿下。”江董事长向女儿下达了死命令。 “他是个男人,又不是项目。” “我不管,你必需拿下他。” 别看这江董事长平时一副平和的样子,蛮横起来谁也拿他没办法。江燕被难倒了,凯明是个慢热的人,而且还是个有妇之夫,总不能和他搞地下情吧。 她瞧一眼老爸那倔强的表情,似乎没有商量余地,她只能想办法完成这个事情。按理说她一个千金小姐的身份,貌美身材好,要倒追一个男人是分分钟的事,但凯明似乎心有所属,单靠这些不能打动他。 等合金战甲按装完毕,凯明独自对它进行测试,莱蒙投入到激光武器的研究中,激光炮最初有三十斤重,经过小型化修改,最后减少至五斤,轻松按装在战甲的左臂上。 人体测试是最关键的步骤,凯明穿上一件深绿色的内服,他们叫这是电池衣,衣服里是高密度的锂离子电池。 “这玩儿穿在身上会不会爆炸?”凯明问。 莱蒙拍拍他的肩膀回答:“放心,除了发生过两短路引起的小火灾,你说的爆炸从没发生过。” 凯明听完后,反而更担心。将衣服上一个三插头与机体连接,听到马达启动的声音,机身上的指示灯也一闪闪的。 凯明将双脚从后放进机身里,整个人进入里面,四肢上的机械开始活动,把人体紧紧锁住,外屋的护甲也缓缓闭合。 他通过头盔上的玻璃罩观察外面,机载电脑将各种数据投射在视线中,开始会有点晕眩的感觉,但很快就适应过来。 “你动一下。”他听到莱蒙在外面的声音,电脑也把声波的方向指示出来。 凯明轻轻一跳,离地一米高,在液压系统支持下,他没用多少力就让全重三百斤的战甲跳起,使尽全力竟能到达七米高。 接着是武器测试,他瞄准十米之外的靶心,子弹却落在离靶三米远的地方。 莱蒙对他说:“没关系,第一次是效准射击。” 果然电脑开始计数偏差值,将瞄准光标与实际射击位置重叠在一起,他又放了几枪,几乎全打在靶心上。 最后就是极限测试,战甲以每小时三十公里速度在空旷的场地上跑圈,看看系统和电池能否达三小时的作战要求。 也就是说要跑六十公里的路程,这对凯明来说,绝对是一项不能完成的任务,但穿上战甲跑了十公里,他仍然气不喘,心不慌,这下他就来了信心,一口气跑完了六十公里。 “感觉如何?”莱蒙在无线电中询问。 凯明看见电量还有百分之七,于是回答:“我还能坚持半小时。” “千万别逞强,系统会过热的。” “放心,它的状况良好。” 他说完,将奔跑的速度提高,31,32,33,.......40,系统警告,已经达到极限速度。 “来吧,还可以更快。” 41,42......51,哔,忽然战甲突然断了电,像个木偶般倒在地上,惯性向前翻了几个滚。 凯明躺在地上,从眩晕中渐渐清醒,咦,这是什么味?像是烧焦了东西。他往脚下看,两个膝关节正在冒黑烟,似乎因为极奔跑引起机构过热,这本来没什么,但很快就有明火从装甲里透出来。 他不淡定了,想从地上站起来,但因为没电,依靠个人体力无法活动手脚。火势越来越旺,他想到了弃甲,但逃生门压在背后,无法打开。 大火烧红了铁甲,双脚开始感觉到灼热,那是防火衣正在失效的特征。他看见水蒸汽在头盔的玻璃镜上积聚,这次要完蛋了。 一阵白雾将视线遮盖,火势被压制住,双脚的温度仍然灼热,但没有往上升。 玻璃镜上的白色粉沫被拨开,江燕的脸庞出现在外面,眉头深锁,嘴巴不停在开合,因为战甲高度密封,听不见她说什么,莱蒙带着两个工作人员凑过来,用电动工具拆掉脖子上的螺丝。 头盔被脱下一刻,耳边变得吵闹。 “他没呼吸了。” “凯明,快醒醒。” “快去叫医生。” “来不及了。” 一个柔软的双唇贴了上来,空气被强行吹入肺部,来回几次,胸膛开始上下起伏。 凯明喘了一口气,看见江燕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厚厚的头发垂在他脸庞周围。 “我想说,呼吸器来得更有效。”莱蒙对地上的男女说。 紧贴的双唇随即分开,江燕回头瞪着这个出现得不合时宜的家伙,莱蒙不敢再说话,把呼吸器的管头塞进自己的嘴巴。 医生赶了过来,撑开凯明的眼睛,用电筒照了照,对所有人说:“他没大碍。” 现场一片欢呼。 战甲被整个拆解,它的双腿烧毁了,凯明的膝盖烫出红斑,好在只是轻度烫伤。 虽然不影响活动,但江燕向他下达了禁令,不准踏出研究所的宿舍一步。这从这一天开始,她来研究所的次数几何级上升,不但包揽了凯明的早午晚三餐,还整天嘘寒问暖,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两口子。 莱蒙没闲着,将拆解的战甲重新组装,更换了烧毁的部件,经过这次意外,他赶了三晚通宵,为战甲重新设计一套逃生系统。 他给战甲双腿按装上两个火箭喷射器,遇到危险时可以紧急启动,将自己弹射到高空,通过降落伞安全回到地面。但因为超重的问题无法解决,战甲只能到达十五米的高度,根本没时间让降落伞完全张开,只能采用在弹射中弃掉身上盔甲的方式。 他按装上假人进行了三十次的弹射测试,除了一次降落伞因为故障没有打开,假人摔得粉碎之外,其余测试都安全回到地面。 凯明亲自给战甲涂上蓝白双色,它看起来更加威武,气势十足。 不知道全副武装的战甲能否赢过金属异人,但它是唯一的希望,能让他一个普通人变成全能战士。 他无法预料全然何时会到来,但在那之前不能让自己挂掉。 第67章 分头行动 “凯明,有人来找你。”保安在宿舍外叫。 “我不见任何人。”阳台之上回答。 “她说是你妈。” “瞎说,我母亲早就去世了。” 凯明不得不走下楼梯,跟着保安去,看看是谁在冒认母亲。 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妇人站在保安室门口,厚厚的短发,耳朵佩戴两个圆形的耳环,一条灰色长须的毛巾裹在脖子上,红色花纹的毛衣显得端庄高雅。 果然是妈,但不是母亲,而是岳母。也许是出生在单亲家庭,丈夫又在两个女儿还小就跟别的女人鬼混去了,所以她对男人特别严厉,作为女婿更是活在她如刀的眼光下,她似乎意识自己的问题,安宜结婚搬出去后,她就减少介入女儿的生活中。 “凯明,你跟安宜到底怎么一回事,这日子还过不过?”岳母看见他出来就忙着质问。 “如果安宜提出离婚,我会答应她一切的要求。”事到如今,他还是做不了提出离婚的一方。 她一怔,血液涌上脑门,凯明看见她的身子晃了晃,赶紧上前搀扶。过一会,晕眩缓解,她松开女婿的手说:“我没事,年纪大了身体的毛病就多,你抽点时间,咱们聊聊。” 两人在附近的咖啡馆找了个空桌,正值午后,里面人很少,她可以无所顾忌地说:“凯明,我知道你不是贸然做决定的人,但我希望你别轻易放弃这段婚姻。” “抱歉,有很多事不能顺人意愿。”他面无表情地回答。 她叹了一口气,“当初你跟安宜恋爱时,我对你有过猜忌,但有一次,在窗台前看你撑着伞在暴雨中等她,那时我就觉得,这小伙是值得将女儿终身托付的人。安宜的个性,我作为母亲很清楚,外表文静内里要强,总把工作放在第一位,以致忽略了家庭,结婚以而来你处处对她忍让,我是看在眼里,弄成今天这个局面,我这个母亲也有责任。” “我们都错了,一开始就错了,尽早结束反而是一种解脱。” 她忽然抓住他的手说:“再过一年你和安宜就三十岁,对一个男人来说风华正茂的年纪,而对于女人美好的青春已经逝去,要是在这个当口失去婚姻,对安宜是重大的打击,我是过来人,当年丈夫抛下了我,不瞒你说,当时我连自杀的念头都有,但因为一双年幼的女儿,我咬牙挺了过来,安宜不但无儿无女,一直仰仗的工作也丢了,要是连婚姻也毁掉,我怕她会承受不住。” “你要我怎么办?” “请你回到她身边。” 他把手缩了回来,“我不能守候在没有感觉的女人身边。” 岳母站了起来,膝盖噗通往地上一跪,“凯明,我求你了,就算是责任也好,演戏也罢,求你陪在她身旁,渡过这个人生的低潮期,等她的生活有所好转,我保证再不干涉你的决定。” 这大庭广众的,老让一个妇人跪着也不是办法,他将她扶起,“我答应帮助她回到以前的工作和生活,但我终究会离她而去。” “凯明,谢谢你。” 岳母擦着眼泪离开,凯明看着两杯没有喝过的咖啡发愣,本以为不会再玩这种无聊的把戏,但人生在世往往身不由己。 看来只有在全然的状态下,他才能超脱一切,而关键就在安琪身上。 中情局的办公室里,帕奇双脚搭在桌面上,嘴里叼着烟斗,青烟同时从口和鼻喷出,把房间弄得云雾重重。 女秘书进来报告,乔治从中国传回来了信息,“这家伙居然还活着。”帕奇接过她手上的本本,乔治在信息中声称找到了金属异人,并附有照片作证,他希望能换取一百万。 “胃口真不小。”帕奇让秘书叫来监听部门的负责人,当初放走乔治时,早就偷偷在他身上值入了定位芯片,只要查查,就能找出他所在的位置。 技术员带着专用手提电脑进入办公室,按照帕奇提供的编码搜索,奇怪的是并没有得到乔治的定位信息。 “这是哪门子的事?”帕奇面对电脑上空空的地图问。 技术员分析:“安装在对方身上的芯片可能意外损坏,或者对方处在屏蔽信号的空间,例如电梯,防空洞。” 帕奇皱着眉头说:“不,也许这家伙动用了注射液,变成了金属异人。”皮肤上的金属鳞片阻隔了定位信号,不打紧,等上一会药力就会失效,信号自然会重新出现。 十分钟过去,电脑上仍然一片空白。 “果然是芯片损毁了。” “不,他变成了真正的金属异人。”帕奇深深吸一口烟,眉头舒展开,这个英国佬竟然想耍中情局,胆子上天了。 他向参谋部捎去电话,“巴斯,给我一个海豹小队。” “帕奇,你要走正规程序。”巴斯语气沉沉地回答。 “紧急任务,我要去中国捉拿金属异人。” 巴斯陷入一阵沉默,但很快就改变了主意,“帕奇,不能让队员出现伤亡。” 傍晚,安琪回到家里,平日这个时候老妈一定在厨房忙碌,今天不但炉子没开,连白米也没下锅。 她来到客厅,看见老妈坐在沙发上发呆,“妈,我饿了。” 老妈的神色凝重起来,“安琪,咱们得想想办法帮帮你姐。” 她重重地躺在老妈旁边,问:“能有什么办法?” “咱们分头行动。” 第二天,安宜餐厅工作时,小郭捧着一束红玫瑰进来,正要对他的迟到进行训斥,玫瑰花却递到她的面前。 “搞什么?”她可不是一个随便接受男人鲜花的女人,想借此躲过训斥更是没门。 “花是一男人让我送进来,指定要给你。”小郭说。 “男人?”安宜想不到有谁会送玫瑰给一个有夫之妇。 “是一个白白高高的男人,样子挺帅的。” 安宜一愣,赶紧数了数玫瑰的数量,二十二朵,第一次与凯明在电影院约会时,他送的就是二十二朵红玫瑰,之后她的生日和结婚纪念,每次都会收到同样数量的玫瑰花。 “他人呢?” “刚走。” 她追了出去,捧着花在海岸广场上,左右张望,除了两对牵手的年轻情侣,没有看见别人。她低下头,发现玫瑰花里有一张留言卡:在离开的日子,我发现不能没有你,能把我拎回家吗? 微笑自然地挂上嘴角,她用力亲了一下卡片。 员工看见安宜匆匆跑进餐厅,喘着气说,要让小郭当一天餐厅长,只要不用再洗厕所,小郭猛地点头答应。之后她搭车回到家里,用了一整个上午,内内外外打扫一番,午餐还没吃就跑到安琪的公司,借了车钥匙,最重的是要跑一趟美容院。 她看见镜中的自己,头发乱糟糟,脸容消瘦,才过去一年,怎能容忍自己颓废成这般模样。 “去约会?”一个手脚圆润的化妆师出在背后,年纪虽然比安宜大上不少,可人家的皮肤水水的,瞬间将她干巴巴的皮肤比下去,那一定是平时细心保养的效果。 “也算是约会吧,能帮我弄得好看些吗?”感觉与第一次约会时的心情有得拼,记得在十六岁时,交了第一个男朋友,高个子,体格健壮,是个富家子弟,待人也温柔,交往半年感情日渐加深,可有一天,发现他与另一个女孩有婚约,恋情随即告吹,失恋期间在图书馆遇上了现在的丈夫。 “要浓妆,还淡一点的?” “浓,等等,淡一点的。”这时才发现根本不清楚丈夫的喜好,恨不得把埋头在文物的时光拉回来。 化妆师一笑,“通常好色的男人会喜欢浓妆,而有格调的男人侧喜欢清新。” “那宅男呢?”丈夫除了工作,平日基本宅在家,很少和朋友走动,晚上也不出去消遣,作为妻子,又常年到外地出差,老天,越想越觉得以前太过份了,竟把丈夫丢在家里独守空房。 “女神。”化妆师捏着下巴回答。 “就按这个帮我弄。” “好的,你的样貌条件不错,只好平时缺少保养,经过我手之后,包你迷倒宅男情人。” “他是我老公。” 她似乎有所误会,把人家当成结婚还出来鬼混的女人。 化妆师停下手来,眼睛定定地看着镜中人,“你让我很是意外,男人婚后才不会在你的样子,他们的眼睛永远盯着别的女人,妻子就是洗衣做饭,晚上解决床上需要的工具罢了。” “你似乎是过来人。” “我离了,再也无法过那种生活,每天充当他保姆,他还背地里搞女人。”她说,“若果你发现丈夫出轨,立马跟他掰了。” “你有后悔过吗?” “没有,现在每天做回自己,多洒脱。”她脸上带着微笑,但无法看出是喜悦还是苦笑。 头发烫直了,脸上也化了妆,安宜在镜子前转了转,感觉与进门之前的自己简直是两个人,那时还在担心会再次被拒,经过一番打扮,更有底气去见凯明了。 第68章 回家 研究所门外停着一辆熟悉的轿车,那车牌号码是安琪的,凯明通过保安室的侧门时,车门开了,安宜从驾驶室里走出来,一身花边白裙,厚厚的长发搭在右肩上,暗红的唇彩,与印象中的妻子多了一份妩媚。 她微笑地说:“老公,咱们回家吧。” 平日直呼各自名字,突然使用这个称谓真不习惯,她的出现也让人意外。 既然已经答应岳母,迟早是要对她的。“你等等,我回去收拾一下。”宿舍跟本就只有几件工衣,没什么要收拾的,他不过是寻找一个暂时逃避的借口。 约十五分钟,研究所正门往右收拢,他步行出来,身后跟了一辆大货车。等他坐进轿车,安宜发动车子,开出一段路,仍然从倒后镜里看见尾随的货车。 货车里是什么,他一直没说,不会是行李,动用货车是搬家才有的节奏。安宜一路在组织语言,但不知怎么开口,失踪一年的丈夫终于回到身边,怎能够不激动呢,算了,还是专心开车吧。 “你走错了方向。” “啊。” 她慌忙往外看,路牌上明明写着环城高速,“这是回家的路。”才一年,他不会连回家的路都忘记了吧? “不是回外家吗?”他问。 “回咱们家。”安宜笑了笑,“上个月我把从前住的别墅租了回来,那对母子人挺好的,我支付了一点搬迁费,她就把房子腾出来。”那幢别墅满载夫妻俩的回忆,若不是迫于无奈,她是不会搬出来的。 凯明的目光一直落在车窗之外,似乎没多大热情听这些,她闭上了嘴巴。 汽车驶入城郊小区,那幢两层白色别墅进入视线,春天刚到,前院的草坪绿油油,黄色和白色的蝴蝶在花丛里追逐,银杏树上的鸟巢传出叽叽叫声。 安宜把车停在大门口,货车也随后赶到,工人拉开货仓门,放下斜桥,一辆叉车缓缓倒出,将一个比人还高大的木箱搬进自家车库。 凯明叮嘱工人要小心,似乎很在意木箱里的东西,安宜也不好奇,靠着轿车看他们在忙碌。等到货车离开,夫妻俩一同走入别墅。 门开一霎,玻璃桌上的红玫瑰印入眼帘,沙发是新的,换上了暗红色,从前凯明就对原来的白沙发不满意,认为与不锈钢玻璃搭配,让整个客厅色调偏冷,现在感觉好多了。 地板反着白光,鞋柜,坐垫,窗帘,从没见过它们摆放得如此整齐,连脚底板放进去,也生怕扰乱眼前的一切。 “进去吧。”安宜看见丈夫停在门口,于是拉着他的手进入客厅,“晚上想吃点什么?” 他抬头,墙上的挂钟显示还不到四点。她去厨房忙,他独自进入睡房,大床,衣柜全是新的,剃须刀化妆盒一类的小物品得到保留。 他从床底搬出一个行李箱,锁扣上有灰尘,掀开它,里面的物品一件不少,如果安宜当初使用它们,生活不会变得这般困难,他将项链握在手上,欣赏那暗暗的金黄色。 冰箱里塞满食材,安宜取出牛排又放回去,换了鸡肉和洋葱,家常小菜更有家的味道。 正在洗菜时,听到凯明在外面叫,她拿起干布一边擦手一边走出厨房,丈夫坐在客厅沙发上,桌上放着一个灰色的行李箱。 她懵了,才刚回来,他又要上哪去? 手上的抹布被丈夫拿去,他将她领到行李箱前。 “这些全给你。” 安宜看了他一眼,掀开行李箱盖子,全是一叠叠的现钞,约有五十万,“钱从哪来的?” 他回答:“金属异人登了一期杂志封面,赚回来的报酬。” 安宜脸上没多少高兴,干嘛要把钱全交出来呢?但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这下可以放心。 晚餐过后,他出了院子散步,她收拾好餐桌,回头发现庭院空无一人,老天,就算一刻不将他置于视内,她都紧张不以。 绕过银杏树,车库亮着灯,她走进去,终于在大木箱前看见丈夫的背影。 他手拿锤子,敲着镐,木板一块块放下来,灯光之下,一个人形机器露出来。 “这是玩具吗?” “合金战甲。”他放下手中的锤子说,“你打扫车库时,千万别碰它,它里面按装有武器。” 她点点头,“为什么把它放在家里?” 凯明回答:“乔治已经变成了金属异人,说不定会上门找麻烦,把它放在这里以防万一。” 最近一直没有金属异人的消息,几乎要遗忘了,以乔治的个性肯定会报仇,如今又得到了变异的力量,那个疯子真不知会干出什么事? 安宜蹲下来,看他用手提电脑对战甲进行系统检测,一条条的数据在屏幕上掠过,不一会,她就觉得头晕眼花。 知道丈夫不会离开,她可以安心去洗澡。 他一直在车库呆到夜深,回来往沙发上一倒就睡,安宜为他盖上被子,独自回房,只叹息那香水和放在床上的一朵红玫瑰。 临近中午时,江燕在研究所出现,与凯明一同外出就餐。 “那部机器的费用,我会打工慢慢还上。” “你同意接授江氏集团总经理职务?” “不,我打算在研究所帮忙。”虽然工作到七老八十也不一定能还上,但他宁愿拧螺丝,也不想管理一家大集团。 “也行,但如果集团有工作上的需要,我随时会请教你。” “当然没问题。” 江燕晃了晃杯中红酒,然后说:“周末有空吗?去我家,我爸想见见你。” “江董事要见我?”凯明摸摸脑门,董事长怎会要见一个小职员?也许是江燕在董事长面前提起过他吧。 他答应了,反正又不是什么大事情。 “我听说,你搬回家里了。”江燕忽然提起这事。 他点点头,“我是有责任回去一趟。” “与妻子和好了吗?”江燕捏着手指问。 “我跟她没吵架,也谈不上和好,只是感情已不再。” “那我就放心了。”江燕刚说完,就迎来凯明的疑惑目光,慌忙解释,“我是怕你又因为感情的事一走了知,害我收不回投资。” “放心,钱我一定会慢慢还上。” 也没看出她对欠款有多紧张,这女人太奇怪了。 下班回家,一进门听到安琪的笑声,凯明走入客厅,岳母也在沙发上,三个女人说说笑笑的。 听安宜说,母女俩是过来庆祝搬新居的,其实是搬回旧居而已。 打过招呼之后,凯明像以前那样坐在一旁,听她们在聊天。可她们总是有意无意,把话题往他身上扯,这明显是冲他而来。 安宜也不知道母亲和妹妹怎么了,老是给夫妻俩制造话题。 看到这两口子话不多说,在吃饭之前,母亲把安宜悄悄带至厨房,“安宜你是怎么了,没看到我正为你和凯明制造沟通的机会吗?赶紧主动点,不然丈夫又跑了,你就后悔莫及。” “但他一向不喜欢说话,这没头没脑地找话,会不会有反效果呢?”安宜看见丈夫的表情严肃,担心会弄得不愉快。 “就是你这种态度,凯明才逃跑的,非常时期,女人应该主动一点。”母亲拉着她的手低声问,“昨晚你们有没来那个?” “什么?”安宜没听懂。 母亲凑近她耳朵说:“就是嘞个......” 安宜瞪大眼睛,然后摇头,“他昨晚一直睡沙发。”话音刚落,她就遭到母亲的白眼。 “不行,今晚你一定要把他拿下。” 安宜叹一口气,“我总不能拿刀逼迫他上床吧。” 母亲摸着发冷的前额说,“你这妻子当得太失败了,怪不得丈夫要向外跑。” 说得头头是道,别忘你的丈夫,到头来也是跑了,唉,可能这是遗传基因的问题。安宜说:“我现在拿他没办法。” “放心,我帮你准备了秘密武器。”母亲弯起了嘴角。 “秘密武器?” 她把门关上,从口袋掏出一团紫色的布团,塞到女儿手上。 安宜将布摊开,睁眼瞬间放大,这原来是一套蕾丝情趣内衣,小小内裤,镂空的胸罩,还有透明的白丝袜。“你是让我在凯明面前穿成这样?” 母亲低声说:“要是你能跳个舞,效果会更棒。” 这次可算是刷新了对母亲的认识,平日端庄贤淑的妇人,为了女儿,甘心自毁形象,真是不容易。 “这真管用吗?” “当然,我很辛苦才弄来的,别搞砸了。” 安宜瞧瞧手上的内衣,“依我看,网上二十块有售。” 母亲挤挤她的肩膀说“把价格忽略,关键是效果。” 事到如今,她也没别的办法,凯明虽然人已经回来了,但一直冷淡,连话也不多。她也不擅长装娇卖乖,若果不加把劲,恐怕夫妻俩难以破冰。 安宜点了点头,把内衣收在口袋里。 母亲舒了一口气,刚开始还担心她会拒绝,这个女儿一向要强,能够答应下来,内心肯定经过一番挣扎,作为母亲,希望她能成功挽回婚姻。 第69章 争取 客厅里只有两人,凯明看见安琪低着头,不说一句话,与平时个性活泼的她截然不同。 “最近好吗?”他问。 她抿抿嘴回答:“还好吧,谢谢你上次救了我。你的伤口愈合了吗?” “伤口已经痊愈,平时你要多注意安全,别再被坏人掳走了。” 她点点头。 凯明觉得她在故意疏远,难道是上次摩天大厦上的举动,把她吓怕了。 就在两人闲话客套时,安琪和母亲从厨房里出来。凯明发现妻子只要对上他的目光,就会低下头,像是在暗地里隐瞒了些事情。 难道岳母把两人之间的协议告诉了她?可安宜脸上没有焦虑神色,应该还不知道。 “离吃饭还早着,不如咱们玩游戏。”安琪提意。 “好呀。”岳母回答得如此干脆,让凯明一愣,差点怀疑她是否那个保守不爱玩闹的妇人。 安宜也点头同意,在三人的目光之下,凯明也不好意思拒绝。 “这怎么个玩法?”岳母连游戏规则都不清楚就一口答应,真是服了她。 安琪把一个转盘放在桌上,让四人分列在不同的方位,“只要指针停在其中一人前面,他就可以要求另外三位其中一个做一件事,对方不能拒绝。” 玩这种儿童游戏,凯明也真是醉了,母女三人兴致勃勃,他只好凑一下热闹。 不料第一把指针就指向他,到底要谁做事呢?面对三人躲闪的目光,他也是为难,想来想去,向安宜要求晚餐那道酸菜鱼不加辣。母女三人一听,顿时哀声连连。 第二把轮到岳母,她的目光扫了凯明一眼,“我的要求是......” 她不会要求女婿不能离婚吧?这可是有协议的,不能儿戏。 “我要求安琪每个星期进行一场相亲。”她说。 “老妈,饶了我吧。”安琪扁着嘴巴投诉。 安宜笑了,“游戏是你提出的,不能反悔哦。” 下一把的结果是安琪,她扫一眼所有人,目光停在姐姐身上。这让安宜一阵紧张,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要求凯明哥......” 安宜这下可以放心了。 “我要求凯明哥立刻亲姐姐的嘴。” 这个鬼灵精一次捉弄了两个人。 “别闹了,老妈还在呢。”安宜推了妹妹一把。 老妈捋了一把头发对她说:“我都这把年纪了,什么风浪没见过。咱们要尊重游戏规则,这一口必需得亲。” 连老妈也在起哄,安宜没别的办法,瞧向旁边的丈夫。他不吭声,也不知道是怎想的?如果一直僵持下去,一定很尴尬吧。 就在她犯难时,一双软唇意外地贴在脸颊上。妹妹从旁起哄,老妈露出满意的微笑。 接下来,她们每次得到指挥权,都会要求夫妻俩做一些亲昵的举动。凯明终于明白,这对母女是专门给他挖坑的。 四个人围在一起吃饭,她们一直在找话题,安宜有时会帮腔,凯明则全程保持沉默,这些小把戏已经不引起他的兴趣。 看见女婿的这种反应,临走之前,老妈把安宜拉出别墅,在院子小道上漫步。 “女儿,我只能帮到这里,下一步得靠你自己。” 安宜握着她的手说:“妈,我知道了。” 她抱了抱女儿,“加油,一定要把他留住。” 安宜点点头。 “记得要使用那秘密武器哦。”母亲抛了一个眉眼,与妹妹一起坐进轿车里,红红的尾灯离开小区,消失在夜晚里。 安宜抬起头,星朗月清,一架客机闪烁着信号灯飞过夜空,她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头发,转身往回走。 凯明正在客厅里看电视,安宜匆匆走进浴室,放了一缸热水,整个人躺进去,紫色内衣就挂在衣架上。她捂着脸,泡了一会,然后出水,一手将内衣收下来。 她深深地吸一口气,将内衣往身上穿。 天哪,这内裤也太小了吧。 她往上一抽,总算穿上了,但内裤太窄,把肉挤出了外面,丝袜有弹性,很顺利就穿上了。她在镜子前照了照,又摸着前额地退回来。 怎能以这个模样去见他?太羞人了,还不如一丝不挂来得干脆。 她在浴室来来回回地走,老妈的话又耳边响起,与婚姻幸福相比,羞愧又算得了什么。 她披上厚厚的浴袍,回到客厅,凯明正在看新闻,发现她老是一声不吭地站在旁边,于是问:“有事吗?” “老公,你来一下。”她的声音几乎连自己也听不见。 “哦。” 凯明不明情况,糊糊涂涂跟她进了睡房。 “把门关上。”她提醒一下,就算在家里也觉得不安全,生怕突然从房门口冒出个人来嘲笑她一番。 凯明虽然觉得不对劲,但还是老实关上门。 之后,她一直低着头,傻站在那儿。 “有事就直说。” 已经没有退路,拼了! 她解开睡袍的结带,渐渐露出紫色的胸罩,小小的内裤,一双穿着白丝袜的长腿。 “你......”凯明说不出话来。 安宜的脸上火辣,不敢看丈夫的眼睛。 凯明陷入进退两难,如果离开,无疑是对妻子的羞辱,留下意味着什么,他也很清楚。 为什么没有表示呢,难道还不足够,非得要人家跳舞?天哪,这事传出去,日后还怎么见人。老妈说得对,已经做到这个份上,只能勇往直前。 她张开双臂,原地转了一个圈,这是标准的芭蕾舞步,小时候有练过,穿一身情趣内衣跳这舞明显不搭,但她只会芭蕾。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凯明吓退几步,额头上直冒冷汗,这还是那个贤淑的妻子吗? 安宜的羞涩渐渐退去,开始进入状态,虽然穿着不堪,但她把自己想像成一只美丽的天鹅,在湖面上跳跃,转身,卖力地展现着优美身姿。 她忘情舞蹈,直到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抱离地面,呼吸重重地吹拂那结实的胸膛。 一个羞涩的女人,在你面前完全抛弃了自尊,再笨的男人也看到那决心。 他将那发热的身躯轻轻放在床上,凑近耳边说:“内裤后面裂开了。” 安宜一听,把头埋进被窝里,天哪,这事要是传出去,日后还怎么见人。 到了这个地步,她顾不了那么多,双臂匡紧丈夫的脖子,吻上那厚厚的唇瓣。 一年了,久违的吻,滋润着渴望的干唇,长长地缠绵两分钟,她松开他,双眼仍然迷离地看着那张英俊的脸庞。 “安宜,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她亲一下他的脸颊说:“凯明,抱紧我,别让我感到孤单。” “这只会让你日后陷进痛苦深渊。” “我不在乎以后,除了你,我不可能找到别幸福。”她的吻一遍遍沿他脖子往下,双手滑入衣襟,抚摸结实的胸膛。 凯明一动不动躺着,任由妻子脱去衣服,释放所有热情。 直到黎明到来,她依然紧抱他的赤身热体。 “我要回研究所工作了。” 她将他拉回被窝里,轻声说:“咱们请一天假。” “我得尽快给江燕还上贷款,不能随意请假。” 她压在他身上说:“就半天。” 他点了点头。 周末的傍晚,江燕将跑车停在研究所门前,目光在下赶下班的人群里搜索,终于看见凯明慢悠悠走出来,身上还穿着那套机械工的蓝色制服。 她撩低墨镜问:“你就穿成这样去我家?” “你家?我们不是去见董事长吗?”凯明从没听说过要去她家,还意为只是去公司总部会一会江董事长。 江燕把头顶在方盘上,“哎,都怪我没说明白。我爸倒是对衣着不在意,可老妈的眼里容不下一颗沙子。” 凯明摸摸后脑勺,“怎么连伯母也扯进来了。” 江燕翻转手腕,看看表,“别说了,时间还来得及,快上车。” 他坐进跑车里,刚把安全带扣上,江燕一脚油门,他紧紧贴在椅背上。 跑车在市区转了转,驶入一个商场的车库,江燕拉着他,进入一家服装店。凯明瞧瞧里面的价格牌,随便一件西装也要好几千。 “预先声明一下,我只没有钱。”凯明把所有家当交给了妻子,在研究所的工资基本用来归还款项,每个月只有少得可怜的生活费。 “放心吧,有我在。”江燕帮他挑选一套合身的西装,递了一张黑卡给服务员。 两人从商店里出,碰上了正在逛街的安琪。 “你们.....”安琪看见凯明一身新衣服,江燕还挽着他的手臂。 凯明连忙让江燕松开手,“我和她要去谈工作。” 安琪却不听他的,把江燕拉到一角,抱起双手对她说:“你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对不起,我正赶时间。”江燕转身要离开,不料被拉住。 安琪说:“我们好不容易才让凯明回家,劝你别充当拆散别人家庭的狐狸精。” 江燕一笑,“爱情需要竭力争取。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糊涂?我的对手从来只有你一个。” “我?” 安琪一怔,回过神时,江燕已经回到凯明的身边,拉着他走入茫茫人海。 第70章 上门 跑车通过大门时,保安挺直腰杆敬礼,车灯在大直道上疾行,一座雕像喷泉出现在挡风玻璃前。 凯明从升起的车门下出来,眼前是一幢两层高的大宅,暗红的瓦顶,浮雕的石柱,宅子周围是园林,小桥,假山,确保每个窗户看出来,欣赏到不一样的景致。 一位老男人在草坪上浇花,牵牛花附满水珠,在夕阳下闪闪金光。 “爸。”江燕站在路边,向男人挥手。他穿着一件翻领t恤,休闲短裤,脚下一双黑色拖鞋。 他是江董事长,商界的传奇人物?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下见面,更没想到能进入他家里。 男人放下浇水罐,踏着湿草坪过来。 “燕儿,你总算回来了,你妈已经在屋里等了十分钟。” 凯明终于看清他的样子,“你不就是纸厂那位老员工吗?” “噢,小子,原来你还记得我。”男人说,“那天负责管理搅拌池的老张病了,我过去顶一下班。” “抱歉,当时我不知道你是董事长,还胡乱地说话。” 江燕对父亲说:“这事不能怪他,谁能想到,董事长会跑去生产现场为老友顶班呢。” “哈哈。”江董放声大笑。 通过江燕的介绍,两人正式握握手,松开时,江董对凯明说:“你是燕儿带回来的朋友中,最不懂守规矩的。”听着像是被贬,但他是笑着说这话。 三人登上几级台阶,一同进入大宅。 进门会听到叮咚一声,老管家穿着黑礼服,在门道上等候,灯台,水晶吊灯,镶钳有黄铜雕花的油画。 在客厅中央的真皮沙发上,坐着一位中年女人,她双脚并拢成之字,手交叠放在膝盖,一条高领的黑纱裙勾勒出凹凸的身材,黑发隆成高髻。 她听了女儿几句耳语,下巴微微抬起,小眼睛看着进来客人:“你就是凯明?” 他点点头,目光从冷脸上移开。 江燕拉他到沙发上坐,在二老的目光下,聊着一些关于江氏集团的事,江董问他进军草纸行业的具体计划,他说当时闹着玩的,根本没深入研究。 毕竟是别人家事,他一个外人不会去多嘴,计划成功是人家的,失败可能背上教唆的恶名,这种事傻子才会做。 老管家的出现打断了闲聊,他向夫人汇报晚餐已经准备好。 凯明想要告辞,江燕把他带到餐桌前,面对一桌子的大餐而坐。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婚?” 正在用餐时,江太太忽然冒出一句。凯明终于明白这次会面的目的,“会离的,等我把一切准备好时。” “我之所以会同意,让燕儿与你这小职员在一起,是因为你踏实,不像别的公子哥那样花心,上次那个叫赵豪的,吃着我家的饭,还在外鬼混,最后还跟卖皮鞋暴发户的女儿跑了。” “妈,他叫周强,赵豪是因为性格不合分手的。”江燕打断她。 “性格不合?孩子,别傻了,要不是我让你爸暗地里花了一笔钱打发他,说不定哪天你知道他跟徐微搞在一起,而躲在被窝痛哭。” “他怎么可能看上四十多岁的微姨。” “你没听过恋母情结吗?” 江燕怔了怔,“难怪微姨很久没来了。” 江太太抿抿嘴说:“我已将她从朋友圈中清除。” 凯明不知为何听这些,江董将大螃蟹掰开,分给他一半,两个男人默默啃着。 江太太目光又落到凯明身上,“虽然你是二婚,家里又穷,只要待燕儿好,江家不会亏待你。” “呃,谢谢关照。”听了气人的话,大可以翻桌子走人,但他知道这样做,除了毁掉一桌美食和为大家带来不愉快之外,没别的作用,他已经不受荣辱支配,能坦然面对一切。 晚饭过后,江董邀客人到屋外喝茶。那里有个小亭,面对着高尔夫球场,草坪望不到尽头,两人可以一边叹茶,一边仰望天上的晚霞。 “你刚才的表现让我很惊讶。”江董背靠着竹椅说。 “哦?”凯明放下紫沙茶杯,看着这位长者。 “我太太说了那些过份的话,你竟然可做到镇定自如。” 凯明一笑,“也许我是装出来的。” 江董摇摇头,“我在商场上阅人无数,当一个人要伪装自己,他的眉毛会不自然地上扬,你刚才表现,就算是当年的我也办不到。” “当年?” 他的目光忽然放得很远,“其实我的事迹,没有报纸杂志上传得那样神奇,当年创业的第一笔资金是我太太从娘家借来的。她父亲是一个做酱油生意的商人,我可没少遭受他的白眼,我还因此与太太大吵一架,差点闹崩了,好在挺了过来,否则就没有这个家,也不会有江氏集团。你别怪她言语尖酸,因为她从小就是千金小姐,自然有点凭钱看人低的习惯。” “我理解,每个人的际遇不同,目光也有差异。她能接受一穷二白的离婚男当女婿,已经足够让人惊讶。” 江董苦笑一声,“因为她从前也有个穷丈夫做榜样,所以对你网开一面。” “原来如此。” “经历女儿多段失败恋情后,她似乎明白不是挑富贵的女婿,而是帮女儿找爱人。”江董转向凯明说:“你会是那个人吗?” “抱歉,让你们失望了。” “是吗,太可惜了。那孩子的感情路真是崎岖。” “只要坚持到黎明,黑暗终将会过去。” 江董打量他一眼,“你似乎感同身受,难道有同样的际遇?” “我心里藏了一个女人,在那里,全世界都是泥尘,只有她是彩色的。” 凯明倒两杯绿茶,太阳已经完全沉没,日灯光亮起,茶喝到一半,江燕出现在凉亭里。 “茶凉了,我要回屋去。”江董起身,经过女儿旁边时,挤了挤眉眼。 江燕带着凯明在林道上散步,月下的小径弯弯向前,沿途路灯相伴,草丛里蛐声起起伏伏。 “这林子真大。”他边走边说。 江燕挽着他的手臂回答:“以后这里就是咱们的私人园林。” 他忽然停下步脚,转向她说:“江燕,你是那种让男人看见就会流口水的女人,但你在我身上只会是浪费时间。” “为什么?难道我有什么地方让你不满意?” “你很棒,相对人类而言。” 她抱住他说:“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我不需要获得什么。” “求你别离开我。” “对一个曾经接近全然的人来说,已没有什么能够困住我。” 他推开她,走向林子之外。 在他的背影隐没在黑夜之前,她疾呼:“凯明,我不会放弃的。” 推开家门,妻子坐在客厅沙发上,餐桌上盖着罩子。 他走过去,对正在忙于起立的妻子说:“抱歉,如果我下次不回来吃饭,会提前给你打电话。” 安宜摇摇头,弯着嘴角说:“我给你去放水洗澡。” 丈夫点头,她匆匆走进浴室。 凯明站在客厅的玻璃门前,倒影却是一头全身鳞片的怪物,他以人类的身躯怪物的角度去欣赏外面的夜景。 寂静之中,门铃响起,他走去开门,门外站一个穿着服务员制服的男人,手里提一个果篮。 “你是......” 男人回过神说:“我找安宜。” 安宜听到铃声后,从浴室里出来,“张伟,你怎么来了?” 张伟扬扬手中的果篮说:“祝贺你搬回来!” 凯明让开一道,张伟跟在安宜背后进入客厅。 “一个多月不见你去酒吧坐,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昨天到你家去,伯母说你已经搬回来了。” 安宜接过他的果篮说:“我最近忙着搬家,还没来得及通知,你就自动找上门。” “没有你,我的酒吧快要经营不下去了。” 安宜白了他一眼,“你是富二代,难道还要靠我这个散客眷顾吗?” 他拉着她衣袖一角说:“安宜,我的酒吧是因为你而存在。” 安宜一笑,“你对每一位顾客都如此卖力宣传的吗?” “不,只对你。” 两人聊一会,张伟注意到屋里的男人,向安宜询问:“他是谁?” “他是我的丈夫。” 张伟一听,松开了她的衣袖。 “他就是离家出走一年的负心汉?” 安宜将食指堵在唇边,示意他别乱说话,悄悄回过头,好在丈夫正在看夜色,没有注意两人。 让她意外的是,张伟大步走向他。 两个男人相互打量一眼,安宜迎着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张伟伸右手:“你好,我叫张伟,是第六感酒吧的服务生。”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丈夫短暂一愣,握了握那手:“你好,我是凯明。” 张伟说:“我知道,安宜每次喝醉时,都会提起你的名字。” 安宜摸着前额,背过身去,这家伙真会帮倒忙。一下子就把过去那卖醉的生活,暴露在丈夫面前。 张伟从别墅里出来,在院子驻足,看见安宜从后抱丈夫的腰,那个男人却面无表情地站在玻璃门前。 “他不配拥有你。”张伟咬了咬牙,走入黑夜中。 第71章 猜忌 公交车传出一声气刹,停在别墅小区外,安宜揉揉肩膀,走下公交车两级台阶,手挡着斜阳,向小区里走。 推开家门,意料中的空无一人,丈夫每天都会加班到八点,一个小机械师真有那么忙吗? 她将手袋放桌上,一个大字倒向沙发,公司现在收购了两间餐厅,老板要她同时管理它们,工作量一下子增加了一倍,“迈克,你真是一个万恶的资本家。”工资虽然提升了,但比起请两个餐厅长,让她一个人两边跑要来得划算。 要是这时有个人帮忙捶捶肩就好了,看看表,才六点半,离丈夫下班的时间还早着呢。 她往右边翻个身,看见餐桌上的果篮,算起来有一个月没有去酒吧了,过去一年多得张伟的照顾,才能渡过那些艰难的日子,虽然现在不用酒精帮助入睡,但有空还是可以到酒吧坐坐。 喜欢那里古派的格调,清静雅致,走进去就像穿越到另一个时空,烦恼被挡在门外。 她从沙发上撑起身,捋顺压乱的马尾辫,提着手袋出门。 沿着小区的大道深入,喷泉旁边有一对母女,小姑娘也就三岁左右,小手一直想抓水池里的锦鲤,妇人从旁抱住她,以免掉进水里。 安宜以前忙于工作,都没有好好地逛过这个小区,也不知道住了那些人,她是不合格的妻子,还是一个不合格的邻居。 正就发愣,那个小姑娘不知道何时跑了过来,揪着她的裤脚。 “小梅,回来,别挡住阿姨。”妇人在水池边呼叫女儿。 安宜弯下腰,将小姑娘抱起,笑着问:“原来你叫小梅,多可爱的小人儿,长大一定不得了。” 她走到水池旁,将小姑娘交回母亲怀里。 妇人向她点头一笑,“你也是这里的住户吗?” “对,我住在靠近入口的一幢别墅。”安宜说完,指了指栽有两棵银树的别墅。 “你是刚搬来的吧?我记得上次是一对母子住在里面。”妇人问。 “也算是吧。”事实上在那对母子之前,也是她和凯明住在那里。现今虽然资讯发达,但人各自忙着工作,可能连住在同一区的住户也不认识,加上房价高涨,普通人只能租房子,因为工作变迁,住户也跟着迁移,很难成为热络的邻里。 安宜在水池边坐下,两人聊到各自的年龄时,不禁一笑,妇人才二十五岁,而安宜已经接近三十,两人都觉得对倒过来,才符合各自的外表。果然,在家带孩子和出外工作的女人,还是有所区别。 “你有小孩了吗?” 安宜摇了摇头,这事也一直悬在心头上,以前为了考古工作,她从没把生小孩的事放在心上,这一年的变故让她重新重视此问题,现在在餐厅工作,不用跑外地,她再没有借口。 妇人压低声音对她说:“你知道吧?在你住的房子对面发生过剥人皮事件。” 那是发生在安宜外出考古的时候,她回来发现邻居的房子烧成一个空架子,前段时间因为影响景观,管理方才将熏黑的破屋整体拆除。她问过凯明,但他并没有告诉她具体情况,只说是邻居的暖炉不小心点着了窗帘,一家两*活烧死,但对于剥人皮这种可怕的事,他只字未提。 “你是说那对夫妻剥人皮,畏罪而点燃房子自杀?” 妇人摇摇头,“警方刚开始怀疑的对象,是对面那一家的男人。也不知怎的,后来那一家子着了火,人被烧死,反正死无对证,就成了杀人凶手。那个男人被释放了。” 她不知道自己正在说的男人,就是安宜的丈夫,凯明。 从她口中得知丈夫曾经被捕,还牵涉入一宗杀人剥皮案,安宜瞪大了眼睛。 “警方不会胡乱地作出决定,一定是有充足的证据证明男人无辜,才释放他。”安宜不相信丈夫会做出杀人剥皮的事。 “他无辜?那为什么要潜逃外地。” “那是因为......”安宜差点就把金属异人的事说出口,反正凯明不是因为那事才出走。 “一定是那个男人干的。”妇人说。 安宜看见她咬着牙关,于是问:“你为什么一口咬定是他?” “因为我接触过那个烧死的女人。”妇人说,“她因为长期吸烟,双手会不停抖动,因此连我的女儿她都不敢抱,生怕因为手抖掉地上,试问这个女人怎么可能用刀剥下一张完整的人皮?” “也许是他丈夫干的,夫妻合谋。” “她的丈夫就是一个窝囊废,整天躲在家,见到陌生就怕,连蚂蚁都不敢踩的人,你要他去杀人,还不如让他去自尽。” 安宜摸着前额,感觉头皮正在发麻。 这件事真是凯明干的吗? 当初丈夫非得要变成金属异人,她一直认为是自己做妻子的不好,以致他对生活失去了热情,宁愿做一头怪物也不想过平凡的日子。如今听妇人一说,她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也许是为过错找到一个洗白的机会,她真的怀疑起凯明。 他要变成金属异人离家出走,可能是为了逃避法律的制裁。他回来之后也变得行为古怪,思想变得难以触摸,还花巨资打造了一套合金战甲,放在家里备用,说是要对付乔治,但谁又能保证不是用来对付上门找麻烦的警察呢。 安宜越想越乱,头也开始在痛。 妇人看见她一声不吭地离开水池边,走进对面的酒吧。刚才只顾着聊天,回过头,女儿没在身边,往水池里张望,好在只有锦鲤在游动。 “小梅,你在哪里?快回到妈妈身边。”妇人地声音在广场上回荡。 在小区绿化带的树林下,小梅原来跟着小狗跑,但它跳入草地不见了,她到处找,那小狗全身红色,很特别,两小眼睛黑洞洞的,讨人喜欢。 她拨开一片杂草,看见它吐着舌头,蹲在地上,身体没有皮肤,全是鲜红的肌肉组织,没有瞳孔的眼睛正在瞅着她。 她伸手想摸它,它跑开了,来到一个站在树荫下的双脚旁边。 她抬高头,看见一个光头的男人,有着深深黑眼圈,皮肤白得会反光,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袍。 男人裂开嘴巴笑,露出两排黑牙,他递给她一个红苹果,又摸了一下她的头。 她一眨眼,男人和狗不见了,妈妈的声音进入耳朵,她被从后抱起,带着红苹果离开。 张伟向刚进入酒吧的安宜打招呼,但没回应。她默默走到吧台前,摸着太阳穴说:“一杯伏特加,快。” 白酒倒入玻璃杯,冰块撞得叮叮响,“你的气色不太好,发生了什么事?” 安宜猛喝一口,然后睁开眼睛说:“我的脑袋快要爆炸了,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我完全猜不透。” “他是谁?”张伟问。 “再来一杯。”安宜没有回答。 这时,手机响了,她放到耳边说:“我在酒吧。” 十分钟过去,安琪匆匆走进酒吧,在吧台上找到脸色涨红的姐姐。 “姐,你怎么又喝起酒来?” “我只是小喝两口而已。” 安琪转向张伟,他在隐蔽的角度竖起三根手指,然后指了指酒柜上的伏特加。 她按着姐姐的肩膀说:“姐,现在大敌来临,你要振作起来才行。昨天,我看见凯明哥......” 安宜听见妹妹说话吱吱唔唔,于是问:“他又闯什么祸了?” 安琪咬咬牙回答:“昨天,我看见他和江燕一起逛街,他还穿着那个女人买的衣服,后来,我觉得不对径,开车尾随,发现他们一起去了江家。” 安宜苦笑一声,“他还从来没陪我去逛街呢,回来这些天,他一直对我冷淡,我以为他还在生气,没想到只是一厢情愿,原来他早就找好了下家。” “姐......”看见她如此消沉,安琪急得跺脚。 “他太可恶了,简直就是人渣。”张伟说。 安琪瞪他一眼,“嘿,有你什么事?” 张伟低下头,拿起抹布擦桌子,嘴里还在念叨:“我是看不过眼嘛。” “安琪,我累了,这一年的忙碌,以为终于可以等到丈夫回头,但到头来只得到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姐,你先别说。” 姐姐已经微醉,安琪将她扶起,顺势接过张伟递来的手袋,摇摇摆摆向门口走去。 门咚一声关上,张伟咬紧牙关,从桌底掏出一个医疗箱,抹走上面的灰尘,里面有一个玻璃瓶,装着一团有血迹棉花。他拿在手上,回想起帮安宜擦洗伤口的情境,还有她那些喝醉酒被妹妹领回家的日子。“他不配拥有你。” 两人进入屋里,安琪将姐姐放在沙发上,到厨房为她倒一杯热开水,回来时发现沙发上没了人,大门敞开。怕她会出事,慌忙跑出来,在院子里转一圈,没来人。 这么短的时间,一个喝醉的人不可能走远。安琪的目光瞄向车库,走进去,里面没有开灯,姐姐站在昏暗之中,呆呆地看着一具人形的战甲。 安琪走近,听到她在说:“他在逃避什么呢?” 第72章 人皮凶手 姐姐在房间里睡着,安琪拉开客厅的玻璃门,站于屋檐下,月光照亮了院子,草皮上停着一辆儿童脚踏车,这个家还没有小孩,自然是上一个住户遗留的。 姐姐没有把它丢掉,那意味着她正在考虑小孩的问题。 对面就是烧毁房屋的旧址,建筑物已被移走,地基上攀满藤蔓植物,虽然地上长满草,但那里的泥土比周围要黑一圈,依稀能看出火烧的痕迹。 过去了一年,那个血人和爱人决别的情境,依然深深印在安琪脑海,血人在离世之前对丈夫说的话,让她陷入深思,到底人的一生最值得回味和留恋的是什么?不是朝九晚五的生活,也不是看过的美丽风景,而是最能牵动你感情的身边人。 铁栏门哐的一声开启,凯明走进前院,看见安琪站在屋檐的灯光下。一件黑条纹小背心搭配白色短裤,让她四肢看起来更修长,圆领开口凸显出胸部曲线。 他偏离主道,踏着草皮过去。安琪注意到渐渐走进灯光下的他,竟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思绪没有来得及收回来。 “安琪,你怎么来了?”他走上两级台阶,与她面对着面。 “我......”她感觉脑袋失灵了,“姐姐喝醉了,你又不在,我就过来帮忙。” 总算找到一个像样的理由。她暗暗松一口气,要是被逼急了,可能把上门告他状的事说漏嘴。老天,她挣扎了一整晚,才鼓起勇气上门来,一方面担心把事情说穿会让两口子闹掰,另一方面又怕姐姐蒙在鼓里会被江燕趁虚而入。 没想到姐姐非旦不奋力争取,反而意志消沉。唉,这个小姨子当得悲催了。 “她在屋里?” 安琪点点头,“刚睡下了。” 他拉开玻璃门,想先进去看看妻子。 “等等。”安琪叫住了他,“在这一年来,姐姐依靠酒精渡日,请你多点关心她,让她摆脱嗜酒的习惯。” “我知道了。” “还有,离那个江燕远点。” 凯明一愣,“安琪,我跟她没什么,只是上司跟下属的关系。” “这话你应该跟姐姐去说。”安琪转身下了台阶,踩着草坪向门口走去。 她的背影消失在铁门外,凯明收回目光,走进屋内,轻轻推开房门,安宜侧身躺在床上,脸色涨红,呼吸凌乱而且沉重。 他拉起被子,裹紧她的肩膀,坐在床边,思考该怎样结束这种局面。 原本只想回来寻找达到全然的办法,结果又陷入到原来的生活中,每天被繁琐的事困扰,让他觉得自己离全然状态越来越远。 门铃忽然响了,他回过神,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西装挺拔,头发短而整齐,手里捧着一束红玫瑰。 “你找谁?”凯明问。 “我叫迈克,是安宜的上司。” “抱歉,她现在无法见你。”凯明拦住正要进屋的男人,不让他打扰妻子休息。 “你是谁啊?安宜在哪里?” “她睡了,不方便见你。” “我说你是谁啊?为什么在她的房子里?” 看来这个家伙,把他当成了外人。 “我是安宜的丈夫。” 他一愣,“我不信,她的丈夫在一年前就失踪了,从哪冒出来的丈夫?” 迈克推开凯明,走入客厅,里面没有一个人,脚步停在一幅婚纱照前面。 他转过来问:“你就是那个负心汉?” “随你怎么说,但请你立刻离开。” 迈克打量起比他高出半个头的男人,斜嘴一笑,“你是在外面混不下去,才跑回来的吧?” “你喜欢她?” 迈克耸耸肩,“像安宜那种漂亮的女人,谁不喜欢。” 凯明指着迈克的手说:“这戒指是怎么回事?” “ok,我得承认还在维持一段商业关系婚姻,但这不妨碍我追求安宜。” “她答应你了。” “暂时还没有。” “立刻滚蛋。” 迈克把花放在桌子上,叉腰着腰对凯明说:“或许我可以给你一笔钱,让你滚蛋。” 凯明不跟他废话,扯着他的衣服往门口走去。 “嘿,我的衣服很贵的,你赔不起,快放手,告诉你,我练过三年拳击,劝你别惹毛我。”迈克的警告没什么用,于是摆起架势,往凯明脸上打了一拳。 凯明重新摆正头,脸无表情地瞧着他。 他握紧颤抖的双拳,“我都说了......这是你自找的。”话音刚落,一个拳头打中他的下巴,身体不自主地转圈,啪一声,整个人贴在墙上。 他摸着打歪的下巴,转过身来说:“武力解决不问题,或许咱们可以泡一壶绿茶,坐下来慢慢聊。” 凯明又一拳过去,迈克被打趴在地上。 “丢毛巾,在拳击赛是禁止进攻的信号。”迈克从裤袋里掏出一条白手帕,丢在地上,但没能阻止拳头砸向他,“好吧,那也是认输的意思,我认输。噢,住手。” 半夜醒来时,头疼得利害,花了好一会,才想起自己叫做安宜。 推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双脚捅进拖鞋,身子摇摇晃晃地走出睡房,丈夫躺在沙发上。她挨着墙边才能站稳,眼睛盯着熟睡的男人。 忽然一股恶心,她跌跌撞撞跑到厕所,掀开马桶盖,连续地倾吐。再也无力支撑身体,瘫坐在厕所的地板上。 她侧侧头,意外地碰到一个纸球,扯出一段纸巾,擦擦嘴角,又抬头看了一眼递纸球的男人。 “好点了吗?” 她没空回答,胃液正在上涌,呕吐时,他在帮忙顺着后背。 酒精带来短暂的迷醉,过后却是钻心翻肠的痛苦。 她吐光所有胃液,在丈夫的搀扶下回到客厅,靠着沙发休息。 “凯明,你还记得对面的两口子吗?” 他皱起眉头,“怎么了?” 安宜闭上眼睛说:“我听这里的住户说,他们是因为杀人剥皮而自杀的,你曾经被怀疑成凶手。” 他点了点头,“之所以没有告诉你,是怕你担心。” “是吗?”安宜盯着他说,“也许你是心虚,凶手其实就是你,他们只是替死鬼。” 凯明目光一沉,“说真的,到现在我也弄不清这件事。” “我听别人说,那个女人有手抖的毛病,不可能完整地剥下一张人皮,她怎么会成为了凶手?” “也许是因为我在拘留所里发动了黑咒语。”凯明回答,“当时害怕自己杀人了,想通过金项链的力量摆脱困镜。” 安宜拧住丈夫的衣服,“所以你让他们替你去顶罪,含冤而死。” “这对夫妇也不是善类,他们差点就对安琪下手。”凯明说,“安琪听过复生的血人说,是那个女人将尸体埋在后院的,她与凶案脱不了干系。” “你敢保证不是黑咒语改变了现实?” 凯明摇摇头,“我保证不了。” 两人陷入了沉默,安宜捂住发痛的头部,凯明过来查看情况,不料被她一把推开。 “发生这种事,你竟然一走了之,变成那头金属怪物逃避责任。” “安宜......”凯明无话可说,当初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出走,但现在解释也没用,如果人类深信某一件事,便听不进任何异议。 他没有什么可以争辩,等妻子睡着,为她盖上被子。 到底什么是事实,什么是假象,他并不关心,只需要静静坐在那里,等待全然的到来。 晨光透过玻璃,落在地板上,安宜醒来,看看墙上的时钟,还不到六点,丈夫睡在另一张沙发上。 她赤脚走到玻璃门前,平日晾衣的架子上挂着一张薄膜,她不曾记得家里有这种东西,拉开门,伸手过去,把薄膜张开成一个人那么高,上面有个像是纹身的图案。 仔细瞧,薄膜上有细毛,指尖摸到湿润的背面,把薄膜翻过来,背面鲜红一片。 她后退了两步,瞪大了双眼,“这是......” 一阵凉风吹过来,薄膜迎面张开,四肢和身体的轮廓完全显现在她眼前,这是一张男性的人皮。 安宜瘫坐在屋檐之下,他是谁,为什么会被剥皮挂在这里? 她定下神来,看见院子里散落一地的玫瑰花。 她走下台阶,沿着一朵朵花向前,最后停在银杏树下。花来到这里就没有了,草皮弄得坑坑洼洼,像是被挖起又匆忙铺回去。 弯下腰去,轻轻一拔,草皮便被掀起。 安琪深深吸一口气,徒手拨开乌泥,大约在三厘米深的位置,一只血手露了出来。手上的皮肤没了,清楚地看见肌肉纤维。 泥里有一个黑色的钱包,安琪把它拿在手上,在夹层里掏出一张身体证,是美国样式,亚洲人的面孔,上面用英文标注姓名:迈克·胡。 警笛低沉地呜响,凯明在沙发上醒来,妻子不在客厅,玻璃门之外,一张人皮在迎风招展。 他赤脚离开沙发,面贴近玻璃,揉了揉双眼,确认这不是幻觉。 这时,外面的铁门开了,身穿蓝色制服的警察们走进院子。 “到底怎么一回事?”凯明自言自语。 外面人皮晃动,杀人剥皮的恶魔回来了。 第73章 鉴定 警察们向别墅靠拢,凯明转身跑进浴室,提起窗户,连续的敲门声传入耳朵,他从窗口跳出去,落在草皮上。 他沿着别墅的后廊潜行,一路跑向车库,就在门口的位置遇上了安宜。 她站在那里,挡住他走向合金战甲的步伐。 警察向车库围过来,他急了,“安宜。” “你打算穿着铁甲像上次那样逃走吗?”她就是不让他接近战甲。 “乔治还躲在暗处,我现在不能被抓,必须保护你和安琪的安全。”他说。 “凯明,你跟警察回去,查清楚这事。” 他没有别办法,转身往外跑,在跨越护栏时,被两名警察按倒在地。 安琪得到消息后赶到小区,看见警察拷着凯明的双手,押上了警车。姐姐正在客厅里接受问话,大约三十分钟,警察和法医把人皮和尸体收进尸袋,全部人员开始撤离。 警车从身边经过时,她隔着车窗看见凯明在打眼色,似乎上次的事并没结束。她从敞开的大门走进去,姐姐坐在沙发上发愣。 “姐,这是怎么一回事?” 安宜看了她一眼,回答:“凯明是杀人凶手,他昨晚杀了迈克。” “迈克是谁?”安琪瞪大了眼睛。 “我的上司。” “也许其中有误会,凯明为什么要杀他?” 安宜用双手捂着脸上的倦容,“迈克一直在追求我,昨晚他带着花找上门,与凯明发生争执。今天早上,我看见他的人皮被晾在衣架上,尸体埋在银杏树下。” 安琪重重坐在沙发上,双眼长时间地定在一个方向,“天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当日她差点被对面那个疯女人杀掉,还亲耳听见女人说,要将她的皮挂到电灯柱上。怎么凶手又冒出来?莫非那个女人并没有被烧死,而是躲在暗处,寻找再次行凶的机会。 这是不可能的,火灾之后,警方在现场找出三具骸骨,其中就有那个疯女人。 “这一年,我以为他一直躲避我,其实是逃避法律的制裁。”安宜说。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又跑回来?在外面做个金属异人要逍遥多了啊。” “当时你被乔治抓了,他不得以才现身,若非发生这个意外,他一定会继续当那个怪物。回来之后,他一直沉默寡言,其实他根本不想回来,早就不想要这个家了。”安宜感觉血液正在上涌,头又在发痛。 “是我拖累了他。”安琪说。 “不,他是自找的,杀了人必需承担责任。” “姐,你打算怎么办?” “等警察调查清楚。” “之后呢?我是说,如果那人真是凯明杀的,你会怎么办?” 安宜一愣,对妹妹作出这种假设感到意外,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我会等他,等到他出狱那天。” 安琪叹了一口气,独自走到屋外,封条拦在两棵树之间,院子里散落着一朵朵玫瑰花已经被踩瘀,树下有个人形坑,挖起的黑泥就堆在旁边。 她观察一会,并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也许是她缺乏侦探头脑而已。 审讯室的日光灯连续闪闪,嗡一声发出耀眼光芒,两名民警左右押着凯明走进来,咔咔两声,将他锁在一张铁椅上,铐着的双手平放于小平台。 上次进警局也没有用铁椅伺候,看来他们要动起真格。当日剥皮案轰动一时,警方不到二十四小时就查出凶手,破案速度成了佳话,现在凶手再犯,无疑让警方面上无光,错把别人当凶手,而招致社会各方的压力,所有人都想尽快让事情水落石出。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警坐在对面,旁边一个女警在低头写文件。 “你是否承认昨晚杀美国籍男子迈克·胡?”男警用沙哑的嗓音问。 凯明抬起头回答:“我只能说,不记得有杀过人。” “你怎解释他的尸体埋在你后院?” “昨晚他来过我家,但我亲自送了他出门。对于他怎样被杀,我一点也不清楚。” “他因何事到你家去?” “他是我妻子的上司,上门要找的是她。” “那玫瑰花是怎么回事?” “他想追求我的妻子。” 男警和女警相互看了一眼,又各忙工作。 “据附近邻居称,昨晚听到你的屋里有争吵。” “我确实与他动手了,但他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你所指的好好的,具体是什么情况?” 凯明回忆一下,“他的下巴歪了,左眼球充血,脸部浮肿。” “你否认自己杀了他?” “不,我不知道是否与自己有关。” 警察一愣,“这话怎么说?” “我怀疑自己有夜游症。” 关于金项链的事还是没法说出口,谁会相信这个世界有黑咒语呢。 男警低声对女警说了几句,她离开座位,出了审讯室。 “我们会联系精神科专家,对你进行评估。” 凯明现在不担心坐牢,担心被送去精神病治疗中心。 一个小时过去,警察打开铁椅的锁,凯明被押出警局,乘着警车在市区里转。 戴着手铐的人出现在医疗中心,难免引来旁人目光,加上左右两名高大的警察,路人纷纷站到走廊边上。 女警挤出人群,手拿挂号单走过来,“李队,这边走,我排了一半个小时才挂上的专家号。” 男警从后推了推,凯明跟上她步伐,进入一间门牌写着“精神鉴定”的诊疗室,里面摆放着大型的检测机器。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走过来,戴着圆边框的眼镜,身上穿白大褂,抱着一个填写板。 “警察同志,我是医科主任,请问有什么能帮上忙?” 女警指了指凯明,“他需要做一个夜游症的鉴定报告。” “请跟我来。”主任转过身,走向一台有移动床的仪器。 两名男警一左一右守在门口,凯明和女警一同走过去。主任让他平躺在移动床上,做了个脑部扫描,之后戴上一个头套的仪器,听说是检查脑电波。 所有检测做完,主任在工作台上写报告。 “他的情况如何?”女警急着问,比当事人还想知道结果。 “一切正常。” 结果出乎意料,凯明问:“我没有夜游症?” “没有。”主任说。 “我没有杀人。” 女警瞅瞅他说:“这可不代表你没杀人,也许你从头到尾在编谎话。” 凯明没有理会她,只要人不是他杀的,警察就找不到证据。 “主任,就算他不是夜游症患者,也有可能是人格分裂,能做出杀人剥皮的凶徒,通常脑子都有问题,我建议再详细检测一下。” 这个女警似乎不把他弄进精神病中心,就誓不罢休的样子。 主任放下报告对她说:“夜游症发作时,患者处在意识模糊的状态中。” “那又如何?”女警问。 “也就是说,患者梦游中可以一刀把别人捅死,但要割下一整张人皮,几乎是不可能。” “几乎不等于没有可能,我认为他还是有机会的。” 主任摇摇头,“我说的几乎是要满足一个条件,就是他有医科背景,懂得怎样使用例如手术刀一样的精细的利器。” 女警转头问凯明:“你有吗?” 凯明回答:“我根本不懂医科,使刀工技术也只限于切切瓜菜,削削苹果。” 傍晚下起雨,小区对面的山峦处于烟波之中,隔上十米远的别墅只剩下朦胧影子,院子的青草随着水滴在点头。 安宜靠在玻璃门上,看见在细雨中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门卫听到哐哐的响声,把头伸出保安室,一阵风刮过来,他的脑袋飞到空中,旋转了两圈,落在院子的草坪上。 人头张大嘴巴,眼睛直直盯着屋内的安宜。 金属异人身影渐渐清晰,雨水冲走爪子上的鲜血,它跨过花丛,一双红色的眼睛向屋内瞄。 安宜躲进浴室,抱头蹲在门后。 乔治终于找上门,这下怎么办? 她想到车库里的合金战甲,于是拉开窗户往外跳,脚落在湿润的草地,摔了个面朝天,好在头部垫着松软的草皮,没有受伤。 重新站起来时,闻声赶来的金属异人出现在身后,她冒雨跑向车库。 战甲立在车库里,但要怎样使用它呢? 安宜绕到战甲的背后,那里挂着一件紧身的软衣,上面有一个与机体连接匹配的插头。 已经听到渐渐逼迫的脚步声,没有时间细想。她套上软衣,是凯明的尺码,穿在她身上并没有起来紧身的,松夸夸的。 插头连接上一霎,听到战甲里的马达嗡嗡运转,背部的装甲左右分开,露出内部操纵机构。 她把手和脚伸出去,机械结构自动锁紧,但因为身高不及丈夫,她的头对不上战甲的观察罩。 无法与战甲合体,这可怎么办? 她看到一个箭头向上的按钮,贸然地按下去,完全没想过这可能自爆,或者触发内置的武器。 听到身边的机械滴滴嗒嗒地响,她整个人往战甲上升了一些,继续按,离观察罩越来载近,直到与她的脸部重合在一起,装甲瞬间包裹住身体。 第74章 复仇怪物 金属异人低头走进车库,里面黑漆漆,独特的红眼睛让他能看清物件的轮廓。 车库空空的,那个女人不知去向,一个人形的大个子立在墙边。 走近看,大个子的手臂浑圆粗壮,全身是蓝白涂装,比金属异人要矮,但身高超过两米。 这与上次交手的战甲几乎一模一样,但装甲的缝隙变得更紧密,身上也有了彩色涂装。 不能留它在世上,否则会对金属异人构成威胁。 他提起手臂,张开金属爪子。这时,战甲头罩上的玻璃镜亮了,安宜的脸部出现于玻璃罩内,投影数据在眼前跳跃。 她弯下腰,让扫过来的爪子扑个空,试着向前迸出一步,竟然跳出五米远,听到液压助力系统传来咔咔声,跑起步来踩风似的。 她冲出车库,两秒钟就跑过三十米路程,速度快得吓人,想要停下来,却因为重心不稳,摔在地上打滚了几米远。 听到轰隆一声,金属异人撞碎车库门框,追出院子,一双利爪向安宜伸过来。她爬起身,跃过院子的花丛,落地之前爪子击中了左肋。她在空中翻转,跌落在一辆越野车顶上,车窗玻璃碎一地。 战甲跃起,以半蹲的姿势落回地上,汽车防盗器哔哔作响。 别墅的窗口开了,一个男人从里面探身出来,看见车顶压扁了,大骂:“混蛋,哪个家伙弄坏我的车?” 金属异人从窗口走过,一双鲜红的眼睛看过来,男人张大嘴巴,嘭一声拉上窗门。 战甲的投显出现波纹,似乎在刚才的撞击中受到损毁,好在电脑很快恢复正常。 安宜抬起头,金属异人已站在身后。投影显示,武器选项里有一把枪的图标,目光转移时,光标会自动跟随,弹出一个是否选用的方框,注视“是”字一秒钟不到,右臂的微型机枪自动升起,十字准星出现在投影上。 她抬起手臂,瞄准金属异人的胸膛,目光锁定,机枪开始吐壳射击。 在火光四溅之中,金属异人伸出手铁臂,抓住战甲的脖子,整个提起,甩出十多米远。 安宜感到天旋地转,听到轰隆一声,全身散了架般地疼痛,短暂的晕眩,从碎石堆里爬起身,保安室撞垮了,但一身战甲的她依然完整,只是身上多处出现掉漆。 金属异人跳出院子,向废墟跑来。这个家伙刀枪不入,没有对付他的好办法。 安宜出了小区,一路往山上逃跑,希望寻找到躲藏的地方。 研究所里,莱蒙坐在沙发上,手上捧着一包薯片,嘴里沙沙作响,眼睛定定地看电视机的热播剧。 “你挺闲的嘛。”这时江燕走了进来。 他把电视关了,薯片放桌上,起身迎接老板到来,“战甲完成了,我手头上没有别的项目。” 江燕从手袋里掏出一份合同,交到他手上,“我接到一份为消防员设计防火服的合同,你赶紧把它设计出来。” “我是造战甲,不是造防火服的,太小瞧人了吧。”莱蒙抱怨。 “现在是和平时期,造那玩儿没有市场,防火衣才是必需品。” “可我是一个机械战甲专家,造防火衣总不太合适吧。” “反正都是往身上穿的,有什么不同?” 区别就大了,莱蒙懒得跟她说,为了保住饭碗,硬着头皮接下这项工作。 “那边的机器在不停鬼叫鬼叫的,是怎么一回事?”江燕指着一台监测器问。 莱蒙往后一看,机器上的红灯一闪一闪的。 “不好,出事了。”他跑过去,打开监测器的主屏,一张指示活动轨迹的地图出现。 江燕凑过来,没看明白地图有什么特别,“你紧张什么?” “我们在战甲上装了一个定位器,毕竟是装有武器的东西,必需时刻监测它的行踪,防止别人偷走。”莱蒙说。 江燕这是才发现,地图起址是凯明的小区,弯弯曲曲的活动轨迹,终点在几公里外的山上。 雨水渐渐小了,山坳全是青绿色,在一片芭蕉叶下,蹲着一个人形战甲。水珠在叶子上滑落,滴在她身上,叮叮作响。 电量显示剩余10%,跑上山的过程消耗掉大量电能,恐怕不足够支撑到回家。 她顶开头顶那些阔叶子,往山坳四周张望,松树交错之中,没有看见任何人。 似乎摆脱了金属异人的追击。 她离开芭蕉丛,往山下走,踏入松树林时,一片叶子从眼前飘落,她猛然抬头,金属异人倒挂在树稍上。 他从高处跳下,双爪刮在战甲上,闪出五道火光。安宜退后两步,交差爪痕在胸甲上冒着烟,要是再深入一点,就会伤到人身。 她抬起左臂,飞弹从打开的装甲下升起,喯,它脱离出去,喷着白烟飞向金属异人。 轰隆 烈火吞噬了十米之内的一切,松树在燃烧,高温将湿草地瞬间烘干,化成飞灰。爆炸的气浪卷过来,把安宜震倒在地上。 强光中,眼睛睁不开眼,多得厚厚的装甲保护,身体没有受到伤害,只是觉得头晕。她重新爬起身,细雨之下,火势开始减弱。 火光突然晃动,金属异人冲出来,烧红的身体撞上了战甲,两人在地上打滚。 安宜摇了摇脑袋,重影之中看见金属异人骑在身上,爪子冲着她落下。她一侧头,耳边传来金属刮蹭的咝咝响声。 金属异人抽回陷入泥巴中的爪子,一手按着战甲的头部,一手对准玻璃镜之下的脸孔,金属爪子在半空中发出寒光。 这次死定了。 她闭上眼睛,等着死亡到来。 眼看爪子就要落下,忽然草丛里蹦出一个小黑球,滚到两人旁边,冒出一团白烟。 金属异人愣在那里,白烟飘过时,感到一阵晕眩,这是催眠气体! 他摇晃着站起来,躲避白烟,但草丛里又接连蹦出四个小球,周全是烟雾。他再也支持不住,身子往后仰,咚一声倒地上。 草丛里冒出五名男人,脸上戴着防毒面具。 安宜瞧见他们都是外国人,其中一个头发花的男人就是帕奇。 “耶,我都说了,只要五个*他就会倒下。”他向天举起双拳庆祝,又不忘接过同伴们递来的美金。 欢呼过后,他严肃起来,“把他抬下山,运回美国去。” 白烟之中,安宜眨了眨眼,好在战甲里有空气过滤系统,她撑起上身,看见这些外国人一同拉拽着金属异人,想把他弄上一辆大皮卡。 “他多久会醒来?”同伴问。 帕奇回答:“不知道,也许一个小时之后。” 话音刚落,金属异人睁开眼睛,手臂乱摆,其中一人拽倒在地。 “放雾弹,快!”混乱中有人大声喊。 “不,让我来。”帕奇说着,脱下皮鞋,穿着袜子的脚板踩住金属异人的鼻孔。 金属异人的双眼往上翻,又晕了过去。 总算镇住了这家伙。 帕奇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脚一松,金属异人又睁眼睛,再踩住,又晕了。 以防不测,他们用铜线将异人的手脚捆住。 “老天,刚才释放的催眠气体量,足够让一头牛睡上三天,这怪物真够耐扛!” “还剩多少个雾弹?” “只剩两个了。” “我靠,回美国可是遥遥万里。” 四只手掌同时伸过来,帕奇瞧着他们,“干嘛?” “愿赌服输,赔钱。” 帕奇抬起下巴说:“用五个弹制服他,我猜对了。” “可你的袜子至少抵得上十个臭弹。” 他翻翻白眼,掏出钱包,给每人手里塞上美钞。 金属异人装上后车卡,轮子往下一沉,陷入泥里一寸多。 五人的目光一转,瞧向坐在地上的安宜。 “这个机械人制作精良,要不要一起弄回去研究?” “还等什么,干它。” 帕奇说完,和同伴一起走过去。 安宜看见他们不怀好意,随即抬右臂,机枪对准为首的帕奇。 “等等,我们闹着玩的,这就走。” 帕奇没想到战甲内藏武器,带着众人登上皮卡,在泥里一颠一颠向山下行驶。 安宜看见汽车远去,垂下手臂,这时战甲响起了警报,电量只剩3%,从地上站起来掉到了2%。她按照操作提示,解除背部的装甲,人与战甲分离。 已经顾不上泥泞,她一个大字地躺下,任由雨水淋在身体上,虽然战甲有助力系统,但要披着二百斤的东西在山里跑上三个小时,她早已疲惫不堪。 事实证明,丈夫的担心是正确的,金属异人果然找上门寻仇,若非他预先准备好这套合金战甲,现在恐怕不能活命。 他还是重视这个家,关心妻子的安危。 “对不起,我错怪了你。”她仰天而说,连自己也分不清,划过脸颊的是雨还是泪。 皮卡左右颠簸,金属异人被钢丝捆在车卡上,左边的鼻孔里堵着一只条纹袜子,身边有三个人冒雨看守。 帕奇将皮鞋里的水倒出驾驶室,然后套回没有穿袜子的脚上。另一辆皮卡迎面驶来,两车擦肩而过时,看见车里坐着一男一女,“莱蒙!”他认出对面满头白发的美国男人。 这家伙难道追踪金属异人而来?帕奇看着倒后镜里的汽车往山上驶去,庆幸自己抢先一步,但想到那部全副武装的战甲,脸色凝重起来。 安宜呆呆看着雨中的战甲,怎样把它弄回去呢? 呠呠 一辆白色皮卡出现在视线中,沿着泥路驶过来。 第75章 工作 工人把战甲放回车库里,接上主电缆,马达运转起来,莱蒙用手提电话连接主系统,各项参数正常,虽然胸部的装甲印着两个深陷的爪痕,并没损毁内部结构,得益于从前对金属异人的研究,他加强主要部位的装甲厚度,成功抵住它的攻击。 安宜靠着门边,看他们围着战甲忙碌,换下受损的装甲,重新喷漆,很快就恢复原样。往门口另一边望去,江燕抱手挨着门框。 两人相视一眼,安宜向她走去,“谢谢你一直对我丈夫的照顾。” 江燕摆正身子说:“你不用谢,我有着自己的盘算。” 听妹妹说起过她和丈夫的事,这么直白就承认了,反而让人生气不起来。 “你和凯明......” “你不用紧张,到目前为止我和他只是朋友关系。”江燕说,“虽然他拒绝了我,但我是一个不容易放弃的人。” 安宜低下头,旁人也如此,更何况作为妻子。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两个女人转过头,看见凯明赶到车库。 “幸好我的战甲经受住考验,不然你就见不到妻子了。”莱蒙急着过来炫耀。 凯明看一眼地上印着爪痕的装甲,明白了发生什么事。他挽起妻子沾有泥尘的手问:“受伤了吗?” 她把湿透的长发捋向后,“我没事,只是衣服湿了。” “咳。”江燕在旁边见证这一幕,忍不住强刷一把存在感。 “这次多亏了江小姐赶过来。”安宜对凯明说。 “我只是路过而已。”江燕却不想接受情敌的施舍,转身留给两人一个潇洒背影,“拜拜。” 莱蒙走到两口子面前,叉着腰,看着江燕的背影说:“这女人太帅了!” “博士,你走不走?” “来了,等等我。”莱蒙结束一本正经的姿势,哈着腰向江燕跑去。 凯明脱下西装,披在妻子肩上,两人一前一后回屋。 因为警方找不到杀人证据,凯明获释,但警察肯定在附近暗暗盯着。第二天一早安宜就出门上班,不到中午就回来。 凯明看到她一声音不吭地坐在沙发上,“怎么了?” “我被开除了。”她说,“迈克的死全公司都知道了,老板娘从美国飞来,塞给我一封辞退信。不过还好,我丢了工作,傻哥倒是可以留下,他越来越喜欢在厨房工作,李海还打算让他专职当副手。” “原来是这样......” 丈夫脸上看不出有惊讶,他默默进了房间,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条金项链。他把项链交到她手上,“拿它去换回工作吧。” 她眼睛定定看他,“换回工作?” 他坐在她旁边,“你把项链捐献给博物馆,换回从前的工作,看在它的价值份上,他们一定会含笑点头,当然你不能找从前的上司,以防被暗箱操作,得找个靠谱的熟人。” “但......”她并不情愿要,比起她的工作,丈夫的债务更为迫切,虽说江燕并没有催债,可欠着巨债过日子太难受了,若是将金项链在古懂市场上出售,肯定能抵上债务。当初丈夫宁愿欠债也不出售项链,试问她又怎能拿去换工作。 “事情都是由项链引起,现在世界恢复了平静,金属异人又被抓走,生活也该回归正常,我不再需要它了。” “你用它去抵债吧,我不能拿你的东西去换工作,不然连自己也瞧不起自己。”她也有小心思,只要丈夫把钱还了,江燕就不能用这个借口纠缠他。 “说到底你丢了考古工作,也是因为我,这也算补偿我当日的过错。” 似乎他打定了主意,安宜看着手中的金项链,古物也需要得到妥善保管,她点点头。 这样妻子的工作就按排好,接下来可以去做自己的事,寻找全然的办法。 凯明撑起雨伞出门,一个人等在公交站,望向路的尽头,十分钟才见公交车出现在雨里,这时一个身穿雨衣的男子匆匆走过来,两人一前一后登上公交车。 这线路搭了多次,出市区要经过八个站,他记住了每一个站名,以前是开车出行,根本不用着知道这些,因为一场变故,汽车卖掉了,工作也换了,两口子只能挤公车。 公车拐入一条土路,离下个站点越来越远,凯明看见外面泥水飞溅的,公交车总不会走捷径吧。车上只有两个乘客,那个穿雨衣的男人不吭声,于是他抓着扶手,从座位上站起来,“司机大哥,是不是走错路了?” 司机可能没听见,或者懒得理他,没有回答,公交一直朝前开。 “嘿,搞什么?”凯明感到不对径,摇摇晃晃地向车头走去。 穿雨衣的男人看到这个情形,也不淡定了,跟在凯明身后去看个究竟。 “司机,有在听吗?” 凯明拍拍司机的肩膀,一张嘴角歪斜的脸转过来,笑眼看着凯明。 “同道中人,咱们又见面了。” “是你......”凯明认出这个家伙,就是冒充出租车司机的精神病人。 司机挪着方盘说:“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你想干嘛?” “听说过普玛彭古吗?” “什么?”凯明没听懂,疯子说的话也不必当真,或许是精神错乱时创造的名字。 后面的乘客忍不住提醒他:“普玛彭古是一座2000年前的古城遗址,位于南美的玻利维亚。” “答对了。”司机说。 “那又如何?”凯明问。 “你知道它背后的传闻吗?” “什么传闻?” 剩客又抢着说:“在普玛彭古遗址中,充满奇怪的雕刻,镭射光钻成的洞,被液化的石头,只能用高科技才能建造的城墙,被称为地球上最有可能是外星人建造的建筑。” “外星人!”凯明看见乘客的眼睁也不睁一下,又瞧瞧司机,他也在点头。 “咱们到那里去,就能了解到外星人更多的事。” “停车,我不听你的鬼话。”凯明说。 毫无防备的一脚油门,两名乘客倒在了车上。 公交车的车轮碾压一个接一个的水坑,泥水飞到三米高,司机大声音说:“同道中人,咱们一起去普玛彭古,去见外星人。” 凯明抓住椅背的扶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笨蛋,公交车开不到南美洲,赶快停车。” “没关系,我带你飞,哈哈。” 乘客一脸懵,“靠,这是什么情况?” “他是精神病,你是警察,赶紧上去阻止他。”凯明一直在留意这个穿雨衣的男人,估计是负责跟踪他的警察。 “我不是警察。”乘客说。 “你行为古怪,还说自己不是警察,穿着雨衣出门,分明就是一直躲在附近监视。” “我......”乘客想说话时,看见前方没有路了,公交正冲向大树。 已顾不上什么,两人一起上前,乘客把反抗的司机拽出驾驶室,凯明稳住方向盘,猛踩刹车,大树迎面而来,他闭上眼睛,听到轮鼓传来的吱吱响声,停住了。 他睁开眼睛,大树的树皮几乎贴在挡风玻璃上。 司机被按在地上,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放开我,我要去普玛彭古,我要去飞。”司机乱叫。 凯明坐在他背上,掏出手机给警察打去电话,十五分钟后,司机被警察押上了警车。 在等公交车公司重新派司机来时,凯明问穿雨衣的男人:“你怎么不跟着同僚们离开,还想监视我吧?” “神经病,都说了我不是警察。”男人白了他一眼。 凯明忽然扑过去,反手按他在地上,“你到底是什么人?” “痛,放手,我只是普通的乘客。” “或许我掰断你一只手,你会改变口吻。”凯明扭转他手腕的关节, 男人实在受不了筋骨传来的痛苦,“停手,我是私家侦探。” 西餐厅里,小郭端着一盘沙拉穿梭在客桌中,午饭时间,客人坐满了,人手不足的问题立刻暴露出来,平日有安宜在帮忙,还能应付过去,可今天老板娘一来就把她解雇,一下子就累坏了员工们。 “服务员,我要的葡萄酒怎么还没来?” “噢,就来了,请稍等。” 小郭随便应了一声,之前别桌点咖啡,奶茶,牛奶,还没来得及上,根本没空管葡萄酒。他摆正视线,眼前出现一个棕色头发的外国女人。 嘭 碟子碎在地,沙拉从女人的衣服上滚落。 小郭碰上了比重做沙拉更吓人的事,“老板娘。” 女人瞪大了一双蓝眼睛,“别再叫我老板娘。” “是,猪的女士。” 女人皱起眉头说:“我叫朱迪,不是猪的。” 小郭缩着脖子,弯下腰去,“抱歉。”这美国女人说起中文比他还标准,而且对发音斤斤计较。 “嘿,沙拉还要等多久?”客人在催促。 这个时候不是教训下属的好时机,朱迪指着地上说:“赶快打扫一下,把所有饮品都上齐,宁愿让客人饿着,也不能让他们渴着。” “是。” 也不知哪来的歪理。听说这个女人是餐饮名师,曾获得北美餐桌布置大赛的亚军,我靠,外国人就是吃饱撑着,什么都拿来比赛一番,搞不好还会有刷马桶大赛呢。 第76章 卧底 厨房里,菜刀在砧板上唰刷,抛锅中红火哄哄,空调口丝条轻飘,每个人低着头,一额汗珠。 朱迪站在门口,叉起腰问:“是谁负责做沙拉?” 李海一提锅,捞下刚抛到空中的菜,关掉炉火,油手往抹布上擦擦,笑脸走过来,“老板娘,瞎情况?” “别再叫我老板娘,我是朱迪·胡。”她瞪眼说,“安德斯坦?” 李海直起腰回答:“耶雪。” “沙拉是你做的?” “本来是,但今天......” “到底是不是?” 李海伸长脖子,大声喊:“傻哥。” 一个厨工提着菜刀冲过来,急停在两人面前。 “是他负责的。”李海指着他说。 傻哥歪着头说:“对,沙拉是我,我是沙拉。” 朱迪瞧了瞧这个歪头歪脑家伙,“他好像不太正常。” “他很正常,只是有点自闭。”李海转过头,眼睛都大了,傻哥手提菜刀,嘴角抽动,他掰下傻哥的手,让刀藏在身后。 朱迪打量一会问:“他这样能工作吗?” “楼破泵!”李海说,“别看他呆头呆脑,脸上长麻,还有点臭美,可做事认真,特别听话。” 别的厨工听了,相互耳语:“也只有他才受得了大厨的唠叨。” “沙拉出了状况。”朱迪说。 李海走前一步,“朱迪女士,他是个新人,给次机会吧。” “还愣着干什么?”朱迪说。 “啊?”李海没听明白,是走还是留。 “动起来,把外面打翻的沙拉给补上。” 所有人嘘一口气,傻哥拿着菜刀跑回工作台,李海开炉火,厨房里又混杂各种声音。 朱迪抱手等待,手机忽然响起,来电号码让她皱起眉头。 “小郭,这里交给你了。”她将电话贴近耳朵,边说边走向餐厅门口。 “啊。”小郭看着她的背影,有苦说不出。这货干嘛去?竟在最繁忙时丢下餐厅不管。 她走近一辆黄色的雪弗兰跑车,勾开车门,把自己关在车内,“资料都齐了吗?......我要先看看......钱都准备好了......我不懂中国的地方,你把地址发过来,待会见。” 她挂掉电话,转过手腕,看一眼银亮的奥华手表,手机响一声弹出对话框,按了按,车载电脑上出现一张导航地图。 中银大厦,距离两条街外。 跑车停路边一个红色消防栓旁,独自上楼顶,铁门开着,天台地上有积水,反着阳光,冷气机外壳上积满灰尘,一个男人的背影站在护栏边。 朱迪左右瞧瞧,没看见有别人,站到他右边问:“为什么要在天台见面?” 男人转过头来,一幅黑镜挡住双眼,“不觉这样很酷吗?” “酷你个死人头。” “电影里的卧底都喜欢在天台上接头。” 朱迪翻翻白眼,“就算在天台见面,也不用挑这种没电梯的大厦吧,十七层,你知道我穿高跟鞋登上来有多艰难吗?” “没电梯吗?” “牌上写着维修中。” “噢,你是说地上的牌子,那是我上来时不小心踢过去,其实电梯早修好了。” 朱迪摸着前额,一个深呼吸,“算了,我要的资料呢?” “钱呢?” “你让我先看看,是否物有所值。” 他掏出手机,指尖划开密码锁。 朱迪接过来,屏幕上是一个男人的照片,在做健儿鼓手瓜的动作,劲儿挺足的,可手臂不及萝卜粗,还在那里得意洋洋地笑,真是搞不清状况。 划过好几张,全是这个家伙的照片,其中一张很是过份,裸着上身假装自己在射箭,那骨磷磷的体格,不如回家洗洗睡。 “这都是些什么?” 男人耸耸肩,“你不是想知道他的秘密吗?有一张还不小心暴露他的红色内裤呢,绝对物超所值。” 朱迪感到气血上头,捏了捏太阳穴说:“我雇你去调查他与迈克死亡的关联,不是要看这些无聊的东西。” “无聊吗?我看他挺帅的嘛。” 朱迪盯着这男人,忽然眼睛瞪大,“等等......”她拔掉了他的墨镜,与照片对比,分明是同一个人,“你不是私家侦探。” 男人露出白牙而笑:“真人是否比上镜更帅。” 朱迪后退两步,“你到底是谁?” 男人没有向前扑的意思,转过身去,凭栏远眺,“我叫凯明,确切地说,就是你要调查的对象。” “所以刚才这些事,是你故意在抓弄我。” 凯明扭头盯着她。 “你想干嘛?”她又退两步。 凯明说:“这算是报复你找人调查我,咱们扯平。” “我丈夫的死是否与你有关系?” 凯明目光一沉,“那天晚上,我揍得他鼻青脸肿的,丢出门外去,他还爬起来骂骂咧咧,没想到第二天就被人埋在院子里。” “真不是你干的?” “是我干的,我还能站在这里吗?警察早就把我关得死死的。” 除了相信他,还能怎么办?朱迪渐渐向他靠近,“虽然迈克时常会得罪人,但我真想不出有谁要他命。” “对方是冲我而来,他只是无意中牵涉此事。” “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凯明摇摇头,“但这人我一定见过。” “要不咱们合作,调查背后的凶手?”朱迪提议。 “不,我不关心凶手是谁。” “他差点把你害惨,难道你没有一点气愤?” “没有,只要他不是把目标对准安琪和安宜就行。” “你这人太奇怪了。” “其实我有另一件事想拜托你的。”凯明说,“在西餐厅的员工中,有一个叫傻哥的人,希望你多关照一下他。” 朱迪侧头一想,“噢,你是说那个傻子。” “他不是傻子,只是自闭。”凯明说,“他从小在一个恶劣的家庭长大,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份工作,不用看家人的冷脸过日子,他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希望他能得到幸福。” “我会看着办,但你要随时帮我留意潜伏的凶手。” “没问题。” 研究所里散落一地纸张,莱蒙听到脚步声,掩开盖在脸上的设计图,显现出两个浓浓的转眼圈。 凯明弯腰捡起其中一张,上面画着消防衣的三面设计图。 “你有好主意吗?” 莱蒙一定是被逼疯了,不然怎么向一个门外汉讨教。 “我想没人会愿意穿着棉袄去救火。”凯明觉得画里的衣服太厚。 “我能把防火服设计得像t恤薄。” “那就行了,干嘛弄成这个样子?” 莱蒙叹一口气,靠在椅背说:“你认为有政府会采购一件八百万的防火服吗?” “八百万?简直疯了。”凯明瞪大双眼。 “衣服要轻又得要防高温,除了采用最新的纳米材料,没有别的办法,但这种材料比金子还贵,用来造衣服太过奢华。” “老在用以前的材料拼凑,也不是办法,以你那种脑子,干嘛不去研发新的材料?” 莱蒙的脑袋像是被雷劈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对呀,怎么我没想到呢?” 他拉着凯明去工场,里面摆满玻璃试管,装有不同颜色的材料液,它们是用来涂在防火服的外层,起到隔绝高温的涂料。 莱蒙递给凯明一副防护眼镜,“你负责混涂料,我来测试耐火性。” 凯明看着这些五颜六色的试管,“怎么个混法?” “很简单,就像调酒师那样,随意搭配。”莱蒙拿起绿和黄的两支试管,往一个空瓶的里面倒,拿在手上摇摇,让两种液体混合在一起,再涂到布条上。 凯明看见他嘟长嘴巴,吹了几下,等布条干透放进高热炉,布条一碰到火苗,呼,烧着了手。 “噢。”莱蒙甩掉布条,手插进水桶,表情舒畅。 “什么情况,你确定我们不是在做导火绳?”凯明问。 莱蒙的手从水里抽出,又红又肿,闻了闻,竟有烧焦指甲的味道,“显然这是个失败的案例。” 之后他变得聪明了,用一个半米长的金属镊子去烧布条。 凯明开始随意地混搭涂液,“能用三种以上的搭配吗?” “随你喜欢。” 烧掉五百零一条布后,凯明开始觉得会没完没了,“到底怎样才算合格?” “能够抵抗三百度的高温。”莱蒙说着,放进去的布条又烧着。 老天,尝试了这么多次,布条没一次能在火炉里挨过三秒钟,这样干感觉太傻了。 “不如再尝试用旧材料去拼凑?” 莱蒙白了他一眼,“怎能轻易就放弃,要是咱们不把它研究出来,饭碗丢定了。” 布条继续燃烧数百条,凯明的眼皮几乎要合上,莱蒙一边烧布一边打瞌睡。 “你在美国时研究外星人,有什么收获?”凯明托着下巴问。 “怎么问起这个?” “我曾经在埃及见过它们。” 莱蒙拍拍脑袋,强打精神,“噢,他们是邀请你去星际一日游,还是抓你去飞碟上研究一番。” “他们原本是金星人,后来到了地球,因为甲虫的原因又不得不移民到别的星球。” “他们可能找到一个比地球更好的地方。” 凯明皱起眉头,“既然他们从前与人类有接触,为什么不建立联系,要躲在暗处?” “也许他们觉得人类太流氓,会威胁到他们的存在。” “他们曾经对人类发出末日警告。” 莱蒙一愣,“你从哪听来的?” “一个疯子。” 莱蒙翻翻白眼,回头亲看见布条在火炉里完全无损,老天,这可是三百度的高温。 “成功了。” 凯明跑过来看,两人欢呼着拥抱在一起。 “刚才混了多少种涂液?”莱蒙问。 他摸摸脑袋回答:“忘了。” “啊。” 第77章 表白 安宜看了看手中的金项链,用方布包好,收在手提袋里,看看手表,到了与老教授约定的时间。她穿上典蓝色的外套,从鞋柜里取出一双平底鞋,提着手袋出门。 在院子里就听到隆隆的机车声,拉开铁栅门,张伟骑着摩托停在眼前。 “这么巧!” “你这是去哪?”他关掉引擎,嗓音变得清楚。 “跑一趟博物馆。” “我送你。” “不好吧,耽误了你的行程。” “我一个闲人要有什么大事,看见天气还不错,就把酒吧关了门,出来骑骑车。”张伟从尾箱里拿出一个头盔,递过来,“来吧,正好可以载你一程。” 这也好,手袋里装有贵重物品,如果挤公车让扒手顺去,那就冤了。 “麻烦你了。”她接过头盔,整理一下辫子,套上去。 摩托进入市区,博物馆位于城西,以前还是市郊,随着城市的扩张,那里早已车水马龙,高楼住宅,堵车三四个小时也不是大事,幸好摩托能通行。 张伟把车停在门口的台阶下,“呆会有正事吗?” 安宜把头盔还给他说:“我现在算是半失业的状态,没什么事做,如果这趟不顺利,我可就真失业了。” “祝你好运!” 安宜挥了道别,登上高台阶,独自进入博物馆。因为不是周末,里面偶有两个参观人员,文物静放在钢化玻璃之内。 上楼梯时,她遇上一个熟悉的男人。 “哟,这不是安宜吗?” “徐辉。” 这个男人三十一岁,前额发线后移,浓眉眼小,一米六的个子,嘴角特别翘,给人一种精明的感觉。 他曾是安宜的上司和竞争对手,考古研究院院长退休后,本来他是最有机会接任,可因为安宜发现了帝辛墓,立了大功,得到上头领导赏识,两人之间的关系微妙起来,院长一职归谁不好说。若不是安宜中出现变故,真有机会当上。 徐辉打量她一眼,“怎么有空来参观博物馆?” “刚好路过,来看看老教授。”老教授同是两人的导师,由于年时已高,很少参与现场发掘,只组织一些学术研究。 “我听说你离开研究院后,当起餐厅服务员,是哪家餐厅?我有空去光顾一下。” “抱歉,我没当服务员了。” “哦,那太可惜了。”徐辉说,“别误会,我不是落井下石。” “我没想别的。”安宜转身往楼上走。 老教授一个在办公室里,用放大镜观察着一把青铜匕首,左眼睛被放大了好几倍。看见安宜进来,也就转转眼珠问:“你不用去找那个离家出走的丈夫吗?” 她低头着回答:“他已经回来了。” 教授啪一声把放大镜搁于桌上,随后又弯腰下去,查看青铜匕首有否震坏,皱起眉说:“那个混帐男人还有脸回来,他把你害得考古工作丢了,还去当什么狗屁服务员。”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错,从前我只顾工作,才会出现如今的局面。” 教授叹了一声,“干我们这行,哪里有发掘工作,哪里去,家庭自然难以兼顾。我看你是热爱这项工作,为了丈夫却甘愿当服务员,实在委屈你了。” “过去,我的确忽略了他。” 教授收起匕首,“咱们不聊他,你说让我看的东西呢?” 安宜掏出布包,放在桌面上,暗黄的项链露出一角。 教授的眼睛一下子瞪大,拿起放大镜,趴在桌上观察,“这文字,成色,起码得有两千年历史,天啊,这可是件宝贝。我得让老陈来瞧瞧。”他询问了安宜的意见,得到她点头后,拿电话拨打。 十五分钟过去,老陈赶到,他是老教授的同学,也是省级文物专家。 “老陈,快过来,看看这好东西。”老教授招招手,也不客套。 “哇,这可不得了。” 两个文物痴摆弄着金项链,又讨论了一会。 “安宜,你从哪里得来的。”老陈问。 “在埃及旅行时,无意中得到的。”她回答。 “这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你也太走运了。”老陈说。 老教授笑了,“安宜一向走运,不然怎会回乡也能发现古墓。” “对对,你不做考古工作者,实在是文物界的损失。”老陈说。 “我愿意把项链捐赠给博物馆。”安宜说。 两位前辈相互看一眼,目光转向她。 老教授拍拍她肩膀说:“安宜,你得想好了,这东西可是值上千万,作为前辈,我欣赏你的义举,可作为师长,我知道你现在的生活状况,你是否要考虑一下。” “既然我带它过来,已经想清楚了。”安宜说,“我要把它捐出,但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我要恢复原来的工作。” 老陈拍一下手掌,“这可是双喜临门的好事。你放心,我回去一定帮你按排。” “谢谢,陈馆长。” 已经说到这份上,老教授只能把话往心里吞,他是矛盾的,作为文物工作者自然鼓励这种壮举,但他更心痛自己的学生,这一年来,他每次见她都瘦上一圈,当初单位说把人开就开了,完全没顾及她的过去贡献,她当过小职员,服务员,为四处寻找丈夫而受煎熬。 安宜从博物馆出来,张伟依然等在门外。 “你怎么还不走?” 他笑了笑,“等你呀。” 她一看表,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我没让你等,再说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谈完,要是我一下午不出来,你就在这等半天吗?” “我会等的,你又不是永远住在里面,就算等到晚上,我也愿意。” “还有你这么傻的人吗?” 他笑了笑,递给她头盔,“没有了,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你太闲着没事。”安宜戴上头盔,跨上摩托后座。 张伟扭了钥匙,没有发动机,转头问:“事情谈得顺利吗?” “当然。”她弯起嘴角,“因为我有秘密武器。” 张伟的目光定住,好久也没回过神。 安宜见他在发愣,也不发动摩托,“怎么了,车子坏了吗?” “安宜,我好久没看过你笑,太美了。” 她敲了一下他的头盔,“你是在埋怨我太久没光顾酒吧?” 他转回去,发动摩托,“坐好了,我知道河堤上的风景很美,咱们去走一转。” 风拂面而过,外阳落在江上,粼粼波光,两岸杨柳低垂,她深深吸一口气,就算没有大诗人那样的文涛,也不妨碍她把沿途风光收于眼下。 机车一路向前,过弯时身体自然地倾侧,发动机的轰鸣让内心出现一股暗涌,她终于知道他为什么喜欢骑摩托,是因为渴望对自由的追逐。 一段畅快的狂奔,摩托停在路边,两人来到一个临水的小亭休息。 安宜挨着护栏,江上的渡轮遥遥远去,“都是你们有钱人懂得享受生活,以前我只忙着工作,就连蜜旅行也按排在与工作有关的地方,想想也觉得糟糕。” 张伟目光一沉,“各人也有着自身的无奈。” 安宜点点头,“你提早关了酒吧的大门,跑到这里来,一定是遇上什么事吧?” “我父母为我选定了一门婚事。” “这可是现代版的逼婚。” 张伟苦笑,“女方家势不错,最重要就是懂得经营生意,父母早就不指望我能够继成家业,所以媳妇必需是商场女强人。” “你答应了吗?” 他摇摇头,“我一直在犹豫,要是换在以前,我可能会将就着答应,可现在我不能这样做,因为我心里藏了一个人。” “哦,原来你有意中人了。”安宜说,“没关系的,你就把她带回家里向父母坦白,或许他们会接受她。” 他咬咬嘴唇,说:“我不能这样做,他们一定不会答应。” “她家势不好?” 他摇摇头。 “她奇丑无比。” 他一笑,又摇头。 “那我就猜不透。” 他说:“她是有夫之妇。” “啊!”安宜瞪大眼睛,“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他说:“我还不敢向她表白。” 她搔搔头皮,“这得确定有点棘手,一来父母反对,二来你成了破坏别人家庭幸福的第三者。” 张伟咬牙说:“她过得不幸福,他的丈夫是个浑蛋,他不配拥有她。” 安宜捏着下巴深思一会,搭着他的肩膀说:“既然如此,你就坦承向她表白,或许她会答应。” 他转向她:“我真的可以吗?” 她点点头,“去吧,少年,大声地对她说出来。” 张伟挽起她的手,放在胸前,抿了抿嘴唇说:“安宜,自从你第一次踏入酒吧时,我的目光就无法离开你,那天下着小雨,你穿着件白衬衫,脸上还有雨滴,坐在吧台上向我要了一杯白兰地,一口气喝干,你的端庄,你的动作,每一个眼神,深深地触动我的灵魂,这些日子以来,我每晚闭上双眼就出现你的样子,安宜我该怎么办,我爱上了你。” 安宜定住,随即又露出微笑,“哦,你是拿我当练习对像,台词很棒,放心去吧。” 张伟踏前一步,紧紧抱住她。 第78章 揪紧 表白来得唐突,让人陷于错愕,蓦然惊醒,推开陌生怀抱。 “张伟,我们只能是朋友关系。” “安宜,求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比他更珍惜你。” “我是不会离开他的。” “为什么?他如此薄情,有什么值得你留恋?” “他的好,旁人不了解。”安宜说,“就算没有他,我们也只能做朋友。” 张伟低下头,两人默默乘坐摩托,回到别墅小区。 “谢谢你今天的坦白。”安宜把头盔还给他,转身向家门走去。 “以后我们还能做朋友吗?”他赶在铁栅门关上之前问。 “当然。” 安宜看着摩托离去,关上大门,走在院子里,一阵汽车声让她放慢脚步,回头,黑色轿车停在门口。 妹妹下了车,提一捆螃蟹走来。 一看这个架势,就知道是过来蹭饭的货。 “姐,新鲜送到的大闸蟹。”安琪把蟹递到她手上。 “又是老妈叫你过来打探的吧?” 安琪竖起大拇指,“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的眼睛。现在敌情如何?” “什么敌情?” “当然是那个江燕。” “没情况。” “没情况!”安琪拦住她去路,“以我对这个女人的了解,不可能没情况。” 安宜挤开妹妹,往屋里走,“凯明已经明确拒绝了,她还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安琪冲上去,按住她的肩膀说:“姐,你千万不能掉以轻心,那个女人暗地里很会耍小手段。你想想,像她那种家里有钱,身材样貌又好的女人,哪个男人见了不动心?” 那个女人确实很出众。妹妹的话让安宜心悸,意识到自身的不足。 “她让凯明欠下巨债,难保有一天不要求他做一些过份的事。” “过份的事?”安宜眨眨眼。 妹妹说:“唉,男女之间还能有什么事。” 安宜瞪大眼睛,出了神,“那该怎么办?” 她看见妹妹手一指,草坪上那辆儿童脚踏车。 孩子......有了孩子,就是一种牵绊,能够制约丈夫越轨的冲动。 “老妈说了,从今天起,你必需努力制造两人独处的机会,连吃饭,洗澡,睡觉,寸步不离。” “这能行吗?”安宜问,搞不好当年老爸就是这样被逼走的。 安琪说:“反正你得结束这种若即若离的状态。” 两人回到屋里,安宜在厨房洗蟹,妹妹在客厅看剧。时候不早,她给凯明打电话,安琪凑近听。 “喂,今晚回来吃饭吗?......哦,原来这样子,我知道了,你要按时吃饭。” 看见姐姐沉着脸,安琪夺过电话说:“凯明,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赶紧回来。” 安宜接过挂断的电话,摸着脑袋问:“这今天是什么日子?” “唉,我随口而说的。” 她白了妹妹一眼,这么一闹,等丈夫回来,不知该怎么解释。 桌上排好热饭,端上香肥的蟹糕,院子的铁门哐一声开启,姐妹俩往玻璃门外瞧,看见凯明正向屋里走。 他推开家门,“安琪也来了。” “对啊,我过来蹭饭的。” 凯明走到妻子旁边,“安宜,今天是什么日子?” 安宜一愣,目光转向妹妹,祸是她闯的,倒是快过来解围啊。 安琪看出姐姐尴尬,于是说:“怎么连今天什么日子也忘记,就是地球吃饭日嘛。” 安宜摸着额,不敢看丈夫的表情,老天,就算是糊弄,好歹也想个像样的名字,“地球吃饭日”这算什么呢。 凯明搔搔头皮,“我真是第一次听这种日子。” 安琪提起筷子说:“别说了,肚子饿极,咱们吃饭吧。” 安宜看见丈夫没有怪责,松了一口气,坐在他旁边默默吃饭。这些天他一直加班,每次都不回家吃饭,没想到安琪用一个荒唐的理由,就把他叫回家。过去只要丈夫说加班,她就乖乖挂电话,从没有提出过份要求,她认为这是尊重,也许在他眼里就是莫不关心。 也许尊重会被误解成莫不关心,无理取闹反而是一种关注的表现。 安琪挟起一块蟹糕,急着往嘴里送,烫得直呵气,手扇了扇,边嚼边说:“就算地球末日,也没有比吃饭更要紧的事了。” 安宜看见丈夫突然停下手中的筷子,一定是妹妹说错了什么话,“臭丫头,吃饭还不能把嘴巴闭上。” 安琪朝她吐吐舌,这默默无声饭局多无趣啊!唉,不知这两口子平日是怎么熬过来的。 凯明发愣的时间有点长,姐妹俩相互看了一眼。 “或许地球真会毁灭。”他终于开口。 “切,谁不知道,星球也是有寿命的嘛,千万年之后,地球真会毁灭。”安琪又挟了一块蟹糕,“到那时,我们早就成了尘土,所以用不着发愁,咱们继续吃喝。” 安宜说:“对啊,咱们起筷,不然菜要凉了。” 凯明皱着眉头说:“毁灭有可能在近期发生。” 安琪又和姐姐交换一个眼神,感觉饭菜都失去了味道,“凯明哥,你别吓唬我。” “昨天,我碰到一个疯子,他曾称自己接触过外星人,它们向他发出过末日警告。”凯明说。 “一个疯子的话怎能相信。”安宜说。 “就是,你相信他,你就比他还疯。” 凯明说:“他描述的外星,跟咱们在埃及见到在情形一模一样。” “啊!” 当时,姐妹俩也在场,自然对外星人深信不疑。 “那他说了什么?”安宜问。 凯明回想一下,“普玛彭古。” 安宜一愣,作为考古工作者,她早就听过这个遗址的大名,“它就在南美洲的玻利维亚。” “你知道它的来历吗?”凯明问。 “我只看过它的资料,传闻它是外星人在两千年前建造的。” 安琪的眼珠子一转,说:“不如你们俩来一趟说走就走的旅行,随便解开这个末日之迷。”更重要的是,在旅行的时间可以增进夫妻之间的感情。 “别闹了,为了一句不靠谱的话,大老远跑到地球另一边,我是吃饱撑着吗?”安宜说,但看见妹妹在挤眉弄眼的,她后悔自己刚说出的话。旅行确实是一个好办法,不但可以摆脱江燕对丈夫的纠缠,还能趁机修复两人的关系。说起来上次她间接毁了新婚蜜月旅行,这回可以给补回来,也算是完满了。 她递个眼色,安琪明白过来,抱起双手说:“唉,要是你们俩都不出手,那么地球就彻底没戏。” 安宜等妹妹说完,观察一下丈夫的脸色,毫无要去的意思,“凯明,你向公司请个假,咱们后天出发。”他也没说不去,机会难得,所以她硬着头皮说。 “就这样吧,地球全靠你们了。”安琪抢着说。 这两个女人一唱一和,根本没有凯明说话的份。 “这个时间那边应该是夏天,我得准备一下防晒油。” “姐,记得帮我买手信。” “如果可以,我真想帮你买个男朋友,老大不小了。” “你怎么跟老妈一个腔调。” 凯明摇摇头,默默抡起筷子。 晚饭后,安琪就急着回家向老妈复命,安宜把她送到门口。 “姐,你得抓紧了,别让那个江燕有机可趁。”安琪提醒她。 她点点头,“谢谢你,安琪。” “咱们是亲姐妹,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安琪摆摆手,“好了,快回去好好粘紧他。” 安宜目送轿车驶出小区,轻轻叹一口气,为了她的婚姻,这些天没少让老妈操心,反而她这个当事人没干出点成绩。不行,得抓紧一点。 她回到客厅,丈夫正在看电视,换作往日,她会到书房看资料,但这次她坐到沙发上,头靠在他肩膀上。丈夫干咳一声,往旁边挪了挪,她又靠过去。 凯明离开客厅,放满一浴缸水,打算泡个澡,往水里一躺,浴室的门开了,安宜在他面前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去。 “安宜......”凯明瞪大双眼,从前的妻子从不做这种轻浮的举动,撞邪了吧。 “最近水费涨了,一起洗可以节约一点。”安宜光着身子坐进浴缸,将热水往肩上浇。 就算要省也不差这一点吧。 错愕之时,她递过来一条毛巾。 “这......” 她低着头说:“能帮我擦擦背吗?” 毛巾都在手上了,这还能拒绝吗? 凯明点点头,把毛巾浸湿,往妻子背上轻搓,浴室蒸汽腾腾,分不清她是脸红还是热气所致。 他将棉被抱到沙发上,关了客厅大灯,打算睡个安稳觉,刚闭上眼,感到有个东西往被窝里钻,在他胸膛上吐着气息,摸摸那个留着长发脑袋,就算不开灯,也知道幽幽的香水味来自妻子身上。 “你今天怎么了?”他觉得妻子有点反常。 她在被窝里回答:“我害怕一个人睡。” 又不是小孩子,怕什么呢? 凯明想要往旁边挪,发现衣服被揪住。 “别走,我害怕一个人待在那个空荡荡的房间。”安宜说,“自从你离开的这一年里,我无时无刻想念你,工作,生活,都不重要,你才是我的全部。” 第79章 出发 眼前只有黑暗,除了一颗跳动的心脏,耳朵听不见任何声音,伸出双手,触摸到冰冷的金属墙,不知过了多久,强光刺入瞳孔,爪缝之间看清这个钢铁牢笼。 四面银灰色的金属墙,上方是一排胳膊粗的铁柱,没有出口。 厚重的防爆门开启,一个叼着烟斗的男人走进囚室。 “乔治,还好吧?”他吐着烟说。 下方的金属异人张大嘴巴,发出震耳吼叫声,高高向他跃去,铁柱哐一声拦在面前。几次尝试,铁柱撞得伤痕累累,可依然挡住去路,沉重的身躯落回地上。 金属异人无法说话,只能死死盯着这个中情局人员,帕奇中将。 “看到你的精神不错,我就放心了。”帕奇在吊桥上来回走,观察着下方的金属异人,“虽然你小子背叛了中情局,但如果肯回头,我们还可以一起合作,不然我就把你交给研究所,大卸八块做研究,你觉得如何?” 乔治低头深思,这里一定是美国,和他对抗是没有好处。 “怎么样?如果同意就叫两声。”帕奇吐着烟说。 身处困境,乔治咬牙叫了两声。 帕奇停下脚步,弯起嘴角说:“乖,这才是一条好狗。” 行李箱塞满衣服,留下的空间已不多。 安宜扭头对房间外问:“凯明,你要带些什么?” 客厅传来丈夫的回答:“带几件换洗的衣服就行。” 她来到衣柜前,为他选了三件t恤,悠闲中短裤和牛仔裤,必不可少的墨镜,遮阳帽,虽然不知会会派上用场,但带上泳衣也不碍事。 箱子终于装满,抽出铝合金拉杆,拉着出客厅。 丈夫拉下电闸,锁紧门窗,从她手上接过行李箱。两人出门口时,安琪的轿车已停在院子外。 “你们尽情去玩,我听说玻利维亚的盐湖风景很不错。”安琪说。 这两天安宜也没闲着,熬了两晚通宵上网收集旅行资料,制定了一个详细计划。 轿车出了小区,在公高公路上行驶二十分钟,国际机场出现在眼前。凯明从后备箱里取出行李,看见姐妹俩在拥抱道别,安琪回头向他挥挥手,坐回车里,轿车在夫妻俩的注目下驶离机场。 “时间差不多了,走吧。”安宜看见丈夫傻站着,不忙提醒一下。 客机上乘客坐得零散,前方有两排是空的,基本是外国人,也许这个时节去南美洲的人不多。 夫妻俩刚坐在座位上,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迎面而来 ,在两人旁边坐下,她摘下墨镜,凯明和安宜一愣,“江燕!” 这个女人怎么也跟来了?安宜看向丈夫。 他也皱起眉头,向公司请假时,从没把旅行的事告诉江燕,但很快就明白过来,一定是莱蒙这个大嘴巴。 江燕扫了他们一眼,“你们怎么一脸惊讶的样子,难道我不能上飞机吗?” “我只是好奇,你为要什么去玻利维亚?”凯明说。 “没什么奇怪的,因为商务旅行,我经常出现在全球任何一个角落。”江燕说,“我去那里是进行商业考察。” 凯明从没听说江氏集团在那里有投资,但这飞机又不是自家的,管不着人家。 安宜默不作声,信她才怪!偏偏赶在同一时间,搭乘同一班飞机,去同一个地方,说不是故意的估计没人会相信。 凯明夹在两个女人中间,干脆套着上耳机听音乐。 飞机向前移动,离开跑道,飞到白云之上。 安宜的头靠在丈夫肩上,往旁边望去,发现江燕假装睡觉借机也靠在他另一侧。她推了丈夫一把,凯明轻轻推正江燕的坐姿,但手一松,这女人又砸过来。 他无奈地摊摊手掌,安宜却不让她继续占丈夫的便宜,扭开一瓶万金油的盖子,放到她鼻尖,那冲鼻的气味让她把头撇向另一边。 安宜满意地合上盖子,可不一会,江燕又故技重施,她一气之下,往江燕的嘴唇抹上一点。辣辣的味让江燕离开座位,跑进厕所。 凯明瞧向妻子,她耸耸肩。 一开始就夹在两个女中间,这趟旅程注定不平静。 “我们通过研究失事的外星飞船,发现飞行日志记载着,外星人将会在近期降临地球,地点就是玻利维亚的普玛彭古城。”帕奇吐着烟,对下方的金属异人说。 “明天我要带上一队人马赶赴现场,由于在别国,必需秘密行事,不能携带重武器,所以要借助你的力量。” 这可是一个逃出生天的好机会。 乔治正在盘算的时候,帕奇出了囚室,锁上防爆门,听到呼呼响声,两股白烟从金属墙的左右喷出,乔治开始目眩。 “别担心,只要你睡上一觉,明天就会到达波利维亚。”乔治听到帕奇的声音从扩音器中传出,烟雾充斥了整个囚室,铛一声,他倒在地上,双眼渐渐闭合。 他一直在世界各地旅行,为了找到心目中那自由的乐土,他是不受管束的,讨厌接受指令行事,只有迫于形势,他才会听命于人。 乔治重新醒来时,发现自己被锁在一个小笼子里,上方是密密麻麻的线管,四周是一个钢结构的空间,足有三个篮球场拼在一起的大小,对面有一架海鹰直升机,二十多架f35战斗机,折起了机翼整齐地排列。 他听到海浪声,地面在轻微摇晃,相信现在是身处一艘大船上。小笼子的钢柱只有手指粗,他轻易就能掰弯。 这时,帕奇和两个穿军装的男人走过来。 “哟,你醒了,别把笼子弄坏了,这就放你出来。”他指示军人去解锁。 只要一出笼子,就把这些家伙全部解决,占领这艘船。 乔治握紧爪子,等待门开一刻。 帕奇弯着嘴角说:“你一定在打什么鬼主意,我劝别乱来。”他掏出一个微型摇器说,在笼子晃了晃,“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只要我按下这装置,你背后的装置就会发出一万伏特电流,足够让心脏停止跳动。” 乔治摸向背后,果然感觉到一个小型装置镶在金属鳞片之上,他想拔走,但它是用电焊焊死的。 帕奇按一下键,金属异人全身闪烁电弧,滋滋作响,倒在地上抽搐,过了两分钟才恢复意识。 “这算是给你的警告,若果不老实,就别怪我不客气。”摇控上有两个按键,一个是发出制服的小电流,一个是致命电流。 乔治虽然没再去碰那个装置,但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帕奇,又一股电流闪烁,他趴回地上。 金属异人的身体虽然刀枪不入,但却是一个巨大的金属导体,电流能穿过表面的金属鳞片,直达心脏。 “瞧,你一副不服的样子,我就忍不住要按下。”帕奇说着又把手指放在遥控器上,乔治摆着手表示服从。 “要是真服,你就叫两声。” 妈的,这家伙太可恶了。 乔治咬咬牙,叫了两声。 帕奇笑了笑,松开按键,“这就对了,对付你这只恶犬,没有栓狗绳是不行的。” 两名军人解除琐扣,退后几步,让金属异人像狗一样爬出那个狭小的笼子。 他跟着帕奇来到一个升降台上,电机嗡嗡几声,平台上升,四周变得开阔。 乔治站在甲板上,才知道自己身处一艘两栖攻击舰。舰岛上的星条迎风飘动,方型的烟囱冒出阵阵黑烟,巨舰向着南美洲的海岸线驶去。 入夜时,飞机穿过云层,远远就看见一个处在半山腰上的城市,中心区繁密的灯光呈辐射形状向四周扩散开。 这个城市是玻利维亚的首都——拉巴斯。 凯明除了听过普玛彭古遗迹之外,对玻利维亚一无所知,这个高海拔的国家又与外星人连系在一起,让他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 飞机轮子接触跑道一刻,他在默默地祈求,别遇上埃及那些怪事。 三人提着行李出机场,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别指望有人来接机。 江燕停在路边,询问正在叫出租车的凯明夫妇:“你们打算入住哪个酒店?” 安宜抢着回答:“我们是穷人家,住不起大酒店,只能住在一些小旅馆里,所以燕小姐,咱们就此别过吧。” 江燕斜了她一眼,“我也没说一定要住酒店,偶尔住小旅馆也挺有情调的。” “那些旅馆设施简陋,恐怕像江小姐这种富家千金会不习惯。” 这明显是在小瞧人,“我大学时期还在餐馆打过工,住小旅馆也没什么大不了。”江燕不想跟她争论,把目光转向凯明,希望他能帮一把口。 他说:“燕儿,你好歹是江氏集团的副总,住在酒店较为稳妥,毕竟大酒店的安全有保证。” 唉,人家果然是夫妻同心。但不能轻易放弃,“听说这里的治安不好,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与你们住在一起至少可相互照应。” 凯明想了想,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好吧,一起走。” 江燕一笑,提着行李跟上他的步伐。 安宜看着两人的背影,不禁皱起眉头,丈夫不但帮她把李箱放的士后备箱,刚才还称呼她“燕儿”,干嘛叫得这样亲昵。 第80章 天空之城 清晨,在汽车声中醒来,凯明推开妻子搭在胸前的手臂,捅上拖鞋来,揉揉惺忪眼睛,窗外红砖屋密密麻麻向山上延伸,天空上的白云几乎能伸手触摸,如同身处天空之城。 这时,一双手从后匡在腰上,他回头正好对上妻子的鼻息。她的下巴顶在他肩上,眼睛一眨一眨看他,没有留意窗外的异国城市。 她在他耳边轻语:“咱们下楼吃点东西,然后逛逛拉巴斯。” 他点点头。 离开两层高的小旅馆,走在街道上,电线在头顶上交织,街道弯弯曲曲斜着向下,身边的汽车发阵阵咆哮,不过是往上走了几米而已,来往的男女喜欢披着毯子,有彩色,有图案,两个少年踩着滑板,跃过三级阶梯,往下方的中心区滑去。 安宜挽着丈夫的手臂,讲述着前方那座土黄色大教堂的历史,还有几个不视线之中的古建筑,虽然她是考古学者,但不可能知道如此详尽,私下一定做了不少功课。 她乐在讲述中,凯明却留意着从头顶上经过的缆车,它们摇摇晃晃升上山顶。 “等等我。”江燕边招手,边赶过来,那高跟鞋在斜坡上噔噔响,冲过拢两三步才能停住。 凯明上前扶一把,以防她摔倒在大街上。 江燕捋着被风吹乱的长发,说:“怎么丢下我一个人在旅馆?你们太不够意思了。” “是你自己说要在旅馆休息。”凯明说。 “我哪有说?” 凯明的目光转向安宜,她耸耸肩说:“早上我进房间时,她还卷在被窝里,估计一时半刻也醒不来,所以我就没叫她。” 记得出门前,她说的是另一个版本:江燕要休息,不想外出。 江燕瞪向安宜,她还以白眼。 凯明从两人之间穿过,“咱们继续向前吧。” 安宜紧跟上去,挽起丈夫的手臂,可没走两步就听到江燕说:“等我一下。” 她走到一间路边杂货店门口,从货架上挑选出一顶黄色草帽,用英语询问女店主几句,对方不收人民币,便叫凯明过去。 “怎么不预先换定一些玻利维亚币?”凯明掏出一张紫色的五十,交给女店主。 “忘记了,反正我是债主,这些就当利息。”江燕捋捋头发,草帽往头上一戴,特意瞧瞧安宜,她站在大街上,抱起双手看这两人。 “你果然是万恶的资本家。”凯明接过零钱,转身往回走。 “这是债主的特权。”江燕掏出镜盒,边走边照。沿途她又买了一副墨镜,一件披肩。 安宜催促说:“要是按你这样买买,天黑也赶不到旅游景点。” 江燕看着镜子里的新造型回答:“旅行嘛就是要放松,拼死拼活地赶路,它就失去了意义。再说了,这里的紫外线强烈,如果不弄些装备好好保护皮肤,搞不好就会晒成某人那样,皮肤干涩,脸如包公。” “你......”皮肤虽然不及她白嫩,但也至于像包公,这才是健康的肤色。她分明在故意拖后腿,不能让她毁掉行程,那可是熬了两个通宵才弄好的。 安宜拉着丈夫,故意加快脚步,让穿高跟鞋的江燕苦苦跟着。 急步中,鞋跟在斜坡上一滑,江燕的身体晃了晃,总算稳住,要是穿短裙在大街上摔一跤,不走光也会尴尬死。 看见那两口子的背影渐行渐远,她一转眼珠,“哎呦!” 哀嚎声音传入凯明的耳朵,回过头,看见江燕扶着路边的护拦,往脚踝上摸,两个当地的青年随即过来询问。 凯明转身跑过去,安宜提起脚跟,往地上一跺。 “怎么回事?” 江燕看见他过来,绷着脸说:“我扭了脚踝。” 他蹲下来,查看她的脚踝。江燕趁他低头时,弯起嘴角微笑。 安宜看在眼里,“你可真会演戏。” “哎呦,痛死我了。”江燕故意放高声调。 “这里吗?”凯明捏一下她的踝关节。 “对,就是这里。” “活动一下。” “噢,好痛。” “幸好脚没肿,否则你要好几个星期不正常走路。”凯明重新站起来,江燕松开护栏,抓住他的衣服保持平衡。 安宜实在看不下去,“既然江小姐行动不方便,哪就别到处乱跑,自个回旅馆休息去吧。” “别,我没什么大碍。”她左右瞧瞧,指着对面街口说,“看,那里有一间咖啡馆,进去休息一会,我就能走路了。” “你真行吗?”凯明还是不放心。 “走吧,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凯明叫上妻子,扶着江燕一拐一拐地过马路。 可恶,计划的行程被搅乱了。安宜抿抿嘴,跟了过去。 喝咖啡时,两个女人谁也不理谁,凯明摇了摇头,其实他也不想去参观什么景点,只想去普玛彭古遗址瞧瞧就离开,耗时不超过两天,但他看过妻子按排,整整一个星期旅行线路。如果没有江燕的意外受伤,今天早上要去参观大教堂,中午去坐缆车,回来再次瞻仰大教堂,连晚上也计划观赏大教堂的灯饰。 美国黄蜂号攻击舰,尾部的坞舱门左右分开,一艘小艇缓缓驶出。艇上载着五人,他们在海浪中划桨,渐渐远离身后的母舰。 帕奇坐在船头,观察着导航仪,背后的四个人横着桨等待,他吸吸烟斗,手指向前,“就是这个方向。” 大家开始划水,小艇在浪里起起落落,一个穿着探险服,胸前挂着号码牌的男人说:“长官,干嘛不弄一条快艇?” 帕奇吐着烟回答:“军费紧张。” “咱们是堂堂海豹突击队,不至于连一艘快艇也用不起吧?” 帕奇斜了他一眼,“你知道现在的形势吗?美国政府欠债高达21.46万亿美元,为了防止政府停摆,连国防部长也要骑自行车上班,虽然对外宣称是环保,但那不过是遮羞的尿布,美国政府实际上已经破产。” “难道这些年我们四处打仗,没有从中捞到一点好处?” 帕奇笑了笑,“你认为那几个国家能有多少油水?不干一票大的,这个国家迟早得崩溃。” “像俄罗斯,中国这些大国都有核武器,干个毛啊!” “笨死了,不是还有日本和欧洲吗?榨榨他们,肥肥的油水就到手了。” 男人笑了,“对呀。” “本来咱们可以通过正常渠道入境,可带了一条恶犬不能登机。”帕奇指了指船尾,正在划水的金属异人。 “靠这个笨方法,咱们什么时候才能登陆玻利维亚?”男人一边划一边说。 帕奇翻转手表,看了看,“快了,要是没有风浪,咱们在傍晚就能登岸。” “傍晚!”男人抬头,太阳处在正上方。 明明崴了脚,可一看见缆车走得比谁还快,这女人太虚伪了吧。 “你们快上来呀。”江燕在缆车里招手。 安宜看到身旁的丈夫加快了脚步,如此明显的慌言他都察觉不出,在大胸尤物面前,男人果然会变得痴呆,又或者他根本不想与妻子待在二人世界,所以没有拆穿她的谎言。 缆车出站,沿着钢索向前,离地面越来越高,下方的红砖屋密密麻麻,遍布整座山腰。 江燕贴在玻璃上,往外张望,“凯明,快来,我看见金属异人。” “怎么可能。”凯明离开座位,走到她旁边,街道上的人只有一点小,好半天也没看见金属异人的身影。 “在那。”江燕指着外面说。 凯明望过去,“那是泳装女郎的广告板而已,你该不会是近视吧?” “是广告板吗?让我戴上眼镜瞧瞧。”她将墨镜从头上取下,套在眼前,“天哪,果然是广告板。” 两人的脸庞倒映在玻璃中,安宜靠近时,江燕说:“缆车发生倾侧了。” “有吗?我没感觉到。”凯明说。 “有人可能过重,导致缆车倾斜了,要是赖着不走,不但碍眼,还容易导致安全事故。” 看见安宜绷着脸转到缆车另一侧。江燕弯着嘴角说:“终于恢复了平衡。” 凯明一脸糊涂,“你是骗我的吧?我一直站在这里。” 江燕笑说:“没事,让它过去,快看,那座高塔变得好小哦。” 凯明把一根手指放在玻璃窗上,对比一下,“塔不及我的一指高。” 安宜默默地坐在椅上,听着他们一会议论雪山像雪糕,一会又说马路像条蛇,根本轮不上她插嘴的份儿。 缆车到达山顶站,她一个劲儿走出去。 “安宜别走太快,这里人多。”凯明看见她在广场上穿行,几乎在人群中隐去,还好最后进了公厕。 江燕站到他旁边,“她应该憋了很久,我们到一旁等。” “难怪她刚才在缆车上一声不吭。”凯明收回视线,和江燕一起走进广场。 安宜弯下腰,对着镜子洗一把脸,久久注视,江燕的出现打乱了所有计划,更意外的是,找不到对付她的办法。冷静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对了,时刻留在丈夫旁边,不让那女人有机可趁。 第81章 滑板青春 广场上游客肩靠肩,丈夫不在原来的位置,安宜掏出手机,贴近耳边时,在人头涌动中看见他,他拿着相机向江燕对焦。 “这个姿势如何?”江燕双腿交叠,凭栏而立,以山下的城市作背景。 “笑一笑会更好。”凯明闭上左眼,瞄向手中的单反相机,正要按快门,手机在口袋里响起,他掏出来,妻子已经站在身后。 “你刚才走得焦急,没事吧?” 安宜收起电话,回答:“没事,只是内急而已。” 凯明让她到护栏处拍照留念,她与江燕擦肩而过时,相互怼了一眼。 蓝天上悬着一艘飞艇,远处的雪山耸入云端,放眼山下,楼房层层叠叠,眼肉无法找到入住的旅馆,依稀分辨出向市中心汇聚的街道。 安宜捋着马尾辫转身,右手扶护栏,面对着十步之外的镜头。江燕从丈夫手上要过相机,眯眼对着她,她扯起嘴角,挤出一个笑容。 “你站那么直干嘛?放松点。”江燕拿着相机前后找角度,就是没按快门,还在批评站姿。 她吐出憋在胸腔的气,腰背松下来。 “也不别太放肆,瞧你站得跟一只蛤蟆似的。”江燕又说。 哼,这女人分明在找麻烦。 安宜绷着脸,想发飙,但在大庭广众之下吵架会显得小家子气,冷静下来,不能中那女人的圈套。 江燕看她愣在那里,扬起眉说:“头昂着,左手摸着后脑勺,微微提起右脚,记住要微笑。” 这是什么鬼姿势,以为是在拍写真吗? 她一向保守,不会在人前卖弄骚姿。 拍个照犯得着如此认真吗?凯明看见江燕在摆弄镜头,感觉很专业的样子,其实刚才她还因为找不着快门而向他讨教呢。 他看见妻子已经有些不耐烦,于是走过去,两人并在一赶要来个合照。咔嚓,这次江燕按快门倒是爽快。 “再来一张。”安宜挽住他的手臂说。 看见她把头贴在凯明的胳膊上,还抿嘴而笑,江燕抽抽嘴角,对焦时故意把她排除在镜头外,留下凯明独照。日后要是追问起,大不了承认是一个拍照菜鸟。 除了俯看城市有点气势之外,山顶没什么值得观赏,在广场上溜达一会,也就乘缆车返回城里。 傍晚六点半,天色才慢慢暗下,一队人拉着横幅从旅馆外面的街上经过,大声叫着口号,远处传来噼噼啪啪的响声,不知是枪声还是鞭炮。 肚子在咕咕叫,依然强忍着,直到天全黑下来,大街上退去喧嚣。 妻子离开窗户,提上手袋跟在身后出门,敲开隔壁的门,江燕裹着彩色披肩,墨镜遮眼,加入到外出行列。 手机导航显示中餐馆在对面街,但要往上走几百米,山腰上的城市,街道斜坡超过二十度,越往上灯火越稀疏。身边带着两个女人,为了安全,选择就近一家当地的餐馆。 餐馆坐满人,好在有一桌客人正要离开,等服务员收走餐具就能坐下。邻桌的客人们偶尔扭头瞧瞧这三位黄皮肤的男女。 走来一位女服务员,掏出随身本子记录,用英语推荐玻利维亚的胡椒面。 江燕对胡椒过敏,要了面包和奶酪,安宜点一个大汉堡,看在服务员卖力介绍的份上,胡椒面送至桌上唯一的男士面前。看到那被辣椒染成红的面条,头皮开始发麻,面里夹杂土豆和牛肉,入口绵绵的,各种混杂味道刺激着舌头的味蕾。 安宜看见丈夫嘴唇红红的,问:“味道怎么样?” “口感倒不错,前堤是要预先准备一张擦泪的纸巾。” 安宜用叉子卷了一点面条,边咀嚼边点头。能扛得住四川麻辣烫的人就是不一样。 干脆整碟让给她,换回一个咬了一口的牛肉汉堡。 “喂,这里晚上有什么娱乐项目?”江燕问送来面包的女服务员。对面的夫妻一愣,在这个示威不断的混乱国度,晚上最好别在外乱跑,回旅馆蒙头大睡才稳妥。 女服务员歪歪头回答:“如果受得住惊吓,我建议你们可以去古堡探险。” “古堡?”江燕放下奶酪,瞪大眼睛。 “对,它就在距离这里十公里的城郊。” “里面有什么?” 服务员一边叠着面包一边回答:“吸血鬼。” “真的吗?” “真相留待你去破解。”服务员低头一笑,推着餐车离开。 面前的食物已经失去吸引力,江燕拉住握着汉堡的手,“凯明,待会我们一起去探险。” “呃!”两排嚼着面包和牛肉的牙齿停住。 “疯了吧,大晚上跑去荒郊野外。”安宜抱起双手说。 江燕向她撇撇嘴,“我说的一起,可不包括你。”又换了笑脸转过来,“凯明去嘛,想想能邂逅吸血鬼是一件多么神秘和浪漫的事情。” 是吗?在埃及时遇过怪物和木乃伊,与浪漫有个毛关系,这些来自黑暗的生物不是闹着玩的。 “别傻了,在你支付过门票,会发现从暗处蹦出来的,是脸上化浓妆身穿奇装异服的人类而已。”安宜说。 “与你这种缺泛想像力的女人一起旅行,简直是煎熬。”江燕说,“幸好有我作伴,不然凯明会被你这块木头闷死。” “你......”安宜涨红了脸。 凯明低下头,默默啃汉堡。 走出餐馆,街灯映照人脸,江燕在路边截了一辆的士。 怕她一个人会遇到危险,对身后的妻子叮嘱几句,登上了的士。屁股刚坐在前座,回头却看见妻子也上了车。她与后座上的江燕背对背,面向着车窗。 司机是一位中年大叔,耳朵上打满耳钉,笑起来露出一排金牙。他说:“这是年轻时玩滑板留下的纪念品,我在阶梯铁扶手上滑行,滑板脱落,以每小六十公里的速度摔在街角。自打那时起,他们叫我金牙板,虽然从没在极限滑板大赛上夺得过名次,但在拉巴斯的每个人都知道我的名字。” “能让人记住名字,那倒也不错。” 司机一笑,“他们记住的,不是我的名字,而是青春。每天都会有少年带上心爱的滑板,在拉巴斯随处可见的陡峭街道上追寻极速快感。他们会摔倒,全受伤,但回到滑板上,他们会获得自由。” 听说三人要到郊外的古堡探险,他竖起大拇指,“伙记,那是一个让人尖叫的地方。” “那里真有吸血鬼吗?”江燕靠上前座问。 司机耸耸肩,“信者有。” 的士驶出灯火通明的市区,行走在一条林道上,两边是黑森林,树上没有叶子,只有光秃秃的枝叉。 转入一个三岔路口时,司机指着挡风玻璃前方,“那就是古堡。” 车上的乘客伸出脖子张望,那里只有重重树影,车灯一闪,一幢城堡现出轮廓,它有三个尖塔式的顶,中间高两边低,耸立在森林之中。 的士停在一扇铁门前,表面锈迹斑斑,地上长满杂草。 司机转过头来说:“车只能到这里,里面就是私人领地,我可不想惊醒里面的东西。” 三人下了车,这里离城堡大约一百米,抬头能看见城堡高出森林的尖顶。 “祝你们有个尖叫的夜晚。”司机挥挥手,的士拐个弯,尾灯在视线中远去。 四周静悄悄,风吹过来,野草在摇晃,江燕缩着脖子躲到凯明的背后。 安宜瞟着她说:“刚才是谁说要来探险的?门都没进你就退缩了。” 江燕昂着头走到前面,“谁说要退缩,刚才风有点大,我穿得少,躲躲不行吗?” 她只穿一件连身短裙,凯明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 门口的路灯朦胧,泛黄的光线照不清什么,掏出手机,用拍照灯一照,门没锁,轻轻一推,发出拉长的怪音,门缓缓开启。 白月光下,一座古城堡呈现在眼前,三米高圆拱门,七彩玻璃反着光,灰黑的外墙攀满蔷薇。 江燕拢紧衣服说:“看起来很阴森,估计没人会在这里卖门票。” “怎么样,还敢进去吗?”安宜问。 她抿嘴说:“我还以为会像白雪公主的城堡那样。” 凯明拨开长草,走在前面,“来都来了,咱们进去瞧瞧。” 看见安宜跟在他后面,江燕也跟了上去。 推开大门一霎,一个黑影窜出来,在三人脚下掠过,蹦到围墙上,用一双发亮的眼睛盯着他们。 “是野猫。”凯明扭头对身后的两个女人说。 她们探身出来,果然看一只黑猫跳到围墙外。 的士驶出黑森林,停在三岔口的红绿灯之下,司机伸手点了点粘在中控台上的滑板人偶,它来回摆动。听到后座门噗一声关上,他说:“欢迎光临。”可倒后镜里空无一人。 司机转过头来,却看见后座上坐着一个男人,身穿黑袍,光头,眼圈熏黑,旁边蹲着一只没皮肤的狗。 “先......生,去哪里?” 男人盯着他,把一张泛黄的报纸递过来。 司机接下一看,上面头版报道:1999年,金牙板在比赛中意外身亡。 第82章 乐园 古堡中,蜘蛛网纵横交错,充斥着一股枯木的霉味,正中央有一套雕花木椅,红色靠背和坐垫上,全是露出棉花的破口,天花顶挂着吊灯,灯光照亮墙上的肖像油画,画中男人手握权杖,一身黑礼服,嘴唇上的小胡子向两边翘起,浓眉深锁之下是一双瞪大的棕色眼睛。 三人四处张望,绕过桌椅,安宜没注意脚下,踢翻一个铜罐,铛铛声在古堡里回荡五六遍,才渐渐消退。江燕拢紧衣服,每步踮起后跟,生怕高跟鞋与地面产生回音。 “凯明,别走太快。”江燕低声地说。 把内堂看个遍,除了地上的腐木冒出一只蟑螂,引发江燕尖叫,并没有发现吸血鬼的踪影。三人的目光聚焦在一条木楼梯上。 江燕躲到凯明背后问:“要上吗?” 安宜白了她一眼,到底是谁死活要来的,果然最怕死的人最会作死。 “连服务员和的士司机也知道这个地方,肯定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上去瞧瞧。”凯明说。 脚踩上去,木板吱吱咖咖地响,往扶手上一摸,手掌上全是灰尘。 古堡二楼有多个房间,每个房间走一遍过于费时,“咱们分头找找。”安宜说。 凯明看见各个房间相隔不远,点点头说:“要小心,有事就喊。” “我一个人会害怕,能不能和你一起?”江燕向凯明询问,不料一只手把她拉了过去。 “你跟我一队。”安宜说。 “也好,你们可以相互照应。” 凯明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江燕鼓着腮帮瞪向安宜。 “你走不走?”安宜问。 “碍你什么事。” “你不走,我走。” 安宜走入房间,江燕左右瞧瞧,走廊空空荡荡的,“等等我。” 月光从窗外透进来,落在地板上,脚步走过时,扬尘在银光中闪烁,一盏没有点燃的蜡烛灯立在木桌上,蜡油沿着烛柱流下凝结在灯座上。 凯明掏出火机,点燃蜡烛,小小的火光温暖着空房。抬头一看,墙上挂着一幅肖像油画和一把军刀,军刀细长,有镂空雕刻的护手,而油画和楼下的一模一样,近看肖像的脸部轮廓,呈向外突起立体感。 肖像的眼球忽然来回摆动,嘴巴裂开,发出尖声惊笑。 安宜打着手机灯在房间里摸索,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回身一照,灯光中出现江燕的脸庞。 她舒一口气说:“被你吓死了,不好好呆在外面,跑进来干嘛?” “我是来找吸血鬼的,当然要亲自找找。”江燕说着,点亮手机,在房间里照天照地。 安宜摇了摇头,这女人分明是害怕,又硬撑着。 她没走几步,就看见江燕愣在一堵墙前面,举着手机往前一照,墙上有一个黄铜质把手,暗门的轮廓也呈现出来。 两人对上一眼,安宜手握门把,向下一扭,锁关发出咔一声,门向内开启,里面黑漆漆的,是一个密室。 “要进去瞧瞧吗?”安宜问。 江燕点了点头,“你先进。” “瞧你那小胆子,还敢说来探险。” 安宜转身面对门口,举起手机灯,向前挪步,前脚刚踏进密室,后背被从后推了一把,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回过身来,门噗的一声关上。 她捶打着门喊:“江燕,你在干什么?放我出去。” 江燕捡起地上一支木棍,卡住门把,对里面说:“谁让你招惹本小姐,好好在里面呆着,等我心情好些就放你出来。” “不,快放我出去。” 背后的门一直嘣嘣响,江燕掏出耳机,塞进耳窝里,播放摇滚猛兽乐队的代表作《天生狂人》,迷幻旋律中,她的腰肢跟随摇摆。 眼睛突然被闪了一下,灯忽然闪闪,整个房间亮起来,她的身体僵住,没想到这里有电灯。往门口望去,电闸旁边空无一人,灯怎会自动亮起的? 江燕拨掉耳机,后背发凉,转过身,一口棺材出现在眼前。 棺材立在墙边,长方形,盖子上有一个十字架的浮雕图案,方形的玻璃观察孔内是一张男性的脸。他的脸色惨白,脸蛋瘦得凹陷,嘴唇呈紫色,头发向后包住脑勺。 他还活着吗? 江燕向前挪了一步,看清那张脸,没有一点血色,不可能还活着。 他突然睁开眼睛,她发出短促惊呼,瘫坐在地上。那双棕色眼睛下移,菱形的瞳孔盯着她。 眼前一黑,灯光熄灭,房间里的急促呼吸声。 灯又亮,江燕全身一颤,抬头看着影子的主人,那个男子就站在眼前,高领黑礼服包裹住全身,身后的棺材立在原地,盖子依然关着。 他恶眉紧皱,张开嘴巴,两颗獠牙又尖又长。 江燕扯嗓尖叫。 军刀捅进嘴巴,肖像止住笑声,两颗眼睛从画里蹦出来,挂在眼眶的弹簧上晃悠。 凯明拨出军刀,外面传来阵阵的女人尖叫声,他一愣,跑出房间,在走廊处,看见江燕拔掉双脚的高跟鞋,尖叫着冲下楼梯,推开古堡的大门,跑进黑夜中。 “安宜。” 他往房间里叫一声,黑暗中没有回应。架起手中军刀,寒光渐渐隐于黑暗。 手机发出白光,两颗眼珠左瞟右瞧。 嘭嘭 光束急转,军刀对准一扇被木棍卡住的门。 嘭嘭嘭 “安宜!” “凯明,我被锁在里面。” 门开一霎,她扑进怀里。 凯明垂下军刀,问:“发生了什么事?” 她摇了摇头。 突然眼前一亮,电灯自动亮起,棺材出现在房间里。安宜躲到丈夫背后,偷偷张望玻璃内那张泛白的脸庞。 灯光暗下,她惊呼一声,紧紧揪丈夫的衣角,不到两秒,灯又亮起,男子已站两人眼前,棺材里空空的。 凯明架起刀,指向他问:“别装神弄鬼的。” 男子从礼袍下伸出双手,长长的黑指甲,裂开嘴巴,露出尖牙,喉咙发咯咯的嘶鸣声。 咔 一个牙套掉在地上。 三人定住几秒。男子弯腰捡起,背身套回去,他扭曲着脸容转过来,但眼前的男女眯着眼看他。 明明晃晃的军刀架在肚子上,他擦擦冷汗,摘下牙套,笑说:“穿帮了。” 凯明收刀回鞘,问:“是你吓跑江燕的?” “哈哈,她太胆小了。”男人摸着后脑勺说。 “肖像画也是你弄的吧?” “那是我的自画像。” “画得还可以,但机关太幼稚。” “哈哈,偶尔也要照顾一下儿童顾客。” “这古堡只有你一个人在经营?” 男子点点头,解下身上的黑礼袍,露出内里白衬,领口扎着围巾,“城堡以前是一个游乐园,兴旺时,有十多个员工,后来生意萧条,他们到别处谋生,只有我一人留下来,靠着零散的客人渡日,食不果腹,饿极了就到山上摘野果,有一次误吃了毒果子,被游客发现,当时没有心跳没脉搏,当我从医院太平间走出来,吓晕好几名护士。之后,就开始传闻古堡住着一个吸血鬼,他们都不知道当时我只是处在假死的状态。” “你为什么留在一个破落古堡里?”凯明问。 “兴趣。”男子伸出手来,“我是魔术师,杰克。” “凯明。” 两人握手时,安宜正在查看那口印着十字架的棺材,拉了拉,棺盖钉得死死的,“你是怎么从里面出来的?”她问。 杰克的眉毛高高扬起,掏出一个微型摇控,按一下,灯灭了,再亮起时,他的脸出现在棺材里,才用了两秒。 安宜张大嘴巴,睫毛眨动一下,杰克从棺村侧边的暗格走出来。 “这些魔术道具都是我设计的,希望能带给你惊喜。” “我刚才真被吓到了。”安宜说。 杰克向夫妇俩摊开手掌,“谢谢光临,每人五百。”话音刚落,军刀就架在脖子上,他抹抹冷汗,笑说:“恰逢佳节,本店今天免费酬宾。” 森林的一角落,长草遮盖的坟场,九个十字架歪歪斜斜插在土地上。草叶抖动几下,走出一只剥了皮的小狗,蹦蹦跳跳地跑到一双脚下,它吐着舌头,仰望男人的白脸。 男人眉头紧锁,凝视坟地,风吹过,荒草在摇动,他伸出藏在黑袍里的双手,脸向着天上的白月亮,念:“大地在震怒,河水在翻涌,让旧世界崩塌吧,我将在黑暗中转生。” 森林传出吱吱的怪叫声,江燕停下脚步,往声音处望去,草丛出现骚动,一路向她漫延。 一群黑乎乎的东西散开,从脚边冲过,她借着月光看清是老鼠,它们一闪而过,根本没注意到旁边的人类。 江燕傻站着,等它们过去,草丛平静下来,往老鼠来的方向望去,那里是十字架交错的坟场。 地上的黑土蠕动起来,十字接连倒在地上,一只手从泥土里伸出来,坟地裂开,九个黝黑的身体站起来,男男女女,一双双没有瞳孔的白眼,望向月光下的古堡。 “啊......” 听到尖叫,他们同时转过头,看见一个赤脚的女人站在草丛中,眼睛瞪圆,双手捂住嘴巴。 第83章 尸战 森林里传来脚步声,江燕回头,瞳孔扩张,他们在草丛里奔跑,在树叉上跳跃,只用几秒钟就与她并行。 那张枯黑的脸转向她,挤出一个微笑,血丝大白眼,嘴角皱纹深深抽起。 老天,今晚到底怎么回事?先是吸血鬼,然后是活死人。 脚下绊上枯枝,噗一声,她摔趴在草地上。 “你的眼睛很独特。” 凯明注意到杰克的眼睛,反着棕色光芒,瞳孔是竖起的菱形状。 杰克伸手遮挡左上角的灯光,“我患有先天瞳孔畸形病,眼睛不能接触强烈的光芒,白天出门要戴上高度遮光的墨镜,这让我饱受困扰,你知道吗,别人看见的蓝天白云,在我眼中只是灰黑的影像。” 凯明点点头,“过马路闯红灯确实不是一件好事。” 杰克走近窗前,透过玻璃看夜色,“可到晚上就不一样了,我能看见两公里之外的田鼠。” 安宜抱着双手,从大堂的椅子上站起来,“那田鼠得要长成一只大象。” 杰克转向她,“你不相信?” 她一笑,“要是你不介意,请为我们展示一下这种魔术。” 杰克耸耸肩,凝视窗外的黑森林,月光照在他脸上更显斑白。 安宜回过头,丈夫在灯光下观赏起手中的军刀,他似乎对魔术师的话不感兴趣,也对,外面漆黑一片,要是真能看见,那可载入人类的史册。 “树上有一只猫头鹰,灰白色的羽毛......”杰克说。 她往窗外瞧,全是摇晃的树影,哪来的猫头鹰? “它在观察树下,草丛里有东西在动,就要出来了,老天,是一只剥了皮的小狗。”杰克的声线变了调。 凯明一愣,刀收回鞘,夫妻俩在窗前张望,肉眼只能看到茫茫夜色,转而看着杰克。 他的眉头皱起,“它跑远了。” 夫妻俩互视一眼。 杰克收回视线,看见他们沉默着,于是说:“我没有骗你们,真是一只没有皮肤的小狗。” “他在附近。”凯明摸着刀柄自言自语。 “他是谁?” 凯明摇摇头,“他神出鬼没,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也不知道他来自那里。” 杰克看见他眉头紧锁,似乎不是为过人的视力而惊讶。视线转向月光下的坟场,十字架全倒下,地上有九十土坑。 “怎么会这样?”他往后退开几步,眼睛里的菱形瞳孔瞬间扩张,凯明和安宜一愣,往窗外看,一队人向城堡跑来。 “不好,是活死人。”凯明认出那些皮肤黝黑的死尸,“把所有窗户关上。” 两人忙着关窗,杰克却抱头坐椅子上。 活死人跳过护栏,奔向唯一透出灯光的窗户,凯明出现在灯光里,赶在他们之前合上窗门。 嘭嘭...... 窗门摇晃起来,木栓抵受一次次的撞击。凯明拨出军刀,退至安宜身边。 撞击停下,沙沙的声响沿墙壁向上,凯明抬起头,看见一个人影站在屋顶的高窗上。 嘣 活死人撞碎玻璃,以一个下蹲的姿势落在地板上。 凯明提刀一刺,刀没入死尸的胸腔,从背部而出。死尸裂嘴一笑,“刀对死人没用。” 枯萎的手伸过来,他低头躲过沾满泥土的黑指甲,想要抽回军刀,死尸双手握刀身。相方拉扯两下,他提起左脚一蹬,嗖,军刀滑出死尸的胸膛,对着死尸的脖子一个横劈,脑袋滚落在地上,经过安宜脚边,停在杰克的面前。 头颅张嘴说:“别来无恙吧,杰克·尼古拉。” 杰克退后一步,“你......已经在七年前死了。” “对,我死了,是他让我们来找你。” “他是谁?” “他拥有至高无上的黑咒语,杰克,魔鬼已经找上门,你死定了.......”头颅合上双眼。 无头的躯干在乱跑,把桌椅全撞倒。 杰克提起脚,踢向头颅,白眼忽然睁开,张嘴咬住他的脚踝,“噢。”甩几下,也没甩掉。 一把军刀捅穿头颅,松了口,七孔流出黑色液体,在地上漫延开。躯干啪一声,倒在安宜面前一动不动。 凯明拔回刀,闻闻刀上的黑液,嘴角微微抽动两下。 杰克看着脚上的两行牙痕,“不可能,他们明明死了,怎会从坟墓里跑出来?” “是黑咒语唤醒了他们。”凯明弯腰捡起地上的破布,擦去刀上的尸液。 沙沙...... 外面传来爬墙声音,死尸一个接一个从高窗上跳下,有男有女,一双双白眼转向三个人类。 他们一起围过来,凯明挥刀抵挡伸过来的尸手,朝身后喊:“快上楼去。” 安宜和杰克沿楼梯往上跑,死尸追过去,凯明抢先堵在楼梯口,上来就砍。 死尸几个一起冲来,一把刀难以抵挡,他转身往楼上跑,女尸拉住后脚跟,回身一刀,砍断她的手臂。在楼梯顶上拔掉断手,扔向一个沿护栏攀爬的死尸,啪一声,死尸和手臂一起摔下。 杰克和安宜跑进房间,关上门,侧耳倾听,一阵凌乱的脚步从门外走过,两人松了一口气。 嘭 房门破开一个大洞,两人退开几步,一只黑手伸进来,摸到门锁。 眼看门就被打开,杰克掏出摇控,按灭房间的灯光,在黑暗中跑进密室。安宜没有那么好的视力,摸到暗门时,门已经关上了。听到身后传死尸的脚步,她不敢作声,沿着墙壁往里走,终于摸到棺材,从侧面穿了进去。 里面的空间狭窄,呼出的空气撞上盖板又吹回脸上,透过盖上的玻璃口向外张望,看见一个人形黑影在房间里游荡。 铃铃...... 手机在口袋里响起,她一颤,身子尽量往棺材左边挪,腾出右手去掏电话,老妈的来电!她按下挂断,棺材板咚一声响,伴随着振动,似乎是什么撞了上来。 她喘着气,将发亮的手机往观察口上照,一张死尸脸贴在玻璃上,发白的眼睛盯着她看。 死尸的头爆开,两颗眼球蹦出眼眶,*溅在盖板的玻璃上。 灯突然亮起,杰克站在外面,左手拿摇控,右手握着沾有尸液的木棍。 一女两男的死尸出现在房门口,里面漆黑一片,领头的男尸打个眼色,女尸独自走入黑房,两个男听见一阵棍棒声音,她爬着出来,嗖一声,被拉回房里,又一阵棍棒声,里面恢复平静。 他们对视一眼,走廊的灯也熄灭,黑暗中响起棒打的哀嚎。 另一个房间里,一男一女的死尸正在搜索,房里只有一张空桌,男尸撩开桌布,桌下没有人,女尸停在杰克的肖像画前,肖像的眼珠蹦出来,并发出尖笑。两人一愣,凯明从吊灯上跳下,一刀劈开男尸,刀光一转,女尸的头颅脱离了躯干,滚到凯明脚下。 “你会被他吸干鲜血,哈哈。”头颅放声大笑,一刀下去,安静了。 他从房间里出来,看见走廊上一堆死尸,杰克和安宜手握棍棒,从另一边走来。 三人把死尸搬出城堡外面,并排摆放。 凯明转一下手腕,表上显示已经接近清晨六点。 “警察要是到来,我不知道怎样解释?”杰克望着一地的死尸发愁。 “你放心,只要太阳一升起,这些没有灵魂的死尸就会灰飞烟灭。”凯明说。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怎么知道这些?”杰克问。 凯明皱起眉头回答:“我见过那个可怕的男人。” “他是什么人?” “我只知道他能使用黑咒语。” 安宜将所有破碎的尸体拼回一起,清点一下,对正在门口聊天的两个男人说:“一共有八具死尸。” 杰克跑了过来,亲自数了一遍,双眼瞪大,“怎么只有八具?” “有什么不对径?”凯明跟着过来。 “那坟场埋了九个人。” 三人观察四周,全是树影。 “他可能躲在暗处。”凯明拔出刀,对两人说,“留在外面太危险了,赶快回屋里。” 回屋时,手机却响了,凯明掏出来一看,是江燕的来电。她在电话里低泣着,说是昨晚摔倒在森林里,晕了过去,醒来发现脚崴了。 凯明问具体位置,她说不清,只说是在一个坟场附近。好在杰克知道这个坟场。 他正要带路时,突发眩晕,蹲在地上。 “你还好吧?”安宜蹲下来,看见他的手不停抖颤。 “没事。我只是好几天没进食,刚才又进行了大量运动,有点体力不支。” “好几天没进食!”安宜张大了嘴巴,“你平时怎样熬过来的?” 他一笑,“不瞒你说,古堡已经有半年没有来客人,我的钱都花光了。” 安宜长叹一口气,将他扶起来。 他这个模样,根本走不动,凯明让安宜和他留在城堡,独自走进森林。 林子里各个方向都差不多,不可能按着杰克的所指的方向直线前行,穿过一片草丛后,连来路也找不着。 旁边的草丛在抖颤,沙沙声越来越近,凯明停下脚步,拔出军刀,看见一只狗从里面钻出来,全身血红,眼睛泛白。 狗吐着舌头,在脚边转上一圈,蹲在草地上,与他四目对视。 第84章 真假 小狗低头向前,凯明跟它走在坟场里,绕开地上木十字架和深坑,不知会被带往何方,总好过在黑森林迷路。 “凯明……” 他听到江燕的叫声,由一片开阔的草地上传来。 小狗跑进草里,不见踪影。 他寻声而走,拨开一片草丛,发现江燕躺在里面,手脚被藤蔓反绑,口中塞着青草。“凯明……”声音是由她旁边的手机重复播放。 他蹲下,拨出青草,她咳嗽几下,含泪说:“凯明,这里有鬼。它们从坟墓里爬出来……”她说着,忽然瞪大眼睛。 凯明一愣,转身,女尸扑至眼前,将他压在地上。 女尸披头散发,裂开大口咬下来。他抽刀一挡,哐,白森森的牙咬住刀背,嘎嘎作响。 女尸向他瞪眼,眼白中布满一条条血丝,牙缝流出黑色沾液,滑过明明晃晃的刀,滴在他脸上,一股冲鼻的腥臭。 凯明在咬牙坚持,女尸依然压下来,刀锋抵近脖子。 江燕挪动身子,曲起膝盖,双脚一蹬,女尸从凯明身上滚下。 凯明翻身站起,抹去脸上的粘液。女尸四肢撑地,口中的牙磨得嘎嘎响。 她扑向前,刀从下腹穿过,头碰头一撞,凯明倒在地上。 她双手握刀柄,从腹中抽出,刺向眩晕中的凯明。 江燕闭上眼,不敢看。 眼前的重影慢慢合成女尸的样子,凯明眨眨眼,刀插在离脸颊不到一寸的地上。 女尸松开刀把,退后两步说:“你不该来这个诅咒的死地。” “什么?”凯明摸着红肿的前额,撑起上身。 女尸抬头,天上繁星闪闪,闭上眼回忆,“七年前,有九名年轻男女从巴西来到拉巴斯,他们都是马戏团的成员,为某生奔波各地,听说这里有游乐园能提供长期工作,他们就赶来。接待他们的是一名自称魔术师的男人,他让他们住进古堡,热情讲述乐园未来规划,晚上他们喝着酒,欢声笑语,迷醉之时,魔术师露出獠牙,吸干他们的鲜血,埋在一片荒地中。” “他会吸血!”凯明一愣。 女尸凑到他面前,脖子上有两颗深深的牙印,“他白天躲在黑暗里,晚上外出觅食,袭击那些流连在荒郊的人类。” 凯明皱起眉头说:“他的样子虽然有点奇特,但口里并没有獠牙。” 女尸一笑,“当他饿了,獠牙就会长出来。” 凯明瞪大双眼,“不好。” 风吹动窗台上的蔷薇,小花朵在泛黄的灯光下更加骄艳。 安宜眼睛中只有黑色,总把树影当成牵挂的人。桌上的水杯打翻,声音回荡在古堡之中。她回过头,看见杰克脸色发白,手抖得连水杯也拿不住。 她拾起杯子,为他倒上一杯热水。 “水不能解饿。”他摸着桌上温暖的杯子,却没有拿起。 “你再坚持一会,太阳一升起,凯明就会找到路回来,到时候我们到城里弄点吃的。”安宜说,可杰克依然皱着眉头。 “也许我等不到日出来临一刻。”他说。 “为什么?” 他扯扯领口,让喉结得到放松,“七年前,这个游乐园因为地处郊区,生意一直不温不火,有一天,来了九位奇怪的人,他们本领过人,铁头功,胸口碎大石,这些都不在话下,其有一对孪生姐妹的绝技更为神奇。一个能易容和模仿别人的声音,简直以假乱真,一个是出色的催眠大师,能在三米之内对人实施催眠,控制对方的所看所想。他们的到来游乐园火了,成为经营者的捞金好帮手。可有一次,我发现他们表面从事演出,暗地里却从事拐卖儿童的勾当,他们怕事情败露,竟然把乐园里人雇员抓起来。只有我逃了出来,把他们的恶行告诉城里的人,痛失孩子的人们将城堡团团围住,将九名罪犯拖到荒地枪决,从此那里成了恶魔的坟场。” “天哪,竟然有这种事。”安宜说。 “在外面游荡的女尸,正是那对孪生姐妹其中一个。” 安宜一愣,跑到窗边,“凯明......” “要是在外面遇上其中一人,恐怕难逃魔掌。”杰克从椅上站起来,摇摇晃晃来到她的身后。 安宜皱起眉头,眼珠子来回瞅着窗外。 这时,有两个人影出现在黑森林里,一路向城堡跑来,“安宜......”再近点就听到他的呼叫声,另一个是江燕。 安宜跑到门口,伸手去拨大门的木栓。 “等等。”杰克突然叫住她。 拨出一半的门栓又放回去,她走到窗前,看见凯明和江燕的身后跟着一个女尸。 杰克退后一步,“他们被她催眠了。” 安宜看着丈夫跑过来,却不敢去开门,女尸就在身后,他不可能不知道。 凯明三人来到门口,大门推不开,转而走到窗口下,隔着玻璃看见妻子呆呆站在里面,身后的杰克弯起嘴角朝他一笑,悄悄靠近安宜的脖子,张大嘴巴露出尖尖獠牙。 “小心身后的杰克。” “啊。” 丈夫来回挥手,大呼:“杰克是吸血鬼。” 安宜一怔,回过头,看见杰克捂着嘴巴咳嗽,脸色苍白,站着有点不稳,可并没有什么异样。 “他长出了獠牙。”凯明说。 安宜又看了看,杰克松开手,牙齿排列整齐,并没有他说的獠牙。 “他一定中了女尸的催眠术。”杰克说。 女尸就站在丈夫的身边,他却无动于衷,除了中了邪术,没有更合理的解释。 “凯明,那个女尸会催眠术,你被她骗了。”安宜指着他身后说。 凯明和江燕一怔,回头看看,女尸摇摇头说:“不,他在撒谎。” 杰克对窗外说:“姬蒂,我知道是你,那个善于使出催眠术的女人,你姐姐卡琳则是易容大师。你们天赋异禀,可惜用在不正当的地方。” “杰克,我要杀死你为所有人报仇。”女尸朝窗口吼。 “你们都是拐卖小孩的人贩,死有余辜。” 两人之中有一个在说谎,到底是谁? 凯明和安宜对视一眼,一时不知怎么办。 “要不你们先开门,大家坐下来谈谈。”江燕提议。 “不行,要是你们两个都被她控制了,我和安宜没有战斗力,斗不过你们。” 安宜也觉得贸然放他们进来过于危险,没有同意这个提议。 “再利害的催眠术也抵不过一盆冷水浇头。”安宜说着离开窗台,用个长颈花瓶盛了一瓶清水,放在窗台外面。 凯明伸手去拿,女尸却拉住他的手,“小心有诈。” 安宜看见丈夫没有拿那瓶水,眉头不由地皱起。 “姬蒂,你果然控制了他们。”杰克说。 安宜拿回花瓶,忽然将水泼出窗外,凯明一个不备,让水浇了一脸。 他抹把一脸,看看在场的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女尸摇摇头,脚步开始往后退。 “凯明,你中了她的催眠术。”安宜指着女尸说。 他忽然醒悟一样,挥刀刺进女尸的胸口。她挣脱刀锋,向森林跑去。 “别让她跑了。”杰克大声说。 他提刀追过去,在草丛处刺了女尸背部一刀,她倒在草里,他们看着他往下方砍了两刀,弯腰从草里提出一个头颅,揪住头颅的长发往回走。 第九个活死人也解决了,大家松一气,安宜拉开大门,扑进丈夫的怀里。凯明把刀扔在地上,双手紧紧拥抱着她。 “那个女人去哪了?”杰克发现门外只有凯明一个人,江燕不知去向。 凯明松开安宜,环视四周,“她没有解除催眠,一定是在附近躲起来。” “好吧,等会再收拾她。”杰克在微笑中,露出长长的獠牙。 凯明瞧瞧地上,刀不见了,它出现杰克左侧的手上。 “给我进去。”他用刀指向夫妻俩。 “你是吸血鬼。”安宜说。 “哈哈,只能怪你们太无知。”杰克一步步逼近,夫妻俩面对刀锋,只能往古堡里退,“在我身体里流淌着吸血鬼高贵的血液,你们这些下等的人类只佩当我的饲料,这个世界的未来是属于吸血鬼。” “妄想。”凯明大声说,“江燕是时候了。” 江燕从旁边的草丛冲出来,举起木棍向吸血鬼打来,刀光一闪,手中的木棍断成两戴。 杰克用刀抵住她的咽喉,“这点小技俩也想瞒过我的眼睛,太天真了。” 她丢掉手中的断木,“求你别杀我。” 他来到她的身后,在耳边轻轻说:“抱歉,你将成为我今天第一个吸食的对象。” “不。” 杰克回头看一眼天边,晨光已经初现,古堡的窗户反着七彩光芒。 “来吧,让我饱餐一顿,再美美地睡上一觉。”他张大口,獠牙咬进江燕的脖子里,在日出中尽情吸着血液。 安宜不敢看,把脸埋在丈夫的胸膛里。 杰克那菱形的瞳孔忽然放大,松开了江燕,脸部肌肉不停抽搐,所吸的血全数吐出,一滩黑血在地上漫延。 他把目光对准她,“你是谁?” 江燕的嘴角弯起来,一边走向他一边撕下脸皮。 看见她那枯黑的脸,杰克瞪大双眼,“姬蒂......不,卡琳!” 第85章 落闸放狗 阳光照进黑森林,古堡外面的八具死尸冒出黑烟,渐渐燃烧起来。 杰克伸手抵住刺目的阳光,眼前白茫茫一片,一个女人的轮廓迎面走来。 “吸血鬼的双目暴露在阳光下,等于是一个盲人。”女尸停在他面前,“杰克·尼古拉,你完蛋了。” “不。”杰克挥刀刺进女尸的身体,“卡琳,我要杀了你。” 她低头看一眼插在胸口上刀,微笑着说:“抱歉,刀对死人无用。” 她冲向前,与杰克一起掉进燃烧的尸堆中。熊熊烈焰,哀嚎不绝。 杰克翻滚,挣扎,往火海外爬行,但女尸将他拉了回去。 “卡琳放手!我是高贵的吸血鬼,不能死在低等的人类手上。” “杰克,你只是一个躲在黑暗中的可怜虫。” “不,我不甘心……” 哀嚎停下,他们烧成火人,沥沥化成灰,随风散去。 江燕从草丛中冒出头,视线中再也没有活死人和吸血鬼。她在古堡门口看见凯明和安宜,故意干咳一声,让拥抱中的夫妻分开。 “我刚才的演技不错吧?分分钟要当上影后。”她侧身叉腰对他们说。 安宜耸耸肩说:“抱歉,压根没注意到你的存在。” “哼,要不是我刚才救你一命,你还被杰克蒙鼓里,成为吸血鬼的盘中餐。” 安宜的目光转向丈夫,“刚才我真的以为你们被催眠了。” 凯明回答:“这是我们早就计划好的。我们悄悄把姬蒂的尸体转移到草丛,假装追杀卡琳至那里,其实我提回来的是姬蒂的头颅。” “我暗地里帮了不少忙。”江燕说,“你知道吗,卡琳的化妆盒埋在坟地里,我空手刨土,差点连指甲也磨弯了。”她向两人伸出双手,指甲里藏满黑泥,“我还帮卡琳化妆,梳头,她可是一具腐烂的女尸,我呕吐了六回才完成。神奇的是,卡琳从化妆盒里掏出一瓶脂膏,往我脸上一抹,等乳胶状的脂膏干透成一张面膜,她穿上我的裙子,面膜往脸上一粘,天哪,样子和我照镜子一般。” 安宜瞧见江燕身上只裹着凯明的外套,“谢谢你。” “哈哈,这才应有态度嘛。”江燕捂着嘴笑,凑到安宜耳根处说,“要是你真想表示感谢,就把凯明让给我啦。” 安宜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没门。” “哼。”江燕的嘴角抽了抽,脸撇向一边。 凯明摇摇头,女人真是难懂的生物,明明刚才聊得好好,转眼就翻脸。 三人面对升起的太阳,要么在揉眼圈,要么打瞌睡。 “古堡探险完了,咱们现在做点什么?”安宜问。 江燕歪着头说:“回旅馆美美地睡上一觉。” 两个女对视一眼,目光转向凯明。他走前一步说:“好主意。” 走出黑森林,在公路边等,凯明翻手腕看表,安宜和江燕瞧瞧路的两边,没汽车没自行车也就算了,连路人也没一个。“唉。”他们同时叹一口气,脚尖跟着脚跟往来路走。 在集市里,四个身穿探险风衣的男人穿行在人群中,木口木脸,蓝眼睛左右瞅瞅。 一个六岁左右的小孩,踩着滑板,则身闪过提菜的大妈“呀”,弯腰穿过搬运工手上的圆柱“啊”,他微笑回头去看那些僵脸,视线转回前方,嘴巴拱成o形,脚下的滑板冲向领头的风衣男。 “噢!”风衣男双手捂着左脚尖,在人群里跳了两下,眼睛瞪向呆坐地上的男孩。 从旁冲出一位黑衫妇人,抱起男孩混入人群。 风衣男一摸口袋,钱包没了,他踹一脚地上的滑板,“我恨拉巴斯!这里全是流氓和盗匪。” 街上的脚步瞬间停止,集市安静无声,给钱的顾客瞪过来,收钱的小贩也瞪过来,就连正在打铁的壮汉也瞪着眼。 风衣男拉低帽檐,一拐一拐地向前走。一行人默默离开,腰间暗藏的*m9手枪却没逃过巡警的眼睛。 荒郊一个生锈的集装箱里,绿帆布遮盖之下亮起一双红色眼睛。 乔治啊,你在等什么,应该从这种狗屎一样的生活中挣脱开,让那些发号施令的家伙见鬼去,背负枷锁地活着,可不是你一贯的作风。 他的手臂顶起帆布,往后背上摸,金属爪子触碰到凸起的电流装置。 哐 集装箱的铁门开出一道缝,爪子缩了回来,该死,真不是时候。 两名海豹突击队员左右拉开门,帕奇在另一位队员搀扶下,一拐一拐走进来。 “今天倒霉极了。”他坐在一张不知从哪捡来的破木椅上,点燃烟斗,连续吸上两口。 一个队员走近他,手指过来说:“长官,我看他饿极了,不如先喂喂。” 帕奇的鼻孔喷出烟,眯起眼睛瞧来,“拿狗粮过来。” 两名队员将一个麻包袋拖至他面前,他弯下腰,从袋里掏出一条方块面包,在手上掂了掂,再抱出。 面包跌落地上,扬起一片灰尘,滚至脚边上。 他笑着说:“捡起来吃吧,别浪费了我们劳力。” 面包捡在手上硬邦邦,吃在嘴里干巴巴。妈的,上岸这些天,顿顿都啃面包,他们的经费真的如此拮据吗? “餐馆那妞不错,屁股翘翘的。” “是吗?我刚才只顾着吃烤鸡腿,没有留意。” 看来不是经费的问题,而是区别对人。想起在中国的日子,那才叫舒坦,有空到地里挖挖番薯,摘摘桃子,或者到农家偷只鸡鸭塞塞牙缝,那里的人勤劳,地里什么都有,不像美国,除了沙漠就是荒地,大豆还是转基的,我靠。 “哟,瞧他那倔强小眼神,似乎很不满意的样子。”帕奇说着,掏出那可恶的遥控器,“咱们给他来点刺激的。” 这家伙绝对是见过的人之中,最讨人厌的。老子对天发誓,只要逮到机会就把他碎尸万段,不,这样便宜了他,先用麻绳捆住他一根脚趾头,倒挂在树上抽一百五十下鞭子,再碎尸。 不过现在得两手抱头,老实蹲在地上,让他打消按遥控的念头,那破装置产生的强电流,确实不好受。 “这就对了,给我老实点,中情局可不养不听话的狗。”帕奇依然保持一贯的毒舌,好歹遥控收了起来,慢悠悠地叼起烟斗。 呜噢呜噢...... 外面忽然响起警笛,连续的刹车声。 队员往门口外瞄瞄,“不好,是警察。”队员纷纷掏出手枪。 帕奇站起来说:“都干什么?把枪收起来。” 大家相互看了看,枪又插回腰上的皮套里,拉下上衣遮盖。 “我们又没做犯法的事,怕个鸟啊,最多跟他们讲讲理。”帕奇带领队员,叼着烟斗站在货柜门口。 “别动。” “双手放头上。” “别动,别动。” “否则开枪。” 警察进门就是一连串命令,四个男人抱手挺胸站立,与手脚忙乱的玻利维亚警察对视。 帕奇在一位队员的耳边嘀咕,“瞧,这群小鸡多么蠢笨。” 队员一笑,“他们还不知道,面对的正是作风强悍的海豹突击队。” “不许说话。”警察用枪指着帕奇的脑袋。 队员立刻想动手,却被长官拦住,“咱们得讲理,不能像个野蛮人。” 警察上前给了帕奇一肘,“我让你别说话,还啰嗦个屁。”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就是中情......” 噗 帕奇的脸上又挨了一拳,发型全乱,烟斗掉在地上。 警察的手枪顶在他脑袋上,“管你是忠情还是偷情,统统给我闭嘴,否则一枪k爆你的头。” “那我只能落闸放狗了。” 听他说要放狗时,警察们一颤,纷纷警惕周围,可好半天也没见有狗,目光又聚向这个说谎的男人。 “落闸放狗......狗......”帕奇扯开嗓子,声音在货柜箱里回荡。 队友拍拍他的肩说:“长官,别喊了,他刚才吃太饱睡着了,挺沉的。” 帕奇回过头,货柜箱的帆布微微上下起伏,还传出打呼声。他的眉毛抽了抽,脱下皮鞋扔过去。 铛 一双红色眼睛在帆布下眨了眨,警察们往后退开几步。 “落闸放狗。”帕奇颈部的青筋尽现。 绿帆布被爪子撕开,一个灰色的金属身躯站起来,“金属异人!”警察们看见这个三米高的巨人,枪声砰,砰,砰,响起,他身上火光闪闪,却揉揉眼睛伸个懒腰,一步步走向门口。 一个爪下去,人就碎成几块。 警察们瞪大了双眼,转身就跑。 帕奇捡起地上的烟斗,吸了吸,烟从鼻孔里喷出,他指向货柜之外说:“一个不留。” 嘭 警察听到身后一声巨响,回头,货柜箱顶上破开一个大洞,金属异人在十米高的半空,一个空翻落在前路上,爪子一扫而过,走在最前的同僚就身首分离。 他举枪向金属异人的脸部射击,趁机从跨下钻过去,走在身后的两同僚被爪子罩住头,双脚抽离面地,尖叫声向高空远去。 关上车门一瞬间,同僚的尸体砸碎挡风玻璃,“抱歉,伙计。”他已经顾不上那张嘴瞪眼的死相,发动警车,猛踩油门,可车子没有前进,反而尾部翘起来,倒后镜里出现一双红色的眼睛。 “不......”他尖叫。 金属异人抬起警车,往后抛出,轰隆,背后一片火光。 第86章 遗址寻迹 在乡野公路上,一辆大卡车呼呼向前,两根分列在驾驶室左右的排气管,拉着两道浓浓黑烟,驾驶室里播放着摇滚乐。 司机提提头上的鸭舌帽对副驾驶员说:“尼尔,我爱这歌。” “丹,为这歌摇摆吧,天生狂人。” 尼尔的上身开始不安份地摇摆,丹也跟着上节拍,间接传递至方向盘上。 帕奇站在路边,竖起一个大拇指。 队友走到他旁边问:“长官,你确定在玻利维亚这能管用吗?” 帕奇回答:“这是世界通行的手势,钱包丢了,行动经费打了水漂,我们只能搭顺风车到目的地。” “可带着这个东西,人家能让咱们上车吗?”队友指指盖着帆布的一堆物体,里面还动了动。 帕奇皱起眉头,“跟他讲讲理,或许能行。” 听到汽车的鸣笛声,四个人伸出脖子,往路的尽头望去。 “太好了,是一辆大卡车,准能装得下所有人。”帕奇的拇指翘得高高,往马路上挪出一步,“一定要把它拦下来。” 卡车呼啸而来,路边的人大喊大叫,不到十米的距离,它没有减速,车头出现不正常的左右摇摆。 “当心。”突击队员们冲出马路,伸手去拉帕奇。 一首歌放完,司机换上轻快的调子,旁边的尼尔也满脸热汗。 “丹,刚才好像有群猴子在路边叫嚷。” 司机一愣,“我有撞上他们吗?” 尼尔耸耸肩。 大卡车扬尘而去,帕奇从地上爬起来,大叫:“疯子。” 手下跑到帆布旁,咚咚敲了两声,金属异人撕裂开布走出来。 司机揉揉眼睛说:“尼尔,过了前面的小镇,换你来开车。到达蒂亚瓦纳科之后,我会约上一位美丽的姑娘,现在得好好保存体力。” “好的,我真替你高兴。”尼尔笑了笑。 嘭 卡车出现大幅度震颤,两人抬起头,看见车顶有一个圆形凹陷。 “怎么回事?”丹双手稳住方向盘,车头回到马路上。 “别慌,我去看看。”尼尔半个身子探出窗口,往车顶上一看,双眼瞬间放大。 一个爪子揪住他的头,整个人拖出车外,啪的一声,丹从倒后镜看见他在路边打滚。 “尼尔。”丹大声呼叫,却不敢停车。 长满金属鳞片的手臂从车顶伸下来,哐的一声,爪子打碎车窗,包住他的脸部,人连同车门一起甩在路边。 卡车自行冲出一段,停在路上。 尼尔摸摸晕眩的脑门,看见卡车顶上站着一个金属怪物。目光一转,四个穿风衣的男人从他身旁经过,他们打开卡车货仓,货架推出车外,一颗颗西红杮在马路上滚动。 他们将怪物赶进货仓,驾驶卡车离去。 “丹。”尼尔爬起来,跑向一动不动的司机,将他翻过来,脸上爪痕流出鲜血。 他咳嗽两声,“我还要见那姑娘,不会轻易就完蛋。” 尼尔坐在地上,松一口气。 旅馆房间,安宜坐在椅子上,对着行程表发呆,按原计划今天要去欣赏盐湖风光,因为在古堡消磨了一整夜,回来就倒头睡至下午,己经没时间到别处去。 可惜了,从网看过盐湖的照片,风光真的不错,一望无际的盐田,湖面倒映着蓝天白云,人站在上面,同时身处两个世界,就算将照片倒转来,也分不清上下。 她把行程表撕碎,扔进垃圾桶。反正有江燕在搅和,夫妻俩不能享受二人世界日,不如早点向目的地普玛彭古出发。 安宜叹一口气,回头看看床上,丈夫仍在睡梦中。 房门响两下,门外的是江燕,她戴着墨镜,拖着行李箱。 “你们准备好没有?” “准备什么?” “当然是接下来的旅行,时间到了,赶快出发。” “我可没答应要跟你一起旅行。” 江燕笑一笑,“在梦里答应了。” 安宜耸耸肩,要是听由她的安排,岂不是被牵着鼻子走,这个女咬着凯明不放,离她越远越好。 “我准备好了。”丈夫突然出现在身后。 安宜一愣,与江燕聊的时候,他就起了床,行李打包好,头也梳整齐,手脚蛮快的。 唉,行程全被江燕控制了,这可不是一个好事,若她使出诡计,处境将十分被动,必需时刻守在丈夫身旁,不让她有机可乘。 的士在山路上行驶,丈夫在前座上看风景,江燕一直在旁边讲电话,听见她一直提到什么“营地,飞船”之类的单词,对方说的是带有当地口的英语,她听得吃力,常要求人家重复两遍。 “天哪,总算预定好了。感觉跟鸡鸭聊完人生一般。”她挂掉电话,松一口气。 “我们这是去哪?” “别问,去了就知道。” 神神秘秘的,该不会在打什么鬼主意吧?丈夫在前坐上不吭一声,或许他根本不在乎去那里,自打他从金属异人恢复人类,就保持着这种状态,在地球之外看地球。真让人揪心!总担心他有一天离开家庭,离开地球。 “不是什么风景都值得我们去看的。”只能再套套江燕口风,以便做好应对。 她说:“风景不去看过,怎知值不值。你可以放心,包你终身难忘。” 口风不是一般的严密,接下来只能见招拆招。 的士沿山路往上,渐渐接近山顶之际,一艘飞艇出现在眼前,圆蛋形的气囊有两层楼高,银白色的外表印着“梦幻号”。 的士在广场上停下,不远处有一座了望塔,车门开启一霎,几名工作人员上来提行李。 江燕戴上墨镜,高跟鞋噔噔走在前面,夫妇俩匆匆跟上那步伐。她奔着飞艇的客舱而去,等候在门口工作人员脸带微笑,为客人拉开舱门。 客舱中有三排十二座的铝合金座椅,里面并没有人,外场也不见有客人,透过前门上的玻璃窗,能看到驾驶室里的仪表台。 安宜刚踏入客舱,背后的舱门噗一声关上,整艘飞艇只有三名客人。 江燕把手袋往靠窗位置一丢,叉着腰对两人说:“随便坐,我已经包下了这艘船。” 安宜瞧一眼这个舱室,比一辆大巴车要大点,租下它得要花不少钱吧,看来江燕下足了血本。 听到外面的小型螺旋桨嗡嗡鸣响,缆绳放下,飞艇离开地面,下方的塔楼,屋顶,挥手的人,渐渐变小,投入到蓝天白云之中。 飞艇在空中拐个弯,向着夕阳飞行,天边,一行青鸟在彩云间。 “我们这是去哪里?”不弄清这个问题,心里总是不踏实。 江燕扁扁嘴回答:“蒂亚瓦纳科古城。” 安宜掏出手机点点,“那要先订好当地的旅馆。” “那里没有旅馆。”江燕拉着她的手说,“我已经安排好一切。” 安排好一切?她果然早有预谋。 每到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客舱里都会响起艇长的提示音,飞艇悬停在一个大湖上方,听说叫“的的喀喀湖”,湖水碧蓝,有一群白鹭紧贴水面飞行,湖边有个小码头,扎堆而建的平房,四周是枯黄草地和红泥土,不远处的安第斯山脉,山顶上积着白雪。 飞艇沿着湖边绕上一圈,远眺下方的神庙,金字塔,石雕,它飞离市区,降落在蒂亚瓦纳科遗址以西一个高地上。 从客舱里出来,沿着山势上升的微风带来草芳和泥腥味,周围是满布岩石的土坡。 工作人员搬下一堆大纸箱,飞艇重新上升,飞越积雪的山顶,消失在视野之中。 在山坡下有一段废墙,巨石在地面形成大片阴影,那就是考古工作者神往的地方,神秘的普玛彭古 遗址。 相机在手上不安份起来,双脚自动向前走,江燕和丈夫还在整理行李时,她独自走向遗址。 沿着废墙下走,指尖滑过凹凸的墙壁,在h形的巨石下驻足,登上中央祭坛,从太阳门之下穿过,举起单反相机,拍摄门上的狮面雕刻。 镜头一沉,凯明出现在太阳门之下,咔嚓,留下这一瞬间。 他一边留意地上的碎石一边走过来,“安宜,有什么发现吗?” 她摸着太阳门的边角说:“这门是由一整块岩石雕刻而成,重量起过10吨,单单这一座门,就能窥探古城当年的宏伟。” “这与外星人有什么联系吗?” “瞧,这巨石的切割面平整程度,边角呈标准的直角,用镭射光雕刻的方孔,还有液化的石头,没有相当的科技水平,建造不了这样一个巨大的城邦。” 凯明看看那些巨石,“这也不好说,人类连原子·弹这种毁天灭地的武器也弄出来,要制造一座石城应该不困难吧。要是逼急了,母猪也能弄上树。” 看来他不懂建筑。 “这里的岩石的切割技术,到今天也得不到合理解释,更何况是一万五千年前的古人,那时的人们还拿着竹杆追在野猪屁股后面跑,在还没有铁器的时代,要建造这宏伟精美的石城,除非古人的智商突然开挂了。” 凯明点点头,“要一群野猴背诵三字经,的确不现实。” 第87章 不速之客 夫妻俩回到山坡上,江燕让工人们拆开纸箱,里面是防水布一类的物品,看见伸缩杆时,就能猜到是帐篷。 纵观四周视野开阔,确实是露营的好地方。工人们都是花钱请来的,十分钟后,帐篷就搭好了,他们收拾好工具,皮卡一颠一颠下山,沿土路驶向湖边小镇。 山坡上三个人,三顶帐篷,都是江燕的馊主意,无时无刻都想分开夫妻俩,怎能让一对夫妻在旅行中分住两个帐篷呢,这简直是十恶不赦,她还将自己的帐篷按排在夫妻俩之间,险恶的用心。 天色暗下来,篝火升起。 翻开白色的箱子,冰块下藏有一大包牛柳,再深挖,露出银白的鱼背,刨开周围的冰一条鳕鱼呈现出来。另一个箱子是酱料和罐头,纸盒里装着一瓶马爹利。 东西很齐全,长途跋涉运到这里,她挺会享受的,有钱就是任性。 趁烧烤时,翻看一下刚拍到的照片,太阳门上的象形文字有点意思。 “找到什么末日信息了吗?”江燕喝着果汁走过来。 “哪有这么容易,这些石头不知被多少人研究过,早就没什么秘密了。”其实内心有点侥幸,希望找到别人走露眼的地方,如果有个重大发现,一定会名扬学术界。 “不按前人的套路,才能拥有自己的一番天地。”她盘脚坐在垫子上,抬头面对着天边的火烧云,背影印在天上特别清晰。仔细地看,这个女人确实迷人,性感,热情,家境富裕,拥有一切让人妒忌的条件。 “你为什么纠缠着凯明不放?”实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看上一个有妇之夫,她完全可以拥有更好的。 “不为什么,就是想和他待在一起。”江燕凝视西沉的太阳,眼睛里全是彩光,刘海在微风中飘动,“大多数人在你身边路过,不会留下印象,可有些人会自带光芒,吸引你的目光。我第一眼看到他时,并没什么好感,但看见他明明对羽毛球一窍不通,依然自信地站在赛场上,球虽然飞出界外,他起跳瞬间,我看到脸上那一抹神彩,是一对张开的七色羽翼。” “你只是一时意乱情迷。” 她的嘴角微微弯起,“谁能知道火花会不会在一刹那熄灭,长久代表什么?与其追逐看不见的将来,不如捉住这一刻的火花,去想去的地方,见想见的人。” “你完全不顾忌会伤害到别人的感情吗?” “我每天要顾忌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过马路顾忌红绿失灵,出门顾忌盗贼偷走摇滚猛兽的珍藏版cd,小便忘拉裤链等等,实在没必要再添上一项。我相信天地初开之时并不会顾忌什么,太阳点亮之时并没顾忌什么,否则你看不到纵情燃烧的它。”她抬起头,一口气喝光果汁,易拉罐在手中变了形,“不瞒你说,我的前两段恋情,都是因为第三者插足才告吹,虽心有不甘,可我并不痛恨任何人,人生苦短,让我承载不下沉重的痛苦。” 没想到这个富家女能有此觉悟,想起过去一年,因为丈夫的离家出走,那个自我沉沦的自己,头早以抬不起来。 “聊什么呢?”丈夫从帐篷里探出头来。 江燕微笑回答:“我们正讨论,能不能从这些古怪的文字里找到末日信息。” 冲这一抹笑容,就值得作为妻子的好好学习。 “结果呢?” “有好有坏。” “哦,怎么说?” “坏消息,我们没找任何有关末日的信息。” “好消息呢?” “哈哈,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干柴在火里淅淅沥沥,牛柳在平锅里滋滋咖咖,马爹利杯中晃,鱼香口中留,月亮挂眉梢,星斗粘衣角。 这个晚上,无疑是旅途中过得最惬意的。也不知道是酒的关系,还是夜色醉人,眼睛开始迷离。 “不行,我要回帐篷。” 凯明看见妻子摇摇晃晃走到帐篷入口,弯腰钻进去。 江燕的脸上也是绯红色,对着篝火跟对面的男人说:“你什么时候会跟她掰了?” “再过些日子,只要她重新投入考古工作,我就会变得可有可无。” “若她不肯放手呢?” “她会的,我了解她。” 江燕把一根干柴扔进火堆,引起一团火星,随着热气上升,“就算这样,你和安琪注定是没结果的,你们会受到亲友排挤,世俗的批判,她还要面对姐姐和母亲压力,这样的爱情太痛苦了。” “我只是遵从自己的选择,不会强求安琪接受。” 她对着篝火发呆。 山坡下突然传来隆隆汽车声,一大卡车停在遗址旁边。 一个男人推开车门,从驾驶室里跳出下来,低头瞧瞧手中的定位仪,两个显示点重叠在一起。 “长官,就是这个地方。”他回头对车上说。 帕奇叼着烟斗,走下驾驶室的两级踏板,眯着眼在夜幕下环视。 “这个不毛之地就是飞碟上记载的降临点?” 手下将定位仪递至他面前,“错不了,瞧那边,还有被传是外星人建造的遗迹。” 帕奇放眼望去,石墙的高影立在夜幕下,他吸吸烟斗,对身后的人说:“扎营。” “长官,山坡上有人。”一个手下跑过来报告。 大伙纷纷拨出手枪,帕奇往山坡上望去,那一点点的亮光确实是篝火。 “估计是游客,别节外生枝。” 手下们把枪收起,开始搭帐篷。 “他们在扎营。”江燕凝视山坡之下,那四名男人借着车灯拱起一顶大帐篷。 “也许是旅游团。”凯明擦擦单反相机上的雾气,向山下对焦。 “旅行团会半夜在荒原上扎营吗?”江燕摸摸脑袋。 “行程延误了吧。” 镜头里的男人穿着统一的风衣,像是探险队,等等,有个男人打开卡车后门,走出一个比他高大几倍的家伙。 近镜拉近,一双红色的双眼,全身闪闪的鳞片。 “金属异人!” 江燕一愣,拿过相机去瞄,“他明明被那些美国佬抓走了,怎么出现在这里?” 他们搭好了帐篷,其中一个男人离开营地,向山坡上走来。 “有人上来了。” “别慌,他们不知道咱们是谁。” 江燕定定神,相机收回包里。 脚步声渐近,一个男人走进火光之中,微笑着倾身说:“打扰了,我们在下方扎营,但发现不够绳索,能否借我一条?” 凯明从工具箱里找来一根绳索,递到他手里,“哥们,你们从哪来的?” “美国。” 他道谢一声,打着手电往山下走去。 江燕看着他的背影说:“他们是来这里干嘛?” “不知道,但不会有好事。”凯明说,“连金属异人也带来了,他们一定想借用他的武力,只是他们怎么把乔治收复了?那家伙挺难缠的。” “算了,咱们别和这些人搅和在一起。”江燕说。 “不行,我一定要查清楚他们的目的。” 凯明伏在山坡上,用相机向下方观察,等等那四个男人都进入帐里,他走下山坡,踮着脚走近透着朦胧灯光的帐篷。 咯 这是石头滚动的声音!谁动了石头?那几个美国佬依然在帐里说笑,也对,他们的耳朵不及金属异人灵敏。 乔治爬出车箱,就算在漆黑的夜里,荒地上的一草一石,依然清淅呈现他的红眼睛之中。 四周静悄悄的,难道看错了?算了,才不管那几个美国佬的死活。 乔治回到货车里,给金属身体盖上御寒的帆布。 这时帐篷背后冒出一个脑袋,侧耳倾听里面的谈话。 “外星人真的会在后天降临?” “我也不知道,但在国家研究所里存放的飞碟,是真的停在那里,我亲眼所见。” “它长什么样子?” “银白色的,金属结构,比你家厨柜里的碟盘要大上不知几多倍。” “长官,能别在帐篷里抽烟吗?” “抽烟能让我精神百倍。” “可我们难受。” “好吧,这里要是有四票反对,我就弄灭烟斗。” “......” 清晨,雾罩在山坡上,野草上滴着露珠,远处,湖和山脉只剩下朦胧的影子。 蓝色帐篷拉链分开,安宜从里面探出头来,柴堆烧成灰,三个空酒杯并排在桌上,她伸个懒腰,看见山下有一辆卡车,四个男人烧着什么,烟飘过来,带着浓浓的烧肠味。 “安宜,低头下头。”丈夫突然出现在身后。 她眨眨惺忪的眼睛,问:“怎么了?” “他们都是美国间谍,车里装着金属异人。” 听他一说,才注意到那个嘴里叼着烟斗的男人,跟帕奇一模一样。 丈夫还说外星人后天将会降临地球,这消息从哪里得来的?美国的确捕获一架飞碟,而且研究它已经很长时间,或许破解了不少秘密,从中知道外星人的行动。 帕奇是中情局的高官,亲自跑到玻利维亚,而且带上了金属异人,一定是执行重大的秘密任务,或许真与外星人有关。 这可麻烦了,连中情局也盯上这事,那个末日警告可能是真的。 第88章 羽蛇神 湖边的小镇,石头街上,帕奇与手下从一家商店里出来,四名手下抬着两*包袋,店里的老板摸摸后脑勺,货架上空空荡荡的。 “照这个情况下去,不出三天,我们的紧急经费就会耗光。”抬着的麻包袋的手下说。 “那怪物就是一个吃货。” 帕奇耸耸肩回答:“外星人明天就会降临,我们不知道它们身上有没有带武器,必要时,借助金属异人的力量与它们对抗。” 一行人走入湖边餐厅,透过橱窗,看见湖上飘荡着几艘游船,对岸一排全是垂钓者的阳伞。 帕奇吸着烟斗说:“瞧这里一派祥和的气氛,谁能想到明天就会有天外来客造访。” 一个女服务员端来咖啡,听到他的话,便说:“你说的是外星客人吧?” 话音刚落,四双眼睛同时瞧向她,“你知道这事?”帕奇问,这可是美国的国家机密。 “整个镇子的人都知道。” 帕奇一愣,莫非消息走漏了。 服务员抱着托盘说:“这里的居民都是蒂亚文明的后裔,每年的这一天,人们聚集在遗址的祭台上,祭祀,向天神祈求,天神会从天而降。” 正好与外星人的到访时间一致,这不是巧合,他们一定与外星人有过接触。 “你亲眼目睹过?” 她摇摇头,“这只是当地的传统,谁也没见过天神下凡,天上连馅饼也没掉过。” “你们信仰的神叫什么,有何能耐?”帕奇问,或许能从传说中了解到外星人的一些情况。 “羽蛇神,说白了就是飞行中的蛇,代表知识和力量,它能给人们传授知识,也能在一瞬间使大地燃烧。” 一行人吃过午饭,从餐厅出来,往山上走。手下看见帕奇一路眉头紧锁,于是问:“长官,出什么问题了吗?” “她说的飞行之蛇明显就指外星人,能使大地瞬间燃烧的一定是高科技武器,例如镭射光之类。”帕奇边走边说,“更让人头痛的是,外星人会把科技传授给当地人。” 手下搔搔头皮问:“难道这不是一件美事?” 帕奇白了他一眼,“要是让这些落后的家伙得到黑科技,美国怎能继续领导全球。” 手下一拍脑门,“对啊,这可怎么办?” “别慌,幸好咱们预先解到情况,在外星人到来前,把这些无知的人赶跑就行了。” 四人路过一间咖啡馆,谁也没留意,等着他们过去后,从橱窗下冒起三个脑袋。 “他们到底想干嘛?”江燕看着那些远去的背影问。 凯明说:“必需时刻留意这些美国佬的行动,他们一定在计划着和外星人有关的事。” 安宜坐回椅子上,“要是让他们乱来,惹毛了外星人,搞不好明天就会是地球末日。” “要不咱们报警吧,让他们对付这些家伙。”江燕提议。 “不行,他们有金属异人帮忙,要是警察贸然出动,会造成重大伤亡。”安宜说。 “如果有合金战甲在,事情就好办了。”凯明说。 江燕托着下巴,叹一口气,“就算现在运过来,也赶不上明天。” “咱们只能靠自己。” 三人跟在美国佬的背后,回到遗址所在地,这些人在祭台四周瞧了瞧,又回营地,并没有做别的事。 第二天一早,一阵鼓声吵醒营帐里的人,纷纷探出头,全个镇子的人都聚集在遗址四周,祭台中央的人在吹笛打鼓,男人赤膊,头上束着羽毛,女人身穿民族花衣,脖子上挂满珠坠。 凯明三人混入人群里,观察着美国佬的一举一动。 “不能让这些家伙继续胡闹。”帕奇向身边的手下使一个眼色,两个人脱离开人群,跑到货车尾部,卸下绿帆布,金属异人盘腿坐着,微微打呼。 他们敲敲他的钢脑袋,“喂,醒醒,该你上场了。” 祭司高举蛇头权杖,昂起涂满彩的脸庞,对着天空说:“全能的羽蛇神,请您显灵,恩赐我们无上的知识......” 人们纷纷张望天际,密云压着山顶,视线中没什么特别的东西。 “请您显灵吧......” 再次抬头,天空依然寂静。 他想再次呼叫时,一个黑影从后笼罩着周围,回过头,金属异人低头看着祭台上的人。 人们一阵骚动,纷纷逃跑,祭司却站在原地,向金属异人跪拜,“天神,请赐与我们知识。” 金属异人裂开嘴巴,露出两排尖齿,看见祭司依然不肯离开,将他揪离地面,远远甩进湖里。 人都被吓跑了,帕奇回过头,看见一男两女站在那里。 “哟,这是谁呢。”他对安宜眨眨眼,“你果然是一名女间碟。” “我不是间碟,我是考古工作者,来这里只是考察。”安宜回答。 帕奇摇着头说:“别撒谎了,你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一定是带着同样的目的而来。说吧,你受雇于那个组织,中国?” “我没有,你真想多了。” “哼,我不相信偶尔,中国果然盯上了外星科技。” 金属异人看见了凯明,随即发出怒吼。 帕奇的嘴角弯起,“看来你们是老相识,他们就交给你了,别让我失望,乔治。” 金属异人挪动脚步,向三人走来,凯明让安宜和江燕躲到身后,“乔治,你跟我的是个人恩怨,别为难她们。” “不,他只我的一条狗,我让他干什么,他会照做。”帕奇说,“一个不留。” 金属异人抬起爪子,目光对准眼前的三人。在埃及时,这个家伙就处处作对,还间接害得哥哥被怪物捉走,不拧下他的头,难消心中恨意。哼,如今贵为金属异人,这一爪下去,他们得在地上找脑袋。 一阵狂风刮过来,卷起地上的灰土,所有人一愣,往天空上望去,云层在翻涌,呈螺旋状向两边扩散。 一个圆盘状的飞行器穿云而下,银色的金属外表,边上有信号灯在闪烁,中央位置是一个持续飞旋的涡轮,喷出的气流形成一股两公里长的龙蜷,地面尘土飞扬。 飞碟缓缓下降,地面能听到呼呼的涡轮声音。 “天哪,它们终于来了。”手下们一边惊呼,一边夹紧帕奇,以防他被风吹倒。 凯明为身后的两个女人顶着强气流,好在金属异人的目光转向天空,没继续向他们下手。 飞碟悬停在离头顶五十米的地方,进入怠速状态,气流渐渐减弱。下方的仓门开启,两名外星人着圆盘状的升降器下来,脑袋大,身子骨瘦,四脚修长,眼睛一眨眨地盯着他们。 “长官,接下来怎么办?”手下问。 帕奇皱起眉头说:“应该上前跟他们握个手,表示友好。” “让谁去?”他刚问完,同僚的目光全盯着他,“不,它们可能会视作威胁。” 帕奇拍拍他的肩膀说,“我会为你伸请国家英勇勋章。” 手下眉头紧锁,“我听说得到勋章的,多数是英勇就义的人。” “有些还活着。” “你确定?” “当然。” 手下一步一回头地向外星人走去,身边同僚对帕奇说:“长官,活着的人都落下终身残缺。” 帕奇耸耸,“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吗?” 突击队员把手伸向外星人,极力抑制下,手指依然颤抖,“哈喽。”也不知道对方听不听得懂,老天,拜托别突然掏出镭射枪。 外星人看一眼他的手,面部忽然向前移,两人几乎撞上,他后退,脚没站稳,屁股坐上充满碎石的地面,唔......也顾不上疼痛,半爬半跑地回到同伴身边。 唰一声,所有人拔出手枪。 “公子有礼。”安宜抢在他们开枪之前大声说,要是双方真打起来,无论谁胜谁负,受害的一个定是手无寸铁的三人。 两名外星人对视一眼,然后向安宜点头回应。有了在埃及时的接触经验,她知道外星人对人类的认识还停留在古代。 “你刚才跟它们说了什么?”帕奇对汉语一窍不通,转身询问安宜。 “我能跟它们沟通,你们先把枪收起来,如果激怒了它们,所有人都得死。”安宜说。 帕奇的眼珠转了转,手枪收回枪套,手下们也跟着做。 “安宜女士,从现在开始,你就充当我们的翻译。”怕奇将她从丈夫身边揪过来,推向外星人。 安宜面向离地半米的外星人,按照帕奇的要求,询问它们前往地球的目的。 外星人回答:“在远古的时候,因为金星气候发生剧变,我们不得不迁移到地球,期间受过人类的款待,后来因为甲虫问题不得不离开,但在离开之前与人类约定,每过一千年,访问地球一次,以传授科技和传承友谊。” “这次你们也为了这事而来?”安宜问。 外星人点点头,“除此之外,还带来一个末日的警告。你们的世界将会发生毁灭。” 安宜用英语翻译原话,帕奇呆呆地站了一会,“问问他们灾难会在什么时候发生。” “两个地球公转周期。”外星人回答。 两个公转周期,就是两年之后! 第89章 飞碟 “是如何发生的?”安宜问,知道原因可以改变结果。 外星人回答:“你们活在一个三维空间里,可这个空间极不稳定,只要发生扰动,很容易出现塌陷。据我们观察,扰动已经越来越频繁。” 三维空间好理解,课本上也有说,就是物质,运动,和时间,但……“扰动是什么?” “时空的裂变。”外星人向她解释,“扰动出现时,空间和时间将会发生扭曲,导致物质产生异变。例如,死人复活,过去与现在重叠在一起发生。” 江燕愣住,“对了,在古堡时,我亲眼看见那些死人从坟墓里爬出来。会不会与这个有关?” 帕奇笑了,“这怎么可能,你被整了吧?搞不好你无意中进入了电视台的整人节目,这在美国很流行的。” 江燕白了他一眼,“才没有,不是全世界都像你们美国那样无聊,趣味低级。” “你......”帕奇嘴里的烟斗咬得咖咖响。 江燕的话倒是提醒了凯明,“这会不会与黑咒语有关?每次发动黑咒语,死人就会复活,事物和走向也发生了改变。”虽然无法确定事物走向发生过改变,但目击死人复活的事件,已经不是一两回了。 外星人歪歪大脑袋,说:“我们来到地球之初,曾研究过黑咒语,但是那语言比文明更久远,似乎是来自上古时代,只流传于人类的神话里,很多细节无从考究......” “这是前后矛盾。”帕奇不得不打断它的话,“咒语的载体就是语言,有了人类才有语言和文明,才能发展出黑咒语,顺序怎么颠倒过来了。” 外星人指着帕奇说,“一颗小脑袋瓜竟然敢质疑我的脑洞,让这个无知的猴子闭上嘴巴,不然我就用镭射光炸开他的脑袋。” 安宜转过身,对帕奇说:“闭嘴。” “哼。”帕奇咬着烟斗,下巴高高扬起。 手下低声对他说:“长官,外星人说了好长一段,可这女人只翻译两个字,会不会故意瞒着咱们?” 帕奇吐了口烟,眼睛盯着安宜,眉头皱起。 另一个手下凑过来说:“也许是外星人骂人的话太难听,她不好翻译。” 帕奇的眉头琐得更深。 “我看她才罢不得翻译这种话。” “图什么?” “长官长着一张臭脸,人见人厌,她又怎能错过这个绝好的机会。” 帕奇把目光对准这个不知死活的手下。 “你说的也有道理。”他的双眼又瞪向另一个手下,这不知情况的家伙依然说着,“但也有可能是外星人的脏话太难听,她不好意思翻译,例如屁股朝着长官的脸放臭屁,或者让长官去闻刚拉过的粪坑......” “老天,你连这个也想到了,该不会是埋藏已久的心声吧?” “咳。” 咳嗽声打断两人的谈话,他们回过头,终于意识到长官崩着脸。 凯明皱着的眉头忽然松开,“可能在人类文明之前,地球上有着更高等级的文明,是他们创造了黑咒语。” 外星人打量一眼这个人类男人,“唔,你的脑洞不少啊,这个假设我们都没想到,确实直得深究,要不你跟我们到飞碟上研究一下?” 这话被一旁的安宜听见,急了,“能不开玩笑吗?” 两个外星人对视一眼,斜着嘴角笑,“好想研究一下那莫大的脑洞!” “我们有什么方法能避免末日到来吗?”安宜打断它们的悄悄话。 外星人目光一沉,捏了捏下巴回答:“杀掉拥有金项链的男人。” 帕奇一听,不干了,“这跟项链有个毛关系?带金项链男人满大街都是,总不能通通捉起来杀掉吧。” “这人让我恼火,我想把他灭了。”外星人指着帕奇说。同伴提醒他:“虽然我也想这样做,但这会违反与人类友好条约。” 帕奇看见外星人在瞪眉弄眼,但听不明白它们说什么。手下在旁边说:“长官,它们似乎在骂你。” “要不咱们趁现在把它们干掉,免得长官被抓去闻臭屁和粪坑。”另一个手下提议。 两人遭到帕奇的瞪眼,不敢再说话。 凯明说:“我们可能永远也杀不这个男人。” “哈,没有谁是中情局对付不了的,报上他的名字,不出一个星期,他准没命。”帕奇抱着双手说。 外星人拉住生气的同伴。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或许全世界也没人知道,他不是人类,形如鬼神,总是神出鬼没。” “黄皮小子,你也太迷信了吧?”帕奇说。 凯明指指站在一边的金属异人,说:“他曾经也像你一样目光短浅,看看现在变成什么样子。” 乔治瞪着他看,爪子握得叮叮响。 “停下。”外星人却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些事上,它们可是来执行外交任务的,“下面我们会邀请一位人类进入飞船,作为知识的载体,传授我们的科技。” “这有危险吗?”帕奇问。 “你放心,人选不会从你们之中诞生。”外星人回答,它把目光对准凯明。 “我去。”安宜说。 外星人对她说:“女士,这项任务交由男性去办,成功率会更高。” “让我去吧。”凯明走到外星人面前,这时,从飞碟上降下一个升降的悬浮盘。他的右脚踩在上面,盘子晃了晃,但并没有掉下来,似乎有一股磁力阻止它与地面接触,他双脚站上去,整个人悬空。 安宜跑过来,握着他的手说:“要小心。” 他点点头,目光转向外星人,脚下的圆盘自动上升,他松开了妻子的手。 地上的人昂起头,看见三人缓缓上升,从舱门进入飞碟之中。 舱门自动合上,脚下的飞盘与地板结合在一起,周围的地上有四排同样的盘子。外星人挥了挥手,示意外来者跟上步伐,三人沿着来到一堵玻璃门前,左右忽然喷出白色气体。 凯明一怔,听到外星人说:“不用慌,这是消毒气体,我们每次外出都会执行这个程序,防止病毒进入飞船内部。” 气体笼罩整个仓室,空气里带有一股酸味,但不影响正常呼吸。 墙上开启数个百叶口,呼一声,抽走周围的气体,视线也清晰起来。 玻璃门向上收起,凯明跟在外星人背后,沿着通道向前走,通道一直向右弯,左右上下都是银色的金属板,皮鞋踩在上面也不会发出声音,说话没有回音,也听不见外面涡轮机的嗡嗡声。 沿途看见墙上挂有两个小仓,玻璃罩高高架起,内里是人形的软垫,似乎是外星人睡眠或者逃生的机器,由此看出这是一架飞碟只有两名驾驶员。 通过一扇闸门,眼前出一个圆形的核心舱,头顶是荧光天花,散发着亮白光线。外星人走到中央的t形中控台上,伸细长的手指,点了点投影在空中的数据,地板分开,伸出四个机械探头。 啾啾 探头发出电弧,在中心形成一个离子球,球体发出蓝白色光芒,随着电弧的增强,光球渐渐扩大,直到比人还高。 “请进去里面。”外星人指了指光球。 凯明一步步走近,头发和衣服随着球体表面的静电在摆动,电弧就在眼前闪烁,他停下脚步,回头看见外星人在挥手。 他作一个深呼吸,左手伸向光球,触碰一瞬间手掌麻麻的,但没有痛感,离子向手上聚集,形成一圈光晕。 他的手臂全伸进去,并没有不适,整个人也走进光球里,头发全部竖起,脚不着地。 离子开始汇聚,形成一个小矮人的形影像,“人类。”它竟开口说话。 “你是谁?”凯明问。 “我是被称为知识之门的系统。” “就是电脑系统之类的投影吧。” “也可以这样说,但与一般的系统不同,我是拥有自主意识,汇聚了所有知识,所以比个体生物更聪明。” “你的口气不小。” “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我无所不知。” “你知道什么是黑咒语吗?” “黑咒语就是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组成一切的事物的最基本单位,就等于是电脑系统中的编码一样。” “它与金项链是什么关系?” “想要引起事物的改变不能只用黑咒语,金项链如同一个触发器,两者合着使用,会引起时空的裂变。” “最近我遇到一件怪事,明明没有金项链,却依然有活死人出现在古堡周围。” “唔,这是不可能的。” “会不会是因为世界就快毁灭,异象不受控制?” “异象不会无端出现,肯定是什么引发了时空的扰动,造成裂变。”小矮人说,“或许是他。” “他!是谁?” “我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提起他,在所有文明的资料库中,都没有关于他的记载,我是从各种线索中,推算出他的存在。” “我见过他。” “噢,你就是第一个目击者,这是个绝好的机会,我要得到你的大脑。” 小矮人散成一团等离子体,从凯明的眼睛进入人体内。 “等等。” 第90章 知识之门 小矮人不见了,凯明的眼珠里全是斑斑亮点,身体在空中抽搐着。 “我在哪里?”他看见一个虚空的空间,里面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 “你在我的大脑里。” 他听见矮人的声音,但看不见人。 “难以置信。” “人类,你在一个知识的海洋里,想要什么就自己找。” 凯明看到一个离子引擎三维计设图掠过,伸手抓住,可以放大缩小,拆开零件能看清楚内部的运行结构。还有镭射炮,宇宙飞船等等,能找到很多从没见过的科技设备。 如此多的东西,不可能全看完,得要挑一些重点的来看。到底什么才是重要?对于人类来说,莫过于两年之后的世界末日。 成堆的三维图摆在眼前,要找到相关的信息不容易,好在系统提供了关键字检索,农业,生物,科技,应该属于物理类,有了,宇宙奥秘,天体空间研究。 找到《三维空间的扰动与塌陷》。 他抽出一张折叠起的模型图,打开,一个天体的悬浮在眼前,作自转运动,当加入扰动后,天体表面的经纬线出现扭曲,随着扰动越来越激烈,天体各处出现火光,迅速漫延,最后整个星球在发亮,亮光消失时,空间开始塌缩,吞噬周围的天体,星云,整个宇宙。 宇宙大毁灭! 光看模型就让他目瞪口呆,图上还有实景模拟功能,按下它,身边出现一幢幢的高楼,往来的汽车和行人,呠呠,一辆大货车刹停在背后,他发现自己站在马路中央的双黄线上。 退到路边的红绿灯下,货车司机叫骂着驾车离去,绿灯亮起,人流涌向斑马线,他一个人站在路边,眼前的一切如此熟悉,应该处在闹市的某个路口。 天边的出现一片红色,云在燃烧,翻涌,他抬起头,太阳在头顶正中央,按理说,这个时候不应该出现火烧云的现象。 红光不断漫延,遮盖了半边天,他发现街尾开始燃烧,大楼,汽车,行人,一瞬间被烈焰吞噬。 他跟着路人奔跑,但跑不过身后的热浪,短短两秒钟,整条道,整座城市,笼罩在高热之中,他的衣服和头发燃烧起来,体内的油脂渗出毛孔,他成了一个火人,白骨渐露,火光吞噬双眼,一切化作飞灰。 “啊......” 他醒过来,脱离了末日模拟实景,额头上全是汗水。 “人类,时间到了。”眼前出现无数离子粒,汇聚成一个小矮人。 “等等。”虽然目睹了世界末日,但有许多地方还没弄明白,“灾难会引发全宇宙的毁灭?” “没错,整个三维宇宙完全崩塌。” “按理说,连外星人也躲不过灾难,但它们好像一点也不在乎。” “哈哈,它们与你们不同,你们只能活在三维宇宙里,而它们可以进入二元宇宙中。” “这是怎么一回事?” “人类,你们的世界是由现在,过去和未来三部分构成,而二元世界只有现在和过去,没有未来,由于时间是单向性发展,限制了历史的倒流,所以你们没有回头路,只能一直奔向末日,直接拍死在沙滩上。而二元世界则不受时间的影响,可在过去和现在之间自由切换,到了末日之时,历史可以倒流,从而避免了毁灭。” “竟然有这种事。” “哈哈,也许对于你的脑袋瓜,理解起来会有点吃力。例如,一个杯子摔碎在地上,在三维世界里会看到一地碎玻璃,而在二元世界,杯子和碎玻璃是同时存在的。” “我的头更晕了。” “人类,再见了。” 忽然光球消失不见,小矮人化成亮点散开,熄灭,飞碟的核心仓在眼前重新出现。 凯明看见外星人在t形中控台上监测着数据,另一个依然保持着挥手的动作。 他踏出一步,身体却向前倾倒。 “先生,欢迎回来。”外星人上前扶着他。 “我的手脚怎会使不上劲?”摸摸额头,微微发烫,一手汗水, “不必担心,这是正常现象,你的大脑在一秒里涉入了大量的信息,休息一下就会恢复。” “一秒?刚刚我在球里至少待了五个小时。” “这是电光传输产生的错觉,你以为过了五个小时,其实电波在你大脑里只停留了一秒钟,如果超过两秒,你的脑袋就会因为过载而熔掉。事实上,有些人类因为脑容量过低,连一秒钟都熬不过,最后大脑造成损毁,成了一个疯子。” 凯明一怔,想起那个经常从疯人院逃跑的病人,也许他也接受过个系统的传输,但失败了。 地面上,安宜盯着天上的飞碟,来回踱脚,帕奇默默吸着烟斗,鼻孔不停喷出粗粗的烟柱。 “拜托,你别再晃悠,我的眼睛都花了。”江燕拉住安宜的手,让她停下脚步。 “都一个小时,上面怎么还没有情况?” “唉,你以为领先人类几百年的科技,能在一个小时之内学懂吗?放心吧,凯明一定会没事。” 现在除了像江燕一样,也没别的办法,倒是那边的美国人,似乎等不及了。 帕奇的眉头紧锁,一名手下凑到旁边说:“长官,要是那个中国人不肯交出资料,咱们该怎么办?” “他敢。信不信我把他脑袋拧下来。” “要是他把假的资料交给咱们,真的带回中国,咱们就完蛋了。”手下低声说,“要不咱们趁现在,把飞碟打下来,带回美国研究,这办法最为稳妥。” 帕奇低头吸烟,虽然不知外星人有什么利害的武器,但有金属异人帮忙,还是有胜算的。 手下又说:“刚才外星人对咱们态度恶劣,在中国人的怂恿下,搞不好已经把枪口对准咱们。” 帕奇一咬牙,拨出手枪说:“干了它。” 核心仓中,凯明坐在一张悬浮椅上,手脚渐渐有了些力气。往一旁望去,外星人主控员正点着星际坐标,副驾驶在检查飞碟的数据。 “你们打算一走了知吗?好歹相识一场,为我们想想渡过危机办法吧。”他说。 “先生,我们无能为力。”外星人说,“人类注定会遭受毁灭。” “我知道有个二元宇宙,能不能把所有人类转移到那里?” “你们天生具有侵略性,对资源无情挥霍,破坏环境,肆意发动战争,让你们到达二元宇宙,会破坏那里的平衡。” “不是所有人类都是这个德性。” “欲望蒙闭了你们的心智,引领你们通向地狱。” 他沉默不语。 “不过,你可以例外。”外星人来到他面前,“按照规定,我们可以带一名人类回去作为研究对象,要么是男性,要么是女性,但不能两者同时带回,就像这个星球上的老鼠,要是只有单性生物,它就会孤独地老死,如果成双对,它们会无限繁殖,危害整艘船。” “谢了,但我不想跟你们回去。”凯明回答。 “这可是唯一能活下去的机会,错过了不能回头。” “在这里,我还有想见的人和想去的地方。” 哔哔...... 舱室里忽然警报不断,外星人跑回控制台,透过投影,看见地面上的美国人举着手枪,向飞碟射击。 凯明摇了摇头,“这些家伙只会捣乱。” 外星人从数据投影中抓取一个炮状结构的图形,那个东西有点眼熟,在知识之门里见过,叫什么来着?对了,镭射炮。 它把能量条加满,瞄准地面上的人。 老天,根据记载,那门炮全力一击,足以让方圆三公里的地面化成焦土。不好,安宜和江燕距离帕奇只有一百米,会受到炮火波及。 外星人的手指放在发射按钮上,凯明从旁冲出,把它撞倒在地上。 另一名外星人跑过来,将凯明按倒在地上。 嘣 舱室顶底的金属板破开大洞,一只金属手臂伸进来,爪子穿透外星人的胸腔,将它揪离地面,手脚在空中乱舞几下,不动了。 金属异人撕开一个破洞,看见躺在地上的凯明,爪子向他冲下来。 凯明一个翻身,原本躺着的地板陷下去,爪子没有捞到人,向他扫来,他连续翻滚,躲到它够不着的角落。 核心舱受损,飞碟忽然倾侧,金属异人从斜面上滑行至边缘,单手吊在空中,脚下就是两百米的高度,爪子在斜面上划出五道深印。飞碟失去控制,整架翻转过来,爪子脱离了边缘,金属异人从天而降,轰隆,砸碎了太阳门,扬尘遮盖住遗址。 舱室几乎垂直于地面,凯明双脚踩在墙上,外星人的尸体就在旁边,另一个躺在不远处,似乎是晕过去了。 飞碟出现震颤,警报提示的平衡器损毁,必需立刻手动摆正。 凯明沿着地板的栏栅盖爬,双手抓住t型的控制台。 面前是一堆数据投影,回忆一下看过的飞碟的各项参数,抓取控制平衡的坐标,调整数值,舱室渐渐恢复过正常状态。 他松一口气,回头,外星人却站在身后,一个黑色装置抵在脖子上,放出强电,他趴在地上,重影之中,看见外星人按下镭射炮的发射键。 第91章 脱离 天空中,飞碟开启舱门,伸出一条开叉的炮管,直直瞄向地面。 “快逃。” 帕奇大叫一声,转身跑向卡车,三名手下收起手枪,紧跟在身后。 炮口出现电弧,地上的尘土悬浮起来。 江燕看见安宜愣在原地,于是拉着她的手说:“这里危险,快逃。” “不,凯明还在上面。” “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安宜被江燕拉着走,一步一回头。 镭射炮上的电弧越来越激烈,啾,炮*出强光,地面亮得发白。 帕奇登上卡车的驾驶室,回头,身后的草地在亮光中燃烧,帐篷转眼化成灰,亮光扩散过来,跑在后面的一名突击队员烧成火人。 亮光逼近卡车,他一咬牙,踩下油门,车轮在土地上空转数圈,卡车拖着滚滚烟尘向前,两个队员落在车后跑,在强光中化成灰烬。 飞碟摇摇晃晃升上云端,舱室中喷出几束消毒气体,气密门渐渐闭合,封堵住破损的顶部。 凯明摸摸脖子,皮肤上有两个电击烧炙的黑圈,外星人背对着他,在手动控制飞碟。如果飞碟离开地球,就再没有回来的机会。 他从地上爬起,冲向控制台,撞开外星人,手指点击投影,修改数据。外星人向他反扑,一同在地上打滚,电击器落下来,他伸手抵住,两根钢针冒出的电弧在眼前闪烁。 “呀......”咬牙掰弯细小的手腕,电击器拐向外星人,钢针扎进肩膀,整个身体在电弧中抖动。 舱室出现倾侧,警报呜呜响,凯明冲进安全通道,按下逃生舱的红色键,玻璃罩落下,哐,脱离正在下坠的飞碟。 白云在罩子外翻转,头顶上张开白色的降落伞,旋转停止,燃烧的大地越来越近,嘭一声撞上。 外星人撑起上身,拨出插在肩膀上的电击器,中控台上,高度数值在不断下降,一座雪山出现在投影中,它强扭控制柄,飞碟开始爬升,涡轮机吹倒山上的大树,飞碟的边缘撞上山顶,金属碎屑散落,火光吞噬了核心舱的中控台和外星人,飞碟在不断的爆炸中解体。 卡车停在一个土坡旁,帕奇从驾驶室跳下,遗址方圆三公里的地带成了火海,他走到火圈前,弯腰点着烟斗,吸上两口,“要是能拥有这种可怕武器,美国就不用惧怕任何国家。” 凯明睁开眼睛,透过玻璃罩仰望蓝天,听咝咝响声,身边的充气囊开始收缩,玻璃罩升起。逃生舱坠落在山坡上,撞出了一个大土坑。大地在冒着烟,草皮全部不见了,只有烧成黑色的石块,走在泥土上,皮鞋底部传来温热感,许多地方仍然有明火。 “安宜,江燕......”声音回响,生命难以在这片焦土上存活。 在废墙另一则,冒出两个脑袋,安宜和江燕看看周围,石头表面出现融化现象,两人在墙下躲过了镭射光的直接照射。 凯明听到回应,从浓烟中走出来,三人在遗址旁边相聚,一起走向湖边小镇。 太阳门只剩一堆碎石,金属异人顶开碎石,身上的鳞片由红色恢复成灰色,周围全是烟火,飞碟残骸在山头上燃烧,他摸向后背,镶在鳞片上的电流装备被烧毁了。 自由了! 他张开大口,朝天怒吼。 湖边小镇上,居民看见一男两女走在街上,脸庞和身上全是黑灰。有人声称看见天上有飞碟,笑声不断,没人说得清山火是由什么引起的。 “帐篷,手机,全被烧了,我们怎么办?”江燕看着夕阳在湖面上的倒影,金光闪闪。 凯明蹲下,捧起湖水,洗去脸上的灰尘。 安宜指着水边一间农舍说:“咱们可以到那里借宿一晚。” 镇上的男人上山灭火去了,开门的是一位主妇,身上系着花边围裙,眼睛眨动特别快,她对门外三位外地人说:“那里是存放麦杆的仓库,并不适宜过夜。” “我们是旅客,行李被火烧了,只讨一个睡觉的地方。” “好吧,如果你们替我饲喂那些奶牛,我就提供奶酪和烤饼作为晚餐。”家里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农活总得有人干。 手推车运牧草途中,经过湖边,凯明看见垂钓者挥杆,三钗钩上挂着半截鱼肉作诱饵,钢制的钩子有拳头般大小。 “多大的鱼才能用上这种钩?” 垂钓者回头看了他一眼,“龙鱼,身长七米,体重超过三吨。” “有人钓起过吗?” “没有。” 那还钓个毛? 推开牧场的木拦门,十多头牛奔过来,啃光手推车上的三捆牧草,至少得再跑上三趟,奶酪和烤饼才能到手。 入夜,小镇安静下来,湖水一次次拍着泥滩,小划艇在码头边上起伏。金属异人掀开屋顶的木板,里面只有晒干的小麦,抓一把入口,咀嚼两下,全部吐出。 该死,这种东西怎能吃。 他跳回地面,目光转向亮着灯光的小镇。 五六个男人手拿猎枪,跟在镇长身后。 “大家打起精神,金属怪可能会趁着夜晚溜进来。” “如果碰上它,枪能管用吗?”有人质疑。 “听说今天有人看见飞碟,真是怪事连连,咱们不如联系军方,让他们派些装甲车过来。” “别傻了,谁会相信?” 镇长停下脚步,“大家安静,我已经联系了警察,他们正赶在路上。” “他们相信了。” “我只说镇上出现野狼。” 野外的公路上,一辆警车停在路边,引擎罩冒着白烟,车顶的铝板破开一个大洞,两名警察仰面靠在座位上,鲜血从头顶流下,滴在黑色警服上,两道长长的轮胎印向马路延伸。 食物,食物。 枪声回荡在街道上,子弹迎面而来,打在身上咚咚作响,一个前冲,爪子刮过人体,脖子上裂开数道血槽。 持枪的人躲到街角,边寻掩护边射击。 一群活得不耐烦的家伙。 爪子捅入街亭,揪出最后一名持枪的男人,掐断脖子,大街上终于安静下来。 桌子上摆着一个蛋糕,表面铺垫一圈草莓,中央点着一根蜡烛,一家三口围坐。小女孩瞧瞧脸带微笑的爸妈,鼓起腮帮,一口气吹灭烛光。 轰隆 屋子的木墙崩塌,金属异人从破洞中走进来,盯着一家三口。女人抱走小女孩,男人取下挂在鹿头上的*,没扣下扳机,枪就被金属怪夺走,掰成两截。 三人眼睁睁看着他张开口,整个蛋糕吞进肚子。小女孩在母亲怀中哇哇哭,一双红色眼睛瞧向她,男人举起一把椅子,砸碎在怪物身上。 铁臂将男人拨向一边,头撞上墙,血溅一地。女人尖叫着,直到爪子割破喉咙。 食物,食物,他们都太大,这个哭闹的小鬼刚好。 金属异人伸出爪子,勾住小女孩的衣服,提离地面,张开布满尖牙的大口,整个人吞进去。 “刚才的是鞭炮声吗?”安宜从牧草堆上坐起来,望向夜幕下街道。 江燕咬了一口刚得到的烤饼,“玻利维亚没有这个传统。” “飞艇什么时候会来到?”凯明想尽快回国,离末日只剩两年,还有什么比呆在她身边更重要。 “明天早上。” 安宜的眼睛瞪大,指向农舍外面大声说:“看,他来了。” 金属异人弯下腰,咬住从屋里跑走来的女人。 “他竟然吃人。” 脚步声游荡在农舍周围,一双红色的眼睛抵近窗口,里面只有一堆牧草和一部拖拉机。起伏的牧草引起注意,爪子伸过去,两个女人钻出草堆。 要是她们在这里,那个家伙也会在附近。 咔嗞 拖拉机的排气管喷出一团黑烟,凯明从驾驶座上直起身子,猛踩油门,农舍的木墙碎裂开,拖拉机顶着金属异人向前冲,撞入了旁边一间住宅。 凯明从方向盘上撑起上身,摇摇晕眩的脑袋,跳回地上。拖拉机随即被推开六米远,翻倒在地上,两个爪子捉住墙壁,金属异人从破洞里钻出来,环视一圈,发现凯明三人正往湖边跑去。 “这边没路走。”江燕看着前面漆黑的湖面,明明可以往街上跑,为什么要反向而行? 脚步在码头的木板上咚咚响,回过头,大黑影正在逼近码头。 “上船。” 凯明解开绳索,跳上划艇,安宜和江燕合力划动双桨,小艇移离开码头,水是金属异人大敌,只要远离岸边就会得救。 金属异人站在码头边上,距离小船只有二十米,完全凭借冲力跳过去,可小艇无法承载沉重的身体,只会一起沉入湖底,咬咬牙,转身离开。 安宜和江燕松开划浆,小艇漂在湖心上,她们长舒一口气,看着同样汗流满脸的对方,相泯一笑。 “现在咱们怎么办?”江燕问。 凯明坐在船头上,“等天亮。” “啊?”她瞪大眼睛,“现在才晚上八点钟。” 月光之下,湖水冒起一串泡泡,安宜看见一个黑影游过。 “水下有东西。” “是龙鱼。” “好大的影子。” “它吃人吗?” “......” 三人离开船沿,聚在船中央。 第92章 进化的真谛 清晨的湖面,浓雾迷漫,小艇漂在水中。 安宜睁开眼睛,支起上身,小艇漂到处岸边一处森林旁边。 “安琪......” 丈夫趴在船板上睡,江燕躺在另一侧,刚才他是说梦话吧,怎么喊出了安琪的名字? 凯明醒来,看见妻子在森林里走动,推了几下旁边的江燕,终于揉着眼醒来。 “咱们在哪里?” 大雾笼罩在湖岸,能见度只有十米,“我不知道,应该在的的喀喀湖某个岸边,它是世界上最大的高山淡水湖,要找回去的路恐怕不容易。” 现在要面对的问题就是,走水路,还是走陆路。水路走的直线,自然比陆路要快,可要大雾里根本找不着北,还是上岸瞧瞧比较稳妥。 “等等。”江燕跟着跳下船,但高跟鞋陷下了岸边的泥浆里。 周围全是参天大树,树干得由两个人才能抱住,少说也有上千年的树龄。 安宜徒手拨开地上的黑泥,让一块岩石露出来,上面有一个突起的图案,叶片状的身体,一米多长,两侧有长毛,一对触须粗又长。 “这是什么?” “是奇虾的化石,它生活在寒武纪,成年的奇虾能长至两米。” “天啊,能煮一大锅,吃不完。只是这外表太怪异了,让人倒胃口。” “寒武纪时期的海洋古生物,普遍形态都比较怪异。” “也就是说,这里从前是一片海洋。” “对,化石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们别光着聊天,快想想办法回去。”江燕光着脚走过来,手里提着两只沾满泥污的高跟鞋。 森林看不到尽头,要带着两个女人穿越它,显然不现实,只能蹲在岸边,等待浓雾散去。 眼看临近飞艇到达的时间,大雾依然没有消退,要是错过了时间,身上无分文的三人就被困在偏远小镇,只好重新回到艇上,向着湖心划去。 “咱们能找到回去的路吗?”江燕坐在船头,眼里只有水面的倒影和浓雾,要是赶不上飞艇,江氏集团千金在玻利维亚失踪的新闻,会出现国内的头版头条,股价至少下跌百分之二十吧。 “只能听天由命了。”凯明双手来回摇动,划桨左右带起水波,小艇漂往浓雾深处。 江燕提起高跟鞋,放进水里,让船头带起的波浪冲走鞋上的污泥,湖水清凉,指尖麻麻的。水下升起一条白线,有两米多长,白线忽然分裂成两条,定眼一看,是两排锯齿状的尖牙。 “哇......”她抽回水中的双手,一个比小艇还大的黑影沉下去了。 安宜看见她的双手缩在怀里,呆呆坐在船头,“怎么连鞋子也洗丢了?好歹是名牌货。” “水......水里有怪物。”她挪回船中央。 “估计是龙鱼,听说它有三吨重。”凯明说。 “那可比小汽车还大。” “对,这种体型的生物应该能吃下人类。” 江燕蹲着身子,不再说话。 “体型大也不一定会吃人吧?”安宜来到船边察看,只看到倒映中的自己,“鲸体型能达到五十吨,可它是一种温顺的动物,只吃海里微小的浮游生物。” “那可不一定,要是它被逼急了,一张大口,估计你也得拜拜。” “千万年的进化,让它从陆地重回海洋,消化系统只能消化微生物。” “它是迫于无奈,如果陆地上好吃好住,才不会往海里跳,如果海里全是肥牛,吃一顿饱上一个月,它才不会费劲去收集微生物。” 安宜回头看一眼丈夫,“如果进化是一种无奈,我们也是迫于无奈活在世上。” “恐怕这就是生命的真谛。”凯明一边划浆一边说,“当你站在食物链的顶端,嘴里长出尖牙利齿时,自然会去咬人,就像变成了金属异人的乔治一样。” “水里的怪鱼长有尖牙。”江燕说。 “在靠岸之前,咱们得避免掉进水里。” “这恐怕不行。” “为什么?” “船正在进水。”安宜指着船沿上的一个破洞说。 “不会吧!” 凯明脱下外套,堵住拇指大小的破洞,咔,用力过猛,洞口扩大至拳头大小,一窝白蚁和木屑随水流漂浮在船舱里。 我靠,真邪门。 破洞太大难以堵上,安宜和江燕用双手不断往外泼水,可起不到什么作用,沉船是迟早的事。 “瞧,前面有船。”安宜指着雾里的船影说。 “太好了。” 江燕接过堵漏的任务,凯明抓起双桨,小艇划浪向前。穿过浓雾,一艘游艇出现在眼前,白色的船身,灰黑的遮光窗户。 小艇靠过去,船舱里的水淹没小脚,攀上游艇的扶手梯,在船沿旁边发现两对人字拖,半瓶矿泉水。驾驶室和船舱里空无一人。 “这不是正常现象,难道是一艘鬼船?”江燕躲到凯明的背后,眼睛警惕着周围。 安宜拉开冰箱,掏出一瓶牛奶看看生产日期,“还有苹果,葡萄,全都是新鲜的。” “这就怪了,人都去哪里了?” 凯明看看外面那两双人字拖,“掉水里了。” “然后呢?” “被龙鱼吃掉。”这恐怕是最合理的解释。 安宜看看时钟,“咱们得赶快离开。” 马达发出嗡嗡响声,看着仪表上的导航,猛打方向盘,游艇在湖面拐个弯,打浪花向前。 湖面冒起两个脑袋,他们摘掉口中的呼吸管,向远离的游艇挥手,“嘿,那是我们的船。” 游艇渐渐消失在雾里。 穿着潜水服的两个男人,漂浮在湖心上。 “威尔,好像有东西撞了一下我的脚。”他回过头,看见同伴没了踪影,水底冒起一片鲜红的旋涡。 “威尔!” 他套上呼吸管,潜入水下,在光线昏暗的湖底,一条蛇形的生物在游动,弯弯曲曲的身体有七米长,鱼鳞泛着微光,头部扁平,两颗眼睛左右突出,上唇有四条向后的长须,一只黄色的游泳靴露在大嘴巴外面。 那是威尔的游泳靴! 龙鱼张开上下两排牙齿,连脚带靴一起吞没,嘴角溢出一片血污。 他一愣,手脚并用地向水面上游。头出水时,脚下方的龙鱼也张开大口,“不.......”他被吸了下去,水面只剩一个旋涡。 游艇停靠在码头,凯明从驾驶台下找出一把来福枪。 三人走在小镇上,不少房子崩塌了,街道上的血迹已经发黑,没有看到一名居民,在公告栏上贴着一张紧急疏散的告示。 “别动,放下武器,双手抱头。” 三个人同时回头,一队士兵围过来,自动步枪齐齐指向他们。 “别开枪,我们是游客。” 一名士兵密步走向前,收缴手中的来福枪。 “游客不需要它。” “那是用来临时自卫的。” “你们都看见了什么?” “金属异人袭击了小镇。” “跟紧走,我们会带你到安全的地方。” 士兵排成一排在街上走,枪口时常左转右转。前方停着两辆坦克,还是苏制的圆形炮塔,没有电子观瞄器,这种老古董级的坦克用来装样子还行,要它去作战拉倒吧。 跟着兵士坐进一辆六轮装甲运兵车,听到一阵咔啦咔啦的换档声音,车厢里的人晃了晃,车子起步向前,发动机可能是带病工作,一喘一喘的,唉,这是小国的家当,将就一下。 装甲车行进中翻侧,车上的人一时在地板一时在天花顶,最后相互压在一起。 头还在晕眩时,车厢里破开一个裂口,两个爪子掀开表面的装甲,伸进来,一名士兵尖叫着被拖出去,有人对着裂口开枪。 叫上安宜和江燕,跟在一名士兵后面,顶开车门,钻出外面,在马路上找掩护。一行人躲在一辆坦克背后,炮塔凹了下去,还冒着黑烟。 士兵拨出一把手枪,递过来,“伙计,照顾好自己。”说完,一边射击一边跑去支援队友。 金属异人搬起装甲车,砸向士兵们,轰隆,所有人倒在爆炸的冲击波中。一辆军用吉普冲出火海,从他跨下穿过,低头一瞬间,看见驾车的是凯明,旁边还有那两个女人。 转身过来,吉普车开出了三十米远。 黄皮小子,迟早要把你的头拧下来。 飞艇降落在山坡上,工作人员推舱门,看见吉普车上的三人,衣服沾满灰尘,鞋子丢了,行李丢了,帐篷没了,这三天肯定没闲着。 “女士先生,冒险还顺利吗?” 凯明从车上跳下来,“我开始怀念过去那些平凡的日子。” “虽然离世界末日只有两年,容我奢侈一回,回家洗个泡泡澡。”江燕拍拍身上的尘土,跟上他的脚步。 安宜摇摇头说:“无奈才是生命的真谛。” 飞艇上升时,工作人原看见三名乘客站在窗前,呆呆看着地面火烧过的黑圈地带。 中情局的办公室,巴斯没有理会女助理阻拦,一把推开办公室的大门。帕奇坐在椅子吸烟斗,双*叉搭在桌面上。 “怎么只有你一人回来,三名突击队员呢?” “没了。” “没了!”巴斯皱起眉头,“出发前,你保证过不会有人伤亡的。” 帕奇吐着烟说:“对啊,可谁又能保证两年后,不会出现世界末日。” 第93章 末世乱序 “死三个人,金属异人也给弄丢了,你得把话说清楚。”巴斯瞪向帕奇。 他双手捂一把脸,靠着椅子上说:“亲爱的老战友,咱们要完蛋了。” 巴斯一怔,“这话什么意?难道外星人要入侵地球。” “他们倒是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这些小灰人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地球将会在两年后毁灭。我现在正烦着写报告,要不是必需有一人活着把消息回来,我肯定不会丢下突击队员。”帕奇的眼睛瞄一下巴斯,老家伙陷入了沉思,好歹没有为队员的死而继续纠缠,私自出动特种部队的事闹大了,他也有责任,作为一方首长,编个理由让队员们死于训练意外,应该难不倒他。 “我们会怎样毁灭?” 帕奇回忆一下,“什么空间扰动,塌陷,地球就完蛋了。老天,我现在才发现周围的一切如此脆弱。” 巴斯皱起眉头,“这次的麻烦大了。如果只是陨石撞击地球,咱们还可以用核武去摧毁,你说空间这种东西该怎么弄?” “外星人倒是提出过一个办法。” “什么?” “杀掉戴有金项链的男人。” 纽约大街上,一名黑人小哥大摇大摆走着,脖子上的铂金项链一闪闪。从旁冲出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路人纷纷躲避。 哒哒哒的枪声中,小哥倒在地上。 高楼上的屏幕中播放着新闻,男主持说:“美国政府颁布了禁止男性佩戴金项链的禁令,不但是性别歧视,还做成两百多名平民无辜死亡。到目前为止,学术界没有任何证据表明男人佩戴金项链会造成空间塌陷……” 话还没说完,他的头就被打爆,血溅屏上,一队士兵冲入演播室,从他脖子上解下一条金项链。 美国的异常举动引发世界的关注,没人知道佩戴金项链到底碰着谁了,竟然成了军方追杀的对象。 “他们把事情搞混了。”安宜看着网上的新闻说。 “我们该怎么办?”江燕问。 凯明掏出电话,“这件事拖下去只会让更多人伤亡,我必需联系媒体,把这事公开。” 可打出几通电话,没有一家大型媒体肯发布这种奇怪的新闻,谁会相信一个普通人与外星人有接触,没被当成精神病抓起来已经不错。 这时想起了小杂志的记者彭艳,她曾经帮助金属异人发表过写真照,现在岐途杂志的销量虽然比不上主流媒体,但比以前有了大幅增长。 第二天,其一本放在中情局的桌面上,帕奇随手翻了翻,自言自语:“那个家伙还没死。” 巴斯找上门,手里同样握着一本杂志,“帕奇,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是被误导了,才让事情变得成今天的样子。” “你怎能让一个中国人登上飞碟,得到独家的情报。” 原来他是为这事而来,似乎并没在意禁令导致死伤的事,也对,末日临近谁还关心区区死伤,大街开始游行示威,打砸抢商铺的事件不断出现。 “当时外星人指定要他上去,我也没办法。” “中国人得了情报和外星人的技术,对咱们十分不利。” “都快末日了,让他们拿到也没关系吧?” “还有两年时间,足够让他们超越咱们,他们在十年之间超越英法德日,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我相信第一个登陆火星的将会是中国人。” 帕奇耸耸肩,“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人登陆月球呢。你是不是多虑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那个项链男人,然后除掉。” 巴斯问:“你有线索吗?” 帕奇摇摇头,“只有那个中国人见过戴项链的男人,他穿着黑袍,脸色灰白的亚洲脸孔,身边跟只一条没有皮肤的小狗。按理说,这种家伙走在大街上一眼就能认出,可到目前为止,中情局没有收到任何目击报告。” “他会不会躲了起来?” “我更担心他不是人。” “不是人?” 自从埃及出现怪物袭击以来,又出现外星人登陆地球,这么多怪事凑在一起,让人不得不怀疑世界上是否真有另一种存在。 帕奇翻开杂志,看看上面发布的消息,“这里提到的二元世界,或者就是我们的最后希望。” “已经通知了国家研究所,他们会尽快破解和修复捕获的飞碟,相信很快就会传来好消息。”巴斯说。 “只有一架飞碟,不可能将所有人都送去那里吧。” “事实上是没有一个活人能会到达,我们只能挑选植物种子和人类的遗传基因送去,要是幸运的话,飞碟能遇上一个合适的星球,再次孕育出生命。” “也就是说,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也有人提出把一男一女送去,可考虑到长途飞,不能提供足够的食物,计划的成功率太低,没有被采纳。” “那些小灰人是如何不吃不喝到达地球?” “它们通过注射一种自我休眠的药物,来应对长途飞行。只可惜在捕获的飞碟上,药物已经损毁。” 凯明正在家里的客厅中看电视新闻,杂志一经发表,美国取消了那条荒唐的禁令,不过自从屠杀之后,没人敢再戴着金项链上街。 “疯了。”妻子提着一袋东西,顶开家门,旅行之前清空了的冰箱得到补给,“你知道,大家都往超市里挤,物品全部被抢购一空,我好不容易才用两倍的价钱买回一些生活必需品。” “末日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可不是。”她边说边将东西塞入冰箱,“大家知道地球要毁灭后,没人再愿意工作,地铁停运,公车停在路边,听说水厂和电厂也闹着罢工,要不了多久,所有公共设施就会停运,人们只顾着往家里屯积食物,小区里还有人挖地下避难所。” 事情竟然发展到这个地步,恐怕地球没到末日那天,人类就自我毁灭了。 “安琪和岳母那边的情况如何?”这个混乱的时候盗抢频发,两个女人住可能会有危险。 “那边与市区有一段路,治安还算好。” “让她们多提防点,没事别往外面走。” 安宜点点头。 晚上,刚刚睡下,听到院子里有声音,推开被子,在窗台上张望。有两个人身在夜色中靠近家门,还有一个在院子里游荡,他们手里握着长杆一样的东西,分明是枪。 这些深夜潜入院子,一定不会有好事。 回身摇醒床上的妻子,“安宜,把房门锁好,别出外面也别让人进来。” 她爬起身问:“凯明,你要上哪里去。” “我一会就回来。” 攀上二楼的窗台,跳出窗口,抱住银杏树,顺着树干滑到院子的草坪上,把风的人听到声响,瞧过来,没有在意紧贴在树干背后的身影。 等持枪的男子转过头去,迈开步子跑起来。“嘿。”听到他在背后叫喊和追赶的脚步。 车库光线昏暗,不敢开灯,摸黑找到挂在墙上的电池软服,穿上。 “嘿,我知道你在里面,你逃不掉。”他说着掰了一下手上的长枪,咔咔,那是来福枪上膛的声音。 脚步声声接近,枪口在黑暗中左瞄右瞄,停在一个人影面前,人影比他高出几个头以上,手脚大上许多圈。 他用枪口捅了捅,叮叮,是金属发出的声音。 巨人的脸部亮起灯光,玻璃罩里是一张男人的脸。 “天哪,你是什么?”他举起枪把,砰,子弹被铁甲人的胸膛弹飞。 铁甲人的提右臂,一拳打过来,他的牙齿咔一声全碎,躺在地上。 安宜贴近房门,听到外面有脚步声,而且不止一个人,冰箱被翻动,可恶,那些东西是好辛苦才弄回来的。 脚步声向睡房走过来,天啊,他们还想干什么? 嘭嘭两声撞门,“老大,门被顶住。” “奶奶的,门后有人。” 安宜双手顶着,门锁已经崩坏,两个男一起撞,她摔倒在地。 “哟,是个娘们。”两个男人拿着枪进门,目光盯着地上的女人。 “你们这是在入室抢劫。” “哈哈,抢劫又怎么了,现在谁不抢劫?凭什么你们住大房子,我们住平房?说白了,就是你富人抢走了咱们的资源,你们才是抢劫犯。” “这座别墅是租的,我也不是富人。”她说,凭工作住大房子这有什么不对? “没钱还装逼,更加该死。” 天阿,这种家伙根本不讲理。安宜往后挪,远离他们几步。 劫匪的手电无意中照在缩成一团的女人身上,头发有点乱,微微颤动的红唇,低垂的明眸。 “老大,这娘们长得真不错。” “你小子在打什么主意呢?” “老大,我还没娶老婆呢。” “我靠,让你平时别整天挂着赌,都快世界末日了,赶紧把这正事办了。” 动匪指着地上的女人说:“我想把她给办了。” 老大瞟了他一眼,又瞧瞧安宜,她不断地摇头,“娘们,你就从了我的兄弟,让他快活一下。”说完走出门外,嘭一声关上房门。 第94章 癫佬 “别过来。”安宜绕到床的另一边,劫匪紧跟在身后。 “娘们,跑什么跑呀,你就乖乖从了哥哥吧。” 安宜被逼至墙角,双手拢紧衣领说:“退后,不然我就不客气。” “哈哈,哥哥就想看你不客气的样子。”劫匪把枪扔在地上,手伸向安宜。 一只机械手搭在肩上,劫匪回过头,装甲人站在那里,“你应该听她的。” 他提起劫匪,整个人扔出窗外。 老大在门外点燃一根烟,听到噗的一声,“这小子把动静弄得太大了。”叫了同伴两声,房间里不见有回应。他一愣,出事了!吸到一半的香烟丢在地上,举着枪把,单手推开门。 昏暗的光线中,那个女人躲在铁甲人背后,地上有把来福枪,同伴不知去向。 “你......你是谁?” 铁甲人的扬器里传出:“能让你躺着出去的人,合金战士。” 老大举起枪对准他说:“我靠,以为穿上一件玩偶服我就会怕你吗?去死吧。” 砰砰砰砰...... 合金战士身上亮光闪闪,打光枪里的子弹,却依然站在那里。 “轮到我了。”他伸直右臂,隐藏在手臂上的微型机枪升起,嘟嘟嘟......一梭子弹飞向劫匪,带着凉风掠过脸颊。 劫匪摸摸胸膛和手脚,奇怪,竟然没有中枪,回过头,墙上打出一个人形的弹槽。 合金战士的手臂顶过来,枪口对准脑门,劫匪手里的枪滑落地上,双手抱头说:“我投降,别开枪。” 警察赶到把他押上警车,晕倒在院子和车库里的匪徒也被抬走。带队的警官走过来,观察一下房间的合金战甲。 “这可是一件高科技的装备,在那里弄的?” “是在车库里自行组装的。”要是他追究责任,必需独自承担,不能连累江燕和江氏集团。 警官敲敲装甲,听听金属的响声,“现在治安不太好,好好用它保护家人。” 凯明点点头,好在他没有把人或者装甲带走的打算。 等警察全部离开,安宜扫走散落在地上的弹壳,墙土,“唉,把墙打坏成这样,要是让包租婆看见了,咱们肯定会挨骂。”她看着墙上的人形弹槽,摇摇头。 当时也没办法,必需给以劫匪警示,他才会乖乖放下枪。 第二天,安宜去了一趟博物馆,发现大门紧锁,给老教授打去电话,说是因为受末日传言影响,社会治安动荡,为了保护文物的安全,博物馆无限期停业。教授还说,工作已经按排妥当,等社会秩序稳定后就能重新上班。 也罢,所剩的时间也不多了,留来与丈夫和家人待在一起吧。 街上全是饮料瓶,塑料袋,等等的杂物,商店大门紧闭,橱窗的玻璃碎在路边,偶尔碰见的路人都裹紧衣服,一个人站在公交站,三十分钟才有一辆车靠站。 “司机师傅,我还以为没人再跑这条线路了。” 司机抬头,看着车上唯一的女乘客说:“公司已经不给我发放工资了,我是自发开公交车,跑了半天加上你也就拉了三名乘客。” “连油费也亏了。”安宜坐在靠近驾驶室的座位上。 司机摇摇头,“亏大了。” “明天还会继续开吗?” “会继续的。” “为什么?已经不能用这个来养家糊口了吧。” “对,可是我喜欢开车,特别是公交车,听到它起动的声音,内心就有说不出的喜悦。” “大哥,你是一个特别的人。” “哈,太特别会招来麻烦,他们都把我当成异类来看。” “是吗?我看你也没长出两个嘴巴。” “哈哈,女士,你真会开玩笑。”司机挪动着方盘,公交车转向出市区的路,“冲你这一逗,后面的两个站不绕了,我直接把你送回家。” “啊,太感谢了,可你怎么知道我住哪?” “这线路我跑熟了,连谁在哪站下车总会有点印象,特别像你这种漂亮的女士,我又怎么能忘记呢。” “你人真好!” “哈,只有你一人会这么认为,他们都叫我神经病。” “这些人简直太过份了,怎能随便污辱别人呢?” “这不怪他们,是固化的观念阻碍了他们的视野。”司机回头看了她一眼,笑说,“他们不明白,变异和多样性才是人类进化的根本,他们往往愿意与别人站在一起,寻找集体的认同感,害怕被说是异类而压抑内心真实想法。” “对,有时我也会碍于情面,而说一些有违内心的话。” “哈,问你一个有趣的问题。” “什么问题?” “如果在丈夫与孩子之中,你只能拯救其中一个,你会放弃谁?” “啊?”这种问种太奇怪了,一边是丈夫,一边是孩子,“是个两难的选择,真的只能选一个吗?” “没错,只有一个能活下来。” “唔......孩子,我会选择放弃孩子。” 司机看见她捏着下巴,“为什么?” “孩子没了还可以再要一个,可丈夫没了,上哪去找呢?”她摸着后勺说,“而且我现在还没有孩子,不能体会当一个母亲的心情,我只想着丈夫。” “原来是这样。”司机对她说,“不过你很快就能体会到。” “啊!这话是什么意思?” 司机刹住公交车,“到站了。” 安宜看看车外,已停在小区外的公交站上,车门向一边收起,往下走时想起忘道谢,转过身来说:“谢谢,我叫安宜,请问你怎么称呼?” “呵,举手之劳而已,他们都叫我癫佬,我不介意你也这样称呼。” “癫佬?”这称谓也能接受,他真是大心脏。 “拜拜了,安宜女士,我还要去别转转,看看能不能拉上有趣的乘客。” “哦,再见。” 她走下公交车,回身向司机挥手。 “安宜,请记住,如果不想作痛苦的选择,就带着孩子离开你的丈夫。” “啊?我......”人家还没有小孩呢。想说明时公交关上车门,引擎提速的轰鸣压过嗓音,尾部喷出淡淡黑烟,公交车在视线中渐渐变小。 安宜歪歪脑袋,向小区转身,迈出的脚步又缩回来,“凯明,你怎么在这里?”丈夫正站在身后。 他伸长脖子,眺望远去的公交车,“安宜,你以后别乘坐那个家伙的公交车。” “为什么?他人不错。” “他是一个疯子。”丈夫皱着眉头说。 怎么连丈夫也说他是疯子?“不,他一点也不疯。” “安宜,你听我说。”丈夫的双手伸过来,搭在肩膀上,“他是一名精神病人,经常逃出治疗中心冒充司机,他的脑子不正常,日后你遇见他一定要远远躲开。” “怎么会呢?我看他挺正常的。”比许多自称正常的人更为正常,人还很热心肠。 “你别被他骗了,这家伙的脑袋坏了。”他抓住双肩,力道稍重,几乎要在皮肤抓出红印,“他曾经被外星人拐去做实验,导致脑子烧坏了。” 不会吧? 丈夫说得真切, 也没说谎的理由,只能点点头表示答应。 “这些是什么?”他手里里提着一袋东西,白袋上印着小区超市的标志. “我去了一趟超市,买回来今晚的晚餐。” “抱歉,我把晚餐的事忘记了。”只顾着去联系工作,倒是把准备晚餐食材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他肯定觉得娶了一位不合格的妻子吧,唉,安宜,你能不长点记性。 “没事,反正我在家里也闲着。”从玻利维亚回来后,江燕竟特批了他一个星期的休假,而且准许他在妻子回归工作之前暂停还债。房租和生活开销都得由丈夫一力承担,压力可不小。唉,又拖了后脚,让情敌在丈夫做了一回老好人,当妻子的实在太失败了。 “都有些什么?”煮一顿好的,犒劳一下他作为补偿吧。接过白袋,撑开一看,里面全是饼干,薯片一类的零食。“净吃这些不行,我现在就去一趟菜场,晚上做一顿好菜。” 刚转身,他拉住手臂,“算了吧,这个时候打车难,就算到了菜市场,也不一定能买到食材,现在的物价贵得离谱,一包饼干和薯片就要上百元,如果一条鱼或者一块牛肉,可能会高达五百元,一顿下来恐怕得要千来把。” 对啊,一顿就吃掉丈夫一个礼拜的薪水,安宜,你太奢侈了吧。吃者不腰痛,谁让你不是江燕那种富二代呢,唉,这一说又让她给比下去。 不敢再妄言,提上东西,低下头,跟在丈夫背后回家去。 夫妻俩坐在客厅沙发上,撕开一包饼干包装,院子外传来汽车喇叭声。踏上拖鞋去开门,安琪的轿车停在门外,她提着一个保温瓶下车。 “姐,老妈让我送过来的。” “是什么?”接过保温瓶,旋开盖子,一股肉香随热气上升,“花生炖猪蹄!” 安琪扁着嘴说:“是老妈特地为你煮的,连我也不让尝一口,她说,你处在造人的关键时期,得好好补身子。” “世上果然只有老妈好,唔......我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有闻过肉香。” “嘿,我可是特地给你送来的。” “知道,知道,妹妹也不差,准你尝一口。” 安宜弯起嘴角,“这还差不多。” 第95章 意外之孕 公交车奔向下一站,司机瞧瞧马路两边,夜幕下的树丛随风摆动,前方的站点空空荡荡。 “又白跑一趟,看来这个时候他们更愿意龟缩在安全的家里。” 公交车不作减速,就要冲过去,站牌旁边走出一个男人,眼睛直直盯着公交车。 滋……一股气刹声音,公交车冲过一段路,停稳在路边。 “呵,终于给遇上了,这个世界还是有不一样的家伙。”司机边说边回头,公交站上没任何人,咦,刚才那个男人呢? 该不会是一时眼花看错了吧?“唉,难怪我被他们称为癫佬,不只脑子经常出现奇怪的想法,就连眼睛也净看见一些奇怪的家伙,还是回去洗洗睡吧。” 车门就要合上,从门缝钻进一只小狗,身体上没毛皮,鲜红的肌肉纤维露在外面,它蹲在驾驶室旁,吐着红舌头,一双小眼睛盯过来,眼睛没里没有瞳孔,眼白中布满条条血丝。 “别过来。”司机的身体倾向左侧,安全带给拉了回来,脸紧紧贴在车窗上,小狗歪着脑袋看他。 “老天,公车开得好好的,怎会招惹上这种可怕的东西?”司机眨眨眼,“幻觉!对了,一定是幻觉。药在哪里?药……”双手摸遍全身,在口袋找出一瓶药,标着氯氮平,听治疗中心的人说,是抗幻药物。 “我不是精神病,但为了不再看见这吓人的东西,只有……”双手反向一扭,旋开瓶盖,眼角的余光里,车上多出一名乘客,后门明明关着,他是何时上车的? 这个男人坐在公交大巴中央的座位上,脸色病态的斑白,看不到有头发甚至须根,一双带着浓浓黑圈眼睛瞪着前方,从不眨一下。 “哟,吓我一跳,原来是你,没事别大晚上穿一件黑袍到处跑,样子挺吓人的。”司机手心上的药丸落全数装回瓶里,转过身来对车上的男人说,“这狗是你养的吧?让它离我远点,样子一点不可爱,身上还有一股恶臭。” 男人没说话,小狗傻傻蹲在地上。 “去,去,丑家伙。”挥挥手,它跑到黑袍男人身边。 “你要上哪去?”那男人只坐在那里,“你不说话,我可要开车了。” 松开手刹,推推档杆,轻踩油门,公交车穿过一盏一盏的路灯,向前行驶。 “别看我疯疯癫癫的样子,我开车的技术比得上专业赛车手。”倒后镜里的黑袍男人不说话,“你多次把我从治疗中心救出来,还让我跟那个叫安宜的女人说了一番古怪的话,这到底是为什么?别以为不说话就能蒙混过去,虽然我给外星人弄坏了脑子,可我一点不傻。” “你这古怪的家伙老是神出鬼没,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公交转个弯,再次抬头,那张白脸占据着后视镜,黑袍男人就站在身后,没有脚步声,他是怎么办到的? “你......你想干嘛?” 他的手从黑袍里伸出,皮肤同样惨白,黑指甲直指前方的公交站。 跨下有什么东西蠕动,低头一看,那只没有皮肤的小狗在那里乱钻。“天哪,滚开。” “我不想再看见你,可怕的东西。”踩下刹车,掏出药瓶,倒出一把丸子塞满嘴巴,“这全是幻觉,是幻觉......” 脑袋开始疼痛,像是有无数的蛆虫在里面蠕动,“啊......”抱头低吟,视线中的重影渐渐合并,头痛减缓。 公交车上再也没有小狗和黑袍男人,车门紧闭着,“果然是幻觉。”拨掉安全带上的锁扣,起身拉着铁管上的吊环走,来到男人坐的位置,椅上有一个白色的摇控装置。 拿在掌上,按扭中是一个铃当的图案,“什么鬼东西?”试着按一下,哔哔哔......装置不停在响。 这种声音在那里听过呢?不好,是治疗中心的人工报警定位器! 拉开车窗,扔出鸣响的装置,落在路边的草坪上。跑回驾驶位置,一边扣安全带,一边踩油门,公交车加速至路口,两部警察车拉住去路,倒车,后方也上来两部警车。 几名警察用小铁锤敲碎车窗,冲进公交车。 “我没病,放开我。” 警官看着这位老熟人说:“你真了不起,又成功潜逃出来冒充司机。” “不,是同道中人把我带出来的。” “同道中人?” “一个黑袍男人,还有一条没有皮肤的小狗。” 警官一笑,“你以为我会像治疗中心那些看护一样无能吗?不,你大错特错,我会把你看得紧紧的。” “我吃过药,没说谎。”押上警车时,还在大呼小叫。 “要是我相信你的话,我也成了精神病。”警官按低他的头,推进去,关上车门。 同事捡起草坪上的报警器,走过来说:“头儿,这家伙每次都能逃出来,还成功偷走车辆,智商没两百至少也有一百五,或许他真的没病,只是被误会成精神病人。” 警官拿过报警器,关掉声响,丢回同事手上,“你别跟他一起傻,这家伙脑袋的问题可多了,幻听,妄言,刚刚还闻到他身上有臭狐。一个正常的人,怎会声称自己被外星人绑架过呢,现在又谎称黑袍男,小狗的将他带出治疗中心,事实上是他把看护员反锁在厕所里,爬过两米高的铁丝墙逃走。老天,下一回又不知会弄出什么花样。” 同事耸耸肩,走去看守公交车。 警官拉开车门,黑袍男,没皮肤的小狗,从哪里听说过?对了,是新闻报道中说会带来末日的男人。 难道他......不,也许是这疯子无意中看到报道而胡乱编造。警官摇摇头,关上车门。 “外面的是谁?” 安宜出一趟屋外,回来手上多了一个保温瓶。 “是安琪,她送来了老妈做的好菜。”她扭开瓶盖,肉香味扑鼻而来。 “她走了吗?”怎么不进来坐坐呢? 安宜点点头,把保温瓶递过来。 里面是花生炖猪蹄,这比饼干强多了,好久没闻过肉香,口水不断滑过喉结。 “这是岳母为你做的。”保温瓶递回去,但她没接,最后两人分着吃。 电视上全是游行示威的新闻,世界已经乱作一团,有些教会趁机出来宣扬末日论,弄得好像只有他们才能拯救世界一样。 世界真的没救了吗?那个带来金项链的男人就是末日的源头? 现在治安混乱,晚上基本不敢外出,躺在客厅沙发上,电视机的画面闪烁,眼皮却缓缓合上。 昏昏沉沉中,一双手抚过脸颊,解开睡衣的钮扣,探进胸膛中,撩人的搔弄中睁开眼,安宜坐在身边,嘴角微微翘起,长发搭在左肩上,浴袍的领口低开,露出胸前大片肌肤。 她挽起丈夫的右手,放进浴袍之中,让手顺着*滑入。 她的眼睛定着,脸色红润,呼吸短促,低下头来,两张嘴唇贴上,微微张合。 每次的索取,总会带来沦陷,静静躺在那里,任凭浴火燃烧。 热吻截然而止,安宜捂住嘴巴,光着脚跑进厕所,传出一连串的呕吐声。 “安宜,你没事吧?” “我......没事。”又一阵呕吐。 直到胃里再无所出,她按下马桶冲水器,在洗手盆前洗一把脸,镜子中是一个头发凌乱的自己。 怎么回事?是老妈那花生炖猪蹄的问题吗? 不对,丈夫也吃了,总不见他有事呢。 一定是自身的身体出了问题。 “到底是什么毁掉了一次甜蜜的机会?”对着镜子拍拍脑袋,经期......说起来已经迟到了一个礼拜。 难道是...... 跑出厕所,在睡房里找出医疗箱。 “安宜,你怎么了?”丈夫忽然出现在身后。 “我......吃坏肚子了,进来找点药吃。”合上医疗箱,东西藏在衣袖里。 “你刚才吐得利害,稳妥起见,我陪你去一趟医院。” “不用了,我现在好多了。”匆匆闪过他,跑进厕所,关上门。 唉,没有确定之前,最好别声张。 到底是不是呢?心脏跳得利害。 拿出来一看,验孕棒上显示两条线。 天哪,真的怀上了。 这些日子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能不激动吗!可又担心能否当一个好妈妈,因此结婚以来一直以工作为由拒绝怀上孩子。如今工作不知何日才能恢复,加上也想用怀孕来栓住丈夫的心。 孩子,你别怪妈妈。 妈妈没能让你生在最好的时光里,当你在十个月后出生,已经离末日只剩一年,但妈妈会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全心全意地照顾好你。 推开厕所的门,丈夫在沙发上等候。 “安宜,你感觉怎么样?” 要不要马上就把这件事告诉他呢?他会接受这个孩子吗? “好多了,我没事。”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这事还得要仔细想想。 “要是有哪不舒服你就说,别硬撑着,不然小病会熬出大病。” “我知道了。” “那你早点回房休息吧。” “哦。” 脚步向着房间去,随手把验孕棒丢进垃圾桶里,回头,丈夫已经躺在沙发上,根本没留意刚才的举动。 第96章 红莲之祸 天刚亮,安宜就早早起床,穿上拖鞋来到客厅,丈夫依然睡在沙发上,自从他由金属异人变回人类,客厅成了他的睡房,面对妻子的温柔索取时,他也只是在迎合。 “安琪......”睡梦中的丈夫说着糊语。 这是第二次听到他在睡觉时叫出安琪的名字,事情似乎不简单...... 他皱了皱眉头,睁开双眼,“你也醒了,身体怎样?” “没事了,你刚才做了什么梦?” 他愣住,摸摸后脑,“有吗?我忘记了,通常醒来就会忘记梦中发生的事。” 他一脸懵,似乎真的忘记了,可总是喊着安琪的名字,这不是巧合。 早餐只有饼干,孕妇需要营养,把冰箱里唯一一瓶的牛奶开了。要在末世中养活一个孩子,想想未来的日子倍感艰辛。 电视机播着新闻:“本台最新消息,一个自称‘末日红莲’的组织在城东发起大游行,打着拯救人类的旗号到处抢夺,路过商铺被洗劫一空,行人要是不加入组织就会遭到毒打,处决,到目前为止受害者人数不断上升,警方因为人手不足导致现场失控,呼吁大家留在家里或者安全场所,减少外出......” “这些人太可恶了。” “游行的地点在城东,离安宜和岳母住的地方很近。”凯明说。 经他这一说,才注意到新闻拍摄的路牌和街道,离老家的树林也就两公里。 “我给安琪打个电话。” 电话拨出一分钟才接通,里头是一阵吵杂的声音,还有狗吠,几乎掩盖了安琪的说话,“姐,我和老妈被困在家里,外面的围了许多人,他们不断踹家里的门,......” “安琪别怕,我给警察打电话。” “姐,没用的,我打了n次,警察已经忙不过来。” “这可怎么办?” 回过头,发现丈夫站在身后,接过手里的电话说:“安琪,听我说,好好呆在房间里,我一会就到。”他把电话还回来,转身跑出家门。 “凯明,等等......” 追出院子,看见他跑进车库,取下挂在墙上的电池服,披在身上,电线连接上金合战甲,背部装甲分开,露出内部操纵机构。 他打算驾驶这部机器去救她们,“它能到达那里吗?从家赶过去至少有50公里。”要是中途没电,只能抛锚路边。 “放心,它跑起来能达到每小时40公里,一个小时多就能赶到,电量也能续航三小时。”他整个陷入战甲的操纵机构中,背装甲自动合上,转过来,只能从头部玻璃罩里看见他的脸庞。 刚想叮嘱几句,合金战甲一步迈开三米远,带起劲风跑出车库,在院子里纵身一跃,跳过护栏,消失在小区门口。 老妈和妹妹正处危险中,怎能一个人静待家中。提着上手袋出门,在公交站上伸长脖子,好半天也不见有车经过,更别说公交车了。 看来昨天那个自称“癫佬”的司机,今天不出勤了,现在回想起来,他是怎么猜到一个不认识的女乘客已经怀孕的呢?唉,末世中能人异事真是层出不穷。 身后传来一阵引擎声,回过头,张伟骑着摩托出小区。 “这么巧,上哪?我载你。”他捏住前刹,右脚支撑在公交站的路基上。 郊外公路上,一辆轿车向前行驶,唱碟机播放着摇滚猛兽的旋律,车上的男人缓缓那动方盘,欣赏两旁绿野。 音乐里出现不搭调的节奏,嘭嘭......的重金属敲击声,“奇怪,《天生狂人》这首歌听过上万遍,但从没有这个节拍。”他扭扭旋键,音量下降,可节拍却越发嘹亮。这不是乐声!他回过头,一个装甲人在轿车后面奔跑,每步都是一个重金属的节拍。 看看速度表,指针定格在40。 他抬头时,前方突然出现红灯,一个小孩走在斑马线上。嗞......急刹的车轮发出尖声,马路上拖出四道黑印,车头仍然冲向小孩。铁甲人一跃而起,消失在后车窗里,下一刻落在轿车的前方,左手护住小孩,右臂挡住轿车车头,轰一声,轿车翘翘尾部停下来,车头罩扭曲变形,铁甲人的半个铁臂陷入引擎箱里。 司机推开车门,路上只剩哇哇大哭的小孩,铁甲人早就不知去向。 城际列车穿过一座立交桥,咚的一声,驾驶室顶底的钢板凹出一块来。车长吓得缩缩身子,望向车窗之外,广告板的反光中一个铁甲人攀在列车顶上。 安琪蜷缩在母亲怀里,听见铁门嘭嘭响,它已经凹凸不平,说不定下一刻就会倒下,椅子,桌子,能用上的全堆在门后,但门外的男人们高叫口号,在窗外晃悠的脸孔怒气腾腾。 一次次冲撞下,铁门整体脱离门框,他们手持棍棒进入屋里,踢开椅桌,小狗“黄花”冲男人们吠了几声,也被吓得躲回主人脚跟背后。 “红莲救世,救世红莲,信者得救,逆都必亡。”他们痴迷地喊着口号,一双双脏手伸向母女,扯头发,拽衣服,拖行出屋外,全然不顾两人的哀求。 “能再快点吗?” 听到后座的声音,张伟把油门扭到底,摩托咆哮几声,冲下高架桥。地上的杂物开始增多,碎玻璃瓶,砖石,路灯也横卧着。 摩托迎上一队游行的人群,他们手持木棍,高呼口号,打砸路边的商店。听到摩托声也不避让,反而聚在一起,拦住去路。 双方在路中双隔不到十米对峙,张伟扭动两下油门,想让摩托的声浪迫使他们让出一道,这些人没有退一步,木棍举过头顶回旋着。 人越聚越多,一起向摩托车冲来。 “他们疯了。”安宜说。 “坐稳了。”张伟捏紧前刹,油门到底,摩托的后轮在地上磨出白烟,滑行之中,安宜贴在他背上,看见跑在前头的人张大嘴巴,棍棒向头顶挥过来,张伟一松前刹,摩托弹射式起步,让那些近身的棍棒打个空。 摩托冲进一条窄巷子,疾速中,听到张伟大声说:“低头。”安宜看不前方,也照做,低头瞬间,发际掠过一扇铁窗。 出了窄巷,这边的情况也不乐观,他们沿着街道两边打砸,摩托加速,在这些人聚集之前穿街而过,他们扔出的玻璃瓶碎在摩托左右,石头不断从安宜头顶飞过。 周围全是绷紧的脸庞,他们俯视地上的母女,脸上没有表情。黄花从他们脚下穿过,来到主人旁边。 一个男人突然上前一步,高举手中的棍棒,“不。”安琪大喊。棍棒打在黄花的脑袋上,身体向旁边倾倒,四肢抽搐几下,不动了。 母女俩看见爱犬惨死,不敢吭声,相互依偎在一起。 人群让出一道,一个女人迈进包围圈中,身上穿着红纱衣,轻飘的衣料下,透视出她的身材和内衣,脸上涂着怪异的彩绘,浓浓的眼影一眨一眨。 她围着母女走一圈,停住脚步时,面前的男人啪一声趴在地上,用后背当她的座椅。 “是个美人儿。”她伸出右手勾起安琪的下巴,左手拿出一枚银币,这时有个男人走出来,跪着接下银币。她的眼角瞧向他,说:“以后你就是本教的护法。” “谢谢,圣母。” 安琪看见这个接银币的男人,就是住在附近的果农,平日两家也有来往,没想到他加入了这种邪教。男人向“圣母”拜了拜,起身瞄了安琪一眼,拿着银币混入人群之中。 “大家听好了,为了让本教拯救这个可悲的世界,我们需要五百名圣女作为祭品,如果谁能为本教提供一位,我重重有赏,若提供相貌出众者,可升为本教护法。” “圣母万岁......” 她挥手让人群安静下来,坐回男人的背上,叠起双脚问:“你叫什么名字?” “安琪......” “安琪,你愿意加入本教,为拯救世界而服务吗?” “我......”刚才这女人提到当祭品,要么被火烧,要么被水淹,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如果不加入,我们就把你就地处决。” “我加入。”先答应下来,再另作打算。 女人一笑,“很好,欢迎你加入救世红莲。” 安琪点点头。 “嘿,还不快快拜谢圣母。”旁边的男人大喝一声。 安琪缩缩脖子,闭着双眼往地上一跪,性命要紧,不得不低头,“谢,圣母。” “起来吧。” 听到女人的命令,安琪扶着母亲站起来。 “接下来你就履行圣女的义务。” 安琪摸摸脑袋,“圣女要做些什么?” 那个女人一笑,“当然是为广大的信徒而服务。” 看见她笑得合不拢嘴,安琪皱起眉头,“不会是冲冲茶,倒倒水那么简单吧?” “算你聪明,好好干。”女人转头对身后的男人们说,“谁要第一个尝鲜?” 男们推搡着走向前,眼睛里放着光。 老妈将安琪挡在身后,“不,谁要是敢碰我女儿一下,我就跟他拼了。” 几个男人拿着棍上前来,想要向她动手。 “住手。”安琪绕到母亲的前面,对这些人说,“只要放过我母亲,我愿意当圣女。” 第97章 悲喜 红衣女人走到安琪面前,“为表忠心,你当众把衣服脱光。” 安琪环视周围一双双睁大的眼睛,又看看身后的母亲,拱起双手,去解衣领上的钮扣。 “不,安琪......”母亲上前阻止,但被他们拦住。 男人们围在旁边,等着看她脱光的样子。 忽然外围出现一阵骚动,一个铁甲人冲入人群中,左右挥动铁臂,扫倒一大片信徒,有人摔倒引发相互踩踏。 “大家别跑,红莲真神会庇佑所有人。”红衣女人大声叫嚷,可人群四散奔走。 安琪扣好刚解开的两颗钮扣,看见母亲大步上前,啪,一巴掌打得红衣女人背过身去,大声骂:“臭女人,这一巴掌是代我女儿赏你的。”红衣女人转过身,啪,又挨她一巴掌,“呸,这是我赏的。” 红衣女人站定身子,摸摸脸上的红印,咬咬牙大声嚷嚷:“四大护法。” 正在维持秩序的四个男人听到叫声,挤开人群走到她身边,“圣母有什么吩咐?” 红衣女人指着前面的妇人说,“这个疯婆子竟打伤我的圣容,绝对不可饶恕,给我宰了她。” 她伸在空中的巴掌缩身后,换上笑脸说:“刚才我是一时冲动,别生气,有空请你喝茶。” 男人齐齐拨出军制小刀,她躲回女儿身边。 “宰了她们。” 四个男人冲上前,包围住母女俩,小刀挥向她们。 铁甲人在走避的人群中看见这对母女,被人群阻隔在七米开外,他向下一蹲,让大腿上的液压机构获得足够的动能,双脚一蹬,跃过众人的头顶,身体在空中旋转,以一个半蹲姿态落在她们面前。 合金战甲坠地发出的响声,吓住那四名男人,他们退回红衣女人身边。 “老天,他是什么东东?”男人们相互对视一眼。 “恶魔终于出现了。”红衣女人挤开他们走出来,指着铁甲人说,“他就是毁灭世界的恶魔。” “天哪,看他的样子似乎很能打。” “这可怎么办?” “不如咱们逃走吧?” 红衣女人掏出一长劲瓶子,“大家别慌,就算他再能打,也斗不过我无上的法力。” 男人们一听,松开了眉头,“那就有劳圣母出手。” 女人念几句咒,倒出瓶里的水,沾湿手掌,捏起兰花指,在众人面前弹了弹,“我已经用圣水向你们施法,现在你们成为刀枪不入的战士,向前冲吧!神灵会保佑你们。” “啊?”男人们摸摸脸上的水珠,一脸懵逼。 安琪打量一下铁甲人,不敢靠前,直到他转过身来,才看清玻璃面罩里的脸庞。 “妈,是凯明哥!”她摇着母亲的手说。 “对,是凯明,我的好女婿。”母女相拥一笑,仰望比常人高半身的铁甲人。 安琪松开母亲的怀抱,看见四个男人拿着小刀捅向凯明,“小心。”她的喊出的同时,小刀落在他的背后。 哐 小刀全部挡在合金装甲之外。 伴随机械响声,铁甲人转过身去,向中间的男人打出一拳,门牙碎落一地。铁甲人张开两臂,掐住两人的脖子,并拢,让他们的脑袋撞在一起。眼看三个同伴倒在地上,最后一人扔掉小刀逃跑,可一个铁拳打过来,他的下巴歪向一边,原地转上两圈,倒在红衣女人脚边。 铁甲人逼迫近,她退后几步,举着瓶子说:“别过来,我有神灵护体。” “女婿......” 凯明回过头,看岳母走过来,拍拍他的钢手说:“出手打女人会坏了你的名声。” 红衣女人一听,躬着身说:“谢谢大妈,有空喝茶。” 岳母夺过她手中的瓶,砸碎在她头上,“喝你妹。”扯头发,刮耳光,直倒女人晕倒在地上,“呸,我想亲手教训你很久了。” 摩托车渐渐接近现场,后座上的安宜伸长脖子,看见母亲和妹妹都好好站在一起,丈夫身披装甲正驱散游行人群。 有几个邪教死忠份子不肯离开,他们一边向铁甲人叫嚣,一边投砸烧瓶,弄得机体和地面浓烟滚滚。 “姐。” 安宜摘下头盔,看见妹妹跑过来,而那些邪教份子正在推倒一个五米高的广告板。 “安琪,小心。”她迎上去,广告板晃了晃,向她们砸下来。 轰隆 倒塌扬起一大片尘埃,安宜被压在广告板下,听到母亲的呼唤,可手脚动弹不了。 孩子,肚里的孩子! 她摸向腹部,还好没被压到,定眼一看,原来是一个男人用身体为她撑出一点生存空间,他戴着头盔,一身黑皮衣,“张伟。”没有回应,他的背部压着广告板,一动不动地伏在她身上。 安琪!广告板有五米长,她一定也被压在下面。 随着一阵液压机械噪音,广告板往上升,压在身上的重量减轻不少,安宜往右边望去,看见铁甲人用背部顶起广告板,而安琪处在他的保护下,并没有受伤。 铁甲人体内的电动马达发出嗡嗡噪声,把大型广告板推翻过去,走避不及的邪教徒全部压在下面。 “姐......”安琪跑过来,推开张伟,将她从地上扶起,“你没受伤吧?” 她摇摇头,在与妹妹和母亲的拥抱中,目光转向铁甲人,那张淡黄的玻璃脸罩之下,丈夫的眼神分明在关注着安琪。 刚才那一个生死的瞬间,他竟然选择了救安琪,而把妻子弃之不顾,若非张伟出手相救,就算不被压死,肚里的孩子也保不住。 他怎会看上她的?在梦里也叫着她的名字,妻子到底哪里做得不好? “咳......”咳嗽声打断了一家人的团聚。 “张伟。”安宜蹲下来,查看地上的张伟,“啊。”刚碰到左臂,他就大叫,手臂已经弯曲。 “他骨折了。”安琪说。 “你为什么要冲过来?”他明明处在安全的地方。 张伟捂着手臂回答:“安宜,我不想看见你受伤。” 凯明透过脸罩,与同样站着的岳母对视一眼。 “你太傻了,这样做可能连自身性命也丢掉。” “我顾不了那么多,而且我还有一身装备保护。”他敲敲头盔说。 “但......” “别说了,赶快将他送去医院。”母亲提醒说。 安琪跑回家,将轿车开过来,大家把张伟扶进后座。 在医院急症室,医生为张伟的手臂打上石膏,走廊的椅子上,安琪看见母亲把姐姐拉到一边,于是对坐在身边的凯明说:“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这是我应该做的。”他说。 “事实上你救过我很多次,在埃及,还有被乔治绑架时,你都能挺身而出。” “我们是家人,就该相互照应。” “对,是家人。” 母亲把安宜拽出医院,来到绿化带才放开手,“你跟他到底怎么回事?” 安宜抱着双手说:“我怀孕了。” 母亲瞪大了双眼,“天哪,你跟那个小白脸......” “小白脸?老妈在说什么?” “瞧你干的好事,亏我当初为了你的婚姻奔走,还在女婿面前下跪,恳求他回心转意,你却跟那个小白脸好上,连孩子都有了,这下全完蛋,你的破事,我以后也不想管。” “老妈误会了,我没跟什么小白脸好上。” “那孩子是谁的?” “还能有谁。” “是凯明的?” 安宜点点头。 母亲脸上笑容绽放。 “你刚才说向凯明下跪,是怎么回事。” 母亲一怔,笑着说:“没什么,我只是一时口误。” 才怪呢,看她那笑容多别扭啊,“老妈,你得把这件事说清楚。” 她背过身去,女儿挡在前路上,事情再也无法隐瞒,“妈也是为你好,谁不想自己的女儿过得幸福,自从凯明离开这一年,妈看见你终日借酒消愁,心都为你操碎了。幸好终于等到凯明回来,可他就像变了个人,我一听见他说离婚,情急之下就跪了,恳求他在你渡过低迷的日子之前,不提离婚的事。” 安宜一愣,“所以你们就私下达成协议,把我蒙在鼓里。” 母亲低下头。 “原来他早就想跟我掰了。”两行眼泪滑过安宜的脸颊,紧握起拳头,捶一下胸口,以缓解内心的疼痛。 母亲拉她入怀里,泣声说:“安宜,妈真的不想看见你消沉的样子。” 母女俩流泪相拥。 “妈,我该怎么办?”原来这些日子,丈夫只是在履行与母亲的协议,心早就在不妻子身上。 母亲轻轻拍拍她的后背说:“别怕孩子,咱们还有时间,而且你现在怀上了孩子,凯明是不会在这种情况下离你而去,只要多培养一下夫妻之间的感觉,我相信你迟早会挽回他的心。” 对啊,为了孩子必需振作起来。 “走吧。”母亲擦走女儿脸上的泪水,拉着往回走。 走廊的椅子上,安琪看看手表,母亲和姐姐离开了五分钟,与凯明的无言相对也有四分钟。她瞧一眼旁边,发现他也在看她。 “安琪。”他突然开口。 “嗯?”安琪撩一下耳的边头发,缓解紧张。 “我......” 凯明正要说话,岳母回来了,安宜低着头跟在。 “我有好消息宣布。”她把女儿推到前头说,“安宜怀孕了。” 凯明与安琪同时张大嘴巴,“太好了,姐,姐夫,恭喜你们。”安琪转化成笑容,只有凯明呆呆的点点头。 躲在急症室门后的张伟,看看吊着石膏的手臂,仰面叹一口气。 第98章 被脱单 安宜推开车门,向车上的妹妹道别,通过了栅栏,走在院子里,身后一阵机械的噪声,望向门口,铁甲人跳过一米高的花栏,在草坪上踩出一排脚印。 妻子正挥手打招呼,可是战甲内部电量正报警,他冲进车库中,留下僵在原地的她。 背部的装甲分开,身体脱离内部机构,拨掉电源连接线,战甲的电机静止下来。 凯明脱掉身上的电池保护服,挂在墙璧的铁钩上,连接插座充电。掰开战甲右臂的一块外侧装甲,供弹链在内骨架上缠了数圈,与微型机枪相连。左臂内部有一枚小型飞弹,弹头呈圆柱形,后部有一对短三角尾翼,壳体上写着“*”,p4代表弹内装填的是白磷。 听莱蒙博士说,已经给战甲按装上激光武器,就隐藏在两片肩甲之内,因为激光是高耗能武器,使用一次会损失百分之三十五的电量,理论上在满电的状态下只能动用两次。 出了车库,院子的草皮坑坑洼洼,铁甲进出落下的脚印和上次埋尸的地方,需要等草皮长高重新修剪平整。银杏树下弃置着一辆儿童脚踏车,不久的将来它会派上用场。 只是孩子出生一年后就要面临世界末日,这未免太残酷了。 小镇的房屋破破烂烂,路灯倒卧在街道上,卡车开着门,门上有五道爪痕,发黑的血迹从驾驶座延伸至路边下水道,一张报纸随风而起,飘过无人的大街,落入一间小屋的破洞里,昏暗中伸出一只爪子,将报纸抓进去。 金属异人眨眨红色的双眼,摊开报纸,上面印着铁甲人出现街头的照片,下面有两行玻利维亚文字:合金战士捣毁了邪教,成为大众心目中的末世英雄! 他收拢爪子,报纸揉成一团。 黄皮小子,接下来你会败在金属异人之下。 轰隆 金属异人破墙起出,跳上一辆停在路中央的卡车,站在车顶上怒吼,声音传遍空空荡荡的小镇。 超市的货架上放着洗衣粉,牙膏,等等的日常用品,食物区空无一物,别的超市也是这种情况,广播里重复呼吁人们回到各自工作的岗位,但大家认定两年后世界将毁灭,忙着往家里屯积足够的食物,已经没人愿意继续工作,工厂停工,粮食快速消耗。 “咱们要提早准备一些婴儿用品。” “好的。” “为孩子买件棉衣吧,他会出生在寒冬里。” “哦。” “还有奶粉,现在物资越来越短缺,恐怕到时候会弄不到。” “知道了。” “买把小刀给孩子玩。” “哦。” 安宜停下脚步,眼睛斜向在身后推着购物车的凯明,“你有在听吗?” “当然,不就是给孩子买小刀......”他说到一半停住,捡起购物车中的小刀,放回货架上,“对不起。” 他果然心不在焉,那双眼睛里看不到妻子的存在,连孩子也没放在心上,他还在乎什么?或许是她...... “安琪,你不用上班吗?” 她从沙发上撑起头,对老妈说:“公司因为缺勤的人太多,已经停业了。” “唉,这个世道还能过日子吗?”老妈摇摇,拿着一把铁钯要出门。 “老妈,你拿它干嘛去?” “家里的粮食所剩不多,我打算到在果园里开一块地,种点红薯。” “我帮你。”安琪从纱发上起来,手机在袋口里响。 老妈看见她边听电话边往外走,把帮忙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轿车在街上慢行,轮子砸过地上的杂物,车身跟着摇晃,在对面街头,找到一家仍坚持营业的咖啡馆,轿车停在路边,门口的站着一名男店员,他的眼睛左瞧右瞧,时刻留意着大街上的情况,手里握着一个遥控器,将卷闸放至半开的状态,确保遇上流行人群时,能第一时间关门。 店里只有三名客人,安琪走向角落那一桌。 “姐,有事为什么不回家说,非要出来谈?现在是非常时期,你又怀有身孕,在外面跑多危险啊。”安琪在她对面坐下。 “安琪,我有件事拜托你。” “说吧,只要不是让我在星期天早上六点起床。” 安宜提起咖啡杯,轻轻摇了摇又放回桌面,“你能不能马上找一个男朋友?” “啊?”她张大了嘴巴,“姐,你怎么干涉起我的生活来?” “你老大不小了,也是时候正经找个对象。” “我不。” “就当我求你了。” “到底为什么?” 安宜双手捂着脸说:“我有不得以的苦衷。” “姐,就算我现在去找,这都快末日了,谁还有心思谈恋爱呢?” “我有一个理想的人选。” 她一定是早有预谋的。 安琪托着下巴问:“谁?” “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他。”她边说边拉着妹妹走,这也太焦急了吧。 “等等,我忘了拿手袋......” 外面下起小雨,橱窗上一片朦胧,酒吧里没有客人,张伟左臂吊着石膏,单手用抹布擦着桌子。 听到挂在门上的铃铛响,他习惯性地说一句:“欢迎光临。” 当看到进来的是安宜,他将抹布丢在桌面上,笑说:“本店是不会向孕妇卖酒的。” “张伟,我不是来喝酒的。” “你来酒吧不喝酒,难道是来探望我这个伤者?” 安宜摇摇头,转身对着门口说:“进来吧。” 一直留在门外的安琪,慢步走进两人视线中。 张伟看着这对姐妹,姐姐眼带微笑,妹妹低着头。 他端上茶,三人围坐在同一桌。 “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他问。 “张伟,你和安琪的年龄相仿,都是俊男美女,看着挺般配的。”安宜没有直接挑明来意,先观察一下张伟的意向。 他一怔,保持着微笑说:“安琪像你,都是一等一的美女。” 他对妹妹的印象还不错嘛!应该有戏。 “你也老大不小,是时候要处个对象。” 张伟的手指挠着桌底,问:“你的意思是?” 安宜一笑,眼睛在他与安琪之间来回瞅,“不如你们试着相处一下。” 张伟望向安琪,她一直低头,没说一句话。 似乎两个女人都在等待决定,他问:“安宜,你真的想要这样吗?” 这个问题应该问安琪才对吧。安宜笑说:“我认为你们挺般配的,要是不在一起会有点可惜。虽然我这妹妹从小被老妈惯着,除了不懂家务之外,别的都是优点。” “姐......”安琪扁起嘴巴,怎可以随便就把妹妹的缺点暴露在外人面前。 “我知道了。”张伟说,“我有许多缺点,请安琪多多体谅。” 他竟然答应了,虽然人家样貌长得不错,可之前接解过几次,从没看出他有那个意思。 与妹妹的皱眉不同,安宜笑说:“太好了,这是一庄美事,今晚你俩一起到我家去,咱们好好吃一顿来庆祝。” 姐姐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呢?这次麻烦了,突然多了一个男友,接下来该怎么办? 在姐姐的引导下,安琪与张伟攀谈起来,从中知道这个管酒吧的帅哥,其是读医的专科生,但为了兴趣而放弃优越的职业,自个开起小酒吧。进来之前,姐姐也介绍过他的家庭背景,他爸是一家上市公司的懂事长,身家丰厚,作为富二代,他自然可以挑选自己喜欢事去做。 其实仔细瞧,他皮肤白白的,鼻子挺直,举止斯文,是一位优质的钻石男。 老天,这聊聊天气,说说热剧的谈话,在下钟四点时终于结束。姐姐要准备晚上的大餐,是时候离开,若不是借口担心怀孕的她一个人去菜市场会有危险,估计她会把妹妹留在这里,与这个酒吧服务生独处。 轿车冒雨出驶入市区,菜场里只有不到十家摊档在营业,一条鲫鱼竟然卖到三百多元,一只鸡得要八百,摊主还叫嚣不买就过主,看来老妈开荒种地是明智的选择,城里的食物供应就要断了。 姐姐花高价买了一条鲤鱼和一只鸡,几棵葱也得要五十块,又买一点芹菜。 回到别墅,凯明看见姐妹俩手上的东西,便问:“这些东西从哪弄到的?” 看见墙角的垃圾桶里,全是饼干和薯片的包装袋,这两口子平时靠吃这些渡日子,在家还好,老妈一向有存米的习惯,加上她老是晾晒一些菜干和腊肉,所以足够母亲俩支撑到秋天。 听说是花大价买回来的,他又问:“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当然特别,今天有两个傻瓜被强制脱单了。 安宜回头瞧了一眼妹妹,笑着回答:“今晚会有一位特别的来宾。” 趁着妻夫俩在厨房里忙碌,好好地在沙发上躺一会,可门铃响起。站在门外的是张伟,他单手提着一束红玫瑰和一瓶红酒。 “安琪,这花送给你。”他吃力地递过来。 “谢谢。” 他受了伤还冒雨跑去买花,挺让人意外的。红酒可是好东西,可以麻醉一下凌乱的思绪。 “这酒不便宜吧?”标签上面全是法文,年份写着1998。 他弯起嘴角回答:“毕竟是约会重要的人,当然得拿出压箱底的好酒。” 第99章 悲剧 玫瑰和红酒放在客厅的玻璃桌上,凯明从厨房出来,看见来客是张伟,脚步顿了一下,望着鲜花和红酒发愣,没有回应张伟的打招呼。 身后的妻子看在眼里,绕过他,笑着迎向客人,让张伟坐在沙发上,向妹妹打一个眼色,借口准备晚餐,让丈夫到厨房帮忙。 “他为什么而来?”凯明一边用擦着炉头上水珠一边问。 葱花切到一半,安宜停下手中的菜刀,看着丈夫的背影说:“他和安宜在一起了。” 凯明僵在原地,抹布抓成一团,“怎么突然就好上了?” “突然吗?”安宜摘掉身上的围裙,挂在墙钩上,“年轻人的感情都是风风火火,旁人猜不到何时会着燃烧起来,作为姐姐,我会祝福他们,希望你也是这样想。” “我当然会祝福他们,如果他们是真心相爱。” “你在顾虑什么?” “我觉得,这个男人接近安琪是别有用心。” 能有什么用心?你分明在找借口阻止他们在一起。 “你想太多了,张伟不但长得帅,为人绅士,家境也富裕,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也找不出几个。” “可我总觉得......” 他再猜下去,会不会猜到是妻子在幕后操纵呢?“好了好了,我不奢望你去接受他们,但接下来的晚餐是我花了许多心思准备,你别给我捣乱,破坏了为他们营造的良好气氛。” 他点了点头,会不会照做,有待观察,先打断他的胡乱猜测。 菜上桌时,安琪用拨塞器旋开红酒的木塞,倒入酒盅里,摇晃两下,等候酒液苏醒。 菜香酒纯,还有淡淡玫瑰花芳,屋子里的气氛不错,直到凯明在饭桌前坐下。 “咳。”作为妻子,有必要提醒一下,他正夹在两位恋人之间。 咳嗽声被无视,好吧,动用眼神注视,他终于离开那里回到妻子身边。饭还没吃就出现这种情况,已不指望接下来他会老实待着。 “张伟,听说你经常去法国。”先找个话题让大家打破沉默。 “对,因为我开酒吧的缘故,时常要过去挑选好的红酒收藏,那里阳光充沛很适合葡萄生长,出产的葡萄酒品质不错。” “你一间豆大的酒吧,也用得着亲自跑到外国去进货吗?”凯明横插一句。 “哈,酒吧虽小,品质不能降低,加上我个人热爱收藏红酒,每次到法国也是一种学习与交流,常听人说,不进而布行的裁缝不是好裁缝。” 幸好张伟展现出绅士的一面,没与丈夫较劲。 安琪举起酒杯说:“你的专业精神,让我更期待这瓶红酒,来吧,干杯。” 欣赏是两人建立感情的桥梁。趁着放杯之时,为他们更进一步而助推一把,“安琪也一直想去巴黎,不如你们约个时间一同前往?” “姐,我只对那里的手袋感兴趣。” “那正好可以去考察一下,或许能买到不少心仪的手袋。” “总不能为了一个手袋大老远跑去法国吧,在国内什么也能买到。”她说。 张伟笑着对她说:“对于像名牌手袋这种奢华品,由于高昂的进口税费,在国内买到的会比国外贵许多,有时能抵上一趟机票钱。” “既可以买包,又可以来旅行,多划算啊,妹妹,你还犹豫什么?” “这......” 凯明又按捺不住,“现在什么世道?到处示威游行,没事别老往国外跑,留在国内才安全。” 丈夫老是在捣乱,忍不住在桌底给他一脚。 饭桌上的话题在末日与粮食危机中来回,找不好的切入点来撮合他们。 饭后,齐聚沙发上,电视机在报道新闻,军方把坦克车开到马路上,当下形势并不乐观。转个台,都是些重复播放的老剧,已经好些日子没看到新剧上映,人人只顾着抢夺粮食资源,没人再为商业投资,整个世界就像停止了运转。 “看这些太糟心了,打打电玩吧。”从中寻找一点机会,一起游戏能接近两人之间的关系。 三人没有反对,游戏盘送进主机里,在游戏项里选中网球,安琪接过游戏手柄,对着电视挥拍。沙发上的两个男人呆坐着。 拍球出了界,故意输掉一局,“张伟,该你上场了。” “姐,还有三局呢。” “我有点累,想休息一下。” 张伟接地手柄,凯明也离开沙发,“我也想活动一下。” 安琪把手柄交给他。唉,又没成事。 姐妹俩一同坐在沙发上,看他们怎么弄。 凯明活动一下胳膊,对张伟说:“虽然你左手打着石膏,但我不会手下留情。” 张伟耸耸肩,“当然,如果你手下留情,我会很失望的。” 球越过拦网,凯明挥拍一个扣杀,球走出一道直线,在对手的边角线之内反弹,张伟失掉身位,只能目送网球飞远。 “希望你不要太失望,我习惯了一上场就使出全力。”凯明扬起眉毛说。 丈夫之所以会自信满满,是有根源的,在大学时期,他就参加过网球社,还在校制比赛中获得第三名。 这时轮到他发球,球在双方之间打上两个来回,张伟的拍子一转,球落地后跑出一条弧线,从他的球拍中掠过。 凯明打失这一球,也没太在意,毕竟再笨的人会有走运的时候。 但接下来,他连丢五球,这时才明白对手不简单,张伟打出的球飘忽不定,那是专业选手才能做出的削球技术。 “张伟,你有练过吗?”眼看丈夫输得抬不起头,就帮他刺探一下对手。 “噢,我从五岁就开始打网球,老爸为我请过一名专业的教练,入选过青年网球大师赛,因为膝盖受伤没能进入八强。” 天啊,这家伙隐藏得足够深。 整局下来,凯明只得到一分,也许还是人家的礼让。 时钟走到九点,把客人送出家门,转身回到客厅,沙发上没人,丈夫站在落地玻璃前,目送安琪和张伟的背影走进黑夜。 与他并肩而站,抱着双手说:“满意了吧。” 他沉默...... “本来是一顿美美的大餐,却吃出一股酸味。” 他低下头。 “你欠我一个解释。” “安宜,我......” “你看上了安琪。” 他双手捂着脸一会,松开说:“对,我喜欢她。” “为什么?”这种直白让人晕眩,“为什么是她,她是我妹妹,就不能是江燕,或者别的女人吗?” “对不起。”他的目光转向外面,“我曾经以为自己已经达到全然的境界,不会受世事影响,可在她面前,我全面失控,内心不由自主被牵动。” “别说了,我不想再听。”离开他,摸着前额,坐在沙发上。 “抱歉。” “你是为了她才回来的?” 他点点头。 “到底是为什么,事情怎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你们很相似,开始我只是在你们之间作比较,但不足以上升到那种高度,直到那一刻,被尼罗河怪物踩在脚下时,我选择放弃,她的出现了,不但把怪物引开,还重新燃起我要活下去的执念,就像熄灭的烛光重新点亮,过去已经完结,我重获新生。” “不,你可能是中了黑咒语,对了,一定是那条金项链在作怪,你被蒙闭了。” “或许黑咒语和金项链的确有改变现实的能力,但在离开的一年里,我体会到一个更高的层次,那里是不被干扰的,就算黑咒语和金项链也办不到,安琪是能唯一能留在那里的人。” “哈哈,安宜看看你干的好事,到底多优秀才能让丈夫离你而去。” 他走过来,蹲在沙发前说:“安宜,你需要重新振作。” 感觉将会永远得失去他,抱着他脖子不放手,“凯明,别再离我而去,咱们现在有了孩子,我们可以看着他出生,虽然他不能长大成人,可他一定希望我们都能陪在身边。” “我从来不在这里,更谈不上离开。”耳边传来的声音,犹如海角天边。 两行泪滚下脸颊,如果说他离开的日子是一种煎熬,现在就是世界末日,眼睛看到的只有灰色,没有一丝生机。 “接下来你会怎办?你要向安琪告白吗?” “我不会作出任何行动,也不会向她告白,就这样一直留在她的左右,直到全然的到来。”他一直蹲着,对妻子的拥抱没有任何回应。 “我懂了,在你的怀抱里,没有我的位置。”深深吸一口气,放开了他,独自走进睡房,门嘭一声关上,没开灯,床头上的婚纱照隐约泛着白光。 接下来该怎么办?世界注定要毁灭,婚姻走到尽头。 双手摸一下肚皮,还不能感觉到胎儿的存在。 孩子,妈妈不能为你带来什么,既然出生注定是一场悲剧,我们为什么还要苦苦挣扎?离开吧,从绝望中解脱。放心,你不会孤独地离开,我会永远地陪着你。 月光下的庭院,银杏叶在草地上翻飞,乱流卷起湿润的叶片,划过儿童脚踏车,又落回草地上。 按往常的习惯,妻子会在这个时候去泡澡,但浴室没有人。 “安宜,你睡了吗?” 睡房没有回应,推开门,昏暗中,她背靠沿床坐在地上,头歪向一边,长发遮脸,只露一侧耳朵。左手摊在地上,手腕上一道红色口子,血液漫延过一把张开的折叠小刀。 第100章 鬼船 夜深,医院的过道中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安琪和母亲跑向手术室,大门紧闭,手术中的灯亮着。 两人的目光转向等候区,只有凯明一人坐在那里,头低垂着,衣袖上沾有鲜血。 安琪正要叫他,母亲走过去问:“凯明,发生了什么事?” “安宜割腕了。” 母亲摸摸额头,身体晃了晃作势要倒下,安琪冲上前与凯明一起扶她到椅子上。 她缓过神,捶着胸口说:“天哪,真作孽。” “我离开的时候,姐姐还好好的,为什么忽然要自杀呢?”安琪皱着眉头说。 母亲瞧向女婿,揪住他衣领说:“一定你向她提出离婚,不然她怎会自杀,你太狠心了,她肚里还怀着你的孩子。” “什么离婚?”安琪来回打量一下母亲和凯明,两人沉默起来,似乎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姐姐的婚姻出现危机,“你们说话呀。” 母亲一咬牙,说出与凯明达成的协议。安琪听得嘴巴微张,之后三人陷入沉默。 过去一个小时,手术室的大门开启,女医生解开口罩叫病人家属。 三人赶过来,她说:“我们已经尽力了。” “不,我的女儿呀,你怎么狠心丢下母亲一个人去了。”母亲哀嚎。 安琪流下两行泪,“姐姐。” “你们哭什么?病人没事,刚渡过了危险期。” 女医的话,让当三人僵住了。 “没事,干嘛你说已经尽全力了?”安琪白了她一眼,这明摆是要骗人眼泪。 她拍拍脑门说:“抱歉,今天我接到九台手术,七名伤者抢救不回来,口吻一时改不过来。” “啊,我可怜的孙子,你还没出生就去了。”母亲大哭,既然大人没事,那一定是胎儿保不住...... 女医生捂着耳,眉毛跳了跳,“胎儿也没事。” 三名医护人员推着病床出手术室,安宜一动不动躺着,双眼紧闭,嘴唇发白,对安琪和母亲的呼叫没作回应。 “医生......”凯明问旁边的女医生。 “病人出现失血性休克,我们已经进行了紧急输血,她很快就会苏醒。” 三人跟在后面,转至普通病房。 安琪查看一下姐姐的左手,手腕上裹着一层白纱布,没想到一向坚强的她,会做出自杀这种事,一定是伤心透了。回过头,看见母亲把凯明拉出病房。 深夜色的过道空无一人,她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回看一眼病房中的女儿,压低声音说:“等安宜醒来后,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再提离姻这种事,我不想失去一个女儿。”她说完,没等女婿回答就转身回病房。 安宜睁开眼睛,陌生的天花板,身上蓝白相隔的病服,似乎还活着。母亲和妹妹一左右趴在床沿上,连她撑起上身,她们也没有醒,肯定一夜没合眼。 外面滴滴嗒嗒的雨声,摇摇晕眩的头,发现丈夫的背影站在阳台上,面对着灰蒙蒙的天空。 他转过身来,看见妻子正在摸肚皮,“放心吧,胎儿很好。” “你会怪我吗?”他现在是怎样一种心情呢? 丈夫摇摇头,扶起妻子包着纱布的手说:“答应我,以后也别做这种傻事。” “抱歉,不会有下次了。”当时确实是冲动,死亡除了为家人带来悲伤,就再没别的。 这时安琪醒来,母亲也睁开眼睛。 “姐,你觉得怎样,有哪不舒服吗?” “安琪,你饿不饿?我去弄点吃的回来。” 在她们的一连串询问中,丈夫退到旁边的椅上。 “我没事,只是头有点晕。” “我去叫医生过来。”安琪说。 “不用了,只要躺一会就没事,如果能安静一下效果会更好。” “安宜,你吓坏妈了,以后别再做这种傻事。” “知道了,我要看着孩子出生。” 她看到女儿能够想通,也就笑了。 大海上,一艘货轮行驶在风浪中,雨水和浪花落在甲板上溅起白雾,舷窗上一层层的水帘。 船舱中,老船长对抗着船身的摇摆,拿起控制台上的对讲机,“兰迪,货仓的情况如何?” 话通的声音断断续续,“船长,不好了,货物全部发了霉。” “天啊,那可是从玻璃利维亚运来胡椒。” “我认为它们到不了中国。”兰迪捞一把红胡椒,放在鼻子上闻闻,“该死。”扔回货箱里,合上盖子。 “别管它们了,有船员们的踪迹吗?” 兰迪用手电照周围,沿着过道深入,两边全是装着胡椒的大箱,“这里没人。” “这件事太奇怪了,自从货轮离开玻利维亚二十多天,每天都有船员无故失踪,连尸骨都找不到。算上昨晚巡逻失踪的比利,三十名船员只剩下咱们俩。” 兰迪边走边说:“我认为他们一定躲在某个隐蔽的角落,想偷偷捉弄我们。” “不,冰箱里的食物消耗一直在减少,你认为他们会不吃不喝地躲着吗?” “他们不能,或许被吸进了百慕达三角洲。” “兰迪,百慕达三角洲在西半球,这里是东太平洋。” “船长,我实在猜不透。” “算了,快回来,动力舱的水压表一直在报警,我需要去修修,你过来掌舵。” “好吧,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兰迪往舷梯走去,铛,突然听到货仓角落里传出异响。手电往角落里照,他大声问:“谁在那里?” “兰迪发生了什么?” “船长,我听到船舱里有动静,正在赶去查看。” “好的,要小心,保持联系。” 脚步向过道尽头,借着手电的光,看见在拐角处有一双红色的眼睛。 老船长倾耳听着,无线电里传来阵阵的惨叫声。 “兰迪,发生什么事?” “别抓我,放手......” 嘭,那是无线电掉到地上的声响,船长听不到兰迪回答,取而代之是一阵咀嚼发出的沙沙响。 “兰迪,快回答。”询问得到的是沉默,“见鬼。” 船长看见外面全是风浪,油门按在定速巡航的位置,放开转舵,拿着对讲机走出驾驶室。 生活舱的地上全是拖鞋,空无一人,沿着舷梯走下两层舱室,他进甲板之下货仓,里面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一股发霉的味道。 “兰迪......”他行走在货箱之间的过道,只听到海浪拍打船身钢板发出的响声。 咔,脚下踩到了什么,手电一照,是一个无线电对讲机,旁边一滩鲜血,血一路向过道尽头伸延,消失在拐角处。 他打着手电走过去,在拐角前放慢脚步,“兰迪,你在吗?”四周悄悄,他屏住呼吸,身体往前探。 转角倒下一具人骨,关节上还连着筋脉,内脏和皮肉一点不剩,脖子以上保持完整,人头张着嘴巴,眼睛瞪大。 “兰迪......” 老船长看见尸体,转身回跑,却撞上一个金属身躯,倒在血地上。手电滚到一边去,面前是一个高大的黑影。 “怪物,别过来,啊......”声音在货箱里回荡。 海面上翻涌起五米高的浪,一艘航母破浪前行,星条旗在风雨中招展。作战指挥室里,一块屏幕发出红红绿绿的光芒,地图坐标显示航母正处于一个热带气旋中心。 报警器突然响起,头带对讲器的操作员说:“报告,有不明船只正在接近舰队。” 指挥员走过来,看着雷达上的亮点说:“通知驱逐舰,确认对方身份。” 女兵通讯员:“各单位注意,有不明船只正在接近。” “报告,对方无线电无应答。” “裴斯杰拉德号驱逐舰前往拦截。” “身份确认,是一艘玻利维亚国籍的货轮。” 航母舰岛里,舰长拿着双瞳望远镜,在舰队的左前方出现一艘货轮,红色船身,白色塔楼,在风浪冲向美军舰队。 “目标将在三分钟后进入防御圈。” “向对方发动警告。” “明白。” 照明弹连续升起,划过天上的乌云。 “报告,对方没有减速和转向,将在一分钟后进入防御圈。” 舰长皱皱眉,拿起话筒说:“把它击沉。” “明白。” 驱逐舰甲板上,两个方形铁盖在雨中开启,嘣,嘣,弹出两枚“鱼叉”*,*尾部喷出烈焰,升至半空,一头向海面上的货轮俯冲,从左舷扎入船舱。 望远镜中,两个火球从货轮的甲板上升起,舰岛里响起口哨声。 “干得漂亮!” “见鬼去吧。” “这就是招惹美军的下场。” 舰长没和他们一起欢呼,眉头一直紧锁,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套上望远镜,货轮失去动力,随水漂流,火光之中,有个奇怪的生物从甲板上爬出来。 “不好,是金属异人。” 驱逐舰上的“密集阵”开始转向,滚转的枪管射出一串弹雾,金属异人全身闪着子弹的火光,货轮被打穿无数小孔。 他高高跃离货轮,落在驱逐舰上,爪子撕开指挥室的装甲,钻入内部,船员纷纷离座逃跑。他在人群中抓住白军服的舰长,张开尖牙大口,咬断其脖子。 航母舰岛上人瞪大了眼,看着不远处的驱逐舰冒出明火,发生连串爆炸。金属异人跳出火海,落在舰岛顶上。 大家探身张望,金属异人的脸庞倒挂在窗外。 第101章 船工 巴斯背靠在真皮椅子上,提起桌面的咖啡,一边喝一边眺望窗外的港口,海鸥低飞,浪花拍打着岸基,环形港口内聚集了数不尽的军舰,船挨着船,舰桥林立。 “总参谋阁下。”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卡顿没有敲门就闯进来,“突发状况,第三舰队刚刚遭受攻击。” 巴斯从椅子上蹦起来,“谁干的?中国还是俄罗斯?除了它们,亚洲全是软柿子,根本不敢与强大的美国角力。” 卡顿抹去额头上的汗水,回答:“中国的三大舰队不在该区域,俄罗斯太平洋舰队也没异动。” “难道是朝鲜?他们一直在秘密研究洲际*技术,威胁美国在亚洲的基地,可朝鲜人目前的*还够不着美国舰队。” “对,他们没那种实力。”卡顿摸着圆脑袋说,“事实上不是任何国家和军事组织,而是一个叫金属异人的怪物干的。” “金属异人?” “他通过一艘货轮悄悄接近第三舰队,发起突然袭击。” “一个人有多大的能耐?面对拥有一艘核动力航母,十艘驱逐舰的第三舰队,一千多枚的*,任何人都要被这强大的火力打成筛子。” “......”卡顿呆站一会说,“第三舰队已经全数被歼灭。” 巴斯愣住,双眼瞪大。 桌面的电话突然响起,两人吓了一跳,巴斯回过神,抓起话筒,里面是一把低沉的声音。 “总统先生,我是巴斯......明白......时刻为美国而战。” 卡顿听到他讲话,眉毛跳动一下。 巴斯等对方挂断,电话放回机座上,憋起一口气对卡顿说:“总统已经下达命令,全美进入一级战备,卡顿中将。” 卡顿挺着鼓鼓的肚腩敬礼,“在。” “立刻召集第七战队所有作战单位,目的地,南中国海。” “是,长官。” 等部下出了办公室,巴斯拨打电话,“嘿,帕奇,看你捅的娄子。” “怎么了?一大早就嚷嚷。”帕奇将搭在桌面上的脚放下,伸个懒腰。 “你养的狗刚刚攻击了第三舰队。” “狗?”帕奇摸摸后脑勺。 “金属异人在南中国海出现,第三舰队遭到他的毁灭性打击。” “那家伙不在玻璃维亚么,为什么跑到中国去了?” “他用一艘货轮偷渡。” “好吧,巴斯,我去一趟中国把他弄回来,但需要一队突击队,能不能......?” 嘟...... 帕奇听到电话里一阵忙音,“我靠,这个老家伙居然挂了我的电话,看来上次的事对他打击不小。” 海面上雾气迷漫,一艘渔船随波荡漾,船员们冒着细雨,将一团网从海里收起。 船长在舱室隔着玻璃,观察周围的海况,船员们吆喝着拉网,这一趟收获得肯定不少。他数了数甲板上的人,四名船工。 “少了一个!”他又重复数了一次,愣在原地,“刘浩不见了。” 现在风高浪急,人掉进海里就基本没了,又或者...... 船长一脚踹开休息室的门,响声吓得铁架床上层的小伙坐起来。 “船长......”小伙穿上一件全是大大小小破洞的背心,从上床跳下,双脚触地一刻,一只人字拖飞过来,啪,紧紧贴在脸上。 船长指着他骂:“刘浩,大家在外面忙得死去活来,你一个人在这里睡大觉,若不是看在叔侄的份上,我早就把你扔海里喂鱼。” 刘浩揉揉脸上的红印,双脚捅进人拖鞋里,“船长,这种大风天,能捞到鱼吗?” “你懂球,风高浪急正是它们起飞的时候。” “怎么听着像飞机?” “是飞鱼。”船长抠着鼻子说,“它们平时藏在深海,网兜够不着,每当海面翻浪时,它们就会上浮,有时会逐浪跃出水面,这正是我们撒网最佳时机,一网下去,咱们全年都不用干了。” 刘浩看看船舱墙上的铁锈,“可这台风天,一个大浪过,咱们全得到海里去。” “靠,咱们是渔民,不冒险,难道喝西北风?”船长瞪着他说,“你不想干就滚蛋,如果不是你妈求我,才不把你带上船,从小不好好读书,还被学校开除,以你这个料,只能当渔民了。” 刘浩拨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歪着嘴角说:“我听奶奶说,你小时学习也不怎样。” “我去,竟然开始教训起叔。”船长拽他过来,一脚踹在屁股上,“快去工作。” 刘浩取下挂在墙上的雨褛,往身上披,出了休息室,低头走进横风横雨之中。 甲板上,四个船工交替拽着海中的渔网,收上来的网窝里没有一条鱼。 刘浩左右摇晃地走过去,一个浪来翻上甲板,所有人同时摔倒在地上,随水流滑至船舷边缘,大家抓住护拦保命。 “嘿,你们在干什么?”船长在舱内大叫。 没人拉拽的渔网一圈圈地滑进海里,眼看最后一扎就要溜走,一个条人影飞身而出,单手抓住渔网,可整个人依然被拽向前,身体在甲板上滑行,他想抓锚链,链条上全是水滴,手滑开了。到达渔船边缘前,他双脚穿进护栏孔里,身子拦在船舷止住去势。 “刘浩,干得好!”大家一边喝彩一边跑过来帮忙,渔网又一点点往船上拉。 “刚才真危险。”刘浩看看手掌,磨出几道血口, 旁边一个船工拍拍他肩膀说:“你真拼,差点就被渔网拽进海里。” “要是渔丢了,船长会把咱们全丢进海里。”刘洗脱掉身上的背心,在手掌上包一圈,继续拉网。 “这种鬼天,海里能有鱼吗?”船工查看拉上来的网兜,连一条小鱼也找到。 “听说有会有飞鱼出没。”刘浩说,“船长是老油条,说有就一定会有,而且这一网太沉了,要是不拉上点什么,也说不过去。” 渔网收到后面,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浮出海面,“有了。”大家大声欢呼,拉近一看,网兜里全是身穿军服的尸体。士兵张着嘴巴,眼睛瞪大,脸容保持溺水时的状态。 听到船员的惊呼,船长冲过来,靠在护栏上看网里的尸体,数了数,超过三十具。他让船员停止收网,任由尸体挂在船舷,泡在海里。 他深吸一口气,看到士兵手臂上都有星条旗的臂章,“这些美国佬怎么跑到海底里去了?”。 “我知道......” 所有人看向船头上的刘浩,同时一艘航母在白雾这中现形。 山野中的机场,雷达对着天空旋转,在指挥中心里,信号兵盯着屏幕,坐标上出现三个亮点。 “报告,发现不明飞行目标。” 指挥长皱起眉头,那三个目标正处在台风中心,“派出战机去拦截。” “明白。” 警报声响起,三架歼十战斗机滑出机棚,在雨中驶向跑道。 三叉铁钩在空中飞,挂在航母的升降台上,铁钩上的麻绳连着渔船。 船长拽了拽绳子,铁钩没有掉下来,他对身后的船员说:“怕死的人留在渔船上。” 刘浩看一眼渔网里的尸体,转身对船长说:“叔,大船上一定出了状况,贸然上去会有危险,咱们通知海警吧。” 船长推了他的肩膀一把,笑说:“小子记住,咱们是渔民,如果害怕风险,到头来会一无所获。” 船长说完,第一个沿着绳索向上攀爬,船员们相互瞧瞧,也跟着上去。 刘浩看见船工们一个接一个登上航母,他远远落在后面,第一次出海,臂力自然比不上这些肌肉发达的渔民。 他双手拽着绳子,停在半空喘气,往下望去,距离海面有三层楼高,雨水沿着绳索流下,从手指上滑过,一阵狂风吹过来,整个人吊在空中摇摆。 天啊,前不久还是一个中学生,就因为与老师干了一架,被踢出学校,与这些老大粗的家伙一起出海,鱼没捞到一条反而捞起一堆尸体,现在还吊在半空之中,不上不下的。 他叹一口气,手往上摸,绳索没抓住,手就滑了,整个人坠下,离海浪越来越近,手终于抓住绳索,用上脚去夹才止住跌势。 五六米高的浪,沾湿了脚丫,包扎过的掌心又渗出血,他咬牙向上攀登,从升降台的圆形开口进入航母内部。 先上来的人站成一排,背影呆滞,他绕到前面,看见机库里满地白骨,破衣碎肉随处有,墙壁和战机上血迹斑斑。 “天哪,这里是屠宰场吗?”船长的提起光脚丫,脚步落在人骨之间。 刘浩掩着鼻子,跟在船工后面,脚踩上碎肉,软绵绵的,挤出的血水沾在脚上,恶心的腥臭。 大家在捡散落在地上的枪把,他左右瞧瞧,看到骸骨手上有一把自动步枪,比想像中要重,原地拆出*,满满子弹,看来死者没来得及开一枪就挂了。 他装回去,托起步枪,骸骨的指关节勾住了枪把,猛一拽,骨手意外扣动板机。 哒哒哒...... 枪掉回地上,枪声停止,所有船工冲他摆着臭脸。 刘浩重新捡起枪把,对面上的骸骨说:“好吧,你终于开了枪,现在该我了。” 第102章 空中缠斗 “飞行员,请报告你们的位置。”无线电里传来指挥员的询问。 “动妖报告,三机编队正在西沙群岛以东,向目标空域接近。” “收到,台风正在转向,请注意保持飞行高度。” “明白。” 战机前方出现大片黑云,闪电在空海之间扩散,飞行员往下望去,海面上白浪涌动。 “动妖呼叫动衫,动舞。”他的声音在无线电中变得低沉。 “动衫收到。” “动舞收到。” “前方出现雨云,机队爬升,进入方案1队形。” “明白。” 他望向驾驶舱外,两架歼十战机从左右靠过来,三机组成箭头编队。 机身两侧的鸭翼偏转,高度表的数值上升,战机编队穿过云端进入平流层。 海上的航母中,刘浩抱着步枪,跟在船工们背后。机库光线昏暗,大黄蜂战机一架接一架停在周围,大家相互靠近,摸索前行。 “有人吗?”走在最前的船长喊一声,回音在机库里一遍遍重复。 刘浩握紧枪把,瞧瞧脚边上的骸骨,低声说:“要不咱们离开吧?这里太惨人了。” 船长回头瞟了他一眼:“你小子能不能长点胆子,既然上了船就别磨叽,怕危险当什么渔民,不如回家睡觉去。” 刘浩没出声,等船长背过身去,枪口瞄瞄其脑袋,弯起嘴角傻笑。 船长带队走到车库尽头,回头瞧见刘浩托着枪在发愣,“嘿,你走不走?”这个傻冒僵住笑容,一步两跑跟上来。 没电状态下按按键,电梯依然不动一下,旁边有舷梯,但昏暗之中趴满发臭尸骨。“船长,怎么办?”“搬尸。”一行人弯下腰去搬。 面对血淋淋的尸骨,刘浩双手僵住,船长大声催促之下,他闭着眼去拉拽,咔一声,尸骨的脖子断裂,他抱着人头坐在地上尖叫。 尸堆移到墙边,大家掏出手机,靠着微光向下走,墙壁上布满管线,脚步踏在阶梯上噔噔的金属响。 走廊深不见尽头,船长对大家说:“这船大得很,大家分头去找值钱的东西,但记住别离跑,走失了,我的渔船可不等人。” 大家散开,走进各个舱室,走廊上只剩下刘浩,用手机照照左右,两头都深入黑暗中,该往哪走? 他路过每一个门口,偷瞄向里面,船长正在拽一具尸体手腕上的金表。第二个门里是睡眠室,一个船工掀开上下床被子,在枕头下找出一本《花花公子》和一个圆柱状硬物,闻闻硬物,吐吐舌头扔掉,然后坐在床上翻看杂志上的泳装俏女郎。 刘浩走上十米路,遇到一个关闭的推拉门,用手机照照门牌上的英文,好吧,英语成绩从来没合格过。试着一拉,门开了,房间里并行两排炉头,墙上挂满不锈钢锅和盆,角落有一个比家用大好几倍的烤箱,他走到雪柜前,双门对开,里面排列着做好的牛排汉堡,满满五层货架全是。 取出一个在手上瞧,菜叶碧绿,夹心牛排还是鲜红的,看看温度表针零度以下,应该没问题吧?出海两个星期,顿顿方便面,胃酸得不行,缺少蔬菜维生素,脸黄肌瘦,连牙缝也挤出血来。 他闻闻汉堡的香味,张开口却想起外面地上那些腐尸,打个嗝,胃口全无,汉堡放回雪柜上,在下层拿走一个红苹果。 唰,咬崩一块。 合上柜门,一具尸骨从雪柜顶上滚下来,与他面贴面抱在一起。呕......一阵猛呕,该死,连昨天的东西都吐出来,亏大了。 他推开尸体,摸着后脑,伸手去捡,缝隙里看见雪柜背后有一双金属脚爪。 海面上,一艘航母破浪前行,帕奇登上了望室,巴斯的背影立在一排舷窗前。 “美军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帕奇停在巴斯旁边,并肩眺望下方的飞行甲板。两架超级大黄蜂展开机翼,在身穿黄褂的指挥员的手势引导下,滑行至弹射位置。 巴斯回答:“刚收到卫星传回来的照片,第三舰队的驱逐舰全部沉入大海,无一生还,卡尔·文森号航母正在南海上漂流,处驻日本冲绳基地已经派出三架战机前往。” “它真走运。”帕奇说。 “不,航母上有两千多个水密隔舱,谁也别想在短时间之内弄沉它,美军曾经用退役航母做过试验,动用各种飞机连番轰炸,二十五天后,航母才乖乖沉入海底。” “金属异人不能在海里生存,他一定还在航母上。” 巴斯皱着眉头说:“比起那个怪物,我更担心航母会落入中国人的手里。” 坐在电脑前的通信兵说:“总参谋,指挥室有新情况。” 巴斯走下舷梯,进入航母的指挥中心,戴上一个对讲器,对联络员打个手势,无线电传来滋滋的电流声。 “我是作总参谋巴斯上将。” “报告长官,空军蓝鹰中队正在接近目标空域。” “好的,必需确保航母的安全,绝不让人碰它。” “明白。” 飞行员结束对话,驾驶舱响起一阵阵提示音,搜索雷达上出现一个亮点。他呼叫同伴:“二号机,三号机,已经确定航母的位置.......” 两架f15战机从后上来,与长机并行,随后一架升到高空作警戒,别外两架向下俯冲,潜入乌云中。 两架战机在航母上方盘旋和观察。 “动妖,我发现一架战机。” “收到,进入方案2编队。” “明白。” 三架歼十连成一线,在云层上悄悄接近目标。双方距离只有二十公里,f15发现雷达出现一个信号,调转机头指向它,但对方分开成三个。 “该死,是三机编队。” 听到上空的队友呼叫,另外两架f15拉起机头爬升,刚出云端无线电里传来对方的警告:“我们中国空军,你们正在接近中国领空,请立即离开。” “不,我们正在国际空域执行任务,请你们远离这个区域。” 中国战机在他们附近飞行,特意倾侧机身,展示一下翼下挂载的四枚空对空*。 “一号机,这些中国飞行员都是菜鸟,毫无实战经验,我请求与他们溜几圈,赶他们回家去。” 收到僚机的请求,长机回答:“好的,三号机做好掩护准备。” “明白。” 一架f15突然脱离编队,倾侧着机身,从歼十上方掠过,能从驾驶舱里看清彼此的脸,形成强气流让歼十机车出现不稳定的晃动,中国飞行员紧握操纵杆,战机恢复平衡。 “菜鸟们,回家吃奶去吧。”f15叫嚣着飞远。 “外籍军机,请停下危险行为,立刻离开。”无线电里无应答。 “动妖,对流氓不能跟他们讲道理,我请求出列,把那家伙赶出这片空域。”动衫刚才被f15虚晃一下,肚子里全是火。他得到准许,前推油门杆,歼十尾部喷出蓝色火焰,向远处的敌机追去。 动妖和动舞继续跟踪两架平飞的f15。 掠过层层云团,前方的战机在作上下滚转,试图摆脱追击。 “浑蛋,别想跑。”动衫目视前方,方向杆左右摆动,歼十紧跟着对方。 “哈哈,能跟上就当你赢。”f15两台发动机喷出亮光,机翼上形成一股白雾,速度表的数值已经超过一马赫。 “雕虫小技,我接受的是高强度训练,有实力将你赶进海里。”动衫将油门推到底,歼十以超音速飞行。 “菜鸟,我让你瞧瞧美国空军的实力。” f15飞入一团云里,消失在视线中,歼10冲过云团,前方空空的,雷达也丢失了目标。美国佬并不是吹牛皮,在高速中突然刹停,必须有过硬的技术。 动衫打算回头去搜索,在减缓速度的时候,尾部的报警器响起,一架比歼十大一倍的双发重型战机从后跟上来。 “我就是等你减速的时候,胜利是伟大的美国空军。”凭速度上的优势,歼10处在对方的无死角打击范围。 用速度摆脱是不可能的,动衫,你日以继夜的练习,难道只有这种程度?不...... “我让你瞧瞧中国空军的利害。”他握紧操纵杆,后拉,歼十的鸭翼转动,机头突然翘起,战机垂直于海平面,瞬间失去速度。 “见鬼,是眼镜蛇机动......”f15驾驶员瞪大双眼,看着这架直立的战机从头顶上掠过,发动机喷出的烈焰,在f15机身上熏出一道黑粗线。 滴滴......被从后锁定的报警,让他从呆滞中清醒。跟据飞行交战手册的指引,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放弃飞机弹射出舱,下方是太平洋,获救的机会渺茫,把价值上亿的战机扔进大海,是不被允许的。二是低头向对方认输,但他咬咬牙,吐不出投降两个字。 哔哔......报警音又增添一项,f15由冲绳长途飞至南海,刚才又经过一番缠斗,油量所剩不多,如果不尽快返航,飞机会因为测量耗尽而掉进海里。 怎么办? 无线电里传来中国飞行员的声音:“这是最后一次警告,请你们离开,否则我会把你们击落。” 是个不错的下台机会! 动衫看见f15缓缓与另外两架友机会合,弹出一串串发亮的干扰弹,加速离去。 “靠,这些美国佬输了还逞威风。” 动衫一转杆,歼十侧飞拐弯,与同伴重新组成编队。 第103章 打航母 “动妖,雷达上有一个目标,方位……”动衫报告。 飞行员往下望去,云层挡住视线,“下去看看。” 三架歼十穿云而下,同时看见海上漂泊的卡尔·文森号航母。 航母昏暗的舱室中,船长翻开一个金属柜,东西倒在地上,日记本,铅笔,铜制徽章,几个被孕套,都是一些没用的东西。 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身后,船长发出短促惊呼,用手机一照原来是船工,松一口气,瞪着他说:“妈的,差点被你吓死。” 船工蹲下来说:“船长,我想到一个好主意。” 船长一边翻看地上的物品一边问说:“闭嘴,从你小脑门想出来的都是餐厅后巷的渣水。” “后巷的渣水?”船工搔搔脑袋。 “馊的。” “船长,听我说,这次不是馊主意。”船工说。 船长停下来,盯着他说:“你这家伙净说不干,在我把你扔到海里之前,给我一个不这样干的理由。” “船长,我们不用劳心搜索值钱的东西,这艘大船超过十万吨,要是把它弄回去,就算当烂铁卖掉,至少能有十亿吧,加上机库里的战机基本完好,一架就值好几千万美刀,请注意,不是越南盾,是美刀哟!” “我靠。”船长大叫,瞪大眼睛,船工吓一跳,不敢说话,又听到他说,“我怎么没想到呢?” 船工松一口气,“这不奇怪,因为你的脑门不好使。” 啪,船工的脑袋挨了一巴掌。 “问题是怎么把这大家伙拖回去?我们只有一艘破渔船,用它去拖拽,无疑是蚂蚁拉大象。” “这不是问题。” 船长看见船工从怀里掏出一张卡片,递过来,“南沙拖船公司。” “对,他们拥有全球最大马力的拖船,别说航母,只要你肯付钱,相信连地球也会被这些家伙拖走。” 船长收起卡片,手搭在船工肩膀上说:“我去,你真是人中龙凤,当船工太可惜了。” “当船工只是我的副业,我其实是写小说的作者,偶尔会给小编发几本。” “结果怎样?” “石沉大海。” “那还是当船工更有前途。” 两人商量时,外面传来尖叫声音。沿着走廊跑,赶到一间厨房,那里已经聚集了三名船工,他们手握步枪,傻站在门口。 船长挤开他们,看见厨房里有一个金属巨人,双手掐着一个少年的脖子。少年双脚离地,脸部涨红,眼睛往上翻。 “刘浩!”船长托起步枪,扳机却怎么也掰不动,原来没有开启保险,“挺住,我这就救你。” 船工们也缓过神,扭开保险,枪口齐齐对准金属怪物。扣动扳机一瞬间,子弹出膛,后座力让人退后两步,有一个船工更是倒在地上。他们难以驾驭自动步枪连射,枪口摇摆不定,子弹在厨房里乱窜,挂在墙上的铁锅咚咚响几声,全部掉落地上,雪柜表面也扫出两排弹孔。 子弹打在金属鳞片上,碎成火花,无法穿透钢质体表,但很烦人。 金属异人松开少年,一双红眼转向门口,这些家伙虽然手持步枪,身上穿的却是旧衬衣,烂t恤,有人连上衣也没穿,露出胳膊上晒黑肌肉线条。他们不是军人,却自动送上门,这不能怪谁。 在海上多少天了?自从屠杀掉航母上最后一名士兵,已经很久没吃过鲜肉,只能拿这些家伙来填胃。他们比不上美军士兵肥美,可那肌肉啃起来应该会很弹牙。 瞧,他们举枪乱射的笨样,金属爪子一扫,全部人趴倒在地上,脑袋滚开几米远。接下来就是张开大口,让尖牙肆意撕咬。 “你为什么要吃人?” 那个少年并没有断气,从地上爬起,小眼睛呆呆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呵,为什么不能吃人呢?你们这些自认为比别的生物更高级的人类,除了脑袋瓜好使一点,本质上与牛羊没区别,而金属异人是比你们更高一级的存在,所有生物包括人类也处在食物链之中。如果你们再以高级生物自居,那简直是笑死人。 “你能听懂人话,曾经也是人类吧?” 乔治,现在听起来会觉得陌生的名字,这个人已经不复存在。 “你会把我也吃掉吗?” 不,至少暂时不会。美国佬不会放着航母不管,相信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必需尽快离开这艘船。瞧这些家伙的模样,估计是偷偷潜上航母的渔民,那么外面一定会有渔船。金属异人的身板不能挤进驾驶舱,得有人掌舵,暂时留下这小子是个不错的主意。 太阳西斜,小区里人愿意在屋外逗留,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凯明在铺满落叶的院子里漫步两圈,推开玻璃门走入客厅,电视机正在播新闻: “特别报道,日前,美国一艘航母卡尔·文森号,在训练期间因为动力故障而随水流漂向南海,目前已经进入我国西沙群岛领海之内,两国因为这件事展开了三轮谈判, 双方争论不下,问题在于,美国想要回航母,但它在中国领海之内,中国提出由中方派拖船将航母拖出领海交还美军。但美军担心中国人员会窃取航母上的机密,拒绝了提议,并提出由美军派人进入西沙领海拖走航母,这无疑是让美军践踏中华领土,同样遭到拒绝。 以下是对双方谈判人员的采访: 美军总参谋:我们最大的目标是不让中国人登上航母,那怕它成为一堆废铁。 解放军中将:扞卫祖国神圣领土是我军的使命,要谁敢闯进来,就让他成为一堆废铁。 经过又一轮谈判,双方分岐不断,唯一共同点就是让它成为一堆废铁。最终商定由中方用*击沉航母,而美方需要支付*费用。 本台得到军方授权,将全程转播这个过程。” 凯明坐于沙发上,观看这个新闻报道。美国佬怎么了,连航母这种战略武器也能弄丢? 电视画面中一辆军用大卡车驶出车库,十个大轮子在地面上滚滚向前,全车披着绿色迷彩,一枚圆柱尖头形的*躺在车上,弹身标注着df-21d,在国庆阅兵上看过这种*的介绍,听说能击沉三公里范围内的大型舰艇,说白了就是专打航母。 卡车停在一片草地上,竖起*,倒数结束时,*向地面喷出一股火焰,拖着长长的飞行线钻入白云中,不见了。画面切换至海上的航母,几分钟过去,一颗流星出现在它的上空,摄像机开始抓近镜头,这是一个从天而降的火球,火球中心并不是陨石,而是圆锥体的弹头,它以八倍音速冲向航母的甲板。 轰隆 海面掀起巨浪,冲击波一路扩散至几公里之外,大量海水升到高空,哗啦啦淋在航母上。无人机从半空拍摄,航母甲板上破开十五米的大洞,洞内全是海水,*贯穿了船体,龙骨已经断裂。 航母发出吱吱咔咔的怪声,忽然断开两截,不到三分钟,这艘美国的骄傲便沉入海里。 新闻解说进入啰嗦时间,关掉电视。 妻子从睡房里出来,穿着一件连衣睡裙,肚子已经能微微凸起。出院之后,她把所有心思投入准备孩子的出生,尽管还有半年的时间。这是一个好兆头,她的注意力从丈夫身上转移开,目前为止没有自杀念头,但不能放松警惕。 这些日子以来寸步不离的,等孩子出生或许就能放心。 叮咚 门铃突然响起,门眼之外的是张伟,手握着鲜花,估计不会是送给男主人的。 “谁呀?”妻子问。 只能把门拉开,张伟脸无表情地从身边绕过去,一束康乃馨递到安宜手上。 这家伙似乎对男主很不满,何时招惹到他了?他和安琪怎么看都不像是恋人关系,这又是哪门子的事? 张伟进门后,就和安宜在客厅里聊,有说有笑的,也罢,懒得管他们,到书房去呆一会。 一个人时才能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就像外星人说的,避免世界末日的唯一办法,就是杀掉戴着金项链的男人。 可那个男人怎看也不像是人类,能不能杀死都成问题。天大地大,要是他不想让人找到,估计没人能找到。 在埃及的时候,他把金项链送来,一定有特别原因,也自此怪事连连。 没一会听到门的开关响声,走到窗边,看见张伟沿着院子的小路往外走。 “江燕来了,正在楼下客厅里。”没注意到妻子已经站在书房门口。 怪不得张伟急着要走,又来一们客人了。 走下楼时,妻子没有跟上,估计也是抱着刚才那种心态。 “凯明......”江燕招手说。 怕这个大嘴巴会说错话,做了一个食指堵嘴的动作。人拉出客厅外,来到院子里,她抱着双手说:“你被这个女人彻底困住了。” “这是什么话?” “她又怀孕,又割腕的,费尽心机把你留在她身旁。” 江燕果然是上门来找喳的,幸好把她拉出来,不然这些话让安宜听到又会引起风波。 第104章 曼陀罗 “反正我暂时不能离开她。” 江燕叹一口气说:“到底是什么阻碍了人类自由地追求爱情?” 她问得严肃,不能随口回答,“婚姻,责任,还有世俗的目光。” “我们都有一种恣意妄为的向往,但却活在别人的规则里。” “应该是自由的向往吧。”不得不纠正她。 江燕耸耸肩。 “我明天会到研究所报到。”从玻利维亚回来这些天,连一天班也没上过,还背着人家的巨债,怎能安心偷懒。 “干脆就别去了。”她倒是没有带着老板的身份前来,“世界就要完蛋了,大家都忙享乐,根本没空工作,研究所只有莱蒙一个人留守。” “莱蒙博士真敬业。” “才怪呢。”江燕撇撇嘴说,“他就一个疯子,没家人,没朋友,终身在做研究,估计他的人生只剩下这个嗜好。” 乌云遮盖天空,细雨轻飘,小珠沾在衣服上化不开。 江燕推开院子的栏栅门,走向一辆红色跑车,在对面荒废的地基上站着一个男人,双手插在裤袋里,格子衬衣随风飘动。 下雨也不躲,怪人一个。 她没有理会,拉开车门,正要坐进驾驶座,男人却说话:“你听过吗?在这遍地绽放洋金花的地方,有一个悲伤的故事。” 江燕瞧瞧左右没别人,“你在跟我说话吗?” 男人蹲下身子,在地基旁边的众多野花中挑出一朵白色小喇叭,“这里曾经住着一对夫妻,丈夫是一个胆小怕事的男人,他每天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如何讨好妻子,妻子因为无法生育而导致性情暴躁,心情不好就拿鞭子抽他,尽管如此,他依然对她百依百顺。知道妻子喜欢洋金花,他将整个院子的土翻一遍,洒上洋金花的种子,当它们长高,开出洁白的喇叭花,他第一次看到妻子开怀地笑,那种笑容不带任何忧愁。” “这是一个美好的故事吧,那来的悲伤?”故事有点吸引人,江燕走近他。 “可妻子的笑容就像花开花谢一般短暂,脸色比天气变化得更快,他依然遭到暴打。”小喇叭花在男人手指上转着,“每次打完丈夫,妻子都会陷入悔恨和痛苦之中,所以他们想尽办法延长洋金花的花期。建温室棚,施肥,浇水,甚至求助巫师,可终究敌不过自然规律,花谢了。” “好一对奇怪的夫妻。”江燕笑了笑,“想要留住花开,就好比要让太阳由西边升起。” “后来有一位医生经过,看到院子里遍地洋金花,产生了好奇,得知夫妻的事后,想出一个办法,听说用死人做肥料能让花长久绽放。” “切,这种谎话也有人信吗?” 男人将小花放近鼻尖,闻了闻说:“反正他们信了。” “信了又怎样,难不成去杀人?” “他们先用一条狗做实验,按照医生的要求,必需先剥下它的毛皮,可虽然杀死了小狗,丈夫因为胆子小,无法对它进行剥皮,而女主人的双手又有长期抖动的毛病,他们只好找那位医生帮忙,不到一个小时,他就剥下整张狗皮,遵照古老的传统悬挂在路边的电灯柱上。第二天早上,本来要衰败的洋金花又展开了花瓣。” “你是在骗我的吧?”江燕转身要走,又忽然愣住,转回来问,“怎么听着像是从前发生在这里的剥人皮罪案?” 男人微微一笑,说:“洋金花到了下午又低下了头,这又急坏夫妻俩,他们认为是没有用人类尸体的缘故,当天晚上,他们就打起一个送餐女人的主意,用一条电话线勒死她,找医生到来剥皮,尸体埋在院子的洋金花下。” 江燕的头皮开始发麻,“这些事没有在新闻中看到,你是怎么知晓的?莫非你就是......医生。”听说罪犯会有重游犯案地点的习惯。 “瞧,花期已经过去,可这一地的洋金花依然盛开着。”男人手上的小白花掉落地上,泡在积水里,他从口袋掏出一条灰手帕,“洋金花其实是一种全身带有毒性的植物,它有另一个名字——曼陀罗。” 地上的人影渐渐延伸过来,江燕转身跑,臂弯从后匡住脖子,灰手帕堵住尖叫声,一股化学的烈性气味钻入鼻孔,她瞪着眼,双手去掰那个手臂,眼皮还是不听使唤地合上。 安宜解开彩带,一朵朵康乃馨插入长劲花瓶中,等最后一朵也放进去,她才问:“江燕为什么事而来?” “工作。”丈夫回答。 “她要你回去工作?” “不,是相反。” “你被开除了?” “也不算是开除,只是研究所没人工作了,回去也白搭。” “哦,原来这样。”她的眉头微微皱起。 丈夫懂她的担忧,现在夫妻俩都没工作,积蓄快用光,未来又有孩子要养,“现在城里到处是打砸抢的人,已经不适宜居住,不如下个月搬回老家去。”那里远离混乱的市区,还可以种种地过日子,是个避世的好地方。 “嗯。”她点点头。 “那个张伟,他似乎对你不错。” “我跟他只朋友的关系,你别想太多。” “我看他对你可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 “他曾经向我告白,但我已经明确拒绝了他。” 一猜就中,那么张伟和安琪的关系就得到解释,显然是她按排的一场闹剧。 “你对他了解多少?” “他是一个热心肠的人,待人有礼,为了开酒吧而放弃从医。” 在她口中听到的全是优点,待人有礼?那要看是谁吧,他刚才进门那一股劲,全然没把男主人放在眼里。 叮咚 门铃又响了,今天找上门的人可真多。 门外站着一个身穿小区保安制服的女人,她微笑着说:“先生,你的轿车忘了关门,请到门外检查一下,车上有没有掉失财物。” “车?”哪来的车?家里唯一的轿车早就变卖了。 安宜看见保安,也过来了解情况,“我们家里没有轿车。” 保安指了指门外,说:“轿车就停在你们家外面,是一辆跑车,看着挺贵的。” 这个女保安是新来的,顶替被金属异人杀死的门卫,所以不知道这家没有轿车登记在册,更没有什么跑车。 夫妻俩跟着她来到门口,一辆红色的跑车停在花基旁,车身上全是水珠,雨早就停了,它呆在这里至少一个小时以上。 升起式车门竖直着,里面没有人。 “它真的不是你们的?”女保安问。 夫妻俩摇摇头。 “那我只能叫人把它拖走。”她说着,拨出挂在肩膀上的对讲机。 “等等,这车有点眼熟......” “凯明,你在哪见过?”安宜问。 “江燕,她也有一辆同款的跑车。” “她刚才来过,搞不好车就是她的。” 凯明搔搔头皮,“江燕人呢?她怎会把车留在这里,而且连门也没关。” 女保安收起对讲机,说:“别猜了,试试给她打电话。现在治安不好,说不定会遇上坏人。” “对,打电话。” 电话拨出两分钟,一直处于忙音中。 事态有点不妙,女保安呼叫同事在小区四周搜寻,临走前她对夫妻俩说,如果搜索没有结果,建议报警处理。 两人看看别墅周围,没什么发现,只好回到屋里等消息。 安宜看见丈夫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于是说:“可能江燕到附近散步去了。” “不可能!她穿着高跟鞋,当时又下雨,不可能会去散步,她一定是被绑架了。” 安宜坐到他旁边说:“她一个千金大小姐,确实容易招来绑匪。” 凯明皱起眉头,“绑匪图的是钱财,反而容易对付,最怕就是遇上他。” “谁?” “人皮凶手。”凯明背靠沙发,深深吸一口气。 暗处有一股酒香,冰凉从地面上传来,旁边铁架上横放着两排大木桶,角落里有几个瓷坛子。 。 她晃晃脑袋,花了几秒钟才想起自己叫江燕。这里是什么地方?头顶上刺目的日光灯,四面砖墙,似乎在地库之类的密室。 她动动身子,发现双手被反绑在背后,脚上也扎着一条橡胶扎带,嘴上贴着一片贴膜,喊叫变成吱吱唔唔。 惨了,被人绑架到不知什么地方,而且绑匪是传说中的人皮凶手。 铁门唰一声开启,那个男人走进来,手里捏着一个红酒杯,穿着白板鞋的双脚走下三级阶梯,关门一刻,看见门外是一条倾斜向上的楼梯。 他将杯子放在江燕面前的地上,撕去嘴上的贴膜。 “求求你,放我走吧,我可以给你钱。” 他一笑,蹲下来盯着她的脸,“这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 “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抓我?” “你知道太多事,我不能放你走。” “是你管不好嘴巴,非要说出来,我是被迫才听到的。” “那就当是我要你死啰。” “不,你太过份了。” 男人拿起杯子,走到大木桶前,拨去巴掌大的圆盖子,用木勺斟出半杯红色液体,杯子又放回江燕面前。 “知道这里装的是什么吗?” 江燕吸吸鼻子,回答:“红酒。” 男人端起杯酒,头一仰,酒液顺着咽喉全数落入肚中,他将空杯放地上,问:“猜猜接下来我会往杯里装些什么?” 她摇摇头,谁又能猜到变态杀人狂的想法呢。 男人咧嘴而笑,“给你一个提示。”他往地上平铺一张手帕,在上面放一把手术刀。 刀锋在灯光下明晃晃的,江燕瞪大了双眼,“不......” 第105章 龙舌兰 “我还没有结婚生子,离更年期还有十万八千里,不能这么快就死掉。”江燕将身体往后挪,尽量远离那一把手术刀。 男人摸摸后脑勺说:“你的话真多,谁让你去破坏别人的家庭,你死有余辜。” “我破坏谁的家庭了?不说清楚,我就白死了。” “哼,你和那个男人在院子里的对话,我全部听见了,你就是一个勾引有夫之妇的贱货。” “这又碍你什么事呢?” “贱货人人恨之。”男人的牙齿咬得咯咯响,“你知道吗?那男人的妻子刚有了身孕,被你害得割脉自杀,差点就一尸两命。” 江燕说:“她为了把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留在身边,想尽办法让自己怀孕,还通过自杀来迫使他就范,她才可恶。” 男人摇摇头,“天哪,没人像你这样,当小三还理直气壮的。” “反正我如果死了,也是冤死的。” “我知道了,千错万错也是男人的错,他也该死。”男人用手帕包起手术刀,收进一个盒子里,“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暂时不杀你。” 江燕松一口气,整个人软在地上。 傍晚的小区,别墅外墙上的余辉格外红,走在灰砖路上,绿荫滴下的水珠落在脖子上,整个人为之一颤。 凯明停下脚步,坐在喷泉边,一次次拨打江燕的电话,没无人接听。到底这个人皮凶手是谁,为什么一次次出现在周围? 他往旁边望去,看对面有一间叫“第六感”的酒吧。这就是安宜在短信中提到的酒吧,门面外有一棵大榕树,酒吧只露出一角,要是不注意看,会把它给忽略,在这种僻静角落,能有顾客上门吗? 推开那扇玻璃门,听到铃铛的响声,里面的几张客桌全是空的,张伟擦着吧台上的一支红酒。 “你怎么进来了?”他问。 “我碍着你的生意了?” “那倒没有。”他指着吧台前一张椅说,“坐吧,要喝点什么?” “其实我不是来喝酒的。” 他根本没在听,拿出一支龙舌兰,倒上一杯,推到凯明面前。 “尝尝吧,这是安宜最常喝的酒。” 凯明看了看杯中液,呈金黄色,入口怪异的味道让人想吐出,他闭着眼喝下去。 “感觉如何?” 凯明咽咽口水回答:“不会再喝第二口了。” “过去一年之中,安宜就是靠着它才能入睡,龙舌兰酒特别之处在于,喜欢它的人视若珍宝,不喜的就视为苦水。”张伟身体往前倾,近距离盯着凯明的双眼说,“你可以不爱她,但不要伤害她。” “你喜欢安宜?”凯明问。 “当然。” 他弯下腰搬出印着红十字的箱子,在凯明面前打开,里面有药水,棉花,纱布,取出一卷灰色手帕,在桌上摊开,露出一把明晃晃的手术刀。 “你拿这些东西干什么?” 张伟拿起手术刀,用手帕擦擦刀锋,放在双目下观察,“我是医生,专治病人。” 凯明全身开始冒汗,眼睛出现黑视,晃了晃脑袋,症状并没有改善,目光落在桌面那杯金黄的酒液上,“这酒……”只喝了一小口,应该不足以上头。 “它是一杯地道的龙舌兰。”张伟的嘴角上弯,“为了增强趣味性,我在酒里加入了曼陀罗的种子。” 凯明离开椅子,摇摇晃晃跑向门口,身子抽搐两下,倒在地上。在视线重影中,张伟分裂出数个笑脸。 门铃响起,安宜从沙发上起来,拉开家门,女保在出现在门外。 “你丈夫在吗?我们约好在保安室见面,可一直等不到他。” 安宜回头看看墙上的挂钟,“他出门有一个小时了,目前还没有回来。”她拨打电话,丈夫一直没接。 女保安见状,用对讲呼叫四周的同事帮忙留意一下。 看见女保安的背影匆匆走入夜色里,安宜关上门,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现在江燕和凯明同时失踪,绑架者一定潜伏在小区中,是谁要到对他们下手呢? 她无法在家里干等,推开家门走出院子,围绕停在路边的跑车走一圈,低头寻找线索。 借着路灯,看见对面的地基上有一朵小喇叭花,这是发生过杀人剥皮的地方,她捡起它,旧宅地周围长满了洋金花,在花丛中隐约有一个红色的物体。 她走近看一看,是江燕的红色手袋。这无疑与人皮凶手有关,凶手三翻四次针对凯明。她看看四周,在这个小区中能与凯明扯上关系的没几个人,一定是他。 安宜穿过院子,走进车库,取下合金战甲的电池服,披在身上。 “凯明,你醒醒。” 他的皱皱眉,睁开眼睛,看见江燕躺在旁边,手和脚被绑着。 “这是哪里?”他挪动一下身子,发现自己也被绑了。 “我们都被他抓了?”江燕说。 “他?”凯明只记得在酒吧里晕倒。 “人皮凶手。” 江燕说话时,铁门开了,一个拿着手术刀的男人走进来。 凯明抬起头,等眼睛在刺目灯光中恢复,看清了男人的脸庞,“张伟!” 张伟蹲下来,冲他一笑,“我正要找你,你就自动送上门来,这真是天意。” “你要干什么?” 张伟指指他,又指向江燕,“当然要把你们这对狗男女的皮扒下来,挂在广场上供人参观。” “不,我不想死。”江燕扁起嘴巴说,“你要多少钱都给你,请放了我们。” “我才不稀罕你的臭钱。”他说,“不过,要是你们肯当着我的面做,或者可以考虑不杀你们。” 江燕睁大双眼问:“做什么?” 他弯起嘴角在笑,“做羞羞的事情。” “啊!” 江燕与凯明互换瞧一眼,沉默起来。 “你们考虑得怎样?我就要动手啰。”张伟比划一下手中的小刀。 江燕咬咬牙说:“做就做。” 张伟转向凯明,他一直不出声,江燕低声对他说:“答应他吧,这总比扒皮好。”她看见那把小刀,全身一颤颤的。 “别傻了,这家伙根本不会放过咱们,他只是在捉弄你。”凯明说。 “哈哈,算你聪明,你们进来这里那一刻就注定出不去。” 张伟向前倾身,影子遮盖两人的脸庞,两颗眼珠回来挑选一下,一手按住凯明的下巴,手术刀顶在颈部的动脉血管上。 江燕侧过脸去,眯起眼睛不敢看。 张伟握紧刀柄对他说:“在死神的镰刀下尽情忏悔吧!” 嘭 铁门一声巨响,倾倒在密室的地面,门上有一个两公分深的凹痕。 伴随嗞嗞的机械响声,铁甲人低头走出来,接近两米高的体型,头部几乎顶在天花板上。 张伟仰望玻璃面罩之下那张脸庞,“安宜!” “张伟,快放开他们。”安宜说,声音从战甲下巴的外置扬声器传出来。 “他们都该死,我是在帮你。” “不,你是杀人犯。”安宜伸直右臂,臂甲升起一把微型机枪,枪口对准张伟的脑袋。 他愣了愣,嘴巴久久才合上,“为什么?我一直在你身边,你的眼里却只有他,一个不爱你的男人。” “我是他妻子。” “不,他不配拥有你。”他摇着头说。 “张伟,我求你了,别做傻事,把刀放下。” 他低下头,看一眼压在身下的凯明,脸容开始扭曲,牙咬得咯咯响。“去死吧,浑蛋。”他吼叫着挥起手术刀,往凯明的咽喉划去。 砰 枪声中,带血的手术刀在空中飞舞,从江燕眼前掠过,溅落在地面上。 “啊啊......” 她转过头来,看见凯明脸上全是血,眼睛瞪大,张伟捂着被子弹打穿的手掌,滚到墙角去。 “凯明!”江燕挪动着身体向他靠近,看见他的眼睛恢复眨动,她松一口气。 铁甲人从大脚外侧开启的装甲中抽出一把短刀,蹲下来,割断捆绑着他们手脚的胶索。 江燕屈伸一下双手,对铁甲人说:“谢谢。”透过玻璃面罩,看见安宜点头回应。 她把目光转向角落里,张伟捂着流血的右手,目光呆滞地坐在那里,“咱们怎样处置他?” “我已经报了警,他们会把他带走。”安宜说着,捡起地上的手帕,包在张伟的手掌上,缠了一圈地,金属手指为他打上一个结。 凯明押着张伟走在前面,江燕跟在身后,安宜身披重甲,侧着身才能通过狭窄的楼梯。回到地面上发现身处酒吧里,密室与酒吧相互连通。 四人出了酒吧,在喷泉广场上等候警察到来。 夜幕下的小区,只听见沙沙的喷泉声。 江燕回头,瞳孔突然扩大,“呀......” 凯明转过身,顺着江燕所指望去,喷泉喷出的水是红色的,水池里漂浮着一个女人的人头,定眼一看,是那名女保安!她张着嘴巴,双眼瞪大,身体在水池另一边,跟随喷泉水上下浮沉。 安宜开启战甲的夜视仪,环视小区四周,看见一名保安半个身子挂在保安室的窗外,草丛里也躺着几名,血染红了衣服。 “小区似乎出了状况。”她说。 凯明呆呆地站着,张伟忽然挣脱双手,跑入广场旁边一片树林里。“啊......”听到一声尖叫,他的头颅带着鲜血飞出林子,落在三人的脚边上。 第106章 广场上的战斗 夜幕下,树林沙沙响,枝叶在摇晃,金属异人满口鲜血地走出来,手上拖着一具人骨,一双红色的眼睛凝视广场上的三名男女。 “不好,是乔治。”凯明说话时,金属异人扔掉手上的尸骨,飞奔过来。 “快跑。”安宜挡在他前面,升起右臂上的机枪向金属异人射击。 哒哒哒......弹壳连续弹出枪膛,掉落在地面上,子弹打在金属异人身上,星火闪闪发亮。 射击并没能阻止金属异人的步伐,安宜看一眼没有跑远的丈夫和江燕,咬牙坚持,必需为他们争取逃生时间。 她抬起左臂,一枚飞弹脱离装甲,拖着长长的白烟飞向金属异人。 轰隆 爆炸的火光冲天而起,吞没了战甲,冲击波震倒奔跑中的凯明和江燕。 白磷沥沥燃烧,光芒万丈远,把广场和四周的别墅照得发白。 凯明从地上爬起来,冒着高温走近爆炸中心区,“安宜。”他没有找到她,反而让光线刺得眼睛流泪。 “凯明,危险。”江燕跑过来,将他拉出火花四溅的地方。 就在他们背过身去,火光之中出现一个人影,全身烧得通红的金属异人冲向他们。意识到危险,回过头来,利爪已经伸至他们面前。 咔,一双浑圆的铁臂环在腰上,硬生生拽停了金属异人的冲势,爪子距离凯明的面颊只有两寸。 在江燕的拉拽下,他一边逃跑一边回头。 金属异人向前追上两步,不得不停下,回头瞧瞧这个拖着不放手的铁甲人。 安宜咬紧牙关,看着丈夫跑远。装甲表面一片通红,系统不断重复高温警报,显示数据的画面时暗时亮。 铛 听到一震响,金属异人的肘击中她的头部,玻璃面罩裂出一道纹,整个身体飞到空中,撞垮喷泉,坠落在水池里。 全身通红的战甲泡在池里,水面沸腾起来,哄哄地冒着热泡。装甲由红色转为暗黑色,高温警报解除,安宜摇摇晃晃站起来,跨出水池,广场上空无一人,战甲上的夜视仪开始搜索四周。 在绿化区的一片草丛中,啪,江燕吹走掌上的蚊子,擦擦大脚上的血印,低声对旁边的凯明说:“咱们还要躲多久?人家一双大白脚全便宜了蚊子。” “嘘......”凯明的脖子伸出草丛下,同时按低她的头。 他们趴在地上,听到沉沉的脚步声,金属异人出现在草丛里,一双红眼睛扫视周围。 凯明和江燕屏住呼吸,看着巨人从身边跨过去,他顾着眺望四周,没想到要找的人就在脚边上。 “咱们现在怎么办?”江燕望着金属异人远去的背影问。 凯明指向停在路边的跑车对她说:“这里太危险了,你赶快离开。” 江燕抓住他的手,看着那张粘着碎草叶的脸,“你呢?” “我要回广场一趟,安宜还在那里。”他说完,走出草丛,沿灰砖道跑向广场,背影消失在路灯下。 江燕看看四周,长草在风中摇晃,黑暗中蛐声不绝。她缩起脖子,拢紧衣服跑向轿车。 喷泉倒在地上,高压水柱在夜空中散开,水花倾泻在广场上。 “安宜。”凯明走进水帘里,哗啦啦的流水滑过脸颊,眼睛无法睁开,只好用手去遮挡,沿水池边寻找。 水里泡着女保安的尸体,头颅在乱流中上下旋转,池基上有一个被重物压垮的位置,但不见安宜的踪影。 他隔着朦胧的水帘,仰望一个高大身躯,大个子全身泛起金属质的光芒。 “安宜,是你吗?”话音落下,一个铁爪穿过水帘伸向他。 他一怔,弯下腰,让爪子从头顶掠过。 它扑个空,又向下急坠。 凯明打滚两圈,嘣的一声爪子在混凝土地面上砸出一个破洞,水流呈螺旋状向洞里汇聚。 他连滚带趴逃出喷泉区,回过头,金属异人穿过水帘,追至面前。 他仰望那双深红的眼睛,身子处在利爪之下。 金属异人裂开嘴巴,朝地上的凯明怒吼,嘴角弯出一道笑意时,高举的爪砸向他。 凯明抬起手肘去挡,哐,听到金属碰撞发出的响声,他睁开眼,铁甲人的背影挡在身前,金属异人的爪子插进她腹部,穿透了装甲。 一滴血滑过爪子的弧度,落在凯明的脸上,“安宜!” 她没空回应丈夫,面对眼前的金属异人,升起肩膀左右两片装甲,露出圆形的凸透镜,电能积聚中心点上,化成两道红光,射向金属异人的胸膛。 红光烧灼着身上的鳞片,声声嚎叫中,金属异人被光束轰着向后,撞入一广场旁边的树林里,红光所照之处,树木成排倒下。 激光炮口暗下来,战甲内部响起低电量报警音。 安宜的视线出现重影,低下头,鲜血染红了腹部,咔嗞,背部的装甲分开,她脱离了战甲,仰面倒在广场上。 夜空中分布着无数的光点,一闪一闪的,她眨着眼睛,分不清是星光还是路灯的光芒。它们全被丈夫的脸挡住,她被他抱在怀里,听着他一遍遍地呼叫名字,想开口回应时,喉咙涌出一股鲜血,喷在他脸上。 “安宜,挺住,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他一边说,一边解下妻子身上染血的电池服,披在身上,电线连接战甲,听到的是一声声报警。 “该死。”他拨掉插头,回到妻子旁边,按住不断流血的腹部。 安宜抬起手臂,去擦丈夫脸上的血污,可越擦越难看清他的脸,只能弯弯嘴角一笑,放弃了。 “会没事的,我再想想办法。”凯明对她说。 这时两束光线射进广场,凯明听到一阵引擎轰鸣声,红色跑车停在他们前面,江燕从升起的车门下走出来。 两人将躺在地上的安宜抬上车,轮子在湿地上打滑几圈,跑车拐个方向,驶出广场。 帕奇在一幢别墅后面走出来,看看远去的尾灯,穿过广场,用手电往林子里探照,除了倒塌的树木没别的东西,“算你跑得快。” 他走到喷泉旁边,点燃烟斗,抱起双手,凝视立在广场上的合金战甲。经过刚才的战斗,它除了腹被刺穿,面罩出现一道裂纹之外,再没有什么损坏。 他绕着战甲看一圈,吐着烟说:“好一个战斗机器!” 远处传来一阵车声,一队警车闪着灯冲入小区,警官推开车门,看见广场上升起五米高的水柱,水池漂浮着女尸,周边的树林倒了一大片,“老天,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从草丛,保安室,搬出更多的尸体,一具具装入尸袋中,拉上封口链。 警官数数地上黑色尸袋,一共八具,它们不是断头就是只剩骨架。皱着眉头时,一名同僚走过来问:“局长,怎么处置它?” 警官看向他所指,战甲背部敞开,里面空空的,“把它拖回警局。” “是。” 警察动用吊车,将战甲装上一辆皮卡。小区围墙之外,帕奇摘下单筒望远镜,皱着眉头在夜幕下吸烟斗。 安琪的轿车停在医院门口,不顾保安的拦阻冲入医院。她在过道上看见凯明和江燕,凯明身穿一件奇怪的背心,外表透明,内是紧密排列的银色反光条,反光条之间由铜丝相连,衣角上吊着一根黑皮插头,腹部位置是一大片血迹。 她奔向他,“凯明,你伤到哪里了?” 他看着她在翻查身体,于是说:“我没事,这血不是我的。” 安琪听了,松一口气,“不是就好,吓死我了,听了江燕的电话后我就急冲冲赶来,一路上不知出了什么事,担心死了。” 凯明陷入沉默,江燕低着头,两人似乎有点不对劲。安琪皱起眉头,眼睛突然扩大,“这些血是谁的......我姐呢?”她摇晃着凯明问。 沉默引来更大的不安,“说话呀。” 江燕把她拉到一边,“我们遭到金属异人的攻击,你姐姐受了重伤,目前还在抢救中。” 走廊上有一排椅子,但三人一声不吭地站着,直到手术室的门开启。 一位女医生摘掉口罩对他们说:“我们已经为病人止住伤口出血,但她的伤势较重,目前处在休克中,能不能活过来,要看她的意志。” “那孩子呢?她肚里的胎儿......” “她的腹部被利器贯穿,胎儿已经死亡。” 安琪的脑袋发懵,医生接下来说什么也听不见,一头栽倒在地上。 醒来已在病床上,旁边有一张办公桌,上面放着病历板,听诊器,似乎是一间诊疗室。 看见江燕走进来,她撑起上身问:“我姐姐情况如何?” 江燕抱着双手回答:“她转入了重症监护室,暂时还算稳定。” “我要去看她。” 安宜掀开被子,双脚捅进鞋里,没走两步就被江燕拉住,“我有话跟你说。” 她转过来,看着这个表情严肃的女人。 “你如何看待凯明?” 她歪了歪脑袋,“就是姐夫,亲人。” “你敢说自己没有一点心动?” “我......” 心动又如何?难不成与姐姐抢男人? 第107章 战甲升级计划 江燕见她说不出话,于是说:“这个世界快要完蛋,如果你不能抛开一切束缚,面对自己的内心,你就会永远地错过他。” 在埃及时,确实有那么一瞬间,向他表露过真情,可那是非常时期,以为姐姐已经被尼罗河怪物杀死了,主动献上那一吻,他的反应让人沮丧,似乎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之后发现姐姐没死,大家的生活又回到正常状态,也就不敢有什么别的想法。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离婚吗?”江燕问。 “他们没提起过,我也不敢问,可我猜是你从中作梗。” 江燕翻翻白眼,“我才没有呢,这一切全因为你。” “我!”安琪瞪大了双眼。 “他是因为你而回来,为了将你从绑匪手中救出来,他拨下了身上的鳞片,重新取出胃里的银瓶子。难道这些不足以打动你?” “可......”毕竟是姐夫,又怎能有非分之想呢。 “如果你为了世俗的目光而选择隐藏内心,我真替他不值。”江燕边说边走向门,背影往走廊去了。 安琪呆站一会,坐回病床上。她说得倒是轻松,要是真和凯明在一起,不但伤害了姐姐,恐怕会被老妈妈赶出门,面对亲戚和朋友的质疑目光,大众的口水也能把两人淹没。 这是一段永远不会被祝福的感情。 凯明站在重症监护室前,隔着玻璃看见病床上的妻子,口中插着呼吸管,右手打着点滴,医护人员在观察着一部心率器。 他听到脚步,回过头,安琪已在身后。 两人并肩看着病床上的安宜,闪烁的仪器,忙碌的医护人员。 “医生怎么说?”她问。 凯明回答:“麻醉的药力已经过去,她仍处在昏迷中,医生说,安宜有可能永远醒不过来。” “我不知道如何把这个消息告诉老妈?”安琪擦去眼角上的泪光。 “她迟早要知道。”凯明是拍拍她的肩膀,两人相依在一起,“我陪你回家,把这消息告诉她老人家。” 在研究所里,莱蒙直直躺在沙发上,左手托着头,右手按着遥控,电视机画面不断跳转,全部在播放老片,要么就是游行示威的新闻。 他扔掉遥控器,双手举高,对着天花板说:“天哪,没新剧,没工作,没钱,这种生活太无聊,如果真的有世界末日,就请立刻降临吧。” “哟,你倒是挺有觉悟的。” 他听到一把女声在说话,吓得双手缩回怀里。谁在说话,难道是幻听?转过身来,才松一口气,江燕不知何时进了办公室。 莱蒙从沙发上蹦起来,“江小姐,你终于来了,这些日子我一个人呆在研究所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快要发疯了。” 江燕捂着鼻子,斜了一眼他,桌上一大堆的泡面桶,“我看你过得挺自在的。” 莱蒙弯下腰去收拾桌面,“没经费,没研究,就像是世界末日。” “干嘛一直呆在研究所?不抽点时间去陪陪亲友。”江燕坐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科学研究就是我最好的亲人。” “你真的一个亲人都没有吗?” 莱蒙目光一沉,坐回沙发上,“本来有,但因为我的精力全放在科学研究上,已经全部断了联系,我不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做着什么。” “恕我冒昧,你手机屏幕中的母子是......?” 他点亮了手机,向她递过去,“她是我的妻子,而怀里那个傻笑的小鬼是我儿子。” “他们......” 莱蒙叹一口气,“我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好父亲。我受聘国家研究所的工作后,一年到头回家只有一两回,呆的时间还不到十分钟,自从孩子出生之后,我就接到一个重大的研究项目,连续三年没有回去。再次见到妻儿时,是在葬礼上。听警察说,妻子急着送发烧的儿子去医院,开车经过一条小桥时,轿车在大雨中冲进河里,两人都没能从车里逃出来。” “抱歉,提起你的伤心事。”江燕把手机还回去。 莱蒙眨眨满带泪光的双眼,笑说:“江小姐到研究所来,估计不是听我这老头在唠叨吧。” 一份合同从她手上递来,上写着——合金战甲改良计划。 “我需要一部更强的战甲。”她说。 “多强?” “能与金属异人匹敌。” 莱蒙皱起眉头,“金属异人身上的鳞片是由一种金属微粒组成,这种微粒坚硬无比,不在人类的元素周期表之中。” “也就说,我们无法对付他。” “不,虽然我们难以找到那种金属微粒,但可以尝试将现有的金属进行提炼和合成,或许能制造出比它更强的合金。” “那好,事情就拜托你了。” “只是......”莱蒙说,“这种耗时漫长,失败率极高,等于向提炼炉里扔钱进去烧。” 江燕低头一笑,“有江氏集团在背后支持,你还担心什么?” 莱蒙走过来,不断握握她的手,说:“谢谢江小姐,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江燕从沙发上站起来,拍拍莱蒙的肩膀说:“别太拼,多注意一下身体。” 他一愣,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角竟然泛起泪光,是沙砾入眼了吧。 实验室的日光灯闪闪地亮起,工作台上并列着两排的烧杯,里面分别装着各种液体,红的,黑的,金色的...... 莱蒙拿起一个灰色的,晃了晃杯中液体,在灯光下观察,“碳元素,如果碳原子按照正确的排列顺序,它就能成为坚硬的钻石,唔......但距离金属异人那种强度,还差得远呢。” 他走到炼炉前,开启节气阀门,大量氢气注入炉里,扭扭点火开关,里面哄哄地燃烧起来。 嘣 外面传来玻璃杯碎裂的声音,他一愣,研究所里没有别人,难道是她去而又返?“是江小姐吗?” 没有回应。 莱蒙关掉炉子,走出实验室,会客厅里没有人,本来放在桌面的水杯碎在地面上。他抓起扫把,却听到一把中年男人的嗓音,“抱歉,我愿意赔偿杯子的损失。” 他绕过一张隔板,看风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嘴里叼着一根黑烟斗,蓝眼睛观察着展台上的机械手。“帕奇!” 帕奇吐着烟,目光转向他,“博士,别来无恙吧。” 莱蒙的浓眉扬了扬,抱起双手说:“是什么风把你这个中情局高官吹来?” 帕奇笑了笑,走到这个穿披着白褂制服的老男人面前,“别一副不屑的模样,我已经查明,上次金属异人走丢的事与你无关,所以前来向你说声抱歉,同时代表国家研究所重新聘请博士。”他从外套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交到莱蒙手上。 摊开纸张,确实是国家研究所的聘请书。 “所有程序已经按排妥当,只等你签上大名。” 摸着国家研究所的红盖章,莱蒙双眼久久定住。 “那里有想要的一切设施,相信对你有足够的吸引力。” 莱蒙拨出口袋里的钢笔,同时笔也带出里面的一张纸,轻轻飘落地面,那是全金战甲的改造计划。 “抱歉,我已经答应她。”他把任命书还给帕奇,钢笔收回口袋,弯腰拾起地上的纸张,吹吹表面的灰尘。 帕奇一怔,耸耸肩说:“我们会为你提供与她解约的一切费用。” 莱蒙弯起嘴角笑,“我想你不可能达成目的,她从来都不在乎钱。” 帕奇锁起眉心,吸吸烟斗,鼻孔喷出两道烟柱,“博士,我希望你考虑清楚,为美国效力还是给中国人打工,这后果很严重。” “我已经不是国家研究所的雇员,这里是中国,要你摆起中情局的臭架子,立刻给我滚出去。”莱蒙瞪眼说。 帕奇来回走上两步,停在展台前,凝视横放着的机械臂说:“博士,我见过你制造的玩偶,它制作精良,拥有强大的破坏力,我们想把它大量生产,组成一支钢甲雄师。” “抱歉,它针对金属异人而制造,我不打算把它用于对付人类,所以请你立刻滚回美国。” 帕奇将烟斗插入嘴巴咬着,脱掉右脚的黑皮鞋,用它直直指向莱蒙,“你没得选。” 莱蒙瞧瞧那发臭的皮鞋,老天,该有好几个月没洗了吧,难道他想用这东西熏死别人?莱蒙抓起墙角的扫把说:“来吧,论打架我可不输任何人。” 帕奇看见这个老家伙举着一把烂扫把,在变换各种武术姿势,嘴角泛起微笑,按按皮鞋跟上隐藏的按键,鞋尖射出一颗子弹。 砰 子弹掠过莱蒙耳边,击穿研究所的窗户而出。他看着冒烟的鞋头,又瞧瞧身后一地的碎玻璃,扫把扔在地上,双手高高举起。 帕奇拔出烟斗,往莱蒙脸上吹烟,“跟你好声说又不听,非要我掏出秘密武器。” “你赢了,到底想怎样?”莱蒙呛着烟问。 帕奇用皮鞋捅捅他胸口,说:“你是自己走呢,还是让我叫人把你抬回美国?” “自己走。” 在一只臭皮鞋的威逼下,莱蒙捏着鼻子走出研究所。 第108章 火灾 “别磨蹭,快走。”帕奇催促着莱蒙,一同走向研究所外的一辆面包车。 但莱蒙走得缓慢,还停在门口不进不出,“我不能就此离开。”他转身对帕奇说。 “我给你的大腿来一枪,或许你会忘掉刚才的话。” “帐奇等等......研究所里存有大量的战甲设计图,我不能丢下它们,不如把它们一起带回美国。” 他这话提醒了帕奇,那些资料要是落在中国军方手里,美国日后怎么混呢。加上手里握着枪,虽然它看起来就是一只皮鞋,还散发阵阵臭味,但经过刚才那一枪,谅莱蒙也不敢造次。 “走,别耍花样,不然一枪崩了你。”帕奇用皮鞋捅着他的背,转身走向研究所。 每一张图纸有两米长,上面用黑线描绘着合金战甲的各部位,下方还有中文字说明。所有图纸叠起来有三米米高,全部带走得要装满一辆皮卡。莱蒙挑选出一些重要的,例如战甲的骨架,动力系统,至于控制系统可以下载到u盘带走,而电子电路和装甲设计这些日后可以通过脑补回来,图纸数量最后被压缩在两个手提箱右右。 帕奇手拿臭鞋,从旁边监督着莱蒙,老家伙一直老实地将图纸装箱,他也可以闲着吸吸烟斗。在研究室东侧挂着一具机械骨架,反正莱蒙逃不出视线,他就光着一脚走过去瞧瞧。 骨架是由全钨合金打造,高约两米,外部电线交错连接,胸前是一个圆盘形的马达,通过齿轮组合和液压连杆将动力传递到全身各个关节。 帕奇吐吐烟,仰望这具机械骨架说:“老天,它真是一件杰作,没想到你能在简陋的实验室,制造出如此精密的机器。” 莱蒙瞟一眼他的背影,回答:“人要是被逼急了,什么事都能做出来。那时候,我被踢出国家研究所,财产遭冻结,名字录入所有全美所有研究机构的黑名单。大冬天的纽约街头,我吐着白气,掏出毛衣里口袋仅存的两百美元,外加一只劳伦斯腕表,换来一个牛排汉堡和一张前往中国的机票。” “你的行为等同叛国。”帕奇说。 “登上飞机的一刻,所有彷徨也随风而散。我要离美国,离开那个没有希望的国度。”莱蒙把皮箱放平,用膝盖去压,听到啪一响,锁扣终于扣紧,“起初我在中国生地不熟,之后在机械展销会上遇见江小姐,她愿意为我提供研究经费。从此我就为一家造纸公司工作,她在我最艰困的时候拉了一把,我又能为她做点什么呢?想来想去,我决定研发一套超级战甲,用来保护她的安全。不得不说,战甲的诞生是受到怪物入侵埃及的影响。” 帕奇的嘴角弯了弯,“我见过那个叫江燕的女人,长得性感撩人,你敢说没有被她迷倒?” “她可是比我小上一伦,我没有别的想法,只想着没日没夜地要命工作,把战甲造出来。” 帕奇伸出手,去触摸那具钨合金骨架,“它的完成度如何?”要是可以,把它也弄回美国,不能便宜了中国人。 “它只是一部工程样机,不过,足够将你打趴在地。” 帕奇一愣,回头,看见莱蒙手里拿着一个遥控器,操纵杆拨动的瞬间,身后的骨架传出马达和齿轮嗡鸣声音,钢脸上的眼睛亮起绿色光芒。 它挥起铁腕,金属指节并拢成拳,咔,帕奇听到下巴脱臼的响声,接着整个人倒在地板上,血从牙缝里渗出来。 他晃晃脑袋,伸手去拿地上的皮鞋,指尖碰到鞋跟时,一只机械脚板压下来,皮鞋扁软,暗藏在鞋里的枪支碎件散落在地板上。 “见鬼。”他抬起头,目光遇上那双绿色的眼睛。 一双机械手将他抽离地面,整个人扔飞,撞上墙壁的黑板,摔回地上。 帕奇吐一口血,看看黑板上那个人形凹槽,如果没有黑板卸力,估计脊椎会粉碎。 绿眼机器人撞开前方桌子,走至他面前,一双机械手伸下来。 帕奇闭上双眼,等待死亡那一刻。 噗 机械声音忽然停下,机器人眼中的亮光暗去。 莱蒙按着遥控,但它一动不动地站着,连接在机体上的电缆一路弯延,另一端却脱离了插座。他跑过去,将电缆插头接上。 机器人的马达恢复运转,充电的指示灯一闪一闪。 他握起遥控,却发现帕奇已经不在原地,听到一声咳嗽,回过头,帕奇光着双脚,手里的皮鞋瞄准他,“莱蒙,这次你彻底凉了。” 砰 子弹穿过胸膛,带着一条血柱飞走。 莱蒙倒在地上,眼睛望着旁边摔裂的手机,屏幕中的妻子和儿子渐渐暗去。“她的微笑真像你......” 帕奇将他的身体翻过来,眼睛已经定着不动。 皮鞋穿回脚上,掰正脱臼的下巴,捡起还没熄灭的烟斗,猛吸两口。 机械骨架一动不动的,只有充电指示灯在闪烁。 帕奇只穿一只鞋,提着两个箱走出研究所,在离研究所三百米的地方停下,掏出一个遥控器,按下瞬间,轰隆一声,身后的研究所爆炸了,火焰冲破窗门,屋顶整个炸飞。 他一边吸烟斗,一边看着这场熊熊大火,“莱蒙,这就是玩火的下场。” 在一大片牵牛花之中,老人提着洒水壶,浇灌左右的花朵,远处传来汽车的轰鸣声,他直起腰杆,看见一辆红色跑车驶过来,停在大宅的雕像喷泉前。 “燕儿。”他等车门开启时,叫住女儿。“爸。”江燕脱掉高跟鞋,穿着丝袜的双脚踩上草皮。 “小心我的花。”大叫时,几棵牵牛花已踩在女儿脚下。 江燕摇着他的手臂说:“爸,公司都要关门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浇花。” “公司有你在管,老爸正在考虑退休。” 江燕叹了一口气,“你怎么不给我添个弟弟或者妹妹?这样我会轻松不少。”话音刚落,她的头就挨了老爸一记戳击。 “你这臭丫头,爸都一把年纪了,还拿爸开玩笑。” 她吐吐舌头,扶着他离开花园,往大宅方向走。 “燕儿,今天去哪了?” “我给莱蒙博士送计划书去了。” “那种研究只投入没回报,你就别往里面砸钱了。” “爸,你不懂,莱蒙博士是一位天才,他研究的机器战甲,在这个混乱的世道必定会有一番作为。” “好吧,我就等着看那东西热卖起来。” 刚来到大宅的门口,手机在口袋里响起来,接通时,江燕的眼睛忽然扩大。 “燕儿,发生了什么事?”他看见女儿提着鞋子,直接跳下几级台阶,进入跑车里。 “研究所出状况了,我得回去一趟。”她边说边发动车子。 “外面很乱,没事就别乱跑。”他没有等到回答,跑车绕着喷泉转上一圈,向大门口冲去。 三辆消防车向火场喷水,研究所烧得只剩个空壳,滚滚浓烟直冲云宵。 江燕挤开警察的阻拦,走到一名手拿对讲器的消防员面前,摇着他的肩膀问,“里面的人呢?” 他一边让江燕退到警戒线,一边回答:“抱歉女士,我的同事正在对现场进行清理,按照目前的情况,如果火场中有人类,生还的机会很渺茫。” 过去十分钟,两名消防员抬着一具尸体出来,他的衣服,头发,全部烧掉,皮肤炭黑,眼球被高热涨裂,眼眶流出黄色浆液。 江燕捂住鼻子走近尸体,焦黑的外表根本无法辨认,只能认出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它确实是属于莱蒙的。 尸体被搬上车时,手中的遥控器掉落在地上。 江燕拾起,遥控器的外壳已经融化,露出里面的电路板,背面有个开关,拨了一下,电源灯亮闪闪,冒出一股黑烟。她一怔,遥控器扔在地上。 听到废墟里咚的一声,消防员冲过去,搬开杂物,机器人的头部露出来,钢面上的眼睛绿光闪闪。 江老听到屋外传来卡车的响声,和老伴一起走到门外,夕阳下,江燕从跑车上下来,走到后面的货车前,指挥数名工人将一具骨架机器人搬下车。 “燕儿,你在搞什么名堂?” 她指着机器人对老妈说:“研究所发生火灾,我要把它暂时放在家里。” 老妈凑近这个一身电线的机器,捂着鼻子说:“天哪,它不但丑陋,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妈,那是机油味。” “我不管是什么,难闻死了,不能把它放进屋里。” 江燕撇撇嘴,目光转向在看热闹的老爸,他走到妻子的身边说:“不如把它在放在旁的屋檐下,那里可以躲风避雨,一点也不碍事。” 母女俩也没有反对,工人将机器人搬上一辆大型手拖车,拉到大宅旁边,让它直直的立起,两米的高度几乎顶到屋檐。 “研究所的损失严重吗?”江老问。 江燕指了指机器人回答:“只剩它了。” 江老一愣,“你开玩笑吧?兴建那研究所,花掉了集团好几个亿呢。” 第109章 三原则 夜幕下,三条人影站在一堵围墙前,远离路灯,只看到对方眼睛里的反光。 “老大,真要进去吗?”一个男人看着三米高的围墙问。 老大掏出手枪说:“当然,身处混乱世代,就算我们不干也会有别人干,你就别矫情了。” “老大,我听说住在里面的是大富豪。”另一人把铝合金梯子搭在墙上。 三人瞧瞧四周,沿梯子往上爬,用铁钳剪开围墙顶的铁丝网。 大宅之中,江燕转着手上的镙丝刀,拆下遥控器的外壳,电路板上有一处焦黑,电子元件烧坏了一个,用电烙铁拆出损坏的元件,取来一个的新的。 “天哪,电视怎么开不了。” 她正在焊接时,听到老妈的声从客厅传来。 “妈,我拆了它一个元件,明天再给它补上。” 新元件焊接在电路板上,装回那个融化的外壳,她拿着控制器下楼,绕行至屋子一侧。 面对骨架机器人,手指着迟迟不敢按遥控。真的没问题吗?遥控器前不久才着过火。她不是工科生毕业,心里没有底。 得有冒险精神,拼了。 按下开关,遥控器的指示灯亮起,没火花,没冒烟,应该没问题吧? 她拨了拨遥控上的操纵杆,机器人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或许它身上有开关,例如总电闸之类。 她围绕机器人走一圈,在骨架背部确实有一个红色的按钮,按下去,它依然没有反应。 “唉,可能它在火灾中烧坏了。” 江燕耸耸肩,拿着遥控回屋去。 ......正在更新系统日志....... 2019.1.30. 读入系统隐含记录...... 2018.3.25.录影1: “嘿,伙计,我是你的设计者——莱蒙。”画面是一个身穿白褂的男人,“你一定惊讶自己为什么能够独立思考。在开发合金战甲之初,本意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可战甲需要人来驾驭,而我已经一把年纪,不能常常披甲出击,所以在制造工程样机时,我为它配备了两套系统,一套是由人类操控,而另一套则是人工智能,由机器自主思老和行动。” 2018.9.13.录影2: 男在实验室里踱步,“伙计,很遗憾,因为会违反机器人三大原则,我没有将人工智能系统按装在完成版的全金战甲上,但你仍能留存在工程样机上,我在机体背后设置了一个隐藏按钮,当然那位置是你不能触摸到的。如果你看到这段视频,说明你已经被人为启动,伙计,看好了......”他把一张女人的照片放在镜头前。 ......系统扫描完成 “到时候无论世界发生什么事,你必须遵守三大原则,否则系统会自动进入自毁程序。第一条:在任何情况下,你必须把保护她的安全放在首位。第二条:你必须完全服从她的命令,当该命令与第一定律冲突时例外。第三条:要是有人反对,让他见鬼去吧。” “伙计,祝你好运!” 画面消失...... 嗡 机器人的马达开始运转,眼睛散发出绿光。看看一双金属手掌,握拳,张开,全能自由控制,提起脚,向前跨出第一步,身子出现失控的摇摆,临近台阶前终于稳住。 ......平衡陀螺仪完成校准。 它的机械足伸向台阶下,平稳触地!噔噔地跑起来,一步三米远,在草坪上跳跃,在牵牛花中打空翻,脚步轻快地进入一片树林,机械手变换着一层层的枝叉,头部冲出树顶,一双绿眼睛望着夜空中的弯月。 月亮散发着白光,繁星满天,四野无声。 树顶上有个用枯草搭的鸟窝,一只鸟儿蹲缩在里面,微风轻抚那蓬松的绿毛。 钢铁面渐渐贴近,鸟儿拍翅而起,一颗小蛋从窝里滚落,向地面下坠,半空中伸出一只机械手,包住小蛋。 鸟儿掠过树顶,停在对面的枝叉上,一双小眼睛回视过来。 它松开拳头,小蛋完整捧在掌心上,金属手指捏起,放回草窝的蛋堆里。 鸟儿拍着翅在它面前降落,双方对视一眼,鸟儿无视旁边发光的眼睛,蹲回窝上。 吱吱叽叽...... 鸟儿旁边冒出一个小脑袋,又一个,第三个......! 它眼中的绿光更亮了。 哔哔......低电量警示! 骨架机器人拨开树顶一片枝叶,眺望座落在草坪上的大宅,灯光从玻璃窗透出,喷泉吐着水花,跑车静静停在门口。 二楼的窗户开启,江老身穿睡衣,对着夜空伸个懒腰,放眼楼下,目光定住,花园的牵牛花倒下一大片。 “天哪,怎么搞的?” 他一步两级跑下楼梯,哐一声推开家门,环视大宅四周,夜幕中没有人,目光一转,骨架机器人静静站在屋檐下。 花朵大片倒在地上,折断的,压扁的,没救了。 他摇摇头,走回屋中。 听到关门嘣一声,机器人的眼睛亮起,拉开身后的窗门,机械臂伸入黑暗中,连接机体电源的插头插在厨房的电箱上。 “老头子,急匆匆跑出去做什么?”江夫人坐在床上翻报纸,看见丈夫一边擦着额上的汗珠,一边走进睡房。 “死了。”他摇着头说。 她摘下眼镜,报纸推到一边,“什么情况?” 他一屁股坐在床上,“我养的牵牛花全死光了。” “我傍晚看它们还好好的,怎么会......?” “花被踩得不成样子。” 江夫人皱起眉头,捏着下巴说:“家里人都知道你爱花如命,谁还敢去踩踏它们?会不会有外人进屋了?” 江老一愣,从床上蹦起来,“不行,我要给门卫打电话。” 呤呤呤......门亭里的电话重复响,警卫吱吱呜呜叫,口上缠着封胶,手脚反绑椅子上。 “怎么样?”夫人见他一直对着话筒不吭声。 “没有人接听。”他放下电话。 “快报警呀。” 手指按拨号盘,显示上的号码忽然不见了,再按也没反应。 江老垂下手中的电话,对夫人说:“这次不妙了。” 在屋背面蹲着三个男人,从一大扎线路里挑出网线,铁钳张开,咔,网线断开两截。 老大瞧瞧在灯光闪动的信号屏蔽机,拍拍拿着铁钳的手下说:“你小子挺熟练的,以前干过这种勾当吗?” “老大,不瞒你说,我以前好赌,打牌输光借贵利又还不上,只好夜晚出来偷摸几把。”他笑说,“我会挑一些单身居住的女白领,潜入室内,封她口,捆她手,后面的你都懂。” 老大捂着笑口,推他一把。 他们绕行到大宅正门,手下用一根铁丝去挑门锁,老大看见地上有个长长的影子,向前走几步,一个两米高的身躯呈现在眼前。 月光照在它的骨架上,泛着清冷的白光,全身布满一束束的线管,脖子以上处在屋檐下的阴影里,只看到一个菱角分明的轮廓。 他触摸一下它的手臂,“好特别的一具雕像。” “老大,它是一个金属人偶。”手下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我还在网上见过两层楼高的变形金刚。” “他会动吗?” “动个屁,那不过是用废旧汽车零件焊接而成,摆摆样子还行,没什么鸟用。” 老大看着机器人说:“有钱人就是不同,连玩物也花样多多。” 咔 两人听到声响,目光转向背后,大宅的门开出一道缝,拿着铁丝的男人做出一个ok手势。 他们踮着脚跟走入大宅,在黑暗里摸索,客厅,厨房,厕所,全找一遍。从冰箱里搬出一堆水果和奶酪,三个人在客厅沙发上排排坐。 手下开吃时,老大背靠红木沙发的软垫,仰望天花上的水晶吊灯,“我曾经做过同样的梦,住在大房子里,开跑车,身边有一群听候吩咐的人,可惜一觉醒来全化为乌有。” 手下一口榴莲一句话对他说:“老大......别灰......咱们干了这一票......以后就住大房,开好车......” “还有抱美女。”另一个手也插嘴。 “对,嘻嘻。” 老大推开这两个喷着榴莲味的嘴巴,站起身子,脚步走向楼梯,“一楼没有值得开心的东西,咱们上二楼,干他一票大的。” 手下往嘴里灌上两口奶酪,跟上他的脚步。 二楼和楼下一样黑,轻轻扭开每一扇门,最后遇上一个上锁的。 老大拨出手枪,向两人打个眼色,他们一起冲过去,肩膀撞上房间,嘭一声,门锁碎在地上。 摸摸门边的开关,灯亮起,一对中年夫妻并肩站在窗边。 环视这个房间一圈,在床头旁边有一个保险柜。 “你们有两个选择,一乖乖打开保险柜,二我杀掉其中一人,再由另一人打开。” 劫匪的枪口瞄过来,江老举起双手说:“别开枪,我听你的,打开保险柜。” 这老头倒是挺老实的,可他说完后一直站在原地,目光躲躲闪闪的。这时才发现床单撕得破烂,窗帘不见了。 老大跑过去,推开他们,看见一条布条捆着桌脚向窗外延伸,布条是由撕裂的床单结成,被什么扯着一松一紧的。 他往窗外探身,一个女人吊在半空中,沿着墙壁向下滑行。 女人看见上方的劫匪,手脚加快滑动,走到一半时,劫匪亮出一把小刀,往布条上一割,她瞬间失重,身体撞上屋檐又坠落在地面。 第110章 门神 镜头向躺在上的女人对焦,进行脸部扫描。 系统发现目标...... 进入任务模式...... “你们俩下去瞧瞧,别让她跑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两名手应了一声,前后跑出房间。老大的枪口对准老夫妇,头部向保险柜方向歪了歪。 江老走过去,手指在保险的键盘上点点,咔,柜门开启,里面是层层堆起的现金,几乎塞满接近一立方的空间,纸币的顶上还有一个亮灰色木盒。 劫匪推开他,木盒抢在手上。 “它们是我与夫人结婚的纪念物,钱你全拿去,请把它们留给下。”他央求。 劫匪拨开盖子,里面装着钻戒,白金吊坠,耳环等等,他一把抓进衣兜,空盒丢在地上。 江老要说话,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脑袋,话语咽回肚子里。夫人拉他到一边,低声说:“老头子,你不要命吗?那东西不要就算了。” “臭老头,劝你多听听夫人的话,老实呆在那里,不然我一枪崩了你。”劫匪一边说,一边在衣柜扯出一个行李袋,保险框的现金不断拨入袋中,“你夫人活生生站在旁边,还纪念个屁呀?我说,你们这些有钱人就是爱做作,金银首饰的用途只有一个,就是换钞票,至于纪念什么的,那是你们吃饱撑着的想法。” 花丛出现一阵抖动,江燕的脑袋伸出来,撑起上身,手往腰部摸摸,“噢,痛死了。”抬头望向上方,断掉的布条还吊在窗边,她从五高的地方坠下,还撞上了屋檐,要不是有花丛的承托,小命恐怕早没了。 她叉着撞痛的腰部,缓缓站起来,面前就是那个机器人,两米高的身型,有它一半就好了,至少不会摔得腰背疼痛。 屋里传来咚咚的跑楼梯脚步声,她咬牙迈开步子,在草皮上跑起来。一个男人扑上来,将她压在地上。 她可不是一个容易就范的主,双手往后乱抓,“放开我,救命啊。”男人的脸上,手臂,一道道指甲刮蹭出的红印。 他挥手一掌巴,啪一声打懵她。同伴赶上来,抓住女人的双手,趁机摸一把她的脸蛋,“哟,这妞长得真不错。” 男人看看手臂上的抓痕,“人长得漂亮,个性却不是一般的辣。” “我警告你们,放开我。”江燕双手被抓,只好乱蹬脚,男人一屁股在大腿上,她失去了所有反抗的武器。 “你这女人真是难缠。” “放开我,臭流氓。” “老弟,将她绑起来慢慢搞。” 男人掏出一根电线,递给前面的同伴,但他抬起头便发愣,没有接过去,两只放大的眼睛一直盯着后方,长长的影子渐渐盖住他的脸。 猛一回头,一个两米高的机器人站在面前,眼睛渗出绿光,俯视着他们。 “啊......”同伴惨叫的声音远去,机器人只用一只手就把他扔到夜空里,倒头插进喷泉下的水池里。 咔嗞嗞,伴随机件活动的噪音,它的机械手伸到男人面前,指缝之间看见那一张钢制的脸孔。 “先生,你触犯了第三条原则。”机器发出电子合成音。 “原则......第三条原则是什么?”男人的脸门被机械手按住。 “如果有人反对第一原则,就让他见鬼去吧。” 第一原则又是什么? 男人没机会询问,整个头就被按进泥土里,身体抽搐几下,不动了。 机器人弯下腰去,扶起地上的江燕,“女士,你需要被保护。” 江燕仰望这具机械骨架,“你能说话?” “莱蒙博士给我装了一套人工智能系统。” 啾 子弹破风而来,打在它的左脸上,迸出一束火花。 脖子上的连杆开始活动,打歪的头慢慢摆正,绿眼睛往子弹来的方向搜索,在大宅门口位置,一个男人握着手枪,提着一个旅行袋。 他瞧瞧水池里和草地上的同伴,连续向机器人和女人扣扳机。 数枚从身边掠过,一下子消失在黑暗中,只有劲风拂动裙摆时,才能发现它们的踪迹。 江燕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枪声又响,一个冰冷的身躯将她包裹住,听到子弹打在背后发出的金属响声。 他打光手枪里的子弹,摸出口袋的装*,换上,再次眺望三十米外的地方,草皮上只有同伴的尸体,机器人和女人不知所踪。 “先生,你触犯了第三原则。”背后传来电子合成的嗓音。 他回过头,看见一具双眼发光的机械骨架。 天啊,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它怎跑到身后去...... 举起手枪的同时,一个铁拳打在脸门上,咔啦,那是颧骨碎裂的声音!他整个身体飞向台阶下,行李袋的钞票村飘散开去。 躲在门柱背后的江燕探身出来,呆呆看着站在钞票纷飞之中的骨架机器人。 江氏夫妇听到楼下的枪声,手脚一颤一抖的,“燕儿。”夫人依偎在丈夫怀里抽泣。 “她会没事的。”江老抚着她的背部说,外面安静下来,但内心却更悬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楼梯,大宅门口洒满钞票,女儿抱膝坐在台阶上,趴在下方的劫匪七孔流血,双眼瞪大,另外两个分别浸在水池里,躺在草皮上,一动不动。 夫人冲过去抱住女儿,“燕儿,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与母亲拥抱。 “燕儿,这是谁干的?”四下无人,女儿不可能一个人打倒三个男人吧。 她瞧一眼屋檐下的机器人,回答:“它是门神。” 医院的病床上,安宜双眼闭合,脸色斑白,她已经一个月没有睡来。医生每天会过来检查三次,但只是例行工作,他说,这情况越拖得越久,病人醒来的机会越渺茫。 突然有种预感,或许这次永远失去她。 岳母在为她做着按摸,脸容比钢板还严肃,刚得知消息时,有一个星期是在泪水中渡过。 晚点安琪会来接替工作,岳母回家休息,瞧那双熊猫眼,估计回去也是对着四面墙到天亮。 警察刚走,他们为别墅小区的凶案而前来收集资料,类似的问题回答过很多次,所有事都是金属异人干的。那些尸体上的伤口足够明显,他们依然觉得不可思议,之前从没收到金属异人的吃人的报告,不代表他就不会吃人。 他不是原来的乔治,也不能算是人类,是一个食人怪物。 “凯明,你说,为什么会惹上那个怪物?”岳母坐在病床旁边的椅上,摸着女儿的前额。 “是在埃及旅行时碰上的。” “它会不会再次出现,搔扰你们?” “我不知道。”但以乔治的性格,无疑是不会放过仇人。 她皱起眉头,“凯明,我希望你带上安琪,到外地去避一段时间,如果你和安琪其中一个再发生点状况,我的小心脏一定会承受不住。你们去躲躲吧,去那个怪物找不到的地方。” “但......”这种时候怎能丢下安宜不管呢。 “你放心,安宜有我在照顾,无论她是否能够醒来,作为母亲,我会一直陪在她身边。”她看着病床上的女儿,眼中带有泪光。 警察没有在现场发现金属异人,代表他一定还活着,至于是受伤,还是躲起来想发动突然袭击,没人知道,但他一定会回来。警察和军队也对付不了金属异人,更何况现在手无寸铁,落在他手上必死无疑。 还没决定时,安琪走进病房,将一个饭盒递过来,内里饭菜的热量传到手心上。 离开病房时,听到岳母要安琪离开暂避,她的反应意料中地拒绝,但经不起母亲劝说,出门一刻看见她在点头。 住院大楼下方有一个小公园,处在两幢高楼中间,阳光照不进来,四周被绿叶包围,连空气也带阵阵寒意,没谁愿意呆在这个地方,但却是一个就餐的好场所。 找到一个凉亭坐下,周围没有目光,可以开怀的吃喝。 偏偏这时手机响了,是江燕的来电,她也在医院,说是昨晚家里遭遇入室抢劫,母亲受到一点惊吓,今天陪她来看医生。 刚打开饭盒,江燕就出现在公园弯延的小道上,微卷的长发在风中轻飘,双眼隐藏在一副大墨镜之下,黑色的蕾丝短裙,肉色的丝袜紧紧包裹两条长脚,脚下是一双磨砂黑的高跟鞋。 “你今天怎么穿成了黑天鹅?” “别提了,最近倒霉透顶,换个装扮杀杀晦气。”她捋顺黑裙子,双*叠地坐在凉亭另一张石凳上。 趁着她一路诉说研究所被烧和家里遭贼,开始这顿晚餐。 “像你们这种富豪家庭,应该请上一队持枪的保安队,现在治安不好,警察忙不过来。” “经过昨晚的惊魂之夜,我觉得你的话很有道理,可现在我不需要聘请保安队,有一个更好全,更可靠的人在守护着我家。” “哦?” “我的门神。” 听她提到骨架机器人的事,让人感到意外,但仔细想想,以莱蒙那疯狂的脑子,制造出一台人工智能的机器并不奇怪。这个天才葬身火海,倒是一个不少的损失。 第111章 归隐山村 江燕有机器人保护,可以放心离开了。 “凯明,你打算去那里避难?”她问。 “我打算回老家,那里处在深山,金属异人难以找到。”本来打算与安宜一起回去,如今只能和安琪同行。 回家收拾好行李,听到外面的喇叭声,安琪的轿车停在家门口。 她下车,开启尾箱,里面己经放着一个红色行李箱,并留出另一个的空间。 一红一黑的两箱子并排而放,噗,她合上车盖,“还有东西吗?” 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别墅,“没了......” 轿车迎着夕阳前行,上了环城高速,路面全是水瓶,旧轮胎,等等的杂物,车速保持在三十五迈,路过收费亭,玻璃窗尽碎,里面没有人驻守。 偶尔在路上遇过往的车辆,彼此匆匆而过,车窗关得严严,对头有一辆面包车驶来,车身上有一排枪孔,前路似乎危机四伏。 上路一个小时,太阳就沉在群山之中,在没有路灯的高速公路,轿车只能走三十迈,异物让悬挂哐哐响,车身跟着摇晃。 车灯照亮前方五十米的路,对面车道停着一白色的越野车,一对男女站在车外,向路过的汽车挥手。 “他们的车似乎出状况了,需要帮忙。” 没来得及阻止,安琪便把车开过去,停在他们前面。外面黑漆漆的,停车不是一个好主意。 那对男女向轿车靠过来,躬着背说:“我们的车子抛锚了,能不能载我们一程?” “我们前往环山小镇。”隔着半开的车窗对男女说。 男的回答:“那正好,我们也前往小镇,能否载我们一程?不然这大晚上的,我们得要路宿郊野。” 往旁边望去,安琪点点头表示同意。 “好吧,带上你们的行李上车。” “噢,谢谢。”他带着女人退开,回到越野车去拿东西。 趁这时,凯明对驾驶座上的安琪说:“快开车,快。” 她一怔,握着方向盘不知所以,直到那对男女从越野车上搬出自动步枪,才一脚踩下油门,轮子打滑几圈,轿车冲向前。 回过头,那对男女追了十米路,举起枪一阵扫躲,后箱咚咚地响,尾部的车窗碎裂。轿车变成一个远点后,他们终于放弃射击。 安琪松一口气,从椅子上伸直腰背,“好险,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劫匪?” “猜的,他们明明在反向车道上,却说要前往环山小镇,其中一定有诈。” 经过这次意外,她明显加快了车速,晚上七点,轿车驶入村口,一只野狗在车尾追赶,发出让人厌烦的吠声。它追到家门口,轿车停下就跑开了。 安琪一下车就急着推开院子的木门,行李得由凯明一人搬。 “这就是你小时候住的地方?”她指着那间外墙爬满青苔的瓦房子。 “对,这段时间得要你委屈一下。”一个从小在城里的女人,恐怕住不惯山村。 她站在院子的栅栏前,远眺对面山坳,漆黑之中传来虫子的怪叫,她眼中却看不到害怕,反而充满好奇。但愿这种好奇能保持长久些,不会被接下来枯燥的生活冲淡,山村地处偏远,家里没有网线没有电视机,就连手机信号也是断断续续,估计没几个城里人能熬得住这种生活,不能上网不能发朋友圈,人就会发疯。 屋子里一股霉味,打开所有窗户通风,土砖上还有野猫的粪便,好在上次和安宜回来对屋子进行一次修葺,打扫一下还是能住的。 “啊......” 正铺着床单,安琪冲进来,身上只披着一条浴巾,长发粘在一起,不断往地上滴水,她的眼睛睁得圆圆,胸脯上下起伏地说:“浴室有蜘蛛。” 住在山区,难免有小动物跑进屋里,最常见草蜢,青蛙,小时候还见过青竹蛇呢,绿绿的身子在客厅里弯弯向前,最后被老妈用棍子挑出屋外。像蛇类和蛛类,这些得要格外小心,外表色彩斑斓的都是有毒的狠角色。 跟着她走入浴室,墙壁上粘着一只蜘蛛,巴掌大小,全身灰色有小圆的斑点,八只长足向四面张开。它的正确名字叫白额高脚蛛,当地人叫“禽牢”,按常理,它是无毒的,主要捕食蚊子和苍蝇,凯明从没见过长到这么大的,那一双尖牙让他不敢用手去触碰,找来一个空的腐乳玻璃瓶,轻轻罩住它。 知道自己上当后,蜘蛛在瓶里蹦蹦跳跳,撞上瓶顶摔回底部,身子翻倒,四肢缩在一起。 等它不再乱跳,凯明慢慢拿离墙壁,盖子往上套。“小心,它的样子挺吓人的。”听到安琪在背后提醒,他分了神,回过头,蜘蛛跳上瓶口,蹦到空中。 两人仰高头,脚下一滑,双双摔在湿滑的地面。凯明压在安琪身上,毛巾脱落,她光着的身子全在眼皮底下。 正要撑起身,她的眼睛却瞪得大大的,指着他的头顶说:“蜘......蛛。” 头上痒痒的,它真的在上面! 两人不敢动,近距离的四目相对,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 “它走了吗?”凯明问身下只用双手遮住胸部的女人。 “走......了。” 他站起来,背过身去,安琪裹上毛巾,红着脸跑出浴室。 小区之外的山上,在一个光线昏暗的洞里,金属异人眨着一双红眼睛,低头看看,胸前一大片灼伤的地方,那里鳞片全部脱落。 真没想到,铁甲人的激光武器能烧穿金属鳞片,当时再持续照射一会,恐怕会贯穿整个身体,可恶。 他站起来,又脸带痛苦地坐回地上。 等伤好了,一定要把那个铁甲人除掉,还有那该死的凯明和*女人。 这时,一只青蛙在地上跳过,他一把抓在手上,塞进嘴里,两排尖牙上下开合。 难吃死了,这种小东西肉没多少,全是又苦又涩的内脏。恐怕这伤一时半刻好不了,要在山洞呆上一段日子。 “凯明,快起床。” 安琪一大早就进入房间,把睡梦之中人推醒,因为她发现锅里没有吃的,米缸空空的,两人来得匆忙,还没准备粮食。 山村里没有市集,凯明来到院子,地上的青藤长势正旺,回屋里拿了一把锄头。 “你要干嘛?”安琪看见他一下下地刨开泥土。 他指了指脚下泥坑,回答:“咱们的早餐在里面。” 她蹲下来扒开泥土,里面是一条大番薯。才挖了一平米的地方,已经装满一箩筐。洗干净表面的泥土,放进锅里蒸煮。 过去十分钟,安琪掀开盖子,从热水里拿出一条,对半掰开烫手的番薯,尝一口紫心薯肉,甜甜的味道在口中化开。 看到她满足的表情,凯明也挑出一根,这种味道勾起了一段久远的回忆,他小时候母亲常常会煮番薯,那是他最爱吃的零食,山村不像城市满大街都是零食店,就算有钱也买不糖果一类的零食。 可以靠院子里的番薯支撑一段日子,却不能总吃这些吧,两人驱车到十公里远的小镇,买了一些米和菜,东西比从前贵上三倍,还可以接受,比城里那天价食物要便宜不少,毕竟附近都是务农为主的居民,为人踏实勤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们才不管什么世界没日。 “这不是凯明吗?”身后出现一个提着篮子的妇人。 “婶子。”上次回来奔丧时见过她,也是山村中唯一不让人讨厌的人。 她打量一下安琪,“这位是?” “我的小姨子。” “难怪长得跟侄媳一模一样。” 样子是挺像的,可个性却天差地别。 婶子看见两人拿着的米和菜,猜到他们要在村里长住,邀请到她家作客去,可想起上次与小叔闹得不欢而散,凯明便婉拒了,免得双方见面又吵起来。 她道别才走了两步,又折回来说:“凯明,别忘了今晚是天狗节。” 长年在外,要是她不提起,倒把这事忘了。 “什么是天狗节?”安琪望着婶子远去的背影问。 “山村在每年立春过后的第十个晚上定为天狗节,不知道是如何起源,也不知道祈求什么,反正每年的这一天晚上,住在村里的人会带上食物,上山祭拜天狗。” “我们去凑热闹吗?”她的眼神已经表明了想去。 “去吧,带上一只烤鸡。”要是村子有人不去,会遭到大家的白眼,虽然所有人都不相信天狗的存在,更不相信它会为村子带来厄运,可当你做着和别人背道而驰的事,他们会把你当成异类,所以大家都去当傻瓜时,你最好也跟着去,否则留在村里的日子将会不好过。 在正午过后,凯明带着安琪来到山脚下的田野,指着几亩田地说:“这就是我家的田地,咱们得种上点什么,否则来日会饿肚子。”这话一点不假,现在的东西越来越贵,恐怕货币要变成白纸,只有回归田园才能养活自己。 安琪望向那杂草比人还高的田地,“你逗我的吧?明明就是一块烂地。” “好多年没打理,才会杂草丛生。来吧,只要肯努力,就不会饿肚子。” 第112章 天狗 夜幕下的山路上,村民手捧红烛,点点烛光绵延几公里远,凯明和安琪跟在队伍后面,沿着小径上山。 “我们要到那里去?”安琪捶打一下大腿,已经走了十五分钟的路程。 “山顶的祭台。”凯明回答。 一行人到山顶,那里有一座用圆木搭建的高台,高约七米,大家通过一道长竹梯往上爬,将食物放上祭台。安琪攀到顶点,往下望,涌动的人头缩成小点,风吹着长发,身子摇摇晃晃,她赶紧把一只鸡放到祭台上。 上面除了村民放上去的各种祭品,还有一大堆动物的白骨,交错纵横的,有一米高。 她不敢再看,沿着竹梯回到地面。 “你还行吧?”凯明见她脸青口唇白的样子,过来询问。 这时,村长开始宣读祭文,大家默默倾听,“在遥远的过去,天地在水深火热之中,天狗降临大地,为我们带来天神的旨意,为了答谢它的恩赐,现在献上祭品和我们最真诚的祷告。” 安琪看看周围的人,都合上眼睛在嘀咕,她的手肘捅了捅凯明,“你们村真有天狗吗?” “神话不能当真。”他回答,遭到旁边的大妈白眼。 当只剩凯明睁着眼睛时,他看见穿黑袍的男人出现在人群之中,没有皮肤的小狗跟在左右,转身向队伍的后方走去。 他瞧瞧身边的安琪,正在学着人家祷告,于是独自离开队伍跟过去。 黑袍男人沿着一条小径向下走,四周漆黑,月亮隐在乌云里,草丛里咝咝的虫鸣忽然停止。凯明不敢靠太近,跟在十米之外的后方。 前面就是山崖,男人没有去路,停下脚步。那只小狗自动走到凯明前,围着脚边转上一圈,两颗泛白的双眼注视他。 凯明跟着它,走到黑袍男人身后,“你打算摧毁这个世界吗?” 男人望着天际说:“我无法毁灭这个世界。” “那到底是谁要这样干?” “它们是怎样说的?” “外星人说,是带着金项链的男人。” “那金项链在何处?” “博物馆。”凯明一愣,“你的意思是项链的最终拥有者会毁灭世界?”一直以为带来项链的黑袍男人是凶手,现在发现这是误解。 “无论是谁,都阻止不了世界末日。” “就算是神通广大的你也不能?” 他没有回答。 “你出现在这里一定有原因。”凯明说。 “与其担心将来的世界末日,不如渡过今晚的危机再说。” “今晚的危机?” 黑袍男人指指天上,月亮已经露出云端,呈现深红色。 “雾霾太严重,连月亮也变色了。” “这与雾霾没关系,接下来将会迎来历史上最长的一次月全食,一场浩劫正在迫近。” 凯明搔搔后脑勺,“月食有什么可怕的,不过是地球挡月亮的光芒罢了。” “这次的月食会长达二十个小时,不止是月亮失去光辉,就连地球也处在永暗时间。它会天吞掉一切的光芒,留给地球的只剩寒冰与死亡。” “它是什么?” “天狗,一头嗜血的怪物,它沉睡在黑暗的最深处,每隔万亿年会出来觅食,是一种古老的生物,因为活动周期与最长月食重叠,所以它从没见过阳光,对一切可见光有着强烈好奇。它依靠前额的一只独眼感知光线,本能地杀戮一切带光芒的生物。” “听起来很奇幻,我们有什么办法避开它?” “远离一切光芒。” 凯明耸耸肩,“这倒是挺简单的,不开灯就安全了。” 黑袍男人转向他,嘴角弯弯翘起,“相信我,你们连这种简单的事也办不到。” “二十个小时的月全食,会是一番怎么的光景呢?” “上次出现这种异象时,倒导了恐龙大灭绝。”他说。 “什么!” 月亮开始被黑暗吞去一角,形成的阴暗在各山头之间扩散,向着山村延伸过来,眨眼之间就到了两人眼前。 “记住,远离一切光芒。”黑袍男人说完,被阴影吞灭。就算相距不一米的距离,凯明竟然无法看见他,手伸入黑暗之中,消失了一般。 阴影面积扩散而来,他转身沿着小径奔跑。 急促的脚步声,打扰了所有人的祷告,大家纷纷望向这混入队伍的男人。 “凯明!”安琪睁开眼睛,发现他不再身边,处在大家围观中。 地球的另一面,美国华盛顿州,帕奇叼着烟斗,坐在办公室看文件。外面突然传来哗哗的叫声,他离开桌子,撑起百叶窗,办公楼下方聚集了一群人,他们抬头观看着天空,太阳正被一个黑影吞噬。 “靠,日食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中将阁下!”一名男子推门就进来。不过就一名普通的情报员,这样大摇大摆地闯入上司的办公室,似乎太肆意妄为了。 “什么事?”帕奇离开窗口,回到办公桌前。 “刚收到总统的命令。”情报员将一份命令奖,右下角确实是总统的亲笔签名,因为最后的字母m有一个长长尾勾,一眼就看出是总统先生耍帅的笔法。 帕奇拿起纸张看看,“国家紧急状态。”这是当年古巴核弹危机才动用到命令,全美进入一级状态。 情报员二话不说,拿起桌上的遥控,开启办公室的电视机,画面里播放着新闻,“紧急新闻报道,国家宇航局对外发布,一个黑洞正处在地球与太阳之间,将会吸走所有射向地球的光和热。下面是对宇航局专家的采访报道: 记者:为什么黑洞突然出现在太阳系,而宇航局对此竟一无所知,没有提前做好预警? 专家:黑洞是一个神秘的天体,以前只存在理论中,直到今天,人类才首次观察到它的存在,它不发光不发热,拥有强大的引力,就算光和声音也会被吸进去,观察它的存在是一项世界难题。 记者:它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地球附近呢? 专家:由于无法观测,我们不知道它的运行轨迹,或许它与火星地球一样,围绕着太阳运行,由于轨道漫长,它花上亿万年才到达一次太阳系,我们也需要花上漫长的时间才发现它的存在。” 记者:那黑洞对地球会产生什么影响? 专家:值得庆幸的是由于距离远,地球不会被吸进去,但它的强大引力会把太阳的光和热吸进去,在它离开之前,我们会有二十小时看不见太阳和月亮。 记者:你是说,我们会在黑暗中渡过二十小时? 专家:没错,不过人类拥有电灯,还有火力发电,水力发电,甚至核电,就算家里没电,你也可以点一根蜡烛。 记者:那我们可以放心了。 专家:不,我们的情况一点不乐观。地球在没有阳光时会迅速降温至零下八十度,进入冰封状态,也就是传说中的冰河时期,有专家认为这是导致恐龙灭绝的原因。黑洞的引力会影响地球的轴心倾侧,气候也会发生变异。 记者:我们应该怎么办? 专家:呆在家里,尽量保持室内温度,等待日出。 以上就是本次紧急新闻报导......” 情报员关掉电视,目光转向上司,帕奇皱着眉头,吸吸烟斗。 这时,窗外的光线开始变暗,两人回过头,天上的太阳只剩下一点亮光,当亮光灭掉,阴影遮盖了两人的眼睛。 “赶快跑。”凯明喘着粗气说,大家面面相嘘。 “走个毛呀,祭祀刚开始。”村长从人群中走出来,一双小眼睛上下打量他,“你是谁?在本村的名录里可没有你。” 这时婶子走到凯明身边,向村长解释:“他叫凯明,是本村人,小的时候搬到城里去了。” 村长摸摸头,眼睛忽然睁大,“噢,你就是老凯的儿子,那个跟着老妈到城里享福,不管老爸死活的逆子。” 凯明瞅着这个头发发白的老头,说:“去你的。” 村长的眉毛不断跳动着,“你说什么?没礼貌的家伙。” 凯明一把推开他,走到村民们的面前,“大家听我说,这里很危险,赶紧回家去。” 大家站在原地,或者看向村长,并没理会陌生人的话。 村长走到凯明面前,叉起肥腰说:“警告你,别在这里搞事,如果再捣乱祭祀,我就把你绑起来带回村里发落。” 安琪一听,走过来想把凯明拉走,但他没有退一步,村长鼓起腮帮说:“来人,把他绑了。” 两个男人从左右向凯明逼近,就在这时,有人指着对面的山头说:“瞧,那边。” 大家顺着他所指望去,对面的山峰和树木全部不见了,取而代之是黑暗阴影,夜空中的月亮只剩一点亮光。 “到底怎么回事?”村民看见这种异象,议论纷纷。 “天狗食月!” “天啊,我们冒犯了它。” “它要把地上的一切吃掉。” 凯明走到众人面前说:“逃命吧,再不走就来还及了。” 村长冲过来,揪住他的衣领说:“肯定是你打乱祭典,冒犯了神灵。” 夜空中的月亮消失,山头上一片惊呼,只剩下手撑着蜡烛的村民。 轰 一响巨响,山开始崩塌,一块块黑色岩石滚下来,把一部分村民撞到山下。 烛光之中,一头石兽从泥里升起来,四肢站立,弧形的爪子,脖子上排列着长长的石菱角,额头上的缝左右睁开,带着黑晕的独眼俯视众人。 第113章 冰封世界 “天狗!” 大家惊呼的时候,那一头石兽裂开嘴巴,露出上下两排交错的犬齿。 “天神,欢迎你重回大地上。”村长举着蜡烛,缓缓走向这头三米高的石兽,它表面呈白色,有大理石一样的斑纹。 天狗忽然咬住村长的上身,叼起来,头一扬,咕噜,吞下他整个身体,蜡烛掉回地上,滚到村民面前,熄灭了。 “跑。”凯明大叫一声,拉上安琪,沿着小径跑下山。 天狗追上落后的人,张口撕咬,哭声尖叫声从后方传来,所到之处,烛光全部灭。 不到三分钟,四足奔跑的脚步就要赶上来,两条腿跑不过它,凯明牵着安琪的手,转了个方向,离开人员密集的小径,拥有被大怪物追赶的经验,他知道往人少的地方会更安全。 两人捧着一根蜡烛,蹲在一块岩石背后,看见天狗的大爪子压下来,三个村民倒在道上,口吐鲜血,双眼上翻。它逐一吞掉他们,目光转向岩石这边。凯明吹灭蜡烛,按住安琪的惊呼,漆黑中听到天狗的低喘声,脚爪从两人头顶跨过去。 等它走远,凯明点亮蜡烛,与身边的安琪对视一眼,彼此吐出的气成了白霜。 “天哪,忽然变得好冷。”安琪搓揉着双手说。 “这一定与异象有关,走吧,回村子再说。”凯明扶起她,捧着蜡烛走下山,路上全是咬得肢离破碎的尸体,到达村口时,溪水结了冰,树叶上水滴凝成下垂的晶状柱。 只穿t恤和短袖的两人手脚颤抖,风吹过来,皮肤要开裂。他们冲进屋里,翻出行李中的棉衣,穿上仍不止冷,直接拉起棉被往身上裹。 屋顶上的瓦片沥沥啦啦地怪响,凯明和安琪的脑袋从被窝里露出来,看见窗户和瓦片被冰封住。 白色的寒气在屋内漫延,飘过热水杯,热水凝固,热气在空中化成冰晶,叮叮铛铛落回杯中。 两人缩回被窝里,听到棉被表面传来咯咯的结冰声音,“得想想办法,不然我们会被冻死。”安琪说完,眼前竖起一束火光,照亮两人的脸。 凯明将打火机靠近手上的蜡烛,点燃烛心,向上撑起一点空间,让热气在被窝里聚积,同时留出一指大小的通风口。等被子外面全被冻结,两人放开双手,这个空间固定住了,他们蜷缩在里面,围在烛光前。 “到底发生了什么?”安琪小声地问。 凯明的目光往下一沉,“我刚才见到那个黑袍男人,他说月食会持续二十个小时。” “二十个小时!”安琪看看燃烧中的蜡烛,只剩半根而已,“它顶多坚持半个小时。” 他变得沉默,似乎没有更好的主意。 她双手护着肩膀说:“气温仍在下降,用不了多久,我们会冻成冰雕。” 屋外吭吭作响,那是天狗的脚步声,它一直在村子里周围游荡,没人知道它要吃上多少个人,才甘心进入下一次的休眠。 夜幕下,城市披上的一层厚厚的冰霜,树上,灯柱上,全是下垂尖冰,白色的气流随风飘动,没来得及逃走的人立在街头上,他们的双眼瞪大,表情永远凝固在结冰瞬间,风势猛烈时吹倒其中一人,他摔在地上,碎成大大小小的红色冰块。 大洋之上,浪花失去活力,三艘驱逐舰停止了摇摆,航母上星条旗断裂,咚一声砸在甲板上,散成小颗粒。 航母的动力舱冒着蒸汽,巴斯和几名军事聚在一起,环抱着核动力反应炉,身后站着一大批没赶上的人员,他们冻成冰雕。 “天啊,我以后都不想再吃冰棍了。”卡顿肥胖的身体紧紧贴在炉壁上,一个人就占据两人的位置,他瞧瞧身后结成冰的同僚,脸庞一离开炉壁,烤红的皮肤瞬间变成斑白,他又贴上去。 巴斯紧锁眉头说:“这一定是中国人干的,他们动用了气象武器。” 卡顿耸耸肩,“长官,拜托你别犯被害妄想症了,谁都知道这是黑洞引起的异象。” 巴斯的眼睛斜向他,“你确定黑洞不是他们制造的?” 卡顿翻翻白眼,这家伙病得太深,没救了。 烛光晃动两下,熄灭了,寒气开始渗入被窝,身体不自觉打起寒颤。 “好冷......我们......再烧点东西吧......?”安琪的话音变得断续。 “没......东西......可烧了。”凯明回答。 “衣服,烧掉我的衣服,这样就不会冻死。”她伸手去解衣钮。 “不能在被锅里烧衣服,浓烟会把我们毒死。” “我受不住,这里太冷了。”她的眼角泛起泪光,泪珠没有流下就结成霜,这时唯一能想起是妈妈的怀抱,从小就特别爱粘人,长大之后也改不了这习惯,平日在看电视常会依偎在母亲怀里。 她蜷缩成一团,忽然一个怀抱包裹住抖颤的身体,暖暖的,在耳边吹着热气。 “凯明,我们都会死吗?”她问。 “我不知道。有可能活下来,或者双双死去,也可能一人活着另一人死去。” 听到他在耳边的话,她摇摇头,“我不想独自活着,也不想孤独地死去。” “安琪,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她感到他的鼻尖轻轻触碰在耳朵上,“你会挂念姐姐吗?” 他沉默一阵,“我心里只有你,再也没别的。” 两个唇在黑暗中遇上,轻轻吸吮。 他松开她,听到她在说:“如果我们早点相遇就好了。” 也许世界并不是完美的,所以才有那么多的规则去管束着人。 恐怕只有末日时,人类才能从中解放。 寒意让双眼变得沉重,只有对方呵气时,才为之一颤。 “我快要坚持不住了。”安琪说。 “安琪,别轻易放弃。在埃及时,我被踩在怪物的脚下,那时也坚持不下去,你忽然出现眼前,我咬牙就挺过去了。” “是吗,可现在才过去一个小时,咱们是无法熬过余下的十九小时。” 她说得没错,恐怕无法靠意志撑过余下的时光,得想个办法才行。 “有了,轿车,我们到轿车里去,发动它。” “这样做太冒险了,外面会是寒流,我们一踏出门口就会冻成冰人。” “现在只能冒险一次,反正留在屋内也是死。”就算被立刻冻死,也好过在漫长煎熬中死去。 他撑起上身,捶打冻得坚硬的棉被,听到表面的冰块碎裂,哗啦啦地掉落地上。 安琪想挪动一下,却发现双脚不听使唤,“凯明,我的脚被冻住了。” 要真是如此,她恐怕只能呆在这里等死。 “你一个人走吧,别管我了,我不想成为你的负累。”她说。 “不,除了留在你身边,我无处可去。”他按了着打火机,照了照她的双脚,并没有结冰,但血凝结在一起,大腿以下的皮肤呈青紫色。他伸手去摸,她的双脚冰冷,没有一点知觉。 他解开胸口的衣服,抬起她的双脚,放入温暖的胸膛里。冰凉的脚掌贴在皮肤上,他强忍着身体的一阵阵冷颤。 十分钟过去,感觉胸膛中的双脚暖和起来,用打火机一照,皮肤也变回红润。凯明松了一口气,脚上的霜寒要是再晚一点发现,恐怕会出现组织坏死,她的脚就保不住了。 虽然还是在发麻,但比刚才好多了,她已经能活动脚趾头。 现在最头痛的是,怎样安全到达外面的轿车?要是直接冲出去,没两步就会冻成冰。他看了看手里的打火机,对安琪说:“要想逃出生天,只有把自己点燃。” 安琪默默听他说述逃生的步骤,特别是动作的要领,如果配合不好,或者其中一人慢上半拍,两人都会被冻死。 “真的要这样做吗?如果我们真点火了,就代表没有回头路。”她皱起眉头说,计划成功率太低了。 凯明双手搭在她肩上,“事到如今,我们只能放手一搏。” 两人交换一个眼神,打着火机,火苗在棉被里燃烧,撑开一个孔,让浓烟有处可逃。为了尽快让火烧旺,又点燃了被单的另一角。 听着火苗呼呼的响声,他们看看彼此被火光映红的脸庞,温热的目光。 “冲!”他喊了一声。两人披着火被子,跳下床,向门口冲去。 凯明的手碰到金属门把瞬间,发出一声尖叫,“噢。” 门把太冻了,安琪看见他的皮肤贴在上面,手掌缩不回来。她一怔,但很快恢复过来,因为她知道自己再犹豫,寒气就会沿着凯明的手臂传递,将他整个人冰封。 她拉低一角着火的被子,让火去烤门上的金属把,它一热,凯明的手也就脱离了。 左右扭动门把,门打不开,它被冰封了。 “用力踹。” 听到凯明的叫声,安琪也提起脚,往木门上踹。第一脚下去,门只响了一下,第二脚听见冰在碎裂,第三脚咚一声音,木门向外倒下。 白色的寒气扑入屋内,与棉被燃烧的热流相互绞缠。 两人深深吸入一口暖气,冲进屋外的寒流之中。 第114章 浮世 寒风刮脸而过,眉毛和头发结成白色的冰,借着燃烧的棉被发出的光和热,两人强忍身体颤抖,冲向那辆被冷凝的轿车。 凯明没有立刻去抓门把,否则手掌会立刻冻坏,垫上被子一角,上下掰动,但车门拉不开。“不好,门被冰封住了。”他咬牙去拉,但轿车结成一整块坚冰,听到门把变形的响声音,如果使用蛮力,它可能会断裂,那就彻底没戏了。 安琪抵不住寒风,一阵目眩,身体倒向雪地,好在凯明双手接住她,如果让她与雪地接触,体温会立刻降为零。 “安琪,快醒醒,别睡着。”他摇晃着她,往双眼吹热气,防止眼皮因为结冰而无法睁开。 她听到呼叫,总算醒过来。 棉被上的火苗越烧越旺,即将烧进内层,如果不立刻想出办法,就算不冻死也会烧死。 周围漆黑,看不到避难的地方,轿车是唯一的希望。 他和安琪裹紧被子,身体贴在车门上,在烈火烧身之前,听到冰咯咯开裂,哗啦啦碎在地上。 试着拉一下把手,车门哐一声开启,“成功了。”他回过头,安琪趴在背后睡着了。 寒气正入侵轿车内部,他解开身上的棉被,盖住入口,抱起安琪放进车里,他深深吸一口暖气,扔掉燃烧中的被子,俯身钻入车,可一只鞋子冻结在地面,脚提不起来,后背吱吱咖咖地响,那是衣服结冰的声音! 他弯下腰,扯开鞋带,拔出左脚,光着一只脚进入车里。车门合上一刻,冰块封死了整辆车。 空气中有一股焦味,他低头一看,裤裆在燃烧,竟然没有知觉。浓烟会让车上的两人窒息,他双手拍灭火苗。 安琪一直摇不醒,脸色已经发白,但他顾及上什么,从她口袋摸出车钥匙,借着手机的光亮,插入锁孔。 咔咔......引擎发出金属敲击声,他立刻停下,不敢连续开启,希望那不是曲轴断掉的声音,如果引擎坏掉,只能冻死在车上。 重复两次,引擎开始运转,那敲击的声音渐渐变小,异响估计是机油凝固后被曲敲碎,虽然加的是防冻油,可在这种极端的气温下,机油也凝结成块状。 引擎开始发热,机油变回液态,怠速的声音就自然多了。引擎罩里冒出大量白烟,那不是它坏掉,而是水蒸汽,附着在上面的冰开始融化。 开启空调加热后,回过头查看安琪的情况。 她双眼紧闭,手脚冰冷,好在仍能听到心脏在跳动。 凯明抱她入怀,等车里变得暖和,她终于苏醒了。 “嘿,感觉怎样?”他轻声询问。 她摸着这男人的脸说:“是你让我活过来。” 他亲她的脸,“ 我再也不会放开你。” 安琪的手机响了,是老妈的来电!她躲在医院的病房中照看安宜,那里有电,能维持暖气的运转。 或许可以到那里避难,可凯明看一眼油表,是否能到达都成问题,而且地面结冰,弄不好车子会出状况。 两人正在商量,车子发生一阵摇晃,挡风玻璃前方出现一头石兽,三米高的个子,嘴里叼着一个结冰的男人。 “糟了,是天狗!”安琪大叫。 它转过头来,额头上的独眼盯着轿车灯光。 “它被车灯吸引过来。”凯明的手指重复按控制键,但车灯始终亮着,“不好,电线结冰发生短路,无法关掉灯光。” 天狗咬碎口中的男人,四*替跑过来。 凯明挂上倒档,油踩到底,车轮却冻结在地面上。 天狗的身影就在眼前,身上那些白色的石菱在灯光中闪烁,每一步引发地面颤抖,轿车跟着摇晃。咔哒,轮胎上的冰被震碎,凯明踩尽油门,车轮原地打圈,轿车倒退,躲过天狗的利爪。 它一路追赶,向轿车张开大口,两排犬齿上下咬合。 哐,凯明和安琪的身体砸在椅背上,车尾撞上村里一根灯柱,扭曲变形。天狗冲上来,爪子在冰上滑行,没能止住惯性,从轿车上方掠过。 凯明换档,轿车从天狗跨下穿过,在村道上疾驰。 “小心。”安琪大叫,凯明眼前晕眩的重影消失,一个男人出现在前方,全身结冰,站原地一动不动。 凯明猛打方向盘,不足一米的反应距离,安琪闭上眼,嘣的一响,轿车撞上了男人,失控撞入一间村屋。 “噢,我的头。”她的脸离开安全气囊,睁开眼睛,挡风玻璃上一片血红,男人的头颅挂在雨刮上,身体全碎,左脸紧贴着玻璃,双眼斜斜向着安琪。 她止住要呕吐的冲动,往一旁望去,凯明趴在方向盘上,安全气囊没打开! “凯明,快醒醒,别丢下我一人。”她让他靠在椅背上,重复呼叫,他前额青肿,没有反应。 轿车处在一间房子之内,墙壁崩出一个大洞,砖头碎在地上和车顶,引擎罩撞得拱起来,车灯一闪一闪。 车里的气温在下降,她扭动车钥匙,滴……喇叭在响,雨刮忽然动起来,拖着死人头在挡风玻璃上来回摆动。 天狗穿墙而入,向车里的人裂开大口。 她关掉引擎,车声静止,灯光暗下,眼睛再也看不到那些可怕的东西。 听到天狗弄倒砖块的声响,她抱起双膝,在黑暗中抽泣。怪物就在车门外,她处在崩溃边缘,哭声不止,只好双手捂住嘴巴,呜呜呜。 天狗离开了房子,她松一口气。寒气渗入车厢,想起皮球般大小的独眼,凌乱的犬齿,放在车钥匙上的手指缩回来,紧紧抱住凯明。 没看见天狗长有耳朵,算是一种幸运吧,可现在独自面对黑暗和寒冷,这种幸运成了煎熬,唯一庆幸的是能陪在喜欢的人旁边,死亡也不觉得可怕。 死亡吧,立刻死去,这样就能永远留在爱人的怀里。无论遇上严寒,怪物,再也不用害怕,旁人的冷语,世俗的目光,统统随风消散,死亡吧,永远留在爱人怀中。 寒气积聚在轿车周围,玻璃上白茫茫一片,直到合上双眼,她的的指再没有触碰车钥匙。 美国华盛顿州,白宫成了暗夜中的冰雕,透着灯光的窗户里站着一个男人,笔挺的黑西装,头发花白,他抬手腕,表针重叠在正午十二点刻度上。 眉心皱褶下的一双蓝眼睛,倒映在玻璃窗上,外面的树木冰封,国旗凝固着,白雾流动在广场上。 “总统先生。”门被敲响,一个手拿报告的女助理走进办公室。 他坐回椅子上,拱着双手问,“碧丝,外面情况如何?” “刚收到国防部的报告,五角大楼处在停电之中,寒流来得突然,死伤者不计其数。”女助理把报告递到总统面前。 他粗略看一眼,推到一边, “他们不是由核电厂供电的吗?” “没错,可核电机组临时坏掉一台,为了保证白宫的电力需求,只能暂停五角大楼的电力。我们收到报告后,再也无法联系上国防部。” “国防的崩溃意味着国家全面瘫痪。”他离开椅子,面对窗外的广场,门口的路灯下,警卫原地挺立。 碧丝盖上办公桌上的总统家庭合照,解开领口的两颗钮扣,走到他旁边,“也许情况没想象中坏。” “失去电力的情况下,没人能熬过十分钟,他们会像外面的警卫那样,冻成冰条。”总统转向她,目前落在胸前那片肌肤上。 “佐治……”她的双手捥住他脖子,红唇亲吻上去。 相互吸吮一阵,他松开她,看着那双睫毛弯弯的眼睛,“碧丝,你真是一个让人疯狂的尤物。” 她抚摸着他的胸膛说:“佐治,你平时那渴望的眼神,我看在眼里。” “你这小妖妖精平时总摆出高冷脸孔,让我无从下手。” 她嘴角弯起,“那是因为我了解你,容易到手的东西,往往不会珍惜。” 他捥起她的手,亲亲手背,“所以你一直对我欲擒故纵。” 她缩回手臂,背过身说:“我们是上下级的关系,外面不知有多少共和党的眼线在盯哨,他们一定等着在看我们的笑话。” 他从后抱住她,“噢,碧丝,你是我见过最出色的总统助理,懂得为我处处着想,当初换掉林娜的决定是正确的,尽管会偶尔想起她的肥臀。” 她白了他一眼,“我是为自己的仕途着想,你丢了总统宝座还可以回田纳西州管理农场,但对一个从基层逐步升迁的女助理来说,失业只能申请救济金。” “没想到你原来是一个野心家。工作能力出众的女人有许多,你一定没少对别的男人使用技俩吧?” 她抿抿嘴说:“一个底层的女人要进入白宫,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他的鼻尖埋在金色的长发中,嗅嗅她的香水味,“我欣赏你的坦白。” 可她仍然皱着眉头:“我一直顾忌着,你是科丽的丈夫。她前天才送我一条新裙子,漂亮极了,那裙子得花掉我半个月的薪水,我是说,她待我如亲姐妹。” “我还是保罗的父亲呢。”他由她的肩膀一直亲到脸上。 “那个小恶魔。”碧丝翻翻白眼,“因为他,我没少受学校的气。” “噢,他又在学校惹事了吗?” “他上课时与同学打赌女教师内裤的颜色,被逮个正着。” 佐治一笑, “他这方面,倒是得到我的真传。” 第115章 人造太阳 “你不会是我最后一个女人,所以你不必顾虑什么,尽情地拥抱我吧,即使日后会形同陌路。”佐治将碧斯推至窗外,脸庞上来,双目浴火,抬起右手,拦住她的去路。 碧丝低下头,“我知道副国务卿的位置一直空着,能不能......” 听到贴在玻璃窗上的手掌叽一声响,他脸容扭曲,右手缩回去,“天哪,我的手冻坏了。” “总统。”碧丝上前摊开他的手掌,冻得通红的。 佐治趁机一把抱起她,压在桌面上。 碧丝看到这个架势,双手抵住他的吻,“总统,这里是办公室......” “碧丝,别再矫情了,我们都需要对方,你不是相当副国务卿吗?让我看看你够不够料。” 他扯开女人的西装外套,往脖子上亲吻。碧丝无法阻止这个失控的男人,只能任由他的双手在身上乱摸。 “科丽。”她突然冒出一句。 他一愣,“拜托,别在这种时候提起那个让人倒胃口的名字。”他的脸继续埋在她胸口上,可亲吻没有再唤起热情,她的身体僵持着,“碧丝,你还当不当副国务卿......?”他抬起头,却发现她的眼睛一直看向门口,门开着,那里站着另一个女人,留着中短头发的中年妇女,平直的保盖头留海,鼻梁上架着一副老式的厚厚近视镜,目光呆滞。 “科丽!”他从女助理身上退开几步,索紧领结。 “总统先生,如果我没有进入这个门口,真不知道科丽这名字会让你倒胃口。”科丽一甩头发,迈出了办公室。 “见鬼,她怎么进来的,谁让她进来?我应该把那不称职的助理炒掉。”佐治抬起脚,皮鞋往地上一跺,全然忘了那个不称职的助理正躺在桌上。 碧丝拢着衣服,从桌上撑起身,看见总统一边叫着科丽的名字,一边追出去。以科丽那性格,这段婚姻完了,她的助理工作也跟着一起完蛋,更别提什么副国务卿了。 “科丽。” 白宫的职员从各办公室探出头,看见总统跟在第一夫人屁股后面,拉手,堵路,好言好语也没拦下她的脚步。 “总统先生。” 谁敢在这个时间出来捣乱?佐治转过身来,看见一个中年*在走廊上,理着短平头,身高一米八五,下巴总是抬得高高。 “伍滋。”这个男人是副总统,曾经在参加过伊拉克战争,一个人狙杀了六十名敌军,其中十名是对方的狙击手,绝对是一名狠角色,而且他背靠高盛,洛马,这些大财团,就算是总统也不能随便开罪他。职业生涯唯一的污点就是,拒绝射杀一名捆绑*的男童。 “总统先生,中国元首打来电话。”伍滋说。 佐治跟着他进入办公室,“这种时候他打电话过来做什么?” 总统在讲电话时,主要的幕僚都戴起耳机旁听,简单一句问候,对方奔主题,不停在讲着一些专业的术语。 “主席先生你的建议是......量子对撞!这主意太棒了......人造太阳,噢,简直完美......”佐治一边听一边擦着额上的汗水,坐在旁边的技术主管不断举纸板提示他。 “好的,我会慎重考虑你的意见,再见,主席先生。”他松了一口气,将电话放在机座上,“马吉斯。” 技术主管从椅子上蹦起身,“在,总统先生。” 佐治收起湿透的手帕,目光放在这个秃顶的矮子上,“说说他提到的人造太阳是怎一回事?” 马吉斯昂起头,仰视比他高一个头的佐治,“是,总统先生。”他走到刻板前,画了一条圆环管子,管里有两个粒子,箭头相对,表示它们相撞。 “马吉斯,别搞这些没用的,向在座各位简单概述一下就行。”老天,那绘图水平烂透了,根本没谁能看懂,亏还他敢画在白宫的刻板上。 “原理其实很简单,两个带正分别负电高速相撞,造成核聚变,产生高温高热的过程,与传统的核裂变发电相比,核聚变能提供更高的热量,运行原理和太阳一样,所以称为人造太阳。” “中国人想创造太阳,简直疯了。”佐治说。 “事实上,这原理是成立的。” “马吉斯,这东西有什么用,能解决现在的困境吗?”伍滋问。 “这可是一种好东西,如果能做出一个足够大的太阳,可以为人类提供能源,事实上我们大部分电厂是因为急剧增加的供暖需求而瘫痪,要是有了人造太阳发电,足够让余下的人撑过这极端的时刻。” 伍滋转向佐治,“我认为值得尝试......” “但这是个冒险的决定。”马吉斯打断他的话,“要制造这样一个太阳,需要将原子加速至接近光速,那需要动用现存的所有核电厂,同时为加速器供电。” 佐治一听,摇摇头,“没了核电厂供电,我们马上死翘翘,还用那人工太阳干嘛?让中国人自己弄去。” “如果让所有核电厂的发电量提高到临界值上限,只需要五秒钟就能为核聚变提供足够的电量,也就代表我们会有五秒钟在断电情况下渡过。” 佐治听了他的解说,眉头依然没有松开,“五秒钟,你能保证我们不会被冻成冰条?” 马吉斯耸耸肩,“或许多添一件衣服能撑过去。” “五秒钟,你保证中国人制造出太阳,而不是黑洞吗?”佐治又问。 马吉斯摸着前额,低下头,“我得承认,计划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但他们造不出黑洞,因为那东西需要的能量更强大,而且人类目前没有方法能办到。” “把宝贵的电能输送到中国,搞不好他们是想留作自用。”佐治抱起双手说,“为什么只有中国人提出这种离奇的想法,我们的科学家都干嘛去了?应该让他们往美国送电才对。” 马吉斯的头更低了,“目前全球投入运行的对撞机只有两台,一台在欧洲,另一台在中国,只有中国成功使人造太阳的温度超过一亿度,他们是技术的领导者,美国早前也有兴建对撞机的计划,可因为花费巨大,被国会砍掉了经费,用在伊拉克战争上。” “总之,我不同意这种荒谬的计划。”佐治快步走出办公室。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副总统身上,伍滋来到马吉斯前面,弯下腰说,“博士,你相信中国人有能力造出人工太阳吗?” 马吉斯点点头,“我去过中国,也与他们的科学工作者进行过交流,抛开那些固有的政治成见,我认为他们的想法很新颖。” “我明白了。” 马吉斯看着伍滋离开公办室的背影,这个男人身材高大,平时板着一张军人的钢脸,好几次与他在走廊相遇,马吉斯都让开一道,他直走直过,经过这次接触,倒是发现他是一个礼貌的人,至少比佐治更愿意听取专家的意见。 “科丽,怎么还不接电话呢?”佐治边走边拨打妻子的电话,白宫里有许多安全室,如果她存心躲开,没花上半天,还真难找到她。都怪那个该死的伍滋,如果不是他非要把总统拉去听电话,科丽就不会跑掉,恕不知道总统正急着挽救婚姻,要是真跟科丽闹掰了,不但婚姻破裂,孩子跟她走,总统的婚内情成为全国的笑话,反对党的弹劾和质询也会接踵而来。 “总统先生。” 佐治回过头,又是伍滋,他还想干嘛?刚才在会议上听了一大堆废话,已经给足他面子,要是逼急了,总统一声令下,管你是什么政治强人,立刻要打包回家。 “伍滋,我刚才的话不够清楚吗?” “总统先生,希望你慎重考虑,全美最大的煤电厂将在半个小时内耗尽库存,纽约,芝加哥,费城将会进入全面断电的状态,到时将有几千万的国民冻死在家中。” “这的确是一件让人痛心的事,但为了一个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的计划,而赌上咱们的性命,伍滋亏你是军队中的精英,竟想出这种馊主意。” 伍滋抬起头,目光俯视他,“说到底,你为了一己私利而抛弃人民。” 佐治背过身,边走边扬手,“随你怎么说,我还有重要的事去办,失陪。” “你急着走,是为了挽回那破裂的婚姻吧?” 佐治的脚步僵住,这个共和党人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是你那些碌碌无为的手下,为了国家和人民,我可以不择手段,往你身边安插几个眼线,不算难事。如果你现在离开,丑闻会在明天见报。” 佐治跑过去,揪住他的衣领,“你说话注意一下身份,不然我让你立刻滚出白宫。” 到底是上过战场的人物,这家伙脸不改色的,看来是铁了心要跟总统作对。 “总统先生,非常抱歉,我打算用武力解决一下我们之间的分歧。”伍滋的手指并拢成拳,嗖一声,看不见的速度。 “呃?” 佐治错愕之际,一个左勾拳打中下巴,两眼一黑,身体倒向地面。 第116章 权力角逐 马吉斯和从幕僚边走边聊,伍滋出现在办公室门口,一张冷脸堵在那里,没人敢走出外面,大家猜发生什么事的时候,他开口:“沃特。” 一个拿手提箱的男人走出来,左手与手提箱铐在一起,马吉斯认出他,沃特·巴雷汉姆,一位核武专家,国家安全委会成员,那带有输码器的箱子不是一般的手提箱,而是掌握国家核武的启动按钮,俗称黑箱子。 他走到副总统面前,“阁下有何吩咐?” “我要求全面接管国家核武库。” 伍滋的话让大家一愣,这分明在夺权。 “除了总统,谁也无权过动用核武。”沃特回答。 马吉斯的目光转向伍滋,作为副总统,他应该很清楚自己的权限,可那自信满满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我要动用国家紧急条例。”伍滋说。 沃特回答:“在总统能履行职能情况下,你无权接管核武按钮。” 伍滋的头向左边歪了歪,“显然他无法履行职能。” 大家往门外探身,看见佐治晕倒在走廊上。 “总统。”所有幕僚围上来,查看总统的情况,有人呼叫医务官。 沃特看见总统不醒人事,于是问伍滋:“总统先生出了什么状况?” “突发性晕眩,这病多是夜生活频繁引起的脑供血不足。” 他说得振振有词,可马吉斯却发现佐治的下巴有一个拳头大小的肿包。 形势有变,沃特重新评估一下现在的情况,国防部长失联多时,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作为核武器的唯一掌控者的总统处于昏迷。根据安全守则,指挥国家上千枚核弹的任务,自然落在这个副总统身上。 沃特将伍滋带到一个无人秘室,让他对着国旗宣誓,忠于美国什么的。最后行使副总统的紧急程序,打开一个密码盒,里面放着两把钥匙和一个信封,等沃特背过身去,他拆开信封,上面用英文子母写着“马丽亚·格林海斯。” 听着像某位夜店舞女的名字,倒是挺符合佐治的作风。 伍滋拿一把银钥匙,打开沃特连着手提箱的手铐,等他退到一边背过身去,往密码器上输入信封的英文字母,咔,手提箱自动开启。 是面是一块银色的金属,中央处有一个锁孔,接下来换上一把电子钥匙,插入孔里一扭,哔,金属板自动分开,露出内部的机器,一个圆形亮着红光的按钮出现在眼前。 这个就是核按钮,只要按下它,美国上千枚的核弹就会自动解锁,总统最高权力的核心。接任副总统时也参加过模拟启动核按钮演习,但那是个道具而已,现在面对的才是货真价实的核启动装置。 他多看一眼后,重新设置秘密,拨出电子钥匙,锁上手提箱,手铐将它与沃特左手铐上。 两人回到办公室,国务卿和一众幕僚已经等候着,伍滋走到马吉斯面前耳语几句,技术主管的眼睛忽然睁大一下,点点头走出门去。 伍滋当众宣布,“根我所知,俄国人已经在二十分钟前加入了人造太阳计划,美国不能落在后面,为了几千万民众的性命,我宣布立刻将当下所有工作暂停,全力投入到这个计划中。” 中国的核聚变研究中心,午夜十一点,一个老者站在高台上,身穿长白褂,双眼睛处在厚厚的镜片下,他凭栏眺望下方圆拱形的机器,两条从地下弯延上来的金属管汇聚在机器上,机器周围电线交织着。 “刘博士。” 他回头,看见一个同样穿着长白褂的年轻女人站在身后。 “寒梅,有什么事?” “中央已经得到美国政府的正式回复,他们愿意参入人造太阳计划。” 刘博士的眉头舒展开,“真的吗?太好了,美国拥最多核电厂,有了它们的相助,计划有戏了。” “我们需要做好对接双方电网的准备。”寒梅跟在他身后,边走边说。 “两国通过阿拉加斯的海底电缆相连,经俄罗斯中转,再输送入我国,为了容纳这股电力,我们必须使用加粗的电线连接机器。” “可我有一个问题,俄美素有不和,海底电缆铺设之后从没投入使用,能不能容纳如此巨大的电力是个未知数。” “所以我们必须进行一次测试。” 美国白宫,下午一点,总统办公室里,伍滋看一眼周围低着头的众官员,无法在椅子上坐等,独自起身走到窗边,眼睛看向路灯旁的树影,在极端的严寒面前,人类科技就是挂在树梢上的冰条,随时会断裂。 呤呤......电话铃声刺入人的耳朵,大家抬起头看着矮个子马吉斯,他往裤袋里掏掏,一部旧式的按键手机出现在手上。 看到他冒着冷汗的额头,大家就猜到供电计划出了乱子。由于海底电缆长期弃置,有些多地方被海锈蚀,在通电测试两秒钟电缆就发生断裂。 伍滋回到办公桌前,“没有别的方法给他们供电吗?” 马吉斯摇摇头,“目前只有一条电缆连接北美和亚洲。” “我们现在才发现双方不只隔一个白灵海峡,而是相隔天涯。”伍滋弯下腰,一拳锤在桌面上。 大家再次低下头,默不出声。 “或许我们可以找人去修。”说话的是一位军方的联系参谋长,他圆圆的脑袋,一双小眼睛总是快节奏地眨动。 伍滋叹一口气说,“谁会在这种天气跑到海底去修电缆?我们所有的核潜艇全部冰封在港口,没有一艘能出动。” “我们不用专门找人去,可能已经有人在海峡那一边。” “谁?” “美国第七舰队,事发时他们正在附近海域执行巡逻任务。”联系参谋摊开一张海图,指着白灵海峡上的一个坐标,“我们就是在这里与舰队失联的。” 马吉斯凑近一看,位置距离电缆断裂点只有五公里,如果舰队上有人生还,或者能利用小型深潜器到达海底。 “第七舰队的指挥官是谁?”伍滋问。 联系参谋回答:“巴斯参谋上将。” “原来是他,人称疯狗的战争狂人。”伍滋在军队服役时,曾与他有过接触,这个男人满脑子都是美国被入侵的想法,还专门注书吹捧先发制敌的军事理论,把一切有可能对美国产生威胁的国家组织和个人,列入美军的打范围。这种想法因为过于疯狂,没有在国会中通过,但为他在军队中竖立了威望,疯狗的绰号传开了。 动用了卫星电话,无线电报机,也没无法与第七舰队联系,大家都对他们的生还不抱希望。 “或许有生还者,只是他们躲在一个无法接收电报的地方。”马吉斯提出假设。 “那有方法联系他们?” “移动电话。” 可惜因为个人信息隐私条例,政府没有掌握舰员的电话号码。 “有一个政府机构可能掌握这些资料?”伍滋对联系官说,“马上给中情局打电话。”作为监听全球的情报机构,他们连你家门口的垃圾桶都翻遍,掌握个人信息更不在话下。 中情局的情报中心,员工们在面对着电脑进行操作,帕奇口中叼着烟斗,站在一间挂满显示屏的房子里,双眼凝视由世界各地发过来的情报。 “长官,这里禁止吸烟。”一个女职员走过来,胸前挂着一*作证。 帕奇瞄了她一眼回答:“我的烟你灭不掉。”这妞一定是新来的,连长官的脾性也没摸清楚,现在中情局长失踪,可能冻死在家里或者大街上的某个角落,这里的唯一话事人就她面前的长官。 女职员一手抓起水杯,浇在烟斗上,“谢谢合作。” 帕奇看看烟斗上的积水,又看着女职员扭着屁股走开的背影,嘴巴错愕地张着。 这时电话在口袋里响,显示是x者,只有重要的情报人员才用的代号,他听着,嘴角泛起一抹微笑,“原来是这样,太有趣了。” 他离开情报中心,在走廊上,手机再次响起,是白宫的专用号码,“你们想索要舰员的联系电话,当然可以,但请总统先生亲自与我对话。” “帕奇中将,我是副总统,目前暂代总统职务,请把资料交出来。” “不,我收到准确的情报,总统目前受到非法禁锢,除了他老人家,我不听从任何人的指令,由其是共和党人士。” “帕奇,国家正处在危难中,请你别再耍政治游戏。” “对不起副总统,我有权力这么做,再见.......” 帕奇正要挂电话,听到对头大声地说,“等等......”电话重新贴近耳朵。 “帕奇,佐治的政治生涯已经结束,我是最有机会登上权力顶峰的人。” “伍滋,要是继续废话,我就立刻挂线。”帕奇停在走廊一个垃圾桶前,湿掉烟叶倒掉,重新装填,点着吸。 “我知道中情局长目前失联,我现在任命你为新的局长。” 帕奇往天花吐出一个烟圈,渐渐在走廊上扩散开,“成交!” 第117章 背叛者 伍滋看着手上的三页纸张,上面有五千多个电话号,除了交给联络员逐一拨打,似乎别无它法。 听着电话按键声音,和免提传来的忙音,十分钟过去,纸翻至第三页,办公室里的官员沉默起来。 冻结的大洋之上,航母全身挂满冰条,黑暗的船舱中,亮光一闪一闪,在桌面的航海图上,结冰的手机在震动,屏幕显示是未知号码,声音在船舱通道里回响。 舰母的动力舱,七名军士抱着直径四米的核反应炉,脸和身体贴在炉壁上。一名军士感到右后跟搔痒,抬起左脚去磨蹭,离开炉壁几秒,左脚就凝结成冰条,他马上缩回来,不料冰脚碰在反应炉的钢壁上,嘣,碎成小块,不痛不痒,周围的人瞪大双眼,看着这个同僚在独脚站立。 “妈的,我们还要保持这个蠢姿势多久?腿都麻了。”有人抱怨。 卡顿看看身旁的巴斯,这位总参谋上将一直不说话,他只好对那个抱怨者说:“那来的废话?拿出一点军人的气节,别遇到一点小事就嚷嚷,跟个小姑娘似的。” 抱怨者拢上嘴巴,脸转向另一边去。 “卡顿,让他们抱怨吧,遇上这种鬼天气,谁都会焦躁。” 巴斯的话让卡顿一怔,两人一胖一壮,同在伊拉克服过役,巴斯更像是一名战士,由于身形的问题,肥胖的卡顿没有点陆战队的样子,但他是真正的前场战士,曾经击杀过敌军,而巴斯由于当时任职战场支援部,主要负责文职工作,并没有上过战场。 军中常有一种说法,军人只分为两种,一种是杀过人的,另一种没有杀过人的,而他们最大分别眼神,而不是身材。 脂肪可以扩充他们的体型,却抹不去眼中的锐气。 而巴斯的名气不是来自工作上,而是那本《入侵美国》的大作,作为下属,卡顿也悄悄拜读了,里面里全是各种入侵美国猜想,例如外国势力通过网络攻击让美国处于瘫痪之中,乘机发起侵略,美国政府为此发起过对中国和俄罗斯的网络调查。书中有些想法确实新颖,可绝大部分是没有根据的猜想,充斥着中国使用气象武器对美国攻击,这些只能出现在小说里的情节。 尽管如此,却没能阻止这本书的热销,巴斯仕途高升,当上了参谋上将。 “卡顿,你有想法吗?”巴斯看见这个胖子的目光定住好一会了。 “嘘。”他突然让大家别出声,倾听外面的动静。 有人说:“听着像是一首歌。” “天生狂人。”卡顿大叫起来,“那是摇滚猛兽的歌,我手机的铃声。” “那又能怎样?没人能到外面接听电话。”巴斯说。 大家只能听着铃声在重复,直到静止下来。 “妈的,这种鬼天气。”那个人又开始抱怨,卡顿瞅一眼,他背过脸去。 铃声在动力舱里响起,抱着钢炉的人吓了一跳,相互对视,没有一人身上有手机,铃声中由冷冻着的军人身上传出。 “我们必须接听那电话。”巴斯说。 但那个军人被冰封在几步之外,只要他们把手伸出去,不到两秒就会结冰,没人能到摸到他。 卡顿贴着炉提起左脚,脱下一只皮鞋,握在手上。 “你在做什么?”巴斯看见他拿着鞋子瞄向那名军人。 他一笑,“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扔出的皮鞋在空中翻飞,冻成冰块,砸中军人的左脚,嘣,左脚碎了,身子倒向反应炉,裂开一块块鲜红的冰块。 卡顿脱下另一只鞋,伸过去,在碎冰之中挑出鸣响的手机。 “长官,你杀人了。”军士看着地上破碎的同僚尸首说。 “闭嘴,他早就是死人了。”卡顿让炉壁融化手机上的冰,按下接听键。 听到电话出现一把低沉的嗓音,总统办公司一片欢呼。 伍滋拍拍联络员的肩膀,拿起电话说:“听好了,卡顿副参谋长,巴斯上将还好吧?” 卡顿扬扬眉毛,“他好极了。”手机递到巴斯面前。 让人没想到的是巴斯听着话,突然大叫大嚷:“浑蛋,不能这样做,你会毁了美国。”随后直接挂掉副总统的电话。 炉前的人相互对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长官,出什么状况了?”卡顿看见他一脸汗水的。 “他们出卖了美国,打算把所有核电厂的电供应给中国,那可是我们赖以生存的能源。”巴斯咬着牙关回答。 “其中一定有误会,华盛顿政府不会贸然做出这种决定。”卡顿怕他弄坏手机,从他手上拔出来。 “对,他们当然不会贸然行动,中国人收买了他们,把总统软禁起来。” 卡顿翻翻白眼,“拜托,都这种时候了,请别将你那被害妄想症搬出来。” “这种极端的气候一定是中国人弄出来,他们早就计划好,不断往大气中排放温室气体,导致气温突变,对,一定是这样,他们早就想通过这种方法入侵美国。”巴斯双手捂着脑袋说。 “巴斯,你能消停一下吗?” “一定是中国人干的......” 卡顿看见他情绪失控,一拳打在他脑袋上,“靠,你这个疯子,其实我想扁你很久了。” 趁着巴斯处在晕眩中,卡顿拨通了白宫的电话,“我们会想办法把电缆连上,确保人造太阳计划成功。”没有一刻的犹豫,在战场上没人告诉你,应该往那个方向跑才是正确的,任何飞过的子弹都会要了你的命,没时间思考,必需通过直觉找到一条出路。比起那些空想家,行动才是陆战队的灵魂。 他转向别的军士,“听好了,现在你们都要听从我的指示。” 大家看见巴斯状态异常,纷纷点头。 “我们现在要离开航母,到一千米深的海底连接电缆。” 听到这个行动命令,所有人瞪大了双眼,别说到海底去,就连离开这个舱室也成问题,“长官,我们寸步难行。” “永远蹲在战壕里,我们只会一事无成,伙计们,动起来。”卡顿的双眼环视四周,这个舱室里,各种粗细的钢管子相互交错,汇聚在核反应炉里,“瞧,那就是我们的目标。”他指着其中一根没有结冰的管子说,管子从反应炉延伸出来,却没有连接任务设备,在管子断头处有一根金属拉杆。“要是我没猜错,那一定是反应堆为了防止过热,而紧急泄压的放流阀门,只要拉下那根铁杆,会有大量的高温蒸汽冒出来,等室内的温度上升,我们就能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有人举起手说:“长官,我们怎么靠近那个拉杆?”拉杆离反应炉有四米远,就算全速奔跑,没到一半路程就全身结冰而僵硬,更别说拉下杆子往回跑了。 卡顿耸耸肩,“你问得非常棒,这个问题嘛......” 大家看见他皱起眉头,久久补不上后面的话语。 “我去。”一名军士说。 卡顿打量一眼这名军士,个子一米九,由于瘦削,手臂看起来比较修长 ,问:“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你无法跑到那个地方。” “长官,我是一名跳远健将。”他回答。 “我想你还搞不清楚状况,这不是校际跳远比赛,当你从这里迈出一步,手脚就会变得麻木,在第二步时,全身就会结冰,伙计,没人能安全到达那里。” “长官,我知道。” “你脑子有问题吗?” “不,我脑子正常。” “那为什么要去?” “我爱美国,爱地球,爱上帝创造的这一切。” 卡顿看着这个抬头挺胸的男人,点点头说:“战士,你叫什么名字?” 他大声回答:“长官,我叫雷恩。” “雷恩,我们会以你为荣。” “谢,长官。” 雷恩开始活动手脚,关键咯咯响,半分钟的时间,他的指尖对准眼角行了一个军礼,卡顿还以标准军礼。 他的膝盖弯曲,身子下蹲,目光凝视四米远的拉杆,大家跟着他屏住呼吸。 那双军皮鞋离开炉边一刻,白色的冰晶开始凝结在鞋面上,噔,跨出一步,寒冰沿着手指和鞋尖向身体各处漫延。 身体腾空时,双脚已经冰封,他知道自己的双脚再也无法触地,整个身体舒展开,右手伸向拉杆,手指随即冻结。 他成了一具冰雕,飞过去,手指碰到拉杆立刻粉碎,接着是手臂,整个身体哗啦啦地碎落在地上。 拉杆被撞下,铁管口喷喷地冒出蒸汽,渐渐充满整个空间,冰从那些不动的人身上剥落,化成流水,尸体纷纷倒在地上。 大家觉得身体暖和起来,离开反应炉,在白茫茫的蒸汽里走动,再也不会结冰了。 他们围在一滩血水前,摘下军帽,向死去的战士致敬。 “大家跟上,我们去连接海底电缆。”没时间悲伤了,卡顿挥手对他们说。 走到动力舱的门口,一条人影拦住去路,他手里握着一把消防斧,瞪着眼对他们说:“没人能离开这里一步。” 第118章 搏斗 红色的斧头劈下来,身边的一个军士倒在地上,鲜血从肩膀的破口涌出,水蒸汽渐渐散开,男人的脸显现出来。 卡顿冲这个男人喊:“巴斯,你疯了吗?” 他拉着斧头走前几步,地上拖出一道血印,“美国正被敌人入侵,你们都是中国的帮凶,谁也别想离开这里一步。” 他彻底地疯了! 卡顿退后两步,低声对另外三名同僚说:“我负责引开他,你们趁机逃出去。” 三人点点头,“长官要小心。” 斧头劈过来,卡顿冲上去,双手托着木柄,大声说:“走。” 两人扶着断脚的同伴,一拐一拐地走出门口,消失通道中白茫茫的水蒸汽中。 “你们为什么要背叛我?我要把你们通通杀光。”巴斯提起右脚,踹开抵住斧柄的卡顿。 肥胖的身躯倒在湿地上,斧头砸下来,他一个打滚,听到哐一声,斧刃砸开铁皮地上,裂开一个大洞。 “巴斯,你这个疯子。”他一边往前爬一边说。 “背叛者都要下地狱。” 巴斯抡起斧头,瞄准脑袋劈下,卡顿忽然停止向前,嘣,耳朵嗡嗡响,一把斧头直直立在脸侧。 他抬脚,往巴斯跨下踩去。“噢......”巴斯脸色涨红,夹着大脚原地跳两下。 “卡顿,我饶不了你。” 斧头追身而来,卡顿挪开一步,身边的钢管劈迸出火花,裂开一个破洞,水蒸汽从裂口涌出,室内的温度不断升高,皮肤上全是汗珠。 他弯腰钻入纵横交错的管子里,斧头叮叮铛铛地砸在身后,遇上一个狭窄的空间,出口只能等他减掉一半的体重才要通过。 “可恶。”他将头出口抽回来,转身面对手握斧头的巴斯。 “为什么要背叛我?” 他一笑,看着斧头升起,“我从没有忠于谁。” 巴斯咬着牙说:“你们都投靠了敌人,去死吧。” 斧头落下,卟,卡顿听到锁骨断裂的声音,血溅到脸上,右肩一阵钻心的疼痛,斧刃劈开骨肉,几乎到达肺部。 巴斯拔两下,发现斧头卡在骨头里。 “巴斯,你是一个永远活在阴影之的胆小鬼。”卡顿伸出带血的左手,去拉动旁边的拉杆。 那是一个泄流阀的开关,而管口正对着巴斯,“不......”嗞的一声长响,大量的蒸汽喷出,吹在巴斯的半身之上,脸部皮肤鼓起一个个水泡,尖叫之中,他倒在地上,脸部溃烂,双眼瞪大,身子不停抽搐,直到一动不动。 将断腿的同伴包扎好,让他躺在医疗室的床上,盖上棉被。两名军士穿上厚厚防寒服,出了舱室,在走廊中跑上一段,“瞧,那就是潜艇。”走前面的人指着一艘小型潜艇,它全身被着冰挂,吊在船舷的出口旁边。 两人戴上头套和面罩,全身只留眼睛和鼻孔,顶着出口的寒风来到潜艇前,用扳手敲开表面的薄冰。按下电源开关,潜艇的指示灯亮起。 “嘿,快过来瞧瞧。” 听见同伴叫唤,他跳下吊臂的控制台,跑到船舱的出口,外面的大海处于冰封之中,两人站在八层楼高的航母左舷上。 “你猜下方的冰有多厚?” 他往舱外探身,航母周围全是冰,凝结的浪花耸立成一座痤的冰山。 “冰层至少有七米厚,也许能达到十米。” 同伴皱起眉头说,“我们的吊索冻成了坚冰,无法采用缓降的方式,只能让潜艇下坠。” “这根本行不通,潜艇从这种高度摔在冰层上,一定会粉碎。”他说。 “伙计,我们就算安全到达下方,面对厚厚的冰层,依然无法穿透它进入海底。” 两人叹一口气,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个全身鲜血的*在脸前,右臂上架着一把消防斧,斧刃没入了肌肉里,鲜血直流,一步一个血印地走过来。 “长官......”他们认出是卡顿,上前扶着摇摇晃晃的身躯。 他指向潜艇,对两位军士说:“上船,我来为你们破冰。” “长官,你的情况不太好。” “别哆嗦,咱们没有时间了。” 两人相互看一眼,然后应声爬上吊臂,坐进潜艇的驾驶舱。 玻璃舱盖缓缓落下时,听到舱外的卡顿说:“听好了,冰层爆炸之时就脱离吊臂,伙计,祝你们成功。” 咔,舱盖合上,两人隔着玻璃向卡顿敬礼。 吊臂将小潜艇推出船舱外,两名驾驶员随着艇身在半空中摇晃。 “能有什么方法破开冰层?”副驾驶员问。 “我不知道,现在只能相信长官了,老天保佑。”主驾驶员的拇子放在红色键上,往一侧倾身,眼睛看着下方的冰面。 漆黑的通道中,沾满鲜血的手向前摸索,冰冷的金属墙壁,没有尽头的遥远,越深入越发寒冷,手脚变得麻木,温度从身体上流失,这种程度超过从前任何一次特训。 卡顿晃晃脑袋,在重重分影之中看见一把舷梯,双脚在上面走了几步就不听使唤,整个身体打滚着摔下来。 “肥猪,你还要躺到什么时候?赶快离开地面,不然立刻滚回家。”教官顶着烈日吆喝,根本看不清背光的脸孔,但那健硕的身影让人畏惧。 “长官,我不要回家......”即使脸口积满泥沙,白t恤军衣上全是烂泥,双臂发软,依然撑起身体,躲开头顶上那些长有尖刺的铁丝。 “士兵,你记住,要么躺在家里的大床上,要么就枪在敌人的枪口下,只要还剩一口气,你就要前进,在子弹穿过身体前,将刺刀插入敌人的胸膛。” “是。” “大声点,让我听到你的嗓子裂开。” “是,长官。” 我不要回家! 他扶着护拦站起来,控制着凌乱而微弱的呼吸,血还在流,但伤口已经麻木,抬起双脚,在舷梯上留下一个接一个血印。 航母机库之中,战机并列,收起旋翼的直升机,顶着大盘雷达的预警机。他在过道中穿行,来到紧急准备区,停在一架超级大黄蜂战斗机前,低头躲过机翼下挂载的小型钻地弹,沿着铝合金梯子登上机头。 按键钮,机舱罩却被冰卡住,无法打开。 “该死。”他一拳打在机身上的冰上,留下一个血印。在冰面的反光中,看见挂在右肩上的斧头。 双手握紧木柄,本来已经麻木的伤口传来阵阵疼痛,他咬紧牙关,扯出带血的斧头。视线已经模糊,没时间处理流血的伤口,抡起斧头砸碎玻璃盖。 坐进驾驶舱,拨开电源键,控制台上的三面屏显亮起来,启动引擎,热气流从飞机的尾喷口喷出,卷起地上的雪花,巨大的轰鸣让耳朵听不到别的声音。 他摇摆着控制杆,熟悉战机各个翼面的控制。大概保算一下从机库到在出口的距离,不足二十米!如此短的距离,不足够让一架三十多吨的战机起飞,贸然冲出去只会倒头摔向下。 战机的轮子向前滚动,直到机头顶在另一架战机身上。 他给脸上来一掌,让眼皮重新睁开,“卡顿,你能办到。” 左手推尽油门拉杆,引擎的声浪达到尖锐程度,战机的加力打开,积聚的动力不断攀升,渐渐顶开前方的战机。 啪,他整个人贴在椅背上,压力将血液挤出伤口,散发到空中,前方的出口渐渐变大,一瞬间,已经身处航母之外。 他迎着烈风,身体迅速冻僵,仪表上的高度数值下降,机头向着一冰面冲下去。他活动着手指,让皮手套上的冰块裂开,猛拉控制杆,战机贴着冰面飞行,驾驶舱前面出现一座冰山。 “啊......”他将控制杆拉到最后,机头仰起,哐的一声,两个轮子撞上山峰尖顶,连到一个尾翼飞了出去。 大黄蜂战机喷出两道长长的火焰,直插云端,距离地面一千米左右,它开始向下仰冲。 卡顿睁大眼睛,在黑暗的地面上搜索,终于看见吊在航母外面的潜艇,他摇着控制杆,让屏显上的十字星对准下方的冰层,但失去了一片尾翼的战机总在晃动,高空望下去,潜艇就是一个小黑点,一个细微的晃动*就会击中它。 他的拇指放在发射键上,双眼在高度表和观瞄景象之间切换。 七百米,六百米,五百米.......高度急降,地面变得清晰,等锁定了目标位置,他按下发射键,哔哔,又重复按两下,可*没有发射出去,往翼下张望,*与挂架被冰凝结了。 “见鬼!” 现在没有退路。他一咬牙,控制着携带小型钻地弹的战机,从潜艇旁边掠过,机头撞上冰层,整个驾驶舱碎裂,镙钉,金属碎片,在他眼前飞过。 轰隆 钻地弹爆炸的气浪撕碎了战机,巨大的火球冲天而起。 潜艇随着气流在半空中摇晃,驾驶员抱着头,趴在控制台的下方,听到艇身叮叮咚咚地响。 机身零件升到高空,凝结成冰块,纷纷落回地上。 潜艇的晃动渐渐减弱,驾驶员往下望去,冰层裂开了一个十米宽的大洞,燃烧中的战机残骸沉入海底里。 第119章 太阳 裂口水面上有大大小小的浮冰,没时间犹豫,边缘的地方正在重新凝结,只能全凭运气。 “坐好了,我们出发。”主驾驶对身后的同伴大叫着,手指按下红色键。 吊臂上的钢索自动脱离,小潜艇从航母八层楼高的船舷下坠,落进九米深的冰窟中。 嘭一声,驾驶舱连续翻转,等艇身稳定下来,两人昂起头,看见一条彩色的小鱼在玻璃罩外游过。 “天啊,咱们成功了。” 听到后座的军士在大声欢呼,前座的驾驶员开始检查潜艇各个系统,电力正常,气压稳定,听到马达旋转发出嗡嗡声,潜艇向前行驶。 浮游微生物在两束灯光中漂过,上方是菱角突出的冰层,潜艇下降至深水区,八分钟过去,灯光中出一座海底断崖。 “见鬼。”潜艇向着崖壁冲去,距离只有五米,驾驶员摆动方向杆,艇身开始倾侧,距离断崖只剩三米,隔着玻璃罩能看清岩石的纹理。后座的军士闭上眼睛,碰撞难以避免,铛的一响,艇身跟着震动旋转,咔嚓,金属撕裂开。 “要完蛋了吗?”他不敢睁眼看。 “冷静点,情况不算太糟。” 他睁开眼,潜艇沿着陡崖滑行,突起的岩石在船底上蹭出火花,往左边望去,潜艇的左翼截去一段,断口的金属扭曲变形。 潜艇脱离断崖,向着深海滑翔,总算摆脱危险,驾驶员与后座的同伴对视一眼,两人没有受伤,都松一口气。 两束灯光照到海底的淤泥,潜艇的螺旋浆掠过,带起地上的乌泥。 坐标上的两个光点重合在一起,“根据白宫发过来的gps定位图,电缆就在这里附近。” 后座的军士看看舱外,一片平坦开阔的之地,乌泥上躺着几个白色的螺壳,一条海蛇钻出泥洞,身体弯延着游出灯光之外。 “这里什么都没有,哪来的电缆?” “铺设电缆的时间久远,它一定埋在淤泥之下。” “周围全是泥,地方少说有一千平方米,咱们怎么把电缆找出来呢?” 驾驶员皱起眉头,看着定位图说:“电缆是从啊拉斯加横跨白灵海峡到达俄罗斯,是东西走向,我们沿着南北方向摸索,一定会把它找出来。” “事到如今,也只能用这个办法了。”后座的军士摇动圆球控制柄,潜艇前方出现一个机械臂,他双眼盯着显示屏,将机械臂末端的钳形手腕插入淤泥里,搅动引起一片混浊,“淤泥至少有一米深。”机械臂陷入一半。 “先找找半米的深度。”不知道电缆埋在多深,为了避免撞到底下的岩石,让机械臂工作在一个安全范围。 三叶螺旋桨转动,推着潜艇向前,机械手在泥里刮出一道直沟。 直到定位器上的两个光点分开,沟槽长达两公里,机械手抓到的全是淤泥。 潜艇原地掉头,驾驶员说:“将深度提高到一米。” “明白。”操作员让机械臂伸入沟槽,直达一米深的地方,“老天,希望把机械手弄坏之前,能够抓到点什么。” 潜水艇沿路返回,在沟槽中段,咔的一声,机械手卡在淤泥里,“槽了,它拔不出来。” “伙计别慌,咱们慢慢将它往拉。”驾驶员将油门踏板往下踩,螺旋桨加速旋转。 潜艇将机械手拽得咯咯响,两人额头上全是汗珠,要是机械臂断断裂,任务就宣告失败。 马力开到最大,机械手脱离淤泥,末端的金属钳拽着一根断头管子,等混浊的泥水重新沉淀,管子露出的红色的橡皮层,熏黑的钢芯。 “电缆!老天保佑,咱们终于找到了。” 潜艇转到对面,抽电缆另一端。驾驶员将两截电缆对在一起,转头对身后的同伴说:“接下来全靠你了。” “放心吧,我有过拼接电线的经验,家有电器的线路。”他回答,眼睛盯着屏显,启动绿按钮,机械手末端喷出一寸长的弧火,“在海底搞焊接可是一项技术活,要是不懂操作的人不但会焊接不好,还会大量消耗氧气和燃气。” 弧火烧掉电缆的橡皮胶,两根断裂的钢心并列在一起,弧火烧得通过红,钢开始融化,相互粘合在一起。 焊接完成,潜艇围绕接口转一圈,开始上浮。 “人造太阳计划要是成功了,咱们就成了全球人类的英雄。” 听以后座的同伴在说,驾驶员叹一口气:“已经是英雄了,不只你,还有为此牺牲的卡顿长官,和那些死去的战友。” “锅炉舱维护员,内维亚。”一只手从后座上伸过来。 他握握手,“舰载机调度员,戈麦斯。” “这事过去后,我要回加州晒上半天的阳光,把身体的寒气赶出来,戈麦斯,你呢?” “我嘛,回家看看妻女,咱们跨过大半个太平洋,到异国他乡服役,已经有大半年没有见着她们。传言说,两年之后就是世界末日,我想用剩下的时间陪着她们。” 潜艇冒着气泡上升,可以看见航母的船底了,绕着它转一圈,竟没有找到出口,灯光照在冰层上,一张烧焦的脸庞出现在眼前,他被冰封着,脸部皮肤溃烂,上下两排牙齿外露,有些地方还能看见鲜血红的脸部肌肉。 “长官。”从尸体的身形和军装,能看出他就是卡顿上将。 “我们被困了,冰已经把洞口封死。” 听到驾驶员戈麦斯的话,内维亚一愣,“不,我要离开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我想看见阳光。”机械臂一次次敲击冰层,碎开的冰粒又聚集下方,重新凝结。 哔哔......氧气表的指针向零靠近,戈麦斯关掉报警音,从怀里掏出一张合照,指尖抚过妻子的笑脸,又落在女儿绑着蝴蝶结的草帽上,她们背后是一幢白色的洋房,一直生活的家。 机械臂连续捶打,连声音也传递不到八米厚的冰层上,哐,铁臂散成碎件,螺丝,轴承,连杆,纷纷滑落在玻璃罩上,叮叮咚咚,滚进潜艇下方的深海。 “该死。”内维亚一拳打在控制台上,双眼出现重影,不好!缺氧了,“戈麦斯。” 他趴在仪表盘上一动不动,轻推后背,手上的照片飘落脚边。 潜艇的灯光熄灭,暖气口停止吹气,黑暗中只有一把喘着粗气的声音,呼出的热气在半空结冰,落回脸上,周围全是黑暗和寒冷。 阳光!那一点亮,明明看见了,那温暖是母亲的怀抱,那柔和是恋人的轻吻。 瞪大的眼睛眨了眨,目光凝固在寒冰里。 中国时间凌晨一点,黑夜下的研究所。 女研究员一甩长辫,对身后的男人说:“刘博士,研究所的电压正在上升。” 男人跑过去,看见电压表的数值不断上升,嘣,头顶的日光灯炸开,玻璃碎落地面。 “美国人成功连接了电缆!”他摘掉眼镜,转头对女研究员说,“寒梅,快通知所有工作人员,让他们全部动起来,把所有电量注入对撞机。” “明白。” 刘博士走到护栏前,眺望下方,工作人员在一个圆拱大钢罐旁边走动。研究所的灯光好几处出现爆鸣,玻璃破碎是一曲乐章。用不着十分钟,这里就会诞生一个人造太阳,温度超十亿度,每秒钟蒸发三十亿吨的海水,产生的蒸汽推动巨型发电机组,为全球提供源源不绝的电量。 滴滴......他回过头,看见一盏指示灯闪着红光。 扫视一排仪表,糟糕,是对撞中心的整流器出了故障。 “各单位请注意,电流开始注入电容管,将会在十秒后启动原子对撞器,所有人员立刻撤离核心区域。”程序员在广播中宣布。 所有核电厂为提供足够的电能,正在过载运行,堆心因为高温加速融化,意味着对撞只有一次机会,能量注入已经是不可逆转的程序。 “10”所有研究员都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来不及通知维修人员,也不能停下程序。 “9”刘博士关闭警报指示灯,脚步在回转楼梯上交替向下。 “8”跑进工具房,取下挂在墙上的扳手,拆开新整流器的纸盒包装。 “7”穿过交错的管子和电线,停在对接机的钢制外壳前,它是高七米,直径三十米的圆形机器。 “6”转动圆盘,听到锁关滴滴嗒嗒响,咔,拉开一吨重的密封门,一股焦味扑面而出。 “5”寒梅站在高台上,看见对撞机的钢门开启,刘博士一脚跨进去,“博士,你做什么?” “寒梅,我要到太阳里去了。接下的事全交给你,别停下,让它亮起来,照亮整个地球。”他弯起嘴角一笑,松开手,密封门自动关上。 手电在在金属墙上照,找到冒烟的整流器,“4”扭开螺丝,装上新的整流器。 “3”黑暗之中,冒出两个电弧光圈。 “2”他深深吸一口气,头发和开始燃烧。 “1” 光圈各射出一束红光,在他眼前相撞,轰,耳朵再也听不见声音,红光交汇形成一个桔红色的火球,他抬起手,感觉时间在变慢,但火球瞬间扩大十倍,手摸到它立刻化成金光。 “这种温度!就是太阳......” 火球吞没身体,温热包裹在周围,整个人分解成粒子。 第120章 政客 啾 对撞器的钢壳摇晃几下,地面也跟着震动。 “博士......”寒梅看着那扇紧闭的钢门,捂住嘴巴抽泣。 背后响起了指令员的报告,“人造太阳的中心温度达10亿度,运行稳定。”“蒸汽开始注入轮机,机组运转正常,发电机正在为电网供电。” 研究所一片欢声,寒梅抹去眼角上的泪珠,转身与大家拥抱在一起。 冰封的上海塔,一道道射灯直冲天际,漆黑的街头,路灯整排点亮,纽约时代广场上彩灯映射。台灯亮起,空调吹出暖风,人们从被窝里钻出头。 白宫的总统办公室,伍滋将手中的《美国宪法》丢进火盆,厚厚的典籍燃烧起来,火柱升至一米高,把幕僚们的脸映得通红。 “中国人能成功吗?”沃特抱着黑箱子,身体颤抖着靠近火盆。 马吉斯抱起双手说:“除了上帝,没人知道结果是什么。” 听到咔滋响声,大家抬起头,一层冰从玻璃窗蔓延到漆黑的天花上,“天哪,这里快熬不住了。” “快想想办法。” “安静。” 伍滋低头看表,五秒钟一过,灯管闪了闪亮起来,空调口喷出一股暖气,天花上的冰花成水,滴在脸和地面上。 “成功了吗?”大家走到窗前,城市的亮了,地下列车传来隆隆的响声,乐园的木马在回旋。 呤呤......“副总统先生,是中国元首的来电。”联系员报告。 大家把目光投向伍滋,他拿起电话,“您好,主席先生......对,这是载入全人类的历史重要一刻......期待与贵国在灾后重建展开合作......再见!” 伍滋把电话放回座机上,转身对众人说:“人造太阳计划取得成功。” 大家相互拥抱,欢声笑语回荡在各个走廊中。 白宫的医疗室,佐治睁开双眼,摸摸贴着冰袋的下巴,昂起头,看见一名男医务官站在病床旁边,监察着仪器数据。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佐治撑起上半身,感到一阵眩晕。 医务官跑过来,让他重新躺下,“总统先生,你感觉怎样?” “头晕,下巴痛得利害。” “这些都是正常症状,你因为脑供血不足,在走廊上晕倒,下巴在晕倒时造成脱臼。” 佐治皱起眉头,让思维变得清晰些,“外面干嘛在吵?” “噢,那是白宫官僚在庆祝人造太阳成功,在你晕倒的期间,副总统主持着白宫和国家的动作。” 佐治的眼睛忽然瞪大,大声叫嚷:“什么脑供血不足?是他,是伍滋袭击了我,他袭击了总统,快把他抓起来。” 医务官一怔,掏出手电,照照他的瞳孔:“依目前的情况来看,你因摔倒导致轻微脑震荡,而造成记忆错乱。” “不,我没病。他阴谋夺权,快把他抓起来。” “总统先生,你的精神出现混乱,是副总统把你送过来的,我们确实也检测出你有脑供血不足的毛病。”医务官左右瞧瞧,弯腰在他耳边说,“你要注意休息,切忌夜生活过于频繁。” “靠,我没病。”佐治揪住医务官的衣领,“你也是他的细作,给我滚。我要罢免伍滋,把沃特·巴雷汉姆叫来。” “总统先生,请冷静,以你目前的精神状态,不再适合掌管核武按钮。” “混蛋!”佐治一推,医务官撞翻一辆手推车,倒在地上,“来人,把叛国者通通抓起来。” 病房的门轻轻开启,一个女人走进来。 “科丽。”佐治愣住。 她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将一份文件递到丈夫面前,“这是我刚起草的离婚协议,没问题就签上名字,我会向法官陈述你婚外情的事实,所以儿子的抚养权,你就别打歪主意。” “科丽,听我说。”佐治拉着妻子的手说,“我和碧丝由始至终也没发生什么,我是清白的。” 科丽微微一笑,甩开他的手,“恐怕你要到法官脸前解释,那个女人已经向白宫委员会反映,你利用总统职权之便,威迫女下属与你发生不正当关系。” “谁威迫了?她是个婊,是她勾引我在先,我才是受害者......” “哼。”科丽脸带冷笑,转身走出病房。 佐治看一眼那份离婚协议,撕成碎纸,抛洒到空中,双手捂着脸。婚变加上性侵,接下来的日子将会官非缠身,总统的生涯也就完蛋了。 等等,他叉开指间,露出两颗瞪大的眼睛,现在是国家危难时期,可以动用紧急法案,在这种情况下,总统可以排除一切外界的干扰行使权力。佐治,你是一个政治天才,在美国真好! 他掀开被子,双脚往鞋子里捅,医务官拦在前面说:“总统先生,你身体抱病不能下床。” “滚开,我要夺回总统宝座。”他伸手去推男医务,却感到手臂上一阵麻痹,目光一转,看见一只针管扎进手臂里,针塞推到底,药水倒数注入手臂中。 前方开始出现重影,身体往前倒,男医务将他接住,扛回病床上。 佐治身体不能动弹,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眼皮合上时,听见医务官说:“总统先生,我给你注射了安定,你现在最需要休息,我会向上头写份报告,陈述你目前的情况不适合履行总统职务,安心休假吧。” 不,混蛋...... 漆黑之中,有光在闪烁,是太阳吗?那会带来光明和温暖的,一定是太阳。 凯明睁开眼睛,看见白光闪闪,摇摇晕眩的脑袋,看清那不过是日光灯,灯管一端发黑,处在无法全开启的状态,借着一闪一闪的光,看见外面是房子,知道身处轿车里。 一双手搭在脖子上,女人的脸庞在闪光中清晰起来。 “安琪。”趴在怀里的她,没有回应。 车里的气温让双手发抖,扭动钥匙,变形的引擎罩一阵震动,发动机运转,车灯闪烁,喇叭突然响起,一个人头在挡风玻璃上来回摆动。 凯明倒吸一口冷气,将安琪放回副座上,“安琪,快醒醒。” 她双眼闭合,脸白唇紫,手指在鼻尖处,没有探到气息。 “不好。” 将她的座椅平放,交替进行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持续四分钟,听到干咳两声,她喘着气,一眨一眨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抱她在怀里,轻声说:“没事了,我们熬过来了。” 油表指针正在下降,不可能撑过余下的黑暗十小时。轿车倒出墙洞,人头随着引擎罩脱落,在村道上拐个弯,本来熄灭的路灯全部亮着,村子通了电就好办,找个有暖气的房子待到日出就行。 一路上站着的,都是结了冰的村民,村子大部份是瓦房,寒气会从瓦片缝隙之间入侵,内部的人全部结成冰。 “瞧,那里面有人。”安琪指着一幢三层的大楼,外墙镶着彩瓷,窗檐上抽风机正在运转,灯光从一楼的窗户透出来,人影晃动。 “那是村长的房子。”前院栽有两排番石榴树,村长专门请人精心打理,每到盛夏,树上挂满绿油油的果子,能有成人手板大小,嘴馋的人却不止村长一家,小时候常与傻哥趁着没人,爬上镶着碎玻璃的围墙,伸手去摘番石榴。就算被发现,往下一跳,跑上山,躲在草丛或者山洞,没花上一天的时间,谁也别想揪出山里的两个小鬼。 村长也不是笨蛋,凭着样貌和长相,还有路人的指认,还是找上家门来。当时不该穿印着超人头像的t恤去偷果,太招摇了。不过那时村长家没装视频设备,只要死口不认,他也没办法,但聪明人往往栽在猪队友手上,村长套套傻哥的口风,就全招了。 那个夏天并不好过,赔了村长三倍的果钱,还挨了父亲一顿猛揍。 轿车撞开铁栏门,前院的番榴树结满冰挂,南方的树遇上这种鬼天气,估计是活不成了,村长被天狗吃掉,不用再担心有人追在屁股后面。 有个*在透光的窗口,看样子是逃到这里的避难的村民,隔着车窗与他用手势比划一会,这家伙才弄明白,轿车中的男女要进去避难。 他目光一沉,这有着多重的意思,担心寒流会在开门时入侵室内?担心来人会把房子占为己有?反正他最后摇了摇头。 朝窗口竖中指,他也只是耸耸肩,摆出一副我有大房子,你有个毛的样子。 轿车鼓足马力,只要松开离合,它就能撞穿墙,男人的脸色转白。 安琪从旁提醒,才冷静下来,这种报复行为,除了在墙上弄个破洞让男人冻死之外,还会带来难测的结果,例如撞坏引擎,撞碎挡风玻璃,哪怕车窗裂开一毫米的缝隙,里面的人也会冻成冰雕。 轿车往后倒去,窗内的男人松一口气,自言自语:“村长被天狗吃了,家人也在下山时冻成冰条,这幢房子以后就要易主,未经过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踏入半步。” 轿车退到前院门口,关了车灯,停在那里不肯走。 他们想干嘛? 男人搔搔头,看见窗口伸出一个长长的嘴巴,它大楼旁边走出来,额头上张开独眼,盯着窗内的人。 “天狗!” 第121章 坠落 天狗的头撞碎玻璃,张口咬住正在转身的男人,惊叫声中拖出窗外,两排乱牙上下开合,男人碎成肉泥,咕咕噜噜吞进黑深的食道。 它一张血嘴转向前院,轿车的喇叭重复鸣响,引擎在抖动,独眼靠近挡风玻璃,里面的男女缩着脖子,屏住呼吸,看着充满血丝的眼球在一张一合。 血水混杂粘液从嘴角滴下,空中结成冰块,咚,砸碎在地上,它饿极了,眼睛捕捉车里的一切,可没有发现值兴奋的东西——光芒。 爪子掠过车顶,发出吱吱摩擦声,它跨过轿车,走进夜色。 安琪松一口气,“我以为自己会被它吃掉。” 凯明按着喇叭键,但它不听唤地响,“幸好它没有耳朵,不然这烦人的喇叭声音,就把我们暴露了。” “接下来怎么办?”安琪看着油表,指针快到零。 村长家的窗破了,屋里冰封起来,“我们到别处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安身场所。” 轿车倒出院子,行驶在村道上,经过的房子不是黑暗就是冰封,没人的房子不敢冒险进入,越接近村子尽头,希望越渺茫。 经过一间平房前,喇叭声引出一名小女孩,她站在窗前,大眼睛一眨眨凝视路过的轿车。母亲过来抱她时,也看见屋外的轿车,一对男女在车内挥手比划,她点头同意让两人进入房子。 问题是怎样进入房子中,只要开车门一开,没走上两步就会冻僵,房门开启也会让里面冰封。 妇人倒是想到了对策,她让轿车尽量靠近房子,确保两步之内就能到门口,再将一个烧旺的火盆推出来,吹进屋的气流就会经过火盆加热。 安琪看一眼身旁的凯明,推开车门,等她出去,他马上关上车门,靠在窗前,看见她跨过火盆,跳进屋里。 她回头向轿车招手,笑脸却呆滞了。由于发动机震动,掩盖了那沉重的脚步,他没有发现危险正靠近,直到身后的树木倒塌,才看见天狗向这里狂奔。 车子关了灯,它的目标是房子。凯明看一眼屋内的安琪,三个女人无路可逃。 引擎一阵嗡鸣,轿车调转车头,对着奔来的天狗开启远光灯,光芒直照,让额上的独眼闭合,它停下脚步,注意力转向轿车。 凯明重复踩着油门,让发动机处在高转速,天狗伏下身,爪子在雪地上摩擦,双方隔着十多米对视。 嚓,它冲过来,四足一跨就是六米。身后是房子没有退路,凯明松开离合,油门到底,轮子在雪地上打转,轿车迎面冲向天狗。 它张开大口,黑而深的喉咙,爪子尖端向挡风玻璃伸过来,不到三米的距离,凯明猛打方盘,轮子向右飘移,躲过爪子,轿车在天狗前后脚之间滑出。 天狗扑空,四脚在雪地上刨出四道坑,停稳在房子前。安琪关掉电灯,与母女蜷缩在沙发背后。天狗靠近窗边,额头上的独眼看不到里面有光,爪子缓缓伸向玻璃窗,身后却亮起红光,回过头,轿车并没有跑远,停在三十米外的路边,爆红的尾灯一闪一闪。 凯明的指尖按在双闪键上,倒后镜中,天狗转身追来,“来吧,做个了断。”距离十米时,他踩下油门,轿车在积雪的村道上飞速向前。 换上三档,车速七十迈,倒后镜里出现天狗裂开的大口,它全身长满石菱,体重至少上百吨,却能赶上轿车速度。 咔,它咬住变形的车尾箱,犬牙陷进铁皮里,凯明左右打方向,轿车左摇右晃想甩掉身后的巨兽,可犬牙上下交错,一旦咬住东西就无法挣脱。 油门踩到底,车速却在放缓。打滚的轮子在冒烟,天狗的爪子刨开雪地,拉扯中,哐一响,尾箱盖脱离开轿车。 天狗一个顿挫,甩掉口中的烂铁皮,追着轿车的屁股跑。 尖牙在车尾上下开合,凯明急打方向,让它咬不中后梁。轿车在弯弯的山道上向前,过弯时六十迈,车身横着,四轮在雪地上漂移。 天狗额头上的独眼瞪大,盯着尾灯的两点红光,每一步会踩裂路面,震碎树上的冰挂。凭借追猎的本能,每次出弯都能拉近与轿车的距离。 嘣嗞......石爪刮中车尾,火花闪闪,侧面的铁皮裂开三道口子。 轿车甩尾失控,凯明稳住方向盘,油门一松一紧,车身刮过路边一棵松树,撞掉的后视镜在后方翻滚,刮掉漆皮的轿车回到正道上。 天狗从后上来,与轿车并行,扩大的独眼在车窗外凝视。它向左扑,轿车向右拐,进入大直道,油门到底,轿车跑出九十迈,躲过它的爪子。 前方是个急弯,山势阻隔,看不到出弯点,轿车尾灯在弯道中划出两道红弧,趁这一个减速,天狗飞身前扑。 凯明猛踩刹车,抬起头,透过挡风玻璃看见天狗的黑影从车顶上方掠过,撞断一个“禁止通行”的警告牌,坠下山崖。 轿车滑行,横在村道的尽头,轮子上的雪花甩出悬崖。凯明看往车窗之外,天狗撞上对面的崖壁,嗷呜......与碎石一起滚落深渊。 “笨狗,难道你不知道这个是死亡弯位吗?”凯明抹去前额上的汗水,喇叭已经不再乱叫,可能是追逐中撞坏了,按下播放键,车厢中响起摇滚猛兽的名曲《天生狂人》。 强劲的节奏中,轿车原地拐弯,哐一声,后保险杠左端掉落,拖着地上积雪往回驶。 安琪从沙发背后出来,摸黑至窗前,雪路上满是胎印和兽爪痕迹,路边的灯柱断掉两根,松树倒下一片,她的眉头深锁。 妇人带着女儿走到她旁边,“放心吧,像他那种勇敢的男人一定会平安无事。” 她看着外面说:“这里路滑山峭,又有猛兽,我真怕他会出状况。” 妇人一笑,“他熟悉这一带。” 安琪转向妇人,上下打量一眼,“你认识他?”妇人三十岁左右,皮肤黝黑有光泽,盘着圆发髻,身穿黑布衣,同种质料的宽裤子,脚下一双旧布鞋,衣服上有彩线绣的花边和凤凰图案,无论在田间和村子,她们都是这种打扮,估计是当地妇女主要服饰。 “很小就认识了,只是他搬出去已有多年,恐怕早就不记得我了。”妇人说。 远处传来汽车声,她们凑到窗前,看见一辆黑色小轿车驶过来,引擎罩没了,后视镜少一个,车大灯不停在爆闪,后保险杠拖在地上,走着走着,整个脱落开去,“是他。”要不是看见挂前方摇摇晃晃的车牌,安琪真认不出是自己的座驾。 距离小屋十米时,轿车忽然熄火灭灯,停在路上,凯明看一眼油表,“靠,没油了。” 十米的距离,能安全跑过去吗?暖气停止后,牙关开始打颤,指尖在抖动,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坐着只是等死。 他深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跑向透着灯光的小屋。 双脚只完成一个交替,鞋底与地面凝固在一起,啪,整个人摔在雪地上,冰在衣服上蔓延,迅速渗透皮肤。 果然不是超人,这般僵硬是要死的节奏吗?眼皮好重,好累...... 一股温暖包裹了全身,热情如火,眼睛重新睁开,发现处在一个女人的怀抱里,她身披火毯,头发跟随热气流飘动,红润的脸颊,灵动的目光,真好看! “安琪......” 围墙上,光着的脚丫轻轻放在碎玻璃之间,砌围墙的工人是一定偷工减料,不然怎会留下这么多空隙,也许他猜不到挺而走险的是两个男孩子。 小手往上伸长,绿叶之中摘下一个番石榴,递给身边的傻哥,他扁起嘴巴,脑袋左右摇。 “你干嘛,还吃不吃?” 他就是不肯接,指着挂在树顶上的另一个说:“我要它。”那个又大又黄。 “我靠,你还真麻烦。”手中的番石榴丢到围墙外,“小雅,接住。”落在一个大眼睛扎着双辫子的女孩手上,她蹲在墙边,双手捧着吃。 要摘那个大个的,必需离开围墙爬到树上去,不过这比跟傻哥唠叨上半天,解释熟透的番石榴就是白泥一般淡而无味,只有绿色的才爽口来得要轻松。 拨开头顶的绿叶,终于看到树梢上的淡黄果实。 “嘿,你在干嘛?”手指刚碰到果子,院子就传来男人的叫声,他是村长请来看家护园的外地工。 “小雅,快跑。”她听到叫声,捧着吃到一半的果子跑回家。 抓住果子,扯断节梗,游下树干,拉上发呆的傻哥,从围墙上跳下。 “死小鬼,站住。”护工脸露青筋,臂膀鼓鼓,手里还有一根扁担,可一到拐角人影没了,他只能挨着村口的老树喘气,“妈的,跑得比骡还快。” 烈日晒头顶,人群聚集在村口,村长指着两个光脚的男孩大声嚷嚷。小雅从一双双成人的腿间走出来,随即被母亲抱在怀里。 “小雅,千万别学他们偷东西,咱们家穷,赔不起人家。” 她点点小脑袋。 傻哥一直在旁边哭,不知是因为吓坏了,还是因为村长没有遵守承诺,把这事告诉了他家人。 村长还要嚷嚷多久呢?屁股挨了老爸一顿狠揍,还在痛。 这时,老妈挤开人群,拉着儿子和傻哥往外走。 “小嫂子,慢着。”村长拦在前面,指着两个小孩说:“他们偷了我的果子,不好好教育一番,日后不知会成什么样子。” 老妈指着现场,“这是教育吗?这是羞辱。我的孩子,还轮不到你这种人来教育。” 村长昂起头,扯开嗓门,“我怎么了?我是受害者,而且是村长,足够资格教育他们。” “资格?先把你在修灌渠贪污的公款吐出来再说。”老妈掏出三十块,丢到村长身上,“这足够赔偿你那些烂果子三遍。” 她拉着儿子和傻哥走,身后的村长还在嚷嚷,“城里嫁过来的女人,你有什么了不起?” 第122章 孩子王 一碗热面递到手上,无法相信眼前的女人就是当年的小雅,她的眼睛盖在深深的双眼皮下,不复水灵,目光低垂,有点寒背。跟在身后的小女孩倒是有几分她当年的样子。 “小雅,多年不见,你过得好吗?” 她抱着女孩从在对面的沙发上,向两位客人讲述这些年的遭遇。 她读完初中就没去上学,也没跟上外出打工热潮,留在家里帮忙,过着插秧放牛的生活。在母亲的按排下,嫁给一个同村的男子,丈夫为人老实,日子过得紧,也能凑合。 “半年前下了一场霜,油菜全部烂在地里,桔子园的收起也不怎样,丈夫就外出打工帮补家用。”她说着,眼光的泪光滑过脸颊,“开头的两个月,他会给家里打电话,可过后就音信全无。” 在现在的环境之下,没有哪里是安全的地方,客死异乡的人不在少数。 “我不奢望他活着,但是死是活总要明白,也不知道他活着会不会饿肚子,死了有没有人收尸。” 听到一半,碗中的面条变得沉重,再也吃不下去。除了安慰几句,再没能为她带来什么。 太累了,卷着烧出几个大窟窿的毛毯,躺在沙发上,眼皮合上之际,安琪在脸上亲了亲,听到她与小雅聊一阵小时候的趣事,自觉进入了梦乡。 “凯明哥,对不起。” “小雅,你说什么呢?” 她低着头,双手藏在身后,“那天你被骂,我只是在旁看着,偷果子的事明明我有份了。” “唉,还是以为是多大的事呢?幸好你没有出声,不然又得向村长多交十五块,美死他了。” “你不生我气。”她眨眨大眼睛。 “哪来的气嘛?” “嗨,害我担心了两天,还特地为你准备了它作为道歉。”她从后抽出双手,掌心上是一稻草编织的草蜢,全身翠绿色,触须,六足,翅膀一样不少。 小心粘它过来,还害怕它会飞走,“它为什么会有脚的呢?” 她搔搔小脑袋说:“草蜢当然有脚。” “可我昨天看见邻班死胖子也带了一个织草蜢回学校,他手里的是没有脚的。”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她捏着下巴想了想,“可能是编织方式不一样,织草蜢是阿妈教我的,她年轻时送过给阿爸。” “哦,原来是要好的朋友才会送,那你也给傻哥织一个好了。” “为什么?”她边走边问。 “要是被他看见了,一定会吵着闹着 拿去。” “你把它藏好不就没事了吗。” “你这话一点不假,我得把它藏好,藏得严严密密。” 太阳沉在山坳之间,天边的红云密布,微风吹过,蒲公英飞扬在村道上,密密麻麻一片。它们在眼前飘过,或者是粘在她的辫子和黑布裙上。 入夜后,山里回响着唂咕的怪声,草丛里冒出三个小脑袋,眼睛盯着月光下的瓜田。 “凯明哥,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小雅压低声音问。 “村长在我们身上恨恨捞了一批,不能便宜了他,咱们得赚回来。” 傻哥在另一边搔着头,“那到底要做什么?” “偷瓜。” 傻哥一听就来劲,第一个跑出草丛,小雅缩着脖子跟在最后。傻哥跑得快,没注意脚下,踩中一条阴沟,摔趴在田里。 “小心点。”两个小伙伴将他扶起,他跋脚跑去抱住一个大西瓜。 小雅倒是不急,走在田间敲这瓜敲那瓜,还说这样听听,就能知道哪个瓜熟透了。 她是从大人身上学来的,但谁也不知道哪个声音表示熟透,估计西瓜是不会自动回答。 于是找来一支木棍,“把它们全打碎,尝尝就知道哪个最甜了。” 没人反对,那就干起来吧。 首先是傻哥怀里那个最大的,放在地上,一棍下去,裂开三半,抓一半在手,咬一口肉心,淡淡无味,中看不中食。 挨个敲开,田里全是裂开的红西瓜,挑出三块最满意的。 村口的老榕树上,垂下三对脚丫,小伙伴们并排坐在树叉横枝上,手里捧着瓜,边吃边望着四周,月下小山村,山腰上一排平瓦房子,个别是两三层的楼房,灯光透出窗口,院子的树影拉得特别长。 傻哥鼓起腮帮,口中的瓜子吐得老远,“凯明,咱们明天玩什么?”他总会想到这事,一个山村孩子也没别的事情可做吧。 “假期结束,明天要去学校报到吧。”一个八岁孩的也到了上小学的年龄。 小雅点点头,“嗯,我妈也这样说。” 傻哥没有说话,他已经九岁,可没人跟他说过上学这事,可能家人把他当成呆子,上学也是白搭吧。 “咱们明天一起去吧。” “我也能去吗?”傻哥眨眨眼睛问。 “当然,就是加一张桌子一把椅子的事,教室背后叠着一大堆,到时候我给你搬一张好的。” 小伙伴约定好,瓜皮丢进路边草丛,各自回家。 早晨六点,小雅背着书包和傻哥已经等在村口,小学校在镇上,离村子有十公里,每天早午晚有几趟公交车,孩子乘车免费。 教室背后有一大堆旧桌椅,找出一张结实的,与傻哥一起搬桌子,而小雅就搬椅子。 班上的同学指指点点的,“那不是你们村的傻子吗?” “对呀。” “他怎么插进咱们班来?” “我哪知道。” “看他的样子挺凶的,会不会咬人呢?” “哈,被别他的样子吓倒,在村子里,连三岁的小孩都能欺负他。” 这些闲言杂语在班主任踏入教室一刻静止,她的双眼透过圆框镜片环视一圈,竟然没有发现独个坐在最后的傻哥,也许是坐得端正,没引起她的重视。 课间的时候,邻班的死胖子又拿织草蜢在阳台上摆弄,当看到小雅送的织草蜢,他的瞬间比下去。 “凯明,你的怎会有脚的?”他问了一个同样的问题。 “哼,我当然有脚呢。” 他指着有脚的织草蜢说,“我是指它。” “想知道吗?” 他点点头。 “就不告诉你。”上次在操场上踢足球,竟被他拒绝入队,还说什么不和山区的孩子踢球,牛气得很呢。 “我愿意出十块钱买它。”刚转身要走,他就急着说。这个提议倒是让人心动,十块钱在那时可以三十支小棍糖。 “十五块。”被拒绝的气还在头上,三十支小棍糖算个屁。 他一咬牙关,口袋里掏出十五块,眼角斜见里面至少还有十块,他家是挖矿的,那个时代不知道挖矿有什么了不起,可他口袋中的零花钱不是一般多,顿时明白挖矿和挖土明显有区别。 放学时,用十五块中的十块在小卖部买了小棍糖,分给傻哥和小雅各一支,别的拿回去卖给村里的小孩。结果回到手里的依然是十五块,这时心里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小雅,你晚上能织多少个草蜢?” 她含着糖回答:“两个吧。” 估计除了死肥子,没谁会愿意花十五块钱卖织草蜢,可如果是五块钱,镇上的孩子一定会心动,一人拥有大家都想拥,这是孩子们的心理。 “我打算把草蜢拿去学校卖,然后买糖回村子卖,这样一来一回,每天重复,口袋就鼓起来了。” 小雅虽没听明白,但又说:“如果叫上我妈妈,她能织四个。” “哇,用不了几天,我就是全校最多零花钱的小孩。”对着村口欢呼一阵,可两个小伙伴没点反应,“难道你们没有自己的想法?” 目光转向傻哥,他舔着小棍糖说:“我想每天都能吃到小棍糖。” “没志气。” 又转向小雅,她说:“妈妈说了,我要嫁给最多零花钱男孩。” “噢,这个想法比谁都牛。” 第二天课间,三个小伙伴就在教室的阳台摆卖织草蜢,开始看的人多,肯掏钱的没有,后来死胖子班的一个男同学用五块钱买去一个,他挺满意的,因为胖子花了十五块,他才花五块,一会的功夫,他们班又来了两个人,估计很快学校会每人手上都有这小玩意,跟风成潮。 直到班级主任黑着脸站在三人身后,不但草蜢全数全没收,还请进了办公室教育一番。现在想来,那是平生第一次体会到“公权”剥夺“私人财产”。 上课铃敲响好一会级主任才肯放人,小伙伴们跑回教室,班主任已经抱着双手站在讲台上。 “同学,你走错了地方,是哪个班的?”她注到两人身后的陌生男孩子。 傻哥指着班组最后一张桌子说:“我,那里......凯明。” 班主任一愣,三个小孩子又被叫到办公室,呆呆站在墙边,听着班主任和级主任在议论如何处理这事,后来连教务处的男人也加入进来,男人眉毛很浓,眼睛深藏在眶里,手里长年拿着一把长尺,平时在走廊碰上也不敢直视他。 “情节严重,不是教育一两句就了事,必需请他们的家长过来。”男人的出现果然没有好果子。 第123章 矿场 没想到他们叫来的是老爸,他默默听着班主任和级主任的诉说。傻哥的父母也来了,向学校领导连番道歉后,扭着儿子的耳朵带出去。 小雅得以回到教室上课,而“主犯”就留下,要求保证日后不带陌生人入学校,也不能带东西回来卖。 坐上回家的公交车,老爸黑着脸,目光能杀人,只好坐在离他三米远的后座上。小雅和她母亲也坐上同一趟车。 公交起动,走在回村的山路上,小雅的母亲突然走到后座说:“凯明,听好了,以后不要和小雅玩。她还小,我不想她学坏。” 以前只知道人有大小之分,从她的口中知道,人还能分好坏,女儿的小玩伴已成了她眼中的坏孩子。 在村口下车,默默跟在老爸背后,他一直不对儿子说话,连村民路过打招呼,他也不理采。 一进院子,他再也沉不住气,随手捡起一根木柴,向儿子挥去,啪,打在大腿外侧,漆盖一弯,差点跪在地上。 咬着牙站起来,转身向外跑,他追过来,木柴来回地扫,但打不中儿子那快速交替的双脚,追到田边,看见落后十米远,就喘着粗气停下,木柴远远甩入田里,压倒一小片稻苗。 见他的背影走远,儿子蹲在田边,抽起短裤,大脚上一块青瘀,中央位置呈暗红色,皮肤被粗糙的树皮刮损。 好在没有流血,刚才跑得那样快,应该没事吧? 蹲了一会,汗干了,起身一霎,大脚猛抽一下,噢,痛死了。青瘀的地方肿得不行,连脚也伸不直,一拐一拐走到树荫坐下。 身体一凉,才感觉那一击的威力,要是当时没跑或者摔倒,估计要在床上躺上一头半个月。 风吹过来,稻田沙沙响,心凉凉的,坐在树下一直到日落,母亲的身影出现在田基上,她皱着眉走过来,蹲在儿子前面。 “你又惹事了。”她的指尖轻戳一下儿子的脑袋。 少不免的责备,但她会在旁边坐下,等儿子讲述事情经过,当听草蜢与小棍糖之间来回买卖时,她一笑,拨顺儿子头上的乱发说:“明仔,你长大后一定要找与钱打交道的工作,保准会有出息的。” 后来进入金融行业,其中少不了她的提点。可她没等到儿子大学毕业,就因为癌症去世了。 “天要黑了,回家去吧。” 她走在前头,儿子一直走得很慢,以为是担心回家被骂,回头催促时,看见儿子走路的姿势别扭,蹲下来,掀开短裤一瞧,眉头皱起。她没说话,背起儿子往回走。 路走到一半,她问:“明仔,你喜欢这里吗?” “不喜欢。”这里的山风太冷,夕阳早早就隐在高山之下,讨厌的村长,还有那些围在村口榕树下一边打牌一边大声嚷嚷的男人。 母亲没有再问,直到多年之后,时常会想起那个傍晚,晚霞特别红,树影在摇摆,母亲背着儿子走在田间。 也许是第一次作出这种选择,又或者趴在久违的母亲后背上,那一刻突然感觉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孩子。 第二天放学,刚进家门就看到地上全是杯子,铁罐,水壶等等物件,老爸匆匆走过来,赶忙让开一道,他出了院子,估计过家喝酒去了。 老妈背着门口,面朝挂历,擦着眼角的什么,猜是泪。她听到脚步声,若无其事地转过身面对儿子,地上的东西在她眼里不存在。 晚上一个人呆在房里,听到院门开启的声音,老爸红着脸回来,一定喝了不少酒,换作往常老妈骂他,根本不敢吭声,也就是这一言一语之间,得知昨天他在外面输了钱,又被叫去学校,联想到打在脚上那一棍,原来世间的事情并不总是一对一地发生,其中还夹杂着别的因数,可能这些因数与结果没半点关系。 儿子犯错=儿子挨打,结果大腿青瘀 打牌输钱x儿子挨打,结果大腿青瘀 也许下雨引发一场毒打,阳光太猛烈引发毒打,这也成为可能,但每次遭打的人只有你一个,再笨人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恨透了他,恨透了村子,当听到老妈说要带着儿子离开时,希望她说的是实话。 早上六点,太阳只是山间的露白,拂面的风带着清凉,村口只有老榕树立在那,一个人上学还真不习惯。 傻哥和小雅有两天没见着,大概是家里管得严。 绕过榕树,却在背后看见两张笑脸。 “傻哥,小雅。” 两人蹦蹦跳跳跑过来,还好小玩伴之间的友谊比较铁。傻哥手上是红印斑斑的,偷偷上学的事被发现,没少挨父母揍吧,他一个人站在榕树下,目送两个小伙伴上学的背影。 课间时,小胖找上门,他的织草蜢放在背包里被课本压坏了,想花十五元再买一只,这可是一庄美事,但前天在老师和学校领导面前保证过,不再在同学之间卖东西,虽然这可以偷偷进行,可身为男孩子,答应过的事怎能反悔。 胖子老在纠缠,还说可以带人进他爸的矿场玩,那里有新奇有趣的东西。最后没办法,答应免费送他一个,这应该不构成触犯学校纪律吧。 按照约定,放学在学校门口等他,公交车快要走了,胖子还没出现。 “凯明,一起回家吧?”小雅出现在身后,背着小书包,手指向公交车。 “小雅......你先回吧,要是被你妈看见咱们一起放学,肯定要挨骂。” 她目光一沉,缓步走上车,在玻璃窗里挥手。排气管喷出一股黑烟,公交车在视线中远去。 肩膀被人从后一拍,“发什么呆呢?”回过头,胖子站在身后。 “车都走了,你就不能走快两步吗?肥人就是慢吞。” “嘿,你急什么?车正来着。”他抱起双手,头歪向一边,一辆黑色轿车驶过来,慢悠悠停在路边,引擎罩上竖立着一个三芒星标志,进气口是一间屋子的形状,闪亮的银色隔栅。 车上走下一个戴白手套的大伯,胖子叫他“李伯”,他点点头,拉开后座车门。 “你亲戚吗?”乱坐陌生人的车,搞不好被拐。 胖子斜一眼跟在身后的同学,“我司机。” 低头坐进轿车,座椅软绵绵的,表面是一层滑手的黑牛皮,即使街上的行人在窗外快速掠过,轿车依然平稳,比公交车强多了。 “小少爷,直接回家还是......” 大伯还没问完,胖子就说:“去矿场找我爸。” “好的。” 轿车离开市区,迎面驶来三辆积满灰尘的大卡车,排尾管吐出浓浓黑烟,在一条坑洼的泥路上咆哮着向前。 胖子指着车斗上满满的黑色石头说:“我家就是挖这种石块。” 他管这种石头叫花岗岩,在建筑和装修中经常会用到的石料。听他说这样一车石切开,能卖近万元。在九十年代,这是一个天文数字。 远远就看见一座通体黑色的山丘,轿车绕着山脚行驶,矿场就处在山背上,采石车在一级一级的台阶上来回,几乎掏空半座山。 胖子一下车就跑向工地现场,停在一个腋下夹着皮包的男人面前,男人蹲下来笑着摸他的头。胖子宣称要到后山捉草蜢,就带着同学跑开了。 如果他所说的有趣东西是指捉草蜢,无疑会让人失望,草蜢在山村里随处可见,绿色的,灰色的,要多肥有多肥,只有城里那些孤陋寡闻的小孩才会觉得新奇。 后山有一片平坦的青草地,开满小花,胖子在前面引路,好几只草蜢在脚下跳过,他瞧都不瞧一眼。 “我们要去哪里?” 他指着长满草的山洞说,“到了,就是那里。” 停在洞口,往里面张望,地上,洞壁长满湿湿的苔藓,里面很暗,肉眼无法看见尽头。 胖子弯下腰从书包里掏出两把电筒,“这以前是一个矿洞,因为挖到地下水,不得不荒废。” “里面有什么?” 他将一把电筒递过来,“奇怪的小动物,保管你没见过。” “呵,我住在山村里,有什么没见过,山上每一种动物我都能叫出名字。” “这些不一样。”他说着,打开手电向洞里走。 “胖子,等等。” “快跟上,我进过去多回,里面很安全。” 山洞一路向下延伸,也不知走了多少米,洞口变得狭窄,大型机器掏到这里就结束了。胖子爬入一个只能容纳小孩的窄洞,洞口全是泥巴,这一钻,衣服肯定要遭殃,“别愣着,快进来。” 钻过两三米狭窄的地方,山洞又重新变得开阔,这里没有草没有光,地上天是光滑的石头,一滴水落在脖子上,全身一颤,手电往上照,又长又尖的钟乳石正滴着水。 抬头张望之时,看到有东西在洞穴顶上暗暗发光,为了确定这不是灯光反应,两人关掉手电。灯一灭,那东西更明亮了,密密麻麻地蔓延开,仿如夜空中的繁星。 “它们......是什么鬼?” “我也不知道。” 第124章 潜龙 鬼火的传闻听得多了,但满天都是,也太夸张了吧。 胖子躲到同学身后,“上次进来没看见过这些,凯明,咱们跑吧。” “等等。”打开手电一照,看到一串串珠链般的东西挂在洞底上,晶营通透,手指捅一下,鼻涕般粘稠,是一种荧光的物质。 知道不是鬼火,胖子重新走在前面带路,随着越来越深入洞穴,竟听到流水声。在一个斜坡前,他脱下鞋袜,一股馊味在洞里扩散。 “你在干嘛?” “照做就行。” 他的脚丫踩在湿滑的石灰岩上,双手攀着上方的石缝,爬上斜坡又滑下来,尝试三次才登顶。对于山村长大的孩子来说,这点难度不算什么,一次就能登上这个三米高的斜坡,速度比他要快一倍呢。 两人赤脚站在斜坡上,一条地下河出现在眼前。三米宽的河道,水流从高处落下,花啦啦落入深洞里,四周的岩石冲刷得光滑。 胖子一屁股坐在石面上,顺着斜坡滑下。 “凯明,快下来。” 没想到这里别有洞天,开始期待接下来会遇到什么。 双脚踩进水里一刻,全身一个寒颤,这水比溪水还冻,可能只有三四度,不过可以忍受,水深也就比脚踝高一点,能看清水底的石块。 两人踏水深入,胖子打着手电往水里左照右照,“有了。” 走过去,弯腰一看,一条小鱼逆流潜伏在岩石后面,尾指大小,通体透明,能看见内脏结构。电光照着它也不逃,仔细一看,它竟然没有眼睛。 “我查过资料,它叫‘肓鱼’,十分罕见,生活在山洞和地下河中,由线长期接触不到光线,眼睛已经退化。” 在外面确实无法看见这种怪鱼,它一直呆在原地,很安静,不像平常的小鱼,见人就跑。直到双手连水一起捧起,它才发现困住了,周围游动找出路。把它放回水里,也只是游到一米外的地方,它在这种阴暗的环境里没什么天敌,自然可以放心畅游。 一路走下去,发现了更多这种鱼,除了一只坐在石头上的小青蛙,再没看其它活物。 洞还没有到尽头,胖子停下脚步说:“我最远来到这里,接下来的地方从没走过。” 既然进来了,好歹再走走,说不定能找到未知的东西。 胖子点头同意,毕竟两个人,还有什么可怕的。 继续往下走,河水开始变深,到达膝盖位置。 “凯明,你说一直走下去会不会到达地心?” “我也不知道。”要一个八岁孩子回答这种问,显然太有难度。 “地心里有什么呢?”他一定是觉得无聊,所以老是问这问那。 “核。就像桃子吃掉表皮和果肉,内部是一个坚硬的核。”这也是猜测罢了,谁也没有亲眼看见过地球的内核,总不能把它破开瞧瞧吧。 “内核里又是什么?” “靠,你有完没完?核里什么都没有。”不管什么都好,只要阻止他问下去。 “应该还有吧,当我们拿石块砸破果核,内部有种子。”他说。 “要不你拿石块砸地球内核,看能不能砸出什么?” 他终于没再说话,应该是对这问题失去兴趣了吧?往前面一看,人没了,水面一圈圈的波纹。 “胖子......”手电所照之处全是光滑的岩壁,不可能藏人,问题就出在那正扩散的波纹。 轻轻向前走两步,前脚竟然踩空,整个身子沉入水里,鼻孔喷出一串泡泡,滑过脸颊升上水面,眼睛开始适应冰冷的水温,划动双手,让身体不再下沉。 胖子在下方,双眼瞪大,张着嘴巴,偶有一两个气泡从嘴角溜走。他的身体一动不动地下沉,手电筒已经落入深渊。 微弱的光线中,一条环形的生物盘踞在水底,它闭合着突出的眼睛,扁平的上唇长有两条一米长的触须,一道倒鳍从后背延伸到尾部。 电筒落在水底的礁石一刻,它瞪大眼睛,张开超过一米的嘴巴,形成的涡流将电筒吸进肚里。 亮光灭去两秒,它把发光的电筒吐出来。胖子缓缓向水底沉去,那怪物的嘴巴绝对能吞下一个小孩,尽管他是个胖子。 必需救他!这时已经顾不上害怕,头冲出水面,深吸一口气,倒头下潜。 到达三米的水深,冰寒让全身的毛孔收缩,离底部只有两米,已经能看清怪物身上的鳞片,鳞片在灯光下泛白,由唇边向后重叠,层层覆盖十多米长的身体。 它瞪着一圈黑晕的眼睛,盘着身体,似乎更喜欢一动不动等候猎物上门。 加快双脚打水的速度,胖子沉到水底之前,拉住他的手,往上拽。 上浮之中,那双黑晕眼睛一直在观察,可能在评估是否值得出击。 为了避免撩起它的攻击欲望,划水的动作一直很轻柔,头出水一刻,看见它挪动一下身子,水底滚起一股泥尘。 不能再等,把胖子拖到对面的浅水处,放在一块礁上。他脸色泛白,双唇呈紫色。按按鼓涨的肚皮,水从他的口和鼻孔冒出。 “咳咳......”他睁开红红的双眼,分不清眼睛里的是河水还是泪水。 “胖子,你不会游泳吗?” 他摇摇头,抱着湿透的身体在颤抖。 “刚才我们差点被它吃掉了。” “它是什么?” “不知道,看起来像是一条龙。” 胖子顺着同学所指望去,探出的身全马上又缩回来。 两人处在渊池的边缘,原路返回得要游过去,胖子不会游泳,昏迷了倒是好办,可以拖着他游过去,但清醒后情况就不一样,水性再好也不能拖一个在胡乱挣扎的胖子游泳,搞不好两人会沉到水底。 他看到水下那条龙,怕得发抖,原路返回已经行不通,只能再深入洞穴,找找别的出口。 越往下走,洞口变得窄,水流也湍急起来,胖子踩在水底的石头上,脚下了一滑,顺着急流冲过来,两人撞在一起,随水而下。 在岩洞中拐上五六个弯,从一个缺口冲出去,身体从五米高的瀑布落下,坠入深潭里。 全身被一股暖流包裹,睁开眼睛,水底有一个冒着气泡的小洞,气泡包含着一种白色的矿物质,一股浮力推着身体浮出水面。 瀑布与潭水冷热交汇,周围笼罩在一层浓雾中,离开激流区,看见胖子趴在岸上不停呕水。 这是一个岩洞,空间跟一个足球场大小,四周全是天然的石丛,站在潭边,头部离洞顶好几百米远。 “瞧,那里有光。” 顺着胖子看指望去,在洞壁的高处有一间黑石搭建的房子,光是从窗口照出来,飘忽不定,应该是蜡烛或者油灯所发出。 “怎会有人居住在这种地方?” “凯明,你肯定里面住的是人,不是妖怪之类?” 这个洞处于全封闭中,确实不是适合常人居住。 两人讨论着要不要上去看看,石屋里走出一个人来,沿着弯弯的石道向下走。 “快躲起来。”拉上发呆的胖子,隐蔽在比人高的石丛之中。 走下来的是一名女人,手里端着一只黑碗,大约二十来岁,盘着黑长发,身上穿着一条荧光的裙子,皮肤在暗淡的山洞中泛着白光。 不禁与胖子对示一眼,从没有见过这样白的人,说她是妖怪两人也不会怀疑。 她蹲在水潭边,伸手去捞起两片鳞,荧光裙是由这种细小的鳞片串成,这鳞片与龙身上的一模一样,应该是从它身上脱落,随水流到这里。 她的双手伸进潭水里,一群小鱼游过来,不断啄她的皮肤,这种比牙签大一点的小鱼叫做温泉鱼,啄食微生物为生,人类皮肤上的死皮也是他们的食物。 女人捧起一团,漏掉潭水,小鱼放入黑碗里。 “啊欠......”胖子第一时间捂住嘴巴,但声音已在山洞里回响。 女人回头,目光扫过身后的石丛,光着脚走过来,看见岩石后面蹲着两个全身湿透的男孩子。 双方对视一阵,都在猜测对方的意图。 女人觉得他们没什么威胁,就指了指洞壁上的石屋。 反正没处可去,两个小伙伴跟在她屁股后面,沿着石道向上攀登。 石屋离视线越来越近,花岗岩的纹理清晰起来,它是由一块块的石头搭建,房顶是一块镶在洞壁中的原石。门口有石柱和门廊,走上两级台阶,进入十来平方的房子,一盏油灯立在石桌上,火光照亮了周围的石雕,人形的,昆虫,还有爬行动物。 胖子被一条长出双脚鱼吸引住,这个雕像确实奇怪,鱼嘴上长着倒齿,腮边不见有鱼鳍,反而是一双三指的爪子。 嗒,脚下踢到一把小石刀,花岗岩质地,单刃有尖端,旁边有一堆石灰和一个没有完成的剑齿虎雕像。 屋里没别人,雕像是这女人独自制作的。 三人围着桌子坐,满屋的鱼腥味,嗅了嗅,并不是碗中的小鱼发出,问题出自燃烧的灯油。 哪来的灯油?她不会是从小鱼中提炼出来吧。 第125章 食物 灯火温暖着屋子,身上的衣服已经干透,两个小伙伴盯着这女人的一举一动。 她将鱼儿倒入石锅里,加满水,放在灯座上烧。水滚开,她拿石刀刮一点盐粉,放入锅里,给两个小孩各承上一碗。 胖子端起碗,一口气喝干乳白的汤水,两手各抓着一条小鱼吃。 “凯明,别愣着,味道美极了。” 他喝完一点事没有,应该没什么问题。 面对热腾腾的汤,口水已在嘴里打转。 女人的脸在灯光中特别清晰,淡淡的眉毛,红红的嘴唇,一直没听她说过话,对她为什么会独自住在深洞无从所知。 喝完汤,胃里暖暖的,休息五分钟,体力渐渐恢复。 和胖子一起,跟着女人出石屋,走在高高低低的石丛之中,这些石头是石灰岩,与屋里的雕像同一种质地。 出了石丛,温度立刻上升,额上开始冒汗。 她停在一个散发着红光的地洞前,手指里面示意要小心。 两个小孩站在边缘位置,往洞口探身,热气流扑脸上升,五六米深的地方一片火红,岩浆不停翻滚。 头上的汗水滴在熔岩上,化成一缕白气消失。 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看熔岩,旁边的胖子缩回身子,双脚在抖震。 她在提醒孩子们熔岩洞的存在,别一不小心掉进去,似乎打算将两人长留在这里。 当看到孩子们双手在比划,询问山洞的出口时,她目光一沉,缓缓抬起手臂,指向高处的岩壁,那里有一个小洞窟。 “胖子,快走,那就是出口。” 他站在悬崖下,呆呆看着同伴往上爬,“凯明,洞口离地面很高。”百米高度超过了他能承受的范围。 “那你就留在这里。” 胖子环视一眼昏暗的山洞和身后的女人,“不,我要回家。”手脚并用地攀上岩壁。 两人到达洞口,往下望去,女人依然站在下面。 “她不走吗?”胖子问。 试着向下挥手,她摇了摇头。 “真是个怪人。不管她了,咱们走。” 顺着狭窄的洞口往下爬,听到哗啦啦的水声,两人又回到那条急流之中。逆流前行,到达潜伏着龙的渊池。 胖子不会游泳,站在池边不肯下水。无办法,只好从背后托着下巴,冒险拖他过对岸。 手脚挥舞地划水,眼睛时刻留意着潜龙的举动,它的眼睛一直瞪大,显然注意到水面的动静。长长的身体摆动起来,开始上浮,它在两个孩子周围游动,没有急于攻击,要同时吞下个两会有难道吧。 胖子看见身边那条龙,眼睛立刻放大,双手胡乱摆动。拖着这种胖家伙已经够累人的,他还在乱动,游泳的速度更慢了。 一只青蛙从旁边游过,龙追逐它去了,两人趁这时爬上岸。 龙潜回水下,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回去之后,你一定会好好学游泳。” 胖子点点头,“以后我也不敢进入地洞玩了。” 两人离开地下河,鞋子穿到一半,隆隆......地洞发出巨大响声,并开始摇晃,顶上尖尖的钟*落下,砸碎在周围的地上。 两人各提着一只鞋子退到墙边,贴着墙向外走,到达最狭窄的地方,洞口上方裂开几道纹。 “快钻过去,这里就要塌了。”推着胖子趴入洞里,嚓嚓......岩石开裂的声音在耳边响。 脚一退出去,轰隆一声,洞口被碎落的石头堵住。 冒着碎石冲出山洞,外面已经天黑,两人喘着气,累得趴在草地上。 几束手电光划过草地,照在两张积满灰尘的脸上。胖子向他们跑去,扑进一个男人的怀里。 男人擦去他脸上的泪水,查看他四肢,“儿子,怎么跑进山洞里玩?刚才发生地震,有没有受伤?” “爸,我没事。山洞里有一条龙,还住着一个女人。” 男人们一听,哈哈大笑。 知道再怎么解释也是徒劳,他们根本不信,只好默默跟在最后,回到灯光交错的矿场。 现场停着两辆救护车,后门开着,戴口罩的医护人员站在外,看着矿场工人在挖土,听身边的人说,地震引发山体滑坡,埋了好几名工人。 乘车回到村子,母亲等在村口,家里的房子在地震之中掉了几片瓦砾。 屋内一地杂物,相框碎在墙角,它原本放在对面的柜子上,这可不是地震造成的。 父母开始收拾地上的东西,相互之间没说一句话。 临睡前老妈来到儿子床边,问愿不愿意跟她一起离开村子,到城里生活。 这是儿子梦寐以求的事,没理由拒绝。 第二天学校忙着修葺教学楼,孩子都呆在村里玩。 傍晚,老妈己经收拾好行李,老爸过家喝酒去了。 母子俩走出一直生活的平房,院子,来到村口。 小雅和傻哥己经等在那里,母亲让儿子与小伙伴道别,那时候年纪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简单两句再见,眼睁睁看着他们的模样在公交车后渐渐模糊。 “太阳出来了。” 安琪的欢笑声在屋里回荡,凯明在沙发上醒来,看见她和小雅站在窗边,观看初升的太阳。墙上的挂钟显示,已经睡了九个小时,身体依然疲惫。推开破洞满布的毛毯,听见外面的冰挂碎落地上的声响。 太阳的金光直照屋内,不能目视,所有人用手挡着双眼。 气温升至零度以上,冰山开始融化,汇成河流,地上的尸体顺着水流冲走。树木只剩枯死的枝干,叶子尽落,村子周围的山变得光秃秃,没有动物的踪影,天空之中浓云压顶,不见鸟儿飞。 三人裹着厚厚的衣服出门,在村子里走上一圈,只碰到三名生还的村民,家禽和农作物全倒在地上。 凯明拿锄头挖出院子的土,地里的番薯还能食用,全部挖出来也只有一箩筐。 他转身对两个女人说:“这些东西只能食用一个星期,咱们要到各家各户收集足够多的食物和用品。” 三人分头行动,凯明直奔村长家,刚进入院子,就看见一个男人提着两麻包袋出来,爬窗入室,冰箱打开了,里面空空的,“可恶,被他抢先一步。” 他两手空空回到家里,安琪和小雅找到三瓶牛奶和几包饼干。 凯明皱起眉头说:“靠这点食物,无法熬过冬天。” “东西被抢光了。”安琪瘫从在沙发上,捶着膝盖。 小雅提议“不如到镇上瞧瞧。” 凯明叫上安琪,小雅留在家里看守食物和带孩子。安琪的轿车已经破破烂烂,而且没有油,找遍村子,只有村长家的车库停着一辆越野车。 掰开驾驶室的暗格,里面有车钥匙和一把银色的手枪。 “好家伙。”凯明开启*,看看满满十二发子弹,手枪收进衣兜。 等安琪绑上安全带,他一踩油门,越野车冲破车库的卷闸而出。 镇上多处躺着尸体,阳光一晒,腥味冲鼻而入,市场里光线昏暗,水果蔬菜难在摊档上,肉档上一股腐味。 冰箱全被撬开,里面空空如也。两人捂着鼻子走出菜市场,街上的商店门窗都被砸了,商品被抢一空。 有三名青年大摇大晃地走过来,也就十七岁的样子,染着金发,手臂上都有黑豹纹身,他们挡住凯明和安琪的去路。 “把钱和手表都交出来。”一大鼻子的家伙昂着头说。 凯明低头一笑,撩起外套边角,露出腰间的手枪,“小弟弟,劝你早点回学校上课,没事别在街上乱逛。” 三名青年相互瞧瞧,全部撩起衣角,皮蛋上挂满手榴-弹,小型*,大鼻子青年笑说:“大叔,乖乖把你们身上的东西交出来,否则惹毛了咱们黑豹帮,就让你横尸街头。” 火力明显不及人家,凯明解开手上表,主动递给他。 “嘿,你们在干什么?”一辆警车停在旁边,警察指着行人道上的几个人。 三名青年二话不说,转身就抄家伙,*在车门上打满弹孔,一个手榴-弹扔进去,车顶也炸飞。 凯明拉着安琪跑过几个街口,回到越野车上,“现在的年青人太恨了,一言不合就开打。” 安琪擦擦汗说:“他们口中的黑豹帮是什么?” “谁知道呢?搞不好是他们搞的小团伙。镇上太乱了,咱们先回村子。”凯明发动车子,原地拐弯驶离镇子。 安琪给母亲打去电话,现在城里治安动荡,到处是抢劫,母亲呆在有警察驻守的医院,身体安全算是有保障,她叮嘱安琪暂时别回城里。 “看来我们要在村里过冬。”她放下电话对凯明说,“储存的食物不足,我们能否熬过这个冬天都成问题。” “现在没别的办法,只能靠自己搞种植了。” 回到村里,凯明开始把箩里的番薯切成块状,分别埋在院子和田地里。安琪蹲在地上,用小锄头翻着地上的黑土,把珍贵的食物切碎埋进地里,并期望它们能长出更多,她不认为这样做能解决当务之急,只会让食物变得更少。 第125章 灯火温暖着屋子,身上的衣服已经干透,两个小伙伴盯着这女人的一举一动。 她将鱼儿倒入石锅里,加满水,放在灯座上烧。水滚开,她拿石刀刮一点盐粉,放入锅里,给两个小孩各承上一碗。 胖子端起碗,一口气喝干乳白的汤水,两手各抓着一条小鱼吃。 “凯明,别愣着,味道美极了。” 他喝完一点事没有,应该没什么问题。 面对热腾腾的汤,口水已在嘴里打转。 女人的脸在灯光中特别清晰,淡淡的眉毛,红红的嘴唇,一直没听她说过话,对她为什么会独自住在深洞无从所知。 喝完汤,胃里暖暖的,休息五分钟,体力渐渐恢复。 和胖子一起,跟着女人出石屋,走在高高低低的石丛之中,这些石头是石灰岩,与屋里的雕像同一种质地。 出了石丛,温度立刻上升,额上开始冒汗。 她停在一个散发着红光的地洞前,手指里面示意要小心。 两个小孩站在边缘位置,往洞口探身,热气流扑脸上升,五六米深的地方一片火红,岩浆不停翻滚。 头上的汗水滴在熔岩上,化成一缕白气消失。 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看熔岩,旁边的胖子缩回身子,双脚在抖震。 她在提醒孩子们熔岩洞的存在,别一不小心掉进去,似乎打算将两人长留在这里。 当看到孩子们双手在比划,询问山洞的出口时,她目光一沉,缓缓抬起手臂,指向高处的岩壁,那里有一个小洞窟。 “胖子,快走,那就是出口。” 他站在悬崖下,呆呆看着同伴往上爬,“凯明,洞口离地面很高。”百米高度超过了他能承受的范围。 “那你就留在这里。” 胖子环视一眼昏暗的山洞和身后的女人,“不,我要回家。”手脚并用地攀上岩壁。 两人到达洞口,往下望去,女人依然站在下面。 “她不走吗?”胖子问。 试着向下挥手,她摇了摇头。 “真是个怪人。不管她了,咱们走。” 顺着狭窄的洞口往下爬,听到哗啦啦的水声,两人又回到那条急流之中。逆流前行,到达潜伏着龙的渊池。 胖子不会游泳,站在池边不肯下水。无办法,只好从背后托着下巴,冒险拖他过对岸。 手脚挥舞地划水,眼睛时刻留意着潜龙的举动,它的眼睛一直瞪大,显然注意到水面的动静。长长的身体摆动起来,开始上浮,它在两个孩子周围游动,没有急于攻击,要同时吞下个两会有难道吧。 胖子看见身边那条龙,眼睛立刻放大,双手胡乱摆动。拖着这种胖家伙已经够累人的,他还在乱动,游泳的速度更慢了。 一只青蛙从旁边游过,龙追逐它去了,两人趁这时爬上岸。 龙潜回水下,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回去之后,你一定会好好学游泳。” 胖子点点头,“以后我也不敢进入地洞玩了。” 两人离开地下河,鞋子穿到一半,隆隆......地洞发出巨大响声,并开始摇晃,顶上尖尖的钟*落下,砸碎在周围的地上。 两人各提着一只鞋子退到墙边,贴着墙向外走,到达最狭窄的地方,洞口上方裂开几道纹。 “快钻过去,这里就要塌了。”推着胖子趴入洞里,嚓嚓......岩石开裂的声音在耳边响。 脚一退出去,轰隆一声,洞口被碎落的石头堵住。 冒着碎石冲出山洞,外面已经天黑,两人喘着气,累得趴在草地上。 几束手电光划过草地,照在两张积满灰尘的脸上。胖子向他们跑去,扑进一个男人的怀里。 男人擦去他脸上的泪水,查看他四肢,“儿子,怎么跑进山洞里玩?刚才发生地震,有没有受伤?” “爸,我没事。山洞里有一条龙,还住着一个女人。” 男人们一听,哈哈大笑。 知道再怎么解释也是徒劳,他们根本不信,只好默默跟在最后,回到灯光交错的矿场。 现场停着两辆救护车,后门开着,戴口罩的医护人员站在外,看着矿场工人在挖土,听身边的人说,地震引发山体滑坡,埋了好几名工人。 乘车回到村子,母亲等在村口,家里的房子在地震之中掉了几片瓦砾。 屋内一地杂物,相框碎在墙角,它原本放在对面的柜子上,这可不是地震造成的。 父母开始收拾地上的东西,相互之间没说一句话。 临睡前老妈来到儿子床边,问愿不愿意跟她一起离开村子,到城里生活。 这是儿子梦寐以求的事,没理由拒绝。 第二天学校忙着修葺教学楼,孩子都呆在村里玩。 傍晚,老妈己经收拾好行李,老爸过家喝酒去了。 母子俩走出一直生活的平房,院子,来到村口。 小雅和傻哥己经等在那里,母亲让儿子与小伙伴道别,那时候年纪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简单两句再见,眼睁睁看着他们的模样在公交车后渐渐模糊。 “太阳出来了。” 安琪的欢笑声在屋里回荡,凯明在沙发上醒来,看见她和小雅站在窗边,观看初升的太阳。墙上的挂钟显示,已经睡了九个小时,身体依然疲惫。推开破洞满布的毛毯,听见外面的冰挂碎落地上的声响。 太阳的金光直照屋内,不能目视,所有人用手挡着双眼。 气温升至零度以上,冰山开始融化,汇成河流,地上的尸体顺着水流冲走。树木只剩枯死的枝干,叶子尽落,村子周围的山变得光秃秃,没有动物的踪影,天空之中浓云压顶,不见鸟儿飞。 三人裹着厚厚的衣服出门,在村子里走上一圈,只碰到三名生还的村民,家禽和农作物全倒在地上。 凯明拿锄头挖出院子的土,地里的番薯还能食用,全部挖出来也只有一箩筐。 他转身对两个女人说:“这些东西只能食用一个星期,咱们要到各家各户收集足够多的食物和用品。” 三人分头行动,凯明直奔村长家,刚进入院子,就看见一个男人提着两麻包袋出来,爬窗入室,冰箱打开了,里面空空的,“可恶,被他抢先一步。” 他两手空空回到家里,安琪和小雅找到三瓶牛奶和几包饼干。 凯明皱起眉头说:“靠这点食物,无法熬过冬天。” “东西被抢光了。”安琪瘫从在沙发上,捶着膝盖。 小雅提议“不如到镇上瞧瞧。” 凯明叫上安琪,小雅留在家里看守食物和带孩子。安琪的轿车已经破破烂烂,而且没有油,找遍村子,只有村长家的车库停着一辆越野车。 掰开驾驶室的暗格,里面有车钥匙和一把银色的手枪。 “好家伙。”凯明开启*,看看满满十二发子弹,手枪收进衣兜。 等安琪绑上安全带,他一踩油门,越野车冲破车库的卷闸而出。 镇上多处躺着尸体,阳光一晒,腥味冲鼻而入,市场里光线昏暗,水果蔬菜难在摊档上,肉档上一股腐味。 冰箱全被撬开,里面空空如也。两人捂着鼻子走出菜市场,街上的商店门窗都被砸了,商品被抢一空。 有三名青年大摇大晃地走过来,也就十七岁的样子,染着金发,手臂上都有黑豹纹身,他们挡住凯明和安琪的去路。 “把钱和手表都交出来。”一大鼻子的家伙昂着头说。 凯明低头一笑,撩起外套边角,露出腰间的手枪,“小弟弟,劝你早点回学校上课,没事别在街上乱逛。” 三名青年相互瞧瞧,全部撩起衣角,皮带上挂满手榴-弹,小型*,大鼻子青年笑说:“大叔,乖乖把你们身上的东西交出来,否则惹毛了咱们黑豹帮,就让你横尸街头。” 火力明显不及人家,凯明解开手上表,主动递给他。 “嘿,你们在干什么?”一辆警车停在旁边,警察指着行人道上的几个人。 三名青年二话不说,转身就抄家伙,*在车门上打满弹孔,一个手榴-弹扔进去,车顶也炸飞。 凯明拉着安琪跑过几个街口,回到越野车上,“现在的年青人太恨了,一言不合就开打。” 安琪擦擦汗说:“他们口中的黑豹帮是什么?” “谁知道呢?搞不好是他们搞的小团伙。镇上太乱了,咱们先回村子。”凯明发动车子,原地拐弯驶离镇子。 安琪给母亲打去电话,现在城里治安动荡,到处是抢劫,母亲呆在有警察驻守的医院,身体安全算是有保障,她叮嘱安琪暂时别回城里。 “看来我们要在村里过冬。”她放下电话对凯明说,“储存的食物不足,我们能否熬过这个冬天都成问题。” “现在没别的办法,只能靠自己搞种植了。” 回到村里,凯明开始把箩里的番薯切成块状,分别埋在院子和田地里。安琪蹲在地上,用小锄头翻着地上的黑土,把珍贵的食物切碎埋进地里,并期望它们能长出更多,她不认为这样做能解决当务之急,只会让食物变得更少。 第126章 度假村 在田里劳作一天,到了晚上,三人聚在客厅聊天,小雅说起丈夫失踪前到一个矿场工作的事。那个矿场的名字凯明很熟悉,就是胖子同学家经营的。 凯明答应小雅明天到矿场走一趟,看能不能找到她丈夫的下落。 越野车行驶在清晨的大雾里,他留意着前方出现的杂物,又瞧瞧旁边睡眼惺忪的安琪,“你应该呆在家里多睡一会。” 她的头靠在车窗上,“我试过了,无法在心神紧张中入睡。” “没事的,我们会找到办法解决粮食问题。”凯明打开车载广播,却听到最新的报告,在这次灾难中,全世界的人口锐减至五分之一,政府已经对局势失去控制,提醒国民注意自身安全。 “说白了,就是处在无政府状态。” 凯明关掉广播,越野车驶过坑洼土路,进入矿场。 一个男人挡在入口,手上托着一把来福枪,“这里是私人地方,请你马上离开。” 凯明将车刹停,打量一眼这个男人,身材在一米八左右,鼻子挺直,眉角突出,那小眼睛分明就是...... “胖子。” 男人左右瞧瞧,没有别人,“傻叫什么,谁是胖子呢?我是这里的主人,想打矿场的主意先问过我的枪。”他拉一把*,咔咔,枪口瞄准车里的人。 “胖子,我是凯明。”虽然他现在比小时候瘦多了,但那眼神和动作跟从前一样。 “凯明......”胖子一愣,收起枪把,走到车窗前,“原来真是你,伙计。” 凯明推开车门与他拥抱一下,“胖子,多年没见,你不但瘦了,人也变得英俊,我差点认不出你。” 胖子摸摸脑袋一笑,感觉回来小时候。听说两人前来找失踪的工人,他一拍胸口,“小时候你救过我一命,这总小事包在我身上。” 三人边走边说,这个矿场已经停止采石,改建成一个度假村,山脚的矿坑成了人工湖,岸边柳树丛生,隐约看见一排白色的屋子。 胖子说,在半年前确实请过一批工人,打算挖通当年地因地震崩塌的山洞,他看上了那个地下的温泉,若果把泉水引出来,这里立刻成为温泉渡假村,经济潜力不可估量,但因为世界末日的传闻,旅游业不景气,挖掘工作终止,工人全都遣散回家。 至于有工人失踪,他也不清楚,工程是外包给外来公司的。 三人走到那个山洞入口,挖出的土堆在外面有四米高。用手电往洞里照,发现大量积水,胖子说是冰灾过后,融化的水流进洞里。 安琪看到水里冒出一个气泡,接着一只人类的手升了起来,尖叫声引来凯明和胖子。 “水里有人。”她指着泥水之中的手。 凯明用灯照一照,那手的指甲是黑色的,“他活不成了。” 胖子找来两台抽水泵,马力全开,往外排出八十吨的积水和淤泥,一具男性的尸体渐渐露出水面。 凯明戴上胶手套,将尸体捞起,拖到洞外,它的脸部已经腐烂,皮肤发黑肿胀,在水里泡了多时,早以认不清样子。衣着与小雅形容的一模一样,估计这就是她失踪的丈夫, 尸体已经高度腐烂,只能就近掩埋。 轰隆 听到山洞听来一声巨响,大片尘埃冲出洞口。胖子第一时间赶到,用电筒照,发现积水抽干后,堵塞山洞的石块倒塌了,露出一个半米宽的缺口。 他与从后赶来的凯明对视一眼,回想起当年在洞里的奇遇,相聚变得珍贵,三人一同回到度假村,他在湖里捞了一条大鲤鱼,用来款待两位客人。 “胖子,整个渡假村只有你一个人住?”凯明看见一排白色的屋子,只有这间亮着灯。 胖子点点头,“自从世界末日的流言传开,工人们都回家陪亲人去了,渡假村再没来一位客人。” “你的家人呢?” 他目光一沉,久久才回答:“他们都被一帮叫黑豹帮的凶徒杀害了,那天晚上,他们闯入我家见人就杀,只有我一个人逃出来,从此一个人住在渡假村。为了应对乱世,我建了一个油库,购置了发电机,将绿化地改成菜地。” 凯明环视一眼,度假村四周围着三米高铁丝网,屋顶有一个半封闭的了望台,这里简直就是一座堡垒。 胖子听说了旧同学的状况,提出让他们住进度假村,可以相互照应。这无疑是一件好事,度假有菜园,湖里养了鱼,再也不用担心食物的问题。 凯明驱车回山村,把小雅母女接过来。 半夜三点钟,掀开被子,从窗外看出去,杨柳在风中摆动,一条人影手里提着长枪,手电光在湖边晃悠。 凯明披上外套,手枪插在皮带上,冒着清凉的雾气向那人靠近。 两人在柳树下碰一下拳,一杆沾满雾水的来福枪交到凯明手上,胖子揉揉双眼皮说:“老同学,下半夜就靠你了,天晚风冷,多穿件衣服。” “行了,多年不见怎么变得磨叽,快回去休息。”凯明拍拍他的肩膀,沿着湖边走。 在月光下,鱼儿在水里游动,湖面泛起一圈圈银色波纹,走在铁丝网之下,每隔十米就挂着一个闪电的标志。 这里地距离镇子四十公里,估计没谁会跑来闹事。巡视一圈,凯明攀上一棵柳树,在树叉上垂下双脚。 夜静无声,他托着枪,时而晃动一下身子,防止睡着。 沙沙 菜地里传来声响,怕是进了偷菜贼,他握紧枪把,跳到地面,踮起脚跟走过去。 弯腰拨开豆角藤,看见一条白毛狗在扒土,后脚重复蹬飞泥土,已经弄开一个深坑,它叼出一条红番薯,在地上咬起来。 “好你个偷菜贼,看我一枪崩了你,明天加菜。”凯明低声喃喃,眼睛瞄向准星,手指在扳机上一顿。 这小东西好不容熬过灾难,搞不好是全球最后一条狗,一枪下去它们就绝了。 凯明垂下枪把,从后抓住狗的脖子,揪离地面,这小东西十多斤重,四条脚在乱蹬。“下次再敢溜进来偷东西,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他将它放回地上,狗一溜烟跑向大门,地上那条红番薯咬得不成样子,他捡起来,扔到门口,狗叼起它,钻出铁闸口。 中午时分,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凯明推开身上的被子,走进到窗前。安琪和小雅提着篮子蹲在菜地里,两人在阳光下说话,时而泛起一个微笑。 比起那萧条的山村和混乱的城市,这里就是一片净土。 凯明走过去,看她们在采摘豆角,满满的两个篮子。 “太多了吧?咱们吃不完。” 她们抬头看看他,说有多的能做成酸豆角贮存起来,这倒是比烂在地里强,“法子一定是小雅想出来的。”安琪从小在城里长大,连家务也不懂,农活更不用指望了,“在这个乱世里生活,若果身边没有一个懂得料理家务的女人,日子不知混成了什么样。” 安琪扁起嘴巴说:“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在夸小雅。” “夸就夸嘛,干嘛顺带踩我一脚。” “我有踩吗?” “哼。”她看见小雅一直在旁边偷笑,背过身去堵气。 小雅忍着笑对她说:“好了好了,安琪也在帮忙采摘,功不可没呢。” “当然。” 两个女人同声同气,已经没有他说话份儿,往旁边看去,胖子与小雅的女儿在清理铁丝网上的杂草。 女孩指着那个闪电的牌子,“叔叔,铁网上为什么挂这个标志。” 胖子把来福枪扛在肩上,蹲下来说:“桃子,这是电网,要是通上电,手一摸上去就会电成烤猪蹄。” 桃子嗖一下缩回手。 胖子笑了,摸摸她的头,“这还没通电呢,要是叔叔把电闸拉上,你可不能再摸哟。” 她点点头。 “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 胖子回过头,看见凯明站在身后,“你这话倒是有别的含义。” 他的头向菜地里歪了歪,“小雅是个好女人,瞧你都这年纪了,也该找个伴。” “去去,末日临近,真没心思想那种事。”胖子站起来,目光转向铁栏外,重重万山之远,“我经历了一次丧亲之痛,不想再尝试失去的痛苦,我宁愿一个人等待末日的来临。” 在这种世道中,存活下来的人都丧失去过亲人,说不定下一刻身边的人又离去,胖子,小雅,大家都忙着生离死别,已经顾不上别的事。 “这里偏僻得很,我们有必要整天提防吗?” 他让桃子回到母亲身边,摸着银色的新铁丝网,“危险往往来自于你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希望这是他痛失亲人而过度的忧虑,大家再也承受不起损失,铁栏之内围着的是一颗颗脆弱的心。 胖子指着度假村说:“我们这里有鱼有菜,房子还不错,我相信没不用多久,他们就会找上门,这些家伙的狗鼻子特别灵。” “他们是谁?”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握紧枪把,目光盯着弯弯的山路尽头。 第127章 夜袭 胖子领着凯明进入库房,里面堆着九包大米,足够让大家熬过冬天。 “凯明,现在钱已经没用了,食物最珍贵,咱们要好好盯紧这里,等过了冬,在山外开一块田种上水稻,把粮续上。” “胖子,你倒是想得周全。” 他一笑,拍拍米袋上的灰尘,“每天只想着一件事,怎样活下去,这能不周全吗?” 午餐只能食豆角伴饭,晚上在湖里捞一条鱼,大家也乐呵地说笑,比起留在山村啃番薯,这里已经很不错了。 傍晚,胖子站在了望塔上,双筒望镜在来回观察,门外的草丛出现晃动,与风的方向相反,那一定是什么东西触动了草,从前附近有不少山鼠,但冰灾之后再没有见它们出没。 他的眼睛离开观察筒,眉头紧锁。 “胖子,看什么呢?下来吃饭吧。” 他点点头,走下铁扶梯。 吃饭时,他啃着鱼骨头,一句话不说。 下半夜交岗,胖子对凯明说:“今晚我精神得很,不用你,回去睡吧。” “这怎么行,不能让你一个人站到天亮。”凯明夺过他手里的来福枪,推着他往回走,“放心睡去,只要我在这守着,保证一只苍蝇也不能飞进来。” 话说得容易,一个人傻傻坐在树上,面对夜色下的荒山,眼皮沉沉的,一不留神就合上。 沙沙 凯明惊醒,跳下柳树,枪口对准门外晃动的草丛。 黄草分开,走出一条白狗,看见柳树下举枪的男人,它停在门口,眼睛盯着那枪洞。 “又是你,每晚准时出现,肯定是惯犯。”凯明收起枪,从口袋你掏出一纸包,放在地上退开十步。 狗嗅嗅空气,钻过铁闸栏孔,来到纸包前,它瞧一眼树下的男人,发没什么威胁,舔开纸包,里是鱼头和鱼骨。 “吃吧,我好不容易才剩下的。这种时势,你在外面应该找不到食物。”凯明抱着枪杆说。 狗歪着头瞧他,叼起鱼头吃。 凯明摇摇头说:“你这一进来,把我对胖子的承诺给摧毁了。这样吧,你就帮我一起看门,以后每天我把留下的鱼头带给你。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 汽车声从山那边传来,一阵阵,不只一辆的汽。 凯明端起枪把,望远镜转往山路上,几束灯光从拐角射来,一辆,两辆,三辆,全是开篷的越野车,车身上喷涂得五彩六色,坐满手举*的男人。 “大半夜的,真遇上抢匪了。”他抱着枪,躲在柳树背后。 三辆越野车在门口一字排开,车灯直射度假村。 一个男人跳下汽车,摸着脸颊上的长疤,环视一眼夜幕下的度假村,“西瓜。” 身后矮个男人跑上前,“老大,我叫西江。” “这里环境不错,很适合做我们的基地,你给黑豹帮立了大功。”老大拍拍他的肩膀。 “老大,这是小弟应该做的。” “里面真的只有一个人?” 他点点头,“我在这个度假村工作了两年,现在里面只剩一个富二代在看守,没什么战斗力。” “很好。”老大转过身,对车上的男人们说,“弟兄们,给我冲进去。” 砰 挡风玻璃炸开,一名驾驶员后仰,倒在椅背上,额头破开一个血洞。 老大看见倒了一个弟兄,端起ak扫射,子弹击落大片柳叶,在湖面上打起一排水柱,“混蛋,出来。” 除了一地落叶和湖面圈圈波纹,没有看到任何人。 老大抓着西江的衣领,揪到死去的弟兄面前,“你说他没什么战斗力?” 那仰着头的死者,白色的脑液流到椅背上,瞳孔扩得大大。 西江双脚颤抖,缩着脖子回答:“老……大,我离开时没看见他有武器。” 老大一脚踹他在地上,对龟缩在车里的人说:“所有人给我下来。” 一把把ak枪对准夜幕下的度假村,晃动的柳条引发一个胆小鬼乱射。 “冷静点。”老大拍一下他的肩膀,枪声停下,“听声音,对方使用的是来福枪。” 老大看一眼车上的死尸,目光转向湖边的一排柳树,“放冷枪的家伙距离我们不到十米。” 不愧是当过外国雇佣兵的人物,老大从一点细节就能摸清对方的底细。 他打个手势,两个人端着枪向前试探,手一触碰铁栏,喔喔啊啊地叫,全身抖动并伴有一圈圈的电弧,短短几秒钟,两人冒着青烟倒下。 柳树下伸出一把枪,砰,一个手下倒在老大旁边。 胖子梦中惊醒,一边穿皮衣一边拉开房门,在客厅遇上安琪和小雅,他让她们回房呆着,独个往门外探身,看见凯明抱枪蹲在柳树下。 嗖嗖 子弹掠过胖子的头顶,在墙上打出一排小洞,他缩回屋内,从破碎的窗户大声喊:“凯明,压制他们的火力。” 背后的树干发出声声闷响,凯明只能把枪伸出去,胡乱向后射击。 枪声渐小,胖子冲出门外,沿着铁扶梯往上登。 老大指示手下对准柳树射击,树皮枝杆四处横飞。 听到沥沥响声,凯明纵身跃出,在地上打滚两圈,冒着追身子弹滚到另一棵树背后。 回过头,原来的柳树主干折断,倒进湖里。 咔嚓,他拨动来福枪的滑膛,向大门之外作零星还击。一杆杆ak打出密集弹雨,将他压回树后。 子弹在撕碎树干,得想想办法,不然悍匪会杀进来。 枪膛里只剩一颗红子弹,皮带上的手枪无法压制敌人,他的目光转向湖对面。 胖子站在了望台上,低头躲闪一串打在挡板上的子弹,解开捆绑在金属支架上的绳索,掀开帆布,露出一把机关枪,枪身接近两米,喇叭状的枪口。 他将一串7点5毫米的子弹链装入枪盖,拉响滑膛,摇动枪台,枪口正对大门口。 “不好,快撤。” 老大高呼时,了望台上的机枪吐出橘红火焰,咚咚咚,旁边的几名手下倒地,汽车引擎打翻到空中。 大家跟着老大登上越野车,凯明从树干背后闪出,一枪崩倒司机。 老大向他坚中指,“等着瞧,我一定让你们付出代价。” 尸体推车外去,老大发动汽车,在机枪扫射中后退,拐个弯,消失在山路上。 凯明松一口气,退出最后一枚弹壳,胖子停止射击,枪管在暗夜中微微发红。 “你从哪弄来这大杀器?”凯明冲着楼上问。 “军营。”胖子蹲下来,从绿皮铁箱掏出一条新的子弹链,装填在机关枪上,同样的铁箱有八个,“这里附近有一个军营,灾难之后己经无人驻守,我在里面闲逛时看到它,用皮卡拉了回来。” 有它在,度假村成为一个堡垒,劫匪要打歪主意也得看火力够不够。 三辆越野车飞驰在路上,轮子带起滚滚灰尘,车身布满弹孔,老大摸摸脸上的长疤,一脚踹在西江的肚子上。 “今天晚上死了多名兄弟,全是你这家伙害的,什么富二代,没战斗力,他们的火力比得上美军了。” 西江捂着肚皮说:“老大,我真不知他从哪弄来的枪。” 老大咬咬牙,“我一定要拿下这个营地,偿清兄弟们的血债。那个富二代,还有那放冷枪的家伙,通通不得好死。” 凯明给来福枪装满子弹,两边的口袋各放五颗,托着枪走出库房,看看表已经是凌晨四点,胖子站在了望台上,扶着机枪一动不动。 清晨的冷气让人双眼困倦,“伙计,接住。”胖子丢下一个小东西,凯明抓在手里,借着路灯一瞧,是一根红辣椒。 胖子的嘴巴在上下活动,啃的估计也是它。凯明还不至于需要它来强提神,收进口袋里。 “老同学,这次多亏你到来,刚才那种场面,我一个人还真守不住。” “这是哪里话,还要感谢你能收留我们。” “我挺羡慕你的,至少你还有人可以去守护,而我却孤零零地活在世界上,支撑着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就是向那帮凶徒复仇。” “你不孤单,现在咱们是同一阵线。” “谢谢你,仔细算起来,你救了我两回。” “哈,当年在山洞看见龙时,我也怕得要命,脑袋一片空白,糊里糊涂就把你救上来了。” 这时门外的草丛在晃动,凯明第一时间端起枪,胖子的手指已扣在扳机上。一只白毛狗从草里钻出来,两人松一口。 “这小东西刚才一定吓坏了,躲在草里不敢出来。”凯明摸摸狗的毛发,狗蹲在地上摇尾巴,也不走了。 胖子说:“它也是孤独的流浪者。” 两人再也没合眼,一直站到太阳升出地平线。 铁钳对准一扇绿色迷彩的铁门,咔,剪断门检上的铁链,一行人拉开大门,借着仓库昏暗的光线,看到一排机关枪竖立在三脚架上,旁边有一堆绿皮箱子,打开盖子,满满的子弹链。 “老大,这里有一箱菠萝。” 听到手下的叫声,他走过去,箱里装着堆木柄手榴-弹。 他抓起一个,瞧了瞧圆柱弹头,“有了这些装备,咱们就是正规的军队。” 第128章 番薯与菠萝 烈日当头,安琪从菜地里站起来,手挡着眉眼上的阳光,往湖对面望去,凯明与伴子在门口挥着锄头挖土。 “他们在做什么?” 小雅扶起被枪打翻的瓜棚,“刚才听他们说出去种番薯,估计是在忙活这事。” “种番薯!”安琪瞪大了眼睛,两个男人在正门口挖开五六个土坑,确实将什么东西放入去,又填好,“那种地方怎能搞种植?小雅,只有你才相信他们的谎话。” “他们的行为确实有点难以理解。”小雅笑着摇头。 胖子踏平地上的泥土,对凯明说:“埋得够深吗?” “要不你站在这里,我去通电试试。” 他擦擦额头上的汗水,“算了,应该没问题。” 两人扛着锄头回营地,找来钳子,修理被机枪打坏的铁丝网。 黄昏时分,五个人一条狗围在板桌前,今天从湖里弄上来的鲤鱼有九斤多,配上绿豆角,足够让大家饱餐一顿。 在晚餐上,安琪询问昨晚那伙凶徒的来历,谁也说不清楚,他们手上拿的是货真架实的ak,打着黑豹帮的旗号,可能与国外犯罪集团有关,在这种乱世,抱团四处抢夺生存资源的人不在少数。 一说到这个团伙,胖子总是咬紧牙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期待凶徒来袭击营地,借此报家人的血仇。而女人们则希望凶徒打消再犯的念头,过上安稳的日子,只是所有人都忽略了,事情往往不会按着人的意愿发生,我们只能做的是看着它发生,并做出下一刻的选择。 入夜,安琪想到湖边溜狗,这是一个冒险的决定,湖的面积有一个足球场大小,沿途超过八百米,虽然有高山包围,但如果他们翻过山岭埋伏在路上,后果会不甚设想。 狗走在前方五六米处,沿途有路灯,她回头看看身后的男人,“你连散步也带着长枪吗?” “有它在心里更踏实。”凯明说话时,眼睛左瞧右瞧,结果撞上停在路中的安琪。 她揉揉前额,夺过他手上的来福枪,“要是你总是神经兮兮,散步也没得毫无意义。” “为了你的安全,我不得不神经兮兮。” 她定定看他一眼,嘴角泛起微笑,抱着枪往前走。 凯明跟上去,“小心枪走火,慢点走。” 月光印在湖面上,一晃一晃的,微风拂过岸柳岸,脸上阵阵清凉,两人的影子在路灯下拉得长长。 安琪的目光总是凝视着路面,凯明看见影子重叠在一起的手,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两人手在空中地触碰在一起,一路走来没有分开。 “嘿,老白别跑太远。”他大声呼叫小狗。 “为什么叫它老白?” “这样显得我们年轻。” 小狗钻进路边的草丛,嗅着鼻子向前,直到遇上另一条狗,停下脚步,向这条瞪着白眼全身没有皮肤的狗汪汪叫。 它看见旁边的黑袍男人,立刻安静下来,蹲到一旁去。 男人凝视湖边,月下走过一对牵手的男女,他的眼角泛起泪光。 深夜换岗时,山路上传来阵阵汽车声,胖子回到了望台上,凯明隐蔽在柳树下。 几声尖锐的刹车响,门口排列着三辆越野车,男人们托着ak跳下车,带头的人脸上有长疤。 又是他们!与上次不同,每辆车的后座按装有三脚架,铁架上是一门重型枪关枪。 “给他们来个下马威。”老大对车上的机枪手说。 三门机枪同时开火,嘟嘟嘟……凯明身旁的泥土飞溅起来,树干碎裂,身后的大树倒塌,他冒着弹雨往前冲,跳入湖里。 子弹斜插入水中,掠过身体两侧,他划动双手,游离弹道交织的地方。头部冲出水面,看见三门机枪同时向了望台射击,金属挡板咚咚响,胖子趴在机枪下,不敢抬头。 对方火力太强,连还击的机会都没有。 老大一举手,机枪停止射击,他对着门口喊:“里面的人听着,如果你们现在放下武器加入黑豹帮,我可以饶你们不死,否则……” 砰 话还没说完,他身边的一个弟兄倒在地上,脑袋爆开一个大窟窿。 知道胖子是不会向他们投降,没有退路只有战斗,凯明下半身伏在水里,向门外放冷枪。 “老大,他在湖里。”江西指着湖面说。 “奶奶的,上菠萝。” 几名手下搬出一个绿皮箱,每人手揣两枚手榴-弹,导索一拉,往里面扔出。 手榴-弹划过夜空,接连落进湖里,爆炸在凯明身旁掀起七米高的水花。 胖子趴在了望台上,离门口三十多米,手榴-弹还扔不到这里,可凯明正蜷缩在爆炸的火光里,着实让人焦急,往上一摸机枪,对方子弹立刻打过来,又得趴下。 凯明只能自救,目光落在岸边的遥控器上,等他们扔光手榴-弹,一枪崩碎路灯,在黑暗中摸爬上岸,一排子弹在面前扫过,泥土溅一脸。 距离遥控器不到一米,手伸过去,没够着就被机枪火力打得缩回来,他的脸几乎贴在泥土上,躲避从头顶飞过的子弹。 匪徒也不管打不打中,对着湖边乱扫射。老大指示一左一右的汽车向门口推进,中间那辆作火力掩护。 凯明趁着他们换弹带的间隙,扑向前,遥控抓在手上,一按。 轰......一连串的爆声,靠近门口的两辆汽车随即散架,金属和肉碎飞到夜空中。 冲击波将老大震翻在地,了望塔上的机枪再次吐出火舌,他冒着尘埃和子弹爬上最后一辆轿车。“快撤。” 司机晃晃脑袋,猛地倒车,后梁撞翻路边一根灯柱,往山路上驶去。 外面枪声停下,安琪和小雅推开布满弹孔的铁门,看见湖对面有汽车在燃烧,柳树倒了一大片,两人分头去找。 小雅沿着扶手梯往上登,了望台的铁皮被打得凹凸不平,胖子坐在布满弹壳的地板上。 “没受伤吧?” 他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竖起大拇指。 安琪跨过湖边的倒树,在一个土堆后面看见凯明,他趴在地上不停地喘着粗气。将他翻过来,大腿上的牛仔裤破开一个洞,鲜血直流。 胖子和小雅随后赶到,三人将他扛起来,背回度假屋。 剪开裤脚,大脚上有一个三厘米的伤口,血流不止,现在送医院已经来不及,胖子用毛巾吸走血水,在一厘米深的位置发现弹片,找来一把尖嘴钳,对凯明说:“伙计,忍着点。” 钳子伸入伤口里,凯明咬着牙关,脸色涨红,安琪从旁用毛巾为他擦汗,刚擦过,额头上又冒出汗珠。 一声嚎叫,两个女人别过脸去,胖子捏紧钳子,从伤口抽出一块直径三厘长的弹片。 门口的火焰渐渐熄灭,两部越野车只剩熏黑的空架子,黑豹帮吃了大亏,今晚应该不会再来,胖子往嘴里塞一根红辣椒,捡起地上的来福枪,在漆黑的湖边巡逻。 美国中情局,办公室的响起敲门声,帕奇把叠在桌面的双脚放下,“请进。” 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走进来,“恭喜你成为中情局局长,帕奇中将。” 帕奇一笑,“总统先生,你放下弹劾案和离婚官司跑到中情局,不会只是向我道贺吧?” 他双手撑在桌面上,眼睛凝视坐椅子上的人,“帕奇听着,伍滋伙同别的官员阴谋夺走总统的权力,我命令你立刻行动,把这件事公之于众。” 帕奇一边点烟斗,一边说:“佐治,你一定是搞不清自身的状况,你的总统生崖已经完蛋了。” 佐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捂着脸问:“你是他的人?” “不,我没任何政治立场。”帕奇吐着烟,缓缓靠在椅背上,“伍滋现在大权在握,我干嘛要与他相斗。” 没想到怕奇是一头老狐狸,但这反而更有利,“我打算提名你做国防部长。”扔出一点骨头,这种家伙就会成为听话的猎犬。 “总统先生,你缺乏诚意。” “你说,怎样才肯助我一臂之力?” “我要当副总统。” 他的胃口真不小,不过只要能夺回总统宝座,谁当副总统又有什么关系呢?“好,一言为定。” 在国会停摆之下,谁控制更多的部门,谁就是拥有更多的权力。得到中情局的协助只是第一步,军方的态度才是最关键。 “你有什么办法能拿下国防部吗?” 帕奇一笑,“中情局掌握的情报超过,只要我一声令下就有情报员出动,连你早餐吃了些什么,也会弄得清清楚楚。” 他说的不是谎言,早就听说过菱镜计划,他们用各种手段监听你的个人信息,必要时,还会翻看你家的垃圾桶,甚至入室在桌底或者床头按装窃听器。 “由于时间关系,我一早就准备好这些。”他掀开手提电脑,荧屏转过来。 上面全是国防部官员的姓名,和他们的个人隐私信息。“戴维......这家伙身为国防部长,竟然在武器采购计划中收受回购。” “不止这些。”帕奇点击一下鼠标,“他还在醉驾撞坏了纽约大街上的红绿灯,事后买通执勤的警察蒙混过去。要是把这些见不得光的事给他发去,为了保住官职,这家伙一定会跟咱们合作。” “帕奇,我想知道,资料中有没有关于我的?” 帕奇弯起嘴角,“关于你的糗事有十多页呢,要不要过目一下?特别是去年夏天在拉斯维加斯,你与一个叫林娜的女下属打得火热......” “呃......不用了。” 佐治擦擦额上的冷汗,默默走出办公室。 第129章 围困 临近中午,凯明在睡梦中醒来,大腿裹着几圈纱布,紧束着血管,脚已经发麻。他解开脚上的结,安琪端着一碗鱼粥进来。 “别动,伤口还没好呢。”她将粥往桌上一放,移步到床边。 “绑得太紧了,我得让血液疏通一下。” “抱歉,我是第一次给别人包扎。”她接过绷带,低着头说,“凯明,咱们离开吧,这里太危险了。你受伤之后,我一直处在不安中。” 他握起她的手,“不用紧张,一点小伤而已。现在世道混乱,去那里也不安全,留在这里至少不用担心食物问题。”要是现在离去,胖子一定无法守住这里。 她没再吭声,大概知道带着一个受伤男人,在外面存活的机率更低。黑豹帮的凶徒之所以三番两次袭击这里,肯定看上了这里的资源,从侧面说明外面的生存环境十分恶劣。 凯明掏出一把手枪,交到安琪手上,“我现在受伤,无法照顾你,你要好好保护自己。” 她点点头,听着他一一讲解手枪使用方法,至少面对匪徒时知道怎样打开保险,怎样向对方扣扳机。 小雅托着来福枪,在铁丝网前来回走,早上之前,还不知道怎样使用手上的枪,在胖子的教导下对着树杆打了几枪,总算掌握窍门,但可怕的后座力让肩膀青了一片。如果换作是安琪,不倒地也会震飞枪把,她与自小下田干活的农村妇女,力气差得远了。 凯明受了伤,胖子只能一个人驻守到天亮,白天交由女人负责巡逻。门外的尸体已经拉到附近进行掩埋,但地上斑斑血迹在阳光暴晒下,散发着腥臭味,汽车的残骸静静停在门口,成为路障。 女儿在菜地上采摘豆角条,她已经七岁,要是没有这场空难,也该到上小学的年纪,可怜的孩子,现在还不知道父亲已经埋在对面的山头上。 这辈子从没想过要杀害谁,但为了她,会毫不犹豫向坏人扣扳机,这是作为母亲才有的勇气。 汪汪 跟在身后的白狗叫起来,它不敢靠近铁丝网,隔着一米距离朝外面吠。 它不会乱叫,一定嗅到威胁。 小雅端平枪杆,眼睛瞄向外面的草丛,听到断断的脚步声,一个女人走入视线,穿一件单薄的黑背心,下身牛仔裤,平底运动鞋上沾满泥土。 女人摇摇晃晃走在烈日下,扑通一声,倒在营地的大门口。 小雅左右瞧瞧,周围不见有别人,打开电动闸门,蹲下来查看女人的情况。 “喂,醒醒。” 她晕过去了,如果放着不管,用不了一个小时,就会晒成干。 小雅叫来安琪,合力将她抬回度假屋,往干裂的双唇内喂点水,几分钟过去,她睁开双眼。 “你们是谁?”她说话轻声细语,手脚软弱无力。 小雅握住她的手说:“别紧张,你在门口晕倒,我们把你搬进屋里。” 女人叫叶文,是住附近的村民,冰灾过后村子只剩五个人,前天晚上,来了一伙人,开着车,手拿枪,把村里所有的食物抢去。当时她躲在地窖,目睹村民一一被射杀。 听她说,这伙人的首领脸上有道疤痕。她在地里蹲了一窖,因为太饿出来找吃的,结果半路晕倒在营地的门口。 “一定是黑豹帮,这些凶徒趁乱到处抢劫杀人。”安琪说。 给叶文端来一碗粥,她吃得一点不剩,也是个苦命的女人,二十来岁就与亲人阴阳相隔,孤身一人活在世上。 安琪提出要把她留在营地,以这里的食物供应情况,多一名住客倒是没问题,但营地的主人是胖子,他才有资格决定叶文的去留。 他处在午休中,这事等他醒来再作决定。 美国白宫,伍滋正在批阅文件,办公桌上的免提开启,助理说国务卿正在门外等候。 “请进。” 门开了,埃里捧着一堆文件进来,他是身高一米九的大个子,一头银白的短发,步速总保持着迅捷。 “伍滋,这些全是灾后就伤亡报告。”他将一尺厚的文件放在桌上,立在一旁,直到副总统示意他坐下。 “外面的情况如何?” 埃里皱着眉头回答:“有五分之三的国民死于灾难,农田和庄稼全部枯死,现存的物资不足够供应国民基本食用,因为抢夺资源各州发生武装火拼。” “咱们不是还有国家应急储备吗?”为了应对自然灾害,政府每年会储备粮食和生活物资。 埃里目光一沉,久久才回答:“昨天一个叫黑豹帮的犯罪团伙袭击了应急储备库,里面的物资全部被抢光。按白宫现存的粮食计算,咱们熬不过今年的感恩节。” 打出一通电话,世界各国都处于粮食短缺之中,没谁愿意将宝贵的资源借出。 “现在只能尽快把丢失的粮食,从黑豹帮手里抢回来,埃里,去通知国防部,让戴维来一趟白宫。” “是。” 他离开椅子,快步走向门口,中途听见外面传来隆隆的机械响声。他停住脚步,与眉头深锁的伍滋对视一眼,缓缓走到窗边,“他……来了。” 双眼瞪大时,一束红外线照在眉心上,哒哒哒……子弹打碎玻璃,穿过他的头颅,没入身后的墙上。 伍滋卧倒在桌下,往窗边望去,全身弹孔的埃理倒在地上,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天花板。 造成他额头上那个血洞的子弹,口径至少在七毫米以上,这种机枪重量极大,不能手持,通常架设在车辆或者坦克上。刚才那机械响,无疑是坦克移动时履带与地面摩擦所发出,在伊拉克服役期间,多少个日夜都听着这种噪音入睡。 嘣 办公室的门倒下,冲进两名持手枪的西装男人,他们踩着碎玻璃,一步跨过埃里的尸体,整个人伏在副总统背上。 等外面的枪声消停,一人所握关着手枪警惕周围,一人扶起副总统,“有受伤吗?能走动吗?” “我没事,先去看看埃里。” “他殉职了,这里危险,我们掩护你离开,副总统先生。” 三人经过窗口,看见白宫的草坪上停着一辆坦克,灰白的涂装,蓝星军徽,是美国海军陆战队的主战坦克! 装甲炮塔缓缓转向,炮口对准窗里的人。 “卧倒。” 没来及反应,身后的两名保镖压上来,用身体盖住副总统。 轰 炮弹穿窗户,在房间的墙壁上爆炸,热浪带着滚滚烟尘,从鼻孔中注入,胸腔一闷,人出现短暂的窒息。 身后的男人发出嚎叫,背部插满弹片,在地上打滚。 一个佩戴对讲器的官员走进门来,“副总统,快离开这里。” 副总统的耳朵嗡嗡响,扯开嗓门问:“保卫员,出了什么状况?我需要更多信息。” 保卫员边走边说:“军方叛变了,他们用坦克包围住白宫,长官请跟上,我们从紧急通道撤离。” 两人走下楼梯,奔跑在一条地下通道中。 呜呼呼......是战斗机的轰鸣! 地面剧烈震动,天花板的水泥块剥落,一枚小直径钻地弹落在通道前方。保卫员反向一扑,爆炸的气浪撕开背上衣服,他闭上双眼,再也没睁开。 伍滋推开压在身上的尸体,通道中充满尘埃,倒塌的水泥块堵住出路,他往回走,遇上赶来的马吉斯和沃特,在两人的搀扶下回到地面,进入白宫中央区的房子,这里的四面墙覆盖着装甲,能够抵御一般的炮弹。 在房子一角,两名联络员坐在电脑前,无线电讯号灯不停闪烁,官员聚集在一起,通过大屏幕看见白宫外面围着一排坦克,一辆装甲车在门口停下,跟随全副武装的士兵身后,一位身着军官制服中年男人走下装甲车。 “戴维!”所有人都认出这位现任的国防部长。 他掏出手机按了按,房间里的应急电话响起,大家让开一道,伍滋走过去抓起话筒:“戴维,你在搞什么名堂?” “我很抱歉,伍滋,总统先生有话跟你说。” 戴维将手上递给身后一个穿西装的男人,他走到白宫门口,凝视监控镜头,“伍滋,你被解雇了。” “佐治......” “限你十分钟之内出来投降,否则特种部队就冲进去,以叛国罪将你们处决。” “你疯了.....喂,佐治......” 伍滋放下电话,看一眼身后的官员们,大家没说一句话。 佐治抬看看表,五分钟过去,白宫里静悄悄的,转身问叼着烟斗的男人,“你认为他会乖乖交出白宫吗?” 帕奇吐出口中烟,微笑着说:“伍滋比你更聪明,他不会作无为的牺牲,现在我们兵临城下,已经由不得他拒绝。” 佐治耸耸肩,“除了他比我聪明,基本上同意你的观点。” 官员们相互打量,每个人都皱着眉头,“跟他们拼了。”有人咬着牙说,所有目光转向伍滋的背影。 他转过来,双手叉着腰说:“沃特,你跟我一起出去。” 沃特提着黑箱子挤出人群,快步跟在伍滋身后。 走出门口,阳光让眼睛眯成缝,两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冲上来,冰凉的手铐套在手腕,“伍滋,你阴谋政变,将会受到军方监管。” “士兵,你还有亲人吧?” “对。” “回家陪他们去,这个国家要灭亡了。” “抱歉,请上车,小心头......” 第130章 借粮 佐治的手臂向前伸出,“接下来是属于胜利的时间,请吧,帕奇中将。” “你请吧,总统先生。” 帕奇没有踏前一步,看见佐治大步踏入白宫,他抽着烟,双眼仰望这座白色宫殿,自言自语:“胜利者只有一个。” 佐治带着士兵进入装甲房,当着众对官员们宣布:“你们被捕了。”他在一片埋怨声中转身离开,在总统办公室逛一圈,地上全是砖块和碎玻璃,书柜歪倒在墙角,他将桌上伍滋的照片扔进垃圾桶,捡起地上的报告。 “老天,国家只剩下一个空壳。” 简单收拾一下办公室,临时政府开始办公,国防部长戴维和新上任的副总统帕奇被紧急召集。 两人刚进门就看见佐治坐在椅子上,眉头一直化不开,他将一分报告递到两人面前,“国家的粮食告急。” 戴维立正身子,对上级说:“总统先生,我现在就召集部下对黑豹帮进行清缴,一定把被劫走的国家粮食夺回来。” 佐治摸摸额头,“也只能这样办了。” “等等。” 戴维刚转身就被帕奇叫住,这家伙在几分钟之前还只是个局长,比国防部长职位还低,现在已经可以直接对国防部长大呼叫了。 “副总统有何指示?” 帕奇没有回答,而是转向佐治,“就算把这些粮食弄回来,也只能支撑一段时间,我们必须要有一个长期的生存策略。” 佐治身体前倾,“快讲。” “现在全球的食物变得紧俏,在未来一年,会有半数的人因为得不到食物而死亡,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在美国出现,我必需向别国借粮。” “伍滋已经走过这条路,行不通。”佐治说,“现在的粮食比金子贵,试问有哪个家国肯借给咱们。” 帕奇笑了笑,目光转向默在一旁戴维,“有强大的美军在,何愁没有吃喝。” 戴维一愣,“这是强盗的行为。” 帕奇拍拍他的肩膀说:“不,弱肉强食一向是我们的作风。” “我们不能为了抢夺粮食而发动战争。” “别傻了,这些事咱们还干得少吗?伊拉克,阿富汗,有哪一场战争不是为了争夺资源。为了自由民主?别笑死人了,那种借口只能骗骗小孩。”帕奇绕来他,来到一面挂在墙上的国旗前,“没有回报,我们怎可能跑到那种荒凉的地方扔*,要知道一枚*的造价超过百万美元。” “话虽如此,但明目张胆的抢夺会招至别国谴责。” “比起饿肚子,谴责算得了什么。” 戴维把目光转向佐治,“总统先生,我们不能这样做。” “戴维,我们没别的办法。”佐治说,“要是你干不来,我会让别人顶替你的位置,为了避免这种事发生,你必需去调集军队,马上。” 戴维傻傻地点头,走出办公室,久久停在门外,“这太疯狂了。” “帕奇,下一步该怎么做?”佐治离开椅子走到他旁边,两人面向着美国国旗。 他吐着烟说:“兵分两路,分别向墨西哥和加拿大进攻。” 街上横七竖八停满汽车,有两个小男孩踢着皮球,穿梭在车与车之间。 地面开始震动,在大街的尽头出现一辆坦克,钢制履带发出轰轰响,压扁路上的汽车向他们驶来,坦克后面跟着两队士兵,一左一右分列在道路两则,每人手上握着*。 两个孩子抱起皮球,站在路上看坦克渐渐接近,“科多,这比电视上的要大多了。” “太酷了,它会开炮吗?” 一个妇人推开家门,朝街上的孩子喊:“科多,利昂,快回来!” 孩子抱着皮球跑进屋,妇人看一眼缓缓接近的军队,砰一声关上家门,扣上三道锁。 她抱着两个孩子蜷缩在墙角,敲门声随后而来,她拉住要去开门的科多,让他们别出声。 “女士,请开门,我们看见你了。” 士兵又敲两下,扭动门把,锁得死死的。 “妈的,这些家伙都不肯乖乖合作,瑞恩。”他向身后挥手,一个手持霰弹-枪的队友走上前,枪口对准门锁,砰,锁芯炸成金属片,床上出现一个透光的洞。 屋里的三人颤抖地看着门被撞开,一下子走进四名持的士兵,他们在屋里翻动东西,没有理会墙角的母子三人。 “瑞恩看紧他们,隆达,费尔,你们进房间。”戴着深色护目镜的士兵说。 “是,队长。” 他独自走进厨房,炉台上有半瓶食油,支开拉链,收进迷彩背包里。熏黑的平底锅里有一层油迹的,端起来闻闻,残留着煎瓶的味道,拉开冰箱的上下门,架子上空空荡荡。 瑞恩挺着枪走在客厅里,脚下踏到一个皮球,捡在手上,墙角的孩子想冲过来,妇女将他们拉回。 “想要吗?”瑞恩单手托着球,在墙角停脚,一双蓝色的眼睛透过护目镜俯视他们,“想要就告诉我,把食物藏在什么地方?” 妇人摇摇头,“我们没有食物。” 瑞恩用枪口抵住她的前额,“嘘,我是问他们。” 两个小孩对视一眼,没有哼声。 “小孩不能说谎,否则魔鬼就会把你们的母亲抓走。”瑞恩扯着嘴角向他们做鬼脸。 母亲将他们紧紧抱在怀里,面对大口径的枪孔,目光已经呆滞,眼前的士兵却被墙上的画吸引过去,那是一幅田园油画,去年在跳蚤市场花了两个币买回来。 士兵凝视一阵,扯下油画,掏出钢制匕首,尖端插入墙上的小洞,转上两圈,挖出一片铜片,“见鬼,队长!”他大声叫嚷。 同伴从各个房间里出来,聚集在客厅。 “你瞧。”瑞恩把铜片交到队长手上。 “是ak枪的弹片。”队长说,“可恶,这些家伙抢先了一步。” 瑞恩提提头上的钢盔,“又是黑豹帮,他们像蝗虫一样收刮了墨西哥的物资,没多少留给美军,咱们都在温饱线下挣扎。” 队长丢掉弹片,对队员们说:“走吧,这一区已经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希望在下个地方能找到口香糖。” “我更喜欢冰冻的啤酒。” 队员们边说边向门口靠拢,队长却突然停下脚步,所有人被堵在屋里。 “不对,在厨房里的煎饼味......”他想起那个刚用过的锅,转回来,眼睛盯墙角的母子三人,“你们隐藏得不错。” 妇人重复摇头,瑞恩走过来,将皮球放在她头顶上说:“顶着它。” 她伸出颤抖的双手,托住头上的皮球。 “你放心,我是队里有名的神枪手。”瑞恩退到四米外,端平*,眯着眼瞄向皮球,“可惜*射出的是一团钢弹,它们出膛后会向周围散开,是向着皮球还是向着你的脑袋,我可不能保证。我只给你们每人一次机会,或者有人能幸运地活下来。” 他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妇人指着天花板大叫:“等等。” 他笑了笑,垂下枪把。 “费尔,隆达。”队长挥手让另外两人去查看。 天花板其中一格上有手印,费尔搬来一张椅子,隆达站到上面,双手顶方格板,头伸到开花之上。 队友们仰着头,看见隆达把手伸进去,拿出一袋黑胶袋装着的东西。 他们围上来,解开袋子,露出白色粉沫。 “是面粉!”费尔弯着腰说。 瑞恩掏出匕首,挑出一点粉沫,红红的舌头舔舔刀身,“呸,纯度很高,是正货。” “妈的。”队长一脚踢飞,粉沫散一地的白色。 费尔拨出手枪,砰,左边的孩子倒在母亲怀里。 “不。”妇人捂住孩子的背部,指间渗出鲜血,不停摇晃,他醒不来。 手枪瞄向另一个孩子,“够了。”隆达按着膛盖,夺下队友的手枪。 所有人低着头,队长瞧一眼死去的孩子,对哭泣的妇人说:“我们来迟一步,没能赶上你们的最后晚餐。” 怀里的孩子渐渐变得冰凉,这帮杀人凶手聊起去年的棒赛,大摇大摆走出门口。 夕阳落在密集的楼宇之间,坦克喷出一股浓烟,悬挂的星条旗在大街上摇摇晃晃向前。 瑞恩摸摸背后,里面空荡荡的,跑到队伍的前面,“队长,我们粮食不足,请向总部呼吸增援。” 队长边走边说:“瑞恩,上头已经下达指示,所有外派的部队将得不到补给,我们必须自行解决粮食问题。” “墨西哥被黑豹帮洗劫一空,我们找不到足够的食物,大家都饿着肚子,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倒下。” “找到粮食就要上缴,找不到只能挨饿,这就是上级的饥饿政策。”队长说,“我们离开城市,向乡镇进发,或许那些僻远的地方没有被黑豹帮抢夺。” 隆达走在队伍最后,“噢。”他捂着肚子蹲在路边,脸部扭曲。 队长赶过来,他说闹肚子了,要方便一下。得到准许后,他跑进一条小巷,等队伍走远,往回走上一段,回到刚才搜索的屋子。 那对母子一直蜷缩在墙角,隆达的手伸入天花板,掏出一大块面包。他拨出手枪对准他们:“感谢你们刚才没有哼声,但我不喜欢在别人的目光下用餐。” 砰砰 第131章 凉夜 晚餐中,胖子一直留意着叶文,她低头吃饭,两人都是单身状态,自然容易相互吸引。 “妈妈,我不吃这些。”小桃把碗里的香菜全夹出来,这丫头又挑食了,在粮食短缺的时候,容不得她选择。 “小桃,你老是挑食,小心永远做个毛头小孩。”安琪的警告挺管用的,小桃将香菜放回碗里,并一片片地吃起来,尽管苦着脸瓜,她期待着有天能穿上母亲挂在衣柜中的漂亮旗袍。 胖子突然放下筷子,问:“凯明的情况怎样?” “伤口已经不流血,但他会有一段时间不能走路。”安琪回答。 “我接替凯明,负责上半夜的驻守工作吧。”漫漫长夜,他一定会感到困乏。 “小雅,我一人能行。”胖子说,“我从前也是这样熬过来的。” 住在这里的人都是苦命儿,希望那些坏蛋不再出来捣乱,还大家一个清静的夜晚。 安琪进门就看到碗里的粥一点没少,摸摸碗壁,已经发冷,转身看着床上的凯明,他脸色发白,额上全是汗珠。 她坐在床边,手一摸他的脸,传来一股烘热,“发高烧了。” “我没事......”他的声调低沉,手脚缺乏力气,看什么都觉得朦胧。一条冷毛巾搭在额头上,呼吸才变得平缓,他抓住那双要缩回的手,紧紧握住,直到入睡。 她坐在床头,每隔一阵帮他换毛巾,天色入黑,窗外的柳树在风中摇拽。 胖子握着枪跑前两步,跟上前面的女人。 “这里的环境真好。”她捋着被风吹乱的长发,眼里闪烁着湖面的银波。 “我爷爷当年用所有家当承包下这一带,他说是一块宝地。后来石矿枯竭,我就把这里改建成度假村,可惜还没投入使用就遇上灾难,家人全被黑豹帮的凶徒杀害。” 她转身来,看着柳树阴影下的男人,“你恨他们吗?” “这已经成了生活动力。”他回答。 鱼儿跃出水面,击起一阵水花,月影在湖里晃动。 “叶文,你不是本地人吧?至少口音不太像。” “我从小在美国长大,听说就要世界末日了,就回来看望祖母,没想到遇上冰灾,她没有熬过来,在我面前静静离开人世。”叶文抱起双手,背影立在湖边。 他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希望营地里的人会好起来,别再发生不幸的事。” 晚上十点,度假屋的灯光熄灭,他摸着凉凉的铁扶手,沿着楼梯登上了望台,拉响机关枪的滑膛,安装子弹链。 从六米高的平台望去,小狗游荡在门口,提起后腿在每一根灯柱下撒尿,它已经把这里当成地盘,在缺少人手的情况下,狗成了最好的帮手,有它盯紧门口,谁也别想悄悄溜进来。 月上稍头,困意来袭,从口袋摸出一根红辣椒,嚼在嘴里。 十一点刚过,一束远光灯从山对面射过来,套上望远镜,一辆越野车出现在山路上,清晰看见车上搭载的机关枪。 这伙强盗又来了,不过他们只有一门重机枪,由于了望台居高临下,很容易对压制他们的火力。 胖子转动三脚架上的枪,枪口正对门口,眼睛瞄着准星。 “来吧混蛋,这回要把你们打成肉泥。”他屏住呼吸,手指扣在扳机上。 车声渐近,灯光射在门口的泥地上,叽喳一声刹车,他们没有进入视野,而是隐蔽在离门口十米远的山坡下。 小狗汪汪地叫,汽车一直不露面。 难道劫匪改用悄悄渗透策略? 胖子抓起望远镜,没见有人翻越铁围墙,铁丝网通上了高压电,傻子才会去触碰。 这些家伙在等待什么? 忽然下方的度假屋亮起灯光,里面传出女人的吆喝声。 门吱一声开启,小雅母女走出屋来,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驱使她们向前,而手握匕首的女人正是叶文。 “上面的人听着,如果不想她们死,立刻放下武器投降。”她用母女挡在前面,向了望台上大声说。 “叶文,你疯了,放开她们。” 叶文手一伸,匕首顶在小雅的咽喉上,“立刻放下枪,不然我割破她的喉咙。” 胖子看看等候在门外的车灯,咬咬牙关,松开扳机,举起双手走到楼下。 小雅对身后的人说:“叶文,我们救了你,为什么要反咬一口?” “救?别傻了,那是我为了潜入这里假装的。”她回答。 胖子停在距离他们三米的地方,“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叶文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只怪你们太天真。” “营地可以给你们,我也凭你处置,但别伤害她们,让这里的人安全离开。” 叶文一笑,“抱歉,你已经丧失谈判的条件。” 嘣 越野车冲破大门口的铁闸,灯光照在他们脸上。 一个脸部有疤的男人立在车上,左手扶着挡风玻璃边缘,右手托着一杆ak,笑着对叶文说:“嘿嘿嘿,不愧是从美国来的特派员,我们两次强突都没攻陷,你略施小计就拿下了营地。” “别废话,赶紧让你的人行动。”叶文说。 他手一挥,车上跳下五名持枪的男人,围着营地的人,其中一个登上高台控制着机关枪。 “屋里还有一个受伤的男人和一个女人,你跟你进去。”叶文指了指两名持枪男人。 疤脸男靠上来,“嘿,我才是老大,他们必需听从我的命令。” 两名手下愣住脚步,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我是特派员,我的话代表组织,请你收起那副地头蛇的嘴脸,否则按违反组织纪律处置。” 胖子看见疤脸男不再吭声,两名手下按照叶文的指示进屋去。这些凶徒背后有着庞大严密的组织。 咚,隔壁传来撞门声,安琪蜷缩在床边,身体不停颤抖。 幽暗中伸出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安琪……”微弱的呼声。 她握紧那手掌,感受温热掌心抚过脸颊。 “安琪,快离开这里。” 她对着黑暗说:“我不能丢下你。” “我受了伤,走不动,他们要过来了,你赶快离开。” “不,我害怕。” “安琪听着,你要跑起来,让他们追不上。” “凯明……” “去呀,坚强些。” 她脱离他的手,独自走向门口,这时,一阵凌乱的脚步堵在门外。 嘣嘣,门板接连响起,锁关破碎,两个持枪的身影背着光走进来。 “开灯。”其中一人对同伴说,墙上的日光灯闪烁两下,噔一声照亮双眼。 一个右腿裹着纱布的男人躺在床上,额头搭着湿毛巾,脸上全是汗。 “搜。”两人持枪者分头行事,门后,床底,没有藏人,目光转向墙角的衣柜。 闭合的柜门夹着一小角衣服,两人对视一眼,从两侧靠近衣柜,吱一声拉开门,两把ak对准一件女式的黑外套。 两人垂下枪把,窗外传来一声怪响,举着枪靠近,一只白狗从窗台下走过。 他们向湖边的同伴招手,“特派员,屋里只有一个受伤的男人。” 老大皱起眉头,“什么?你们再仔细找找。” 叶文说:“算了,她那种弱女子掀不起风浪。” “特派员,你别老是当着部下面前打断我的话,这让我很没面子。” 叶文瞪着他说:“比起组织的利益,你的面子算个屁。” 他耸耸肩,目光转向旁边穿着短衬的男人。 胖子看见他握着枪走过来,*往胸膛上一捅,胸口闷响一声,站也站不稳,捂着胸口蹲下。 疤脸男提脚一踹,胖子倒卧在地上,脸门吃了两拳,鼻血喷涌而出。 “够了,刘汉。”叶文上前两步,拉住他挥起的拳头。 “这家伙杀了我们众多弟兄,饶不了他。”他咬着牙说。 “那是你领导不力所致,我们已经拿下营地,没必要赶尽杀绝。” “我说......”他正要开口,一把钢制小刀顶在咽喉上。 叶文凝视着他说:“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这是命令。” 这女人的眼里透出寒光,疤脸男点点头,退到一旁。 “你们把他扶进去,好好看管。”叶文指着地上的男人对手下说。 “别动。”背后突然传出一声女人的喝止,叶文感到后脑被一把冰凉的枪口抵住。旁边的手下们一脸呆滞,刚才都在关注打架,没人发现有人悄悄接近。 “别动,否则我开枪。”她喝止要上前的疤脸男。 叶文举高双手,“安琪,是你吗?” “闭嘴,你这狡猾的女人。” “冷静点,你会使用枪吗?”枪把明显在抖颤,或许她连保险也没有开启。 “把他们放了。” “安琪,你先放下枪,我们聊聊。”叶文暗使一个眼神,了望台上的枪手点点头,枪口瞄准安琪的脑袋。 砰 一声枪响,他连人带枪摔下来。 “我再说一遍,把他们放了。” 叶文的耳朵嗡嗡响,使手下们打个手势,他们放开小雅母女。 她们跑过去,查看躺在地上的胖子。 “胖子,能走路吗?”安琪问。 他擦去鼻子的血迹,向她竖起拇指。 第132章 时间尽头 胖子爬到越野车上,发动引擎,向正在对待峙的人招手。 “小雅,带小桃先上车。”安琪对她们说。 她点点头,带着女离开。 两人在疤脸男眼皮底下走过,他一个前步,匡住小雅的脖子。桃子拽住男人的手臂,他拨出手枪对准女孩的脑门。 砰 女孩瞪着双眼倒在地上。 “桃子......” 安琪一愣,手枪被叶文反身打落地上。 小雅咬住疤脸男的手臂。他嚎叫着,甩不掉,对准她的后脑打一枪,牙齿松开一刻,手臂上是两排淤黑的牙印。 “小雅,桃子。”安琪跑向她们,两滩鲜血在地上漫延。 叶文捡起地上,瞄向她背后,这时,一束灯光照得眼睛睁不开,越野车冲过来,所有人急忙退开。 胖子推开一侧的车门,对安琪喊:“快上车。” 她摇了摇小雅和桃子,两人一动不动,她只好独自上车。 越野车向后倒,疤脸男举着手枪向它射击,直到两束灯光消失在门口。 “妈的。”他垂下手枪,转过身,一个拳头打过来,正中脸门,他倒在地上,眼前的重影合成一个女人。 “叶文,你疯了吗?”他摸摸鼻子,手上全是血。 叶文揪着他的衣领说:“这是你不顾上级生死的惩罚。” “我刚才救了你。”虽然手里有枪,但最好别招惹眼前这个女人,她可是组织里有名的杀手。 “你是在救自己。”她说。 “好吧,你说了算。”疤脸男的目光转向身后,“都愣着干嘛,别让他们跑了。” 一名手下登上了望台,其余的人跟着疤脸男追出门外。 越野在沆洼的山路上向前,胖子看看旁边,安琪正擦着眼泪。他也为小雅母女的死亡难过,但眼泪早已流光,在这种混乱的时代,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了望台上的机关枪开火,越野车的引擎罩在一串火光中飞脱,子弹打扁前轮,整辆车翻了两圈,侧卧在路边。 胖子摸摸头,爬出变形的驾驶,等尘埃散去,发现安琪倒在路边,“安琪,醒醒。”摇摇她,终于睁开双眼。 两人相互扶持着站起来,一串子弹掠过脚边,扫起地上的尘土。疤脸男和几个男人一边追来,一边射击。 胖子拉着安琪滑下路边的山坡,走在一片草地上,子弹不断在身旁穿插。 安琪往后望去,疤脸男越追越近,“胖子别管我,你快跑。” “安琪,坚持住,我们到那里避避。”他指着那个发现尸体的山洞说。 叶文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圈,脚步停在床边,床上的男人双眼无神,呼吸微弱。 “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躺在这里慢慢死去,要么加入黑豹帮。” 他回答:“我加入你们。” 叶文一愣,“我还意为你会拒绝呢。” “为了生存下去,我只能答应。加入黑豹帮的人,都是为了在乱世中活下去吧。” “好吧,你要挺住。” 她离开房子,让平台上的机枪手下来,揪着他的衣领说:“在天亮之前必需弄一名医生回来。” 手下点点头,向着车库一路小跑。 四个男人围着洞口,疤脸男借过手下的电筒,往洞里探身,光线照不到尽头。 “老大,里面很深。” “找,一定要把他们揪出来。” 他们踩着地上湿润的苔藓,端起枪向洞里走。 那闪烁的灯线渐渐接近,安琪退到石壁边上,看见胖子打着手机灯往一个小洞里照。 “安琪,往里面走。”他说着,整个人爬进去,那洞口只有半米宽,周围全是裂纹,要是跨了,人就会被活埋。 已经听到匪徒的脚步声,她跟在胖子身后往洞里钻,爬了四米左右,空间一下子变得开宽,洞顶上垂着一串串发光的珠链,关掉手机灯也能看清地面。 “跟紧我。”胖子提醒昂着头发呆的安琪。 两人爬上一个三米高的斜坡,安琪跟着胖子脱掉鞋子,赤脚走在一条地下河里。 这时,洞里响起枪声,子弹打碎顶部的钟乳石,坠落在两人周围,击起阵阵水花。 安琪紧跟胖子,跑向山洞深处。 “快,别让他们跑了。”疤脸男刚说完,脚下一空,坠入深池之中。 三名手下为救他,一起跳入水里。 当池水没过头顶,他们看见水底盘着一条龙,双眼紧闭,长须随水浮动。 所有人瞪大了眼睛,其中一人拼命往上游,疤脸男想拉也拉不住,划水引起乱流,扰动了龙须,它睁开眼睛,盘起的身体向上伸展。 大家纷纷往上游,落在最后的人往下看,龙张开大口,是一个又长又深的喉道,呼,一股涡流连人带水吸进去。 疤脸男浮出水面,听到身边的同伴惊呼,“它是什么鬼东西?”他刚说完,嗖的一声,龙头升出水面,咬住他的头,脸部渐渐隐没在密密麻麻的牙齿中。 疤脸男和另一人爬上岸,举枪向龙射击,子弹打在银色鳞片上,凹陷一点就折射出去。 它撑开下颌左右的扇状鳍,向他们示威,然后潜回水里。 越是深入洞穴,脚下的水流起越湍急,人根本站不稳,一倒下就随水漂流,“安琪。”流经胖子身边,他伸出手,这一拉连他也滑倒在水里。 水流带着人在洞穴里左拐右拐,从一个开口冲出,整个身体悬空,坠入深潭之中。 因为晕眩顾不上划水,身子沉到五米深,浮力开始托着整个人上升,潭水温暖,充满小微粒,那一定是矿物质。 头冲出水面,大口呼吸着,发现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岩洞。 相隔几米的水面,冒出一个圆圆的脑袋,他拨开粘在脸上的留海,是胖子。 “跟我来。”他说着游向岸边,似乎对这个地方很熟悉。 离开温暖的潭水,一股寒气迎面而来,抱哆嗦的身体跟在他背后,脚丫在冰凉的石道上留下一个个水印。 石道表面平滑,是人为开凿出来,沿着岩洞的石壁弯延向上,尽头是一间黑岩石砌成的小屋,门口和窗户透出泛黄的光线。 胖子向里面探身,目光呆滞了,“她的样子跟当年一模一样。” 房间里堆满大大小小的雕像,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站在其中,头上盘着发髻,皮肤白得让人羡慕,她握着石刀,一点一点刻画雕像的眉目,那是一个穿黑袍的男人,旁边蹲着一只怪异的小狗。 她专注于雕刻,没注意门口的男女。 石屋没有门,胖子只好敲敲墙壁,“你好。” 女子停顿一下,目光离开雕像转向门口。没有任何惊讶,表情总是淡淡的,她指了指点着油灯的石桌。 没有椅子,只好席地而坐。她对着油灯轻轻吹一气,星火化成莲花状的火苗,升到一尺高。 身体暖和起来,衣服也渐渐干爽。 “她是谁?”安琪止不住心中的好奇,悄悄问胖子。 他摇摇头。 掏出手机,抹去屏幕上的水迹,讯号空格也就算,时钟竟然停了,“糟糕,我的手机泡坏了。” 胖子也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同样的情况,他一怔,“这不是偶然。” “可恶,什么三防手机,全是骗人的。”当初买手机时女销售实打实保证,可要求她打一瓢水做现场示范,立马就变脸。 胖子瞅坐在对面的女子,“手机没坏,只是这里的时间停顿了。” “怎么可能!”他该不会刚才漂流时撞了岩,脑袋摔坏了吧? 胖子突然站来,嗖一声跑出门外。 安琪追出屋子,在石道上边跑边喊,他头也没回一下,背影消失在密密麻麻的石丛之间。 “他果然摔坏脑子了。”安琪挨着一块岩石喘气,想沿路返回,发现四周全是两米高的石块,分不清那个方向。 听到有脚步声,她拐过几块岩石,却看见疤脸和另一个男人走在石丛里。 两人举着枪,同时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安琪躲在岩石背后,听着他们的脚步远去。 穿过石丛,终于看见胖子的背影,他站在一个地洞的边缘,洞口直径有十米,里面透出的光芒把脸映成红色。 靠近洞口,温度立刻上升了十度,低头一看,里面是翻滚的岩浆。 他久久凝视岩浆,眼睛突然睁大,“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时间为什么会停顿。”他连声音高八度,喉结也在颤抖,“这岩洞是一个密闭的时空,能够阻止时间向前流动。” “啊?”安琪搔搔头皮。 他指着橘红色的熔岩说:“瞧,那就是地心,我们到达了地幔的尽头。” 安琪往前探身,热气流扑面上升,岩浆是向着同一个方向翻滚,仔细瞧,其实是一个圆球核心在转动,引起高达五六米的红潮,“那又怎样?” 胖子抹去额头上的汗水,“我们都知一天的时间是二十四小时,那是面对于地表而言,而在高轨道的卫星时间会比地表慢,如果我们从大空向地球飞行,事实上就是一个时间加速的过程,而从地表向地心进发的过程时间将会继续加速,由地心与地表自转方向反,我们到达地心与地幔交界处,时间就会静止。” 安琪看看手机,时钟一直处于静止,“也就是说,我们到达了世界的尽头。” 第133章 龙 “哈哈,看你们往哪跑。” 安琪和胖子转过身来,看见疤脸男和手下举着ak枪,一步一步靠近。 “别开枪。”胖子举起双手。 疤脸笑了笑,指着地洞里的熔岩说:“你是自己跳进去,还是要我推你下去。” 胖子退到崖边,“等等,我发现一个可以躲过世界末日的办法。” “什么办法?” “我不会告诉你。” “你......”疤脸男压住怒火,如果他说的真话,那么这一枪下去就彻底没了希望。 手下见他在皱着眉头思考,“老大,别上他的档,这家伙贼得很。” “哈哈,你可以当我在胡说,但有一个现实的问题你们必需面对。”胖子说,“这个岩洞大得很,如没有人带路,是无法走出去的。” 他们环视周围一眼,全是凹凸不的岩石,洞顶离地百米高。 “你知道出口在哪?”疤脸男问。 胖子擦擦鼻子,“当然,我八岁就进过这里玩,熟得很呢。” “快说,出口在哪?” “我不傻,现在说出来,你马上就杀了我们。” 胖子要他们交出一把枪,双方退开五十米,以确保安全。 如果不是一时的失足,鬼才愿来这种破地方,当务之急离开再说,至于这一男一女,到了外面多叫上几个弟兄,他们是跑不掉的。 疤脸男将手上的*递给胖子,并与手下退到五十米外。 胖子指着高处的一个隐藏小洞,说那就是出口。疤脸男要往上爬,手下拉住他说:“老大,小心他使诈。” 胖子只好让安琪先上去,托着枪在下方警戒。石壁陡峭,安琪的手一滑,差点从上面摔下,惊叫引发胖子抬头。 一分神,一串子弹打过来,胖子倒在地上。 疤脸男拍拍手下的肩膀,“干得漂亮。” 话还没说完,手下的头颅爆开,血溅了他一脸。 打完这一枪,胖子再也握不稳枪把,趴在地上。 疤脸男捡起地上的枪,对胖子说:“你完了。” 砰 中途跑出一名女子,子弹打在她身上,竟然折射出去。 枪声连响两下,女子只是退了两步,脸不改色。 “你倒底是什么妖怪?” 疤脸男呆愣中,安琪从崖壁下来,捡起胖子的枪向他射击,一串子弹从胸膛穿过,他摇晃几下,整个人掉进地洞,在溶中翻滚,尖叫,化成一团灰烬。 安琪扔掉枪,蹲下来查看胖子的伤势,腹部有两处中弹,正在往外渗血,根本按不住。 “安琪......听着。”他抓住她的手说,“这个地方是一个永恒的时空,就算地球毁灭,它都会存在,你出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别人,让更多人到这里避难。” “胖子,别说话了,我们一起出去。”安琪要扶起他。 “我的内脏正在出血,已经活不成了,你走吧,快去。” 他松开她的手,看着她擦去眼泪,往崖壁上攀登。 至少她到了外面还有亲人,还有凯明...... 胖子的目光一转,女子一直站在身边,她那件银色的龙鳞裙真漂亮,一闪一闪的,还能挡子弹,“最后的时刻,幸好有你在。” 她的眉毛一颤,回过神,他的眼睛已不再转动。 女子弯下腰,抚摸他的脸颊,他就是一具雕像。 她背起他的尸体,穿过那密集的石丛,一只小狗跑过来,在脚边上转圈。登上一级级的石阶,脚步停在门口,屋内依旧雕像林立,不同的是多了一个男人。 他站在几乎与自身一模一样的雕像前,眼睛很少转动。 “泉不分利。”女子念出一句,所有雕像瞬间化作泥尘,散落在地面。 男人抖掉黑袍上的尘,“你一点变。” “值利。” 泥尘聚积在一起,化成一张石床,女子把尸体从背上卸下,平放在床上。 “你离开了海洋,由一条龙化成人形一直躲在地心深处,到底是为什么?”男人一边问一边坐在石桌前。 “俾崔。” “好吧,我知道自己爱管闲事。但对我来说,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迷团。我不懂你,就像你不懂我一样。”男人掏出小石刀,那是她用雕刻的工具。 “分利。”在她凝视之下,小刀碎成一团尘。 男人弯起嘴角,“归来。”手上的团尘凝聚成小刀,“你拥有现在,但我能改变过去,刚好互相抵消。” 她低头切开尸体的伤口,用的就是那把小石刀。 男人回头一瞧,手上的是一团泥尘。 “好吧,你赢了,我不想无休止地继续,凡事总得有头,就像世界末日一样。”*起来,背过身去看窗外,“辰,我厌倦了这种重复,一次次的伤心难过,我能体会你当初选择离开大海的心情,我们都是没有未来的人。” 她停下手,看一眼男人的背影,“琉于遮利。” 他微笑着摇头,“谢谢你,但我不想呆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子弹头从尸体中取出,缝合上伤口,她站起来,退到墙边,“牢梵。” 男人转过身来,看着她说:“辰,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会为你送上最后的祝福。” 他走到石床前,凝视上面的尸体,念出咒语:“大地在震怒,河水在翻涌,让旧世界崩塌吧,我将在黑暗中转生。” 安琪走出山洞,在夜幕下一路小跑,营地里静悄悄,走入昏暗的度假屋,床上空空的。凯明去哪里了? 她回到屋外,将小雅母女的尸体掩埋。这里地处偏僻,一个人呆在营地有点吓人,黑豹帮的人随时会返回,得有些防备。 了望台上倒是有一挺重机枪,但难以驾驭,好在地上有一把*。这时,下方传来一声异响,她举着枪走下了望,湖边的草丛有动静,屏住呼吸,枪嘴靠渐渐靠近。 沙 小狗从草里跳出来,摇着尾巴汪汪叫。 她松了一口气,摸摸它的脑袋,“老白,差点被你吓死了。” 将狗放入屋里,让它负责看守,已是凌晨三点,太累了,到床上睡一会,抱着枪把入睡。 晨光照进车窗,迷迷糊糊中醒来,身体上下颠,有点想吐,外面是一摆快速后移的桉树,汽车行驶在县道上。 “如果要吐就说一声。” 叶文坐在旁边,手里拿着一个胶袋,但好一会也用不上,就放回座兜里。 不能在一个陌生女人面前吐,强忍着恶心,从来没试过晕车,可能是因为身体状况差的缘故。 她的手伸过来,摸一下前额,“烧已经退了,要是还觉得难受就把这药吃了。” 药丸是用纸包着,两小粒,也不知是什么药,拒绝她了。听说昨晚的病情挺严重的,当时人已经陷入昏迷,医生清洗了伤口重新包扎,否则不但腿要废,人也要完蛋。 “谢谢,虽然你不是一个好人。” 她耸耸肩说:“其实我是接到组织任务要到县里走一趟,并不是专程为了救你。” 这应该是真话,小雅母女虽然不是她亲手杀害,却是见死不救,更何一个不相干的男人。 “我们要去哪里?” 她抱起双手回答:“去县城,处理一个叛变的头目。” “两个人?”她不能算上一个受伤的男人。 “要你知道她的绰号,就不会提出这种蠢问题。”开车的小哥看着倒后镜说,“人命收割机,顶级的杀手,独行于众,杀人如割草。” 好像很牛叉的样子。 “为什么要加入黑豹帮呢?”如真有他说的能耐,大可以单干,何必要替黑豹帮卖命。 “我倒是听到一点风声,说是叶文特派员收取了组织一个很贵重的财物。”小哥似乎是个乐于聊天的人。 原来她是一个赏金杀手。也对,如果没有重金报酬,谁会无事跑去杀人呢。 叶文终于按捺不住,踢一脚前面的驾驶座,“你再啰嗦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小哥闭上嘴巴。 “既然我加入了黑豹帮,总该知道幕后首脑是谁吧。”这个组织突然冒出来,而且有着严密的管理机构,肯定不是临时拼凑起来的。 “你只是一个小卒,没必要知道高层的事。”叶文说。 “提到组织的首脑,我倒是听过一些传闻。”真佩服这小哥,他可是冒着割舌的危害在说话,“他行踪极为神秘,就算刘汉老大这种级别的地方头目也没见过他一面,甚至连名字也不知道,估计是样子长得糟糕,不敢出来示人。” 虽然他是半开玩笑,但这个首脑见不得光是肯定的。 “他......”小哥正要说下去,倒后镜中的叶文已拨出一把钢制匕首,利刃反射着阳光,小哥把嘴边的话咽回肚子。 朦胧的光线化成一盏油灯,胖子睁开双眼,发现躺在一张石床上,撸起衣服,肚皮上有两处缝线,缝线是透明的细虫子首尾连接而成,胸腔没一丝起伏,无法摸到脉搏。 “这是怎么回事,我还活着吗?”他起身走上几步,手脚活动自如。回过头,石床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个黑袍男人的雕像。 那个女人站在门外,看着对面的瀑布。 他走过去,轻轻拍下那个孤单的背影。 女人转过身,抱以温柔的微笑。 “我还活着吗?” 她没有回答,默默指向山洞出口。 他摇摇头说:“外面只剩下仇恨,我想留在这个安静的地方。” “蛟。”她对着瀑布大声喊,一条龙游进来,落入深潭中,隆隆响声中,瀑布被岩石截流,出口也封死,岩洞成了一密闭的空间。 他握着她的手,凝视那双绿眼睛,“有了你,我再也不想去别的地方。” 第134章 放蛇 穿长风衣的男人从车里出来,十多持枪保镖在周围警戒,他抬头看一见阴沉的天空,快步走入一幢两层的超市里。保镖紧随其后,门口只剩两名穿黑西装的男人,右手总摸着腰间的手枪,眼泪在黑墨镜下左瞧右瞧。 在对面街头许多被遗弃的汽车之中,有一辆小面包车,白皮的外表多处掉漆,茶色的玻璃窗里冒起三个脑袋。 “就是他。”前座的小哥说。 叶文将手机中的照片放大,刚才进去的男人就是猎杀目标,弯腰取出后座下的手提箱,箱子呈长方形,长度接近一米,提着中部手柄对车内的两人说:“留在这里等我指示。” 她轻轻拉开面包车的侧门,弯腰潜行,提着箱子跑入一所住宅楼。 凯明看看前座,小哥正用单桶望远镜观察对面,这家伙虽然腰上藏着手枪,除了口水多过荼这点较为利害,战斗基本是渣渣,或许可以打倒他,趁机驾车逃跑。 可想坐起来,全身使不上劲,毕竟昨晚才跑了一趟鬼门关,腿伤没好之下,战斗力比人家还渣,贸然出击搞不好会被反杀,算了,等身体好点再找机会。 叶文推开四楼一个单位的门,检查厨房和厕所,睡房的门虚掩着,床上躺一具女尸,脸部溃烂,眼珠流出黄色脓水,密密麻麻蛆虫在肉里和衣服上蠕动。 捂着鼻子走进房里,死者生前的照片立在床头柜上,旁边是口红和粉拍一类的化妆用品。 手提箱平放在地板上,拉开拉链,拿出凹槽里的金属圆管,托柄,瞄镜,吱吱咔咔原地组装成一把狙击-枪。 *插入枪膛,给枪嘴套上一个消声桶,托着长枪以一个舒服的站姿瞄向窗外,微调准星,渐渐看清超市门口的两名保安,他们还在无知地四处张望。 这个单位处在楼层的夹角,背阳阴冷,不是理想的居住地点,却是不错的伏击位置,窗外视野开阔,能清楚观察超市门口的情况。 旁边躺着一具发臭女尸,但对一个在尸堆中打滚过的女人来说,这并不算什么。成为职业杀手之前,曾是一名女兵,在伊拉克杀过上百名es恐怖份子。 “叶,你知道他们都在笑什么。”一个男人大声吼叫,旁边穿沙漠迷彩的军人们,都在弯起嘴角看笑话。 “不知道,长官。” 男人弯下腰,一双瞪大的蓝色眼睛俯视跨下,“他们认为女人都该回家带孩子。” “不,长官。” “让我看看你有多少能耐。”男人把一只狼蛛放在瞄准镜上,这巴掌大的蜘蛛沿着*爬到人脸上,长满毛的触手抚过脸颊,皮肤奇痒,那两只黝黑的勾牙总在眼睛前晃悠。 男人手上又多了一圈东西,那东西身上全是规则的菱形图案,尾巴摇动发出吱吱的怪响,“在接听到命令前,你只能做一件事,保持呼吸。”他按住那扁平的蛇头,让它钻进女人的领口。 从他小心翼翼的动作来看,并没有拔去它的毒牙。 蛇整条钻入衣领里,冰凉的身体在怀里乱窜,那粗糙的蛇皮在胸部上刮蹭一会,终于安静下来,它留那个温暖安全的地方,不愿离开。 太阳由头顶移至山间,狼蛛跑到树荫下,被捉回网箱中,草地上只剩一个趴伏的女兵。 男人看看表,在残缺的夕阳中走来,两脚跨在*之间,他指向阳光的方向,那里有一个绿色小点,其实就是距离两百米之外的啤酒罐。 砰,长条形的弹壳飞了出去,啤酒罐依然立在瞄镜的十字星中。枪声惊扰了蛇,它从军服的下摆钻出去。 “叶,下一枪你就要打包回家。” 砰,啤酒罐炸成两节,一节跳到空中,另一在地上滚动。 “跑起来,扭动你的屁股。”男人大声吆喝。 不想打包回家,只能抱着枪钻过他跨下,爬行向前,就算泥水迷住眼睛,钢丝划破皮肤,也要在晕眩中翻过绳网。 在摩苏尔城外的荒漠,就算在深秋,营帐里依然一股燥热。男兵纷纷脱下汗臭的背心,头盔随意堆放在地上。 “叶,我期待看见你脱下小内裤的样子。”机枪兵不停扇动日志表,外凸的肌肉上依然布满汗珠。 “肖恩,在那之前我一定会先打爆你的脑袋。” 营帐面一片笑声,通讯兵对肖恩说:“在这个营里,你招谁也别去招惹叶,因为她能在1500米之内爆你头。” 肖恩耸耸肩。 一只粗臂搭在通讯兵的肩膀上,“雷特,你有所不知,这小子对前天那位阿拉伯姑娘念念不忘。” “盖尔,去你的。”肖恩仍出日志表,盖尔弯腰躲过,它在空中回旋,啪,贴在一位刚进门的男人脸上。 日志表滑落地上,笑声突然止住,所有人原地立正。 男人的肩章顶着三颗星,虽然脸上一个红印,帽子歪歪,依然挺直腰杆走到众人面前。 “大兵们,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猎犬行动的成员。” “是,长官。” 肖恩的嗓门叫得最响亮。长官摸摸脸上的红印,目光扫过去,肖恩缩起了脖子。 夜幕下的老城区,四条人影越过倒塌的房子,停在一堵布满弹孔的断墙前,往外瞧瞧,漆黑的大街上全是碎砖和败瓦。 盖尔向身后三人打出一个手势,肖恩趴在墙角下,架起机关枪。雷特背着竖着天线的包,跟随盖尔在大街上悄悄向前。 “叶,你为什么要参军?”肖恩说话时,眼睛没有离开准星,对他来说,一个东方的女子不该出现在前线。 两岁时,父亲在跑长途运输中出了车祸,货车撞上油灌车,没引起爆炸,油灌车司机躲过一劫,可父亲夹在变形的车厢里,消防员锯开车门时,他已经没气。母亲带着女儿改嫁给一个美国人,拿到了绿卡,后来那个男人的工厂破产,染上酗酒恶习,两人闹最终闹掰。 母亲不断变工作,洗碗工,保洁员,童年在一次次的搬家中渡过,华裔在美国中是小少族裔,遭排斥不说,还常有黑帮找上门,日子过得艰困。 没钱没背境之下,一个生活在底层的女孩要想出人头地,除了当兵,也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入伍之前猜想,就算不能当上军官,至少要赢得尊重。 “走。”肖恩扛起机枪,盖尔和雷特已经占据前方一处有利的场所。 四人分成两组,前后掩护登上二楼。 墙体上有个直径将近一米的破洞,显然是被迫击炮打穿的,碎石压着一个洋娃娃,捡起来,放在窗台上。并不是因为它多么可爱,而是需要一个分散敌人火力诱导点,狙击手比较在意出现在窗户东西,由于距离远,敌人可能把洋娃娃当脑袋,或者用它充当效正射击目标。而真正的死神就出现在破洞里,打出致命一击。 黑暗中的摩苏尔城静悄悄,出现在瞄镜中的,都是穿街而过的老鼠。 肖恩在凌晨四点时接岗,终于可以卸下枪,蜷缩在墙角里,几乎一合眼就入梦,这是在伊拉克服役中练就的强本领。有时会听雷特到酣声,要是在营帐中盖尔会用一只臭袜堵他鼻孔,在军营生活中这种打闹常常出现,可在战场上不能闹着玩,随时从某个方向飞来一颗子弹,脑袋就开花,酣声太大时,必需把他弄醒。 睡梦中有人拍肩膀,总会皱着眉睁开双眼,当意识到怀中抱着的是枪时,人立刻就清醒过来。 雷特又抱“大玩具”,一个带显屏的遥控装置,视像信号来自一架小型四旋翼无人机。 他招招手,“叶,快过来,大鱼要上勾了。”视频中出现一间两层高的平房,四周是白色围墙,院子里停着三辆汽车,十多名手持ak的蒙脸人。接着走出一个包着头巾的男人,他并没有蒙脸,那标志性的大胡子相当上镜。 影像即时传到情报中心作脸谱分析,不到一分钟,得到结果,这个男人是哈里达德,猎犬行动的目标人物,一个制造炸-弹专家,上个月,他制造的炸-弹搭载在皮卡上,冲破三重的哨所,在乌代德空军基地炸出一个蘑菇云,四十二名美军士兵就此升天,并留下六十四名伤者。 中情局一直在追踪他,赏金高达一千万,可这家伙藏得很深,也许某天忘记关窗帘,正好有间谍卫星从头顶飞过,反正美军截获他躲藏在这间平房里的信息,就有了这次猎犬行动。 *架在破洞位置,旁边还有把机关枪,肖恩一边安装子弹链一边说:“叶,如果这次顺利拿到奖金,我会分你一半。” “肖恩,你不用这么干。” “我知道你母亲正躺在医院接受胃癌的放疗,你比我更需要钱。”子弹链卡膛了,他不得不退出重新装填,“别误会,我有次营帐里听到你在外面打电话。” 盖尔套着望镜的,耳朵却没闲着,“叶,别听他哄,这招数已经在那位阿拉伯姑娘身上使用过,要是你上档,小心内裤不保。”话音刚落,一块小石飞过去,他的头盔咚一声响。 第135章 狙猎 “叶,他们来了。”雷特放下双桶望远镜,从砖堆上跳下来。 三辆越野车行驶在大街上,绕过路上的水泥块,车轮碾碎瓦砾。 瞄镜在三百外对准中间那辆,黑色车身,灰暗的玻璃,手上这把重狙接近两米长,*装填着7.62口径的子弹,能打穿百米外的轻装甲。 在他们进入火力圈之前,必需耐心静候。 肖恩在旁边握着机关枪,而雷特帮他提着子弹链,盖尔守在门口,*瞄着楼道下,必要时会赶过来增援火力。 大家都保持着姿势,肖恩有点按捺不住,喃喃地说:“小乖乖,快进网兜里。”焦急归焦急,作为一名在伊服役两年的老兵,他很清楚,在对方没有进入一百米前,他什么事也干不了。从那三辆越野车上的标识来看,车是特制的,车窗用的是防弹玻璃。 三辆车相互相隔十米,先导车进入火力圈,放它过去,接下来的才是目标车辆。 目测,车辆进入八十米的位置,屋内依然沉寂着,瞄镜的十字星对准后车窗,一切按着原来计划发展,五十米,二十米...... 砰 身体随着狙击-枪的后座力颤动一下,右耳嗡嗡响,子弹打穿后车门,一沱血液溅在玻璃窗上。 肖恩随即扣动扳机,机关枪吐出长长的火焰,弹壳纷纷出膛,在地上跳跃。越野车上闪着火花,右侧的两个车胎扁下去,即使车轴在拼命转动,也只能摇摇晃晃停在路上。 司机一出来,脑袋便在狙击-枪的瞄镜中爆开。 他们虽然手握ak,在重型机关枪扫射之下只能蹲在汽车左侧,嘟嘟......车身被打出密密麻麻的弹孔。 前车和后车包夹上来,分散了机枪的火力,三名男子趁机跑向对面大楼,其中一个没有蒙面的男人就是哈里达德。瞄镜迅速跟上,砰,砰,在他身后掩护的两名保镖倒下,十字星移过去,砰,他闪进一堵断墙背后。 “该死,目标已逃脱,重复,目标已逃脱。” 屋内的队友们怔了怔,但谁也没停下手,保镖们发现了这伏击点,依托汽车掩护作出还击,分散的火力向墙洞汇聚。 眼前的墙砖跳起一条条尘柱,不得不把*撤下。肖恩也扛不住,抱着机枪蹲在一旁。 “叶,什么情况?”盖尔从楼道跑上来,“很少见你有失手的时候。” “他们采用了调包战术。”明明亲眼看见哈里达德从右后门上车,但死在车里的人却不是他,说明他在行车之中与保镖换了座位。 肖恩冒着不断滚下的灰尘凑过来,说:“他狡猾得像只狐狸,要赚那一千万真不容易。” 盖尔皱皱眉目,目光转向另一边,“雷特,联系撤离的直升机。” “是。”雷特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手提电话,拉长天线。 现在撤离意味着任务失败,队友们个个绷着脸。狙击讲求的是一击必杀,只有一次机会,机会往往转瞬即逝。 在伊拉克服役这半年中,虽然成功击杀五十名恐怕份子,在部队里也算是少有名气,但都是些小角色,好不容易遇上哈里达德这种大人物,一千万美元在眼皮底下溜走了。教官的话语又回荡在耳边:叶,你真应该回家带孩子去,娘们耍什么大枪。 不,不能让机会悄悄溜走。 “掩护我。”弯着腰走到窗边,一身灰尘的洋娃娃依然坐在窗台上。 “叶,你要干什么?快回来。”盖尔的大声呼叫并没有唤回什么,只好冒着飞来的子弹,将枪口伸出墙洞外面,一阵肓射。 架设好狙击-枪,由窗户望出去,正正对着那面断墙,距离三十米,昨晚就是从那边过来,所以对断墙后面的环境一清二楚,那是个死梧桐,人只能躲在断墙后面。 “雷特,我需要你的无人机。” 他放下卫星电话,将无人机从墙洞中放飞,在上升中一串子弹打中旋翼,无人机直线掉到楼下去。 “见鬼。”他瞄一眼碎落在街上的零件,在子弹横飞中缩回墙下,递来一个无奈的眼神。 只能靠自己了。 叶文,你是一流的狙击手,能行的。 那是一堵六厘米厚的水泥墙,长度三米半,根据哈里达德身形推算,大约有五个落脚点,断墙边上是一号位,最里面的墙角是五号位。 依照人的惊恐程度分析,在过度受惊时会蜷缩在墙角,但哈里达德是*的头目,长年行走在枪林弹雨中,虽然刚才受了点惊吓,要他蜷缩在墙角那简直是笑话,五号位直接排除,四号位的机会也不大。 通常情况下,人会有一种追求平衡的倾向,而下意识选择位于正中间的三号,但这种倾向会随着时间增加和情绪平服而渐渐失效。看看表,已过去五分钟,这种倾向对他已经没什么约束力。 因为有狙击手潜伏在周围,一号位被认为是危险的位置,除非观察外面的情况,一般不会长时间留在一号位。 那么目标人物最有可能藏在...... 二号位! 微调瞄镜旋钮,枪嘴对准三十米处的断墙。嘣,身边的洋娃娃忽然炸开,一名枪手举ak向这边射击。 嘟嘟嘟......枪手倒在一阵密集扫射中,是重机枪开火的声音!一定是肖恩冒险趴在墙洞向外还击,有他的火力压制,窗口这边的压力少了许多。 虽然偶有零星的子弹飞来,但已经顾不上这些。 稳住枪把......凝视瞄镜......调整呼吸......扣扳机。 砰 子弹出膛瞬间,枪把一震,气流吹起窗台上的灰尘。 烟云散去,断墙上出现直径长达一寸的窟窿,窟窿透着光,对面空空的,并没有人影。 他不在二号位!判断失误?不,也许当时他正准备对外面进行观察,而移步至一号位。 砰,在一秒钟内,扣响第二次扳机,就算他意识到危险,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逃脱。 子弹破风飞过三十米,在比头一个弹孔低一寸的位置射入一号位,穿墙而过,烟云之中溅出一股血柱。 由瞄镜中望去,地面上一片腥红,流出如此大量的血液,躲在墙后的人不可能活命。 “ko” 灰尘散去,墙上留下一高一低两个窟窿,就连人在第一枪受惊时身体作出本能的下蹲,也考虑在内,这是一次完美的击杀。 后来这成了世界十大狙击案例之一,被写进军事教科书。 “叶特派员,听到请回答,请回答......”耳机重复响起,思绪一下子清醒过来,眼睛抵近瞄镜。超市门口多出一群保镖,目标人物的前脚已经踏进车里。 砰,砰,连扣扳机,同时枪身平移,所有动作在一秒内完成,日积月累的训练,已成本能反应。 第一枪打在头目的大腿上,第二枪打中汽车前轮。 头目倒地,捂着大腿嚎叫,保镖冲上前围住他。 眼看目头一拐一拐地走回超市,凯明缩回车窗之下,“切,就凭她这枪法,还有脸称自己是顶级杀手,什么人命收割机,不如赶紧打包回家割草去。” 小哥垂下手上的单筒望远镜,瞅着后座的人说:“你懂个球。” 凯明一愣,这个小哥高声说话,似乎忘了正在潜伏之中,根本不把驻守在超市门口的枪手放在眼里。 “第一枪打脚,是要给他一个警告。第二枪打轮胎,是不让他离开。” 凯明搔搔头皮,“杀个人而已,用得着这样做作吗?” 小哥撇着嘴角说:“你顶着个脑袋不使用,跟没脑子的傻蛋一样。” 靠,等腿伤一好,第一时间拿这家伙开刀,接着是叶文。 超市的墙角中,粮食一包接一包堆了七层,三米高。超市的货架全部摆在一楼,二层成了一个存放食物的仓库。两名戴墨镜的男子在巡逻,深入一条昏暗的长廊中,嚎叫声回荡耳边,在尽头处有一间亮着灯的办公室,三名穿着黑西装的人围在桌子左右,上面躺着一个大腿受伤的男人。 “啊......”男人咬紧牙关,满脸汗水,“子弹......取出来没有?” 手下是个矮子,翻看着流血的大脚,“老大,没有子弹,它穿过了大腿,骨头都碎了。” “靠,到底是那个混蛋暗算我?”他推了矮子一把,“去,把他找出来。” 矮子刚走两步,又转来回,“老大,你的仇人名单有一本子厚,恐怕......”话还没说完,啪,一只皮鞋砸在脸上。 老大大叫,“给我去找!就算翻转地球,也要把那混蛋找出来。” “我......”矮子捡起地上的皮鞋,给他送回去,“老大,要翻转地球,人手不够呀。” 他揪住矮子的衣服,瞪大双眼说:“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笨家伙?” 矮子正摸着后脑勺,旁边一个壮汉走到老大面前:“依我所见,对方使用军制*,绝对是个行家,请得起他的人肯定大有来头,我们可以从近期的大仇家找起。” 老大打量一眼壮汉,“你当过兵?” “雷霆伞兵队。” “很好,这事就交给你去办。” “是。” 矮子眯起眼睛,看着从旁经过的壮汉,“我在部队时,怎么没听过有雷霆伞兵?” “最神秘的特种部队,高级货,你不懂的。”壮汉一笑而过。 矮子朝他背影撇撇嘴,转头又换上笑脸,“老大,还翻转地球吗?” 老大揪起皮鞋要砸人,大腿一痛,只好放松下来,摸着前额说:“来人,把这家伙埋了。” “啊!” 第136章 大开杀戒 手下正帮忙包扎伤时,手机在老大的口袋呤呤响,他掏出来,脸部肌肉一抽一抽地说:“哪位?” 一声女声说:“在我大开杀戒之前,你还有一个小时的期限向组织宣誓效忠。” 嘟...... “喂......” 老大垂下手机,呆呆地说:“是黑豹帮干的!”负责抱扎的人扯紧绷带,他都没叫一声。 虽然加入帮会才两个月,但对帮会与黑豹帮纠葛也有所耳闻。老大原来是一个市井的小混混,从前只是干些扒钱包小勾档,估计连他也没想到有一天能当上帮会老大,这一切得益于黑豹帮在幕后栽培,前不久发生了冰灾,处在无政府的状态下,黑豹帮反而迅速壮大。帮会与黑豹帮一直保持合作,但灾后粮食变得稀缺,兄弟们好不易抢来的粮食,一大半要上缴给黑豹帮,老大不干了,从上个月开始,帮会没有再向他们送一包米,当时老大是这样说的:帮会现在有人也有枪,凭什么不留着自己享用,白花花大米往人家送,狗屁黑豹帮,有种放马过来!老子才不怕。 “快拉上窗帘。”他大声对手下说,现在已经没有当日的神气。 本以为他遭枪击后会乖乖向黑豹帮低头,但他要求弟兄们坚守超市的出入口,一有陌生人靠近,直接开枪打死,还从仓库搬出十多把冲锋-枪,平日弟兄外出只带手枪,不同于美国,在中国民间枪支比较少,就算在灾难中也比美国安全些,不会动不动就在大街上被陌生人爆头,而且外出时,都是几个人同行,谁会闲着没事来招惹黑帮。 持*的弟兄驻守在门口,走廊,楼道,这些重要位置,听说枪手是个女人,老大认为躲在暗处放枪说明对方人少,只要加强防范,就没什么可怕的。 叶文看看手表,一个小时过去,手机一直安静呆在口袋,如果头目向组织认错,上级会给出新的指示,现在只能执行原计划。她拆解狙击-枪,零件收回箱子里,提着它回到楼下,那辆面包车安然停在原地。 小哥看见她走出大楼,立刻钻到后座,笑着为她开车门,主动接过手提箱,放回座椅下。 “叶特派员,组织有新安排吗?” 叶文没瞧他一眼,穿上一件厚厚的防弹背心,背心上插着两把银色手枪,再从座椅下的袋子掏另一把,还有一把短小的冲锋-枪,拨开所有保险。 小哥看见这一身重装,就知道她要大干一场,于是拨出自带的手枪,拉响膛盖,一副干劲十足的样子。 叶文斜一眼坐着不动的凯明,“把你的枪拿出来。” “枪......”他低头瞧瞧隆起的裤裆,只有这一把。 叶文翻翻白眼,转向小哥,“拿你的枪过来。” 小哥也瞧瞧裤裆,嘴角泛起微笑。 “手上那把。”叶文咆哮。 小哥一颤,老实地递给她。 凯明没想到她会抛过来,额头咚一响,肿了。 小哥看见手枪到了别人手上,急着问:“那我的呢?” “不在裤裆里么?”叶文没瞧他一眼,自顾练习伸臂瞄准。 “他是个废人,枪不能落他......”小哥爬向后座上的凯明,裤裆突然一凉,低一瞧,叶文的手枪正顶在重要部位上。 “你只负责开车。”叶文边说边掰开手枪的*。小哥举高双手,“全听你的。”那冰凉的枪嘴缓缓退开,他松一口气,坐回位置上,凯明一边擦着手枪,一边弯着嘴角朝他微笑。 小哥后背一凉,瞧那废人猥琐的表情,一定会在背后放冷枪,一定...... 五分钟过去,叶文一直在练习瞄枪,车上的两个男人皱起眉头,默默坐着,谁也不敢问那个全副武装的女人,接下要干什么。 叶文停下来,看看表,闭着目踢一脚前面的驾驶座,“开车。” “去哪?”小哥扭着头问。 叶文睁开眼睛,竖起双枪说:“对面的超市,全速冲进去。” “啊......我觉得太鲁莽......不如......丢个炸-弹进去一了百了......而且......我手无寸铁的......”一把手枪抵在太阳穴,小哥闭上嘴巴,脚踩油门。 凯明瞧瞧旁边正在屏气凝神的叶文,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真不是开玩笑!倒霉,这回卷进了帮派仇杀中。据刚才的观察,里面至少有三十多名黑帮份子呢,现在还跛着脚,一冲进去,人怕是要凉了。 吱......轮胎与地面磨出白烟。 怪声引来守卫的侧目,大街对面的破面包车开动起来,迎面冲向超市,他们忙乱端着枪扫射。 挡风玻璃碎成粒块,洒在小哥的脸部和衣服上,子弹在车里乱飞,叮叮咚咚响,他大叫一声,油门踩到底。 面包车发疯地冲过来,两名守卫丢下枪往回跑,只有一名仍傻乎乎托着枪射击,意识到势头不对时,身旁的对友早就开溜,在转身瞬间,面包车咚一声撞上他。 超市里,黑帮分子握着枪把在抖颤,玻璃门花啦啦地碎在地上,面包车直接冲到他们之中,走避不及的人压在轮子下叫嚷。 三把冲锋-枪从不同方向朝面包车射击,车窗崩碎,子弹在车里交错穿行。凯明抱着头,没有打手枪的机会,往旁边看去,叶文伏着身,手枪和*几乎贴在脸颊两边,嘴唇默默张合,似乎在数数。 *同时哑火,她一拉车门,趁敌人换*时跃出去,冒着零星的手枪声在地上打滚两圈,稳住平躺的身子,双枪同时开火。 一名墨镜男还没完成换弹,全身抽动地倒在叶文的脚尖前面。 她身子一弯,背部迅速绷离地板,以半蹲姿势射倒车头前的枪手。双臂左右展开,手右的*火力扫倒一名男子,她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左手的手枪,当柱背后的人冒出头时,砰,一枪精准的秒杀。 超市安静下来,凯明瞧瞧车外,男人们全部倒下,叶文独自站在布满弹壳的地板上,慢慢悠悠更换*。 这身手已经出神入化,拿她开刀的事还是算了吧。 “老大,外面没枪声了。” “情况怎样?” “不清楚,还没人来报告。” “一定出状况了,快撤。” 凌乱的脚步冲向办公室门口,“嘿,我还在这啦。”所有人回过头,发现老大捂住伤腿一个人留在原地,纷纷赶回来,将他扛走。 “老大,这里的粮食?” “还粮什么食呀,逃命要紧。” 连持有*的枪手都拦不住敌人,旁边这几名手枪客更加指望不上。 两名手下在前掩护,两名在后面扶着他。走廊的灯光突然熄灭,所有人原地摸黑,“什么情况?” 砰 “谁开的枪?” 砰 “喂。” 砰 “笨蛋,别出声。” 砰 老大失去依靠,倒在地板上嚎啕。漆黑中伸出一把手枪,顶在他额头上,连对方的样子都没看清,四名手下就被干掉。 “别开枪,粮食全归你,我的保险柜密码是3949。”他跪在地上说。 听到一把美国腔的女声:“你的东西无法打动我。” “他们给了你什么?我出双倍。” 砰 “命。” 面包车上,凯明挪了挪受伤的大腿,让绷带位置的血管得到放松,脚总算不再麻木。望向前座,小哥一直瞪眼睛。 “眼睛坏了吗?”他受不了这警惕的眼神。 “除非你把它还我。”小哥说。 凯明看看手枪:“要想?外面多着呢,还有半自动武器。”好不容易才有武器在手,它就是护身符,不可交出去。 小哥瞧见车外躺满尸体,不敢去捡枪,弄不好某个死不断气的突然爬起来崩一枪,人就凉了,还是躲在车上安全。 这时,叶文举从幽暗的走廊出来,双枪展开在身体两侧,目光不断描视周围,直到进入面包车关上门一刻,才缷下装备。 在弯脱下防弹背心时,贴身衣服也被带起,露出黑色胸围和一个布满伤疤的后背,伤疤大大小小呈放射状排列,比正常肤色要暗红,使得背部凹凸不平。 叶文一则脸,意识到背后的目光,架起双臂将紧身衣拉下。 小哥拨走中控台上的碎玻璃,瞧瞧扭曲变形的车头,手指摸在车钥匙上,“乘客们,可别抱太高期望哟。” 咔咔……呜唔,引擎抖动着运转起来。 “耶,真是打不死的小强!”他拨一下档杆,踩一脚油门,布满弹孔的面包车倒出超市。 大街上空无一人,汽车行七竖八停在路边,面包车从一个亮着彩亮的广告牌下驶过,出了县城,在高速公路上缓缓向前。 风由碎掉的前窗吹来,拂着脸,小哥边开车边哼小调,旋律是摇滚猛兽的《天生狂人》。 叶文左手托着下巴,默默看着外面的树木一闪而过, 右手的手枪无声无息抵在旁人裤裆上。 凯明一颤,拨至一半的手枪又插回口袋里,老实地待着。 拨枪的动作轻柔,角度隐蔽,她是怎察觉的?要是挑毛病,只有手枪刮蹭口袋的细微声响,在风声中不值一提。 这女人是个魔鬼…… 第137章 迷城 叶文依着车窗,头发束成一条短辫,眼帘每眨动一下都会陷入悠长的静止,只有风吹时脸上几根发丝在摆动。 “背上的伤怎来的?” 她看一眼邻座上的凯明,视线又移到窗外,那双薄薄的嘴唇动了动,“与你无关。” 真是个难以沟通的女人。 汽车一颠一颠地向前,叶文缩着身子,闭上眼睛,不知道睡了还是醒着,经过一场恶战也许是累了,右手搭在腰间的枪套上,枪套的扭扣总是打开,这种保持随时战斗的意识,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她一米六五的个子,穿着黑色无袖紧身衣,下身一条束腰的宽松裤,脚上穿一双锯纹的短靴,安静地坐着时,难以想像这身材娇小的女人是一名杀手。 “叶,醒醒。” 睁开双眼,眼前是一张涂了迷彩的男人脸庞,不同颜色的线由额头划过鼻梁延伸到下颌,一双蓝色的眼睛左右灵动。 “肖恩......” “甜心,该起床了,再不走,咱们会错过会合的时间。”他把头盔罩在脑袋上,与盖尔边聊边走出帐篷。 一夜行军,只休息三个小时,身体正在发出疲惫的抗议,摇动两下酸软的胳膊,穿上迷彩外套,还有那件挂包包的战术背心,弹药,各小工具,加上防弹板,让它重达7.5公斤。在盛夏的伊拉克,这一身装备成了最大的敌人,比那些躲在山洞里的敌人还讨厌,躺在医疗帐里的基本上是中暑的同僚。 帐外的阳光晒得眼皮发热,不得不套上一副墨色护镜。沙地上停着一辆全地形车,车顶是外露钢管结构,没有门和窗,四个粗纹大轮子凸出车体外。 盖尔与肖恩将一个帆布袋搬上后卡,雷特扣上安全戴,正在发动引擎。 “叶,早晨呀,睡得好吗?”雷特连踩几脚油门,排气管吐出浓浓油烟,遭到车后的盖尔和肖恩抱怨。他似乎忘了太阳正挂在头顶上。 “还好吧,至少没听见你的打呼声。”也有可能是疲惫盖过了这些。 雷特绷直腰背说,“嘿,我不是每晚都奏交响乐吧。” “对,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是不打呼的日子。” 雷特摸着前额摇头,盖尔和肖恩在背地里哈哈大笑。 “雷特,来姨妈的日子通知一声,好让哥们会为你准备一条卫生棉。” 他扭着头大声地说:“去你的,肖恩。” “哈哈......”盖尔一手扶着车尾,一手抱着弯弯起伏的腹部。 “盖尔,昨晚用来堵雷特鼻孔的臭袜,今天有洗过吗?” “叶......”盖尔的笑容僵住,迅速蹲在车尾。 “盖尔,我杀了你。”雷特解开安全扣,跳下车,追着盖尔进入帐篷,里面传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他们打得火热呢。”肖恩登上后座,有意无意地靠过来,两个肩膀挤在一起,“叶,你太损了,真不该拆穿盖尔,毕竟他是为咱们睡眠质量着想。” “我说为你着想。” “我?” “盖尔用来堵鼻孔的袜子上绣着你名字。” “呃!” 他的眉毛抽一下,弯着腰去解军靴上的蝴蝶绳。 夕阳躲进残云里,全地形车在荒漠上划着平行线,轮子碾过沙丘,带起的滚滚尘烟在随着尾流升到三米高。 雷特握着方盘,瞧一眼中控台的导航仪,距离拉马迪城还有十公里。 “能赶上会合吗?”盖尔从后座探着头问,肖恩在他旁边快速啃着口香糖。 “伙计,放轻松,我手车很辣。”他踩尽油门,汽车冲上沙丘顶,四轮腾空,车头上仰一会,开始倒头向下,安全戴拉着视线回来到山脊上,轮子触地时,车身大幅摇摆,紧紧握着手中的冲锋-枪,防止它颠飞。 山脚下躺着一段枯木和羊颅骨,雷特打转方盘,汽车走出之字形轨迹,轮子卷着沙,碾碎颅骨,擦着枯木边缘而过。 迎着夕阳望去,一座背光的城市出现,高低起伏的楼影,下方处在地平线的蒸汽中,整座城市悬浮于半空一样。 汽车驶入市区,与迷幻的远景不同,城里的楼宇破落不堪,到处是大窟窿和弹孔,一辆熏黑的坦克停在路边,炮塔的铁皮外翻,那是反装甲*打出的破洞。 绕着市中转上一圈,广场上空无一人。 “他们不开派对欢迎咱们也就算了,怎么连迎接的人也不见呢?”肖恩的目光落在一座无头神像上,随着车转弯,头部在路边缘露出来,脸上布满弹孔和裂纹。 “咱们来迟了?” 盖尔看看表:“不,还有五分钟才到约定的时间。” “我就知道能赶上。”雷特挪动方向盘说,“不过,太奇怪了,他们怎么连个岗哨也不设?” 盖尔环视一眼这座空城,皱着眉头说:“大家提高警戒。” 所有人端起手中的枪,目视道路两旁。 一只乌鸦从头顶飞过,降落在远处的一幢大楼里,接着又有两只同时飞过去。 “那边有情况。” “叶,怎么了?”他们左瞧右瞧,都没发现那幢楼有什么特别。 “停车。”拨出手枪,朝向天空,砰。 枪声在城市上空回响,传得很远,大家跳下车,凝视远方,忽然,密密麻麻的乌鸦从大楼的各个窗窗户涌出来,来回盘旋在上空,呱呱地乱叫。 看见满天飞的乌鸦,所有人愣在原地。 雷特仰着头说:“咱们惊扰了它们的派对。” “那房子有古怪。”盖尔摆摆手,让小队分成两人一组,避开路中央,沿着两边向大楼走去。 穿行在街角深巷,手中的枪不断变换瞄向,眼睛盯着拐角,掩体,任何能藏人的地方,在与队友的相互配合之下,目标建筑出现在眼前。 这是一幢白色的三层大楼,外墙坑坑洼洼,窗户全部碎掉。翻过一堵两米高的围墙,风向一转,带来一阵腥臭味。 院子栽着两棵枝叶稀疏的树,表皮表是纵横交错的深纹,墙角停着一辆摩托,金属件斑斑锈黄,轮胎扁扁压在泥地上。 确认安全后,向趴在墙头上的肖恩打个手势,他与另外两名同伴扑通跳下来。 一行人悄悄接近,挨着窗边往大楼里张望,恶臭味冲入鼻孔,昏暗之中,一对带血的爪子迎面而来。 身体猛地缩回,爪子在眼前掠过,一只乌鸦拍着翅膀飞上天。 “没受伤吧?”潜伏在身后的肖恩问。 “没事。” 扭过头去,他却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叶,你的脸在流血。” 摸摸湿润的眼眶,指尖上是红色的血液。 抬头望去,乌鸦爪里夹着一只滴血的眼球。 “那不是我的。”感觉不到一丝疼痛,视力还是立体的。 打着手电往窗里一照,两百多平方的地板上全是尸体,尸体身着美制军装,脸部全被啄烂,露出白骨,眼眶只剩两个窟窿,交错纵横地叠起三层,尸堆中,一只乌鸦张开翅膀,争抢着另一只乌鸦叼在嘴里的眼球,眼球的蓝色瞳孔在晃动中反射着光晕。 四人呆呆站在窗口,肖恩背过去一阵呕吐,雷特瞪大了双眼,“天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盖尔眉头深锁,沉默不语。 砰 盖特应声倒地,捂着大脚嚎叫,鲜红的血液从指间流出,在地上漫延。 有一个包着头巾的男人出现在院子里,手枪砰砰打响。 子弹破风而来,从脸颊旁边飞过。 三人第一时间卧倒,肖恩趴在呕吐物上向对方开火,冲锋_枪一梭子弹过去,男人后背喷出三束血柱,“噢......”倒在地上抽搐几下,翻了白眼。 正要查看盖特的伤势,又有三名男人从正门冲进来,手上的ak同时吐火,面前的泥地跳起一束束尘柱,拨出手枪打倒最左边的人,另外两人被肖恩和盖尔解决。 才松了一口气,围场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叶,在后面掩护。肖恩跟我来。”盖尔爬起身,与肖恩扶起盖特,四人躲在大楼的拐角。 雷特的左脚被血染成红色,大腿后面有一个血洞,不停在叫嚷。“叶,帮忙按住。”盖尔从挂包里取出一小圈绷带,在他的伤口上方捆扎。 血液流过指间,带着一股温热,“子弹打断了动脉血管,留在大腿里。”若不能马上止血,雷特很快会死亡。 “交给我。”盖尔说,一圈绷带紧紧纠缠在伤口上。 “敌人来了。”伏在墙角下的肖恩大声说,同时机枪哒哒哒开火,朝院子门*击。 伤口包扎好,雷特安静下来,双眼半开半合,也许累了或者是失血过多的缘故。 门口倒下六七具尸体,阿拉伯人停止冲锋,躲在门口两边张望。 盖尔解下雷特的背包,从里面取出小型无人机,操纵遥控器,无人机的四片旋翼呼呼转动,缓缓上升到高空。盖尔看着传回来的画面,眉头拱成一个八字,“伙计,咱们这次遇到*烦了。” 在围墙外聚集了超过五十名的男人,手持ak枪和火箭发射筒之类的武器,四周的房子,大街上,不断涌出更多的人,他们抱着枪冲过来增援,密密麻麻一片。 第138章 突围战 围墙上冒出两个包着头巾的脑袋,他们同时发现处在一把狙击-枪瞄准下,砰,砰,两个人前额喷出一股血液,倒头沉到墙下去。 “叶,干得漂亮,去守住另一边的墙角。”盖尔指向身后。 “明白。”抱着枪跑过去,这边的处在围墙中,虽然偶有敌人想爬墙而入,但一把狙击-枪便将他们打下去。而另一边的肖恩面对着门口,机关枪从没停下,盖尔忙着帮他更换子弹链,有时照看一下受伤的雷特。 敌人虽然人多势众,但有围墙的掩护,一时难以突进来,盖尔用卫星电话呼吸支援,但附近的作战部队都躺在大楼里面,就算最快的空军也要二十分钟才能到达,那时,恐怕小队因为弹药耗尽而失守。 所以现在每打出一颗子弹也极为珍贵,有时明明看见敌人冒出墙头,只要他没有往爬,便会放弃射击。 “rpg”肖恩大叫一声,抱头趴着,正在给机关枪装弹的雷特伏在他身上,轰一声,墙体炸开一个大洞,碎石飞溅,就算相距三十米,身体也被气流吹得左右摇晃。 在滚滚的烟尘中,听到盖尔的嚎叫,他和肖恩处在一堆砖碎和尘埃下。 搬开他们身上的碎块,肖恩没什么大碍,爬起来端起枪还击,盖尔却躺在地上抽搐,将他翻过身来,背上插着一片六厘米宽的弹片,尖头扎进入脊椎边的背肌肉里,不知有多深,不敢贸然拨出。 “叶,回到你的位置,快......”他咬着牙关说。 “但你......” “要是让他们攻进来,咱们全都完蛋。” 幸好伤口没有大量出血,他暂时没有性命危险。经过这一突袭,围墙外喊声四起,不断有人要翻墙入来,只好抱着枪跑向作战岗位。 途经雷特身边,他躺在地上,眼汪汪地说:“叶,我们会死在这里。” 有几个男人跳入院子,落地时抱着枪滚了一身土,他们还没站稳,子弹穿过头颅。在拐角遇上一个托着ak枪的敌人,相距不足一尺,双方都无法展开射击,他索性扑过来,砰,倒地时枪声响了。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往下腹一看,鲜血染红白袍子,一把还套在皮套里的手枪冒着白烟,那眼神含有一丝惊愕,临死也不相信,对手会在倒地一瞬间完成手枪射击。 推开压在在身上的尸体,半蹲中连续扣扳机,爬在墙上的三个男人纷纷摔下。退出空*,一掏挂包,里面只剩一个*。 “肖恩,我快没子弹了。” 他在另一边大声说:“我不比你好多少。” 任何一边哑火,院子便会失守。 一个冒着白烟的罐子飞过墙头,落在雷特身边,他昂起脑袋看看闪着火花的引-线,全身一松,大字形地躺在地上,两颗幽蓝的眼睛仰望天际,“上帝......” 轰隆 冲波扑面而来,整个人吹起一米高,重装的身体摔回地上,滚前两米多才停下,嗡嗡的响声在耳边回荡,泥土和沙纷纷落在身上。 哐嗡嗡.....一顶美制头盔从爆炸的烟云中坠落,在地上转两圈,盖着不动了。 摇摇脑袋,试着让眩晕减退,狙击-枪落在十米之外,拨出腰间的手机,摇摇晃晃站起来,风吹散眼前的烟尘,“雷特......”他被炸得肢离破碎,原来躺的地上只剩一滩散射状的备注,上身靠墙脚,双脚却落在院子里。 “叶。”是肖恩的声音,他与盖尔趴在距离爆炸点六米地方,还没从晕眩中醒来。 十多名的敌人弯着腰冲进来,砰砰......手枪的打光子弹,伏在地上,接过肖恩的机关枪,一串子弹过去,他们在鲜血飞溅中倒下。 “叶......”盖尔微弱的声音,几乎被机枪连射音浪盖过去,“离开这里......和肖恩一起突围。” “我们一起走......” “我走不了。”他把自带的冲锋-枪和剩余*递过来,抢过枪关枪说,“走,我给你们打掩护。” “但......” 肖恩捡起雷特的冲锋-枪,爬行过来:“叶,走吧。” 环视一圈,围墙四面都有人翻墙而入,这里已经守不住,再次看向盖尔,他点点头,然后投入到射击之中。 肖恩从后拍拍肩膀,“叶。” 咬咬牙,端着枪横穿院子,两人左右射击,打倒周围的敌人,一路跑到围墙边。肖恩蹲下,十指交叠成兜,等脚踩上去,他在下面助力一提,整个人跃到围墙上。 墙外密密麻麻的人,一双双瞪大的眼睛全部处于身影之下,他们一愣,手中的ak忙乱地开火。 子弹打在身上一刻,整个人空了,仰面倒下,摔在院子的泥地上。 脑袋触地时,身体失去知觉,机枪声,喊杀声,在耳边渐渐远去,只有眼睛一眨一眨看着天空,红云朵朵飘。 直到肖恩布满泥尘的脸出现,“叶,你怎样?”他蹲下来,脸颊被他捧在手心上。 坐直身子,看看胸口,两颗压扁的子弹粘在战术背心上,“没事,头有点晕。” “墙外什么情况?” “全是人,密密麻麻的一片。” “卧倒。”他从挂包掏出两个手榴_弹,拨掉保险销,一同扔出墙外。 两声巨响,爆炸的烟尘漫过围墙,沙石叮叮咚咚落在身边,对面传来嚎叫声。 相互配合爬上墙头,下方尸体成堆,纵横交错地躺在地上,弹片插满脸的,断手缺脚的,脑炸开的,鲜血染红了墙壁。 解决掉几个冲过来的增援的敌人,听见机关枪突然哑火,回过头,看见盖尔扔掉打光子弹的枪把,敌人从四面包围过去。他朝他们一笑,从挂包掏出一枚手榴_弹,爆炸的气浪卷席整个院子。 与肖恩一起跳到墙外,“盖尔……” “叶,走吧,敌人要赶来了。” 夕阳只剩半个露在地平线上,布满弹孔的城市,两个士兵端着的影子在大街上拉得长长。 天色暗下来,现在逃出城只能露宿荒漠中,要是敌人追来,在开阔的地带将会无处可逃,留在城里会更安全。 西城区,在一间两层高的空屋里,肖恩用一段铁丝捆绑玻璃瓶盖,在楼道上设置一个简易岗哨,二楼的地板全是杂物,墙角立着一个比人高一点的木柜子,对开式的窗门缺了一扇。 刚坐在墙边,眼皮就压下来,连身上的擦伤也来不及处理,忘了与身旁的肖恩道一声晚安,算了,让疲惫的身体尽快恢复战斗力才是最重要。 半夜,风呼呼吹入屋里,身体猛抽一下,人就惊醒。由窗口望出去,全是高高低低的楼影,没有一丝灯光,这是一座黑暗之城。 长年的战乱和空袭让它破败不堪,笼罩在黑暗里才找回宁静和安全。 盖尔,雷特,还有屋里死去的战友,每个人怀着不同的目的奔赴战场,生活所迫,捞个军职,或者单纯是渴望战斗,战场不止是一个实现理想,事实上,它无时无刻在绞碎人们的理想,那些活着的人,回家之路是由别人的血肉所铺垫。 天空蒙蒙亮,浓雾弥漫的空城,连四米外的广告牌也看不清,一步两望地跟在肖恩后面,时而会看向身后,确认没有敌人尾随。 肖恩留意着街巷前方,牙关快速上下咬合,他喜欢通过嚼口香糖来缓解紧张,双眼保持凝视。 大浓之中,一面摇动的残旗也会引发枪口的转向。 “有人。”他大声说,并向后打出靠边的手势。 端着枪离开路中央,蹲在路边一根电灯柱背后,肖恩躲在对面的垃圾桶旁边,两把枪对准雾里的人影。 一名阿拉伯女人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女孩走来,女人披着头巾,蒙着黑纱,女孩抱着一个掉漆的足球,身后没有跟着别人。 “别动,否则开枪。”肖恩大声说。 女人当场一愣,拽停小女孩的脚步。 “是平民。”进城后遇上的全是武装分子,平民的出现让人意外,美军上星期才对这座城市进行过上百次的空袭。 肖恩隔着十米距离,用枪指向那女人吆喝:“转过去。” 她却愣着不动,瞪大双眼看枪口。 “转过去,否则开枪。” “肖恩,她听不懂英语。” 肖恩挥手示意,女人醒悟过来,拉着女孩要离开,转身时,足球从小女孩手上滑落,一路溜过来,直到撞上脚下那双军靴。 女孩突然扎脱女人的手,向皮球跑来。女人在身后边叫边追,想要拉住她。 砰,“退后。”肖恩朝天空作警告射击,女人愣住脚步,眼光光看着女孩绕过了肖恩。 女孩那小眼睛一眨一眨,急着要捡回足球,在她这种年纪,还不懂枪能随时夺去性命。 松开枪把,弯下腰帮她捡起,翻转皮球瞬间,不禁一愣,球体的充气孔上闪烁着微微火花,火花沿着短短的引-线钻进充气孔里。 女孩就在面前,只能向后抛出,并扑向她,皮球弹地瞬间,充气孔喷出一股幽蓝的火舌。 轰 热气浪推着后背,整个身体飞到空中,坠落,抱着女孩在地上翻滚七米远,仰面看着蓝色的火焰在街道上空炸开,胸口一闷。 第139章 黑手 “叶......”肖恩跑过来,冲锋-枪丢在一边,双手拍打着女孩身上的火焰。 怀抱中的女孩没有一丝动静,脸庞熏黑,双眼紧闭。他将她抱过去,侧耳探听一下心跳。 “肖恩,她怎样?” 他将女孩平放在地上,摇摇头说:“她吸入大量的灼热气体,已经没了气息。” 肖恩伸手过来,将身体翻转,“啊......”背后撕裂般的痛。 “叶......”他的目光定住一会,嘴巴久久合拢不上。 就算他没说什么,也能感到背心后面开了一个大洞,稍为动一下,皮肉里的防弹钢板碎片与椎骨磨蹭,传来咯咯响声。 “挺住,我背你离开这鬼地方。” “不,你一个人走,我会拖累你。”城外是荒漠,城里到处是武装份子,他不可能背着一个伤兵活着离开。 可他就是不听,伏下身来,坚持要背着人走。就在这时,蒙着黑纱的女人出现在他身后,缓缓举起一把微型手枪。 砰 子弹出膛,仅仅飞行两米便扎入肖恩的脖子,从喉处带着一股血柱飞出。他啪一声倒在眼前,四肢不断抽搐,血从颈部涌出,不断在地上扩散。他的眼睛看过来,张着嘴要说话,积了血的喉咙只发出呃呃两声,眼睛就定着不动了。 “肖恩......”手伸过去,抚摸他那布满灰尘的脸庞,手心感受那快速流失的温度。 蒙面女人看了一眼女孩的尸体,枪口移过来,咬牙说出一句听不懂的话。 “到底......多大的仇恨才能让你做出这种事?” 她从袍里掏出一张一家三口的照片,指着母女旁边的男人,然后做了一个炸-弹从天而降的手势,表明他是在美军空袭中丧生。 女人收起照片,握着枪的手从不抖动,她一定练习过多次。 面对那黑洞洞的枪口,甚至有点期待子弹尽快出膛,结束这伤痕累累带来的痛苦。 砰 子弹从旁飞来,穿过女人的脑袋,又消失在雾气中。她的前额破开一个血洞,瞪着双眼倒在地上。 那是*的响声...... 浓雾里走出一队美军士兵,他们围过来,查看躺在地上的这些人。 “长官,有人活着。” 一位两鬓斑白的男人走过来,头戴军用鸭舌帽,嘴里叼着烟斗,他蹲下来,吐着烟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叶......文。” 男人点点头,向旁边挥挥手,一个挂着红十字包的女兵跑过来。 她一看背后的伤口,皱着眉头说:“她的伤势太重,难以活着回到军营。” “把她救活,不能让击杀哈里达德的英雄死在这个鬼地方。” “长官,她的伤口面积太大,恐怕在止血之前,血就流干了。” “那就给她输血。” “我们没有带血浆。” 男人的目光转过来,“姑娘,你是什么血型?” “o型。” 他仰起头问,“谁是o型血?” 所有士兵都在摇头。 他撸起袖子,手臂向女兵递去,“用我的。” “长官!”女兵对,“我们没有专用的输血仪器,若强行为她输血,会危及你的性命。” 男人笑了笑,嘴角弯起一道长纹,“能与战场上的英雄共用血液是一种荣耀,就算赔上这条老命也值了。” 针管扎进皮肤里,鲜红的血液沿着胶管流过来,注入相连的手臂上。往旁边望去,男人躺在担架床上,缓缓吸着烟斗,眼睛从没看手臂上那条与陌生人相连的红色管子。 从小到大除了母亲,没有谁会这样不顾性命地付出。前天,在营帐里接听一个医院打来的电话,说母亲的癌症突然恶化,在早上去世了。连世上唯一的亲人也离开了,一下子慌了神,从此要独自活下去。 今天,这种被人重视的感觉再次出现,它是这个冷酷世界的一丝温暖。 “长官,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女职员敲开办公室的大门,连续咳上两声,在烟雾腾腾的办室里,一个花白头发的男人背着门口而坐。 “副总统,有紧急集合令。” “我就知道。”他站起来,身上穿的是军装,胸前挂满奖章,有银色的,金黄的,在灯光下闪烁。 拐过两个转角,一路走到长廊的尽头,跨过一个白色雕花的门框,已经有两个男人等在里面。 “把门带上。” 他转身拢上两扇木门,听到一把男人的声音在说:“帕奇,你现在是副总统,在白宫里可以不穿军装吗?” 他一笑,走到办公室中央,“总统,你一定被军装的饰物闪了眼睛。” 佐治瞟一眼他胸前的挂章,皱着眉头说:“还有更让人心烦的东西。戴维,跟他说说。” 戴维点点头,看向同样身着军装的帕奇,“我们派兵出的士兵,分别对加拿大和墨西哥进行搜索,但得到的食物少之又少,根本不能维持部队的日常消耗,更别谈运回国了,有些部队因为找不到食物而出现士兵饿死的现象,甚至相互抢夺而发生火拼。” 佐治摸着前额说:“我们的部队都派往国外,要是他们中途变捷,美国就成了一个空壳子。” “总统先生,如果他们被召回美国,我们又不能提供足够的食物,你认为他们会怎样做?”帕奇一笑,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对他说,“他们会围攻白宫,迫使你下台。” 佐治一怔,嘴巴张得大大。 “所以我们必须把他们都派得远远的,例如亚洲,南美洲,直到找到足够的食物为止。” 戴维摇着头说:“我们行动已经遭到国际舆论的谴责,特别是中国和俄罗斯,他们正打算联合起来。” “哼。”帕奇一笑,“戴维,你有所不知。根据中情局的情报,中国和俄罗斯目前正自顾不暇,灾难之后,中国由于人口众多,没有足够的人手收拾残局,而俄罗斯的问题就是人口太少,现在远东的大城市基本成了空城。” 佐治的眉头深锁一会,点头同意帕奇的出兵计划。 帕奇叼着烟斗跨出办公室,戴维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总统先生,你不能全听从他的。” “你有更好的办法?” 戴维摇摇头,“但我觉得这件事不简单,根据部队送回来的报告,之所以找不到足够的食物,是因为一个叫黑豹帮的组织抢在我们前面,把粮食卷去了。” 咚,佐治一拳捶在桌面上,咬着牙说:“又是黑豹帮,他们竟敢与美军作对,一定要把他们抓起来。” “黑豹帮固然可恶,但他们突然冒出来,而且势力遍布世界各地,我觉得这个躲在幕后的操纵者不简单。” “彻查此事。” “是。” 面包车车头冒出一股黑烟,缓缓停在高速公路上,小哥弯腰查看一会,最后一脚踹在车头上。 叶文睁开眼睛,对凯明说:“老实呆在这里。”拉开车门,与小哥在车头说了两句。 凯明在车上睡了三十分钟,醒来看见两人还在车头位置,终于看见路上驶来一辆白色的轿车。小哥向它挥舞双手,汽车缓缓减慢速度,但司机看见布满弹孔的面包车,一个加速从旁边掠过,小哥和叶文只能目送轿车远去。 又是漫长的四十分钟,终于迎来第二辆车,是一辆皮卡,看到面包车又加速离开,叶文拨出手枪,打爆了后轮,皮卡停在路上。 司机面对着枪口,蜷缩在驾驶座上,叶文拉开车门,一把将他揪出来,一米八的大个子被一名女子摔倒在地上,滚开几米远。 小哥背着凯明换车,叶文取出备胎,更换扁软的后轮。皮卡丢下司机,一路驶出县城,回到位于山坳中的营地。 小哥看到地上的尸体不见了,“一定是老大回来了。”他一进门就踩中了狗粪,找遍整个营地,一个人没有。 长满苔藓的山洞里,走出一只白毛狗,安琪跟在它身后。 “老白,等等我。”如果没有它在旁边,真不敢进入这个漆黑的山洞中。 狗在草地上追了一阵蝴蝶,吐着舌头跑回来,在她脚边转着圈圈。 安琪解下背包,挪开霰弹-枪,从里面掏出一条番薯,丢给小狗,“老白省点吃,咱们出门只带了这一袋食物,现在山洞堵塞了,无法进去避难,必须在这袋东西吃完前找到凯明。” 她重新背上背包,沿着斜坡爬上公路,一路向县城方向步行。 离县城十多里路,一辆小卡车弃在路边,长鼻式的车头,半圆外凸的车轮罩,斑驳的浅蓝色车漆。她踩上登车踏板,伸长脖子一瞧,车卡上拉着两个空箩筐,旁边有几片花生壳,驾驶室的车窗敞开,钥匙还插在电门上。 她把手伸进去,摸到车门开关,咔,一具干尸从车里翻下来,把她压在地上。 稀疏的头发,面部凹陷萎缩,眼眶只剩两个空洞,鼻孔里钻出一条黑头白身的虫子,腹部一鼓一伸,半截虫身露在外面晃悠,眼看就要从干尸上挣脱。 安琪猛地推开干尸,撑起上身,往后爬开两米远,小狗跑过去,围着干尸汪汪叫。 第140章 找寻 “老白,快过来。” 安琪招招手,小狗离开干尸,摇着尾巴跑过来,她抱起它坐进卡车。 引擎抖动几下运转起来,第一次开这种笨重的大车,她轻踩油门先让车走起来,挂档有点费劲,别的都能轻易掌控,卡车在山路上一颠一颠向前,油表只剩两格,担心它能不能够到达县城。 卡车的表面不少地方掉漆锈黄,行驶时方向盘不停抖动,安琪没想到它能熬过坑洼的山路,油表指针几乎为零之下,到达郊区一所加油站。 从车窗望出去,加油站内空无一人,油枪全在地上,油管弯弯打着圈,隔壁的超市杂物满地,货架上空无一物。 她从背包里掏出霰弹-枪,带着小狗下车,地处出入县城的必经之道,这座加油站可能成为劫匪的岗哨站。 给货车加柴油时,看见油站停车区有一辆两厢的小轿车,想换车的念头,但仔细一想放弃了,小卡车虽然破旧,但它皮实耐用,表面是钢壳,比轿车那铝合金坚固多了,五十升的大油箱能让它跑得更远,是末世生存首选工具,有别于那些样子货。 旋紧油箱盖时,听到隆隆的机械噪音,还伴随着地面的抖动,她领着小狗躺到厕所的水泥墙后面。 噪音越来越震耳,一条米黄的大铁管从路口伸出来,接着是菱形的装甲车头,两条金属履带咔咔地压过水泥路,斜面的炮塔上架着一座观瞄器和一把重机枪,它是一辆重型坦克!尾部竖起一面小小的星条旗。 美军的坦克怎会出现在这里? 坦克的炮塔左右来回转了两次,没发现有人,尾部喷出一股浓烟,驶入加油站里。坦克上的圆盖打开,一个穿军装的外国佬从里面爬出来,他跳落地上,捡起加油枪往坦克里加注燃油,另一名同伴在炮塔上握着重机枪警戒,目光扫向厕所。 安琪把头伸回来,给汽车加油就见得多了,还是头一回看见给坦克加油的,而且加的是汽油。 “纳什,怎么了?”正在加油的男人看见同伴凝视着厕所方向。 “厕所里好像有东西,一转眼就不见了。” “牛顿。”他拍了拍坦克的装甲,呼叫里面的驾驶员。 炮塔上的镜面观瞄仪转动起来,镜头对准厕所方向,在驾驶室的屏显里出现一个热成像画面。 “雷,厕所里蹲着一个人。”牛顿看着屏幕里橘黄色的亮点说。 雷拨出手机,向炮塔上的同伴打个眼色,纳什转动重机枪,对准厕所入口。 听着有脚步声接近,安琪抱紧霰弹-枪,蹲缩在墙角。这些美国佬要干什么?虽然现在的里握着枪,但面对一辆重型坦克和训练有美国大兵,一名普通女子就算开挂也打不赢,这该怎么办? 雷的手枪举在身前,脚步缓缓移向厕所门口。纳什屏住呼吸,手指扣在机关枪的扳机上。 一团白色的东西从水泥墙背后冲出来,雷一怔,刚要扣扳机,发现是一只白毛小狗,它一路跑出加油站。 他往水泥墙一看,角落里没有什么,“牛顿!” 坦克驾员瞧瞧屏幕,回答:“目标已消失。” “靠,你的眼睛得治治,怎会认不出是一只狗呢?害我们虚惊一场。”雷擦擦额上的汗,手枪插回皮套里。 牛顿回答:“伙计,虽然有热成像仪,但很难分辨墙外对面的是人粪还是狗便,只能靠猜。” 纳什翻翻白眼,缩进炮塔里。雷抓住坦克的挡泥板,弯腰爬上去,“别在这个鬼地方浪费时间,咱们赶到镇上去。” 他往驾驶室里钻时,听到牛顿说:“我希望能吃上鸡,中国的鸡肉太好吃了。” “什么都好,咱们两天没吃东西了。” 坦克缓缓驶出加油站,链带压扁路边一辆小车,沿着高架桥开上高速公路。 听到声音渐远,安琪从厕所里走出来,连打两个喷嚏,小狗跑回来,伸出舌头添她衣服上的滴水。 “老白,这次多亏你引开他们,我才能用冻水降温躲过热红外仪的探测。”安琪摸摸小狗的脑袋,带着它走向卡车。 镇上的大街没有行人,路面全是杂物,商店的铁闸全被撬开,物品全搬空了。卡车路过一间大型超市门前,看见那破碎的玻璃门,要想从中找到食物已希望不大。 车门一开,小狗从座椅上跳下去,在地上转圈摇尾,又跑去嗅嗅路边的树干。它显得很兴奋,或许接下来能帮上忙。 安琪关上车门,呼叫小狗回来,从背包掏出一件衬衣,让狗嗅嗅,“老白,帮忙找到衣服的主人。” 以前家里养过一只黄毛小狗,她经常和它玩这种把戏,把袜子藏起来让它找。而眼前这只小白狗虽然训练只有一个早上,但它每次都能找袜子。 小狗一路嗅着地面,安琪跟着它左转右转,踩着玻璃碎进入超市。里面一地的弹壳,还躺着几个男人,额头上,身上,留有清晰的弹孔,暗红色的血凝固在地上。 安琪愣住脚步,往常遇到这个可怕的场面,一定会落跑,但小狗一直在周围探索,可能这里有凯明的踪迹,她忍着恶心留在超市里。 小狗转了一圈,坐在大堂中央,除了地板上两行黑色的轮胎印,那里什么也没有啊。 她正在猜想时,狗一撒腿,跑进漆黑的走廊里。 “老白。”她朝里面叫了两声,空洞的回音。 目前来看,这间超市不可能有活人,难道凯明已经......呸,他一定吉人天相。 安琪握紧枪把,一步一停地踏进走廊,摸黑前行。小声呼叫小狗,周围静悄悄,脚下一绊,整个人趴在地上。她揉揉胳膊肘,掏出手机一照,地上躺着五个男人,血迹分别从胸口和脑袋渗出,凝固在地上,他们的嘴巴微张,灯光之下是一双双发白瞪大的眼睛。 往脚下一照,绊到她的是一个满脸血迹的男人,嘴巴张成o形,后脑勺的血迹呈柱状在地面上辐射开,眼睛死死盯着上方。 她惊叫一声,手机滑落地面,沿着旁边的楼梯往上跑。登上二楼,眼前亮起来,她擦掉额上的冷汗,发现这里大米成堆,一箱箱的包装零食,几乎占据整个二楼。 小狗在咬着一包方便面,还好没发现凯明的尸体。 她松一口气,目光流连在各种食物上,抓起一把盐焗鸡腿,扯开包装就咬,也不管有没有过期,这段时间老吃单一的豆角半饭,差点就忘鸡腿的味道。 小狗闻到香味,放弃方面跑过来,她为它撕开另一包,一人一狗坐在地板上,各自享用鸡腿。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汽车声,安琪凑近窗户,撩开帘子,楼下停了一辆大巴车,左右跟着两部摩托,车上的人手里都握着一把ak枪,和楼下死去的男人一样,手臂上有黑豹的纹身。 一个红头发留着浓胡子的男子走下大巴,指示摩托车上的四人留守门外,带着三十多人进入超市。 他们停在大堂前,一把把枪对准漆黑的走廊前,有人推上了电闸,灯一盏接一盏亮起。红发男跨过几具尸体,停在一具张大嘴巴的尸体前。 身后的人议论纷纷,矮个子手下走到红发男前,“赵老大,他就是这一带的头目。” 红发男蹲下去,看看尸体的嘴巴,子弹从咽喉而入,打穿了颈椎,他摇摇头,“可怜的家伙,死了还不瞑目,从杀人的手法来看,叶特派员很好地完成了任务。” “这家伙不知死活,竟然与组织对抗。”矮个子说,“他还想把我埋了,幸好赵老大及时赶到。” 赵老大站起来,眼睛瞟向他,“除了反搞组织,我认为他做的都是正确决定,包括把你埋了。” 矮个子缩到一边,不敢吭声。 密集的脚步登上楼梯,看见满仓的粮食,所有人脸上露出笑容。赵老大抓起一包薯片,反转看看包装上的日期,“喔喔,难怪那家伙要反抗组织也不上缴,面对这一屋子的好东西,连我也有点心动。” 矮子笑着走上前,在他耳边说:“心动不如行动,咱们反了他,自个当老大,独享这些食物。” “这些食物能让所有弟兄熬到世界末日,对吧?”他问。 “足够有余。” “再也不用挨饥抵饿。” “当然。” “来人,把他埋了。” “啊......” 两个高大的手下上前,将矮个子夹起,拖出门去。 赵老大闻闻手中的包装食品,自言自语:“是挺诱人的,但要因此成为叶特派员追杀的目标,显然不划算。” 跟在身旁的手搔搔头问:“听说只是一个女人,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赵老大一笑,摇着头回答:“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当过特种兵,身手不凡,杀人不眨眼,因为遭受到伏击差点死在伊拉克,但死神没能把她带走,身体康复后,她私自前往拉马迪城,一个人一把枪,将参与伏击的上百名武装份全部击毙,人命收割机的名号就传开了,后来她被开除军籍,加入了组织。” 手下倒吸一口冷气。 “所以叛变这事,以后别再提。”赵老大将一包薯片递到他手上,“你跟她玩小聪明,她跟你玩命。” 他听了,立刻把薯片放回货架上。 第141章 人命收割机 赵老大在仓库里点算着食物的存量,沙,皮鞋踩在一个包装袋上,旁边还有几块骨头,捡起来包装袋闻闻,“刚开封不久。”他的目光开始扫视周围。 安琪抱着小狗蹲在米堆背后,手捏住它的嘴,防止乱叫。狗一直试图挣脱,爪子刮在米袋上,沥沥地响。 赵老大拨出手枪,向左右的同伴递个眼色,三人悄悄向米堆靠近。 地上人影拉得长长,两把ak枪从拐角伸出,安琪抱紧小狗,屏住呼吸。 轰 所有人一愣,看见窗外升一个橘红色的火球,大巴车的车顶碎成几块,铁屑在阳光下一闪一闪。 赵老大靠近窗口,楼下的大巴车正在燃烧,滚滚浓烟飘到天际。一辆坦克由大街远处驶来,炮塔上的机枪吐出火舌,将躲在摩托车背后的几名手下瞬间打成血尸。 “是美国佬。”他对身后的人说,“大家掏家伙。” 安琪听见他们匆匆跑下楼,外面传来连续的枪声,她移步到窗口,看见他们朝一辆坦克开火,子弹叮叮咚咚在装甲上迸出火花,坦克缓缓转动炮塔,对着门口打出炮弹,轰一声,整座大楼摇晃起来,滚滚烟尘之中,二十多人倒在地上。 赵老大爬起身,领着五六个手向街上跑去。坦克里钻出两名美军士兵,握着手枪向地上的伤员射击,直到他们一动不动。 安琪退回来,打开背包往里面塞零食,直到不能再装下。“老白,快走。”她叫上小狗,跑下楼梯,在大堂位置听到脚步声,她抱起小狗躲在一棵宽叶盆景植物背后,却被一个躺在地上口吐鲜血的黑豹帮成员看在眼里。 “雷,这里还有个死不断气的。”一个美军士兵从门外走进来,手枪对准在地上爬行的男人。 男人的眼睛瞟向盆景后面,安琪双手合十向他拜拜。 砰砰 男人后脑挨了两枪,最后也没吭声,双眼死死瞪着安琪。她手捂嘴巴,把尖叫堵住,臂膀一刻不敢松开小狗。 另一个士兵走进来,看看背上插满弹片的死尸,血迹在地上拖行了三米远,“纳什,他已经活不成,你又何必浪费子弹。” 纳什耸耸肩,手枪收进皮套,“看他挺痛苦的样子,我就忍不住要出手。” 士兵抖抖宽阔的肩膀,环视四周,停在宽叶盆景前,安琪压低呼吸,从绿叶之中瞧瞧这个美国人,下巴全是尖尖的胡子,脸上长麻,解了扣子的头盔歪歪斜斜套在脑袋上。 他的蓝眼睛往一沉,安琪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 “这些家伙像耗子一样,每次抢在咱们前头,把食物一点不剩地收刮去,这次一炮打死二十多个,总算出了一口恶气。”他点燃一根香烟,似乎要赖着不走。 纳什看一眼别的尸体,弯腰捡起地上的弹壳,“雷,这里发生过激烈的枪战。” “你能从中瞧出什么?”雷夹着香烟,一边的肩膀靠在墙上,那双米黄的军靴就停在安琪眼前,她抱着小狗往盆景内侧挪动一步,但这也没多大作用,只要他定眼一看,就能发现绿叶下的人和狗。 纳什在大堂里来回走一趟,检查尸体上的弹孔和地上弹壳,摸着下巴回答:“他们死于一把pk手枪和一把微型冲锋-枪之下,枪的威力不算不强,但射速极快,每一枪都打在头部和胸口,误差在一寸以内。” 雷笑说:“纳什,你应该去当一名侦探,而不是士兵。” “我倒是想过,最后遵从父母的入伍建议,人总有些时候不能按自身意愿行事。”纳什停在大堂地板的轮胎印前,环视四周。 “你说得太对了。”雷吸吸烟嘴,香烟上亮起红色光点。 纳什从两行轮印之间跳出去,拿手指当枪使,向身后的尸体作模拟射击,但看看尸体中枪的角度,眉头皱起,似乎很不满意这姿势,改成卧倒向后射击,“雷,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难道你发现他们全是变性人?”雷看见他从地上爬起,手指向尸体躺着的各个方位瞄一遍。 “杀死他们的凶手,只有一个人。” “什么?”雷垂下手中的烟,数了数大堂里的尸体,“他们有十多人呢,而且手里握着冲锋-枪,怎么可能死在同一人手上?不可能,除非他们突然一起患上了中风。” “虽然难以置信,但他就是这样把所有人干掉。”纳什的身体半蹲,展开双臂,作左右开弓式的模拟射击。 雷摇摇头,“虽然你说得头头是道,但要同时解决十多人,显然不可能。” “有一个人能办到,她的枪法已经千锤百炼,出手狠而快。”纳什抹去额上的汗珠,“她就是叶,一个被称为人命收割机的女子。” 安琪在暗处倾听两个士兵说话,长时间蹲着双腿开始发麻,怀里的小狗变得不老实,总想要挣脱出去。他们还要聊多久?再磨叽下去一定会暴露,拜托快离开。他们所说的人应该就是叶文,如果这些人都是她干掉的,凯明落入她手里,会遭到怎样对待呢? 雷深深吸一口烟,点点头,“也只有那魔鬼般的女人,才能完成这种击杀。” “我听说她被军队开除,后来与黑豹帮勾搭上,成了一名职业杀手,专门收拾组织中的反叛份子,在威尼斯狙杀了黑手-党头目加帕尼,一个人在华沙消灭了毒狼犯罪集团。”纳什警惕一眼周围说,“我可不想招惹上这魔鬼,咱们赶紧离开这里。” 雷看见他那左瞄右瞧的小眼神,忍不住发笑,“我说哥们,用不着紧张兮兮的,别忘了外面停着咱们的坦克,那女人再利害也干不过它,没有一发炮弹摆不平的人,就算有顶多是两发。” 纳什依然拨出手枪,弯曲膝盖,保持随时射击的姿势。 “他们驻守在这里,一定是超市里有重要的东西。咱们去找找。”雷说。 纳什往走廊里瞧瞧,“雷,这里有楼梯。” “你先上去,我还有正事要办。” 雷看着同伴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转身向盆景靠过来。 安琪一怔,正事?难道被他发现了? 听见拉链滋一声长响,一道黄黄的水柱淋在盆景上,雷的叼着香烟,鼻孔喷气,烟团笼罩住他那张正在舒畅的脸。 滴滴嗒嗒的声音回响着,安琪手一松,小狗挣脱出去。 它从雷的跨下穿过,跑出超市。雷吓得张大嘴巴,烟头下坠,砸中小弟弟,迸出一团火花,水柱糊乱摇摆之中,尿湿了手掌,“靠,死狗。” 他忙着甩手时,绿叶中站起来一个托着霰弹-枪的女人。 “你……是谁?” 安琪斜一眼大堂里的尸体,咬咬牙说:“我就是一个打十个的叶文。” 雷松下巴一坠,双手高举。 安琪暗舒一口气,幸好他没见过叶文。 “你的枪……拿反了。”雷说。 她发现枪-柄向着人家,枪口却对着自己,糟糕!刚才忙中出错,“其实……我更喜欢用枪-柄敲开别人的脑袋。”只能硬着头皮胡乱编造。 “我跟你没有血海深仇,用不着这样狠吧?” 他一定被惊慌冲昏头脑,居然上当了。 “先把你的……枪,收起来。” “枪?”雷瞧瞧自己高举的双手,什么也没有呀,眼前这女人红着脸,他低一下看,裤裆还开着呢,赶紧背过身去,拉上裤链。 “靠着墙别动,否则打爆你的头。”安琪调转枪口,一边瞄准他背后,一边向门口移步。 “雷,快上来,瞧瞧我都发现了什么,老天,终于可以饱餐一顿了。”听见楼上的士兵那兴奋劲,一定是发现仓库里的食物,但现在顾不了这些,安全离开这里才最重要。 “纳什,等会,我还在办正事呢。”枪口对着后背,谅他也不敢造次。 安琪一步步往后退。 楼上又传来喊话:“雷,你的小便频繁得治治。” 雷翻翻白眼,转过头来,女人已经离开。 坦克的炮塔缓缓转向,炮杆跟随安琪步伐移动,她登上卡车,启动引擎,推动沉沉的档把。 卡车刚倒后一米,一颗炮弹掠过车头,轰隆,路边一间咖啡厅冒出滚滚烟尘,玻璃窗和招牌碎块随着气浪飞过来。 安琪抱头伏在椅子上,听见车身上叮叮当当地响,滚滚灰尘涌进驾驶室。 坦克炮口重新效对,卡车从烟尘中冲出,四个轮子在大街上高速转动。 嘣,嘣......路边树木和灯柱纷纷炸飞,安琪的脸庞几乎贴在方向盘上,油门一直踩到底。卡车拐进街角,坦克那吐着火的炮口终于从倒后镜中消失。 安琪松一口气,车头的引擎罩被碎石杂物砸得坑坑洼洼,右边的后视镜裂开一个网状纹。听到狗吠声,她的头探出窗外,“老白。”小狗在卡车后面一路追赶。 她踩下刹车,将狗抱进驾驶室,点点狗鼻子说:“刚才真差点被你害惨了,幸好本姑娘机智过人。” 狗汪汪叫了两声,歪着脑袋看她。 第142章 争夺粮食 夕阳下的山路,一辆轿车拖着滚滚尘埃驶过来。 了望台上,叶文放下望远镜,拉响机关枪的滑膛,瞄准靠近大门的轿车。 “叶特派员。”车上走出一个男人,高举双手走向铁闸门。 叶文定眼一看,“赵马。” 接到组织刺杀任务时,她从美国赶到中国,虽然在中国出生,但她自小就在美国长大,对中国并不熟悉,组织就指派这个男人和她接头。 “特派员,是我,别开枪。”他向了望台上挥挥手说。 “赵马,你不去接管超市,跑来这里做什么?” 他隔着大门喊:“别提了,本来粮食已经到手,突然冒出一辆美军坦克,把粮食全部抢去了。叶特派员,我们现在无处可去,请你收留一下。” 叶文按下手中的遥控,让他的车驶入营地。沿着扶手梯下来时,他已经等候在旁边。 “谢谢,你肯收留我们。” “别高兴太早,营地虽然食物充足,但绝不养闲人,如果你们不在明天目落前夺回粮食,就从这里滚出去。” “明天?”赵马一愣,“但他们有坦克,我们奈何不了它。” 叶文边走边说:“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不能让美军得到那批粮食,必要时,可以把它们烧掉。” 赵马一摸脑袋,“为什么要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呢?” “别问,总之按照组织的指示去做。” “是,是。” 赵马跑到回汽车旁边,对车上的四名手下交待夺回粮食事儿,但大家都认为斗不过美军士兵,去了也是送死。 这时一直沉默在旁的矮个子手下提议:“赵老大,咱们人多,干嘛听命从一个娘们的吩咐,不如拨枪把这里占了。” 赵马却摇摇头回答:“要跟这女人拼命,还不如去面对美军的坦克,反而更有胜算。” “她真有那么可怕吗?” “她简直是魔鬼。” 矮子摸摸脑袋,发现赵马的目光一直看过他,“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还没有被埋呢?” 矮子沉默起来,那两个可怜的家伙撞上坦克的枪口,被爆了头,因为个子矮,他躲过一劫。好在赵老大的注意力转移到粮食上,没有要处置他的意思,唉,几次从危难中脱险,在末世中生存真不容易。 凯明活动一下大脚,受伤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以目前的情况,不适合逃走。对面的沙发上,小哥手握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一下一下地削着番薯皮,他的眼睛却盯着凯明。忌讳伤者手里有枪,他还不敢贸然行动,但一直在旁边监视,就是随时上前在背后捅一刀的眼神。叶文之所以会把手枪交给一个伤者,是考虑到平衡两人之间的力量吧,使得谁也不敢对谁出手。 “你瞅什么瞅?”小哥将削好皮的番薯捅入嘴巴,嚼得沙沙响,“有种站起来,赤手空拳打一场。” 他只欺负人家腿上有伤罢了,拨出手枪后,他就坐回沙发上,老实地啃着番薯。 “等腿伤好了,我一定狠狠揍你。” 他一声不吭,番薯吃到一半,指着沙发后面说,“瞧,有蛇。” 凯明一转头,身后什么也没有,发觉上当时,一条胳膊已经匡在脖子上,完全勒住咽喉。小哥瞪大眼睛,看着凯明的脸色因窒息渐渐变红,“要是叶文问起,我就说你吃番薯噎死。” 双手朝后乱抓,但被他躲过了,短短几秒钟,凯明的双眼开始上翻。 小哥弯起嘴角,一把冰凉的手枪却抵在太阳穴上。 “我有那么好骗吗?” 他全身僵住,眼睛斜向一边,“特派员!”看见握着手枪的叶文。 叶文瞪瞪眼,他松开凯明,双手举过头。 “滚。” 小哥跳下沙发,只穿一只拖鞋就跑出门外。 叶文收起枪,反转倒在沙发上的凯明,手指一探,没有鼻息,“会不会太迟了?” 一股暖气冲入肺腑,睁开朦胧的双眼,看见一个女人跪在沙发上,口对口吹气。 她抬头吸气,腮帮鼓鼓的,往下沉时,看凯明的眼睛一眨一眨,两张嘴巴在一寸的距离僵住。 叶文吐出含在口中的气,问:“好点了吗?” “你......为什么要救我?” 她将头发捋向背后,扎成短辫子,黑色紧身衣束着鼓圆的胸脯,“你加入了黑豹帮,也就是我们中一份子,我是绝对不会随便放弃队友,绝对不会。” 凯明看着她出门的背影,摸摸颈上的红圈,幸好有她在,不然就完蛋了。 两名美军士兵在楼梯跑上走下,一时扛着大米,一时提着大包的零食,早已汗流满脸,军外套谅在坦克的跑塔上,上身只穿白背心,汗珠在两条肌肉突显的胳膊上滑动,银色的军牌在胸前左右晃动。 两人在超市和卡车之间来回,二楼渐渐搬空,卡车上塞满粮食物资。 雷盘腿坐在坦克上,点一根香烟,“有了这些食物,咱们要熬过一两年也不成问题。” 牛顿从坦克的驾驶室钻出来,向雷要了一根烟,“物资需要向部队上缴吧。” 雷吐着烟团说:“别傻了,总统派遣我们出国,而又不提供食物,名义上已经放弃了我们,他只想保住自己的饭碗而已,咱们又怎能为他服务呢,末世之中要为自己作打算。” “你要怎么办?”牛顿问。 “找个地方,把食物存起来,再找上几个女人,舒舒服服地渡过余下的日子。” “听着很不错。” 卡车的引擎运转起来,纳什在车窗里向坦克挥挥手,两人弹飞手一的烟蒂,钻进坦克的驾驶室。 坦克在前面开道,履带压过水泥路咔咔响,卡车在后面与它保持四米距离。 “雷,我们去那里?”无线电传来纳什的声音。 雷抓起话筒回答:“保持车速,带着物质留在城里太招摇了,随时会被别的团伙抢走,我们必需找僻静的乡村个独享食物。” “收到。” 卡车跟着坦克驶上高速公路,一路向着出城方向。 前方的坦克速度保持在四十五公里左右,隆隆声听着让人烦躁,纳什关上车窗,翻开储物格,里面有一张唱碟,“摇滚猛兽!好家伙。” 唱碟推入播放机,熟悉的旋律回响在耳边,“哟,天生狂人。”他的身体跟着音乐摇摆。沉迷中,没有发现倒后镜里出现两辆摩托。 摩托车追上来,一左一右与卡车并行,戴着头盔的驾驶员拨出插在尾架上的流星锤,在头顶上回旋,缓缓靠近卡车,布满菱锥的圆锤砸在车轮上,轮胎扁软下来,车身在马路上左右摇摆。 卡车冲向路边,撞垮一段铁护栏,之字形地停在扬尘里。 纳什的脸庞从方向盘上升起,摸摸疼痛的前额,肿起了一块。 “妈的,居然敢来找美军的麻烦。”他拨出手枪,倚着半开的车门,向前方调头的两部摩托开枪。 一名架驶员摔下,人和摩托在地上滑行,撞在路基上一动不动。另一辆摩托冒着子弹部冲过来,卡车后方响起枪声,一辆轿车高速驶来。 纳什缩回驾驶室,车门马上打出一排弹孔,他抓起无线对讲器,“雷,我遭到到袭击。” 坦克里的两人一愣,雷升起圆形顶盖,后方的卡车被一辆摩托和汽车围在路边,三把ak枪朝驾驶室吐出火舌。 雷拍拍坦克装甲,“牛顿,调头。” 坦克在单行道上拐弯,履带压垮一段花基,炮塔缓缓转向后方。 “给这些家伙来一炮。”牛顿对着屏幕效准炮口。 “不,距离卡车太近了,搞不好会打掉所有粮食。” 雷爬上炮塔,转动重机枪,枪口打出一串子弹,摩托车驾驶员的头爆成血花,汽车的引擎罩掀翻在地上。 赵马缩回车里,扭头对矮子说:“对方火力太强,我们不可能夺回粮食。” 矮子趴在后座上,“那怎么办?”空手回营地,一定会被赶出来。 赵马一咬牙,“烧了它。”枪口伸出车外,瞄准卡车底盘下的圆桶油箱,打出几个窟窿,淡黄色的柴油滴滴嗒嗒流在地上。 矮子点烧瓶口的面条,扔出去,玻璃瓶碎在油液里,哄的一声地上燃起大火,火顺着车轮向上漫延,整节后车卡在燃烧。 坦克的隆隆声越发清晰,地面也在颤抖。 “撤。” 轿车闷响一声,排气管喷出黑烟,熄火了。赵马连续扭动钥匙,引擎没有声气,“这回要完蛋了。” 一个黑影遮蔽了挡风玻璃,坦克的炮杆横在车顶上,金属履带压过车身,轿车的驾驶室塌了。 纳什推开弹孔累累的车门,跳出燃烧的卡车,举着手枪走近轿车,一侧的严重变形,司机被压在驾驶仓里,口吐鲜血,双眼瞪大。 他收起枪,走到从坦克爬出来的雷和牛顿旁边,眼定定地看着一卡车的物资在燃烧。 “全毁了。”雷咬咬牙说,“把他们的老巢找出来,整个端掉。” 三人钻入坦克,拐向着县城方向。 轿车左侧的驾驶室全压扁了,右门被一腿踹开,矮子从变形的车厢爬出来,仰面躺在路上:“幸好人长得矮,又让我躲过一劫。” 第143章 掠食 叶文跨出门口,看见小哥一个人蹲在湖边,往水里丢着小石。 “气还没有消?” 他转过身来,看一眼背后的女人,又别过脸去,“傻瓜都能看出,那家伙不是真心加入帮会,等腿伤一好,他逃得比谁还快。” “那又怎样?”叶文来到岸边,看粼粼湖光,“每个人参入黑豹帮都是怀着各种目的,别把自己说成多么高尚,你也不是好鸟。在帮会里,每个人的目的都一致,就是在末世中生存。” 小哥一笑,“你对叛徒真宽容。” “不,要是谁做出对帮会不利的事,我会亲手杀了他。”叶文抱着双手说,“但在那之前,你必须把他当成同伴。” 小哥咬咬唇回答:“我知道了。”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摩托车声,叶文拨出手枪,小哥跑上了望台作警戒。摩托停在闸门外,矮子脱去头盔,举高双手面向叶文的枪口。 “其他人呢?”她问。 “人没了。”小哥低着头回答,“赵老大把美军的粮食烧了,但被坦克活活压死在车里。” 叶文皱起眉,“为什么只有你一人能逃回来?” 矮子耸耸肩,“我虽然长得矮,却福大命大,不瞒你说,我的前两任老大都曾要把我埋了,结果我没死成,他们反而挂了。我知道这不是个好兆头,但请你收留我,因为能活到今天太不容易了。” 叶文收起枪,向了望台上打个手势,小哥也垂下枪把。 “那些美国士兵去哪里了?” 矮子摸着脑袋回答:“唔,他们在县城里。我当时躲在变形的车里,看见坦克去了那个方向。” 叶文一愣,“坦克有红外探测仪.......”开始翻看矮子的全身,在摩托车的油箱下发现一片芯片,指甲大小,粘在油箱隐蔽的角落。 是全球定位芯片! 叶文捏碎芯片,扔进湖里,转身对矮子说:“你不是命大,而是他们要利用你来引路。” 屏幕里的亮点忽然消失,纳什转身对雷说:“讯号中断了。” 雷的上身露出驾驶室外,夕阳中,山坳里的度假村渐渐露出一角。 坦克沿着弯弯的山路向前,滚滚的灰尘吹得路边小草摇摇晃晃,它停在营地的闸门前,炮塔上的观瞄器左右转动。 摩托停在湖边,静悄悄的村屋,了望台上只有一把机关枪耸立着,“他们躲起来了。”纳什报告。 雷在炮塔上操纵着机关枪,“不管了,直接冲进去。” 坦克的排气门喷出一股黑烟,加速前冲,轰,闸门倒在地上,履带压上门板,变形发出吱吱咖咖的金属异响。 坦克驶进营地时,门外的草丛冲出一辆皮卡,四个轮子在山路上急转。 雷随着炮塔转过来,皮卡已经扬尘远去。 三名美国大兵跳下坦克,看见营地里一排白色的度假屋,湖光柳岸,豆角挂满竹棚,鲤鱼在水里冒泡。 雷转笑着对两位同伴说:“咱们没白来,真是一个好地方!” 皮卡在坑洼的山路上颠簸,叶文发现身旁的凯明一直皱着眉目,看看大腿内侧,伤口正在渗血。 她拍拍小哥的肩膀,“开慢点。” “他们追上来可主麻烦了。”嘴上虽不愿意,但他还是放松油门。 旁边的矮子看看倒后镜,对他说:“我们抛离他们九条街,坦克是赶不上汽车的。” 小哥斜了一眼矮子,“有你什么事?别趁机凑热闹。” “哼,我也是一位传奇的人物。”矮子昂起头说,却换来对方一笑。 “传奇?”小哥上下打量一眼,“你的身高倒是挺传奇的,有一米五吧?” “刚好一米五一,气死你。” “靠。” 叶文解开凯明大腿上染血的绷带,换上新的,抱扎几圈。 腿伤已经无大碍,他们陷入另一个问题里,接下来应该去哪里?城里找到食物的机会渺茫,最近的帮会分支距离这里上千公里,现在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夜幕下的空城,静悄悄中听见老鼠在街的垃圾堆里活动,小狗走在前方,一个握着枪的人影跟在后面。沿大马路向前,不敢踏入那些昏暗的巷子,累了坐在路灯下休息,与狗分吃一条番薯,但它老盯着背包里的一包鸡腿。 想给远方的母亲打个电话,可手机落在了超市里,也不知姐姐的病情如何。 “老白,你说他们会把凯带去哪里呢?”狗只顾着吃,根本不懂寂寞是什么,夜晚,一个人游荡在空城里,真有点吓人。 “咱们吃完就赶紧回车上。” 它忽然停下口,竖起耳朵听,可放眼望去,大街空空荡荡的。 “嘿,你去哪?”它跑开了,全速远离。 这一拿背包和枪,抬起头就不见它的踪影。本来已经打算回车上,现在只留下一个人,脚步更加踌躇,但狗跑得焦急,有可能发现了凯明的行踪。 握紧枪把,迈开步子,一路沿着大街寻找。 隐约听见有男人说话和笑声,会是他吗?在大街尽头,声音越来越大,几把嗓音混杂在一起,让人无法分辨。 脚步停在一个透出火光的拐角,擦身张望,一辆掉漆锈黄的皮卡出现在眼前,后门下放着,车卡上有一滩鲜红的液体,几只苍蝇嗡嗡在绕飞。 皮卡前方燃起一堆火,旁边围坐三个人,一个套着连衣帽的背影,两个正在说笑的陌生男人。戴着连衣帽的人一样没吭声,不知是男是女,但肯定不是凯明,因为这背影太瘦削了。 “这狗来得真不及时,如果早一步,咱们就不用杀了这头肥牛了。”男人掏出小刀,从架在火堆上方的烤肉割下一小片,舔进嘴里,连呵几下热气,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 空气中洋溢着烤肉香味,隔着六七米远也能闻到,口水开始在嘴里打转。他们提到狗......有了,它被关在皮卡驾驶室里,前爪往玻璃上刮蹭,嘴里发出可怜的呜呜声。它落在这些人手里难逃被宰杀的命运,必须救它。 不知他们是什么人,贸然现身不是好主竟,伏下身子挨着皮卡潜行。 “哥们,如果某天你饿极了,会不会把我也吃掉?” 拿小刀的男人一愣,笑着回答:“怎么会呢,我绝不会打你的主意,再说了,这家伙行动不便,留在身边只会碍事,吃掉他一了百了。” “大城市的饥荒更严重,出现了猎食人肉的团伙,搞不好有天咱们也成别人的晚餐。” “管他的,这年头填饱肚子才是头等大事,肉熟了。” “我也来一块。” 怪异的对话让脚步僵住,从车底下望去,篝火上烤的哪是什么肥牛,分明是一条人类的大腿。两个男人一刀刀割下烤得暗红的肉块,粘满油光的嘴唇上下开合。 那个戴帽的人倒是一动不动地坐着,没有吃肉,也没与他们搭话。 双腿已经发麻,要是没走过来该多好,躲在拐角后面安安全全的。 小狗隔着车窗呜鸣,不忍心丢下它。轻轻掰动门把,咔,心脏差点跳出来,由车底望去,两个男人依然吃肉说笑,响音被干柴燃烧的沥沥声盖过去。 半蹲着拉开车门,小狗跳进怀里。它吐出舌头就往脸上舔,一股兴奋劲,但现在不是值得高兴的时候,将它放回地上,它一步一回头地跑进拐角。 “它怎么突然变老实了。”车上安静下来反而引起男人的警惕,他握着小刀走过来,影子在墙上拉得长长。 “谁?”他隔着车底发现一双颤抖的双脚,火堆另一边的男人也站起来,他们分头包抄。 顾不上害怕,抱着枪冲出拐角,沿大街往回跑。 “是个娘们。”脚步声尾随身后,越发清晰。 “别让她跑了。” 穿过两盏路灯,背后伸来一只手,拉住飞扬的衣角,整个人一顿,停在大马路上。 他们一前一后拦住去路,眼睛作上下打量。 “别过来。” 两人看见端在路灯下的霰弹-枪,笑容立刻僵住,往后退开两步。 枪口之下,男人垂下小刀说:“小妞,你一个人乱逛太危险了,不如加入我们的行列,大家相互有个照应。” 另一人也说:“对呀,团结才是末世生存之道。” “闭嘴,我不与食人恶魔为伴。”虽然大脑处于混乱中,但不受他们的花言巧语蒙骗,手中的枪一旦放下,马上会成为他们的盘中肉。 “我们没有恶意。”男人借机踏前一步,枪口一怼,他又退回去。 “小心走火,被这枪打中不是闹着玩的。”背后的男人说。 他们似乎没有枪,就算有,凭借霰弹-枪的近距离杀伤力,也足够震慑他们。枪口向前捅了捅,“滚开,不然就开枪。” 男人没有退开,摸摸明晃的刀刃,嘴角弯起一抹笑,“小妞,你的保险还关着呢。” 人呆住,低头一看,枪的保险扣明明开着,他是白内障还是青光眼? 抬头瞬间,手握利刃的男人扑至眼前,脑袋噗地撞响一声,人就倒在地上。 晕眩中,穿着皮鞋的双脚走过来,拾起脱手的霰弹-枪。 第144章 回营 “快走,别磨蹭。” 枪到了人家手里,只能听身后的男人摆布,一步步向着透出火光的拐角。 小狗跑掉了,人却搭进来,这回亏大了。 绕过皮卡车,那个戴帽的背影依然坐在火堆前,一滩血在他坐的位置流过来,漫延到脚边。 “过去。”背后的男人猛一推,人没站稳就倒在血液里。 冲鼻的腥味,血已经粘稠,泥浆一样沾在双手和衣服上。 往旁边望去,戴帽男人瞪着双眼,咽喉割开一条血槽,胸前的圆领t恤染红一大片,左脚装着一条金属的假肢,右脚大腿以下被切去,切口露出鲜红的肌肉层,包着圆心白色的断骨。 他的右腿正架火堆上,烤成油光的暗红色。 闻着浓烈的人肉血腥味,终究没忍住,吐了一地。 两个男人相互一笑,夺走背包,所有东西倒在地上,蹲着翻看,“番薯,鸡腿包,你的伙食还不错嘛。” 他举着一包东西说:“哟,你瞧我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什么?”男人抢过去一瞧,“卫生棉,去你的。”丢回同伴的怀里。 一阵哄笑后,他举着卫生棉说:“至少说明她不是人妖。” 两人对坐在火堆前,用小刀分着人肉,大口大口地吃。其中一人割下烤熟的脚踝,递过来,在眼前晃悠,“要不要尝一口?” 唔......没忍住又一阵呕吐。 “哈哈,她吃不来。”他将脚踝往嘴里送。 另一边的人说:“瞧她那细皮嫩肉,蒸着吃一定很有口感。” “这难免有些浪费。” 他们说笑吃肉,根本不把坐在旁边的死人放在眼里。 现在该怎么办?他们拿走了霰弹-枪,要逃跑已经不可能。 “我知道一个食物充足的地方。”虽然谈不上交易,但能让他们在短期内打消杀人的念头。 两人一愣,往这边看来。 “快说。” “我可以带路,但你们得答应不能杀我。” 男们一笑,“我们答应,不吃你。” 他们把人肉吃得干干净净,只剩两根长长的腿骨。其中一人把鸡腿包丢过来,虽然胃部吐得空空,实在没办法在面对一具死尸进食,鸡腿包收进口袋里。 他们互打一个眼色,双双立起,弯着嘴角走过来。 “你们要做什么?”看那邪淫的笑容,一定不怀好意。 男人挤挤牙缝说:“吃饱了,当然要好好运动一下。” 运动?别天真了,一定是那档事。 蜷缩着身子回答:“来亲戚了。” “谁?” “姨妈。” “靠。” 他们骂咧咧地回到火堆前。 天蒙蒙亮,大雾迷漫的县城,布满杂物的街头,皮卡缓缓向前行驶,穿过高楼林立的市区,来到一个围着高墙和铁丝网的地方。 皮卡驶入一个大门口,空地上停着一辆绿色的军卡,尾部竖起四个圆柱形的防空导-弹的发射桶。 “这里真是军营吗?”小哥看看四周,连一个看守的士兵也没有。 “灾难后,军队大副减员,剩余的人早就被调至大城市,这里成了一个弃守的军营。”听胖子提起过,知道有这个军营。 皮卡停在一个仓库前,旁边的叶文推车门,“大家分头找找,有什么武器能用的。” 十分钟的时间里,三人搬回来的只有机枪和手榴-弹,要用这些去对付美军的坦克,简直是白日梦。 皮卡在军营转了五分钟,停在一个大院里,四周围着茂密的大树,在树荫下有一排小平房,铁门紧闭的。 矮子推开车门,提着一把一米长的铁钳跑过去,剪掉铁门上的锁链,两扇门左右分开。 “有了。”他往回招手。 皮卡驶过去,长长的炮管最先进入视线,接着是反着金属亮光的履带,车体上挂满方块状的反应装甲,皮卡发出吱一声长音,停在一辆绿色迷彩的重型坦克前面。 叶文隔着车窗凝视它高大的炮塔,“是九九式主战坦克,要夺回营地就靠它了。” 她很有信心,四人之中,只有她当过兵,大家心里都没有底。就算叶文的战迹拽得很,带着三个菜鸟去对付训练有素的美军,恐怕也是送死吧。 她沿着坦克凹凸的装甲爬上,拉起圆形的舱门,跳进驾驶室。 听到嗡的一响,坦克的尾部排出热气流,缓缓从房子里开出来。 “它不在常备状态,我们有许多工作要做。”叶文从坦克上跳下来,吩咐矮子去找加油车,小哥去找弹-药库。 大家对坦克一点不了解,结果矮子给油箱里加注了汽油,之前没人跟他说这家伙烧的是柴油,小哥搬炮弹时脱了手,炮弹滚到矮子脚边,两人抱头趴在地上好一会。 “凯明当观瞄手。”叶文开始给每个人按排作战岗位,让人意外,她把一个腿部受伤的人也算在内。 “我有伤在身,会给你们拖后腿。”参加这种作战行动,无疑是给人送命去。 “现在顾不上这些,我们人手不足,你必需参加。”她大概讲解一下观瞄手的工作,就是坐在坦克里控制炮塔上的仪器,监察外面情况,瞄准打炮等等,听着与打电玩类似。 她会在旁边负责驾驶坦克,而矮子在炮塔上操纵机关机。 “那我呢?”小哥问。 “你负责开皮卡车,吸引他们火力。” 他一愣,“为什么是我?”显然对这项危险的工作不满,他没指望让一个受伤的人开车,目光落在矮子身上。 “靠,我是一传奇的人物,不能轻易死掉。”矮子瞟着他说。 叶文对小哥说:“你只是引诱敌人,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不会有危险。” 皮卡沿着山路向前,渐渐接近山坳中的营地。 邻座的男人握着霰弹-枪,司机瞧瞧左右,全是荒地,“小妞,这里真有你所说的度假村?” “过这座山就是了。” 皮卡绕过一座岩石山,挡风镜里出一堵钢丝墙。了望塔上,一个身穿沙漠迷彩服的美军士兵,垂下双筒望远镜。 “雷,有情况。” 雷和纳什从屋里跑出来,听到汽车接近的声音,“牛顿,给他们来个见面礼。” “明白。” 他摇动了望台上的重机枪,枪口跟随着皮卡移动,打出一连串子弹。 皮卡的挡风玻璃碎成小块,司机的脑袋炸开,血浆在驾驶车内飞溅。皮卡在地上翻滚两圈,邻座的男人撞穿车窗,整个人抛出车外。 后座的安全戴紧束在身体上,人倒挂在车里,下方的车顶压得凹陷,从走了形窗口望出去,男人摇摇晃晃站起来,捡起地上的霰弹-枪。 砰砰,他还没来得及扣扳机,两颗子弹便打穿右臂和右肩,霰弹-枪摔回地上,他咬牙跪下。两名举着手枪的士兵走近,枪顶在他脑门上。 “该死的美国佬。”他捂住出血的肩膀,双眼瞪着士兵。 “雷,怎么处置他?”士兵问同伴。 “不留活口。” 砰,男人的脑袋冲出一道血柱,仰面倒在路上。 雷对他说:“纳什,越少人知道这个地方,咱们的麻烦会更少。” 士兵一前一后走过来,蹲在反转的皮卡前,低头往车里张望,“司机挂了,女人活着。” “把她弄回去,今晚可以来个快乐派对。” 士兵找来一根铁条,撬开变形的车门。 再次回到营地,这里多了一辆坦克和三名美国士兵,凯明依然不知去向。 纳什将女人关进房间,转身走到雷旁边,接过一根香烟,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抽着烟,斜阳的光线透过窗户,照在雷的脸上。 “我想起加利福尼亚。” 纳什一笑,呛出口中的烟,“那里的比基尼女郎确实迷人。” “还有冰爽的啤酒。”雷目光一沉,“要是没有这场灾难,我现在应该躺在椰树下的沙滩椅上。” “美军外出计划并不成功,有不少队伍吵着要返回美国,咱们算是不错的了,这里有鱼有菜,至少不用饿肚子。” “哈,我只是发发牢骚。”雷昂起着,对着天花板吐烟。 纳什一笑,“人在填饱肚子的时候特别容易胡思乱想,现在的美国不同以前,加州不只有阳光和海滩,还有遍地的尸骨。灾难突发,海滩上的游客前一秒还在享受温暖的阳光,下一刻太阳就从头顶上消失,来不及逃跑的人被冰寒冻死在沙滩上。就算留在室内躲过一劫的人,也因为找不到食物而活活饿死。” 雷叹一口气,“冰灾夺走了全球三分之一的人口,剩余的人也会在饥荒中渐渐的死去,就算活过两年,也躲不开最后的世界末日。” 纳什将烟头按在玻璃缸上,扭动两下,亮点渐渐暗下,“对,我们是没有未来的人。” 雷陷入沉默,只有鼻孔重复喷着烟团。 拐过前面的山腰就是营地,这辆破皮卡能全身而退? 小哥挪动方向盘,躲开路上坑洼的地方,拐过半山腰,营地出现在挡风玻璃前,路边一辆反转的皮卡引起他的注意,司机倒挂在车里,头部贯穿一个大洞,皮卡旁边躺着一个瞪大眼睛的男人。 这就是前车之鉴!当时一定疯了,竟然答应当诱饵。 第145章 坦克对决 雷翻转碗表,从沙发上站起来,“离换岗的时间还早着呢,足够与房间里的女人热络两回。” 纳什笑说:“别把她弄死了,留兄弟一口。” “牛顿在外面一定急坏了。” “哈哈。” 房间的隔音不太好,安琪贴着在房门背后,那笑声听得清清楚楚。她跑到桌前,木椅太重搬不动,陶瓷花瓶没什么杀伤力,抓起厚玻璃的烟灰缸,正合手! 她躲回门后,脚步声已经停在门外。吱,门开出一道缝,一个脑袋探进来,烟灰缸砸下去,嘭,碎成小块。 雷跨进房间,斜一眼门后的女人,“你真会制造惊喜。”他解开下颌的扣子,摘下迷彩头盔,抖掉上面的碎玻璃。 “求你放我走。”安琪颤抖着退到墙角。 “要是营地没有女人,我的弟兄一定会发疯。”雷的手一扔,头盔飞落在床垫上。 “雷,你没事吧?”纳什听到动静,在外面问。 “很好,一切尽在掌握。”他扯着嗓子回答,目光重新落在安琪身上,这女人身材高挑,鼓鼓的胸部把白衬衣隆得高高,“你自己脱,还是让我来。” 她拢紧衣领,蜷缩在墙角,头左右摇晃。雷撸起袖子,双手伸向她。 “外面有情况。”这时,传来牛顿的叫喊。 “哪个该死的家伙?偏偏要在这个时候。”雷拉开门,骂咧咧地走出去。 安琪松一口气,蹲在地板上。 雷跟在纳什背后,匆匆跑出屋外,听到尖锐的刹车声,一辆皮卡停在大门口,后卡上竖着一面广告板般的东西。 了望台上,牛顿套上望远镜,看见一个男人在车里招手,并指向车卡,板子上用英文写着:美国猪。 “靠,他一定活得不耐烦了。”牛顿丢下望远镜,移动重型机关枪,枪口对准门口,皮卡在他扣扳机前开进山脚的斜坡里,那是射击的盲区。 几梭子弹打过去,全部落在山坡上,“可恶的缩头乌龟。” 雷和纳什拨出手枪,缓缓靠近门口,皮卡里伸出一把轻机枪,哒哒的枪声把他们压了回来。 皮卡倒出来,展示一下广告板上的短语,又马上开回去,来回重复几次,就是欺负他们打不着。 纳什看着时隐时显的广告板,摸着额头说:“这家伙一定是疯了。” 雷皱起眉头,脸色阴沉下来,对着了望台说:“伙计,快下来,咱们要把它炸得稀巴烂。” 三人爬上坦克,进入各自的作战岗位。 皮卡一进一出,小哥听到坦克启动的呼啸,方向盘一转,皮卡拐个弯,在山路向前冲。 刚离开营地五十米,坦克撞开铁丝网掀起滚滚尘土追来。 比预料中要快! 原计划是皮卡离开一百米,坦克才会出现,这会有足够的时间绕到山坳后面,但这些美国佬一定怒极了,竟直接撞栏而出,将皮卡置于炮口之下。 轰 一颗炮弹卷着扬尘飞过,飞行线在窗外划过,前方的路上升起一团烟云,冲击波夹带着碎石扑来,在挡风玻璃上击出几个网状裂纹。 坦克上的机枪开火,皮卡右边的倒后镜飞脱出去,在路上不停翻滚,子弹打倒车卡上的广告板,木架连同后门掉落地上,卷进坦克的车底,碾压成木碎。 小哥弯腰躲避从后飞来的子弹,抓起对讲机,“我快要坚持不住了。” 无线电传来叶文的声音,“继续向前,把它引入火力圈。” 他将对讲机扔到邻座上,油门踩到底,飞转的车轮在山路上跳动,悬挂发出噌噌响,感觉皮卡就要散架。 一颗炮弹从车顶上飞过,将前路一棵大树拦腰炸断,皮卡撞上树干,飞到空中,身体一下子失重,随着车体在地上翻滚,玻璃块,金属碎,不断从眼前飞过。 皮卡反倒在路上,一个后轮滚下路基的斜坡,只剩三个轮子朝着天空转。 坦克撞开大树,向皮卡压过来。 雷从观察窗看出去,皮卡已经严重变形,“这只老鼠终于跑不动了,牛顿,把它压成碎片。” “放心,他绝对逃不过去。”牛顿给足油,坦克的履带咔咔向前滚动。 轰 坦克的右边突然爆炸,履带上方的挡泥板整块掀起,随着烟尘升到六米高。 坦克驾驶室里回音嗡嗡响,雷顶住晕眩,透过狭窄的方形孔望出去,前路上什么也没有,“纳什,情况如何?” 纳什顶开炮塔的圆盖,扇扇手,拨走眼前的浓烟和火-药味,坦克的右炸出一个大坑,铜片散落在周围,坑里插着一根钢芯,三寸多长,耀眼的银亮色泽。 “是穿甲-弹!我们遭到了炮击。” 雷一愣,摇动控制台的手柄,炮塔上的观瞄转了一圈,屏幕上没有发现目标,“它在哪?” 纳什顺着钢芯倾斜的角度望去,在路边的小山丘上,停着一辆绿色迷彩的坦克,炮塔上印着一面五星红旗。 “是中国的主战坦克!” 驾驶室里响起吭吭的机械声,凯明往旁边看,一枚炮弹顺着自动装弹机构滑入炮膛里,他回过头,屏幕里的坦克正向后退。 “这次我一定会打中它。”他摇动手柄,十字准星向坦克移近。 “你要对准它的头顶,那里的装甲最薄。”叶文从旁提醒他。 “我还一心想打它的驾驶室里呢。” “那里是硬骨头。” “我明白了。” 她对着上方喊:“嘿,别愣着,朝敌人开火。” 矮子扣动扳机,听到咔一声,半颗子弹也没出膛,“靠,卡弹了?” “你忘了打开保险。”叶文说。 他低头一瞧,保险果然还处在关闭中,“抱歉,我是一时紧张。”扣开它,枪口嘟嘟吐出火焰,子弹飞下山丘,在坦克上打出闪闪火花。 纳什躲进炮塔里,关闭舱盖,“敌人在高位,我们处于劣势。” 山上的坦克处于射击死角,雷对旁边的牛顿说:“放狼烟。” 坦克的排气管喷出一股白色的烟雾,将整辆车体笼罩其中。 凯明看着白茫茫一片的山下,“他们不见了。” “照打。”叶文说,“但别把炮弹全打光了,留下三颗。” 也只能拼运气了,凯明往白雾里放炮。 叶文顶开舱盖,倾听炮弹的回音,期望的金属碎裂和弹-药连爆一直没出现,反而听到炮塔转动的声音。 她退回来,将坦克开到山顶,轰一声,一颗炮弹落在原来的位置上,炸出一个大坑。 爆炸的气浪吹过来,矮子躲进坦克内,舱门没来得及关,他的头发被灼热的气体点着,猛拍几下才熄灭,弄得驾驶室里一股焦味。 “天哪,咱们差点就挂了。”经历刚才的场面,他的脸色全白。 叶文却没事一样坐在驾驶室里,自如地控制坦克,上过战场的人就是不一样,旁边的两个菜鸟早就震懵了。 “这里安全吗,要不咱们再退一点?” 叶文回答:“不用,他们也就凭记忆进行盲射,妄动反而会让咱们露出破绽,你只管守好炮膛,等着烟雾散去。” 凯明盯紧屏幕,烟雾随风消散,路上一个接一个的弹坑,却没有坦克的踪影,原来它开到路基的斜面上,这样炮有个向上的射击角。 凯明将光标向它瞄准,但对方的手脚明显比他快,轰,炮口冲出一股高压气流,吹起地上的尘土,连路边的桉树也在摇摆,炮弹直飞山顶。 嘣,驾驶里刺耳的嗡嗡响,整辆坦克在摇晃,胸口一阵闷。 “我们被击中了。”凯明看着中控台,屏幕上全是雪花。 “弃车吧?”矮子说。 叶文看一眼身后的弹-药库,三枚炮弹好端端的,驾驶室没有烟或者弹片,“不,炮弹没有正面击穿坦克。” 矮子抬起头,炮塔刨开一道两米长的缝,由前部的斜面装甲一直延伸到他头顶,破片打碎了炮塔上的机关枪和观瞄仪器,他抹去额头上的汗珠,“人长得矮真不是盖的,我又逃过一劫。” 外面传来咚咚的机枪扫射,贸然跑出去会被子弹撕碎。 往观察方孔望去,敌人的炮口正在重新瞄准。 叶文猛地一踩油,炮火在身后炸开,她按下释放狼烟的键钮,坦克拖着滚滚白烟冲下山。 “炮管放平,做好随时射击的准备。” “哦……”凯明握住射击手柄,屏上什么也看不见。 雷看见坦克冲下来,正要朝它射击,但它一个急停,白烟从后而来,笼罩住车身,丢失了目标。 “他们想干嘛?”纳什站在炮塔上张望,白烟随风飘来,笼罩在周围。 逃亡?不,逃亡应该退到山背上去,那里才是射击的死角。 “他们想偷袭。”雷冲驾驶员喊,“快回到马路上。” “收到。”牛顿猛踩油门,履带向前滚动,坦克回到马路上。 纳什听见隆隆的机械声靠近,枪口对准左侧。白雾里出现一个巨大的轮廓,马力全开地冲过来,嘭,长长的炮管捅穿了装甲,插进炮塔有一米多。 噔噔……那是炮弹击发锤的声音! 他的目光呆住,“开什么玩笑。” 轰隆 炮塔整座掀起,炸成碎块,他和铁屑升到高空,化作一团火球坠落在路基之下。 第146章 机械之惑 驾驶室里一片乌烟,雷晃晃晕眩的脑袋,从座椅下爬起来,耳朵嗡嗡一直响,听不到任何声音,“牛顿......”他拉起趴在方向盘上的驾驶员,胸口上插着弹片,已经气绝。 里面闷得很,他顶开圆盖,爬到坦克上。炮塔整个炸碎了,车体中央只剩一个不断冒黑烟的大洞,一辆绿色迷彩的坦克停在旁边,炮管折去一大段。 砰 子弹穿过膝盖,他嚎叫一声,摔下坦克。一把pk手枪顶在脑门上,他抬起头,看见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站在眼前。 “你是谁?” “叶文。” “叶......人命收割机!”他瞪大了双眼。 砰,子弹钻进眉心,后脑勺破开一个大窟窿,他仰面倒在地上。 凯明听到枪声,透过驾驶室的方形孔望去,叶文垂下冒烟的手枪,脚边躺一个美军士兵,血向脑袋周围扩散。 她收起枪,背影消失在烟雾里。 刚才多亏了她,一般情况下弃车逃跑才是正路,而她却冒险冲下山坡,可能是考虑到弃车的话,腿上有伤的人将被丢在车内,才会冲下山与敌人近战。 这女人杀人不眨眼,但对待队友却有情有义。 矮子跨过横在路上的树干,看见反转的皮卡,“你没我命大,一次就挂了,放心,初一十五我会给你烧衣纸。” “靠,我还没死呢。”小哥的声音从车里传出。矮子弯下腰,看见他从变形的车窗爬出来。 “真可惜。” 矮子扶他登上坦克,坐在前装甲处,坦克架起折掉的炮管,在夕阳下驶回营地。 外面传来隆隆声,安琪拨出所有鲜花,举起花瓶站在门后。 门开出一道缝,嘭,花瓶碎在一矮个子男人的头上。 客厅里,大家的目光盯着房间门口,矮子捂住红肿的额头,推着一个女人走出来,“奶奶的,差点就要了我的命。” 凯明从沙发上坐起来,安琪也看见他,两人在大家眼皮底下拥抱在一起。 “原来是老相好。”小哥挤挤拗细的眉毛。 叶文一刻没有停歇,开始给大家分配工作,小哥和矮子去修理营地的围栏,安琪负责去菜地收割。 市区里,美军的坦克穿行于大街上,它们压扁汽车,撞倒树木和灯柱,士兵从超市里搬出一包方便面,递给坦上的同伴。 同伴看看包装上的日期,“过期了。” “收起来,别被狐狸小队的人发现,它可是抢手货。”士兵爬上坦克,另一辆坦克从街头拐过来。他们把方便面丢进驾驶室。 那辆坦克边走边升起仓盖,一个抱着冲锋-枪的士兵钻进来,圆臂章上是一只狐狸,“我们的野鼠小队找到了什么呢?” 两名野鼠小队成员摸着腰上的手枪,板着脸说:“伙计,劝你别招惹我们。” “好,好,我会到别处碰碰运气。”他缩回坦克里,盖上圆盖。 嗖,一束白烟从街头上飞来,在两人眼前掠过,那尖尖的椎头,三叶式的尾翼,是反坦克导-弹! 哐,导-弹击穿中狐狸小队的坦克,从炮塔的后方钻进去,爆炸的火柱上升到五米高。 他们伏下身子,看着对面的坦克在燃烧。 伴随呼呼的旋翼声,一架武装直升机从楼宇之间飞出来,黑色的涂装,短翼上挂着火箭巢和*,悬停在离地十米处。 他们看见机身上涂着一面五星红旗,“是中国的武装直升机。” “他们要反击了!” 又一枚*飞来,他们与坦克一起炸成火球。 一架接一架的武装直升机盘旋市区上空,大街上全是燃烧的坦克,浓烟飘到蓝天上。 美国白宫,戴维推开办公室的大门,佐治的背影立在窗前。 “总统先生,我们派出去的部队受到中俄的联合攻击,出现重大的伤亡。”戴维边说边擦汗水。 佐治转过身来,一声不吭坐在椅子上。 “我调查了黑豹帮的底细,背后的控制人原来一直在我们身边。” 这时,门再次被推开,一个叼着烟斗的男人走进来,“怎么开会也不等我?” 戴维指着他说:“帕奇,就是他。” 他微微一笑,“嚷什么?” “总统,他就是黑豹帮的主谋。” 佐治听戴维一说,目光转向副总统,帕奇一直在抽烟,并没有否认的意思。 “为什么?” 帕奇走到一旁,翘着腿坐在组合沙发上,“像你这种草包,根本不适合当总统,应该给能者让位。” 戴维跑过来,指着他的鼻子大声说:“帕奇,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是谋反。我可以立刻把你抓起来。” 帕奇吐着烟说:“搞不清状况的是你们,麻烦往窗外看看。” 外面传来枪声,佐治和戴维靠近窗口,一辆大卡车冲过门岗驶入白宫,长长的货柜,后门升起,里面是一排排的机械人,银色的钛合金身体,一双双眼睛亮起红光,头同时转向正地开枪的保安。 它们从车上跳下来,金属手揪住保安的衣领,整个人抛出围墙外。 “它们是什么?” 帕奇回答:“它们是执照莱蒙博士的设计图研发出来的机械战士,不吃不睡,打不死,很利害的,而且特别听话,只听命于我。” 一队保安跑去增援,机械人冲入队伍中,将人打倒踢飞。 戴维冲帕奇吼:“让它们停下。” 他提提领带说:“抱歉,除非我成了白宫的主人,否则它们不会罢手。” “你在谋反。” “不,我在拯救国家。有了这些机械战士,我将会横扫天下,建立一个更强大的帝国。” 佐治回过头来问:“这就是你把所有军队派驻海外的真正目的?” “没错,短时间之内不能大量生产这些战士,没有美军在旁边捣乱,我会更轻松。” 嘣,一个机械人跳到窗台上,闪着红光的眼睛盯着里面的人,两只金属手左右一拉,防护栏向两边弯曲,它撞碎玻璃进来。 戴维将佐治挡在身后,抓起台灯丢过去,砸在行进中的钛合金躯体上,嘣,玻璃碎落在地面,机械人的踩扁灯架,走到他面前。 它一拳打中戴维的左脸,咔,佐治听到骨碎的声音,戴维的头转了一百八十度,脸朝着背后,上翻的眼睛看着佐治,血从歪斜的下巴流出。 戴维压过来,佐治往后退开两步,尸体倒在脚跟前,脸朝下,身体向着天花板。 佐治转身跑,机械人伸出手,抓住的他脖子,提离地面,双腿在空中乱蹬。 “别......杀我。” 帕奇站起身,带着微笑走向他,“如果你自愿交出总统职务,我会省下不少时间。” “我交......你现在就是总统,核按钮密码是玛丽亚的字母串。” 走下长长的楼梯,沿着走廊深入,在一扇铁栏门里,关着一名消瘦得面容凹陷的男人,黑色西装松松夸夸,腰上的皮带缩成一个小圈,抱膝坐在墙角里。 “伍滋!” 他缓缓抬起头,一双深陷眼眶中的眼睛眨了眨。 如果不细瞧,真不敢相信这个骨瘦的男人就是他,他被罢免副总统职务后,一直收押在这个秘密监牢里。 “佐治,你也有今天。”伍滋的嘴角微微上弯。 “不许聊天,快走。”佐治的肩膀被人从后推一把,回头凝视,身后的男人穿着黑色制服,腰上驮着手枪,肩膀上是中士军衔。 “中士,你知道自己正在与总统说话吗?” 中士拨出手枪,抵在他脑袋上,“管你是什么狗屁,在这里我就是总统,给我进去,老实呆着。” 佐治走入对面的牢房,中士把铁门一关,扣上一把铁琐。 “最恨你们这些政客,整天在电视里嚷嚷,活又没干多少,全民医疗还遥遥无期呢。” 中士转过身,一挫一拐地向外走。 “嘿,放我出去,我升你为国防部长。”佐治对着铁栏外面喊,中士愣住脚步,向牢房走过来。 他撸起裤脚,左脚是一只机械假肢,特意递到佐治面前,脚掌活动时,两根机械连杆在上下伸缩。 “看到了吧,这就是伊拉克战争的后遗症。”他绷紧的脸向前一冲,贴在铁栏上。 佐治后退两步,耸耸肩说:“看起来不错,很有科幻感。” 中士一脚踹在铁栏上,落下一片灰,“我每年花在镇痛药上的费用吞掉了医保和工资,你们这些政客却沉迷于战争,制造更多像我一样的笑话。” “虽然晚了些,我很愿意为你办理全额医保,并给予英雄勋章。” 中士听了,往腰上解皮带。 佐治一愣,退到墙边,“哥们,冷静点,有话慢慢说。” 中士将裤子拉到脚跟,佐治捂住双眼。好一会也听不见对方有动静,指缝里看出去,瞳孔瞬间放大。 中士的腰部以下全是机械结构,钛合金的骨架,连杆式的活动机构,电线密密麻麻交织至机械足上,另一端与上身的皮肉相连,这不是一般的假肢,而是有着复杂控制机构的机器。 这个半人半机器的东西在廊里走上几步,凑近铁栏说:“请问,我还算是人吗?” 佐治耸起肩膀,紧贴身后的墙壁,“二分之一......” 第147章 等人 中士看看双手,又瞧一眼下身的机械足,“这个身体并不完美,肉身一直在排斥机械结构,为了有尊严地站起来,我每天复用大量的镇痛药。” 佐治掏出口袋的灰色手帕,擦擦额上的汗珠,“如果你打算把这英勇的事迹写成一本书,我很乐意为你序言,一定会畅销。” “现在神经缝合技术已经成熟,还专门研发了一套给大脑供血的维生系统。刚开始,我一直在犹豫,到底要站的哪一边,现在总算明白了,人类的快乐如同流星,一闪就消失在天际,更多的时候为生活所迫,出门忘拿钥匙,上班被堵在路上,一大堆琐事让人到了抓狂的地步。我必需从痛苦解脱出来,到达自由的彼岸。”中士的十个手指并拢成拳,关节咯咯响,“他说过,会为我安装一具全金属的身体。” “你说得太对了。”牢房里响起一个连续掌声,佐治走到铁栏前,“请容许我向你的伟大想法致敬,要是你不赶时间,我想打听一下,哪个他到底是谁?” 中士瞟一眼这个困在铁牢里的男人,昂起头回答:“帕奇·莫菲尔。” “果然是他……”佐治喃喃自语时,中士提上裤子往外走,“嘿,等等,看在我卖力鼓掌的份上,送一顿热面进来,热狗也行。” “别做梦了。”困在对面牢房的伍滋抬起着头,眼睛在陷窝里半开半合。佐治看见他伸出骨瘦的右手,按住一只路过的蟑螂,塞进嘴里,闭着眼上下咀嚼,咽喉蠕动一下,睁开眼睛说:“这里每三天送一块面包。” “啊!” 又一只蟑螂从走廊里经过,他伸手过去,触须乱晃的蟑螂送进嘴里,“你知道吗?部队的第一节野外求生课就是吃虫子,那年夏天我吃下了人生中的第一只死壳螂。” 佐治抽抽嘴角,“那一定是惊人的味道,但你阻止不了我喜欢蛋糕上的奶油。” 伍滋舔舔粘在唇边的触须,舌头卷进嘴里,“我们没有机会了。” “不,他们一定会来救。”佐治朝对面吼叫。 “没士兵,没食物,美国只剩下一堆战争的机器。” 佐治握着冰凉的铁栏,低头说:“必须阻止帕奇,阻止他!” “太晚了,在你醉心于权力斗争时,他已经悄然行动。面对不吃不眠的机械战士,人类没有一点胜算。” 蟑螂在走廊上爬行,伍滋的手伸出围栏外,一只穿黑皮鞋的脚叉过来,抢先压住它。顺着大腿往上望,佐治的笑脸夹在铁柱之间。伍滋耸耸肩,手缩回牢里。佐治的腿尖拖过来,地上留下一道黄色粘液,翻起鞋底一看,蟑螂的内脏与翼粘成一团。 “哈哈。”对面传来伍滋的笑声。 “靠。”他垂下脚,鞋底往地上磨去污迹。回头看见佐治捡起蟑螂的触须,连头与碎内脏一起放进嘴巴里,他捂住嘴巴,强压涌上咽结的胃液。 在营地里度过安稳的一个月,腿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只要不急跑,正常走路不成问题。 安琪提着一个竹篮走进屋,客厅里只有凯明一人,她将一篮薯番丢在茶基上,坐到他旁边说:“与这些家伙混在一起终究不是办法,我们离开营地吧。” 问题是离开营地,可以去哪呢?到处闹饥荒,还听说城市出现人吃人。 “哟,一进门就听见有人说咱们坏话。”小哥提着一把*跨进门,矮子跟在背后,他们刚在外面巡逻回来。 安琪躲到凯明背后,眼睛从他肩膀位置偷瞄这两个男人。 矮子卸下枪把,脸凑近她说:“小妞,不和我这传奇的人在一起,是你一大损失。” 凯明撩开外套,矮子看见挂在腰上的手枪,马上退到对面的沙发上。 小哥倒一杯水,喝上两口,眼睛斜向凯明,“你大可以逃跑,但别怪我没提醒你,叶特派员可不是一般的人,就算追到天边,她也要把你干掉。” 这也是凯明心中最大的顾虑。 矮子点点头,“要是惹毛了她,她灭你全家。” “我是个讲道理的人。” 大家闻声望去,叶文抱着一个南瓜站在门口,矮子捂着嘴巴,脑袋沉到沙发靠背之下。 她走过来,南瓜放在玻璃茶几上,抽出藏在大腿皮带上的一把战术钢刀,摸着刀锋说:“你要走,我不拦你,但帮有帮规,你必需为此付出代价。” “代价?” 她一刀劈下,茶几上的南瓜分成两半,汁液流到桌子边缘,一点点往下滴,“江湖规矩,留下一只手。” 安琪一愣,把凯明的手挪过来,藏在背后。 叶文双指夹着刀身,捋去上面的瓜汁,露出明晃晃的钢刃,“有谁要脱离黑豹帮?”她环视所有人,小哥耸耸肩,矮子在摇头,凯明沉默着,躲在他身后的女人不敢抬头。 “很好。”她捧起两片南瓜,瞧瞧黄厚的瓜肉说,“今晚做南瓜拌饭,你,跟我来。” 凯明与身后的安琪对视一眼,从沙发上站起来,跟着叶文进入厨房。 “好奇怪,叶文怎么把一个男人叫进去呢?”矮子说着,目光转向对面,安琪绷直腰坐在沙发上。 小哥瞄一眼她,说:“矮冬瓜,你就别指望她进厨房了,难道忘记上回咱们吃了一顿咸菜么?” “靠,叫谁矮冬瓜呢?” “除了你,屋里没有谁在一米七以下。” 矮子伸手去拿桌上的枪,小哥的枪口先一步抵在他脑袋上,双方的目光怼了怼,又什么事也没发生地聊起来,“她做的菜又咸又苦,要不是叶特派说不能浪费宝贵的食物,我一定会全部吐出。” “自从尝过一次她的厨艺,厨房就彻底成了她的禁地。” “她身材样貌倒是不错,可没想到是个秀花瓶。” “在这年头,女人不懂厨艺就等于没有内涵。” “对,择偶第一选项。” “瞧,她一把年纪还没嫁出去,很能说明问题。” 安琪鼓鼓腮帮,听着他们在议论,又不敢发作,真气人。 叶文削去外皮,一块南瓜递到凯明手上,放进水盆里冲洗。她从厨柜里搬出一台搅拌机,插上电源,将洗过的瓜肉放进去。 “明天,你跟我去一趟市区。”她说完按下开关,搅拌机嗡嗡响,凯明根本没有回话的机会。 黄黄的瓜酱倒入半熟的饭里,蒸煮五分钟,瓜香味在屋里飘散,一兜兜黄色的饭放上桌面,连续一个月都是吃这种泥一般的东西,大家都苦着脸。 第二天一早,叶文钻进坦克准备出发前检查,凯明暗地里把手枪交给安琪,在耳边叮嘱几句,听见叶文的催促,他爬上坦克,营地渐渐在视线中远去。 头一次坐着坦克逛市区,看着一辆辆停拦在路上的车被压扁,挺拉风的。 坦克撞开小客车,停在车位上,凯明从装甲上跳下,抬头瞧瞧眼前的方形的玻璃大楼,“国际机场。” 他正要询问,看见叶文的背影走进大楼。 客机厅里全是尸骸,坐在椅上的,倒在地上的,每走三步就要从它们身上跨过。 跟着叶文穿过大厅,进入停机坪,三辆客机歪歪斜斜地停在水泥地上,轮胎扁扁的,“把它弄走。”她指向远处的一辆红色的消防车,凯明沿着大直路走去,几十米之后,发现这中央印着虚线的不是马路,他正走在飞行跑道上。 消防车闪灯开回停机坪,两人在机翼的阴影里站上二十分钟,叶文一直在看表,凯明抹去脸上的汗珠问:“咱们在等什么?” 她抬起头,手指向天边,白云里出现一个小黑点,“来了。” 伴随隆隆的响声,黑点渐渐扩大,变成一架灰黑色的军用运输机,它放下起落架,大轮子在跑道上磨擦发出呜呜的响声。 滑行一千米后,运输机进入停机坪,凯明捂住耳朵,引擎的热气贴着地面吹过来。 帕奇戴上一幅太阳眼镜,走出机舱,一个女已经等候在地面上,他走下舷梯,与她握手,“叶,让你久等了。” 叶文说:“我早就期待这一天的到来,路上还好吧?” “老实说,我这一趟没有取得入境许可,为了雷达,飞机一直在进行超低空飞行,所以比原计划慢了半小时到达。”帕奇摘掉圆帽,一头花白头发,“帮会的事进展如何?” “已经按排好了,我们把收刮到的物资藏起来,随时听候你的调遣。” “很好。只要有了食物,所有人都会听从我的命令,那些反抗者就让他们饿肚子去。”帕奇侧着头说,“那家伙是什么人?” 叶文转过身,发现凯明正跑向候机大厅,“他是帮会的新成员。” 帕奇看着远去的背影,收回视线,“帮会正在壮大,而且在机械人研究上也取得突破,咱们再也不用遮遮掩掩地行事。” 两人从机翼下穿过,两台挂在上方的引擎已经关闭,仍散发着阵阵余温,来到运输机的尾部,后舱缓缓落在地上,一辆卡车从机舱里驶出来。 帕奇向司机打一个手势,卡车的货柜门向上升起,一排排机械人站在里面,高约一米八,银色的金属脸孔,双腿硬定夹具上。 第148章 备用之躯 帕奇勾勾手指,其中一个机械人跳下卡车,噔噔走到叶文面前,“有了这些机械战士,再没人能阻止我建立一个强大的帝国。” 他看见叶文皱起眉,绕着机械人走一圈。 “别看它身体单薄,全身的骨架是由钛合金打造,只比成人稍重一点,能防五毫米口径的手枪射击。”帕奇敲敲机人胸口的金属盖,“里面是一台一万三千瓦的电动机,马力全开之下,它能一拳打穿墙,双手掰弯铁管,要是逼急了,搬起一台三吨的汽车也不成问题。” “它能思考吗?”叶文问。 帕奇摇摇头,“我不会犯科幻小说式的错误,它只是一台执行命令的机器,让它去东,绝不会向南。” 叶文捏着下巴说:“也对,只有无感情的机器才能管理好这个世界。” 机械人跳回卡车上,仓门缓缓合上。 帕奇掏出烟斗,点燃幽幽红光,吸上两口,“未来会有更多机械人运过来,我需要一个落脚的基地。” 叶文说:“有个地方很适合。” 两人在原地站等了五分钟,终于看见凯明从大楼里走出来。他擦擦汗,向两人哈腰点头表示抱歉。 “这口罩是怎么回事?”叶文问。 凯明拉拉遮盖口鼻的口罩,“感冒了。” 叶文打量他一眼,“刚才还好好的。” “这鬼天气,时冷时热,在太阳下站久了,人就发热,这一发热......”他说个不停,直到一只手伸过来。 “这是我的过失,让你们久候了。”帕奇主动向他伸出手。 他握了握,问:“你是?” 叶文给他一说,他的眼睛睁地大大,帕奇现在是美国总统,兼黑豹帮的帮主。 帕奇问起他名字,他傻笑两声回答:“无名小辈不值一提。” 卡车竟大有来头,它有二十米长,分成三节,前面是驾驶室,后面是装载机械人的货舱,而中段是一个联络指挥的控制舱。凯明跟在他们身后,登上控制室,里面是两排布满按钮的大仪器,只留出中间一米宽的过道。 五六名工作人员盯着电脑屏,耳朵塞有对讲耳机。一路深入控制室,冷气也更强,路过出风口,穿单件t恤的凯明哆嗦一下。 三人到达尽头,那里有一堵密封钢门,旁边站着一位穿白长褂的男人,头发花白,额头上横着一道一道的皱纹,脖子上挂有蓝带工作证。他自称是美国研究所所长,掌纹一按,钢门泄出一束气压自动开启。 老所长脸带微笑,领着客人跨过两寸高的门槛,进入一个密封舱室。正中央是一张钢制手术台,亮白的光线由顶上莲花灯照下。 趁着帕奇为叶文介绍这个实验室时,凯明低声问老所长:“你认识莱蒙吗?他从前就是干这工作。” “哦,他是我的老同学。”老所长搔搔脑袋说,“莱蒙是个性情古怪的机械狂,从前我们一起做研究,他一心搞机械和武器,而我擅长人体与机械结合技术,后来闹掰了,便与他散伙。” 凯明说:“我们共事过,算是他半个学徒。” 老所长上下打量他一眼,捏着下巴沉思。 这时,叶文停下脚步,盯着一个吊挂在墙上的机械人。 老所长拉着凯明走过去,“让你看一样有趣的东西。” 这是一具一米八高的机械人,与别的全银色机械人不同,它的胸挡,肩膀和头部加入了红色的金属,听说是加强型的装甲。 “有什么特别吗?”凯明看惯了莱蒙制造的合金战甲,对眼前的机械人也就不感冒。 老所长一笑,走到三人脸前,“这可不同于一般的机械人,它的核心不是一堆没思想电子仪器。”他掀开机械人的胸挡盖,里面是一个空心的圆槽,铺着软性的胶垫,头盖里同样也是空的。 “它是一个为人类准备的机械身体。只要装上一颗人脑和心脏,它就会被击活。” 凯明搔搔头皮,“谁会愿意掏个心和脑袋出来呢?” “这是为我准备的。”帕奇突然开口。 “这只是以防万一。”老所长指指手术台说,“如果总统的身体遭到无法救治损伤,我的团队会立刻进行手术,将大脑和心脏移植到机械躯体上,确保他能继续活下去。” 凯明凑近瞧瞧机械人的构造,无论传动还是骨架的构造,与莱蒙的合金战甲极为相似,应该参考了他的设计,“没想到人能与机械结合。” “在小白鼠上做了上万次试验后,我的神经缝合技术已经取得成功,并为一名失去下肢的军人接上了机械腿。”老所长说,“只可惜......机械与肉体充在排斥的问题得不有效解决,他必需每天服用镇痛药来缓解痛苦,要是只保留脑袋和心脏,问题就得到解决。” 帕奇笑了笑,“要是你能解决一下吸烟的问题,就更完美了。” 凯明跟着叶文下车,两人默默回到坦克里,拖长长货舱的卡车驶出来,叶文发动坦克,走在前头带路。 太阳曝晒下,在驾驶室里呼吸气体全是闷热的,空调口缓缓喷出冷风,凯明掀开口罩一角,大口大口吸气。 叶文转着方向盘,眼睛斜向他,“说,这口罩是怎么回事?” 凯明盖上口罩,含糊的声音说:“不是说了吗,感冒怕传染。” “少来,我受过专业的脸识别训练,你那左右转动的小眼神已经露馅。” 凯明扯下口罩,“好吧,我在玻利维亚时与你的上级认识,并且闹得不愉快,你会向他打小报告吗?” “那要看你会不会威胁到他或组织的安全。” “我从没想过背后捅他一刀,除非是他捅我在先。” 叶文凝视他双眼,然后点点头,“我会暂时保密。” “谢谢。”他松一口气。 卡车进入营地,停在湖边的柳树旁,帕奇走下车,与矮子和小哥握手,他的目光长时间停在安琪身上,“女士,请问我们在哪见过吗?” 安琪摸摸后脑勺,“有吗?” 帕奇眉头深锁,凯明套上口罩从坦克跳下来,“帮主,这一路风尘,你一定累了,快进屋休息吧。”他不管人家愿不愿,扶着帕奇的手肘往屋里走。叶文抱着双手站在坦克上,一直观察他的举动。 “快进屋,要下雨了。”“这太阳正猛着......”“哈哈,你有所不知,中国的天气变幻无常,现在出太阳,说不准下一秒就下冰雹。”帕奇一路上在回忆,总被凯明打断,他没见过安琪,但安琪与安宜的样貌很相似,一直纠结下去,铁定会弄出妖娥子来。 帕奇坐在沙发上吸一口烟斗,眉头终于化开,凯明暗暗松一口气。 吃过晚饭,帕奇讲述要建立一个全球性的帝国,让机械人对各国政府进行管治。 凯明听着就要瞌睡,叶文从旁捅了捅,他抖一下醒过来,都这种时候了,谁还关心政治,他只关心肚子的温饱问题,谁要当世界老大,尽管去当个够吧。 手机忽然在口袋里响,凯明按下接听键,背过身去小声应答。 安琪看见他挂掉电话,目光长时间的定住,“发生了什么?” “安宜……她苏醒了。”他一说,安琪拥抱过来。 “太好了。” 帕奇被她的欢呼吓一跳,建国大业也就讲不下去。 天蒙蒙亮,安琪将几条番薯装进背包,跟着凯明出门,叶文在了望台上揉揉眼,对两人说:“我只给你们三天的时间,到时候不回来,我就向各地的帮会下达追杀令。” “放心,我们一定会赶回来的。”凯哥向叶文挥挥手,一个东西从了望台抛下,他接在手里,是一个钢制的黑豹会徽。 “收好它,这是我的专用凭证,路上遇到问题就拿着它到当地的分会,他们会为你提供食物和帮助。” 凯明翻过来,会幑背面是一个坚条纹的识别码。有它在手不愁吃喝,这可是好东西,“谢了。” 叶文在了望台上摆手。 营地里有一辆装满机械人卡车,和用作防御的坦克,没有可供使用的车辆,这里离市区少说也有四十公里,总不能靠步行吧。 凯明环视一圈,打起它的主意,一辆停在角落里的摩托。 黄色的前圆大灯,高高上翘的弯把,带有锈迹排气管分列在车身左右,戴上墨镜坐在上面,有种末日骑士的风范。 “你会开吗?” 安琪这一问,凯明僵住帅气的握把姿势,摸摸后脑勺,“这不难,试试就会。” 他一打着,没走两步就熄火,靠在门口的矮子实在看不下去,走过来对他说说,油门和离合应该怎样配合。他倒了两次车,终于学会拐弯。 安琪坐上后座,摩托摇摇晃晃驶出营地。 渡过尖叫不断的山路,摩托开上高速,凯明把速度往上提提,也就每小时三十公里,马路上的一只皮鞋,一颗小石都让两人惊出一身冷汗,安琪扣在凯明腰上的双手从不敢放松。 天色入黑,摩托还在高速路上。两人放弃连夜赶路的打算,在路边捡些枯枝点起一把篝火,靠在一起倾听荒野传出声声唂咕。 第149章 运粮 沙沙,路边的草丛在摇晃。 凯明警觉地抬起头,枕在肩膀上的安琪也醒来,声音越来越近,他掏出手枪,借着火光望向护栏之外,枪口对准摇晃的黄草。 沙,一只小狗钻出来,皮包骨瘦的身体,白毛上沾满灰尘,它低着头穿过护栏,一双反光的眼睛盯着火堆旁的男女。 “老白。” 凯明收起枪,小狗摇着尾巴冲过来,直往身上扑。安琪拍去它毛上的灰尘,握着那消瘦的前腿,“才一个月不见,你怎么弄成这个模样?” 小狗汪汪叫。 凯明往火堆里扔去一根干柴,眉头紧锁起来,“这里离市区不远,它一定从哪里过来,连狗也饿得消瘦,可想而知城里的饥荒有多严重。” 安琪捡起一节枯枝,挑出火堆里番薯,小狗睁大眼睛,舌头一伸一缩。 她掰开番薯递到小狗面前,看着它在啃咽,“老白,幸好你遇上我们。” 第二天清晨,摩托的手把上聚积一滴露水,滴落在凯明的脸上,小狗伸出舌头舔了舔,睁开双眼,公路上弥漫着白茫茫的雾,轻拍怀里的安琪,她推开裹在身上的外套,揉着眼睛坐起来。 凯明拨去坐垫上的露珠,一脚跨上摩托,安琪将小狗装进背包,头露在拉链之外。 摩托亮起泛黄的灯光,沿着高速公路向前。 城里的大街遍地杂物,商铺的橱窗全碎,门都被撬开,一路过来不见有行人。摩托车拐过街角,凯明听到有人声喧哗,接近医院,发现七八个人堵在医院门外,他们披头散发,身体骨瘦,与几名持枪的警员在推搡,每个人都挤向医院门口,警察在装甲车掩护下将他们往外赶。 “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一个男人冲向警察,被按在地上。 “让我们进去。” 警察大声地喊:“医院的粮食不足,不能收容健康的人,请你们离开。” “把我抓进监牢吧,总好过活活饿死。”被按地上的男人说。 “不,监牢存粮已经耗尽,犯人全部被释放,没人会被捕。” 他们不肯离开,一个男人捡起起上一块石,往自己头上狠敲一下,血流满脸,“我受伤了,快让我进去。” 看着他们纷纷捡石头,警察懵了。 “食人鬼来了。”有人大叫一声,大家丢掉手上的石块,向大街上散去。 警察纷纷端着枪躲进装甲,趴在旧轮胎筑起的路障后面,一把把枪对准车声的方向,雾气腾腾的大街驶来一辆摩托。 “什么人?” “我是来探病的,别开枪。”凯明踩下摩托的支撑,举高双手说。 警察隔着路障回答:“非常时期,为了确保医院安全,不许外人进出。” 安琪从摩托上下来,走到路障前,“我母亲和姐姐在医院里,今天必须进去。” 警察看见她没有带武器,纷纷垂下枪把,但仍堵进她的去路,“每天都有一大把人想进去混吃混喝,我们得到上头的命令,不能放人进去,立刻离开。” “我们不是来混吃喝的,请让开。” 警察一动不动站在她面前,“这些人为了进去,想尽各种办法。” “你们讲不讲道理?”安琪要挤进去,被他们推回来。 凯明让她退后,独自走到路障前,“叫你们管事的人出来。” 警察皱起眉头,眼睛瞪大,“干什么,再不走开,别怪我们不客气。” 凯明一笑,“如果我能搞到一批粮食,给医院送来,你们会不会放行?” 警察打量一下他,昂起头回答:“别说放行,叫你一声爷爷也行。” “好。”凯明掏出手机,拍下眼前的警察,“我记住你的样子,你等着。” 摩托车拐个弯,在警察的笑声中驶离医院。 安琪在后座上接过手机,扫扫徽章上的条形码,屏幕上出现导航地图,她顶着风在凯明耳边说:“最近的帮会在十公里外。” 郊区一间旧工厂,白色的办公楼顶上,两名持枪的男人来回走一圈,聚在铁栏前抽烟。 戴着黑墨镜的男人说:“这大白天的,那些食人鬼应该不敢出来。” 另一人摸摸下巴的大胡子说:“最近这些家伙特别猖狂,你知道张洋吗?” “张洋......”他皱起眉头,吸吸烟嘴,“就是负责巡夜岗那小子吧,这里有四十号人,一时难以想起来。” “就是他。”胡子男说,“前晚,他与队友外出执勤,半路上内急,独自到一角小解,没想到暗处飞出两个爪勾,勾住他脖子。” 黑镜男一愣,咳出口中的烟雾,“后来怎样?” “还能怎样,同伴听见嚷声赶到时,人早没了。” “人没了是什么意思?” “被勾走,吃掉。” 黑镜男擦去额上的汗,咬着关说:“在眼皮底下抓人,真不把咱们放在眼里。” 两人抽起闷烟,远处传来车声,一辆摩托驶近工厂,他们丢掉香烟,枪口跟随摩托移动。 远远看见摩托停在厂区门,男人举起右手,手里有个东西在太阳底下反着光,“这是特派员的徽章,开门。” 一个肥头驮耳的大叔从门亭探出头,眼睛瞧瞧他手里的钢徽,抽着脸说:“凭你一块烂铁皮就想进门,去去,别在这里嚷嚷。” 凯明一扔,啪,钢徽贴在大叔的脸上。 “我......”门卫瞪大双眼,正要拨出手枪,被地上的银光闪了眼,捡起钢徽一瞧,“这......是叶特派员的徽章!” 他冲出门亭,双手递回凯明手上。 “狗眼看清楚了吗?”凯明用钢徽扇扇脸上的热气。 门卫哈着腰回答:“看清楚了,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哼。”凯明将钢徽收进口袋,抱起双手说,“赶紧给我运一车粮食出来。” 门卫一愣,“我作不主。” “那还愣着干嘛?” “是,这边请。”他跑过去开铁门。 凯明和安琪走入工厂,里面堆起五屋高的大米,至少有三百吨。 一个留长发的男人夹着本子走来,笑着问:“请问,你要运多少粮?” “全部运走。” 男人一怔,“全运走!那这里的弟兄......” 安琪暗暗揪一下凯明的衣袖,低声说:“如果全运走了,没法跟叶文交待。” 他想了想,对长发男说:“那就运一车。” “好叻。” 长发男叫来几个壮汉,一人扛一包米,将货车的后卡塞得满满。 货车开出厂区,在对面的楼顶上,站着一个戴恶鬼面具的女人,旁边是一个脸上涂着彩绘的男人,他们凝视从楼下经过的摩托。 女人垂下望远镜说:“这两人大有来头,竟能调动黑豹帮的粮食。” “梨,现在正是下手的机会。”男人捡起地上的两根铁索,晃晃铁索末端的两个爪勾。 女人伸手拦住他,侧着着说:“不焦急,咱们吃惯了香肉,也在乎这点粗粮,盯紧他们,找个机会一窝端。” 男人放下铁索,看着运粮货车从楼下驶过。 摩托去而复返,后面还跟着一辆卡车,警察端着枪围过去。 凯明嘴角一斜,指向卡车尾部,“自己瞧吧。” 车卡上塞满鼓鼓的大袋子,叠起五层高,警察捡起路边的铁棒,往其中一戳,白米顺着小孔流出。 “这……” 他们瞪大相互对视,凯明一笑,扯开嗓子喊:“全归你们了。” 安琪下了摩托,跑进医院,警察忙着搬开路障,让货车驶在门口卸大米。 摩托车停在一辆灰色装甲车旁边,凯明熄了火,敲敲印着警徽的装甲车门。 坐在车上警员探出头来,“干嘛?” 凯明点亮手机屏,举在他眼前,“这是你吧?” 警员看一眼手机上的照片,别过脸去说:“是……” “那你该叫我什么?” “爷……爷” 警员话音一落,邻座的同僚便发笑,他瞪着眼,同僚捂住嘴巴背过身去。 凯明绷直手臂,手机贴近警员的嘴巴。 “又干嘛?” “刚才忘了按录音键。” “嘿……” “这大米还要么?” 警员绷着脸,嘴唇抽动两下,“爷爷。” 凯明收回手机,音量调至最大,播放几次,“唔,音色不错,以后就用作电话铃声。” 警员翻翻白眼。 凯明转身走向医院,手机重复播放,“爷爷,爷爷……”引来他人的目光。 警员瞅着他的背影,咬牙说:“死家伙。” 同僚捧着腹说:“头儿,你叫他一声爷爷换来大家的温饱,值了。” 头儿一个胳膊捅过去,邻座传来“噢”一声。 货车缷下所有大米,驶出医院路障区,在大街上远去。 街头的暗巷里,一把双瞳望远镜悄悄凝视大街对面,警员们将大米一包一包扛进医院。 “他们累坏了。”梨收回目光,对身旁的男人说,“影,马上召集全城的食人鬼,今晚要攻陷这里。” 男人点点头,举起一条纸管,拉一下导索,噗,一束烟火冲上天际。 警员们停下手脚,抬起头,天空中的烟火炸开,形成一双红色的眼睛。 第150章 食人鬼 医院的过道挤满了人,他们席地而睡,衣服散发着一股霉味。凯明绕过横在路上的人,走入一间病房,没想到里也躺满人。 安琪与母亲站着说,安宜躺在病床上,眼睛对着天花板一眨一眨。 凯明低着头走过去,轻轻叫一声,安宜的眼珠转过来,看了他一阵,手从摸在肚子上说:“咱们的孩子没了。” 他握住她的手说:“那是意外,别多想,你没事就好。” “不,都怪我没保护好他。”她的眼角滑下两行泪,滴在枕心上。 “当时你为了救我,挡下怪物的攻击,怪我才对。” 她摇摇头,“这不是你的错,是他夺走了我的孩子,是他,那个全身金属的物怪。”她拉起被子,在被窝里痛哭。 凯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瞧瞧这个十来平方的病房,除去三张病床,地上还躺了男男女女七八个人,过道连落脚的位置都没有。中午,听到外面传来敲盘的响声,他们一个个爬起来,手脚利索,根本没有病痛,到医院大堂就会分到一个碗白饭,他们带回来,在病房里席地而吃。 凯明从椅子上蹦起来,“你们也太过份了,没看见这里有病人吗?” 他们呆呆看他一眼,又低下头,抓吃碗里的白饭,吃完要么在聊天,要么躺着等待晚餐到时间到来。 傍晚,岳母把凯明叫到阳台上,眼睛瞧瞧左右,压低声音说:“我听安琪说,那个营地的生活条件不错,能不能把安宜转移过去。” 凯明回头看一眼脏乱的病房,确实不适合在这里养病,“咱们收拾一下,明天就走。” 从阳台望下去,警察三三两两挨着路障休息,或是聚在路灯下抽烟。灯光照不到的街角,一双双眼睛向医院门口望去。 梨从大腿的皮带里抽出一箭短箭,架在驽机上,往旁边递个眼色,影点点头,转身面向背后的弟兄,他们涂着花脸,眼睛在月光盈盈亮,每人腰上挂着一把垂头猎刀。 “听好了,迅速解决掉所有警察,让医院成为咱们的屠宰场。”影抽出两个爪勾,高高举起。 所有人默默拨出猎刀,寒光闪闪。 影转回来,低声说:“梨,准备好了。” 她端平驽机,恶鬼脸具之下是一双瞪圆的眼睛,手指一扣,弓弦呼一响,短箭弹射而出,从大街的路灯下掠过,三菱的箭头扎入警察的咽喉,贯穿左右地横在脖子上。 警察张大嘴巴,连同唇上的香烟倒在地上。同伴看见鲜血在地上漫延,抬起头,一个三爪铁勾飞至眼前,在他脖子上缠绕三圈,影在街对面抽紧铁勾的钢索,警员两眼翻白,脖子上勒出一道血槽。 医院外面传来阵阵枪声,大家跑到阳台,看见警察全部倒在地上,其中一个正往装甲车爬去,一把猎刀回旋着飞来,直直立在他头上。 楼上的人瞪大双眼,嚷嚷起来,“是食人鬼!” 凯明拍拍旁人的肩膀问:“什么是食人鬼?” 那人打量他一眼,“你一定是从外地回来的,竟然连食人鬼都不知道。” 另一个人插话说:“冰灾后,一些找不到食物的人开始猎杀同类,食人肉,起初他们见人就杀,同伙之间也经常火拼,直到一个名叫梨的女人出现,她将所有大小团体收入队伍中,排除异己,禁止成员相互猎杀,渐渐成为一个叫食人鬼的组织。他们平时各自寻猎,只要梨一声令下,就会聚集起来一起行动。” “还说什么呢,赶快躲起来吧。” 身边的人纷纷跑回病房,关上门,落在后面的人被关在门外。 楼下的食人鬼挥着刀冲入医院,凯明跑回病房,里面站满人,他挤到病床前,对安琪和岳母说:“等不到明天了,咱们现在就离开医院。” 岳母皱起眉看着病床上的女儿,“但安宜身体虚弱,外面又有凶徒,咱们怎么出去?” 凯明弯下腰,一边背起安宜,一边说:“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只有冒险闯出去。” 安琪拉上母亲,跟在凯明背后。 走廊尽头的电梯门开启,走出一群涂脸彩的男人,手握明晃晃的猎刀,见人就砍。 凯明带着家人走入楼梯间,往下走几步,楼梯下传来密集的脚步声,“靠。”他咬着牙关,往上攀登。 安宜在他耳边说:“放下我吧,不然大家都逃不出去。” “别说傻话,我们一定会没事的。”他喘着气回答。 “我不该留在世上,让我跟着孩子一起去吧。” 母亲在背后听见了,眼泪串串落下,走前几对女儿说:“安宜,打起精神来。” 在楼梯顶端,一扇铁门拦在面前,凯明让安琪和岳母退后,拨出手枪,打上两枪,门锁碎成金属零件,铁门吱一声向外打开。 四人在楼顶望下去,八层楼高度,无物可攀,与周围的楼宇相隔遥远,楼梯间的脚步声声入耳。 凯明抓着外栏说:“靠,真要栽在这里了。” 安琪环顾四周,指向大家身后,“看,那里有个篮子。”夜幕下,一个两米长的吊篮挂在梯房的外墙上,角落有一堆墙砖和几个铁铲子。 安琪和母亲取下吊篮,幸好里面有绳索,挂到滑轮上,篮子抛出大楼外墙,母女俩跨进去,回身接过凯明背上的安宜。 吊篮向下一挫,母女两揪住绳索,它摇摆两下,稳定住了。 凯明爬上护栏,楼顶的铁门嘭一声打开,他回头,看见一个戴铁面具的女人踏入台天,身后跟着一群手握猎刀的男人。 她的目光与凯明一对上,立刻举起手中的弩箭,箭头上的寒光拉长。 凯明跳出护栏外,呼,一股疾风掠过耳边,短箭向着对面的楼宇飞去。他的双脚落篮里,冲击力让安琪抓不住绳索,吊篮从八楼下坠。 一圈圈绳索不停减少,失重之中,凯明伸出双手揪住绳索,绳索滑过手掌迅速带走皮肤,随后染成鲜红色,直到捋上一个绳结,跌势终于止住。 梨靠近护栏,看见吊篮摇摇晃晃停在三楼,旁边的滑轮在一点一点转动。 她对身后的影说:“别让他们跑了。“ 影点点头,带着人下楼。 吊篮在地上,里面是空的,环视四周,夜幕中的街道静悄悄,马路对面有一只拖鞋,款式与医院里的一模一样。 影摆摆手说:“背上驼着人,他们一定走不远,分头找。”背后的弟兄提着刀,分散在大街上。 脚步声渐渐远去,安琪从拐角探出头来,“没人了。”她压低声音对身后说,凯明背着走出来,母亲跟在背后。 “现在该怎么办?”母亲皱着眉头问。 凯明想了想说:“去旧工厂,那里有黑豹帮的人驻守,这些食人鬼不敢乱来。” “等等”安琪跑到大街对面捡起拖鞋,套回姐姐的脚上。 “快上那辆装甲车。”凯明指向医院门口的警用装甲车。 安琪和母亲进入驾驶室,钥匙就插在电门锁上。她看向车窗外,凯明背着安宜落在后面,距装甲车还有十米时,医院的门开启,戴着铁面具的女人走出来,身后跟着一群手下,有的持枪,有的握刀。 安琪向正在赶来的凯明打个手势,与母亲伏于方向盘之下。 凯明回过头离拐角有七八米远,不可能赶回去,目光转向刚用过的吊篮,没有比它更适合隐蔽的地方。 梨的扫视一眼夜幕下的街道,寂静中传来一声微响,她挥挥手,几名持枪的男人走下台阶,向吊篮围上去。 咔咔……装甲车突然亮起前大灯,冲向医院门口,梨拨出弩弓向驾驶员射击,箭头挡在钢化玻璃之外。装甲车撞入人堆中,轮子从几个人身上压过去。 梨在地上打滚两圈,躲开急转的车轮。 “他们在车上。”持枪的人放弃吊篮,退回大门口,边走边开火,装甲车上咚咚闪着火花。 安琪挂上倒档,装甲车一阵猛退,撞开旧轮胎堆设的路障,向大街上疾驰而去。 梨从地上爬起来,看见尾灯的红光消失在拐角,“追,别让他们跑了。” 几名手下跑过大街对面,进入一条暗巷,听见里传出引擎的轰鸣,三辆汽车冲小巷,一个甩尾停在梨的前面。 车顶上一排圆灯发出耀眼光芒,前后加装了防撞隔栅,隔栅上全是尖椎。 她拉开锈黄的车门,坐在一张人皮座椅上,汽车加速向前,骷髅吊坠在挡风玻璃前摇晃。 车声渐远,凯明从吊篮里探出头,眼睛瞅瞅无人的街头,摩托车还停在医院门口,他松一口气,低声对背上的安宜说:“安琪把他们全部引开,咱们安全了。” 安宜看见地面上两道深深的车轮印,“她变坚强了,不像以前那样懦弱。” 凯明一笑,将她放在摩托的后座上,“你昏迷的这段时间,她遇上了冰灾和天狗,历经一次次的凶险,人就变得坚强了。” “你和她好上了?” 凯明的笑容僵住,默默背过身去,发动摩托车。 第151章 盛夏梨花 摩托车泛黄的灯光照在前路上,穿过一条无人大街和暗幽的转角,油门一点点在加重,“安宜抓紧了,我们要尽快赶上安琪,没有黑豹帮的徽章,她无没法进入工厂。”凯明听到背后她应允一声,扣在腰上的双手更紧了。 摩托的档位上到最高,马路两边的灯柱一晃而过。 路前方出现一条反光的横线,半腰高,横跨马路两边,凯明以为是幻觉,到了跟前才发觉是一条钢索,连刹车也来不及,摩托拉上去,尾部高高翘起,两人抛到空中,向前飞出五米远,身体摔落马路上,打滚几圈才停下。 凯明仰面躺在大街上,摩托擦着火花从身旁滑过,停在前方几米处。全身的骨头在疼痛,他眨了眨眼睛,重影中,看见安宜侧身倒在路边。 对面的暗巷亮起一排圆灯,一辆加装有隔栅的越野车缓缓驶出来,耀眼的灯光中,一个女性的身影下了车,一步步向凯明走近。 她手里握有一把弩箭,脸上套着一个恶鬼面具,只露出双眼和红唇。 “你就是食人鬼的首领?”凯明问。 她俯视地上的男人,“没错,我就是梨。” “为什么要追杀我?”医院里关着一百多人,没理由穷追区区几个外逃的人。 “我要从你身上借一样东西。”她蹲下来,手伸进凯明的衣服里,乱摸一通,“别紧张,我不会带走你的肾。”手指触摸到一块圆形的东西,从外套里掏出来,是一个豹首的徽章。 她在灯光下看了看,“有了它,就可以自由进出黑豹帮的营地。” “东西归你,放我们一条生路。” 梨垂下手里的徽章,重新站起来,弩箭斜斜对准凯明,“我会将你制成腊肉。” 凯明弯起嘴角一笑,“恐怕没那么容易。” 地上多出一个影子,梨回过头,看见安宜站在身后,手里握着一把流星锤。 链索拽着布满尖菱的铁锤,在空中回旋两下,当的一声,打在梨的脸门上。她整个人向后仰,大字形倒在地上。 安宜扔掉链锤,伏在凯明前面,“能站起来吗。” 越野车全速冲过来,凯明咬着牙坐起,掏出手枪,迎着刺目的车灯开火,挡风玻璃打出数个弹孔,司机胸口淌血,倒在方向盘上。汽车在两人面前失控,拐向路边,撞倒一根灯柱,哄一声燃烧起来。 夜幕下的工厂,一个穿蓝色保安服的男人在叹茶,屋外传来轰轰响声,他套上帽子,望出窗外,一辆灰色的装甲车驶过来,车身上印着大大的警徽。 “糟糕,来警察了。”他的摸向手枪,但枪卡在腰间的皮套里,连拔两次也没能弄出,这时听见装甲车传出一把女声。 他一瞧,是早上那名来运粮的女人,于是打开门,笑脸迎上去。 安琪推开车门对他说:“我们被食人鬼追杀,有两个同伴落在后面,你叫上一队人跟我进城。” “好的。”保安走上几步,愣住,又笑着转回来,“例行程序,请你出示一下徽章。” “早上才出示过,你失忆了吗?” 他哈腰说:“早上归早,上头规定每次调动必需有凭证,我不能乱了规矩。” 安琪垂下肩膀回答:“徽章没带在身上。” 保安收起笑容,转身走进保安亭,门嘭一声关上。 安琪叹一口气,听见邻座上的母亲说:“这死家伙,翻脸比翻书还快。” “希望凯明和姐姐能安全逃跑。”安琪关闭车门,趴在方向盘上。 在车里一直等到半夜,路灯下走来一对相互扶持的男女,安琪隔着车窗望去,发现是凯明和安宜,他们走路一拐一拐,衣服的手肘和膝盖出现多个破洞。 “臭娘们,我有什么不好?你竟然要离婚,跟别人跑路。”眼前的男人脸色涨红,手里握着一条黑色的皮带。 “你喝醉了,我不是她。”颤抖的女声在回答。 “还敢顶嘴,看我抽死你。” 黑皮带一次次抽下,哭声伴随着皮开肉裂。 他打累了,坐在沙发上喘气,屋里静得可怕,直到电热水壶在厨房里嗡嗡响,他站起身,手一甩,皮带的金属扣啪一声砸在地砖上,咬着牙说:“我让你做鬼也会记住今天。” 他走进厨房,听到玻璃杯摔碎的声音,出来时,手上提着电热水壶。他大步走近墙角,皮鞋踩在满布血口的肩膀上,冒着蒸汽的水柱倾泻下来。 脸皮在滋滋作响,尖叫连连之中,那张笑脸在水雾里渐渐模糊。 “她的情况怎么样?”中年男人刚进门,摘下嵌有警徽的帽子。 女人停下手中的笔,合上笔套,插进白大褂的口袋,“手术很成功,她恢复得不错。” 男人走到床边,弯着腰,黑眼珠一眨一眨,“为什么要用布盖着她的脸?” “避免引起他人的不安。”女人双手抱着表格回答。 “不安?” “手术虽然挽救了她的命,但无法挽回容颜。” “我能看看她的伤情吗?这对接下来的评估工作很重要。” 女人松开怀里的表格,放在铁架子上,皱着眉头说:“你要有心理准备,她的脸容有点吓人,我们割去了她的鼻子和一部坏死的肉。” 男人的手在空中僵持一会,缓缓缩回去。 “以她现在这种情况,留在医院会比较稳妥。”女人说。 男人摇摇头,“她留在这里会更危险。” “她现在是病人,必需得到好的照料。” “不,她是嫌疑犯。”男人戴上帽子,清清嗓子说,“我得调派几个同事,对她进行二十四小时看守。” “你多虑了。她都伤成这样子,还怎么着?” 男人的眼睛往下一沉,转向女人,“请你多加小心,我们刚在住宅楼顶的水箱发现她养母的尸骨,前几天,她养母留下一封信离家出走。” “这会是自杀吗?” “水箱里只剩白骨,法医说短短几天,尸体不可能腐烂得这么快。”男人吸一口气说,“我们对比了那封信的笔迹,发现不是养母所写,而她冒写。” 女人沉默起来。 “昨晚,我们赶到案发现场,看见伤重的她蜷缩在墙角,她养父躺在床上,肚皮割开一个大口子,肠子流到床单上,死者手上握着一把短刀,法医翻遍死者所有的内脏,发现少了肝脏。”男人说,“这个案子疑点重重,以我多年办案的直觉,这个女子不简单。” “排除你的直觉,有一点是肯定的,她是个可怜人。”女人拿起表格看了看,“我们在她身上发现四百多处伤痕,有新伤,有旧痕,加上这次的打击,她伤透了。” 男人点点头,“希望我的担心是错误。”他转身向外走,在门口遇上一个穿同样制服的小伙。 “李队,化验报告出来了。”小伙递上一张单,“在她的胃液里有死者的脏肝碎块。” 化验单飘落地上,三人盯着病床之上。 “快起来,丑八怪。”骑在身上的女子瞪着眼,浅蓝色衣的口袋和肩膀处有白条纹,手掌伸到铁架床上铺床底板,咬着牙关往下一扇。 啪啪啪声从房间的铁栏之间传出,回响在幽暗的长廊中。 两个同样身穿蓝衣身穿的女人,一左一右挨着铁栏门,眼睛瞧瞧外面空荡荡的走廊,回头抱起双手看热闹,“差不多就行,要是把她打伤,监管来了不好交待。” 掌掴终于停了,晕眩中,一只手伸过来,揪着齐耳短发,连滚带爬摔下床,一路拖行,头皮承受着整个人的重量,绷紧的发丝沥沥作响。 一股猛甩,抓住头发的手松了,人摔进一个幽暗的空间,地板湿露露,弥漫着冲鼻的尿骚味,手指触碰到厕格边上凹凸的防滑砖,湿冷让指尖开始发麻。 “动作快点,在监管进来前将这里打扫干净。”女抱手站在暗室门口,影子沿着地板一直倾斜至墙壁上。 阳光里,三个男孩相互追逐,跑上不远处的斜滑梯,沿回旋的轨道滑回地面,嬉笑打闹。一个瘦小影子隐没在屋檐的阴影下,除了沉默,手里只有一封没粘口的信。 铁门吱一声打开,差点推到矮小的身影,两个大姐姐探出身来,“小妹妹,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你家人呢?” 她们看见小手上的信件,眉头开始收紧。 “来,让姐姐看看。”她的手指插入信封,夹出两页浅黄色的信纸,在太阳下摊开,信纸透着光,字迹一行一行显现在底部。她轻轻翻页,转头对另外一个姐姐说,“快去通知院长。” 门口只剩两个人,她蹲下来问:“小妹妹,叫什么名字呀?” 耳边只有风声。 她目光一沉,眼皮再次扬起,“姐姐知道了,一定是他们不让你说。” 得到点头回应,她的笑脸沐浴在阳光下。 “好吧,在找到他们之前,你先住在这收容所里。我该叫你什么好呢?” “瞧。”她指向院落的绿地上,那里立着一棵茂密的梨树,“盛夏绽放的梨花多漂亮!盛梨,盛梨,你就叫盛梨。” 盛梨……树上只有枝叶,天注定是不开花的季节。 第152章 池中物 “梨,快醒醒。” 影那张有彩绘的脸出现,一双黑眼睛左右运转。 梨从地上撑起身,手摸向后脑痛处。 “幸好这东西打脸门上,如果打在你脑袋上,那可糟糕了。”影捡起地上的流星锤,链条吊着拳头大小的铁球,一根根尖菱在她眼前晃动。 “脸......” 她摸摸脸门,脸皮凹凸触感明显,双手捂脸地背过身去。 影伸手过来,轻拍那颤抖的肩膀,“放心,你的脸没有受伤。” “面具......”她低声沉吟。 影一愣,从口袋掏出铁面具,有点凹陷变形的面具递过去,“抱歉,刚才我焦急查看你的伤势,所以......” 她一把夺去,背对着他,支开黑色伸缩带,套上恶鬼面具,理顺耳边的长发,一双瞪圆的眼睛转向他,“下次再敢擅自掀开,我就吃了你。” 影张开嘴巴,又缓缓合上,头低下去,好一会才回答:“知道了。” 梨伸手拉回地上的弩箭,站起身,凝望四周,路灯孤明的街角,冒着烟烧得只空架的汽车。 影站在身后,等待着。她眼珠一转,收回目光,“召集所有成员,强攻黑豹帮的巢穴。” “梨,那个工厂里全是持枪的守卫,要强闯的话,堵上所有弟兄的性命也不一定能进去。” 她的侧脸泛起一抹微笑,“医院里有一大群牲口,让他们当冲锋的死士。” 影点点头,追随她脚步,行走在布满杂物的街头。 外面传来密集的脚步,还有男人在吆喝,病房里的人缩着脖子倾听,脚步和吆喝渐渐远去。 “妈的,要杀就赶紧杀,这样等着太折磨人了。”一位穿短裤背心的大叔站起来,在病房来回走动。房间本来就拥挤和压抑,他这一闹一动,遭到大家一致白眼。 “老哥,拜托坐下来,你要送死也别连累大家呀。”有人低声劝他。 “老子憋着一肚气,不发不行,你们都听到了,这是第几批人了?迟早轮到咱们。” “也许他们在分批放人,咱们再等等。” “放个屁,在这些家伙眼里,咱们就是待宰的羊羔,你听过有那个牧场会释放自家的牲口吗?没有,留在这里一点生机也没有,我去跟他们拼了。”大叔脱掉双腿的拖鞋,举在手上就往门口冲。 两个年轻人上前,一左一右拽停他,“别出去,你会害死大家的。” “放开我,你们要等死,老子可不干。”大叔越发激动,大声嚷嚷,谁劝都不听,“跟他们拼了,我......” 吱,房门开启,所有人一颤,大叔张大的嘴巴没了声气。 进来的是一群胳膊膘肥的男人,脸上涂鬼脸彩绘,手上的猎刀寒光闪闪。与一日只食两碗白饭的饥民相比,他们就是一群大象。 “嚷嚷什么?”带头的食人鬼站出来,一双涂黑圈的眼睛瞪向大叔。 大叔一颤,拖鞋噼啪落地上,赤脚退回人群之内。 “所有能用作武器的东西交出来。”食人鬼头目来回巡视,一个手下跟在身后负责收缴。 铜笔,雨伞,一个年轻人往脸上刮刮,交出一把刮胡刀,轮到大叔,他捡回一双拖鞋逞交,遭到食人鬼头目的瞪人,这些都是寻常物,接下来出现,双截棍,印有古文的小刀。 途经一位留穿大衣的老汉前,头目发现他的右手不自然地绷直,一摸,里面果然藏有东西,“交出来。” 老汉捋捋下巴一小束山羊胡,手一震,甩出衣袖里的宝剑,连鞘带剑交出。 头目抽出一小段,剑身盈光映脸,锋芒闪耀,脱发飘落在刃上,断开两截。头目张大嘴巴,无声看着老汉。 他捋着胡子说:“练练太极剑有助长寿。” 头目缓过神,继续巡视。 一位光头男手握铁链,铁链着一个青铜钟,钟上有看不懂的鼎文,开口是反着光的锯齿片。他瞧瞧头目,单手递过来,头目一接,手往下沉去,双手才能拉住。 头目放钟在地上,甩甩手问:“它是什么?” 光头男一把浑厚的嗓音说:“少林血熵子。” 头目擦擦额上冷汗,领着手下走开。 在人群末尾,一个穿宽松运动服的家伙,眼睛总在左转右转,一看就有古怪。头目大步走过去,绕到他身后,裤头上束着一柄圆弧形的铁器,抽出来一看,它就是一伦新月,两头尖锐,有内刃,弧柄上是盘藤图案的血槽。 “挺坠手的,这又是什么东东呢?”头目捧在手上,看半天也没弄明白。 运动服男耸着肩回答:“蜀山月金轮。” 头目的下巴几乎垂到胸膛上,“你们......串通整我的吧?” 所有人肃眉冷目地看过来,头目一愣,月金轮往回塞,焦急一拉裤头,运动裤里是一个光光屁股。 运动服男侧脸低垂,小声说:“抱歉,日子过得紧,连内裤也买不起。” 头目翻翻白眼,月金轮夹往裤头的橡筋上。 “小心点,它无比锋利,别捅进不该捅的地方。” 众目之下,食人鬼头目快步走出门外,背部往墙壁上一贴,悄声对手下说:“快关门。” 他抚着砰砰跳的小心脏,喘上几口气,抓住手下的肩膀摇晃:“突然画风大变,咱们穿越了吗?” 手下抓抓头皮,也是一脸懵,头目推开他,用钢笔在门板上写下“黑房勿扰”四字。 大叔用两只拖鞋托着下巴,眼睛左转左转,房间里的这些人各忙各的,有人静坐,有人踢腿,眼前这个胖子更利害,身体悬空单指倒立。 他自捏一脸皮,“噢。”这不是梦! “各位。”他一跃而起,拱拱手,所有人愣住,“各位世外高人,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从武侠小说跑出来的,既然大家坐在一条船上,不如抄起家伙杀出一条血路。” 光头男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出家人不打打杀杀。” 大叔转向另一边,胡子老汉耸耸肩,“我练武只是为左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他目光一扫,运动服男躲到墙角去,点着手指说:“武功再利害,也及不上一颗子弹来得干脆。” 全场没一个人能指望得上,大叔抓抓头发,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胡子老汉摇摇头,抢走大叔一只拖鞋,放在嘴边当麦克风,“我本来隐居世外,日子也算逍遥,没料到苍天降下一场的冰灾,日月无光,我在山洞打座一天一夜,出来却发现山上景致大变,林木尽枯,鸟兽全亡,说实话,当时我还以为自己穿越了呢。山上没吃没喝,我只好出来混社会。” 胡子老汉叹一口气,将拖鞋递给下一位,光头男接下,说:“庙宇香油断了。” 运动服男:“弟子尽散,日子过得紧,连内裤……”他见所有人在望天看地,没人关心他的内裤问题,于是合上嘴巴。 拖鞋在所有人手中传递一圈,回到大叔手上,大家的情况都是差不多,日子熬不下去,就混进医院骗吃骗喝。 “我明白。”大叔举起手,大家静下来,听他对着拖鞋说,“这个世界就像一条河,天降灾难就如同河水干枯,分散各地的高手,汇聚在医院这个洼池里。” 大家点头表示认同。 “既然来得巧,说明这个世界需要高手,听,它在哀嚎,各位高手,咱们现在杀出去,拯救这个世界吧。” 大叔振臂高呼,却看见大家散去,各忙各的,静坐,踢脚,眼前的胖子又在单指倒立。 大叔摊开握着拖鞋的双手,眉头一皱,“你们怎么就不能勇敢一回呢?” 运动服男揪揪坠在裤头上的月金轮,说:“还是那句话,武功再利害,也及不上一颗子弹来得干脆。” 大叔不说话,垂着双手坐回地上。 嘣 门忽然开启,大家的目光望向空空的门口,噔,噔,……是谁的脚步声? 房间一片死寂,大叔的拖鞋抱在怀里,眼睛也不敢眨。 噔噔噔,越发清晰,噔,停了,门口什么也没有。 大叔收回视线,房间里的其他人都在发呆,旁边的胖子一动不动,眼睛倒映出一个人影。他光头,一双印着深深黑圈的眼睛,宽松的黑袍裹住全身。 “你是什么人?”胡子老汉突然向着门口说话。大叔来回瞧瞧,那里没有人呀,人影却分明印在他们眼睛里。 黑袍男合上双眼回答:“我来取回池中物。” “池中物是什么,我们的性命?” “它不属于你们,我要取回。” 老汉咬咬牙,长剑出鞘,锋向门口。 剑尖没入黑袍中,老汉全身发出金光,瞬间化成飞灰。 大家瞪大眼睛,大叔更懵,老汉怎么说两句莫名的话就拨剑捅空气呢?你捅归捅,怎会连人带剑一下子没了?怪! 他搔头皮时,血熵子拖着长链嗡嗡飞出,到达门口又发出光芒,亮光沿链条传来,光头和尚也化成灰。 运动服男摸向背后,“喝”月金轮脱手而出。 第153章 冲锋 金光退去,大叔睁开眼睛,房间里只剩一人,地板上全是黑灰。 嘣 房门自行关上,吓人一跳!这里没人又没风的...... 他缩起脖子,捏紧手里的拖鞋。 他们跑哪去了? “不管了。”他给脚丫套上鞋子,深吸一口气,双手颤抖着伸向门把。 吱,金属转栓发出悠长一声,门开出一道缝,外面的走廊寂静幽暗,他身体前倾,还好,没有发光发热,头探出门口,不见有人驻守。 穿拖鞋的脚踩出一步,没异样,是逃跑的好机会。他从门缝钻出,大步向前走。 噔噔噔......背后传来脚步声,又是刚才那声音,这次终于听清楚了,那轻盈而密集的脚步声不可能是人类。 大叔的身体原地僵住,头缓缓扭向身后,走廊里空空荡荡。他低下头,与一双翻白的眼睛对上,没有瞳孔,暗红的眼皮一开一合。 他擦擦眼,小狗还蹲在地上,不停摇晃那没有皮肤的尾巴,鲜红的肌肉组织随着动作在一伸一缩,没有肌肉包裹的地方白骨外露。 “哇......”大叔尖声奔跑,小狗追入电梯里,闸门咔嚓一声关上。 小狗吐着舌头逼近,他退至墙角,双手掩眼,当它不存在。 听见开门声,他冲出电梯,撞上一个男人的后背,摔在地上。 “有鬼。”大叔指向身后。 男人转身,一张彩绘脸。身后全是同样的脸,他们手持猎刀,将所有人围在大堂里,中央处站着一个带面具的女人。 “鬼……”大叔往回看去,电梯里什么也没有。 影揪住食人鬼头目衣领,瞪着眼说:“我让你把所有人赶到大堂,为什么还有人跑出来。” “我……”头目低下头,点起手指。 “没用的东西。”影一把推开他,拨出手枪,砰,他额头穿出血洞,倒在大叔面前。两个食人鬼一左一右夹住尸体,拖出门外,地板上留下七米长的血迹。 大堂的里人呆愣着,梨拍拍掌,吸引大家的目光,“听好了,你们只有两个选择,一加入黑豹帮,二成为被宰杀的牲畜。” 影让不愿意的人站出来,所有人萎缩在原地。 “很好,既然大家都想加入,下面就开始考验你们,不能通过的人,只配当牲畜。”梨抽出腰间的钢刀,两寸长的刀刃,盈光闪耀,她环视众人,“要当食人鬼,需要一个要求,就是吃人肉。” 人群开始低声议论,一个穿白色厨工服的男人挤出来,挺着大肚腩问:“怎么个吃法?” 嗖,寒光一闪,钢刀插入咽喉,他的喉结发出呜呜声,眼睛盯向四米之外的食人鬼女首领。 梨垂下右手,“生吃。” 咽喉插着刀的男子摇摇晃晃在大堂里走动,人群纷纷躲避,他气绝坠地,压在大叔身上,两腿一蹬。 大叔推开那瞪眼张嘴的脸庞,蹭着双腿退开几米远。带铁面具的女人走过来,抽回钢刀,割下尸体肩膀上的一块皮肉。 鲜红的肉块递到面前来,大叔瞧瞧女人铁面具之下那瞪大的黑眼睛,手颤抖着伸出,接过肉块。 一双双眼睛注视着,女人捋去刀上的腥红,钢刃露出锋芒,大叔捧起肉块,闭着眼张开嘴巴。 呜,为什么第一个尝鲜的不是别人…… 墙角是个好地方,即便身边弥漫着呕吐物的馊味,听见死神的嘲笑,也不愿离开,为了那一丝可怜的安全感,就留在这里吧。 大堂里哭声笑声混杂在一起,常听见有人呕吐的声,七八个不愿尝鲜的人被食人鬼带回楼上关小黑屋,呆坐,倚墙,捂脸的人不在少数,有几个在傻笑嚎叫的,精神已失常。 食人鬼发现角落中人,上来就一脚,大叔捂住小腹站起身,在吆喝声中回到人群里。 他们挥舞猎刀,驱赶着人群出门,一个跟一个,走在夜幕下的街头里。 六七十人的队伍长达两公里,他们不可能一一看管,躲进路边的拐角,暗巷,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有人逃跑。”前方出现骚动,几个男人脱离队伍跑向另一条街上。 大叔沉一口气,身转往外,刚跨出一步,一排灯光从队伍后方照过来,隆隆的引擎声,一辆越野车迎面冲向他,探出的身体又缩回队伍中,车头撞击格栅的尖锐菱角从他身旁掠过。 汽车拐进另一条街道,追上逃跑的三个男人,一人摔倒,卷进车轮下,一人被撞上,尖菱穿透胸腔而出,身体死死钉在撞击格栅上,另一个男人拐进小巷,没跑几步,一个飞索爪勾从后飞来,在脖子上缠绕三圈,人被拖回去。 “你想干嘛?”一个食人提着刀鬼赶上来,揪出要想趁乱逃跑的人。 大叔耸耸肩,“内急,想方便一下。” “撒在裤衩里。” 一把刀架在大叔脖子上,看到裤裆湿开一片,食人鬼才让他回到赶路的队伍里。 这一闹,食人鬼就跟在他旁监视,没有逃跑机会。 追击的汽车驶回来,影探出车窗外,朝行进中的队伍吆喝:“如果谁想逃跑,下场就和他们一样。” 大叔看见车头钉着死人,车顶架上躺着一个,车尾和铁索还拖着一个。他低下头,默默走过。 夜幕下的工厂,两个保安倚着楼顶上的护栏抽烟,一把随意枪挂在肩上,另一把干脆在护栏扶手上挂着。 门亭外筑有一圈沙包堡垒,中央架着一挺重型机关枪。守卫左手夹香烟,右手托着一本旧小说,堡垒偶尔升起一团烟雾。 “我靠,动不动就来个撞车穿越,作者太脑残。”他一甩手,小说飞出沙堡之外。 张口轻轻吐烟团,迷蒙中,前方大马路上出现一个人群组成的方阵,队伍后方跟着七八辆灭灯低喘的汽车。 他挥手拨开眼前烟雾,看见车顶上站着一个戴恶鬼面具的女人,手上的弓弩正在瞄向沙包。 呼 寒光破风而来,他张嘴瞬间,箭头的尖菱扎入咽喉里,烟头从嘴角落下,坠落地上,迸出火花,红光渐渐暗去。 梨在车顶上大声说,“你们听好了,这是最后的考验,只要冲进工厂,活出来的人就能成为食人鬼。或生或死,全看你们自己。” 影带着手下走到队伍前排,枪口对着他们,“前三排向前冲。” 他们看看黑黑洞洞的枪口,脚步向前迈开。 门卫一瞧窗外,沙堡只有一把机枪立在那里,“靠,又跑去偷懒了。” 他戴上帽子,走出门亭,听见马路传来噼噼啪啪的脚步声,望过去,黑压压的一群人正向工厂跑来。 他不顾飞脱在身后的帽子,冲入沙堡,脚下一绊,摔趴在地,他回过头,地上躺着机枪手的尸体,双瞪得大大,嘴里含着箭头,白箭羽露在外,嘴角两边溢出几条血纹。 “弟弟。” 脚步越发清晰,他咬牙爬起来,拉动机枪的滑膛,摆定枪口,“混蛋,拿你命!” 嘟嘟嘟…… 一串子弹扫过去,整整一排人倒在冲锋的半路上。 远处枪关枪一闪一闪,楼顶也传来零星枪响,冲锋队伍最后一个人往回跑,倒在影的枪口下。 大叔在方阵后排踮起脚跟,数了数,前面还有九列队伍,至少再等三轮冲锋才轮到他,暗暗松一口气,说不准没轮上就攻陷沙堡了。 这时,背后传来女人的命令,“全部一起上。” 大叔扭头对车顶上的女人说:“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一把上了弦的弓弩捅过来,他立刻跟着冲锋大队向前跑。 枪声哒哒响,凯明看见工厂的守卫们抄起枪把,匆匆跑出门外,他拉住身边经过的一人,“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回答:“外面来了一群食人鬼,工厂就要失守了。”出门前,递给他一把枪。 凯明让家人留在装甲车里,打算到外面帮忙,安琪也跟着出来,只好递给她手枪,“别靠近门口。” 她点点头。 “屁股还没坐暖,又要开始逃亡了。”车里只剩母女二人,母亲看见女儿不吭声,拍拍她的肩膀:“安宜,你的身体很虚弱,别再想孩子的事,至少他不用面对这个可怕的世界。” 安宜靠在椅背,合上双眼说:“这全是我造成的,为了捥回丈夫的心,竟然利用孩子。” 母亲拉她入怀里,叹一口气说:“这事都怪我,当初我不该向你提出这种馊主意,不但害了你,还连累凯明。” 安宜抹去眼角积聚的泪珠,“孩子虽然还没有出生,但他是有知觉的,我不能让他白白死去。那个金属怪物,我一定要让它付代价。” 母亲听了,眉头皱起,“安宜,千万别去招它。常人见到它,躲也来不及,你还自动送上门,那太便宜它了,你别去,我不许你去,听见了吗?” “妈,除了这件事,我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傻女儿,你想想,孩子虽然没了,但你还有凯明,这不是一直想要的结果吗?” 安宜摇摇头,“他心里已经没有我的位置。” 母亲一愣,“就算没他,还有我,还有安琪,你永远不会孤单。” 安宜目光一沉,“妈,我渴了。” “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倒水去。” 第154章 躺尸的艺术 机关枪吐着火舌,冲在前面的人纷纷倒地,照着这个速度,迟早会轮到后方的人,现在不来个“光荣牺牲”更待何时呢? “噢。”大叔往地上一趴,手指顺势粘染尸体上的血,往面上一抹。 虽然大字形的倒地姿势略显浮夸,但那大声尖叫和血染脸容足够当上影帝,只要一直躺尸,机会逃走一定会到来的,呵呵...... 隆隆 什么声音?他睁开眼睛,后方有八辆车一字排开,滚滚车轮压过地上的尸体,向他驶来。 现在就跑?不,太冒险了,再等等,或许能从车底安全通过。 他趴着不动,眼睛半开,留意正在接近越野车。 距离只剩四米,能看清车头那些尖菱,他评估一下,继续摆大字形的姿势,会被车轮压过一边的手脚。带脸具的女人和那叫影的头目站在各自车顶上,监视之下没机会逃跑。 怎么办?放弃一手一脚换回性命,值了。 车轮滚过来,他咬咬牙,闭上双眼。 “梨,这些家伙够咱们吃好长一段时间,冒着巨大的伤亡拿下一间破工厂,有点得不偿失。”影低着头,看脚下的汽车压过地上一具具尸体,。 梨举起弩箭,对准他的脑袋,“再啰嗦,我就毙了你。” 他一愣,“哦。” “人太多,医院的粮食养不活他们,工厂里有粮食,足够豢养更多人。” “我明白了。” 影的目光转向前方,前方的的尸体展开手脚趴着,这种死姿也太难看了吧,车轮缓缓向前,就要从他身上压过去,这家伙忽然爬起,奔跑向前。 开什么玩笑!没了一只手一只脚,怎能在末世生存? 大叔边跑边回头,车头那些尖菱追在屁股后面。 “臭家伙,竟敢诈尸。”影拨出手枪,瞄准大叔的后背,一只手从对面的车顶伸过来,按下他的手枪,“梨......” 她说:“让他去吧,反正那是冲锋的方向,多消耗对方的子弹,比浪费自家的更划算。” 机关枪的枪管打得发红,弹壳倾泻在地上,沙堡里的守卫一边扫射一边在叫嚷:“混蛋,还我弟弟的命来。”冲锋的人纷纷倒在枪口下。 嗖 一个不断旋转的东西飞入沙堡,啪,打在他脸上,机枪停了火,摘下来一看,手上的不是炸-弹,不是小刀,而是一个只拖鞋。 “开什么玩笑。”守卫摔了拖鞋,望向拖鞋飞来的方向,看见一个大叔指着身边的同伴,同伴耸耸肩,回指大叔脚下,他正光着一光脚跑呢。 “死家伙。”守卫瞄准大叔,大叔躲到同伴身后,一梭子弹过去,同伴倒在地上,他弯腰穿梭在各人之间。 冲锋的人一队接一队,不少倒下的人是在假装,突然又爬起来,吸引去不少火力。 凯明倚在铁门边,听见守卫们大声音说话:“人太多了。” “放弃那些零散的,集中火力打大部队。” “有人爬围墙。” “快,把他打下去。” 凯明拨出手枪,朝围墙上打一枪,一个男人摇晃两下,坠落地面。他举着手枪走近,地上的人吐着血,“是你。” 是在医院阳台上一起聊过食人鬼的人,“为什么要冒死冲向工厂?” 那人张开嘴巴,嗑着血,没说一句话就断气了。 凯明伸出手,掩合他的眼睛。往夜里望去,这些冲锋的人都是手无寸铁的平民,后面跟着几辆食人鬼的车。 机枪朝人群来回扫射,忽然咔咔几声,它没了声气,守卫往左一瞧,弹链空空,“我靠,没子弹了。” “停止射击,让他们进来。” 守卫们一愣,目光纷纷转向这个手举徽章的男人。 “特派员,他们是食人鬼,绝不放进来。” 凯明说:“他们都是医院的平民。” “这个决定太冒险了。” “如果我们继续把子弹浪费在他们身上,这里迟早会失守。”凯明将徽章递到他们面前,没人敢违抗黑豹帮。守卫们垂下枪把,跑去拉铁闸。 门刚开一半,四十多人涌进厂区,守卫将他们围住,压缩在一个小圈子里。门卫逐一搜查,得到只有小刀一类的物品。人群中有个大叔总在躲躲闪闪,门卫走过去,一把揪住他,“哟,这是谁呢?” 大叔缩起脖子,脸别向一边,“你认错人了。” “装模作样的功夫真不赖。”门卫的眉毛跳了跳,指着脸上的红印,“瞧你干的好事。” 大叔摇摇头,“真不是我干的,你瞧,我还穿着鞋呢。” 门卫目光一沉,大叔脚下穿一双拖鞋,“当时光线不好,我认错人了。” 大叔摆摆手回答:“没关系。这种得家伙太没公德心怎能乱扔拖鞋,就应该揪出来狠狠一顿。”他看着门卫的背影,暗暗松一口气。 “梨,他们进去了。”影眉头紧锁,看着空空荡荡的马路。 梨弯起嘴角,“难道这是不好事?” “好事?”影的眉皱得更深,“他们是被放进去的,咱们逼他们去送死,现在安全了,他们会立马调转枪口对付咱们。” “羊群都入圈里,起码我们不会再有损失,这些家伙手无寸铁,掀不起风浪,而且我还有后手呢。”她拍拍车顶,司机听到响音踩下刹车,八辆车齐齐停在马路上。 影跟着她跳下来,车上的食人鬼探身张望。 她从绑在大腿的箭套里抽出一只短箭,顶开驽弦,安安装在射轨上,“所有人抄家伙,准备冲锋。” 影拨手枪,跟着上车,她坐进车里拉上门,隔着车窗对影说,“你坐另一辆。” 影的嘴一张,没说话,垂着肩膀,转身进入另一辆车。 门卫扛着一圈弹链匆匆跑出仓库,来到凯明面前,“特派员,咱们只剩最后一卷子弹了。”大家退出*看看,枪里所子弹所剩不多。 凯明眉头深锁,“大家省省子弹,枪打点射,尽量别连发,找些小刀或者木棍带在身旁,随时跟他们肉搏。” 围墙边放着一排能用武器的物品,大家纷纷去取,门卫扛着弹链跑过去。他看中一把盘龙大刀,锋芒闪耀,刀身上刻着一条青龙,挥舞在手上一定霸气十足。他伸手去取,旁人的屁股一顶,他撇向另一边去,刀也被旁人拿走。 另一边放着一支狼牙棒,全黑的金属材质,长度达一米半,他握在手上,瞧瞧棒子上密集的尖钉,这一棍打下去,对方就算不死也得残废。 “唔......”一个黑影笼罩住他,猛回头,看见一个胸肌跳动的胡子大汉。大汉遮住天上的月光,眼睛瞪着他手上的铁棒。 “你请,这胸肌,这棒子简直是绝配。”门卫递出狼牙棒,看着大汉离开的背影,月光又照在他冒汗的脸上。 回过头来,武器只剩一把通厕所用的吸棒,他拿在手上,棒子还带着异味,“有没有搞错?”他随手一扔,旁边没有武器的人跑过来,他马上又捡回来,朝别人挥了挥,“有总比没有强。” 他扛着东西出门,看见大叔站在保安室前,头上戴着刚才不慎弄丢的帽子,“咳”他干咳一声,停住脚步。 大叔看他一身保安制服,又瞧瞧头上的帽子,立刻摘下来,哈着腰给人家戴上。 “好好干,别丢人。” 看见大叔笑着点头,他走出门外,东西放进沙堡里。尸体还躺在地上,刚走得急没来得处理,“弟弟......”他蹲下来,拨出尸体口中的短箭,掩合眼睛,擦去嘴角的鲜血,白手帕盖在脸上。 “咦,不对呀!那家伙怎知道我是被拖鞋打中?”守卫扫视沙堡的地板,拖鞋不见了! 他望向厂区门口,大叔立刻躲进保安亭,“死家伙,饶不你。” 门卫抓起厕吸冲出沙堡,噔,一道道灯光从远方照过来,他叉开指间,看见八辆越野车一字排开,沿大马路高速冲过来。 “不好,他们要强攻了。” 凯明领着人堵在门口,一把把枪瞄向车队。在守卫之中有一个穿白衬衣的女人,凯明走向她,“安琪,你快回到安全的地方。” 她摇摇头,紧握手枪,“如果让他们攻进来,这里没有地方是安全的。” 凯明一愣,伸手抹去她脸上的一抹灰尘,“你真的比从前坚强多了。” 她的眼睛盈光眨眨地看着他,直到他转身走回阵地。 “我想对你说,有你在身边,我什么都不怕。”她看着他远离的背影,呆呆地说。 谁也没注意,在灰色的车窗里,一双泪眼凝望正在分开的男女。 门卫跑回沙堡,丢掉手上的厕吸,抽出弹链一头往机关枪里塞,合上铁盖,拉杆却卡住不动,“该死,平时怎么不好好看老弟装弹呢?” “喂,机枪手出什么状况了?”凯明伏在门边,一直听不到枪响。 “卡壳了……给我一秒钟……不,三秒……”门卫退出弹链,重新装填,拉杆依然卡住。 隆隆车在耳边响起,一束束灯光照得脸庞发亮,“靠,来不及了!”他弃枪逃跑。 车队全速向大门冲来,凯明对着保安室喊:“把门关上。” 大叔拉到铁闸,缓缓向右靠拢。 “等等。”门卫边跑边叫。 大叔为他留出门缝。 嗖 夜幕下飞来一箭,穿透门卫的大腿,啪一声他倒在地上,顾不上疼痛,他咬牙在地上爬,抬头望向十米之外的门口,大叔的目光来回打量一下他与逼近的车队。 “不不,别动歪脑筋。”他招手试图扰乱他。 大叔肃起眉目,“哥们,我会想念你。” 铁闸嘭一声合上。 第155章 囚 “后撤。” 凯明大叫一声,往铁门另一边望去,安琪已经不在,门外有乱箭飞入,他四处张望,发现有个穿白衬衣的女人倒在混乱的人群中。 “安琪。”他跑过去一掀,是一张化浓妆的男性脸孔。 “帅哥,谢谢扶一把,要是你不赶时间,帮忙把箭拨了。”男人指了指插在屁股上的短箭。 “你一个大男人没事穿什么女衣,还涂口红,我靠。” 男人缩起脖子,咬住食指说:“难道这犯法?” 凯明翻翻白眼,手一抽,夜空中一声幽怨的哀嚎,他把带血的短箭递过去。 男人拭去眼角泪珠,摸摸箭杆,“箭头呢?” “留在里面了。” “啊!” 凯明站起来,发现身后立着一个女人,“安琪。”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过去,落入他怀里,“跟紧我,别离开。”她呆呆点头。 人群退至离门口十米远的地方,车灯的亮光从门缝透进来,轰轰的响声中,他们屏住呼吸,一把把枪口静静对准铁门。 嘣 闸门碎成几片大铁片,两辆越野车冲入厂区,无数的铁屑在车灯中闪烁。 “开火。”凯明大叫一声,几乎同一时间,越野车里传出枪声。一只短箭飞过来,他身边的一个男人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嚎叫。 他和安琪趴在地上,手枪向越野车里的面具女人射击。 梨伏身躲过子弹,踹开车门,一个飞身,落在地上打滚,以一个半蹲的姿势稳住,手上的驽箭飞出,前面两名枪手中箭倒下,抽出脚套上的钢刀,往左边扔出,刀在空个回旋几圈,插入一个男人的脖子上。 她走过去,抽回带血的刀,一个男人偷偷在背后瞄准,砰,她一颤,回过头,男人的眉心上穿开一个血洞,瞪大眼睛倒下。目光一转,影握着手枪在车上向她点头。 身边的人纷纷倒在箭和飞刀之下,“这些专猎杀人类的食人鬼,手身太利害了。”凯明大呼撤退,拉着安琪往工厂里跑。 梨看见人群都跟在他身后跑,于是手反握钢刀,借冲势跳上车顶,高高跃起,飞向人群。 凯明和安琪跑近厂房的门口,一个黑影出现在地面上,他抬头,面具女人从天而降,刀在月光下一闪一闪刺下来。 他一把推开安琪,抵住那握刀的手臂,下坠力将他压在地上,刀尖冲面刺来,他头一歪,刀插在地上。 “凯明。” “安琪,开枪。” 她举起手枪,瞄准女人的后背,女人一转脸,恶鬼面具下一双瞪大的眼睛,她后退一步,枪也打偏了。 女人的刀锋一横,刀尖对准安琪,凯明揪住她的手臂。 安琪沉一口气,枪口对准她,手指在扳机上抖动,却从旁飞来一个飞索爪勾,勾住她的手枪,沿钢索望去,一个彩脸男人牵引着另一头,钢索上一股拉力,安琪连人带枪摔倒在地上。 凯明咬牙推开女人,爬起来,但她一个翻身刀锋劈向脖子,低头躲开,双腿却被她扫踢,人又倒回地上。 “真是个难缠的女人。”他抵住落下的刀锋。 女人双手推刀柄,刀尖缓缓压向他的咽喉,“你死定了。” 轰 一辆装甲车撞破厂房的卷闸冲出,车轮滚滚压向面具女人。 “梨。”眼看要撞上,一个男人飞身推开她。 梨在地上打滚两圈,回头看见男人卷进车轮下,装甲车的大轮子从他身上压过去。 梨垂下手上的刀,呆呆走过去,“影......” 他口吐鲜血,躺在地上不停抽搐...... 一只钢笔沿着走廊滚动,撞上一堵铁栏,里面伸出一只手,将钢笔抓进去。 走廊里连连脚步声,一个女人低头走在灯光下,工帽掉落地又捡回戴上,时而停步张望脚下。 接近铁栏门时,她吸鼻子,眉头深锁地拍拍铁栏,“你们又在房里吸烟了。” 房间里的三个女人摊开手掌,其中一个左脚垂地右脚踏床板上的女人说:“监管,别老是针对我们,这里抽烟的不只我们。” “吴小丽,后天就是你的刑满日,想出去就给我老实点,别生事。” “监管,我真没抽烟,你不信可以搜呀,搜到一根烟蒂算你赢,我甘愿加刑一年。” “我正忙着,算你们走运。”女监管目光一转,下床正空着,“吴小丽,你下床的犯人哪去了?” 她昂起回答:“我哪知道?我又不是她家的小狗。” 监管抽出电棍,敲响铁栏两下,“所有人面向墙壁,双手抱在头上。” 她们懒洋洋下床,面向墙壁站成一排。监管掏出一串钥匙,挑出一条,眼睛在房间与锁孔之间扫视。咔,铁门缓缓开启,又嘭一声关上,她提着电棍在房间里巡视一下,翻开空床被窝,里面没有藏人。目光转向那个没在有门板的厕所,里面光线昏暗,“例行搜查,里面的人快出来。” 她站在门口倾听,里面没有回应,眉头一皱,身体往里倾,看见一个女人背对门口蹲在茅坑上,光光的屁股,左手夹着香烟,在幽暗的空间亮着一点红光。 “赶紧出来,例行搜查。” 女人蹲着不动。 监管架起电棍进入黑房,手往开关摸去。 “求你别开灯。”女人抽泣的声线。 灯光亮起,监管的手伸过去,搭在颤抖的肩膀上。女人的头缓缓转过来。 “啊......” 听到厕所传出惊叫,吴小丽弯起嘴角,与左右的女人轻轻击掌。 电棍沿倾斜的地面滚进茅坑,监管张着嘴,后背贴在墙上。眼前是一张严重凹陷的脸,女人拨下留海,盖住额头上斑红的深纹,一双没有眉毛的眼睛眨了眨,脸上没肉,呈现出颅骨的轮廓,鼻子是两个窟窿,只有嘴唇和下巴是完整的。 “你的......口罩呢?” 她捂着脸背过身去,回答:“落在外面。” 监管跑出门外,长舒一口气,眼睛一个争转,吴小丽三人立刻背身面壁。 吴小丽听见床铺被翻,旁边的女人悄声对她说:“烟盒还在被窝里呢。” “口罩在她枕头下。”吴小丽扯开嗓子说。 监管掀起枕头,下面压着一个蓝色的口罩,她抱手坐在床头上,“吴小丽,过来。” 吴小丽松开抱头的手,一边甩甩一边走到她面前。 监管指着口罩,“瞧你干的好事。” “她落口罩,关我什么事?”吴小丽的目光冲着天花板。 监管翘起眉毛,眼睛叙向她,“我当狱监十多年,遇上的犯人比你吃饭还多,你那些花花肠子我清楚得很,厕所里的女人不抽烟,我不用翻遍整个牢房就能找出一包烟,或许就在这张被窝之下。” 吴小丽默默低下头,双手在背后互捏,一个口罩递到她面前。 “自己捅的喽子自己摆平,去,给她送去。让她先别出来,倒胃口。” 吴小丽扁着嘴,食指勾起口罩的吊耳,刚进厕所就听见监管在外面说:“顺道把电棍捞起,洗一洗。” 她低头瞧见电棍插在茅坑里,翻翻白眼,口罩揉成团砸在蹲厕的女人头上,咕噜咕噜滚进茅坑,女人捞起就急往脸上戴。 吴小丽捂着鼻子,全身激灵一下。她踹一脚那光光的屁股,指指茅坑里的电棍,女人又伸手捞起。 监管看见她勾着电棍的绳圈出来,“洗过没有?” 吴小丽点点头。 监管接过电棍,闻闻,鼻子皱起两道深纹,电棍调头捅向吴小丽,“说,香烟从谁处弄来的?” “张玉……”吴小丽盯着那粗黑的电棍回答,直到退去一刻,她松一口气。 “我就知道是她,这个弃婴犯快要把牢房当成自家商店,我现在就去治治她,回头再收拾你。”监管边说边走,突然又停下步,弄得牢房吴小丽颤缩一下,“差点忘了,你们有谁看见我的钢笔?” 三个娜人互视一眼,纷纷摇头。 “奇怪,它哪去了?” 嘭,铁门关上,监管向走廊深处去了。 吴小丽掀起被子,一包银花香烟露出来,她拿起丢给对面床的一个女人,“它归你们了,当作我的出狱礼。” “谢了,姐妹。”女人收在枕头下,“你出狱后会不会想念我们俩。” 吴小丽托着下巴躺在床上,“当然,就像想念我那死去的丈夫一样。” “去你的,我们可不想像他一样被你灌农药。” 吴小丽一笑,“我会时常想念姐妹们,讨厌的女监管,还有……丑八怪!” 她爬起来,匆匆走进厕所,上下床的女人相互一笑。 口罩女还蹲着一动不动,夹在指间的香烟烧去一半。吴小丽捏香烟过来,叼在嘴里吸两口,吸红的烟头往那光光的屁股上一戳,她弯下在耳边说:“敢叫一声,我就打死你。” 口罩女咬着唇,默默闭上双眼。 “啊......”厕所里传出连连尖叫,那是嘴巴被堵的闷叫声传不远,但牢房里听得清清楚楚。 上下床的女囚互击一掌,哧哧笑,“吴小丽这厮就会折磨人。” “那是当然,一个连丈夫也搞死的女人能不利害吗?” 尖叫突然终止,厕所里没了声气,两名女囚眉头一皱,纷纷爬起身来。 第156章 天降异象 长长走廊,紧挨铁栏的地上躺着一支金色钢笔。女监管停住脚步,弯腰捡在手里,“奇怪,刚才路过怎么没瞧见呢?” 拔出笔套,一股墨水洒在地上,黝黑中带暗红,笔尖墨槽里夹着一点腥红的肉屑。 “吴小丽,你拿我的笔干些什么?”她隔着铁栏望去,牢房空着三个床位,戴口罩的女人坐在下铺一动不动。 “吴小丽,出来,别躲了。”里面没有人回应,她掏出钥匙,插入铁栏锁孔里,“敢整我,你们死定了。” 她带上铁门,看一眼那个口罩女人,在远离的床边处走过,站在厕所门,一股腥味冲鼻而入,手摸向开关,电灯亮发出耀眼光线。 “啊......”她双腿一软瘫坐地上,手里的钢笔滚开几米远。 三个女人挨着墙倒在厕所里,瞪大的眼睛一动不动,吴小丽的衣服掀到胸部,肚皮上割开一道横口子,肠子和鲜血流了一地。 噗 女监管猛回头,铁床上的女人扯下口罩,露出凹陷的脸孔,手滑入枕头底下,掏出一个褐色的肝脏,双手捧起,张嘴就咬,黑液吱吱声从指间滴落床单上,嘴巴一张一合,牙齿染成鲜红。 女监管缓过神,手悄悄摸向皮套里的电棍。女人微合的眼睛忽然瞪大,黑圆的瞳孔斜向呆坐的她,手中的肝脏滑落在地板上,砸成黑血和碎块,一对脚丫缓缓伸到床下,踩着泛白光的地板向她走近。 她猛蹭双腿退到墙角,去解皮套,手指颤动中,电棍滑落,滚到女人脚边,光光的脚丫一拨,电棍呼噜呼噜滚进床底。 女人捞起地上的钢笔,一拨,笔套咚咚弹跳到墙边。 “不......”女监管瞪大眼睛,一个举起锐器的影子笼罩着她。 银色手铐在臂腕上阵阵发凉,高席上的几个男女相互瞧瞧,一页纸经过几手,逞到主席上的眼镜中年男人面前。 他的屁股离开椅子,所有人跟着站立,目光透过镜落在纸张短短几行黑体字上,“本席宣判,212特大杀人案主犯......罪名成立,依法判处死刑,立刻执行。” 声音刚落,在被告席上的男长舒一口气。 脚镣在地上拖行,每步一阵叮叮当当响,夜幕的台阶下停着一黑色的长车,前后伴着三辆闪着灯的警车。 两个女警夹着左右的臂膀,脚步缓缓走下台阶,跨上后车的两级铝合金踏板,女警选定了窗口位置,手铐一边锁在铁扶手上,她们退到车下,拉上黑色装甲后门。 汽车刹鼓传出咝咝泄气声,轮子开始向前滚动,透过灰黑色的车窗看大街上行人往来,彩灯闪闪,路边一间洋装婚纱店里,黑礼服男人转身拥抱走出试间的女人,橱窗里的模特人偶静静立着,身上是一件洁白的蕾丝露肩婚纱裙,她的鼻子傲翘,一双长睫毛的眼睛凝视过往的车队。 “喂,你叫什么?”他不开口说话,真没发现在对座上坐着一个男人,短平头,二十来岁,脸庞隐没在灯光照不到的角落,“戴口罩是因为你生病了吗?” “聊聊天吧,这样在黄泉路上才不会寂寞。与我一起来的家伙搭了另一辆黑车去往监狱,临行时,他隔着车窗向我做了一个拜拜的手势。你说刑场会开灯吗?听说行刑时会给头部套上的一个黑袋,没告诉你吧,我有幽暗空间恐惧症,希望轮到我的时候不用它。”他的嘴巴不断开合,似乎要一路说下去,“如果你有看报纸,一定会发现我上了头条,听过212杀人案吧?白天一个家伙惹毛了我,晚上我就到他家放一把火,结果火势失控,连烧五间房子。” 他停顿一下,头停在车窗上,脸上的轮廓终于出现在灯光里,“三十多条人命,说真的,我现在开始害怕,不是怕死,而是怕在黄泉路上遇见那些冤魂。” 他的脸转过来,“你呢?你犯了什么事?” “食人。”搭话不是为了攀谈,而是打断他的自说自话。 男子一愣,闭上嘴巴。 车队出了市区,外面只剩快速后移的路灯和树影。 “瞧,是月食。”他指着窗外大声说,“天哪,没想到在临死前,还能观看最后一次奇观。” 他该不会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吧,谁都知不过是月亮跑到地球阴影里,没什么稀奇。 月亮闭合,四周的光线暗下,夜空竟飘下片片雪花。 “天降异象,冤魂索命?”他揪揪手臂,弄得手拷当当响。难怪他如此激动,冬天早过去,在终年无雪的南方出现这种景象,是天下奇观。 长车里的司机向对讲机说上几句,车队开始调头往回走。 “怎么回事?”对面的男子四处张望,车队显然出了状况。 几分的时间,路面开始结冰,轮子在雪地里打滑,车队停在郊区,穿警服的司机和同僚用手刨开轮坑的冰雪,所有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司机挖呀刨呀,十指竟然冻结了,抬起头,在旁边推车的同事全部一动不动站着,脸上头发衣服蒙着一层白霜,眼睛睁着但不再转动。 司机一停手,全身在发抖,爬起来往车头方向跑,没几步双腿一抽,栽倒在地上,冰迅速爬上他的身体,他在雪地里嚎叫两声,张开嘴巴变得坚硬,冰霜在脸上扩散,瞪大的眼睛冻凝,他成为车外其中一具冰雕。 车内温度骤降,对面男子重复往手心呵气,身体依然在颤抖,“天降异象,冤魂索命......”他没完没了地重复。 “闭嘴!” 他一愣,在椅子上蜷缩成一团。 再等下去会与车外的人一样冻成冰雕,先摆脱栓着左腕和扶手的手铐,抽了抽,除响当当,手臂没有一丝脱离的迹象。 “别再白费力气了,如果像你这样随便抽抽就能脱离手铐,岂不是逃犯满街跑。” 一个瞪眼,他不敢再说话。 他说得没错,正常情况下,手掌是无法穿过手铐,那在不正常情况下呢...... 咔,拇指骨响一声,但不能从手铐中脱离,再来一次...... “你要干嘛?”他睁大双眼,似乎是第一次看见有人会挥右肘砸自身的左腕。 砸的又不是你,你抖个屁呀! 咔,拇指完全走形,咬牙一抽,手掌从铐孔里穿出。 手疼得发麻,贴在结霜的玻璃上,先给冰敷一下,当务之急,要重新发动汽车给车厢供暖,隔着观察窗望去,钥匙还插在驾驶室方向盘上。 小门锁死,要绕道到外面再到达驾驶室,只能冒寒气前行。 “嘿,你要干嘛?这大庭广众......” “闭上嘴巴,不然现在就吃了你。” 脱下他的囚衣,但衣服卡在手铐上,撕开袖子才能取下。 身上穿两件衣服也不一定能安全到达驾驶室,气温不断下降,留在后车厢只有死路一条。 深吸一口气,手缓缓伸向门把,“等等。”他缩起光光的身子说,“出去时麻烦把门带上。” 哐,推开门,寒风迎面,拉紧衣服裹住哆嗦的身体,绕开两个冰封的警察跑到车头,门把上结着一层厚冰,一肘挥过去,冰碎开哗啦哗啦落在雪地上。 人坐进驾驶室,门合上,嗒嗒嗒......电启动在空响,快点,要是连油也冻结,将会失去生存希望。 咔隆隆......引擎运转,空调口吐出风,驾驶室暖和起来,热气在玻璃上凝出水珠,车窗一片迷蒙。 轮子在雪地上空转两圈,冰块碎落在地上,后面掀起一大片雪花,它脱离轮坑,打滑着向前滚动。倚扶车身的警察倒在地上,碎成一块块冰粒。 黑囚车进入市区,大街灯火依旧,行人却凝结了,婚纱店的橱窗里,模特一双大眼睛凝望玻璃外一对男女,男人的头顶和黑礼服上积满雪花,女人结冰的婚纱裙在寒风中一动不动,两人牵着彼此的手,永远定格在冲向婚车的瞬间。 车在大街上转一圈,进入一个室内车库,卷帘门缓缓落下,寒冰封住门缝。 摸到门边的开关,嗡,天花板降落下几束耀眼光线。 库里停着几辆车身低矮的跑车,红的,绿的,深蓝的并行排列。 “嘿,帮忙弄开手铐。” 车外戴口罩的女人瞪瞪眼,隔着车窗也让人头皮发麻。 她走开了,两分钟过去,提着一把红色的消防斧走入车厢。 “你......想干嘛?”男人双手护住光光的上身,缩到座椅的角落。 女人大步走来,斧头举到头顶上。 “等等,我知道自己口水多过茶,长相不及大明星,还带点脚气,但你也用不着上来就劈吧。” “我在帮你解脱。” “脱!脱衣还是脱命?”男人护住胸口两点位置,“我虽然是死囚,但不是个随便的男人,脱衣必需在房间里。你要拿命的话,希望在我葬礼上的背景音乐,播放摇滚猛兽的《天生狂人》,我最喜欢的唱碟收藏在客厅柜子的第三格......” 她翻翻白眼,斧头差点掉落,双手重新握紧。 “慢,杰克和螺丝也练习了一遍才动手,好歹你也先挥几下吧,不然一次劈下来,弄得我半死不活的,你麻烦,我也痛苦。” 她一愣,问:“杰克和螺丝是谁?” 男人斜眼看她,“你一定没看过铁达尼号,就是一艘轮船航行在大海上,嘭一声撞上冰山,吱一声断成两截,再咚一声沉入水底,当年很轰动的……” 她眉头一皱,斧头下坠。 当...... 第157章 与影相伴 他双眼紧闭,感到呼吸还在,靠,跟她讲,她还不信,果然弄成半死不活的状态。 没有痛感! 他睁开眼睛,头微微抬起,斧头劈在扶手上,粗粗的金属管断开两截。 女人抽离斧头,托在肩上说:“我相信要一次劈中手铐确实有难度,但要劈中长长的管子一点也不费劲。” 他呆呆点头,手铐的铁圈滑行在铁管里,从裂口脱离出来。 女人瞪大眼睛,斧头搭在他肩上,“你这个口水多过茶的家伙叫什么?” “我......”他承受着斧头的重量,盯着女人那黑白的眼珠,“我算是死过一回,名字也得换新的,如果你就留我在身边,我一定会如影相伴,绝不会离弃你,至于名字就由你来起吧。” “哼,你真会奉承,你去哪里我不管,但别老跟着我,最恨啰嗦的家伙了。” “我知道自己啰嗦,会改的,求你给我一个机会,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再说一次,我最恨啰嗦的人。” “知道。”他笑着挪开肩上的斧头,递回去,“那你叫什么?” “盛梨。” “哇,多好听的名字!” “再奉承就劈了你。” 她托着斧头下车,他快步跟上,“等等,那我叫什么呢?” “爱叫什么就什么。” “我保证能如影相伴,那就叫如影。” “太哆嗦。” “我也觉得这名字有点啰嗦,那就叫影。” 她转身瞪眼,斧头架在他脖子上,“我是指你啰嗦。” 太阳之下,空荡荡的城市,一男一女走在大街上。 影的身子摇晃几下坐在地上,摸着肚皮说:“我走不动了。” 梨拖着脚尖向前,“笨蛋,一直坐在太阳下,五分钟就会晒成干。” “梨,我记得三天前的黄昏,咱们分吃了一条玉米,我的胃哟,已经忘记食物的味道。”他看看骨瘦的双手,“饿死太痛苦了,还不如晒死。” 她头也不回地说:“那我就不管你了。” 影躺一个大字地躺下,地面冒起腾腾蒸汽中,梨的背影渐渐变小。 夜幕下,梨踩着破碎的玻璃门走入一间超市,货架上空空的,食物早就被人搜刮干净。 她挨着空架坐在地上,沙沙,听到有脚步踩碎玻璃的声响,她伸手从货架拿下一把扳手,缩在角落,声音越来越近,等一只脚穿皮鞋的脚出现,扳手挥过去,“噢”一个男人捂着脚倒在地板上。 “怎么又是你?”梨将扳手丢在地上。 “我说过要做你影子,当然要死死跟着你。”影爬起来,一撸裤脚,青瘀一块,“幸好你饿着没力气,不然我的脚骨也要被你敲碎。” 他爬过来,与她并排而坐,两人再也没力气去别的的方向。 吱,超市的一个暗门打开,走出一位落腮胡子的大叔。 梨捡回扳手,双眼瞅着大叔。 “嘿,放轻松,我没有恶意。” 她的扳手直直指向大叔,影从地上摇摇晃晃站起来,“你是谁?” “这话该我问,你们在我店里做什么?”大叔隔着三米对他们说。 “走累了,进来歇脚。” 大叔一笑,“恐怕不止这么简单,你们是想进来抢东西的吧,就像前些日子那班流民一般,见到商店就打砸抢。” 影指着他说:“是又怎样?冰灾之后,粮食紧缺,你们这些不法商人就囤积私用,弄得全城横尸遍地。老子就是进来抢东西,怎么着?现在连警察都管不着,你要是不顺气,可以过来单挑。” 大叔掏出一把匕首,影垂下手指,低头坐回地上。 “你们一定饿极了,如果态度放端正一点,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沙丁鱼罐头。” “沙丁鱼......”影的眼睛一眨一眨。 大叔收起匕首,“跟我进来。”他走入暗道里。 梨提着扳手走进去,影跟在她背后。 走下一段楼梯,大叔等在一堵木门前。 “男的等在门外,你跟我进来。”他指了指梨。 影挡在前面说:“我跟你进去。” 大叔摇摇头,“要是让你看满屋的食物,我怕你会把持不住,让她进来我会安心些。” 影听说满屋食物,喉结蠕动一下。 梨推开他,跟着大叔进入房间。 门一关,里面黑下来,直到一盏泛黄的电灯亮起,里面有几个空空的铁架,地上躺着一具女尸,身体蜷缩着,手脚反绑,蓝白色的工作服胸前印有超市的商标。 “喔喔,我还以为你会尖叫呢。”大叔眯着眼靠过来,在她身上嗅嗅,指着地上的尸体说,“她是我的员工,冰灾发生后,我俩被困在这间黑房里,渡过了甜蜜的一个月。这里有吃有喝还有女人,简直就是是天堂,可后来一群流民冲入店里,抢光所有东西,日子就变得困难起来,这美丽的女店员整整一个星期没吃东西,活活饿死了。” “食物。”她声音隔着口罩传出。 “沙丁鱼,我当然记得,但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事。” “我把所有钱给你。” “呵呵,在末世之中它们就是废纸。”大叔绕到她身后,展开双手抱住她,“我要的是你。” 梨一动不动地站着,“你会支付食物吗?” 大叔抓住她握着扳手的右臂,在耳边说:“现在由不得你。”他掀起口罩一角,喘着粗气吻上那双红唇。 怀中的女人没反抗,他的吻往脸上去,却与口罩一起凹陷。他一愣,解开女人的口罩,“你......”连连退后几步,脚跟绊在女尸身上,啪一声倒地。 梨提着扳手走来,他蹭着双脚往后挪动,“别......过来,丑八怪。” “食物在那里。”梨挥挥扳手,瞪着一双嵌在凹陷面容上的黑眼睛。 “开玩笑,沙丁鱼只留着我自个享用。”大叔摸向腰间,皮套里空了,他瞧瞧地上,除了女尸,没什么东西。 “你在找它吗?”梨抽出插在口袋的手,手里握着一把匕首。 大叔一愣,“原来你刚才......” 那张凹陷的脸一下子凑到他面前,“沙丁鱼在哪里?”扳手一下下砸在他头上。 影摸着前额在踱步,房里传出叮叮咚咚响声,脚步一停,耳朵贴在木门上听,“梨,你没事吧?” “你在外面呆着,别进来。” 他听到她的声音,松一口气,眉头却又渐渐皱起。 梨的目光转回来,大叔捂着头发稀少的脑袋,指间溢出的鲜血流到一脸通红。 “我说最后一次,食物藏在那里?”梨走近蜷缩在角落的大叔,扳手举过头顶。 大叔抬起手臂去挡,“等等,为了食物丢掉性命不值得,我给你就是,全给你。”他爬行向前,拆开一墙砖,手伸进窟窿里,摸出一个金色的罐头。 梨接过来看看,是一罐临近保质期的沙丁鱼罐头,低头一看,窟窿里是个空洞。 大叔挨着墙边对她说:“这是本店最后一罐存货,没其它了。” 梨收在口袋里,扳手丢到远角,手上换成匕首。 “你想干嘛?”大叔后背紧贴着墙,头歪向左肩,躲避刀尖的锋芒。 “我需要你的肝脏。” “啊!” 影翻转手腕,皱着眉看表:“这都过去二十分钟了,怎么还没出来,拿一罐东西用得着那么长时间吗?刚才的动静还闹那么大,难道他们在里面......”他的手伸向门把,又缩回来,“她警告过我别进去,怎么办?”他堵上耳朵,一屁股坐在地上。 咔,门把转动下,梨从房里出来,他爬起来跑过去,“梨,没事吧,那混蛋有没有欺负你?”门自动关闭时,从门缝里看见大叔躺在地上,眼睛睁着,上身裹着一件外套。 “走。”她的话音隔着口罩传出。 梨默默离开登上楼梯,影跟着她离开超市,穿过一条无人大街,在拐个角的一堆杂物上坐下,用一张破沙发的木料点燃一堆篝火。 影捂肚子说:“我听见胃酸正在消化胃部的声音,沽滋沽滋的,太难受了。”一个金色的罐头递过来,他抢在手里,摸摸贴纸上的沙丁鱼图案,吞吞口水,罐头又塞回她手里。 她一愣,“你不吃?” “我不能吃你辛辛苦苦换来的东西。”他低着头说。 “辛苦?一点不辛苦,很容易就搞到手了。” “容易!”他傻傻接过罐头,“你和他,也太随便......” “你磨叽着说些什么,吃不吃?不吃就拿回来。” 他胃一酸,抢着罐头说:“吃,吃。”挑开拉环,掀开封口的铁皮,深深吸一口溢出的鱼香。他拈起一小块褐色的鱼肉,剩余的给她送过来。 梨推回去,“我吃过了。” “他给了两罐吗?奇怪,瞧他那猥琐样子,不像是个大方的人。他一定是看上你了,刚才那色迷迷的眼神......”影一愣,食物卡在喉咙,“莫非你们在房里,来了两回......那时间就对得上了。” “吵什么。”梨正给火堆添柴,没在听他唠叨些什么。 影吃光鱼块,舔干净罐头里的油滴,十指含一遍,随即抓起梨的双手说:“日后我会好好报答你,哪怕是以死相报,我也愿意。” 梨抵开那还粘着口水的双手,一把匕首顶在他咽喉上,“再啰嗦就割掉你的舌头。” 他拢上嘴巴,举高双手。 第158章 诈尸 风声耳边响,篝火跳跃,墙影在晃动。 影躺在地上反复,眼睛闭了又睁开,昂起头,瞧瞧旁边背着身的女人。 梨闭着双眼,胸口平缓地一起一伏,火光映得脸庞红红,她的刘海特别厚长,遮盖整个前额,只看到突出的睫毛,一个满是污迹的蓝色口罩盖住口鼻。 连睡觉也戴着口罩,她长什么样子呢? 一只手伸过来,影子在墙壁上放大几十倍。她闭着双眼,右手握紧半露在口袋外的匕首。那只手伸向口罩的吊耳,临近耳垂时,手忽然转向,搭在她的腰上。 听到背后传来酣睡的呼吸声,她瞪开双眼,扭头瞧瞧影,将搭在腰际的手挪起,轻轻放回背后。回头一合眼,手又搭过来,环抱她的身体,脸也贴在背上。 晚风吹过大街,拐角形成的涡流呼呼响,篝火灭去,剩一地亮红的碳堆,衣领翻动,清凉从领口渗入。 她松开匕首,蜷缩在他怀里。 天蒙蒙亮,一滴露水滴在脸上,影睁开眼睛,发现独自躺在迷雾里的街头上,张望左右,地上只有一堆灰烬。 当当...... 旁边的暗巷传出金属敲击响声,他爬起身,声音停下了,倚着转角望去,梨背身蹲在巷子里,口罩贴在积水的地面上。 影跨过积水,走到她背后,轻轻拍拍肩膀,她转过头来,一张灰色的恶鬼面孔。 “啊......”他退后几步,滑倒在积水的地面。 梨丢掉手上的石头,站在影的面前,“你鬼鬼祟祟跟在我身后做什么?” 他缓过一口气说:“我是你的影子,不跟你还能跟谁呀。” 梨那铁面具下的一双眼睛翻翻白,伸出右手。 影一愣,握住她的手,屁股离开积水的地面,松手瞬间,发现她的手掌多处磨损,皮肤上渗出条条血丝,“怎么搞的,你不知道痛吗?”影撕掉衬衣一角,分开两条,包住那一双手。 梨呆呆盯着他在低头包扎。 他一撸袖子,露出她手臂上的旧伤痕,那些纵横交错的印记,在阳光底下呈现暗红色,“天哪,难怪你满不在乎,比起过去的伤害,这伤不值一提,难道你戴着面具是......”他的手伸过去,抚摸她脸上那冰凉的铁面具。 梨推开他的手,快步走出小巷。 立交桥上,包着布的双手握住护栏,阳光透过铁面具传来阵阵暖和。 “梨。” 她回过头,看见他面迎阳光走来,眼睛半眯,握住包着布的双手说:“日后我一定会全力保护你,我是你的影。” 影...... 梨抱起他。他在怀里吐着血,眼睛合上一阵,抬头凝望,手颤抖着往上伸,将要触碰到脸庞时,突然无力地垂下。 梨摇晃几下怀中瘫软的身躯,他的眼睛再也没有睁开,一滴眼泪滑过铁面具,落在他脸上。 “安宜,妈给你倒水......”她端着一杯热水,原地转上一圈,“嘿,车哪去了?” 装甲车冲向门口的两部越野车,越野车上的食人鬼纷纷跳出来,嘣的一声,两部汽车撞飞,分别向两边翻滚过去。 凯明望向飞驰的装甲车,灰色车窗浮现出一个女人的脸庞,“是安宜!” 装甲车冲出厂区,凯明追到门口,看着装甲车渐渐离开。安琪跑过来解下背包,将小狗放出来,指着远方说:“老白,去。”小狗追着车尾灯而去。 两人回过头,工厂里枪声又起,打光所有子弹,双方的人抱打成一团,混乱之中,一个铁面罩坠落地上,风吹过,提刀的女人披头散发,隐现出一张凹陷脸。 “一个不留,把他们全杀。”梨大叫一声,刀锋在月光底下晃动。 守卫一个一个倒地,凯明带着安琪和几个守卫退入厂房,大门当一声合上,落在后面的大叔左右瞧瞧,食人鬼正解决最后的三名守卫,“噢”他趴往尸堆里,脸上抹一点血。 食人鬼门口围过来,脚踩住大叔的手掌,他们望着那一扇卷帘门在商量怎样弄开,踩在手掌上的皮鞋一直不挪开,大叔咬牙忍受。 一束车灯射过来,食人鬼退到门两旁,大叔舒一口气,眼睛半开,瞧瞧红肿的手掌,车灯照得他脸部发亮,一辆车头布满尖菱的越野车,正在原地轰油门,排管喷出阵阵气流吹起地上的灰尘,车里坐着一个长发飘散脸颊凹陷的女人,她手握方向盘,一双瞪圆的眼睛盯过来。 她要撞门! 车轮滚动向前瞬间,大叔爬起来,退到一边。 一把猎刀架从后架在他脖子上,“死家伙,竟敢装死。” 门缝里透出耀眼光线,凯明拉上安琪,跑向门边。一阵轰鸣的引擎响,两排尖菱穿透铁皮,卷帘门裂开几块,铁屑横飞中,凯明抱住安琪,用背部挡下飞来的铁碎片。 铁碎片叮叮咚咚坠落地上,“噢”身边的守卫纷纷倒下,身上插着短箭。 凯明松开安琪,往门口望去,卷帘门破开一个大洞,布满尖菱的越野车停在破洞中,两束灯光直照厂里层层叠叠的大米包,驾驶位置上空无一人。 他一转头,一把弓弩顶在脑袋右侧上。女人飘扬的长发之间,露出一只瞪圆的右眼,脸颊上的皮肤凹凹凸凸,两个窟窿呼吸的气流扰动贴面的发丝。 凯明一怔,高举双手。 女人的牙齿咬得咖咖响,“你们全部都要死。” 安琪蜷缩在凯明背后,看见母亲在大米堆中匆匆走出来,女人手上的弓弩拐个方向,射出一只短箭,呼,箭头没入母亲的胸口里。 “妈......”她跑过去,趴在母亲的身边。 母亲吐着鲜血,从衣袋掏出手机,点亮屏幕递给她,空中的手忽然垂下。 她挽回母亲别过去的脸,眼珠已经不动,手机捡在手里,两行热泪滑过她的脸颊,在手机屏保中母女三人相拥而笑。 “这里还有一个死不断气的人。” 三个食人鬼冲入沙堡,明晃晃的猎刀围着门卫,他咬牙拨出插在大腿上的短箭,丢到他们脚下,“来吧,混蛋。老子叫一声就是懦夫。” 三把猎刀同时举起,门卫看一眼弟弟的尸体,闭上双眼。 黑暗只有短促的呼吸声,再没别的痛苦。 “哥。” 他听见叫声,睁开双眼,弟弟站在眼前,口角滴着血,后背挡下所有猎刀。 “弟......”他张大嘴巴,呆呆坐在地上。 弟弟揪住一个食人鬼的衣领,手一扬,那人飞出沙堡外,啪一声坠地,鲜血在脑袋周围扩散。 背后的两名食人鬼对对眼神,转身跑出沙堡,弟弟抽出背上两把刀,扔向远去的背影,两人的脑袋滚落地上。 “弟弟,你没死,太好了。” 弟弟背对着他,不停有黑色的血液滴在地面上,“哥,我没有呼吸和心跳,已经死了。” “不,你一定在开玩笑,就像从前你老爱抓弄我一样。” “别过来。”弟弟伸手挡住他的步伐,沙堡上的旗帜在飘动,“我现在感觉不到风的存在,全身腥臭麻木,对鲜肉有着强力渴望,你再走近,我会失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在停止呼吸的瞬间,我听见一把声音在黑暗中呼唤,于是眼睛就重新睁开,但我知道自己已经死去。” 梨垂下左手的弓弩,右手上的钢刀架在男人脖子上,“我要你们全部为影陪葬。” 明晃晃的刀锋之下,凯明闭上双眼。 “梨。” 外面传来呼叫声,她一愣,手上的刀滑落在地上,“影......” 凯明看见她身子一转,左脚绊右脚摔倒又爬起来,摇摇晃晃跑出门外。凯明缓过神,走到安琪身边,手搭在她肩膀上,“人死不能复生。”手伸过去,掩合岳母的眼睛。眼睛刚合上又睁开,还眨了眨。 凯明和安琪一怔,看见胸口插着箭的母亲坐起身来。 “老妈......”安琪抱住她的肩膀抽泣。 她的眼睛定住一会,摸摸女儿的头,“这是怎么一回事?” 凯明目光一转,发现一只没有皮肤的小狗走入工厂,抬头瞧瞧三人,又溜出门外。 “他来了,黑袍人。”凯明望着离开的小狗。 “老妈,你觉得怎样?”安琪摇摇她。 她目光一沉,瞧瞧插在胸口上的短箭,摇摇头说:“有点饿。” 安琪解下背包,找出一块巧克力,送进母亲嘴里,母亲含着一会,整块吐出,摸着前额说:“我只想吃鲜肉。” “难道......”安琪与凯明对上一眼,瘫坐在地上。 他搂着安琪的肩膀,“黑咒语启动了,她成了活死人。” “我已经死了。”她抓住凯明的双手说,“凯明,安琪和安宜日后就交托给你了。”说着,就推开他们。 “老妈......” “安琪别过来,我怕控制不了咬人的冲动,凯明快带她离开这里,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安琪在凯明的拉拽下,渐渐离开母亲。 地上的尸体纷纷爬起来,中箭的,枪孔淌血的,往脚下一看,断手断脚的尸体在地上爬行。 大叔缓过神来,挤眉瞪眼地转身,食人鬼一众提着刀往向退,“这怎么一回事?死人全部复活了。” “诈尸了。” 第159章 死亡与重生 “影......” 她穿行在摇摇晃晃的行尸中,目光在一张张血淋淋的脸孔中游走。一只手从后搭在肩膀上,她回头,看见他歪着上身站立。 她上前扶正他被车轮压扁的身子。 “梨,你终于摘下面具了。”影伸手抚摸她的脸颊。她往一边躲开,“我的样子太丑了,怕被你看见才戴上那铁面具。” “没关系的,你一点也不丑。” 影双手握住她的肩膀,脸凑过去,双唇就要贴近,一束耀眼光线从后直照,隆隆的引擎声,一辆越野车从工厂倒出来。影低头亲吻一下梨的双唇,将她推到出去。 梨倒地的瞬间,看见影的嘴角泛起微笑,整个人卷进车轮下,压成一滩黑血。 越野车车身颠一下,停在活死人之中,凯明探身瞧瞧车底的流出的黑血,对呆坐地上的梨说:“我不是故意的,下次别在大马路上亲吻,容易造成交通事故。”他一踩油,车头的防撞栏推倒几个活死人,越野车拐个弯冲出厂区。 梨呆呆地盯着地上的黑血,几个食人鬼过来夹起她,冲出活死人的包围,向夜幕逃去。 活死人游荡在厂区四周,门卫从沙堡里探出头,看见大叔学着僵硬走姿,混在活死人之中,“那个臭家伙还没死。” 大叔也看见他,连忙躲到别人背后。 “我饶不了他。” “哥,别出去,外面全是饥饿的活死人。”弟弟拦住他去路,他面向大叔咬咬牙,头缩回沙堡里。 “好饿呀。” “咦,有人肉味。” 活死人纷纷迎风吸吸鼻子,所有人的目光转向大叔。大叔歪起脖子说:“我死了,也是活死人。” 他们凑到他面前嗅嗅,眉头皱起,“你这身味道不像啊,反而有一种让人咬一口的冲动。” 大叔退后几步,“别敌友不分,我是死尸。” 有两个活死人笑着凑近,“是不是死尸,要咬过才知。” 他们一左一右夹住大叔的肩膀,张开大口冲着脖子咬去,一打照脸,双方一愣僵在原地,彩绘脸的死尸指着对面穿西装的死尸,“你......就是你开枪把我打死的。” “是又怎样?我后来也是被你们食人鬼捅死的。”西装男背过身去,后背上还插着一把猎刀。 彩绘脸男冲上前,拔出背上猎刀,连捅他三刀。西装男的眼眉跳了跳,拔枪转身,向对方胸口还上三枪。 守卫和食人鬼又开始火拼,大叔趁机逃跑,脚下打滑,摔在一滩黑血里。 “大家住手。”一个背上有轮胎印的*出来,“我们都死了,再相互撕杀已经没意义,还不如尽快找东西填饱肚子,这种饥饿让人贼难受。” 大家相互瞧瞧身上的刀口枪洞,纷纷垂下手里的刀枪,目光转向地上的大叔。他们夹起大叔,可一嗅他身上的味道,捏着鼻子走开,“到底哪个家伙说他是人类的?臭死了,比我身上的腐肉还臭。” 大叔松一口气,嗅嗅粘在身上的黑血,鼻子皱起两道深纹。 一只小狗在众人的脚下钻过,走到门口处,回头对他们吠两声。 “它好像发现了什么。” “跟着它。” “大家跟上。” 大叔跟在活死人队伍中,身边一双双眼睛盯着,没机会逃跑。 门卫从沙堡探出头,看见活死人队伍,跟着一只没有皮的小狗走出厂区。 弟弟瞧瞧队伍,背身对他说:“哥,我要跟他们去,你多保重。” 门卫一愣,“咱们还会见面吗?” “我已经是死人,残存的人性正在湮灭,当我不再用人类的方式思考,你就会变得危险。记住,别和死人见面,就算是至亲。” “弟弟,你转过身来,让哥再好好看一眼。” “不,你有伤口,那血腥味会记让我发狂。” 门卫擦去眼角的泪光,看着他的背影混入活死人队伍中,渐渐消失在黑夜中。 这些家伙要去哪? 大叔瞧瞧左右,左边的女尸胸口插着箭,右边的男人倒是看不见有伤口,可当他笑咪咪地转过身来,心脏位置的枪洞正滴着黑血。 “老友,你踩到我了。” 大叔低头一瞧,地上爬着一个只剩上半身的死尸,眼睛瞪着,皮鞋正踩在他拖地的肠子上。“抱歉......”大叔提起脚,看见他拍拍肠子上的鞋印,往前爬去。 队伍经过路灯下,大叔往前望去,小狗竟没有影子。 天啊,它不会直奔阴间地府而去吧。 “噢。” “有人晕倒。” 队伍里有人嚷嚷,大家围上来,看见大叔倒在马路上。小狗一直往前走,正在远离队伍。 “别管他了,咱们继续赶路吧。”有人说。 大叔贴近地板那一边的嘴角微微弯起。 “大家帮忙抬一下吧,毕竟咱们是同一伙的。”有人提出。 大叔咬咬牙,你添什么乱呀。 “哇,这家伙手脚绷紧,好重呀。” “小狗快要走出视线之外,带着他咱们会赶不上脚程。” 那个只剩半身的死尸爬过来,“我愿意一路背他。” 大家瞧瞧他只剩半截的身子,“你自身难保,背个毛呀。” 死尸掏出一把猎刀,递给他们,“先把他的下肢砍下来,给我按上,我就能背着他上半身赶路。” “这样做不人道吧。”有人觉得不妥。 有人推开反对的人,“咱们都死翘翘了,还扯人道干嘛,赶紧把他砍了,继续上路。” 半尸说:“到了目的地,我把双腿给他还回去就行了。” “既然这样,大家还愣着干嘛?赶紧砍了他。” 刀锋要落下时,大叔嗖一声坐起来。 小狗离开马路拐入一个立着牌坊的大门口,大叔抬头,牌坊上是“郊野陵园”四个大字。 有人停住脚步,“大晚上来这种邪门的地方不好吧。” “人都死了,还怕鬼,走,进去。” 四周的树影在摇晃,一排排白色的墓碑沿着山势往上延伸。小狗向山上走,大叔缩起脖子跟在活死人之中。 山顶是一片平坦的草地,尽头处站着一个黑袍男人,背对众人,眺望黑暗的山间。小狗摇着尾巴走过去,在他脚边蹲下。 大家相互对视,终于有人向前一步,大声问:“喂,你是什么人?” 大叔一愣,问旁边的人:“他怎么跟小狗说话?” 那人拔出插着眼珠的箭头,眨眨流黑血的左眼眶,“这么大个人站在那,你没瞧见?” 大叔往前望去,“哪有人?就一只小狗坐在地上。” 那人撸出串在箭上的眼球,套回眼眶里,瞳孔上下转动一下,重新向大叔对焦,“你该找一副近视眼镜了。”他一双不对称的瞳孔中,确实映照出一个黑袍男人的背影。 “喂,是人是鬼?说句话呀。” 男人的手从黑袍伸出来,指向远方,“你们将会迎来最后一个日出。” 大家望向他所指的方向,天边透出一道亮光,映得所有人的脸部发白,全身开始暖和起来。 黑袍男人单手向天张开,嘴唇微动,十指一下并拢,身后的活死人哄一声燃烧起来。 大叔连爬带滚躲到一边,眼定定看着他们烧成一具具白骨,白骨化成星火,随风飘散。 他回过头来,看见小狗站在脚下,一双泛白的眼睛盯着他。 “鬼啊......”他跑下山坡,穿过一排一排的墓碑,冲出陵园去。 小白狗一路奔跑,前方的车尾灯消失在晨雾里,它停在马路上喘气。垂着头钻进路边的草丛,穿过一片树林,远远看见装甲车驶入一个别墅小区。 沙 它竖起两只耳朵,凝视一个长满杂草的山洞。它嗅着泥土上的气味走近,抬头往山洞里吠。 沙沙 黑暗中伸出一只金属爪子,拽住小狗的脖子,拖进黑洞里。 呜呜两声,山洞里安静下来。 血的味道,仇恨在呼唤。 他睁开一双红色的眼睛,爬过积满露水的青苔,光线照在身上的金属鳞片上,一闪一亮的,他钻出山洞,张开两排沾满鲜血的尖牙,迎着太阳下的小区咆哮。 吼...... 安宜跳出驾驶室,回头望向小区外的山丘,一群惊鸟飞出林子。 她推上装甲车门,裹紧身上的外套,走到一个铁栏门前,手伸进去拔开门栓,沿着院子石路走,两边的草有半米高,银杏树下的儿童脚踏车只露出锈黄的转把。 她走上两级小台阶,手轻轻推,别墅的木门吱一声开启,前脚踏进去,踩到地板上的门锁碎零件,穿过积满灰尘的客厅,在各的房间门前驻足,冰箱和衣柜的门开着,衣物有的挂着抽屉边缘,有的落在地板上。 她伸手捞下横跨房门口的蜘蛛网,在床头边上停步,抹去合照上的灰尘,凝视照片中男女的笑容。 婴儿床上的布娃娃还包在胶袋里,微风吹进来,五颜六色的吊饰叮叮咚咚地响。 她弯起食指,抹去积聚在眼角的泪莹,转身走出别墅,在车库的墙壁上取下一件内嵌电池的软背心,回到装甲车上。 第160章 翻转 夕阳中,越野车停在营地前,凯明推醒邻座安琪,从车上下来,向了望台上的男人挥手。 “哟,这是谁呢?”小哥在了望台上嚷嚷,叶文从屋里出来,看见凯明推开门口的铁闸,挥手让安琪将越野车驶进营地。 她抱起双手对走来的两人说:“你们真行,出去一趟就把我的粮仓毁了。” 凯明将手上的徽章交回她手上,“毁掉它的不是我们,而是食人鬼。” “你还跟他们扛上了?” “先不说这个,我们一天一夜没食东西了,先去弄点吃的。” 叶文让开一道,盯着两人进入厨房。 矮子扛着一把捞网,手里提着三条大鲤鱼从湖边走来。 “嘿,没想到你人长得矮小,捞鱼倒是有一手。” 矮子向了望台上竖中指,“小心我撕烂的你嘴。” 小哥斜着嘴角笑。 装甲车撞开一道铁闸,停在一幢挂着警徽的大楼前,四周没有一个人,一排警车停在大楼前的空地上。 安宜拿上邻座的背心下车,登上五级的台阶,踩着破碎的玻璃门进入大楼。 地上是一顶接一顶挂着警徽帽子,办公桌的文件随风翻动,她穿过长长的走廊,进入一间墙壁挂两排枪械的房间,在靠窗的位置立着一套合金战甲,蓝白色的外表,手脚浑圆粗壮,头部的玻璃脸罩反着光。 她摊开手上的背心,穿在身上,吊在衣角的电线与战甲连接,听到内部的电机嗡嗡运转,战甲背部分开,她走进去,与控制机构结合在一起。 战甲的数据投映在玻璃镜上,子弹只剩几颗,她退出来,看见墙角堆着两个箱子,拿警棍撬开箱盖,里面是一盒一盒的子弹。她掰开战甲右臂的装甲,露出一圈圈的盘起的空弹链,子弹一颗颗插进去,默默数着,链条完全装满一共用了三百一十发。 夜幕下的街道,梨带摇摇晃晃向前着走,身后跟着三个手下。 一人倒在地上,“我走不动了。” 同伴去拉他,“快起来,首领就要走远了。” 他坐在地上不动,“我们都两天没吃东西,腿都软了,哪还有力气走路。你瞧她现在的模样,失魂落魄,整天游离在街头寻找仇人,咱们跟着她迟早会饿死,不如趁现在还剩一口气,与她分道扬镖各自谋生吧。” 两人松开他,看着梨远去的背影,摇摇头说:“也只能由她去了。” 地面突然微微颤抖,三人往身后望去,一个长长的影子从拐角延伸出来。 背后传来咚咚的声音,“你们都死去哪了?”梨转过身来,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滚到脚边,大街之上,金属异人正在吞食她的手下。 她举起弓弩向他射击,箭头叮叮咚咚打中金属身体,又掉落地上。 金属异人张开大口朝她吼叫,双脚一蹬,身体在空中翻转,落在她眼前,爪子上的疾风吹起长发,她闭上双眼,昂头露出脖子。 尖锐的爪子停在半空,金属异人眨眨一双红色眼睛,转身向街头走去。 “哈哈......”背后传来女人的笑声,“连吃人不眨眼的怪物都嫌弃我,我真是丑到家了。” 金属异人转身挥臂,手背打在她身上,整个人飞向路边,翻滚几圈才停下。 她牙缝里渗出血,嘴角翘得高高,“哈哈。” 这个丑女人疯了! 金属异人走过来,伸出弯弯的爪子,抓住她的脖子,裂开嘴巴里的两排尖牙。 向死亡下跪吧,为得一丝的怜悯。 “哈哈......动手吧,就像对待别人那样,给我一个公平的待遇。” 她害怕被当成异类。 她咬着牙说:“如果不想弄脏双手,就立刻松开,我还要背着仇恨上路,向害死影的人复仇,把那叫凯明和安宜的统统拉进地狱。” 匡在脖子上的勾爪松开,她向前爬上一段,抓起同伴的断手,放进嘴里啃吃。 这女人样子是丑了一点,但留她在世上会更有意思,就像猎犬,必要时可向仇人咬一口。 “向各国政府发出最后通牒,要么臣服,要么遭到帝国机械兵团毁灭式的打击。” 帕奇站在通讯员背后,盯着他把讯息发出,几分钟过去,电脑屏幕上弹出一行一行的回复。 “只看中国和俄罗斯的。” 通讯员在键盘上敲几下,屏幕只剩两条拒绝的回复。 “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帕奇抱起双手说,“立刻派出机械兵团。” “是。” 五架灰色军用运输机贴着海面三十米的高度飞行,十多架猛禽战斗机在四周伴飞。 “少将,机队已经进入敌人的领空。”驾驶舱传来的广播。 一个穿灰色军服的老男人贴窗张望,在海平线上出现一排突起的楼房,“那就是符拉迪沃斯托克,俄罗斯远东的军事重镇,在过往时期,很难想像可在这么近距离俯瞰它。” 邻近窗口出现一张年经男人的脸孔,“灾难之后,各国的防卫形同虚设,咱们的飞机能够安心地抵近海岸线。” “上尉,别大意,它是俄罗斯人花费上百年筑起的军事堡垒。” “是。”上尉点点头,目光转向机舱,里面一排排的机械人列着队,背上挂有伞包,“这些家伙真有传闻中那样利害吗?” 少将收回视线,凝视机械人的银色金属身躯,“它们不吃不睡,充电一个小时就能战斗一整天,力量是普通士兵的几十倍,眼睛上装有红外分析仪,几个小分队就能对一座大城市进行彻底搜查,就算躲在地下暗堡里的敌人也难逃厄运。” “从阿拉斯加出发时,我看见另一个飞行大队。” “他们也是得到同样的任务,只不过航线的终点是中国大连。” 机舱的广播响起,“报告,运货机遭到敌方雷达的锁定。” 两人离开座位,扶着墙壁上交错的管子摇摇晃晃进入驾驶舱。 “是防空导-弹吗?”沙将问。 “暂时没有导-弹逼近报警信号。” 上尉大声对驾驶喊:“释放干扰弹,要是被它锁定,咱们就甩不掉。” 隆隆...... 机头前方空域出现连续爆炸的火光。 “是防空炮火!拉升,赶快拉升高度。” 驾驶员后拉方向舵,驾驶室的地板倾斜三十度,少将的和上尉滑行一段,咚一声撞在墙壁上。 少将抓住扶手,晃晃脑袋,往旁边望去,上尉歪着头,双眼瞪大,一条带血的铁管从胸前透出来,身体钉在墙上。 “上尉......”少将摇晃一下,上尉的嘴角溢出一滩鲜血,淋在他手臂上。 轰隆 驾驶室颤抖几下,少将脚下一滑,滚到右边的墙角。他扶着仪器站起来,窗外的机翼在燃烧,拖着滚滚浓烟,右边的引擎连同一大段机翼在火光中脱离出去。 “长官,我们被击中,飞机失控。” 驾驶室又一阵翻滚,少将凌空上下来回摔,缓过神来,发现正趴在驾驶室的顶部,两名驾驶员倒挂在椅子上。 少将看见他们皱皱眉头醒来,手摸向椅子下的红色拉环。 “不,等等,别丢下我。”他咬牙爬过去。 两名驾驶员回头看他一眼,手掌斜向眼角敬个军礼,“长官,祝你好运。” 他们拉动拉环,嘭,少将面前的地上炸出两个窟窿,两块脱落的圆形舱盖飘到飞机后方去。椅子底下喷出一股火焰,两名驾驶员一前一后,连同座椅一起从窟窿弹射出去。 气流卷起少将的身体,吹出窟窿外面,他单手抓住圆孔的边缘,悬空的双脚左右摇摆,气流在耳边嗡嗡响,衣服不停翻动,军帽转着圈圈飘到脚下的云层里。 手指一根一根滑出孔边,“啊......不能就这么完蛋。”他咬咬牙,迎着气流伸出右手,滑下两次终于抓住圆孔边缘。 他攀进驾驶室,面对密密麻麻的按钮抓头皮,飞机倒着穿过云层,地面出现在眼前。 “等等。”他转过身来,看见机械人一个压着一个倒在机舱里。连爬带滚到达机舱尾部,升起后门。 “老天,我需要一个翻转。” 气流不断从驾驶室的窟窿注入,刮过舱室,带着杂物由后门飞走。他双手抓住墙壁的扶手,双脚跟气流在空中摇摆。 咖咖 机身发出金属异响,缓缓翻转,机舱里的机械人纷纷回落,沿地板滑出后门去。 少将松开扶手,双臂匡住其中一个机械人的脖子,一同滑出机舱外,在蓝天白云中翻滚下坠,头顶上的飞机轰一声爆炸,火光中掉下无数燃烧的金属碎片,热气流烘烤着脸部的皮肤,碎片叮叮咚咚砸落在机械人身上。 他缩在机械人下方,看见对面的两朵白色降落伞,被铁屑击穿数个大洞,燃烧着扁下去,两名驾驶员尖叫着坠入城市里。 地面的高楼越来越清晰,他抓住机械人背后的拉索,等四周的铁屑随风散尽,眼看就要撞上高楼的尖顶,猛拉一下,伞包张开,顺着风飘离尖顶。 他松一口气,一个人加上一个机械人,下落的速度太快,机械人的双脚触地时,咚一声,地面也崩去一块。 他倒在地上,几个握着步枪的士兵靠过来,袖章上是双头鹰标志。 第161章 梦幻的问题 “这是什么?” “机械人。” “它一动不动的,摔坏了吧。” “瞧,他还有呼吸。”三张带钢盔的面孔凑过来,蓝色瞳孔四处瞄转。 “我靠,是美国佬。” 士兵围住地上的美国军官,身后的机械人无人看管,钢脸上全是掉漆的刮痕,它的头突然昂起,一双深陷的眼睛发出红光。 ......正在更新系统日志....... 2019.3.20. 地点:俄罗斯,符拉迪沃斯托克 任务:消灭所有俄国士兵 它的银色头颅转向身后,眼珠盯向围作一圈的士兵。 少将咳嗽两声,皱着眉头睁开眼。 “欢迎你登陆俄罗斯,美国猪。”一个士兵挤牙微笑,用枪口捅捅他的脸皮。 他闭上眼睛,“给我个痛快吧!” “干掉他。”有人在旁边起哄。 “他不仁,但我们不能不义,必须遵守善待战俘的国际公约。” “还遵守个屁,国际公约都被他们践踏光了。” “打碎他的脑袋,别跟侵略者客气。” 咔咔,子弹上膛的声响,嘣,头骨碎裂的声音,咖啦,胫骨折断,咚,身体坠地响! 少将瞪大双眼,眼前是一片蓝天,旁边倒伏一个俄国士兵,头上的钢盔破开一大洞,鲜血在地上漫延过来,另一人压在他背上,脖子绕转一圈,头倒挂着,另一人躺在五米远的地上。 咔滋咔滋,刺耳的机械噪音渐渐,一个黑影笼罩住他的脸。 “少将,你需要帮助。”它伸出一个机械手,钛合金的指节反射着银光。 少将握住它的手,借力坐起来,“我的腿骨断了。” “我会送你到安全的地方。”机械人蹲下来,将他扛到肩膀上。 它重新站起来,听到一阵隆隆响声,转过身,一辆坦克从街角驶出来,履带压在马路上吭吭响,炮管在缓缓转向。 “跑吧,是俄国的t90主战坦克。”挂在它肩膀上的少将说。 机械人盯着三十米远的坦克,抬起右臂,臂上一块装甲升起,露出内部转轮式的武器槽,每一个槽里藏着一枚飞弹。少将一看飞弹那尖面细长的弹头,“是小型穿甲-弹。” 飞弹尾部喷出一束火焰,脱离机械手臂飞出去,击中坦克的炮塔,装甲上出现一个小洞。 轰隆 机械人在爆炸的火光中转身,扛着少将走在大街上。 “老天,他们给你装上了重武器。”少将瞧着渐渐远去的坦克说。 帕奇看看表,两行眉毛拱成八字。通讯员坐在电脑前,侧着脸,眼睛半合半合盯着屏幕,一个对话框弹出来,他的指尖敲在回车键上,耳机传出一阵电流声,接着是一把女人的嗓音。 他扭头对身后的帕奇说:“总统,机械兵团成功占领了符拉迪沃斯托克和大连。” “是意料之中的事。”帕奇的眉头舒展开,手伸入大衣的内袋里,掏出胶袋封装的烟斗和火柴,“通知马丁工厂,让他们加速生产机械兵,当机械军团兵临天下,世界就尽在我掌中。” 唰,火柴头燃起亮光,向积满烟丝的黑斗移近,一股怪风吹来,火灭成一缕青烟。帕奇叼着烟斗向右看,老所长伸长脖子,嘴嘟嘟地吹气。 他拿文件夹扇走余烟,叉起腰说:“总统先生,这里全是精密的仪器,禁止吸烟。” 帕奇耸耸肩,从卡车上走下来,重新划一根火柴,隔着吐出的烟雾,看见安琪在菜地里采摘西红杮,旁边的油菜花晃动几下,露出一张男人的脸孔。 凯明咬牙一拔,一棵半米高的杂草连根而起,“他们只懂往菜地里收割,不重新栽种,要是咱们再晚些回来,菜地就被掏空了。” 安琪提着篮子,围绕一棵红杮转,手伸进绿叶里,摘下一个通红的西红杮,“他们是黑豹帮,只会舞刀弄枪不懂种菜。”她一转头,双眼瞪大,篮子坠落,西红杮在泥土里滚。 凯明一愣,一把手枪正顶在后脑上。 “你的口罩呢?”握着烟斗的帕奇说,“难怪我会觉得眼熟,原来是老熟人。” 凯明举高双手说:“帮主,我们之间没仇没怨,何必浪费你的子弹呢。” “哼,上次在玻利维亚,你坏了我的好事,我有理由相信你是中国政府的间谍,留你在世上会威胁我的机械帝国。” “拜托,现在人人只关心生存问题,谁还有空管你的野心帝国呢,再说,我也不是什么间谍。” “我宁愿杀错,也不能留一个潜在的威胁者在身边。” 帕奇的手指扣向扳机,看见叶文从度假屋处跑过来,他停下动作,但枪口一直指着凯明的脑袋。 “发生了什事?”叶文在菜地上放慢脚步,身后跟着矮子和小哥。 “我抓到了一个奸细。”帕奇斜眼看着凯明。 “叶特派员,我不是奸细。” 小哥抱起双手在旁边微笑,“我早就觉得他不是好人,赶紧把他毙了。” 矮子眯着眼睛瞧瞧小哥,“我看你也很可疑,干脆一起毙了。” “我靠。” 小哥拔出手枪,矮子的右手也摸向腰际,两把枪在空中交差指向对方。 叶文低头走到帕奇面前,“其中一定有误会,他不会是间谍。” 帕奇盯着凯明说:“他出现在动荡的埃及,又知道外星人会出现在玻利维亚,如果不是中国的间谍就是外星的奸细。” “我无意中卷入这些怪事中。”凯明说。 “哼,怎么卷你不卷我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周围总发生怪事,严格算起来是受害者。” “只有一个解释,你是外星人派来捣乱地球的奸细。” 凯明的眼珠一转,大声说:“我知道引起这些怪事的凶手。” 帕奇一愣,“谁?” “一个黑袍男人。” “他叫什么?” “我也不知道,有空帮你问问。” 帕奇的手枪捅捅他脑袋,“现在给他打电话,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凯明摊摊手说:“没他号码。” “我很遗憾。”帕奇瞄准他,后退一步。 凯明瞧瞧吓得捂住嘴巴的安琪,闭上双眼。 “我认为杀了他,是个草率的决定。”叶文按下帕奇手上的枪,“先关起来拷问一下。” “不用拷,我知道的全部回答。”凯明说。 帕奇皱皱眉头,收起手枪,“他是你的人,你要好好处置。” “是。” 凯明松一口气,看见帕奇向卡车走去。 叶文转过身来,小哥和矮子各自收回枪。他们把凯明带回度假屋,围着沙发上听他把埃及和外星人的事说一遍。 “哈哈......”小哥捂住笑口,眼睛斜向坐在沙发上的凯明,“你是说一个黑袍男人引怪事,那个男人只有你能看见,你当我们是傻瓜吗?” “这事千真万确。”凯明大声说。 叶文的目光转向缩着脖子的安琪,“你有见过他提到的黑袍男人吗?” 安琪看一眼凯明,然后摇摇头。 叶文抱起双手,皱着眉头坐在沙发上。 旁边的矮子站起来,在大家面前踱步,他来到凯明面前,捏着下巴说:“你是否怀疑过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幻?不只是那个黑袍男人,还有我们,这个房间,甚至这个世界都是你的一场梦。” 凯明一怔,摸摸发麻的头皮。 小哥瞪向矮子,“我是活生生的,可不是在谁的梦里。” 矮子笑了笑,“我们都无法证明,这个世界不是自己或者他人的梦境。” 小哥拔出手枪,对准矮子,“我可以立刻让你清醒。”立刻遭到矮子的白眼。 凯明抹掉前额的汗珠,“说实在的,经历这么多的怪事,我早就搞不清状况了,那个总在周围出现的黑袍男人,我也不知他是否真实存在。” 矮子一张笑脸凑到他面前,“这就对了,或许真实的你,只是一个蹲在精神病院草坪上一边数花瓣一边傻笑的家伙。” 凯明低下头,摸着发凉的前额。 “也许在埃及遇见那黑袍男开始,你的精神就出了问题,一连串怪事只存在疯狂的幻觉中。” “这让我想起另一个问题。”凯明说,“我在飞碟上,曾听外星人提到宇宙的另一个维度,他们可以在这个世界与另一个二元宇宙之间自由穿梭。” 矮子捏起下巴说:“也就是说,咱们生活在一个多重的宇宙里。” 小哥笑了笑,“要是真像你们说的,那两年后咱们都不用死了,到二元宇宙避难去吧。” “这恐怕难以办到。”凯明皱起眉头,“要到二元宇宙去,需要像外星飞碟一样的飞行器,目前已知只有美国研究所藏有一架,而且是坏的。” 小哥抠抠鼻子,“刚刚提到中国时,那个美国佬咬牙切齿的样子,就像咱们欠他钱不还似的,估计就算飞碟成功修好,他也不会带上咱们。” “嘘。”矮子打个眼色,小哥捂住嘴巴,眼睛瞧向屋里唯一的美国籍女人。叶文耸耸肩,“我虽然是美国国籍,但血统是中国人,他们有许多的所作所为,我也看不惯。” “就是嘛,处处跟咱们作对,搞不清楚状况的人,一定会以为咱们欠他们钱呢。”矮子抱起两臂说。 第162章 睡不着 夜幕下的营地,小哥打着呵欠沿扶手梯往上,登上屋顶的了望台。矮子松开转台上的垂型机枪,将一个望远镜递给他。 矮子正要下楼梯,听见小哥问:“你相信那家伙说的吗?” “信又如何,不信又怎样?” 小哥向矮子的背影瞪瞪眼,“切,跟你这种家伙没法聊。”他低下头,开始检查机枪的弹链,“什么活死人,食人怪物,老子才不信,有种跑出一只来瞧瞧。” 他举起望远镜,环视营地四围,镜头转到大门口,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站在那里,脸部凹陷到颅骨处,鼻子只剩两个窟窿。 他摘下望远镜,倒吸一口气,“妈呀,真的遇上了。”望远镜套回眼上,门口却空空荡荡,女人不知去向。“人呢?真怪。”一股风吹过来,抱着双手颤抖一下。 “矮冬瓜,出来。”他凭栏向楼下大声叫。 矮子从屋里跑出来,昂起头问:“大晚上的,你嚷嚷什么?” 小哥说:“看在你睡不着的份上,准你上来跟我聊聊天。” “我靠,神经病。”矮子一边向上竖中指一边走进屋。 “这家伙不上当。”小哥缩回了望台上,翻遍全身只找到一个十字架的钥匙扣,“好在去年逛夜市时,没有把这个赠品扔掉,现在总算能派上用场。”他握在手心上拜了拜,眼睛往左右瞧瞧。 月光下,随风摇晃的草丛里,梨眺望透出灯光的度假村,背后出一个长长的影子。 她的眼睛斜向旁边,“屋里有三男两女,旁边的卡车上有几个外国男人,除了那个穿黑色紧身服的女人,全是些没什么战斗力的渣渣。” 黑影提起手臂,并拢那双弯弯的勾爪。 她的手伸向一侧,拦住前移的影子,“现在不是下手的好时机,了望台上的男人发现了我,等来晚他们轮岗时,我们再杀进去。” 黑影垂下爪子,渐渐退去。 一个只手从背后伸过来,搭在肩上,手上的十字架叮一声滑落地上,小哥一颤,瞪大双眼,天已经蒙蒙亮,回过头,一张女人的脸出现在眼前,皮肤晒得黝黑,所有发丝束成后脑上一条短辫子。 “叶......文。” “干嘛一惊一诈?让你站岗,你还站着睡觉。” 他擦一把脸,摆摆手说:“我没睡觉,眼睛瞪了一整夜,干涩得很,刚才合上一会,绝对没有偷懒睡觉。” 叶文扬扬手,他捡起地上的十字架,噔噔地跑下楼梯去。 “他们打算把咱们关到什么时候?”安琪靠近窗口,双手拱在眼睛上遮挡阳光。 凯明抱后脑勺躺在床上,眼睛冲着天花板,“没事,过两他们就会把我们放出去。” 安琪回头瞧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我了解叶文,如果她要杀我们会直接一枪崩了,不会费事把我们关在这里。” “那个女人脸色总是阴沉沉的,太吓人了。” “我倒是觉得她比那个笑脸虎好多了。” 安琪歪歪脑袋,“笑脸虎?” “就是那个叫帕奇的野心家。”凯明说,“这家伙满脑子想着控制世界,别人的性命在他眼里如杂草。” 安琪的目光转向窗外,湖边垂柳随风摇摆,“姐姐一个人在外面,不知会遇到什么情况?” 路边一个报亭里,电盒上挂着一件背心,充电的指示灯闪烁着红光。 安宜坐在装甲车顶上,双脚垂向地面,环视一周,街上空空荡荡,她收回视线,拉开罐头铁皮,手指从油脂中拈出鲮鱼肉块。 在街头的转角里,有三个男人探出头来,远远凝望装甲车,喉结不断蠕动。 “今晚就行动。” 两个同伴掏出身上的小刀,望向说话的男人,“这会不太冒险?咱们只有小刀,搞不好她身上有枪。” 男人瞪着眼说:“怕什么?她只有一个人,咱们有三个人呢。” 灯光转绿,安宜取下电池服穿在身上。装甲车拐过街角,三个男人躲在路边的一辆汽车旁,看着它过去。 她隔着挡风玻璃望出去,天色暗下来,大街前面出现一家酒店,她嗅嗅衣袖的气味,装甲车停在酒店门口。 她从装甲车上下来,在酒店门口张望左右,然后走进去。 大堂空无一个人,行李手推车倒在走廊上,她打开一个行李箱,里面有一本外国男人的护照,箱子里衣全是西装,翻找中一盒被孕套掉出来。 她的目光转向另一个粉红色行李箱,掰开盖子,表层是一条黑纱裙,压着紫色文胸和蕾丝丁字裤,她摇摇头,全扔到地上,继续翻找,眼睛瞬间瞪大,一条盘起的长鞭,一对皮质的简易手铐,还有一个栓着铁链的项圈,项圈上全是银色的尖锥。 她翻翻白眼,“敢来点更刺激的吗?”东西全扔出箱子,底层是一条黑色紧身裤和胸口印着红心的白t恤。“这才正常些。” 她抱着衣服推推每个客房的门,在走廊尽头处,一扇门开启,房间光线暗淡,窗帘拖着地摆动,两张单人床上铺着洁白床单,一个枕头竖在靠背上,另一张床不见有枕头。 凉风拂面而过,门卟一声自行关上。她来到窗前,扯开厚厚的帘,屋里明亮起来,夕阳有一半下沉在楼宇之间,把楼下的装甲车映照得通红。 浴室的花洒喷出水雾,清凉由头顶直冲脚底,她的脸迎向水柱,洗刷一会,低头抹去睫毛上的水珠,脚下有个影子在晃动,猛一回头,发现是浴帘在随风而动,一只黑苍蝇粘在朦胧的帘布上。 她关上水龙头,浴室变得安静,从衣架取一条毛巾裹住胸部以下。脚丫踩着湿露露的地板,粘满水珠的手缓缓伸向那一堵垂帘。 掀开一角,几只苍蝇嗡嗡地飞出来,冲鼻的腥臭,一个装满黑液的浴缸出现在帘子背后,边上竖着一只高脚玻璃杯和一瓶剩半的红酒。在浴缸的一边压着一个枕头,枕心上长出一圈黑色的霉菌,两只苍蝇在上方绕飞。 她拢紧毛巾,手一点一点伸过去,掀开枕头,下面压着一张枯黑的人脸,眼眶里装满黄色的粘液,粘液与枕头粘在一起,拉出两道稠线。 她发出短促一声惊呼,枕头滑落浴缸里,黑水漫过边缘,在脚边流尚。她急转身,脚下一滑摔在地上,爬出浴室,拉上门一刻,挨着门把喘息。 换上一身衣服,t恤穿在身上显然小上一号,物主应该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紧身裤还好,有弹性的冗余。 她盖上被子,在床上反复,眼睛合上又睁开,目光转向浴室,玻璃门被黑水冲开,腐尸爬出浴缸,攀在床沿上,张开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哈哈,你睡不着。” 她退到床角擦擦双眼,床沿上什么都没有,浴室门关得好好的。她松一口气,倒回床上,被单盖过头好一阵,又瞪着眼推开,自言自语:“你赢了。” 她的双脚捅进拖鞋,一路走到浴室门前,轻轻扭动门把,门开出一道缝,风急着涌进去,帘子吹起在飘扬,腐尸张大的嘴巴对着开花板,枕头漂浮在浴缸里,黑水泛起圈圈波纹。 “抱歉,我借点东西帮助睡眠。”她伸出手臂,横跨腐尸的脸庞,去拿浴缸边上的红酒。 她抱着半瓶的酒退出浴室,拨开木塞,酒香冲鼻而出,“好东西。”咕咕喝上两大口,看见泛黄的台灯下放着一个信封。 她又喝上两口,酒瓶搁在桌上,信封里夹出一页纸,坐在床头上看。“遗书!”幽幽灯光下,一行行娟秀的女性字迹呈现纸上:你是一个负心的人,我恨不得剪你的刹车线,往你爱喝的红酒里加入滴滴威。 安宜一愣,头开始晕眩,大字地倒在床单上,手上的信纸出现重重的分影。“但不能便宜了她,所以我打扮成服务员,潜入你和她幽会的酒店,送上加了安眠药的红酒,你迷倒在浴缸里,我为你冷峻的脸孔盖上白枕。可惜......我靠在窗前,一直等到夜深,闷热的夜晚突然下起雪,她一直没有出现,难道是我搞错了?不,她一定会出现。我写下这封遗书,化成厉鬼藏身在衣柜里,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盯着外面,等待她的出现。” 夜风吹动窗帘,信纸从手上飘起,在空中打转两圈,贴在床头对面的衣柜上,哗哗地刮过柜门的上的百叶窗,从上沿钻进去。 安宜挤挤眉,眼里的重影越来越多,嘭,衣柜的门突然开出一扇,风吹之下,柜门一下一下撞击墙壁,发出沉闷的响声。 一只白手从另一扇门后伸出来,五指绷直,指甲又长又尖,抓住门板上。吱,门板缓缓挪开,暗角里出现一个长发盖脸的女人,手里握着一把反光的匕首,一步一拐地跨出衣柜,走到床边上。 女人身上的黑裙已经霉烂,全身散发一股腥臭,一双翻白的眼睛瞪着床上的人,带血的嘴角弯起,“咯咯......你终于出现了。” 安宜目光涣散,看见墙上的影子举起匕首,眼皮渐渐合拢。 第163章 入侵者 三个男人踮起脚跟,弯着接近夜幕下的装甲车。电筒光透过灰暗的玻璃,往车里照照。 他对身后的两个同伴说:“那女人不在车上。” 三人的目光同时转向眼前这幢酒店,在灰暗的大楼上,三楼唯一个透着光窗户。 “算了吧,我真不想踏入这家酒店一步。”中间的男人抬着头说。 “为毛?” 男人看着酒店黑漆漆的门口回答:“这个酒店闹鬼。” 同伴推一把他的肩膀,“切,还以为你会说些什么,这种流言你也信?” 他咽一口沫接着说:“在酒店三楼走廊尽头有一间不锁门的客房,听说住着一位自杀的女鬼。很多人看见她从医院太平间爬出来,扮成服务员进入这家酒店,就在那个房间里杀死了她丈夫,并一直在里面守着尸体。” “骗小孩的吧。” “瞧,房间的灯灭了。”同伴指着楼上说。 他抬起头,整幢大楼一片黑暗。 “走吧,没有比这更好的下手机会。”同伴一左一右拉着他,向酒店大门口走去。 两束电筒光在走廊上晃动,在尽头一个“355”的门牌前停下,“就是这里。” 他们从口袋摸出小刀,轻轻一推,房门开了,一股风冲出来,让人全身一颤。 “门果然没有锁上。” “冷静点,也许门锁本来就坏了。” “太邪门,别进去。”他压低声音说。 “靠,都到门口了,怎能退缩。” 看见两个同伴都进去,一个人留走廊更渗人,也就跟着进去。关闭手电,摸黑前行,脚尖撞上前人后跟。 他双手摸到床单,床上躺着一个女人,手脚传来发凉的感觉,背后的同伴大声说:“我抓住她双手了。” 他心里打个颤,回应:“我也抓到一个。” “怎会有两个女人?” “别说了,快开灯。” 噔一声,日光灯发出刺目光芒。对面床上的就是目标女人,一动不动躺在那里,他一转头,正按着的女人裂开嘴角微笑,两颗没有瞳孔的白眼瞪得大大。 他双腿一软,瘫坐在地板,眼睁睁看着手握小刀的女尸从床上坐起,头缓缓转向。 风一吹,她的发丝散开,露出一张青绿色的脸。 “跑。” 两个同伴扶起他,刚转向门口,大门嘭一声关上,房里传出女人的尖笑声。 夜幕下的营地,矮子叼着牙签从度假屋出来,伸个懒腰,沿着手扶梯攀登,头刚钻上了望台,看见小哥双手合十,分别向各个方位拜一拜。 “你在做什么,了望台当成了神坛?” 小哥一颤,转过身来说:“我见到不干净的东西。” “不干净的东西?”矮子凑近闻闻他,捏上鼻子说:“你的衣服臭死了,真该洗洗。” 小哥翻翻白眼,“我指的是鬼,我昨晚看见了女鬼。” “哇,你连这种谎话也敢编,真把我当三岁小孩。”矮子一笑,撇开他,过去检查转台上的机关枪。 小哥掏出小十字架,递到他面前,“这个很灵验,我一掏出来,女鬼就不见了。” 矮子瞟一眼那十字架,摇摇头说:“省省吧,上年逛夜市时,有人当街派发这种钥匙扣,我嫌碍事没要,没想到你竟用这玩儿来糊弄我。” “那就自求多福吧。”小哥握着十字架,边走边拜。 矮子向他的背影抽抽嘴角,“死家伙,趁我轮夜岗想吓唬我,没门。”一阵风吹过,全身哆嗦一下,他抱紧双臂,眼睛四处打量,“经他一说,仿佛连气温也下降几度。” 大门口外的草丛在随风摇晃,像一个女人的长发,望远镜套上双眼,那里只有野草。 咔 声音轻微响,房间的铝合金窗户缓缓移动,凯明睁开双眼,看见一个长发女人爬窗进入房间,一双明晃晃的眼睛在黑暗中左右摆动。 凯明拉拉旁边的安琪,她皱皱眉头,推开他的手。 女人弯着腰摸索,在床沿停步,双手举一把两寸长的钢刀。 寒光落下,尖刃穿透相迎的枕头,出现在凯明眼前,他双手撑着枕头两边,阻止刀的下落。 “谁?”他喝一声。 安琪惊醒,转过来一看,连爬带滚地下床,手往墙上一摸开关,房间嗡一声亮起。 一个长发低垂的女人站在床边,双手将钢刀压向凯明,“我杀光你们,为影报仇。” 安琪抓起桌上的玻璃杯,砸向女人,她不偏不躲,嘣一声,玻璃杯碎在头上。 她流血的脸庞转向安琪,长发之间是瞪大的眼睛,紧紧咬合的牙齿,没有鼻子,只有两个窟窿地喘息。 安琪退到窗口,向外面大声呼叫。 了望台上,挨着机枪的矮子惊醒,“都什么时候了,还大声嚷什么?”他揉揉眼睛,地上多出一个影子。 影子抬起手臂,弯勾形爪子投影在地上又尖又长。 矮子张大嘴巴,往地上一趴,劲风从头上刮过,一束发丝坠落在眼前。他往头上摸,头顶的发线削成平直,幸好脑袋还在。 眼睛渐渐后移,眼前出现高大的金属身躯,一对交差着的利爪,一双红色的眼睛,嘴巴里两排细长的尖牙。 矮子的牙关开始打颤,“鬼......” 钢刀唰一声从枕头抽离,往下劈,枕头断开两截,棉花满屋子飘扬。 凯明爬到床沿,直接滚落地上,回头,下落的棉花之中冲出一道寒光,直追心窝而来。 嗖 一把匕首从窗外飞入,掠过安琪的耳边,劲风吹起发丝,当,匕首击中钢刀再弹飞,划着圈圈插入墙壁。 凯明瞪着眼,看见钢刀在胸口前不断震颤。女人的右手一阵麻木,钢刀垂了下来,目光转向窗口,外面站着一个扎短辫的女人。 “叶文......”安琪看见她拨出双枪,立刻捂住耳朵蜷缩在窗台下。 砰砰 双枪吐出火焰,子弹带着气流飞入屋,梨侧身闪开,背后的墙壁打出两个洞。 回过头,叶文举着双枪跳上窗台,手枪连续开火。 梨没有躲闪角度,咬牙一冲,撞门而出,在地上打滚两圈以一个半蹲姿态稳住去势。她抬起头,目光与一个枪口对上。 “你跑不掉了。”小哥举着枪,瞄准这个手握钢刀的女人。昏暗之中,那张凹陷脸庞在发丝之间露出来,他的双眼一瞪,“鬼......”手枪坠落地上,往口袋摸出十字架。 十字架摇摇晃晃递过去,刀光一闪,断成两截。 小哥呆呆看着她跑出门。 矮子分开双腿,爪子落在平台上,当一响,往跨下望去,金属地板上出现一个大窟窿。爪子再次提起,却勾住了望台的顶棚,他在金属异人一双红眼之下爬过,沿扶梯跑下楼,与一个女人撞倒在地。 他看见女人的脸,立刻蹭着双腿退后。 咚,地面震颤一下,金属异人跳落来,挡住他的退路。 叶文边开枪边走出屋外,子弹打在金属身躯上迸出闪闪火花,矮子趁机爬回她身边。 咔咔,叶文丢掉打子弹的手枪,“你们是什么人?” 梨握着刀爬起来,“是来取你性命的人。” 湖边的柳树旁,卡车的门往一则推开,帕奇一边穿外套一边走下车。 老所长跟在他背后说:“总统,外面危险。” 远远看见金属异人身影,他嘴角往上翘起,“嘿,连乔治这小子也来了。”他转身对老所长说,“去叫醒卡车上的机械兵,让它们好好招呼客人。” 老所长点点头,跑回车里。 卡车的后门缓缓升起,两排机械人的眼睛亮起红光,一个接一个地跳下来。 小哥和矮子打光手枪的子弹,金属异人依然一步步逼迫。 “这怪物刀枪不入,怎么办?” 两人将目光转过来,叶文凝视逼近的身影说:“跑。” 小哥和矮子跑去过几步,发现叶文一个人站在原地面对金属异人,两人互视一眼,“不能丢下同伴。”脚步改个方向,一同登上了望台。 小哥将机关枪转个方向,矮子帮忙搬动长长的弹链,枪口对着楼下的金属异人开火,“混蛋,我要把你打成筛子。” 弹壳不断从枪膛跳出,叮叮咚咚倾泄在地上,金属异人全身的闪出火花,双手交叉护在脸前,脚步被迫后移。 梨一个转身,扔出手里的钢刀。 钢刀回旋着飞上了望台,咚一声插入枪膛里,卡住吐壳孔,机枪瞬间哑火。 小哥双手去拔,刀卡得紧紧,弄不出来,“糟了。”他和矮子跑到护栏边,看见金属异人的爪子伸向叶文。 一群机械人从夜幕下跑过来,一个接一个扑往金属异人身上,将它坠倒在地。 叶文往湖边看去,看见帕奇叼着烟斗走过来。 他绕过被多个机械人按在地上的金属异人,脸带微笑地说:“乔治,你好!不,现在应该称呼你为金属异人。” 金属异人看见这个叼着烟斗的男人,牙齿咬咖咖响。 “别摆出一脸不爽的样子,忘记是我帮助你变成金属异人的吗,我算是你的恩人。”帕奇蹲下来,往金属异人脸上吹一口烟,“别乱动,不然这些机械兵会把你撕碎。” 第164章 反扑 一个男人尖叫着从阳台坠下,倒头摔在酒店门前,旁边还躺着两个男人,三双眼睛一动不动盯着阳台上的女人,长发低垂,青绿色的脸慢慢缩进去。 她握着手拿小刀,一拐一拐回到客房,在床边停步,盯着昏睡床上的安宜,“没了他们在碍手碍脚,终于可以解决你这个第三者。”她握着刀柄,双手举过头。 “老婆......”浴室传来一把男人的声音。 她一怔,手中的刀滑落在床单上,“不可能......” 一具枯骨爬出浴缸,水滴滴嗒嗒地落在地板,两行湿脚印向她走来,那腐烂脸容辨认不出本来的样子,无名指骨上的白金戒反着光。 “老婆......”他的眼眶流着黄液,双手摸上她的脸。 “不,你已经死了。”她瞪大双眼,流出两行黑液。 他贴近她的脸庞说:“是你杀了我。” “是你和她一起伤害我。”她指向床上的安宜。 “没有别人。”他双手捧着她的脸说,“我从来没与别的女人有越轨的行为,这一切都是你的幻想与猜测。” “不可能。”她推开他,摇摇晃晃退到墙边。 “那个女人是你幻想出来的。” 她捂住双耳,蹲在地上。丈夫的一步步走过来,阴影笼罩在周围,“你自杀之后,我也不想活了,租下酒店这个间房打算了结这一生,没想到你重新复活,并误会我与别人在酒店幽会,将我闷死在浴缸里。” “啊......”她全身颤抖,蜷缩成一团,“我不但自杀,还害死了自己的丈夫。” 丈夫伸出双手,将妻子扶起来,“这些都已经过去,我不怪你,也许上天让我们复活,就是为了化解这一场误会。” 妻子扑入怀,抱紧丈夫那副白骨的身体。她躲开丈夫抚摸脸颊的手,低头说:“我已经不是那往日的容貌,脸上只有腐肉和腥臭。” 丈夫握着她的手说:“没关系,我也只剩白骨架子,没了往日那些表象,我们还有一颗真心。” “现在怎么办?” “我不想做活死人。” 她点点头,扶着丈夫走出阳台,爬上栏杆,握紧彼此的手一同跳下。 营地恢复安静,凯明和安琪从屋里出来,看见金属异人被机械人按在地上,梨也被小哥和矮子的枪口对准。 帕奇吐着烟,对赶过来的老所长说:“这个金属异人就归你了。” 老所长围着金属异人走一圈,看看那弯爪,又摸摸光滑的鳞片,“这个全身披着重金属的怪物,竟然是有生命。” “小心点,他狡猾得很。”帕奇提醒他。 他敲敲其中一个机械人的脑袋说:“把他押进运输机,连夜运回美国的研究所,我要将他研究透彻。” “明白。” 机械人将金属异人押向卡车,小哥指着披头散发的梨问:“应该怎样处置这个丑女人。” 帕奇只在一旁抽烟,将这事交由叶文处理,她听凯明说起食人鬼的事,转身对小哥和矮子说:“这女人是食人鬼的首领,不能留她在世上,拉到后山毙了。” 两人点点头,一左一右压着梨走出营地。 圆月卧在阴云上,寒光照脸,及膝高的野草随风摇摆,女人散开的长发狂乱飞扬。 小哥握着颤动的枪把,吆喝:“停,就在这里吧。” 女人站在草丛里,背对着两个枪口。 小哥斜一眼旁边的矮子,说:“我数到三,咱们一起开枪,我打头你打身,明白吗?” 矮子点点头,眯着左眼瞄准。 沙沙 野草在风中相互摩擦,声音起起伏伏,月光下的女人转过身来。 小哥一愣,冲她喊:“背过身去,看见你那些丑脸我就想吐。” 女人面对枪口,红唇往上弯起,两颗瞪大眼珠往外凸。 小哥扬扬手中枪把,“嘿,你聋了吗?我让你背过去。” “咯咯......”女人尖笑中,露出两排银白的牙齿。 矮子往后退一步,手中的枪不断抖动,“别管她了,快数数吧。” 小哥定着臂膀说:“一,二......” 卟 女人迎面倒下,草丛挤出一个人形坑。 小哥和矮子后退几步,相互对视。 “是你开的枪?”小哥问。 见矮子在摇摇头,他退出*一瞧,子弹满满的,搔着头皮说:“咱们都没开枪,她倒什么倒呢?” “也许......她饿极了,昏过去。”矮子说。 小哥瞧瞧四周,野草晃动,风声入耳,咬着牙关说:“不管了,咱们给她脑袋补两枪,马上走人。” 他弯下腰,拨开杂草,女人卧着不动。 “小心有诈。” 小哥抚住胸口,“妈呀,别大叫小叫,吓我一跳,咱们两个人两把枪,怕她个鸟。” 长草分开,女人的头部露出来,小哥倒吸一口气,枪口瞄准盖着长发的后脑。 沙 女人蹦起来,两手抓住他的肩膀,双腿交叉缠着腰上,张大口,咬住他的脖子左侧,两排白牙齿陷入皮肉,染成血红色。 草地上响起嚎叫,小哥的身子左摇右晃,女人死死缠在上身,他瞪圆的瞳孔转向矮子,磨着牙说:“快......开枪。” 两人紧紧缠绕,不断在枪口前晃动,矮子无法瞄准。 “开枪!” 听到小哥吼叫,矮子的手指抽动一下,子弹从小哥耳边划过,飞入夜幕。 “我瞄不准她。” 牙齿陷入脖子里,小哥哀嚎:“那就瞄准我的脑袋,给我一枪。” 矮子一愣,枪口跟随着晃动中男女。 女人昂起头,鲜血挤出牙缝,沿下巴往下滴。小哥的脖子上缺一大皮肉,露出莹白的胫骨,叫嚷声停下,他的眼睛定住,耳边滋滋响,动脉喷出的血花散在风里。 砰 小哥连同身上的女人倒进草里,茫茫的野草在摇摆。矮子握枪而立,眼睛瞪得圆圆,胸口上下起伏,一股热血滑过脸颊。 他伸手摸摸眉心上的血洞,双眼上翻地倒下。 草坑里竖起一只握着枪的手臂,梨擦着嘴角的血丝站起来,枪口瞄准前面躺着不动的矮子,踹一脚小哥,他一眼睛定住。 四周只有草在晃动。 她退出手枪的枪夹,子弹少了一格,捡起矮子的枪,同样少了一颗子弹,重新装合,双枪插在后腰,踏草走向灯光下的营地。 隔着草丛望去,短发女人在了望台上巡视,屋里透着出灯光,凯明和安琪在窗口张望。梨沿着铁栏墙爬行,从一个破口钻进去,铁柱上的静电让头发浮起。 月亮躲到乌云里,她弯着腰,潜行在湖边的柳树下,跑近卡车的后门,贴耳倾听,货仓里面咚咚响。 用小刀翘开密码锁,从一股电线抽出红蓝两条线,接在一起,嗡,电机的响起,后门两片三米高的门板自动分开。 她拨出两把手枪,走入昏暗的车厢,穿行在两排机械人之间。 金属异人贴着墙壁,身上被钢索交错地捆扎,双手和脚固定在墙上的锁扣,他摇晃着身体,引发咚咚响声,红眼睛扫过车厢,黑暗中走出一个握手双枪的女人。 “嘘。”她收起枪,解下他身上的锁和纲索。 金属异人从墙上落下,伸展一下尖尖的双爪,推开眼前的女人,冲向车厢上的机械人,爪子一刮而过,两排机械人的脑袋咚咚滚落地上。 嘭 金属异人破门而出,在地上打滚两圈,昂头对月一声咆哮。 帕奇拉开门,匆匆走下车。 车顶上出现一双深红的眼睛,金属的身躯跳下来,勾爪在他身上刮过,血花洒到夜空,他原地转上两圈,啪一声倒地。贴着地面看去,有一个对下肢卧在三米外,他眨眨眼睛往下看,腰部以下空空的,只有一滩鲜血在地上漫延。 “不......”他看见金属异人张开爪子走近。 嘟嘟......子弹从旁边飞过来,打在金属异人的脸门上,他停下脚步,手护住面部,错开的指缝间看见叶文托着两把小型冲锋-枪,边走边射。 密集的子弹让金属异人退开,转身跳入一片树林里。 “总统!”她看看断成两截的帕奇。 他吐着血说:“叶,救我......” “来人。”她大喊一声,躲在车里偷看的老所长,连爬带滚地跑过来。 老所长查看一下帕奇的断肢,“总统,伤势太重......” “我不能死。”帕奇揪住老所长的手,“立刻进行手术。” 他点点头,“你要坚持住,我去叫人来帮忙。” 老所长跑回卡车里,叶文垂下冲锋-枪,蹲在帕奇旁边。 “叶,还记得在伊拉克的时候吗?”帕奇的眼帘半开合,声音微弱。 叶文紧紧握住他的手说:“那时我身受重伤,所有人都说我活不成,是你用自己的血将我救活。” 背后传来脚步声,叶文一回头,梨握着小刀扑上来。 两人一起在地上打滚两圈,叶文撑起双脚,夹住梨的脖子,向右一拐,咔,骨断的声响。她松开双脚,梨垂着手脚压下来,放大的瞳孔一动不动。 外面静下来,凯明的头探出屋外,目光转向湖边,卡车旁边躺着几个人。“留在屋里。”他对安琪说,转身跑向湖边。 帕奇的身体断成两截,眼睛却在一眨一眨,他搬开梨的尸体,看见叶文在喘息,胸口上插着一把小刀。 第165章 殖入机器 老所长跑下卡车,身后跟几个穿白褂的男人。 一把担架放在帕奇旁边,老所长指着他对男人们说:“把总统搬到担架上。” 男人们看看断成两截的躯体,搔着头皮问:“搬上身还是下身,或者是整个人?” 老所长逐个拍一下他们的脑门,“笨蛋,当然是最重要的上身。” 凯明跑过来,指着旁边说:“那边还有一个伤者。” 老所长看见胸口插着刀的叶文,躺在地上喘息。他摇摇头说:“手术台只有一个,我们只能优先给总统。” “救总统......”叶文合上双眼,陷入昏迷。 凯明捡起地上冲锋-枪,枪口对准老所长脑袋,“狗屁的总统,他就一个野心家,救他反而是一种祸害,先救叶文,如果她死了,我就把你们全毙了。”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老所长摆摆手,身后的男人们搬出担架里的帕奇,跑过去搬叶文。 帕奇的眼睛盯着凯文,咬牙切齿说:“混蛋。” 凯文扛着枪把走到他面前,“对不起,你的美梦走到头了。” 帕奇急喘一阵,眼皮渐渐落下。 几个男抬着叶文进入手术室,老所长清洗双手,套一对胶手套,跨进门看见人都围着手术台发愣。 “搞什么?”他挤进去,叶文躺着不动,心跳仪呈一直线。 “教授,她死了。” “这可怎么办?外面那个家伙托着枪在等,她活不了,咱们全都得跟着倒霉。” 大家的目光聚过来,老所长皱着眉头,抬头望向立在一旁的机械身躯,“现在只能靠它了。” 阳光透进窗来,屋里的地板亮起,小狗小步跑出房间,蹲在黑袍男人的脚边。他一双黑圈的眼睛盯着楼下,阳光照到地上的两具尸骸,哄一声燃起大火。 他弯腰摸摸小狗没毛发的脑袋,“虽然多此一举,终于处理完黑咒语引起的问题,现在只等他作出最后的决定。” 他默念一句,手松开小狗的脑袋,小狗全身冒出火苗,翻白的眼睛看着他的背影,汪汪叫上两声,化成灰烬,随风飘散开。 男人走到床边,手伸到黑袍之外,指尖抚过女人的脸颊,“安宜,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你再也不用受这种苦。”一滴眼泪滑出他的眼眶。 安宜皱皱眉头,睁开双眼,摸摸脸上的水滴,往天花板上望望,“那来的水滴啊?” 房间里空空荡荡,嘭一声,房门自行关闭,她一怔,双脚捅进拖鞋,裹上外套走出阳台,靠着护栏望下去,装甲车的玻璃窗反射着耀眼阳光,旁边躺着三个面朝天的男人,眼睛死死盯着阳台上。 她倒吸一口气退后两步,拖鞋踩在一堆灰烬上。 咔,车门滑向一边,凯明睁开双眼,阳光照入眼帘,眼缝中看见一双脚踩着踏板走下车,他握着枪从地上爬起来。 老所长一手叉腰,一手捏着眉心说:“我们没有救活她。” 凯明眨眨眼,枪口对准他的脑袋。 “等等......”老所长摆摆双掌说,“她还没有死透。” 凯明皱起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老所长指指卡车回答:“你进去瞧瞧就会明白。” 凯明垂下枪把,走上两级铝合金踏板进入车厢。 老所长松一口气,蹲着看帕奇断开两截的尸体,摇摇头说:“就算再有雄心,最终也难逃死神的恶爪呀,总统先生。” 看见凯明扛着枪走入手术室,穿白褂的男人们纷纷退开,露出手术躺在台上的叶文。她的头发剃光,上衣由中线割开,胸口开出一个大洞,心脏被掏空。 他前行两步,目光移到叶文的头顶,头盖骨整块盖在金属台上,颅骨内空空的。 他握紧枪把,目光扫过那一张张低着的脸,“别告诉我,她是一个活人。” 男人们侧目对视,老所长双手绞在身后地走出来,“这确实是一具尸体,但她以另一种方式活着。” “废话。”凯明扬起冲锋-枪,枪口对准老所长,“你们这群挖人心脑的家伙......” 老所长看见他收拢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别冲动,她还有最后的复活机会。” 凯明顺着老所长的手指望去,一个两米高的机器人靠墙站立,钛合金的身体上插满电缆和软管,有暗红色的液体沿着透明软管抽出,进入一台仪器的玻璃瓶里,活塞上升下降,红色液体沿另一条软管注入机器人的胸口里。 “我们把她的大脑和心脏移植到这个机器里,希望能让她活过来。”老所长伸手摸摸机器人的金属手臂。 “你们拿她做人体试验!” 老所长耸耸肩,“这是她唯一能活下去的办法。” 凯明垂下手中枪把,“她什么时候能苏醒?” 老所长的目光一沉,皱起眉头回答:“我们将她的神经与传感线连接,她现在只靠仪器维持大脑供血,能不能醒来是个未知数,在我之前,没人进行过类似的试验。” “你们最好祈求她能醒过来,否则我让你们这群美国佬吃子弹。”凯明转过身,扛着枪走出手术室。 红光之中,眼前这些男人来回走动,有人读着血压系数,有人动笔记录在本子,一个后背有点驼的男人,抱手站在中央,所有人的脸部没有五官,全身只是发亮的黄色轮。 他们是鬼魂?这个红色的空间是地府吗? 一个男人凑过来,整张脸出盖住视线,他的两个是发亮的圆圈,暗淡的阴影呈现出颅骨的轮廓。他下颌微微张开,跑到抱手的男人面前,“教授,她瞳孔里的红外传感器在转动。” 男人松开环抱的双手,掏出一个手电走过来,亮光一照,眼前白茫茫一片。 “老天,她的眼睛真在转动。”男人垂下手电,收回口袋里。 “她恢复意识了吗?”跟上来的人问。 “还不能确定,也许是机器内部电流相互干扰,引发红外传感器的颤动。”他转过身,朝另一边喊,“脑电波的情况怎样?” 另一个声音回答:“截图上出现不规则的画线,但不能确定是脑部活动引起,也有可能是探头受到仪器干扰。” 男人低着头,来回走上两步,自言自语:“只好冒险一博了!准备切断供血系统。” 旁边的人说:“没确定她心脏能自主跳动,只要断开血液循环系统两分钟,她的大脑会受到损伤。” “再拖下去,她复活的机会将更加渺茫。”男人对所有人说,“准备切断血液循环系统。” 人都分散到各个仪器前,男人独自走过来,一张发亮的脸在眼前晃动。 “所有准备已经完全。” 男人说:“开始。” “血液循环系统终止。” “心跳为零。” “脑电波活动水平在下降。” “教授,脑细胞的活性接近危险值。” 眼前的光线暗下...... “快跳,快跳呀。” “教授,不能再等了。” “该死,恢复血液供应。” “是。” 男人重新出现在眼前,手电的强光照入眼帘。 “脑细胞活性正在上升。” 男人垂下手电,摇摇头说:“看来她的心脏无法自行恢复跳动,拿电击器来。” “如果采用电击,会损坏机器内部的电路和电子神经系统。” 男人接过两个电击器,“做研究不能按步就班,采取一些非常手段,有时会有意外收获。” “电源开启,血液循环系统关闭。” 滋 “第一次电击,没心跳。” 滋 “第二次电击,没心跳。” “机器系统出现电路损坏,脑细胞下降到危险值。” “教授,必须立刻停步电击。” 滋,滋,滋......随着每一次电击,眼帘一开一合。 “教授......” “快跳呀。” 滋 滴,滴...... “难以置信,她的心脏开始跳动。” 所有人在鼓掌,还有欢呼和口哨。 “叶文。” 眼帘缓缓睁开,眼前是一张男人的脸,同样是没有表情的轮廓。 “她的目光有点呆滞。”男人说。 “噢。”身后传来那个教授的说话声,“我忘记关闭她双眼的红外感应器。” 视线中的黄色渐渐退去,眼睛的男人变得清晰明亮。 “叶文,你觉得怎么?”他凑过来问,引发慌乱的后退,嘭,撞到一个放仪器的铁架,铁架弯曲变形,后背却没有一点疼痛。 摊开双手,全是银亮的钛合金指节,两臂和双脚全是金属质的外壳。 “叶文,我是凯明呀。” 男人愣在原地,一对细长的眉毛向眉心靠拢,明亮的黑眼睛嵌在弯弯睫毛下,鼻子尖尖,厚厚的红唇,多秀气的一个男人啊。 他没有上前一步,似乎不带恶意,呆呆站上一会,转身望着身后蓝眼睛的老头,“她似乎认不出我来,这是怎么回事?” 老头摸着后脑说:“可能是电击引起的失忆。” “什么时候能恢复?” “唔......”老头缩起脖子,低着头说,“这不好说,我会对她进行脑部扫描,视乎损伤的程度而定。” 自称凯明的男人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别想拿这个机器里糊弄我,她呆头呆脑的样子,绝对不是叶文。” “我会尽全力修理好她,但能恢复多少就不好说......” “哼。” 第166章 故障 “知道一加一等于多少吗?” “不是苹果。” “我说的数字。” “一加一,数字。” “别拿橙子,唉,我的天哪。” 老所长的长褂往后一甩,捂着前额背过身去,“你这种智商,我没法教。”长长叹一口气,摇着头出门去。 桌上的只有一个苹果,一个橙,哪来的数字?既不是苹果又不是橙,他在说些什么呢? 太阳升到当空,几个男人捧着一碟碟的饭菜进来,围在一张桌子说笑吃喝。 “中国菜还真是多花样,连鱼肉也能做出蒸炒煮炸,想想咱们在美国吃的,来来去去也就薯条汉堡牛排。” “可不是,在这里住久了,我还真不想回国呢。” “只是......这筷子我就怎么也学不会。”他拿反着一双筷子说,“嘿,别全夹走,剩我一点。” 饭桌上出现一个高大的影子,他们的咀嚼声一同停下,纷纷回抬起头。 “瞧这傻瓜,好像对饭菜很感兴趣。” 有个男人夹起一条青豆角,递到面前来,闻这气味倒是挺香的,他特意晃了晃,筷子一转,送进自家的嘴巴里,还斜着眼说:“一边呆着,别防碍我们吃饭。” “这不能怪她,她的鼻子内是十万电子传感器,对气味感知能力是常人的好几倍呢。” “再强的味觉又怎样,她没有消化系统,不能吃普通的食物。” “那她吃什么来维持一颗小心脏和脑袋呢?” “这得问我了,我是她的营养顾问。每天为这台机器去抓蚂蚁,再绞碎成蛋白质浆液,幸好她消耗很少,两百毫克足够她一个月的食量。” “她是直接喝下去吗?” 那人摇摇头,“掀开她的左肋的金属盖,就会看见一个带冷藏功能的玻璃瓶,蛋白质浆液就是储存在这个瓶子里,经过一条软管到达心脏,与血液混合后输送到大脑。” “那她就不能享受食物的滋味了。” “你说对了,但她也省去了上厕所的麻烦,不是吗?” 他们吃过饭,就进行机体的各种测试,有时还拆开金属外壳,拨弄内部的插线。 “所有电击损坏的电路已经修复,可你的脑袋就得靠自己复元了。”他敲敲铁头,传来咚咚响两声。 太阳落在山头上时,凯明和老所长一同走进来,这次他没有带枪。 “经过我的细心教导,她的情况有了很大的进步。”老所长哈着腰跟在他身后,“叶,拿个橙给他看看。” 桌子上依旧是一个草果和一个橙,橙握在手上,皮红圆滑,金属手指并拢,吱,汁液流出指间,几道细水射入他的眼睛里,松开五指,手里只剩一团扁扁的残渣。 他翻起衣角,抹去脸上的果汁,一双瞪大的眼睛看向老所长。 老所长低着头说:“也许她想请你喝果汁。” 滋咔咔 按在桌上的手指松开,不锈钢的桌子上印着五指槽。 老所长见凯明在发呆,便笑着对他说:“如果不满意,我可以将她的力量下调至两百匹马力。” “算了,她的记忆恢复得怎样?” “有进展,有进展。”老所长一直在点头,“我想说,如果让她多接触从前的生活环境,会对恢复记忆大有帮助。” 凯明走过来,伸手过来。 老所长一愣,“我还没下调她的力量呢。” 他的手停在空中,等待那一只渐渐靠近金属手,这两天的接触,对他印象深刻,他不会像其他人那样老问一起奇怪的问题。 金属手轻轻触碰他的手指,迅速缩回来。 “没关系的,来吧。”他微笑着说。 两只手在空中靠近,握在一起,他的手柔软温暖,感觉比橙和苹果更脆弱,金属指节一直不敢并拢,怕它会像橙一样碎掉。 “走吧,我带你出去走走,不过,你得自行起来,我可拉不动你的金属之躯。”他上翘的红唇总是吸引人的目光。 “凯......明。”第一次听见自带扬声器发出的声线。 他一愣,眼睛定定地看过来。 老所长的眉毛高高扬起,“成功了,她的声音系统与大脑连是正常的,之前我还担心她一直不吭声是因为系统问题,现在看来一点毛病都没有。” 凯明斜眼说:“你高兴个屁呀,这不是叶文的原声,不过听着挺熟悉的。” 老所长摸着后脑笑说:“我们找不到她原来的音频,所以从网上录入了一套语音系统,音频是来自摇滚猛兽乐队的女主唱,利害吧。” “难怪听着耳熟。” 凯明在前面领路,低头躲过门楹,一高一矮的身影走在斜阳余辉中。 湖边的扬柳下漫步,他指东说西,但关于从前的记忆,没半点印象,大脑里是一纸空白。他说得起劲时,还用手当枪在地上打滚两圈,向路边一棵棵树木射击。 “砰,砰......”他半跪在地上,分开的双手说,“当时情危急,你就这样举着双枪跳下车,一轮射击,七八个枪手就倒在你面前。” 他还跑到七八米远,躺在地上充当死尸。 “哈哈......”笑声居然止不住,看来这个机器身体有时会失控,听卡车里的人说,只有大脑和心脏是活的,别的都是电子仪器。 他听见笑声,结束一动不动的躺尸状态,边跑来边问:“你有想起什么吗?” 高出他一个头的影子,印在地上摇头。 “没关系,你会好起来的。”他擦去额头的汗珠,目光低垂着向前走。 他一定很失望吧。 如今这一身钢皮铁骨,没多少是属于他口中那个叫叶文的女人,他怎么就不懂呢? 他在前面边走边说营地的情况,但不知道后面的人只盯着他的背影发呆。 偶会点点铁脑袋,因为不想再看他眼中出现失望神色。 “从前的你老是板着一张脸,刚开始我是有点厌恶,但后来看见你一个打倒众多敌人,我被你的身手所折服,而且你对同伴不离不弃,所以我在想,你是一个好人,不该就这样死去,就要求他们把你救活。可没想到他们把你改造成机器人,害你失去身体,记忆全无。”他停下脚步,一双明目看过来,“叶文,要是有一天你恢复了记忆,第一个杀的人就是我吧。” “不......我不要伤害凯明。” “也许你现在还不懂什么叫做死亡,但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我不会让她伤害凯明,不让,不,不......”眼前的影像出现重影,双手失控地颤抖。 “叶文......” 眼帘落下时,看见他一跑来。 滴滴...... 细微的电子响声,眼前又是那个堆满仪器的小房间,金属身体和头部插五六条电线,老所长站在电脑前,盯着屏显上的数据。 凯明就站在旁边。 想要叫他,但喊不出声。 他身走到老所长背后,抱起双手问:“她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你要知道人脑是非常复杂的,有许多区域和功能还是未解之迷......唔唔。”一把手枪捅进老所长的嘴巴。 凯明的指尖扣在扳机上,瞪着双眼说:“我只想知道她出了什么问题。” 老所长点点头,枪口缓缓退出嘴巴,松上一口气说:“当她情绪失控时,大脑会产生大量的电流,通过神经传递到电子芯片上,造成芯片过热。” “能解除这故障吗?” “只能通过更换芯片暂时排除这个故障,要想彻底解决,就要给她装上运算能力更快的芯片。” “那就换呀。” “很不幸,她体内的芯片,就是人类目前能够制造出最快的,现在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减少情绪波动,别让她动怒。” 两个男人拿电钻走来,拆开后背上一块铁壳,拨了几根电线。噔一声,眼前的影像消失。 系统进入自动更新状态,两行数字不断变换,直到停在2019.3.26. 睁开眼睛,凯明的脸庞就在眼前。 “叶文,你觉得怎样?” “脑子有点乱。” 老所长从旁插进来,“这是正常现像,我们刚刚帮你更换了全新的芯片。不如你们一起出去走走,但别太激动,小心身子。” 跟着凯明的脚步出门,阳光直照头顶,身上布满金属传感器,暖洋洋的。 吱吱.....一阵轮胎摩擦声,回过头,卡车冲至两人的面前,老所长在挡风玻璃里直指过来。 凯明还在张大嘴巴,一个黑影将他扑倒在路边,卡车的一排轮子从旁边压过。 “叶文。”凯明从短暂的晕眩中苏醒,发现处在两条铁臂的保护之下。他坐起来,看着冲向营地门口的卡车,“美国佬要逃跑!” 他追过去,脚步赶不上,转身登上屋顶的了望台,双手转动重型机关枪。扣动扳机,枪口没有吐出子弹,原来一把钢刀插在吐壳槽里。 “呀......”他双去拽,刀依然牢牢插在枪槽上。 一只机械手伸过去,咔,松开银色的指节,变形的钢刀就在手上,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牛。”他呆呆地说。 机枪向门口一阵扫射,在货柜打出一排弹孔,卡车掉下一个尾灯,撞开铁闸而去。 “靠,不能让他们逃了。” 他跑下楼梯,开着越野车去追。 第167章 午夜访客 夜幕下,静悄悄的营地。门外的草丛暗藏一双红色之瞳,金属异人身上的鳞片反着月光,弯爪一扫,草丛倒下一大片。 度假屋透出灯光,凯明站在窗边,湖光穿过丛丛柳影印入眼帘。 “这下倒好了,营地只剩下咱们两人。” 听见安琪的话,他转过身来,双眼瞧向沙发上,“是三个人吧。” 安琪扬起嘴角说:“她顶多算是半个人。” 他转向墙边,那里站着一个两米高的机器人,一条黑色电线连接它与墙上的电盒。 “美国佬逃跑了,如果叶文出现问题,咱们没法处理。” “那也是没办法的,只能算她不走运。”她背靠沙发,双手抱着后脑,“要我说,比起从前那个冷脸婆的模样,现在笨笨的她更讨人喜欢。” “讨人喜欢在末世中不管用,为了营地的安全,咱们需要从前那个叶文。”他说。 “她现在弄成这个样子,还能恢复吗?” 他背过身去,“连美国佬都逃跑了,看来机会渺茫。” 一把人字梯子架起,两名男子爬到围墙上,放眼望去,开阔的草坪,月光下的喷泉,一座两层高的大宅座落在庄园中央,大宅的窗户亮着灯。 “这里有人住,肯定能弄到吃的。”其中一个满脸长须的男人说。 “这个庄园有点不妥。”另一人皱着眉头。 “哪里不妥?” “我看别的庄园都是杂草丛生,这里的草坪修剪得整整齐齐,还栽有牵牛花,一定有诈。” 男人搔搔皮脑,“当贼也担心被人坑。” “当然,如今是什么世道?” “人吃人的社会。” “可不是,一个不小,咱们就成了别人的餐中肉。” “你有什么高见?” “我猜,住在这幢大房子里的,是一个吃人不吐骨的狂魔,专用大剪刀杀人。” “不会吧,你连他用的武器也知道。” “这当然,你跟我来。”同伴从围墙跳下去。 男人瞧瞧四周,也跳到草坪上。 “瞧这。”同伴指着草坪上的两棵草说,“它们的切口平整,高低误差不超过0.001毫米,一看就是给人一刀切断,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可见用剪刀的人技术多么过硬,他一定是使用剪刀的高手。” “剪刀食人魔......”他抱着双肩说,“听你一说,突然觉得四周阴森恐怖。” “所以咱们别打这里的主意,赶快离开吧。” 两人抬起头,望着四米高围墙发呆,“梯子......” 哐哐...... “什么声音?”他们对视一眼,缓缓扭过头来,身后站着一个两米高的身影,银色的骨架,双眼散发着绿色光芒。 它张开铁下颌说:“我猜你们一定是走错地方了,就让我送你一程吧。”一对机械手伸过去,揪住他们的衣领,一甩,两个男人尖叫着飞出围墙,传来坠地和梯子倒塌的声音。 嘣 一辆黑色装甲车撞飞铁门,冲进院子,六个大轮滚滚向大宅去。 它沿草地一路与装甲车并着跑,两腿一蹬,跳上车顶,倒身趴在挡风玻璃上,“小姐,我猜你一定是把油门当成刹车。” 吱......随着一声悠长的刹车,它从车顶飞出去,撞崩人鱼雕像喷泉,坠入水池,三米高浪花漫过池边。 阵阵水花中伸出一只机械手,抓池边,散发幽幽绿光的眼睛冒出水面。它盯向停在水池边的装甲车,冲过去,机械手抓着门框一扯,整块车门脱离车体,飞到草地上。 它探进无人的驾驶室,中央的暗门开着,昏暗后车厢亮起一张泛着黄色光芒的脸,叽滋滋,机械活动的噪音,嘟......一梭子弹打在脸门上,它双手交叉遮挡,冒着枪声退出驾驶室。 嘭,装甲车的后门飞脱,坠落,一个战甲人跳出来,半蹲在地上缓缓抬头,茶色玻璃面罩内是一张女人的脸庞。 叽滋滋,她抬起嵌在手臂上的一把微型枪,对准绿眼机器人。 “滚开。” 机器人展开一双钛合金臂膀,拦住通往大宅的路,“女士,你无法再往前一步。” “那我就把你打成废铁。”她的面罩投映出锁定的十字光标。 “住手。”大宅门口出现一个身穿睡袍的女人,机器人转身退到一边。 女人穿着拖鞋双脚走下台阶,绕过门前倒塌的喷泉,来到战甲人面前,她一拨卷卷的长发,环着双手问:“安宜,你大晚上跑来我家捣乱,是为了什么?” 安宜摸着战甲腹部闪着电光的窟窿,“江燕,这台机器遭受过金属异人的攻击,系统出现各种故障,连激光炮也不能启动,麻烦你找人把它修复。” 江燕伸长脖子,看看倒塌的大门,又瞧瞧身后水柱乱射的喷泉,眯起眼说:“有你这样求人办事的吗?” “抱歉,你家毁坏的东西,我会赔偿。” “算了,瞧你的穷酸样子,我没指望你能赔偿。”她走过去,观察一下战甲上的破洞,“它好歹是江氏集团的产品,还在保修期,我就勉为其难帮你修修。” “谢了。” 江燕转身对骨架机器人说:“门神,给我看好门,别再让那些猫猫狗狗进来。” 机器人身子一躬,“是,大小姐。” 安宜抿抿嘴,身披战甲跟着江燕进入大宅。 客厅有一百多平米,地板和墙壁铺设暗黄色的实木,木头散发着幽幽清香,抬起头,天花上吊着一盏三层吊灯,水晶灯向四周折射,光芒炫目。 “你家真气派。”安宜边走边看,拉近投显的镜头,地板的木纹里雕着牵牛花。 江燕边走边提醒她,“脚下轻点,别吵醒我父母,不然我也跟着倒霉。”这一顾着说,就与一名妇人撞个正怀。 “老妈!” 江夫人斜一眼女儿,抽着嘴角问:“我有那么难相处吗?” 江燕傻笑两声,退回来。 老夫人抬头看见女儿身后跟着一个战甲人,双瞳瞬间放大,捂住怦怦的胸口,尖叫后退几步,依在丈夫怀里。 江老先生也呆住了,“天哪,这是什么怪物?” 江燕上前挽着他们的手,“老爸老妈别紧张,这是研究所的产品,合金战甲。” “就是你投进好几亿,没有半分收益的研究项目?”江老的手颤抖着指向战甲。 江燕低下头,捂住双眼回答:“你非要这样说,我也没办法。” 叽滋滋,战甲后背的装甲分开,二老啰嗦着搂在一起,看见机械里退出一个女人来。她走过来向两人点点头说:“抱歉,这么晚还惊扰两位。” 江老眨眨瞪大的双眼:“你是?” “我叫安宜......” 江燕将她推到一边,对江老说:“爸,她是我手下的员工,今晚在这里借宿。” “燕儿,你做什么?咱们家好久没有来一个客人,要好好招待人家。”江老对女儿皱起眉头。 “知道了。”她的脸别向一边去。 安宜跟着她走向楼梯,途经二老身边,点点头说:“打扰两位了。” “多有礼貌的女孩呀。”江夫人目送客人上楼,“不像咱们的女儿,整天冒冒失失的,难怪老大不小还找不着对象。” 江燕的眉毛往一跳,脚步在楼梯上顿了顿,抓抓额上的刘海说:“老妈,要是你看见外面的大门和喷泉,肯定会收回刚才的话。” 安宜一颤,脚步密密地登上二楼。 两人来到走廊尽头,推开一房门,“你先在这里住下,维修战甲的事明天再算,你看看有什么需要的?”江燕背靠在门边上。 安宜走进房间,内里有一张双人床,南瓜形的台灯,她在窗台停步,透过玻璃瞧向外面,月牙挂云边,银光映照一大片松影。 “这里很好,我没有别的需要。”她对门口的江燕说。 江燕耸耸肩,背部离开板门走过来,“瞧你这消瘦的模样,这些日子一定是食不裹腹,我呆会让工人为你准备一顿蛋炒饭,鸟蛋。” “哦?”她一愣。 “在庄园里只找到这种高蛋白的食物。” 她点点头,“谢谢。” “还有......”江燕绕着她走上一圈,眼睛盯着她的胸部说:“这身衣服也该换换,一股馊味,穿我的吧,不过尺寸要大不少。” 看见江燕挺高胸部走出房间,安宜翻翻白眼,一个大字躺在床上。 江老围绕战甲走,敲敲表面的合金,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茶色玻璃面罩前拨拨花白的头发,透过背后分开的装甲,能看见内部固定机构。 他捏着下巴,“花了好几亿,就为制造出这玩儿,燕儿太不会打算了。”他瞧瞧周围没有人,把手伸入去机器里,咔滋,内部机械张开,卡住手臂。 江燕从厨房走出来,看见江老的上半身夹在战甲里,“老爸,你在做什么?” “燕儿......先让它松开我再说。”他的脸庞夹在一个夹具中,嘴巴张成o形。 “你稍等,让我看看......应该是这个。”她按下一键,听到机械咔咔响。 “等等,快停下。”江老嘟着嘴巴说,“错了,你到底懂不懂?” 她拨掉连接电池背心的电线,机器自动松开。 “啊......”门外传来老妈的尖叫。 父女俩跑出来,看见她张大嘴巴,手指着倒塌的大门和喷泉,“门神,瞧你干的好事?” 屋檐下的骨架机器人一颤,摸着铁脑袋嘀咕:“还有谁比我更冤吗? 第168章 人与机器 昏暗的大街,两个男人低头前行,影子在马路上延伸至四米远。 留着长胡子的男人说:“你说刚才遇见的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同伴摸摸额头上的青瘀,“我猜它就是传说中的剪刀狂魔。” 马路前方亮起一道一道的光线,照得他们不能直视,轰轰的引擎声响起,一支车队堵在路上。十多辆安装有尖菱和铁栅的越野车,轰着油门一同缓缓驶来,车里全是手持猎刀的男人,脸上涂满彩绘。 “糟了,是食人鬼。”两人透过指缝间,呆呆看着车队驶过来。 车上的男人一跃而下,明晃晃的猎刀在手里挥舞。 “瞧,是两头肥美的猪。” 刀架在脖子上,两个男人往地上一跪,“别杀我们,做牛做马也愿意。” 一双双脚退到边上,走出一对穿皮靴的脚,他们抬起头,发呆地看着牛仔短裤下的长腿,白背心上的高隆的胸部,眼前是一个红头发的女人,脸上戴着恶鬼铁面具。 “盛梨......食人鬼的首领。” 女人弯下腰,面具下一双黑眸左右瞧瞧他们,“蠢猪们听好了,我叫葵,是食人鬼的新首领,可不是盛梨。”她抽出一把大马士革弯刀,尖锋反着光,在胡子男脸上划出一道血口子,“盛梨在上次的战斗中让食人鬼损兵折将,现在又不知去向,我承认她是个狠角色,但不能再担任首领,现在我才食人鬼的新首领,记住了吗?” 两个男人猛地点头。 女人将刀扛在肩膀上,“你们交上好运,我们正在扩充队伍,如果谁能为食人鬼提供有用的情报,我可以考虑不吃他。” 他们对视一眼,抢着举手。 “你说。”女人指指胡子男。 他擦擦脸上的血,颤动双唇说:“在城郊有一个庄园,里面住着一个剪刀狂魔。身高两米,眼睛发青光,力大无穷,单手能把一个成人举起。” “哈哈......”食人鬼们一阵哄笑。 “你的牛皮吹太大了吧,哈哈。” “就是,简直把咱们当傻子。” 胡子男抱住葵的大腿,说:“这是真的,咱俩亲眼所见。” 弯刀架在他脖子上,他松开手,老实跪一边去。同伴凑过来,小声地说:“为活命,你还真是拼,可你搞砸了,这反而惹毛了她。” 胡子男弯起嘴角回答:“切,你不懂女人,等会倒霉的一定是你。” 葵扛着弯刀在两人跟前来回走,同伴看见胡子男不停向她眨右眼,但人家翻着白眼走开。这次大胡子死定了! 两个人低着头,眼前的黑皮靴终于停下。葵的食指勾了勾,两名持刀的男人迎上来,“把他剁了,做成肉包子。” 同伴看见胡子男弯起嘴角,猛一抬头,葵的手指直直指向过来,“不,为什么是我?”他在两个刀手的夹持下,双腿拖地而去。 听着同伴远去的尖叫声,男人捋一把胡子,嘀咕一句:“人长得帅,待遇就是不一样。”他抬起头,与葵的目光对上,立刻又挤眉目弄眼,直到人家受不了背过身去。 天蒙蒙亮,鸟儿在林子里吱吱喳喳,道路两旁是绿地,安宜身披战甲跟随江燕,沿水泥道绕过大宅,进入一个地下车库,两百平米的地方停着十多辆各种各样的汽车,红色跑车,黑色加长型轿车,还有一辆旅行大巴。 车库一个角度里,放置许多电器设备,喷漆机,钻孔机,在打刻仪旁边是一台三爪式的机械手。 安宜从战甲里退出来,看着这堆设备问:“咱们就在这种地方进行维修?” 江燕停在一张不锈钢工作台前,戴上白色布手套,“研究所失火毁了,莱蒙博士也死在火灾中,这些全是研究所剩下的设备,我让人搬回来,把这里作为临时工场。” 安宜瞧瞧四周,除了这些设备,只有两个女人,“那谁来负责修机器呢?” 江燕抓一把扳手回答:“我。” 安宜的眉头一皱,上前拦住她走向战甲的脚步,“我看算了,战甲好歹还能动,万一修不好或者修坏了,它动不了那更糟糕,我还指望它来对付金属怪物呢。” “你是在质疑我的技术。”江燕抱着扳手,眼睛斜向安宜。 “我只是有点不放心。”指望一个千金大小姐来修理这台精密的仪器,听着也觉得悬。 “不怕告诉你,现在只有我有这机器的全套图纸,也就是说,只有我能修理它,如果你信不过我的技术,那好......”她扯掉手套,扳手放回工作台上,“你就开着这破玩儿去对付金属异人吧,死了也不关我事。” 她似乎不是开玩笑的,怎么办?唉,拼了。 安宜拦住她向外走的脚步,“好吧,你尽管修。” 拆开战甲的腹腔,瞧瞧内部的走线,“电线断了两根,但都是无关紧要的,顶多是电量显示不了。”江燕的眼睛斜向旁边,安宜一直在背后盯着,口口声说让人修,却生怕别人会把机器弄坏一样,别忘了这台机器还在贷款期,名义上还属于江氏集团所有。 安宜将她拆下的每一颗螺丝紧紧据在手里,记住它们每个位置,不盯紧怎么行?这大小姐要是忘记装一颗螺丝,对她可没什么,但驾驶战甲的人就要倒霉,谁愿意披着少颗螺丝的战甲去跟金属异人拼命呢。必需盯紧,死死地盯。 “如果按你说的,那故障应该不会会影响激光炮的使用,但我试过很多次,就是启动不了它。”大小姐就是不靠谱,搞不好是在不懂装懂。 江燕锁起眉头,目光转向挂在战甲背后的电池背心,拿在手里一瞧,上面有三个戳穿的裂口,她递到安宜手上,“问题就出在这,金属异人的爪子不但贯穿了装甲,还损坏了内部的电池,电量不足是导致激光炮无法启动的原因。” 旁边没有回应,问题终于找到了,怎能没有欢呼和掌声呢?她回过头,看见安宜对着电池服的裂口发呆,眼睛泛起莹光,一行泪滑脸颊,好一会缓过神,抱着电池服深深吸一口气,“就是它,带走了我的孩子。” 江燕背过身来,蹲着接驳战甲的断线,“你打算独自去找金属异人的麻烦吗,凯明知不知道这事?” 安宜拭去脸上的泪莹,回答:“我是偷偷跑出来的,麻烦你帮我保守秘密,别让他牵涉进来。” “你们……” 就知道她会提这事,到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可隐瞒,“我知道自己留不住他,在剩下的这此日子,我只想找出金属怪为孩子报仇。” 江燕让包着胶布的电线卡回槽里,抓起一块穿着窟窿装甲板,“是啊,世界就要末日,咱们都忙着去完成最后的事情,已经顾不上别的什么。” “你有什么打算?” 江燕叹一口气,“我吗?守在这个庄园,陪伴父母等待最后时刻到来。” 找遍车库也没有可以替换穿孔的装甲,安宜看见江燕一跺脚走出地下车库,好一会,提着一个平底锅回来。 “你拿这东西做什么?” 她拿铁锅堵住战甲上的窟窿,“看懂了吧?” “你是说用它来当防护?” 江燕敲敲铁锅,扛在肩上说:“必要时还能当武器,将敌人一锅端。” 安宜接过来,瞧瞧锅底薄薄的铁皮,“你是开玩笑的吧。” 她又提出从自家跑车的引擎罩上切割一块铁皮,来修补战甲的窟窿,瞧见安宜一脸不愿意,“好吧,咱们到火灾现场找找,或许能找到一两块合金装甲。” 安宜点点头,平底锅放回工作台上。 凯明推开被子,墙上的挂钟走到午时,揉揉眼睛走出度假屋,安琪戴着一顶草帽,蹲在菜地里拔草,沿蒸汽腾腾的水泥路面望去,“怎么不见叶文?” 安琪推起帽沿,眨眨一双明眸,“那傻姑娘要么在湖边看鱼游泳,要么就到草地抓蝴蝶去了。”她将一堆杂草扔入湖里,鱼儿打着水花围上去,“守了一夜岗,一定又累又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她在湖边洗把手,提着一箩筐白菜进屋去。近来安琪的厨艺大有长进,也就放心把厨房的事务交给她处理。多得是前些日子,小哥和矮子老是嘲笑她不懂烧菜做饭,还说她因此嫁不出去,大受刺激的人终于拿起锅铲反击。虽然有次把盐巴当成糖,但她煮的菜渐渐能入口。 凯明沿着柳树下走,在湖边的草丛中看见一个铁脑袋。 “叶文......” 她蹲在边水,呆呆看着一群小鱼在浮萍之间穿梭,机械手伸进水里,捞出一条反着肚的鱼儿,“凯明,它怎么了?” 他探身过去,看看铁手上的小鱼,“它死了。” “死了?” “对,它永远也不能再游泳了。”希望这样解释,能让她明白死亡是个什么概念。 “给它插电源,喂养料呢?” 叶文将散发腥臭的鱼儿捧到面前来,凯明摇摇头,“那些已经没有作用,它永远活不过来。死亡是生命的归宿,终有一天,我也会变老和死亡。” 第169章 出门 “凯明,我不要你死。” “叶文,人终归要死,生死不能随人所愿。” “那我呢,也会死吗?” 凯明看着她那张银色的脸,“不知道,没人能猜到一个只有人脑和心脏的机器人到底能活多久。” 她低下头,玻璃眼里的蓝光变得暗淡。 “这个世界就要毁灭了,一切也将完结。”他坐她旁边,拱起膝盖,看着湖面上的粼粼鱼波,“接来的日子,你有什么想去做?” 她摇摇头,“我醒来第一眼就看见你,只想一直留在你身边,每天都能看到你。” 凯明一愣,敲敲她的铁头说:“当你恢复记忆的时候,就不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从前的我是个怎样的人?” “怎样吗......就是这个样子。”凯明拉长一张脸,竖起右手当枪使,左瞄右瞄。 “哈哈......”她捂住张大的嘴巴。 “当时的你一人打倒七八个大男人,那身手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午后,父母陪同江燕出门,安宜独自走向装甲车。 “燕儿,外面全是劫匪和食人鬼,别去了,听妈的话,留在家里吧。”母亲握着女儿的双手,眉头深锁。 江燕摇摇她的手臂说:“老妈,我只是去一趟研究所,找点东西,很快就回来。” 江老摸着后脑勺问:“那个研究所烧得精光,你还能找到什么?” “碰碰运气吧,或许还有能用的物品。” 二老劝不回女儿,摇着头回大宅去。 江燕走下台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前面,“大小姐,你要出门。” “门神,家里的安全全靠你了。”她走向轿车,身后的脚步跟着来,她叉着腰转身,扬起横眉,“我让你看家护院,别跟着来。” 骨架机器人搔搔铁头,“我脑袋中有条命令,必需跟在你身边,随时保护。” “既然你叫得我做大小姐,我的话才是命令。” 机器人的眼珠转了一圈,“你的命令违反三原则,我不能执行。” 江燕捏捏眉心,眼睛斜着它,“拜托,你的大脑别一根想那三原则,要学会变通。” 机器人托着下巴说:“三原则是制造者用代码一字一句写入我脑袋,而且还在我体内安装了一个*,要是违反其中一项,随时会爆的。” “你别的不精,就会斗嘴。”江燕摸着前额,向前走几步,又折回来,将手机自拍打开,“这样吧,我打手机直播,与你的系统相连,这样就可以随时看见我,你也不用自爆。” 视线中出现江燕的影像框,机器人搔搔铁头,“这是钻空子吧。” “你学得挺快的,就这样办吧。”江燕甩甩手,转身走向装甲车。 安宜看见她摇着头坐上车说:“出趟门真是不容易,过了父母一关,后面还有个机器人。” “在这个世道,痛失至亲的人不计其数,不知有多少破碎的家庭。像你这种双亲健在,又有一个安定居所的人真罕见,你应该视作是一种福气。” “怎么连你也变得啰嗦。”江燕对着后视镜抓抓头发说,“开车吧。” 装甲车驶出院子,车轮压过路上杂物,颠簸着向前。一辆越野车从暗巷里出来,葵隔窗看着远去的装甲车。 “这里果然住着人,可瞧她们的样子倒是挺普通,与你说的剪刀狂魔不符。” 胡子男笑脸盈盈地说:“她们只是剪刀狂魔的帮凶,他还住在庄园里呢。” 葵看看庄园那四米高的围墙,“要是你敢说谎,小心我宰了你。” “我整个人都是你的,还骗你干嘛?”胡子男侧面贴在她手臂上。 葵一肘顶回去,“滚远点。” “是,你说什么我都听。” “真没见过像你这种死皮赖脸的家伙。” “我对你才这样,别人就一本正经的样子。” 葵翻翻白眼,“警告你,别靠近我。” “是,我现在离一米远。” “两米。” 他们身子趴着车门,脸贴在玻璃上,“可这车的空间怎么也挤不出两米,一米半行不行?” 葵捂嘴一笑,这死家伙还挺搞笑的嘛。 胡子男眨眨眼,看着她那弯弯的红唇,“你一笑,好看多了,还有这恶鬼面具与你的皮肤一点不搭,不如摘下吧?” “少管我的事,你又怎知我摘下面目会好看呢?” “你的皮肤白嫩,身材又好,一定是大美人。” “你眼抽筋吗?老在那里挤眉弄眼。” “我是情不自禁。” “少装亲近,滚一边去。” “是。” 越野车沿着庄园的围墙前进,葵挪动方向盘,眼睛斜斜旁边男人,他的头发又长又乱,盖住了耳朵,粗黑的胡子从上唇延伸至整个下巴,一对小眼睛总是瞄过来。 “嘿,你叫什么?” 男人弯嘴而笑,胡子之间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我叫张迪,你可以叫我迪迪,小迪也行。” 葵翻翻白眼,“你满脸胡子,还让别人称呼小迪,真不知羞愧。” 男人摸摸脸上的大胡子,“别看我现在一副大叔的模样,其实我今年只有二十岁。” “啊......”葵的手一滑,汽车一阵晃动。目光上下打量他,这家伙分明就是一个中年大叔,难道就是别人说的未老先衰现象。 “可能是荷尔蒙作祟,我的胡子长得特别旺,是不是很有男人味呢?” 葵吐吐舌头,“丑爆了。” “不会吧!”他摸着下巴说,“我一直认为女人会很迷胡子哥。” “真不知羞,麻烦先照照镜子。”葵伸手一拨,倒后镜正对着他。 “唔,胡子是旺了一点,你不觉得有粗旷的美感?”他眨眨眼问。 葵捂着发冻的前额,摇头自语:“这家伙没得救了......” 研究所只剩倒塌的铁棚和一堆堆灰烬,面积有五六百平方呢。 江燕从废墟中捡起一把铲子,“没什么好说的,挖吧。” 她说得起劲,手一转,铲子到了安宜手里,还在旁边左指右指,说这仓库位置,说那是组装车间,洞挖到一米深,里面只有烧焦的电缆和废铁。 “这样挖下去,天黑也找不到合金材料。”安宜坐在一堆黑灰上,擦擦脸上的汗珠,手一摸,脸上一道道黑指印。 江燕瞧见她的样子捧腹大笑,“你像极了一名挖煤工人。” 她一把灰撒过来,江燕的的裙子上全是点点黑色,“你的样子也不见得像煤老板呀。” 两人各抓起一把灰,弄得废墟尘飞土扬。 “要是门神在就好办,让它来帮忙,我们会省去很多时间。”江燕拍拍裙上的灰尘,从杂物堆上跳下来。 安宜抓起铁铲,对着废墟皱眉头。 “你们找我吗?”耳边响起一把电子合成的声音。 她们回头,看见骨架机器人盘腿坐在车顶,一双绿色眼睛抬得高高。 江燕走过来,抱着双手问,“我让你看家门,你怎会在这里?” 它的手指点点铁脑袋回答:“钻钻空子就行。” 江燕的站姿一散,眼睛直白地盯着车顶上的机器人,“好的不见你学习,恶习倒是积满一箩筐。” 安宜扛着铲子走过来,“先别说了,让它下来帮忙。” 江燕勾勾食指,咚,机械人双腿触地瞬间,扬起地上一大片飞灰,高大的影子盖过她全身,“大小姐请吩咐。” 咚咚,她敲响它的手臂上的铁壳,指着面前的废墟说:“把这里全部翻一遍。” 机器人曲起双臂回答:“小意思。” 伴随着一阵叽嗞叽嗞的液压响声,机械人搬起一个铁棚架,双手插入灰烬里,唰唰往后刨土。 夕阳西下,余辉中露出一块六边铁块,铲子刨开周围的灰土,安宜用手熏黑的表面,露出银色的金属光泽。 “我找到了。” 正双手扇热气的江燕,从装甲车顶跳下,提着高跟鞋跑过来,“虽然经过火烧和挤压,合金依然没有变形,就是它了。”整块合金块两米长,一米宽,两女人搬不动,挥手呼叫机器人。 它弯下腰,两个机械手一抽,将金属板举过头,哐一声放入装甲车。 三辆越野车从马路冲过来,几声尖锐的刹车,后轮在地上拖出两道黑印,车纷纷横在马路上,走出十名手持猎刀的彩脸男人。 他们嚓牙地笑,晃着脑袋走入研究所的废墟。 “喔喔,瞧这两个妞,真不错。”一个肩膀扛着刀的男人边走边说。 紧跟背后的同伴凑上来,哈着腰说:“老大,我看中那个穿裙子的大胸妹。” 头目斜他一眼,“你小子眼毒,她真是一个好货色。等我玩腻了,就赏给你。” “谢老大。” 江燕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看见一群男人扛着刀走近,“嘿,这里是私人地方,请你们立刻离开。” 安宜跑过来,将她拉往后,在耳边说:“他们都是食人鬼。” 江燕一愣,目光盯着这帮脸部涂得花花绿绿的男人,“这些家伙......就是电台广播中的食人鬼!” 安宜点点头,“你还没有亲人看见过这些吃人不眨眼的恶魔吧?” “我还以为电台广播是乱说的,没想到真遇上了。”江燕的手在抖颤。 安宜却看见她脸上带着微笑。 第170章 解围 “美女,识趣就跟我走,不然......哼哼。”头目一说,身后的弟兄哄笑起来。 江燕甩开安宜的手,一个人走到男人面前,叉起腰说:“劝你们赶紧离开,不然我要你们一个个躺着出门。” 男人扭头笑对一众小弟:“哟,这还是一个小辣椒,真够味道。” “掳了她,掳了她......”小弟们举刀高呼。 头目转回来,目光落在江燕的v领胸口上,“你听到吧,我们等不及了。” 她一笑,对这些男人说:“遇上本小姐,算你们倒霉。” 头目双手抱刀,侧着头看她,“有意思,我就等着看你放大招。” 嗒,她打一个响手,扯开嗓子:“门神。” 男人们都在说笑,地面一颤,装甲车后走出一个两米高的机器人,两只钛合金的胳膊左右晃动,他们愣在原地。 机械人在江燕面前停下,点点头问:“大小姐,请吩咐。” “这是什么东东?” “还会没说话。” 江燕指着着对面的男人们,“把他全给我打趴在地。” “是。”机器人抬起头,一双发亮的绿眼盯过来。 “走开,怪物。” “别过来。” 他们举着猎刀后退,回过头,发现头目躲在所有人背后,“顶住,顶住,别慌。” 机器人抢下一把猎刀,双手握着刃,一掰,刀断成两截。 面对高大的机器人,没人能站着不退,有两个抖得利害的,连刀也掉在地上。 它抬起右臂,金属手指并拢成拳,当,打中一个男人的左脸,原地转上三圈才倒下,叮叮咚咚,大家看见一地的碎牙齿。 “打得好,门神,狠狠揍他们。” 安宜看见江燕为机器人鼓掌呐喊,没想到富家千金有这种爱好。 铁臂高高挥起,男人们闭上双眼,护住各自的脸,希望拳头打在别人身上。 等得有点久,始终没听到击打声,大家纷纷睁开眼,看见机器人依保持着挥拳姿势,但身子一颤一抖。 江燕跑过来,“门神......”机器人定在原地,似乎出状况了。 “大.......小姐......电量低......快跑。”它眼睛里的绿光闪了闪,暗下去。 “别呀,还没把他们解决呢。”她拍拍后背,但机器人没了反应,回过头,男人们捡回地上的刀,围上来,一只手拽着她向后跑。 “快逃。”安宜边跑边对她说。 “抓住她们。” “上。” “别让她们逃了。” 持刀的男人们在身后叫嚷,安宜和江燕攀上驾驶室,装甲车往后退,将追来的男人分开左右两队,车头一甩,在猎刀纷纷拍打之中驶向门口,撞开堵在路上的三辆越野车。 那些追赶的男人在倒后镜中远去,江燕摸着怦怦心跳说:“差点落入吃人鬼的手里。” “我救了你。”安宜斜着眼说。 “哼,别忘了,我是为你的复仇计划在冒险,连门神也搭进去了。”江燕别过脸,看窗外飞速移去的电线杆。 装甲车回到庄园,进门就看见七辆越野车并排停在大宅前。 “是食人鬼!”安宜一看车头那些尖菱就猜到了,回过头,邻座空空,江燕在挡风玻璃前跑过,安宜探出车外喊,“别去,危险。” 江燕拔掉高跟鞋,一步跨上小台阶,侧身撞开大门。 大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戴面具的女人,她正对大门口,叠起双脚,一头蓬松的红发垂在肩上。沙发右侧立着一个大胡子男人。 “爸妈......”江燕大叫,声音在宅子里回响。 “燕儿......”老母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你总算回来了,还有另一个呢?”面具女人啪啪掌,门角走出几名持刀的男人。 “你们要干什么?滚开......” 他们拽住江燕的双手,猎刀架在她脖子上。 女人松开交叠的双腿,从沙发上起身,边说边走来,“我叫葵,是食人鬼的首领,他们全是我的手下。” 江燕瞪瞪眼说:“马上放了我父母,从这里滚出去。” 女人低头一笑,“你还是搞不清状况,我是这幢宅子新主人,你和那两个老东西会成为我的食物。” 咔嗞咔嗞...... “什么声音?”她让人出去查探,两名手下提刀出了门,嗖一声又飞回大宅之内,坠落在地板上,哀嚎不停。 声音越发清晰,直到一部金属战甲出现在门口。 “你们真应该听从屋主人的劝说。”战甲伸出双手,抓住江燕旁边的两个男,提离地面,在空中迎头一撞,将晕眩的男人扔出门外。 江燕抬起头,战甲面罩里是一张女人的脸孔,“安宜......” 她隔着玻璃眨眨眼,“我又救你一命。” “先别说这些,把他们全赶出去。”江燕指着对面的一男一女。 “这好办。”安宜让江燕退到一边,摇动一双铁臂膀,高大的影子笼罩住他们的视线。 葵摸向腰上的*,一双手从旁按住刀柄。 “咱们打不过她,好汉不吃眼前亏。”张迪边说边走,拉着葵出门。 江燕跑上二楼,给困在房间的父母松绑。 葵和张迪逃门外,所有越野车的轮子扁软下去,“这两个臭婆娘。”葵踹一脚车轮,推开张迪,咬牙走向庄园的出口。 装甲车运回一动不动的骨架机器人,江燕插上电源,机器人的眼睛亮起来,“大小姐,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她叉起腰,眉头正对它,“门神,你真没用,危机时刻竟然帮不上忙。” 它双手合十,请求原谅,“因为一路是跑着过去,挖掘工作又消耗掉剩余的电量,才会出现关机的情况。” 安宜在旁边看边笑,“这台机器挺有意思,能跟人类一样思考。” 江燕抱起双手,眼睛斜向机器人,“它长得高大,脑子却笨死了。” 机器人摸着脑袋说:“我的心算从不出错。” 它搬出装甲车里的合金板,眼睛读出战甲上破洞的大小数值,在车库里用电焊切割一块,刚好与窟窿重合。 江燕拆开电池背心,一片片的锂电通过细金丝线相连接,掏出损坏的电芯,更换上新的。金丝线如发丝般拗细,江燕焊接时,安宜从旁为她举着一个放大镜。 她将冒烟的电烙铁放托盘上,捏捏眉心说:“好了。” 安宜拿起背心左右瞧瞧,穿的地方只用缝线补好,“这真的行吗?” “你不相信,可以拿去试试。” 电线一插上,背心内部的电池冒出火花,一股烧焦的味道。安宜拨掉线,熏黑的背心丢回工作台上。 江燕耸耸肩,“事情难免会出差子。” 两人重新开始拆线和组装工作。 高速公路上,一辆面包车飞速而来,嘣,左前轮脱离转轴,滚到路边,面包车一拐,擦着护栏滑行百米,停在路中央上。 葵的脸从方向盘上升起,昂着头靠在椅背上,“我的头......” 张迪趴在中控台上,眉头一皱苏醒,揉着红肿的前额,“葵,你怎么样?” “晕,你找来一辆什么破车?” “我帮你摘下那面具......” 她推他的手,“别碰它。”闭上双眼,等待晕眩过去。 “你又不是盛梨,为什么老是戴着丑面具?” 她目光平视,手指摸着面具,“因为我比她更丑。” “怎么可能,盛梨因为遭受滚水烫脸导致面目全非,正常人长得再丑也及不上她。” 她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揪到面前来,“你最好老实点,别问这问那,明白吗?” 他点点头,衣领得到松开,才敢大口呼吸。 面包车停在高速路上,车轴断裂了,四周是山野,张迪向前望去,公路看不到尽头,等上半上时也不见车辆经过,他摇摇头对葵说:“只能边走边看。” 挂在山头的夕阳,两人沿着公路走,手机收到一条讯息,其他食人鬼正在小镇集结,派来的救援车明天才能到达。 天色入黑,两人在路边点起篝火。 张迪看见葵一直抚着肚子,就把烧熟的热狗递过去,“你一定饿极了。” 她一把推开,“你懂个屁。” 张迪缩了回来,不吃不吃嘛,怎么随便骂人?他一口咬住手上的热狗,瞬间愣住。 “放心吧,它是真的热狗,没有加入人肉。”葵说。 他眯眼一笑,咬下一口。 “要加入食人鬼,就必须吃人肉,你逃不掉的。” 张迪点点头,“我需要一点时间去适应。” “现在食物越来越少,再有原则的人到最头来也难抵饥饿,人类注定要相互掠食。”她说。 张迪看见她脸色绯红,额头上冒汗,明白腹痛不是因为饥饿引起,“你等一阵。”说完,旋开水壶的铁盖,倒一杯水放在火上加暖,给她递过去。 她喝一口,双手捧着水杯说:“你还挺细心的。” “我的女朋友经常对我发脾气,久而久之,我就懂得察言观色。”张迪一边吃热狗一边说。 “她人呢?” 张迪的目光一沉,“前不久发生的冰灾时,她正走在回家的路上,冻成了一具冰雕。” 葵将水杯还给他,说:“末日临近,死亡比活着来得幸福。” 他点点头,默默抬起头,天上星光点点。 第171章 叛变 太阳从山间升起,鸟在树上叽叽喳喳。 葵睁开眼睛,发现独自躺在路边,往腰上一摸,“刀呢?” 路基下传来口哨声,她翻过护栏,沿斜坡滑下去,拨开长草,一条小溪出现在眼前。溪边蹲着一个男人,一边吹口嘘,一边洗刀,*反着阳光。 她弯着腰靠近,从后扑过去。 男人听见动静,转过身来,一个戴面具的女人扑至眼前,他张大嘴巴瞬间,一起倒入溪里。水不断从口鼻灌入,他撑起上身,头刚出水面,一把刀架在脖子上。 “你是谁?竟敢偷我的刀。”葵揪住他的衣领,目光却定住,他的脸庞轮廓分明,鼻子高直,水珠滑过宽厚的双下巴,落在黑色外套上。 “是我......” 她缓过神,“这把声音!是张迪。” 他点点头,“就是我。” “胡子?” 他摸摸下巴,笑说:“对,我刚刮了胡子,干净吧?” “咳,还行。”葵看看手上的刀锋,“你用我的刀......” “放心,我已经洗干净了。”张迪缩着脖子说。 葵收起刀,“走吧,还要赶路。” 张迪一愣,她竟然没有发怒,早知道这样,不用一大早偷刀刮胡子。 他往斜坡上走,看见葵脚下一滑,身子向后倒,他伸手揽住她的腰。 葵落入他怀里,一双瞪大的眼眨了眨。 “小心,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任由他扶正身子。 不骂,不反抗!换在昨日,她一定会推开,再踹上两脚。怪,难道她的腹痛还没好,无暇动怒? 他上前几步问:“我再给你弄掉热水吧,喝点热水会好些。” 她低声回答:“不用了,咱们赶路吧。” 两人沿大路走上两公里,一辆皮卡迎面而来,车一停,两名彩脸男人跳下来,匆匆走到葵的面前。 “首领,让你久等了。” “所有人到齐了吗?”葵边走边问。 彩脸男为她拉开车门,“来的人比上次减少了三分之一。” “情况比想像中糟糕。” “大家找不到足够的猎物,有些人开始暗地里猎杀同伴。” “继续放任他们,食人鬼组织一定会崩溃。” 葵低头坐进车里,张迪要进去时,男人拦住他,“你还不是食人鬼的成员,不能与首领坐在一起。” 张迪摸着后脑勺问:“那我坐哪里?” “这里吧。”男人指着后车卡说。 车里还有空位,他明摆是欺负人,就因为不是大花脸? 张迪摇着头走向后卡,听见葵在车里对手下说:“让他上车。” 他跑回来,向彩脸男人瞪一眼,低头进入车里。 皮卡驶入一个体育馆,地上坐着六十多人,脸上都涂了彩。 张迪跟随葵下车,一张张彩脸望过来,他找了个空位,和其他人挤在一起。 葵站在场中央,面向所有食人鬼,“猎物越来越少,我们必需集中起来一起围捕,以提高成功机会。” 一个左脸有刀疤的*起来,昂着头问:“我对一起行动没意见,但猎杀到的食物应该怎分配?” “按老规矩办。”葵回答。 刀疤男摇摇头,“按老规矩,食物要等你的人分完才轮到我们,我们人多,分到也少,许多弟兄都饿着肚子,你们说这合理吗?” “不合理。”五十多人齐声说。 张迪数了数,没有吭声的只有十个人,也就是说,支持葵的人只有十来个,而刀疤男一伙有五十人,形势对葵不利。 “你想造反?”葵瞪向刀疤男。 他一笑,“葵,你还没有搞清状况么?在上次的行动中,你们一众死伤惨重,盛梨也失踪了,已经不能号令食人鬼组织,我们人多势众,为什要听你的话?” 葵抽出弯刀,引发现场一片喧哗,所有人站起来,拔刀向着敌对一方。 身边全是明显的刀,张迪缩起脖子,弯着腰走到向人群外面,途经刀疤男身旁,被一把抓住。 “哪来的猪?”刀疤男拨出刀,架在张迪脖子上。 “我……不是猪。” 刀疤男指着自个的脸问:“这是什么?” “彩……绘。” “对食人鬼来说,没有涂彩的人就是猪,就是食物。” 刀疤男挥刀要砍张迪,背后传来一把声音,“放开他。”他回过头,葵手握弯刀,一人走入包围中。 “他不是食人鬼,我要宰了他,分给弟兄们。” 现场响起欢呼和口哨,张迪直冒冷汗,目光转向葵。 她提起刀,对刀疤男说:“你敢。” 刀疤男的嘴角弯起,“葵,上次我在争夺首领之位时,挨了盛梨一刀,脸上挂彩,她的身手在我之上,当首领我是心服口服,可是你……哈哈,随便从现场找出一个人也能把你干掉,识趣主动交出首领之位,否则别怪我刀下无情。” “你死定了。”葵步步逼近。周围的人退开,给两人腾出一个空间。 刀疤男一把推开张迪,横刀面对她。 大家都在等待决斗开始,张迪发现地上有个的斜影,抬头望去,体育馆的顶棚上蹲着一个红眼睛的人。 金属异人!虽然与杂志上的照片有不一样,但这个全身是灰色鳞片的家伙就是金属异人。 金属异人竖起食指,堵在嘴边,示意别声张。 似乎也在等决斗的结果。 哐,两把刀相碰,葵的手一震,大马士革弯刀飞走,旋转着从张迪眼前掠过,插在旁人的肩膀上。 “喔喔,你输了。”刀疤男挥舞猎刀,向葵冲来。 她抬起左臂,袖里射出一根银针,插入刀疤男的脸上。 他拔出来,是一根绣花针,“这东西只能伤人皮毛,救不了你。”他说完,猎刀跌落地,双手不断发抖。 葵撸起衣袖,手臂上捆绑有小型发射器,与一圈银针相连,她摸着针说:“针上涂了蛇毒。” “你……”刀疤男两眼上翻,啪一声倒地,全身抽搐几下,目光凝固了。 “你使诈。”有人指着葵,人群躁动起来。 “使用暗器,胜之不武。” “对,你使用卑鄙手段,我们不服。” 葵抬起手臂,几名冲过来的人停住脚步,她环视众人,“谁敢上前,我就杀谁。” “咱们人多,一起上。”一个男人说完,飞针扎入脖子。 众人后退两步,看见他挣扎几下,口吐白沫地死去。 葵摸着手臂上的一圈银针,对所有人说:“这些针足够让给在场的人都扎上一根,虽然你们一起上,我会应负不过来,但我保证冲在前面的人一定会死在银针之下。你们都是食人鬼中的一员,别听少部份人的教唆,成了他们的谋权工具。只要你们收起武器,我可以不追究。” 人群相互对视,“她的话能相信吗?”“银针真得足够吗?”“真的与她打斗,咱们一定会伤亡惨重。”“她就是一只生气的黄蜂,无论如何我也不想招惹她的银针。”有人收起猎刀,其他人纷纷跟上。 她摆平了他们!张迪松一口气,抬头,体育馆的顶棚没有金属异人,难道刚才是眼花? “看什么?” 他回过头,葵拿着刀走来。 “没……什么。”他跟上她的步伐,在众人注视之下走向皮卡。 车门一关上,葵隔窗看,外面的人群纷纷散去,弯刀收回鞘里。 她放下衣袖时,张迪看见那个发射里只有十根的银针,装针的布带背面是空的,“刚才你是吓唬他们?” 葵回答:“银针要隔三秒才射一发,刚才他们距离我只有五米,一起冲上来,我最多只能打中其中一个人,银针要钉在皮肤上才能发挥毒性,混乱中很难打中露在衣服外的部位,极有可能打飞了,或者落在衣服上。” 张迪擦擦额上的汗,“听着很悬,刚才那么多双眼睛瞪着,怎么没有发现呢?” 葵弯着嘴角说:“当人处在惊恐之中,视野会变得狭窄,被刀指着就会盯着刀锋忽视刀柄,被枪指着就会盯紧枪口忽视枪柄,为了使他们处持续的恐惧中,我必需每三分钟就射杀一人,直到他们的心理防线崩溃。” “你是心理学家?” 她点点头,“我是一名心理治疗师,拿着一份高薪,后来灾难发生了,过往的生活全变了样。” 他握住她的手,“葵,谢谢你救了我。” 她抽回手,低着着头说:“别误会,刚才我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罢了。” 她在说慌,如果只想保全自己,应该放弃首领之位,这就不用与他人生死搏斗。 两名手下进入前座,发动引擎,皮卡驶出体育馆。副驾驶的男人扭头对葵说:“首领,现在组织内部不稳,如果不尽快找到足够的食物,恐怕他们会再次逼宫。” 葵皱起眉头,“足够养活六十人的食物,可真不好找。” 皮卡在大街上拐弯,挡风玻璃前方出现一个人影,司机急踩刹车,车上的人一下前扑,抬起头,人影不见了。 男人捂着红肿的前额,推一把发呆的司机,“怎么开机的?” 第172章 失守 叽叽......车顶的铁皮在响,凹陷出一对对爪印,一直向车头延伸。 “他在上面。”张迪说。 “谁?”司机问,葵和另一人也看守来。 张迪指向前方说:“金属异人。” 大家面向前方,挡风玻璃上倒挂着一个人,他的眼睛发着深红光芒,正往车里窥视。 嘭,他的爪子打碎玻璃,抓住司机的脑袋,整个人拉出车外,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中。 听车顶滴滴嗒嗒的响声,血液顺着四面车窗流淌,玻璃上一片红光。 爪子插穿车顶,撕开铁皮,张迪抬起头,看见金属异人两排尖牙,鲜血不断从牙缝流出。张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揪上车顶,面向着满口鲜血的金属异人。 葵拉住张迪的双脚,半个身子也上升到车外。手下提醒她:“首领,快放手,不然连你也被抓去。” 一根银针飞向金属异人,叮,打中层层相叠的鳞片,划着圈圈飞走。 金属异人朝下方张开大口,展露两排又长又尖的牙齿。葵一愣,双手滑脱,人跌回车里。 手下推开血淋淋的车门,拉着她走出外面。 她边走边看,车顶上空无一人,回过头,撞上前人后背,手下站在街上发呆,她往前望去,金属异人抓住张迪的脖子堵在前方。 怪人没有立刻杀掉张迪,似乎当作人质。 葵停下脚步,看见怪人伸出勾爪,在墙上刮出两行英文:听从我的安排,否则杀精光。 葵与金属异人一说一写地交流,得知有个食物丰富的地方,但需要双方合作,性命在人家手里,而且需要食物来维持食人鬼组织,她点点头。 风吹过草丛,沙沙作响,总以为有人潜入,惊醒过来,月光下只有空空的营地。 凯明揉揉眼,趴在机枪上瞌睡,远处升起一点亮光,嘭,在夜空中炸开一团火花,映照出草地上一个人影,身材高大,与金属异人着不多。 他转动枪台,瞄准人影扫射,子弹打过去,断草纷飞,人影却一动不动地站立。机枪不断吐火,打光一串子弹,人影散了架,碎在草地上。 他套上望远镜,草地上躺着一个草人,捆扎的绳索已经断掉,干草散落一地。附近的草丛在摇动,不断走出手持猎刀的彩脸人。 “是食人鬼!” 五十多人一起向营地冲来,脚步踩在草地上唰唰响。 凯明扔掉望远镜,扯掉空弹链,从木箱抽出一串。 地上出现一个斜影,他抬起头,金属异人就站在眼前。 一双弯爪刮过来,他趴在地上闪开,听到咚一声,旁边的机枪连同支架倒下。 食人鬼们挥刀冲入屋,里面漆黑一片。张迪紧跟在葵的背后,周围全是刀,不敢乱动。 一双眼睛亮起,散发出幽幽蓝光,瞬间又转变成红色,瞳孔中的红外探头左右晃动。听见一阵机械噪音,几个男人在嚎叫,连人带刀飞出窗外。 所有人挤出门口,回到屋外的路灯下。 噔噔......屋里走出一个两米高的机器人,金属壳反射着银色光芒。 凯明在翻滚,躲开金属异人的爪子,地板的铁皮留下一个窟窿。他滚到楼梯边,沿扶手滑到楼下,看见机器人冲入人群里,一拳打倒几个手持猎刀的男人。 “凯明.......” 他回头,安琪从屋里跑出来,食人鬼一路追赶,机器人扛起一人扔过去,压到一大片追来的人。 “叶文,营地已经失守,快跑。”凯明一边喊一边拉着安琪往外跑。 轰 金属异人降落在前路上,凯明和安琪停下脚步。 “乔治,你的目标是我,放她离开。” “凯明,要走一起走。”安琪拉住他的手。 金属异人咧嘴一吼,步步逼近,凯明将安琪挡在身后。 弯爪划破空气,向两人刮过来,当一声,从后伸出一只铁臂,抓住爪子,爪子的尖勾反着寒光,停在凯明的脖子一寸之外。 他回头,看见机器人一双散发着蓝光的眼睛,“叶......文。” 一阵电机的嗡鸣,机器人将金属异人的爪子抬高,使之远离他们,“这里由我顶着,你们快逃。” 凯明拉上处在慌愣中的安琪,向营地门口的越野车跑去。 “怪物,看哪呢?你的对手是我。” 金属异人回过头,铁拳随即打中脸部,当一声,迸出星火,他仰面后退两步,胸口又挨上一腿,身子飞到路边,撞断一根灯柱,在地上滑行十米远。 叶文收回右腿,原地打出两拳,拳风呼呼响,“原来我懂搏击。”她自言自语时,路边只剩一根折断的灯柱。 人呢? 回过头,迎上金属异人那双红眼睛。身子向前一倾,可爪子仍刮中后背,唰一声,星火四溅。 叶文连滚带跳退到四米外,稳住脚步,眼睛一斜,后背上印有五道深深的爪痕。 他的爪子能撕开金属!不能与他纠缠。 叶文冲过去,一个摆脚扫倒金属异人,向门口逃跑。 葵看见这情形,让张迪与另一人登上了望台,搬起倒塌的机枪,她带领所有食人鬼去追。 凯明和安琪坐进越野车,发动引擎,回头看见叶文跑过来。 她的机械手一拉,整个车门脱落,“这不能怪我,是东西不结实。” “别说了,快上车。”凯明说。 身后响起沉沉脚步声,金属异人追过来。 她弯着腰,机械身挤不进车里,只好钻进去,趴在后座上,双脚露在车外。 金属异人伸出勾爪,眼看就要抓住她的双脚,车轮打转着向前,尖锐的爪子从视线中远去。 张迪扶起机关枪,食人鬼推开他说:“滚,装子弹去。” 他捡起地上的子弹链,塞进枪膛上。食人鬼转动枪把,枪口向红亮的车尾灯吐火舌。 越野车冲出营地,子弹在车身上打出一串大口径的弹孔,后视镜,转向灯,纷纷脱落。 嘭 前轮扁下去,越野车失控翻滚,车顶整块飞走,人抛出车外,坠落在路基上的草丛中。 凯明全身骨痛,皮肤上有多处擦伤,咬牙撑起上身,看见汽车在土路上燃烧,金属异人出现在红红的火光对面。 “安琪,叶文......”他边走边找。 叶文摸着脑袋站起来,拍拍机械身躯上的断草。 凯明在一个草坑中看见躺着不动的安琪,摇一摇,她皱着眉头醒来。 “还好吗?”凯明拨走她脸上的草,她点点头,摇摇晃晃站起来。 一个影子遮盖两人的视线,抬起头,金属异人在路基上高高跳起,双爪向他们落下。 叶文从旁跳出,撞开金属异人的攻击,回头对两人说:“跑。” 凯明和安琪转身就跑。 金属异人在草地上打滚几圈,稳住去势,晕眩中,看见一个铁拳冲着脸门而来,他挥爪迎击。双方擦身而过,背对彼此而站,周围的长草摇摆不定,两个影子有一个矮下来。 金属异人垂下爪子,转过身,俯视蹲在地上的机器人。 叶文的蓝光眼一斜,右肩上留下一个深深的爪痕,已贯穿钛合金外壳,露出内部的电线,不时闪出火花,她试试抬右臂,右臂低垂着,不听使唤。 与他硬碰硬果然会吃亏! “小心,有蛇。”她指着金属异人脚下。 对方一愣一抬头之间,她己经跑出十米之外。 张迪拨掉机枪的空弹链,往里装填一串新的,手碰到发红的枪管,皮肤滋滋响,弹链滑落地上。 “蠢猪,你干什么?他们快要走远了。”食人鬼踹他一脚。 张迪看看烫伤的手掌,后背又阵阵疼痛,弹链往地上一甩,眼睛瞪向这食人鬼。 “你想干嘛?” 他咬着牙说:“我不是猪。”论个头要比食人鬼高半截,还要强壮不少,受这个矮小的家伙欺负,实在不像话。 “别过来......”食人鬼往后退,发现整个营地就剩两个人。 张迪扑过去,迎面打出一拳,食人鬼歪着下巴倒在地上,“忍你很久了。”他骑上去,一轮猛打,揪着食人鬼的衣领,整个人扔出了望台。 凯明听见机枪的开火声音,子弹一路扫射过来,眼看追上他的脚步,叶文从后扑倒他,用机械身躯挡住来袭的子弹。 机枪转个方向,射击后方的安琪,她尖叫一声倒在草丛里。 “安琪......” 她咬着牙站起来,一拐一拐地走,左脚流着血。 凯明爬起来,正要往回赶,却被一机械手拉住。“凯明,别过去。”叶文看见金属异人已经逼近。 “放手,我要去救她。”凯明挣扎着,但是那只机械手一直不放开。 “你不是金属异人的对手,救不了她。” “让我过去。” “过去只会送死。” “叶文,我求你,救救她。” 叶文看看冒着火花的肩膀,“抱歉,我无能为力。” “不......” 凯明看着金属异人赶上安琪,高大的影子笼罩住她。 安琪回过头,身后是一双红色的眼睛,金属爪子划破空气,呼呼响,她全身一颤,目光往下走,四根铁爪插入胸腔,从背部透出。 她张开嘴巴,肺部无法吸入一丝空气。 嗖 爪子带着鲜血从身体中抽出,她整个人摇晃几下,往地上一跪,侧身倒下。 第173章 难关 叶文一愣,凯明从她手上挣脱,向安琪和金属异人跑去。 “安琪......”凯明跪在草地上,抱起软软的身体,她的眼睛半开半合,抹掉嘴角的血又流出,“坚持住,我现在带你离开。” 她拉住他的手劈说:“我不行了.......凯明,你走吧,好好地活下去。” “别丢下我一个人。” 她擦掉他眼角的泪莹,下一刻,手直直垂下,眼睛合上,摇也摇不醒。 地上的黑影抬起手臂,爪子在月亮下散发出银光,凯明抱紧安琪的尸体,闭上双眼。 叶文冲上来,撞在金属异人身上,一起在地上打滚几圈。翻滚中,金属异人双臂绞缠住叶文的脖子,不断收紧,常人会窒息,可意识到对手是机器人时,一只铁手已经抱头部,顺势一个弯腰,他反摔在地上。 他接连的滚动,躲过铁拳攻击,以一个摆脚扫倒对方,金属爪子捅进下腹,穿透钛合金外壳,揪出一股电线。 金属异人爬起身,草地上只剩一滩血迹,人不知去向,他揪起地上一抖一抖的机器人,食指尖轻轻一划,机器人脸上的铁皮裂开一道口子。 “你身上全是金属,一定会导电。”叶文抽出后背的电源线,住金属异人身上插。 滋滋,他全身闪着弧光,仰面倒进草丛。 葵带着手下赶到,草地上只剩下一动不动的金属异人。 “他死了吗?” 有人向前探身,看看躺在草丛中的金属异人,双眼放大,嘴巴微张。 “死了。” 红色眼珠一转,金属爪子勾住他的衣服,他尖叫着坠入草丛。 月牙半掩云中,寒光映脸,夜风吹动山坡上两边的草,淅淅沥沥响。怀中的女人已经发凉,身上的血凝结成一片暗红,凯明的双脚再也走不动,抱着她跪在地上。 他放安琪在地上,徒手扒开泥土,土质松软,遇上小石,指甲反了,手没有停,重复刨土,直到十指流血,直至土坑成形。 他把安琪放入坑里,擦去嘴角上的血迹,借着月光看那张白脸,深呼吸一下,脱下外套,盖住安琪。 泥土推回坑里,掩平,叠起一堆小石。 他抱膝坐在石堆旁,这种心如死灰的感觉就是全然?安琪的样子在心里更加清晰,离全然更加遥远。 他离开山坡,走入城市,脚下踢到一个玻璃瓶,瓶子从洋娃娃旁边滚过,咚一声撞在路边。身后总有个脚步跟随,他一停,那脚步也停,他转过身来,“别跟着我。” “除了跟着你,我没可地方去。”机器人的双眼一明一暗,右肩的外壳上有爪印,下腹穿了一个窟窿,电线吊挂在外面。见他向前走,又跟上,没走几步,咚一声倒在路边,视线中红光闪烁,跳出两个字:故障! 他的背影渐渐远去,机器人向前爬行两米,体内的电机静止,左眼的蓝光暗下。 “刚才的战斗有七人死在机器人手下,还有一个......”葵的脚步停在张迪前面。 他看看众人的目光,回答:“他失足从了望台上摔下来。” “那小子真不走运。”旁人说。 “就是,人在倒霉时,喝水也会噎死。” 葵数了数,组织成员只剩四十九人,营地有一个湖,一个菜园,供应的食物不足够养活所有人。她来回走上几步,皱着眉头说:“由于食物不足,留下二十人驻守营,其余的人外出狩猎。” “那谁负责驻守,谁又去狩猎?”有人问。 有人说:“我不想外出,现在猎物越来越少,在外面吃一顿没一顿,还不如呆在营地中舒服过日子。” 大家开始议论,张迪听见身边的人都想留在营地,计划要落空了? “如果大家都抱着这想法,咱们会全部饿死。”葵拍拍手说,“驻守人员采取轮换方式,两个月进行一次轮换。” 大家没见意见,也就纷纷散去。张迪出门口时,葵叫住他,这夜他被按排值岗。 顺着扶手梯往上登,上面有个男人在给机枪装填子弹,个子一米八,左眼戴着眼罩,见到张迪,主动上前打招呼。 这男人爱说话,不像别的食人鬼老是绷着一张脸,夜静无声时,两人挨着机关枪聊天。 “你怎么还没成为食人鬼呢?”男人问。 张迪叹一口气,“始终过不了吃人肉这一关。” 男人的彩脸上泛起一抹微笑,“当初我也遇到你这情况,一看见人肉就反胃。” “后来你是怎样克服?” 男人托着下巴,目光放远,“当你总被当成异类,那孤单感就会把你逼疯,你知道吗?他们看你的眼神没有半点尊重,你就是一头猪,一个被宰杀的对象。” 张迪点点头,与这些涂花脸的人呆在一起时,他们都瞪着眼,随时要扑过来一样。 “为了生存,你必须涂上脸彩加入他们。”男人转向他说,“首领,有说最后的限期吗?” 张迪摸着后脑勺回答:“她倒是没提过这事。” “她对你挺宽容的,当日只给我三天的适应期。” “你觉得她是个怎样的人?” 男人的眼睛转了转,“冷酷无情,总能捉住你的弱点,一举击垮。在盛梨失踪后,她突然冒出来,戴上盛梨遗留下的铁面具,击败所有竞争者,当上食人鬼的首领。没人知道她来自何处,甚至没人见过她的真面目。” 张迪皱起眉头,“她从没当众摘下面具?。” 男人摇摇头,“听说她小时候因为火灾,脸部严重受伤,样子变得很吓人。” 天刚亮,张迪从了望台下来,看湖面上泛起一圈圈波纹,如果是鱼引起的,那也太大了吧! 他望望左右,营地静得很,这个时间所有人都在睡梦中吧,两天没吃一顿好的,正好把鱼捉过来填填胃。 他踮脚走向湖边,拨开草丛,看见波纹的中心蹲着一个女人。 女人背对他,蹲在一块石头上,上身前倾,一把乌黑长发垂进水里,双手上下捋顺。 唉,还以为是大鱼呢! 他转身往回走,脚步愣住。 哪来的女人?食人鬼之中除了葵,其他全是汉子。难道是潜入者? 他蹲回草堆旁,往湖边望去,湖面粼粼波光,岸边的石头上放着一个恶鬼面具,面具鼻尖反射着光芒。 人呢? 一把大马士革弯刀搭在他肩膀上。 “你在瞧什么?”身后传来一把女声。 他回过头,看见女人站在那,上身穿一件短袖白t恤,外套系在腰上,宽松的长裤随风摆动,脸上迎着阳光,皮肤白皙,水珠滑过勾勾小鼻子,沿下巴滴落,眼睛一眨一眨。 “葵......” “发什么呆?” 张迪的眼睛呆滞,葵往自个脸上一摸,面具......还留在石头上! 她别开目光,弯刀向他脖子移近一寸,“这事不能对别人说。” 张迪点点头。葵的目光一沉,大马士革弯刀回到鞘里。她绕过张迪,捡起石上的面具,套往脸上,侧着头,双手撸着搭在右臂的长发,反向一绞,脚下滴滴嗒嗒响。 她一甩头,长发扬开,转过身,发现张迪还傻站在那。 “跟我来。”她从张迪旁经过。 张迪跟随她穿过扬柳,一路走向度假屋。 回到屋里,她让张迪在沙发上等,自个进入房间,两分钟过去,她走出来,手上拿着一个正方形的胶盒。 她坐到他旁边,双捧起他的脸。 张迪挺起腰,双眼对她一眨一眨。 葵掰开盒子,里面是一个颜料盘,凹槽中装填有红,黄,蓝,绿,是食人鬼脸上涂抹的色彩。 她的指尖点点颜料,往张迪眼眶边抹一撇红,换另一个手指往额上扫一片蓝,四种颜色交替着。 她的眼睛总在灵动,指尖游走于张迪脸上。 张迪憋一口气,“我知道这是参入食人鬼的标志,但之前不该先吃人吗?” “你想吃人肉?”她边涂边问。 张迪不吭声。 “我知道你受不了,免去了第一步,只要你别对其他人说。” “但我迟早还要吃人。” “我没逼你,这个营地有鱼有菜,你可以选择。” “可我还是逃不掉,那两个月的外出狩猎期,不吃人就会饿死。” “我会按排你长期驻守营地。” 张迪一愣,“真的么?” 葵默默给他的脸上色。 “谢谢你。” “谢什么?” “你对我宽容。” “我这样做是有条件的。” “条件?” “别把你今天看见的事告诉别人。” 张迪眉头一皱,随即又松开,“我会保守秘密。” “记住你说的话。”她双手离开他的脸庞。 张迪掏出手机,自拍一张,“我这张大花脸,估计连老妈也认不出来。” 葵收起盒子,没想到他的脸会贴过来,身子往旁边一缩,听见咔嚓一声。 “要是你没戴面具,那天仙下凡的样子让我女朋友看见,一定羡慕死。”张迪看着手机中的合照说。 葵耸起双肩坐在沙发,“天仙下凡......” 他点击照片,还设为手机屏保,“我就不明了,你为什么喜欢戴这种凶恶的面具,还有那些关于你的传闻......” 第174章 失踪 “求你,收留我吧。” “走吧。”戴铁面具的女人垂下弩箭,“一个人长得漂亮,在末世之中会很危险,趁着食人鬼没有到来,你赶快逃命。” “我真的没地方可去......” 两个人影从小巷拐角延伸过来,渐渐变成两个彩脸男人,“快,别让她跑了。” 他们看见面具女人,停下追赶的脚步,“首领,你有看见一个女人跑进来吗?” “女人?” 男人搔搔头皮,“就是白白嫩嫩,长得特别漂亮的女人。” 另一人笑说,“她还穿着蓝裙子呢,我们要把她搞到手,好好玩弄一番。” 面具女人摆出一个侧脸,目光斜向后方的暗角,“哪来的女人?一定是你眼花。” “我刚才明明......”他一说话,同伴就敲他脑袋。 “一定是你眼花,首领一直在这里,如果真有漂亮女人,早就一刀杀了,哪还能轮到咱们。” 他的眼睛往上翻了翻,“你说得也对。” “时候不早了,别在这里磨蹭,跟我一起出发。”面具女人边说边走,去往巷子之外。 两个男人跟在她背后,“首领,咱们去哪?” 她将弩箭扛在肩上说:“夜袭工厂。” “哇,感觉很猛。”两个男人高呼,相互击掌。 “会有很多食物吧?”一人问。 另一个回答:“当然有。” “应该有女人吧?” “这还用问吗?” 他们回过头,面具女人已经出了小巷,外面响起汽车引擎声。 “首领,咱们还没上车呐。” “等等......” 脚步步声渐渐远去,暗角里走出一个穿蓝裙的女人。 她要去抢工厂? 蓝裙女人一路走过去,工厂里有一群奇怪的人,他们双眼翻白,身上不是刀口就是插着弩箭,有的枪孔还淌血,摇摇晃晃到处游荡。 一个短箭贯穿脖子的男人,嗅嗅空气,一双白眼转向工厂门,一拐一拐地走过来。 这下该怎么办? 离开围墙,沿着花丛爬,那男人一步步逼近,似乎不用瞧也知道人在花丛后。 咔 摸到一把手枪,也不管有没有子弹,瞄准扑过来的男人胸口,砰砰两枪,他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样子,无有瞳孔的眼睛却睁着,应该死了吧?废话,不死不就成了怪物。 他的嘴角抽动一下,撑起身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 砰 给他后背补一枪,这货趴下去,又撑起来。我的妈呀,简直快要疯了! 砰砰......乱枪打中他的头,倒下,没了反应,看来脑袋是致命弱点。 “喂喂......”背后传来一把男声。 手枪一个转向,对准一位大叔,他的头从沙包堆起的堡垒冒起来。 “别开枪,我是人类。”他穿着一身蓝色保安制服,应该是工厂雇员,“外面危险,快进堡里。” “喂,大叔,他们都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刚才食人鬼大举袭击工厂,我一个打倒几十人。”大叔的眼睛也不眨一下,意识到旁人在沉默,才收敛起来,“无奈还是让几十人攻入了工厂。打着打着,也不知怎的,死掉的人又爬起来,见了活人就咬。” “死人复活!大叔,你说谎真不用打草稿。” “哈,小妞,没骗你,我亲眼看见死去的弟弟复活,刚才你打中那男人许多枪,他依然在动,因为他是活死人。” 大叔说得对,这些人的行为太奇怪了,有个还抱着自身的头颅在走动。一只没有皮肤的小狗出现,他们就跟着它走。 “他们在干嘛?” 大叔摇摇头,“刚才已经走了一批人,似乎有人在引导这些活死人。” 活死人摇摇走入黑夜里,工厂安静下来,两人走出沙堡,倒踏着倒塌的大门进入厂区,地上全是弹壳和猎刀,一块金属反着灯光。 蓝裙女人弯下腰,金属块捡在手里,“这是她的面具......” 夜空挂着一轮弯月,张迪登上了望台,戴眼罩彩脸男人左看又看,哈哈大笑,“你还是通过了,成为一名真正的食人鬼。” 张迪摸摸后脑勺说:“算是吧。” 独眼眼的手搭在“兄弟,要跟你道别了。” “噢?” “我是第一批外出狩猎的成员,后天就要出发,在我的窗台上有一盆太阳花,离开的这些天,请你帮忙照看一下,两天浇一次水,它很好打理,不像别的花那般娇气。” “行,你放心去吧。” “我去,感觉要死的样子。” 独眼男整晚套上望远镜,张迪只看见几只飞蛾扑路灯,“干嘛神经兮兮?哪有人敢袭击食人鬼的大本营。” 独眼男摘下望远镜,瞧向趴在机关机上的张迪,“难道没听说吗?” “听说什么?”张迪昂起头。 “这两天有七八个弟兄失踪的事。”独眼男依着护栏说,“首领觉得这件事不简单,已经暗中在调查。” “按我说,他们是找到更好的去处,不告而别。” “你说的也有可能,但失踪的有刀疤一伙的人,也有两名是首领一方的,双方历来不和,又怎会串通一起出走。” “事情确实蹊跷。”张迪捏捏下巴,“可跟咱俩有什么关系呢?在这里抓破脑袋也没用。” 独眼男瞪瞪他,“你小子是外星人吗?居然连这事也不知道。” “又出了什么事?” “首领说了,要是再发生失踪事件,当晚值岗的人员将被罚两天不准吃饭。” “啊!” 张迪抢过望远镜,瞪大双眼观察营地四周,一瞧门外的草丛里有东西在反光,风吹草摇时隐时现。 独眼男接过望远镜,也看到反光。 “赶紧通知首领,让她带人过去查看。” 张迪一转身,手就拉住,独眼男说:“你忘记现在几点了吗?” 他看看手机,一点钟,凌晨。 “我们把所有人吵醒,跑过去发现那是一块破镜子,你觉得他们会怎样处置咱俩?” “但不能放着不管吧,要是再出状况,两天不准吃饭哟。” 独眼男说:“先搞清楚那是什么。” 那东西距离了望台四百米远,望远镜只是能看见微微闪光。张迪走下楼梯,向平台上打个手势,独眼男抓住机关枪的手柄,瞄准门外。 张迪深呼吸两次,向门口迈开脚步。平视无法看见草丛的闪光,往前探身,听到叽叽咔咔的响声,似乎有东西在活动。 他屏住呼吸,双手缓缓伸出,拨开长草,金属异人! 反光是来自变异人身上的鳞片,巨大的背影正对他,低头蹲在草丛里。地上还躺着一个男人,身体被金属异人遮挡,只看见穿波鞋的双脚,涂有彩绘的脸庞,眼睛瞪大,一动不动。 风向一转,金属异人愣住,声响也停下,胸腔一扩一缩,气流钻入鼻孔淅淅响,两排血红的尖牙转过来。 金属异人站起身,脚跟前一滩血,地上的男人上衣分开,一道裂口由胸膛延伸至腹部,内脏掏空,只剩一腔鲜血。 吼......金属异人张口咆哮,血爪伸向张迪。 “吃人......来人呐。”他边跑边叫。 了望台上,独眼男套上望远镜,看见他连滚带爬进入营地,后方跟着张牙舞爪的金属异人。 枪口对过去,两人相邻近,无法展开射击,机枪向天打出几发。 葵惊醒,听风见张迪的呼声,推身上棉被,抽出枕下的弯刀,赤脚跑出屋子。 手下们从别的度假屋赶来,与她一起跑向门口。远远看见张迪被金属异人的爪子按在地上,她右手一甩,弯刀回旋着飞出,咚,打中金属异人的脸门,弹飞,插在湖边一棵柳树上。 金属异人松开张迪,捂住头部,身体摇摇晃晃。张迪从摆动的脚爪之间爬出,跑到葵身后。 金属异人站住脚步,视线中的重影消退。 “这怪物吃了咱们的弟兄,跟他拼了。” 三名手持猎刀的男人冲向他。 “别过去。”葵的呼叫声中,金属异人张开爪子,横向一扫,三人胸前裂开血口,倒在地上。他走近一个往回爬的男人,坚起食指往心窝一戳,男人吐血,双眼翻了白。 “别愣着,开火。”张迪往了望台上喊。 独眼男缓过神,扣动扳机,机枪吐火,子弹叮叮咚咚打在金属异人身上。 金属异人双臂护着眼睛,转身跑出营地,跳入草丛之中。 葵数数人数,营地只剩四十人,安排几名手下掩埋地上的尸体,让别的人回屋去,她回过头,看见张迪一拐一拐地走上,手臂上有多处擦伤。 “等等。” 张迪一愣,在楼梯上看着她。 “跟我进来。”她赤脚走进屋里。 张迪走回地面上,独眼男扶着护栏在了望台上,小声对他说:“兄弟,别惹毛首领,好好干。” 张迪搔搔头皮,这家伙嘴角上的微笑是怎回事? 他走入度假屋,里面亮着灯,客厅没有人,他随手带上门,坐在沙发上等。 葵提着一个药箱从房间里出来,来到沙上,取出红药水,一块棉花为他手臂的伤口涂抹。 “下次别去做这种事,遇到危险就逃走。”她边涂边说。 “哦......” 独眼男趴在机关机上酣睡,楼下传门开声音,他猛一抬头,天蒙蒙亮,揉揉迷离的双眼,看见张迪从屋里出来,他笑着说:“兄弟,看见你,我就知道不用被罚挨饿。” 张迪回应:“她确是提过免除我的惩罚,但没有提到你哟。” “啊!” 第175章 改造人 一辆装甲车驶过布满杂物的大街,安宜转动方向盘,从没有车门的驾驶室望出去,看见一个男人坐在路边,后背挨着咖啡厅的橱窗,低着头,长发盖脸,衣服上积满灰尘。 安宜踩下刹车,隔着长满高草的花基喊:“大哥,有看见一个全身金属的人从这走过吗?” 男人一动不动,风吹过,头发里的灰尘飞扬开。 “怪人。”她嘀咕着,“好久没见过一个活人了,不知他是死是活。”一踩油门,装甲车的轮子滚滚向前。 在城里转了一圈,除了刚才的男人,没见有别人,处处是杂乱的大街,破落的商户。装甲车拐进一条小巷,停在一具人形机器前。 安宜跳下车,前脚踢了踢,它的头一歪,灰尘掉落,露出银白的脸部。 “左边,过了,往右回......” 江燕昂着头,一手遮着阳光,一手指向树冠上。机器人踩着一根拗细的树枝,机械手伸向挂在树稍上的鸟巢。 沥嗱 脚下的树枝断开,机器人从七米高的地方下坠。 “门神......”江燕捧着脸尖叫。 机器人凌空一个转体,咚,以一个半蹲的姿势落在地上,脚跟的液压套管大幅压缩,吱,缓缓回升,它站起来,单手托住砸向江燕的断枝,扔到一边,落叶纷纷中,释开怀中的鸟巢。 江燕踮起脚跟,看见巢里冒起三只幼鸟,吱吱喳喳叫,手伸进去,掏出五颗圆圆的蛋,“行了,这些足够做一顿蛋炒饭。” 机器人捧着鸟巢一跃,抓住一根树叉借力跳上树冠,鸟巢放回树稍上。 江燕捧着鸟蛋往大宅走,庄园的围墙外传来一阵车声,回过头,一辆装甲车停在闸门外。 一个女人跳下车,隔着门铁栏门挥手。 江燕脚步一转,走到门前,“安宜,你真会挑时候串门,今天有丰盛的晚饭。” 安宜伏在门上,“江燕,咱们有多久没见了?” “唔......从上次你离开我家算起,咱们有一年半没有见面。”江燕按下电钮,闸门向左边收拢,“你的复仇计划顺利吗?” 安宜退开两步,目光往下一沉,“这一年多,我走遍附近的三乡六省,金属异人就像人间蒸发,兜兜转转又回到这座空城。” “你是想赶在末日之前见我最后一面?” “你多想了,我是给你带来一件有趣的东西。” 江燕捧着鸟蛋退到一边,呆呆看她爬进驾驶室,“有趣......” 装甲车驶入庄园,停在大宅门前,安宜一下车就看见喷水池中的人鱼雕像,雕像表面布满裂纹,手指缺两根,捧着一个崩口的陶罐。 “是你把它粘起来的?”她指着人鱼,问走过来的江燕。 “是我老爸把碎雕像一块块的粘回去。” “他可真有耐性。” 江燕笑了笑,“他把这当成打发时间的工作,外面混乱不安,每天只能呆在这个庄园养花剪草度日子,有时候,我看见他长时间蹲在草地上数叶片。” 安宜耸耸肩,拉着江燕走,“跟我来,让你看样东西。” “喂,小心蛋啦......”鸟蛋在江燕手上荡来荡去。 两人来到装甲车背后,车里左边挨着一套战甲,右边躺着一个全身布满污秽的机器人。 江燕往车厢里探身,摸摸机器人身上的肩上的爪痕,“你从哪捡来的?” 安宜背靠车门框,抱着双手回答:“马路上。” “仔细一瞧,这个机器人的内部结构与门神很相似,应该是出自莱蒙的手笔。” “你瞧瞧它身上的爪印。” 江燕张开手掌对比,爪印要大上三倍,“这爪印有点眼熟。” “金属异人,只有他的爪子能轻易撕开钛合金。”安宜说。 “对,就是他。”江燕摸摸脑袋,“他为什么要攻击一个机器人呢?机器又不能充当食物。” “机器人内部一定有记录,查查就会明白,或许能找出金属异人的下落。” 江燕扭头看着她,“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放不下复仇的想法。” 安宜咬牙说:“杀子之仇,刻骨铭心。” 江燕叹一口气,“我会试试读取机器人的记忆,但它在马路上饱经风雨,不敢保证内部没有损坏。” 她找来一抬手提电脑,掀开机器人后背上的金属盖,充电插口旁边有一个数据孔,连上线,电脑屏中出现一行行的数据。 两人趴在电脑前,半个小时过去,依然是一行接一行地落下的字串。 江燕捧着脸说,“唉,全是系统文件,根本没有影像记录。” “会不会线路出了问题,无法读取。”安宜问。 江燕拨掉插线,合上电脑,“现在只有拆开它。”她向车外叫一声,门神跑过来,搬起机器人走入地下车库。 安宜看见她走到临时工作区,找出电钻和扳手,拆下机器人的螺丝,取下一块块的金属外壳。 她的电钻停下,抬头问:“这一年多,你有凯明的消息吗?” 安宜摇头,“自从在工厂一别,我再也没看见他和安琪还有老妈。” “如果传闻是真的,离末日只剩三个月,你现在最该做的不是复仇,而是找到家人,一起渡过最后的时光。” “不杀金属异人,他日在黄泉之下没面见孩子,留给我的时间不多,如果在末日之前没能杀死金属异人,我一定会死不瞑目。” 江燕叹气,手中的电钻嗡嗡响,一颗长螺钉转着圈突出来。 似乎要花上不少时间去修理,安宜帮不上忙,找把坐到一边去。 母亲和安琪还好吗?还有凯明,他们在什么地方? 昏昏欲睡中,江燕发出一声尖叫,安宜抬起头,看见她扔掉扳手,退到墙角,后背紧贴在墙壁上。 “怎么了?”安宜离开椅子,向工作台走去。 江燕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工作台上的机器人,“它......有脑袋。” “机器人有脑袋很正常吧,里面不就是一堆电子仪器,看把你吓得。”安宜在工作台前停步,弯腰查看,机器人拆开了头顶的半圆形金属盖,露出内部的一层钢化玻璃。玻璃容器内有混浊液体,一个充满皱褶的白色物体浸泡其中,“这是......” 江燕哽着喉说:“人脑。” 安宜双眼一下瞪大,“它不是机器人。” “不,它全身百分之九十是机器,但脑袋和心脏是人类。”江燕捡回扳手,缓缓走过来,“它是改造人。” “改造人?” “对,就是半人半机器。”江燕说,“我曾经在莱蒙博士的研究报告中看过。他设想着把人类改造成半人半机器,但研究进行到一半,他与研究伙伴一个神经专家闹翻,两人拆了伙,后来独自进行研究,但一直无法解决人类神经与传感线缝合的难题,研究不得不终止。” “那怎样读取它的记忆?” 江燕摇头,“按目前的科技水平,无法读取人脑的记忆。” 两人不说话,看着改造人发呆。 安宜来回走上两步,皱起眉头说:“你说它还活着吗?” “怎么可能。”江燕的双臂抱在胸前,“它停止运转已经不是一两天,人脑停止供氧五分钟就会造成损伤,它现在只是一具死尸。” “这是什么?”安宜指着机器人的右肩,内藏有一个圆桶形的玻璃管,管内装着白色浆液,通过一条软管与机器的心脏相连。 “那是供氧系统。”江燕瞧瞧玻璃管的液体刻度,双眼瞬间放大,连退两步,“这不可能!液体比刚才拆开时少了一隔......” “你怎么了?” 她指着改造人说:“它还活着。” 安宜眉头一展,上前拉着她的手,“那赶快弄醒它,或许能从它口中知道金属异人的下落。” 江燕摇摇头,“这不是一个好主意,我们不知道它是个怎样的人,万一像金属异人那种凶残的家伙,所有人都要遭殃。” “怕什么,这不是有门神在吗?而且车里还有一套合金战甲,就算它再利害,以一敌二也掀不起风浪。” 江燕低头走上几步,一个转身回答:“好吧,但我不保证能唤醒它。”她把门神叫过来,在旁警戒。 找来一个探测器,探测出改造人有微微的心跳,“它处在休眠中,将氧份消耗降到最低,通过后备电源维持生命体。”她找遍改造人身上,没有启动按钮之类。 “该怎么唤醒它呢?” 安宜看见她皱着眉头走到墙边,螺丝刀拆开电闸的外壳,扯出一根拇指大小的电缆。 车库的灯光暗下,喷泉的水柱垂下,客厅的电视嗡一声关掉,沙发上的江夫人一愣,“一定是门神充电时乱插线,又把电线烧了,老头子,你也不管管。” 江先生摘下眼镜,书本放在桌面,从二楼的窗台望下去,屋檐下空空的,“人呢?那个机器闯祸时,跑得比人还快。” “你要做什么?”安宜看见她要把电缆往改造人身上捅,伸手拦住。 “现在只能通过电击,强行击活它的心跳。” “她全身是精密的电子元件,电击可能会造成损毁。” 江燕将电缆怼到安宜面前,叉着腰问:“你有更好的办法?” 安宜摇摇头,双脚往旁边移开。 第176章 门前相遇 电缆插在改造人的胸口上,嗞嗞,全身在抖颤,冒出一圈圈的电弧。 安宜退后几步,江燕抽回电缆,电光消失。 改造人依然躺在工作台上,一动不动。 “它没有反应。”安宜说。 江燕看看电缆,“难道是电力不够。” “三百八十伏,电流足够电死一头牛。” 江燕丢掉电缆,叉着腰说:“问题出在哪里呢?”手往工作台上一摸,上下翻找。 “你找什么?” “螺丝刀,明明刚才放在这里的。” 改造人眼露红光,坐起身,臂膀一伸,将江燕捞过去,一把螺丝刀抵在脖子上。 门神冲过来,安宜拦住它,“冷静点。” 它一双发红的眼睛左转右转,看看手臂外露的电线,“这里是什么地方?” 江燕缩着脖子回答:“我......家。” “你们是谁?” 安宜上前一步,螺丝刀又抵近江燕的脖子一寸,她只好退回去,远远地说:“是我在大街上把你捡回来,你竟然以刀相向。” 改造人一愣,“是你救我?” 她说:“早知你是这种人,我就不会救你。” 抵住脖子的螺丝刀垂下,江燕跑开,回到门神旁边。 改造人扔掉摞丝刀,瞧瞧拆得只电线和金属架的身体。 “你放心,我们会帮你装回去。”安宜说,“听你的声音似乎是一个女人,你叫什么?” “叶......文。”改造人摸摸脑袋上的玻璃罩,“其实我也不知自己叫什么名字,第一眼醒来,凯明就这样称呼我,他叫叶文。” “凯明!”安宜和江燕互视一眼,一左一右拉着机器人的手询问,“他人呢?” 它目光一沉,“跟丢了。” 两人叹一口气,松开手,听见它讲述营地发生的事。 “你说,谁死了?”安宜揪机器人的一股电线问。 改造人人低头回答:“安......琪。” 安宜手一松,瘫坐在地上。 江燕拍拍她的肩膀,“人死不能复生。” 改造人的外壳重新安装好,已经是日落黄昏。 江燕将安宜送出门,“你真不留下来吃晚饭?” 她摇了摇头。 “那好吧,要是有凯明的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安宜点点头,与叶文一同走向装甲方车。 “安宜。”江燕叫住她,“末日临近,这次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多多保重。” 安宜回头说:“江燕,谢谢你的帮忙。” 江燕一笑,“小意思。” 安宜摆摆手,与叶文登上车,装甲车在江燕的目送之下离开庄园。 大街上冷冷清清,杂物一堆接一堆散发出霉味,空无一人的咖啡店,风吹过,搭在膝盖上的手动了动,凌乱的头发中露出一张白脸,他抬头望星。 难道这种心如死灰的状态就是全然?不,这什么都不是,如果不能在她身边,看见她,触摸她,那就什么都不是。 凯明你还在等什么?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沿着大街路灯下向前走,钟楼,高塔,停在一幢有石柱的大门前。 他抬头看看门牌上的“博物馆”,跨上几级台阶,石柱的面挨着一个男人。 “你终于来了。”男人一甩黑袍,从石柱的阴影中走到灯光下,一张白脸面向凯明。 “又是你,为什么你总出现在我周围?” 男人一双黑眼睛眨了眨,“因为你就是这个世界的奇点,你将会引发空间的塌陷。” “我真希望自己是一个蹲在精神病院一边数花瓣一边傻笑的家伙,这个世界只存在于我的想象之中,你也是虚幻的,安琪也没有死去。” 男人背过身去,面向着月光,“这个世界拥有过去和现在,可在以前它是没有现在的,只有过去。” “这怎么可能?” “那时万物只能拥有回忆,你吃一个果子,你不会意识到正在做这个事,等过后在回忆中发现果子的滋味,你牵着恋人的手,当你知道这事时,她已经离开,你永远无法触及现在。” “等等,还有未来呢?”凯明问。 “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未来,未来只存在想象中,就像清晨的迷雾,伸手无法触及,你得到的只有现在和回忆。” “哪后来怎么有了现在?” “有一天,我手上多了一条金项链,回忆起一个女人的到访,她告诉我,已经受够没有拥有就失去的痛苦,并说我将会改变这种悲惨的状况。我一下子由过去中抽离,到达现在的彼岸,后来真如她所说,世界改变了,人们能知道当下牵着谁,品尝果子当下的滋味,再也不有用从回忆中寻找遗迹。” 凯明跨前两步,来到他背后,“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跟我说话?” “其实我从前和你一样,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直到有一天,她找上我,带来那条神奇的金项链,我的世界一下子就改变。”男人的右手伸黑袍,将一个水晶球递过来。 凯明双手去接,触碰到之前,男人松开黑指甲的五指,水晶球坠落,嘣啦,碎一地。 凯明双手僵在半空,看着闪闪的水晶发呆。 “就像眼前的迷雾散开,你站在奇点上,很快就能看清我一直没能接近的一切。” 男人念几句,凯明低头一看,地上碎块不见踪影,一个水晶球出现在男人的手里,“那个女人叫辰,是一条龙,拥有扭转过去的能力,而我的旧名字一点也不重要,你可以叫我当下,我主宰当下的一切。” “当下的一切?”凯明上前几步,鞋底沥沥响,地上全是水晶碎块,他一愣,双膝跪在碎块,“求你救救安琪,动用这种非凡的能力。” 男人背过身去,“她已经死了,勉强唤醒不会有好结果。” “求你了,我想再看见她。” “我不会帮你,今晚出现在这里是来奉劝你,别再靠近这间博物馆,否则会招来严重的后果。” 凯明一咬牙,染红的双膝落开地面,“哼,谁也别想阻止我。就算是你,也不能违背黑咒语的法力。让开,我要进去。” 他踏前一步,男人转身,瞪大黑圈的眼睛,一股狂风卷起他,坠落台阶之下。 他撑起上身,男人就在眼前,黑甲五指罩住他的头,身子动弹不了。 “放开我。” “凯明,这是我们第七十二次在这里相遇,我杀了你七十一次,每次把你这个不稳定的奇点清除,世界就回到原点,重复往日的循环,直到下次我们再次在这里相遇。” 凯明放软手脚,“杀了我吧,这样我就能在下一个循环中见到她。” “循环开始时,一切会回到原点,而结局依然是她的死亡,你我再次在这里相遇。” 凯明一咬牙,“我不在乎,只要世上有她,我才不会孤单。动手吧。” 按在他头顶上的手缩回黑袍里,男人退到一边去。 “你......” “我已经厌倦了这种循环,你是世界的奇点,能结束眼前这一切,就像辰当初对我说的,现在我能体会她当初做出这个决定的心情,所以接下来由你作出选择。” 凯明连爬带滚从男人身边过去,走上台阶。 “我要提醒你,一但黑咒语再次发动,世界就会毁灭。” 他的脚步僵住,缓缓转过身来,“毁灭......” “没错,那个末日的传言是真的。” 凯明瞪大双眼,“不,既然每次循环的终点是今晚,你不可能知道往后发生的事。” “对,我当初把消息透露给那些外星虫,只是想让你远离金项链,使世界逃离毁灭的命运,继续延续,可你依然选择到这里来,那么毁灭已经是注定了。”男人昂头看月,“我虽然没有经历末日那一刻,但那个叫做辰的女人把金项链交给我之后,隐居在地心一个岩洞里,那是一个永恒的时空,甚至可以躲开末日,她因此知道许多我不知道的事,她能看见末日的情境。” “即便世界末日,我也要见到她。”凯明走向博物馆的大门口,双手贴在木门上,眉头一皱,“外星人曾提过的二元宇宙是怎么一回事?” 男人的嘴角弯起,“那只是这个世界的一种延伸,他们是一群在时空裂缝中蠕动的爬虫,比从前那个只有过去的世界更悲惨。” 吱,门栓发出悠长一声,木门左右分开,里面漆黑一片。凯明摸到门边的开关,头顶的吊灯发出耀眼光芒,场里大大小小的展台显现,玻璃罩里安放着有菱角的偏钟,布满绿锈的青铜剑。 他缓步走在其中,直到角落里出现一个小展柜,玻璃的透明度比别的要高,还没设铭牌,也没有介绍语。他停下脚步,目光对着柜里的一条项链,暗黄的表面上有突起的象形文字,吊坠中央的太阳图案反着金光。 “是它了。” 凯明从杂物房找来一把长柄铁锤,一敲,警报呜呜响,玻璃出现裂纹,连续几锤,玻璃碎开一洞。 他的手伸进去,掏出金项链,抚摸上面的两行文字,“它能带来世界末日?” 他把项链收在口袋,走到博物馆门口,黑袍男人早已不知去向。 第177章 复生 装甲车的大轮缓缓滚转,压弯一束束长草,两束泛白的灯光照亮一片低矮的松林。 安宜收回视线,扭头问车厢里的改造人,“叶文,我妹妹葬在什么地方?” 叶文松开抱膝的双手,指着挡风玻璃前方说:“山坡上。” 她望出去,在松林之中有一个突起的土坡,有六七米高,上面没有一棵树,长草在风中摇拽。 她抱着一束野花下车,抬头望望天上的月光,裹着外套走入松林,林里响起咕咕的怪叫,拨开草丛,山坡顶上出现一堆石块。 就是这里。 她弯下腰,花放在石头前,“妹妹,原谅我当初的不辞而别,你放心,我会杀掉那个金属异人为你报仇。” 车窗外的树影在摇摆,总以为是他的身影,如果没有系统时间显示,难以相信他离开了一年零六个月。 凯明,你到底去了哪里? 叶文听见驾驶座上的响声,回过头,安宜已经坐在车上,发动引擎。 “这要去哪?” 安宜转过身来说:“复仇。” 营地四周静悄悄,张迪放下望远镜,看见独眼男趴在机枪上酣睡。 “有敌人。” 独眼男一睁开眼睛,看见张迪捂着肚皮在笑。 “站岗睡觉,如果敌人来,你就死定了。” 他揉揉眼睛,“自从赶走了金属异人,这一年多来,没有谁敢闯入营地。” “临近末日,咱们还是要小心一点。”张迪把望远镜抛到他手里,移步到机关枪的后座位置。 独眼男耸肩,拿着望远镜靠在护栏边,“首领有最新的指示吗?” 张迪白他一眼,“干嘛不直接问她?” “你跟她熟呀,不,是亲密。”独眼男挤一下毛说,“我受不了她那张鬼脸和冰冷的眼神,无法注视超过两秒钟。” “她不是你想像中的样子。”张迪说。 独眼男回一个微笑,“只有你才知道。” “她说外面已经很难找到猎物,加上这一年来,食人鬼组织大副减员,从这个月开始,取消外出狩猎的行动。”张迪说。 “这太好了,上个月我外出狩猎,有一半时间是吃树皮的。” 远处传来一阵车声,独眼男套上望远镜,看见一辆装甲车出现在山路上。 “是警察!”他看见车身上的警徽。 “不会吧?”张迪眯起眼睛,看着亮光化成一辆装甲车。 两人忙于给机枪装弹,装甲车冲入营地,车厢里跳出两个机器人,一左右走过来。 叶文的双眼发出红光,两个黄色的人影在平台上。 安宜举起右臂,微型机枪吐出火舌,平台上叮叮咚咚闪出星火。 张迪和独眼男双手抱头,趴在地板上。 “现在的警察用上高科装备了。”独眼男说。 张迪瞧瞧战甲旁边的银色机器人,“是她!她带着伙伴回来报仇。” 屋里的食人鬼们听见枪声,纷纷拿刀冲出来。 叶文抡起铁拳,打中一个男人的脸门,咔,骨头碎裂的声响,男人飞开六米远。她展开长臂一扫,五六个人倒在地上。 葵弯刀出门,看见弟兄们推挤着跑入旁边一间屋子,猎刀丢一地。身披战甲的女人抬起左臂,射出一枚飞弹,飞弹穿墙而入,轰隆,屋子炸出一个火球,火光映红天空,相隔十米,脸上也感到灼热。 她看着火光发呆,弯刀滑落地上。 叶文冲过来,向葵的后脑挥起拳头。 安宜从后拉住,“先留着她。” 叶文松开拳头,跳上平台,揪起张迪和独眼男一跃而下,往地上一仍。 他们抬起头,一个披着战甲的女人站在眼前,手臂上的机枪对准他们脑袋。 “说,金属异人在哪里?”女人的声音透过战甲的扬声器传出。 两人举高双手,“不知道。”“跑了。” 葵挡在他们前面,对战甲说:“我是食人的首领,你冲着我来,把他们放了。” “我再问一次,金属异人在哪里?”战甲的机枪对准她,换弹电机在嗡嗡转。 葵昂起头回答:“我不知道,他在一年前离开了这里。” 砰砰砰 子弹打在身上,溅出一片血雾,葵往后倒,铁面具脱出去,坠落在张迪面前。 “葵......”张迪爬过来,抱起她。 她摸着他脸上的泪说:“别伤心,我能在最后的日子遇见你,无悔这一生......”她哽咽着闭上双眼,脸别向一边。 “葵!”张迪呼喊着,怀中的她己经摇不醒。 独人男转过身,连滚带爬冲向营门口。 叶文跃到空中,一个翻身落在前路上,机械手拽起他,甩出十米外。独眼男尖叫,啪,撞上一棵柳树,落叶纷纷,他双眼瞪大,挂在树叉上一动不动。 张迪放下葵的尸体,手伸向地上的弯刀。 砰 枪声渐渐平息,营地里的度假屋在火光中垮塌。 安宜垂下右手,机枪自动收回装甲中,火光映照之下,战甲的玻璃面罩一片通红,“这些食人的恶鬼终于得到报应。” 装甲车回到城里,停在马路边的一盏路灯下。叶文的机械身躯移出车厢,双脚落地,车轮上下回弹。 安宜从驾驶室探出身,“叶文,你一个人真没问题吗?” 叶文挥手回答,“没问题,我随身带着电插头,在这个大城市里,要找到为机械身体充电的地方并不难。”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自从失忆之后,我对外面的世界失去印象,想用最后的时光四处游历一番。” 装甲车沿马路远去,叶文眼中的蓝光变成红色,环视夜幕下的楼宇和街巷,暗角有一个黄点在活动,是老鼠。 老鼠听见机械噪音,一下子窜入下水道。 除此之外,看到的全是黑色,红外线退去,眼睛重新散发出蓝光。 她抬头看星,“凯明,到底在什么地方?” 风吹草地,沙沙作响,草丛分开,一个男人走出来,长发盖住脸,衣领左右摇摆,借着清冷的月光登上山坡。 他弯下腰,拾起石堆上的一束花,拨开长发,露出深琐的眉头,“安琪,你会恨我吗?” 风吹得猛,草晃得更低,手上的花随风散落。 他掏出口袋中的金项链,握在手心,向月光展开双臂,颤动的嘴唇在念:“大地在震怒,河水在翻涌,让旧世界崩塌吧,我将在黑暗中转生。” 呼呼风声中,依然听见项链中心的吊坠发出嘀嘀嗒嗒。他松开手掌,吊坠正面的太阳图案闪耀金光,双眼不能直视,别过脸,光芒渐渐退去,一个月亮的图案显现,翻转吊坠,背面的是太阳。 “图案变换了位置......” 山坡暗下来,他抬起头,月牙隐在一团云中,微微发亮。 噗 地面拢起一个土包,干泥裂开一道缝,一只溃烂的手臂伸出来,发黑的指节向天绷直。 “安琪......”凯明收起项链,双手刨土,泥土里渐渐出现一个人形的轮廓。 尸体全身发黑,粘满泥土,散发着冲鼻的腥臭,眼皮往上一收,露出一双白眼,从土坑里缓缓坐起,长发散开,发霉的衣服随风脱落,它抬头望向夜空,张开两排泛白的牙齿,喉咙发出“哦”。 它低下头,看着发黑的双手,惊叫连连。 一个温暖的怀抱揽过来,手往后脑上下抚摸,惊叫渐渐停息。两人之间,只有一个呼吸声在循环。 “安琪,没事的。”他轻声说。 安琪离开他的脖子,一双白眼盯着他,“凯明......” “你终于醒了。” 他捋起她的长发,发丝不断从前额脱离,她伸出左手,抓住一束,长长的黑发随风拂动,“我是一个死人!” 凯明抱住她的头,拢在怀里,“我们永远在一起。” 噔噔......声声回响传入耳中。 佐治睁开双眼,头顶上的光管一闪一闪,房间时明时暗。他皱起眉头,一双皮包骨的手向前爬,抓住牢房的铁栏。 噔噔......声音每隔三秒响一下,越来越清晰。 他向对面的牢房喊:“喂,醒醒,好像有人来了。” 男人缩缩身子,脸庞抬离膝盖,眼皮半开半合,“吵什么?” “伍滋,有人进来了。” 伍滋侧耳听,噔噔...... “真是有人来!” 两人抓住铁栏,脸紧贴在上面,往长长的走廊望去,拐角出现一个长长的人影。 佐治摇了摇铁栏,脸上露出一个笑,“天哪,他们终于送食物来了,我记得上次吃面包好像是一个月之前,今天再也不用跟你抢蟑螂了。” 伍滋竖起食指,堵在唇边上,“嘘。” “干嘛?” “似乎有点不对径。” 两人不吭声,盯着走廊尽头 人影摇摇晃晃走出来,是一个穿黑色制服的狱警,帽子歪歪搭在头上,嘴巴张开,左脚向前跨一步,拖动弯曲的右脚,一拐一拐走到他们面前。 佐治抬起头,狱警瞪大一双白眼,后背上插着一把猎刀,一双溃烂的双手伸入铁栏里,捏住他脖子,往外揪。 狱警嘴巴扩张,舌头伸长,布满蛆虫的舌尖舔在佐治脸上。 “伍滋,救我。” 伍滋的手伸出牢房外,抓住狱警弯曲的右脚,一扯,他整个人倒在牢房里,手上拿着一个穿皮鞋的断脚。 第178章 死城 狱警的头扭过来,瞪着一双白眼,松开佐治的脖子,双手穿过对面铁栏,灰黑的指甲在伍滋面前晃动。 “脚......” 伍滋蹬着双脚退后,扔出手上的断脚,砸在狱警的脸上。 狱警弯腰捡回断脚,套在断肢上,咔,双脚直立而站。 佐治瞪大双眼,“这不可能!” 狱警弯起嘴角,“还有更不可思议的事。”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银色钥匙,捏着向他晃了晃。 “别过来。”佐治退到牢房的角落。 “我要吃了你。”狱警低下头,钥匙插入锁孔。 伍滋在对面挥手又挤眼,佐治看见翻白眼的狱警,摇了摇头,伍滋又在那里做杀头的暗示。佐治一咬牙关,冲向铁栏,抓住狱警的双手,拽进铁栏里。 “放手......”狱警的脸夹在铁柱之间,嘴巴挤成o形。 “佐治,干得好,快拿钥匙。”伍滋说。 “钥匙?”佐治缠住狱警乱晃的双手,手里没有,地上也不见。 伍滋指着铁栏门说:“在锁孔里。” “这家伙力气大得很,我腾不出手。”佐治回答。 “用脚。” “脚?” “快点,不然又要来人了。” “这家伙可不是人。”佐治左脚踏左脚,蹭脱皮鞋,磨掉袜子,脚丫伸出铁栏外,叉开脚趾,夹住锁孔中的钥匙。 “丢过来。” 佐治一甩脚,钥匙飞过走廊,落在伍滋手里。伍滋摸到锁孔,逐条钥匙尝试,嗒,铁门向外打开。 “快帮我开门。”佐治说。 “你先找东西捆住这家伙的双手。” 佐治瞧瞧牢房里,只有空空的地板。狱警一笑,“你找不到。” “哼。”他抽出腰上的皮带,裤头一下滑至脚跟。 狱警一愣,嘴巴张得大大,皮带在手上缠上几圈,索紧。 伍滋撸起狱警的裤脚,看看断脚,伤口已经接合,皮肉相连,只剩下一圈红印,“请问你是用哪个牌子的胶水?” 狱警笑了笑,“我是活死人。” 伍滋一愣,“活死人?” 佐治指着狱警说:“这家伙手脚没有一丝温度,全身发臭,分明就是一具死尸。” 伍滋看看他另一只脚,全是暗紫色的尸斑,“死人能走路,真是天下第一奇闻。” 狱警弯起嘴角说:“现在你们成了奇闻。” “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到外看看就会明白。” 伍滋起身向通道外走,听见叫声,想起佐治还关在牢房里。 绑着活死人的铁门打开,佐治提着裤头走出来,“上帝,我被关在这个鬼地方整整两年,每天吃蟑螂度日子,已经忘记了牛排的味道,我要呼吸自由的空气,我要香喷喷的牛排。” “别开心得太早,你们的苦日子才刚开始呢。”狱警说。 佐治的笑容僵住,眼睛斜向狱警,“哼,关你这个死人头什么事?” “别啰嗦,快走吧。”伍滋边走边提醒他。 他提着裤跟上几步,又倒回去,手伸到狱警的腰上。 狱警一愣,“你要干嘛?” 他抽走皮带,狱警的裤头一下滑落到脚跟。 他一边系皮带,一边跟在伍滋身后,走过三十米长的走廊,两旁的牢房里全是白骨,沿台阶往上攀登,遇上一堵铁门。 伍滋用那串银钥匙开门,“太奇怪了,监狱不可能只有一个守卫吧?” “管他的,咱们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吧。”锁关嗒一声,佐治一推,门依然动不了。 伍滋一拉,铁门向内开启,往门外张望,月光下的监狱静悄悄,地上躺着一个接一个黑色制服的狱警,衣服敞开,里面只剩白骨。 “他们全死了。”佐治站在一具脸上全是烂肉的尸体前,瞧了瞧,尸体右手握着一把手枪。 他伸手去拿,听见伍滋低声说:“嘘,有人来了。” 两人伏身在一辆囚车旁,探出脑袋张望,一个男人沿监狱外围的铁栏走进来,路灯映照着一青紫色的脸,左眼球吊在眶外摇摇晃晃,身上的t恤长满霉菌一块青一块白,脚步一拐一拐。 “他和狱警的情况一模一样年,是活死人。”伍滋说。 佐治擦擦头上的汗珠,“这段时间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下子冒出这么多的死人。” 男人停下,嗅嗅空气,目光扫向囚车,两个脑袋往里一缩。 伍滋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近,“糟了,咱们被发现。” “靠,这家伙的鼻子比狗还灵。”佐治扬起手枪,咬紧牙关说,“他一个人,大不了跟他干了。” “别乱来,他们可能得了什么传染病。” “虽然现在这事很吓人,但你也不用搭着我的肩膀吧。还是上过战场的人,胆子怎么比不上我?” 伍滋白他一眼,“呸,谁搭你的肩膀了?” 佐治往旁边一瞧,伍滋的双手正攀在车身上,“那肩膀上的手......” 两人对视一眼,发现正笼罩在一个阴影之下,回头,身后站着一个脸部腐烂的狱警。 狱警抽起嘴角说:“你们逃不掉。” “哇......”佐治尖叫中,手枪向天走火。 伍滋抢过来,对准狱警胸口砰砰砰三枪。 狱警的身体颤抖几下,倒在地上。 一只手从车底伸出来,抓住脚跟,佐治低头看见一张吊着眼球的脸庞,尖叫着连退三步。 砰砰 伍滋垂下冒白烟的枪嘴,男尸和狱警身上的枪孔流出黑色液,在地上漫延开。 “靠,胆敢吓唬总统。”佐治上前几步,一脚踢向地上的男尸。 男尸一伸手,发黑的指甲抓住佐治的皮鞋,张嘴咬在小腿上。 佐治嚎叫,右脚往外蹬,甩开男尸的血口。 狱警从地上撑起身,双手向伍滋伸过来。 砰 它胸口中枪退后几步,站定原地,一张微笑的脸庞再次抬起。 “他们打不死。”伍滋的手枪前后转向,瞄准两个逼近的活死人,前后夹击之下,他各打一枪,“快跑。” “等等我。” 佐治一拐一拐跟在后面,两人登上囚车的驾驶室,嘭一声关上车门,活死人追过来,双手捶打在车门上咚咚响。 “车钥匙......”找遍所有暗格,没有发现。伍滋抓起破窗锤,撬开方向盘下的锁盖,抽出一股电线,红黑短接,引擎一动一静。 佐治看着窗外,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说:“伍滋,你最好快点......” 伍滋抬起头,一群活死人挤破铁栏门,冲入监狱,把囚车包围在中央。人群推搡,囚车左右摇晃几下,向一则倾倒。 一个身穿警察制服的男人冲入队伍中,展开双臂,一扫而过,活死人倒下一大片。他叉开双腿,一个人顶住倾侧的囚车,推正车身。 佐治贴在椅背上,嘴巴张得大大,“这家伙是超人吗?” 伍滋往外一瞧,“是那个狱警。” “哪个?” “就是下半身是机械的狱警。” “他!” 他在外面一边打手势,一边抵挡扑上来的活死人。 伍滋接上电线,囚车引擎发动,一踩油门,囚车推倒一众人群,冲向监狱门口。 佐治在车上回过头,看见狱警被五六个活死人拉住,越来越多人缠上去,张开往他身上撕咬。 “他活不成了。” 活死人在车后追赶,伍滋一脚油门,囚车冲出门口,尾灯在夜幕下远去。 回纽约的路上,看到路边的全是活死人,他们聚集白宫门前,囚车远远相望。 “咱们有家归不得。”佐治叹一口气,往对面街望去,看见一辆全密封的长卡车停在那里,“这辆车里有一定有情况。” 伍滋一转方向盘,囚车拐个弯,停在卡车前面。 敲响两下卡车门,司机放下车窗,板着脸问:“干什么的?” 佐治摸着前额说:“你知道自己正在跟总统说话吗?” “靠,总统被杀死了,难道你是活死人?”他按上车窗,但一只手拦住。 “我是佐治总统。” 司机的眼睛往上一转,眉头松开,“噢,原来是前总统。” 佐治昂起头说:“什么前总统!我是目前真正的合法总统。” 司机斜着眼说:“不好意思,现任的总统是帕奇,但他在中国时被杀了,也就说现在美国没有总统。” 佐治的眉毛弹跳两下,手伸进去,揪住司机的衣领,“我再说一次,我是合法的总统,帕奇是一个卑鄙的阴谋家......” 伍滋推开佐治,对司机说:“我要见你负责人。” “你又是谁呀?”司机问。 “我是伍滋。” “哇,又来一个前总统,今天怎么了?”司机拿起中控台上的对讲机,向上级报告。 卡车中段的装甲门开启,走出一个穿长褂老人,一路小跑过来。自称是国家研究所的所长,佐治和伍滋从前没有接触这个级别的人员,也不知真假。 “那些死人怎么活过来了?”伍滋问。 老所长搔着头皮回答:“我也不知道,他们一个晚上就活过来了,有些还是从墓地里爬出来。” “你一直等在这里?” “对,是我派人去救你们出来的。” “派人?撒谎不打草稿。”佐治从旁边插话,“我们是自己逃出来,从没见你派来的人。” 老所长转头指向大街上说:“瞧,他回来了。” 夜幕之下,走来一个身穿狱警服装的男人。 第179章 异客 狱警的衣服有多处被撕烂,神情淡淡地站在那里。 佐治上前,上下打量他,“我明明看见你被一群活死人抓住,还被咬了,怎么身上没半点伤?” “你想知道原因?” “当然。” 狱警瞧向老所长,得到点头回应,一手抓住脸皮,往外拉出一寸长。 佐治和伍滋眼光呆滞,嘴巴张大。 卟 狱警的整张脸皮脱落,露出内部银白的金属颅骨。 “机器人......” 老所长摇摇头,对他们说:“这是我的最新科技,改造人。他的身体是机器,大脑和心脏是人类。” “这能对付活死人吗?”佐治问。 老所长抱起双手说:“那是当然,铜皮铁骨是皮肉之躯无法比拟的,我做过实验,虽然活死人有不死之身,但只要脑部受损,他们就挂了。” 伍滋摸着下巴,眉头一松,“如果大量生产机器人,就能对付数量众多的活死人。” “总统先生,我们已经生产了两批,目前正派驻在俄罗斯和中国,执行军事任务。” “老家伙,你叫谁总统呢?真正的总统在这里。”佐治揪住他的衣领说,“我命令你,赶快让它们回国,对付这些活死人。” “这恐怕不行,派出去的机械人,被设置成只听从帕奇的命令。”老所说,“只有总统命令才能使唤它们,所以我将两位从监狱救出来,请尽快以总统的身份向机器人发布命令,防止活死人继续残害人类。” 伍滋张嘴要说话,佐治的目光斜过来,“谁也别想抢走我的总统宝座。” 现在最重要的是阻止活死人扩散,伍滋点头默认。 两人跟着老所长进入卡车,里面有远程控制机器人的设备,佐治通过语音系统,向远在中国和俄罗斯的机械兵团发布命令,将攻击军事目标改成攻击活死人。 佐治一拐一拐走到旁边,坐在椅子上,撸起脚裤,小腿上两排暗红色的牙印,“这次糟了,我会不会受到感染而变成活死人呢?” 老所长走过来,弯腰瞧瞧伤口说:“死人能复生不是因为病毒,但毕竟被尸体咬过,为保险起见,我会为你打上一针。” 夜色中,装甲车驶入小区,停在一间别墅门前。 安宜从车里下来,推开铁栏门,穿过长满杂草的院子,站在别墅的门前,门把上全是灰尘,轻轻一推,屋里漆黑一片。 “和上次离开的情形一模一样,他还是没回家。”安宜按下门边的开关,屋里的电灯亮起,往客厅沙发上一躺。 玻璃门的帘子在飘动,眼皮渐渐下沉,就在这时,院子里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 她瞪大眼睛,撑起上身,“凯明......”拉客厅的玻璃门,跑下几级台阶,却看见人影脖子上空空的,头颅捧在右手上。 她一怔,停住脚步,人影动了动,摇摇晃晃走来。她转身跑回屋里,拉上玻璃门,人影一步步逼迫,她退到沙发后面,背贴墙壁。 嘣 玻璃门碎裂,落在地板上散成闪闪颗粒。断头人踩着碎玻璃进入客厅,一个发黑的头颅递到安宜面前。 头颅张开嘴巴,露出两排白牙,瞪大一双翻白的眼睛,“安宜,好久不知道。” 这个声音...... “张伟!” 头颅露出一丝微笑,“安宜,我是多么喜欢你,却落得这个下场。” “你已经死了......”她往左移步,捧着断头的双手跟过来,往前一伸,发黑的头颅距离安宜就一寸的距离,眼白一条条红丝显现,腥臭味让人窒息。 张伟暗紫色的唇弯起,“对,我死了,死了也不能忘记你,从坟墓里爬出来找你,安宜......安宜......” 安宜捂住耳朵,“你放过我吧。” “安宜,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走开。” “我为了你落得身首异处,你怎能拒绝我呢,太狠心了。” “你是人皮凶手,造成今天的结果,是咎由自取。” “我不管,你欠我的,今天一次还清。” “割下你人头的是金属异人,要算帐,找他去。” “我会去找他,但我先找上你,安宜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你要做什么?” “把你吃掉,你就永远留在我身体里。” 张伟张嘴巴,伸出青紫的舌头,向安宜逼近。 她贴着墙壁向下一蹲,躲开那张大的嘴巴,伏在地板上爬向门口。 “你逃不掉。”躯干的双手一抛,一个脑袋落飞过来,砸落在安宜身上。 断头在怀中微笑,安宜尖叫,双手一推,它咕噜咕噜滚进客厅的玻璃桌底下。 “哈哈......”桌下的人头瞪大眼睛,盯着地上的安宜。 无头躯干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安宜连滚带爬冲出院子。 躯干撞在玻璃门上,一次次弹回来,没有视力,门口也出不了。 “笨蛋,过来把头带上。”张伟喊。 躯干跑过来,撞上桌子,倒在地上。 张伟翻翻白眼,对躺着不动的躯干说:“头在这里,你晕什么?” 躯干爬过来,双手摸向桌底。 “向左......过了......回到右边......差一点......笨蛋,你抓的是桌脚,笨死了。” 躯干松开桌脚,叉着腰站起来。 “你......想干嘛?” 张伟看见它双手抓住玻璃桌,往旁边一拽,桌底的头颅露出来,移动中,一个玻璃杯打翻,沿桌面滚下来。 “小心......” 他的双手接个空,嘣,杯子砸碎在脸门上。 “靠。” 躯干抱起头颅追出院子,四周一片死寂,铁栏在摇晃。 张伟举起头颅,套回颈上,咔,颈椎骨接上,裂口的皮肉相互接近,头部左右晃了晃,看见一辆装甲车停在门口。 他推开铁栏门,路灯映照,黑脸上插满一闪闪的碎玻璃。透过车窗看,驾驶室里没有人,脚步一转,绕到车尾,装甲车没后门,他缓缓走近。 漆黑的车厢亮起光芒,安宜的脸庞出现在一张玻璃脸罩之内。 张伟一怔,后退几步。 嘟嘟嘟......车厢里吐出火舌,子弹不停打在身上,他颤抖几下,仰面倒在地上。 扯开霉烂的外套,胸膛上一排枪孔渗出黑色液体,液体涌上喉,从嘴角溢出。 叽嗞叽嗞,车厢传出机械响声。 他的白眼珠一转,看见安宜身披战甲,从车里跳落地上,臂甲上的微型机枪瞄准过来。 “张伟,来生你要做个好人。”安宜的声音从扬声器传出。 “不,我不甘心。”他爬起来,沿直道跑。 砰砰砰 几颗子弹穿过胸膛,他摇晃几下,跪在路上,脊椎上的碎骨咖咖响,下肢不听使唤。 他抬起头,门口就在眼前,双手爬行,拖着身体向前。 安宜抬起左臂,装甲上升起一枚带尾翼的飞弹,十字准星锁定爬行中的张伟。 他的手一摸到铁门,呼,飞弹在眼前炸开,烈焰往身上窜,头发和衣服瞬间化成飞灰,热气流窜入张大的嘴巴,顺喉道灌入肚中,身体鼓涨中炸裂。 轰 烈火包围住小区的门口,一个燃烧的头颅随着热气流滚过来,停在战甲的脚边。 安宜垂下手臂,发射架缩进臂甲里。 头颅在地上的张着嘴巴,呼呼燃烧,一双瞪大的白眼渐渐熔化。 漆黑的山坳中,一扇透光的窗户中,男人的身影出现,额头上的皱纹深锁,一双浑浊的眼睛看向窗外。 夜空上阴云闭月,四周山影交叠,松树在摇,长草在晃。 往村口望去,大榕树下有人影走来。 他穿过客厅,没有搭理妇人的询问,抡起门后一把锄头,挥动几下,太坠手了,放回去,抓起一把柴刀。 妇人跟过来,“老头子,大晚上,你干嘛去?” 他看着柴刀的锋芒回答:“村里进人了,我出去瞧瞧。”说着,提刀走出门去。 妇人皱皱眉,抡起锄头追出门。 她出了院子,老头已经不见踪影,旁边的草丛沙沙响,伸一只手,一把拉她入草丛。 她摸摸磕到的膝盖,眼睛瞪着他,“你在做什么?” “嘘......”老头子隐蔽在一片草丛里,双眼隔草张望。 她蹲在他旁边,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路上。 “一个人有什么好怕的,就算他是劫匪,遇上咱们身强力壮的农家人,也得吃亏。”她嘀咕着,却看见老头子皱起眉。 男人背后出现另一个人,全身裹着黑布,脸庞隐藏在连衣帽之内,脚步一顿一顿,身子摇摇晃晃向前走。 “凯明......我走不动了。” 他走回去,将她背起,“再坚持一会,等进了村子,我给你去找吃的。” 前面出现一间亮着灯的村屋,他背她往前走。路边的草丛抖动几下,冲出一男一女,柴刀和锄头拦在前路上。 凯明借月光看清他们的脸,“叔叔,婶子!” 夫妇俩一愣,互视一眼。 “是我,我是凯明呀。”他拨开长发,脸部呈现在月光下。 婶子的往前一看,脸上露出微笑,“老头子,快看,真是凯明回来了。” “哼。”丈夫丢下柴刀,独自走回屋。 “他似乎很不愿意见我。” 婶子回过头,拉住凯明的手臂说:“别管他,都这把年纪,还一身臭脾气。” 第180章 亲人 第180章 婶子瞧瞧凯明背上的人,问:“她是谁?” “安琪。” “哦,就是安宜的妹妹。”婶子扛起锄头说,“大热天的,她怎么全身裹着黑布?” “她......身体有点不适。” “你们打算回村子住吗?”她问。 “对。”凯明背着安琪往山上走。 婶子走上前来,拉住凯明的手说:“晚上走山路危险,你们到我那里住上一晚,明天再走吧。” 一路走来,早就疲惫不堪,凯明点点头,跟着婶子进屋。 叔叔看见他进来,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入房间,门嘭一声关上。 “别管他。”婶子将两人领入客房说,“我去帮你们弄些吃的来。” 凯明掩上门,将安琪平放在床上,盖上被子。正要起身,一只发黑色的手臂伸出被子外,抓住他的手。 “凯明......我饿了。”声音低沉,几乎听不见。 他伏在床边,抚摸她缠着黑布的脸庞,“稍等,婶子很快就能做好。” 安琪没有说话,躺着一动不动。 凯明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起身离开床边,在房间里转了转。角落放着一张书桌,桌上有个相框,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在照片里微笑,拿在手上细看,他的样子与婶子有几分相似,相框和桌面有一层薄灰。 咚咚 门在这时响起,他放下相框去开门,门外的婶子端着两碗粥,粥面浮着咸菜。 凯明帮忙端进房间,放在床头柜的台灯下。 “婶子,那照片里的是谁?” 她的目光往下一沉,头慢慢抬起,“他叫凯锋,是我和老头子的独子。” “他人呢?” 婶子走到桌子前,捧起相框擦了擦,“五年前,凯锋在家里突然晕倒,医生告诉我们,他的肺部长了一个肿瘤,是癌症晚期。他熬了两个化疗期就不行了,我们把他葬在后山,那年冬天,我和老头子是在泪水中度过。” “对不起,提起你的伤心事。” 她摇摇头,“这日子过得乏味,只有偶尔想起凯锋时,心里才会有些慰藉。” 凯明看见婶子吸吸鼻子,一路嗅到床边。 “这是什么味道?”她问。 “是......”凯明嗅嗅身上的衣服,“抱歉,我们好多天没有洗澡,身上难免带有味道。” 她一笑,“好吧,你们趁热吃粥,我去给你们烧水,等会好好洗个澡。” 凯明把她送出门口,掩上门。 回到床头前,端起一碗热粥,扶起安琪,解开缠在脸上的黑布,一勺吹凉的白粥送入她嘴里。 “咳......”安琪全部吐出来,“凯明......我好饿......好饿。” 凯明再挑一勺,放到她嘴边,“吃点吧。” 她摇摇头,“我好饿......我吃不下这些......” “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肉......鲜肉......我要吃鲜肉。” 凯明皱起眉头,一碗白粥放回桌上。 水烧开了,婶子敲门进来,看见两碗满满的粥放在桌上。 “粥不合胃口吗?”她问。 凯明说粥太热,等凉了再吃。婶子与安琪搭话,但安琪在被窝里不吭声,凯明说她刚睡着。 “大热天,她裹着棉被,不会出问题吧?” “婶子请放心,安琪一直患有体寒病,最近越发严重,过几天就会没事。” 她点点头,皱着眉头退出房间。 老头子盘腿坐在床上,看看挂钟,晚上八点,“我在自己的家里,为什么要躲他呢?”他一拍脑门,跳下床,拉开房门张望,客厅的沙发没有人。 他走出房间,看见妻子贴在对面的房门上,侧耳倾听。 “你在做什么?” “嘘......”妻子伸手堵住他的嘴,低声说,“他们有点古怪。” “古怪?” “两人同处一个房间。” 丈夫摊开双手说:“咱们家还有别的房间吗?” 妻子白他一眼,“毕竟他们不上夫妻,总要忌讳一下吧。” 丈夫点点头。 她凑到丈夫面前,在耳边说:“凯明刚才打了洗澡水进去,到现在还没出来呢。” 丈夫张大了嘴巴,“他们......到底什么情况?” “还有这大热天,那个安琪全身裹黑布,盖棉被,我明明闻到她身上散发出一股腥臭味。” 丈夫皱起眉头,将妻子拉入房间锁上门,一把柴刀递到她面前,“再等可能会出事,你快去。” “我......真下不了手。” “为了他,必需狠下心。” 妻子看看闪耀锋芒的刀刃,一把扔到床上,捂住脸坐在旁边,“死老头子,为什么要我干这种事?” 丈夫摸着前额,在房间来回走上几步,“你知道我跟凯明不和,进房会引起怀疑。” “所以你就让老娘去,你这杀千刀的。”她扯开嗓子,丈夫冲上来堵她嘴巴。 “小声点......我看那个安琪不正常,现在不动手,可能连咱们都有危险。” 她推开丈夫的双手,坐在那里抽泣。 房间里雾气腾腾,凯明走到窗边,左右瞧瞧,一把拉上帘子。 回到床沿,扶起安琪,脱去黑布,露出干枯发黑的身体。 他弯下腰,抱起她,放进一盆雾气腾腾的水里。她昂起头,轻轻叹息一声。 凯明蹲在背后,帮她洗去头发上的泥土。 安琪低头,水中倒影出一张脸庞,头发蓬乱,一青一紫的皮肤凝固在颅骨凸显的脸上。 一双黑指甲的手拨了拨,水面动荡起来,倒影变得模糊。 “现在的我太丑了。”她皮肤泡在水里,变得松软,全身毛孔扩张,甚至感觉到抚摸她后背那双手。 “没关系的,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我心里,你永远美丽动人。” 她捂住眼眶流出的黑泪,“凯明,你接受现实吧,我已经死了,只是是一具死尸,我们永远不能在一起。” 一双臂膀从后裹住她的身体,耳边响起他的声音,“安琪,我不能没有你,请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恢复原来的样貌,让你的重新有心跳。” 她默默流泪。 凯明端起一盆热水,在门口遇上婶子,婶子一瞧盆里黑乎乎的水液,双眼瞪大,“天哪,你们有多少天没洗澡了?” 凯明笑了笑,端着水走出门。 对面的房间开出一道缝,丈夫探出头来,指了指客房虚掩的门。 她摇摇头,丈夫又在挤眉弄眼,她一跺脚走出客厅去。 凯明往地沟倒水,看见婶子跟出来,皱起眉头来到旁边,“凯明,别怪婶子多嘴,你和安琪到底......?” 他一愣,放下手上的盆子,“婶子,别误会,她不舒服,我只是在房间里照顾她。” “啊......原来是这样啊。”婶摸后脑勺一笑,“是我想多了。” “婶子,我想借点化妆品。” “哈,我明白,女人嘛都爱打扮,不过化妆品嘛,我一个村姑......”她的头低下去,突然又昂起,“还真有。” 凯明跟着她进屋,在客厅里等上一会,她提一袋化妆品出来。 有唇膏,润肤脂,还有指甲油,牌子货全部没拆封。 “前些年,凯锋在城里给我买了这一套东西,你知道我一个农村妇道人家,整天顶着太阳埋头在田里,哪用得上这些东西呢,再说,我要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出门,不被村口那些老娘们笑死才怪呢。” 她将一整袋东西塞到凯明手里,在房门口张望裹在被中的安琪。 凯明谢过她,把她的目光挡在门外,门唂一声关上,贴着背松一口气。 安琪坐在床上,对袋里倒出的化妆品发呆。 凯明拿起口红,为她紫色的双唇涂抹,捧起双手,黑色的指甲涂上红色。 “凯明,我的双手已经麻木,已经没有触感。我很害怕,害怕如果连大脑也变得麻木,我变成一具没有感觉的行尸走肉。” 凯明揽她进怀里,“放心,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听说用活人的血液加上黑咒语,能让死人复生。我一定会找到那个黑袍男人,询问让人复生的方法。” 她靠在他肩膀上,“凯明......我饿了。” 墙上的挂钟滴嗒响,指针重叠在十二点,她看见丈夫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累了就站在窗边看夜色。 他扭头看过来,“我就不明白,你还在犹豫什么,再等下去,他就更危险了。” “死老头,要我干这种事,你就不怕遭报应。” “他是咱们至亲,难道你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你干嘛不亲自动手?让我一个妇道人家去,你真不是人,杀千刀的死老头儿。” 他别过脸去,“凯明毕竟是大哥的儿子,不久我就会在黄泉与大哥相见,你就不能为我留点颜面吗?” 妻子瞪他一眼,伏在床上哭。 咚咚 墙壁传出闷响,丈夫转过身来,妻子停住哭泣,两人对视一眼。 她拭掉眼泪,咬咬牙关,抓起床上的柴刀出门。一个人来到隔壁的门前,耳朵贴近门板,里面静悄悄的,提起明晃晃的柴刀,左手颤抖着伸向门把,轻轻一扭,咔,锁关发出微响。 她回头看一眼,丈夫挥挥手,把门关上,走廊最后一丝光线也消失,黑暗中只剩怦怦心跳。 第181章 红色月亮 房门开出一道缝,她深深吸一口气,提着柴刀走进去。 月光透过帘子,映照窗台下一小片地板,朦胧之中,一个女人坐在床头上,全身裹着布,脸庞隐藏在连衣帽中,只露出一双红唇,一只青紫色的手掌摸着枕在双腿男人的脸,指甲红艳弯长。 窗帘上下起伏,女人身上的黑布微微摆动。 她踮着脚跟走近,床上的两人一动不动,柴刀举过头顶。 女人抬头,一双泛白的眼睛瞪过来。 她的手一颤,柴刀哐一声掉落地上,看见那张发黑的脸庞,双脚不听使唤地软下来。 “死人......” 女尸坚起一根食指,堵在红唇边,“嘘......” 她蹭着双脚往后退,眼睛盯着床上,女尸的红指甲一遍一遍抚摸凯明脸庞,低声哼唱:“月光光,照地堂......” “有鬼......”她退到门边,伸手去扭门把。 一只青紫的手掌从来伸过来,嘭一声,顶在门上,红色指甲弯起,刮得门板沙沙响。 她回过头,遇上女尸瞪大的白眼。女尸裂开嘴巴,两排白牙在漆黑中扩张,“我......饿了。” “凯明!” 他眉头一皱,睁开双眼,绷坐在床上,房间空荡荡,抹掉额头的汗珠,往旁边一看,“安琪!” 他跳下床,赤脚在房间里找,衣柜里挂几件衣服,床底空空,再也没有藏人的地方。 沙沙 他身子一转,目光向着敞开的窗户,手伸过去,撩开飘动的帘子,缓步走进月光里。 窗外的草丛随风摇晃,婶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双眼放大,脖子上一道青瘀,一个身披黑布的女人趴在她腹部上,撕扯皮肉发出沙沙响声。 “安琪......” 女人抬起头,向他张开血口,牙齿磨得咖咖响。 他一步步退回房间,帘子落下,只剩朦胧月光。后背撞上一个人,转身瞬间,一条木棍打在脑袋上,整个人倾倒在地。 男人上前一步,月光映照出脸上的皱纹。 “叔叔!”凯明摸摸头顶,一手鲜血。 男人举起木棍,说:“凯明,别怪我。” 木棍落下,凯明前额闷响一声,脸别向一边去。 男人扔掉木棍,抓住凯明的双腿,一路拖行至屋外,穿过院子,进入间堆满木柴的房间。 他擦擦脸上的汗,抱起地上的凯明,扔进黑房里,“这死老太婆跑去哪了?让她办事,竟然一声不吭就开溜。” 手摸摸门边开关,房间亮起,凯明旁边有一堆白骨,一具全身腐烂的男尸捆绑在木柱上。 男尸瞪大双眼,低垂的头缓缓抬起,向地上的凯明张大嘴巴。 老头子走入房间,将凯明拖行至男尸脚边。 “爸......放开我......我好饿。” “凯锋,我这就放你。”他绕到木柱后面,解开捆绑男尸的绳索。 “爸......他是谁?” “别问了,他反正要死。”老头子一边收绳索一边说,“我的乖孩子,你慢慢享用。现在活人越来越罕见,要不是他碰巧找上门,老爸真不知道上哪给你找食物去。” 身上几道绳松开,凯锋双手得到释放,老头子退到门口。 往前跨一步,左脚栓着柱子的铁链绷直,“爸,把我的脚也松开吧,我不会伤害你的。” 老头子隔开四米远拭泪,“儿子,老爸不是怕你伤害,而是担心你跑到别的地方去,我和老婆子好不容易盼到你回家,虽然你现在不算活过来,好歹能和我们说说话,一定是老天可怜,在最后的日子让咱们一家团聚,你知道吗?前天晚上,你满身泥土出现家门时,我和老婆子高兴得整夜合不上眼,要是把你弄丢了,老婆子一定恨死我。” “知道了......爸,我要开始进食。”凯锋叉开十指,黑色的指甲向凯明。 老头子点点头,走出柴房,门嘭一声关上,背靠木门叹息,“老天,原谅我作的孽吧!” 柴房传出叽叽咔咔,他捂住双耳蹲在门前。 咚咚 里面的动静也太大了吧! 他松开耳朵,听见凯锋的呼叫声,推门进去,木柱上只剩一条锁链,人不见了。 “儿子......” 卟 见窗门关上,老头子转身去追,一个全身包裹黑布的女人堵在门口。 她抬起青紫色的手臂,拨开连衣帽,长发散在风中,飘动的发间露出一双白眼,脸皮发黑,嘴巴一张,鲜血渗出牙缝,落在地上滴滴嗒嗒。 “你是......死人!”老头子一拉把手,木门嘭一声合上,他顶在门后,听见女尸的指甲刮蹭门板,唰唰...... “这女人是死尸,那么老婆子不就......”他说着,眼泪滑过脸颊。 门外的声音静止,他松一口气,背靠木门蹲在地上,面前就是一堆散开的白骨,头盖骨在倒塌的柴堆旁边,“凯锋和凯明哪里去了?” “哦......”柴堆晃动几下,冒出一只发黑的手臂,干柴纷纷滚到一边,凯锋爬起身,一双白眼盯着门口的老头子,摇摇晃晃走过来,“爸......我饿了......饿了。” 老头子站起身,摇摇头说:“凯锋,别啊,我是你父亲......” 凯锋叉开十指,一步步逼近。老头子转去拉门把,木门开不了,黑色指甲插入后背,往下一刮,衣服裂开,皮肤上出现十道血口,他嚎叫,双手拍打木门。 门板外面栓了一根木棍,嚎叫渐渐平息,木门停止颤动。 凯明睁开眼睛,手摸向头,头部包裹着一层白布,放眼四周。 月牙卧云端,荒草摇动的山坡上,一个背影迎风而立,身上裹层层黑布,红艳的指甲显露在月光之下。 “安琪!”他捂着头,摇摇晃晃走过去,左手搭在她右臂上。 她昂头望月,“凯明,我刚刚吃了一个活人。” 凯明从后抱住她,“我一定会把你治好。”按住单薄的肩膀轻轻转过来,发现她闭着眼睛,两行黑泪滑过脸颊,红唇在微微颤动。 “我无法控制,饥饿把我逼疯了。”她的脸埋进凯明怀里,“我很怕,当饥饿感再次来临,我会伤害你,趁现在还清醒,不如你一把火将我烧了。” 凯明抚摸她的头,“傻瓜,我又怎忍心看见你活活烧死,跟我回家。” 她从怀中退出,递来一条绳索,“你先把我双手捆住。” 沿山路向上走,抬头望去,半山腰上的村庄显现出来。 凯明走在前,安琪摇摇晃晃跟在后,村口的榕树叶子尽落,枝叉交错延伸至夜空。路灯下的村道静悄悄,两旁的青砖瓦房乌灯黑火,两人停在一扇木栏门前,院子里长满半腰高的杂草,房子的外攀满藤蔓,屋檐缺失几块瓦片。 “两年来一直在外面游荡,终于回到老家。”凯明推门走院子,拨开草丛,一路来到屋门前,手一推,木门吱一声分开,左边一扇脱离生锈的转栓,砸落在地板上。 他弯腰去搬,老式的木门有五厘米厚,牙关咬得咯咯响也没能搬起。 身后的安琪说:“让我来吧。” “这门少说也有几百斤......”看见安琪的曲起十指,他闭上嘴巴,退到一边。 安琪弯下腰,捆扎着绳索的手抓住门板,红色的指甲陷入木里,双手一抽,门板立起,一个侧推,门板靠在墙上,嘭,震落屋顶几片青瓦,碎在凯明脚边。 活死人的动作看似缓慢,但能在一瞬间爆发出超过常人几倍的力气,如果她倾尽全力,那条捆扎在双手上的麻绳或许会断掉。 “凭你这力气,大概能搬动一辆小汽车。”凯明按按门边的开门,电灯亮起,客厅的桌子,木椅上积满灰尘。 安琪低头看着突起的手筋,弯弯的红色指甲,说:“这力气可不是用来搬东西的,只要轻轻一捏,足以捏碎人类颈骨,坚硬的指甲能撕开牛皮,这是一个完美的猎手。每次动用力气,饥饿感就会增加。” 凯明擦擦额上的冷汗,“这种事你应该早点说明,还搬什么门呢,赶快坐下,别累着。”他搬起一张椅子,放在她身后。 她摇摇头,说:“身体僵硬,坐下反而会难受。” 夜半风声,凯明睁开眼睛,红光透进窗户照在床头上,抬头望去,天上的挂着一伦血红的圆月。 红光之中,山脚出现一大群活死人,它们爬上山坳,涌入村庄,翻过院子的护栏,蹦到窗户前,一只黑手伸进来,将凯明揪出屋外,一个个张大的口,咬住他的脖子,双手,大腿,尖叫声淹没在人头涌动之中。 “啊.....”他从床上蹦起,摸摸手脚,肉一块没少,汗珠从额头滑落到下巴,原来是梦! 安琪背靠床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风吹得帘子呼呼响,他移步窗台前,夜幕下的山村空无一人,只有院子的草丛在摇动。 他松一口气,伸手去拉窗门,天上的乌云退去,露出一伦红月。 咯咯......随着一阵骨骼的响声,安琪的头转过来,睁开血红的眼睛说:“凯明,我饿了。” 双手揪住他的脖子,一把拉至枯黑的脸前,裂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