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城妖王图鉴》 第一章 萝卜倭瓜历险记 “听说,林家家主的私生女又被赶出来了。” 整个茶楼的人都饶有趣味看向这个八卦的人。 “你们说说,那丫头也真是苦命,娘没了不说,那林怀炙怎么就那么狠心。” “什么呀,那私生女的娘就是个乡野村妇,那孩子指不定是哪里来的野种,不过是想攀附高门罢了。” “要我说,如此拙劣的手段要是都能蒙混,那林怀炙的子嗣怕是得比这街上的萝卜还多了。” 众人哄堂大笑, 突然,茶楼最角落坐着的姑娘拍案而起。 “说谁是萝卜呢,你才是萝卜,你们全家都是萝卜!” 众人一时目瞪口呆,面前这个看起来未满二十的姑娘,此时像一只张牙舞爪的猫一样,摆出吃人的气势。 旁边另一个约莫十五岁的小姑娘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提醒。 “小祖宗,你是不是没被追杀够啊。” 她也意识到了局面有点尴尬,顿时收回那副吃人模样。 “我是说......萝卜好啊,通气。” 说罢,一溜烟跑出茶楼,留下一群呆滞的吃瓜群众。 这姑娘正是他们口中的那个私生女,顾诗北。 旁边那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岁,但实际上已经三千多岁的老东西,是她的灵器,莫柒。 两人逃出了茶楼,在街上东瞅瞅西看看。没有危险的时候,还挺无聊的。 “小北,按理来说啊,你这个智商,真不应该得到我这个高端灵器。” “我都说了你是捡来的。” 事实上,莫柒确实是顾诗北捡来的,所有灵器不论品阶,都需要主人将其征服,像莫柒这样的上品灵器就更不用提了。 哪个厉害的人物愿意屈居人下呢? 所以,莫柒是顾诗北在寻亲时,在一群豪门大户的围猎中捡来的。也不知道莫柒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就这么一直跟着顾诗北,没再离开过。 不过顾诗北估计做梦都没有想到,她当时捡到的那个“倭瓜”,居然是上品灵器。 “莫柒,你们‘倭瓜’不应该很丑吗。” “喂,你这是搞种族歧视吗。” 两人正在路上走着,突然传来一阵喊声。 “有群众提供消息,顾诗北就在附近,给我仔细地搜。” 莫柒闻言,回头看了看顾诗北。 “你保重,我先撤!”说罢,她霎时就变回了‘倭瓜’,缩进顾诗北的口袋里。 眼看那一行人要过来,顾诗北迫不得已。于是做出一副面部抽筋的表情,眼睛向上一翻,摸摸索索地,准备略过这一行人。 正当快要成功的时候,为首的人还是认出了她。 顿时一行人的目光都落在顾诗北身上。她见瞒不过去,拔腿就跑。顾诗北绕来绕去,最后跑到一条热闹的大街。她正犹疑往哪边跑,却突然被一只手拽了过去。 “给我四处搜,不许放过!” 慢慢地,周围的哄叫声散了。 顾诗北松了一口气,这才得以好好的环视一下周围,原来是被拉进了一架马车里。 此时,一名陌生男子正捂着她的嘴,面前这名男子面容精致,眼神极具诱惑力,嘴角有淡淡的笑意。 如果这个姑娘没有在唐辞捂着嘴的时候流口水,唐辞甚至可能觉得这个姑娘比唐城公主还要美。 “姑娘,要不你先起来?” 顾诗北意识到自己失态,慌忙站起来,又被车顶撞得坐回地上。 “你要不要先擦擦口水再看我。” 顾诗北慌乱地收回自己的眼神,拿袖子擦了擦口水。 “唐辞,唐城太子,你可认得我?” 唐辞微微一笑,那杀伤力真是惊心动魄。 “没听说过,去你的吧。”顾诗北说罢,打算跳下马车,逃之夭夭,这诱惑力谁能抗住。 她刚准备跳,就被唐辞一把揪回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 “顾诗北,幸会幸会,您好人有好报,放我走吧。” “我救了你,你难道没有什么表示吗?” 顾诗北眨了眨眼睛,心想,这家伙不会是想让我以身相许吧。 但表面一本正经“要不,我这儿有个倭瓜......” (莫柒内心崩溃,现在真是很想把顾诗北剁成萝卜。) “我要你倭瓜干嘛,我是有一件事情想让你帮忙。” “唉~说吧,什么忙?”顾诗北妥协地坐在地上等唐辞开口。没办法,救命之恩不报,怎么都说不过去。 “我父皇现在一心想给我找一门姻亲,他把十几个叔叔的女儿都问遍了,现在恨不得把唐城翻过来找儿媳妇。” “不是挺好,你叔叔家的女儿,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你知道什么呀,那些姑娘长得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况且,我从未想过成亲之事。” “那你告诉我这个干嘛?”顾诗北鄙夷地往后靠了靠,“你不会让我给你找漂亮姑娘吧。” “我可没有那种嗜好。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 “我怎么帮你?” “你跟我去见父皇,就说是我的心上人。” 顾诗北惊道:“你疯啦,我一个普通百姓,你父皇不得把我赶出来?” “你要真是是普通百姓,那些人会追你?” 顾诗北暗暗想,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原来知道。” 唐辞露出标志性的微笑,一幅胸有成竹地样子。 “我带你去找林家主!” 虽然这种霸道总裁式的话有着足以让所有女孩儿难以抗拒的诱惑,但是,顾诗北还是在唐辞脸上察觉到了一抹计谋得逞的阴险。 第二章 往事知多少 在唐城这个地界,按理来说应该都是唐家的,但是由于唐城内修仙之人众多,所以唐家虽为名义上的王室,但实际上是于仙门世家协理天下。 方家,林家和佟家,虽依然归属王室,但实力却与之不相上下。 唐辞,是唐家王室中的独子,又是王后之子,从一出生就注定是未来天子,地位自然没的说。 所以有唐辞在,顾诗北倒不是那么害怕去见林怀炙。其实林怀炙这个人,在别人口中也是极温柔又正派的人,不像是派人追杀一个女流之辈的小人,顾诗北是怀疑他,但并不怕他。 一行人浩浩荡荡,很快就来到林家的地盘——炽风山庄。 由于修仙之人最忌讳浮躁,而且用于提升品阶的灵物都居于僻静之地,所以三大家族均坐落于山水之间,人烟稀少的地方,炽风山庄就是这样一处坐落于山水间的宝地。 “喂,太子大人,你能先说说计划吗?” “计划就是,让林怀炙认你女儿,等你做了林家大小姐,我再带你去见父皇。” “哦......” “对了,以后就叫我唐辞,不必拘束的。” “如果他不认我呢……” 顾诗北此时十分严肃认真的神情,看起来让人有些心疼。 这唐家毕竟是王室,林家人自然不敢怠慢,由山门处起,附近的林家门生都恭敬地作揖。 此时,林怀炙已经带着林家少爷林致,还有几个门生在门外等着,那林致和林怀炙虽是父子,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大不相同。 唐辞轻快的跳下马车,一行人恭敬地作揖,唐辞还完了礼,林怀炙和蔼一笑,说道。 “不知太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林叔叔总是这么客气。” 顾诗北还在马车里,听着两人寒暄客套,真想拿倭瓜堵住他们的嘴。 “林叔叔,我这次来,不瞒你说,是有事找你。” “有什么事尽管说,不用客气。” 唐辞走向马车。 “出来吧。” 顾诗北心里忐忑不安,但还是鼓起勇气从马车上缓缓走了下来。 林怀炙看见顾诗北,其实之前顾诗北并没有见过林怀炙,她每次来找他,没等进门,就会被他手下的人赶出来。 可当她见到林怀炙时,那眉宇间的坦荡和初见的茫然,却没有丝毫假装的痕迹。 “林叔叔,这位姑娘你可认识。” 林怀炙仔细的打量着顾诗北。 “虽然未曾见过这位姑娘,但……”林怀炙似是独自感慨道,“令我想起一位故人。” “林叔叔您平时足不出户,不问世事,没听过传言也是正常,我想还是让这位姑娘亲自解释为好。” 顾诗北迟疑了片刻,从怀里拿出一枚钱币,特别的是,钱币上面刻有两个字:‘林’“叶”。 林怀炙接过钱币,仔细一看,突然面露惊喜之色,“你认识,顾叶扬?” “她是我的母亲,七个月前去世了,她说让我来找你,把这东西亲自给你,所以你放心,我并不贪图什么的。” “所以你是......小北?你真的是小北,十九年,你都长这么大了,你母亲,她......” “母亲让我告诉你,她不怪你。所以,我找你的任务完成了,那就此别过吧。” 唐辞虽然不明白前因后果,但是自己的人生大事怎么能忽略。 “哎哎哎,且慢,我的事情还没解决,再见个锤子。” 唐辞凑到林怀炙耳边,悄悄说明了原委。 林怀炙略显为难道,“我是很想让小北留下来......” 唐辞回头面露凶光地看向顾诗北。 “顾,诗,北?你是想活着进去,还是想躺着出去?” “你,好歹也是个太子,粗鲁,太粗鲁了。” 唐辞看顾诗北妥协,满意地笑了笑,“不过我觉得,有些误会,还说开了比较好。” 顾诗北翻了个白眼“真是怕了你了。” 林怀炙喜上眉梢,所有人都忙着看热闹,却没在意唐辞和林致眉飞色舞,阴谋得逞的样子。 第三章 往事知多少(二) 热闹看完,所有人都各自去忙了。 顾诗北和林怀炙单独在炽风山上散着步。 “你为什么想杀我?” 顾诗北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真害怕林怀炙把她从山顶一脚踹下去。 可是林怀炙却是一脸诧异。 “我怎么可能杀你,今天之前,我都不知道你来了这里。要是我知道,一定会把你带回家的。” “可我每次找你,都被你的人赶出来了,而且你的人一直在追杀我,今年多亏是太子救了我。” “这件事情,我会去查,但是我保证,那绝对不是我的人。” “其实我相信你,只不过这段日子......” “都是我的错。其实,我之前也找过你们母子,只是......你母亲总躲着我。” 顾诗北解释道,“母亲不是躲你。你应该知道,母亲这一生喜欢自由,随性自在,所以这些年,我们一直没有安定下来,一边浪迹天涯,一边行侠仗义,母亲说,她和你在做同样的事情,很知足。” “你恨我吗?” “当然不,我理解你的选择。” “那你愿意回家吗?” 顾诗北一脸诧异的看着这个初次相见的父亲,觉得陌生又熟悉。 “我想,还是算了吧,我现在的内力恐怕还没有你这里随便一个打杂的高,传出去也不好,再说了,我洒脱惯了。” 林怀炙也不好再说什么,顾诗北性格确实像极了顾叶扬。 二十年前。 仙门诸多,鱼龙混杂。 可不知为何,妖族突然趁虚而入,想要统一两界。当时局势一度十分危急。林家当时受到重创,所以林怀炙在一场战败后,身负重伤,流落在外。 正当这时,顾叶扬出现了,她救了他。 林怀炙醒来的第一眼,顾叶扬穿着粗布衣服,手里端着一碗刚煎好的药,脸上被炉灰涂的乱七八糟。 “你醒啦?” “这是......你......我......” “就躺了一周就不会说话了,你退化的真快。”顾叶扬玩味的一笑。 “不是,我一时不知该从何问起......” “行啦,不逗你了,这里是天缘村,我带你回来的,我叫顾叶扬。” “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林怀炙。” 林怀炙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幸好双腿并无大碍。 他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顾叶扬,人畜无害的样子有点可爱。只是从着装上看来,显然是家境贫寒的可怜女子。 再看桌上的食物,也是清淡的杂粮粥。 林怀炙摸了摸口袋,里面仅有一枚钱币,虽然不多,买些米来还是可以的。 “姑娘,唐城战乱,我身上也没有携带银两,这钱币你且收着吧。” 顾叶扬看着眼前这个又傻又可爱的男人,不禁有些想笑,心想,怕是脑子还没有恢复吧。 “这位公子还真是大方,那我就收下了。” 林怀炙不明所以,但还是一本正经的露出欣慰的神情。 这时外面有人叫顾叶扬。 “叶姑娘,叶姑娘?” 顾叶扬走过去打开门。 “什么事?” “叶姑娘,您买的粮食已经都搬过来了,您需要亲自看一下吗?” “不用了,您的为人我放心的。” 说罢,林怀炙眼睁睁看着顾叶扬从口袋里拿出一万两银票,递给了那个老板。 “剩下的钱麻烦您向邻村还有周边有受战乱的村子再搬些粮食,不够,再问我要。” “这些已经够了,叶姑娘如此乐善好施,定会好人有好报。” 两人又说了几句,那老板便离开了。 林怀炙的神情略显尴尬,看着顾叶扬手里那枚钱币。顾叶扬轻轻一笑。 “怎么,还想要回去啊,你既然给我了,就是我的,断然不会还给你了。” “不不不,我只是好奇,姑娘出手大度,怎么……”他看了看她的衣服,又看看桌上的粥。 “我呢,是一个行侠仗义的大侠,救百姓于水火之中是本分。我这打扮是为了不引人注目。对了,全村就你的饭菜最清淡,你还生着病,清淡点好。” 林怀炙听完,顿时想把自己砍了。他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自己喝醉了?还是发烧了?可他受的是皮外伤,而且,喝一碗药就醉,着实荒唐...... “公子,你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 再后来,林怀炙帮助顾叶扬救助了很多受伤的士兵,不论派别,在这里,好像真的能过上与世无争的安稳日子一样。 林怀炙和顾叶扬朝夕相处,又互相爱慕,于是不久就坠入爱河,那枚钱币上的字就是那个时候他们两人亲手刻下的。 大概一年之后,林怀炙的身体完全恢复,甚至强于之前。于是和自己的旧部取得了联系,想要出去稳定局势。 也正是林怀炙将要走的时候,顾叶扬怀上了顾诗北。 林怀炙自然是满心欢喜。可是如今的唐城需要他,他不能这么自私,要为了一己私情不管天下苍生,他做不到。 顾叶扬理解他,所以两人约定,三年之后,他回来接她回家。 可是三年之后,林怀炙联手方家佟家和王室,好不容易稳定了局势。可是战乱刚刚平息,这种刚建立起来的和平,如同使得林怀炙脱身不得。 于是,林怀炙便派遣手下去找顾叶扬,说要带她回来,顾叶扬却不肯了。第二次再去,顾叶扬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一封信。 顾叶扬说她的性格实在不适合留在仙门中处处受限制。她能理解林怀炙心怀天下,但是她想要的生活不在原地,在海角天涯。 于是,她带着顾诗北离开了。 也是那时候,林怀炙失去了一切关于顾叶扬的消息。 本来顾叶扬不想让女儿去找他,可是顾诗北一个女孩子,无依无靠的。而且她知道,林怀炙一直心怀愧疚,她也是想让他安心,毕竟,在这件事情上,谁都没有错,只不过遇见的时机不对,遇见的人不巧。 但是顾诗北也潇洒惯了,不想受到束缚,要不是还人情,她早就躲远了。 第二天,林怀炙当着所有弟子的面,将顾诗北的名字写入家谱,但是出于对顾叶扬的愧疚和怀念,他没有强迫顾诗北改姓。 林家公子林致一整天是面露欢喜。外人看来,父亲平白无故多了个女儿,按理来说,林致这时候应该早就和顾诗北掐起来才对。 可是看看现在的林致,恨不得在脑门上写上欢迎你。 真是匪夷所思。 第四章 莫柒,你个流氓 到了晚上,众人都散去了,林致拉着唐辞,兴冲冲的去找顾诗北。 “姐,等等我!” 顾诗北还没有反应过来,怀里就多了一个人。 谁能想到,一个已经十五岁的少年,看起来比顾诗北高一个头还,此时却抱着顾诗北,像个猫一样在顾诗北头上蹭来蹭去。 唐辞心想,这孩子真是自来熟。再看看顾诗北,一脸的不可思议和。 “你是?” “哎呀林致,你快松开你姐吧,你再吓着她。” 说罢,一把把他拉到自己的怀里,揉了揉他的脑袋。 “姐,我叫林致,现在开始,我就是你弟弟,唯一的。” “这样啊,我还真不习惯呢。” “你习惯习惯就好了。” 说完,林致又跑过去抱住了顾诗北。 唐辞都快受不了这个粘人的小妖精了,此时,莫柒在口袋里快被挤成倭瓜饼了。不得以跳了出来。 化成人形的莫柒,瞬间切换成战斗模式。 “你个小屁孩儿,竟然打扰我休息!” 说完,冲上去就要打林致,林致手疾眼快,一只手按住了莫柒的头。 虽然才十五岁,可是由于长得出挑,莫柒被按住头,拳头居然打不到林致。 “个儿不大,脾气倒不小。” 顾诗北一把拎回莫柒,唐辞也一把拎回林致。 “对不起啊,我家莫柒有起床气。” “没事,小爷我才不和一只倭瓜计较呢。” “弟弟,这可不是普通的倭瓜,这可是姐姐的上品灵器。” 林致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走过去捏了捏莫柒的脸。 “没看出来呀小家伙,上品灵器。” “啊,我要吃了你!” 莫柒冲上去,可还是逃脱不了手短的事实 “林致,你就别欺负她了。” “姐,你看看,现在是这个小家伙欺负我好不好。” 两个人打打闹闹,根本停不下来。 顾诗北唐辞也就随他们去了。 “顾诗北,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找你来帮我这个忙吗?” “说来奇怪,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是林致告诉我的。” “那他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比较曲折。林叔叔从小就给林致订了一门亲,本来那姑娘小的时候挺好看的,但是后来就......” “了解,女大十八变嘛。” “所以他不想成亲,但是又不能悔婚,本来说好等十八岁成婚,但是听说那姑娘的母亲病了,说要冲冲喜。” “这家人还真奇怪,她母亲病了,与林致何干?” “难就难在这里,两家是世交,林叔叔自然只能做林致的工作了。林致找我的时候,我们两个都正为婚事烦恼呢。偏偏那个饭馆里有人谈论你,林致不知真假,但事关林家的声誉,就先瞒着林叔叔查了你的身世。” “那这和他成亲有什么关系?” “你恐怕不知道,唐城里高门世家诸多规矩里,有一条是,无论男女,成婚须按大小。也就是说,他要是有你这个姐姐,就得等你成亲再娶亲。” “你们太阴险了,那我不就成了被逼婚的那一个?” “怎么会,按照计划,我们俩两情相悦,你父亲不会逼你的。” “那你......” “放心,我不会娶你的,我们就一直拖着,这件事我来想办法。” “好吧,信你了。你俩还真是狡诈。” “好了,阴谋我都说完了,要是你生气,就骂骂林致,我先回房了。” 说完,唐辞就回去了。顾诗北坐在小荷塘的石桥上想心事,此时林致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姐,那个小家伙太笨了,连我都能跟丢,还上品灵器呢。” “林致,我问你啊,你母亲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我的母亲,我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母亲生完我就死了。”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父亲也挺可怜,这么早就丧妻......” “哎姐姐,可不要乱说,我母亲不是父亲的妻子,我也不是父亲亲生的,我的父亲也早就去世了,我孤苦无依,是他救了我把我养大,一直将我视如己出,后来他一直膝下无子,又不肯娶妻生子,所以就认我做了儿子。” “他这么多年都没有再娶?” “是啊,本来我也不理解,但现在看来,一定是因为你的母亲了。” “想不到,父亲竟这样痴情。” “我跟你说啊......啊!” 顾诗北一转头,林致已经掉下荷塘,在水里扑腾。身后莫柒得意的大笑。 “哈哈哈,林致,让你欺负我,淹不死你。” 顾诗北一脸无语的神情,这两人还真是冤家。 林致挣扎的爬到岸上,突然没了动静,一动不动躺着,顾诗北和莫柒都慌了,跑过去看。 莫柒紧张的摇了摇林致。 “你醒醒啊,我不是故意的,林致!” 突然,林致一个翻身,把莫柒压在身下。 “敢推我,那就……要湿一起湿。” 顾诗北捂住眼睛,一脸坏笑的转身回房了。 再看莫柒,盯着林致一时间语塞。 林致的衣服被水打湿,胸口的衣服懂事的开到腹肌,又因为衣服薄,里面的肌肉若隐若现。虽然才十五岁,但不得不说,这个妖精身材真的没话说。 再加上林致的样貌也是天生的好看,可爱中透着一丝坏坏的帅气。 这场面,莫柒这个三千岁的家伙都有点招架不住。 林致也开始后悔,莫柒虽然几千岁了,但是模样一直如同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一双大眼睛里面好像装满星星一样明亮清澈。 长相一眼看上去可爱活泼,但细看又有点魅惑感。 不行,在这么看下去一定会出事的。 “林致,你给我起来。” 林致用手撑住头,整个人还是压在莫柒身上。 “让我起来?那这样吧,小家伙认我当哥哥我就起来。” “本姑娘都能做你祖宗了,让我叫哥哥?做梦!” “哥哥也不勉强你,你慢慢想。” 说完,就要起身,刚起来,莫柒看见身上被水浸湿,透过衣服,里面的内容也若隐若现。 莫柒一时情急,一把将林致拉回来,林致险些没撑住,两人的距离现在几乎可以用毫米计算。 “小家伙,你想干嘛,哥哥长得是好看,但毕竟第一次见,这样不好。” “你还真是自恋狂,我......我衣服。” 林致微微抬身,看见她衣服湿哒哒的,有点透,顿时明白了。 “我不知道你衣服这么透,那怎么办,要不,你拿我当被子盖一晚上?” “你想什么呢,流氓!”说完,莫柒翻书式变脸“有办法了。” 林致还不知所以呢,莫柒已经上手,三下五除二把林致的衣服扒下来,裹在自己身上,两件衣服总不会透了。 林致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莫柒带着自己的衣服跑了。 “莫柒,你个流氓!” 第五章 唐城四大公子 顾诗北虽然不愿意待在这里,不过既然答应唐辞,她也不好反悔。 再说了,外面追杀她的人还没有查清楚,离开这里的话,也的确麻烦。 唐辞也回到了天城,去和皇上说明他的婚事。皇上自然是十分开心,所以现在也有了新的事情可做——催他办婚事。 就在唐辞快被逼疯的时候,林怀炙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炽风山庄三年一次的修仙盛会,在七天后举行,修仙大会,就是一群仙门弟子在一起切磋,一起交流修炼方法的大会。这种大会本是给那些灵力处在低阶,马上要突破的弟子提供机会。 以唐辞的灵力,现在根本不需要参加这种大会,只不过皇上一听,觉得这是个大好机会,说不定回来就能带个儿媳妇儿。唐辞自然也是一万个乐意,终于可以摆脱被催婚的厄运了。 顾诗北在炽风山庄过得还算不错,有林致这个小妖精陪着,倒是也不那么无聊。 “林致,你们上次怎么了,莫柒这都多久没现形了。” “这你得问她,我可什么都没做。” “过几天那个修仙大会,我还想要她来撑场面呢。” “这你不必担心,有我这个弟弟,已经够有面子了。” “那你和唐辞谁厉害啊?” “我们俩,不相上下吧,我们的灵器不一样,当然很难界定高低。” “你们都有灵器啊?” “废话,没有灵器怎么修炼?” “那你们都是什么灵器,说来听听。” “唐辞的灵器是他手里那把扇子,他的扇子品阶也有九百多岁了。虽然还不能化形,但是威力也不小。” “那你呢?” “我,我的灵器啊......还有必要知道吗?” “当然了,怎么,是没有他的厉害吗?” “当然不是,我的灵器也九百多岁,只不过它不是特别喜欢理我。” “不理你?难道,你的灵器可以化成人形吗?” “那倒不是,我的灵器是只猫,一直纯黑色的公猫,我已经好久都没见过他了,他可高冷了。” “我能嘲笑你吗?” “你随便笑吧,我上次和唐辞切磋,眼看就要赢了,这死猫居然悠哉悠哉地走了。” “真是傲娇呢。” “那这么说来,唐城里除了那些老一辈的人,就你俩最厉害了吧。” “那倒不是,方家的方若纯,佟家的佟思繁灵力也很高,和我们两个也是不相上下,论美貌嘛,能和我抗衡,自然也丑不到哪里。” “那这次大会怕是没机会看帅哥了。” “这你就错了,这次唐辞被皇上逼的参加大会,所以方家林家响应号召,也会来哦。” “这么好?看来今年会有趣的多啊。” “是啊,估计今年其他小门派,一定挤破了头都想来凑热闹吧。” 此刻的唐辞已经在赶来的路上,虽然还有七天,而且这次大会进行一个月,但是他在天城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林怀炙一直在调查追杀顾诗北的那伙人是什么来头。但是那伙人的行踪十分隐秘,最近倒也安分了不少。只是这次的大会来的人鱼龙混杂,顾诗北又非要去凑热闹,林怀炙也是很头疼。 唐辞紧赶慢赶,提前四天到炽风山庄了。 林致和顾诗北也挺开心,唐辞来了之后,她们欺负的对象就又多了一个。 “我说你们俩,这才几天,战线就这么统一了?” “唐辞,对我姐客气点!” “林致,你的猫又不在,我会怕你吗?” “你是有所不知,我家猫回来了。” 说着,只见一只全身通黑,脖子里挂着一个刻着牌子的猫,悠然的走过来,跳到顾诗北的怀里。这只猫的脖子上的牌子上面写着“冷”,林致一直亲切的称呼他为,冷爷。 “呦,你这猫不喜欢你,对你姐可真不错啊。” “唐辞,这叫异性相吸好吗?我弟弟和这只猫,两个大老爷们儿不在一起腻歪,实属正常。” “两个大老爷们儿怎么了,异性那是意外,咳咳......才是真爱,你懂什么。” 眼看着话题越来越奇怪,林致必须制止一下,免得误人子弟。 “我说你俩,没点正事可以聊吗?” “聊什么,以我们俩的实力,还需要在意这个大会?” “当然不是,我姐的灵力现在不是太低吗,我们得帮她。” “那是你姐,你自己去帮。” “唐辞同学,你可想好了,我姐现在走了,你就得娶那个丑八怪为妻了。” 唐辞脑子里不禁脑补了一下那个惊悚的画面。 “呃......怎么会不帮呢,顾小姐的事就是我的事。” 顾诗北白了一眼唐辞。 冷爷在顾诗北怀里睡的很安稳,但还不忘慵懒的睁开眼睛鄙视唐辞。 此时的唐城内,听闻四大公子都参加修仙大会,大大小小的门派都争相报名。不过,要去的人大都分为两类。 一类是想去试试他们的实力,甚至有企图打败他们的。还有一类就是像顾诗北一样,抱着凑热闹的心态来看帅哥的。 可是修仙大会上,重头戏就是捕获那些珍惜的仙草,或者灵物。这些东西通过试炼,大都可以提升修为。炽风山庄的资源毕竟有限,所以经过筛选之后,能来的人修为都还算是不错的。 这可令林致头疼了,虽然姐姐有他帮忙,但是,又不能明目张胆的作弊,这让别人看了去,炽风山庄自家徇私舞弊,不免让人耻笑。 所以,林致想出了一个略显幼稚的办法。 第六章 修仙大会 四天之后,修仙大会正式拉开序幕。 不出所料,这次的大会盛况空前,各大门派均需前往大殿,先行拜访林怀炙。林林总总的人好不热闹,可顾诗北是不愿意凑热闹的。 所以和林致唐辞在大殿列坐,也只是因为大会上的菜肴,实在是太好吃了。顾诗北也不管发生什么,只顾着低头吃。 “四方玄山方家之子方若纯到。” 随着大殿前通报的弟子一声传报,前面到的众人纷纷站立,目光聚集在方若纯身上。 顾诗北也好奇地抬头看向方若纯。 方若纯穿着一袭白衣,手里握着一把扇子。看来这就是他的灵器了吧。 见到方若纯,顾诗北不免感叹已经见过的这三大公子,颜值真是逆天。 方若纯不同于唐辞的爽朗潇洒,也不同于林致的腹黑搞怪。他从一进来就板着一张脸,就连拜见林怀炙的时候,都是面无表情。可即使这样,也丝毫没有影响他的颜值,甚至觉得此人只应天上有,所以对这世界高冷一点也没有什么错。 再看顾诗北,嘴里叼着一根没啃完的鸡翅,脸像一只偷吃的仓鼠一样圆。但还是忘我的看着方若纯。 唐辞和林致实在看不下去,林致一把拿掉她嘴里叼的鸡翅骨。 “姐,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对啊,大小姐,现在名义上,你还是我的未婚妻,你矜持一点。” “你们放心吧,我虽然花痴,但不好这口。” 方若纯行完拜礼,便也入席了,他正好坐在唐辞的旁边。 “若纯兄,幸会!”唐辞端起一杯酒,转向方若纯。 方若纯答了声“嗯”,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唐辞和方若纯之前是没见过的,因为这位方大公子平时足不出户,也因为以他的实力,平时是不需要参加这种交流大会的,所以很少有人目睹过他的真容。虽然唐辞和林致不愿意承认,但是方若纯的实力绝对要略高于他们俩。 “云泽抚山城佟家佟思繁到。” 看来这好运都是成堆来的,四大公子的颜值高低,就看这最后一位争不争气了。 说罢,只见一个穿着淡蓝色衣服的少年进来了。他头发高高束起,脸上笑意盈盈,看起来活泼灵动,与其他三人给人的感觉都不同,一看就是那种好相处的邻家弟弟。 一眼看上去满脸可爱和纯真,但仔细看,眉宇间充满英气,是异于其他的三人的帅气。 “林叔叔,好久不见,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啊。” “数你嘴甜了,舟车劳顿的,快去吃点东西。” “好!” 说完便也走过来,他的座位在方若纯身边,但他只是从自己桌上拿起一个苹果,立刻开启聊天模式。 “若纯哥哥,你来的可真早。” “嗯,是早。” 佟思繁了解方若纯,这句话已经是方若纯的最大热情了。可能也因为几个人里面唐辞和方若纯大佟思繁一岁,所以得照顾着这个小弟弟。说完,又来到这唐辞三人中间。 “唐辞哥,听说你有未婚妻啦,恭喜恭喜,哎,嫂子呢?” “思繁,你明知道这是假的,就不要调侃我了。” 顾诗北大概能听出来,原来这个唐辞还告诉了佟思繁。 “唐辞,你这个秘密还真是……人尽皆知啊。”顾诗北咬了一口手里的鸡腿,恶狠狠的看向唐辞。 佟思繁看向顾诗北,咬了口苹果,上下打量了一番。 “你就是顾诗北姐姐啊,果然漂亮。” “思繁,她和你一般大,你可别乱叫。” “一样大?那我叫你小北吧。” “你开心就好。” 正聊着,方才离开了一小会儿的林致回来了,回来就看见佟思繁和顾诗北在说话。 “思繁,你可离我姐远一点啊,别把我姐带坏。” “你放心,我这人最乖了。” 顾诗北看这佟思繁的身上既没有扇子,佩剑,也没有带什么东西。不免好奇他的灵器到底是什么。 “佟公子,冒昧问一句,你的灵器是什么啊?” “我的?那都不重要。” 林致坐在旁边噗嗤一声。 “思繁,没事,你放心说,我姐的灵器绝对比你的还不靠谱。” “我怎么就不信呢?” “你见过倭瓜吗?” “当然见过......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倭瓜。” “不过,你也别笑,这只倭瓜可三千多年呢,还能化形,化形后还挺好看。” 佟思繁笑容逐渐凝固,感觉心里收到打击。此时不知是幻觉还是真的,顾诗北居然感觉口袋里的倭瓜有了心跳。 “思繁,你也不用自卑,灵器是好,不过,我姐的灵力现在还没我家的厨子高。” “不会吧小北,那这个灵器太缺心眼了,认你做主人。” 顾诗北白了一眼这个毫无求生欲的男人。 “我捡的。”顾诗北果然没有猜错,告诉林致她的灵力低,和告诉全世界没有区别。 此时唐辞就显得冷静多了,旁边又坐着方若纯这个大冰块,气氛就变得奇奇怪怪。幸好,正在一旁聊天的佟思繁意识到了尴尬。他转过身,手搭在唐辞肩上。 “唐辞哥哥,这唐城里四大公子的传言甚广,可这么多年,除了我四处奔波维系我们的关系,你们也不主动点,外面都开始传四大公子不合的谣言了。”说完,朝着方若纯努了努嘴。 “思繁,若纯不喜欢说话,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佟思繁看向方若纯,方若纯也回头看了一眼。 “嗯。” 唐辞心想,这是承认他说的是事实了吗?虽然只有一个字,但好歹也算是有交流了嘛。 一边的顾诗北还是不甘心,“林致,他灵器到底是什么?” “思繁啊,他的灵器是半截藤蔓,说是藤蔓,其实跟烂树枝真是有得一拼。说起来,他的灵器约有一千岁了,想来也该化形了。” 顾诗北点了点头,灵器化形之后的形态虽不都是人形,但是千年化形这是规律。她倒是好奇,烂树枝化形后是什么样子。 众人正交谈着,林怀炙见大家吃饱喝足,于是站起来发话了。 “各位,时候不早了,修仙大会正午开始,为期一个月,最后三天大家都来这里集合。大家都各自准备准备吧。” 说完众人纷纷退出殿外,回自己的房间准备去了,顾诗北和这四个公子单独留在大殿等林怀炙。 “你们四个人定是不愿参加的,一会儿就自行去玩儿,还可以互相交流交流。” 佟思繁站了出来“林叔叔,其实我们......” 林致见状,一把捂住他的嘴,把他拖了回来。 “父亲,我们一定好好交流,不添乱。” 林怀炙点了点头。 “你们就自便,把这里当家,不用拘束。小北,你也去准备准备吧,一会儿万事小心。” 顾诗北点了点头,也出去了。 林致这才放开了佟思繁。 “林致,你干嘛呀。” “你还用参加这个吗,凑什么热闹嘛。” “那我们还能干嘛,在这里交流心得体会?” “当然不是,我姐灵力这不是低嘛,我们得帮她啊。” “我们四个帮她,是不是算作弊。” “所以,我们偷偷跟着她,有需要就出手。” “你可真是护姐狂魔,不过听起来挺好玩儿嘛。” 唐辞和方若纯站在一旁没说话,唐辞是一定会去的,方若纯就不好说了。 林致和佟思繁怀着满脸期待看着他。林致走到方若纯旁边,用那双无辜的眼睛看着方若纯 “若纯哥哥,你就答应我吧,你忍心我可怜的姐姐孤零零去吗?” 方若纯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男孩子,还真是有点于心不忍,但他还是拒绝了。 “林致,背后跟踪,不符我们方家的规矩。” 林致向唐辞投去求助的眼神,唐辞没办法,也上前劝方若纯。 “若纯,小北一个弱女子,很危险,你就跟我们去吧,否则林叔叔看见你,没看见我们,会说我们的。” “不去。” 佟思繁也上前劝他。 “若纯哥哥,你就答应吧,我知道你家规矩严,但现在在炽风山庄,规矩也是人定的嘛。” “规矩当在人心,我不去。” 说完转身就要走,唐辞一把拉住方若纯。靠近他的耳边,悄悄说了句什么,只见方若纯脸瞬间红了。 “你敢威胁我?” “我可没有,我只是刚不小心看见的,突然想起有人跟我讲过这个故事。” 林致和佟思繁一脸懵,完全听不懂。 “唐辞,你看见什么了?” “以后你们会知道的。怎么样,去不去?” 方若纯一脸想杀了唐辞的表情,转身朝大会方向走去,算是默认了。 唐辞这算是知道了,方若纯还真是一个死要面子的人。 第七章 修仙大会(二) 四人来到会场入口,远远看见顾诗北一个人站在那里,孤零零还真是挺可怜。 顾诗北丝毫没有察觉,但确实没他们想象中惨,她正和莫柒聊的不亦乐乎。虽然他们知道顾诗北的灵器是倭瓜,但不知道她没化形也能说话。和一个倭瓜聊天,是有些匪夷所思。 “需要我帮忙吗?” “暂时不用,你就口袋里待着。” “好吧,这后山也不是很危险,而且,后山有很多灵物,随便采点,然后剩下的时间去后山山洞安静修炼。” “死倭瓜,你怎么越来越婆婆妈妈的了。” “废话,你可是我主人。” “得了吧,我看,你现在最关心应该是林致吧。” “瞎说,不跟你聊了,我睡了。” 说完,当真就不说话了。但是那种若有若无的心跳声又开始了。 大会正式开始,所有人都涌入后山,毕竟这种仙门大家的灵物,不仅难捕获,而且数量并不多,每年毫无收获的人也大有人在。 可顾诗北却似乎毫不在意,慢慢悠悠地走在这些人后面,左顾右盼。 “唐辞,我姐她是不是以为修仙大会是团体旅游啊。”林致对这个姐姐可真是操碎了心。 “你着什么急啊,才刚开始……哎呀佟思繁,你踩我脚了。” 方若纯一脸嫌弃,四个人此时挤在灌木丛,哪还有一些名门正派的影子。这要被不知情的人看了去,还以为顾诗北被街边流氓盯上了。 顾诗北晃晃悠悠走着,觉得背后一阵凉意。 进入后山,众人四散,都开始分开行动,顾诗北用了一种十分科学的方法——抛硬币,来决定去哪条路。 她最后决定走一条偏僻的小路。 佟思繁不解,“林致,她怎么走这边了,这条路这么难走。” “这条路下去,是灵物最多的地方。” “她怎么知道这条路灵物多?” 唐辞白了一眼佟思繁,“兄弟,你是不是傻,她抛硬币决定的好嘛?” “别聊了,人都走了,跟上。” 顾诗北沿着小路一直走,果然如林致所言,这条路隔几米就有一个灵物,虽然灵物等级都不是特别高,但是对于这些尚在低阶的修仙者,这已经算得上是弥足珍贵了。 可是再看顾诗北,根本不为所动,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 佟思繁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人,“林致,你姐眼神是不是不大好。” “我怎么知道,这灵物都发着光,眼神再不好,也该看得到啊。” 方若纯一言不发,但是若有所思。 唐辞回头看了看方若纯,“你想什么呢?” 方若纯本来好好的思绪,瞬间被唐辞打乱,一想到居然被唐辞这个家伙威胁,他就觉得无名火起。 “莫柒,要不你出来吧,我一个人太无聊了。”顾诗北走了很久,周围一个人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莫柒从口袋里跳出来,揉了揉眼睛,“我就知道,你还是需要我的嘛!” “我觉得我再走,就要走出唐城了。” “大小姐,你真走不动,你用飞的好不好,你看看这周围哪有人?” “可是灵物在地上,你缺心眼啊。” 莫柒尴尬的挠了挠头,“你可以……贴地飞行……” 顾诗北有点后悔让莫柒出来了,这个三千多岁的老家伙,一定得了什么老年痴呆症。 不知道走了多久,小路周边的草木渐渐变得茂盛,好像哪个养树的把养料不小心都撒在这儿了。 莫柒突然激动地叫住顾诗北,“你看,那个草丛。” 顾诗北回头看向那个草丛,果不其然,草丛里染发出幽幽的蓝色光芒,周围的草几乎无法掩盖。 在暗处跟着的四个人都愣住了。 佟思繁拍拍林致,“这是……” 方若纯也终于说话了,“这是千年灵物。” “我只知道,我家后山灵物确实有上千年的,可我也是头一回见。”林致也是一脸惊讶。 唐辞开始有点担忧,“千年灵物,可是有灵识的,她怎么打得过?” 顾诗北和莫柒激动地搓搓手,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都说跟着林家的人,准能找到宝贝,我还不信。” 顾诗北转头一看,后面跟着四五个人,穿着统一的衣服。显然,这些人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为首的似乎灵力还不错,“林家大小姐,在下张昱,多有得罪。我们仪阳山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只不过,我们猜,这种灵物,你也无可奈何吧。” 顾诗北没有理他,转头问莫柒,“仪阳山,哪儿冒出来的?” “听说还挺厉害,仅次于三大门派的一个小门派。” “你认识吗?” 莫柒耸了耸肩,“不认识。” “那就,先打晕再说吧。” 几个人看两个人完全不理他们,有些恼怒。 “喂,我大师兄跟你说话呢,什么态度。” 顾诗北依旧没有理他,“莫柒,你来吧,我歇会儿。” 说完,顾诗北走到一旁,坐在石头上,从兜里掏出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去的瓜子。 只见莫柒飞速绕到几个人身后,打晕了后面两个,前面三个人都呆住了。莫柒无辜地看了看三个人,“嗨!”话音刚落,又倒下了两个人。莫柒凑近为首地那个张昱,并没有要打他的意思,张昱先怒了。 “你居然敢打我的人。”说完,抽出腰间的刀,一刀劈下去,林致在后面看得倒吸一口凉气。但是没有等刀落下,莫柒已经绕到张昱的后面,张昱扑了个空,又觉后勃颈猛的一疼,随后就倒下了。 “跟我来真的,睡你的去吧。”莫柒拍了拍手。 顾诗北扔下手里的瓜子,“你这速度不行了啊,你是不是真的得老年痴呆了?” 莫柒白了一眼顾诗北,“闭嘴吧你,对付他们用得着认真?” 四个人在后面看的津津有味,林致却一脸不悦,这个莫柒对他隐藏实力,什么追不上他,都是骗人的。他觉得自己的智商被莫柒按在地上摩擦。 “林致,莫柒确实厉害,但是灵器不能打灵物的,灵物只能由修炼者打,你姐还是有危险的。”唐辞一脸担忧。 顾诗北拨开草丛,光一下子漏出来。她摩拳擦掌,两手之间出现一团红色的焰球。灵物似乎被灵力刺激到,灵识逐渐苏醒,发出沉重的低鸣。 就在顾诗北要出手时,林致打算冲出去帮她,却被方若纯一把拽回灌木丛里,“先静观其变。” 只见顾诗北手中的焰球飞向那灵物时,化作许多小焰球砸向它。受到攻击之后,灵物不安地扭动着,这下是彻底惹怒了它。可扭动了一会儿,火焰仿佛被融进它的体内。 顾诗北也没想到这灵物并不怕火,反而这火似乎能助长它的实力。 看来,这灵物并不好对付。藏在灌木丛里的四个人也跟着紧张起来。 第八章 修仙大会(三) 莫柒在一旁看着,出奇的淡定。 “还说我不行,你也没比我强多少嘛。” “你行你上啊!” 正说着话,那灵物突然向顾诗北扑过来。灵物喜火,后面四个人觉得顾诗北这下要完了,于是四人打算出手。从灌木丛到顾诗北之间距离不过十米,四个人一副英雄救美的大侠风范还没走到一半,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顾诗北掌间出现一团蓝色水团,猛的一推竟化作万千冰刀。每个冰刀大小不过一指宽,但是刀刀都打在灵物身上,浸入身体内。灵物挣扎不过两三秒便没有了动静。 顾诗北把灵物拿到手,一脸骄傲的回头。 “莫柒,你看我……”刚一回头,顾诗北看见四个人尴尬的站在后面,莫柒已经懂事地变回倭瓜。 “你们怎么在这儿?” 局面一时有点尴尬,总不能说,他们像流氓一样跟了她一路吧。 唐辞先开口了,“我们路过……刚好看见你……” “你们从这个深山老林路过?怎么,是野炊还是旅游?”这个理由编的也太不走心了。 林致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不对啊姐,我们怎么来的不重要,关键是你居然骗我?你这灵力也太逆天了。” “我有说过我很弱吗?”顾诗北一脸的理所当然,林致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她好像确实没说过这话。 “那我当时拉你上马车,你怎么不跑,我威胁你你也不反抗。”唐辞愈发不解。 顾诗北是绝对不会告诉别人,她当时被这货的颜值征服了,“我当然是为了躲追杀了。” “你这么厉害,打不过那帮人?” “放长线,钓大鱼懂不懂?” 此刻,“唐城四大公子”心里五味杂陈:全唐城四大杰出青年名不副实,一个小丫头竟然比他们都强。顾诗北也看出他们若有所思,不过刚才她并没有发挥全部实力,四个人恐怕知道的也不多。 “喂,你们别拿那种眼神看我好不好,我的灵力也就比方若纯高那么一点点。” 听完这话,四个人表情更复杂了。 “你……还看得出若纯哥哥的灵力高低?”佟思繁问。 顾诗北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有种想吐血的冲动。莫柒变成倭瓜在一旁听着,越发怀疑这个顾诗北这样的智商,是不是真的和萝卜有什么血缘关系。 “没有,林致告诉我的。” 林致一副不愿意背锅的无辜神情,很明显,顾诗北还在隐瞒着什么。 这要是再聊下去,一定会出事,“我倒是好奇,你们四个到底为什么在这儿?跟踪我?” 四个人回了回神。 林致:“啊……我先回家练功了。” 唐辞:“那个……我去督促他!” 佟思繁:“我去督促唐辞。” 三个人溜得比兔子还快,留下方若纯一脸尴尬。跑出去老远的唐辞又跑回来,“他……回家修扇子。” 四个人一溜烟全不见了,虽然唐辞救了他,但是唐辞一说扇子,方若纯脸色明显白里透出了一抹红色。 顾诗北可算是蒙混过关了,想来他们也不敢说出去,毕竟跟踪女孩子和撒谎的罪名,孰轻孰重他们还是分得清的。 “莫柒,他们走了,能出来了吗?”顾诗北对于莫柒的怂早就司空见惯了。 莫柒听话的变回了人形,“终于走了。” “被发现的是我,你躲什么?”顾诗北用一副八卦的眼神盯着莫柒。 “我……我乐意。” “行了,孩子大……不对,孩子老了,有心事了。”顾诗北看了看地上那五个一动不动的人,“想办法处理一下,让他们失忆吧,别记得我就行,我去前面山洞试炼灵物。” “行了,你去吧,我守着就行。” 说完,顾诗北就带着灵物进了山洞。 “唉,惹谁不好,惹女人……”莫柒有些同情这五个倒霉鬼了。 顾诗北进入洞中,这洞很普通,里面有一石床。顾诗北盘坐在石床上,千年灵物要是能试炼成功,她的灵力一定是现在的两倍。 林致一行四人此刻回到了炽风山庄大殿中,在被顾诗北刷新了世界观之后,他们的人生观彻底崩塌了。在这件事情上,方若纯就显得淡定很多。也许,他对所有事情都很冷淡的缘故吧。 虽然修仙大会为期一个月,但是很多人都会提前结束,回到大殿互相交流经验。一来因为灵物有限,普通的灵物又仅需四五天就可以试炼结束;二来后山虽然归于炽风山庄,但他们也说不清山里有什么,与其冒险,大多数人还是选择去交际。 话又说回来,林致也是在后山遇到冷爷的,这地方连这等灵器都有,谁知道还会有什么呢。 大会一天天接近尾声,大多数人都没等过二十天就悻悻地回来了,可是顾诗北却迟迟没有回来。 一开始,大家都没有在意,直到第二十七天,这一天,所有人都必须集合。但是迟迟不见顾诗北的踪影,林致他们知道,千年猎物难得也更难试炼。虽然知道顾诗北的实力不小,但还是很担心,要是被反噬,事情就大了。 眼看午时已过,林致他们终于坐不住去找林怀炙,“父亲,姐姐还没有回来,许是遇到什么危险,不如让我们四个去找找吧。” 林怀炙也很着急,“去吧,多带几个人,注意安全,务必把小北带回来。” “林叔叔你不用担心,她一定没事的。”佟思繁也安慰道。 四个人带了十几个个弟子,纷纷向后山去了,但为了保守秘密,四个人支开了其余的人,沿着小路下去找了。 好巧不巧,这时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 “唐辞,你说我姐会成功吗?” “我不知道,千年灵物可没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四个人走着,雨越下越大了。所幸,路虽窄但还算平整。终于,四个人看见了守在洞口的莫柒。 莫柒坐在洞口一块石头上,也不知道这两个女人是不是在兜里种了一亩向日葵,莫柒正坐在石头上悠闲地嗑着瓜子。 “喂,莫柒,你心可真够大的,那可是你主人唉。”论淡定,唐辞只服方若纯和莫柒。 “哦,她没事,你们怎么又来了。” “我姐进去这么久,你确定她没有危险吗?”林致刚说完这句话,莫柒就开始不淡定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第一次见他的那个晚上,莫柒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她当然没事,而且,她要是撑不住,完全可以自己停下来的。” 佟思繁又被刷新了认识,“这都可以?” “当然,这是她所有特殊技能里最有用的一个了。” 四个人的世界观,又被刷新了一遍,顾诗北这个宝藏女孩儿,到底还有多少隐藏技能呢? 外面的雨渐渐停了,方若纯一脸嫌弃的看着他们四个坐在旁边嗑瓜子,“真是荒唐!” 眼看天快黑了,雨也停息了。终于,顾诗北扶着墙从洞里出来了,看起来很虚弱的样子。莫柒也有些慌了,连忙过去扶住了她,“怎么了,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我……我失败了。”说完,便晕倒了。 第九章 挖掘宝藏女孩计划启动仪式 莫柒一把抱住顾诗北,上一次她试炼的灵物比这次的难多了,怎么会失败呢? 几个人慌忙把顾诗北带回了炽风山庄,送到了她的卧房门口。 莫柒:“你们请回吧,有我照顾她。” 他们四个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女孩子的房间是不能随便进的。 莫柒把顾诗北背回房间,放在床上,握住她的手轻轻摇了摇,“顾诗北,你醒醒。” 只见顾诗北慢慢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四周,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小声询问,“他们走了?” “早就走了。你下次能不能不要这么吓人吗?” “嘘,别说话,外面有动静。” 虽然女孩子的房间不能随便进,但是房间外可以随便晃悠。其他三个人都走了,佟思繁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心,在外面等着,听到里面有动静,便忍不住偷听。 顾诗北也大约猜到了,四个人对她的实力还是充满好奇心,她也并不是刻意隐瞒,只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莫柒,这次失败,我的灵力受到反噬了。”顾诗北故意让外面能听得到,然后对着莫柒使了个眼色。 莫柒也配合着她的话,“怎么会这样?那你现在......” “我现在的灵力恐怕还不如林致。” 佟思繁听完有些难以置信,受千年灵物的反噬,灵力居然还能与林致相提并论。可见之前她的实力有多强。可是,虽然她说自己现在实力大不如前,佟思繁还是半信半疑。 莫柒走到门口,外面已经悄无声息,她出门确认了一遍人确实走了,才回到房间。 “我说你何必呢。” “这些事情他们不用知道的,等我查清楚追杀我的人,我们就立马离开。” “唐辞呢?林致呢?你父亲呢?” “他们按照原来的方式活着,挺好的。” 莫柒也能理解,虽然平时顾诗北都很随性,但在正事上,她一向是沉稳且慎重的。而且顾诗北本来也不想待在这里,这里的生活比想象中要无趣得多。 “好吧,都听你的。不过你演技可真是太浮夸了。” “哪里浮夸了?” “哪有人晕倒前先看一眼旁边的人,还要准确无误落在我怀里。” “我不往你这儿倒,摔下去伤到我英明神武的脑子怎么办?” “请问,你哪儿来的脑子让你摔?” 两个人有说有笑,再看佟思繁房间,他把其他三个人都叫了过来,四个人围坐在桌子旁。 林致:“思繁,有什么事你说,再坐下去,天就亮了。” 唐辞:“我们四个大男人大半夜在一个房间太久,不合适吧。” 方若纯一脸黑线,他是被生拉硬拽来的,“没事我先走了,无聊。” 佟思繁思虑良久,“你们对顾诗北难道不好奇?” 林致:“好奇的话,等我姐好了我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佟思繁:“她要是愿意说,早就告诉你了。” 唐辞:“她不愿意说就算了,还能怎么办?” 佟思繁:“她刚才醒来,说自己的灵力现在还没有林致高。我越想越奇怪,她既可以看出若纯哥哥的实力,又能中途停止试炼,修为深不可测。她年纪与我们也差不了多少,她是怎么做到的?” 林致:“万一她是天赋过人呢?” 唐辞:“是啊,她有莫柒,莫柒估计也可以帮她不少的。” 佟思繁:“这也正是我担心的,不管因为什么,她原来的灵力一定会恢复。难道你们不想知道她真正的实力?” 几个人都沉默了,佟思繁神秘地说:“我倒是有个好主意,你们想不想听?” 方若纯对这种事情向来不感兴趣,而且肯定又不是什么好事,“我不想知道。” 林致对这件事情的好奇心也很重,一把拉回了想走的方若纯。“说来听听。” “我们......试探试探。” 此时顾诗北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凉意。事实上,那个灵物试炼成功了,而且灵力可不止提高了一倍。 顾诗北为了避免引起怀疑,所以坚持在床上躺了三天,直到大会彻底结束。方若纯一结束就立刻回四方玄山,谁不知道四方玄山家主严厉,做事又雷厉风行,一身正气。修为也是几个门派长老中最高的。 佟思繁也早早回去了,倒不是怕他父亲,而是说好要试探,他提前回去准备准备。何况佟家家主为人随和幽默,又有一个漂亮的妻子,对她体贴入微。这样的性格,无论如何都让人害怕不起来。 说起佟思繁的那个计划,虽然是他提的,但唐辞才是核心人物。 唐辞正要去找顾诗北,顾诗北就从厨房的方向过来了。 “过两天跟我去天城。” 顾诗北一脸不可思议,“为什么?” “作为我未婚妻,去见见我父皇不是应该的吗?” “不是说你拖着吗,而且,演戏而已,还需要见家长?” “我这不是瞒不住了吗?你配合一下,绝对没有下次了。” 顾诗北扔了一个白眼,“我这伤还没好,折腾我干嘛。” “伤没好就偷吃鸡腿啊,还挺香。”唐辞看向顾诗北背过去的手。 顾诗北内心暗暗气愤:这唐辞的鼻子是狗做的吧,不过也是,这鸡腿要不香,我就不偷吃了好吗。 但顾诗北还是心平气和,装作可怜地解释,“我这几天每天吃的白米稀饭,比庙里的和尚还清淡,莫柒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还不理我。” “那不如跟我回天城,我家有御膳房,随便吃。” 其实自从知道追杀她的人不在炽风山庄之后,顾诗北也确实想去别处再看看。这些人的目的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早说啊,有吃的都好说。”说完顾诗北啃着鸡腿扬长而去。 “为了口吃的,真是......” 唐辞向林怀炙说明了情况,林怀炙也答应了。说起来,林怀炙在查追杀顾诗北的那伙人时,每当有什么线索,在关键时刻就莫名断了。看来,幕后操控者的实力不容小觑。 而天城再怎么说也是皇室的地盘,能把手伸到天城的人还不多。再说了,有唐辞保护她,想必也不会出什么事的。 告别之后,唐辞和顾诗北就启程了。林致吵着要去,两人一致决定不带他。莫柒却打死都不想去,她最近痴迷于睡觉,也不知道她变回倭瓜,到底是在睡觉,还是在想谁。 顾诗北也知道她的那些小心思,这几天晚上,莫柒总是不见踪影。看来孩子大了,真是留不住啊。 第十章 云泽抚山城 两个人在马车上各有所思。 按照计划,唐辞现在应该带顾诗北去云泽抚山城找佟思繁,编个什么理由好呢。 “小北啊,你看今天天气挺好,要不我们去玩儿吧。” “嗯?去哪儿玩儿?” “要不去思繁那儿坐坐,正好顺路。” 顾诗北满脸鄙夷,“你有没有搞错,天城在唐城正北,炽风山庄在东边。云泽抚山城在西面,你从哪儿看出我们顺路?” “我......他......”唐辞一时词穷,“我想去,必须去。” “你该不会对佟思繁有意思吧。”顾诗北露出一幅不可名状的笑容。 “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男人,瞎想什么。但是,我怎么觉得他喜欢你呢,对你这么好奇。”唐辞扭过头吩咐车夫,“走,去云泽抚山城。” 顾诗北也没有再说什么,正好还能多收集收集线索。况且谁不知道,云泽抚山城多水少山,大街小巷美食无数,留给人的第一印象只有浪漫。而且佟家家主佟子真性情随和,所以那里的百姓大都过着与世无争的平静生活,顾诗北喜欢那样的安逸生活。 云泽抚山城大多都是水路,尤其靠近城中,交通工具也基本都是船只。所以唐辞他们也只好坐船只继续前进。 “你没有告诉佟思繁我们要来吗?他都不来接我们。” “啊,他啊。他估计还有正事要忙。” 正说着话,突然水面激起一层水波,一个人影从中窜出来。唐辞冲到顾诗北前面挡住,然后瞬间就倒下去了。 “啊,小北,我不是他的对手,靠你了!” 那人影在船头站定,只见他蒙着一块黑布,上半身赤裸着,直勾勾盯住顾诗北。 “佟思繁,你干嘛?”被一眼认出来,佟思繁和唐辞都蒙了,“你干嘛打唐辞,什么仇什么怨的,真是......哎?你好像也没打他,他怎么倒的。” 看着被拆穿,唐辞也干脆不演了,噌的一下从地上坐起来,“没事,我们闹着玩儿呢,我们一直这样,习惯习惯就好了。” 佟思繁也摘下了黑布,“呃,是啊,我们一直这样。居然让你认出来了,哈哈哈。” “呵呵,你蒙黑布就蒙个嘴巴,我又没瞎。” 顾诗北看了看佟思繁,他浑身都被水打湿了,脸却一如既往的灵动精致,眼睛明亮如星。身材也是一等一的好。虽然很瘦,但是肌肉真是一块不少。 “喂,小北,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顾诗北收了收眼神,“要不,你擦擦水,先把衣服穿上。” 唐辞看见顾诗北那个眼神,和当时看见自己的眼神一模一样。顾诗北的花痴从来都写在脸上,毫不掩饰。 “那,先回我家,我带你们去玩玩儿?”佟思繁心想:这才刚开始,今天非让你出手不可。 三个人坐着船回到佟家,一进门,就看见偌大的院子里,两边花园里种满了淡蓝色满天星。 佟思繁说道:“我母亲最喜欢满天星,所以我父亲把原来的花都换了。” 都说佟子真对夫人无微不至,现在看来果真名副其实。 “爹,我回来了,你看谁来了。” 佟思繁喊了一句,屋里的人应了一声。 只见佟子真从屋里出来了,脸上的笑容十分温柔,慈眉善目,“唐辞,是你啊。哎?这位是......” “佟叔叔,这是我未......” “佟叔叔你好,我是他们的朋友。”顾诗北才不愿意让唐辞介绍自己是谁,毕竟只是在演戏,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这样啊,都快进屋里坐着聊。我让厨房备菜。” “爹,先不必备菜了,我带他们去转转。小北还没来过这里呢。” 说完,佟思繁从房间拿了银两,就带着顾诗北和唐辞出门了,看着他们的背影,佟子真若有所思,“这姑娘真是不错,不知道思繁搞不搞的定。” 佟思繁带着顾诗北和唐辞兜兜绕绕,来到一家茶楼门口。 突然旁边的小巷子里一声尖叫,接着有几个穿着黑衣服的人影跑过。佟思繁一把拉过唐辞。 “小北,你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顾诗北一脸错愕和无语,“喂,我是女生,你们好意思?” 佟思繁和唐辞躲到一边,不肯去看。顾诗北担心真的有事,见死不救不是她的性格。于是一个人前去小巷子里查看。 果不其然,四个穿着黑衣服,蒙着面的人,围着一个浑身是伤的男子。 “识相的话,把钱交出来。” “我求你们了,这钱是我用来救命的钱。” 四个人不耐烦了,开始搜那个男子的身。只见他们从那个人身上搜出来一沓银票,顾诗北都惊呆了。这个人除非是打劫了哪位富家公子,否则哪个穿着粗衣烂衫的人拿得出这么多钱。 “住手。”顾诗北喊了一声,那四个黑衣人转头看向她。 “呦,来了个多管闲事的。” “是又怎么样,欺负他算什么本事?” “不让欺负他,那我欺负欺负你。” 顾诗北做好了准备,那个人拿着一把剑冲过来。顾诗北丝毫没有要躲的意思,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眼看那刀离顾诗北近在咫尺,那个黑衣人也蒙了,显然是没有想到顾诗北居然不躲。就在快要刺向心脏的时候,趴在房顶偷看的佟思繁和唐辞也慌了。 佟思繁把自己的灵器扔向那把剑,虽然看上去是个破树枝,但是,在扔出去的那一瞬间变成数条藤蔓,绕住那把剑,带着剑飞到一边去了。 顾诗北被吓了一跳,向后倒过去。佟思繁一把勾住她的腰,拉回怀里。唐辞在一旁默默地想:又是英雄救美的烂俗剧情。 “你是不是傻,你不会躲吗?” 顾诗北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其实那件刺过来,顾诗北已经做好了准备,那一剑若是真的过来,立马就会以同等的力量把反弹回去。 “我没反应过来。” 看着佟思繁一脸担忧的严肃表情,顾诗北竟然有些恍惚。别说,佟思繁严肃起来的样子简直能勾人魂魄啊。 “你俩抱够了没。”唐辞终于看不下去了。 佟思繁反应过来,扶起了顾诗北。 几个黑衣人已经落荒而逃,那个被欺负的男子也一溜烟跑了。 “那既然没事了,去吃饭吧。”唐辞说。 顾诗北心想,就算都没有受伤,也不至于这么淡定吧,“喂,你们为什么爬房顶?又跟踪我?” 唐辞反驳,“什么叫又,我们这是不放心你一个女孩子独自面对。” “你俩还有这觉悟。”顾诗北突然想起什么,“那你们有没有看到那个人,什么人啊随身拿那么多钱。” 佟思繁和唐辞两个人淡定的反问,“多吗?” 顾诗北突然觉得,和富二代讨论价值观,和跟猪讨论肉价一样自讨没趣。“饿了,去吃饭。” 佟思繁疑惑地问唐辞,“多吗?” 唐辞也很疑惑,“不多吧......等等,你不觉得奇怪吗,小北就算没有恢复实力,也不至于对他们毫无招架之力吧。” “我也奇怪,那怎么办。” 唐辞邪魅一笑,“那就只能让她,酒后吐真言了。” 第十一章 酒过三巡 三个人来到了茶楼,大大小小点了十几样菜。 顾诗北心想:果然是富二代,想想小时候,也可以是个富二代的。谁让母亲都用来救苦救难了呢。 唐辞招了招手,“小二,上两壶酒。” “上两坛。” 顾诗北被吓到了,这两人看起来也不像会喝酒的人啊。 “你们到底还是钱太多。” 店小二搬上两坛酒,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唐辞和佟思繁。把小姑娘骗来喝酒的人他见多了,但还没见过喝这么多的,这是要喝死的节奏啊。 而且,唐辞为了省事,直接把杯盏换成了大碗。 唐辞给每人倒了一碗酒,“来,这第一碗,为了小北见义勇为,干一个。” 顾诗北也没多想,三个人仰头就干了。 佟思繁也倒了一碗,“第二碗,欢迎你来云泽抚山城玩儿。” 又是满满一碗酒,“好,那就谢谢你的招待了。” 两碗酒下去,三个人皆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唐辞也没想到,顾诗北酒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差嘛。 “第三碗,为......为我不用成亲干了。”唐辞也是实在想不到什么好的理由了。 佟思繁和顾诗北也实在没想通,他不用成亲,我们庆祝什么。话虽如此,酒该喝还得喝。佟思繁也编不出什么理由了,“这一碗......什么都不说了,干!” 喝着喝着,基本达成了不用客套,一碰碗就能滴酒不剩的默契。 相比之下,此时的炽风山庄就平静多了...... “啊......” 但平静也只是一时的…… 顾诗北走了之后,林致整日里都觉得无聊透顶。所以他现在的乐趣就是找莫柒,然而每次去,莫柒都变成倭瓜在睡觉。 其实莫柒是故意躲着林致,不知道为什么,林致每次来,她的心跳总是很快。 可今天去找,莫柒居然不在屋里。林致到处翻找,都没有瞧见莫柒。抱着失望的心情随手推开了浴室的门。 莫柒正打算脱衣服沐浴,看见门被推开,大叫一声,林致失落的眼睛里顿时有了光芒。 “林致!你个流氓!”这句话好像有点耳熟呢。 “谁流氓,你不是还没脱嘛。”唐辞理所当然的走了进去。 “你进来干嘛?我叫人了!” 林致走到浴桶边上,手轻轻的拨了拨浴桶里的水,“不会很烫吗,我怕你等会儿熟了。” 莫柒脸上透出一片红,“你出去!”说完,冲过去就要打林致,但是很不巧地踩到了地上的水。 莫柒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向林致的怀里扑过去,林致坐在浴桶边,本来就不是很稳,加上毫无防备,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莫柒扑过来,两人一起掉进浴桶。还好炽风山庄的浴桶做的很大,大小约有三米长宽,不然这一下摔进去,浴桶非得破了不可。 林致挣扎的从水里探出头,两手撑在桶底躺起来。莫柒被吓到了,趴在林致身上一动不动。 “你是故意的吧。”唐辞撑住头,看着怀里的莫柒。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现在知道,谁是流氓了吧。”林致嘴角勾起一抹奇妙的弧度。 再看顾诗北三人,酒过三巡之后。 “唐辞,思繁,你俩喝呀。”顾诗北推了推快醉倒的唐辞。 “不行了,不能喝了。”说完,唐辞咚的一声,倒在桌上睡着了。 佟思繁比唐辞好一点,至少还清醒着。 “小北,嗝~你也太能喝了。”他一只手撑着头,“小二,你去叫辆马车,把这位公子送回去。” 顾诗北醉眼朦胧,“那我们呢?” “我们去醒醒酒。” 马车把唐辞送了回去,佟思繁带着顾诗北坐船回家,两个人躺在船里,看着天空。 水里的睡莲安静的浮在水面,月光奔波千里,把所有光芒扬洒在微波上,把整条河照的明亮又美好。可这美好,仿佛只在黑暗时才显得珍贵而美丽,见惯了阳光的人,怎么会懂这场赴约的意义。 “小北,你到底在隐瞒什么?”佟思繁一脸认真的问顾诗北。 顾诗北看着天上的星星,突然有那么一刻,佟思繁觉得,她的眼睛里本来就有星海,是她照亮了整片天空。 “我没有想隐瞒什么,只不过这些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 “一个人,很累吧。”佟思繁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他想了解顾诗北,绝对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嗯。”这么久了,她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也是第一次,她愿意承认自己的委屈。 “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嗯。” “但是,以后累了的话,一定要想着我,不管多远,我带你回家。” 说完,佟思繁就安静的睡着了,酒量也没比唐辞好多少嘛。 顾诗北看着佟思繁,细长的睫毛也是那么迷人,眼角渗出一滴泪。 “你也很累吧。”顾诗北自言自语道。 船只拨开层层河水,向远处驶去。多希望时间就留在这一夜的宁静里,一切都美好,一切都是温柔的。 ...... “妹妹,你是不打算起来了吗?”林致看着灵魂放空的莫柒,虽然莫柒再趴几分钟林致也不介意,但是毕竟在家里,被别人看到总归是不好的。 莫柒也回过神来,反射弧长达一分钟,也是够长了。莫柒挣扎着爬了起来。 “哎,哎。你轻点。” “你快走,别让我看见你。” 林致也站起来,浑身是水,衣服也都湿透了,“看够了就不要我了,你怎么这样呢?” “谁看你了,流氓,出去!” “每次遇见你都得湿身,你是水神吧。”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该不是对我有什么想法吧。”林致双手抱住胸口,往后退了一步。 “我才没有。”说完,就把林致推出门外。莫柒背靠在门上,脸红的像石榴一样。 林致笑了笑,她害羞的样子真是可爱。 “大师兄,你在这里干嘛?”此时,一名弟子刚好路过。 “啊,我,我啊,散步呢。嗯,散步呢。”果然,任何时候,任何地点,有新闻的地方就有吃瓜群众。 “哎?你衣服怎么了?” 林致真是郁闷,“掉河里了,别问了,再问死给你看!” 说完大步向房里走去,林致暗暗想:我就不信了,我还搞不定一个倭瓜...... 此时,在一片竹林里。 月光洒在斗篷上,看不清脸,不见其人但闻其声。 “人去哪儿了?”他问旁边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手下。 “属下一路跟着,她们现在在云泽抚山城。” “都这么久了,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属下无能,但是那女子修为不浅,每次都叫她逃走了。” “一群废物!” “宗主,那女子和太子,还有佟公子,林公子,方公子都有来往,我们不敢轻举妄动。”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说完,那人消失在了黑暗里,地上的血迹浸红了竹叶。 第十二章 顾诗北遇刺 顾诗北和佟思繁坐着船飘飘荡荡,终于到了家门口。 佟思繁也终于醒了。 “到家了?”佟思繁揉了揉眼睛,从船上坐了起来。 “嗯,到家了。”船渐渐靠岸,顾诗北纵步一跃上了岸。 佟思繁也紧跟上了岸,“那个,我没干什么吧?” “你觉得你能干什么?”顾诗北饶有趣味的看着佟思繁,一脸紧张的表情很是可爱。 “没有,我是说,如果我说了什么,你不要介意,我酒后乱说的。” “都是乱说的吗。”顾诗北扭过头不看他,眼神里的失落无法言说。 “要是有什么不得当的话,我向你道歉。” “没有。” 两个人一言不发,各自回了房间。顾诗北出神的坐在房间,心里五味杂陈。佟思繁坐在院子的长廊里若有所思,看着那个房间,灯盏彻夜未灭。 第二天。 唐辞一大早就醒了,其实他的酒量并不差,只是没想到顾诗北酒量那么好。而且,这里的酒确实不比天城。云泽抚山城的酒烈,天城则不然,天城的浮愁有“愁绪入杯盏,绵绵化骨柔。”之称,其醇香柔和乃唐城一绝。 唐辞揉着太阳穴推开门,正赶上第一抹阳光。 “你起来了?我以为你被喝死过去了。”佟思繁绕过小花园,脚步轻快的走过来。 “你怎么跟没事人似的,小北呢?” “我怎么知道。” “昨天晚上问出什么了吗?” “没有。不过我觉得还是算了吧,她一定有什么苦衷的。” 唐辞拼命点头,“嗯嗯嗯,可别再查了,我受不住。” “她也该醒了,你收拾收拾,我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我看还是算了吧,既然不查了,我带她回天城见见我父皇,是该干点儿正事了。” “好,那我一会儿送你们。” “好。” 顾诗北其实一夜都没有睡着,她就那么坐了一夜。 简单收拾完行李,唐辞和顾诗北就启程了。佟思繁一直把他们送到城外。 “穿过这片树林,沿着......” “哎呀,我都来过这么多次了,知道路的。”唐辞以前有事没事就喜欢找佟思繁,这么久了,佟思繁一次都没送过他,对这里的路他再熟悉不过了。 “好好好,我知道你聪明,我这不是怕小北丢了嘛。”佟思繁冲着顾诗北挑了挑眉。 顾诗北笑了笑,醒了的佟思繁还是这么幼稚,“你回去吧,就此别过了。” “好。”佟思繁看见顾诗北笑了,也跟着笑了。 两个人转身就走了,顾诗北回头看了看佟思繁,不知道为什么,佟思繁也是满脸疲惫,像一夜没睡的样子。 突然,树上窜出几个人,各自拿着几把亮闪闪的剑,冲着顾诗北刺过来。 顾诗北心想:一定又是佟思繁和唐辞捣什么鬼。 可顾诗北不知道是因为一夜没睡过于疲惫,还是知道佟思繁不会真的伤害她,她眼睁睁的看着剑就这样穿过自己的胸膛。 呲~ 当那把剑刺进她身体里,她仿佛才清醒。佟思繁拼命的冲过来,可还是没来得急保护她。事情太突然,唐辞甚至没来得及回头,那把剑已经刺中了顾诗北。 “小北!”佟思繁大吼一声,冲过去抱住顾诗北。刺客拔出剑,鲜血染红了衣裳。 唐辞冲向几个刺客,拿出扇子,扇子一开,一只火凤出现,鸣声响彻云霄。唐辞旋即抛出扇子,只见扇子如同飞刀一般飞向刺客,等扇子重新回到他手里的时候,几个刺客已经倒地。 “小北,你醒醒,不要睡,听见了吗?”佟思繁抱着顾诗北,鲜血染红了他的手。顾诗北痛苦的皱了皱眉头。 唐辞回头看了看顾诗北,“你带她回去,剩下的我来。” 佟思繁点了点头,抱起顾诗北快步往回跑,“小北,别睡,我带你回家,你撑住。” “原,原来,你都记得。” “你不要说话,看着我,我们很快就到了,坚持一会儿。” 顾诗北嘴角露出浅浅笑意,逐渐失去了意识。 唐辞的眼神冷的吓人,几个刺客躺在地上捂着伤口,唐辞特地给他们留了一口气。 “谁派你们来的?”唐辞冷冷的问。 他们没有答话,冷笑着看向唐辞,服毒自尽了。 唐辞显然是没有料到,他握紧拳头,一拳打在树上。看来这伙人是有备而来的。 佟思繁把顾诗北抱回了家,找来了全城最好的郎中。他在院子焦急的等待,来来回回一刻都不歇。 唐辞也匆匆赶回来了,“思繁,怎么样?” “还不知道。” “一定会没事的,一定没事。” 这时,里面的郎中推开门出来了。佟思繁连忙冲了过去,一把拉住大夫的手。 “大夫,她怎么样,她没事吧。” “公子不必着急,血止住了。伤口也包扎好了。只是这一剑刺的很深,什么时候能醒只能靠她的造化了。” 佟思繁垂下了手,两个眼睛红透了,一下坐倒在石阶上。 “到底是谁要害她。”佟思繁眼泪顺着下巴,滴滴打在衣服上,渗入心脏。 唐辞也回来了,他紧挨着佟思繁坐下,“他们......自杀了。” “自杀了?” “他们嘴里藏着毒药。不过小北素来不招惹是非,想来,和当时追杀她的人应该是一伙的。” “我不会放过他们的。”佟思繁攥紧拳头,咬牙切齿的说。 此时,树林间出来一个男人,看了看地上的尸体。 “真是不中用的家伙。”说完,他转头吹着口哨走远了。 唐辞让人传信给莫柒,身边有个知根知底的人照顾顾诗北,大家都放心一点,况且莫柒也应该是最了解她身体状况的人。 莫柒听到消息,顿时慌了。她连东西都没有收拾,就立刻赶往云泽抚山城。 林致听见顾诗北受伤的消息,也是焦急万分,林怀炙从密室拿出一瓶药,让林致带去,“这是无伤散,伴水服下,不出两日便可以醒。” 两个人慌慌张张的赶到云泽抚山城。 莫柒一进门就黑着脸,“她怎么样?” “她还没有醒。”唐辞有些内疚的说。 莫柒没有再说什么,兀自进了房间。 林致问唐辞“她怎么受的伤?” “我问的时候,他们服毒自杀了。我猜是可能之前追杀她的人。” 林致看向坐在台阶上的佟思繁,佟思繁憔悴了不少。 “他没事吧。” “没事,他觉得愧对于小北,怎么劝都不肯走,坐在这儿不吃不喝地等着。” 莫柒走进房间,顾诗北躺在床上,脸色煞白。莫柒吩咐照顾她的女侍都退下,坐在顾诗北的床边。 “你说说你,为了天下苍生守着秘密,他们却一心想杀了你,值得吗。” 第十三章 芙凌台 莫柒把林怀炙带的药给她服下,然后一只手放在她的额头上。其实除了战斗能力,莫柒还具备疗伤的功能。 要是没点特殊技能,那真是白活三千岁了。 “都怪我,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出来的。”莫柒自言自语,很是自责。 此时的唐辞林致和佟思繁,三个人并坐在屋前的石阶上,一言不发,足足三个时辰。 “莫柒怎么还不出来?”林致低声的自话自说。 “别担心了,都会好的。”唐辞心里也很着急,安慰的越发不走心了。 佟思繁抬起头,闭上眼睛,声音显得疲惫而沧桑,“求你,让她醒过来吧,我做什么都可以。” “哦,真的吗?”三个人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声音还是略显虚弱。 佟思繁睁开眼睛,三个人几乎同时站起来。 林致抢先一步,扑过去一把抱住了顾诗北。 “你轻点儿,我可不想刚醒就晕过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唐辞好奇地问,“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你以为莫柒是个普通的倭瓜吗,她可是个会疗伤的倭瓜。”顾诗北轻咳了一声,“怎么,你不希望我醒吗?” 唐辞连忙否定。顾诗北还没来得及和佟思繁说话,佟思繁就一把抱住了顾诗北。 “你怎么了,我这不是醒了吗?” “没事,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佟思繁的声音听起来比顾诗北还虚弱。 “姐!莫柒她怎么了,她人呢?”林致进去的时候,房间里空无一人,莫柒居然不见了。 顾诗北指了指房间里一个空的花盆,“在土里。” 林致急忙过去,捧起花盆仔细看了看,“她怎么了,你把它埋土里干嘛?” “莫柒帮我疗好了伤,她现在身体很虚弱,埋在土里可以帮她恢复。” “哦,这样啊。”林致捧着花盆放到桌上,盯着花盆目不转睛。 唐辞看着佟思繁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真怕顾诗北醒了,他倒下了。 “思繁,人都醒了,你就别撑着了,快去睡吧。” “好,你们......” “放心吧,有我们照顾她。” 佟思繁点了点头,转身回房间了。顾诗北看着他的背影,走路都有些不稳,他心里是有她的吧。 顾诗北身体恢复的很快,短短三天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但也归功于她从小自愈能力就很好。 莫柒也没过两天就醒了,其实她很早就醒了,只不过林致天天捧着她,跟她说话,她突然很贪恋这种感觉。 佟思繁睡了整整两天,发了两天烧。在梦里,顾诗北无数次问他,“你记得,对吗。”他哭着抱住顾诗北,“我记得,我都记得。”可任凭他怎么哭,最后顾诗北总会消散,最后他甚至已经开始习惯,那种绝望和无助,整整持续了两天。 大约过了五六天,所有的事情都好像重回正轨,一些萌发的思绪都重新被埋进心底,大家也都懂事的不再提起。 ...... 林致,莫柒和顾诗北回到了炽风山庄。 顾诗北先去向林怀炙报了平安。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林怀炙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顾诗北。 “已经都好了,怎么了,这么看着我。”顾诗北察觉到眼神里的异样。 “哦,没事,你没事就好。”林怀炙目光缓和了许多,“过几天皇上在天城设宴,一起去吧,还有林致。” 林致在一旁有些疑惑,“以前不都是几大长老一起吗,今年怎么......” “我们都老了,很多事情也要落在小辈头上,你们正好彼此熟络熟络。” 林怀炙又嘱咐了几句便让顾诗北回家休息了。 顾诗北回到了房间,把莫柒放在桌子上,“出来吧,林致回去了。” 听见这话,莫柒才松了一口气,终于肯变回人形。 “你老这么躲着他干嘛?” “你就别调侃我了,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 “其实有的时候,只要你喜欢就应该去做,别到最后留了遗憾。不管有什么困难,两个人一起抗,总比一个人要简单。” “我......我会自己考虑的……不过,现在已经有人开始觊觎妖灵石,你打算怎么做?” 顾诗北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我没事,就算我有事,我也不会让它出事。” 突然,门吱呀一声开了,林致一个趔趄。 “呃,我,你们怎么不关门,真是的,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顾诗北真是郁闷了,这唐城四大公子怎么都不太正经呢?跟踪,偷听一样都不差,“行了,别装了。” 林致尴尬的笑了笑,坐在顾诗北旁边“,嘿嘿,姐,你们刚才说的妖灵石是何物?” 妖灵石。 说起来,妖灵石上次现世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林致才十五岁,不知道很正常。其实二十年前妖界大战持续时间那么长,除了妖界的叛乱,还因为妖灵石。 在很久以前,妖界有妖起了异心,危害人间,还意图称霸两界,于是人间的修仙者们便认定,妖界本就是异类。只有屠尽天下的妖,才能换来永久的太平。 妖界先祖苍错为了平息世人的愤怒,亲自把所有叛乱的妖都杀了,连同他们的武器一并融成封阴锁。封印锁为四环,环环分离,但又互相牵制。苍错把他封印在唐城的四方。也就是现在四个大家族所在的‘四方玄山’、‘天城’、‘云泽抚山城’和‘炽风山庄’。 而他灵器下的亡魂无数,怨念极为深重,所以苍错为了镇压那些怨灵,也为了替妖界赎罪,化为妖灵石。妖灵石永不出世,四方遂安。 妖灵石注入了苍错的所有灵力,所以后来有很多人觊觎它。但是谁都不知道它去了哪里,因此也引发了各方的猜忌。二十年前的大战,就是因为有居心叵测之人觊觎妖灵石才落得如此惨烈的下场…… 后来,顾叶杨偶然得到了妖灵石,又在临死前把它交给了顾诗北,要她不惜代价守护妖灵石。 林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所以说,如果妖灵石现世,四方封阴锁的禁锢就会被打破,到时候天下必有大乱。” “是,现在追杀我的人,多半也是为了妖灵石。” 林致握住顾诗北的手,“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顾诗北会心一笑,自从母亲去世之后后,她很少能再感受到来自家人的温暖。 林致看了看一旁的莫柒,故作不经意的样子,“哎呀,姐,我觉得你说的特别有道理。两个人一起努力,困难总会过去,要是背道而驰,就算没困难,也会越走越远。” 看着莫柒瞬间脸红的样子,林致笑了笑,“我先回去了姐,你好好休息,毕竟伤才刚好。” 莫柒心里很复杂,喜欢就可以不顾一切吗? 第二天一早,各大家族都纷纷赶往天城。 天城。 整个唐城最繁华的地方莫过于天城,夜夜灯火通明,歌舞升平,热闹非常。芙凌台是唐家的居所,其华丽的程度可想而知。 可虽然是王室,和其他三大家族的地位仍是平起平坐的,王室管理的是天下平民百姓,换言之,王室是百姓的王室,天下是强者的天下。 宴会当日,佟子真,林怀炙,方苛寒,唐申四位长老都聚齐了。方若纯和佟思繁也都来了,他们几个刚来就被唐辞拽出去了。顾诗北没有去,因为林怀炙刚刚找到女儿,第一次见各位长老,不应该失礼。 几大长老推杯换盏,客套来客套去很是无聊。 佟子真站了起来,“大家难得聚会,每年都咱们四个老家伙,多无聊,今年我自作主张,带了一位朋友给大家认识认识。” 在座的都放下了酒杯,顾诗北也好奇的看向佟子真。 这时,大殿走进来一个人,“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张墨桓。” 只见那人衣着不凡,一身金色长衫,冲着四周微笑示意,“幸会,幸会啊。” “这位是仪阳山宗主,成门立派方二十余年,便实力不凡,人才辈出,足可见这张宗主这真是天赋过人。” 顾诗北上下打量了一番,那张墨桓气质出众,眼睛炯炯有神。反正多了个人还是一样的客套,一样的无聊。 林怀炙看了看顾诗北,眼神不经意流过一丝疑虑。 第十四章 金陵岂非池中物 唐辞把林致佟思繁和方若纯约了出来。 其实,方若纯是不想来的,但比起参加聚会,逛街显然更有趣一些。虽然从小都懂事听话,但他是打心底里讨厌长辈们聚在一起,互相吹捧,高谈阔论。 可能对方说了什么,他们都没有仔细听,只会:好好好,对对对,你说的极是。 无趣又虚伪。 只不过,虽然不喜欢这种假惺惺的场面,但是林致觉得,和一尊冰山待在一起,迟早会被闷死。远离冰山,珍爱生命! 所以一出来,林致就拉着佟思繁出去找乐子了。 唐辞见吗两人溜得比兔子还快,作为东道主又不好失礼。他走过去拍了拍方若纯的肩膀,“想去哪儿,我带你去玩儿吧。” 方若纯转过头冷冷的看了一眼唐辞,“不去。”然后自顾自的走了。 林致的话果然没错。 林致和佟思繁两人进了一家茶楼,这是天城最大的一家茶楼,而且在茶楼的顶层几乎可以纵览天城全景。 茶楼里人来人往,中间有一个台子,听说,天城有一个说书先生名叫钟离,一尺折扇一寸木,道尽苍生事,能解万般愁。虽破得了红尘千千结,但是自己却修了道,从此不再入红尘。 佟思繁背倚着窗框坐在上面,俯视着下面的人们,“哎林致,你说这钟离先生当真什么都知道吗?” 林致坐在他对面,“不知,但是听说他既不求财也不修仙,可神秘了。” “哈哈,这人可真有意思。” “谁说不是呢,刚才听说钟离先生今天也会来。” “那我们等他来,我倒想听听这人有什么本事。” 林致笑了笑,突然发现街上有两个熟悉的身影,“哎?思繁你看,那不是唐辞和方若纯吗?” 相比起林致和佟思繁,唐辞可就悲惨多了。唐辞一路追着方若纯问东问西,方若纯头都快被吵破了。但大概是因为从小生活在那样严肃的家庭环境中,所以习惯了独来独往,不喜热闹。 “若纯兄,要不我带你去吃烤鸭?我们天城最着名的。” 方若纯不理会,兀自向前走着。 “哎呀,你慢点,你说句话呀,若纯,方若纯,若纯哥哥,纯纯!” 方若纯走的很快,唐辞都快累成狗了,索性在原地一站,“方若纯,扇子!” 听见这句话,方若纯立刻停下了脚步,回过头走到唐辞面前,“你到底想做什么!” 唐辞得意的一笑,“咱们坐着好好聊聊不好吗,非要逛街,走,去茶楼。”说完,唐辞自顾自转身向茶楼走去。方若纯咬了咬牙也跟了上去。 佟思繁笑的前仰后合,“你说,唐辞说了什么,居然让万年冰山回头了。” 林致也很好奇,“我怎么觉得唐辞是在作死呢?” 方若纯和唐辞坐在了二楼。 “你看看,这样多好,小二,上壶茶。” “以后不许再提起。”方若纯冷的看着唐辞。 唐辞被方若纯一脸严肃地样子逗笑了,“怎么?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再说了,这也是没法改变的事实。” “你住嘴!”方若纯一只手拍在桌上,旁边的茶客都被吓了一跳。 唐辞连忙向旁边拱手致歉,随即把自己的扇子放在桌上,“呐,我的赤凤。” 方若纯冷眼看着唐辞,唐辞冲着扇子努了努嘴。知道这扇子渊源的人不多,只有方苛寒和唐申。本来方若纯还是心存好奇,另一把扇子的主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甚至于初见唐辞还觉得这个人稳重。可是自‘跟踪事件’之后。方若纯对他的印象只有“不守规矩,无聊,烦人,荒唐。” 话说那赤凤青凰,是少有的双生灵器。“凤归九天萧萧鸣,凰入后土万鬼愁。”说的就是这赤凤和青凰。 “我不想的,但是灵器认主,我也没办法。”唐辞无奈的耸了耸肩。 方若纯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灵器一旦认了主,便是人在物在,人死物毁。但是双生灵器认的主该是男女夫妻才对,还从未听过有两个男子用双生灵器。 他拿过赤凤看了看,其实平时看起来与普通的扇子无异,只是其精致程度绝非凡物。上面所绘的赤凤活灵活现,身姿灵动,似是随时想越出扇面。 方若纯沉思了片刻,拿出了青凰,道:“我讨厌别人威胁我。”这句话冰冷的可怕。 但唐辞却并没有什么反应,反而对着方若纯笑了笑,拿起青凰看了看,扇子上的青凰绘的同样精致。他把扇子递给方若纯,“你生气的样子还挺好看。” 说完这话,方若纯似乎真的生气了,他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杯子里的茶水洒的到处都是。“你再说一遍。” 唐辞也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连忙站起来,拽拽他的袖子,“对不起,我错了,你不好看行不行。” “唐辞!”方若纯这两个字说的咬牙切齿,感觉下一秒就要进行一场世纪大战。 “钟离先生到了。”门口熙熙攘攘进来一群看客。 林致和佟思繁也饶有兴致的看向门口,无意间看见方若纯和唐辞一副快要掐架的样子,林致推了推佟思繁的胳膊,“看见没,珍爱生命,从我做起这句话的重要性。” 林致挥了挥手,“若纯哥哥!” 方若纯看见了楼上的林致,一把甩开唐辞拽着衣袖的手。林致见状,拉着佟思繁跑下了楼,“哎呀,有话好说嘛,歇歇在吵,都坐下。唉唐辞,你知道这钟离先生什么来路吗?” 唐辞偷偷地看了看方若纯,生气起来就是很好看嘛。“当……当然听过,说书先生嘛,听说有洞晓人心的本事。” 佟思繁把方若纯按到凳子上,“若纯哥哥别生气了,先坐,先坐嘛。” 几个人坐定,只见有一个带着斗笠的人走上台子,斗笠上的黑纱遮住了那人的脸。轮廓若隐若现。 “唐辞,这个先生平时说什么书,这么多人来听。” 唐辞仔细想了想,道:“好像都是他杜撰的一些故事,大都无处考究。” 佟思繁轻轻呷了一口茶,“有意思啊,几句荒唐语也有人肯花时间来听。” 唐辞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你可别说,这荒唐语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说的跟真的似的。” 四个人好奇地看着台上的钟离先生,兴致盎然。 顾诗北好不容易等到他们意兴阑珊,才偷偷从大殿跑出来。 她一个人在花园里踱步,这里的花也都是珍惜的富贵花种。路是用精致鹅卵石铺成的,石缝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朵野花,一看就刚开不久。本来可以做山野里的王者,偏偏到了雍容华贵的院子里,做了异类杂草。 突然,顾诗北感觉后背一阵凉风,她往旁边一躲,正准备出手,但心脏一阵疼痛袭来。她不动声色,忍着疼痛回头。那个男人手里拿着一柄剑,看起来并没有伤她的意思。 “林姑娘,在下张昱,初次见面,多有冒犯还望恕罪。” 顾诗北看了看眼前的人有几分眼熟,哪里见过呢?顾诗北恍然大悟,上次修仙大会被莫柒的打晕的那个人。 “你确定,初次见面?” 张昱礼貌的笑了笑,但还是藏不住眼神里的傲气,“倒也不是,刚才在大殿里我见过你的,家父张墨桓。” 顾诗北心里暗骂自己真蠢,自己后来让莫柒消除过记忆的,“那张公子。初次见面,就兵刃相接,不妥吧。” 张昱漫步靠近顾诗北,“我看这金陵岂非池中物,林姑娘可不是普通人,难道招架不住我的虚张声势?” 说到‘招架不住’的时候,她故意放低了声。说完,张昱擦肩而过。 顾诗北捂住心口的位置,有一种心如刀绞的痛感袭来。 她盯着张昱的背影:到底藏着什么阴谋。 第十五章 唐城迎新大会 此时,茶楼——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说书先生。只见他有条不紊的摆好醒木,打开折扇。 “真真假假人间事,一盏茶凉皆荒唐。叶散冰离终是错,扬风扦雅戏外客。”话间,他拍了一下醒木,故事都开场了,他始终不以真面目示人。 林致听得懵懵懂懂,“什么真的假的,我竟听不懂。” 唐辞轻轻笑了笑,“看来这钟离先生果然不简单。” 他的声音很好听,有种勾人魂魄的感觉,也难怪有那么多人来听他说书。拿着扇子的手也是修长精致,这样的人理应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却偏偏是是个说书的。 “上回书说道,妖王苍错甘愿……” 听见这话,林致猛地抬头,吓了佟思繁一跳,“弟弟,你又听得懂了?” “没,没有。”林致连忙矢口否认。 “后来那石头去了哪里呢?”先生故意顿了顿,茶楼里的听客都安静的等他说,他却道:“石头的去向至今不明。” 旁边的听客纷纷嘘声一片,“切,搞半天,不知道。” 钟离先生笑了笑,“可是我知道。” “知道你快说啊。” “别急,听我慢慢说。后来那妖灵石落入一女子手中。她生性善良,与世无争,但是奈何,这个世道容不得她。后来她音信全无,妖灵石也就遗失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临时杜撰了这么一位人物出来。 “那照先生上回所讲,是仙门百家的错喽?” “对错都无意义了,仙门百家才是正道,我可不好乱说。” “先生,那妖灵石有什么用?” 他迟钝了片刻,道:“寻常之物,不值钱的。” 人们好像突然失去了兴致,“先生,我说,这故事也太无趣了。” 另一个人也附和着,“就是,不如说些风月事,图一乐子。” “是啊,对啊,哈哈哈……” 人们哄笑着,但是这四个人却神情严肃。 唐辞惊叹道:“这人竟知道妖界先祖苍错的名号。” 佟思繁惊恐道:“不会是混进人间的妖吧,最近妖界安宁,没听说有什么动静啊。” 方若纯盯着钟离先生,“不,他是凡人。” 佟思繁松了一口气,“吓我一跳,那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盗版故事。” 唐辞点了点头,“想来,不过是百姓饭后消遣编出来的故事吧。” 林致一言不发,坐在那里发呆,“喂,林致,林致?” 听见佟思繁喊他他这才回过神,“对,一点都听不懂。啊……等我下去方便一下。” 说完,林致就疾步下了楼,去了茶楼的后院里,正巧,钟离先生下场休息。 林致一直盯着他,他也看过来,“这位公子有心事?” “你认识顾叶扬?”林致问的太直接,钟离先生愣了一秒。 “未曾听过。” “二十年前的大战中落到凡人手里,那人是顾叶扬对吗?妖灵石是怎么落到她手里的?还有,仙门百家的何错之有?” 钟离先生迟疑了一下,“公子,你觉得妖与人有何异?” 林致想了想,“我未见过妖,只是他们生性凶残留不得,自是有异。” “妖也有感情的,他们也会感受四季,也有父母朋友,心里也有喜怒哀乐的,何来异处?”钟离先生平静的反问道。 “可人人都说……” “你会明白的,人人都说,未必就是对的。”钟离先生笑了笑,转身就走,又似是想起什么,“公子,珍惜眼前人吧,能遇见不容易。” 这钟离先生洞察人心的本领果然厉害。 林致心里好像渐渐有些明白了。从后院出来,正打算上楼,却见佟思繁着急忙慌的跑下来。 林致不明所以,拉住唐辞,“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你姐晕倒了。” 林致也慌了,这才刚受过伤没多久,怎么又出事了呢。 四个人赶回芙凌台的时候,莫柒正在房间里照顾她。他们走进房间,顾诗北安静的躺着,莫柒在一旁坐着。 “莫柒,你不是能救她吗?她怎么还不醒?”佟思繁着急的问道。 “这次是中毒,我解不了。”莫柒低下头看着顾诗北,“你们都出去吧,好在毒性不烈,没有生命危险的。” 听见没有危险,众人算是松了一口气。 “林致,你等等。” 林致停下了脚步,冲着他们点点头。 “她怎么了?” “她中的是噬灵散,用于封印妖的灵力,只要一运转灵力,身体就会受到侵蚀。” “无药可解吗?”林致满眼都是担忧。 “我以为你会好奇她为什么是妖。”莫柒苦笑了一声。 “顾前辈之所以能拿到妖灵石,是因为她也是妖,对吗。所以我姐的身体有一半流着妖族的血,噬灵散之所以没有立刻发作,是因为她身体里还流着一半人的血。” “你既然知道了,打算怎么做,和那些人一样,杀了她?” “妖……不都是坏的吧。”唐辞上前蹲在莫柒前面,握住她的手,“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而且,我会保护你们的。” 莫柒叹了口气,“她其实很痛苦的,能力越强,两种能量碰撞越激烈,她承受着肉体被撕扯的痛苦,还要拼命守护着这个秘密” “她拼命守着妖灵石,也是因为她知道这种痛苦吧。” “可世人愚昧。” “但求无愧于心。” 林致握着莫柒的手,好像只要两个人在一起,真的可以度过一切困难。 此时,仪阳山。 “现在保护顾诗北的人可真多,看来,还是不能急功近利啊。” “宗主,要是那群人知道顾诗北也是妖,啧啧啧,那场面,想想都很可笑。”那个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但这句话配上这个微笑,不免让人觉得,他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小朋友。 “妖灵石且先放着吧,我找你来是为了另一件事。” “让我猜猜,宗主是想要封阴锁吧。”他托住下巴,假装思考了一下。 “是,那日宴会便是序幕。” “您自称宗主,而那群老家伙却只敢自称家主,这么张扬,就不怕他们动动手指……灭了你?”他露出一副玩味的笑容。 “南景初!你不要得寸进尺!” “张墨桓!我警告你,不要对我大呼小叫!”他嘴角笑意浅浅,但是眼眸却冷得吓人,“你做不了的事我可以做,杀不了的人我可以杀。你觉得你有资格对我大呼小叫吗?” 张墨桓努力压住了怒火,“好,只要事情办好,我不同你计较。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帮我?” “图个乐子。” 说完,南景初轻蔑的一笑,扬长而去。 张墨桓眼神凌厉的看着那个背影,极力隐忍着怒气。 第十六章 只能死别,不能生离 顾诗北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整整三天三夜。 一醒来,就看见莫柒疲惫的趴在床边,手还紧紧的握着她的手。顾诗北笑了笑,虽然平时打打闹闹,但是在只要她出事,莫柒一定是第一个冲出来保护她的人。 感觉到顾诗北动了,莫柒马上就清醒了,“你醒了,太好了。” “你怎么睡在这儿?” “我不放心你。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好多了。” “那就好,我一会儿去告诉林致,他这几天也一直守着你,今天凌晨才去休息的。” “不,先别叫他,我中的是噬灵散吗。”从那天运转灵力,胸口撕心裂肺开始疼,顾诗北就意识到了。 “是……”莫柒欲言又止。 “你知道是谁?”顾诗北好奇的地问,手捂着胸口,痛意还是很明显。 “你别着急,我也只是猜测。最近吃的喝的东西,几乎都是一样的,仔细想来,唯一值得怀疑的就是那瓶药。” 顾诗北当时晕过去了,什么都不记得,她疑惑地问道:“药,什么药。” “就是你受伤的时候……你父亲给的那瓶无伤散。” 顾诗北呆滞的盯着房间,“是吗……连他都想害我。” 莫柒抱住顾诗北,“是我不好,我没有保护好你。” 不知道林致什么时候进来的,手里端着吃的,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道:“真的是父亲做的?” 莫柒这才反应过来,“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林致故作镇定的笑了笑,“没关系,你不是也说是怀疑吗。事情还没有定论,何必用猜测去否定一个人呢。”其实他心里很清楚,父亲最近对看顾诗北的眼神,和他知道顾诗北受伤时的反应,已经足以证明一切。 顾诗北也笑了笑,“是啊,只是猜测。不过,这件事放着吧。以后有机会,我会亲自去问清楚的。”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也因为她不想知道真相。在心里保留一点美好好的回忆,总好过一下摧毁所有幻想。 “这几天,没有别人来过吗?”顾诗北试探的问。 “哦,唐辞来过很多次,他熬了很多稀奇古怪的粥,说对你身体好。” 顾诗北眼神有些失落,果然,美好就是这么脆弱。 “姐,你先吃点儿吧,这几天一定得好好补补身体。” “小北,你都不知道,唐辞熬的粥……啧啧啧。”莫柒不由得感叹了一声。 顾诗北吃了一口菜,道:“怎么了。” 林致偷笑了一声:“要不是我知道里面放了山参灵芝这些灵药,我一定觉得唐辞是嫌你命硬。” 莫柒也附和着说:“真的,那黑乎乎的一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刚研好的墨呢。” 顾诗北不禁脑补了一下那碗粥惨不忍睹的样子,“你俩别说了,我这吃饭呢。辛亏我晕过去了,躲过一劫。” “躲什么呀,整整三大碗,唐辞喂得一滴不剩。”林致说完还嫌弃的摇了摇头。顾诗北一口饭差点没喷出来。 “唐辞,你给我等着!” 三个人在屋里有说有笑,佟思繁也笑了。 晚上,林致说带着莫柒出去玩儿,抛下顾诗北一个人孤零零的养伤。顾诗北早早地就睡了。睡梦中,她听见一阵熟悉的萧声,她躺在床上的这三天,好像总能听见这声音。 她朦朦胧胧地爬起来,仔细听了听。果然是箫的声音,曲调柔和,听起来让人格外舒畅。 顾诗北穿好衣服,推开门顺着萧声寻去,那声音好像就在顾诗北厢房后面的房顶上。她顺着梯子慢慢爬上房顶。 佟思繁看见顾诗北,连忙放下手里的萧,一脸惊恐过去扶着她,“你还没完全恢复,怎么能爬高呢。”他扶着顾诗北坐下,又脱下自己外面的长衫替她披上,“出来也不多穿件衣服。” “我没事,休息了这么久,都恢复的差不多了。” “什么没事,身子本就不好,再着凉怎么办?” “这几天夜里都是你在吹箫?” “嗯,我看你总睡得不安稳。” 顾诗北笑着说:“你们几个是不是都很喜欢偷窥啊。 “偷窥你?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我那是光明正大的看,只不过我每次去他们都睡着了而已。” “那你没看到唐辞喂我喝粥?” “看到啦,最后那碗还是还是我帮忙喂的。啧啧啧,那粥,真是不忍直视。” 顾诗北一巴掌过去,被佟思繁躲开了,“哈哈哈,打不到我。” …… 林致带莫柒在街上散步,夜晚的天城显得更加迷人。 莫柒手里拿着各种小玩意儿和吃的,跑来跑去。林致一脸宠溺的看着她,问道:“要不要去放河灯。” 莫柒兴奋地跑回林致身边,像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好啊!” 两个人来到河边,一人买了一只河灯。 “林致,你画的这是什么,这么丑。”莫柒满脸嫌弃的看着那只河灯。 “我在画你啊。”林致一脸认真的看着莫柒。 莫柒无语的低下头暗暗生气:“亏我把你画的这么好看。” “你又在画什么。”林致凑过去看莫柒的河灯。 “为了平衡一下,给你画个腮红,画个乌龟。好啦!” 林致被气得说不出话,“你你你……” “你你你什么,大家都放了。” 林致也只好乖乖地跟着莫柒放了河灯,然后闭上眼睛许愿。 河灯五颜六色,把整条河染得流光溢彩。两个人坐在桥上,看着河灯慢慢飘远,一个个璀璨的光影慢慢暗淡,消失。 “莫柒,你许的什么愿。” 莫柒看着林致的眼睛,很久才开口:“我希望,能与心爱的人长相厮守。” “这算是表白吗?” “如果在一起注定是错的,前方会有数不清的困难,就算是与全世界背道而驰,我也希望在我身边的人是你。不管发生什么,从这一秒开始,我都会永远在你身边,永远守护你。假如有一天我们要分开,只能是死别,不许是生离。” 莫柒说的脸红红的,林致看着她。其实,男子不喜欢看胭脂俗粉,他们更喜欢心上人的脸只为他们红。 “莫柒,对不起,我不同意。” 莫柒听完反应了好一会儿,“那……你……全当我没说。”说完,莫柒起身就走。 林致拉住了莫柒的手,往自己怀里一拽,莫柒失去平衡,整个人倒在林致的怀里。 “我怎么能让你表白呢。莫柒,不管发生什么,有我在,就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不管有什么困难,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莫柒眼眶都红了,她一巴掌拍向林致的胸口,“你刚才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林致抱紧了莫柒,“那这样,我甘愿受罚好不好?” “受什么罚?” “罚我亲你一下!”说完,林致轻轻地在莫柒嘴唇边碰了一下。 “流氓!”莫柒害羞的从林致怀里挣脱。 林致追上去拉住莫柒的手,“我说过,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了,除非黄土白骨。” 林致慢慢靠近莫柒,覆上她的唇,那个吻温柔而缠绵。 原来,心上人的唇,真的是甜的。 第十七章 偷心盗贼 唐辞一个人百无聊赖,林致也出去了,顾诗北也不知道去哪儿,就剩他一个人在喝闷酒。 “哎?谁说没人了,不是还有方若纯吗?” 唐辞露出坏笑,提着酒壶就去了方若纯的房间。虽然他已经有些醉意,但是走路却稳稳当当。就是不知道脑子是不是还清醒着。 当当当。 方若纯听见敲门声,道:“谁?” “唐辞。” “门没锁。” 唐辞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向里面看了看。方若纯正捧着一本书,是一本典籍。唐辞平日里最讨厌这些典籍,里面尽是些咬文嚼字的话。看着是挺有道理,可道理是死的,人心是活的。 “你大半夜还看书。”唐辞跪坐在书案对面,把脸顶在酒壶上,脸上微微有点泛红。 “你有何事?”方若纯翻了一页书,还是没看他。 “大家都出去了,我一个人喝酒太无聊了。”唐辞把杯子摆好,甄满酒,往方若纯面前一推,“若纯哥哥可否赏个脸?” “家中有训,不得饮酒。” 方家的家训在唐城是出了名的严苛,但规矩主要是规束入门弟子,好让他们潜心修炼。方若纯已到落冠之年,是不必受这些约束的。 “你不是成年了吗,还守着这些规矩,不累吗?” “还有事吗?”方若纯抬头冷冷的看了一眼唐辞。 唐辞脸上的酒色越发明显,天城的浮愁绵柔,回味悠长,醉意渐渐开始占据了心脏。 “有啊,抱抱!”唐辞伸开手,满脸写着可爱。 方若纯看着唐辞愣了几秒,“你喝醉了,回去吧。” “我没有,那你把这杯酒喝了,我就走。” 方若纯又拿起书,没有理他。 唐辞站起身来,走路也有点飘飘然,“好啊,那我去和大家分享一下‘火凤青凰’的故事。” 方若纯把书拍在书案上,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唐辞见状,又倒了一杯,方若纯想都没想又一饮而尽。 “呐,第三杯,喝完我就走。” 方若纯喝完第三杯,眼神有些迷离。 唐辞站起身来打算离开,飘飘然走到门口。只见方若纯一挥手,门竟然打不开了。 方若纯摇摇晃晃走到床边,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喂,方若纯,你把门打开呀!”唐辞走过去摇了摇方若纯,毫无动静。 “方若纯,若纯,纯哥哥,纯纯。” 唐辞怎么叫都无济于事,心底暗暗鄙视,酒量怎么这么差。唐辞迷迷糊糊的,脚下没站稳,一下栽倒在方若纯身上,也睡过去了。 …… 第二天早上。 顾诗北,佟思繁,林致和莫柒一大早就起来了。唐申叫大家一起过去吃早茶,他们正准备叫上方若纯一起去。 唐辞翻了个身,一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啊!”他感觉腰猛地一疼,原来是被地上的酒杯硌到了腰。 方若纯被唐辞吵醒了,慢慢睁开眼睛,被唐辞吓到了。 “喂,你怎么在这里。”方若纯从床上弹起来。 “你有没有搞错,是你把我锁在这儿的,我倒是想走。”唐辞捂着腰委屈地说。 方若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没再说什么。抛给唐辞一个白眼,气急败坏地整理了一下衣冠,打开门地瞬间愣住了。 唐辞捂着腰跟了上来,“怎么了?” 只见门口四个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唐辞还衣冠不整,一只手扶着腰。方若纯似是有些生气,挥袖离开了。 佟思繁上前,“他怎么了?”说完戳了戳唐辞的腰。 “我不知道。喂,我们就是喝了点酒……” “好好好,我们懂。咱们先去吃早茶。” 大殿上。 唐申坐在上面,几个长辈在副席,小辈坐在后面。张墨桓那天宴会之后就离开了,今天并未出席。 唐申站起来,道:“这几天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担待。”说完,冲林怀炙点点头,对顾诗北说:“小北,你千万不要拘束。这次是叔叔的过失,你且安心养好身体。” 顾诗北点点头道:“唐叔叔,都是我太大意了,还得谢谢唐叔叔。要不是唐辞天天来送粥,我恐怕恢复的没有这么快。” 说后面两句话的时候,顾诗北几乎是咬着牙说的。唐辞感觉到了一丝寒意,其他几个人都在下面偷笑。 “这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嘛,有什么事都跟叔叔说。” 知道的不知道的都听出唐申话里的意思了,都心照不宣。 顾诗北点了点头,心想:这就一家人了?这逼婚的意思明晃晃的晾着,足以想象唐辞平时在家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了。 四方玄山。 “啊~”山脚下传来一阵叫喊声。 正在练功的弟子们听见叫喊声,都被吓了一跳。其中坐在首座的一名少年,冷静的放下碗筷,疾步走到外面。这少年名叫程阳,是方苛寒最中意的弟子。 “今日山下谁在守?”他问旁边的人。 “是阿枫。” “叫上几个师兄弟,随我下去看看。” “鹿白呢?” “不知。” 程阳摇了摇头,就知道这个师哥靠不住。 几个弟子跟着程阳来到山门口,却发现没有阿枫的踪影。于是几个人分散开来,四处寻找。 “啊。”突然从树林里传来一声叫声。 程阳慌忙顺着叫声去找,发现一名弟子正坐在地上,惊魂未定。 “怎么了?” “阿……阿枫。” 程阳上前查看,眼前的一幕吓到了众人。只见阿枫的胸膛被人剖开,血迹还没有干。心脏已经被人掏空,死相极其惨烈。 程阳也被吓得不轻,他冷静了一下:“叫几个人把阿枫带回去,我去通知师父。” 芙凌台几个人这时正在用餐,方苛寒突然神情严肃。方家有一独门绝技,无论相隔多远都可以传音,数里之外犹如耳语。 佟子真看见方苛寒的神情比平时凌厉了几分,问道:“苛寒,发生什么事了?” 几个人纷纷转头看向方苛寒。 “四方玄山,我门中弟子遇害,被人掏去心脏。” 几个人纷纷惊讶不已,方苛寒接着道:“我且先速速回去,改日再聚。” 唐申叫住方苛寒:“等等,让唐辞随你前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林怀炙也附和道:“是啊,林致,你也去。” 唐辞和林致点点头。这时,顾诗北说话了:“我也一同前去吧。” 佟思繁也坐不住了:“既然这样,大家一同前往吧。” 几个人立刻收拾东西启程了。 几个人到了停放尸体的地方。看见尸体的瞬间,几个人都傻眼了。虽然血迹已经干了,但是四处都是被染过的痕迹。 “查到是谁了吗?”方苛寒极力克制着愤怒。 程阳自责道:“没有,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这样了。” 几个人看着,都沉默了。究竟是什么人,手段如此毒辣。 顾诗北看着心脏被掏去的地方,这个人也真奇怪,挖心为什么要剖开胸膛呢?她盯着尸体发呆,猛然发现,这人似乎少了一根肋骨。离心脏最近的那一根。 “方叔叔,你看,这似乎不是挖心那么简单。”顾诗北指了指尸体,“挖心已经可以使尸体致命,这为何会少一根肋骨呢。” 其他几人也纷纷看向尸体。唐辞回头看了看方若纯,他咬着牙,拼命克制愤怒。 “若纯,你带几名弟子去出事的地方查看。” “好。” 几个人来到山门前的小树林。 程阳道:“就是这里。” 方若纯说:“大家分头在附近找找有什么线索。” 几个人纷纷点头。 顾诗北选了一条最偏僻的小路,说来奇怪,顾诗北每次选路,都喜欢选偏僻的地方。 从小路慢慢向下,天色逐渐暗淡,整条小路都显得阴森森的。突然,顾诗北失足滑倒,等她反应过来,四周黑压压的一片,只有一处,似乎有些许光。 第十八章 幽冥仙狐在线作妖 顾诗北揉了揉胳膊,刚才滑下来的时候被树枝擦伤了胳膊,渗出几滴血珠。 那个有光亮的地方光影闪烁,十分微弱。顾诗北顺着光向前走着,隐隐听见微弱的呼吸声。 顾诗北靠近光,发现地上躺着一只狐狸,三条尾巴在地上不安的滑动,尾巴散发着幽幽光芒,但是似乎是气力不足,滑动的幅度很小。顾诗北认得,这是幽冥仙狐。 幽冥仙狐本来算是妖界中的高等妖物,但是由于二十年前的大战中,幽冥仙狐一族没有参战,他们怀疑有人蓄意而为,别有目的。大战结束后,虽然两界势均力敌,但是两方都损失惨重。妖族对幽冥仙狐一族一直心存埋怨,虽然大家还是和平相处,但是他们受到的冷眼并不少。 这些年,妖界冷眼相看,人界又容不得他们。对于幽冥仙狐一族顾诗北知之甚少,一来是幽冥仙狐行踪诡秘,二是顾诗北为了隐藏身份不便多问妖界的事。 顾诗北蹲下来摸了摸它的脑袋,幽冥仙狐的体态轻盈,毛色呈浅蓝色且柔顺,唯独尾巴由蓝色渐变为浅粉色,很可爱。 他不安的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顾诗北轻轻抚着他的头:“小狐狸,你怎么在这里啊?” 听见说话声他立刻跳起来多远了。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顾诗北这才看到他的前爪一瘸一拐的,“你受伤了,我抱你出去吧,也不知道你在这儿困了多久了。” 似乎是听懂了顾诗北的话,听话的没有乱动。顾诗北抱起他,飞出洞外。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由于小狐狸受了伤,而且她的胳膊被摔得不轻,一直隐隐作痛。 “小狐狸,我们在这儿休息一下再走吧。”顾诗北把他放在地上,捡来一些干树枝燃起火堆。他看着顾诗北来来回回忙活着,胳膊上的血迹越发明显。 “你不要动,我帮你简单包扎一下。”顾诗北说着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裹在他受伤的腿上。 他心想,还真是个傻姑娘,自己的伤不管,倒是管起一个来路不明的妖怪来。 包扎完,顾诗北靠在石头上,看了看受伤的胳膊,“最近真是诸事不顺。” 小狐狸一直盯着顾诗北,顾诗北看向他,四目相对,顾诗北昏昏沉沉就睡过去了。小狐狸摇身一变,变成人的样子。这人正是南景初。 南景初看了看手上已经被崩开的那块布,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微笑,“这个小丫头真是好骗,算了,还是换个人吧。” 说完,南景初转身准备要走,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顾诗北受伤的伤,皱了皱眉头。回过头蹲在顾诗北身边,手轻轻略过伤口,胳膊上的伤立刻消失了。 这件事确实是南景初做的,他也是故意想让他们找到的。好戏开始了,两大主角怎么能不相见呢。只不过,他现在改变主意了。 顾诗北慢慢睁开了眼睛,南景初心中惊了一下。可按理来说,幽冥仙狐的催眠能力没这么快解除的。 “你是谁?”顾诗北警觉地看着南景初。 “我?南柯一梦的南,良辰美景的景,初见的初。” 南景初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当然,人是我杀的。” 看见他一副漠不关心还洋洋自得的表情,顾诗北气不打一处来:“这么阴险狠毒的事你都做的出来,就不怕夜半厉鬼来找你?” 南景初轻蔑的笑了笑,“我就是地狱,还会怕厉鬼?” 中了噬灵散的毒之后,由于不能运转灵力,顾诗北就一直随身带着一把匕首。她从腰间拔出匕首,向南景初扑过去。 奈何人有失足,马有失蹄。顾诗北冲过去的时候,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倒去。南景初见状,连忙伸手去接,可是由于一只手受了伤,那把刀竟毫无防备插入他的腹部。 顾诗北也没有想到,虽然她很生气,但还不至于在没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真的动手伤人。 南景初把顾诗北扶起来,看了看肚子上的刀,抬头看看顾诗北,她一脸惊恐和无辜的表情,南景初竟觉得有些好笑。顾诗北看见他额头上出现了缜密的汗珠,但他还是面无表情的把刀拔出来,扔到了一边。 “没事,我们幽冥仙狐自愈能力很厉害的,这点小伤死不了。” “小北!”顾诗北回头一看,原来是大家发现她迟迟未回,来找她了。 唐辞看见地上那把带血的刀,“你是谁,想干什么。” 南景初低头示意:“你好好看看,我能做什么。”他顿了顿,“对了,既然人来齐了,那么我有必要介绍一下,我叫南景初,人呢,是我杀的。” 方若纯压抑着愤怒,道:“为什么?” “问得好。”南景初假装思考后,道:“因为……老子乐意。” 几个人都被南景初激怒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几个人拿出灵器冲过来,南景初变回狐狸,一下跳到顾诗北的肩上,悄悄地说:“我还会回来的,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再会。”说完就不见了踪影。 佟思繁看见南景初显出原形,咬牙切齿道:“好啊,如此狠辣,果然只有妖界做得出这般丧心病狂的事!”说罢,佟思繁就要冲出去。 顾诗北一把拽住他,“你追不到的。” 林致见状,忙示意莫柒带顾诗北先走,他也上前去劝佟思繁。 回到房间里,顾诗北神色还是有些恍惚。南景初说,她们是同一类人,他究竟在预谋什么? 莫柒看见顾诗北回来一直在发呆,也不说话,“你怎么了?” “莫柒,大家为什么这么痛恨妖呢?”顾诗北不禁回想今天佟思繁看见南景初的反应,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他对妖存在这么大的敌意呢? 莫柒想了想:“不管是人是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够了,在做什么,这就够了。” 此时仪阳山—— 南景初简单处理了伤口,清理了血迹,就去找张墨桓了。 “事情办得怎么样?”张墨桓对于南景初的伤丝毫不在意。 “方法可行,只不过……张宗主,好歹也是名门正派,做事非要如此狠吗?”南景初冷眼看着张墨桓。 “我做事情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做好你分内的事。” 南景初冷笑了一声,“哼,你是不是觉得我受伤了,就拿你没办法?张宗主,与你合作可不是因为我怕你。” “事情做好,于你于我都有益处,只要目标达成,用什么手段又有什么关系呢。” 南景初轻蔑的一笑,向门外走去。“对了,既然张宗主目标变了,就离顾诗北远一点。要是伤到她,我让你你这满门做赔礼。” 第十九章 你是好人 方若纯回到家中向方苛寒说清了事情的原由。 “南景初?” “是,我想,他既然敢公然挑衅,定然不简单,就没再追。” “吩咐下去,去查这个南景初到底什么来历。” “是。” 方若纯从方苛寒房间出来,看见唐辞坐在外面石阶上。 “方伯伯怎么说?”唐辞看见方若纯,立刻跳起来问。 “今日之事多谢了,剩下的我会自己解决。”说完方若纯又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转身就走。 “方若纯!”唐辞喊了一声,方若纯停住了,“我可以……” “谢谢你的好意,我不需要。” 看着方若纯离开的背影,唐辞有些郁闷:“为什么呀,真是的,大冰山,大刺猬,谁愿意管你!” 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 第二天,唐辞依旧不依不饶,方若纯在前面走着,唐辞就在后面跟着。 “我就是想帮帮你,那个南景初一定不简单,这件事虽然是你四方玄山的事……啊!”方若纯突然停住了脚步,唐辞一头撞在方若纯身上。 只见林致一脸严肃地站在方若纯面前:“现在不只是你们的事了。炽风山庄附近的村子又出事了,死法与阿枫一样。” “何人,是你家弟子?”方若纯问道。 “不,是一普通百姓。” “什么时候的事?”唐辞问。 “昨天夜里。” …… “小宛,我回来了。”一个喝的醉醺醺的男人推开门,这个人名叫何福。屋里黑压压的,快燃尽的煤油灯发出弱弱的光。 “小声点,孩子睡着了。你怎的又去喝酒了。”说话的正是小宛,她伸手替他脱下外面的布衫,布衫上有一股浓烈的香味。 “老子喝点酒怎么了,以后咱不用过穷日子了,老子有钱了。”何福露出得意的笑容,把几张银票拍在桌上,油灯跟着晃了晃。 “你……方才去哪儿了?”小宛把衣服搭在木门后面。 何福脸色瞬间变了,他拿起钱冲小宛吼道:“你眼瞎了?这可是银票!钱啊!” 床上熟睡的孩子听见吼声,哇的一声就哭了。 小宛忙过去抱住孩子,何福愈发不耐烦:“拖油瓶,天生的穷酸命,老子不管了!” 说完,何福把门重重的一摔,拿着钱走了。 小宛抱着孩子,眼泪止不住的流。可是又能怎么办呢,要怪就只能怪自己命苦。她安抚好孩子,拿着衣服走出门。刚出门就看见何福的尸体摆在地上,几张银票干干净净的摆在旁边。 ……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唐辞说。 方若纯闻言道:“不可,此次事情绝非巧合,还是先各自回家吧,我觉得凶手定然不会罢休的。” 林致的表示赞同的点点头:“我来就是说这件事的,我觉得南景初定是冲着仙门百家来的,多多防范为好。” 唐辞点了点头,林致接着说:“我和我姐还有莫柒现在立刻出发,一有什么线索会立刻告诉大家。” 说完,林致便去和顾诗北会合,三个人匆匆向事发地点赶去。 他们赶到时,小宛正坐在门口,抱着孩子。她眼睛红肿着,已经没有眼泪了,眼里只有迷茫。 “姑娘。”顾诗北叫了一声。 小宛抬起头来:“可是林氏仙家?” 顾诗北点点头,小宛接着说:“跟我进来吧,孩子他爹在屋里。” 三个人跟着小宛来到屋里,房间里一贫如洗,但都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他们检查了一遍尸体,果不其然,心脏被人拿走了,还有一根肋骨遗失了。死相恐怖至极,顾诗北不禁佩服这个女人,到底是有多大的勇气,才能面对这样的事情。 “小宛姑娘,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查清原由,给你一个交代。”林致安慰道。 小宛苦笑了一声:“好,那就谢谢了。” 顾诗北看见这个笑容,突然觉得有一丝寒意。 “他……你们若有用,就带回去,孩子还在外面,我不想让他看到。”小宛平静的说道。 林致拱手道:“令郎的尸体,一会儿会有弟子来。多谢姑娘,还请节哀。” 小宛点点头,顾诗北他们也没有多留。 到了晚上,小宛坐在院子里,桌上放着一盘菱角。 “小宛姑娘好兴致。”南景初从门外走进来,坐在对面,随手剥了一颗菱角扔进嘴里。 “阿娘以前最喜欢菱角的,父亲赌博拿母亲做注,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她,后来听说她死了,尸首无存。若是母亲在,定是不愿我受苦的。天下负心人多,坏人也多。” 南景初笑了笑:“那你觉得我算那种?” “人不是你杀的,钱却是你放的,你是好人。” 南景初撇了撇嘴:“你看到了。” 小宛苦笑一声,“这屋子不遮风雨,也不遮外面的景。我看见他们杀人了。” “你不害怕?” “要是被人凌辱,被迫嫁给他,还要遭到毒打,忍受他和别的女人厮混,即使这样还要救他吗?”小宛眼泪止不住的流。 南景初剥了一颗菱角,放到小宛面前,“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他从怀里拿出一壶酒,“留个纪念。” 说完,南景初便起身离开了。小宛拿起菱角放进嘴里,从前菱角是无味的,这颗竟有一丝甜意。 南景初走出院子,一个人在路上漫无目的地信步。 “小狐狸!”南景初听见有人喊他,回头一看,竟是顾诗北。原来是顾诗北白天时总觉得小宛不对劲,本想再来一趟问个明白,没想到误打误撞碰见了南景初。 “你怎么在这儿?” “做好事不留名,怎么能没有观众呢。”顾诗北走到南景初面前,由于南景初个子太高,顾诗北只能仰头看他,该死,这样下去脖子非断了不可。 南景初魅惑的一笑,边靠近顾诗北边说:“人不是我杀的,但主意是我出的,心不是我拿的,但骨头是我取的。”顾诗北退无可退,背靠在一棵树上,南景初一只手撑着,把顾诗北圈在臂弯里,接着说:“你说我是对还是错?” 顾诗北有些惊慌,“可,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南景初低下头靠近顾诗北,“那……你觉得我是?” 顾诗北闻到一股奇怪的香味,她一把推开南景初。“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还请你停手。妖界的事情我不便插手,但是我不能放任你再错下去。” 南景初笑了笑:“你可真有意思,说我是好人,又说我做错了事。” 顾诗北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好人……也偶尔会做错……” “行了,你走吧,别逼我出手。” “你不会的,要是想出手,我早就没命了。” 南景初眸子一冷:“你以为我不敢吗?”说完,他举起一只手,顾诗北也有点害怕,毕竟这家伙喜怒无常也是有的。 “唔。”顾诗北睁开眼睛,南景初的吻让人措不及防。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南景初就变回狐狸跑掉了。 “游戏还没有结束。”南景初的声音在耳边久久回荡。 第二十章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顾诗北良久才回过神来,南景初说游戏没有结束,那就说明很快还会有下一次。既然南景初没有杀人,那么到底谁是幕后的凶手?拿走的心脏到底有什么用? 虽然现在事情的逻辑明了,可是对于幕后凶手,仍旧知之甚少。真是越想越头疼。 她回到炽风山庄,正在前面走着,突然有人抓住了她的肩膀。她下意识地运转灵力,手中出现两团火。 可顾诗北回头看清是林致时,立刻收手。那两团火转向旁边的树。只见那棵树咔嚓一声断成两截,火苗渐渐熄灭。 顾诗北胸口居然没有痛,难道噬灵散的毒自己解了? 林致也很惊慌,“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大半夜不睡觉,就为了吓我?”顾诗北生气的说道。 “我就是看你房里没人,担心你。可……你的灵力怎么恢复的?” 顾诗北也纳闷,好像刚才南景初走了之后,顾诗北就觉得有些奇怪,难道是南景初解的毒?难道是……那个吻? 顾诗北回想了一下,第一次遇见南景初,醒来之后自己胳膊上的伤就好了,这么说来,毒真是他解的。 “流氓!”顾诗北咬牙切齿的骂道。 林致疑惑地看着顾诗北:“嗯?谁?” “没事,快去睡你的觉。” 说完,顾诗北气冲冲的回房间了。林致一头雾水,顾诗北的语气还真像莫柒。 第二天一大早,顾诗北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怎么了?”顾诗北不耐烦地打开门,只见林致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 “天城出事了,又有人遇害。” 顾诗北闭着眼睛‘哦’了一声,便不耐烦的关上了门,林致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说的不够清楚。突然,门又吱呀一声开了。 顾诗北大声吼道:“什么?又出事了!” 天城——太史府 太史府门前站着许多好事群众。 “听说了吗,今天早上,太史死了!” “是吗,怎么死的。” “大清早的,尸体就被悬在太史府门口,啧啧啧。” “嗨,指不定得罪了什么人。”…… 外面的人中说纷纭,唐辞不予理会穿过人群,快步跑进了院子里。 只见太史夫人正跪在客厅痛哭不已。太史名叫贾书仁,主要负责撰写时事,记录历史以供后人考究。 “夫人。”唐辞叫了一声,太史夫人回过头看了一眼,跪到唐辞前面哭喊道:“太子大人你可要做主啊,可怜我夫君勤勤恳恳,如今竟死的这般狼狈。” 唐辞连忙扶起太史夫人,“你不必担心,我定会查清楚的,你快起来。”唐辞把太史夫人扶到凳子上,他远远的看了看棺材里的贾书仁,死法与前两位一模一样。 “夫人,尸体是从哪里发现的。” “今天一大早,佣人出门采购,刚打开大门,就见太史被人悬在门上。” 唐辞皱了皱眉头,这次手段比之前更残忍。到底有多大仇恨,能做出杀人示众这种事情。 “夫人放心,我们定会还太史一个公道。” 唐辞过去看了看尸体,心脏肋骨全都不见了。这种知道凶手,但摸不清目的也抓不到人的感觉,让人很是头疼。 而且这次死的人可是唐城太史,又被杀人示众,肯定会引起轰动。唐辞帮着处理完所有的事,直到傍晚才返回芙凌台。 一回来就看见顾诗北和林致在屋里如坐针毡。 “你们怎么来了?”唐辞累的瘫倒在凳子上。 林致倒了一杯水给唐辞,“我们一听说就赶过来了,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唐辞立刻坐了起来,“查清了?” 顾诗北点点头,“事情确实是南景初谋划的,但人不是他杀的。他不肯收手,我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不过炽风山庄的那个何福,也不是个好东西。而且……我觉得南景初不像那种很坏的人。” 唐辞瞪大了眼睛:“他谋划杀人,算哪门子的好人?” 林致解释道:“我们也只是怀疑,万一他杀的人都非善类,那些人也就不会挑起更大的祸端。那我们解决起来就简单多了。” 唐辞想了想,“那现在该怎么办。” “先查查这些受害者,或许有什么线索呢。” “没错,炽风山庄那边的线索我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你这里事情刚发生,应该能查到些什么。” 唐辞想了想,“按照你们的说法,被害者应是作恶才被杀的。可这次被害的人是贾书仁,他可是唐朝的太史,为官清廉,百姓爱戴,也不与人结仇啊。” 顾诗北也有些疑惑了,但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南景初虽然不像个好人,但还算坦荡。 第二天,唐辞带着顾诗北来到太史府,太史府上上下下都在忙太史的葬礼,太史夫人却不在。 “唐辞,太史和他夫人感情如何?”顾诗北好奇道。 “感情很好,他们一直相敬如宾,太史对夫人一直很好。” 顾诗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唐辞指了指客厅:“你们自去查,我去应付应付他们。” 此时客厅里大多是来悼念的官员,还有一些百姓也自发前来吊唁,看起来,这个贾书仁生前确实是个好官。 顾诗北看了看林致:“我们分头去查吧!” 林致拽住顾诗北的衣袖轻轻摇了摇:“哎,姐,让我和莫柒一起去吧。” “你们的感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林致都快忘了,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说过他和莫柒的事情。 “莫柒是女孩子,肯定比我细心,也好和人打交道嘛。”林致眨了眨眼睛。 顾诗北无奈的笑笑:“好吧好吧。莫柒,快出……”话还没说完,莫柒已经从倭瓜变成了人,站到林致的旁边满脸笑容地说道:“走吧!” 顾诗北很是无语,就不能矜持一点吗。林致带着莫柒在院子里四处查看,这两个人满面笑容的,要不是知道这是太史的葬礼,别人一定以为这两人是来参加喜宴。 对了,今天最应该出现的人还没有出现,到底去了哪儿呢? 她在太史府转来转去,转到了后院。后院的门是虚掩着的,门外是一片树林。顾诗北看到外面有两个人影。她靠近门想听听是什么人,在被偷听和跟踪久了之后,她现在基本上已经被同化了。 “我都等了这么久了,就为了今天,你让我现在跟你走。”那个女人情绪有点激动。 “我这是担心你,你现在拥有这些还不知足吗?” “知足?我用几十年时间交换你让我知足?而且现在这么多眼睛盯着,我走了别人会怎么说我?” “你都做出这种事了,还担心别人怎么看你。” 女人不耐烦的挥挥手:“你走吧,我自有分寸。” 顾诗北听了个大概,但是如果没猜错的话,门外这个女人就是太史夫人。看来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树林一阵风声,一束目光不动声色的收了回去。 第二十一章 《唐城通史》 顾诗北没有打草惊蛇,悄悄的回到前院,发现林致和莫柒在院子里,拿着两根胡萝卜有说有笑。 这两个人可能对葬礼有什么误会。 “喂,你俩能不能不要在人家葬礼上这么高兴。” 林致看见顾诗北,收了收笑容,“我们刚才走着走着就到厨房了,所以就问了一下……对了,他们说平时太史的一日三餐,居然都是太史夫人负责,两人如此恩爱,今天却不在,不觉得奇怪吗。” 顾诗北盯着屋里的灵柩,道:“人是到了,心却从来没到过……”她转头看见莫柒还在啃胡萝卜,“喂,哪儿来的胡萝卜?” 莫柒一脸理所当然,“厨房顺的。” 就在这时,太史夫人到了。她看起来脸色很差,门外那个女人果然是太史夫人。现在看来,这个太史夫人还真是不简单。 “林致,你的怀疑没错。” 唐辞应付完那些大人,就立刻出来找顾诗北:“怀疑什么?” “唐辞,你能不能安排一下,今晚我想会会这个太史夫人。”顾诗北盯着太史夫人,她到底为什么不肯知足,她到底还想要什么? “好,人太多也不方便,今晚你住这儿,我带莫柒和林致回芙凌台。” 顾诗北点点头。 到了晚上,府里前来祭拜的人都散尽了。府上除了几个贴身服侍的丫鬟在陪着夫人守灵,其他人都各自休息了。 顾诗北从房间里出来,走到前院,看见太史夫人呆滞的坐在客厅里的灵柩旁。她的背影看起来那么落寞,让顾诗北都有点怀疑她是不是真的误会了。 她刚想去找太史夫人,突然,有人从后面捂住了她的嘴。她挣扎着被拖回自己的房间,那人把他扔在了床榻上,关上了门。 她爬起来定睛一看,又是南景初。“怎么又是你?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阴魂不散?” 南景初坐在凳子上,倒了一杯水,道:“怎么?不想见我?” “你也太自作多情了。”顾诗北白了一眼南景初。 “你不好奇贾书仁的事?”南景初喝了一口水。 “你不说我都忘了,您可是伟大的凶手。那你到底为什么杀他?” 南景初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扔给顾诗北。顾诗北拿起书仔细一看,是《唐城通史》。 “这是……太史写的?” “没错,你翻开看看。” 顾诗北翻看着,突然在一页书上停住目光。这是关于二十年前大战的记载,“时元510年,妖灵石遗落,妖族四起。妖界寻找妖灵石,意图统治人间。妖族残害百姓,手段毒辣,幽冥仙狐一族在背后挑起争端,妖族一起天下兴亡岌岌可危。四大家族维护天下道义手刃妖王,剿灭幽冥仙狐余孽,天下遂安。” 顾诗北皱皱眉头,书中说妖族寻找妖灵石意图谋反,可是妖灵石在顾叶扬手里,而且这本来就是妖族的东西,此番言论明显在给妖族抹黑,也是在给幽冥仙狐抹黑。 恐怕想要妖灵石的人不是妖,而是人。书里的矛头直指幽冥仙狐,这就是南景初杀贾书仁的理由。 南景初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幽冥仙狐一族一直备受唾弃吗?” 顾诗北摇摇头。 “我父亲当年大战之前就料到,那次大战是有人想要妖灵石,所以我们才没有参战。然而妖王的身份一直是个迷,谁都不知道妖灵石遗落何处。妖族以为妖王遭遇不测,想拿回自己的东西,人们也以为妖族起了异心,对妖族群起而攻之。” “可是我未曾听说四大家族在寻找妖灵石。”顾诗北疑惑道。 “他们不是觊觎妖灵石。挑起争端的另有其人。” 顾诗北想起当时张昱在她出事前说的话,他既然知道自己中毒的事情,那也一定知道自己的身份,仪阳山平白无故害她,除了妖灵石,她实在想不出其他目的了。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仪阳山一直在追杀她,目的就是妖灵石。 “是仪阳山?”顾诗北激动的站起身来。 南景初欣慰的一笑,“是。” 顾诗北皱起眉头:“那你应该去找仪阳山报仇,这和太史有什么关系?” “谣言止于智者,但始于智障。作为史官,胡言乱语,难道不该死?”南景初一脸无所谓,虽然话说的没错,但是方式着实太残忍了。 “可你这样未免……”顾诗北看着他欲言又止。 “我早就说了,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南景初看着顾诗北邪魅一笑。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顾诗北还从来没见过,杀了人还主动跑来解释的凶手。 “我有点怕以后孩子的智商随你。”南景初站起来长叹一口气。 “孩子?哪儿来的孩子?”顾诗北皱着眉头疑惑道。 南景初摸了摸她的头,“以后你就知道了。” 顾诗北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脸瞬间一红,“南景初!你……”她生气之余,突然想起来,今天的任务可是太史夫人,她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喂,小狐狸,那太史夫人的事你知道吗?” “当然,不然我今天来干嘛?”南景初瞪着眼睛嘟了嘟嘴,还是那副欠抽的表情。 顾诗北一脸惊讶,“你要杀太史夫人?” “否则呢,为了钱财嫁入太史府,钱到手了还想变卖家产和别人远走高飞。天天做饭放一点毒药,那贾书仁的心被毒药浸透,都没用了,可不得用她的补上。” “南景初,你太狠了。刚才灵柩前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她心里的一定是有太史的。我真是看错你了,你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混蛋!” 说完,顾诗北手里飞出几把绯红色的刀,大小不过一指。 南景初往旁边一躲,向门外跑去,变成狐狸轻盈的跳上房顶,回头说道:“你追不上我的,还是回去看看那个女人吧!” 顾诗北气得跺了一下脚,赶紧向客厅跑去。 她赶到的时候,太史夫人已经没气了,心脏不见了,一根肋骨也不见了。手边放着一个小盒子。顾诗北打开盒子,里面有一摞房契和田契,还有一根很漂亮的凤钗。 她通知了府里的管家,叫下人来处理尸体。顾诗北脑子里很乱,在客厅一直坐到了天亮。 第二天一大早,唐辞林致和莫柒听到消息就赶到了。 顾诗北说明了故事的原委,没有提南景初的事,只说这一切都是太史夫人告诉她的。 唐辞听顾诗北说太史夫人的那个盒子里有一凤钗,好奇道:“可否给我看看那凤钗?” 顾诗北拿出了盒子,唐辞看了看,说道:“这凤钗原是我祖母的,后来赐给太史,我听说太史把它作为定情信物赠予他夫人了。” 顾诗北看看盒子里的房契和田契:“一定很值钱的吧。” “确实贵重,但却不值钱。太后的凤钗可是皇室的象征,平民百姓售卖会视为大不敬,那是要掉脑袋的。” 顾诗北转头看着唐辞,眼神突然有了神。原来太史夫人不是只贪图利益的小人,她心里还是有太史的,至少在心里是为他留了一块地方的。 几个人从太史府出来已经是下午了,正当他们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有人来向唐辞报信。说云泽抚山城出事了。 顾诗北在心里暗骂:真不知道这个南景初是想累死自己还是想累死我们。 第二十二章 小北,我疼 顾诗北和林致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云泽抚山城,唐辞主动请缨去四方玄山。 第一次的命案是四方玄山本门的弟子,如果南景初真的专挑那些做过恶的人下手,很多事恐怕方若纯料想不到,唐辞怕他应付不来。 顾诗北来到云泽抚山城,佟思繁正出神的看着院子里的那些满天星。 “思繁?”林致叫了一声,佟思繁这才回过神来。 “你们来啦,快坐。”佟思繁整个人显得很脆弱。 这次出事的是佟思繁的挚友,名叫孟岚。佟思繁一直很羡慕他,虽然他时常在外漂泊,但是那种自由是佟思繁永远得不到的。 那也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佟思繁,仙门世家的水远比他想象中要深,虽然那时佟思繁不是很能理解,甚至有些不悦。但是后来他才明白,孟岚深谋远虑,处处在为他着想。 顾诗北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昨天早上,河岸渔夫发现远处有船只,靠近却发现里面没有人,把船拉上岸才发现,孟岚就在里面。” “他认识孟岚?” “不,尸体被水泡肿了,似乎是因为水流,脸和身体被撞的面目全非。”佟思繁低下头,“我到河边看见孟岚的剑才知道是他出事了。” 顾诗北心疼的看着佟思繁,此刻他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林致问道:“你既说已经面目全非,仅凭一把剑,怎么断定一定是他呢?” 佟思繁摇摇头:“孟岚说过人在剑在,若他无恙,这剑断不会遗失于此。” 听起来,这孟岚只是个江湖剑客,洒脱自由,不像是会作恶的人。顾诗北疑惑地问道:“你确定他是被人挖去心脏而死的?” 佟思繁点点头。这就奇怪了,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让他杀人不够,还要抛尸。可是抛尸也就算了,缘何又放到船上故意让人发现呢? 这个小狐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唐辞来到四方玄山,刚到山门外就发现,山下戒备十分森严。看来方若纯确实没有查清楚,于是唐辞连忙跑上山。 他跑得飞快,刚要进门,便被一座人墙结结实实的撞回来了。 “喂,你没长……”唐辞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一张冷冰冰的脸盯着他看。 “你怎么来了?”方若纯转身进了门,唐辞赶紧跟上。 “我怕你一个人查不出来,特地来帮你的。” “不必,我自会查清。” “不必什么啊,明明现在一头雾水,还死要面子活受罪。”唐辞不满地哼了一声。 方若纯停住了脚步,唐辞又结结实实撞在他的背上:“方若纯!你停下来的时候能不能有点动静?”每次被撞,唐辞都有一种智商被撞掉的错觉。 “唐辞!”方若纯顿了顿,“事情已经查清了,你们来信说,凶手杀的是恶人,我便全明白了。” 唐辞见方若纯脸色不是很好,问道:“那个阿枫,他怎么了?” 方若纯转身向卧房走去,他带着唐辞进了房间,关了门。 “你……你干嘛?”唐辞回想起上次在一个房间里,记忆真是深刻。 方若纯瞟了他一眼,“你既来问了,告诉你也无妨,只是此时涉及……我四方玄山的声誉,还请不要对别人提起。” 唐辞点点头,方若纯接着说:“阿枫……之前在乐坊,看上一歌姬,然后……” “人家不从,所以先奸后杀?”唐辞问道。 “你怎么知道?”方若纯好奇的问道。 “多去去你就知道了。”唐辞笑了笑。 “事情既清楚了,你该走了。”方若纯起身要走,唐辞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唐辞走到方若纯床边,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我好不容易大老远过来的,你就不能热情好客一点。” 方若纯满眼怒火,四方玄上谁不知道,这方若纯的东西是万万碰不得的,唐辞竟然还躺在他的床上为所欲为。 “唐辞!”方若纯怒气冲冲的走过去,揪住他的领子,因为唐辞躺的有点远,所以方若纯两腿跪在唐辞的腰侧,一只手拽住他的领子。可能是太用力了,唐辞的衣服就这样被方若纯从肩上扯了下来。 很不巧的是,这时有弟子进来打扫房间,看见方若纯骑在唐辞身上,唐辞衣服还被扯开了,吓得他手里的抹布掉在地上。 “师……师兄,我不知道你,这儿,带了姑娘” 唐辞闻言:“我不是姑娘。” 那弟子更慌了:“对……对不起,我……” “出去!” 那弟子连忙捡起地上的抹布,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带上门。 方若纯从床上下来,唐辞也起来了,一脸无辜的看着方若纯。这下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相比四方玄山,云泽抚山城就显得安静多了。 佟思繁替他们安排好了房间,一个人去附近的竹林散步。顾诗北看着佟思繁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担心,便跟了上去。 “出来吧。”佟思繁早就发现顾诗北跟在后面。 顾诗北紧走几步跟上,“我有点担心你。” 佟思繁笑了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顾诗北知道,他一直在掩饰自己的情绪,“在我面前,你不用装。” 佟思繁回头看了看顾诗北,突然一把抱住顾诗北,“小北,我疼。” 顾诗北也抱住他:“都会过去的,你还有我。” 两个人一路漫步,来到江边一处亭阁。 “你还有其他事情瞒着我,对吗?”顾诗北问道。 佟思繁叹了一口气道:“是,关于我的亲生母亲。” “你母亲不是……” “她已经死了,现在这个是我的继母。她待我极好,对父亲也百般顺从。我的母亲在十三年前被妖族害死了,如今,孟岚也……” 顾诗北低下了头,原来他是因为这件事才痛恨妖族。 “你在想什么?”佟思繁见顾诗北有些恍惚,问道。 “没什么,天冷,你先回去吧,你应该好好休息休息,我想一个人静静。” 佟思繁点点头,脱下外面的长衫披在顾诗北肩上,“我先回去了,你早点回来。” “嗯!”顾诗北看着佟思繁离开的背影,他那么痛恨妖族,如果知道她也是妖,会怎么做呢? 突然,顾诗北感觉身上披的衣服被人拿走了,“呦,他还真体贴。” 又是南景初! “南景初,你还敢来。每次出事你都要回来炫耀一圈,你找死。”顾诗北冲过去甩出一把冰刀。 南景初轻松地躲过去,往竹林跑去,顾诗北也追了上去。 “你追不上我的。”南景初的笑声一直和她保持着距离。 顾诗北跑了几步,慢慢停下脚步蹲在地上抱住头哭喊:“你为什么要杀了孟岚,为什么!为什么我偏偏是她最痛恨的妖!我不要!” 南景初走到顾诗北面前,神色轻蔑,“你以为你不是妖你们就能一直走下去吗,你以为你很重要吗?我告诉你,他的家族他的地位,他的一切比什么都重要。他佟思繁能给你的,只有虚情假意,和根本兑现不了的承诺!” “不,不是这样的。” 南景初一把将顾诗北拽进怀里,吻上她的唇。顾诗北泪水不断滑落,南景初用力的抱着顾诗北,这个吻用力而激烈。 顾诗北感觉身体里两种力量在激烈的撞击,她眼珠瞬间变成猩红色,手里变出一把鲜红色的刀。 她毫不犹豫的把刀插进南景初的心口,还好位置不是太准。 南景初放开了顾诗北,顾诗北的眼睛变回正常的颜色,蹲在地上捂住心脏,一口血喷洒在地上。 南景初把刀拔出来,扔在地上,“哈哈哈,小北,你看,幽冥仙狐的血都是淡蓝色,唯独心上的血是红的,原来是真的。”南景初脸色疼的发白。 但他还是向顾诗北走过来,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顾诗北感觉两种力量慢慢缓和,胸口也没有那么疼了。 “小狐狸!”顾诗北叫了一声,抬头发现南景初已经溜走了。 第二十三章 仪阳山 “小北!” “你怎么来了。”顾诗北从地上慢慢站起来,莫柒赶忙过来扶住顾诗北。 “我问佟思繁,他居然说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了。”莫柒看见了地上的血迹,紧张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灵力又不稳?疼吗?” 顾诗北摇摇头,“不疼。”说完,捂住了胸口出神的看着南景初消失的方向。 “怎么了,胸口还疼吗?” “不,就是感觉心上空空的。没事了,咱们回去吧。” 南景初失魂落魄的回到他的冥狱阁,他推开门看了一眼屋里的人,坐到那人的对面。 “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自有分寸。”南景初捂着胸口咳了一声,对面那人倒了一杯水,推到他面前。南景初喝了一口水,看了看胸口的伤,“还真有那么一点疼。” 说完胸口的伤口一点点的愈合了,他捂住已经愈合的伤口,“真奇怪,伤口好了,反而更疼了。” “你为什么救我,你明知道我是佟思繁的挚友。”坐在对面的人问道。 南景初笑了笑,“真是挚友,还需要隐瞒真实姓名?江梦岚?” 江梦岚也笑了,“调查的这么清楚?看来是早有预谋。” “你对佟思繁不计前嫌,佟子真却还是不肯放过你,累不累啊。”南景初笑着看向窗外。 “你这人可真有意思,玩儿这么大个局,不怕玩儿火自焚?而且你到底为什么要救我,不怕我杀了你?” “我觉得你会喜欢这个游戏的。” 江梦岚也笑着看向窗外,“知我者景初也。” “想必……仪阳山也该有动静了。” …… 云泽抚山城街上。 “听说了吗,那仪阳山现在和四大家族平起平坐了。” “他仪阳山算个什么东西?” “呦,这位兄台,你可还不知道吧,仪阳山如今实力属实不可估量,平起平坐也是迟早的事。” “不会是因为忌惮仪阳山吧,哈哈哈……” “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顾诗北和莫柒回家的路上,听到了街上的人都在讨论仪阳山。仪阳山知道顾诗北手里有妖灵石,如果四大家族也知道了,那事情就大了。 顾诗北连忙拉着莫柒找到林致,急匆匆的回了炽风山庄。 自从知道噬灵散一事可能和林怀炙有关,大家相处的气氛一直都很奇怪,顾诗北害怕的是问清楚了之后结果不是自己想要的。 “父亲,仪阳山的事是真的吗?”林致问道。 “是,我们都觉得,唐城是该有大家统一管理才会更好。” “那……” “行了,”顾诗北打断了他,“这么做定是权衡之后的结果。” 说完顾诗北转身向门外走去,林致突然扔过一把飞刀,顾诗北发,立刻开启自我保护,那飞刀就像突然泄了气,掉在地上。 “你干嘛。”顾诗北回头看了看林致。 “没事,我就试试你的反应。”林致天真的笑了笑,顾诗北看了一眼林怀炙,他的表情闪过一丝惊讶,林怀炙还不知道她的灵力恢复的事情,所以才如此惊讶吧。 夜幕降临,顾诗北回想最近发生的事,脑子里一团乱麻,于是在院子里无聊的散着步。 “小北?”林怀炙看到顾诗北,叫住了她。 “父亲。”顾诗北停下脚步应了一声。 “一起走走吧。” “好。” 两个人沉默了很久,顾诗北终于忍不住了。 “您听说过噬灵散吗?” 林怀炙愣了几秒,顾诗北接着说:“莫柒测得出来。” 林怀炙依旧沉默着没有说话,顾诗北停下了脚步。 “为什么?” “小北,现在结果很明白了,噬灵散只对妖有用,你不会受到伤害的。” “谁让你试的?” “那天修仙大会结束,张昱告诉我,说你是妖,给了我这瓶药,我是相信你的,所以说试试也无妨。” “如果我是呢?在我受伤的时候给我用噬灵散,是想置我于死地?” “可你现在不也好好的,你既不是妖,怎么会怕别人试。” 顾诗北苦笑了一声,没再说话。看来这个仪阳山确实不可小觑。 “好,如此说来,父亲真是用心良苦。” 林怀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后来他也自责过,他决定试探的时候,把对顾叶扬的信任也一并摧毁了吗,顾叶扬泉下有知会怪他吗? “早点回去休息吧,我……”林怀炙咽下了想说的话,顿了顿,拍了拍顾诗北的肩膀,兀自走回房间。 顾诗北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和那夜泛舟的星星不同,今天的星光格外暗淡,到底是人的眼里失了光,还是星星有意掩藏。 佟思繁,林怀炙,人人都容不得妖。 第二天一早,顾诗北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向林怀炙辞行,她确实不太适合留在这里。刚一进门,就看见林致也在。 林怀炙笑了笑,道:“小北,你来的正好。” 顾诗北看了看林致,疑惑地看向林怀炙“怎么了?” “仪阳山过两日邀请大家去听学,今日送来两张请柬,正好,你和小致一起去。” 看林致的样子是已经妥协了,说来,这是仪阳山跻身仙门大族首次举办这样的大会,如果不去的话,不免失了礼节。 林怀炙看出顾诗北不大情愿,接着说:“小北,我不好驳了他们的面子,你唐叔叔,佟叔叔和方叔叔都答应了。” 其实顾诗北倒也想知道知道这个仪阳山到底想干什么,大不了到时候鱼死网破,也省的总是这样遮遮掩掩。而且这仪阳山一开口就办听学大会,口气未免太大了些。 “好,我答应你。” 林怀炙交代完事情,顾诗北正想回房间,林致就急匆匆的跑过来。 “姐,你为什么要去,你之前不是说怀疑仪阳山?” “进来说。”顾诗北拉着林致进了屋里,莫柒正坐在桌前吃点心。 林致懂事的坐到莫柒的旁边。 “我现在可以断定,这仪阳山绝对有鬼,所以我才要去。” 林致瞪大眼睛看着莫柒:“你主子是不是疯了。” 莫柒把手里的点心塞进林致嘴里,“你放心吧,她去听学就算探不出虚实,也定会安然无恙。不过想来那仪阳山也不敢胡作非为的,再说了,你姐是什么人物,她会怕小小的仪阳山?” 林致嚼着咽下嘴里的点心,这一口差点没给他噎死。 “等等,你怎么知道听学的事?你刚是不是偷听来着?”林致转脸一脸坏笑,“是不是偷看我来着。” 莫柒扭过头不看林致,“鬼才偷看你呢。” 林致掐了一下莫柒的腰,两个人在顾诗北面前毫不避讳的打情骂俏。 顾诗北捂住眼睛,“又来了又来了!” 此时仪阳山上上下下都在忙听学大会的事。张昱和张墨桓站在院子里看着。 “父亲,这次顾诗北那个小丫头来,妖灵石唾手可得,这事就交给我,我一定不让父亲失望。” 张墨桓盯着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说道:“那个丫头动不得。” “这次这么好的机会……” “住口,这事不许再提。” 张昱见张墨桓有些生气,便不再说话。张墨桓心想:现如今这个南景初,还是不要得罪为好,现在计划才刚刚开始,绝不能出什么差错。 第二十四章 唐城醋王 此时,唐辞还在四方玄山。更可怕的是,方若纯已经习惯了唐辞的存在。 方若纯得知仪阳山举行听学大会之后,一点都不想去,但以他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拒绝父亲交代的事情的。 方若纯刚从父亲那屋出来,便听见唐辞的声音,心想:又来了。 “若纯,仪阳山你去吗?” “去。” “你不觉得他们很过分吗,一个小小的修仙门派,竟举行‘听学’大会,且不说资历如何,听说那张墨桓还自称宗主,真是好大的口气。” “嗯。” “喂,你就不能多理理我嘛。” 两人走到门口,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在议论他。 “程阳,你说师哥和太子在一起了,那他算是太子妃还是驸马?” 程阳还没说话,唐辞就冲出去了,方若纯也跟着出来了。 刚才问话的那弟子瞬间慌了,“嫂……不是,太子。” 唐辞气冲冲地说:“还敢叫嫂子!” 方若纯走过来面无表情的说:“鹿白,去练功。” “是。”见方若纯没有生气,鹿白赶紧溜了。 这个鹿白是四方玄山仅次于方若纯,和程阳同样排第二的弟子。但是程阳谦逊知礼,待人待物都是极温柔的,他向来不在乎虚名,所以甘愿屈居第三。 这鹿白虽然平时调皮搞怪,但是性情纯良,和程阳情同亲兄弟。 “程阳,你过来。”方若纯叫住程阳。 “师哥,鹿白他只是……” “我知道。过几日仪阳山听学大会,你和鹿白也一起去。” “鹿白他定是不愿去吧” “打死了拖着去。”方若纯说这句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唐辞心里一阵恶寒。 程阳好像已经习惯了,“好。”说完冲唐辞点点头便离开了。 “方若纯,你也太狠了。” 方若纯没再说话,径直走回房间,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唐辞脑子里不由自主的飘过那句;太子妃还是驸马? 佟思繁自从得知孟岚的死讯之后,心情一直都十分低沉。于是他借言想和唐辞一同去听学,想去天城找唐辞喝酒,却听说唐辞去了四方玄山。 他一个人在街上走着,看见上次去的那个茶馆,闲来无事便想进去瞧瞧。 他坐在上次的位子上,这里能看的清天城大部分的景色。附近小巷子里追逐打闹的孩子,争吵斗嘴的夫妻,有说有笑的酒客,各式各样的人都有。 “这位客官,您要点什么?” “来一坛浮愁。” “客观好酒量,今儿您可算是来着了,钟离先生可有阵子没唱过曲儿了。” 佟思繁笑了笑:“那我可得好好听着了。” “客官还需要点儿什么吗?” “不了。” “好嘞,您且坐,酒马上来。” 不一会儿,小二抱来一坛酒,说了声慢用便走了。此时楼下一阵掌声,原来是钟离先生来了。 只听得弦声嘈嘈如雨打芭蕉,转而又如绵绵细雨温润舒缓,声起婉转如新房私语,委婉动听。 钟离先生一开口,便真如勾人魂魄一般。 “云树遥隔呀,上穷碧落下黄泉啊,人生难料如风灯,是勿情呀,心知此番长别离,上愿念君长安乐,人间无数云雨烟呀……” 一曲唱罢,众人皆赞不绝口,更甚者有人泪眼迷离。 佟思繁看向钟离先生,今天他没有戴斗笠,只是用白色纱布遮住了半边脸。钟离先生一抬头迎上了佟思繁的眼神,微微点头示意。 转眼间一坛酒喝了大半了,佟思繁只是有些醉意。 “这位公子独酌许久了。” 佟思繁抬头一看,竟是钟离先生,他连忙起身作揖。 “先生见笑了,快请坐。” “公子太客气了。” 佟思繁给钟离先生倒了一杯酒,问道:“先生唱的曲子新鲜,我可从没听过,还请赐教,是哪一段。” “此曲名曰《西凉辞》,是我作的。” “先生一曲,死别生离全在词里了。”佟思繁苦笑了一声。 “公子经历的多了便知道了,人生仅此一次,历经千难万难相遇,最终还是得分别。天下众生都是这样,何不好好去过自己的生活,你说呢?”钟离先生意味深长的看着佟思繁。 “若是能守住天下众生的安生,牺牲自己也在情理之中。” “那公子缘何伤心?”钟离先生笑问。 佟思繁沉默了几秒,转而故作轻松,“不说了,先生喝酒。” “我素不喝酒的,浮愁酒绵绵入骨,纵使解得了万般愁,却化不开执念。” 佟思繁起身作了揖:“多谢先生了,我明日还有要事,就此别过。” 钟离先生点了点头,看着佟思繁出了茶楼,向城外走去的背影,思绪良久:“这天下又要乱啊。” 翌日,仪阳山听学大会开始了。 这次邀请的门派并不多,只是几个比较有名望的家族,因为是听学,所以并没有什么繁杂客套的仪式。 “这盛会远没有想象中盛大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跟在方若纯后面自言自语变成唐辞每天的必修功课。 后面的鹿白和程阳也已经习惯了,鹿白倒是很乐意和唐辞搭话,程阳只在心里暗暗赞叹,师哥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好了。 这时顾诗北和林致也到了,林致走过去搂住唐辞,“人这是故意低调好不好。” 方若纯回头看了一眼他们,不失礼节的点点头,面色凝冷的进了大殿之中。鹿白和程阳看了唐辞和林致一眼,看得唐辞心里发毛。 林致盯着方若纯的背影,拍拍唐辞,“你不觉得方若纯怪怪的吗?” “没有啊。” 顾诗北上前拍了一下林致,“能不能矜持一点,莫柒可听得到。” 林致看向顾诗北的口袋,绽出一个谄媚的笑容,“莫柒我错了,” 众人都走进大殿,张墨桓站在最前面,脸上表情如老父亲般慈祥。 佟思繁早早就到了,林致悄悄喊了一声,佟思繁回头看见了林致,悄悄的往林致这儿挪动。 “你们怎么才来。”佟思繁小声问道。 “能来就不错了。”林致翻了个白眼,过了一会儿,似是又想起了什么,拍拍佟思繁,“今天晚上来我房里喝酒,叫上唐辞。” “好啊。”佟思繁点点头。 张墨桓见人都到的差不多了,于是拍了拍手:“大家也都到齐了,那就听我说两句。明日卯时听学正式开始,先生会在闻墨轩等候大家,笔墨书籍都为大家准备好了,一日三餐皆有人送到各位的居所。想必大家舟车劳顿也累了,现在便前往各自厢房好生休息吧。” 顾诗北一直盯着张墨桓,他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端倪,永远都是一脸和蔼可亲。真不知道是不是面具戴久了,所以理所当然的长在了脸上。 第二十五章 有可能的夜晚 所有人都回到了房间休息,顾诗北他们几个被安排到一间独院,院子虽偏,倒是干净整洁,别具一格。 唐辞,方若纯还有鹿白程阳的房间居南,唐辞方若纯在两边,其余居北。 夜色渐深,林致偷偷地叫上唐辞,佟思繁和顾诗北,去他房间喝酒。方若纯自是不来,鹿白和程阳也不敢来,两个人躲在房间里聊天。 “哇,林致,你怎么带进来的。”唐辞看着桌上的六坛酒,惊讶不已。 林致抱着胳膊得意道:“简单,我从厨房偷的。” “你也不怕被她们抓住小辫子。”顾诗北嗔怪的看了林致一眼。 “我让仪阳山一个小弟弟偷的,就算怪,也是先怪他。” 佟思繁表情突然严肃,“林致,你太过分了……我喜欢。”果然是严肃不过三秒。 偷都偷了,岂有不喝的道理? 四个人围坐成一圈,林致拿出四个碗,顾诗北不禁觉得场景似曾相识,“你们有钱人家都是这么……喝酒的?” 林致把碗摆开,边倒酒边说:“碗也是厨房顺的。” 自从上次和顾诗北喝完酒,唐辞心里就暗暗发誓,再有下次,绝对要把面子捡回来。相比之下,佟思繁就很有自知之明,喝不过还躲不过? “姐,莫柒呢?”林致问道。 顾诗北从口袋里把莫柒拿出来,在扔给林致的瞬间莫柒变回了人形,结结实实的落在林致的怀里。 莫柒委屈地问道:“是不是很重?” 林致笑着摇摇头,满眼宠溺的看着莫柒,“怎么会呢?你就放心吃,我会接住你的。” 顾诗北虽然表面嫌弃,但是心里还是由衷的祝福,也会偶尔羡慕。她看向佟思繁,佟思繁也微笑的看向她,如果她不是妖,该有多好啊。 唐辞看着面前的四个人,总觉得气氛怪怪的。 几个人推杯换盏,六坛酒不一会儿就见了底。林致早就不省人事了,佟思繁和顾诗北还算清醒。至于唐辞,虽然没有晕过去,但是神志也不是很清醒。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林致被吵醒了,他摇摇晃晃的走过去打开门,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男子,手里拿着一根棍子。 林致捏了捏他的脸:“我不是做梦吧,仪阳山还有乞丐。” 说完,他回到酒桌上把仅剩的半坛酒拿出来,一把塞到那人怀里,还嘀嘀咕咕的说:天冷了喝点儿酒暖暖身子。那人刚想说话,唐辞走过来一把关上了门。 “就剩半坛了,你,你给他做什么。”说完,唐辞摇摇晃晃坐回凳子上,拿起碗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顾诗北站起身来摆摆手,“莫柒,你照顾林致,我去醒醒酒。”佟思繁见状也连忙跟上去了。 唐辞看了看林致和莫柒,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你们忙你们忙,我走。” 莫柒看了看瘫在床上的林致,轻轻地摸了一下他的额头,从前的疑虑和担心,好像慢慢被眼前这个男孩子融化了。 林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见是莫柒。突然,他猛地一翻身,压在莫柒身上,眼神迷离地看着莫柒。 “莫柒,我……我好喜欢你呀,你不许离开我。” 莫柒突然觉得他这个样子很好笑,“要是我离开呢。” 林致眼睛突然一冷,然后想都没想就吻了下去,吻到莫柒快喘不上气,林致才抬起头来,“不许说‘要是’,不可以离开我。你,你是我的。” 莫柒脸上一阵绯红。 林致就这么看着莫柒,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可以从眼睛里跑出来。 “能不走吗,想要抱抱。”对于林致的撒娇,莫柒简直毫无抵抗力。 但是仅存的一丝理性发言了:“我得回去,小北她……” “你要敢走,我就……”林致没有说出来,只是眼神暧昧的盯着莫柒。 莫柒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味,“好,不走了!不走了行了吧。” 顾诗北和佟思繁两个人爬到了房顶上吹风,说来也奇怪,每次和佟思繁在一起,甚至只要想到佟思繁,就会不自觉的想起月亮,或许某个瞬间,那个人已经成为心底的白月光了。 “思繁,我问你个问题。” “你问吧。” “假如有一天,你喜欢上一个妖,你会为她放弃下仇恨吗?”顾诗北试探着问。 “我不会喜欢妖的。”佟思繁斩钉截铁的说。 顾诗北抬头看着月亮,极力掩饰着内心的失落,立刻转移了话题,“你知道我最喜欢的花吗?我最喜欢木茼蒿。” “木茼蒿山中随处可见,你为什么喜欢?” “简单,随性,满怀期待。天下之大,哪里都是家。”顾诗北说起这些,眼神里都是带光的。 佟思繁又何尝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呢。 “你愿意为了一个人放弃自由吗?”佟思繁突然问。 顾诗北愣了几秒:“愿意。” 佟思繁突然笑了,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的坐着,没有再说话。顾诗北也笑了,为什么要想那么多远呢,好好过完今天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吗? 唐辞醉得厉害,摇摇晃晃推开了房门。坐在房中的方若纯愣住了,“这是我的房间。” 可唐辞就像没听到一样,径直倒在床上没了动静。 方若纯走过去踢了踢唐辞搭在床边的脚,“喂,回你自己房间,听到没。” 唐辞依然没有动静,任凭方若纯怎么扒拉他。方若纯心想,那也不能让他睡在自己房间,这要是被别人知道,指不定该怎么想。 方若纯勾住唐辞的腰一把抱起来,动作怎么看怎么暧昧。 他抱着唐辞路过鹿白和程阳的房间时,鹿白正准备回自己房间。刚推开门就看见方若纯抱着唐辞。 “师哥?”鹿白和程阳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方若纯。 “睡觉!”方若纯抱着唐辞径直回了房间。 鹿白意味深长的搂住程阳的脖子,“你说他是让我们去睡觉呢,还是说他要……” 程阳一脸懵懂:“要干嘛?” 鹿白松开程阳,拍拍他的肩:“洗洗睡吧。” 方若纯一脚踹开门,把唐辞扔在床上,唐辞吃痛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看见前面有个人,便一把环住他的双腿。 “林致啊,你个骗子!” 方若纯听见林致,眼睛里划过一丝不悦。 刚准备甩开唐辞,唐辞又说话了,“若纯哥哥都不愿意理我,你怎么就有人要了呢?” 方若纯愣住了,准备推唐辞的手竟然鬼使神差的放下了,他平时对他真的很冷漠吗?他轻轻拿开唐辞的手,转身就走。 唐辞冲上前去一把抱住方若纯的腰,把头放在方若纯的肩膀上,“你就不能多看我一眼吗,你……你不愿意,我……我就……” 说着唐辞拿出腰间的赤凤,狠狠的敲了一下方若纯的脑袋。赤凤的威力果然不一般,方若纯眼前一黑,向后倒去,唐辞醉意朦胧也昏昏沉沉倒了下去。 两个人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第二天早上。 林致迷迷糊糊的醒来,发现莫柒已经不在了。他向外看了一眼,天色还早,听学第一天可不能迟到。 他推开门伸了伸懒腰,正好佟思繁也出来了。“起得真早,莫柒呢?” 这时顾诗北也出来了,“莫柒当然在我这儿了。” 佟思繁看着林致笑了笑,“那可不一定,万一有的人就是喜欢住一间房呢。” 正说着,方若纯推开门,从唐辞的房间走出来了,唐辞也追出来,解释道:“我不是故意把手放……” “闭嘴。” 这时鹿白和程阳听到动静也出来了,鹿白憋着笑盯着方若纯:“这,这就同居啦。” 方若纯冷着脸没有回答,唐辞解释道:“我不小心敲晕的。” “都这么……玩儿啊。” 方若纯面色凝冷,“一派胡言,上课!” 佟思繁愣了一会儿:“我就说嘛,万一有人喜欢呢。” 第二十六章 听学第一课 几个人来到闻墨轩,人还没有到齐。 每个书桌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两本书,林致拉着大家坐到了最后面。以前每次听学,林致和唐辞总是偷偷溜出去。方若纯就不怎么参加听学,因为觉得浪费时间。所以才导致这么多年和唐辞一次都没有得见。 “先生来啦!”几个人急急忙忙冲进来坐好。 林致他们根本不予理会,商量着一会儿怎么跑出去。 顾诗北戳戳林致的胳膊,林致正聊得不亦可乎,回过头看了一眼顾诗北。顾诗北示意他看前面。 林致缓缓的扭过头,看见先生站在前面,手里拿着一根戒尺,“好眼熟啊。”林致嘀咕道。 这时先生开口了,“诸生至无?” 众生答曰:“至,先生安。” “好,既都齐了,我先讲几句。大家以后可称我为常先生,我讲学,可不希望有迟到早退,私传书信,嬉笑打闹这样的人出现,违者罚写课本,内容由我来定。” 下面的人心凉了半截,历来最不怕先生体罚,忍忍就过去了,况且罚了之后就算是思过,先生也不会常盯着。独独罚写是最累的,需在书房禁足,直到抄写完先生觉得合格才可以。 “大家且先自行看书,林致,唐辞,佟思繁,顾诗北,跟我来。” 四个人不明所以地跟着常先生出去了,在门口站成一排。 “昨天晚上有人喝酒,你们可知?”常先生盯着林致,“还递给我半坛。” 林致恍然大悟,昨天晚上敲门的老头可不就是常先生吗。林致向他们投来求助的目光,唐辞在一旁幸灾乐祸。 “又是谁,递完酒后拍了我一门。”常先生盯着唐辞,唐辞感觉背后一凉。 “嘿嘿先生,我们不知,昨夜我们早早地就睡了。”林致戳戳唐辞。 唐辞也附和道:“是啊先生,我们的确不知。” 常先生闻言大怒,手拿戒尺向林致和唐辞打去,“还狡辩,真当我老糊涂了吗!去,给我去密书阁抄书,《唐城通史》抄一遍!” 唐辞和林致被打的上蹿下跳,一路小跑去了密书阁。 “孺子不可教啊。”常先生无奈地摇了摇头。 佟思繁看见两个人被打,一直在旁边憋着笑。他抬起头来,正好与常先生四目相对。 “笑什么?很好笑吗。你们俩带上纸笔,去后山画灵物,不够一百今天别回来了!” 顾诗北白了一眼佟思繁,佟思繁不好意思的眨眨眼睛。 两个人来到仪阳山后山,这里不比炽风山庄。炽风山庄多灌木高树,而这仪阳山多是竹林矮草,地势也起伏不平。 “小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难道你不觉得,他们俩真的太好笑了吗?”佟思繁跟在顾诗北后面,笑的气喘吁吁。 顾诗北突然停下,转过身一脸严肃地看着佟思繁,“哈哈哈哈,我也这么觉得。”果然,女孩子变脸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两个人笑的简直是丧心病狂,一路走着,走到一处高地。 “我们坐在这里画吧。”佟思繁指着一块石头说道。 顾诗北点点头,两个人坐在石头上,向远处看去。 “画灵物这种惩罚都想得出来,这先生还真是别出心裁。后山这么小,有没有一百种灵物还未可知呢。”佟思繁抱怨道。 “你傻啊,先生怎么会见过那么多灵物,我们随便画不就好了。”顾诗北把纸铺在石头上,跪在石头边开始创作。 佟思繁拍了一下脑门,“对呀,我怎么没想到,瞧好吧,我画画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说完,他在石头另一面将纸铺开,放好笔墨,准备大展身手。 两个时辰后。 “小北,你画了多少了?”佟思繁下巴抵在石头上,百无聊赖的玩弄着笔。 顾诗北画的十分认真,最后笔在纸上轻轻一勾,“大功告成!” 佟思繁不可思议对的看着顾诗北,“你画完啦!快给我看看。”说完站起来拿着画一张张看。 “没完呢,才六十多张。”顾诗北躺在草地上伸了个懒腰。 佟思繁一脸羡慕的一张张翻看,顾诗北画的惟妙惟肖,看起来活灵活现。 “哇,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佟思繁不禁赞叹道。 “从小母亲就教我怎么捕灵物,如何试炼,见得多了也就记下了。”顾诗北看着天上。也是在那个时候顾叶扬告诉她,万物都是有灵性有情感的,用心去感受这个世界,所有美好一定会奔向你的。 “怪不得你的修为这么高。”佟思繁放下画。 顾诗北从地上坐起来,“我看看你的!” 佟思繁用手护住画,“不行,现在还不能给你看。” 顾诗北摆摆手,“行行行,你画。我也是江郎才尽了,我去采采风,你慢慢画吧。” “去吧去吧,注意安全!不对,我应该让山里的灵物注意安全。” “切,我要是画完,我可就先走了。” 佟思繁看着顾诗北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顾诗北笑,他心里也跟开春似的那么愉悦。 顾诗北往前走着,说是采风,实则是为了探探仪阳山的底。这仪阳山想要妖灵石,张墨桓定是知道的,昨天见了她竟可以脸不红心不跳,淡定的让人心里发毛。 她一路走着,竹林越来越密。顾诗北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什么怪异之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越往前走,妖气就会越重。仙门世家后山向来以灵物居多,就算有妖,也是零零散散的,这里妖气不该如此浓重的。 突然,顾诗北看到前面一阵幽蓝色的光,她忍不住好奇,顺着光往前走。 顾诗北在远处站定,终于看清了。这光竟是南景初发出来的,他怎么会在这儿?顾诗北有些心慌,躲在一旁不敢出声。 她捂住心口平息着情绪,突然,南景初闪到她面前,嘴角勾起一抹笑。 “怎么,上次没死,你来补刀?”南景初突然逼近。 顾诗北脑子一片空白,上次的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她只是一时情绪泛滥,绝对没想过杀他。 “我上次……我不是故意的。”顾诗北往后退了一步。 南景初转过身来,一边走一边说:“你有意也好,无意也罢,与我何干?你就算杀了我,也是为民除害,有什么可解释的?” 顾诗北连忙跟上南景初,“我不想在看到有人出事了,你是妖,你应该明白,妖界污水已经够多了,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惹是生非。” 南景初回头站定,“是吗,那你以什么什么身份管我?” “我……不管以什么身份,总之你不能再杀人了。” 南景初歪着头,绽出一个甜美的笑,“我可没杀人哦,我很乖的。倒是顾小姐,你可捅了我两刀了,就没有什么补偿吗?” 他一脸委屈和可爱,说话却能把人气个半死,顾诗北默默忍住了再来一刀的冲动。 第二十七章 无名碑 “指使杀人的人……更可耻!” 南景初笑容突然变得不怀好意,“要我不杀人也可以,但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成交!” “好,我问你,你明明是妖,为什么要向着人,为什么我只能感受到你身上的妖气,却感觉不到你是什么妖,妖灵石一直为妖王所有,二十年前那任妖王失踪,生死不明,你母亲顾叶扬从何得来?” 顾诗北听得有些糊涂。“你确定……这是一个问题?” “回答!” “我觉得人与妖不该是敌我关系,你感受不到我是什么妖,可能是因为我有身上还流着人类的血。妖灵石的来历我不清楚,但我更好奇,你怎么会知道妖灵石在我手里?” 南景初自然不会告诉他是从哪里知晓的,他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妖是可以感应到妖灵石的,笨蛋。” 顾诗北摸了摸心口,为什么她对妖灵石没有感应呢? “问题我都如实答了,你是不是该解释解释,你怎么会在这儿?” 南景初看向竹林深处,说道:“一直走,有个洞口,你会感谢我的。” 说完,南景初突然不见了踪影。他还没告诉顾诗北,他怎么会在这儿呢。 “小北!”顾诗北一回头就看见佟思繁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要潜心作画吗?”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佟思繁打死都不会告诉她,他快画吐了,他接着说,“以我的能力,画几张画那都是小意思。” “那正好,我带你去寻宝。”顾诗北拽着佟思繁往竹林深处走去。 “哎,别啊,还得画画呢,小北……” 顾诗北拖着佟思繁一直走,走到尽头,有一个山洞,里面一片漆黑。说来奇怪,就算再黑,洞口总应该有些光,可这个地方竟没有一丝光。 “小北,还是不要进去了吧。”佟思繁把顾诗北往身后拽了拽。 顾诗北搂住佟思繁的腰,“别怕,有我呢!” “啊~” 两个人眼睛紧紧闭着,眼前一黑后,突然一片明亮。 两个人缓缓的睁开眼睛,眼前如同另一个世界一般。洞里一片光亮,空气中漂浮着一些发光的颗粒物,但是空气却意外的清新。 头顶长着一些奇怪的石头,发出淡绿色的光芒,地上的草发出墨蓝色的光。虽是洞穴,但是意外的宽敞。一眼望去,斑驳陆离,美不胜收。 “这仪阳山竟有如此宝地。”佟思繁不禁赞叹道。 “越是美丽,就越要当心。走,去前面看看。”顾诗北和佟思繁缓缓的向前走去,地上的草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出现了一片大湖。湖水清澈见底,下面生长着一种奇怪的草,看上去是透着淡淡的紫,一闪一闪的发出微弱的光。 “你看!”佟思繁指了指湖对面。 顾诗北顺着佟思繁手指的方向看去,对面的石阶向上,有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一些字,但是距离很远,根本看不清。 “飞过去吧。”顾诗北提议。 佟思繁把顾诗北往身后一拉,道:“看我的。” 说着,他拿出长生木,向上一抛。虽然这灵器平时看起来与破树枝并无异,但是可发挥的作用却不小。只见长生木瞬间化作许多藤蔓,在湖面上绕出一座桥。 顾诗北不禁赞叹:“这破树枝可比你有用多了。” “什么破树枝,他叫长生木,是有名字的好不好?它可快化形了,说话得注意点”此刻佟思繁对待长生木的态度,像极了父亲。 过了桥,佟思繁收回了长生木。两个人沿着台阶往上走,越靠近石碑,就越觉得有一股力量在压制他们的灵力。但这力量并没有对他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两个人走到石碑面前,石碑上刻着这样一段话: “天地两界并存,相生相克,永世制衡。修仙者当谨记:万物有灵,众生有道,不可杀戮,不可欺虐。妖族当谨记:不可为祸,戒除兽性。两界分明,互不干涉,则魔物不出,天下方安……” 后面有一段话有损,看不清上面的字。这碑上的话像是一种约定,划明了界限,想来这碑定是有些年月了,立碑的人一定不知道,二十年前一战,两界已是水火不容。 “这碑上所言句句在理,只是两界相生相克说的荒唐,妖界想乱,我们只可尽力平息,却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牵制妖界。”佟思繁对这段话并不是很理解。 顾诗北若有所思,南景初想让她知道什么呢? “你在想什么?”佟思繁招招手。 “没什么……思繁,碑上既说万物有灵,众生有道,我们为何还要费尽心思除妖呢?” 佟思繁愣了愣,“除妖?自是为了天下太平。” “可妖也有善类。” “妖都是有兽性的,他们只把人类当食物。”佟思繁对于妖的偏见似乎已经刻在骨子里了。 顾诗北也早就想通了,在云开雾散之前,每一天应该珍惜,“也许吧,我们回去吧。” 佟思繁想起他的画来,突然慌了,“我还有六十张没画完,快快快,走!” 相比于佟思繁和顾诗北,林致和唐辞就惨的多了。 “唐辞,你抄多少了~”林致头杵在桌子上,绝望的问道。 “管他呢,反正还没完。”唐辞也绝望的躺倒在地上。 林致和唐辞在这一瞬间觉得,唐城史官真是有点多余。《唐城通史》共两本,如今大都用贾书仁的这一册。毕竟远古历史无从考究,还是近代的比较有教育价值。 但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第二册中对妖的刻画基本都是负面的,自然要选这一本。 “唐辞,你说这贾书仁写的二十年前大战时,妖灵石为何会遗落。”林致问道。 “不知,这你得问妖王。” “你不觉得奇怪吗,妖灵石本就是妖族的东西,想一统天下为什么非等妖灵石遗落呢?”林致很是疑惑。 “不知,可能是有别的原因吧。” “哎~读书千遍,不解其味,读的是什么书呢?” 天色渐晚,佟思繁和顾诗北终于赶在先生下课前回来了。 “你俩倒是准时,正好,大家一同来看看。”常先生坐在讲桌前仔细端详着顾诗北的画,频频点头,“很好,是用了心的。大家可传阅一下,多认识些灵物,挑选得当,试炼可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顾诗北得意的冲着佟思繁挑挑眉,佟思繁顿时紧张起来。 “佟思繁,把你的拿过来。” 佟思繁把画递给常先生,常先生一张张看着,没有说话。 “我说的很清楚吧,让你去后山画灵物。”常先生放下画,意味深长的看着佟思繁。 佟思繁点点头。 常先生拿过戒尺,向佟思繁挥过去,“让你画灵物,啊?你告诉,你画的这是什么怪物!” 顾诗北瞟了一眼佟思繁的画,那手笔简直是画作界的一股泥石流。六只手,眼睛快要比脸大,嘴里长着长长的獠牙,但要是画的工整也就算了,线条还拐来拐去,歪七扭八。 “去,陪着唐辞和林致抄书,他们抄哪儿你跟着抄。” 佟思繁低下头低声嘀咕:“凭什么呀~” 常先生听到了,又拿起戒尺。佟思繁见状,连忙溜走了。 “这几个小崽子指不定商量着拆了这密书阁呢,谁去帮我盯着?”常先生问了一下下面的人。众人低下了头,说是监督,其实和陪读书童并无大异。 常先生回头看了看顾诗北,顾诗北惊慌失措,“先……先生,我……” “我去吧。”坐在前面的方若纯起身,径直向密书阁走去。 顾诗北长舒一口气,被画灵物折磨一整天的她,此刻觉得方若纯的背影真是伟岸又帅气。 第二十八章 唐辞生病 第一天听学终于结束了。 顾诗北生无可恋的回到房间,刚打开房门,就看见莫柒在吃点心。 莫柒看见顾诗北回来了,连忙倒了一杯水递给她。顾诗北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拿起水一饮而尽。 “我还以为你们画不完呢!没想到回来这么早。” “你知道我被罚了还不来帮我。” “这个……自力更生有助于成长嘛。”莫柒挠挠头,尴尬的笑了一声。 “别告诉我你今天一整天都在这儿吃东西。”顾诗北临走前让莫柒四处走走,要是这点儿事都办不好,那这个倭瓜就真的可以煮了。 “怎么会,我可是爱岗敬业的好孩子。你都不知道,今天我四处走着,发现这仪阳山的弟子少了很多,我觉得可疑,但是这仪阳山上上下下口风都很严,一句都问不出。” “口风严恰恰说明,这仪阳山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顾诗北叹了一口气,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即使仪阳山真的有什么动作,顾诗北也不能确保能防得住。 “还有另外一件事。”莫柒接着说。 顾诗北回过神来,“什么事?” “那个张昱,就是张墨桓的儿子,今天说要杀了你。”莫柒淡定的说。 “杀我?你怎么知道?” “我趴在房顶听到的啊。” “我也没见到张昱啊。”今天一整天,张昱好像都没有出现过,而且先生也没有提到他。 “他啊,我挂在房梁了,还替他向先生请了假。”莫柒笑着说道。 顾诗北也没忍住笑,“你太坏了,被发现怎么办?” “没事,我敲晕了挂上去的,还消除了记忆。” “哈哈哈哈哈!”顾诗北真是佩服莫柒。 此刻,张昱房间里传出一阵嚎叫。 “啊~谁干的!放我下来,救命啊……” 密书阁里,林致戳了戳唐辞,“你有没有听见有人喊救命?” “没有啊,你听错了吧。” 佟思繁在一旁奋笔疾书,也附和道:“你可能是抄书抄傻了。” 林致点点头,三个人一同开始埋头苦干。 突然,密书阁的门被推开了。三个人一同抬起头,看见方若纯拿着一本书进来了。他拿着一本《唐城通史》,他的这本是前任太史写的,也就是记录唐城先前历史的那本。 林致惊喜不已,“若纯哥哥,你也被罚了?” 唐辞咬着笔头,看着方若纯,“你看他像是被罚的人吗?肯定是来监视我们的。” 方若纯严肃地坐在三个人面前的桌前,冷冷的说道:“闭嘴,抄。” 四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着,一直坐到凌晨。整个密书阁除了纸张和研磨的声音,没有任何话语声。 唐辞迷迷糊糊,感觉周围温度正慢慢上升。他脱下外面的长衫,不一会儿又感觉得浑身发冷。 方若纯察觉到了唐辞的异常,无心看书,时不时的看一眼唐辞。 突然,唐辞一头倒在书桌上。惊醒了已经睡着的林致和佟思繁。佟思繁的鼻尖和脸上沾染上了墨迹,迷迷糊糊看着方若纯从前面冲过来。 林致迷迷糊糊的问道:“怎么了?” 方若纯冲过去扶起唐辞,摇了摇,没有反应。他伸手摸了摸唐辞的额头,烧的很厉害。“你们俩带着,我送他回去!” 说完,方若纯一把抱起唐辞就冲了出去。 这两人算是清醒了,林致看着佟思繁一脸的墨,忍不住想笑。 “思繁,你是不是把脸放墨里了,哈哈哈。”林致笑的不亦乐乎。 佟思繁用手一摸,摸了一手的墨,他把脸凑过来道:“快,帮我擦一下。” 林致一边笑着,一边伸手去擦。但是怎么好像越擦越黑呢? “思繁,我……” “怎么了?”佟思繁迷茫看着林致。 林致摇摇头,“没事,干净了。” 佟思繁点点头,坐回自己的位置。 这边的方若纯,抱着唐辞回了房间,又从仪阳山的医药房拽来了已经睡着的大夫。 “怎么样,大夫,他怎么样?” 大夫松开唐辞的手,放回被子里,“并无大碍,只是感染了风寒,吃点药,休息休息就好了。” 方若纯点点头,“多谢了。” 方若纯送走了大夫,回到房间。唐辞躺在床上,皱着眉头,似是很难受。 “冷……”唐辞说话断断续续的,嘴里不住的喊着冷。 方若纯掖了掖被子,又觉得被子有些单薄,于是干脆把自己的被子也抱过来盖在他身上。 鹿白和程阳聊着天呢,看见方若纯抱着被子匆忙走过去了。 “看见了吗,这是准备彻底住下了。” 程阳点点头,“有情人终成眷属。” 方若纯把被子盖严实,唐辞这才安稳了许多。但是不一会儿,他嘴里又喊热。把被子都踢到地下,不安的在床上翻来翻去。 方若纯坐在床边,正准备伸手去捡被子。只见唐辞用力一脚踢向方若纯,方若纯没站稳,一头栽进地上的被子里。 方若纯气急败坏的站起来,拿出青凰指着唐辞。“你找死!” 唐辞伸手拽住扇子使劲一拉,方若纯整个人倒在了唐辞的身上,唐辞嘴里嘟嘟囔囔,委屈呃喊着方若纯的名字。 “若……若纯,别走。” 方若纯感觉唐辞身体也是滚烫滚烫的,叹了一口气,和一个病人计较什么。 他松开扇子,站起身来,把被子捡起来,重新盖上。他拿起唐辞的手,塞回被子里。唐辞突然攥紧方若纯的手,怎么都挣不脱。 算了,那就牵着吧…… 第二天。 顾诗北听说唐辞生病,作为未婚妻,是应该去探望一下。 “唐辞你……我的妈呀!”顾诗北正打算问候,却看见了一个不可描述的的画面。 只见方若纯牵着唐辞的手,方若纯面向唐辞跪坐在地上。唐辞另一只手环住方若纯的脖子,紧紧抱着。 方若纯听见动静,睁开了眼睛。他慌忙挣脱,回过头看着顾诗北。唐辞也醒了,他揉揉眼睛,说道:“你怎么睡在地上?” 顾诗北尴尬的笑了笑,然后慌慌张张离开了,走的时候还不忘带上门。 方若纯差点没被气吐血。 佟思繁和林致奋笔疾书,可算是抄完了。本来就是用来记录大事件的,而且这贾书仁死了,也没有后续。 闻墨轩内,先生在书桌间走来走去督促大家读书。唐辞烧退了,便也跟着来了。 “先生!”林致站在门外喊了一声。 “进来吧。” 林致手里拿着一沓抄好的书,佟思繁也紧跟着进来了。底下的人都努力的憋着笑。 先生愣了一下,道:“佟思繁,你是偷吃墨了,还是睡砚台上了?” 众人忍不住捧腹大笑。 顾诗北看着佟思繁的脸,也没有忍住。 “去,把脸洗干净再来上课。”常先生又好气又好笑。 “林致,你给我等着!” …… 终于,一切都回归平静了。 第二十九章 万能狐狸 仪阳山到底为什么突然少了很多人呢?这几天顾诗北一直很疑惑。 张墨桓要是想搞什么猫腻,现在应该早就有消息了,难不成是他封锁了消息,其实外面早就大乱了,只是他们不知道…… “小北,小北?”佟思繁招了招手,顾诗北这才反应过来。“你想什么呢,吃个饭都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几天大家一起吃饭,有点过于安静了。”林致拨动着碗里的菜,抱怨道。 唐辞踢了林致一脚,“你有没有听过,吃饭的时候要少说话。” 顾诗北不禁感叹道,“越是安静就越是可疑啊。” “可疑?听学有什么可疑的?”唐辞问道。 “没什么,我吃完了,先回房间了。” 大家一脸不明所以。 饭后,林致来到了顾诗北的房间。 “姐,”林致坐到顾诗北面前,问道:“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吗?” 顾诗北叹了口气,“莫柒现在真是,什么话都告诉你啊。我倒是想查,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查。所以这几天让莫柒出去查了,但愿无事。” 林致向门外望了一眼,悄悄问顾诗北:“等会儿要不要仪阳山一夜游?” 顾诗北想了想,点点头。 夜深了,院子里也没什么动静了,林致和顾诗北悄默默的溜出去了。 张墨桓的房间周围守着的人太多了,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只好去找找张昱,张昱这个倒霉孩子估计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挂在房梁上的。 “师哥,你一定要救我啊!”房间里传出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你自己办事出了岔子,要我救你?”张昱低声怒吼道。 “可我的明明伤到了他,那刀有剧毒,他又掉进洞里了,我没想到他还能活着。”那人跪在地上抽泣着。 “南景初是幽冥仙狐,你觉得这种小把戏死得了吗?我早就告诉过你要你谨慎。” “可他已经发现了,我不想死啊,求你了”那人抽泣了一会儿,张昱无动于衷。此时他突然站起身来,面目变得狰狞,“你若不救,我就去告诉宗主,你就是怕那个南景初抢你功……劳” 张昱居高临下看着地上跪着的人,突然拔出了刀,手起刀落,一击毙命。“既然被发现了,那就没有什么价值了。与其等着他查到我头上,不如就此息事宁人。” 两人趴在房顶上,看着张昱擦拭着他的刀。 “我去告诉大家。”林致刚起身被顾诗北一把拉回来。 “先不要,现在还不是时候。”顾诗北神色严肃,张昱怕南景初抢功劳,难不成,南景初和仪阳山是一伙的? 两个人偷偷摸摸的回到院子里,顾诗北让林致先回去了,她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着呆。 她走到树下的桌前坐下,回头瞥见一个人影,顾诗北被吓了一跳。 “我去……方若纯?你坐在这儿干嘛?”顾诗北看清是方若纯,舒了一口气。 “我在看书。” “你大半夜在院子里看得到字吗,何况,你也没带书啊。” 方若纯拿出一本书放在桌上,“方才在看,有些地方不解,便出来走走。” 顾诗北拿过书,原来是《唐城通史》的旧本,“有何疑问,说来听听。” “这本书里记录的妖,和贾书仁写的不大相同。” 顾诗北抬起头看着方若纯,“有何不同?” “这里面的妖族,不像妖。他们的生活和我们并无差异,两界的和平持续了上千年,二十年前怎么说乱就乱了呢。”方若纯叹了一口气。 “是啊。妖王苍错在的时候,是有能力称霸两界的,可他选择了和平,二十年前,仙门百家为何不肯呢。” “不过,我更好奇,二十年前传言妖王死了,妖界无人统领,现在到底怎么样呢?” 顾诗北尴尬地笑了笑,“谁知道呢。”顾诗北也一直很好奇,可母亲这些年也从来没有提过。 “更奇怪的是,妖王明明是林伯父杀的,可他却不记得了。” 顾诗北也被说的迷糊了,若林怀炙杀了妖王,顾叶扬怎会不知? “我先回去了。”方若纯站起身来回了房间。 现在事情变得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还有南景初,他告诉顾诗北仪阳山是挑起争端的罪魁祸首,又怎么会和仪阳山的人扯上关系。 第二天早上,听学依旧照常进行。 张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杀人如麻的到底是妖还是人呢。 “顾诗北,你发什么呆呢?”顾诗北没留意,常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的旁边。 “我……我。” “你是不是都学会了?嗯?来,你站起来给大家讲讲。” 顾诗北难为情的站起来,“讲……讲什么?” “我问你,妖王苍错是何种妖?” “龙。” “怨灵魂魄如何彻底消灭。” 顾诗北暗骂,这题是不是超纲了。“我觉得既死了,就……不必再为难吧。” 常先生有些怒了,“等他们吞噬你的灵魂,占据你的身体你就不这么觉得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问你,二十年前大战,幽冥仙狐犯了什么错,这么简单,你总该会吧。” “我……我觉得他们没错。” 这下常先生是真的怒了,指着顾诗北骂道:“什么都不知道,上课还不听。你是不是要气死我,他们没错,难道是人错了?” “他们只是没有参战,何错之有?” 顾诗北此言一出,吓坏了众人,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还敢顶嘴……去,去后山省过三日,不,五日!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回来!” 林致他们也很想帮忙,但是先生正在气头上,没人敢劝。顾诗北也憋着一口气,二话没说直奔后山去了。 本来这听学就无聊,正好后山清静一点。 “哟,稀客啊。”南景初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顾诗北的旁边。 顾诗北正纳闷呢,见到是南景初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南景初,你还敢来!” “为什么不敢。”南景初跳到一块大石头上躺下。 “你和仪阳山是一伙的,你为什么要骗我?” “就因为这个?刚才还为慷慨陈词为我鸣不平呢,这会又成仇人了。”南景初戏谑道。 “看来你是承认了,那你一定不知道,你的伙伴正谋划如何杀你呢。”顾诗北翻了个白眼。 “你说张昱?”南景初语气很是轻蔑。 “你知道?” “啧,我带你去个地方,提高一下智商。”南景初站起身拉着顾诗北就走。 “喂,先生会责怪的。”顾诗北努力想挣脱。 南景初回头打了个响指,石头上突然出现一个和顾诗北一模一样的人,安静的躺在石头上。 顾诗北忍不住赞叹,南景初还真是什么都会。 第三十章 师哥居然被嫌弃了 南景初带着顾诗北回到了冥狱阁。 “你这地方不错嘛,怎么起这样的名字。” 这冥狱阁地方很偏僻,虽然只是一个小宅子,但是看起来简约大方。一进门就看见院子里种着几棵紫竹,间隙中长出许多不知名的野花。 “觉得好,你可以一直住着。”南景初侧过头玩味一笑。 顾诗北没有接话,转而问道“这竹子间的野花你怎么留着。” “竹子是活的,花就不是啦?你真是坏人。”南景初反问的时候,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转头,假装生气。 顾诗北嗤笑一声,其实这南景初也挺可爱嘛。 这时,竹子间突然出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南景初蹲下来温柔的叫道:“南宿,钟尧,过来。” 只见竹林间窜出一只小狐狸和一只兔子。这小狐狸虽小,但是整个看起来肉嘟嘟的,那只兔子也白白胖胖的。看来,南景初把他们照看的很不错。 小狐狸蹭的一下跳到南景初的怀里,南景初伸手温柔的抱起兔子,“钟尧,你可越来越胖了,都跳不起来了。” 顾诗北指着小狐狸惊讶道,“这不会是你儿子吧。” “想什么呢,南宿父母都不在了。”南景初放下小狐狸和兔子,“不过既是族人,那就是一家人。我暂时代为照料,他还不能化形,一个人很危险的。” 南宿慢腾腾的走到顾诗北脚边,蹭了蹭,“那这只小兔子呢?” “哦,我救南宿的时候,他一直叼着这只兔子,我就一起带回来了。” 顾诗北点点头,如果顾诗北现在才认识南景初,她一定觉得他是个救世主。 “走,里面坐。” 两个人径直向里面走,进了客厅。 “阁主回来了。”坐在里面喝茶的江梦岚问道。 “介绍一下,这位是顾诗北,这是江梦岚。”南景初走过去坐在对面,拿起茶杯倒了一杯茶。 江梦岚抱拳问好,表情很淡然。顾诗北点点头,但她只是觉得这个名字耳熟,毕竟她以前没有见过孟岚,所以也没有多虑。 “你随便坐,不用拘谨。”南景初冲着外面叫了一声,“上茶!” 顾诗北坐在窗户边的凳子上,看着竹间的南宿和钟尧。 “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江梦岚问道。 “今天开心。”南景初看着顾诗北问道:“怎么样,这儿不错吧,要不要考虑住这儿?” “才不要和你住一起。”顾诗北头都没有回,自顾自的看向窗外。 这时,一个侍从端着茶杯进来了,他一路低着头,似乎很怕南景初。 “你上茶这么慢,想死吗!”南景初吼了一声,顾诗北都被吓到了。 “阁主,属下知错,再也不敢了。” “你自己动手还是我动手?” 顾诗北见状,连忙起身,“别别别,一壶茶而已。” “那怎么行,怠慢了小北,导致她不愿意住下,甚至不愿意理我了难道不该死?”南景初起身走向侍从。 顾诗北一把拉过南景初,“你还真是会撒气啊。”她心想:我住不住和茶有什么关系,要不是看在同为妖族,早就掐死这个小崽子了。 “好,既然你求情,那我就先放过他。”转头对侍从态度也缓和了很多,道:“滚。” 仪阳山。 未经先生允许,林致他们也不敢去找顾诗北,上课依旧很无聊,下课更无聊。幸好莫柒出去打探回来了,而且先生还许她上课可以坐在顾诗北桌上旁听。 “思繁,你说我姐会不会有危险啊?” 佟思繁还没来得及说话,唐辞先过来了,“你放心吧,你这样的,你姐一个打八个都不在话下。” 这时候,张昱进来了,虽在一同上课,但这张昱傲气十足,从不与别人搭话。但不乏有些小门派的人来巴结他。 其实那些人也不是没有巴结过林致他们,但都被方若纯吓走了,冰山在某种程度来讲,还是很好用的。 他们几个正无聊呢,看见张昱顿时眼前一亮。要不是他爹非要搞个什么听学,他们一定过得比现在舒服。 “唐辞,思繁!”林致小声叫道。 他们两个人凑过来,林致接着说:“要不要找点儿乐子?” 佟思繁小声问:“什么乐子?” 林致朝着张昱努了努嘴。莫柒走过来拍了林致一下,“你们能不能消停点儿。” 林致拽着莫柒的裙边撒娇:“你不是可以消除记忆吗?别让他知道是我们不就好了?” 莫柒没有答话算是默认了。 他们三个往张昱身边凑了凑。 唐辞问张昱:“你们仪阳山有什么好玩儿的,我快无聊死了。” 张昱再傲,还没有傻到得罪这四个,“太子,我们仪阳山这好玩儿的多了,不知道太子问的是哪种玩儿的?” 唐辞使了个眼色,林致和佟思繁在后面偷偷摸摸使坏。 “玩儿嘛,无非食色二字。” 张昱笑道:“食色俱佳我倒还真知道一个好地方,出了山不远处的街上有一虞乐坊。里面的美食自然没话说,里面的姑娘……你懂得。” 唐辞会心一笑,“哈哈哈,深得我意啊。” 两人相谈甚欢,唐辞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方若纯幽冷的眼神。 鹿白悄悄问程阳:“你说,太子究竟喜欢姑娘呢,还是喜欢师兄呢?” 程阳小声回答道:“我觉得他是不是开始嫌弃师哥,太过冷冰冰了” 鹿白笑曰:“师哥居然被嫌弃了,哈哈哈。” “嘘。” 林致和佟思繁使了个眼色,唐辞点点头,叫道:“莫柒,你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莫柒无奈的走过来。 “你好,张公子。”莫柒伸出手。 张昱总觉得莫柒很眼熟,但就是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于是也伸出手握住莫柒的手。 突然,张昱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大概十几秒,又恢复正常了。唐辞找他搭话的事也忘得一干二净。 此时,常先生拿着戒尺进来了。 “这堂课,大家自行默写早上讲过的内容,我一会儿进来看。” 说完,先生便出去了。 大家都拿出纸开始默写,林致唐辞佟思繁三个人偷偷看着张昱,等着看好戏。 张昱毫不知情,拿起笔开始默写。 刚写了一页,他又发现三三两两的蜜蜂在他旁边绕来绕去。他开始并不在意,但是蜜蜂好像越来越多。他脸上开始有点瘙痒的感觉。 他不耐烦地挠了几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噗! 他一口水喷在面前的纸上,里面的味道真是一言难尽。 他站起来连笔都还没来得及放就往外跑,但是刚准备跑就摔倒在地上了,他的腿不知道什候时候被绑在了凳子上。 然而更糟糕的是,砚台也被他打翻了,从桌上掉下来砸到他的头上。 场面一度非常热闹。 这时,常先生恰好进来了,“张昱!你在做什么!” 张昱捂着头从地上爬起来,吼道,“谁干的!” 第三十一章 忘川 下面的人都憋着笑不敢说话,张昱气愤但又无言以对。 冥狱阁。 “小狐狸,你家好无聊。”顾诗北懒洋洋的躺在南景初院里的秋千上,抱着南宿和钟尧晃来晃去。 南景初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手撑着头看她晃来晃去,“怎么,不喜欢这里?” “也不是,就是觉得没什么好玩儿的。” 南景初站起来把顾诗北从秋千上拽起来,南宿和钟尧懂事的跑到一边去玩儿了。顾诗北一脸莫名其妙,“干嘛,我随口一说,你不至于扫地出门吧。” “我带你去找乐子。” 南景初带着顾诗北来到他的卧室,放开顾诗北。 顾诗北有点紧张,往后瞟了一眼,“哈,你说说你,房间里还安个门。” 南景初一言不发,满含笑意的靠近顾诗北。 “你……你干嘛,你别过来啊,我很厉害的。”顾诗北被逼的靠在那扇门上,“你再过来,我……我就没地方去了。” 南景初笑了一声,手放在顾诗北身后,“往前一点。” 顾诗北坚决的摇摇头。 “那好吧。” 突然,门嗒的一声打开了,顾诗北没站稳向后倒去,南景初顺势搂住了顾诗北。 顾诗北连忙站好,往后退了两步,这才看清周围的景象。刚才的门已经不见了,周围是一片山,山前有一条清澈见底的河,她转过身,身后是无边无际的草地,远处高低起伏,地上是成片的绿色,仔细看,地上还有星星点点的小花。天上的云慢慢的移动着,轻轻拨动那抹蓝色。 “世上竟有如此美景。”顾诗北一时之间,竟想不出用什么语言来形容这样的景色。 “这里我刚创建的,所以景色很单调,但比起外面的世界,这里可有趣多了。”南景初打了个响指,身旁出现一个秋千,挂在一颗榕树上晃来晃去。 两个人坐在秋千上。 “也还是一样的秋千嘛,不过……这里确实美多了。” 南景初笑了笑,“愿意留在这里吗?” “留在这里,外面的世界怎么办?”顾诗北向后一趟,“你看,太阳就要落山了。” 不一会儿,太阳从远处慢慢的收回了光芒,顾诗北站起身来,“回去吧,太阳落山了。” 南景初站起来,转过身道:“可是,我忘记造月亮了。” 顾诗北突然感觉到身后一阵暖意,一束光重新洒下来。虽然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如此荒唐,但是她很喜欢这里。 “这儿叫什么名字?”顾诗北问。 “还没有想好。”南景初向河边走去,“这里的一切都还没有名字,你想叫什么便叫什么。” 顾诗北笑了,仔细想了想,“不如就叫忘川吧。听说阴间度过忘川河可以忘记一切烦恼,我觉得在这儿,好像真的可以无忧无虑。” 南景初点点头,“好名字,那以后,这儿就是你一个人的忘川。”南景初把脸突然凑近,“不对,是我们俩的。” “你……”顾诗北想反驳,但又无言以对。 两个人走到河边,河边全是小石头,河水清澈见底,阳光洒下来,照的河底的石头光影斑驳。虽然很美,但是里面显得很单调。 “你不觉得这么宽,这么长的河里,没有点东西,有点单调?。” 南景初点点头,然后挥挥手,河里面瞬间多了很多鱼。 “小狐狸,你有点儿常识好不好?” 南景初一脸茫然的问道:“怎么了?” “河里怎么会有带鱼。”顾诗北指着河里一条条的带鱼问道。 南景初不好意思的笑了,“失误。” “你这里有木材吗?” “要木材干嘛?” “我罚过这几天就住这儿了。” “我变个房子给你不就好了。”南景初刚想变,就被顾诗北拉住了。 “自己盖才会有家的感觉嘛,以前母亲带我四处闯荡,没有住处便自己动手盖,现在想想,那时的日子真是惬意快活。” 南景初听着竟有些心疼,这个小丫头这些年一定吃了不少苦。他打了个响指,周围顿时出现了一堆木材。 “开始吧。” “啊?我也……” “啊什么,快动手!” 仪阳山,几个人折腾完张昱,重新回归无聊的状态。 吃完饭,林致偷偷去找莫柒。 “莫柒,你都打探到什么了?” 莫柒平躺在床上,慵懒地答道:“什么都没有,而且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剿灭妖族的呼声越来越高。” 林致倒在莫柒旁边:“这不是常态吗?” “是啊,所以这次出去算是一无所获,等你姐这个大魔头回来啊,我们俩就天人永隔了。” 林致转过身抱住莫柒,“莫柒呀,我姐到底有多厉害啊。” “你姐啊,也不是很厉害。差不多……比你爹厉害那么一点点吧。” 林致惊讶的从床上坐起来,“这么厉害!” 莫柒不以为然的坐起来,“这有什么,我也和她差不了多少啊。” “你是她的灵器,自然差不了多少。果然,女人心海底针啊,你们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莫柒走过去勾住林致的脖子,“那以后我保护你吧。不对,应该说我保护你们。” “好。”林致勾住莫柒的腰,一副心满意足的应道。 莫柒心想,这小屁孩儿一定是在诓她。 “林致,林致!”林致侧耳一听,门外好像有人叫他。 他走过去打开门,“哎?思繁,你怎么在这儿?” “我就知道你在这儿,走去找乐子!”佟思繁靠在门框上。 “你不会又要去找张昱吧。”林致居然有些开始心疼他了。 “哎呀,闲着也是闲着嘛。是不是,莫柒?” 莫柒看了看林致脸上流露出来的不忍,“好,走吧。” 佟思繁也没有想到莫柒答应的这么快,本来是想先劝服林致,再让林致说服莫柒的。现在好了,一举两得。 至于唐辞,佟思繁本来想叫他的,但是刚想去找,就看见方若纯路过。那个眼神,佟思繁不想回忆。 “他在哪儿啊?”林致悄悄问。 “在后山。” 三个人偷偷摸摸的来到后山,只见张昱前面走着。旁边竟没有带随身侍从,他们一路跟到上次佟思繁来找顾诗北的地方,张昱突然停下来,向四周张望。 “思繁,他想干嘛?”林致问道。 “不知道。”佟思繁在想,难道他要去那个山洞?可是他好像也没有要往前走的意思。 张昱看四周没有人,于是在空中开始画写符文。 三个人大吃一惊,符文咒术绝对不是修仙之人应该会的技能。古书上记载,只有魔教中人才会用符文咒术,因为这种术法很邪,使用之人容易被反噬灵力,而且堕入魔道的人非常容易失去控制,极容易发狂。 所以多年以来,魔教中成大器的人寥寥无几。现在几乎已经没有魔教的踪迹,这个张昱怎么会用呢? 莫柒两指指向张昱,突然张昱的脚底出现一个圈,莫柒手往回一收,他的双脚突然被绳索套牢,整个人倒挂在树上。 “张公子,好兴致啊。”莫柒说道。 三个人都走过去,看着被吊起来的张昱,在上面惨叫。 张昱看清是林致佟思繁,在上面喊道:“林公子佟公子这是何意?难道是想与仪阳山为敌不成。” 莫柒开口问道:“张公子从何处习得符文咒术的?” “你是顾诗北的灵器?放我下来,不然我杀了你!”张昱使劲挣扎着,然而并没有什么用,毕竟他还不是莫柒的对手。 “张昱,我劝你说话客气点儿。”林致眼神冷漠,语气中带着一丝危险。 “林公子,我劝你也不要太嚣张。当真以为我仪阳山怕你不成?” 莫柒往前走了两步,靠近张昱,“我跟炽风山庄关系不大,也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可别怪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张昱挣扎了两下,“偷袭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放我下来堂堂正正比试!” 莫柒最讨厌别人挑衅,“好啊!” 第三十二章 血绒草 莫柒毫无预兆的松开绳子,张昱被重重地摔在地上。 “你找死!”张昱从地上爬起来,拔出剑向莫柒冲过来,林致的心头一紧。 只见莫柒迅速闪过,溜到张昱的身后,“放心,这种水平还伤不到我。” 佟思繁淡定地拉着林致往旁边一躲,“走,去旁边坐会儿。张昱又不是第一次被打。” 张昱见莫柒轻松躲过,顿时恼羞成怒,向后横划一剑,剑气逼人。莫柒向上飞起,剑气冲向后面,几根竹子顿时被拦腰斩断。 “你灵力提升的未免也有些太快了,和我家林致不相上下啊。”莫柒踩到张昱的肩上一个前空翻,稳稳的落在地上。 张昱回头出剑,剑锋直逼心脏,“去和阎王说吧。” 莫柒没有躲,任凭那剑刺过来,林致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但是那把剑刚触碰到莫柒,就立刻被挡住,张昱神色一惊,被反弹出去,倒在地上,震出一口鲜血。 莫柒走到张昱面前,“张公子,这是起了杀心吗。可是小北这技能还是我教的,感觉怎么样?” “你,卑鄙。”张昱用剑撑着。 “我本无心伤你,是你起了杀心。我不过是想问问,你怎么会用这符文咒术!”莫柒神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什么符文咒术,我听不懂。”张昱矢口否认。 林致和佟思繁站起身来,佟思繁劝道:“我看今日定是问不出什么了,算了吧。” “是啊莫柒,我们大可自行去查。” 莫柒无奈地瞪了一眼张昱:“本就没有指望问出什么。” 她慢慢蹲下,看着张昱的眼睛,拉起张昱的手。 张昱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脑子顿时一片空白,莫柒向四周看了看,迅速消失在竹林里,不出五秒便又回来了,林致和佟思繁在心里默默赞叹:真是厉害啊。 莫柒手里拎着一只灵物,放到张昱面前,“走吧。” 三个人躲到了一边。张昱醒过来,依然什么都记不清了,他感觉到嘴角在流血,还没来得及思考,面前的灵物就扑了过来。 莫柒的思虑可以说是很缜密了,这样他理所当然认为自己的伤是面前灵物所为。林致和佟思繁不禁又在心里默默称赞。 “林致,你不是说你姐在后山罚过吗,怎么不见她人影呢?”莫柒问道。 “是啊,看你打架太激动,差点忘了。” 佟思繁往四周环视了一圈,“我们四处找找吧。” 顾诗北全然不知仪阳山发生的事,她和南景初忙得不可开交。在历时五六个小时之后,房子可算有点样子了。 “小狐狸,你觉不觉得差点什么啊。”顾诗北挽着袖子插着腰问道。 南景初已经累瘫了,“小祖宗,饶了我吧!” “你那么厉害,这就不行啦。” “我厉害那也是灵力厉害,你见过哪个大人物搬木头盖房子吗?我能盖成这样都是这房子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我就是觉得周围少点儿装饰,看我的。” 南景初坐在地上看着顾诗北,只见她手一挥,地上顿时钻出来几个爬山虎的小芽,然后以极快的速度蔓延,不一会就爬满了房梁。整座房子顿时被绿色包围了。紧接着旁边出现一圈篱笆,这么看起来真的开始像个家了。 左右也出现了两个空花圃,顾诗北拍拍手,心满意足的坐到南景初旁边,“怎么样,是不是好多了?” 南景初满意地点点头,转而不解的问:“花圃里不种花吗?” “你是不是傻啊,种花这种事情亲自培育才有乐趣嘛。” 两个人就这么瘫坐在院子里,南景初突然感觉到异样:“有人在找你。” “谁,哪儿啊?” “不知道是谁,仪阳山后山,我变出来的那个你,被人发现了。” 顾诗北噌的一下站起来:“糟了,要是被先生发现可就不好了,快,我得回去。” 南景初也没有理由留她了,手在空中画出一道门,两个人回到了南景初的房间里。 “你不必送我了,记得帮我照顾花圃里的花,种子都撒好了。”说完,顾诗北一溜烟就跑了。南景初看着她的背影,这种感觉像是妻子要出门,特地向丈夫交代好一切,你知道她一定会回来,你得等她。 顾诗北赶到仪阳山的时候,林致这个傻子,正抱着南景初变出来的那个假人不停地摇晃。 “姐!你不能死啊,你这么厉害怎么能死呢,你醒醒啊。”南景初变得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心跳没有呼吸,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莫柒似乎是察觉到了异样,但还没琢磨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佟思繁一脸木讷,显然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眼泪都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 顾诗北一挥手,那个假人突然消失了,三个人顿时一脸懵。 “你们……干嘛呢?”顾诗北突然从后面出现,三个人都吓了一大跳。 “姐,你不是,刚才。”林致激动地语无伦次。 “那是假的。” 莫柒跑过来拍了一下顾诗北,笑着说:“可以嘛,我不在,大变活人这种招数都会了。” 顾诗北笑笑不说话,看了一眼旁边的佟思繁:“怎么,以为我这么轻易就死了。” 佟思繁沉默了好一会儿,吼道:“你怎么能用这种招骗人,不知道别人有多担心吗,你觉得这样好玩儿吗,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让我们怎么办!” 面对佟思繁突然的暴走,三个人都楞了一下,顾诗北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你们会来找我,对不起嘛,就当是个玩笑好不好!” “我最讨厌别人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佟思繁攥紧拳头,眼睛红红的转身离开了。 顾诗北还在受罚,不便离开后山,她连忙拍拍林致:“快,快去追他。” 林致点点头,连忙追上去。 “你别太担心,他只是一时着急。”莫柒安慰道。 顾诗北心里居然有些开心,原来他这么在乎自己。“咳,没事……走,带你去个地方。” 顾诗北想带着莫柒去看上次那个无名碑,这个老家伙都活了三千多年了,应该知道这碑的来历。 “我让你下山去打探,发现什么了吗?”顾诗北边走边问道。 “什么都没有,而且你最近可得注意一点,最近整个唐城对妖族喊打喊杀的。” “妖族不一直是众矢之的吗?” “啧啧啧,果然是姐弟。” 说话间,两个人来到了那个山洞,莫柒总觉得这个地方似曾相识。 “你可认得这个地方?”顾诗北看莫柒的神情有些奇怪。 “我……不认识。” 顾诗北没有再问,莫柒的心思总是比她要重一些,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 两个人一路往前,来到那个湖边。顾诗北知道过了湖灵力会被封住,这湖水也不深,所以准备脱鞋走过去。 “等等。”莫柒一把拉住了顾诗北。 “怎么了?” 莫柒指着水里淡紫色的水草,“看那种草,它叫血绒草,有剧毒,这种面积的血绒草不多,这湖中的水毒性定然很强。” 顾诗北下意识往后退了退,“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草。” “血绒草一旦沾染,全身灵力会被溶解,肉体会受蚀骨之痛,沾染的人最后会被活活疼死。当年苍错已经全数焚毁,这儿怎么会有呢。” 莫柒看向对面的无名碑,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神色顿时严肃起来,“这是……” 第三十三章 花心大萝卜 “这是万世碑。” 顾诗北有些疑惑,“万世碑?何人所立?” “万世碑乃先祖苍错所立,两界稳定后,为了约束两界,立下此碑。” “当时我只看了个大概,确实如你所说,上面写了两界应当如何如何的话。只是,后面的话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 莫柒皱起眉头,嘴里嘀咕道:“被抹去的是,是……两界分明,互不干涉,则魔物不出,天下方安,妖族克己,不食……不食……”她的头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向后倒去。 顾诗北见势慌忙接住了莫柒。 “莫柒,你怎么了?莫柒!” 莫柒突然变回了倭瓜,安静的躺在顾诗北手心里。顾诗北连忙带着莫柒跑出洞穴,把她埋到了树地下。 顾诗北坐在旁边惊魂未定,这还是莫柒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出现这样的状况。莫柒到底知道些什么,又为什么想不起来了呢? 她寸步不离的守着莫柒,直到第二天早上。顾诗北靠在树上睡得不省人事,在感受到一束光洒下来的时候,终于醒过来了。 她揉了揉眼睛,看了看树下的坑,“哎?我倭瓜呢~”这一声喊出来,半树林的鸟都被吓飞了。 “小祖宗,你叫唤什么呢?”莫柒端着一盘吃的从树后面绕过来。 顾诗北连忙站起来接过盘子,“你怎么出来了?感觉怎么样了?” “你好像不希望我出来。”莫柒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看起来是真的好了。 “瞎说什么,你昨天到底怎么了?” “我不知道,可能我的记忆也被清除过。不过你放心,只要你足够厉害,灵力高于那个封锁我记忆的人,到时候一切自会明了。” 顾诗北点点头,拿起盘子里的包子咬了一口,顿时愣住了,她吐掉嘴里的包子,指着包子里面黑乎乎的馅儿问:“这是什么?” “哦,这是唐辞特地从家里带过来的灵芝,鹿茸,他怕不好吃,还特地加了芝麻。” 顾诗北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莫柒,快去给他找个好点的大夫吧,否则我就该找大夫了。” “你放心吧,他做的东西吃不死人,最多就是让你吃不下饭,就营养价值来说还是很不错的。” 顾诗北把包子递给莫柒:“那你吃。” 莫柒看见递过来的包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下,她拿过包子扔回盘子里,“我明天就去找大夫。” 再看林致这边,自从昨天佟思繁回来之后,大家气氛都变得怪怪的。饭桌上大家安静的像守灵一样。 佟思繁自从回来,就一直生着闷气,其实他也不是真的在生顾诗北的气,只是当年母亲骗他说要和他玩儿捉迷藏,后来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再见母亲时,是父亲抱着母亲的遗体,这么多年过去了,母亲的样子都模糊了,但那件事却一直是他的阴影。 另一边,鹿白和程阳上次小声嘀咕被方若纯听到了,方若纯对于自己被抛弃了这件事,一直采用冷暴力。唐辞不明真相地被冷落了,鹿白和程阳都懂事的闭口不提,而且鹿白坚持认为,师哥生气是因为唐辞太花心。 六个人就这样各怀心事的吃着饭。 林致觉得气氛未免太诡异了,于是想制造点话题,“呃,大家觉得今天这早餐如何?” 唐辞也立马回应,试图打破尴尬。他咬了一口包子,“嗯~皮薄馅多,太好吃了,你们都什么馅儿的。” 鹿白拿筷子叉起一个包子,盯着唐辞:“我猜你那个是花心大萝卜馅儿的,外表薄情就算了,馅儿还复杂阴险。” 唐辞听的一头雾水,“这都什么跟什么?” 佟思繁搅和着碗里被‘分尸’的包子,道:“我看未必,有些包子表面看着像萝卜,其实都是蟹黄在说谎。” 林致越听越奇怪,小心翼翼地问:“你们确定……说的是包子?” 唐辞觉得气氛怪怪地,于是站起身来端起空盘子道:“包子都凉了,我去拿热的。” 方若纯也站起来:“知道包子会凉,一开始就不该招惹。”说完便挥袖离开了。 程阳坐在旁边一句话都没说,听的云里雾里,什么都不知道,还什么都不敢问。见方若纯走了,连忙拉着鹿白跟了上去。 佟思繁放下碗筷,“我吃饱了,先走了。” 大家都走了,留下林致和唐辞面面相觑。 “你和若纯哥怎么了?” 唐辞一脸茫然:“我不知道啊,思繁又怎么了?” 两个人看着他们的背影,齐齐的叹了一口气。 顾诗北和莫柒扔掉了包子,然后在后山开始寻找灵物。莫柒和张昱交过手之后,发现他的灵力增长速度简直逆天了,看来要想接近真相,还得先提升一下自己的实力。 “小北,你和南景初交过手吗?”莫柒边走边问道。 “不算真正交过手吧,他跑的真是太快了,怎么了。” “没事,我能感觉到,他的灵力比你高,虽然高不了多少,但是你的两种灵力不是很稳定,所以下次见他,小心为好。” “你放心吧,那小狐狸不坏的。” “反正你小心便是。” 两个人走着走着,来到一处竹林很密的平地,周围弥漫着淡淡的雾气。四周几乎是一模一样,要是不熟悉这里,可能还真会分不清南北。 两个人往前走着,索性雾气不是很重,地上的一切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嘶嘶~ 两人正前方传来奇怪的声音,顾诗北往前走了两步,并没有什么异常。 这时,莫柒突然停下来,一把拉住顾诗北,“你看,前面那棵竹子。” 顾诗北顺着莫柒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棵竹子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比平常的竹子更粗一点。 突然,那竹子的叶子向下弯曲,竹节也扭曲起来。 顾诗北这才看清,原来那不是竹子,是一条蛇。 “小北,退后,这是青竹神蟒。三千年的灵物,我们打不过。”莫柒将顾诗北护在身后。 顾诗北却不以为然,“三千年,和你差不多嘛,我来会会这条大长虫。” 莫柒还没反应过来,顾诗北已经冲出去了。 顾诗北向灵物冲过去,手里出现两团火焰,她向青竹神蟒的蛇头飞去,两团火焰顿时化作飞速转动的齿轮,顾诗北将齿轮扔向它。齿轮从灵物脑袋正中央劈过,蛇头顿时被分成两半。 但没想到,这青竹神蟒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头重新合在一起。它非但没有感觉到不适,似乎还更兴奋了。 顾诗北慌忙退回来,“它……” “我说了,我们打不过的,这青竹神蟒的生存能力极强,就算你劈成两段也无济于事。” 顾诗北咬咬牙,“走,回去。” 两个人扭头就跑,这似乎引起了灵物的不满,它怒号一声,周围的雾气越来越重。两个人跑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跑出去,而且根据声音就能辨别得出来,她们离青竹神蟒的距离并没有很远。 “看来,想出去必须得打败这个大长虫才行。” 第三十四章 青竹神蟒 “小北,咱们能不叫它‘大长虫’了吗,毕竟是个三千年的灵物,也是要面子的。” “我知道了……我觉得我们应该去试探一下,这个大长虫一定有他的弱点。” …… 青竹神蟒看见两人回来了,轻吼了一声,似乎是料到她们会回来。 “莫柒,你左我右,上!” 话音刚落,两人立刻冲向神蟒。莫柒飞向空中,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鞭子,就在她挥鞭的一瞬间,紧紧缠住神蟒。顾诗北见势,左手掌冰,右手执火,顺势而上。 “大长虫,受死吧!” 顾诗北大吼一声,冰火化成万千飞刀飞向神蟒,这堪比千刀万剐的招数,竟然没有一点作用,反而惹怒了它。 青竹神蟒发出一阵怒号,扭动着身子,顾诗北和莫柒见状,连忙撤回来。可那神蟒只是拼命的扭动,似乎没有要冲过来的意思。 “我去,这都能忍?” “不,不对。它应该是被封住了,你看,它上面一直在扭动,下体却似乎与地面连在一起动弹不得。” 顾诗北恍然大悟:“你是说,有东西把它封印在大地之中。” “正是,这个东西一边封印它,一边保护它。所以它才如此强劲。” “莫柒,横竖是出不去,我去看看到底是何物,你在这里控制住它。” 莫柒点点头,甩出鞭子将神蟒紧紧捆住。顾诗北冲向神蟒,这神蟒像是一道门,顾诗北竟可以直接穿过它的皮肤。 看来封印青竹神蟒的人并不是想封住它,而是掩耳盗铃,在保护什么东西。 顾诗北此时正在神蟒的体内,她发现这里想进来易如反掌,想出去却难如登天。 刚一进来一阵恶臭就扑面而来,顾诗北看了看四周,里面有几件衣服,蛇的整个腹腔都可用于消化,独独难以消化绸缎。 看来在顾诗北之前,还有人进来过。 顾诗北没走两步,便看见有一把剑竖在中间,足足六根粗长的链子牵制着它。 她慢慢靠近。 随着距离不断缩短,顾诗北心跳越来越快,慢慢有了疼痛感,是两种灵力碰撞的感觉。她感觉一股灵力的力量越来越弱,但是另一种灵力却牵引着她慢慢靠近。 直到她离那剑已经近在咫尺,那一股属于人的灵力似乎完全被压制住了。那把剑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召唤着她。 她拔起那把剑。 突然,那剑化为两股股黑色,缠着顾诗北的手臂向上流动,然后遍布她的全身,最后直入心脏。 顾诗北感觉体内的妖气越来越强,强到她开始无法压制。她怒吼一声,莫柒听见顾诗北的声音心下大惊,但是旋即,青竹神蟒也哀嚎一声,把莫柒震出好远。 神蟒似乎是在恐惧,在原地不安的扭动着。 突然,伴随着一声巨响,那只神蟒瞬间化作千万竹叶落在地上。周围的雾气也都散了,青竹神蟒的灵元缓缓飞向顾诗北。 莫柒看出顾诗北的异常,她的眼睛变为猩红色,周围空气烈焰闪动。 “莫柒,替我看着,我要试炼。” 莫柒楞了一下,应道:“哦,好……好。”莫柒距离太远,完全感受不到顾诗北灵力的状况,所以也只好在旁边等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诗北突然一声惨叫,莫柒回头一看,顾诗北一只手捂着胸口一手撑着地,鲜血顺着嘴角滴滴答答,眼睛里的猩红色也已经淡去。 莫柒回头吓坏了,连忙过去扶住顾诗北,“小北,你怎么了?” 顾诗北摇摇头:“我没事,成功了。” 莫柒拉起顾诗北的手,她的灵力现在极高,比原来高出许多,但是妖气似乎也重了不少。两种灵力碰撞也更加厉害了。 “小北,你以后不能再频繁使用灵力了。” “怎么了?” “两种灵力现在非常不稳,再用下去,我怕你会走火入魔。” 顾诗北点点头,“好,听你的。” 莫柒把手放在顾诗北的额头上,替她稳住了灵力,顾诗北渐渐觉得胸口不那么疼了。 后山打得热火朝天,闻墨轩却依旧平静又无趣。 唐辞偷偷写了几句话,折成纸团扔给方若纯,方若纯面无表情,置之不理。唐辞见他不理,有点慌,这要是被先生发现,他估计又要被罚。 他双手合十可怜巴巴的看着方若纯,一顿比划,方若纯心情倒是缓和了许多。 “唐辞!”常先生实在看不下去了叫了一声,他一脸歉意看向先生。先生也没有计较,接着上课。 方若纯面无表情的捡起纸团,上面画着一朵扶桑花,旁边写了两行诗:“独宿一枝春不娇,残灯半盏愁难消。有无良人惹思量,低语轻泣若扶桑?” 唐辞在一旁偷笑,方若纯脸顿时红到脖子上。他一只手将它揉成纸团,恶狠狠的盯着唐辞,眼神中透露出‘再多说一句就问候八辈祖宗’的信息,唐辞瞬间怂了。 其实不过是上次去四方玄山,唐辞发现方若纯的院子里种了满园白色扶桑花。扶桑花多示纯洁美好的爱情,唐辞也只是一时好奇,方若纯是不是有了喜欢的女子。 常先生终于结束了漫长的喋喋不休,“今天就到这里,后天听学结束,有一场大赛,主要是为了检验大家的实力如何,好好准备。” 说完,先生便离开了。 方若纯站起来,径直向门外走去,唐辞急忙跟上去。 他拉住方若纯的袖子,笑的不怀好意,“喂,我就是开个玩笑,怎么了。” 方若纯脸上的红还没消尽,甩开唐辞,骂道:“滚!” “噗,若纯,你不会长这么大,还……”唐辞偷笑了一声。 方若纯脸瞬间又红了一个色号,“我叫你滚!”说完就气势汹汹走开了,看来是真生气了。 林致和佟思繁走过来搂住唐辞。 林致问道:“他怎么了?” “我不过是赠他一幅画,顺带题了诗。” 佟思繁不解,“什么诗,气成这样?” 唐辞还没来得及说,鹿白和程阳出来了,看见唐辞左拥右抱。鹿白狠狠的瞪了一眼唐辞,“花心大萝卜!” 程阳倒是没说什么,轻轻点头示意。三个人一脸茫然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这是四方玄山的习俗吗? 几个人回到房间,林致刚想推门进去,却听得顾诗北的房间里一阵嬉笑声。他走过去打开门,看见顾诗北和莫柒就坐在里面。桌上摆着一只烧鸡,还有几碟凉菜。 “我去,你们哪儿来的烧鸡?” …… “大胆!”张昱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几个侍从跪在前面瑟瑟发抖。 他指着盘子里的包子,气得手抖,“这就是你们做的饭!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馅儿,下毒了还是你们是用煤球做的?” “少……少爷,我们明明备的是烧鸡,可……可……” “滚出去!” 几个侍从连忙退了出去。 “怎么发这么大火啊。”张墨桓从门外进来了。 “爹,您怎么来了?”张昱立马恭恭敬敬的迎上去。 “我听说,南景初的计划,有人捣乱,你可知?”张墨桓盯着墙上的字画说。 张昱低下了头,吞吞吐吐道:“孩儿……” 张墨桓伸手,打断了张昱,“不用解释,南景初我定是要除,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你的事……找个替罪羊解决了就好,别给我惹麻烦。” “是,孩儿明白。” “游戏才刚刚开始。”张墨桓转身要走,瞥见桌上的包子,“这毒我还从未见过?你要多多提防。” 第三十五章 日常溜太子 顾诗北和莫柒大吃大喝,对于林致的到来十分冷漠。 “你怎么来了?”莫柒撕了一只鸡腿,全程盯着烧鸡,完全不看林致。 “莫柒你也太没有良心了,为了鸡腿就这么对我。说,烧鸡哪儿来的。” 顾诗北撕下另一只鸡腿,说道:“厨房顺的。” “啧啧啧,你们太大胆了。你回来有没有去见过先生?” “没有。” “那你肯定不知道过两天要比武吧。” “不知道。” “行,你现在知道了,吃吧,再胖点儿,等到比武的时候飞都飞不起来。”林致说完就起身要走。 “等等,你家猫都不在,没有灵器你怎么打。”顾诗北问道。 林致如梦初醒,是啊,没有灵器打个锤子。 由于冷爷这些年常常不在身边,他都已经习惯了,甚至都忘了自己还有灵器这一回事,可是唐城这么大,这死猫会跑哪儿去呢? “姐,你这真是是提醒我了,我去召唤一下!”说完林致便急匆匆的跑出去了。 林致召唤灵器,靠的是一枚铃铛,不管多远冷爷都能接收到信号。但是接不接收的到是一回事,它来不来又是另一回事。 林致特地挑了一个最高的地方——房顶。 他站房梁上晃动着铃铛,等待冷爷。 “小北,过两天比武你还是不要参加了吧。” “为什么不参加?” “你现在要是贸然用使用灵力,万一出什么岔子怎么办?” “不会的,对付他们绰绰有余。” 莫柒点点头,没有再劝,人人都知道,听学比武最后五名隔年是要重修的。顾诗北是断然不会再来了,为了不给炽风山庄添麻烦,也不给自己添麻烦,这比赛是飞去不可。 转眼夜幕降临。听学快要结束了,这几天罚的罚走的走,总是会缺几个人,这次好不容易聚齐了,自然是要庆祝一下的。 因为快要分别,难得聚齐,大家也都不好意思缺席。 “大家坐,不必拘礼了,这都是我从酒楼打包的,据说那虞乐坊的美食可是出了名的好吃,大家快开动吧。” 方若纯听见虞乐坊三个字,脸上不经意间有一丝不悦闪过。 “林致呢?”佟思繁问道。 顾诗北指了指房顶,“那儿呢。” 林致手里拿着铃铛,坐在房梁上,在风中凌乱。 “林致!你下来吧,吃完再召唤你的神兽好不好?”莫柒喊了一声,林致带着绝望从房顶上下来了。 他垂头丧气的坐到凳子上,“姐,有酒吗?我的灵器不要我了,我真是太失败了。” 顾诗北从桌子下面变魔术似的拿出两坛酒,“呐,喝。” 鹿白看了看桌子下面,下面还整整齐齐的摆着十几坛酒,顿时对顾诗北心生敬意。这么多酒都带的进来,真是厉害。 佟思繁坐到林致旁边安慰道:“没事,兴许是太远了,说不定你家猫正在来的路上呢?” 相比于这一边的悲伤,另一边就显得和谐多了,和谐到大家都不说话。 鹿白和程阳懂事的腾开地方,让唐辞坐到方若纯旁边,唐辞再不道歉,鹿白和程阳会被折磨死的,好不容易觉得冰快被捂化了,如今却连话都不肯说了。方若纯不想扫大家的兴,也就没有说什么。 唐辞悄悄的瞟了一眼方若纯,然后转头可怜巴巴地看看鹿白,鹿白冲着方若纯使了使眼色,唐辞只能厚着脸皮开始搭话。 “若纯兄,这个……你比武准备的如何了。” 方若纯一言不发,面无表情。 “哎呀,你不要不理我嘛,我错了还不行吗。”唐辞撒娇似的拽着方若纯的袖子轻摇。 方若纯依然沉默不语。 整个饭局就持续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佟思繁陪着林致一直喝酒,莫柒在一旁看着,顾诗北也一个人在旁边喝着闷酒。方若纯默不作声,任凭唐辞撒娇求饶,道歉威胁,他始终无动于衷。 “时间不早了,大家喝完这一杯,早点回去休息吧。”顾诗北现在十分担心林致的精神状态。而且佟思繁本来是陪酒的,这会儿已经被灌的五迷三道。 大家都站起来举起杯子,方若纯也不好拘礼,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然而这方若纯的酒量真是不敢恭维,上次喝的浮愁绵柔,三杯还是可以接受的,哪知道这仪阳山的酒着实是烈。一杯下去,走路都开始飘了。 唐辞看着方若纯喝完酒,跌跌撞撞的回房间了,他帮着顾诗北和莫柒,安置好两个醉鬼才回去。 鹿白和程阳乘趁着方若纯不注意偷了一坛,早早地回了房间,毕竟是偷喝,所以安安静静,房间里没有一点动静。 唐辞闷闷不乐地回了房间,看来这次是真的惹到方若纯了。 他推开门走进屋里,转过身关上门。 他一把扯去衣带,“唉~看来还是我的床,对我……我去。”唐辞被吓得往后一缩。 他看见方若纯此刻正坐在他的床边,半屈着腿,双脚踩在床边,委屈巴巴的抱着腿看着唐辞。 唐辞确认了一遍门关的是不是严实,一脸惊慌的看着方若纯,“祖宗,这是我的房间,你你你这大半夜成何体统。” (唐辞这怕是忘了自己钻进方若纯房间的事了,现在想起体统,会不会太迟了。) “快,回自己房间啊,乖。” 唐辞去拽方若纯,方若纯摇摇头,往里面窜了窜,“是我的。” “什么你的,你给我出去。”唐辞又伸手去拽,方若纯躲开他窜到了最里面,跪坐着盯着唐辞。 “是我的。” 唐辞见方若纯不吃硬的,于是跪在床上,好声好气呃哄着,“纯纯啊,你先下来好不好,咱们回自己的床上好不好。” 方若纯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拉起被子盖在唐辞头上,严严实实地把他整个人都包在被子里。唐辞掀开被子,恶狠狠的看着方若纯,叫喊:“方若纯!你是个疯子吗?你大冰山的尊严呢!” 他好像没听到似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唐辞。 “好,不走是不是,那就睡吧,啊,睡!” 说完,唐辞扑过去,抱住方若纯,两个人重重的拍在床上,唐辞盖上被子,拍了拍方若纯,“睡!” 方若纯愣了好一会儿,蹭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爬下床。 “我回家。” 唐辞得意的看着方若纯,治脸皮厚的人,就得豁的出去。 “哎哎哎,你把我腰带放下!”方若纯拿起唐辞的腰带,一端拎着,一截拖在地上,晃晃悠悠的出了门,唐辞连忙追出去。 “回家……”方若纯嘟嘟囔囔,走到程阳房间,突然推开了门。 鹿白和程阳端着酒杯,看着方若纯拖着一根衣带推门进来,两个人面面相觑。 “师……师哥,我和程阳就是……就……” “方若纯!”唐辞追上来,由于没有衣带,衣服半敞着,“你还我衣带!” 鹿白和程阳端着酒杯持续发呆。 方若纯盯着唐辞,唐辞拿起另一端打算抢过来,谁知这方若纯三下五除二,用衣带把唐辞捆了个结结实实,手里还牵着另一端。 “师哥……你,你们回房间玩儿吧,在这儿是不是有些太刺激了……少儿……宜吗。” “他瞎闹,你俩也瞎闹吗”唐辞被捆的动弹不得,挣脱不得,鹿白还有心思吃瓜。 程阳解释道:“唐公子莫怪,我帮你……” 话音未落,方若纯就拉着被捆成粽子的唐辞出了门,留下鹿白和程阳在房间里凌乱。 佟思繁的房间里,顾诗北第一次看佟思繁喝的这么醉,她坐在床边看着佟思繁,脸上泛着红晕。 “娘,你……去哪儿了,回……回家,回家吧。”佟思繁嘴里嘟嘟囔囔的,顾诗北只是静静听着。 他那么在乎的母亲受妖族所害,最好的朋友也被妖族害死了,他应该恨透了妖吧。 顾诗北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最后会是哪个女孩儿,和你共度余生啊?” 方若纯拉着唐辞爬上了房顶,唐辞手不能动,被牵着爬房顶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和肉体告别了。 他拉着唐辞坐在房梁上,一言不发。 “方若纯,你到底想干嘛,你讨厌我也不至于这么报复我吧。” 方若纯转过来看着唐辞,“不讨厌。” 唐辞闻言楞了一下,不仅不生气了,甚至有点窃喜,“噗,那你为什么生气?” 他低下头委屈地说:“不喜欢张昱,不许去虞乐坊。” “就因为这个?”唐辞觉得这个方若纯怎么这么幼稚呢,“那我写诗,你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方若纯摇摇头,“心中无他。” 唐辞正打算追问,方若纯就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喂,你这就睡啦,你能不能先给我解开,方若纯!啊~” 正当绝望之时,唐辞抬头看见一位少年,面若冰霜,着一身黑色衣服。虽然也似方若纯一样像座冰山,但丝毫不像方若纯一般温文尔雅,而是多了几分凌厉与不耐烦。 他手里拿着两把短匕首,轻轻挑开唐辞身上的绳子,道:“方若纯居然喝醉了。” 第三十四章 你的猫,苏锦良 唐辞一脸茫然的看着面前的这位少年,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 “林致呢?”那个少年问道。 唐辞指了指林致的房间,那少年点点头,噌的一下从房顶直接跳了下去。 此时的林致已经醉成一滩烂泥,莫柒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突然,门被推开了,准确的来说,是有人破门而入了。 莫柒站起来挡在林致前面,警惕的问道:“你是谁?” “你是莫柒?”那少年问道。 “你认得我?” “见过的。”少年靠近林致,莫柒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到底是谁?” “苏锦良。”少年绕过莫柒坐在床边沉默着。 莫柒见他似乎没什么恶意,也就没再拦着。 突然,苏锦良一把拎起林致,“你把老子叫过来就是为了看你睡觉吗!摇了一下午的铃铛!你是要死吗!” 莫柒被苏锦良吓的不轻,林致也被摇醒了。 “哎?这位公子好生眼熟啊。”林致酒意朦胧,勾住苏锦良的下巴。 苏锦良松开领子,林致被重重的摔在床上。莫柒这才反应过来:“你是……冷爷?” 林致酒醒了大半,从床上弹起来,“冷爷?” “我叫苏锦良。”他嫌弃的白了一眼林致。 “你怎么……这样了,你应该是……”林致有些不可思议,按理来说,冷爷应该还有很久才能化形,但眼下俨然出落成一副少年的模样,这不合常理啊。 “怎么,化了形不好?”苏锦良抱着胳膊靠在床上。 “你既说你是冷爷,你的牌子呢?” “我还没找你算账,当初遇见我的时候捡了块儿牌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套在我脖子上,叫了我这么多年的冷爷,我没有弄死你算是客气了。” “那你也没告诉我啊。” “老子只会喵喵喵,怎么告诉你!” 其实这些年,他也不是没试过摘掉那块牌子,但是奈何他是只猫的时候,身子又胖,腿也实在太短了,完全够不着脖子。 “对不起,我的错。哎,那你这些天都去哪儿了?” “管的真多。”苏锦良扔了一个白眼,这傲娇的感觉,确定是冷爷无疑了。 莫柒在一旁也算是听明白了,“那,你的猫既然回来了,我就先回去了。” “哎?别走啊。”林致弱弱的挽留,硬是被苏锦良的眼神逼回去了。 莫柒出去关上门,林致盯着苏锦良,别说,化完形的样子还真是帅出新高度了,就是看起来比方若纯更高冷,还时刻透露出生人勿近的危险讯息。 “冷……哦不,苏锦良,我们怎么睡?”小时候他刚得灵器,晚上都是抱着猫睡,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是不是不太妥。 苏锦良变回猫跳到床上,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蜷缩在旁边。 林致见状,也好好躺下了,被苏锦良一折腾,酒意全无,睡意也全无。 他把被子的一个角盖在苏锦良身上,然后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上面。 “把手拿开。”苏锦良冷冷的说道。 林致被吓了一跳,“你不是变回去了吗,怎么还会说话?” “你不知道灵器化了形,语言功能就会一直保留?” 林致确实不知道。这么说来,以前林致每次找莫柒,她都是故意不理他的。这小丫头,还真是沉得住气。 第二天。 林致慢慢睁开眼睛,发现怀里多了个东西,迷迷糊糊地摸了摸,头发还挺柔。他能感觉自己的腰被环着,那个脑袋还在怀里蹭了蹭。 “啊~”林致反应过来,大叫一声,连忙从床上坐起来。 苏锦良也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你不是变回猫了吗?”林致抱着被子一副受害者的样子。 苏锦良不经意邪魅一笑,又连忙恢复高冷,“怎么,怕我?” 林致心里蹦出来一万句脏话,以前没化形,他就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他们俩接触也不多,当宠物养着还好。化了形之后这才见过一面,说到底,大清早起来一个陌生的大男人抱着自己睡觉,总是细思极恐。 “你以前抱着我睡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委屈呢?” 林致无言以对,这死猫,是要回来报复他的吧,“快起来了,明天要比武,今天得好好准备。” 相比之下,佟思繁睁眼就幸福的多了。 顾诗北一夜没走,悉心照顾着佟思繁,结果却不小心睡着了,趴在床边一直待到了天亮。 佟思繁趴在床边,一手撑着头,看着顾诗北。 顾诗北发觉佟思繁醒了,也睁开了眼睛。坐起身来,伸了一下腰。一阵酸痛感袭来,她皱了皱眉头。 “你醒了?”佟思繁满眼心疼。 “昨天不小心睡着了,你怎么样,头还晕吗?”顾诗北活动着胳膊,还不忘关心佟思繁。 “谢谢啊。” “有什么好谢的,都是朋友,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 佟思繁笑了笑,从床上下来,穿着衣服睡了一宿,多少有些难受。 “穿着衣服睡觉还真是难受。”佟思繁伸了个懒腰,抱怨道。 “否则你还指望我给你宽衣,流氓啊。”顾诗北白了一眼佟思繁。“快起来去准备比赛,我怕我失手打死你。” 佟思繁后背一阵寒意,看来今年大家都只有挨打的份儿了。 唐辞昨天晚上好不容易,才把方若纯带回他的房间。他半夜又跑回来两三趟。这要是被鹿白知道,指不定怎么八卦呢。而且,方若纯要是清醒了,肯定见不了人了。 然而这种八卦,鹿白向来是不会缺席的,只不过昨天和程阳喝酒也醉的厉害,几乎是断片了。 所以鹿白不仅断片了,还在程阳的房间里睡了一晚上,两个人这会儿正坐在床上面面相觑。 “程阳,你是不是乘人之危?” “怎么会,我断不会对你做什么逾矩之事的。” “什么?我哪儿不好了,怎么就不能做什么?”鹿白生气的瞪了一眼程阳。 程阳一脸不可思议:“没发生什么,你又生什么气?” “你……”鹿白被问得哑口无言,是啊,他气什么呢? 今天没有课,常先生嘱咐大家好好练习,准备比赛。把大家带到后山,便离开了。 方若纯完全记不清昨晚的事了,只记得自己喝了酒,后来的事情他全然不知。 林致把大家都叫过来,聚在一起。他得意的搂着苏锦良,介绍道:“来来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苏锦良。” 苏锦良点头示意,顾诗北问道:“冷爷?” “哇,姐,你好厉害啊,你怎么知道?”林致对顾诗北的敬意油然而生,这还没介绍她居然就看出来了。 “你的猫居然化形了,我的长生木怎么还没动静啊。”佟思繁想起自己的长生木,不禁羡慕起来。 唐辞看了一眼方若纯,对着大家说道:“我们先分开走吧,在一起实在有些招摇。” 顾诗北点点头,“是啊,不要让别人觉得仙门大家联合起来欺负人,林致,你的猫既然回来了,你的安全应该不成问题。你们好好熟悉熟悉也好。” 大家都表示同意,便都分开走了。 “小北,你明天行吗?”莫柒和顾诗北在后山漫无目的地转着,顾诗北现在需要的是稳定,多练习反倒无益。 “没事,试炼了青竹神蟒,现在用一成功力来打也不成问题。” 虽然比赛不成问题,但是顾诗北心里明白,现在她的两种灵力把她推向了巅峰,只要有一点差池,灵力有多高,就会被摔的多惨。 “你想赢吗?” 顾诗北楞了一下,“我不能赢。” 莫柒点点头。这件事情平息,他们必须要离开,大家都求胜心切,若是赢了,必定树敌无数。所以现在不该担心怎么赢,而是怎么输才对。 第三十七章 职业假输运动员的养成 “方若纯!” 方若纯回头看了一眼,唐辞从远处跑过来,他转过头接着往前走,没有答话。 唐辞紧跑两步跟上方若纯:“怎么,这会儿倒不理我了,你昨天晚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昨晚我……做什么了?” 唐辞看他好像真的什么都记不起了,心想,还是不要告诉他的好,要是知道了,他非得悬梁自尽,以死明志不可。 “没什么,你昨晚拉着我上房揭瓦……哦不对,上房赏月来着。” 方若纯没再说话,看来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两个人不声不响走了好一会儿。唐辞突然开口道:“你说,我们俩的扇子能不能……” “不能!”唐辞话还没说完,就被方若纯噎回去了。 “我还没说要干嘛,怎么就不能了?” “双生灵器合起来威力确实不小,但……这是比赛。” “为什么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 方若纯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唐辞站在原地看着方若纯的背影,气得跺了跺脚,赌气走向另一边。 方若纯看唐辞没再跟着,心里说不清是失落还是轻松。 “方公子。”方若纯走没几步,便看见张昱在前面等着。 “张公子。”出于礼貌方若纯还是应了一声。 “不知道方公子可否赏脸同行?”张昱做出邀请的手势。 然而方若纯无动于衷,只是冷冷的反问道,“何事。” 张昱尴尬地缩回手,“我知方公子的灵力,在唐城这些小辈里无人能及,我自知实力尚浅,但是此次听学是我仪阳山主办,想必方公子应该知道怎么做为好。” 方若纯听出了他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让他放水。“顾诗北灵力远高于我,你该找她。”想起第一次见张昱,他该是见识过顾诗北的实力,要找也不应该找他。 “顾诗北中了噬灵散,我有何惧?” “噬灵散?” 张昱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这你不必知道。不过,以后我们两家既是友,还请方公子顾及大局为好。” 方若纯轻蔑的瞥了一眼,绕过张昱兀自离开了,没有理会张昱的话。张昱有些恼怒,道:“别以为我真的打不过你,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方若纯置之不理,但是脑子里一直回想起张昱刚才的话。他很清楚噬灵散的用处,但是顾诗北又怎么会中噬灵散的毒,难道她……是妖? 顾诗北和莫柒漫无目的,讨论怎么输才能自然不做作。 “输比赛好难啊莫柒!” 莫柒笑了笑,“其实输赢无所谓,你要是真的想离开,树敌又如何?就算你不能打了,这不有我吗?” “顾诗北。”方才方若纯心中正疑惑着,抬头便看见顾诗北在前面走着。 “方若纯?好巧啊。”顾诗北看见是方若纯,便停下来等他。 “我有一事,不知该问不该问。” “你问,我自是知无不言。” “你中了噬灵散?” 顾诗北闻言,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你怎么知道?” “张昱所言,看样子是真的。” “张昱消息太滞后了,我已经恢复灵力了。不过你既知道了,也不应该来找我吧。”以方若纯刚正不阿的性子,应该告诉方苛寒,然后联合其他人降妖才对。 “不知你记不记得,我曾对《唐城通史》旧本存在诸多不解,想来妖和人之间的事没这么简单。所以你的秘密我会保守,你大可放心。” 顾诗北闻言松了一口气,“那就多谢了。” “不过我有一事不明。” “请讲。” “你既是林叔叔的女儿,怎么会是妖?” 顾诗北无奈的笑了笑,“我有一半是妖,所以……” 方若纯点点头没再追问,“还有谁知道吗。” 顾诗北看出方若纯的意有所指,答道:“唐辞不知。” “现在知了。”唐辞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顾诗北无奈的叹了一声气,早该料到这家伙偷听的神技能了。 “你跟踪我?”方若纯本来还有些欣慰,唐辞终于肯安静一会儿了,看来还真是他想多了。 “谁说的,碰巧而已。”唐辞还在赌气,为什么就不能联手呢,既是双生灵器,就应该互帮互助嘛。 唐辞转过头笑着对顾诗北,说道:“不必担心,我会保密的。妖又怎么了?我家就有一……” 方若纯顾诗北和莫柒齐刷刷的看着他。 唐辞自知说漏了嘴,“哎呀,好啦,就当交换秘密,你们也得替我保密。” 三个人点头应允,唐辞才放心地说道:“你们应该都知道,唐城公主唐芊苡,花容月貌倾国倾城,花容月貌,但是不喜热闹,所以见过她的人很少。” “素闻唐城公主体弱多病,所以很少出门。” “是,第一次见你,我还想,你要是没流口水,你俩的相貌也该不相上下。”唐辞说话声音逐渐减弱。 “但是这不是重点。你们也知道,父皇纳的妾并不多,所以我也就只有这一个妹妹,我自是对她疼爱有加,再加上她的母亲早早过世,能依托的人唯有父亲和我这个哥哥。” “唐伯父身为君王,要是知道自己的女儿是妖,定然不会包庇的吧。”这一点顾诗北倒是能理解,毕竟林怀炙都不能接受,身为唐城皇帝,又怎么会姑息呢? “是,所以芊苡只告诉了我。不过小北,我有一点不解,芊苡和你同是半人半妖,当年却因为灵力失衡导致灵力尽失,你为何能安然无恙。” “其实我的灵力也并不稳定,只是两种灵力不分上下,互相制衡,所以暂时无恙。具体原因我也说不清。” “只是灵力尽失吗?”莫柒疑惑道。 “不,当时情形很危急,又不敢惊动父皇。是我损耗了大半灵力才将她救回来,好在她当年刚刚开始修炼,这才保住了她的性命。” “你当时多大?”莫柒问道。 “十五岁吧,灵力和林致差不多。” 方若纯心底默默想着,当年若是不救公主,唐辞现在的灵力和他相比,应该有过之而无不及。 顾诗北和莫柒都沉默了,当年唐辞拼命救回的,尚且是刚刚修习的唐芊苡,若是顾诗北出了事,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所以公主常年抱恙就是因为这个?”方若纯问道。 “是啊。而且你们不知道,为了保守秘密,我告诉父皇芊苡受伤是因为我。就因为这个,他追着打了了八条街啊。”唐辞现在回想,还觉得委屈,当年太子差点被逐出芙凌台,唐城上下几乎是人尽皆知。这么看来,唐申对这个女儿还真是喜爱有加, “那她现在如何?”顾诗北问道。 “现在身体还是没有完全恢复,这么多年我们一直悉心照料。对了小北,说起来你还得感谢芊苡,我送你的补品都是从她那儿拿的。” “你还敢提。”顾诗北淡淡的白了一眼唐辞。 “公主造了什么孽,吃你做的补品。”莫柒也附和道。 “芊苡的补药是御膳房做的,我是做过一次,只不过被厨房赶出来了而已。” “呼~公主躲过一劫。”顾诗北长舒一口气。 顾诗北其实挺想去见见唐芊苡,她很幸运遇上了唐辞这样的哥哥。可是如果有一天倒下的是顾诗北,谁会救她,谁又能救她呢。 第三十八章 喂,你马甲掉了 “这么说来,张昱也知道你的身份?”方若纯问道。 “是,而且噬灵散的毒也和他们有关。”顾诗北想了想,还是没有提起林怀炙,“只不过事情曲折复杂,还是等日后讲与你们听吧。但我敢肯定的是,这仪阳山绝对有古怪。” “那……此事佟思繁知道吗?”方若纯试问道。 “定是不知,毕竟……”唐辞没再说下去,毕竟当年佟夫人的事一直是佟思繁的心结,这件事情在当时的唐城,造成的轰动并不小。要是他知道顾诗北的身份,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么平静。 “所以,还得麻烦你们瞒着他。” 唐辞叹了一口气,道:“可纸终究包不住火。” 顾诗北无奈的笑笑:“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大家都明白,现如今的唐城对妖族同仇敌忾,别说是佟思繁了,就算是个普通百姓见到妖,都会群起而攻之。 说白了,并不是妖族真的罪不可赦,只是这天下善者,非得有恶者衬着。否则,天下的骂谁来挨呢? …… “对了,明天比武大家须得小心,上次我和张昱交手,发现他的灵力增长很快,而且他会使用符文咒术,想来着实不简单。”莫柒说道。 “符文咒术?这不是魔道的秘术吗?”唐辞很是疑惑。魔道销声匿迹多年,大家都以为魔族已然绝迹了。张昱又怎么会用这些呢? “难怪张昱直接找我,让我故意输给他。”方若纯刚才还纳闷,以张昱的实力,不该那样嚣张才对,眼下看来,是有备而来的。不过幸好,张昱既来找他,要他放水,就说明张昱的实力还是尚不足惧。 唐辞嘴角透出笑意,轻轻拽了拽方若纯的袖子,似是撒娇地说道:“若纯哥哥,要不要考虑一起……” “胡闹。”方若纯没再理会,兀自走开了。 唐辞见状也跟了上去,“哎,别走啊,商量商量嘛,若纯哥哥……” 顾诗北轻笑了一声,她和莫柒在原地,默默嗅到空气中飘荡着一丝甜味。 …… 苏锦良和林致相处的还是很融洽的,至少林致问话,苏锦良都是肯答的。 “你既然都能化形了,现在应该很厉害吧。”林致此刻倒像只猫似的,在苏锦良身边绕来绕去。 “嗯。”苏锦良一直保持着面无表情的神态。 “那你说,你和长生比较谁更厉害,青凰呢?赤凤呢?” “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林致倒也不计较,毕竟曾经的冷爷,那是是冷漠到连喵喵喵都不愿意的。“那你……有没有什么特殊技能,莫柒会疗伤,你是不是也会?” 苏锦良停下脚步,转过身冷冷地看着林致:“你希望我会什么?” 林致满面笑意,“你……不会也无妨,无妨……” 苏锦良瞥了一眼林致,转过身没再理会林致。 林致只好在后面委委屈屈的跟着,没再说话。 …… 张昱在方若纯这里吃了瘪,心中憋着一口火。他愤愤的回了房间,锁上门独自生着闷气。 他刚坐下,便听到一阵敲门声,怒火顿时被点燃:“滚!别来烦我。” 门外敲门声依旧没有停下,张昱起身狠狠地踢了一下凳子,“哪个不长眼的的,找死吗……” 张昱刚一开门,便看见张墨桓站在门口,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张墨桓也没有多言,径直走进门,扶起被张昱踢翻的凳子,缓缓的道:“怎么了,这么大气性。” “父亲,我方才找方若纯,他……” “他拒绝你了?”张墨桓似是早就料到了,“也对,以这孩子的脾性,断然不会应你。” “那比武,就只能输给他了吗。” 张墨桓看着张昱的眼睛,“你输了比赛不要紧,但我仪阳山的脸面……丢,不,得。” 张昱瞬间慌了,虽然张墨桓表面上温文尔雅,俨然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但张昱了解他的手段,毒辣阴狠才是他的本性,所以即使是亲父子,张昱还是很忌惮这个父亲的。 张墨桓从怀里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比武前服用,撑一炷香不成问题。” 张昱拿过桌上的瓶子,问道:“这药会……” “怎么,不愿意?”张墨桓盯着张昱反问道。 “没……没有。”张昱心里很清楚,任何能在短时间内提高灵力的东西,必得付出相等代价来偿还。 “青竹神蟒的事,查的如何?”张墨桓问道。 就在顾诗北斩杀青竹神蟒的那天,张墨桓察觉到后山有异动,他去查看的时候,青竹神蟒已经消失了。这么多年他一直束手无策的神物,断不会平白无故的消失,所以他叫张昱去查。 “我查过了,可是那地方并无异常,没有任何线索。” 张墨桓怕是死也不会想到,他设的迷阵,非但没有阻止顾诗北,反而将她“逼上梁山”,误打误撞的解开了青竹神蟒的秘密。 张墨桓面色凝重,问张昱“顾诗北当真中了毒?” 张昱连忙肯定道:“我确定,当时我亲自试过,顾诗北毒性发作,休养了好一阵。就算毒性消退,她的灵力也只能恢复两三成。” 张墨桓自言自语道:“难道真的是南景初?” 怀疑南景初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他所熟知的人里,除了顾诗北,就只有南景初有这个实力了。然而他断不会想到,南景初会出手救顾诗北。更不会想到是顾诗北斩杀了青竹神蟒。 “父亲,依我所见,妖族,本就不可信,不如……” “不如什么?不如拿你当枪大杀四方,还是拿你当桥,过河就拆?”张墨桓站起身来温柔的看着张昱,“再怎么说,你还是我儿子不是?” 张昱看着张墨桓:“您是说,您要利用……” “嘘……是合作,合作。”说完,张墨桓脸上流露出一抹难解的笑容,径直走出了门。张昱竟也有些分不清,那是阴险,还是温柔。 后山。 佟思繁一个人在后山转悠着,不知不觉走到了这个‘老地方’。说起来上次这儿来找顾诗北,被莫名其妙拉到山洞里,现在想起还觉得后怕,虽然那地方并不恐怖,但是他很怕黑。佟思繁怕黑也是因为母亲的事,当时捉迷藏,他藏在黑暗里许久,久到他都分不清,是黑暗害死了母亲,还是妖。 可是现在,因为顾诗北,他竟觉得黑暗没那么恐怖了。 咚咚咚…… 佟思繁突然听到一阵沉闷而微弱的敲击声。 他停下脚步仔细听着,那声音断断续续,好像是从地下发出来的。他伏下身子贴近地面,那声音却突然消失了。 “佟公子。” 佟思繁被惊到了,抬头一看竟是张墨桓。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张叔叔。” “你在做什么?”张墨桓微笑着问道。 “我刚才听到地下有声音,这会儿……突然又没有了。” “许是你听错了,这地方灵物多,可能是灵物的叫声,”张墨桓拍了拍佟思繁的肩膀嘱咐道:“你一个人还得多小心啊。” 佟思繁点点头,“那张叔叔,我先走了。” 虽然张墨桓这么说,但佟思繁很确信,刚才他绝对没有听错。那声音虽然微弱,但确确实实是从地下发出的,而且似乎还伴有凄厉的叫声。 但若说是灵物,似乎也说的过去,毕竟高阶灵物的灵识尚在,有这样的动静不足为奇。而且除了灵物,这后山还会有什么呢? 张昱看了看佟思繁离开的背影,又盯着脚下若隐若现的符盘,叹道:“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第三十九章 比武大会之花样作死 翌日。 一众听学弟子早早便来到武场,几大家族的家主都到齐了,张墨桓还邀请了几个略有声望的小门派。观战席座无虚席,场面好不热闹。 顾诗北听见几个人窃窃私语道:“这回比赛可有的看了。” 她心想,当然精彩了,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假输表演,说不定还能凭借精湛的演技得个奖什么的。 张墨桓站起身来,下面窃窃私语的声音戛然而止。 “诸位来参加此次比武大会,张某不甚荣幸。此次名为比武,实为交流学习,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嘛。若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各位还请多多包涵。”张墨桓抱拳拱手致意。 林致在下面不屑冷哼一声,“哼,装模作样!” 顾诗北虽然心里也这么觉得,但是面子上的功夫还是得做好了,“别这么说,小心被人听了去。” 唐辞慌慌张张地从向顾诗北靠了靠,道:“哎呀,没人会听到的。快快快,靠近点儿!” “干嘛?”顾诗北皱着眉头躲了躲。 唐辞示意顾诗北看观战席,顾诗北一抬头,看见唐申坐在主席位上,面色凝重的看着唐辞。 “看见那一副丢了儿媳妇的表情了吗?”唐辞心里苦啊,这种场合都得受到催婚的暴击。 顾诗北微微笑,向唐辞靠近了一点。唐申的神色顿时缓和了许多,但是身后两坛陈年老醋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这时常先生站起身来拍了拍手道:“诸生听训,此次比武,点到为止,安全第一。接下来各位将进行抽签,上面画有相同灵物图案的为一组,两两比试,每轮皆如此。知晓了吗?” 诸生答曰:“知。” 话毕,天空中洒下许多花瓣,一眼望去,纷纷扬扬,犹如洒落了一场春天。 抽的签就藏在花瓣中,众人纷纷上前抢夺。大家都希望多撑几轮,所以很害怕遇到方若纯,唐辞这些实力强劲的对手。顾诗北就很淡定,她巴不得抽到方若纯,然后早早回家休息。 她随手抓了一个签,打开一看顿时无语了,这不是她被罚时画的吗,因为后来实在画不出了,于是靠想象编出几个来。她手中拿着的这个,正是她乱画的出来的作品,看着又像狐狸又像猫。 顾诗北不禁在心底默默鄙视仪阳山,这也太能将就了吧。 众人围在武场外围等着,中间有一侍从,从箭筒中抽出一支卷着画的箭,射向高处的箭靶。箭靶稳稳落在靶心,画卷展开,是一株墨归草。 人群中,一名弟子自信十足的登上武场,另一边的那位哀叹一声,显然是抱着必输的信心。 “在下何奎,请赐教。”这个何奎自信满满,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手。 “在下李晗。”这个名叫李晗的一副受死的表情,下面人都不禁嬉笑起来。 林致戳了戳苏锦良:“你觉得谁会赢?” 苏锦良变回了猫,慵懒的爬在林致的肩上,并不关心比赛。 顾诗北闻言,拍了拍林致的肩膀道:“何奎绝对赢,但是这个李晗灵力并不比他低,瞧好吧,这就是自信的重要性。” 林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虽然以林致的实力,现在尚且看不出别人的灵力高低,但是在场的人里,能看出别人灵力高低的人,除了顾诗北,大概也没有其他人了。 一番激烈的较量之后,果然是何奎赢了,但是显然赢的很吃力。那李晗只守不攻,不输才怪。 第二场,箭靶上的画卷展开,是一只独眼兽,大家纷纷互相查看。鹿白默默的看了一眼手里的独眼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鹿白上了武场,面对着面前精壮的少年,神情复杂的看着他。 “在下赵翼,请赐教。” 鹿白点点头,看着对方手里的两个大锤,从怀里拿出自己的红绫,两边各垂着一个银黑色的铃铛,长短不足一臂。此灵器名叫朱颜。 下面的人们窃窃私语,觉得鹿白输定了。鹿白不以为然,伸出手指勾了勾,那人见状顿时被激怒了。 只见赵翼甩了甩锤子,向鹿白走过来,“得罪了!” 只见赵翼大吼一声然后腾空而起,举着锤子砸向鹿白。 鹿白轻笑一声,抛出红绫,十分淡定地说了句:“朱颜,上!” 只见朱颜瞬间展开,伸长了许多,将赵翼捆了个结结实实。赵翼显然是没想到鹿白会用这一招,连带连人带锤子摔到了地上。 他恼羞成怒,挣脱了束缚,朱颜飞到鹿白的腰间,绕上他的胳膊,似乎是受了委屈一般。 赵翼见势,将两个锤子平地抛出,空气都被染上一股戾气。鹿白一惊,向上飞起躲开了攻击,朱颜立刻飞出去紧紧的捆住锤子。 鹿白跳到赵翼面前,赵翼显然是始料未及。鹿白笑了笑,道:“得罪了。” 赵翼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鹿白从下巴上猛击一拳,飞出去老远。下面观战的人都惊呆了,眼睁睁看着赵翼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鹿白展开手掌,朱颜乖巧的飞回来,叠成整整齐齐的一沓。带着众人崇拜的目光,走下了武场。 …… 唐辞盯着箭筒,拍着佟思繁的肩膀:“这次,这次一定是我!” 佟思繁拿开了唐辞的手:“你已经把鹿白念叨上去了,饶了我好不好。” 这时武场上又一副画在箭靶上展开。佟思繁对比了一下手中的图,转过头,绝望的骂了一声:“你大爷!” 佟思繁的对手是一个很文静的男孩儿,很有书生气质,手里拿着一本书。佟思繁认得他,平日里见他,他总是抱着一本书。待人待物总是怯怯的,但是为人十分和善。 “我叫舒尧。” “我叫佟思繁。” 两个人分别行了个礼。佟思繁手中掌着长生木,看着舒尧。舒尧手里捧着书,也看着佟思繁。 下面的人都屏气凝神,等着看戏。然而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还是对望着。 佟思繁心里嘀咕着:上啊,打我啊,怎么没动静呢。 旁边的侍从实在看不下去了,小声提醒道:“两位公子,再不开始,天可就亮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面前毫无杀伤力的舒尧,一时之间佟思繁竟不知道如何下手。舒尧往前走了走,道:“佟公子,我……我……” 侍从实在看不下去了,使劲推了一把舒尧。舒尧没有站稳,书中顿时闪出一道金色的光,向佟思繁飞去。 佟思繁见状,身子稍稍一偏躲过了攻击。他抛出长生木,长生木瞬间生长出万千藤条,将舒尧困在了藤条里,一丝光都透不出去。 舒尧用力推了推藤条,却无动于衷。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他有些不安,使劲敲击着,然而外面吵吵闹闹,几乎听不到里面的声音。大家都理所当然的以为,这舒尧是输定了。 然而就在大家都唏嘘不已的时候。突然一道金光乍现,众人都安静了。佟思繁也没有料到,紧盯着那道光。 在一声巨响后,伴随一阵耀眼的光,藤条顿时四分五裂,一节节落在地上。 舒尧跪在地上捂着头,脸色不是很好。他慢慢睁开紧闭着的眼睛,弱弱的问道:“佟……佟公子,你没事吧。” 佟思繁惊魂未定的摇摇头:“我没事。” 舒尧放心的点点头,随即晕了过去。 第四十章 太子解锁超能力 佟思繁没想到胜利来得这么突然,以及狗血。 好在仪阳山为了防止发生事故,早早便有有医师在旁边候着。所以舒尧一晕过去,就有人冲上来把他抬走了。 下面围观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战况真是越发激烈了。 唐辞往程阳旁边凑了凑,“你猜猜下一个是不是我,怎么也该到我了吧,程阳?” 程阳看着唐辞,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不失礼貌地微微笑,往方若纯身边挪了挪道:“太子,你为什么这么着急要比赛啊?” 唐辞脸上透出一抹坏笑,“这你就不懂了吧,你看见前面那个女孩儿了吗?” 程阳好奇的仔细看了看那个女孩,问道:“看见了。” “漂亮吗?” “漂亮啊,怎么了?” “我一会儿跟她打。” 程阳瞪大了眼睛:“她可是女孩子,跟你打,那……” “不不不,武场不分性别,只分实力高低。而且,她幸好遇见的是我,要是旁人,那才危险呢。” 程阳默默的看了看方若纯,方若纯依旧是一脸平静,就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 “太子,你不觉得,你比较危险吗……” 唐辞一脸不解。 这时,武场上方新一轮的画展开了。 程阳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自言自语道:“哎~我还是低估太子了……” 武场上。 双方致过礼后,程阳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有一枚黑色的戒指。 下面有人窃窃私语:这是要求婚吗? 程阳不慌不乱,从盒子里拿出戒指,戴在食指上。这戒指名为鸾镜,细看仿佛是由六根指环缠绕而成的,通体是黑色的,唯有一点似朱砂似的红,仔细看是一个奇怪的图案。 程阳慢慢举起带戒指的手,在空中画出一道白色的光圈。他手指轻轻一划,光圈顿时扩到了一人来高。 对面那人手里拿着一把短刀,向程阳冲过来。程阳没有理会慢慢闭上了眼睛,场外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当金闪闪的刀光触到光圈,光圈瞬间被染成金色。那人却突然失足掉进了光圈,消失在了武场上。 程阳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大家能清晰的看见光圈里的一举一动,圈里是一片浓雾弥漫的树林。那人似乎是被困在了里面,完全找不到出口。他开始有些着急,胡乱的劈向周围的树。 这时,他的周围飘过一个长发白衣的人,他一回头就消失了。他似是有些害怕,紧紧的攥着刀,喊了一声:“谁?出来!” 他缓缓向前走着,周围很是安静。 突然,他的背后传来一阵声响,他猛一回头,只见面前赫然出现了一张惨白的脸。他惊叫一声,拿刀砍去。然而对方手里也有一把相同的刀。两个人打得难舍难分,好不热闹。 武场上,程阳还是保持原来的姿势纹丝不动,场下的人们看着圈里打斗的场面议论纷纷。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的看见,两个打斗的人分明是同一个人。就连手里的武器都是一模一样的。只不过另一个穿着白色的衣服,脸色惨白,披头散发。 方若纯看着场上的一切十分平静,唐辞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唐辞拽了拽方若纯的衣服,问道:“方若纯,这是怎么回事啊?” 方若纯没有理他,站起身来扭头就走。唐辞一脸茫然地看着方若纯的背影,“这又怎么了?” “我看啊,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顾诗北坐到唐辞旁边,长叹了一口气。 唐辞闻言,第一反应看了看唐申。果然,父爱真是伟大到不行。唐辞若无其事的朝着顾诗北靠了靠,“你现在能理解,我和林致为什么带你回来了吧。” 顾诗北偷笑了一声,点点头。 “唉?你刚才又怎么惹到方若纯了?” “我也不知道,他每次生气的点,都不在我的理解范围内。我刚才不过是问了一下程阳这灵器,他就走了。” 顾诗北刚才也注意到程阳的灵器,她晃了晃口袋里的莫柒,“莫柒,你认识程阳的灵器吗?” 莫柒打了个哈欠,道:“知道啊,鸾镜嘛。一旦进去了,它会读出那个人内心最害怕的东西,然后让他们在里面打来打去。” 唐辞听后满脸羡慕:“那他岂不是无敌了?” 莫柒解释道:“鸾镜可读的,只有比主人弱的人,或者心里有鬼的人。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自愿进去的,不过这样找刺激的人我还没见过。” “那进去要怎么出来?” “要么打赢了出来迎接胜利,要么……” “要么打输了被扔出来。”顾诗北接着说道。 所有人的目光被飞出场外的人影吸引过去,光圈消失在空气中。程阳缓缓睁开了眼睛,取下戒指重新装回盒子里,走下了武场。恐怕对手连怎么输的都不知道,就莫名被扔了出来。 唐辞不禁赞叹:“当今唐城,真是人才辈出啊。唉?你说刚才那个人,到底害怕的是什么啊?难道是怕鬼?” “不是怕鬼,他是怕自己死。所以那个鬼才长的那么像他,连灵器,招式都一模一样。”顾诗北心里不禁在想:当年妖族到底为什么会输给这些贪生怕死的人呢。 武场上,箭靶新一轮的画铺开。 唐辞都已经习惯了,他看着顾诗北:“去吧,到你了。” 顾诗北指着走向武场的方若纯,“所以……那是你干的?” 唐辞瞪大了眼睛:“我去,我这功力深厚到,方若纯都不经念叨了?”他瞬间对自己开发的这个新技能惊喜不已。 方若纯走上了武场,依旧是一副大冰山的尊容。对手显然是没有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差,居然抽到了方若纯。 这人运气差,脑子可不差,以他的实力,要是和方若纯来硬的,就算被失手打死也是有可能的。既然知道要输,就要输的漂漂亮亮的。 “方公子,出手吧。” 全场都屏气凝神,显然是没想到他直接会挑衅方若纯,连方若纯也没有想到。 方若纯拿出青凰,帅气的打开扇子。就在扇子打开的一瞬间,对面那人突然就倒下了。 过程还不到两秒,比赛就莫名结束了。 方若纯也懵了,内心一万只羊驼奔腾而过:我动手了吗?我没动手啊,他怎么倒下了?我该做什么?他这是碰瓷吗?我赢了? 虽然方若纯内心很是复杂,但是脸上依旧平静如水。场外的人不明所以,纷纷对方若纯赞叹不已。感慨自己没有遇到方若纯,对这种一招制敌的实力纷羡慕不已。 方若纯带着所有仰慕的眼光走下场,他内心却怀疑自己是不是比了一场假比赛。 林致抖了抖肩,“喵啊,你觉得下一场会是谁?” 苏锦良睁开眼睛不悦地白了一眼林致,没有理会。 这时,唐辞走过来拍了拍林致的肩膀,“我觉得是你。”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试试我的超能力。” “什么超能力?”林致疑惑道。 唐辞示意林致看武场上的箭靶,林致朝着唐辞示意的方向看去,瞬间瞪大了眼睛。 唐辞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样子,拍拍林致的肩膀,转身走了。 “唐辞,你妹啊!” …… 林致抱着猫走上武场。对面站着的是仪阳山的人,名叫张成,是张墨桓的小儿子,他的母亲只是张墨桓的一个小妾所生,所以在仪阳山的地位不比张昱,也不受张墨桓的宠爱。听说这个张成的实力不比张昱,但是论谋略,远在张昱之上。 张成的的灵器是一只埙,看起来普普通通,没有什么特别的。 “林公子,请赐教。”张成抱拳拱手,神色似笑非笑,像极了张墨桓那副惺惺作态的样子。 第四十一章 仪阳山大型碰瓷现场 林致也恭恭敬敬的抱拳道:“张公子请。” 苏锦良从林致怀里跳出来,变回人形稳稳站在地上,“别废话,打不打? 张成倒是随和,没有和苏锦良计较。他没有拿灵器,看来是打算赤手空拳来打了。 林致也做出一副邀架的姿势,随时准备冲出去。林致正准备蓄力,就被苏锦良一把护在了后面。 “站远一点。”苏锦良冷着一张脸,慢慢走向张成。 随着苏锦良慢慢靠近,张成终于沉不住气了,化守为攻向苏锦良扑了过来。苏锦良本来还怀疑这个张成是在演戏,但是真的交了手才发现,这张成的一招一式都没有动用灵力,也没有要拿出灵器的意思。 苏锦良心想:既然想玩儿,那就陪他玩儿玩儿吧。 两个人的一招一式都是普普通通的招术,即使苏锦良没有用一点灵力,也一直占着上风,张成几乎毫无胜算。看起来这个张成的实力确实如传言一般,不堪一击。 林致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完全置身事外。他突然能理解当初顾诗北在一旁嗑着瓜子看莫柒打架的心情了。 “喵啊,你什么时候能打完啊?要帮忙吗?要不我来?” “闭嘴!”苏锦良终于受不了林致的碎碎念了,低吼一声。 然而苏锦良生气后的战斗力惊人的可怕,一挥拳便将张成击倒在地。 林致愣住了,场下的人议论纷纷,嗤笑着这张成真是给仪阳山抹黑。张成听见议论声却丝毫不介意,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衣服。冲着林致点点头,下场前对着苏锦良笑了笑,在礼数上做的真是滴水不漏。 林致跑到苏锦良身边,“你也太厉害了吧!” 苏锦良不耐烦地白了一眼林致,变回猫跃进林致的怀里。 张墨桓对于张成的输赢并不在意,只是若无其事地轻笑一声,道:“犬子平素不爱与人争斗,各位见笑了。林公子英姿绰约,真是有当年林家主之风范啊!”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唐城内外谁人不知林致并非林怀炙的子嗣,张墨桓在这时提起,大家都沉默了,不敢言语。 林怀炙没有计较,毕竟在这种场合,揪着一件人尽皆知的事情不放,反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我看张公子天资也不差,怕是锋芒内敛,厚积薄发呢?” 大家闻言也都没再在意,注意力转到新一轮的比赛上。 这一轮恰好是张昱。虽然张昱对张成这个兄弟没有什么感情,但是张成刚才大败,丢的毕竟是仪阳山的脸,所以他心里也憋着一口气。而且张昱现在实力不凡,想争一口气并不难。 张昱的灵器是一柄长剑,名曰东瑶。 他的对手实力不高,按理来说,以张昱的实力,结束比赛是很容易的。可是张昱似乎并没有速战速决的意思,招式很简单,都是基本的路数。 顾诗北不经冲着莫柒感叹:“这张昱是善心大发还是真的不敌啊,打个架跟谈恋爱似的。” 莫柒变回人形坐到顾诗北旁边,看了看战况:“就是说呢,实力如此悬殊,闭着眼睛也该打完了。” 场下的人对于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比赛兴致都不高,所以注意力都放在聊天上了。顾诗北看着也无聊得紧,所以没有在意场上的动静。 正当所有人意兴阑珊,场上突然一声哀嚎。 “起来再打。”张昱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手,似乎并没有罢手的意思。 对面那人跪在地上,一口鲜血喷洒在地上,“你……你用……” 未等那人开口,张昱飞起一脚,那人便晕倒在地了。 全场默然,目光齐刷刷的落在武场之上,张墨桓也皱起了眉头看向张昱。张昱不以为然,神色漠然地走下武场。场下的医师匆匆忙忙地把那人抬走了。 这时,侍从突然宣布中场休息。场下观战的人都议论纷纷。 莫柒和顾诗北相视一眼,别人看不出来,但是顾诗北和莫柒不会看不出这其中的端倪。 不一会儿,有人悄悄去禀报了张墨桓,张墨桓神色复杂,看了看唐辞,又看了看顾诗北,低声嘱咐了几句。 莫柒问道:“那人死了吧。” “嗯。” “那张墨桓看你干嘛,莫不是想栽赃给你?”莫柒真是细思极恐。 顾诗北戳了一下莫柒的头:“你是不是傻,人已然死了,难不成还能诈尸?” “也是,不过还是小心为妙,这老家伙指不定打什么鬼主意呢。” 中场休息不到十分钟,新一轮便开始了。画卷打开,一张像狐狸又像猫的画赫然挂在箭靶上。 顾诗北心想:就算仪阳山真的要搞什么猫腻也无妨,本来就没想着要赢,任他仪阳山也掀不起多大的浪。 顾诗北和莫柒走上了武场,对手是仪阳山的人,看起来气焰很是嚣张。莫柒不禁在心里嘀咕,对面这架势,难不成是想把顾诗北就地了结? 莫柒挡在顾诗北前面,“你歇着,我来。” 自从上次顾诗北试炼了青竹蛇蟒,莫柒的实力也迅速提升了,准确来说是被解封了,因为莫柒的实力本就不低,只不过灵器必须适应主人的灵力高低,所以莫柒现在的战斗力,其实和顾诗北差不了多少。 顾诗北往后退了退。莫柒拿出鞭子,在手上绕了绕。 对面的人一听比赛开始,想都没想就冲向莫柒,甚至都没来得及拿灵器。莫柒也被吓了一跳,情急之下甩出了鞭子。 鞭子挥出去结结实实的落在那人身上,一下子就把人击飞了,那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鲜血从口中不断涌出,莫柒慌忙收回了鞭子。 顾诗北连忙上前查看,还未等她走到跟前,医师就将人抬了下去。顾诗北看的真真切切,莫柒刚才那一鞭子没有什么杀伤力,而且以那人的实力,也不应该这么容易就倒下的。 顾诗北看着张墨桓毫不做作震惊的表情,若有所思。她似乎有点明白了,大概是因为张昱失手打死人,所以拉顾诗北做垫背的,这样好堵住别人的嘴吧。 “莫柒,走。”顾诗北虽然气愤,但是眼下这个哑巴亏真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了。 第一轮的比赛好不容易结束了,由于大家都需要时间调整,所以第二轮留在第二天。 大家对于今天的比赛纷纷感慨不已。散场的时候,顾诗北听见人群中的议论声不断。 “这仪阳山说是交流学习,张昱还下这样的毒手,真是太过分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张昱好歹打死的是个小门派里的,那林家小姐打死的可是仪阳山的弟子。” “仪阳山怎么了,小门派弟子的命就不是命了?” “你傻呀,这是仪阳山的地盘,打死东家的人,怎么算都是理亏。” “也是啊,这下林家主定是没有理由谴责仪阳山了,而且想必四大家族都不会说什么了。” “那张昱的事情就这么完了?” “你傻啊,若是四大家族不说什么,区区一个小门派的敢说什么?再说了,比武场上打死人又不是什么稀奇事。” “是啊是啊……” …… 莫柒跟在顾诗北身后,虽然她也看得出其中端倪,但是这祸毕竟是她闯下的,所以心里很是内疚,“小北,我刚才……” “你不必解释,他们存心搞鬼,你防不住的。” 莫柒也附和道:“是啊,刚才我明明连灵力都没来得用,他就冲过来了,以我的力度,最多只能将他打伤,怎么会死呢?” “难道是是假死?” “假死?”莫柒仔细想了想,也突然反应过来,“是啊,想来仪阳山是不会做这种损兵折将的事,怪不得那人那么嚣张,一副找死的样子。” “今天晚上跟我去验尸。” 莫柒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验尸?” 第四十二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比武结束,大家纷纷回了各自的房间。 顾诗北他们几个聚到院子,讨论着今天的比赛。 佟思繁往顾诗北身边靠了靠,问道:“你今天……” “怎么了?” “你今天下手是不是太重了?”佟思繁十分严肃地看着顾诗北。他还不知道顾诗北与仪阳山的纠葛,所以真的以为顾诗北失手杀了人。 顾诗北不知道怎么解释她和仪阳山的矛盾,毕竟佟思繁还不知道她的身份,更不明白她和仪阳山之间的纠葛。 唐辞连忙解围道:“思繁,我看这件事也不全怪小北,仪阳山那家伙也真是讨打。” “那也……不至于要人性命啊。”佟思繁语气很是奇怪,像在责怪顾诗北似的。 “你觉得是我的错?”顾诗北没有生气也没有委屈,平静地问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唐辞夹了一块肉放进顾诗北的碗里,“哎呀,说这些做什么,你看看你,多笑笑嘛,这样漂亮。” 鹿白在一旁不满道:“是啊,太子最会怜香惜玉了,要不然今天比武,也不会故意不用灵器,缠缠绵绵地打那么久了。” 唐辞回头瞪了一眼鹿白,“怎么,你还吃醋不成?” “你……”鹿白被气得一时语塞。 方若纯站起身来道:“我吃饱了,先回去了。” 程阳拽了拽鹿白,鹿白也赌气走了。程阳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 林致将一盘红烧肉端回房间,说是苏锦良爱吃,转眼饭桌上就剩顾诗北佟思繁和唐辞三人。晚饭时光又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 晚饭过后,林致和唐辞便单独去找顾诗北了。 “小北,你别太放心上,思繁一向心直口快。”唐辞宽慰道。 “我知道,不知者无罪。” “姐,是仪阳山在捣鬼吧?”林致问道。 “你信我?”顾诗北反问道。 林致点了点头:“当然,但其实……我更相信莫柒。” 顾诗北被林致逗笑了。 唐辞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验尸。” 林致和唐辞愣住了,虽然吃哑巴亏的确不是顾诗北的性格,但是‘验尸’好像不太符合这个人设。 “姐,人都死了,这样是不是不太妥当?” 顾诗北呷了一口茶,道:“你们真的相信那人死了?” “你的意思是……” “是死是活,一探便知。” 夜幕渐渐降临,顾诗北拉着莫柒偷偷摸摸出了院子。 尸体应该停放在医师的院子里,按理来说,停放尸体的房间外应该有人严加看管才对,但是院子里里外外竟没有一个人,就连值班的医师都不在。 “莫柒,你觉不觉这儿得有点奇怪,是不是有点过于安静了?”顾诗北低声问道。 “你不必担心,刚才我打听过了,说是张墨桓身体抱恙。医师应该都去照看了。” 顾诗北闻言便没再多想。两个人一路潜行,找到停放尸体的房间,悄悄溜了进去。 房间里停放着两具尸体。 顾诗北掀开将尸体上的白布,“莫柒,先看看张昱打死的这个人。” 白天的时候顾诗北就觉得疑惑,张昱的招式很是平常,依照张昱那样的打法,应该不会致命。就算最后一下发了大招,也不至于一下就毙命,这其中定有古怪。 莫柒仔细查看了一番,道:“面色并无异常,肢体完好,骨骼也并没有损伤。只有肉眼可见的这几处伤。” “当真是被活活打死的吗?” “不,致命伤不在他的身上,而在体内。”莫柒点了两个穴位,只见尸体的心口处顿时出现一块淤青。 “葬心咒?魔道的咒术?” 莫柒点了点头,“葬心咒使用起来神不知鬼不觉,一旦中咒,不出一刻心跳便会被强行停止,估计这人到死都还不明不白。这张昱,真是心狠手辣。” “张昱为什么要这么做?以他的实力就算是要杀一人,也是易如反掌,何必冒险用魔道的咒术。” 莫柒摇了摇头,“不知。不过魔道的东西虽然危险,但是却有奇效。这张昱生性自傲,盛气凌人,惯于用这种阴毒的手段也未可知。” “眼下也只能这样解释了。” 顾诗北走到另一具尸体旁边,掀开白布,身上的鞭痕十分显眼。但这一鞭虽重,还不至于一下就让人当场毙命。 莫柒走过来,只一眼就看出端倪。 “小北,你看他的脖颈。” 顾诗北仔细看了看,发现脖颈间竟隐隐有些发黑。莫柒拿出银针插入颈间,那银针果然有变。 “中毒身亡?” “不,不是,你摸摸他的颈间,还有温度。”莫柒心中突然有些不祥的预感,“什么毒,会有这样的功效?” 顾诗北从尸体旁边拿起一个小瓶子,问道:“是……这瓶?” 莫柒看着顾诗北手里的瓶子,上面刻着‘钩吻’,这是一种毒性极烈的断肠草。 正当这时,门外突然想起一阵脚步声和谈话声。 两人闻声,情急之下钻进了窗帘后面。 此时,张墨桓和几大家主都进来了。 张墨桓满脸歉意,道:“今日之事犬子确实有些鲁莽,但是武场之上难免伤乱,李家主,这件事情属实是我教子无方啊,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 这张昱打死的正是那李家主的门生,只是那李家主就算有不满也不敢发怒。况且那只是一名普通的门生,断不能因此得罪仪阳山,“也罢也罢,他学艺不精,怪不得别人的。” 张墨桓看向林怀炙,林怀炙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张墨桓接着说道:“李家主真是通情达理。今夜请大家过来其实是想请各位看看我家这门生,今日比武后有幸留的一口气在,似是有什么话可说,奈何我功力尚浅,不精于读心之术。这孩子我教过两日的,生性最是纯良,故请大家前来,看能否帮帮这个孩子。” 张墨桓示意医师上前查看,医师掀开白布,发觉异样,连忙跑过来跪在张墨桓面前:“各位家主恕罪,我方才离开时他明明还有气息,这,这……” 几个人慌忙上前查看。脖颈见的黑色越发明显。 张墨桓脸色一沉,脸上的震惊与心痛演的足以以假乱真:“还有温度,下毒之人定然跑不远,快,下令追查。” 唐申问道:“你可知是什么毒?” 张墨桓示意医师去验。不一会儿,医师便回禀了:“禀,是钩吻。” 佟子真问道:“断肠草?” 医师点点头,“正是。” 正当几个人议论时,张墨桓突然靠近了窗户,“可怜我徒儿,年纪轻轻,又是个单纯的孩子,怎么就发生这种事了呢?” 张墨桓说着话,突然一把掀开了窗帘。顾诗北和莫柒赫然站在眼前,几个家主瞬间愣住了。顾诗北和莫柒幡然醒悟,看来这张墨桓是有意陷害,这下算是是躲不过去了。 林怀炙皱起眉头问道:“小北,你怎么在这儿?” 张墨桓指着顾诗北手里的药瓶:“这是?” 林怀炙面色铁青,上前顾诗北手里拿过药瓶,上面清清楚楚写着‘钩吻’。 顾诗北没有一点想反抗的意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这次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张墨桓倒是第一个站出来解围:“这一定是个误会。小北,你定是来照看我这门生的吧。那你方才可有见过有可疑的人?” “没有。”顾诗北心凉了半截,张墨桓这出戏做的真是滴水不漏。 林怀炙将瓶子紧紧攥在手心里,问道:“为什么?” 顾诗北沉默不语看着林怀炙,看来他是认定这毒是自己下的了。 张墨桓又解释道:“林家主不要生气。我这孩子尚小,即使在世想必也只会伤痛难忍,你也不要怪小北了。” 莫柒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林家主,不是小北做的,这是……” “闭嘴。”林怀炙斥责了一声,转头向张墨桓行了个礼,“张兄,这孩子年少任性,怎么处置您尽管开口。” 张墨桓连忙去扶林怀炙,“林家主不必如此,事情已然发生了,想必小北也不是故意的。是吧?”张墨桓转过头看着顾诗北。 顾诗北现在是有口莫辩,莫柒正要争论,一旁的医师开口了:“可是这孩子活着的时候嘴里一直含糊不清的喊‘冤’啊‘好狠’,这……” “闭嘴!”张墨桓吼了一声,那医师便没再言语,“各位家主请回吧,今日之事就这样算了。小北,你也快回去吧。” 说完,张墨桓带着几个家主出了门。林怀炙看了一眼顾诗北,没再说什么,就拂袖离开了。 莫柒忍不住还想去争论,却被顾诗北一把拉了回来:“别去了,没用的,连我父亲都不信我,再解释有什么用?” “可是这明明就是他们设计好了诬陷于你,你……” “好了,别说了。反正这次回去也该离开了,多个罪名又能如何?” 第四十三章 今天的场苏公子来清,尖叫声! 林致和唐辞虽然对验尸没什么兴趣,但还是很担心顾诗北和莫柒。 “你说就验个尸,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唐辞百无聊赖的拨弄着桌上的杯子说道。 “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但都这么久了,也该回来了吧。”林致等的都有些睡意了。 突然,门被推开了,顾诗北和莫柒神色黯然地走进来了。 “姐,莫柒,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顾诗北一言不发,莫柒解释道:“我们去的时候,那人中毒死了。” 唐辞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什么?中毒?” “是,毒药就放在尸体旁边。我们来没来得及离开,张墨桓就带着几个家主进来了,现在他们认定,我们是去杀人灭口的。” 唐辞闻言气得拍了一下桌子,“那张墨桓大半夜,无缘无故的去停尸房干嘛,分明就是设计好的!” 顾诗北说道:“不重要了,” 林致问道:“父亲……也知道吗?他……” “嗯,知道了,他不信我。”顾诗北挤出一丝微笑,“不信就不信吧,是非在己,任他们诟病,我问心无愧就好。” 林致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顾诗北,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以前那样温柔和蔼的样子,在他心里越发模糊了。 第二天。 大家一大早纷纷赶往武场,顾诗北脸色不是很好。本就情绪低沉,去武场的路上还听见了一阵议论。 “哎哎哎,看前面那个姑娘,就是林家小姐顾诗北。” “原来是她啊,哼,一个乡野村妇所生的丫头,心肠坏些也不足为奇。” “哎呀,你小声些……” “躲什么?将人重伤还杀人灭口,许她做得,我还说不得了?也不知道林家主怎的生出这样狠毒的女儿。”她声音故意放大了些,显然是故意说给顾诗北听的。 莫柒本来就憋着一口气,变回倭瓜不肯出来,听到这些顿时火冒三丈。瞬间变回人形,堵在了那两个人面前。 “闭嘴!人后议论是非,你们规矩家教何在?难道你家家主没有教过你谨言慎行吗?”莫柒被气得不轻。 “你看吧,我说什么来着,乡野村妇和倭瓜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莫柒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拿出了鞭子,愤愤地点点头:“好啊小崽子,今天姑奶奶我不教教你们礼数,我白活这几千年了!” 眼看莫柒就要动手,顾诗北连忙拉住了莫柒:“莫柒!不要生事了,走吧。” 莫柒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极力压了压怒火,愤愤地收回了鞭子。莫柒虽然生气,但还不至于失了理智。 莫柒收了手,那两个人却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呵,到底是理亏了。论家教,也轮不到她有爹生没娘养的家伙来教。” 这下莫柒是真的忍不了了,回过头吼道:“岂有此理!” 霎时,鞭子狠狠向那两人挥去。 “住手!” 莫柒鞭子未落,便被林怀炙拦住了。莫柒见是林怀炙,忙收回了鞭子。 那几个人看见林怀炙,没再多说什么,行了个礼便走了。 林怀炙凌厉地看着顾诗北,“你不想解释解释吗?” “我解释了你会信吗?父亲?”顾诗北反问道。 林怀炙没有回答,也没再说什么,回头看了一眼莫柒便离开了。 “小北,他既问了,你解释了便是,你……” “他要的解释不是我有没有杀人,而是我为什么杀。我怎么解释?”顾诗北苦笑了一声,也向着武场去了。 远处的张墨桓和张昱得意地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父亲为何不直接将顾诗北的身份公之于众呢?”张昱问道。 “这个顾诗北还动不得,且不说有南景初护着,以后留着她还大有用处。”张墨桓瞪着张昱,“下次行事再这样鲁莽,你也不用来见我了。” “是,孩儿知错。” “今天若不赢,也不用来见我了。” …… 武场。 这一场比武规则不同,两两比试,轮番挑战,留到最后的方为胜者,对于这个擂台赛制大家并没有什么意见,这样也好,还能省下不少时间。 然而既是擂台赛,自是越晚上场越好,前面上阵的人且不说实力如何,仅是精力就和体力就会消耗大半实力。 林致和鹿白他们悄悄地看了看唐辞,不得不说,昨天唐辞这个乌鸦嘴还真是可怕。 唐辞左顾右盼,目光突然落在了林致这边。 林致抱着苏锦良,看见唐辞的目光。默默转过头,一边向旁边慢慢挪动,一边自言自语道:“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林致,你去哪儿啊!” 林致慢慢回头,叹了口气:“带我家锦良……散散步嘛。”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溜猫,万一第一个就是你呢。” 林致吓得赶紧捂住了唐辞的嘴,一只手拎着苏锦良,“你你你快闭嘴吧!老天保佑,太子是说着玩儿的。” 唐辞掰开林致的手:“哎呀,哪有那么巧,我说是你就是你了?” 正当这时,武场上的侍从抽出了首战的两个人。 “第一场,何奎……林——致。” 林致静静地看着唐辞假笑一声叹道:“真是厉害啊!” 苏锦良十分不满林致的‘拎猫’行为,未等林致行动就率先跳上了武场,不耐烦地瞥了一眼林致。 何奎这次没了之前的气势,毕竟唐城四大公子的实力,实在值得忌惮。 苏锦良十分霸道地将林致推到身后,冲着何奎冷冷的说道:“来!” 何奎也不是怕事的主,怒吼一声便冲了过来。苏锦良本身的战斗力加上怒气,导致场面一度十分惨烈。 场下的人一边看着热闹,一边悄悄议论战术。 “林公子的这猫性子真是野,怎么样,敢上去挑战吗?” “你是不是傻,此时不上,难道等着断送在顾诗北和张昱手里?” “说的是啊,这猫看着野,实则心中自有轻重,不得不说,还是挺温……”那人‘柔’字还没说出口,众人便看见何奎从武场上飞了下来,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林致在一旁惊恐地看着苏锦良,“你下手……” “放心,死不了。”苏锦良扫了一眼场外的人,道:“下一个。” 就这样,战况持续了良久。林致在一旁看得都快睡着了,又开始后悔没带瓜子。 各个小门派中的弟子由于忌惮张昱和顾诗北,纷纷争着上场。虽说苏锦良实力不凡,但总归体力是有限的。苏锦良扫了一眼剩下的人,那些灵力不高的人都被淘汰了,剩下的都是老相识了。 苏锦良变回猫跳到一边,伸了个懒腰:“剩下的反正你都打不过,输的漂亮点。” 林致闻言反驳道:“你怎么知道我会输呢,真是的。来,下一个。” 张昱在场下一直紧盯着战况,这会儿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从怀里拿出了张墨桓给的那瓶药,微微迟疑了一下,便服下了。 这药性果然厉害,刚一服下,张昱顿时觉得体内灵力疯狂地增长,他的身体甚至有些负荷。但好在他修习仙道多年,这些承受能力还是有的。 张昱走上了武场,顾诗北心下一惊。她能感受的到,张昱体内的灵力膨胀了一倍不止,现在别说是林致了,就是方若纯也招架不住吧。 林致冷哼一声:“素闻张公子手段独特,我还真是想领教一番。” 张昱自知自己的时间耽搁不得,冷冷地应道:“武场上刀剑无眼,恐要得罪了。” 第四十四章 东瑶的人生巅峰 话音刚落,张昱握着剑径直向林致冲了过来。 林致反应倒是迅速,能迅速躲闪张昱的攻击。不过林致也只能是躲闪,对张昱得攻击是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逼的节节后退。 林致神情顿时严肃了起来。苏锦良半眯着眼睛,紧盯着张昱。 张昱虽然看起来实力强劲,但是张墨桓给的这药的药力实在猛烈,他害怕自己的身体会负荷不住,只能选择速战速决。 顾诗北为林致捏着一把冷汗,她明显能感觉到张昱的剑锋多了几分戾气。 突然,张昱变换了招式,步步紧逼,不过三四招,林致已经感觉有些难以招架。 林致被逼到边围,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再这样下去,必输无疑,还不如放手一搏来的痛快。于是林致一跃腾空,跳到了张昱的身后。 张昱也毫不迟疑,转身一挥剑劈向林致,空气里都流动着一股杀气。 林致虽已尽力躲闪,但还是被伤到了。他一口鲜血喷洒在地上,倒地不起。苏锦良反应十分迅速,在林致倒地的刹那间扑了过去,急忙扶起林致。 莫柒心头一紧,不顾一切冲上武场。苏锦良见有莫柒照看林致,于是将目光转到了张昱身上。 张昱没有一丝迟疑,拿着剑向苏锦良冲了过来。可是方才苏锦良消耗实在过大,对于张昱的攻击几乎也是没有招架之力,甚至连防守都很难。 突然,张昱假意出剑,却在接近苏锦良的瞬间,变换招式,飞起一脚将苏锦良踹出了场外。 好在顾诗北手疾眼快,安全接住了被打回原形的苏锦良。 林致被医师带了回去,莫柒也替恢复了不少,所以并无大碍。 林怀炙一席纷纷眉头一紧。张墨桓表面上装得紧张,但其实内心毫无波澜,他料定林怀炙不会站出来说什么。毕竟相对于张昱,显然顾诗北比较理亏。 自张昱上场,佟思繁的长生木,唐辞和方若纯的青凰赤凤,鹿白和程阳的朱颜鸾镜,都不敌张昱,纷纷败下阵来。 场外的几个家主,包括唐申在内,面色都不太好。可场上的人里,佟思繁是伤的最重的,佟子真却是最淡定的。而佟子真不仅没有多言什么不满之处,反而站出来替张昱说话。 “张公子真是实力不凡啊,思繁这孩子最近定是偷懒了,这下在武场上露了怯,真是惹大家生笑了,哈哈哈。” 张墨桓也应和道:“哪里哪里,张昱这孩子修习不精,逞一时能罢了,只是武场上难免失手,伤到乐各位公子,还请莫要怪罪才是。” 唐申,林怀炙和方若纯心里本来有些介怀,但是看佟子真没有责怪仪阳山,他们要是再揪着不放,未免让人觉得他们过于小家子气。 很快,比武到了最后一战。 顾诗北是最后一个上场的,只要打败她,张昱就会是最后的胜者。 张昱虽然大胜,但是他心里很是紧张,现在留给他的时间不足一刻,虽然他觉得解决顾诗北还是很有把握的,但眼下绝不能有丝毫懈怠,所以最重要的还是要尽快结束比武。 顾诗北站在对面打量着张昱,心里不免有些疑虑。 莫柒将顾诗北往后推了推,问道:“输还是赢?” “动了你我想保护的人,还想赢?”顾诗北往后稍了稍,“留条命,尽量拖得久一点,以免惹人猜忌。” 莫柒点点头,转头看着张昱:“你姑奶奶我来陪你玩儿游戏了。” 张昱早就按捺不住了,听闻此言,便迫不及待的冲了过来。 之前交过几次手,张昱虽然不记得了,但莫柒却很清楚张昱的路数。 莫柒明白顾诗北的意思,多拖一时,会让张墨桓觉得顾诗北只是运气好,耗尽了张昱的体力,拖垮了他。总之,不能让张墨桓知道顾诗北恢复实力的事。 好在莫柒以速度见长,张昱根本就伤不到莫柒。不仅伤不到,就连碰都碰不到。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张昱竟连她的身也近不了。 顾诗北在旁边看着,一直觉得很奇怪。张昱今天的进攻方式一直都很激进,尤其是最后一场。他本该胜券在握的,为什么会这么急于求胜呢。 眼看就快到一炷香时间了,张昱心里开始慌了,莫柒的速度非常人所及,要是再纠缠下去,必输无疑。 突然,张昱将目光转向了在一旁观战的顾诗北。这种时候,怎么能忘了‘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于是张昱趁莫柒不备,猛地攻向顾诗北,东瑶剑光烁烁,直逼顾诗北的心脏。 莫柒没有想到张昱会来这一招,完全没有防备,就连张墨桓都没有想到。林怀炙对顾诗北有所不满,但这一刻还是心头一紧。 全场的人都屏气凝神。 “啊!” 正当大家替顾诗北捏着一把汗的时候,东瑶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张昱哀叫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顾诗北本来已经做好准备,只要剑触及肌肤,张昱一定反被自己的剑气伤到。可偏偏剑才刚刚触到顾诗北,张昱自己先倒下了。 众人都目瞪口呆。 场外观战的人觉得百思不得其解,东瑶明明已经抵到顾诗北了,倒下的为什么是张昱呢?而张昱明明是胜算最大的那一个,怎么就这样输了呢? 张墨桓知道其中的缘由,连忙示意医师前去查看。他站起身轻咳一声,道:“哈哈哈,看来胜负已定。我宣布,这次比武的胜者是……顾诗北!” 林怀炙担心地低声问道:“张公子他……” 张墨桓笑着摇摇头:“没事没事,他能赢这么多场实属侥幸了,现在许是体力不支了。没什么大碍,修养两日就好了。” 林怀炙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顾诗北,没再说话。 张墨桓转头冲着几个家主说道:“今天的比武很是精彩,我想孩子们也需要休养,要是方便就再暂住一天吧。今天比武就到这儿吧,我想孩子们也累了。” 顾诗北在武场上发着呆,看着周围围观的人纷纷散去,一言不发。 “小北。”莫柒轻轻叫了一声,顾诗北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 “你不必担心,我去向林宗主解释解释。”莫柒拍了拍顾诗北的肩宽慰道。 “不必解释了。走吧,去辞行!” 莫柒看着顾诗北潇洒的背影:“辞什么行,喂,小北?” 第四十五章 小北‘抛妻弃子\’你怕不怕 此时,张昱的房间里。 张昱缓缓睁开了眼睛,痛苦地皱了皱眉头,胸口传来一阵痛感。 张墨桓面无表情地站在卧室的窗户前,“你醒了?” “父亲,咳咳……我……” “不用解释,输了便输了吧。只要最后能赢,输一时也无妨。”张墨桓像是在寻找心理安慰似的,轻叹了一声。 张昱虽然很想知道,那药的副作用到底有多大,他什么时候能恢复,但眼下只能识趣地闭上嘴巴。 张墨桓思衬良久,问道:“顾诗北的灵力确实没有恢复吗?” “我亲自试探过,她确确实实中了噬灵散的毒,不会有错的。” 张墨桓眯起眼睛自言自语,“可林怀炙怎么没有动静呢?” “或许他打算对顾诗北网开一面吗,毕竟是他唯一的骨肉。” “真是越来越摸不透这群老东西了。” …… 比武结束后,顾诗北和莫柒没有回房间,径直去了林怀炙的房间。 莫柒走在前面嘴里念念有词,“一会儿进去了我一定向林家主好好解释解释,让他看清张墨桓那个老狐狸的真面目……” 顾诗北在后面静静地听着莫柒念叨。就在进门的一刹那,顾诗北突然一巴掌把莫柒打回了原形。 她将莫柒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好好歇会儿吧你。” 顾诗北进门的时候,林致已经先到了。林怀炙对顾诗北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 “姐,你来了。” “嗯。”顾诗北看了看林怀炙的脸色并不是特别好,但是相比之前还是缓和了不少。 “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向父亲禀明,那些事都是误会,正好你自己解释解释。” 林致满眼闪着希冀。虽然顾诗北对林致的信任和帮助很是感动,但心里还是默默感叹:早知道就和莫柒一起打晕了。 林怀炙还是一言不发。顾诗北怎么会解释呢,她巴不得借此机会远走高飞去过逍遥日子呢。 “我来是来向您辞行的。”顾诗北盯着林怀炙认真地说道。 “什么?辞行?”林致一脸震惊地看着顾诗北。 林怀炙的眼神里透出一丝忧虑和惊讶,但随即便转化成了气愤,“你对自己的罪责就是这样的态度吗?” “父亲既然相信我做了那样的龌龊事,难道没有料到我会畏罪潜逃?” 顾诗北说出这话的时候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从小只有母亲疼爱,能接触到的都是穷苦百姓。她不善于去处理这些攻于心计的事情,更何况是面对自己唯一的亲人。 但说到底,顾诗北想要离开并不只是因为父亲,而是这里的一切,都让她觉得厌倦,觉得无趣。 林怀炙拍案而起,“事实摆在眼前,你叫我如何信你?” 林致连忙解释道:“不是这样的父亲,张墨桓他就是在诬陷姐姐,那毒药就是他们提前放好的,你想,那张墨桓大半夜为什么要带你们去医师房间,这分明就是圈套!” “够了!真是荒唐,那张宗主会毒死自己徒弟,还要将毒放在尸体旁边等她来拿不成。” “可事实就是这样!” “一派胡言!” “林致!”顾诗北见林致还想辩解,连忙拦住了他。“不重要了。” 顾诗北对着林怀炙作了个揖,道:“今日便就此别过吧。” “站住!”看着顾诗北转身迈出房门,林怀炙语气终于稍稍缓和了些。 顾诗北没有回头,背对着林怀炙,道:“您对母亲的愧疚不必偿还在我身上,我不是在和您商量,我也是时候去做做母亲没有做完的事情了。” 林怀炙眼里情绪十分复杂,是啊,到底是爱还是愧疚,这个问题他已经想了了十几年了。 林致看了一眼林怀炙,没再说什么,也跟出去了。 “姐!你等等我。” 顾诗北刚要回房间收拾行李,便看见林致紧跑两步跟了过来。 “姐!你待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走啊。” “我本来就不应该在这儿。” 林致想了想能留住顾诗北的理由,最后憋出来一句,“你走了我就得结婚了啊,你想想我,想想唐辞。” 顾诗北笑了笑,“你放心吧,我又不是死了,父亲不会逼你的。至于唐辞嘛,他那么聪明,一定有办法的。” “那……那……莫柒,也走吗?” 顾诗北顿了顿,她差点就忘了林致和莫柒还‘有一腿’的事情,怪不得莫柒和林致都急于向林怀炙去解释。他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了,要是因为顾诗北从此分隔两地,顾诗北走得也不会心安的。 顾诗北在口袋里摸了摸,将莫柒放在了林致的手心里,“她留给你了。” 林致不知所措地看着手里的倭瓜,“这就……给我了?” …… 顾诗北回到房间,收拾好了行李。她离开的时候悄无声息,整个院子里都安静的出奇。 可能这个地方确实不适合她吧,她笑了笑,头也没回就下了山。 “小北!” 顾诗北正要出山门,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喊她。她回头的那一刻似乎正是夕阳最灿烂的时刻,她什么都看不见,只知道有人正逆光而来。 “你们怎么来了?”顾诗北看见认识的人都来了,突然有些感动。 唐辞白了一眼顾诗北,“我再不来,我未婚妻就跑了。” 顾诗北被唐辞逗笑了,“你这个冒牌未婚妻,也得做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了。” “该做的事情?”程阳满脸的不解。 鹿白拽了拽程阳,小声说道:“你傻啊,她走了太子不就是师哥的了?” 方若纯轻咳了一声,问道:“你打算去哪儿。” 顾诗北紧了紧包裹,仔细想了想,“天大地大,走哪儿算哪儿喽。” “那莫柒……”虽然林致舍不得莫柒,但是比起他,顾诗北也许更需要她。 “你照顾好她,”顾诗北说完,愣了几秒,向大家作了个揖,“告辞!” 就在她转身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佟思繁终于开口了,“还回来吗?” 顾诗北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没有回头径直出了山门,只留下一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的!” 几个人看着顾诗北的背影消失在了远处,就连夕阳都开始暗淡了。 …… 顾诗北出了山门,到了仪阳山脚下的一个小镇上。 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荡,不禁感慨,仪阳山这个地方可比唐城其他地方无趣的多啊。 走着走着,顾诗北肚子传来一阵‘呐喊’。今天一天忙来忙去,仔细算算肚子还滴水未进呢。 顾诗北晃晃悠悠,在一家店门前停下了脚步。 这家店从外面看,明明就是一家饭馆,但是牌匾上的名字却写着‘醉花阁’,乍一听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顾诗北进了饭馆,挑了一间角落里的隔间。 店里的小二慢悠悠地走过来,把菜单放在了桌子上。顾诗北心想:还挺傲娇。 她翻开菜单,上眼一瞧,她愣住了,“这儿……是饭馆?” 店小二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顾诗北看着菜单上的菜名:牡丹,玫瑰,百合,杜鹃…… “这都是什么菜啊?你们不会真的是用花炒的吧?”顾诗北突然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进了黑店了。 “姑娘,您想吃我们也不会做啊。这样吧,您只管点菜,若不满意我们不收银子。” 顾诗北突然就对这家店来了好奇心,“嗯……既然如此,来个木茼蒿。” 店小二愣了两秒,点了点头,“您稍等。” 顾诗北没有发觉小二的神色异常,自顾自地把玩着桌子上的茶具。这店虽不大,但是摆件茶具都十分精致。还是卖花更适合这里的风格。 不一会儿,只见一人端着一盘精致的点心进来了。 “听说有人来砸我招牌!” 第四十六章 忘川非着名‘花景房\’ “南景初?” “嗯哼。客官,您要的‘木茼蒿’。” 南景初将盘子放到顾诗北面前,自己坐到了对面,示意顾诗北尝尝。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不对,你怎么在这儿?”顾诗北有点怀疑南景初是不是在自己身上安了一只眼睛。每次顾诗北一落单,南景初总能恰好出现。 “这是我开的店,我当然得在这儿。”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嘘~”南景初怕顾诗北说话,拿了块儿点心塞到顾诗北的嘴里,“听。” 顾诗北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旁边的隔间里好像有人在议论什么。 “真走了?” “我骗你干什么,我表哥就是张宗主的徒弟,这还能有假?” “好歹也是林家小姐,杀人灭口还畏罪潜逃,这种事也做得出来。” “我看啊,这事林家主也是受人蒙蔽了。什么林家小姐,谁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 “不提也罢不提也罢,走,咱们去虞乐坊玩儿玩儿?” “好好好……” 顾诗北呆愣了好一会儿,直到隔壁没了动静,还迟迟没有缓过神来。 “你在想什么?”南景初不知道怎么安慰顾诗北,假装若无其事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顾诗北呆呆地回了句:“我在想……这是什么点心,也太好吃了吧。” “噗!” 南景初差点一口水喷在了顾诗北脸上,感情他让顾诗北听了这么半天,这个小丫头只顾着吃了。 顾诗北连忙将点心抱在了怀里,生怕南景初喷到点心上:“你干嘛呀!” “你这老半天就顾着吃了?” 顾诗北抱着点心,“那我能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就不想复仇?”南景初满眼期待地盯着顾诗北。 “不想。”顾诗北往嘴里塞了一块儿点心,完全不想理会南景初。 突然,顾诗北十分认真的盯着南景初,他以为顾诗北想通了,也认真的盯着顾诗北。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点心?” 南景初算是彻底绝望了。“这是桂花糕,吃吧,小心撑死你。” “我点的明明是木茼蒿啊,怎么是桂花糕?” “用木茼蒿做点心,你也不怕被毒死。” “那我点木茼蒿,你那店小二为什么不拦着。” “我跟他说,要是有客人点木茼蒿,就来找我。”说到这儿,南景初还有点儿小得意。 “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会点?” “你告诉我的,”南景初拉起顾诗北,“走,带你去忘川!” 顾诗北临行还不忘带走了剩下的桂花糕。 …… 南景初神说要给顾诗北个惊喜,神神秘秘地一直不肯告诉顾诗北在去忘川之前还特意用一块黑布遮住了她的眼睛。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顾诗北,防止她摔倒。两个人缓慢地挪动,那种感觉就像是已经过了几十年一样,仔细想想,要是真能这样老去也不错。 南景初语气神秘在她耳边轻语道。“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啦准备好啦,别卖关子了,我……去!” 顾诗北话还没说完,黑布便被南景初扯开了。眼前的景象让她忍不住惊叹了一声。 那间小木屋简直是脱胎换骨一般,周围被郁郁葱葱的爬山虎包围着。若是仔细看,会发现叶片间探出几个红色的小花,很是可爱。 顾诗北临行前种的木茼蒿也开花了,花瓣都是淡粉色的。花香并不浓郁,但就是有一股说不出的清新。南景初知道她喜欢木茼蒿,是因为顾诗北种下的木茼蒿吧。 房间被做了改动,原只有一间,现在大了不止一倍。里面被隔成了三间卧房。客厅也不小,中间放着一张小小的方桌,桌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一套茶具,颜色很是淡雅。窗前的白纱被微风吹动,映衬着窗外的花影摇曳。 “喜欢吗?” “嗯。”顾诗北已经想不出什么形容词来了。 相比较于炽风山庄的繁华绚丽,顾诗北还是更喜欢这里的简单朴素。物质的东西越少,人心也就越简单。 顾诗北进了卧房,三间面积均不一样大。 “这间最大的应该是我的,那这间呢?”顾诗北指着稍微小一点的那间问道。 “这间给客人,南宿钟尧还有你家莫柒都可以住。” “那……你不会是要住那间小的吧。”顾诗北看着那最小的那间,不光是面积小,就连床都很小。 “怎么,你很希望我也住这儿吗?。” “才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弄这么大屋子,总得有留个栖身之所吧。”顾诗北白了一眼南景初,走进自己的卧房。她躺上去蹭了蹭床褥,柔软舒适,连同床榻都是软绵绵的。 整个唐城的仙门百家,甚至大大小小客栈里的床都是硬邦邦的,也不知道是到底是什么人说的,硬床对身体好。反正在顾诗北的认知里,睡得舒服才是王道。 南景初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他理所当然的躺在顾诗北旁边,侧卧着撑住头看着顾诗北。 “我当然会住这儿了。” 顾诗北不自觉放大了瞳孔,“你不会是要住我这间吧。” 南景初暧昧地凑近了一些,“你以为那个小房间干嘛的?” 顾诗北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向一旁挪了挪,“干嘛的?” 南景初一脸慈祥和同情地摸了摸顾诗北的头,“以后你就知道了。” 这句话怎么那么耳熟呢…… 顾诗北走了之后,仪阳山的人也散的差不多了。大家本着看热闹的心情才想多留一晚的,结果顾诗北走了,几大仙门的人也都走了,就没有什么热闹可看了。 一夜之间,仪阳山恢复了本来的平静。 唐辞本来在犹豫要不要回天城,但是在听说顾诗北走了之后,唐申就摆出一副丢了亲生儿子一般的表情,看的唐辞后背发凉。 于是在鹿白客套了一句:“有空去四方玄山玩儿。”之后,唐辞就厚着脸皮欣然前往了。 唐城百姓一直有这样一个疑问,唐辞这种一句话就能拐走的太子,确定以后不会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原因把唐城拱手相让吗?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与此同时,林致的处境可就悲惨多了,相比较于唐辞这种好说话的,莫柒简直就是发了疯的哈士奇。 “可恶,居然抛弃了我远走高飞,她以为本姑奶奶是什么?说扔就扔。” 林致在一旁静静地坐着,给莫柒倒了一杯水,她已经抱怨了快半个时辰了,还不带重样的。 “你喝点儿水冷静一下。你看我,苏锦良又抛弃了我,我不也没说什么吗?” “你被抛弃那是理所应当。我问你,她走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拦着!你知不知道外面很危险!” “我姐那么厉害,你担心什么?” “厉害什么,你不知道她现在的灵力非常不稳吗?一旦出了事她有可能小命不保!” 林致瞪大了眼睛,“怎么会这样,那她一个人出去岂不是很危险?” 莫柒赌气道:“危险?她现在的本事大过天王老子了,能有什么危险!” …… “外面很危险吧。”佟思繁看着月色,想象着现在顾诗北的处境如何。他叹了口气,笑了笑。以前那么多年都过来了,以她的灵力,会有什么事呢? “在想什么?”佟子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他坐到佟思繁的旁边,递给佟思繁一颗糖。 以前佟思繁每次不开心,都会收到一颗糖,这也是母亲不在了以后佟子真给他的厚待。而且,父亲给的糖总是会甜一些。 “我都多大了,还用糖哄我。” 佟子真笑了笑:“不管多大,还是我的儿子。” 佟思繁剥开糖纸,将糖含在了嘴里,一股浓郁的甜意顿时化开了。 两个人沉默着坐了良久。佟思繁现在脑海里除了对顾诗北的担心,也掺杂了些许的疑虑。 对于‘杀人灭口’的传言,她为什么不解释,她一声不吭就走,难道就是想逃避责任吗? “父亲,您是怎么认识张宗主的?” 佟子真对佟思繁突如其来的提问闪过一丝惊讶,“他……” “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没什么不方便的,他是……你母亲的旧友。” 第四十七章 狼先生的故事 佟思繁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什么?旧友?可……可为何您从来没有提起过?” “我本来觉得告诉你,难免会让你回想起……不过我觉得你现在已经长大了,应该能放下了。” “我要是放下了,谁还能拿得起来。” “别想”佟子真拍了拍佟思繁的肩膀,“早点休息吧。” 佟思繁看着父亲离开的背影,还是宛如当年一般称重而又安全感。只是,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是父亲抱着母亲尸体的时候。 一切都没有改变……那顾诗北呢?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佟思繁越想心越乱,他实在无法忽视顾诗北做的这些事,就像他无法忽视母亲的死一样。这些东西一直盘旋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惊扰了他一夜的美梦。 和佟思繁一样夜不能寐的,还有唐辞。 他躺在山门上,正好就在‘四方玄山’四个大字的上面。 夜光如水,月色如勾,晚风带着微微凉意。唐辞不经意瞥了一眼,只看见一位白衣少年从夜色中走了出来。 “喂,大师哥有没有教过你们,深更半夜不许外出呀!”唐辞的一声喊叫惊到了那位白衣少年。 方若纯蓦地一抬头,眸子里升起一股怒气,“唐—辞!” 在看清方若纯的脸之后,唐辞连忙坐起身来,尴尬的摸了摸头,“呃……怎么是你啊。” “下来!” “好好好,马上下来。” 唐辞自知坐在理亏,很乖顺地走了下来。然而,他这一步跨的可能有些大,只用了一步,就直达了地面。 “怎么不疼啊~”唐辞闭着眼睛弱弱地问道。 “我疼。”方若纯感觉灵魂都被唐辞砸出来了。“下去。” 唐辞感觉脸上传来一股温热的气流,他慢慢睁开眼睛,和方若纯四目相对。 “你眼睛……真好看。”唐辞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觉得方若纯有些可爱。 “滚下去!”方若纯低吼道。 唐辞却丝毫没有要下去的意思,他伸手摸了摸方若纯的胸口,“很疼吧,我给你揉揉。” 方若纯瞪着唐辞,一言不发。翻身将唐辞压在了身下,咬牙道:“你找死。” “师哥?”鹿白从远处走了过来,“你怎么在这儿?” 方若纯收回了想要揍人的手,从唐辞身上站了起来。鹿白这才看见地上还有个唐辞。 “你怎么在这儿?”方若纯问道。 “今晚到我巡视。”鹿白看了看从地上爬起来的唐辞,凑近方若纯道,“师哥,外面……会不会有点冷。” 月色遮住了方若纯泛红的脸颊,“闭嘴,巡视就认真一点!” 唐辞拍了拍衣服上的土,解释道:“一点都不冷啊,挺热的。” 鹿白轻笑了一声,“那我去巡视了,你们继续。” 这下夜色都遮不住了。 方若纯凶狠地瞪了一眼唐辞,一声不吭就转身向山下走去。 唐辞还不明所以,“我又说错话了?哎?方若纯你去哪儿啊,等等我啊!” …… 唐辞一路跟着方若纯,来到四方玄山山下的一座小镇上。可能是因为夜深了,所以小镇的夜晚很是静谧。 方若纯走到一座破旧的院落前,停下了脚步。 院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说它干净,其实也是因为实在是没有什么可收拾的东西了。用家徒四壁来形容这儿,再合适不过了。 “你来这儿干嘛?” 方若纯没有理会唐辞,推开门径直走进了院子。他四处环视了一圈,看向院里唯一的活物。 唐辞瞪大了眼睛,一把拉住方若纯,“人家都这么穷了,你还来偷人家的鸡,你也太没人性了吧。” “你闻。” 唐辞这才留意到空气中弥漫的不寻常的气味,“怎么这么臭。” “有人说这里每天传来尸臭味,已有两三日了。” “那为什么不早点来?这味道……” “师弟们不敢擅入。” 唐辞对于这种 方若纯走到门前,正准备打开房门,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谁!” 方若纯和唐辞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约莫十七岁的少年进了院子。 “你们是……”那少年走到方若纯跟前,略带防备的看着他们。 “四方玄山,方若纯。” 那少年懵懵懂懂点点头,唐辞解释道:“我们来是想问问,你家最近是不是有人……去世,或是停放了尸体。” 那少年看向屋里,“尸体?我家并没有人去世。而且我家只有我一个人啊。” 方若纯靠近了他,“你最近没有回过家?” 那少年往后躲了躲,“是,我最近在外面打猎,没有回过家。” “猎户?”唐辞看了看,周围没又一间猎户该用的工具,只有少年背后的弩还算有点用。 “是,家里没有粮食了,所以只能靠打猎为生。” “方便让我看看屋里吗?”方若纯这句话一点都没有征求的意思,没等那少年回答他便先跨进了房间。 “哎?仙师!” 那少年还没来得及阻拦,方若纯就先他一步推开了门。一股浓烈的臭味扑面而来,唐辞下意识捂住了鼻子,方若纯也皱起眉头憋住了气。 房间的客厅只有一张简易的桌子,两个凳子。除了家徒四壁,还真找不出什么形容词了。 那少年还想说什么,但立刻被方若纯的眼神吓回去了。 唐辞和方若纯走进房间,四下查看。最后一间堆放杂物的小隔间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力。 门上挂了一把很大的锁。 “开门。”方若纯看着那个少年,语气很是强硬。 “这是我放工具的房间,要不就……” 哐! 那少年被这气势吓住了,方若纯也愣住了。好好的门就这样被踹开了,锁完好无损,门已经散架了。 唐辞笑了笑,“别介意。” 那少年这会儿才想起要捂住口鼻。 里面的画面比想象中更加不堪入目,房间中央放着一张木板,木板上绑着一具尸体,但是已经被拆成了许多块,尸体旁边还放着一颗完整的心脏。 血顺着尸体流到地面上,还有一些溅到了墙上。血已经干透了,那股尸臭就是来源于这具尸体。 死相惨烈的程度简直令人发指。 “不解释一下吗?”唐辞回头看了一眼那位少年。 他捂住口鼻,脸色发白。还没来得及解释,突然倒在了地上。 …… 那少年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是在四方玄山的狱中。各大仙门为了协助天城更好的管理唐城,都设有狱府。但是由于天城都有直接下设的官府,官府也都设有大牢,所以这些狱府一般没什么用。 这次的事情非同寻常,而且有唐辞在,所以那少年被直接送到了四方玄山的狱府。然而更重要的是,这少年的身份不一般。 “你醒了?”。唐辞挥了挥手,那少年慢慢抬起头来,神志还不是很清醒。 “这儿……” “这儿是四方玄山的狱府。解释解释吧,狼先生。” 第四十八章 善恶之间,只隔一念 那少年被对于唐辞的话并没有太多惊讶,只是默默低下了头。 方若纯问道:“为什么?” 那少年连忙摇头:“人不是我杀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你说谎!”唐辞想到那人惨死的样子,不禁有些怒意。 “我知道不是你杀的。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说谎。”方若纯这话倒搞得唐辞一头雾水。 “我……我害怕。”那少年眼神中的恐惧真诚无比,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唐辞拉住方若纯,“你在说什么?” 方若纯对于唐辞的智商已经不抱任何期望了,“家畜的食槽里有吃食,而且家里的锁是新换的。” 唐辞贴近方若纯道:“咳……我还以为你真要偷鸡呢。” “现在能说实话了吗?” 那少年自知事情瞒不住,于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是,我是妖……但是我从来没有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我隐瞒身份藏在镇子上,只是因为我喜欢这里的生活。” 唐辞问道:“可,就算你掩盖的了身份,但狼性是改变不了的。” “我是改不了,所以我常去打猎,以猎户的身份生活在镇子上。我以为我真的可以永远过着这样的日子。直到上次打猎,我射中了一只狐狸。” “幽冥仙狐?”方若纯不禁想起了上次南景初的事。 “是,但又不是。总之,我当时没有多想,把它带回了家,想……” “想吃了它?” 少年摇了摇头,“幽冥仙狐除了心间的一点血,其他都吃不得的。而且同为妖族,就算幽冥仙狐背叛妖族,但自相残杀总是不好的。所以我把他接回了家,想等他的伤好了就放走他。可是谁成想,我第二天打猎回来的时候,他居然……” “所以人是他杀的?” “是。而且我发现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了。” 唐辞不解道,“你早就发现了,为什么不收拾?” “他是怕自己忍不住。”方若纯想起木门上的挠痕,已经猜到了几分。 少年点了点头,“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念头。可我不想这样,狼族也不该是这样的。我是食肉动物,但是我的良知不会允许我伤害任何人,我只想平平静静地生活,我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那少年坐在里面低声抽泣着。方若纯和唐辞本来对妖族也没有什么偏见,尤其是知道顾诗北的身份之后,所以他们很能理解少年。 “你放心,我们不会冤枉好人……好狼的,相信我们,我们会救你出去的。对了,狼先生,你叫什么名字?”唐辞眼神十分真挚。 那少年抬起头看着唐辞,眼神里闪烁着充满希冀的光,“真的吗,你们真的会救我吗?” 他似乎没有想到,这个人人对妖族喊打喊杀的唐城,还会有人肯救一只妖。 方若纯看着他,认真的点了点头,“你放心。” 少年突然笑了,“谢谢你们……哦,我叫怀星。” 正说着话,怀星的头上突然蹦出两只耳朵,毛茸茸的,很是可爱,怀星下意识地一把捂住耳朵,红着脸解释道:“我一开心……就会跑出来。” 唐辞被这个可爱的狼先生逗笑了,“别捂耳朵了,你可得抱好怀里的星星。我叫唐辞,他叫方若纯。时间不早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等等……你们会回来的,对吧。”怀星竖起耳朵扒在铁栏杆等着答案。 “相信我。”唐辞笑了,怀星也笑了。 唐辞和方若纯了解了真相,就立刻奔往了案发现场。虽然狱府这个地方暂时安全,但是难保有人知道怀星的身份后为难他。 现在唐辞也终于明白怀星家里为什么没有猎户用的工具了狼本来就是捕猎者嘛。不过以怀星的性格,估计就算捕到猎物,也难免心软吧 这样看来,本性和善恶也并不冲突嘛。 …… 林致和莫柒百无聊赖的坐在炽风山庄的山门下,眺望着山下的风景。这几天,两个人把顾诗北能去的地方翻了个遍,就是不见她的踪影。 不过也是,南景初选址偏僻,专挑荒郊野岭,林致能找到就怪了。 “莫柒,我们接下来去哪儿找啊。”林致手捧着脸,双眼无神。 “我现在但愿她是死了。”(莫柒精神可能已经出现问题了。) 林致蹭的一下从地上坐起来,“她会不会被仇人绑架了,难道是南景初?我姐会不会已经被挖去心脏,折断肋骨,做成了人形标本……” 这话说的莫柒都不禁打了个寒颤,“不会的!她现在比南景初不知厉害多少,南景初不是她的对手的。” “你忘了,南景初可是幽冥仙狐,擅长用毒,阴险狡诈。” “可是小北曾经告诉过我,南景初应该不是坏人啊!” “这就是我担心的,小北容易轻信别人,万一那个南景初把毒放进什么点心里,神不知鬼不觉……” 忘川。 “啊~”顾诗北看着手里的点心,“这点心……这点心……也太好吃了吧!” 南景初靠在树上,得意地看着秋千上的顾诗北,“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做的?” 顾诗北鄙视道:“又不是你做的,嘚瑟什么?” “那厨娘的手艺可是我娘教的,不是我做的,胜似我做的!” “你还有娘呢?” 南景初扔给顾诗北一个大大的白眼,“废话,你以为我是大自然的馈赠啊,还能从土里长出来?” “不过我还真想见见你母亲,这个点心……真好吃。”顾诗北看着点心愣了好一会儿。 “我母亲去世了,在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不在了,关于她的记忆,就只有这个桂花糕了。”南景初失落的看着远处的太阳。 顾诗北不禁有些同情南景初,“对不起啊……那,你母亲是怎么……” “你真的想知道吗?”南景初突然一脸严肃。 顾诗北被南景初勾起了好奇心,“怎么了,你说说看。” 南景初坐到顾诗北旁边,叹了口气,“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的母亲在我六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我眼睁睁看她死在我面前,没了呼吸。可当时我还小,保护不了她,只能躲在柜子里看着。后来我们幽冥仙狐一族被屠杀殆尽最后活下来的还不足百人。” “原来你们幽冥仙狐一族销声匿迹,是因为有人想灭族。” “当时幽冥仙狐和整个妖族的矛盾正激烈,所以我们就算灭族了,他们也不会理会的。” 顾诗北这些年虽然对妖族的事情并不了解,但是幽冥仙狐灭族这么大的事,除了有人刻意隐瞒,她想不出其他能让这件事情石沉大海的原因,“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南景初转过脸认真的看着顾诗北,“我说出来,你会信吗?” “你说说看……”顾诗北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南景初宠溺一笑,摸了摸顾诗北的头,“算了,这个故事以后再告诉你。” “小狐狸,找死是不是。”顾诗北恶狠狠地瞪着南景初。 “我只想让你记住这个世界美好的一面。” 顾诗北看着南景初,对他的情话也是感动不已。“闭嘴,说,谁干的!” 南景初还自我感动,突然被拉回了现实,“是佟子真,还有其他几个……” “有我父亲,对吗?”顾诗北看着南景初复杂的表情,已经可以猜到几分了。 “是,但是这件事和他们没有直接的关系,充其量就是……帮凶。”南景初在一边观察着顾诗北的情绪,“你父亲也只是派了人去,并没有亲自参与。” 顾诗北苦笑了一声,“你不用解释。人人都说一叶知秋,殊不知,人也是如此吧。恶念只分有无,大小评判全凭人心。捅一刀的人,和捅两刀的人,差得了多少呢?” “那你觉得我是什么人?”南景初满眼期待。 仔细一想,南景初手上虽然沾着血,但那些人也算是罪有应得。善恶问题还真难以捉摸。 顾诗北犹豫了几秒,一点不留情面道:“坏人,走开!” 第四十九章 论狐狸的脑仁究竟有多大 两个人在忘川过着自给自足的小康生活,因为太阳一直循环往复永不落下。所以阳光,一直都在。 南景初和顾诗北正为晚餐吃什么争的面红耳赤。这时,南景初突然感觉冥狱阁外有异动,“看来有人来找你了。” “嗯?谁?” 南景初一挥手,一道门赫然出现在面前,“走,去看看。” 两个人刚冥狱阁门口,就听见莫柒的在门外放狠话。 “南景初,你给我出来!交出小北,饶你不死!” 林致也在一旁附和,“是啊,南景初,你要敢伤害我姐我不会放过你的!” “这就是你对未来姐夫的态度吗?”南景初话刚说出口,立马遭到了顾诗北的物理暴击。 就两个人出现的那一刻,莫柒真是恨不得上前给她两个大嘴巴,然后揪着她的衣领质问她:你死哪儿去了,你个负心的人! 但是理智告诉她,她打不过。 “小北,你真的在这儿,你没事儿吧。” “我能有什么事。” 林致指着南景初,“他他他,怎么就我姐夫了?他是不是对你……” 顾诗北瞪着南景初,“别理他,狐狸的脑子还没杏仁大,听他说话年都能过错。喂,你们怎么来了,不是告过别了吗。” “告别?你把我扔给林致这叫告别?”莫柒想想都觉得生气。“还有,你怎么和南景初在一起,多危险啊。”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他不是坏人。” 南景初在后面冲着林致炫耀,“听见了吗,姐夫不是坏人。” 顾诗北冲过去就要打南景初,被莫柒一把拉回来了,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快闭嘴吧你!” “我是担心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万一出点事我怎么办?” “你放心,除非必要我不会动手的。” 林致跑过来一把抱住顾诗北,“姐,你别走了吧,我会想你的。” 南景初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上前揪起林致的耳朵拉进自己的怀里,“才离开几天啊,想什么想,怎么不想我。” 林致被南景初锁住脖子都快断气了,“废话,我们很熟吗,你给我松开!” “别闹了。现在唐城一片太平,又不用拯救世界,我当然是自由为大了。” “哎,真让你说对了,还真出事了。”莫柒从袖子里拿出一张信纸,是唐辞早上传过来的消息。 顾诗北打开信纸,唐辞写了整整三页纸才交代清楚,其中有一页多还是写怀星有多可爱。 写这信的时候方若纯一定不在旁边。 “这种民事纠纷他俩解决就好了,干嘛告诉我?” “你想想这件事发生的时间,再想想仪阳山那些人不见的时间,不觉得很巧吗?”莫柒上次在仪阳山附近追查那些人的下落,难怪一直不见踪影,看来仪阳山很可能还有更大的预谋。 “你是说,你怀疑这是仪阳山干的?” “我也只是怀疑,现在只能说时间吻合,但还没有直接证据。我想仪阳山突然放弃妖灵石,一定是有了别的目标。” 顾诗北仔细想了想,“是啊……这样吧,我们一起去看看。” “好!” 两个人这里已经商量妥当。再看南景初和林致,两个幼稚的男人。林致被南景初锁得死死的,但还是不服输地挣扎着。 “南景初。”顾诗北一个眼神飘过去,南景初看了看怀里扑腾的林致,乖乖松开了他。“我有事就先走了,照顾好我的花。” 南景初站在原地乖乖点了点头,“嗯,早点回家。” 顾诗北听见这话愣了一会儿,‘回家’这个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遥不可及的呢? 南景初站在冥狱阁门口,看着三个人打打闹闹离去的背影,神色复杂。 “阁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顺从的呢?”江梦岚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站在南景初身旁赤裸裸地调侃道。 “是啊,从什么时候呢?”南景初眨眨眼睛,夕阳很是耀眼,但还是没有遮住他的笑意。 可惜的是,夕阳在顾诗北背影消失的刹那,也收走了光芒。 “她要是知道你在利用她,会怎么样?” 南景初可爱又邪魅的一笑,“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嘛,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种互惠互利的游戏,她会理解我的。” “可你还是骗了她。林家方家唐家只是凑了个热闹,佟家也是只是仪阳山的一只手,但是你对她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和仪阳山已经是势不两立,干嘛不把这顶帽子戴给有用的人?” “佟家真是悲剧。” 南景初对着江梦岚莞尔一笑,“心疼了?” 江梦岚也笑了笑,“嗯,心疼了,他家宅子还是挺不错的。” 南景初伸了个懒腰,“游戏刚到精彩处,我们要做的,就是搅局和……坐山观虎斗。”南景初孩子般的笑脸上,总偷着一股寒意,“走,去喝酒!” “好。”江梦岚看着南景初潇洒的背影,不禁感慨:“这才是你南景初。” …… 唐辞和方若纯查案过程还是很顺利的,具体表现在……他们现在已经了解了全部真相,只是还没有抓到那只狐狸。 简单来说就是毫无进展。 两个人在怀星第一次遇见那只狐狸的树林里转了一圈一圈又一圈,完全没有任何线索,怀星那小房子的门槛都快被唐辞和方若纯踩断了。 可是那只狐狸真是太狡猾了,别说证据了,连根毛都没有留下。 “怀星,你是不是遗漏了一些什么线索啊。”唐辞从栏杆之间递进去一盘排骨。 怀星吃到排骨,耳朵不自觉又竖起来了,“我把它带回家之后,它一句话都不肯说。而且唐辞哥哥,这个问题你都问了好多遍了。” 唐辞崩溃的靠在栏杆上,“可是我们真的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他了,你从哪儿招的这狐狸啊,这么能躲。” 怀星放下了排骨,沉默了一会儿,耳朵也耷拉下来,“没关系的,唐辞哥哥,若纯哥哥,你们肯相信我,肯帮我,我已经很感谢了。” “你且宽心,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救你出去的。”方若纯一脸真诚,这还是这么久以来方若纯对怀星说话字最多的一次。 怀星会心一笑,“我相信你们。”他耳朵又立了起来,配上一脸笑容,简直可爱到犯规,“今天的排骨很好吃。” 唐辞看着他吃排骨的样子,也笑了,“我们再去你家看看,一定有办法的,你好好吃饭,我们先走了。” “我等你们。”怀星眼睛里闪着星星,像他的名字一样熠熠发光。 唐辞和方若纯正在讨论,看是不是有什么遗漏的线索。刚走到山门下,就看见方苛寒和张墨桓有说有笑的从远处走来了。 唐辞和方若纯作了个揖,“张宗主。” 张墨桓点头回应,“太子也在啊,怪不得昨天去天城没有见到你,原来是在这儿,皇上还提起你,想必也是思念你了。” 唐辞笑了笑,心想:他哪儿是思念我,明明是想儿媳妇儿了。“张宗主说笑了。” “哦,说到这儿还真是惭愧,以前是我不懂规矩,妄称宗主,让大家见笑了。如果不介意,直接叫张叔叔吧,以后还得多多来往,希望不要见外才是。” 在一旁的方苛寒开口了,“我和你张叔叔回去商议些正事,你们早点回来,一起吃个饭。” 唐辞和方若纯点了点头。能回来才怪,他们对这种造作的聚餐可没有兴趣,还是怀星的事情比较重要。 方若纯和唐辞目送两位家主离开,才看见跟在后面的张成。张成还是一副腼腆的样子,谦逊的行了个礼,跟着张墨桓离开了。 “张成怎么来了?” “废话,张昱被小北打成那个样子。能参加这种‘建交’活动才怪。张成嘛,来凑数的吧。”唐辞拉起方若纯的手,“走吧,去干正事。” 方若纯嫌弃地撇开唐辞的手,“无礼!” 唐辞坏笑着凑近方若纯,“大男人拉个手,你脸红什么?” 方若纯咬了咬牙,“胡说八道。” 唐辞看着方若纯气急败坏红着脸逃跑的样子,还真是有些可爱呢。“若纯哥哥,等等我!” 第五十章 妖即是恶 方若纯和唐辞回到怀星家里,虽然尸体已经被收拾干净了,但是味道还没有完全消退。 两个人在院子里踱步,四下翻找。但是这个小院子真是一览无遗,他们两个人就差没有数清楚院子里有多少根草了。 两个人正忧虑着,突然身后院门一声响动。 “谁!” 唐辞转过身,定睛一看,原来是顾诗北和林致。林致怕莫柒走路累,所以让她变成倭瓜好好休息了。 “小北,你怎么来了,你不是云游四海去了吗?” 林致拍了拍唐辞的肩膀,“谢谢我吧,我专程找来的帮手。” 顾诗北一看就是来干正事的,“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方若纯解释道,“都找过了,什么线索都没留下。” “怀星呢?” “他现在还不能出来,在狱府里。”唐辞说起来还有些内疚,当时不了解情况就把怀星带回狱府,现在要带出来还得经过方苛寒的允许。方苛寒是不可能放过一只妖的,能留怀星到现在,还是凭着唐辞的面子。 四个人在小院子里翻腾来翻腾去,又到怀星遇见那只狐狸的树林里四处寻找,想着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唐辞,你信里说,行凶的一只幽冥仙狐吗?” “怀星说:‘是也不是’。你曾经说,幽冥仙狐在虚弱的时候,会发出幽幽的光芒,但是怀星射中了他之后,他完全没有反应。” “那会不会受伤也是装的?” “不会,怀星亲自包扎了伤口,不会有错。” 顾诗北点点头,“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认识认识怀星,现在心思这么单纯的孩子不多了。” “是啊,你真应该认识认识,他特别可爱。” 林致实在听不下去了,“是是是,他是可爱,但是你至于用一页半的信纸来阐述这个事实吗?” 方若纯虽然知道唐辞写信给林致的事情,但他还真不知道唐辞写了些什么,这下真相了。他冷着脸道,“干点正事!” 四个人虽然连一根草都没有放过,但还是毫无进展。 正当这时,方若纯收到了程阳的传音。 方若纯听过之后,脸色顿时沉下来了,“程阳,他说……” “说什么?”唐辞忙问。 “他说怀星失控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唐辞也慌了。 “不知道,回去再说!” 四个人一路狂奔回了四方玄山,可还是迟了。 他们赶到的时候,程阳和鹿白在狱府门口等着。 “程阳!怀星呢?”方若纯努力保持着镇静。 “怀星他……” “他怎么了,你说啊!”唐辞有些着急,他已经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了。 “我们听说怀星失控了,所以立马赶往狱府查看。等我们赶到的时候,他已经……”程阳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我不是叫你们盯着这边吗?”方若纯极力隐忍着怒气。 鹿白解释道,“我们本来是守着的,但是仪阳山来拜访带了拜礼,需要核对入账,师哥你是知道的,这件事一直是我和程阳在负责。” 顾诗北提醒道:“我们还是先去看看怀星吧。” “走!”唐辞眼睛都有些红了。 程阳阻拦道:“家主说没有命令不得擅入。” 唐辞不顾阻拦,一心只想冲进去。 门口把守的弟子看见一行人闯进来,拔出剑道:“家主有令,不得擅入!” 方若纯眯起眼睛,“闪开!” “师哥……” “闪开!”唐辞红着眼睛,拿出赤凤,“狱府是我天城设的!我堂堂太子想进去,还要向你们汇报不成!闪开!” 那几名弟子闻言识相地闪开了,反正有事有太子担着,眼下这种情况他们也不好再阻拦了。 大家看见怀星的时候,怀星安静的躺在大牢里面,安静像是睡着了一样。大牢的门是开着的,地上的血迹还没有彻底干掉,一抹抹红色鲜艳又明媚。 “怀星……”唐辞试探着问了一句,没有任何回应。 “程阳,谁干的?”方若纯已经猜到了,但还是想确定一个答案。 “是……” “是家主吗?” 程阳没有说话默认了。虽说这个师哥平时不声不响,但是以程阳对他的了解,这件事一定会成为他和方苛寒之间的芥蒂。 唐辞把怀星抱在怀里,轻轻摸了摸他的耳朵,还是竖起来的。 唐辞笑了笑,“若纯,你说……怀星临死之前,是不是还对我们抱有期待啊,他是不是还相信我们会回来啊。” 林致在一旁安慰道:“太子,你别太难过了。” “方家主呢?”顾诗北问道。 “家主在前厅,等两位公子用餐。”程阳道。 方若纯在一旁用力捏了捏拳头,想都没想径直向前厅冲去,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干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程阳,鹿白,去拦着他,别让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事。”顾诗北觉得事情不简单,为今之计只有先稳定住局面了。 况且要是方若纯非要和方苛寒对着干的话,方若纯是讨不到一点好处的。说到底,于他人而言,方苛寒只是杀了一只妖,死不足惜,谁会在意真相呢、在世人眼中,妖即是恶。 顾诗北摇了摇口袋里的莫柒,“你去看看怀星。” 莫柒一直躲在口袋里,是因为她实在不想看到这一幕。但她一直关注着外面发生的事,所以顾诗北一叫她,她就立马出来了。 “太子,让莫柒看看吧。” 唐辞慢慢放下怀星,他眼睛红红的,但是没掉一滴眼泪。大概人在极度难过的时候,连眼泪都显得多余了吧。 “小北,你照顾好怀星。”唐辞说完话,也转身去了前厅。林致见状,赶忙跟了上去。 前厅。 方苛寒和张墨桓正在谈笑风生,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对于方若纯气势汹汹地闯入也是波澜不惊。 “父亲。”方若纯努力保持着理性。 “你回来了。太子呢,怎么没一起过来?”方苛寒语气一如往常。 “为什么?” 方若纯虽然不觉理亏,但随便想想都知道方若纯为何而来,“我现在杀一只妖也要向你汇报了吗?” 张墨桓在一旁劝道:“莫要动气嘛,方公子如此有情有义,是好事啊。若纯,你父亲也是迫不得已,当时那只狼妖突然失了控,大家都始料未及,你别怪他。” “你跟他解释什么。”方苛寒瞪了一眼方若纯,没再说话。 方若纯自嘲似的笑了一声,“是啊,跟我解释什么。” “怀星好好地为何会失控?难道不该深究吗?”唐辞面露怒意地闯了进来,“别告诉我你们全然不知!” 方苛寒和张墨桓没有说话,这时,一旁的张成怯怯地站起身来,他手上包着一块纱布,“对……对不起,是我。” “你杀了怀星?”方若纯捏了捏手里的青凰。 “不,不,不是。”张成有点慌神。 方若纯斥责道,“若纯,不得无礼。” “没事,方叔叔。”张成转向方若纯和唐辞行了个礼,“实在对不起,今日是我太莽撞了。事情是这样的,我不小心……摔碎了碟子,被划伤了手。本来方叔叔想带我去药房,但我实在是不好意思,于是让方叔叔指了路便自行去了。可我实在愚钝,转来转去竟迷了路。” “你愚钝,竟连药房和狱府都分不清吗!” 唐辞说完这话,张墨桓竟有些尴尬。 方苛寒提醒道:“太子,天城在仪阳山还未设狱府,张公子不认识情有可原。” 张成忙解释道:“是我孤陋寡闻,以前只听闻各大世家设有狱府,但没想到会如此豪华……” 林致和程阳鹿白不敢进去,在外面偷偷观望。 鹿白唏嘘道,“真是高手,这张家父子装可怜也就算了,这会儿还暗示太子天城没有给仪阳山应有的待遇,说起来好像反倒是太子的不是了。” 程阳皱了皱眉头,“不会吧,有你想的这么险恶吗,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鹿白呵呵一笑,“你看着吧,说不定是我们想太少了呢。” 林致实在看不下去了,“不行,我得去找我姐。” 说完,林致便跑去狱府搬救兵了。 第五十一章 仪阳山绿茶养成记 “接着说。”方若纯道。 张成依旧保持着一脸无辜的样子。“后来,我看见了那只狼,一时好奇便多看了两眼,谁知道他看见我的伤口之后,突然就发疯似的朝我扑过来。” “笼子是关着的,它根本伤不到你,你何至于杀了他?”唐辞质问道。 “不,我没有想要杀他。他碰不到我,就开始拼命的往牢门上撞。我本来想阻止,可我能力有限,所以……’”张成看了看受伤的伤口,“不过,辛亏方叔叔及时赶到。当时情况紧急,就算方叔叔不杀他,他也会饱受自己的折磨而死。那种情况下,我想换做任何人都会不忍心看他遭罪的。” 唐辞和反若纯同时沉默了。 “现在满意了吗?”方苛寒冷冷地说道,“满意的话,就出去吧。” “唐辞。”顾诗北在门口叫了一声。 她生怕这两个人一根筋,揪住张成不放。 张墨桓看见顾诗北的那一刻愣住了。按原计划,顾诗北应该畏罪潜逃,销声匿迹,最后被仪阳山在某个犄角旮旯就地正法才对。 顾诗北怎么不按剧本来呢? “方叔叔,这件事是我们过激了。还请不要怪罪。”顾诗北行了个礼算是是赔罪。虽然还没有宣布,但顾诗北也算是唐辞名义上的的未婚妻,替他赔罪理所当然。 既然都赔罪了,张墨桓和方苛寒也不好说什么了。要是唐辞执着于讨个说法,这件事最后可能会上升为皇室与各仙门之间的矛盾。为了不让仪阳山故意搅局的阴谋得逞,只能用缓兵之计了。 张成这会儿倒不怯了,“方叔叔,父亲,各位公子。误会都解释清楚就好了,今日之事全当我的错,恳请各位给我几分薄面,这件事……就此了了吧。” 唐辞看都没看张成,转身出了门。方若纯和顾诗北也行了礼退下了。张成把所有错揽到自己身上,还能说什么呢? 方苛寒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然后向张墨桓赔不是:“张兄多多包涵,是我管教无方,失礼了。” “无事,小孩子嘛。这样有责任心的孩子不多见了。”张墨桓意有他指,但方苛寒全然不知。 “张兄说笑了。还是张公子明事理,心胸豁达,以后必成大器啊。” 张成自谦道:“方叔叔谬赞了。” …… 几个人讨说法不成,反被张墨桓摆了一道,心情自然不是很好。几个人垂头丧气地回到狱府,此时,莫柒正看着尸体在发呆。 “莫柒,有什么发现吗?”顾诗北看莫柒神色凝重,似乎有什么发现。 莫柒解释道:“并没有什么异常。不过我有些奇怪的是,妖界食肉动物并不少,我见过的也不计其数,包括狼族在内,我还从来没听说过他们会因为什么,失控到如此程度的。” 唐辞突然有些激动,“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之前怀星面对那具尸体极力隐忍,门上全是抓痕。刚才张成又说,怀星失控的时候甚至开始自我伤害。若是动物本性,又怎么可能伤害自己呢?” “没错,食肉动物之所以难改本性,是为了生存。怀星过的虽然穷苦,但根本不愁吃穿,何至于去吃人,难道人肉好吃不成?这太荒谬了,根本说不通。” 顾诗北问道,“所以,你觉得是有人刻意为之?” 莫柒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刚才仔细检查过了,尸体并无异样,不是下毒。若说……是被迷了心智,倒不无可能。” 唐辞回忆了一遍认识怀星之后的种种细节。“我们相处的这几天,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他平时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异常啊。” “说不定这种心理具有某种暗示性,只在看见或闻见人血的时候发作……”莫柒虽然也觉得这样解释有些牵强,但是现在只有这种解释还说的过去了。 方若纯问道,“是仪阳山做的吗?”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这群祸害。不过这种选择性迷人心智的仙术并不常见,比我消除记忆的难度还高,仪阳山怕还没有这样的本事。” “那有没有可能是魔道的符文咒术什么的?张昱不就会吗?”林致问道。 “不可能,魔教现在都快灭绝了。况且迷人心智这种事需要强大的灵力和心志支撑。魔教本就行非常之道,极易丧失心志,没迷别人,自己先迷了。除非那个魔头真的厉害到三界忌惮,人神共愤,天下无敌了。” 林致道:“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这种人只适合做标本,你要是认识麻烦介绍给我。这三千多年除了顾……”莫柒突然顿住了,大家都看向莫柒。 “除了我家小北还有谁这么厉害呢是吧。”莫柒拍了拍顾诗北的,尴尬笑了笑。 …… 唐辞和方若纯最后决定,把怀星埋在镇子外的树林里。他想象中的那么明媚,这个世间终究让他失望了。 不过好在他心里还有一方净土。 因为白天的事情,唐辞一见到方苛寒顿时觉得气氛怪怪的,表面上若无其事,心里的芥蒂却丝毫不减,所以唐辞打算第二天一早就回天城, 夜幕笼罩整个唐城,月光把所有心事赤裸裸地晒在脸上,无法伪装,避无可避。既是惩罚,也是恩赐。 唐辞坐在屋顶看着天上的星星,一明一暗,一明一暗。 “在想什么。”方若纯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的,手里还提着两壶酒。 唐辞顺着瓦片躺下去,半卧在房顶。“你看见了吗?” 方若纯也坐到唐辞旁边,把酒递给了他,“看见什么?” “看见一个孩子,怀里抱着满满当当的星星,边跑边笑,边跑边笑,星星也叮铃咣啷地响。然后,他突然摔倒,星星掉了一地,也没人去捡,于是……洒满了整片天空” 唐辞打开酒壶,一饮而尽。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 “对不起。”方若纯不敢看唐辞,但语气十分认真。 “你不用道歉,这事跟你没关系,方叔叔也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道。” 方若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拿起手里满满一壶酒一饮而尽,“是我没有保护好他,是我……是……” 然后,唐辞眼睁睁看着方若纯逐渐失去意识,醉倒在他的旁边。 “喂,我说,你是来忏悔的还是来添乱的。” “不能喝你逞什么能啊……方若纯,若纯,若纯哥哥,纯纯啊!” “你要我背你下去还是扔你下去啊,你醒醒啊~” 唐辞在房顶上看着星星发了足足半个时辰的呆,最后还是担心方若纯喝了酒在屋顶容易受风寒,硬生生把他背下了屋顶。 在把方若纯扔回床上之后,唐辞立刻后悔了。 方若纯有一个十分健康的习惯,晚上睡觉前关了门还得设一层防护。人醉的不省人事,这个好习惯倒是保持不误。 唐辞叹了一口气,“哎~方若纯啊方若纯,你一个大男人这么小心翼翼做什么,还会有人把你偷了去不成吗?我真是命苦,又被关进来了。” 不过方若纯算是良心发现,房间居然放了酒。当初口是心非,说什么家中有令不得饮酒,现在房间里倒是常备着。 唐辞坐在地上靠着床,打算一醉方休,他倒了一杯酒,想都没想就一饮而尽。 “噗~”唐辞痛苦地皱起眉头,“我去,这是毒药吗。” 这杯酒用一般语言那真是没法形容,唐辞开始怀疑刚才是不是喝了一口,墨水兑柠檬汁。 唐辞气呼呼地瞪了一眼瘫倒在床上的方若纯,叹了一口气,能怎么办呢,总不能趁人之危吧。 他无奈地靠在床边闭上了眼睛,但愿用一场噩梦让他遗忘掉那杯‘毒药’的味道。 顾诗北和林致莫柒没有跟唐辞回方家,自己在山下找了个客栈。 其实主要原因是,顾诗北现在不知道怎么和方苛寒相处,毕竟大家已经认定她杀人灭口是事实。尚能和平相处,多半也是看在林怀炙的面子上。 他们三个人无心睡眠,又无事可干,于是一起坐在屋里发呆,看着桌上的蜡烛随着空气流动摇曳着。 “莫柒。”顾诗北突然问道,“你见过那么多妖,为什么看不出我是什么妖啊。”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你灵力太高,又有人类血液压制着,除非你变回原形,否则我是看不出来的。” “那我怎么能变回原形啊?” 莫柒正经地想了一下,给出一个不正经的答案,“你死的时候吧。” 顾诗北旋即抛了一个白眼给她。 林致好奇道:“顾伯母难道从来没告诉过你吗?” 顾诗北点了点头,“说过,不过她可比我幼稚多了,从我记事开始,每次问这个问题,答案都不固定。鉴于她不靠谱的个性,我后来也就不问了。” “有多不靠谱?”林致好奇道。 顾诗北想了想,“她给过的答案有……蝎子,蜥蜴,水牛,青蛙,斑马,河豚。对了,还有皮皮虾。” 林致听的都蒙了,“顾伯母想象力还真是丰富啊。” “唉,莫柒。我还从来没问过你,你活了三千多年,之前就没有别的主人吗?”顾诗北问道。 莫柒愣住了,“为什么这么问?” “就是好奇嘛。” “当然……没有了,想什么呢。灵器只能认一个主人。” 林致也好奇,“那你为什么认我姐当主人?” “你问她。”莫柒把眼神转向了别处。 顾诗北解释道,“她是我捡回来的,当时一群豪门大户在围猎。我走着走着被她绊倒了,然后捡回家了。” 林致一时哑然,“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啊。” “都不需要征服一下吗?” 莫柒强颜欢笑地解释道,“整个唐城也就她的灵力看得过眼,我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林致心里默默赞叹,“高手的世界,果然没很难懂啊。” 第五十二章 宠妹狂魔 第二天。 唐辞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张帅气的脸庞赫然映入眼帘。不过帅不帅的先放一边,两张脸的距离近到唐辞几乎能数清楚他眼睫毛的数量了。 方若纯似乎感觉到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也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唐辞微微一笑,“早!” 不说话不要紧,一说话方若纯顿时清醒了,“你怎么在这儿?” 唐辞无奈的耸了耸肩,“我也不想的,但是很遗憾地通知你,你又把我关你屋里了。” 方若纯自我认识还算清楚,没再多说什么。他揉了揉眼睛,突然瞥见了唐辞旁边的酒壶,“那酒……” “你居然说那是酒?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唐辞冷哼了一声,“这么跟你说吧,毒药为了掩饰一下,好歹口感还是过得去的,你这酒真是归类为毒药都难。我说你这从哪儿卖的,店家良心不会痛吗?” “这是我亲自酿的。” 方若纯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明明很冷淡,但唐辞竟觉得他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与撒娇地意味。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方若纯这样的人怎么会撒娇。 “呃……那个……哎呀,你又不喝酒,酿什么酒啊,真是的。” 方若纯兀自整理着衣服,没有言语。 唐辞违心地安慰道,“其实这酒……还是很好喝的,真的,很有特点。你第一次嘛,已经很不错了。” “嗯。”方若纯简单回应道 其实方若纯一点也没有生气,他知道唐辞是昧着良心安慰他。 他也不是没尝过这酒的味道,陈年墨水兑柠檬的酸涩感确实一言难尽。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他酿出来的这酒,确实就是这么个味道。 唐辞笑了笑,心想:还真是好哄。 整理好了衣物,两个人便出了门。刚一推开门,唐辞就看见鹿白和程阳呆愣着站在院里。 然而,唐辞已经习惯推开门就看见鹿白和程阳的这种设定了。 “早。”唐辞伸了个懒腰,淡定地打了个招呼,他已经放弃解释了。 鹿白和程阳意味深长的看着唐辞,“早。” 方若纯也没有过多言语,对唐辞嘱咐了一句,“下山当心。” 然后两个人就默契地各自去忙了。 鹿白拍了拍程阳,“看见没,都不避人了。” “鹿白程阳,跟我去练功!”方若纯远远地喊道。 “鹿白……”程阳很是无语,明明什么都没说,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 唐辞和顾诗北一起回了天城,莫柒不放心也跟去了,就剩下林致一个倒霉孩子,人没找回来,还丢了一个。 顾诗北之所以答应跟唐辞回天城,其实除了为唐辞避免麻烦之外,她还想见见唐辞的那个妹妹——唐芊苡。 话说,上次去天城好像过了也没多久,可不知道为什么,顾诗北觉得这里已经物是人非了。明明一切都没有变,但就是让人觉得陌生。 或许不只是天城,而是整个唐城,都在慢慢变得陌生…… 在路上。 “上次你来的时候芊苡去寻医了,她回来的时候还感叹没有见到你。这些年她身体有恙,除了我之外也没别的朋友,她见到你一定很开心。” 顾诗北笑了笑,唐辞这个个妹妹确实很好,每次提到都会不自觉地露出微笑。“她现在能随意见人了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为了隐藏身份,她平时还是很少出门。” 顾诗北有些落寞地感慨道,“有你保护,芊苡真是幸运。” 唐辞安慰道:“我会保护你的,林致会,若纯会,思繁也会的。” 顾诗北会心一笑,但还是心里默默问道:“会吗?”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到了芙凌台。唐申正在大殿里处理公务,不知道是唐辞提前打过招呼,还是侍卫通报的缘故,看见唐辞和顾诗北没有一点惊讶。 唐申放下手里的奏章,满脸和善地看着顾诗北,笑意浓浓道:“小北来了,快坐。饿不饿,要不要叫御膳房送些点心过来?” 顾诗北有些受宠若惊,“不麻烦了唐叔叔,我不饿。” 自始至终,唐申还一眼都没有看唐辞。唐辞撒娇似的申诉:“父皇~你怎么不问问我啊~” 唐申白了一眼唐辞,“你还知道回来。” “我这不是想你了嘛,而且你看,我这不是把小北带回来了嘛。” “你要是一个人,还真不用回来了。”唐申对唐辞冷哼一声,转眼又笑着嘱咐顾诗北,“这次来就多玩儿几天吧,你就把这儿当自己家一样,不用拘束。” “谢谢唐叔叔。”顾诗北竟莫名有些感动。 唐申和颜悦色地点点头,“不要客气。一会儿叫唐辞带你去看看房间,你想住哪儿就跟她说,让她安排。” 顾诗北点了点头,鼻子竟然有些酸酸的。人就是这样,吃惯了苦,突然有人给了一颗糖,就觉得幸福快要溢出来了。 唐申交代完顾诗北的事。终于想到了唐辞,他拿起手边的奏章扔给唐辞,“看看。” “什么啊。”唐辞打开奏章,草草地瞟了一眼,顿时神情严肃起来,又认认真真地读了一遍,“怎么会这样?” “你怎么看?” 唐辞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奏章里清清楚楚写道,几只猫妖屠了渔阳镇一整个村子,要请兵清剿。而且里面描述的情况,竟和怀星的事有很多相似之处。 他顿了顿,试探地问道:“父皇要……出兵吗?” “你也觉得,猫妖要反吗?”唐申说这话没有掺杂一点情感,让人摸不透他的心思。 “我……我觉得是不是应该先查查?”唐辞说这话的时候甚至不敢抬头看唐申。 平时像四方玄山,炽风山庄这些地方发生这样的事,唐申根本不过问。都是由几个家主做主,最后不是被剿灭,就是抓回去处死。 当然,以前这样的事很少发生,妖界一直算是安定。天城更是一片祥和,几乎没有听说过妖族作祟的事,可这次这个渔阳镇偏偏就在天城的外郊。 “查查?”唐申搓了搓手上的扳指,沉默了好一会儿。 唐辞看唐申沉默着,心里开始嘀咕,是不是偏袒的太明显,唐申有疑虑了,“要不……”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唐辞正想着怎么退步,唐申竟然同意了。 “什么,交给我?”唐辞面色有些惊喜。 “不愿意还是搞不定?”唐申依旧是面无变情。 “不,不,我愿意,搞得定,你放心吧。”唐辞就差笑出声了。 “你那么高兴干嘛?” 唐辞闻言立马收了收笑意,“没有,您信任我,我当然开心,那我现在就去。” “太阳都落山了,明天一早再去吧。” 顾诗北在一旁坐着,虽然说身为一个外人,在这里听论朝事不太妥当,但唐申没让她退下,她也不好自己开溜, “小北,”唐申突然转过来问道,“要不你和他一起去吧。” 顾诗北眼睛带着光,她怀疑唐申是不是会读心术,每句话都能说到她心坎里。虽说高兴,顾诗北还是装作为难地问道:“我……能去吗?” “当然,你们一起去我也放心……莫不是你不想去?” “没有没有,我愿意去帮忙。” 唐申笑了笑,“那就这么定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也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顾诗北和唐辞十分懂事地行完礼,便自行退下了。 两个人走出门的时候都快飘起来了,唐申看着两个人的背影不自觉的笑了。 从大殿一出来,唐辞就带着顾诗北去往唐芊苡的居处,她那里正好有空房间。 “唐辞,我能问你个问题吗?”顾诗北晃晃悠悠跟在唐辞身后。 “你问。” “你是不是还放不下怀星的事。”顾诗北知道这样问不太合适,但是她真的怕这件事情成为唐辞的心结,甚至是仇恨。 “是。”唐辞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顾诗北,“小北,我觉得有愧于他。” “我知道,但我们现在必须沉得住气,静待时机,否则……”顾诗北没有说下去,她知道,唐辞分得清其中的利害关系。 唐辞这才明白顾诗北的意思,“你是不是以为我刚才看见奏章反应那么大是因为急于替怀星报仇啊。”他坦言道,“好吧,我承认我是想报仇。但这不是主要原因。” 唐辞靠近顾诗北,小声解释道,“其实芊苡,也是猫妖。” 第五十三章 你品,你细品 “她也是猫妖?”顾诗北惊讶之余,又有些担忧,“那她要是知道这件事,心里会不会不舒服啊。” “放心吧,她没这么玻璃心。不过这件事,包括怀星的事,还是都不要告诉她了吧。我还是希望她眼里的世界永远都是干净的。” 顾诗北笑了,唐辞果然是唐申亲生的,暖心起来足以融化冰山,“真羡慕芊苡啊,有人这样保护着她的梦。” “怀星很像芊苡。”唐辞莞尔一笑。“走吧,去看看这个小丫头在做什么。” 顾诗北现在好像更期待认识这个小丫头了。 两个人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一阵慌乱的叫喊声。 唐辞不以为然,反而笑了,“让我看看是哪个小朋友不愿意吃药啊。” 硕大的院子里,好几个侍从围在树下慌里慌张,树上挂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 她坐在树干上,双脚不安分地甩来甩去。但是在听见唐辞的声音之后,她瞬间安分了。 “哥,你来了!”女孩儿看见唐辞,想都没想就从四米来高的树上跳了下来。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大跳。唐辞倒是没被吓到,他眼疾手快就冲了过去,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唐芊苡。 顾诗北这才看清楚唐芊苡的样子,与传言中的二八佳人还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摔坏了怎么办?”唐辞轻轻地把唐芊苡放到地上,嘴上责怪着,脸上却依然挂着笑容。 “我知道哥哥会接住我的。” 唐芊苡站定,才看见站在后面的顾诗北,她兴奋地跑过去问道,“你就是……嫂嫂吧。” 顾诗北被这个称谓搞得不知所措,幸好唐辞还算有良心,过来解围,“芊苡,哪有一上来就叫嫂嫂的。” 唐芊苡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唐辞宠溺一笑,“走吧,进屋聊。” 三个人进了屋,顾诗北悄悄地问唐辞,“我们的事,你没告诉她吗?” 唐芊苡看见两个人窃窃私语,轻笑道:“要不你们假戏真做好了。” “才不要,”连个人异口同声的回绝。 顾诗北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你知道啊。” 唐芊苡甜美一笑,“小北姐姐,这你可得怪哥哥了,是他告诉我在旁人面前要这么叫你的。” 顾诗北盯着唐辞,“你教她的?” 唐辞试图用微笑来掩饰尴尬,上一次因为顾诗北在外面宣扬他做的粥不好喝,所以他气不过才跟唐芊苡说,下次不管什么场合,见到就喊嫂子。 这下好了,自掘坟墓。 “别在意这些细节嘛……” 唐芊苡跑过来把顾诗北拉向自己这边,“小北姐姐,我和他可不是一伙的。我是被逼无奈的。” “你……”唐辞刚要反驳,却还是被唐芊苡气了,和妹妹斗,他从来没赢过。 唐芊苡拉着顾诗北坐下,“小北姐姐,我跟你说,唐辞这个人,” “这就过分了啊,连哥哥都不叫你……” “闭嘴。”顾诗北凶神恶煞地瞪了一眼唐辞。 唐辞委屈地别过头去,他此刻觉得这个太子当得真是太委屈了。 唐芊苡得意的吐了吐舌头。 “芊苡,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当然。” “你的灵力真的无法恢复了吗?重新修炼也不能吗?” 唐芊苡神情突然严肃起来,看了看唐辞,唐辞冲她点了点头让她安心。 她看了看顾诗北,答道:“是。那次灵力尽失,灵元也受损了。根本无法重新修炼。而且每次尝试,都会适得其反,灵元的损伤只会越来越重。” “灵元也不能修复了吗。”顾诗北这个问题更像是在问自己。 灵元的损伤是不可逆的。就像地球资源一样,它可以支撑人类一切活动,但一旦遭到破坏,就很难再恢复了,灵元也是这个道理,它支持着灵力的运转,一旦有损,灵力就无法再运转了,所以基本上没有修复之法。 唐芊苡玩笑道,“修复是很难了,换一个新的应该可以。” “新的啊,”顾诗北假装为难地看了看唐辞,“要不你牺牲一下吧。” 唐辞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们也太狠了吧!” “你还真信啊,”顾诗北扔过去一个白眼,“灵元要能抢,修仙者都去做强盗好了,何必苦苦修炼?” 唐芊苡问道,“小北姐姐是妖吧?” “你怎么知道?” “妖能感受到同类之间的气味,你身上的妖气特别浓,我想不知道都难。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顾诗北突然激动道:“那你知道我是什么妖吗?” “这个没办法感受出来,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妖吗?” 唐辞反驳道:“芊苡是猫,又不是狗,哪有那么灵敏?” “没人告诉过我,我自己也感受不出来,也化不了形。”顾诗北解释道,“可能因为我只有一半是妖的缘故吧。” 唐芊苡恍然大悟,“难怪你会那样问我……可我也只有一半是妖,我就能化形啊,你为何不能?” 唐辞在一旁听着,他觉得这两个女人再聊下去就该去挖祖坟了,连忙劝道,“好了好了,这些日后再议好不好。我和小北明天还有事,今晚小北住你这儿,我们先去看看房间。” 唐芊苡撒娇地拽着唐辞的袖子,“哎呀~我们第一次见,就不能……” “不能。对了,今天的药喝了吗?” 唐芊苡闻言,立马松开了唐辞,挥手道:“再见,晚安!” 唐辞笑了笑,还是这么幼稚。 两个人刚要出门,唐芊苡突然叫住了顾诗北,“小北姐姐。” “怎么了?”顾诗北回过头看着她。 唐芊苡神情有些严肃,“我的母妃是普通的妖,所以我的灵力才如此不稳,你的灵力那么高,还能维持稳定。想必伯母应该也不普通吧。” 顾诗北愣了一会儿,她似乎很少想过关于母亲的这些事。她虽然是母亲看着长大的,但是关于母亲的灵力如何,实力强弱,她知之甚少,只有一个孩子对于母亲的记忆而已。 “小北姐姐不必在意,只是今后一定要小心,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了。” “……好。” 顾诗北看着唐芊苡,脸上是那样天真无邪。本就是集万千宠爱的傲娇公主,可谁又能知道这样孩童般稚嫩的女孩,究竟受了多少苦楚。 …… 林致的身边又变得冷冷清清,好像又回到顾诗北没出现的那个时候了。人们都说孤独的人总是晚回家,林致大概就是这样吧。 他一个人晃晃悠悠地从山门慢腾腾地数着阶梯,算是自娱自乐了。 “怎么回来这么晚?”林致一抬头就看见林怀炙也从后面跟上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和这个父亲疏远了,而且上次的事还没有过去,他当然不会说真话,“我和莫柒……出去玩儿了。” 林怀炙和林致并排走着,每一步阶梯都走的慢慢悠悠。 “是去找小北了吗?” 林致沉默了。 林怀炙笑了笑,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父子,要说不了解,那一定是骗人的。“还在怪我吗?” “没有。”林致低着头不敢看林怀炙。 “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会不了解你们吗?”林怀炙笑着摇了摇头。 “你真的了解吗?”林致话语没有温度,仿佛不是在提问,而是在在陈述。 “小致,等你以后坐上家主的位置,你自然会明白。违背世人所愿,就是执权者的失败。若是仅凭自己的意愿行事,那是对天下的不负责任。” “所以父亲是说,为了平息众怒,是非对错都不重要了吗?” 林怀炙叹了一口气,“当然重要,可是对错没有定论之前,谁能仅凭信任和意愿去判断是非呢?” 林怀炙说完,拍了拍林致的肩膀,回了自己的卧房。 林致站在原地,细品着林怀炙的话。 突然,他恍然大悟,他好像能理解林怀炙的意思了,“这么说来……父亲是相信姐姐的,只是碍于身份没办法偏袒她。他刚才是让我们去查清真相,这样才有理由去证明清白!” 林致兴奋地就差原地起飞了,原来他一直信任着爱着的父亲,也信任着他们,也爱着他们。此刻,他突然觉得不孤独了。 月亮离的很远,也是因为深爱着人们吧,假如靠的太近反而是种伤害,那远远的守护就是极致温柔吧。 林致脚步轻快地回了卧房,踩着月光洒下来的沉甸甸的爱意。 躲在一旁角落里的林怀炙松了一口气,心想,这傻孩子总算是想明白了。 第五十四章 渔阳村 第二天清晨,太阳终于开始替代月亮来守护人们。唐辞和顾诗北早早地来到了渔阳镇。 事情虽然发生在渔阳镇的渔阳村,但是因为村民都被屠尽了,所以他们只好先去镇上打听,或许能有什么线索。 两个人来到镇上。 “你有没有觉得他们看我们的神情怪怪的,甚至有点害怕?”唐辞悄悄问道。 顾诗北翻了个白眼,指了指身后,“这几十号禁军跟着,你说她们怕什么?” “哎呀,我这不是没办法吗,我第一次替父皇出来办事,朝中大臣自然有非议。哎,你可别小看这几十号人,这几乎都是朝中官员安插的眼线。” 顾诗北难以置信地回头看了看,“都是眼线啊?既然知道是眼线,你还放任不管?” “不不不,父皇说过,皇帝会防着朝中大臣造反谋逆,朝中大臣自然也会防着皇上专政霸权,这都是情理之中的事。”唐辞语气里掺杂着一点自豪,在这一点上他还是很佩服唐申的。 “你这么一说,好像也不无道理。那皇上也有眼线吗?” “当然有,不过他的眼线都是他亲手栽培的,名目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就连我都不知道。” “皇上不会连你都防着吧。”顾诗北突然脑补出一副父子反目的年度大戏。 “当然没有,是我不想知道。他说只要我成亲,他就把这些事交给我处理,那我当然是拒绝了。” 顾诗北轻笑了一声,暗暗佩服唐申,“这算盘打的真好。” “可不是吗,一下子解决两件麻烦,也就咱们这皇上想的出来。” 顾诗北愣了愣,“你觉得……你是个是麻烦?” “啊呸,我才不是麻烦,我要嫁的……啊呸呸呸,我要娶的那才是麻烦。”唐辞突然萌生了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的念头。 顾诗北笑得不能自已,“你想嫁谁啊?” “不许笑!我们是来办正事的!” 顾诗北捂住嘴,边说变笑,“好好好,正事。” 两个人在街上走着。唐辞说的不错,这里的人确实有些奇怪,可他们似乎不只是害怕。 “去问问前面那个卖菜的大叔吧。”顾诗北道。 于是只见几十号人气势汹汹,直冲着菜贩就去了。 那菜贩被吓得呆愣在原地,不敢动弹,结结巴巴地问道,“太……太子,怎怎怎么了?” 顾诗北有点好奇,悄悄问唐辞,“皇上是不是用你的画像到处张贴征婚了?他怎么认识你?” 唐辞也悄悄答道,“应该是前些年立太子,游街的时候见过我。” “当太子还要游街示众吗?” “你闭嘴吧,”唐辞转头笑着对菜贩解释道,“不要介意啊大叔,我们来是想问个问题。” 菜贩眼睛突然有了神,“你们是来捉妖的吗?” “呃……算是吧。大叔,当时渔阳村全村被屠,后来是怎么被发现的?” 菜贩回忆道:“当时镇上巡守的官兵发现的,据说官兵到的时候已经迟了,所以没能救下,妖怪也跑了。” 顾诗北问道,“没有别的目击者了吗?” “要是有,那妖怪也留不到现在啊。”菜贩叹了一口气,“妖怪就是妖怪,都是一群没有良心的畜生,一个活口都不留,现在是渔阳村,过阵子可能就是渔阳镇,说不定……” 菜贩似乎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太子,您可一定要主持公道啊!” 唐辞连忙将菜贩扶起来,“你先起来,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处理好的。” 顾诗北神色有些恍惚,这么多年了,每每妖族的流言蜚语,她总是是莫名失落,或真或假或好或坏都是如此。但说起来,她也不知道那种情绪是真的难过,还是委屈,或者是别的什么。 两个人转了一圈都没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听了一圈,无非是痛骂妖族丧心病狂,或是哀叹渔阳村无一生还。 还不如直接去实地考察来的实在。 唐辞看顾诗北情绪低落,于是安慰道:“你别太……难过了。” “我为什么要难过?” “那你是……生气了?” 顾诗北摇摇头,“百姓是无辜的,不知者无罪。我只是有些心疼罢了。” “心疼?” “是啊,心疼妖族被人构陷,心疼百姓受人蒙蔽,心疼那些受到牵连的无辜群众。” 唐辞会意地点了点头,他能理解这种情感,大概他对怀星也含着这样的感情吧。 所有的纷争都是这样,罪大恶极和正义凌然的两方永远不会倒下,都声称要解百姓于水火,造富百姓,可最后只有无辜群众在其中死的不明不白。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来到了渔阳村,当地官府已经处理过了,尸体都被安放好了,而且为了核查人口,街上的尸体都被挨家挨户送了回去,也算是回家了吧。 街上虽然没有横尸,但是血迹依旧十分显眼,到处弥漫着怖人的腥味。 虽然这些猫妖极有可能也是受害者,但是眼前这个场景,不免让人觉得愤怒。这也更让唐辞和顾诗北对那个幕后黑手,感到深恶痛绝。 两个人决定先去看看尸体。 他们随意进了一户人家,里面躺着的是两位老人。尸体完好无损,心脏也在旁边好好放着。 “又是心脏,果然还是同一伙人所为,”唐辞问道,“这些会和南景初有关吗?” 顾诗北摇了摇头,“之前南景初杀的都不是什么好人,他应该不会。而且按奏章中的时间来看,事发的时候他不在,他当时一直和我在一起。” “和你?”唐辞还不知道这件事。 “以后跟你解释。不过上次的事南景初告诉我,他是在替仪阳山办事。这次的事情,一定和仪阳山脱不了干系。” 唐辞更迷糊了,“他是仪阳山的人?” “哎呀,他们不是一伙儿的,这个也以后跟你解释。” 顾诗北走上前端详着那颗心,好像也没有什么异常,她嘀咕道,“怎么没有一点血色呢?” “废话,这都放多久了,没有腐烂已是万幸,有血色就怪了。” 顾诗北晃了晃口袋,“莫柒,出来验尸。” 莫柒闻言立刻从口袋里跳出来了,手里还附带着一把小刀。 顾诗北见莫柒拿着刀,吓了一跳,“你这是什么造型?” 莫柒解释道,“上次没有验出来,这次我打算模仿一下坊间的医师,切开尸体,好看个仔细。” “哪个医生?我怎么不知道?坊间医师还会验尸?”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这世上医师虽然不会验尸,可我倒觉得以后未尝不会出现什么职业,专来验尸呢?” 顾诗北赞同地点点头,戳了戳唐辞,“对啊唐辞,你倒是可以让唐叔叔试试。在官府设立这样的官职,审案或许能省不少事。” “这主意不错,日后可以再议。先验尸吧。” 莫柒拿着刀走到尸体前面仔细端详,也嘀咕道,“怎么没有一点血色呢?” “你也这样觉得?”唐辞问道。 “嗯,许是时间长了,血迹凝住了,看不出什么。” 顾诗北在一旁看着莫柒解剖着心脏,问道,“死者是老人,心脏的肌肉怎么没有丝毫衰老之像呢?” 唐辞解释道:“整个渔阳村的人都几乎是在街头横死的,心脏和身体分离开来,没办法一一组合了。所以都只是按数放置,为了检查有没有心脏遗失。不过好在数量没差。” “没有遗失?” 顾诗北心里有些嘀咕,若两次的事都是仪阳山谋划的,第一次为何遗失肋骨和心脏,第二次这么大规模却分毫不取呢? 难道,心脏和肋骨都是南景初取的吗,目的难道是为了惩恶扬善吗? 若真如顾诗北所想的,那南景初可真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伟大流氓啊。 “小北。”莫柒放下刀,“验完了。” “这么快,有什么发现吗?” 莫柒摇摇头,“没有,心脏完好无损,没有中毒,没有啃咬的痕迹。是被生生掏出来的。” “你是说,猫妖杀了人,掏了心脏。不仅不带走,连动都不动?”唐辞不免疑惑,“那他们目的何在,难道就是为了杀人吗?” 顾诗北想了想,“莫柒,你去验验其他的,我和唐辞去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莫柒瞳孔放大,“这么多,你让我一个人验?你想累死我就直说,不用这么委婉。” “怎么会呢。看见他身后的人了吗?都归你了。太子,你觉得如何?” 唐辞看了看后面面面相觑的二十几号人,思衬了一下,点了点头,“那你们就留在这儿帮莫姑娘的忙吧。” 为首的有些为难,“可是……” “可是什么?你们既是来帮忙的,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吧,还是说,你们是来监视我的?” “太子……” “嗯?”唐辞甩了一个凌厉的眼神,仿佛再多说一句就要火山爆发似的。 顾诗北拍拍莫柒的肩膀,使了个眼色,“好好验,慢慢验。” “好。”莫柒会意一笑。 第五十五章 偏见 唐辞和顾诗北从从屋子里出来,在村里四处查看,寻找着线索。 唐辞跟着顾诗北已经绕了好几圈,腿都快跑断了。“小北~咱们都找了这么久了,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啊。” “我觉得,一定会留下什么线索的,只是我们还没有发现。不过……你觉得会不会是官府清理现场的时候,破坏了什么证据?” “据官府上报,他们清理现场的时候,除了挪动了尸体之外什么都没动,就连尸体都是尽量保持原样安置的。” “怎么会呢……”顾诗北托着下巴,“现在猫妖突然发狂的事实已有定论,可是这个幕后黑手的目的何在,我们却一概不知,你说,他们到底为何而来呢?” “我也尚未想到,没有目的反而更觉得可怕了。” “之前,我猜测是仪阳山做的,其实仔细一想也有颇多疑点。张墨桓前两天说来天城拜访你父亲,应该不是谎话,那他就完全没有时间做这些。还有张昱身负重伤,应该也没有精力做这些啊,仪阳山……” 顾诗北之前一直觉得是仪阳山的做的,本来觉得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但是仔细一想,却又有诸多不合理。她开始怀疑自己是由于偏见,所以从一开始就搞错了方向。 唐辞反驳道:“这些事情他大可以交由手下的人去做啊,没必要亲自动手吧。” “是可以交由他人,不过这件事从开始到现在,几乎已经涉及了大半个唐城,分量一定非同小可。张墨桓如此谨慎,一定不会交由不信任的人去做,更不会交给能力低的人去做……” 唐辞思考了半天,“我怎么觉得你说的这个人像是南景初呢?” “你觉得他对南景初,比对他两个儿子还亲近不成?”顾诗北意有所指。 “张昱受伤了,那个张成又不成才,他还有第三个儿子吗?” 顾诗北哼了一声,“你可不要贬低张成,仪阳山平均战斗力本来就不高。” 唐辞突然笑了,“是是是~放眼唐城,谁是你的对手啊,他们那样的你肯定都不放在眼里。不过说真的,能让妖族丧失心智,而且事后处理得滴水不漏,这样的人在仪阳山还真是找不出几个来。” 顾诗北长叹一口气,“有这样本事的人却都有不在场证明,这可难办了……” 正说着话,渔阳村后山,突然传来一阵凄厉而尖锐的叫声。 唐辞看了顾诗北一眼,“猫?” 后山。 男人冷着脸看着倒在地上只剩最后一口气的猫妖,叹了一口气,“最后一个了。” “住手!”唐辞大吼一声,男人站在原地,愣了愣神。 顾诗北上前查看时,最后一口气也没有了。 唐辞见状,转过身指着那人的鼻子就开始骂,“岂有此理,我说你这个人人人……猫,苏锦良?” 顾诗北回过头,身后这个冷着脸的男人正是苏锦良。“苏锦良?你怎么在这儿,这些……” 苏锦良上前慢慢蹲下身来,将手里的水壶放在一旁,用手将猫妖的眼睛合上了,“回去再慢慢解释吧……太子,一共七只,收尸的事,劳烦帮忙。” 唐辞点了点头,问道:“要不,今晚跟我们回芙凌台,我们慢慢谈,如何?” “嗯。”苏锦良面色凝冷,看不出情绪,一如既往的冰山脸。 于是,三个人先回了渔阳村。此时莫柒正带着几个人,十分认真的在屋子里学习怎么验尸。 唐辞疑惑道:“你让几个大老爷们剖尸,还不如让他们毁尸灭迹呢。” 顾诗北解释道:“本来也没有想着要他们验尸,我只是觉得他们一直跟着,说话办事都不方便。” 一旁的苏锦良开口了,“你们在一个一个验尸?” “不,没必要挨个验,案件已经一目了然,重点在于如何查幕后黑手,还有查清他们目的何在,”顾诗北看向苏锦良,“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这时,屋里沉迷于验尸的莫柒看见了顾诗北,从屋里跑了出来,“你们回来了。……苏锦良?” 苏锦良点点头算是回应。 顾诗北调侃道,“看来玩儿的挺开心啊。行了,收拾收拾回芙凌台吧,其他的回去再说。” 唐辞唤了一声,二十几号人一听号令,都急忙过来集合。 “今天就查到这儿了。咳,小北,猫妖生性狡猾,还没有抓到,我们明天再来如何。”后面这几句话显然是故意说给那些眼线听的。跟了一整天,最后的‘结案汇报’总得安排妥当。 顾诗北配合地回应道:“是啊是啊,明天再来。” …… 一行人回到芙凌台已是晚上了,唐辞带着顾诗北去向唐申汇报了。 唐申翻阅着奏章,丝毫没有想理会唐辞的意思,唐辞还是一样的说辞,“父皇,那群猫妖太狡猾,我们还没有追查到。” “嗯。” 唐辞不知所措地看了看顾诗北,他没有想到唐申的反应那么冷淡。“父皇,今天一点收获都没有。” 唐申放下奏章,神色没有丝毫异常,“知道了,明天继续努力。还有事吗?” “没了……不过父皇,您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唐辞居然有些期待唐申拍案而起,兴师问罪。 唐申仔细想了想,问道:“派去的二十几号人,你也是这么说的吧。” “是啊。” “哦……那就好,你先退下吧。” 唐辞虽疑惑唐申为什么这么平静,但还是乖乖行了礼退下了。 顾诗北正打算行礼,唐申突然叫住了她:“小北啊,你先等等,陪叔叔散散步。” 唐辞心里十分委屈,承受着来自父亲的冷漠暴击,但他还是懂事地先行告退,带着苏锦良去安置住所了。 但是比起来,方苛寒和方若纯的之间的隔阂显然要更深。 方若纯和方苛寒的性格如出一辙,两个人就这样,什么都不解释,也什么都不问。 方若纯一个人坐在山门下,看着夜色发呆。月亮好像不亮了呢。 “师哥?”鹿白从后面叫了一声,方若纯才回过神来。 方若纯心里暗暗叹了一声,怎么又是他,但出于礼貌,还是回了句,“嗯。” “夜深露重,您怎么在这儿?” “我……你怎么在这儿” “我巡视啊。”鹿白暗暗觉得这场景好像似曾相识。 “为何,最近总是你?” “这……”鹿白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是绝对不会告诉方若纯,他是因为拉着程阳偷偷喝酒,还去方苛寒的卧房跳舞,被抓了现形。“呃……其实是因为师弟病了,我来替班,嗯,就是这样。” 方若纯点了点头,“嗯,那你去忙吧。” “师哥好像有心事?” 方若纯被说中,心里一颤,但是脸上神色一点不改,“无事。” “哦……”鹿白虽然是一个大大咧咧,不拘一格的性子,但是对于观察别人的小心思,他还是非常在行的,“师哥,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啊。” 方若纯看鹿白转身要走,犹犹豫豫地叫住了他,“鹿白……” “哎!在呢!”鹿白就料到方若纯会叫他,一个箭步坐在了方若纯的身边。冲着他眨了眨眼睛。 方若纯知道又进了鹿白的套,“你还是去巡视吧。” 鹿白立马坐的端正了些,神情也严肃起来,“师哥是想问太子和师父的事吧。” 方若纯没有回应,算是默认。鹿白接着说道,“太子性格直来直去,不拘小节,师父又是一个墨守成规,一板一眼的人。本来就性格不合,更何况太子又把事情闹的这么不可收拾……” “可是怀星……”方若纯本想替唐辞说话,却又把话咽了回去。 “我知道太子做的没错,师父是有过失之处。可是在师父心里,你觉得是一只妖的命重要,还是四方玄山的颜面和规矩礼节重要呢?” 方若纯沉默了,是啊,换做任何人都会这么想的吧,妖族本就是众矢之的,唐辞这么闹,不仅让旁人觉得是在胡搅蛮缠,甚至还会觉得几个世家子弟与妖族‘沆瀣一气’。 “所以就算师父心里对这件事怀有那么一丝愧疚,经这么一闹,对也是错了。是师父再怎么刚正不阿,心里难免还会存在一丝偏见的。” 方若纯点点头,“是啊,妖族何尝不是因为世人偏见才……” “那师哥打算如何呢?” 方若纯想了想,“我……要不让唐辞向父亲解释解释,就说……” “师哥~现在应该做的不是调节婆媳……啊不对。我是说,现在要做的,是查清事实,否则这个矛盾是解不开的。” 方若纯脸红了一阵,但语气却是凌厉不改,“你……去巡视!” “好好好,我马上去,”鹿白连忙站起身来,准备要走,却突然伏下身悄悄问道,“不过,我说婆媳,师哥是不是挺开心……” “滚!”方若纯拿起扇子作势要扔,但还是及时控制住了情绪,毕竟是自己的灵器,还是会心疼一下的。 鹿白见状,立马一溜烟跑没影了。 方若纯瞪了一眼鹿白的背影,愣了一会儿,犹犹豫豫地伸手摸了摸脸,微微发烫。 他叹了一口气,接着看向天空,一言不发。 鹿白的一番话,让方若纯思衬良久。想要化解矛盾,就要化解偏见,不仅是对唐辞的偏见,更重要的是对妖族的偏见。 可想要事实,想要妖族平反的这条路,遥遥无归期,到底该怎么走呢…… 第五十六章 明君 顾诗北陪着唐申在御花园散着步,聊着天。聊的话题基本都是家常,对于白天的事,唐申却一点都没有要问的意思。 “所以你那么小就能一个人猎灵物了啊,”唐申满脸堆笑,大加赞叹,“真是年少有为。哪像唐辞,从小娇生惯养的。” 顾诗北谦虚道,“叔叔过誉了,唐辞是太子,有您保护自然会放松些,但其实实力不凡。” “不管怎么样,以后的路啊,你们一起走我就放心了。等他成家,我也是时候享享清福了。” “唐叔叔,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明白……”顾诗北犹犹豫豫,自知这个问题确实有些逾矩。 “嗯?你问吧,闲聊而已,不必拘礼。” “我是想问,您到底是急于让唐辞成家,还是……急于让他登上皇位呢?” 唐申看着顾诗北的脸,坦率与真挚写在脸上,好像谈论的不是国事而是家事一般。这样跟他聊天的人,顾诗北好像还是第一个。 唐申和蔼地笑了笑,“作为父亲,我自然希望他早日成家,作为君王,我也希望有个人替他打理好家事,而且我也想趁着我尚能主事,替他坐稳这个位子啊。” 唐申直言不讳,顾诗北反倒没想到他会说的这么直白。“想不到唐叔叔如此关心太子。” “你是不是好奇,我平时为什么对小辞那么不上心?” 顾诗北点点头,她的确很好奇,一直以来,唐申好像除了逼婚殷勤之外,关于唐辞做的其他事好像都不大关心。 “小辞是皇后所生,又是长子,德才兼备,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可越是这样,就越会招来很多人的妒忌。如果我再优待于他,妒忌之心势必更重。” “所以唐叔叔是为了保护他?” 唐申故意脸色一沉,“其实要不是他九岁的时候,指着王丞相的鼻子,骂他是迂腐无能的老混蛋,得罪了人,也不至于招来这么多不满。” 顾诗北没忍住笑了,“他还有这么叛逆的时候啊。” “是啊,他登上太子之位时就有闲言碎语,说他年幼还不是太子时,就如此飞扬跋扈,没有天子之德,要我另选他人。” “我倒是好奇,他是因何对王丞相破口大骂的。” 唐申犹豫了一下,解释道:“妖王从上一次大战后就没了音信,大家都觉得妖王已死,妖族重挫,是个好机会。所以王丞相提议,要一举歼灭妖族。” 顾诗北愣住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唐申接着解释道,“小辞不肯,对战局分析的也是条条是道。可是朝野群臣大都觉得是小儿戏言,一致反驳。小辞被气急了,才出言不逊。” “那您呢?您也想一举歼灭妖族吗?”顾诗北低着头,不敢看唐申。 唐申摇摇头,“上次大战已是教训,无辜百姓遭受牵连,三界之内皆不得安宁。这样的事情,我不想发生第二次。而且,妖王生死未卜,趁人之危是小人所为。” 顾诗北闻言,对唐申不由得生了几分敬意,“还是唐叔叔思虑周全。是我问的唐突,失礼之处,还希望唐叔叔不要见怪。” “不会见怪,不过……我坦诚相见可是有条件的。” 顾诗北抬头看着唐申,茫然道,“什么条件?” 唐申看了看周围,十分严肃的嘱咐道,“这次猫妖的事情,不管查出什么,都不要向外人透露过多,更不要贸然来指控行凶者。一定要保证最后,一击即中。” 顾诗北对唐申的一番嘱咐有些惊讶,“唐叔叔,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唐申摇摇头,“我不知道是谁,也没办法确定还会发生什么。我只知道,你们必须谨慎,这次的事情绝不简单,我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更是为了唐城的安宁。” 顾诗北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只是……这些事情,您为何告诉我。” “因为我知道,有利于两界和平,”唐申故意顿了顿,“有利于……妖族的事,你不会置之不理的。” 顾诗北停下脚步,警惕的看着唐申,“您……” 唐申也停下来,微笑地看着顾诗北,“你不必如此警惕,我也是偶然知道的,”唐申摘下手中的扳指,“你可能不知道,戴上这枚扳指,是人是妖我一触便知。当然,这件事情只有历代君王知道,唐辞也不知道。” “唐叔叔既然知道了我是妖,为何还能容忍至此。” “我对妖族没有敌意。世人存在偏见,是因为他们不了解妖族,他们只看到妖族的暴戾。而一国之君,若也是如此浅薄地看事情,那就是愧对天下,不配坐上这个位子了。” 顾诗北向唐申行了个礼,“皇上如此英明,是唐城百姓之幸。” 唐申欣慰地笑了笑,难得有人能懂他的心思。“不过,猫妖一事,你们没有告诉芊苡吧。” “没有,”顾诗北也笑了,“想必皇上一定早就知道芊苡的身份了吧。” “是啊,哪有父亲不了解自己的孩子的。而且我也早料到唐辞一定会告诉你的。” 顾诗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想:要是你知道唐辞找个假儿媳妇来骗你,你就不觉得自己了解这个儿子了。 “要是我不说,唐辞还以为仅凭一己之力,能救得下芊苡吧。”唐辞笑着摇了摇头。 顾诗北愣住了,“您是说,当年是您……救了芊苡?” “是啊。”唐申叹了一口气,“可惜还是没能护她周全。” 顾诗北神情失落,唐申出手相助,救回来的尚且是灵元受损,体弱多病的唐芊苡。若是她出事,定是万劫不复吧…… “小北?”唐申看顾诗北有些愣神,问道,“你怎么了?” “哦,没事,只是想起一些旧事。” 唐申点了点头,问道,“说起旧事,你的母亲应该也是妖吧,那你父亲知道吗?” “还不知道。” “也是,以他的脾气,应该是不知道。不过我有些好奇,你的母亲……是何人?” “我的母亲,她叫顾叶扬,不过是普通的妖,一直带着我在外漂泊,偶尔救济救济穷苦百姓。” “顾叶扬……侠义之士,值得敬佩,那她的灵力应该不低,可惜我竟从未听过她的名字。” “许是家母一直浪迹江湖,不问世事的缘故吧,不认识也属正常。” “还有一事我很好奇,不过可能有些冒犯。” “没事,唐叔叔您问吧。” “你的母亲……是什么妖啊?”唐申皱起眉头,好像是在期待什么答案。 “这个,其实我也不知道,母亲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她总是喜欢玩笑。后来她走的突然,所以……”顾诗北说到母亲,神色有些落寞。 唐申连忙安慰道,“对不起,不是有意勾起你的伤心事。” “没事没事,我早就习惯了。”顾诗北挤出一个笑容,懂事又心酸。 “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你想回来便回来,我可以在太子的院子里给你安排一处居所,要不然……” “唐叔叔,”顾诗北见唐申再说下去,就该让顾诗北住太子房里了,“不用麻烦的,天色不早了,要不我送您回去休息吧!” 唐申看出顾诗北的惊恐,还以为她是害羞呢,他心领神会地笑了笑,“我的寝宫就在前面,不用管我。你就先回去吧。” “好。” “对了,今天我们聊的,不要对旁人说,唐辞也是,一个字都不要提起。” “好,您放心。”顾诗北行了礼,便退下了。 第五十七章 一山不容二猫(没有除非) 顾诗北往回走着,心里五味杂陈。 她现在才真的明白了,她要走的路不仅遥远,而且没有回头的余地,她现在无异于是在拿命赌。 突然,在口袋里的莫柒叫了一声,“小北,放我出来。” 顾诗北这才想到,莫柒还在自己口袋里。她打开口袋,莫柒从里面跳出来伸了伸懒腰。 “都听到了?”顾诗北问道。 “听到了,”莫柒试探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想问的?” “嗯,我在想,唐叔叔既然对妖族没有偏见,是不是可以让他帮妖族平反呢?” 莫柒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唉~算了。我说你啊,就是太单纯了。皇上之所以能稳固江山,是因为民心所向。帮妖族说话,这就是触了百姓和朝野群臣的逆鳞。而且他也只是说‘没有偏见’,你当真以为他会完全向着妖族吗?” “那他说,今天的事务必一击即中,难道不是想还妖族清白?” “他的嘱咐确实是好意。但是目的不是帮妖族,而是稳定局面。二十年前的大战中,皇室可是用了全部的兵力去剿灭妖族的。他们的宗旨就是,要么两界和谐相处,相安无事,要么彻底灭了妖族以绝后患。” “那他为什么不灭了妖族,现在妖族远不如以前强盛,仙门百家又对妖族积怨颇深,正是好时机啊。” “那是因为,他知道有妖灵石的存在。而且妖王是失踪了,没人知道是她藏起来了,还是真的死了。若是妖灵石打开了四方封阴锁,到时候唐城一定是天翻地覆的局面。所以他不敢贸然出手。” 顾诗北长舒一口气,“幸好没人知道妖灵石在我这儿……不过,莫柒啊,你知道这么多以前的事,那你应该知道妖王的下落吧。” “我……我怎么知道?我又不认识妖王,”莫柒玩笑道,“再说了,妖王的行踪有必要向我报备嘛~” “说的也是,虽然我无论如何都会保护妖族,但是我总觉得,还是将妖灵石还给妖王比较妥当。” “不用,我猜……妖王早就死了,所以你就放心拿着吧,好好保护就是了。” 顾诗北摸了摸胸口,“这妖灵石像是彻底长在我心上了似的,唉……拿着就拿着吧,还没有什么使用说明。” 没错,妖灵石这个东西就像是有灵性似的,顾叶扬交给她的时候,就进入了她的心脏。怪不得说要用命护着呢,现在它反客为主,一副要死一起死的样子,不护着哪行呢? 莫柒看了看顾诗北,“使用说明有是有,不过只能等你自己挖掘了。” 顾诗北也看着莫柒,“说风凉话你倒是在行。你说说你,好歹也是千年灵器,怎么就看不出你主人是什么妖呢?” 莫柒不屑地哼了一声,“哼,你倒是厉害,你不也看不出来吗?” “有句话叫当局者迷你不知道吗,一个人最难的就是认识自己了。你个老倭瓜懂什么?”顾诗北傲娇的白了一眼莫柒。 “我……我看你母亲说的没错,你就是蜥蜴蜗牛或者是皮皮虾!” “你……” 两个人斗着嘴,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唐芊苡的门前。 门没有关,里面是苏锦良和唐芊苡的声音,但是听不清在说什么。莫柒识相地先撤了。 顾诗北走进了房间,眼前的场景可谓是热闹非凡。 唐辞坐在一边百无聊赖的转动着水杯,唐芊苡和苏锦良坐在两边,正在进行……交流。 唐芊苡吵的脸红脖子粗的,“那你拿我赤芍和青蒿做什么?你要安神便安神,拿清热的药又是干什么?” “他们发烧。”苏锦良不慌不忙,冷冷地回了一句。 “心神不宁还发烧,行,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抢我的苏合香?” “我吃。” “是啊,我看你是该吃,好给你脑子开开窍,不然你的智商还真是不够用!” 唐辞在一旁劝道,“哎哎哎芊苡,好好讨论,不要人身攻击啊。” 苏锦良不耐烦地问道,“你有完没完?” 唐芊苡一听这话马上来气了,“什么叫我有完没完,你抢我的药还有理了?” “怎么了这是?”顾诗北走过来坐到唐辞对面,“吵什么呢?” 唐芊苡赌气地转过头,苏锦良也一言不发。 唐辞喝了一口茶,“那就且听我给你回忆回忆,就在刚才……” 半个时辰前,唐辞从唐申那里出来,便带着苏锦良去安置住所,方便起见,唐辞还是决定将苏锦良安置在唐芊苡这里,一来是因为太子府守卫实在太严了,二来是怕有耳目,毕竟这可是猫妖案的关键人物,可不能被别人发现。 苏锦良是林致的灵器,和顾诗北住的近一些,问起来就说是顾诗北的客人也好。 唐辞带着苏锦良进到院子里时,唐芊苡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手里捧着药,面色复杂。 一看见唐辞带着苏锦良进来,她先是一愣,手里地碗旋即就掉在了地上。 “是你?”唐芊苡站起身来,走到苏锦良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是……那天抢我药的神经病!” 唐辞瞪大了眼睛,看看唐芊苡又看看苏锦良,”芊苡,不能没礼貌啊,你这是什么称呼?“ 唐芊苡委屈道,“哥~你不知道,上次我去寻医,寻的可是天下第一药仙,这家伙突然就冲了进来,我要的药都被他抢了去。所以才耽搁了些时候,没见到小北姐姐。” 唐辞看着了看苏锦良不承认也不反驳,劝道,“他……许是有什么急事呢?” “哥~他抢我的药!”唐芊苡嘟着嘴撒娇,“你知道药仙的药有多难求吗?” “好好好。”唐辞为难地看了看苏锦良。 苏锦良道,“我拿药有更重要的事。” 唐芊苡一听便来气了,“什么更重要的事,你知道这药我求了多久,找了多少年吗?” “我的药,关系到人命。”苏锦良严肃地看着唐芊苡,唐芊苡自知理亏,一时没话说了。 唐辞摸了摸唐芊苡的头,“芊苡,人命重要。你刚才太失礼了,快跟苏哥哥道歉。” 唐芊苡不罢休地争辩道,“骗人,你拿的那些药哪像是给人治病的?而且,你拿便拿吧,有必要拿的一点儿不剩吗?” 眼看两个人再聊下去就要打起来了。唐辞出了个‘不错’的主意,让两人细说说都拿了什么药,一一辩驳。 唐辞本来以为也就是一两味的事,没想到,唐芊苡一共要二十三味中药,有十七味都被苏锦良拿走了。 结果两个人,就中药的药效和数量,一直争论到了现在…… “所以你们现在有结论了?”顾诗北问道。 唐辞耸耸肩,“没有。” 唐芊苡摆摆手,“算了算了,事情都过去了,早知道你们认识,你说一声,我让给你便是了嘛。” 唐辞拽了拽苏锦良的袖子,“是啊是啊,别生气了嘛,喵~” “什么叫别生气了,是我原谅他了好不好?”唐芊苡突然反应过来,“‘喵?’这个神经病是……猫妖?” 顾诗北解释道,“其实,他是我弟弟的灵器。” 唐芊苡爬到桌子上嗅了嗅,“难怪没有妖气,是灵器啊。”她伸手捏了捏苏锦良的脸,“嗯……还挺好看的,没给猫族丢脸。” 苏锦良冷漠地拨开唐芊苡的手,“离我远一点。” 顾诗北和唐辞看两人没了火药味就放心多了。 苏锦良问道,“林致呢?” “他回家了。” 苏锦良冷哼一声,“我就知道,真是没用。” 顾诗北连忙解释道,“不不不,是我让他回去的,而且他还不知道这儿发生的事。” “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长脑子和耳朵真是摆设。” 一旁的唐芊苡又听不下去了,“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诋毁主人的灵器。好歹是你的主人,一点面子都不给。” “我说错了吗?连灵器都没有,还有资格说我,哼。”苏锦良面无表情的嘲笑道。 唐芊苡一听这话,立刻从凳子上跳起来了,“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 “不信!”苏锦良也不饶人地看着唐芊苡。 唐辞和顾诗北捂着额头道:“又来了。” 第五十八章 往事有猫病 经过一番调节之后,唐芊苡和苏锦良终于决定各退一步。 三个人从唐芊苡的房里出来,天色都黑了。 “现在能说说正事了吗?”顾诗北看着苏锦良。 苏锦良点点头。 于是三个人来到了唐辞替苏锦良安排的房间里。 顾诗北开门见山道:“你今天为什么出现在这儿。” 苏锦良没有回答顾诗北的问题,“我觉得事情从我去抓药开始说比较好。” 唐辞被吓了一跳,“你该不会又要背药名吧。” “我没那么无聊。”苏锦良白了唐辞一眼,接着回忆道,“其实,在我去抓药之前,我就遇到了那九只猫妖。” “不是七只吗?”顾诗北问道。 “一开始是九只,有两只年纪很小的,没有救过来,我从药仙那里拿的药便是救他们的。我遇到他们的时候,他们身受重伤,而且症状十分奇怪。我本想问他们被何人所害,但是他们都好像如同失忆了一般,问什么都说不知道。” “那,他们都有什么症状啊?”唐辞问道。 “他们神志不清,一直发着烧,经常手脚不受控制,还有些发抖,十分奇怪,所以,我才拿了那么多不一样的药材。” “那后来他们怎么又出现在渔阳村的?”顾诗北问道。 “这个都是后话了。我治好他们之后,带着他们生活了很久。但是有一天我回我们住的地方时,他们却已经走了,留下一张字条,说,他们是妖,我带着他们会受到拖累,他们要回他们该去的地方。这理由,简直太蠢了!” “唉~妖族本就……”顾诗北似乎能理解他们的心情,她顿了顿,没再说下去,“你接着说。” 苏锦良有些无奈的说,“后来,我一直在寻他们,寻了很久。然后……就找我去仪阳山了。再后来,比武结束之后,我又接着去找他们。结果这次偶然在天城附近遇到了他们,遇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是神志不清了。于是我就把他们敲晕过去了。” “那你们为什么又来渔阳村了?”唐辞问道。 “他们醒来的时候,神志虽然还是不清楚,但嘴里一直念叨着‘渔阳村’,我想在渔阳村,或许能找到他们失智的原因。但是我刚到渔阳镇附近,就听说七只猫妖屠了渔阳村的消息。” “那你找到原因了吗?”顾诗北问道。 “没有,我带他们来的路上,他们接二连三都死去了。”苏锦良说起来,凝冷的眸中突然有一丝温柔和难过。 “怎么会这样呢?他们杀的是普通村民,应该没有受伤,怎么会死呢?”唐辞不解地问道。 顾诗北摇摇头,“应该不是受伤的缘故,听起来,更像是中了什么毒。” 苏锦良问道,“中毒?会是什么毒呢?” “这我得问问莫柒。”顾诗北摇了摇口袋里的莫柒,莫柒立马跳了出来。“你还真快。” 莫柒坐下来仔细,想了想,“可我也从未听过世上有这等毒药。” “会不会是什么,乱人心魄的毒药?”顾诗北问道。 莫柒想了想,摇摇头,“这类毒药只是能暂时地迷人心智,没办法完全控制人的行动,更何况是这么大规模的屠杀,而且最后还要人性命。能同时起到这些效用的药物更是闻所未闻。” 唐辞分析道,“如此看来,怀星和这些人的症状好像也有所不同,会不会不是一人所为呢?” 顾诗北晃了晃脑袋,“现在怎么越分析越乱呢?” 四个人都沉默了。 唐辞宽慰道,“没事,幸好现在尸体都在,明天去验验尸,或许会有什么发现呢?” 顾诗北点点头,“只能如此了……” 第二天。 唐辞着人将七只猫妖的尸体,带回了太子宫里的密室,这里守卫森严,唐辞若想带人进去容易,但是旁人想进来就很难了。 就算进的来,也未必找得到唐辞的密室。 唐辞带着她门弯弯绕绕,向密室走去,顾诗北不禁感叹道,“看来暗戳戳做这些勾当你还是挺在行的” 唐辞毫不在意道,“你以为做太子容易吗,万一哪天有人拿着剑杀到我宫中,你说我躲是不躲?” “你可是太子,还有人敢这么猖狂?” “你以为呢?你也不想想,朝中局势复杂,就连皇上都有被逼宫的可能,何况还是区区太子呢?” 苏锦良问道:“那朝中官员是否也会如此?” “应是如此,有的用来放些财物宝贝,有的放些机密要件。” 顾诗北会意地点点头,“朝中这些事,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呢?” 莫柒在后面解释道,“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不知道谁啊。” 苏锦良沉默了一阵,低声嘀咕道,“看来我们还得去趟渔阳镇。” 唐辞不解道:“怎么了?” “无事,先验尸。” 唐辞见苏锦良没有要说下去的意思,便没再多问。 四个人兜兜绕绕终于进到密室里了,密室石板上整整齐齐放着七具尸体。 莫柒仔细查验了一番,却发现依旧没有任何线索。除了后脑勺上有一些明显的外伤。 莫柒转头看向苏锦良,问道,“不会是你打的吧。” 苏锦良白了一眼莫柒,“你可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这是撞伤。” “我当然看的出来,不过也说不定,是你拽着头往树上撞的呢?” 这时,唐辞嗅到一股不寻常的气味,他俯身问莫柒,“你该不是吃他和林致的醋了。” 顾诗北在一旁没忍住笑了一声。 苏锦良却仍旧面无表情,他解释道,“当时他们发狂,不知要跑到哪里去,还不住地嘶吼。我实在没办法,便将他们绑到了树上。可是他们被绑之后依旧不消停,拼命往树上撞。挣扎了一会儿,便没了动静。” 莫柒想了想,“看起来似乎与怀星的死状无异。” 苏锦良问道,“他们是撞击而死吗?” 莫柒摇摇头,“不是,这些撞击都不是致命伤。和怀星一样,身上没有中毒的痕迹,也没有其他致命伤。” “不可能没有一丝痕迹的啊……会不会是遗漏了什么?”顾诗北问道。 莫柒摇了摇头,“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眼看大家没有丝毫头绪,苏锦良开口了,“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你们。” 唐辞问道,“什么事?” “在我去仪阳山之前,遍寻四处都没有结果。但是我找到天城之后,得了一些关于他们的线索,那位先生说,渔阳镇府衙有我想要的东西。我虽知道不可轻信他人,但是有没有别的办法,所以觉得试试也无妨。我潜入府衙之内,本想探探他们的去向,可谁知我还没探个明白,便被人发现了。” 莫柒哼了一声,“什么都没发现你说什么……” 苏锦良没有理会,接着说,“虽然没有看见他们,但是我看到了另一个人。” 三人齐声问道,“谁?” “张昱。” 第五十九章 坐山观虎斗 三个人听见张昱的名字,都愣住了。 莫柒问道:“可那应该是比武大会之前,你们不是应该在一起听学吗?” 唐辞细想了片刻,“小北,你记不记得在听学时,张昱第一天就没有来听学。” 顾诗北没有回答,眼神定在了莫柒身上。莫柒弱弱地解释道,“是我……把他敲晕了,挂房梁上了。” 大家都沉默了,顾诗北道:“喵,你是何时去的府衙?” 苏锦良想了想,“约莫亥时。” 顾诗北若有所思道,“我记得莫柒是在白天,将那张昱挂上去的。那……他傍晚时应该已经醒了,若要论时间,应该完全足够了。” 莫柒接着说道,“没错,我上次在仪阳山后山,和张昱比武,那时张昱的功力已大有长进,想来做这些的实力还是有的。” 唐辞点点头,“你们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因为事情发生的顺序颠倒,我也完全忽略了这一点。我记得事发第二天,我和思繁还有林致一起捉弄张昱,我原以为他是对我们做的手脚觉察不了,现在看来倒像是没有精力防备。” 顾诗北问道:“喵,那你有没有看清他在做什么?” “没有。我被发现之后,其实也想着,无论如何要探个究竟,可谁知后来我四处寻找,都没有找到张昱的踪迹,就连府衙附近我都搜寻了一遍,都没有他的身影。现在想来,许是府衙里也有这样的密室吧。” 唐辞闻言,冷笑了一声,“哼,看来是得会会这位大人了。” 于是,三人动身去了府衙,而莫柒则留在了太子府中看着尸体。 若是在天子脚底下当差的都如此放肆,可想这仪阳山的手伸得有多长了。 三个人到了渔阳镇的府衙,唐辞拦住了接应的侍卫,没有让通报。他们径直向里面走去,这次倒是要看看,这位大人平时闲来无事是什么嘴脸。 唐辞闯入这位李大人的书房,此时的李大人正在研磨。“呦,李大人好兴致。” 书桌上摆着画,没有旁人在侧,一个大人却立于书案之侧在研磨,这个书房刚才明显是还有另一个‘大人物’在。 见到来客是太子,他立刻变成了一副谄媚的姿态迎了上来,眼神还有一丝难掩的慌乱。“不知太子大驾,有失远迎,府上这门童真是不懂事,太子来了也不知道通报一声。” “是我让门童不必通报的。”唐辞走向书案前,拿起桌上的画细细端详,“大人画的还真是惟妙惟肖,一人独坐,两虎相争……嗯……这是坐山观虎斗的戏码啊。” 那李大人神色透出一丝慌张,“闲来无事,一些拙作,难登大雅之堂,还是收起来吧。” 说着,那李大人就想从唐辞手里接过画纸,不想却被顾诗北抢先一步夺过去了,“李大人可太谦虚了,这画没些功底可画不出的。只是不知,这坐山之人在不在。” 李大人尴尬地笑了笑,答道“顾小姐说什么,本官实在是听不懂啊。” 唐辞故作随意地走到墙边查探着着,顾诗北放下了手里的话,“哦?李大人知道我是谁?” “自然是知道的……” 顾诗北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位李大人,心生些许疑虑。 “小北。”一旁查看的唐辞已经发现端倪,“你过来。” 唐辞一只手把着李大人书架,用指腹在上面摩挲着。李大人脸色有点难看,情急之下一把拽住了唐辞的袖子。 “太子,书架上都是些易碎的,还是……不要碰了吧。” 唐辞看了看被拽着的袖口,神色冷凝道,“莫非大人觉得我……碰不起?” 李大人一时哑然,眼看无法阻止,便由着唐辞打开了密室的门。 三个人进入了密室,苏锦良进密室之前看了一眼这位李大人,他的眼睛瞬间失了神。也许是知道秘密快要藏不住,绝望了吧。 “没想到在这些正事上,你这个身份意外好用啊。”顾诗北道。 “这时候你还有心情调侃我。” 顾诗北轻咳了一声,模仿着唐辞的语气,“莫非太子觉得我……打不过?” 唐辞笑着看了顾诗北一眼,没再说话。 “不过……”顾诗北突然严肃道,“我现在更能肯定这位李大人有古怪了。” 唐辞不解道,“为什么?” “你唐城一个小小的文官,竟然认识我。”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和我的婚事他们应该有所闻,知道你也不足为奇。” “他们听到的应该是林家小姐和太子的婚约,一上来就叫我顾小姐未免过于可疑。且不说姓氏。他先前并未见过我,唯一的解释就是,仪阳山当时追杀我,他们应该有参与其中。” 唐辞皱起了眉头,“若是两件事有所关联,那这朝中会不会还不乏主张两界交战的官员,也许并非只有李大人。” 苏锦良看两个人注意力都放在头脑风暴上,提醒道,“猜忌无益,眼下的事要紧。” 三个人进入后,发现这密室并不大,十几米就走到了尽头,里面放的东西并不新奇,只是一些文书和一些财宝,可以说是一览无遗。 “没有暗格,也别的没有出口。”唐辞重新审视了一遍周围的陈设,“看来我们找错地方了。” 顾诗北问道,“确定吗?” “我从小到大见过的暗室无数,不会有错。” 突然,苏锦良像是想起了什么,神情严肃地看向唐辞和顾诗北。 唐辞和顾诗北瞬间明白了苏锦良的意思。三个人紧忙向密室之外跑去。可是,他们还是晚了一步。 李大人的书房里陈设依旧,只有躺在地上的李大人此刻显得十分突兀。 唐辞蹲下来探了探,李大人已经没有了气息。“还是来晚了一步。” 苏锦良道,“原来李大人不让我们进去,不是因为里面有秘密,是因为外面有危险。” 顾诗北叹惋之余不免疑虑道,“里面没有秘密,事情不会败露,杀了他毫无益处,这位‘大人物’何必跑回来冒这个险……” 功亏一篑,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这时,顾诗北留意到了书案上的画。画并没有什么变动,只是旁边多了一行字: ‘云泽抚山城。’ 顾诗北看着画眉头紧锁,一时有些想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唐辞和苏锦良也留意到了画上的字。 “这是仪阳山的人留下来的?”唐辞看着这一行字,也茫然了。 “不知道。不过既然留了线索……不如我们先去看看。” 唐辞阻止道,“不能去。若是仪阳山的人留下来的,此一去极有可能落入他们的圈套。” “万一是幕后指使又要动手了呢?”顾诗北看了看画,“我总觉得,坐山观虎斗的人,不会就此收手的。” 苏锦良也赞同道,“越是危险,就越容易接近真相。” 顾诗北和苏锦良看着唐辞,唐辞终于也妥协了,“哎呀好好好,去去去。你们这个神情,显得我贪生怕死似的。” 顾诗北道,“那就现在出发吧,万一真的关乎人命……” 唐辞会意地点点头。 苏锦良问道,“莫柒呢?” 顾诗北这才想起来芙凌台还有这么一位,她犹豫了一会儿,“算了,不管她了。她在也没什么用,我们先过去。” 苏锦良道,“我也觉得,她是没什么用。” 唐辞鄙夷道,“我说,你莫不是真的在吃莫柒的醋。” 苏锦良冷冷地瞪了一眼唐辞,用沉默表示鄙夷。 就这样,三个人一同前往云泽抚山城。 …… 时间流逝,夕阳挂在西山迟迟不落,仿佛在等待什么。 此时佟思繁正独坐在城外的水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是的,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顾诗北当时所为的原因,他一直想问个明白,可是他总觉得,自己与顾诗北之间好像隔着些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 就在这时,河岸对面出现了一个身影,他还没来得及思考,那个身影就迅速向他冲了过来。 佟思繁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人便稳稳当当地站在了他的面前。他这才看清楚。来者,正是南景初。 南景初手里没有任何武器,也没有什么动作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 但是佟思繁在看清来者之后,却瞬间炸了毛,“你是那个杀人潜逃的狐妖,南景初?” 南景初欣慰地笑了笑,“劳你费心,居然还记得我。不过你说的这话,怎么感觉另有所指呢?” 佟思繁听的明白,南景初这是在暗示顾诗北,“小北不是妖,岂是你这等妖物相比。” 南景初悠闲地背过身欣赏起美景来,丝毫不怕佟思繁趁虚而入,“那你就不想知道她为什么杀人吗?” 不用说,佟思繁自然是想知道,但他还是保持谨慎,“仪阳山当日事发,你并不在场,你怎会知道?” 佟思繁嗤笑了一声,“看来佟公子消息真是闭塞。小北也真是,怎么没为正名呢,下次见她定要好好说说。” “‘小北’也是你随便唤的吗?”佟思繁瞪着南景初,眼神里多了几分怒意。两人相看,眼神凌厉,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但是这两人,一个是不折不扣邻家弟弟的模样,一个是外表单纯人畜无害的‘小狐狸精’,这场面若是被不知情的人看了去,还以为哪家小朋友在抢糖吃似的。 第六十章 想静静的第一天 南景初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脸上的表情慢慢就从人畜无害,变得危险起来,“我是不在场。但是你这个在场的眼睛都是瞎的,你觉得你有资格评价我吗?” 佟思繁也不甘示弱,“妖言惑众!” “呵,世人如何看我我毫不介意。”南景初转过身,看着远处,轻笑了一声,“不过,顾诗北从仪阳山离开的时候,那眼神可真是,落寞无比。无人信任,众叛亲离的感觉,啧啧啧……” 佟思繁神色缓和了许多,“小北她……,我想问清原由的,可……” “哼……问清缘由。”南景初冷笑了一声,怒意瞬间爬满了双眸,他对着佟思繁吼道,“从始至终你只是想要一个解释,你从来没有相信过她!你坚信是她杀了人,相信她罪大恶极!她向你解释有什么用!” “不管什么原因,都不能杀人,随意就决定他人生死,与妖物有什么区别!” “若是旁人构陷于她该当何论?” “当日在场的都是名门正派,她是堂堂林家小姐,谁会无缘无故构陷于她!” “无药可救!” “荒唐至极!” 两个人四目相对,互不相让,空气中的火药味十分浓烈,仿佛马上就要来一场世纪大战。 就在这时,唐辞突然出现,打破了紧张的气氛,“思繁!” 佟思繁听见声音,向唐辞的方向看去,视线最终落在了顾诗北身上。他没有应唐辞,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顾诗北。 顾诗北也看着佟思繁沉默不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们……没事吧。”唐辞问完,心里默默回答,看这样子,也不像是没事的吧。 南景初收回了怒意,不以为然地冷笑了一声,答道,“没事。”也就是他,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 唐辞看着南景初说道,“虽然小北替你解释过了,但毕竟……还是懂些分寸的好。” 南景初闻言,大方地接受了唐辞地‘建议’,懂事地点点头,“好,那我回家吃饭了,再会。” 南景初转身要走,又回过头来看着佟思繁道,“哦对了,以后少吃点糖,小心蛀牙。” 佟思繁瞪了一眼南景初,怒意还没有全消。不过,他现在哪有心思理会南景初。 南景初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之后,大家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与尴尬之中。 苏锦良作为这整个画面里的小透明,躲在一边不声不响。顾诗北和佟思繁两个人双双变成了木头,显然没有什么可聊的,就剩唐辞一个会说话的,还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终,还是唐辞又一次打破了尴尬,“思繁,其实我们这次来是有要事要办,渔阳村的事情,你应该已经听说过了,我们是顺着线索过来的,我们觉得,云泽抚山城很有可能是下一个事发点。” 佟思繁从沉默中回过神来,“嗯,今天早上父亲还与我说起此事,据说是妖族祸乱。” “我们觉得事发蹊跷,不只是妖族祸乱这么简单,经过查证,确实也是疑点重重。” “那你们查到什么线索了?” 这时一旁沉默的顾诗北开口了,“其实没有什么线索,只是有人指引我们来抚山城。虽然不明原因,但就怕妖族再起波澜,所以来看看。” 佟思繁见顾诗北开了口,心里可算是松了一口气。“要不大家先回我家稍作休整。” 顾诗北摇摇头,“不用,若真是祸事再起,恐怕没有时间修整。还是应该先四处看看有什么可疑之处。” 唐辞也附和道,“是啊,渔阳村惨案,断不能再出现了。” 顾诗北道,“唐辞,你和苏锦良跟他先回去找些人手,万一事发规模庞大,也好控住局面。我想多留些活口,说不定会有线索。” “不行!”唐辞看着苏锦良,“你跟思繁回去,我跟着小北。” 苏锦良点头应允,顾诗北却拒绝了,“你也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佟思繁道,“可是万一有事,你……” “回去吧,”顾诗北认真地看着佟思繁,“这些小事,我应付得过来,别忘了,我很厉害的。” 顾诗北说完,便自顾自走开了,三个大男人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顾诗北回头喊道,“不要可是,你们要是不去搬救兵,就真的有事了。” 看着顾诗北离开的背影,佟思繁深叹一口气,心事凝在眉头久久不去,他转头问道:“唐辞,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唐辞道,“从南景初站在你面前开始。” “那你们为什么不出来?” “小北说,南景初不会伤你。她想听听你们聊些什么。” 佟思繁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也觉得我无药可救吗?” 唐辞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这时一旁的苏锦良开口了,“你哪怕能像顾诗北信南景初那样信她一次,就不会这么纠结了……行了,先回去吧,别误了正事。” 佟思繁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之前事情发生时的种种画面,又重新涌入了脑海中,试图拼成另一幅画面。 唐辞看佟思繁神色愈发凝重,安慰道,“前因后果你以后再理,总会明白的,当务之急是去找人手,万一再出事就麻烦了。” 事实曲折纷繁,也只得如此了, 唐辞和苏锦良跟着佟思繁回了家。此时的佟子真正在花园浇着花,一副悠闲的样子,似乎是真的不知道危险将至。 看见佟思繁带着唐辞回来,不免有些惊讶,“太子?你怎么来了?” 唐辞行了个礼,解释道,“妖族祸乱一案有了线索,一路查过来,觉得抚山城可能有危险,所以来向佟叔叔借些人手。” 佟思繁道,“父亲,我们尚不知事情会由何处而起,所以必须征调四处的人手,时时警觉着些。” “当然可以,”佟子真往唐辞身后看了看,“听说小北也来了,她人呢?” 唐辞道,“小北怕事发。先去四处查探了。” 佟子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样吧,城东,城西,城北三处,你们三人分头去查,城南地大又偏僻,我亲自去。我去取调令,有调令,四处的兵防自会帮你们。” 唐辞道,“多谢佟叔叔,那就分头行动吧。” …… 顾诗北离开之后,便开始四处搜查,幸好顾诗北实力不弱,搜城速度绝对一流,虽然不能挨家挨户搜个仔细,但是大致情况已经了然于心。 城东繁华,人来人往,不便动手;城西多富商,守卫森严,不宜动手;城北平民居多,倒是动手的好地方,但是人口颇大,动起手来,规模太大,过于引人注目。城南多是河湖数木,百姓居住分散,人数也少。 若是仪阳山想搞大动作,那四处的兵防应该很容易察觉。但若是要是搞小动作,定会选难以察觉的城南,人口少,救兵到的也慢,选这里再合适不过了。 所以,顾诗北决定着重去查查城南。 顾诗北边走着,边整理着思绪,她想不通的是,若在渔阳镇府衙里,当真是仪阳山的作为,那又为什么要指引他们来抚山城呢? 论实力,仪阳山还不会蠢到和他们宣战,除非是想调虎离山。可是事发之后,唐城处处戒备应该都很森严,在哪里都不易得手,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到底是为什么呢? 顾诗北走着走着,总算是看见一处有人烟的地方了,城南若想找到人家,还真是不易。 顾诗北从远远地,就听到一阵阵埙声,曲调婉转悠扬。除了调子稍有些急之外,和这景配起来倒有一股说不出的韵味。 慢慢靠近,埙声也慢慢清晰,仔细听来,还真觉得这吹埙之人还颇有几分技艺,曲调虽快,却有激人奋进,鼓舞士气之效。 埙本来音色沉闷抑郁,此时却让人有种不同的感觉。 顾诗北顺着埙声而来,慢慢看清四周概况。仅有的几户人家炊烟袅袅,但是却没有半点动静。 按说正是晚饭时刻,炊烟也飘着,总该有些动静才对。 顾诗北很是奇怪,于是便悄声靠近,想看看到底有什么古怪。 就在她极力隐匿脚步声的时候,一旁的干草堆之中传来了一声极为明显的响动。 “谁!” 第六十一章 南景初职业生涯滑铁卢上线 顾诗北警觉地看向草丛,只见一只胖乎乎的小手在地上撑了一下,又迅速被一只大手拽了回去。 “有人吗?”顾诗北问完,见无人应答,便想着上前去看个究竟。 正当这时,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还隐隐传来一阵吐蛇芯子的声音,听起来对方正以极快的速度靠近。 顾诗北闭上眼睛,静静等待敌人的靠近。 远处地面上,出现两条蛇行的痕迹。在距离顾诗北不过数米的时候,突然化作人形扑了上来。 她猛地睁开眼睛,手里一把冰刀横空劈去,力道不大,是想留个活口。 两只蛇妖被击中要害,毫无招架之力,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虽说顾诗北完全有能力制服他们,但是她完全没有想到他们这么不经打,一下就被击昏过去了。 顾诗北站在原地四处张望,突然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事情这么容易解决,那留字条的人大费周章地把她引过来意欲何为。 总不可能就是为了看佟思繁和南景初吵一架吧,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佟子真带着几个帮手赶了过来。 “小北,你没事吧?”佟子真关切地看着顾诗北。这倒让顾诗北有些不适应了。 “佟叔叔,我没事,您怎么来了,他们呢?” “你没事就好,思繁和太子他们去其他地方警戒了。我紧赶慢赶,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 顾诗北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两个蛇妖,“没有,不晚,不过还得麻烦您的手下先将他们先带回去,再做打算。” “那是自然,本就是云泽抚山城的事,让你费心已是失礼,何来麻烦?”佟子真转过身嘱咐身后几人,道,“去,将这两只蛇妖带回去。” 顾诗北闻言先是愣了几秒,地上躺的蛇妖明明已经化了形的。“佟叔叔怎么知道……他们是蛇妖?” 佟子真解释道,“哦,方才在远处就看见了,而且地上蛇行痕迹明显,不难猜吧。” “嗯……是我冒昧了。”顾诗北看佟子真的人将蛇妖带走,接着说道,“那佟叔叔,要不您先带他们回去吧,我想在附近看看有什么线索。” “要不我叫他们帮你查查吧。” 顾诗北摇摇头拒绝道,“不用了叔叔,我想作乱之人应该已经有所警觉,查不出什么。我在这里找找线索,不会有什么事的。” “嗯,也好。” 说完,佟子真便带着手下的人离开了。顾诗北看着佟子真的背影消失在远处的树丛中,思虑良久。 “出来吧。”顾诗北语气温和,静静的看着一旁的草堆。 里面的人迟疑了几秒,这才慢慢地拨开草堆,警惕地看着顾诗北。 顾诗北这才看清,原是一位中年女人带着一个孩童躲在此处。 “别怕,我是来救你们的。”顾诗北看着紧紧缩在母亲怀里的小朋友,温柔地安慰道,“别怕,姐姐已经把坏人打跑了,没事了。” 那女人看看四周确认了一边,又看向顾诗北,“你……你是来救我们的?” “嗯,别害怕。先出来吧。” 顾诗北扶着她从草堆中站了起来,她怀中的小朋友突然就扑过来抱住了顾诗北。 “我都看到了,姐姐好厉害。姐姐是大英雄吗?”小孩儿天真无邪地看着顾诗北,小小的眼神里布满了崇拜。 顾诗北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面对突如其来的夸奖,她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孩子的母亲,将孩子拉回怀里道,“小孩子调皮,身上脏。姑娘不要见怪。” 顾诗北摇摇头道,“无碍,这般年纪的孩子没有忧虑,最是天真可爱。” 还记得小时候,自己也是这样无忧无虑,顾叶扬对她不算严厉,除了常常居无定所之外,所有的时光都是美好的。 本来她也可以这样无忧无虑过很久,如果不是母亲…… 顾诗北还沉浸在思绪中,女人却突然跪在了她面前。 “您这是做什么。”顾诗北想去扶,她却坚持不愿起来,跪在地上低声抽泣着。 “姑娘救我们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但是,我实在不知道谁能替我们做主了,孩子他爹……他……” 顾诗北连忙俯身将她扶了起来,“您先起来再细细说明缘由。” 她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擦了擦挂在脸上的泪痕,说道:“孩子他爹,和邻里几个男人,一起去城中做事,昨天晚上慌慌张张跑回来,我问什么他都不说,今日一早却又不知所踪,被人发现时,已经……” 女人说着,又止不住的哽咽起来。 “敢问,他做的是什么差?” “我不知,只听说是在佟家当差,我问他做什么,他也不回答。” 顾诗北一听见‘佟家’,瞬间愣住了,佟家怎么会被牵涉进来?本来已经是一团乱麻,这件事情又越来越复杂了。 “刚才佟家家主前来,您不愿出来,是觉得……这件事和他们有关系吗?” “我,我也不知道……只是,孩子他爹老实,除了佟家,再无什么交道之人,除了他们,我想不出其他人了。” “你说他们是几个人一起去的,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已经有日子没回来了,想来也是……”女人说完,突然抬起头乞求地看着顾诗北,“姑娘,我并不奢求能报仇雪恨,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他爹死的不明不白,我求求你,如果能还我们一个真相,我可以给你做牛做马,我……” 顾诗北看她又要跪下,连忙拉住了她,“您不必多礼,我一定会查清真相,给你们一个交代。这几日你们先不要出去走动,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顾诗北眼神坚定地看着她,她总算是能够安心了。 于是,顾诗北安置好了母子两人,便辞行打算回到城中探明事实原由。 她在路上一边走着,一边细细梳理着这几天发生的事。这一团乱麻好像都是从那行字开始,可是那线索到底是谁留下的呢…… “姐姐,姐姐!” 顾诗北正走着,突然听到一声奶声奶气的叫喊。她回头一看,竟是那个小孩子。 她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从远处向自己奔来,心里好像有一块温柔被轻轻的戳了一下,她甚至忘了要迎上去。 顾诗北蹲下身来看着他,“你怎么来了,可是还有什么事?” 小朋友摇摇头,开始从自己口袋里捣鼓,最后摸出了一块木头做的小玩意儿,“姐姐,这是父亲给我做的桃花木,送给你!” 顾诗北接过来,是一块被雕成桃花的木头,看上去十分精巧可爱。 她将桃花木放回孩子手上,“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你得好好珍藏着,可不能随意赠与旁人。” 孩子固执地遥遥头,眼神坚定,“母亲说,你于我们有大恩大德,算不得旁人!” 顾诗北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接过了桃花木,“那好,姐姐先替你好好保管,以后在还给你。” 孩子终于满意的笑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顾诗北一直忙着查线索,竟还没有问过他的姓名。 “我叫洛亦风。你就叫我洛洛吧,爹爹和娘亲都这么叫我。” “好,那洛洛先乖乖回家,和娘亲一起等姐姐的消息好不好。” 洛洛满眼期待地看着顾诗北,不舍道:“好,那姐姐一定要回来啊。” 顾诗北笑着摸了摸洛洛的头,他总算是安心地转身回了家。顾诗北看着洛洛的身影消失在树林中,才放心的离开。 …… 洛洛独自一人,在树林里慢吞吞地走着。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对于父亲再也不会回来这个事,他能明白的。 他年龄尚不足十岁,还不能完全理解生死,对于父亲的离开茫然不知所措,所以他小小的脑袋里,还是有着大大的疑惑。 “洛——洛?” 身后突然有人呼喊,洛洛闻声,奇怪地回头瞧了瞧,却没发现有人。他疑惑的回过头,发现眼前突然有一个高挑的身影,赫然立于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洛洛被吓了一跳,但是他也算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情绪十很快稳定下来,一脸茫然地问道:“你是谁?” “我叫南景初。”南景初抱着胳膊面无表情地看着洛洛,两个人身高悬殊,四目相对,画风很是奇怪。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洛洛瞪着眼睛,眼珠圆溜溜的,闪着光。 南景初毫不避讳,理直气壮地解释道:“我刚才偷听你和那个姐姐讲话了呀。” “你认识那个姐姐?”洛洛眼神清澈,没有一丝害怕和疑虑。 这倒是南景初没有想到的,他饶有趣味地看着洛洛,问道:“你为什么不先问我是不是坏人?” “我见过坏人,他们的眼睛里都是很坏的样子,你不坏。” 南景初不服,眼神突然转变成阴冷和危险的样子,“那……这样呢?” 洛洛面不改色,认真地盯着南景初的眼睛,仍旧没有什么惧意。 他细细端详了一会,给了一个十分中肯的评价,“嗯……你装的一点都不像。”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向家的方向走去。南景初内心十分受挫,在原地尴尬了好一会儿。 他叹了一口气,脸上不经意流出一丝笑意,又立马收了回去。 “洛洛。”南景初叫道。 “娘亲还在家里等我,我要回家了!”洛洛丝毫没有想要回头的意思。 南景初问道,“那……就没人想替自己的爹爹报仇吗?” 洛洛听见这话,猛然回了头,反问道:“你知道是谁要害爹爹?” 南景初走到洛洛面前,蹲了下来,“我知道是谁,你想报仇吗?” 洛洛仔细想了想,答道,“我只是想知道谁是坏人……没想过报仇。” 这个孩子身上,确实有很多南景初没想到的事。是啊,他还是个孩子,怎么会想那么多呢。这样……也好。 南景初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等你长大,就明白了。我想,还是让小北姐姐来告诉你比较好……快回家吧。” 洛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刚想转身回家,又被南景初叫了回来。 “等等!”南景初绕到他前面,问道,“你给小北姐姐给了什么礼物,我也要!” (这是一个成熟的男人干出来的事吗。) 洛洛下意识握紧了自己的口袋,白了南景初一眼,“才不要。” “要是给我,我可以考虑保护你一下。”南景初傲娇地等待着回应。 洛洛没有理会,自顾自地转身回家,也学着南景初的语气道,“要是你保护我回家,我就考虑给你!” 南景初看着洛洛头也不回,心里又惊又气。“喂,小屁孩儿!过分了啊!等等我!” 这个洛洛,真是南景初职业生涯中一大滑铁卢。 第六十二章 不能说的秘密 顾诗北回到城中去了佟家,发现大家都已经回来,就差她了。 “小北!”佟思繁看见顾诗北进了门,起身迎了上去,“你回来了。” 顾诗北点点头,转身向佟子真行了个礼。“佟叔叔。” “不必拘礼。”佟子真起身扶起顾诗北,问道,“你留下查看,可有什么线索吗?” 顾诗北看着佟子真,他的眼神十分真挚。只是线索,在完全消除疑虑之前,还是不分享为好。她答道,“没发现什么线索。” 唐辞安慰道,“无妨,至少蛇妖带回来了,我们可以先验一验。” “验?”顾诗北疑惑道,“验什么?” 佟思繁解释道,“父亲带回来的蛇妖的尸体就在医师那里,验验尸体,说不定会有线索。” “尸体?”顾诗北疑惑地看向佟子真,她明明记得那两只蛇妖只是昏过去,她并未下死手,他们怎么会说带回来的是尸体呢? 佟子真被看的一愣,“怎么了?是又想起什么了?” “没……没有。我就是好奇,您带回来的时候,他们死了吗。”顾诗北很想辩驳一番,但又忍住了。 佟思繁问道,“要现在过去看看吗?” 顾诗北妥协道,“好,先去看看吧。” 于是,四个人来到医师这里,准备看看尸体。佟子真说还有要事,需要出去一趟,便没有跟着去。 顾诗北问道,“你们回来的时候,尸体已经在这里了吗?” 唐辞道,“是,佟叔叔把尸体带回来,才通知我们回来。” 苏锦良在一旁道,“你应该留活口的。” 顾诗北闻言看向了佟思繁,如果她说出自己怀疑佟子真,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是该留条命的。”唐辞附和道。 顾诗北没有答话,转过身去看着佟思繁问道,“你觉得呢?” “我?”佟思繁认真思索了一番道,“线索是重要,不过妖族本就狡诈危险,你做的也没有错。” 顾诗北没接话,悄无声息地转移话题道,“还是先看看尸体吧。” 医师带着他们来到放置尸体的地方,顾诗北抱着侥幸探了探脉搏。确实已经死了,而且尸体冰凉,显然是有些时辰了。 尸体表面没有什么伤,只有嘴角有些血迹,显然是受了内伤。除了顾诗北冰刀击打的痕迹之外,没有别的痕迹了。 “我怎么觉得致命伤不在你的冰刀呢?”唐辞托着腮思索道。 佟思繁道:“可除了冰刀,也没有其他受伤的迹象啊。” 苏锦良猜测道,“也许,与之前几例一样。” “我听说了,之前几例死因不明,也是没有受什么伤,都是发狂之后丧命的,连发狂原因也不明。”佟思繁看着顾诗北,“或许你的攻击并不是致死的原因吗?” 顾诗北面对突如其来的真相打败竟有些茫然。 “蛇类惧火,你却用了冰刀……”唐辞声音慢慢变弱,“难道你也那么想。” 这下换佟思繁纠结了,他问道,“虽然发狂原因不明,但归根到底都是妖族祸乱。所以……你是故意故意留蛇妖性命的吗?” 顾诗北嘴唇动了动,佟思繁已然认定这是妖族祸乱,没什么好问的,他一定觉得,反正妖族‘有罪’,各个该诛。她若是解释了,佟思繁大概以为她偏颇妖族。两个人的误会已经足够多了,这要她怎么解释呢。 苏锦良提醒道,“可是单凭如今的妖族的实力,恐怕掀不起这么大的浪。” 可佟思繁似乎是曲解了苏锦良的意思。佟思繁道:“所以诛杀妖族,削弱实力未尝不是良策啊。” 唐辞还想辩驳什么,但是被顾诗北堵了回去。“那这件事就暂且如此吧。” 站在不同的立场,什么解释和辩驳都是没有用的,能让‘敌人’为你设身处地、和你感同身受的事情,本就不多。 唐辞无奈道,“既如此,今天就到这儿吧。思繁,这里交给你处理,我们先回天城……” “等等。”顾诗北看着唐辞道,“我还有些事情没有搞清楚,所以……” 佟思繁道,“是啊,时间不早了,要不明天一早再动身也不迟。” 唐辞点头应允,没再多说什么。 顾诗北看着佟思繁道,“麻烦你了。” “不会。”佟思繁摇摇头。其实他也很想问清之前事情的原由,心结不解,他始终难以安心。 佟思繁收拾出了几间房,安顿好了他们。 此时,月色已经洒落,夜幕如期而至。 顾诗北坐在院子里等着唐辞和苏锦良,方才佟思繁在,不好明说,但是事情盘根错节,必须好好理理清楚了。 “小北。”唐辞一进院门,就看见顾诗北心事重重地独坐在院里,“还在想今天的事吗。” “嗯。先过来坐。” “好……不过小北,今天蛇妖一事,我也还有很多不解之处。”唐辞问道,“你是不是另有发现?” “这件事还得从头说起……” 顾诗北仔细地解释了白天发生的事,从蛇妖出现,一直到回城,都一五一十告诉了他们。 唐辞讶异道,“你是说这件事情,佟叔叔也牵涉其中?” “我也不能肯定,那几个人虽是在佟家当差,但是未必和佟叔叔有直接关系。我留下来,就是想问问清楚。” 苏锦良倒是直言不讳。“佟家主行事确有古怪,我倒觉得他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唐辞应道,“你说的也有理。城南地方如此之大,佟叔叔赶到的确实太巧。而且你明明留了活口,就算是中途发狂毙了命,佟叔叔也不会毫无察觉。” “按你所说,佟叔叔赶到那里,应该是早就知道那里会发生什么事,那……”顾诗北有些不敢往下想了。 苏锦良猜道,“莫不是佟家主早就知道他们会有所动作?” 三个人都沉默了。 唐辞道“若是佟叔叔早就知晓,那府衙里的字会不会是他留下的?” 苏锦良道,“我们到的时候,佟家主明显是不知情,甚至有些惊讶,字应该不是他留的。” 唐辞看着顾诗北,试探地问道,“小北,这件事情若是牵扯到佟叔叔,就会关系世家和妖族的的恩仇,两界若是再起事端,你……” “我?……我自小跟着母亲四处闯荡,若真的论起来,我站在两界之间,让我偏颇任意一边我都做不到……”顾诗北认真地看着唐辞和苏锦良道,“若是我站在妖族这边,你们……” “我们定会站在你这边!”唐辞打断了顾诗北的话,语气十分坚定。 可这话虽令人感动,不免过于意气用事。顾诗北摇摇头,严肃道“若真是有事,你们必须站在仙门世家这一边。” “可是……” “我知道你们想帮我,但是这毕竟是我们妖族的事情。万一妖族败了,你们成为众矢之的,我岂不是愧疚而终。” 唐辞妥协道,“哎呀行行行,你看你搞得像是临终托付一般。两界之战大家都知晓其中利害,哪会那么容易就发生呢?” 顾诗北笑道,“是啊,两位好心的大侠,时间不早了,大家先回去吧。我还要去见见佟叔叔,不然我今晚怕是没法安心了。” “我们陪你去。”苏锦良道。 “不用,我还是自己去吧,人多反而不好问。” 顾诗北正准备起身,佟思繁从外面进来了。 “你们都在啊,聊什么呢,这么热闹。”佟思繁顾诗北旁边,盯着她的眼睛。 顾诗北被看的有些莫名其妙,“我们在聊白天的事。你怎么来了?” “哦,父亲刚刚回来,想见见你,我刚到门口,便听到你说要去见他。”佟思繁招了招手,“正巧,我们一起过去吧。” 唐辞道,“那我们也先回房间了。” 第六十三章 人生若只如今夜顺利 佟思繁带顾诗北来到佟子真门前,便没再跟进去。 顾诗北一个人来到了佟子真的房间里,佟子真正在喝茶。悠然自得,倒真是符合他随性自然的性格。 “小北来啦,过来坐。” 顾诗北坐到了佟子真面前,好奇地问道,“佟叔叔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佟子真不慌不忙,给顾诗北倒了一杯茶。“尝尝。” 顾诗北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道:“入口甘冽,有微微茶香。只是苦了些。” “我素来喜欢苦茶,喝起来更醇香一些。”佟子真放下茶杯,看着顾诗北,“小北啊,我找你来,其实是想问问,你对今日之事的看法。” 话题突然回到正题,顾诗北倒是紧张了,她呷了一口茶压了压惊。“我也正想找佟叔叔商讨……不知您有什么想法。” “那倒正好,你先说说看。” 顾诗北道,“既如此,晚辈有一事想先问问您。我们觉得……今日的蛇妖,死有蹊跷,不知您怎么看。” “嗯?蛇妖是你击败的,何来蹊跷?”佟子真说的云淡风轻,一脸毫不知情完全没有做作的痕迹。 顾诗北问道,“您将尸体带回来的时候,就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吗?” 佟子真摇了摇头道,“异样是没有。不过我当时确实也心有疑虑。听说之前几例皆有发狂的症状出现,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蛇妖之前可有什么异样?” 佟子真这么坦然地反问,顾诗北又没有料到。她解释道“蛇妖攻击人,就已是发狂的。但是是我当时只将蛇妖击昏了,并不致命。可佟叔叔带回来的……怎么会是尸体呢?” 佟子真对顾诗北的坦白,白线的很是惊讶。“按你所说,蛇妖在发狂之后昏了迷。那……会不会是因为他们心绪难平,受内力涌动,才毙了命呢?” 顾诗北先前没有想到这一点,听起来这样解释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妥,但是她还是有些疑虑。 佟子真接着说道,“妖族一向不张扬,但现在接二连三地发狂杀人。你说……会不会这些事根本不是妖族祸乱,而是他们受什么人利用呢?” 顾诗北闻言,十分难以置信,他这是在替妖族说话? “佟叔叔是觉得妖族也是受害者吗?” 佟子真坦言道,“万物有灵,众生有道。妖族也并非只会作恶,受到蒙蔽也不奇怪。” 顾诗北觉得这话有些耳熟,但是又来不及细想。她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茶冷静了一下,“没想到佟叔叔能有如此想法。” 佟子真笑了笑,“其实今日之事,还得多谢谢你。不瞒你说,今天出事的地方,本是我几个手下的居所。” 顾诗北瞪大了眼睛,再一次被佟子真的坦率惊到了。“您的手下?” “是啊,我尤其记得其中有一姓洛的,当起差来认真负责,精明能干。只是可惜,前几天突然离开了。可惜英才难留啊……”佟子真惋惜地叹了口气。 佟子真口气十分真挚,不像是说谎。顾诗北道,“那您知道……他已经……” “你知道此事?他怎么了?” “他今晨已经死了。” 佟子真难以置信地嗯了一会儿,惋惜道,“唉……这真是可惜啊。” 顾诗北安慰道,“您不必伤神,好在他的妻儿都在。” 佟子真闻言,回过神来,问道,“你知道她们在哪儿?” “是,今天有幸逃过一劫。我已将她们安置好了。” 佟子真放心的点了点头,“那就好。他虽在我手下当差,但是与我算是志同道合,我却让他无端丧命了,我心有愧啊。” 顾诗北看着佟子真满脸内疚的样子,心里对他不禁有改观。本就只是怀疑他,现在解释清楚,心里清明了许多。 “那他的妻儿现在何处?”佟子真解释道,“我心里过意不去,想着若是能补偿于她们,也能安心些。” 顾诗北十分理解他的心情,“其实您也不必愧疚的。他们妻儿我安顿在了她家山后的一所宅子里。虽是一所荒废的宅子,但是稍加修葺还是不错的。” 佟子真长舒一口气,“那就好。你做事周全,我放心。” “那佟叔叔,我就不打扰了。明日一早要动身回天城,我就先回去了。” “哎?既来了,怎么不多留几天?我好让思繁带你到处逛逛啊。” “多谢您的美意了,不过在事情没有彻底查清楚之前,我还没法安心。等下次有机会,我再来拜访您。” 佟子真笑了笑,“那我就不留你了。年轻人以正事为主也是应当的。” 佟子真起身,将顾诗北送到了门口。刚踏出门,就看见佟思繁在院子里站着。 佟子真道,“思繁等你多时了,想必是有话跟你说,去吧。” 顾诗北行了个礼道,“佟叔叔早些休息。” “回去吧。”佟子真点点头,满是欣慰地看着顾诗北。顾诗北刚要转身,佟子真又说话了。“年轻是好,不过行事,还是要处处留意才好。” 佟子真说完便转身回了房间。 顾诗北看着佟子真的背影,对于他刚才一番话,心中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可能因为一切都太顺了,反而让人有些不习惯了。 佟思繁看见顾诗北从佟子真房里出来,连忙迎了上去,“小北。” “你找我有事?” “是……我们边走边说吧。” 佟思繁和顾诗北并肩走着,佟思繁问道,“小北,你和父亲,聊了些什么?” “没什么,佟叔叔是问我对白天的事有什么看法。” 佟思繁点点头,想问仪阳山的事,却突然有些尴尬。 顾诗北转头看着佟思繁,问道“你是想问在仪阳山,我为什么杀人吧。” 佟思繁楞了一下,没有应答,顾诗北接着解释道,“其中缘由我不好说明,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只能告诉你,仪阳山并非善类。” 听闻此言,佟思繁意外地没有生气,也没有激动。他问道,“张叔叔是我母亲的挚友。你们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张墨桓是你母亲的挚友?”顾诗北属实没想到他们还有这层关系,怪不得当时在天城,佟子真要将张墨桓介绍给几位家主。 “是,父亲不愿多做解释,是怕勾起我的伤心事,我也没有多问。” 顾诗北点点头,“原来如此……只是我与仪阳山之间的纠葛源来已久,我……” 佟思繁摇摇头,露出一个会意的笑。“没关系,我知道,你不便说那就不说。我本就是求一个心安,现在有答案了。” 顾诗北面对佟思繁突如其来的善解人意,有些不大适应。她问道:“你真的能理解?” 佟思繁肯定地点点头,“放心吧,之前的事,是我太过偏执了,所以……你能原谅我吗?” 顾诗北闻言,木讷地点了点头,“过去的,就过去吧。” 两人没再说话,安静地走着。 顾诗北心里绕着地一团乱麻好像解开了,又好像更乱了。一切都突然变的和谐美好,顺风顺水,让人觉得不真实。 佟思繁看向顾诗北,她的表情很复杂,眉头轻皱,又仿佛轻轻一抚便能抚平。 顾诗北转头迎上了佟思繁的目光。她不解道,“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佟思繁嘴唇轻轻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什么话。 顾诗北问道,“你还想问什么就问吧。” 佟思繁鼓起勇气看着顾诗北,“你……” “小北!” 佟思繁刚想开口,却愣是被对面迎过来的唐辞打断了。 “小北,你回来了。”唐辞在顾诗北面前站定,看着两个人问道,“在说什么?” “你不是回房休息了吗,怎么出来了。” 唐辞解释道,“我也难以安心,所以来问问你……” “这样啊,那去我那儿再细说,”顾诗北转头看着佟思繁问道,“对了,你刚才想问什么?” “哦,没什么,以后再说吧。那你们聊,我就先回去了。”佟思繁挥挥手,便回去了。 顾诗北也没再多想,跟着唐辞回到自己的院里。 刚一进院子,就看见南景初化作黑猫四仰八叉地躺在桌子上。 顾诗北指着南景初问道,“这是怎么了?” 唐辞解释道,“哦,他也想听听你问的结果如何,然后就……睡着了。” 南景初听见两人回来,慵懒地从桌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变回了人形,十分正经地坐在桌前。 “我说喵啊,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吓人。”顾诗北坐到南景初对面,抛了一个白眼。 唐辞催促道,“别管他了,快说说佟叔叔怎么说。” “事情是这样的……”顾诗北将两人的对话一五一十地陈述了一遍。 苏锦良面色冷淡,眉间却透出一丝疑惑。不过唐辞听完却是长舒了一口气,“幸好不是佟叔叔。” 顾诗附和道,“是啊,而且他还觉得有愧于洛洛,我也没想到佟叔叔竟是这么想的。” 终于解开疑惑,大家算是松了一口气。 顾诗北道:“那就先回去吧,事情还没有结束。我看明天还是早点回天城为好。” 苏锦良站起身来,道,“你们休息吧,我今夜要连夜回炽风山庄。” 唐辞疑问道,“回炽风山庄干嘛?” “我去叫林致过来。”苏锦良说的云淡风轻,没有任何表情。 顾诗北问道,“叫他干嘛?” 苏锦良叹了一口气,“林致这孩子,需要历练历练了。” 顾诗北和唐辞还没反应过来,苏锦良突然化作黑猫越墙而出,消失在了月色中。留下他们两个人,茫然地愣在了原地, 算了,随他去吧。 第六十四章 苍错发家史 顾诗北第二天醒来的很晚,她起床的时候,唐辞已经在前院里等着了。 这次又是佟思繁亲自送他们。三个人走过熟悉的路,来到熟悉的树林里,却总会有一种物是人非的错觉。 佟思繁感慨道,“上次也是我,这样送你们离开的。” 顾诗北玩笑道,“是啊,你那次可真是差点把我真的送走。” 佟思繁低着头,没有什么表情,低声问道,“还有下次吗?” 顾诗北一愣,有些难以理解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 佟思繁抬起头笑了笑,“你不用回答,我只是随便问问。” 唐辞鄙夷道,“啧啧,思繁,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 “不是所有离开都会再见的,”顾诗北微笑道,“多愁善感点未尝不好,有个准备总是好的。” 唐辞无奈的摆摆手,“受不了,太煽情……行了,都送到这儿了,咱就分道扬镳吧啊。” 说完,三人简单地道了别,唐辞和顾诗北便踏上了归途。 佟思繁看着顾诗北离开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默默重复道,“分道……扬镳吗?” …… 唐辞和顾诗北一路奔波,到天城已经是下午时分了,正好是晚饭时间。 两个人在天城的街上走着,闲游的人很少,这个点正常人都应该回家吃饭的。 顾诗北问道,“要不,我们先吃吃饭?” 唐辞赞同道,“好啊,你可算是想起吃饭了,一整天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诗北笑着摇摇头道,“没想什么。” “我猜你还在想,思繁的那句话吧。”唐辞安慰道,“你知道的,他一向天马行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跟小孩子似的,你可千万别往心上去。” 顾诗北笑道,“行,我知道啦。还是先去吃饭吧,我都快饿死了。” “好啊……我记得有一茶楼,里面做的小菜不错,去尝尝?” “在哪儿啊?” 唐辞四处张望了一下,往前面一指,道:“喏,这就到了。” 顾诗北顺着他的手将视线移到了茶楼。唐辞所指,正是他们之前来过的那家茶楼,就是钟离先生说书的地方。 顾诗北仔细地打量着茶楼,问道,“这茶楼怎么没有名字呢?” 唐辞闻言,重新打量了一遍,“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啊,我以前竟没有注意过。” 两个人进到茶楼里,这个时间吃饭的人应是不少。但是这个茶楼来的多是普通百姓,基本都是来喝茶听书的,所以楼上雅间基本空着。 唐辞和顾诗北坐在了二楼角落的雅间,这里正好有一扇窗户能看见街上的景象。 “刚才听小二说,今天钟离先生会来。” 顾诗北好奇道,“钟离先生是何人?” “钟离先生是这里的说书先生,颇有几分才气。”唐辞看了看周围,低声道:“之前他讲起过妖灵石的事情,还提起过妖王苍错的事。” “哦?他是妖?还是仙门中人?” “最奇怪的就在这儿,方若纯说他是普通人。” 顾诗北疑问道,“方若纯也看的出他人灵力?” “哦,不是,他只能分辨普通人和修仙之人。” “原来如此……那会不会是因为灵力太高,所以导致他分辨不清呢?” 唐辞摇摇头道,“不会,方若纯看人很准的。” 顾诗北看着楼下中央的台子,道,“我倒很想看看这是什么人……” 等了没多久,只听到楼下一阵掌声。 只见楼下说书的桌前,多了一个穿着白衣的人,脸是遮住的,看不清相貌,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此人面容清秀,是个翩翩少年。 “这就是钟离先生啊,看起来年纪不大嘛。”顾诗北仔细看了看他,“不过……他一直带着面纱吗?” “嗯,他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钟离先生拿醒木拍了一下桌子,大家的视线都被他吸引过去。 依旧是充满磁性,仿佛能夺人魂魄的声音在娓娓道来,今天的故事似乎有些新奇。 “今天的故事别开生面,是一个新的短故事。” “话说,妖王苍错在成为妖王前,是一藉藉无名的少年。灵力低微,但这妖王乃是上古神兽——毕方。只是奈何同族少,在当时也仅有苍错一脉……” 顾诗北对于苍错的事情知之甚微,竟不知妖王是上古神兽。且时至今日,毕方神兽已然没有踪迹,她自然不会知晓。 钟离先生讲着,下面看客却说话了。 “先生,神兽虽不是神族,但也是神族的灵物,您怎能说他们是妖?这话,未免有些亵渎神物。” 钟离先生微微一笑,解释道,“你所言不错,神兽确是灵物。但究其根本,或仙,或妖,或神,皆是生物所化之灵,本质上并无不同。” “妖乃是大敌,阴险毒辣,各个该诛,怎可与神仙并论!” 下面的听客多有不满,人们议论纷纷,场面一时有些乱。 钟离先生莞尔一笑道,“既是故事,听过便过,真假无从考究,何必当真呢。” 见下面的看客没再说什么,钟离先生开始接着讲故事。 “各位且听我接着说……要说这苍错,十三岁之前,与年纪相当的孩子相比,灵力还不足他们的一半。可虽说灵力不高,却是心怀大志。十三岁时闭关,苦心修炼。可您猜怎么着,仅两月便出关了” “这两月时间,他的灵力……”钟离先生顿了顿,接着说道,“足足长了十倍有余。” 顾诗北闻言也愣了愣,这操作,比她两倍三倍的可逆天多了。 下面的看客也纷纷惊叹,不免有人怀疑道,“我看这故事果真是编造的,十倍啊,若非是成魔,怎有如此灵力?” 钟离先生笑了笑,没做解释。他接着说道,“谁知道呢,可他的灵力确是已有十倍之高。更不可思议的是,自此之后,他的灵力修炼速度是无人可比,十六岁时,这天下已是再无人可与之比拟。” “于是,苍错在十六岁,便做了妖王,也是妖族第一个妖王。以前群龙无首的妖族,在苍错的带领下,这才慢慢足与众仙家抗衡。” “可一切并没有如此顺风顺水。苍错初登妖王之位,不乏一些不服,甚至是逆反的妖。因为上古神兽稀有,大家都未曾亲眼得见,所以大家觉得他是妖族异类。以至于他最初,常常刻意不以真面目示人。” “而各路反对的声音频频,各种阴险手段,明争暗斗层出不穷。你们知道妖王苍错是怎么做的吗?” 大家都讨论纷纷,顾诗北也陷入了思考。若是大肆诛杀同类,未免会引起不满,且手段实在残忍。但是人言可畏,误会也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所以,苍错所为不禁让大家好奇不已。 钟离先生接着说道,“杀恶者,抚善者,拢人心。” 大家都不明所以,钟离先生解释道,“虽说反对的人不在少数,但是目的各不相同,有觊觎妖王之位的,有担心妖族安定的,也有习惯群龙无首的自由,害怕一切变数的。” “所以,杀居心叵测作恶多端者,安飘摆不定心有疑虑者,拉拢能人志士和普通百姓之心。” “听起来觉得简单,道理人人都懂。可是做起来却难比登天,既要善于要辨别人心,又需要果敢的决断。而这种问题往往是长久存在,需要细细去磨的。不过苍错最厉害的也在于此。” “他只用了短短一年时间,整个妖族上下,皆对苍错奉之为神。” 大家闻言都唏嘘不已,但多是感慨,少有崇拜之言。 坐在楼上的顾诗北拍了拍唐辞,问道,“这位钟离先生讲的故事可有考究?” 唐辞摇摇头,“有真有假,但大都无从考究……妖族的事,你该比我了解,你竟也从来没有听过吗?” “我对妖王之事知之甚少,对于先祖苍错也只是有所耳闻。母亲也很少对我提起妖族的事情。” 顾诗北看着楼下的钟离先生,心中莫名觉得,实在是看不透这个人。而钟离先生此时也恰好抬起了头,迎上了顾诗北的目光。 隔着纱,顾诗北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目光突然有点不自然。 钟离先生微微点头示意,又偏过了头。 唐辞道,“传言这钟离先生能洞察人心,识人辨物如有神力。若也踏上修炼之途,也许与苍错也不相伯仲吧。” 顾诗北点点头,“确实不是平庸之才,可越是这样,就越让人觉得……不安。” “何来不安?” “就是……对于未知的好奇,恐惧,又或者说是……向往……” 第六十五章 普普通通说书人 两人说话间,那位钟离先生已经下了台。 顾诗北目光在楼下找寻,皆没有踪影,却在抬眼间,看见他正缓缓向自己走来。 她愣了一会儿,直到钟离先生站到了她面前,她才反应过来要起身。 钟离先生向唐辞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先生认得我?” “您册封游街之时有幸见过。” 说完,钟离先生将目光移到了顾诗北身上,微微点头,问道,“我看刚才这位姑娘神色奇怪,想来是有些困惑吧。” “算不得困惑,只是有些好奇。” “我猜……姑娘是好奇这故事的真假吧。” 顾诗北被戳中心事,不得不暗暗赞叹这位钟离先生的洞心之力。“先生果然聪慧。所以,是真是假呢?” 钟离先生轻笑了一声,“听我故事的人不在少数,人人皆说我这些故事都是编出来的,唯有姑娘问我真假。不过,真作假时假亦真,假作真时真亦假,纠结这些还有何趣味可言呢?” 唐辞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顾诗北也表示理解不了这话的意思。 顾诗北道,“听故事的听个糊涂热闹,可是讲故事的人是为了讲个明白不是吗?。” “大多故事,情节都不值得考量,过眼皆忘。可其中的道理和深意,却值得细细品味。只不过人人都爱热闹,讲故事的人便只好将道理都放在了字缝里。到最后……故事真假早就不重要了。这愚人听的是故事,智者大都听个道理,你说呢。” 顾诗北点点头。“先生所言有理。不过我并非是想寻个理,我只是好奇妖王之事,想着也许能寻得现任妖王……” “恕我多问一句,不知姑娘寻妖王,所为何事?” 顾诗北仔细想了想,解释道,“没什么事,只是有一物,我已保管多年,须得还他才安心。” “虽然不知姑娘要还何物,但既然他没有找,应是觉得此物交给你大可安心。但姑娘若执意要找,我恐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顾诗北气馁地摇摇头,“无事。我也并未抱什么希望,妖王本就已是生死难测……” “不过……”钟离先生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故事虽有真真假假,但妖王苍错确是毕方神兽不假。” 顾诗北惊喜地看着钟离先生,“可当真?您如何知道的?” “当真。我一个说书人,也没有其他本领,只不过阅览的书籍不在少数,偶尔从野史典籍中看到过妖王的事迹。而且据我考证,不会有假。” 唐辞在一旁道,“妖王既是毕方,寻起来就容易多了啊。” 顾诗北向钟离先生行了个礼谢道,“多谢先生解惑。” “姑娘不必客气。”钟离先生看了一眼楼下,“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 顾诗北和唐辞目送着钟离先生下了楼。顾诗北心中明朗了许多。 两人出了茶楼,顾诗北又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此时茶楼的正门上面赫然多了几个大字——“高岸成谷,深谷为陵。” 唐辞见顾诗北停下,也跟着停了下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高岸成谷,深谷为陵’?唉?这字何时挂上去的。” “不知……”顾诗北仔细打量了一番,最后只评价道,“这字倒是写的不错。” “别看了,先回去吧。” 两人转身回了芙凌台,到时已是黄昏时分。 顾诗北一回到房间,就看到莫柒像一只生气的河豚一般,气呼呼地坐在桌前。 一看见顾诗北,她顿时就炸了毛。 莫柒凶道:“你还知道回来!” 顾诗北坐到莫柒对面,撒娇似的说道,“哎呀小祖宗,我这刚回来,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好听的?你要是这一去不回,难听的都听不到了。你明知自己的灵力愈发不稳,还独自外出,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怎么办!” “那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嘛。” “你能保证每次都好好地回来吗?” 顾诗北举起手道,“我保证!” 莫柒一个饱含威胁的眼神甩了过去,“你保证什么?” “我保证……”顾诗北看着莫柒的眼神,弱弱地说道,“我保证下次出去一定带你。” 莫柒飞了一个白眼,总算是消了消气。 “哎,莫柒你先别生气,我有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顾诗北放低了声音道,“我,找到妖王的线索了。” 莫柒转怒为惊,问道:“什么线索?” “妖王……乃是毕方神兽。” 莫柒不可思议地看着顾诗北沉默了好一会儿,她吞吞吐吐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总之,线索是千真万确。” 莫柒依然一副惊讶的神情,“你……见过毕方长什么样吗?” “没有啊。” 莫柒叹了口气,嫌弃道,“那你这么激动干嘛?” “喂,这是这么多年来唯一的进展,你说我激动什么,”顾诗北看着莫柒嫌弃的神情不满道,“喂!我说,我可是你的主人,你能不能尊重尊重我。” 莫柒上下打量了一番,又送来一个白眼。 顾诗北不以为然地摆摆手,“算了,不跟你说了,我累了,要去休息了。” “等等,”莫柒伸了个懒腰,提醒道,“后天午时,皇上会邀请各大世家仙门前来,说是商议要事,特设此宴。听说,仪阳山也来。” “哦……”顾诗北犹犹豫豫地问道,“那……他,我爹也来?” “会。而且不知为何,还特地邀请了很多小辈。” “是唐叔叔的意思吗?” “听说是佟家主的意思,而且说是由于妖族发狂一事,为免事态严重,特意召集大家前来商议的。” “这有什么好商议的,让大家小心防着便是。这时候召大家前来万一再生事端,多危险啊。” “是啊,不过皇上既然已经决定了,想必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顾诗北叹了一口气,安慰道,“此事是佟叔叔提的,应该不会有事。就怕仪阳山闹什么幺蛾子……” 今夜所有的灯熄的格外早。 但是月亮却永远迟迟舍不得熄。 南景初回到了冥狱阁,坐在房顶一个人喝着闷酒。也不知道是开心还是难过。 “来啦。”南景初头都没有回,对着空气问候着。 来人轻轻一笑,慢慢地爬上了房顶,“你倒是灵通。” “谬赞了,哪有您神通广大。”南景初转过头看着来人道,“钟离先生。” 钟离先生拍了拍衣服上挂着的土,“我一介书生,能有什么神通呢?” 南景初笑了笑,递给他一坛酒,问道,“能轻而易举杀了那位李大人,而且如此滴水不漏,甚至能未卜先知将消息送到我这里,不简单啊。” 钟离先生接过酒,道:“茶楼人来人往,有些小道消息不是什么难事。至于那位李大人,他只是个文官,要杀也不难。” “我不关心你是怎么杀了他,又是怎么送信给我的。”南景初轻轻捏了捏手里的酒,语气突然阴冷起来,“我只想知道,你是谁。”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目的何在。”钟离先生喝了一口酒,接着说道:“我为天下安定,你为自己报仇,虽然你手段是偏激了一些,但是我们并不冲突。” “为天下……”南景初不经意间想起了顾诗北,轻笑道,“我这也算是认识两位伟人了。” “其实有时候我也分不清,你到底是为复仇,还是为她。” 钟离先生将手中酒一饮而尽,然后松开手,任由酒瓶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后会有期。去抚山城看看那孩子吧。” 话音刚落,钟离先生背过身向后倒去,如同那瓶酒一般落下了房顶。 南景初心中惊了一下,连忙上去查看。 地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连粉碎的瓶子都没有了踪影。 第六十六章 喧哗的孤独 第二天。 大家都醒的格外早,正好赶上第一抹太阳。 顾诗北打开了房门,刚准备伸个懒腰,却被面前的景象吓得缩了回去。 林致迷迷糊糊的,眼睛也黑了一大圈,一旁的苏锦良却显得兴致很高。苏锦良虽然心情不错,但凡是林致困得马上要靠过来,他都毫不留情地推开了。 顾诗北震惊道“你们怎么在这儿?” 林致看见顾诗北差点就哭了,他扑过来躲到了顾诗北身后,开始告状,“姐,你快救救我,这个疯子一回家就拉着我往外走,昨晚日赶夜赶好不容易到了天城,他竟然带我去看尸体!” 苏锦良却毫不在意,表情甚至有些许得意,他解释道,“本就是带来历练的,有什么好抱怨的。” “呦,都在呢。”三个人正聊着,唐辞进来了。 林致看见唐辞,更委屈了,“姐,你看见了吗,更禽兽的来了。昨晚这死猫拉着我去他那儿看尸体,他不仅不反对,还主动把我拉进了密室。” 唐辞耸耸肩,对所作所为供认不讳。“嗯,是我。” “姐你看他们!” “行了,都别闹了。”顾诗北完全不理他们,看着唐辞问道:“听说明天唐叔叔设宴了?” “嗯,我来就是说这事的。父皇邀请的时候,炽风山的请柬里林致和你都在列。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看来莫柒都告诉你了。” 林致听见莫柒,突然来了精神。“对啊,莫柒呢?” “莫柒还在房间睡觉。” 顾诗北手还没的及指,林致已经溜去找莫柒了。 正在这时,门口又有人走了进来。 方若纯面若冰霜,身后跟着的程阳和鹿白却是满面春风,画面显得极其不和谐。 “若纯,你怎么来了。”唐辞激动地迎了上去。 方若纯依旧是神色不改,云淡风轻地答道,“鹿白和程阳要来。” 鹿白不走心地笑了笑,应道,“啊是是是,我们要来的。” 程阳道,“明日皇上设宴,我们就先过来拜见了,太子莫要见怪。” 唐辞道,“怎会见怪呢,跟我还客气什么。你们一路奔波应该累了吧,我这就去准备房间。” 鹿白和程阳在身后偷笑,顾诗北和苏锦良面无表情,在一旁看的不明所以。 唐辞接着说道,芊苡这两天不在,苏锦良和林致就暂且住在这个院里吧。明日设宴其他客房也没有空的了,若纯,还有鹿白程阳,要不你们住我那儿吧。 鹿白和程阳动了动唇,刚想回答,却被方若纯堵住了话。 “好啊。” 方若纯说出此言,大家皆是一愣,没有想到他答应的这么干脆。 按理说来赴宴的人都会住在皇家外院的客房,林致他们能住在公主的院子里是因为顾诗北在这里,图个方便。皇室的内院可不是外人说住就能住的,方若纯可是每次都很注意这些礼数的。 “那我先带他们回去!”唐辞拉上方若纯转身就出去了。 顾诗北自言自语道,“他们不别扭了?” 苏锦良看着顾诗北,问道,“你还算是名义上的太子妃吗?” 顾诗北被问的莫名其妙,苏锦良却未等答话就进屋了。 设宴前一夜。除了佟思繁和仪阳山的人,其他小辈都先来拜见了。还有之前比武时见过的李晗,舒尧也来了。 于是大家决定晚饭先在一起聚一聚,毕竟大家都想象的出来明天的宴会有多无趣。 方若纯坐在唐辞的对面,方若纯旁边坐着林致,林致旁边是苏锦良。 林致看了看方若纯,又看了看苏锦良,两个人面如凝霜,一句话都不说,吃饭都是慢条斯理的。他在中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想吃口菜,又觉得这菜都快要结霜了。 唐辞看气氛有些尴尬,于是站起身来咳了一声,说道,“大家年龄相仿,都是同辈,大家今晚就别拘束了,来,我先敬大家一杯酒!” 大家见唐辞一饮而尽,纷纷拿起了面前的酒杯也都一饮而尽。 这会儿看上去才像是个吃饭的气氛。 唐辞问道,“若纯,这酒怎么样?” “浮愁,不错。” “你只喝过一次,竟还记得。” “嗯。” 两个人的对话,方若纯句句字字如金,唐辞竟还能聊的下去,奇迹。 林致夹了一块肉给莫柒,嘱咐道,“多吃点,长身体。” 苏锦良不屑地哼了一声,嘀咕道,“三千多岁,长什么身体。” 莫柒白了苏锦良一眼,也夹了一块肉给林致,说道,“你也多吃点。” 苏锦良见状二话不说就把那块肉夹到了自己碗里,云淡风轻道,“我才一千岁,需要长身体。” 三个人这顿饭吃的,比打架还精彩。 鹿白程阳和李晗,舒尧坐在一起。 鹿白问道,“哎李晗,上次小北姐说你灵力根本不比那何奎低,你却输了。你偷偷告诉我,你是不是……故意的?” 李晗连忙摇了摇头,“并非是故意的,只是我平时善防守之术,攻击力并不是很高。” 程阳夹了一口菜放到鹿白碗里,“你快吃你的吧,净想些有得没的。” 程阳转身问道,“舒尧,上次你和思繁哥比武,伤可好些了?” 舒尧腼腆地笑了笑,答道,“好多了。” 鹿白嘴里的饭菜没来得及咽,鼓着两个腮帮子道,“我跟你索,思繁哥当时可真si#*到了,他#*生木还都*##收回去……” 舒尧和李晗一脸迷茫地看着鹿白,嘴里含糊不清,连句完整的话都没有。 程阳解释道,“他是说,思繁哥当时可真是被吓到了,他连长生木都忘了要收回去。” “嗯嗯嗯。”鹿白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就是这个意思。 舒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解释道,“我的招式只是爆发力强,看着唬人,其实我实力很弱。” 鹿白道,“你#*了。” 程阳翻译道,“他说,你太谦虚了。” 这会儿,饭桌上才活跃起来,才有了吃饭的气氛。 顾诗北坐在中间,看着大家热热闹闹,心里高兴,但总觉得空落落的。 热闹与她无关,且格格不入。她突然在想:等到这件事情查清楚,就离开吧,所有找寻的,追求的,想要的,都放手吧。 想到这儿,她的心突然畅快多了,假如那样轻轻松松地过一生,倒也不错。 夜色如水,光洋洋洒洒铺满了整个唐城。 南景初晃悠着手里的桃花木,洛洛这孩子虽然嘴上不承认南景初也很厉害,但是心里对他还是信任的,这桃花木可是南景初那天用糖葫芦和桂花糕换回来的。 他拿着桃花木在指头上晃来晃去,来到洛洛家里。 “洛洛,出来,看我发现什么好玩儿的了?” 无人应答。 “洛夫人,在家吗?” 还是无人应答。 南景初皱了皱眉头,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连忙冲向屋里,里面竟一个人都没有。 这个时辰该是吃饭的时候了,怎么会没有人呢。 他四处查看,发现厨房里灶台的火已经灭了,锅里的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依稀可辨是白米粥。地上的白菜被撒的到处都是,菜篮子也破了,显然是什么东西砸的。 南景初紧咬着牙,气愤地踹了一下墙,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紧锁着眉头,走过去伸手探了探灶台,冰冷地没有一丝生气。地上的才也完全蔫了。 不像是今天出的事。 可是昨天晚上,钟离先生才告知这个消息。若是他早就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不救她们。而且……他那句话说的那样云淡风轻,根本没觉得会有什么危险。 “钟离先生,又是这个钟离先生!混蛋!”南景初抑制不住情绪地后道,“我搅了天下的局,你就来碍我的事!混蛋。” 说完,南景初便气冲冲地出了门,消失在夜色中。 第六十七章 南景初的幼儿行为 他赶到天城的时候,是第二天的卯时。这个时候天还没有亮,钟离先生应该还睡着。 南景初很早之前留意过这个钟离先生,便查了他的身世和住址。意外的是,他家世清白,十岁父母双亡,好在读过不少书,十分懂事,生活也很早就能自理,除了读书没有其他嗜好。 邻居们对他也都是照顾有加,可以说是大家眼皮底下长起来的孩子。 南景初气势汹汹来到钟离先生家,一脚踹开了大门,径直向里屋冲去,边走边喊道,“混蛋,你给我出来!” “找我何事?” 南景初刚想进门便又停下了脚步,他走到院子里,顺着声音看去,钟离先生正在屋顶捧着一本书看着他。 “你知道我要来?”南景初皱着眉头,眼睛里冒的火却藏不住。 钟离先生坦然地点点头,“是啊,所以我在房顶等你,站的高,看的远嘛。” 南景初对他这副知晓一切的样子真是烦透了,他一跃跳上了房顶,一把掐住了他的喉咙,“我问你,洛亦风母子去那里了?” 再看钟离先生,依旧是一脸淡然的样子,“不知。” “不知?你给我的消息,现在说你不知!” “南景初,你害怕了吗?” 南景初闻言,慢慢松开了他的脖子,抬起唇边邪魅地笑了笑,还是难掩眸中的怒火,“你把我骗到抚山城,,就是为了让我害怕?” 钟离先生整理了一下衣领,笑道,“南景初,你以前可是连顾诗北都能利用的,怎么现在为了一个陌生的孩子,变得如此沉不住气?” 南景初不屑地冷哼一声,“你说的没错,都是棋子。不过,你骗我白跑一趟,我很不爽!” 南景初伸手再次掐住了他的喉咙,这次是真的在使劲。 “我倒要看看这个能知天知地的一介普通书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随着南景初掐的越来越紧,钟离先生虽依旧是面不改色,但是呼吸已经渐渐弱了下来。 南景初见他马上就要昏过去了,突然松开了他的脖子,骂道,“还不还手,没用的废物!” 钟离先生重咳了几声,瘫在房顶上。但是听闻这话,神色不经意暗淡了一下,有消失在了眸中。 南景初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拎下了房顶。 “好,很好,钟离先生……”南景初转过后不看他,做了一个深呼吸,说道,“我不杀你。” “如此,那便多谢了。”钟离先生揉了揉脖子,缓缓向里屋走去,“进来吧。” 南景初见状也跟着进了屋。 屋里的桌上摆着两个茶杯,一个棋盘。正好,一旁的水壶已经开始翻腾。 钟离先生提起水壶将茶沏开,坐到了南景初对面。 南景初饶有趣味地看着他,“这样都面不改色,看来,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那孩子不会有事。”钟离先生看着南景初,“你不就是想确定这个吗?” “洛夫人呢?” “我不知,所以才让你去看。”钟离先生捻着茶杯道,“不知何人所为,也不知如今何处,只知道人还活着。” “你不是,神通广大吗?”南景初面色冷凝道。 “我说了,我只是个凡人,怎么会事事都料到。” “凡人?”南景初冷笑了一声,“我竟不知这唐城里,凡人都能上天入地了。” 钟离先生叹了一口气,认真地说,“我也有些模糊,自己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了。明明能看透,却又什么都看不透,明明看的透,又觉得无能为力。” 南景初问道,“你倒是说说看,你还有什么看不透的?” “仪阳山要杀顾诗北,可是又迟迟不动手。他们不动手,顾诗北就没有理由反击。你威胁仪阳山,他们就听你的话不杀了。可是如果不杀顾诗北,他们就无法翻身……” 南景初皱起了眉头,一段简单的话非要这么绕来绕去吗? “仪阳山现在想要封阴锁,暂时不会伤害她的。” 钟离先生闻言,皱起了眉头,“可妖灵石不出世,封阴锁便打不破……他们不杀顾诗北,是为了准备好一切,等到局面可以掌控,再杀了她,拿走妖灵石。” 南景初闻言,眉头也紧锁起来,“仪阳山现在大计未完,就算真是要动手,也不会是现在。况且,有我在,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我第一次送信给你,说妖灵石在顾诗北手里。其实当时,我是费了很多力,寻了很久才寻到她的踪迹,从那时候我就已经发现,凡是关于她的事,我很少能完全料的准。” “有我在,我不会让她出事。” 钟离先生叹了口气道,“我总觉得最近不会太平,但就是猜不到会发生什么……” 南景初突然问道,“所以,你还是不肯说你是谁吗?” 这话题转的极其生硬,钟离先生竟然有些想笑,也就是南景初这样孩子气的,才这么‘会聊天’。 钟离先生反问道,“你现在的心越来越软,影响你的计划吗?” 南景初忍不住笑了一声,“我们还是都保持一点神秘感吧。” “去云泽抚山城,城西的梅府,那孩子就在那儿。”钟离先生笑了笑,“接回去,安心一点。他母亲的去向,我会去查。” “所以你让我饶了这么大一圈,就是想问我,仪阳山会不会对顾诗北动手?” “其实我知道的事,比你想象中少很多。” “为什么帮顾诗北?” 钟离先生想了想,轻笑道,“你说了,我们都是伟人。伟人是应该互相帮助。” “最后再问你个问题。”南景初顿了顿,问道,“仪阳山为什么会在抚山城动手?”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事情会在那儿发生。有什么不妥吗?” “嗯……”南景初顿了顿,解释道,“他们的事情说来复杂,回头再解释,我先去接洛洛。” 南景初起身离开了,钟离先生看着窗外愣神。 他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这么多年了,我对这世界,依旧只是一知半解,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啊……”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开始明亮起来。 唐辞今天醒的很早,精神也格外地好。 他起了床,抻了抻胳膊,看着满园的绿色,努力的嗅了嗅,长呼了一口气。 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方若纯正在远处看着他。 “若纯,早啊。”唐辞感慨道,“没办法,我一向这么勤恳,你不必惊讶。” 方若纯轻轻一笑,但是不形于色。“是啊,我刚练功回来。” 唐辞动作尴尬地停在了半空。“要不要这么嘲讽我。” 方若纯走到了他身边,看着他。阳光洒在他的脸上,透过眼睫毛,照着眼睛,第一次这样近的看见,这个男孩子眼睛里是有光的。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唐辞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 方若纯尴尬地别过脸,没再看他。 这次轮到唐辞看他了,这个大冰山,怎么看都是绝世美颜。 “你……又为何看我?” “好看。”唐辞笑意盈盈地看着方若纯。 还记得上一次说他好看,还是在天城的茶楼,那个时候的方若纯真是随时都会炸毛。 “你……是,是不是酒还没醒?” “我好像,有那么一点,在乎你了。”唐辞神情包饱含着温柔。 方若纯脸上写满了震惊,疑虑,慌乱,面色十分复杂。 唐辞解释道,“我是说,你好像,有那么一点重要。” 连个人相顾无言,气氛突然变的微妙起来。可毕竟是两个大男人,配上这种话题多少觉得有些不自然。 方若纯愣了好一会儿,慌乱地避开了唐辞的视线。“宴会要,要开始了。” 唐辞也从幻想中醒了过来,尴尬的指了指房间,“哦,哦,我先去准备。” 第六十八章 东窗事将发 很快,日照四方。到了午时时分,大家都陆陆续续赶到了芙凌台。 这次虽只是平常的宴会,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但是阵仗却不小。几乎所有叫得上名字的门派都来了,总之比仪阳山听学那次热闹多了。 顾诗北却还在担心上次仪阳山的事情。 “林致,上次的事,他……父亲可曾与你说过,他的想法?” “你还没想明白啊。”林致淡定地解释道,“父亲啊,其实不是真的和你计较,他只是怕面子上过不去。纵然是相信你,也总要给大家一个交代,若是让别人觉得他有意袒护你,你再想辩解别人也会有几分疑虑的。” 顾诗北其实以前也这么想过,但是听别人说出来,她就放心多了。 林致接着说道,“对了,父亲还说了,发生这样的事,不能只想着别人是不是信任你,重要的是真相。” 顾诗北叹了口气,“若大家真的得知真相,到时候被群起而攻之的,也不会是仪阳山,而是我啊。” 林致闻言,也沉默了。他转言安慰顾诗北道,“不过知道父亲是站的意思,你也能安心些。” 顾诗北无奈道,“但愿如此吧。” 很快,时间已近午时,大家都纷纷来到大殿中。 顾诗北看见林怀炙,微微点了点头,林怀炙见状,也欣慰地点了点头回应。两个人默契地,什么都没有提起。 之后,顾诗北一直在林怀炙身后,跟着他四处与人打招呼,果真,跟想象中一样无聊。 顾诗北百无聊赖地转头向殿外望去,却见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不偏不倚往自己这个方向走来。 张墨桓在林怀炙面前站定,脸上堆满了笑意。“林兄!” 林怀炙也笑脸相迎道,“张兄,近来可好。”…… 两个人在一旁寒暄,顾诗北却是一脸不屑,张墨桓还真是自来熟。这时,张墨桓身后的张昱也上来跟顾诗北搭话。 张昱脸上挂着笑,语气却并不友好。“哟,这不是林家小姐嘛。” 一旁的林致实在看不过张昱这副嘴脸,沉着脸说道,“张昱,大伤刚好,我劝你最好收敛一点。” 张昱哼笑一声,“唉~林公子哪里的话,上次一别,许久未见,我只是想嘱咐几句。” 顾诗北问道,“不用假仁假义,有什么话就直说。” 张昱不以为然,靠近顾诗北的耳朵,轻声道,“妖族祸乱,就是我仪阳山所为。之前追杀,也是我们。” 顾诗北咬了咬牙,并不是惊讶于真相,而是生气杀人者在她面前这样云淡风轻地供认罪行,如此耀武扬威。 张昱笑道,“你生气了。” 顾诗北看着他的脸,真是想一巴掌扇上去。但她还是冷静了下来,回了一个微笑道,“我只是想,你们仪阳山需不需要热闹热闹。” “嗯……那我们仪阳山见喽。”张昱气定神闲,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表现地这么冷静。 很快,大家都落座了。 佟思繁和佟子真也到了。佟思繁今天却是格外安静,甚至都没有看顾诗北和林致他们。 唐申和唐辞坐在上座,唐申照旧是要先讲些什么的。“各位仙友,今日宴请各位,大家应该知道所为何事。不过既是宴会,还是不要过于严肃了,政事,就一会儿再议吧。来,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等等。”佟子真站起身来,说道,“陛下,我还有一事。” 唐申先前也不知道佟子真为什么突然组织宴会,所以他也是有些茫然。“佟家主请讲。” 佟子真笑了笑,“其实也无事,只是我近来忧心妖族暴乱一事,所以特地命人研制了一种药膳,虽无大的效用,但是能隐藏自己的气味。若是发生危险,需要逃避追杀,也利于隐匿行踪。” 张墨桓道,“佟兄,妖族乃是凶险之物,再怎么隐匿都是一时的。我看……还不如见一个,杀一个,你说呢。” 顾诗北闻言不禁有些生气,仪阳山现在的暴戾心思,已经这般这么藏不住了吗。 佟子真道,“张兄这话虽然不错,但若是能避免交战,而换得安宁,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顾诗北心里暗暗想着,若是妖族再发狂,人们能暂且规避一时,说不定这些时间能让他们冷静下来,恢复理智。虽不是万全之策,倒是也用了些心思。 唐申见两人有些口角,站出来说道,“这样吧,既是药膳,想来于身体无害,佟家主也费了心思,各位不妨一试。” 皇上都发话了,张墨桓自然不会再说什么。于是,佟子真便命人将一个精巧的小点心送到了大家手里。 佟思繁抬起头看着顾诗北接过点心,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握着杯子的手却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林致轻轻捏了捏,仔细嗅了嗅,称赞道:“虽是药膳,味道却不错。” 他轻咬了一口,评价道,“嗯……有种淡淡的绿豆味。” 顾诗北盯着手里的点心,看起来是挺精致的。她也没多想,轻轻咬了一口。 小插曲过去,大家都开始互相攀谈,这才是聚会无聊的开端。 唐辞偷偷溜了下来,坐到了方若纯和顾诗北的中间,说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刚才那药膳有些奇怪的味道?” 方若纯看着唐辞,动了动嘴唇,却未敢搭话。 顾诗北问道,“什么奇怪的味道?” 唐辞解释道,“普通药材我都能辨出来,唯有一味,气味幽幽,不知是什么。” “你什么时候对医药有研究的?” “以前帮芊苡寻药,多少了解一些。” “说不定是什么稀有的药材。” 三个人正讨论着,却听见张墨桓格外突出的声音。 “只可惜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妖灵石是何物,不然我早就应该问个明白。” 顾诗北听到妖灵石三个字,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 旁边一人问道,“张家主,您说的可当真吗?” 张墨桓肯定道,“当然,我记得很清楚,那个地方好像是叫什么天缘村。” 天缘村,不正是林怀炙当年遇到顾叶扬的那个地方吗。顾诗北不由得看向了张墨桓,与此同时,林怀炙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 张墨桓留意到了林怀炙的神情,问道,“林兄,你怎么了?” 林怀炙神情严肃地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个地方,可是叫天缘村?” 张墨桓道,“是啊。” “天缘村与妖灵石,有什么关系?” 大家的视线都被吸引到了张墨桓身上,张墨桓坦然地解释道,“当年我落难,逃到了天缘村。于是便听说那里有一个姑娘,乐善好施,我是十分钦佩这样的人,所以有幸搭了几句话。” “你们聊了什么?” “聊倒是没聊什么,只是话说到一半,她突然说不舒服,然后我看见妖灵石从她的体内跑了出来。我问她她也不肯说。她又怀有身孕,我也就没有再问那么多。” 林怀炙疑虑道,“你认识妖灵石?” 张墨桓遗憾地摇摇头,“当时我并不知道,知道后来从书中看到,才后知后觉那就是妖灵石。” 所有人的神色都严肃起来,毕竟妖灵石的线索这么多年都无果,所有人都一直害怕着这会成为妖族翻身的筹码。 唐申问道,“那你可知道拿着妖灵石的那姑娘是何人,现在何处吗?” 张墨桓摇摇头,“都是陈年往事,与她也只有一面之缘,哪会知道去向。” 顾诗北紧盯着张墨桓,心里跟着紧张起来。相比于顾诗北,她口袋里的莫柒好像更紧张。 张墨桓一拍脑门,说道,“我想起来了!那名女子,好像是叫顾……顾叶扬。” 林怀炙闻言神色大变,突然站起身来,“你说叫什么!” 张墨桓茫然地看了看大家,重复道,“叫顾叶扬。虽然相隔将近二十年了,但是我不会记错的” 几位家主都知道林怀炙和顾叶扬的事,所以都齐刷刷看向林怀炙。 顾诗北心里猛地一惊,事情现在的发展不太妙。 方苛寒道,“当年妖灵石遗失,我们一直怀疑是妖王带着妖灵石逃了,张家主,你可确定那人是顾叶扬。” 张墨桓严肃道,“我不会记错!” 大家都沉默了。 林怀炙脑子里一团乱麻,当年他追杀过妖王,如果真是顾叶扬,那他为何什么都记不清了。 事情越绕越乱,就连顾诗北也开始疑惑。 这时佟子真说话了,“张家主,当年顾叶扬小姐和林家主相熟,你又说她有妖灵石。莫非林家主会和妖王勾结不成?” 林怀炙脑子里闪过许多回忆,以前大家都说当年是他去追杀的妖王,可他自己的记忆却模糊了,他甚至一直以为是大战中受伤的缘故,导致他失忆。 他至今都无法彻底想明白,为什么他的记忆里唯独缺了自己和妖王那一战。 张墨桓听见佟子真说她们两人交好,故作惊讶地看向林怀炙,“您既与她交好,应该是知道她的去向吧,妖灵石一事事关重大,您可得好好想想。” 林怀炙道:“她不可能是妖,更不可能是妖王!” 张墨桓质疑道,“妖族诡诈,林兄被蛊惑也不无可能。不过顾叶扬不在此处,自然也无法验证。只是,林兄要千万小心,不要被蒙蔽才好。” 佟子真解释道,“张家主有所不知,顾叶扬已经……死了。” “这我真是不知。”张墨桓疑虑道,“也就是说,上任妖王已死?” 顾诗北心里也很乱,为什么母亲告诉她,他们只是妖灵石的守护者。若母亲真的是妖王,那她就是…… “顾叶扬死了,这不是还有顾小姐吗?是人是妖,一验便知。”张墨桓一句话,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到了顾诗北身上。 林怀炙看着顾诗北,神情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顾诗北只觉得,周围人的眼光,顿时变得凌厉起来。 莫柒偷偷跟顾诗北说道,“没办法,瞒不住了。先离开这里。” 顾诗北正犹疑着,几家仙门小家都开始议论纷纷。 张墨桓步步紧逼,问道,“难道顾小姐不敢验?” 莫柒低声道,“小北,仪阳山这次有备而来,横竖是躲不过去了,你先走!” 说罢,莫柒就从顾诗北口袋里窜了出来。挡在了众人前面,护着顾诗北移到大殿门前。 张墨桓护着众人,挡到唐申的面前,却丝毫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第六十九章 遗失的记忆 林致和唐辞刚想冲过来,顾诗北立马使了个眼色。现在这个场面,要真是有人帮她说话,局面只能越来越乱。 张墨桓阴笑道,“看来,顾小姐这是坐不住了。” 林怀炙问道,“小北,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妖王!” 顾诗北看着大家的眼神,如视仇敌一般。无论张墨桓的话是不是真的,但确实都是她说谎在先。如今看来,确是瞒不住了。 “他说的没错,我是妖。”顾诗北看着林怀炙难以置信的神情,说道,“但是当年母亲和您的事,我并不知情。我也不知道母亲就是妖王,总之,是我有意欺瞒……与其他人无关。” 顾诗北说完,便准备腾空而起,逃出大殿。可正当顾诗北运转灵力之时,却忽觉心口一阵剧痛袭来,疼的她跪在了地上。 佟子真紧张地解释道,“刚才的药膳里,有噬灵散。” 唐辞问道,“药膳里你放噬灵散做什么!” 唐申等了唐辞一眼,“小辞,莫要无礼!” 佟子真解释道,“噬灵散对普通人无害,但是妖却极怕此物,此药全靠噬灵散加持药效啊。” 顾诗北觉得讽刺,忍不住笑了笑,“看来,我还是太容易轻信他人了。” 莫柒神色凝冷地看着众人,对身后的顾诗北说道,“你先走,这里交给我。” 张墨桓见状,叫道,“来人,放箭。” 唐辞和林致他们见状都慌了,就连唐申,林怀炙他们都没想到张墨桓有这一手。看来张墨桓这次,是打算将顾诗北置于死地啊。 唐申阻拦道,“事情没有查清楚,张家主这样……” “皇上三思!既然是妖,杀了也不可惜,其他的,咱们来日方长!” 此时,人群中突然冒出弓箭手,林致默默骂道,“我去?这些货是怎么进来的。” 唐辞低声道,“不知,肯定是张墨桓那个老狐狸偷偷带进来的。” 唐辞和林致夺过面前两个弓箭手的弓箭。 只听张墨桓一声令下,顿时数十只箭向顾诗北和莫柒飞去。 莫柒虽然完全有能力抵挡得住,但是顾诗北一运转灵力,胸口就撕心裂肺地疼。她只好站起身,徒步跑了出去。 好在唐辞和林致拿着弓箭,专挑别人射出去的箭下手,莫柒抵挡起来也不算吃力。 张墨桓和其他几位家主,似乎都没有要出手的意思。莫柒和他们只好在大殿里耗着。 此时,一旁的张昱开口了,“父亲,不如让我亲自去,将那妖女捉回来怎么样。” 未等旁人应允,张昱就率先溜走了,唐辞,林致,方若纯还有佟思繁见状,也纷纷溜了出去。 若是从芙凌台的正门出去,说不定会遭到阻拦。于是顾诗北便绕到了后山,打算从后山偷偷溜走。 一路上,顾诗北只觉得钻心的疼,比上次的疼有过之而无不及。“又是噬灵散。呵,我这辈子,算是栽在噬灵散上了。” 芙凌台的位置很高,大部分土地都用来建造宫殿了,后山的面积并不是很大。 顾诗北很快就跑到了尽头。没错,就是尽头。 眼前就是悬崖峭壁,要是之前,这些高度并不是问题,可是她灵力本就不稳,现在又中了噬灵散,再若是强行运转灵力,怕是死的会更快一些…… 大殿里。 弓箭手对莫柒根本造不成伤害,莫柒也不想伤害别人,所以打了很久也只是平手,仍旧不分胜负。 这时,张墨桓突然起身。 莫柒说道,“我劝各位家主,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张墨桓命弓箭手撤了下去,说道,“我们要杀的是妖王,在这里打来打去有什么意思。” 莫柒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张墨桓。“你们不是我的对手。” 张墨桓无所谓地说道,“但是我们在这儿,你也走不了。” 莫柒想了想,她现在想走确实困难,林致和唐辞也去了,顾诗北应该不会有事的。 想到这儿,莫柒就放心多了。她拉了一把凳子,坐到了大殿门口。既然要耗着,那就耗着吧。 唐申看着莫柒,问道,“你之前也不知道小北是妖王?” 莫柒坦言道,“我一直都知道。” 唐申疑惑道,“你没有告诉过她?” “是,顾叶扬不让我告诉她。”莫柒笑了一声,“她说,想让小北过普通人的日子。她也是傻,妖,哪有安生日子过。” 林怀炙问道,“你认识顾叶扬?” 莫柒此刻像是接受采访一般,有问必答。正好,现在把所有疑惑解开,以后也省了大家勾心斗角。 莫柒解释道,“是,每一任妖王,我都认识。我不是普通的灵器,妖王不灭,我就不会死,除非有人能杀我。简单来讲,我是每一任妖王的灵器。” 林怀炙疑问道,“可她说你是捡来的。” “那是骗她的,其实,小北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可是顾叶扬执意隐瞒她的身份,我便消除了她的部分记忆。所以在他的记忆里,我就是她运气好捡回来的。” “消除记忆?”林怀炙皱起了眉头。 莫柒解释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没错,你的记忆也被抹去了。” 方苛寒好奇道,“记忆如何能消除?” 莫柒被这么一问,也有些懵,她好像生来就会。不过好多事情她自己也记不清了,就比如,她知道自己的历代妖王的灵器,但是要真的论起来,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妖王的灵器的,她也不记得了。 莫柒解释道,“我……这都三千多年了,我哪儿记得请?” 林怀炙问道,“是你消除了我的记忆?” “是我,顾叶扬执意要这样做,我也没办法。你们初见,也并不是在天缘村。”莫柒回忆道,“当年,她偷偷溜进了炽风山庄的后山,在那里修炼,你们就是在那里遇见的。” “我家后山?” “没错,她当时正在后山修炼。说来也奇怪,小北和当年的她一样,选了最偏僻的路,去了同一个山洞。可她当时遇见的灵物十分厉害,所以你遇见她的时候,我正为她疗伤。” 莫柒看着林怀炙,突然笑了。她接着说道,“说来可笑,我还是第一次被人当成坏人。当时的你,一把把我推开,说要帮她疗伤。结果小姐刚醒来,就被你的一针扎晕过去了。我也是第一次见识到有人用针灸这么狠的。” “之后,你就天天去后山找她,经常带好吃的好喝的,你们谈天谈地,聊人生,聊雄韬大略。那段日子,你们过得多幸福啊。”莫柒叹了一口气,“直到有一天,仙门和妖族大战,她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她以为可以和你谈判,缓和战事,谋求和平……” 莫柒说着,不由得有些气愤,“可是你呢!你听闻真相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杀她。” 林怀炙听到这里,脑海里突然闪出很多记忆。那些就好像被强行塞进了他的脑子里一样,一阵阵疼痛不断袭来。 莫柒笑笑没作解释,接着说道,“后来,她逃走了。战事蔓延,一时间生灵涂炭。顾叶扬当时也不知道祸乱到底从何而起,你却认定这她与此事脱不了干系,一心要杀她。但,你不是她的对手,你输了。” “事情本该就此结束的。可是,她没有伤害你,你知道为什么吗……她动心了。” 林怀炙头疼欲裂,跌坐在凳子上,接着莫柒的话说道,“后来,她不忍心杀我,所以消除了我的记忆。她一直知道我的身份,却还是和我……” “我早就说过!她瞒的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可她还是她宁愿用自己的后半辈子,换你们几个月的时光。你以为她是生你气所以不愿跟你回去,其实这一切,她早就算好了。” 莫柒看着林怀炙头疼的样子,笑了笑,“看见了吗,将一个人的记忆还回去,就是这么痛苦。” 唐申问道,“顾叶扬既然执意隐藏,为何又让小北回来?” 莫柒面色沉下来,看着张墨桓,“我们想安定,却偏偏有人不想让我们安定,你说我们躲得过去吗?当初派人追杀我们,你张家主很有发言权啊。” 张墨桓笑了笑,没作解释。“多说无益,我看你还是先想想顾诗北吧!” 莫柒没再多说,坐回了凳子上。 是啊,都这么久了,顾诗北怎么还还没有消息呢。 第七十章 妖就是妖 后山。 顾诗北刚到,张昱就和唐辞他们赶来了,虽然唐辞和林致一路都暗戳戳地故意阻拦,但还是没有拦住。 顾诗北笑道,“呵,来的真快……张家主好筹谋啊!” 张昱指了指悬崖,“横竖都是死,你选一个吧。” 这时,唐辞和林致站到了顾诗北前面。方若纯见状也站了过去。 佟思繁站在张昱这边,没有动。 林致叫道,“思繁,你……” 唐辞说道,“思繁,,我知道你一直痛恨妖族,但是小北是善是恶你是知道的啊。” 佟思繁向前走了一步,面色凝冷,和他们之间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霜。他冷漠地看着顾诗北,一字一句地说道: “妖就是妖。” 顾诗北愣在原地,只觉得心比刚才还要疼上几分。纵然刚才已经疼到撕心裂肺,额头也渗出汗珠,她的心还是明显地抽了抽。 佟思繁眼神闪了闪,接着说道,“我劝你束手就擒,交出妖灵石。” “思繁。”唐辞看着佟思繁,他们都想过佟思繁知道真相之后的反应,但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绝情,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顾诗北这个人一样。 张昱喊道,“少废话,看剑!” 方若纯见状,连忙冲过去挡住了张昱的剑,两人实力相差不多,一时间难分胜负。 佟思繁拿出了长生木捆住了林致和唐辞。 唐辞道,“思繁,你干什么,快放开!” 林致挣扎了两下,骂道,“你疯了!我们要是强行破开,你不丢命也会重伤!” 佟思繁劝道,“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你们为了一个妖,非要和我过不去吗?” 唐辞道,“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管他是人是妖!” “妖就是妖!” 顾诗北看着他们打来打去,心里只觉得讽刺,好像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他说的没错。”顾诗北笑了笑,“妖就是妖,哈哈哈……说的好啊!” 顾诗北松开了手,心口的妖灵石泛着幽幽红光,顾诗北伸手抓了一束光,那光离开顾诗北的身体很快就消散了。 “不就是想要妖灵石吗。”顾诗北看着自己的手,“来拿啊。” 说完,她一步步向悬崖走去。 唐辞和林致挣扎着,佟思繁一时愣住了,唐辞趁机挣脱了长生木。 就在这时,张昱趁着方若纯不备,一剑刺向了方若纯。唐辞看那把剑离方若纯近在咫尺,脑子突然一热,挡在了方若纯面前。 眼看着顾诗北马上就要到悬崖了,林致突然强行破开了长生木。佟思繁被震地倒在了地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可林致冲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顾诗北站在悬崖边,向后倒去,整个人丝毫没有任何求生欲,没有任何灵力的支撑,径直向山底坠去。 林致瞪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顾诗北消失在了悬崖之下。 佟思繁也没想到,顾诗北会这么决绝。他颤抖地走到了悬崖边,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一滴一滴,砸在他的心上。 方若纯抱着唐辞惊魂未定,眼睛里爬满了红血丝。他一把抱起唐辞,完全没有心思理会张昱,向芙凌台跑去。 林致和佟思繁在悬崖边,看着望不到底的悬崖,久久失神。 此时,各家的弟子都赶到了。 张昱吩咐道,“都给我下去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林致和佟思繁本来也想去,但都被自家的人拉了回去。 芙凌台。 方若纯抱着唐辞回到大殿中,边跑边喊,“来人,快去找医师!太子受伤了!” 唐申被吓的不轻,他疾步走上前,只看到血浸透了唐辞和方若纯的衣服,“他……他……” 方若纯完全没有心思理会别人,对着旁边的侍从喊道,“都聋了吗!快去找医师!” 唐申说话都有些抖,喊道:“快……快,直接将太子,送到医局,快!” 几个侍从手忙脚乱地从方若纯手里接过唐辞,连忙送出了大殿。方若纯手里没有了唐辞的重量,却突然一下子跌到在了地上,他只觉得浑身没有力气,说不上是害怕,还是惊吓。 唐申问道,“谁!是谁干的!” 方若纯没有回答,却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医局跑去。 这时佟思繁和林致也回来了。 莫柒迎上去,问道,“林致,小北呢,她人呢!” 林致看着莫柒,说不出话来。 林怀炙上前问道,“小北呢!” “我姐她,从悬崖上,跳下去了。” 莫柒闻言差点没站稳,她不敢相信地摇着头,“不可能,这不可能!你骗我……你们救了小北,她跑了是不是,你悄悄告诉我,啊?” “是真的。”林致眼泪顺着下颌落到莫柒的手上。 “不可能!”莫柒奋不顾身地转身向外跑去。 就在莫柒转身的瞬间,张墨桓突然出手,将莫柒击晕过去了。林致一把抱住莫柒,吼道,“你干什么!” 张墨桓走上前,看着林怀炙,说道,“妖王死了,应是大幸!” 林致想反驳,却被林怀炙拦住了。林怀炙道:“小北毕竟是我的女儿。” 张墨桓道,“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还一直在想,这么久的朝夕相处,林家主,就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吗?” “你……” “怀炙!”方苛寒阻拦道,“不要冲动。” 此时,唐申也走了过来,“其他事,尚未定论,暂且不提。林致,太子受伤,何人所为?” 林致抱着莫柒,回道,“张昱。” 唐申看着张墨桓,没有说话。缓缓地转过身,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等!” 此时,医局内。 方若纯瘫坐在门口,静静守着唐辞。这一剑若不是张昱并没有用尽全力,连救治的机会都没有了。 很快,医师出来了。 方若纯起身紧紧握着医师的手,问道,“他,他怎么样。” 医师叹了一口气道,“这一剑正中要害,现在血只能勉强止住。人已经失去了意识。这样下去,怕是撑不到一炷香时间。” 这些话如雷轰顶,砸的方若纯不知所措,医师的手被他捏的发青。“不,不会的,你再想想办法好不好。他不能死,他,他是太子,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不会的!” 医师摇摇头,“没办法了,我现在只能暂时维持着。内脏已经破裂,纵然华佗在世,怕也是救不活了。” 方若纯闻言,瞬间失去了支撑。他几乎是强撑着搀扶栏杆才进了屋。 此时的唐辞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呼吸微弱,没有一点生气。 “唐辞,”方若纯跌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唐辞冰凉的手,“是我,你看看我。” “你不是说在乎我,说我重要吗。你醒来看看我,我不会再躲了,唐辞……” “你……你不是最喜欢跟在我身后的吗,你起来看看,我以后不走了,我不丢下你了。唐辞!” 第七十一章 天下与她 此时,众人皆在大殿内等着消息。 大家心思各异,一句话都不说,安静地可怕。 “报!”有一侍从跑了进来。“陛下,尸体找到了。” 此言一出,大家都沉默了。林致心里紧绷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断了,佟思繁腿一软跌坐在凳子上。 林怀炙呆在原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唐申也被吓的不轻,“人呢?” “回陛下,人被摔的面目全非,现下已经移交医局查验身份。” 唐申摆摆手,“下去吧。” 这时,张昱也回到了大殿中。 未等问话,张昱先跪在了大殿上。“请皇上恕罪!” 唐申冷冷地盯着张昱,“你有何罪!” 张昱直言不讳道:“我方才误伤了太子。还请恕罪!” 唐申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气得几乎要跳起来,“伤太子那是死罪!” “皇上!”张昱解释道,“太子阻拦我捉那妖女,我是不得已而为之!若真要论罪,还请皇上,明日在朝堂之上论处!” “你……” “陛下!太子有意包庇妖王,还请陛下论清是非!”张昱抬头看着唐申,“天子犯法,应与庶民同罪,还请陛下明察!” 唐申被气的说不出话。方苛寒和佟子真凑了过来。 佟子真劝道,“莫要动气。这件事要真在朝堂论处,太子怕是占不了理。若是坐实了太子包庇妖王一事,日后王室在百姓心中的威信怕也会受损啊。” 方苛寒也劝道,“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唐申坐了下来,努力平复着情绪。身为天子,天下应该放在首位。国事重于家事的道理他不是不明白。 此时,大殿上又有人来报。 “陛下,尸体验过了,确是妖王不假。但是,没有找到妖灵石。” 唐申叹了口气,道“知道了……” “还有一事。”来报之人迟疑道,“太子他……” “太子他怎么了!”唐申急的站起身来。 “太子的伤正中要害,现下,活不过一炷香了。” 唐申脑子里瞬间嗡地一下,倒在了椅子上。“来人,去医局!” 于是,所有人都跟着唐申去了医局。 林致抱着莫柒回了房间,他不是不想去,只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他甚至有些怕了。 他坐在床边,看着莫柒。脑海中全是顾诗北跳下悬崖前的样子,他好像昨天才看见顾诗北跟着唐辞回到炽风山庄一般。 不一会儿,莫柒醒了。 莫柒揉了揉脑袋,幸好莫柒实力不弱,张墨桓一击只能让她暂时地昏厥,并不严重。 莫柒泪水立马顺着眼眶流了下来。她问道:“林致,小北呢?现在没有人,你告诉我,小北是不是偷偷走了!” 林致看着莫柒的眼睛,泪水也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尸体,找到了。我姐她……她真的死了。” 莫柒慌慌张张地下了床,“我要去见她!她不可能死的!” “莫柒,我亲眼看着她跳下了悬崖。”林致摇着头,“她回不来了!” 莫柒又怎么会不了解顾诗北的身体呢。中了噬灵散的毒,跳下了悬崖。就算后悔了,连一点自救的机会都没有。 莫柒哀求似的看着林致,“让我去看看她。” 林致没再说什么,扶着莫柒来到了医局。两人来到放置尸体的房间里,却不见顾诗北。只有佟思繁失神地坐在地上。 莫柒问道:“小北人呢。” 佟思繁回道:“被人带走了。” “被谁带走了!”林致问道。 “他们说,要斩了妖王的头颅,挂于市井之中,警醒世人。”佟思繁没有表情,只是机械地回答着问题。 莫柒转身要走,佟思繁开口了。“别去了。唐叔叔说,顾及情分,尸体,就烧了吧。” 林致闻言有些气愤:“人都死了,留个全尸也不肯吗!” “妖王的死讯已经传开了。若是不烧,只怕现在就该在市井遭万人唾骂了。”佟思繁勉强地笑了笑,“你们知道吗,医师说那尸体就是小北的时候我还是不信。但就在刚才,我看见了她手上的痣。就是……食指骨节的那颗。” 莫柒闻言,差点失去了支撑,幸好林致扶着她。 佟思繁扶着床边站起身来,失神地笑道,“妖王已死,天下安宁了……天下,安宁了……” 莫柒此时没有心思理会佟思繁说了什么,她只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价值。她守护妖王已经三千多年了,她这一生为妖王而活,现在呢,是为了什么…… 林致突然激动道,“他们说,没有发现妖灵石,是不是……” “妖灵石,若非妖王主动赠予,别人拿不走的。”莫柒叹了一口气,“若是小北不肯给,她一定是想带着妖灵石一起离开。” “可妖灵石毁了,封阴锁会不会被打开啊。” 莫柒摇摇头,“不会的。只是妖族没了筹码,恐怕会遭灭顶之灾。” 两个人都沉默了。 另一边的唐辞,此时依旧是昏迷不醒。方若纯握着唐辞的手,一句话也不说,别人劝,他也不肯离开。 唐申坐在床边,他想说的话哽在喉咙里,想说却说不出口。 医师在一旁跪着,所有人都静默着。 唐辞的手越发的凉,呼吸也渐渐变得微弱。伤口的血还在止不住的渗出来,人一直没有意识。医师已经尽可能让他能多撑一会儿。 正当所有人都沉默的时候,莫柒进来了。 张墨桓低声道,“一个妖物,还敢来。” 莫柒没有理会旁人,走到唐申面前作了个揖,说道:“太子的伤是因顾诗北而起,我不能坐视不理。让我试试吧。” 唐申没有回话,却还是默默地挪了位置,这种情形,只要有一线机会,总比等死强。 莫柒看着张墨桓他们,说道,“其他人,都先出去吧。” 莫柒现在看见张墨桓只觉得心中有一团怒火,她一直在隐忍是因为唐辞。这件事将唐辞牵连进来,估计也是顾诗北不想看到的。 林致刚想过来扶方若纯,莫柒说道,“你们就留在这儿吧。” 莫柒一只手搭在唐辞的手腕上,轻轻闭上了眼睛。 林致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莫柒说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林致犹豫道,“可是,不会打扰你吗?” “不会,我想听你说话。” 方若纯抬起头,问道,“他,还能醒来吗?” 莫柒摇了摇头,“我只能尽力而为。我先帮他愈合伤口,只是他失血过多,要醒来恐怕很难。” 方若纯看着唐辞,说道,“这样很耗功力。” 莫柒闭着眼睛,低下了头,“我想,这也是小北的意思。” 方若纯没再说什么,一动不动地盯着唐辞。在唐辞中剑的那一刻,他觉得眼前这个人,好像大于一切。他好像,很重要,比一点点多很多。 芙凌台发生的事,很快便传开了。张墨桓和佟子真都各自回去了,方若纯不肯走,方苛寒也就没再回去,林怀炙经历了这一系列的事,突然病倒了,就留在了芙凌台。 南景初对芙凌台发生的事依旧毫不知情,他从梅府接回了洛洛,正准备去茶楼找钟离先生。他到天城时,已经是下午了。 “呦,客官里边儿请!” 南景初牵着这洛洛走进了茶楼,“钟离先生呢?” “钟离先生一会儿就来,您看您点点儿什么?” 南景初看着洛洛问道,“小屁孩儿,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洛洛迟疑道,“你真的能找到我娘吗?” 南景初笑了笑,“放心吧,一会儿有一个很厉害的叔叔,他会帮我们的。” 一旁的小二开口了,“客官,今儿您算是来着了。老板说了,点一壶好酒,就送一碟儿小菜,您看要不……” 南景初问道,“哦?今儿是什么好日子啊?” 店小二解释道,“一看您就是刚来天城吧,这坊间都传开了,说是这妖王死在了芙凌台,如此大快人心的事……” “妖王?”南景初迟疑地皱起了眉头,他之前从未听说过妖王的消息,怎么突然就死了。 店小二答道,“是啊,而且啊,我听说这妖王,竟然是炽风山庄林家主的那个私生女。” 南景初听闻此言,脑子里突然一阵晴天霹雳。 正当这时,钟离先生来了。 “南景初!”钟离先生坐到了南景初对面,问道,“你听说芙凌台的事了吗!” 南景初难以置信地问道,“他们说,小北是妖王?还说她死了,这件事是真的吗!” 钟离先生点点头,“是。” 南景初站起身来就要往外冲,被钟离先生一把拉了回来,“你别冲动,听我说!人已经确认了,尸体也已经找到了。今日下午就有官员参奏要将妖王的头颅悬于市井之中。但是皇上念及情分,将尸体烧了。” “不会的,顾诗北怎么会死呢!”南景初摇了摇头,“不,不对。小北怎么可能是妖王!” 钟离先生看着南景初,解释道,“她确实是妖王。今日之事,是因为张墨桓将真相公之于众,才……” “你早就知道!” “是。”钟离先生叹了一口气,“此事说来话长。只是如今人已经……我怕天下,将乱啊。” “人都死了你他妈跟我说什么天下!”南景初暴怒地站起身来。 一旁的洛洛拽了拽南景初的袖子,他大概能听得懂大家在说什么,但是他不敢问。 南景初平复了一下情绪,蹲下来看着洛洛,“你听着,你先好好地跟着钟离叔叔。” 钟离先生拉住了南景初,“你干什么!” “此事是否是仪阳山所为!” “是又如何,你有什么证据!” “我想杀便杀,要什么证据,我说过,仪阳山要是敢动顾诗北,我就让他们满门陪葬。” “南景初……”钟离先生看着消失在门外的南景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次只怕是真的要乱。 第七十二章 天下人的忌惮 南景初赶到仪阳山时,已是第二天的早上。 他从仪阳山山门一路往里闯,仪阳山的人纵使想拦也是拦不住,也没有人敢拦。 “张墨桓!你给老子出来!”南景初眼睛里燃着火,恐怖非常。 张墨桓站在门口,丝毫不慌。“南景初,你想干什么?” “顾诗北是不是你害死的!”南景初一个箭步冲上来,掐住了张墨桓的脖子,“我有没有说过,不许动她!” 张墨桓依旧是云淡风轻,“南景初,你现在敢杀我吗?” 南景初手掐的更紧了,“我为什么不敢!” “哈哈哈哈。”张墨桓笑了一声,“你为了一个顾诗北,连幽冥仙狐一族的大仇都不报了吗!” “那我就杀了你,再去取那几个老东西的狗命!” “你杀不了他们的,你知道与天下为敌的后果是什么吗?顾诗北就是前车之鉴。你以为杀死顾诗北的是我吗。她死,是因为旁人的猜忌,害怕,偏见,忌惮。” 张墨桓笑了笑,“你利用她不就是为了给自己报仇吗,现在棋子死了,你却害怕了。” 南景初也笑了,笑的撕心裂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顾诗北!你他妈看看你保护的这个天下!哈哈哈哈哈哈。你们都懂人间大义,你们都懂,只有我不辨是非!” 张墨桓见南景初松开了手,向两边跃跃欲试的侍卫挥挥手,他笑道,“怎么样,要不要接着合作。我可以替你杀了那几个老东西,你什么都不用做。” 南景初没有看张墨桓,只是转身挥挥手,便离开了仪阳山。 张墨桓看着南景初离开的背影,冷笑道,“乱世中,哪有独善其身一说。” 南景初失魂落魄地从仪阳山离开,径直回了他的冥狱阁。 江梦岚看见南景初进了屋,魂儿似是丢了一般,“你怎么了?” “顾诗北死了。”南景初一进来,就拿起桌上的酒喝了起来。 江梦岚很是惊讶,“怎么会这样!” 南景初长叹一口气,“我还以为世间真有两全法,我还以为我多神通广大呢。呵……” “是仪阳山干的吗?” 南景初没有答话,江梦岚已经猜到了几分。 南景初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张墨桓说,顾诗北是死于天下人的忌惮,哈哈哈哈哈,这些,我怎会不知!” “景初……” “芙凌台上,天子脚下。想杀她的人很多,想救她的人却没有。江梦岚,你说……林怀炙想过要救她吗?” 江梦岚看着南景初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脸上却挂着笑。 南景初接着说道,“妖王已死,大快人心,妖王已死,大快人心……你听,你仔细听听,外面那些人,都在喊,是不是?” 江梦岚一脸震惊,“她是……妖王?”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人人都知道妖王已死,他们的妖王已死,谁能把我的小北还给我!” 江梦岚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南景初了,他发了疯似的喝着酒,眼泪混合着酒精挂在下颌上。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南景初说道,“去吧,我们的游戏要开始了。” 江梦岚点点头,向外走去。 “等等!”南景初叫道,“留张墨桓一个活口。” 江梦岚问道,“留张墨桓做什么?” 南景初笑了笑,眼神中带着三分醉意,七分冷意。 “活着,才能知道,什么是疼啊。” …… 芙凌台虽然从昨天开始已经是一团乱麻,但唐申还是保持着理性。朝堂,也丝毫不比战争安定。 唐申坐在龙椅上,慵懒地问道,“众爱卿若无事,就下去吧,朕乏了。” 这时,殿上有一人站了出来,此人白发苍苍,看起来年事已高,但是眼神中却透着精明,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人物。 这个人就是唐城丞相,舒伯正。 “陛下,昨日妖王已死,妖族已经没有威胁了,依老臣之见,陛下不如起兵,联合几大仙门,一举铲除妖族。” 唐申出神地看着他,当年也是他提议要歼灭妖族,当时唐辞骂他老糊涂,而今的唐辞若是在场,定还是会骂他老糊涂吧。 “陛下!” 唐申从回忆里跳了出来,说道,“此事,日后再议。” “陛下,此时若是给妖族留喘息的机会,说不定他们日后卷土重来,又是一大祸事啊!” 唐申揉了揉太阳穴,劝道,“待我查清余孽底细再做分说,好了,没有其他事都退下吧。” 这时,另一位又站了出来。此人和与舒伯正的气质完全不一样,他的精明,全藏在心里。这个人就是吏部尚书,傅远。 “陛下,臣听闻昨日一战,太子生死未卜,臣虽然深感痛心,但是朝中事务繁杂,实在不可忽视。虽然太子平时处理的都是一些琐碎的杂事,但也是耽搁不得的。这……总要有人顶上不是。” 唐申极力克制着怒气,说道,“你倒是说说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我看看是谁这么急不可耐想为朕分忧。” 此言一出,大家都沉默了,对于皇上的脾气大家都是了解的,倘若傅远现在举荐什么人,那那个人明天极有可能因为左脚先踏进了大殿被凌迟。 傅远咬了咬牙,笑道,“左不过是些琐事,想必陛下自有定夺。” 唐申叹了一口气,起身挥挥手,“都散了吧。” 看着唐申走远,大家该散的也都散了。 舒伯正走了过来,面色严肃地看着傅远,“吏部尚书过问人事无可厚非,但是老夫必须提醒你一句,太子的位子,可不是你想动,就能动的。” 傅远笑了笑,“丞相说笑了,下臣只是忧心国事,哪敢动太子之位啊。” 舒伯正不屑地冷哼一声,“太子如今是无恙,但就算东宫易主,也轮不到傅家。” 傅远作了个揖笑道,“丞相教训的是。” 舒伯正没再理会傅远,转身离开了。 朝堂纷杂,唐申每日是殚精竭虑,在百官之间周旋调和。但纵使如此,他仍觉得自己不了解这群人。 他一下早朝,就匆匆来到了医局,莫柒她们已经进去一整夜了。 林致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他是被一束光照醒的。 此时房间里只有方若纯,和依旧昏迷不醒的唐辞。 “若纯哥……莫柒呢?” 方若纯指了指桌上的盒子,“她说,埋在土里可以恢复元气。” 林致点了点头,“那唐辞他……” “身体无碍了,只是不知何时醒过来。”方若纯脸色苍白,和唐辞的脸色差不了几分。他一夜没合眼,就这么守着唐辞到了天亮。 “会醒过来的。”林致看着莫柒,他似乎能感受到,莫柒的心也在疼。 这时,唐申和方若纯,还有林怀炙进来了。 唐申着急地问道,“他怎么样。” 林致安慰道,“您别着急,莫柒说身体已无大碍,就是暂时醒不过来。” 这算是这两天唯一的好消息了。 方若纯扶着床边,站起身来,说道,“皇上,莫柒说,太子失血过多,需在极寒条件下休养。恰好四方玄山后山有一浮霜殿,常年冰寒。恳请陛下允许,让我将太子带回四方玄山。” 唐申迟疑道,“这……” 方苛寒说道,“陛下放心,此事我们知晓便可。眼下最重要的是让太子快点醒过来才是啊。” 唐申看了看方若纯,思考片刻后终于点头答应了。 于是大家,便即刻动身,离开了芙凌台。这里的事情终于都结束了吗…… 林怀炙在前面走着,林致抱着莫柒在后面跟着。两个人一言不发,就这么沉默着。 终于,林怀炙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小北的事……你早就知道?” “嗯。” “你就没有好奇过。” “好奇过。” “从来没有想……杀她吗?” 林致语气坚定道,“从来没有。” 林怀炙沉默了,脚步也变得慢下来。林致在这一刻,竟觉得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在难过,还是在愧疚,又或者是……释怀。 林致问道,“您想过要救她吗。” 林怀炙没有答话,说道,“昨天,我偷偷去看过她。我亲眼看着她的尸体被烧了。 “你想过,要救她吗?” 林怀炙停下来,转身抓住了林致的肩膀,“小致,人和妖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小北的死我也很痛心,可是她不死,天下人又怎能安心!” “您认识顾伯母,认识小北那么长时间,她们是善是恶你难道从来没放在眼里吗?” “够了!”林怀炙慢慢松开了林致,“小致……等你坐在我这个位置,你会明白的。” 林致后退了一步,“若坐在您这个位置,明白的竟是这样的道理,我宁愿做个不明不白的草芥。” 林怀炙刚想说什么,林致已经绕过他离开了。 林致抱着莫柒,穿梭在天城的街巷中。人人面色喜悦,提起妖王之死,人人都为之称快。周围越雀跃,林致越是觉得心中如同刀割。 原来,人言如此可畏。林致紧紧抱住了怀里的盒子,避开人群,这样,莫柒就不会太难过了吧。 第七十三章 妖王的替死 仪阳山。 张墨桓正在悠闲的喝着茶,张昱在一旁陪着。 “事情准备的怎么样?”张墨桓放下茶杯,拿起手边的书,自始至终没有看张昱一眼。 “已经准备妥当了。”张昱看着张墨桓,问道,“不知父亲准备何时动手。” 张墨桓放下书看了张昱一眼,“你听命便是,不要打听这么多。” 张昱点点头,没再说话。 “人,是时候到了。”张墨桓低下头,接着看书,“去吧,一起去看看。” “是。” 张昱起身,便往后山走去。此时,张成已在后山。 “人带回来了?”张昱问道。 张成点了点头,“在下面。” 张昱没再多说,在空中画出一道符文。地上顿时出现一个法阵,将张昱和张成二人带入地下之后,又快速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张昱和张成慢慢向里走着,两边都是囚牢,关押着的都是妖族。只不过他们都安安静静地,没有一丝生气。 张成低声道,“今天可真乖。” 张昱冷笑一声,“希望里面那个也这么乖。” 两个人走到了尽头,最里面有一见密室,地方很大,里面摆满了各种刑具,看上去十分恐怖。 张昱坐在凳子上,看着面前的人,轻笑了一声。 “我早就说了,咱们会再见的……顾诗北。哦,不对……妖王?” 顾诗北被绑在椅子上,浑身是伤,眼神迷离,还没有完完全全清醒。 张昱走到顾诗北面前,手里端着一盆冰块还没有完全化完的水,冲着顾诗北就泼了过去。 顾诗北被冷水浇得瞬间就清醒了几分。 她慢慢睁开了眼睛,缓缓往起坐了坐,伤口却瞬间被扯得生疼。微微张了张口,却被疼痛堵住了话。 张成上前慢慢扶起了顾诗北,说道:“我知道顾小姐想问什么。这里是仪阳山,是我从芙凌台悬崖下面将你带回来的。” 顾诗北看着张昱,脸色苍白,嘴唇被冻得发紫,但眼神里还是透着一股傲气。 那天,张成一早就在悬崖底候着,顾诗北虽然后来晕了过去,完全记不起之前的事了,但是她最后恍惚间看见了洛夫人。 顾诗北气息很虚弱,她问道,“洛夫人呢!你们把洛夫人怎么了!” 张昱无奈道,“没办法,我们想把你带回来,但又不能被人知道。所以必须有人替你去死,我们才能悄无声息地把你带出来。你是不知道啊,你那个替身可是真真从悬崖上下去的。” “你们混蛋!” “别着急啊。”张昱站起身来,回忆道,“那个女人被做成了你的样子,当着林怀炙的面烧了。唐辞中了剑,估计也活不长了。可怜你的那群朋友,听到你的死讯后,那副肝肠寸断的样子,你是没有看到,啧啧啧。” 顾诗北恶狠狠地盯着张昱,那种眼神仿佛要将张昱生吞活剥了一般。 “不过,你救了那个女人一命,让她替你去死也不为过,你说呢?”张昱笑着坐在了椅子上。 “你们这么做,就不怕遭天谴吗!” “我当然不怕。而且你知道那些人是怎么说的吗?让我想想……哦,他们说,妖王已死,大快人心。他们还说要将你的头颅悬于街市之中,使其遭万人唾骂。” 顾诗北闻言,不由得有些难过。以前她不知道自己是妖王,所以世人对妖族纵使万般痛恨,她也从未觉得有如今这般的心痛。 张昱说道,“行了,我没时间跟你耗。只要你交出妖灵石,我可以放你走。” 顾诗北不屑地冷笑一声,“哼,做梦。” 张昱不以为意地笑了,“没关系,你先好好想想。一会儿答复也不迟,我有的是时间。” 说完,张昱便转身离开了。 顾诗北咳了一声,瞬间感觉浑身的痛觉神经都被唤醒了,刚才那一盆冷水,她已经辨不出冷热了,只觉得痛苦,无休止的痛苦。 张成走上前拿过毛巾,细细地擦拭着顾诗北的伤口,说道,“顾小姐有什么疑惑可以问我,我都可以如实告知。” 顾诗北抬眸警惕地盯着张成,问道,“在抚山城南,是你吹的埙吗?” “是。”张成仔细打理着伤口,解释道,“埙可以控制发狂的妖。” “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也是听命行事,被迫无奈而已。” 顾诗北不屑道,“别把自己说的这么无辜。这一桩桩一件件,一条条的人命,不是你一句无奈就能说得清的。” 张成毫不介意地笑了笑,“我知道。” “你们为什么要杀人!” “取其心尖的血。” “为什么要取心尖血?” 张成没有答话,抬起头看着顾诗北问道,“你知道封阴锁吗?” “知道。” “封阴锁,封的是怨灵。苍错用自己所有的灵力才压制住了封阴锁,父亲想破了封阴锁的禁制。” “所以他抓我来,想拿走妖灵石,这个我知道。” “本来是这样的,”张成将毛巾放入水盆中,轻轻搓着,“可现在不用了。父亲用那些人的血,铸成了血石,收集怨灵注入封阴锁,直到妖灵石再也镇不住它。” 顾诗北皱起了眉头,仪阳山这招反其道而行,她还真是始料未及。 张成解释道,“父亲之所以抓你来,是因为血石还没有铸成,他没有十足的把握打破封阴锁。而他必须保证这一战万无一失,这是仪阳山唯一的机会。” 顾诗北疑虑道,“张墨桓想要的是天下,放出怨灵,到时候天下必定生灵涂炭,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张成擦拭着顾诗北的伤口,解释道,“我能控制妖,也能控制怨灵。” 顾诗北闻言,顿时对眼前这个人有些刮目相看。“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张成笑了笑,“因为我知道,你不会交出妖灵石。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已经没什么用了。” 顾诗北长叹一口气,张成坦白了仪阳山的计划,她也不知道该安心,还是害怕。可即使现在知道了计划,她也无能为力。 “这里,是哪儿?” “仪阳山后山,你应该路过很多次了。不过我们现在在地底,这里用魔族血阵封印了,没人找得到。南景初一直怀疑,但就是找不到。” 顾诗北回忆起第一次在仪阳山后山遇到南景初,他就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在找法阵了。 张成简单清理了顾诗北身上的水渍,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不说话。 顾诗北问道,“太子呢,太子怎么样了?” “受了剑伤,内脏破裂,本来不久于人世的。刚才有消息说莫柒在救他,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 顾诗北松了一口气,不过提到莫柒,虽然那个老家伙平时和顾诗北没少拌嘴,但是一旦顾诗北有事,她肯定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一个。不知道她得知自己出事的时候,心里在想写些什么。 张成问道,“在想什么?” 顾诗北警惕地看着他,他越是开诚布公,就让人觉得恐怖。毕竟张成这般看起来腼腆谦和的人,会操控妖去杀人,就已经算是恐怖至极的事了。 张成看着顾诗北疑虑的表情,不禁笑了笑,“你不用好奇我为什么这么坦诚。你既然来了仪阳山,我父亲,就不会让你活着出去。” 顾诗北试探地问道,“如果我交出妖灵石呢?” “你不会的。”张成走到顾诗北面前,轻轻整理着她的头发,“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你是一个聪明人,我喜欢和聪明人聊天。” “而且因为我是一个快死的聪明人,对吗?” 第七十四章 持续清醒时 张成没有回答。 顾诗北接着问道,“你告诉我这些,是想知道些什么?” “不是。” “你想得到什么?” “不是。” “你难道不想要妖灵石?” “不想。” “那你想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要。” 顾诗北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成这样的人,不是什么贪财好色的人,对天下也没有什么野心。这样无欲无求的人,看似没有什么威胁,但其实这样的人才是最恐怖的。 张成道:“我只是太孤独了。自从她死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愿意靠近我了。” “她是谁?” “我的母亲。”张成轻轻梳理着顾诗北的头发,说道,“她是一个好人,可惜好人死的都早。” 顾诗北刚想问什么,张昱就进来了。 张昱看着张成,慢慢走到椅子前,缓缓坐了下来,说道,“弟弟,你对犯人一向如此吗?” “头发乱了。”张成整理好了头发,默默站到了门口。 张昱接着问道,“想好了吗?” 顾诗北看着张昱说道,“想好了。” “哦?是吗。”张昱站到顾诗北面前俯身问道,“交是不交?” “交,当然交。”顾诗北嘴角透着笑意,说道,“你自己来拿啊。” 张成在旁边听着,一直十分淡定。 张昱面色沉了下来,“看来,顾小姐是打算宁死不屈了。” “张昱,你们迟早会遭报应的。万鬼齐鸣,怨灵哀嚎,会日日夜夜纠缠你们,无休无止。” 张昱不以为然地笑道,“就像天下人对你那样吗?” 顾诗北瞪着张昱。其实他说的没错,天下人哪个人不唾骂妖王。 张昱起身向外走去,“弟弟,让她先听听,什么叫万鬼齐鸣,怨灵哀嚎吧。” 张成回头看了一眼顾诗北,跟着张昱走了出去。 顾诗北还未来的及细想,突然听到阵阵埙声。和她那天在抚山城听到的一模一样。 随着埙声渐渐停歇,另一种如同野兽苏醒的声音慢慢出现。 慢慢地,周围开始出现嚎叫,各种各样的声音顿时嘈杂起来。顾诗北虽然看不见,但是大致能推断,这应该是仪阳山偷偷关起来的妖族。 怪不得大家都觉得妖族销声匿迹了,原来是因为仪阳山。听声音,应该有几千个妖了。几个妖就能屠村,那这么多妖一旦全部发了狂,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周围妖的哀嚎声不断,顾诗北只觉得头疼欲裂,耳膜不断震动着,她的脑子里只有哀声阵阵,没有空隙再去思索其他的问题。 正当她烦躁的时候,她突然留意到自己面前的这堵墙,张昱他们走的时候将蜡烛都熄灭了,这才能看得清楚,墙上画着一幅巨大的血阵,中间有一小块,光特别明显。这应该就是张成所说的血石吧。 顾诗北还没来得及细想,面前这堵墙的光突然开始微微闪动。虽然声音很小,但顾诗北还是听到了一阵阵的哀嚎声。 随着光的闪烁,里面的声音渐渐地明显起来。听不清他们在喊什么,只是觉得声音阴森恐怖,里面老人的低声哀求,小孩儿的尖叫,妇人哭嚎,还夹杂着妖的哀鸣。 就在这时,顾诗北听见一声熟悉的声音,那好像是洛夫人的声音。她在哀求什么,哭声极其绝望。 “洛夫人,是你吗!”顾诗北挣扎着,心里开始不安起来,“洛夫人!” 声音断断续续,每一句话都会立刻被惨叫声淹没。里面各种人的声音交杂着。“是你害了我……她是妖王,是妖王害了你……放我出去……啊~~~~~~” 顾诗北不安地在椅子上挣扎着,“不是我,洛夫人,不是我!” “妖王!罪大恶极……这样的人就应该死……杀了妖王……” “我不是妖王!”黑暗里,顾诗北全声都在发抖,“洛夫人,不是我。” “就是你……妖王……妖族祸乱,天下将灭……哈哈哈……” “不,不是我!”顾诗北情绪逐渐有些失控。 正当这时,血阵中突然伸出无数双手,那手离顾诗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顾诗北拼命向后缩着,那手还是靠近了她,抓住她的脚踝,她的手,她的脖子。 手所触之处,都刻下了一道道血痕。脖子上的手紧紧地掐住她的喉咙,一根根指甲擦过脖颈处的血管,却没有一点点伤。 这时,血阵中一股黑色涌了出来,几条很小的蛇很快就出现在她面前,慢慢地爬上她的腿。远处密密麻麻的虫子蠕动着,慢慢向她靠近。 “不,不要!”顾诗北挣扎着,心口受噬灵散的毒效又开始疼,她忍不住喊叫,“放我出去,你们放我出去,张昱!你不得好死!啊……放我出去!” 没一会儿,顾诗北终于还是没能抵住身体和心脏的双重疼痛,晕了过去。 这时,周围的嘈杂声慢慢宁静下来,血石也没有了声音。埙声慢慢明显起来,温柔而平和。 张成走了进来,周围顿时安静地可怕。 张成身后的张昱提着一桶水,慢慢靠近顾诗北,猛然将整桶水泼向了她的脸。冰冷的巨大冲击让她瞬间又清醒过来。 身上的血顺着水滴流到了地上。她只觉得浑身疼痛,脑子还不适应突然安静下来的氛围,脑海中围绕着凄厉的惨叫,久久没有散去。 张昱笑了笑,“好听吗?” 顾诗北颤抖着,已经分不清是因为冷还是害怕。 “你要学会适应,不然接下来的日子很难过的,我会让你时刻保持清醒。”张昱将桶扔在了一边,冷笑一声,转身离开了。 张成没有走,燃起了周围的蜡烛。 顾诗北一句话不说,心有余悸地盯着那面墙。 张成说道,“他还会来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 顾诗北抬眼看着张成,语气中听出她身体很虚弱,而且带着微微的颤抖。“你杀了我好不好,你杀了我。” “你不会死的。”张成看了看上面,“他不会让你死,也不会让你自尽。不要尝试自杀,我会阻止你,那样可能更痛苦。” 顾诗北垂下了头,心口的疼慢慢地没那么明显了。 张成问道,“想过交出妖灵石,然后立刻离开这里吗?” “就算我交出来了,还是走不了,而且永远都走不了,不是吗?” 张成点点头,“是。” 顾诗北垂着头,其实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说话了。 张成说道,“其实,自从你醒过来的那一刻,就没想过再死。你还抱着一丝希望,就算天下人负你,你也不会置天下人于不顾,弃妖族不顾。” 顾诗北努力笑了笑,“你都说了天下人弃了我,我为何要管他们?” “因为你是顾诗北。” 第七十五章 一线生机 此时,外面还不知道仪阳山发生着的一切。 自从那天顾诗北跳崖之后,大家都知道铲除妖王之事,是仪阳山一力促成的。虽然唐申看不惯仪阳山,但是却没有理由罚他们,不仅不能罚,还必须要赏。 这个时候必须要沉得住气。 钟离先生看着窗外,久久失神。虽然他对顾诗北事情一概不知,但是他却知道,洛洛的母亲死了,就在顾诗北跳崖的那天。 这时,洛洛过来了。 “先生!”洛洛轻唤了一声 钟离先生转过头来看着他,肩上背着一个小包裹,“你要去哪儿?” “我是来向您辞行的。” 钟离先生看着面前这个小朋友,他好像在几天时间里突然长大了。“为什么要走?” “我知道小北姐姐死了……娘亲也死了。”洛洛低下了头,好一会儿,又抬头看着钟离先生,眼睛湿漉漉的,却愣是没有落下一滴眼泪。 钟离先生抚摸着他的头,“别担心,你还有景初哥哥,还有我。” 洛洛摇摇头,“我不想拖累你们,我要离开这里,我想成为小北姐姐那样的大英雄,然后为小北姐姐和娘亲报仇。” 钟离先生不禁有些动容,一个九岁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显得那样地懂事又心疼。“可小北姐姐是妖王啊,所有人都说她是坏人。” “小北姐姐是坏人,却救了我和母亲,佟家主是好人,却抓走了母亲。先生,天下已经无理,可我不能不明事理。” “你还是个小孩子,外面很危险的。” “等我长大,我会回来的。”洛洛眼神坚决,没有一点点害怕,嘴上说着报仇,眼神里却满是纯真,没有一丝邪念。 话都已经说到这儿了,钟离先生也就没有再留,他有自己的路要走,拦也拦不住的。 钟离先生一言不发,取来一个钱袋和一把剑。 他嘱咐道,“路上危险,不要招惹别人。这些盘缠够你生活很久,一定要保管好……还有这把剑”钟离先生轻轻摩挲着剑,“名叫‘不得’。” 洛洛接过钱袋和剑,细细端详着剑鞘的纹路,通身透黑,上面的图案呈血红色,和唐辞赤凤扇上的样式有几分相似,但又有很大不同。 “不得?”洛洛重复着这个名字,不是很能理解其中的含义,“谢谢先生。” “你真像他……”钟离先生看着他,嘱咐道,“以后的路要你自己去走了,凡事一定要小心。” “晚辈洛亦风,别过先生。” 说完,洛洛便离开了。钟离先生久久看着他的背影,小小的身体,背挺的笔直,背着剑消失在了门口。 钟离先生愣了许久,才想起刚才洛洛说的话。他说佟家主抓走了洛夫人,这件事和他又有什么联系呢,其中缘由他也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 南景初一大早便来了钟离先生的家,此时的钟离先生正在喝茶。 “洛洛呢?”南景初毫不客气地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即使他装地再怎么随意,还是掩饰不了脸上的憔悴。 “他执意要离开,我便放他离开了。” 南景初不可思议道,“他还是个十岁的小孩儿,你怎么能让他一个人离开。” 钟离先生无所谓道,“别担心,他不会有事,要是有事我一定第一时间冲过去。” 南景初无奈的叹了口气,已经想不出怎么说好了。 钟离先生问道,“对了。你上次说到佟子真和仪阳山之间的事,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虽然南景初不是很了解钟离先生,但是他对这个人还算是放心。 他回忆道,“大概十年前,我在调查幽冥仙狐灭族的事,无意间撞见仪阳山和佟子真在秘密商谈什么,我本想上前打探一下,结果没想到,佟夫人当时也在偷看,而且被她们发现了。” “佟夫人……你是说佟思繁的生母吗?” “没错,当时我以为顶多是被责怪一番,但是没想到,佟子真和张墨桓当场就杀了她。我当时就隐隐觉得,他们商讨的事情,一定不简单。” “结发妻子都能杀,佟子真这个人的城府,比我想象的深得多啊。” “他还骗佟思繁佟夫人是妖族所杀。这么多年,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一个温柔深情的人,我只觉得令人作呕。” “那你现在知道他们之间的秘密了吗?” “我与仪阳山合作的时候就知道了。仪阳山拿人心做实验,是为了打破封阴锁,张墨桓想要王权,佟子真是为了在仙门世家之中一家独大,不难理解。” 钟离先生点点头,这些事情他之前不是很了解,所以他后来猜到的很多事情他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现在想来,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钟离先生解释道,“当初洛洛的父亲,将发狂之人从仪阳山运到了抚山城,我本以为是佟子真发现了仪阳山的事,现在看来,是因为想要灭口。洛夫人也知晓此事,自然会一并灭口。” 南景初捏了捏杯子,忧虑道,“洛夫人被佟子真带走,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钟离先生说道,“洛夫人已经……死了。就是上次,在芙凌台。” “芙凌台?”南景初疑惑道,“洛夫人和那天的事有什么联系?” “我本来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仪阳山一心想得到妖灵石,为什么突然要设计陷害顾诗北致死。而佟子真没有任何动静,却抓了一个没什么关系,却对他有威胁的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南景初想了想,“佟子真灭口可以理解,但是在芙凌台杀人,事后处理尸体也是一个麻烦……他图什么呢?” 钟离先生一脸严肃地看着南景初,“我怀疑,佟子真和仪阳山演了一出戏。顾诗北是跳崖没错,但是最后的尸体可能已经被偷换过了。” 南景初面露惊喜之色,“你是说,小北可能没死,那天的尸体是洛夫人代替的?” 钟离先生点点头,“这样解释最为合理,仪阳山为了妖灵石,偷偷将人带回去,佟子真既铲除了心患,又能帮仪阳山来一出狸猫换太子,一切都说的通……只是他们是如何做到让那么多熟识顾诗北的人,都相信那是顾诗北的,就不得而知了。” 南景初解释道,“这并不难,凭空变出一个与本人一模一样的人出来难,但是将一个人伪装成另一个人就很容易了。再加上张墨桓那个人老奸巨猾,做事极为仔细,想掉包也不难。” 是啊,上次南景初为了从仪阳山带顾诗北出去玩儿,就用过这个伎俩。南景初之所以知道张墨桓会这一手,是因为这还是他教给张墨桓的。 钟离先生悄悄地叹道,“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南景初疑惑道,“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钟离先生缓和了一下情绪,“虽然只是猜测,但至少她还有活着的可能。” “若是她真的还活着,我一定保护好她,绝对不让她再受一点点委屈。” 钟离先生问道,“我上次指引她们去抚山城,你趁机演了一场戏,加深了佟思繁和顾诗北的误会。但佟思繁若是知道了自己母亲的死不是妖族所为,他和顾诗北的误会解开了,你怎么办?” 南景初随手转着茶杯,心里五味杂陈,他们两个心中都有大义,站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有那么一刻是闪着光的。 他故作玩笑道,“女人而已,等我没感觉了,就让给他好了。” 钟离先生问道,“那……她和天下,你选一个,若说假话,顾诗北不得好死。” 南景初看着钟离先生,捏着杯子转了两圈,突然将它拨倒在桌上,起身说道,“你赢了。” 钟离先生笑叹道,“我就当这是答案了。” 南景初头也不回,无奈地摆了摆手。 “喂,去哪儿啊小狐狸?” 南景初听见小狐狸这个称呼不由得笑了,他回答道,“去仪阳山,会会那个老家伙!” 第七十六章 众里寻她千百度 一天时间过去了,顾诗北没有一刻是安生的。 在她昏昏欲睡之时,血石就开始出现无数凄厉的喊叫声,无数的手、虫子、蛇,无休止地折磨着她。当噬灵散的毒性混合着肉体的折磨,疼痛到了极限,她晕过去的时候,立刻就有一桶凉水泼过来,让她猛然清醒。 如果她扛不住了,就会有人送来很多的补药和吃食。 然而顾诗北没有时间去回忆这些,她时时刻刻都在害怕着血石的下一次折磨。他们解开了束缚,只留下了脚链,张昱说想仔细看看她被折磨的样子。 顾诗北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瑟瑟发抖,眼睛也变得又红又肿,里面充斥着红血丝。她已经顾不得头发有多么凌乱,衣服有多破,在恐惧面前,这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张成只有晚饭时间才会过来送饭,无论顾诗北问什么,他都直言不讳。这种感觉既让人觉得有希望,又今人绝望。 “饿了吧。”张成拿着食盒蹲在了顾诗北面前问道。 顾诗北颤抖着看着他,“张成,你能救我吗?” 张成没有什么表情,淡定地将食物摆到小桌上,说道,“我不会放你走的,就算我放,你也走不了,你的毒还没解。” 顾诗北摇摇头,“不,我不会走,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吧!求求你!” 张成问道,“你想死吗?” 顾诗北沉默了,她在仪阳山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心里突然有了无比坚定的活下去的念头。可是现在,她真的已经近乎绝望了。 张成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任何感情。“你昨天晚上咬舌自尽,被张昱定在血石前。明明那么痛苦,却还是没交出妖灵石,是为了什么?” 顾诗北没有说话,双手抱着腿蜷缩着。 张成说道,“我知道,你放不下天下,可天下放不过你。” 顾诗北抬起头看着张成,“她说过,我们所为只求问心无愧,不求因果有报。” 张成笑了笑,“还真是伟大。” “你帮张墨桓,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张成仔细地想了想,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你不知道?你知道你们所为会害死多少人吗,张成,你明明可以有其他选择的。” “人的一生,并不是所有的选择都是有理由的,但就是会有那么几件非做不可的事情。” 顾诗北讽刺的笑了笑,“如果我的非做不可,需要踩在别人的尸体上,我宁可负了自己。” “可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为了天下而活的。”张成叹了一口气,“你会明白的……我要走了。” 顾诗北看着张成起身,眼睛不自觉的看向血石。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蠕动的、爬行的窸窣声,尖锐的叫声,凄厉的哭喊声,都在慢慢地放大,慢慢爬进顾诗北的耳朵里。一股恐惧爬满了顾诗北的心脏…… 南景初从钟离先生那儿回来之后,先回了冥狱阁,现在正打算去找张墨桓算账。 他正要出门,恰好被江梦岚瞧见了。 “阁主?你要去哪儿?” “我去仪阳山。”南景初正要走,又退回来问道,“仪阳山有什么动静吗?” “他们正在集结人马,估计明天早上就会动手。” 南景初皱起了眉头,嘀咕道,“这么快,难道是拿到妖灵石了?” 江梦岚不解道,“妖灵石?不是说她已经……” “她有可能还活着……这样吧,我先去趟仪阳山探探张墨桓的风。”南景初说着就要往外走。 江梦岚一把拉住了南景初。“不行,张墨桓马上就要动手了,现在去只怕会打草惊蛇,而且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可是如果小北还活着,我现在不去她就得死……我会保证自己的安全。” “南景初,现在的仪阳山今非昔比,不是你想灭就能灭的掉的。是你把他们养肥了,我不能看着你折在他们手里。” 南景初愣住了。是啊,当时张墨桓要南景初做快速提升灵力的药,南景初迫不得已,在几具尸体上取了肋骨,制成了药。虽然说靠这样提升灵力的办法危险,但要论起威力来说,还是不容小觑的。 江梦岚劝道,“她是生是死都只是猜测,可我们的计划是板上钉钉的事,要是出一点错我们的谋划都功亏一篑了。” “那就让我看着她去死吗?” “南景初!当初拿她做棋子时,你可有想过她的生死?眼看成败在此一举,你竟要为了一个生死不明的人去冒险!” “是,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都救她不可!” 江梦岚盯着南景初,曾经他觉得南景初心狠手辣,做事丝毫不讲情分,他甚至于有些反感那样没有情感的南景初。可是现在,他怎么越来越像曾经的南景初了呢? 南景初看着江梦岚,眼神突然变的危险起来,“江梦岚,你是不是觉得我活着只为了报仇。还是说,你活着就是只为了报仇?” 江梦岚看着南景初,手慢慢地松开了他,“阁主……” “江梦岚,我告诉你,游戏既然开始了,我就不会输。就算她是棋子,我也不会让我的棋子死在别人手里。我不许她死,因为她有活下去的价值。” “你不会想……”江梦岚看着南景初,眼神中透着惊讶,他突然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南景初了,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从来没有看懂过。 南景初眼神锋利嘴角挑了挑,转身便去了仪阳山。 张墨桓还丝毫不知情,站在门口喝着酒,欣赏着夜色。 “张家主好雅兴。”南景初坐在屋顶居高临下的看着张墨桓。手里也拿着一壶酒。 张墨桓抬头看了看房顶,“夜黑风大,一个人出门,很危险的。” 南景初从屋顶跳了下来,说道,“依我之见,现在的唐城时时刻刻,到处都是危险。能摆在明面上的危险都算不得危险,真正可怕的,是未知。” 张墨桓笑着点了点头,“是没错……说说正事吧,你来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合作。只不过您上次说的话,我实在是不安心,让您替我杀仇人,我不做点什么,是不是不太合适?” 张墨桓看着南景初一脸人畜无害的真挚,心里不免有些发毛,但是表面依旧很镇定,“这话你要是早点说,我就让你去杀妖王了。或者让你亲自去烧尸体,我也好放心啊……” 南景初握着酒壶的手有些发青,但一直保持着云淡风轻的表情。“既然错过了杀妖王的好差事,那可千万不要错过复仇了。怎么样,张家主的大计进行的如何?” 张墨桓迟疑了片刻,坦白道,“明天在炽风山庄动手。” 南景初试探道,“你拿到妖灵石了?” 张墨桓眼睛闪了闪,“没有,妖王一死,妖灵石也毁了。但好在血石已经铸成,现在只需要打破封阴锁即可。” 南景初没再追问,看张墨桓的样子是不打算说实话了。 张墨桓问道,“要一起吗?” “当然。”南景初伸了个懒腰,“那就明天炽风山庄见吧……对了,张家主不介意我在仪阳山逛一逛吧。” “你请便。” 南景初转身时,冷着眸子看了张墨桓一眼,就消失在了夜色中。不得不说,南景初现在觉得,张墨桓数十年如一日的忍耐,并没有将他逼急,反而让他的心思更深了。 南景初来到了后山,这个地方的地底,是他这么久以来一直未能解开的秘密。 第七十七章 等待终会相逢 南景初一边走着,一边仔细的听着,他只知道仪阳山抓了很多妖而且在炼血石,但是并不知道具体位置在哪儿。 上次被顾诗北撞见的那次,他也只是找到了万世碑,其他的一概不知。 他一边走着,一边四处环视着,他已经路过了无数次,可就是找不到去口。 “阁主?” 南景初被突如其来声音惊了一下,他回头一看,竟然是张成。“你是……张成?” 张成腼腆地笑了笑,“难为阁主还记得。” 南景初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张成云淡风轻地解释道,“哦,我在后山练武。” 南景初先前只知道张成是张墨桓的小儿子,但是并不了解他这个人。他甚至还不知道张成就是在背后操控妖的人,这也是张墨桓一直以来瞒着他的事情。 南景初半信半疑地看着张成道,“深更半夜,练的哪门子武?” “我自知天资愚钝,对父亲的大计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勤奋一些。”张成表情真挚,完全看不出什么端倪,“只是……阁主又为何深夜前来?” 南景初放下了警惕,解释道,“明天和张家主去炽风山庄,仪阳山风景甚美,所以随便走走。”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打扰阁主的雅兴了。”张成作了个揖准备离开。 南景初突然叫住了他,“你最近……可曾见过……” 他话说一半,突然停住了,虽然他觉得这个张成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但还是需要谨慎的 张成不解地问道,“见过什么?” 南景初挥挥手说道,“没什么,你去忙吧。” 张成看着南景初走开了,眼神突然变了。 “南阁主!”张成叫了一声,南景初回过头疑惑地看向张成,“你本不该来的。” 南景初看着张成,他的表面依旧是和善温柔的样子,但是那种眼神不禁让他有些寒意,也不知道不是是错觉。 “这话什么意思?”南景初问道。 张成答道,“我是说,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没用的事情上,您说呢?” 南景初一时之间还真是没能理解张成的话。他看着张成的背影消失在了远处,才来得及去细想。 南景初心里嘀咕着,他要真是知道些什么,那他的意思就是,找顾诗北是没用的。为什么没用,难道她真的已经死了吗? 他顿了顿,突然停住了脚步。如果顾诗北活着,不管有没有交出妖灵石,按理来讲,她都应该和血石在一处。血石的去处,他寻找这么久都无果,现在一时半会儿也不见得就能找得到。 以张墨桓的性格,一旦他的秘密有泄漏的风险,那他绝对不会去冒险。他若是执意要找顾诗北,反而让张墨桓忌惮,就算顾诗北活着,怕是也活不长了。 所以他现在确实不该急于找人。他停下来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没有一点点的动静,除了月色也没有其他的光。 或许……真的是他想多了吗? 至于张成这个在人堆里,也并不起眼的人,知道的应该也不多吧,毕竟众所周知,张墨桓对这个小儿子也并没有那么宠爱。 他这样想着,迟疑了片刻,还是转身离开了后山。 而对于明天即将到来的事情,大部分人都还是毫不知情。此刻,这个夜晚显得格外的宁静。 方若纯静静地坐在浮霜殿看着唐辞,他已经这样躺了好久了。除了那一点微弱的呼吸还能给人一些希望之外,方若纯实在是找不到撑下去的勇气了。 “师哥?”鹿白拿着食盒,放在了方若纯面前。 方若纯这才回过神来,微微点头以示感谢。 鹿白担心地问道,“师哥,要不你回去歇歇吧,都守了这么多天了。太子如果醒了,应该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我想让他一睁眼就能看见我。”方若纯从食盒中拿出粥来,用勺子一滴滴送到唐辞的嘴边,温柔地不像方若纯。 鹿白没再多说,坐到了方若纯身边,看着他喂完了粥。他自己却只是草草地喝了几口和唐辞一样清淡的粥,又恢复到了原来的姿态。 “师哥,您觉得太子值得吗?” 方若纯满脸不解地看着鹿白,“什么?” 鹿白叹了一口气,感慨道,“自从太子出现,你慢慢变得不像自己了……或者说,你变得更像自己了。你要是真的决定了,以后可能遇见很多困难,但这对你来说,是好事。如果您觉得值得,我能理解。” 方若纯有些心疼地看着唐辞,“是他受苦了,我让他等太久了。” “是很久了,我第一眼见太子时所有人都知道了,只有您不知道……”鹿白看了一眼唐辞,说道,“师父他……” “鹿白……”方若纯似乎知道唐辞要说什么,截住了他的话,“你先回去吧,我自有分寸。” 鹿白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收拾好了食盒便离开了。 然而世上的多情人,总是需要等待。自从那天从芙凌台回来之后,林致就整天都守在莫柒身边。 也不知道是因为莫柒上次为了救唐辞元气损伤太严重了,还是她不愿意出来。 林致坐在桌前看着莫柒,自言自语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苏锦良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窗户边上。“为什么不吃饭?。” 林致回头看了一眼苏锦良,问道,“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 “你这几天去哪儿了?” 事实上,那天早上宴会开始之时,苏锦良就离开了,毕竟他一向很讨厌这种场合。他再回来的时候,是听说顾诗北的死讯,以及她是妖王的消息。张墨桓逼死了顾诗北,人人夸他英明,却无一人怜悯妖王。 苏锦良说道,“芙凌台的事情我听说了……我这几天没有回来,是去了仪阳山。” “你去仪阳山干什么?” “你说呢?”苏锦良看着林致叹了一口气,没作解释。 “你不会是想要报仇吧……”林致紧张道,“人人都知道妖王是林家大小姐,现在碰仪阳山,那不是……” “你放心,我不是去报仇。”苏锦良解释道,“你之前说过,仪阳山追杀她,陷害她,无非是想要妖灵石。他们做事一直低调谨慎,现在却突然要杀她,又是因为什么?” “妖灵石里面注入苍错的所有灵力,所以张墨桓一直觊觎它啊。” “那他们为什么要在芙凌台动手?” 林致被问的糊涂了,事情发生之后,他们都陷入了个人的情绪中,谁都没想着要理清逻辑什么的,现在一想,还真是处处都有不合理。 苏锦良解释道,“这几天我在仪阳山,就是为了查这件事。我发现这件事情,其实根本没有这么简单……” 他的回忆是这样的。 就在事情发生之后的第二天晚上,他来到了仪阳山。可是张墨桓十分的警觉,想要在他那儿得到什么消息,几乎不可能。 所以他去了张昱的房间,想碰碰运气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谁知道他去的时候张昱根本没在房间里。 所以他偷偷溜进了张昱的房间。他东翻西找,想看看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谁知道张昱的房间里根本没有什么有有用的东西,除了一些浮夸的陈设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正当他以为要无功而返的时候,他瞥见了桌上一沓乱七八糟的书。 其中大多是关于封阴锁的,还有一些关于控制术的一些秘籍。然而里面写的都是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招数,完全没有用。可张昱倒是认真,几本书都快被翻烂了。 苏锦良刚想仔细看看这些书,张昱便回来了,他便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 林致听完这些,顿时也疑惑起来,“封阴锁?那是用来镇压怨灵的,张昱看这些干什么?” “我在想,那仪阳山要得到妖灵石的目的,会不会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而且,以张墨桓的性格,他的野心应该不只是得到妖灵石,而是……得天下。” “所以你觉得张墨桓是想……造反?” “是这个意思,我猜,他们之所以选择在芙凌台,那么高调的动手,应该是为了拉拢人心,树立仪阳山在天下人心中的形象。” 林致皱了眉头,“可是莫柒说,我姐若是不在了,妖灵石也就毁了……难道是,她还活着?” 苏锦良摇摇头说道,“我不知。现在还不知道仪阳山意欲何为,只能静观其变,林家现在正在风口浪尖,我来是想告诉你,要多加小心。” 第七十八章 事变前夜 林致问道,“小心仪阳山?” “没错,我从仪阳山回来的时候,看见他们集结了大量的人手,我觉得他们很快会有新动作。” “可是我们夜不知道他们目的何在,防恐怕是防不住了。” “此事还是去问问林家主为好,仪阳山若真是要反,恐怕以你我之力是不行的。” 林致面色有些为难,上次在芙凌台,林怀炙本就身体抱恙,林致还和他吵了一架,回来之后林怀炙一直卧床休息,林致也只去过一两次,一句话都没有说。 可是事关天下的事,确实应该商议才是,林致说道,“我……明日一早就去找他吧。” 苏锦良问道,“你们吵架了?” “你怎么知道?” 苏锦良轻哼了一声,林致所有心事都写在脸上,更别说苏锦良可是陪着林致长大的。他说道,“你这个样子,确实还需要历练历练。” 林致叹了一口气,看着桌上的莫柒,陷入了沉默之中。 “听说她……是为了救唐辞。” 林致点点头,情绪突然低沉起来。“莫柒活得有意义,大家活得都有意义,可是我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苏锦良问道,“何为有意义?” “莫柒为了守护妖王,我姐为了守护妖灵石,我却不知道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林致叹了一口气问道,“喵啊,你活着是为什么啊。” “我活着,是因为你。” 林致抬起头感动地看着苏锦良,眼睛都快泛出泪花来了,“因为我?” 苏锦良无奈地点点头,“我只是个灵器,除了你,我有的选吗?” 林致闻言眼眶里的泪花突然就收回去了,“是我多虑了。” 苏锦良从窗户上跳下来,问道,“有没有想过去查查自己的身世?” 林致不解道,“为什么要查?” “虽然不知道亲生父母的家境如何,但是总好过在这里过自己不喜欢的日子。” “我没有不喜欢。” “你在这里,莫柒和顾诗北出事,你就必须选择袖手旁观。”苏锦良冷冷地说道,“你明白的,在什么位置,就要做什么位置的事。在这里,你永远身不由己。” “可我很自私,我不想为了天下活着。至少,不为了天下背叛自己的良心。但是……” 苏锦良看着林致为难的神色,说道,“我替你说。可是林家主待你恩重如山,你不想辜负他的栽培之情,养育之恩。” 林致没有说话,苏锦良说的没错,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都十分感恩,他念及林怀炙的情分,所以从来没想过要了解自己的身世,从来没想过要离开这里。 可他是个活人,他没办法忽视自己的情绪。 “别想了,”苏锦良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转移话题。“最近事情多,早点休息吧。” 林致低着头没有回答,苏锦良化作黑猫跳上了林致的床,安静地睡着了。 其实,林致又怎么会不明白呢,现在的他就算不想理会世事,也已经难以脱离了。 而对于这件事情,佟思繁更是深有体会。 他一个人躺在船里,看着天上的星星。还记得当初在这里,他和顾诗北也是这样躺在船里,静静地看着星星。 只是今夜的星光,似乎暗淡了几分。 他心里很难受,说不出的难受,上次顾诗北和唐辞他们的对话,他无意间听到了。可是他很不相信顾诗北真的是妖,他也不想相信。 他甚至有想过,就算她是妖,只要她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完全可以忘记这件事。可直到那天在芙凌台,他得知她竟然是妖王。他觉得自己如果姑息了她,那就是在做昧良心的事。 佟思繁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当年母亲惨死的模样,和顾诗北跳崖前的种种,在他的脑海里面交织缠绕,绑得他喘不过气。 当时他说过,不管多远,他都会带她回家。那句话如今像一根钉子,刺的他生疼。 他转过身将头埋在臂弯里,哭喊道,“为什么偏偏是你……为什么……” 这一夜,好像星星也在流泪…… 此时,仪阳山。 在确认过南景初离开之后,张成又回去了。他远远地看着顾诗北,眼神里依旧没有任何感情,不知道是心里麻木,还是不愿袒露。 “有人来找你。”张成慢慢走到顾诗北面前,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顾诗北对面。 顾诗北眼神里也满是麻木,是那种近乎绝望的麻木。在听见张成的话时,眼睛里的光也只有一瞬间,“有什么用呢,你们会放我吗?” “你就不问问是谁吗?” 顾诗北蜷缩在椅子上,沉默着。她不敢猜,现在人们都该为她的死称快,还有谁敢找她呢。 张成也没有绕弯子,说道,“刚才,是南景初。” 顾诗北抬起了头,眼神里透过一丝惊讶来。也就是他了,既不用担心招惹麻烦,又能随便来仪阳山。 张成接着说道,“南景初,冥狱阁的阁主。自从幽冥仙狐一族灭族之后,性格变得古怪起来,让人难以捉摸,手段毒辣阴狠。很多知道他的妖,都说他是地狱,是活阎王。” 顾诗北听着,心里暗暗对比着他认识的南景初,在她的记忆中,南景初是一个很幼稚的人,也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虽然有时候手段确实阴,但是心地还算是善良的。 “南景初……他怎么知道我活着?”顾诗北问道。 张成站起身来叹了一口气,“他很聪明,但就是太聪明了。聪明的人,往往都太自以为是了。” 顾诗北刚要开口,就在门口看见了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张墨桓慢慢走了过来,坐在了顾诗北面前的椅子上。张成乖乖站在张墨桓身后,沉默不语。 “看来顾小姐很执着啊。”张墨桓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问道,“我最后问你一遍,当真不愿意交出妖灵石吗?” 顾诗北眼神瞬间布满仇恨,新仇旧恨,她现在巴不得将面前这个人碎尸万段。 “看来当真很执着……”张墨桓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这样,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吧,毕竟以后也没有人会问起这些问题了。” “我之前说见到过顾叶扬的事情,是真的。自从我知道你母亲拿的是妖灵石之后,我就一直在追查她的下落。这中间,我也一直在查妖灵石,封阴锁,包括妖王在内的所有信息。但是无奈,这么多年我一直没能抓到她。” “直到有一天,我终于找到了她,我本想抓她回去,但是我耗尽所有力气,也只是重伤了她,虽然那种情况下,她已经撑不了多久了,但是我没想到,还是被她逃走了。” 顾诗北看着张墨桓坦然地说出这一切,心中的怒火难以抑制,当初母亲临死前,一再告诉顾诗北不要想着报仇,不肯说出真相。她想让她过寻常的日子,可是顾诗北却一直耿耿于怀。 “张墨桓!”顾诗北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慢慢向张墨桓靠近,“我就知道是你!我一直想证实,你现在自己承认了……” 可是顾诗北的脚被铁链绑着,根本靠近不了张墨桓。 张墨桓笑了笑,“后来追杀你的人也一直是我,所有栽赃,诬陷还有刺杀都是我所为……可是顾诗北,你没有机会了。” 张墨桓站起身来,笑着走了出去,背对着顾诗北喊道,“把人带过来!” 顾诗北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外面,有几个人冲了进来,解开了顾诗北的脚镣,用绳子紧紧地捆住了她。 顾诗北挣扎着,“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我……张墨桓!你个王八蛋……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她拼命反抗着,但是因为噬灵散的毒,胸口疼得几乎要晕过去,几乎毫无招架之力,任由别人拖着。 番外1.鹿白程阳醉酒篇 从仪阳山回来,鹿白算是彻底地解锁了‘酒兴’。 可是鹿白年纪还小,四方玄山规矩又这么严,他要是光明正大地喝,恐怕明天就得被当众“剖尸”了。 四方玄山少有喧闹,夜晚更甚,静的十分可怕。照鹿白的话来说,这里的晚上简直堪比‘坟冢’。 程阳坐在床边盘着腿冥想静心,只听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响动。 程阳轻声问道,“谁在外面。” 话音刚落,只见门缝里窜出一个头来。“程阳,过来帮我一下。” “鹿白?你怎么来了?”程阳连忙上前帮他打开了门, 只见鹿白左右两只手抱着两坛酒,蹑手蹑脚地溜进了房间,将酒摆在桌上,又谨慎地看了看门外,确定没人看见才安心关上了门。 程阳看着两坛酒,惊道,“鹿白,你居然敢藏酒,你就不怕师父发现啊!” 鹿白坐到凳子上,“所以抱过来请你一起销毁证据啊。” “聚众饮酒,罪加一等。” 鹿白眼睛里冒着‘贼光’笑道:“所以我们小声地,悄悄地喝呀。” “这……”程阳还是很为难,过不了心里的坎儿。 鹿白嘟起嘴看着程阳撒娇道,“程阳~你可别说,上次偷喝,你没有参与。” “可是……” 鹿白起身将程阳按在凳子上,“你就别可是了。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们喝了酒?” 程阳看了看酒坛,又看了看鹿白,终于妥协了。 “好吧好吧,就这一会啊。” 鹿白坐到对面举起手发誓道,“我保证就这一回!” 程阳看了看酒,问道,“带碗了吗?” 鹿白摇摇头,“忘了,你这儿不是有杯子嘛。” 程阳一把按住桌上的杯子,“不行,我这可是上好的紫砂壶。万一留了酒味怎么办。”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我出去取一趟吧。” 程阳为难地看着鹿白,“要不……一人一坛,就这么喝?。” “好吧,好马不吃回头草,好酒不在碗大小。喝!” 程阳满脸黑线,心想:他说的真的是人话吗,我怎么听不太懂呢? 鹿白拿起酒喝了一口,“这酒不错啊,没有那么烈,还有点甜。” “是嘛,我尝尝。”程阳拿起酒喝了一口,细细品了一下,“没有吧,一点都不甜。” “我再试试……” 于是乎,两个人在争论酒的口味之间,酒已有大半进了肚子。程阳和鹿白都有些迷糊了。 “这酒明明是甜的!”鹿白看起来面不改色,眼神却开始迷离。 程阳双颊红彤彤的,他吧唧吧唧嘬了一下嘴,“咦?好像是有点点甜啊。” 鹿白满意地点点头,“就是甜的。” 程阳下巴撑在酒坛上,看着鹿白问道,“师哥,你说我们修仙这么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鹿白站起身来,连路都有些走不稳了。他解释道,“我们!是为了拯救苍生,惩奸除恶,然后功成名就。再然后……然后……” “然后什么?” “然后……”鹿白往前几步,靠近程阳,低头看着程阳的眼睛,认真地说道,“然后择良人,度余生。” 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到可以细数彼此的睫毛,鹿白却丝毫没有往后退的意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程阳。 程阳脸红地更明显。他也认真地盯着鹿白,问道,“何为……良人?” “你呀。”鹿白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程阳愣了几秒。慢慢抬起手来,贴在鹿白脸上。然后突然使劲一推,将鹿白拨到旁边。 “你你你为何打我!”鹿白摸着脸故作委屈道,“我也定是你的良人。” “你瞎说!听闻良人难得,若非能歌善舞,品格高洁,人美心善,岂能叫良人!” “品格高洁人美心善,大可由他人评断。但是我!”鹿白站到凳子上拍了拍胸脯,“我从小就能歌善舞!” 程阳仰头看着鹿白,毫不留情地嘲笑道,“我自小跟你长大,我怎么不知道你能歌善舞。” 鹿白不服气地撸起袖子叫嚣,“你看好了!” 说完,鹿白就开始在凳子上“瞎晃悠”,没错,和跳舞根本没有半点关系,就是在瞎晃悠。要不是身材还算过眼,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条蠕动的蛆。 伴随着‘索命’般的舞姿,他准备一展歌喉,却被程阳及时叫停了。 “你下来吧你,跳的真丑!” 鹿白不服气道,“一定是凳子限制了我的发挥,你等着,我下来跳给你看!” 说完,鹿白也不顾凳子有多高,平踩着就掉了下来。 幸好程阳手疾眼快,将鹿白一把揽入怀中。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突然开始粉色泡泡。 “师父要知道,准会嫌弃地揍你一顿。”程阳一句话,空气中的泡泡突然就爆了。 鹿白站起身来,还是不肯认输。“师父见了定夸我风姿绰约!不信我们去问问师父!” “问就问!” 于是乎,鹿白拉着程阳,两个人冲出了房间,吵吵嚷嚷地向方苛寒的房中‘杀去’。 方苛寒正在房间里看书,突然就被一阵叫嚷乱了心神。他还没来得及去看,自己的房门就被撞开了。 “鹿白,程阳?”方苛寒放下书,训斥道,“你们做什么,但半夜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鹿白解释道,“师父!您评评理,程阳他居然说我舞跳的不好!” 方苛寒皱起了眉头,怒声问道,“你们喝酒了?” 程阳两只手摆了摆,“没有师父,我们没醉。鹿白瞎说,他跳舞简直如同皮皮虾成精,他自己还不信。” “不知廉耻,快给我回自己房间!” 方苛寒正要上前,却不料被两人晃过了,鹿白拍了拍方苛寒的肩膀道,“兄弟!徒弟给你跳一曲,你好好看看!” 说完,鹿白绕到方苛寒身后,还没来得及脱鞋便跳上了方苛寒的床榻。开始在上面又唱又跳。 程阳扶着腰笑道,“师父,你看看他!哈哈哈。” 方苛寒回过头,被气得不轻。“不知羞耻!你快给我下来!” “是啊,你快下来,”程阳嘴上这么说,自己反倒跳上去了,“你下去,看我给你示范示范!” 方苛寒被气得说不出话,又没办法阻止这两个疯子。只能看着两个人在自己的床榻上闹腾。 最后他忍无可忍,传了两名弟子,将鹿白和程阳强制拉回了房间。 第二天。 鹿白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阳光已经找了进来。他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回房间的,他只记得自己抱着酒去了程阳屋里,两个人开始喝酒,之后的事情他就完全回忆不起来了。 他揉了揉脑袋,头疼欲裂的感觉突然袭来,仔细一摸,已经肿起来了一个疙瘩。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谁?” “鹿白师哥,师父已在禁室等你多时,叫你赶快过去呢。” “嗯,知道了” 鹿白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他揉着太阳穴,脑袋还是疼的厉害。 一路上凡有人看见他,都在窃窃私语,他被搞得不知所以。 禁室中。 鹿白一只脚刚踏进禁室,就听见方苛寒一声怒斥道:“跪下!” 鹿白不知所以,被吓得直接跪在了门槛上。 “过来!” 鹿白被骂的一脸茫然,没敢起身就跪着蹭到了方苛寒面前。他这才来得及看见了另一边跪着的程阳。 “你们两个混账东西!” 鹿白和程阳听得一愣,方苛寒生气归生气,可还从来没有骂过这么重的话。 “无视家规,私自藏酒,擅自饮酒,还有没有规矩!” 鹿白听的一惊,悄悄问程阳,“师父怎么知道了?” 方苛寒听见鹿白的窃窃私语,更生气了,上来就提住鹿白的耳朵骂道,“来我房间胡闹,还有脸问我怎么知道的,你难不成是想把我房顶掀了,还是把整个四方玄山平了才能记得!” 程阳悄悄转过身补充道,“你昨晚,在师父床上跳舞来着。” “你住口!”方苛寒指着程阳骂道,“你以为你没有跳吗!” 鹿白和程阳低下了头,程阳在反省,鹿白在偷笑。 “还笑?简直不知羞耻!”方苛寒气得手都在抖,“来人,把这两个孽障拉下去,每人杖责一百,鹿白再给我加二十。” 在这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的早晨,四方玄山突然就没那么安静了…… 第七十九章 仪阳山翻身计划 张墨桓将他带到了后山林深处的那个山洞,顾诗北记得万世碑就在这个山洞里,他带她来这里干什么。 她被拖进了山洞,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张墨桓自顾自地解释道,“当年的皇室和苍错,为了两界和平,共同立了此碑。只可惜,总喜欢把这个世界理想化,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顾诗北坐在地上,已经没有力气挣扎,更没有力气去反驳他。 张墨桓轻蔑地笑了笑,“顾诗北,世道如此,你改变不了,你也阻止不了。” 顾诗北也笑了,因为毒性侵蚀,嘴角的血慢慢地流了下来,“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你会遭到报应的,死在你手底下的怨灵,会重回人间。张墨桓,你会为这些人赎罪的!” 张墨桓背过身去,对顾诗北的话不起任何波澜,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吵……扔下去吧。” 说完,张墨桓就转身离开了。 那几个人拿起水边的绳子套在顾诗北的脖子上,勒得她从脖子到脸满是通红,她怎么挣扎都无果。 那几个人似乎在害怕什么,匆匆地跑了出去。莫柒说过,这水里全是血绒草,沾染一点都会腐蚀肉体和灵力,她不免觉得有些恐惧。 她一边挣脱着绳子,一边拼命地远离水边。可正当她挣扎之时。脖子上的的绳子突然一紧,将她从地上往水里拖拽。 她很害怕,忘了自己还中着毒,下意识地运转灵力。结果一口鲜血喷洒在了地上,被拖了过去…… 门外的几个人等待着。里面的阵阵叫喊声,冲破了夜晚的宁静。 外面的人云淡风轻地讨论着,这一夜的凄厉与绝望声,整个唐城都落了泪,直到哭喊声渐渐归于平静…… 然而第二天,一切都被掩藏在了泥土里。 张墨桓一大早就带着人来到了炽风山庄,他故意将动静搞得很大,周围的群众都忍不住前去围观。 林怀炙和林致得到消息,一早就在山门前侯着了。 张墨桓故作谦逊地说道:“林家主,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林怀炙面色冷凝道,“张家主带这么多人,是什么意思?” 张墨桓丝毫不惧,仍旧一副笑脸相迎的样子。“既然这样,我就直说了。上次得知您和顾叶扬的关系,又发现小妖王身上没有妖灵石。我也糊涂了,您说这顾叶扬是生,还是死啊?” 周围的群众开始议论纷纷,言语间皆是偏向张墨桓的。 林致问道,“顾叶扬的死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你少在这儿妖言惑众了!” 张墨桓道,“顾叶扬的死是顾诗北一面之词,若论妖言惑众,恐怕……” “你……”林致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林怀炙说道,“所以张家主是怀疑我将妖王藏起来了吗?” 张墨桓否认道,“唉,林家主此言差矣,我只是担心您受骗,所以来帮帮你。” “若我不同意,你是打算硬闯吗?” 张墨桓没有回答,人群中却议论纷纷。 “林家主,您自己的女儿是妖王您都没发现,让张家主进去看看怎么了?” “就是啊林家主,妖王一事事关重大,您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天下百姓考虑啊。” “莫不是您真的做了什么……” “妖王是他女儿,他肯定……” 人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林致实在听不下去了,便命人将围观的群众都请出去了。 张墨桓看周围人都散了,说话的语气也直了不少,“林家主看来是不欢迎我啊。” 林怀炙没有理会张墨桓,和林致离开了。山上顿时冲下来不少弟子拦住了张墨桓。 张墨桓叹道,“那就开始吧。”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乱作一团。但张墨桓带着的是发狂的妖,普通人察觉不到,但是真正交起手来,实力却十分悬殊。 林怀炙和林致也没有想到张墨桓的攻击如此猛烈,他们已经退到了殿前,眼看就要退无可退了。 林致说道,“父亲,这张墨桓多半是冲着封阴锁来的,怎么办?” “封阴锁没有妖灵石是打不开的,这样,你先去让人给皇上带话,就说张墨桓要造反。” 林致摇摇头,“不,还是您去吧,我在这里可以抵挡一阵的。” 两人正聊着,张墨桓已经杀到了跟前。 林怀炙吼道,“让你去你就去,不许废话!” 林致很是为难,“可是……” “滚!” 林怀炙说完话,立刻冲了出去,这种情况下,林致不得不走。比起战死,林怀炙更怕败。这里他有自己想守护的东西。 林致带着莫柒从后山偷偷溜走了,临走前,他将苏锦良留在了炽风山,现在只希望能争取多一分的时间,事情也许就不会这么糟了。 张墨桓和林怀炙交手不分胜负,两人一直僵持不下,但是炽风山的这些弟子却远远不敌张墨桓的妖群,这些发狂的妖完全可以以一敌百。 张墨桓挑衅道,“林家主,我劝你还是不要反抗了,我本不想伤及无辜的。” “我竟从未想到你是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没想到的事情还多,不过林怀炙,你真的忍心看到你的这些弟子一个个倒下吗?” 林怀炙愣了一下,周围炽风山的弟子,都倒在了他的面前,一片鲜红浸染了地面。 张墨桓见林怀炙迟疑了,瞬间发起了攻势。眼看张墨桓的刀逼近了林怀炙的脖颈,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南景初出现了。 苏锦良看见这边的状况也冲了过来。 南景初和苏锦良同时挡掉了张墨桓的刀,林怀炙和张墨桓都愣住了。 张墨桓道,“南景初,你这是何意?” 南景初微微一笑,“我说过,要留他的命。” 张墨桓也笑了,转而攻向苏锦良。 南景初一把捏住了林怀炙的脖子,但并没有要杀他的意思。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林怀炙挣扎着,由于耗力过多,而且南景初的实力完全不在他之下,他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力气。 南景初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解释道,“林家主,回家聊。” 说完,南景初手一挥,林怀炙立刻昏了过去。 苏锦良他不是张墨桓的对手,他已经是自顾不暇,只能眼睁睁地看见林怀炙被南景初带走。 这一战的胜负显而易见。 最终,苏锦良还是败给了张墨桓,炽风山的人几乎快被屠尽了,苏锦良也受了重伤。 第八十章 金銮之变 林致一路上都在想,张墨桓为什么实力突然这么强,他所带的人可不像是仪阳山的弟子。 他马不停蹄地赶到芙凌台时,已经是下午时分,然而他赶到的时候,芙凌台似乎也并不安宁。 外面的侍卫告诉他,皇上从早朝到现在,一直都在大殿里,而且张昱也来了。 他进到大殿时,殿前的文武百官和张昱都跪着,气氛十分严肃。 侍卫通报道:“炽风山庄林致觐见!” 霎时间,所有人都惊了一下,唐申看着林致,满眼忧虑,张昱表情闪过一丝狡黠。 唐申道:“林致,有什么话,等朕下了朝慢慢说!” 张昱阻拦道:“皇上,林公子行色匆匆,恐怕是有大事,不如让他先说吧。” 林致很是奇怪,张墨桓在炽风山为非作歹,张昱在这里怎么还像一个没事人一样。虽然觉得事情不简单,但是眼下炽风山情势危及,只能先解燃眉之急了。 他扑通一声跪在殿前说道,“皇上!仪阳山。张墨桓张家主,今日私自带兵硬闯我炽风山。恳请皇上做主,派兵救救我父亲!” 唐申面露难色,说道:“这件事,朕知道。” “您知道?” 唐申点了点了,张昱解释道,“林公子来的正好,今晨我已经向陛下禀明。我们怀疑顾叶扬还活着,所以需要搜山,这也是为了证明你们的清白不是?” 林致听到这话顿时火冒三丈,“好一个搜山,你们明明是带兵强攻。这种无耻下流的手段,你竟然……” “林致!”唐申阻止道,“你先下去!” 林致还没来得及回话,吏部尚书傅远开口了。 “陛下,既然林公子来了,我们不妨把话说清楚。林家主和妖王纠缠不清,包庇之罪,兹事体大。依臣之见,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啊!” 这时,舒伯正也开口了,“傅尚书,林家毕竟是仙门大家,纵使有错,也不能如此激进,丝毫不顾及情面。若是王室落得一个无情无义的名声,这让天下人如何想?” 傅远反驳道,“百姓对林家主都是议论纷纷,若真论起来,太子与小妖王,还有林公子向来交好,若陛下对林家主不予以重罚,天下人岂非说陛下也包庇妖族!” “够了!”唐申站起身来,“此事我自有决断,都给我退下!” 眼下这个局面,林致也有些看不懂了。这群人摆明了是想要林怀炙的性命,当着他的面讨论,真是一点情分都不打算留了。 而且傅远的矛头已经指向太子了,这话明显是想把错往唐申身上引。 唐申吼完,文武百官都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傅远大声道,“陛下,林怀炙不能留啊!陛下!” 这时,有大半官员附议道,“陛下三思!” 唐申被气的说不出话来,这些人现在是明目张胆和他作对了。“你们这是要抗旨吗?” 所有人都沉默了,气氛顿时变得危险起来。 张昱抬起头来看着唐申,慢慢地站起身来。傅远和大部分官员见势,也都接连站了起来。而且站起来人都不简单,唐城大部分兵力几乎都在他们手中。 唐申怒道,“你们想干什么!” 张昱从容地说道,“陛下,全天下与妖族为敌,您若要姑息养奸,恐怕我等,不能信服您啊!” 说着话,张昱的东瑶剑已经握在了手里。 舒伯正也有些惊了,“张昱,大殿之上不得持剑,你这是要造反吗!” 张昱笑了笑,“你说对了!” 话音刚落,张昱提着剑就朝着唐申冲了过去。林致眼疾手快,也冲了上去,拦住了张昱的剑。两人霎时缠斗在一起。 此时,门外也响起了打斗声,而且已经有人冲进了大殿中。舒伯正他们本想护驾,却被傅远截住了。 大殿之上,所有人都陷入了混战,唐申身边只有林致一人。然而林致完全不是张昱的对手,而且外面的人已经杀进了大殿中。 这时的局面,已经彻底失控了。唐申见状,喊道,“林致,寡不敌众,我们先撤!” 唐申出了手,将张昱击退,带着林致从侧门溜了出去。 林致问道,“陛下,仪阳山早有预谋,他们多半是冲着封阴锁来的,现在怎么办。” 唐申回头看了一眼大殿,其实他逃走并不是因为贪生怕死,他也已经猜到了几分。“我们去守封阴锁。” 两个人一路来到了太子的宫里。 唐申解释道,“小辞擅长建密道,封阴锁就在唐辞的宫殿之下。” “放在太子宫里是安全一些,不引人注目,而且,这也算是在传承使命吧。” 唐申疑问道,“你怎么知道?” 林致低下头,苦笑了一声,“因为我父亲也是这样想的,小时候父亲说过,我其实也在守护一样东西,它在我的脚下,却在天下人的头顶。” “我们也在天下人的脚下。”唐申轻叹了一口气,“小致,我们并非是守护天下的英雄。这只是我们所拥有的能力的代价。” 林致没有说话,其实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密道。 林致去过唐辞的密道,他以为那个密道已经够隐蔽了。可放封阴锁的这个密道的复杂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入口在唐辞的床榻之下,打开方式却很简单。拉上帘子站上去,需得拼命一跳才能打开机关,而且至少要借两人之力。 那下面深不见底,不知道的人,就算看见这个入口,心里都会发怵。 不知道坠落了多久,两个终于落地了。两个人跌在一片柔软之上,眼前一片明亮。 这个地方仿佛一座地下宫殿一般,点着长明灯。中间有一团明火,细看里面却什么都没有。 林致好奇道,“封阴锁不在?” 唐申解释道,“这只是禁锢封阴锁的地方,封阴锁平时没有具体形态。” “禁锢?就和妖灵石一样吗?” “准确来说,它就是妖灵石。这里分散着妖灵石的力量。”唐申顿了顿,说道,“若是妖灵石毁了,这里的力量就会越来越弱。” “可莫柒不是说,妖灵石毁了,封阴锁不会受影响的。” “短时间是不会受影响,但是随着力量越来越弱,禁锢就会松动。” “您是说,现在封阴锁随时有危险?” 唐申点了点头,“只怕撑不了多久了。” 两个人正在说话。中间的火焰突然强烈地一闪,大殿之中回荡着一声巨响。火焰周围突然散出一道黑气,久久没有散去。 唐申盯着那团火,皱起了眉头,“看来,不会太久了……” 第八十一章 唐城沦陷中 而此时,四方玄山也并不安宁。 方若纯日日夜夜守着唐辞,寸步不离。方苛寒虽然不满,但他了解方若纯的性格,一旦认定什么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所以就任由他去了。 短短几日,他的身形明显有些消瘦。他每天都坚持陪着唐辞一起喝白粥,谁劝都没有用。 唐辞安静地沉睡着,地上的白色扶桑花似乎也有了无限的生命力。方若纯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到自己的话,但就是有一肚子的话想对他说。 “我房门前的白色扶桑,原是为双生灵器的另一个主人准备的。里面的花,我每年都会种一株……唐辞,你醒过来,我将满园的花送你吧。” 躺着的人依旧没有反应。方若纯虽然已经习惯了自说自话,但是每次都毫无回应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心痛。 “师哥!” 方若纯回头看了一眼,鹿白拿着朱颜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何事惊慌?”方若纯站起身来问道。 “师哥,仪阳山,仪阳山的人从山门外杀上来了!还有一些人从后山袭击,师父快撑不住了。” 方若纯闻言心下一惊,他急急忙忙地跟着鹿白往外跑去。跑到门口,他不放心地看了唐辞一眼,然后将门紧紧锁住了。 他们赶到的时候,方苛寒受了重伤,程阳扶着他来到方家的祠堂中,这里还算是安全的地方。 方苛寒满身是血,嘴角的血液还在不断地流出。他看见方若纯的时候,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他轻声说道,“若纯,小心。” 方若纯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点了点头,向山门的方向走去。 鹿白解释道,“张墨桓和张昱都没有来,来的是仪阳山的内门弟子。只是他们带的人凶猛异常,很古怪。” 方若纯疑问道,“古怪?” 鹿白点了点头,刚要解释,眼神突然定住了。“来了。” 方若纯停住了脚步。仪阳山的几个弟子带着人,站在他们面前。 “方公子,幸会啊。” 方若纯瞪着面前的人,一言不发,但是不怒而威。 鹿白怒道,“你们张家主如此明目张胆,是打算造反吗!” 为首的那名弟子说道,“方公子此言差矣,天下人都知晓,我们这是清剿妖王同党,何来造反一说呢?您与顾诗北交好,我们如此,您能理解吧。” 方若纯冷冷地说道,“一派胡言!” 那人不以为然道,“是不是胡言,天下人心中有定数。不过方公子要是想顽抗,我们也可以奉陪。” 方若纯拿出了青凰,扇面一开,一只青色的凤凰呼啸而出,响彻云霄。 那人依旧不慌,冲着后面的人挥了挥手,说道,“带上来。” 话音刚落,几十个四方玄山的弟子被带了过来。刀紧紧地靠在他们的脖子上,稍稍一动就会毙命。 那人笑了笑,“方公子要是识相一点,我可以留他们的命在。但若是方公子执意顽抗,我不能保证他们的脑袋能不能安全。” 鹿白怒骂道,“想不到你们仪阳山,竟是如此卑鄙无耻!” “随你们怎们说,方公子,你猜一猜,我们的人,多久能找到太子?” 方若纯闻言,怒气霎时间爬满了眼睛,他威胁道,“你要是敢动他一根毫毛,我让你满门陪葬!” 这时,程阳也赶了过来,他拉住方若纯,轻声说道,“我已经送师父偷偷下山。他嘱咐你,局势不利,不要硬碰硬。” 鹿白说道,“浮霜殿极为隐蔽,要不然……” 方若纯道,“不能暴露唐辞的位置……你们去浮霜殿,我去引开他们。” “师哥!” 方若纯将鹿白和程阳护在身后,说道,“快去,唐辞若有闪失,唯你们是问!” 方若纯说完,便向那些人冲了过去,但是并没有要真打的意思。 鹿白和程阳倒是不担心方若纯的安危,以他的能力,想要脱身不难。于是,他们便先偷偷溜走了。 方若纯一边打着,一边将战场向山门外引。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仪阳山带来的这些人,各个实力强劲,他已经快要招架不住了,只能想办法先行脱身。 那些人并没有恋战,看着方若纯溜走,也没有要追的意思。 方若纯不免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他又来不及细想。眼下情势危急,他能感觉到,如果真要打起来,他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现在只能先去搬救兵了。 南景初躲在一边,看着方若纯离开,叹了一口气说道,“陈年旧恨就快结束了,你们能好好生活吗。” 他苦笑了一声,向后山走去。 此时的方苛寒身负重伤,在后山几乎已经是奄奄一息。 “方家主?”南景初站在方苛寒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道,“在下南景初,幸会!” 方苛寒指着南景初,“你……你……” “不用惊讶,我是来救您的。” 南景初缓缓蹲了下来,手放在方苛寒的肩膀上。方苛寒有些抗拒,但是随着身体上疼痛逐渐减弱,他慢慢放弃了反抗。 不一会儿,南景初松开了他的肩膀。方苛寒的气色也逐渐恢复了。 方苛寒不解道,“你为何救我?” 南景初站起身来,邪魅一笑,“救你,当然是为了让你的肉体,灵魂,还有……尊严,体会一下,什么叫作凌迟。” 方苛寒看着南景初的笑,突然觉得有些怖人,他向后退了退,问道,“你想干什么!” 南景初偏着头笑道,“回家聊!” …… 此时在整个唐城之内,除了抚山城,没有一处是安宁的。 佟子真手里捻着一炷香,静静地看着床上的佟思繁,香已经快燃尽了。他将香扔在花盆里,叹了一口气,说道,“等你坐上更高的位置,你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他走出了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佟思繁一动不动,安静地躺在床上。佟子真用的迷香,估计他十天半个月都醒不了了。 佟子真走出了房间,拎了一桶水,来到院子里,仔细地浇着院子里的满天星。他自言自语道,“思繁和你真像,如果你当时能听话一些的话……” 他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你知道的,我心里是有你的,只是为了思繁,也为了佟家,我也不得已而为之。这么多年了,我也很想你。阿菱,你还怪我吗……” 他正说着,突然有一个侍从进来,他说道,“佟家主,四方玄山和炽风山庄,还有芙凌台,都攻下了。方家主和林家主,被南景初带走了。皇上消失了。” 佟子真皱起了眉头,“南景初?他怎么会参与进来?” “好像是张家主允许的。” “南景初要干什么?” “这……小的不知。” 佟子真长叹了一口气,“算了……大局已定,随他们去吧。” 第八十二章 值得忌惮的人 方若纯在去搬救兵的路上,也听说了炽风山庄和芙凌台的事情。百姓们议论纷纷,但言语之间竟然都向着仪阳山。 大家都以为仪阳山真的只是为了寻找顾叶扬,以为他们只是单纯的在清剿妖族余党,甚至有人认为仙门世家就是在和妖王勾结。 方若纯陷入了沉思之中,眼下这种情况,就算能发兵反攻仪阳山,恐怕也是难以服众。有时候,谣言的力量真的是恐怖至极啊。 方若纯走在天城的大街上,现在芙凌台也出了事,好像也只有去抚山城最合适了。他这样想着,刚一抬头,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钟离先生?”方若纯倒是不惊讶在这儿碰到钟离先生,只是他神情严肃,直勾勾地盯着他,让他心里有些发慌。 钟离先生走过来,问道,“能借一步说话吗?” 方若纯觉得钟离先生并没有恶意,于是鬼使神差地跟着钟离先生回了家。 两个人进了屋,钟离先生将头上戴的面纱揭开来。这是方若纯第一次见到钟离先生的真容,他的面容用娟秀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有着浓浓的书生气息。 他的面容不似他说书是那样的老成,反而多了几分稚气。 “先生找我来,有何事?” 钟离先生叹了一口气,“你刚才可是打算去抚山城?” 方若纯好奇道,“您怎么知道?” “这个不重要,我想说的是,你不能去抚山城。” “为什么?” “佟子真和张墨桓是一伙的,你去了也没用。” 方若纯闻言,有些难以置信。“佟家主?” 钟离先生肯定道,“没错。你肯定有些疑惑,但是你想想,为什么炽风山庄,四方玄山和芙凌台都被围攻,唯独云泽抚山城一点消息都没有?” 方若纯心里也开始怀疑,他说道,“佟家主和思繁一向痛恨妖族,他们不干涉,也是……情有可原吧。” “我知道你一时无法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钟离先生看方若纯满脸疑惑,便没再提这件事,他问道,“你可知道仪阳山造反的目的是什么?” “无非是,为了谋权篡位?” 钟离先生点了点头,“没错,他们是为了权。但眼下,他们的目标是封阴锁。” “封阴锁?” “是。我猜不到他们有何手段,所以你现在必须回四方玄山守着。以防仪阳山找到封阴锁。” 方若纯想了想,解释道,“封阴锁的位置很隐蔽,他们一时半刻发现不了,我还是先去找我父亲会合吧。” “你父亲……” 方若纯疑惑道,“有何不妥?” 钟离先生迟疑了片刻,解释道,“你父亲,还有林家主,都被南景初带走了。” “南景初?他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他会做什么,但这是他们的旧恨,你阻止不了。” “他在哪里?” “我不知道。你也不用白费力气,我敢肯定,南景初若真心要藏人,你找不到他们的。” 钟离先生看着方若纯的神情有些失落,也没再多说什么。 方若纯问道,“南景初会做什么?” “我不知道,他若是顾及顾诗北的情分,也许会留些情面。这件事情你管不了的,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封阴锁。” “顾诗北,她……”方若纯迟疑了,那天在芙凌台,方苛寒他们虽然没有明刀相向,但也没有帮她一把。南景初若真会要看顾诗北的面子,恐怕多半会先算账。 “你不要顾虑太多,先回四方玄山再做打算吧。” 方若纯虽然忧虑,但还是决定先回四方玄山。毕竟封阴锁关乎的可是天下的命脉。 两人别过之后,钟离先生也动身去了炽风山庄。他觉得是时候找张墨桓,好好聊一聊了。 他赶到炽风山庄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此时的唐城虽然恢复了静谧,但是其中的暗流涌动,却没有安宁之时。 张墨桓站在炽风山庄的大殿之前,手里拿着一本书。 他耳朵动了动,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别躲着了,出来吧。” 钟离先生躲在暗处,叹了一口气,走到了张墨桓的身后,“看来我还真是老了。” 张墨桓转过身来,看着钟离先生,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惊讶。“你是?” “我不过是区区一介书生,人称:钟离先生。” “钟离先生?清风阁的那位说书先生?” “茶楼已经很多年没有招牌了,看来是旧客啊。” 张墨桓解释道,“只是很久以前去过一次,算不得旧客。不过,二十年都过去了,先生这模样竟是依旧如昨啊。” “我来可不是为了叙旧的。” 张墨桓看着钟离先生,耸了耸肩道,“如此看来,先生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怎么敢问您的罪。我只是对一些事有些好奇。” “说说看。” 钟离先生神情严肃道,“妖王未死,是吗?” “在芙凌台确实没有死。但现在……应该已经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钟离先生疑惑道,“你什么意思?” “她宁死都不愿意交出妖灵石,留着也没有什么用了。” 钟离先生好像顿时失去了希望,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转过了身去,“她真的死了,不可能……” “整个人被活生生地扔进了成群的血绒草……对了,钟离先生博览群书,应该知道血绒草吧?” “血绒草?那不是毁了吗,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钟离先生似乎很关心妖王啊?”张墨桓向前走了走,紧紧地捏了捏手里的书“怎么,钟离先生也想插手此事?” 钟离先生苦笑了一声,“我,我只是普通人,我能做什么……妖王,妖王死了……天下,这天下,终究是乱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后退去。他的周身泛起微弱的红色光芒。张墨桓不明所以皱起了眉头,由于摸不清对方的底细,他也不敢贸然出手。 张墨桓警惕地问道,“你是谁?” 钟离先生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张墨桓没敢追。他就这样看着钟离先生的背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张墨桓自言自语道,“看来此人,也留不得……” 此时,抚山城。 佟子真坐在屋子里,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床上的佟思繁发呆。 突然,房间里的蜡烛全都熄灭了。佟子真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丝毫没有慌乱。 “南景初?” 无人应答。 佟子真站起身来,将蜡烛一根根重新点着了。他边点边说道,“他说你会来,我等你许久了。” 蜡烛一亮,这才得以看清,南景初已经坐在了佟子真的对面。 南景初毫不客气地倒了一杯茶,说道,“知道我要来,还能这么淡定。” “你来了,也未必带得走我。” “我知道。”南景初笑了笑,倒了一杯水,推到佟子真的面前,“所以,我只是想来找你聊聊。” 佟子真冷哼一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聊幽冥仙狐灭族的事吗?” 南景初没想到他会这样开门见山,但他还是保持着微笑。“虽然我能猜到,那几个老东西是受你和张墨桓的怂恿,但我还是没办法原谅他们。所以,您觉得我应该如何对你,才显得公平?” 佟子真将茶一饮而尽,“看来,你也不想好好聊了。” 南景初转动着手里的杯子,问道,“怎么?想和我打一架?” “江湖恩怨,除了决斗,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吗?” “决斗是属于好人的,恰好我不是。” 佟子真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什么意思?” 南景初将杯子扔到了地上,一只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闭着眼睛,食指抵在太阳穴轻轻揉着。“我猜你现在有些头晕。” 佟子真突然踉跄了一下,扶住了脑袋,“你……你下毒了。” “而且,你的灵力运转不了,不出意外的话,你浑身酸软无力,内脏还有些酸麻感。” 佟子真没有站稳,倒在了地上。“南景初,你……” “我猜你很想知道这是什么毒吧。”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里面有……噬灵散,柔骨粉,五毒草,哦对了,我不小心打翻了一坛滴情酿,就顺手加进去了。” “可噬灵散,只对妖族有效。” 南景初得意道,“我改良的。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说音刚落,佟子真就晕了过去。南景初表情瞬间阴沉了下来,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佟思繁,说道,“你的账,我以后慢慢算。” 第八十三章 道尽途殚 只一天,唐城的局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佟子真,林怀炙和方苛寒被南景初带走了。林致和唐申躲了一夜,虽然没被发现,但心里的希望已经越来越渺茫。 方若纯回了四方玄山,一直躲在四方玄山的后山。仪阳山的人没有找到唐辞他们,也没有找到封阴锁。方若纯怕被发现,所以也不敢贸然行动,只能静观其变。 另一边,张墨桓也没有找到炽风山庄的封阴锁,只能在这里干耗。苏锦良受了重伤,死里逃生,后来就不知所踪了。 张昱在芙凌台,躺坐在金銮殿的龙椅上,舒伯正还有其他的一些官员被绑在大殿中的柱子上,毫无反抗之力。 然而对于这里发生的一切,外界都毫不知情,仪阳山的行动还算是隐蔽,百姓们只知道仪阳山在剿灭妖族余党,其余的也都是一概不知。 张昱已经坐了一整天了,他派出去搜查的人都没有什么消息,唐申和林致就好像人间蒸发一般,没有踪影。 就在这时,张成来了。 他看了看周围的被绑着的人,说道,“我已经准备妥当了,封阴锁找到了吗?” 张昱不耐烦道,“催什么催,有本事自己去找啊。” 张成道,“哥哥都找不到的人,我怎会找得到。” “找不到就给我闭嘴!” 张成听到这话也没有生气,默默地退出了殿外。他出了门回头看了看张昱,而后径直向太子的宫里走去。 他不紧不慢地走到唐辞卧房的床边,跳了下去。 此刻唐申和林致听到了密道里的动静,警惕地向后退了退。当他们看见张成稳稳地站在面前的时候,一时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张成礼貌地问道,“陛下,林公子。” 唐申警惕道,“张成?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张成解释道,“只是偶然发现的。” 唐申完全不相信张成的话,这个密道要真是那么容易发现,他们也不会躲到这里来了。“既然发现了,那就速战速决吧。” 张成说道,“不敢冒昧。我只想要封阴锁……如果您愿意离开,我可以放你们走。” 林致没好气地说道,“放过我们?你觉得我们会怕你吗?” 张成说道“林公子说的是。不过我哥哥盯得很紧,就算你们杀了我,就算哥哥一直找不到你们,恐怕道最后,你们也只能死在这里。” 唐申问道,“就算我们愿意,你怎么保证一定能把我们带出去?” 张成说道,“这个您不用考虑,我自有办法。” 唐申虽然不相信张成,但是他隐隐觉得这个张成一定不简单。他问道,“为什么帮我们?” 张成解释道,“各取所需,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林致问道,“你就不怕张墨桓问你的罪?” 张成腼腆地笑了笑,“他不会知道的。” 三个人陷入了沉默之中,唐申和林致都不相信张成,但是眼下又实是走投无路了。这个张成绝对不似看起来这么简单,所以唐申和林致也不敢轻举妄动。 张成见场面陷入了僵局,转而说道,“那天在芙凌台,顾诗北没有死。” 林致激动道,“你说什么?我姐没有死?” 张成迟疑道,“不过……现在已经死了。” 林致刚刚燃起的希望又被浇灭,他疑惑道,“什,什么意思……什么叫现在已经死了?” 张成答道,“父亲抓她本是为了妖灵石,但是她宁死不屈,而且南景初已经有所察觉,留着她也没有什么用了,所以……” 唐申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血绒草,一旦沾染,身体和灵力都会被腐蚀,最后尸骨无存。” 林致往后退了一步,他背着装莫柒的小盒子,习惯性的护着她,生怕她听见似的。 张成说道,“你们应该知道,妖灵石毁了,封阴锁的禁制就会慢慢松动,就算你们拼死守护着,也撑不了多久了。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唐申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第一次来的时候,禁制已经有了松动的迹象,他们现在只能死守。可是另一方面,他心里也在想,张成这个人如此了解封阴锁,他到底是何来路。 唐申说道,“如果最后真的输了……毋宁死,不求全!” 张成说道,“其实我们本可以就这么等着,等到封阴锁的禁制完全消失,然后坐享其成就好。” “那你们从一开始杀了妖王便是,为什么要费心筹谋这么久?” “因为父亲不知道这些。”张成依然一副谦逊的样子,“他只会知道我想让他知道的。” 这句话一出,唐申和林致不禁打了个寒噤。他们属实被张成惊到了,谁能想到平时如此低调谦逊的人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张成腼腆一笑,“陛下,您应该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吧。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出去想想办法,您说呢?” 唐申为难地看了看林致,张成虽然说的很中肯,但由于他们实在捏不准张成的心思,所以也不敢随便接受他的意见。 张成见唐申在犹豫,接着说道,“我可以直接送你们去四方玄山和方若纯会合。” 唐申疑惑道,“若纯?” “其他仙门世家也都被我们的人控制了,方若纯应该是你们唯一能找到的人了。” 唐申考虑了很久,突然苦笑一声,说道,“没想到,最后救我们脱离困境的人,竟然是你。” 张成笑了笑,“既然陛下已有答案,那便即刻动身吧。” 他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空白的纸,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上面画出一道血符,看起来该是很疼,但他也只是轻轻地皱了皱眉。 张成嘱咐道,“一会儿可能会有些不适。现在闭上眼睛。” 唐申和林致有些迟疑地闭上了眼睛,他们只听见张成低声说了一句什么,但是他们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一阵巨大的黑暗包裹了。 约莫十几秒之后,好像终于有了光,他们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刚一睁眼就看见方若纯拿着扇子准备冲过来。 方若纯见是林致和唐申,惊讶了好一会儿。林致和唐申也愣了好一会儿。 方若纯问道,“你,怎么是你们?” 林致问道,“我,我们怎么过来的?” 方若纯不明所以道,“你问我?” 唐申问道,“你刚才看见我们是怎么过来的吗?” 方若纯回道,“我一转身你们就在这儿了……你们为什么在这儿?” 于是,唐申和林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又从方若纯这儿得知了唐城发生的一切。但是方若纯并没有告诉他们,佟子真和张墨桓的事。 唐申忧虑道,“眼下整个唐城几乎都掌握在张墨桓的手里,我们再想扳倒他,估计很难了。” 方若纯看着唐申说道,“唐辞他,还在浮霜殿。” “你说什么?”唐申激动道,“小辞他……” “您放心,浮霜殿位置极为隐蔽,而且程阳和鹿白都在里面,他不会有事的。” 唐申听完这话,算是安心了一些,但人不在身边,总会有些忧虑。 林致说道,“若纯哥,你刚才说,我父亲和方叔叔被南景初带走了,要不我们先去找他们吧。” 方若纯摇摇头道,“没用的,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林致道,“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吗?” 唐申拍了拍林致的肩膀,“你先别担心,总会找到办法的。” 三个人默不作声,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瞬息之间已是翻天覆地,眼下他们势单力薄,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往哪儿走呢? 第八十四章 前尘旧恨 南景初将林怀炙,佟子真和方苛寒带去了当年幽冥仙狐一族的居处。那里已经许久没人去过了。 这么多年,南景初一直觉得没能替族人报仇,有愧于他们,所以他也没有回来过。 南景初将他们带去了一个类似于祠堂的地方。说是祠堂,其实不过是他为死去的族人所立的牌位。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当年的他是怎么将自己的亲人,一个个地埋于这座祠堂之下,又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现在,等到可以亲手报仇的这一刻。 此时,躺在地上的林怀炙和方苛寒,也都慢慢地苏醒过来。只有佟子真由于中毒颇深,还在昏迷之中。 南景初坐在牌位旁的椅子上,闭着眼睛问道,“醒了?” 他们被绑在祠堂内的柱子上,手和脚都被束着,动弹不得。 林怀炙看见了南景初,说道,“你,你……” “别你你你的了,先彼此打个招呼吧。” 林怀炙这才来得及去看方苛寒和佟子真。他疑惑道,“方家主?你怎么也在这儿?佟家主他……” 方苛寒还没有完全恢复,他不明所以地看着林怀炙,反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两个人齐齐看向南景初,满脸的惊恐和不明所以。 “两位家主一向不记得做过的亏心事吗?”南景初走到他们的面前,缓缓蹲下来,“幽冥仙狐灭族,对你们来说,是不值得在意的事情吗?” 林怀炙和方若纯互相看了一眼,这件事情他们属实记得,但时隔多年再次提起,不由得有些迟钝。 南景初眼睛泛着血丝,紧盯着他们说道,“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的族人死在我面前,却无能为力,你们能体会这种感觉吗?” 方苛寒迟疑了一会儿,坚定地说道,“妖族残害百姓,不杀何以平民愤!” “那就拿我幽冥仙狐上上下下,千余老幼的性命开刀吗!”南景初吼完之后,自嘲似的笑了笑,“呵,为什么要说这些,你们又能知道什么。” 林怀炙闻言不忿道,“当初幽冥仙狐在背后操纵,带领妖族挑起事端,那些惨死的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南景初坐回了椅子上,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好,看在……”南景初顿了顿,说道,“就让你们死个明白好了。” 南景初解释道,“当年是佟子真,为了妖灵石,挑起了两界事端。但事后妖灵石不知所踪,佟子真为了掩人耳目,所以栽赃妖族。当时我父亲觉得此事蹊跷,没有参与战事。” “幽冥仙狐一族一时陷入妖族和仙门的猜疑中。佟子真借此诬陷是幽冥仙狐在幕后操控。而他为了求个安心,联合仙门众人要剿灭幽冥仙狐一族。” 林怀炙和方苛寒闻言,皆是一脸难以置信的惊讶表情。 林怀炙摇着头,说道,“这不可能,他不是这样的人。他已有家主之位,怎么会去抢夺妖灵石。” 南景初不屑地一笑,说道,“你们问他啊。” 林怀炙和方苛寒看向佟子真,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在一旁沉默着。 方苛寒道,“佟家主,事情真是如此吗?” 佟子真抬紧张地看着他们,无辜地说道,“方兄,林兄,事情不是这样的。这个南景初是妖族,你们怎么能听信他的挑拨?” 南景初冷笑一声,“佟家主,当年妖王遇害,妖灵石遗落的消息是张墨桓告知妖族的,您知道吗?” 佟子真看着林怀炙和方苛寒,否认道,“我不知。” 林怀炙疑惑道,“难道张墨桓一早就盯着妖王和妖灵石了?” 佟子真顺着话说道,“是啊,这一切,应该是张墨桓所为。我又怎会知晓?他应该想挑起两界之争,然后渔翁得利。” 南景初笑道,“哦?是吗。” 佟子真点了点头,“是,都是张墨桓所为。” 林怀炙和方苛寒都知道张墨桓造反的事情,心里不由得将这件事情往这个方向合理化。 这时,南景初说道,“我记得,当初可是您向这几位介绍了张墨桓啊。” 林怀炙和方若纯闻言,都看向佟子真。 佟子真解释道,“当时,我并不知道张墨桓的为人,我们认识时间不长,我只是觉得他天赋过人,便将他介绍给了皇上。” 南景初故作疑惑道,“是吗?我怎么听说您告诉令郎,张墨桓是他母亲的旧友呢?” 林怀炙和方若纯心里顿时又陷入了纠结,他们心里明白,南景初没必要撒这么一个容易拆穿的谎。 佟子真也没想到,他当初为了让佟思繁和顾诗北反目而说出的真相,竟会传到南景初的耳朵里。更没想到,这句话竟是给自己挖了坑。 南景初叹了一口气,“算了,真相如何,你们黄泉路上慢慢讨论吧。” 林怀炙道,“南景初,我们虽有不妥之处,但也是为天下苍生着想。而你既知此事是仪阳山引起的,为何又站在张墨桓那边?” 南景初闻言不禁怒道,“你们都懂天下大义,你们都明是非对错!你们一句不知情,就能还我族人一个交代吗?那些老弱妇孺惨死的时候,你们可曾想过天下大义!” 林怀炙和方苛寒都沉默了,当时唐城百姓惨死,他们一心想着主持正义,确实没有考虑周全。被仇恨蒙蔽的时候,也许人人都会有些无法自控吧。 南景初背过身,看着祠堂里的那个牌位,说道,“算了,不重要了,想解释,去找她们解释吧。” 佟子真闻言有些慌了,“南景初,你想干什么!” 南景初邪魅一笑说道,“我说过,我会一点点,凌迟你们的肉体,灵魂,还有尊严。我不会食言的。” 林怀炙说道,“仪阳山现在在外面为非作歹,你就这么看着吗?” 南景初转过身,饶有趣味地看着林怀炙,“怎么,临死前还不忘要拯救天下,想让我出手解决张墨桓?” 林怀炙回答道,“以前……是我们对妖族有失偏颇,但百姓是无辜的。” 南景初不禁苦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方苛寒道,“纵然我们对妖族失之偏颇,但这也不能掩盖妖族的种种罪行。” 南景初叹道,“唉……可惜我不想解释了。” 他看了一眼牌位,转身走出了祠堂,背对着他们喊道,“张墨桓的下场会比你们惨一万倍,安心去吧。为我族人陪葬,也为她赔礼。” 林怀炙他们不明所以地看着南景初的背影。 突然,门口进来了几个人,有三个手里拿着一把短刀,其余两个人提着一个笼子,里面关着一只精瘦的狼。 其中一个拿刀的人解释道,“各位家主应该听说过何为凌迟吧。将人的肉一片片割下来,至少一千刀内不能断气,所以,也叫做‘千刀万剐’。” 另一人安慰道,“你们也不必担心,阁主吩咐过,百刀之后任由生死。” 佟子真和方苛寒还有林怀炙三个人听得皆是阵阵冷汗,他们知道南景初心狠手辣,但是没有想到竟会如此暴虐。 其中一个提着笼子的人也说话了,“阁主交代了,各位家主都是义士,就算死也要有价值。割下来的肉,它还能饱餐一顿。” 三个人满眼恐惧地看着那只狼,嘴角挂着口水,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南景初这是想让他们亲眼看着,自己的肉被饿狼生吞。 佟子真奋力挣扎着,“不,你们叫南景初出来!我有话说!” 拿刀的那个人向前走了一步,说道,“佟家主,阁主事务繁忙。您若真有事,不如我慢一点,您慢慢跟我说吧……” 之后,祠堂里的惨叫声,和饿狼吞噬食物的低吼声此起彼伏。这些声音一直持续到了黄昏时刻,最后与夕阳一起,消失在了唐城。 第八十五章 敦兮若朴,旷兮若谷 此时,唐申他们已经离开了四方玄山。 其实唐申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防备。虽然朝中大半兵力都掌握在傅远一党,但是他曾经还悄悄豢养着一支队伍。 之前唐申建造密道也正是出于此意,朝廷局势瞬息万变,若是不时时提防,恐怕他这个位子早就坐不住了。 而林家还有方家也收过不少外门弟子,由于人员复杂,很多弟子都在别处,所以能供他们调度,这也算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了。 于是三个人溜了出去,分头去搬救兵了…… 而南景初从祠堂回来之后,也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大仇得报之后陷入了空虚。他走着走着,来到了钟离先生家门口。 他径直走进了屋里。钟离先生正失神地倚在棋盘之上,棋盘上面的棋子乱七八糟地摆放着。 南景初坐在钟离先生对面,问道,“先生这是怎么了?” “顾诗北死了。” 南景初将棋子一颗颗丢进棋盒里,说道,“上次不是分析过了吗,小北很有可能还活着。对了,我上次去仪阳山寻她,心里也大概有数了。我怕张墨桓有所察觉,反而对小北不利,所以才……” “我是说,她真的死了。”钟离先生抬起头,眼神很认真,也很绝望。 南景初手里拿起来的棋子突然掉在了棋盘上,发出一声明亮的撞击声,他扯着嘴角笑了笑,“不可能。” “她本来是活着,但她宁死都不愿意交出妖灵石,张墨桓就把他扔进了血绒草之中。那是一种能把肉体和灵力腐蚀得连骨头都不剩的毒草。” “不会的……她不会死。”南景初捡着那颗掉落的棋子,却怎么也捡不起来。 突然,他用手拼命砸向棋盘,怒吼道,“顾诗北是我的人,谁允许她死的!” 钟离先生低声说道,“棋局已定,我终究是败了。” 南景初攥起那颗棋子,怒道“我的棋子,谁都碰不得。动了,就必须死。我不会输的,我要仪阳山给她陪葬!” 说完,南景初就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钟离先生看着棋盘上被捏成粉末的那颗棋子,笑道,“留我青山,圮绝薪火。又是何意呢……” 此时的芙凌台。 张成从封阴锁的大殿之中出来时,还没有人查到封阴锁的位置。他向张昱说明之后,张昱便立刻告知了张墨桓。 不过张昱对张成的功劳是只字未提,然而张成并不在意这些,可能是这么多年,习惯了。 张墨桓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顿时大喜,他立刻将张成传唤回了炽风山庄。 张成此刻正在和张墨桓正在炽风山庄的大殿之中。 张墨桓道,“芙凌台的封阴锁已找到,现在就差这里和四方玄山了。” 张成问道,“父亲知道抚山城的封阴锁在何处?” “你去了,佟子真自会带你去找。” “可是我听说,佟家主已被南景初带走了啊。” 张墨桓惊异道,“我已经告知过佟子真,南景初会有所行动,他应该早有准备啊。” 张成猜测道,“他会不会觉得南景初不足惧,所以没有在意?” 张墨桓摇了摇头,“他一向谨慎……难道是佟思繁?” 张成嘴角微微一笑附和道,“他不想让佟思繁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所以将他迷晕,放在房间里,但是担心他会遭遇不测,而且觉得自己可敌南景初,所以就在抚山城等着他前来?” 张墨桓觉得张成说的跟真的似的,转过头神情复杂地看着张成,问道,“你知道?” 张成慌张道,“我只是猜测,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父亲明示。” 张墨桓慢慢收回了目光,说道,“没什么,你说的有道理。” 张成见张墨桓收起了疑虑,转言道,“父亲,这炽风山庄的封阴锁……在何处啊?” 张墨桓叹了一口气,说道,“林怀炙这个老狐狸,藏得太深了,我也还在想,他到底藏在哪儿呢?” 张成故作玩笑道,“总不可能也在他儿子的房间里吧。” 张墨桓闻言眼神突然闪出一道光,“唐申和林怀炙的性格很像,倒是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张成问道,“要不我去搜一搜?” “去吧。”张成闻言立刻向外走去,张墨桓突然又问道,“封阴锁的位置,你是如何知道的?” 张成回过头来,腼腆地笑了笑,“哥哥在太子的房间找到了封阴锁,我便顺着这个思路猜测罢了。” 张墨桓眼睛里闪过一丝犹疑,说道,“你先去吧。” “是。”张成转身向外走去去,那一丝笑意立马消失在了嘴角。 张墨桓看着张成的背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但他算是看着张成长大的,他觉得自己对张成还算是了解,所以又在心里,把这种奇怪的感觉慢慢地合理化了。 他仔细想了想,也跟着张成出了门。 张成来到林致的房间里,仔细研究着周围的摆设。突然他一个转身,将桌上摆放的花瓶撞在地上摔碎了。 张墨桓在房间外,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张成大概找了半个时辰,依旧没有任何发现。张墨桓有些不耐烦,心里暗暗想道:就是一个个试,也该试出些端倪了吧。 就在这时,张成长叹了一口气,失落地靠向背后的墙上。突然,他不自觉地向后靠去。他只感觉陷入了一片柔软之中,然后一睁眼就来到了另一个空间。 张墨桓见状,忙推开门进了房间。然而从外面看,什么都看不到。张成在里面向外看,整面墙就像不存在一般。墙外是房间,墙内是一座与芙凌台的地下宫殿十分相似的大殿,大殿正中央一团火焰微微闪动着。 张墨桓敲了敲墙,和普通墙体并无不同。 “张成?”张墨桓喊道。 张成在里面听见张墨桓的声音,大声回应,张墨桓却好像没有听到。张成眼神凌厉地看着张墨桓,轻轻笑了笑,向前一步,迈出了宫殿。 他一脸茫然地看着张墨桓,“父亲?” 张墨桓见到张成,忙问道,“是封阴锁吗?” “是,里面与芙凌台那座地下宫殿的结构并无二致。” 张墨桓疑惑道,“你是怎么进去的?” 张成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一靠就,就进去了。” 张墨桓白了一眼张成,转而看向这面墙,似是自言自语道,“算了,只要找到地方就好。” 张成问道,“那父亲现在作何打算?” 张墨桓迟疑片刻,问道,“封阴锁的禁制环环牵制,现在已找到两处,会不会只要打破两处,另两处会不会有感应呢?” “依我之见,至少找到三处,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张成之前很多年都在潜心研究封阴锁,多少有些了解也不足为奇,说出这话,张墨桓也并不惊讶。他说道,“这样,你去抚山城找,让张昱去四方玄山。” 张成问道,“那佟思繁……” 张成想了想,“佟子真若真是落在了南景初的手里,想必也不会活着回来了,佟思繁若要干涉,就堵住他的嘴好了。” “是。”张成恭敬地退出了房间。 张墨桓又摸了摸那面墙,依然是普通的墙面,没有任何端倪。 第八十六章 张墨桓之死 张成到抚山城的时候,佟思繁依旧在昏迷之中。他坐在佟思繁的房间里,桌上摆着一封未拆封的信。 张成看着佟思繁,自言自语道,“明明也是受害者,却让人同情不起来。” 他沉思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他自己都觉得好笑,他什么时候有过同情心这种东西。 张成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传进一个侍卫来。说道,“将这封信送去炽风山庄,交给我父亲。” 那人拿着信离开了,张成也起身出了门,径直去了佟子真的房间。 佟子真的房间里有一间密室,密室最里面就是封阴锁所在,里面依旧是一间大殿,陈设与其他两处并无什么不同。 张成看着中间那团火焰,陷入了沉思。 另一边的张墨桓得到消息之后,可以说是欣喜若狂,他立马传唤了守在四处的人,让他们立刻回仪阳山待命。张成收到消息之后,也立刻回了仪阳山。 仪阳山。 张墨桓召集了所有人,说道:“所有人听令,现在分头去炽风山,抚山城和芙凌台,给我围起来,不许外人进入。张昱带人,守着四方玄山。今夜亥时动手,明天……唐城就是我们的了。” 张成走到张墨桓身边,说道,“父亲,那我先去后山……” 张墨桓点了点头,说道,“去吧。” 张成来到了后山,没有去地下找血石,而是径直去了后山山洞里。 他到的时候,里面几乎没什么变化,血绒草群依旧泛着微亮的光,地上还依稀有一些拖拽的痕迹,水里却没有一点点异常。 死于折磨之中,而且连骨头渣都不神,实在过于骇人。这也许就是当年苍错要销毁血绒草的原因吧。 张成叹了一口气,独自感慨道,“可惜了……” 但是现在可不是感慨的时候,在张墨桓的计划里,他算是最重要的一环。 血石的力量需要全部转移到张成的埙里,然后将血石分为几块,分别投进几处的明火中。最后只要张成的埙声一催动,封阴锁就会因压制不住怨灵,而被打破。 一旦张成能完全操控怨灵,任由唐申他们搬来再多的救兵,哪怕是妖王重生,也无济于事了。 夜幕很快就笼罩了唐城,张墨桓站在仪阳山大殿门口,眼神中满是欣喜与期待。 张墨桓正沉浸在自己幻想的喜悦之中,突然听得背后大殿的房顶有些异响。 “张墨桓!”南景初喊了一句,张墨桓才留意到房脊上坐着着一个人。 张墨桓留意到南景初深情有一些异常,但还是平心静气地问道,“南景初?你怎么来了?” 南景初面无表情地看着张墨桓,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难掩眼神里的杀意,“我来送你下地狱。” 张墨桓没想到南景初会说的这么直白,他是了解南景初的,现在这种情形,应该已经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了。然而南景初这个时候来的目的,他也能猜个十有八九。 张墨桓问道,“看来,你是知道顾诗北的事了。我倒是没想到,你和那个钟离先生居然是一伙的。” 听到顾诗北这个名字,南景初的心不经被扯了一下。那种本来有了一丝希望,却再次被尽数碾碎的感觉,比毫无希望更让人窒息。 南景初没有说话,神色冷凝地盯着张墨桓。 张墨桓沉默了一会儿,笑问道,“你不是说,她只是一颗棋子吗?怎么,现在要为她半途而废啊。” 南景初像孩子似的偏头看着张墨桓,神色依旧冷凝漠然,整个人像一只提线木偶一般,语气漠然道,“只要是我的,人也好,棋子也罢。旁人就是动不得,动了就得死。” “你觉得你现在是我的对手吗?”(确实,南景初用于提升灵力的药可不是一般药的效用可敌的。) 南景初从房顶跳了下来,瞬间移到了张墨桓的面前,表情却还是一点没变,“刚喝的庆功酒,就没有一点感觉吗?” 张墨桓闻言神色有些异样,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酒是南景初当初送给他的。 南景初轻声说道,“当初我从那些人身上拿的肋骨,除了制药,也可以酿酒。怎么样,好喝吗?” 张墨桓突然捂住了胸口,大口地喘着气。“酒里有毒?” 南景初摇摇头,“没有,只是那酒和药,相克而已。” “你,你竟早有二心。” “这毒不会要你命的,跟我回冥狱阁,我们好好聊。” 说完这话,张墨桓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等到他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在冥狱阁了,现在距离张成他们动手还有两个时辰。 南景初将张墨桓绑在冥狱阁地下囚牢里的架子上,旁边摆着各式各样的刑具,光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张墨桓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茫然地环视着周围的一切。 南景初手里拿着一个瓶子,慢慢靠近张墨桓。 张墨桓气息有些虚弱,紧张地问道,“南景初,你想干什么,你……” 南景初眼睛都不眨一下,将满瓶子的药丸倒进了张墨桓地嘴里,直到张墨桓尽数服下,他才坐回了对面的凳子上。 张墨桓重重地咳了几声,怒问道,“这是什么!你给我吃了什么!” 南景初不紧不慢地解释道,“这是返生丸。” 返生丸是可以快速恢复元气的药,张墨桓疑惑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南景初扶着头倚在旁边的桌子上,沉默不语。 “你想阻止我完成大计?”张墨桓轻咳了一声,得意地说道,“没用的南景初,你阻止不了我的。” 南景初没有回答,转言问道,“你想知道佟子真他们怎么死的吗?” 张墨桓疑惑地看着他。南景初漠然地解释道,“听说过凌迟吗?将肉一片片割下来,百余刀不许死,还要他们亲眼看着自己的肉,被割下来喂狼。” 张墨桓想起南景初刚才喂下去的药丸,不由得有些胆寒。“你……南景初你卑鄙!” “我有说过我是个好人吗?” 张墨桓顿了一会儿,语气突然缓和了下来,“南景初,我们之前说好的,我帮你报复妖族,帮你解决仇人,你不能落井下石啊!” 南景初闻言,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他说道,“仇人?我幽冥仙狐灭族,不也有你的功劳吗?” 张墨桓矢口否认道,“不,你知道的,这件事是那几个老东西做的,与我无关啊。” “不重要了。”南景初轻闭着眼睛,唤了一声:“进来吧。” 这时,地牢中进来了一个手握短刀的人。 “阁主吩咐,您的待遇要与其他几位家主有别。所以接下来,我要先砍去您的手掌和脚掌,然后浸泡在酒瓮之中。再一片片割下你的肉。不过您不用担心,您暂时死不了的。” “这不可能,你是怎么知道的?不……不,不,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都是你计划好的!”张墨桓后背出了一阵冷汗,浑身都有些发抖。 他看着那人拿着刀走过来,顿时惊恐万分地求饶道,“南景初,不,阁主,你饶我一命好不好!以后……以后我们可以平分天下,你放了我吧!” 南景初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容。“人说让犯人受刑之前,先告诉他步骤,会让人心理崩溃,这样才有好戏可看,我算是见识到了,后悔啊,当时没看看那三个老东西的表情。” 南景初玩味地看着张墨桓一脸期待求饶的样子,说道,“你放心,一定留你命在。” 第八十七章 封阴锁 而张昱和张成此时还不知道张墨桓消失的事情。张昱去了四方玄上,张成去了离四处的封阴锁都很近的昭云山。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亥时的到来。 此时江梦岚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在四处做好了埋伏,就等仪阳山动手。唐申和林致他们得知了仪阳山动手的时间,正带着援兵火速赶往各处。 张成站在昭云山山顶,闭着眼睛感受着风吹过的声音,他甚至能感觉得到时间一分一秒流过的声音。 时间越来越近,钟离先生坐在家里,透过窗户看着窗外的夜色,不由得感慨道,“今晚必定是一场腥风血雨啊!” 很快,时间已经接近了亥时。血石已经被放进了那明火之中,所有人只等张成的埙声起,一切便都尘埃落定了。 张成估摸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深叹一口气,慢慢抬起了手里的埙,眼睛缓缓地闭上,嘴唇轻轻地贴上去。 霎时间,悠悠的埙声填满了在这荒无人烟的荒山,原本的沉静被打破,显得格外的突兀,整座唐城宛如一座巨大的空谷,一声埙起,四方好像都在回应着。 唐申在赶往芙凌台的路上,方若纯在赶往四方玄山的路上,林致在回炽风山庄的路上。 唐申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抬头望向天空,只见唐城上空出现了一阵火焰。那些火焰呈一条巨大的锁链的形状,将唐城上空紧紧包围着。这便是封阴锁真实的形态了。 四方玄山上空的火焰本来是暗淡着,但随着其他几处上方的火光逐渐变得明亮,它似乎突然间失去了禁锢,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张成说至少要找到三处封阴锁,就是这个原因了。 唐申看见这副景象,不由得有些站不稳,他叹道,“结束了……” 方若纯和林致也都留意到天空中的异象,停在了原地,抬头望着封阴锁,眼神里说不出的绝望与忧虑。 张墨桓还在地牢,南景初此刻正在赶去和江梦岚会和。他也留意到了天空中的异象,不过他显得十分从容,心里默默感叹: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这便结束了吗…… 正当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盯着封阴锁时,封阴锁突然开始闪动,铁链晃啷晃啷抖动的声音,从天边幽幽传来。 终于,在一声巨响之后,那铁链突然好似挣脱了束缚。顿时四方火光四溅,如同烟花一般消失在了天边。 随着火光渐渐消失,一声声凄厉的哭声,疯狂的大笑,幽幽的呜咽,还有尖锐的喊叫,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响彻整座唐城。 最终,唐申他们还是差了一步。 南景初此刻正在赶往昭云山。正当他快到的时候,看见上空封阴锁崩裂的景象。他轻轻笑了笑,心想道:江梦岚应该快动手了。 可正当他到昭云山底时,有一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南景初疑惑道,“你怎么在这儿?” 江梦岚紧张地说道,“事情有变。” “出什么事了?” “我们的人,都被击昏了。” 南景初皱起了眉头,问道,“损失多少?” “全部。”江梦岚看着南景初,问道,“现在怎么办?” 南景初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现在这样的局面,就意味着他也拦不住仪阳山了。他搓了搓指腹,说道,“去找张成。” 于是两个人便着急忙慌地向山顶跑去。 而此时,方若纯和林致还有唐申他们,在看到封阴锁被打破之后,虽然知道去了也已经没有什么用了,但还是固执地选择前行。 方若纯只知道唐辞还在四方玄山,此刻他内心最坚定的想法就是:生也好,死也罢,能在一起就好,能见到他就好。 可是方若纯到了四方玄山,却发现山门处竟一个人都没有。他警惕地向前走着,一路上也是一个人都没有。 直走到大殿之前,这才看见仪阳山的人。不过令方若纯惊讶的是,仪阳山的人竟没一个活着的。眼前一片血流成河的景象,到处都是堆积的尸体。可这里尸横遍野,张昱却不知所踪。 方若纯仔细查看着尸体,浑身都有细细的刀痕,浑身都被血染红了。 方若纯心想:死人跑不了,还是先去看看唐辞吧。 可是当他赶到浮霜殿的时候,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呆住了。唐辞不在浮霜殿,就连鹿白和程阳也都不见了踪影。 方若纯这下是彻底慌了。 林致和唐申赶到时,也发现仪阳山的人几乎都死光了,而且死亡时间不超过一刻钟,大概就是亥时时分。 与此同时,南景初已经到达了昭云山山顶。 他到时,只见一个人慌慌张张地跑向了张成,南景初没有轻举妄动,准备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二公子,大事不好了。” 张成看着天空叹了一口气,慢慢放下了埙,问道,“又怎么了?” “回二公子,我们……我们的人,都……都死了。” 张成有些惊讶地问道,“我父亲知道吗?” “张家主他……不见了。” “我哥哥呢?” “公子他,也不见了……” 张成闻言神情顿时复杂了起来,他长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看来,还是太自信了……” “你不是太自信了,而是太聪明了。”南景初从他的身后走了出来,说道,“以前我怎么没发现唐城还有你这号人物呢?” 张成看见南景初,谦逊地作了个揖,客气道,“不知阁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南景初轻轻动了动嘴角,似笑非笑地说道,“想知道张墨桓在哪儿吗?” 张成思考了片刻,说道,“我觉得,您应该不会亏待家父吧。” 南景初耸了耸肩,笑道,“当然不会……现在,应该还在酒瓮里泡着。” 张成闻言,瞳孔里闪烁着惊恐,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南景初慢慢靠近张成,看着他的眼睛问道,“我问你。我的人,是谁动的?” 张成平复了一下心情,疑惑道,“你的人?” 南景初冷笑道,“你可别说你不知道。” “我的确不知。”张成反问道,“不过,仪阳山的人无一存活,您……可知晓?” “我人就在这里,你觉得呢?” 张成抬头看向天空,空中怨灵的声音已经弱了许多,封阴锁已经被打破,可是他现在却高兴不起来。 南景初盯着张成手里的埙,说道,“封阴锁已破,又没有张墨桓的压制,看来唐城之主,非你莫属了。” 张成看见南景初紧盯着他手里的埙,说道,“我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可是……”张成转头看着天空之中渐渐消失的痕迹,接着说道,“我也有些看不懂现在的局势了。” 南景初眉头一皱,问道,“什么意思?” “这些怨灵,根本不受我的控制。”张成看着手里的埙,说道,“要么,现在怨灵已经形成一股能量,强到我也控住不住了,要么……” “要么还有其他人也盯着封阴锁。”南景初看着天空逐渐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也陷入了沉思。 正当这时,方若纯和唐申还有林致他们也到了昭云山顶。 唐申看见张成,眼神里充满了疑虑,自从上次一见,张成真的是刷新了他的认知。 林致疑惑地看着南景初和张成,问道,“你们怎么在一起?” 南景初解释道,“放心,我们不是一伙的。” 唐申盯着南景初问道,“仪阳山的人是你杀的吗?” “不是我。”南景初不耐烦地说道,“你还是担心担心唐城的存亡问题吧。” 说完,南景初便转身准备离开了。 “这里这么热闹,你要去哪儿啊?” 第八十八章 花有重开日 南景初听见和这个声音,顿时愣在了原地。 不光是他,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个声音吸引过去了。 南景初缓缓地回过头来,看着刚刚站定在地面上的那个人,顿时愣在了原地。 林致惊喜道,“姐?” 顾诗北站在原地微微一笑。她与之前并无不同,只是她的身侧多了一对翅膀,微微泛着红色的光芒,眼睛也呈猩红色。 整个人看上去没什么变化,但是无形之间多了一些疏离感和怖人的气场。 顾诗北收起了翅膀,看着南景初笑问道,“想去哪儿啊小狐狸?” 南景初呆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话为重逢开头,也不知道该以什么立场和她说话。他怕她什么都知道,又怕她什么都不知道。 张成疑惑道,“你居然没死?” 顾诗北盯着张成,问道,“怎么?失望了?” 张成缓缓往后退了几步,轻笑道,“有意思。妖王重回于世,是想复仇,还是想分一杯羹?” 顾诗北往前走了一步,猩红色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张成,问道,“复仇,如何?” 张成没有说话,眼下的情势对他没有一点好处,他势单力薄没有任何胜算可言。于是,他偷偷从背后拿出一张符来。 “我们会再见的。”说完,张成突然就消失在了原地。 方若纯说道,“我去追!” 顾诗被拦住了方若纯,说道,“追不到的。” “可是唐辞丢了,我……” “你放心吧……我不会放过他的。” 唐申在一旁看着顾诗北,问道,“小北,你……” 顾诗北眼睛慢慢褪去了红色,看着唐申,说道,“皇上还是早些回宫吧。” 说完,顾诗北转身走到南景初身边,说道,“走吧。” 林致忙拉住顾诗北问道,“你去哪儿啊姐?” 南景初看着顾诗北,想不出该回答什么。其实顾诗北只是觉得这里就南景初一个同族,自然是跟他走比较妥当了。 方若纯喊道,“南景初……我父亲和林家主现在到底在何处?” 南景初看了看顾诗北,有看了看方若纯,语气凝冷地解释道:“死了。” 所有人都一脸惊讶地看着南景初。 “是我杀的。”南景初看着顾诗北,生怕她因为林怀炙的死和他生气。 林致和方若纯闻言都沉默了,他们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但真的听到这个消息时,却又难以接受。 南景初接着说道,“佟子真,林怀炙,方苛寒,都死了。” 顾诗北闻言倒是没有任何表情,她看了看南景初,又看向方若纯,说道,“既如此,节哀顺变吧。眼下几大仙门群龙无首,剩下的事还得你们处理。” 南景初顿了顿,问道,“你不怪我吗?” “为什么要怪你?” 南景初迟疑的点了点头,这虽然不像他认识的那个顾诗北,但他好像又很庆幸她不似从前了。鬼知道他现在有多害怕再失去她。 林致脸上挂着眼泪,眼看顾诗北要转身,他叫道,“姐。能不能跟我回家?” “那里已经不是我家了……”顾诗北于心不忍,上前轻轻拍了拍林致的肩膀,安慰道,“都会过去的。” “莫柒也在等你。”林致满眼期待地看着顾诗北,“她还活着,可是我叫不醒她了。” 顾诗北闻言不由得愣了一下,她听说莫柒在救唐辞的时候,心中知晓她是怕自己含着愧疚死去,所以想替她还债。 莫柒那个家伙很执拗,她本还在痛心,莫柒也许真的不惜为此搭上性命。可现在得知她还活着,她自然是万分欣喜。 顾诗北看了看南景初,说道,“你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情你处理一下,我去趟炽风山庄。” 南景初还沉浸在复杂的情绪之中无法自拔,顾诗北和方若纯他们已经离开了昭云山。 江梦岚在一旁看着南景初问道,“阁主,你……” 南景初看向江梦岚,高兴地说道,“她没死……她没死!” “是,我看到了。” 南景初笑了,就是那种真诚的,纯粹的笑。这是他第一次为一件事情如此真挚地开心。 他拍了拍江梦岚的肩膀说道,“剩下的事情你解决一下,我先回家了。” 江梦岚说道道:“可是阁主,她刚才好像是在命令你……” 南景初低下头笑了笑,“无妨,人活着就好,能回来就好。这里交给你了。” 南景初转身离开了,连背影都透着一股欢愉。 江梦岚把目光移向另一边,那个给张成报信的人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问道,“那……” 江梦岚话音未落,那人转身就从后面的山顶跳了下去,消失在了夜色中。 “我……”江梦岚深叹一口气无奈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喂!” …… 顾诗北跟着林致回到了炽风山,一路上,林致向顾诗北说明了唐城的近况。 快到山门处,林致突然问了顾诗北一个奇怪的问题。 “姐,父亲死了,你开心吗?” 顾诗北转过头看着林致,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林致脸上的泪痕还没干,眼睛也是明闪闪的。“你回来……复仇,是因为他吗?” 顾诗北轻笑了一声,“我说要报仇,不是因为他,你别多想了。” “那你……”林致回想起顾诗北听到林怀炙死讯时的反应,他到现在都觉得她的反应冷静地让人害怕。 顾诗北收起了笑容,解释道,“小致,我不是圣人。我可以不怪他,但是,我们的情分也只能到这儿了。” 林致没再说什么,两个人之间的仇怨,旁人不能真的意会,当然也不好随意评论的。 可顾诗北也并非是小气之人,痛恨妖族的不只林怀炙一人,想杀妖王的也不只他一人。 只是当时张墨桓将林怀炙和顾叶扬的旧事告知了她,其中还有一些是莫柒告诉张墨桓的。她觉得林怀炙对不起的不是她,而是顾叶扬。虽然顾叶扬说过不会怪他,可顾诗北还是心存芥蒂。 顾诗北安慰道,“小致,他和南景初之间的恩怨我无权干涉。可人已经死了,你现在应该担心的,是家主的位子。” “可是……” “如果不是你,明天坐在那个位子上的,可能就是下一个张墨桓。你真的愿意看到一个踩着百姓生命上位的人,坐在这个位子上吗?” 林致摇摇头,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可能比我更适合这个位子。” 顾诗北长叹了一口气,笑道,“可我怎么觉得,妖王这个位置更适合我呢?” 顾诗北快走几步,只留给他一个坚毅的背影。林致看着顾诗北,觉得她什么都变了,又觉得她什么都没变。 第八十九章 历史遗留问题 顾诗北和林致回到了房间里,林致将一直随身带着的装莫柒的盒子放在桌上。 林致将盒子包的里三层外三层,而且用的都是死结。顾诗北都在怀疑莫柒不是醒不过来,而是被林致憋死了。 顾诗北耐心地解着外面包裹的布,问道,“莫柒有没有告诉你,她的身份?” 林致吞吞吐吐地问道,“你,你知道?” 顾诗北说道,“她是世代妖王的灵器。” “啊,什么?”林致假装很惊讶,但其实他后来已经听唐申说过了。林致尴尬地说道,“所以……妖王的灵器是倭瓜啊。” 顾诗北解开了最后一层布,打开了说道,“但其实……” 她话音未落,盒子里的莫柒就不见了,再一看,她已经挂在了顾诗北的脖子上。 顾诗北愣了好一会儿,才抽出手拍了拍莫柒,安慰道,“你醒了……没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莫柒嘴唇有点发白,显然是还没有完全恢复。豆大的眼泪顺着脸滑落,她轻轻拍打着顾诗北,低声嗔怪道,“叫你跳崖,叫你跳崖,我以为你死了呢,大混蛋!” 顾诗北轻笑道,“下次不会了。” “你还敢有下次。”莫柒松开了顾诗北,眼睛红红的,面色又惨白惨白的,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虚弱。 顾诗北擦了擦莫柒的眼泪,说道,“还说我呢,你看看你自己。” 林致轻轻拍着莫柒的肩膀,心疼地说道,“你是不是早就醒了。” 莫柒摸了摸林致的手,没有回答,她紧紧地地盯着顾诗北问道,“我听张成说,你被扔进了血绒草中,你……” 顾诗北闻言,神情突然沉下来了。 那天,她被那条绳子拽进了血绒草群之中,她算是真的感受到那种肉体与灵力一同被腐蚀的滋味。那种感觉真的是生不如死,以至于她挣扎了没多久就晕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不同于她认知中的世界,她站在一棵巨大的树下,只是那棵树并不是绿色的,而是红色的,像极了秋天的枫叶,但是枝叶却是普通的树叶。 她浑身都很痛,却没有一点伤。她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湛蓝而清澈的天空,绿意盎然的大地。一切都充满了生机。 她慢慢移步,靠着树干坐下了。身体的疼痛让她很清醒,这并不是梦境。 突然,有一个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 “你终于来了。” 顾诗北被吓了一大跳。她环顾四周,警惕地问道,“你是谁?” “我是——妖灵石。” 顾诗北听见这个名字先是楞了一下,她疑惑道,“你……你是苍错?”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只有我能救你。” “救我?”顾诗北觉得现在的自己除了浑身疼痛之外,好像也没什么需要的救的啊。 “没错。你被张墨桓扔进了血绒草,你的肉体和灵力已经灰飞烟灭了。” 顾诗北抬起双手仔细看了看自己,“不可能,我……可我现在不是好好在这儿吗?” “你看到的不过是是幻境,你知道万世碑吗?” “万世碑,是先祖苍错的遗物。” “是。我附在万世碑之上,才得以保住你的一点灵识。你是妖王,如果你死了,苍错当年的努力就全白费了,你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和我合作。” 顾诗北问道,“你想做什么?” “我可以将你的身体和灵力找回来,连同苍错的那部分灵力。我会让你重回于世。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只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杀了沈予谙。” 顾诗北在唐城这么久,还从来没有听过沈予谙这个人,她疑惑道,“谁是沈予谙?” “你只需要知道,此人留在世间,天下必乱。你若真是一心为了天下,此人便留不得。” 顾诗北陷入了沉思,如果她真的能重回于世,以她之力要杀那个什么沈予谙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她尚且不知道那个沈予谙是什么来头,也不知道那该不该相信这个‘妖灵石’,所以不敢轻易答应。 顾诗北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那个人拥有的能力不是你我可估量的,他能将天下玩弄于股掌之间,但没人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那你又是如何认识这个人的?” “我不认识他,这么多年,他只出现过一次,就是在苍错死的时候。然而他的样貌和身份,我也全然不知。我只知道,他还活着。” 顾诗北现在倒是对这个人十分好奇,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有如此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 顾诗北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找到这个人?” “我不觉得你能找到他。只是如果连你也奈何不了的话,这世间就再没人牵制住他了。” “人都找不到,你还让我杀了他?” “我说过,你重回于世,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就算你不杀他我也干涉不了你。但总有一天你会意识到他的存在,你也一定会想杀了他的。我现在告诉你,只是不想让你成为下一个苍错。” 顾诗北仔细想了想,且不说这个沈予谙到底是什么来头。只是现在唐城已经被张墨桓搅得天翻地覆了,仪阳山欠的债,是时候该还了。 顾诗北问道,“那我现在该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 话音刚落,她身后的那棵树突然开始疯长,树叶和树干突然将顾诗北紧紧包裹。她眼前一片黑暗,等到再睁眼的时候,她已经在仪阳山后山了。 …… 林致和莫柒听得云里雾里,感情妖灵石说了半天,就跟没说的一样。但是无论如何,顾诗北现在幸好是回来了。 莫柒说道,“既不知这个沈予谙是什么来头,有什么目的,先小心防着便是了。” 林致也说道,“是啊,现在最重要的是稳定局面,仪阳山没有清理干净,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顾诗北说道,“张墨桓已经被南景初带走了,估计也构不成什么威胁了。我倒觉得,这个张成可比张墨桓要危险的多。” 林致疑惑道,“那你今日还放他走?” 顾诗北冷哼了一声,说道,“我不会放过他的,今晚就当是报他不欺我落魄,答疑解惑的恩吧。” 林致点了点头,心觉这些事情还是交由顾诗北处理吧。 莫柒问道,“所以小北,你现在已经拥有了苍错的灵力了吗?” “嗯。”顾诗北眼睛闪了闪,突然问道,“莫柒,你不是倭瓜吧。” 莫柒激动道,“你都知道了?” 顾诗北点了点头,“我知道母亲让你消除过我的记忆……不过你的身份还是妖灵石告诉我的。” 莫柒问道,“他都说什么了?” 顾诗北好奇道,“你不知道你的身份?” 莫柒神色黯然地点了点头,“我总觉得我的记忆也有缺失,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顾诗北说道,“其实他也没有告诉我太多。他说,当年先祖苍错将所有叛乱者连同灵器一起融作封阴锁,然而他没想到,灵器非但没有被溶解,还出现了一个自称万物之灵的家伙。” 莫柒好奇道,“我就是那个……万物之灵?” 顾诗北点了点头,“是。不过后来他才知道,你其实只是灵物汇聚成的灵气。你本不该存在的,但苍错感念万物有灵,才将你留在身边。这也是你为什么受了伤,埋在土里就能恢复的原因。” 莫柒强忍着疼痛点了点头,脸色愈发地白。 顾诗北紧张地问道,“你怎么了?” 林致察觉到了异常,也连忙上前扶住了她。 莫柒解释道,“无妨。这只是记忆恢复的……” 说完,莫柒便再次晕了过去。林致不知所措地看着顾诗北,“这……她……” 顾诗北将莫柒重新放入了盒子里,手放在盒子上,轻轻闭上了眼睛,说道,“她现在还是很虚弱,我帮她稍作恢复,应该很快就能醒了。” 林致点了点头,又突然好奇道,“你不是说她是万物之灵吗,为什么她晕倒的时候还是会变成倭瓜?” 顾诗北手在上面动了动,莫柒俨然变成了一颗绿色的琉璃球,顾诗北解释道,“这可能也是她丢失的记忆的一部分,或许苍错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吧。” “不就是万物之灵吗,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我也不知,他将灵力给了我,也留下了不少谜题啊……” 第九十章 空物是人非春暮 与此同时,方若纯和唐申也各自回了家。 方若纯失魂落魄地回了四方玄山,方苛寒死了,唐辞也丢了,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他神色十分疲惫而且满含失落,低着头缓缓地数着阶梯,慢慢走着。 “若——纯——哥哥?” 方若纯闻言顿时呆愣在了原地,这个声音十分熟悉,他期盼了那么久,现在却迟迟不敢抬头。 唐辞站在山门下,张开了双手,看着方若纯说道,“身子虚,走不动,快来抱抱。” 方若纯抬头看他的时候,眼睛红红的,他几乎是一厘米一厘米地挪到了唐辞的面前,然后猛地抱住了唐辞。 唐辞迟疑地拍了拍方若纯,他的脖颈处陡然一凉,方若纯这是……哭了吗。 两个人一句话都不说,所有柔情都被融在了夜色里。 唐辞一边陪方若纯走着,一边自言自语般地说着今天发生的事。 顾诗北发现他们的时候,鹿白和程阳受了伤,正在浮霜殿守着唐辞。顾诗北救了唐辞,替程阳和鹿白疗了伤。只不过顾诗北虽然解决了仪阳山的人,但是却被张昱逃脱了。 于是唐辞和鹿白程阳他们便去追张昱了,所以方若纯到四方玄山的时候,唐辞他们才不在浮霜殿。 方若纯问道,“你才刚恢复,这种事情,交给鹿白和程阳不就好了。” 唐辞解释道,“小北说,我一直躺着是因为气虚,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那你还……” 方若纯话说一半没再出声,唐辞疑惑地看着他,方若纯耳朵慢慢泛着红。难道是刚才在山门处,他说自己虚弱,要抱抱,方若纯害羞了不成。 唐辞轻笑了一声,玩笑道,“若——纯——哥哥,不会是害羞了吧?” 方若纯看了唐辞一眼,没有理他,独自往前走着。 唐辞见状连忙跟了上去,问道,“你不会是生气了吧。” “若纯哥哥,你不会又不理我了吧?” “我才刚醒啊,你不能这么绝情啊……” 方若纯没有理他,唐辞在一旁叽叽喳喳,吵的他耳朵没有一刻是安宁的。但是他觉得这个时刻,是他着段日子里最欢愉的时刻。 他们到的时候,程阳和鹿白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他们虽然感激顾诗北,但是不得不说的是,顾诗北的杀人方式实在是过于血腥了,鹿白和程阳不知道还得清理多久。 程阳看见方若纯满脸失落地回来,忙问道。“师哥,你没事吧。” 方若纯摇摇头说道,“没事。” “那您先回去休息吧。”程阳看了看唐辞说道,“只是时间紧,我们只将您的房间收拾出来了。” 鹿白看见方若纯。也上前说道,“这你就别担心了……唉?师哥,师父他……” 方若纯其实很害怕他们问起方苛寒的,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他……遇害了。” 方若纯不敢看鹿白和程阳的表情,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唐辞楞了一下,拍了拍鹿白和程阳的肩膀,安慰道,“节哀顺变。” 然后唐辞便去追方若纯了。 他悄悄跟在方若纯的背后,回了他的房间。方若纯门前里的花被已经被折尽了,他不禁想到他醒来的时候在浮霜殿看见的那些花,心里突然觉得暖暖的。 两个人进了房间,方若纯坐在桌前说道,“你身体还没恢复好,你休息吧。” 唐辞了解方若纯的脾气,不敢安慰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走过去躺在了床上,斜躺着看着方若纯。 方若纯见唐辞躺下了,便熄了蜡烛。走过来坐在床边,头靠在床上看着窗外。 唐辞不敢说话,默默地看着方若纯,他知道方若纯又哭了。 虽然平时方苛寒和方若纯都一直是一副冰山的尊容,看似冷冰冰的。但越是这样,那份掩藏在心底的爱意就越是深沉。 只是方若纯在浮霜殿那么冷的地方,呆了那么久,这几天又一直外面奔波,身体早就扛不住了。没多久,也不知道他是睡着了还是晕倒了,斜躺在了地上。 唐辞连忙起身下床,将他从地上搬到了床上。唐辞替他盖好了被子,然后轻轻躺在了他旁边,轻声说道,“以后,我来保护你吧。” …… 而此时佟思繁还在昏迷中。 江梦岚坐在床前,拿出一个小瓶子,将里面的粉末尽数送进了他的口中。 大约过了三五分钟,佟思繁慢慢有了知觉。佟思繁不安地挪了挪头,顿时感觉头疼欲裂。 他睁眼的时候,江梦岚正抱着剑坐在床头。佟思繁看见江梦岚,气息弱弱地问道,“孟岚?你,你……我这是死了吗?” “你没死……你只是中了迷香,十分钟后就能恢复过来。别说话了,静心。” 佟思繁安心地点了点头,虽然有一肚子话想问,但眼下,他也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江梦岚也沉默着,他在纠结该不该跟他讲清所有的事。佟子真已经死了,佟思繁也算是受害者之一,知道与否,似乎都没什么意义了。 不一会儿,佟思繁已经差不多恢复过来了。他问道,“孟岚,你还活着。” “嗯。” “你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佟思繁眼泪默默顺着眼角流了出来,他记忆里的孟岚对他就像亲哥哥一样,当时知道他的死讯,他那么难过。但现在,这个人却好好的坐在他面前。 江梦岚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叫江梦岚。” 佟思繁伸手抓住了江梦岚的手,虽然没用多大劲,但江梦岚知道他这是在责怪他。佟思繁哭道,“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知道。” “孟岚,你为什么骗我。” “我姓江……江知秋的江。” 佟思繁听见江知秋这个名字愣住了,他从床上爬了起来,激动道,“你,你认识江阿姨。” “她是我母亲。” 佟思繁难以置信道,“江阿姨,江阿姨她在哪里,他还活着吗?” “她死了。”江梦岚转过身,任由佟思繁倒在床上,泪水止不住地流着。 江知秋是佟思繁母亲的贴身侍女,是陪着他母亲一起长大的。他母亲嫁给了佟子真,当时江知秋有了身孕,但还是陪着他母亲一起嫁到了佟家。 可是后来,佟思繁的母亲发现了佟子真的秘密,佟子真知道,以她的性格,她一定不会对这件事情袖手旁观,所以佟子真杀了她。但是那晚却被江知秋跑了,佟子真一直心存不安。 就因为佟子真的不安,他一直在追杀江知秋。但是江梦岚的父亲却为了保命,跟佟子真说出了江知秋的下落,后来江知秋和江梦岚的父亲都被佟子真杀害了。而佟子真为了永绝后患,一直在找江梦岚。 江梦岚也是因为这件事,才跟了江知秋的姓,他接近佟思繁本来是为了报仇的,可是他后来想通了,佟思繁跟他一样都是无辜的,这件事情不是佟思繁的错。而且佟思繁单纯善良,除了死心眼之外。 后来的事情就是佟子真发现了他的踪迹,他被逼无奈之时,南景初救了他。再后来,他便和南景初联手了,还合演了一出假死的戏码。 佟思繁听完江梦岚说完这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说杀死自己母亲的人,是那个多年以来为亡妻照料满天星的父亲,是那个每次他难过,都用糖来哄他的父亲啊。 江梦岚看着佟思繁绝望地坐倒在床上,眼睛难以置信地不敢眨一下,眼泪却已经夺眶而出。他平静地说道,“思繁,你知道为什么每次你难过的时候,他都会给你一颗糖吃吗?” 佟思繁没有心思回应他,他接着说道:“那颗糖里,有能让人情绪激动,丧失理智的药。所幸剂量不多,你因为母亲的死而难过,因为我的死难过的时候,都会不经意地把这种情绪转化为对妖族的仇恨。” “这不可能……妖族杀了母亲,他们要杀你,父亲是为了安慰我……” 江梦岚叹了一口气,说道,“思繁,你该长大了。” 佟思繁抓着江梦岚,问道,“孟岚,你告诉我,母亲发现的那个秘密是什么,啊?” “张墨桓为了皇位,佟子真为了仙门之首。所以起兵造反,要打破封阴锁。一直以来,都是他们在利用妖族。” 佟思繁挣扎着要起来,他说道,“我不信……父亲呢,我父亲呢,我要亲口听他说。” 江梦岚将佟思繁一把摁住,说道,“不用找了,他死了。” 佟思繁跌坐在床上,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只有眼泪顺着脸滑落,一滴滴落下。 江梦岚知道现在告诉他真相很残酷,但他觉得,佟思繁又知情权,而且这件事早晚是瞒不住的,他总要长大的…… 第九十一章 指婚狂魔 这件事情很快就过去了。 不久后,百姓们也都知道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然而真相在流传的时候总会有添油加醋的地方。 才一周不到的时间,顾诗北被传徒手撕人,一个眼神就能横扫一大片,有更甚者说张昱张成失踪,其实是被顾诗北吃了。 然而人们虽然把她传的这么厉害,但还是对她妖王的身份存有顾虑,妖王越是厉害,他们就越觉得危险。 那场大战的痕迹,很快就被一场大雨彻底冲刷干净了。 唐申上朝,重新整顿朝纲,而且已经决定要退位,由唐辞继承皇位。朝中大臣无一人反对,舒伯正虽然还活着,但是经此一折腾,也没有心气再说什么了。 方若纯和林致坐上了家主之位,但是佟思繁却因为那件事情深受打击,一直闭门不出,所有事情都是江梦岚以他的名义打理好的。 顾诗北一直住在南景初那里。 已经快一周时间了,南景初始终装作一副乖巧的样子,什么也不问,顾诗北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顾诗北坐在厅前,翻看着记录在册的妖族名目,南景初就坐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顾诗北端着一杯茶,说道,“你让手下的人,把仪阳山抓走的妖族名目和伤亡情况上报给我。” “嗯……” “嗯什么嗯,快去啊。”顾诗北白了南景初一眼,这几天,顾诗北对他的态度一直如此。 南景初看顾诗北实在太认真,说道,“哎呀小北,妖族多年来哪有名目可言啊,你看的这个册子,还是张墨桓搜集来的。” 顾诗北放下了册子,长叹了一口气,她当然知道这些很难核实的,这么多年以来妖族一直群龙无首,隐姓埋名的,潜逃散落的也不在少数。 南景初建议道,“要我说啊,你就让他们自由地生活着挺好的,谁会希望一直活在别人的注视下呢。妖族现在势力不稳,就连唐申也尚且不敢公然支持你,你现在搜集名目,到时候被一锅端了怎么办?” 顾诗北问道,“那你觉得我做些什么好呢?” 南景初眼睛转了转,双手捧着脸撑在桌子上,笑道,“我觉得你……应该先要一个孩子。” 他说完又怕顾诗北生气,连忙补充道,“我可是为你好,你说哪天你要真死了,妖王之位可就又空了。” 顾诗北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有点道理……那你说我们问谁要?” 南景初听见顾诗北这话,瞬间呆住了,他自嘲似的笑了笑,说道,“问月老要一个,能给吗?” 顾诗北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转头严肃地盯着他问道,“南景初,这个位子,你想要吗?” 南景初愣了一会儿,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顾诗北将视线从南景初身上移开,说道,“我只是说假如。可能某一天我真的就回不来了。我倒是真想知道,谁会是下一个登上这个位子的人。” 南景初神色冷凝道,“我不想要这个位子,我也不准你死。” “小狐狸,你可不要算计我啊。” 南景初站起身来,神色严肃道,“你若不信我,你也不会来我冥狱阁的吧。” 顾诗北笑了笑,说道,“别介意啊,我只是怕了……” 南景初愣在原地好久,也不知道是心疼还是愧疚。 顾诗北呷了一口茶,说道,“我想喝浮愁了,去,给我买两壶。” 南景初闻言,无奈地笑了。“遵命,妖王大人。” …… 而自从唐辞回到了芙凌台之后,唐申对他的态度可谓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以前碍于种种原因,他总是刻意地对他保持着距离。但是现在,他好像突然解除了封印一般。 唐辞正在自己院子里练习射箭,自从醒过来之后,他总觉得自己四肢都快退化了。 “今天恢复得怎么样了?”唐申从门外走了进来,满脸笑意地问道。 唐辞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他说道,“父皇,七天您已经来了几十回了。您觉得我恢复的如何?” 唐申毫不介意地坐在了唐辞身后的椅子上,说道,“怎么,来看看你,你还不乐意了?” 唐辞放下了弓箭,坐在唐申旁边,说道,“你看看,现在您来,侍卫都懒得通报了。” 唐申看了看身后的护卫,问道,“嗯?你也觉得朕烦?” 那侍卫顿时被吓得跪在地上,说道,“臣不敢。” 唐辞说道,“行了起来吧,父皇这是开玩笑呢。” 唐申看着唐辞笑道,“看来是恢复的不错了……对了,今天来,是有要事,要和你商量商量。” “什么事?” 唐申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已经知道小北和你是在演戏了。” 唐辞眨了眨眼睛,问道,“所以呢?” “要不然,你就重新……” “报——太子,方家主来了。” 唐辞一听是方若纯的消息,立马起身向唐申行了个礼,说道,“此等大事改天商议,我先告退了。” 唐申无奈道,“去吧,别怠慢了方家主。” 话音未落,唐辞已经转身溜走了。唐申看着唐辞的背影,神色忧虑。起身离开的时候,神色也一直没变过。 唐辞一路飞奔到了外院门口,方若纯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方若纯锁住眉头,责怪道,“身体刚恢复,你……” 唐辞笑道,“无妨,让你久等了。去我宫里聊吧。” “嗯。” 两个人边走边说着话,唐辞问道,“你才刚坐上家主的位子,其实没必要来看我的。肯定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处理完吧。” “程阳和鹿白在处理。” 唐辞偷偷看了一眼方若纯,问道,“你来……是为了我吗。” 方若纯解释道,“我来是为了和唐叔叔商议一些事情,毕竟还有很多地方都需要接洽。” 唐辞嘀咕道,“我还以为你那是认真的呢。” “嗯?” 唐辞忙解释道,“没事。” 方若纯顿了顿,说道,“还有……我想问问,你昏迷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说话声。” 唐辞仔细回忆了一遍,问道,“如果我不记得了,你就不用负责任了吗?” 方若纯沉默着,唐辞也低着没有说话。 方若纯转头偷偷看了一眼唐辞,说道,“如果你不记得,我可以……再说一遍。” 唐辞听见这话,差点笑出了声,在他的记忆里,这可不像是方若纯的人设。 两个人就这样并着肩走着,默契地没再说什么。 方若纯从唐辞宫里出来之后,便径直去了唐申那儿。毕竟四方玄山属王室管辖,兵力调度这些事都需要唐申授命。 方若纯正在一旁整理着文书。唐申突然问道,“若纯啊,叔叔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方若纯不明所以道,“陛下请讲。” 唐申看着方若纯,和蔼可亲地笑道,“你之前可有婚配啊?” 方若纯闻言,手里的文书差点飞出去,他紧张道,“我……我尚未婚配。” “那你觉得芊苡怎么样啊?” 方若纯手里的文书这下是真的飞出去了,他弯腰去捡,低着头说道,“公主美貌动人,聪明伶俐,是人中龙凤。” 唐申看着方若纯紧张地样子,又问道,“那将芊苡许给你,你意下如何?” “臣不敢。” 唐申笑道,“这有何不敢的,你救了小辞一命,朕还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呢。” 方若纯说道,“这是我份内之事。若陛下没有其他吩咐,我就先退下了。” “退下吧。”唐申看着方若纯的背影,又陷入了沉思。 第九十二章 唐辞的提亲书 距离上次大战,很快一月有余。 唐辞现在已经在慢慢接手唐申的事务,他这阵子处理各种事务的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只是他在朝堂之上的态度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然而他也并不是态度不好,只是太过随意了。群臣往往又不敢辩驳,因为他的方法,向来是最有效的。 今日,大家就正在讨论佟家的事。 上次的事情百姓多知道是仪阳山在搞鬼,但是对佟家也参与其中的事情还不知情。虽说佟子真已经死了,但是他的问题还没有结束。 朝堂上,有人建议道,“陛下,依臣之见,此事佟家上下都难逃其咎,安全起见,还是因为彻底清剿为好。” 舒伯正闻言反驳道,“此事事关王室颜面,若是坐实了佟家主的罪行,难免落下一个失察之罪。依我看,还是将此事压下来为好,毕竟佟小公子是无辜的,事发时他昏迷不醒,醒来又遭受此等打击,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唐申闻言点了点头,“思繁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心性我最为了解,他接手家主之位也合适……太子,你觉得呢?” 唐辞说道,“我觉得,应该审一审。” 大家闻言都百思不得其解,唐辞和佟思繁的关系一向很好,大家原以为他会顺着舒伯正的话,就让这件事彻底过去呢。 唐申问道,“你倒是说说看,怎么个审法?” 唐辞接着说道,“我来审。” 舒伯正闻言不解道,“太子这是何意?” “是何意,您日后自会知晓。” 唐申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嘱咐道,“既如此,那这件事便全数交由太子处理吧。” 唐辞说道,“多谢父皇。” 唐申看着时间不早了,于是说道,“各位爱卿若无事启奏,便退下吧。”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唐辞看着唐申,捏了捏手里的红色帖子,犹豫片刻后说道,“父皇,儿臣还有一事启奏。” 说完,唐辞便将那张帖子递交给了唐申。 唐辞解释道,“父皇,儿臣也不小了,所以想先成家后立业,所以……恳请父皇应允。” 唐申欣慰地点了点头,说道,“你有这心思,很好。我看看是哪家……” 唐申满怀着期待打开了那张帖子,笑容顿时凝固在了脸上。他缓缓合上了帖子,说道,“今日便到这儿,都退下吧。” 大家都看见了唐申反常的表情,所以都没有多说什么,悄悄地退下了。 唐辞站在原地,他知道唐申一定会是这个反应。唐申严肃地盯着红纸上写的那个名字: ‘方若纯’ 两个人说都不说话,陷入了沉默之中。 …… 顾诗北此时已到了天城,钟离先生听说顾诗北死而复生之后,一直想见见她。只是直到今天,顾诗北才想起来要见他。 两人约在茶楼回面,虽说事情才过去一个多月,但是顾诗北却觉得再次来这里是恍如隔世。 顾诗北坐在同样的位置,这次对面坐的是钟离先生。 钟离先生问道,“妖王大人,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顾诗北喝了一口茶,笑道,“先生不必客气,还是叫我小北吧。” “听说。你最近在找张成他们?” 顾诗北没有回答,转而问道,“不急。我这次来,是想聊聊您。” 钟离先生眼睛躲闪了一下,问道,“我不过是寻常百姓,有什么好聊的。” “你和南景初很早之前就认识。‘醉花阁’和‘清风阁’都是您开的,我说的对吗?” 钟离先生没有说话。 顾诗北接着说道,“‘高岸成谷,深谷为陵’……您早就知道那天芙凌台提会出事,而且是一件翻天覆地的大事,是吗?” 钟离先生看着顾诗北,冷静地解释道,“我是早就料到了,可我没有料到你会出事。我虽然和南景初早就认识,但是我也不能完全看得透他。我帮他,只是因为他对你没有威胁。” 顾诗北皱起了眉头,疑惑道,“你想帮我?为什么?” “因为……因为,你胸怀大义,你想保护天下。” 顾诗北冷笑了一声,说道,“我现在可不是为了天下。至于我为什么要管这些破事……就算是为了能好好的安心地苟且人间吧。” “小北,你若真为了偷生,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了。” 顾诗北沉默了一会儿,反问道,“先生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我……”钟离先生顿了顿,有些事情他也解释不清楚,他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 他接着说道,“我知道街上买簪花的姑娘,未来会嫁给一个唱戏的角儿。湖边的那个男孩今天会掉进水里,但不会有事。我甚至知道一会儿,公主的马车会经过楼下……” 顾诗北问道,“你想说什么?” 钟离先生坐回了凳子上,失落道,“可是我唯独看不见你的未来,甚至是和你有关的一切,我都看不见。” 顾诗北疑惑道,“为什么?” “因为那个人……他毁了我,也救了我。将我永远地困于世间……” 除了沈予谙,顾诗北也实在是不知道这个世间,还有谁这样神通广大。她试探地问道,“你说的……可是沈予谙?” 钟离先生看着顾诗北,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顾诗北紧锁着眉头,看着钟离先生问道,“妖灵石说,沈予谙这么多年只在先祖苍错死的时候出现过一次,那您又是怎么知道他的。” 钟离先生不解道,“妖灵石?你是说这些都是妖灵石告诉你的?” “是。”顾诗北警惕地看着他,问道,“你到底是谁?” 钟离先生突然笑了,嘴里嘀咕道,“是妖灵石救了你,竟是妖灵石救了你。” 顾诗北奇怪道,“怎么了,有何不妥?” 钟离先生沉默了,他似乎对于这件事情很是欣喜。 顾诗北联想之前的种种,不由得猜测到, “敢问先生,您可是……苍错吗?” 钟离先生没有否认,解释道,“是。当年我将所有灵力注入了妖灵石,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可就在那时,沈予谙出现了,他给了我永生的肉体,给了我通晓天地的能力。” “您是说,这么多年,您一直都活着?” 钟离先生点了点头,说接着说道道,“我一直以一个凡人的身份活着。可是,他似乎是不希望我再干涉妖王的事,与妖王有关的一切,我都无法感知到。所以你母亲的死,还有你出事,我都不知道。” “可是先生,沈予谙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我不知道。我曾经在想,与其这样偷生人间,不如死了痛快。但沈予谙似乎不想让我死,所以……” “所以南景初觉得您神通广大,其实您不过是求死不能?” 钟离先生看着顾诗北笑了笑,“你真像我年少的时候。” 顾诗北轻笑道,“我可不喜欢‘像别人’。” 钟离先生看着顾诗北,说道,“我当年这也么觉得。” 两个人互相看着,突然都笑了。 第九十三章 无心插柳柳成荫 顾诗北从清风阁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时刻了。 她在街上走着,无意间看见了那个买簪花的姑娘,远处有一个穿着长衫大褂的男子,正在向她的小摊走过来。 她走过了桥,看见一个少年浑身湿漉漉地,坐在河边抖着鞋里的泥沙,一边不忘和旁边的人说笑。 她笑了笑,准备去芙凌台找唐辞,就在这时她被一辆飞驰的马车吓了一跳。那辆马车走了没多远,突然又停在在前面。 不一会儿,马车上面下来了一个人。 顾诗北仔细一看,这不正是唐芊苡吗?她不禁在心里默默地感叹道,沈予谙给苍错的这个能力,倒是够厉害。 唐芊苡跑到了顾诗北面前,笑道,“原来是小北姐姐,刚才实在对不起了,我也是着急回去。” 顾诗北笑着摇摇头,说道,“无妨。” 唐芊苡仔细看着顾诗北,说道,“小北姐姐,你好像有些不一样了……那个,前段时间你的事,我都知道了。” 顾诗北尴尬地笑了笑,“都是旧事,不必再提了……你这么着急,可是芙凌台又发生什么事了?” 唐芊苡看了看周围,低头轻声道,“我哥他,要成亲了。” 顾诗北闻言,不禁有些疑惑,她只知道唐辞和她订过一场假亲事。而且唐辞向来拒绝成亲的,现在怎么这么着急呢。 唐芊苡问道,“小北姐,你刚才可是要去芙凌台?” “嗯。” “那我们一同回去吧。” 这个邀请,顾诗北没有理由拒绝。 她跟着唐芊苡来到了马车旁上了马车,刚一掀起轿帘,她就愣住了。 唐芊苡忙解释道,“小北姐,你先坐,我慢慢跟你解释。” 顾诗北和唐芊苡都上了马车。 顾诗北直勾勾的盯着马车上的那个人,冷冷地问道: “解释解释吧……苏锦良?” 苏锦良愣着一张脸,说道,“碰巧。” 唐芊苡看着苏锦良不忿道,“你说碰巧就碰巧?我辛辛苦苦救了你,又照顾你这么久,你居然只说是碰巧?” 苏竟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语气漠然地说道,“多谢。” 唐芊苡不屑地冷哼一声,说道,“小北姐,你看看,就他这个态度,我没有杀了他,那一定是因为我脾气好。亏我还费尽心思救他,哼。” 顾诗北问道,“那他现在既然已经好了,你为什么又带他回了天城。他现在应该去帮帮林致的。” 苏锦良已经听说了这里发生的事,他忙问道,“林致现在如何?” 顾诗北答道,“他现在是林家家主了,但我觉得他资历尚浅,身边正缺一个帮他拿主意的人。” 唐芊苡瞪着苏锦良,说道,“想走?我这次好不容易找到神医,配了新药方,又悉数用在了你身上,你现在想走,合适吗?” 苏锦良看着唐芊苡,无奈道,“是你执意要救我的。” “喂,你现在想过河拆桥是不是?” “是你自己浪费药。” “我好心救你,你居然说我浪费药。我问你,我浪费什么药了!” “我受伤,用得着石决明吗?” “你受伤又发着烧,石决明清热止血有何不妥?” “那你为什么还要用益母草!” “时间紧急,左右都是止血用的,我着急救人,用错药怎么了!” “你……” 两个人在旁边吵的热火朝天。顾诗北不禁在心里默默地感慨,真不知道这两个人除了吵架之外,还能聊些什么。 马车很快就到了芙凌台。唐申也没有训斥唐辞,拿着唐辞写的帖子回了书房。唐申还是不能接受,唐辞想向方若纯提亲。 唐辞也不服软,坚持自己的想法。 顾诗北到了芙凌台,便先去拜会唐申了。 她到书房的时候,唐申正一脸愁容地盯着那张帖子。顾诗北此时还不知道唐辞要跟谁提亲。 唐申看见她的时候,惊了一下,然后站起了身,问道,“是小北啊,你怎么来了?” 顾诗北见唐申站起身来迎她,虽然有些惊讶,但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她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说道,“我来看看陛下和太子。” 唐申问道,“小辞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顾诗北点了点头,说道,“之前我和唐辞骗了您,还没来得及向您请罪,还望陛下不要介意。” 唐申连忙摆手道,“没事,都过去了……先坐吧。” 两个人坐了下来,顾诗北说道,“陛下既然知道是假的,唐辞现在又有了中意之人,为何不肯成全他们呢?” 唐申仔细想了想,说道,“可是他们在一起……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小辞身份特殊,我怕日后对他的地位不利。” 顾诗北心想,莫不是那姑娘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不过这才短短一个月,他就已经到了非娶不可的地步,想必那人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顾诗北劝道,“可只要太子喜欢,对方是谁又何妨呢?经过这么多事情,我想他也成长了不少,您又不能一直保护他,若真是日后有困难,我相信他有能力解决的。” 唐申问道,“你真这样觉得吗?” “经历了这么多世事无常,您应该知道,天下没几个人能真的过得圆满。唐辞既然这么执着,您不妨就让他顺从心意去活。您既选择退位,就应该相信他能处理好一切的。” 唐申听闻这话,沉默了一会儿,叹道,“是啊,我也老了。” 顾诗北看着唐申松动了,接着说道,“唐辞一向有主见,你也不必多虑,成大事者,都需要自己一步一步摸索的。” “那你的意思是,就任由他们去了?” 顾诗北肯定地点了点头。 唐申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唉……儿孙自有儿孙福,既如此,便由他吧。” 顾诗北轻笑了一声,她起身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便不叨扰陛下了。我还有些事要找太子商议,就先退下了。” 唐申也连忙站起身来,叫住了顾诗北。他犹豫了一下,问道,“小北啊……如今你坐上妖王之位,日后有何打算?” 顾诗北脸色沉了沉,转过头又一脸轻松地说道,”策马江湖,行善积德。天下之大,总有归处。“ 唐申闻言神色也轻松了不少。他笑了笑,说道,“你性子倒是一点没变。” 顾诗北笑了笑,没有说话。她现在也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是变了,还是没变。 唐申从桌上拿起那份帖子,递给了顾诗北,说道,“你既要过去,帮我将这份帖子还给小辞吧。你告诉他,一切就由他吧,我最后再帮他一次。” 顾诗北接过帖子,说道,“多谢……唐叔叔。” 唐申抬起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欣慰地说道,“以后这儿还是你的家,你想回来便回来。” 顾诗北心底不禁有些暖意。当初唐申知道她是妖的时候,也说了同样的话。虽然他有时候会过分考虑天下,但他心里却跟明镜似的,如此明君,就算坐拥江山千百年,她都觉得理所应当。 顾诗北认真地行了礼,便退下了。 她心里突然觉得,以前的日子似乎也没有那么糟糕了。虽然佟子真骗了她,虽然林怀炙不信任她。但是想到有唐申这样的人,还有那群朋友在,她就觉得一切都过得去。 现在虽然一切都变得更好了,但是她总感觉他们之间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 算了,还是不想了。 刚才唐申给她的,应该就是唐辞提亲的红帖了。 她心想道:我倒是想看看,是谁这么厉害,能让唐城的太子屈尊,不惜和皇上闹别扭都要娶进门。 她打开了红帖,看见那个名字的时候,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方若纯!” 顾诗北震惊地合上了帖子,她突然回忆起刚才劝唐申的那些话。她顿时瞠目结舌,叹道:“我的天……我刚才都说了什么……” 第九十四章 师哥他为什么不嫁 顾诗北正在原地震惊,被匆匆赶来的唐辞撞见了。 唐辞跑过来,疑惑道,“小北,你怎么了?” 顾诗北没有说话。 唐辞看见了顾诗北手里拿的帖子,他慌忙接过来问道,“这帖子怎么在你这儿?” 唐辞翻开了帖子,上面赫然着一个玉玺的印章。 顾诗北满脸黑线地看着唐辞,说道,“陛下已经同意了。” 唐辞惊喜地看着顾诗北,问道,“父皇真的同意了?” 顾诗北一边向前走着,一边疑惑道,“你居然敢公然向方若纯提亲……你问过他的意见吗。” “这倒没有……不过我觉得他不会拒绝的吧。” 顾诗北惊讶道,“你不问他的意见就敢提亲?” “无妨,我将红帖给他,他自然就知道了。” 两个人来到了太子宫里。 唐辞怕苏锦良住在唐芊苡那里有失体统,便将他留在了自己宫里。 顾诗北摆了摆手,说道,“你的婚事你自己看着办。我这次来可不是当红娘的。” 苏锦良问道,“听说,林家主是被南景初杀害了。” 顾诗北坦然地说道,“是。陈年旧恨,死得不冤。” 唐辞和苏锦良皆是愣了一下,心里不免觉得顾诗北这话有些太绝情了。但是两人都没有表现出来,没有亲身经历,就没有劝别人大度的资格。 唐辞问道,“我们还是先说正事吧,你刚才说你来还有其他事情?” 顾诗北点了点头,说道,“我来是为了张成和张昱的事。” 唐辞问道,“你有他们的消息了吗?” “没有确切的消息。不过钟离先生说,张成和张昱最近很安分。因为事关于我,他只知道这么多。” 唐辞疑惑道,“这不就是没有消息吗?” 顾诗北说道,“可仪阳山这么多年也很安分,他们多养一日,就多一分危险。我想尽快找到张成和张昱。” 唐辞也赞同道,“也是,虽然以你的能力,要打赢他们很容易,但也挡不住他们在背后用阴招。到时候受牵连的还是无辜百姓。” 顾诗北说道,“我能调度的妖族很少,而且在唐城里查起来还是有诸多不便。” 唐辞说道,“这件事就交给我吧。父皇已将大部分兵权交于我了,我可以……” “不行。”顾诗北严肃道,“你现在实力不稳,若是公然帮衬妖族会引发诸多不满。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用自己的眼线暗自调查。” 唐辞惊讶道,“你还知道我有暗线的事?” 顾诗北笑了笑,说道,“能建出那么完美的密道,对朝中暗流心如明镜,要说你没有这等筹谋,唐叔叔又怎么会放心将皇位传给你呢?” 唐辞也笑道,“好,交给我了。” 苏锦良在一旁想了很久,问道,“你刚才说事关于你,钟离先生猜不到……是什么意思。” 顾诗北仔细想了想,决定将所有事都告诉他们。 苏锦良和唐辞听说了钟离先生的事之后,都是一脸惊讶。 苏锦良问道,“你说的钟离先生,可是天城最有名的茶楼里的说书先生?” 顾诗北点了点头,苏锦良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唐辞问道,“你没有见过他吗?” 苏锦良解释道,“之前我找那几只猫妖的时候,是他提醒我去仪阳山找人的。当时我就觉得此人不简单,但是事出紧急,也没有来得及多想。” 顾诗北笑道,“他倒真像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人。” 此时,唐申也将朝中几个有分量的人叫到了书房,毕竟太子的婚事算是涉及朝政的大事。 唐申问道,“对于太子的婚事,你们有什么看法?” 舒伯正难以置信道,“陛下当真允了这门婚事?” “嗯。” “太子此举,一定会招来诸多非议啊。” “所以我找你们来,就是为了避免日后有非议。” “皇后之位是国之大事,怎么能如此草率。” “嗯,若纯确实不是料理后宫的料,但是可以学嘛。” “可……可他是男的。” 唐申扶着头细想了一下,说道,“你说的有道理……那做驸马如何?” 舒伯正心里对唐申的脑回路很是无奈,他说道,“可是陛下,历朝历代还从未有过如此先例啊!” 唐申站起身来,走到舒伯正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们都老了,有些事,是该让孩子们自己定夺了。” 舒伯正听到这话,连忙说道,“陛下此言真是折煞老夫了,天子自有万岁之躯,岂是我等可比。” 唐申说道,“舒爱卿,令公子年纪已十七有八了吧。” 舒伯正听得懂唐申刚才话的意思是想让他也退位,他本以为是这是要了结他的仕途,但是如今看来,唐申也是一片好意。 舒伯正跪了下来,大声说道,“谢主隆恩。” 唐申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那天所有人都看到了,舒伯正步履蹒跚地走出宫门的时候,亲自摘下了那顶相纱,夕阳染红了满头银丝。 也是在黄昏时分,方若纯收到了那份帖子。 程阳和鹿白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方若纯的脸从黑变绿,从绿变红。 鹿白疑惑道,“师哥,太子说什么了?” 程阳也在一旁说道,“我还头一次见太子送信用红色的纸,莫非是有什么喜事?” 鹿白道,“喜事?师哥在这儿,他能有什么喜事?” 方若纯将帖子扔给了程阳,说道,“退回去。” 程阳一脸茫然地看着方若纯的背影,鹿白突然冲过来将他手里的帖子抢了过来。 程阳本来想阻止鹿白,但是出于好奇,他也鬼使神差地侧头看了一眼。 两个人看完之后的表情比方若纯还丰富。 鹿白惊讶道,“太子这是想让师哥当皇后啊!” 程阳连忙收起了帖子,说道,“还是赶紧退回去吧。” 鹿白叹道,“其实我觉得吧,就算是碍于身份,师哥都不会同意的。太子这么做,让天下人怎么看他。” 程阳叹道,“可是太子都不怕旁人议论了,师哥这样,太子应该会很失落吧。” 鹿白说道,“师哥是顾全大局的人,他会处理的好的……” 方若纯此时站在门外,听见鹿白和程阳的话,心里更加五味杂陈。 他悄悄地回了房间,打开窗户,看着窗外已经枯尽的扶桑花,他又何尝不明白唐辞的心思呢。 第九十五章 你想要的四季我都给你 第二天。 顾诗北回了冥狱阁,南景初正坐在院子里喝茶。 看见顾诗北回来了,他立马来了精神。 南景初给顾诗北倒了一杯茶,问道,“你怎么才回来?” 顾诗北喝了一口茶,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南景初突然恍惚了一下,他顿了顿,说道,“哦,有事。莫柒在后院花园等你。” “知道了。”顾诗北喝完了杯子里的茶,转身去找莫柒了。 南景初看着顾诗北的背影,她好像真的变了很多。 顾诗北在后院的门口,远远看着莫柒。莫柒一手提着钟尧的兔耳朵,一手抵着南宿的狐狸脑袋。 南宿着急地用爪子够着钟尧。钟尧也不安地扭来扭去。 莫柒问道,“你今天要是不告诉我这只兔子哪儿来的,我就不还你了。” 顾诗北连忙走了过去,从莫柒手里抢过钟尧,放在了地下。南宿和钟尧连忙溜走了。 “你在干嘛?你昏迷了这么久糊涂了吗,居然跟一只小狐狸问话。” 莫柒解释道,“我刚才发现这只兔子身上有种不寻常的气味。” “南宿和钟尧都只是不能化形的小妖,与你平时见到的妖族是有些不同……行了,我有事要与你说,先跟我来。” 莫柒犹犹豫豫地看了南宿钟尧一眼,还是跟着顾诗北进了房间。 两人一起坐了下来,莫柒说道,“正好,我也有问题要问你。” 顾诗北给莫柒倒了一杯茶。“那你先说。” 莫柒缓缓将杯子拿了过来,犹豫道,“上次当着林致的面不方便问……以前你的身体有两种灵力的,为什么现在,只剩妖的那一半了?” 顾诗北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可能是妖灵石赋予的那一半灵力太强的缘故吧。” “可是你身上的妖气很弱。” 顾诗北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想说什么?” 莫柒问道,“你的灵力和灵元,都回不来了,对吗?” “可我活着回来了,好好地在这儿。” “所以是妖灵石在替你运转灵力,”莫柒眉头紧锁,说道,“要是妖灵石毁了,你也就毁了……若是有人仍然觊觎妖灵石,你怎么办?” 顾诗北看着莫柒紧张地样子,笑道,“你不是说你要保护我吗?怎么,反悔了?” “你不要故作玩笑!” 顾诗北看着莫柒真的有些着急了,她妥协道,“你就放心吧,封阴锁被破,妖灵石都好好的,不会有事的。再说了,我顾诗北是什么人?就算真的有人觊觎妖灵石,能过得了我这关吗?。” “我懒得理你!”莫柒白了一眼顾诗北,这么久了,她什么时候拿这个小丫头有办法过。“说吧,你找我又有什么事?” “先不急,”顾诗北想了想,试探地问道,“你上次的记忆,可全部恢复了?” “是啊……我想起来很多事,所以现在想先去找一个人。” “你要找的人,可是苍错?” “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他在哪儿。”顾诗北说道,“不过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什么问题?” “其实是他想问你,当年之事,你怪他吗?” 莫柒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治疗的能力,消除记忆的能力,还有我的命都是他给的,我为什么要怪他,他只是不想让我承受那么多,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选的。” 顾诗北难得看见莫柒懂事的样子,她笑了笑,说道,“钟离先生说,你要是知道了真相,非得跑到清风阁大闹一场。现在看来,是他小看你了。” 莫柒笑了笑,问道“你说的清风阁在哪里?” “我之前跟你提起过,天城有一家最大的茶楼,名为清风阁,钟离先生就在那里说书。” “我记得,还是他告诉你毕方鸟来历的。” “那你现在作何打算?” 莫柒喝了一口茶站起身来说道,“我想去找他,这么多年,是该见一见了。” 顾诗北问道,“要我陪你去吗?” 莫柒笑着摇了摇头,“以前的事,还是让我们自己解决吧。” 顾诗北看着莫柒出了门,总觉得莫柒说的这句话有什么不对,但是又说不出那里奇怪。 莫柒走了没多久,南景初就来了,他从门外突然探出一个头来。 顾诗北看着南景初鬼鬼祟祟的样子,说道,“阁主,这可是你家,你能不要像个贼似的吗?” 南景初笑了笑,挺直了腰身,走进房间坐了下来,说道,“妖王大人气场太强,小妖惶恐啊。” 顾诗北白了南景初一眼,“无事献殷勤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南景初站起身来骄傲地说道,“咳咳,既然你问了,那我就不低调了,跟我来吧。” “干嘛?” “去了就知道了。” 南景初走上前,拉着顾诗北就去了他的房间。 南景初指着房间通往忘川的那个门,说道,“打开看看。” “带我去忘川就直说,还搞得神神秘秘的。” 顾诗北上前打开了门,南景初也跟着进了忘川。 就在踏进忘川的那一瞬间,顾诗北着实被震惊了。 那座小房子的陈设没有丝毫改变,只是放眼望去,整个忘川都开满了淡色的木茼蒿,一眼望不到尽头。 每隔一段,都种着不同的树,树上也都开满了花,树零零散散地,虽不能遮蔽阳光,但反而少了压抑的感觉。顾诗北倒是很喜欢这种,让人看得到光和远方的景致。 南景初说道,“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树,便每样种了一颗……要去看看吗?” 顾诗北一时有些说不出话,便跟着南景初走着。 “这两颗是桃花树。红色太艳,白色单调,我便选了白粉色……还有这两颗是梨树,梨花如雪,看上去有种楚楚动人的美感,很是不错。” “还有这两颗是樱花树,听说樱花代表着希望……还有这两颗是栀子树,栀子花的味道很是清新……还有这是山茶花……这是梅花……” 南景初介绍了很久,突然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你干嘛种这么多树?” 南景初骄傲地解释道,“为了给你看啊。你说你喜欢淡色花,我这可是挑了很久的。” 顾诗北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可现在已是深秋时节。而且,这些花也本不是一个季节的花。” “这好办。”南景初打了一个响指。 霎时间,所有花瓣都纷纷落了下来,淡色的花瓣零零散散地落向大地,如同雪花暗藏羞意般飞舞着。 南景初说道,“只要你想要,四季我都给你。” 顾诗北心里感动,但却不露声色。她轻笑道,“你这里,还真是有违天道啊。” 南景初笑道,“可你就是我的天道。” 顾诗北长叹了一口气。“不过我喜欢,有违便有违吧。” 南景初看着顾诗北脸上的笑容,那一刻,恍如初见…… 第九十六章 他们怎么都不老呢 莫柒此刻已经风风火火去了天城,她到的时候正近黄昏时刻,钟离先生今天不说书,客人也很少。 钟离先生此刻正坐在三楼的小隔间里,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悠闲地喝着茶。 莫柒站在门口的那一刹那,钟离先生就愣住了。 两人四目相对,这一面已相隔千年,旧人容颜却都未沧桑。虽多面不见,可两人眸中毫无疏离感,这三千多年,就如过眼云烟一般。 “妖尊大人,好久不见。”莫柒一字一顿地叫着,她对苍错一直用着尊称。 钟离先生放下了茶杯,站起身来往后退了退,说道,“莫柒,你可别冲动。” 莫柒扯了扯手里的鞭子,往前走了两步,笑道,“妖尊大人何出此言?我这是怎么能叫冲动呢,我这是激动。” 钟离先生往后退了两步,说道,“你别过来啊。” 说完,钟离先生瞅准了门便溜了出去,绕着茶楼从三楼到一楼,又从一楼到三楼跑了一大圈。 钟离先生站在楼梯口,说道,“莫柒,以前的事,我并非故意要瞒你。” 莫柒瞪着他,说道,“以前的事,我可以当做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沈予谙没有杀你,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不是不找你,我开清风阁和醉花阁,都是为了搜集你和妖王的消息。但是沈予谙,他不想让我找到你们。” “那你找到了小北,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找到你也没用啊,而且恢复记忆很痛苦,我怕……” “你居然说我没用!”莫柒将手里的鞭子卷成一团扔给了他,气地转过了身。 钟离先生安慰道,“好了傻丫头,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 莫柒没有回头,转身回了小隔间。 钟离先生也连忙跟了上去。 莫柒背对着他,肩膀一抽一抽的,这么多年了,长着一副十四五岁的孩子样,心也像是十四五岁一般,没有老过。 “别哭了,”钟离先生伸手擦了擦他的眼泪。 莫柒忍不住突然抱住了他,小声啜泣着。 钟离先生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说道,“都多大了,还这么孩子气。” 莫柒轻轻打着他,哭诉道,“你什么都教会我了,怎么就不教我怎么找到你,你让我一忘就是三千多年,我要是真的把你弄丢了怎么办……” 钟离先生任由她打着,他对莫柒如兄如父,当时消除她记忆的时候,他也很痛心,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每一刻都是有意义的。 莫柒好不容易收住了情绪,两个人心平气和地坐了下来。 莫柒问道,“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如实招来。” “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沈予谙见我的时候,你不就在外面偷听吗?” “可是我偷听完就失忆了。再知道你的故事,已经是史书里的事了。” “后来的事,就是沈予谙让我用所有灵力压制封阴锁,他说,如果我愿意,他可以保我性命,而且一定保妖族无恙。前提是,我再也不能插手妖族的事。” “他说什么你就答应什么啊?你为什么不自己想办法?” 钟离先生摇了摇头,“没有办法了。如果我不放下天下,沈予谙就不会放过天下。” 莫柒疑惑道,“可我怎么觉得,这个沈予谙,就是针对你一个人呢?” “他要是真将我视为眼中钉,直接杀了倒还好。他现在是将我永远困在这世间了,我想死都是奢求。” 莫柒霸道地拍了一下桌子,说道,“既然我活着,我就不允许你死。” 钟离先生笑了笑,“还是这么孩子气。” …… 而此时,方若纯退回的红帖和寄来的书信,已经送到了唐辞的手里。 可他手里的书信还没握热乎,方若纯就先赶到了。 两个人坐在后花园的亭子里,已经沉默了好一会儿了。太阳也已经快落了。 唐辞还是忍不住先开口了,他问道:“为什么?” 方若纯解释道,“书信只是形式,是写给陛下看的,你不必拆看。” “我不是问这个。你为什么退回红帖?” “我觉得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 “时机不合适,身份不合适……人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父皇都应允了,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方若纯顿了顿,冷静地说道,“陛下宠着你,才任由你胡闹。等你坐上皇位,坐拥天下,我不想有人对你的位子指指点点。” “这个位子怎么了?”唐辞顿了顿,打开了方若纯写的那封书信,“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分别陛下与我的。” 唐辞打开了书信,方若纯想拦却没有拦住。 上面的大致内容是:‘此本是我太子唇齿之戏,不想太子竟作耍为真,臣自知福浅缘薄,与太子相识已是大幸,实在不敢有觊觎之心。’ 唐辞问道,“你觉得我这是在戏谑你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还是你真的对我只有君臣之义,没有其他想法?” 方若纯眼神躲闪了一下,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他向来不善于表达,一个有时候连自己都骗的人,又怎么会实实在在和别人袒露心意呢。 唐辞心里其实也明白,他只是恨方若纯是个榆木脑袋。他说道,“你能给父皇一堆理由,就不能给我一个理由吗?” 方若纯没有说话。 唐辞低下了头,缓了一会儿,说道,“是我唐突了,你回去吧。” 方若纯本想解释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就不知道怎么说了。他犹豫了一下,转身便离开了。 唐辞看着方若纯的背影,心里很是委屈,让他走他就走,现在倒是听话得紧。 看来顾诗北说的没错,是应该先问问他的意见的。 他失落了好一阵,虽然方若纯是个木头,但是他的话也确实有些过了。 他在亭子里来回走着,反复地想着自己刚才那话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他再走抬头的时候,面前猛然多了一个人。 只见方若纯脸泛着红色,直愣愣地站在那里。 唐辞问道,“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方若纯没有回答,唐辞疑惑地偏着头,表示对方若纯现在的行为十分不解。 就在这时,方若纯突然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将唐辞按在了亭子的柱子上。脸靠的很近,手无处安放。 唐辞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问道“你干嘛!” 方若纯还是没有说话,却突然在唐辞的唇上飞快地落下一个吻,这个吻轻到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吻了一下唐辞嘴边的空气。 唐辞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搞得不知所措。“你……你这是做什么……想,想让我这样就原谅你吗?” 唐辞赌气似的偏过了头。 方若纯冷静地说道,“你不是,想要一个理由吗。” “这……这算什么理由?” 方若纯见唐辞不理解,于是问道,“当真不理解?” 唐辞看着方若纯红着的脸,实在不敢相信这么冷静说话的,是他本人。 唐辞偏着头不看他,说道,“你……我怎么知道。” 方若纯一只手强硬地将唐辞的脸掰了回来,唐辞的脸被捏地有些变形,但还是保持着赌气的神情。 方若纯脸慢慢地靠近了唐辞,唐辞本来还有那么一点点期待和紧张。 但是方若纯突然在唐辞的下唇咬了一口,虽然下口不重,但还是够疼一阵的了。 唐辞难以置信地看着方若纯,生气道,“你干嘛咬我!” “别生气了。”方若纯盯着唐辞的眼睛,态度十分诚恳。 “你家道歉咬人啊,你属狗的吗?” 方若纯松开了唐辞,稍稍退了退,说道,“我第一次……” 唐辞看着方若纯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方若纯问道,“气消了吗?” 唐辞没有回答,委屈地摸了摸被咬的生疼的嘴唇,说道,“不消你咬死我?” 两个人相视一笑,所有芥蒂都融在了笑意中。 第九十七章 他还是想保护她的吧 从忘川出来之后,顾诗北对南景初的态度算是好了那么一点点。 两个人在院子里走着,南景初问道,“你等会儿要去做什么?要一起晚饭吗?” “你吃吧,我要出去一趟。”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顾诗北顿了顿,说道,“去找林致。” 南景初疑惑道,“那小子又怎么了?” “管好自己的事。” 顾诗北没有多说,兀自离开了。南景初眼神中闪过一丝狐疑,他连忙叫人跟着顾诗北,看她去干什么。 顾诗北从冥狱阁出来,看了看炽风山的方向,转头却向抚山城的方向走去,她一直想去一趟抚山城,有些事情,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她到抚山城的时候,已将近亥时。要不是南景初带她去忘川,按原定计划,她到的时候应该还早。现在这个时候,佟思繁多半已经休息了。 她走到门前,灯果然是关着的。 她心想:佟思繁自从知道真相之后,一定是深受打击,说不定现在见到我,情绪更加不稳定。 这样想着,顾诗北转身准备离开。 突然,她身后的院门口有人问道,“谁在那里?” 顾诗北一回头,就看见佟思繁举着一盏灯站在院门口。 佟思繁看见是顾诗北,瞬间愣住了,他只是听说顾诗北回来了,但还没有真正见过。 顾诗北偏头看着佟思繁,笑道,“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你……你怎么来了。” 顾诗北慢慢走向佟思繁,这才看清,佟思繁的身形消瘦了许多,但她不知道的是,佟思繁之所以如此憔悴,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 顾诗北在他面前站定,问道,“聊聊?” 佟思繁迟疑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来到了外院,院中间的桌上,摆着两坛酒。 顾诗北坐了下来,这里再走几步,便是佟子真的房间了,想到这里,她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佟思繁坐在了她身边,问道,“你最近……” “我不是来叙旧的。”顾诗北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接着说道,“我来是想问问你,那日在芙凌台,噬灵散有毒的事情,你可知晓?……或者说,你有没有参与其中?” 佟思繁眼神躲闪了一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道,“我做这些,都是……” “都是为了天下对吗?”顾诗北自嘲似的笑了笑,说道,“也对啊,妖就是妖,管他善恶。杀了便是为天下除害了。” “可妖族确实做过……” “在妖王面前对妖族指指点点,可不是什么好习惯。”顾诗北盯着佟思繁,这一刻,两人眼神中,是从未有过的陌生。 顾诗北将眼神移向别处,问道,“上次离开抚山城的时候,你知道我是妖吗?” “知道。” “下毒之事你也早就知晓了吗?” “是。” “你也不想让我活是吗?” “是,那是因为我不知道父亲和仪阳山早有阴谋。我说过,你若是投降,我可以保你性命的……” 顾诗北闻言不屑地冷笑一声,“保我性命……你是想将妖灵石交出去,等张墨桓无人可敌了,打破封阴锁,然后踩着百姓尸体上位吗。” 佟思繁无话可说,这件事情他确实心中有愧。 顾诗北长呼了一口气,收了收情绪,说道,“好,最后一个问题。佟子真有没有抓过妖族。” 佟思繁低着头说道,“我不知。” “那可有秘密的地牢?” 佟思繁摇了摇头,“唐辞已经派人来搜过了,没有任何发现。” “唐辞?” “是,他今天下午刚派人来过,命我明日去天城受审。” 顾诗北喝了一口酒,说道,“唐辞是想还你清白,让你坐稳家主之位,现在不澄清,日后再被翻出来可就说不清了。现在护着你,反而惹人生疑。” 佟思繁看着顾诗北冷静地分析着唐辞的用心良苦,不由得有些失落,他问道,“你的善解人意,为何就不肯给我分毫。” 顾诗北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佟思繁说道,“你从前又理解了我几分呢?” 顾诗北转过身刚要离开,突然听见了一阵埙声。听不清是什么方向传过来的,但能肯定的是,这是张成的埙。 “听见埙声了吗?”顾诗北背对着佟思繁问道。 她一动不动地仔细听着声音,却不见佟思繁回答她。于是她回过头去看向了佟思繁。 就在这时,佟思繁突然发疯似的掐住了顾诗北的脖子。 顾诗北不明情况,又不好出手伤他,愣是被他逼的后退了几步。 “你做什么……佟思繁,你怎么了!”顾诗北呼喊着,但是佟思繁就像是听不见一样。 顾诗北正打算出手,突然觉得佟思繁的手松了许多。 佟思繁似乎是在和自己较劲似的嘀咕道,“不能……不能伤害她……” 顾诗北眼睛闪过一丝犹豫,就在这时,佟思繁拿出了长生木,一下子戳进了顾诗北的腹部。 埙声戛然而止,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 顾诗北看着佟思繁,问道,“你说过带我回家的,你不能走远了……佟思繁,快回来。” 顾诗北打了个响指,佟思繁突然就晕了过去。 就在这时,江梦岚赶到了。他看见眼前的场景,顿时慌了神。 顾诗北拔出了长生木,说道,“别管我了,先带他回去,派人去搜,张成可能在这附近。” 江梦岚迟疑地看着顾诗北,她受的伤也不轻。“可是你的伤……” “快去!”顾诗北凶了一句,江梦岚也没再多说什么。 顾诗北看着他们忙忙碌碌,独自坐了下来,替自己疗伤。别说,佟思繁这一下可真够狠的,顾诗北脸色发着白,伤口也愈合的很慢。 不一会儿,江梦岚回来了。 “我已经命人去搜了,医师在守着思繁。你的伤……” 顾诗北放弃了疗伤,说道,“还是叫你的人都回来吧,张成敢出现在这儿,定是早就有了脱身之计。” “那这次又任由他就这么跑了吗?” 顾诗北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她说道,“这次是我大意了。你去照顾佟思繁吧。” “那你……” “不用管我,你去忙吧。” 江梦岚虽然很担心,但是顾诗北都这么说了,他也实在不好劝了。 顾诗北正坐着,突然看见莫柒从院门外冲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顾诗疑惑地看着莫柒。 莫柒没有理她,径直走过来将手放在了顾诗北的手腕上。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莫柒闭上了眼睛,说道,“我在路上碰巧遇到南景初的人,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做什么,便也一路跟了过来。” “人呢?” “刚才被我抓到,我让他回去了。” 顾诗北点了点头,解释道,“南景初是怕我出事。” 莫柒自责道,“都怪我,刚才应该早点过来的。” “你多提防些也好,刚才佟思繁突然失控,也是意料之外的事。等一下你去看看佟思繁。” 莫柒松开了顾诗北的手,顾诗北的伤已经好了大半。莫柒白了一眼顾诗北,嗔怪道,“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顾着别人,就该让你疼死算了。” 顾诗北笑了笑,说道,“有你在我会安心些。” 第九十八章 小狐狸醋意盎然 莫柒和顾诗北去的时候,佟思繁还在昏迷之中,江梦岚正在一旁照顾他。 莫柒问道,“医师怎么说?” 江梦岚道,“医师说,精神有些衰弱。身体没有什么异常。” 莫柒将手放在佟思繁胸口,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她将手拿了下来,说道,“他的情况,和之前发狂的妖族的很像。” 江梦岚和顾诗北皆是一脸惊讶。 莫柒问道,“还记得怀星吗。平时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只要是被什么触发,就会开始发狂,失去理智。” “是因为张成的埙声。”顾诗北沉思了片刻,说道,“之前发狂的妖族中的幸存者,我都带回去了,也没有找到可以治疗的方法。” 莫柒说道,“如此说来,若是被张成找到他们,有机可乘,到时候局面很有可能再次失控。” 顾诗北点头道,“万没想到,佟子真居然还留了这一手。” 江梦岚问道,“那思繁怎么办?” 顾诗北说道,“好在他发狂时还有些理智,想来不是很严重……莫柒,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好。”莫柒对江梦岚说道,“这里你先处理一下,我先带小北回去。” 江梦岚也说道,“是啊,你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这里情况不明,还是回冥狱阁安全些。” 顾诗北摇了摇头说道,“无妨,我已经恢复了大半。今晚我守着,以防万一。” “可是你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要是再出事我怎么向阁主交代。” 江梦岚想着,上次顾诗北出事时候,南景初那个样子确实让他有些后怕,这次说什么都不能让她出事了。 顾诗北转过身向外走去,说道,“按我说的做便是了,其他事不是你该管的。” 莫柒无奈地看了看江梦岚,便也跟着出去了。 顾诗北站在院外,身后就是佟子真曾经种过的满天星,那时候,顾诗北以为他只是一个痴情的皎皎君子,直到上次在抚山城的那一夜顾诗北还是选择相信了他。 以前可真是天真。 “在想什么呢?”莫柒走过来站到了顾诗北身边。 “我在想,人心到底是易变,还是生来如此,只是我们没有发现呢。” “也许是易变的吧。善恶不过是一念之间的转变,成也如此,败也如此。” 顾诗北长叹一口气道,“不知道这世间再有什么是值得信任的了。” “也许有的吧。” 顾诗北笑道,“我能信任的也就只有你了。” 说完,顾诗北腹部有些抽痛,她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莫柒连忙扶住了她。“你没事吧,要不你先回去。” 顾诗北摇了摇头,突然笑道,“你知道吗,只有这种痛觉,能让我感觉到自己活着了。” 莫柒松开了她,说道,“多余理你。”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莫柒突然问道,“对了,上次在昭云山,封阴锁被打破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啊?” 顾诗北解释道,“然后张成就跑了啊。” “我是问封阴锁被打破之后,里面镇压的怨灵去了哪里?” 顾诗北别过了脸说道,“问这做什么?” “这很重要。”莫柒疑虑地看着顾诗北问道,“是不是你在控制?” 顾诗北没有回答,默认了莫柒的话。 莫柒说道,“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顾诗北说道,“妖灵石里属于苍错的那一部分意念,在我复生之后已经消散了。妖灵石本就是镇压怨灵的,封印在妖灵石最为妥当。” “你就不怕灵力和怨灵像从前那般,在你体内争斗不休。那种撕裂的痛,你还想体验第二遍吗?” “可以前不也好好的吗。” “那是因为那都是你自己的灵力,现在在你体内的那是怨灵,如果有一天你反被他们操控了,走火入魔怎办?” “可现在没有其他办法了。”顾诗北看着莫柒,发觉语气有些激动,便收了收情绪,说道,“我自己的身体,我有分寸。” 莫柒也收了收情绪,其实他心里很清楚,那些怨灵除了张成,也许就只有顾诗北有办法了。 “怨灵极易迷人心智,我回头开些药,想想办法。” 顾诗北看见莫柒妥协,突然觉得以前要撒娇的事,现在都是莫柒妥协。也许是失去了一次之后,开始害怕离别了。 顾诗北看着莫柒笑道,“谢谢你。” 莫柒白了她一眼,也笑了。她赌气似的问道,“还疼吗!” 顾诗北委屈似的点了点头,“很疼。” “疼死你算了……” 第二天。 佟思繁还没有醒,但是南景初在听说顾诗北受伤之后,便火急火燎地去了抚山城。 他赶到的时候,顾诗北正打算去看佟思繁,两人在院子里碰见了。 南景初一把就拽住了顾诗北,他冷冰冰地问道,“是不是佟思繁干的!” 顾诗北疑惑地问道,“他干什么了?” “我问你,是佟思繁伤的你吗!” 顾诗北看南景初的样子应该已经知道了,便反问道,“你觉得他有那个本事吗。” 说完,顾诗北甩开了他的手。 南景初依旧不死心,“给我看看伤口。” “伤已经好了。” 南景初见顾诗北不肯说,于是退了几步,说道,“好,我去找佟思繁问清楚。” 南景初刚一转身,顾诗北瞬间挡在了她面前,这一下倒是真的能看出她是完全恢复了。 顾诗北冷着脸说道,“你最好别乱来。” 南景初似乎有些生气,但说话语气还算是缓和。他问道,“即使他伤了你这么多次,你还是站在他那边吗?” “我与他再无可能,留着他,只是因为想救妖族。”顾诗北转过了身,接着说道,“这些事我本不必解释的,如果你执意与我针锋相对,你可以试一试。” 南景初看着顾诗北的背影,突然觉得十分陌生,到底是她变了,还是他现在过于在乎她了呢。 顾诗北来到了佟思繁的房间,佟思繁还没有醒来,江梦岚正在一边照顾他。 “莫柒呢?”顾诗北看着江梦岚问道。 江梦岚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南景初。说道,“莫柒去找解决办法了。” 顾诗北没再说什么,瞥了一眼佟思繁就出去了。 南景初看着佟思繁,问江梦岚:“他怎么样了?” “症状与发狂的妖族相似,一时半会儿估计是醒不来了。” 南景初想了想,回忆了一下那晚来这里的场景。他叹道,“到底是佟子真心狠,还是有人做了手脚呢……” 江梦岚问道,“可,还有谁能轻易在佟子真这里动手脚呢?” “最不起眼的人物,反而是最危险的,小北应该能明白。” 说完南景初转身出去了。江梦岚看着南景初的背影,神情很是复杂。 莫柒此时正在药房配药,虽然现在不明情况,但还是应该先让佟思繁醒过来才好。 顾诗北走进药房坐了下来,问道,“怎么样,有法可解吗?” 莫柒摇摇头,说道,“现在我只能试着先弄醒佟思繁。” “你拿他试药?” 莫柒停下手里的动作,手里端着一杆秤,问道,“心疼了?” 顾诗北白了一眼莫柒。接着问道,“进展如何了?” “哪里有什么进展啊。我本想去找找是什么导致他发狂的,谁知道江梦岚将抚山城打理的那么好,清理得一点痕迹都没有。” “我知道是什么。”南景初走进了屋子,坐在了顾诗北旁边。 “你知道?是什么?”莫柒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好奇地看着南景初。 “每次佟思繁为母亲的事不开心,佟子真都会给他一颗糖,糖里面有一种能放大情绪的药。” 顾诗北问道,“那个糖就是导致他失控的原因?” “糖里面的毒并不多,所以佟思繁这么多年才能无事,关键的是佟子真用的那支迷香。昭云山那夜佟思繁之所以能安然无恙,就是因为那只迷香让他昏睡了过去,同时,也让他变成现在这样。” 莫柒惊讶道,“你是说,佟子真想害他?” 南景初摇了摇头,说道,“下毒的人不是佟子真,是仪阳山的人。” 顾诗北问道,“是张成吗?” 南景初点了点头。 莫柒分析道,“若真如你所说,此毒的味道应该很淡。糖里只含有微量的毒,所以只有轻微情绪引导的作用,若是过量,就会失去神志,出现发狂的症状。” 顾诗北沉思道,“既如此,应该先从那糖查起,按理来说,佟子真不知道佟思繁哪天心情会突然不好,应该是经常备着的。” 顾诗北转过头去看莫柒,结果发现莫柒已经不在了。 “人呢?”顾诗北惊道。 南景初解释道,“刚才说完话就溜了。” 顾诗北:“……” 南景初看着顾诗北,神情严肃地问道,“小北,如果今天躺在那儿的人是我,你会救我吗?” “会。”顾诗北停顿了片刻说道,“不管什么人,我都会救的。” 南景初眼睛里透着掩饰不住的欢喜,他向椅子背上靠去,说道,“我就知道你还是在意我的。” 顾诗北白了他一眼,说道:“无聊……我问你,你怎么知道迷香的事情的?” “那晚我来抓佟子真的时候,无意看见的。” “我记得你之前在仪阳山的时候,也制过药吧。你对发狂一事,当真丝毫不知吗?” “这些事,我确实不知,我一直在找张墨桓的那座密牢,但一直没有找到过,对于这件事,张墨桓也一直没有向我坦白过。” “算了……”顾诗北叹了一口气,她转头又问道,“对了,我一直很好奇,佟子真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 “怎么突然问这个?” 顾诗北假装随意地解释道,“就是好奇,你不说也无妨。” “这些我都交给手下人去处理了。” 顾诗北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对于这些,她也仅限于好奇了吧。 第九十九章 论小透明有多恐怖 顾诗北派人将抚山城的事告知了唐辞,书信中说佟思繁中了毒,是佟子真所为。 唐辞今天本来要审佟思繁的,收到信之后顿时轻松了不少。 “来人!”唐辞喝了一口茶,门口进来一个侍卫,唐辞连忙放下了茶杯,将书信交给了他,“快,将这封信交给父皇。告诉他,佟思繁中毒很深,让陛下召几位有分量的觐见。” 就在这时,唐芊苡进来了。 她坐在了唐辞旁边,问道,“哥哥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唐辞高兴地说道,“思繁中毒了!” 唐芊苡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说道,“他有罪你也不能这么对他吧。” 唐辞解释道,“这毒是佟子真下的,而且现在严重到不省人事的程度,这样思繁想与此事撇清关系就容易多了。” 唐芊苡不解道,“你既知没关系,将事情压下来不就好了。” 唐辞说道,“人言可畏啊。本没多大事的,若是遮遮掩掩,反而让人生疑,日后若被有心人发现放大,事情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唐芊苡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道,“哥哥筹谋真非一般人啊” “别拍马屁了。说吧,找我什么事?” 唐芊苡用手撑着脑袋叹道,“苏锦良那家伙今天早上走了,每人吵架真是无趣啊……” 唐辞问道,“他回去了那不正好,没有人气你了。” 唐芊苡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唐辞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啊。 “对了哥,你真的收回那份红帖了吗?” “嗯。七天之后就是继位大典,父亲说一切都交由我定夺。若纯既不愿,便算了吧。” 唐芊苡问道,“可若纯哥哥为何不愿应允呢?” 唐辞一只手撑着脑袋,同样疑惑地嘀咕道,“是啊,为何呢……” 第二天。 莫柒终于在佟思繁的房间里找到了一颗糖,江梦岚知道那糖有毒之后,已经尽数销毁了,这一颗还是遗落在佟思繁房间角落里的。 忙活了一晚上,就找到了这颗糖,结果第二天一大早顾诗北就来催她快点,真是命苦。 顾诗北监督完莫柒的工作,就去了仪阳山。 自从上次一战,仪阳山就荒废了下来,而且被唐辞的人戒严了。仪阳山的人除了张成的人,还有几个跟着张昱逃走的人之外,也已经被顾诗北全灭了。 而顾诗北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她想好好地了解一下张成这个人。 当初,张成一直表现出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甚至于连顾诗北都摸不准他到底是真的灵力太低受人轻视,还是在故意示弱。 她来到张成的房间,他的房间很偏,在一个靠近后院的地方,房间比张昱稍微小一点。 里面的家具很少,一张床一张书桌一张凳子一个书架,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虽不似张昱房间那般华贵,但是被收拾得整整齐齐。 除了落满灰尘以外也没有其他污垢,看得出来,张成这个人还算是细致了。 房间一览无遗,顾诗北也看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突然,她的身后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她一回头,着实是被惊住了。 顾诗北转过身去,惊讶道,“张成?” 张成点头示意,不紧不慢地说道,“妖王大人不必惊慌,我没有什么恶意的,一会儿就离开。” 顾诗北亮出了手里的双刀,说道,“既然来了,还想轻易地离开吗?” “我既然敢来,就一定有把握逃掉。妖王大人大可一试。”张成见顾诗北没有动,慢慢走到书架旁,说道,“有什么想问的,你可以问我,我还是会如实回答的。” 顾诗北见识过张成逃跑的技术,她确实没什么办法。她速度虽快,但鬼知道张成会跑去哪里。 于是,她乖乖收起了刀。 张成背对着她轻轻笑了笑,说道:“问吧” 顾诗北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张成翻阅着那本书,说道,“张墨桓的小儿子张成,母亲早年亡故……外界传言都属实,没有什么特别事迹,一生都很简单。” “简单到能操控怨灵,真是够简单。” “过奖。” “血石一事也是你的杰作吧。张墨桓是怎么知道你会操控怨灵的?” “我告诉他的,血石的计划也是我一手谋划的。”张成看了看顾诗北解释道,“我会操控怨灵,是因为我的灵器。也可以说,是与生俱来的。” 顾诗北一时间不知道该问什么。 于是张成接着说道,“操控妖族和怨灵的方式很像。怨灵是怨念积生所致,妖族是被放大了怨气情绪所致,那晚亲眼得见了佟公子的症状,应该不难理解吧。” 这种,凶手在眼前镇定自若地坦白行径,然后又为自己答疑解惑的感觉,顾诗北真是烦透了。 顾诗北问道,“好,最后一个问题。你是如何得知封阴锁的秘密,又是如何得知它们所在之处的?” “封阴锁的秘密不难知道,多看看书自有答案。至于封阴锁所在,是他们自己告诉我的。” “自己告诉你的?” “我是用了一些小手段让他们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说出了秘密。不过那都是因为他们自己对我毫无防备,怪不得别人。” 顾诗北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张成真的随时在刷新她的世界观。能操控怨灵,甚至能操控人,恐怖程度绝对高于张墨桓不知多少。 张成停止了翻书的动作,放下了书。转过身来说道,“妖王大人若是没有问题,那我就先告退了。” “等等。”顾诗北看着疑惑地看着张成,问道,“你今天前来,是来做什么的?” “我来是为了毁灭证据的。”张成挥了挥手里的几张符文,那几张符文顿时化作了灰烬。他解释道,“这都是我的手稿,我怕被有心之人拿去研究。” 顾诗北心里突然有种挫败感,现在不仅是凶手在为她答疑解惑,更重要的是,他还这么光明正大地,当着她的面来销赃。 “不过……我还以为你会先问我佟思繁的毒何解的。”张成轻笑了一声,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便不叨扰了,有缘再见,妖王大人。” 顾诗北也没有阻拦的意思,眼睁睁地看着张成一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她长叹了一口气,张成这个人太聪明了,聪明到顾诗北现在都有些忌惮了。 张成明明活得就像一个透明人一样,一眼就能了解得透透彻彻。但也不见任何软肋,就连张墨桓的死对他来说,都好像没发生过一般,而他对顾诗北又几乎是知无不言……行事诡谲,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顾诗北看了看那团灰烬,也都在慢慢消失。 看来今天,是没有什么收获了。 她出了张成的房间,直奔张墨桓的房间走去。 在路上,她一抬头突然看见了南景初。 南景初一脸幽怨地瞪着顾诗北问道,“为什么不叫我!” 顾诗北今天早上走的时候确实没有告诉他。她解释道,“我以为你对仪阳山不感兴趣呢。” 南景初白了一眼顾诗北,“我对什么感兴趣你不清楚吗。” 顾诗北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南景初问道,“你来这儿做什么,有什么发现?” 顾诗北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来是为了了解张成,但谁知道他自己送上门了。” 南景初有些惊讶道,“他来这儿做什么?” “他来销赃。不仅成功将线索都毁了,而且又堂而皇之地跑了。” 南景初问道,“那他可有说什么?” 顾诗北摇了摇头道,“什么有价值的话都没有,生平普通,事迹简单,就这些。” “那有没有可能他故意隐瞒了什么?” 顾诗北长叹一口气道,“我倒希望他所言都是在骗我……” 第一百章 拆别人家第一名 两个人在仪阳山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张墨桓的房间。 里面明显有被翻动过的痕迹,估计是唐辞派人搜查的时候弄乱的。张成的房间之所以那么整齐,大概是因为太偏了,而且实在是一览无遗,没什么好搜的。 南景初靠在门框上,说道,“唐辞的人搜查,找到什么了?” 顾诗北随手在房间里翻找着,说道,“什么都没找到,张墨桓向来谨慎,定不会留下什么把柄。” 南景初走进了屋子,略带得意地说道,“他不想留下把柄,不代表没有把柄。” 顾诗北好奇地看着他。南景初走进来关上了门,说道,“往后退退。” 顾诗北不解地看着他,稍稍往后退了两步。 突然,南景初伸手一掌拍在了地上。顾诗北还没反应过来,南景初已经冲过来一把抱住了顾诗北,还眼疾手快地从张墨桓的床上拉了一床棉被披在了两人头上。 南景初和顾诗北用棉被,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屈身蹲在角落里,才没有扬尘呛死。 顾诗北在黑暗里皱着眉头,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不从门外砸。” 南景初解释道,“这个机关只有关上门密道才能被打开。” “你知道有密道,为什么不找找机关?” 南景初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要是找得到机关在哪儿,我早都进去了。” 顾诗北轻轻笑了笑,南景初示弱的时候有一种莫名的可爱。 “不许笑!”南景初向前挪了挪,问道,“怕黑吗?” 顾诗北也沉默了,曾经她是怕的,只是在仪阳山那几天之后,她突然就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了。 顾诗北说道,“不怕。” “我怕。扬尘散尽还得好一会儿呢。”南景初说完,突然变成了小狐狸。然后慢慢窜到了顾诗北的怀里。他浑身散发着着幽幽的光,照亮了这小小的空间。 顾诗北也不知道他是真怕还是假怕,便没再说话,抱着小狐狸静静等待着。 过了好一会儿,顾诗北轻轻动了动,慢慢地掀开了一个被角,然后缓缓地将被子掀开,轻轻举着放在了一旁,南景初也变了回来。 此时门口处突然出现一个坍塌的洞口,是一个通往地下的入口。 顾诗北不禁感慨道,“这张墨桓是地鼠吗,总喜欢在地下建密道。” 南景初解释道,“仪阳山总共就那么大,在地上建密道很容易被发现的。” 两个人来到洞口,洞口里有通往地下的阶梯,里面是黑漆漆的一片。 南景初问道,“你带火折子了吗?” “没有。”顾诗北四处看了看,桌上正好有一根蜡烛。 她将蜡烛拿了过来,眼睛陡然闪了一下,蜡烛突然就燃起来了,她将蜡烛递给了南景初,南景初也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 两个人下了台阶,里面的空间还算是大。 最里面的密室中央还有角落都点着长明灯,于是南景初便将蜡烛都扔在了一边。 密室四周都有靠墙的书架,其中一部分是古书典籍,还有一部分放着瓶瓶罐罐,剩下的空间放着的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顾诗北的随手翻看着书,上面都是一些关于仙门世家的旧史,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道理,张墨桓还真是领悟得够透彻的。 南景初走到那堆瓶瓶罐罐前,说道,“张墨桓的毒药,可真是够齐全。” 顾诗北上前去看,架子上最显眼的,是几大瓶噬灵散。顾诗北轻笑道,“张墨桓还真是看得起我。” 南景初问道,“你知道噬灵散是谁做的吗?” 顾诗北好奇地看着南景初,问道,“是谁?” 南景初也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 顾诗北大概扫了一眼,在架子中间发现了一堆小瓶子,上面写着‘钩吻’,瓶身纹路,还有上面的字样,和当初陷害顾诗北的那瓶毒药一模一样。 顾诗北拿起瓶子仔细端详着,感慨道,“众叛亲离的感觉可真是记忆犹新。” 南景初说道,“现在有证据了。” 顾诗北放下了那瓶药,说道,“证据是有了,只是不知道该跟谁证明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将目光转向了那一堆奇怪的东西。 那一堆里什么东西都有,破树枝,空的陶瓷罐,桃木剑,碎茶杯,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画。 南景初鄙夷地翻看着,说道,“张墨桓这是把垃圾扔在这儿了吗?” 顾诗北仔细地端详着这一副凌乱的场景,说道,“张墨桓应该是在研究什么,结果失败了。” “看这样子,应该都是驱邪之物。” 顾诗北沉思了一会儿,推理道:“张成手里有魔族之物,而且又能控制邪物,会不会是因为张成不肯对张墨桓坦白,张墨桓心生嫌隙,所以想自己研究,结果失败了。所以即使张墨桓发现张成有二心,也不敢轻易翻脸。” 南景初点了点头,说道,“这倒是极有可能。张墨桓忌惮一切掌控不了的事,对我是如此,对张成也许也是如此。” 顾诗北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惜现在一切筹谋都付之东流了……” “他的筹谋,不仅要权倾天下,而且要唯他独尊。这本就是大忌。你信不信,连唐申都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是啊。”顾诗北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张墨桓又是怎么死的?” 南景初顿了顿,说道,“也交给手下人去处理了。” 顾诗北点了点头,看了看周围。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人都已经死了,谜底也已经解开了,这里也就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顾诗北说道,“这些也没必要留着了,烧了吧。” 南景初走过去捡起了地上的蜡烛,用长明灯引燃,然后扔向那堆书籍。 两个人向外走着,身后的火光逐渐明亮起来,但愿没有这些污秽,世间能干净几分。 两人出了密道,在仪阳山走着。 顾诗北突然问道,“南景初,这么久以来,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报仇啊。” “仅此而已吗?” “仅此而已。” “那现在大仇得报,你有何打算?” 南景初想了想,说道,“以前我确实想过这个问题,但是现在你回来了。我的打算就是……跟着你,顺便保护你。” 顾诗北轻笑道,“你觉得我需要吗?” 南景初十分认真地说道,“你傻,需要。” 顾诗北神情顿时沉了下来,南景初见顾诗北这副样子,连忙快走了几步,说道,“呃……我去告诉他们收拾一下张墨桓的房间!” 顾诗北看着南景初跑没影了,不禁笑着叹了一口气。 两个人回到抚山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南景初去找江梦岚了。顾诗北来到了药房。莫柒已经对着这颗糖研究了一整天。 莫柒一看见顾诗北,瞬间来了精神。 “怎么样,张成那儿有什么发现吗?” 顾诗北摇摇头,说道,“我倒是见到张成了。他只说这是一种放大情绪的药,最后会把人变得像怨灵一般,只有怨念,然后便能轻易操纵。” “你见到张成了?” 顾诗北长叹一口气,说道,“这都不重要,总之,人又跑了。” 莫柒也叹气道,“可是这颗糖里含的毒实在太少了,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顾诗北没有回话,低着头整理着思绪。 突然她灵机一动,说道,“这些事一直是张成在处理,张墨桓也不甚了解。连张墨桓都不了解的事,佟子真又怎么会知道。” 莫柒疑惑道,“你是说……佟子真和张成早有密谋?” 顾诗北摇了摇头,“是不是密谋我不知道,但一定脱不了干系。” “若是真的,那张成动手脚,给佟思繁下毒也是易如反掌了。” 两人正说着话,南景初突然进来了。 南景初说道,“我也觉得他们两人一定早有预谋。” 顾诗北好奇地看着他,问道,“为什么?” 南景初说道,“因为我找到线索了。” “什么线索?” 南景初背着手向门外走去,说道,“跟我来。” 第一百零一章 借花杀人之计 莫柒和顾诗北跟着南景初来到院子里,在佟子真种满天星的那个花园前停下了脚步。 南景初说道,“你们看。” 顾诗北好奇地看着,里面都是一些枯草,估计是江梦岚还没有来得及清理。 南景初她们满脸不解的神情,解释道,“你们看这些枯死的花茎。” 莫柒蹲下来捡了个枯枝,细细端详了一番。花枝已经腐烂了,黑色沿着根部向上蔓延。 顾诗北问道,“有什么问题?” 莫柒说道,“这股黑色是在内部沿着茎的方向蔓延,这些花茎已经完全干枯,应该不会是腐烂所致,倒像是有……什么毒素。” 南景初说道,“听说这些满天星,都是佟子真在亲自打理,枯萎了之后有专人来处理,然而这些人的行踪却很诡秘。” 顾诗北看着那些枯枝疑惑道,“你是说,这些满天星有问题?” 南景初点了点头。 莫柒说道,“满天星本无毒。我猜,毒素应该是通过养料被满天星吸收的。等到花季一过,将其采下研成粉末,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毒药了。” 顾诗北不解道,“他既然已经有毒药了,为什么不直接用,还要费劲周章,多此一举呢?” 莫柒沉默了一会儿,拿起旁边的铁锹开始挖土。渐渐地,一股腐烂的味道逐渐变得明显起来,而且土也逐渐变黑了。 “看来我猜的没错。”莫柒扔下了铁锹,说道,“此毒毒性强,气味浓烈,而满天星气味很淡,几乎没有什么味道,再加上他的根系很深,不易被发现。经过满天星这样过渡一遍之后。就会变成无色无味的毒药。” 顾诗北赞同地点了点头,说道,“要是不仔细,还真是难发现。” 莫柒接着说道,“满天星花期一般在6到8月,也只有佟子真如此仔细地照顾,才能支撑着毒素蔓延到花朵。” “我还以为佟子真是因为痴情,才如此悉心地照顾。”不知道为什么,顾诗北情绪竟有些低落。 南景初对莫柒说道,“你先去研究一下这个毒吧,这里我一会儿让江梦岚收拾一下。” 顾诗北兀自离开了,南景初也跟了上去…… 而就在今天早上,芙凌台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唐申召集了几个大臣前来议事,他让唐辞也来听听。 唐辞到的时候,大家都还没有到。 唐申看见唐辞的时候很是惊讶,唐辞每次来的时候都是等一半的人到的时候才到,不做出头鸟也不做垫底,这是他一贯的行事风格。 “看来真是做好了为人君的准备。” 唐辞笑道,“现在不勤奋,吐沫星子能淹死人。” 唐申欣慰地点了点头,说道,“正好,我也有事要与你说。舒丞相在继位大典那天,也要告老还乡了。” 唐辞不解道,“为何突然要告老还乡?” 唐申笑道,“嗯?你不是一直觉得他迂腐古板吗?” “舒丞相思想是有些保守,但为人正直忠诚。现在朝中又正是用人之际,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有他这样有才干的人了。” “你说得有道理。不过一朝天子一朝臣,我希望你现在开始,把一切都变成你的,最好连我的影子都不要有。” 唐辞会意地点了点头,问道,“不过我猜,丞相之位父皇应该早有人选了吧。” “是。此人是舒丞相的幼子。正好,你今天可以见见。” 两人正说着话,舒丞相他们已经到了。 唐辞向舒丞相微微点头示意,舒伯正一时之间有些惶恐。 唐申说道,“昨天的事情,大家应该都知道了。佟子真给佟思繁下了毒,人至今还没有醒过来,事实如何,明眼人应该都能看得出来。各位觉得呢?” 这时,有人异议道,“可是陛下,佟子真人已经死了,谁能证明下毒之事是佟子真所为,而不是佟思繁为了洗脱罪名刻意而为之的呢?” 唐辞反驳道,“我与思繁一起长大,他心性如何,我最为清楚。你无凭无据便栽赃他人,你又有何证据?” 那人反驳道,“臣只是比较多疑,不过,这天下之人的心思各异,会这样想的人也不止我一人,我如今可以闭口不提,但是悠悠众口可是堵不住的,您说呢……太子殿下?” 唐辞不会听不出来这句话的意思,这些人顶着忠言逆耳的旗帜肆意妄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越是这样的人,又越是碰不得。 正当唐辞一时语塞时,舒伯正开口了,“老臣听说,佟思繁的生母,是佟子真杀的。单凭这一点,我觉得佟思繁就不可能和佟子真同谋。他因此痛恨妖族不是一两天,现在得知了真相,他又怎会放下芥蒂?” 那人反驳道,“可他也是事后才知道佟子真是凶手啊。” 舒伯正说道,“事先事后人们无从知晓,母子情深却是喜闻乐见的佳话,百姓的口中向来不讲权谋,只讲故事,悠悠众口是堵不住的。况且,两件事情联系起来,风向如何,应该不难猜吧。” 那人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唐申见状,说道,“此事朕心里已经有数。今天召集大家过来,是因为各位都是明事理的人,知道哪些消息该活在嘴里,哪些消息该死在心里。我这么说,不难理解吧。” 下面一片鸦雀无声,唐申一般说这种话,是没人敢应声的,因为大家都在心里默默消化。 唐申接着说道,“没有别的事,就都退下吧。舒丞相先留下。” 于是,大家纷纷退下了。 唐申说道,“请舒公子进来吧。” 不一会儿,门口出现了一个男孩,比唐辞年龄还小一两岁的样子。 唐辞惊道,“舒尧?” 唐申问道,“你们应该早就见过了吧。” 唐辞点了点头,问道,“怎么是你?” 唐申见舒尧不是很自在,于是说道,“朕有些乏了,先去休息了,你们慢慢聊。” 唐申离开之后,舒伯正也要离开了。唐辞起身要送,舒伯正百般阻拦。但到最后,舒伯正还是没有拗过唐辞。 舒尧在大殿中等着,唐辞送舒伯正出了门。 两人走着,唐辞突然说道,“方才多谢您仗义执言了。” 舒伯正惶恐道,“太子此言真是折煞老臣了,臣只是有一说一。” “您这么多年在朝中的建树,晚辈属实望尘莫及。我时常言语莽撞,无意间冲撞到您,您却不计前嫌,还时常提拔教育,晚辈真是感激不尽。日后若有什么事,您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竭尽全力。” 舒伯正见唐辞说的如此真挚,也不好不承这份情。他说道,“太子宅心仁厚,行事果敢。日后唐城交给您,定又是一个盛世。臣别无所求,只希望国泰民安而已。” 舒伯正说完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方才大殿之上那个人,名叫何子道,他是傅远的同僚,只是两人平日来往隐蔽,所以在清查余党的时候,得以幸免。臣以为,太子应该多加提防才好。” 唐辞说道,“最近议事,他总是有意无意驳我的话,看来是不大想让我坐这个位子啊。” “太子有何打算?” 唐辞想了想,说道,“不想让我坐,也许是觉得我实在不好摆布,现在即知道了他是傅党余孽,我定不会让他活出这个月了。” 舒伯正连忙说道,“太子要慎言啊。” 唐辞笑了笑,说道,“我将您当自家人,过分拘礼,就显得见外了。” 转眼,唐辞已经送到了宫门口。 唐辞伏下身作了个揖,舒伯正行了个跪拜之礼…… 直到多年之后,人们每谈起君臣佳话,总能回忆起这一幕。 第一百零二章 精分男孩口吐芬芳的日常 唐辞回到大殿之中,舒尧还站在原地。 “舒尧,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藏得这么深呢?”唐辞好奇地问道。 舒尧解释道,“之前来宫里赴宴,就是以丞相之子的名字而来,我以为太子早就知晓。” 唐辞不解道,“你既为丞相之子,仕途一片大好。又为何要去修仙问道?” 舒尧犹犹豫豫地说道,“是为了……为了天下大义。” “若能用好相权,一语之下可能就是千万条性命,这难道不算天下大义吗?” 舒尧十分赞同地点点头,说道,“武能棍棒平天下,文能一语定乾坤。相较之下,我却觉得文斗更胜一筹。天下起了战乱,武官纵然再怎么英勇,百姓也难逃灾祸,若能提前阻止灾祸,又何尝不算是一件功德呢。” 唐辞第一次见舒尧说这么多话,不禁有些惊喜。他笑道道,“看来让你做这个丞相,很合适啊。” 舒尧腼腆地谦虚道,“我资历尚浅,很多事还需要历练……” “日后一同历练。”唐辞笑着看了看舒尧,说道,“不过你必须保证,我若在朝堂上殴打朝廷官员你要帮我圆回来。” 舒尧无奈地笑了笑,“父亲说你行事不羁,与陛下大相径庭,让人捉摸不透,如今看来确是真的了。” 唐辞问道,“不过,我一直有一点不明白。” “太子请讲。” “你和思繁比武时,究竟是怎么赢的?” 舒尧眼神躲闪了一下,说道,“是我输了……” “无论输赢,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伤到思繁的。”唐辞看舒尧犹豫不决,于是说道,“我可以等。但你不能说谎,也不许隐瞒。” 舒尧没有说话,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 唐辞长叹一口气,心里不禁在想,这个小孩儿真是挺有趣。 突然,唐辞一回头,看见舒尧又回来了。 唐辞疑惑道,“还有什么事吗……你,你怎么换衣服了?” 刚才舒尧明明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衣服。 只见舒尧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坐在了椅子上。 唐辞问道,“你,你没事吧?” 舒尧看着唐辞傲娇地问道,“你刚才问什么?” 唐辞回忆了一下,说道,“我问你,你和思繁一战,为什么……为什么输了?” 舒尧拍了一下桌子,说道,“明明是我赢了。他的长生木擅长控制,扛不住猛攻,输了那是理所应当。” 唐辞迟疑了一下,问道,“你是舒尧吗?” “小爷就在这儿,你觉得是不是?” 唐辞笑着坐在了旁边,说道,“不管是不是,我倒更喜欢你这个性格。” 舒尧冷笑了一声,说道,“用你喜欢,要不是你,我现在也不会在这儿。” “不是你刚才说文斗胜于武斗,要一语定乾坤吗?” “放……胡说八道!”舒尧忍住了到嘴边的粗话,说道,“有些人根本就听不懂人话,不打到他彻底闭嘴,谁咽得下这口气!” 唐辞点头道,“这句话我赞同……不过你有没有想过,是人都有善恶之分,有的大善小恶,有的人大恶小善,按你的行事方式,这天下剩不了几个人的。” 舒尧无话可说,结结巴巴地说道,“那……那也可以适当地讲一讲道理。” 唐辞笑道,“你这样还挺可爱。” 舒尧听见这话瞬间不高兴了,“不许说我可爱!” 唐辞见舒尧生气的样子,就想逗逗他。“你……真是可爱。” 说完,舒尧就张牙舞爪地向唐辞扑了过来。 两个人这样打打闹闹,估计要是舒伯正看见这一幕,非得气死不可。 突然,就在唐辞一个转身的空档,舒尧突然倒在了地上。唐辞回头看的时候,舒尧穿着一身白衣服倒在了地上。 唐辞连忙过去扶。好一会儿,他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舒尧半眯着眼睛揉着头,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周围问道,“我怎么又回来了?” 唐辞看舒尧就好像失忆了一般,好奇地看着他,问道,“你是舒尧?” 舒尧看见唐辞的眼神,不免有些心慌。他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方才失礼了。” 唐辞坐在了椅子上,说道,“解释解释吧。” 舒尧犹犹豫豫地看着唐辞,不知道怎么开口。 唐辞叹了一口气说道,“唉,要是不肯不说实话……你就走吧。” 舒尧闻言突然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作了个揖便向门外走去。 唐辞轻声自言自语道,“舒伯正之子舒尧,意图谋害太子,出言不逊,其罪当诛……就这么写吧。” 舒尧听闻这话,顿时愣在了原地,刚要踏出门的脚又收了回来。他低着头走向唐辞,说道,“太子……我有事相告。” 唐辞故作体贴地说道,“你要是为难,可以不必说的。” 舒尧之前听说唐辞在朝堂之上,满嘴跑火车,现在算是彻底确信了。 “只是此事,希望您可以替我保密。” 唐辞点了点头,说道,“你放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舒尧叹了一口气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从我七岁那年,我就发现,我的身体里好像住着另外一个人,我常常觉得自己丢失了一些时间,直到后来,总是有一些陌生人和我打招呼,但却我完全不认识他们。” “你是说,有人在和你共用一个身体?” “没错,我真正开始确定,是在我十二岁那年。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仙门中。于是那晚,我在睡前留了一张字条。就在我醒来的时候,那张字条竟然有了回复。” “回复了什么?” “他说自己叫舒泽,和我共用身体实在迫不得已。还说希望我给他八年时间留在仙门中,不然就算我回到相府,他也不会让我安生。” 唐辞不禁感慨道,“怪不得你们性格如此迥异。” “只是这次回来,八年之约还没有结束,他心中颇有不满。不过他从听说了朝堂中有武官造反,帮仪阳山做事后,他直言他们是一群……” 唐辞想象了一下舒泽‘口吐芬芳’的画面,连忙说道,“我能想象,你接着说。” 舒尧无奈道,“所以我也不确定他现在的想法……太子若觉得我不适合这个位子,我可以自己向陛下说明。” 唐辞笑道,“看来丞相之位,非你莫属了。” 舒尧受宠若惊,感动地看着唐辞,问道,“太子不觉得我是个……怪人吗?” 唐辞解释道,“武能棍棒扫天下,文能一语定乾坤。你一个人可以担两份责,而且只领一份俸禄,何乐而不为?” 舒尧闻言为难道,“可武将之位,陛下不是已有人选了吗?” 唐辞好奇道,“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那夜李晗以镇远大将军李明虎之子的身份,来赴宴了……后来陛下说册封大典之后,李晗和我一并封官。” 唐辞闻言,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一个亿一样。像这种文绉绉的拜帖请柬之类的,他向来不会在意,所以根本就没有留意过上面写了什么。 而且他更没想到的是,唐申连这些都替他打理好了。 舒尧解释道,“镇远大将军常年戍守边关,上次大战因为没有及时护驾深感自责。但是边关事务又是重中之重,实在脱不开身。陛下为了让他安心,特命其子李晗在城中护驾,负责在朝中辅政。” 唐辞点了点头,叹道,“李晗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实在过于内敛……不过在朝中,内敛一些也许大有益处吧。” “太子有所不知,自从那夜小北姐……”舒尧突然说错话似的停了下来,谨慎地看着唐辞。 唐辞也意识道了,他说道,“想说就说吧……对了,以后朝中要是有人妄议妖族之事,你要多替我留意一下。” “是。”舒尧接着说道,“上次小北姐姐指点了李晗几句,再加上上次的事深深影响了他,李晗现在发奋习武,性情大改,太子用人大可放心。” 唐辞点了点头,唐申选人真是用心了。朝中最头疼的两个位子,他选了两个最让自己放心的人。而且都是唐申亲自指派,朝中大臣自然不敢议论唐辞是因为念及同窗之情,假公济私。 如此费心思为自己铺路,唐辞心中不禁感动不已。 第一百零三章 总有人替你记得你受过的委屈 第二天。 经过一晚上的研究,莫柒终于彻底搞清楚那是什么毒了。顾诗北一大早来的时候,莫柒还是很有精神。 “你来得正好。”莫柒走过来坐在顾诗北旁边,喝了一口茶说道,“这个张成太不是人了。” “怎么了,发现什么了?” “这些毒药,是用死人的心脏,还有很多种能致幻,迷失心智的毒药混合而成。” 顾诗北不禁皱起了眉头。“怪不得里面有腐尸的味道。” 莫柒问道,“你记不记得在最开始的时候,南景初替仪阳山杀的那些人?” “记得。不过单凭南景初杀的那几个人,应该不足以让妖族上千人发狂吧。” “这才是让我觉得恐怖的原因。”莫柒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我们知道的只是凤毛菱角,那暗地里,又得有多少无辜百姓被残害了呢?” 顾诗北突然回忆起当时在血石前,听到的那些万鬼齐鸣声音,那种惨烈,直到现在她还记忆犹新。 顾诗北说道,“你可想到解毒办法了?” 莫柒摇头道,“还需要点时间。” 顾诗北起身说道,“那你慢慢研究,今天我要回炽风山庄看看林致。” 莫柒点点头,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顾诗北好奇道,“你就不想他?” “在一起久了就习惯了”莫柒看了看顾诗北,说道,“这种感觉你是不会理解的。” 顾诗北被这句话噎的不轻,但又实在无言反驳。 南景初和江梦岚此刻正在前院。 江梦岚问道,“阁主觉得莫柒能找到解药吗?” “莫柒可比想象的厉害多了,不出五天应该就会有结果。”南景初叹道,“只可惜我算错了一步。” 江梦岚问道,“阁主是说思繁吗?” “那夜小北若没有回来,在妖族屠城后,我们解了他们的毒,让妖族和怨灵厮杀,我们就赢了……可惜。” “可我觉得小北姑娘回来,阁主却比赢了游戏还开心。” 南景初莞尔一笑,说道,“这倒是真的。” 江梦岚问道,“您接下来作何打算?” “跟着她。”南景初看了一眼远处走过来的顾诗北,快走几步迎了上去。 顾诗北问道,“在聊什么?” 南景初故作不满地说道,“我了解一下那个累赘的身体状况。” 顾诗北走了过来,问江梦岚,“他身体状况怎么样?” 江梦岚摇了摇头,说道,“人还在昏迷。身体状况也一直不好。” 顾诗北点了点头,神情没有任何变化。“照顾好他。” 说完,顾诗北转身便离开了。 南景初追了上去,问道,“今天要去哪儿啊,妖王大人?” “找林致。”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这次是真的。” “我也去。” “没说不让你去。” …… 两人一路斗着嘴,到炽风山庄的山门外已经是午时了。他们一到山前,就看见林致此时正像一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一样,蹲在山门口。 林致看见顾诗北的时候,就像看见救星一般,冲过来像抱顾诗北。结果被南景初眼疾手快抢了先,林致一下扑到了南景初的怀里。 “你干嘛!”林致嫌弃地放开了南景初,问道,“姐,你怎么来了?” 顾诗北解释道,“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你这是怎么了?” “你再不来,我就要被苏锦良折磨死了!” 顾诗北好奇道,“苏锦良回来了?” “自从他回来,他每天辰时就叫我起床。他说,身为家主,更要加强练习……今天早上,他不让我吃早饭,把我堵在后山捕灵物,大清早,灵物都没有醒啊!” 顾诗北的眼神向后瞟了一下,示意林致向后看。 林致一回头,苏锦良正在后面神情严肃地看着他。 林致拉着顾诗北的衣角,说道,“我来接我姐,你也要管吗?” 苏锦良冷着脸看着林致,向顾诗北点头示意了一下。 顾诗北说道,“今天让他歇一歇吧,我有事要和他商量。” 苏锦良没再说什么。 林致拉着顾诗北就进了山门。 南景初刚想进,就被苏锦良拦住了去路。顾诗北看了看林致,林致说道,“不必管他们。” 说完,林致就拉着顾诗北走了。 南景初也没有生气,毕竟林怀炙死在了他手里,他现在想光明正大地进去确实不太合适。 南景初问道,“想打架还是想讲道理?” 苏锦良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他冷冷地问道,“林家主是怎么死的?” 南景初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是想打架。” 说完,两人瞬间缠斗在了一起,南景初没有想出手的意思,只防守不进攻。 顾诗北和林致走着,顾诗北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是被唐辞带过来的。第一次见林怀炙和林致,那副画面好像就在昨天一般。 只是上次一战,各处的陈设多多少少有些损坏,林致和苏锦良重新翻修的效果还算不错,看来让苏锦良监工也是有好处的。 顾诗北说道,“苏锦良打不过南景初的。” “可我觉得南景初应该不会出手伤他的,不是吗?” 顾诗北好奇道,“苏锦良对这件事为什么会这么在意?” 林致叹了一口气,解释道,“苏锦良和我几乎是同时来林家的,虽然这家伙性格是惹人嫌些。不过,也许因为我的缘故,他对父亲的态度一向很好。那时候他虽然总是不肯理我,但经常跟在父亲身边。” “他也许是想替你报恩吧。” “是啊,他曾经也劝我去寻自己的亲生父母,但我觉得如此一来会伤了父亲的心,所以每次他说起我都拒绝了。” 顾诗北说道,“你知恩图报是好事……不过现在,你大可以安心去寻他们了。” 林致问道,“你觉得,当初抛弃过一次,现在还有寻他们的必要吗?” “求个心安而已。” 两个人走到了大殿中,坐了下来。 林致问道,“你方才说有事找我?” “是,我是想和你聊聊佟思繁的事。” 林致一听是佟思繁的事情,不禁想起那天在芙凌台佟思繁说的那些话。林致问道,“你不怪他了吗?” “当时我不让你和唐辞冲出来,你们也没有听话啊。” 林致没有说话,直直地看着顾诗北。 顾诗北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叹道,“都过去了,怪不怪的,还有什么意义呢。” “可我听说那天,你又受伤了?” “他伤不了我。”顾诗北转言道,“对了,我来是想告诉你。唐辞的继位大典,会邀请几位家主一同前去,到时候,若是朝中对佟思繁有什么非议,你和方若纯要多帮衬些。” 林致点头道,“我明白。” 顾诗北解释道,“现在一切还没有回到正轨,若真要让抚山城易主,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是啊,每逢战乱,都会引起民心不稳,要想稳住民心,我们就要稳住。” 顾诗北欣慰地点了点头,说道,“你长大了。” 第一百零四章 继位大典 时间过得很快,距离继位大典只有一天。 顾诗北和南景初这几天都留在炽风山,顾诗北负责帮着林致处理公务,南景初负责每天和苏锦良斗智斗勇。 而另一边,莫柒也已经找到了解药,佟思繁已经醒过来了。只是他现在身子还很虚弱,整个人也消瘦了很多。 莫柒傍晚去送药的时候,佟思繁正站在窗边向外看着。 “床边风大。”莫柒提醒道。 佟思繁看见是莫柒,于是乖乖坐了下来。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她好久没有回来了。” 莫柒也坐了下来,面无表情地说道,“不出意外地话,她再也回不来了。” “她在怪我吗?” “没有。” 佟思繁沉默了,江梦岚将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了他,包括他中毒的原因。他倒是希望顾诗北能恨他,打他也好骂他也好,只是不要像现在这样冷漠地像个陌生人一样。 莫柒提醒道,“明天的继位大典,你最好小心一点。” 佟思繁略有些期待地看着莫柒,问道,“她会去吗?” “会,不过你应该见不到她,她不会出席。” 佟思繁失望地垂下了眼睛,说道,“谢谢。” 莫柒站起身来要向外走,犹豫了一下,停下脚步说道,“你们本就不是一路人,你的歉疚,她不需要。如果没有必要,以后一别两宽,就别再相见了吧。” 佟思繁看着莫柒的背影,一句话都没有说。 第二天。 继位大典在正午时分开始,方若纯到的最早,林致也随后赶到了。鹿白和程阳一到就被唐辞拉去准备晚宴了。苏锦良跟着顾诗北,他和莫柒两个人在顾诗北后面,顾诗北总觉得凉飕飕的。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两个人见面分外眼红。 佟思繁到的时候,方若纯和林致正在讨论治理之策。看见佟思繁,两个人都不由得楞了一下,这么久不见,乍一见觉得他现在真是瘦的不成样子了。 林致楞了一下,微笑着说道,“思繁哥。” 佟思繁点头示意了一下,方若纯也微微点了点头。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种局面也在情理之中,要是当初佟思繁没有阻拦,唐辞应该也就不会受伤,方若纯也就不会等那么久。 林致见场面有些尴尬,于是问道,“你身体好些了吗?” 佟思繁点了点头道,“好多了。” 林致看见佟思繁的眼神不经意向别处瞟着,他解释道,“我姐说,今天的继位大典不能出事,为了避免非议,她今天只在暗处看着。” “我知道。” 林致接着说道,“还有,我姐说,云泽抚山城不能易主。” 佟思繁看着林致,一时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继位大典开始了。 皇上和太子照例,要先去祭天。众臣都要在外面跪守着,但是由于仙门对王室虽表面上称臣,但算不得上下级,所在只站在外面等就可以了。 林致侧头向里面探了探,说道,“今日来的官员很多啊。” 方若纯回到,“新皇登基,会有官职调动,来的是多了些。” 林致远远地看着唐辞,轻笑道,“他一本正经起来,还挺像样。” 方若纯偷偷瞥了一眼,心里在想:他还是活泼些好,这样不苟言笑,看上去还有些害怕。 “按照惯例来说,新皇登基,后宫也会热闹很多。唐辞怕是逃不了了。”林致看了一眼方若纯,问道,“你不担心吗?” “此事该是他担心……” 林致轻笑了一声。他叹道,“唐叔叔说了,等到继位大典之后,就带着皇后去隐居,将这里全权交由唐辞打理。不过后宫之事也是政务的一部分,很多人都想过来插一手,他估计也会身不由己的吧。” 方若纯沉思了一会儿,是啊,身为一朝天子,后宫和子嗣都事关重大,他到时候,应该会很为难吧。 终于,祭天仪式结束了,继位大典也已经完成地差不多了。现在就是大家最期待的环节了。 所有人都聚在金銮殿之中,他身边的公公拿来了一本册子,上面记录了所有官员的官职,大到丞相尚书,小到地方县令。 唐辞皱着眉头看了一下,将册子放在了桌上。 他看了看所有官员,说道,“舒丞相年事已高,朕已经许他告老还乡。现晋封舒尧,任丞相一职。” 舒尧刚要跪,唐辞突然说道,“等会儿一起跪!” 此话一出,大家皆是一愣,以往都应该是一个个谢过恩之后,然后再统一谢一次恩。虽然这也导致了最先受封的人,会跪很久。 不过自然是礼数,大家也都习惯了。 唐辞看着舒尧为难地样子,解释道,“朕改一改礼制,有意见吗?” 下面的人齐声道,“臣不敢。” 唐辞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镇远大将军李明虎常年在外,心系朝堂。先皇的意思,是封其子李晗将军之位。但是朕仔细考虑了一下,朝中有两个将军,是有些不妥,所以李晗,就封为锦衣卫指挥使。” 舒尧听见这话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锦衣卫可是朝中重要官位,而且现在这个位置已经有人了,唐辞这样安排,大家的心皆是一抖。 唐辞拿起了桌上的册子,看了一眼,说道,“差点忘了,指挥使之位已经有个何子道了……何爱卿,你看朕也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位子了,要不然,你将就将就?” 何子道听唐辞都这么说了,也不好驳他的面子。他回道,“臣以为,李晗初到锦衣卫,很多事情都还不熟悉,恐怕……” “那就副指挥使吧。”唐辞微笑地看着何子道,问道,“如何?” 何子道虽然心中不满,但还是乖乖闭上了嘴,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可不是那引火上身的性格。 唐辞接着说道,“还有,朕记得之前朝中有四个武官的位子,上次全都空出来了,朕仔细想了想,这几个位子都不关紧要,都撤了吧。” 下面一片鸦雀无声,朝中早有人觊觎这些位子,现在愿望算是落空了。 唐辞翻开册子看了看,“这吏部尚书之位还空着……朕暂时还没有想好,日后再议。” 唐辞翻了翻册子,又将几个不重要的职位调整了一下,目前算是都安排得差不多了。 唐辞问道,“各位爱卿还有什么想法,尽管提。” 这话刚一出,就有数十个人站了出来。唐辞心里暗暗赞叹了一声,顾诗北料的真是不错。这些人肯定都是奔着佟思繁来的。 只是那些人还没来得及开口,佟思繁也站了出来。 这下大家都愣住了,原本站出来的十几个人也不知该不该开口,站在后面面面相觑。 第一百零五章 最后的晚餐 唐辞也是有些震惊地问道,“佟家主,有何事?” 佟思繁看了看林致和方若纯,他们也是一脸不知所措。佟思繁说道,“陛下,臣是来请罪的。” 唐辞皱着眉头看着他,现在又也不好拦他。唐辞问道,“你,何罪之有?” 佟思繁说道,“家父所犯之罪,罪不可恕。臣自知无颜再坐上家主之位,今日特来,请陛下降罪。” 唐辞犹豫地看了方若纯一眼。他转头看着佟思繁说道,“父皇和朕都已经商量过了,此事与你无关。而且家主易位是仙门大事,朕也无权插手啊。” 佟思繁说道,“家主之位,臣已有人选。” 唐辞好奇地问道,“那……说来听听。” “江梦岚。” 唐辞愣了一会儿,他知道江梦岚好像是南景初的人,也知道过去他和佟子真的纠葛。只是没想到佟思繁会把家主之位交给他。 唐辞说道:“你这是何苦?” 佟思繁说道,“臣已经想好了去处,陛下不必担忧。” “你要去哪儿?” 佟思繁苦笑了一声,说道,“隐于江湖市井也好,归于山林原野也罢。总之不会再干涉家主事务。” 唐辞沉默了,眼神忧虑地看着他,今天的事,大家都没有料到,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佟思繁大声说道,“请陛下恩准!” 他身后站出来的十几个人,本来目的就是让佟思繁退下家主之位,现在莫名其妙就成功了。他们只好附和道,“请陛下恩准。” 唐辞无奈地看着佟思繁说道,“家主之事我做不了主,你既铁了心要走,都随你吧。” 佟思繁看着唐辞,安心地笑了。 他这个笑,是真心的,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现在退位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唐辞其实也知道,佟思繁从小到大都很向往自由,只是碍于身份,他不敢也不能去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现在好了,一切都遂了他的愿了。 这件事情,就算是这么过去了。 刚才晋封的圣旨也都已经拟好了,大家领旨谢过恩,继位大典就算结束了。大家都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唐辞看了看大家,又看了看方若纯他们。 他接着说道,“对了。父皇将各地兵力的调令,还有协管权都交由几位家主了,为了避免出什么岔子……日后每隔几天,都来朕这儿议议事,各位家主意下如何?” 几个知情的人都知道唐辞这个‘议事’,一定目的不纯。但是皇上既然开口了,大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唐辞笑了笑,说道,“那就这么定了。” 继位大典到这里终于落下幕。 唐辞的身边新添了一位严公公,他将所有善后的事情都交给了他。所有想单独来找他的,都被严公公挡了下来。 唐辞则带着林致还有方若纯他们离开了,今天这日子,不设宴可惜了。 佟思繁也被叫了来,上次唐辞受伤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虽然唐辞好像已经不介意了,但他心里还是特别过意不去。 佟思繁说道,“陛下,宴会我还是不去了吧。我还有事要向江梦岚交代一下。” 唐辞还没来得及劝他,就看见顾诗北走了过来。 “既然来了,告个别再走吧。”顾诗北从佟思繁身后走了过来。 佟思繁听见还是顾诗北的声音,也不知是惊还是喜。 但他还来不及反应,顾诗北已经略过他去向唐辞道喜了。 “参见陛下!”顾诗北看着唐辞笑了笑,说道,“今日没有贺礼,但我准备了酒。” 唐辞也笑道,“辛苦妖王大人了。” 林致在一旁实在听不下去了,他问道,“你们非要这么说话吗?” 唐辞摆手道,“好了好了,你们也都不要叫陛下陛下的了,怪别扭的,还是叫名字吧,听着安心。我自己都觉得这个‘朕’怎么说怎么别扭。” 佟思繁这会还在发愣。莫柒从后面走了过来,说道,“别愣着了,走吧。” 于是,大家都来了唐辞的宫里,这里还是上次聚会的地方。鹿白和程阳早早地布置好了一切,在这里等着。 除了佟思繁上次没有来,其他人都是第二次聚在这里。唐辞每次都喜欢在自己的院子里设宴,他说喜欢这种把酒对月的感觉。 唐辞站起身来,举着酒杯说道,“今天各位都随意一点,不要拘束,咱们不醉不归。” 大家都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方若纯坐在唐辞身边,问道,“你什么时候搬去主宫?” “明天。” 方若纯沉思道,“依礼来讲,今晚就该入住主宫了。” 唐申昨天已经将主宫腾出来了,唐辞觉得住在太子宫里挺好的,便没有急着搬。 “是啊……要不今晚就住过去吧。”唐辞假装沉思了一下,低声说道,“主宫床大。” 方若纯没有理他,拿起手边的酒壶,直接塞进了唐辞的嘴里。明明脸都红得不像样了,表情却一如既往的镇定。 林致一边坐着苏锦良,一边坐着莫柒。他本来以为这样一来,两个人能安静地吃顿饭,今天一天下来,他还没有来的及吃饭呢。 谁成想,这下他还真的是算对了。 莫柒和苏锦良这两个人较上了劲,一句话不说。苏锦良看着莫柒给林致夹了一口菜,也不服气夹了一口菜给他。 就这样,林致碗里的菜不一会儿就满了。这下好了,他真的可以安静地吃饭了,两边都是不好惹的啊。 鹿白一只手撑着头,看着李晗,说道,“我觉得你变了。” 李晗好奇地问道,“哪里变了?” “气质。” 李晗解释道,“也许是军中待得久了吧。” 程阳给鹿白夹了一口菜,说道,“怎么总爱研究这些呢。” 李晗接着说道,“以前我觉得,能忍让一分便忍让一分,但现在我觉得,有些事,是不能忍的。要是在朝中都像我以前那般退让,让奸佞之臣当道,这天下就完了。” 鹿白赞同道,“此话有理,来干一个!” 鹿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李晗随后也干了。 程阳无奈地看着鹿白,不过要是哪天鹿白收敛了,他还真会不适应。 舒尧看着李晗问道,“陛下让你去锦衣卫,是你们早就商量好的吗?” 李晗点点头说道,“陛下昨日召我入宫,已经说明了缘由。” “是因为何子道?” 李晗点了点头。 舒尧心中不禁有些感慨,唐辞的行动还真是快。看来何子道的位子确实要坐不稳了。 第一百零六章 方家主,想抗旨吗 大家都在聊着,只有佟思繁和顾诗北两个人都低头喝着闷酒。 顾诗北喝了一口酒,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为什么要走?” 佟思繁回答道,“以前没机会,现在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过一过流离人间,锄奸扶弱的生活。” “想去哪儿?” “走到哪儿算哪儿。” 顾诗北沉默了,从前她离开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只是现在的她身不由己,她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她甚至觉得自己本就是为天下而生的。 “对不起。”佟思繁说完这句话,顾诗北不解地看着他,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对不起。” 顾诗北收回了眼神,说道,“我说过,都过去了,不必再提。” 佟思繁垂着头说道,“唐叔叔设宴前一天,我没有吃糖。” “你知道那糖有毒?” “那时南景初告诉我以后少吃糖,我当时想了很久都不明白是为什么。心中只是隐隐怀疑着,但我不敢确定,也害怕去求证。” 顾诗北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人们对家人总有些天生偏执的信任,可以理解。” “都是我的错。” 顾诗北喝了一口酒,说道,“在失控和冷静的时候,你做了同样的选择,说明你当时是真的想杀我。不过直到现在,天下人也还是希望我死。说明你做的决定,也没什么错。” “可我现在希望你好好活着。”佟思繁轻轻笑了笑,说道,“不是为了天下,我也希望你活着。” 顾诗北不知道怎么回应,也只是认真地看着他。 后来大家都明白了,那一眼不是道别,也不是释怀,而是‘算了’。 这一晚,大家都喝的很醉,只有顾诗北尚清醒着。这一刻,她才真的觉得,她从来都是孤独的。 顾诗北坐在房顶看着月亮,曾几何时,月亮也这样亮过。 “在想什么?” 顾诗北听见声音回头一看,竟然是南景初。“你怎么来了?” 南景初坐在了顾诗北旁边,说道,“宫里的侍卫又拦不住我,我怎么不能来。” 顾诗北白了一眼南景初,幸好大家都回去休息了,要不然这要是让旁人看见了,非得打死他不可。 “妖王大人,你可不能垂头丧气的,你还要重振妖族,带我们重回巅峰啊。” 顾诗北长叹了一口气,问道,“这天下为何就是容不下妖族呢?” 南景初沉思了片刻,说道,“小北,你知道当年苍错为妖王,妖族空前强大的时候,为什么还有妖族要反吗?” “为什么?” “因为他们也不想求和。”南景初向后靠去,笑叹道,“明明都是一个德行,还非要划清界限,争个你死我活,有趣吧?” 顾诗北侧身看着南景初说道,“当初幽冥仙狐因为拒绝参战,而受到妖族的排挤,你就不恨吗他们?” 南景初没有回答,他心里不禁回想起当年。二十年前那一战,他还很小,只有四岁。幽冥仙狐是第二年被灭族的,那个时候妖族对这件事情都是不闻不问的态度。 他的母亲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紧紧抓着他的手,让他从此隐姓埋名,不要再参与这些事了。可他,却一心想要报仇。一个五岁的孩子,在外面奔波逃命,妖族中却无人肯出手帮他。他心里得有多绝望呢。 顾诗北疑惑地看着南景初问道,“你怎么了?” 南景初摇了摇头,说道,“本性使然,可以理解。” 顾诗北狐疑地看着南景初,问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善解人意了?” “一向如此,你没发现罢了。” …… 方若纯和唐辞已经喝得连路都走不稳了,但是唐辞依然倔强地没有派人伺候,一副近他者亡的架势,除了方若纯,没人敢跟着。 他们来到了正宫之中。 皇上的宫殿比太子的要大很多,只是唐辞还没有入主,而且因为里面是批阅奏章的地方,所以大殿之外只有侍卫守着,宫里也没有奴才,唯一几个打扫的婢女,刚才还被唐辞轰出去了。 唐辞坐在桌子上指着门外说道,“你看,这是朕为你打下的……哦不,朕为你继承的江山。” 方若纯坐在桌前的台阶上,醉眼迷离地看着门外,说道,“陛下是皇上,说话做事,要事事小心,不能胡言乱语。” “没有胡言乱语!”唐辞斜躺着在桌子上,看着方若纯笑道,“你要是答应了那门亲事,这江山可就是你的了……” 方若纯虽然醉得厉害,但神志还算是清楚。他站起身来看着唐辞说道,“日后,你的后宫,你的天下,你都要好好守着。这天下,只能姓唐。” 唐辞闻言,从桌子上坐起身来,盯着方若纯问道,“你不想做我的皇后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方若纯看见唐辞的眼神,都会心软。 唐辞轻轻拽着方若纯的袖子说道,“若纯哥哥,我都为你挡剑了,你不会想赖账吧。” “唐辞,你是皇上!” 唐辞看着方若纯,沉默了,他了解方若纯这个人向来固执,也恪守礼数,所以方若纯说这话他既不惊讶,也不生气。 “普天之下,是不是都要听我号令?” “是。” “即使是家主也不能僭越,不能抗旨,是吗?” “是。” “皇上说的话,你敢抗旨吗?” “不敢。” 唐辞向前靠近了一些,直勾勾地盯着方若纯的眼睛说道,“朕要娶你。” 方若纯低下了头,没有答话。 唐辞看方若纯没有回应,神色逐渐有些低沉,他低下头失落地问道,“你当真要这般绝情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为什么拒绝我。” “唐辞,你以前是太子,无论怎样任性妄为,都有陛下替你周全着,现在你是当今皇上,我……” “上次你始终不肯给我一个理由,现在我做了皇上。你是不是又要用给父皇的理由来搪塞我?” 方若纯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暗下了什么决心一般。 突然,他上前用手勾起了唐辞的下巴,醉眼朦胧地说道,“这就是理由。” 方若纯将唐辞按在了桌子上,整个人压了上去。然后,他几乎像是撞在了唐辞的唇上一般,吻得强硬而霸道。 然而,他吻下去之后,整个人却又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唐辞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推了推方若纯,还是无动于衷。他在这个时候,睡着了! 然而唐辞也已经快要睁不开眼睛了,方若纯喝了三杯,他可喝了三坛。 于是,两个人都渐渐地睡了过去,就在桌子上,保持着这个姿势,睡——着——了。 第一百零七章 从此君王还是要早朝 第二天。 佟思繁一大早就走了,他没有告别大家,一个人悄悄地离开了。无声的告别,对他来说,很好了。 林致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莫柒在床边坐着睡着了,怀里还抱着猫,他睡在床上,差点被被子捂得透不过气来才醒。 舒尧和李晗昨天夜里就回去了,程阳和鹿白一大早醒来的时候,睡在一间房里,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脱得一丝不挂。两个被子各自裹得严严实实,衣服被扔得东一件西一件。 顾诗北算是整个事件的见证者,但她矢口否认。还说自己喝多了,不记得了。 他们聚在唐辞的宫里,却迟迟不见唐辞和方若纯。按理来说,方若纯每次都是起得最早的那一个,但是今天,他也不见了踪影。 就在大家都疑惑大家的去处的时候,严公公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林致问道,“公公何事惊慌?” 严公公着急道,“回林家主的话,昨夜陛下没有叫人伺候,让我今早在殿上候着,可奴才这都等了大半个时辰了,陛下还不见踪影,这眼看着要上早朝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顾诗北说道,“皇上昨夜去了主宫,不在这里。” 林致道,“走,去看看。” 于是,大家都着急忙慌地向主宫跑去。要是第一天上朝就迟到了,这可就糟了。 大家推开门冲了进来,不过,眼前的一幕真是…… 方若纯和唐辞一直保持着昨晚的姿势没有变,方若纯将头埋在唐辞的脖间,还努力往里面蹭了蹭。 严公公的眼珠子差点被惊得飞出去,别说是严公公了,大家都惊住了。 就在这时,方若纯醒了。他一只手撑着唐辞的肚子起来了,他还有些懵,身下怎么软软地一片。 唐辞被方若纯这么一撑,也醒来了,他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在桌子上睡了一宿,腰酸脖子疼的。 方若纯和唐辞奇怪地对视了一眼,又看向门口整整齐齐的一排吃瓜群众。 严公公跑了过来,拉起唐辞就开始跑,唐辞一脸懵地被严公公拽着跑了几步。 唐辞疑惑道,“怎么了这是?” 严公公边跑边说道,“哎呦我的陛下,您这早朝还上不上了,登基第一天,早朝迟到,这非被唾沫星子淹死不可啊……” 唐辞听见早朝,瞬间来了精神,跑得比兔子还快,可怜的是,他还是一边捂着腰一边跑的。 林致走过去低声问道,“你这是……霸王硬上弓?” “我……不是,我。” “这都不重要,先去看看唐辞吧。”顾诗北看着方若纯支支吾吾地样子说道。 唐辞跑回去匆匆忙忙地换了衣服,赶到大殿上时,只迟到了一刻钟。还好只是迟到,不是错过。 顾诗北和方若纯还有林致在侧帘后面偷偷听着,生怕唐辞现在酒还没醒。 唐辞眯着眼睛看着一大早呈上来的奏章,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折子。 他一本一本的翻阅着,今天这些都是官员汇总的工作情况,这些唐辞早就烂熟于心,不过大家的这个过程却是非走不可。 舒尧站在最前面,他看得清唐辞的神情。他再差那么一点点,就真的要睡着了。 严公公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俯身小心提醒道,“陛下,您拿反了。” 唐辞楞了一下,看了看手里的折子,果然是反的。 唐辞将折子扔在了一边,问道,“这些折子,朕早朝之后再细看,各位爱卿还有什么事吗?”唐辞睁大眼睛看了看下面,问道,“今日李晗怎么没来?” 何子道闻言站了出来,说道,“回禀陛下,副指挥使……不用早朝。” 唐辞疑惑地看着严公公,问道,“昨日的旨,没有交给何大人吗?” 严公公道,“回陛下,两份圣旨,臣都一并交给何大人了。” 唐辞看着何子道,问道,“何大人没有看圣旨吗?” 何子道被这话问的莫名其妙,他疑惑而茫然地看了看严公公,不知道该说什么。 唐辞使了个眼色,严公公解释道,“昨日陛下圣旨写得清清楚楚,封李晗为指挥使,何子道着副指挥使,两份圣旨一并交由您了,何大人不会不知吧。” 何子道听见这话,心里好像有一道雷劈了下来,他疑惑道,“可,可陛下,臣昨日说李晗资历尚浅,您不是说‘那就封为副指挥使。’” 严公公笑道,“何大人,陛下的意思是,您,封为副指挥使。” “可陛下……” 唐辞半眯着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何子道,说道,“你这是在怪朕没有说清楚吗?” 何子道连忙跪了下来,说道,“臣不敢。” 他这下算是明白了,他这是被唐辞摆了一道。唐辞昨天的话,好像确实没有说李晗就是副指挥使的话,何子道曲解了唐辞的话,这确实怪不到唐辞头上去。 也怪他,昨天接到圣旨没有确认一遍。 唐辞接着补充道,“还是说,何大人根本不将朕的圣旨放在眼里,所以接过圣旨,就扔在了一边?” “臣不是这个意思!” “还是你细细看过圣旨,但是对朕的旨意颇有不满?” “臣不敢!”何子道跪在殿上,不敢抬头。 唐辞眼神漠然地盯着何子道,说道,“舒丞相,你怎么看?” 舒尧站出来,说道,“臣以为,何大人只是年纪大了,做事难免有疏漏,而且李晗资历尚浅,何副指挥使忧心李指挥使也是情有可原。” 唐辞问道,“依你之见,朕怎么处理,比较妥当一些呢?” 舒尧犹豫了一下,说道,“臣以为,不如让何大人禁足几月,以示惩戒。” 唐辞点了点头,说道,“这话有道理,何大人确实该好好反省反省,不过禁足罚得有些重了。” 何子道抬起头来,眼睛里又惊又喜,他大概是没想到唐辞这么好说话。舒尧也是不解地看着他,他还以为自己说得太重了。 唐辞思衬了一会儿,说道,“这样吧,你即刻出发,去关外替朕给镇远大将军送些东西,就当是惩罚了。” 何子道疑惑道,“什么东西?” 严公公说道,“何大人,还不快谢恩。” 何子道哪儿还顾得上好奇,连忙应承道,“谢陛下隆恩。” 唐辞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对了,之前傅党余孽都清干净了吗?” 这时,大理寺卿杨凌站了出来,说道,“回禀陛下,这些人现在都在大理寺监禁着,听候发落。” “罪名查实了吗?” “回陛下,都查实了。” “查实了还等什么?” 杨凌迟疑地看着唐辞,之前唐申说听候发落,是想让唐辞解决。他以为唐辞就算不大赦天下,也好歹会宽恕一二,所以没有动他们。 他问道,“陛下的意思是……” 唐辞站起身来,说道,“斩了吧……对了,命李大人为监斩官,明日问斩,不得姑息。” “是。” 唐辞看了看大家,说道,“舒丞相,还有何副指挥使留下,其他人没什么事,便先退下吧。” 第一百零八章 陛下带头扶正李党 官员们都退出了殿外,舒尧都能猜到他们会说什么,唐辞一登基就大开杀戒,而且还阴了何子道……这传出去可真是不得了。 唐辞站起身来,扶着腰招了招手,“走,去我宫里谈。” 舒尧和何子道也没敢问为什么,就跟着去了。顾诗北和方若纯他们也一起跟着去了。 唐辞回的不是御书房,也不是主宫,而是太子宫中。大家都很是费解,这里好像不是什么谈事情的地方。 大家都在两边站着,何子道在中间站着,这个站位让何子道不免有些紧张。 唐辞坐在前面,拿起桌上的水漱了漱口,然后吐回了杯子里。 何子道被这两边的阵势搞得紧张兮兮,忍不住问道,“陛下叫臣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唐辞伸了伸手,严公公递过来一个盒子。他一下子没接住,手往下沉了一下,他连忙用双手去捧,这才没让盒子掉下去。 顾诗北在一边默默估量着,这个盒子,大概足有一个人那么重。而且还得是个大胖子,否则不至于连唐辞都拿不起来。 唐辞将盒子担在了腿上,说道,“这就是朕要让你送的东西。” 何子道疑惑道,“这是何物。” “你不用知道,你只管送到就是。而且途中,你最好不要打开。” “是。”何子道上前去接盒子,他心里还在想,就这么个看起来普普通通,连把锁都没有的盒子,随便找个侍卫都能送了,为什么非要他去送,他好歹以前也是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啊。 他心里忍不住埋怨着,伸手接过盒子。结果唐辞一松手,他一个冷不防,差点直接载翻过去。 朝中的武官他们都只是习过武,没有修炼过,再加上毫无防备,冷不丁接过来这么一个重物,不栽个跟头已经算是万幸了。 何子道抱着盒子退回了原处,问道,“陛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唐辞用手扶着头,说道,“让朕想想……” 一阵沉默过去后。 唐辞说道,“哦,对了,你可要一直抱着,不能撒手,很危险的。行了,也没别的事了。” 何子道表面镇定,眼神幽怨地看着唐辞,保证道,“臣一定快马加鞭,早日送到!” 唐辞欣慰地点了点头,说道,“此物很重要,你有这份决心很好。不过朕怕你骑马去太引人注目了……这样吧,我派两个人跟着你,他们都是一顶一的高手,可以保护你,你便走着去吧。” 何子道一脸惊讶地看着唐辞,从这里走到边关,猴年马月能到啊。 唐辞看着何子道,问道,“有什么异议吗?” 何子道低头道,“臣不敢。” “那就好。何爱卿真是有担当,勇气可嘉啊。这样吧,你回来之后,朕将军权就交由你了,你官复原职!” 何子道现在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他再回来,可能头发都白了吧。但他只能回答,“谢陛下隆恩。” 唐辞说道“既然如此,你便即刻出发吧,此事耽搁不得。” “是。” 何子道抱着这个盒子,走出了房间,唐辞派去的人也跟了上。 林致看着何子道的背影,莫名有些同情他。“这哪是送东西啊……这明明就是流放啊!” “这就是个开始。”唐辞往旁边看了看,疑惑地问道,“舒尧呢?” 严公公解释道,“舒丞相刚才……” 严公公一句话没说完,只看见舒尧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大家都在疑惑,为什么舒尧这么短时间换了一件黑色衣服。 唐辞知道这是舒泽。他疑惑道,“怎么是你?” 舒泽手指指着他,说道,“你是疯了吗,那个何子道处处针对你,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他回来你还要给他加官进爵,你有病吧!” 大家都是一脸懵地看着他。 顾诗北疑惑道,“他不是舒尧?” 唐辞连忙解释道,“哦,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舒泽。” 舒泽还不罢休,他往前走了几步,大家惊了一下,唐辞却示意大家淡定。 舒泽骂道,“先皇怎么就让你当皇上了呢,你杀了大理寺的那些人,已经有人在说你是暴君,他们既然都那么说了,你就该一不做二不休,弄死那个何子道。你说说,你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唐辞听的耳朵直疼,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说小可爱,你先让舒尧出来,我还有正事要和他商量,咱们一会儿再说好不好?” 舒泽一听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就想动手。“你……” 他话没说完,唐辞突然挥拳一击,将他打昏在了地上。 躺在地上的舒尧衣服变回了白色。 在唐辞向大家解释完舒尧‘变身’的前因后果之后,舒尧才醒过来。 舒尧醒过来的时候,大家围成圈注视着他,知道真相之后,大家还是存在一点点好奇的。 “我刚才,不是我……” “不用解释了,大家都明白。”唐辞示意严公公去扶她,接着说道,“刚才朕命大理寺处决傅党,让李晗监斩,虽然有圣旨,但你还得亲自跑一趟。” 舒尧站起来揉了揉被唐辞打的生疼的头,问道,“陛下是有什么嘱托吗?” “嗯。”唐辞沉思了一下,说道,“你告诉李晗,以后离你远一点。” 舒尧不解地看着唐辞,让他自己去跟李晗说离自己远一点,这不是有病是什么。“陛下,这是何意?” 唐辞解释道,“灭了傅党,匡扶李党。” 舒尧越发不解了,别说是舒尧了,就连林致他们都听得云里雾里。 唐辞看大家都是迷茫的眼神,于是解释道,“这朝中总有居心叵测之人,时时不想让我坐稳这个位子,场面越乱,他们就越容易捡到便宜。” 顾诗北接着替唐辞解释道,“所以你这是要为那些居心叵测之人,找一棵大树,然后让李晗和舒尧斗,但实则都是在为自己做事。” “没错,”唐辞说道,“舒尧你先去找他吧。” “是。”舒尧的神情莫名有些失落,转身出了门。 唐辞解决完了所有事情,瞬间瘫倒在了椅子上。昨天晚上这个桌子睡得实在是累了,他到这会儿还没有缓过来。 他闭着眼睛嘱咐道,“严公公,你去帮我把主宫收拾出来,今晚睡主宫。” 严公公应声退下了。 此时大殿之中就剩方若纯,林致,还有顾诗北了。唐辞示意他们坐下,累得连句话都懒得说了。 林致不禁感慨道,“咱们陛下还真是好筹谋啊。” “哪里哪里……”唐辞闭着眼睛问道,“小北,你觉得呢?” “你的谋划向来靠谱……”顾诗北犹豫了一下,说道,“你身边着严公公可不是一般人啊。” 顾诗北从刚才开始就留意到这个严公公了,拿那么重的东西都面不改色。唐辞将他的计划放心地和盘托出,他竟然还面无变情。 唐辞费力地坐起身来,解释道,“严公公算是看着我长大的,他也才三十岁。因为以前父亲救过他的命,所以他对唐家是忠心耿耿。之前他一直是我的暗线,所以大家对他大可放心。” “有这样的人在身边,是省心不少……” 第一百零九章 想扑倒皇上的第一天 林致不解道,“可是你为什么要折腾那个何子道?我觉得舒泽说的在理啊,你直接杀了多好?” “这也是我正要说的。” 唐辞将声音放低了一点,说道,“这个何子道,是张昱的人。” 顾诗北问道,“你查到张昱的消息了?” 唐辞摇了摇头,说道,“也只是查出了个大概。所以我把何子道放出去,就是想放线钓鱼。” 林致不解道,“可是张昱已经逃出生天,你就不担心他弃车保帅?” “所以我还放好了诱饵。”唐辞得意地靠在椅子背上,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方若纯问道,“你是说,那个盒子?” “没错。” 顾诗北问道,“你在盒子里放了什么?” 唐辞解释道,“里面放的是一种金属,是医局的人发现的,后来父亲觉得新奇,便新设了一个地化殿,专门研究这些。” 林致不解道,“什么东西,看起来不过一个西瓜大小,竟会那么重?” 唐辞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已经让他们把消息散播出去了,说何子道送的是血石。” 林致疑惑道,“张昱他们对血石应该很熟了,拿这个当由头,他能信吗?” “当然不是他们的那个血石。”唐辞指了指顾诗北,“何子道送的,是小北铸成的血石。” 林致一脸惊讶地看着顾诗北问道,“姐,你什么时候做的?我怎么不知道?” 顾诗北无奈地看着林致说道,“当让不是真的血石了。这只是个诱饵,张成知道我了解血石,所以能做出来也不稀奇。” “没错。张昱和张成现在什么都没有,想要翻盘很难,要是有现成的血石,你猜他们会不会动手呢?”唐辞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这个脑子谋略真是一旦都不亚于唐申,果然是个做皇上的料。 林致突然有些懂了。“所以你让何子道去,张昱觉得机会会更大一些,所以出手的几率也会更大一些?” 唐辞点了点头,“但是何子道并不是关键,张昱身边还有个张成,我们现在最大的威胁,还是张成啊。” 顾诗北笑道,“怪不得你拍两个灵力那么高的人去护送何子道。” 方若纯说道,“可张成如何知道那两人灵力高低呢?” “依照张成谨慎的性格,他应该会亲自求证的,这个不用担心。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安心等结果。”说完,唐辞打了个哈欠,用手揉了揉腰,说道,“我这腰可真是,要折了。” 顾诗北和林致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起身,顾诗北说道,“那我就先回冥狱阁了……要是抓到人了,你帮我送过来。” 唐辞点了点头,说道,“你放心,人肯定是你的。” 林致说道,“那我也先回去了。” “嗯。” 两个人出去了之后,房间里就剩方若纯和唐辞两个人。 方若纯看唐辞揉着腰,脸上还写满了‘身体不适’,他顿时有种负罪感。因为他对昨天的记忆有些模糊了,他只记得自己动了口,也不知道后来自己有没有动别的。 唐辞见方若纯一直盯着自己的腰看,他笑道,“脑补什么呢?” 方若纯白了一眼唐辞,他想问又不好意思开口问。 唐辞见他这幅样子,真是让人既觉得好笑,又觉得他可爱。 “跟我来。”唐辞站起身向里走去,里面是可就是他的寝宫了。唐辞见方若纯犹疑着,反问道,“你不是好奇我的腰吗?” 方若纯无奈地站起身来,跟着唐辞走了进去。 唐辞回去之后,将外面的衣服脱了下来,上朝的这一身衣服是有些太一本正经了。 方若纯看唐辞脱了衣服,一时间有些慌。“你……你这是干什么?” 唐辞回过头笑着说,“我换个衣服……你以为呢?” 方若纯意识到自己想多了,瞬间沉默了。 “我知道,你肯定是想不起来昨天晚上的事了。”唐辞低着头边叠衣服边解释道,“昨天晚上我们都喝醉了,发生这种事情,也不是我能控制得住的,而且还在桌子上,真是不该……” 唐辞见方若纯一直不说话,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方若纯,他的脸一如既往的平静,瞳孔却多了一分惊恐,耳朵也红得不像样。 “你……不会是害羞了吧。”唐辞将方若纯这个样子,知道他是想歪了,但是他还是想逗一逗他。“你不会是想赖账吧?我腰可到现在还疼呢。” 方若纯下意识看了看唐辞的腰,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他的眼神相较刚才,变得温柔了许多,细品还多了那么一丢丢的暧昧。 唐辞邪魅一笑,问道,“还是说方家主忘了,想回味一下呢?” 这话谁能忍得了! 方若纯突然冲上前抱住了唐辞,向后面的床倒去。唐辞刚开始还有些小兴奋,但是两个人以巨大的重力落在床上的那一刻,唐辞后悔了。 他床下的那个机关可经不起折腾,于是两个人,倒在床上之后,消失在了房间里。 等到他们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封阴锁的大殿里了。 唐辞和方若纯摔在了地上,唐辞的腰这下是真的要折了。 方若纯连忙从唐辞身上挪开,然后扶着唐辞站了起来。 唐辞一边费力地站了起来,一边说道,“都怪我,我怎么忘了还有这个机关呢?” 方若纯问道,“这是放封阴锁的密室?” 唐辞被扶着坐在了一边,解释道,“是啊,早知道,我当时就不应该设计成这样的。” 方若纯说道,“四处的大殿,竟都是一样的。” “我这不也是为了省事嘛。” 方若纯看着周围的陈设,疑惑道,“你早就知道封阴锁的事?” “算是吧,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不过它的故事来历,我也是后来才慢慢知道的。” 其实唐辞不说方若纯也能明白,之前唐辞为了救唐芊苡,损耗了不少的灵力,他从小就聪明,有这样的头脑也不足为奇。唐辞这个人虽然看着不是很正经,但是他正经起来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那我们要怎么出去?” 唐辞捂着腰看着方若纯,说道,“我上不去。” “那……我抱你?” 说实话,方若纯说这句话唐辞还是惊了一下的。他犹犹豫豫地解释道,“其实吧……昨晚我们只是睡着了。” 方若纯听见这话,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庆幸,还是遗憾,表面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来。 他重复道,“所以……要我抱你上去吗?” 唐辞看见这反应就安心多了,至少他应该不是在怪他吧。 唐辞伸开了手,方若纯走过去很自然将他抱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章 有些事终究控制不住 方若纯抱着唐辞稳稳地落在了地上,这一幕正被严公公看了个满眼。 唐辞在方若纯的怀里问道,“怎么了?” 方若纯将唐辞放到了旁边的凳子上,说道,“还是先叫医师来看看吧。” 严公公忧虑道,“陛下怎么了?” 唐辞摆摆手说,“朕没事,你先说事。” 严公公说道,“回禀陛下,主宫已经收拾出来了,今晨的折子该阅了……” 唐辞听见折子,看了看方若纯,方若纯还一脸地茫然。 唐辞说道,“都驳回去吧。” 严公公为难地看着唐辞,说道,“陛下,都驳回去……怕是不妥啊。” 唐辞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就说朕身体不适,其他事你看着办吧。” 严公公看向了方若纯。 方若纯劝道,“你先去批折子,我去请医师过来。” 唐辞神情明显有些不悦,今天早上那些折子,方若纯不知道,但是唐辞心知肚明。 但是事关朝政,就算做面子功夫,也总要应付一下。 于是严公公扶着唐辞去主宫了,方若纯去请医师了。 唐辞手里拿着折子,胡乱看了一阵子,然后将折子飞了出去,怒道,“你看看这些人的嘴脸!各个想着攀附皇亲,朕才第一天登基,他们就这么急不可耐了。” 严公公一边耐心收拾着折子,一边劝道,“先皇早有嘱托,您没有成亲就做上皇位,这些事情您应该早有心理准备。” 唐辞向后靠去,又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扶住了腰。他叹道,“父皇后宫佳丽三千,离开的时候,不也只带走了母亲一人……” 严公公笑道,“结发的只此一人,您自然有选择权。” 就在这时,方若纯带着医师进来了。 方若纯刚才在外面听了一会儿,他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唐辞没有解释,他也不知道道该问些什么…… 顾诗北回了冥狱阁,南景初看上去心情大好,在院子里悠闲地喝着茶,看着南宿和钟尧在院子里嬉戏玩耍。 顾诗北倒是很平静,不悲不喜。 顾诗北坐在南景初对面,问道,“江梦岚还在抚山城吗?” “是啊,他现在可是江家主了,所以就一直没再回来过。” 顾诗北好奇地看着他问道,“你当年救江梦岚……不会是为了等这一天吧。” “怎么可能。”南景初神色突然沉了沉,“我要是能从一早就料到这个局面,我一定不会让你受任何伤。” 顾诗北眼神挪到了一边,叹气道,“我最近常常在想,我杀的那么多人,当真都是十恶不赦之人吗。若是也有人劝他们向善,他们应该就不会死了吧……” 南景初看着顾诗北,她今天,特别像从前。 “无知的人,常常无辜,也最为可恨。”南景初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昭云山那夜你杀他们的时候,在想什么?” 顾诗北低下头细细想着,其实她也已经快忘了,是一心想保护天下吗……还是说她的眼里只有仇恨,是因为顾叶扬的死,还有仪阳山时时刻刻的折磨。 南景初好奇地盯着顾诗北,却发现顾诗北的眼睛在慢慢变红。 “小北,你怎么了?” 顾诗北没有回答,眼睛在短暂地猩红之后,慢慢变回正常的颜色。 南景初担心道,“你没事吧?” “没事。”顾诗北好像没事人一样喝着茶,就好像刚才短暂的异常只是南景初的幻觉一样。 顾诗北站起身来说道,“唐辞要是送人来,不要动。” 说完,顾诗北兀自转身离开了。这副冷漠的样子,南景初怎么觉得更习惯呢? 顾诗北回了房间,口袋里的莫柒突然跳了出来,她刚才也意识道了顾诗北的反常。 “你怎么出来了,你不是说要补补觉吗?”顾诗北看见莫柒还有点惊讶。 莫柒紧张地问道,“你怎么了?” “我没事啊。” 莫柒二话不说,拉过顾诗北的手,搭在她的手腕上把脉。 “你这是干什么?”顾诗北疑惑地看着莫柒,也没有拦着她。 莫柒把完脉,用一种奇怪地眼神审视着顾诗北。 “你心绪不稳,有怨念,有恨。”莫柒转过身背对着顾诗北,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顾诗北若无其事地解释道,“我没事啊,你在说什么?什么怨念?” “你感觉不到恨,是因为妖灵石里的怨灵。”莫柒转过身,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只知道顾诗北没有退路了。 顾诗北其实自己也感觉到了,他总觉得自己对张墨桓还有张成恨不起来,但是自我认知中,他她好像还没有大度到这种程度。 “莫柒,你相信我,我能控制的。” “你控制不了的!”莫柒低着头,眼眶已经有些红。她沉默了一下,转身向外走去,说道,“我去给你配几副药。” 顾诗北看着莫柒的背影,心情十分复杂。她的生活从出生到现在,那一刻平静过呢…… 两天之后。 南景初好像已经忘了顾诗北那天的反常表现。两个人的相处,除了正事之外,接触的并不多。 就像今天,两个人坐在院子里喝着茶一句话都没有说。顾诗北手里拿着书在看,南景初也拿着书在看。 要不是南景初书拿反了,顾诗北还真的以为南景初转性了呢。 “南景初。”顾诗北眼神依然没有离开书。 “嗯?”南景初眼神也没有离开过顾诗北。 “你真的没有别的事可以做了吗?” “怎么没有,我在看书。” “看我的书?” 南景初知道自己被识破了,索性将顾诗北的书抢了过来。“我看你研究这书好久了,到底是什么书啊。” 顾诗北揉了揉眼睛,解释道,“医书。” 南景初随意地翻了几页,问道,“你研究这个干什么?” 顾诗北迟疑了呃一下,把书抢了过来,没好气地说道,“管好你自己的事。”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南景初正想逗顾诗北玩儿玩儿,门口的侍卫突然跑了进来。 “阁主,门口有人说要见妖王大人!” 南景初不耐烦地问道,“谁这么会挑时间?” “是皇上的人。” 顾诗北一听是唐辞的人,连忙起身往大门外走去。肯定是有张成和张昱他们的消息了。南景初也跟着顾诗北出了门。 两个人到门外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张昱。他被唐辞的人押着,看上去应该是晕过去了。 为首的那个人顾诗北认得,正是唐辞让跟着何子道的其中一个人。 他走过来说道,“妖王大人。张成和张昱不在一起,所以只抓到了张昱,人就移交给您了。” “等等。”顾诗北叫住那人问道,“陛下可有什么交代?” 那人知道顾诗北再说什么,于是解释道,“陛下说全权交由您处置。” 顾诗北点了点头,说道,“有劳了。”她转身吩咐南景初道,“把人带回去。” 南景初不满地看着顾诗北委屈道,“为什么是我?” 顾诗北扔给他一个白眼,“难道是我。”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他一定是爱惨了她吧 南景初将人带到了冥狱阁的地牢。 顾诗北一边跟着走着,一边审视着牢里挂着的各式各样的刑具,看着都让人胆寒,于是不由得感慨道,“表面是个小狐狸,内心是个小狼崽子啊。” 南景初谦虚道,“妖王大人谬赞了。” “我这是在夸你吗?” 两个人来到关张昱的牢里,张昱还在昏迷。 早在这两天,顾诗北已经准备好了‘招待’来客的东西。 她走到张昱面前,拎起张昱旁边的水桶,里面装的都是冰块。她毫不犹豫地就泼了上去。 张昱被冷水一激,瞬间清醒了。 顾诗北走过去坐在了张昱对面的凳子上,说道,“又见面了,张公子。” 唐辞的人应该只是把他打昏了,所以他醒来之后显得特别的活跃。 张昱甩了甩头上的水,看见顾诗北的那一刻,他显得有些害怕,上次他可是亲眼见过顾诗北杀人的。 “是你……” 顾诗北轻笑道,“上次不是见过了吗,怎么是这幅表情呢?” 张昱看了看南景初,“你们是一伙的?” 南景初轻挑了一下眉,算是默认了。 “说说吧,张成在哪儿?” 张昱垂下了头,说道,“我不知道。” 顾诗北点了点头,说道,“可以理解,张成要是这么容易找到,我还真要鄙视他了。行了,走吧。” 顾诗北站起身来要走,南景初疑惑道,“你要去那儿?这就完了?” 顾诗北仔细想了想,说道,“别让他死了。” 张昱笑道,“你想用我来引张成?哈哈哈,你以为他回来就我吗?” 顾诗北走过去用力地捏着张昱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知道张成不会救你。我只是想让你好好感受一下什么叫生不如死,好好想想,你当初怎么对我的……我一定悉数奉还。” 张昱听见这话,脑海里不由得闪过了一些不好的记忆,他顿时就有些怂了,整个人后背都开始冒冷汗了。 顾诗北看到他这幅样子很是满意,她接着说道,“你可千万不要睡着了,蛇蚁虫兽要是啃你的骨头,喝你的血,我可管不了。还有,千万不要想着自杀,你知道后果的。” 说完顾诗北和南景初就离开了。张昱警惕地看着四周,顾诗北所说的当时的惨状,他可都是见过的。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他这一辈都不想体验。 南景初跟着顾诗北出了地牢。 南景初安静地跟在顾诗北后面,一句话不说还真是一反常态。 顾诗北问道,“在想什么?” “你刚才说的……都是你经历过的吗?” “为什么这么问?” “我只是想知道,那段日子,你都经历了些什么?” 南景初这会儿心里一直在想,顾诗北所经历的一定比她刚才说的,要恐怖很多吧,他心里默默地心疼着,但是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顾诗北没有说话,反问道,“那你说说张墨桓是怎么死的,我听听看有没有我惨。” 南景初犹豫了片刻,简洁地解释道,“千刀万剐,肢解,醉骨。” 顾诗北低头想了想,那些怨灵撕扯着她的肉,喝着她的血,她日夜不眠地遭受着心理和身体上的折磨,最后在血绒草中灰飞烟灭…… 那种痛苦,可比凌迟要恐怖得多。 “算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吧。”顾诗北说这话的时候,很是坦然。 南景初听得十分揪心,那种感觉就好像他也受了生不如死的折磨一般。 南景初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将顾诗北一把揽到了怀里。抱得紧紧地,生怕丢了一般。 顾诗北拍了拍他的背,语气中破天荒地带着温柔,问道,“怎么了?” 南景初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抱着顾诗北。 “特别疼。” 顾诗北轻笑道,“我受伤,你疼什么啊。再说了,这不都过去了吗?” 南景初抱着顾诗北,控制不住低声抽泣着。 顾诗北意识到她哭了,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哭,也不敢安慰他,只能任由他抱着哭。 也是直到很久以后,顾诗北才知道,这个拥抱有多珍贵。 此时,唐辞在宫里也已经知道了张昱被抓的消息。 方若纯还没有离开,他执意要照顾唐辞,于是让鹿白和程阳都回去了。 方若纯坐在唐辞对面,问道,“你……不恨他吗?” 唐辞抬头问道,“你说张昱吗?” “他当时伤你……” 唐辞笑道,“哎呀,一醒来能抱得你归,他要是再捅我几刀,你现在还不得……” “不许胡说!”方若纯略有些生气道,“你上次差点没命你知道吗?” “知道啊。这导致我现在身体不好,所以……你得对我负责啊!” 方若纯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成亲?” 唐辞听见这话,神色顿时暗淡了下来。“问这个做什么?” “唐辞,你不能任性下去了。” 方若纯这令天可是眼睁睁地看着,关心唐辞婚事的折子一天比一天厚了,但就是不见他回应。 唐辞低着头问道,“我成亲了,你就要趁机离开我了吗?” “不会。”方若纯回答的很平静,就好像这是一个标准答案一样,无论再问多少遍都是一样的。 “那……我只立妃嫔,你做皇后怎么样?以后我不去后宫,只陪你。” 方若纯问道,“后宫女子,本就可怜……” “哎,你以为她们是喜欢我吗,不过是家族用来交换利益罢了,不妨事的,要是他们愿意,我随时可以放她们离开,去觅自己的良人。要是不愿意,那也是他们父母作孽。” 方若纯没再说什么,这种事情,他又如何劝得。 第一百一十二章 故事未完说书人先离 自从顾诗北抓到张昱之后,除了第一天去见了他之外,她便再没有去过地牢,只是日日夜夜不让他安生,但是也从来没有真的对他怎么样过。 南景初在地牢里,坐在张昱的面前,一句话不说。要不是顾诗北不让他动张昱,他现在估计已经扒了张昱一层皮了。 张昱此时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他怕睡着之后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顾诗北虽然没动他,但是时时刻刻让他清醒却是真的。 张昱现在已经近乎崩溃了,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直勾勾地盯着南景初。 南景初面如凝霜,问道,“想让我放了你吗?” 张昱眼睛里顿时有了光,他激动道,“你要是放我出去,我保证,我可以,我可以帮你得到你想要的。” “哦?你说说看,我想要什么?” “你不就是想得到妖灵石里的灵力吗,只要杀了顾诗北……对,我可以帮你杀了她!” 南景初的怒火顿时烧到了眼睛里,但他还是极力保持着冷静。 张昱低头想了想张成之前说过的话,问道,“你想得到妖王之位,想报复妖族,我都可以帮你的。” 南景初冷笑了一声,他知道张昱没有这个脑子,他自言自语似的感慨道,“这个张成知道的太多了。” 说完,南景初就起身离开了,南景初出去之后,立刻有人进来守着,为了防止张昱自杀,时时刻刻都有人盯着他 南景初出来的时候,顾诗北正在院子里拿着一本医书翻阅着。 南景初也没有说话,安静地坐在顾诗北旁边,一反常态地没有说话。 顾诗北放下了医书,看着南景初好奇道,“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南景初挑眉笑道,“怎么,你想我了?” 顾诗北白了一眼南景初,道,“多余问你。” 南景初笑意逐渐暗了一些,问道,“小北,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顾诗北放下了手里的书,疑惑地看着南景初。 “你想问什么?” “我不是想知道你的秘密……我只是在想,人有秘密,是可以被原谅的吗?” “秘密是自己的,何来原谅一说?”顾诗北拿起书不以为然地说道,“难不成你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吗。” 南景初无奈地笑了一声,起身说道,“好了,我得去做些见不得人的事了。” 顾诗北完全没有理会他。 南景初刚要走,只见一个人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跑到了顾诗北面前。于是他便停下了脚步,想听一耳朵。 “妖王大人,芙凌台有消息了。” 顾诗北看见南景初往回窜了窜,没有管他,问道,“说吧,什么事?” “皇上择日要纳妾,邀您去芙凌台一叙。” 顾诗北有些不解。 那人解释道,“皇上的意思,是想让您把把关。” 顾诗北点了点头,说道,“嗯……知道了。去回话,我明日一早去。” 那人恭恭敬敬地离开了。 南景初低声不满道,“来冥狱阁传信,也不问过阁主。” 顾诗北听见南景初这么幼稚地抱怨,轻笑道,“你很关心皇上的私事吗?” 南景初不以为然道,“切,成亲而已,我有什么好关心的?又不是成亲。” 说完,南景初转身便离开了。 顾诗北放下了书,心想道:唐辞这亲,成得真是时候。 南景初离开冥狱阁之后,径直去了抚山城,自从上次佟思繁离开之后,江梦岚就留在了抚山城。南景初和江梦岚上次一别以后,也没再联系过。 江梦岚接手抚山城之后,算是尽心尽力了,唐辞也慢慢开始觉得他在这个位子上很合适。 南景初到的时候,江梦岚正在书房挑灯夜读。 “是有些家主的样子。”南景初坐在窗户上笑道。 江梦岚被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吓了一跳,看见是南景初,这才松了一口气。 “是你啊……阁主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 南景初跳进了房间,问道,“几天不见,怎么变得这么胆小了?” 江梦岚长叹一口气,解释道,“唉……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得到消息,说我与你有瓜葛,于是现在日日有人要刺杀我。” 南景初笑道,“呦,说来听听,是谁这么大胆子?” “左不过是些名门正派,江湖豪杰罢了。” 南景初点了点头,叹道,“本来想让你在暗我在明,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你做事终究还是不方便。” “你打算怎么办?” “我会少棋子吗?”南景初邪魅一笑,转身说道,“炽风山该松松土了……对了,记得别伤到林家主。” 江梦岚看着南景初的背影消失在了夜色中,深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他这样,活得累不累…… 南景初离开抚山城时,已经是亥时。虽然夜已经深了,但他总觉得回冥狱阁看见顾诗北多多少少会有一点尴尬。 正好明天顾诗北要去天城,于是他打算先过去。虽然这个时候钟离先生已经睡了,但南景初还是还是决定去他那里。 上次顾诗北说过钟离先生身份的事情之后,他倒是一点都不意外。毕竟一个普通人能拥有那样的能力。一点也不合理。不过对于其中的细枝末节,他还是很好奇的。 南景初到钟离先生门口天都快亮了,他到门口,却还是犹豫了,苍错在妖族也算是是神一般的存在,南景初多多少少会有些尴尬,毕竟这次他是来求他办事的。 南景初坐在房顶上,拿出了腰间那块桃花木。也不知道洛亦风小朋友去了哪里,现在过得如何了…… 就在南景初犹疑的时候,钟离先生从房间里出来了。 南景初从房顶上跳了下来,笑问道,“妖尊大人……幸会!” 钟离先生看见是南景初,不由得惊讶了一下。 南景初看见钟离先生面色惊讶,不由得有些疑惑:“妖尊大人应该早就料到我会来吧?” 钟离先生没有回答南景初的话,转言道,“进去说。” 南景初看钟离先生的神色有异,也没再多问,跟着他进了房间。 钟离先生倒了两杯水,两个人对坐在桌前沉默着。 “我要走了。”钟离先生看着南景初说道,“我现在于这唐城来说,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 “妖尊大人自谦了,您料事如神,可比我有用得多。” “我现在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了,除了不死,也没什么特别的了。” 南景初不解道,“这话什么意思?” “也许,还是因为沈予谙吧。” “沈予谙又是谁?” 于是,钟离先生将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南景初,南景初听过之后不免也惊住了。沈予谙的存在,让他感觉到了一丝威胁。 “你是说,你的能力是沈予谙给你的,现在他收回去了?” “没错……只不过,他好像还是不想让我死。”钟离先生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件事情我已经书信告知过莫柒和顾诗北了,今天便打算离开天城。” “那你现在打算去哪里?” 第一百一十三章 唐辞后宫招新 “我打算去找找洛亦风那孩子。” 南景初本来也是为这件事来的,他忙问道,“你知道他在哪儿?” 钟离先生摇摇头,遗憾地说道,“我本以为自己能预料,可以及时护他周全,只可惜……” “偌大一个唐城,要是不知道他在哪里,怕是会很难找。” “我怕这孩子出什么危险,纵使难找些,也要试试。” 南景初皱了皱眉头,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钟离先生摇了摇头,盯着南景初说道,“你还有更重要的事。” 南景初知道他所指何事,顾诗北是妖王,他现在最关心的,也应该是顾诗北的安危。别说是钟离先生了,南景初现在最关心的,也是这个。 钟离先生看南景初神色有些纠结,于是问道,“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南景初疑惑地看着他,他接着说道,“不管你所谋何事,都要护顾诗北周全。” 南景初轻笑道,“你就不怕我觊觎妖王之位?” “你要真对这个位子感兴趣,这位子早就是你的了。” “这话我喜欢。”南景初笑着喝了一口茶,这算是答应了下来。 “我还真好奇,你到底想要什么?” 南景初假装仔细地想了想,说道,“我什么都不想要。” 钟离先生笑叹道,“你和张成倒是很像。” 南景初不解地问道,“你见过张成?” “他来过这里,我还知道他现在何处。” 南景初似乎一点都不着急地问道,“他找你干什么?” “我以为你会先问我他在哪里。” “好吧……他在哪里?” “他一直在抚山城,至于现在还在不在,我也不得而知了。” 南景初点了点头,问道,“这件事情小北知道吗?” “还不知道,我书信中没来得及告知她。” 南景初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钟离先生站起身来看了看房间,说道,“那……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也是时候离开了。” 南景初神色突然暗淡了一些,问道“你真的信我吗?” 钟离先生没有发现南景初神色异常,他叹道,“我信你不会伤害顾诗北,至于其他事情,我怎么想已经不重要了,我左右不了任何事。” 说完,钟离先生便转身离开了。 南景初坐在桌前,转着手里的茶杯,暗想道:张成这个人,现在怕是真动不得了。 …… 阳光终于爬上了地平线。 顾诗北一大早便去了芙凌台。她到的时候,唐辞还在上朝,出于好奇,她便在大殿侧门站着听。 唐辞目光呆滞地看着面前的桌子,坐姿不算失态,只是有些随意。舒尧盯着唐辞,似是生怕唐辞就这么睡着。 此时下面站着说话的是一个年龄不小的官员。 “……陛下,近日关于抚山城江家主的流言四起,说他是妖族同僚。且不说真假,周围百姓现在皆是无法心安,依臣之见,陛下是不是应该……过问一二?” 唐辞没有说话,依旧发着呆。 舒尧见状,站出来说道,“此事陛下早已知晓……不过据我所知,百姓口中并未倒是有什么流言,只是仙门之中多有不合的言论。江家主初登家主之位,有些异议再正常不过了,我很是不解,此事也值得搬到朝堂之上议论。” 这时,李晗也站了出来。说道,“此事是仙门的事,而今放在朝堂之上说,知道的以为您老耳听八方,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王室的手长到要干涉仙门之事。我竟不知,什么时候朝中不过问百姓,开始议论仙门琐事了。” 舒尧听闻此言,站出来说道,“李指挥使话虽不错,但还是慎言地好,王室虽从未过问仙门之事不左右还是说得过去的,怎得算是手长?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有损王室威严?” 顾诗北在后面看得云里雾里,李晗和舒尧两个人怎么突然就吵起来了? 这时,唐辞终于开口了,他眼神移到李晗身上,李晗将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此事以后不许议论。要是有人对江家主之事感兴趣……单独来问朕。” 唐辞眼神冷凝,下面皆是一片鸦雀无声。 “没什么事,都散了吧。”唐辞站起身来刚想离开,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身说道,“之前递过折子让朕充实后宫的,一会儿将所荐的女子都召进宫来,朕要好好看看。” 唐辞转身离开了,下面的人都惊住了,唐辞这几天对这件事情一直不闻不问,现在却突然提起,而且现在就要见人,大家不免议论纷纷。 严公公交代道,“今日午时,若有合适的女子,都带来御书房。剩下的事,就不劳各位大人操心了。” 下面的人闻言,也没有心思再猜测唐辞的心思了,估计一个个都在想怎么把自家姑娘送进宫来。 唐辞沉着脸,从侧门走了出来。看见顾诗北,神色才缓和了许多。 “怎么来这么早?” “你的大事,我当然要来得早些。” 唐辞苦笑道,“何来大事啊,不过是无奈之举罢了。” 两个人一边走着,顾诗北问道,“你和方若纯,没事吧?” 唐辞叹道,“何止是没事,这件事都是方若纯劝我的,要不是因为他,这后宫定只有一人而已。” 顾诗北点了点头,他和方若纯之间的事。她也不好意思多加过问。 “对了,刚才李晗和舒尧什么情况?” 唐辞不以为然地解释道,“我让他们吵的,朝中势力分明一些,自然会有乐于站队的人跳出来。一黑一白,局势就会清晰很多。” 顾诗北上次听过唐辞的想法,道理她都懂,只是舒尧和李晗突然一吵架,她多少有点不适应,更何况,他俩吵架,真是一点水平都没有。 “唉陛下就是陛下,谋略绝非常人所及啊。” 唐辞配合道,“岂敢岂敢,妖王大人神通广大,我献丑了。” 顾诗北会心一笑,两个人真是一如既往地幼稚。 两个人来到御书房,这里被唐辞重新修整了一番,看起来顺眼了许多。 顾诗北四处翻看着,问道,“一会儿舒尧和李晗会来吗?” “当然要来。”唐辞看着顾诗北,问道,“你在找什么?” “我猜,这里的密道应该比你太子宫里的密道有趣很多吧。” 唐辞故作严肃道,“大胆,朕的御书房,是你造次的地方吗?” 顾诗北无奈地摆了摆手说道,“小气。” 唐辞笑道,“重新修整可真是费了不少功夫,父皇之前密室的机关虽隐蔽,但多少有些陈旧。” 顾诗北会意地点了点头,转言道,“话说,唐叔叔离开天城之后去了哪里?” “他去了允州。” 第一百一十四章 唐辞祸祸自己的后宫 顾诗北不解道,“允州地处偏远,唐叔叔怎么会想到去允州?” “允州虽远,但景致宜人又较为安定,颐养天年最合适不过了。” “是啊,允州多年以来没有战乱,那里也算是,我与母亲当年没去过的少数地方之一了。”顾诗北笑叹道,“如此想来,允州还真是好地方……” 两个人正说着话,唐芊苡突然进来了。 “小北姐姐也在啊……哥哥,你要早说小北姐姐在,我来得肯定比你快。” 唐辞摸了摸唐芊苡的脑袋,说道,“好啦,你们先聊,我去换身衣服。” 唐芊苡摆了摆手说道,“快去吧,千万别偷听我们说话。” 唐辞宠溺地笑了笑,兀自去换衣服了。 御书房里,就剩唐芊苡哥顾诗北两个人。 唐芊苡看着顾诗北,似是想说什么,但是又迟迟不开口。 顾诗北看唐芊苡为难的样子,问道,“是想问什么吗?” “没有。”唐芊苡犹豫了一下,说道,“只是听哥哥说……你中了噬灵散的毒。” “是……所以我现在灵元已毁,灵力尽失。”顾诗北叹道,“所以……” “所以,妖灵石做了你的灵元,里面的灵力归你所有。上次回来之后,除了身体,你什么都没有了。” 顾诗北听着唐芊苡平静地分析着事实,说不出是惊讶还是好奇。只是警惕地看着她。 唐芊苡也看着顾诗北,却突然笑了,她解释道,“你别担心,这都是我哥告诉我的……我只是在想,这到底是万幸,还是不幸。” 顾诗北苦笑了一声,说道,“不重要了,上天既已给了,我便当它是最好的吧。” 唐芊苡沉默了一会儿,笑道,“看来天下还是不肯放过你。” “也许是我还不肯放过天下呢?” 两个人相视一笑。 唐芊苡道,“只是,妖灵石镇压过封阴锁,虽非邪物,但毕竟不是一般灵器或灵物什么的,定是不好控制,你还是要多加小心。” 顾诗北点了点头。是啊,妖灵石确实是难以控制,当初他的灵力不稳,纵使有差池,也只伤她一人而已。现在要是控制不了,还真不知道会伤到多少人…… “对了,哥哥今天找你来,告诉你要做什么了吗?”唐芊苡问道。 “他说,要我来把关……不过我也觉得奇怪,他并非真心要娶妻,为何找这么多人来把关?” 唐芊苡解释道,“把关不假,只不过哥哥要找的,可不能是寻常女子。” “后宫向来牵扯权谋斗争,可以理解。” 唐芊苡摇了摇头笑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在说我什么坏话,让我也听听。”这时,唐辞已经换完衣服走了出来。李晗和舒尧在门口碰见了唐辞,于是便一起进来了。 “哪敢说陛下坏话啊。”唐芊苡拉着顾诗北说道,“我和小北姐姐在讨论,哪家女子会那么幸运入得了我皇兄的眼。” 唐辞笑了一声。转身吩咐道,“严公公,时间差不多了,你去看看人到了没有?” 李晗问道,“这才不过一个时辰,哪会那么快?” 舒尧白了一眼李晗道,“你以为后宫女人都是何人,她们这几天巴不得日日在宫外守着,就等着后宫大门打开。就是狂奔着,也会提前来候着。” 唐辞解释道,“哦,舒尧实在是个木头,我便叫舒泽来了。我怕舒泽的黑色衣服显眼,便让他换了一套衣服。” 舒泽白了一眼唐辞,说道,“穿的跟哭丧似的,难看死了。” 李晗不满道,“陛下面前,舒丞相还是慎言的好。” 舒泽怒道,“你怎么和舒尧一个鬼样子。慎言慎言,他又不是听不懂人话。” 唐辞劝道,“行了行了,别吵了,吵架的事放在一会儿好吗?” 舒泽瞪了一眼李晗,还是闭了嘴。 顾诗北笑道,“我看舒尧也实在不会吵架,还是舒泽比较适合这个工作。” 唐辞瘪了瘪嘴,摇头道,“千万不要,我怕他俩在朝堂上打起来。” 顾诗北不禁笑出声来,那画面想想都有趣。 大家正聊着,严公公已经带着人进来了。 唐芊苡和顾诗北坐在一侧,舒泽和李晗坐在一侧。 下面早已整整齐齐地站成两排,有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也有清雅素丽的,容貌都是个顶个的漂亮。 严公公一个个介绍着,她们都是非富即贵,家境绝非一般女子可比。 唐辞草草地看了一眼,问道,“有谁会琴棋书画的?” 下面的女子面面相觑,大多数都站了出来,只有少数几个不会的。唐辞头疼地看着他们,接着问道,“熟读各类古书典籍的有吗?” 这次站出来的人就很少了,只有三个。 唐辞侧过头问道,“这三个是什么来头?” 严公公低声说道,“最前面那位是工部侍郎之女,其余两位之父,皆位列九品。” 唐辞点了点头,问道,“芊苡,你觉得呢?” 唐芊苡站起身来,仔细看了看,指着那几个什么都不会的说道,“这几位姑娘不错。” 顾诗北神色一惊,那几个都是些胭脂俗粉,除了长得过眼之外别无长处,别说是顾诗北了,就连唐辞都轻皱了一下眉。 顾诗北本以为唐芊苡是在开玩笑。 但是唐辞却说道,“不错,都留下吧。” 顾诗北轻声问道,“芊苡……你真觉得,合适吗?” 唐芊苡肯定地说道,“女子无才便是德,放心吧。” 那几个女子受宠若惊地看着唐辞,得意之情简直要飞出御书房了。 唐辞问道,“舒丞相,李指挥使,有什么看法吗?” 李晗站起身来说道,“此事全凭陛下定夺,臣不敢妄言。” 舒泽不满道,“陛下既问了,你说便是了,什么妄言不妄言……我觉得戴花那位,粉色衣服那位就很不错。” “那就留下吧。”唐辞长叹了一口气,问严公公道,“几位了?” 严公公说道,“回禀陛下,六位了。” 唐辞点了点头,说道,“其他人都回去吧,选中的六位留下。” 唐辞扶着头,问道,都自我介绍一下吧。 严公公使了个眼色,下面站着的纷纷开始自我介绍。 舒泽说的那位戴花的站了出来,介绍道,“臣女名叫柳依依,” 那个粉色衣服的说道,“臣女林如霜。” …… 最后那位户工部侍郎之女道,“臣女周卿卿。” 唐辞站起身来说道,“后天一早就进宫来吧……严公公,剩下的事情你安排吧。” 说完,唐辞便离开了,顾诗北临走前还看了一眼那六位姑娘,一个个看起来都不是省油的灯。 大家跟着唐辞出了御书房,来到了御花园的亭子里。 顾诗北疑惑道,“这就结束了?” 唐辞双眼无神地坐了下来,说道,“是啊。” 唐芊苡笑道,“我猜,这几位离开芙凌台,谣言应该是少不了。” 顾诗北也坐了下来,说道,“是啊,唐城皇上随便肤浅,喜欢艳俗女子。丞相与李指挥使不合,除了这些还能有什么好话?” 唐辞突然来了精神,说道,“还有,我敷衍了事,一点都不关心后宫之事。” 顾诗北问道,“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唐芊苡替唐辞解释道,“这呀,还不都是为了安慰正主吗?” 唐辞没有说话,当是默认了。 顾诗北一时语塞,唐辞还真是体贴…… 第一百一十五章 百余妖族为何突然消失 这件事情,竟然就这么草率地结束了吗…… 这时,严公公已经将事情安排妥当了。 唐辞看见严公公,问道,“都安排妥了吗?” 严公公点了点头,说道,“都安排妥了……只是,刚刚炽风山庄林家主那边有消息传来。” 顾诗北一听是林致的事,连忙问道,“林致?他怎么了?” 严公公说道,“林家主说,妖王大人安置在炽风山庄的妖族,有百余人……不见了。” 顾诗北心中一惊站起身来问道,“不见了?!” 唐辞也觉得事情不简单,皱眉问道,“先别着急……严公公,林致还说什么?” “林家主还说,发现了一张残破的符咒。” 唐辞疑惑地看着顾诗北,顾诗北捏了捏拳头,说道,“又是张成……” 唐辞吩咐道,“严公公,你去回信,说我明日一早就过去。” “不必了,我现在就过去。” 唐辞道,“一起去吧。” 顾诗北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你就留在天城,要是有需要,我会找你的。” 说完,顾诗北便离开了。 林致在炽风山庄和苏锦良两个人,还在研究剩下的半张符咒。 苏锦良问道,“上次张昱在后山的时候,你不是见过符咒吗?” 林致叹道,“上次只是远远地看见过,我也分辨不来……我倒是见张成用过,但是光线太暗,看得也不真切。” 苏锦良嫌弃地看着林致,说道,“真是没用。” 林致没好气地瞥了一眼苏锦良,他倒也不是很生气,苏锦良也不是第一次说这话了。他早就被骂得快没有脾气了。 正当两个人讨论的时候,江梦岚先到了。他收到消息最早,所以便紧赶慢赶地过来了。只不过江梦岚收到的消息,是让他来鉴定符文。 林致怕顾诗北在天城脱不开身,又知道南景初原来也算是仪阳山的人,江梦岚跟着南景初,应该也了解不少符文咒术的事情。 林致看见是江梦岚,连忙站起身来问道,“原不是什么大事,江家主到的好早。” 江梦岚一脸无辜地问道,“林家主信中说是有关于符文咒术的事。事关魔族,想来不是小事,我便想着早些过来了。” 林致邀请江梦岚坐了下来,苏锦良留意到江梦岚身上的那把剑。林致不知道,苏锦良以前其实是见过江梦岚的,只不过当时苏锦良还只是一只猫,所以江梦岚也没有过多留意。 苏锦良问道,“江家主的剑,真是上品啊。” 江梦岚低头看了看剑,笑道,“原不是什么上品,只是用的时间久了,久经磨练罢了。” 林致问道,“我记得之前这把剑一直在思繁那里。” 江梦岚点了点头,之前这把剑是南景初偷过来的,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也不好多解释什么。 苏锦良问道,“此剑可化形吗?” 江梦岚闻言眼神闪过一丝异色,但瞬而又不见了。他回答道,“是,不过它不是很愿意抛头露面,所以不常化形。” 苏锦良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林致将那半张符文拿了过来,问道,“江家主,这就是我信中所说的符咒。” 江梦岚接过符咒,前后仔细地查看了一番,说道,“只剩半张,着实看不出来什么。只不是单看这寥寥几笔,确实能感觉得到,画出这符咒的人,对符文咒术研究颇深。” 江梦岚话音刚落,顾诗北便走了进来。 林致抬头看着顾诗北,没想到她这么早就过来了。 “姐?”林致走过来问道,“你不是在天城吗,怎么到的这么早?” 顾诗北解释道,“这些距离对我来说不算远……还是先说正事吧。” 江梦岚起身道,“妖王大人。” 顾诗北从江梦岚手里接过符咒,仔细看了看。顾诗北见过张成的符咒,上次张成去仪阳山,顾诗北是看得十分真切了。 只不过,这张符咒被烧得太多了,只剩寥寥几笔的痕迹。顾诗北大概觉得与张成所画的无异。只是江梦岚刚才说此人多符文咒术研究颇深,这样的人除了张成,整个唐城,她也不认识第二个这样的人了。 而且现在知道妖族之事的人也不多,能有这样本事和意图的,除了张成,也没有第二个了。 顾诗北叹道,“看来,张成是坐不住了。” 林致问道,“你觉得这件事就是张成所为吗?” 苏锦良问道,“你很意外?” 林致摇了摇头,说道,“这我倒是料到了……我只是不明白,张成为什么只带百余人出去?” 顾诗北道,“他带的人越多,越容易暴露行踪,而且他也没有神通广大到将那么多人无声息地带走。” 林致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人既然已经被劫走了,找回来是很困难了。我只害怕,张成卷土重来,再祸害百姓。”顾诗叹了一口气,问道,“剩下的人情况如何了?” 林致摇了摇头,说道,“莫柒上次配制的药,只能暂缓,但并无实效。” “莫柒说过,那药对妖族还不见得有效,而今看来,只能再催催莫柒了。” 大家都沉默了。 苏锦良问道,“江家主知道妖族之事,还有张成所为之事,倒是一点都不惊讶?” 江梦岚看着苏锦良,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与南阁主也算是旧识了。张成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不过了,这不奇怪吧。” 顾诗北看苏锦良有些狐疑,替江梦岚解释道,“江家主之前也帮过我和莫柒不少忙,多多少少知道些不足为奇,你别多想。” 苏锦良收回了眼神,点了点头。 顾诗北问江梦岚道,“你昨天有没有见过南景初?” 江梦岚道,“我已经许久未见南阁主了。” 顾诗北点了点头,说道,“林致,你传信给方若纯和唐辞,让他们最近多多提防,一旦发现张成和妖族的踪迹,就立刻告知我……我怕张成会惹出什么乱子。” 林致问道,“那你现在打算做什么?” “去找南景初。” 江梦岚说道,“南阁主消息最是灵通,他应该会有办法。” 顾诗北道,“他昨天说要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倒是好奇,他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江梦岚听见这话,愣了一会儿,心里不禁有一万句独白。他这话他真没法接。 第一百一十六章 魔族初现 顾诗北从炽风山庄出来,并没有着急去找南景初。 其实顾诗北挺相信南景初的,他认识的南景初,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虽然有时候处理事情过激了些,但还算是值得信任。 她之所以去找南景初,其实是为了让南景初去找人。张成带着那么多人,想必应该很难藏匿。再说了,除了顾诗北,整个唐城只有南景初灵力最高,有个这样的帮手会事半功倍。 但是顾诗北也不知道南景初在哪里,只能先回冥狱阁了。 这一天下来,除了旁观唐辞选秀之外,就是被张成打劫。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顾诗北进去转了一圈,发现南景初并没有回来。 她有些失落地坐在冥狱阁门口,自从知道自己是妖王之后,她从惊讶,到决定好好地做这个妖王,这么久了,她一直都觉得很无力。 她甚至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真的适合这个位置。 正当她失意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只见南景初手里提着一个小包裹,微笑着朝她走过来,然后很自然地坐在了她的身边。 “怎么了?看起来垂头丧气的。” 顾诗北转头问道,“你去哪儿了?” “我都还没问你呢,我去天城找你,你怎么不在?” “找我?”顾诗北疑惑道,“找我干嘛?” 南景初微微一笑,提着手里的包裹晃了晃,说道,“给你买了吃的。” 顾诗北迟疑地问道,“这是……什么?” “桂花糕,知道你喜欢,便随手买了。” 顾诗北哭笑不得得看着南景初,“你消失了一天一夜,就是为了买个桂花糕?” 南景初将桂花糕扔给了顾诗北,傲娇地说道,“我就是顺手买的。” 顾诗北心里不禁生出一丝感动来,她打开了外面包的纸,仔细嗅了嗅,明明就是醉花阁的点心…… 南景初叹道,“我原以为你在芙凌台,没想到我刚到你就走了害” “你去了芙凌台?” “是啊,唐辞告诉我你走了,又不肯说你在哪儿。我只好先回来了,我想你总会回来的。” 顾诗北轻笑一声嗔怪道,“你傻不傻啊。” 两个人四目相对笑了。 这算是今天尝到唯一的甜头了吧。 南景初顾诗北吃完了桂花糕,迟疑的问道,“钟离先生离开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顾诗北点了点头,说道,“昨夜刚收到的书信……你怎么知道?” “我在天城碰到他了。” 顾诗北叹了一口气,说道,“他这一走,我心里越发没底了。” “有我在你怕什么。”南景初轻轻拍了一下顾诗北的头,笑问道“说吧你找我又有什么事?” “我找你是为了张成的事。” 南景初双手向后一撑,问道,“张成?他又闹什么幺蛾子了?” “我藏起来的同族,被张成劫走了,目前一直没有找到。” 南景初深情严肃地坐起来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我需要你帮我留意张成的踪迹。” “简单,交给我吧。” “还有……”顾诗北犹豫道,“你了解魔族吗?” 南景初不解道,“你问这做什么?” “我在想,张成在暗我们在明,张成行踪诡秘,知己知彼对我们比较有利。” “可是魔道之事,我知道的也不多。” “史书对魔族的事情完全没有记载,多少能知道一些也好。” 南景初点了点头,说道,“据我所知,魔道中,多是误入歧途的妖族和仙门中人。人人皆说堕入魔道的人都是疯子,但是却不得不承认,魔族的力量绝非我们可想象的。” “那魔族现在还有什么人?或者之前有过什么厉害的人物?” 南景初摇了摇头道,“没有。” 顾诗北惊疑道,“那符文咒术又是谁研究出来的。” “不知。”南景初叹道,“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大家都说魔族是异类,所以很少有人愿意提起,魔族的事情,便也很少有人知晓了。” 顾诗北会意地点了点头,说起来,仙门和妖族唯一的相同点,可能就是对魔族的排斥吧。 南景初问道,“你觉得,魔道算是善还是恶?” 顾诗北摇了摇头,说道,“传言不可随意相信,其中盘根错节,旁人又如何轻易知晓呢。” 南景初笑道,“张成也是魔道中人,你还觉得善恶难辨吗?” 顾诗北疑惑道,“张成是魔族?” 南景初愣了愣,解释道,“符文咒术是魔道秘术,若非魔族,他如何得知这些?” 顾诗北觉得有些道理,她本来想问问魔族之事,或许有法破解张成符咒的奥义,但心里一直保持一贯的看法,还从没有这么想过。 顾诗北疑惑地问道,“可是我看得出张成的灵力高低,大家对他也很了解。并无异常,魔族难道没有什么特点吗?” “没有。”南景初解释道,“误入歧途与否,全凭自己的心,旁人怎么又会知道呢。” “难怪说魔族行踪诡秘。”顾诗北突然认真地盯着南景初问道,“那你是妖族吗?” 南景初嗤笑了一声,问道,“你觉得我是吗?” 顾诗北上下打量了一番,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小狐狸不要参与为好。” 南景初也笑了,这个称呼现在听起来,似乎顺耳了许多。 …… 唐辞此刻在芙凌台还没有收到消息,他心里是焦急。他终于知道唐申坐在这个位子上,为什么会希望天下千万不要出什么乱子了。因为太多身不由己牵制着,他真的是毫无办法。 他呆在宫里转悠来转悠去,却也只能干着急。 严公公在一旁看着唐辞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安慰道,“陛下不用过虑,有妖王大人在,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唐辞长叹了一口气道,“朕信得过小北,只是妖族发狂之事尚未解决,现在又无故消失,若是再起祸乱,不知道又要掀起什么风浪。” 严公公正想安慰,突然感觉身后又一阵异响。 他看了看唐辞说道,“陛下小心。” 唐辞也发现了异动,但他拦住了严公公,说道,“我来。” 严公公闻言,往后站了站,他心里默默想着,现在危险的,一定不是唐辞,而是门外的那个人。以唐辞现在的心情,那人多半死得会很难看。 唐辞悄悄地挪到了门口,门口那人不敢有一点动静,眼看近在咫尺,他紧张得心跳都快了几分。 说时迟那时快,门外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唐辞已经冲了出去将他按在了墙上。 看清楚来人之后,唐辞的眼睛瞳孔都放大了一圈,他连忙松开了那人。 严公公看唐辞冲了出去,忙问道,“陛下没事吧!” 唐辞高声答道,“没事……你不必管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张昱也不见了? 严公公听见唐辞的声音,我安心了许多。唐辞既然吩咐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唐辞看着眼前的人,问道,“方家主不是不便前来吗,怎么,突然有空了?” 方若纯被发现之后,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没有回话。 唐辞轻笑道,“朕原以为这种跟踪的事情,方家主很是不屑呢。难不成,跟踪还会上瘾不成?” 方若纯移开了眼神,说道,“陛下不是说过,每隔几日,各位家主都要来议事吗。” 唐辞往前走了几步道,“哦?是嘛,来议事需要偷偷摸摸吗?” 唐辞话音刚落,只见方若纯拿出一叠文书,摆在了唐辞眼前,说道,“这是文书,请陛下过目。” 唐辞看见文书,正经了不少,他接过文书,低声嘀咕道,“我还以为你是来看我的。” 方若纯看着唐辞转身向御花园方向走去,便跟了上去。 “陛下选秀……如何了?”方若纯突然问道。 唐辞闻言,将刚打开的文书又合上了。他不禁露出一丝笑意,“原来方家主是在担心朕的婚事啊。” 唐辞本是在打趣,但是没想到方若纯突然‘嗯’了一声。 唐辞回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算是……承认了? “你这……莫不是妒忌了?” “嗯。” 唐辞一时有些语塞,他将手放在方若纯的额头上,问道,“你没事吧。” “无事。” 唐辞迟疑地看着方若纯,其实方若纯这么坦白,也多少觉得难为情,两个人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方若纯轻咳了一声,说道,“我……方才听你说什么妖族消失了,是又出什么事了吗?” 唐辞点了点头,边走边解释道,“之前关在仪阳山的妖族,小北救出来之后,都安置在了炽风山。只是发狂之事尚未解决,却突然有百余人消失了,现场留下了半张符咒,我和小北猜测,是张成所为。” 方若纯疑惑道,“百余人,他是如何做到的?” 唐辞摇了摇头说道,“尚不知。不过父皇说过,张成的符咒能将人瞬间转移到别处,百余人可能是会费些力气,但张成要想做,想来是不难的。” “若真是张成所为,恐怕下一步,就是杀更多的人,收集怨灵。” “是啊,我担心也正是这个,要是让他得逞,只怕又是一场灾祸。” 方若纯想了想,说道,“看来,我得早些回去了。” “是啊,当务之急,只有时时戒备着,你早些回去也好。” 方若纯不舍地看了看唐辞,说道,“那,我先告辞了。” 说完,方若纯便转身准备离开。 “选秀,只留了六个女子,家中都是达官显贵,个个都是奔着权势而来,样貌平平无奇,都是些胭脂俗粉……名字我没记住。”唐辞说完,轻笑了一身,转身便回了宫里。 方若纯没有回头,但是皱着的眉头算是舒缓了几分。 原来唐辞一直明白他的心思啊。 而另一边,顾诗北和南景初终于在太阳沉溺西山之前,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南景初派出去的人会时时盯着各处,一有异动,南景初马上就会知道。 好不容易安排完其他事,顾诗北和南景初终于得闲,坐在院子里准备好好歇一会儿。 然而两个人刚坐到凳子上,凳子都还没捂热乎,突然又有消息传过来。 来通报的那人慌慌张张张,南景初看着就生气,他不耐烦道,“哎呀~又怎么了?” “阁主,妖王大人,张昱,张昱他……” 顾诗北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忙问道,“张昱怎么了?” “张昱他……不见了。” 南景初闻言,忙站起身来怒道,“不见了!看守的人都是死人吗!” “回阁主,看守的人……也全都不见了。” 顾诗北看了看南景初,两个人连忙去了地牢。 来通报的那人跟在后面,解释道,“刚才轮值的人进来,才发现人都不见了,按时间,人应该是今日晨时到午时不见的。” 南景初摆摆手说道,“你去通知其他人去附近搜,一有发现立刻通知我。” 顾诗北看着南景初,问道,“张昱一直是你的人在守着,怎么突然全部消失了呢?” 南景初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 顾诗北没有回答,上前在四处仔细查看。 里面本就没什么东西,根本看不出一点打斗过的痕迹。南景初走到门边,仔细盯着牢门,发现上面有很多抓痕,隐隐看去,还有些血迹。 “你过来看。”南景初叫道。 顾诗北走了过来,看见抓痕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虽然不是同样的抓痕,但她不禁想起了但是在怀星家里看见的抓痕。 顾诗北伸手摸了摸上面的抓痕,说道,“这抓痕,绝非一人所为。” “除了张昱……难道是,我的人?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看这个样子,似乎与妖族发狂的症状别无二致。” 南景初想了想,说道,“莫非,又是张成所为。” “林致说,炽风山的人是昨天夜里不见的。如此想来……张成似乎是有足够的时间。” 南景初重重地拍了一下门,怒道,“我的人也是他张成说动就动的!” 顾诗拍了拍南景初的肩膀,安慰道,“已然如此了,先想想对策吧。” 说完,顾诗北转身打算离开,她深情有些不对劲,甚至不敢看南景初。她现在心里很乱,这一整天,真是没一件事让人省心。 她离开前不经意瞥了一眼,一回头却突然愣住了,她站在原地,慢慢蹲下身来,就在门的角落里,有一些奇怪的粉末。 南景初也留意到了,慢慢蹲下来,手指轻轻沾了些,仔细看了看。 顾诗北问道,“看得出是什么吗?” 南景初手指摩挲一一下,放在鼻子旁轻轻嗅了嗅,说道,“好像是……花粉。” “花粉?地牢里哪来的花粉。”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相视一眼,南景初说道,“满天星!” 顾诗北缓缓站起身来,说道,“看来,真的是张成……” 南景初看着顾诗北,问道,“你刚才,是这样以为的吗?” “我……”顾诗北躲开了南景初的眼神,没有回答。 “你刚才是不是怀在疑这件事是我做的?”南景初神色冷凝地看着顾诗北,那种不被信任的失落感,顾诗北是最为熟悉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南景初自嘲似的笑了一声,说道,“在你心里,我南景初也不过如此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南景初和顾诗北信任危机 “我只是害怕,你因为我而想要报复张昱。” “如果我真的杀了张昱,你要因为他的死来怪我吗?”南景初默默咬了咬牙,说道,“算了,你早该知道,我不是什么善类” 说完,南景初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顾诗北愣在原地,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刚才确实这样想过。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要是张昱真的被南景初杀了,她并不会怪他,只是她的过分理性告诉她,留着张昱远比杀了他有用。 南景初径直出了门,没人敢问他去干什么。 顾诗北从地牢出来的时候,南景初已经没了影。天色已经黑了,也不知道南景初去了哪里。 她失魂落魄地回了房间。 她前脚刚进来,莫柒后脚也进来了,她手里端着一碗药,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道,“可算是调好了。” 顾诗北歪过头看了一眼药,问道,“这是什么?” “此药可以平缓情绪。你情绪有任何波动,你体内的怨灵都会有感觉,这药可以帮助你控制情绪。” “说得怎么好像孟婆汤似的呢。”顾诗北端起药一饮而尽。喝完之后,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莫柒心疼地看着她,说道,“忘了告诉你,这药很苦。” 顾诗北摇了摇头,说道,“不苦。” 莫柒坐了下来,说道,“妖尊大人和炽风山的事我都知道了,张昱的事我刚也听说了。” 顾诗北没有回话。莫柒接着说道,“你不必过于担心,总会有办法的。现在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妖尊大人既然放心将妖族的命运交于你,就说明他相信你……” “可我也许真的不适合这个位子。” 莫柒沉默了一会儿,她能理解顾诗北的心情,顾诗北是她看着长大的,当初顾叶扬想要保护她,莫柒并不完全反对,若要说她真有什么私心,就是觉得有愧于苍错。 她虽然失去了记忆,但从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 可是经历了这么多,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让顾诗北好好活着,也许真的是老了,所以变得感性了吧。 “小北,”莫柒顿了顿,问道,“要是让你躲起来,不问世事,只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天下存亡百姓生死都不再过问,你愿意吗?” 顾诗北沉默了。 莫柒接着说道,“如果你愿意,我们现在就可以走。” 顾诗北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可莫柒却好像已经知道答案了一般,可她多希望顾诗北会听她的话啊。 顾诗北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信我吗?” 莫柒点了点头,说道,“我信。” 顾诗北点了点头,突然站起身来,说道,“我如今既然活着,就不会再输第二次了。” “你要去哪里?” 顾诗北低下了头,说道,“你接着去研制解毒的药,我……我先出去一下。” 莫柒点了点头,她了解顾诗北的性格,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顾诗北出了门,心里好像一瞬间突然有了方向,沉稳了许多。只是现在的情势实在是急不得。 她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南景初的房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能随意进入忘川了,这是不是说明,南景初将自己的世界,交给她了呢。 她推开了门,里面还是熟悉的样子,放眼望去,花开的比任何时候都要好。外面的世界叶子已经落下了,天也冷了,这里却是一片春意盎然的样子。 她来到房间里,上次没来得及仔细看过,这里的房间也被南景初改动过了。顾诗北之前喜欢的那个房间,里面的桌上摆着一瓶花束,是粉色的木茼蒿。 南景初以为所有小姑娘应该都喜欢粉红色,所以专门挑了一束粉色的木茼蒿放在了房间里。 她转过身,留意到床边放着一个木雕,看上去并不是十分精细,好像是南景初自己做的。 但是看衣服的着色,似乎是顾诗北很久之前穿过的……只不过,顾诗北记得这件衣服时间已经很久没穿了。久到那时候南景初好像还没有出现,这倒让人有些疑惑…… 顾诗北坐在了床上,闭上眼睛向后倒去。不知道为什么,南景初生气离开了之后,她心里莫名觉得空落落的。难道是因为她现在过于依赖南景初了吗。 她的意识逐渐变得昏沉,不知不觉睡着了…… 而南景初离开之后,情绪也逐渐平复过来,他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态度。顾诗北今天一整天已经够失落了,他怎么能对她发脾气呢。 他来了抚山城,又不知道该做什么。总不能告诉江梦岚,他和顾诗北吵架,自己现在后悔了,又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回去吧。 南景初郁闷地坐在江梦岚的房顶上,自责又委屈。 要是回去,他该怎么跟顾诗北说呢。 南景初正郁闷着,突然听见身后有一阵响动。他没有回头看,但如果他猜的没错,来人应该是来刺杀江梦岚的。 他没有理会,那人却自己送上门来,跳上了房脊,正好跳在南景初的旁边。 那人反应很快,立马发现自己旁边多了一个人,警惕地闪到了一边。 “来刺杀江家主的?”南景初头都没有回地问道。 那人一眼就认出了南景初,惊到,“你是南景初?!” 南景初饶有趣味的看着那人,说道,“竟然认得我,真是不简单啊。” “看来江家主果真在勾结妖族,南景初,今天你既来了,就别想走!” 南景初不耐烦地看向别处,低声道,“聒噪……” 话毕,那人突然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拿着匕首,直指南景初的脖颈。 南景初哪会让他得逞,他身子一转,轻而易举地躲过了刀,顺手将刀夺了过来,抵在那人的脖子上。 那人轻而易举反被南景初挟持,却依旧嘴硬。 “南景初,我告诉你,早晚有一天,妖王的尸体会悬于市井,遭万人唾骂,她的妖族,也会一起陪葬,这天下,早晚属于我们!” 南景初听见这话,顿时无名火起。他的刀慢慢向前抵着,随时会刺进那人的喉咙。 这时,江梦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院子里。他喊道,“南阁主快住手!” 南景初转头瞥了一眼,丝毫没有听劝,将刀刺进了那人的喉咙,一脚踹下了房顶。 江梦岚也不好说什么,他还不至于为了这么一件小事招惹南景初。 南景初从房顶上跳了下来,径直向房间里走去,说道,“处理一下。” 江梦岚点了点头,这要是让别人知道这人死在了抚山城,他可真是八张嘴都说不清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相互原谅,各自自责 南景初坐在房间里,不一会儿江梦岚便进来了。 “都处理好了。”江梦岚坐了下来,说道,“一刀毙命,阁主真是好刀法。” “……你会因为我杀了他怪我吗?”南景初没来由地问道。 “阁主要做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没有意见。” 南景初顿了顿,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问江梦岚还是顾诗北的。 江梦岚看南景初神色异样,问道“阁主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我是……”南景初语塞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来干嘛。“我是想告诉你,多替我留意张成的动向。” 江梦岚不解道,“这件事您说过了……刚才书信我也收到了。阁主其实不必亲自来的。” “收到就好。”南景初尴尬地站起身来,说道,“那我回去了。” 江梦岚看南景初不肯说,于是试探着问道,“阁主和妖王大人,是不是有什么矛盾?或许我可以帮您。” 南景初听见这话,犹豫了一会儿,转身又坐了下来。 江梦岚接着问道,“我猜,是因为张昱的事情吧。” 南景初没有回答,权当默认了。 “阁主所为,无非是想让妖王大人相信您。张昱被我们藏起来,妖王大人有些怀疑实属正常。阁主做了那么多准备,不就是想让妖王大人相信您吗,阁主的目的若是达到了,又何必计较这么多呢?” “可她不信我的那一刻,我还是生气了。”南景初微微低头,说道,“即使知道自己本就不值得被信任,还是很难过。” 江梦岚问道,“阁主有没有想过,当初妖王大人经历过背叛,不被信任。本就是您……咳,她如今多疑些理所应当,可是您这一走,她心里会有多愧疚?” 南景初心里也明白这个道理,明明就是他的错,他有什么资格生气呢…… 江梦岚看南景初自责,又转言安慰道,“不过阁主这一生气,应该能彻底打消妖王大人夫人疑虑了,一切还在阁主的计划之中。” 南景初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可她,却总是我计划之中的意料之外。” 说完,南景初起身便向外走去。 他现在只想去见顾诗北,她生气也好,责怪也罢,总之,他不想让她再受委屈了。 江梦岚起身问道,“那阁主的计划,还接着执行吗?” 南景初犹豫了一下,说道,“计划不变。” …… 南景初连夜马不停蹄地回了冥狱阁,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可是他现在却困意全无,一直在想要怎么跟顾诗北解释。毕竟他向来不会道歉,也不知道顾诗北现在心情如何,有没有生气。 他心情十分复杂,鬼使神差地也来了忘川。说起来,他那时知道顾诗北死了之后,便常常躲在忘川,只有在这里,他才觉得安心,好像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他刚一进门,就发现房间的门开着,这里又只有他和顾诗北知道…… 他心跳突然快了些,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高兴。害怕是因为担心她还在生气。高兴是因为他在想,小北也会把这里当做自己的避风港吗,这里也会让她开心些吗? 他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将脑袋从门里探了进去,看见了躺在床上睡熟的顾诗北。他轻手轻脚地走进门去,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他走到床前,轻轻坐在了床边,拉过手边的被子,慢慢盖在了顾诗北身上,顾诗北睡得很安稳,完全没有反应。 南景初渐渐地竟觉得心安了许多,什么怪不怪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眼前人。 眼前这个姑娘已经受了够多苦了,他现在最坚定的念头,就是不能再让这个女孩受苦了。 他走出房间关上了门。一个人坐在院子的秋千上晃来晃去,这里一直是阳光明媚,和外面的世界截然不同。 他看了看房间,心里嘀咕着,只是不知道太阳这么亮,会不会打扰到顾诗北休息…… 第二天。 顾诗北醒得还算是早,外面的天亮得还不算彻底,已经快到冬天了,日头真是越来越短…… 等等! 顾诗北突然惊坐起来,四处看了看,确认了一遍,这里就是忘川没错。她又看了看身上盖着的被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盖上去的。 她起床走到窗边向外看去,太阳还没有升起来,她疑惑地四处张望着。却发现天边有一晚浅浅的月牙,可……忘川什么时候有的月亮? 她正疑惑着,身后突然有人说话。 “你醒了?”南景初手里端着碗,轻轻放在了桌上。 顾诗北走到桌前,突然不知道要先问什么。 “我买了馄饨,吃点儿吧。”南景初语气很温柔,眉眼之间还带着笑意,让人有些不适应。 顾诗北坐了下来,看着眼前的馄饨,问道,“你买的?” “嗯。”南景初将勺子递给顾诗北,说道,“尝尝。” 顾诗北接过勺子,却没有吃东西,低着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先吃早饭吧。”南景初顿了顿说道,“想知道什么,我说给你听。” 顾诗北用勺子轻轻搅了搅馄饨,问道,“窗外的月亮,是怎么回事?” 南景初向窗外望了一眼,说道,“我怕你睡觉的时候,太阳会打扰到你。本想让这里永远光明,现在突然觉得,黑暗似乎也并不讨厌。” 顾诗北尝了一口汤,没有说话。 “其实,比起太阳我更喜欢月亮。”南景初看着窗外,解释道,“在黑暗里投进一束光,让人觉得难得又温柔……不过说来奇怪,自己满身阴暗,还总想给你一点光。” 顾诗北放下了勺子,心里突然有种复杂的情绪。 南景初看着顾诗北,认真地说道,“我将月亮赠你了,就当是……道歉。” 顾诗北抬起头不解道:“道歉?可……你为什么要道歉?” 南景初有些尴尬地收回了眼神,他第一次说这种话,也有些难为情。他将目光转向一边,说道,“你接受便是了,哪来这么多问题。” 顾诗北垂着头低声说道,“昨天的事,是我不对。” 南景初叹了一口气,说道,“昨天的事就忘了吧,都过去了……快吃吧,该凉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所有心结都融化在不言中。 顾诗北吃着馄饨,问道,“这个房间,是你布置的吗?” 南景初点了点头,问道,“喜欢吗?” 顾诗北指着床头的木雕,问道,“那也是你做的?” 南景初没有说话,看着那个木雕突然发起了呆。 “我记得那件衣服,我已经好多年没有穿过了。” “当时,我以为你死了……”南景初话说一半,又突然停住了。他看着顾诗北,说道,“外面有人找你。” 顾诗北见南景初不大想说,而且外面事情还有一大堆等着,于是放下了手里的馄饨,说道,“我们去看看吧。” 第一百二十章 李家灭门惨案 顾诗北和南景初刚从忘川出来,就看见莫柒正急匆匆地向这边走过来。 “出什么事了?”顾诗北忙问道。 “四方玄山的人送来消息,说城中有一小仙门被屠,三十余人无一活口,看起来似乎是妖族所为。” 顾诗北闻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过一天时间,张成就有新的动作了,他做事一向力求稳妥,这次怎么会突然如此急不可耐呢。 顾诗北问道,“方家主不是在四方玄山吗,他没有收到信吗?” 莫柒解释道,“事情是昨天发生的,方家主当时不在。鹿白和程阳收到信的时候,事情也已经发生了。” 南景初看着顾诗北,说道,“还是过去看看吧。” 莫柒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顾诗北道,“你就留在这里,以防再出什么乱子。” “可是你……” 顾诗北摇了摇头,说道,“我心里有分寸。” 南景初还不知道顾诗北的其身体状况,只知道顾诗北因为妖灵石的缘故,现在灵力无可匹敌。 莫柒迟疑地点了点头,事情紧急,她也不好多加阻止。“保护好自己。” “嗯。”顾诗北点点头道,“放心吧。” 南景初拉起顾诗北的手,对莫柒说道,“有我在,怕什么。” 说完,南景初就拉着顾诗北离开了,莫柒看着顾诗北的背影,如果她没记错,刚才顾诗北从南景初的房间里出来了吧…… 此时,方若纯已经先去了事发地。虽说是仙门,但事实上,其中都是李家一脉的亲缘血族。 满门被灭,若非有仇,只能说张成手段实在狠辣。 之前鹿白和程阳其实已经来过了,只不过这整个李宅似乎都被封印起来了一般,两人合力都没能打破封印,只知道里面已经没有活着的人了。 若不是事发时候有路人听见里面惨叫,还有血淋淋爬出来又被拉回去的人,根本没人会知道这里发生了灭门。 方若纯站在门口仔细看了看这个结界,似乎不是一般的封印,设下这个结界的人,看来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方若纯试了试,却发现根本没有用。他拿出青凰又试了一遍,可意外的是,结界竟然还是没有丝毫反应。 他心里不由得疑惑,张成灵力并不高,为何所设结界能如此坚不可摧。 他试了很多次,依然是束手无策,只能在外面一直耗着。 顾诗北和南景初到的时候,方若纯还没有打破封印,被困在外面。 顾诗北走过去,看着结界问道,“怎么回事?” 方若纯看见是顾诗北,突然松了一口气,他解释道,“整座宅子都被封印了起来,我试了,打不开。” 顾诗北嘀咕道,“张成灵力并不高,怎么会有能力设这样的封印。” 南景初伸手触了触结界,面色有些疑惑。 “怎么了?”顾诗北问道。 “这不像是普通的结界,也不是灵力高低的问题。”南景初仔细想了想,说道,“不像是仙门和妖族的手笔。” 方若纯惊疑道,“难道是魔族?” 南景初奇怪地看着方若纯,问道,“方家主知道魔族的事?” 方若纯解释道,“只是略有耳闻。” 顾诗北没有理会他们,说道,“看来这个张成,确是魔族无疑了。” “魔族封印复杂,绝非一般人能破解的。”南景初刚想说要不让他试试,结果顾诗北先开口了。 “让我试试吧。”顾诗北看了看结界,说道,“你们退后。” 南景初和方若纯都没再说什么,往后退了退。 就在他们担心顾诗北的时候,顾诗北一挥手便击碎了结界,虽说用了些力气,但基本上毫无压力。 方若纯和南景初都有些傻眼,两人知道顾诗北厉害,但是没有想到她厉害到如此程度。 顾诗北回头看了看方若纯和南景初说道,“进去吧。” 方若纯估计心里在想,早知道就等顾诗北来了,省的刚才费那么大力气。 三个人走到门前,一推开门,眼前的景象却令人意外。整座宅子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别说是血迹了,就连一具尸体的影子都没有。 顾诗北看着方若纯,问道,“你确定这是凶案现场吗?” 方若纯点了点头,说道,“之前来报信的那个人被吓得不轻,看样子不像说谎,应该不会有错。” 南景初伸手指着堂屋里面,说道,“那是什么?” 方若纯和顾诗北顺着南景初手指的方向看去,堂屋里面似乎有一面白布,像是在遮挡什么东西。 三个人移步到门前,这才发现这白布一点都不小,而且从正门到侧门的隔间,都有白布。 南景初看了一眼顾诗北,伸手一把掀开了白布。 三个人的瞳孔不禁放大了些,眼前整整齐齐地摆着的都是尸体。尸体身上的沾满了血迹,虽说沾满了,血色却并不重。似乎是被人清理过。虽说只是简单清理了一下,但至少看起来顺眼一些了。 顾诗北被看着地上整整齐齐的几十具尸体,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南景初以为她害怕,忙问道,“你没事吧。” 顾诗北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方若纯也不忍道,“连妇孺老人都不放过,着实残忍。” 顾诗北蹲下来仔细看了看尸体,尸体表面都被刀划伤过,而且心脏不出意外地都都被掏空了。 方若纯也仔细看了看,目光落在了尸体嘴唇上,几乎每个尸体的嘴唇都是青紫色的。 顾诗北站起身来,说道,“看来都是中毒而死的。” 方若纯说道,“我叫人来验,看看是什么毒。” 顾诗北点了点头,方若纯去找人了。南景初和顾诗北来到院子里,顾诗北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南景初问道,“你没事吧?” 顾诗北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只是,觉得讽刺。” “怎么了?” “不过都是熟人,有些感慨罢了。”顾诗北叹了一口气说道,“李宅这位李家主,当时在仪阳山栽赃我谋害他门中弟子。没想到如今会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碰见。” 南景初问道,“你恨他吗?” 顾诗北摇了摇头,说道,“只是被有心人利用了而已,不值得恨。” “可是……”南景初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这位李家主,在我去仪阳山之前就是张墨桓的人,你的事,是他与张墨桓早有预谋的。” 顾诗北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又瞬间平静了下来,“罢了,都过去了……即使这个李家主做过恶,这全家几十口性命总归是无辜的,也实在是可惜。” “就是因为你一向心软,所以才受了那么多委屈。” 顾诗北没有回话,转言疑惑道,“只不过,我有些好奇,这位李家主既与张墨桓交好,张成何故要杀了他,联手应该对他更有利才是。为什么要闹得这么大动静,还偏要灭他满门呢?” 第一百二十一章 扑朔迷离的局势 “我觉得,张成的目的应该是你。”南景初看着顾诗北说道。 顾诗北闻言,仔细想了想,说道,“我与林家主有过节,如果此事被人知道,人们多半会以为是我的报复……” 南景初点了点头,说道,“一旦激起民怨,妖族势必被群起而攻之,只要能托住你,他就有更多时间做自己的事了。” 顾诗北皱了一下眉头,说道,“如果不出我所料,他们所中之毒,应该是‘钩吻’……这便有理由坐实是我所为了。” “而且如此一来,你当初杀人灭口的罪名,也就坐实了……”南景初看了看顾诗北的神色,问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清者自清……而且,妖族成为众矢之的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南景初沉默着,神情也严肃了许多。 顾诗北疑惑道,“你又怎么了?” 南景初问道,“如果不做妖王,我们一起离开这里,不问世事平淡一生,只过普通人的日子,你愿意吗?” 顾诗北无奈地笑了笑说道,“离开又能去哪儿?” “天下之大,去哪里都好……我们可以去忘川,那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这样能躲一辈子吗?” “我们在一起,便算是一辈子。人生这么长,何必总为别人活着呢?” “可我现在是拿整个妖族的存亡在赌,我不能输,妖族更不能输。” “可是……” “人来了。”南景初刚想说什么,方若纯已经带着人回来了。 南景初没再多说什么。 方若纯走了过来,说道,“刚才天城传来消息,让封锁这里的消息。” 顾诗北点了点头,唐辞他们都知道这位李家主和她有过节,唐辞一定也是想到了张成会借此诬陷,所以先将消息封锁。 方若纯迟疑道,“你不要过虑,真相如何,大家心里都清楚的。” “我知道……多谢。”顾诗北心里突然有些感动,知道会有人一直向着自己的感觉很棒,世界对你有偏见,他们予你以偏爱,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对了,我知道你读过不少书,对魔族的事情,应该也有些耳闻吧?”顾诗北问方若纯道。 “是,只是魔族一向神秘,我并不十分了解。只是听说魔族又很多秘术,除了魔道中人,旁人通常难以破解,若非选了旁门左道,没人能完全清楚那些秘术。” 顾诗北问道,“按你的意思,除了魔族的人,旁人拿他们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南景初解释道,“倒也未必,任何伎俩,在绝对强大的力量面前,都无济于事。” 方若纯赞同的点了点头道,“没错。所以刚才,只有你能轻易地破解魔族的封印。” 顾诗北长叹了一口气,现在的事情,已经不是她可以控制的了,万物相生相克的道理,现在体现的是淋漓尽致,就连当年天下无敌的苍错都有沈予谙压着,何况是她呢。 过了没一会儿,方若纯带来的那人已经过来了。 “会方家主的话,这些尸体所中之毒,名为‘钩吻’。” 顾诗北早就料到了,没有过多惊讶。 方若纯问道,“还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了,尸体被处理的还算是干净。若要还原初死的形态……恐怕比现在怖人百倍。院子虽被清理过,但还是难掩之前血流成河的样子。” 顾诗北疑惑道,“可张成为什么要清理尸体呢,难道……是为了掩盖什么证据?” 那人摇了摇头,说道,“这样清理反而更容易留下证据,此番异常行为,实在难以理解。” 方若纯点头,说道,“你先回去吧。” 顾诗北和方若纯互相看着,对这个行为都十分不解。 南景初上前一步,劝道,“还是把注意力房子啊尸体身上吧,张成这样的异常举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顾诗北想起之前在仪阳山替她擦水,梳头发的行为,竟然也渐渐将这件事合理化了。 “没有证据,也没找到张成的行踪,局势反倒对我不利了。张成这个人的城府,真是深不可测啊。”顾诗北接着说道,“怕只怕他接下来还会有什么作为,也许,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们了。” 南景初说道,“你不要担忧,既然他已经露头了,再想藏起来应尕是不容易了。” 方若纯忧虑道,“我们是没有可担忧的。只是拖得越久,越容易连累更多无辜百姓。” 顾诗北点了点头,赞同道,“是啊,我们慢一步,不知又是多少条人命啊。” 南景初闻言,偷偷咬了咬牙。他说道,“既然知道耽搁不得,便赶紧回去吧。” 说完,南景初便转头向门外走去。 顾诗北不明所以地看着南景初的背影,怎么说着说着就走了呢。 方若纯道,“他说的没错,你们先回去吧。” “那这里……” “这里交给我。” 顾诗北点点头,跟着南景初出了门。 南景初也不等她,但是脚步不由得慢了些。 顾诗北追上他,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 顾诗北明显感觉得到南景初的情绪明明就不对劲。她哼笑了一声,说道,“你这人,情绪都写在脸上。” 南景初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都是圣人,心怀天下。只有我是个恶人,只想着怎么让你安心,保护你不受任何伤害。” “你就因为这个生气?” 南景初停下脚步,叹了一口气,认真地说道,“小北,我不是在生你的气。我只是……我只是希望你能自私一点。” “我只见过劝人大度,劝人想开点的,还从未听过劝人自私的。” “我……”南景初一时气结,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什么意思。”顾诗北叹道,“只是现在我们一直被张成牵着鼻子走,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跟在张成背后收尸,这种感觉很不好。” 南景初完全没有了情绪,问道,“所以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觉得,我们应该跑到张成的前面,而不是一直这样追着他跑。” 南景初点了点头,说道,“张成无非想要重新熔炼血石,重新操控怨灵。若是我们能将怨灵重新镇压,让他无从下手,就算他现在能一时得意,最后也还是付之东流。” 顾诗北向前走着,现在这样确实很危险,怨灵在她体内,确实很危险,但是如何重新封印,她现在也没有主意。 “道理是如此,但……也只是说起来容易。” “我可以帮你啊。”南景初诚恳地看着顾诗北,但顾诗北不知道的是,南景初现在,只是在试探她。 顾诗北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日后再说,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吧。” 说完顾诗北便转身接着赶路了。 顾诗北既然不愿提,南景初也不好再追问,也跟着顾诗北离开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频频祸事层出不穷 顾诗北和南景初回到冥狱阁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刚一进门,就看见莫柒匆匆忙忙地要出门。 莫柒看见顾诗北,停下脚步问道,“你回来了?四方玄山怎么样了?” “情况比我想的糟,方若纯在处理了……可,你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 莫柒神情严肃地解释道,“林致来信说,炽风山附近也出事了,而且情况可能比四方玄山还要糟糕。” 顾诗北听见出事的消息,不由得有些头疼。“又怎么了?” “林致来信,说在炽风山附近,发现妖族的踪迹,只可惜,他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顾诗北忙问道,“死伤如何?” “共十三人,无一伤亡。但是……都出现了发狂的症状。” 南景初疑惑道,“这十三个是妖族吗?” 莫柒摇了摇头,说道,“并非妖族,都是普通百姓。” 顾诗北闻言十分诧异,看来这次的事情确实很严重,要是传出去,恐怕会引起不小的恐慌。 “你等等我,我们一起过去。”顾诗北叹道,“最近看来是一刻都不得安宁了。” 莫柒拽住了她,劝道,“你歇歇吧,我一个人去就好。” 顾诗北冷笑了一声,说道,“张成是冲我来的,我不到场,岂不是辜负他的用心良苦了。” 南景初没有说话,虽然他很心疼顾诗北,但这些事情,只能由顾诗北去处理,她没理由推辞,不过现在天已经快黑了,去了也没什么用。 南景初道,“天色不早了,还是明日再去吧。情况大致都了解了,想来林致应该也已经控制住局势了。不必急于一时的。” 莫柒闻言觉得有道理,于是也劝道,“他说的对,我刚才也是一时情急。就算我们现在过去也什么都做不了,还是明日一早去吧。” 顾诗北沉默了一会儿,她心里的愧疚感和负担还是很重,可是不得不承认她现在真的很累。现在不仅保护不了妖族,连百姓都保护不了。 一想到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惨死他手,她的心里也是备受煎熬。 顾诗北没有说话,低着头回了屋。 莫柒叹了一口气,看向南景初。他思衬片刻后,突然问道,“我有一件事,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南景初看着顾诗北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眼神还久久地发着呆。“你说。” “我记得,曾经妖族对你们一族也并不友好,你们被灭族时,妖族也只是冷眼旁观,甚至在一旁看笑话,你心里应该是恨他们的吧?” 南景初闻言,将眼神移向莫柒,反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张成利用妖族为害百姓,是因为他是魔族。你与仙门水火不容,对妖族心存,那你……又是什么人呢?” 南景初冷着一张脸,说道,“你现在是在怀疑我吗?” 莫柒转过了头,说道,“我只是对小北的安全负责。” 南景初叹了一口气道,“我以前是恨妖族,但我不会费心思对妖族怎么样的,至于仙门,我仇已经报了,无心理会其他人。就当是为了她……原谅这个世界了吧。” 莫柒闻言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一句话都不说。 “信不信随你。”说完,南景初便冷眼走开了。 莫柒心想道: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吗…… 而此时,太阳才刚刚落下。林致和苏锦良还在研究那些发狂的人,苏锦良见过妖族发狂时的症状,所以基本能断定,这些人就是中了毒。 以前仪阳山的手虽长,但是还不敢两边都得罪,现在好了,不但祸乱妖族,现在还开始祸害百姓了。 林致将这些中了毒的百姓,都安置在了狱府,毕竟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安排在别处过于引人注目,而且也不安全。 苏锦良看着关在里面的人,说道,“其实,这倒不全是一件坏事。” 林致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疯话?” 苏锦良没有理会林致的惊讶,说道,“以前仙门和妖族争斗,王室一直充当着旁观者。现在,皇上有足够的理由插手了。” 林致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 苏锦良接着说道,“以前的皇上喜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破坏他的平衡,他是不会插手的,但唐辞不一样,他现在,估计也在一直等这个契机。” “你所言不错,只是,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本不该卷入其中的。我明白牺牲少数人换大多数人的道理。可是,这少数人也什么都没做错,谁来为他们买单呢?” 苏锦良听完,觉得林致的话其实很有道理,他心里想道:这个孩子,真是长大了不少。 “知道没人买单,还不放机灵点,身为家主,知道会有危险,却还是在自己的地方出了这样的事,你……” “都怪我。”林致闻言,情绪突然十分低落,深深的自责都写在脸上“是我没有保护好他们。” 苏锦良楞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林致在做了家主之后,脸上出现这样的挫败感。他顿了顿,安慰道,“这也不是你能房防得住的……下次注意吧。” 说完,苏锦良就转头向外走去。 林致站在门口,眼神不忍地看着里面关着的人发呆,一步都不挪。 苏锦良回头看了一眼林致,叹了一口起,又走回来,揪住林致后领没拽着他向外走去。 林致挣扎着问道,“你干嘛!” “你不去干正事,在这儿看他们就能好吗?” “喂!你先放开行不行!喂!” …… 不出所料,此时唐辞在天城已经收到林致的消息了。他惊讶之余,还有些激动。 他坐在御书房里,看完信之后,立马站了起来,说道,“严公公,安排一下,朕现在就去炽风山庄。” 严公公为难道,“可现在天色已晚,您去了也无济于事啊。而且,朝中该如何交代?” “出事的是朕唐城的百姓,他们没法挑理,正好,借此机会让他们好好想想,该站哪边……” “可陛下……” “好了,你留在宫里,下令全城警备,要是朝中有异议……就抓回来等我处置。” 说完,唐辞就转身急匆匆地走了出去。严公公也没法拦着,谁让他是陛下呢。 说起来,唐辞自从坐上这个皇位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芙凌台了。 只是严公公说得没错,现在去炽风山,好像确实没什么用…… 夜幕很快就落下了,很快,便到了子时。 唐辞偷偷摸摸来到了四方玄山,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偷偷潜进了方若纯的房间里。 他在门口逗留了片刻,方若纯房前的扶桑花已经谢了,冬天真的快来了。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不知道为什么,方若纯今夜竟然没有设结界。他推开门的时候,方若纯也没有醒。 之前在天城,知道四方玄山出事的消息,虽然方若纯不说,但是他也大概猜的到,方若纯现在一定很失落。 方若纯又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他那些情绪,怕也不会向外人显露分毫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满天星毒更新了 唐辞蹑手蹑脚地进了房间,方若纯已经睡着了。闭着眼睛,眉头却微微皱着。 唐辞坐在床边,没有叫醒他,只是半倚在床沿上看着他。 白天顾诗北和南景初离开之后,李宅上下所有尸体,都是方若纯命人埋的,那个宅子很大,方若纯想着,人死于非命,便不要埋骨他处了,所以,他将尸体都埋在了后院中。 方若纯看见他们身上的刀痕,很是揪心,然而他的这些小心思和情绪,都藏在了心里,不肯向旁人吐露只言片语。 就连唐辞都不知道,他心里其实在想,要是他不那么自私,因为唐辞跑去芙凌台,也许事情不会像现在这样糟糕的。 唐辞在房间里待了很久,他只是愣着神看着方若纯,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他心里突然在想:当时他昏迷的时候,方若纯会不会也是这样看着他的呢? 就这样,唐辞盯着方若纯足足看了一个时辰。 唐辞抬起头看了看外面,时辰不早了,现在动身,天亮应该刚好到炽风山。 他不舍地看了看方若纯,替他掖了掖被角。然后又轻手轻脚地出了门,谁都不知道她来过。 除了方若纯。 唐辞关上门,方若纯的眼睛突然慢慢地睁开来,看着被月光照亮的房间久久地出神…… 太阳初升。 林致起得很早,但是苏锦良突然没了踪影,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想来是突然有什么事。,林致便没再理会。 林致刚刚收拾好,在山门附近转悠,就看见唐辞到了。 这个时辰,他见到唐辞不免有些惊讶。 “你怎么来了?还这么早,你不会连夜奔波过来的吧。” 唐辞摆了摆手,说道,“别管我了,人怎么样了?” “人就关在狱府。”林致看唐辞一脸倦容,说道,“要不然你还是先收拾收拾,吃点早饭再过去吧。” 唐辞只好点了点头,一夜未眠,他现在精神确实不是很好。 唐辞和林致边走边聊着,唐辞问道,“我记得之前思繁出事,莫柒不是调过药吗,应该有法可解吧。” 林致点了点头说道,“昨天我已经书信告知莫柒了,她应该一会儿就到。只是思繁中毒不深,解起来容易,可这些百姓看上去,情况似乎不太妙。” “我们已经四处戒备了,可还是被张成得手了……我在想,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林致也正疑惑这个问题,“是啊,能躲过所有眼线,藏匿百余人的踪迹,还在四处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会不会是我们想错了,其实,根本就不是张成在操控一切?” 林致被唐辞这个想法惊了一下,他说道,“可,大家都已经确认过了……如果不是张成,还会是谁呢?” 唐辞摇了摇头,道,“我也只是猜测罢了……” 林致带着唐辞来到了自己房间收拾了一下,两个人简单地吃了点东西。此时,太阳也已经出来了。 林致和唐辞刚要去狱府,就看见莫柒和顾诗北也来了。 一看见莫柒,林致的眼睛里突然有了光,算起来,两个人已经许久未见了。 顾诗北看见唐辞,并不意外,其实她猜到唐辞应该会来,只是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早。 林致说道,“其实不必来得这么早的。” 顾诗北摇了摇头道,“早些来,会比较放心。” 唐辞点了点头说道,“正好,一起过去吧。” 于是,四个人一起来了狱府,他到的时候那些人还昏迷着。 莫柒说道,“把门打开,我进去看看。” 林致拉住她,说道,“这些人危险。你……” 莫柒按住了他的手,说道,“没关系,他们还没有醒,就算醒了,也伤不到我的。” 林致看了看顾诗北,顾诗北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没关系,不会有事的。” 林致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门打开了。 林致的呼吸很轻,生怕会吵醒他们。然而莫柒可不这样想,她走过去蹲在他们面前,手在脸上轻轻拍了拍。 “醒醒!” 林致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顾诗北也开始有些担忧。 莫柒拍醒了那个人,那个人醒了,紧接着其他人也都醒了。幸好他们的脚都被拷住了。 莫柒看着那人的眼睛,手轻轻放在他的手腕上,问道,“有什么感觉吗?” 那人一脸迷茫地看着莫柒,问道,“这是哪儿?” 莫柒心里不禁有些疑惑,这人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而且脉搏也没有任何波动。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没有啊。” 莫柒觉问也问不出来什么,手渐渐地垂了下来,也就在那一瞬间,他感觉到那人的脉搏跳的幅度有些异常。 就像是血液在里面翻滚一样,手腕上都能明显看到血液在跳动,不仅如此,原本青色的血管颜色越来越深。 那人也留意到了自己的异常,忙问道,“这……这是怎么了……我的手,我的手!” 莫柒忙问道,“你没事吧,现在有什么感觉?” “我,我没什么感觉。” 林致在外面喊道,“莫柒快出来!” 莫柒刚一回头,那人的手突然伸向了他的脖颈处。他十分用力,莫柒只觉得自己的头都要被拧下来了。 林致见状,连忙冲了进来,将那人踹出去老远。 顾诗北和唐辞也冲了进来。 那人脸上的表情很丰富,又惊又茫然道,“我……不是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我……” 林致心疼地看着莫柒,她的脖子都红了一圈。 莫柒将林致往后拉了拉,说道,“等等,别动他。他的身体,现在不受他控制。” 顾诗北闻言,往前走了走,靠近那人的瞬间,他就扑了过来,掐住了顾诗北的脖子。 唐辞想阻止,顾诗却摆了摆手。 那人大喊道,“我,我不知故意的……你,你快走,你快走!” 顾诗北将那人的手生生从自己脖子上拽了下来,却没想到不小心被他的指甲划伤了。 莫柒连忙上前查看,伤口虽然不深,但还是有血渗出来。 “你……”莫柒也不知道怎么说她好了。 顾诗北说道,“看来确实比想象中糟糕一些。” 那人看着顾诗北和莫柒,求道,“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我,我不想,我不想杀人,求你们了!” 话音刚落,那人突然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唐辞见状刚想过去,那人已经倒在了地上。唐辞去看的时候,人已经没有了呼吸,脖子,是生生被掐断的。 莫柒被吓的一愣,其余十二个人都被吓得不轻,本来还有些昏沉,突然就被吓醒了。 莫柒不忍地看着地上躺着的人,说道,“大家不必惊慌,我现在就去找解药。” 说完,莫柒便自顾自往外走去,林致也连忙跟了上去。唐辞和顾诗北也被吓得不轻。 大家慌乱地求道,“救救我们……我还不想死……求求你们了……” 唐辞说道,“大家放心,朕一定会救你们的!” 其中有一人叫道,“皇上,这是皇上!” 唐辞点了点头道,“相信朕!” 大家似乎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说道,“皇上都来了……皇上一定有办法的……” 唐辞点了点头,说道,“大家放心吧!” 说完,他拉着顾诗北就出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大家眼里闪烁着的信任的光,既让他觉得安心,又让他觉得害怕。 第一百二十四章 幼稚会传染 南景初本来也是要去炽风山庄的,但是临走前突然有人说在其他地方发现了张昱的踪迹。顾诗北也没有多想,就让他去了。 然而南景初在顾诗北离开了之后,却径直去了江梦岚那里。 可南景初没想到的是,在半路上竟然碰见了苏锦良。 南景初愣了一下,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苏锦良往前凑了几步,说道,“这话应该我问你吧,这个方向,可是抚山城。” “抚山城,禁止我出入吗?” 苏锦良冷着脸道,“可南阁主也不像是出来游山玩水的。” 南景初神色也冷了下来,他平时一副笑嘻嘻的样子,脸突然一冷,看着着实瘆人。他往苏锦良面前靠近了两步,问道,“那你又是来做什么的呢?” 苏锦良转过身来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坐不住的话,你可以杀了我。” 南景初冷着眸子往前逼近了几步,慢慢地抬起了手。苏锦良捏了捏拳头,仿佛在等待什么。 就在苏锦良做好还手准备的时候。南景初却突然将手轻轻落在苏锦良的肩上,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落灰了。” 说完,那南景初便转身离开了。 苏锦良在原地反应了良久,他本来就是试探南景初,南景初这个反应,倒真是让他有些费解了。 可他能断定的是,南景初这一来肯定是有目的的。于是,他也跟了上去。 南景初来到了抚山城,在门口等着,他没有直接去江梦岚那里,而是让人去通报了。 通报的人说南景初在外面,问江梦岚要不要见他,江梦岚觉得十分奇怪,毕竟以前这位南阁主,不仅不从正门来,而且来的时候连门都不敲的。 于是,江梦岚连忙去了门口。 他出来的时候,南景初和苏锦良两个人站的如同两座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江梦岚上前问道,“……苏公子,南阁主,不知两位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苏锦良作揖道,“江家主客气了……但愿是真不知……” “免礼吧。”南景初说完,径直进了门,留江梦岚和苏锦良两脸茫然。 苏锦良瞪了一眼南景初的背影,这个行为,除了幼稚,没有别的词可以形容了。 江梦岚尴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苏公子也快进来吧。” 三个人移步道了正殿,江梦岚立马吩咐人做了一桌的菜,想借饭局来缓和一下气氛。 江梦岚看着一桌子菜,说道,“两位来的时候也没有提前打招呼,我就命人随便准备了些,不知道合不合胃口。” 南景初看了看菜,又看了看苏锦良,说道,“合,特别合,毕竟以前也总是一起吃饭嘛。” 江梦岚看了看苏锦良,他的脸色倒是很平静,对南景初的幼稚行为完全无心理会。 江梦岚道,“那就动筷子吧。” 苏锦良和南景初也都没再说话。 于是明争过去了……暗斗来了。 苏锦良拿起筷子,筷子伸向了旁边的鱼,但是他筷子还没有伸过去,南景初抢先一步将盘子端了过来。 南景初假意说道,“哎呀,忘了猫比较喜欢鱼,那怎么办呢?” 苏锦良一脸仇恨地看着南景初,他现在比起吃鱼,更想把南景初生吃了。 江梦岚一脸为难地看着南景初。 “苏公子既然喜欢,那就拿去吧。”说完,南景初突然连鱼带碟子抛向了苏锦良。 苏锦良倒是很淡定,伸手稳稳地截接住了盘子。 之后的场景就是,苏锦良每打算夹什么菜,南景初就抢先一步伸筷子,无一例外。 江梦岚顺着凳子往后滑了滑,这种场面,他不适合参战。 苏锦良放下了筷子,捏了捏茶杯。南景初这种极端幼稚的行为,他实在是受不了了。 南景初见他放下了筷子,于是也拿起了茶杯,说道,“和苏公子难得相见,要不然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吧。” 苏锦良也没有计较,拿起杯子伸向了南景初。就在两个人杯子相撞的那一刻,两个杯子突然碎了一桌子。 江梦岚心里不禁在想,两个人这哪是干杯,简直就是撒气嘛。 苏锦良盯着南景初说道,“无妨。” 说完,他拿起筷子伸进了鱼里面,也不知道他有多用力,筷子有半根直接没入了盘子里,这深度,桌子怕已经被扎穿了。 “取不出来?我帮你。”南景初刚说完,伸手拍向了桌子。只见桌子猛地一下碎了,筷子也掉在了地上。 苏锦良将凳子往后挪了挪,说道,“谢谢。” (江梦岚内心:我谢谢你啊!) 南景初道,“不客气。” 苏锦良看着江梦岚,正事都不想办了。他说道,“我看这饭也不必吃了,我先告辞了。” “别着急啊,我们要聊正事,我想你也感兴趣的。”南景初转头偏向江梦岚问道,“是吧江家主?” 江梦岚也不知道南景初在说什么,但是看南景初认真的样子,他只好点了点头道,“哦,是啊。” 苏锦良没有开口,也没有走。 南景初接着说道,“我上次让江家主替我留意,张成可能在抚山城,不知道江家主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苏锦良闻言疑惑道,“你怎么知道张成在抚山城?” 南景初道,“钟离先生告诉我的……不过看样子,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了,我倒是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锦良没有说话,南景初便也没再追问。 江梦岚说道,“南阁主上次拜托我留意张成,我倒确实有了进展。” 南景初道,“说来一起听听。” 江梦岚看南景初的神情不像是开玩笑,想来他已经有打算了,于是他如实地解释道,“张成之前确实在抚山城,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的到的消息。只不过我们发现踪迹,赶到的时候,那间屋子已经被烧毁了。” 苏锦良闻言说道,“张成带了那么多人,要是长期呆在一个地方,肯定容易暴露行踪的……” 南景初看了看他,心想,看来苏锦良知道的并不多。 江梦岚接着说道,“而且那房子很特别……据我所知,之前洛亦风母子就住在那里。” 南景初闻言紧张了一下,虽然他也不知道洛洛在哪里,但若是张成有意要找,恐怕洛洛会有危险。 苏锦良站起身来说道,“房子既然已经毁了,那也没什么价值了……我就先回去了。” 苏锦良看了一眼南景初,他想走的原因,多半是因为看着南景初太糟心了。南景初这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样子,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江梦岚也没有挽留,说道,“那我送送你。” 南景初坐在凳子上,翘着腿说道,“这么大人,不送会丢吗?” 苏锦良白了一眼南景初,说道,“江家主留步吧。” 江梦岚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苏锦良已经转身走了,实在是受不了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十年生聚 苏锦良走了,江梦岚看了看被劈成两半的桌子说道,“还是移步书房聊吧。” 南景初站起身来离开了,一句话都没说。江梦岚叹了一口气也跟了上去。 南景初到了书房里,一屁股坐在了书桌上。说道,“这个苏锦良,真是烦死了。” 江梦岚将书桌上的书收拾了一下,说道,“是啊,上次苏锦良也怀疑我了,估计这次他收到消息,以为是我和张成有什么秘密所以才来的。” 南景初转过身抱着胳膊说道,“你说他的消息是从哪儿来的呢?” 江梦岚摇了摇头,说道,“虽然不知道是谁,但那人要么知道的消息少,要么和他不站在一面。” 南景初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人,生气,但是又没办法动手,真是……头疼啊。” 江梦岚问道,“那阁主刚才这般行为,是为了警告他吗?” 南景初看着江梦岚说道,“不,就是撒撒气而已。” 江梦岚也没话说了,南景初果然很幼稚。 “对了。”江梦岚说道,“关于张成,还有一件事我没有说,他离开抚山城的日子,是在那夜炽风山出事之前。而且,他所去之地很远。” 南景初侧身坐着拿起了书桌上的笔,说道,“那夜之前……不就是钟离先生离开的前一夜吗。他说张成去找过他,那应该是……找完钟离先生就离开了。” “我怕告诉苏锦良,他会怀疑到最近的事是我们所为,所以刚才没有说。” 南景初点了点头,用笔在纸上画着,说道,“这张成为什么突然放下手里这块肥肉离开呢?” “这样也好,张成离开,就像死无对证一样,我们大可以放心地打着他的旗号做事了。” 南景初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毕竟不是真的死了,他活一天,我就一天不安。” “那现在是要继续计划,还是去找张成?” 南景初手里的笔停了停,说道,“先找张成吧,计划暂停一阵子……她很累。” 江梦岚轻笑了一声,说道,“第一次见反派停止计划,是因为正派累了。” 南景初瞥了他一眼,问道,“有意见?” 江梦岚摇摇头说道,“当然没有。为了她杀人,然后让我清理尸体,原因只是怕她看着害怕这样的事情都做了,暂停计划也并不意外。” 南景初放下了笔,拿起纸来说道,“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这次的问题够他们头疼一阵子了,还是应该循序渐进,你说呢?” 南景初纸上写着四个大字——‘十年生聚’。 江梦岚看了看上面的字道,“阁主决定就好。” …… 而南景初所言确实没错,莫柒他们现在很头痛。 那人死之后,莫柒俩忙去医局研究药方子,林致他们就在一旁一直看着。 由于上一次解过南景初的毒,他很快就调出解药了。虽然这药对妖族没有用,但是用在人身上还是有用的。 只不过那些人的症状与此前发狂者的症状还是不同。莫柒端着熬好的药,站在林致面前,问道,“你确定……此前那些人真的只是发狂吗?” 林致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苏锦良之前与那些法鲁昂的猫妖相处过,我也确认过一遍,确实是发狂没错。” 莫柒点了点头,其实她只是想求个安心罢了。现在已经有一个人死了,事态严峻,就算没用也得试试啊。 于是,大家又一次来到了狱府。 里面关着的人都醒着,看见莫柒如同看见救命稻草一般。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手里的那碗药。 莫柒走了进去,说道,“这个是解药……不过我现在还不能保证这个解药一定能解毒,而且不知道喝了会有什么结果,所以……” 大家的眼神都暗淡了些,谁都不愿意做那个试毒的人,大家都是道,这是要拿命冒险的事。 就在大家都怀疑的时候,角落里有一个小姑娘说话了,看起来就是十三四岁的样子,比林致小不了多少。 “我来试试吧。” 莫柒看见了她,手紧紧地捏着端药的盘子,慢慢走了过去。 小姑娘往前走了走,脚上的链子响动着,在安静的氛围里声音很突兀。 莫柒看着她问道,“小姑娘,你不害怕吗。” 女孩儿摇了摇头,说道,“不怕,我相信姐姐……而且我刚过完十四岁的生辰,已经不小了。” 莫柒强挤出一个笑容,转过头看了看顾诗北和林致。林致点了点头算是安慰她。她心里也安慰着自己:这是解药,怕什么呢? 她回过头对着女孩儿笑了笑说道,“那一会儿喝了药,有什么不舒服,要立刻告诉姐姐。” 女孩儿灿烂地答应道,“好!” 莫柒犹豫了一下,又重复道,“只要有一点点一样的感觉,都要告诉姐姐,知道了吗?” “知道了。” 莫柒犹豫了一下,将药递给了她,又在兜里摸出一颗糖来塞给了她,说道,“药可能会有点苦,喝完酒吃颗糖。” 女孩接过了小碗,皱着眉头一口一口喝下了解药。 她刚放下碗,莫柒忙问道,“有什么感觉吗?” 女孩儿摇了摇头。 莫柒意识到自己太心急,于是笑了笑,握住了她的胳膊,想试试脉搏。 脉搏十分平稳。 莫柒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吃颗糖吧。 她回头看了看顾诗北和林致,大家垂着的心算是安稳了一点。 女孩儿剥开了糖纸,刚准备送进嘴里,但是突然之间,他的全身就好像提线木偶突然断线一般,软塌塌地倒了下去。 莫柒还没有来得及回头,糖还没来得及放进嘴里,人已经倒下了。 莫柒回过头呆愣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女孩儿,脑子里突然嗡的一声。她连忙蹲了下来拿手试了试,脉搏心跳呼吸,在一瞬间都没有了。 顾诗北和林致也愣住了,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他们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 其他人看见这幅景象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莫柒站起身往后退了退,转身匆匆地离开了,林致也跟了出去。 顾诗北蹲下来看着躺在地上的女孩儿,还不死心地试了试。人已经没有一点活着的迹象了。 “怎么会这样……”顾诗北缓缓站起了身,说道,“刚才,刚才还在这儿笑呢。” 唐辞扶了她一把,说道,“还是先出去吧。” 唐辞扶着顾诗北出去的时候,眼睛几乎不敢看剩下的那些人。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天外有天 莫柒出了狱府,没有去医局,半句话都没说,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林致连忙跟了上去,问道,“没事吧莫柒。” 莫柒木讷地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 林致陪她走着,说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太自责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之前那么多不顺都听过来了,唯独这一次,却好像怎么都过不来了。也许我真的老了吧。”莫柒长叹一口气。 “会好的。”林致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你不会输的。” 莫柒长舒了一口气道,“但愿吧。” 话音刚落,林致就看见苏锦良站在面前,冷着脸说道,“要是真的自责,就快去想办法,现在不是让你在这儿感慨人生的时候。” “苏锦良!”林致看了看莫柒。 莫柒倒是一脸平静地拉住了林致的胳膊,说道,“他说的没错,我先去医局了。” 说完,莫柒就转身离开了,林致看着莫柒走了,恶狠狠地盯着苏锦良说道,“你还说她,今天一早你去哪儿了?” 苏锦良转过身回了房间,说道,“跟我来。” 林致虽然生气,但还是跟了上去。 自从苏锦良可以化形之后,就没再和林致住在一间屋子里。所以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林致全然不知。 林致跟着苏锦良来到了他的房间,问道,“叫我来干什么,有话快说。” 苏锦良从书架上抽出一块手绢,扔给了林致,说道,“看看。” 林致瞪了一眼苏锦良,不耐烦地抖开了手绢,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娟秀的小字:张成在抚山城。 除此之外,再无线索。 林致忙问道,“这是谁给你的?” 苏锦良将手绢抽了过来说道,“今日一早就在我门前放着。” “所以你今天早上去抚山城了?” “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林致激动道,“你找到张成了?” “没有。我觉得此事蹊跷,便先去了江家主那里。”苏锦良省去了其中的原由,说道,“江家主倒是替我验证了这消息的真伪,说确实在抚山城找到了张成的踪迹。” “那你找到他了吗?” “未曾……张成将房子烧毁,已经跑了。”苏锦良坐了下来,看着那块手绢说道,“比起张成,我现在更好奇它。” “现在张成四处生事,我们先找到张成再说,你……” “你就没想过,此人为何会有张成的消息吗?” 林致接过那条手绢说道,“此人既然知道张成的踪迹,你觉得我们找他会比找张成容易吗?” 说完,林致将手绢随意地扔在了桌子上。 他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可能是不小心漏了两滴水,手帕上被浸湿了些。 苏锦良嫌弃地看着他说道,“你能不能小心点……” 林致抢过手绢晃了两下,说道,“两滴水而已,至于大惊小怪的。” 说完他展开手绢吹了吹,说道,“这下……” 苏锦良冷着脸皱起了眉头说道,“恶不恶心?” 林致拿着手绢愣在了原地,说道,“苏锦良,你看,这儿是不是有字啊?” 苏锦良站起来看了,好像真的有字,他往前凑了凑,看得出确实是两个字,恰好就出现在手绢沾到水的地方。 林致仔细看着说道,“往……允……这什么意思啊?” 苏竟连想了想,拿起水杯就泼在了上面。 果然,手帕上的字沾到水,立刻有字显现了出来。 ‘张成在允州。见信速往抚山城城南。’ 林致读了一遍,这句话不难理解,但他奇怪道,“张成在允州,为什么要让我们去抚山城城南?” 苏锦良也正疑惑着,心想道:城南,不就是上次抚山城出事的地方吗。 他说道,“你快去把手绢交给小北。” “好。”林致正准备出去,突然转头问道,“……你什么时候管我借叫小北的?” 这个注意力不在点子上的人,苏锦良差点想抬手打死他。 “滚!” 林致没敢多问,连忙拿着手绢去找顾诗北了。 顾诗被刚刚和唐辞将小女孩儿的尸体处理了一下,送到了医局。就看见林致急匆匆地过来了。 顾诗北问道,“怎么了,这么着急?” 林致把手绢给了顾诗北说道,“你快看看。” 顾诗北疑惑地展开了手绢,看完之后不由得有些惊讶。“城南?难道是洛洛?” 唐辞看着手绢上写张成去了允州,也有些惊讶,唐申也去了允州,不知道两个人会不会遇上。万一到时候有危险,那可真是山高皇帝远了。 顾诗北问道,“这手绢是谁给你的?” 林致解释道,“写诗苏锦良今天早上,在门口发现的,不知道是谁放的。但是苏锦良已经去抚山城验证过了,江梦岚说,张成之前确实在抚山城,不过他已经将房子烧毁,逃之夭夭了。” 顾诗北听完不敢相信地看着手绢,她怎么都没想到,张成已经离开了,那这两天的事又是谁操控的呢。 “他说的没错!” 顾诗北闻言抬起了头,只见南景初从墙头翻了下来,接着说道,“而且,张成之前一直洛洛那里。” 顾诗北问道,“你怎么知道?” 南景初看着林致说道,“那只死猫没有告诉你我也去了抚山城吗?” 林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看来是没有。”南景初转过身对顾诗北说道,“小北,江梦岚说,张成之前在洛洛那儿,我担心洛洛会出事,所以就先来找你了。” “怕他出事你不先取看看他家?”顾诗北无奈地白了一眼南景初,转头对林致说道,“我要去一趟抚山城,你跟莫柒说一声。说我会尽快回来。” 林致点了点头道,“放心去吧。” “我也去!”唐辞知道张成去了允州的事情,所以现在也开始急着去找张成。 顾诗北点了点头答应了他。此时他还没有发现身后满脸黑线的小狐狸。 南景初偷偷气了一会儿,一抬头看见顾诗北手里拿着的手绢。 他从顾诗北手里抢过了手绢说道,“这是什么给我看看。” 顾诗北也没有拦他,本来也没有打算要瞒着他。 南景初仔细看了一遍手绢,说道,“这是苏锦良发现的吧,怪不得今天在抚山城见到他……” 南景初嘴里说着,眼神却留在了张成在允州的消息上。 顾诗北转头问道,“对了林致,我还一直奇怪呢,这手绢怎么是湿的?” 林致道,“我们也是才发现,下面两行字,只有沾了才看的出来。之前张成去允州这个消息,本是没有的。” 唐辞不禁疑惑道,“那送信的那个人到底是想让我们知道,还是不想让我们知道呢?” 顾诗北说道,“如果想让我们知道,他怎么确定你们能想到,沾水会见字?” 林致说道,“是啊,我刚才也在奇怪,送信那人怎么知道我会把水溅上去……” 说着,天空中突然一阵雷动。一滴雨恰好落在了,顾诗北手上。 顾诗北看了看天空,说道:“下雨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山外有山 唐辞叹道,“其中缘由,大概只有找到送信人才得知了吧。” 林致点了点头,说道,“不过我觉得,既然消息是有用的,我们还是应该先去找张成。” 唐辞看了看天色,说道,“不过看样子,应该是快要下雨了。小北,要不你们还是明天再去抚山城吧。” 顾诗北盯着那快手绢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送信之人,是想让我们知道消息,只不过不是现在。” 唐辞疑惑道,“怎么讲?” 顾诗北看着满是乌云的天,说道,“手绢不一定是妖沾水才能看见字,也许……是受潮呢?” 唐辞明白了顾诗北的意思,但又疑惑道,“不想让我们一次性看到手绢的内容我能理解,可是他怎么会知道今天要下雨,就算知道要下雨了他怎么知道手绢就一定受潮?” 林致接着说道,“就算他料到会手绢会受潮,可他怎么知道我们会吧手绢再拿出来看?” 顾诗北看着唐辞好林致说道,“他有本事得到消息,有本事无声无息地把手绢放在苏锦良门口,就算结果不如他意,他就没有办法让我们从别处得到这些消息吗?” 南景初在旁边已经沉默了良久,说道,“我们在这儿猜测也没有用,还是先顺着线索去找找吧。” 顾诗北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去……” “等等,”南景初拽住了顾诗北的手说道,“下雨了,明天再去吧。” 顾诗北说道,“可是我怕洛洛……” “钟离先生上次临走前说,他要去找洛洛。钟离先生都不知道的事,张成应该也不会轻易知道的。” 顾诗北闻言,也心想着,是啊,张成好像也没有理由去找一个孩子,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她点了点头说道,“也好。” 林致说道,“那我先去看看莫柒。” 顾诗北看了看唐辞说道,“你先回房间吧,我想和南景初聊聊。” 唐辞看了看南景初,只好说道,“那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南景初听见顾诗北想找他聊聊,心里竟然莫名有些慌。 唐辞走了,顾诗北和南景初边走边聊。 顾诗北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次那些人所中之毒,比想象中要严重很多。而且上次的解药,好像是催发了毒素一般,会让人短时间内死亡。” 南景初并不惊讶,问道,“那找到其他办法了吗?” “没有……” 南景初犹豫地道,“为什么要告诉我?” “告诉你至少可以一起想想办法。” 南景初闻言还有些不适应,顾诗北现在对他这么放心,他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应该愧疚。 顾诗北问道,“这阵子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我实在是应付不过来了。” 南景初看着顾诗北认真地说道,“肯定会好起来的。” 顾诗北看着南景初这么强行安慰,不由得苦笑道,“可这也不是你我能决定的。” “一定会的,我和老天商量过了。” 顾诗北白了他一眼,说道,“幼稚。” 南景初笑了笑,问道,“这里这么乱,要不跟我去忘川吧?” 南景初心里知道顾诗北不会答应,虽然只是故作玩笑,心里还是难免失落。 “我不会离开的。” 可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南景初心想道。 两个人走着走着,顾诗北突然问道,“我倒是好奇,你想要躲起来,就没有一点点留恋的吗?你的冥狱阁,你的族人,你都可以不顾吗?” 南景初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我的存在并不能改变什么,我离开,很快就会又下一个我……” “我觉得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无可替代。” “我也是吗?……对于你来说?” 顾诗北看了看南景初,认真地说道,“是。” 南景初心里瞬间开满了花。他迟疑了一下,说道,“告诉你个秘密吧……其实,我一直很想躲起来。从过去,到现在,时时刻刻我都想。只是以前……我心里有仇恨。” 顾诗北理解地点了点头,说道,“可现在报了仇,你自由了。” “……”南景初说道,“可是你在这里,我只觉得没有你的地方就是地狱。我总说我生于地狱,也许其实是因为没有遇见你。” 顾诗北被这句话堵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言不发地走着,没有回答。 “要是你能跟我走就好了……”南景初低声轻叹了一句,顾诗北却没有听见。 “你说什么?” 南景初摇摇头道,“没什么。” “哦。”顾诗北走了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你上次还没有告诉我,你之前到底什么时候见过我?” 南景初敲了敲她的脑袋说道,“我说是在那个洞里就是在那个洞里。” 说完,南景初就兀自离开了。顾诗被也没有多问,总有一天她会让他说出真相的。 而此刻的莫柒已经在药局沉默了很久了,她看着放在医局的两幅尸体,迟迟不肯动手。 要想药到病除,就要对症下药。要想知道发病原由,他现在只能选择解剖两具尸体。 她看着小女孩儿的尸体发了很久的呆。 看着林致进来,她才拿起刀来。 “没事吧。”林致问道。 “没事,你怎么来了?” “我有点担心你……刚才苏锦良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他平时教训人教训惯了。” 莫柒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你还是先出去吧,我要开始忙了。” 林致点了点头,说道,“我就在门外,有事叫我。” “嗯。” 说完,林致就出了房间,坐在外面等着。 不一会儿,莫柒也出来了,她的神色不是特别好。 “你怎么了?”林致连忙上前问道。 “我没事……体内的毒,与之前的满天星毒效果一样。”莫柒由于了一会儿说道,“只是……” “只是怎么了?” “只是不知为何……毒性比之前的毒请了许多倍。”莫柒看着林致说道,“如果说之前的毒是想把人变成易于操控的傀儡,那现在,就是不能被操控的凶器,他们眼里,只有无差别的杀戮。” 莫柒看着林致说道,“而且,他们的大脑会长久地清醒着,直到死亡。” 林致问道,“这些……都是你验出来的?” 莫柒顿了顿,说道,“不,我在桌上发现了一个手绢,上面写着的。” 说完,莫柒将手绢拿了出来,递给了林致。 林致结果手绢仔细看了看,这手绢的材质大小还有纹理,与苏锦良发现的那一块一模一样,连字体也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林致拿着手绢一时间有些愣神,现在这个情况,他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慌张。 苏锦良的担心没错,这个背后送消息的人,确实让人觉得威胁。 第一百二十八章 南景初绕毛线 林致把苏锦良发现那块手绢的事情告诉了莫柒。 莫柒问道,“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连张成的去向都了如指掌。” 林致摇了摇头说道,“关于这个人我们现在都是一无所知。我们都想着先顺着线索去找找张成。” 莫柒点了点头说道,“那人替我们解决了这里的所有事,就是想让我们去找张成吧。” “不过问我现在还真有些好奇,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会不会是……沈予谙呢。”莫柒嘟囔了一句,接着说道,“我先去找小北聊聊,这里你处理一下。” 林致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有我在。” 莫柒点了点头,拿着手绢离开了。 第二天。 莫柒昨天将另一个手绢交给了顾诗北,现在大家都知道了。 唐辞本想跟着顾诗北和南景初去抚山城的,可是今天一大早严公公就送信过来,说李晗和舒尧打起来了,舒尧现在还没有醒过来。一听就知道是舒泽惹的祸,关键时刻,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于是,唐辞一大早便赶回了天城。 顾诗北再路上给南景初讲了另一块手绢的事情,南景初知道之后也不知道是慌张还是惊讶,但表面一直是云淡风轻的。 两个人来到之前洛亦风母子来过的这个地方,上次他们不见的时候南景初还来过这里,上次他只记得这里被张墨桓他们弄得乱七八糟,这次倒好,直接毁了。 顾诗北踩着被成灰烬的木头往里走了走,发现这里烧毁地比她想想中还要彻底一些。 南景初在她身后跟着,问道,“都烧成这样了,能有什么线索啊?” 顾诗北笑道,“不管有没有线索,都得找一找。” 南景初左踢右踢,说道,“要不是因为洛洛,我才不会来这儿呢。” 南景初踢着踢着,突然愣住了,他低下头看了看说道,“你看这里。” 顾诗北问道,“怎么了?” 南景初从一块焦木下面拉出了一块烧焦的手绢,说道,“又是这个!” 顾诗北接过了手绢,上面一句话都没有写,不过和之前的手绢一模一样。 “什么都没有,不过……张成这儿怎么会有手绢呢?”说完,顾诗北拿着手绢就出了门。 她来到水井前,将手绢扔进了一旁的水桶,拿出展开来。上面有还是什么字都没有。 “没有字?”南景初疑惑地接过手绢仔细看了看,果然没有什么字。 顾诗北回过头看了看这里,问道,“怎么会是空白的呢?” 南景初问道,“难道……之前写信的都是张成?” 顾诗北问道,“要是张成的话,他为什么要拆穿自己,总不会是精神分裂吧。” 南景初低下头说道,“也许他真正的目的并不是要我们去允州,而是调虎离山呢?” 顾诗北不可思议地看着南景初说道,“这也太扯了吧。” 南景初问道,“我也只是猜测罢了……” 顾诗北转身往房子里走去说道,“应该还会有什么线索。” 两个人又搜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南景初累得坐在了水井边,顾诗北在一旁转来转去,说道,“怎么会这样呢?” 南景初说道,“可这里除了这块空白的手绢之外,什么都没有。” “你不觉得很矛盾吗?把我们引过来又留下证据?” “手绢已经烧了一半,会不会是因为证据没有来得及销毁?” 顾诗北指腹抵在太阳穴上摇了摇头,皱着眉说道,“不不不,不可能……这太乱了。” 顾诗北此时心里有一万个问号。按之前的想法,要真是沈予谙的手笔,好像也说不过去,张成这里这块空白的手绢实在没办法解释。 可这里除了手绢别无他物,她也是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一切了。 “江梦岚应该知道这个消息最早,他没有来过吗,会不会有什么东西被他带走了?”顾诗北问道。 “我走之前特地叮嘱过,这里的事情要封锁消息,让他也不要动。最近盯着他的人实在太多了。” 顾诗北点了点头,她现在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 南景初起身说道,“既然没有头绪,不如先回去吧,总会有办法的,要是我们不作为,说不定躲在背后那个人会比我们先着急。” 顾诗北叹了一口气说道,“再说吧……我先回炽风山,再想办法。” 南景初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你先回去吧,我要回一趟冥狱阁。”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嗯。”南景初神色严肃地说道,“我的人发现了张昱的踪迹,虽然没有抓到人,但我觉得还是应该回去一趟。” 顾诗北想了想说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这里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你先留在这里吧。” 顾诗北想想觉得也有道理,一共十三个人,虽然死了两个,也知道毒是什么,但还有十一个人等着被救呢。 “那张昱那边就交给你了。” 南景初轻轻一笑说道,“如果我找到人了,能不能直接杀了?” 顾诗北白了他一眼说道,“别那么幼稚……” 南景初听见顾诗北的话,委屈得站在原地,顾诗北低声嘟囔道,“我早晚要弄死他。” 顾诗北没有回头,说道,“你总要问出些什么吧。” 南景初听完这句话愣了一会儿不由得笑出了声。 他笑着摇了摇头,良久之后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傻子。” …… 顾诗北离开之后,南景初并没乖乖地回冥狱阁。不过不得不说,拿张昱做借口,还真是好用。 江梦岚此时正拿着账本认真地看,突然就感觉眼前的光被挡住了。 他一抬眼就看见南景初‘挂’在窗户上。一只脚半弯地撑着,一直脚吹了下来,百无聊赖地晃悠着。 “南阁主这么来,真是适应多了。” 南景初从窗户上跳了下来说道,“昨天让你收拾一遍,有什么发现?” 江梦岚起身去身后的书架翻翻找找,找出一块手绢,还有一沓不知道是什么的书。 南景初拿起手绢展开来,上面写道: “允州有变,速去。上次解药可催发此毒,加满天星毒可解此次之毒。” 南景初说道,“这个沈予谙到底是什么人,查得到吗?” 江梦岚摇了摇头说道,“今天早上收到你的信我就去查了,暂时还没有在唐城查到这个人。” “接着查。”南景初拿过一沓书来,随便翻看了几页,问道,“这是什么?” 江梦岚说道,“我翻看过了,上面都是关于苍错还有每个妖王的消息。” “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没有,他似乎是一直在找什么消息,但好像是什么都没有找到。也有可能是已经发现了什么,他只带走了那本有用的书。” 南景初叹了一口气说道,“总之张成失去了允州没错……允州到底有什么呢?” “不过我发现,他在妖王灵器那几页研究了很久。” “妖王的灵器?莫柒?” 江梦岚摇了摇头,说道,“你忘了,莫柒不是灵器。” “差点忘了……”南景初伸了伸腰,跳到书桌上坐下来说道,“你不说我都忘了,说起来,妖王的灵器到底是什么呢?” 江梦岚说到,“你不也没有灵器吗?” 第一百二十九章 张昱是个很好的挡箭牌 南景初拿出腰间别着的一片串银色的叶子说道,“也从来没人问过我啊。” 江梦岚说道,“该问的人没有问,你就自己留着吧。” “其实这个叶子也不是毫无用处,至少是把钥匙……” “什么钥匙?” 南景初笑了笑说道,“没事……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这边的事都推个张昱就好。” 江梦岚点了点头说道,“张昱也是造孽太多。” “哦对了……”南景初犹豫了片刻道,“不知道那个送信的人还会有什么举动,要是事情再有变……就早点结束吧。” 江梦岚迟疑地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 南景初看出他的笑情绪,问道,“怎么,坐上家主的位子,舍不得吗?” “没有,只是她……”江梦岚没再说下去。 南景初理解地点了点头道,“你放心吧,最后无论你们去哪儿,做什么,我都没有意见,她本就不欠我什么。” “谢……” “少肉麻,做好自己的事。”说完,南景初头也不回地翻过窗子离开了。 初见南景初觉得他是人间心狠手辣的活阎王,现在反倒像是一只刺猬一样,看起来坚不可摧,内心却也会是柔软的……吧。 另一边顾诗北刚到炽风山,就发现莫柒在屋子里垂头丧气,十分低沉。 “你怎么了?”顾诗北坐到莫柒旁边问道。 “又死了三个人。” 顾诗北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无奈。她叹道,“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找到,现在情况还有点复杂。” 顾诗北将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莫柒听了。莫柒听完也是一头雾水。 (不得不说,南景初搅局的功夫真是太高了。) 莫柒一时间也没捋过来。 “那南景初呢?他去哪儿了?”莫柒突然问道。 “哦对了,他说有张昱的消息,要去看看。” 莫柒仔细想了想,说道,“张昱出现了……他之前没有受过什么伤吧,而且,你是不是怀疑是张成把他救走了?” “是啊,他并没有受什么皮肉之苦。想来很快会恢复……”顾诗顿了顿,看着莫柒问道,“是啊,怎么把他给忘了。” 莫柒试着解释道,“张昱在唐城,张成去了允州。所以不管是不是沈予谙送的信还是张成故意而为,我们都很难以两全了。” “所以谁送信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允州我们到底去的去不得。” “允州必须要去,只是这边的事情,想必也不会是这么简单。”莫柒仔细想了想说道,“要不然让林致去允州看看吧?” 顾诗北摇了摇头道,“林致不能离开炽风山,他毕竟是家主。” “对啊,他是家主……”莫柒沉默了片刻突然十分严肃地看着顾诗北说道,“几位家主都不会离开这里,那会不会,他的本来目的就是让你去允州呢?” 顾诗北疑惑道,“可为什么要我去允州呢?” “原因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隐约觉得这个允州你不能去。你现在这身体可比这唐城危险。” “我知道……我只是在想,如果不顺遂他他的意,会如何。” “莫柒,莫柒!”两个人正聊着,只见林致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姐,你回来了?” 顾诗北忙问道,“什么事这么慌张?” 林致解释道,“刚才在狱府,那些人,都死了。” “什么?”莫柒站了起来,问道,“怎么会都死了?” “我也不知道,我到的时候,人已经都死了。” 莫柒看了顾诗北一眼,两个人立刻起身往狱府走去。 她们到的时候,林致已经用布将人都盖好,将尸体整整奇奇摆在地上。 顾诗北不禁感慨道,“怎么会一下子都死了呢?” 莫柒将白布一一掀开,这些人死法各不相同,唯一有共同点的是都是自杀,若非是撞在墙上,就是扭断脖子。 “手绢上说此毒比满天星毒要厉害,仔细想想,满天星毒能让人迷了心智被控制。此毒却能人神志尚存,身体却不受控制,一个是要控制人杀人,另一个是不受控制地杀人。我很好奇,张成这么做,到底是想得到什么?” 顾诗北解释道,“张成此人城府太深,我也猜不透他的心思。他就像是一个疯子,所以,我对他这个行为倒是不意外……” 林致问道,“莫柒,这个毒你能解吗?” 莫柒摇了摇头说道,“恐怕不行,上次是因为找到了毒药,所以才能研制出解药来,这次……很难。” 顾诗北叹道,“也许不等解药研究出来,就会有新的动静了。” 林致道,“那我让人多增几道布防封好城,一有消息立刻通知我们,要是张昱的话,应该会比张成好抓一些。” 顾诗北点了点头道,“也好,我先回冥狱阁找南景初,茶楼和醉花阁的消息最是灵通,虽然是治标不治本,但总有些效用的。” …… 而此时,南景初从抚山城出来之后,没有去冥狱阁没有去炽风山,而是去了仪阳山的后山。 那个山洞里现在关着的,正是张昱。 上次南景初把他带出来,本想借机引出张成的,但没想到这个张成完全不理会张昱似的,没有丝毫动静。 可怜张昱此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自己在外面的‘丰功伟绩’。陪着他的,只有无尽的黑暗和阴冷。 “张公子回家了怎么还这么一副样子啊?”南景初走了进来,扎在张昱的面前,凝视着远处的万世碑。 张昱缓缓地抬起了头,他现在除了腿是好着的,其他地方哪儿哪儿都是伤。“南……南景初。” “如果你要说我不得好死这样的话,我劝你省省力气,我今天来不是陪你聊天的……我问你,之前张成又没有提过沈予谙这个人?” 张昱一句话都没有说,偏过了头去。 南景初咬了咬牙说道,“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要是不说,我不介意把你扔进这堆血绒草。” “我不知道……” 南景初没看着张昱,他现在完全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不过想来,张成既然连救他都不愿意,又怎么会和他说那么多呢。 南景初眼珠子转了转,看向张昱,问道,“如果我肯放了你,你肯做我的人吗?” 第一百三十章 牵线木偶 张昱闻言立刻抬起了头,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南景初。 “你……你,放了我?”张昱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他现在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南景初了。 南景初慢慢蹲了下来,说道,“要是你不愿意……”他侧过头看着血绒草接着说道,“我可不喜欢录着没用的人。” 张昱低下头仔细想着,他现在似乎也没得选了。可他不相信南景初会这么好心让他走。 “你想让我做什么?” 南景初轻笑了一声,起身说道,“也不是什么难事,你那个弟弟,没做完的事,你这个做哥哥的,替他做了吧。” “张成?” “你应该知道满天星毒吧。除此之外,张成还制过一种毒,一开始的症状与中满天星毒无异,但不过多久,就会变成只会杀人的工具。此毒就像是有生命一般,一旦觉得杀不到人了,就会选择自杀。” “我之前也从未听过。” “我知道,张成在张墨桓死后才将毒放在在张墨桓的密室里。可他应该不会想到,我提前把毒拿走了。” 张昱低着头说道,“你告诉我这些也没有用,我什么都不知道。” 南景初低头笑道,“是没什么用,但这是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我希望你能了解一下。” “你想让我去下毒?” “你若不想沾染,大可交给我的手下去做。不必你亲力亲为,当年每次动手,你必须亲自看着。” 张昱疑惑道,“为什么?” “给我办事,最好少问为什么。” 张昱无奈地点了点头,现在可不是他能讲道理的境地。 “顺便告诉你,”南景初转过身看着张昱道,“这个毒没有解药。” 说完,南景初就转身向外走去,张昱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南景初就开口道,“一会儿会有人带你出去的。我希望你出去只记得我说的话,别记住我。” 这张昱当然明白,南景初做这个事,顾诗北一定是不知情的,南景初也一定不希望顾诗北知道。 但其实,就算张昱往外说了,且不说顾诗北会不会信,反正南景初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他闭嘴的。 想要活着的唯一办法,只能是帮南景初办事,然后从长计议了。 不过……南景初也没有流那么多时间让他从长计议了。 离开仪阳山之后,他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悠闲地回了冥狱阁,按照他的预想,事情应该很快就会结束了。 他到冥狱阁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已经快到冬天了,黑夜越来越长了。 他回了房间,幸好唐城的冬天很少下雪,就算是冬天最冷的时候也难得见到雪,不过,冬天来之前雨水倒是奇多。 他回了房间,房间里都是一阵阴冷,不过他向来是不怕冷的。也许不是向来,但现在确是不怕冷。 “咚咚咚。” 他刚坐下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 南景初以为是来收收房间的吓人,意思低着头整理着衣服问道,“我这里怎么没有炭火?小北房间该不会……” 南景说着说着抬头一看,只见面前站着的,不是旁人,正是顾诗北。 顾诗北心里不由得想道:都不知道她回没回来,就先担心起她方巾的火了,自己这里冷的如同冰窖一般,倒是置之不理。 南景初起身捏了捏顾诗北的肩道,“下次穿这么少,就别敲门了。” 顾诗北不解道,“有什么必然联系吗?……再说了,我房间有炭火的。” 南景初轻笑了一句。起身上前推开了忘川的门。 说起来,顾诗北一直好奇,难道旁人不觉得在房间的墙上安一道门很突兀吗,为什么从来没有人问起过。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忘川,此时这里正是黄昏,这里仿佛四季都是春天,即使是这个季节,这个时辰,太阳还是暖洋洋的。 南景初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说道,“还是这里比较暖和。” “你很怕冷吗?” 南景初摇了摇头说道,“以前怕,现在不怕了。” 顾诗北坐在了另一个秋千上,“我从小到大就一直很怕冷。” “我知道。” “你知道?” 南景初本是低声嘟囔了一句,没想到顾诗北竟然听到了,他忙解释道,“女孩子怕冷本就是很正常的事。” “哦……”顾诗北秋千的靠背上靠去,说道,“我怕冷,好像是因为小时候出门跑丢了,那时候我们在唐城北郊,而且又是最冷的一年,雪下得铺天盖地都白茫茫的,冷的我浑身都在抖。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家里了。” 南景初低头笑了笑道,“那年的大雪啊,我恍惚以为是夏天,柳絮正盛。我差点就以为我要和母亲一样永远的睡着了。” “你也记得的那场雪啊?” “那一年的夏天,我族人都丧命了。我一直躲了大半年,知道冬天,我又冷又饿,又不敢去人多的地方。于是我就回妖族,去求过很多人,让他们收留我,哪怕是给一口饭,给一件衣裳,我都心怀感激。” 南景初沉默了一下,接着说道,“只有一个,只有一个好心人给了我一件衣裳,我本已经知足了,想着离开。可还没走多远,就有一群年纪比我大的孩子,把我踹翻在地,扒了我的衣服,只留了一件里衣。” 顾诗北心疼地看着他,没想到他竟然有这样的过去。“你离开之后呢?” “离开之后,我就躲在一个小镇子里,当时我的尾巴怎么也收不回去。妖族厌嫌,人们害怕,我只能一直躲在角落里……” “要是早一点就遇到了,那天我手里捧着一个烤红薯,要是遇见你,我就分你了。” 南景初轻声笑了笑,叹道,“都过去了,没什么好提的。” 顾诗北看着南景初释怀的样子,也笑了,是啊,过去的都过去了,再提也没有用。 “你知道为什么你当时让我起名,我要叫这里为忘川吗?” 南景初想了想说道,“你说,阴间渡过忘川河,就可以忘却一切烦恼,这里也一样。” “竟然还记得这么清楚……不过我当时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我我只经历一场轮回。不再行善,也不作恶,有个家就好,平淡无奇地过一辈子。” “那我们留在这里,你不必轮回,我们就在这儿平静地过完下半生。” 顾诗北长叹了一口气道,“被你一说,我倒是还有些事情拜托你。” 南景初眼睛失落地收了收,说道,“说吧,什么事?” “也没什么,钟离先生离开之后,醉花阁和清风阁都交给你了,消息最是灵通,你吩咐他们盯一下张昱。” 南景初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所以现在确定张成去了允州吗?” “是,张昱现在又消失不见了,我觉得在唐城下毒的人,很有可能是张昱。” 南景初点了点头,心里大概在想:你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满天星河不如你 他说道,“你放心吧,就没有我解决不了的事情。” 顾诗北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那是三个人都死了,现在还不知道哪里又会出事,你要是真的什么都解决得了,就告诉我解药是什么吧。” 南景初看着顾诗北满脸的倦容与惆怅,顿了顿,说道,“……我不知道。” 顾诗北苦笑了一声,“你要是知道那才是有怪了。” 南景初低头沉默了一会儿,顾诗北看着远处即将落下的夕阳,眼睛被照的亮晶晶,就好像那光本就是属于他的一部分。 他有时候也真的在犹豫,他做了这么多事情,杀人放火欺骗什么没做过,只是想把她心甘情愿地留在自己身边,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呢。 他正在犹豫,顾诗北突然回过头看着他,这一瞬间,他好像觉得,一切都值得。 “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好看。” 顾诗北笑着转过头去,说道,“幼稚。” 很快,太阳也已经完全落下了,两个人就这么坐到了太阳落山。 顾诗北坐在秋千上晃来晃去道,“该回去了。” 南景初也不由得跟着晃来晃去,说道,“是啊……可是外面在下雨。” “那就再坐一会儿吧。” “嗯。” “饿吗?” “有点。” “我去做饭。”南景初说完,就真的起身往房间里走去。 顾诗北不可思议地看着南景初,如果她没听错的话,他刚才是说去做饭了吗? 她连忙跟着南景初进了屋,以免他把这里烧光。 顾诗北靠在厨房门口去,幸好后来南景初在这里建了厨房,否则,就在身后看着他。 他还好南景初之前在这里有先见之明建了厨房,否则要真是呆在这儿,一定会饿死的。 大概不到一个时辰,南景初就做好了饭。 顾诗北等得无聊,就坐在院子里接着荡秋千了。 南景初端着两碗馄饨放在了桌子上,喊道,“吃饭了。” 顾诗北从秋千上跳了下来,走到饭桌前看了看,“馄饨?” “尝尝。” 顾诗北坐了下来,端过来闻了闻,和上次吃过的馄饨完全没有差别嘛,还说是买的。 “一会儿还有桂花糕……”南景初看着顾诗北,吃的头都不抬一下。他笑着问道,“好吃吗?” “好吃。”顾诗北这也算是兄牙缝里扣除一个字来。 南景初笑了笑,没再说话。 很快,顾诗北的碗就见了底。这可能是她这几天以来吃的最安心的一顿饭了。 南景初问道,“还吃吗?” “饱了。” “去吃桂花糕吧。” 顾诗北点了点头,钻进屋子里端出一小碟桂花糕。 南景初已经收拾好了碗筷,在河边转悠。 顾诗北好奇道,“在看什么?” “在等船。” “船?” 说完,顾诗北就看见远处真的有一艘船飘过来。直到船真的飘到她面前,她才反应过来。 “哪儿来的船?” “上来就知道了。”说完,南景初拉着顾诗北就上了船。 此刻的满天星辰熠熠生辉,就好像是随手撒上去的一般。还时不时有流行划过。 到底是自己的世界,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顾诗北坐在船舱里,看着满天的星星,捧着碟子吃着桂花糕。说道,“外面好久都没有这样的星星了。” 南景初拿过一块桂花糕说道,“这里常常会有,你要想看的话,可以……” “可别又要劝我留在这里。” 南景初笑了笑说道,“我是想说,你想回来,可以随时回来。你可以把这儿当家。” 故事比吃桂花糕的动作缓慢了很多。 她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会不会在某天,拿着一把刀子,就等着狠狠地扎进我心里啊?” “不会。” “要是我骗你呢?” “不会。” “要是……” “没有要是。”南景初认真地看着顾诗北说道,“就算全天下的人拿着刀要你死,我也一定是挡在你面前的那个人……” 顾诗北看着南景初认真的样子,突然笑了,“干嘛这么认真?” 南景初也笑了,他叹道道,“但你要是一声不吭地离开啊,不管你事舍生取义还是天下大义,我都不会放过你的。” 顾诗北没有回话,自顾自地吃自己的桂花糕了。南景初也没有在意,眼前人是心上人,还有什么不好的呢? …… 第二天。 南景初和顾诗北都呆在了忘川,早上出去的时候,泥土的腥味和寒意瞬间扑面而来。 下过雨的清晨,雨滴还没有干,太阳已经出来了。 顾诗北疑惑地看着南景初问道,“我怎么感觉时间不太对呢?” 南景初说道,“忘川的时间,晚了一个时辰。” 说完,南景初就云淡风清地走开了。 顾诗北气得眼睛都瞪圆了,就这么一会儿,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 两个人匆匆往外走着,顾诗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出所料,果然是出事了。 莫柒一大早就送了信,信里说,炽风山附近有一小仙门的人全都中了毒,林致已经稳定住了,里面的人都发疯似的拍门,拍墙,甚至拿头撞。 但嘴里都呼救着,意识都还清醒着。 顾诗北看着南景初说道,说道,“果然……” 南景初看着顾诗北问道,“一起过去吧。” 顾诗北也来不及责怪他了,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连忙往炽风山赶去。 顾诗北和南景初飞快赶往炽风山,这几天一直都在路上奔波,满唐城跑,说不累那都是假的。 好在林致的灵力现在在苏锦良的督促下,已经突飞猛进了,即使一个人也完全应付得来。 苏锦良当然是不出意外地跟着,莫柒却没有来。 顾诗北赶到的时候,里面的呼救声已经变成了哀求。 “林致,怎么样了?”顾诗北看着门口的禁制,已经快撑不住了。 南景初在一旁又加固了一下。 林致说道,“已经快四五个时辰了,可是没有解药,我们也只能干等着。” 顾诗北问道,“里面有多少个人?” “五十七个人。” 顾诗北惊讶地看着,问道,“这么多人,你是怎么控制住的?” 林致说道,“这次是有人提前送了消息,虽然没能防住,但好歹没有伤到周围的百姓。” 顾诗北疑惑道,“又是手绢?” “不是。”林致拿出一张字条,递给顾诗北,道,“和送手绢的不是同一个人。” 顾诗北接过纸条,上面把时间地点写得清清楚楚,就连人数都写了。 只可惜上面的字写得实在是太整齐了,就像是拓印上去的一样。也不能通过字迹辨认出来,用的纸也是最普通的宣纸。 林致接着说道,“而且,我们来的时候看见了一个人。” 顾诗北好奇道,“谁?” “张昱。”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失控 顾诗北并没有惊讶,反倒验证了猜想之后,她倒是安心了不少。 “你亲眼所见的吗?” 林致点了点头,说道“只可惜只见了一面,我追上去的时候人已经没有踪影了。这边场面又很混乱,我只能先回来了。” 顾诗北点了点头,也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总之是确定了张昱在唐城搞鬼的事实。 里面的呼救声逐渐变得虚弱起来,呼救的人也越来越少。可大家都只能在外面旁观着,没有解药,抓不到人,就只能干等着了。 顾诗北几乎是咬着牙在等,里面的呼救声越来越微弱,他们不敢回答,只能静静地听着。 直到里面安安静静地,一点动静都没有了,也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绝望了,大家的表情各异。 虽然毒是南景初下的,但是他也是第一次见证被毒死的过程。他心里却不由得赞叹,这个张成制毒的技术果然是高。 林致叹了一口气道,“进去看看吧。” 顾诗北点了点头。虽然她之前也杀过人,杀人手段也比张成温柔不到哪里,但他心里知道她所杀的那些人都是该杀的。 可现在,这些人虽然惨死他手,但是她还是觉得自己好像是罪人一样,只要一靠近,就觉得有人在鞭笞着她的心。林致一定也是这样想的,就连苏锦良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人,都是皱着眉头听完的。 四个人进了宅子,此仙门在炽风山附近,也算是个有名的仙门,在林怀炙还没有做家主之前,这里也是门庭若市,只是近二十年里,慢慢地没落了,到现在只有几十个人了。 也不知道又是什么深仇大恨,满门被杀。 林致边走边说道,“这个常家主年纪比父亲还要大十多岁,虽说为人也算是清明,但是和妖族一直是水火不容。死在他手里的妖族数不胜数,百姓一直是敬重有加。” 南景初不屑道,“敬重有加还这样门可罗雀啊。” 苏锦良白了南景初一眼说道,“林家主的丰功伟绩,不比常家主少。” 南景初冷笑了一声道,“是嘛……那可惜了。” 苏锦良本就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现在南景初自己往枪口上撞,苏锦良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咬了咬牙,冷面道。“南景初!你别太过分。” 南景初看了看顾诗北,提到林怀炙,她的脸色有些暗。南景初想了想,没再说话。 林致看了一眼南景初,说道,“好了苏锦良,先办正事。” 他解了禁制,上前推开了门。 眼前画面中,只有鲜血和横尸。 顾诗北不禁皱了皱眉头,说道,“先叫人来处理一下尸体吧,不用验尸了。” 林致点了点头,“交给我来处理。” 南景初问道,“张昱跑了,你有什么打算?” 顾诗北说道,“现在去抓肯定来不及了,知道是他就放心了。我现在倒是好奇,送信的那个人是谁?在张昱行动之前竟然能提前知晓。” 南景初解释道,“既然是来送信的,至少不会是敌人。” 苏锦良说道,“我看未必,我们来也是扑了一场空,这种如同嘲讽一般的小心,也就只有你觉得不是敌人吧。” 南景初说道,“别人怎么会知道你你们来的这么慢,能看见是张昱已经是万幸了,否则你还指望别人把人抓过来扔在你门口吗?” 苏锦良冷着脸看着南景初,问道,“你非要和我过不去吗?” 顾诗北看了看南景初说道,“你们要打出去打,否则就闭嘴!” 顾诗北话音刚落,苏锦良就和南景初就以飞一般的速度冲了出去。 林致哼笑一声无奈道,“以后还是少见面吧,免得我家的猫炸毛。” 林致说看看向顾诗北,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红色,又瞬间不见了。 顾诗北捂着胸口后退了半步,林致连忙上前去扶,“你怎么了姐?” “我没事。”顾诗北呼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说道,“处理好这里的事情,我先走了……” 说完,顾诗北就转身快步离开了。 她出了门,只感觉自己的胸口有什么东西在涌动。就好像事当初在血石前的那种折磨,虽然还不及那次的千分之一,但足以让她难受的了。 她体内的妖灵石还有血石和封阴锁里的怨灵交杂着,莫柒说的没错,她的怨气确实也会被吸收,只是她没有想到,现在连恐惧,心烦这样的负面情绪也会被发现。 她走得不是很稳,只知道现在要快点去找莫柒。莫柒上次给他的药虽然效果不大,但确实能让她安心不少。 现在胸口一疼,她的灵力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拉扯着一般。 “妖王!拿命来!” 顾诗北还没有抬起头,就看见一阵寒光直逼向她。她将身一转,轻易躲过了剑。定睛一看,面前站着十几个人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虽然难受,但是这种程度的刺杀对她来说还不足以构成威胁。 “顾诗北!要是你还有一点良知的话,就束手就擒,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李氏一族的事,是你干的吧!” 顾诗北脸色有些苍白,手慢慢垂了下来,看着他们说道,“我劝你们最好闪开,我不想杀人!” “你杀的人还少吗!以前在仪阳山毒死了李家主的徒弟,现在还要杀他全家,最毒妇人心果然不错。” 顾诗北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旁边又有人说话了。“仪阳山那么多人,都是她杀的,手段如此凶残,说不定以后还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顾诗北不耐烦地看着他问道,“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李家众人是我杀的?” “哼,不是你还会有谁。现在连承认都不敢了吗?” “我看林家主就是她害死的!” “妖族就是是祸害,林家主也是冤,她和她那个母亲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 顾诗北听见他们骂自己,尤其是带上她的母亲,她的愤怒瞬间爬上了眼睛。双眼的猩红看起来异常恐怖。 她语气沉了沉,说道,“再说一句试试。” 就在她开口的瞬间,她的身后顿时生出一一双赤红色的翅膀。上次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见过毕方鸟的翅膀,只是普通人第一次见,难免有些恐惧。 那些人连连后退,说道,“我说什么来着,妖王就是怪物无,妖怪!快杀了她。” 顾诗北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眼神却依旧凶狠冰冷。 她周围树上的树叶都开始沙沙作响,虽然树叶已经落得差不多了,但响声还是很明显。 突然,有一片叶子突然咻地一声,连影子都看不清。飞到了他们身后的那棵树上,深深地嵌进了树干里。 第一百三十三章 守护 那些人看着身后的树,恐惧之意更甚。 “为了天下正义,杀了她……妖王必须要死!她只有一个人,大家一起上!” 说完,那些人就疯了一样地冲了上来。 顾诗北冷漠地盯着他们,凡近她身者,超过两米的人,都被飞过来的叶子割了喉咙。躺在地上挣扎着。 就在剩最后五个人的时候,莫柒突然出现了,她伸手做了一个保护罩把他们圈在了里面。 “小北,快静心!” 顾诗北看见是莫柒,理智似乎突然回来了一点。她低头痛苦地完后退了一步,然后突然向后倒去。 莫柒连忙跑过去扶住了她。 她叹了一口气,将保护那些人的防护罩收了回去。说道,“不管你们是哪家仙门的,回去告诉你们的家主,要是再来找麻烦,我灭了你们满门。” 那些人闻言,都往后撤了撤,恐惧地看着莫柒。 莫柒没再理会他们,扶起顾诗北就忘炽风山庄的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还有一个不死心的人冲上来要杀顾诗北,幸好莫柒反应快,扶着顾诗北侧身躲过了剑。 但是由于抱着顾诗北,躲得不是很及时。顾诗北的手臂被划破了,血顺着指尖滑落,滴在枯叶上。 莫柒腾出一只手来,伸手飞出一道绳子一般的光来,将那人捆在了树上,然后慢慢便紧,直到嵌入了肉里,脑袋似乎差一点要掉在地上样子,那道光才消失。 那人的尸体掉了下来,全程连一句呼救都没有。 莫柒看着剩下的几个人,怒道,“滚!” 那几个人也都是识相的,连滚带爬地就跑了。 莫柒带着顾诗北连忙回了炽风山,她送信给了林致,让他赶快回来。虽然没有什么用,但她很生气,三个大男人看着,还会出这样的事。 林致此时正在帮忙收尸,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信纸。 “小北受伤,见信速回。” 林致刚才看见顾诗北的状态,知道她出事,瞬间被内疚包围。 他冲出了门,南景初和苏锦良就在门外附近的树林里。 林致赶到的时候,附近的数木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两个人孩子啊打,但是南景初却就像逗猫一样,不下狠手,多半时间都在躲着。 “苏锦良!南景初!”林致喊了一声。 苏锦良道,“你别管!” 南景初问道,“怎么了?小北呢?” 林致喊道,“我姐受伤了。” 南景初闻言立刻停了手,向林致这边飞了过来。苏锦良刚好扑了上来,一时没有刹住,一拳打在了南景初的脸上。 南景初揉了揉脸,没有在意。他问道,“你刚说什么?” 林致道,“我姐受伤了,莫柒已经将她带回去了。她……” 林致还没说完,南景初就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他愣了愣对苏锦良说道,“这里你处理,我先回去看看。” 苏锦良点了点头说道,“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 莫柒把顾诗北带了回去,紧急处理了一下她手上的伤,然后坐在一旁疗起伤来。现在她终于知道了,他是万物之灵,吸收的都是纯净的灵力。所以才有了这个特殊的灵力。 这还是她遇见苍错之后,苍错发现的这个特殊能力。 只可惜莫柒的现在的灵力不高,没办法替顾诗北彻底治愈。 所幸顾诗北这次发作虽然厉害,但还不算十分厉害。按照莫柒以前的话来说,只要活着就好。 顾诗北慢慢地苏醒,但是眼前出现的却不是莫柒,而是南景初。莫柒这次由于本身就没有休息好,又消耗了太多,所以变回了倭瓜,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又变成了倭瓜。可能是顾诗北太虚弱的原因吧。 顾诗北醒了,但还是很虚弱。她断断续续地说道,“莫柒……她,埋起来。” 南景初看了看莫柒,为难道,“只是没有完全恢复你的身体,何况是她救了你……埋了是不是有点狠?” 顾诗北长叹了一口气,幸好这时林致进来了。他捧着莫柒连忙向外走去。走之前解释道,“埋起来恢复灵气,想什么呢。” 南景初恍然大悟似的看着顾诗北,说道,“是我误会了,你别生气了。身体要紧。” 顾诗北摇了摇头,她慢慢恢复了一点力气。问道,“你嘴角怎么肿了?” 南景初解释道,“哦,没事。苏锦良打的。” 顾诗北轻轻哼笑了一声说道,“你灵力那么高,还会被他伤到啊。” “偶尔失手。”南景初眉头紧皱着,说道,“你灵力也这么高,怎么会被伤到呢?” 顾诗北用手撑了一下,手臂上的伤瞬间拉扯了一下,她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嘶……” 南景初看她神情痛苦,连忙问道,“你怎么了?” 顾诗北抬起手,揭开袖子,手臂缠了很多纱布。按照这个疼法和纱布的长度,伤的一定不轻。 南景初怒道,“谁干的?” 顾诗北摇了摇头说道,“不认识,估计又是什么小仙门的人。” 南景初气得冲了出去,顾诗北都还没来得及拦他。 他冲出来,气得不知道要干什么。他写了一封信给江梦岚,不杀了那些人,他心里怎么过得去。 顾诗北一个人在房间里,回想起那些人,刚才的事情她都记得,只不过现在的情绪平静了很多。 这时,林致捧着一个花盆进来了。 林致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伤的这么重?” 顾诗北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就是被伤到了胳膊。” “莫柒都这样了,你不要骗我。” “可能是最近太累了,一直跑来跑去,精神有些衰弱。昨天还有些感冒……” “行了行了。”林致将莫柒放在了桌子上,说道,“要是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谢谢……” 林致问道,“那你这胳膊又是怎么回事?” “似乎是仙门中人,都是些小门派,不必计较。” “伤成这样都不计较,你善良过头了吧。” 顾诗北叹道,“现在张昱的事情还没有过去,断然不能放松警惕。我甚至怀疑这些人,会不会是张昱派来分散我们注意力的。” 林致想了想,说的也在理。“可我也不想又让你受委屈。” 顾诗北笑了笑说道,“没关系,活在这世上的人啊,都会受点委屈的。” “您这儿那是受‘点’委屈啊?再多就不教委屈,叫谋杀了。” 顾诗北低头轻笑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不过,我们本来就没有什么血缘,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呢?” 第一百三十四章 如何秒和好 “可能是因为怕被丢吧,所有习惯性地对所有人好。更何况你还是我姐呢?”林致笑了笑,说道,“其实苏锦良和我很像,只是啊,他的好都带着刀子。” 顾诗北用一只手撑着做坐了起来,问道,“那你有找过自己的亲生父母吗?现在做了家主,也不需要有其它顾虑了。” 林致点了点头,叹道,“确实有让人去查过。” “查到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当时父亲把我从后山抱回来的时候,身上什么信物都没有。不过想来也是,父亲当年要是发现什么信物,也不会把我抱回去了。” “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吗?” “没有。” 顾诗北点了点头,从床上爬了下来。 林致想过去搀她。“要干嘛?” “想喝水。” “想喝水你告诉不就好了。”林致拿过水壶倒了一杯水给她,说道,“其实我也想明白了,也许让我留在这里就是天意呢,有你们在,我很知足了。” 顾诗北坐到了凳子上,看着林致说道,“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我只是怕你受委屈。” 林致笑了笑,将水递给了顾诗北,说道,“比起你我根本算不得委屈。不过说真的,当了家主之后,尤其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现在也已经没有功夫理会别的事了。” 顾诗北拿起水杯轻轻抿了一口,说道,“你不要自由了?” 林致无奈地笑了一声,问道,“有的选吗?” 顾诗北也笑了,“确实是没得选择,不过,我总觉得有愧于你。” “要愧疚也不是你该愧疚,而且,我还应该感谢你。” “感谢我?” 林致看了看桌上的盒子,坐下了摸了摸,说道,“你把她带来,就是我的大幸了。” 顾诗北把杯子放了下来,问道,“可莫柒……” “我知道。我们都有自己要守护的,更何况,她要守护的人是你,你也是我想守护的人。” “那看来是不需要我了?”顾诗北还没来得及感动,南景初就冷着脸进来了。 “你去哪儿了?”顾诗北白了一眼南景初,“话说一半,一言不发就走。” 南景初转过身看着顾诗北气道,“那些人伤你这么重,你怎么反倒像个没事人一样,任人欺负是你的设定吗?” “那我能怎么办,去报仇,然后灭人满门,就像张成那样?” “有什么不能的?” 顾诗北和林致皆是一愣,林致没想到南景初护她至此,顾诗北没想到南景初想法如此。 南景初尴尬的收了收眼神,说道,“就算不能做什么过分的事,我怎么看得这么委屈自己。” 顾诗北喝了一口茶,其实心里也找好了借口。 “行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现在看得也得看,看不得也要看。用不着为了这些小事浪费心思。” “小事?你觉得这是小事?你眼里什么是大事,再死一次吗?” 林致看着两个人争论,偷偷桌上的盒子揽了过来,偷偷溜了出去。 顾诗北也有些生气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要是死我一个让天下百姓安宁,死了又能怎么样!” “对你的生死,你就是这么想的?” “是,不然怎么办,要让那么多无辜的人,为我流的那几滴血陪葬吗?” “是!从你在坠崖的那天,那些人就该死了!” “简直不可理喻,你……” 话还没说完,南景初就地堵上了她的嘴。他按着她的头,像是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顾诗北对于这个肆虐蛮横的吻显然很抗拒但是奈何她只有一只手,南景初又很用力,她实在推不开。 顾诗北紧咬着牙关,拼命往后缩着,南景初膝盖抵在顾诗北旁边的凳子上,两个人都快躺在桌子上了。 就在这时,顾诗北突然打开了牙关,然后猛咬一口。 南景初吃痛松开了她。 顾诗北站起来瞪着他,南景初嘴里的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他用拇指轻轻擦了一下,血顺着拇指抹出一道痕迹来。 顾诗北自己也没想道下手这么重。 “你属苏锦良的吗,偷袭一学一个准。” 顾诗北皱着眉头看着他问道,“你还亲他了?” 南景初无奈地看着她道,“他打的他打的!” 顾诗北有些尴尬地看着南景初,走过去拿起毛巾在水里浸了浸,走过来轻轻擦了擦他的嘴角。 南景初下意识地闪了一下。 顾诗北歉疚地看着他说道,“对不起。” 南景初闪了一下,接过毛巾问道,“胳膊怎么样了,揭开看一下。” 顾诗北轻轻动了动,已经没有感觉了。她慢慢拆开了纱布,胳膊上除了隐隐的血迹之外,伤口已经没有了,不仅不疼了,还觉得十分有劲。 南景初说道,“本来亲一会儿能好的,非要用血。” “你要疗伤怎么不早说呢?” “我生气!”南景初白了一眼顾诗北,把毛巾整整齐齐地搭回了原处。 “这些问题以后就不要问了,我一直会是这个答案的。” 南景初略带委屈地看着她说道,“我只是不想让你受委屈。” “你们知道我委屈我就很知足了……别吵了,回去吧。” 南景初被顾诗北气得无奈地笑了,“那,你要不舒服就叫我。” 顾诗北白了他一眼说道,“滚!下次再这样头给你拧下来!” 南景初笑了一声出了门。 顾诗北无奈的看着南景初,也不知道是该气他还是该感激他。胳膊上的伤一点痕迹都没有了,那么长的伤口,肯定是会留疤的。 真是难为南景初气得要撞墙,还费心给她疗伤。 此时芙凌台。 唐辞已经收到了林致的信,张昱闹事和顾诗北受伤的消息他都知晓了。 虽然是在炽风山发生的事,但是来人不都是同门。唐辞的耳目比较多,找人应该也会简单很多。 唐辞扔了手里的信,看着一旁坐着的舒尧,问道,“你怎么看?” 舒尧说道,“妖王大人成为众矢之的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张昱这时候出现,我反倒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你的意思是,张成之前对张昱一直置之不理,现在突然让他留在唐城做这么重要的事,不合逻辑?” “嗯。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舒尧想了想说道,“除非,允州有什么重要的事。” “可是,允州除了有父皇和母后,既偏远又人烟稀少,还会有什么吸引他的呢?” 舒尧问道,“陛下有没有传信给陛下?” 唐辞点了点头说道,“朕已经送过信,也已经派人过去了。” 舒尧点了点头说道,“小心防着些就是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又是秒和好 “李晗!”唐辞往外望了望,喊了一声。 此时大殿外面,李晗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李晗回答道,“陛下有何吩咐?” “没有人的话,就先进来吧。” 李晗看了看周围,已经快到傍晚了,所以来来往往的只剩下唐辞自己的人了。 唐辞看见李晗走了进来,说道,“坐吧。” 李晗看了看舒尧问道,“还好吗?” “还好。”舒尧问道,“所以你和舒泽……到底怎么了,你从来不会下这么重的手的。” 舒尧自从醒来之后,李晗和他还没有见过面,也就今天唐辞把两个人叫过来,让李晗象征性地在外面站了一整天,算是惩罚了。 唐辞说道,“解释解释吧,好好说说细节。” 李晗见唐辞都开口问了,其实本来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解释道,“舒泽那家伙当着众人的面说我哥哥叛变了。” 唐辞说道,“如此一来,将两边的界线分的清楚了许多,也不算过分,你哥哥的为人大家都清楚,清者自清就好。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束腰额摇了摇头,说道,“确实是舒泽的不对,不管怎么样,不能拿这种事情激你。我替他道歉。” 李晗摇了摇头道,“无妨,只是当时舒泽的样子实在太欠揍,我也只是一时冲动。” 舒尧点了点头道,“舒泽的性子是急了些,但是心眼不坏的,他做事直接,他和陛下所想应该是一样的。我觉得你要是不揍他,他还会看不起你的。” 李晗点了点头,问道,“你的伤好些了吗?” “好多了……” 唐辞在一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我觉得严公公叫我来实在是多余,下次你们自己能解决的事情,就不要麻烦我了好不好?” 舒尧说道,“陛下,严公公所为也并不不妥,我们和解容易,但旁人看来,若非陛下出面我们就和好,实在是不合情理。” 李晗接着舒尧的话说道,“况且,这次的仇恨既不能激化,又不能消解,只有陛下出面才能周全了。” 唐辞无奈地看着舒尧和李晗说道,“可是那边事情紧急,你们这时候让我回来,小北怎么办?” 舒尧认真分析道,“陛下这次不想回来也得回来,出于情分您是应该帮小北姐,但现在有人觉得此事是妖王大人做的,您要是贸然出手,一定没有好处。” 唐辞道,“你知道我不是因为想得到什么才去帮她的。” 李晗道,“陛下的心思我们都知道,只是您现在帮她,非但不会有人说妖王大人是无辜的,反倒有可能会坐实这个罪名。做贼心虚让您打掩护,总归是两败俱伤的卖买。” 唐辞向后倒去冷哼一声道,“要是父皇这么做,朝中是断然不会出现这样的声音的。” 舒尧道,“所以陛下才不能出面。您根基未稳,又和妖王大人是故交,会有那样的非议也是情理之中。” 李晗道,“没错。而且……若是先皇,他断然不会插手此事的。就算是是大仙们出事,他也不会过多干涉的。” 唐辞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他这么多年评价唐申时,既觉得他无情,又觉得她聪明。明哲保身,也是个双面词啊…… 第二天。 顾诗北已经完全好了,不得不说,南景初的治疗真是厉害。虽然幽冥仙狐其他地方的血肉都有毒,但妖王对妖族所带的毒都免疫。 所以今天一醒,顾诗北就觉得神清气爽。 莫柒早上一醒就赶快来看顾诗北了,她本来还担心她手臂上的伤会不会留疤,现在既觉得放心了,又觉得莫名有些失落。 莫柒早上看过顾诗北就出去熬药了,这会儿才刚端着药回来。 “今天的药没有那么苦了,我加了蜂蜜。” 顾诗北走到桌前,闻了闻,虽然还是难掩药的苦味,但还是能嗅到淡淡的蜂蜜的香味。 “这几天你都不要出去了,有什么事让他们去做就是了。” 顾诗北摇了摇头道,“我还是亲自盯着吧,要不……” “你去了也无济于事,我解药研究不出来,你们去了也只能是看着尸体伤神。”莫柒说着慢慢低下了头,找不到解药这件事对她来说,还是很有挫败感的。 顾诗北安慰道,“不怪你。这毒药要是这么简单,那我们还真是小看张成了。” 莫柒说道,“你越是这么说,我越觉得自己没用。”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只是这么多年来,我从未有过这么深的挫败感。”莫柒看着顾诗北说道,“小北,我觉得我真的老了。” “你别多想了,会有办法的。”顾诗北端起药一饮而尽,仔细品了品,说道,“你怎么会没用呢,要是没有你的药,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莫柒叹道,“可是这药只能暂时让你冷静,不能根治。昨天那种情况下,这药完全没有效用。” 顾诗北低下头想了想,问道,“你说,既然有让人发狂的毒,那么有没有可能有一种毒让人迅速沉静?” 莫柒摇了摇头道,“你说的办法其实我也想过,但是那种毒就像是你曾经身体里的两种灵力,最后只会是两种毒性的撕扯。” 顾诗北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莫柒问道,“南景初呢?” “我让他回冥狱阁了。” 莫柒问道,“你就从来没怀疑过南景初吗,他的消息最是灵通,可是每次出事,他从来都没有来过消息。” 顾诗北想了想,说道,“南景初说过这个事,除了你们提前知道的消息之外,他告诉他的人,凡是林致他们的人也得到消息,就先不必让他的人回信,去抓凶手了。” 莫柒皱着眉头往后靠了靠,说道,“他还真是智谋过人。” 顾诗北问道,“你为什么会一直怀疑南景初呢?” 莫柒看着顾诗北问道,“你难道就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吗?” 顾诗北仔细想了想,说道,“虽然南景初的看起来不靠谱,但他本质不坏的。” “人一旦有了某种欲望,好人也会变坏的。” “你别多想了,我了解南景初,他不是那样的人。” “你信任的人还少吗?”莫柒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过南景初还算是有用的,要不是他,你的胳膊,以我现在的灵力,恢复起来很难。昨天那种情况,只能是顾此失彼。”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莫柒看着顾诗北无奈地笑了,她起身说道,“那我先去找解药了。” 顾诗北点了点头说道,“你先去吧。” 莫柒正要走,林致派的人进来了。 “妖王大人,林家主说,又有四处仙门出事了?” 顾诗北连忙起身,惊到,“四处?什么情况?” “四个仙门皆是满门被灭,没有一个活口。” 第一把三十六章 我家猫,也会哭啊 “怎么会这样?”顾诗北低声呢喃了一句。 莫柒问道,“都是哪儿的事?” “有三处在云泽抚山城,还有一处就在炽风山远郊。不过莫柒姑娘,林家主特意交代过了,让你们都不必过去了,人已经死了,善后之事,他会处理好。” 顾诗北点了点头道,“你们先下去吧。” 那人离开之后,顾诗北缓缓地坐了下来。这次的事情比以往严重,干脆,利落。 莫柒皱眉道,“这次行事这么仓促,但是又死的如此干净,毒效根本就没有发挥作用,倒像只是为了杀人而杀人。” 顾诗北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不过,我倒是更好奇,短短一天时间,若非没有同伙,她是怎么做到四处杀人的。” “你是说……唐城中除了张昱,还有张成的亲信?” “是不是亲信我不知道,但要给那么多人下毒,还要迅速消声遁迹,一定不可能是一般人所为。” “可惜上次送信之后,沈予谙也再没了消息。我们现在只能靠自己了……不过,沈予谙既然说清了那是什么毒,为什么不留下解药了。” 顾诗北深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尚且还不知道沈予谙是敌是友,他没有理由帮我们。” 莫柒叹了一口气说道,“难道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了吗?” “我们到底漏掉了什么呢?” …… 此时,林致已经到了炽风山出事的地方。 只不过,这次总算是见到了正主,张昱坐在门口,看着林致问道,“今天来的可真慢。” 林致冷眼看着他,说道,“竟然你自投罗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站在一旁的苏锦良忍不住往前逼近了一步,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张昱轻笑道,“别着急,我不是来打架的。” 林致拦住了苏锦良说道,“等一等。” 张昱起身走了过来,说道,“还是林家主识大体。” 林致道,“有话快说。” “我还以为,林家主一上来会先问解药在哪儿这样的蠢话呢。” “我问你你就会说实话吗?” 张昱撇了撇嘴道,“当然会说……正好,你也告诉那个莫柒,不要妄想研制解药了,因为这个毒根本就没有解药。要是不行的话,你们大可以浪费人力物力,你们越乱,我越开心。” 林致咬了咬牙问道,“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的吗?” “当然不是。”张昱坐回了凳子上,不紧不慢地说道,“不出七天,这个唐城很快就要毁了,等到中毒的人杀光了百姓,就会自杀,到时候免征额唐城都会被夷为平地。” 一旁一直沉默着的苏锦良冷冷地问道,“你今天来了,还想走吗?” 张昱耸了耸肩道,“你觉得你能留得住我吗?” 苏锦良靠近了两步。“想试试吗!” 林致看了看苏锦良,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冲动。他看着张昱问道,“我问你,张成在找什么?” 张昱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觉得他做什么,现在会让我知道吗?就算我知道,我会告诉你吗?” 林致看了看张昱的手,问道,“你受伤了?” 张昱用余光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说道,“你不说我还忘了,你告诉顾诗北,让她好好看着,冥狱阁就是她以后的下场。” “你要做什么?” 张昱眼神变得凶狠起来,“他们不要我活,那大家就都别活了。” 说完,张昱站起身来就打算离开。他长舒一口气道,“我劝你们不要追我,要是我死了,这个计划会提前到今天晚上。” 苏锦良生气地攥紧了拳头,冲上去从身后掐住了张昱的脖子。他咬着牙冷冷地说道,“那就待回去,好好照顾着。” 张昱冷笑一声说道,“妞儿的张成会因为我而放弃计划吗,没有我,他一定会觉得,没有我他的计划会更完美。” 林致走了过来,劝道,“苏锦良,放开他。” 苏锦良不依不饶道,“这条命,我要定了。” 话音刚落。张昱趁着苏锦良不注意,突然向后一转,一脚揣在了苏锦良的胸口上两个人都退了几步。 张昱说道,“我没有兴趣和你们浪费功夫。” 说完,张昱迅速逃走了。 还没等林致拦,苏锦良也一转眼不见了。林致叹了一口气,苏锦良的冲动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亲眼看着五十多人惨死面前,心里也会有不忿的吧。 他只能追上去看看。 苏锦良一直追着张昱来到了附近的枫叶林,满地的叶子,还有树上挂着的,都是红棕色的。经过关的折射,红得有些耀眼。 张昱被追的实在不耐烦了,迫不得已停了下来。 “真是烦人!” 苏锦良二话不说,直接就冲了上来,与张昱厮打起来。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架势,张昱又受着伤,实在有些招架不住。 正好这时林致也赶来了。他喊道,“苏锦良,快住手。” 苏锦良一边打着一边说道,“这次放他走了,就没机会了。不抓他,难道眼睁睁看着无辜百姓一个个死在他手里吗?” 张昱也说道,“今天要是我死了,全唐城今天就会为我陪葬,我也死而无憾了!” 林致见苏锦良也不肯收手,于是也冲了上去。就在林致靠近张昱和苏锦良的瞬间,看见不知从什么地方射过来的箭径直冲向张昱的方向。 张昱也看见了,伸手将苏锦良一推挡在了自己的面前,苏锦良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不过林致倒是手疾眼快,一把推开了苏锦良,可是林致却是没有躲过。 他落地的时候,一只黑色的箭插在腹上。张昱见状连忙溜走了。 苏锦良一回头,就看见林致倒在了地上。 “林致!”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林致抱了起来揽在怀里抱了起来。说道,“你别说话,我带你回去,只是腹部中箭,不会有事的。” 林致乖乖地没有说话,但是一阵痛意袭来,他只感觉体内的灵元再被慢慢地啃食一般,他的额头瞬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苏锦良一边走一边低声说道,“为我挡箭,你脑子坏掉了吗,你是不是有病!你……” 林致白了一眼苏锦良皱着眉说道,“我,我才不是挡箭……就是顺手救你,没想到……把,把自己搭进去……” “你闭嘴!”苏锦良喊了一声,一滴眼泪失去控制掉在了林致身上。 他笑道,“我家猫……也会哭啊……” 说完,苏锦良只觉得手里的林致越来越轻,直到最后彻底消失,他仿佛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顺着指缝,溜走了。 他才停下了脚步不敢相信地看着空荡荡的双手。刚才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这样消失了,一点痕迹都没有。林致这是……他死了吗,为什么会这样,连灰烬都没有了。 苏锦良不知所措,跪在了地上,他用手拨开地上的枫叶,企图找到一些林致存在过的证据。 可……什么都没有。 第一百三十七章 来似风雨去如微尘 苏锦良跪在地上,往回爬了几步,刚才流在地上的血迹也没有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苏锦良拨着枫叶,什么都没有了。就好像那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他眼眶泛着血丝,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他徘徊了很久,就是不敢相信一个大活人这样不漏痕迹地消失了,又或者是……死了。 而此时,张昱跑了很久,那只箭明显就是奔他来的,要不是他反应快,现在中箭的可能就是他了。 他不顾一切地跑着,在往前一点,南景初的人就会来接应他。虽然他并不忠于南景初,但现在只有南景初能救他了。 可是一路上,张昱并未见到南景初的人。 “许是忘了吧。” 张昱这样安慰着自己。 他一路狂奔回了仪阳山后山,南景初这几天一直将他安置在仪阳山后山,他现在受了伤,跑是跑不了了。 不过南景初也派了人看着他。 他回到后山,气喘吁吁地回忆着林致中箭的场面,伤在腹部,应该不会死。南景初和顾诗北关系那么好,要是南景初知道他因为自己受了伤,应该不会高兴。所以他并不打算把这个消息告诉南景初。 他正暗自想着,突然看见南景初的人站成一排,好像在等什么人。 张昱走到他们旁边,问道,“小兄弟,南阁主要来吗?” 大家都看见了张昱,不知为何,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 他们面面相觑,好像突然下定什么决心一般慢慢靠近了张昱。 张昱意识到不对劲,往后退了退,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那些人一句话不说,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你们……”张昱仔细想了想这一会儿发生的事,问道,“南景初想杀我?刚才是南景初要杀我……” 说完,张昱根本来不及细想,那些人就亮着武器冲了上来。张昱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撒腿就跑。 人在奔命时的潜力是无穷的,七八个人追他,都没有追到。再加上张昱本就熟悉仪阳山,所以很快便甩开了他们。 为首的那个人说道,“快去通知阁主。” …… 而此时,南景初还在冥狱阁悠闲地喝着茶。 他看着钟尧和南宿在院子里追逐打闹,滚作一团的样子,不禁笑了。这两个小家伙要是一直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他还不知道张昱逃跑的消息,更不知道林致的死讯。只收到了一张顾诗北通知他四家仙门灭门的消息。 他看了看周围乱七八糟的样子,按照他的计划,这时候林致应该已经将消息带回了炽风山。,是时候该他登场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应该先去仪阳山看看,这一次,所有的怀疑都应该被打消了,绝对不能再出什么乱子。 他到仪阳山的时候,太阳已经慢慢在沉了。这个季节的黑夜,真是越来越长了。 他到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这个时候他的人应该已经办完事情回来,等他下命令了在、,怎么会没有人呢…… 他正想着,远处突然跑来了一个人。 他疑惑的看着那个人气喘吁吁地人问道,“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其他人呢?” “回,回阁主,张昱跑了。” 南景初皱着眉头看着他,问道,“不是让你们杀了吗?” “小的也不知道,我们的人怕林致看出端倪,射了箭就跑了,按理来说不会失误的,可……” “行了,闭嘴!”南景初不耐烦地皱着眉头问道,“人找到了吗?” “没……没有,被他跑了。” 南景初气得咬了咬牙说道,“去哪个方向了?” “小的不知。” 南景初一脚踹在了树上,说道,“那还不快去追!” 那人收到命令,连忙跑了。 南景初现在心里有些慌,张昱肯定是知道自己要杀他所以才跑了,要是张昱狗急跳墙,让顾诗北知道了什么,那他的计划就真的乱了。 所以南景初现在要赶快去顾诗北那里看看。 顾诗北此时对这些事情也还都不知道。不过唐辞那里已经传来消息。 莫柒在一旁研究解药,顾诗北就在一边等着。 “抚山城明迦派,易龙派,秉灵派,还有炽风山的定坤派。还有三个不知名的小仙门。” 莫柒放下了手里的药,问道,“是昨天刺杀你的人吗?” “嗯。”顾诗北转身就将信烧了。 莫柒问道,“你干嘛烧了?” 顾诗北看着那堆灰烬说道,“知道是谁,小心防着便是了。” “你让唐辞去找,就是为了防着?” “不然呢?你也觉得我应该灭人满门吗?” 莫柒摇了摇头,接着摆弄起药来,“我只是替你不忿罢了。” 顾诗北叹了一口气道,“今天已经够乱了,就不要因为这些破事再纠结了。” 莫柒正打算回话,就看见苏锦良进来了。 他低着头一脸怀疑人生的绝望,莫柒和顾诗北从来没有见过苏锦良这幅样子。 苏锦良走过去拉起莫柒的手,说道,“跟我走,去救林致,他中箭了,我救不了他。” 莫柒惊疑道,“中箭了?” 顾诗北闻言惊道,“他在哪儿?” 苏锦良看着莫柒,眼睛血红血红的。“他不见了。” 莫柒甩开了他,问道,“到底是中箭了还是不见了!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顾诗北说道,“你慢慢说,到底怎么了?” 苏锦良努力平复着情绪,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顾诗北和莫柒。 莫柒闻言,险些没站稳,她扶住了桌角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怎么会突然消失呢。” 顾诗北眼眶里的泪珠瞬间就钻了出来。“我不信,带我去看!他在哪儿?” 苏锦良木讷地点了点头,带着顾诗北和莫柒去了枫叶林。 那里根本不像是死过人,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血迹,凶器,都不见了。 莫柒的眼睛泪眼朦胧,根本看不清地上有什么。只是觉得这里有人来过,是的有人来过。 苏锦良看着自己的手,发着呆,就好像还抱着林致一样。 顾诗北四处找了一阵,周围还是什么都没有。她闭着眼睛,周围的叶子似乎收到什么命令一般飞在了半空。 突然,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顾诗北睁开了眼睛,走到掉落了东西的那里,拨开叶子,看见了一枚小小的箭片,被腐蚀得只剩一小块。 顾诗北用食指捏起了箭片,小到只有指头四分之一大小。 她擦了擦下巴上挂着的泪痕,仔细闻了闻箭片,这淡淡熟悉的味道,她闻到一点点都觉得毛骨悚然。 “这是……血绒草……” 第一百三十八章 负疚感 莫柒听见血绒草,心里紧绷的一根弦好像突然断了。 “血绒草?” 苏锦良看着顾诗北手里的箭片,连钢铁都只能留这么些残片,何况是血肉之躯呢。 “张昱……都是因为他!”苏锦良咬了咬牙,说道:“我要去杀了他。” 顾诗北本想劝他,突然听见身后有一阵动静。 “谁!” 顾诗北正想出去看,远处的树后面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突然,顾诗北手里飞出一把刀去。那棵树顿时失去了平衡,想一边倒去。 这个张昱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三个人现在都恨不得把张昱碎尸万段,现在他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张昱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以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下算是撞枪口上了。 就在三个人都还在愣神的时候,南景初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他们都来不及反应,南景初就径直冲向张昱。 前有南景初,后有顾诗北,他现在想跑是跑不了了。 张昱拼力躲过了南景初一击,他看着顾诗北,突然大笑起来。“王之间的战斗,我们这样的人都是炮灰,此话果然没错。只是可惜啊,王一旦有了感情,就是自愿臣服,算不得王了。” 大家现在虎视眈眈都想杀他,顾诗北还没细琢磨张昱这话的意思,南景初已经冲上去用一把尖刀刺进了张昱的心口处。 南景初不动声色,冷凝道,“这是你迟来的报应,要是有下辈子,我一定让你尝尝千刀万剐,醉骨的滋味。” 张昱并没有在意南景初的话,疯了一般地笑道,“报应……你的报应,也要来了……真想看看,看看你南景初,满盘皆输的样子……” 南景初将刀使劲往里推了推,刀上涂满了噬灵散的毒,张昱此时,只觉得痛到窒息。 这大概就是,他此生最后一次的感受了。 顾诗北三个人走到南景初面前,顾诗北还没说话,南景初先开口了。“又想怪我行事冲动吗。” 顾诗北看着张昱的尸体,眼睛瞬间透出瘆人的红来。“要怪只能怪你,让他死得这么简单。” 说完,张昱的尸体,就被顾诗北活生生地烧了。短短几秒,连胸口的刀都被融了,一点痕迹都没有,比血绒草杀人都干净。 别忘了,毕方鸟可是神兽,当年也是有火神之称的。 莫柒察觉顾诗北的异常,可她再仔细看的时候,顾诗北眼睛已经恢复了本来的颜色。 南景初真真切切看见顾诗北的异常,他问道,“你今天怎么了?” 顾诗北反问道,“你不觉得,你应该先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知道张昱在这里?” 南景初眼神凌厉了几分,说道,“他跑去我冥狱阁大开杀戒,数十人被杀,我不该杀他吗。” 顾诗北闻言倒是惊了一下,“他去冥狱阁了?” 苏锦良这时候倒是肯帮着南景初说话了,他解释道,“张昱说过要去找南景初,他没有骗你。” 南景初眼神沉了沉道,“张昱用沾了血绒草毒的水浸满了箭,我的人,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死了。” 苏锦良皱起了眉头,“果然是他。” 南景初看着三个人脸上还都挂着泪痕,不解道,“你们怎么了。” 顾诗北眼睛闪了一下,一滴泪珠顿时滑了出来,“林致也被张昱害死了。” 南景初闻言心中一惊,他迟疑地问道,“他,他是怎么死的?” 苏锦良解释道,“也是血绒草。” 顾诗北的眼泪不住地流着,她突然苦笑了一声道,“你说,昨天还一起有说有笑谈未来的人,怎么突然就不在了呢?” 南景初垂下了眼睛,他没想到自己的人竟然会误伤到林致,要知道那可是血绒草,毒性可不是一般的毒能比的,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是回天乏术了。 南景初想到这儿,眼神垂了垂,这次真的是他欠她的了。 苏锦良的眼神里写满了落寞,他说道,“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说完,苏锦良就自顾自地转身离开了。 莫柒头都没有抬一下,说道,“我先走了。” 南景初看着莫柒和苏锦良那副样子,心里的愧疚之意更甚了。要说林致现在受了伤要他救,他一定不惜用命还,因为他不喜欢欠别人的。 可是,偏偏还是血绒草,偏偏是林致,偏偏是死了。 南景初说道,“你……你别太难过了。” 顾诗北哭着说道,“我应该跟他来的,我早就该料到这次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的,都怪我。” 南景初看着顾诗北哭,心里好像又无数把刀子在扎。可他要是认错,顾诗北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想见他了。 他心疼地将顾诗北一把揽进了怀里,安安静静地抱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这一刻,顾诗北终于绷不住了,在南景初怀里嚎啕大哭。 而苏锦良的难过之意不比顾诗北少,甚至更甚于顾诗北,毕竟一起相处了这么多年。虽说以前苏锦良总是嫌弃他,总是故意不理他,可他的一生,真的只有林致了。 莫柒跟着苏锦良一路来到了炽风山庄的后山。 苏锦良来到一处荒僻空地前,空地旁边,有一棵巨大的椿树。叶子已经落了,但是并没有光秃秃的感觉,树枝横纵交互,一点都不觉得单调。 苏锦良走到树旁,说道,“你看这棵树。” 莫柒走到苏锦良神胖,抬头认真地看着树。 苏锦良接着说道,“林家主之前说过,林致就是从这儿捡回来的。当时年龄大一点的孩子骗他说,他其实是着椿树的孩子,林致这傻子竟然也就相信了,每天都往这儿跑。” 莫柒虽然笑着,但是眼角的泪珠还是没忍住落了下来。她哽咽道,“我说好以后会保护他的。” 苏锦良摇了摇头道,“这不怪你。要挂只能怪我,这么久了,竟然会为了这些事情意气用事。” 两个都沉默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人都已经不在了说这些道歉的话能给谁听。 两个人默默无言地看着树,就好像他就住在这棵树里一样。 “不久之后,我就会变会原形。之后的事情我可能帮不上忙了……”苏锦良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一直以来,我似乎本来也没什么用。” 莫柒看着他说道,“我可以救你,你可以继续留在炽风山。我相信林致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谢谢……不过我想,还是算了吧。”苏锦良长叹一口气说道,“这大概就是天意吧。” 莫柒知道苏锦良这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也就没有再劝。 苏锦良接着说道,“还有七天,张成就会大面积地投毒,到时候唐城恐怕会有大祸。张昱还说,此毒无解。” 莫柒疑惑道,“这些都是张昱告诉你的吗?” “是,他只说了这么多。”苏锦良看了看椿树,说道,“剩下的事,就拜托你们了。” 莫柒点了点头,她知道,苏锦良并不是逃避,只是主人死后,他们的最终结果都是如此。虽说莫柒说要救他,但是真要救起来,莫柒也不能确定能不能就得回来。 苏锦良看着莫柒,轻轻点了点头,顿时化作黑猫,跃上了椿树的树干,缓缓趴了下来。 夜幕逐渐降落, 这一夜,大家的心里,都不好过。 第一百三十九章 各有城府 第二天。 林致的死讯,只通知了方若纯,唐辞还有江梦岚他们。 现在下毒之事正在风口浪尖,要是工部了林致的死讯,百姓只会更加恐慌。 虽说南景初的目的,就是搅得唐城越混乱越好,可是现在,他不能在利用林致了,为了顾诗北,也为了他心里的歉疚。 江梦岚知道这件事情对南景初的打击一定也不小,所以也没有再提计划之事。 可是南景初现在不太敢面对顾诗北,所以托词说张昱昨天在冥狱阁闹的太严重,需要修正一番,两个人都暂时不要回冥狱阁了。 所以他只能来找江梦岚,现在也就他的这里清静一些。 两个人和谐地坐在书房里,南景初难得安静了下来,拿了一本书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江梦岚也不知道说什么,低着头专心做着自己的事情。 “怎么了?”南景初不经意瞥到了江梦岚的神情,低着头问道。 江梦岚顿了顿,说道,“仙门被屠之事,已经有消息传出,所有事妖王大人所为。” 南景初放下了书皱着眉问道,“消息是你放出去的?” 江梦岚林莽摇了摇头说道,“不是。” 南景初低下了头说道,“那就不必管了。” “这些小仙门的消息来源错综复杂,查起来虽然费事,但还是能查到的。要不要我……” “不用了。”南景初拿起了书说道,“只要听见就杀了。” 江梦岚点了点头,犹犹豫豫地问道,“所以,计划继续吗?” 南景初抬眼看着江梦岚,反问道,“不然呢?” 江梦岚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而此刻的炽风山,也是安静地可怕。顾诗北来到林致的书房,他平时都在这里处理公务,现在这些事情,只能莫柒和顾诗北代为打理了。 顾诗北收拾着桌上的杂物,眼睛红肿着。 林致的死对她的打击很大,说起来,林致也算是他唯一一个亲人了。现在,连这唯一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顾诗北收拾着收拾着,突然发现手边有一张字条,看样子应该是昨天收到出事消息的信。 她翻开看了看,眼神突然变得惊讶起来。莫柒刚好进来,看见顾诗北这副神情,问道,“怎么了?” 莫柒接过顾诗北手里的纸条,一眼扫过去,有不敢相信地认真看了一遍,她皱着眉头说道,“出事的这几个门派,都是那天刺杀你的……” 顾诗北道,“张成挑这些人动手,看来又是冲着我来的。” “那现在怎么办?” 顾诗北叹了一口气说道,“怕只怕,还剩六天了,两件事情又搅在一起,到时候场面会难以控制。” 莫柒看着顾诗北问道,“要是张成也死了呢?” 顾诗北看着莫柒愣了一下说道,“以张成的性格,就算他死了,计划应该还是会照旧。你该不会是想去允州吧。” 莫柒摇了摇头,“我就是问问……我先去看看炽风山那两个仙门,后面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莫柒刚要走,顾诗北突然拉住了莫柒,两个人相顾无言,安慰的话挺多会麻木,两人都默契地没有说。 莫柒拍了拍顾诗北的手,示意自己没事。顾诗北才松开了她。 看着莫柒落寞的背影,明明还是一副十六七岁的样子,顾诗北突然觉得莫柒好像真的老了不少。 莫柒出了门,不一会儿就有人来敲门了。 咚咚咚~ “进来。” 来人拿了一封信,说道,“妖王大人,这是钟离先生寄来的信。” 顾诗北疑惑地接过信,问道,“从哪里寄来的?” “是从允州寄来的,本来寄到了冥狱阁,但是您和阁主都不在,我怕是什么重要的事,就先送来了。” 顾诗北听见允州这个地方,不由得惊了一下。她问道,“南阁主不在冥狱阁吗?那他去哪儿了?” “这……我也不知。” 顾诗北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那人退出了房间。顾诗北拿起信仔细看了看,她现在是在是不想再听到什么坏消息了,而且,还是从允州传来的。 顾诗北打开了信纸,里面内容时这样的: “我现在在允州,我已经找到了洛洛,他很安全,勿念。” 顾诗北看看内容,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找到洛洛,这算是两天以来唯一一个好消息了。 不过……为什么这么巧,张成也去了允州呢。钟离先生现在没有灵力,按照普通信件的速度来说,这封信应该是四五日前寄的。 说来也算是是万幸了,至少洛洛在钟离先生身边,大家可能放心一点,要是真出了什么乱子,唐申也在允州,应该会及时知道的。 顾诗北长舒了一口气,没再理会。 而此时的天城。唐辞知道了林致的死讯之后,早朝一直都是满面愁容。 舒尧和李晗知道内情,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虽只见过几面,但毕竟也算是朋友,心情也好不到哪里。 早朝一下,唐辞就清退了所有人,只留下了严公公,他做在大殿里龙椅前的台阶上,久久沉默着。 严公公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劝道,“陛下,地上凉,容易染风寒,我知道您伤心,可是您的身体更要紧啊。” 唐辞长叹了一口气道,“思繁走了,小致死了,就剩朕和若纯了,每天都有新的噩耗……你说,还要失去多少,事情才会结束啊。” “只要世上还有人,事情就不会结束。” 唐辞猛然转头看着严公公,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这世上所有的世事难料,说到底,不过是人心难测罢了。只要有人在,就难免出现勾心斗角,恩怨情仇。” “按你所说,这唐城是永无宁日了?” “世间本就没有绝对的安宁。” 唐辞无奈道,“要是连百姓安宁都无法保证,我还做什么君王呢。” 严公公笑道,“陛下自然知道怎么做,我怎么敢妄言呢?” 唐唐辞站起身来,叹了一口气,问道,“我让你查的事情你查到了吗?” 严公公点了点头,说道,“允州那边传来消息从,说张成确实在允州,而且,他一直在找一个叫洛亦风的孩子。” “洛亦风?” 第一百四十章 允州 唐辞站起身来,边走边问道,“那张成人呢?” 严公公回道,“张成一直在允州,只不过他的行踪不固定,我们的人也抓不到他。” “张成没那么好抓,紧盯着就行。那个孩子你也找人盯着,以免出什么危险。” “我们还发现,钟离先生也跟着那孩子呢。” “钟离先生?”唐辞低声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因为苍错……” 严公公问道,“,只是,陛下真的不杀张成吗?” 唐辞想了,叹道,“魔族绝对不能成为下一个妖族,我们现在对魔族只是一知半解,没有控制在手里的,都很危险。” “可是……” “今天问题有点多。”唐辞低头转了转手里的戒指,说道,“送信给妖王大人,就说允州之事交给我了。” “是……这就去。” “等等。”唐辞犹豫了一下说道,“你悄悄送信给方家主,就说我今晚去四方玄山。” “可您明天还要上早朝,朝中又是事务繁忙。更何况,要是别人知道……” 唐辞停下脚步看着严公公低声说道,“啧……我都说了,偷偷去。” “我只是担心陛下龙体……陛下上次腰伤未愈,夜里天又冷,您……” 唐辞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就别担心我了。方家主那里好久都没有消息了,我就去看一眼……你也别送信了,我看一眼就走。” 严公公无奈地点了点头,唐辞的倔脾气他是拗不过了。 夜幕很快就落了下来。 顾诗北收到了唐辞的心,钟离先生刚刚送信说找到洛洛了,这边就说张成也在找洛洛。 虽然不知道张成到底为什么找洛洛,但她把洛洛已经当自己的弟弟了。要是她连洛洛都保护不了,她这辈子都难逃自责了。 她正在想怎么办,南景初突然来了。 他敲了敲门,问道,“小北……在吗?” 顾诗北心里很奇怪,说道,“在,进来吧。” 南景初听见顾诗北的声音,还是犹豫了一下,推门进了房间。 顾诗北看见是南景初,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我刚好在炽风山,就想着进来看看你。” “正好我有事要找你,你先坐吧。” 南景初点了点头规规矩矩地坐在桌前,说道,“出什么事了?” 顾诗北也坐了下来,说道,“唐辞刚刚来信说,张成现在在允州,洛洛也已经找到了,现在和钟离先生在一起。” “洛洛在允州?” “是,而且张成一直在找洛洛。不过唐辞说允州的事情交给他了,我刚才已经回信让他务必保证洛洛的安全,应该不会有事的。” 南景初点了点头,担心道,“唐辞能抓到人吗?” 顾诗北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唐辞的实力比你想的强。” “嗯,也好。”南景初想了想问道,“那他有眉目了吗?张成有没有说什么?” 顾诗北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没有,张成那个人要是那么容易抓到,那才不正常。” 南景初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顾诗北疑惑地看着南景初问道,“你今天怎么了?” “我没是……我只是有些担心你。我那天看见你眼睛红得厉害……”南景初迟疑道,“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顾诗北眼睛垂了垂,说道,“我没什么事。” 南景初点了点头,安慰道,“你别太伤心了,要是你实在难受,你就……你就打我几下吧。” 顾诗北看着南景初头都伸过来了,不禁被他逗笑了。“我干嘛要打你?” “只要你心里能舒服一点。” 顾诗北叹了一口气说道,“行了,你先回去吧。最近事情有点多,你回去好好盯着。” 南景初看着顾诗北欲言又止,又点了点头道,“那你照顾自己,别太难过……我先走了。” “行了,快回去吧。” 南景初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顾诗北,默默地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南景初走出了院子,连头都没有回,说道,“出来吧。” 躲在院门拐角的莫柒慢慢地走了出来,问道,“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南景初叹了一口气道,“小北这两天精神状态不好,我要是不警惕一点,万一有危险怎么办……说吧,有什么事?” 莫柒看着南景初,回头看了看顾诗北房间问道,“你说那天……她眼睛红的厉害,怎么回事?” 南景初解释道,“那天张昱死的时候,她眼睛突然一阵血红。我担心她是有什么事……你知道为什么吗?” 莫柒知道南景初还不知道顾诗北的事情,点了点头解释道,“哦,她……她啊,毕方鸟,生气的时候,就这样。” 南景初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他看了看莫柒红肿的眼睛,比顾诗北的眼睛还要肿。 “你也……注意身体,别太伤心了。” 说完,南景初转身就想走。 “等等。”莫柒问道,“你的冥狱阁也出了事,你没事吧。” 南景初点了点头道,“没事。” 莫柒犹豫了一下说道,“以前是我误会你了,不好意思啊。” “我……”南景初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咬了咬牙道,“没事。” “我先去照顾小北了,你回去吧。” “等等。”南景初问道,“苏锦良呢?” “后山有一棵椿树,他就在那里。林致一死,他也不能化形了,他就一直守着那棵椿树,没有回来过。他说从前林家主就是在那儿见到林致的……” “我知道了。” 莫柒点了点头,转身回去了。 南景初也转身去了后山。 莫柒进了房间,顾诗北正在收拾桌子。 莫柒关上了门,忙问道,“那天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 “什么事?”顾诗北依旧自顾自地收拾着。 “那天张昱死的时候,你体内的怨灵是不是又不安生了?你身体不舒服为什么没有告诉我,要是再出什么事怎么办?” 顾诗北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说道,“那天我没有不舒服,所以就没有告诉你。而且,我们只剩五天时间了,要是张成真的做什么,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没有不舒服?可……可之前还那么严重。” 顾诗北接着收拾着东西问道,“我说没有不舒服,你好像很失望。” 莫柒倒坐在椅子上,说道,“那就是说……已经晚了。” “什么意思?” “这就说明,你的身体已经不抗拒怨灵的侵入了。” 顾诗北问道,“不抗拒是什么意思?” 莫柒看着顾诗北说道: “意思就是,我救不了你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确定 顾诗北眼睛抖了一下,说道,“什么叫救不了?” 莫柒站起身来说道,“我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说完,莫柒一句话没说就跑了出去。 顾诗北看着门口久久发呆,莫柒所言她不是不明白。 只是,她现在没有空想自己的事而已。 …… 此时后山。 南景初来到椿树前,远远地看着,苏锦良和林致在一起的时间最久,心里一定比莫柒和顾诗北还难过。 那家伙又是个死鸭子,嘴上不说,心里一定憋得很难受。 南景初慢慢向前走着,心里五味杂陈。他走到树前站定,苏锦良蜷缩在树枝上,睁开眼睛看见是南景初,慢慢地睁开了眼,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南景初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早该杀了张昱的,我本来能避免这些事情发生的。” 苏锦良走到他面前,看着他歪了歪头。 南景初将手伸向了苏锦良,苏锦良乖顺地蹭了蹭南景初的手。 南景初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乖巧的苏锦良。他看着苏锦良,说道,“放心吧,莫柒和顾诗北我都会照顾好。林致担心的人,我都会保护好。” 苏锦良看了看他,突然一口咬在了南景初的手上,力度不重,不至于出血,但还是很痛。 南景初没有躲闪,说道,“放心吧。” 苏锦良松了口,瞥了南景初一眼,然后跳上高处的树干,慵懒地趴在树干上,闭上了眼睛。 南景初看了看手上的咬痕,不知道是该难过,还是应该感谢苏锦良的信任。 与此同时,在四方玄山。 唐辞偷偷地留了进去,这个时辰,方若纯应该准备要休息了。 他坐在房顶上等着,只要能看一眼也好。只不过四方玄山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白天如此,晚上更甚。 突然,他看见院子里进来了一个人。单凭身形,唐辞就知道这是方若纯。 只不过方若纯今天显得没有精神,又或者说,他最近一直都是这幅样子。 这时,程阳从后面跑了过来。 “家主!”程阳追了上来,说道,“家主,我们在四方玄山附近发现,周围突然出现了很多鬼鬼祟祟的人。我们的人即使发现了,所以封锁了附近的村庄,目前正在排查。” 方若纯点了点头道,“刚才鹿白在南郊也发现了。你们两个人好好盯着,一有异动即可传音给我。” 程阳点了点头道,“那我先回去了。” 方若纯点了点头道,“好了,先回去吧,早点休息。” 看着程阳离开,方若纯叹了一口气,转身往房间走去。唐辞往回锁了一下,一片瓦刚好松动了,顺着房顶滑了下来。 瓦片碎得四处都是,唐辞一愣神的时间,方若纯已经飞上房顶,勒住了唐辞的脖子。 唐辞挣扎着拍了拍方若纯的手说道,“我,是我,松手!” 方若纯看清是唐辞,赶紧松开了他,不知是惊喜还是紧张,问道,“你……你怎么在这儿?” 唐辞理了理衣服,说道,“本来想看一眼你就走的,谁想到你反应这么快。” 方若纯顿了顿,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刚到。” 方若纯看了看唐辞,身上衣服也没几件,他去下了自己的披风,披在了唐辞的肩上,说道,“朝中事务那么忙,大半夜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我只是担心你……你好久没来天城,我就想来看看你。” 方若纯下了房顶,唐辞也紧跟着下来了。 两个人寄了房间,方若纯用手摸了摸壶里的茶,确认是热的,才倒了一杯给唐辞。 “喝一杯暖身。” 唐辞接过了茶,问道,“刚才听程阳说,四方玄山出事了。” “那天收到来信,说张成七天之后有大动作,现在又频频有消息传来,估计张昱所言不虚。” 唐辞喝了一口茶,问道,“张成还在允州,所以这边的事情应该不难防,遇到可疑的人就抓起来,我就不信张成真的有那么大的神通。” 方若纯问到,“可是你今天这么贸然前来,没有问题吗?” “没事,我一会儿就回去。” 方若纯皱眉道,“你从天城连夜赶来,就是为了看一眼我吗?” 唐辞反问道,“难不成,你还想留我?” “你知道我是何意。”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就是怕我误了朝政吗,我说了一会儿就回去。我也总不能见天守在芙凌台吧。” 方若纯有些生气,问道,“要是出事怎么办!” 唐辞放下茶杯,也有些不悦。“我跑过来不是为了找你吵架的,你心里除了工作,就从来不想别的吗?” “陛下难道不该时刻想着天下吗!” “我他妈想你!”唐辞将杯子摔在了地上,这还是他最近第一次这么生气。 方若纯顿了顿,说道,“陛下请回吧!” 唐辞看着方若纯问道,“上次四方玄山出事,你还在自责是不是?……你以为你在这儿,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吗,连小北都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以为你能做什么!” “我是不能做什么……陛下请回吧,别再为了我耽误你的事。” “要是天下与你,我都想要呢?” 方若纯有些动容,但是理智还是拉住了呃他的情绪。“陛下请回吧。” 唐辞咬着牙叹了一口气,说道,“好,你既一口一个陛下,朕来了,你就如此失礼吗?” 方若纯没有说话,盯着唐辞没有说话。 唐辞轻笑了一声说道,“那好,你过来坐着,朕有正事与方家主商议。” 方若纯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地坐到了唐辞旁边。 唐辞站起身来走到方若纯面前站定,问道,“朕的婚事算大事吗?” 方若纯偏过了头说道,“算。” 唐辞将身上的披风扔在了地上,说道,“朕想要什么东西,需要跟方家主汇报吗?” 方若纯没有说话。 唐辞轻笑了一句,突然上前一步坐在了方若纯的腿上,问道,“我要方家主这个人,方家主给吗?” “陛下……” “你要敢说一个不字,明天我就以抗旨的罪名,将你四方玄山夷为平地。我也不在乎背一个暴君的罪名。” 方若纯闻言,突然紧盯着唐辞的眼睛,转身将唐辞按在了凳子上,问道,“陛下,你确定吗?” …… 第一百四十一章 生死由命成败在天 在第二天。 唐辞昨天连夜回了天城,因为某些原因,早上赶到芙凌台的时候,耽搁了些时间。 幸好是赶上了,要是在晚一点,朝中一定得用八砖学士来衡量他了。 唐辞着急忙慌地走进大殿坐在龙椅上,问道,“有事起奏,无事的话,递了折子就退朝吧。” 严公公看着唐辞,这话以往本该是他说的。 舒尧看着唐辞,疑惑地看着他,但是现在这种场合又不好直接问。朝中大部分人都惯于察言观色,看出唐辞脸色不好,所以安安静静。 李晗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站了出来,说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唐辞揉着腰说道,“什么事?” “回陛下,最近天城附近出现很多形迹可疑的人,臣已经派人去盯着了,陛下有何打算?” “四方玄山今天早上来信,也发现很多鬼鬼祟祟的人。”唐辞想了想说道,“要是抓到的话,务必留活口。” 唐辞说完,严公公在一旁小声提醒道,“陛下,方家主的信还没有到。” 唐辞尴尬地轻咳一声,接着说道,“李指挥使,最近让你的人四处盯着,务必保护周围百姓的安全。” 李晗说道,“可最近事发都在仙门之中,我们是不是该多多盯着各仙门?” 唐辞没有说话,舒尧反驳道,“李指挥使,仙门之事本不该我们插手的,我们只需防着百姓受到波及就好,其他事情还是交由他们自己去处理比较妥当。” 唐辞心里想着,虽然是自己让李晗和舒尧多‘针锋相对’的,但是这两人未免有些太敬业了。 唐辞叹道,“好了好了,别吵了。朕让你保护百姓,是因为百姓多分散,又手无寸铁,要多多留意。至于仙门,好歹是仙门中人,还不至于要我们贴身保护。” 李晗和舒尧看唐辞今天实不在状态,于是便没再多说什么。 唐辞捂着腰站了起来,叹道,“行了,看来都没什么事,退朝吧。” 严公公正要说退朝,唐辞准过身来问道,“对了……这几天没事的话,就不用上朝了,尽量也不要出门。” “遵旨~” 大家齐声说完,疑惑地看着唐辞,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唐辞没有把张成的计划告诉朝中百官,要是百姓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闹得人心惶惶,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有多大的乱子。 但是他们还不知道实情,估计又会说唐辞懈怠朝政。 严公公看大家神色各异,于是唐辞走后,他说道,“各位大人请回吧,要是有什么心事,大可以移步去陛下的书房,慢慢聊。” 大家没有说话,严公公点头示意了一下,跟着唐辞离开了。 唐辞扶着腰在前面走着,严公公很快就赶了上来。 唐辞叹了一口气,问道,“都交代好了吗。” “交代好了……只是,陛下可是腰伤又发作了?” “无妨,昨天连夜赶回来,有些累罢了……” 严公公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陛下!” 唐辞听见声音,回头一看,是李晗和舒尧。 “你们怎么来了。”唐辞看见舒尧和李晗赶上来,转身接着往回走。 舒尧问道,“陛下今日身体好像不太好,臣担心……” “行了行了。”唐辞摆了摆手说道,“别提这件事了。让我自己冷静一会儿。” 舒尧和李晗见状,只好默默跟在后面,唐辞今天就想一个火药桶,还不知道怎么一点就炸了。 舒尧看了看李晗小声说道,“方才之事,还望李指挥使不要介意。” 李晗大方地说道,“舒丞相不必每次都这么客气,你我心知肚明便好。” 舒尧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说道,“李指挥使别放在心上就好。” 李晗道,“放心,我没有那么小心眼。不过,你最近演技倒是好了不少。” “那我就当还是夸奖好了……” 唐辞在前面听着这两个人来言去语,实在是受不了了。“我说你们两个人都精神分裂吗?” 舒尧顿了顿,试探着问道,“陛下是在,生气吗?” “我……”唐辞当然生气,说好的要娶他的,现在把自己折进去了,他能不气吗。 唐辞气结地来到书房,扶着腰坐了下来,问道,“说吧,什么事?” 李晗闻言,严肃道,“陛下,眼看时间还剩不到五日,张成一事我们该怎么办?” 唐辞想了想,说道,“朕的人还没有张成的确切消息……不过,我倒真有一件事要让你们去办。” 李晗说道,“陛下尽管吩咐。” 唐辞犹豫了一下说道,“你们两个人去一趟允州。” 舒尧问道,“可是朝中事务繁杂,我们两个人贸然前去,会不会引起猜忌?” “所以这两天才不必上朝了。”唐辞叹道,“你们放心去吧,你们手里的事直接交给我处理就是,不必担心。” 舒尧点了点头,问道,“可是陛下,我和李指挥使一向不合,现在一起去允州,是不是有些不妥?” “无妨,外面人问起来,就说我把你们召进宫待几天,增进一下感情。” 李晗看向舒尧,两个人莫名其妙都有些不好意思。 唐辞皱着眉头卡着两个人,说道,“我说……又不是真的让你们增进感情,这莫名的娇羞是怎么回事?” 李晗看了看舒尧说道,“那陛下,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呢?” “现在。”唐辞示意了一下,严公公拿来了两个盒子。 舒尧和李晗两个人对视一眼,这怎么有点像何子道的那个盒子呢,唐辞难不成是要流放他们俩。 唐辞解释道,“这里面是两个手绢,还有一些书。小北让带给钟离先生的。还有。你们找到洛亦风,就告诉他们,立马动身回来。” 舒尧疑惑道,“想让他们回来,陛下大可以拍我们的热你直接带回来,会快一点。” 唐辞摇了摇头说道,“张成应该已经发现我们的忍了,趁着张成在和我们斗智斗勇,把注意力放在别的地方,他们自己回来以免引人注目。而且我们这里也不太平,张成应该是把自己大多数的人都放在了这里,我们尚都被这些人搞得晕头转向,更别说是一个小孩子了。” 舒尧和李晗点了点头,接过了盒子。 唐辞看着他们两个人,认真地说道,“此番,麻烦你们了。” 李晗笑道,“只要陛下信任我们,我们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说完,李晗和舒尧便转身出了门。 其实唐辞挺不愿意让他们去允州的,要知道,张成可不是简单的角色。 此一去,便是生死由命成败在天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误杀 此时,四方玄山。 方若纯倒是醒的早。看上去精神好了一点,虽然还是不苟言笑,但至少没有前两天那么闷闷不乐了。 鹿白和程阳此时也已经起来了,正准备各自去盯张成的人。 看见方若纯远远的走来,两个人本来在聊天,瞬间都安静下来了。 方若纯走过来站定,问候道,“早。” 鹿白和程阳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过来。“啊……家主,家主早,早啊。” 两个人有这个反应也不奇怪,方若纯之前可不是这样的,别说是问候了,就算是被人问他,他也只是云淡风轻地嗯一声。 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方若纯问道,“是要去巡守吗?” 鹿白和程阳心里一阵慌。鹿白问道,“我们今日去的……不晚,吧。” 方若纯摇了摇头道,“很早。” 鹿白犹犹豫豫地说道,“那我们先……去了。” “早饭吃了吗?”方若纯问道。 鹿白和程阳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跑了。今天早上真的太诡异了。 方若纯愣了愣,他自己还想不明白呢,这两个人怎么这么奇怪。 他叹了一口气,转身向祠堂的方向走去。 方苛寒死后,方若纯几乎每天早上都去祠堂,有时会说说近况,有时只是注视一会儿,总之从来没有间断。 别看方若纯和方苛寒平时都像块石头一样冷冰冰,但心里头却是比棉花还要软。 方若纯坐在牌位前,说道,“林致出事了……朝生暮死一瞬而已,我不想错过,父亲……你能理解吗?” 方若纯看着方苛寒的灵位久久出神,最后叹了一口气,径向外面走去。 他心里也许是有负疚感吧。 也许,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些秘密的小情绪吧。 江梦岚站在门口,呆呆着看着面前枯黄的叶子。身后一个姑娘看着拿着一件披风走了过来,披在了他的身上。 “早上湿气重,当心身体。” 江梦岚转过身看着那个姑娘,问道,“怎么肯出来了?” 那姑娘手顿了顿,说道,“因为江家主想见我了。” 江梦岚转过身看着那姑娘,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家主要是不想见我,我,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那姑娘转身就要走。 江梦岚见状,伸手从后面抱住了那姑娘,揽着脖子轻声问道,“孟宛,你没错……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下呢?” 那个名叫孟宛的姑娘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错了就是错了。” “那个小宛不该杀吗!孟宛,你为什么要揪着这一件事不放呢!” 孟宛拿开了江梦岚的手,说道,“小宛她没有错。” “她的丈夫赌博喝酒该杀不假,可那孩子有什么错?虎毒不食子,她配做母亲吗?” 孟宛低下了头,说道,“那根本就不是她的错。那个孩子是……是他丈夫抱回来的。” 事情要追溯到。 当时南景初第一财在炽风山‘杀人’,其实是孟宛做的。她到场的时候,小宛正准备动手杀那个孩子。 孟宛救人心切,于是便杀了小宛。 可是没想到南景初就在门口站着,孟宛看着南景初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问道,“你那是什么表情?” 南景初轻笑了一声说道,“是啊,一直在。” 孟宛将那个孩子护在身后,孩子一直低声啜泣着,显然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问道,“看你这副样子,应该不是来救人的吧。” 南景初耸了耸肩,问道,“确实不是来救人的。” 孟宛将那孩子护着进了门,说道,“不要出来。” 说完,孟宛突然气势汹汹地冲向南景初。南景初不慌不忙地一个箭步冲到了孟宛身后,一只手从后面控住了她。 孟宛只觉得一阵头疼,然后就没有了意识。南景初伸手接住了她,把她放在躺椅上。 但是,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变成了小宛,经历着小宛经历过的一切。 父亲那母亲做赌注输了数去,自己被迫嫁给这个一事无成的男人。遭受着毒打,忍受着辱骂,丈夫和别的女人鬼混,把别人的孩子抱回家来养,还打死了他和小宛的亲生骨肉。 可小宛这个人,一生都很善良,从来没有做过恶,外面流浪的孩子她见到都会给两口吃的,从来没有做过恶。 要不是刚才喝了酒,情绪真的已经濒临崩溃,这么善良的人怎么会杀人呢。 孟宛经历了小宛的一生,连同她的所有痛苦,孟宛都亲身感受了一遍。 孟宛醒来的时候,满脸都挂着泪。她还沉浸在自己是小宛的情绪中久久不能自拔。 南景初问道,“怎么样,救人的大英雄?把一个悲苦的女人从水深火热之中救了出来,功德一件啊。” “你别说了!”孟宛崩溃地倒在地上,眼泪不住地涌出来。 南景初轻笑了一声,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救她吗?” 由于南景初这个咒术的代入感实在是太强烈了,孟宛现在只觉得无尽的难过包裹着自己,要知道,这些回忆可都是小宛真真切切经历过的,所经受的折磨比她现在经历的还要痛苦万分。 南景初接着说道,“因为她活得太苦了,死,才是解脱……我刚才给了她一壶酒,现在看来是用不到了。” 南景初晃着手里的酒壶,说道,“你既觉得对不起她,就代替她好好活着吧。两天之后,那个男人会回来。你什么都不用做,看着就好。你最好好好配合,说不定那个孩子我还能留他一命。” 孟宛崩溃地在院里大哭着,自己的模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小宛的样子,小宛的尸体也已经被南景初带走了。 后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顾诗北到的时候那个小宛其实就是孟宛。 他和南景初的那段对话,也只是因为她见过小宛的一生,而南景初恰好需要演一出戏给顾诗北看。并不是为了帮南景初,而是为了小宛…… 江梦岚之前不是很了解小宛的事情,只知道,是因为孟宛是为了就那个孩子。他听完也是一阵揪心,那么苦命的一个女人,最后的结局,竟然死的这么荒唐。 作为这场闹剧的主人,孟宛心里有悔,难以忘怀也在情理之中。 第一百四十四章 允州来信 可江梦岚心里又何尝好受过,孟宛终日对所有人避而不见,他也不好受。 “孟宛……”江梦岚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她的背影说道,“你要是想躲,可以躲一辈子。” 孟宛顿了顿,问道,“那个孩子……” “南景初已经送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江梦岚笑了笑,问道,“南景初让你杀了那么多人,你就一点也不愧疚吗?” “你会愧疚吗?” 江梦岚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话。孟宛将身一转,消失在了原地。一旁的架子上陡然出现一把剑。 江梦岚看着剑发呆,两个人这样纠结不是一天两天了。 孟宛对南景初心怀感激一点都不奇怪,毕竟那个孩子,还有江梦岚都是南景初救的。 可江梦岚和南景初本就是一类人,孟宛帮南景初,也是在帮江梦岚……大家都只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个坎儿而已。 就像顾诗北也一直过不了洛亦风母子的那道坎,明明说好要帮他们母子,最后却什么都做不了。 也许别人只觉得那是一件小事,可那根刺只要不拔出来,这辈子都别想安生。 顾诗北出了门,寒风阵阵,落叶纷飞,确实应了秋天的景象。 街上的人都走得很快,一个个慌慌张张的。街上几乎看不到几个人了。 顾诗北很是奇怪,拉住一个正在关门的商贩问道,“大叔,着大白天的,您关什么门啊?” 那商贩看了看周围说道,“姑娘,你还不知道呢吧,唐城啊,怕是不保了。” “什么意思?” “这大街小巷的都传遍了,已经有七八个仙门都被灭门了,还说几天之后,张成要回来复仇,到时候唐城的百姓一个都别想活。” 顾诗北皱着眉头想了想,实在是不知道哪里会传出这样的话来。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能封锁消息的都封锁了,谁胆子这么大,敢泄露消息。 而且这消息应该就是今天早上的,昨天都还好好的,怎么今天突然就这样了呢。 此时冥狱阁。 南景初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但是这个消息也不是他放出去的,几个家主和皇上一定也不会这么做,顾诗北就更不可能了。 可是这件事情知道的人本来就少,到底会是谁呢…… 快到傍晚的时候,这个消息已经散的到处都是了。四方玄山,天城,云泽抚山城,炽风山庄,各处的百姓都是人心惶惶的样子。 顾诗北刚想回信给大家,让大家尽量安抚民心,就先收到了一封陌生的信。 与此同时其他人,包括南景初和江梦岚都收到了。 顾诗北信里是这样写的: “好久不见,我是张成。很抱歉让大家受了这么久的惊吓,最近的事情,的确都是我做的包括消息也是我散出去的,但是这几日我都不会有任何动作了。送这封信的目的是告诉你,我的计划会提前一天。你大可放心,我暂时不会对洛洛怎么样的。我正在为你准备礼物,到时候天城见。” 顾诗北看完信,只觉得一阵恶寒。 张成的语气一点都没有变,只是他的这个‘礼物’,顾诗北实在不敢想象,这个人就是一个笑里藏刀的恶魔。 唐辞和方若纯收到的信的内容和顾诗北差不多,但是南景初的信不一样。 他收到的信中,是这样的: “南阁主好久不见,别来无恙。我在允州听说了你的消息,心里很是感激,感激南阁主替我完成计划,只是你定的日子有些晚,还是提前一日为好。妖王大人已经收到计划提前的通知,要是南阁主不肯,我就只好和洛洛在允州好好玩儿了……” “而且唐城百姓应该都知道了这件事情,消息是我散播出去的,南阁主不必猜测。现在大家的矛头都在我这儿,南阁主大可放心地去做事。” “南阁要是配合,我到时候会一个人到场,南阁主的事情都算在我身上,你大可以带着你想带的人去你想去的地方。不过我好心提醒一句,用此毒者,都是假死,表面上是死了,但是直到入土前,他们的意识都还在。所以,安葬的那些人,无异于活埋。” “南阁主,那就到时候天城见吧。” 南景初看完信,万万没想到张成会这么做。张成在这里早就布下眼线了,他这么久竟然都毫无察觉。 张成让自己提前一天行动,要是自己不动手,张成一定会将这件事告诉顾诗北,到时候,顾诗北应该这辈子都不会理他了。而且,他一定不会放过洛洛。 提前一天,他的计划也不会有影响,除了张成这个定时炸弹,没人对他有威胁,况且,张成只要在唐城露面,南景初就有把握杀了他,根本不足为患。 那就如他所愿吧。 南景初将信烧了,然后将提前一天的的事情告诉了江梦岚。 唐辞还有方若纯收到这封信的时候,都很震惊,张成现在这么明目张胆,可是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唐辞让李晗和舒尧去允州,一天左右应该也就到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早上就会到,但愿有办法阻止张成,就算能托住片刻也是好的。 顾诗北刚起身准备走,一抬头就看见了莫柒端着药进来了。 莫柒问道,“你要去哪儿?” 顾诗北将信交给我莫柒,说道,“我明天要去天城,你一会儿送信给方若纯和江梦岚,就说明天一起去天城。” 莫柒看完了信,皱着眉头问道,“他说的时间还没有到,明天去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张成说这两天不会有事,正好我们提前去商量对策。最燃这个张成城府深,但是他只要说了,就不会有虚言。” 莫柒将信折了起来,说道,“你倒真是相信他。” 顾诗北点了点头,说道,“要是张成不是坏人,我们也许能做很好的朋友,我不喜欢骗我的人。” “那你现在要去哪里?” 顾诗北说道,“去通知一下,让下面的人都盯紧点。最近虽然不会有什么事,但是最近百姓都是人心惶惶,我不放心……” “等等。”莫柒将顾诗北拉了回来说道,“你把药喝了,其他事情我去解决。” 顾诗北点了点头,将药一口气喝完了。 莫柒看着顾诗北喝了药就放心多了,转身要走。 “莫柒。”顾诗北突然叫住了莫柒,问道,“我的身体,怎么样?” 莫柒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说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有我在,你,放心吧。” “你说实话,我还有多长时间,”顾诗北犹豫道,“我想知道,我能不能撑到张成回来。” 莫柒低头思考了一会儿,说道,“要是你不用灵力的话……还有一个月。我……我没有办法,我……” “知道了。”顾诗北迟疑地点了点头,说道,“……你先去通知下面的人吧。” 莫柒没有说话,出了门,背影看上去有些落寞。 第一百四十五章 奇怪的书 第二天。 顾诗北和方若纯还有江梦岚早早地就到了天城。唐辞没有早朝,所以已经提前在书房等着了。 唐辞看见他们三个进来,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当然,唐辞看见方若纯时的表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唐辞吩咐旁边的严公公道,“你去看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有人来,你就说我在养伤。” 严公公点了点头,走出去关上了门。 顾诗北问道,“你们说也收到了信,那我就不绕弯子了。你们现在有什么打算?” 唐辞道,“我已经让舒尧和李晗去了允州,今天早上应该已经到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用。” 江梦岚问道,“那我们现在就这么干等着吗?” 方若纯看了看唐辞说道,“与其无端猜测,不如先养精蓄锐。” 顾诗北赞同地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我也是这个意思。张成既然说要来天城,我们就静候佳音好了。” 江梦岚问道,“所以我们过来,就是要商量,怎么让张成有去无回的对策?” 唐辞想了想说道,“张成说过了,就算是他死了他的计划还是会继续下去的。” “所以,我们现在就是要布一个阵。”顾诗北看了看方若纯和唐辞,接着说道,“人群过于分散,我们没办法一个一个保护起来,所以我想,我们可以划分好区域,布一个阵,把百姓提前保护起来。” 方若纯疑惑道,“你是说,就像张成当时把李宅封印起来那样?” 顾诗北点了点头道,“事先隔离,纵使张成的人有通天的本事,也没办法将所有的阵都破了。这样一来,就算不能解决问题,也应该不会殃及太多百姓。” 唐辞赞同道,“你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张成来势汹汹,要想保全全唐城的人很难,能救一部分人是一部分吧。” 顾诗北为难地说道,“我最近可能不能用灵力了,所以这件事,还得拜托你们了。” 三个人虽然好奇,但是都没有多问,纷纷点头应允。 唐辞说道,“没关系,你就留在这里。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了。” “可是……”江梦岚犹疑了一下说道,“唐城百姓那么多,我们来得及吗?” 顾诗北说道,“将人聚集起来确实不容易,所以只能尽量做了。其他大大小小的门派,让他们提前设好结界,我们就不用管了。” 唐辞站起身来看了看外面,说道,“时间不早了,那我们就动手吧。” 方若纯也跟着站了起来说道,“大家分头行动吧。” 顾诗北站起身来看着他们,说道,“江家主留步。” 唐辞和方若纯见顾诗北有话要说,就先离开了。 顾诗北看着江梦岚问道,“南景初有没有消息?” 江梦岚就知道顾诗北回问南景初的事情,他点了点头道,“南阁主也收到信了,内容和我收到的大致一样。” “我是说……南景初最近感觉情绪怪怪的,我也没再去过冥狱阁,上次张昱在冥狱阁是不是闹得很大?” 江梦岚犹豫了一会儿,反问道,“妖王大人想知道,为什么不去看看呢?” “当时抓到张昱的时候,我执意没有杀他,所以才酿成了现在的后果。我是怕南景初心里不舒服……” 江梦岚轻笑了一声,解释道,“您放心吧,以我对南阁主的了解,他不会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的,您别想多了。” 顾诗北点点头道,“那你去忙吧。” 江梦岚转身离开了,突然觉得顾诗北也挺可怜的,被骗了这么久,最后自己还莫名其妙背着愧疚。 唐辞和方若纯出了门,方若纯一直跟在唐辞身后,不敢说话。 唐辞叹了一口气问道,“没什么想说的吗?” 方若纯闻言,轻声问道,“还疼吗?” 这还是唐辞第一次听方若纯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跟他说话。但这个问题问出来总觉得怪怪的。 方若纯解释道,“我是说,你的腰还疼吗?” “哦,不疼。” 方若纯点了点头歉疚道,“对不起,我下次轻点!” 唐辞差点没有一口老血喷出来。他瞪了一眼方若纯道,“下次你个头!” 方若纯看着唐辞的背影,轻笑了一声。 唐辞终于忍不住了,转过身来指着方若纯就骂,“我算是知道了,你从一开始拒绝我的红帖,你就预谋好了是不是?斯文败类,禽兽!” 方若纯被骂的莫名其妙,他反问道,“我觉得,你挺喜……” “闭嘴!”唐辞差点就飞起一脚踹上去了。 江梦岚从后面看见两个人快打起来了,连忙赶了过来。 唐辞看见江梦岚,指着方若纯说道,“你给我等着。” 江梦岚疑惑地看着方若纯问道,“你们怎么了?” 方若纯无辜地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唐辞在前面生着闷气,一言不发。气鼓鼓地样子。江梦岚看着柚子额害怕,方若纯只觉得可爱。 三个人离开芙凌台便分头去忙了。 顾诗北留在宫里,莫柒没有跟来,说还有些事,晚上就到芙凌台。所以现在只剩顾诗北一个人坐在唐辞的书房里发呆。 就在这时,唐芊苡进来了。 “小北姐姐?我哥不在吗?”唐芊苡将端着的药放在了桌子上问道。 “哦,他们有事出去了。” 唐芊苡坐在顾诗北旁边说道,“我哥也真是的,身体不舒服还乱跑。” “情况是有些紧急……唐辞他怎么了,还要喝药?” “也没什么大事,不知道怎么了,有些风寒。我就调了几味药,熬好送过来了。” 顾诗北点点头说道,“你还真是疼这个哥哥。” 唐芊苡叹了一口气道,“哥哥当年拼了命的救我,这么多年又对我照顾有加,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熬药。” 唐芊苡轻笑了一声接着说道,“也难怪人人都说:久病成良医,我这些年翻过的医书不在少数,所以哥哥身体不舒服,都是我来熬药的。” 顾诗北叹道,“可惜医者难自医。我翻了那么多医书,还是一点用没有。” “你在找什么方子,也许我有法子。” 唐辞冲着顾诗北肯定地点了点头。 顾诗北问顿了顿,问道,“若是灵力被怨灵吞噬,有法可解吗?” 唐芊苡皱着眉头沉思了好一会儿,说道,“怨灵吞噬灵力,只有两种可能……” 顾诗北问道,“哪两种?” “要么堕入魔道,要么死无全尸。”唐芊苡解释道,“关于这些,很少有医书记。只记得少有提及,堕入魔道的那些人,多是主动成了魔。不过听说魔族都是杀人不眨眼,就像你们说的满天星毒一样,很容易失控。” 顾诗北问道,“那要是不愿成魔呢?” “不愿成魔,怨灵会吸食你的灵力,最后用她的力量毁了你的肉体然后去找新的宿主。” 顾诗北闻言没有惊讶,反而疑惑道,“那是什么书,竟会记载地这么详细?” 唐芊苡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说来也是巧,我前两天刚在书架角落找到的,薄薄的一小本,也没有名字。” 第一百四十六章 自称为神 顾诗北满脸疑惑,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巧了。她问道,“书在哪里,可以给我看看吗?” 唐芊苡点了点头道,“没问题,你跟我来吧。” 于是被,顾诗北便起身跟着唐芊苡往她的住处去。 路上。顾诗北忍不住问道,“芊苡,那本书确实是你无意中发现的吗?会不会……会不会是以前就有活着是什么人给你的?” 唐芊苡仔细想了想说道,“我书架上的书向来都是有明目的,平时也都是我亲自打理的。我看见那本书的时候也很疑惑,本来也没有当回事,今天你问起来,我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顾诗北沉默了,心里满脑子疑惑,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为是么偏偏在唐芊苡这里。 两个人来了唐芊苡的房间,那本书还在唐芊苡的书桌上摆着。 唐芊苡将书递给了顾诗北,灰褐色的封面,上面什么字都没有。翻开细看,里面记载的全是关于怨灵的事。一共就二十几页,翻来翻去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顾诗北看着书发呆。 唐芊苡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顾诗北将书扔在了桌上,说道,“没有。” “所以……你所说的是你自己吗?” 顾诗北没有否认,她叹道,“既然书上都说这种状况基本无解,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密。” 唐芊苡不忍地看着顾诗北说道,“可你要是出什么危险的话,该怎么办?” “只要事情能好好了结,剩下的,就交给命吧。”顾诗北冲着唐芊笑了笑,说道,“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哥哥也不行。” 唐芊苡迟疑地点了点头道,“你既然决定了,那希望一切都是最好的结果吧。” 两个人正聊着,莫柒突然来了。 顾诗北疑惑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唐芊苡问道,“这位是?” “哦,这位是莫柒。”顾诗北转而看向莫柒说道,“这是唐芊苡,你们应该还没正式的见过面。” 莫柒冲着唐芊苡点头示意,唐芊苡也点头回礼。 顾诗北问道,“你早上去哪儿了?” 莫柒道,“我去找苏锦良了。” 唐芊苡听见苏锦良眼睛闪了闪,她那天听唐辞说起过苏锦良的事,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闪过那么一点点难过。 莫柒当然也留意到了唐芊苡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光。 顾诗北问道,“苏锦良怎么样了?” “他还是那样。”莫柒叹到,“也许,还是在自责吧。” 唐芊苡犹犹豫豫地问道,“他……他还能化形吗?他会怎么样?” 莫柒摇了摇头,叹道,“生老病死,谁知道呢?” 唐芊苡眼睛里的光暗淡了些许。 三个人各怀心事,都在回忆,可谁都知道,现在只能往远处看,只能往前走。 而此时,南景初心里也很难受。 他开始有些动摇了,手里抱着南宿,自言自语道,“你说,我这一生所杀之人不在少数,为什么现在反倒犹豫了呢。” 南景初看着南宿,笑道,“杀尽天下人,只求与一人长相厮守。她要是知道了,还会跟我走吗?” “所以南阁主,还想继续吗?” 南景初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但又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他将南宿放在了地上,警惕地听着四周。 刚才那个声音听起来很有磁性,但是又觉得语气中带着些许稚气,虽然很好听,但是听起来总有种莫名的恐惧。 “谁!”南景初双眼凌厉,环视着周围。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予谙。” 南景初听见沈予谙这个名字,脸色瞬间更加凝冷了。江梦岚昨天才告诉他,整个唐城里,就没有沈予谙这号人,现在又突然冒出来,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我听说你在找我,想来南阁主必定是有些疑问。所以今天,是特意来答疑解惑的。” 南景初慢慢向四周移动,试图找到他。 “好,我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自称为神的人。”沈予谙轻声笑了笑说道,“南阁主不用找了,你看不到我的。” 南景初停下了脚步,问道,“之前的信,是你所为吗?” “是。” “为什么要那么做?” “本来想让你们都去允州玩儿,我知道你想报复世界,但赔上全唐城的性命,我实在有些不忍。” 南景初紧皱着眉头问道,“所以你现在是来阻止我的吗?” 沈予谙沉默了片刻说道,“南阁主不是也犹豫了吗,你很清楚,顾诗北要是知道了,你们连朋友都做不了了。” 南景初冷笑了一声,说道,“所以你要做什么?杀了我吗?” 沈予谙闻言不禁笑了起来,“真是一个可爱的傻孩子。” 南景初对这个评价显然很是不悦,他不耐烦地说道,“少废话,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予谙收了收笑,说道,“哦对了,差点忘了。我来是想告诉你,天下人你是杀不了了,不过那些小门派,你可以随便杀。要是有困难,随时可以找我。” 南景初皱眉道,“你想帮我?” “不不不,不是帮你,是帮我。”沈予谙轻松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还有,张成的事我管不了,你们好自为之。对了,再好心提醒一句,不要试图找我,也不要告诉别人我出现过,否则,脑袋给你拧下来。” “你……”南景初刚想说什么,周围突然没有了声息,“沈予谙……沈予谙?你给我滚出来!” 没有回应。 南景初转身,手重重地拍在了石桌上,石桌竟然瞬间出现了一道裂缝。南景初怒骂道,“都他妈有病吧!” 这时,沈予谙又说话了,“南阁主要注意言辞哦。” 沈予谙的声音中,总是带着一股总傲气。每一个字眼都能点到南景初的炮仗。 南景初很生气,他讨厌任何不被自己掌握的事,也讨厌被牵着鼻子走。 南景初的怒气正无处发现,突然看见石桌上的裂缝就好像有了生命一般,正在自己愈合。 他极力隐忍着,心里暗暗发誓,要是让他找到这个沈予谙,他一定会把他碎尸万段。 他深呼吸了一口,吼道,“来人。” 一个人很快就跑了进来,说道,“阁主有何吩咐?” “去,送信给江家主,就说计划有变……只屠仙门,除此以外,都不要动。” 那人点头道,“明白。” “等等……”南景初思索了片刻说道,“炽风山庄,四方玄山,云泽抚山城,还有芙凌台,都不要动。” 那人领命离开了,南景初情绪也冷静了许多。 林致之死,他心里很是愧疚。他知道顾诗北很在乎林致,也知道,她拿唐辞还有方若纯他们当朋友。 虽然说改这样做并不能减轻他的愧疚,也不能减轻如果顾诗北知道真相之后对他的恨。 但是,只要能让顾诗北心里好受一点,他都愿意做。 想到这里,他突然就想起钟离先生曾经说过的话,他本来只想把顾诗北当做棋子,现在倒好,所有计划都围着她转。 也许,从一开始就安排好了吧。 第一百四十七章 所以,晚安 时间过得很快,距离张成定的时间,就剩一夜之隔。 唐辞他们已经将百姓都保护了起来,此时也已经回到了芙凌台。 大家围坐在院里的桌子上,想当初,大家第一次聚在芙凌台,就是在这个院子里。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是瞬息之间的事。 大家都沉默着,不知道要说什么,但谁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大家沉默了良久,江梦岚说道,“明天恐怕是一场恶战,要不然,大家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顾诗北愣了愣,说道,“是啊,那大家快回去休息吧。” 唐辞点了点头道,“那,明天大家都多加小心。” 大家站起身来,准备离开。顾诗北犹豫了一会儿,说道,“要是有危险,你们就先撤,出什么事我一个人顶。” 唐辞闻言不悦道,“我们怎么会让你一个人扛着?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不许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顾诗北故作轻松地笑道,“我是什么人,需要你们帮吗?张成这样的,再来十个都不是我的对手。我是怕你们影响我。” 唐辞被顾诗北的话气笑了,他叹道,“行了行了,知道你厉害。早点休息吧,明天见。” 顾诗北点了点头道,“明天见。” 方若纯看着顾诗北,点了点头,顾诗北也点了点头。方若纯安慰人的方式,就是这么奇特。 江梦岚看着顾诗北,问道,“南阁主来信了吗?” 顾诗北点了点头道,“是……你怎么知道?” 江梦岚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只是猜测罢了。” 顾诗北看了看江梦岚,突然问道,“我记得,江家主向来都是剑不离手的。” “哦,这几天一直跑来跑去,拿着也不方便,就没有带出来。” “辛苦了……江家主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顾诗北正要走,江梦岚突然开口叫道,“妖王大人……” 顾诗北转过身好奇道,“怎么了?” “妖王大人,有多信任南阁主?” “为什么这么问?” “无事,只是好奇。” 顾诗想了想,说道,“我拿他当朋友,自然是信任的。” “那妖王大人和南阁主在一起,有想起过佟思繁吗?” 顾诗北被江梦岚问的有些茫然。 江梦岚顿了顿,说道,“妖王大人不必多想,我先回去了。” 顾诗北点点头,没有说话。 其实她的心里也时常在想这个问题,她不得不承认,有时候还是会想他,心里也会回想佟思繁说过的话。 当初在云泽抚山城,他说过她不想说的事,他就不会问。也说过不管多远,都会接自己回家。 他也曾经抱着她讲自己的过去,那时候,顾诗北只因为她骗了他而觉得愧疚。可是后来佟思繁知道她是妖族,明明早就料到他的反应,可还是觉得难过。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好像是一团绕住的毛线一般。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就是不肯放过彼此。 可是仔细想想,两个人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是一路人。 顾诗北叹了一口气,准备回去休息。可当她一转身,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眼前。 南景初慢慢走了过来,说道,“最近天越发的冷了,怎么也不多穿点?” 顾诗北摇了摇头道,“不冷……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刚到。”南景初轻笑了一声,说道,“怎么,你是在背后说我坏话,怕我听到吗?” 顾诗北被逗笑了,“还真是幼稚。” 说完,顾诗北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两个人边走边聊着。 顾诗北问道,“你来信说今晚要过来,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明天我可能要去趟允州。” 顾诗北疑惑道,“允州?去那里做什么?” 南景初想了想,说道,“钟离先生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洛洛又还小,我不放心,所以打算过去看看。” “也是……我最近一直在担心洛洛会有什么危险,你去看看也好。” “如果这次事情彻底平息了,我的意思是,如果张成死了,天下人安全了,没有任何乱子了,你愿意跟我离开吗?” 南景初问的很平静,没有期待,就只是单纯地想在问一遍答案。 “你又想问我愿不愿意跟你去忘川吗?” “是。” 顾诗北沉默了片刻,说道,“要是国泰民安,为什么不隐世而居呢,忘川那么冷清,不如在唐城,就做个普普通通的百姓。” 南景初笑道,“隐世,不就是应该找个清静的地方吗?” “小隐入丘樊,大隐在闹市。”顾诗北看着南景初问道,“你为什么不喜欢这个世界呢?” 南景初微笑地看着顾诗北说道,认真地说道,“因为你就是我的全世界啊。” 顾诗北愣了愣,问道,“你是说,你不喜欢我?” 南景初宠溺地白了一眼顾诗北,说道,“我是说,我不喜欢这个世界,只喜欢你。所以对于我来说,天下众生不如你,所以对于我来说,你就是我的全世界。” 顾诗北被南景初的解释搞得不知所措,她只是一句玩笑而已,没想到南景初解释地这么认真,听起来像是表白一样。 南景初看着顾诗北,顿了顿,说道,“我骗你的。比你好看温柔的女人多了去了,再说了,你怎么能和全世界比呢,你也不能顶饭吃啊。” 顾诗北刚还准备感动一下,南景初就当头一盆冷水浇了下来。她无奈地看着南景初说道,“确实不能顶饭吃。”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南景初看着顾诗北说道,“所以在你心里,我算什么啊?” 顾诗北看了看南景初,又把头转了回去,她说道,“就像……唐辞他们一样重要的朋友。” “就这样吗?” “还想怎么样?” 南景初轻笑道,“我还以为有什么特殊的呢?” 顾诗北轻叹了一口气道,“要说特殊,也许你在身边,我会轻松很多。” 南景初受宠若惊地看着顾诗北。 顾诗北接着解释道,“我和唐辞他们在一起,总觉得想保护他们。以前他们无条件的信任我,保护我,我总觉得有愧于他们。所以现在一直想要好好保护他们,所以即使又难处,也想着尽量不让他们担心。” “所以你心里有什么难言之隐,会告诉吗?” 顾诗北迟疑地点了点头道,“如果有需要的话。” 南景初送顾诗北到了门口。 南景初说道,“快进去吧,外面冷。” 顾诗北点了点头,准备进屋,她推门的手停了停,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我怕明天没机会了。” 南景初反问道,“没机会了?什么意思?” “哦,你明天不是要去允州嘛,我处理这里的事情可能会有些忙,怕没机会跟你打招呼了。” 南景初细细思考了片刻说道,“我要你好好活着。” 顾诗北眼睛眨了眨,说道,“明天见。” 她窜进了屋子,飞速关上了门。南景初盯着那扇门,良久,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晚安。” 第一百四十八章 真相和他 顾诗北和唐辞他们,早早就在芙凌台大殿外守着了。 全唐城处处都戒严,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就会立马有消息。这还得归功于四方玄上的传音术。 南景初在暗处等着,就怕张成来阴的。 只是张成什么时候来还没个准,大家也不敢松懈,只能干等着。 就连唐芊苡都偷偷在后面等着。 莫柒一直在后面紧盯着顾诗北,她知道自己拦不住顾诗北,也知道一旦顾诗北出事,那就是万劫不复。 但是她不会让顾诗北出事的,哪怕拼上自己的命。 时间很快就到了下午,太阳已经在西山摇摇欲坠。 大家都等得有些着急了,唐辞看了看时间,问道,“张成今天不会不来了吧。” 顾诗北摇了摇头说道,“会来的。” 方若纯在一旁愣了愣,唐辞看见了,问道,“怎么了?” 方若纯看了一眼顾诗北和唐辞,说道,“出事了。” 顾诗北问道,“怎么了?” 方若纯皱着眉头说道,“几十个门派被灭门,无一生还。” “百姓呢?”唐辞忙问道。 “百姓一切安好。”方若纯看着顾诗北说道,“但杀人者下了死手,没有用毒。” 顾诗北叹了一口气说道,“这突然来的温柔,真是让人不敢领情。” “温柔不温柔我不知道,不过这份情,妖王大人确实不得不承。” 大家顺着声音寻去,只见张成带着一百多号人已经站在了面前,他作了个揖说道,“张成见过陛下,见过妖王大人。” 唐辞冷哼了一声,说道,“都到这个时候了,就别假客气了,带这么多人来,应该不只是为了来叙旧的的吧。” “陛下这下可真是猜错了,我确实是来叙旧的。”张成往四周看了看说道,“可陛下安排的这些人,可真正是不想给我留活口吧。” 顾诗北冷眼看着张成说道,“你带着着百十号人,说来叙旧,未免有些浮夸吧。而且,我还真不知道,和你有什么旧可叙的。” 张成做出一副谦和的样子,说道“我要是不带这么多人,恐怕现在早已身首异处了。” 唐辞不耐烦地叫道,“想说什么就快点说,否则朕让你现在就身首异处。” 张成轻挑了一下眉,说道,“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让我想想,从什么地方说起比较好呢……” 张成思考了一下,看着顾诗北接着说道,“要不然,还是老规矩,你们又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顾诗北咬着牙点了点头,问道,“是不是你指使张昱杀人的?” “不是。”张成坦然地解释道,“说实话,从张昱上一次被你们抓走之后,我们就断了联系。” 顾诗北皱眉疑惑地看着他问道,“所以张昱上次逃跑,也不是你救的?” “不是。” 顾诗北闻言不禁愣了愣神,若不是张成,还会有谁呢…… 张成看顾诗北十分疑惑,反问道,“妖王大人不问我是谁吗?还是说,您早就有了答案?” 唐辞也很好奇,问道,“除了你,还会有谁?” 张成看了看周围说道,“要是我说了,恐怕南阁主就不会放我走了吧。” 此时,躲在暗处的南景初看着顾诗北的反应,躲在暗处进退两难。 张成叹了一口气说道,“南阁主冷静,并非是我不想帮你隐瞒,只不过,举头三尺有神明,我也是被逼无奈。” 顾诗北忍着眼泪问道,“我问你,张昱所做之事,到底是何人指使!” “是南阁主所为……不过,南阁主也是一片苦心,费尽心思把人藏起来,却又不得不依照您的意思,留他一条命在。要不是有人怀疑到他的头上,南阁主也不会把张昱放出来。” 莫柒字啊一旁忍不住问道,“什么……什么叫怀疑到他头上,你什么意思?” 张成想了想,无辜地看着莫柒说道,“要是没有张昱,你们怎么会觉得下毒一事是我所为呢?” 唐辞闻言惊疑道,“觉得?难道近日在唐城下毒,几大仙门满门被灭,不是你所为?” “当然不是。”张成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要是真想用此毒杀人,断然不会将此毒假手他人,这可是我最满意的作品。” 顾诗北此时已经猜到真像是什么了,若说这样一切的一切都是南景初所为,故事好像一下子就简单多了。 知道真相,她也并不觉得过分惊讶,只是觉得难过,深入骨髓的那种难过。 莫柒在一旁难以置信地说道,“所,所以林致……林致的死也是他做的吗?” 张成摇了摇头道,“这话你可真是误会南阁主了,他本来只是想杀了张昱。谁都没有料到林家主冲了出来。南阁主应该也很内疚的。” 张成看向了方若纯问道,“方家主就没有什么好奇的吗?” 方若纯神色冰冷地看着张成,反问道,“你想说什么?” 张成耸了耸肩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好奇,方老家主是怎么死的呢。” 方若纯闻言,表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虽说南景初的动机方若纯是可以理解,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没有肚量听方苛寒的死亡真相。 顾诗北眼神空洞,强忍着眼泪说道,“他们是怎么死的?你说。” 张成笑了笑,说道,“那三位家主,都是被千刀万剐,活活折磨死的,而且,割下来的肉,被饿狼一片片吃下去了,他们可都是亲眼看着的。” 张成这一番话,大家都不禁觉得毛骨悚然。若要亲身经历了,恐怕比描述的还要惨一万倍。 唐辞回头看了看方若纯,他的面色铁青,而顾诗北的脸色更是难看。 南景初在一旁默默听着,自己所做的事情一件件被张成翻出来,却只能忍着。 顾诗北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好,我问你。自始至终,包括今天的事,都是他做的吗?” “是。”张成想了想,解释道,“但南阁主实在也是一片好心,您好好回想一下,南阁主其实一直都在为您报仇不是吗?” 顾诗北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她没想到一直以来,竟然都是南景初在骗她,而她还像个傻子一样跟着南景初跑东跑西。 张成看着顾诗北情绪有些不对,于是不等他们再问,先开口解释道,“此毒的解药南阁主早就知道,但是他并不知道,毒药服下,那些人的意识依然存在,直到下葬,神志都还是清醒的,所以你们处理的尸体,对他们来说,都是活埋。” 莫柒知道真相,心里五味杂陈,大家几乎都是无话可说,这么久,所有人被南景初骗得团团转,换作谁,心里都不会太好受。 唐辞在一旁怀疑道,“可今天所死之人并非中毒,你敢说与你无关吗?” “确实与我无关。”张成叹道,“南阁主只是知道真相,心软罢了。与其活埋,不如痛痛快快的死。” 唐辞也哑口无言了。 顾诗北回想着之前与南景初的种种,那些画面就像是异常幻觉一样。她已经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生离死别 张成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妖王大人,既然话说到这儿了,那不妨再告诉您一个秘密。在南景初的计划里,您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棋子,他接近你,只是为了自己的复仇大计。” 唐辞看见顾诗北的情绪不对,于是安慰道,“别听他的,万一他是为了骗我们自相残杀呢?” 张成轻笑了一声,说道,“信或不信那就是你们的事了,今天的事情我已经做完了。其他事情,要等到一个月之后了。要是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唐辞他们还在消化南景初的事,张成准备趁此机会溜走。 正当这时,南景初突然走了出来。 张成看见南景初,笑道,“南阁主好久不见。” “闭嘴。”南景初神色冷凝地看着张成,说道,“今天既然来了,就别想走。” 张成为难道,“可我今天不是来打架的。” 南景初往前逼近了几步。 这时莫柒说话了,她怒道,“南景初!你不准备解释一下吗!” 南景初咬了咬后槽牙,连头都没有回,说道,“是我做的又如何,都是棋子而已,我有必要解释吗?” 顾诗北听见这话,心里好像终于有一声哨响,为她最后那些倔强的信任宣判了死刑。 张成看着南景初,低声说道,“南阁主这是何苦呢?” “与你无关。”南景初说完,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只见张成轻轻一踮脚,脚下瞬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托举在空中。轻易地躲过了南景初的攻击。 张成轻笑了一声,拿出埙吹了起来。 顿时,他身后的一百余人就像是收到什么命令一般,突然发疯似的冲向南景初。 唐辞和方若纯虽然知道了真相,知道这些事都是南景初所为。但他们清楚,这张成也不是省油的灯,现在不杀,留到以后就是个祸害。 于是,唐辞和方若纯也冲向人群中,帮着南景初对付张成。江梦岚已经沉默许久了,这时也终于出手了。 瞬间,场面混乱起来。南景初他们虽然厉害,但是不得不承认,确实是寡不敌众。只能打个平手,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顾诗北木讷地看着他们打成一片,却始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好像灵魂被偷走了一样。 四个人在人群中周旋,打得很吃力。张成带的这些人,可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虽然没有灵力,但是完全打不死,任何招式都伤不了他们。 打到飞出十几米,他们都能爬回来继续战斗,这样下去,他们的体力总会被耗尽的。 更何况,他们虽然没有灵力,但是拿的可都是冷兵器,要是近了身,还真是说不准谁死谁活。 唐辞他们布置的人也都冲了出来,但是张成的人严防死守,他们只能在外围打,连张成的身都近不了。 莫柒看见他们寡不敌众,收了收情绪,说道,“你不要动,我去帮他们。” 说完,莫柒也加入了战斗。 顾诗北还是一副木讷的样子,她脑海里一直在播放最近发生的事的细节,明明最应该怀疑的人就是南景初,可她竟然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下面打的不亦乐乎,张成突然停止了吹埙,虽然张成停下了,但是下面的人却没有一点想要停下的意思。 张成看着南景初,笑道,“南阁主就不怕,我趁乱杀了她吗?” 南景初冷着脸,说道,“没有价值的人,你想杀便杀吧,我不在乎。” 顾诗北看着南景初,他说得每一句话都像是刀子一样那么不真实,却又真真切切钻进他的耳朵里。 张成接着问道,“屠人满门为人报仇,这叫不在乎?” “那是因为,我想把天下人的目光吸引到她身上,让她做靶子,我完成我的计划。”南景初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看顾诗北,语气平静地可怕。 但是手里一点都没有停,他但凡有一点疏忽,都有可能被这些杀人机器当做肉馅一样绞进去。 顾诗北红着眼眶,讲不出一个字来。 就在这时,不知道从人群中哪个角落射过来一支箭,直冲顾诗北的心脏。 莫柒也发现了那只箭,她想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 顾诗北泪眼朦胧,只听一阵划破空气般的箭声突然出现,又瞬间消失。 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人已经直直地挡在了她面前,温柔地盯着她的眼睛。虽然,箭已经穿透了他的心脏。 顾诗北眼眶里的眼泪滑落,他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正慢慢移出她的视线。 唐辞和莫柒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 “佟……佟思繁。”顾诗北跪倒在地上,扶着佟思繁坐了起来,“怎么是你……” 佟思繁额头上布满缜密的汗珠,他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幸好,幸好来得及。” 顾诗北不知所措地看着他,说道,“你等着,你等着,我找人救你……我,我找人救你。” 佟思繁拉住了顾诗北说道,“不用了,让我看看你吧……” “你是不是傻!” 顾诗北刚想起身,转眼就看见打成一片的人群中,一把长剑瞬间穿透了莫柒的心脏,鲜红的血正在滴落。 莫柒还直直地看着顾诗北的方向,知道她没事好像长舒了一口气,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然后倒在了地上。 张成也意识到情况不对,准备让他的人都停下。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吹埙,另一把剑就冲着唐辞的后背刺了过去。 方若纯反应也很快,从后背一把就抱住了唐辞,挡住了剑。 唐辞还没有反应过来,不一会儿,后背猛然一阵暖意,方若纯的血浸透了他的衣裳,手却一直紧紧地抱着他。 唐辞回过头来抱住了方若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泪却瞬间夺眶而出。 唐辞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有一把刀劈向两人。唐辞向后一闪,方若纯立马失去支撑倒了下去。 可这四面都是拿着兵器的疯子,唐辞一个冷不防,另一把剑也刺了过来,穿透了他的心脏。 唐辞跪倒在地上,虽然疼得没有一点力气,但还是想伸手去抓方若纯。 只是,他再也抓不到了。 张成见势,立马吹埙催停。他打了个响指,那些人都消失了,然后他也趁机溜了。 周围的人围了上来,矛头却直指南景初。 顾诗北回头看着佟思繁,他脸色苍白着,轻声说了一句什么。 顾诗北忍着心痛,蹲下来扶起佟思繁,哽咽着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佟思繁气息越来越弱,未等顾诗北再问什么,他的手已经垂了下去 刚才热闹的战场瞬间变得空荡荡,只有几具尚未冰冷的尸体,证明战争确实发生过。 第一百五十章 幻境一游 南景初看了看周边包围他的人,冷眼道,“我没空陪你们玩儿,滚!” 江梦岚在一旁看着南景初,然而南景初只是瞟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一句话。 那些人虽都围着他,但是没有一个敢动手的。 南景初往外走,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眼睁睁地看着南景初转身离去。 “南景初!”顾诗北红着眼眶问道,“你就没有要解释的吗?” 南景初看都没有看她,背过身说道,“张成说的没错……我早就说过我不是什么好人,是你自己不信。” “南景初!”顾诗北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声,眼泪止不住地流。 南景初沉默了一会儿,冷笑道,“你还是那么好骗。”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 不一会儿,鹿白和程阳他们都赶过来了,舒尧和李晗知道张成来了芙凌台,也紧赶慢赶地赶回来了。江梦岚看见佟思繁,也忙跑过去看他。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顾诗北摇摇晃晃地走向莫柒,莫柒已经缩成了一个倭瓜,地上的血在慢慢的消失。 周围的声音逐渐嘈杂起来,顾诗北的意识也突然开始模糊起来。 一切的记忆都停留在了那一刻。 不一会儿,顾诗北只觉得一阵刺眼,好像突然有一道光晃过了她的脸。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正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她坐了起来,看了看周围。 这里一片荒凉,前面是一条清澈的小溪,背后是一片树林,隐隐能看见一条小路。 太阳很是明媚,好像不是这个季节该有的温度。 顾诗北摸了摸眼睛,脸上的泪痕也已经消失不见了。但是心痛却还真真切切存在,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一场梦。 “小妖王,幸会啊。” 顾诗北被说话声惊了一下,警惕道,“谁!” 那声音充满少年感,但是语气之中带着的骄傲和沉稳,却一点都不像是少年。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予谙。” 顾诗北听见这个名字瞬间警惕起来,他找了这么久的沈予谙,现在自己送上门来了。 顾诗北紧盯着四周,疑惑道,“沈予谙?” “你不用找,你找不到我。”沈予谙轻笑了一声,接着说道,“你和那个傻孩子一样可爱。” “傻孩子?你在说谁?” 沈予谙收了收笑,轻咳一声说道,“这些都不重要,我找你是为了一个人。” “谁?”顾诗北依旧环顾着四周,企图找到沈予谙。 “洛亦风小朋友。”沈予谙叹了一口气,再次解释道,“你真的找不到我的,别找了。” 顾诗北闻言终于收了收眼神。 沈予谙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知道,你的朋友都死了,你现在很难过。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不能一直留在过去。” 顾诗北眼神落寞了几分,问道,“都……都死了吗?” “也不全是……唐辞还有一口气。”沈予谙叹息道,“不过其他人确实都不在了。” “都怪我……” “也不全怪你,他们命里如此。”沈予谙想了想,说道,“你就不好奇佟思繁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吗?不好奇张成为什么去允州,为什么只有仙门被屠吗?” 顾诗北闻言,低头仔细想了想,问道,“为什么?” 沈予谙的语气顿时轻松了不少,他打了一个响指,说道,“小朋友马上就来了,他看不见你。” “什么意思?” “你看看就明白了,现在这个时候,你应该还在仪阳山后山的地下。” 顾诗北正准备问什么,突然看见远处有一辆马车跑过来。马车上只有两个人,好像是运粮食的。 只见他们把车停在了路边,准备往溪边来。 两个人互相交谈着。 “我走的时候就听说妖王死了,你说,这妖族会不会复仇啊?” “我觉得未必,妖族这都乱了多少年了。要说以前妖族好的时候,尚且能一战,现在在这个小妖王手底下又没有人,别说复仇了,恐怕都不会有人伸冤吧。” “谁说不是呢,而且这个妖王还是林家主的女儿呢,林家主都不管,还有谁会管呢……” 顾诗北看着那两个人走了过来,慌乱地别过了脸。 沈予谙说道,“别躲了,他们看不见你。” “你……你说话他们听不到吗?” 沈予谙解释道,“这都是发生过的事,不用担心。” 顾诗北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接着看他们。 那两个人走到溪边,打了一桶水说道,“害~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操心好自己的事就好了,管他们做什么呢?” “你多打点水,给那个小孩儿打一点儿。” “这孩子也是乖巧,一路上不吵不闹的。”那人转过身喊道,“孩子,你也过来喝点水吧,一会儿还得接着赶路呢。” “来啦!”一声熟悉而稚气的声音传过来,远处一个小小的身影跑了过来。 靠近一点,顾诗北才发现,他们口中这个孩子,竟然就是洛洛。 只见洛洛背上背着一把长剑,虽然很碍事的样子,但是他还是背着,一步都不舍得离开。 洛洛笑着跑到溪边,接过车夫手里的水喝了起来。 “慢点喝……” 洛洛喝饱了,微笑地看着车夫说道,“谢谢!” 车夫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孩子,还有三里地就是允州了,我们还要去交差,不能管你了,到时候,你自己要小心点。” 洛洛懂事地点了点头道,“知道啦!” 车夫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走吧。” 于是,三个人又重新回到了马车上,准备接着赶路。 顾诗北慌忙跟了上去,可是她现在的速度完全没有马车快,只能看着他们扬尘而去。 沈予谙说道,“别追了。” “可是洛洛……张成在允州,洛洛有危险!” “你忘了,现在封阴锁还没有破,张成没有来允州。” 顾诗北冷静了一下,这里的感觉实在太真实了,她总是有些恍惚。“那,我们也赶快去允州吧。” 沈予谙打了个响指,顾诗北眼前突然换了一幅场景。 城门上写着允州两个大字,但城楼不高,只是一个小关口。官兵也不算是森严,只有寥寥几个,进进出出的人不多,好一会儿都见不到人。 顾诗北刚审视完这里,就发现一辆马车飞驰而来。来的,正是洛洛他们。 马车停了下来,两个车夫带着洛洛走到了官兵面前。 车夫说道,“我们是给韩府送菜的。” 那些人听到是韩府,没再多问就把人放进去了。 顾诗北问道,“韩府,什么来头?” 沈予谙解释道,“韩府是韩文昌的宅子,韩文昌是唐申以前的旧友。不喜争斗,又喜欢清静,就移居允州来了。” 顾诗北点了点头道,“怪不得唐叔叔要来允州……” 此时,马车已经进了城,顾诗北光明正大地跟了进去,那些官兵对她却视而不见。 看来,沈予谙确实没有骗她。 沈予谙似乎看懂了顾诗北的心思,心里无奈地笑了一声。 第一百五十一章 洛洛幻境 大家进了城,那两个车夫将洛洛放在了一家客栈前面。 洛洛作了个揖说道,“谢谢两位叔叔!” “万事小心。”车夫摸了摸他的头,然后赶着马车去了韩府。 洛洛向四周看了看,最后选了一家客栈走了进去。那家客栈名字也很奇怪,叫,“醉风堂”。 说奇怪,也只是因为这个名字,总能让顾诗北放起来醉花阁与清风阁。 顾诗北跟在洛洛后面进了客栈。 洛洛找到一个店小二问道,“哥哥,有房间吗?” 店小二也很客气,说道,“小朋友,就你一个人吗?” “嗯!”洛洛点了点头,拿出一个钱袋,说道,“这些够吗?” 店小二数了一遍,说道,“呦,这些钱可够你住半个月的了。 洛洛说道,“那就先住半个月。” 店小二把钱给了收银子的人,带着洛洛上了楼。 顾诗北问道,“这个客栈有什么来头吗?” 沈予谙道,“这是你们妖尊大人开的。” 顾诗北疑惑道,“他怎么会在这儿开客栈,总不会,是为了赚钱吧。” “他自有他的道理。” 顾诗北很好奇,但没再问。 洛洛不一会儿就下了楼,肩上还背着那把剑,还真的是寸步不离。 顾诗北又忍不住好奇道,“洛洛为什么一直带着那把剑。” “那把剑名叫‘不得’,是你们妖尊大人给他的。其他的,你看看就知道了。” “他又要去哪儿?” “他刚刚打听到,允州这里只有一家仙门,名为留云剑宗。他去那儿了。” 顾诗北疑惑道,“他去那儿做什么?” “他说要为你和他母亲报仇,于是一心想去求仙问道……不过接下来的事都不重要。”沈予谙又打了一个响指。 顾诗北眼前景象突然又变了。 此时,洛洛正躲在一个灌木丛里,周围好像有人在追杀他。 顾诗北连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了?” 沈予谙道,“现在唐辞刚刚继位,唐申也刚到允州。” “那……那些人。” “都是路人甲,不要紧张。” 顾诗北闻言冷静了一些,聚精会神地盯着洛洛。 那伙追杀他的人渐渐向草丛逼近,洛洛实在无处遁形,被人像拎包裹一样地从草丛里拎了出来。 顾诗北有些紧张,正准备冲上去,沈予谙说话了,“别激动!这都是过去的事。” 顾诗北深呼吸了一下,说道,“这里太真实了,我……” “我知道,你尽量克制一下。” 顾诗北点了点头,接着看洛洛。 洛洛被扔在了地上,身上的钱袋也掉了出来。 那四个人看着洛洛,凶巴巴地说道,“小朋友挺有钱啊,你跑什么!” 洛洛躺在地上害怕地往后窜了窜,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连钱袋都没有捡,却死命护着自己的剑。 那四个人捡完了钱袋,却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为首的那个人看着洛洛说道,“剑不错。” 洛洛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剑坚定地摇了摇头。 那人看见洛洛这幅样子,生气地想去抢洛洛手里的剑。 正当这时,一道光飞了过来,击中了那人的手腕。他疼得瞬间缩回了手,捂着手腕蹲在地上叫喊。 “光天化日之下行如此苟且之事,不怕遭天谴吗?” 洛洛看向了说话的人,来者正是唐申。 虽然只是被打中了胳膊,但是他痛苦非常,就好像被生生断了一条胳膊一样。 唐申说道,“要是再不走,断的就不一定是手了。” 那四个人显然是没有胆子和唐申叫板,一溜烟跑了。 唐申走上前去,伸出了手,说道,“起来吧。” 洛洛迟疑地伸出手,站起来惊魂未定地说道,“谢谢!” 唐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洛亦风。” 唐申听见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耳熟。他问道,“你家是不是在云泽抚山城?” 洛洛点了点头好奇地问道,“您认识我?” “我认识你。”唐申笑了笑,问道,“你是一个人来的允州吗?” “是两位好心的叔叔送我来的。”洛洛好奇地看着唐申,说道,“您是什么人?” 唐申想了想,说道,“我是你顾诗北姐姐的叔叔,你可以叫我唐爷爷。” “糖爷爷?”洛洛心里不自觉地把唐想成了糖,然而这个秘密只有他自己知道。“您认识小北姐姐?” 唐申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洛洛失落地垂下了头,说道,“可是小北姐姐被坏人害死了……” “你小北姐姐已经没事了,”唐申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她还活着。” “真的吗?”洛洛眼睛里光芒闪亮,只一眼,唐申的心都化了。 “真的。”唐申伸手牵起洛洛的手,说道,“先跟我回家吧,回去换身衣服,我在跟你讲小北姐姐的事,好吗?” “好!” 就这样,唐申把洛洛带回了家。 顾诗北问道,“唐叔叔带洛洛回了家,为什么后来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沈予谙解释道,“他本想告诉你们的,但后来听到你们那儿出事,他觉得把洛洛留在这儿最安全,就没有通知你们。” 顾诗北意会地点点头,说道,“那时唐城确实有些乱。” 沈予谙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时间要来不及了,后面的事情会走得快一点,你大概知道一点就好。” 顾诗北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到了下一个地方。 钟离先生把洛洛从唐申的住处带了出来,却被张成堵住了去路。 张成笑了笑说道,“又见面了。” 钟离先生将洛洛护到了身后,说道,“张成,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妖尊大人其实不必如此防着我。你的剑是认主的,我也没办法强行夺走,你紧张什么?” 钟离先生说道,“我告诉过你,不要打这孩子的主意。” “我也告诉过您,不要和我做敌人。您留着这把剑也没用,而我,也只不过是拿剑去做个试验而已。” “你的试验,我不想参与。” 张成眼神突然凌厉起来,朝着扔出一张符咒,那符咒一到空中,立马化作一道光影向钟离先生飞过来。 她轻易地就躲了过去,然而张成好像并没有要伤洛洛的样子,光影触到洛洛没有任何反应。 正当这时,唐申出现救了洛洛和钟离先生。他也没有和张成打斗,救了人就回去了。 之后的事情顾诗北都知道了,张成写了信给他们然后去了天城。 顾诗北突然眼前一亮,他们又回到了那条溪边。 沈予谙问道,“有什么感想?” 顾诗北睁开眼睛,疑惑道,“你让我看这些,想做什么?” “那把不得剑,才是苍错的灵器。也是你们妖王的灵器,它不能化形,但是所拥有的力量却是无穷的。张成是想把怨灵注入其中,让怨灵去引导这把剑的力量,就像你一样。” “像我一样?” “你的灵力最终会被怨灵占领,你最终被怨灵控制。这把剑也是一样,只不过你是肉身,不是武器,要是怨灵操控不了你,就会毁了你。” 顾诗北疑惑道,“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 “你有半个月时间杀张成,我会找人帮你。记住,不要用你的灵力,用剑。” 顾诗北感觉到周围一阵晃动,眼前逐渐变得黑暗起来。她忙问道,“什么帮我?沈予谙!你……” “顾诗北,你该醒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活着就好 顾诗北眼前逐渐又模糊变得清晰起来,眼前人影绰绰,她感觉自己经快要被晃散架了。 那人在她耳边声嘶力竭地哭喊道,“姐!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你不能死啊~” “咳咳~”顾诗北轻咳了一声,说道,“放开……” 那人停止晃动,愣在了原地。 顾诗北挣扎着坐了起来,眼前这个不是别人,正是林致,顾诗北看清楚之后也愣住了。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顾诗北突然扑过去抱住了林致。 眼泪又不由自主地顺着眼眶涌了出来,她轻声责怪道,“臭小子……我以为再也不来了。” 林致拍了拍顾诗北的肩膀,安慰道,“回来了,不走了。” 良久。 顾诗北松开了林致,仔细看了看他,没缺胳膊没少腿,完完整整地坐在面前。沈予谙说,有人会来帮他,难道就是说这个? 林致看顾诗北眼神中带着疑惑,解释道,“你猜的没错,是沈予谙救了我。” 顾诗北闻言,激动道,“他救你?你见到他了吗,他有没有说什么?” “他之所以救我,是因为你。” “因为我?” “是。”林致站起身来,说道,“换个说法,我就是因为你而存在的。” 顾诗北从床上走了下来,问道,“他还说什么了?” “当年沈予谙给我我生命,就是为了让我保护你,帮你继承父亲的事业也好,重振妖族也好,这都是我活着的意义。”林致转过身看着顾诗北笑道,“可是他给了我情感,即使不是因为他,我还是会帮你因为你是我姐,是我唯一的亲人。” 顾诗北疑惑道,“他给了你生命?……他是你亲生父亲?” 林致想了想,说道,“算是吧……这段故事以后再讲给你听。” 顾诗北点了点头,这个沈予谙到底是什么来路,她现在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林致转过身,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放大了瞳孔。“你你您……” 顾诗北疑惑道,“我怎么了?” “你刚才突然没有没有脉搏,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医师都说你死了,你……” 顾诗北想了想,说道,“也许是沈予谙救了我……怪不得,他刚才说时间来不及了。” “你昏迷了半个月,医师什么办法都用了,你就是不醒,唐辞刚才知道你的死讯,差点又晕过去。” 顾诗北皱着眉头疑惑道,“半个月?……等等,唐辞还活着?” “嗯。”林致叹了一口气道,“只是可惜,芊苡为了救唐辞……” 顾诗北来不及可惜,问道,“那……那莫柒,方若纯,佟,佟思繁,他们呢?” 林致听见莫柒,眼睛不禁又湿润起来,大喜大悲来的太快,他心里也乱七八糟的。 顾诗北也猜到了个大概,沈予谙说那是命数,也许,他们的命,真的没办法改变了吧。 顾诗北眼睛肿肿的,说道,“唐辞,他在哪儿,我去看看他。” “他在书房。你刚醒,还是休息一会儿再去吧。” “没事……我想去看看他。”顾诗北穿好了衣服,拍了拍林致的肩膀离开了。 林致看着顾诗北的背影,要是能再来一次就好了,他真的好怀念那个把他推进湖里的姑娘。 顾诗北来到了唐辞的书房里,远远地看着唐辞,他眼睛也肿着,在纸上写着什么。 唐辞没有抬头,严公公先瞧见了她。 严公公看见顾诗北,结结巴巴地说道,“陛,陛下,这这这……” 唐辞面无表情地顺着严公公的眼神看过来,眼神骤然一惊,又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顾诗北往前走着,唐辞也起身朝她走过来。 只见唐辞不由分说地掐了她一下,问道,“你怎么没死……你还活着。” “我没事……” 顾诗北话还没说完,就被唐辞一把拽进了怀里,“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顾诗北迟疑地拍了拍唐辞的肩膀,说道,“没关系,我在。” 严公公朝着顾诗北点了点头,退出了书房里。 良久之后,唐辞才松开了顾诗北。 顾诗北心疼地看着唐辞说道,“对不起,都怪我,我应该……。” 唐辞摇着头说道,“不怪你,不是你的错。” “要不是我那么相信南景初,你们也不会……” “要不是你,以南景初的性格,这唐城百姓,恐怕都活不了。”唐辞叹了一口气说道,“而且,要不是因为你,四方玄山,炽风山庄和云泽抚山城应该也保不住了。” 顾诗北沉默着没有说话。 唐辞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人都已经葬了,去看看他们吧。” 顾诗北点了点头道,“芊苡她……” 唐辞眼神垂了垂,说道,“我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走了,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救了我……你昏迷了半个月,我差点以为你也会不来了。” 顾诗北长叹了一口气,皱眉疑惑道,“沈予谙的幻境里,我记得不过只有两个时辰而已,怎么会过了这么久……” “什么幻境?”唐辞疑惑道,“你找到沈予谙了?” 顾诗北摇了摇头,解释道,“我没有见到他,他带我去看了看洛洛的经历。他好像什么都知道,可是他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生,却什么都没有做。” “他让你看着些目的是什么?” “他说,让我杀了张成。” 唐辞疑惑道,“你之前说在妖灵石里,苍错让你杀了沈予谙,会不会沈予谙这个人有问题,他让你做这些,是另有目的?他那么厉害,想杀张成为什么还要借你的手?” 两个人面面相觑,心里都有些起疑。 “事事谨慎是好的,但是猜疑心可不要太重哦。”沈予谙的声音又出现了。 顾诗北听见沈予谙熟悉的声音很淡定,唐辞被吓了一大跳问道,“谁?” 顾诗北回答道,“他就是沈予谙。” 沈予谙长舒了一口气,说道,“终于不用自我介绍了。” 唐辞问道,“你在哪儿,出来!” 顾诗北解释道,“我们找不到他的,别找了。” “果然没有挑错人。”沈予谙轻笑道,“不过,你们好像有些怀疑我的动机,还有皇帝小朋友,有些怀疑我的能力啊。” 唐辞不悦道,“少把话说的这么好听……” 沈予谙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去开门。” 唐辞看着顾诗北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乖乖地去开门了。 唐辞刚打开书房的门,就看见林致的手刚抬起来准备敲门。 两个人对视着,都是一脸惊讶的表情。 三个人进来之后,唐辞又向林致介绍了一遍。 沈予谙笑道,“林致认得我,其实不用介绍的。既然都来齐了,那就各抒己见,开个会吧。” 唐辞悄悄问顾诗北,“这个沈予谙,是不是什么都能做?” 沈予谙叹了一口气道,“你不用说那么小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死去的人我救不回来。” 唐辞愣在了原地,林致说道,“相信他,他没有恶意。我们可以相信他。” 顾诗北问道,“沈予谙,你为什么想杀张成?” 沈予谙叹了一口气说道,“因为这个人,连我都看不透。” 第一百五十三章 重来一次 顾诗北道,“你都看不透的人,你让我去杀?” 沈予谙道,“我说的看不透,不是因为他复杂,是因为他比你们看到的要简单的多。” 唐辞不可思议道,“他把我们骗得团团转,你说他简单,你是觉得我们很蠢吗?” “以后你们会明白的,攻于心计的人,比他好对付多了。”沈予谙深叹了一口气,问道,“不过为了打消你们有其他念头,我可以答应你们一个要求。” 唐辞情绪低沉地说道,“我知道你厉害,你能让他们活过来吗,你们让一切都重来一遍吗……” 沈予谙道,“我可以让一切重来一遍,可他命运如此,你们并不能改变什么。” 顾诗北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要打赌吗?” 沈予谙饶有趣味地问道,“和我打赌?赌什么?” 顾诗北说道,“要是我们能改变,你能保证让他们真的回来吗?” 唐辞说道,“要是只能在幻境之中改变结局,这一切有什么意义。” 沈予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天道你们改不了的。” 林致看着顾诗北,说道,“让我们试试吧,哪怕是假的。” 沈予谙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已经知道结局,再来一次还有意义吗?” 林致眼神落寞地说道,“我只是想再看她一眼。” 顾诗北心里也明白,当时让莫柒承受了那么多痛苦,最后到死都没有见到他,他觉得愧疚。 顾诗北心里又何尝没有遗憾呢,莫柒,佟思繁,方若纯他们的死他一直觉得愧疚。哪怕是用她的命来换,顾诗北都觉得值得。 沈予谙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这些孩子,优点是重情重义,缺点也是重情重义。” 唐辞心里想着,要是再见到方若纯,他们最后一次相处,一定不会骂他。 沈予谙叹了一口气,说道,“保护孩子的梦想,也算是有意义。你们要是真的想好了,那就随你们去吧。记住,不要告诉幻他们真相,否则我会立刻让你们回来的。” 唐辞慌乱地看着四周,问道,“等等,你让我们准备准备。” 沈予谙不耐烦地说道,“少废话!” 话毕,沈予谙打了一个响指,三个人的眼前突然一阵黑暗。 顾诗北感觉身子轻飘飘的,眼前昏昏沉沉一片迷离。 “小北……小北?……喂!” 突然,一声拍桌子的声音吓醒了顾诗北。 顾诗北被吓的瞬间清醒了过来。 莫柒疑惑地看着顾诗北问道,“喝个茶还能睡着?” 顾诗北看见莫柒差点哭出来,她忍着情绪说道,“好喝,茶好喝。” 莫柒白了一眼顾诗北,接着喝茶,看着茶馆之中人来人往,声音嘈杂。 “听说,林家家主的私生女又被赶出来了。” “你们说说,这丫头也真是命苦,娘没有不说,那林怀炙怎么就那么狠心?” “什么呀,那私生女的娘就是个乡野村妇,那孩子指不定是那里来的野种,不过是想攀附高门罢了。” “要我说,如此拙劣的手段要是都能蒙混,那林怀炙的子嗣怕是得比这街上的萝卜还多了。” 众人哄堂大笑。 顾诗北也笑了。 “我就是顾诗北!”顾诗北站起身来拉着莫柒,回头说道,“你们全家都是萝卜!” 说完,顾诗北拉着莫柒就向外跑去。 莫柒惊慌失措地说道,“,我的小祖宗,你疯了吗?” 顾诗北不由分说,拉着莫柒跑了出去,她站在街上大喊道,“仪阳山的人,我就是顾诗北,有本事来抓我!” 莫柒打了一下顾诗北,问道,“你是不是有病!” 顾诗北回头笑了笑,说道,“你救得了。” 说完,顾诗北凭着记忆来到唐辞的马车前,敲了敲马车,然后拉着莫柒就跳了进去。 唐辞刚刚才反应过来,看见顾诗北,又惊又喜,一把就抱住了顾诗北,惊喜地说道,“我们真的回来了。” 顾诗北松开了唐辞,说道,“先去炽风山庄找林致!” “嗯!” 莫柒一脸懵地看着两个人,说道,“我还在这儿呢……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顾诗北,你居然抱他!你们什么关系?林致是谁,你为什么突然要去炽风山庄?” 顾诗北看了看唐辞,沈予谙好像不让他们说出真相。唐辞吞吞吐吐地解释道,“那个……我们,一见如故。” 顾诗北也点了点头,说道,“啊,是啊……你,你好,我是顾诗北。” 唐辞也礼貌地回答道,“啊,对。我叫唐辞。那个……莫柒,你叫什么?” 莫柒眨了眨眼睛,惊讶道,“你认识我?” 唐辞也跟着眨了眨眼睛,霸气地说道,“我是唐城太子,想知道什么不容易?别废话,跟我走就是了。” 莫柒看着顾诗北,疑虑好像打消了一些。 顾诗北偷偷竖了个大拇指。 三个人很快就来了炽风山庄。 顾诗北和唐辞跳下了马车,莫柒觉得这两个人疯了,就偷偷缩回了顾诗北的口袋里。 两个人一下车,就看见林致正巧手以盼。 看见唐辞和顾诗北,飞奔着跑了过来抱住了顾诗北。 “姐,你们终于来了,我们真的回来了!” 顾诗北拍了拍林致,说道,“先别着急,别让别人发现不对劲” 林怀炙快步走了过来拉开了林致,说道,“大白天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林致连忙解释道,“父亲,她是你……” “我是唐辞的未婚妻。”顾诗北微笑地看着林怀炙,说道,“幸会……林家主。” 林怀炙点了点头,低声责骂道,“太子的未婚妻你也敢抱,你疯了吗!” 林致知道顾诗北为什么不愿意说,她既然决定了,林致和唐辞也不好劝他。 林怀炙看了一眼顾诗北说道,“你很像我之前认识的人。” 顾诗北笑道,“您应该是认错了。” 唐辞说道,“林叔叔,我今天来就是想和林致待两天,您不必理我们。” 林怀炙点了点头,说道,“那让林致带你们先去安顿一下。” 林致看着林怀炙笑道,“知道了父亲。” 说完,林致就拉着顾诗北和唐辞进了门。 这里的景象一点都没有变,上次在昭云山的时候,各处都受了不小的打击,虽说后来都修复了,但毕竟有些差别。 林致也留恋地看着四处,就好像第一次来一样。 顾诗北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要先去趟仪阳山,晚上再见吧。” 唐辞拉住了顾诗北劝道,“虽说我们就是来改变历史的,但是不至于这么着急灭人满门吧。” 顾诗北被唐辞逗笑了,她解释道,“我只是去叮嘱一下他们。而且……你就不想去看看方若纯吗?” “晚上见!”唐辞松开了顾诗北的手,急匆匆地往外走去。 顾诗北刚想走,又退了回来,从口袋里拿出倭瓜扔给了林致,说道,“替我照顾一下。” 林致接过了莫柒,小心翼翼地捧着她。她死的那天,林致赶到的时候,莫柒已经死了。 林致把她带回了炽风山,埋在了那棵椿树下。心里还想着,也许埋起来,莫柒会活过来。即使那个时候,就是捧着莫柒,都感觉不到生命的的存在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初次再见 顾诗北出了门之后直奔仪阳山,以前是想隐瞒身份,现在都无所谓了。 不过沈予谙让他们重新经历一遍,就让顾诗北的灵力也回到了以前的状态,毕竟顾诗北在这里要是也不能用灵力,估计在张墨桓的蹂躏下,没两天就先死了。 顾诗北到仪阳山,没有从正门进,直接去了张墨桓的房间。 张墨桓没有在,但是桌子上却摆着两杯热茶,看起来是刚刚招待过什么人。 顾诗北正想着,张墨桓就推门进来了。两个人四目相对,张墨桓先是惊讶了一下,又转而变成了疑惑。 “你是哪位,怎么……” “张墨桓!”顾诗北坐了下来,眼神冷凝地看着他,说道,“我是顾诗北,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张墨桓这个时候还没有真正见过顾诗北,所以表情迷茫也是正常。 顾诗北接着说道,“我知道一直是你在追杀我。” 张墨桓看见顾诗北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便也没打算再装,他先前走了两步,说道,“既然顾小姐送上门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顾诗北伸手让他停步,说道,“你难道不知道,唐城上下,没有人打得过我吗?” 张墨桓哪能不知道这个,毕竟他的人当时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有抓到顾诗北。他乖乖停了下来,问道,“那顾小姐今天来,是想兴师问罪呢,还是想谈条件呢?” 顾诗北满意地一笑,说道,“兴师问罪有的是机会,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谈谈……坐。” 张墨桓没有说什么,乖乖坐了下来。 顾诗北接着说道,“我不会揭穿你的真面目,你早做什么我都不拦着。” 张墨桓轻笑了一声,说道,“不如顾小姐先说说,你想要什么?” “我是妖王的事情,我母亲的事情,还有妖灵石的事情,不许告诉林家主。” “那我要非说不可呢?” “张家主要是说了也无妨,我不过是费费力气封口罢了。” 张墨桓冷哼一声说道,“顾小姐好大的口气。” 顾诗北邪魅一笑,说道,“我有没有这个本事,你心里清楚……不过,你的血石和我的秘密孰轻孰重,你应该能掂量得清的。” 张墨桓一直自认为自己的计划很周密,这样堂而皇之地被顾诗北说出来,他心里应该很慌乱。 不过张墨桓的的情绪确实隐藏得很好,他平静地问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还有什么谈条件的必要?” “我说了,只要你不提我的事,我会装作不知道,你追杀我也好,耍什么阴谋也好,我都不会找你的麻烦,你要是想要妖灵石,尽管来抢便是。” 张墨桓被顾诗北这个逻辑吓到了,他难以理解地看着顾诗北,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诗北站起身来,说道,“互相保密,互不干涉。要是你想改变计划,耍什么花样,我分分钟让你十几年的筹谋付之东流。” 张墨桓沉默不语,心情十分复杂。 顾诗北回头说道,“这不是合作,只是战前协议罢了。你这么聪明,应该不难理解。” 说完,顾诗北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下张墨桓一个人在原地怀疑人生。 顾诗北出门的时候,看见角落里有一个人悄悄盯着她。顾诗北看过去,他又默默地地收回了目光。 也对,仪阳山的人现在哪个不对她虎视眈眈。 仪阳山的人虎视眈眈是没有错,但方若纯没想到的是。此刻对他虎视眈眈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子。 方若纯现在还没有回来,于是唐辞躲在他的的房间里,准备给他一个惊喜。 终于,门口有动静了。 唐辞听不到外面在说什么,但肯定是方若纯没错了,他躲在床边的窗帘后面,就等方若纯进来了。 不一会儿,门被推开了。 方若纯将手里的扇子放在了桌子上,向床边走去。 方若纯刚准备脱衣服,唐辞就冲了出来,抱着方若纯重重地摔在了床上。 方若纯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一脸茫然地看着唐辞,连话都说不出来。 唐辞看见方若纯,眼泪瞬间决堤了。 方若纯更不知所措了。 “你,你是何人……放开我!” 唐辞泪珠还挂在脸上,但是又觉得这时的方若纯像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可爱,便忍不住想逗逗他。 “不许动,我是你未来夫君。” 唐辞想都没想,强硬地掰过方若纯的头,在他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方若纯感觉自己这些年建立的人生观,在那一瞬间崩塌了。 “疯子!你给我下去!”方若纯拼命挣扎着,怒骂道,“滚!” 但是沈予谙保留了唐辞的灵力,现在的方若纯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唐辞轻轻一笑,趁着方若纯挣扎的空档,上手一扯方若纯的腰带扔下了床,双腿跪在方若纯的腰间,说道,“你接着喊。” 唐辞的脸离他远了一些,他这才得以仔细看看唐辞的脸,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沉默了一会儿,难以置信道,“太子?” “别叫太子,太生分了,叫夫君就好。” 唐辞正准备接着扒方若纯的衣服,身后门突然被推开了。 唐辞扭头一看,程阳和鹿白愣在了门他们的人生观……已经被毁稀碎了。 方若纯趁着唐辞看人的功夫,飞快地推开了他,起身穿好了衣服。 唐辞也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方若纯俨然一副被虐待的样子,鹿白指着唐辞鼻子问道,“师哥,他是不是非礼你了!” 程阳拉了拉鹿白,说道,“鹿白,别乱说。” 唐辞点了点头,云淡风轻地说道,“就是非礼。” 鹿白闻言,已经准备要动手了。 方若纯拦住了他,说道,“鹿白,不得无礼,这位是太子……” 鹿白吃惊地看着唐辞。 唐辞挑了挑眉,说道,“幸会。” 程阳将鹿白往回拉了拉,说道,“见过太子……不知太子大驾,失礼了。” 鹿白瞪了唐辞一眼,说道,“什么太子,我看就是流氓。” 方若纯咬了咬牙,努力平复着情绪,说道,“太子下次,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了。” 唐辞转过身向方若纯靠近了两步,笑道,“我认真的。” “不知太子今日来有什么要事,还是移步正殿去谈吧。”方若纯紧张地后退了两步。未等唐辞说完话,就打算打发唐辞。 “我今天来是为了……”唐辞往前走了两步,上手整理了一下方若纯的头发,又突然伸手捏了一下方若纯的脸,笑道,“睡你。” 说完,唐辞一溜烟就跑了。 方若纯这下是真的被惹怒了。 他拿起桌上的青凰追了出去,鹿白和程阳还从来没见过方若纯被气成这样,刚开始的忍耐,一定是他最后的底线了。 方若纯刚追了不久,却发现唐辞突然没了踪迹。 他慢慢往前走着,心想唐辞肯定跑不远。 在他刚要经过一棵大树时,唐辞突然就冒出来在他面前站定,然后飞快地又亲了一下他。说道,“这次真的再见了!” “唐辞!”方若纯已经快被气疯了。 他一拳锤在了那颗树上,树干瞬间断裂了。 唐辞头也没回,要是方若纯最后能生生他的气,也许就不会替他挡那一剑。 哪怕那一剑扎在唐辞自己的心脏上,他也不会觉得那么疼吧。 第一百五十五章 有点意思 炽风山庄倒是真的很平静,林致捧着莫柒,来到当初莫柒推他下去的那个小桥上。 莫柒此时好像已经知道顾诗北把自己送给别人的事,一直没敢出来。 心里默默想着:要是再见到顾诗北,她一定把这个女人剁成泥。 林致之所以沉默了这么久,是因为他还不知道要以什么方式来面对莫柒,他还没有见到莫柒,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莫柒此时实在是忍不了了。 她突然化为人形,站在林致面前指着鼻子就骂。 “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你一直捧着,我不热吗?我……” 未等莫柒说完话,林致一把就把她拉到了怀里。 “我好想你……对不起。”林致抱着这个熟悉的人,他现在只觉得,连这份体温都是奢侈。 莫柒皱着眉头,一把将林致推开来。 结果实在是没控制住力道,所以……林致再一次从小桥上飞了出去,落入了河里。 莫柒也没想到林致这么不禁推,但是她刚才推他的时候,他那副泪流满面的样子,到底是为什么呢。 “喂!你没事吧。”莫柒担心地问道。 林致没有回答,在水里一阵阵地扑腾。 莫柒很担心,跑下桥走到水边,可是水里已经没有动静了。 正找着人,莫柒突然觉得自己的脚腕被抓住了。她低头一看,林致浑身湿透了。 未等她扶,林致就飞快地站了起来抱住了她。 林致衣物都是湿的,所以莫柒几乎可以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林致的身材。 林致哽咽着,在莫柒耳边轻轻说道,“莫柒,你个流氓。” 莫柒被骂的莫名其妙,她不可思议地笑了笑,推开了林致。“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二话不说上来就抱我,抱完还骂我流氓,我说你有病吧!” 推开之后,莫柒才留意到。眼前这个男孩儿,不仅脸好看,身材也是…… 莫柒收了收眼神,转身就想走。 林致上前从背后抱住了莫柒,可怜巴巴地说道,“不要走好不好,我求你了。” 莫柒不是一个轻易被他人美色折服的人,只不过是林致说得太可怜巴巴,她出于同情才留下来安慰他而已。没错,就是这样。 莫柒掰开了林致的手,说道,“小弟弟,有什么话我们坐下慢慢聊好不好。” 林致松开了莫柒,问道,“你真的愿意听我说吗?” 莫柒点了点头道,“真的。” 于是乎,林致把自己的‘悲惨遭遇’,都脸不红心不跳地编给了莫柒听。 顾诗北要是知道林致现在这副诱骗无知少女的样子,肯定会后悔当初没有阻止两个人在一起。 然而她现在没空理会林致,她要做一件更重要的事。 顾诗北一路狂飙,来到了冥狱阁。她并不是想杀了南景初,只不过,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看看南景初。直到现在,她虽然知道南景初后来骗了她,但还是不能相信,南景初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拿她当棋子。 顾诗北到冥狱阁的时候,南景初正在门口发呆。没错,就是发呆。 他像个受委屈的孩子一样,单手托着腮坐在冥狱阁门口。好像在等什么人,又好像很失落。 虽然俨然一副面若冰霜的样子,但是那样子确实很像个孩子。 顾诗北光明正大地走到南景初面前站定,盯着他一言不发。 南景初抬眼看见顾诗北,眼神里一点陌生都没有。顾诗北能理解,当时在忘川顾诗北就觉得,南景初肯定比她知道的药早认识她。 所以他这个反应,顾诗北也不惊讶。 不过顾诗北这次可不是来问这个的,她沉默了一会儿,问道,“知道我是谁吗?” 南景初没有那么惊讶了,反而笑着回答道,“当然知道,这不是顾诗北顾小姐嘛。” 顾诗北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知道就好,我想和你谈谈。” “顾小姐不想听我自我介绍一下吗?” “没兴趣,南先生。”顾诗北没有看南景初,径直走进了冥狱阁。 她进了院子,里面钟尧和南宿还在院子里玩儿。 “小狐狸。”顾诗北蹲了下来,抱起南宿说道,“小狐狸,你长大以后,可不能骗人啊。要是骗人,以后也会被人骗的。” 南景初在身后疑惑道,“顾小姐对南宿很感兴趣吗?” 顾诗北放下了南宿,站起身来说道,“不,我以前认识一个小狐狸,后来他骗了我,我很难过。” 南景初转过身,走到院里的桌前,笑道,“是嘛,那你以后可得离这样的人远一点。” 南景初将茶杯递给顾诗北。 顾诗北没有接,坐了下来,说道,“我今天,是来找你合作的。” 南景初没有在意,也跟着坐了下来道,“说说看。” “我知道,你想报复仪阳山,想报复仙门。你和张墨桓合作,就是为了两面搅局。” “接着说。” “可是你没办法完全控制张墨桓。,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他只当你是颗棋子。连坦诚都做不到,和他合作,多没意思啊。” 南景初饶有兴趣地看着顾诗北,问道,“所以,我和你合作,会很有意思吗?” 顾诗北邪魅一笑,看着南景初说道,“保证比他有意思。” “顾小姐就这么自信吗?” “当然。要是你肯和我合作,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妖灵石,妖王的位子,我都如你的意。” “我要是想要顾小姐呢,也给吗?” “南先生不要太贪心了。”顾诗北冷笑道,“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反正你们的计划……” “愿意。”南景初未等顾诗北说完,就伸出了手,说道,“当然愿意。” 顾诗北伸手握住了南景初的手,笑道,“那合作愉快,南先生。” “合作愉快,顾小姐。” 顾诗北握着南景初的手,他手冰凉得像刚经历过冬天一样。 良久,南景初示意了一下,顾诗北才反应过来,放开了南景初的手。 南景初把手收了回来,问道,“既然要合作,说吧,想让我做什么?” “你现在只需要等着,我会告诉你做什么。张墨桓要是找你。你尽管去就是了,他要是让你杀人,你只管应允,不许动手。总之,不要让张墨桓觉察出来就是了。” 南景初故作为难道,“要是我交不了差怎么办?” “南先生大变活人都不在话下,会担心交不了差吗?” 南景初忍不住笑道,“和顾小姐合作,确实有意思。” 顾诗北看着南景初,疑惑道,“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吗?” 南景初挑了挑眉,说道,“顾小姐既然能找到我这儿来,想知道这些应该不难。” 顾诗北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南阁主是个聪明人……不过现在,我需要你替我做一件事情。” “顾小姐尽管说。” “想办法让佟思繁知道佟子真的秘密。”顾诗北看着南景初问道,“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吧。” 南景初看着顾诗北,犹豫了一下,说道,“说的太早,多没意思啊。” 顾诗北靠近了一点,轻笑道,“让你提前报仇,不好吗?” 南景初惊喜道,“你是让我杀了佟子真?” “带他回冥狱阁,然后通知我。”顾诗北站起身来向外走去,说道,“南景初,我最讨厌欺骗,记住了。” 南景初看着顾诗北的背影,轻笑道,“有意思。” 第一百五十六章 强行误会 顾诗北从冥狱阁出来,就回了炽风山。唐辞也回了天城,这个时候唐芊苡应该要出发去找神医了。 顾诗北到炽风山的时候,林致还在给莫柒讲故事。 林致坐在院子里,一本正经地说着,“所以我从小受尽了欺负,大家都不待见我……我记得,我八岁那年还生了一场很打的病,差一点就死了。” 莫柒还很认真地点着头,一脸忧虑地看着林致。 顾诗北轻笑了一声,走进了院子,说道,“我说林致,你童年这么悲惨,我怎么不知道?” 莫柒替林致解释道,“他小时候的事你怎么知道?他已经这么惨了,你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林致看着莫柒笑了笑,转身问道,“姐,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顾诗北道,“我只是去仪阳山警告一下,能有多长时间?” 林致犹豫了一下,问道,“我以为,你会去找……南景报仇呢。” “我去了。”顾诗北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所以,他当初怎么骗的我,我就怎么给他还回去。” 莫柒迷茫地看着林致又看看顾诗北问道,“你为什么管小北叫姐?还有,南景初是哪位?” 顾诗北解释道,“我们接下来要和这位南先生一起共事。” 莫柒依旧很茫然,“我怎么感觉,你今天突然之间变了一个人。” 顾诗北楞了一会儿,说道,“人总是会变的。” 林致看顾诗北又有些伤怀,于是连忙说道,“该吃晚饭了,要不然一起过去吃个饭吧,和父……和我父亲。” 莫柒疑惑道,“你父亲?” 顾诗北解释道,“就是……林家主,林怀炙。” 莫柒愣住了。 顾诗北接着说道,“我不打算和他相认了,所以这件事我们都不要再提了,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 莫柒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问道,“是他不肯认你吗?为什么……” 莫柒看向林致,问道,“是不是因为你,你是他儿子,所以他不肯认小北。” “我……”林致紧张地看着莫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顾诗北按住了莫柒,解释道,“不怪他,不怪任何人。是我自己不想认……我想,母亲应该也会希望,林家主心里好过一些,要是真想不如他意,那就永远不要让他知道了。” 莫柒冷静了一会儿,说道,“你真的想好了吗……要是你不肯认他,以后出了危险,就真的没人帮你了。” “我还有你,就够了。”顾诗北看着莫柒笑道,“而且,你放心吧,我能保护自己。” 林致见势也说道,“是啊,我会保护好你们的。” 莫柒听见林致这话,眼神突然恶狠狠地飘了过来,厉声问道,“你早就知道小北的身份是不是,是你挑拨他们的关系了是不是!” 林致被莫柒这个想法惊讶到了,他无辜地看着莫柒解释道,“你怎么会这么理解?我只是……” “好,我知道了。”莫柒扭过头生气道,“亏我还觉得你可怜,我真的瞎了眼了。” 顾诗北哭笑不得地说道,“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让他替我保守秘密的。” 莫柒嫌弃地看着顾诗北,说道,“你就傻吧,什么时候被卖了你还得替人家数钱。” 林致委屈地看着莫柒,说道,“那……还去吃饭吗?” “吃,为什么不吃。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调拨的,让小北这么傻地就信了你。”莫柒说完还不忘白了一眼他。 顾诗北也很无奈,虽然莫柒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但她要是轴起来,那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于是,大家各怀心事地去吃饭了。 此时,林怀炙已经在等着了。 他微笑地看着顾诗北点了点头,问道,“顾小姐休息得还好吗?” 顾诗北也点头回应道,“还好。” 林怀炙看着莫柒问道,“这位是……” “我是你……” “她是我的灵器,名叫莫柒。”顾诗北截住了莫柒的话,就怕她下一句说出我是你祖宗这类的话,虽然以莫柒的年龄,做他祖宗也没什么问题。 林怀炙笑道,“父亲,大家都饿了,先吃饭吧。” 莫柒瞪了一眼林致,咬着牙低声说道,“吃吃吃,就知道吃,撑死你算了!” 林致无奈地看着莫柒,现在只会越解释越乱吧。 林致刚要落座,准备坐在顾诗北旁边,莫柒就没好气地一把推开了林致,坐在了他和顾诗北的中间。 林致也只是笑了笑没有计较。 大家都坐了下来,林怀炙问道,“小北是哪里人?我之前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顾诗北紧张道,“哦……我是,我是允州来的。” 林怀炙听见允州愣了愣。顾诗北疑惑道,“允州,怎么了吗?” 林怀炙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只是我曾经答应过一位故人,说等天下太平了,想去允州过隐姓埋名的生活。你们长得很像,我有些恍惚罢了……” 顾诗北沉默着笑了笑,心中不禁猜想着,母亲后来从来没去过允州的原因,会不会是因为曾经约定过的人不在呢? 顾诗北低声说道,“林家主最后还是没有去吧。” 林怀炙叹了一口气道,“她等过我,我去晚了。现在想去了,人却已经找不到了。” 顾诗北听见林怀炙说想去,问道,“林家主放得下天下了吗……还是只是愧疚了呢?” “只是现在有人……”林怀炙话说一半看向林致,看见莫柒正在拼命地给林致夹菜,愣住了。 林致看了看自己碗里满满当当快溢出来的菜,再看看莫柒,嘴里还嘀咕着,“吃,不是着急吃饭吗……不就是想得到家主的位子,然后吃香的喝辣的吗,吃!” 顾诗北拉了拉莫柒,劝道,“莫柒,不得无礼。” 莫柒看见林怀炙的眼神,笑道,“你们慢慢聊,我和林公子一见如故,热情了些罢了。” 林致笑着点了点了点头说道,“没事,你们慢慢聊。” 林怀炙迟疑地看着顾诗北,顾诗北解释道,“我们年轻人相处起来比较不拘小节,林叔叔不要见怪。” “不会,不会。”林怀炙看着顾诗北说道,“看来我真的老了。” 顾诗北笑道,“真好奇林叔叔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应该不会,犯什么错吧?” 林怀炙道,“人总会犯错的,要是不能避免,就尽量弥补吧。” 顾诗北没有说话。不知道他所说的错误里,有没有包括过南景初,有没有包括过母亲,或者说,他有没有真的觉得自己做错过事。 而此时,莫柒还在盯着林致。 林致看着莫柒,问道,“你非要看着我吃吗?” “我乐意,再瞪我,信不信我吃了你!” 林致闻言,突然靠近了一点点,低声笑道,“信,我信,要不然,今晚来我房里,你好好研究一下怎么吃我?” 莫柒听得出林致的意思,她并没有生气,也对着林致笑道,“好啊,那就现在吧。” 说完,莫柒转身就出了门。 林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求救似的看着顾诗北。未等顾诗北反应,莫柒又走了进来,将林致提溜着出了门。 顾诗北看着林怀炙茫然的样子,解释道,“他们相处的不错,想去切磋一下,不用理会。” “哦,年轻人好斗一些也是正常。说起来,过两日炽风山庄举行修仙大会,不知道顾小姐有没有兴趣?” 顾诗北差点忘了这一茬了,这次大会好像张昱也会来。正好,她现在可以报报仇了。 林怀炙看顾诗北沉默,说道,“顾小姐要是为难,那就……” “去。”顾诗北笑着看着林怀炙道,“如此盛会,林叔叔能邀请我,是我的荣幸。” 第一百五十七章 前尘 林怀炙欣慰地点了点头,说道,“林小姐性格这般豪爽,倒是真与我那位故人相像。” “只可惜我父母早逝。”顾诗北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不过,我倒真有个问题想问问您。” “顾小姐尽管问。” 顾诗北迟疑道,“天下人皆对妖族恨之入骨,可若林叔叔的妻儿是妖族,您是选择徇私,还是大义灭亲呢?” 林怀炙想了想说道,“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我只是说如果。” 林怀炙沉默了。 顾诗北看着林怀炙笑道,“我只是好奇而已,林叔叔就算选择道义,我也不觉得意外。” 她站起身来说道,“我去看看林致,莫柒下手不知轻重,我有些担心。” 顾诗北转过身,正打算要离开,林怀炙突然说道,“若不能在世俗里同生,那就为道义共死。一个人苟活于世,也没什么意义。” 顾诗北没有回头,眼睛不自觉地湿润了。 说不上是因为什么,也许是感动,也许是觉得嘲讽。 她不知道自己当时死的时候林怀炙有没有这样想过,但是心里又明白,林怀炙的死并不是意外,他能原谅林怀炙误会他,但是她没办法替顾叶扬原谅,更没办法替南景初和他那么多族人原谅。 是的,人永远不能劝别人大度。 顾诗北来到了后山,正低头走着。突然,她抬头一看。 莫柒被结结实实地绑在树上,林致正在锲而不舍地跟她讲道理。这一幕顾诗北倒是有些看不懂了。 林致靠在树上,说道,“我和小北姐只是朋友,我只不过是看她年长,就叫她姐的。他和父亲的关系,是后来她自己告诉我的。” 莫柒不服气地说道,“我们本来说好要跟林怀炙坦白,她怎么一遇见你就突然改变主意了。还那么放心把我交给你,你到底灌了什么迷魂汤给她!”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前改变主意了,你相信我,我是双手双脚赞成她和父亲相认的。” 莫柒想了想,说道,“你说你是林家主捡来的?” 林致很开心,莫柒这是要相信他的节奏啊。他连忙点了点头道,“是啊,我只是父亲的义子而已。” “怪不得。”莫柒恍然大悟道,“你的身份继承不了家主的位子,所以你想娶小北,然后名正言顺地继承对不对!没看出来啊居心叵测!” 林致张着嘴难以置信地盯着莫柒,说不出话来。 顾诗北连忙跑了过来。 莫柒看见顾诗北,如同看见救命稻草一般,说道,“小北,你终于来了,我告诉你,你离这个人远一点,这个人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顾诗北解释道,“莫柒,这件事情真地没你想的那么复杂,真的只是我不想说而已。林致,你也真是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把人绑起来。” 林致委屈道,“你都不知道,我要是放开她,她非一鞭子抽死我。” 顾诗北低声问道,“我记得莫柒当初没有灵力也不低,你怎么做到的?” 林致靠近了一点,低声回道,“这不是全靠苏锦良的训练,而且和莫柒在一起时间久了,我都知道她下一招是什么了,不难。” 莫柒看见林致靠顾诗北那么近,瞬间看不过去了,她生气道,“林致,你给我离小北远一点!” 林致低声又说道,“我还记得莫柒当初那么温柔,你看看现在。” 顾诗北看了看莫柒,此刻像个河豚一样气鼓鼓地盯着林致。说道,“不管怎么样,你先放开她,这么绑着成什么样子。” 林致乖乖松开了绳子好声好气地说道,“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要动手。” 莫柒看着顾诗北袒护他,于是便没有再和林致计较。 顾诗北说道,“过两天修仙大会,你们有什么想法?” 林致突然严肃道,“所以,张昱也会来?” “是,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报仇的时间,你千万不能冲动……” “我明白,你不用考虑我。” 顾诗北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当时是南景初……” “姐。”林致打断了她的话,笑着说道,“我不能说不恨,只是不想计较罢了。” 顾诗北心疼地看着林致。莫柒一脸茫然地看着顾诗北疑惑道,“你们到底再说什么?” 顾诗北眼神收了收,心里还是有些愧疚。她回答道,“没什么。” 莫柒摸了摸顾诗北的额头,问道,“小北,你不会是中什么斜了吧。” 顾诗北往后缩了缩,说道,“你放心吧,我们没事。” 莫柒又将眼神转到了林致身上,恶狠狠地问道,“又是你,你又给她惯了什么迷魂汤?” 林致无辜地看着顾诗北,这个女人对他的怀疑,现在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了吗? 顾诗北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放心,我会解释清楚的。” 说完,顾诗北就拉着莫柒回去了。 林致叹了一口气,其实,看着莫柒这样闹,他已经很知足了,哪怕她打他骂他,他都觉得无所谓,只要这个人还在眼前,他就觉得,这是莫大的荣幸。 林致刚要转身,就看见,远处一直黑猫正在盯着他。脖子上还带了一块牌子。 他慢慢地蹲了下来,叫道,“苏锦良?” 那黑猫愣了愣,这个时候,苏锦良还没有出场,之前林致应该一直叫他‘冷爷’才对,现在怎么突然改口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地走了过来。 林致看着苏锦良,一把抱起了他。紧紧抱在怀里,怎么都不肯撒手。 当时他回来的时候,听说了苏锦良在椿树上的事情,但他到的时候,也不知道苏锦良为什么突然消失了。 也许是不肯见他,也许…… 苏锦良用两个爪子拼命地抵抗着,一脸嫌弃地看着林致,他现在要是会说话,一定满口都是嫌弃。 其实林致想回来,不只是因为想要弥补过去的遗憾,还有,就是想再看看他们的样子……仅此而已。 唐辞心里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唐芊苡不声不响地救了他,他却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来得及看。他知道的,芊苡以前是那么怕苦,那么怕疼的一个人。 他急匆匆地赶到了芙凌台,幸好唐芊苡还没有走。 她看见唐辞,惊讶道,“哥哥早上不是说又要事要出去吗,怎么……” 未等唐芊苡说完话,唐辞一把就把她揽入了怀里。 唐芊苡迟疑地拍了拍唐辞,问道,“你怎么了?” 唐辞低声抽泣着,紧紧地抱着唐芊苡。唐芊苡最后都已经快要断气了,才拍着唐辞说道,“哥,哥,松手,要死了!你这是怕我和你抢皇位吗……” 唐辞意识到自己有些太激动了,连忙撒开了莫柒。脸上还挂着泪痕。 唐芊苡迟疑地抬手擦了擦唐辞的眼泪,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早上都还好好的。” 唐辞连忙擦了擦眼泪,问道,“你不是要去找神医吗,怎么还没有去。” “我是该先去找找大夫,我觉得哥哥的脑子需要先看一看。” 唐芊苡已经准备要走了,唐辞一把唐芊苡拉了回来,说道,“我没事。” 唐辞笑着看着唐芊苡,说道,“我要你记得,以后不要为任何人轻易地放弃自己的生命知道吗,就算是至亲最爱也不行。” 唐芊苡看着唐辞愣了一会儿,笑道,“要是命里如此,我该怎么办呢?” “没有人命里该为别人而死,只要你能好好的,就算我死也值了。” “不许胡说,你不会出事的。”唐芊苡看了看外面说道,“时间不早了,我要去找神医了。” 唐辞看着唐芊苡的背影,心里暗暗发誓,要是再来一次,他绝对不会让这个姑娘再为了他受一点点伤。 第一百五十八章 修仙大会 时间过的很快,唐芊苡离开了唐城,修仙大会也如期而至了。 依然是盛况空前的场景。林致和顾诗北还有唐辞早早就在在大殿列坐,菜肴也依旧美味,但顾诗北现在的心思却完全不在吃的上。 “四方玄山方家之子,方若纯到。” 大殿前的弟子一声通报,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顾诗北看着方若纯,在芙凌台最后一次见方若纯,与现在再见,相差甚远,也许那些少年都在一瞬间长大了吧。 方若纯转过身来看见唐辞,眼神下意识地躲避着,似乎有些害怕又有些嫌弃。 唐辞倒是一脸无所谓。 顾诗北回头问唐辞道,“他这是怎么了,你对他做什么了?” 唐辞微微一笑道,“没事,他见我害羞。” 方若纯走过来落了坐,刻意离唐辞远了些。 唐辞走过去坐在方若纯身边,嬉笑道,“若纯兄,幸会啊。” 方若纯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他的理智和道德约束着他,唐辞现在一定能用一片来形容。 “云泽抚山城,佟思繁到。” 顾诗北听见佟思繁的名字,抬头向门口看去。 一个身穿淡蓝色衣服的少年进来了,看起来活泼灵动如初,满脸的纯真可爱,眉宇间的英气不改。 他和林怀炙寒暄了几句,径直冲着唐辞他们走来。 他拿起一个苹果,冲着方若纯说道,“若纯哥哥早。” 方若纯点了点头,在唐辞的影响下,他已经没有精力理佟思繁了,他现在心里满满当当都是唐辞。 佟思繁看见唐辞坐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方若纯,问道,“唐辞,你不看自己未婚妻,这么盯着若纯哥哥……不会是……” 唐辞看看佟思繁,又看了看顾诗北,问道,“我们的事,你不是都知道吗嘛?” 佟思繁咬了一口苹果,上下打量着顾诗北,问道,“你就是顾诗北姐姐啊,果然漂亮。” 顾诗北眼神垂了垂,说道,“叫我小北就好。” 佟思繁笑了笑,皱着眉头问道,“小北今天是不舒服吗,怎么这副表情。” 林致此刻也在一旁看着,他连忙解释道,“小北姐第一次来参加修仙大会,有些紧张。” 佟思繁点了点头,说道,“你放心去吧,不用紧张。” 顾诗北轻笑道,“有你们我怕什么?” 林致和唐辞紧张地对视一眼,不知道顾诗北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但其实,顾诗北想的很简单,佟思繁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自己,又或者说,佟思繁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变的。 林怀炙看人都到齐了,于是站起身来说道,“各位,时候不早了,修仙大会正午开始,为期一个月,最后三天在这里集合,大家各自准备准备吧。” 说完,众人纷纷推出殿外,回房间准备去了。 唐辞林致佟思繁和方若纯四个人留在大殿中等林怀炙。 “你们四个人定是不愿参加的,一会儿就自己去玩儿好了,还能互相交流交流。” 佟思繁站了出来说道,“林叔叔,其实……” 林致见势,依旧一把把他拽了回来,说道,“父亲放心,我们会好好交流,保证不添乱。” 林怀炙点了点头道,“你们把这里当家就好,不必拘束。我先去看大家准备的如何,你们自便。” 林怀炙走后,林致才松开佟思繁。 林致说道,“别问为什么不参加,我姐灵力实在太低了,我们要去帮她。” 佟思繁皱着眉头问道,“想帮她光明正大地去不久好了。” 唐辞解释道,“这样比较有趣。” 佟思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林致问道,“若纯哥,你去吗?” “不去。”方若纯面无表情,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唐辞问道,“当真不去吗?” “不去。” 唐辞点了点头,拿出了自己的赤凤在方若纯眼前晃了晃,说道,“你要是不去,我就拿着这把扇子到处晃。” 方若纯看见赤凤,脸色瞬间变了。“你……” “这就是威胁,双生灵器,若纯哥哥还不懂什么意思吗?”唐辞暧昧地看着方若纯。 这一幕惊到了佟思繁,别说是佟思繁了,就连林致也惊了一下,若说以前唐辞是低调地威胁,那现在这就叫明目张胆地调戏。 唐辞看方若纯还没有反应,拿着赤凤往外走去,说道,“你要是不去,我就拿着赤凤到处去说,我是你……” “闭嘴!”方若纯转过身就去追唐辞了。 林致不禁感慨道,“真够……流氓的。” 佟思繁难以置信地问道,“林致,这两个人什么时候搞一块儿去的?” 林致叹了一口气道,“说来话长。” 四个人终于能和平共处,来到了会场入口远远看着顾诗北。 顾诗北此时正在四处寻找张昱的身影,也不知道是张昱躲得好,还是顾诗北眼神不好,死活没有找到张昱。 大会正式开始了,顾诗北没有再理会,张昱一定会找过来的。 他们躲在暗处跟着顾诗北,佟思繁问道,“她在找什么,他不会以为这是团体旅游吧。” 林致解释道,“她是在等人,我们跟着就好,走。” 顾诗北最后依然选择了那条偏僻的小路。未等大家问,林致解释道,“这条路灵物最多,不要好奇,我告诉她的,快走。” 佟思繁崇拜地看着林致,问道,“你神了啊,居然知道我在想什么。” 林致叹了一口气没有回话,大家跟着顾诗北,来到了老地方。顾诗北看着草丛里幽幽发光的那个灵物,拨开草丛,坐在旁边的大石头上等着。 莫柒有些着急,从她口袋里跳了出来,问道,“你干嘛呢?” 顾诗北拍了拍石头,说道,“坐这儿,等人。” 幸好林致刚才已经跟他们解释过顾诗北只是灵器厉害,要不然这个倭瓜出来,佟思繁又得好奇了。 顾诗北特别交代过,这次不能让佟思繁知道她灵力的事情。 “父亲说,跟着顾小姐能找到宝贝,我还不信。” 顾诗北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张昱果然来了,而且看样子,张墨桓对她身份的事情保护得还真是好,连亲儿子都不说。 莫柒正打算出手,林致拉着佟思繁他们就出来了。 林致说道,“好久不见啊,张公子。” 张昱一脸茫然,实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见过林致,他看了看顾诗北,问道,“你还找了帮手?” 顾诗北礼貌地笑了笑,对着唐辞和林致示意道,“打吧。” 大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唐辞和林致已经冲了上去,一顿拳打脚踢。 张昱带的人见状也都傻眼了,不知道该不该动手。佟思繁拦着他们,说道,“这两个人疯了,最好别过去。” 不一会儿,林致和唐辞都撒完了气,放开了张昱。 张昱被打的鼻青脸肿,骂道,“顾诗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妖……” 顾诗北没等张昱说完,上前一拳打在了张昱的太阳穴上,张昱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晕了过去。 佟思繁疑惑道,“他刚才说什么?” 唐辞解释道,“他只是想骂人,他一贯的口头禅就是,‘你是要疯啊’,不用理会。” 佟思繁点了点头道,“那是我听错了,你们继续。” 顾诗北看着晕倒在地上的张昱,说道,“莫柒,把他记忆给我清了。” 莫柒问道,“什么仇什么怨?” 林致指了指佟思繁身后的那几个人说道,“还有他们。” 莫柒瞪着林致说道,“又是你出的主意对不对?” 林致难以置信地看了看顾诗北,这个女人现在觉得顾诗北做什么都是他教唆的,完全不讲道理。 顾诗北解释道,“真不是他,快去,不然仪阳山的非追杀我八条街不可。” 莫柒闻言,乖乖地去清他们的记忆了,走之前还不忘瞪了林致一眼。 这误会怕是这辈子都解不开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故地重游 莫柒去处理那些人了。 佟思繁忍不住问道,“这个人是谁啊,你们下这么大的狠手?” 林致解释道,“他他们是仪阳山的人,你是不知道,他们一直追杀我姐,就是因为我姐发现他们干坏事,真是太可恶了。” 唐辞也点了点头道,“就为了杀人灭口,都追到这儿来了,简直太过分了。” 佟思繁听完难以置信道,“真的假的?” 林致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道,“真的,我们亲眼所见。” 佟思繁听完,十分同情地看着顾诗北,说道,“那他们可真是太过分了,这么多人追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你受苦了。” 顾诗北都没想到林致和唐辞编瞎话这么厉害,但其实仔细想想,他们说的似乎也不假。 顾诗北转言道,“那我们先回去吧。” 佟思繁疑惑道,“这儿的灵物这么多,你都不要了?” 顾诗北看了看四周,说道,“这里灵物实在很厉害,不适合我,留给有缘人吧。” 佟思繁想了想,点头道,“说的也是,这灵物一看就上千年了。” “呃……要不,还是你们先回去吧,毕竟是林叔叔邀请我来的,我这么早回去也不太妥当。”顾诗北看了看林致。 林致瞬间就懂了,他解释道,“是啊,让她再待几天,我们先回去吧。” 佟思繁理解地点了点头,说道,“那你万事小心。” “知道了。”顾诗北拉住了林致,说道,“把莫柒也带回去。” 林致现在虽然很害怕莫柒,但是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他还是很乐意 顾诗北把四个人送走了之后,就在原地等着。 不一会儿,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顾诗北坐在石头上看着南景初,问道,“来多久了?” 南景初也坐在了石头上,说道,“刚到。” “去过云泽抚山城了?” “去过了。”南景初叹息道,“只可惜我去的时候那个佟思繁还在抚山城,没办法下手,你说只动佟子真的。” 顾诗北看了一眼南景初,笑道,“你还真听话。” 南景初也笑道,“顾小姐的吩咐,岂敢怠慢?” “南先生费心了。”顾诗北转过头接着说道,“不过计划可能得改一改了。” “怎么改?” “你去盯着佟子真,要是哪一天发现他对佟思繁下药,或者吃糖,你就杀了他。” “知道了。” 顾诗北问道,“你就不好奇,为什么吃糖也要防着?” 南景初笑了笑道,“我早就知道此事,顾小姐应该不会感到奇怪才对,我想顾小姐和我合作,应该是了解我的,还是,顾小姐是出于别的目的?” 顾诗北自嘲似的笑了笑,是啊,南景初早就告诉过佟思繁少吃糖,他应该是很早就知道的。以前是她太相信他,所以那么多疑点,她都没有在意过。 南景初疑惑地问道,“在想什么?” 顾诗北问道,“没什么,就是在想,要是你骗了我,我该怎么办?” “要是我骗了你,我最后不得好死。”南景初向后仰了仰,说道,“或者,爱而不得,死无全尸,你选一个?” “南先生发这么毒的誓,不害怕吗?” “如果和你合作,我一定坦诚相待,为什么要害怕?” 顾诗北苦笑了一声,说道,“早知道后面有那么多故事,你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来找我呢?” 南景初疑惑道,“何来早知道,什么一开始?” “是啊,何来早知道呢?”顾诗北笑了笑,站起身来说道,“避免引人注目,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南景初问道,“顾小姐是不是喜欢佟公子?我刚才看顾小姐看佟公子的眼神很不一般啊。” “你怎么知道那不是愧疚,感激,或者是好奇呢?” “所有感情都是从好奇开始的。顾小姐要是喜欢,我可以帮你。” 顾诗北转过身看着南景初问道,“你想怎么帮我?” 南景初莞尔一笑,说道,“这你不用管……对了,张墨桓计划没有改,你不用担心。” 说完,南景初一溜烟就不见了。 顾诗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着南景初消失的地方久久出神。 修仙大会很快就结束了,吸取上次的教训,顾诗北将那只千年灵物早早就试炼完回来了。 这次佟思繁应该是不会试探她了,但张墨桓既然没有改变计划,没过多久,张墨桓应该已经将噬灵散交给林怀炙了。 刚才在会场入口怎么都没有找到张昱,想来应该是去找林怀炙了。现在就只等有人刺杀,陪着张墨桓演一场戏了。 顾诗北和唐辞这次还是选择跟着佟思繁来了云泽抚山城。 只不过这次佟思繁没有别的心思了,大家都很坦诚。顾诗北和唐辞跟着佟思繁玩儿遍了云泽抚山城才回家。 顾诗北和唐辞跟着佟思繁,一进门就看见佟子真在浇花。从前觉得佟子真浇花深情温柔,觉得这是浪漫。再回看只觉得毛骨悚然,他的冷静更是令人发指。 佟子真看见佟思繁和唐辞,笑道,“太子也来了啊……哎?这位是?” 顾诗北笑道,“我是唐辞的朋友。” 佟子真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啊,都快进屋里坐着聊,我让厨房备菜。” 唐辞道,“佟叔叔不必备菜了,我们都吃过了。” 佟思繁笑道,“是啊,我已经带他们扫荡了一圈了,您就别操心了。” 顾诗北盯着满天星说道,“佟叔叔的花可真好看。” “顾小姐要是喜欢,我差人送点花到你府上。” 佟思繁疑惑道,“父亲怎么知道小北姓顾?” 佟子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愣了一会儿,正准备解释,顾诗北先开口解释了。 “我刚刚自我介绍过了,你忘了?” 唐辞也点了点头道,“是啊,小北刚才介绍过了。” 佟思繁皱着眉头疑惑道,“是嘛?是我没听见吧。” 佟子真看着顾诗北,眼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 然而顾诗北只是微笑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掺杂任何情感。 顾诗北看着佟思繁说道,“我看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去看看抚山城的夜景怎么样?。” 佟思繁笑道,“好啊好啊,不过这才刚回来,要不要进屋歇歇脚啊?” “不必了,我只是来拜访一下佟叔叔。要是待太久,佟叔叔难免有些烦心。” 佟子真僵硬地笑了笑,说道,“怎么会呢……” 唐辞看着佟子真,以前觉得这笑温柔和蔼,现在竟一点温度都没有了。 佟思繁觉得气氛怪怪地,说道,“还是出去转转吧,抚山城的夜景很漂亮的。” 顾诗北看了看一眼佟子真,转身前那瞬间消失的笑意让佟子真不禁有些寒意。 三个人这次还是去了上次那个酒馆,上次唐辞和佟思繁一心想灌醉顾诗北,但是这次很显然只是去故地重游而已。 三个人坐定,顾诗北喊道,“小二。” 小二跑了过来,问道,“客官点点儿什么?” 佟思繁说道,“上两壶酒。” “上三坛。” 佟思繁看着顾诗北问道,“喝不了这么多吧。” 顾诗北想了想,说道,“来两盘花生米。” 唐辞问道,“小北,今天……没必要吧。” 顾诗北笑道,“你们这么有钱,还在乎这个?” 唐辞心想:这是要报复的节奏啊。 佟思繁心想:这是要喝死的节奏啊。 店小二把酒搬上来的时候,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顾诗北。骗小姑娘喝酒的人他见多了,但还没见过小姑娘骗两个大小伙子喝酒的。更没见过喝这么猛的。 第一百六十章 心动之夜 佟思繁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船上了。 唐辞被提前送了回去,顾诗北和佟思繁顺着水路坐船回去。 佟思繁挣扎着爬了起来,顾诗北正坐在船头看月亮。 月色如水,印在河面上,照的四周明晃晃的,水边的蛙鸣伴着水声,在寂静的夜里平添了几分热闹。 “你醒了?” 佟思繁揉了揉脑袋,问道,“刚不小心睡着了……唐辞呢?” “他先回去了。” 佟思繁点了点头,坐到了顾诗北旁边,笑道“说好带你们出来看抚山城的夜景,我却先睡着了。” “这里的夜景更美。”顾诗北抬头望着天空,眼睛里似乎倒映出几颗星星,看上去闪烁动人,可还是掩盖不了那一层朦朦胧胧时间的痕迹。 “有心事吗?” 顾诗北转过头看着佟思繁,反问道,“你又在想什么?” 佟思繁抬起头看着天空叹息道,“你的眼神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她的眼睛也曾经那么明亮,直到有一天……她的眼神突然就黯淡无光了。” “你说的,是你母亲吗?” 佟思繁看向顾诗北,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我听唐辞说起过。”顾诗北眼神移开了佟思繁的目光,说道,“人只要活着,就会失去一些什么。要是不能学会释怀,心结永远都不会愈合,就像心口上的刀伤,愈合不了,挖出整颗心脏都始终觉得有心结。” 佟思繁听完顾诗北的话,突然笑了,“我倒没想过这么多……不过,还是谢谢你。” 顾诗北叹了一口气,低声道,“要是他也明白就好了。” 佟思繁刚想说话,只见远处的天空中突然绽出一道光。五颜六色的烟花霎时间照亮了整座抚山城。 湖面也被照得色彩斑斓,佟思繁看着顾诗北的眼睛,那一刻,她的眼神里突然生出几分懵懂,眼神里的光也好像被点燃了一般。 即使历尽千帆,可也还是个小姑娘。 佟思繁看着顾诗北,笑道,“以后,我来保护你吧。” 顾诗北没有回头,抬头看着烟花,眼泪却悄然滑了下来,那烟花的声音连蛙鸣都没有完全遮盖,但却生生占满了她的耳朵…… 两个人回家已经很晚了,佟思繁把她送回房间,也都回去休息了。 顾诗北房里的光不知道亮了多久,她愣是看着蜡烛烧尽了大半截。 突然,顾诗北的门被打开了。 南景初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笑问道,“今晚的烟花如何?” “你放的?” 南景初点了点头,倒了一杯水,问道,“不喜欢吗?” 顾诗北白了他一眼,抢过他手里的杯子。“幼稚。” “这叫浪漫。”南景初一直手撑着脑袋,歪头看着顾诗北问道,“这么浪漫的气氛,他就没说什么?” “没有。” “那还真是可惜。” “行了,我让你盯着佟子真,你突然找我,有什么事吗?” “佟子真和佟思繁都晕过去了……否则我怎么敢这么光明正大地来你这儿呢?” 顾诗北听见出事,立刻激动地站起身来,“那你不早说!” 顾诗北匆匆忙忙走出了房门,直奔佟思繁的房间去了。 南景初也跟了上来,解释道,“我刚看见佟子真往佟思繁的杯子里扔了四五颗糖,就把他打晕了。我怕佟思繁发现,用迷香迷晕了他,一时半会儿,应该是醒不过来了。” 顾诗北刚一进门,就看见佟子真被绑在凳子上,佟思繁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佟子真什么时候能醒?” 南景初打了一个响指,说道,“现在。” 只见佟子真眉头一皱,瞳孔骤然一抖,睁开了眼睛。 顾诗北把椅子拉过来坐在了佟子真面前,问道,“佟家主醒了?” 佟子真清醒得很快,他看了看顾诗北和南景初,再看自己被五花大绑的样子,说道,“好手段。” “要是没点手段,佟家主能乖乖地坐在这儿吗?” “说吧,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还是知道什么?” “很简单。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要是说半点假话,毒性发作,可别怪我救不了你。” “你竟然下毒!” 南景初看了看顾诗北,说道,“没错……毒是我下的。佟家主可能不知道,仪阳山的毒都是我制的,所以,佟家主最好还是诚实一点比较好。” 顾诗北问道,“佟家主和仪阳山早有来往,是吗?” “是。”佟子真犹豫了一下,说道,“张墨桓,是思繁母亲的旧友,所以……” 佟子真这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一阵疼痛袭来,就好像全身在被针扎一般。 顾诗北笑道,“我说了,佟家主千万不要说假话。” 佟子真本也没打算瞒顾诗北,只是他没想到顾诗北竟然真的会下这样的狠手。 “顾诗北,你手段可真够高的。” 顾诗北没有理会佟子真,说道,“张墨桓和你合作,是因为他想得到唐城,你想一统仙门,对吗?” “是又如何?” 顾诗北接着问道,“当初佟思繁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佟子真听见佟思繁的母亲,神色明显有些暗淡,他眼睛闪了闪,说道,“她是,是妖族杀的。” 说完,他浑身的绞痛感突然又袭来了,这次的痛感比刚才还要猛烈许多。 顾诗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问道,“是张墨桓杀的吗?” 佟子真没有回应,神情很是痛苦。 “是张墨桓吗?” “是。”佟子真看着顾诗北,说道,“我们都是为了……” “都是为了天下大义,都是为了让你的孩子生来为王。这种话我听得多了,我没兴趣听。”顾诗北接着问道,“你种的满天星,到底有什么秘密?” 佟子真盯着顾诗北没有说话,他应该也没有想到顾诗北知道这么多。 顾诗北叹道,“我替你说吧……满天星里面的毒,能使妖族发狂。满天星的作用就是把毒变得无色无味。对吗?” 佟子真依旧沉默不语, 顾诗北接着说道,“你给佟思繁的糖里也有这个毒,目的就是为了加深他对妖族的怨念,今天你下毒给他,是因为我出现了,你害怕了。你怕我告诉佟思繁些什么,让你这么多年的处心积虑都功亏一篑,对吗?” “是有怎么样,你有什么证据?”佟子真看着顾诗北,说道,“大家凭什么相信你,你不过是个……” “我的话是没人相信。”顾诗北打断了他的话,转眼道,“佟家主先不要着急。让我猜猜,你刚才一定在想,南景初明明是仪阳山的人,为什么突然帮我。” 佟子真看了一眼南景初,说道,“一个早就该死的人,我们废物利用有什么错?” “当年和张墨桓串通一气,灭了幽冥仙狐一族,你们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再见南景初,明明知道他的身份,还借他的手来杀人,难道就是为了满足你们变态的欲望吗?” 南景初走到佟子真面前,问道,“怎么样,现在知道,觉得惊喜吗?” 佟子真皱眉道,“我早就说过,幽冥仙狐一族留着就是祸害。” 南景初盯着佟子真问道,“小北,问题问完我可以动手了吗?” 佟子真自知在南景初的手里,他是躲不过去了。 正当他想对策时,手里的绳子突然松动了一些。他猛地一使劲。挣脱了绳子,一溜烟从窗户跑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重蹈覆辙 幸好南景初为防他搬救兵,把佟思繁的院子封锁住了,佟子真想跑,只能往房子后面的树林里跑。 顾诗北没有理会他们两个人,她知道佟子真是跑不了了。 她沉默了良久,说道,“早就醒了,为什么不说话?” 躺在床上的佟思繁没有说话,眼泪顺着眼角滴在了枕头上。顾诗北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坐在凳子上看着佟思繁桌上的一整杯水,水里还有尚未化完的糖。 顾诗北之前一直在想,为什么佟思繁后来突然变得忧郁起来,没有当初的活泼,只有仇恨和哀怨。 她现在明白了,只不过,当初要是她聪明一点,会不会一切都不是后来的样子呢…… 顾诗北轻叹了一口气道,“南景初和你父亲的恩怨,我没办法插手,我也不知道你还有多久能站起来。” 佟思繁闭上了眼睛,依旧沉默着,眼泪一颗颗地滚落。 顾诗北走过去吹灭了灯,说道,“伤疤捂着永远不会好的。” 顾诗北在黑暗里看了一眼佟思繁,现在还是应该让他自己冷静一下,就不管是长痛还是短痛,都需要他自己经历一遍的。 顾诗北从房间里出来之后,径直去找南景初了。刚才是她故意放走了佟子真,她理解佟思繁的痛,也知道南景初这么多年背负仇恨过得应该也不会太好。 可是顾诗北赶到的时候,佟子真还被绑在树上,南景初在一旁拿着一把刀晃来晃去,恶狠狠地盯着佟子真。 这一点倒是让她很惊讶。 南景初看见顾诗北,问道,“这个人你想怎么处置?” 佟子真盯着顾诗北,冷哼一声道,“顾诗北,为了保护你的秘密,你竟也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啊。” 顾诗北走到了佟子真面前,眼睛逐渐变得猩红起来,“你当初骗我,让我吃噬灵散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这么下作的手段会有什么后果吗?” 佟子真听得晕头转向,毕竟是还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他当然很懵。 顾诗北手里的突然变出一把冰刀来,一刀就扎进了佟子真的胳膊上。 再之后的事情,顾诗北也想不起来了。 她再醒来的时候,安安静静地睡在房间里,人还在抚山城。 她身边留了一张纸条,是南景初写的。南景初说,她昨天晚上捅了佟子真一刀,然后就晕了过去,佟子真也已经死了。 顾诗北头疼得厉害,叹了一口气,把那封信给烧了。她昨天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失控,也许是因为心里积攒的情绪实在太多,所以才这样。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思绪。 唐辞站在门口问道,“小北,醒了吗?” “醒了……你进来说。” 唐辞推开门走了进来,低声问道,“佟子真死了,你知道吗?” “知道。”顾诗北云淡风轻地解释道,“是我杀的。” 唐辞愣了愣,问道,“所以,思繁什么都知道了吗?” “嗯。” 唐辞叹了一口气道,“我意外的倒不是这个,只是思繁他……” “他……怎么样了?” “他虽然看起来很难过,但人却意外的平静,一早上都在安排丧事。” 顾诗北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先回天城吧。” “那思繁这边……” “他现在应该不想看见我。”顾诗北转身去收拾行李了。 唐辞疑惑道,“可我听说,昨天晚上南景初把尸体完好无损地送了回来。说人是他杀的,要是想报仇就去冥狱阁找他。” “完好无损?” “是,只有两处刀伤,而且致命处干净利落……可,你我都知道南景初当初的手段,他这样是不是有些奇怪?” 顾诗北愣了一会儿,说道,“昨晚我有些状况,也许是没来得及……这样也好,仇恨了结就好。” 唐辞点了点头道,“也是,也许是因为你站在他这边,他的仇恨没那么深重了吧。” “因为我吗……” “你别告诉我,你看不出南景初喜欢你。” 顾诗北眼神躲闪了一下,她一直不敢确定,也不敢接受,但不能说从未发现。 只是,南景初又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动心的呢…… 唐辞看着顾诗北眉头紧皱,说道,“还是先回一趟天城吧,我想思繁应该需要一段时间缓一缓了。” “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死因是意外吧。”顾诗北看了看唐辞,说道,“这次,让他留一点幻想吧。” 唐辞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先收拾,我去看看他。” 顾诗北收拾东西的手慢了下来,坐在床上发着呆…… 终于,唐辞交代完事情,和顾诗北离开了云泽抚山城。 刚走到门外,唐辞突然停了下来,说道,“这次换条路吧,那条路有危险。” “有些危险,是非经历不可的。”顾诗北说完,就径直县哪个树林走去。 唐辞知道顾诗北的意思,但是这样拿身体来做赌注,他实在是于心不忍。可是他也没办法,顾诗北决定的事情,他可没那个本事让她改主意。 唐辞跟在顾诗北身后,十分小心翼翼,他现在的唯一想法就是受伤千万不要太重了。 终于,在唐辞的紧盯之下,那几个刺客果然来了。 然而这次由于已经准备好了,顾诗北很轻易地躲过了第一次攻击。唐辞要冲上来帮忙,被顾诗北拦了下来。 顾诗北看着他们说道,“一起上吧。” 那几个人都是不怕死的,拿着剑就冲了上来。 顾诗北也不是吃素的,三下两下就躲过了那几个人攻击,而且那几个人已经躺在了地上,虽然呼吸着,但跟死了都差不多。 随后只剩下一个刺客了。他犹豫了一下,拿着剑冲着顾诗北就跑了过来,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顾诗北故意的,那人的剑直插入了顾诗北的腹部。 唐辞看得出来伤处并不致命,但他还是吓了一跳。拿剑的人显然也吓了一跳。 唐辞一脚踹开了他,没有理会躺在地上的刺客,抱着顾诗北就往回跑。 顾诗北看着唐辞,说道,“这次麻烦你了……” 唐辞看着顾诗北的伤口,说道,“知道麻烦就闭嘴,这么认真干什么,会发奖金吗!” “以前我觉得这还都是我的劫数,现在觉得,这都是安排好的……唐辞,这次,我们不能输了……” 唐辞看着顾诗北,突然有点哭笑不得,把受伤看得这么云淡风轻的,她也算是万里挑一了。 “你就少说两句吧,我怕抱回去就真成尸体了。” 顾诗北轻轻笑了笑,昏了过去。 唐辞一到云泽抚山城,就立刻通知了林致和莫柒。佟思繁看见顾诗北受伤,本来几近崩溃的人,此刻就好像突然失去了支撑点的人一般晕了过去。 林致和莫柒收到消息的时候,莫柒顿时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但林致就相对淡定一些。 林致来到了林怀炙的房间,林怀炙此刻正在看书。 林怀炙抬眼看见林致,放下了书,问道,“怎么了,脸色这么凝重?有什么事吗?” 林致心里在想,这次顾诗北和林怀炙还没有相认,林怀炙会有什么反应呢? “父亲,小北姐姐受伤了,我要去一趟云泽抚山城。” 林怀炙听说顾诗北受伤,神色没有过多的惊讶,他问道,“你和那位顾小姐的关系很不错啊……” “是,我已经拿她当亲姐姐了。” 林怀炙迟疑道,“你了解她吗?” 林致抱着期盼说道,“我很了解她。” “那你去看看她吧……”林怀炙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一瓶药来,说道,“这个……” “是无伤散吧。”林致笑了笑,从林怀炙手里接过了那瓶药,说道,“我就知道,父亲一向善良。即使对待不相干的陌生人。” 林怀炙重新拿起了书,说道,“你既很信任她,那她也不算是外人。” 林致看着林怀炙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难过还是失望,他此刻看着林怀炙,就像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一般。 第一百六十二章 假亦是真 林致和莫柒动身去了抚山城,第二天一早就到了。 刚要进门,林致拿出了手里的药。 莫柒疑惑道,“这是……林怀炙给你的药吗?” 林致犹豫了一下,把药扔在了路边。 莫柒刚想骂林致,就被林致拉进了门,说道,“救人要紧。” 两个人赶到的时候,唐辞还在门外等着。佟思繁昏迷了一整天,也刚刚醒来。 莫柒进了门,顾诗北已经醒来了。 其实顾诗北的伤被包扎过,已经没有危险了。唐辞只是故意把伤势说得很重罢了。 “你怎么醒了?不是,不是说伤的特别重吗?”莫柒担心地走到床边查看伤势。 顾诗北脸色苍白,气色很差。她眉头轻轻皱了皱,问道,“林致来了吗?” 莫柒瞪了一眼顾诗北不悦道,“我也是大老远赶过来的,你不关心我,竟还关心那个白眼狼。” “他又怎么了?” “林怀炙知道你受伤,托林致给你带了药。他可倒好,刚一到抚山城就给你扔了。” 顾诗北闻言,眼神有些失落,她苦笑道,“这样竟都不肯放过吗……” 莫柒叹了一口气道,“行了,你好生歇着,别说话了。” 此刻,门外三个人等得也是心急如焚。唐辞和林致知道内情,所以还算是淡定一些。 看佟子真刚死,顾诗北又受了伤,佟思繁此时心情可算是失落到了谷底。 林致悄悄问唐辞道,“我姐伤势到底怎么样?” 唐辞低声叹道,“我说做做样子就好,谁知道你姐那么较真。伤虽然没有上次的重,但也不轻。” “佟子真死了,她心里应该也不好受吧。” “人是南景初杀的,你觉得小北会更在意什么?” 林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突然在想,我们这次回来,到底是好是坏。” 唐辞看着林致,问道,“你以为我和小北要回来,只是为了弥补遗憾吗?” “那……你们想干什么?” 唐辞刚想解释,顾诗北就出来了。 林致也没有心思听唐辞说了,一溜烟跑了过去,问道,“姐,你没事吧。” 顾诗北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莫柒在里面。” 林致看了一眼顾诗北的伤口,就进屋去看莫柒了。 佟思繁看见顾诗北,问道,“疼吗?” “不疼。”顾诗北看着佟思繁比他都虚弱的脸,说道,“早点回去休息休息吧,别累坏了自己的身体。” 佟思繁点了点头,说道,“你也……好好休息。” 唐辞上前扶住了佟思繁,说道,“我先送你回房间吧。” “你照顾小北吧,我没事……” “根据我的经验,你现在比较需要照顾。走吧,这里有林致。”说完,唐辞搀着佟思繁就走。 佟思繁担心地看着顾诗北,顾诗北轻轻笑了笑。 此时林致也捧着莫柒出来了,他看着佟思繁的背影,问道,“他没晕啊?” 顾诗北看着林致,问道,“你能盼点儿好吗……”顾诗北看着林致手里的倭瓜,“我不是埋起来了吗?你怎么拿出来了?” 林致看着莫柒说道,“沈予谙说,莫柒埋在树下面,恢复得会快一些。” 说完,林致就把莫柒埋在了院子里的树下。 “你不说,我都快忘了……这都是假的。”顾诗北长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沈予谙若真的无所不能,那他说结局不会改……也会是真的吗。” 林致买好了莫柒,扶着顾诗北进了屋,说道,“虽然我也很不愿意承认,但沈予谙说的确实不假。” 顾诗北走进屋坐了下来,说道,“是啊……从知道他还是不愿意放过我的时候,我就明白了。” 林致顿了顿,也坐了下来。“你都知道了?” “这不是早就应该料到的事情吗。” 林致沉默了,是啊,他何尝不是早料到,可林怀炙把药递给他的时候,他还是失望了。 顾诗北愣了一会儿,叹道,“所以这次来,我也不是为了改变什么。” 林致看着顾诗北说道,“刚才唐辞也说,你们是别有目的。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啊?” “嗯。我之前也一直在想,人只要有欲望,就会有弱点。张成这个人什么都不求,实在有些奇怪……所以,也许我们之前一直遗漏了些什么。” 林致恍然大悟,“所以,你想提前认识张成?” “没错……只不过仪阳山已经盯了我很久了,这件事我不能出面。” “那要不我去吧,张成应该不认识我。” “你不能去,张成不傻,一定会察觉的。”顾诗北叹道,“我也正在找合适的人选。” “我倒是有个好人选。”唐辞走进门坐了下来,说道,“只是……” 林致问道,“只是什么?” 唐辞顿了顿,说道,“只是,我觉得这样对他不公平。” 顾诗北疑惑道,“你是说……怀星?” 林致茫然地问道,“怀星?你是说,当时在四方玄上的那个小狼?” 唐辞点了点头说道,“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确实只有他可以做到。” 林致更糊涂了,“那只小狼和张成有什么关系?” 顾诗北解释道,“我和唐辞后来分析过。所有发狂的妖族,最后都不会有太好的结果,只有怀星死的时候不仅留了全尸……” “而且,他死的时候,耳朵是竖起来的。而且……他说过,他开心的时候,耳朵会竖起来,他临死的时候我们也都看到了。那时候我就在想,也许怀星是认识凶手,而且他们的关系一定很好。” 顾诗北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件事当时没有查清楚,但现在想想,但是也许是我们太过感情用事,想让怀星走的踏实一点。” 林致不解道,“可我们都知道最后是张成杀了怀星,而且怀星也从来都没有提过张成。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唐辞解释道,“张成隐藏的一向很好,怀星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顾诗北点点头道,“是啊,而且你想想,所有发狂的妖族几乎都没有什么理智可言,为什么怀星能一直都安然无恙?” 林致似乎有些懂了,“所以就想思繁一样,下毒之人并不是想杀人,而是想控制。” “没错。”顾诗北看了看唐辞,说道,“而且我们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唐辞之前对怀星的歉疚,顾诗北不是不知道。唐辞自然也看出了她的心思。 唐辞笑了笑,说道,“我知道沈予谙没有骗我们,就算我要护他,也不能改变什么……而且,事情已经发生过了,这都是假的……不是吗?” 顾诗北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要不,还是我去找怀星吧。” 唐辞站起身来说道,“还是我去吧,让我去见见他。” 林致也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了。”唐辞拍了拍林致说道,“我想和若纯一起去看看,你就别打扰我们了。” 顾诗北拉住了林致,对着唐辞说道,“你告诉怀星,要是摸清张成的底细就早点回来,尽量保全自己。” “知道了。” 说完,唐辞就出了门。 直到唐辞的背影消失,林致才坐了下来。 他叹了一口气道,“说是弥补遗憾,还不如说是把经历过的苦都经历一遍。” “幸好这些都不是真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 触景生情 唐辞离开了云泽抚山城,就直奔四方玄山去了。 莫柒知道顾诗北没有事,也放心了。于是顾诗北让林致和莫柒先回了炽风山庄,自己留在了云泽抚山城。 她没有去找佟思繁,而是在房间里等着,唐辞一走她就传信给南景初了,现在太阳已经快落了,南景初应该也快到了。 也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顾诗北刚还在想南景初什么时候能到,南景初就出现在了门口。 顾诗北站起身来向外走去,说道,“还是出去说吧。” 南景初明白,他才杀了佟子真,现在出现在这里确实不该。 于是,南景初和顾诗北来到了抚山城南的树林里。两个人边走边聊着。 顾诗北问道,“张墨桓有没有下一步计划?” 南景初点了点头,说道,“过几日在四方玄山有任务,杀的是……” “我知道,你不用解释。”顾诗北说道,“什么时候动手?” “后天。”南景初看了看顾诗北,说道,“要是你不想,我可以不杀他们。” 顾诗北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该杀的人,你杀便是了。” “嗯。”南景初看着顾诗北,迟疑道,“我总觉得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顾诗北转头看着南景初,问道,“你觉得会是什么事?” 南景初收回了眼神,笑道,“就算你骗我也没关系。” 顾诗北转头冷笑道,“你就不想知道我要带你去哪里吗?” “跟着你,去哪里,作什么,都好。” 顾诗北闻言沉默了,她知道南景初认识她一定比她想象中要早一些,虽然之前她觉得无所谓。但是现在,她无比好奇。 两个人一路走着,面前出现了几间房子,这个地方正是洛洛以前的家。 顾诗北远远地看着,说道,“我曾经答应过一个人,要保护他门一家人,可后来我食言了。虽然知道这都是假的,但还是……忍不住想改变些什么。” 南景初一脸疑惑地问道,“什么都是假的?” “没什么,跟我来。” 顾诗北带着南景初来到了洛洛家门口,院子里面一个女人在做饭,洛洛正在院子里玩耍。 不一会儿,出现了一个男人,他抱起洛洛,说道,“儿子,看着是什么?” 男人张开了手掌,他的手心里是三块被雕成桃花的木头。顾诗北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便是后来洛洛送她的桃花木。 男人满脸慈祥地看着洛洛,说道,“这桃花木,能保佑你平平安安,我们一家人啊,一人一个。” 厨房里做饭的女人温柔一笑,说道,“娘亲只希望咱们的洛洛能好好的,我的那那份也给我家洛洛吧。” 男人抱着洛洛走到炉灶前,说道,“那我的也给洛洛,我们洛洛要做全天下最幸福的小朋友。” 说完,男人弓下了腰,洛洛手疾眼快从炉灶上顺了半根胡萝卜。 女人笑着责怪,一家人过得好不幸福。 顾诗北看着看着,眼泪突然就从眼眶里滑落了。一想到这一切的美好最后都消失了,她总觉得有些揪心,甚至有些愧疚,又或者是……羡慕吧。 南景初看着顾诗北,沉默着。 此时,院子里的洛洛看见了院外的顾诗北,说道,“爹爹,院子外面有个好奇怪的姐姐。” 顾诗北连忙擦了擦眼泪。 男人抱着洛洛走了过来,问道,“姑娘,有什么事吗?” “啊,是啊。有些事情想和您谈谈,不知道方便吗?” 此时院子里做饭的女人走了过来,说道,“有什么事先进来说吧,别让人家站在外面了。” 男人把洛洛放在了地上,打开了门,说道,“啊是是是,你看我这个脑子,快进来快进来。” 顾诗北和南景初进了门,坐在桌前。洛洛在一边怯怯地看着顾诗北呃南景初。 男人问道,“有什么事,姑娘就直说吧。” 顾诗北看了看做饭的女人,又看了看洛洛,说道,“你们,必须离开这里,去允州,去其他地方,去哪儿都好。” 男人为难地看着顾诗北,疑惑道,“我们在这儿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开啊……” “你们留在这儿会有危险。”顾诗北看着男人为难的样子,说道,“要是有什么困难我都可以帮你们,只要你们能离开这里……” 男人看了看厨房里正在做饭的女人,女女人端着菜出来了,说道,“姑娘,还没有吃晚饭吧,要不然,先吃饭,一会儿再慢慢谈。” 南景初站起身来说道,“还是不麻烦了。” 顾诗北从腰间拿出一沓银票放在了桌上,说道,“离开这里,就当是为了孩子。” 说完顾诗北就拉着南景初离开了,男人愣了一会儿,拿着钱就追了出去,可已经不见南景初和顾诗北的影子了。 他们一家三口站在门口,男人和女人面面相觑,尽是一脸茫然。 而此时的顾诗北和南景初躲在远处的树后面,南景初看了看顾诗北,顾诗北也看了看南景初,两个人突然相视一笑。 “您这又是哪一出啊?”南景初问道。 顾诗北笑了笑,说道,“谁知道呢?” 是啊,这个世界上奇怪的事情多了……比如此刻被拦在四方玄山门口的唐辞。 唐辞看着鹿白,问道,“当真不让进去吗?” 鹿白拿着手里的朱颜,说道,“您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没有师哥的允许我是不会放你进去的。” 唐辞靠在山门的柱子上,问道,“你现在不听方家主的话,改挺若纯哥哥的话了?” “你听听你听听,谁是你若纯哥哥,你个流氓!” “行行行,我流氓,我也不为难你了,我就站在这儿等总可以吧。”唐辞饶有趣味地看着鹿白,问道,“不过我一直好奇,为什么每次见你,你都在巡山?” 鹿白皱着眉头,问道,“每次?你,你之前还来过!难道……难道师哥他!” “噗~”唐辞看着鹿白结结巴巴的样子,瞬间被逗笑了。“想什么呢?” 鹿白不明白他为什么笑,他皱着眉头看着唐辞,问道,“你笑什么……” “我是太子,来过四方玄山很奇怪吗?” 鹿白还没来得及推理,方若纯就下来了。 “师哥!”鹿白收起了朱颜,说道,“他说……” “你先去巡山吧。” “可是……” “去吧。”方若纯盯着唐辞说到,“这里交给我。” 鹿白听方若纯这么说,瞪了唐辞一眼就离开了。 唐辞看着鹿白笑道,“以前可不是这个态度啊。” 方若纯面无变情地看着唐辞,问道,“找我有什么急事。” “跟我走。”唐辞歪头示意了一下。 方若纯看唐辞这幅样子,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理他。 唐辞拿出了赤凤,打开扇子扇了扇风,问道,“走吗?” 方若纯瞪着唐辞,从牙缝里憋出一句话来,“你不要太过分。” “还有更过分的。”唐辞转过身向山下走去,说道,“要是你不走,我就在这儿把你办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张成怀星 方若纯一听这话,瞬间恼羞成怒,二话没说就去追他了。 可是以唐辞现在的灵力,方若纯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方若纯能追上他全靠唐辞放水。 于是乎,方若纯便一直追着唐辞来到了怀星家门口。 唐辞突然停下了脚步,方若纯显然是没料到,冲着唐辞就扑了过来。 唐辞一把拉住了方若纯,谁知道方若纯一个反扑将唐辞按在了地上,方若纯想都没想就要揍他。 唐辞说道,“小孩子面前,注意影响。” 方若纯猛地一抬头,看见怀星正站在门口准备开门。 怀星和方若纯四目相对,有急忙移开了视线,说道,“你……你们忙,我就是路过。” 方若纯瞪了一眼唐辞,松开了手。 唐辞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说道,“怀星,我们闹着玩儿呢。” 怀星看着唐辞疑惑道,“你认识我?” 唐辞偏头看着怀星,问道,“聊一聊?” 怀星茫然地看着唐辞点了点头。 方若纯此时突然转身,准备离开,唐辞一把拽住了方若纯。 方若纯冷眼看着唐辞,说道,“放开。” 唐辞却一改平时的不正经,一脸严肃和请求似的说道,“若纯,别走。我……我不想,让你有遗憾。” 方若纯看着唐辞眼睛泛起一点泪花,不禁有些动容。 怀星看着两个人,说道,“要不然,先进屋聊吧。” 方若纯看了一眼唐辞,转身进了院子。唐辞看着他的背影,他知道这么做也是徒劳,方若纯的遗憾无论怎样,都再也无法弥补了。 三个人进了屋,怀星给他们倒了一杯水,说道,“家里没有什么可招待的,多见谅。” 唐辞笑了笑说道,“你也别忙活了,快坐吧。” 怀星坐了下来,问道,“那,恕我直言。两位公子找我,有什么事吗?” 唐辞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认识一个叫……张成的人吗?” “张成?”怀星激动道,“你也认识他啊!” 唐辞看怀星这个反应,应该是认识没错了。“我们不是很熟……那,你又是怎么认识他的?” 怀星叹了一口气,说道,“他救过我的命,可我还没来得及和他说话,他就走了。所以我们其实也不熟。” 唐辞疑惑道,“你们没说过话,你怎么知道他就是张成?” “当时我醒来的时候,听见外面有人喊他,他才匆匆忙忙地出了门。” 方若纯疑惑道,“唐城叫张成之人众多,你们聊得确是同一人吗?” 唐辞看了看怀星,说道,“你能详细说说吗?” 怀星迟疑了一下,问道,“可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认识我,为什么要问这些?” “我们是来帮张成的。”唐辞犹豫了一下,说道,“我知道你是妖……” 怀星警惕的站起身往后躲了躲,惊道,“你们不会是来抓我的吧!” “要是抓你,我们就不和你聊了。”唐辞轻笑道,“放心吧。我知道你不坏,只是张成现在可能……在做一些错事,可能只有你能帮他了。” 怀星闻言忙解释道,“他是个好人,怎么会做错事呢?” “我知道他救了你,你心怀感激。但好人也有偶尔犯错的时候。”唐辞拍了拍凳子,说道,“你要是真想帮他,就好好配合我们。” 怀星迟疑道,“你们……不杀妖吗?” “我们只杀坏妖,是吧若纯。”唐辞看向方若纯。 怀星也满是期待地看着方若纯。方若纯点头道,“嗯。” 唐辞接着说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别害怕。” 怀星闻言放心了一下,慢慢做了下来,回忆道,“这是半个月前的事情……当时我出去捕猎,我追着猎物跑了很久,也是后来我才知道我那天是误闯了仪阳山后山。” “我记得当时那里有好多人,不知道在干什么,可是我一个没留神被他们给发现了。他们追我的时候,我不小心被暗器伤到了,又滚下了山坡。” “当时我以为我快要死了,我最后一次睁眼的时候,看见了和追杀我的人穿一样衣服的人。我眼睛一闭,本来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是我再睁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在一间小屋子里。张成就在我边上照顾我。” “他只让说让我伤好一点就赶快离开那里,然后就被外面的人叫走了。我本来想追出去的,可是我受伤实在很严重,而且我被摔回了原形。虽然知道是他救了我,但还是对外面那群人还是心有余悸。” 方若纯疑惑道,“这个张成是什么人,他即知道你是妖,为什么还要救你?” 唐辞解释道,“当时在炽风山庄,那个想害小北的人叫张昱,是仪阳山的人。张成是张昱的弟弟,以后你会认识他的。” 怀星说道,“他是第一个知道我是妖族,还对我那么好的人……你们,是第二个。” 唐辞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张成,还是有些良知的。” 怀星不解道,“你刚才说他做错了事……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唐辞顿了顿,说道,“他想利用妖族为祸苍生,可我们实在是看不透他,所以……” “你们想用我去试探他?” 唐辞点了点头。方若纯问道,“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唐辞解释道,“张成比你想象得要复杂的多,他是一个……连张墨桓都看不透的人。他隐藏的很好,这么多年在张墨桓的眼皮子地下,一直没有任何破绽,他的底细也无从查起。” “无从查起,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唐辞沉默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时,怀星突然说道,“我去。” 唐辞迟疑地看着他,“这……不是骂街的意思吧。” “我愿意去。他救了我,我相信他不是坏人,也许他只是做错了一些事。要是能帮到他,我愿意去试试。” “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只需要知道他的弱点,了解他的过去就好,其他的事,交给我们就好。” 怀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唐辞叮嘱道,“小心一点,我们会等你回来。” “那我什么时候去?” “现在。”唐辞无奈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这次我们必须趁事情变得更糟糕之前,阻止他们。” 怀星点了点头,说道,“那我现在就动身。” “万事小心……” 之后,唐辞和方若纯送怀星离开了四方玄山。 唐辞和方若纯也准备回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两个人总算是和谐多了。 唐辞偷偷看着方若纯问道,“知道怀星是妖族,你不惊讶吗?还有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找他吗?” “他本质不坏,你既然主动找他,应该有你的道理。” 唐辞轻笑道,“什么时候这么相信我了?” 方若纯没有理他,问道,“只是,这个仪阳山到底为什么要追杀那位顾小姐,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啊……”唐辞想了想,说道,“你早晚会知道的。关于小北,你还是慢慢去了解吧。” “你很奇怪。” “那里奇怪?” “你知道很多事情,而且,这些事情毫无逻辑可言……但都不是假话,你若不方便透露我也不会问。” “这么相信我吗?” “我只是对你做的事没有意见,我觉得你做的没有错。所以才想帮你们,不是相信你。” “没有意见。”唐辞眼神暧昧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方若纯,问道,“当真没有意见吗?那要不然,我们今晚试……” 唐辞话还没说完,方若纯眼神突然就变了。 未等方若纯动手,唐辞已经远离了方若纯好几米。 “别生气嘛若纯哥哥,改日,改日也行。” “找死!” 说完,方若纯就冲了上去。这两个人现在打架的频率,真是和莫柒林致吵架的频率有一拼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正面挑衅 然而一切都如沙城一般,建立起来的城堡,只要有一处改变,整座城市都会受到牵连。 佟思繁死后,唐申本来要在芙凌台设宴,现在也取消了。 张墨桓在得知佟子真死后,虽然对顾诗北盯得越来越紧了,但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张墨桓不仅仅是害怕自己的计划泡汤,更害怕自己会是下一个佟子真。 佟子真死之后,佟思繁接手了抚山城的一切事宜。 仪阳山的小动作还是没有停。不过这下也算是受了重创,顾诗北把佟子真培育的满天星都清理干净了。 仪阳山似乎是知道顾诗北发现满天星的秘密了,所以也没再想着制毒。 唐辞回了天城,顾诗北也回了炽风山庄。一切好像总算是安静了一些。 林怀炙知道顾诗北回来之后,似乎有些紧张,但是看见顾诗北没有丝毫异常,他算是安心了不少,同时,对仪阳山倒是多了几分疑心。 南景初在四方玄山杀了人,大家也没什么反应,方若纯一早就得到了消息,没有惊讶,让下面的人把事情压了下来。 而此时,怀星已经在仪阳山外等候多时了。 只不过这仪阳山的守卫可不是一般的森严,于是,他又从后山溜了进去。 他好奇的左看右看,最后来到了万世碑所在的那个山洞。 他之前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山洞,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反正还没有找到张成,去里面多多也是好的。 他进了山洞,眼前的景象让他叹为观止,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景象,周围都发着微光,一直延伸到了里面。 他便往回看,便往里走着。 突然,他一个回头,猛地撞在了一个温暖的胸口上。 他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再定睛一看,这个人可不正是张成吗。 张成似乎也认出了他,一把把他拽了过来往外走去。 “别回头看。”张成小声说道。 怀星盯着张成的脸,上次没来得及细看,现在这么一看,张成不仅声音温柔,连模样都生的分外温柔一点。 只不过,要是怀星看见刚才张成身后,被抛尸在血绒草里的那些人的话,他也许一点都不会觉得温柔了。 张成带着怀星出了山洞,把他带回了自己房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关上了门。 怀星问道,“张……张成?” 张成松了一口气,看着怀星微微歪头问道,“小狼先生?你怎么又来了?” “我……我是来找你的。” 张成走过去做了下来,倒了一杯水,说道,“先坐吧……说说看,找我做什么?” 怀星坐了下来,接过张成递给他的水,说道,“外面有人想杀我,他们知道我是妖……” 张成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样子你总是乱跑啊。仪阳山守得那么严,你找我,就不怕我们杀了你吗?” 怀星抬头看着张成,眼神诚恳地说道,“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是吗?” “我这儿很危险的。” “有你在我就不觉得危险了。” 怀星就这么盯着张成,一副求收留的可怜样子。张成搓着食指思考着,不禁有些心软。 “你叫什么名字?” “怀星。” 张成站起身来说道,“我还有事,你就先呆在这儿啊,晚上我送你下山。” 怀星还没有反应过来,张成已经出去了。 张成这个意思,是不打算留他了,可他还没有搞清楚很多事呢,比如,他为什么要救自己。 而张成离开之后,便直奔着张墨桓的房间去了。 他敲了敲门,问道,“父亲,是我,张成。” “进来吧。” 张成推开门,却发现张昱也在里面。 “让你处理的事都处理好了吗?”张墨桓看都没有看他,问道。 “都处理好了。”张成看了看张墨桓桌上的信,问道,“佟家主死了,父亲可还有什么打算?” 张昱说道,“毒是你做出来的,你说怎么办?” 张墨桓叹道,“顾诗北那个丫头不简单,看来是留不得了。” “父亲是想夺妖灵石吗?” “血石的计划先停停,直接从顾诗北下手。” 张成点了点头道,“我去安排。” “不,这件事让南景初去。” 张昱问道,“这件事交给一个外人,是不是有些……” 张墨桓看了张昱一眼,问道,“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我也觉得,让哥哥去,应该更为妥当吧。” 张墨桓听见这话,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你们要是有一个中用的就好了。这件事情我们不能直接出面,顾诗北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了我们全部的计划,我们现在出面,无疑是给了她针对我们的理由。” 张成作揖道,“父亲英明。” 张墨桓皱着眉头看着张昱和张成,他此刻一定对这两个儿子很头疼。他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叹了一口气离开了。 张成看着张墨桓的背影,,眼神里尽是冷漠。 张昱更是看都没有看他就走出了房间。可是张成却是一脸的平静,他早就习惯了。 张成伸手在空中画了一张符,不知道写了什么,那张符就好像有了生命一般飞出了房间。 不久,在炽风山庄。 顾诗北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纸条。她不禁被吓了一跳,纸条漂浮在空中,她伸手去拿时,纸条却好像突然没了生命一般垂了下来。 她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写道,“林怀炙明日午时,刀伤而死。” 顾诗北看见这个消息不由得惊了一下,她也猜不到这个消息是怎么来的。她只知道南景初和林怀炙有过节,可南景初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杀林怀炙她实在是想不到。 可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留给她的时间实在是不多了。 正当这时,林致也来了。 “在看什么?”林致坐了下来,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顾诗北把信递给了林致,说道,“还没有发生。” 林致看完了信也是惊了一下,他皱起了眉头,问道,“这是……南景初的信吗?” “不知道。” 林致站起身来,说道,“我去告诉父亲。” “等等。”顾诗北拦住了他,说道,“我觉得,这应该不是南景初所为。要是南景初,他不会提前写信告诉我。” “会不会是仪阳山的人?你不让张墨桓说出真相,他用噬灵散害你也没有成功,南景初又杀了佟子真,也许,他是狗急跳墙?” “张墨桓向来谨慎,不会这么情绪化的。” “可父亲现在觉得你不是妖,自然会猜到张墨桓是别有用心。到时候一定会对张墨桓不利,所以会不会是张墨桓不想树敌,才……” “也许……不用到时候呢?” 顾诗北和林致面面相觑,一起向外跑去。 而此时,林怀炙正行色匆匆打算下山。 “林叔叔!” 顾诗北喊了一声,林怀炙闻言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见是顾诗北和林致,问道,“顾小姐?有什么事吗?” 林致问道,“您要去哪儿?” 林怀炙愣了愣,解释道,“我下山有些事情要办。” “是因为,您派去仪阳山的人被发现了吗?”顾诗北把纸条递给了林怀炙。 林怀炙接过纸条看了看,却显得十分冷静。他叹道,“你们早就知道仪阳山有问题了吧。” 第一百六十六章 惯性依赖 林致解释道,“我们不告诉您是因为……” “是因为我也不值得信任,我理解。”林怀炙看着顾诗北说道,“之前我用噬灵散试探你,希望顾小姐不要在意。” 顾诗北没有说话。 林致接着说道,“在意与否现在根本不重要,现在张墨桓想对您不利,怎么办?” 林怀炙叹道,“我也是刚刚才收到消息,本只是想探探底,可派过去的人都被张墨桓处理掉了。” 顾诗北问道,“张墨桓本无意与你,你为什么要对他们出手?” “因为在此之前,我也查了你的底细。” 顾诗北闻言心中惊了一下,林致也愣住了。 林怀炙沉默了一会儿,解释道,“张墨桓之前一直在追杀你,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都不会坐视不管,我想换做小致也会这样做的,不是吗?” 顾诗北闻言不知道是长舒一口气,还是失落。 林致问道,“只是因为想这样吗?” 林怀炙挑了一下眉,笑道,“而且因为你总让我想起一个人,我们已经好久没见了,你在这里,总让我觉得她又回来了。” 顾诗北红着眼睛说道,“可您应该知道这么做很危险,要是……” “要是我有危险,你们保全自己就好。”林怀炙看了林致一眼,说道,“这里就交给你了。” 林致急忙问道,“您要去哪儿?” 林怀炙道,“张墨桓约我见面,我去一趟。” 顾诗北道,“我跟您一起去!” 林怀炙摇了摇头说道,“不用担心我。” 说完,林怀炙看了看林致和顾诗北,就下了山。 林致刚要追上去,就被顾诗北拦了下来。顾诗北顿了顿说道,“先去通知唐叔叔,方叔叔还有佟思繁。尽量劝他们,明日午时攻打仪阳山。” 林致犹豫道,“思繁那里可能好说,可唐叔叔和方叔叔那里可能……” “我理解,不来也没关系。我一个人就够了,况且,我也不是一个人。”顾诗北拍了拍林致的肩膀,径直向山下走去。 林致叹了一口气,林怀炙和顾诗北两个人虽然立场有些不同,但这个脾气可真是如出一辙。 而此时,张墨桓已经出门去见林怀炙了,张昱也跟了去。 张成刚才在山洞里处理的那些尸体,正是林怀炙派去的人。张成知道张墨桓约林怀炙并不是想要杀他,换个说法,以张墨桓谨慎的性格,根本不敢。 但他自从知道顾诗北来仪阳山要挟张墨桓之后,他就觉得现在他们的计划拖不得了。 所以,他现在不得不想办法提前一切计划。 张成回到自己的房间,刚一打开房间,就看见自己的床上挂着一个人。 他正想叫醒怀星,送他下山。正当他伸手要去叫怀星的时候,突然看见了怀星竖着的两个耳朵,脸上还挂着一抹傻笑。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犹豫了。 正当这时,怀星翻了个身,拉着张成的胳膊就翻过了身。张成一个没站稳,被怀星一把,整个人向前倒去。 幸好张成反应快,一只手撑在了床上。但是由于声响比较大,怀星突然被吓醒了。 怀星睡眼朦胧地眨了眨眼睛,问道,“你干嘛?” 张成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嘴朝着他的胳膊努了努。“我的手。” 怀星看见是自己抱住了张成的胳膊,不好意思地放开了张成的手,说道,“对不起啊。” 张成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道,“收拾收拾,趁着他们不在,我送你下山。” 怀星站起了身,可怜巴巴地问道,“就不能收留我吗?” “这里很危险。”张成看这怀星两个竖起来的耳朵,说道,“先收一收。” 怀星摸了摸头,慌张地说道,“不好意思,我我我,一开心就会冒出来,我……” “什么开心的事,说来听听。” “我梦见……你收留我了。” 张成轻轻一笑,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会替你找个好去处,仪阳山……你留不得。” “可我不想走,我想和你在一起!”怀星现在一心觉得张成救了他,他也一定要报答他,为了避免他误入歧途。 张成看着怀星愣了一会儿,怀疑地问道,“在,在一起?” “嗯!”怀星肯定地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我想做你的朋友。” 张成恍然笑道,“哦……” “可以,嘛?” “不行。”张成看着怀星认真地解释道,“要是被这里的人发现了,你就活不了了。” “我不会被她们发现的,我保证。” “可朋友不一定要每天在一起的,你下了山,我可以经常来看你。” “可我想做每天和你在一起的那种朋友。” 张成正想说什么,门外突然有人敲门。 “张成,在不在,有人找你。” 张成警惕地问道,“稍等一下,我马上来。” 那人不耐烦地推开了门,说道,“你快点儿,人等得都着急了。” 张成被吓了一跳,可他回头看怀星时,怀星已经不见了。 “喂,你看什么呢,还不快点儿。” 张成看了看房间周围,说道,“好,走吧。” 他关门之前忍不住往四周卡了一遍,还是没发现怀星的影子。 张成跟着那人出了门,心里很是疑惑,这个时候,他也猜不到会是谁找他。他平时一向低调,也很少与外面的人接触,到底是谁呢…… 张成问叫他那人道,“你知道是谁找我吗?” “不知道,来人说他姓江。” “江?”张成陷入了沉思,一时想不起他认识哪个姓江的。 张成来到客厅,发现一个人正站在墙前欣赏字画。 “您好,我是张成,是您找我吗……” 此时,看字画的人转过了身,看着张成,此人,正是江梦岚。 “张公子?”江梦岚上下打量了一番张成,说道,“幸会啊,在下江梦岚。” 张成作了个揖,笑道,“江公子,久仰大名。” “你认识我?” 张成沉默了一会儿,保持微笑地倒了一杯茶,说道,“江公子先坐吧。来仪阳山指名道姓找我的你是第一个,有什么事不如直说。” “南阁主说你是仪阳山最危险的人,刚才我还在怀疑。现在我是真的信了。” 江梦岚坐了下来,张成也跟着坐了下来。 “南阁主一向和父亲在联络,今日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了?” “南阁主托我带句话给你。” 江梦岚招了招手,悄悄在张成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张成听完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他站起身来说道,“南阁主可真是有意思。不过,我答应了。” 说完张成就向外走去。 而此时,南景初还在冥狱阁悠闲地喝茶。 “南景初!”顾诗北从门口匆匆忙忙地走了过来。 南景初放下了茶杯,站起身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明天带着你的人偷偷去仪阳山后山,那里又一处是张墨桓关押妖族的地方,就在地下,你给我守住那里。” 南景初一脸茫然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林怀炙派人去探仪阳山的底,被张墨桓发现了,明日午时,张墨桓可能会对他动手。” 南景初疑惑道,“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有人送信给我,我猜就是仪阳山的人。” “你先别着急。”南景初想了想,说道,“你不觉得事情有些奇怪吗?” 顾诗北不解道,“那里奇怪?” “张墨桓要杀人,为什么要给你送信?还有,以我对张墨桓的了解,他绝对不会这么冲动,而且,他要杀人,为什么提前约林怀炙出去?” 顾诗北沉默了一会儿,这些她不是想不到,而是她根本没来得及想。听到林怀炙出事的消息,她确实是有些乱了。 “他出事,你很担心……”南景初看着顾诗北,拍了拍她的肩,说道,“先坐,慢慢说。” 顾诗北平复了一下情绪,坐了下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惯性误会 南景初倒了一杯茶给顾诗北,说道,“关心则乱,你先缓一缓,再想办法。” 顾诗北喝了一口茶,没有说话。 南景初坐了下来,说道,“你之前也说过,张墨桓并不是仪阳山最危险的人物,不是吗?” 顾诗北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张墨桓约他出去的事?” “因为我也在一直盯着仪阳山,张墨桓的一举一动我都清楚。” 顾诗北问道,“那除此之外你还知道什么消息?” “不知道……”南景初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不过,我派人去找张成了。” 顾诗北疑惑道,“你找他?做什么?” “林怀炙对于张墨桓来说,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佟子真一死,张墨桓没办法在三大仙门和皇室中间立足,所以张墨桓对于张成来说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你的意思是,张成不只想杀林怀炙,还想把张墨桓也解决了?” 南景初点了点头,说道,“所以我派人去找张成,是不想在张墨桓死后失去对仪阳山的控制,假意与他合作,日后一定对我们有利。” 顾诗北慢慢放下茶杯,看着南景初问道,“你和他合作,是因为……你也想杀张墨桓,和林怀炙吗?” 南景初摇了摇头,说道,“我和他合作,要求是不要动林怀炙。” 顾诗北本来觉得他应该是第一个想杀林怀炙的人,可是竟没想到他会站出来保护林怀炙。 “为……你为什么不杀他?” 南景初一只手撑住脑袋,歪头看着顾诗北,说道,“我觉得你应该不想杀他……就在刚才,我更确定了。” 顾诗北眼神躲闪了一下,说道,“你想复仇的话,我……其实不会拦你的。” “我们现在既然是合作关系,我就不会做你不希望的事。”南景初歪头着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和林怀炙有仇?” 顾诗北突然回忆起来,这个时候,南景初好像还没有告诉她关于他的前尘旧事。 顾诗北假装淡定地说道,“我连张墨桓的秘密都知道,想知道你的事情很难吗?” “当然不难。”南景初笑了笑,说道,“只是,希望顾小姐不要骗我才好。” “南先生放心。”顾诗北站起身来说道,“明天午时计划不变,等张成杀了张墨桓,我们就动手。” “好。” 说完,顾诗北打算出门。 南景初笑问道,“顾小姐不再喝喝茶了吗?” “免了,你的茶果然一向很淡。” 南景初笑了笑,没再说话。 顾诗北离开冥狱阁之后,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 也许,她以前对南景初实在以来惯了,出了问题还是习惯性地找他。只是,回到现实中,南景初的罪,真的就能赎清了吗。 南景初所作所为,她真的是在生气吗,还是,只是觉得难过呢? 她也不知道。 然而她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比如张成和怀星的事。 此时,张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他将手里端着的一盘排骨放到了桌子上,还没来得及叫,怀星突然就从房梁上跳了下来。 张成还真不知道怀星刚才藏到了房梁上。 怀星问道,“你回来了。” 虽然怀星隐藏的很好,但张成还是留意到怀星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排骨。张成笑道,“吃点儿吧。” “好!”怀星就等这句话了。 两个人坐了下来,张成坐在对面看着怀星吃着排骨,不禁有一种养了了一只宠物的感觉。 怀星吃着吃着突然停了下来,他抬起头问道,“你不吃吗?” “我不吃,你吃吧。” 怀星放下了排骨,失落道,“吃完,你是不是要送我走了?” 张成沉默了一会儿,笑道,“留下吧。” 怀星听见这话,两个耳朵突然直愣愣地竖了起来,他兴奋地问道,“真的吗!” “真的,快吃吧。” 怀星开心地点了点头,两个耳朵也跟着晃了晃。 张成的心里好像突然有一阵暖意划过,心跳也好像漏了几拍。他被这种感觉吓了一跳,没错,吓到了。 人一旦有了感情,就有了软肋,这句话一点都没有错。 比如,此刻正在追杀林致的莫柒,林致就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林致一片跑着,一边问道,“我又怎么你了,你说清楚好不好!” “你对小北做了什么,她怎么又一句话没说扔下我就跑了?” 林致无辜道,“她抛弃你你不骂她,追我干什么!” “一定又是你教唆的,以前小北那么乖,怎么一碰到你她就变成这样了!” “喂,你讲不讲道理!” “我就是道理!”…… 莫柒也是锲而不舍,一路追着林致来了云泽抚山城。 林致本是想来和佟思繁商量明天去攻打仪阳山的事,结果自己先被追杀了。 林致跑到了佟思繁家门口,匆匆对门口把守的人说道,“炽风山林致,来找佟家主。” 那些人愣了一会儿,听说是林致也就没再拦,莫柒追了上来对把守的人说道,“我们一起的。” 守门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俩人就窜了进去。 此时佟思繁刚刚从房间出来,就看见林致大老远地扑了过来。 佟思繁一把拉住了林致,问道,“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林致躲到佟思繁身后,说道,“这个女人疯了,思繁哥,快救我。” 莫柒在佟思繁面前站定。 佟思繁问道,“你是小北的灵器吧,我是佟思繁,我们见过的。” 莫柒看见佟思繁可算是冷静了一点,毕竟之前顾诗北说过,她对佟思繁是赶到愧疚的。 顾诗北之前发狂的事情,她也知道了,要不然顾诗北不见了,她也不至于这么着急。 莫柒点了点头,说道,“上次来还没来得及问候,你还好吧。” “为什么这么问呢?” “佟老家主的事,还请节哀,小北她……” 佟思繁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事情过去了,不必再提……哦对了,她的伤好些了吗?” 林致在他身后小声说道,“我姐好多了,你放心吧。” 莫柒闻言顿时气不打一出来,“还不是都怪你,伤没好就让她乱跑。” 佟思繁看了看林致,说道,“有什么先进屋说吧。” 三个人进了屋坐了下来。 佟思繁问道,“说吧,什么事?” 林致神情严肃了起来,说道,“我姐说,明天午时攻打仪阳山,希望你能帮忙。” 佟思繁疑惑道,“为什么突然着急攻打仪阳山?” “张墨桓想杀我父亲,而且我也觉得,要是再拖下去,仪阳山迟早会惹出大乱子的。” 佟思繁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明白,明天我会亲自到。” 莫柒问皱着眉头问道,“这不会又是你教唆的吧?” 林致无奈地笑道,“祖宗,你就别瞎想了,放过我好不好。我哪有那本事教她啊?” 莫柒瞪了一眼林致说道,“谅你也不敢。” 佟思繁问道,“唐辞和若纯哥那边怎么说?” 林致叹道,“还不知道,我送了消息给他们,但是方叔叔和唐叔叔那边可能很难,所以我来找你,想让你出面劝一劝。你现在家主,你劝应该比我有用。” 佟思繁点了点头说道,“我试试。” 莫柒半眯着眼睛盯着林致,问道,“你现在是恨自己不是家主了吧?” 林致和佟思繁无奈地看着莫柒,女人的脑回路,难道,天生这样? 第一百六十八章 合作或死 顾诗北和林致在策划明天攻打仪阳山的计划,而此时的林怀炙和张墨桓两人,已经在约好的茶楼里碰面了。 林怀炙心里却是很奇怪,张墨桓说明天要动手,今天却约他出来不说,又偏偏约在茶楼这样人多眼杂的地方,他实在是想不通。 他进门的时候,张昱就站在门口等着,也没有拦着来来往往的客人,纯粹就是在等他。 林怀炙在门口看见张昱,停下了脚步。 张昱笑了笑,说道,“晚辈张昱,见过林家主。” 林怀炙冷哼了一声,说道,“假客套还是免了吧。” “怎么能是假客套呢。”张昱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说道,“家父已经等候多时了,林家主,请。” 林怀炙没有理会张昱,径直向里面走去。 张昱看着林怀炙身后跟着的几个人,说道,“这几位仙友就留步吧。” 林怀炙沉默了一会儿,咬了咬牙,对着后面跟着的几个人说道,“你们留在这儿。” 于是,林怀炙单枪匹马便进了茶楼。 此时,张墨桓在楼上喝着茶,看见林怀炙上来,立刻站起来笑脸相迎道,“林家主,幸会啊。” 林怀炙看张墨桓这么客气,虽然不是很想和他客套,但还是还了礼,说道,“张家主久等了。” “请坐。”张墨桓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林怀炙坐了下来,说道,“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张墨桓坐了下来,倒了一杯茶给林怀炙,说道,“不着急,喝杯茶,慢慢聊。” “我和张家主素来没有什么交情,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好聊的。” 张墨桓笑了笑,叹了一口气,问道,“林家主听说过万世碑吗?” 林怀炙皱着眉头,他也只是偶然听过,至于是什么个缘故,他也不知道是忘了,还是真的不知道。 张墨桓接着说道,“苍错当年立下此碑,想让妖族和仙门平起平坐。这事情虽然是无稽之谈,但仔细想想,也不无道理,您觉得呢?” “你想说什么?” “林家主是聪明人,应该明白,只有明明白白的对立,才是最稳定的。这个唐城,太多人掌控着,但凡某一方有失偏颇,都会影响整个局势的发展。” “看来,张家主是觉得我挡到您的道了?” “这是哪儿的话?”张墨桓站起身来,看着茶楼来来往往的人,说道,“仙门的事情太复杂了,我没有兴趣。还是与这些平民百姓打交道轻松些。” “所以张家主和佟家主商量好了,想平分天下吧。”林怀炙站起身来走到张墨桓身边,说道,“没看出来,张家主还有这样的野心。” 张墨桓看这林怀炙,笑道,“顾诗北还真是信任你,什么都肯告诉你。” 林怀炙闻言眼神突然虚了几分。 “看来还真是没有什么好聊的。”林怀炙说完便转身打算离开。 “林家主当真不想合作吗?”张墨桓冷着眼看着林怀炙的背影。 “恕在下失陪了。” “林家主还真是天真,实话告诉您吧,能从这儿离开的,要么是朋友,要么……是死人。” 林怀炙还没走两步,突然觉得眼前一片黑暗。他还没来得及细想,便晕了过去。 张墨桓擦了擦手,说道,“把人先带回仪阳山。” 张昱守在门口,林怀炙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可张墨桓此举,却并非真的想要林怀炙的命。他本来是想劝林怀炙和他合作,但他也料到林怀炙多半会拒绝。 所以,他此番周折,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等林怀炙毒发。他带林怀炙回仪阳山,就是为了和顾诗北谈条件。 就看顾诗北肯不肯拿妖灵石换林怀炙了。佟子真一死,张墨桓的秘密也许很快就不是秘密了,他现在只能改变计划了。 然而,事实证明,张墨桓这次赌对了,顾诗北确实会选择救林怀炙……只不过,顾诗北可还没有傻到用妖灵石做赌注。 顾诗北收到张墨桓来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此时,林致和莫柒也回了炽风山庄。 林致看见这张纸条,直接气得拍了桌子。 “混蛋!以父亲的灵力修为,再来几个张墨桓都未必是他的对手,这个张墨桓一定又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顾诗北说道,“不用着急,张墨桓现在连绑架这样的主意都能想出来,看来是真的着急了。” 林致坐了下来,不忿道,“我就是生气,这个仪阳山实在太无耻了。” “暗的不行改明抢……”顾诗北笑道,“我倒觉得这不是坏事。” “好事?”林致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不会真想把妖灵石交给他吧。” “当然不是。我们要做的,是看张成和张墨桓父子反目。至于张成,我们还没有摸清他的底,不急于一时。” “张成想杀张墨桓?” “嗯。” 林致点了点头,说道,“这倒也不奇怪……可是张成会不会对父亲不利啊?” “不会,放心吧,张成不会对他动手的。” 林致听见这话总算是心安了一些。“这样也好,我本还有些担心怀星的安全。张墨桓不在了,只要张成还信任怀星,他应该不会有危险的。” 顾诗北听见怀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说道,“我现在最担心的也是这个,不知道怀星过的怎么样了……” 仪阳山。 张墨桓和张昱把林怀炙带回了仪阳山,绑在了后山地底下。 这次张成却破天荒地没有去,他是担心怀星的安危。 张成坐在书桌前看书,怀星坐在他的对面看他。 张成抬起头迎上了怀星的目光,他不解道,“看我干什么?” 怀星也以同样的表情看着张成,问道,“看书干什么” “书……自然是好看才看。” “你也好看。” 张成被怀星的回答搞得不知所措,他顿了顿说道,“书中自有黄金屋。” 怀星趴在桌子上笑道,“可我面前就有颜如玉啊。” 张成无奈地笑了笑,说道,“真是拿你没办法。” “你别看书了,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呗。” 张成看着怀星真挚的眼神,仔细想了想,说道,“我的故事,很无趣。” “有你就很有趣呀,你说说嘛,我们故事交换。” 张成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为什么想听我的故事呢?” 怀星想了想说道,“因为想要了解你。” “那为什么想了解我呢?” “了解喜欢的人,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张成看着怀星满脸的认真,不自觉地移开了眼睛。 “说嘛说嘛,我想听。” 张成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的故事……在我的记忆里,从出生到现在,我就很少离开仪阳山。母亲在世的时候,我还有人可以说说话,只可惜后来她也死了。” 怀星心疼地看着他,说道,“那你一定很孤单吧。” “也不孤单,张昱从小跋扈,仪阳山的弟子都怕他,所以他们就把账都算到我的头上,每天就来找我麻烦。我以前以为这是不行,后来觉得……这也许是大幸。” “你是不是傻啊,他们欺负你,你还觉得这是大幸?” 张成看着怀星,笑道,“早晚你会明白的,所有伤疤,最后都会成为盔甲。别人越想让我死,就证明我活的越有价值。” 第一百六十九章 父子反目 怀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问道,“那后来呢,你有没有报仇?” “没有。”张成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后来真的有能力的时候,已经完全想不起来当初那些恩怨了……与其说是忘了,倒不如说是算了。” “可你不觉得委屈吗?” 张成紧盯着眼前的蜡烛,说道,“总会有人还的。” 怀星问道,“那这些事,你父亲就从来不会管吗?” “他?……他也许只觉得我丢人吧。当年同门欺负我,我受了很严重的伤,我去找他,他把我赶出了山门,我当时几乎只剩最后一口气了。可是我再回来的时候,却一点都不想报仇。” 怀星安慰道,“现在一切都好了,就像你说的,要是没有这些经历,也许你就不是现在的你了。” “你知道吗,当年我的亲生母亲,就是死于我父亲之手。他喝醉了,冲到母亲房间里,他根本就不管房间里还有我,强迫母亲和他……可母亲知道我在,不肯从他,父亲一起之下杀了母亲。要不是当时有人找他,我也许也死在他手下了。” 怀星听完眉头都皱了起来,他难以想象这种人间炼狱般的生活。“可……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空有野心,但是没有修仙的天资。这么多年的沉寂,他看起来沉着冷静,实则比谁都急功近利。” 怀星问道,“你不恨他吗?” “恨过,但是后来觉得不值得。”张成苦笑了一声,说道,“都不重要了。” 怀星点了点头,说道,“是啊,都过去了。以后你有我了,我可以保护你。” 张成饶有趣味地看着怀星,笑道,“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能保护我啊?” “那你保护我好了。反正我是赖上你了,就算你赶我我也不会走了。” “你就是这么报恩的?” 怀星站起身来走到床边一趟,说道,“明天再报吧。” 张成无奈地笑了笑,站起身来走到床边,替他盖好了被子。 怀星闭着眼睛说道,“你这儿只有一张床,你睡哪儿啊?” “我一会儿在地上……” 怀星还没等张成说完,一把将他按在了床上。他闭着眼睛,趴在张成身上,说道,“地上硬。” 说完,怀星躺在张成身上就睡着了。 怀星两个耳朵不自觉地竖了起来,细看还有一点点红晕。 张成温柔地看着他,这一定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看一个人吧。 其实从第一次见到怀星,他就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 只是他也很清楚,他们之间,只能道这个份上了…… 第二天。 顾诗北一大早就带着人出发前往仪阳山了。张墨桓带着林怀炙在山门处等待着。林怀炙就被绑在旁边的柱子上。 顾诗北到的时候,刚好是午时。 张成就在张墨桓身后不远处站着。而此时,南景初已经在后山守着了。 顾诗北什么人都没有带,只带了林致和莫柒。 张墨桓看见顾诗北带的人不多,有些疑惑,就算她真的是来用妖灵石换人的,也不应该这么放松警惕啊。 顾诗北进了山门,瞬间有人把他们包围住了。 “需要这么兴师动众吗?”顾诗北冷眼看着张墨桓道。 张墨桓笑了笑,说道,“顾小姐的才智过人,实力过人,我实在是害怕。” 林致说道,“别废话,放人。” “别着急嘛。”张墨桓看着顾诗北,说道,“顾小姐知道我想要什么吧?” 顾诗北眼神向后瞟了瞟,看了一眼张成,说道,“妖灵石我可以给你,只是,我怕你没有那个命来拿了。” 说完,顾诗北转身向后跑去。 张墨桓有些着急,想去追她。可是他刚冲出去,脖子上突然好像有绳子在拽一般,生生把他拍在了地上。 可是整个过程,就连顾诗北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都看得一惊。 张墨桓从地上爬了起来。顾诗北走过来看着他,说道,“我说过,只要你有命拿得到,妖灵石就归你了。” 张墨桓摸了摸脖子,上面什么都没有。张昱连忙走了过来,担心地问道,“您没事儿吧?” 顾诗北拍了拍手,说道,“好一场父亲情深。” 张墨桓走过去掐住了林怀炙的脖子,说道,“我劝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 顾诗北看着还在昏迷中的林怀炙,大声说道,“还不动手吗!” 张墨桓被这句话搞得一头雾水。 正当这时,张成站了出来。 他走到张墨桓身边,看着顾诗北说道,“家丑,让顾小姐见笑了。” 张墨桓看见张成,怒道,“你想干什么!给我滚回去。” 正当这时,张成突然从后面勒住了张墨桓的脖子,张成手里什么都没有,张墨桓被一根无形的绳子拽住了。张成往中间走着,张墨桓就被这根绳子拖着。 张昱想冲上来打张成,可他的身边好像突然出现一层屏障一样,把他捆在了里面。 张墨桓被张成拖在地上,想爬都爬不起来。 “张成!你要干什么!”张墨桓对于张成的出手,又惊又怕,张成刚才的眼神,绝对是他从来没见过的。 张成看着张墨桓,问道,“很惊讶吗,我还以为以您的智商,早就猜到了呢。” 张墨桓当然猜不到,张成平时做出一副无能软弱的样子,就算是受欺负了,都不会还手,谁能想到呢呢? 张墨桓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啊,你这出扮猪吃老虎,真是精彩!” 张成笑道,“父亲过奖了。” 张昱拼命敲着那层屏障,喊道,“张成!放我出去,那可是父亲!” 张成蹲下来,问道,“父亲,你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吵了,你看,我让他闭嘴好不好。” 张成话音刚落,张昱突然觉得身边的空气变得燥热无比,而且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身边的那道屏障留给他的空间越来越小, 张成打了一个响指。那层屏障突然显现出来,挡住了里面的人。 那层屏障果然越来越小,张昱在里面呼救的声音若隐若现,最后,慢慢变得微弱。 屏障已经小到不足以容纳一个人了,张昱伴随着最后一身惨叫已经没有了声音,可它还在变小。 张墨桓顿时有些慌了,他喊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别着急嘛,还没完呢。” 第一百七十章 沦陷幻境 那个屏障慢慢地缩小缩小再缩小,最后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 张墨桓的人还没搞清楚状况,看见这一幕顿时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顾诗北和林致莫柒虽然就是站在旁边看戏,但看到这一幕还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毕竟一个活脱脱的人就这么死在面前,最后连骨头渣都没有剩。,换谁都会惊讶的。 张墨桓看得也是一阵冷汗,一部分是来自对张成力量的惊讶,还有一部分是纯粹的恐惧。 张成笑问道,“父亲,实在是不好意思,您知道我这么多年一直都喜欢清静。” 张墨桓趴在地上往后退了几步,冲着张成身后站着的百余号仪阳山的弟子喊道,“都给我上,杀了他!” 张成连头都没有回,他身后的人也都犹犹豫豫地不敢上前。 “都愣着干什么,上啊!” 后面的人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有几个不怕死的拿着武器便冲了过来。 张成看着张墨桓,笑道,“父亲,恕我失礼了。” 说完,张成回过头,手里飞出几张符咒来,那符咒像是长了眼睛一般,顿时化作团团烈火飞到了那些人身上。 宠出来的那些人还没来得及反抗,身上突然着起火来。有人冲过来想帮忙,但这只会引火上身。非但没有救得了人,反而自身难保。 大家看见这个架势,也都没再敢冲上来。 一片火海中,顿时惨叫聊聊。张成这是想把人活活烧死。 顾诗北听着惨叫声,心里突然有些不忍,大概是经历过太多这样的场面,所以不自觉地害怕这种声音吧。 顾诗北说道,“张成,你差不多了吧。” 张成耸了耸肩,打了个响指,火势突然加速了。那些人伴随着最后一声惨叫,最后连灰烬都不剩了。 张成看着顾诗北说道,“顾小姐说的是,着实有些吵。父亲,你觉得呢?” 张墨桓看着那些消失在原地的灰烬,看着张成问道,“张成,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说,我都可以给你!” 张成紧了紧张墨桓脖子上勒着的绳子,看着顾诗北说道,“顾小姐请便吧,这个人我就先带走了。” 说完,张成带着张墨桓就溜走了。其实,与其说带走,还不如说是拖走的。 林致在一旁问道,“张墨桓的这些人怎么办?” 顾诗北无奈道,“张墨桓不在了,他们肯定会向张成投诚。趁早解决了也未尝不是好事。” 林致疑惑道,“我们贸然动手,张成会不会借机对我们不利?” 顾诗北摇了摇头道,“张成手段虽然阴狠,但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而且就算这些人投靠他,他也断然不会留为己用。” 莫柒忧虑道,“这么多人,都杀了实在是罪孽……而且,只有我们三个人,我们未必打得过啊。” “他们早就死了……”顾诗北顿了顿,转身问林致道,“佟家主的人怎么还不到?” 林致顿了顿说道,“应该马上就会到。” 顾诗北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先去救父亲,剩下的交给我!” 林致点了点头,朝帮着林怀炙的地方走去。 那些人见势顿时紧张起来,要知道,没有张墨桓了,张成也不再,林怀炙就是他们唯一的筹码了,他们怎么会轻易让林致得逞呢。 顾诗北看那些人慢慢向林致移动,突然冲了出去,与他们缠斗起来。莫柒也紧随其后加入了战斗。 林致解开了绑林怀炙的绳子,拿绳子就好像是一层封印一般,刚一解开林怀炙的意识就开始慢慢恢复。 林致还没有带他冲出敌围,他已经完全醒了。只不过他现在身体很虚弱,指望他帮忙也不太可能了。 而此时,张成带着张墨桓并没有走远。他们此刻正站在某处隐蔽的房顶上。 张成问道,“父亲一向喜欢坐山观虎斗,我今天这一出,您觉得怎么样?” 张墨桓虎视眈眈地盯着张成,说道,“我这么多年竟然从未看透你,我的人,你都动过手脚了吧……” “此话怎么说呢,父亲的人,我如何动手脚呢……”张成看着顾诗北,说道,“我无意动她,只不过林怀炙这个人……” 再看林致,他基本上不用理会林怀炙,虽然林怀炙没有什么战斗能力,但是躲过这些小喽喽的攻击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是很快,顾诗北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刚才张成杀人的时候,她也下意识觉得这些人人数虽多,但是不足为惧。可是真的打起来,他们竟然有些占下风。 顾诗北双手中的刀一冰一火,飞出去的刀都能精准无误地攻击到他们,但是他们好像不怕疼似的,就算是断了一条胳膊都还想着往上冲。 就在这时,林致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他慢慢处于被动,连还击都变得吃力起来。 就在这时,张成拿出埙来,轻吹了一声。那群人本来还算是镇定,只因听见这声埙响,好像突然打了鸡血一般,虽然不明显,但攻击力还是强了几分。 其中一个人突然就冲了出来,一把剑直指林致的心脏。顾诗北想去帮林致,但却没有留意到另一把剑正冲着她过来。 张成一伸手,林怀炙就好像突然收到什么指令一样,上前挡在了林致面前。顾诗北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身后那把剑已经离他不过咫尺了。 顾诗北根本就没来得及回头,南景初已经挡在了她身后,只不过,那把剑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在南景初手中了。 南景初转眼便将那把剑飞了出去,拿剑的那个人霎时间便人头落地了。 南景初没有回头,说道,“这里交给我……你去看看他吧。” 顾诗北点了点头,连忙过去看林怀炙。 此时,远处的张墨桓冷哼一声,说道,“你就凭这样,想让顾诗北和林致反目吗?” 张成看着张墨桓,笑道,“父亲应该没有机会理解我的良苦用心了……” 再看林致,也是一脸不可思议。 正当这时,周围突然出现了一群人。没错,来的正是唐辞方若纯和佟思繁,虽然带的人不多,但是对付这些人绰绰有余了。 林致和顾诗北看到救兵来了,都冲上去看林怀炙了。 莫柒和南景初也停了下来。 林怀炙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只不过他的伤口,也已经无力回天了,莫柒就算现在来救,非但救不了他,而且自己都有可能搭进去。 顾诗北和林致扶起林怀炙,林怀炙握住了顾诗北的手,笑道,“她……她不肯原谅我……是吧……” “你早就……”顾诗北泪水奔涌而出,“不,不是这样的……” 林怀炙痛苦地皱了皱眉,说道,“没关系……我应该,亲自去道歉的……” 顾诗北在口袋里翻找着,企图在口袋里找出当时顾叶扬给她的硬币,她想告诉林怀炙,顾叶扬从来没有怪过他。 终于,她找到了那枚硬币。 “她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她一点都不怪你,你看……” 顾诗北把硬币送到了林怀炙的面前。 林致哽咽道,“父亲……走了。” 顾诗北突然觉得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嗓子里,不上不下。 南景初看着顾诗北,不禁觉得有些心疼。 就在这时,莫柒突然拽住了南景初的手腕。她神情严肃,神情不夹杂任何情绪。 南景初用一种疑惑又防备地眼神也紧盯着她。 第一百七十一章 无辜与否 莫柒看着南景初右腹间留着血的伤口,问道,“为什么救她?” 南景初放下了防备,毫不在意地反问道,“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你救了她。” 南景初轻笑道,“这点伤对我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这点上对幽冥仙狐来说,确实算不得什么。”莫柒松开了手,说道,“我只能帮你恢复这么多了。” 南景初看着逐渐不明显的伤口,想了想,说道,“别告诉她……” “为什么……” 南景初看了看顾诗北,说道,“她现在很难受。” 莫柒的也看向了顾诗北。 顾诗北手里捏着那枚硬币,神情失落地说道,“我是不是做错了……过去,现在,我都不该骗他的。” 林致拍了拍顾诗北的肩膀,说道,“这只是幻境,你别太自责。” 顾诗北站起身来说道,“对,这都是幻境……这都是幻境。” 此时,唐辞和方若纯已经将所有人都控制住了,有几十个活着的都被他们的人擒住了。 唐辞和方若纯还有佟思繁连忙过来查看。 顾诗北拔出林怀炙身上的剑,向他们擒住的那几十个人走去。 唐辞拉住了顾诗北,说道,“你先不要冲动。” 顾诗北甩开了唐辞的手,说道,“都是环境而已……凭什么,什么都是假的,就心痛是真的!沈予谙!”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拦顾诗北,顾诗北一剑挥过去,那几十个人都应声倒地,毫无生气了。 大家都被这个场面吓到了。 大家也都留意到了顾诗北刚才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红。 正当这时,顾诗北手里的剑突然松落了。她也径直向后倒去,她还从未留意,今天的天,这么蓝。 唐辞连忙冲上前接住了顾诗北,莫柒见状也慌忙跑了过来扶住了顾诗北。 南景初虽然心跳漏了半拍,但他还是忍住没有冲过来。 反倒是佟思繁情绪都放在表面二话没说就冲了过去。 林致冲了过来,问道,“我姐以前灵力还算是稳定的,这是怎么回事?” 唐辞小声说道,“这毕竟是幻境,她可能把过去的情绪也带了进来。身体自然会有些反应。” 林致皱着眉头说道,“我觉得我们不能待在这里了,这里一切都太过真实了,再这样下去,我怕我姐情绪会崩溃……” 唐辞也赞同道,“嗯,上次在抚山城我就发现她的异常了。可怀星还没有探清张成的底,小北应该不会答应的。而且,沈予谙也没有告诉我们怎么回去啊。” 此时,莫柒还在为顾诗北疗伤。可是莫柒没有想到的事。这次顾诗北的状况比她想象中还要糟糕。 她的力量已经快耗尽了,可顾诗北还是没有醒过来。可能是因为刚才为南景初疗伤的缘故,她的力量也不够了。 莫柒用自己最后一丝力量试图唤醒顾诗北,可她直到合眼之前,都没能救得了她。她最终还是变回了倭瓜。 林致紧张地跑了过去,捧起莫柒就往旁边有树的地方跑过去。 南景初此时也绷不住了,他上前扶起顾诗北,二话不说就吻了上去。 佟思繁愣住了,唐辞也愣住了,就连一直没有说话的方若纯也不由得一惊。 不一会儿,南景初放开了顾诗北,看着佟思繁说道,“别误会,我只是为了救她。她一会儿就会醒,但是灵力没那么快恢复……照顾好她。” 说完,南景初就放开了顾诗北,佟思繁连忙把她拉到了自己怀里。 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南景初已经消失了。 他现在要去的,是后山,毕竟张成控制的妖族就关在后山。虽然两人表面上是合作关系,但也不能真的放虎归山。 可张成却并没有着急要去找人,他现在正忙着想怎么杀张墨桓比较好。 他一路拽着张墨桓来了血绒草群前,张墨桓已经被绳子勒得几乎喘不上气了。要不是张成有意给他留一口气,他早就归西了。 张昱站在那片发着幽幽光芒的血绒草前,问道,“父亲就没有什么话想说吗?” 张墨桓眼神又恨又怕,直勾勾地盯着张成说道,“你是从什么时候起杀心的?” “可能……我也记不清了。我从来不会刻意去记您的事,实在是惭愧。” “我是你父亲!就算我死了,你还是姓张,你现在杀我,就是罔顾人伦!” 张成蹲下来为难地看着张墨桓,说道,“可母亲死之前,说让我离你远一点,说你不配做我的父亲。” “你是因为段如华才想报仇的吧!” “没想到你还记得她的名字。”张成脸上的笑意突然消失了,他冷着脸说道,“可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她是自杀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张成站起身来,接着说道,“你知道她临死之前说什么吗……她说,人一旦有了七情六欲,有了牵绊,就一定会输。只是我这么多年一直都想不明白,你这样的人,到底有什么值得她喜欢的。” 说完,张成突然像一阵旋风一样蹲在张墨桓面前,直勾勾地盯着他,说道,“看来是得好好了解父亲才行。” “张成!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这么多年计划竟然栽在了你手上!我就是做鬼,也会找你来索命的!” 张成一眼就看穿了,张墨桓是打算咬舌自尽。不过他可不会让张墨桓死得这么简单。 他一伸手捏住了张墨桓的嘴,从张墨桓地衣服上面撕了半截衣服,塞进了他的嘴里。 张成站起身来,伸手变出一张长桌,然后将张墨桓绑在了桌上。 他拿出一卷东西来,展开一看,是大大小小的针和刀。 张成边整理着工具,边说道,“叫了这么多年张成,其实我也不好受。母亲曾经说,要是她,她想叫我段成樱,樱花的樱。可是为了讨您开心,我不能随意叫这个名字。” 张成从里面拿出一根长针来扎进张墨桓的头顶,接着说道,“这针是为了让你保持清醒的……我刚说到哪儿了?哦对了,其实有一点我还是挺佩服您的。你做事不计较手段,只在乎目的,可我太在乎完美了。” 说完,张成拿着一把刀就刺进了张成的腹部,然后用力划开了表皮。 张成笑了笑,说道,“充分了解一下……我这个父亲,的血和心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 这场折磨持续了好一会儿。知道最后,张成看时间不够,才将张墨桓扔在了血绒草里。 他从山洞里出来的时候,南景初刚好到后山。 南景初看张成没有要去找那些妖族的意思,就让江梦岚先盯着了。他只是突然想到,顾诗北之前说过有个叫怀星的孩子,一定要保护他,他现在应该就在张成的房间。 南景初沉思了一会儿,径直向张成的房间走去。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他赶到张成房间的时候,怀星竟然不在房间,南景初也去了山洞,可里面只有一张桌子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工具。 他隐隐感觉事情不简单,于是赶忙去找顾诗北了。她这个时候,应该差不多醒过来了。 南景初一路飞奔,他赶到的时候,眼前的场景确实让他有些惊讶。 张成此时带着怀星站在房顶上,顾诗北他们正在下面紧张地看着。 怀星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张成掐着怀星的脖子,说道,“别乱动。” 唐辞喊道,“张成!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要牵扯无辜的人。” 张成认真地看着怀星说道,“无辜?你们拿他来试探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过,他只是个无辜的人呢?” 第一百七十二章 回到现实 怀星难以置信地看着张成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张成没有看怀星,回答道,“是。” 此时,怀星心里顿时乱了。 唐辞问道,“你早就知道,还留下他,到底想做什么?” 张成看着顾诗北说道,“当然是想和顾小姐讲讲条件。” 顾诗北瞪着张成说道,“说!” “把妖灵石交给我,让南景初的人从后山撤出去。” 顾诗北沉默着没有回答,大家都齐齐看向顾诗北。顾诗北心里很清楚,这只是幻境,就算交出妖灵石也并没有什么影响,但即使是这样,她内心还是不愿的。 张成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的耐心很有限……算了吧。” 唐辞看了看怀星,说道,“等等!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怀星的,这样,你先放了他,其他的都好商量。” 张成还有没有看怀星一眼,他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他说的对。” 所有人齐刷刷地盯着张成。 怀星眼睛里溢出些许泪花来,他哽咽着问道,“你真的从头到尾都在骗我吗?” 张成眼睛垂了垂,将怀星转了过来,一把拉进了怀里。低声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可从我第一次救你,我就后悔了。要是知道我会这么在乎你,我宁愿从来没有遇见你。” “这是什么意思。”怀星愣了愣,意识到不对劲,拼命地往后缩着。 张成抱得更紧了,他边哭边笑道,“怀星,下辈子不要遇到我了。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段成樱。” 说完,大家从后面看见一把刀从怀星背后钻了出来,张成拿了一把不长不短的刀刺穿了怀星的心脏。 大家都愣住了。 张成紧紧抱着怀星,他很快就没有了呼吸和脉搏,死的没有一点痛苦。 不一会儿,张成把怀星轻轻放在了地上,合上了他的眼睛。 他站起身来回了回神,说道,“再会!” 他刚拿出符咒准备溜之大吉,南景初眼疾手快突然冲了过来。可张成也不是简单角色,他将身一转躲过了南景初的攻击。 这时,其他人都冲了上来加入了混战。 顾诗北由于灵力还没有恢复,连忙上前去看怀星。 可大家都还没来得及近张成的身,他突然拿出一张符咒贴在在自己身上,瞬间消失在了原地,站在了顾诗北的身后。 他手里拿着一把亮闪闪的刀,说道,“别动!” 顾诗北此时身体还很虚弱,几乎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大家见这个架势,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佟思繁紧张道,“张成,你放开她!” 南景初神色冷凝道,“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毫毛,我他妈剁了你喂狗!” 张成看了看顾诗北,问道,“我说的条件,要不要考虑考虑?” 顾诗北咬了咬牙说道,“做梦!” 张成附在她耳边,轻声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怀星吗……因为人一旦有了在乎的东西,有了欲望,就有了弱点。” 顾诗北怒道,“你凭什么随意决定他人生死!” 张成笑道,“是啊……凭什么呢?” 此时唐辞怒道,“张成,你到底想干什么!” 张成看着唐辞说道,“你杀了方若纯,我就放了她。” 顾诗北拼命挣扎着,说道,“有什么冲我来,别伤害他们!” 张成刀往脖子上抵了抵,上面霎时间渗出些许血丝来。他笑道,“顾小姐千万小心,我这刀可没有眼睛。” 南景初看见顾诗北受了伤,拿起旁边的剑冲着方若纯就冲了过去。 唐辞见势连忙拉住了南景初,他低声怒道,“你没看出来他就是在耍我们吗!” 张成说道,“我向来说一不二。太子只要杀了方公子,我保证放了她。” 唐辞看了看方若纯,说道,“你放心,我没那么傻。” 南南景初凑近了唐辞,小声说了一句什么。就在唐辞一愣神的功夫,南景初拿着一把剑霎时便向方若纯冲了过去。 方若纯见南景初冲过来,连忙错身躲过了两招,可他哪里是南景初的对手,一个没留神,长剑瞬间穿过他的心脏。 唐辞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了方若纯。他怒气冲冲地看了看南景初,又瞪着张成怒道,“这样,你满意了吗!” 张成为难地看了看顾诗北,问道,“佟公子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呢?” 顾诗北还没有来得及答话,南景初突然一剑刺进了佟思繁的心脏。他怒道,“够了吗!” 顾诗北看着佟思繁和方若纯都倒下了,她再也忍不住了。 她丝毫不管自己的脖子疼不疼,一个转身抢过张成的刀,张成早有防备,向后连退了几步。 但他还没有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南景初已经拿着剑在身后等着他了。他毫无防备就自己撞在了剑上。 南景初将剑刺进了他的腹部,又用力深入了些。张成很是平静,他跪倒在了地上,看了看顾诗北,又看向怀星。 张成笑了笑,说道,“顾诗北,你迟早会死在他们手上,你要做圣人,可这天下,不会有人为你建一座神坛的。神没有弱点,可你,弱点太多了。” 南景初将刀转了转,怒道,“闭嘴!” 张成很快便倒在一片血泊之中,临死前,眼睛还留在怀星的方向。 顾诗北木讷地走过去看着佟思繁和方若纯的尸体,哽咽道,“对不起,我……我还是……” 林致道,“姐,这不是你的错。” “不,都是我的错。”顾诗北随手拿过一把掉落的剑,说道,“保护不了任何人,永远都保护不了。” 南景初看顾诗北情绪不对,冲上前抢过了那把剑。 唐辞放下方若纯,说道,“小北你别这样,不怪你……我们早就该料到结局的。沈予谙说的没错。” 林致说道,“是啊,这只是幻境,你别太认真……” 就在这时,沈予谙的声音又出现了。他说道,“我早就说过,结局不会改变的。现在该相信了吧。” 顾诗北和林致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回到了现实之中。 此时,他们三个人还在芙凌台唐辞的书房里,一切都没有改变。 顾诗北出神地看着房间,搪瓷和林致一时之间也没有反应过来。 沈予谙接着说道,“我说过,一切早就注定好了。你们改变不了什么的。不管重来多少遍,故事也许会改变,但都只会是重蹈覆辙。” 林致叹了一口气,说道,“过去既然已经改不了了,我们还是想想未来吧。” 唐辞看着顾诗北说道,“都是假的,你别太认真。虽然刚才……难过真是一点没少。” “我明白,”顾诗北低头顿了顿,说道,“都先回去吧。” 沈予谙说道,“你们想知道的,也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唐辞疑惑道,“知道什么?” 沈予谙没有回答,他接着说道,“时间只过了一个时辰,所以你们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唐辞疑惑道,“上次去洛洛的幻境,小北可足足躺了半个月,这次怎么这么快? 沈予谙笑了笑,说道,“我可是神,控制时间对我来说,小菜一碟。好了,你们继续,我要去做神应该做的事情了。” “沈予谙?”唐辞叫了一声,确定了一下沈予谙是真的不在。 顾诗北叹了一口气说道,“幸好,我们也不算是一无所获。” 林致说道,“我们只确认了张成确实是在乎怀星的,可是他为了让自己没有弱点,连怀星都杀了,其他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唐辞想了想,说道,“沈予谙也说过,结局都是注定的。那是不是说……张成最后也会死?” 第一百七十三章 魔道二三 顾诗北点了点头说道,“就算我们知道结局,但是不知道这样的结局会有什么后果。不管怎么样,万事小心,我们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是啊……”唐辞细细回想了一下,问道,“对了,你们刚才有没有留意到南景初?” 林致点了点头,说道,“你不说我都忘了。刚才他瞬间移动到张成后面的时候,我差点都没反应过来。” 唐辞接着说道,“当时我第一反应想到了张成,你们不觉得,他的瞬间移动和占城又同工异曲之处吗?” “张成是魔族,南景初怎么会……”林致顿了顿,问道,“南景初不会也是魔道之人吧?” 唐辞和林致齐齐看向顾诗北,顾诗北愣了愣,说道,“他确实是……魔道之人。” 林致问道,“你知道?” 顾诗北点了点头说道,“刚才事情发生的前一天晚上,他有来找过我。他告诉我他也是魔族,但他和张成却不一样。换言之,张成是学来的,而他是自立门户。” 唐辞问道,“那他有没有说过魔道呃事情?” “他只说现在魔族仅剩的人里,除了他的人,其他人都师从一个叫段成樱的人。不过这个人行动诡秘,他也从来没见过。” 林致问道,“那这个段成樱还活着吗?” “这个他也不知道,不过他初入魔族就知道魔族有这号人物,想来年龄应该不小了,说不定已经不在了。” 唐辞分析道,“除了他就是段成樱,你们说,张成会不会是段成樱的徒弟?” 顾诗北点了点头道,“很有可能。” 林致说道,“可是南景初现在和我们……也不是一个阵营的人。” 唐辞说道,“张成揭了南景初的底,想来他们应该不是一伙的。虽然不是我们的人,但至少不会帮着张成。” 林致知道唐辞是想让顾诗北不要太有心理负担,他也接着唐辞的话茬说道,“是啊,而且说不定,南景初为了一统魔族,和张成还会有什么冲突,所以……” “别忘了……南景初想做的,是毁了整座唐城。”顾诗北顿了顿,说道,“半个月之后,先解决张成再说。” 说完,顾诗北就出了门。 林致看着唐辞问道,“她是想……杀了南景初吗?” 唐辞看着顾诗北的背影说道,“南景初这个人确实危险,小北这么想也不奇怪。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唐辞愣了愣说道,“没事,随口一说罢了……” 而他们三个人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允州,情势也并不好。。 自从上次一战之后,张成逃去了允州,南景初也去了允州。 南景初是为了去找洛洛,张成也是去找洛洛。 但是洛洛一直在唐申的府里,他们不敢也不敢轻举妄动。 沈予谙之前找过张成,张成之所以去了天城,之所以不杀人,只透露真相,就是因为沈予谙找过他,说天城的人一个都动不得。 虽然张成并不是怕事的人,但是面对沈予谙,他还是选择了谨慎行事。 他已经杀了两个人了,现在再去唐申那里闹,未免过于招摇了些。所以他不敢动。 而南景初更不可能了,他想保护洛洛。 张成和南景初恰好,就在唐申宅子门口遇见了。 南景初神情并没有多惊讶,但是他的神色并不是很好。 张成和南景初四目相对,张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你还敢来。”南景初瞪着张成,似乎想生吞了他一般。 张成看着南景初笑道,“我收拾完了南阁主的烂摊子,来见见正主也是应该的吧。江梦岚和孟宛这次下毒,可真是粗糙了许多,浪费的毒,真是可惜了……” 南景初冷眼看着张成说道,“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张成见南景初要动手,连忙说道,“都是同族,南阁主千万不要动气。我今天来,也不是来动手的。我只是先告诉南阁主一声,妖王大人现在只要用一点灵力,就是必死无疑,天下和命,你猜她会选什么?” 南景初知道顾诗北的身体状况不好,但是他还没有意识到会严重到这种程度。他抬眼紧盯着张成,说道,“你要是死了,天下就安稳了。” 张成偏着头微微一笑,霎时消失在了原地。 南景初正准备要去追,大门突然被打开了。唐申走了出来,看见是南景初,愣了愣。 南景初也愣了一下。 唐申说道,“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南景初问道,“陛下不怕我……” “进来吧。”唐申转身进了门,说道,“洛洛就在里面。” 南景初犹豫了一下,跟着唐申进了门。 他一进门就看见洛洛在客厅里吃饭,由于是个小宅子,所以一进门就几乎能看到底。 洛洛看见南景初,眼睛不自觉瞪大了一些。 唐申把南景初带到饭桌前,说道,“先坐吧。” 南景初还没有来得及坐,洛洛已经先反应过来,扑到了南景初的大腿上。 “景初哥哥!”洛洛抬起头问道,“景初哥哥你终于来了……小北姐姐呢?” 南景初轻轻刮了一下洛洛的鼻子,说道,“你个小没良心的,我跑这么老远来看你,你还想别人?” 唐申说道,“洛洛,吃饱了自己去院子里玩儿会儿,我和你景初哥哥还有些事要说。乖。” 南景初拍了拍洛洛,说道,“听话,先出去吧。” 洛洛听话地跑了出去。 南景初坐了下来,问道,“陛下找我,是有什么事吧?” “我现在不是陛下了,你就跟着小北叫我唐叔叔吧。”南景初愣了一下,唐申接着说道,“钟离先生不见了。” 南景初诧异道,“不见了?他去哪儿了?” “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不是离开这里这么简单,他的行李都还在,而且一声招呼都没打就不见了,下人都说没有见过他,而且他一直也没有出过门。” 南景初皱了皱眉头,说道,“钟离先生有不死之身,一般人近他的身都不易,而且,他有不死之身,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唐申摇了摇头,说道,“我也觉得事有蹊跷,今天早上我还见过他,他也并无异常。” 南景初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过,这世间没几个人动得了他,您也不必担心。” “嗯……” 南景初看了看唐申,低着头问道,“您……没有收到唐城的消息吗?” “收到了,”唐申看了看南景初,说道“可我知道,你只屠仙门,不杀百姓,这已经算是妥协了。” “全唐城仙门无一生还,这还不够吗?” “对于我们来说,这是十恶不赦,可对于你来说,这算是点到为止。你终究还是心软了。” “您让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吗?” 唐申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当时那么伤她的心,就是为了让她把所有责任都怪到你头上,不让她有一丝一毫的内疚,对吗?” 南景初顿了顿,解释道,“那些事情本来就是我做的,就算我不说那些话,他也不会原谅我了。” “就算是这样,她的内疚也不会减少分毫。” 南景初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来人……”唐申看着南景初说道,“先坐下。” 南景初冷着眸子说道,“你也想杀我吗?” 唐申没有回话,正当这时,一个下人走了进来,问道,“老爷有什么吩咐?” 唐申看了看南景初,又看了看满桌子的菜,说道,“把菜,拿厨房里热热,再命人做几道热菜和糕点。” 第一百七十四章 别记住我 南景初看着唐申问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先坐下吃饭。” 南景初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 唐申看着南景初,说道,“我有一个疑虑,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问吧。”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南景初叹道,“这重要吗?” “重要。”唐申顿了顿,说道,“对于天下人来说,很重要。我知道你怨恨仙门当年杀你族人,埋怨妖族当年对你落井下石,可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已经放下了,我可以不把这些仇恨转移到其他人身上,但我还有没有做完的事情。就算是伤天害理有悖人伦也要去做的事情,我们不是一路人,陛下要还是想劝我,还是别费口舌的好。” 唐申看着南景初笑了笑,说道,“可你终究还是个孩子……你没有杀我,是念着当时一件寒衣之恩。你是个好孩子,只是长大的太快了。” 南景初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我早就忘了。” 此时,唐申吩咐人做的菜已经做好端上来了。 “吃吧。”唐申拿起筷子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南景初也没再客气,拿着筷子安心地吃起饭来。 饭毕。 唐申准备送南景初出门,洛洛看见南景初要走,突然跑过来抱住了南景初的大腿。 “景初哥哥,小北姐姐什么时候来看我啊!” 南景初蹲下来看着洛洛,说道,“等小北姐姐打跑了坏人就来看你。你好好听话,好好长大,知道了吗?” 洛洛懂事地点了点头道,“我会想你的。” 南景初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你不用想我,你只要记住,不管什么时候,好好照顾自己,你不能输,更不能让那些赌你的人输,知道吗?” 洛洛满脑袋疑惑地点了点头。 唐申说道,“洛洛还小,不懂这些。” 南景初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银制的叶子,纹理呈淡蓝色,共五片叶子,拿起来会发出一阵清脆的碰撞声。 洛洛接过,问道,“这是什么,好漂亮呀。” 南景初解释道,“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你可以起一个名字给它。总是,一定要好好保护它,知道了吗?” “这一定景初哥哥的宝贝,我不能要。” 南景初拿出腰间的桃花木,说道,“就当是交换了。” 唐申看着南景初说道,“事情过去了,你要是愿意,就来允州。” “但愿吧……小屁孩儿,我得走了。”南景初转过身,临踏出门耳朵那一刻,他笑叹道,“有缘再见,唐叔叔。” 唐申和洛洛看着南景初的背影,一个眼中是迷茫的不舍,一个眼中,却是满眼的不忍。 而此时,顾诗北来到大街上,每一处曾经的仙门,如今都是门可罗雀。每个门上都贴着封条,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纷纷,一些流言迅速衍生,把原有的事实,歪曲得满目全非, 顾诗北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南景初肯放过四方玄山这样的大仙门,却不肯放过这些小仙门。 顾诗北一边走着,一边来到了云泽抚山城。江梦岚已经跟着南景初离开了,这里如今都是唐辞的人在守着。 顾诗北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便离开了,她现在一点都不想怀旧。 离开抚山城,她直接越过炽风山庄去了四方玄山。炽风山庄有林致在打理,她还算是放心。 可是四方玄山,现在是群龙无首,虽说鹿白和程阳是个能顶得住事的人,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又或者说是愧疚。 她到了四方玄上,一步一步地往山上走着。虽然没有来过几次,但她还是能从仅有的那些记忆记忆中,找出许多人的影子。方若纯,唐辞,怀星,还有……南景初。 她当时就是在这儿找到南景初的。 她正走着,突然看见刚从山上走下来的鹿白和程阳,他们两个人带着行李,不知道要去哪儿。 鹿白和程阳也看见了她,鹿白紧走两步下来,问道,“小北姐,你怎么来了?” “我……我就是来看看。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程阳走了过来解释道,“方家主不在了,门里的师弟都不服我们,所以家主之位就由门中元老暂代了。” 顾诗北疑惑道,“门中元老?可……他们暂代,你们为什么要走?” 程阳说道,“怪我们两个人没有及时赶到,家主才……我们只是觉得,也许我们的天地也不在这里。” 鹿白故作轻松地叹了一口气道,“是啊,还要感谢你,你当时从仪阳山离开时候说的话,我们觉得很有道理。修了这么多年的仙,总得使在有用的地方。” 顾诗北叹了一口气说道,“想通了……也好。男儿志在四方,挺好的。” 程阳接着说道,“不过这段日子,我们会先帮忙去处理小仙门的后续问题,等半个月之后,我们还会再见的。” 顾诗北点了点头,说道,“谢谢你们。” “跟我们您就不要客气了。”鹿白回头留恋地看了看四方玄山,说道,“终究是物是人非。” 顾诗北看着山上叹了一口气道,“我还是不上去了……” 程阳问道,“您想去哪儿,我们一起下山吧。” 顾诗北摇了摇头笑道,“你们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鹿白和程阳也没好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顾诗北从四方玄上离开而之后,又去了很多地方,可是因为她现在不能用灵力,所以去任何地方,都是徒步或者找车马。几天下来,她想了很多,也看了很多。 回到天城的时候,距离张成约定的时间还剩五天时间了。 唐辞在书房里处理事务,看见顾诗北进来没有什么反应。他抬眼看了看顾诗北,说道,“你回来了。” “嗯。”顾诗北走到唐辞身边坐下,问道,“舒尧和李晗出去了吗?” 唐辞放下了手里的书,说道,“我让他们去炽风山庄了。” 顾诗北疑惑道,“炽风山庄又怎么了?” 唐辞说道,“林致他也想退位,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四方玄山还在元老也都老了,江梦岚扔下抚山城也走了。现在只剩我垂死挣扎了。” 顾诗北叹道,“林致不想做家主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唐辞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你决定吧。” 唐辞站起身来,边整理着桌子边说道,“你们算是找到活给我干了。这今天,朝中的人也几乎都换了一批,所有事情都得重新开始了。” 顾诗北轻笑道,“看来陛下心中已经拿定主意了。” 唐辞说道,“我啊,打算把唐城重新划分一下,仙门既然分崩离析,那就暂且都合在一起,至于最后怎么分,等局势一定再商量。你觉得如何?” “嗯……是个好主意。” 唐辞问道,“那妖族,你打算如何?” 顾诗北想了想,说道,“妖族零零散散不好规整,等到事情结束,我会做一个名册,将所有名目记录在册。到时候,我们也会有一个妖城。” 唐辞做了下来,倒了两杯水递给顾诗北。唐辞做出碰杯的姿势,说道,“那我们算是达成一致了。” 顾诗北轻轻碰了一下杯子说道,“只是如果这次我……要是可以,这些事恐怕还是得麻烦你帮我完成了。” “别胡说,我们都不会有事的。”唐辞轻轻白了一眼顾诗北说道,“个个都找我帮忙,你们还真当我是神仙啊?” “难道不是吗?” 唐辞放下杯子,指了指天上,说道,“神仙在那儿。” 顾诗北叹道,“你说……这神当真是无欲无求的吗?” 第一百七十五章 暴风雨前 “当然不是。” 顾诗北他和唐辞愣了愣,又是沈予谙。 唐辞坐了下来,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说这位神,您每天的乐趣就是偷听我们这些凡人讲话吗?” 沈予谙轻笑道,“有多少人求着听神的旨意,你们居然嫌弃我。” 顾诗北无奈道,“那世间这么多人,你为什么非盯着我们不放呢?” “因为我喜欢和聪明人聊天。” 顾诗北不禁笑道,“你这个语气和张成真是如出一辙。” 沈予谙叹了一口气说道,“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想杀张成了吧。” 唐辞问道,“你这是嫉妒,还是害怕,还是自私啊。” “都不是……神坛人人都爬的上去,可是张成这样的人爬上去,你们能放心吗?神是创造人的,不是杀人的。” 唐辞挑了挑眉,问道,“造人?你?和谁?” 沈予谙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们聊,我还有事。” 唐辞试探着叫了一声,问道,“沈予谙?神?还在吗?” 许久,无人应答。 顾诗北笑道,“你这个人啊,克神。” 唐辞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刚开始说想杀沈予谙,现在还算数吗?” “我也不知道。”顾诗北看着唐辞问道,“你觉得我该杀他吗?” 唐辞说道,“沈予谙不是坏人,就是站得太高,让人心慌。” “那苍错为什么想杀他呢?” “也许,是害怕吧。” 顾诗北站起身来叹道,“算了吧,不想这些了。” “那南景初呢?” 顾诗北顿了顿,说道,“随缘。” 说完,顾诗北转身出了门。 唐辞其实很能理解顾诗北的心情,选择逃避并没有错,那天唐辞守着方若纯的尸体坐了一整晚。但是他也刚醒不久,鹿白和程阳没有着急领回尸体,也是想让他们多待一会儿。 可是那天早上,鹿白和程阳带尸体回四方玄山的时候,唐辞愣是强撑着去上早朝了,一眼都没有看他。那是舒尧和李晗第一次见到,有人看奏折看哭了。 可是南景初又何尝不是像顾诗北逃避他一样地逃避着顾诗北,他也害怕听见关于顾诗北的任何事情,不管是好是坏。 这个时候,南景初正站在允州边界的山上等人。 “南阁主。” 南景初没有回头,问道,“事情办好了吗?” 江梦岚和南景初并肩看着远处,说道,“已经确定过了,张成带的人,都是魔族的。他已经出发去了昭云山,他在允州找的据点已经被我清理干净了。” “昭云山?不是说天城吗?” 江梦岚解释道,“他送信给唐辞,说五日后再昭云山一战。唐辞可能觉得昭云山附近人烟稀少不会伤及无辜,所以就应了。” “张成看来是又想跑……”南景初沉默了。 江梦岚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次,我跟你一起去吧。” 南景初看着江梦岚,说道,“我说过,你现在自由了。” 江梦岚笑道,“我从来都是自由的,我们只是合作,不是利用。” 南景初也跟着笑了笑,说道,“我们的合作到此结束,剩下的,是我一个人的游戏。你们走吧,去过过普通人的生活。” 江梦岚说道,“我们?唉……有些人,一辈子互相怨恨,互相误解。能为对方放弃生命,可就是不肯放下心里的执念。我们这种人,不适合安定。” “这样互相伤害,不觉得累吗?” 江梦岚笑道,“我害怕的,确实她突然不想伤害我了。” 南景初笑了笑,拍了拍江梦岚的肩膀,说道,“你走吧,剩下的路,我一个人走。” 江梦岚看着南景初欲言又止。 南景初说道,“我明白,你一直很好奇,我为什么放弃之前的计划了……” “所以,你现在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还给她一个太平盛世。”南景初笑了笑,说道,“接下来是我一个人的战斗,你快走吧,别逼我动手。” 江梦岚笑着叹了一口气说道,“行行行,我走。” 南景初笑了笑,也准备动身去昭云山。 “江梦岚别过南阁主!” “后会无期!” 江梦岚和南景初分别之后,也不知道要去做什么。他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从他口袋里掉出一张纸条来。 他好奇地打开了纸条,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道,‘那个孩子在桐州。’ 江梦岚知道,南景初说的正是当年何福带回来,让小宛抚养的那个孩子。 南景初让他去办事的时候,还告诉他,孩子有自己的命,不用过于在意了。他的下落,知道的人越少越有好处。可现在怎么又肯说了呢? 这个问题,江梦岚知道后来也没有想明白。 其实南景初想得很简单,他在和洛洛分开的时候,他就在想,不管是安全还是心理,孩子都需要一个随时能在身边保护他的人。 江梦岚本来觉得南景初对孩子太狠了,后来终于想通了,早点独立并没有坏处。可南景初现在又将孩子的去处告诉了他,他知道,南景初是心软了。 可是,他始终不肯放过自己。 如果江梦岚现在去桐州,南景初一定会有危险。如果他去帮南景初,他一定是有去无会,那个孩子可能会从此失去亲人,失去保护伞。 江梦岚内心很纠葛,到底该做什么样的选择…… 而此时,所有人心里都是不好受的。 林致把莫柒埋在了后山椿树下。 苏锦良现在暂时没有办法化形,他知道林致还活着。因为那天,林致就是从椿树下再次出现的。 可是苏锦良不肯离开那颗椿树,他日日都在那里守着,林致便也渐渐接受了苏锦良的选择。 只是,林致接受的一切事实里,却依旧没有包含莫柒真的死了这个事实。 他总觉得,埋在树下面,莫柒应该会恢复的。 林致坐在椿树下,自言自语似的说道,“莫柒。你知道吗?我生来,也是守护我的姐的人。所以你不必担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会先保护她的,所以你放心吧。” “我会和我姐一起等着你醒来,等天下太平了,我带着你们离开这里,我们也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林致顿了顿,突然笑道,“说好的,我们不能生离,只能死别,你可别钻空子……哪怕,哪怕是生离也好,你误会我,追杀我,打我骂我都好,你活着就好。” 林致正自言自语着,突然有人来找他。 “林家主!天城有信!” 林致叹了一口气,不舍地看了看椿树,站起身来,说道,“信给我吧。” 林致拿过信一看,是唐辞通知他张成换地方的消息。还有一条,是关于顾诗北身体状况的。 唐辞说,顾诗北现在的身体状况,只要使用灵力,便是万劫不复了。所以到时候,需要他多带些人手。 可是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炽风山庄的人走的走了,派出去处理附近小仙门的事情的也很多,他现在能调用的人手不过百余人。 唐辞此时也很为难,他的军中大都是普通将士,可支配的人数也不多。 张成这次有明显是孤注一掷,他带的人的厉害大家都清楚,只怕到时候打起来很悬。 唐辞收到这个消息,还是南景初告诉他的。虽然南景初说了,他们只要保护好顾诗北就好,其他事情可以交给他,但他也不能百分百确认南景初不会干什么别的事情。 这样一来,唐辞他们更加被动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神的秘密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张成约定的这一天。 张成早早就在昭云山等着了,他这次带的人很多,人数与唐辞他们能集结起来的人数相差无几。 唐辞和林致知道顾诗北的身体,本来不想让她来的。可顾诗北这个倔脾气他们可劝不动。于是他们一致决定把顾诗北护在身后,不到万不得已,让她绝对不要出手。 鹿白和程阳就守在顾诗北身边。 南景初依旧在暗处,等张成一动手,他就带人杀出去。 “又见面了,妖王大人。”张成看了看唐辞和林致,笑道,“看来陛下和林家主,今天是想护着妖王大人了。” 唐辞不耐烦道,“你今天来不会又是来叙旧的吧。” 张成叹道,“你们还有什么想要问的,现在问吧,我怕以后也没有机会知道了。” 林致说道,“少废话,要打就来。” “等等。”顾诗北看着张成,问道,“你一直都知道沈予谙的存在,对吗?” “知道。”张成看着天空,说道,“我也知道他是什么人,他无时无刻看着我,我也在无时无刻盯着他。” 顾诗北疑惑道,“你不怕他,可上次还是放弃了你的计划,为什么?” “因为我需要一定时间来准备,神毕竟是神。” “逆天而行,可不大理智。” 张成嘴角勾了勾,说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唐辞和林致见张成拿出了埙准备迎战,不由分说就冲了上去。 南景初见势也冲了出来,他带的人也不多,但是对付张成带的那些人应该足够了。 唐辞和林致被张成的人纠缠着,根本近不了张成的身。幸好南景初能腾出手。 张成看见南景初直奔着自己而来,说道,“南阁主终于现身了。” 南景初被张成一招晃了过去,他冷着脸说道,“少废话。” “南阁主就不怕我对顾诗北出手?” 南景初嘴角挑了挑,说道,“你不会杀她,要是她死了,你永远都赢不了沈予谙了,不是吗?” “南阁主知道的很多嘛。” “沈予谙帮她,是因为她有资格。想爬上神坛,那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两个人打的不分上下。顾诗北看着南景初背影,心情却很复杂,她觉得他的目的,可不比张成单纯多少。 她和南景初,一个不问,一个不解释,还真是绝配。 唐辞和林致这边打的也很激烈。张成带来的人不能说战斗力有多干,但确实很难缠,就像打不死的小强。 鹿白和程阳贴身保护着顾诗北,寸步不离,生怕她出任何事。 这里的斗争如火如荼,难舍难分,大家目的各不相同。人人心里都藏着秘密,带着目的。可谓还是一场好戏…… 此时,在一个不具名的地方的一间小房子里。钟离先生正在通过虚镜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他能到处走,但是房间空荡荡的,除了房顶挂着的一罐罐植物和桌椅和和床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但是房间布局确实是他喜欢的,虽然简单,但是很美。 他已经猜到,这件事情一定是沈予谙所为,除了他,谁还能有这样的本事和闲工夫。可是沈予谙带他来这里,既不说话,也不为难他,只是让他看着这个虚镜里发生的事。 直到现在,大家在昭云山打成一片,他也只能看着。 钟离先生坐立难安,真是只恨自己没有能力翻出去。倒也不是翻不出去,只不过所有门和窗户都好像是摆设,能看的见外面,他却无论如何也翻不出去。 他现在就如同笼中困兽一般。 钟离先生叹了一口气道,“沈予谙,你给我滚出来!” 沈予谙:“……”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看你不是神,你就是人间的祸害。你不是神吗,现在躲起来算什么本事!” 沈予谙:“……” “沈予谙,你让我活了这么久,我也活够了。不就是想让我活着吗?我便偏不如你愿,我就不信,我抽干自己的血,断了自己的骨,挖了自己的心脏,我就不信死不了……” 说完,钟离先生就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刀,准备对自己下手。 他刚把刀伸到脖子上,刀就突然消失了。 “行行行,我怕了你了!”沈予谙实在忍不住了。 钟离先生师哥千年,再听见沈予谙的声音,却是一点都不似从前了。又或者说,沈予谙好像可以不让他记起来一般,他后来的回忆里,只有内容,没有声音。 钟离先生听见了说话声,但却不知道人在哪里。 “你在哪儿,给我出来。” 沈予谙连忙说道,“不了不了,你就这么说吧。” 钟离先生坐了下来,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予谙语气里似乎带着委屈似的解释道,“你不都知道了吗……” “我要听你说。”钟离先生顿了顿,问道,“你真是神吗?” “嗯……不过,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神。”沈予谙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其实,天上只有一个神,而且我并非生来是神,我只是发现自己有这样的能力,有发现人们口中的神与我差不多,所以……” “所以你说自己是自称为神?” “是。” 钟离先生起身问道,“你不是一向很自信吗?为什么现在说话这么唯唯诺诺的?” “我我我没有……没有。” 钟离先生笑着哼了一声,说道,“我听人说,神都是三头六臂,你出来让我看看。” “那都是他们瞎编的……我很普通的。” “普通人能普通到你这个程度,那就真的是见鬼了。” 沈予谙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像你一样吗?” “我现在这样,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沈予谙轻笑了一声,转而问道,“你真的想让我出来吗?” 钟离先生被这句话活生生地酥出了一阵鸡皮疙瘩,这一声可一点都没有之前的唯唯诺诺,声音中反而带着一丝魅惑。能勾人魂儿的那种。 钟离先生愣了愣,说道,“嗯。” 沈予谙笑道,“你走过来,往上看。” “走?哪儿?” “床的正上面有一个瓶子,你过来看。” 钟离先生疑惑地看着房顶上挂着的瓶子,慢慢走到了床边。上面挂着的瓶子都是些植物,他没觉着有什么特别的。 “你在哪儿?” 钟离先生这话刚一问出口,便觉得房顶陡然一阵松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一位白色少年身穿着一席轻飘飘的白色衣衫,从房顶翩然而落。 他一个冷不防,被少年压倒在了床上。 “你是……沈予谙?”钟离先生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模样的人,看上去和顾诗北他们年纪也相差不多,他实在不敢确认这真的是刚才和他说话的沈予谙。 “嗯哼?”沈予谙嘴角勾起一抹笑来,看上去可爱又邪魅。他眼睛很清澈,但是卧蚕微微提起来,看上去竟然多了几分暧昧。 钟离先生推了推他,说道,“你先起来……这样,不合适。” “你以死相逼要见我,有什么不合适的?刚才不是还很凶吗,这会儿怎么突然没脾气了呢?” “你起来……” 沈予谙笑了笑,站起身来转身向虚镜前面走去。钟离先生站起身来,问道,“你真的是沈予谙?” 钟离先僧刚问完,沈予谙突然一下子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不禁被吓得往后一缩。 沈予谙笑道,“现在见了,怎么样,这样的神,你还满意吗?” 第一百七十七章 逆风局面 钟离先生没有回答,避开了他走到虚镜面前,说道,“小北现在有危险,你当真置之不理了吗?” 沈予谙走了过来,看着虚镜,说道,“事情如何发展,我干预不了,人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天机不可泄露。我之前帮了他们够多了,剩下的,只能看他们的造化了。” 钟离先生看着沈予谙问道,“你不是神吗?造化如何,不是全凭你定?” 沈予谙叹了一口气道,“因果报应,善恶轮回这件事情,不是三言两语讲得清楚的。我干预不了,定义不了,所以才暂且叫做造化。” “这个位子,到底做得了什么?” 沈予谙凑近了一些,说道,“想试试嘛,我会做的可多了。” 钟离先生避过了他的视线,说道,“要是你不带我来这儿,我兴许还能帮帮她。” “你本就不该出现在人间的。”沈予谙顿了顿,看着虚镜中的场面,问道,“这是我犯的错……这个世界差点因为我毁了。” “因为你?” 沈予谙叹了一口气道,“魔族有人发现了关于你的秘密,然后发现了我。人人都想成为神,何况魔道中人呢?”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那个人?” “要是有办法,我早就动手了。至于布这么大一个局来借刀杀人?” 钟离先生不懂这其中因果,便没再置评。他问道,“可是,你为什么要救我,让我再这人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多活这么久,有什么意义?” 沈予谙盯着他的眼睛,反问道,“原因?你不知道吗?” 钟离先生心里怵了怵,他好像能猜到答案了。 沈予谙看着钟离先生这幅样子,不由得笑了笑,说道,“你放心吧,相信我,他们不会有事的。” “你不是说你干预不了吗?” 沈予谙笑了笑,说道,“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另有安排。” 也不知道沈予谙这个另有安排,是不是说,在他们死后给他们找一个好去处。 钟离先生无奈地问道,“那这里是哪儿?” “这里,有人叫天庭,有人叫天堂,我更喜欢叫神殿。”沈予谙指了指房顶上挂着的瓶子,说道,“看见了吗,这些都是人。” 钟离先生不禁觉得瘆得慌,他皱着眉头问道,“人?……都是,死人吗?” “当然不是,想什么呢。”沈予谙站起身来,摸了摸那瓶子,说道,“林致,唐芊苡从前都在这个瓶子里。他们都是我创造出来的。” 钟离先生想起之前在虚镜里看过的,林致说过,他是为顾诗北而生的。他疑惑道,“唐芊苡,公主也来自这里吗?” 沈予谙点点头说道,“芊苡,是为唐辞而生的。” “可你既然能让林致重回于世,为什么没有让芊苡回去?” 沈予谙敲了敲瓶子,说道,“可这个傻孩子不愿意啊。” 钟离先生没再说话。 沈予谙突然问道,“世人皆知你是钟离先生,所以你到底叫什么啊?” “你不是神吗?” “废话,这名字是你自己起的,我哪儿知道?” 钟离先生坐了下来,说道,“救她。” 沈予谙笑了笑,说道,“你的名字还真贵。” 两个人没再说话,接着看虚镜里的画面了。 此时,唐辞和林致还在和那些人缠斗,南景初和张成也是难分伯仲。 唐辞拿着赤凤,一声凤鸣,一排人人都应声倒地,但知道没被大写八块的,缺胳膊少腿都要接着战斗,实在是难搞。 就在这时,南景初突然扔给唐辞一沓符咒,他喊道,“贴在他们身上。” 唐辞伸手接过了符咒,拿出一张来贴在了正向他跑过来的那个人身上,那个人瞬间好像是去灵魂一样倒在了地上。 看上去应该只是暂时的昏倒,不过这样就够了,只要能削弱对方的实力,就帮了大忙了。毕竟,林致和唐辞的人已经死了大半了。实在拖不住了。 唐辞分了一部分给林致还有舒尧李晗,大家一起动手,效率还是很不错的。 张成看着南景初,说道,“你还真是有备而来啊,南阁主藏的还真是深啊。” 南景初站定,缓了缓,说道,“你真以为你能赢得过我吗?” “赢不赢的过,您好生看着便是了。” 此时,顾诗北看着南景初一愣神的功夫,自己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结界。 鹿白和程阳刚才忙着对付他们身边冲过来的人,实在是没有防住。 张成打了个响指,他的人突然都停手了。 唐辞和林致意识到不对,立刻拦住了他们的人。 唐辞看见顾诗北被张成的结界困住,不由得有些紧张。之前在幻境张成是怎么对张昱的他还历历在目,现在困住顾诗北,不知道又想做什么。 南景初在背后偷偷想暗中破了结界,但却被张成发现了。 张成说道,“你要是碰了结界,结界会不断缩小,最后,妖王大人可能来拿骨头渣都剩不了了。你要是想试,尽管去试。” 南景初手上的动作停了停,问道,“你想干什么?” 张成看向顾诗北,说道,“妖灵石和封阴锁,还有血石,给我。” 唐辞拿着赤凤往前走了一步。张成说道,“任何人敢轻举妄动,我可不介意玉石俱焚。” 林致咬了咬牙,说道,“你不就是想把沈予谙拉下来,然后爬上他的位置吗?你有本事和他去斗啊!” 张成摇了摇头,说道,“鄙人不才,斗不过神。不过,我可以……” 就在这时,沈予谙终于坐不住了。 他站在虚镜前,说道,“他真正的目的要用小北全身的血来献祭。妖王的血可以打通神殿与人间的通道。” 说完,沈予谙长舒了一口气。 钟离先生不解道,“你不是说帮不了她的吗?” 沈予谙无奈道,“答疑解惑我在行,可是没有任何作用的。你想想,小北愿意让张成来神殿祸祸苍生吗?唐辞和南景初他们愿意让小北牺牲吗?张成要是什么都得不到,他肯罢休吗?相信我,这个居面,凭我三言两语是解不开的。” 钟离先生叹了一口气道,“还是死局吗?” 正如沈予谙说的那样,大家心里各有所想,谁都不肯让步,谁都不肯妥协。 张成听完沈予谙的话,笑道,“他说的没错,顾小姐可以选择不闹个鱼死网破。我得不到也没关系,灭了这个唐城,从此无神人之分,我一样没损失。” 唐辞和林致不敢轻举妄动,现在硬碰硬虽他们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 南景初咬着牙说道,“张成,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毫毛,我……” “你就杀了我?”张成笑道,“且不说你伤不伤的了我,就算你让我赔命又怎么样?难道在你心里,我的命和妖王大人的命等值吗……哈哈哈,南阁主可真是抬举我了。” 顾诗北长舒了一口气,说道,“我今天来,就没想活着回去。” “顾诗北!”南景初怒吼了一声,说道,“你给我闭嘴!” 顾诗北看着南景初笑了笑,那一笑,让南景初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顾诗北问道,“南景初,我有时候就在想,你这个小狐狸,到底那句话是真的。” 南景初愣了愣神。就在着一刹那的功夫,张成突然钻了空子,绕到南景初身后,拿着一把长剑直逼他的脖子。 众人看得皆是一惊。 顾诗北也有些慌了。 张成看着南景初,说道,“动情,真是人最大的失误。” 第一百七十八章 鸾镜善终 南景初猛然一抽身,张成的剑立刻往他脖子上逼近了几分。 “南阁主还是不要动了,免得最后赔了夫人又折了自己。” 南景初咬了咬牙,说道,“要杀要剐随你,你们也不用救了,正好老子也活够了。” 唐辞和林致没有言语,其刷书地看着顾诗北。 张成看着顾诗北说道,“妖王大人,南阁主对您可算是一片真心啊,愿意拿命来换您这样的感情,这世上着实再找不出几个了。他可是那您当心尖上上的人了,您……” 南景初冷漠地移开了视线,说道,“哼,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我帮她是因为她妖王,倘若她是个普通人,连如我眼的资格都没有。” 顾诗北没有理会南景初的话,她看着张成问道,“你想要我的血啊?” 张成歪着头看向顾诗北笑道,“妖王大人想通了吗?” “想通了,不过,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拿得到了……”顾诗北话音刚落,她身边的结界突然被打破了。 大家都被被惊了一下。 顾诗北微微一笑,说道,“果然,任何机关在绝对的暴力面前都不值一提。” 顾诗北从原地走了出来,她双眼逐渐便得猩红起来,左手顿时生出一把火红色的刀来,就连衣服都好似有一层火的红色光晕般,呈出和黑红色来。 张成愣住了,然而南景初和唐辞他们都没有什么反应,他们知道,顾诗北现在用灵力,那与自杀无异。 南景初都没有来得及考虑张成的刀,他往前走了几步,脖子上顿时划出一道鲜红来。 顾诗北走了过来看了看南景初的脖子,然后转身径直去找张成了。 南景初拉住了顾诗北的手,却发现她手上的体温出奇地高。“你……” 顾诗北甩开了南景初的手,不顾他的阻拦向张成走去。 张成见势立马收了剑,拿出埙和符咒来,打算逃命。 顾诗北眼睛看着符咒和埙,那符咒竟无端着起火来,埙也逐渐燃烧起来,本是陶埙,现在着的如同草木一般,最后竟连一点灰烬都没有留下来。 “程阳,”顾诗北叫了一声,说道,“你过来。” 程阳不明所以地跑了过来,问道,“有什么吩咐?” 顾诗北看着张成说道,“准备好鸾镜。” 张成最后的退路被顾诗北断了,他捏了捏拳头,手中顿时伸出一把长剑来。大家都认得,这正是张昱的东瑶剑。 大家还没来得及细细思考,张成已经拿着剑向顾诗北冲了过来。顾诗北嘴角一勾,也冲了上去。 唐辞他们现在不担心张成会有什么手段,他们最害怕的是顾诗北会出什么危险。 只见顾诗北背后生出一双长着赤色羽毛的翅膀,飞过张成头顶之后又瞬间消失。 顾诗北稳稳地落到了地上,绕到张成的背后,一挥那把火红色的刀,刀光化作千万火光,散在张成面前的地上,地上本就已经枯黄的草瞬间被烧成草灰。 张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他意识到单打独斗根本赢不了顾诗北,于是转换战略,他用东瑶割破了手。那刀似乎是嗅到了血的味道,通身闪出一道白色光芒。 而后,东瑶似乎被赋予生命一般,不受控制自己就向着顾诗北冲了过来。 顾诗北躲都没有躲,她闭上了眼睛。东瑶越到顾诗北跟前,却飞得越发地慢。最后再距离顾诗北不到一尺的地方,剑竟然慢慢地被融化了。 张成想操控剑飞回来,但却无济于事。 剑几乎是被融化成液体了,顺着顾诗北眼前那道隐形的屏障流了下来,但是还没有流到地上就没了踪影。 张成现在真是逃跑的符咒也没有了,武器也没有了。他带来的纳那些人也被他催停了。没有帮手,亦无法自救。 张成神色严肃了起来,他看着顾诗北问道,“你宁愿死,都不肯成全我吗?” “我成全你?那些死在你手里的人,死于血石中的人,还有怀星,谁来成全他们?” 张成听见怀星的名字,眼神不由得闪了闪,他解释道,“人都是张墨桓杀的,我什么都没做。” 此时,一旁的唐辞说道,“你是没有亲手杀人,你只负责操控他们杀人就好。你敢说,你对怀星也如此吗!你敢说。当时在四方玄山的狱府中,你也是这么想的,对他没有一点愧疚吗?” 唐辞说完,张成愣了一下。 可是顾诗北却没有动手,她虽然浑身都好像要着火一般,但身体除了心口的疼痛之外,没有任何感觉。只是她心口的疼痛,也已经是常人无法承受的程度了。 可她身体里的怨灵却能真真地感受到,她身体温度的急剧上升。里面的嘶吼、拉扯和碰撞,还有逐渐被焚毁的妖灵石。任何一个细节,都足以要了她的命。 南景初一直盯着顾诗北,他心里比自己挨刀还要难受几分。可他知道,顾诗北现在回不了头了。 顾诗北咬了咬牙,抬起头来一伸手。张成身体突然不由自主地被顾诗北拉到跟前。顾诗北掐着他的脖子,说道,“程阳……” 程阳顿时明白了顾诗北的意思,他戴着戒指的那只手在空中画出一道圆来。圆慢慢扩大到了一人来高的样子。 张成知道这下是真的没有机会了。 但是他一点都不慌,因为他知道,顾诗北也没有机会了。顾诗北用手掐着他脖子的时候,他的脖子感觉到了一阵灼烧感,虽然现在温度只够让他烫伤,但温度显然还在慢慢上升。 张成无奈笑了笑,说道,“为了杀我,妖王大人竟不惜赔上自己的命,真是我的幸运。” “你早该料到会有赎罪的这一天。” 张成笑了笑,冲着天上大声说道,“沈予谙,你不配为神!七情六欲,红尘俗世,神不该染。你犯错了,你越界了!” 顾诗北看着张成,说道,“你敢说,你配为神吗?” 张成笑了笑,闭上了眼睛,说道,“动手吧。” 顾诗北冷哼了一声,说道,“我倒要看看你到底配不配。” 说完,顾诗北一抬手把张成扔进了鸾镜里面。他脖子上有明显被灼伤的痕迹。 大家都紧盯着鸾镜里的画面。 鸾镜可以参透他心里恐惧的东西,然后反过来用这个来对付他。恐惧和攻击的双重控制,一这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张成主要用的是魔族的术法,本身灵力并不高。更何况就在刚才,顾诗北废去了他的修为,现在他只是个普通人。 只见鸾镜里面,张成的目光落在了远处正缓缓走来的那个人身上。 那人也不是别人,正是怀星。 怀星两个耳朵直挺挺地竖着,嘴角渗着血,眼睛也充着红血丝,嘴角还挂着笑。看上去又可怜,又瘆人。 张成看见怀星,二话不收就飞奔过去抱住了他。这是所有人这是第一次感受到,这个活得像个机器的人,也是有温度的。 张成轻声说道,“怀星,这么久了,你连梦里都不肯见我……你终于肯见我了。” 张成泪如雨下的样子,大家都是第一次见到。 可是鸾镜里面的这个,只是怀星的影子而已,它只会杀人,不会感动。 怀星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刺进了张成的腹部。 可张成似乎没有感觉似的,依旧抱着怀星没有撒手。他笑道,“千万记得,爱你的这个,叫段成樱。” 他抱着怀星的手突然松开,而后不由分说地吻了下去。丝毫不顾嘴里的血腥,也不顾伤口的疼痛。 怀星没有躲闪,拔出了刀又插进了张成的心口。 血液很快渗了出来,浸红了他的衣服,知道最后。他渐渐也失去了意识。 鸾镜的画面很快消失了,程阳另一只手放在了戒指上,闭着眼睛说道,“让尸体和幻境一起消失吧。” 唐辞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样的结局对他来说,算是善终了吧。” 第一百七十九章 好景如初 此时,在虚镜前。 钟离先生和沈予谙看着张成的死亡过程,各有所思。 沈予谙感慨道,“张成这个孩子,其实本性不坏的。当年被张墨桓和仪阳山的同门百般虐待,他濒死之际被当时魔道中首屈一指的段雨辰救了下来。要不是段雨辰野心勃勃,张成应该也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钟离先生疑惑道,“段雨辰?……难怪刚才张成说他叫段成樱。” “段成樱确实是张成的生母段如华取的名字。段如华是段雨辰的妹妹,但她并不是魔道中人……不过,其中缘故也不重要了。段雨辰死了,段如华死了,现在张成也死了,追究浙西也没有意义了。” 钟离先生叹了一口气道,“再怎么坏,终究也还是个孩子啊。” 沈予谙问道,“刚才还让我帮顾诗北杀了他,现在倒惋惜起来了。” “不是可惜,只是觉得可怜罢了。”钟离先生看着沈予谙问道,“刚才张成说你动了凡心,你……” 沈予谙歪着头说道,“要我详细解释一下吗?” 钟离先生无语地转过了头。 沈予谙也突然看向虚镜,皱着眉头说道,“差点忘了,事情还没有结束啊……” 钟离先生也忧虑地看着虚镜,说道,“她有危险。” 没错,大家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顾诗北的周围的草木,都开始燃烧起来。她能明显地感觉到,妖灵石已经快撑不住了。连怨灵也被烧得开始挣扎起来。 唐辞和林致跑了过来。 顾诗北不由得推后了几步,说道,“别过来!” 唐辞担忧地看着顾诗北,问道,“你怎么了小北?” “唐辞,”顾诗北顿了顿说道,“对不起。” “你要当我是朋友,就不要说对不起。” 周围空气都是肉眼可见的灼热,顾诗北接着说道,“要不是我,方若纯和芊苡也许就不会死,很抱歉,我的出现,好像让一切都变得糟糕起来。” 林致在一旁说道,“这个时候,就别说这种话了。姐,你快告诉我,有什么办法能救你?” 顾诗北摇了摇头,说道,“没用了。” 林致往顾诗北跟前走了走,说道,“一定有办法的,我……” “林致。”顾诗北往后躲了躲,说道,“不要管我,以后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小北……”唐辞不忍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顾诗北看着唐辞,说道,“妖族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唐辞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远处的石头后面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还有讨论声。 南景初也留意到了异常,一掌过去劈碎了石头。 石头后面还有远处藏着的几十号人,被吓了一大跳。 南景初眼神冷凝地看着他们,问道,“什么人!” 躲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说道,“我……我们。” 后面有一个人说道,“嘘,那可是妖怪,别乱说。” “你别拦着他,横竖是走不了了,你没听见吗,连皇上都和妖族勾结了,我们还有什么活路可言!” 南景初捏了捏拳头。唐辞连忙走了过来,说道,“别冲动。” 藏在石头后面的人都站了出来。 唐辞问道,“谁让你们来的!” 为首的那个人说道,“陛下,你和妖王之间的事,难道不打算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吗?” “少废话,谁让你们来的!”唐辞不耐烦地看着他们。 那些人终于受不了威逼,其中一个人偷偷指了指南景初,说道,“是……是他。” 南景初被诬陷地一头雾水。 唐辞问道,“你让来的?” “你觉得我有这闲工夫吗?”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说道,“昨天不就是你在那茶楼,说今天是妖王的死期,还说是妖王屠了仙门百家,诬陷于张公子,妖族其心可诛吗。” 唐辞怎么听都觉得这句话好像是张成自己说的。 唐辞叹了一口气问道,“你们确定是他吗?” “千真万确啊,昨天就是他。我们着我们都亲眼见过的,怎么会有错?” “是啊是啊……” 顾诗北此时已经有些撑不住了,她周围了的空气迅速升温,几乎已经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 她咬了咬牙说道,“南景初,我最后再问你一次,在你心里,我只是一颗棋子吗?” 南景初动了动嘴唇,还没来得及回答,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快看啊,妖王不行了!” 大家闻言都向顾诗北看去,几十个人议论纷纷,都在为能看到妖王的死这一历史性时刻而雀跃不已。 唐辞转过身,看着顾诗北。 顾诗北现在也没有心思去想其他事了,她只感觉撕心裂肺的疼。这本是冬天,可因为她的原因,周围空气都在升温。 那群人往顾诗北跟前凑着,唐辞连忙命人去拦着,可是,他也不能真的拿这些百姓怎么样。 顾诗北连连后退,她身后是山崖,实在退伍可退,周围有四五棵树,还有人们为了防止有人掉下去堆积的干枯的草木。 在顾诗北退过去的一瞬间,就燃烧起来。 林致大喊道,“小心!” 顾诗北感觉心口的妖灵石已经快被烧化了,她身体里的怨灵已经没有了声息。 她恍惚见抬起头来,那些群众议论纷纷,都憋着想亲眼见证妖王是怎么死的。 唐辞和林致也乱了分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字啊一旁眼睁睁地看着。 此时,虚镜后面的钟离先生和沈予谙都你孽了一把汗。 顾诗北周围已经是一片火海了,没人敢靠近。 就在这时,南景初突然冲着顾诗北轻轻笑了笑,顾诗北没有理解这一笑的含义,南景初突然疯了一样跑到了自己的面前, 南景初一把抱住了顾诗北,他完全不顾身体的灼痛。 “你从来都不是棋子,从来都不是。我再也不会骗你了,对不起……对不起。” “放手,你会死的!”顾诗北拼命把他往外推,骂道,“南景初,你滚!” 南景初死死地抱着顾诗北说道,“你知道吗啊,我真正害怕的,从来不是你怨恨,厌恶,不肯放过我。我最害怕的,是你那天突然放过我了……” 顾诗北看到南景初被烧得已经快撑不住了,她拼命推着南景初哭喊道,“南景初,你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求你了……” 就在这时,南景初突然慢慢地松开了顾诗北,他笑了笑,说道,“顾小姐,南先生这次,想让你为他而活,你愿意吗?” 顾诗北泪水更子啊喉咙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后会无期。” 南景初的脸慢慢凑了过来,在吻上顾诗北的那一刻,突然化作灰烬,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顾诗北愣了良久。她感觉不到疼痛,周围的空气也慢慢地在降温。 她跪在地上,四处寻找着,企图找到些许南景初的踪迹。 唐辞和林致感觉到周围迅速地降了温,他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周围的空气已经没有了温度。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顾诗北好像什么都明白了,可是,一切都晚了。 “南景初……南景初!你给我出来!”顾诗北哭得撕心裂肺,那种痛,切切实实。 唐辞和林致跑过来扶住了顾诗北,唐辞说道,“小北,你冷静一点。” 顾诗北泪水不由自主地奔涌而出,她颤抖着抓住了唐辞的手,使劲摇晃,问道,“你早就知道了吧,你早就知道南景初他,他……” 唐辞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顾诗北推开了唐辞和林致,嘴里嘀咕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所有人大概都觉得顾诗北是疯了,那群刚才嬉笑着的群众往后挪了挪,害怕她一发疯伤到自己。 此时,顾诗北感觉到自己脸上阵阵冰凉,她抬起了头。天上突然飘起了雪花。十几年没下过雪的唐城,竟然下雪了。 顾诗北逐渐觉得眼前一片模糊,这个世界,一瞬间就变白了。 第一百八十章 曾经的他 钟离先生和沈予谙在虚镜后面两相沉默。 良久,钟离先生问道,“你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局吧。” 沈予谙将虚镜收了回去,说道,“我所知道的结局,比这还要糟糕。顾诗北能活着,已经最好的结果了。” “这世上,有神办不到的事吗?” “神明永远渡不了众生苦,能时时周全得了天下人的,那不是神,那是魔。” 钟离先生叹了一口气,沉默着。 沈予谙接着说道,“要是我真的任由事情发展,不仅南景初和顾诗北活不了,就连洛亦风那孩子也活不到现在。” “是啊,要不是你,我也活不到现在。” 沈予谙看着钟离先生,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在想什么?” 钟离先生站了起来,说道,“结局我也看了,神我也见了。这几千年的人间,我看够了。” “想走也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钟离尘。”他想都没有想,平静地说出了名字,背着手等待着结果。 沈予谙顿了顿,叹道,“就这么讨厌我吗?” “一介凡人而已,生死全凭你一句话。喜欢或讨厌,有那么重要吗?” 沈予谙轻笑了一声,说道,“为了救你一介凡人,让我在地狱受了三千年的惩罚,你也不算是普通的凡人。” 钟离尘看着沈予谙,两个人四目相对,沉默了…… 这世上的孽缘缠乱不清,一句两句谁又能说得清呢? 就像顾诗北和南景初两个人,明明都互相在意,最后却是这样的结局。一个在真相中痛苦复生,一个在误解中遗憾而终。 唐辞本来想带顾诗北回天城,可是那一场大雪始终没有停,最终覆盖了整座昭云山。 唐辞和林致不知道顾诗北现在是什么情况,不敢动她。更何况山路不平,带着她下山实在不安全,于是先将她带到了山上一个山洞中。 顾诗北醒来的时候,唐辞和林致正在四处拾柴火。 她慢慢睁开了眼睛,身体没有一点痛感,可是心里却好像突然缺了一块。 她试了试,她现在灵力尽失,妖灵石也消失了,怨灵也不在了。她现在,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普通人了。 她费力地站起身来,往洞口走了走。雪还在下,四周安静的可怕就好像天地间,为此一人。 “姐!”林致看见顾诗北醒来了,林莽扔下柴火跑了过来。“姐,你醒了。有没有不舒服,感觉怎么样。” 顾诗北木讷地看着外面的雪景,说道,“我没事。” 这时,唐辞也进来了。 他跑过来忧虑地问道,“小北,你怎么起来了,你没事儿吧?” 顾诗北出神地看着外面,说道,“这次,是真的结束了吧。” “是啊,都结束了。”唐辞眉头皱了皱,说道,“要是难过,你别憋在心里。”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唐辞知道顾诗北所指何意,他解释道,“当时在抚山城,南景初替你料理好了所有事情,他说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好。那时候,我才知道南景初和我们一起去了幻境之中。当时在仪阳山,也是南景初告诉我,方若纯已经死了,可要是幻境里你出了事,他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 “所以,他第一次见到我,就知道我在利用他。”顾诗北皱着眉头,将情绪吞了回去。“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唐辞想了想,说道,“还有,南景初在来之前,给过我两封信。他说,如果今天事情有变,他怕有些话来不及说,让我将信转交给你。” 唐辞拿出那一封信,递给顾诗北。 顾诗北接过信来,打开信封。里面的信纸上沾染些许花粉的缘故,还有些不属于这个季节的花香。她大概能猜得到,这一定是南景初在忘川的时候些给她的。 唐辞和林致转身去收拾柴火了。 信里对的内容,是这样的: “顾小姐你好,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离开你的世界了,但我去了我自己的世界,你不用担心。” “就在刚才,我心里还在想那个问题,你愿不愿意陪我来忘川。可当我坐在这个房间的那一刹那,我突然就不想问了。你想要的四季也许我真的给不了你。” “你真应该来看看忘川,这里的木茼蒿都开了。只可惜,这是最后一次看了。你不用为现在这样的结果伤怀,我也不会安慰你的。” “我南景初这辈子对不起我的顾小姐,无以弥补,唯有心头那一点血还有点用,还有这颗心,都一并还你了。” “替我好好活着,后会无期!” 顾诗北看完信,心里骤然一阵疼。 她好像明白了,她现在之所以安然无恙,是因为南景初用他的命换回了他的命。幽冥仙狐的心上的血本就有治病救人之效,更何况,南景初可是用他毕生灵力,生命,还有那颗心来换的。 所以,她现在不是一个,某种意义上来说,南景初现在就住在他的身体里。 顾诗北正愣着,图案看见山洞外面跑过来一个人。 来人,正是江梦岚。 他本来是为了来支援南景初的,谁成想还是来晚了。 江梦岚走到顾诗北面前,问道,“阁主呢?” 唐辞看见江梦岚,怕他冲动,也跑了过来。 江梦岚看着唐辞问道,“阁主是不是出事了?” 唐辞点了点头,说道“南景初为了救小北,死了。” 江梦岚并不惊讶,只是有些难过,惋惜,还有些愧疚。他顿了顿,说道,“果然还是……” 顾诗北抬起头问道,“你早就知道了吗?” 江梦岚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猜测。我也没有想到,他那副样子,竟是准备来赴死的。” 顾诗北走到火堆前坐了下来,说道,“进来说吧,” 江梦岚走了进来,跟着坐下来。说道,“我去看过冥狱阁,已经被毁得什么都不剩了。南宿和钟尧也被他送去桐州了。” 唐辞叹了一口气说道,“他这时早就安排好了。” 江梦岚看着火焰,说道,“我知道,妖王大人心里应该还是恨阁主的。他之前确实做了很多错事,他也骗过你……” “骗我……”顾诗北打断了江梦岚的话,问道,“包括他其实很早之前就认识我这件事吗?” 江梦岚疑惑道,“你都知道了?” 顾诗北失神地看着火焰,说道,“我猜,当初在我来天城之前,南景初应该就一直在盯着我了吧。” “也许,比你想象中还要早得多。”江梦岚看着顾诗北,说道, “当时阁主知道您在芙凌台出了事,回到冥狱阁就借酒消愁。他讲了很多关于从前的事。” 顾诗北疑惑道,“什么意思,还要……早?” “您应该不记得了。当年下过一场很大的雪,那时候,南阁主被妖族排挤,天寒地冻落魄街头。当时一个小女孩儿拿着烤红薯,走到了他面前,给了他一半。于是,他为了报答,一路护着小女孩儿回家。后来在树林里,遇到了野兽。” 唐辞问道,“你说的这个小女孩儿,是……小北吗?” 江梦岚点了点头,说道,“后来,两个人都受了伤,你也直接晕了过去。他一路背着你走出了山里,最后自己也昏了过去。还好,当时你的母亲找到了你。南景初提前醒了,看见有人找你,就自己跑了。” 顾诗北对这件事情的印象并不深,那时候她还小,而那次发烧之后,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所有对这件事并没有什么记忆。 江梦岚接着说道,“但是阁主再见你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年之后了。那是你还没有去炽风山,老妖王也没还在。你变化很大,但阁主看见你母亲的时候立刻认出了你。自那以后,他一直跟在你身边保护着你。” “可……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他呢?” 第一百八十一章 神明难渡 唐辞猜测道,“也许是你被莫柒消除过一次记忆的缘故,也有可能,是南景初不想让你发现。” 江梦岚叹道,“谁知道呢……不过,当时仪阳山一直费尽心思想除掉你。张墨桓一直暗中耍花招,也是阁主有意保护你。要不然,你当初刚到炽风山庄张墨桓就动手了。” 顾诗北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她哽咽道,“可他为什么,从来都不告诉我呢?” 江梦岚站起身来,叹道,“他一直保护的人是你,若真要论个对错,旁人不见得会觉得他可怜,大概是死有余辜吧。” 唐辞看着江梦岚,问道,“那你又觉得他是善是恶?” 江梦岚犹豫了一下,苦笑道,“是个……不合格的坏人。” 说完,江梦岚就离开了。 顾诗北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林致坐在一旁已经沉默了很久了,他出神地盯着那堆火,叹道,“你们说,我们活下来,到底是幸,还是孽?” 唐辞失落道,“最后,还是只剩我们三个人了。你们说,要是事情回到一开始该有多好啊,我宁愿不要认识他们。就算是此生不见,只要大家都能好好活着……”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便再也回不了头了…… 沈予谙也是这样向钟离尘解释的。 钟离尘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这三千年以来都杳无音信了。他问道,“所以……你当年是因为救了我,所以才收到惩罚的?” 沈予谙点了点头,说道,“我说过,神明不能干预太多,我强行留下了你,这是大忌……不过幸好,我们又相见了。” 钟离尘做了下来,说道,“你不该救我的,这样让我活着,没有任何意义。” “不,留你在这世上,是我在地狱垂死挣扎这么多年的意义。你就是我活着的全部意义,你还不明白吗?” “张成说的没错,神不该有凡心的。沈予谙,你杀了我吧。” 沈予谙站起身来,严肃地看着他,说道,“要是用杀人来解决自己的弱点,我与张成有何异?还是对于你来说,我们根本就是一样的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钟离尘顿了顿,说道,“我确实不该让你救他们,我只是愧疚,自己没能帮得了她们。” “我在这个位子上万年了,离合悲欢我早都看倦了。你知道这些瓶子都是怎么来的吗?这都是神的怜悯,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你醒醒吧,人间苦难只能自渡,他人永远爱莫能助。神是如此,何况是你?” “可是……” “可是你个头!” 说完,沈予谙低头吻了上去,生气之中还带着几分爱意。 钟离尘愣了好一会儿,他刚想反抗,沈予谙就松开了了他。 钟离尘不可思议地退了退,问道,“你做什么!” “堵上你的嘴,免得说傻话。下次再废话,我们就做点儿别的。”沈予谙站起身来向外走去,说道,“乖乖呆在这儿,等我回来。” “你……你要去哪儿?” “找点儿吃的给你……” 沈予谙消失在了房间里,钟离尘摸了摸嘴巴,脸上表情复杂的不是一般。 见多了他人离合悲欢的人,是没办法真正体会到正在经历痛苦的人的痛苦。 唐辞和林致顾诗北三个人等雪停了,就回了天城。 三个人这期间很少说话,明明事情已经结束了,而且这样的结果,已经算是万幸了。 他们心里的疼却没有减少分毫。 就连时间,都没有成为治愈伤痛的良药。 一个月之后。 顾诗北和林致打理好了仙门所有的事务,顾诗北也已经清查了妖族的名目,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从此妖族和仙门再无纠葛。 顾诗北做出这个决定,也是想明白了很多事。虽然顾诗北有时候也不大愿意承认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道理。 可事实就是如此,就算世人都懂得了人人平等这个道理,还是会在心里默默划出个三六九等来。 顾诗北现在没有了灵力,要想改变这个世界,她恐怕是没有那个能力与精力了。 唐辞在这段时间里,也重新划分了天下,曾经三大仙门都已经不在了。很多人都已经离开了,现在的仙门就是形同虚设。 于是,唐辞将几大仙门都取缔了,这也是朝中大臣和顾诗北林致的意思。 经过商量,三大仙门合为一处,取名玄云剑宗,就在炽风城。 各处也都简化了名称,分别为:抚山城,炽风城,四方城。各地界都有扩大,除了桐州和允州还有一处良州之外,其他地方都分别被扩到这七处城池中了。 之所以叫剑宗,是因为唐辞还规定,以后修仙之人都用剑。因为灵器会幻化人形,难以管理。 还有……有的时候,身边多一个这样的人,算是一种恩赐,但有得时候,也许是个劫。 允州还有一处留云剑宗,也搬到了四方城,改名倾风剑宗。 从此,唐城的格局,就彻底的变了。 鹿白和程阳去四处游历了,舒尧和李晗在帮唐辞打理政务,江梦岚也去四处游历了,他觉得南景初说得没错。那孩子的命,还是让他自己决定吧。 顾诗北和林致还有唐辞最后一次见面,是在炽风山庄。 林致在后山那棵椿树下等着,苏锦良不在这里。莫柒,还在树下埋着。 林致叹道,“物是人非,不过如此。” “林致。”唐辞走了过来,说道,“我一猜你就在这儿。” 林致看着顾诗北和唐辞,微微笑了笑,说道,“等你们好久了。” 唐辞看着树,说道,“还在等吗?” 林致苦笑了一声,转过身看着树,说道,“我总觉得,她能醒过来。” 顾诗北出神地看着树,说道,“是啊,一定可以的。” “你不劝我清醒一点了?”林致看着顾诗北,说道,“之前还说让我现实一点。怎么突然‘翻供’了?” 顾诗北说道,“细腻有些盼头,总是好的。” 唐辞问道,“林宗主,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林致笑叹道,“能有什么打算,玄云剑宗是我们左右人的希望,我怎么敢怠慢。” 唐辞看着顾诗北,问道,“你呢,有什么打算?” 顾诗北陷入了沉思之中,脑海中始终在想那句话。听到唐辞问她,她才回过神来,说道,“我现在都已经是个普通人了。归隐……倒也不错。” 第一百八十二章 终是离别 “归隐?”唐辞问道,“你要去哪儿?” 顾诗北看着那棵树,叹道,“我总觉得,我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 林致笑道,“是这个世界不属于我们了。” “你就别添乱了,”唐辞叹了一口气,问道,“你既然想走,我也不拦着。那你打算去哪儿啊?” 顾诗北想了想,说道,“去另一个世界。” 唐辞愣了愣神,一脸震惊地看着她,说道,“我知道你难受,但也不至于想不开吧。” 顾诗北白了一眼唐辞,无奈地轻笑道,“想什么呢。” 林致道,“姐,你就别卖关子了,你到底要去哪儿?” “忘川。” “我说什么来着,”唐辞抱着胳膊看着顾诗北问道,“你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 “忘川……是南景初的世界。以前……”顾诗北神情中带着一丝失落,轻轻笑了笑,说道,“看来年纪是真的大了,总爱说以前。” 唐辞慢慢放下了手,问道,“你现在……对南京初到底是什么感觉。” 顾诗北此刻脑海中想了很多副有关于南景初的画面。 “也许……遗憾,怀念,责怪,不舍,恨。还是别的……”顾诗北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记不清了。” 顾诗北拍了拍唐辞的肩膀,云淡风轻地说道,“以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昭告天下,妖王,死了。” 说完,顾诗北就走了。 林致看着顾诗北的背影,说道,“她还是没有放下吧。” “她说的没错。”唐辞转身看向那棵椿树,说道,“其实我们早就死了,不是吗?” 林致轻笑着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可没有死,也许有一天,还会重逢呢?” “也许吧。”唐辞笑了笑,说道,“我也先回去了。” “我姐后天要走,不想告别吗?” “不用了……所有不会再见的告别,都没有什么意义。” 说完,唐辞也走了。 林致无奈地走道了椿树前做了下来,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我知道你舍不得她,其实她也很舍不得你。可是她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了,虽然她看起来像个没事人一样,但是啊,她心里承受的压力比我还要多。” “她害怕我心里不好受,所以从来不在我面前提起你,也从来没有提过要带你走。可她不说,我也知道,她每天晚上都躲在房间里,哭到晕过去,第二天醒来还得像个没事人一样,帮我处理公务。” “她说想走,大概也是因为,她不想让我们看到她现在这幅样子。事情都过去了,可是大家的命啊,都丢了半条。” 林致背靠在树上自顾自地说着,也不管莫柒能不能听到。也许是听得到的吧。 唐辞回了芙凌台,当即就命严公公宣布了妖王的死讯,然后一个人去了唐芊苡的宫里。 唐芊苡的这间院子他一直让人好好打理,一点灰尘都没有。唐芊苡宫里的下人都没有调走,月银照发,什么都不用做,打理好这间院子就好。 不过唐芊苡书桌上一直摆着一沓文书,上面的红印已经有些淡了,但还是依稀可以分辨,是四方玄山的印章。 唐辞坐在书桌前,看着桌上的那一沓文书久久地出神。 这时,舒尧和李晗突然闯了进来。 唐辞回过神来,抬眼看着舒尧和李晗,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舒尧解释道,“严公公说你在这里。” 李晗问道,“刚才严公公说,妖王逝世,这不是真的吧。前两日还好好的。” 唐辞想了想,说道,“就当是真的吧,她以后,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舒尧疑惑道,“那这么说,小北姐没事?” 唐辞点了点头,问道,“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李晗说道,“没什么事,就是朝中原有的官员都清查得差不多了。现在留下来的,都是可靠的人。” 舒尧点了点头,说道,“只是,您之前将后宫里那几位都请出乐了宫,朝中多少有些议论。” “我也正要说这件事。”唐辞顿了顿,说道,“以后朝中事务,就交给你们两个人了。如果有什么大事的话,提前来知会一声就好。” 舒尧疑惑道,“那您要去哪儿?” 唐辞笑道,“出家。” 舒尧和李晗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许唐辞也觉得,自己早就死了吧。 两天之后。 顾诗北一大早就出门了,没有和林致告别,没有留信,没有京东任何人。只是去后山那椿树前发了一会儿呆,一句话没说就离开了。 顾诗北走在街上,如今的炽风城一丝变化都没有,她路过了曾经和莫柒一起去过的那家茶楼,曾经和唐辞遇见的那个拐角,明明什么都没有改变,却什么都不同了。 她走在街上,大街小巷中,人们都在议论这两天最大的新闻:妖王逝世。 顾诗北早就料到这个消息会引起不小的轰动,却着实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人在意她的生死。 罪有应得死有余辜这样的话,顾诗北也早就料到了。就算人人说她该死,她内心也没有过多的波澜,只是轻轻一笑,置之不理。 顾诗北来到冥狱阁,这里现在一个人都没有,而且不知道是谁干的,这里被拆的七零八落。 冬天已经快过去了,那一场大雪之后,这个世界突然就变得温暖起来了。南景初这里就好像是提前迎来了春天一般,地上的砖缝里已经有隐隐约约的绿色了。 院子里的杂草都没有遮住的绿色,在顾诗北眼中,却逐渐暗淡了。 她来到南景初的书房,里面落满了灰,房顶也已经坍塌了一块。书架也被打翻了,桌上的书七零八落地堆积着,顾诗北突然看见桌上摆着的几盒茶叶。 没有茶叶的名字,但是顾诗北看见每个茶盒的下面都写着不同的字,其中几个已经被水泡过了。只有一个隐隐约约写着‘最喜欢’的。 顾诗北拿起那盒茶叶闻了闻,一阵苦味扑面而来。顾诗北记得这是她最喜欢的,南景初还说这茶太苦,他不喜欢的。 她看着那个字样,眼泪不自觉得掉了下来。 有时候,细节真的能胜于一切。 顾诗北拿起了那包茶叶,向南景初的卧室走去。里面被破坏得很严重,但是幸好那扇门还在。 她头也没有回就去了忘川。 里面什么都没有变,里面的花开得正好,一片春意盎然。南景初上次来的时候,把这里重新布置了一下,厨房里什么都有。 库房里还有各种工具,还有一些种子,这些都是南景初原来给自己准备的。如果有幸回来,他想一个人在这里孤独终老。 可是现在,他没有机会了。 顾诗北坐在秋千上,看着快要落下的夕阳。心里不断重播着从前的画面。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南景初承诺过的春天始终没有出现,可顾诗北已经丢失了整个冬季。 第一百八十三章 十年之后 岁月变迁,时光斑驳。 唐城的故事永远不会结束,只有永不停歇的物是人非。 十年光阴,转瞬就过去了。 顾诗北去了忘川就再也没有出来过,旁人也进不去。林致安心地做着自己的宗主。唐辞去了寺庙里,可大师说他尘缘未了,只收他做俗家弟子。 也罢,事情终归是都结束了。 玄云剑宗和倾风剑宗在这十年里,有唐辞和林致的打理,发展的也很不错。 倾风剑宗现在的宗主白,名为慕长倾。年龄比林致长五六岁的样子。 说起来,这十年,林致已经二十六了,唐辞也有二十九了。仔细想想,还真是老了不少。 唐申后来在允州病逝了,唐辞本来想把洛洛接回来的。可是洛洛早就不在那里了。就像多年前从天城离开时那样,走得很潇洒。 林致站在椿树前,沉思着什么。 这时,突然有一名弟子过来了。此人名叫白子枫,是林致最早收的一个弟子。他今年已经二十岁了,现在宗门丽大部分事务都由他帮林致处理。 “宗主!”白子枫走了过来,说道,“春天难免还有些寒意,宗主怎么又在这里?” “哦,没事。”林致愣了愣神,问道,“什么事?” 白子枫说道,“一个月之后新弟子入门,各项事务还需要您过目。” 林致皱了皱眉,问道,“今年怎么这么早?” “往年都是四月,不算早吧。” “往年……新弟子也就只来了三拨,你记性倒是好。” 白子枫温暖一笑,说道,“往年都是宗主自己操办,我也只能记得些琐碎的事情。所以今年,还是得您费心来操办。” 林致笑了笑,说道,“不如今年就交给你了吧,你也熟悉熟悉。” “这不妥吧,我还……” “没什么不妥的。”林致转身看着白子枫说道,“流程也就那么些,按流程来就好。” 白子枫问道,“那您要去哪儿?” “我去看看咱们陛下。”林致拍了拍白子枫的肩膀,就离开了。 白子枫站在原地不解道,“陛下?” …… 是的,陛下。 林致动身去了允州,唐辞就在允州一座寺庙。 这座寺庙名为寒江寺,唐辞之所以选在这里,是因为这里清静,不像城中寺庙香火那样旺,但唐辞觉得这里最适合他。 林致走了进来,唐辞正跪在大殿里闭目凝神。 林致上了一炷香,坐在了唐辞旁边。 “十年不见,林宗主别来无恙啊。”唐辞闭着眼睛说道。 “你也知道十年不见啊,陛下。”林致坐在旁边看着燃烧的香火。问道,“你和她还真是如出一辙的绝情,走得时候一声不吭,要不是舒尧发了文书,我还不知道咱们陛下要出家了呢。” 唐辞睁开了眼睛,站起身来,说道,“去外面说吧。” 林致也站了起来,说道,“陛下请。” 唐辞也没有客气,和林致出了寺庙。因为是在山里,这里显得格外的寒冷一些。 两个人在林荫小道里走着。 唐辞问道,“你怎么想起来这儿了?” “门中事务都交给子枫了,我算是省心不少。” “子枫?”唐辞想了想,说道,“白子枫,你那个唯一的,大徒弟。人也稳重,还颇有些天赋,挺好的、” “你消息还真灵通。”林致叹道,“他也二十岁了,跟着我这么多年,积累了不少经验,交给他我也放心。” 唐辞说道,“现在门中内门弟子有七十多名,外门有千余,你应该很忙才对啊。” “门规多,事事时时都有约束,不会出什么乱子。” 唐辞轻笑道,“看来林宗主现在对这些事,是游刃有余了?” 林致笑叹道,“也不知道这帮孩子为什么那么怕我。” 唐辞看着林致说道,“你平时不苟言笑,孩子们想不怕你都难。舒尧说,这十年来,你一年都笑不了几次。” “这舒尧,还真是观察得够仔细。” 唐辞轻笑了一声,他顿了顿,接着问道,“对了,鹿白和程阳呢,有再见过吗?” “说起这两个人,好歹是宗门里的挂名小宗主,这么多年竟一次都没回来过。” 唐辞叹道,“小北也挂着名,你见他回来过吗?” 林致和唐辞相视一笑。林致说道,“你们现在可算是都自由了。就扔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啊……” 唐辞顿了顿,问道,“你还记得洛洛吗?” “就是……姐姐以前救过的那个孩子?” 唐辞点点头,说道,“那孩子当年听说小北和南景初的死讯,辞别我父亲离开允州了,后来全然没了音信,我记得小北之前说过,钟离先生曾经给过他一把剑,名为‘不得’。” “也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呢?” “小北临走前说过,待他十八岁之时,他就是下一任的妖王。仔细想想,那孩子今年应该也有十八岁了。” 林致惊讶道,“小妖王?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唐辞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决定的,不过小北说是便是了。可是现在,那孩子没有音讯,而且,还不知道现在成了什么模样,把妖族交给他,我也有些担心啊。” “放心吧,我帮你去找。” 唐辞拍了拍林致的肩膀,说道,“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如果找到了,先带回去好好训练一番,看看品行如何。” 林致回过头皱眉看着唐辞,问道,“你打什么主意呢?” 唐辞眼珠转了转,问道,“有这么明显吗?” 林致笑了笑,说道,“要真是个好苗子,我还能给你?” 唐辞笑着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就体谅我一下吧。父皇就我一个皇子,我又膝下无子,现在尚有舒尧和李晗帮我打理,可我们都有老的那一天,我这皇位总不能空着吧。” “说的好像我不会老一样。” “你好歹还有门中弟子可以培养培养,为什么一定要和我争呢?” 林致想了想,说道,“那孩子从小没了父母,我姐对她很看重。比亲儿子都上心,那怎么算也是我半个侄子嘛。” “那我父皇一直拿他当亲孙子,这么算,他还是我半个儿子呢。” 林致看着唐辞一脸认真的样子,突然笑了。“人都不知道在哪儿,已经开始认清了,真是一如既往的幼稚。” “彼此彼此。”唐辞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们到底还是老了。” “陛下万岁,我们可不能相提并论。”林致看着唐辞,问道,“真的不打算回去了吗” “会回去的。”唐辞想了想,接着说道,“十年前我去过南景初的冥狱阁,那里已经是一片废墟了。你说,小北到底在哪儿?” “冥狱阁我一直没有叫人拆,我总想着她哪天回来还能留点念头。” “你说,要是沈予谙再出现一次该多好啊。哪怕知道是假的,我也想再回去一次。” “他是日理万机的神,应该没空陪我们玩儿时光穿梭的游戏。不过,我是真怀念过去啊。” 唐辞看着林致,说道,“哎,你说,我们两个人要是没有去找小北。当时被催婚,就安安静静成个亲多好呢?” 林致问道,“你甘心吗?” 唐辞笑了,说道,“只是还在想,要是没有遇到,他,他们,也许现在就好好地呢?” “沈予谙说过,结局是早就注定的。”林致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溃烂啊,要尽数挖出来才好的快。就算当初不要认识,该发生的事。还是会发生的。你要想,幸好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唐辞笑道,“你还真是成长了不少。” 林致笑道,“再不长大,就老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新的开始 对于唐城来说,十年光景,不过是岁月长河里的沧海一粟。但是对于这里的人们来说,十年,已是半生。 长街上背着剑缓缓走过的少年,再见这抚山城,也已经是另一番光景了。 他坐在了一个小摊旁坐了下来。 小二殷勤地跑过来问道,“这位客官要点儿什么?” “莴苣一盘不要炒,一碗米酒。” 小二为难地看着他,问道,“莴苣不炒?” “嗯,不炒。” 小二点了点头,心想,第一次见点菜点生的。虽说莴苣能生食,但以往客人再不济也要让凉拌一下的。 少年审视着周围,抚山城的改变很大,他当年离开的时候不过才八岁,不认得也是理所应当的。 是的,眼前这个少年正是当年的洛亦风。 他回来了…… 只是,如今的抚山城虽与他而言,已经全然是一副陌生的模样了。 小二将莴苣洗了洗,连同米酒一并端了上来,然后退到旁边好奇地看着洛亦风。 洛亦风拿起一片莴苣叶子,讲一端放入了口中,另一端就耷拉在外面。 他慢条斯理的嚼着,莴苣随着他的嚼动慢慢送入口中。 小二心里估计在想,这哪是人啊,分明就是个兔子嘛。 就在此时,他突然停止了嚼动。莴苣叶子就那么耷拉在嘴边,不上不下。 此时,街上一伙人走了过来,他们穿着统一的衣服,上杉是淡淡的群青色,下裳是略深的藏青色,外衫是木兰色的。纹饰看上去似云又似风。 小二看洛亦风愣在了那里,问道,“客官是第一次来这儿吧。这些人啊,是倾风剑宗的。” 洛亦风嘀咕道,“倾风剑宗……” 小二接着解释道,“是啊,与玄云剑宗齐名的剑宗,从允州搬来的。您面生些也正常。” 洛亦风飞快地吃完了盘子里的菜,一口气喝完了米酒,扔下两锭银子,起身离开了。 他怎么会不知道倾风剑宗呢,慕长倾这个名字,他可不会忘。 只是,洛亦风此行的目的可不是来怀旧的。他这些年一直流离于一些偏远的地方,对这里确实是不熟悉,能撞到倾风剑宗的人,也确实是不巧。 他正在街上走着,突然看见前面的告示栏周围围着一群人,他出于好奇也凑了上去。 他好奇地问前面的人道,“你们在看什么?” 路人解释道,“你还不知道吧,今年是玄云剑宗三年一次的招新大会,据说今年名额只有二十个,十二个外门弟子,八个内门弟子。而且啊,听说今年只收四个亲传弟子。” 洛亦风不解道,“宗主收弟子,四个,不少了吧。” “这就是您不懂了吧。这玄云剑宗啊,除了一个林宗主,还有两个小宗主。林宗主这十年来,可就收了一个徒弟。” 洛亦风叹道,“那这两个小宗主还真是命苦啊。” “害~命苦什么呀,这两位小宗主根本就不管宗内事务,十年都没见什么人影。徒弟都是宗主代收的。” “啊?”洛亦风疑惑道,“不在宗里?那收什么徒弟?”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 洛亦风看着那张新的告示,自信的笑了笑。这不正是是他来这里的目的吗。 他从前还小,对于母亲的死还有顾诗北和南景初的死都无能为力。但是现在,他不想让类似的事情再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想保护自己的身边的人,唯有自己先变得强大起来。 时间也很懂事,很快就来到了入门考试的这一天。 洛洛本以为三年一次,来的人应该海了去了。可他到现场的时候,却发现这里还不足百人。看上去也就四五十个人的样子。 这样,他成功的几率可不就大了很多嘛。仔细想想,还有些胜之不武的小窃喜。 正当大家在攀谈的时候,白子枫带着几名弟子出来了。这些人身上也都是统一的服饰,衣服通身是蓝白色的,唯有衣袖口和下裳是较重的淡蓝色。 还有腰间的翠玉,这才算是有点色彩。上面的纹饰也是云,但细看,里面还有着一把剑的图案。 大家看见白子枫,瞬间默契地没再说话,向他靠了过去。 白子枫的声音还算是温柔,人看起来也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可即使是这样,也没人敢捣乱造次,安安静静地等他开口。 白子枫笑了笑,说道,“各位稍安勿躁,第一场比试稍后开始,各位自行前往后山即可。在此之前,有些规矩还是要说的。第一,不许伤及性命,第二,不许用自己的剑。听明白了吗?” 洛亦风心想:就算是让用自己的剑,他也用不了啊。钟离先生把那把剑交给他之后,他就从来没有拔出来过。 这时,大家纷纷上前去取前面放着的木剑。将自己的剑整整齐齐地放在了前面的架子上。 可是虽说他的剑拔不出来,但他这么多年向来是剑不离身,让他放下,他还真有些为难。 他正在一旁犹豫着,白子枫过来了。 白子枫看了看洛亦风的剑,说道,“看上去是把古剑,不似俗物。这位公子若是不放心,不妨交给我,我来亲自保管,如何?” 洛亦风笑了笑,说道,“哥哥,我向来剑不离身。能不能通融一下啊。” “再好的剑不会用,也不过是破铜烂铁。”白子枫想了想,拿出一个小布袋来,说道,“公子既然不愿意交剑,不妨放在储物囊中里,三个时辰后方能取出来。这样也公平些,如何?” “好吧。”洛亦风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取下了剑,想把它塞进小袋子里。 可是洛亦风看着那不过手掌大的袋子,问道,“你确定这能塞进去?” 白子枫也很是奇怪,这个储物囊可是连桌椅板凳都放得进去的。怎么会放不进去一把剑呢? 眼看比赛都要开始了,白子枫有些着急了。 洛亦风说道,“哥哥,你看,要不就让我带进去吧。我这把剑其实也用不了的。” 说完,洛亦风卖力地表演了一遍,证明这把剑确实拔不开。他热情地邀请白子枫也试了试,事实证明,确实是拔不开。 白子枫为难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带进去吧。记住,不要伤人。” 洛亦风欢脱地背上剑走了,白子枫叹了一口气,又看了看手里的储物囊,很是纳闷。 不过幸好白子枫能时时监控着他们,要是出什么乱子,他也能立刻赶到。 另一边洛亦风来到了后山,大家都很纳闷这个测试到底是什么,但是白子枫告诉他们来后上之后就没有后话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聚集在后上规定集合的地方之后,周围突然就出现了一层屏障。他们想出也出不去了。 洛亦风四处走着,大家都在积极地拉帮结派。可是那些人都是些趋炎附势的家伙,大都是想和那些看起来有权有势的公子哥靠拢,那轮得着他啊。 他百无聊赖地四处走着,突然看见了角落里坐着一个少年。他冷着一张脸,虽然长得白白净净,面容清秀的,但一看就有一种生人勿近的寒意。 只洛亦风就喜欢这种不似人间俗物的家伙。 他走过去自我介绍道,“我叫洛亦风,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那少年没有看洛亦风,但还是礼貌地回答道,“江莫晚。” 他说完就没有了下文,表情也一直是冷淡的模样。洛亦风心里将这个人默默地定义为话题终结者。 洛亦风接着问道,“你也是第一次来参加吗?” “嗯。” “你是哪里人啊?” “……” 洛亦风看出江莫晚的不耐烦来了,他顿了顿,说道,“你看他们都在组队,我们能……” “不能。” 第一百八十五章 入门考试 洛亦风往他跟前凑了凑,亮出自己的剑来,说道,“你这么腼腆,以后难免受欺负。看见这把剑了吗,我有关系,放心,以后我罩着你。” “不用。” 当然,洛亦风才不管他用不用,反正自己是言出必行的。 此时,已经有半个时辰没人理他们了。 起初大家还在攀谈,但是时间久了,大家都安静下了。许多人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洛亦风低声嘀咕道,“这些人不会是忘了吧。该不会放着这几十号人睡觉去了吧。” 这时有人听到了洛亦风的嘀咕声,他走过来说道,“横竖最后只留二十个人,能少一个对手是一个吧。” 大家闻言都纷纷赞同。有一个人质疑道,“这样自相残杀,是不是有些不妥?” “只要不伤及性命,就不算违反规定。” 大家听完都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不知道是从哪儿开始,大家突染开始乱作一团,最后打成一片。 其中也不乏有本来不愿意,后来被迫反击的,还有一直选择躲避的。 洛亦风往后退了退,说道,“你别怕,我保护你。” 他退的时候不禁往后看了一眼,可江莫晚倒好,他丝毫不慌,淡定非常。脸上变轻一如既往的地冷淡。 刚才那个第一个站出来的人冲着洛亦风走了过来,可是洛亦风的剑拔不出来,刚才进来也没拿木剑。 还有,他本来以为这些人就是用来充数的,可现在一打起来,他才真真发现,这儿真的是藏龙卧虎。他打不过不说,跑都不见得跑得了。 那人将他一脚踹翻在了地上,看了一眼江莫晚。他虽然纹丝不动。但确认过眼神,是惹不起的人。 他从腿上拽着洛亦风准备换个地方打。 但是洛亦风眼疾手快,抱住江莫晚的腿就不撒手了。江莫晚差点就被洛亦风拖倒,幸好他及时稳住了。 江莫晚看着洛亦风说道,“放手。” 洛亦风闻言,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起来了,他紧紧抱着腿说道,“刚才说好要结盟的,你不能说反悔就反悔啊。” 江莫晚将视线太刀了拖洛亦风的那个人身上,说道,“放开。” 那人愣了愣,大家都是要面子的人,他可没那么容易认怂。“你谁啊,多管闲事。” “放手。”江莫晚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人不服气,拿着木剑就要过来挑事。。 洛亦风连滚带爬地站起身来,挡在江莫晚面前,拿着自己的剑走上前去,说道,“放心,有我在……” 说完这句话,洛亦风还没来得及走到那人面前,就被那人一脚踹过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江莫晚拿着自己的剑绕着那人的剑快速地转了几圈,突然一抬手,木剑就飞了出去。 他拿剑抵在那人的喉咙上,一句话都没说。 洛亦风再站起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一幕。 他冲上前正打算去耀武扬威,谁成想有些人看见这边的场景,都围了上来。 洛亦风炫耀的话刚到嗓子眼,又硬生生地被咽了下去。 他往后退了退,江莫晚拿着木剑冲了上去,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那些人。 洛亦风在身后默默感慨道,“哇哦……” 江莫晚回过头看了一眼洛亦风,没有说话。 洛亦风走上前来拽着江莫晚的衣服说道,“谢谢啊,你早说你这么厉害,我就让你让你保护我了。” “松手。” 洛亦风抱着江莫晚胳膊的手瞬间松开来。 而此时,其他人还沉迷战斗不可自拔。 就在这时,白子枫的声音突然出现了。 “恭喜你们,通过第一关。” 洛亦风不忿道,“第一关难道就是我们自相残杀吗。” 白子枫接着说道,“留下来的人,都能顺利进入第二关了。” 这话说完,其中一些人突然就不见了,场景也被瞬间切换了。而剩下的这些人里,大都算是刚才战斗中比较冷静的一部分人。 江莫晚看着洛亦风,眼神中的潜台词是:你怎么还在这儿。 洛亦风刚才见识了这些人的本事之后,自己心里也充满了疑惑:“我为什么没被带走。” 此时,大家纷纷开始关注周围的场景,这里没什么特别的,看上去还是在树林里,但是周围的植被明显是茂密了许多。周围还有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蘑菇和花。 头顶没有被太阳遮住,但是天空一片漆黑。 周围的光也很暗。 一共剩了不到四十个人,但是中间还是给大家留了能容纳五十个人左右的空地。 他们疑惑地看着周围,依旧没有任何提示。可是周围的树实在太密了,他们也不知道树丛里是什么情况,也没人敢进去。 洛亦风疑惑道,“哎江莫晚,你说这又想让我们干什么,也不说说游戏规则。” 大家心里也都打起了鼓,这样的幻境,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压抑,而且四周唯一的光源就是那些发着光的蘑菇和花。 洛亦风拽了拽江莫晚的袖子晃了晃,问道,“你,你害怕吗?” 江莫晚没有吱声,但是也没有甩开洛亦风,就这么任由他晃着。 “我也不怕,就是,就是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洛亦风刚说完这句话,就觉得周围有一阵窸窸窣窣地响动。 大家也留意到了周围的响动,噤声听着周围的响动。 就在这时,某个角落突然出现一阵杀猪似的惨叫声。“啊!蛇。” 接着,这叫声一呼百应,越来越多的人留意到了地上正在蔓延的蛇群。 洛亦风也看见了脚下了蛇,他刚要开口叫,就被江莫晚堵住了嘴。洛亦风只感觉到一阵冰凉贴在了脸上,想都没想就咬了下去。 就在他准备喊的时候,突然有人拿出一个苹果塞进了他嘴里。 “你属狗的啊,别瞎叫唤。”她接着喊道,“大家不要慌,尽量减少呼吸!” 大家听到声音纷纷互相提醒着。 洛亦风听见说话的是个女生,于是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仔细一看,虽然相貌如何看的不是很仔细,但是很明显,她身上还挂着一个人,那人嘴上也塞着一个苹果。 那姑娘一言不发,将身上的那个人拽了下来。 洛亦风咽了一口苹果的汁,转身可怜巴巴地看着江莫晚。 江莫晚没有理会他,也转身去找出路了。 洛亦风和刚才被那姑娘从身上拽下来的男生相视一眼,瞬间抱住了彼此。两个人大气不敢出,但是还能稳稳地站着,已经算是很好了。 其他人的表现也很迥异。有些不怕蛇的,身上爬上来的蛇,他们就拿起来扔掉了。 还有些人虽然没有晕,但是连大气都不敢出。看着身上爬上来的蛇,眼睛瞪得比蛇还大。 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已经晕过去的人存在。洛亦风就是那种眼睛瞪得比蛇还大的人。 第一百八十六章 新鸿门宴 良久,洛亦风只觉得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被吓得一激灵,慢慢睁开眼睛。拍他的人正是刚才塞苹果的姑娘。 刚才那个男生闭着眼睛问道,“蛇还在吗?” “还在。”那姑娘看着这两个人吓成这般模样,不禁笑道,“你们两个大老爷们儿还怕这个?” 洛亦风睁开眼睛咬咬牙,说道,“我,我这不是害怕,就是单纯觉得……恶心。” 那姑娘从地上抓起一条蛇放在他眼前,说道,“你确定不害怕吗?” 洛亦风不忍直视地移开了目光,说道,“不,不怕。” 姑娘扔下了蛇,看着此时另一个吓到不敢睁眼的人,说道,“既然不怕,就跟我来吧。” “他们两个人也没有什么异议,毕竟现在,能好好地离开这里才是王道。” 此时,大家在蛇群里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时辰了。 那姑娘走到丛林中,回头看着洛亦风他们两个人,说道,“过来。” 此时,从洛亦风这个角度看,那个树丛里,好像就是蛇的老窝一样。里面黑咕隆咚,还依稀能听得见里面蛇群蠕动的声音,看得见缠绕不清的黑影。 然而那姑娘就像看不见似的,抬腿迈进了树丛里。 姑娘抬眸一笑,问道,“不敢吗?” 洛亦风皱了皱眉,说道,“有什么不敢的……我酝酿一下。” 那姑娘眼神一动不动的看着洛亦风,就等他迈出这一步。 洛亦风被看得怪不好意思,于是咬着牙埋进了树丛中。那一瞬间,整个玄云剑宗都好像听见了那声杀猪般的惨叫。 “喂,兄弟,你杀猪呢?” 洛亦风听见旁边有声音,慢慢睁开了眼睛。 此时,一道白光映入了他的瞳孔。他慢慢睁开眼睛,却发现这里还是玄云剑宗的后山。 周围站着十几个人,江莫晚也淡定地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看着他。 此时,刚才那一圈地方里的人还没有完全出来,只不过现在看进去,里面什么也没有,就是普普通通的空地。 在外面看起来,里面的人就好像疯了一样。 那姑娘看刚才挂在自己身上的那个人还在原地站着,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苹果也还好好地在嘴里塞着。 那姑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他一把拉了出来。 他反应了良久,感受到周围有光的存在,才敢慢慢地睁开眼睛。 洛亦风在阳光下,才得以仔细看清这两人的容貌。那姑娘长得很是俊秀,眼睛里藏着一抹不可言说的光。虽说性格是爽朗了些,但是声音还算是甜美,怎么看都像是名门闺秀。 另一边的男生,看上去有些文弱,但并非是弱不禁风,反而脸上还挂着一些婴儿肥。人也长得白白净净,是讨人喜的那种长相。 那姑娘看着洛亦风说道,“认识一下吧,我叫沈年竹,年方十八,是朝中锦衣卫。” 洛亦风疑惑道,“锦衣卫?那你干嘛来玄云剑宗?” 沈年竹耸了耸肩,说道,“业务交流,人才培训。” 洛亦风笑道,“我叫洛亦风,年方也十八,是一名流浪爱好者。那边坐得那位,叫江莫晚。” 沈年竹不禁笑道,“你这个爱好还真是特别。” 洛亦风笑了笑,看着那个还没有回过神来的少年,问道,“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好不容易回过神,吞了一口口水,说道,“我叫慕城,还有两天十八岁。我是,我无父无母。” 洛亦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以后算是难兄难弟了。” 洛亦风看了看周围,已经有二十九个人出来了,里面晕的晕,找出路的找出路,好不热闹。 沈年竹说道,“这关考验的,是战胜自己的恐惧,正所谓是绝处逢生。” 慕城长舒了一口气说道,“所以,蛇聚集最多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出口。” 洛亦风轻笑道,“你吓成这样,竟然还有心思留意这些?” 慕城看了看沈年竹,说道,“我只是小时候被蛇咬过,所以才害怕。” 沈年竹笑道,“你刚才的叫声,可不比他的小,那你为什么这么怕蛇。” 洛亦风回忆了一下,他怕蛇,似乎是从那天遇见顾诗北开始。当时在他的心里,那些蛇妖简直就是噩梦一般的存在。 虽然他没被咬到,还亲眼看着那些蛇妖被顾诗北解决了,但那仍然是他的噩梦,因为在他的印象里,他的悲惨人设,九子啊在那个时候建立的。 洛亦风想了想,玩笑道,“我咬过蛇。” 大家被他这番话逗乐了。 洛亦风拿着手里剩的半个苹果,说道,“谢谢你刚才出手相救……还有谢谢你的苹果。” 沈年竹看了看江莫晚,江莫晚眼神立刻避开了。她才不会告诉别人,是江莫晚让她带洛亦风出来的。 慕城好奇道,“可,你出门为什么随身带着苹果?” 沈年竹小声说道,“刚才打架的时候,我从别人口袋里拿的。” “啊?”慕城看着那个苹果,问道,“你就不怕人家揍你啊?” “那人已经被淘汰了,而且,就算是要打,他也打不过我。”沈年竹自信地说道,“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我在锦衣卫,那也算是一号人物。再说了,你们以为锦衣卫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朝廷兵力最强的一个组织。” 洛亦风倒是真的有耳闻,自从朝中李晗当了锦衣卫指挥使,他训练出来的手下,上能驱邪抗魔,下能解决地痞流氓。能进去的,没有一个是等闲之辈。 他们正聊着,眼前满是蛇群的幻境消失了,还在里面的那些人也都消失了,白子枫的声音又出现了。 “恭喜各位,完成第二关的考验。剩下的二十九人,后面我会再安排测试,眼下时候也不早了,我会先安排各位用饭,烦请各位移步后面的大殿。” 大家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果真出现了一个大殿。洛亦风本来觉得好奇,但是慢慢地就好像忘了这一回事,随着大家进了房间。 大殿内的陈设很精致,中间有三个大圆桌,上面整整齐齐地摆着十几盘珍馐美味。丰盛程度可以赶得上一桌酒席了。 这时,有一个陌生男人带着六个随从走了进来,看上去穿金戴银,一看就不简单。 他坐在单独的主位上,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致。” 大家窃窃私语,一下就知道了,这就是玄云剑宗的宗主。 男人笑了笑,说道,“先用餐吧,都是好酒好菜,吃饱了我们接着测试。” 大家都愣了愣神,这在座的都有耳闻,玄云剑宗门规中,就有‘不满二十五岁者,不得饮酒。’这一条,现在这个‘林宗主’居然要好酒好菜地招待他们。 大家心生疑虑,却也不敢说什么,但又谁都不敢动筷子。 男人夹了一块肘子放进了嘴里,倒了一杯酒,一口气喝光了。他看了看下面不敢动的人,说道,“都愣着干什么,吃呀。” 大家闻言,犹犹豫豫地拿起筷子迟了起来。 慕城坐在沈年竹和洛亦风的中间,他按住了两人的手,说道,“别动,有诈。” 洛亦风疑惑道,“怎么了?” “听我的,别动。” 洛亦风看了看江莫晚,他是一点要动筷子的意思都没有。 洛亦风此回想起白子枫的话,那个储物囊须得三个时辰才取得出来。而刚才两项测试差不多用了两个时辰,吃这么一顿饭怎么也得一个时辰。 综上分析,现在还是在测试。 洛亦风低声问道,“这又是测试什么啊。测试饭量,还是测试我们能忍多久?” 慕城摇了摇头,说道,“菜和酒都是真的,也没有毒,但这个人是不是林家主,就难说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真假林致 沈年竹疑惑道,“你是说,这个人是冒充的?” 慕城分析道,“刚才这些人进来的时候,气焰极其嚣张,用张扬跋扈来形容毫不为过。” 沈年竹说道,“传闻林家主对待弟子严苛认真,平时也不苟言笑,而且为人谦逊有礼,和这个人的作风确实大相径庭。” 迟了好一会儿,那个男人看大家其实吃得并不安心,于是倒了一杯酒,站起身来说道,“各位,能在此相遇,也算是种荣幸,我敬大家一杯!” 这个面子没人敢驳,于是纷纷端着酒杯站起身来。 男人仰头喝光了酒,说道,“我干了,大家随意。” 这说是‘随意’,大家可不敢真的随意。林宗主敬的酒,谁敢扫了他的兴呢。 这时,有一个人先发制人,干了那杯酒。 ‘林宗主’看着他笑了笑。 大家看见这个情形,算是安心不少,纷纷举杯喝了起来。 洛亦风他们四个人都掩身将酒倒在了地上。 大家重新坐了下来,此时,已经有人光明正大地开始喝酒了。 此时,慕城低声道,“菜没什么问题,但酒喝不得。” 洛亦风闻言,伸筷子从一盘鱼的下面抽出几片垫菜的生菜叶,说道,“真不知道这位‘林宗主’是怎么想的,这里坐的都还是孩子,他也好意思劝酒。” 说完,洛亦风将一片偌大的生菜叶子的塞进了嘴里,从根茎道叶片慢慢往嘴里送。 沈年竹皱眉看着他,问道,“你属兔子的吗?” 大家吃得差不多了,有些人甚至已经喝得有些飘忽了。 这是,那个男人突然走了过来,看着洛亦风他们身后地上未干的酒,问道,“你们几个小兔崽子不太诚实啊。” 慕城站了起来,说道,“林宗主,我们……” “怎么,驳我的面子?”男人用力将杯子放在了桌上,杯子竟然从中间裂开了。 沈年竹笑着问道,“林宗主,对恪守规矩的人还要生气,没有这个道理吧。” 男人微微一笑,朝着沈年竹靠近了几步说道,“长得不错……不过,我今天告诉你,来了这里,老子就是规矩!” 男人大吼一声,坐回了位子上,说道,“都是些不成器的垃圾,你们配来玄云剑宗吗,一群小屁孩儿……” 洛亦风咬了咬牙,说道,“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男人站起身来,说道,“不成器的垃圾,说你怎么了?来人!” 这是,外面的人听见命令,瞬间有二十几个弟子,拿着剑就冲了出来。 男人勾着嘴角笑了笑,说道,“顽抗的,给我狠狠地打!” 那些人人听见命令,瞬间疯了似的冲向洛亦风他们。 其他人看见这副样子,也有很多忍不住站起身来加入了洛亦风的行列。但是有几个人,为了避免和这位‘林宗主’发生不愉快,躲在一旁没有吱声。 洛亦风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仗势欺人的人。不过话说回来,在座的人都正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哪个会心甘情愿受这种气。 一时之间,场面顿时乱做一团。 洛亦风拿着剑冲到了那个男人的身边,虽然拔不出剑,但是真铁敲在身上,怎么着也得疼些时候。 男人没有留意到他拿着真剑,胳膊一抬挡住了他的剑。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心里默默地骂着街。 他转手握住了剑,故作轻松地问道,“小子,不怕我让你进不了玄云剑宗。或者我一动怒,真的杀了你吗?” 洛亦风突然用力抽出了剑,说道,“傲慢无礼,目中无人,若玄云剑宗都是这种货色,你们这个门,我不入也罢!” 男人勾着嘴角满意地笑了笑,拿出剑来加入了战斗。 正当这时,江莫晚冲了过来。用自己的剑挡住了男人的剑,挡在了洛亦风的前面。 男人看着他们两个人笑了笑,说道,“呦,还带家属参战啊?” 江莫晚冷冷地看着他,说道,“我从不和小人废话。” 说完江莫晚迅速冲了出去,虽是木剑,但被他这么一用,比洛亦风用真剑还要有气势。 沈年竹和慕城这边打得也很激烈。沈年竹一出手,眼前已经撂倒一大片了。 她回过头对慕城说道,“要是打不过你就……” 她回头定睛一看,被慕城打趴下的人不在少数,虽然没有沈年竹解决的人多,但只要是他出手,眼前绝对没有能站起来的。 沈年竹看着慕城,惊讶道,“这么能打?” 就在这时,沈年竹身后突然窜出一个人来,趁着她转身的空档想袭击她。慕城将沈年竹一拉,飞起一脚揣在那人的肚子上,又在四肢的关节处用剑敲了几下。 那人瞬间倒地,躺在地上站不起身来。 慕城说道,“专心打。” 沈年竹点了点头,心里默默感慨道,真是一个深藏不漏的家伙。 洛亦风和江莫晚也不甘示弱,和那个人打得难舍难分。但是江莫晚看得出来,这个人在隐藏自己。也是,虽说他们觉得是假的,但是明面上还是‘林宗主’,肯定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很快,这场战斗已经很明显有了输赢。在慕城和沈年竹的不懈努力之下,已经撂倒一大片了。 很快,对手已经所剩无几了。 刚才洛亦风那一击,男人似乎也有些吃痛。他喊道,“行了行了,差不多了,子枫!” 江莫晚见他这幅样子,镇静了一些,停下了手。 这时,白子枫从门外走了进来,说道,“大家都冷静一下!” 所有人听见白子枫的声音都停了手。 白子枫说道,“舒丞相没事吧。” 男人掩袖一挥手,瞬间变了模样。没错,此人正是舒尧,准确地来说,是舒泽。 舒泽撩起袖子,刚才被洛亦风击中的地方已经青了一道。他皱着眉头问道,“这小子拿的为什么是真剑?” “其中缘由我一会儿向您解释,我先叫人带您去看看伤。” “不用。”舒泽走过去看了看洛亦风,说道,“一下打我麻筋上了,你可真行。” 洛亦风不知道这个人是舒丞相,而且看样子,刚才那都是一场戏,瞬间有些慌了。“对,对不起啊,我冲动了。” 舒泽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有血性,我喜欢。” 这时,舒泽看见了一旁的沈年竹,他走过去笑道,“呦,这不是小竹子嘛,李指挥使怎么,送你来深造了?” 沈年竹用力打了一下他,说道,“你诚心找茬呢?怎么是你?” “交流学习,培训人才嘛。”两人相视一笑。 说完,舒泽就出了门,一踮脚飞身向大殿向玄云剑宗的大殿中去了,众人皆是一阵羡慕。 洛亦风低声问道,“这人你认识啊?” 沈年竹说道,“舒丞相和我们李指挥使关系挺不错的,一来二去就熟了。” 白子枫让刚才受伤的人都退了下去,说道,“刚才只是演戏,说有什么失礼之处,还请多多包涵。剩下的人,一会儿请移步正殿。” 说完,白子枫就离开了。 洛亦风看着白子枫的背影,问道,“这个舒丞相脾气如何啊,他不会秋后算账吧。” “放心吧,”沈年竹转身看着慕城,说道,“倒是你啊,深藏不露。” 慕城拿上剑,从桌上顺了一颗花生米,笑道,“还是先去看看结果吧。” 洛亦风低声问江莫晚,说道,“你刚才也打他了,你就不担心吗?” 江莫晚说道,“我下手很轻。” 沈年竹笑道,“刚才都说这还实在测试我们,你还下那么重的手。就算要追究你的责任也不为过吧。” 洛亦风后悔道,“你们也不提醒我一下……我刚才一时脾气上来了,哪顾得上这些啊。” 沈年竹笑道,“放心吧,这位舒丞相不记仇的。” 洛亦风叹道,“我怎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呢?” 第一百八十八章 初入玄云 终于,所有测试都结束了。 大家纷纷移步前往正殿之中。 剩余的人在经过白子枫和舒尧还有李晗的挑选之后,刚好剩下二十个人了。 舒尧和李晗列坐旁边,看着他们,白子枫站在前面勾选着人员名单,场面一时有些寂静。 洛亦风抬眼偷偷看了一眼舒尧,刚才他穿的明明是黑色衣服,看上去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叛逆乖张,可是现在却是一袭白衣,眼神和举止中还透露着几分儒雅。 而旁边的李晗也是他第一次见。他只觉得那个人英气十足,威风凛凛,虽然人长得也不老,但总让人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感觉。 白子枫合上了手里的名册,说道,“欢迎各位进入玄云剑宗……不过,刚才的测试,只是简单的筛选。在今后的一个月里,你门还面临着淘汰的风险。所以希望大家千万不要出现违反门规,或者在训练不合格这些情况。” 白子枫招了招手,门外有一群人拿着一沓衣服和他们的配剑进来了。 他接着说道,“内门弟子的选拔也在一个月以后。不过,由于这次宗主不在宗内,宗主的亲传弟子就暂且不收了,等宗主回来亲自选。亲传弟子还是四位,都归两位小宗主的门下。”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反正两位小宗主的弟子都是宗主在教。 而且,林宗主这么多年就收过白子枫一个徒弟,大家本也就没抱什么希望。 白子枫冲着李晗和舒尧两个人点了点头,转过身说道,“接下来,就请舒丞相和李指挥使给大家发玄云剑宗的腰牌。” 李晗和舒尧站了起来,一个个的发着腰牌。 白子枫说道,“此腰牌就是玄云剑宗人的身份证明,也是进出宗内的令牌。请务必好好保管。” 李晗和舒尧一个个地发着腰牌,很不巧的是,舒尧正好发到了洛亦风。 洛亦风小心翼翼地接过腰牌,犹犹豫豫地说道,“刚才的事……对不起啊。” 舒尧温柔地看着他,疑惑道,“刚才,怎么了?” 洛亦风歉疚地说道,“我是想问,刚才误伤了你的胳膊,还疼吗?实在是抱歉。” 舒尧动了动胳膊,果然有些疼。他笑道,“哦……没事,放心吧。” 洛亦风听见舒尧说没事,这才放心了许多,不过,他怎么觉得舒尧好像换了一个人呢? 李晗一个个发着腰牌,看见沈年竹的时候,突然笑了。 沈年竹看着他,小声道,“指挥使。” 李晗笑了笑,将要拍放到了她手里的衣服上,说道,“知道为什么让你来这儿吧?” 沈年竹说道,“知道知道,您快忙您的吧。” 李晗嘱咐道,“作为整个锦衣卫资历最低,能力最弱的,你来玄云剑宗,你可要好好学习,再没有进步,我也留不了你了,知道吗?” 说完,李晗就走了。 洛亦风轻笑了一声,问道,“你在锦衣卫不是算一号人物吗?” 慕城在后面小声说道,“垫底也是一种乐趣嘛,至少能清楚地知道锦衣卫有多少个人。” “闭嘴!”沈年竹等了一眼慕城,说道,“你们不也没比我厉害到哪里去。” 白子枫看了看时间,说道,“时候不早了,各位先回去休息吧。在这一个人月里,你们的成绩名次,会在大殿前和新弟子院落门口挂出来。希望各位好好努力……时候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 大家听见这句话,瞬间都松了一口气,横竖是留下来了,以后的事情,便以后再说吧。 慕城看着江莫晚和洛亦风,说道,“新弟子卧室都是三人一间,要不我们三个人凑一间吧。” 洛亦风回答道,“好啊。” 江莫晚点了点头,当是默认了。 沈年竹叹道,“今年来参加的只有两个女孩,我没得选啊。” 洛亦风不解道,“两个人,那不挺好的?你叹什么气啊?” 慕城解释道,“你可是不知道,这姑娘是我朝工部侍郎蒋才之女,这个蒋才不仅在朝中说得上话,而且家里还有个哥哥是做盐商生意的。家底殷实,这一点,还真不是我们能比的。” “这个蒋雅然……”沈年竹想了想,突然疑惑道,“你怎么知的这么多?” 慕城眨眨眼睛,说道,“这不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吗。我事先调查过。” 洛亦风叹道,“我对这些不感兴趣,还是早点去休息吧!” 说完,洛亦风伸了个懒腰就走了。江莫晚和慕城都跟出去了。沈年竹头疼地叹了一口气,这个蒋雅然,真的是让人有些头疼啊。 大家都拿到了自己的佩剑。 洛亦风看了看慕城的剑,外面的纹饰是白色的,唯有上面的纹路是深蓝色的,看上去也是把好剑。 洛亦风好奇道,“你这剑不错嘛,叫什么名字。” 慕城拿起剑看了看,说道,“这把剑叫秋白。哎?你的呢,这黑中带红的,看着好生霸气。” “此剑名为不得。” 慕城疑惑地重复了一遍。对这个名字很是不能理解。 洛亦风又看了看江莫晚的剑,此剑通身是银色的,没有掺杂别的颜色,但是纹饰却十分精美,中间还有些镂空,整个设计看上去,有种飒爽的感觉,很是漂亮。 “哎。江兄,你这……” “离倾。” 洛亦风还没有开口,江莫晚就先回答了,还真是一句废话都不说。 三个人正走着,刚到新弟子居住的院落门口,就看见了一块牌子。这好像就是白子枫所说的那块成绩牌。 第一名的名字赫然写着江莫晚三个字,洛亦风和慕城都不由得惊呼呼了一声。 第二是慕城,第三是沈年竹,第四是陈钧,第五……第二十,洛亦风。 洛亦风难以置信地看着牌子,目瞪口呆地说道,“我有这么弱吗……” 慕城说道,“这里的成绩是佩剑和灵力的综合评分,别太在意了。” “那也就是说,我不仅灵力不高,剑还不行?” 慕城安慰道,“这才刚开始嘛,而且你能顺利进来,就说明你也不差啊。” 洛亦风叹了一口气,说道,“要不是你们,我可能第一轮就惨死他手了……可你们三个人为什么排名那么高!” 慕城笑了笑,手按在洛亦风的剑伤,用力往外抽,剑一直是纹丝不动。慕城笑道,“因为,我们的剑,拔得出来。” 江莫晚没有理会他们两个人,说道,“先回房间。” 慕城和洛亦风紧随其后进了门。 他们找来一圈,发现六间房都满了。按理来说,十八个男生,房间应该刚好够。 他们进了一间只有两个人的房间。 里面两个人看见这三个人进来了,愣了愣。 洛亦风说道,“两位兄台。我们三个人是一起的,能不能麻烦你们……” “一起的?”其中一个站出来说道,“一起的怎么了。我们老大一个人住一间房,你们有意见吗?” 洛亦风抬了抬眉头,问道,“你们老大谁啊,这么嚣张。” “我们老大,叫陈钧。”那两个人脸上神情很是骄傲,江莫晚看得都有些不耐烦了。 “陈钧谁啊?” “我!” 大家正说着话呢,一个少年走了进来。这位少年穿着不凡,身上佩带的饰品那都是上好的珠宝。 整个人明明有着土大款的气势,但是一眼看上去,确有一种富家公子的气质。不招人喜欢,却也不让人厌嫌。 陈钧看着洛亦风,说道,“我当是谁呢……听说,你对我的人有些意见啊?” 洛亦风上下打量了一边,问道,“你谁啊?” 慕城低声说道,“他父亲是唐城最大的商贾,家里什么产业都有,家财万贯,唐城首富,谨慎啊。” 第一百八十九章 基础测试 洛亦风皱了皱眉头,问道,“你是来查户口的吧?” 江莫晚看着陈钧,眼神凌厉,让陈钧不禁一阵冷汗。 慕城说道,“互相体谅一下,你看,是你搬过来还是他们搬过去?” 陈钧本来还有些些不愿意,但是被江莫晚的眼神给吓回去了。 他咬了咬牙,说道,“你们跟我走吧。” 那两个人看自己的老大都撤了,于是飞速地整理好行李跟出去了。 洛亦风也看了看江莫晚的眼神,那气势,简直要吃人似的。 “谢谢啊。”洛亦风将剑扔在了床榻上,说道,“我生平最看不惯这种仗势欺人的人了!” 江莫晚收拾着自己的床榻,说道,“我累了,不想有人打扰。” 慕城说道,“以后这样的日子还长着呢。像我们这种没权没势的,势必不好混的。” 洛亦风躺在了床上,叹道,“你们好歹还有实力,打得过他们。我简直就是,人间孤儿啊~” 慕城看着江莫晚,问道,“听说你是桐州来的?” “嗯。” 洛亦风笑道,“你不是查户口的吗?” 慕城接着说道,“有权有势的那些,想不知道都难……我们还是好好休息一会儿吧,如果我么猜错,下午应该是有事可忙。” 洛亦风躺在床上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你们说这林宗主到底是什么人啊?” 慕城解释道,“林宗主啊,对待弟子极为严苛,这十年来就收了一个徒弟。最近听说去允州找皇上了,所以不在宗内。” “皇上去了允州?” “这你都不知道啊,皇上已经去允州有十年之久了。朝中事务都交给舒丞相和李指挥使处理了。” 洛亦风笑道,“这皇上还真是心大。” 洛亦风对皇上很陌生也不足为奇,当年他还小,且不说不记事,他那是连唐申的身份也不知道,唐辞是哪位他更不清楚了,在他的记忆里,只认识南景初和顾诗北,可是他只知道他们去世的消息,其中内情他也不甚了解。 慕城接着说道,“不过这两位小宗主,也是有些来头的。当年年纪轻轻,灵力也是非同小可。和宗主比起来是差一点,但整个唐城,算是位列前排了。” “那第一是谁?” “当然是咱们皇上了,第二是咱们宗主和倾风剑宗的慕长倾慕宗主。下来就是两位小宗主了。” 洛亦风点了点头,说道,“慕城,还是户口调查比较适合你。” 慕城刚想反驳,就发现洛亦风已经睡着了。 反正,大家总算是顺利进了玄云剑宗了。 四月份,正是白昼慢慢变长的一个月。所以时间已经到了下午的六点钟,天还是亮堂堂的。 这个点,很多人都已经饿了。可是白子枫说要集合,大家也不敢迟到。迟到早退可是门规中的大忌,总不见得第一天就被刷下去。 洛亦风大家此时都换好了统一的服饰,所有人的腰间,除了挂着腰牌之外,还挂着其他东西。大多人挂的都是翠玉宝石。 但是洛亦风腰间挂的,却是一串银色的叶子。江莫晚只挂了腰牌。沈年竹挂着的是锦衣卫的牌子和腰牌。慕城除了腰牌,还挂着一块金色的玉,被雕刻成了云朵的图案。 白子枫看着大家,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今天把大家叫过来,主要想看看大家用剑的基础如何。由我来和大家亲自对阵。” 慕城看着白子枫手里的剑,说道,“完了完了,和他打。他的清溪剑可不是好惹的。怎么办……” “各位不必紧张。”白子枫将自己的佩剑交给了旁边的人,拿起旁边的木剑,说道,“我用这个。” 慕城看着那把木剑,情绪还是没有好一些。 洛亦风不解道,“他都不用剑了,你紧张什么?” 沈年竹在一旁悠悠地解释道,“你以为玄云剑宗的大师兄,是靠剑有的实力吗。他就算手里拿个木棍,都打得过我们。” 白子枫说道,“应该都知道自己的排名,按顺序来吧。江莫晚,你先来。” 江莫晚拿着剑走了出去,拔出了剑。 白子枫率先出了手,剑锋侧面划了过来。江莫晚眼疾手快,从侧面拦住了剑。 白子枫说道,“这剑不错。” 说完,江莫晚将白子枫的木剑向外一推,腾出手来反击。他也选择了侧面进攻,但是白子枫很轻松就挡住了攻击。 木剑本身是很脆弱的,但是注入了灵力就不一样了。白子枫的木剑自始至终一点伤痕都没有,足以见得他实力如何了。 江莫晚看见攻击无效,蹲身一个横划,又瞬间直指上方打算切断后路。谁知道白子枫仙师后退了两步,又纵身一跃,在江莫晚的剑上轻点了一下,绕到江莫晚背后,木剑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白子枫说道,“很好。你基础很好,实力也不容小觑。假以时日,也许我会有一个师弟。” 江莫晚点头算是感谢。 白子枫站回原地,江莫晚回去的时候,大家皆是一片羡慕的眼神。 慕城沉了一口气,走了出去,拔出了剑说道,“大,大师兄,手下留情啊。” 白子枫笑道,“不要紧张。” 话音还没有落下,白子枫已经出了剑。虽说啊,慕城很紧张,但是他的反应还是极为敏锐的。 在剑还没有出的时候,他就已经退到了后面。 白子枫说道,“反应不错。” 慕城还没有来得及谦虚两句,白子枫就又初见了。 他向后一个弯腰躲过了剑,但是转眼剑又从侧面划了过来。 这十几秒的空档,他只忙着躲剑,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慢慢地,他走位也逐渐开始失控了。最后,白子枫的剑直指喉咙,他脑袋里好像有一团绳结一样,晕头转向的。 白子枫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反应速度很快,宗主应该会让你去跟鹿小宗主。体力还得多锻炼。” 慕城茫然地点了点头,就离开了。虽说他也失败了,但是他的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那种敏锐,可不是一般人想学就能学来的, 沈年竹握了握剑,还没等白子枫站回原位,她就出手了。 洛亦风拍了拍慕城的后背,神情很是忧虑,当然,他只是担心一会儿他可能就是丢人丢到家的那个。 就在沈年竹出剑的那一刹那,白子枫就好像感觉到了一般,他刚站回原位,剑就瞬间来到了他的后面。 就连沈年竹都以为快到误伤到他的时候,他突然一个侧身,转而绕到了沈年竹的侧面。 白子枫出剑,沈年竹向后一弯腰,躲了过去。但是这一下很慌张,甚至有些吃力。 沈年竹看准时机,从下面出剑,向上刺去。剑锋直指他的脖颈。 可是她的剑还没有靠近,白子枫的剑就从下面将她使劲一扶。她被迫起身,白子枫的剑已经抵到了他的脖子上。 白子枫收了剑,说道,“出剑稳准狠,但不讲究技巧。观察力还不够。你应该和程宗主学学他的稳重。” 沈年竹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 白子枫看了看她的剑,说道,“你的这把拾樱剑,意在以柔克刚,本就不适合强攻,要多加练习。” 沈年竹心里的敬佩之意肃然而立,不愧是大师兄啊。 洛亦风也注意到了她的剑,白色剑剑鞘上面由疏到密,点缀着樱花,名副其实的拾樱剑。 第一百九十章 很有天赋 洛亦风这下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实力被碾压了。 他这么多年,心里本来想过要潜心修炼,替母亲报仇,替小北姐姐,和景初哥哥报仇,可是小北姐姐已经替他报了仇。后来听说他们都死了,他当时很伤心很难过。 可是他的‘糖爷爷’告诉他,人一辈子不能为了仇恨活着,人最重要的应该是快乐。 所以他这些年一直在外面漂泊,帮助那些有需要的人……搜狐从某种角度来讲,他做的,真是顾诗北没完成的事。 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没有回抚山城的原因。 他这次回来,除了是为了来学习修剑道来提升自己,还因为,他没钱了。 他看着陈钧腰箭那几枚看上去十分之前的玉佩久久地出神。 沈年竹招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问道,“我说你那么入迷盯着人间的玉佩干嘛,这孩子,别是穷疯了吧。” 洛亦风反应过来,眼神挪了挪,说道,“啊,我没事。就是想起一些往事。” 陈钧拿着自己的剑,走上前去。 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礼数,白子枫倒是先出手了。 陈钧躲闪不及挨了一剑,白子枫并没有停手,从一边又接着攻击,就这样,陈钧活活挨了十几剑。 但由于是木剑,而且白子枫都是用剑背打人,所以并没有什么实质性伤害。 可是慕城一眼就看出来了,白子枫这一招一式,没有一招是留余地的。这速度,就连他都未必反应得过来。 白子枫不一会儿便停了手,陈钧从头到尾都是一脸茫然。 白子枫说道,“你能力不差……不过,我希望你能明白,灵力只是立身之本,德行,才是立人之本。” 陈钧看着白子枫愣了一下,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不大,全场也就只有陈钧能清楚地听到。 白子枫看着他,接着说道,“在玄云剑宗,灵力高不能决定一切。你是个可塑之才,不要让我失望。” 陈钧犹疑地点了点头,回到了队伍里。 洛亦风低声问道,“这陈钧怎么招他了,他打得这么狠。” 慕城笑道,“说的是呢,毫无还手之力不说,还遭受了大师兄的毒打,他可能自己都有阴影了。” 洛亦风也笑了笑,说道,“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人,教训教训也好。” 沈年竹戳了戳他们两个人,说道,“注意注意,蒋雅然要上场了!” 洛亦风和慕城回过头,眼神瞬间就定格在了场上那个叫蒋雅然的女孩身上。 她的样貌,能用纯纯粹粹的美来形容,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蒋雅然走上前看着白子枫,说道,“师哥,我资历尚浅,还请师哥手下留情。” 慕城在下面感慨道,“这女人,不简单啊。” 白子枫从上到下仔细地看了一遍,说道,“腰间配饰不宜过多,两个为宜。头饰不宜过于招摇,简约利落为宜。其余不合适的,可以让沈年竹姑娘替你看一看。” 沈年竹点着头笑了笑,说道,“这大师兄,不简单啊。” 白子枫在所有比试中,都会给出建议和点评,于是大家的心理也就没有那么紧张了,全当这是进入玄云剑宗的第一课了。 很快,所有人都结束了,就剩洛亦风了。 别人是不紧张了,但是他心里却十分忐忑,他拿着剑走上前去,一言不发地看着白子枫。 洛亦风手在剑鞘上摩挲了良久,说道,“我能不能……不拔剑,最好是,不和你打。” 洛亦风说话声越来越小,白子枫知道他的剑他拔不出来,所以并没有打算勉强。 但是白子枫还没开口,一旁的陈钧倒是先坐不住了,他轻蔑一笑,说道,“洛亦风,你这是看不起师哥,还是根本没想好好学,专来捣乱的?” 旁边有人附和,洛亦风也知道这样有些不妥。 白子枫看了看陈钧,说道,“倘若对手足够强,用剑时来不及拔剑也是常有的事,洛亦风只是增加了难度,倘若剑未出鞘,便能伤人几分,这是也是一种能力。” 洛亦风感激地看着白子枫,虽然这话他现在还不能理解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很感恩白子枫的出言。 白子枫看着洛亦风,说道,“好好打。” 洛亦风点了点头,白子枫的剑已经挥了过来,但是大家都看得出来,这一击好像只是试探,并没有用多大的劲。 洛亦风抬手用剑挡住了木剑,白子枫突然一愣。 留意到白子枫的这个反应,洛亦风心里虽奇怪,但表面镇定自若,毫不犹豫地发起了攻击。 白子枫向后一闪,一剑打向洛亦风拿剑的那个手上。 洛亦风松开了剑,又在它落地那一刹那接住了它。 白子枫的剑打了了空,但他似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剑一个反转,抵在了洛亦风的脖子上。 这个结果大家早就想到了,所以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也只有洛亦风留意到了他那一瞬间的愣神。 白子枫收了剑,看着洛亦风说道,“你很有天赋……饭毕来找我,我有些事要问你。” 洛亦风点了点头,回到了队伍中。 白子枫说道,“大家先去膳厅用餐吧,今日大家好好休整,明早辰时在后山空地集合。” 大家应声就地解散了。 白子枫临走前看了一眼洛亦风,正好迎上了他的眼神。 沈年竹说道,“你刚才不错啊,不拔剑还能和大师兄过两招。” 慕城说道,“不过,这个陈钧为什么要针对你啊?” 洛亦风愣了愣,说道,“谁知道呢。” 沈年竹叹道,“要知道,在一个集体里,让人们最在意的不是第一和第二,而是第一和最后一名。” 洛亦风好奇道,“为什么?” 慕城解释道,“一个在顶层欺负不起,一个在最后任人宰割。” 洛亦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着沈年竹说道,“那你在锦衣卫,一定也不好过吧。” 沈年竹轻打了一下洛亦风,说道,“怎么可能,李指挥使管理手下很厉害的。没人敢以强欺弱,因为他说过,朝中之事,不能光凭蛮力解决,应该多动脑筋。” “那他应该送你去读书,为什么送你来这儿?” 沈年竹无奈地看着他,说道,“均衡发展,懂不懂?” 洛亦风看向一旁的江莫晚,说道,“要不,你也说两句吧,不然大家都以为你是个哑巴。” 江莫晚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嗯。” 洛亦风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也,也算是说了句话哈……” 大家聊着天,很快就来到了膳厅。 这里的陈设虽然简单,但是不失精致,膳厅很大,虽然都是一样的饭菜,但是被分隔成了四个大房间。 每个桌上都早就摆好了饭菜,饭菜还算是丰盛,两个菜,一条鱼,一个清汤。每个桌上坐四个人刚刚好。 洛亦风和江莫晚沈年竹还有慕城当然是坐在了一桌。 第一百九十一章 起个小名 大多数人在做鱼的时候,都会在下面先铺一层生菜。为了毫好看,也是为了不让肉类食物看上去那么腻。 洛亦风就很喜欢这个设定。 他夹了一片生菜,发着呆吃饭的时候,看起来像……一只认真的兔子。 江莫晚坐在对面看着他吃吃生菜的样子,突然觉得他不说话,安静吃饭的时候,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可爱的。 沈年竹问道,“你别吃生菜了,吃点儿肉好不好?搞得我们好像虐待你一样。” 洛亦风吃完了碗里的菜,说道,“我从小就喜欢吃生菜,你们吃你们的,不用理我。” 慕城问道,“你为什么喜欢吃这个啊?” 洛亦风回忆道,“我八岁的时候,就打算一个人仗剑走天涯来着。但是当时傻,就真的走着去了。路过一片荒郊野岭,身上的钱也花不出去。我饿的两眼昏花,突然看见了一片菜园,我趁主人不注意,偷偷拔了两颗生菜,那真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饭了。” 沈年竹疑惑道,“那人间发现,没揍你啊?” “没有,我知道偷菜不对,当即给了他一张银票作为补偿来着。” 慕城笑道,“难怪不揍你,原来是破财消灾了。” 洛亦风鄙夷地看着他,说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肤浅,人家非但没有邀我的钱,而且还免费送了我一碗米酒。所以我当时觉得,米酒配生菜,简直人间美味。” “有点追求吧洛亦风。” “等等。”洛亦风想了想,说道,“叫全名显得生分,以后叫我洛洛吧。” 沈年竹说道,“大家都叫我年竹姐姐,你们看着办吧。” 洛亦风想了想,说道,“好的,竹子。” 慕城犹豫了一下,说道,“竹子姐。” 沈年竹满意地笑了,问道,“那我们怎么叫你呢?小慕,小城?嗯……就叫小橙子吧,能吃的那个橙子。” “我还是叫你慕城吧。”洛亦风笑了笑,看向江莫晚,用筷子撑着下巴,问道,“你呢,叫你小江,小莫,小晚,莫晚?” 江莫晚看着洛亦风,眼神并不是很友好。有一种下一秒要骂街的感觉。 沈年竹叹了一声,也不知道是报复还是不经意,说道,“叫的真亲切,干脆叫相公好了。” 洛亦风撑着头的筷子被吓得一拐,差点打翻了旁边的碗。 “你你你,你别吓我。”洛亦风稳定了一些情绪,看向江莫晚,说道,“我还是叫你莫晚吧,听着正经了一些。” 江莫晚没有表情,说道,“嗯。” 吃完饭之后,江莫晚和慕城他们先回了房间。洛亦风单独去找白子枫了。 白子枫已经在书房等着了,玄云剑宗的书房,名为隐世阁。 他拿着一本看书,看见洛亦风进来,他讲述放好。走过来说道,“先坐吧。” 洛亦风和白子枫在书桌前坐定,问道,“师哥找我何事?” 白子枫问道,“能让我看看你的剑吗?” 洛亦风疑惑地递过了剑。 白子枫接过剑,仔细看着剑上的纹理。通身是暗黑色,奇形怪状的纹路是鲜红色的。 看上去总觉得有些诡异,但是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 白子枫疑惑道,“此剑,何时封剑的?” “我拿着的时候,它就封剑了。” 白子枫犹豫了一下,问道,“此剑何人赠你的?” 洛亦风想起曾经钟离先生说过,不能向旁人提起他的身份。他想了想,说道,“此剑,是我家祖传的……师哥,这剑,有什么问题吗?” 白子枫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把剑还给了他,说道,“是一把好剑,我只是看着此剑年代久远,有些稀奇罢了。为了练剑方便,我再赠你一把剑吧。” 说完,白子枫站起身来走向书架,洛亦风也跟着他过来了。 白子枫一挥手,书架顿时移开了,后面的墙也跟着打开了一扇门。 “进来吧。”白子枫在前面走着,解释道,“这是藏剑阁,宗主喜欢收集各种宝剑,但是佩剑只能有一把,所以这些剑都被放在这里。” 洛亦风好奇道,“宗主收藏的,我轻易拿,宗主不会怪罪吧,听说他……很凶的。” 白子枫笑了笑,说道,“不会,宗主一向说,宝剑赠英雄,想让物有所值,就要物尽其用。否则堆积在藏剑阁,这些也不过是些铜铁罢了。” “英雄?”洛亦风惊喜道,“您说我是英雄?” “我说过,你很有天赋。你也知道,名次是灵器和灵力的综合排名,你的剑……毫无用处。” 洛亦风问道,“可您刚不是还说这是一把好剑吗?” “话是如此,只可惜封剑了。” 洛亦风叹了一口气,问道,“那宗主的剑,叫什么名字啊?” “宗主的剑……叫莫柒。”白子枫带着洛亦风走到了最里面,里面整整齐齐陈列着好多剑。 洛亦风不禁惊叹了一声,心里默默想道:这不开一个铁匠铺,真是可惜了。 白子枫说道,“挑一把。” 洛亦风看着剑,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上前仔细地看着,真是各种各样的剑都有。而且单看剑鞘,做工也都是上等的。 但是虽然都是好剑,却一点也不显得雍容华贵。不得不说,林致这个人还是很有品味的。 最后,洛亦风看见在一旁摆着一把褐色的木剑,说是木剑,但是看起来一点都不比其他好剑要弱,剑刃和木投衔接得起到好处。 好用与否先不说,反正很好看。 洛亦风拿起了剑,问道,“这把,可以吗?” 白子枫想了想,说道,“可以……不过,你为何要选这一把?” 洛亦风看着那把不拔剑看上去有些想拐棍的剑,说道:“因为够特别。” 白子枫点了点头,说道,“特立独行,不错。” “只是不想成为别人。”洛亦风笑了笑,收好了剑,说道,“多谢师哥了。” 两个人一起往外走着。 洛亦风问道,“多了,此剑有名字吗?” “宗主说,叫长生剑。”白子枫说道,“不过,你若是不喜欢这个名字,可以自行改一个。” “长生?……”洛亦风仔细想了想,说道,“我不愿长生,若所经之年日日有趣,几十年寿终也足矣。” 洛亦风拿着剑左瞧右看,说道,“此剑与我的剑似乎有几分相似,不如就叫……小、不、得。” 白子枫听见这个名字,问道,“你的剑叫不得?” “是啊。”洛亦风看着白子枫神情有些激动,问道,“怎么了?” 白子枫笑了笑,说道,“无事,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 洛亦风奇怪地看着他点了点头,说道,“那多谢师哥,师哥再见” 说完,洛亦风就出了藏书阁。 他正往回走着,突然在一个拐角看见了三个人。 第一百九十二章 初次被罚 洛亦风在拐角看见陈钧带着他的两个小弟,不知道在等什么。 今天陈钧处处针对他,明显是想欺软怕硬来强行树立自己的威信。 他本也不怕陈钧故意来找茬,但是大师兄刚刚才赠他这么一把好剑,他现在和他们起冲突,就有些太不懂事了。 他瞪了他们一眼,绕到旁边的小道上,准备从小道上离开。 但是陈钧好像并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他走过来说道,“洛亦风!” 洛亦风站住了脚,回归头看着他,问道,“有事?” “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大师兄找你,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洛亦风白了他一眼,说道,“别没事找事。” 陈钧看着洛亦风的那把新剑,说道,“呦,这剑……从哪儿捡的?” 洛亦风拿起剑看了看,说道,“你说这是捡的?怎么,想试试吗?” 陈钧走到他跟前说道,“还真是不自量力。你的那剑,我看也不像什么好东西,该不会是什么妖物吧。” 洛亦风捏了捏手里握着的剑,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他心里对妖族并没有偏见,甚至,在他得知小北姐姐是妖王之后,心里对妖族甚至很是理解,又或者说是偏袒。 只是他现在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为哟组正名这种事情,他没有资格和能力去做。 陈钧对身旁那两个人说道,“你们看看这兴许的样子,莫非,他就是妖族吧?那我们可得好好小心了,妖族里可每一个好东西。” 洛亦风咬了咬牙,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钧看见洛亦风这副神情,顿时有些不耐烦。 “你这剑拔不出来,他就是破铜烂铁,还不如给我,我替你送到铜匠铺子里,说不定还能值几个钱,你以后要是待不下去了,拿着这些钱回家种田多好呢?” 说完,陈钧就想去抢他的剑,他将身一转躲过了陈钧,笑道,“我看你啊,把你的脑子送到统建铺子里,也能值不少钱,免得锈了。” 陈钧背影一个虚晃闪了一下。听见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洛亦风笑了笑,转身就走。 陈钧旁边跟着的那两个人连忙将陈钧扶住。 他们冲到洛亦风面前,怎么说也是比洛亦风排名高的人,怎么会怕他。 “你别不知好歹。” 洛亦风转过身看着他们两个人,哭笑不得道,“现在的反派说话找茬,都这么没有技术含量了吗?” 陈钧站起身来,笑道,“你看这是什么?” 洛亦风看向陈钧,瞬间皱起了眉头。他手里拿着的正是他放在兜里的桃花木。那可是父亲留给他最后一件礼物了。 洛亦风神情顿时严肃起来,说道,“还我。” 陈钧笑道,“呦,想不到这么个破木头你竟然还挺在意。有本事自己来拿啊。” 洛亦风叹了一口气,有的时候,这种明明不是穷凶极恶的人,比真正的恶人还要麻烦。 洛亦风拔出那把剑来,说道,“想给这剑开开刃吗?” “住手!” 洛亦风此时正拿着剑指着他,突然有人走了过来。 来者是一个看上去有五六十岁样子的男人。穿的很素雅,表情很严肃,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陈钧看来人不简单,没有说什么。 洛亦风以一种不耐烦的眼神看着他,但是这种情绪可真的不是针对他的。是对陈钧的情绪,影响到了对他的态度。 老者严肃地看着洛亦风,问道,“你想干什么!” “你谁……” “方先生!” 洛亦风话还没说出口,白子枫就连忙走过来了。 白子枫恭恭敬敬地说道,“方先生您回来了。” 方先生看着洛亦风严肃地说道,“再不回来,你们是不是要造反了?” 白子枫看着洛亦风说道,“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方先生,你们日后要习的书,都由方先生授教。” 洛亦风眼神柔和了许多。 方先生问道,“林宗主呢?” 白子枫说道,“林宗主去了允州,还没有回来。” 方先生看了看陈钧和洛亦风,问道,“这都是今年新来的弟子?” “是,他们昨日初到玄云剑宗,有些规矩还不是很熟。您不要……” “不要什么!拿着剑直指同门,还说要开开剑刃,想干什么,造反吗?” 白子枫看了看洛亦风问道,“怎么回事?” 洛亦风还没有开口,陈钧恶人先告状了,他毕恭毕敬地说道,“师哥,放下我们只是发生了一些口角,我本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方先生正想骂洛亦风,突然一个没站稳向旁边倒去。 只见沈年竹一把推开了方先生我,问道,“洛洛,你怎么了!我听说你出事了,你没事吧!” 洛亦风目瞪口呆地看着沈年竹,别说是洛亦风了,白子枫和陈钧也是一脸震惊。 结果就是……大家双手端着剑,剑上面挂着一袋沙子。洛亦风是实打实的沙子,陈钧略轻,沈年竹只有剑。 三个人就这样站在大殿前,时不时还有其他弟子路过。 现在太阳已经落了。 方先生说,站到大家就寝了才能休息。 白子枫和方先生在大殿里面说话。白子枫不忍地看着外面,本来训两句就好,沈年竹这个丫头又火上浇油。 方先生喝了一口茶,冷静了一下,问道,“我这次去唐城,在史官那里修订了一本新史,有空你也多看看。” 白子枫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不过,先生这样罚,会不会有些重了?” “从前也没见你这么心软,现在怎么也变得如此优柔寡断?”方先生看白子枫低着头没有说话,说道,“你是林家主一手提拔的,也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孩子。你可不能学……” 方先生顿了顿,白子枫也知道,他想说方若纯的事情。 方先生就是曾经方若纯的叔父,他以前也在四方玄山教书,但是和方若纯一向不合。 后来鹿白和程阳离开四方玄山,这么多年不愿意回玄云剑宗,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 方先生由于方若纯的事情,对唐辞的影响本来也不好。要不是因为林致的游说,他可能早就去归隐了。 让方先生留下来,也会唐辞的意思。他们一直觉得,方先生这个人能力、学识都不差,就是思想有些陈旧罢了。 说到底,唐辞心里还是存着那么一点私心,不肯让和他有关的人离开。 第一百九十三章 后山‘菜园\’ 可虽然方先生对唐辞的印象不是很好,对林致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他觉得林致稳重,做事果断。 这也是白子枫为什么不能告诉方先生,他知道的洛亦风的事的原因。 洛亦风和他们在外面站了半个小时有余,沈年竹看着方先生离开了,才松了一口气。 沈年竹问道,“这方先生谁啊,师哥对他这么恭敬。” 洛亦风说道,“方先生,我们的教书先生……这下算是栽他手上了。” “他就是方先生啊。”沈年竹说道,“那就难怪了……不过你放心,方先生这个人从来不记仇。只要肯用功,他不会揪着这件事不放的。” 虽然沈年竹这么说,但是洛亦风对陈钧的气并没有消减半分,他严肃地看着陈钧,说道,“把东西还我。” 陈钧笑道,“凭什么?” 沈年竹认识林致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有这副样子。她低声问道,“他那你什么了?” “那是我父亲留给我的遗物。” 洛亦风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不大,但是陈钧还是听到了。 他看了洛亦风一眼,将剑放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桃花木扔给了洛亦风,说道,“一块破木头而已,还真以为我稀罕。” 洛亦风没有接住,掉在了地上。“你……” 洛亦风正要去捡,去看见白子枫走过来将桃花木捡了起来。 白子枫将桃花木塞回了他的口袋,说道,“把沙袋都放下来吧。” 大家松了一口气,将剑上的袋子放了下来。 白子枫看了一眼陈钧,说道,“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你们站到点就回去吧……好自为之。” 说完,白子枫也走了。 三个人用不动地从夕阳西下站到了月朗星稀,洛亦风肚子都有些饿了,晚上本就没怎么吃饱,而且刚才站这么一会儿,够消耗体力的了。 沈年竹自己先回去了。至于陈钧,他也管不着。 洛亦风也不知道是心情不好,还是单纯地想静一静,他一个人来到后山,边走便沉思着。 他记忆汇总父亲的模样已经越来越淡了,就连顾诗北和南景初的样子,他都有些模糊了。 这么多年的流离,说不孤独,不失落,那都是假的。 他无意地跩着路边的小石头,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突然,他听见远处有一阵剑划过的声音。听上去,好像是有人在练剑。 洛亦风有些好奇,寻着声音就去了。 他看见人影的时候,一眼就认出来了,江莫晚这个家伙,优秀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江莫晚练剑的时候很专注,但是他也很警惕,知道洛亦风来了,他竟有些分心。 洛亦风看着江莫晚停了下来,问道,“大家都休息了,你怎么还在练剑?” 江莫晚走了过来,看了看洛亦风,反问道,“你来干什么?” 洛亦风跟着江莫晚走着,说道,“我来找吃的。” 江莫晚突然站定,问道,“你认识南景初,南阁主吗?” 洛亦风好久没有听人提起过这个名字,一时之间有些愣神。 江莫晚看着洛亦风腰间的那串银色叶子,说道,“我见过这个,南阁主以前一直带在身边。” 洛亦风问道,“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他救过我。” 洛亦风顿了顿,解释道,“你知道顾诗北吗?” “妖王?” “没错。”洛亦风边走边说道,“当年是小北姐姐和景初哥哥救了我。当时我还小,什么也做不了。所以知道他们不在了,我心里比任何人都难过……” 江莫晚看着洛亦风说道,“可他们是妖。” 洛亦风也看向江莫晚,说道,“你会在意这些吗?” 江莫晚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众生平等。” 洛亦风笑了笑,说道,“看来景初哥哥没有救错人……那我们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我只是看见南阁主的旧物有些好奇罢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意。” 说完,江莫晚就准备离开。 洛亦风一把拉住了江莫晚说道,“别走嘛,请你吃夜宵。” 江莫晚一脸疑惑,他一定以为洛亦风说来后山找吃的,一定是托词,没想到他还真的是来找吃的。 洛亦风把目光移向旁边。他刚才就看见这个地方了,只是急着去找练剑的人,所以耽搁了。 这里像是一座小菜园,里面种着成排的菜,旁边还有一个小房间。 洛亦风偷偷进了菜园,拔了两株菜,看起来像是生菜,就是有点小,似乎是还没长大,虽然小,但好歹算是点吃的, 江莫晚问道,“你要干什么?” 洛亦风看了看左右,说道,“我饿了……不过这里也没有水啊。” 他看向那座房子,说道,“进去看看。” 江莫晚想拦他,但他哪顾得上江莫晚。江莫晚看他进去了,又有些不放心,于是便也跟了进去。 屋子里面空间很小,里面围栏上面放着的,是一坛一坛陈列的老酒,酒味很浓。屋子外面就能闻得到。 洛亦风感叹道,“哇,谁这么大胆,在这里放这么多酒。” 江莫晚,说道,“味烈,不像是一般的酒。” 江莫晚还没说完,洛亦风已经搬了一坛打开了。 “你,你要喝酒?” “你觉不觉得,吃菜前应该洗一洗?”洛亦风看了看手里的菜,说道,“我怕不干净。” 洛亦风洗完了才,说道,“这酒属实烈。” 江莫晚忧虑地看着他,问道,“你喝过酒吗?” 洛亦风拿了一片叶子放在了嘴里,他说道,“当然喝过了,不过我向来只喝米酒……” 洛亦风嫌弃地看着手里的菜,说道,“什么破酒,难吃死了。” 说完,洛亦风又往嘴里送了一叶菜。 江莫晚无语道,“难吃你还吃。” 洛亦风扔下了手里的菜,说道,“算了,摘一些拿回去吃吧。” 他出了门,江莫晚叹了一口气。 洛亦风这个人,冲动,幼稚,不羁,还总是惹祸。真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想要帮他。 这不,江莫晚一个不留神,洛亦风又出事了。他面朝黄土躺在菜地里,压倒了一大片菜。 江莫晚连忙跑了过去,其他地方都好好地,就是脖子被菜园里的硬土块膈了一下。 江莫晚怕他出事,连忙将他扶了起来。 他其他地方都好,就是脖子都有些红了,看上去那么疼,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江莫晚仔细地检查过,他身上没有别的伤,他只是——喝醉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知恩图报 江莫晚迫于无奈,一路背着洛亦风回了房间,幸好这个时候大家都睡了,没人在意他们。 也难怪洛亦风一直喜欢和米酒,这一杯倒,任谁都不敢和他让他喝酒。 不过江莫晚知道他一直是孤身一人,所以也能理解他为什么从不喝酒。他不敢醉。 江莫晚扶着洛亦风进了房间,慕城已经睡了,又被他们两个人吵醒了。 江莫晚把洛亦风扔在了床上。 这动静吓得慕城诈尸般地坐了起来。 慕城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掀开被子走了下来,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喝醉了。江莫晚看了一眼洛亦风,说道,“麻烦你照顾一下。” 江莫晚说完就去了盥洗室。 慕城打了个哈欠,叹道,“第一天就喝酒,真是的。” 他将洛亦风翻了过来,嘀咕道,“脸朝床扔下去,也不怕闷死……” 这一转身不要紧,洛亦风的嘴角还有脖子上的伤下了他一条,虽然都是淤伤,但看起来应该很疼。 不仅如此,满头满脸都是菜叶,衣服也被弄得乱七八糟,不仅如此。头发不知道是被江莫晚背的时候晃散的,还是怎么了,总之是乱七八糟的。 慕城脱了鞋,又将他摆正,抽出被子胡乱地盖在了他身上,便转身回去接着睡觉了。 江莫晚没一会儿也回来了。 他熄了灯,刚想回去睡觉又没忍住回头看了坎洛亦风。 他走过去悄悄坐在床边,看着洛亦风腰间的那串树叶久久出神。 当年南景初将他安置在安全的地方,对他算是照顾有加。直到后来送他去了允州,南景初给他的钱,让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为生活发过愁。 南景初对来来说,是长辈,亦是恩人。 南宿和钟尧好像是在他十三岁那年才能化形的,他们能化形之后便不见了。但是他们在的日子里,江莫晚从来没有受过欺负。 那小狐狸和小兔子在冥狱阁的时候,一直是南景初在保护他们。所以他们几乎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但不得不说,他们的能力其实并不弱。甚至和苏锦良不相上下。就是他们不能变人形,做事不太方便。而且南景初也不肯让他们去做这些。 现在想想,南景初对江莫晚这样一个非亲非故的孩子,真的算是仁至义尽。 这也是江莫晚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惦念着南景初的原因。在看见洛亦风之后,对他的记忆也涌了上来。 南景初从前一直寸步不离地带着那串叶子,现在却赠给了洛亦风。想来,洛亦风对他来说,也是重要的人吧。 所以从第一眼见到洛亦风开始,他就认出了那叶子,虽然一直不敢去确认洛亦风的身份。 这也是为什么江莫晚总是有意无意保护洛亦风的原因吧…… “你在干嘛?”慕城突然说话,吓了江莫晚一大跳。 江莫晚刚才情不自禁想去摸那串叶子的手迅速锁了回来。站起身来,没有回答便上了自己的床铺。 慕城疑惑地摸了摸头,对这两个人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他又倒头睡着了。 第二天。 大家又是辰时在后山集合。 江莫晚起得一向很早,慕城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洛亦风还睡着,一点都没有醒的迹象。此时他也已经快要迟到了,他爬下床戳了两下洛亦风,可是洛亦风翻了个身便没再反应。 他收拾好了又叫了一遍洛亦风,洛亦风迷迷糊糊地做了起来,说道,“你先走,我一会儿就来。” 慕城看了看时间,着急忙慌地说道,“那你快点儿啊,要迟到了” 刚说完,洛亦风又倒了。 白子枫也早早就到了,慕城跑过来的时候,恰好在时间点上。、 白子枫看了看他,说道,“下次早一点。” 慕城点了点头站到了江莫晚身边。 沈年竹看着慕城问道,“你干嘛去了,来这么晚。” 慕城长舒了一口气,说道,“还说呢,晚洛洛大半夜把我吵醒。现在我还困呢,幸好……” 江莫晚问道,“洛亦风呢?” 慕城愣了一下,说道,“是啊,我刚叫了他两遍,他不是醒了吗,怎么还不来。” 白子枫看看着他们二十个人,问道,“洛亦风呢,怎么还没来?” 慕城上前一步,小声对着白子枫说道,“他还在房间。” 白子枫皱着眉头,问道,“他怎么了?” “他……”慕城求助似的看着江莫晚。 江莫晚站了出来,解释道,“他不舒服。” “不舒服?”白子枫顿了顿,问道,“他怎么了?” 江莫晚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突然有人跑了过来。俯身在白子枫耳边输了一句什么。 白子枫问道,“方先生现在何处?” 赶来通报的人答道,“方先生此刻去了新弟子的居所,说要清查。” 白子枫和江莫晚瞬间皱起了眉头,他们是知道昨天方先生的事的,洛亦风本就被罚过一次了,现在要是抓住再抓住洛亦风,后果不堪设想。 白子枫说道,“江莫晚带着大家先练剑,慕城跟我走。” 江莫晚点了点头,看着白子枫和慕城的背影,心里不禁有些担心。 白子枫本想在方先生去房间之前把洛亦风叫起来。但没想到他刚到门口就撞到了方先生。 “方先生。”白子枫走过去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问道,“您怎么来这儿了?” 方先生有些生气道,“我后山的药草被人毁了大半,我多年辛辛苦苦研究出来的药,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小兔崽子这么大胆!……你不是在带新弟子练剑吗,怎么来这儿了?” 白子枫看着洛亦风这件事遮不过去了,于是说道,“有人身体抱恙,我来看看。” 方先生要了摇头,说道,“这些孩子,有些小毛病就偷懒,走,一起去看看哪儿不舒服。” 白子枫愣了愣,他现在身份也不敢和方先生唱反调,只能顺着他的意思。 慕城带着他们来到了房间,洛亦风刚摇摇晃晃准备起床,就看见门口站着四五个人。 洛亦风看见方先生和白子枫,吓得连忙站了起来。 他头发乱七八糟,衣衫不整不说,头发上还带着几片菜叶。 慕城知道白子枫现在应该会向着他们,于是走过去扶住了洛亦风,说道,“你不舒服就不要起来了,先坐。” 洛亦风看着慕城,问道,“这怎么回事啊?” 还没等慕城解释,方先生先走了过来。白子枫留意到了不对劲,没有敢拦着。 方先生走过去,取了一片洛亦风头上的叶子。说道,“难怪你不舒服啊……” 洛亦风连忙摆摆手,说道,“方先生,我没事了,我这就去练剑。” 白子枫示意洛亦风不要说话。 方先生问道,“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洛亦风意识到事情不简单,说道,“昨天受罚回来,我去了后山。” 洛亦风看了看方先生手里拿着的叶子,说道,“我什么都没做,就是罢了点菜。不过这,这菜没长大,也不太好吃,我就回来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英雄救他 洛亦风看着方先生眼神里的愤怒好像愈发的浓烈了。 为了避免洛亦风再说错话,白子枫连忙说道,“你昨天吃的那是方先生种的药材。他悉心培育了很久才长出来的。还不赶紧道歉!” 方先生问道,“你昨天怎么回来的?” 洛亦风知道这下摊上事了,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一个人,回来的。” 方先生这下被气得不轻。 白子枫在一旁说道,“此药是让人短时间内昏迷,对统统是去感觉的药。你根本不可能走回来,说实话。” 方先生指着慕城问道,“说,昨天他怎么回来的!” 慕城被莫名的提问吓住了,他犹豫道,“是……是那个……” 白子枫严肃道,“说!” “是,江莫晚。”慕城说完看向了洛亦风。 洛亦风解释道,“他只是路过,恰好看见我,就把我送回来了,这件事和他没关系。” 方先生怒道,“去把江莫晚给我叫过来。你!跟我去宗祠!” 慕城闻言,连忙去找江莫晚了。方先生出了门,洛亦风和白子枫他们也跟着出去了。 白子枫和洛亦风跟在方先生的身后。 白子枫看着洛亦风脖子和嘴角上的伤,问道,“你那伤……怎么回事?” 洛亦风现在有些许心慌,他解释道,“我不小心摔的。” 白子枫点了点头,说道,“等下先生说什么你做什么,好好认错,他不会罚太重的。” 洛亦风点了点头,但是回想刚才自己说的话,他不禁越发心慌了。 慕城一路小跑着去找江莫晚的。 江莫晚看见慕城,停下了练剑,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慕城说道,“先跟我走,我一会儿跟你解释。” 江莫晚觉得事情不简单,转身对沈年竹说道,“你……” “我知道。”沈年竹说道,“放心去吧。” 江莫晚点了点头,跟着慕城去了宗祠。 一路上,慕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江莫晚。 慕城说道,“事情就是这样。洛洛那话,不仅承认了药草是他拔的,而且还吐槽药草不好吃。他还说自己吃了没什么反应,药草太小,方先生一定觉得他是在侮辱自己的研究成果。” 江莫晚问道,“方先生说什么?” “方先生带着洛洛去了宗祠,白师兄也跟去了,应该不会有事的。” 江莫晚沉默着,在想一会儿该怎么办。 慕城犹犹豫豫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江莫晚问道,“怎么了?” “你们……”慕城迟疑道,“昨晚洛洛吃的药草,能让人短暂昏迷,而且能止痛。而且他的脖子和嘴角,还有昨天那一副和头发……你们,是不是……” 江莫晚解释道,“那都是他摔的……他摔倒的时候压倒了一大片药材。” 慕城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说道,“难怪先生会那么生气……” 此时,洛洛正跪在宗祠前,方先生坐在一旁生着气,白子枫就站在旁边。 “子枫。”方先生好不容易消了消气,转言问道,“你昨日送信给林宗主,说那孩子现在在宗内,是在说谁?” 白子枫愣了愣,他知道洛洛的事情,但是不知道当时那个孩子就是洛亦风,要是他知道了,那可比火上浇油恐怖多了。 方先生会看见也不奇怪,玄云剑宗传信最快的办法,就是通过宗内一个叫四方阁的地方。曾经四方玄山的千里传音之术已经失传了,现在立此阁,也算是一个念想。 通过这里传的信,多半是紧急的事情,而且方先生有看信的权利。 昨天白子枫是不知道方先生要回来,所以采用四方阁传信的。但是这件事情,方先生绝对不能知道。 白子枫解释道,“是这样的,朝中锦衣卫今年来了一个孩子,李指挥使十分器重。宗主让我留心,我只是向他知会一声。” 方先生叹道,李指挥使一向秉公办事,他送来的孩子,也都不会是泛泛之辈。这有什么好知会的?” 白子枫说道,“先生教训的是……” 正说着,江莫晚和慕城就进来了。 江莫晚看见洛亦风跪在地上,又看了看白子枫。 方先生问道,“昨天是你和他去了后山吗?” 洛亦风小声解释道,“我们只是恰巧碰到。” 方先生等了洛亦风一眼,洛亦风立马就安静下来。 白子枫问道,“你半夜去后山干什么?” 江莫晚回答道,“练剑。” 方先生惊讶之余还带着一点点的惊喜。 白子枫解释道,“这孩子的灵力和剑术天赋都很高,平日里会刻苦些也不奇怪。” 方先生点了点头,问道,“你怎么碰到他的?” 江莫晚说道,“刚好碰到,便多聊了两句。” 方先生道,“他吃药草的时候,你也在场吗?” “在。” “你没有留意到异常吗?” 江莫晚想了想,说道,“当时事出匆忙,而且我不知那是药材,一时疏忽,还请方先生原谅。” 方先生站起身来,说道,“医师疏忽?我培育了你这么久,是你医师疏忽就能过去的吗?” 江莫晚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但是,我在门口嗅到了极大一股酒味,而且菜园旁时时备着酒,想必先生的药材,应是以酒灌溉的。” 方先生没有说话,他背着手接着问道,“接着说。” 江莫晚接着说道,“洛亦风没有留意,是因为此酒要比一般的酒烈,而且应该是经先生处理过。他误以为那是房间里传出的酒味,也误以为那是菜。” 方先生问道,“他吃完药草有什么反应?” 江莫晚想了想,说道,“服用之后,大约十几秒的时间就晕倒了。虽然受了伤,但是完全没有疼痛反应。” 方先生闻言情绪倒是缓和了不少。 江莫晚接着说道,“他今天早上状态不佳,多半还是因为药草的效用。所以,先生的药草,应该算是成功了。” 此时就连白子枫都不由地感慨,江莫晚这番话说得很体现智商。 方先生看着洛亦风,表情很复杂。 白子枫在一旁说道,“先生种植药材,应该只是试验。下载乃既然已经有了结论,何尝不算是一个好结果呢?” 方先生顿了顿,说道,“话虽如此,洛亦风这般行径还是不和规矩。今天晚饭过后,来宗祠跪三个时辰再去睡觉。” 说完,方先生便转身要走。 临走前,他停下脚步看了江莫晚一眼,说道,“是个可塑之才……今晚去陪他跪一个时辰。” 白子枫看着方先生出了门,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白子枫看着洛亦风说道,“先起来吧。” 洛亦风不解道,“先生罚我无可厚非,他都夸江莫晚了,为什么还要罚他?” 白子枫解释道,“能得先生一句夸赞也是不易。不过先生这个人一向是非分明,他让跪你们便跪吧。这惩罚,算是轻的……行了,都回去好好练剑吧。” 江莫晚看了一眼洛亦风便兀自离开了。 洛亦风和慕城也连忙追了上去。 他们出来的时候,恰好碰上了正好来轮值的新弟子。他们看着江莫晚和洛亦风的眼神十分奇怪。 这搞得江莫晚和洛亦风乃至慕城都十分奇怪。 第一百九十六章 史书疑点 洛亦风快走两步追上了江莫晚,说道,“刚才谢谢你啊?” 江莫晚没有回头,也没有表情地说道,“我只是实话实说。” 洛亦风笑了笑,并没有在意他的情绪,转身问慕城道,“今天白师兄来找我,是因为我迟到的事吗?” 慕城想了想,说道,“我本来也以为他要教训你一顿的,可刚才他处处帮你说话,好像也没有想找你麻烦的意思啊。” 洛亦风有些不解,自言自语似的说道,“白师兄对我为什么这么好呢……” “为什么呢?”方先生一边往后山走着,一边问道,“你是不是有些过于偏袒那个洛亦风了?” 白子枫刚刚才赶上方先生,突然被这个问题问住了,慢慢慢下了脚步。 两个人来到了种药材的那个园子里。 白子枫说道,“虽然他灵力修为都不如其他人,但他很有天赋,人也聪明。我觉得假以时日,会有所作为的。” “聪明?”方先生叹道,“只希望不是小聪明。” 白子枫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先生……有一事,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方先生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说道,“问吧。” 白子枫顿了顿,问道,“对当年妖王救的那个孩子,您知道多少?” 方先生站起身来,问道,“问这个做什么?” “也没什么,昨天您给我的书里说,魔族张成想抢那孩子身上的一把剑,这件事……您知道吗?” 白子枫这是在试探方先生,虽然知道林致是顾诗北的弟弟,虽然知道唐辞虽然表面不说,但心里还是向着妖族的,但是方先生却始终如一地对妖族心存芥蒂。 现在林致不在,他又不能通过四方阁传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要是让他知道拿着妖族的剑的那个孩子就是洛洛,洛洛可能又得遭殃了。 方先生停下了手,说道,“史官只记载了那个孩子和剑,没有记录来历。按理来说,魔族都觊觎的东西,肯定是很重要的东西,应当是要记录的,可惜……” “那就是说,关于那孩子和剑,您也一无所知?” 方先生皱起眉头看着白子枫疑惑道,“你好像很高兴。” 白子枫连忙摇了摇头,解释道,“既是妖族之物,那孩子应该也不会随便带出妖族的地盘招摇。这样一想,没有消息倒是最好的消息了。” 方先生点了点头,说道,“难得太平世,如此也好。” 白子枫心里总算是送了一口气。 不过,这边是没问题了,洛亦风那边就不一定了。 江莫晚他们三人回到练武场的时候,沈年竹正在和蒋雅然较劲。 蒋雅然看着沈年竹满脸委屈。 沈年竹却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喂,”沈年竹看着蒋雅然,不耐烦地说道,“你有完没完。” 蒋雅然做出一副又委屈又生气的样子,说道,“你打我不道歉,还问我有完没完,你太过分了!” 洛亦风和江莫晚回到了队伍里,洛亦风问道,“这是怎么了?” 沈年竹冷哼了一声,说道,“大家都是两两比剑,她非说我故意打她。” 蒋雅然不忿道,“你都说了是练剑,人家都是点到为止,你下手怎么就这么重呢?” 沈年竹呵呵一笑,说道,“你是纸糊的吧。” 洛亦风拉了拉沈年竹,说道,“算了算了,都是同门,别跟她计较了。” 蒋雅然一听这话不干了,“什么叫别跟我计较了,你这意思是我斤斤计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洛亦风愣了愣,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理解。” “你明明就是这个意思。” 这时,陈钧又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站出来替蒋雅然说话了。 “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姑娘,不觉得有些过分了吗?” 陈钧这明显就是冲着洛亦风来的,蒋雅然也不傻,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向着陈钧靠拢。 蒋雅然说道,“你不道歉也没关系,反正你平时借着李指挥使的名头,一向是横行霸道,非亲非故的,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 不过沈年竹这性格可不像温顺的绵羊,她听到这话立刻就炸了。 “蒋雅然,我今天不把你嘴彻底缝上,我就不姓沈!” 说完,沈年竹已经拔剑准备上手了。 慕城眼疾手快,连忙拦住了沈年竹。 洛亦风也帮忙拦着沈年竹,说道,“不值当的,别生气了。” 陈钧看着他们三个人,说道,“这是想以强凌弱的架势啊?” 洛亦风看着陈钧说道,“这话你说出来不觉得亏心吗?” 这时,白子枫赶过来了。 蒋雅然上赶着要恶人先告状,白子枫堵住了她的话。 白子枫说道,“我都听到了,这件事情不许再提,都接着练剑,此事谁要再提午间休息加练两小时。” 蒋雅然听到这话,瞬间咽回了刚才的话。 陈钧指了指洛亦风,说道,“我要跟你打。” 洛亦风拿起自己的剑,说道,“打就打,怕你?” 蒋雅然怪洛亦风刚才帮着沈年竹,看着洛亦风说道,“没用的废物。” 洛亦风不在意的笑了笑,估计等一下得全部发泄在陈钧身上了。 两个人火药味十足,白子枫想拦都拦不住,但是他能确信,洛亦风不会吃亏的。 沈年竹一副吃人的样子,再把她和蒋雅然放在一起,怕是要出人命。 慕城连忙将沈年竹拉到了旁边,说道,“我们打,我们打。” 白子枫看着剩下的蒋雅然和江莫晚,问道,“那你们怎么办?” 蒋雅然偷偷看了看江莫晚,问道,“我能和你一起吗?” 白子枫本来以为以江莫晚的性格,他应该会立刻拒绝地,一个男孩子和一个比自己弱的女孩子打,总归不太合理。 但是没想到的事,江莫晚居然应了。 白子枫看着这三对奇奇怪怪的队形,总觉得后背一阵凉意。 沈年竹一上来攻势时候十分地猛,慕城不是打不过,只是处处让着沈年竹。 慕城只觉得沈年竹的拾樱在眼前绕来绕去,他现在看别的地方。都是满世界的樱花。 不过也幸好是慕城,他的反应快,所以对于沈年竹的攻击,他只顾着躲闪了。 沈年竹正在气头,举起剑来就劈向了慕城。慕城手里的秋白当然也不是吃素的,那用剑挡住了沈年竹的剑,在场的人几乎都听见了这声明显的金属撞击的声音。 慕城低声说道,“别生气了,为了她影响自己的心情,何必呢?” 沈年竹愤愤地说道,“好歹也是名门闺秀,你看看她那副样子。” 慕城问道,“可你到底怎么她了,他这么针对你?” 沈年竹拿开了剑,一个转身,拿剑刺向慕城,突然剑锋一转绕到了慕城的身后。 沈年竹平心静气地问道,“你为什么不躲?” 第一百九十七章 所谓保护 慕城愣了愣,说道,“我觉得,你不会这么冲动的。” 沈年竹说道,“她刚才明明是反应不过来,所以没有躲。就这样,她竟然说我打她。” 慕城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你本就比她厉害很多,她躲闪不及也是情理之中。” “就凭我之前和她不合,这一剑我刺下去都是情理之中的。” “你会吗?” 沈年竹不屑地笑了笑,说道,“笑话,我们锦衣卫的剑若非逼不得已,是绝对不会伤人的。剑只能用来保护人和救人,这是规矩。” 慕城轻笑道,“这话我喜欢。” 沈年竹气还没有消,她看着慕城说道,“来,小橙子,接着来!” “还来……” 慕城这下总算知道,女人的战争有多残酷了。 不过,男人的战争,这才刚刚从开始。 陈钧攻击很迅猛,本来借助灵力就能压洛亦风一头的。可是洛亦风今天的状态也很好,他几乎能顺利地躲过陈钧的所有招。 偶尔也会被击中,但好在昨天白子枫送给他的剑也确实是够结实,竟然能抗住陈钧的剑。 陈钧打累了,于是停下来看着洛亦风,说道,“你有本事用自己的剑!” 洛亦风看着手里的剑,说道,“这就是我的剑,小不得,了解一下?” “晓不得?”陈钧嫌弃地看着他,问道,“晓不得什么?” 洛亦风无奈的解释道,“小,懂吗?小。” 陈钧冷笑一声,说道,“我以为不得这个名字就够荒唐了,没想到还有更荒唐的。不得……哼,我看你最后就是这个下场,什么都得不到。” “没事找事是吧。” “你打我呀。” …… 没错,男人的仇恨就是这么简单。有时候,也不是因为真的因为过分计较某句话而生气,只是单纯地找个借口打一架而已。 可是,江莫晚的行为就很无解了。 蒋雅然没出剑之前,他是一动不动。 蒋雅然总觉得自己先出手的话,可能会让江莫晚觉得她是个泼妇。 “那个……江公子。” 江莫晚未等蒋雅然说完,就问道,“打不打?” 蒋雅然愣了愣,“啊?” 江莫晚看了蒋雅然一眼,转身就想走。 可好不容易有了接触的机会,蒋雅然哪会这么轻易让江莫晚走呢。江莫晚刚一转身,蒋雅然就出手了。 她拿着剑紧跑两步追上了江莫晚,没有动真格的,只是想去挑一下他的剑而已。 也不知道是江莫晚对他的离倾过分宝贝,还是背的原因。一个转身拔出剑来。 蒋雅然还没有反应过来,江莫晚的剑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江莫晚说道,“反应太慢,出剑犹犹豫豫。” 蒋雅然向后一退,说道,“那江公子小心了。” 说完,蒋雅然作势要向后撤,却突然从江莫晚的剑下一绕,和江莫晚的距离瞬间拉近了。 江莫晚没有躲,反倒稍稍靠近了一些,拿着自己的剑在蒋雅然受伤轻轻一击。 蒋雅然吃痛往后一撤,结果自己的剑突然被江莫晚击飞了。 她来不及反应,剑已经在江莫晚的手里的。 “你心有杂念。”江莫晚将剑扔给了她,转身离开了。 此时,白子枫看了看时间,说道,“大家都停一下。” 江莫晚看了一眼洛亦风,他刚开始是占了上风,但是最后一下却没有防住被击中了。 他捂着手暗暗叫痛,但是面对陈钧却依旧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 白子枫说道,“大家等下收拾收拾,先去膳厅用餐,下午方先生要授课,务必准时到。好了,大家先回去吧。洛亦风出来一下。” 于是大家都回去了。 洛亦风看着陈钧,甩了甩手。 白子枫问道,“手没事吧?” 洛亦风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小伤而已。” “没事就好。”白子枫接着道,“你今天状态不错,虽然一直被压制着,但是防守得很好。” 洛亦风叹道,“我的灵力,真的很低吗?” 白子枫想了想,说道,“灵力和灵器是相辅相成的,你之前无法用剑,灵力低不奇怪。我给你剑也只能供你练习,对你没有太大帮助。不过剑道向来不能急于求成,好好练习,会好的。” 洛亦风看着白子枫,问道,“师哥叫我留下……不会是为了安慰我的吧。” 白子枫看着洛亦风,说道,“确实不是,我是有些问题要问你。” “师兄有事尽管问。” 白子枫看了看四周,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认识顾诗北吗?” 洛亦风闻言突然警惕,他一直隐瞒着自己的身份。白子枫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呢。 当初唐申告诉过他,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些想保护他的人,他就算是说他谁都不认识,也绝对不能暴露自己。 白子枫对洛亦风这个反应也并不奇怪,他接着说道,“我没有恶意,要是我真的想做什么,你还会站在这里吗?” 洛亦风仔细想了想,是啊,天下对和妖王恨不得抽骨扒皮,对和她有关人,又怎么肯放过。白子枫能这样问,应该没有恶意。 洛亦风放下了些许戒备,说道,“为什么这么问?” 白子枫说道,“只是想亲口确认一下,你就是当时那个被顾诗北救下来的孩子。” 洛亦风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的剑多少和她有些关系,我能认得。所以不管是何人所赠,以后凡有人问起,你就说是先皇所赐,明白吗?” 洛亦风懵懂地点了点头,白子枫这是想保护他的身份。这个情他想不承都难。 白子枫接着说道,“而且,为了避免这件事情被别人发现,你以后尽量不要将不得带出来。” 洛亦风点了点头,转言问道,“师兄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也算是间接地承了妖王大人的情……”白子枫没再过多地解释,转而问道,“对于她,你了解多少?” 洛亦风有些惋惜地说道,“我对她的了解……他和景初哥哥很好。关于他的记忆,很短暂。而且当时我还小,也记不清其他的了。这次来,还没有来得及去好好了解一下当年的事情。” 白子枫想了想,也许不知道在现在看来,也算是一件好事。 白子枫问道,“那你知道林致吗?” “宗主?当然知道。”洛亦风想了想,说道,“我记得小北姐姐是认识陛下的。林宗主和陛下关系也不错,应该也认识小北姐姐吧。” 白子枫顿了顿,说道,“也许吧。” 洛亦风叹道,“只恨少年路漫漫的感觉,大致如此吧。有些记忆在莫名其妙之间就变淡了,也不知道是时间作祟,还是我本来就是个凉薄的人。” 第一百九十八章 流言蜚语 白子枫看着他,轻笑道,“怎么突然这么伤感呢?” “也不是伤感,就是恨自己没用罢了。”洛亦风笑着说道,“奇怪的是,人有时候对自己的仇恨,也不比对敌人的仇恨少多少。” 白子枫有些心疼地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孩子,听着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一时之间竟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洛亦风冲着白子枫笑了笑,说道,“你别担心,我只是很久没有和别人谈起过去。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师兄的话我记住了,以后会自己小心的。” 白子枫闻言,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快去吃饭吧。” “那我先走了,师兄再见。” “去吧。” 白子枫看着洛亦风的背影,叹了一口气,不管一个人生活了多久,终究还是个孩子啊。 洛亦风匆匆去了膳厅,沈年竹他们已经过去了。 远远地看过去,除了江莫晚那个一直没什么表情的,沈年竹和慕城的表情似乎都不太好。 他进去的时候,甚至有些人在偷偷议论着什么。 洛亦风一脸的迷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坐在了沈年竹的旁边,偷偷问道,“你们都怎么了?饭都不吃。” 沈年竹勉强地笑了笑,说道,“在等你,快吃吧。” 洛亦风觉得有些奇怪,把目光投向了慕城。 慕城拿起了碗筷,说道,“还是先吃饭吧,回去再说。” 洛亦风看了一眼江莫晚,他表情没怎么变过,拿起碗筷准备吃饭了。洛亦风见大家不说,便没再多问。 这一顿饭吃的他一直心神不宁,心里不禁一直在胡乱猜测,知道最后也没琢磨明白。 好不容易在这样压抑的气氛中吃完了饭,大家起身准备离开。洛亦风心事重重地,注意力都不在走路上。 陈钧从洛亦风旁边故意走了过来,用力撞了一下,洛亦风没留神晃了一下。 旁边的江莫晚顺势扶住了他。 这一扶不要紧,周围看见的人中,掀起了不小的反响。 陈钧一脸得意地看着洛亦风,说道,“我说今天怎么这么横呢,原来也是有人保护的人了。怪不得今天能和我不相上下,昨天晚上,你们没少练吧。” 洛亦风看了看江莫晚,好像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沈年竹站了出来,说道,“陈钧,你别太过分!” 陈钧无辜地看了看旁边的人,笑道,“她说我过分?两个人大半夜在后上夜不归宿,说的好听点,叫用功,说得不好听,那就叫……偷。” “你说什么呢!”慕城站出来怒道。 洛亦风倒是很淡定,他看了看江莫晚,又转头看向陈钧。 洛亦风不紧不慢地问道,“这话谁传的?” 陈钧笑道,“事实而已,谁传的重要吗?” 洛亦风眼睛里面好像有了火似的,紧紧盯着陈钧,问道,“我再问一遍,谁说的?” 洛亦风这是知道陈钧没有去现场,这话肯定是从别人嘴里传出来的。 陈钧表情轻蔑中带着一丝挑衅,他靠近了一些,轻轻说道,“你猜。” 洛亦风的火算是被点起来了,他手用力地握了握剑,下一秒似乎即将就要拔剑杀人的感觉。 就在这时,江莫晚拉住了洛亦风。他将洛亦风往后拉了拉,站了出来。 陈钧看江莫晚站出来,气焰瞬间被灭了一大截。 陈钧冷哼一声,说道,“江公子,这是要护短吗?” 江莫晚沉默了片刻,说道,“不是想知道我和他练什么吗,我教你。” 陈钧往后退了退,说道,“你要干什么?” 江莫晚二话没说,拔出剑指向陈钧。 大家都不由得往后退了退,让出一圈地方来。慕城见势,将洛亦风也拉出了‘战斗圈’之外。 陈钧现在算是骑虎难下了,不过输了总比认怂传出去要好听一点吧。于是,他也拔出了剑。 说时迟那时快,江莫晚看见陈钧拔剑的瞬间,就拿着剑冲了过去。他一直都是用剑背在打。 陈钧虽然能力也不弱,但是面对江莫晚,他只能守,根本没办法攻击。即使这样,江莫晚大部分初见都是实实在在打在了他身上。 江莫晚的力道很足,这几下,他身上应该已经红了一大片了。 “住手!” 大家闻声看去,是白子枫。 江莫晚在收剑的时候,刻意向上一挑,陈钧的剑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亮的撞击声。 白子枫走了过来,怒道道,“门规严令禁止私斗,你们都当看不见吗!” 沈年竹站了出来,说道,“师兄,是他们以讹传讹,江莫晚气不过才出手的。” “我都听说了。”白子枫看着陈钧,说道,“造谣传谣者,该当何论,用我告诉你吗?” 陈钧别过了头,没有说话。 造谣传谣在玄云剑宗这可是大罪过,林致曾经抱着莫柒,在大街上听着那些子虚乌有的话的时候,就知道,这些有时候心里比明刀明枪更让人难受。 所以造谣传谣,严重者会被逐出师门的。 白子枫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且当你们是不熟悉新环境新规矩,就不严惩了。陈钧,晚膳过后,去宗祠罚跪三个时辰。” 陈钧不敢说什么。 白子枫看向江莫晚,说道,“你也跪够三个时辰吧。” 江莫晚点了点头。 洛亦风现在心里却很不是滋味,这件事本就是因为他才让江莫晚要跪一个时辰,现在又因为他要多跪两个时辰。 现在好了,这三个人晚上在宗祠可正是有个伴了。 白子枫说完便离开了,大家也都散去了。 江莫晚转身走了,洛亦风也好意思再跟上去,流言终究不会这么容易消失的,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要再给他添麻烦了。 就这样,直到下午,江莫晚和洛亦风始终没再说过一句话。就连走路,中间也一直隔着一个慕城。 幸好下午的课上,座位可以自己选。 共有两列十排,慕城和洛亦风坐在了最后一排。江莫晚却被方先生指名坐在第一排。 他们的桌上都放着三本书,一本是唐辞前些年命人重新编撰的前史,一本是方先生这次去编撰的近史,还有一本是门规。 洛亦风一只手撑着头,看着他问道,“小橙子,江莫晚今天都听了些什么啊?” 慕城皱了皱眉头,问道,“你真想听?” “嗯。”洛亦风失落地叹道,“我心里没底,道歉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吧。”慕城说道,“不知道大家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说你和江莫晚在后山幽会。还说你脖子和嘴角的伤……是他弄的。还有,大家说江莫晚知道后山的药材能止痛,是怕你疼才……” 洛亦风被这番言论震惊了,脸上表情久久没有回过来。 慕城有些好奇地问道,“所以那天晚上,你那真是摔的?” 慕城这样问并不奇怪,毕竟那天洛亦风睡着之后江莫晚的一切行为都很奇怪,让人不得不多想。 “真的是摔的,”洛亦风皱着眉头惊疑道,“这帮人可真能编。” 就在这时,方先生走了进来。 第一百九十九章 实事求是 “洛亦风,你那副表情,是没想到是,还是不想让我进来?” 洛亦风听见方先生的声音,瞬间回过神来。 方先生也并没有真的想和他计较,一张自带严肃表情的脸上,看上去竟然有些高兴。 也是,江莫晚算是帮他解决了一个难题,他的研究有了成果,肯定高兴。 方先生坐了下来,拿起那本近史,说道,“这本是我与朝中史官一同编撰的。里面记录了近三十年发生的事情,我们从这本书开始讲起。” 洛亦风闻言心里不禁默默算着,近三十年,里面应该不少记录小北姐姐和南景初的事,这三十年,是顾诗北和南景初存在的三十年。 他正想去拿书,方先生接着说道,“但是,在此之前,我希望大家先熟读门规!无规矩不成不方圆,我不得不说说两句,你们最近的表现,实在有必要好好反思一下。” 洛亦风要去拿书的手顿了顿,心里叹道:算了,也不差这一时。 此时的林致对于玄云剑宗发生的事,仍旧一无所知。 因为不敢从四方阁送信,他只好选了比较慢但是非常保险的的方式,收到信,差不多也得四五天之后了。 近些日子,林致每天跟着唐辞打坐静心,去四处了解民情。 今天,唐辞就带着林致来了原先唐申住过的这个院子。 虽然有人打扫,里面也还算是干净,但墙缝石砖间里努力挣扎出来的不长不短的草,还是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们,那段时光终究还是过去了。 林致和唐辞四处走走看看。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林致突然说道,“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 “什么事?” “当年南景初为了报仇,不惜连我父亲都杀了,连我姐都不顾,却为什么肯放过唐叔叔呢?” 唐辞沉默了一会儿,反问道,“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林致叹道,“南景初不图财,不为权,唯一的目的还是毁天灭地,偏对唐叔叔的恶意不重……这我要是能想清楚,我还真的有自信和沈予谙搏一搏了。” 唐辞轻笑了一声,说道,“这我还真知道,” “说来听听。” 唐辞解释道,“南景初小的时候,一个人逃出来,妖族冷眼旁观,人们更是冷漠。在那个时候,他拿到了一件衣服。虽说不值一提,可南景初却一直记着。” 林致恍然大悟道,“所以,当年送衣服的人,是唐叔叔?” 唐辞点了点头,说道,“只可惜,父皇当年是去寻找妖王的,他身上也不常带金银,所以也只有能力送件衣服罢了。” 林致想了想,说道,“我记得当年顾伯母也在那里,所以,唐叔叔是找到他们了吗?” “没有,顾伯母带着小北离开了。”唐辞叹道,“可能也就是这样,南景初后来有段时间没有了小北的消息吧。” “可唐叔叔为什么知道他们在哪儿?” “以前父皇也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张墨桓出现,他才慢慢地想通了。其中的细枝末节,除了他们自己,谁都不知道了。” 林致问道,“那史书会这么写吗?” 唐辞摇摇头,说道,“史书很少提到南景初,也很少提到小北,碍于天下人的面子,我不能过分偏颇。不过上面所写的,好的坏的,都是事实。” 林致倒是能理解唐辞这么做的目的,事情已经都过去了,是非好坏,留给后人去说吧。 林致问道,“那关于沈予谙,你有写他是什么人吗?” 唐辞不禁笑了一声,说道,“说起这件事,我不得不说,这位天神大人可真的是幼稚。他让我写,他只是一个世外高手,拯救世界之后,带着娇妻私奔,之后深藏功与名。” “你当真写了?” “怎么可能。”唐辞笑叹道,“不过,他是凡人和私奔这件事我确实是写了。” 林致也不禁玩笑道,“这史书传下去,怕是要误人子弟……” “误人子弟,简直误人子弟!”洛亦风看着手里的书不忿道。 此时方先生的课业已经教完了,大家拿着书准备回房间去休息了。 洛亦风此时恰好读到顾诗北重生那一段,里面的剑校注居然猜测南景初是为了为顾诗北报仇,才对几位宗主痛下杀手。 洛亦风指着书,对慕城说道,“你看看这都写的什么,无端揣测,歪曲事实,毫无头绪。” 唐辞要是知道他没有说破的丑恶被人这样揣测,他肺管估计都得气炸了。 不过这话倒也不完全错,就是过分地夸张了。要说起来,南景初杀他们,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顾诗北吧。 不过这么没头没尾的注解,很容易让被人误会,这话倒像是在说顾诗北红颜祸水似的。 洛亦风气得合上了书,不忿道,“口口声声说着天下大义,字里行间却这么偏执刻薄,史书里还掺杂个人猜测,干脆别叫史书,叫小说算了。” 慕城紧张地拉住了他,说道,“你没听方先生说这是他编撰的吗,这要是被他听到,你今天非得跪到天亮不可。” “我听到了。” 洛亦风和慕城耳边一声熟悉的声音,脑海里瞬间勾勒出一幅认得轮廓里。 他们转过身一看,果然是他。 方先生拿着书,脸色并不是很好。 “你对我的书很有意见啊?”方先生严肃地看着洛亦风,问道。 慕城本来以为洛亦风会瞬间怂下来,但是他没有。 洛亦风虽然情绪收敛和很多,但是还是义正言辞地说道,“史书讲求客观求是,我只是觉得,妄加揣测,不合规矩。” 方先生怀疑地看着他,说道,“你现在,是在帮着妖族说话吗?” “我没有。”洛亦风其实明显弱了很多,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只是就事论事。” 方先生严肃地问道,“洛亦风,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质疑史书真假?” 洛亦风沉默了,是啊,他现在的身份确实没有立场和身份来替顾诗北说话。 方先生其实也没什么错,里面对两个人的过去只字未提,而且碍于朝中和他的私心,对于林怀炙方若纯他们和南景初的前仇旧恨更是只字未提。任谁看了,都会这样揣测的。 而且洛亦风为他们说话,也只是出于信任而已。他角儿顾诗北和南景初不会是为了儿女私情枉顾天下大义的人。 方先生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今晚,你给我跪到天亮!” 说完,方先生拂袖而去。 留下沉默的洛亦风和意识到自己乌鸦嘴的慕城。 对于现在的洛亦风来说,这件事,是他无论如何就没办法认同的事,所以即使是跪到天亮,他也不会认同的。 于是,洛亦风晚饭都没有吃就去了宗祠,也许是赌气,也许是失落难过,也许吧。 江莫晚草草吃了饭,也去了宗祠。至于陈钧,他倒是一点儿都不着急。 江莫晚到了宗祠,看着洛亦风既有些委屈,又有些倔强的背影,一时竟有些摸不清自己是何情绪了。 第两百章 不必道歉 江莫晚走进了宗祠,在洛亦风旁边跪了下来。 两个人沉默了好久,互相都没有作声。 终于,洛亦风还是忍不住说道,“对不起。” 江莫晚没有回头,平静地说道,“不必。” “这件事情,本就是我的不对,要不是我非要去偷菜,你也不会受到牵连,还有……那些流言……” “我说过,不必。” 洛亦风失落地低下了头,说道,“我明白,以后,不必做朋友了。” 江莫晚无奈地说道,“我是说不必道歉。” 洛亦风看着江莫晚,表情不知道是喜是悲,他倒是宁愿江莫晚怪他,这样他愧疚会少一些。 江莫晚看洛亦风不能理解的表情,说道,“我对方先生的药草早就有留意,而且,流言非你能控制的。” “早有留意?什么意思?”洛亦风不敢相信地看着他,问道,“所以,你早就知道那不是生菜,我会晕倒的事,你早就知道?” “嗯。” 洛亦风难以置信地说道,“你知道你不早点告诉我?” 江莫晚顿了顿,解释道,“我没想到,那药效果会那么厉害。” 是啊,江莫晚毕竟不是全能的,他是人又不是神,怎么能预料得到后面会发生什么,也怪不得他。 洛亦风无奈地摆摆手,说道,“算了,就当是扯平了。” 江莫晚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方先生,为何罚你跪到天亮?” 洛亦风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说道,“他在史书校注里,写景初哥哥是因为泄愤,才杀了三位宗主。我气不过说了两句,不小心被他听到了。” 江莫晚想了想,问道,“你信吗?” “当然不信!”洛亦风有些生气道,“景初哥哥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清楚。” “有些事,自己清楚就好。芸芸众生,莫衷一是,不必计较过深。” 洛亦风无奈道,“道理我都懂,可是情绪不懂。就算是有错,我也相信那一定是事出有因。” 洛亦风对南景初的印象是很片面,可是谁又能保证自己的看法一定是正确的呢。 江莫晚看着洛亦风,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洛亦风沉默了一会儿,叹道,“也怪我……方先生说的对,我没有资格生气。事实就是,我现在连顾好自己的能力都没有,还连累了你。” “我……” 江莫晚刚想安慰他,就看见陈钧也进来了,跪在了洛亦风的旁边、 他冷笑一声,说道,“说我造谣,哼……” 洛亦风瞪着陈钧,那眼神好像要将人吃掉一样。可是他的心里也在慢慢学着隐忍,他也不想总是给别人添乱。 陈钧轻蔑地叹道,“有人撑腰,气焰还真高了不少,怎么,还想再宗祠动手不成?” 洛亦风忍了忍,终于还是没说话。 江莫晚看着他这副委屈但极力隐忍的样子,既觉得心疼,又觉得欣慰。 他被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的给吓了一跳,怎么有种慈祥的爱意呢。 三个人就这么跪了有三个时辰。因为江莫晚早来了半个多钟头,所以按理来说,这个时候他早就能回去了。 可是他岿然不动的,就连洛亦风都想提醒提醒。只是他可不想让流言坐实。 陈钧这个时候也有些绷不住了,江莫晚在场,他说什么都得有些顾忌,这感觉很难受的。 江莫晚好像察觉到了这两个人心里的小九九。 他侧身偏向洛亦风,手向前一撑,和洛亦风之间的距离骤缩。 洛亦风心头突然一紧,好像忘跳了好几拍一样。 陈钧看见这一幕突然扭过了头,“你们干什么!” 江莫晚撑了一下,站起身来看了陈钧一眼就走出了宗祠。 陈钧有些尴尬,洛亦风还没有回过神来。 陈钧现在心里估计在凌乱,其实他也害怕谣言是真的吧。 洛亦风就这么沉默了很久,直到陈钧也离开了,走的时候还不忘意味深长地看了洛亦风一眼。 他一路上都在想这件事情。 突然,他在路上看见了正在练剑的蒋雅然,他满心疑惑。这大半夜的,一个练的哪门子剑。 陈钧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这个女人不作的时候,还是很有魅力的。 突然,蒋雅然一转身,看见了在一旁的陈钧。她的剑还没有放下来,剑直指陈钧的心口处。 “你怎么来了?”蒋雅然收起了剑。 陈钧问道,“大晚上不睡觉,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儿练剑?” 蒋雅然轻轻笑了笑,“没什么,想出来透透气罢了。” “和沈年竹住一起,你应该是会很无聊。” “嗯……”蒋雅然顿了顿,说道,“今天,多谢你替我解围。” 陈钧摆摆手说道,“没事。我也不是帮你,就是单纯想教训教训洛亦风。” 蒋雅然有些不解,“你为什么会讨厌洛亦风?” “他?总觉得自己很特别,其实一无是处。”陈钧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不过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很特别,特别得像个异类。” 蒋雅然听完这话表情很平淡,像是默默认同了他的话。 “你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去告你的状啊?” 陈钧坦然道,“就算是洛亦风站在这里,我都会这样说的。我这算是……坦坦荡荡的讨厌。” 蒋雅然不禁被陈钧逗笑了,这是真真实实的笑,不娇媚不讨好不刻意,只是纯粹的笑。 不得不承认,她这样笑起来,还是很可爱的。 而洛亦风,他这一跪,直跪到了第二天早上。 大家依旧在辰时集合,今天白子枫特地让大家去后山。 也不知道洛亦风是怎么做到一夜没合眼的,他到后山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困得不行了。 他是第一个到后山的,准确来说,是和江莫晚同时到的。 江莫晚看着洛亦风困得满眼通红的样子,问道,“你没事吧。” 洛亦风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慢慢地,大家也陆陆续续地到了。 慕城到的时候,连忙冲到了洛亦风面前。 “他让你跪到天亮,你还真的就跪到天亮了啊?” 洛亦风努力睁开眼睛,“否则呢……不得不说,你这个嘴真的是开过光了。” 慕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巧了。” 正巧这时沈年竹也来了,她背着手,有些同情地看着他说道,“你这眼睛,像被人揍肿了似的。” 她说到后半段还没憋住笑出了声。 慕城叹道,“洛洛已经够可怜了,你就别奚落他了。” 沈年竹严肃了一些,说道,“我有一个能迅速让人清醒的办法,要不要试一下。” 洛亦风仰头睁着眼睛问道,“什么办法。” 这时,沈年竹从背后突然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条肉乎乎的虫子,放在了洛亦风眼前。虫子还在她手里挣扎。 洛亦风看见这个瞬间瞪大了眼睛,一声响亮的叫喊划破了寂静。 沈年竹将虫子往她跟前凑,他大喊着跑开了,企图寻找一个精神支柱。 然而慕城这个家伙,叫的比他还大声,早就躲远了。 洛亦风往后一撞,陡然撞进了一个结实的怀里。 第两百零一章 梦里梦外 江莫晚伸手将洛亦风拉到了身后,对着沈年竹说道“不要闹了。” 沈年竹将拿着虫子的手缩了缩,“哦,好。” 洛亦风刻意往远处站了站,这下是真的清醒了。 慕城也是看着沈年竹把虫子扔了,才松了好大一口气。 这时,白子枫总算是来了。 他显得有些形色匆匆。 “所有人,一会儿去后山找灵物,试炼,为期一天。我和方先生可能有事不在,你们自己小心,不要出什么乱子。” 白子枫看了看江莫晚,说道,“江莫晚,你多照顾大家。” 江莫晚点了点头。 白子枫说完便匆匆地离开了。 沈年竹不解道,“这么着急,有什么大事?” 慕城摇摇头,“没听说最近有什么大事发生啊。” 看着白子枫匆匆离开的背影,大家心里都隐隐有些不安。 但是这种不安很快就被大家遗忘了。 二十个人分头在后上大肆搜罗着灵物,后山灵物还是很丰腴,大家很快都有了自己的目标。 可是洛亦风现在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刚才沈年竹的那惊吓毕竟不顶睡觉来得有用。 于是洛亦风说是要独自行动,其实只是想偷偷地休息一会儿罢了。 既然是要偷懒,那肯定是要选一个隐蔽的地方了。 于是他找了一条偏僻的小路。 炽风山庄的规模扩大了不少,但是后山的地形却一点都没有。 说来也巧,他走的这条路,恰好是当时顾诗北走的那条。 不过这件事洛亦风当然不会知道。 他到的时候,那个山洞前已经长满了杂草,但是好在里面的光线不弱,里面是石窟,所以并不脏。 洛亦风走了进去,里面还是很深的。但是洛亦风是为了休息,所以也没有进到里面,就在外面随意找了一个石块。 刚好这个石块躺下去还是很舒服的。 他实在太困了,所以一倒头就有些迷迷糊糊。 朦朦胧胧只见,他听见有人说话,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梦里。 他只听清了一句,“这孩子怎么不进来?” 然后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 洛亦风来到了一个很陌生的地方,说是陌生,其实只是他忘了而已。 这里是天城的茶楼。 当初南景初带他去天城的时候,他短暂地停留过一会儿。 不过这里很奇怪,明明没有人,但周围还是很嘈杂。 洛亦风上了二楼,向窗外看去,街上也没有人。 “不觉得害怕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了外面。 洛亦风猛然回头,看见了一个久违的面孔。 钟离尘看着洛亦风,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笑来,这么多年,他的容貌还是丝毫未改 当初他消失,他的‘糖爷爷’只告诉他,钟离先生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不过他不知道这是在梦里,所以对于出现在天城茶楼,和见到钟离先生,他似乎都没有太大的反应。 人人都会把梦境看作是理所当然的。 钟离尘看着他,问道,“不认识我了?” 洛亦风连忙摇摇头,“没有,没有。钟离先生,你,你回来了?” 钟离先生想过很多种可能,甚至也想过他会忘了他。可是他没想到,洛亦风哭了。 他摸了摸洛亦风的头,“怎么了,小时候被人打都不哭。长这么大却这么容易哭了?” “我,我只是……” “没事,我明白的。”钟离先生走到窗前,俯身看向外面的长街,和洛亦风并肩站在窗口。 两个人现在个头不相上下。除了容貌,处处都印证着时间确实存在过。 洛亦风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站在一旁偷偷擦着眼泪。 钟离尘看着窗外的风景,问道,“你看得见他们吗?” 洛亦风有些奇怪,“只听得到声音,可是这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钟离先生突然一拂袖,洛亦风看见那长街突然热闹了起来。货郎叫卖,小贩讨价还价,各种声音突然有了归属。 洛亦风很是惊叹。 钟离先生叹道,“这就是我看到的世界。” “有何不同吗?” 洛亦风刚刚问完,就发生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周围突然安静,街上的人都开始倒着走路,河水逆流,刚出锅的包子的蒸汽都开始倒回了笼屉。 洛亦风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钟离先生转过身来,坐了下来。 就在他的面前,南景初突然出现了。 南景初不知道在和谁对话,表情时好时坏 洛亦风正想去搭话,他突然消失了,周围的人也都不见了。 “坐。” 洛亦风无奈,只好坐了下来。“刚才这是怎么回事,景初哥哥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看到的世界,一个没有时间的世界。” “没有时间?” 钟离先生没有说话,此时另一个人说话了。 “别逗他了,你快说正事。” 洛亦风皱起眉头看向周围,“谁在说话!” 钟离尘笑了笑,“那就长话短说吧,马上就会有大事发生,如果你应付不了,去找她。” “找谁?”洛亦风惊道,“我去哪儿找她?” “你会知道的。不过,这些事情本该是你要做的。”钟离尘露出信任的表情,说道,“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 洛亦风有些不解。 不过这时,钟离先生和洛亦风明显感受到周围一阵晃动。 钟离先生无奈道,“以后的路要自己走了,照顾好自己。不要再冲动……后会有期。” 洛亦风有些惊慌,眼前的场景慢慢地模糊了起来。 他喊道,“什么大事,他在哪里!先生!” 这时,他眼睛骤然一睁,从石头上坐了起来。原来自己还在山洞里。 旁边是慕城和江莫晚,还有沈年竹,确认无误,刚才就是慕城在摇他。 可是很奇怪,他明明觉得自己睡了不到十分钟,但是睁眼的时候外面竟然已经是暮色垂垂了。 洛亦风起来的时候喘了两口粗气,“你们怎么在这儿?” 慕城忧虑道,“刚才我们集合的时候发现你不在,就出来找你了。发现你躺在这里,怎么叫都不醒,你没事吧。” 洛亦风若有所思地说道,“没事,睡了一觉。” 沈年竹叹道,“你睡觉跟去世一样,也太恐怖了吧,你确定你没什么事吧?” 洛亦风点点头道,“放心吧……” 江莫晚在一旁担心地问道,“你睡了多久?” 仔细算一算,从辰时睡到了晚饭时间,怎么都得有十几个小时了。 可是梦境那么真实,他也有些恍惚,总觉得事情不简单,于是谎称道,“就几个时辰……其他人呢?” 慕城长舒了一口气道,“其他人都先回去吃晚饭了,你这样的,还有心思担心别人。” 洛亦风陷入了沉思,刚才钟离先生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到底能不能信,他很迷茫。 慕城皱着眉头在洛亦风眼前轻晃了一下,问道,“怎么了,傻了?” 三个人都以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洛亦风回过神笑了笑道,“没事。” 嗯,他确实是没事。 而此时,洛亦风房间里的不得剑,却突然一阵晃动。 第两百零二章 偷溜出门 洛亦风这一觉睡得时间属实有些长。 他们回去的时候夕阳都只剩些余晖了,更别说是饭菜了。 不过说真的,洛亦风总觉得自己欠这些朋友的太多了。 他之前添的麻烦就已经够多了,现在因为他,连饭都没得吃了。搁谁都会过意不去的。 慕城和沈年竹跟在洛亦风和江莫晚的后面。 慕城突然感叹道,“大好的日子,就这么过去了。” 沈年竹疑惑道,“什么大好的日子?难道是……” 慕城转过头看着沈年竹,表情还带着些许的委屈。 沈年竹妥协地笑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不就是你的生辰嘛。” 经沈年竹这么一说,洛亦风也想起来了。洛亦风刚见面就说过的,今天是他十八岁的生辰。 慕城知道沈年竹记得他的生日,表情立刻欣喜了起来。 沈年竹笑道,“干嘛这么开心,连晚饭都没有,你这生辰也不安生嘛。” 慕城摇摇头道,“有人能记得,已经算是最值得开始的事了。” 洛亦风等了几步,走到慕城身旁,有些愧疚地说道,“很抱歉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我不小心忘了。今天还让你们找到现在,连饭都吃不上。” 慕城坦然一笑,“别多想,我真的没事。其实从小到大,我也没有过过几次生辰,事实上也没有几个人记得。” 沈年竹有些同情地看着慕城,问道,“连你家里人也都不记得吗?” 慕城想了想道,“也就母亲记得吧。” 洛亦风沉思了片刻,拍了拍慕城的肩膀道,“放心吧,今年有我,我一定让你过一个难忘的生辰。” 说完,洛亦风转身就去了另一个方向。 江莫晚停下脚步看着洛亦风,慕城想拦但是没有拦住。 慕城喊道,“你要去哪儿啊!太阳都落山了。” 洛亦风头也没回往下山的方向走去,喊道,“你们不用管我,我去去就回!” 慕城忧虑地看向江莫晚。 沈年竹拍了拍慕城,说道,“别担心了,他又不是一两岁的孩子,不会丢的。而且今天方先生和白师兄都不在,不回有人发现的。” 江莫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就随他去吧。” 慕城忧虑道,“不会又出什么事吧。” “你能盼他点儿好吗?”沈年竹叹了一口气,看着江莫晚说道,“我先回房间了啊。” 江莫晚点了点头,带着慕城也回了房间。 而洛亦风如他们所说,确实也不需要担心。他偷溜的技术还是一流的,根本没人发现他离开了。 他来道了镇上,幸好天还没有彻底变黑,镇上也都还是人来人往的。 洛亦风来了这里,其实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看看炽风城。 但是他这次出来,主要是为了给大家买些吃的。因为他错过了晚饭,又碰上慕城的生辰。 所以,他现在确实得快点儿了。 他来到街上一家人最多的饭馆,他打听过了,这里的菜肴,可算得上的一绝。 他身上的钱,还能用一阵子,再说了,玄云剑宗管吃管喝,钱肯定是不愁了。 他进了饭,叫小二打包了四五道菜,又特地分出一小部分来给沈年竹。 小二说这会儿客人多,让他等些时候,于是他坐在角落的座位里等着。 正当他无聊的时候,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有五个倾风剑宗的人,也进了这家饭馆,而且就坐在离洛亦风这桌不远的地方。 饭馆里这会儿人挺多,所以他们也在等。 饭馆里不算特别嘈杂,所以有人说话聊天,大家都听得一清二楚的。 有几个食客在一旁已经聊了很久了,都是在聊些家常。但是不知道从哪儿开始,他们话题慢慢变了。 “今年玄云剑宗林宗主不在,都交给他那个徒弟了。你们说,林宗主会不会也要着皇上隐退了?” “害,皇上去允州又不是为了隐退,再说了,林宗主要是也走了,以后那还不得让倾风剑宗压一头啊。” “你说不是为了隐退?那是因为什么?” “皇上和从前方家主的事情几乎闹得人尽皆知,现在方家主的叔父就在玄云剑宗,玄云剑宗和朝中多有往来,平时见面多尴尬啊。” “为了尴尬去隐退,不可能吧,我听说皇上脾气可不大好,会因为他隐忍吗?” “谁知道呢。不过朝里朝外都说皇上偏私妖族,估计也是迫于朝中压力吧。” “是啊是啊,这事我也听说了……” “不过啊,我觉得皇上不可能偏私妖族的,要不是因为妖王,方家主就不会死,皇上怎么会不因为这个记恨妖族呢?” “也是啊……” 洛亦风在一旁听着,心里不禁也有些猜疑。 正当这时,不知道倾风剑宗的人哪一个因为什么话,有些生气,说话的声音有些大。 “哼,我们倾风剑宗什么时候被压过一头了,说话也不负带你责。” 坐在正前方的那个人名叫慕意空,是慕长倾的长子。 洛亦风其实应该算是认识他的,只是一面之缘,交集不深罢了。 慕意空眼神温润,看着说话的那个人,语气轻柔地劝道,“说话注意些分寸,这不是在抚山城。” 那人不太服气地说道,“当时可是皇上请我们来的,而且,皇上哪会记恨妖族啊……” 慕意空眉头轻皱道,“不要乱说话。” “本来就是嘛,玄云剑宗专修剑道也就十余载的时间,怎么能与我们相提并论。” 慕意空突然有些严肃地看着那人,那人显然对慕意空显然也很尊重,这一个眼神下去,他立刻安静了。 可是洛亦风却有些不悦,毕竟他现在是玄云剑宗的人,而且和倾风剑宗之间也还有些没有解决完的事情。 这时,小二已经将他要的菜打包好了。 他拎起菜走了过去,慕意空显然是留意到了洛亦风身上玄云剑宗的衣服,神情有些奇怪。 他对面那个人要是没有眼力见,连忙低声解释道,“我,我也不知道这里有他们的人啊。” 洛亦风没有理他,冷哼一声说道,“看来,一向是喜欢背后捅刀子。” 洛亦风这句话出口,坐着的人都明显听得出来这是在挑衅,都有些坐不住。 慕意空见势连忙站了起来,对着洛亦风解释道,“无心之言,这位公子不要见怪。” 洛亦风站了下来,看着慕意空说道,“你的人是不是无心之言我不知道,不过,你们向来无心倒是真的。” 慕意空虽然人看起来文质彬彬,但是气势却一点不差。 “公子,我的人是不懂事了些,可林宗主与我们慕宗主向来是交好,希望不要因为这件事,影响两门关系才好。” 洛亦风看着这个慕意空,按理来说他只是曾经和留云剑宗有些误会,和慕意空并不熟,但是他确实不太喜欢这个人。 两边陷入了让僵局,洛亦风和慕意空互相看着,其实气场还算是不相上下的。 正当这时,另一旁突然也站出来一个身穿玄云剑宗服饰的人。 “两位公子,莫要因为一点口角伤了两家和气才好。若有误会,不妨回宗内言明吧。” 第两百零三章 师姐保护 洛亦风定睛一看,眼前这位姑娘一眼看上去温文尔雅,眉眼间带着温柔的笑意,细透着一层聪慧。 慕意空看得愣了愣。 这女子观察了一遍洛亦风,转而对着慕意空说道,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没事。”慕意空微笑道,“此次本是前来玄云剑宗拜访的,能遇见两位,也算是缘分了。” 女子也轻轻笑道,“没事就好。既是去宗里的,不如跟我们一道回去吧。” 慕意空摇摇头道,“不必了,夜都深了,明日一早我会来拜访的。” 女子微微点头道,“明天见,慕公子。” 说完故,女子转而看向洛亦风,“一起回去吧。” 洛亦风还有些愣神,却依然跟着她除了饭馆。 两个人一路沉默着来到了玄云剑宗山下。 终于,洛亦风也有些绷不住了。 “姑娘,敢问……您也是玄云剑宗的人吗?” 姑娘点了点头,解释道,“我叫赵芷岚……你是,今年新来的弟子吧?” 洛亦风懂事地点了点头。 赵芷岚轻轻一笑,说道,“我早你两届,按理,你得叫我师姐。” “师姐!”洛亦风有些心虚地叫了一声。 赵芷岚看着他手里的饭菜,道,“宗内规矩,不得随意进出,你是偷偷溜出来的吧。” 洛亦风有些委屈地说道,“师姐,我不是故意的,能不能,不要告诉白师兄和方先生啊?” 赵芷岚笑道,“你很害怕师兄吗?” 洛亦风点了点头,虽然他心里不光是害怕,还有一种辜负了他的感觉。 “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洛亦风闻言可算是长舒了一口气,他终于来得及仔细打量了一遍赵芷岚。 赵芷岚这个人,不仅看上去温柔,说话声音也很温和。但是气质不凡,从配剑到打扮,一看就不简单。 洛亦风犹疑了片刻,问道,“我之前在宗里,为什么没有见过师姐呢?” “我奉林宗主之名外出,今早收到书信才回来的。”赵芷岚有些好奇地问道,“宗内是出了什么事?” 洛亦风摇摇头道,“应该不是宗里的事,白师兄好方先生今天一早就出去了,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赵芷岚心里有些不安,白子枫早上送信给她的时候直说出事了,但没有说何事,她心里总归是有些不安的。 洛亦风看得出来赵芷岚有些忧虑的神情,又突然想到钟离先生在梦里说过的会有大事发生,不由得也有些愁容。 赵芷岚和洛亦风各怀心事地上了山。 洛亦风因为害怕被发现,便提前告辞回了房间。 江莫晚和慕城此刻都在房间里坐着等他,生怕再出什么乱子。 看见洛亦风踏入房间的那一刻,两个人心里的石头,顿时都落了地。 “快过来吃饭,看我带什么好吃的了?”洛亦风把吃的摆在桌子上的时候,慕城几乎两眼都放着光,这可比平时吃的要好太多了。 而且他们已经饿了这么久了,早就受不了。 慕城感慨道,“这么多好吃的,看来我没白等啊。” 洛亦风将筷子递给他,说道,“快吃吧,着会儿应该已经有些凉了。” 慕城毫不客气地接过筷子吃了起来。 洛亦风将筷子递给了江莫晚,江莫晚满脸担心地说道,“下次不许……” “知道啦知道啦,”洛亦风故作乖巧地保证道,“下次一定提前和你商量,不添乱了。” 江莫晚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这哪儿是要和洛亦风生气啊,明明就是在担心。 他接过筷子坐了下来,看着洛亦风满怀期待的样子,其实,他也没想着真的要责怪他。 洛亦风期待地问道,“怎么样,好吃吗?” 慕城满足地点了点头道,“嗯!太好吃了!” “好吃就好。”洛亦风拿起旁边替沈年竹打包的饭菜,说道,“你们先吃,我去给沈年竹也送一些。” 说完,洛亦风就拿着食盒离开了。 幸好沈年竹这个时候还没有休息,一个人坐在门口发呆。 洛亦风走到跟前,打了个响指,她才反应过来。 他把手里的吃的递给了沈年竹,问道,“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坐着?” 沈年竹接过盒子,抱怨道,“你可算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洛亦风坐在了沈年竹旁边,“你可别说你坐在这儿实在等我的吃的。” 沈年竹无奈地笑了笑,“当然不是……就是觉得和那个蒋雅然待在一起闷得慌。” “不光是因为蒋雅然吧?” 沈年竹看着洛亦风,心思被猜中,她竟然莫名有些开心。 “确实,蒋雅然还没这个本事。”沈年竹叹道,“我就是……觉得自己很没用罢了,能进锦衣卫的,都不是等闲之辈,只有我最差。怎么想都觉得有愧于李指挥使。” 洛亦风有些好奇地看着沈年竹,问道,“你和李指挥使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沈年竹叹了一口气,回忆道,“这件事可真是说来话长了,大概七年前,是李指挥使把我从流放的路上接了回来。他一直待我如亲妹妹一般,留在锦衣卫,照顾了这么多年。” “流放?你为什么会被流放?” “听说是因为我父亲在朝中支持妖族,所以才被处处针对,最后遭人陷害,才……” 洛亦风闻言不仅皱起了眉头,他不解道,“可相传皇上也偏向妖族,他就没有阻止吗……” “这些都是后来李指挥使告诉我的,我那年被救回来的时候身体很虚弱,后来大病一场,再醒来时,已经记不清以前的事了。” 洛亦风心里不禁仔细算着,人人都说李指挥使向来忠君。他都知道沈年竹的父亲是受人陷害,唐辞不可能不知道。 还是说,沈年竹父亲的事情根本就是唐辞授意的。 而且李晗把这件事情如实告诉沈年竹,他堂堂指挥使都知道他父亲是造人陷害的,为什么无动于衷。 难道,就是因为沈年竹的父亲支持妖族吗。这么一想,洛亦风也不禁开始怀疑,唐辞对妖族是不是真的带着别的情绪。 沈年竹看着洛亦风,问道,“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洛亦风连忙摇了摇头,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李指挥使为什么要救你?” “李指挥使说,他以前很欣赏我父亲。是我父亲拜托他照顾我。所以他才把我带回了锦衣卫。” 洛亦风觉得这件事情有可原,可越是这样,洛亦风越是疑惑。对于唐辞的立场,甚至喀什怀疑李晗和唐辞不是一头的。 沈年竹看着洛亦风,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指挥使曾经说过,我不该恨皇上,要是心里过不去,大可以恨他。” 洛亦风皱起了眉头,疑惑道,“你就没问过为什么吗?” “没有。” “为什么?” “因为相信。”沈年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一直都相信,那些把你从深渊拉上来的人,就算他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你也得认他的好。” 第两百零四章 新的血石? 洛亦风听完沈年竹的话,感触很深。 可不知道为什么,沈年竹说这话的时候,洛亦风脑子里出现的,却是南景初。 沈年竹站起身来说道,“吃的我收下了,谢谢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洛亦风也站起身来,道了句好梦便离开了。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心里一直在想沈年竹的那句话。 就在这时,白子枫正好走了过来,他显然是刚刚才回来。 “你怎么在这儿?” 洛亦风看见白子枫瞬间回过神来,“师兄,你回来啦。” “嗯,你怎么还没休息?” “哦,我出来走走。” 白子枫点了点头,说道,“早点回去休息吧。” 说完,白子枫就匆匆忙忙要回去。 洛亦风想起钟离先生说过的大事,不禁好奇道,“哎,师哥。” 白子枫疑惑地回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洛亦风犹犹豫豫地问道,“师兄今天着急离开,是……发生了大事吗?” 白子枫愣了愣,笑道,“没事,你先回去吧。” 说完,白子枫转身就离开了。 洛亦风看今天白子枫的种种反应,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万一钟离先生所说的那并不是梦,那这些这件事他还真的非管不可。而且,他的好奇心也不允许他回去。 于是,他偷偷跟着白子枫,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白子枫一路来到了医局,里面还亮着灯,这个时辰来这里,说没有事,那一定是唬人的。 洛亦风爬上了房顶,偷偷掀开了一片瓦片。 方先生和赵芷岚都在,而且里面堆放着五具尸体,还有一具腐烂的尸骨,看上去是埋了好多年的。 白子枫道,“我已经派人去严守了,应该不会有事了。” 方先生点了点头,说道,“芷岚,今天叫你来,主要今年新弟子和这件事正好碰到一起,我怕子枫应付不过来。依我所见,这件事情绝对不简单。” 赵芷岚道,“先生放心。” 白子枫看着尸体皱起了眉头,“已经接连死了四五个人了,我派人查过了,这些人都不是一个地方来的。” 赵芷岚看得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白子枫接着说道,“而且,这些尸体的死法,和十年前张成制血石时的杀人手法如出一辙。” “张成?”赵芷岚叹道,“难道这次又是魔族的人?” 方先生点头道,“我们一开始也是这么猜测的,虽然当初南景初没有参与血石之事,但还是不能排除这件事不是他的人做的。” 白子枫想了想不解道,“张成和南景初都已经死了,魔族到底还有什么人有这个能力和野心呢?” 赵芷岚道,“魔族的事我们不熟悉,我觉得,还是应该先写信让宗主。” 方先生说道,“信已经送出去了,宗主应该很快就会回来……这样吧,你们也都回去休息吧,这件事情还需从长计议。” 白子枫和赵芷岚行了礼,就出去了。 此时,在房顶的洛亦风心情却不是很好。 南景初是魔道的人,这件事情他并不惊讶。只是他也好奇,南景初的人,到底是是谁。洛亦风不仅是好奇这个,他也好奇当年的事。 方先生的史书里写的实在是过于官方,一些重要的东西,始终是没有写。 他这么想着,突然一个没留神,刚才掀开的那片瓦被他轻轻一碰,突然顺着房顶滑下去了。 洛亦风心头一紧,连阻止都来不及。 只是良久,瓦片都没有发出声响。 洛亦风还愣着,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他慢慢回过头来,白子枫正站在房脊上面看着他。 “洛亦风?你怎么在这儿?” 洛亦风尴尬地笑了笑道,“我说我在赏月,您信吗?” 白子枫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下去说吧。” 于是,白子枫和洛亦风飞回地面上。 赵芷岚看见洛亦风的时候,有些惊讶。 白子枫介绍到,“这是今年新来的弟子,叫洛亦风。这是你们师姐,赵芷岚。” 洛亦风又是尴尬地一笑,“师姐好。” 赵芷岚轻轻点了点头。 “为什么偷听?”白子枫无奈道,“都听到了?” 洛亦风解释道,“都听到了……不过我就是好奇,没别的意思。” 白子枫叹了一口气,“听到了就当作没听到吧,这件事我们会好好处理的。” 说完,白子枫想走。 可是洛亦风却不肯,一把拉住了他。两个人心知肚明,洛亦风是因为怕这件事情和南景初有关系。 但现在洛亦风既没有能力,也没有经验,白子枫自然是不肯让他参与这件事情的。 洛亦风拉住白子枫说道,“让我帮你们吧。” 白子枫回过头看着洛亦风道,“这件事,不是你应该管的。” “我知道……”洛亦风有些失落地说道,“我现在灵力低,没有用,不过我发誓我不会添乱的。” 看着洛亦风一脸殷切的样子,白子枫既觉得不忍,又坚定地想保护他,不让他卷入这件事情。 两个人僵持着。 此时,赵芷岚突然说话了。她拍了拍洛亦风的肩膀,说道,“你先参与也可以。” 白子枫和洛亦风都看向赵芷岚。 赵芷岚接着说道,“只要你能赢过今年新弟子的第一名,我们就让你参与这件事。” 洛亦风想想江莫晚,虽然觉得有意思困难,但是眼下连白子枫都坚定地拒绝他,这也许就是唯一的机会了。 “好,我答应你!” 赵芷岚摸了摸洛亦风的头,说道,“那你先回去吧。” 洛亦风点点头,说道,“谢谢师姐!” 说完,洛亦风就离开了。 白子枫看着洛亦风的背影,皱眉道,“你不该给他希望的。” “我知道。”赵芷岚看着白子枫说道,“若是他有能力,你也很想让他去历练历练,不是吗?” 白子枫叹道,“他现在是最后一名,想让他赢过江莫晚,太难了。” “不管他赢或者输,你都不会心安的。”赵芷岚温柔一笑,说道,“放心吧,要是他输,就当是婉拒,若他赢,说明他有这个能力。何必顾虑太多呢?” “可是……” “别可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说完,赵芷岚就离开了。可白子枫还是不放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白子枫对洛洛有了亲人一般的情感。 不只是因为他是林致在找的人,只是纯粹的保护欲,如同亲哥哥一般的保护欲。 洛亦风也不得不承认,他也把白子枫当做亲人了。 毕竟他是这么多年唯一一个能理解他的人……不,江莫晚也算是。 所以如果他求江莫晚故意输给他,他应该也是会理解的吧。 洛亦风回到了房间,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江莫晚。 “不行。江莫晚听到这件事,不假思索就拒绝了。 其实洛亦风早就料到了,江莫晚这么正经的一个人,那会被他说动,来帮他作假呢。 不过说真的,江莫晚要是答应了,他可能会鄙视他的。 洛亦风噗嗤笑出了声。 江莫晚一脸茫然地看着他,问道,“我拒绝,你笑什么?” 第两百零五章 新雨来急 洛亦风笑道,“你这么认真的样子,太好玩儿了。” 江莫晚无奈地看着他,刚才心里怕他失落的感觉瞬间烟消云散。 洛亦风站起身来,拔出剑指着江莫晚,坚定地说道,“我一定会赢过你的!” 江莫晚看着洛亦风的剑,用手拨了回去,“别闹了。” 说完,洛亦风微微一笑,将剑收了回去。 他把剑放回原处,那里还摆着不得剑。 慕城刚才去沐浴,回来刚好看见洛亦风在放剑。 洛亦风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剑,说道,“要赢你莫晚哥哥,就靠你了,小不得!” 慕城听见洛亦风的话,笑道,“小不得,晓不得,一听都没有什么气势。” 洛亦风不服道,“哼,那你取个霸气点的?” 慕城想了想,叹道,“放眼望去,我们这里不管是人和剑,就没有一个霸气一点的名字。也不知道是谁取的,一听都是柔柔弱弱的。” 洛亦风觉得有道理,点头道,“古往今来,确实没有什么霸气的名字。一听都是亲娘取的。” 慕城笑道,“你取名也不怎么样,还说别人。” 洛亦风看着那把剑,说道,“叫你小不得,确实有带你委屈你了……” “要不以后就叫你小不点吧!” 慕城和江莫晚愣了愣,慕城无语地看着剑,说道,“不仅不霸气,甚至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洛亦风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这个世界戾气太重了,还是温柔一点好。” 江莫晚听完这话嘴角不禁挑了挑。 慕城打了个哈欠,就去睡觉了。 江莫晚也准备休息了。 洛亦风看向不得剑,心里感慨万千,不禁在想。要是他们还在,该有多好啊。 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剑,就在指尖触到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感受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力量流动。 他被惊地缩回了手,那种力量,是他以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他不能相信地又摸了一下,那种感觉去突然消失了。之后,他再怎么碰,没有那种感觉了。 洛亦风拿起剑来,仔细看了看,手握在剑鞘上,向外一拔, 剑竟然松动了。 他慢慢拔出了剑,那剑里面的纹理也都是黑色剑身和红色纹路。他虽然震惊,但还是默默将剑插入了剑鞘。 这剑现在突然能拔出来,对他来说,是好是坏还是未知数。 他将剑放回原处,爬上床,躺了下来。 他看着天花板,心里在想,今天才在梦里见过钟离先生,他送的剑就解封了,这是巧合吗。 正当这时,外面突然一道闪电,接着一声雷响。洛亦风被吓了一跳。 慕城也听见了,他打了个哈欠,说道,“要下雨了啊……果然,着蚤是伤春梦雨天啊……” 说完,他呼吸均匀地进入了梦乡。 不一会儿,外面的雨滴声渐渐地清晰起来,击打树叶的声音,划破了夜的寂静。 今年的春雨,下得比往年要早一些。 很快,洛亦风也进入了梦境,恍惚间,他看见了万人礼拜,也听见了万鬼齐鸣。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被惊醒了。 江莫晚正要过来,看洛亦风醒了,他略显尴尬的愣在了原地,担心道,“你没事吧?” 洛亦风惊坐了起来,半晌没有答话,额头甚至出现了缜密的汗珠。 江莫晚走了过来,仔细看了看,问道,“你怎么了?” 洛亦风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没事,我没事。” 江莫晚将手贴在他的额头,感觉应该不是感冒才安心。 “再睡一会儿吧,还早。” 说完江莫晚就准备出门了,洛亦风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床上爬起来小声喊道,“去练功吗,等等我啊!” 他连滚带爬地下了床,随便洗漱了一番,追了出去。 昨夜下过雨的印记还在,到处都是泥土的芬芳。 他到的时候,江莫晚已经开始练剑了,他选了一块空旷的地方,这里正好没有泥土,很适合练剑。 洛亦风站在一旁,认真地看着。下过雨的清晨,终究是有些冷。 江莫晚看见洛亦风站在旁边,突然一剑刺了过来。 他出剑速度并不是特别快,洛亦风的反应速度也不弱,瞬间拔剑抵挡。 两个人打得难舍难分,这个有寒意的早晨,温度瞬间被燃了起来。 他们打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发生站在远处的白子枫和赵芷岚。 赵芷岚欣慰地看着洛亦风,说道,“你没看错人。” 白子枫叹道,“你难道没有看出来,江莫晚一直在让着他吗?” “努力就是好的,不是吗?” 白子枫没再说什么。 赵芷岚突然问道,“今天倾风剑宗的人会来,这件事你知道吗?” 白子枫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昨天慕宗主来信说过了,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昨天来的时候碰到了罢了。” “这样啊……昨天信里说,来人是慕意空,这人是慕宗主的长子。” 赵芷岚有些疑惑地问道,“都说慕宗主年轻,孩子怎的竟与我们一般大小。” 白子枫解释道,“慕宗主已经三十九了,人人传他比我们宗主大不了几岁,其实只是因为慕宗主容颜不老,人们臆测罢了。”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白子枫轻轻一笑,说道,“你和林宗主呆的时间久了,就明白了。” 赵芷岚点了点头。 “不过昨日一见,那位慕公子为人温文尔雅,应该不难交道。” “你可能不太了解,这个慕意空待人处事周全,为人也儒雅大方。但手段不一般,灵力更是不容小觑。” 赵芷岚想起昨天见他时的场景,心里不禁在嘀咕。他昨天表情皱冷训人的时候,好像确实是有些不怒自威的。 这样的人,定然不简单。 很快,时间已经快到九点了。 大家的练剑时光很快就过去了。 白子枫来的时候,让大家九点去正殿集合。于是大家停下了练剑,都去了正殿。 他们刚到,慕意空就到了。 慕意空对方先生行了礼,递上一个盒子。 “家父知道方先生不喜俗物,偶然得了一本奇书,赠与先生。” 方先生让白子枫上前收下了。 白子枫和慕意空站到一起,迎上了他的眼神。 两个人高手四目相对,要么会成为是对手,要么会成为知己。 这两个人内心却毫无波澜,只是在心里默默分析着对方。 此时,有人说道,“两门大师兄第一次见面,历史性时刻啊!” 白子枫接过了盒子,放在了方先生旁边的桌上。 他走过来看着慕意空,问道,“慕公子千里迢迢来,不妨先说正事吧。” 慕意空莞尔一笑道,“传闻白公子做事率性潇洒,今日一见,看来是真的了。” 白子枫也笑了笑道,“只是害怕耽搁正事罢了,失礼之处还请慕公子见谅。” “怎么会,我喜欢直来直往的人。”慕意空回头看了看洛亦风的方向,说道,“家父信中应该提过了,我今天来,是为了找个人。” “那慕公子,要找什么人呢?” 慕意空转过身看着洛亦风的方向,慢慢走了过来 第两百零六章 跟我回家 洛亦风心里十分忐忑。 昨天才起了口角,而且和倾风剑宗还有那么一点小小的纠葛,这不会是来秋后算账的吧…… 洛亦风心里想了各种可能。 慕意空走到了他面前看了他一眼,然后不动声色地把目光移向了他旁边的慕城。 洛亦风这才留意到,旁边的慕城已经低着头好久了。 “玩儿够了吗?跟我回家。” 慕城往后退了两步,往洛亦风身后躲了躲,摇了摇头。 慕意空看着洛亦风,洛亦风此刻脑子里飘过了无数种可能,猜测着慕意空和慕城的关系。 最终,他凭借自己超强地求生欲挤出一丝微笑,让出了路,把慕城交了出去。 慕意空看着慕城,问道,“还生气吗?” “没有。”慕城低着头不肯看他。“不回去。” “阿城,别闹了。”慕意空上前抓住慕城的胳膊,打算把他拽出去。 慕城胳膊被触到的时候,就好像触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猛缩了一下。 然而慕意空的力气不小,虽然看着温柔,但慕城被捏的骤白的胳膊,洛亦风还是看见了。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洛亦风一把拉住了慕意空的胳膊。洛亦风看了看慕城,他眼神中除了拒绝,还带着一丝惊恐。 “慕公子,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洛亦风看着慕意空的眼睛说道。 慕意空松开了慕城,“这是我弟弟,我们的家事,就不劳洛公子费心了。” 两个人互相看着,慕意空的眼神里藏着极致的温柔,卧蚕慢慢加重,看上去甚至有些慈眉善目的。 可是慕城看见这样的眼神却更紧张了,他突然上前一步拉住了慕意空,说道,“哥,我跟你走。” 洛亦风对慕城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有些不解,但是慕城却不愿意多说什么,拉着慕意空就走了。 慕意空带着慕城来到了白子枫面前,说道,“家弟不懂事,出来也没有跟家里说,要是给白公子添了什么麻烦,还请见谅。” 白子枫把刚才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有些为难地看着慕意空,“慕公子的家事我无权过问,但既然已经是我玄云剑宗的人了,慕公子这样把人带回去,怕是有些不妥吧。” 慕意空和白子枫两个人陷入了沉默,表面上平心静气,但莫名就是有股火药味。 一旁的赵芷岚站了出来,说道,“师哥,慕公子,我觉得要不然还是把事情先放一放吧,慕公子千里迢迢来玄云剑宗,我们应当先好好招待一番的,师哥你说呢?” 慕意空看向赵芷岚,不禁有些动容。 赵芷岚笑了笑,挥手示意让慕城先回去。 慕城看着白子枫和赵芷岚的眼神,满是感动和依赖、信任。 赵芷岚作了个请的手势,慕意空轻点了一下头,跟着赵芷岚和白子枫走了 方先生刚才早就离开了,所以白子枫走的时候眼神示意了一下江莫晚,这是剩下的事都交给他的意思。 洛亦风连忙上前问慕城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他真是你哥?” 慕城点了点头,脸上是史无前例的严肃。“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洛亦风又惊讶又无奈,“你不是说你自幼父母双亡吗?” 慕城低微微低头道,“对不起。” 洛亦风叹道,“算了算了,没有怪你。” 江莫晚走了过来,说道,“去外面说吧。” 慕城点了点头,看着一旁的沈年竹。沈年竹这会儿一直没有说话,她可能是是在怪自己吧。 正当慕城自责的时候,沈年竹突然冲了过来。 一手勾住了慕城的脖子,笑道,“想不到小橙子还有两幅面孔呢?让握看看,你外面是不是裹着虚伪的橘子皮。” “哎,疼疼疼~” 慕城半弓着腰被拖除了大殿里。 他现在的心情可算是好一点了。 江莫晚看着洛亦风,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和倾风剑宗的人……发生过什么事吗?” 洛亦风半惊讶,半玩笑地问道,“有这么明显吗?” 江莫晚没有说话,严肃地看着他。 洛亦风终于严肃了一些,他拍了拍江莫晚的肩膀说道,“无关紧要的小事罢了,走吧。” 洛亦风说完转身离开了,他说的没错,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那确实算做是小事了吧。 小到慕意空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情 慕意空跟着白子枫和赵芷岚来到一处凉亭,里面已经备好了宴席。 这个时候太阳的温度刚刚好,明媚而耀眼,慢慢消除着昨夜下过雨的痕迹。 慕意空坐了下来,白子枫刚好坐到了迎着太阳的那一面。 赵芷岚看了看白子枫,又看了看太阳的方向,怕太阳有些刺眼,于是站起身来将太阳照射那一面挂的薄纱放了下来。 白子枫看着略有些愣神的慕意空,说道,“刚才是我怠慢了,慕公子多见谅。” 慕意空笑着摇摇头道,“白公子客气了。” 白子枫笑了笑,犹豫着问道,“慕城是慕宗主的二公子……这件事,我为什么从来没听说过呢?” 慕意空叹道,“白公子有所不知,我的生母过世得早,父亲娶了阿城的母亲,但她们一直都不肯回家。直到前两年,阿城的母亲去世了,父亲才把阿城接回来。” 白子枫心里不禁疑惑:慕长倾既然娶了慕城的母亲,他母亲为什么不愿意回来。其中难道有什么隐情吗? “其中并没有什么隐情。”慕意空似乎是听见白子枫的心声一样,解释道,“父亲一直想接阿城母子回家,但是他们不肯。所以从十年前我们离开允州开始,就和阿城分开了。” 白子枫顿了顿,“有个问题,可能会有些冒昧……你和慕城的关系,好像有些……” 慕意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小时候,我和阿城关系很好的,只是多年未见,有些生疏罢了……白公子这是在怀疑我吗?” “慕公子想多了,我本无意管这么多的。只是慕公子突然拜访,说要带我门中弟子回去,我多少应该过问几句吧。” 两个人说着说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会有股火药味横生。 赵芷岚看着慕意空,说道,“慕公子,师兄待师弟师妹,向来情同手足,也是一片好心。有什么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见谅。” 白子枫嘴角扬了扬,说道,“慕城既是我门中弟子,是走是留,还是等宗主来再决定吧,慕公子觉得呢?” “要是我非要带他走呢?” 这句话一出,赵芷岚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三个人沉默了良久。 这时,慕意空突然笑了,他微微偏着头看着白子枫,说道,“玩笑而已,白公子不会介意吧。” 白子枫没有说话。 慕意空站了起来,说道,“既然如此,那便交给林宗主定夺吧。谢谢两位款待,我就先告辞了。” “慕公子。”赵芷岚站了起来,说道,“慕公子远道而来,这就回去,未免显得我们有些失礼了。” 慕意空看着赵芷岚,笑道,“大家都是平辈,不必拘礼。日后,有的是机会。” 说完,慕意空冲着赵芷岚微微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第两百零七章 前夜序章 赵芷岚看着慕意空的背影消失在了远处。 她坐了下来,看着白子枫问道,“你平日可不是这样的,今天对慕公子,为什么有些生气呢?” 白子枫顿了顿,转过身来问道,“你觉得这个慕公子如何?” 赵芷岚想了想,说道,“我觉得慕公子谦和有礼,除了某些时候有点霸道之外……” “有点?”白子枫叹了一口气,“要是我们不拒绝,慕城现在估计已经被绑回去了。” “都是一家人,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白子枫神情有些疑虑,“一家人,难免有二心。” 赵芷岚站起身来,看着满桌子的菜道,“别多想了……去看看他们。” 洛亦风和慕城他们都在练剑,慕意空特地从这边绕过来了。 慕城和慕意空四目相对的时候,其中的情绪复杂,旁人根本读不懂。 直到慕意空消失在了远处,慕城才收回了目光。 洛亦风走了过来,好奇道,“你为什么那么害怕他?” 慕城嘴唇动了动,最后叹了一口气道,“这世上,还没人认识他,就连我现在,也还不认识。” 洛亦风见慕城不愿提起,便也没再多问。 可是我们对这个世界本就知之甚浅不是吗,也许,以后慢慢会认识的吧。 是啊,时间这个东西,谁都说不准。 从那天开始,大家的日子似乎终于平静下来了。 白子枫和赵芷岚一直在研究,那些莫名被杀的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但不出意外地都没有任何线索。 这些人就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似的,根本查不到他们的身份。 同时,洛亦风也在为这件事情努力着。他的灵力涨幅飞快,短短一周,竟能和陈钧的实力不想上下。 这还是他没有用自己的灵器就做到和陈钧旗鼓相当的。后来一段时间,他们也没再比试过,一直都是单独练习。 这是玄云剑宗大家都各自忙乱,却始终不见林致的踪影。 他早就收到消息了,而且也早就回来的。可是他回来之后直接回了天城,没有回玄云剑宗。 这个消息其他人是不知道的,只有白子枫知道。 很快,洛亦风他们来这里,也快一个月了,还剩三天,就是最终的比试了。 这个比试主要是为了选内门弟子和宗主们的亲传弟子。 当然,洛亦风想努力,是为了能和白子枫他们一起去调查那件事。 看着洛亦风每天都累死累活的样子,其实白子枫还是有些心软的。他这个人护起短来,也是挺厉害。 不过,要是白子枫看见洛亦风把江莫晚堵在房间这幅样子,最应该担心的,是他的精神状态。 “让开。”江莫晚看着双手扒在门上,身体成大字的样子,冷冷地说道。 “答应我。” “不行。” “我不管,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放你走了。” “我说过,再这样,你身体会吃不消的。” “我求你了,最后一次。” 江莫晚看向外面,陈钧此刻正好在院子里看着他们。 江莫晚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想法,把洛亦风拦腰抱起。洛亦风也吓了一跳,双腿环上了他的腰。 陈钧看着这一幕,表情瞬间五味杂陈,他以前觉得这两个人会因为流言恼羞成怒。 后来,竟然慢慢开始害怕这两个人玩儿真的。 江莫晚抱着洛亦风摔在了床上。 洛亦风一脸的惊讶,磕磕巴巴地问道,“你,你这是要干嘛?” 江莫晚眼神往下瞟了瞟,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压到我袖子了。” 洛亦风往下看了看,抬起了腰。此刻江莫晚却像是触电一般弹开了。 洛亦风依旧很执着,他忙说道,“今晚后山,陪我练剑!” “吃饭。”江莫晚转过身往外面走去。 洛亦风从床上爬了起来,追了上去,“好不好,好不好嘛!” “好!闭嘴!” 江莫晚说完这句,看见身旁的洛亦风溜得比兔子还快就冲向了膳厅。 看着那个背影都透着几分欢愉的洛亦风,不禁叹了一口气。 赢,对于他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否则洛亦风也不回没日没夜地想着练剑了。 比试前一夜,江莫晚心里还在想着这个问题。 因为白子枫说过,前一夜最好保持体力,所以洛亦风吃完晚饭就回了房间。 还有,自从上次慕意空来过之后,慕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尤其是听说林致会回来之后。 三个人坐在房间里,各怀心事地坐着。 不过此时,所有人的心情应该都是一个样,谁不想做内门弟子呢。 虽说今年有个江莫晚,宗主的亲传弟子应该是没戏了,这不还有两个小宗主嘛。 所以,大家都想赢。 可是,也不知道沈年竹哪根筋搭错了,翻过墙来找洛亦风他们了。 他们三个人看着沈年竹气冲冲地进了屋,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气死我了!”沈年竹把剑重重摔在了桌子上。 洛亦风犹犹豫豫地问道,“你,是不是走错了?” “没有!”沈年竹生气地叹了一口气道,“我就不明白了,蒋雅然她到底是什么物种。” 慕城问道,“她又怎么了?” 沈年竹手在半空中指了半天,最后经过一系列复杂的心里建设滞后放下了手。“算了……我形容不来。” “让我猜猜,”慕城表情淡定地说道,“一直在你耳边唠叨,怕自己赢不了,但你要是让她去练剑,她会说自己腿疼胳膊疼。要是你练剑,她会粘着你,直到你不耐烦。” 洛亦风补充道,“由于你们关系不好,她只会抱怨,你既给不了建议,又没办法让她闭嘴。” 沈年竹听完他们的分析,无奈地趴在了桌子上。 蒋雅然的人设,一如既往地稳。 慕城确认了一遍门好好地关着,对沈年竹说道,“你躲一会儿,就快回去吧,这你在这儿……毕竟有些不合适。” 沈年竹已经没有力气吐槽了,蒋雅然这样的性格,真地很容易逼疯沈年竹。 但蒋雅然也并不是不自知。 她今天的目的,可不是逼疯沈年竹这么简单。 她独自一个人出了房间,径直去了后山,她到的时候,已经有一个人在等着她了。 她笑着走了过去,说道,“你果然来了。” 陈钧回过头看着蒋雅然,神情竟然有一点失落。“你竟真的来了。” “为什么不来呢?”蒋雅然看着陈钧问道,“你要是不想赢,你会来这儿吗?” “我是想赢,但不是用这种方式。” 蒋雅然沉默了一会而,看着陈钧说道,“只要有用,用什么手段那是自己的的本事。” “那你为什么还要修剑道呢?” 蒋雅然愣了一会儿神情竟有些失落,她转过身说道,“不帮我,为什么还要来。” “我们不是一类人。但还算朋友……我只是想来告诉你,不要走错路。” 蒋雅然看着陈钧离开时候看她的眼神,那种带着失望的关心和忧虑,让她有些难过,也有些害怕。 同样,陈钧所见的蒋雅然的那副失落和惶恐,让他有些难受。可他还是毅然决然地离开了。 第两百零八章 单挑之王 终于,时间很快就到了要比试的这一天。 到场的除了一些看热闹的师哥师姐之外,只有方先生和白子枫还有赵芷岚。 林致本来说好今天回来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都不见个人影。 白子枫怕耽误时间,就让大家先开始了。 其实结果很明确了,所以有的人就直接放弃了内门弟子的名额。站在一旁看热闹去了。 所以今天的比试,应该会很快。 毕竟真正上场的,只有十一个,其中包括了江莫晚,慕城,沈年竹,陈钧,蒋雅然,还有洛亦风。 除了他们六个,剩下的五个实力其实也不弱。 但这次比赛,是按排名来的,每个人都可以自行选择对手。而且也是因为人不多,所以规矩自然也就少一些。 于是便出现了这样一幕,那五个人可能是觉得洛亦风好欺负一些,专挑他来比试。 虽说洛亦风不是打不过,但是这几场下来,洛亦风比跑了个十公里还费劲。 白子枫在上面看得是一脸担忧。 很快就轮到了蒋雅然选人,蒋雅然一上台,目光就立刻锁定了洛亦风的方向。 他这个悲催程度,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 洛亦风惊恐地拉过慕城,“慕城,快救我!这帮人肯定是想搞死我。” 这时,蒋雅然突然把目光移向了江莫晚。 洛亦风长舒了一口气,瘫在了慕城身后。 江莫晚丝毫不惧地看着她,他这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蒋雅然看着江莫晚笑了笑,说道,“我选洛亦风。” 江莫晚,“???” “……”洛亦风无语地看着蒋雅然。 白子枫在上面叹了一口气道,“你们就让他休息一会儿吧。” 蒋雅然无辜地看着白子枫撒娇道,“可是我打不过别人,怎么办呢?” 白子枫其实本来也没权力阻止的,毕竟也没有规定不能重复选择。 这时,方先生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站起身来悠悠地说道,“不如这样吧,半个时辰之后再比。大家都休息一会儿。” 白子枫站起身来,笑道,“先生都这么说了,大家都先休息休息吧。” 洛亦风感激地看着方先生,他身上此刻简直自带光环。 洛亦风好慕城还有江莫晚回了房间。 洛亦风难以置信地叹道,“他们都疯了吧,就可着我一个人坑。” 慕城安慰道,“你灵力骤增到和陈钧并列第四,就算不是为了欺负你,你也得满足一下他们的好奇心吧。再不济,也得证明一下你这不是黑幕吧?” “造孽啊。”洛亦风仰天长叹。 江莫晚看着洛亦风问道,“还好吗?” 洛亦风叹道,“还好……不过我和陈钧并列,我要是赢了怎么办?” 慕城解释道,“赢了就可以保留了,剩下的人会接着选,比到最后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就进入决斗环节了,所以最少最少,你还得打两场。不过你要是赢了陈钧……” 洛亦风闻言,突然一把握住了慕城的手,“答应我,别选我!” 慕城拍了拍洛亦风的手道,“放心吧,我不会选你的,咱们小竹子也应该选我的。要是我们赢了,一定会选莫晚兄的。除了第一名,其他人都是看实力选人的。” 洛亦风闻言,可怜兮兮地看着江莫晚。 江莫晚头僵硬地扭了过去,“我不会放水的。” “笑话!”洛亦风站直了身子,说道,“我难道还打不过你吗。” 洛亦风越说越没有气势。 江莫晚有些犹豫地问道,“输赢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洛亦风叹道,“我也只是想为……想还他一个真相。以前是我欠他们的,我不想让他死了还平白受冤。而且,要是小……要是我姐姐还在,也不希望再出这样的乱子。”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袖手旁观,我良心过不去。” 慕城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什么他,什么姐姐,没有一句在他的理解范围内。 但是江莫晚完全可以理解,他知道当初南景初待他不薄。而且,这段时间,他看的出来这件事对他有多重要。 洛亦风看着江莫晚说道,“你不必多想。我啊,又想赢,又不想让你让着我。” “要是你……” “别……你要是让着我,我会觉得你看不起我的。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没用。” 洛亦风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 慕城在一旁劝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如果这件事对你很重要的话,莫晚兄应该不……” “不行。”洛亦风严肃地说道,“这是原则问题……以及面子问题。” 洛亦风笑着看着江莫晚,江莫晚看见这一笑,算是松了一口气。 江莫晚轻笑道,“我是说,要是你不想输得太难看,我可以轻点打你。。” 洛亦风噗地一声笑了。 慕城像是看见什么世界器官一样看着江莫晚叹道,“难得一见的笑,难得一闻的玩笑啊。” 洛亦风知道江莫晚懂他,既觉得欣慰,也为江莫晚把他当做对手一样尊重而开心。 三个人回到房间里。 洛亦风放下手里的剑,拿起他的不得剑,说道,“为了体现对对手的尊重,我决定了,用自己的剑打。” 慕城有些忧虑地看着他问道,“你的剑不是封了吗?” “是剑封了,又不是我疯了。”洛亦风勾起唇角一笑,拔出了剑道,“而且,我的剑,好了。” 江莫晚和慕城看见剑身的时候,不禁有些惊讶。以前觉得他的剑陈旧而神秘。 但是单看剑身的时候,才感受到这把剑,有一种强烈的戾气。但是又说不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慕城惊叹道,“哇哦……这剑真是,够霸气。” 洛亦风握着剑的手颠了颠道,“虽然平时我都用小不点练剑,但是拿着不得,莫名觉得趁手啊。” 江莫晚看着剑,问道,“你确定要用这把吗?” 洛亦风把剑收了起来,笑道,“害怕了?” 江莫晚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他隐隐觉得这把剑不一般。 可是这句话,他却没有告诉洛亦风。不管怎么样,这本就是他自己的剑,而且……他内心也是希望洛亦风能赢的吧。 洛亦风有些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了,表情怪怪的?” 江莫晚解释道,“没事……祝你好运。” 洛亦风没有理会,看着自己的剑,说道,“都靠你了。” 而就在刚才比武的时候,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有两个人在背后默默盯着他们。 大家都回去了,这两个人才开启了交流模式。 “看来洛洛的人缘不怎么样嘛。” “天才总是惹人嫉妒的。” “嗯……也是,从最后一名突飞猛进,任谁都会眼红。再说了,故事的主角过得都不会太顺的。” “什么主角?”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们现在都是配角。现在的唐城,是孩子们的天下。” “可做这个出头鸟,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你总是这么杞人忧天,要是他没有这个能力,只能说林宗主和皇上选错了人。只能说,南景初和小北下错了注。” “洛洛不是棋子,他们,也只是选了一个未来……” 第两百零九章 不得上场 半个时辰之后。 洛亦风总算是缓过劲来了,连着单挑了五个人,虽然很累,但这比起洛亦风平时不要命的训练来说。缓这么一会儿,很轻易就能恢复实力。 洛亦风和蒋雅然打的时候,手里的剑已经换成了不得。 白子枫看见剑的时候还是很惊讶的,毕竟不得前两天还封着剑,毕竟,这可是妖族的东西。 虽然旁人很难看出来,但要有什么危险,白子枫可是真的担不起这个责任。 所以他坐在上面,心里不比斗场上的人平静多少。 蒋雅然看着洛亦风手里的剑,说道,“换剑,这不公平吧。” 洛亦风看了看自己的剑道,“这本来就是我的剑,何来不公平。况且,我换了一把没用过的剑,应该是我慌才对,你干嘛这么大反应?” 蒋雅然微微一笑道,“没关系,这不影响你输给我。” 洛亦风点点头道,“既然你这么自信,那我就不让着你了。” 蒋雅然微微一笑,拔出剑就冲了过来。 洛亦风紧退两步,说道,“杀气有点重啊。” 蒋雅然剑锋一转,步步紧逼。 洛亦风本来觉得她一个女流之辈,自己多少要让着她,但没想到蒋雅然这剑法,明显有下死手的嫌疑。 于是,他也没再客气,拿剑挡住了蒋雅然的剑,把她逼得后退了几步,让后突然一划,刺向侧面。 蒋雅然看着洛亦风的剑,刚才那一挡,她手腕被震得生疼。按理来说,看来这剑,当真是不容小觑。 蒋雅然躲过了洛亦风的攻击,仰身转到了洛亦风的背后。 洛亦风反应速度也很快,迅速转身挡住了蒋雅然的剑。 而且蒋雅然还没有站稳。偷袭不成,反倒陷入了被动。这下,蒋雅然真的要对洛亦风刮目相看了。 蒋雅然突然笑了笑,说道,“那就别怪我客气了。” 洛亦风还没有反应过来,蒋雅然已经逼近了他。丝毫不顾自己会不会被剑伤到。 洛亦风被吓了一跳,他是来比武的,又不是来杀人的,要是伤到她,谁知道她会不会讹人呢。 就在这一缩的空档,蒋雅然已经闪到了他面前。剑从洛亦风的脖子上划过。 洛亦风只觉得脖子一凉,但并不觉得疼。应该只是划破了一点点。 但是旁边的人看得不仔细,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蒋雅然本来还信心十足想再拖一会儿,可是洛亦风剑锋一转,剑已经抵在蒋雅然的脖子上了。 而且蒋雅然的手腕被他扣住,他稍稍一使劲,蒋雅然吃痛,剑掉在了地上。 这下是完全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所以洛亦风又赢了。 蒋雅然输得很不甘心,甚至有些惊讶。她应该没想到洛亦风竟然变得这么能打。而且洛亦风这次打得并不吃力。 可能是由于她太心急,所以洛亦风也没有留情面。出手也是猛了一些。 洛亦风放开了蒋雅然,转身下了场。 他摸了摸脖子,刚才被划伤的地方渗出的血很少。 洛亦风看着蒋雅然的眼神很奇怪,刚才那一剑,蒋雅然其实是有机会赢的,她要是及时收剑。 剑只要是架在洛亦风的脖子上,再反手制住他,完全能赢的。她为什么非要不痛不痒地来这么一剑呢? 洛亦风走了下来,擦掉了脖子上的血。 江莫晚在一旁看了看洛亦风脖子,担心道,“没事吧?” 洛亦风摇摇头道,“我没事。” 陈钧在一旁看着洛亦风,表情很复杂。 他站上比武台上,眼神还留在洛亦风身上。 洛亦风知道陈钧极有可能选择他,但是陈钧看向他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慌。 慕城看着陈钧投过来,不禁感慨道,“这个陈钧,怕不是和蒋雅然串通好要搞死你吧。” 这时,陈钧说道,“我选……慕城。” 慕城满脸问号地看着陈钧,有些搞不清楚他的脑回路。 洛亦风长舒了一口气道,“准备搞你了,去吧。” 慕城拿起他的秋白,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我们加油。” 说完,慕城就拿着剑上去应战了。 慕城自然是不会慌的,陈钧和他打,几乎没有什么胜算的。 他站在上去看着陈钧,陈钧的眼神却依然看着洛亦风。 慕城疑惑地看着他,说道,“喂,我在这儿呢,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了。” 陈钧反应过来看向慕城。 他拔出剑,并没有出剑的意思。 慕城看他这副磨磨唧唧的样子倒是先忍不住了,他出剑速度很快。 陈钧虽然有些心不在焉,但还不至于被一招击败。他拿剑挡住秋白,被慕城推得连退两步。 慕城看着陈钧说道,“你分心了。” 说完,慕城以极快的速度转到了陈钧身后,像拿短剑的姿势一样反手拿着秋白。 他在陈钧耳边说道,“你不认真,很无趣。” 说完,慕城一个帅气的收剑离开了。 陈钧转身之前,还是看了一眼洛亦风。 慕城走下来看着洛亦风,问道,“你这是太冷还是太热,怎么出汗了?” 洛亦风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看着手上的汗疑惑道,“我不热啊,就是,哈啊……就是有些困。” 洛亦风打了个哈欠。 慕城叹道,“你也觉得无聊吧,这个陈钧平时张牙舞爪和你针锋相对,今天却这么温顺,很可疑啊。” “哈啊……是吗?” 此时,沈年竹上了比武台。 她是不出意外地选了慕城。 沈年竹冲着慕城笑道,“你可算落我手里了,姐姐今天就是来削橙子的。” 慕城低声说道,“多大一会儿,让洛洛歇一会儿,他这会儿被快被打得没脾气了。” 沈年竹做了个了解的手势。 她把拾樱抛向空中,原地漂亮地转了一圈,又伸手接住了剑。站在原地故意凶巴巴地看着慕城。 慕城小声提醒道,“我是说拖时间,你不用这么敷衍吧?” 沈年竹轻咳了一声道,“我这是亮相,你懂什么?” 话音刚落,沈年竹一个空翻就来到了慕城的面前。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骤缩。 就差一点点,沈年竹就骑在慕城脖子上了。 慕城眼神闪了闪,害羞地别过头道,“这打着架呢,这么明目张胆地……不好吧。” 沈年竹太抬起腿一个横劈,勾住慕城的腰将身一转,绕到了慕城的身后。 她的剑就在那一刻,从慕城的耳边划了过去。 但是并没有碰到他,慕城只觉得自己的耳边一阵剑身划了过去。 沈年竹在地上站定,在他身后得意地说道,“要不是我手下留情,你已经输了。” 慕城转身单脚后滑,稳稳当当地站定,道,“看来这招叫美人计。” 慕城拿起剑来直奔沈年竹,沈年竹做好了防备的姿势。可是慕城快接近她的时候,却突然剑锋一转。 他向后弯腰绕过沈年竹的剑,伸手拉住沈年竹后面空着的那只手,猛地一用力。 沈年竹重心不稳,连人带剑躺在了慕城的怀里。 慕城稳稳地接住她,可是沈年竹剑也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第两百一十章 遭受暗害 这一剑明显就是慕城故意的。 但是沈年竹这样,既出不了剑,又挣脱不开慕城。根本没办法算输赢。 慕城一把将沈年竹扶起来,眯着眼睛笑道,“我也让着你。” 沈年竹半眯着眼,透露出危险的讯号。“你找死!” 慕城秒变严肃脸道,“我开玩笑的。” 可是沈年竹的胜负欲已经被激起来了,现在说这个,已经没什么用了。 沈年竹拿起拾樱,风一般的速度冲了过来。 慕城没办法,他又不能真的和沈年竹硬碰硬。说句不谦虚的话,要是这样,沈年竹这是在自寻死路。 那能怎么办呢,自己招惹的,只能自己解决了。 于是,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慕城被沈年竹满场追着跑。 虽然慕城不忍心打她,但是完全有自信躲过去。 白子枫在场上看着,对这两个人的幼稚行为不置可否。 方先生长叹了一口气道,“胡闹……” 赵芷岚在一旁说道,“我倒觉得,小宗主们应该会喜欢他们的。一个活泼闹腾,一个心思缜密又稳重。” 白子枫闻言,面露难色道,“可是……他们到底什么时候结束?” 众人看着场上,像斗蛐蛐似的你追我赶,看了好一会儿。 慕城看向洛亦风的时候,发现他的精神是越来越低沉了。 江莫晚迎上了他的眼神,示意他尽快。 于是,慕城跑着跑着突然停了下来。 沈年竹一个没留神,慕城已经绕到他后面,拿剑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沈年竹猛然停下了脚步。 慕城轻声说道,“和江莫晚打太危险了,还是我来吧。” 说完,慕城收了剑,看着沈年竹认真地说道,“洛洛有点不对劲。” 沈年竹这才留意到在场下靠江莫晚肩膀未遂,被江莫晚一根手指头撑着脑袋的洛洛。 她走下了场,慕城看着江莫晚点了点头。 江莫晚晃了晃洛亦风让他清醒一点,便上了台。 慕城小声问道,“他怎么了?” 江莫晚摇了摇头,“不知。” 慕城看着洛亦风疑惑道,“不应该啊,他刚才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这么困……” “得罪了。” “啊?” 慕城还没反应过来,脖子突然一痛,江莫晚已经绕到他身后拿剑抵着他的脖子了。 慕城憋着一口气,痛呼道,“关心归关心,你能不能……” “叫他来。” 慕城忍着痛走下了比武台,脖子有种落枕的感觉。 慕城走下来,看着洛亦风说道,“再坚持一会儿,最后一场了。” 洛亦风长舒了一口气,努力睁了睁眼睛,问道,“怎么这么慢?” 慕城不禁抱怨道,“再快我扭的就不是脖子了,是世界观。” 洛亦风上了比武台。 慕城由于脖子疼,头不得不歪向沈年竹。 沈年竹用手戳了戳,笑道,“有那么疼吗?” 慕城黑着脸道,“我不想回忆。” 再看场上的两个人。 洛亦风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江莫晚担心地问道,“撑得住吗?” “哈啊……”洛亦风没有说话,拿着剑挥了挥,示意江莫晚动手。 江莫晚也没有客气,手里的离倾瞬间朝着洛亦风的方向刺了过去。 但他还没靠近洛亦风,洛亦风就失去重心向后倒去。 江莫晚见势,剑锋一转,剑背撑在了洛亦风身后,将他用剑挑起,一把扶住了。 洛亦风被突然的失重吓得清醒了几分。 白子枫在上面看着,也是被吓了一跳。但是看见洛亦风被扶起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赵芷岚在一旁看出了白子枫的小心思,她笑道,“看来你也很想让他赢。” 白子枫担心地皱着眉头,说道,“我就觉得他有些奇怪,害怕他受伤。” 赵芷岚看着场上的两人叹道,“我怎么觉得,有人比你还害怕呢?” 两个人话音刚落,只听得场上一声怒吼:“洛亦风!” 大家的注意力全部被吸引到了场上。 洛亦风听见这个声音也清醒了不少,他见江莫晚这样生气的语气下,却带着万分忧虑的神情。 瞬间意识到,这副语气和神情,都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他后退了两步,咬了咬牙道,“我……你不用让着我。” 说完,他吃力地拿起剑向江莫晚刺去。 江莫晚没有躲闪,因为洛亦风的方向本就是歪的。 洛亦风知道自己没有失手,但他现在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完全没办法提起精神。 这种感觉又无助,又莫名觉得有一种挫败感。 江莫晚往旁边一伸手,洛亦风便整个人挂在了他胳膊上。 洛亦风撑着他的胳膊站了起来,一只手紧握着剑。说道,“再,再来。” 江莫晚刚想问他状态,只见洛亦风指着他的剑正慢慢往下垂。整个人突然失重砸向他。 洛亦风落在江莫晚怀里的时候,江莫晚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时,林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了出来,一把接煮了洛亦风。 江莫晚看见林致的时候,愣了几秒,最后还是将洛亦风松开了。他的半边手臂已经被染红了。 刚才洛亦风倒下去的时候,手里的剑还没有完全松开。无意间伤到了江莫晚。 林致有些担心地说道,“一起去医局,包扎一下。” 于是,林致一把抱起洛亦风火速离开了现场。江莫晚拿着离倾和不得,也追了上去。 白子枫有些慌了,但是林致刚才走的时候看了一眼他,他瞬间就明白了。 沈年竹和慕城刚想去看,白子枫站起来喊道,“比武终止,结果暂代,都在原地等着,不许跟。” 慌乱中,陈钧看向蒋雅然,她此时显然也有些慌了。她一定误以为刚才江莫晚袖子上的血是洛亦风的。 林致抱着洛亦风很快就来到了医局,把他交给医师之后,他就在旁边守着,江莫晚也站姿一旁看着。 林致叹了一口气,嘱咐旁边的人道,“去请方先生。” 那人点头,连忙跑去找方先生了。 林致长吁了一口气道,“他没什么事,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方先生药草的缘故。” 江莫晚疑惑道,“方先生的药草?已经快一个月了,怎么会呢?” “不知道,所以叫方先生来看。”林致看向江莫晚胳膊上的伤,说道,“跟我来。” 说完,林致兀自向旁边的小隔间走去。 江莫晚看着洛亦风的方向犹豫道,“可他……” “他不会有事的。”林致看江莫晚不放心的表情,问道,“本宗说话,也不听吗?” 江莫晚从刚开始就觉得这个人气场不一般,而且敢贸然来抢人,应该不是普通人。 现在算是确定了,这就是他们那个一直消失的宗主。 于是,江莫晚乖乖跟着林致来到了小隔间。 林致让他坐了下来,走过去拿了一些药粉和清理伤口的纱布,棉花,然后坐在了江莫晚对面。 他掀开江莫晚的袖子,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赫然眼前。 江莫晚有些拘谨的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林致抬眼看着他,问道,“自己来?你是有八只手吗?” “我……”江莫晚冷静地看着自己的伤,说道,“习惯了。” 第两百一十一章 宗主收徒 林致不禁觉得有些心疼,他看着江莫晚的胳膊,叹道,“还是十八岁的孩子,习惯你个头……疼吗?” 江莫晚莫名觉得林致这句话没来由的暖。 当年他额头受了伤,南景初不小心看见了,他怯怯地缩回了手,却被南景初一把扯了过去。 南景初当时也问他,“疼吗。” 他坚决地摇摇头,但南景初却突然一笑道,“不疼你个鬼啊,这要是以后结疤,长大变丑了怎么办。” 南景初当时上药的样子,江莫晚还记忆犹新。不过说是记忆犹新,多半是因为南景初的手劲实在太大。 他当时也是忍了很久才没有哭爹喊娘。 相比之下,林致就温柔多了。 他拿着用酒沾湿的棉花,轻轻在伤口周围擦拭着血迹。满脸认真,还皱着眉头,像是自己受了伤一般。 江莫晚觉得有些疼,呼吸声突然重了一些,有被他极力掩饰回去了。 林致抬头看着江莫晚,问道,“疼吗?” 江莫晚摇了摇头道,“不疼。” 林致低下了头,扔掉了带血的棉花,拿起药粉洒了上去,然后飞快地拿起纱布包好。 他包好之后就起身出了房间。 江莫晚所有的疼被积攒在一起,在林致出去之后。他倒吸一口凉气之后,长舒了一口气。 他不紧不慢地收拾好了药粉和纱布。 走出去看着林致,说道,“多谢宗主。” 林致道,“方先生说,睡一觉就好了。” “确实是方先生的药所致吗?” “是。”林致回头看着江莫晚问道,“你不关心自己,倒是很关心洛洛啊?” “我手没有什么大碍。”江莫晚看着林致问道,“宗主,此时,还请不要告知旁人。” “你是怕洛洛醒来会自责吧。” “这不是他的错。” “那胜负如何定呢?你想让我判他赢吗?” 江莫晚沉默着,当是默认了。 林致轻笑道,“我也希望他赢……可是我算他赢又能怎么样呢?你觉得这样他会开心吗?” 江莫晚顿了顿,他又何尝不懂洛亦风呢。要是这么容易就接受他的恩惠,他就不叫洛亦风了。 “我可以算他赢,不过……那件事我不会让他参与的。”林致团一笑道,“他要是受点伤,我恐怕会被追杀的。” 江莫晚有些不解,但是他没有再过问。 林致转身问道,“想做子枫的亲师弟吗?” 江莫晚不会听不懂林致这话的意思,他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林致。 林致看江莫晚这副腼腆又冰山的模样,笑道,“你的性格和他很像,要是那只猫在,他一定很欣赏你。” “猫?” 林致笑着摇摇头道,“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他,一会儿就回来。” 江莫晚点了点头就出了房间。 林致走进了洛亦风再的房间,看着躺在床上的洛亦风,叹道,“没想道这孩子已经长这么大了。” 这时,唐辞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他走出来,坐在床边捏了捏洛亦风的脸。 林致走过去打开唐辞的手,心疼的说道,“你再给我捏坏了。” 唐辞义正言辞地看着洛亦风,叹道,“啧啧,你看看,这孩子,一看,就有太子的面相。” “幼稚。”林致看着洛亦风说道,“他现在,可是真正的妖王了。” 唐辞站起身来,秒变严肃,说道,“是啊,刚有祸乱,不得就解封了,看来钟离先生也坐不住了。两位妖王都选了他,他也确实算当之无愧的妖王了。” “我以前还以为妖灵石是妖王的传家宝,谁想到他们选妖王这么随性。” 两个人相视一笑。 唐辞挑挑眉道,“那也不影响,妖王又怎么样,这皇位我还就给他了,谁敢说一个不字?” 林致耸耸肩道,“他现在可是我门下弟子,我不放人,你也休想从我这儿带走他。” “不过啊……这孩子还是得历练历练。”唐辞掐了掐他的胳膊,说道,“孩子还小,得注意营养……还有啊,平时多带带他。” 林致赞同地点点头道,“放心吧,为了让他健康成长,我已经有计划了……” 林致和唐辞跟挑白菜一样分析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比武场上还有几十位等着呢。 两个人到的时候,所有第听说宗主回来了,都齐齐地列成两排恭候着。 尽头就是比武场。 唐辞小声说道,“你门下弟子迎接你,都跟参加婚礼似的吗?” 林致小声回答道,“他们都怕我,气氛就严肃了些。” 说完,林致做了个请的手势。 唐辞先行走了过去,方先生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应该是猜到唐辞也回来,所以看完洛亦风就回房间去了。 唐辞走了过来,白子枫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唐辞点点头道,“你们继续,我就是来旁观的。” 林致走了过来,严肃地看着白子枫问道,“除了洛亦风,其他人都在这儿了吗?” 白子枫回道,“回宗主,人都在这儿了。” 这时,突然在远处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我们还没来,怎么算是齐了呢?” 这时,大家看见远处飞过来两个白衣少年,那是曾经四方玄山统一的衣服,现在除了他们,也就只有唐辞那里有这个样式的衣服了。 来者正是鹿白和程阳。 他们刚才也和林致一样,已经来了很久了。他呢一直躲在一旁偷偷看着场上的状况。 下面的弟子都爱小声议论,就连林致都不经常见到,更别说是归隐十年的皇上和小宗主了。 这次的比武,真可谓是来了就是赚了。 就连白子枫和赵芷岚都没有见过这两位小宗主,就更别提被人了。 慕城在下面歪着脖子感慨道,“今天谁烧高香了,这么多神仙。” 慕城说完旁边没有人回应,再看沈年竹,俨然一副乖宝宝的尊容,一句话都不说。 “你怎么了?”慕城道。 沈年竹道,“嘘~顶头上司在。” 慕城看着唐辞,瞬间一切都明白了。 再看唐辞,看见鹿白和程阳,瞬间跟见到亲人一样。 唐辞惊喜道,“你们怎么来了?” 鹿白说道,“宗主说找到宝贝了,我们不来岂不是亏了?” 程阳笑了笑,和鹿白恭恭敬敬地冲着唐辞和林致行了礼。 林致也笑道,“你们终于回来了,这是不是证明我可以光明正大偷懒了?” 鹿白一把揽住程阳说道,“我们恐怕不太方便。” 程阳伸手将鹿白的手拿了下去,“别理他。其实我们这次回来,本就打算多待些日子的。” 鹿白道,“所以,今年我们亲自来收徒弟了。” 林致看向新弟子的方向,指了指江莫晚,说道,“除了莫晚,随便你挑。” 鹿白看了看江莫晚,小声说道,“这个人我降不住,不会跟你抢的。” 鹿白眼神移向慕城,叫道,“那个歪着头的小朋友,愿意跟我走吗?” 慕城突然被点名,脖子一下子就好了。 鹿白不忍地看着他的脖子道,“你没事吧。” 当然有事,别说是慕城了,其他人都不像是没事的人。这可是小宗主亲自选的第一个徒弟,羡慕嫉妒当然都少不了了。 (至于江莫晚,大家都觉得这是实至名归,所以只剩羡慕了。) 第两百一十二章 靓仔叙旧 程阳看向慕城旁边的低着头的沈年竹,对林致说,“我觉得,低着头的那个丫头不错。” 林致转过头问白子枫道,“她怎么了?” 白子枫看了看唐辞,说道,“许是陛下在的缘故吧。” 唐辞解释道,“这孩子叫沈年竹,是锦衣卫的人,见到我多少会有些拘谨。” 鹿白笑到,“陛下从未谋面,都能调查的清清楚楚,也难怪这孩子害怕。” 唐辞道,“我只是让李晗送了画像给我,认识一下罢了。” “那你还想查清生辰八字才行吗。”林致笑着叹了一口气,对着白子枫说道,“我们要去叙叙旧,剩下的事交给你了。” 白子枫有些为难地看着林致,“可是宗主,不是说好收四名弟子吗?还有,内门弟子怎么算?洛亦风怎么办?” 林致想了想,说道,“今年只收三个,内门弟子由你挑选。至于洛亦风……算外门弟子。” 白子枫对林致的这个安排有些惊讶,他找了林致这么久,而且林致现在的成绩并不弱于其他人,怎么会这么安排。 林致看着下面的人道,“不是收八个内门弟子吗?除了他们三个人,还有刚才参与比武的人里你再轩几个,刚刚好。” “可是洛亦风……” “按我说的做。” 说完,林致和唐辞,还有鹿白程阳都转身走了,方先生也不在,就剩白子枫和赵芷岚两个人了。 这真可谓是……有的人来了,但还不如不来。 白子枫叹了一口气,说道,“刚才参加比武的人都移步大殿吧。” 白子枫转过身往大殿走去. 赵芷岚在一旁问道,“洛洛明明算赢,怎么算,也应该是内门弟子才对,为何让他去做外门弟子了?” “宗主安排,应该有他的道理。”白子枫叹道,“谁知道宗主都在想什么呢?” 大家跟着白子枫进了大殿,白子枫看着江莫晚说道,“以后就是我的师弟了,回去收拾收拾,搬去宗主的院子里,平日练功吃饭,都在那里。” 江莫晚点点头。 白子枫看向沈年竹和慕城道,“两位小宗主没回来过,等下还要麻烦你们去打扫一下。” 沈年竹疑惑道,“不是说宗主往年会替两位小宗主收弟子吗,那我们是不是也有师哥啊?” 白子枫有些为难地看着他们道,“其实,这十年,也只收过两位师哥。年纪与我相仿,本是管理外门弟子的,但是近些日子在闭关,所以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来。” 慕城捂着脖子问道,“所以,四间房只有我们两个人去收拾吗?” 白子枫点点头道,“辛苦你们了……哦,不过只有三间房,应该不会太吃力。” “等等。”沈年竹犹疑惑道,“程宗主和鹿宗主还有还有我们两个人都住在一起的话,三间房,难道……” 慕城好沈年竹神情复杂了对视了一眼。 “两位宗主住一起。”白子枫看慕城又要问,连忙说道,“别问,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安排完他们三个,剩下的人才是头疼的问题。 陈钧和蒋雅然已经沉默了好一会儿了,也不说话,表情都很严肃。 白子枫扫了一眼剩下的七个人,看着平时总喜欢跟着陈钧的那两个人,说道,“你们两个人和洛亦风,都算外门弟子。一会儿会有人带你们去。剩下的人,恭喜你们。” 陈钧听到这个消息,既没有开心,也没有为他那两个跟班生气,甚至一点表情都没有。 他看着蒋雅然突然开心起来,不禁在想:她刚才不是在担心洛亦风会不会出事,而是在担心自己吗。 白子枫看着留下来的人说道,“一会儿芷岚会安排其他人的,正式拜师的时间,宗主会通知的。没什么事,都先回去吧。” 大家有的喜,有的悲,行了礼便都出去了,赵芷岚也跟着出去安排他们的去处了。 只有江莫晚留了下来。 白子枫看着江莫晚,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江莫晚欲言又止。 白子枫叹道,“是因为洛洛的事情吗?” 江莫晚不解道,“为什么?” “我只能告诉你,宗主一定是为了他好,他这么安排,应该有他的道理。” “可是他……” “他打赌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了。”白子枫顿了顿道,“你应该也不想让他陷入危险吧?” 江莫晚没再说话,他本来是很纠结的,但是他又很能理解洛亦风的心情。这么一来,他也不好判断这件事是好是坏了。 白子枫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回去吧……还有宗主在,他不会让洛洛有事的,洛洛担心的事他一定会解决的。” 说完,白子枫出了门。 江莫晚的心里,充满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结。 话说林致带着唐辞还有鹿白程阳来到了他的房间,大家都有十年未见了。 岁月在他们身上留下的印记不深,唯有心上是最深的。 唐辞问道,“这些年你们过得还好吗?” 鹿白轻笑道,“陛下只手遮天,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唐辞无奈地笑了笑,“你这些年可真是越来越不羁了,不过,我喜欢你这性格。” 程阳在一旁无奈道,“我们这些年那里都去,一直居无定所。但是门内事务,我们一直有留意,这次听说又有事情发生,才想着回来看看。” 鹿白接着说道,“还有,听说小北姐当年所救的那个孩子回来了……对了宗主,你刚才说的那个洛洛,就是那孩子吧。” 林致点点头道,“没错,而且,那孩子现在已经是妖王了。他身份特殊,这件事,还需要对外界保密。否则妖王之位空缺多年,现在突然被一个小孩子占了,难免有人会动别的心思。” 程阳恍然大悟道,“所以宗主将他归于外门弟子,是不想让他出头,这样就会少很多危险了……这样想来,也不失为一良策。” 唐辞赞同地点点头,“正好也让他多历练历练,以后的路才能放心交给他去走啊。” 鹿白在一旁叹道,“小孩子的事情,大人就不要管了。我们十年未见,你们就没有什么好奇的吗?” 大家都笑了,以前总说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能插手,鹿白这里理论倒是闻所未闻。 其实大家都没有改变,改变的是时间。人人都各怀心事,但是彼此间的情感,却是从未更改。 就拿唐辞来说吧,他这些年并非不想知道鹿白好程阳的消息。 如果他想知道的话,他随时都能知道。可是知道又如何呢,和方若纯有关的人和事,知道再多都没用。 不是他却关于他的消息,唐辞总会觉得伤感。对方先生的感觉的如此,对鹿白和程阳亦是如此。 唐辞说不清这是什么情感,或许大家都会有这种感觉吧。对那些痛苦的回忆,或是怀念,或是叹气,又或者说是害怕……谁知道呢。 大家都牢牢记得十年前的那个冬天,有些人,终究是没有等到春暖花开…… 第两百一十三章 分析大师 而正当林致他们忙着叙旧的时候,别的人却是忙得不可开交。 江莫晚飞快地收拾好了房间,便回了医局。 他一直替洛亦风保管着不得,此时坐在洛亦风床边,才来得及仔细看看这把剑。 江莫晚其实一直都很好奇,洛亦风刚才比武的时候,明明没有用什么力气,整个人如同飘絮倒了下去,可是他胳膊上的伤口却莫名很深。 洛亦风一定是无意的,那么其中端倪,一定在这把剑上。 江莫晚捏住剑柄,他使劲想拔出剑一探究竟。 但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拔不出来! 江莫晚看着剑,满脸疑惑,洛亦风明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拔出剑,为什么他不行? 难道说,这剑认主? 江莫晚正百思不得其解,旁边的洛亦风突然翻了个身。 江莫晚只感觉自己被狠狠踢了一脚,他险些就从床边滑下去。 洛亦风翻身之后似乎还是不太满足,满床摸索着,像是非得抓住什么东西一样。 江莫晚伸手轻轻推了推洛亦风,谁知道这家伙非但没有醒,反而一把抱住了江莫晚的胳膊。 幸好啊,他抱得是没受伤的那条,否则这个力度,非得吧伤口撕裂了不可。 听着洛亦风再次安稳睡着时淡淡的呼吸声,江莫晚莫名觉得有些心安,竟然有那么一丝丝不舍叫醒他…… 当然,前提江莫晚另一条胳膊撑得住的话,还有,如果洛亦风没有流口水的话。 江莫晚使劲抽出手道,“洛亦风!醒醒!” 洛亦风被江莫晚抽手的动静给晃醒了。 他微微睁眼,便立刻觉得一阵头疼欲裂。就好像被人一闷棍打醒的似的。 江莫晚看见他痛苦的样子,又突然关心道,“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洛亦风没有答话,凭着自己的力气挣扎着爬了起来。 他半眯着眼睛看着周围,除了江莫晚,什么都觉得陌生。“这是哪儿?” 江莫晚,“这是医局,你刚才昏倒了。” 洛亦风扶着头,慢慢睁大了眼睛。“我昏倒了?” “放心吧,你没什么大碍……” “那比赛呢,白师兄有没有说什么?” 洛亦风满脸期待地看着江莫晚。 江莫晚心里突然有些乱,洛亦风对结果比自己的身体还看重,他要是知道了结果,心里一定会失落吧。 洛亦风忍着头痛在江莫晚面前挥挥手道,“你睡着啦?问你话呢?” 江莫晚愣了愣道,“我赢了。” 洛亦风有些失落地点点头,低声道,“情有可原……那,白师兄有没有说什么?” 江莫晚看着洛亦风的表情,说道,“你没办法参与调查了,而且……你现在是外门弟子,本是无权过问这些事的。” “外门弟子?”洛亦风对结果显然还是很失望的,毕竟他这些日子付出了那么多的精力,一定不会希望是这样的结果的。 江莫晚留意到了洛亦风的失落,连忙解释道,“这是宗主的决定,宗主是不想……” 洛亦风失落道,“宗主回来了吗……那结果,应该都出来了吧?” 江莫晚点了点头。 洛亦风看着江莫晚神情凝重的样子,问道,“宗主,应该收你为徒了吧?你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江莫晚盯着他的眼睛,眼神里除了担忧,还含着一丝歉疚。 洛亦风避开他的眼神,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宗主收你为徒是好事,我又没有想和你争这个位置。” “可是……” “没事……”洛亦风笑道,“自己技不如人,愿赌服输呗。外门弟子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不用整天操心。这于你是件喜事,开心点,我恭喜你。” 江莫晚听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不放心,他能理解洛亦风的挫败感。这件事对他是喜事,可是相比之下,朋友对他更重要。 洛亦风看着江莫晚,神情严肃而失落地问道,“你这是在可怜我吗?” 两个人相视良久,洛亦风突然笑道,“别悲天悯人了,机会没有了可以在争取,你这么看着我,我会觉得你对我没信心的。” 江莫晚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洛亦风看着江莫晚没有回答。 两个人就这样陷入了沉默。 而此时,相比于他们的沉重气氛,沈年竹和慕城那边就好多了。 他们的气氛,很欢快,就跟房间每个角落都弥漫着的飞舞的尘埃一样欢快。 慕城在一旁捏着鼻子,说道,“要不然,我们先出去避一会儿,等灰都落下去在打扫吧?” 沈年竹皱着眉头,便收拾边回答道,“落下去一会儿也得扬起来。” 慕城无奈地看着沈年竹说道,“你,你轻点儿……” 沈年竹转过头看着慕城,突然疑惑道,“你不觉得今天洛洛受伤的事有些蹊跷吗?” 慕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我也觉得蹊跷,不过他的伤倒不是重点。比起这个,我觉得洛洛最失落的,应该是输了比赛,我觉得,他很在意这次比赛的输赢。” “在意输赢也能理解……但输给江莫晚,也是意料之中的吧。” “你不了解他们……”慕城长叹一口气,分析道,“以江莫晚的个性,就算赢了比赛也不会心安的。他看重的,不是比赛,是人。” “重情重义,这不是挺好的?” “是挺好,可洛洛这个人,你平时看着他活泼开朗大大咧咧,其实心思很细,自尊心也很强。这个时候安慰他,还不如直接去奚落他。” 沈年竹有些不解道,“人都输了还奚落他,这样真的好吗?” 慕城叹道,“怎么解释呢……有时候,朋友之间玩儿玩儿闹闹事情也就过去了,偏偏这种不痛不痒的安慰,反倒让人觉得不自在,甚至会多想。” 沈年竹赞同地点点头道,“说得有点道理啊。” “而且,江莫晚这个人啊,想得太多。本来自己不觉得怎么样,但是他的出现,会让你放大对一件事情的情绪。” 沈年竹露出一副不解的神情。 慕城想了想,解释道,“这么跟你说吧,江莫晚现在如果去安慰洛洛,洛洛很有可能会觉得江莫晚在同情他。所以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这么严重吗?”沈年竹若有其事地想了想,突然疑惑道,“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可能是……天赋吧。”慕城耸耸肩表示无奈。 沈年竹顿时想把手里的抹布扔过去糊他脸上。 慕城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不过,洛洛做了外门弟子,这件事倒真让我有些意外。我看宗主和师兄对他挺好的,不应该是这样的结果啊。” 慕城说完这话,再看沈年竹,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沉默着不说话了。 她表情有些莫名的失落。 慕城不解道,“你怎么了?” 沈年竹严肃地看着慕城,说道,“宗主都回来,你哥哥是不是会会再来玄云剑宗要人……你会不会很快就要走了?” 慕城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愣,他今天确实有些兴奋过头,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现在想想,他的事情好像比洛洛的,还要严重那么一点点。 第两百一十四章 护短大师 鹿白和程阳和林致他们聊了一会儿,便去找方先生了。 不管怎么样,方先生也算是他们的叔父,既然回来了,于情于理,总要去问候一下的。 方先生在房间正在房间看书,看见鹿白和程阳过来,也没有什么反应。 鹿白和程阳进了房间,齐声道,“方先生好。” 方先生放下了书,看着程阳鹿白沉默了好一会儿。 鹿白和程阳也不敢说话。 “还知道回来?” 鹿白和程阳已经做好了要挨骂的准备,正当他们做好了被骂的准备的时候,方先生突然说道: “这次回来多待些日子吧,别让林宗主一个人操心所有事了。”方先生叹了一口气放下了书,问道,“近来如何?” 程阳愣了愣,鹿白看方先生没有要生气的意思,连忙说道,“我们挺好的。” 方先生看着鹿白和程阳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就好,回去休息吧。” 两个人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就出去了。 鹿白和程阳出了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程阳叹道,“看来方先生还是很难接受。” 鹿白无奈地笑道,“现在肯跟我们说话,已经算是让了一大步了……” 程阳神情有些失落。 鹿白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问道,“在想师哥吗?” 程阳点了点头道,“当年方先生最看重的就是师哥了,他膝下无子,可以说是将师哥当做亲儿子一般对待,可惜……” “我想他真正难过的,应该不是师哥选择了唐辞。他只是可惜,一个孩子,正是最好的年纪,就那么陨落了。” 程阳看着鹿白认真地说道,“答应我,不许出事,就算我出了事,你也不许做傻事,知道吗?” 鹿白一愣,故作生气地在他头上一敲道,“说什么傻话呢,有我在,你能出什么事。” “可是……” “再乱说话,你明天别想动弹了。” 两个人说这话的时候,正好走到院子门口。 程阳一抬眼就看见慕城和沈年竹两个人浑身是土,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面对面发呆。 两人进了院子,鹿白轻咳了一声,问道,“你们这是收拾房间呢,还是拆房子呢,怎么这么大的土?” 程阳留意到两个人的情绪,问道,“出什么事了,闷闷不乐的?” 慕城和沈年竹不知道从何说起。 鹿白在他们旁边坐了下来,“是因为倾风剑宗的事吗?” 慕城抬眼看着他,“您知道?” “刚才宗主都告诉我了,说那个什么慕意空竟然来宗内抢人了。”鹿白生气地叹了一口气,“哼,竟然敢来抢我的人!” 沈年竹失落道,“宗主要是碍于慕宗主的面子让慕意空把人带走,我们也没有办法。” 程阳道,“你放心吧,宗主不会同意的。” 鹿白解释道,“宗主平时面对你们的时候是会有些严肃,但他这人最是护短,若是宗主想让你留,他们想带也带不走。” 慕城和沈年竹闻言,脸上的表情突然开心了起来。 程阳笑道,“既然不难过了,好好去收拾收拾吧。” 鹿白故意嫌弃地看着慕城,说道,“你要是这个样子,宗主可能直接把你扫地出门了。” 慕城还没有说什么,沈年竹倒是当了真,一把拉起慕城就往外走去。 程阳看着沈年竹这真性情的样子,不禁笑道,“这孩子倒是和你有几分相似。” 鹿白邪魅一笑,凑近道,“是因为这个才收她做徒弟的吗?” 程阳无奈地看了鹿白一眼,起身回了房间。 这一天结束了,可是真正难熬日子,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 洛亦风一大早就被带去了外门弟子的居处。这里离宗主的住处其实并不远。 可虽说不远,要去一趟还是比较费劲的。外门弟子除了平时练习之外,还要做很多杂务,当然,工作量并不多。 洛亦风虽然有些失落,但并不觉得外门弟子不好。他失落只是因为没有办法去查案。 但是现在宗主和小宗主,甚至皇上都回来了,应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他真正觉得遗憾的事,是钟离先生说这本是他该去做的事。 而他现在连去做这件事的资格都没有。 可是他就算是难过也不会表现地那么明显。于是,他怀揣着无比挣扎的心情,来到了外院。 不巧的是,陈钧的那两个小跟班居然跟他住一起。 现在虽然陈钧没办法找他的麻烦,但是他总觉得这两个人小跟班对他的‘仇恨’不比陈钧少。 他一进门,就看见那两个人字正在收拾东西。 这两个一个叫贾远,一个叫何异。 洛亦风叹了一口气,没有理他们,兀自收拾着自己的床铺。 贾远笑了笑道,“这么厉害的主都来了外院,真是我们的荣幸啊。” 何异笑道,“不是实力问题,那看来还是人品问题了。宗主可能对他有意见吧。” 洛亦风站起身来,问道,“你们有事没事?” 何异坐下来看着洛亦风,说道,“还想跟我们动手吗……嗯,我们确实是打不过你。” 贾远说道,“在这里私自斗殴可是要被请出宗门的,慎重啊。” 洛亦风走过去,一只脚踩在床榻上,看着他们两个人说道,“我是不轻易动手,可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学市井泼妇那一套,私自斗殴怎么样,我想打就打了。” 说完,洛亦风便兀自收拾自己的房间去了。 这两个人确实是有些害怕洛亦风的,但是洛亦风这么做,换来的可不是收敛,而是忌惮。 洛亦风收拾完东西便出了门。 早就说过外门弟子没那么轻松的。 洛亦风刚一出门,就听见旁边有人看着他的方向窃窃私语。他正疑惑,突然过来一个人将一箩筐的衣服放进了他的手里。 洛亦风不解道,“干嘛?” 那个人理直气壮地说道,“你新来的吧,把这去洗了。” “你……” “你什么你,别以为有江莫晚罩着你就可以什么都不做了。” 洛亦风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这个谣言怎么说过去了一月有余了。他哭笑不得的是,现在竟然还有人在误会。 那人放下衣服就走了,留下洛亦风在原地一脸懵。 那还能怎么办呢,洗吧。 于是,洛亦风抱着那堆衣服,从早上洗到了下午。 这里的人,大家都在忙各自的事情,谁都没有空搭理谁,这样也好,就不用费心思打交道了。 一直到下午,洛亦风才有空档回去休息休息。 他一进房间就瘫在了床上,现除了床,他就没有别的依靠了。 突然,他听见门外有人敲门。 洛亦风拖着长长的尾音回答道,“屋里没人~” 屋外的人似乎也没什么耐心,门突然自己就开了,为门外的人让出一条道来。 洛亦风不耐烦地从床上爬起来,问道,“都说了没人没人!” “你不是人吗?” “你谁啊?” “林致。” 第两百一十五章 血石重现? 进来的这个人正是林致。 但是洛亦风却不认识他,林致抱着他去医局的时候,他已经不省人事了,当然不认识他。 “林致,所以你到底有……”洛亦风骂道一般,才想起来他们还有个宗主叫林致,“您,怎么来了。” 洛亦风站了起来顺了顺床铺上的褶皱。 林致开门见山道,“子枫是不是送过你一把剑?” 洛亦风记得白子枫说过,他送的那些剑都是林致收藏的,他现在不会是来要回去的吧。 洛亦风连忙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起来,说道,“嗷,在这儿!” 林致接过剑,拔出来仔细想了想,又扔给了洛亦风。“这把剑你好好拿着。不得呢?” 洛亦风有些犹豫。 林致问道,“怎么,怕我偷你的剑?” 洛亦风连忙摇摇头,他拿过不得交给了林致。林致看了看剑身,用力一拔,结果是他也拔不出来。 林致叹道,“这把剑以后不要用了,我暂且替你保管。” “不行!”洛亦风毅然决然地说道,“这是……这是我很重要的人留给我的。” “我知道。”林致看了看不得,说道,“我不会动它,我会把它放在我的藏剑阁,你可以虽是去看。但以后练剑,不惜用这把。” 洛亦风还是有些抗拒地为难道,“可小不点儿不顺手啊。” 林致看了一眼送洛亦风的那把剑,问道,“你叫它什么?” “小……小不点啊。”洛亦风吞吞吐吐地解释道,“我原来是叫它小不得的,但是……” “以后不许这么叫。”林致神情显然有些不悦,“以后叫它长生剑。” 洛亦风小声嘟囔道,“长生有什么好的……” 林致有些生气,抬手假意要打洛亦风。“你小子……” 洛亦风下意识缩了缩,可是林致并没有真的打他。 林致叹道,“以后用长生,记住,不要对别人提起不得的来历,知道了吗?” 洛亦风点了点头。 林致拿着不得要出门,洛亦风突然叫道:“宗主!” 林致回头道,“怎么了?” “您……您认识,小北姐姐吗?”洛亦风有些期待地看着林致。 “认识。”林致既不惊讶也没有隐瞒,坦然问道,“怎么了?” “你是小北姐姐的弟弟吗?” “是。”林致故意带着怀疑的表情,笑问道,“你不会想靠关系上位吧?” “我……” “那我跟她不是很熟,我们姐弟关系很一般。” “不是,我是想……” “行了行了。”林致无奈地笑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再打听以前的事了,你只需要知道,你的小北姐姐什么都没做错。她该报的仇都报了,该了的心愿也已经了。” “还有……”林致顿了顿说道,“不要对妖族存在偏见,即使天下人都说他们是错的。在他们的世界,他们也只是普通的百姓而已。” 洛亦风点了点头道,“我对妖族从来没有过偏见的。” “早说啊。”说完,林致颠了颠手上的不得,就出了门。 洛亦风皱着眉头,他刚才想问的问题一个都没问,还被人撬走了剑,这是什么操作。 而且,为什么林致对小不点儿的名字这么重视,他也很不解。 林致出门的时候,心里也在想,一把剑的名字而已,他刚才情绪表现得确实是有些过激了。 但是,那把剑是林致用佟思繁的长生木和金属和融的,佟思繁一死,长生木日渐有了腐烂的迹象,他为了让长生木能保留下来,只能把它和剑融为一体。 也算是留个念想了。 现在这把剑给了洛亦风,也是机缘巧合了。想起来,当时佟子真害了洛洛一家,现在这样,算不算是父债子偿呢? 当然,这只是玩笑。 前尘旧事再提也没有意义,他也无心去想这么多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还有更重要的事。 林致放下了剑,就来到了医局,唐辞已经在这儿等了有一会儿了。 “你来了?正好,你过来看。” 林致好奇地走了过去,问道,“怎么了?” 唐辞看着太子上的尸体,说道,“这就是今天早上新发现的尸体,死因和之前的几个一样。” “所以,你觉得还是有若人想取心尖血铸血石吗?” “应该没错。” 林致叹道,“可张成死了,没人会操纵怨灵了。封阴锁和妖灵石都已经毁了,应该也不是为了引出怨灵。那这个人铸血石的目的是什么呢?” 唐辞摇摇头道,“不知道。但是当年之事知道的人应该不多,连张成都已经死了,还有谁会知道这件事呢?” 唐辞和林致满脸疑惑地相视一眼,现在是毫无头绪。 林致想了想问道,“江梦岚是不是也知道这件事啊?” “就算他知道,也不应该是他吧。他现在还在桐州,只是隐姓埋名。而且在深山老林里,藏得比我都深。” “你怎么知道?”林致鄙夷地看着他,问道“你不会是还调查了他吧?” 唐辞尴尬地笑了笑道,“这个,是他自己告诉我的。” “自己告诉你?” “是啊,他当年告诉我,他要从此避世,除了一些客套话,他还说。桐州的人和事希望我都不要过问,因为南景初的人几乎都在桐州。” 林致有些不解道,“为什么不能过问,这是什么亏心事吗?” 唐辞叹道,“可以理解,应该只是不想让旁人打扰他们的生活吧。况且,实际上我也没什么兴趣。我只要知道他们安分守己就好。” 林致鄙夷道,“你偷偷了解玄云剑宗,让李晗来查岗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 唐辞拍了拍林致说道,“那叫视察工作。” “视察你个头……”林致无奈地他了一口气问道,“你知道他美女安分守己,所以这件事,不是南景初的人干的吧?” “不是。” 林致点点头道,“不是他干的,那就有必要查查张成的人了”。 “我已经交给李晗去办了,相信很快便会有结果。” 两个人正说着话白子枫突然跑了进来。 “宗主!” “怎么了,着急忙慌的?” 白子枫皱着眉头说道,“慕意空来了。” 唐辞问道,“就是那个慕宗主的大公子吗?” “是。”白子枫表情有些复杂,他不忿道,“这次来,应该还是为了慕城的事。” 林致意味深长的想了想,该怎么对付这个慕意空。突然,他抬头问道,“等等,你狠讨厌慕意空吗?” 白子枫摇摇头道,“没有。” 林致看着白子枫的表情笑道,“你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膈应人的表情。” “我没有……” 白子枫解释得十分苍白。 唐辞理了理衣服,说道,“让我去会会这个慕大公子。” 林致和白子枫都没有拉住他,唐辞已经出门了。 三个人来到了大殿里,唐辞当然是坐在了主位上,“你就是慕意空啊?” 慕意空有些惊讶,但还是镇定地行了礼,“参见陛下,见过林宗主。” 第两百一十六章 我跟他走 林致轻咳了一声,站在唐辞前面,将唐辞挡了个严实。 林致问道,“又是来接你弟弟的?” 慕意空思虑良久,说道,“宗主,此事应当是家事,您应该没有理由拒绝吧。” “我确实没有理由拒绝。”林致为难道,“但慕城现在是鹿宗主的徒弟,这主我可不做不了。” 慕意空没有一点意外。“比起宗主徒弟这个名号,我觉得小宗主这个称号会更适合他。倾风剑宗和玄云剑宗关系一向很好,林宗主也不想因为我们的家事,影响我们的关系吧。” 唐辞从林致身后探出头来,问道,“所以慕公子今天来,就是成心要带慕城走吗?” “毕竟是亲弟弟。”慕意空看着也看着唐辞说道,“陛下应该能理解吧。” 唐辞耸耸肩道,“所以呢?你想让朕做主,让林宗主放人吗?” 林致为难道,“按理来说,陛下现在又插手仙门诸事的权利。他若咬人,我定会卖他面子的……但是话说回来,凡是都要遵从当事人的意愿。不如这样吧,慕城若同意了,我现在就放人。” 慕意空沉默了,他看着林致轻轻一笑道,“宗主的确是个讲理的人,宗主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死缠烂打。” 林致点点头道,“那慕公子请移步吧。” “等等。”慕意空从怀里拿出一张红色的帖子来,说道,“林宗主既然提了要求,恕晚辈冒昧,有一个不情之请。” 林致白子枫去取,白子枫面无表情地冲着慕意空点了点头,结果帖子,上前递给了林致。 林致翻开帖子,看清内容瞬间皱起了眉头。 慕意空腼腆地笑道,“林宗主可以考虑考虑,眼下还是先去找阿城吧,家父已经等了很久了。” 林致合上帖子,轻轻扔给了白子枫,说道,“我跟慕公子去,你们都不用跟着。” 唐辞站起身来说道,“朕也去。” 林致拦住了唐辞,“陛下在这儿等着就好。” 说完,他就和慕意空出了门。 慕意空的人倒是一直跟着。 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径直就去了鹿白得到住处。 鹿白和程阳正坐在桌前喝茶,场面一度十分和谐。 鹿白看见林致,笑道,“宗主来了?来,坐下喝茶,我们正聊你呢。” 林致有些严肃地说道,“别闹了……介绍一下,这位是慕公子。” 程阳看见他们进来就起身了,鹿白却一直坐着。他看着慕意空问道,“你来干嘛?” 林致看了看程阳,说道,“别幼稚了。” 程阳会意,踩了鹿白一脚。 鹿白疼得闷哼一声,站起身来,扯着笑意道,“原来是慕公子啊!” 林致四处看了看问道,“慕城呢?” 他这话刚说出来,就看见慕城和沈年竹还有陈钧三个人气势冲冲的站在门口。 鹿白看着他们,问道,“你们怎么了?” 沈年竹说道,“他……外院……哪个……” 陈钧看了一眼慕城,说道,“先处理正事吧。” 林致招手道,“慕城过来。” 慕城犹豫了一会,走过来看了看林致,又看向慕意空。 慕意空笑了笑,说道,“我和宗主商量过了,是走是留,还得看你的意见,所以来是想问问你,你是跟我走呢,还是想留在这儿?” 慕城看着林致,有些不知所措。 慕意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父亲还在家等着你,阿城,你知道的,我们都很希望你回去。” 鹿白说道,“你没看见慕城不愿意吗?没什么事,慕公子还是请回吧,倾风剑宗门内事务,没那么少吧。” 慕意空期间一直没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慕城。慕城被盯得有些发毛。 一旁的陈钧咳了一声说道,“绑着亲弟弟回家,也真是有出息。” 慕意空没有理会,他身后跟着的一名弟子脾气倒是上来了。“我们师哥要做什么,轮得到你插嘴?” 陈钧不服气地看着他,怒道,“慕城偏不跟你们走,你们有本事来抢啊。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有多嚣张!” “你找抽是吧!” “来啊,今天你们敢动慕城一根手指头,看谁找抽!” 就连沈年竹都没想到陈钧会发这么大的火,她连忙拉住了陈钧,劝道,“你冷静一点!” 林致看了看陈钧和沈年竹说道,“你们先出去。” 沈年竹忧虑地看了慕城一眼,拉着陈钧出了门。 此时,慕意空还死死地盯着慕城看。 林致将慕城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说道,“你尽管说,不要怕。” 鹿白也严肃地说道,“你要是不想走,今天任谁都带不走,你说!” 慕城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跟他回去。” ! 大家听到这话,都有些震惊,明明他的脸上对慕意空全然一副害怕和陌生,此时却说要跟他回去。 任谁听到这个结果,应该都是难以置信的吧。 慕意空得意地笑了笑,看着林致道,“既然这样,那我先带慕城回去了。” 林致有些担心地看着慕城。“你当真要跟他回去吗……你没事吧?” 慕城看着林致,说道,“他说的没错,这都是家事,宗主,让我回去自己解决吧。” 慕意空将慕城拉了回来,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说道,“宗主都听到了。若无其他事,那我就先带阿城回家了。” 慕意空将慕城往后一拉,他带的人正好将慕城围起来,看似是保护,实则跟软禁差不多。 林致也无话可说,慕城都自己决定要跟慕意空走了,他再多加阻拦,于情于理是说不过去的。 就算他拿规矩来压他们,也只能闹个鱼死网破,但是慕城,他无论如何是留不了了。 陈钧和沈年竹在外面听了个满耳,看着他被慕意空带走,沈年竹连凑上去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所见也只是匆匆一眼。 鹿白也被气得不轻,他指着门口生气道,“这什么情况,这个慕意空给他下药了吧?” 程阳也疑惑道,“慕城的那个神情,明显不是自愿。倒像是……被强迫的。” 林子为难道,“人已经被带走了,现在多说也无益了。我也很奇怪,明明是一家人,为什么我觉得,慕城对他这个哥哥眼里尽是恐惧和陌生呢?” “那现在怎么办,人都已经走了?”鹿白坐了下来,气馁地叹了一口气。 “倾风剑宗和玄云剑宗不能有正面冲突,这件事我会去查。你们就不用管了。” 林致出了门,沈年竹和陈钧就冲了进来。 沈年竹看着程阳问道,“慕城他怎么了?” 程阳故作疑惑地问道,“慕城刚刚亲口答应的,你为什么这么问?” 陈钧在一旁说道,“程宗主,慕城这个人虽然怂,但是起码的该骨气还是有的,他不可能跟慕大公子走的。” 虽然沈年竹承认自己不喜欢陈钧,但是这句话,沈年竹确实完完全全的同意。 程阳满意地点点头道,“胆大心细,不错……不过这件事宗主去处理了,我和鹿宗主也没办法插手。宗主做事,不用担心。” 陈钧有些担心地问道,“慕城这样被带走,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第两百一十七章 众所周知后山是事故高发地 程阳道,“放心吧,毕竟是一家人,不会有事的……你们刚才急匆匆地来,是有什么事吗?” 沈年竹有些失落地说道,“他让他的人欺负洛洛。” 陈钧也有些气馁地说道,“不是我让他们做的。” “对不起误会你了。” “没关系,我会让他们收敛,对不起。” “嗯,好。” 鹿白看着这两个人不带任何情绪,慢慢吞吞吵架的样子,突然被逗笑了。 “行了,都回去吧。” 程阳看着他们,说道,“此事不要声张,知道了吗?” 沈年竹和陈钧点了点头,像两个泄气的皮球,蔫蔫地出了门。 程阳看着陈钧,笑道,“和宗主一样护短……” 两个人出门之后默契地分开了,没再多说什么。 陈钧刚走没几步,就看见蒋雅然在远处鬼鬼祟祟的看着他。 陈钧从蒋雅然的身后绕了过去,问道,“跟踪我?” 蒋雅然被吓了一跳,她转过身将陈钧拉到了没人的地方。还鬼鬼祟祟地看了看旁边。 “放心吧,没人。” 蒋雅然看着陈钧,试探着问道,“慕城……怎么走了?” “这不是你该问的。”陈钧神色有些失望地说道,“我以为,你会觉得愧疚。” “我是想找洛亦风去道歉的,但是……”蒋雅然犹犹豫豫地说道,“我找他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陈钧连忙说道,“我可以替你去找他。” 蒋雅然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慕城回家了,那鹿宗主……我是说,还没有正式拜师,是不是……” “你想要这个名额?” 蒋雅然可爱一笑,说道,“这样吧,要是我去道歉,而且罗伊鞥原谅我,你就帮帮我,怎么样?” 话说到这儿,若旁人听到,一定觉得这个蒋雅然无理取闹。她道不道歉,和陈钧本没多大关系,她凭什么讲条件? 可是陈钧竟然答应了她的条件。 陈钧点了点头道,“我答应你。” 蒋雅然顿时喜上眉梢。 陈钧看着她,嘱咐道,“慕城的事,你就算是知道什么,也不许声张。” “知道啦,一定保密。”蒋雅然有些奇怪,她疑惑道,“你不是一直和洛亦风还有慕城他们不睦吗,慕城走了,你难道不应该开心吗?” 陈钧看着蒋雅然,心里说不出的感觉。他没有解释,自顾自离开了。 而沈年竹此时已经到了外院。 洛亦风正坐在院子里洗衣服,看见沈年竹,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沈年竹在洗衣盆旁边辽下来,生气道,“慕城被慕大公子带走了。” 洛亦风放下了衣服,震惊道,“是宗主同意的吗?!” “不是……” “不是?!!”洛亦风越发震惊,“难道是被慕意空绑走的!” “哎呀不是……是慕城自己同意跟慕意空走的。” “哦……啊?” “你也觉得不可能是不是?” 洛亦风将衣服放了下来,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沈年竹长叹一口气道,“不过宗主说这件事他会解决,连两位小宗主都没再过问。我们也只好等结果了。” 两个人沉默了很久,各怀心事地发着呆。 突然,沈年竹抬头叹了一口气道,“而且今天,陈钧居然为了慕城和倾风剑宗的人吵起来了,我还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讲义气。” 洛亦风一边洗着衣服,一边叹道,“要是他那两个小跟班也能懂点事就好了。” “害~你放心吧,今天我和慕城就为这个事去找的他。”说起慕城又叹了一口气,“哎……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洛亦风疑惑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今天早上外院的人来送衣服的时候我们无意听到的。” 洛亦风放下了衣服,纠结道,“合着我洗的都是你们的衣服啊?” 沈年竹尴尬地笑了笑道,“我以后自己手洗。” 然后她起身一溜烟跑了。洛亦风放下衣服,最近发生的事,可都够糟心的。 他正准备洗衣服,突然看见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洛亦风低头洗着衣服问道,“你怎么来了?” 陈钧走过来看着洛亦风,笑道,“呦,洛公子亲自洗衣服呢?” 洛亦风本来听陈钧为了慕城吵架,对他还有些改观。现在突然就没有那个念头,甚至怀疑这陈钧莫不是精神分裂了。 “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陈钧看着洛亦风说道,“蒋雅然让你晚饭后去后上找她,她要跟你道歉。” “我要是不去呢?” “爱去不去。” 洛亦风不解道,“她跟我道的哪门子歉?” “你去了就知道了,哪儿那么多废话?”陈钧转身要走,回头看了看洛亦风,说道,“洗干净点儿!” 洛亦风拿起衣服准备扔他,陈钧没有理会转身就走了。 洛亦风也大致明白了,陈钧这个人,并不是坏,就是嘴贱。 到了晚上,他吃完饭就去了后山,他们的膳厅现在不是分开的,只是中间有间隔。 除了江莫晚和沈年竹他们在自己院子里吃饭之外,其他人几乎都在一起。 这期间,陈钧一直时不时过来看他一眼。他有点烦,便提前去了后山。 结果蒋雅然到的比他还早。 他知道蒋雅然到并不是看见的,蒋雅然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味道,那香味很浓。 可能是洛亦风品势吃得清淡的原因,嗅觉和味觉很灵敏。着香味很明显,蒋雅然显然也是刚到不久。 洛亦风有些奇怪,往前走去。 但是一路上都没有见到蒋雅然的影子。玄云剑宗的后山很大,找不到人也很正常。 他走的这个地方树丛和荆棘丛很多,地势也很高,找不到人,那还不如散散心呢。 走着走着,他突然看见远处的荆棘丛里有一块白色的绸缎,一看就是从衣服上扯下来的。 他连忙走近去看,果不其然,荆棘丛被压低了,这一看就是有人掉下去了。 “不会是蒋雅然吧。”他心里这样想着。 不管是谁,他都不能减速不救,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他心里会过不去的。 幸好这里地势不高,就算掉下去,应该也只是受伤,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他小心翼翼地迈出脚,探头看了看,坡下面没有人影,再往下看,就被树挡住了。 他正奇怪呢,身后突然窜出一条蛇来。他被吓了一大跳,然后也不知道为什么脚下一滑,就向后倒去。 顺着坡不知道滚了过久,最后撞在了一棵树上。 他只觉得头被猛地撞了一下,然后就失去了知觉,眼前慢慢一片模糊,直到最后彻底黑暗。 他隐隐约约听见一阵雷声,而后窸窸窣窣下起雨来。 恍惚间,他心里还在想,他这一世英明。难道就要死在这个没无人问津的下雨天了吗…… 第两百一十八章 人生的意义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雨声还在窸窸窣窣。然而周围潮冷的空气却被一股温暖替代了。 周围一片黑暗,一点光亮都没有。要不是月亮透进来,洛亦风大概会觉得自己眼盲了。 屋里好像有人,听见洛亦风起床的动静之后,也起了身。 他将房间里的灯一盏一盏燃起来,周围顿时亮堂了不少。 周围的房间全然是一副陌生的样子,除了那个点灯的人很熟悉之外,其余都是陌生的。 洛亦风揉了揉快要炸开的头,问道,“这是哪儿?” 江莫晚放下了蜡烛,走过来说道,“这是我的房间。” 洛亦风看了看周围,这待遇确实要比他在外院住的好不知多少了。 江莫晚以为他是由于拘谨才这样,于是解释道,“宗主去查慕意空的事了,暂时不会回来,你且安心住下吧。” 但其实洛亦风才不关心林致去哪儿了,他现在这纯属是头疼的不想说话。 可是江莫晚这个人最容易多想了,他以为洛亦风还在生他的气,他轻叹道,“你不想说话也没关系……白师兄已经让我参与去查血石一事,南阁主于我有恩,你大可放心。” 洛亦风听见这个消息顿时开心起来,江莫既然参加了这件事,那他不就有机会知道内情了吗? 不过……江莫晚现吃穿住行都在宗主的独院里,就算是有机会接触,他都不一定有时间。 一想到回到别院里整天都是洗不完的衣服,他就觉得暗无天日。要是能留在这里,就好了…… 江莫晚看洛亦风沉默着,摸了摸他的头……没有发烧。 他看着洛亦风,说道,“再睡一会儿吧,等天亮了,我送你回去。” “送……送我回去?” 洛亦风眼神带着几分可怜巴巴的样子。 “那……等你好一点,我就送你回去。” 洛亦风心里不禁嘀咕着,着怎么算是好?他现在也只是头疼而已,若是让医师去看,应该会说休养几日就好这样的话。 怎么才能留在这儿呢…… 江莫晚正打算起身,洛亦风突然一把拉住了江莫晚。 “怎么了?”江莫晚坐了回来。 洛亦风哪儿知道怎么了,刚想得太入迷,恍惚间以为江莫晚这就不要他了,顺手一把拽住了而已。 “我……哥哥,你,你别走好不好?” 江莫晚听的一愣。哥……哥? 洛亦风那个疼得快碎的脑子突然回光返照,一个主意浮现在脑海的里。 洛亦风乖巧地点点头,盯着江莫晚无辜地说道,“哥哥,莫晚是哥哥,哥哥别走!” 这几声哥哥叫的,旁人要是在边上,估计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然而江莫晚是什么人,他满脸愁容地看着洛亦风,问道,“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我是洛洛呀,哥哥不认识我了?” 江莫晚沉默了良久,心里想着,这家伙不会是从山上滚下来摔坏了脑子吧,记忆出现偏差了? 洛亦风看着江莫晚这一副样子,瞬间觉得自己有希望了。只要找准位置,以这样的身份表现出离不开他的样子。 这样一来,既可以逃离外院那个是非之地,又可以间接性地去查血石的事,就算不能参与,也能时时打探消息不是嘛。 他一副快要哭出来样子看着江莫晚,问道,“哥哥不要我了吗?” 江莫晚很是无奈,洛亦风要是真哭起来,影响病情不说,他也不会哄啊。 “要……”江莫晚无奈地看着他,叹道,“快睡吧。” 江莫晚扶着洛亦风躺下来,盖好被子。一挥手熄了所有灯。 他站在黑暗里沉默了很久,洛洛要是真的傻了,以后该怎么生活呢。今天幸好他去后山练功的时候捡到了。 要是以后再出这样的事,他又不在他跟前,洛洛怕是真的小命不保了。 不过……要是能把他留下,倒也不错。 这个想法让江莫晚心里突然有了一点点负罪感。 洛亦风在黑暗里问道,“哥哥睡哪儿?” 洛亦风刚才就留意到,这个房间里除了这张床之外,能栖身的地方只有椅子了。 他利用江莫晚已经够愧疚了,再让他没地方睡,他还是人吗? “无事,你睡吧。” 洛亦风猛地一起身,脑浆都快被晃出来了。 他努力镇定了一点,说道,“哥哥来这儿睡,我不睡了。” 江莫晚无奈走到床边把他按到枕头上,重新盖好被子。“好好睡,我没事。” 洛亦风刚被按到枕头上,就又弹起来了,江莫晚清晰地听到洛亦风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第二次将洛亦风按到枕头上,叹道,“我一会儿就睡,你先睡。” 洛亦风虽然受伤了,但这点儿觉悟还是有的,江莫晚这个一会儿再睡,八成是不打算睡了。 洛亦风又想起来,但这次江莫晚眼疾手快,一把就按住了他。 “你不睡我睡不着。”洛亦风沉默了一会儿,往旁边挪了挪。低声说道,“你也睡。” 江莫晚犹豫了,趁着江莫晚犹豫的空档,洛亦风假意又要坐起来。 江莫晚二话不说就按回他,斜躺在床边,轻声道,“睡吧。” “你不脱……” “不脱。” 黑暗里,洛亦风眨了眨眼睛,解释道,“我是说鞋。” 江莫晚起身脱了鞋,又躺了下来。 两个人一言不发,洛亦风将被子往他身上拽了拽。 江莫晚没有拒绝,幸好杯子够大,两个人盖着刚刚好。两个人的呼吸声很轻,在静谧的夜里,显得那么温柔。 洛亦风本来还有些担心,这样他可能一晚上都合不了眼。但事实却是,他睡得比平时都要快。 呼吸声渐渐均匀起来,很快,他就被带出了这个雨夜。 眼前的光影逐渐变得明亮起来,周围的场景也渐渐变成了熟悉的样子。 又是天城的茶楼。 钟离先生此时正在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洛亦风被吓了一跳,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我……我怎么又在这儿?” 钟离先生解释道,“你睡着了。” 洛亦风长叹一口气道,“原来是梦啊……” “不是普通的梦,至少我是真的。” “那你上次说的也是真的吗?” “是真的。” 洛亦风有些失落的说道,“可是……我怕没能赢的了,你说那本是我要做的事,可我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 钟离先生拍了怕他的肩膀,“没事的,你现在不就有机会了吗?” “您消息可真灵通……”洛亦风看着钟离先生,疑惑道,“您既然会知道会有事发生,为什么不亲自去做……您不会连是谁干的都知道吧?” “天机不可泄露~”沈予谙不知道在哪儿幽幽地说了一句。 钟离先生看着洛亦风说道,“不要理他……我确实是知道很多事,但我要是告诉了你,你就失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了。” “我的意义,是什么?” “好好活着,你会知道的。”钟离尘长叹一口气道,“不过,我能告诉你的是,这件事情不是南景初的人做的。” 洛亦风点了点头道,“这个我猜到了。” “剩下的,你要自己去探索了,不出意外的话,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第两百一十九章 好好的孩子怎么就傻了 “为什么不能再见了?”洛亦风疑惑道,“我睡着的话,还是可以再见到先生的。” 钟离尘笑了笑道,“傻孩子,这不是梦……时间不早了,你该醒了。” 洛亦风还想问什么,头突然感到一阵猛烈的痛。 他眼前骤然一片黑暗,又突然被一束光拉回了光明之中。眼前朦朦胧胧,恍惚间,他听见了林致的声音。 林致说道,“等他好了,就送回去吧。” 一旁的江莫晚的声音回道,“他的神志似是有些不清,我怕……” 白子枫也说话了,“是啊宗主,外门人来人往,不适合休养啊。” 林致长叹一口气,问道,“他什么时候能醒,我看看他神志到底有多不清。” (林致虽然这么说,但是他可比白子枫他们要紧张许多。) 洛亦风正想着对策,眼前医师的脸突然清晰起来。医师拿着一根细长的钢针,正向他靠近。 洛亦风被吓了一大跳,他躲过医师的针,大叫一声,爬起来缩到了床的角落里。 林致连忙走过去,站在床边,看着洛亦风问道,“怎么了?” “我……我害怕。” 洛亦风眼神落在江莫晚身上,起身一个箭步冲向江莫晚,然后稳稳地挂在了他身上,“哥哥我怕。” 江莫晚有些尴尬,他走到床边把洛亦风轻轻放在了床边,但是洛亦风的手始终紧紧地环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 “哥哥……他们是谁啊?” 林致和白子枫愣了愣,一旁的医师也愣住了。 林致皱着眉头问医师,“他怎么了?” 医师疑惑道,“我已经检查过了,他并无大碍,修养几日便能恢复的,这……” 江莫晚把洛亦风的手从脖子上取了下来,问道,“你真的不认识他们吗?” 洛亦风摇了摇头。 白子枫靠近了一点,试探地说道,“我是白师兄,你记得吗?” 洛亦风还是摇头。 医师猜测道,“莫不是头部受创,失忆了?或者是精神说出了问题?” 洛亦风一把抱住了江莫晚,委屈地说道,“哥哥救我。” 江莫晚艰难地扭过头看着林致。 林致叹道,“若真是这样,多久能恢复?” 医师想了想道,“这个不好说,短则一两周,长则……” 林致满是忧郁,就算是他傻了,他也不会其他不顾的,可真是这样话,如果哪一天顾诗北想通了,回来了。他可能会被打死。 白子枫问道,“看上去智商也有些……这要是放回外院,可能会出事啊。” 林致道,“给他安排一处幽静一点的居处,让他搬过去,派恩过去看护。” 洛亦风闻言,抱得更紧了,要不是他受着伤,以江莫晚被勒得快窒息这个状态,洛亦风一定会很惨的。 他在江莫晚耳边委屈道,“我不要离开哥哥……” 林致叹了一口气道,“让他住我房间,我亲自照顾吧。” “我不要555……我要和哥哥在一起……坏人。” 林致被洛亦风气到了,“你晚上一个人跑到后山受了伤,你还有理了,你要是出事我怎么办!” 白子枫拦住了林致,生怕他下一步会动手。“宗主,还是让她和莫晚住一起吧,这样对病情也有利啊,说不定能早点恢复。” 医师也在一旁附和道,“白公子说的没错,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他情绪稳定啊。” 林致看着江莫晚,为难道,“你觉得呢?” “这……” “哥!~” 洛亦风这一声撕心裂肺,余音绕梁,差点没给江莫晚送走。 江莫晚往一旁躲了躲,无奈道,“我没问题。” 林致对白子枫说道,“现在命人去加一张床。” 洛亦风听见这话,缩在江莫晚脖子后面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宗主的别院也只有三个房间——江莫晚、林致、白子枫各一间。 在江莫晚这里,最安全。 江莫晚费力把他从脖子上扯了下来,说道,“注意……礼节。” 洛亦风听话地点点头,放开手,盘腿坐在床边玩儿着江莫晚衣服上的带子。 刚才抱着的时候,洛亦风那心跳突然的加速是怎么回事呢? 然而江莫晚却以为他那是害怕,所以才心软,让他住在自己的房间里的。 林致叹了一口气,往门外走去,江莫晚和白子枫都跟了上去。 林致不解道,“他为什么什么都不记得,却记得你是他哥哥呢?” 白子枫猜测道,“许是莫晚救了他,他便将莫晚当做亲近的人了。” “亲近的人?”林致想着,洛亦风没有亲哥哥,难道……他是把江莫晚当做南景初了? 江莫晚道,“他现在神志不清,认错人也是情有可原。” 林致无奈道,“既如此,你便好好地照顾他吧,盯着他按时吃药。别送了,回去吧……多了,一日三餐都带去我那里吃。” 江莫晚停下脚步,看着林致回了房间,也不禁叹了一口气。现在看来,事情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一些。 他回到房间,医师正在旁边开药。 江莫晚走过去站在洛亦风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问道,“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洛亦风演技那也不是盖的,他满眼天真地看着江莫晚,问道,“记得……记得哥哥。” 江莫晚半蹲下来,拿起他腰间的桃花木和那串叶子,问道,“这个呢,这个也不记得了吗?” 洛亦风愣了愣,说道,“我记得……这是很重要的人送的。” “谁?” 洛亦风摇摇头,捂着头满脸痛苦。实际上,头也是真的痛了。 江莫晚无奈,扶着洛亦风慢慢躺了下来。 他站起身走向医师,问道,“药开好了吗?” 医师拿过方子递给江莫晚,一整张纸上面都是药的名字。 “这个方子,有镇定凝神之之效,他头回疼,多半是因为内伤,用这个方子调理几日,也会好起来。若有不适,我会再调整的。” “多谢大夫。” “药我会命人熬好送过来,平时照看,切记不要让他过于害怕活着不安,尽量顺着他的意思。” “知道了。”江莫晚将方子递了回去。 医师出了门,他也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单看医师开的方子,严不严重无法猜测,但是一定是巨苦无比。不过江莫晚也好奇,洛亦风为什么回去后山了。 可是现在去问的话,他应该也不记得了吧。 江莫晚走到床边掖了掖被角,洛亦风一直盯着他,他认真的样子,怪好看的,本就是一副禁欲系男神脸。 估计对他动心的女子不在少数吧。 江莫晚看洛亦风一直在盯着他看,迎上了他的眼神,问道,“怎么了?” 洛亦风头偏了偏,避开他的眼神,“没什么。” 江莫晚坐在床边问道,“头还疼吗?” “不疼了……” “你脸怎么了,是发烧了吗?” 洛亦风把被子往上拽了拽,遮住了半张脸,“我没事。” 江莫晚伸手先去摸摸额头,洛亦风猛然往回缩了缩。江莫晚一愣,对洛亦风这个反应有些不解。 两个人四目相对,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第两百二十章 失忆进行时 江莫晚看着洛亦风这个反应,还以为是因为刚才受到了惊吓,所以并没有多想。 “你好好休息,不要乱跑,我一会儿就回来。” 洛亦风以为他是要去忙血石的事,一把就拽住了他,“你去哪儿,我也去。” “不要乱动。”江莫晚看着洛亦风叹道,“我去外院帮你收拾东西。” 洛亦风闻言下了床,一边穿鞋一边说道,“这个我自己去就好了,不必麻烦哥哥了。” 江莫晚犹疑道,“你记得怎么去外院吗?” 洛亦风手停顿了一会儿,他现在要说记得,江莫晚应该会怀疑他吧。 洛亦风起身无辜地看着江莫晚道,“哥哥带我去……” 江莫晚看着洛亦风紧张得穿鞋都费劲,他还以为是后遗症。 江莫晚走上前,拿过衣服替洛亦风穿上了,洛亦风呆呆地看着他,没有拒绝,任由他想布偶一样转来转去,替他穿好了衣服。 洛亦风看着江莫晚。 江莫晚回头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洛亦风摇摇头,心里莫名觉得,其实一直这样也挺好的。 两个人一路来到了外院,沈年竹听到洛亦风受伤的消息,现下也已经在外院等着了。 沈年竹看见洛亦风,有些激动。可能是她过于激动的原因,江莫晚害怕她刺激道洛亦风,一把把他拉到了自己身边。 江莫晚解释道,“大夫说不能受刺激。” 沈年竹认真地看着洛亦风,皱眉道,“挺正常的啊?” 洛亦风配合地躲在江莫晚身后,问道,“她是谁啊……” 沈年竹愣了愣问道,“傻了?” 江莫晚看了一眼洛亦风,说道,“只是失忆。” 沈年竹叹了一口气道,走上前道,“看起来没什么事,失忆的话,恢复几天应该会好……洛洛,记不记得,我是你竹子姐姐啊。” 洛亦风心想,这个沈年竹占起便宜来,真是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沈年竹叹了一口气道,“你们去收拾东西吧,我也该回去了。” 江莫晚点头示意,让后带着洛亦风回了房间。 他们回到房间的时候,看见陈钧和他那两个小跟班站在房间里。 要是不提醒,洛亦风差点就忘了,昨天陈钧让他去后山找蒋雅然,他还没搞清楚是去做什么呢。 江莫晚看着陈钧,没有说话,自顾自地去收拾东西了。但这三个人对江莫晚还算是尊重,毕竟按辈分算是师哥了。 陈钧打量着洛亦风,问道,“你昨天为什么去后山?” 这问题,洛亦风要是说真话,估计会立马露馅的。 陈钧接着问道,“不会是摔傻了吧?” 洛亦风咬了咬牙,抱着头蹲了下来,哭道,“哥哥!我害怕。” 陈钧哪见过这架势,上来就开始哭。 江莫晚叹了一口气,走到洛亦风面前把他扶了起来。为了不让陈钧看见他这是假哭,洛亦风把头埋进了江莫晚另一边的肩上。 江莫晚没来由地咳了一下,看着陈钧说道,“麻烦,先出去一下。” 陈钧看着江莫晚在场,本就没有要找麻烦的意思,谁知道现在竟然把人给弄哭了。 再不走那就是找打了。 他们都出了们,江莫晚才把洛亦风松开。洛亦风一直低着头,他骗人的时候,最怕看着人的眼睛了。 关键江莫晚还这么相信他,无条件地保护他。难道就是因为他叫了他一声哥哥吗?还是……因为对南景初的感激? 想到这儿,洛亦风竟然有些失落。如果是因为南景初的话,着样的关心,好像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洛亦风这样想着,眼睛里竟然真的泛出些许泪花来。 江莫晚本来要转身地人又转回来,看着洛亦风关心道,“你怎么了,头痛吗?” 洛亦风摇摇头道,“我害怕。” 江莫晚无奈地看着他,他是一点儿都不会安慰人。 洛亦风看出江莫晚的小情绪,说道,“哥哥去收拾东西把,我没事。” 江莫晚如释重负,他站起身来,伸手想去摸摸头,或者拍拍肩膀,又或者擦擦眼泪。但是他这个手在空中听了半天都没有落下去。 良久,他收了收手。转身接着去收拾东西了。 陈钧出了门,何异不禁疑惑道,“江莫晚为什么这么护着这个洛亦风啊?” 贾远也纳闷道,“当初就有人说江莫晚喜欢洛亦风,这件事不会是真的吧?” 陈钧不耐烦道,“都别讨论了。” 何异低声说道,“要是真的,江莫晚不会来报复我们吧?” 陈钧看着他们两个人,叮嘱道,“以后不许乱说。以后对他,注意些分寸。” 说完,陈钧就离开了。 事实上,陈钧这么做并不是因为害怕江莫晚,他承认自己是喜欢欺负洛亦风,但他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只不过对于蒋雅然,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这件事要是她做的,那洛亦风受伤,他就是间接的凶手。 他心里不会过意不去,就算他真的恨洛亦风,也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 屋子里边,洛亦风看着江莫晚收拾着东西,心里觉得愧疚,但同时又有点莫名的安心。 江莫晚收拾好了所有东西,走过来看着洛亦风道,“走吧。” 洛亦风抬头看着江莫晚,问道,“你一会儿要去哪儿?” “带你回去吃药。” 洛亦风本想问问江莫晚,要是一会儿去帮白师兄查血石的事的话,能不能带上他。 他既然不去,洛亦风就有充足的时间去想,到底用什么理由去说服他。 洛亦风一路上都心事重重的。 两个人回到宗主别院的时候,林致已经在等他们吃饭了。 洛亦风面对林致的时候还是有些紧张的。他一路拽着江莫晚的袖子来到了饭桌前。 林致看着洛亦风,问江莫晚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江莫晚回道,“都收拾好了。” “坐下吃饭。” 林致把他旁边的凳子拉出来,江莫晚顺手把他按在了凳子上。 白子枫今天可能是有些忙,所以还没有到。仔细看看,他们吃饭的地方是一个小圆桌。 三个人坐下来刚刚好,既不显得拥挤,还有种莫名的温馨。 林致看着洛亦风示意道,“吃吧。” 林致拿起筷子自顾自地吃着,洛亦风看了看江莫晚,江莫晚道,“吃完去喝药。” 洛亦风看着满桌子的菜,虽然气氛有些怪怪的,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现在已经饿得能吃下一头牛去了。 林致忧虑地看着洛亦风,心想:这孩子不会是在后院受欺负,连饭都吃不饱吧。不过看他这小身板,是应该多吃点了。 他夹了一个鸡腿放在了洛亦风的碗里,正巧江莫晚也夹了了一个鸡腿放在了洛亦风的碗里。 洛亦风抬起头,两个腮帮子鼓鼓的,活脱一个金鱼的样子。 林致和江莫晚把鸡腿都放进了洛亦风的碗里,林致看着洛亦风说道,“多吃点,好恢复。” 洛亦风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碗,沉默了良久,低头接着吃饭了。 之后,林致夹的所有菜,他都照单全收。(我怀疑林致他是找到了喂猪的快感。) 第两百二十一章 这该死的人间疾苦 林致看向江莫晚,说道,“我最近在查倾风剑宗的事,子枫那边,你们两个人平时要多上心,知道了吗?” 江莫晚点点头,问道,“慕城应该不会有事吧?” 林致叹道,“他们到抚山城之后,所有的底细都在陛下的手里,不难查。难就难在,他们在允州的时候,都做过什么。” 洛亦风心想,这个问题问他不比问别人简单一些吗。 “洛洛,你可记得允州?” 洛亦风被林致突然的提问吓了一跳,嘴里的饭都来不及嚼,呆呆地摇了摇头。 林致拍了拍洛亦风的肩膀,起身道,“我得去找舒丞相,你们先吃吧。” 说完,林致就起身离去了。 洛亦风嚼着嘴里的饭菜,以前在允州的时候他还小,虽然已经是记事的年纪,但是对当时的局势也不是很清楚,所以倾风剑宗到底有什么猫腻,他呃有些好奇…… “嗝……” 洛亦风拿起旁边的杯子,轻轻抿了一口水。 江莫晚盯着洛亦风,目不转睛。 洛亦风回过头迎上了江莫晚的眼神,奇怪道,“哥哥……为什么这么看我?” 江莫晚指了指洛亦风的脸。 洛亦风没有看懂,江莫晚直接上手,从洛亦风的嘴边拿下一颗米粒来。 洛亦风有些尴尬,他端起杯子猛喝了一口水。 再看,江莫晚,他那眼神一点都没有变。 “哥哥……又怎么了?” 江莫晚顿了顿道,“那是我的……杯子。” 洛亦风端着杯子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会儿,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江莫晚起身说道,“你先吃,我去看看你的药熬好了没有。” 洛亦风还发着呆。 江莫晚满脸愁容,洛亦风的表现让他越发觉得害怕了。要真是脑袋真的被磕坏了,以后难不成要这样傻一辈子吗。 洛亦风也满脸愁容,江莫晚的表现让他觉得越发愧疚了。江莫晚现在这个越发纵容的态度,难不成……是父爱吗? 他刚准备接着吃饭,头突然一阵剧痛。他手里的碗一个不慎掉在了地上,碎成了好几片。 他扔着疼蹲下来额,将碎片一片片捡起来,还没来得及扔,就又掉在了地上。 他坐在凳子上扶着头,可能是因为那一下摔得太狠了吧。 他扶着头冷静了好一会儿,痛感才慢慢开始变弱。 此时江莫晚刚好端着药过来了,他看见捂着头的洛亦风和地上的碎片,顿时有些紧张。 他端着药走了过来,紧张地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洛亦风咬咬牙,抬起头来笑道,“我没事。” 他头在慢慢恢复了,那种痛感来得快,去的也快。除了对刚才头痛的心悸还没有退之外,他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江莫晚将药放在了桌上,说道,“把药喝了就不疼了,这里我收拾。” “还是我……” “喝药!” “好……” 洛亦风觉得现在江莫晚真的是完全把他当小朋友来对待了,哄不了就吓唬。但这对洛亦风竟然都有用。 江莫晚去取工具了,洛亦风端起药来闻了一下,一股腥苦的问道扑面而来。那味道,差点没直接把他送走。 这药要是真能治疗失忆,估计不是因为药效,而是因为兵刃实在受不了着‘人间疾苦’了吧。 洛亦风看了看桌上的排骨汤,反正他也不吃饭了…… 江莫晚没一会儿便回来了,洛亦风放下了碗,那最后一滴药,让洛亦风直接失去了对生活的希望。 江莫晚看着洛亦风皱眉呃那个样子,算是放心了。他刚才闻过,那药比一般的药确实要苦一些的。 但是良药苦口嘛。 洛亦风看着江莫晚,上手捏着他的胳膊,轻轻摇了摇,道,“我不是故意的。” 许是洛亦风捏得有些使劲了,江莫晚眉头轻轻皱了皱,掰开了洛亦风的手。 “怎……怎么了?” 江莫晚摇摇头道,“没事,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吧。” “胳膊……受伤了吗?” 洛亦风还不知道江莫晚受伤的事情,本来好一点了的,但是那天晚上为了救他,伤口又裂开了。 江莫晚这短短几天,伤口又遭受了双重伤害,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这个疼啊。 洛亦风这一捏,应该是疼得不轻。 江莫晚转身道,“没有,回去休息。” 洛亦风也没再多想,毕竟在他的记忆中,江莫晚好像没有出过什么事,而且他又那么厉害。 江莫晚和洛亦风刚要回房间,就看见白子枫回来了。 白子枫问道,“你们吃过饭了吗?” 江莫晚道,“刚吃过,师哥呢?” “我随便吃点就好。”白子枫看着洛亦风问道,“他好点了吗?” 洛亦风愣在原地,心里想道:不仅好了,还能作妖了。苍天保佑,千万不要喝汤。 “还是……不过,好好喝药,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江莫晚看了看洛亦风道,“你先回去,我去命人给师哥重新备些饭菜吧。” “不必了。你好好照顾洛洛,不必担心我。” 说完,白子枫转身就走了。 江莫晚也作罢了,洛亦风低声道,“要不……还是命人重新备些吧。” 刚才洛亦风头疼江莫晚被吓到了,他回头拉着洛亦风进了房间,说道,“回房间休息。” “可……可是。” 洛亦风有些担心,但还是被江莫晚拽回了房间。 洛亦风坐在床上,看着江莫晚倒了一杯水,端过来放在了床头。自始至终,洛亦风始终盯着他。 江莫晚担忧地看着洛亦风,问道,“刚才怎么回事,头又疼了吗,什么感觉?” “我没事……头疼一会儿就好了。” “下次头疼的时候,要立刻告诉我。” “嗯……”洛亦风想了想,问道,“可是,哥哥要是不在,怎么办呢?哥哥要是去忙了,可以带上我吗?” 江莫晚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洛亦风那一副可怜巴巴期待的神情,顿时有些心软了。 江莫晚想了想,说道,“你先休息,我去和师哥商量商量。” 洛亦风懂事地点点头,自己躺下来,还自己盖好了被子。 江莫晚转身就出了门。 洛亦风得意地一笑,这种被人无条件相信和护着的感觉,抛去愧疚之外,也不赖嘛。 江莫晚出了房间,关好门就去找白子枫了。 白子枫正准备吃饭就看见江莫晚了,他招招手示意江莫晚坐下。 白子枫道,“今天你没有来,我和两位小宗主商量过了。所以我明天可能会一趟抛尸的地方。” “是有什么线索吗?” 白子枫摇摇头道,“就是因为没有线索才去的。” “要不,我跟你你一起去吧?” “本来是需要一起去的,但是洛洛现在这个样子……” “我想带他一起去。” “这件事,你得去和宗主商量……”白子枫盛了一碗汤道,“洛洛的事啊,宗主点头才作数。” “宗主会答应吗?” 白子枫想了想,说道,“洛洛病情还算稳定,说不定带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好得会快一点。这次去是找线索,带的人多。而且有我们在,应该不会有危险。” 说着,白子枫喝了一口排骨汤,就在汤蔓延于味蕾的那一刻,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叫‘人间疾苦’。 “噗!” 第两百二十二章 听哥哥的话 江莫晚看白子枫把喝进去的汤吐了个干净,忙问道,“师兄怎么了?” 白子枫皱着眉头摇摇头道,“没事的,许是研究尸体太久了……我一会儿去膳厅吃吧。” 江莫晚点点头,想了一会儿,问道,“你说这次是去找线索,所以师哥是有方向了吗?” 白子枫叹道,“这次找线索就是为了确认一件事……我明天再告诉你。” 江莫晚知道这件事情不简单,一直眉头紧蹙。 “是在担心洛洛吗?”白子枫看江莫晚这幅样子,其实也猜到了几分。“你不必担心,他们不敢动手。” “莫非……师哥已经有怀疑的人了?” “嗯……”他想了想,问道,“洛洛受伤的事,你有查过吗?” “我去后山查过,但现场什么都没有,而且因为下过雨,什么痕迹都没有了……师哥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白子枫摇摇头道,“没事……去照顾洛洛吧。” 说完,白子枫就走了。 江莫晚一脸的茫然,莫非洛洛和这件事有关吗? 他不敢想。 第二天。 洛亦风一大早就醒了,一直趴在自己的床边看着江莫晚。 他不知道的是,江莫晚也彻夜未眠。 大家出发的时候,鹿白和程阳单独叫他们去说话了。 这种场合怎么能烧了少了洛亦风呢? 然而林致已经嘱咐过了,洛洛不能有危险,所以鹿白和程阳看见洛洛来的时候,虽不觉得惊讶,却是有些忧虑的。 洛亦风一路牵着江莫晚的袖子不松开,来到了鹿白面前。 鹿白看着洛亦风,洛亦风一直往江莫晚身子后面躲。 鹿白疑惑地看着江莫晚问道,“什么情况?” 江莫晚无奈地看了洛亦风一眼,说道,“我想带他去。” 程阳走过来看着洛亦风,轻声道,“洛洛,你过来。” 洛亦风躲在身后摇了摇头,心想:好不容易‘傍上’的主儿,怎么会这么容易放开呢。 鹿白指了指头,问道,“他还没有恢复吗?” 江莫晚点点头。 这时,林致也进来了。 “这次鹿白和程阳也跟他去。”林致看了一眼躲在江莫晚身后的洛亦风道,“带他一起。” 说完,林致将手中的不得扔给了洛亦风。 鹿白蹙眉道,“我们也去的话,这里怎么办?” 林致道,“一会儿舒丞相会来,这里的事有我们,你们不必担心。此番前去,保护好洛洛。” 程阳忧虑道,“可是……” 林致拍了拍程阳的肩膀,说道,“有你们四个人在,他不会有事的。” 鹿白呼了一口气道,“好吧,宗主说得没错。我们四个人在,没人伤的了他的。” 洛亦风没有来得及想别地,他就是好奇为什么林致把剑还给他了。 林致偶组到洛亦风跟前,歪头看着他道,“虽然没了记忆,但还会用剑吧?” 洛亦风懵懵懂懂地点点头,林致就放心地出门了。 这洛亦风对于能出门这件事,还是很开心的,毕竟他比任何人都想知道,这件事到底是谁在搞鬼。 不过,也是知道出门的时候。江莫晚才知道,事情是发生在四方玄山附近的。 江莫晚虽然对这里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但是他第一次见到南景初就是在这儿。 南景初当时蹲在他面前问他要不要跟他回家的画面,他一直记忆犹新。 此前记忆都是痛苦的,唯有南景初对他很好。不管旁人说什么。他见到的南景初一直是一个心地善良温柔的人。 洛洛其实也是这样看南景初的。南景初这个人啊,是世人的魔,却是他们的神明。 江莫晚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洛亦风也不敢说话。白子枫平时话也不多。 只有鹿白一个人一路上想着法的玩儿,逗程阳笑。他们有说有笑的样子,有些吸引洛亦风。 他过了这么多年漂泊的日子,现在才明白,他不是不喜欢那样的日子,而是因为没人陪。 要是有人能陪着他,他倒是十分向往能去浪迹天涯。 洛亦风看着江莫晚一直发着呆。 五个人来到四方玄山的一家酒楼,洛亦风就坐在旁边一直盯着江莫晚。 鹿白坐在对面问道,“洛洛为什么一直盯着莫晚啊?” 白子枫解释道,“洛洛醒来以后什么都不记得,却以为莫晚是他的哥哥。” 洛亦风很满意这个解释,至少这个解释能让他光明正大地盯着江莫晚看…… 嗯?他为什么要盯着江莫晚看。 洛洛收回了眼神,目光落在桌子上。 江莫晚沉默了好一会儿,看着白子枫道,“师兄昨天说,有怀疑的人了吗?” 白子枫点点头道,“是……” “是南……南景初的人吗?”江莫晚情绪可能稍有些激动了,关心则乱果不其然。 “不是。”白子枫本想先解释的,但又好奇道,“为什么这么问?” 鹿白在一旁说道,“南景初当初确实对血石了如指掌,但这件事不是他的人所为。以南景初的为人,他的人也绝不会做这种事的。” 江莫晚松了一大口气,不过对于鹿白向着南景初的说话的事,他倒是有些惊讶。 他听说曾经四方玄上出来的人都是极为刻板严肃的,没想到他们也会向着魔族说话。 此时,菜已经上齐了。 程阳解释道,“南景初的人现下都在桐州,不可能是他们做的……对了,莫晚也是桐州来的吧?” 江莫晚点点头道,“是……我父母都是桐州人。” 程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鹿白道,“莫晚才多大啊,不会认识南景初的人的。莫晚你别介意啊,这件事虽不是南景初的人所为,但毕竟这件事和魔族有关,他是想了解一下炼制血石的方法。” 江莫晚摇摇头道,“无妨。” 白子枫解释道,“你昨天问我们有没有怀疑的人,其实……我们是在怀疑慕长倾。” “慕宗主?”江莫晚有些惊讶。 “没错。”白子枫解释道,“当年张成在允州的时候,我们一直没有查到他的藏身之地,现在想想,当时倾风剑宗是为允州唯一仙门,势力可算是只手遮天,张成在允州闹出那么大动静,他们不会没有觉察到的。” 江莫晚疑惑道,“陛下当年就没有怀疑过吗?” 鹿白解释道,“当年唐城所有仙门都在重建,陛下也是心力交瘁,把倾风剑宗从允州调过来,也是为了查清这件事。但最后却是一无所获。这些年他们一直很低调,所以陛下只是让人盯着,没有过多疑虑。” 江莫晚似乎是明白了,“所以近来宗主查倾风剑宗,也不止是因为慕城。难怪……” 白子枫补充道,“难怪宗主会这么在意别人的家事是吧?” 鹿白接着说道,“若真是慕长倾所为,宗主查倾风剑宗,他们应该会收敛一些,所以才让我们来抛尸点查。” 程阳担心道,“只是我怕……” “哎呦,别担心那么多了,我们只是来查线索。就算是遇上了,他们也不敢动手的。”鹿白狐疑地盯着已经沉思大半天的洛亦风,问道,“哎,洛洛怎么了?怎么不吃菜呢?” 洛亦风发着呆,若有所思道:“我在想……哥哥还没有说要我吃。” 第两百二十三章 魔族又作妖了吗 江莫晚回过神来看向洛亦风,大家都被洛亦风这话噎了个措不及防。 他这么严肃且认真地听他们谈论这个重要的事,竟然是为了等江莫晚动筷子吃饭的吗? 江莫晚无奈地看着他,“……吃吧。” 洛亦风像是得了什么命令一样。拿起筷子专心吃起菜来。 鹿白小声问江莫晚道,“他一直这么听你的话吗?” 程阳在一旁叹了一口气道,“这不是什么好事,若是一直这样下去,他的心智可能就回不来了。” 洛亦风低头吃着饭,心里五味杂陈。他并不因为这件事和南景初没有关系而松一口气,毕竟他知道这本来就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他现在思考的问题是,慕长倾要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慕城会不会有事。如今唐城两大仙门不似当年,若有一方乱了,那唐城一定有大乱的。 不过……刚才程阳的那番话,让此刻江莫晚的神色更加凝重了。他这副表情,让洛亦风觉得愧疚不已。 他一边要忙自己的事,一边还要忙着办正事,一定很不好受。 洛亦风有时候都想着,哪怕他不要那么在意自己,对他冷漠一些,他心里都会好受一点。 加上江莫晚刚才提到南景初的神情,他好像越发觉得,他是因为南景初的原因才对他这么好了…… 不过除了这个,还会有什么原因呢。 五个人从酒楼出来之后,就径直去了抛尸的地方。 这个地方很偏僻,常年无人路过,要不是有人误闯,估计他们就没人看的到了。 但是奇怪之处就在于,他们明明在发现之后已经派人来守着了,那尸体还是时不时会多出来几具。 白子枫看眼前掩埋尸体的那个坑,说道,“当年仪阳山的秘密抛尸点就在这儿。” 鹿白转身看着程阳说道,“当年我们来过这里吗?为什么从来没有发现这个地方?” 白子枫疑惑道,“这些尸体数目不在少数,运过来应该也不是小工程吧?” 程阳轻轻皱眉摇摇头道,“别忘了,张成当年用符咒能轻易传送上百人。而且这个地方虽说在四方玄山的管辖内,但是由于地偏路远,少有人来往,所以没人发现实属正常。” 洛亦风看了看周围,身后是丛丛密林灌木,往前百余米是悬崖峭壁,他们刚才来时的路显然也是后来人踏出来的。 他们发现不了也情有可原,而且这手法,若非是飞过来的,只能是通过什么秘术了。 白子枫道,“现在已经确认过,最近尸体被害的方式和十年前的手法相同。” 鹿白想了想,嘱咐道,“子枫,你一会儿叫人四处再找找有没有线索,还有,留意一个叫……段成樱的人,” 程阳接着说道,“还有,责怪地方是谁发现的,让他们把人带过来我想问问话。” 江莫晚和洛亦风在旁边说不上什么话。 但是江莫晚却隐隐觉得周围有一股不寻常的感觉,这是他这么多年在桐州锻炼出来的。 毕竟南宿和钟尧跟着南景初那么久,这些能力还是有的。 这个地方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存在某种结界,或者说某种禁制,又或者是是有魔族的气息。 但那种感觉只是隐约间存在的,并不确切,甚至不是特别的真实。 相比之下,洛亦风对这件事情了解得并不多。他脑海里一片空白,他不了解张成,更不了解魔族的事情。所以满脑袋问号。 五个人从现场回来,就回了附近的客栈,程阳要见那个发现这里的人,他们现在只管等着。 白子枫因为要去看着现场,所以没有到场。 鹿白和程阳心照不宣,也没有说找那人来是为了干什么。 江莫晚没有问,洛亦风便也只管装傻了。 很久时候,有人带着一个年轻的男子进来了。那人瘦瘦弱弱,看上去不过二十一二岁。看见鹿白和程阳都不太敢抬头。 程阳温柔的说道,“你别害怕……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知……知道。”男子犹犹豫豫的,似是有什么话不敢说一般。 鹿白狐疑地看着他,问道,“为什么这么害怕?” “我,我……” “说!”鹿白语气可能凶了些,那人全身一颤。 “我我说,当当当年……” 程阳语气温和地说道,“不要紧张,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男子胆怯地看了一眼鹿白,说道,“当年鹿师哥,哦不,鹿宗主。他……” “师哥?”程阳疑惑道,“你认识他?” 男子吞了一口口水,稍作镇定,解释道,“我十年前有幸在四方玄山外门学过一个月……但是后来,走了。当时,鹿师哥他,他……” 程阳看了一眼鹿白,问道,“他怎么了?” “他……打过我。”男子说完紧张地摆手道,“但但我一点都没有记恨师哥的意思啊。” 程阳知道鹿白曾经的性子,他叹了一口气道,“你为什么打他?” 鹿白也疑惑道,“对啊,我为什么打你?” 男子摇摇头道,“师哥……师哥打我,不不需要理由。” 鹿白有些无奈,他摆手道,“行行行,我给你道歉。先问正事。” 程阳瞥了一眼鹿白转头问道,“我听说,是你发现南郊野外那些尸体的,是吗?” “是。”男子回忆起来,似乎还有些后怕,他解释道,“当时我也急红了眼,所以才敢往那么偏僻的地方跑。谁知道那里面更恐怖。” 鹿白不解道,“为什么要跑?你在躲什么?” 男子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道,“我,我着不是欠了赌债嘛,就,就跑一跑。” 鹿白勾着嘴角勉强笑了笑道,“难怪我当年会打你。” 程阳看着男子,问道,“怎么说也是四方玄山的弟子,为何要选择这条路呢?” 男子又是不好意思地一笑,“我……我那不是没天赋,最后什么都没学到,所以才放弃了。” 鹿白看着程阳,小声说道,“你看吧,我不会无缘无故打人的。” 程阳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良久,他点点头道,“你先回去吧。” 洛亦风一直盯着他看,他也忍不住好奇看啧洛亦风。 直到他出了门,洛亦风才收回了眼神。他对这个人,充满了怀疑。 鹿白问道,“你就这么让他回去了?” 程阳顿了顿道,“确实是外门弟子……只不过,他说谎了。”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打过他,我平时很温柔的。” “我不是说这个。”程阳解释道,“你们看他手上的茧,就知道这人习剑年岁不短了。我虽不记得这个人,但是当年四方玄山的外门弟子我都是了解的,即使再差,对付赌坊里的打手应该游刃有余了。” 鹿白惊讶道,”这么长远的事情你还记得呢?“ 程阳看着鹿白,说道,“只有你会不记得,只顾着打人,你能记得什么?” 江莫晚在一旁说道,“此人瘦瘦弱弱,若非仔细观察,当真看不出来的。” 程阳叹道,“而且,一个在逃亡的人,放着好好的路不走,为什么要费时间去找一条新的路,而且,那路本是不存在的。” 第两百二十四章 新的线索 鹿白点头道,“这倒是真的,那里灌木丛非常多,但是周围灌木倒下去的时间并不长,与他发现这个地方的时间倒是很吻合。” 程阳分析道,“那灌木丛约有一人来高,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样子,以他表现出来的这种的性格,绝对不会冒这种险的。” 江莫晚听着两个人分析了半天,沉默良久,说道,“他刚才……在偷偷观察洛亦风。” 洛亦风无辜地看向鹿白和程阳。 鹿白解释道,“这说明他心虚了,看来程宗主的推断没错。” 江莫晚问道,“那接下来要做什么?” 鹿白和程阳互相看了看。鹿白拉起程阳道,“我带程宗主去玩儿玩儿,你们先休息吧,等子枫的消息就好。” 说完,鹿白就带着程阳离开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的时刻。 但是林致这边却一直没有闲着。 舒尧以来就开始详细的讲述他们去允州的细节,但是由于过程冗杂,并且舒尧非得一件件的还原,所以这个过程持续的时间很长。 “……后来,我们收到了陛下的诏书,便回了天城。” 林致听完沉默了好久,并不是在缕清线索,而是在怀疑人生。 “所以……你说了两个时辰,什么关于倾风剑宗的事都没有?” 舒尧长叹了一口气道,“曾经的倾风剑宗很低调,就连妖族的事都很少插手,一直是一副无心天下纷争的样子。” 林致想了想,怀疑道,“你说他与世无争我信,但当时的局势来看,天下对妖族的偏见近乎偏激了,他们为何什么动作都没有呢?” “慕宗主当时也刚刚掌管宗内事务,无暇理会也情有可原。” “刚刚接手?”林致心里慢慢地盘算着,问道,“这么说,他该是没有什么仇人了?” “哦对了,慕宗主还没有接手宗主的位置之前,好像曾与韩府有些嫌隙。” “说来听听。” “其实也不什么大事,听说是慕宗主曾与韩老先生发过一些口角。我想这和此时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 林致疑惑道,“不是大事,那你怎么知道?” “韩老先生是陛下的故交,偶然提起过罢了,陛下只当是讲故事提起过两句。” 林致摇摇头道,“对手才是最了解你的人,这件事很重要……那位韩老先生现下何处?” “韩老先生前些年已经过世了,不过韩老先生还有一个独子,名为韩知默。” 林致疑惑道,“韩知默?……他人现在何处?” 舒尧摇摇头道,“他已经不在允州了。” 林致狐疑地看着舒尧,问道,“陛下就没派人盯着吗?” “他父亲是先皇好友,岂有跟踪的道理?” “重要的人才会跟踪嘛,而且……你家陛下可是连我都时时跟踪。”林致叹了一口气道,“不过既然这样,就慢慢去找吧。这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线索,现在只期望洛洛那边能顺利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晚饭时刻,夕阳已经半挂于天边。 白子枫已经回来了,消息他都一一通知到了。段成樱这个人他当然没有找到,其他线索也完全没有。 或许真的应验了鹿白的话,这件事确实是魔族的人所为。 既然不是南景初的人,那只有可能是段成樱的人,可惜他们不知道段成樱就是张成。 不过这件事情若真的和倾风剑宗有关,那就说明倾风剑宗和段成樱一定有着某种联系。 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白子枫通知完消息便离开了,酒楼的饭菜都是做好直接送到房间的,所以现在只有江莫晚呃洛亦风在。 洛亦风看着满桌的饭菜的,但是江莫晚却好像没有要动筷子的意思。 洛亦风小心翼翼地问道,“在想什么?” 江莫晚叹道,“南阁主虽然和这件事情没有关系,但我总觉得这件事和魔族有关……” 洛亦风听得很仔细。江莫晚看着洛亦风疑惑道,“你在想什么?” 洛亦风叹道,“哥哥就十因为这件事才不吃饭的呢?” 江莫晚本来以为洛亦风思考地这么仔细是神志恢复了些许呢,顿时又失望了。 “南阁主……对哥哥到底有多重要啊?” 江莫晚看着罗以防叹了一口气道,“以后在旁人面前,不要提起这件事,知道了吗?” 洛亦风点点头,他也知道,南景初身份特殊,江莫晚身份也同样特殊,这样做其实也算是保护他。 “你多吃点,我去让店家给你熬药。” 洛亦风其实心里是拒绝的,只要不喝药,他宁愿不吃这饭了。 江莫晚没管他同不同意,拎着药就出去了。 药要亡他,那就吃饱了再说吧。 他把每个菜挨个尝了一遍,别说,这家的菜还是很不错的……不过,他怎么感觉吃着吃着,眼睛里面开始冒星星了呢。 他逐渐失去了感觉,晕倒在桌子上。 江莫晚此时还不知道洛亦风的状况,他将药交给了店小二,便立刻回到了房间。 他推门的那一瞬间,突然看见了一个蒙着面的人正在抢洛洛的剑。 说是抢那一点都不夸张,洛洛昏倒前一秒抓住了剑。攥得紧紧的,任凭那蒙面人使多大力气,他都不肯放手。 蒙面人看见江莫晚顿时有些慌乱,一把揪起洛亦风的领子,威胁道,“别过来!” 江莫晚试探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蒙面人没有回答,带着洛亦风慢慢往窗户边移动着。 江莫晚也不是吓大的,他趁其不备拔剑冲了过去,蒙面人带着洛亦风闪了过去。 江莫晚怕伤到洛洛,所以及时停剑,一个翻转直指蒙面人的脖子。剑尖划过,在脖子上留了一条白色的印痕。 然而那人并没有在意自己的伤口,一个躲闪,带着洛亦风从楼上跳了下去。 江莫晚心下一惊,连忙跑到窗户边去看。 脑子已经不大灵光了,再这么一摔,非得真变傻了不可。 人儿眼前的景象算是让他放心了,白子枫接住了洛亦风,鹿白和程阳不费吹灰之力就擒住了蒙面人。 白子枫抱着洛亦风飞了上来,虽然是牢牢地接住了,但是他的胳膊和腿上却渗出来些许的血迹。 这是蒙面人带着洛亦风跳下去的时候在窗户边上刮蹭出来的伤。 白子枫把洛亦风放在了床上,此时,鹿白和程阳也带着蒙面人飞了上来。 鹿白用朱颜捆住了他,他像个蚕蛹一样动弹不得。 程阳掀开了他的面纱,此人正是白天他们那个所谓的‘师弟’。 “果然是你。”鹿白指着他看着程阳说道,“你看看,我就说吧,他这样的,难怪我当初会打他吧。” 程阳没有理会鹿白,问道,“说,想干什么?” 那人可怜巴巴地看着程阳,“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放了我吧师哥!” 程阳皱着眉头问道,“说,到底想做什么!” 他看鹿白作势要打他,连忙向后蠕动了一些,喊道,“我说我说!” 鹿白看着程阳的脸色,往后退了两步。 第两百二十五章 谎言被戳穿了 那人叹道,“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我家里还有一个生病的爹爹,我也是走投无路才会来偷东西的。我家里穷,外面的人天天来追债,再这样下去,我死了不要紧,只可怜我卧病在床的父亲没有人照顾啊!” 他说的诚恳务必,情绪到了还泛着些许的泪花。 鹿白不耐烦地说道,“不论你说不说谎,家里穷还出去赌,你就是活该!” 程阳叹道,“谁派你来的?” “我不是……” “不是什么?”鹿白凶巴巴地看着他,问道,“这里那么多人,偏偏去偷不得,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这……”那人看了一眼床上的洛洛,为难道,“这里……就这位公子的剑看上去值钱一些,而且……另外两位公子我也打不过啊。” 江莫晚看着昏迷的洛洛,手臂没有破,但是淤青了一大块。 他站起身来,眼神凌厉地看着那人,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江莫晚沉默了一会儿,看着鹿白说道,“宗主,松开他。” 鹿白以为江莫晚是要报仇雪恨呢,二话没说便松开了他。 那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靠在了墙上。 江莫晚拔出剑来,看着他冷冷地说道,“是生是死看你打不打得过我了。” 那人坚决地摇摇头道,“不要。” 鹿白鄙夷地看着他,问道,“这么怂,你当真是四方玄山的人吗?” 那人手偷偷地伸向背后,突然勾起嘴角一笑,“师哥记性真差,这次可别忘了我,我叫——叶语承。” 说完,鹿白突然一愣。 就在这时,叶语承从背后拿出一张符咒来,二话不说就像跑路。 但是江莫晚早就做好了准备,就在符咒刚拿出来的那一瞬间,江莫晚的剑已经穿了过去,带着符咒扎在了他背后的墙上。 “果真是魔族?!”江莫晚本来是带着疑虑,现在确认了真相,他反而不敢相信了。 叶语承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挑眉道,“你猜呢?” 说完,他将身一转,化作一只青色的飞鸟,如同幻影一般嵌入墙壁之中,没了踪影。 程阳皱起了眉头,惊道,“是妖族!?” 鹿白愣了好一会儿,说道,“是青欢鸟。” 程阳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鹿白看着程阳,严肃地说道,“当年我之所以会打他,是因为他在外门弟子只见讲青欢鸟的故事。我当时觉得是无稽之谈,便严令他不许再传。有一天,我发现他闯入了宗主藏经阁,便动了手。” 程阳疑惑道,“青欢鸟,为何之前从未听过?” 鹿白叹道,“当时他被我发现之后就离开了,我便没再追究。后来一淡忘了。” 江莫晚不解道,“宗主如何确定他就是青欢鸟呢?” 鹿白解释道,“羽色似初生青竹,长翼飘然,有遁物隐匿之能。” 程阳道,“你记得这些,为什么不记得他的长相?” 鹿白摇摇头道,“他与十年前的容貌大不相同,而且我根本没往那儿想过。” 程阳长叹了一口气,这次事情可比之前要严重多了,这不是新势力的问题,这是新物种的问题啊。 而且这还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物种。 其实这还不是最令人头疼的事,叶语承到底妖族还是魔族呢。按种类来说既然是鸟化成的,就一定是妖族,而且在他身上,江莫晚看不出一点点魔族的影子, 可要说是妖族的,他惯用的为什么会是魔族的符咒呢? 三个人陷入了僵局,只见叶语承在窗户外面抱着手,喊道,“放心吧,那个小朋友会醒的。” 说完,叶语承又消失了。 由于摸不清对方的底细,鹿白和程阳也只是在观望,不太敢擅自行动。 江莫晚看向床上的洛亦风,陷入了沉思。 本来有个魔族和倾风剑宗的关系,就已经够乱的了,这个叶语承现在出现,确实让人头大。 江莫晚想了想,回头问道,“鹿宗主,程宗主,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会回来?” 白子枫刚在一旁照料着洛亦风,听到这话解释道,“我们这是为了……” “还是说,这次带洛亦风来,本就是为了这一刻?” 鹿白和程阳沉默了,白子枫也没有再作解释。 江莫晚叹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没事的话,让洛洛静养片刻吧。” 鹿白看着江莫晚解释道,“这件事情确实在我们的假话之中,但是我们有把握让洛洛平安的。” 江莫晚点点头,沉默着没有说话。 程阳无奈地看着鹿白道,“先出去吧,让洛洛好好休息。” 白子枫和鹿白也没再解释,和程阳一起出了房间。 江莫晚原本保持高度运转的脑子,就好像在此刻瞬间崩盘了一般,所有逻辑被掰成碎片,他无暇再排列组合。 他看着床上的洛亦风,腿上的血迹和手臂上的淤青看得他眉头一皱。 江莫晚替他盖好了被子,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他。 刚才他们坠楼的那一瞬间,他确实被吓得不轻。他担心因为自己的无能,让洛洛再受到伤害。 每每看见洛洛腰间的那串叶子,还有那块普普通通,南景初却一直不离身的桃花木。他总觉得洛洛好像就是南景初。 换句话来说,南景初很看重他,所以江莫晚总觉得自己也应该无条件地对他好,这是他欠南景初的。 这时,洛洛就好像是看见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浑身骤然一缩,眉头拧成了一股绳。 江莫晚连忙上前喊道,“洛亦风!洛亦风!” 洛亦风突然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弹了起来。 他此刻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一个很恐怖的梦一般,说不上来是哪里恐怖,但就是觉得让他胆战心惊。 “你怎么了?”江莫晚疑虑地看着他。 洛亦风喘了一口气道,“我没事。” 江莫晚听到这几个字瞬间放心了一些。 洛亦风努力地压制着不平静,问道,“鹿宗主他们呢?我刚才……好像看到白师兄了。” “他们回去了……” 洛亦风看着江莫晚,勉强扯扯嘴角问道,“哥哥,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想抢你的剑……” “不得!”洛亦风惊慌地问道,“不得呢?” 江莫晚看着洛亦风,问道,“你记得?” 洛亦风愣了愣。 “鹿宗主,白师兄,不得,你都记得?”江莫晚皱着眉头,问道,“一直都记得,还是刚刚记起来的?” “我……” 洛亦风万万没想到,刚才一紧张,竟然忘了自己作为失忆的人,是不该记得这些的。 此刻江莫晚这么看着他,他竟然两说谎的勇气都没有了。 江莫晚看洛亦风这副样子,好像突然明白了一切。他眼神逐渐变冷,冷得洛亦风心有些慌了。 “对不起。” 江莫晚没有理会,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此时,店小二正好端着熬好的药进来了。 “哎,客官,你吩咐熬的药已经熬好了。您看是放……” “倒了。” “啊?” “倒了!” 江莫晚说完这话便兀自出了门,留下一脸茫然的小二,还有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洛亦风。 第两百二十六章 故地重游 洛亦风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没有接着说谎,如果他说他刚刚恢复记忆,江莫晚一定会是开心的吧…… 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江莫晚那副心累和因为关心他而忧虑呃样子,让洛亦风不想再利用他了。 哪怕是现在这样……吗? 店小二刚一离开,洛亦风突然觉得脑袋里面有一种炸裂的痛感袭来。后面的事情,他也不知道了。 江莫晚出了门,径直回了当初南景初遇到他时的那所小房子。 虽然他当年被小宛和那个花天酒地的何福,并没有太多的感情。但现在好像只有那里会让他觉得安心。 只有那里让他感觉得到南景初是存在过的。 鹿白和程阳去了四方玄山的旧址,这里现在是玄云剑宗派出来守着四方城的一些外门弟子和少数内门弟子的居处。 当然,这里的弟子多是曾经四方玄山的弟子,现被玄云剑宗收录进去之后,就留在这里了。 就和玄云剑宗分部是一个道理。 当然,走之前鹿白和程阳在洛亦风的房间附近设了一道结界,别人进不去,他也出不来。 鹿白和程阳选择慢慢走回去,这里充满太多记忆了,如果能回到过去,就算是被罚跪一整天,就算是巡一辈子山,都是美好的。 鹿白走着不禁感慨道,“真是物是人非啊。” 程阳难得见鹿白这么伤感,不禁笑道,“今天怎么这么多感慨?” “十年过去了,确实感触良多。” 程阳叹道,“幸好是过去了,十年翻天覆地换一个太平盛世,也是不易。” “唉……说来也奇怪,曾经也没有觉得唐城不太平,但是短短半年之间,就如此翻天覆地,就像是到了某个时间节点,一切都开始改变了。” 程阳抬头看了看天空,“世界脏了,总是要洗一洗的,就是不知道,何时才能干净。” 鹿白闻言小声问道,“你说……沈予谙也够奇怪的,他是神,想解决什么事情不行,非折腾我们这些凡人干嘛呢?” 程阳回头看着鹿白,疑惑道,“沈予谙,也有十年没有消息了吧?” “嗯,你这么一说,的确如此。”鹿白长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不过我好像也能理解,要是神能解决一切,那要我们这样的人,还有什么意义呢,惩奸除恶是我们责任,若没有奸邪,反倒奇怪了。” 程阳刚转过头,就看见山门处有一个人急急忙忙地跑了下来,手里还拎着一把剑。 鹿白一惊,下意识吧程阳拉到了身后。 那人似乎也没有恶意,跑到鹿白和程阳面前就停了下来。 “师哥,你们回来了!” 鹿白和程阳有些迷茫。 “我,我是井昭啊。” 鹿白和程阳瞬间就想起来了,当年,井昭来四方玄山的时候才六岁,还是被方苛寒带回来的。 他一直在外门,当年四方玄山有乱,方若纯去搬救兵的那一次,因为年纪太小,方若纯没有带他,所以他一直安安全全的。 后来因为发生的事情太多,所以大家都几乎忘了他的存在了。 没想到他又回来了,而且还长这么大了。这十年过去,他长大了很多,若不是他自我介绍,鹿白和程阳都快不认识他了。 估计他们还不知道井昭活着这件事,更没有想到当年师兄弟走的走,牺牲的牺牲,这个孩子竟然还在。 程阳惊喜道,“你怎么会在这儿?什么时候回来的?” 井昭甜甜地笑了笑道,“我回来很久了,仔细算来有五年了。” 鹿白摸了摸他的头,笑道,“你都长这么大了呀,怎么样,现在还要打我吗?” 井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还没被送走之前,鹿白第一次见他,手伸过去抵到他的头上,他怎么挥拳都打不到鹿白,最后哭了一整天,还是程阳哄好的。 “你就别逗他了,他当年还是个孩子,怎会记得这些,”程阳问道,“你回来之后就一直留在这里吗?” 井昭点点头道,“嗯,现在是玄云剑宗的内门弟子,后来就留在这儿了……不过,小时候的事记得不真切,却还是记得师哥的。” 鹿白笑道,“这才对嘛,要是不记得了,怎么会认得我们呢?” 程阳疑惑道,“这都十年了,你当初才六岁,怎么认得我们呢?” 井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其实我只记得有两位师哥,但确实是不认识的……刚才是陛下告诉我的。” 程阳些许惊到,“陛下也在这儿吗?” “嗯,陛下昨晚就来了,他说他是……是若纯师哥的夫夫夫……” 井昭结巴了半天,脸都红了愣是没有叫出来。 鹿白摆摆手道,“我们都知道,你不必解释了。” 井昭点头接着说道,“所以我就把我的身份都告诉他了,还打听了一些当年的事。” 程阳无奈道,“陛下知道你是四方玄山的旧人,应该也很惊喜吧。他说的话多是高兴过头了,你当三分真听听就好。” 井昭有些不解。 鹿白解释道,“比如……其实他不是师哥的夫君,他算是我们的嫂嫂。” 程阳瞥了一眼鹿白,没有理他。 井昭腼腆地低下头道,“我也觉得……鹿师哥,说,说得对。” 鹿白哈哈大笑,程阳有些无奈。 程阳回过头有些疑惑道,“对了,你刚才说记不清容貌,怎么分得出他是鹿师哥呢?” 井昭犹豫道,“要,要说吗?” 程阳有些好奇地点点头。 井昭看着鹿白解释道,“陛下,陛下说,那个看上去,精神有些,有些亢奋的,就,就是鹿师哥。” 鹿白笑容渐渐平静了一些,程阳却在一旁偷笑。 鹿白将井昭一把拉过来,用胳膊抱着他的头,井昭本就有些婴儿肥的脸被挤地说话都说不清楚了。 “他这么说也就算了,你竟然还这么理解,走,我们去看看嫂嫂!” 鹿白就这么抱着井昭一路去找唐辞了。 程阳无奈地跟在鹿白后面偷笑,精神亢奋这个词,很贴切嘛。 而此时的,相比较于鹿白程阳的心情,江莫晚的心情却是跌到了谷底。 今天他经历的大起大落,比其他人都要多,更何况是被他信任的人欺骗。 他不喜欢欺骗,尤其是洛亦风竟然用自身安危来欺骗他。 他凭着一些模糊的记忆,找到了那座小房子。这里四处都是杂草,房顶也有些漏了。 院子里的桌椅板凳也因为时间的原因,变的腐烂不堪。 他依稀记得,当年孟宛在杀了小宛之后,她配合南景初演戏。江莫晚当时那么小,射门都不知道,他很害怕,害怕周围的一起。 也就是那个时候,南景初出现,带他回了家。他不知道该恨谁的时候。也是南景初告诉他,这都是大人的事情,他要做的事情都在未来,他应该为了未来努力。 江莫晚当年还不明白这些话的意思,但是现在想起来,若不是南景初,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正沉思着,突然听得耳边一阵传来一阵猛烈的风声。有个东西,穿过了茂密的树林,正往他的方向飞过来。 他眼疾手快,转身一接,一封信件被他稳稳夹在了手指尖。 第两百二十七章 来自过去的信 江莫晚拿到信之后,看了看四周,一点动静都没有,除了刚才被这封信打落的叶子迟钝地正在空中飘着,其余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江莫晚打开信纸,里面有五页纸,每一页都写满了字。 按照这个厚度,能像飞镖一般飞过来纸还完好无损,且不说这人灵力又多高吧。单说这纸,也是真坚强啊。 江莫晚打开了信纸,草草瞟了一眼,单这么看的话,他还真的不知道着信里到底写了些什么? 于是,他从第一行认真地读了起来。(括弧里是江莫晚的内心os。) “莫晚:我们是南宿,还有钟尧。” “你去玄云剑宗之后我们就没再敢联系你了,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吃得怎么样,住的好不好,我们有点担心你……但是你那么厉害好像也不太需要我们担心。” (江莫晚想:这一定是钟尧写的,只有他会这么唠叨。) 在省略掉了一些不重要的关心之后,“你现在应该已经听说有人在重新炼制血石的事情了,这件事不是我们的人干的。” “但具体实情我们还没有查到,所以我们离开了桐州,这件事情唐辞应该已经知道了。为了保证你的安全,你的身份还是需要保密。接下来的事情你不要过多参与,尽量等我们下次联系你。” (他们也在查这件事情,难道这件事情真的和魔族没有关系吗?) “和魔族有没有关系,这是我们这次要查的事情,魔族除了南阁主,魔道当年还有张成这一脉。若这件事真的是他的人干的,我们会顺势灭了他们一党。” “不过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我们还不能确定这件事和妖族有没有关系。现在所有妖族的去向只有陛下知道,你若有机会,让他们去查查妖族的动向。” (原来他们也是着怀疑的,妖族的人,是指顾诗北的人吗,可她不是早就死了吗?) “妖王确实已经死了,这件事不会是他授意的。但是妖族也各有派别,也许是当时没有被陛下发现的妖族,也许还存在连妖王都不了解的族类。” (族类?青欢鸟就是那个没有发现的族类吗?) “你不必多想,这些事情我们都会去查。若有线索,会及时通知你。” “对了,我们两个人一致怀疑,历代妖王都不简单,他们如何继承妖王之位我们不得而知,会不会在小北死后,妖族还会有新的妖王呢?” (妖王?是顾诗北自己选的吗?不过也是,所有族类都一样,若是无人统领,必会有大乱吧。) “魔族确实也是如此,但魔道中关系错综复杂,就连南阁主当年都没有彻底摸清。这次事情之后,我们打算统一魔族。但是我和钟尧原本是妖族的人。” “而且我们不太适合这个位置,所以我们帮你解决完其他的事情之后,这件事就靠你了。” (我?魔族之主?) “既然是要干大事的人,所以我们为你的起了一个响亮的名号,就叫——魔王。不对不对,叫魔鬼,也不行。叫魔……” (……还不如叫魔尊来得霸气一点。) “对对对,就叫魔尊吧。但是现在你的身份我们会保密,以后若在其他地方听到这个名号,你也尽量保持冷静,不要暴露身份。” (这不是信吗,他们难道听得到我的心声?) “我们很了解你,所以替你做了决定。但是之后的路,我们帮不了你太多,保护好自己。若有变故,我们会另行通知。” 落款:南宿和钟尧。 江莫晚看完这封信,总觉得有些懵。 莫名其妙,他为什么是魔尊呢?也没人提前通知,这是要自封为王的节奏吗? 江莫晚正在愣神,突然又听见了一阵响动,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接住了。 但是这次好像不是信。 他打开信封,里面有一张纸条,“这枚戒指,是魔尊身份象征,好好保管。” 江莫晚看向里面,确实有一枚戒指,看上去……竟然和洛亦风那剑的颜色有些像。 黑岩色带着顺向的纹路,中间隐隐有几道赤色。看上去好像也并没有设么特别的。 估计是南宿和钟尧没有时间设计,弄成一个戒指,也估计是为了携带方便吧。 江莫晚将那枚戒指戴在了手上,不大不小刚刚好。再加上江莫晚手指修长。整体看上去,还挺好看。 就在戒指戴上那一瞬间,江莫晚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里一股能量在流动。他脑海里突然多了些东西,他没办法推断出那些是什么。 但他的思想好像被剥离开来。那种感觉不痛苦,但是很奇妙。 良久,他睁开了眼睛。 瞳孔由红色瞬间变成了黑色。 他看了看手上那枚戒指,里面的红色一闪一闪地,似乎有生命一般。一股黑色窜出来,就在他抬头的一瞬间,变成了一封信。 他有些奇怪,伸手去接,那信就是原原本本的纸张,只是有些斑驳的痕迹。 “小朋友终于长大了吗?” “看到这封信,应该已经过十八岁了。你现在看到的,是一封来自十年前的信。戒指你应该已经拿到了,你既然已经带上了,就证明你愿意替我成为魔族的领主了吧。” (替‘他’,这封信难道是南阁主写的吗?) “不用怀疑,我就是南景初。写完这封信,我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有个人告诉我,想改别人的天命,必须付出代价。幽冥仙狐太妖孽了,非得用心尖的血才能救人……” “唉,我干嘛要跟你说这些呢?” “还有啊,你现在戴的这个戒指,是我亲自做的。要是不喜欢……你要敢说不喜欢老子现在诈尸来砍你!这可是存了妖族秘术的戒指。我的一半灵力在里面,你还敢嫌弃。” “使用说明,大概就是,你需要的时候,他自然会帮你。” “还有啊,这不是我的化身,别把它当做什么狗屁念想,它是保护你的,必要时候,有伤害让它去抗,他可以救你一命。你也长大了,这些道理我就不讲了。” “你要是遇到一个叫洛亦风的小朋友,你不必过多留意,不要去伤害他就好。那小子命比你还厚,而且他应该会混的比你还好。你管好魔族的事情就好了。” “好了,我不废话了。” 后面就真的没有再‘废话’了。 江莫晚看完这封信,信就消失了。没有留一点点痕迹,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南景初提到了洛亦风,但是并没有过多交代,所以他并没有过多在意。 他在意的点是,南景初说他可能这一去就不会回来了。 说明他提前就知道自己会死,他把一半灵力留在了这个戒指里面,证明他早就知道这次的劫难他躲不过去了。 他为什么要把这个用命赌回来的东西交给江莫晚呢?江莫晚也有些不解。 他就好像早就知道江莫晚回事现在这幅样子似的……不过想来也有些道理。 他让南宿和钟尧还有江梦岚陪着他长大,护他周全,当年应该是早有打算吧。 第两百二十八章 我不信他 鹿白和程阳带着井昭去找唐辞了。 然而唐辞此时还悠然地坐在大殿里看书。 鹿白和程阳进来的时候,唐辞嘴角不经意扬起一抹笑容来。 他抬头看着被鹿白挟持着井昭,笑问道,“怎么了,对一个孩子下这种毒手?” 鹿白松开了井昭,“刚才不是都看得一清二楚吗?陛下盯人的功夫也不弱,这是早知道我们要来啊?” 唐辞放下了书,看着井昭说道,“这孩子现在管着这里上上下下百余人,留点面子,井昭,你先去忙吧。” 井昭乖巧地行了礼便退下了。 程阳看着井昭的背影感慨道,“陛下倒是真喜欢这孩子。” 唐辞笑着叹了一口气,“和他有关的,都算是一种念想了。你们这俩孩子我也挺喜欢的啊。” 鹿白摆摆手道,“得了得了,别肉麻了,嫂嫂百忙之中来这儿,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唐辞指着鹿白犹豫了半天,最后妥协道,“……嗯,十年未归,故地重游。还有,我听说洛洛受了伤,还被你们带来‘充公’,我这不来,好好的孩子得被你们折磨成什么样?” “什么叫充公啊……”鹿白坐下来轻叹道,“这孩子根本就没有受伤,都是装的。” “装的?”唐辞有些惊讶。 程阳解释道,“受伤应该是真的,但失忆是假的。” 鹿白补充道,“这孩子,装了一路,连我们都没有发现。但知道他没事,我们也算松了一口气。就是宗主新收的那个弟子,叫江莫晚的那个孩子,应该受了不少打击。” 唐辞之前是了解过江莫晚的性格的,他和方若纯的倔脾气倒是很像。 唐辞无奈的抬了抬眉,“连林致都能骗过,这小子也不简单嘛?” 程阳问道,“而且这次的事情也很不简单。我们本想引蛇出洞,现在事情却变得更糟了。” 唐辞严肃道,“我都听说了,林致此番让你们来,是为了探倾风剑宗和血石有无关系。他是不是在怀疑,倾风剑宗暗藏着魔族的人。” 鹿白点点头道,“当年张成在允州的去向很可疑,由此疑虑也是情有可原。” “所以现在确定了吗?” 程阳摇头道,“非但没有查到倾风剑宗,还把线索引道了妖族身上。” 接着,程阳向唐辞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唐辞听完之后也皱起了眉头,“青欢鸟?……为何当初我在整理妖族名目的时候没有发现呢?” 程阳道,“他曾经是四方玄山的人,就连我们都没有发现他当年有什么异常。不仅隐藏得深,而且这么多年竟然从未参与过各种纷争。” 鹿白接着说道,“他们这么多年没有动静,这么多年的大乱都未曾现身,现在这个时候出现,且不论意图如何,这不是奇怪的问题,这已经是灵异的问题了。” 唐辞想了想,“不知道是魔族的人还是妖族的人,也不知道和倾风剑宗有无关系。这个叶语承……还真是该好好留意了。” 程阳问道,“陛下有何打算?” 唐辞站起身来道,“你们明天一早带着洛洛回去,不要让他有什么闪失就好。” 说完,唐辞就离开了。 此时外面的天色也已经渐渐地变暗了,他们出来已经有些时辰了。洛洛还一个人在客栈,确实是该回去了。 于是程阳和鹿白也都动身回去了。 他们到客栈的时候,江门我按已经回去了,他并没有去看洛亦风,坐在自己的房间一言不发,什么都不做。 要不是了解江莫晚的性格,鹿白他们一定会以为江莫晚是抑郁了。 当然,被骗这件事,好像确实值得抑郁一下。 鹿白和程阳推开了洛亦风的房门,他就那么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样。 他们便也没再多说,天色晚了,明天一早还得动身,是该好好地休息了。 于是,时间很快来到了第二天。 洛亦风再睁开眼的时候,鹿白和程阳已经在床边等着他了。 洛亦风懵懵懂懂地揉了揉眼睛,问道,“宗主,你们怎么在这儿?” 程阳道,“时间也还早,昨天没有告诉你今天要动身回去,所以就在这儿等一会儿你。” 鹿白坐在床边,手放在洛亦风的头上,疑惑道,“也没什么异常啊,刚才叫你怎么都叫不醒。” “可能是我睡得沉吧。”洛亦风看了看门口,问道,“江莫晚,呢?” 鹿白站起身来,咳了一声道,“他先回去了,子枫要留在这儿接着查一大早就出去了。你也赶紧收拾收拾。” 说完,程阳和鹿白就出门了。 说来也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自己骗江莫晚理亏在先,江莫晚有这样的反应也是理所应当,但还是有些失落。 从起床到收拾东西,情绪一直都很低落。收拾东西的时候,他恍然间想起来,昨天这些东西都是江莫晚替他收拾好的。 被这种情绪影响着,他甚至忘了,昨天晚上自己是被疼晕过去的。 于是三个人马不停蹄地也赶回宗里。 江莫晚是提前到的,他看见一路上想了很多,禀报完那边的情况之后,他犹豫了良久都没有离开。 林致疑惑道,“怎么了?” 江莫晚看见林致,表情带着几分倦意和淡漠地问道,“宗主,早就知道那些人,有可能是冲着不得去的吧。” 林致沉默了一会儿。 江莫晚接着说道,“你让洛洛跟我们去,就是为了引蛇出洞吧。” 林致思索良久,抬头看着江莫晚道,“我是猜到了,否则也不会让鹿宗主和程宗主跟着去,而且你也明白,那只是有可能。” “弟子明白。”江莫晚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种有可能的险,也不该冒的。” “你是在质疑我,还是不相信鹿白和程阳?”林致没有生气,语气平和地问道。 “我信宗主,但不信他。” 江莫晚说完,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也就是一盏茶功夫不到,洛亦风他们也回来了。 林致看着洛亦风好像也没有受什么伤,江莫晚刚才那些话,都是什么意思他不是很懂。 洛亦风跟在鹿白和程阳的后面,整个人都被低气压笼罩着。 “这是怎么了,一个个回来都奇奇怪的。”林致看洛亦风这副反常地样子,好奇道,你又怎么了?” 鹿白在一旁小声说道,“他好了。” 结合江莫晚刚才那副样子,林致试探着问道,“什么时候好的?” 程阳看了看洛亦风,说道,“你先回去吧,我们和宗主还有要事相商。” 洛亦风看着林致,眼神有些许的躲闪。 林致大概也猜到了几分,他叹道,“既然好了,去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就搬回外院吧。内伤好了,外伤一会儿去医局看看,让医师把结果给我送过来。” 洛亦风也没有问为什么,点头应允,就出去了。 不过现在的难题是,江莫晚也在房间里面,他该怎么道歉呢? 或者说,他该怎么活着走出房间。 第两百二十九章 这该死的误会 洛亦风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江莫晚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 洛亦风的床还没有搬来,他就要先搬走了,说来也是讽刺。 “我是来,收拾……收拾东西的。”洛亦风试探地问了一句。 不出意外,江莫晚没有回答。 洛亦风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一边小心翼翼地偷看着江莫晚。 “我不是故意要……” “我明白。”江莫晚冷冷地回了一句,没有给机会让洛亦风说完。 洛亦风低着头收拾着东西,小声道,“对不起……” “我只是替南阁主照顾你,不必多礼。” 洛亦风听见这句话,没来由的难过。 江莫晚回过头看着洛亦风,接着说道,“说谎也好,利用也罢。权当……南阁主遇人不淑,与我无关。” 这句话,不仅让洛亦风觉得,这句话,不仅让洛亦风觉得自己在江莫晚心里没什么地位,而且让他感觉……辜负了南景初。 可事情本就是他的错,他凭什么有情绪吗。 “难道,就没有……” “没有。”江莫晚说完这句话之后,手里的动作停顿了。 洛亦风愣了一会儿,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埋头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他也不确定自己收拾东西的时候有没有收拾完,抱着以及的东西就溜走了。 江莫晚有些不忍,但他也不仅是在生洛亦风的气,也是在生自己的气。洛洛受伤时他的无力感,让他很不开心。 这种感觉,大概是明明自己没有能力,还怪受伤的人为什么要受伤的感觉。 具体的细节他已经分辨不来了,只记得他的情绪全部堆在了那件事情上。 这里算是变成一团乱麻了。 然而慕城回到倾风剑宗之后,这里却比想象中要平静地多。 就他回来呃这两天,一直呆在这个陌生的、自己的房间。 他也不出门,慕意空和慕长倾也没有来找他。每天都有人来送吃的喝的,酒量沐浴更衣这样的事,他都不用过多担心。 若不是知道这里是倾风剑宗的话,慕城也许真的会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幸福的。 然而就在今天晚饭的时候,慕城终于见到了慕长倾。 唐城人人都说慕长倾比林致大不了几岁,这句话真不是凭空想象的。 就在慕长倾端着晚餐进到房间的时候,他眼前也是一亮。慕意空看上去含蓄但笑里藏着几分寒意,而慕长倾看上去儒雅温和,让人没有一点点惧意。 当然,若不是当年的事情的话。也许慕城会无条件相信这个人的。 “阿城,好久不见。”慕长倾将晚饭放在了桌子上,看着慕城温柔地笑道,“都长这么大了,当年个头小,如今长高了。” 慕城避开了慕长倾的眼神,问道,“你找我有何事?” 慕长倾的笑容略微僵了僵,反问道,“没有什么事,就不回家了吗?” “这里,是家吗?” 慕长倾顿了顿,坐下来叹道,“你还是为十年前的事情和我们置气吗?” 慕城皱着眉头难以置信地问道,“难道不该吗,那……你敢说,你敢说十年前你是干干净净地坐上这个位置的?” 慕城有些激动,但是慕长倾却一直很平静。 “在这个世界,没有哪个成大事者是干干净净的……但老宗主的死,和我没有关系。” “你难道要说,当时站在尸体旁边的你,拦不住慕意空吗。你难道要说,是他一个人杀了老宗主吗?” 慕长倾有些意外,他明明听说慕意空在玄云剑宗乖得像个绵羊,怎么到了这儿,他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呢? “阿城,当年发现老宗主死了之后,我们也很难过。你哥哥当时也还小,他是想救人,可他也无可奈何。” 慕城皱着眉头,语气放轻,问道,“双手沾血,刀就在旁边,这样地救人吗?” 慕长倾站起身来,走到慕城面前道,“你不该怀疑这世上的至亲骨肉的。” 慕城一言不发。 慕长倾长叹了一口气道,“你觉得我这个位置,值得我去这样做吗,阿城?” 慕城看这慕长倾这副眼神,愣了好一会儿。 “阿城,你知道你哥哥为什么要接你回来吗?”慕长倾长叹一口气道,“我想退位了,你哥哥觉得,这个位置应该留给你。” 慕城闻言有些惊疑。宗主之位,放着好好的大公子不继承,为什么让他一个庶出的,灵力又不高的来坐呢? 这还真不是自黑,慕意空的实力比白子枫还要高那么一些。论资或排辈,慕城都没这个资格。 “怎么了,你不愿意吗?” “我……”慕城思索了一会儿,道,“我可以留在这儿。” 慕长倾欣慰地看着他,长舒一口气道,“我就知道阿城是明事理的。” “但是……”慕城想了想,问道,“你告诉我,两年前过世的韩先生,与你们有关系吗?” 慕长倾不解道,“为什么这么问?” “我在允州看见慕意空了……我知道你从前与韩老先生有些纠葛。” 慕长倾笑叹道,“阿城,当年之事因为见解不同,我们吵了两句罢了,如同婴孩拌嘴一样,我怎么会那么幼稚呢?” 慕城看着慕长倾,半信半疑道,“那慕意空去允州做什么?” “十年前我们走的时候,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为避免出差错,我们没有带,两年前你哥哥才将其取回。” “什么重要的东西?” 慕长倾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若是宗主了,他自然会是你的。” 慕城没再多问。 也就是从这一天起,慕城开始了在倾风剑宗的生活。 这个世界,就好像得了一种存在潜伏期的病一样。看上去稀松平常,但实际上却暗流涌动。 洛亦风去医师那儿检查,除了皮外伤,医师看不出任何异样。洛亦风这两天一直无精打采的,就好像被霜打过的茄子似的。 一点都不活泼了。 倒是沈年竹这两天好像心情也不是很好,一有空就来找洛亦风。 两个人很少说话,但是经常一起烦恼。 沈年竹唯一不在的时刻,就是吃饭的时候。 洛亦风也只有孤孤单单一个人去膳厅了。 他走到门口,正在犹豫,要不然就不吃了吧,一个人太没劲了。坐在里面还那么尴尬。 他正犹豫着,突然有几个人进来,目光齐齐落向了他。 这都是师哥师姐,洛亦风也没想着理会他们。 但是其中一个师姐声音不高不低地说道,“这就是江莫晚玩儿完就扔的那个。” 旁边有人附和道,“他也没什么错,说让今年咱们大师哥是个负心人呢?” “也不知道那样呃禽兽,林宗主收他做什么呢?” …… 洛亦风有些生气,但好在他的理智还是存在的。江莫晚树大招风可以理解。 可这件事好像都怪他啊…… 其中有一个人站出来拍了拍洛亦风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和禽兽在一起我们能理解。” 洛亦风忍着没有说什么,旁边又有人说话了,“都搬到一起住了,哪能没事呢,我听说,江莫晚对你……” 第两百二十三章 是我逼他的 “闭嘴。”洛亦风虽然一直忍着,但是不代表他没有脾气。他眼神冷漠地瞥了他们一眼。 洛亦风转身刚想走,就听见那个后面那几个人小声议论道,“看来是真的了……” 洛亦风现在真的是八张嘴都说不清楚了,他心里很烦,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觉得两个男生住在一起,也会发生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呢。 (我猜大概是唐辞的缘故吧。) 也不知道当初这个谣言是谁传的,现在竟然已经发展成这样了。 就算洛亦风现在解释,他们应该也不会相信的。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是吗。 洛亦风长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平静地说道,“这件事情和江莫晚没有关系,是我非要赖着他,行了吗?” 大家愣了几秒。 洛亦风冷眼看着他们道,“要是非觉得我们有什么事,就当是我逼他的。要是刚才骂他的话再传到我耳朵里……” 他没有说完,沉默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是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总不能把所有传这话的人都灭了吧,就连挨个打一遍这都是无稽之谈。 洛亦风心里本来就烦,就刚才那句话都是他忍着自己的脾气说得。但愿这样,不会有人在背后造他的谣了。 大家对这件事都是议论纷纷,然而此时在一旁默默看着的陈钧却坐不住了。 他饭吃到一般就跟着洛亦风出了门。 他快走几步跟上了洛亦风。 “喂,洛亦风!” “有完没完!”洛亦风不耐烦地回头看向他,又接着走自己的路,“有事说!” 陈钧没有在意他发脾气,问道,“听说你好了?” “嗯。” 陈钧叹了一口气道,“你受伤的事情和蒋雅然有关系吗?” 这几天,陈钧一直避着蒋雅然,没敢问这件事,也就是听说洛亦风恢复了才敢来这儿问他。 “我怎么知道。”洛亦风无奈道,“我连她人都没有见到。” 陈钧疑惑道,“你受那么重的伤,你就不想知道是人为的还是意外吗?” 洛亦风回忆中,受伤的过程却是有些蹊跷。但因为伤势好像也没有很重,所以他也没有细想过。 陈钧接着问道,“那你就不想知道蒋雅然找你干什么吗?” “不想。” “你这人……不是,你有病吧!” 陈钧有些不耐烦,明明是他自己受的伤,他怎么就像个没事人似的呢。 洛亦风停下脚步看着陈钧,问道,“你很希望我告诉你是蒋雅然推我下去的吗?” 陈钧被问的哑口无言。 洛亦风转身道,“有那空你去问问她,要真是她干的你再来找我行嘛?” “洛亦风……”陈钧喊了一声,洛亦风没有回头,他气愤道,“怎么没摔死你呢?我真是欠你的!” 陈钧长叹了一口气,一转头看见远处蒋雅然在偷偷看着他。 看见洛亦风走了,蒋雅然才走过来。 话说这个蒋雅然,平时不见踪影,一到重要时候,那真是出现的比谁都及时。 更奇怪的是,上次是她要约洛亦风去后上的,且不说是不是她干的。洛亦风出了事,她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哪怕是去问候一下呢。 陈钧也是第一次碰见,嫌疑人不慌不忙,受害者也既往不咎。这天下人若是都这么大度,那之前的几次大战绝对打不起来。 蒋雅然走过来站定,问道,“你们……说什么了?” 陈钧好几天没有和蒋雅然说话,一开口,她倒是先关心起洛亦风了。 “我们说什么很重要吗?” 蒋雅然抬头无辜地看着陈钧,娇嗔道,“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啊?” 陈钧看着蒋雅然那双无辜的大眼睛,长叹了一口气,问道,“洛亦风受伤的时候,你去哪儿了?” “我,我当时看要变天了就回去了。当时还早,我还想着提前去膳厅找他呢。结果没找到,第二天就听说他受伤了。” “那你事后为什么不找他,或者……找我说一声?” 蒋雅然委屈道,“不是说他失忆了嘛,而且他在江莫晚那里,我也没机会见他啊……还是,你在怪我没有找你。” 陈钧顿了顿,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过于喜欢操蒋雅然的闲心了。 蒋雅然看陈钧没有情绪了,试探地问道,“那,鹿宗主弟子的事……” 陈钧无奈道,“鹿宗主昨天才回来……你自己去问吧。” 蒋雅然有些失落。 陈钧突然疑惑道,“我不明白,你解释就解释,干嘛约他去后山呢?” 蒋雅然坦然地解释道,“这样的事情……不应该,不应该保密一点吗?” 陈钧没有过多怀疑。他现在不仅不想怀疑,他现在哦度不想管些事情了。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说完,陈钧转身就走了。 蒋雅然看着陈钧的背影,眼神逐渐暗淡了下来。 鹿白收不收弟子这个问题,其实大家的眼睛都在盯着。 陈钧也懂,蒋雅然现在来问他这个问题,可能也是因为后天就是拜师的日子了,这是正式承认身份的一天。 蒋雅然肯定也是着急了。 而鹿白的心情,又何尝不着急呢,慕城现在的情况他也不知道。 鹿白和程阳好不容易带着沈年竹过来,和林致他们一起过来吃晚饭,还一直都沉默着。 林致心情也不是很好,比程阳都安静。沈年竹心情也很不好。 然而,即使在这么清冷的氛围下,江莫晚周围的寒气还是呢么明显。他现在这个状态就很恐怖。 再这样的氛围下,不适合吃饭,更适合守灵。 程阳抬头看着林致,疑惑道,“宗主有什么心事吗?” 林致放下了筷子,叹道,“倾风剑宗下提亲书,我在想接是不接?” 鹿白抬头疑惑道,“什么提亲书?” 林致道,“上次慕意空带慕城走的时候,送过一次帖子,慕长倾想让芷岚和慕意空定亲。” 程阳放下碗筷,皱起了眉头,“他们现在还没有洗清嫌疑,怎么这时候突然提亲?” 沈年竹和江莫晚都放下了筷子。 虽然赵芷岚师姐不是宗主的正式徒弟,但也是玄云剑宗的大师姐了。他和白子枫几乎是同时来的。 虽然林致也不大,但他可算是看着赵芷岚和白子枫长大的,怎么可能接受这么无理的要求。 林致道,“我本想直接拒绝,但是他们写了,让我好好想想,不必急着回答……下个月,还会让慕城亲自再来送帖子。” 鹿白冷哼一声道,“这是准备三顾茅庐来表示诚信吗?” 程阳疑惑道,“这件事情你有没有告诉过芷岚?” 林致点点头道,“我说过这件事,她虽然说全凭我做主,但我怎么觉得……她并不反对呢?” 鹿白无奈道,“这孩子,总,总不可能是真的想嫁给慕意空吧?” 程阳疑惑道,“话说回来,自从上次比武过后,就没怎么见过芷岚了,她去哪儿了?” 林致道,“我让他去抚山城了。” 鹿白震惊道,“刚下提亲书你就给送过去了?” 第两百三十一章 巷口的汤圆 “想什么呢。”林致解释道,“我让她去查倾风剑宗了,她灵力不弱,我派人跟着了,估计过两日就会回来了。” 程阳有些担心道,“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其实赵芷岚此时也在想这个问题,不知道林致他们这里查的怎么样了…… 反正她是什么线索都没有查到。 倾风剑宗在抚山城的口碑一直都不错,甚至可以说是人人称赞。 由于林致平时不苟言笑,有些不熟悉他的人,甚至是一些门中弟子都有些怕他。 而慕长倾不一样,他和慕意空的形象一直很好,也可能由于他们很像的原因,所以人们提起他们,评价也很相似。 这里没有纷争,也不似玄云剑宗热闹。有得只有清静和祥和,慕长倾他们一如往常,似乎是根本不知道杀人的事情。 赵芷岚没有吃饭就离开了客栈,说是想出去散散心。便没让人跟着她。 以赵芷岚的灵力,估计除了慕长倾和慕意空之外,也没人能带走他了。 她走在街上,这里对于她来说已经不算陌生了,通过这几天的了解,虽然没查到倾风剑宗的猫腻,但却知道了那家的小吃最好。 她来到一个巷口的小摊上坐了下来。 跟店家要了一晚汤圆,便坐在这里等着了。 她观察这周围,这里安逸地好像室外桃园一般,周围的说话声不显嘈杂。河岸的风吹过来,一切都显得刚刚好。 她闭着眼睛,感受着风里留下的余温。 “店家,来一碗汤圆。” “呦,公子又来了啊。唉,正好,刚好剩……呦,这怎么九个啊。这差一个,您看……” “不打紧,九个就九个吧。” 说话声消失了一会儿,良久,赵芷岚听见刚才和店家说话的声音在她面前出现了。 “姑娘,我能坐……这儿吗?”那人停顿了一下。 赵芷岚睁开眼睛,面前这个人,不正是慕意空吗? 慕意空微微一笑道,“赵姑娘怎么在这儿?” 赵芷岚也轻轻点点头,回答道,“恰好路过。” “那……” “嗯?” 慕意空指了指凳子,问道,“我能坐这儿吗?” “哦,当然。” 慕意空坐了下来,由于赵芷岚知道慕长倾送了提亲书的事,所以两个人都有些尴尬,坐下之后就没有什么话题了。 赵芷岚尴尬地看向周围,慕意空问道,“你觉得抚山城,怎么样?” 赵芷岚没有回头,点头道,“挺好的啊。” “想留在这儿吗?” 赵芷岚猛地转过头来,看着慕意空。慕意空也意识道自己说错话了。 他愣了一秒,解释道,“我是想说,要是觉得这里不错,以后可以常来……玩儿玩儿什么的。” “哦,好。” 正当两个人尴尬的时候,两碗打破尴尬的汤圆端上来了。 慕意空看着赵芷岚碗里的汤圆,问道,“你也喜欢这里的汤圆啊?” “嗯。”赵芷岚问道,“你经常来这里吗?” 慕意空轻笑道,“姑娘该不会觉得,我是个嫌贫爱富的公子吧。” 赵芷岚忍住了笑意,说道,“怎么会,就是觉得,慕公子,应该是没有什么时间跑这么远吃一顿饭。” 慕意空看着河边愣了一会儿道,“要是能一直住在这里,好像也挺不错的。” “住在这儿?” 慕意空点点头道,“这里已经快要靠近南郊了,跑过来吃碗汤圆确实有点远了。” “以后做了宗主,可能连出来的机会都没有了吧。” “怎么会?”慕意空搅动着碗里的汤圆,解释道,“宗主的位子,我和父亲都想交给阿城。” 赵芷岚有些吃惊,他没有想到他们接慕城回去的目的是打算培养个宗主出来。 慕意空看着赵芷岚惊讶的神情,说道,“先吃吧,我一会儿跟你解释。” 于是,两个人各怀心事地吃着碗里的汤圆。 赵芷岚似心里充满了疑惑,不过这份疑惑之余。她竟然也有些留恋,慕意空的眼神里带着的温柔。 赵芷岚那次和慕意空告别之后,当晚就带着人回了倾风剑宗。 她到的时候,正好是沈年竹和江莫晚拜师礼的前一夜。 林致和鹿白还有程阳都在,于是赵芷岚原原本本将慕意空告诉他的事情都复述了一遍。 林致听完之后,比赵芷岚更迷惑。 “让慕城做宗主?”林致愣了愣,“那么着急带回去,就是这个原因吗?” 赵芷岚点点头。 鹿白看着林致道,“宗主一事不论,他说慕城害怕他,是因为当年慕老宗主的死,所以误会了他,到底为什么误会?” 赵芷岚回答道,“他说他也不知道慕城为什么会误会,当时慕老宗主死后,身上的剑确实是他拔下来的,他猜测慕城是因为这件事误会他的。” 林致看着鹿白和程阳问道,“你们听说过关于慕老宗主之死的事情吗?” 程阳解释道,“慕老宗主的死,听说是被谋杀的。但是后来慕长倾将消息压了下来,很正常的办了葬礼。” 鹿白惊疑道,“这不就是疑点吗?” 赵芷岚道,“我问过了,他说……是张成干的。” “张成?”林致更惊讶了,张成杀了慕宗主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听说过。 赵芷岚接着说道,“他们也是后来听说张成做过的种种,本想寻仇,但听说张成已经死了,便就此作罢了。” 林致和鹿白他们虽然还是怀疑,但是脑海中也在慢慢将这件事情合理化。 他们又不是针对倾风剑宗,倘若他们和这次的事情没有关系,林致他们应该庆幸才对。 林致长叹一口气道,“刚才你说韩老先生的事情,他们也不知情是吧。” 赵芷岚点头道,“是,而且我听说,慕宗主当年和韩老先生的一些小纠葛,他也根本没有介意过。我也觉得都十年过去了,不应该是为了复仇吧。” 程阳看着林致的表情,问道,“宗主是想起什么了?” 林致道,“我派出去的人打听到,韩老先生是死于旧疾。我也便没再查下去,而且那个韩知默我也还没有找到。” 赵芷岚已经知道了白子枫那边发生的事,她试探着问道,“宗主刚才说这件事和那个叫叶语承的有关,可能是妖族的事情。那……应该和倾风剑宗没有什么关系了吧。” 林致点点头,疑惑地看着赵芷岚,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我就是好奇……”赵芷岚避开了林致的眼神,说道,“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休息了。” 鹿白有些担心,站起来问道,“你这不会是动心了吧……哎?” 程阳拉住了鹿白,无奈道,“哪有你这样问的,毕竟还是女孩子。” 林致站起身来,双目无神地叹道,“别说是女孩子了,我现在都对这个慕意空有些动心了。” 程阳和鹿白都愣了愣。 林致回过神解释道,“你们说,一个不贪图名利在,才貌双全又风度翩翩的人说要娶你,你们会不动心吗?” 鹿白往后缩了缩,紧张地摇摇头道,“不,当然不。” 林致无奈地笑道,“打个比方,至于嘛。” 第两百三十二章 擂台赛 不过自从洛亦风回来之后,江莫晚可是一次都没有再见洛亦风了。 洛亦风好像也从那天开始,总是一副很懒散的样子。就连沈年竹来看他的时候,他也是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一点精神都没有。 沈年竹坐在山门口,洛亦风倒好,直接瘫在了旁边,捻着手里不知道从哪儿摘的一根草。 “明天是你拜师的大日子,怎么有空来陪我巡逻了?” 沈年竹叹道道,“有个过场而已,有什么可激动的……倒是你,我就奇怪了,宗主不声不响地把你弄到外门,你就不记恨他吗,就没有想着,争取做个鹿宗主的弟子。” “我才没那么小气呢,输了就是输了,有什么可记恨的。”洛亦风偏过头看着沈年竹,疑惑道,“鹿宗主的弟子?什么意思?” “刚才出来的时候没听说吗,小橙子以后是倾风剑宗的宗主,他大概是没办法拜鹿宗主为师了,宗主便说弟子名额要重新再议。” 洛亦风苦笑了一声道,“这名额有的是人挤破头想去,我就不掺和了。” 沈年竹也很无奈,不过挂个虚名而已,洛洛不愿就算了嘛。 沈年竹突然好奇道,“哎对了,有个事不知道当问不当问啊。” “不当问你就不问了吗?” “当然问。”沈年竹疑惑道,“你和江莫晚怎么回事啊,大家最近都在传你们的事。” “还在说我们的事,说了什么?” “他们说……”沈年竹有些犹豫。 洛亦风坐起身来,打了个哈欠,说道,“你说吧,我能承受的住。” 沈年竹有些担忧地说,“哎呀,他们就说你前些日子住进江莫晚那里,是因为你死皮赖脸,你们俩……咳咳,都是你勾引他的。” 洛亦风表面平静地冷笑道,“哼哼,想象力还真是丰富。” 沈年竹惊疑道,“你就不生气吗?不打算解释解释?” “唉……这已经是我解释过的结果了,有什么好生气的……习惯就好了。” 沈年竹无奈道,“那你就任他们这么造你的谣言了?” “本来就是我赖着江莫晚嘛,要不是因为……”洛亦风失落道,“他也不会在意我的吧。” “你们两个人……不会来真的吧?” 洛亦风苦笑道,“你不会也信他们的鬼话了吧。” “怎么可能,你们要是真的,我反倒不担心了。”沈年竹站起身来拍拍衣服道,“没空搭理你们了,明天会有擂台赛,记得来看。” 洛亦风不解道,“什么擂台赛?” “嗯?你没听说吗?各自随便选对手挑战,说是为了交流切磋,其实是为了让鹿宗主挑弟子。这么重要的事你都不知道?” 洛亦风叹道,“我就是个打酱油的,不感兴趣。再说了,谁会无缘无故挑战我啊?” “以你现在的知名度,我看未必。”沈年竹挥挥手道,“要是明天有人挑战你,小心输得你六亲不认。再见!” “哎,什么意思,还带赌注啊?” 沈年竹停下脚步瞥了一眼洛亦风道,“你以为呢,好自为之吧啊。但愿没人搭理你。” 洛亦风惬意地一躺,叹道,“不会有人搭理我的吧……” 第二天。 从一大早,洛亦风他们就在大殿候着了,正巧白子枫也赶回来了。 江莫晚好沈年竹也早早地去准备了,这拜师礼节可不像选徒弟那么草率的。 弟子那就跟孩子差不多,尤其是江莫晚,拜入师门之后,那等级就相当于是林致的孩子一样。 按规矩,这宗主之位他们都是可以继承的。此等殊荣,当然不容小觑了。沈年竹这个位置也是一个道理。 洛亦风在最后一排,看着江莫晚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向林致,然后行礼,拜见师尊…… 河灯风光恣意,要说嫉妒不至于,但是心里一定是有些羡慕的。毕竟在这屋里除了了方先生和林致之外,也就是白子枫还有现在的江莫晚拥有的权利最大了。 他们好不容易行完了一系列冗杂的礼节,接下来,就是大家都瞩目的擂台赛了。据说之后鹿宗主要是有想收的弟子,还会另有拜师礼。 虽然是亏待了些,但也比下面的看客强一些。 洛亦风无心参战,就连擂台赛,他都觉得会很无趣。 此时,擂台上面已经有人开始了,这次很多师哥师姐都参加了,可能不图宗主的弟子之位,也想着要图个热闹吧。 他们赌的无非是玉石,或者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小赌怡情,这已经是林致你那个允许的最大限度的游戏了。 他们这次赌的,是自己的玉佩。 大家也都当游戏玩了,基本没什么火药味儿。 林致坐在大殿前,多鹿白和程阳说道,“今年比往年热闹些。” 鹿白玩笑道,“我们这十年,白天都没什么值得热闹的。” 程阳白了一眼鹿白。 林致感慨道,“往年大家都是规规矩矩的,没有这些擂台赛什么的,显得冷清,这还是第一次吧子枫。” 白子枫在旁边正发着呆,恍惚间答道,“啊,是啊。” 林致叹道,“上次这么热闹,好像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吧。” 鹿白和程阳都没再回答。 十年前,所有人都有遗憾吧,为自己也好,为别人也好,大家都有遗憾。 大家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擂台赛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林致和鹿白还有程阳偷偷溜走了。 场上的热闹都是属于孩子们的。 但是白子枫还在,估计选弟子的事情,又是他来办了。 此刻,沈年竹也偷偷溜了下来。 她紧张地戳了戳洛亦风,小声说道,“我听说,今天很多人都想挑战你,你带剑了吗?” “带了。”洛亦风不在意地晃了晃手里的长生。 “你的不得呢?” “上次回来就放在藏剑阁了……”洛亦风疑惑道,“你从哪儿听来的,为什么要挑战我?” 沈年竹担忧地说道,“大家都说是你强迫江莫晚……嗯,然后被他赶出来了。大家自然觉得江莫晚恨你啊。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趁此机会巴结巴结他啊。” 洛亦风无辜道,“巴结他干嘛非要打我呢?” “自求多福吧啊。”沈年竹拍了拍洛亦风的肩膀,嘱咐了两句就离开了。 洛亦风这一口气还没叹完,只听得擂台上有人喊道,“我要挑战洛亦风。” 洛亦风看了看周围,确定那个人叫的是自己。 台上那个算是师哥了,但是大家都没有人说他是持强凌弱。反倒注视着洛亦风,希望他迎战。 洛亦风叹了一口气,虽然不想计较别的,但是面子总不能丢了。 他走上擂台,略带着几分慵懒,问道,“赌什么呀师哥?” 洛亦风抬眼的时候,看见江莫晚正冷着眼看场上的状况,好像并不太在意场上的状况。 对面的师哥看着洛亦风,问道,“你想赌什么?” 洛亦风上下打量了一下,说道,“我是个俗人,赌些值钱的吧。” 师哥闻言,取出一块镶金的玉佩来,扔在了一旁的桌上,说道,“不算价值连城,但也是价值不菲。” “师哥想要什么呀?” 他看了看洛亦风,指着他腰间,说道,“我要那串叶子。” 第两百三十三章 被殴打的惨状 洛亦风看着叶子,犹豫了。 “怎么,不敢吗?”师哥叹了一口气,嘲讽道,“看来某些人,还真的惯于躲在别人背后威风。”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并不重,但是句句都戳着洛亦风的心。 尤其是……江莫晚的保护,只是因为南景初的关系,想到这儿,他咬咬牙道,“来吧。” 他刚说完,对方就像是得逞了一般,拔剑直奔着洛亦风就来了。 洛亦风也不是好惹的,拔剑就冲向了师哥。 然而毕竟经验长一些,无论是出剑速度和力度,都不容小觑。 但是洛亦风也在怕的,当时日夜不分的练剑,那也不是白白浪费时间来的。 江莫晚从刚才他说要赌点值钱的东西开始,就一直注视着他。那种注视不是冷漠,只是宛如平常罢了。 洛亦风不敢看江莫晚那边的情况,当然也没有什么时间看。 这位师哥下手真的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出手稳准狠。洛亦风只能是和他打个平手,打个消耗战还差不多。 但不知道是洛亦风太久没练,突然打架有些不适应的原因。他的头在一瞬间好像被什么东西击穿了一般。 一阵透心的痛感传来。 他手里的剑都险些没有拿稳,扶着剑捂住了头。 场下的江莫晚和沈年竹心下一惊,就连发着呆的白子枫都紧张地看着他。 但是那位师哥却不依不饶,他没有用剑,一脚揣在了洛亦风的脸肩胛处。洛亦风重心不稳倒在了地上。 他挣扎着爬了起来,敲着自己的脑袋,心里喊道:洛亦风啊洛亦风,这赌的可不是普通东西,不能关键时刻掉链子啊。 洛亦风勉强睁开眼睛,趁其不备,向师哥出剑了。 可能两个人没有防备的缘故,长生不小心挑到了师哥的衣服,划破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不过幸好人没有受伤。 白子枫知道洛亦风装失忆的事情,他转身问江莫晚道,“不是说他没事吗?这是怎么了?” “不知……”江莫晚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上的状况。解释道,“大夫看过了,说若果没有失忆,应当是没有大碍了。” 此时,洛亦风头疼得确实是好多了。只是隐隐作痛,但是眼前的世界都是摇摇晃晃的。 他一个没注意,又被打趴在地上了,然而师哥根本不给他反抗的机会,一顿狂风暴雨般的击打接踵而至。 洛亦风疼得青筋都暴起来了,直到白子枫下来制止他才停手。 白子枫扶起了洛亦风,问道,“没事吧!” 洛亦风看了看白子枫,又转头看向远处的江莫晚。他这会儿的姿态完全没有改变,好像真的是看了一场普通的擂台赛一样。 是啊,很平常吧。 洛亦风擦了擦嘴角的血,故作轻松道,“没事,不打紧。” “刚才是头痛吗,不打紧吧?” 洛亦风笑道,“能有什么事,没关系的。” 洛亦风看着那串叶子被拿走,眉头紧皱。他这个时候确实没有耍赖的道理。 洛亦风强撑着不适,喊道,“再打一场,赌注你定,我要那串叶子!” 那位师哥笑了笑,看了看周围道,“好啊……想和他打的,都上来。就拿这串叶子做赌注。” 白子枫有些不悦道,“游戏而已,注意分寸。” 这师哥对白子枫倒是毕恭毕敬,他无辜到,“是他要挑战的,师哥要是觉得不行,那我就……” 说完,他拿一个指头拎着叶子就要走。 “等等!”洛亦风激动道,“我打!” 白子枫有些不忍,洛亦风刚才被打得不轻,这会儿就连站着都像是硬撑的。 可是洛亦风能有什么办法呢,这次要是输了,就没有机会了。这个东西对他很重要的,这是他拼了命都得拿回来的东西。 洛亦风推了推白子枫道,“我撑得住,不用管我。” 拿着叶子的师哥笑道,“我也不欺负你,赢了你拿走他,输了我不要你任何东西。” 洛亦风咬咬牙道,“来吧。” 说完,那位师哥退后了两步。 这次又要他一个人单挑这么多人,他都不禁自嘲,自己像极了传说中的大英雄。 只不过当年他心目中顾诗北这样的英雄,应该是以一敌百的。谁知道到他这儿,变成群殴了。 接下来的时间,洛亦风这一会再出于下风。他的反应速度和力气都有些跟不上了。 但他还是咬着牙不肯放弃,他现在算是骑虎难下了。要是放弃,他就永远都拿不回自己的东西了。 其中好几次,白子枫都想上前阻拦,但是洛亦风几乎用着求人的语气,让白子枫不要插手。他一定要拿回那串叶子。 这根本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白子枫纵使是想管,也没有理由啊。 没过多久,洛亦风已经遍体鳞伤了,这些人已经不是再打擂台赛了,上来就开始动手。 洛亦风也不服输,坚持站起来和他们打。 几个回合,洛亦风已经快散架了。场上可见的血迹都是洛亦风的。 江莫晚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很生气,也不知道是对于他这种赌命的行为看不过眼,还是对那些人欺人太甚的行为生气。 他站起身来,脚下生风地走到了擂台上。 他飞向擂台,稳稳地站在了洛亦风前面。“都住手,今天到此结束!” 洛亦风听见这句话,一把拉住了江莫晚的袖子。 江莫晚转头看向洛亦风。洛亦风手上有血迹,他以为江莫晚是嫌他脏,松开手扶着栏杆爬起来。 “不要……江莫晚,我还能打,你让开!” 江莫晚准过身,满眼冒火地看着洛亦风,一字一句地说道,“跟我走!” 说完,江莫晚伸手要去拉洛亦风。 洛亦风山开来,看着此时被赢走的那串叶子还在那位师哥手里。被他一边把玩着,一边轻蔑地看着洛亦风。 “我一定要赢回来!” 江莫晚摇了摇后槽牙,忍着怒火道,“跟我走!” 洛亦风踉跄地后退了几步,坚定地说道,“你知道那个东西对我很重要,我不能输,总有一个,我能打得过,你让开。” “洛亦风!” “江莫晚!”洛亦风怒道,“你不用可怜我,如果是因为别人而来同情我,大可不必!” 说完,洛亦风绕过江莫晚准备接着去打。 江莫晚可能是真的生气了,洛亦风刚准备出剑,江莫晚突然一掌挥过去,打在了洛亦风的后脖子上。 洛亦风顿时失去了知觉,倒在了地上。 江莫晚现在不方便出面去要洛亦风的东西,他看了一眼场上的人,说道,“人我带走了,你们继续。” 说完,江莫晚冲着远处同样着急的沈年竹示意了一下。 沈年竹也早就看不下去了,她收到指令,迫不及待地飞奔到场上。 她看着场上这副惨状已经能想象洛亦风有多疼了。 江莫晚看着躺在地上的洛亦风,伸手将他拦腰抱起,抗在肩膀上带走了。 刚才和洛亦风打的那个人没见过江莫晚发火,还有些愣神。 沈年竹看着他和拿树叶的那个,半眯着眼睛说道,“来吧,我赢了东西归我。你们赢了……我这把剑归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