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崇祯四皇子》 第一章 崇祯不能死 火光连天,细雨绵绵,阴沉的天空中没有一颗星星,到处都是哭喊声,不时轰鸣的雷声,肆意的宣泄着他的愤怒。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八日,即公元1644年4月24日,建国270余年的大明朝,终究是要亡了。 闯王李自成已攻破外城,马上就要破内城而入! 其实也无需闯王攻城,守城的武勋和太监为了保得性命和富贵,早已经向闯王献下数座城门。 咔!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一个躺在玉床上的少年,猛地惊醒了过来。 朱慈炤满脸懵逼的看着周围的景物,怎么回事,自己不是被犯罪分子枪杀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段记忆涌进了朱慈炤的脑海...... 朱慈炤脑中昏昏沉沉,他在特种部队退役之后便在市刑警队任队长,三天前,在带队追捕贩毒分子时,不幸中弹身亡。 他本以为自己就这样死了,没想到自己竟然穿越了,而且重生到了崇祯皇帝四子的身上。 但,刚刚读取的记忆告诉朱慈炤,他来的并不是时候,因为今晚正是闯王李自成破城而入,崇祯皇帝自缢煤山的日子。 而他自己刚刚惊慌之下从阁楼上摔下,但是不知怎的,原主人死了,他朱慈炤却借尸还魂了。 朱慈炤也是历史爱好者,特别是明末清初这一段汉统没落史,他更是一清二楚,所以在短暂的思考之后,朱慈炤立马做了一个决定——兴汉统,续明祚! 当然,还有保住自己的小命。 史载,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日凌晨,崇祯皇帝和太监王承恩于煤山自尽。崇祯帝死前在衣服上留下遗言:“朕自登基十七年,虽朕薄德匪躬,上干天怒,然皆诸臣误朕,致逆贼直逼京师。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现如今已是十八日晚上八九点钟,所以当务之急,便是要找到崇祯皇帝,决不能让崇祯皇帝自缢。 因为朱慈炤很清楚,在崇祯皇帝死后,苟延残喘的明帝国因为天子之位,是怎样进行内斗的,所以崇祯皇帝绝对不能死,只要崇祯皇帝不死,那就占据着天下大义,崇祯皇帝在一天,天下藩王便只能奉崇祯皇帝为正统,而不会因为皇位相互争斗,而自己,也有了些许可操作的空间...... 崖山之后无中国,明亡之后无华夏绝不能发生! 急匆匆的从墙壁上取下一把宝剑,朱慈炤刷的一声拔出宝剑,看着宝剑冒出的幽幽寒光,朱慈炤一咬牙从房中冲了出去。 外面已经飘起了蒙蒙细雨,宫中到处都是逃难的宫女太监,也许因为大难来临的缘故,朱慈炤身边竟无一个跟从的侍从,朱慈炤一把抓住一名正抱着包袱逃难的小太监,喝问道:“陛下何在?” 这小太监正逃命要紧,不曾想突然有人抓住他,顿时便要大骂,但看清朱慈炤的狰狞的面目之后,不禁吓得一哆嗦,颤巍巍的指着烟雨蒙蒙的远处宫殿道:“回永王殿下,听说陛下召集了各宫娘娘在乾清宫训话。” 崇祯十五年三月,朱慈炤封永王。 “训话?这时训什么话?” 朱慈炤心中疑惑。 而小太监却趁机连滚带爬的溜走了。 突然,朱慈炤一个激灵想起了史料中的记载,说是崇祯皇帝为了宫中女眷不受李自成欺辱,命令各宫娘娘及公主自尽,凡违背崇祯皇帝命令者,崇祯皇帝便亲自持剑砍死,就连自己的亲生女儿,坤兴公主和昭仁公主都不放过,一人被崇祯皇帝砍断一臂,一人直接被崇祯皇帝杀死。 这是崇祯皇帝抱着必死的决心下的决定,但是朱慈炤既然穿越了,又怎么会让这种悲惨的事情发生。 念及此处,朱慈炤便顺着脑海中的记忆向乾清宫奔去,而刚刚拐过一个宫殿长廊,迎面便来了一队十几人的皇宫内卫,这个时候了,皇宫内卫皆逃的逃死的死,怎会还有一队内卫? 朱慈炤一定睛一看,便见在内卫中裹挟着两名身穿蟒袍、服饰华丽的男子。 这是? 朱慈炤仔细看了看,可不正是当朝太子、他大哥朱慈烺和他三哥定王朱慈烔? 崇祯皇帝如今在世的皇子,就他和太子朱慈烺、定王朱慈烔,这时穿着太子服饰的,除了朱慈烺还真没有别人。 不好! 怕是内卫叛乱,想劫持皇子投诚! 朱慈炤瞬间就想到了很多,明晚之时,明朝的**子们可没有多么忠诚的,就连一方大员,也是随时随地都会投降螨清的。 比如之后投降螨清,被封为平西王的狗贼吴三桂,再比如说被崇祯皇帝托孤的成国公朱纯臣,直接关闭城门不让崇祯皇帝逃走,和内阁首辅陈演一起将齐化门献给了李自成! 当然,不仅仅是他们,史料记载在京城的官员足有两三千人,但是为明王朝殉节的仅仅只有二十余人。 大部分官员皆是争先恐后前往李自成大顺吏部报名请求录用,比如少詹事(教授太子官职)项煜言:“大丈夫名节既不全,当立盖世功名如关中、魏征可也。”考功司郎中刘延谏前往时正好遇见大顺朝丞相牛金星,牛金星说:“公老,须白矣。”没想到刘竟然分辩说:“太师用我则须自然变黑,某未老也。”牛金星无奈,只得勉强录用了刘延谏。 如此之事,数不胜数。这一方面说明了崇祯朝的官员全然无君臣之义,更说明崇祯真的不会驭臣之道,君臣离心离德。 可以说在明朝末期,真的是一个礼崩乐坏的时代。 这十几人的内卫显然也看见了朱慈炤,顿时眼睛一亮,分出几人向朱慈炤而来。 朱慈炤见内卫向他奔来,手中宝剑,便唰的一声拔出鞘来。 他前世是特种兵退役到市刑警队的,杀人的手段,他可一点不差。 朱慈炤手提宝剑便要冲上前去。 其中一名面色冷漠的内卫面色一惊,远远地便停了下来,然后单膝跪地道:“永王殿下,陛下召集三位殿下有要事要说!” 崇祯皇帝召见? 第二章 安排后事 朱慈炤瞬间想到了史料中另一个记载,李自成马上要破城而入,崇祯皇帝召三子相见,见三子还穿着华丽的服饰,便哭到:“此何时,可弗改装呼?” 于是崇祯皇帝命太监寻来旧衣物亲自给三子换下衣物,然后命忠心的太监将三人分别送至勋贵家中。 只可惜李自成入城后,这些勋贵将太子朱慈烺和朱慈烔交了出去,只余下一个机灵的永王朱慈炤逃至山东,一直活到康熙四十七年,但最终也被螨清发现处死。 看了看自己和朱慈烺、朱慈烔华丽的服饰,没想到,历史,再次重演! “殿下?” 见朱慈炤愣神,内卫不禁有些着急。 “你们前面带路,我们速速赶往!” 回过神来,朱慈炤收剑入鞘,急忙和几人汇集,向乾清宫赶去。 见朱慈炤进入队伍中,太子朱慈烺不禁笑着打趣道:“四弟刚刚呆愣了片刻,莫不是吓坏了?” “怎么会,四弟这不是拿着宝剑的么!”朱慈炤未及回答,老三定王朱慈烔跟着笑道。 “呵呵!”朱慈炤朝太子朱慈烺见礼,只是淡淡一笑却没有说什么,太子和定王是周皇后所生,他朱慈炤是田贵妃所生,所以虽然都是十来岁的孩子,平日里却没少勾心斗角。 但田贵妃早已经去世,朱慈炤双拳难敌四手,所以平时难免会落入下风。 见朱慈炤不说话,朱慈烺和朱慈烔对视一笑,齐道果然又是这样,脸上满是得色。 他们只是十四五岁的孩子,怎知如今之危险,朱慈炤并不搭理他们,向带队的近卫打探道:“敢问将军,如今李贼已到了何处?” 那带头的近卫很明显脚步一顿,深深的看了朱慈炤一眼,恭敬回道:“卑职不敢称将军,卑职乃锦衣卫百户翟三,刚刚听前面兄弟传回来的消息,李贼已然攻破外城,内城多处城门也被攻破,只怕......” 翟三没有说下去,但是朱慈炤很清楚他下面将要说什么,闻言点了点头,不禁加快了脚步。 众人一路飞奔,来到乾清宫殿前,只见殿前聚集了上百名手拿刀剑的太监和近卫,朱慈炤叹息一声,心道恐怕这是崇祯王朝最后的武装力量了。 众人见太子和定王、永王到来,也不言语,皆是默默地让开一条道路,容三人过去。 乾清宫殿门被打开,朱慈炤三人依次进入,进入殿中,只见这位中年天子,已然两鬓斑白,正在殿内来回踱步,而殿中除了崇祯皇帝外,只有一个年老的太监垂头立在那里,只怕这就是和崇祯皇帝一样有名的太监王承恩。 三人入门时,崇祯皇帝似乎正在自言自语些什么,又似乎在和王承恩说什么,朱慈炤隐隐约约的听见什么“不可让她们受辱”之类的话,朱慈炤心中一突,心道这是要杀妻杀女的节奏啊。 听见有人进来,崇祯皇帝眼前一亮转头看来,朱慈烺三人急忙下拜,崇祯皇帝却是两步来到三人面前,声音有些嘶哑的将三人扶起道:“皇儿快起。” 待看到三人仍旧身穿华服时,崇祯皇帝亦如史书中所说的那样不禁痛心疾首道:“时至今日,怎么还穿的如此华丽,难道是害怕反贼寻不到尔等吗?” 听到崇祯如此话语,太子朱慈烺和朱慈烔却吓坏了,朱慈烺一下子跪在地上道:“父皇,我听少詹事项煜言,我京城数次被围,皆是无事,且勤王大军顷刻便至,平西伯吴三桂也已然率军勤王,怕没有父皇所言之危吧?” “嗯嗯!” 朱慈烔亦是连忙点头,眼巴巴的看着崇祯皇帝,只希望崇祯皇帝点头称是,安下心来。 朱慈炤心中顿时了然,怪不得这两人有恃无恐,还有心情调笑自己,原来是被那些叛臣给蒙蔽了。 不过确实,北京城被建虏(清军)围了多次,至今平安无事,小小孩子哪能想到这竟然是最后一次呢。 崇祯皇帝闻言顿时大怒,骂道:“贼子误我太子,该杀!” 但此时崇祯有心诛贼,却也无力回天,痛骂了几句,崇祯皇帝才扭头对王承恩道:“速去取民衣,与三王换上。” 直到这时朱慈烺和朱慈烔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顿时脸色惨然,呜呜哭泣起来。 史载:三王闻之,不复淡然之色,皆跪伏于地痛哭不已,上悯而痛,亲与其衣。 可这次朱慈炤可是没跪,他脑中此时在飞快的计算,计算如何帮助崇祯皇帝一众人安然南下,此时守城已然不现实,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便是帮助众人脱逃。 心中再三完善计划,朱慈炤上前一步道:“父皇为我等换衣,可是要将我们送往勋贵家中?” 崇祯皇帝看着四子纯真无邪的小脸,苦笑道:“正是。” “儿臣以为不可。” 崇祯皇帝话音刚落,朱慈炤直接反对,因为他知道后来的走向,太子和定王被送至成国公朱纯臣家中和勋戚家中,直接被献出去了,而一路出逃的朱慈炤则顺利逃到了山东,并且还多活了几十年。 见崇祯皇帝面有疑惑之色,朱慈炤接着道:“儿臣以为诸勋戚不忠,儿臣等往,勋戚为保全荣华富贵,必定杀我等为李贼投效,儿臣皆死。” 崇祯皇帝脸色猛然一变,他本就多疑,不然也不至于弄到如此境地,但他还是不甘心道:“成国公不至于也是如此吧,我将尔等送至成国公处,尔等必定无恙。” 朱慈炤心中疯狂吐槽,想要反驳崇祯却没想到成国公朱纯臣这人有什么劣迹,便只好道:“儿臣听闻成国公此人轻利而重命,若是钱财交于成国公,当是妥当的,但是关乎身家性命之事交于成国公必是不妥。” 马德,朱慈炤忍住自己内心的恶心,心道自己又说违心的话了,那成国公后来被李自成追饷的时候,可是在家里搜出了近十万两得的现银子,划重点,是现银子,小山一样高,还不算其他的珍奇古玩。 “这......” 崇祯皇帝犹豫了,但是这也符合他的性格特点,当断不断,多疑少谋。 第三章 文臣人人可杀 朱慈炤心中焦急,再次建言道:“成国公如今守齐化门,父皇可派一匹快马,只言送太子出宫避难,便可知成国公忠否,若忠,成国公必舍命开门护送,若不忠,必是置之不理。” 对啊,这也不失一个好的办法! 崇祯皇帝缓缓地点了点头,给了王承恩一个眼神,王承恩会意,立马安排去办此事。 一时间殿中倒也安静了下来,直到这时崇祯皇帝才有心思去仔细打量自己的三个儿子,只见太子和定王正惴惴不安的在殿中走来走去,面上满是急色;而永王则镇定的站在一角,默然不语,崇祯皇帝定睛一看,发现永王腰上竟然还系了一把宝剑,不禁有些错愕。 永王竟有如此胆色? 是了,永王生母早逝,虽有阿嫂抚养,但生活必定有所不顺,因而早熟。不知怎的,崇祯皇帝看向朱慈炤的目光中竟然带上了几分亏欠。 因为乾清宫距离齐化门不远,而近卫又骑着骏马,所以不一会前去打探的近卫便回来了。 “如何?” 不待近卫跪倒崇祯皇帝便急急问道。 近卫拜倒在地,气喘吁吁道:“卑职前往齐化门,告知成国公卑职乃是奉旨送太子出宫逃难,哪知成国公竟然命人紧闭齐化门,还放箭不让卑职靠近,而且卑职还听闻......” “还听闻什么?” 听到此处,崇祯皇帝已然愤怒万分,面目狰狞。 “卑职还听闻成国公会同其他几个城门的守将相约要紧闭城门,不许皇宫内任何人出入,待李贼到来,献出城门,以搏富贵!” “狗贼负朕!噗!” 崇祯皇帝听此那还能忍得住,暴喝一声,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陛下(父皇)!” 众人皆惊,急忙上前搀扶崇祯皇帝,但崇祯皇帝却一把甩开众人,跪倒在地,痛哭道:“列祖列宗,天要亡我大明啊!” 卧槽,是不是打击的有点太狠了? 朱慈炤见状急忙上前道:“父皇,儿臣有一计,说不定保我等顺利逃出宫去。” 崇祯皇帝此时心中已然绝望,听见四子献计却也不报任何希望,又是苦笑又是痛哭道:“皇儿还有何办法,朝中大臣皆不可信,如今父皇手中又无可用之兵,李贼此刻已然围城,我等只怕是插翅难逃啊!” “父皇,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啊!” 崇祯皇帝再次大哭不已。 朱慈炤心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本来你手里是有很多的好棋的,但是您老却不会用啊,崇祯三年袁崇焕被杀失了一步棋,崇祯十一年孙承宗被杀失了一步棋,众多名将武臣与你离心离德,你自断手臂,这怪谁? 倒不是说该杀的人不该杀,而是你能不能人尽其用了之后再杀?想那太祖朱元璋,手下骄兵悍将何其多也,如蓝玉、费聚等,当时北方大敌来犯,可是非要嚷嚷着杀了刘基(刘伯温,因提议消弱军权,揭露贪污军饷,和武勋们有仇)才肯出兵的。 太祖朱元璋愤怒不?当然气的不轻,临阵威胁君主,这可是大忌。 可是他直接动手了吗?没有,只说你尽管放心上战场,一定给你满意答复。 待天下安定,四海无事,也想着给继承人铺铺路,找了个由头,杀了一大批。 这就是政治智慧,可惜崇祯皇帝没有。 朱慈炤很想痛痛的数落崇祯皇帝一番,但是事到如今,自己的小命都还垂危,也只好急忙将自己的计策说出。 朱慈炤施了一礼道:“如今李贼势大,兵锋所指,已难抵挡,现如今已无底牌向其求和,所以现如今唯一要做的事情,便是南下?” “南下?” 崇祯皇帝却不知何时止住了哭声,呆呆的看着朱慈炤,但随即便苦笑起来:“南下何其容易,如今我等困在宫中,贼子皆距门而守,如何能逃得出去?” 朱慈炤心中暗笑,心道若是让你逃,你肯定是逃不出去的,这一点朱慈炤是在史料中看过的,处死了老婆女儿之后,崇祯皇帝突然又燃起了生的希望,于是自己化妆成太监想要逃走。 他先去了朝阳门,化名王太监外出议和,但是此处守门的官员早已和李贼有所勾结,不肯放人出城,崇祯闻此急忙命人去寻成国公朱纯臣,但得到的回答却是朱纯臣外出赴宴去了,不知去往何处。 战事守城期间,堂堂成国公居然去赴宴去了,骗鬼? 于是崇祯皇帝又去往了正阳门,但是正阳门此时三展白灯笼高挂,方才知原来此城门已然献给李贼;如此,崇祯皇帝又向后城安定门而去,后城就是后宫最后面的那个城门,但到了此处,发现此处的镇守将士皆已逃散,而崇祯皇帝所带的几个人又无法打开紧闭的城门,太监以利斧劈之,亦无法打开,于是再次折返。 此时崇祯皇帝来到皇极殿前亲自撞响殿前的景阳钟,想要召集群臣商讨逃跑大计,但是等了很久却无一人赶来,气的崇祯皇帝大骂,崇祯皇帝愤然道:“诸臣误朕也,国君死社稷,二百七十七年之天下,一旦弃之,皆为奸臣所误,以至于此。”后来崇祯帝自知无法逃走,便和王承恩于煤山一颗歪脖子树上自尽。 所以在了解这一段历史之后,朱慈炤已经有了逃脱之法,但是在这之前还需一些适当的操作。 朱慈炤道:“如今正处于生死存亡的危难之际,横竖皆是死,父皇何不听儿臣说完?” 崇祯皇帝听此却不抱任何希望,但看着朱慈炤灼灼的目光,又不忍阻拦,他长叹道:“皇儿想说,便尽数道来吧!” 朱慈炤听此心中一喜,暗道只要让我说便有机会,他也不再废话,尽数将自己的计划托盘而出:“如今我们逃出城中需要做以下几件事,第一,父皇即刻下令,命人在宫中传播,就说父皇已经下令,宫中所有人可全部出宫逃命,城门不得阻拦,宫中一切物什,皆可拿走,且无罪;第二,让后宫诸位娘娘、阿姐皆换成宫女太监的便装,到乾清宫集合,但要拿着他们原本华丽的衣物;第三,命一忠诚之人,在乾清宫,拿着父皇印玺,静候李贼到来。” 崇祯皇帝听此,心中不免生出一种荒诞的感觉,但是冥冥之中又似乎感觉朱慈炤说的有些道理,便疑惑道:“此三条,何故?” 朱慈炤此时展现出强大的自信来,道:“其一,如果儿臣记得没错,此时宫中太监宫女足足有三四千人,父皇命宫人逃离,却也给了我们机会逃离,且这么多人涌向宫门,那些守门的将士岂会不知?所以他们必定会开门掠劫怀揣宝物的宫人们,甚至还会入宫掠夺,这便是我们趁乱逃走的良机!” 第四章 小气的崇祯皇帝 朱慈炤这个说法是有根据的,因为史料中记载,李自成还未进皇宫,那些原本守城的士兵便已经入紫禁城大肆掠劫了,事后人们发现连崇祯老婆周皇后头上的宝钗、珍珠白玉铛都被人搜刮走了。 崇祯皇帝听此,不禁神色一震,低落的情绪也开始缓缓活络起来,对啊,如此不就可以逃出去了吗?他看向朱慈炤的目光中已然多了几分期待。 只听朱慈炤接着道:“其二,父皇命各宫娘娘等身穿宫女太监的便服,但却带着自己的衣物来乾清宫,是为了,杀死他们......” 朱慈炤森森说道。 看崇祯皇帝面露震惊之色,朱慈炤心知说到了崇祯皇帝的心坎里,便接着道:“当然,并非真死,乃是假死,待各宫娘娘来到后,父皇不想谁死,便寻来谁的替身,穿上娘娘的衣物服饰,父皇再寻来我等的替身,同样换上龙袍、蟒袍,然后聚之于殿......” 说到这,朱慈炤抬起头来看向崇祯皇帝,此时崇祯皇帝已然恢复了沉静淡定的模样,面无表情的看着朱慈炤,嘴中轻飘飘的吐出了几个字:“放火,焚之!” 朱慈炤心中一颤,知道这才是帝王,无情寡义,普通人的生命在崇祯皇帝眼中,也就是替死鬼这样普通罢了,但他还是躬身道:“父皇圣明!” 此时在旁听着的朱慈烺、朱慈烔二人不禁大喜,急忙附和道:“对对对,四弟此计甚好,我等可以不用赴死了。” 说着二人喜极,相拥而泣。 崇祯皇帝却不理二人,转过头来看向朱慈炤,道:“你接着说。” “是!”朱慈炤听此清了清嗓子,便接着道:“且此计还有一个好处,我等逃出皇城可能短时间无法到达安全之地,而我等身穿农衣必不会惹人怀疑,儿臣闻李贼兵锋虽胜,但是自兴兵东进以来却从不侵扰贫民,如此我等也可无忧了。” 朱慈炤如此说也是有根据的,因为李自成出身贫民,知道贫民百姓并无钱财,所以他所到一处,竟然采取的是打土豪,分田粮的政策。 以前的李自成确实每到一处便是烧杀抢夺一番,但自从建立了大顺国,决定东进攻打明京师以来,竟然性情大变。 当然,这也得益于他的几位军师为他出谋划策。 具体的改变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一、军事上。李自成对义军进行大规模整编,要求行军必须列队,夜晚四更即起操练。 义军令行禁止,对有范军令者处罚极其严厉,“军令有犯淫劫者,立时枭碟,或割掌,或割势”,甚至规定“马腾入田苗者斩之”,一月便改原本流贼面貌,变成了极端的纪律之师。 二、政治上。制定“均田免赋”“平买平卖”“割富济贫”三大政策,同时在发展经济上“募民垦田,收其籽粒以饷军”。一时从者如云,威望大振。 三、纪律上。李自成严明军纪,宣布“大兵到处,开门纳降者秋毫无犯。在任好官,仍前任事。若酷虐人民者,即行斩首”“不**女、不杀无辜、不掠资材”。 就连一路黑李自成的官修《明史》都不得不肯定“自成不好酒色,脱粟粗粝,与其下共甘苦。” 占领西安后,他仍每过三日都要亲自到教场操练士兵。 李自成还要求将领们不得私藏金银,打下城邑不得私占宅室,睡觉不盖丝绸绫罗,时刻保持艰苦朴素,身先士卒的作风。 所以一些历史小说将李自成的队伍自1643年正月之后,仍旧描写的残暴不堪,其实是有失偏颇的。 李自成自崇祯十七年正月开始朝着北京的方向一路进攻,短短三四个月便能攻破北京,灭亡明朝,不仅仅是兵力强大,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顺应民心。 大家要问,这样李自成的军饷从哪里来,答案只有一个,追饷,追的不是普通的农民,是官绅大户,每到一处,李自成就打听当地的官绅富户、赋闲在家的官僚,按照官级、田亩大小要人拿钱,这是后话,后文细说。 反正普通农民又没有钱,有钱的都不是普通农民。李自成是很明白这一点的。 史载,京中民众听闻李公子前来,倡乱者皆传贼不杀不淫,所过不征税,于是引颈西望。且幸灾乐祸,具言李公子见贫人给银五两,往往如望岁焉。 甚至城中一些人还编些歌谣在城中让一些幼童传唱,歌曰:“吃他娘,穿他娘,开了大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朝求升,暮求合(一升的十分之一),近来贫汉难求活。早早开门拜闯王,管教大家都能活。” 崇祯皇帝听了朱慈炤的话却也没有反驳,与李自成交战多年,一些传闻他还是知道的。 朱慈炤见崇祯没有反对,便接着道:“其三,自正月李贼来攻,三四月之间,已占领我大明大部分地域,我等南逃,足在明土,实踩贼地,若李贼怀疑我等未死,我等在贼区岂不是插翅难逃?故儿臣此三计,命人奉玉玺待贼,实则为安贼之心,只言奉玉玺厚葬我等尸身,而我等安心南去。” “这......” 崇祯皇帝迟疑了,因为在朱慈炤一开始说南逃的时候,他便已经打算要带着玉玺南逃了,现如今朱慈炤却说要把玉玺留下,这让崇祯帝犹豫不决,这可是皇帝的象征,是权力大握的凭证。 “皇儿,留下一二枚予贼,余者随朕等南下,可否?” 再三思索,崇祯皇帝还是不想将玉玺全都留下,提出一个折中建议。 “......” 朱慈炤面露难色,崇祯皇帝提出的折中建议在朱慈炤看来,实在不能算是折中建议,因为明王朝的印玺数量是二十四枚! 恐怖吧? 当然,每一个印玺都有各自的作用,比如皇帝奉天之宝,乃是为传国玺,以镇万国,祀天地,用于祭天等大典礼仪;皇帝之宝用来颁诏与赦,属于皇帝日常用玺;皇帝信宝,为征召军队,用于召亲王大臣及调兵征伐;天子之宝,以祭享百神,用于祭祀山川鬼神......等等等 这每一个印玺可以说都是独一无二,十分重要的,可要是按照崇祯皇帝的说法,留下一两颗给李自成,自己这些人岂不是要带着二十多枚印玺南下?这印玺要是像指甲盖那么大,崇祯皇帝就是带上一百枚,朱慈炤也没意见,可是这可是国玺,最小的一枚都有拳头那么大,带上二十多枚,不暴露身份才怪。 见朱慈炤期期艾艾的不说话,崇祯皇帝便道:“带二十余枚南下是有不妥,不若便带上十五枚吧。” 说到这,崇祯皇帝一副肉疼不已的模样。 唉,只带十五枚印玺,要扔掉十枚,真是让朕心疼啊! 这个...... 朱慈炤还是不说话,低头不语。 崇祯皇帝见朱慈炤的模样,知道朱慈炤认为带十五枚印玺也不妥,不禁有些生气,气冲冲道:“十五枚不可,十枚当行了吧!” 朱慈炤抬头看了崇祯皇帝一眼,急忙又垂下了眼眸——意思很明显,十枚玉玺,他朱慈炤也是不赞成的。 气! 十枚竟然也不可带? 崇祯皇帝大怒,以他节俭的性格,先不说这印玺所具有的政治价值,就说印玺本身所具有的经济价值,那也是价值连城,因为制造玉玺使用的可都是一整块上好的玉料,每一枚玉玺所使用的玉料价值都在万两白银以上。 朱慈炤一块都不愿意带着,就等于白白的扔了几十万两白银! 肉疼! 崇祯皇帝是真的肉疼! 第五章 永王之谋 他本已经泛红的双目又红了一些,声音沙哑道:“皇儿可知一枚玉玺价值几何?” 朱慈炤知道崇祯帝守财奴的性格又犯了,恭敬道:“万金亦是不换!” 崇祯皇帝一愣,盯着朱慈炤打量起来,他本以为朱慈炤会大言不惭的说价值多少多少,然后自己好趁机训斥一番,没想到朱慈炤道是个明白人。 朱慈炤见崇祯帝沉着脸看着他不说话,不禁有些毛骨悚然,但还是硬气的说道:“父皇只知玉玺价值连城,岂不知人乃无价?” 崇祯皇帝双目一眯,默然不语。 朱慈炤见崇祯帝不说话,不知何意,便硬着头皮接着道:“玉玺者,承天受命之物也,人持之,方显其价,若持玉玺之人身死,于顽石何异?在儿臣看来,这玉玺扔也就扔了,只要我大明有复土之心,祛除内外之忧,天下尚可取,何况区区几块美玉?” 崇祯皇帝听此,不禁有所动容,是啊,只要解决了如今所存在的艰难险境,日后带兵打回京城,什么东西得不到,只要国家安定了,整个江山社稷都是我老朱家的,何况几块玉石? 崇祯皇帝心中转了几转,心道自己竟还不如一个少年郎想的宽广,真是羞煞我也! 可要真的让他放弃祖宗流传下来的玉玺,他的心中还是十分不悦、不舍:“皇儿,既如此,父皇随身携带一枚传国玉玺可否?” 崇祯皇帝脸上少了怒色,跟朱慈炤商量道。 朱慈炤不禁头疼,您老人家可是明朝的皇帝,怎的如此优柔寡断,贪恋于物呢?朱慈炤面上终是少了一分耐心,值此生死存亡之际,他实在是不愿意和崇祯过多的啰嗦,便抱拳道:“父皇认为众大臣可忠呼?可贤呼?” 崇祯皇帝一呆,不知朱慈炤突然问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慈炤打算好人做到底,接着道:“今我明臣,忠者十之一二,贤者,十之一二,既忠诚又贤明之人,百之二三。若父皇带走一枚玉玺,众臣皆知玉玺二十四枚,若有缺失,凡有降贼者,定告知李贼。李贼闻玉玺少定当四处搜缴,我等危矣!” 朱慈炤说道最后,不禁加重了语气,直听的旁边的太子和定王抓耳挠腮,恨不得赶紧让崇祯皇帝把那要人性命的玉玺扔了。 崇祯皇帝听此,一时默然无语。明朝的大臣们,他是很清楚的,自从京城危急,他已传令各地官员、总兵入京勤王,可如今城都要破了,还是无人前来救驾。自己若是带着玉玺南逃,一些投降的文臣武将,肯定会借此机会向李贼邀功。 “皇儿,你说的对,是父皇糊涂了。诸臣误朕,人人皆可杀之,我等既苟且逃生,岂能给贼子把柄!” 崇祯皇帝点了点头,不再坚持。 “父皇圣明!” 听见崇祯皇帝又说出了自杀前的那句话,朱慈炤总算松了口气,如果崇祯皇帝一再坚持,自己还真的阻拦不了这位父皇大人。 “皇儿可还有所补充?” 崇祯皇帝消化了半天,回过神来,问道。 “嗯......”朱慈炤思索半天,确信已经没有什么遗漏,便道:“儿臣没什么要补充的了,此儿臣三计策也!” 说完,朱慈炤施礼,下拜。 崇祯皇帝看着下首的朱慈炤不禁良久无言,其眼神闪烁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但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皇儿真乃良才,如古之楚庄王者,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也!” “谢父皇称赞,此不过是儿臣急智尔,如无父皇圣功,何来儿臣小计。” 朱慈炤连忙一阵谦虚,顺便拍了个小马屁。 崇祯皇帝看了眼一旁站着的王承恩,只见主仆二人交流了片刻,便已然认可了朱慈炤的计策,然后王承恩朝崇祯皇帝一礼,便匆匆出了乾清宫去办了。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 乾清宫外传来了呼喊之声,隐隐约约的还伴随着吵杂之声,朱慈炤细细听去,只听见有人在喊:“陛下有令,今李贼来袭,众宫人可携物逃命,皆无罪......陛下有令,今李贼来袭,众宫人可携物逃命,皆无罪......” 朱慈炤听此心道这王承恩办事还挺机灵的,直接派人在宫中喊叫,这样就连守门的将士说不定都会趁机来宫中掠夺宝物。 这样自己逃出去的几率就更大了一些,朱慈炤心中暗喜,但打眼一看,却见崇祯皇帝面色略显阴沉,不知何故。 朱慈炤小心翼翼道:“父皇可还有其他之事?” 只见崇祯皇帝十分肉疼道:“宫中所积攒的宝物,内帑还有些财物,具是可惜了。” 呃...... 朱慈炤差点晕倒,好吧,崇祯皇帝还是个守财奴,节俭过度,一文钱恨不得掰成四瓣花,走路还不敢走的太快,害怕自己的已经磨得秃露皮的内摆露出,被众臣嗤笑。 崇祯皇帝可是真的节俭,不像螨清的皇帝一般,衣服破了为了装节俭,命小太监出宫花50两银子补上,人家崇祯皇帝有免费的,自己媳妇,周皇后。 一时间父子四人皆是默默无言。 不一会,只听外面传来嘈杂之声,原来是周皇后、张皇后(崇祯嫂子)等带领着后宫女子们来到了。 王承恩为了保密没有告诉她们崇祯皇帝让她们来的原因,只见大殿之门被打开之后,一团团花团锦绣便涌了进来。 她们一个虽然是身穿宫女下人的便装,但是妆容却精细无比,有的人还带着三五个下人前来,手中大包小包的拿着,一路奔来,气喘吁吁。 周皇后、张皇后倒还好些,背上只背了些细软,袁贵妃虽身穿便装,里面套着的却仍是华丽的贵妃服饰,甚至连头上的各种宝钗首饰,都未曾摘下。 王妃、刘妃、方妃、沈妃等则更加不堪,竟连宫中的使用的金银器物都背来了,朱慈炤甚至看见有个金壶嘴在包袱外露着。 众人到来,齐齐给崇祯帝行礼,崇祯帝本来还很是欣喜,暗道内妇皆持家有道,但是随即想起来,这是要逃命去,带这些不是找死吗,顿时脸色阴沉起来。 第六章 化妆术(一天两章 不断神妆) 他看着眼前的众人,(其实也没几个人,周皇后、张皇后、袁贵妃、王妃、刘妃、方妃、沈妃、两个幼小的女儿坤兴公主和昭仁公主九人。)不禁勃然大怒,气冲冲道:“尔等金玉在外,珍宝其内,贼闻之,欲使朕速死?!” 他这话说的就很严重了,你们都背着宝贝,里边也是外边也是,让李贼知道了,是想让我赶快去死? 众嫔妃顿时吓得心颤不已,齐齐跪在了地上告罪,崇祯皇帝这些年因为连年不顺,脾气暴躁多变,所以后宫之人都很害怕崇祯皇帝,坤兴公主如今15岁倒还好些,可昭仁公主仅仅只有5岁,顿时吓得大哭不已。 此时也只有周皇后和张皇后面色不变,崇祯皇帝惧内,周皇后时常对崇祯直言进谏,这次也不例外,她上前一步不卑不亢道:“我等听闻皇帝召我等,以为皇帝已经安排好了退路,所以皆收拾细软金银,皇帝若不许我等带只说便是,何需如此!” 崇祯皇帝这才想起,众人不知道朱慈炤的计划,顿时面有囧色,但身为皇帝,又当着儿女的面,他是不会认错的。 朱慈炤看出此中门道,急忙上前道:“还请母后带领众人前往后殿更换服装,切记不可带任何金银饰物,不然,我等皆为此所死。” 周皇后听此却是默然不语,只是愣愣的看着崇祯皇帝,很是倔强,崇祯皇帝被她看的发毛,很是无奈,只道:“皆依皇儿之言。” 如此,周皇后才哼一声,招呼众人前往后殿。 不一会后殿中便传来了丁铃当啷的声音,有金碗等物落地之声,有宝玉碰撞的磕碰之声,有珍珠摩擦的莎莎之声。 崇祯皇帝听见这些动静,面色不时凝重,然后舒缓,之后再凝重,不断变化。 外人看来崇祯皇帝十分奇怪,但是朱慈炤却知道,崇祯皇帝这是心疼了,这偌大的紫禁城说扔就扔了,可不是心疼,但是不见倒也没感觉怎么样,现如今这丁铃当啷声音传来,倒像是在数给崇祯皇帝听——你扔了多少东西。 “父皇我等也更换吧!” 朱慈炤建言道。 他们的衣物已经寻来,乃是普通的民衣,是寻得一些太监的便衣,所以当崇祯父子换上衣服之后,三人看起来也就成了普普通通的庄户人。 只是这妆容,似乎还有所欠缺。 朱慈炤左顾右盼,看见伫立的灯台,顿时眼前一亮,他上前一伸手,再掏出来,便见手上已经全是乌黑的熏灰。 崇祯皇帝看着他感觉有些奇怪,心中自在奇怪,便见朱慈炤笑嘻嘻的向他走了过来。 “皇儿,你这是?” 崇祯皇帝仍旧不明白朱慈炤这是要干啥。 “父皇,得罪了!” 朱慈炤却是笑嘻嘻的朝崇祯施了一礼,然后猛地出手在崇祯皇帝的“龙脸”上抹了一把,抹完他竟还不知住手,竟然又朝着崇祯皇帝的脖子抹了一把,直到这时朱慈炤才哈哈大笑起来。 崇祯皇帝一愣,瞬间明白朱慈炤所为为何,暗道皇儿聪慧,一边笑竟一边将朱慈炤给他抹的彩涂匀了,如此,崇祯皇帝更像一个面目乌黑的老汉了。 他给自己抹均,便见朱慈炤自己也抹了个灰头土脸,心中暗道可惜,未曾“报仇”,可见太子和定王还在傻傻的看着自己便沉声道:“皇儿,你二人过来!” 定王和太子可没有朱慈炤这么大的胆子,闻崇祯皇帝唤他俩,急忙老实的跑了过去,崇祯皇帝学着朱慈炤的样子,手一掏,拿出,满手已是熏灰,于是他一手按住太子的脑袋,一手仔仔细细的给太子涂了个遍。 定王见此,心虽不愿,但是也不敢跑,只得苦着脸也让崇祯皇帝涂了大花脸。 崇祯皇帝面部虽严肃,但朱慈炤还是从他的眼角看到了一丝笑意,朱慈炤突然有些感触,父子之间,家国之间,这丝笑意,着实来之不易。 “哈哈,父皇和皇兄怎得变成了大花猫儿!” 就在崇祯皇帝沉浸在自己杰作之中时,五岁的昭仁公主率先换好衣服,从后殿跑了出来,她看见父皇和皇兄皆是花脸,不禁咯咯直笑。 这位昭仁公主乃是袁贵妃所生,随了袁贵妃的容貌,虽年纪尚小,且穿着平民的衣物,但是仍旧可人怜爱。 朱慈炤在众兄弟中也只有和昭仁公主最亲了,二人皆是庶出,所以难免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朱慈炤见她笑的开心,过去抱起昭仁公主,道:“妹子可也想变成大花猫?” 昭仁公主想了想,大眼睛眨了眨甜甜道:“想。” “好,那皇兄便给妹子涂一个好看的大花猫脸。” 他嘴上说着,手中却蹭了很多的熏灰一股脑的将昭仁公主涂得脸上、脖子、手上皆是乌黑。 没办法,作为女眷,必须要特殊照顾! 不一会,周皇后带着众人也出来了,朱慈炤定睛看去,不禁乐了,只见众人皆是男子打扮,挽着发簪,身穿男人的衣服,就连胸前,也是平平坦坦,不似妇人。 朱慈炤心中不禁暗赞周皇后厉害,竟然一下子就领会了崇祯皇帝的意思,而且还有所突破,自己带头把众人打扮成了男子。 崇祯皇帝见刚刚还争奇斗艳的众老婆此时已然变成了男子,只感觉心中怪怪的,但还是讨好似得称赞道:“皇后有心了,如此这般已是最好的。” 周皇后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此时得到皇帝称赞,又看到皇帝和诸子皆是灰头土脸的,不禁打趣道:“妾身以为做的还不够好呢,臣妾等没有陛下脸上的装束,怎的做得了老农的婆娘。” 说完不禁和张皇后、众嫔妃掩面大笑起来。 崇祯皇帝脸上的笑容一僵,心道,难道炤儿给我涂抹的太多了,此时我竟如同一个老农一般? 崇祯皇帝是很注重自身形象的,从以往看,崇祯皇帝是很努力的想要把自己塑造成圣君模样的,所以即使身穿便装,也应当威武不凡、天命在身才对,今听闻周皇后嬉笑他为老农,不禁有些恼羞成怒,面色一板道:“皇后既羡慕,便带头涂抹熏灰吧!” ......来人呐,把把那些没投票的文武官员,皆追饷100万两白银! 第七章 信王,不可! 周皇后知道崇祯皇帝又生气了,和张皇后相视一笑,带头在灯罩中取来灯灰,自顾自的涂抹起来,她涂抹片刻终是将其白暂的皮肤遮了去,她见众妃嫔抹的力度不够,甚至抹了满手的熏灰,看谁懈怠便朝谁脸上身上涂抹,众嫔妃一直敬重且惧怕周皇后,所以倒也不敢反抗。 不一会,殿中的众人便已经涂抹完毕,众人身穿陋衣,满脸灰尘,头发脏兮兮的,真的是与普通百姓无异了。 这时,王承恩却和几个老太监捧着几个包裹进了殿中,崇祯皇帝目光一凝,却将众太监召去了后殿之中,过了好一会,崇祯皇帝才双目赤红的走了出来,紧接着便是王承恩等人。 但王承恩身后四个太监,却是身穿着龙袍和蟒袍,这在平时是要诛九族的大罪,但是此时,众人却对这四个太监只有满心的崇敬。 忠臣易,从容赴死者难! 朱慈炤叹了口气,知道崇祯皇帝已经将这一切都安排好了,一个太监冒充皇帝,一个太监冒充太子,其余冒充朱慈炤和朱慈烔,而王承恩自己,只怕要做那个捧着玉玺等着李自成来的人了。 只是,各宫娘娘的替身......朱慈炤扫视了一眼殿中,心中突然一惊,各宫娘娘每个人身边还带了几个贴身的宫女,难道...... 朱慈炤看向王承恩和崇祯,不禁打了个寒颤,崇祯皇帝下令王承恩是去请各宫娘娘,王承恩已经知道逃跑的计划,不可能还多此一举的让皇后等人带宫女来,而各宫娘娘却带来了宫女,崇祯皇帝却也没生气。 那么,这肯定是崇祯皇帝的主意! 朱慈炤看向还在佯装发怒的崇祯帝,心中不禁再次打了个寒颤...... 果然,自己只看到了皇帝这个职业的冰山一角啊! 代替崇祯皇帝父子四人的太监立在了一旁,王承恩放下手中的包袱却走到了殿门外,朱慈炤虽然早有预测,但是看王承恩走向殿外,还是不自觉的攥紧了手中的剑柄,同时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一 二 三 三个呼吸之后,外面便闯进来了数名手持刀剑的锦衣卫,为首的,正是那百户翟三,朱慈炤见状,便立马捂上了昭仁公主的双眼,同时面向了墙壁。 众后宫之人被这变故吓了一跳,皆不知所措,周皇后却瞬间便猜出了崇祯皇帝的用意,急忙喊道:“信王,不可!” 周皇后情急之下,竟然呼出了“信王”二字。 但是她“可”字还未成喊出口,持刀剑的锦衣卫便冲上了前去。 滋滋的割肉声,几声尖叫传来,殿中很快便安静了下来,只有周皇后还在声嘶力竭的呼喊着什么,朱慈炤转脸看去,只见除了周皇后外,其他没死的后宫之人,皆吓得面色苍白伏倒在地。 可殿中活着的皇家之人,也只剩下了周皇后、张皇后、袁贵妃、坤兴公主、昭仁公主和崇祯皇帝、三王九人,其余王妃、刘妃、宫女等皆被一剑封喉,迅速处死,此时翟三等人正在往死去的人身上套衣服。 而其他多余的人已经被抬了出去。 朱慈炤作为特种部队出身,也是杀过人的,但是杀得都是些穷凶极恶之人,他本来想崇祯皇帝最多处死宫女罢了,没想到,竟然连自己的妃子都不放过! 虽然,刘妃等皆无子嗣! “翟三,召剩余的锦衣亲卫,装扮一番,护送我等!” 崇祯皇帝这时出奇的冷峻,不知何时取了一把宝剑,吩咐一声便率先出了殿门。 翟三听此拍了拍手,却见殿外涌进了二十余人的锦衣卫,他们将外穿的飞鱼服一扒,里面赫然穿着普通的农衣! 原来王承恩外出这一小会,皆已经安排好,而这翟三只怕也不是普通百户那么简单,很有可能是崇祯皇帝手中最后的一点“孤儿军”。 众锦衣卫来到,不问青红皂白,托起早已经吓软的周皇后、太子等人,便向殿外冲去,有锦衣卫还想来搀扶朱慈炤,朱慈炤却摆了摆手,背起昭仁公主,手握利剑跟着冲出殿外。 此时殿外只有崇祯皇帝一人在外愣愣站着,那些原本聚集的宫女太监早已消失不见,众人和崇祯皇帝汇集,崇祯皇帝朝殿门前送行的王承恩等太监一拜,王承恩等亦跪地行大礼,口呼:“陛下保重!” 然后崇祯皇帝头一扭,便带头向外跑去。 众人跑出乾清宫的范围,又分散开来,只见各处火光四起,虽下着蒙蒙细雨,但却浇不灭这动乱之火,而一些宫人也大包小包的抱着一些宫中的器物到处乱窜,偶尔,还能看见打着火把、三五成群的禁军,京军,他们也都在大肆掠夺,甚至抢夺,已经杀了数个宫女太监。 按照历史所说的那样,崇祯皇帝一出门便要直奔东华门,前往朝阳门,但是朱慈炤怎会任由历史重演,他背着昭仁公主,在夜色中猫着腰向崇祯皇帝道:“爹,前城皆被贼子所占,乱军横行,我们何不往后城突围?儿子刚刚站在高处看到前城火光连天,但是后城却寂静暗淡,必是无人!” 之所以叫崇祯爹,也是大家说好的,为了安全起见,皆用民间称呼。 “后城?安定门?” 崇祯疑惑道,但他随即不再啰嗦,道:“好,便去安定门!” 之所以建言去安定门,朱慈炤是在史料中看过相关记载的,说当时崇祯皇帝逃往安定门,发现安定门守军已经逃散,并且无人看守,但是城门紧闭,无法打开,一个太监用斧子劈了劈,也是无用。 如果按照历史发展,这肯定是不成的,但是现在,自己一行三十多人,还愁打不开城门? 一行人急匆匆出了顺贞门,玄武门已然已在眼前,但这时只听乾清宫方向传来了更加嘈杂的声响,同时漫天的火光也将南方的夜色映的通红,想来是王承恩等已然在乾清宫放了大火。 “恭送大明皇帝龙御归天!恭送大明皇帝龙御归天!” 虽然隔了乾清宫老远,但是王承恩那悲怆的公鸭嗓还是划破了夜色的凝重,清晰的传到了众人的耳中,他一遍遍的喊着这句话,似乎如同受伤的饿狼,对月嚎叫。 他被崇祯皇帝任命为九门提督和京营提督,可是将不可信,兵不可用,他又有什么办法能力挽狂澜呢? ...... 来人呐,传朕的旨意,以后更新,为中午十二点左右一更,晚上九点左右一更,若中午不更,则合在晚九点同更。 朕自继承大统,诸臣懈怠,无人投票,以致心中惴惴不安,恐负祖宗之托,幸起点编辑看重,昨日已经来了签约消息,今日始知,惭愧! 第八章 进退维谷 “这个狗奴才,喊的朕,我就跟真的死了似得。” 崇祯皇帝驻足听了一会,故作淡然说道。 周皇后看了崇祯一眼,已然不再吵闹,看着崇祯皇帝故作轻松地脸色,她万分的心疼,别人不知道,她是知道崇祯皇帝和王承恩的感情的...... 明末有很多为了自己身家性命而卖主求荣之人,他们有吴三桂、洪承畴、耿仲明、尚可喜、孔有德等等等等,若是详细说来,这个名单会很长......我们站在如今自己的角度,很难说他们如此选择是对是错,但是按照今天来看,忠于一个国家的领袖便等同于忠于国家,那些卖主求荣、屠戮同胞之人,注定要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走吧,不要耽搁了!” 崇祯皇帝怕人看见他眼角的泪水,转身便带头冲进了玄武门的门洞,这玄武门乃是紫禁城后门,出了玄武门便是万岁山,因为在此堆积过煤块,民间又叫煤山,后来螨清入主,改名为景山。 此时玄武门的禁卫已然全都逃散,亦或者是去紫禁城各宫掠夺了,所以众人轻松地穿过了玄武门。 在经过煤山的时候,众人并没有爬到顶峰,而是绕了半山腰,直接绕了过去。期间众人居高临下向四周望去,只见京城外城西、南两面城墙以及城内的巷道,全都是一条条的火龙,而北城墙乃至整个北城则只有着零星的火星。 众人见此皆是对永王朱慈炤高看了一眼,心道这小子道是明察秋毫、心细如发。 当然,期间朱慈炤不可免俗的向山顶看了半晌,试图寻找那颗流传千古的歪脖子树,只可惜蒙蒙细雨中并无月色,众人又不敢举火把,根本看不见什么。 “快点跟上,别掉了队!” 朱慈炤喊了一声,从队伍后边,跑到队伍前面,这是他多年当兵以来的习惯,作为特种部队的一个小组的组长,朱慈炤早就将不掉队的原则根植在了内心。 众人沿着煤山下来,便是北中门,北中门在崇祯十五年的时候便已经腐烂损坏,又因为处在皇城之中,所以,根本没修也没人守卫,倒也不用担心过不去。 但当崇祯皇帝等人满是欣喜的穿过北中门的时候,吓得众人却又再次退了回去,因为此时正对着北宫门的是上官监、尚衣监和司设监,上官监在西,尚衣监和司设监在东,三监之间有一个很是狭窄的走道,连通着紫禁城的城门。 而此时,这条下场的通道,已然聚满了兵士! 但却不是李自成的军队,而是皇帝亲军,因为夜色太黑,已然分不清是哪个卫了。 不过他们倒不是进宫叛乱的,而是在尚衣监、司设监等周边几个内监洗劫,朱慈炤探头探脑的趴在墙上看了片刻,才发现竟还有个领头之人,他站在狭道的尽头,身边站满了亲卫,正指挥着将一个个箱子从内监中抬出来。 朱慈炤跳下宫墙,猫腰来到崇祯皇帝身边道:“爹,前边是过不去了,有乱军正趁乱洗劫内监,恐怕一时半会他们都不会走。” 黑暗中,崇祯皇帝眼睛闪闪发亮,他听此却也不禁暗骂:“这些狗贼,平日里饷银次次都不曾缺了他们,一到危难之时竟然也能做出这等事来!” 众人听崇祯皇帝又发了脾气,却不敢接话。可是这心中却也都很是愤懑,这眼看着就要出了紫禁城,这可如何是好? 众人被崇祯皇帝的情绪所感染,一时都不安起来。 “要不我们就这样过去,就说是逃难的宫女太监,想来,他们也不会为难我们的吧!” 袁贵妃怯弱的声音传来。 众人一听皆是有些意动,急忙轻声附和可行。 可朱慈炤却不愿意去冒这个危险,因为对面乃是禁卫,是平常守卫紫禁城的禁卫,很难说有这么几个人就认识崇祯皇帝,或者皇后、贵妃、太子等人。 因而,这条路是绝对不能冒险的! “不妥!” 见崇祯皇帝欲要发话同意,朱慈炤急忙站了出来,见众人看向他,便解释道:“爹,虽然我们可以装作逃难的宫人,但是我们这么一伙人浩浩荡荡的过去,难保不会被人怀疑,而且对面是禁卫,说不定就一些认识爹和诸位的,所以一旦贸然过去,被人认出,恐怕会是死路一条!” 众人一听朱慈炤的分析,全是心肝一颤,顿时感觉很有道理,朱慈炤从乾清宫开始就一直在种种事情上分析利弊,已然让众人产生了一定程度的信赖感,所以朱慈炤的话相比较袁贵妃的话,就让人可信多了。 “对对,炤儿说的有理,万不可贸然前去。” 却是张皇后说话了。 嗯嗯,众人又是一阵点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们要死在此处了么,我还小,还未曾成亲,我可不想这么早就死,要不,要不我们出去投降吧,想来他们......” 朱慈烺自感被困在此处,进退维谷,轻声哭泣起来,说到最后,声音却是越来越小。他虽贵为太子,但是在历史上记载却是个胆小懦弱之人,且贪恋荣华富贵。 史载,太子被他姥爷周奎献于李自成,时被关于房中,突闻房门响动,未及谋面,急忙跪于地,口称祈命,李自成大喜,封宋王,后遂李自成招降三桂(吴三桂),李兵败,太子亦不知所踪。 崇祯皇帝听此脸色难看不已,但是却没有出口训斥,不过要让崇祯皇帝投降求生,只怕是不可能,因为历史上这家伙至死也没有投降,上吊了。 朱慈烺一哭,众人也跟着轻声哭泣起来,说到底,这些人在面对生死存亡之时,也只是普通人罢了。 道是那二十名锦衣卫,始终镇定不已,不过他们的感情早就被磨没了,他们除了沉默无言,心中也就剩下了个忠字,听人指挥尚可,让他们出谋划策,定然不行。 这时就能看出崇祯皇帝身边都是些什么人了,崇祯皇帝身边的这些人虽然都不是坏人,但是却都不是些果敢有谋的人,一旦出了事情,全都如同无头苍蝇一般,要么一味地认同别人的看法,要么自己惊慌失措。 ...... 要不,就让诸卿投票吧,谁投的多,便放谁过去...... 第九章 永王何在? “母妃,别哭了,你的脸儿都哭花了。” 众人皆哭泣,唯小昭仁公主没有哭,她见袁贵妃脸上的熏灰被眼泪冲的的一道一道的,还用小手上前给袁贵妃抹眼泪。 袁贵妃脸色一红,急忙止住泪水,勉强露出笑来,却又道:“曦儿,你怎的又忘了,要叫我姨娘。” 昭仁公主,名朱媺羲,因为诞生时一抹朝阳正好照在宫门口,崇祯皇帝为其取名朱媺曦 “姨娘,曦儿给你擦擦泪。” 朱媺曦伸出小手向袁贵妃脸上擦去,袁贵妃见她如此懂事,忍不住一把将她搂到怀里,泪流不止。 崇祯皇帝心中也很难受,因为此时众人走投无路、哭泣不已,岂不是在说他这个皇帝无能吗,崇祯皇帝不禁开口训斥:“都别哭了,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还不如一个孩子......我等命已至此,为之奈何?” 说完崇祯皇帝自己却也叹了口气,这前有堵截,后有贼兵,看来天意如此啊! 他看着众人,不禁心生出了一股负罪感,这些人是那么信奉自己,相信自己,可如今,自己却将他们带上了绝路啊。 事到如今,崇祯皇帝也只想再好好的看看自己的妻子儿女们。 他一一看去,周皇后面容憔悴,面带泪痕,对于自己的发妻,崇祯皇帝是十分的亏欠的,自己还是信王时,曾承诺给周皇后一生的富贵平安,可如今必是要食言了。 崇祯皇帝扭过头去又看向袁贵妃,袁贵妃,也是极好的,为朕生了一个讨人喜爱的女儿,且如田贵妃一般,很是知书达理,善解人意....... 想到田贵妃,崇祯皇帝又想到朱慈炤,便又向朱慈炤看去,只见原本在自己身侧的四子朱慈炤此时却没了踪影。 崇祯皇帝一愣,便问一旁的朱慈烺:“你四弟呢?” 朱慈烺神情惶惶,闻崇祯皇帝问他,却也没有反应过来,木然道:“四弟,四弟去哪了,我没有看见四弟呀。” 崇祯皇帝见他这个样子不禁皱眉,却也无可奈何,便向周围的禁卫道“寻寻永王,让他来朕身边。” 似是感觉在劫难逃了,崇祯皇帝也不再遮掩,开始自称为朕来,说完便靠着墙脚坐了下来。 于是一众人见崇祯皇帝靠着墙脚坐下,也都围了过来,而锦衣卫也将一众皇家之人,全都围在了里面。 崇祯皇帝见家人围在身边,心中稍安,可是环视一周,总觉少些什么,他再三细看,突然发现,永王,竟然没上前来! “永王呢?永王何在?” 崇祯皇帝不禁提高了声音,可是喊了几声还是未曾见永王上前来。 众人也发现了此时的蹊跷之处,急忙左右查看,因为夜色较黑,所以一直问道队伍后面,也未曾有人见到永王。 坏了,永王不见了! 这一下在人群里炸开了锅,众锦衣卫到还好,崇祯皇帝等皇家之人却已经变了脸色,原因无他,永王乃出计策逃跑之人,众人整个逃跑计划、逃跑线路多是永王献计,此时这献计之人不见,这还了得! 第一反应,众人便觉得永王定是向那贼军出首自己等人了,要不然为何无声无息的便不见了? 一瞬间,恐惧的情绪开始在众人心中蔓延,朱慈烔急道:“父皇,快离开此地,要不然四弟一会带了贼人来了,我们一定在劫难逃!” “住口!” 崇祯皇帝暴喝一声,直接给了朱慈烔一巴掌,这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打在朱慈烔的脸上,在夜色中响亮无比。 “陛下,你这是干什么?!难道烔儿说错了吗,如今永王不知所踪,我等难道不应该早谋出路,存得有用之身吗?” 周皇后见自己的爱子被打,顿时不愿意了,她上前轻揉着朱慈烔的脸颊,愤愤的看着崇祯皇帝。 崇祯皇帝脸色难看至极,本想大声与周皇后争辩一二,但是想到自己等人身处危险之地,便冷哼了一声:“永王乃你至亲兄弟,你怎敢如此言他,我等本就处在危难之中,如再相互诬蔑,如何同心克服如今的危难?” 他说完,又扫视了一圈众人,见众人皆惶恐的看着他,便放缓了语气道:“我等出逃计划皆是永王所想,他如有二心,何须将我们引来这偏远之地,你们啊......” 崇祯皇帝摇了摇头,但是他的心中也隐隐有些不安,毕竟就他的性格而言,至亲之人也不是尽可托付的。 可永王,去了哪呢? 崇祯皇帝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儿子今日这一系列的做法,很是让崇祯皇帝惊讶,无论是谋略,亦或者是胆量,在崇祯皇帝看来都是上上之选,反观太子和定王,完全就是小孩子心智——胆小、懦弱、无谋......如果他能年长几岁就好了,将炤儿立为太子......刚想到这,崇祯皇帝便心中大惊,急忙止住了念头,怎么回事,怎么自己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太子乃是国本,为皇后所生,乃是嫡子,朕不该如此荒唐才对! 就在这时,众人的西侧,也就是太液池的那个方向,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哼,众人此时已是草木皆兵,听见这阵声响,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 崇祯皇帝给了百户翟三一个眼神,翟三会意,众锦衣卫急忙变阵,抽出了寒光森然的绣春刀。 他们世受国恩,乃是孤军,也就是所谓的孤儿军,全都是崇祯皇帝命人召战死军士的孤子组成的,崇祯朝只有这二十余人而已,想当年成化朝时据说竟有千人之多。 他们已经严阵以待,即使面对着茫茫的夜色,看不见任何敌人,但是只要崇祯皇帝一声令下,他们绝对会冲进夜色中,舍命拼杀! 渐渐地弥漫的夜色中露出了一个人影,众人心中一凝,皆是攥紧了手中的刀,可是并没有想象中的大军压境,这一人从夜色中显露出来后,身后便再无他人。 “是永王!” 崇祯皇帝突然道。 众人皆看向崇祯皇帝,心道这夜色之中,只得一个模糊人影,陛下怎的确认是永王,而是不其他逃难乃至落单的兵士? ..... 感谢投票的诸卿家,传朕的旨意,凡投票的卿家,皆敕封国公,食邑万户,世袭罔替,与国荣辱! 第十章 真吾之麒麟儿也! 第十章 那人影走起路来很是小心,在御道两旁的果木中潜行了一番才向此处而来,可虽有崇祯皇帝确认,众锦衣卫还是严阵以待。 那人影又是穿越了一道白玉雕栏,他一翻而过,待他稳稳落地,抬起头来,露出那张熏黑的笑脸,众人才认出,竟是永王朱慈炤无疑! 朱慈炤气喘吁吁的靠近了崇祯皇帝等一行人,要是按照他以前的身体素质,这点运动根本不算什么,可是如今这付身体,却是差了很多。 朱慈炤穿过外围的锦衣卫,一脸喜滋滋的来到了崇祯皇帝前,他还未及说话,崇祯皇帝一张脸便拉了下来,朱慈炤知道因何,但却不做他言,因为刚刚自己去了太液池一趟,有一个好消息,定然能让崇祯皇帝笑出声来。 “爹,儿臣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 朱慈炤道。 “永王去哪了,怎么不见你人影呢?” 崇祯皇帝心中有气,语气却很是平静,丝毫不问朱慈炤口中的好消息。 朱慈炤嘿嘿一笑,知道崇祯皇帝这是生自己不告而别的气了吗,便道:“爹息怒,儿子刚刚去寻出路了。” 寻出路? 众人皆眼巴巴的看着朱慈炤。 崇祯皇帝亦是疑惑的看向朱慈炤:“出路?这前有叛军,后有贼兵,哪里还有出路......炤儿下次别再乱跑了,朕并不是真的生你的气,你无需拿这谎话来骗朕。” 本来眼巴巴的看着朱慈炤的众人听此,皆是明白过来,对,这前后通路都已被堵,何来的出路,永王如此说,看来是为了免除皇帝的训斥,众人皆又没了生的希望。 崇祯皇帝说完,就这样轻描淡写的带过了,也没有问朱慈炤去了何处干了什么,他坐在墙脚看着远处的夜色楞然不语。 呃...... 朱慈炤却是满脸的尴尬起来,刚刚自己拼死拼活的找来了出路,别人反驳也就罢了,竟然还不让说是什么出路。 朱慈炤无奈,只得再次抱拳道:“爹还未曾听儿子说,怎得知道没有出路呢,须知这陆路不通,还自当有水路啊,且来时我等已在路上商量好了,为南狩大计,隐藏身份,爹怎得还自称天子。” 朱慈炤一副胆大包天的样子,气嘟嘟的指责其崇祯皇帝来。 崇祯皇帝却不在意这些,因为在他听见朱慈炤说‘陆路不通,还有水陆’的时候面上便一喜,接着恍然,暗骂自己临危自乱,竟忘了太液池也是可以通往紫禁城外的。 这下变成崇祯喜滋滋的看着朱慈炤了:“炤儿刚刚去了太液池边?” 朱慈炤抱拳道:“正是。” 崇祯皇帝又问:“此路可通?” 朱慈炤道:“幸不辱命,激战片刻得御船一只,足以载我等过河。” 崇祯皇帝听到“激战”二字,这才看到朱慈炤衣袖之上有些许血迹,顿时忙道:“我儿无事吧?” 朱慈炤看了看衣袖,灿然一笑道:“非儿子之血!” 崇祯皇帝听此顿时一愣,轻声笑了起来:“真是吾之麒麟儿也!” “是啊,是啊!” 众人听见有生还的希望,早已经乐开了花,顿时又是齐声附和。只有周皇后眼中,闪着一些莫名的东西,但是也仅仅只是一闪而过,无人在意。 “既如此,我等便走吧!” 崇祯皇帝提议道。 “请各位随我来,切记要轻声。” 朱慈炤马上在前带路,向太液池而去。 众人皆弓着腰,小步快跑,向太液池方向而去,也幸亏是朱慈炤去探了一遍路,要不然众人要一点点的在这夜色中摸到太液池去,定又要大费周章。 这太液池乃是永乐年间生生的挖掘出来的,泥土堆积成了而今的煤山,后又引来玉泉山的水,成了一个大湖,水深足足有五丈多,平日里行舟游玩,不在话下。 众人一路潜行,来到太液池边,只见在湖边已经停放了一艘带舫的游船,也就是所谓的有顶棚的游船,而在御船不远处,则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身上伤口不多,大部分尸体皆是一击毙命。 众人来到近前,细细数来,发现竟有六具尸体,显然这是一伙叛乱的兵士。 此时众人才想起朱慈炤口中的激战片刻是何意了? 这...... “哦——” 只听一声呕吐之声传来,却是太子忍不住干呕起来,看着满地的鲜血和外翻的伤口,众人胃里免不了翻腾,只是众人皆忍着,两位公主又被捂上了眼睛,所以才没有太子的反应那么大。 崇祯皇帝愣了,他到没有这么大的反应,他自登基以来,消灭魏忠贤阉党,或对或错的杀了一批大臣,这点血肉惨状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是这些人皆是被一个十四岁的少年郎所杀,这就让人有些震惊莫名了。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别人皆看到朱慈炤把这些人杀了,却没看到这些人的死因——一击而死。翟三作为锦衣卫百户,自幼便学习杀人的手段,这些尸体上的伤口,翟三可以说从心底里敬佩,因为从这些伤口来看,既没有多一道,也没有少一道。 皆是,恰好没命! 崇祯皇帝,包括众人看向朱慈炤的目光明显不同了,不再是看孩童时的那种目光,而多了一份敬畏和疑惑。 “爹,快登船吧!” 朱慈炤已经一跃而上,站在船头喊道。 “好!” 收起心里的震惊和疑惑,崇祯皇帝率先登船,朱慈炤则站在船头伸出手来,帮助众人登船。 因为是御船,道不用担心坐不开,上了船之后,崇祯皇帝便进了舫内,而众锦衣卫则拿起船桨,一边十人向皇城外划去。 袅袅夜色中,这艘御船身披蒙蒙细雨,如同一个暗夜的幽灵一般,悄无声息的移动着,因为御船一边便有十人锦衣卫在划桨,所以速度自是不慢。 崇祯皇帝和众皇家之人坐在舫内皆是松了口气,这一路走来,脚步匆匆又担惊受怕的,已让众人绷紧了神经,所以一进入舫内,众人神经一松,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皆是跌坐在舫内的木地板上。 “坏了!”周皇后突然大叫。 ...... 崇祯皇帝抬头看她。 周皇后道:“诸卿无人投票,也不评论,这船怕是行不了了。” 崇祯皇帝脸瞬间黑了 第十一章 我命休矣! 这暗夜之中,突然一声大叫,自然是把人吓得一哆嗦,忙看向周皇后,周皇后自觉失言,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急急道:“走的匆忙,竟忘了李太后还在仁寿宫偏殿睡觉!” 呃...... 众人闻此,一时无言。 后宫中唯一存活的太后娘娘便是哪位闻名明朝的李康妃了,这位李氏可了不得,身为崇祯他爹最受宠的妃子,可以说是张扬跋扈、目中无人,崇祯亲生母亲,崇祯他哥天启的亲生母亲,全都是被这位李康妃排挤、虐待之后病故。 而且明末三大疑案中的红丸案、移宫案都和这位李康妃有关系。 说起来,崇祯皇帝小的时候可没少挨李康妃的打,就因为李康妃本人没儿子,所以李康妃便喜欢打别人的儿子。 沉默了半天,崇祯皇帝开口道:“太后他年岁已大,经不起车马劳顿,想来李贼也不会难为他老人家吧,尔等勿忧,太后他老人家定然无事!” 众人听崇祯皇帝这样说,全都不说话了,这位李康妃崇祯皇帝可是一向不待见,一直住在仁寿宫的偏殿之中,这次众人逃走,不知怎的,王承恩竟然把这老妇忘了。 可是朱慈炤是知道的,按照原本的历史,这位李康妃何曾是无事啊,简直就是长命百岁啊,女儿和女婿全都殉国,唯独这位李康妃得到清廷的赡养,活了八十多岁,一直活到到康熙十三年(1674年)五月十八日,不可不谓之厉害。 ...... 因为一边有十名锦衣卫划船,所以不一会的功夫,御船便轻轻的颠了一下,碰到了岸边,此时众人已经成功地绕过了内官监,来到了内官监左后方,也就是祭祀雷神的雷霆洪应殿,而只要穿过雷霆洪应殿,便可直达北安门,成功逃出皇城。 众人感觉靠岸,神情皆是紧张起来,但也不敢言语,一个个起身在锦衣卫的搀扶下,从船头跳到岸边。 先有几名锦衣卫在岸边控制着御船,同时搀扶众人,然后又分出几人散步周围,负责警戒。 此时周皇后等女眷已然下船,只余得崇祯父子四人还在船上,可就在这时,在西面的夜空之中一颗绚烂的火球却划破夜空,直奔太液池北而来。 “哇,星星落下来了!” 岸边的朱媺曦突然指着西边的夜空道。 她年幼无知,声音很大,自然惹得崇祯不悦,但众人还是好奇的看向西边的夜空,但这一看,不禁大惊失色,这哪里是什么星星,分明是城头的火炮所喷出的炮弹! 想来这是西安门的火炮吧,是了,李自成的大顺军便是从西面攻来的,恐怕此时已经占领了西安门,将城门上的火炮对转了城内。 众人心中念此,只见那炮弹已经呼啸而来,带着炙热的火焰,声势浩然! “陛下快躲!” 那翟三见炮弹方向不对,急忙高喊。 但是他话音刚落,那枚炮弹便呼啸着击中了御船的尾部。 轰隆! 一声巨响传来,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御船尾部打了个稀巴烂,而御船受此重击,船头高高翘起,直接掀翻过去。 不好,我命休矣! 崇祯皇帝只来得及道一声不好,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以及扑面而来、无处不在的水流便充斥了他的全身以及咽喉。 “陛下!” “皇儿!” “......” 众人面对如此巨变皆是吓得乱了分寸,乱哄哄之际,又不敢下水,只得在水边大声呼喊。 锦衣卫中多是北人,少有的几个通水性之人此时急忙跳入水中,可是此时水面一片漆黑,御船倒扣在水中,哪里还有皇帝和几位皇子的身影。 那翟三已然失了镇定之色,在水面之上搜寻了一番,见无人浮上水面,便急忙吩咐几名锦衣卫潜水去找。 众人一个猛子扎入水中,如同无头的苍蝇一般,四处抓着什么,只是在这漆黑的水中又能看见什么呢? 在岸上的周皇后等人此时可以说是吓没了魂魄,崇祯皇帝、太子、定王、永王一下子全都不见了,难道这大明朝当绝于此? 噗! 二十多个呼吸后,潜入水中的几个锦衣卫全都噗的一声露出了水面,但是众人环顾,却见全都是两手空空。 危矣! 周皇后见此状一下跌坐在岸边。 “全怪永王,全怪永王啊,非要南逃,非要走什么水路,现如今陛下遭此噩耗,我等何为?不如就随陛下去了吧!” 周皇后喃喃自语,说道最后她竟一跃而起欲要投水自尽,随崇祯皇帝而去。 “娘娘,不可!” 袁贵妃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抱住了周皇后,随即张皇后亦是连忙上前抱住了周皇后的胳膊,众人一阵拉扯,皆是泪如雨下。 大明朝最具有权力的四个男人死了,留得她们孤女寡母在此,能做些什么呢,逃,逃不了;生,亦没有生还的希望。 众人此时只觉心中恍惚,腹内酸酸,想言无言,欲哭不敢。 但天无绝人之路,就在众人皆是惴惴不安,手足无措之时,突然那倾覆的船底冒出了大片的气泡,咕咕作响。 “快看,有水花!” 岸边有锦衣卫喊道。 周皇后等忙是止住了哭声,去看那水中,只见自御船之下,确实不断地有气泡冒出,顿时心中生出了一丝希望,捂着嘴巴泪眼婆娑看着水中,就在众人皆愣愣的看着那水泡的时候,只见一团黑影从水底急速的向水面而来。 哗啦一声,一个人脸冲破水幕来到水面。 是陛下! 待看清这个人脸之后,众人皆是一喜。 紧接着便是太子和定王面孔,只是这二人和崇祯皇帝一般,皆是双目紧闭,头歪向一边,显然,是呛了水了。 “快来帮忙!” 就在众人又喜又惊的时候,这父子三人身后传来了一声呼喊,众人眯眼细看,却不是永王一手抱着崇祯皇帝,一手揽着太子和定王。 看他那大口喘气的样子,竟是永王一人之力将崇祯父子三人从水底捞了上来。 “快助永王!” 众人回过神来,急忙游上前去,帮助朱慈炤将崇祯父子三人弄上了岸边。 》》》》 求票,求票,打滚求票! 第十二章 父皇得感谢你 一来到岸边,朱慈炤便躺在水边大口喘息起来,在御船倾覆的那一瞬间,朱慈炤随机应变直接一个猛子扎到了水里,避免了呛水窒息,可他去看崇祯父子三人的时候,却发现这父子三人竟然全都呛水昏了过去,正往水底沉降。 来不及露出水面换气,朱慈炤便伸手去捞崇祯皇帝,然后顺手捞了太子和定王。 但也只差一点,他朱慈炤就上不来,关键时刻,他也忍不住喝了几口水。 “陛下,陛下,你醒醒啊,呜呜......烺儿烔儿你醒醒啊,呜呜......” 崇祯皇帝一上岸,周皇后便冲了过来,但无论她如何摇晃呼喊,崇祯皇帝和他的两个儿子都是双目紧闭,呼吸全无。 朱慈炤叹息,知道明朝对这方面的急救知识缺乏,是指望不上周皇后等人了,他又大口的吸了几口空气,从地上爬了起来急忙向崇祯皇帝走去。 他来到崇祯皇帝身边,敲了敲崇祯皇帝鼓鼓的肚皮,知道崇祯帝喝了不少水,便半跪在地上按压起来。 一下,两下,三下......当朱慈炤按压了十几下的时候,崇祯皇帝终于是咳嗦一声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紧接着眼皮一睁,幽幽转醒过来。 “陛下,陛下!” 周皇后一下子扑到了崇祯皇帝身上,哭个不停,袁贵妃也不甘示弱,亦是将自己的小脸儿往崇祯皇帝的怀里拱。 其他人等也是哭个不停,这失而复得之喜让众人恨不得上前抱着崇祯皇帝亲上两口。 “朕,朕这是在哪?是死了吗?” 崇祯皇帝耳边还嗡嗡作响,听不见众人的声音,只觉两边胸口被两个女人压得作痛,想要翻身,却没什么力气。 “咳咳,咳咳!” 这时,和崇祯皇帝并排而躺的太子也在朱慈炤的施救下醒了过来,他倒是没有喝多少水,只是不断地咳嗦,神智还有些不清晰。 “烺儿!”周皇后舍了崇祯皇帝,又扑到太子身上。 朱慈炤救人的本领却已经十分娴熟,三两下便帮助定王朱慈烔把肺里的水排了出来,把定王这个小胖子又给救活了过来。 “烔儿!” 周皇后又舍了太子,扑向定王。 崇祯皇帝喘息了半天,感觉身体恢复了些力气,便缓缓地坐了起来,摸着有些蒙的脑袋道:“朕记得已然沉向水底,如何又来到岸边呢?” 袁贵妃忙抹着泪道:“是永王,是永王将陛下和太子、定王都从水底救了上来,刚刚又给陛下排了腹中之水。” “永王?”崇祯皇帝举目望去,只见朱慈炤此时正给定王排水,不断地按压着定王的胸口,而定王的嘴中随着朱慈炤的按压,不断有水喷出。 崇祯皇帝惊呆,这救人之法,永王竟然也会。 待到将三人全都救醒,朱慈炤再次累得气喘不已,他只感觉浑身酸痛无比,双手关节处隐隐作痛。 朱慈炤心中叹息了一番,知道这具身体太过于缺乏锻炼,体能已经严重透支了。 “永王!” 朱慈炤正欲休息一下,崇祯皇帝那边却呼喊起来,朱慈炤向崇祯老爹看去,只见崇祯帝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朱慈炤无奈,只得小跑过去:“父皇,你无事了吧?” 崇祯皇帝摆了摆手,突然起身,竟然双手相叠给朱慈炤行了一礼,道:“炤儿,父皇得感谢你,若无你,父皇等今日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朱慈炤吓了一跳,急忙扶起崇祯皇帝,道:“父母养育之恩,没齿难忘,羔羊跪乳,天经地义,如能救得父皇,儿子即使自己身死,亦是无悔!父皇快快免礼,真是折煞孩儿!” 崇祯皇帝听此,心中感动更甚,但多年的帝王已经使他不会说什么父慈子爱的话,只是重重的拍了拍朱慈炤的肩膀。 “烺儿,烔儿,你们也过来!” 崇祯皇帝朝太子和定王喊道。 他二人在那边已经咳了半天,身体已然没什么事了,闻崇祯皇帝呼唤,急忙上前。 “你二人还不赶紧谢过你们四弟的救命之恩?” 崇祯皇帝吩咐道。 “谢过四弟救命之恩。” 二人急忙向朱慈炤施了一礼。朱慈炤自然一阵谦虚。 又歇息了片刻。 崇祯皇帝精神好了一些,道:“如今城门近在咫尺,我们不可再耽搁,还是尽快出城。” 众人口中自然称是。 于是乎,众人沿着皇城(内城)的墙根向北定门冲去。历史上,崇祯皇帝走北定门出去的时候是无人阻拦的,众人来到北定门,发现城门敞着一条缝隙,此处的守卫,已作鸟兽散。 崇祯皇帝见此不禁咳嗽了两声,怒骂不已。 但是却也不敢多做停留,众人急匆匆的穿过狭窄的城门楼子,快走出城门楼子的时候,朱慈炤脚下一扯,差点被绊倒,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横在路上。 何物? 众人皆举目看来,借助墙上仅剩的几盏灯笼,向地上看去,只见地上竟五花大绑的躺着一个身穿武将服饰的男子。 那男子嘴上被塞了破布,躺在地上双眼死死地盯着朱慈炤等一行人。 朱慈炤看着这位老兄,脑海里冒出一个人来,不禁“呀”的一声。 崇祯皇帝上前细看,也不禁“呀”的一声。 而那男子显然也认出了崇祯皇帝一行人,嘴中“呜呜”的,想要说些什么,只可惜嘴中被塞了抹布,说不出话来。 崇祯本来一看见这男子的时候,面色是一喜的,但随即眉头便紧紧的皱了起来,他也不避讳地上躺着的男子,直接看向朱慈炤出言道:“尔叔文炳也,今我等外逃,尔叔已知,可信乎?” 崇祯皇帝这句话就问的很有水平了,当着你的面问,如果可信,你必定感恩戴德;如果不可信,那也让你死个明白! 其实不用崇祯皇帝说,朱慈炤也认识地上躺着的这位,因为这位虽然只是崇祯皇帝的表弟,三个皇子的表叔,但是却是崇祯朝为数不多的忠臣,《明史》曾专门为其立传,刘文炳此人一家四十多口,全都以各种方式为明王朝尽忠了,也就是说死绝了。 在当时那个时候是很悲壮的! ...... 感谢各位书友的投票,虽然玉召跟那些大佬们比不了,但是还是要感谢各位,毕竟成绩都是靠努力得来的,玉召正在努力,谢谢! 第十三章 糟糕的京师 听闻崇祯皇帝问他,朱慈炤便道:“儿臣素闻叔父忠诚无双,忠于我大明江山社稷,且乃祖母娘家人,定是可信的。” “嗯。”崇祯皇帝点了点头,相比较大臣们来说,他母亲的娘家人,崇祯皇帝还是比较相信的,而且在崇祯十六年的时候,崇祯皇帝要求武勋都将子女送入军营接受军事训练,众武臣勋贵,皆借口不去,只有这刘文炳及驸马都尉巩永固积极响应。 所以,在崇祯皇帝心里,对刘文炳还是十分欣赏的。 “那便放了他吧!” 锦衣卫得令,忙上前给刘文炳松绑。 刘文炳其实一直在听崇祯皇帝和朱慈炤的对话,所以也知道自己这是在生和死的边缘走了一遭,更是得到了天大的信任,被松绑之后,他一把扯下嘴中的破布,纳头便拜道:“谢陛下,谢永王不杀之恩,陛下信任臣,臣必当以死相报。” “卿言重了,快快请起,如今朕落魄不堪,哪还有什么陛下、永王,称李五即可。” 崇祯皇帝在兄弟当中是排行老五的,这出了皇城又不敢用真名,只好用李五的假名了。 “对对!”刘文炳忙反应过来:“是臣,哦不,是文炳失言了,五爷,此处不是说话之所,还需换个地方。” 崇祯皇帝看了朱慈炤一眼,见他微微点头,便道:“我等欲要出城,文炳可知安全去往安定门的道路?” “安定门?” 刘文炳一愣,随即道:“去往安定门的道路文炳是知道的,文炳之弟文耀此时便守安定门,只是如今不知如何了。”他显然有些担忧。 哦,朱慈炤听此却是眼前一亮,这位刘文耀毫无疑问也是位忠臣,在安定门的士兵全都逃散或者投降之后,他见安定门已然不可守,便回家投井自尽而死。 史料中记载的崇祯皇帝去安定门时,见无人看守,打不开城门,极有可能是这位老兄回家跳井了,崇祯皇帝要是幸运一点遇上这位刘文耀,说不定真的有可能出城。 崇祯皇帝拍了拍脑袋,恍然,自己安排了刘文耀守安定门、刘继祖守皇城东安门,驸马都尉巩永固守崇文门,竟把这事给忘了,如此,我等出城岂不是容易了许多? 崇祯皇帝心中暗喜。 “对了,文炳你怎在此处还被五花大绑起来?” 崇祯皇帝突然想起一事,问道。 “......” 刘文炳看着崇祯皇帝一脸的幽怨,他本以为崇祯皇帝已然想起了什么,但是看崇祯皇帝毫无觉悟的双眼,便知道崇祯皇帝将此事忘了个干净,便幽幽道:“五爷派内监召文炳,文炳随内监行至此处,那内监听闻外城已破,竟舍文炳而去,又害怕文炳会顺利面见五爷,便和一众内卫,将文炳绑了,扔在了此处。” 刘文炳自感有些委屈,自己因为皇帝召唤才遭了毒手,皇帝竟然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 “这......” 崇祯皇帝一时语塞,经刘文炳提醒,他才想起自己在召三位皇子相见时,似乎还顺便派了些太监召集了很多的大臣勋贵外戚,但是后来因为朱慈炤提出了南逃的计划,又无一个大臣勋贵前来,他直接将这事抛到了脑后。 现在想起来,确实有些愧对刘文炳。 崇祯皇帝面色微红,但是自认这并不是自己的错,要错,就错在那名太监和随行内卫,崇祯皇帝不禁又骂了几句。 “既是表叔守安定门,定然是无事的,爹,我们赶紧过去吧,须知迟则生变啊!” 站在这内城门口,无异于一个活靶子,朱慈炤害怕崇祯皇帝再和刘文炳闲扯下去,只得开口催促。 崇祯皇帝这才恍然:“对,文炳,速速带我等前往安定门。” “是!” 刘文炳知道此事不是闲聊的时候,急忙转身带路。 随即众人跟着刘文炳在这茫茫的夜色中冲进了北京城的胡同之中。 ...... 此时北京外城的巷道胡同之中,也零零散散的有些乱兵,因为众人远远地避开了,所以也不知道是李自成的军队还是京军等叛军。 不过,敢于在这茫茫夜色中,点着火把在大街上游荡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当然崇祯一伙子人除外。 几人跟着那刘文炳不断在胡同中穿梭,茫茫的夜色中竟然也没有迷路,想来刘文炳乃是北京胡同的常客,轻车熟路。 也许在大家的想象中北京城作为明朝的首都,街道亦或者胡同都是十分干净整洁的,但是大家若真是来了明末的,或者清朝的北京胡同,一定会大失所望。 朱慈炤就不说这满大街的粪便了,就说那些坑洼水沟,一不小心定然会载个大跟头。从一些明末来到北京城应考的学子的着作中可以看到,多是这样记载:某年某月某日,阴,大风漫天,黄尘蔽日,余出门前往xx楼,虽百二十步,黄土盈碗也.........某年某月某日,雨,余所居稍偏,雨水倒灌,街道浮物(粑粑)遍目,几无下脚之处...... 嗯,从这些私人的着作当中,我们可以看到正史当中所难以存留的东西——比如说,粑粑。 “啊!” 一声轻啊传来,不用想,肯定是有人踩到了我们的五谷轮回之物。但是众人是不会嘲笑他的,因为这遍地的黄金条,想不中招都很难。 一路掩着口鼻,众人行到了胡同的深处,在靠近崇敬坊的方家胡同停了下来,此时因为处于胡同的深处,已然看不到有打着火把的兵丁了,这让众人松了一口气。 崇祯皇帝因为落了水,且已经一天滴米未进了,所以一口气走了这么长的距离,未免气喘吁吁,而一众女眷也好不到哪去,故而众人不得不停下,在此处歇息一下。 朱慈炤手扶着一颗柳树,亦是气喘嘘嘘,他不经意抬头一看,发现左边的一户人间竟然挂着一枚十字架的旗子,不禁有些诧异,恍然间他都以为回到了未来了,便道:“此处怎的有十字在此,难不成还有教堂不成?” 刘文炳顺着朱慈炤的目光看去,又抬脚朝远处看了看,笑道:“这哪里是教堂,分明是那西主簿的宅邸后门,”说到此处他忽然想起崇祯皇帝还在身边,忙道,“顺嘴了,是汤道未汤主簿的宅邸。” ...... 依旧感谢各位的支持,投票的书友们,谢谢! 传朕的旨意,凡投票的爱卿,皆加封镇国将军! 第十四章 汤若望 汤若望,字道未,崇祯三年开始任钦天监主簿,因为他的字“道未”出典于《孟子》的“望道而未见之”,故而满朝文武都戏称这位汤主簿道未公。 “汤若望?” 朱慈炤愣住了,汤若望在中国的历史上还是有些名气的,窦玛丽、汤若望、南怀仁可是明清时期三大洋人,他们来中国传播天主教,并且修正历法预测天气,没事搞一些新奇的玩意,很受达官贵人喜欢。 但是朱慈炤在听说这是汤若望的宅邸的时候,想的明显不是这些,是技术! 虽说朱慈炤就是特种兵出身,但是对于火药的配方,对于火炮、火枪的制造还是有一定的欠缺的,况且这位洋主簿在崇祯九年的时候,还给朝廷造了二十门大炮,具有丰富的经验,而且人家还懂造望远镜(能看月亮的那种),所以,这位洋主簿很重要啊! 就算是清螨清入主北京之后,这位汤主簿也是很受重用,一直担任着钦天监监正的职务,对,中国的老天有什么脾气,清廷安排了洋人负责观察。 到位不? “爹,儿子有些事情......” 思索了片刻,朱慈炤来到崇祯皇帝耳边,悄声诉说起来,众人皆不知永王又卖的什么关子,皆是疑惑不已,只见崇祯皇帝不时惊诧的看着朱慈炤,然后又不断地点头。 商量片刻,朱慈炤一招手,分出十名锦衣卫,由朱慈炤带着向汤若望的宅邸的后门摸了过去。 这是? 众人不解,看向崇祯皇帝,崇祯皇帝却故作高深,只脸上含笑,看着朱慈炤一行人,众人没有从崇祯皇帝那得到什么,便再次看向朱慈炤等。 只见朱慈炤猫腰来到那后门的墙脚处,和众锦衣卫交头接耳了一番,众人将衣角撕下蒙在了面上。 嘶—— 这是要干打家劫舍的勾当? 众人见朱慈炤蒙着面部,露出一双眼睛凶神恶煞,齐齐打了个寒颤。 但不待众人细想,只见两名锦衣卫蹲下握拳,搭上人梯,朱慈炤脚下一蹬,一个翻身便直接翻进了墙内。 好身手! 众人见此,心中皆是暗赞。 朱慈炤翻入墙内不一会,那后门便吱嘎一声打开了,朱慈炤向十名锦衣卫招了招手,众锦衣卫蒙面抽刀,跟着朱慈炤进入了汤若望的宅邸之中。 半盏茶的功夫不到,宅子中便传来了呼喝之声,众人各个竖着耳朵细听,只听一像是永王的声音道:“爷爷们乃是李大王手下的大兵,专门做追饷助剿的营生,尔等主家我捉去了,若是想要捞人,奉上十万两白银,要不然一刀一个胳膊土里埋......” “爷,这是?” 李文炳不解。 崇祯皇帝却轻笑道:“永王言这汤若望,懂得火器制造之法,若能裹挟他一起南下,那定当是一大助力,即使不能得此人相助,也得将此人铲除,他说了种种好处,不禁让我也心动不已,便同意了......也不知这样是对是错。” 火器? 刘文炳心中一突,瞬间想起了崇祯十年那起火器之争,那年崇祯皇帝欲要下令废除现如今的武器使用,全都改用或改进火枪和火炮,但是因为朝臣强烈反对,国库又没什么银子,只得作罢。 如果崇祯皇帝能在这次转变中坚持下来,说不定华夏四百年的历史终将在此改写。 只可惜,历史没有重来。 ...... 不过事到如今看,这火器真乃是神兵利器,因为自从叛臣耿仲明、尚可喜、孔有德等投靠了清军,把明朝的红衣大炮以及相关的技术匠人带到辽东,明朝的边城是越来越难以守卫了。 可恶的降虏狗贼! 刘文炳正胡思乱想着,却见朱慈炤和众锦衣卫架着一人向从后门处走了出来,这被架着的人显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断挣扎着,只是头上不知被哪个可恶得家伙套上了一个黑色的布袋,只能任由众人摆布。 “放开我,你们这群野蛮人,你们大王不是不杀平民百姓的吗?放开我!哦,上帝,你们耽误了我的祷告!” 汤若望此时被一群“匪徒”架着心中惶惶不安,他正在家中做着祷告,就被一群人破门而入然后带走了,他想要反抗却被人狠狠的踹了两脚,只得乖乖跟着众人走了。 朱慈炤此时却眉开眼笑的来到了崇祯皇帝身边,笑道:“爹,事情孩儿都办好了,我们走吧。” “嗯。” 崇祯皇帝点头,仍由刘文炳带头向安定门奔去。 但是那汤若望却不乐意了,竟死死地拽住门前的柳树,就是不松手。 “你们放开我,我只是一名普通的神父,我不是汤若望,更没有十万两白银,你们放了我,神会保佑你们的。” 汤若望四肢并用,抱着门前的柳树就是不撒开,他来了中国多年,如今也圆滑了很多,竟然撒泼赖皮,还自我否定身份起来。 “嘿嘿!” 朱慈炤上前,一把将汤若望的头套扯下,笑道:“汤主簿,您看看这是谁?” 说着,一指旁边的崇祯皇帝。 汤若望目瞪口呆的看着崇祯皇帝,结结巴巴道:“哦,上帝,皇帝陛下!” 崇祯皇帝没想到朱慈炤突然扯下汤若望的头罩,一下子被汤若望碧眼看了真切,顿时有些不自在,只得道:“汤爱卿受委屈了。” 不待汤若望回答,朱慈炤便趁机一下子把汤若望从树上拽了下来,然后不顾汤若望的反抗,和众锦衣卫将汤若望绑了个结结实实,最后又看汤若望想说些什么,便又扯下脸上的面巾,塞进了汤若望的嘴里。 嗯,如此,便安安静静了。 崇祯皇帝呆呆的看着朱慈炤的这一顿操作,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认识永王了,从计谋到武力,从尊贵永王到吓人盗贼,他竟然全都信手拈来。 永王自田贵妃亡故,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他怎的如此,如此......能干! 想了半天,崇祯也只想到了“能干”二字。 他把朱慈炤这些惊人的举动看成田贵妃,也就是朱慈炤生母死后才有的,因为自从田贵妃死后,崇祯皇帝也就很少关注永王了,一来国家每日政务繁多,崇祯没空;二来便是让崇祯皇帝睹物思人,不愿多见。 但不曾想,士别三四,竟当刮目相看! “爹,走吧!” 朱慈炤看崇祯皇帝呆呆的看着汤若望,不禁催促道。 “什么,哦,走走!” 崇祯皇帝回过神来,众人忙是向安定门奔去。 ...... 第十五章 大明的忠臣 安定门。 此时守城门的刘文耀正站在门楼上呼喊着,城门外的外夹道已然被贼兵用炮轰塌,他手下的这五千京军全都撤到了城门上严阵以待。 其实这城墙之上连两千人都不到,数万的京营士兵竟然连打都没打就同他们的主将降了李贼,而刘文耀手下的五个千户,四个直接奔向城外投降了李自成派来攻打安定门的大将。 此时那大将不知搞什么名堂,竟然停止了攻城,举起了火把,命人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弓箭射不到的地方,拿着一把羽毛扇,羽扇纶巾,好不神气。 他坐定之后,拿了羽毛扇扇了两扇,高声道:“在下田明,久闻刘将军之大名,今日一见,将军军容整肃,果不是凡等明将可比,将军下得城楼,我等畅饮一杯,可呼?” 刘文耀听着对面那个贼将半文半白的吆喝,嘴角不禁的抽了抽,想不到李自成手底下,竟有如此人才,身旁的一个总兵欲要骂将回去,他急忙拦了下来,正所谓礼尚往来,来而不往非礼也,对面贼将也算彬彬有礼,刘文耀自然也要礼回。 刘文耀抱了抱拳,神情有些高傲,他可是外戚,也算是皇亲,自然不能矮了气势,道:“职责在身,恕本都督不能奉陪,将军若真有雅兴,可来城楼一聚,本督设宴摆酒,为将军接风洗尘。” “这......”那田明脑袋一伸,嘴张了张没有说话。 道是他旁边的副将抱拳道;“将军,攻城吧,弟兄们这样干看着都耐不住了。” 田见秀瞥了一眼副将,摇了摇头:“不可,如今我军主力皆在西门,其他城门皆是佯攻,只做牵制之用,且西门已经传来消息,已经攻破外城,我等只需牵制住这里的明军,便是大功!” “可是......” “无需多言,若大帅责罚,老子他娘的扛着!” 田亮牛眼一瞪,喝道。 “......” 副将无言,心中腹诽:装模作样,人前装的跟翰林老爷一般,人后对咱兄弟便只会动粗口,若你大哥不是田见秀,老子早他娘干你了。 但是奈何人家官大,这副将只得“哦”一声,垂头丧气的站到了一边。 刘文耀见对面的敌将不攻城也不再言语,反而不安起来,他站在城头向西城墙看去,只见西边炮火连天,火光四起,厮杀之声隐隐约约的传到了这边,这让刘文耀很是难受,他想前去支援,又害怕此处贼军趁机攻打城门,但留在此处,贼军却跟他瞎扯,并不攻城,真的让刘文耀气的想要吐血! 两军对峙,一时间竟然相安无事...... 然而正在此时,城内突然跑来了一个小校,说是他哥哥刘文炳来了,请他下城墙相见,刘文耀心中一惊,知道他哥哥是去了皇城,现如今来了安定门岂不是说皇城危矣! 他急急忙忙便下了城墙来到城内暂时搭起的营地,在大帐外,刘文炳正背手等着他。 “大哥,大哥!” 未及站定,刘文耀便呼喊起来。 刘文炳转过身来,见到刘文耀顿时喜上眉梢,急忙上前两步,扯着刘文耀的双手道:“耀弟,无事吧你?” 这位在城墙上毫不变色的将军,此时双目竟然有些湿润,道:“大哥放心,我能有什么事情,大哥你怎么来了,是不是皇城那出事了?” 他急急道。 说道此处,刘文炳面凝重起来,看着刘文耀的双眼道:“文耀,若要你为陛下舍命,你可敢赴死?” 刘文耀心中一凉,只道是皇城出了事情,已然危急,便毫不犹豫道:“文耀身无寸功,能有今日富贵,全是圣上所赐,若有报答之机,敢不从命?大哥,你便说吧,是不是要我带兵冲进皇宫,解救圣驾?” 刘文炳听此哈哈哈大笑起来,他狠狠的拍了拍老弟的肩膀,道:“耀弟且随我来!” 说着便牵着刘文耀的手进了大帐。 一进入大帐,刘文耀这才发下大帐之中竟然还有别人,正要开口询问,但看到那为首之人顿时大惊,正要大呼“陛下”,不曾想身后有一人一下子捂住了他嘴巴,他瞪着牛眼回头望去,更是万分惊讶,竟是永王。 他又向永王旁边的人看去,这次真的是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见永王后面站着几位女眷,分别是周皇后、张皇后、袁贵妃以及两位公主和太子、定王。 咦,太子和定王怎混到女人堆里了? 崇祯皇帝笑眯眯的看着这位表弟,刚刚刘文耀的一番话崇祯皇帝听得一清二楚,他来到刘文耀身边轻声道:“文耀之忠心,吾已明了,然如今社稷将倾,大明几百年基业将毁于此旦,吾身边已无可用之人,文耀可为吾所用呼?” 刘文耀听到崇祯皇帝所言,不禁感觉气血上头,恨不得立刻提了三尺青锋将那些乱臣贼子给各个了断了,因为嘴巴被永王捂住,只得用力的点了点头。 崇祯皇帝大喜:“真忠臣也!”然后示意朱慈炤放开了刘文耀。 朱慈炤对这位表叔也很是钦佩,放开刘文耀后,他抱拳道:“对叔父多有得罪,失礼了!” 刘文耀忙道:“不敢。” 随即他转过身来向崇祯皇帝施礼道:“陛下......”他刚说到“陛下”二字,立马闭上了嘴巴,警惕的左右看了看,刘文炳见状便道:“称李五爷便可!” 刘文耀便道:“五爷何故来此?” 于是乎崇祯皇帝将朱慈炤的计划给刘文耀简要的说了一遍。 刘文耀听此,惊讶的看了朱慈炤一眼,赞道:“满朝文武大臣,唯永王有远见尔!” 他说这话,很明显是赞成崇祯皇帝南下了。 其实在李自成攻击到京畿附近的时候,崇祯皇帝就有意南下了,但是众大臣因为家业都在北京,所以都不赞同,又何况这被叛贼逼得南下,乃是奇耻大辱,没有哪个大臣会想让自己在史书上留下“怂恿皇帝南迁”骂名。 这事情一度曾在朝堂之上吵得不可开交,因为赞成南下的多是中低层的小官员,人微言轻,所以也就不了了之。 想当初,他刘文耀也是赞成南下的一员。 “五爷欲要何为?” 刘文耀开口问道。 崇祯皇帝却将目光投向了朱慈炤。 ...... 感谢黄昏隐士书友的的100起点币的打赏,谢谢,第一次得到起点币打赏,有点小激动,但这也给了玉召更大的动力,谢谢。 最后希望大家都给《甲申国难》这本书投投票,刚刚在签约榜上看见本书了,前后左右都是大神级别刚开的书,好害怕...... 第十六章 大明的奸臣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八日夜,辽东山海关。 此时刚刚被封为平西伯的吴三桂带领着关外军民撤进了关内,和他一起撤进关内的还有辽东巡抚黎玉田,而迎接他们的则是山海关总兵高第。 大军入关,又带着关外百姓和一众缙绅、兵士家属,队伍自然是连绵不绝。 吴三桂此次带来的四万多关宁军,皆是骑兵,再和山海关总兵高第军合在一起,勉强有五万多人。 吴三桂现年32岁,下巴和唇上留着短短的胡须,方脸大鼻子,一身铠甲,向高第抱了抱拳,道:“高总兵,京城危急,皇命在身,这后撤之事就交由高总兵了!” 那高总兵忙是抱了抱拳道:“但请伯爷放心,关外父老,我高第保他们安然无恙!” 吴三桂这才点了点头,骑上战马,传令向京城疾驰,他已经数次前去勤王,这次倒也没有什么慌乱。 至于那辽东巡抚黎玉田存在感就比较低了,名义上辽东军政大事都受这位辽东巡抚的节制,但是辽东自从袁崇焕那时起,军队主将便已经不太听朝廷的节制了。 到了崇祯十六年,李自成又杀了督师孙传庭,大败明军十万大军,这辽东的的关宁军便成了大明朝的宝贝,亦是唯一的可战之兵了,故而在三月五日,崇祯皇帝加封了吴三桂为平西伯,以示恩宠。 吴三桂素来不喜欢这位辽东巡抚,因而上马便直接率领骑兵而去,连招呼都没给黎玉田打。 山海关总兵高第见黎玉田默然不语,忙上前招呼道:“黎公,夜间寒气重,快进房中歇歇脚吧,也暖暖身子。” 黎玉田这才拱了拱手道了声谢,然后去房中暖和去了。 高第则在山海关门口,协调着关外民众等往关内撤。 历史上,高第也是一个不忠之人,但是他到现在也未曾想过要降了建虏,后来还和降清的吴三桂打了一仗,虽然最终也降了清。 不过吴三桂就不一样了,史书记载,勤王的吴三桂还未到京城,便听闻了京城已经失陷,然后崇祯皇帝自缢的消息,一时举步不前,这时吴三桂已经想到了投降,他和早已降了的清朝的舅舅祖大寿有书信往来,故而吴三桂在等,在等降谁的好处更大。 接下来,便是历史有名的桥段了,当时吴三桂本已经接受了李自成的招降,李自成也已经派了明朝降将唐通(在居庸关和太监杜之秩降李自成)前去接管山海关,但是不曾想吴三桂听闻了北京城中爱妾陈圆圆被掠,突然反悔,然后率兵回山海关攻打唐通,接着引清兵入关,降了螨清。 这是人们津津乐道的桥段,但真实的应该是吴三桂听闻了李自成在北京城内到处拿人追饷之举,又误信了其父亲吴襄被李自成追饷打死,害怕他回去会被李自成暗害,故而降了清朝。 但也有人说,吴三桂早就有降清之意,崇祯十六年春天,清军第五次迂道攻打明京师,吴三桂奉命入关,驰援京师,行军迟缓,到达时清军已退,虽然没有降清,但是已经给自己留出了降清的后路。 崇祯十六年九月,清军绕过宁远,打下后所,前屯卫,中前所,前后七八天,三座城池全部失陷,但唯独吴三桂的宁远,清军丝毫未动。 且当时的吴三桂除了降李和降清,还有第三个选择,那就是率军南下,以他的兵力,南下之后在南京找个小皇帝登基,自己封个公还是很轻松的,顺变还能把持朝政。 而且吴三桂若想南下也有足够的时间,因为吴三桂三月二十二日叛了李自成,返回山海关,一直到了四月二十二日,李自成才率军来平叛,前后近一个月的时间。 可惜,吴三桂这一系列的举动,让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 关东军出了山海关大概有五十里地,吴三桂便命人将速度放慢了下来,这四万铁骑乃是他的身家性命,在他看来,能晚一天入京勤王,便晚一天......最好,贼人能自己退去。 而在关中那高第面前的急切之举,也只不过是演演戏罢了。 不过吴三桂不知,此时崇祯皇帝等一行人已然逃出了紫禁城。 ...... 安定门内的大帐之中。 闻刘文耀相问。 朱慈炤微微一笑,抱拳道:“刚刚我与父亲在帐中听见叔父和贼将言语,敢问叔父贼将为何不攻城?” 刘文耀面色一苦,道:“贼人主力不在此处,看似来攻城,实则行牵制之事也,故而不愿和我交手。” “如此,叔父可降矣!” 朱慈炤道。 “啥?” 刘文耀惊讶的看着朱慈炤,心道老子可是在给你们老朱家守城门,你们老朱家的扛把子还没死呢,你就要老子降了? 朱慈炤知道刘文耀有所误解,便解释道:“自然不是真降,乃是诈降,如今内城已破,贼兵早晚会前后夹击叔父,叔父此时降了,那贼将必是大功一件,叔父也可留得有用之身,以作内应,而叔父率军投降之时,将贼兵引进城内,我等则乔装打扮一番留在城外,岂不是便可安然南下了。” “这——” 刘文耀思索起来,片刻,他抬头道,“计策道是极好的,只是我不用随军南下,保护陛下,而是要在京中做内应?” 朱慈炤知道他心中所想,便道:“无需叔父护佑我等,叔父若走了,刘家满门只怕会被李贼杀的鸡犬不剩,且我等要悄无声息的南下,还需叔父在城内策应。” 他顿了顿又道:“叔父莫要小看了内应,我相信京中还是有些大臣勋贵忠于我大明的,比如说都尉巩永固,两位叔父留下,暗中联络忠于我大明之人,他日我大明天兵收复京师,岂不添一助力?且我敢断言,不出一个月,李贼必然败走!” 朱慈炤之所以要提一下巩永固,是因为巩永固作为崇祯皇帝的妹夫,在历史上也算是一个很刚烈的人,城破时他刚刚死了媳妇(崇祯八妹),听闻崇祯上吊自尽,便将五个子女用绳子串成一串,绑到公主的棺椁前,自焚而死了,那时,他最大的孩子,才十三岁。 朱慈炤并不提倡这种死忠,但是和吴三桂一比,巩永固所为实在是让人敬佩不已。 来的路上,朱慈炤已经详细吩咐了刘文炳,一会一定要前去巩永固的家中看一看,别再让他做出什么傻事。 不出一月李贼便会败走? 刘文耀在心中摇了摇头,李贼现如今已然势大,明军又无多少兵力,收复京城,何其难也? 但是朱慈炤所言,确实很有道理,刘文耀再三思索,便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接下来,众人便开始商量一些细节上的问题。 片刻之后,刘文耀拿来一些兵丁的衣物让众人换上,对外只说这是他家中养的家丁,现在过来是来护卫他安全的。 崇祯父子四人也总算换上了干爽的衣物。 ...... 感谢书友书的100起点币打赏,本书的第二个粉丝,蟹蟹! 各位爱卿,边关战事紧急,速速拿出票来助饷,不然可派锦衣卫去拿人了! 第十七章 甲申国难! 明朝私养家丁、私兵之风在勋贵以及文武大臣当中盛行,倒也不会惹人注意,更何况多来几个送死的分担压力,其他人心里也好受不是。 只是两位帝女明显身段和体型都太小,撑不起衣物,刘文耀想了想,又找来一辆马车,打开里面的夹层,让两女躺了进去,然后拿来一些军资放了上去。 而可怜兮兮的汤若望汤主簿则被塞进了另一辆马车里,本来那刘文耀还奇怪崇祯皇帝为何要带着一个西夷南下,但在听了自己老哥刘文炳的解释之后,心中不禁对永王的深谋远虑赞佩不已。 听了刘文耀的安排,朱慈炤很是好奇的去看了看那所谓的有夹层的马车,在他的印象中,马车要么后面是一个车厢形式的,要么是一个平板形式的,他还从未想过还有带夹层的马车。 一见了,朱慈炤顿时傻眼了,没曾想还真有这种马车。 其实是朱慈炤少见多怪了,这虽然是明末,但是这确是资本主义萌芽时期,商业的发展,你想不到会促使一些什么样的东西做出改变。 这种马车呢原理很简单,乃是上下两层,因为在运输一些东西的过程中,平板马车容易使货物滑落,所以便出现了这种上下两层的马车,遇到在平板马车上容易滚动的货物,便把马车上边一层打开,这样马车便变成了一个箱体,存放起货物更加的方便。 一切安排妥当,刘文耀向崇祯帝道:“一会臣前去投诚,将所有武器放置在马车之上运出城去,以此取信于贼,五爷等则混进兵丁之中,趁机逃脱。” “嗯!” 崇祯皇帝重重的点了点头。 于是众人跟着刘文耀返回了城墙,刘文炳则跟众人告别匆匆的赶往了驸马都尉巩永固的家中。 刘文耀大大咧咧的来到城墙之上,指着朱慈炤一行人道:“这二三十人,乃是我兄派来保护我的家丁,现在编入军中,大家不可有所龌龊,要相互协作。” “是,都督!” 众兵士皆施礼称是。 众锦衣卫则将皇家之人围在了中间,然后来到了城墙上队伍最末尾的位置,茫茫的夜色中倒也没有任何人怀疑。 刘文耀悄悄瞥见崇祯皇帝一行人已然找的位置站定,便对着城墙下喊了起来:“嘿,对面的将军可还在?” 刘文耀喊了几声,只见城下火把聚集,照亮一处,原先那半文半白的田明在城下站了起来。 “本将军在此,不知将军喊老子......喊在下何事?” 田明揉搓了一下朦胧的睡眼,扯着嗓子道。此时已是子时(晚上十一点多),他早已经困了。 “本都督要向将军投降不知可否?” “啥!?” 那田明一下子跳了起来。 刘文耀无奈,只再道:“吾欲降于将军,不知可否?” 其实此时何止是那田明吓了跳,这城墙上近两千多名的兵士,以及百户、千户、副将们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待刘文耀再重复了一遍,众人才知刘左都督是真的要投降了,但是众人听此消息心中不禁不怒,反而一喜,因为投降之后便不会再和敌军相斗,不相斗便不会丢了性命了。 众人闻主将投降,竟无人出声,皆默然无语。 刘文耀早已知道自己手底下的这群大头兵没啥骨气,所以也并不意外,毕竟这都是从京畿各卫抽调来的,并不是他刘文耀培养起来的兵。 田明再次得到刘文耀回话,不禁在城下挠了挠后脑勺,他没有急着回话,而是在想刘文耀真正的用意,他听闻这把守安定门的刘左都督乃是皇帝之表弟,素来忠于明室,心知必定不是一个轻易相与的主,不曾想这刘文耀竟然主动投降,这让田明有些摸不准头脑。 思索再三,田明决定试探一下,他哈哈大笑道:“能得刘都督主动投降,放下刀兵,定然是求之不得的,只是吾素闻将军忠肝义胆,不知将军因何要降于吾?” 刘文耀知道这田明有所怀疑,便道:“今闻李公子领兵十万,手下大将数十,所到之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今西城已破,我北城再坚守还有何意义?天下大势已然生变,我若早日归降,在李公子账下谋一职位,富贵可久享也,而于将军来说,攻下北门,岂不是大功一件?!” “这......” 田明明显心动了。 见田明还有些犹豫,刘文耀暗骂怂狗,再次道:“若将军不信,耀可命兵士放下刀兵,城门大开,于城外投降,以示诚意。” 那田明听此心中最后的一点疑虑顿时烟消云散,大喜道:“好好好,都督高义,待见了俺大顺皇帝,俺定要给都督请赏......来人呢,传令下去,后退一里地!” 崇祯十七年一月,李自成这厮已经在西安称帝,定都西安,建国号“大顺”,改元大顺永昌元年。 不过只有少数几个将领愿意这么赤裸裸的称呼李自成为大顺皇帝,多数人依旧称呼“闯王”“大帅”或者“尊上”。 刘文耀抱了抱拳,道了声多谢,便率先下了城墙,同时吩咐下去,让众兵丁城内集合,将兵器放在马车之上,运至城外。 城外一里之处。 田明的领着的一群农民军退至了此处,同时他也吩咐了下去,一旦发现有诈,急速攻城,格杀勿论。 人人都言他傻乎乎,喜欢附庸风雅,但是他脑子好着呢! 吱嘎—— 随着一阵吱嘎之声,古老的北京城的北门——安定门被打了开来,然后从里面跑出了几辆马车,朝着田明所部赶来。 田明等人伸头晃脑的看了半晌,不知道马车上是什么东西,便派人前去查看,那兵丁一脸惶恐的过去,却一脸喜色的跑了回来,他气喘吁吁道:“将,将军,那几辆马车之上全是兵器,还有铳,明军是真的降了。” 正说着,那敞开的城门里竟又走出了一队人马,这群人手无寸铁,直奔田明等人而来,细细看来,那为首却不正是安定门守将刘文耀加衔左都督? 田明知道事已经成了,便急忙带人向刘文耀奔了过去。 二人相见,颇有一种英雄惜英雄的感觉。 刘文耀欲向田明下拜,田明急忙上前搀住了刘文耀,口中直道:“都督无需如此,你我心心相惜,情若兄弟,何须这等俗礼?” 刘文耀本就是做做样子,顺势直接站了起来,抱拳道:“将军真乃高士,请入城!” 这一句高士,听进田明的耳中顿时感觉舒爽无比,他本就连大字都不会写几个,现如今被称作高士,岂不和翰林老爷们有的一比? 他难掩得意之色,道:“既如此那恭敬便不如从命了,来人啊,入城,接管城防!” 说完,便执着刘文耀的手向城中走去。 他身后那些农民军自然更加趾高气昂,兵不血刃拿下北京城的安定门,我能吹一辈子你信不信? 农民军接着入城,最后才是出来投降的明军,三三两两,低眉顺眼的向城内走去,暗夜之中,谁都没在意,队伍的末尾,竟少了几个人影,顺带的,不知哪个天杀的家伙,将两辆马车上的兵器掀翻在地。 .............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八日,(即公元1644年4月24日),崇祯皇帝听从永王之计,连夜逃出皇城,又得忠臣刘文炳、文耀之助,得以离开京城,顺利南下,次日拂晓,贼军冲入紫禁城中,京师明军尽数投降,京师陷落,史称甲申国难,又称甲申南狩。 》》》》》 很感谢打赏了三千起点币的“书友”书友,谢谢,很激动,问了下别人,别人说新人作者被打赏了这么多是要加更表示一下的,那在晚上将会发两更,都是在八点,加油,码字去了。 对了,一次投11张推荐的,起点号是什么级别?我不会告诉别人,是“好事终”书友投的,这是好事来,,,,,,,,, 第十八章 南下途中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背包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伴,尘埃不见正阳桥....... 一南下的小道之上,南下的行人缓慢行走着,他们有的三五成群,有的数十上百,皆步履蹒跚。 他们之中稍有家资者则找来马车,将妇孺老幼安置在马车之上;再有些钱财的,则一人一匹杂毛马,护卫着家财缓慢前行。 这些人中有的是辽东、大同、宣府等边镇的流民,有的则是京畿附近,乃至京城而来的缙绅大户。 边镇流民南下是因为建虏经常在边疆掠夺财物和人口,这些边民苦不堪言,不得已不南下前往安定之处;京畿附近的士绅大户南下,是因为李自成自攻破京师之后派出以李宗敏为首的大将到处找士绅大户追饷,稍有不从,便将人拒了去,打个半死,这些人亦是苦不堪言,纷纷南下避祸。 对了,忘了说了,李自成还专门成立了追饷的专门机构,名曰:比饷镇抚司。嗯,多么美妙的名字啊,不仅仅要追饷,还得比饷,看谁追的多。 如今已是三月二十五日,离李自成攻破京城,崇祯皇帝举家自焚而死,已经过去了六日,崇祯皇帝等本该走水路顺着漕运河道一路南下,但是当众人赶到通州的时候,才知道李自成手下的大将权将军郭升早已占领了此处,说是要在通州乘船水陆并进,一路南下,收取山东等地。 众人无奈,只得舍了水路,走旱道南下,只是因为身份特殊,并不敢走官道,只得挑一些崎岖小道。不过即使走旱道小路,众人也不敢走的太快,因为崇祯皇帝病了,而且病得还很重。 想来是那天落水着了凉,一路行来,咳嗽不已,本在通州之时尚能忍耐,但听闻无法乘船南下,水路不通,一夜之间,竟然病倒了。 无奈朱慈炤只好在经过宝坻县的时候,命人当了穿出来的兵甲,然后买了两匹驽马,又找来两辆废弃的排车,修修补补的装在驽马的身上,拉着崇祯皇帝和几名妇孺,如此崇祯皇帝才好了些。 不过着凉引起的发烧咳嗽,可不仅仅靠崇祯皇帝忍忍就过去了,还需用药才是,只是那宝坻县处于京师和天津卫之间,屡屡遭到螨清的南下侵扰,崇祯十一年冬至十二年春,清军在畿辅、山东一带掠去汉民四十六万二千三百余人,侵扰了一番宝坻县;崇祯十五年冬至十六年夏,清军再次深入畿辅、山东,“俘获人民三十六万九千名口“,又侵扰了一番宝坻县。 这宝坻县民生凋敝,整个县中的人口,已经不足十分之二三,朱慈炤在县城中找了半晌,竟愣是没找到一个医馆,甚至连个江湖野郎中都没遇到。 不过幸好他前世在特种部队学过一些急救知识和野外的生存技巧,对一些野外的中草药是有所了解的,要不然还真的是一个麻烦。 “令郎之孝道,真是羡煞旁人呀!” 崇祯皇帝躺在马车的木板之上,嘴唇发白,浑身裹着破棉絮,因为不能走动,便和一老汉闲聊。 那老汉乃是辽东逃难而来的,被他的儿子用毛驴驮着,虽然已经六十多岁,但精神却比崇祯皇帝好多了,他们一路相伴,崇祯皇帝倒少了些苦闷。 老汉捋了捋发白的胡子,又道:“没想到令郎竟然通晓医术,这一副药下肚,你这气色好多了。” 崇祯皇帝已然瘦了一大圈,他眼眶深陷,脸上的骨头高高鼓起,显得有些有气无力,他闻那刘老汉夸奖,在马车上动弹了一下,目光看向了沿着土路道边的荒草中寻找草药的朱慈炤,嘴中道:“是啊!若无吾子,吾一家人此时怕已经埋进黄土了。” 说完,崇祯皇帝咳嗽了两声,又道:“此子,吾亦是有些看不懂他了,自他生母去世之后,他长大了很多,也学会了很多的东西。” 朱慈炤此时正拿着一片草叶仔细的嗅着,在确定是自己需要的草药之后,身后的太子和定王急忙上前,将一整棵草药拔了下来,然后放进了胸前的布兜当中。 其实太子和定王是不愿意来的,待在崇祯皇帝身边多好,既能伺候崇祯皇帝,显得孝顺,又能顺变搭乘马车,省省脚力。 可是周皇后不许,非让他们来,他们也只好扯着衣襟,来给朱慈炤打下手了。 刘老汉早就已经看出崇祯皇帝身边的这两个妇人不像是朱慈炤的生母了,听崇祯皇帝言明,便道:“这是自然,正所谓子无母则强,子无父则盛,我看阁下也是京畿附近的望族,怕是平日里很少过问你家三郎吧!” 那刘老汉不知朱慈炤乃是崇祯四子,朱慈炤上面还一个早夭的哥哥,又看朱慈炤年纪最小,竟将朱慈炤当成了老三。 “......” 崇祯皇帝苦笑,他何止是很少关注朱慈炤啊,连太子和定王他都甚少过问。不过他对那老汉说的“子无母则强,子无父则盛”倒有些兴趣,心道难道真的是因为永王没了生母自强的原因,才有了如今的种种不凡? 正说着话,马车后面却传来了交谈之声,这是一个大家族,浩浩荡荡的,足足有三百多人,他们有的骑马,有的乘坐马车,因为速度比崇祯皇帝这边要快,所以渐渐赶上了崇祯皇帝等人。 “去去去,前面那老汉,还有马车上那厮,让让道,不要阻了我等去路!” 他们人员众多,来到崇祯皇帝一行人的马车后边,大声喝道。 朱慈炤三兄弟闻言急忙的赶了过来,二十名身民衣的锦衣卫亦是靠拢了过来。 不过双方对比之下,朱慈炤这边明显显得很是弱势,对方人员众多,马车辚辚,又因为带着不少家产的原因,所以还有近百人的护卫。 而朱慈炤这边,只有两辆马车,一辆马车上躺着病号,坐着妇孺,另一辆马车上押着一个个鼓鼓当当东西,用破布罩了起来,看不甚清,人员总共也只有二三十人而已。 ...... 感谢各位投票和打赏的书友,谢谢,看见连投九票的书友了谢谢。 第十九章 崇祯皇帝的岳父和国公 “放肆!我......” 太子朱慈烺哪里受过这等恶气,大袖一甩,便要上前呵斥,朱慈炤却急忙上前将他拉了回来。 自己等人身份特殊,使命艰巨,且双方实力悬殊,并不是耍雄称威的时候,那种上来便啪啪打对手脸,让对手跪地求饶的桥段,基本上是无脑之举,他朱慈炤两世为人,是不会做的。 拉回朱慈烺,朱慈炤给了百户翟三一个眼神,翟三会意,众锦衣卫护卫着两辆马车,靠边停了下来。 那刘老汉的儿子则早早的牵着毛驴站在了道边,像他们这种小人物,更能懂得生存之道。 朱慈炤还想说些什么,显摆一下自己,但看见崇祯皇帝冷冷的向他看过来,吓得急忙闭上了嘴巴。定王朱慈烔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一直躲在马车后面。 见崇祯皇帝一行人如此识趣,那为首的几个青年,颇是不屑的冷哼了一声,然后纵马向前,继续交谈起来。 他们骑在高头大马上,目无旁人,其中一青年人道:“真是苦煞我也,这一路颠簸不说,丢了那么多的田产!” 另一人则安慰道:“我等安然逃出京畿还是好的,想那满朝文武大臣,具是悲惨呵!” 他嘴上说着悲惨,面上却带着笑意,显然口不对心。 “哦,二弟可曾听闻了什么消息?” 这青年好奇道。 这赵姓青年见众人皆向他看来,顿时有些自得,清了清嗓子,看看了左右道:“据闻那李贼攻破京师第二日便在承天门外设案录用我大明旧官,贴出告示,要一众文武大臣自报官职品级,然后按照原来的品级受官,谁曾想,这竟是李贼的一个计策!” “哦,计策?二弟快细细说来。” 赵姓青年身边几人听此纷纷来了兴趣,催促其快快讲来。 崇祯皇帝本来耷拉的眼皮,听此突然射出了一道骇人的精光,咳嗽了两声,见朱慈炤等人向他看来,便轻声道:“跟上,听听。” 他声音淡淡,不带任何感情,但熟识崇祯皇帝的人,知道崇祯皇帝这是动了怒。 “爹......” “夫君......” 众人皆看向崇祯皇帝。 “跟上,听听。” 依旧是简短的几个字,但是已经说明了崇祯皇帝的态度。 朱慈炤无奈,只得命令翟三,贴着路边的草丛,缓缓的跟上了那赵姓青年。 赵姓青年此时已经吊足了众人的胃口,微微一笑道:“诸位莫急,且听我道来,那李贼不愧是几百年一遇的奎木狼星转世,你道那李贼设案取官,真有那么好心?他之所以如此做,只不过是一时入京,找不到门路追饷,而故意在诈取百官的名单而已。” “啊,竟是如此!” 众人皆惊,他们只知道李自成入一地必定拿士绅大户追饷,没曾想李自成竟然还会使计让文武百官自投罗网。 “正是。”赵姓青年点了点头,接着道:“想那满朝文武为了再升一级,竟然虚报官职品级,说来也是可笑,那李贼便是靠着官职品级拿人追饷,一品大员至三品大员每人需白银十万两,四品至八品大员亦是几万两白银不等,就连那芝麻绿豆大点的小吏,亦是需缴银万两左右啊!” “吓,十万两白银,那得小山一样高了吧!百官能拿的出?” 众人惊呼。 “拿的出?”这赵姓青年哂笑:“我听从京中逃难而出的张举人说,成国公朱纯臣被贼拿去,先是不愿助缴白银,后被贼夹了手脚,一次竟拿出十一万两白银之多!” “可信乎?我听那朱纯臣世代忠良,不会如此不堪吧!” 一旁一人道。 另一人闻言却摇头晃脑道:“这定是可信的,成国公朱纯臣在畿南的良田便有几万倾,区区十万两白银,他还是拿的出的。” 崇祯皇帝听此,却大声咳嗽起来,他的肺部如同风箱,呼呼作响,直咳得他面红耳赤,难受不已。 崇祯十七年一月份,崇祯皇帝见贼兵势大,也曾要求众臣助饷捐钱,众臣道是积极响应,但多拿出几十两、几百两来应付了事,成国公朱纯臣亦是当着崇祯皇帝的面“忍痛”助饷500两白银。 不曾想,贼兵入城他竟然漏了家底,被追饷十多万辆白银之多。这让崇祯皇帝心中很是难过,他对文臣勋贵们所保留的那一点浪漫的君臣之义,也渐渐消散。 他的咳嗽之声自引来那骑马的几个青年的注目,那为首的赵姓青年见崇祯皇帝这个样子,不禁嘲笑道:“你们看那斯,定是没听说过如此多的银两,闻之竟大咳不已!” 众人闻之,皆哈哈大笑。 朱慈炤则脸色阴沉,他不断给崇祯皇帝顺着气,目光却不时扫向那为首的赵姓青年,满是怒色。 他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要冲动,等天黑,等天黑便有机会好好教训这群废青了。 众人在马上笑毕,那赵姓青年又道:“若是我将那嘉定伯周奎周国丈助缴的金银说出了,还不得吓死尔等!” 周皇后正在给崇祯皇帝喂水,听此手中一抖碗差点跌落,幸好她及时接住,没有将碗摔破,但即使如此,也将崇祯皇帝胸前衣襟弄湿,吓得她连忙轻声告罪。 那嘉定伯周奎,乃是周皇后之父。 “哦?二弟快说说。” 众人又是催促。 赵姓青年满面红光,似是别人丢了银子他很是高兴,道:“那周国丈一家老小皆被贼人拿去,竟被贼人生生逼出了三十万两白银的巨款!” “三十万两白银!” 众人皆瞪大了眼睛,这个嘉定伯平日最是不起眼,没想到家产竟如此之巨。 崇祯皇帝听此,刚刚止住的咳嗽,却是再也止不住了,他咳嗽不断,似是要将肺腑都咳了出来。 崇祯十七年一月份的时候,周奎也被要求助饷捐钱,史载,上悬令助饷,特遣司礼徐高加奎嘉定侯,奎坚谢无有,几番周折,奎泪捐银二千两。徐高曰:“老皇亲如此鄙吝,朝廷万难措手,大事必不可为矣!” ...... 崇祯皇帝闻之大怒,来啊,将不投票支持朕的大臣,全都拉到御马监,养马! 第二十章 把亲戚家抄了 朱慈炤见崇祯皇帝这个样子,急忙命令众人将车停下,众人手忙脚乱的扶起崇祯皇帝,让崇祯皇帝半坐在马车上,给崇祯皇帝递水顺气。 但崇祯皇帝怎能忍住这心中的悲痛,他一边咳嗽一边气喘不已,最后,竟咳得一声,吐了一口於痰,有血。 众人见状更是吓坏了,手足无措起来。 崇祯皇帝吐了口痰倒好了些,他止住众人动作,泪流满面的长叹道:“何其悲哉,何其哀哉!” 说完,又挥手让起背后跪坐着伺候他的袁贵妃将他放下,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只是那眼角却止不住的泪流。 朱慈炤见崇祯皇帝这个样子,心中叹了口气,他知道崇祯皇帝心中一定饱含悔恨、愤怒、无力等等等等。 但是崇祯皇帝听的这些只是冰山一角罢了,因为周奎在被压榨了几次,老婆、孩子、儿媳等被杀了几个后,最终将窖藏的白银全都交了出来,共计七十多万两白银,还不算各种珍稀古玩,名家字画。 而周奎真的只是冰山一角,据后来各地县志记载,李自成在北京追的饷银用车拉往西安,运了几天都没运完,粗略统计共计七千万两! 那刘老汉见崇祯皇帝哭成这个样子,不禁有些傻眼,心道看来是读书读得傻了,那什么鸟东西的嘉定伯丢了家产,你哭个甚,你又不是那周国丈的亲戚。 咳了两声便出声劝解道:“阁下何必如此,那周国丈与你无干,他丢了家产,便丢了,你哭又能如何,想那皇帝老儿举家自焚,怕是不知周国丈所为,要是知道周国丈有如此多的钱财,岂不要气煞他,唉!” 刘老汉兀自摇了摇头,但他的劝解之语却引来了崇祯皇帝的一阵疯狂的咳嗽。 他那儿子小刘,是个老实的人,听他爹说皇帝老儿,忙道:“爹,别胡说,若是被人听去,必是麻烦。” 刘老汉听此却不乐意了,眼睛一瞪,骑在毛驴上道:“怕他作甚,那皇帝老儿都死了,还能不让人说?我还要说他糊涂,亲戚家那么多银子,偏要加征三饷,他要是把亲戚家挨个抄了,还能没钱给辽东边镇士兵发粮饷,那些丘八们有了银子,也就不会来打粮了,可怜你娘...竟被活活饿死...呜呜...” 刘老汉说到此处,大哭起来。 他那儿听刘老汉如此嚷嚷,惹来行人注目,忙的要上前捂住他老子的嘴,急道:“爹,不可胡说,不可胡说,皇帝那叫崩,叫崩。” 刘老汉一下就止住了哭声,他居高临下,上来就给小刘脑瓜子来了一下,道:“崩崩崩,崩你酿的皮,咋了,人死还不让说了,我偏说死,我偏说死!” 小刘挨了一下,见老爹如此执拗,只得捡起地上的驴绳,在前面气呼呼的牵驴,刘老汉又发了一通脾气,这才作罢。 这时二人吵吵闹闹的已经走了很远,刘老汉见崇祯皇帝等未曾跟上,便又在和儿子的争执当中,打着毛驴回到了崇祯皇帝身边。 刘老汉年纪虽大,但聪明的很,崇祯皇帝这一行人看着便仁义,且也有三十人,跟在崇祯皇帝等人的身边,可多一份安全。 崇祯皇帝睁眼看了眼又回来的刘老汉父子,又看了看那赵姓大家已然过去,便苦笑了一声,道了声:“走吧!” 马车咣咣铛铛便又走上了小道,继续前行。 只是崇祯皇帝再也睡不着了,他的脑海了不知怎的老是浮现刘老汉那句“把亲戚家挨个抄了”。 挨个抄了...... 把亲戚挨个抄了...... 挨个抄了..... ...... 天津卫,或者应该叫做天津三卫,天津三卫原名直沽,明成祖朱棣发动的靖难之役,便是从这里开始的,为了纪念开始发兵的“龙兴之地”,所以把“直沽”这个曾的“天子渡河之地”赐名为天津。 “天”是天子的意思,而“津”是指渡口的意思。天津得到赐名后,便在此设置了卫所,便是天津卫、天津左卫、天津右卫三卫。 同时,天津卫也开始了筑城建设,初建时的天津城其实是个土城,这座土城周长9里多,城高3丈5尺,宽2丈5尺,城的形状是东西长、南北短,很像一把算盘,所以当时人们也把它称为“算盘城”。 不过经过多次重建,规模不断扩大,原来的土城墙也换成了砖墙。明弘治四年,又增建了东南北四门的城楼,北门尤其雄伟壮观。几年之后,又在城内的中心点修建成了鼓楼。说是鼓楼,实际上是钟楼。楼高三层,底下一层用砖起拱,成为屋顶,四面敞开,可以穿插通行。鼓楼内持着一口大钟。这口大钟每天早晚两次敲钟,每次各敲五十四响,随着准确地敲钟报时,城门跟随着打开或者关闭。 崇祯十二年,为了防御满洲统治势力侵犯,在天津城周围建造了七座炮台,分别设在七个地方,就是今天的马家口、海光寺西、三岔河口北岸、河北区窑洼南岸、红桥区西沽、邵公庄东和双庙街。 不过遗憾的是,天津的鼓楼在清朝末年被破坏,辛亥革命后,由天津着名书法家华世奎等人发起,又重建了一座鼓楼。解放后,由于城市建设的发展,又把它拆除了,如今我们看到的是2000年重建的。 天津三卫作为南方物资转运一个重要枢纽,天津的航运开始了大规模的发展。更有了有九河下梢之称,海河、南运河、北运河等众多河流均在天津交汇。 ...... 之所以要说这么多,是因为我们的崇祯皇帝,终于在太阳还有三指高的时候,来到了天津三卫近郊。 虽然如今战乱四起,但是这天津城竟然丝毫不减其繁华之姿,众人仅仅只是来到近郊,便只见人员众多,来往繁忙,有背着行囊的难民,有赶着马车的商贩,有无业浪荡子充做的私牙(中介),拦住进城的商客,介绍民宅客栈。 但望着这所自家修建的雄城,崇祯皇帝等人却不敢进去。 无他,崇祯皇帝任命的那天津总兵王胜以及天津三卫的指挥使,早在三月十五日,便降了李自成手下的权将军刘芳亮。现如今驻扎天津卫的乃是大顺前日所任命的天津节度使李有德,据说是一名多年不曾中举的秀才。 而所谓的节度使,则是将巡抚一职改了名字,叫节度使。 李自成颇有些自称为李唐后代的意思。 ...... 崇祯皇帝:求票,求票,求票!! 刚刚看了下历史的签约榜,本书排在第十位,前后左右都是大佬,前有孑与2这样的白金,后有五级的大神,扛不住啊,大家给点支持啊,跪求! 第二十一章 崇祯的小女儿 刘老汉站住,看着崇祯皇帝等人停下,便道:“怎的不进城了......是了,你等怕是没银钱在城中住宿了吧,但这无妨,我等进去看看再出来,也是极好的。” 朱慈炤看着城门口搜查严密的兵士,笑嘻嘻道:“老伯你先去吧,我等就在城外住一宿了,就不进城了。” 刘老汉看了崇祯皇帝一眼,见他双目紧闭,便叹了一口气,让儿子打驴,径自朝城门去了。 众人赶着马车驶离主道路,来到了北城门外的一片空地之上,然后开始埋锅做饭,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可做,前几日在那宝坻县买的一些粗粮,早已见了底了。 众锦衣卫也只不过是一日一餐,且只是喝点黄豆粥,那一盏碗中,沉着十来枚豆子,便算是一餐了。 朱慈炤等一行人其实还算是好的,尚有东西可吃,不远处那城墙根还蹲着众多的难民,那才叫一个惨字,半死不活,似死似活。 崇祯皇帝在此时也下了马车,他一天到晚的老是躺在马车之上,也只有这个时候,能起来走走。他看着不远处那些难民晒着夕阳在那哀嚎着,愣了半晌,终究是转过了头去。 他还是不忍,无法面对这样一群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死了的难民,即使一路行来,已经见过了无数,即使他杀伐屠戮,处死了很多的大臣名将。 正想着,身后的哭声将他的思绪打破,他不禁转头看了过去。 正哭着的是他的小女儿,昭仁公主朱媺曦,她这一路饱经疾苦,已然瘦了很多,那原本白嫩的小脸,也变得有些暗淡。 但即使这样,这一路行来,朱媺曦还是很乖,崇祯皇帝咳嗽的难受的时候,她用小手给崇祯皇帝揉胸口,崇祯皇帝躺的腰酸背疼的时候,她给崇祯皇帝捶背捏肩。 崇祯皇帝很心疼这个小女。 但此时她却呜呜的哭着,是被袁贵妃给训哭的,只是崇祯皇帝不知是何缘由,因为他刚刚走神了。 但无论什么原因,也不能训斥幼儿不是,崇祯皇帝有些不乐意了,便道:“何故,曦儿年幼,竟斥责于她?” 袁贵妃是个胆小如鼠的主儿,虽然在女儿面前威势颇足,但是在崇祯皇帝面前,她只敢做些撒娇萌憨之事,闻崇祯皇帝问她,顿时没了刚刚的气势。 但袁贵妃未曾回答,朱媺曦却可怜兮兮的朝崇祯皇帝哭诉道:“人家想吃那个,可是姨娘不许,还骂曦儿,可是人家就是想吃嘛!” 她一边抹着泪,一边指了指不远处大道边上的一个摊位,上面原是用面团捏的一些小动物,有小猫、小狗、小虎、玉兔、鸡、鸭、鱼蛙,上面点了朱色,撒了糖粉,活灵活现的,因为捏好了之后又放到锅里蒸出来,即可以玩赏,又可以果腹,很是招小孩的喜欢。 朱媺曦即使再听话,也只不过是小孩子,看见不曾见过的玩意儿,自然忍不住的想要。前世她被崇祯皇帝一剑刺死的时候,也曾拽着崇祯皇帝的袖子,求爹爹不要杀她。 可惜那时崇祯皇帝抱着必死的决心,掩面杀之。 崇祯皇帝顺着她的小手看去,这才知道只不过是几个面人,他还是信王的时候,在北京城的大街上闲逛,也曾买过尝尝,味道一般,不过既然女儿想要,买来让她图个新鲜便是,何故训斥她。 崇祯皇帝摇了摇头,便向周皇后道:“买来便是,能值几个大钱!”他知道周皇后那是有些散碎的银钱的。 但周皇后听了崇祯皇帝的话,却没有任何动作,反而脸色有些羞红的低下了头。 嗯? 崇祯皇帝见周皇后没有动作,心里顿时有些不喜,你老爹昧了朕那么多银子,现让你出几文钱,买个面人你都不愿意了? “怎的还不去?” 崇祯皇帝低声道。 周皇后看了崇祯皇帝一眼,难以开口,只道:“妾身这并无分文。” 崇祯皇帝闻言心中更怒,身无分文?前几日朕还看见你在夜里起来,在那数碎银子,这几日又不曾花销,现如今你说身无分文,骗鬼? 崇祯皇帝板着脸,但他板了好一会,也不见周皇后掏钱,本欲生气,但是见两个女儿都在身边,应当给周皇后一点面子,便道:“前几日,我看见你从内里掏出银子数了,这几日又不见花销,怎的身无分文了?” 周皇后闻此,顿时脸色大囧,她没想到自己前几日夜里数钱之举,竟被崇祯皇帝看见了。但即使如此,还是支支吾吾的不说话。 崇祯皇帝皱眉,周皇后平时性子虽然刚烈,但是绝对不是一个坏人,面对小孩子的这点要求,断然不会犹犹豫豫。 而如今周皇后这般窘态,崇祯皇帝知道周皇后那些钱有可能真的没了。 “银子呢?” 崇祯皇帝喝道。 周皇后吓得一哆嗦,不说话。 崇祯皇帝再次皱眉,好你个周玉凤,出了宫竟然连朕话都不理了,真当朕是虎落平阳否? 他欲发怒,但是不禁一阵咳嗽,身体摇摇晃晃。 “夫君,夫君!” 周皇后手疾眼快,急忙扶住了崇祯皇帝,她见崇祯皇帝动了真怒,便急急道:“妾身告诉你便是了,妾身,妾身将银子给了烺儿和烔儿!” 崇祯皇帝听此呆住了,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周皇后。 周皇后唯恐崇祯皇帝不信,便道:“你若不信,便将他二人换来,一问便知,无需怀疑妾身。” 崇祯皇帝甩开周皇后,高声将二人喊了过来。 此时那太子和定王正装摸做样的给崇祯皇帝煎药,弄得灰头土脸,闻崇祯皇帝召唤,急忙跑了过来。 “爹,唤儿子何事,儿子正给您煎药呢!” 他二人还不知崇祯皇帝已经动了怒,犹自向崇祯皇帝献殷勤。 “我问你二人,你娘给你们的银子呢,拿出来!” 崇祯皇帝板着脸道。 “银子?” 他二人看了周皇后一眼,见周皇后微微点头,才知道事情败漏了,不禁吓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结结巴巴道:“银子,银子......” “嗯——” 崇祯皇帝嗯了一声。 太子和定王听见崇祯皇帝这声冷嗯,顿时吓得缩了缩脖子,但嘴中还是结结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 再次感谢“书友”书友的两千起点币的打赏,谢谢,本书第一个执事,同时感谢“天道地德”书友五百起点币的打赏,本书第一个学徒,谢谢,还有很多为本书投票的书友,玉召在这里施礼了,有这么多的书友支持本书,还能说什么呢,正所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面对各位知己,唯有稳定更新以报! 第二十二章 肥鸡,吃了!(中秋节快乐!) 崇祯皇帝顿时怒从心中起,点了点头道:“好啊,自出来之后,你们就长了能耐,往日里老实巴交的,现如今竟也奸猾起来,你们,你们是以为我管不了你们了吗,我这一天不死,我就是你们的爹......咳咳,我,我打死你们算了!” 崇祯皇帝说着,便要找东西打人,但是转了半圈也没看见什么顺手的东西,情急之下,竟脱下自己的布鞋,欲要教训两人。 周皇后、张皇后、袁贵妃等自然上前拉着,崇祯皇帝体弱,争不过众人,急道:“你们给我让开,咳咳咳,真是气煞我也!” 崇祯皇帝说着自是一阵咳嗦,身体一阵摇晃。 地上跪着的太子和定王见此,泪流满面道:“爹爹勿怒,儿子说来便是,那二两银子在宝坻县的时候,我二人,买了两只肥鸡,吃了!” 买了两只肥鸡,吃了! 崇祯皇帝停止挣扎,愣住了。他突然想起来,在宝坻县的时候,太子和定王为何也非要进县城给自己寻药,而且拦也拦不住了。 “可曾有剩余的银钱?” 崇祯皇帝忙道。 “没,没了,那店家说二两银子买两只鸡,堪够。” “堪够?” 也就是说刚刚好,刚刚够买两只鸡的。 按照明末横飞的物价,一只烤鸡不过价值银七八分,或者说是一钱,也就是一百文左右,就算物件再次上涨了五倍,那一只鸡最多也就五百文而已,那二两碎银子本能买四只肥鸡,还有盈余的。 可这两个逆子,竟只买了两只,还自己吃了,到如今被骗了,还不自知! 崇祯皇帝是精打细算过日子,野史记载,崇祯皇帝派太监外出采买时令水果,过后是要拿秤来称一称的,一日称水果时发现少了二两,顿时暴怒,派人将采买太监打了二十宫棍,不过后来才知道,是被调皮的太子和定王拿走了两枚,故而缺斤少两。 因而崇祯皇帝经常派锦衣卫去市井上询问物价,对市井物价很是熟识。 气煞我也! 崇祯皇帝强忍住自己要拿鞋底打人的冲动,道:“汝等可知错了!” 定王和太子对视了一眼皆是跪伏于地,呜咽道:“儿子等知错了。” 崇祯皇帝怒极而笑:“错在何处?!” “儿子等不该私自拿着银钱去买吃的,更不该将肥鸡私吞。” 这二人道是老实,乖乖认错。 “还有呢?” 崇祯皇帝却并不满意。 “还有,还有......还有要把肥鸡带回来给爹爹吃......” 定王结巴了半天道。 “对对,要把肥鸡带回来给爹爹吃,还有娘,还有阿姐和妹子,对了还有四弟!” 太子听了定王之言,似是开窍,结结巴巴道。 崇祯皇帝脸色憋得通红,扶额仰天,他很想将这两个逆子当场打翻在地,但圣人曾经说过不教而诛谓之虐,况且这二人也没有将银子乱花,而是买了东西吃了,自己如此动手,怕是不妥...... 他思绪辗转,思虑众多,半晌才无力道:“你们,下去吧。” 定王听此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老爹竟然如此宽宏大量,一时愣了,太子戳了戳他的胳膊,他才反应过来,两人一脸喜色道:“谢爹爹!” 然后爬起来一溜烟的跑到了不远处的药罐那,继续给崇祯皇帝熬药。只是二人都想争给崇祯皇帝熬药之功,又不准别人插手,弄得此处浓烟滚滚。 朱媺曦见崇祯皇帝生了气,顿时变乖了,她上前牵着崇祯皇帝的大手,柔柔道:“爹爹,曦儿不吃了,曦儿不愿意吃那些东西,不好吃,爹爹不要生气。” 崇祯皇帝俯下身来,捏了捏朱慈羲的小脸,见她嘴上说不吃,可是眼神却老是往那摊位上瞄,心疼不已。 直起身来,朝朱慈炤喊道:“四郎,过来!” 朱慈炤正靠在一颗树上跟翟三讨论对敌骑射之法,闻崇祯唤他,吩咐了一声翟三戒备,便忙跑了过去。 “爹!” 朱慈炤施礼道。 “嗯。”崇祯皇帝点了点头,看着面前腰挂宝剑,双目有神的永王,崇祯皇帝很满意,道:“你妹子想吃那面人,你去买两个给她。” 崇祯皇帝其实不仅知道周皇后有钱,还知道朱慈炤身上有钱,毕竟卖了那些兵甲,还不至于现在就花光了。 不过有一点要说明的是,明代不禁止民众携刀剑等武器,却是禁止私藏、买卖兵甲、弓弩、火枪的,不过到了明末就不同了,蓄养家丁之风兴起,一些地主官绅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皆是暗暗的买了些兵甲弓弩护身。 因而,当朱慈炤将京营的兵甲出售时,那宋大户脸上笑开了花。 听闻崇祯皇帝吩咐,朱慈炤道:“如今已是饭点,儿臣正欲往城中采买,妹子既然想吃,那儿臣便带着妹子同去吧!” 朱媺曦听此,忙是转过头去看向崇祯皇帝。 崇祯皇帝见她渴望的小眼神,便无奈的点了点头道:“也好,只是要小心。” “父皇放心,儿臣晓得。” 说着,一把抱起朱慈曦,将其放到肩膀上,又叫了五名锦衣卫跟上,众人解下刀剑,大步的向城中走去。 经过袁贵妃之时,袁贵妃很是感激的看了看朱慈炤,并没有言语。 因为翟三要保护崇祯皇帝等人,所以这次朱慈炤带了别锦衣卫,好在路上都已经熟识了姓名,对崇祯皇帝更是无比忠诚,朱慈炤用的也得心应手。 来到面摊之前,朱慈炤花了五文钱给朱媺曦买了一个小狗似得面团,在朱媺曦兴高采烈的欢笑声中,二人率先向城中走去。 那看守城门早已经大顺兵士,对往来的车辆行人搜查甚严,据说是怕有细作探进城中。 朱媺曦骑在朱慈炤的脖子之上,朱慈炤背着她从容的来到了城门前。 “站住!” 那看守城门的头头乃是一名哨总,按照李自成的军制来说,算是最下层的小官了,相当于明军小旗。 朱慈炤站定,微笑的看着那哨总不说话。 那哨总瞥了眼身旁的兵丁,那兵丁便急忙上前,盘查起朱慈炤来。 ...... 依旧求票,历史签约榜上的名次一直在落下,果然干不过大神们,但还是想搏一搏,跪求! 同时今天是中秋节,乃是朱慈炤同志的生日,在这阖家团圆的日子,祝大家节日愉快,万事如意! 对了,今天不上班,可以奉献三章! 第二十三章 大顺政权积极和消极的影响 李自成的大顺政府有一种明朝政府看不见的东西:朝气。 毕竟作为新兴的政权,一切都刚刚开始,生机勃勃,来不及腐败,来不及相互攻讦,以致内耗。 那人上下摸了摸朱慈炤身上,见没有什么异物,便道:“叫什么名字,干什么去?” 朱慈炤道:“小生李三,去城中玩耍去。” 嗯? 李三? 竟和俺们大王的三弟一个名字? 李自成小名黄来儿,他三弟李自敬小名却只有个“三”字,因为李自成常呼李自敬三儿,故军中私下都称李自敬为李三。 那哨总看了半晌朱慈炤,见朱慈炤脸上并无异样,便道这是这小子的真名,忙是挥了挥手,呸了声:“滚蛋!” 朱慈炤也不在意,依旧笑呵呵的进了天津城。 跟随而来的几个锦衣卫更是没让人怀疑什么,他们长得实在是太普通不过,皆是被那兵丁在身上胡乱的摸了两把,放进了城内。 一进入天津城内,这才能看出天津卫真正的繁华来,只见街道两旁的商户叫卖不止,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琳琅满目,就说这吃食,便有烧猪头、肉兜子、羊贯肠、捶溜大虾、杏仁豆腐、佛跳墙、大黄翅、糟扒蹄筋、芋饼、肉饼、卷饼、夹沙团、臊子面...... 看着这些美食,嗅着这扑鼻的香气,朱慈炤没由来的,居然饿了! “咕噜!” 肩膀上的朱媺曦的肚子里亦传来了一声叫声。 她手中的那个巴掌大的熟面小狗已经被她吃掉了半个身子,此事看着那些冒着热气,泛着油光,飘着香味的好吃的,竟流下了口水。 滴! 正好滴在了朱慈炤的额头之上。 她见自己的口水落在了四哥的额上,顿时不好意思起来,急忙的用袖口给朱慈炤擦了擦。 朱慈炤笑道:“怎的,妹子想吃?” 朱媺曦点了点头,又急忙摇了摇头道:“不,不想吃,人家有面人,面人好吃!” 说着,为了证明面人好吃,还恶狠狠的咬了一口面狗的狗头。 朱慈炤知道她是怕花钱,便道:“妹子放心好了,一会四哥便买一大堆的好吃的给妹子吃个够!” “真的?” 朱媺曦眼前开始放光。 “怎的,妹子不信,四哥何时骗过你?” “我信,曦儿最相信四哥了!” ...... 靠在巷口等了一会,那五名锦衣卫便寻了过来,众人见朱慈炤站在巷口内,眼前一亮走了过来。 其中名叫韩飞的锦衣卫靠过来道:“公子,都打听清楚了,此地伪官李有德,便住在更了名的节度使公署里,但周边据说驻扎了一个千户,他们叫什么都尉营。” 都尉营? 李自成的军队制度后世流传不多,朱慈炤只是大致的记得李自成设置军职依次有权将军、制将军、果毅将军、威武将军、都尉、掌旅、部总、哨总等官。 但是这都尉营,他是真的不知道是什么鬼。 想来和大明的千户差不多吧! 朱慈炤想了想,道:“这道无妨,我们又不是跟他们硬碰硬,我们是智取,按计划行事便好。” “是!” 众人皆应声,然后若无其事的四散而去。 没错,朱慈炤之所以要进城溜达溜达,可不是跟崇祯皇帝说的那样是来“采买”的。 真正原因是因为手头有点紧,想干一票大的,可是去哪里干一票便成了问题,在宝坻县的时候,朱慈炤就跟众锦衣卫商量过,想要寻那县里的大户,干上一票。 可到了城中,才知那宝坻县实在是太过贫瘠,没办法,朱慈炤只得放弃这个打算。 可是这一路行来,他可没少跟众锦衣卫商量,最终,那翟三建议,来天津卫再动手。 朱慈炤一路耐着性子、饿着肚子,终于是坚持到了天津卫。 而这天津卫果然没让朱慈炤失望。 于是朱慈炤决定实行他的计划——搞点银子花花。 那天津城里哪里钱最多? 自然便是李自成的大顺政府了。 所以朱慈炤便盯上了这大顺朝的节度使公署。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转眼间天色便暗了下来,朱媺曦手中的熟面狗头也已经丁点不剩。 朱慈炤一路溜溜达达,终于来到了那天津巡抚公署,现如今的节度使公署附近,虽此时天色已经暗淡,但是那节度使公署前仍旧热闹非凡,细细看来,竟是一名名衣衫褴褛的农人在此排了长长的一队。 他们不安的排着队,皆急的抓耳挠腮,每当前面一人在那门前的文吏那领了文书,按了手印,又盖上了大印之后,后面的排队的那些农人皆一脸羡慕的看着其离去,然后掰着手指头数一数到自己还有多少人。 史载,李自成大顺政权的官员每到一地,皆严格的实行李自成的国策——追饷,不仅拷问当地士绅大户,把人家的银子榨光,而且还把人家的地统统没收,然后分给无地的农民。 这种牛比的做法,产生了一个积极的效果,那就是在崇祯十七年正月到崇祯十七年4月份,李自成占领的整个黄河流域,竟然没有再发生过一起盗匪横行、霍乱乡里的事情。 山东、山西、河南、京畿等地,一时大安! 但是被害苦了的缙绅阶级可不愿意就这样沉默于历史的洪流之中,毕竟他们作为整个明朝的举足轻重的力量,怎么会如此被轻易消灭呢? 于是在四月份李自成败走西安之后,没了兵力支持的大顺各级官僚,被当地缙绅杀了个干净,他们中的各级官吏﹑致仕官﹑封赠官﹑捐纳官以及国子监和府州县学的生员再次迅速接管了整个黄河流域。 可是随着缙绅阶级的卷土重来,农民起义又出现了,只拿山东一地来说,便有武定州(今惠民)、高苑、章丘、济阳、历城、莱芜、泰安州、蒙阴、费县、沂水、安丘、昌乐、文登等十三路农民军起义。 可是农民起义怎么办呢,黄河流域的缙绅阶级在大顺军西撤之后,决定向南明(五月份小福王朱由菘在南京被武将拥作监国)求救,但是福王小朝廷是被武将拥立的,根本调动不了军权,那些武将们也不愿舍弃繁华的江南北上,所以,福王小朝廷一兵未发。 缙绅阶级看着这个样子不行啊,正好螨清在朵儿滚的带领下,以一种迷惑世人的“谦卑”姿态入主北京,缙绅阶级看到了希望,而朵儿滚不满足于小小的京师之地,双方一拍即合,螨清发兵封官,缙绅阶级率地投降。 于是兵不血刃,拿下京畿、山东、山西等地。 有人说,李自成西撤,造成中原地区的权力真空,致使螨清入主中原,这确实是个重要的原因。 朵儿滚一看,卧槽,中原人民这么每没种? 于是满意了,攻破西安将李自成赶跑之后,又将河南、陕西收入了囊中,至此占领了大明的半壁江山。 接下来偶尔遇到头硬的,便是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江阴惨杀、湘潭之屠、南昌之屠、潮州之屠、同安之屠、广州之屠...... 至此,华夏大地再也没有人硬着脖子说自己是明朝遗民了。 ...... 再往下作者菌就不多说,因为既然朱慈炤穿越到了这个世界,又岂会让这等惨剧发生? ...... 感谢书友“书友”再次三千起点币的打赏,感谢,以及今天投了众多推荐票支持本书的书友们,谢谢,君以国士待我,我自当以国士待君,且看今晚更新! 报一下,这是第二更! 第二十四章 李节哀使 朱慈炤来到节度使公署的斜对面的巷子中藏好,不一会,五名锦衣卫也聚了过来,他已经和几名锦衣卫分散开来,围着这节度使公署四周的巷子转了好多圈,故而此时要在此处聚集起来商量一番。 确定计划没有什么遗漏之后,朱慈炤决定按照在城外说好的那样,天色再黑一些,分头行动。 只是那韩飞苦着脸,看着朱慈炤欲言又止。 朱慈炤知道他心中所想,道:“怎的韩飞,你不信我?” 韩飞被他看穿心中所想,忙道:“没,没有的事,卑职,小的怎的会不信公子呢!” “那你苦哈哈着脸干啥,要给我哭丧啊!” 朱慈炤故作生气道。 韩飞苦着脸,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朱慈炤向其他四名锦衣卫看去,见他们也是面带忧色,只得无奈道:“一会我进去,你们要在外边接应好了,还有,要看好我妹子,即使我出了事情,也要赶紧带着我妹子出城!” 众锦衣卫听他这样说,只感觉魂都吓掉了,他们本来瞒着崇祯皇帝跟着朱慈炤来干一票就是大罪,甚至为了不让崇祯皇帝怀疑还将把帝女给拐出了,虽然不是他们拐的,但若是事情不成,永王殿下还陷入贼手,那他们还有脸回去? 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朱慈炤又如此的自信,他们只得咬牙答应了下来。 朱慈炤看了看看天色,感觉已有一更二点(晚上七点多),便道:“动手吧,再晚就出不了城了。” 明朝晚上是有夜禁的,明代法律规定,一更三点(晚九点)敲暮鼓,禁止出行,关闭城门,五更三点(早五点)晨钟敲响之后,才可以出行,违背禁令的要被苔打四五十下。而李自成的大顺政府则继承了明律,只不过修改了敲暮鼓的时间,将一更三点(晚九点),改成了二更三点(晚十点)敲暮鼓。 所以说现在朱慈炤至少有两个小时的操作时间。 将怀中一直在静静听着的朱媺曦交给韩飞,嘱咐朱媺曦道:“在这等着四哥,四哥一会回来带你买好吃的。” “嗯!” 朱媺曦现在是盲目的相信自己的四哥,重重的点了点头。 朱慈炤又转头吩咐韩飞:“我妹子要是少一根毛,我回来一定收拾你。” 韩飞听此忙是应了下来。 朱慈炤便从怀里神奇般的掏出了一个布巾,蒙在了脸上,他已经早有准备,除了这个面巾,怀里还揣了一个布袋。 “我走了!” 朱慈炤说完这句话,便贴着墙脚向那节度使公署摸去。 其实他很想跟韩飞等说老子是特种兵,但是想了想他们根本不知道特种兵是啥,只得作罢。 韩飞看着朱慈炤贴着墙脚,左移右闪,然后来到那节度使公署的墙脚处,脚下蹬了两三下,便一个闪身翻进了节度使公署内,不禁有些愣神,因为凭着他多年锦衣卫的身份,朱慈炤那动作,那神态,似乎是......常做! 永王殿下真是个奇怪的人...... 一旁的几名锦衣卫也看呆了神,名叫冯缑的锦衣卫不禁嘀咕道:“你们看,永王,竟,竟像一个飞贼!” “嗯。”韩飞点了点头,不错,永王确实像是......啊,呸! 他不禁怒视那冯缑,冯缑知道自己犯了忌讳,忙是讪笑这打了自己嘴两巴掌。 只是韩飞这心里却泛起一丝波澜,他想起永王把那汤若望汤主簿劫来时娴熟的动作,又看看如今永王飞身上墙的身姿,不禁心里思索,难道永王,真的做过大盗...... 却说朱慈炤凭着多年的军旅经验悄无声息的摸进了节度使公署,落地之后便打量了一番,看清此处是乃是西边厨房,便悄悄的向后衙摸去。 经过前堂大堂之时,朱慈炤见堂前戒石上赫然刻着“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十六个大字,心中不禁感慨,现如今的这些官老爷们,全都是照着这句话反着来的。 他摇了摇头,穿过前堂来到后堂,是三个岔路口,往左乃是兵杖房、什物房,往右则分别是仓库、杂房,中间则是一四进四出的内衙。 朱慈炤右拐穿过拐角,远远便见仓库那一队高举火把的兵丁正来回巡逻,急忙停下了脚步,他和众人说的那干一票大的,便是来这仓库干一票大的。 这天津卫的仓库是什么地方,乃是储备税银之处,大顺政权搜刮的那些缙绅的钱财,也全都储备在这个地方。 所以朱慈炤手头有些紧了才想到来这地方弄点钱花,反正这些民脂民膏都是我老朱家的,哼! 只不过原本在朱慈炤的设想中,这些巡逻兵丁是不会固定在仓库门口的,毕竟外面还有一个千户驻守,外紧内松便行了,何须整个节度使公署都紧张兮兮的,只是不曾想他朱慈炤失算了。 这有人看守,便有些棘手了。 他躲在花坛之中正四处打探,正巧看见左边的兵杖房的外墙上写着“禁火”二字,心中顿时有了主意,这兵杖房乃是平时储备兵器、维修兵器之所,自然储备着一些火药等物,所以要禁火,而这却给了朱慈炤可乘之机。 朱慈炤已然想到了一条妙计——放火,然后调虎离山! 因为这兵杖房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所以无人看守,朱慈炤贴着月下黑影来到了兵杖房门前,近前一看,竟然上锁了。 不过古代锁的安全性能在朱慈炤眼中真的是有点欠缺,从鞋子的布底中抽出一根早已备下的铁丝,插进那锁孔鼓捣了两下,便轻轻松松的打开了房门。 朱慈炤闪身进入房中,从怀中掏出火折子轻轻的吹了吹,刚往前一探便赶忙将手缩了回来,因为靠近里面墙脚的那一边,乃是一桶桶的火药,贴着封条。 “卧槽,再上前一点,一个火星飞上去,我肯定会和这节度使公署飞上天!” 朱慈炤擦了擦额头冒出的细汗,终于知道为什么这边没有兵丁看守了,因为很明显,若是那群拿着火把的糙汉子,一个不小心将一点火星传进门缝里,这些桶火药来个爆炸,那李有德,李节度使便要变成李节哀使了。 ...... 中秋不睡求推荐票,更新长有再来一章! 第三章到! 第二十五章 李公,身下! 惹不起,惹不起! 朱慈炤将火折子转向右侧墙脚,嗯,这边放着的东西道是好东西,朱慈炤伸手朝那翁中一伸,便知这滑不溜秋的液体果然是平时养护兵器所用的兵油。 这东西,可是好东西,一烧一大片呢! 朱慈炤在袖口擦了擦兵油,然后提起一罐便朝房外退去,顺道又把门给锁上。 只是来到门外才有些犹豫,烧哪里呢? 前堂? 不行,那地方人多,只怕没烧起来,火便被人扑灭了。 烧兵杖房? 他朱慈炤不敢,还想多活两天。 再三思索,朱慈炤决定烧内衙,也就是官员的官舍。这官舍作为那节度使的私舍,一旦起火,必定会被大力救援,毕竟官舍要是烧了,那李有德就真的没地方住了。 朱慈炤顺着院门溜了进去,这官署因为是李有德的私宅道没有大兵把守,只有一些使唤的仆人。 朱慈炤也不知那李有德住在哪个房间,便沿着墙脚、房门、柱子撒了一道。 然后拿出火折子吹了吹便准备点,哪知他退到墙脚,忽的背后传来一人惊呼;“何人!” 朱慈炤心中一惊,但是却也临危不乱,他将火折子往怀中一揣直接捂灭,亮光消失,然后便飞身一脚,踢到了身后那人的脖颈。 只听“啊”的一声闷哼,那人便被朱慈炤踢昏了过去。 朱慈炤急忙俯身隐藏身形,静待片刻,见无人在意这边,松了一口气,然后掌上火折子,去看那人,只见这人大概四十多岁的年纪,裤子跌落半截,手还放在裤子之上。 想来,是上完厕所正准备提裤子之时,被朱慈炤一脚踢晕。 朱慈炤探了探呼吸,还有气。 不禁啐了一声:“呸,还随地大小便!” 然后将这人拉到院门处,正对着院门放下,回身点着那油物,扬长而去。 朱慈炤刚刚出了院门来到岔路口的花坛中,便见大火猛地窜了起来,毕竟古代人造房子,都是砖木结构,一点就着,紧接着便有人大声呼喊:“走水了,救火,救火啊!” 然后官舍内的仆人便开始往外跑,但是还没出了院门,便见那几个仆人齐齐扑倒在地,只因那院门在拐角处,天色又黑,众人皆没看见躺在院门处还躺着一人。 “是哪个天杀的狗东西乱丢的腌臜秽物!” 众人皆是大骂。 但是他们爬起来来不及细看,便急忙跑出去,大声呼救。 其实不用他们呼救,院外那些巡夜的兵丁便已经朝这边跑来,他们有人拿着木盆,有人抱着水桶,皆是疯狂向官舍跑来。 “小心脚下!” 突然有人提醒道。 但是为时已晚,那抱着木桶之人本就看不见脚下,突然脚下一绊,整个人连同木桶就飞了出去。 “咣当!” 水全撒在了地上。 他身后那些救火的兵丁亦是没有任何防备被绊倒在地。 “哎呦,摔死老子了!” “哪个狗东西!” 众人骂声连连。 众人回身伸手在地上乱摸,忽的入手一片软绵绵的东西,嗯,那摸到大兵瞬间想了起来,嘀咕道:怎的像是那婆娘。 他又用力捏了两把。 但他不捏还好,一捏竟传来了人的“哼哼”之声。 “是人!” 这兵丁大喊。 正好后面赶来的大兵有人拿着火把,众人借着火光一看,不禁吓得后退了一步,因为此时地上躺着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大顺新任的天津节度使李有德。 那刚刚捏了李有德的大兵惊得目瞪口呆,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忙是背到了身后。 那李有德被人捏了几把,此时已然幽幽转醒,只觉眼前火光重重,人影闪烁,便伸出手来揉了揉眼睛,哼道:“此是何处,吾在哪?” 终于有他的仆人赶来,他推开围观的大兵,急忙上前扶起了李有德。 李有德坐在地上,神智还是有些不清醒,但是他已然认出身边的仆人,便道:“怎么都围在这,我怎么会在这?” 他那仆人,却是不断给李有德使眼色,示意李有德下半身。 李有德见仆人老是向他眨眼,似是患了眼疾,不禁火气上涌,骂道:“狗东西,有话便讲,跟本府乱挤吧什么眼!还不扶本府起来!” 李有德乃是一地节度使,亦是大员,故而自称本府。 那仆人听此很是为难,便轻声道:“李公,身下!” 嗯? 身下? 身下如何? 李有德正想着,忽的感觉双股之下有些清凉,不禁向身下看去,这一看不禁大惊失色,只见自己双腿光溜溜的露在外面,幸得有外摆在外,堪堪遮住了一些不雅之处。 他看清这些,猛地向四周看去,只见里一圈外一圈的大兵们皆看着他。 霎时间他回忆起先前发生的事情来,自己因为不忍官厕中污秽恶臭,便脱了裤子去墙脚解决一下,谁曾想忽的看见前方不远处有火光闪烁,便叫了一声“何人”,然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忆起这些,脸色突变,提起裤子便跳了起来,狰狞道:“有贼,有贼人,快捉贼人!” 但他喊了半天也不见有人行动,众人反而像是看白痴一般看他。 那在外面驻扎着的牛都尉不知何时也来了,他笑呵呵的上前拍了拍李有德肩膀道:“李公定是喝多了,哪有什么贼人......你们这群狗日的,还不赶紧去救火,在这看什么鸟热闹!” 说着,牛都尉甩了甩手中的鞭子,他是要给李有德解围,称他是喝多了。 众大兵这才一哄而散。 李有德听到“救火”二字,这才发现院墙内火光攒动。 “啊——” 李有德一声尖叫。 “怎么了李公?” 牛都尉奇怪的看着李有德。 “快灭火,万不可让火星飘向空中,那兵杖房内还有好几桶火药!” 李有德急急道。 “什么,快快,俺老牛亲自去安排!” 牛都尉闻此急忙向内衙窜去,他一边安排人救火,一边安排人去兵杖房,先把那火药泼湿了再说。 他常在军中行走,最是知道这火药的威力,几个月前他的主将在攻打武宁关的时候,直接被炸了膛的大炮给炸死了,当时他就站在不远处,亲眼看到那血肉淋漓的惨状,至今心有余悸。 ...... 码到此处,内心惶惶然,已无什力气,上班族,没全职,明天还得上班,但还想再写一会......求票! 第二十六章 阴谋,天大的阴谋! 牛都尉急急忙忙的去了,李有德此时却在那瞎琢磨起来,别人不信他所言,但是他自己却是真真切切的知道有贼人潜入了内衙,虽然不知道面目,但是自己被打昏却是事实。 只是李有德不知那贼人将他打昏之后,放火烧了内衙官舍是何意。 难道是明朝遗老,对我大顺朝心有怨言,不愿归附,因而放火烧衙? 李有德想起那些投降的明官,但随即便摇了摇头,那些人惜命的很,大顺军一到便率先开城门投降,怎会有如此之胆。 “不像,不像!” 李有德背着手,摇了摇头。 难道是乡间马匪、飞贼大盗? 在明末是有很多飞贼的,这飞贼凭借着高超的轻功(其实是身法)和飞钩,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不过像是这种大盗追求的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杀人放火和财富了,而是名声。 比如说,去县衙里偷个官印,然后留下某某某到此一游。 比如说,去王爷府里在其墙上留下一个黑手印,题名曰;大鸟展翅。 如此种种...... “可是此贼只烧官邸,不干其他,又和大盗之为颇为不符。” 李有德再次摇头否定。 只这时,院门外却匆匆闯进一人,他未及站定便高声喊道:“李公,李公,你无事吧!” 李有德回身望去,却是官署里的胡主事,他原本在门外设案为农民安排分地事宜,但听到内衙着火,却也赶了过来。 李自成手下的牛金星左辅(丞相)主持制订的官制,规定节度使手下有左右主事,左主事管民政,右主事管军政,连带追饷事宜。 “李公,你没事吧?我见衙内火起便急忙赶了过来,您老没伤着吧!” 胡主事上前打量李有德,关切的问道。 李有德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便罢了摆手道:“无事,火起之时,我不在房中,怎么,分地之事处理完了?” 胡主事闻李有德问他,顿时哭丧起脸来:“早呢,这才分了两万余倾,不知道张主事这次从乡下回来,又会带来多少田亩。” 那张主事兼着助饷之事,刚上任了两天便下带着兵丁下乡追饷去了,顺变再把缙绅的田地收了,回来登基造册,分给百姓。 李有德听胡主事说起张主事,突然眼前一亮,他终于知道贼人为何要烧了官署了,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那贼人为何要烧内衙,为何不烧别的地方? 在李有德看来,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为了他书房内的追饷名册! 要问这追饷名册是什么东西? 这可是我大顺朝的宝策,里面详细记载了缙绅大户的名单,家产几何,田亩多少,祖上谁做过官,品级多少,甚至连地主老爷有几个小妾都记载的一清二楚。 这个东西可不容易写成,乃是拷打数名天津城内的明官才书写而成。 而且这本名册原本却是放在司房内的,但是李有德今晚正好拿到了书房,准备翻阅一下,明日带人前去追饷,不曾想便出了这等事。 是凑巧? 绝对不是! 这是阴谋,这是天大的阴谋! 这些缙绅们,为了少交出点银子,竟然做出这等胆大包天的事,真是拿我这个节度使当稚儿耍弄! 哼哼,不过虽然这样可以让我李有德没了依据拿人,但是他却太小瞧我了。 他想到此处,面上已然有了自信的笑容,转身对那胡主事道:“胡主事,你下去准备一下,明日找上五十辆大车,顺带备下绳索,随我出城,追饷!” 城内官僚们的都已经赶尽杀绝,能做出这事的,只有城外乡下的那些豪门大户了。 胡主事听此一愣,道:“李公,即使追饷,也用不到这么多车拉银子吧,带上绳索又是何故?” 李有德瞥了胡主事一眼,面带笑容,如沐楚风,上前拍着胡主事的肩膀道:“鸣法,无需多言,你下去准备便是。” 那胡主事名字叫胡律,字鸣法,听闻上官呼他字,顿时受宠若惊,忙是应了下来,只是看着李公的那笑容,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忙是告退安排去了。 李有德踱步来到院子最里边,只见自己书房已燃了大半,火光冲天,尚未被人扑灭,他看着这闪闪跳动的火焰,没由来的,竟一阵舒爽。 ............ ......... .... 再说朱慈炤成功的引开那些兵丁,便用铁丝打开了仓库的房门进入仓库后,朱慈炤打开火折子往前一探,便见仓库内堆积着各种各样的杂物。 朱慈炤舍了这些不值多少钱的破烂,继续向里走,这才在墙上看见了一扇大铁门,不用问,这便是储藏银子的银库了。 明朝的银库制度还算是相当严格的,州府级别的仓库中设银库,银库皆用三层青砖垒成,不留窗,只留有一扇进出的铁门,而且银库的钥匙和仓库的钥匙要分开放,免得官员贪污。 同时,银库还设有专门库管,库管下面设有四名小吏,每当税银入库,众小吏负责清点,并相互监督,相互作保。 只是这大顺朝对于银库的管理,明显还很稚嫩,安了一把锁,便以为可以高枕无忧。 但朱慈炤来了,钥匙就不用了,后世复杂的保险箱他都开过,更别说这小小的银库大头锁了。 轻车熟路的打开库锁,朱慈炤一进入银库库内便被仓库内的景象镇住了,只见整个仓库里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一块块的银锭,有十两的,有二十两的,甚至还有五十两的等私熔银,在火折子的照耀下,无不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朱慈炤粗略的算了算,这些白银大概有一百多万两,一百多万两的白银是什么概念,万历十三年的时候那国库的年税银才二百多万两,现如今这一个仓库便有一百多万两白银啊,相当于这些银子便是大明朝半年的税收了! 朱慈炤突然有些羡慕起李自成来,也突然知道为何李自成不收农民朋友的赋税便能维持着几十万的军队了。 随随便便追追饷,这银子便滚滚而来,收个毛的钱粮赋税? ...... 依旧求票! 诸位,甲申国难这四个字真的很难理解吗?有书友说书名没人知道是什么意思,问了下编辑,也建议改。 改什么名字好呢? 留个评论我看看呗! 章 被屏蔽了 第二十五章中估计有描写的大兵骂人等话语,被屏蔽了,正在解决中,大家可以等等再看…… 第二十七章 三十斤! “呸,狗官!” 朱慈炤想起这些银子皆是缙绅们贡献出来的,心情一下就差了。 大明朝廷保护着这些缙绅们,但是缙绅们却一点税都不用交,有功名在身,一切免税,还不用服徭役;而李自成整天迫害他们,他们却得老老实实的交银子,供养李自成。 想起崇祯皇帝那句文臣人人得而诛之,朱慈炤就感觉很正确。 只可惜,崇祯皇帝醒悟的晚了,大明朝成了这个样子。 ...... 伸手在这些银子上一一划过,朱慈炤很想将这些银子全都搬空,但是他做不到,只能十分心痛的拿出布袋来,将这一锭锭的银子装进布袋。 一锭。 两锭。 三锭。 ...... 真的是钱多人不嫌,在差不多装了有三十多斤的银子后,朱慈炤知道,自己该收手了,要不然他怕自己的贪念会把他压垮。 因为只要站在银子堆面前,他就止不住的想要拿一锭,再拿一锭。 就像那偷油喝的老鼠一般,喝一口再喝一口,到最后喝的油面变低,再也游不上去,被活活淹死。 他忍住心中的欲望,扛起这三十多斤的银子悄悄溜出仓库,然后向外奔去,当然,他来了这里的一切痕迹,他都打扫的很干净。 依旧是厨房西边的墙脚下,朱慈炤对着墙外“咕咕”了两声。 他声音刚落,墙外便迫不及待回了过来。 “咕咕!” 朱慈炤知道韩飞、冯缑已在外面接应,便隔着墙轻声道:“接好!” 然后猛地一甩,便将三十多斤的银子甩向了墙外。 他正准备蹬墙而过,墙那边负责接应的冯缑却闷哼了一声。 朱慈炤听到动静,急忙翻墙而过,跳下墙来,他掌上火折子,才发下这小子跌坐在地,额头正咕咕冒血,将那白色的布袋染得通红。 “怎么了?” 朱慈炤还以为敌袭,张目四望。 却见韩飞等皆一脸嘲笑的看着那冯缑。 韩飞见朱慈炤安然归来,已然放下了心,笑道:“公子扔布袋的时候,冯缑非要抢着去接,没想到刚入手便砸在了额上,顿时呼呼流血.......这个怂包,是越来越没有力气了!” “哈哈!” 众人皆轻声笑话他。 就连朱媺曦也不禁掩嘴偷笑。 冯缑在外等待的时候,便咋呼着他来接应,众人拗不过他,只得随了他,现如今他弄出这等笑话来,众人怎会不笑话他? 冯缑脸色此时涨的通红,他一手捂着额头,一边疼的龇牙咧嘴道:“谁,谁曾想如此沉重!” “哈哈哈!” 众人听他这样说,再次轻声笑了起来,那韩飞不敢大声笑出,憋得直锤地上的砖石。 朱慈炤抱起朱媺曦,将火折子递给另一名锦衣卫,道:“行了行了,这银子你五人分一分装到怀里,这个地方不是久待之地。” 众人这才收起了笑容,由韩飞上前准备将银子分一分。 只是他上前一提。 嗯? 竟然差点没提起来! 他又提了提布袋这才提了起来。 顿时他看了看地上坐着的冯缑,又看了看朱慈炤,脸色严肃起来。 “这,这只怕得有三十多斤!” 什么! 众人顿时变了脸色。 韩飞只得道:“这只怕得有三十多斤!” 三十多斤! 众人的脑子开始换算起来。 明朝一斤相当于现在的596.8克,一斤是十六两,故而一两白银重为37.3克,那这三十二三斤得有白银......五百两! 五百两是多少? 这样说吧,那要钱最紧的关宁军,一个兵丁的天工资是银一钱,正常换算的话也就是一百文,一个月的工资便是三两,而五百两便是166个月的工资。 加之吴三桂这厮给兵士们开十四个月的粮饷,那这五百两白银,一个普通的辽东士兵要赚12年! 想想吧,12年的工资现银放在你面前,心动不心动! 还是朱慈炤是见过大世面的,他上前踹了一脚韩飞,道:“磨蹭什么,还不赶紧分分,在这等死呢!” 韩飞这才忙是把白花花的银子倒出来,然后每人分了六七斤,让他们踹到了怀里。 六七斤银子说多不多,众人的衣服也都宽松,倒也看不出什么。 只是这揣上银子,众锦衣卫顿时感觉有些走不动道来,即使勉强伸出腿去,走起路来也扭扭捏捏、轻声细步的,唯恐银子掉了出来。 朱慈炤赶到有些好笑,便道:“看看你们这娘们样,怎的连走路都不会走了,那点出息,你们是跟着老子混的,以后若是出去了还这个样子,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众人闻此,皆脸色发红,又听朱慈炤说他们是跟着永王混的,又感觉很是感动。 终于扭扭捏捏的走了几百步后,众人终于不再是一副捂着胸口,弯着腰的“穷酸样”了。 众人有了这笔银子,自然开心无比,先是来到钱庄将面额较大的银子换成碎银子和铜钱,便直奔东城而去,目的是要买几批马匹和马车。 崇祯皇帝的实在是不能再躺在四周漏风在敞篷的排车上了。 太拉风! 摸着怀里沉甸甸的碎银子和铜钱,朱慈炤顿感有了一种翻身来吧主人做的感觉。 果然,手中有钱,益寿延年啊! 不过也幸好那钱庄是大顺政府开设的,一直急着把大把的铜钱和碎银子兑换成整银子,要不然,朱慈炤拿着这一锭锭的银子前去私人钱庄兑换,可是麻烦至极,先要上称称一称,再要验看银子的成色,然后再确定银子和铜钱的兑换比例,再收取一定的费用。 这一套程序下来,没有半个时辰是完不成的! 像各位在电视中看到的那样,某大侠吃完饭,扔下一锭五十两的元宝,喊一声“不用找了”,多半这人不是大侠,是傻子,因为吃一顿饭花上一两的碎银子便已是不菲,花二十两、五十两的元宝吃一顿饭,只怕要赶上御膳了。 崇祯这一朝是极其节俭的,每日御膳所花费的银钱现在已不可考,但根据万历三十九年的资料可知,万历帝一天的的饭钱也只不过是16两1钱。 具体有猪肉126斤,驴肉10斤,鹅5只,鸡33只,鹌鹑60个,鸽子10个,熏肉5斤,鸡蛋55个,**20斤,面23斤,香油20斤,白糖8斤,黑糖8两,豆粉8斤,芝麻3升,青菉豆3升,盐笋1斤,核桃16斤,绿笋3斤半,面筋20个,豆腐6连,腐衣(油豆腐皮)2斤,木耳4两,香蕈4两,蘑菇8两,豆菜(豆芽)12斤,茴香4两,杏仁3两,砂仁1两5钱,花椒2两,胡椒2两,土碱3斤。 所以说来到明朝不要傻乎乎的拿着整银子去吃饭,不值得。 ...... 别抓我,别抓我,我真的有舵主了,我没疯,放开我,我不要吃药! 一些话 今天本书的第一个舵主出现了,是一直打赏的“书友”书友,很感谢,本来应当加一更的,但是没办法,明天还得上班,只能悠着点更了,一天两更已经是我的极限。各位给记着,节假日的时候补上。 同时感谢各位投票的书友们,本书已经进了历史签约榜前十,你们的票很重要! 今天有个章节被屏蔽了,以后我得小心了,现在查的严格。 书已经慢慢走上正轨了,有了众多的书友,有了推荐票,有了打赏,有了角色。 对了,本书已经有了一些角色,欢迎大家过去给点点赞,谢谢! 新书期,就两个推荐方式,一是在签约榜上,票越多,排名越上前。 其次便是“投资”栏目,获得一百人的投资,便能得到小范围的推广。 反正不花钱,大家阅读十分钟就可得到投资资格,能帮忙的就麻烦给帮助一下! 最后,还是要说,新人,能走多远,全靠大家,谢谢! 第二十八章 买马 话说回来,朱慈炤兴冲冲来到马市,此时已经临近晚上九点,当他站到马市坊门的时候,才发现马贩们已经走得干干净净。 据闻在一炷香之前,节度使府里的胡主事以每匹一两银子的“高价”,连马带车的买走了五十多匹。 一两银子一匹啊,众马贩可是血赔。 故而胡主事一走,这卖马的马贩子们一溜烟跑了个精光。 朱慈炤不知何故,骂了那胡主事几声便要走人。 他刚刚要转身,便见马坊后面一人打着灯笼正探头探脑的看着他。 朱慈炤皱眉,喝道:“兀那汉子,小爷看见你了,别躲了!” 这戴着小帽的小厮这才一溜烟的跑了过来,他上前看了看朱慈炤,笑道:“公子可是要买马?” 朱慈炤闻此眼前一亮,但并不直面回他:“你是何人?” “嘿嘿!” 小厮给朱慈炤作了个揖,道:“小的乃是这马坊里行走的小厮,公子叫我李四便可!” 李四? 本公子还叫李三呢! “你有买马的门路?” 朱慈炤道。 那李四笑了笑:“小的干的就是给人介绍马匹的的生意,若不是那李贼爪牙来马坊闹了一番,小的怎会如此偷偷摸摸。” “哦?”朱慈炤笑了,奇怪道,“我闻百姓皆翘首盼李闯王能来,你怎的有如此怨言?” 李四闻此却是苦笑起来:“自李贼派官员接管了这天津城,小的这日子却是越来越难过了,以往此地马商云集,富商众多,小的也能在这里讨一分营生,但现在您瞧瞧,哪还有富商敢来天津城做买卖!” “竟是这般?” 朱慈炤故作惊讶道。 “哎哎。” 李四忙是苦着脸点了点头。 眼见李四急不可耐的想要领着朱慈炤去卖马,朱慈炤也不打算和他瞎聊,便道:“那好,本少爷今天就照顾照顾你的生意,让你开开张,你且前面带路,若是本本公子满意了,自有你的赏钱!” 李四听此这才笑了起来:“公子请跟我来!” 说着便在前面带起路来。 众人跟着李四在天津城内左拐右转,终是买到了一个小院前,老远,众人便闻到了一股粪便的味道。 那李四来到门前敲了敲门,从门缝里塞进去一个木牌,不一会,那门便打开了一条缝,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来,那人见是熟人,又看了看朱慈炤,特别看见怀中还抱着一个幼儿,顿时放下心来,忙是侧开身子,让朱慈炤等人进了门。 那李四进门后和那门子耳语了一番,门子不时瞟向朱慈炤等一行人,这才点了点头,过来施礼道:“有礼了公子,不知公子需马匹多少?” 朱慈炤打量着这门子,道:“你们有多少?” 这门自觉被朱慈炤轻视,便道:“公子能要多少,就是几千匹,小的这也是有的。” “这在?” 朱慈炤四下观望了一下这个院子。 “自然不是” 那门子摇头道。 朱慈炤深深看了一眼门子,见他面色淡淡,带着一丝倨傲之色,瞬间想起明末的养马政策来。 嘉靖、弘治朝之前,明朝实行的是让民众代为养马的政策,称为马户,这些马虽然是农民所养,但是所有权却是国家的,故而一旦出现死亡、生病的情况,马户需要自己赔偿。 时间长了这些马户要么倾家荡产,无力再养,要么纷纷逃散。到了万历、天启、崇祯朝,边关战事吃紧,所以需要大量马匹,故而代为养马变成了准许民众私养,朝廷再花钱收购。 一时河北、山东、山西、陕西、河南一带出现了大量的私人马场,这些私人马场马匹少则十来匹,多则上千匹。 为了形成垄断,有一个统一的价格,大的马商们便收购小的马商们,故而若是大的马商,手中说不定真的几千匹马。 只是这几年,农民起义四起,山东等地的农民军多掠劫马场马匹,组成声震南北的响马营,故而这马匹的价格一直起伏不定。 “呵呵,我岂能要那么多的马匹?只二三十匹即可!” 朱慈炤沉默片刻,终是笑道。 二三十匹? 也是大买卖了! 那门子这才更加恭敬起来,收了那一丝倨傲之色,忙道:“哎呦,怪不得小的这两天老是感觉有喜事上门,原来是有公子这等贵客,这两天忙了些,竟一时怠慢了公子,公子这边请!” 说着,他一伸手指向内院。 “闲话休提,前面带路!” 朱慈炤自然要端起公子的架势,脚下一迈便跟着那门子进了内院。 进入内院之后,这才发现这内院别有洞天,只见此处原是占地极大的花园,早已经被夷成了平地,平地之上整整齐齐的盖着一排排的马房,水槽、草房、料房等皆是齐全。 只是这马房中并无一匹良马,只有四五匹驽马在马房中来回穿梭,也不未曾拴上。 就在朱慈炤站在此处肆意打量之时,那门子却是领着他的主人来了。 那马贩显然听闻了门子的汇报,一脸喜色的迎了上来。 这马贩身穿一件褐色的云纹多福袍,腰缠一条紫色镶玉带,下面穿着宽松的肥裤,脚上穿着一双千层底的半筒靴,一上前来,便抱拳道;“在下韩阳,贵客临门,有失远迎,惭愧惭愧!” 朱慈炤回礼,道:“韩掌柜有礼。” 韩掌柜笑了笑道:“不知公子高姓?” “李,木子李。” 朱慈炤回道。 “哦,李公子,李公子来此可是要买马?” 他手中拿了一条马鞭,指了指院中的几匹驽马。 “正是,可不是这种。” 朱慈炤摇头。 “可是要买二三十匹?” 韩掌柜又问。 “正是,不知掌柜的可有马?” 朱慈炤道。 “可曾带银子了?” 那韩掌柜问道。 朱慈炤笑了。 两人一问一答,说的极快,似乎都是爽快之人,但是无不是在不给对方思考的时间,想套对方的底。 只不过对方的底可都不好套。 朱慈炤顿感无趣,便开门见山道:“韩掌柜无需有什么疑虑,李某乃是平常的人家,并非歹人,既是来买马,自然是有诚意的。” ...... 票票不要停,求求求求求求! 第二十九章 孝道 韩掌柜听此倒有些汗颜,他看朱慈炤年龄不大,本以为是贼人派来吃霸王餐的,没想到朱慈炤却看穿了他的心思。 见这韩掌柜眼睛滴溜溜的飞转,朱慈炤知道他还在犹豫,便道:“韩掌柜你给个痛快话,若是行,我便要上30匹骏马,若是不行,我等买卖不成仁义在,李某出了这个门是绝对不会说出去半个字的。” “这......” 韩掌柜咬了咬牙,道:“好,李公子既然如此痛快,那我便给李公子一个痛快话,这马是有的,但不在城内,在城外......城内的这些你也看见了,只是一些驽马。” 朱慈炤听马在城外,心道正和自己心意,便道:“这道无妨,只是不知离这天津卫远不远。” “自然是不远的,只十来里路。” 韩掌柜忙道。 十来里路...... 道真的不远,朱慈炤想了想,道:“好,既如此我们便去看看马?” “现在?” 韩掌柜一惊,奇怪的看着朱慈炤,在他看来,再怎么着也得等到明日天亮吧。 “正是!” 朱慈炤知道他有些疑虑,便道:“家父有病在身,归乡心切,我这做儿子的心中也惴惴不安,因而急欲赶路!” 原来如此。 韩掌柜会意。 在古代,古人一个“孝”字是放到很重要的位置上的,甚至一些杀人不眨眼的大盗,对待自己的父亲母亲都是十分恭敬的。 传闻在万历年间在南直隶有一强人,作恶多端,杀人如麻,因而遭到官府通缉。 一日,他得到消息,说他老娘去世,便回家奔丧,与他一起的众强盗都劝他不要回去,这强人却说,如果自己的娘死了我都不回去,那我还是当儿子的吗? 于是回去果然被捕。 这件事被记载在地方县志上,称这个强人“虽不当为人,乃称孝子”。 你看,人家强盗都是有孝敬父母的心的。 故而在古代,孝敬父母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官员亲人去世,要辞职回家守孝三年,皇帝亲人去世,要举国同哀。 “既如此,那公子便随我出城?” 韩掌柜询问道。 “李某正有此意,不过,我还需去买几辆马车然后才能出城......对了,掌柜的可知何处有车行?” 朱慈炤问道。 “买马车,要几辆?” 朱慈炤如实相告,只需两辆足矣。 闻此,韩掌柜却大笑起来:“哈哈,李公子无需再费事去买了,眼下已经快要夜禁,我送公子两辆便是,只是稍有破旧,公子别嫌弃就行。” “哦,此话当真?” 朱慈炤眼前一亮,忙问道。 那韩掌柜却不回他,摆了摆手,让身后的随从去了后堂,不一会便赶出两辆半旧的马车来。 “公子请看!” 韩掌柜伸手道。 朱慈炤自是不懂这个的,给了韩飞一个眼神,韩飞上前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回来到:“公子,马车虽久了一些,但还是堪用的。” 他说这话的意思就很明显的是在告诉朱慈炤马车是辆好马车,足以支撑众人道达南京。 朱慈炤心中自然是大喜,也不扭捏,向那韩老板抱拳道:“既如此,李某在此谢过了!” 韩掌柜抱拳道:“哎,公子客气了,我老韩就愿意交你这样的朋友。” “那我等这便出城?” 朱慈炤道。 “好!”韩掌柜指着马车道:“我等先乘坐马车出去,等你买了马,我将我的卸下,再将你的马套在马车上回来,你看如何?” 朱慈炤拱手道:“韩掌柜高见。” 说着,韩掌柜上了前面一辆马车,由他的七八个伙计赶着马,朱慈炤和朱媺曦上了后一辆马车,由韩飞等人赶着马车,众人向城外而去。 临到出门之时,那李四还在跟门子套近乎,朱慈炤掏出一小贯铜钱(一百文一串),扔给了他,那李四喜得忙是连连给朱慈炤作揖。 行至半路,朱慈炤见道旁有医馆,便下车亲自抓了几味药材,留着给崇祯皇帝煎着喝。 那韩掌柜见朱慈炤事无巨细,亲自抓药,忙又称朱慈炤仁孝。 很快众人来到北门一条街,现如今他有了银子,自然是大肆采购了一番,凡是朱媺曦喜欢吃得东西,朱慈炤一样买上十件,等车行至城门口,竟只花了不到九两银子。 进门时那大顺兵丁检查的道仔细,出门时那大顺官兵丁的竟直接连检查都没检查,直接便让众人过去了。 出了天津城,只见城外到处都是火堆,想来住不起城中客栈的不仅仅只是崇祯皇帝这几人,还有很多。 朱慈炤让韩掌柜在路边稍等自己片刻,便来到了崇祯皇帝等人的驻扎之地。 崇祯皇帝等显然还没有睡觉,一直在等着朱慈炤归来。 外围的锦衣卫见朱慈炤等一行人回来,顿时露出了笑容,忙道:“回来了,回来了。” 崇祯皇帝闻此一喜,见朱慈炤和朱媺曦安然归来,便朝围坐在火堆的众人道:“尔等还不去休息,都歇了吧!” 众人闻言,却无人起身,崇祯皇帝不歇息,众人哪敢睡,那张皇后和袁贵妃这一路行来又一直推脱自己怕黑,每次睡觉无不是一左一右的贴着崇祯睡,故而更不会休息了。 朱慈炤来到崇祯皇帝面前,放下朱媺曦,朱媺曦却正有滋有味的吃着一个大鸡腿,怀里还用油纸抱着一只整鸡。 那诱人的香气,把众人馋的直咽口水。 “爹!” 朱慈炤施礼道,然后又朝众人施礼。 “怎去了这么许久?” 崇祯皇帝关怀道。 朱慈炤自然不会说自己去“干了一票”,便笑了笑道:“一时贪玩,故而回来晚了些。” 崇祯皇帝听朱慈炤说贪玩,只道是自己的女儿贪玩,便没有往别处想。 袁贵妃却忙对朱媺曦道:“曦儿,你怎可一人独享,姨娘是怎么教你的,还不把鸡献给你父亲吃一些。” 她自己说着,竟也咽了咽唾沫。 崇祯皇帝却摇了摇头,道:“让曦儿吃便是,我不吃,这些日子苦了她了。” 定王听闻崇祯皇帝不吃,顿时眼前一亮,半是哀求半是蛊惑的道:“妹子,那鸡头和脖子可不能吃,吃了肚子里容易生虫子,我看你不如......” ...... 早码完了,早发,九点就不发了。 感谢书友们的票票,依旧各种求!!!! 第三十章 被一眼看穿(改书名啦) 崇祯皇帝还没等他说完,便伸出脚来踹在了定王的屁股上,喝道:“这鸡今晚谁都能吃,就你们俩不能吃,连自家妹子的鸡你都抢,你还有身为兄长的样吗!” 崇祯皇帝又想起了他和太子拿着二两银子买肥鸡的事情,连带着太子也遭了殃。 太子闻言顿时恶狠狠看向定王。 这时定王这个小胖子却说话了,他颇为委屈道:“四弟和妹子在外吃的倒好,我吃个鸡头怎么......” 崇祯皇帝听此怎能不怒,脱下鞋子便要鞋底伺候。 周皇后等顿时又是一阵拦着,不让崇祯皇帝动手。 朱慈炤站在一旁,面色如故,他没有因为大自己几个月的定王说自己吃独食而生气。 只是有些不忍打破现在的气氛道:“爹,其实这鸡我买了好几只,而且不仅还买了鸡,还有顶皮酥果馅饼、肉夹馍、玫瑰搽穰卷儿、桧花饼、羊肉包子、烧猪肉、冷片羊尾、爆炒羊肚、猪灌肠、带油腰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命令韩飞等将几个硕大的食盒提了过来。 崇祯皇帝看着眼前的这些东西,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一个个食盒中装满了菜肴美味,他顿觉有些恍然,似乎前些日子自己做皇帝时,吃得也是这个...... 他看了定王一眼,定王有些羞愧,急忙低下了头。 大约沉默了有几个呼吸,崇祯皇帝见众人都在咽口水,自顾自的穿上布鞋道:“吃吧!” 他话音刚落,众人便疯抢起来。 每日只喝杂粮粥的日子,他们真的是过够了。 “不要抢,不要抢,三郎你的礼仪去哪了!” 崇祯皇帝面上训斥定王,手中的筷子却伸向一块五花肥肉,他筷子伸向那里,众人自然不敢跟崇祯皇帝抢夺,急忙收回来。 崇祯皇帝心安理得的便要将这块五花肥肉夹起来,只是这时,一双筷子却将这块肥肉压在了筷子下。 是谁?! 崇祯皇帝怒了。 有人敢在朕的箸下抢食? 崇祯皇帝顺着筷子看去,只见朱慈炤一张笑脸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永王? 崇祯皇帝手中一顿,但是也不能阻挡他吃肉的决心,便拉着脸道:“吾儿何故阻拦?” 朱慈炤看了看左右众人皆看向他,道:“儿子今日路过医馆,为爹爹抓药之时,医者特意嘱咐,尊上不可食油腻,故而阻拦爹爹。” 崇祯皇帝一听,嗯,对哦,自己还患有咳疾呢,怎么能吃如此油腻的东西呢,这点浅显的道理崇祯皇帝还是十分清楚的,只是刚刚一时看见肉食,竟给忘了。 幸亏吾儿提醒,要不人咳疾发作,岂不要了朕的性命? 一瞬间明白过来,他脸色顿时微变,看向朱慈炤也不再是严肃之状,赞道:“我儿说的对,道是为父一时孟浪了,幸得我儿提醒,要不然这一块肥肉下肚,为父夜里便要难过了!” 朱慈炤忙是摆手道:“爹,我等许久未沾荤腥,一时见到难免难以自持,这是常情......” 转而又对众皇家之人道:“娘,伯娘,姨娘还有阿姐、大哥、三哥,你们也需慢慢的吃,各位已然多日未曾沾过荤腥,今日吃前需先吃点松软的糕点垫垫肚子,才可大块朵颐。” 众人听他这样说顿时脸色微红,悄然放下了手中正吃着或还未曾开始吃的东西,然后矜持的拿起一块玫瑰搽穰卷儿,细嚼慢咽起来。 崇祯皇帝看着朱慈炤那为人所忧、为人所想的模样,心中更是喜悦,此子不仅有勇有谋,而且更具孝道、仁义,尊敬长辈,团结兄弟,真是......真是有乃父之风啊! 反观太子和定王,唉,不说也罢...... 崇祯皇帝一手拿着玫瑰卷,一手夹起一块薄薄的瘦肉片,只觉口中食物犹如仙品。 他见朱慈炤还站在那,便道:“怎的,我儿不陪为父同吃?” 朱慈炤道:“儿子就不陪爹爹了,一会要和众侍卫同吃。” 崇祯皇帝见不远处的那些锦衣卫虽然面前虽然放着好吃的,但是却无人动手,便道:“我等身处危难,还需将士用命,护卫我等,炤儿你做的对,既然如此便去吧!” 朱慈炤却再次拱手道:“儿子还有一事还需和爹爹商量。” 崇祯皇帝放下筷子,道:“哦,何事,但说无妨!” 众人见崇祯皇帝放下筷子,忙是矜持起来,也不敢再频频下筷夹食。 朱慈炤便将要同那韩掌柜一起去取马的事情说了。 崇祯皇帝听说朱慈炤竟然要买马三十匹,顿时不淡定起来,他身为帝王这么多年,对于各地马匹价格也知之甚多,不禁道:“朝廷曾在民间多次购买马匹,价格最低廉时也需十五两银子一匹,三十匹便要四百五十两白银,你哪来的银子?” 永乐年间,朝廷将马匹分为四等,据史料记载永乐五年上上马一匹价值十二两五、上马一匹价值六两二、中马价值三两七、下马价值二两七。 万历年间,据《万历武功录》统计,这年大同得胜堡、新平堡和宣府张家口三处互市,官府共易马4089匹,每匹马的平均价格为白银7.07两。 而到了崇祯年间,因为需要对付日益骚扰边关的建虏和农民起义,这价格就上涨了,一匹堪用的马匹需要银子需15两左右,还不分上中下等马。 朱慈炤不想告诉崇祯皇帝实情,便道:“银子嘛,儿子是自有办法弄来的,只是此间过程,儿子不便细说,还望爹爹勿怪。” 崇祯皇帝看了朱慈炤半晌,见他心无愧色,便幽幽道:“我等虽然落难,但你身份尊贵,切不可做些危及性命之事,此多难之秋,大明还需你多多用功......那巡抚府中的火是你放的?” 崇祯皇帝抬眼看着朱慈炤,见朱慈炤目光一闪,便已知自己已然猜对,便摆了摆手道:“你去吧,众人还等着你呢!” 朱慈炤本想卖个关子,没想到凭着远远看见的一把火,崇祯皇帝便已经猜到他的银子从哪里来的,看来这十几年的皇帝,崇祯皇帝真的没白当啊! 被一眼看穿,朱慈炤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好躬身施礼道: “儿子晓得了,儿子去了!” ........ 经过和编辑的商量,充分听取意见,本书正式改名为《我是崇祯皇四子》,朝代有了,身份有了,背景有了,感觉很好,谢谢虎牙编辑大大的意见。 同时更换封面,敬请期待。 最后,要讲一个伤心的事,本书从历史签约榜的第八名一夜之间降到了第十八名,倒退了十名,果然干不过大神们,伤心的同时各种求。 书友们,求支持啊! 第三十一章 贵气 来到众锦衣卫当中,众人已然等急了,见朱慈炤过来,忙是站了起来,朱慈炤摆摆手让众人坐下,开口笑道:“今日之事虽然事成,但万不可泄露出去,诸位可都知道了?” 众锦衣卫早就听回来的韩飞等说了朱慈炤夜闯贼府、盗取白银之事,心中对朱慈炤佩服不已,听闻朱慈炤的吩咐,忙是抱拳齐道:“公子放心,我等晓得!” 朱慈炤见众人一脸严肃,再次摆手让众人围着火堆坐下,打趣道:“都开吃吧,不过在这之前,我要给我们的首功冯缑加一个大鸡腿,以示鼓励!” 说着,朱慈炤亲手夹了一个鸡腿,到了冯缑的面前。 众人闻此,皆是大笑,但是看到堂堂永王竟然给一个臭丘八夹菜,不禁羡慕不已。 冯缑却不禁湿了眼眶,哽咽道:“俺,俺又没做什么......俺也不会说啥,以后俺这条命便是公子的了,以后为公子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朱慈炤却笑骂道:“胡说些啥,没卵子的东西,哭哭啼啼的像个婆娘,都给我记住了,你们可是跟我混过的人,以后不管干什么,即使血流尽了,也不准哭,男儿是流血不流泪的!” 众人听此肃然,冯缑忙是擦了眼泪,忙是和众人抱拳道:“必不敢忘!” “行了行了,大家都吃,可劲吃......刚刚跟我回来的那五个人,揣好了银子,一会吃完再跟我去取马!” 众人这才大口吃喝起来。 临近出发之时,崇祯皇帝又把朱慈炤唤了过去,嘱咐了一番,朱慈炤这才架着马车和众人出发。 ...... 道路边。 朱慈炤等赶着马车来到了此处。 见那韩掌柜正和他的小伙计在马车下说话,忙是跳下车来上前抱拳道:“韩掌柜,真是久等了,抱歉抱歉!” 韩掌柜笑了笑道:“这无妨,反正已经关了城门,回不去,等你一两个时辰我也有得是时间。” 朱慈炤道:“那我等便出发?” “好!” 韩掌柜和朱慈炤各自上自己的马车。 临到蹬车,那韩掌柜又回过头来,道:“公子是从京城来的吧!” 此话一出,朱慈炤道没什么异样,但他身后的几名锦衣卫却攥紧了刚刚佩戴上的长刀。 朱慈炤面色不变,微笑道:“正是!” “怪不得我看公子自带富贵之相。” 韩掌柜想了想道。 “哦?” 朱慈炤转过身来,道:“何以见得?” 韩掌柜想了想道:“贵气,富贵之气!” “哈哈哈哈!” 朱慈炤不置可否,大笑起来,然后便爬上了马车。 那韩掌柜亦是微微笑了笑,上了马车。 马鞭挥动,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向天津卫西面奔去。 ...... 马车上,韩掌柜那伙计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半晌道:“掌柜的,您是因何看出了那李公子是个贵人的?” 韩掌柜此时已无了刚刚那种粗狂的神态,沉吟道:“我哪里能看出什么富贵之气......” “那您.....” 伙计一脸疑惑。 韩掌柜瞥了眼马车里的几位亲信,道:“刀,长刀!” “长刀?” 众活接更加疑惑了,怎么又扯到刀上了。 “你没见那李公子的手下所持的刀吗?如果我没看错,这些刀应当是出自京营。” “京营!?”众伙计惊讶,但随即便有伙计笑道:“那大明朝都已亡了,现如今北地尽是大顺朝的天下,谁还管那什么劳资的京营!” 那韩掌柜却摇了摇头道:“虽然李闯子占了大明的半壁江山,但是南方富裕之地仍是大明的,且北地藩王都已南下,这最终鹿死谁手却还说不定呢!” 众人听此顿时沉默。 后面那辆马车之上,朱慈炤看着围坐在身边的几名锦衣卫,沉声道:“他们怕是猜到了些什么?” “那韩掌柜?” 韩飞正在驾马,闻言忙伸进头来轻声问道。 “嗯。”朱慈炤点了点头道:“不错,刚刚我上车之前看他扫了一眼你们手中的长刀。” “啊?” 众人忙看向手中的长刀,这刀已经不是辨识度极高的绣春刀,乃是在安定门外逃出来时众人拿的京营常见的佩刀。 但虽然是制式长刀,不过市面上一些铁匠常常仿制制式刀,各式长刀泛滥,故而他手中的长刀和常见的长刀并无异样。 “要不我们到了地方......” 冯缑头上还包着一块布,但却不掩盖面上的杀气,他对着空中砍了两下。 众锦衣卫皆看向朱慈炤。 朱慈炤摇了摇头道:“这道不用,那韩掌柜只怕仅仅猜测你们来自京营,其他的他应该还一无所知,到时见机行事便是。” 众锦衣卫皆应声称是。 大约行了有半个时辰,马车“吁”的一声停了下来。 此时众人已来到一小山坡下,只见此地树木茂盛、杂草横生,在月色下远远看去,只觉山坡之上黑重重的一片,很是骇人。 韩掌柜伸出头来道:“李公子,一会要过山路,可能有些颠簸,你且忍忍,马上就到了!” 朱慈炤坐在马车上拱了拱手道:“无妨!” 说着韩掌柜仍在前面带路,朱慈炤等一行人沿着山坡中开出来林间道路,磕磕绊绊的向山坡上走去。 行至坡顶,朱慈炤见冯缑从马车窗帘中盯着外边直看,便问道:“看见了什么?” 冯缑道:“暗哨,至少有三四波!” 朱慈炤点头,各地的私营马场为了躲避强盗、贼人的偷袭,自然是防范严密,有暗哨不足为奇。 正想着,众人却是翻过山顶向山坡的另一面走去,这次是下山,竟然一下快了不少。 马车速度飞快,还未待众人适应过来,马车便再次缓缓停了下来。 这次是真的到了地方,众人下得马车,映入眼帘是一个小湖,湖中月色如玉,湖边嫩草初生,上百匹马被拦在湖边的栅栏之中,静谧安详,景色甚美。 天津周边多山,在后世便有八仙山、盘山、九山顶、梨木台、雾灵山等众多的奇山异景,只是在这夜色中,朱慈炤已然分不清这是哪里了。 那韩掌柜下车,早早便有留守此处小厮上前牵马道:“二掌柜刚刚睡下,需小的去叫醒吗?” 那韩掌柜拍了拍颠了八瓣的屁股道:“叫去吧,就说有生意!” ...... 忘了说了,因为是签约书,编辑大大说短时间内无法修改书名,所以不知道本书哪天就变成了《我是崇祯四皇子》,在这之前,还是原本书名《甲申国难》 依旧求票票票票票票票! 第三十二章 买马之道 不多时,一络腮胡子的汉子从不远处的房子走了出来,他四肢奇大,五官颇正,身上衣服还没有穿上,胸口露出了一大片乌黑的胸毛。 边走边揉搓着双眼道:“哥哥,怎的这么晚还回来,有什么生意,不得等到明日吗?” 韩掌柜见了他这个小老弟,顿时露出了喜色,道:“晚上回来自然是晚上生意,快穿好了衣服,来见过李公子。” 这汉子咋了眨眼睛看向朱慈炤,见是个少年郎,便笑道:“呦,还是个小白脸!” 他一边说着一边整理好了衣服。 “你!” 韩飞等人自是不忿。 “哎,无妨!” 朱慈炤摆了摆手道。 韩掌柜面色不愉,朝他那弟弟道:“韩光,不得无礼。” 那名叫韩光的汉子似是有些怵他的哥哥,瞅了眼韩阳,垂头丧气的朝朱慈炤施了一礼道:“俺叫韩光,有礼了。” 朱慈炤笑了笑,回礼道:“有礼了,在下李三。” 看到他那弟弟服了软,韩展柜这才笑道:“让李公子看笑话了,舍弟从小便这个样子,但虽然少了些礼数,但心地还是极好的。” 朱慈炤看了眼面带笑容的韩阳,又看了眼低头杵在一边的韩光,见他两人面貌上相差极大,不禁有些怀疑他俩是不是一个老爹的,但这种话他怎么还好意思问出口,便道: “韩掌柜如此说便有些见外了,韩掌柜人品如此,汝弟又怎会差了呢!” 那韩阳听朱慈炤如此夸他二人,心中直乐,忙是谦虚道:“惭愧惭愧,过奖了,过奖了!” 说完,又连忙对他的弟弟韩光道:“光弟速去开了马栏,我与李公子要去挑上三十匹好马!” 三十匹?! 那韩光本来在那昏昏欲睡,一听朱慈炤要三十匹快马顿时精神了起来。以往生意好的时候也曾有人要过三四十匹快马,但是那是以往,这二年北方战乱不断,他们这个马场已经很少有一次性卖出三十匹马的时候了。 见他呆呆的愣在那没反应,韩掌柜不禁加重了语气道:“还不快去!” 韩光一下反应过来,忙是“哎哎”的应了两声,撒丫子向马栏那跑了过去。 韩掌柜转过头来,道:“请,李公子!” “请!” 一行人等向马栏走去。 来到马栏前,那韩光已经在此等着了,他这次道是热切了很多,大大咧咧的指着马栏里的马匹道:“这些马可都是俺养的,你们挑吧!” 那韩掌柜亦是做恭请装。 朱慈炤这个不懂马的肯定是挑不出来什么好坏,不过幸好有韩飞等经常侍弄马匹,众锦衣卫闻此,忙是上前去挑选马。 这挑选马也是一个技术活,古有相马为生之人,如今大明亦是有马牙子,又称牙纪,专门从事为人相马,给人介绍马匹的生意。 在牙纪行当里,还有相马的口诀,至今传承,谓之:先看一张皮,后看四只蹄,槽口摸一把,膀头一般齐。 发展到清朝时期,更是有了口头隐语,比如“虎字头”(姓王),“叉子”(牛),数字0叫“嘎”;数字1叫“溜”,“溜字嘎”(就是100,故110也叫溜溜嘎);数字2叫“谭”,“谭字嘎”(220叫两谭嘎);数字3叫“品”“品字嘎”(130叫溜品嘎);数字4叫“吊”,“吊字嘎”(440叫双吊嘎);数字5叫“拐”,“拐字嘎”(550叫双拐嘎)...... 那韩掌柜此时在旁作陪,道:“我这马匹是分为上中下三等的,如同公子所见,上等马用黄色涂着,中等马用红漆涂着,下等马则用白漆涂着,当然这价格也是不同的。” “哦?” 朱慈炤放眼望去,果然见有一众马匹的的鬃毛上涂着不同颜色的漆色,刚想问为何不言明之后再让去挑选,但他转念一想瞬间明白了。 若是事先言明马匹的好坏,那买主前去挑选的时候,把好马全都挑走,剩下的全都驽马,还让主人怎么卖? 其次,如此不事先言明马的好坏,也是对主家极为有利的,因为买主若是不识货,将驽马买走,那自是自己的损失。 朱慈炤想明白这些,便笑道:“韩掌柜提前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的下人挑到了驽马,我反悔不要?” 那韩掌柜粲然一笑,道:“我既然告诉公子,自然是不怕,且......” 他说到此处停了下来,看着众锦衣卫牵着的一匹匹马,接着道:“公子的下人们全都是此间好手啊!” 朱慈炤向前看去,只见众锦衣卫已经每人选好了一匹马,牵着回来了,再看那马鬃上的涂色,果然都是黄漆。 朱慈炤见此不禁乐了,没曾想一路行来,看起来跟弱鸡差不多的锦衣卫竟然也有两把刷子。 其实朱慈炤也不想想,韩飞这些人能是普通的锦衣卫可比的吗,他们是锦衣卫中的锦衣卫,乃是孤军。 就像朱慈炤前世所待的地方,乃是特种兵中的特种兵! “对了,韩掌柜还没说这上中下等马的价格呢?” 朱慈炤笑了半晌,终于将这个最重要的问题提了出来。 韩阳笑了笑,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道:“价格自然是好商量的,公子的下人还没有挑好马匹,不若我等再等一会?” 朱慈炤暗骂一声老狐狸,也只好点了点头。 不一会的功夫,韩飞等人便挑好了30匹马,然后将挑好的马匹聚到了一起,韩飞挑了这半天的马匹很是兴奋,回来禀报道:“公子,这里的马果然都是好马,比我们......比我们府里好多了!” 他高兴之余,差点说出“比我们锦衣卫的马好多了”,幸得及时反映了过来。 那韩光听此鼻孔里不屑的喷了股气,这些马匹皆是他亲自照料的,他的心里自然认为要比别人家的好。 朱慈炤看向那韩阳,韩掌柜便上前打量起马匹来,他在马群中转了半晌,然后拍着手走了回来,道:“这三十匹骏马,上等马二十九只,中等马一只,公子的下人果然是此间好手啊!” 朱慈炤赞赏的看了一眼韩飞等,没有说话,他在等着韩掌柜的下文。 ........ 感谢“书友”两千起点币的打赏,刚看见,不好意思。 投票的书友们,大家加油啊,在大家投票和打赏的支持下,本书又挺进前十了,谢谢。 第三十三章 爽快人 韩阳笑了半晌不见朱慈炤说话,心中便道了声“小狐狸”,接着道:“以往我这马场里的马出场价是上等马一匹15两银子,中等马一匹11两银子,下等的马一匹是8两银子,公子是尽可以打听的。” 他见朱慈炤点了点头,继续道:“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这两年战乱,马匹难卖,也甚是不安全,故而这价格是有所下降的,且公子又买的多,所以这价格需的再降一降......” 他抬头看了先一眼朱慈炤,见他仍是不说话,只是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心中不禁又骂了几句“滑头,狐狸”之类的话,咬牙道:“这二十九匹上等马我作价十三两四钱一匹,中等的马我作价九两一匹如何?” 朱慈炤听此不禁有些吃惊,上等马一匹马降价一两六钱,中等马直接降价二两,这折合起来便要便宜四十八两四钱,近五十两银子足够大明普通的三口之家生活半辈子的了,这韩掌柜的还真是够大方的。 但即使如此,朱慈炤相信这韩掌柜还是大赚的,只是在大赚的基础上,手指缝里稍微的漏出了那么几两银子。 朱慈炤沉吟了半晌,想了想自己的布局和安排,并不想在此浪费口舌。 便直接道:“好!” 好? 这便好了? 竟然也不讲讲价? 韩掌柜说的价格可是留了讲价的余地了的,可不曾想朱慈炤连讲价都不曾讲,便直接答应了下来,韩掌柜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买卖呢! 他有些不确定道:“公子也不还还价?” 他的那弟弟恨不得自己的哥哥赶紧答应下来,听他这样问,直急的挠后脑勺。 “还价?”朱慈炤反问,“为何要还价?” “我李三既不缺银子,韩掌柜的也出价实诚,浪费那口舌干什么?” “这......” 韩掌柜一时语塞,但随即他也豪气横生起来,哈哈笑道:“道是韩某落入凡俗了,李公子如此爽快,为韩某所不能比也,既如此,那韩某便厚颜收公子三百九十两吧!” 得,双方这样一爽快,直接又抹了七两六钱的零头。 朱慈炤亦是大喜,上前一步攥着韩掌柜的衣袖,惺惺作态道:“韩掌柜真乃性情中人,在城中送了我马车,如今回来又给我免了这些许的银子,我与韩掌柜,真是一见如故。” 韩阳想起来他在城中曾答应要送朱慈炤两辆马车,现如今又给抹了七两六钱的零头,心中不禁有些后悔。 但已然答应了,又不好改口,便装的很是感动,道:“李公子所言甚是,韩某和李公子一见面,亦是感觉相见恨晚呢!” 说着他重重的拍了拍朱慈炤的手,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接下来就简单多了,朱慈炤付了银子,便要赶着马回去,那韩掌柜的自然是一阵挽留,朱慈炤推脱家父担心,又是一阵推脱。 那些马被赶出来后,朱慈炤又向韩掌柜买了三十套马鞍等骑具,花了30十两银子。 韩掌柜本来是不想收钱的,但是耐不过朱慈炤非要给,只好“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接着韩掌柜又亲自指挥着小厮把朱慈炤的马换到马车上,又把马匹栓到马车后面,这才将朱慈炤送到山下。 双方分别,恋恋不舍,相约来日再见。 ...... 朱慈炤坐在马车之上,看着身后的两个锦衣卫欢快的赶着马匹,他心中也得到了少许的满足,他来到这世界已经好几日了,深知马匹对于大明朝的重要性,因为无论如何,他都将会和螨清有一场不可避免的战争,马上的战争! 韩飞此时仍旧在前面给朱慈炤驾车,他看朱慈炤愣愣的看着远方不说话,便大着胆子问道:“公子在那马场的时候为何不还一还价格?” 朱慈炤不回答他,伸手从路边抓下一片草叶道:“你可知大明的官马一匹要多少钱?” 韩飞想了想道:“据说一匹平均15两银子左右。” 朱慈炤叹了口气道:“是啊,一匹便要十五两,还不分好坏,你说我们南下之后,还能让官员如此采购马匹吗?” 韩飞忙道:“自是不能的。” “所以我不跟他还价。” 朱慈炤道。 这...... 这有什么联系吗? 韩飞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过了半晌,见韩飞仍旧迷糊着,朱慈炤只好解释道:“你想啊,采购马匹之人以十五两银子的报价从国库拿钱,可是谁又知道他是采购的是哪一等马呢,甚至说有没有和马贩们相互勾结,以次充好呢,与其说让采购官和马贩赚钱,倒不如我们主动掌握采购的渠道和价格,我不还价,既让马贩有钱可赚,安心给我们供马,又让国库省了银子,何乐不为呢?” “而且,这韩明盘踞河北等地这么多年,身边贩马的渠道和同伙必定众多,我和这韩明搭上关系,将他绑到我这条船上,总比他把马匹卖给李贼、叛军要好。” 还有些话朱慈炤没有说完,那就是到了南京之后,无论如何,他朱慈炤都要掌握兵权,到时组建骑兵,若无处买马,不成了笑话。 韩飞听完朱慈炤所言,不禁感到朱慈炤有些深不可测,又对朱慈炤的不吝赐教感到钦佩,满是感激道:“多谢公子赐教,小的明白了!” 朱慈炤默然不语,看着马车外的夜色已然神游...... 终于在子时的时候,忙到半夜的朱慈炤回来了,崇祯皇帝等人已然睡下。 第一波守夜的锦衣卫也已经上岗。 听到有大批的马蹄声传来,守夜的锦衣卫顿时兴奋起来,他们知道是永王等一行人买马回来了,有了马匹便意味他们便不用走路了,也意味着他们能早日到达南京。 一时,睡下的锦衣卫也都爬了起来。 马蹄声不仅将锦衣卫们吵醒,也将崇祯皇帝吵醒了过来,只是崇祯皇帝没有丝毫的动弹,哪怕他的右胳膊已经被袁贵妃压得有些发麻。 他侧着耳朵听去,只听有锦衣卫小声赞道:“这批马买的值,比朝廷的采买的马好多了......” 又听永王笑骂让众人去睡觉。 这才放下心来,无意的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朱慈炤安抚好众人,让众人抓紧休息,便来到一旁的火堆旁,和衣躺在了干草之上。 但躺下许久,也不曾有睡意,他望着漫天的星辰,不禁想,此时没睡得人还很多吧! 比如此时率军到达玉田(属河北省唐山市),已经布告安民,告知民众他将要降李自成的吴三桂。 再比如说被关押在牢房中正被严刑拷打,追饷助缴的成国公朱纯臣,定国公徐允祯,兵部尚书张缙彦,大学士魏藻德,前首辅陈演,江左三大家之一的龚鼎孳,嘉定伯周奎...... 他正这样想着,忽然听闻背后有“呜呜”的声响,心中一惊,急忙爬了起来。 ...... 诏曰:凡不给朕投票之臣,皆发配三千里,钦此! 第三十四章 吃饱了上路 朱慈炤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不远处的马车旁,此时在马车的帆布底下,有团东西正不安的蠕动着,同时发出着呜呜的声音。 这团东西在帆布底下拱啊拱啊,终于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在帆布的边角处,露出了一个毛绒绒、黄不溜秋的脑袋。 走近一看,却不正是钦天监主簿汤若望汤主簿? 此时汤若望浑身被绑的结结实实,嘴巴也被塞了破布,他趴在马车之上,好不容易伸出了脑袋,然后又艰难的翻了个身,仰面朝上。 呼呼呼! 他用鼻孔艰难的喘着气,这简简单单的翻个身已经快要用光了自己的力气。 他的头发已然凌乱,透过头发的缝隙,汤若望看到了漫天的星辰,如同他在家乡时看到的那样,明亮,迷人。 上帝此时一定也在看着自己吧? 看到了他这个受苦受难的仆人。 我的上帝啊,请你快点救救我吧! 汤若望心中哀求着,他是坚定的天主教徒,哪怕是身处在逆境,身处在危难之中,汤若望也不会怨恨他的神明。 他被大明的皇帝绑架了,说出去肯定是没有人相信的,可事实就是如此,那位准许自己在大明传教,还亲自题写了“钦褒天学”四个字送给自己的大明崇祯皇帝,竟然派了一名凶神恶煞的土匪,将自己从家中直接绑了出来。 这简直无法相信! 汤若望的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他已经一天没吃没喝了,前几天到了晚上,他还会被赐予一碗杂粮粥,不知今晚是什么原因,一直到了月上中天,还没有人给自己送粥喝。 难道那些人感觉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用处,打算饿死自己了吗? 他正想到这,突然听见了一阵马蹄声。 汤若望不甘心,憋了股子力气,用力的“呜呜”起来。 呜呜—— 呜呜—— ...... 就在汤若望已经“呜”的头晕目眩的时候,一个人影映入了他眼帘,是那人,是那个将自己捉来的土匪——大明的三皇子殿下。 但是此时汤若望看着朱慈炤心中并没有一丝的愤怒,反而满是欣喜,因为就是这个人,每天都会端来一碗粥,让自己果腹。 他费力的转过头去,发现朱慈炤手里这次竟然没有端碗,而是提了一个食盒。 这是...... 汤若望心中有些疑惑。 此时朱慈炤寻了大家吃剩下的食物向汤若望走了过来,见汤若望呆呆的看着自己,他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今天忙了一天,竟然差点把汤若望这厮给忘了,要是饿死了,还真是一个损失。 他上前来,照例取下汤若望嘴中的破布,然后又给汤若望解开一只手,其他地方仍旧绑着,然后将食盒放到了汤若望的面前。 打开食盒,映入汤若望眼中的是半只烧鸡,两个咬了一小口的肉夹馍。 那烧鸡很香,肉夹馍也很香,让饥饿的汤若望闻了一直在咽口水。 他翻身侧躺着,看着食盒里的食物有些不敢相信。 朱慈炤奇怪的看着汤若望,往日他端来一碗粥,汤若望都抢过来狼吞虎咽一番,怎么今日如此平静。 汤若望手颤颤巍巍的拿起那半只鸡,他看着手中这真实存在的鸡,眼眶不禁湿润了。 朱慈炤知道他许久没有吃上好东西了,此时定然是馋坏了,便微笑道:“吃吧,汤道未,吃饱了好有力气上路。” “哎。” 汤若望闻言缓缓的点了点头,但是他刚把鸡放到嘴边,双手便颤抖了起来。 一切,恍然大悟! 为何要给我吃的那么好,为何半夜三更的来给我送饭? 汤若望全都明白了。 原来,是让我吃饱了好上路。 汤若望已经来到大明很多年,对于大明的一些说法也早已经了然于心,比如说“上路”二字,便有送你上路,赶紧上路,马上上路等多个组词,但这些都是没有什么必要的,要命的组词乃是“吃饱了上路”。 据说,哪怕是犯了杀头大罪的大臣,在临死之前也会给一顿丰盛的包饭,谓之断头饭,吃饱了不做饿死鬼。 如今我汤若望面前的,可不就是这样一顿饱饭? 汤若望手依旧在颤抖着,他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永王殿下,眼中充满了恐惧。 他想反抗,他想大叫,但是在之前便已经试过了,根本没有什么用处。 汤若望看着手中的半只肥鸡,心想这鸡肯定也是下了毒的,不禁喉咙一阵苦涩,他向朱慈炤哀求道:“尊敬的永王殿下,在让我死之前,能不能满足我的一个愿望,我想再祷告一次......” 说到此处,汤若望已经泪流满面。 但朱慈炤却被汤若望来的这一出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明白汤若望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便迟疑道:“汤道未何出此言,谁让你死了,你为何要死?” 汤若望听此却一副坦然的模样,道:“殿下,你不用骗我了,我来了大明已经很多年了,我知道上路是什么意思......这鸡中也是有毒的吧......难道连我这微不足道的愿望,你都不能答应吗?” 上路? 朱慈炤一下子反映了过来,顿时忍俊不禁,他想放声大笑,但是又唯恐吵醒了崇祯皇帝等人,便憋着笑意道:“汤道未,汤主簿,你,你真是要笑死我不可,你的肚量也太小了些,我若是真想要了你的性命,千里迢迢的把你绑......把你请到此处,我费这个功夫干嘛,再说,杀你何须用毒鸡,一刀足矣,刚刚我的意思是让你吃饱了一些,明日早晨,我们还要早起赶路。” 说完,见汤若望还是一脸不相信的看着自己,朱慈炤无奈,只得从汤若望的手中接过烤鸡,自己大口吃了起来。 嗯,真香! 朱慈炤大口咀嚼着。 汤若望看着朱慈炤咬了一口鸡腿,然后咀嚼了几下,咽了下去,不禁跟着咽了咽唾沫。 难道真的没有毒? 难道真的不是要杀我? 汤若望心中诸多疑问,再回过来神的时候,见朱慈炤已然将一个鸡腿都吃了下去,顿时变了脸色,就给俺半只烤鸡,上面就一只鸡腿,你还抢过去把鸡腿吃了,我汤若望不活了! 汤若望心中悲愤,一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伸出手来便从朱慈炤的手中将烤鸡抢了回来,然后大口吃了起来。 嗯,真香! ............ 感谢我的舵主“书友”的两千起点币打赏,感谢“大爱楚玉嫣”书友的一百起点币打赏,同时也是本书第五名上榜粉丝。 其他投票的书友们,收到朕给你们寄过去的歪脖子树了嘛。。。。。。 第三十五章 天灾人祸 第二天一早,崇祯皇帝等和一众侍卫便全都早早爬了起来,崇祯皇帝早起是想要看看自己的新车。 众侍卫早起来,则是想要趁机溜溜马。 但是却有比他们起的更早的——节度使府! 一大早那天津城北门便是大开,然后一千名精锐的大顺兵丁,又加上投降的卫所士兵便拥簇着五十两马车,浩浩荡荡的朝天津城周边的城镇而去,据说是去追饷的,乃是李节度使亲自带队。 不过众人对于这个道不甚在意,毕竟自从李皇帝的官员来了天津城,哪天不是人马四出,满载而归? 就是今日的阵仗着实大了些..... 一些站在路边的百姓议论纷纷。 不过这跟崇祯皇帝等一行人没啥关系,毕竟他们是在李自成眼里已经是死了的人。 此时朱慈炤亦是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他因为在前世未曾学过骑马,所以在这一世还需要重新学习一下。 幸好朱慈炤买的这些马套上马鞍便可骑用,要不然像他这样不会骑马之人,短时间之内一定驯服不了马匹。 朱慈炤买了三十匹马,其实除了二十名锦衣卫外,愿意骑马的,或者说敢于骑马的便只有朱慈炤了。 崇祯皇帝是会骑马的,历史上他曾经还骑着马跑向了安定门准备跑,但是若是现如今要崇祯皇帝骑马,非把他的肺给颠出来不可。 朱慈炤将原本的两匹驽马套在新的马车上,然后便将两辆排车,送给了在此处晒太阳的难民。 为此,崇祯皇帝夸了朱慈炤,曰:仁义。 本来朱慈炤是想将新的好马套在马车上载着崇祯皇帝的,但想了想,不管套上什么马,一旦拉起车来,肯定是不能跑太快的,且好马还不如驽马有耐力。 故而依旧用两匹驽马拉车。 简单的吃了点早饭,崇祯皇帝便钻进了属于自己的那辆马车,当然,跟着他进去的还有周皇后、张皇后、袁贵妃以及两个女儿,这一下车厢里便有些拥挤了,太子和定王也想进去凑凑热闹,被崇祯皇帝一脚给踢了出来。 他们又不想骑马,只好委屈的上了后一辆马车,和汤若望作伴。 不过即使如此,他们不需要走路,已经让他二人乐开了花。 上了马车,这二人见汤若望虽然依旧被绑着,但是嘴上的破布已经没了,便道:“汤蛮子,你嘴上的破布呢?” 在答应了朱慈炤不出声的要求后,汤若望嘴中那臭乎乎的破布终于被拿了下来,他本来为此还很高兴,听闻两位皇子呼他为“汤蛮子”顿时不高兴了。 他想要大声的反驳,但是想起朱慈炤说过“一旦你发出任何声响,我便再次堵上你的嘴”,汤若望便不敢说话了,他看了一眼两位皇子,脑袋靠在了车厢上,闭上了眼睛。 太子和定王顿感无趣,“切”了一声,便转过了头去。 前面给他们驾马的是冯缑,更是一棍子下去,连个屁都打不出一个的人,太子和定王撩拨了半天,见他也不说话,便学着汤若望的样子,一脸郁闷的躺在了车厢上。 一切安排妥当,朱慈炤骑在马上,溜了几圈,已然能简单地策马行走,众人便绕过天津城向南而去。 崇祯皇帝坐在马车之上,众锦衣卫亦是骑在了马上,故而速度一下子便快了起来。 离开了天津卫的地界,一路行来,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再次显露出他原本的面貌来,只见处处荒芜,野坟遍地,没有丝毫生机。 有的村落荒芜寂静的如同鬼村一般,蒙蒙的雾气笼罩这村落,村口的树木上站着许多饿的精瘦的乌雀,听到有人声,发出了凄凉的声音。 众人从村边的道路上经过,不免心中悲戚。 像是这种村落,自出了天津卫后,已然遇到了数十个,一开始崇祯皇帝还命人进村打探,但到后来,崇祯皇帝也沉默了。 因为,村中除了白骨,除了破败的房屋,哪里还有什么活物。 崇祯皇帝在京城时,有地方巡抚上书言地方惨状,崇祯皇帝还不甚相信,以为是这些文官们照例夸大其词,但是亲眼看见这些之后,崇祯皇帝真的是被震撼到了。 百姓,真的苦到如此地步了吗! 其实何百姓何止是苦啊。 史料记载,自崇祯元年(1628年)起,中国北方大旱,赤地千里,寸草不生,崇祯元年,全陕天赤如血。崇祯五年大饥,六年大水,七年秋蝗、大饥,八年九月西乡旱,略阳水涝,民舍全没。九年旱蝗,十年秋禾全无,十一年夏飞蝗蔽天……十三年大旱……十四年旱。 据大明官方的《明实录》统计数据,在天启年间登记在黄册上的人口有六千多万,还不算那些流民、隐户、投身之民。 到了崇祯十四年,便只剩四千多万,少了近三分之一的人口,其中有两千万人消失了,他们因为疾病、战乱、天灾等原因被从大明黄册中抹去。 所以在明末这个小冰河时期,很多百姓不仅仅是苦,简直就是活不下去。 再加上贪官污吏,地方豪绅的压榨,许多百姓无地可种,或者地根本不能种,自然而然的便要造反讨口饭吃了。 李自成为何被孙传庭打得还剩十八骑的时候,还能掀起如此大的波澜,甚至最后灭亡了明朝。 唯有三个字——穷人多,都活不下去了,跟着李自成至少还能有口饭吃,为何不造反? 所以在面对李自成的时候,朱慈炤有一种复杂的心情,他即对李自成灭亡明朝,非要搞死自己老爹感到愤怒。 又对李自成帮他明王朝除掉贪官污吏、地方豪强感到感激,因为明王朝不曾下手对付的缙绅阶级,李自成对付了,明王朝不曾抄家拿人,他李自成干了。 这个李自成啊,本公子怎么越来越欣赏他了。 朱慈炤苦笑起来。 ...... 在临近山东边境的盐山县地界的时候,终于是有了一些人烟,远远地,崇祯皇帝等一行人便见满山遍野的民众不知在附身干着什么。 ...... 依旧求票,,,,,, 第三十六章 喜逢亲戚 不过正值三四月份,北方又十分寒冷,夜晚睡觉尚需点上火堆,定然不是在耕种。 待崇祯皇帝等人的马队走近了,那些民众才看见了崇祯皇帝,因为不知崇祯皇帝等人的身份,故而这些人皆远远地看着崇祯皇帝等人,无人敢上前。 有些胆小的幼童,早已经躲在了娘亲的身后,害怕的看着崇祯皇帝等。 崇祯皇帝探出头来,他身着布衣,脚踩布鞋,虽然头上只是简单的挽了一个发髻,但是本身的气质还在,远远看去,仿佛一老夫子似得。 他见此地有些民众,脸上顿时有些喜色,这一路行来,皆没有看见什么人烟,这突然之间看见有人,心中竟有些难耐。 这些都是我大明的百姓啊! 此时朱慈炤正骑马护卫在他马车右边,便对朱慈炤道:“天色已经不早了,不如我们就在此处宿下吧,顺变看一看此地民情!” 在此处? 朱慈炤骑在马上看了看那些怯怯的看着他们的民众,又看了看远处的已经有了些许炊烟的破败村落。 有些不忍叨扰此处,便道:“爹,此处民众甚贫,在此处宿下,怕是有些不妥吧?” 崇祯皇帝却下定了决心,摆了摆手道:“这无妨,我们在此处不吃此处民众的一米一粟,也不劳烦此地村民,必然是无碍的......快停一下,我要下车!” 说着,马车一停,崇祯皇帝便溜下了马车。 “哎,爹!” 朱慈炤想再劝劝,可是崇祯皇帝已然整了整衣服向那些村民走去。 唉—— 叹了口气,朱慈炤知道崇祯皇帝想在此处住一晚是假,想看看自己的百姓才是真,只好下马跟了上去。 崇祯皇帝来到那些村民的不远处,站在荒坡地头向一众村民拱了拱手道:“大家不要怕,我等乃是京师来的,此行要前往南方去,路过此地,天色已晚,却是要叨扰一晚了。” 崇祯皇帝说完,站在荒地里的一众民众仍是看着崇祯皇帝默不作声,过了老半晌,才有一须发皆白的老汉,分开人群,上前颤颤巍巍的施礼道:“贵客有礼了,眼看还有一个时辰这太阳才落下,贵客何不去县城中住宿......不是老朽不欢迎贵客,只是这村中实在是无什么可招待的东西。” 崇祯皇帝闻此忙是道:“无妨无妨,我等只是在此露宿,绝对不会打扰诸位的。” 众人听他这样说这才放下心来,那老汉面带囧色,但是还是整理了自己的衣袖,来到地头和崇祯皇帝说话。 其余的那些村民见崇祯皇帝彬彬有礼,不像是坏人,便放松起来,其中一汉子朝崇祯皇帝道:“贵客从京城来,听闻李大王已经打下京师做了皇帝,可知李大王何时派人来我们这?” “呃......” 崇祯皇帝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道是朱慈炤面不改色,笑嘻嘻道:“那汉子,你寻那李大王有何事?” “自然是放粮分地了!” 有一女娃子接过话来道。 “对对对,我们隔壁的东光县,便有李大王派的知县接管了那里,听说那知县去了东光县,先是杀了那狗官,又派人把县里的大户一并抓来,索要钱财,拿了钱之后又抄了家,把粮食全都分给了俺们这些贫民,可不是痛快!” 立马又有汉子接话。 “还有分地呢,俺的老天,那东光县的地你们猜怎么分,那知县大人就让人拿着竹竿在地上跑着划,什么时候跑累了,什么时候停下来,然后你划了多远,这地便分你多少......要是这种好事临到俺的头上,俺一定一口气跑到京城去!” “哈哈哈!” 他的话惹来众人大笑。 崇祯皇帝的脸色此时却不太好,他一路行来看,见到的皆是荒芜的景色,见此地还有些民众,便以为此地父母官有些政绩,不曾想在这听了一会,发现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他有些不死心,便朝那老汉拱手道:“敢问老丈,此地的父母官不好吗?” “你是说那高知县吧?”老汉叹了口气道,“何止是不好啊,简直就是不给我等小民活路,他与那就封此地的将军朱和铎勾结一气,圈占良田,强买强卖,全县的田地几乎全都被那赵大户占了大半,剩下的一半地则被城中的大户们圈了去...... 这不,这些荒地也是那辅国将军的,我等在此采摘些野菜,也只敢趁着快要日落,偷偷摸摸来,要是被他那护院教头知道了,定然要被打个半死。” “其实我们吴家村也是好客之地,刚刚不愿接待贵客,真的是拿不出上得桌面的东西,幸亏这是三四月份,还有野菜可食,若是一二月份,唉......” 说着老汉叹了口气。 崇祯皇帝向他身后看去,这才看见原来这些农人在荒野里弯着腰是在采集野菜。 只是数月干旱,野菜也是不多,众人的篮子中,只零零散散的放着一些。 不过那将军是何人,竟然敢和知县勾结一气? 他姓朱,难道是皇子王孙? 心有疑惑,崇祯皇帝便道:“老丈可知这是什么名号的将军?” 那老汉面带愁容,道:“名号嘛,乃是天子家的辅国将军。” 老朱家的辅国将军? 明王朝的封王制度也是有讲究的,皇帝的嫡长子封太子,其余的儿子封亲王,亲王的嫡长子封为世子,长孙封世孙,亲王的其余各子封郡王(降一等)。 郡王的嫡长子封长子,其余各子封镇国将军(降一等) 镇国将军的所有儿子,降一等,皆封辅国将军。 辅国将军的所有儿子,降一等,皆封奉国将军。 奉国将军的所有儿子,降一等,皆封镇国中尉。 镇国中尉的所有儿子,降一等,皆封辅国中尉。 辅国中尉的所有儿子,皆封奉国中尉,以此爵位世袭罔替。 所以朱慈炤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不曾想跋山涉水之后,还能喜逢亲戚。 不过按照明成祖系给派的字辈“高瞻祁见佑,厚载翊常由。慈和怡伯仲,简靖迪先猷”,这位名叫朱和铎辅国将军似乎是朱慈炤儿子辈、崇祯皇帝孙子辈的啊。 崇祯皇帝叫朱由检,他的儿子叫朱慈炤,他的孙子辈自然要叫朱和x。 第三十七章 王家狗腿 崇祯皇帝的脸色却变得更加难看起来,他是知道宗室们在封地经常胡作非为的,一些天灾人祸的时候,也经常的下旨命申斥各地封王,要管好封地事务,不可与民争利,爱民护民。 但是不曾想这盐山县封地的一个小小的辅国将军竟然将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此处就封辅国将军是哪个封王的子孙?” 崇祯皇帝道。 那老汉没发现崇祯皇帝已经变了脸色,气呼呼道:“还能是哪个封王的子孙,自然是济南府的德王!” 济南府的德王? 崇祯皇帝有些不信。 那山东济南府的德王距离此地上千里地,怎么会把子孙的封地置在此处? 而且这德王还是他崇祯亲手所封。 崇祯十二年正月,清兵南下掠劫攻下济南府,当时的德王朱由枢及其子郡王等人皆被掳走,其后便一直没有音讯,到了崇祯十三年六月,崇祯皇帝便亲手将原来德王的堂弟朱由栎封为了德王。 那封地依旧还在济南府。 崇祯皇帝强笑道:“老丈,你是不是弄错了,那济南的德王距离此地千里,怎会在此地也有封地呢?” 那老汉听此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崇祯皇帝,道:“你既知德王封号,却不知他的封号因何而来?” 崇祯皇帝听此愣了,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他怎么知道,这又不是明初,就那二十多个封王,现如今光是记载的封王便有亲王三十四位、郡王九百多位,他哪里记得过来。 老汉见崇祯皇帝满面茫然,确实不知,便道:“天顺元年,德王建藩德州,故曰德王,后来又言德州地方贫瘠,这才在成化二年,改封了济南府,当初建藩德州,天顺皇帝他老人家就划了德州附近的景州、东光、盐山田亩赐给德王,虽然德王去了济南府,但是这三地的田亩却仍是德王的,直娘贼!” 崇祯皇帝顿时无言,他还是真的不知道这里边的事情。 不过这也是常事,他那被贼人煮了吃了的三叔朱常洵,封为福王建藩洛阳的时候,因为神宗皇帝因为嫌弃洛阳的地不肥沃,又取了“山东、湖广田益之”。 所以说有的藩王在千里之外往往也有田产,他们嫌弃道远,不愿搭理,便派下面的子孙代为搭理,名曰封地。 正说着话,那山坡后面却传来一阵狗叫。 那些在荒田野坡上的采野菜的村民闻此忙是跑道路上来,有些人甚至连辛辛苦苦采的野菜都不要了,惊恐之状,溢于言表。 “他奶奶的,是哪个狗日的敢来辅国将军的田里采摘!”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那上了年纪的老汉一听这声音,顿时吓得脸色大变,急忙推着崇祯皇帝道:“贵客速速上马快跑,那‘石扒皮’来了,他是辅国将军府中的护府教头,常常拦截过往客商,诬陷其通贼,这过往的客商轻则此物空空,重则性命不保啊!” 石扒皮原名石八,因在少林做了些年的俗家弟子,学了一点武艺,便投靠了封地在盐山县的辅国将军朱和铎,做了护院教头。 此人贪婪成性,为人暴虐无比,因一次拦截一运送石料的商人,硬生生的把人家石料给砸了个稀碎,故而人送外号,石扒皮,就是石头从此经过,也是要扒一层皮的。 若是这老汉直接赶崇祯皇帝走,说不定崇祯皇帝真的会走,但是在说了这石扒皮的这些恶行之后,崇祯皇帝又怎么肯离开。 朱慈炤听到狗叫的时候便暗叫不好,因为按照古人通常的桥段,牵着狗的不是恶霸,就是恶奴! 他给了翟三一个眼神,众锦衣卫便赶马上前,列队挡在了崇祯皇帝的前面。 那石扒皮骂骂咧咧的朝此处赶来,刚刚翻过山坡漏了个头,便僵在了原地,嘴中的脏话也咽到了肚子里。 这是? 石扒皮虽然作为王家狗腿,颇有几分见识,但是看着眼前的这些高头大马,又看着马上的众人皆手握刀柄,心中有也些胆怯。 就连他手中牵着的那恶狗似乎也闻到了什么不平凡的味道,顿时止住了叫声。 石扒皮不是自己来的,而是有一众护院家丁,这些人也都是附近游手好闲之徒,被石扒皮招来,充做狗腿子的狗腿子。 不过,往日里嚣张跋扈的众狗腿子们看着如同城墙一般横在眼前的一众骑士,亦是不敢出声。 石扒皮看了看身边这些狗腿子此时乖巧的如同小鸡仔一般,心中不禁暗骂“没卵子”的东西。 不过骂归骂,要是让石扒皮上前去,他必是不敢的。 于是他便站住脚步,在那喊道:“你们是何人,不要在此滋事,我家主人乃是此地的辅国将军,就连王知县王县尊都是我见主人好友,你们不要多管闲事,速速将那些刁民给我送过来,要不然惹了一身官司,必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他喊完,似是找回了一点底气,用力的提了提自己腰间的布带。 朱慈炤却此时亦骑在高头大马上,他闻着石扒皮所言,不禁呵呵笑了起来。 那石扒皮听闻朱慈炤笑他,眼睛一瞪,道:“那白脸的少年郎,你,你笑什么?” “我笑什么,我笑你家主人是辅国将军关我们屁事,我笑你家主人和县尊是好朋友关我们屁事,我笑你来此拿刁民又关我们屁事?” “哈哈哈!” 朱慈炤一连三个关我们屁事说完,在场的众人皆是忍俊不禁。 崇祯皇帝脸上亦是挂上了些笑意,朝一旁的周皇后道:“这小子,虽语言粗俗,但是却也在理......关我屁事!” 周皇后白了崇祯皇帝一眼,嫌他口吐粗语。 那石扒皮见众人皆是掩嘴而笑,面上不禁挂不住,他大嘴一列,唇上的两撮胡子不禁抖了抖:“不准笑,都不准笑,好啊你这厮,竟然敢骂县尊和我家辅国将军是屁事,你们,你们完了!” 听着这如同幼童一般的威胁之语,朱慈炤来了兴趣,道:“哦,你想如何?” “哼哼!”石扒皮哼哼笑了两声,却不说话了。 不过要怎么做他心里早就已然有了底,先是回去叫上百十口子护院来,然后再和县尊打声招呼,就说有贼人过境,叫上县里的衙役、团练们,之后便是将人拿了下狱,严刑拷打。 有钱让他把钱拿出来,有女眷的自然祸害一番,买到江南去! 不要小看了团练,这可是地方武装性质的组织,那李自成牛逼不?到最后怎么死的? 还不是在带着二十多亲军上九宫山查看地形的时候,被地方团练给搞死的。 所以人马要是没有上百人,一般的马贼都不敢上有团练的县城去掠劫,因为一不小心被围住了,就有可能全军覆没! ...... 感谢舵主大人的两千点币赏赐,谢谢! 今天才看见,也有很多的qq阅读端的书友投票,谢谢了,你们和起点的书友们一样会得到崇祯皇帝的“歪脖子树祝福”的...... 第三十八章 男儿当如此! 朱慈炤看他不说话,知道这狗东西肚子里没揣什么好货,也知道这种小人睚眦必报,若是安然让他们回去,自己等人必定有大麻烦。 他见对方只有七八人,正是动手的好时机,便回身看了眼崇祯皇帝。 崇祯皇帝听了石扒皮的恶行早已经气的牙都痒痒了,见朱慈炤朝他看了,便点了点头。 朱慈炤会意,给了一众锦衣卫一个眼神,示意众锦衣卫动手。 此时那石扒皮正准备找个借口溜了,谁知道抬眼一看,朱慈炤等人在马上已然抽出了长刀,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石扒皮心中便道要坏事。 自己还没动手呢,这群人便要来灭口,当真比自己还狠。 冷不丁的,他松开手中的大胖狗,抛开一众狗腿子便转身向后跑去,他那一众狗腿子哪里反应过来,见教头跑了,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心中骂了声“这畜生东西”,纷纷四散而逃。 朱慈炤看着四散而去的众狗腿,冷冷笑了笑,他没有下令追击,不是他想放虎归山,而是距离太近,跑不起来。 所以他在等一个战马能跑起来的距离。 让你们三百步又如何? 看距离差不多了,朱慈炤一声令下众骑兵便策马直奔这那逃跑的恶奴而去! 众锦衣卫是有骑射训练的,但是训练时射的是草人,砍得也是草人,怎能跟真人比? 众锦衣卫骑在马上,脸上带着忐忑之色,但更多的却是疯狂。 杀人,已经变得甚是迫切! 咔嚓! 一道寒光闪过,一名在前面锦衣卫手中的长刀一挥,一颗罪恶的头颅便已经直接飞了出去。 这脑袋落地之后滚了老远,甚至追上了前面正跑着的一名狗腿。 他恶奴正玩命跑着,忽然见一物滚过,他下意识的跳了一下,那东西便在他脚下滚了过去,他匆忙中一看,不禁头皮发麻,四肢发软,原来那滚过去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一颗脑袋! “俺的娘!” 恶奴大叫一声,绊倒在地。 他身后那名锦衣卫正准备砍他,没想到这小子竟如此胆小,便直接打马从他身上跃了过去。 朱慈炤亦是抽刀狂奔,他看一人已然拿下一颗脑袋,那胸腔里的鲜血溅的比马还高,胸腔内的热血不禁沸腾起来。 他找到了以前的那种感觉,那种从直升机上跳入敌后,将匕首刺进敌人胸膛的那种感觉,他更找到了和兄弟并肩作战,杀敌冲锋的那种狂野! 是男儿,就当策马杀敌! 驾! 朱慈炤用刀面扇了一下马匹,那马吃痛,一声长鸣,狂奔而去。 他本想一马当先,谁曾想刚跑了没几步,一左一右便来了两人,却是那翟三和冯缑。 “他娘的,翟三冯缑,你他娘的不去砍那些狗东西,来我这干啥!” 他二人一左一右夹着朱慈炤,让朱慈炤根本无法挥刀,气的朱慈炤直骂娘。 “公子,我等为公子打掩护!” 他二人美名曰。 “打狗屁的掩护,速去杀了那群狗东西,要是跑走了一个,今日便是我们的下场!” 朱慈炤大声喝道。 见他二人还有些犹豫,朱慈举起长刀作砍人状,嘴中喝道:“你们再不滚蛋,军法处置!” 翟三和冯缑见朱慈炤动了真怒,只得道了声“公子小心”,然后打马向四周跑去。 他二人刚刚离去,朱慈炤便追上一人,那人正没命的跑着,突然听见身后有马蹄声,正跑着的他竟然毫无征兆的便反身刺来。 他手中的乃是一杆七尺长矛(明一尺合今31.1cm),长矛尖部便足有五六寸(明一寸3.4厘米),此时被那恶奴持在手中,直奔朱慈炤的胸口而来。 朱慈炤哪知这些撒腿就跑的恶奴竟然有如此胆量,再加上没有多少马战经验,见他举着长矛向自己刺来,急忙向右勒马。 那马幸得是上等好马,紧急情况之下,突得向右转向,贴着那长矛的边险险的躲了过去。 但长矛虽没有刺中朱慈炤的胸部,长矛的尖头却划过了朱慈炤的胳膊,顿时刺啦一声,朱慈炤的左胳膊便被划得鲜血直流。 那原本追逐其他人的锦衣卫见状顿时目眦欲裂,朱慈炤在他们当中有着极高的威望,伤了朱慈炤,便等于伤了他们一般,数人便要打马过来助朱慈炤。 崇祯皇帝此时正在观战,同时也在安慰一众村民,见朱慈炤挨了一下,顿时惊得他一阵头晕目眩。 幸得一旁的周皇后及时扶住了他,才没让他出丑跌坐在地。 朱慈炤大喝一声:“无需过来!” 调转马头便向那恶奴杀去。 那恶奴原本看见朱慈炤被自己刺伤,心中顿喜,可看见朱慈炤又打马过来,便故技重施向朱慈炤面门刺去。 朱慈炤着了他的一次道,怎会再给他机会,见他长矛刺来,朱慈炤便向右前方一侧身子,伸出长刀便将他的长矛斩断。 那恶奴见长矛被朱慈炤斩断,急忙扔下剩下的半截,转身便逃。 然而他还未转过身去,朱慈炤便策马从他身侧擦了过去,也就在马匹擦肩而过的瞬间,朱慈炤回手便是一刀。 滋! 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一颗大好的脑袋滚落在地! 那恶奴被朱慈炤从背后砍掉了脑袋,至死他亦是不知怎么死的。 朱慈炤忍着左臂处的伤痛,放眼望去,除了一名恶奴被吓晕过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之外,其他人等皆已经身首异处。 朱慈炤刚刚松了口气,可是四周一看却没看见那石扒皮的身影,不禁暗骂一声,策马来到高处。 他骑马站在高坡之上向左右看去,只见那石扒皮顺着两坡之间的沟壑已经跑了好远。 翟三、韩飞、冯缑等处理完自己手中之事驱马前来,刚要问朱慈炤伤势如何,便见远处沟壑中的那漏网之鱼石扒皮已经跑了很远,顿时道了声“我等去追”,便策马狂奔而去。 朱慈炤调转马头,奔到刚刚杀死的恶奴的尸体边,骑在马上俯身将那断了两截的长矛拾了起来。 他拿着有矛尖的那一头,吩咐一声其他人在此留守,便同样策马追去。 崇祯皇帝本来看朱慈炤已经杀了那贼人,刚刚放下心来,但见朱慈炤竟然又骑马追去,不禁气的直跳脚:“莽撞,着实莽撞!” “咳咳咳!” 他又是一阵咳嗽。 不知何时,崇祯皇帝这病是越来越气不得了,只要一生气便会要了命的咳嗽,甚至还伴随着头晕、目眩等症状。 着实奇怪。 ...... 排名在回落,求支持啊,哪怕一个评论也能给本书增添人气,各位拜托了! 第三十九章 除恶 翟三等三人去追那石扒皮,虽然策马追上,但是奈何那石扒皮一直在山沟沟里奔跑,周围沟壑众多,两边又是垂直的峭壁,故而马匹根本无法下去,翟三等人只能看着干着急。 众人贴着左侧的崖壁追那石扒皮,在坡上不断骂那石扒皮的祖宗八代,谁知这石扒皮就是不理会翟三等,仍旧逃窜不已。 他的鞋子已然跑掉,锋利的石块也将他肥硕的脚丫子划得鲜血淋漓,可是他却不敢有丝毫的停留。 石扒皮咬紧牙关,前方,县城已然在望! 坚持,再坚持! 等我回了县城,纠集护院,再禀告县尊,借来团练,必将尔等碎尸万段! 石扒皮心中已然发了狠,他从未这么狼狈过,甚至说他从未害怕过。 不对,还有一次,前年他抢了一个过路商人的小姐,在玷污那小姐的时候,那小姐竟然咬住他的小指不松口,那时石扒皮也怕了,不过他在那时尚有还手之力——手起刀落,将那小姐的脑袋给切了下来。 这次,他是狼狈而逃。 韩飞见只能这样追逐,不能伤那石扒皮分毫,急急道:“翟大哥,要不我下马去宰了他!” “不可,等你下马跑到坡底,那石扒皮早就跑了,你追不上他!” 翟三阻止道。 “哪怎么办?” 冯缑亦是急了。 “我们只能这样紧紧跟着,他一定会从坡底爬上来去县城!只愿那时我们能来得及杀了他!” 翟三道。 他三人正商量着对策,朱慈炤却从后面策马追了过来。 翟三见朱慈炤追来,忙是担心道:“公子,你的胳膊......” “无事,那石扒皮呢?” 朱慈炤四下看去。 冯缑指了指坡下的沟壑,骂道:“在那,这狗东西聪明的很,根本不走上面,只敢在水沟沟里跑,我们骑着马,一时竟然难以对付他。” 朱慈炤看了看身下的这条沟壑,发下有二十多米的深度。 朱慈炤挥了挥手中那半截长矛,冷笑道:“就知道这小子有这一出,你们去前面吸引他的注意力,我从后面袭击他!” 三人看了看朱慈炤手中的长矛,又看了看朱慈炤左臂的鲜血,抢着道:“公子你有伤,要不我去吧!” 朱慈炤皱了皱眉头,道:“别说废话,你们骑马去他前面吸引他注意力!” 众人听此,只得策马跑到了那石扒皮的侧前方。 韩飞这小子读过《水浒》,又喜欢在不当值的时候去听说书的,故而肚子里还是有些词语的,只听他扯着嗓子道:“石扒皮,你这个腌臜打脊的泼才,偷人牵头的老狗,胯下单卵子的天阉,口边奶腥未退的稚儿,头上胎发犹存的黄口,有本事给老子站住,看我不打的你娘都认不得你!” 韩飞在那咄咄的骂着。 山沟里如同猿猴一般上下窜跳的石扒皮听此心中不禁暗骂可恶,他边跑边抬头望去,只见那追他的三人已然跑到了他的前面,其中一小子骂骂咧咧的,口中一直不曾停下,反正没有好词。 他以为这三人赶到他前面,是想在他上坡之时来杀他,心中不禁暗骂这三人是个蠢材,这道山沟一直通向那县城北门前的那条河,只怕这三人还没到城门口,便被城上团练和衙役给毙于箭下了。 且让你们猖狂一会,一会看你们怎么死! 石扒皮心中想着这三人被射的人仰马翻的样子,心中不禁有了一丝快意。 但是他却不知,在他的身后,一支长矛,已然瞄住了他的后心。 朱慈炤骑在马匹之上,手中举着那半截长矛,做出了扔标枪的姿势。 “石扒皮!” 朱慈炤突然喊道。 突然听见背后有人叫他,那石扒皮下意识的侧了侧脸,不曾想就是他这一瞬间的停顿,一杆长矛便飞速向他射了过来。 嗖! 噗! 石扒皮双脚依旧向前跑着,可是一杆带血的长矛却穿过了他的后心,从他的胸前穿了出来,二十米的距离,早已在标枪可达的范围之内。 石扒皮看着胸口射出足有两寸的矛尖,双脚还在移动着,心中道了声:不好,俺中招了。意识便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然后“噗”得一声,扑倒在地。 又抽了两抽,彻底没了动静。 朱慈炤忘了说了,他是从大学入伍的,以前练过标枪。 翟三等人打马回来,见那石扒皮被这半截长矛穿了个透心凉,不禁惊异于朱慈炤精准的投掷之法。 可是他们在朱慈炤身上已经看到了太多不平凡的东西,心中也就见怪不怪了。 韩飞和冯缑下马将那石扒皮从山沟底下抬上来,然后将这家伙放到马上,众人打马回去。 刚刚翻过山坡,却是一众锦衣卫骑马全都赶了过来,原是崇祯皇帝担心朱慈炤,派人前来支援。 朱慈炤和众人返回马车前,冯缑将那肥猪一般的石扒皮扔到地上,顿时引起一阵欢呼。 有一胆大的汉子上前,狠狠地踹了石扒皮一脚后,一下激起了众人的心中的怨恨,这石扒皮来到盐山县五年,盐山县这些村子哪个村子没背这畜生祸害过? 见有人上前出气,一众老少皆对着石扒皮的尸体出起气来! 一时间皮肉撕裂之声不绝于耳。 朱慈炤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忽然想起历史上的那道着名的“福禄宴”来。 那是崇祯十四年正月二十日的时候,李自成攻破河南洛阳,当时的神宗爱子福王便建藩在此,李自成攻陷福王府邸,将福王身上的毛发刮干净,又用药将福王体内秽物排净,便杀了几头梅花鹿和福王共同在大锅里煮了起来。 美名曰:福禄宴。 然后二百多斤的福王就被这样活活的煮死,成为农民军的晚餐。 可见,一旦底层人民怨愤久了,无处发泄的火气将会有多大。 不一会,那石扒皮的尸体便面目全非了,甚至说零零散散的了,若是他还没死,也会活活疼死。 就是有些恶心,胆小的袁贵妃已经抱着朱媺曦回到了马车,那画面少儿不宜。 那吴家村的村民发泄完了,只见人人身上都沾了血。 他们平静下来,自己看着自己这个样子,都有些惶恐,甚至有些陌生。 他们不知道为何听见石扒皮的屁响都会吓得直哆嗦自己,竟然把石扒皮给碎尸了。 朱慈炤却知道这是为何,这便是人的邪恶的一面,一旦被从众心理激发起来,然后再处于这种亢奋的发泄状态,人往往便不能自己。 警察界叫“激情杀人”,军队界叫“杀红眼”。 ...... 不好意思这章更晚了,朕自挂东南枝,,,,,, 第四十章 举旗起事 崇祯皇帝见此亦是若有所思。 底层民众一旦怨愤深了,爆发起来竟然如此恐怖! 他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何这些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百姓,会变成颠覆朝廷的恶贼了。 待众人都冷静下来,那老汉却是带头吧嗒一下的跪在了地上,众人跪在地上泪流满面,拜道:“多谢恩公等仗义出手,为我等除去此等大害!” 其余的众人亦是高呼:“多谢恩公!”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崇祯皇帝便从贵客变成了恩公,一时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他本想上前扶起那老汉,但见他身上鲜血淋漓不免有些恶寒,便虚扶了一把道:“各位请起,这等恶贼着实可恶,实该早早灭之,只是皇帝不查,让诸位乡亲受苦多时,惭愧惭愧。” 崇祯皇帝是有些自责的,毕竟自己亲戚在地方上为虎作伥,残害百姓,他这个皇帝是有责任的。 不曾想那老汉听此却摇了摇头,道:“这天下之大,那皇帝一人怎忙的过来,这几年又是匪患,又是虏患的,这等小事他却是不曾知道的,且老朽又闻皇帝在皇宫里携一家老小自焚而死,却也是刚烈之人。” 他顿了顿,转了个弯道:“故而,若说惭愧的也应当是那狗知县,恩公等何愧之有?” 崇祯皇帝听了这老汉的话,不禁湿了眼眶,听听,连这乡野农夫都知道朕的不易,那满朝的文武就怎能不体谅一下朕呢。 他很想将他的一众文武等喊来听听这位乡野之人的高论。 “诸位快快请起!” 崇祯皇帝再次虚扶一把。 众人却仍是不起,那老汉道:“虽感谢恩公等除了此恶,但一下杀了这么多人,官府若是追究起来,我等该怎么办呢,故而还请恩公好事做到底,救一救我吴家村。” 这...... 崇祯皇帝犹豫了,甚至此时心中有些后悔出手,自己等人本来就是逃难之人,哪里能管得了一村子的人呢? 那吴老汉还有一众村民见崇祯皇帝沉吟着不说话,不禁大哭不已,一时杀了乡里祸害是痛快了,但是若是追究起来,他们这些小民怎么能承受的起呢? 崇祯皇帝叹了口气,道:“诸位要我怎么相救?” 那吴老汉听崇祯皇帝问他,顿时大喜,道:“还请恩公带领我等乡民,举旗起事,杀进县城,除了那狗官和辅国将军!” 啊!? 吓! 崇祯皇帝瞪大了眼,他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乡民大脑一片空白。 杀人? 举旗? 起事? 推翻县衙? 一瞬间,他想起了那李自成,据闻,那李自成便是杀了和老婆通奸的奸夫,然后又杀了老婆,因为害怕惹上官司,便投军起事了。 怎的......朕也成了这等人了! 周皇后听此如同崇祯皇帝一般变了脸色,忙是附耳道:“夫君不可啊,如今李贼已经占领北地,如果我等此时起事,岂不是成了贼兵的靶子?还是南下留都为好!” 众村民见崇祯皇帝又不言语了,顿时嚎啕大哭,言什么“苍天无眼,奸佞横行”什么“我等皆死,大仇难成”...... 他们嚎啕大哭着,甚至有些村民竟然以头抢地,满面献血。 那老汉好不容易见到了一点希望,怎能轻易放弃,便跪在地上,以膝前行,来到崇祯皇帝近前,哭道:“不瞒恩公,此等举旗之事,在隔壁乐陵县举旗之后,我等九村十八里也有了打算,想学那乐陵县。 只是偏僻之地,无甚有名气之人,这才迟迟没有举事,今遇到恩公,始知此乃上天所赐,敢请恩公带领我等九村十八里的乡民,共举大事!” “对啊,里老说的句句属实,还请恩公怜惜我等性命!” 众人跟着帮腔。 明代实行的是里甲制度,以自然村为单位,一百一十户为一里,一里十甲,每甲十户。每里推举丁粮多者十人为里长,每人轮流担任一年,十年一周转。 因为没有村长这一说,因而德高望重的村老(里老)便成为了村中类似于村长的人物。 明太祖曾亲自颁布的《教民榜文》说:里老主持本乡本里的民事审理和轻微刑事案件审理,凡属婚姻、田土、盗窃、子孙违反教令,以及犯奸、作伪、人命案不愿告官,愿在乡里解决的,可以在申明亭会审,里甲长、粮长参加,里老可以做出裁决,进行调解。 弄了半天,原来这老汉竟是吴家村的里老,怪不得有如此大的号召力。 但崇祯皇帝关心的地方却明显不在这里,他有些惊讶道:“你是说在乐陵县也有人举事,可是反那李闯?” 那老汉不知崇祯皇帝是何意,便道:“不是,听闻是当地的马贩带头,将那知县给除了,然而打的也是大顺李皇帝的旗号!” “哦。” 崇祯皇帝有些失望,他这一路见到的都是降了李自成的贰臣,本以为有一个反李自成的,没想到还是打了李自成的旗号行事。 朱慈炤骑在马上听得清楚,他终于知道这一众村民非要拦着崇祯皇帝了,原来那隔壁的县是马贩起的头,现如今朱慈炤等也是骑着马,战力还这么惊人,怎能不让众人心动? “恩公可是答应了?” 那老汉泪眼婆娑的看着崇祯皇帝。 “这......” 崇祯皇帝还是无言,不过意思很明显,是不答应。 这时朱慈炤心中一阵计较,却是下了马来,他将崇祯皇帝唤到一边,耳语道:“爹爹何不应了下来?” 崇祯皇帝知道朱慈炤又有什么计谋,便道:“你有什么看法?” 朱慈炤反问道:“爹爹可知为何我等要隐姓埋名,小心翼翼的南下?” 崇祯皇帝道:“自然是我等手无兵马,无人护佑,李贼又占据了南下途中大片县城的缘故。” 朱慈炤点了点头道:“正是。” 便又问道:“若是我等安然南下,爹爹到时高坐明堂,手中可有兵马?” “这......”崇祯皇帝犹豫一下,想了想道,“不知武昌左良玉等可用否?” “哼哼!” 朱慈炤冷笑,虽然后世将左良玉吹上了天,但这个左良玉到底什么样,看看历史对他的记载便知道。 ...... 感谢舵主大人的两千打赏,谢谢,今天又更晚了,不好意思 原因是眼皮里长了个豆,很难受,眼泪哗哗的,熬夜熬的,这几日估计都受点影响,不过都有更新 第四十一章 论诸武将! 左良玉,字昆山,临清人。1645年,当时李自成被清军打败之后,率军经过武昌等地,左良玉不敢迎战,在三月二十三日借口接到崇祯帝太子密谕,扯起“清君侧”的旗帜全军乘船东下,并放火焚毁武昌,大肆掠劫武昌城内,一时人口全没(mo)。 当时南京的福王已经登基称帝,是为弘光朝廷。 于是左良玉往南京跑,李自成打不过也跑,清军就在后面追。 这样就造成了一个奇怪的场景,左良玉在前面烧杀抢掠,谓之“坚壁清野”,清军就在后面收复土地,谓之“保境安民”,到最后,左良玉快跑到南京的时候,病死了,然后他的儿子左梦庚就带领麾下十五员总兵全军降清。 螨清表示好轻松有没有? 史学大家顾城对他的评价道:当时实际情况来看,左良玉早已成为一个拥兵割据的军阀,勇于虐民,怯于大战。 他的统兵东下主要是避免同李自成率领南下的大顺军作战,假借伪太子“密诏”赴南京“救驾”显然是一派谎言。 离开武昌时就大肆屠戮,对弘光朝廷任命的巡抚、总督等方面大员任意拘留,心目中既无朝廷,也无百姓。 其直接后果是导致弘光朝廷加速瓦解。 这个评价真的很中肯。 所以依靠左良玉,真的很不靠谱,而且他马上还要病死。 于是朱慈炤便摇了摇头,表示不赞同。 他分析道:“左良玉曾在崇祯十五年,两次和李自成对战,然朱仙镇战,败,襄阳战,败,且此人向来不听朝廷号令,只可以厚禄诱之,而不可托付之。” 对啊,崇祯皇帝这才想起来,左良玉跟李自成打了两次,第一次,大败;第二次,一触即溃呀。 崇祯皇帝顿时没了主意。 此时,拥立福王登基的四个将领,也就是所谓的江北四镇,已然南下,崇祯皇帝尚不知情,但即使知道了,这四个将领怕是也用不上。 先说说那江北四镇之一的刘良佐,此人贪婪成性,凶残暴戾,凡他领兵所过之处,皆是生灵涂炭,掠夺一空。 1645年,清军攻南京,他率众10万投降,其弟刘良臣早在1631年(明崇祯四年)大凌河之战时任游击,就已随总兵祖大寿投降清廷。 1645年六月下旬,他带兵攻打江阴县城,八月二十一日攻进县城,同螨清一起进行了惨无人寰的“江阴大屠杀”! 江北四镇之一的刘泽清,原山东总兵,李自成攻打京师时,崇祯皇帝命他火速入京勤王,他推托有病,拒不奉诏,京师沦陷后,他听闻李自成派权将军郭升带兵一万收取山东,于是带领麾下5万大军,一路烧杀抢掠南逃。 1645年四月,降清,后又叛清,被螨清处死。 江北四镇之一的高杰,原是李自成的部下,但勾搭上李自成第二个老婆,害怕李自成办他,降了明朝,此人见敌弱则攻,见敌强则逃。为了军饷,还曾攻打扬州,后被史可法调停。 且和江北四镇的黄得功有矛盾。 1645年,被许定国用计杀死。 江北四镇之一的黄得功道是忠诚之人,但是缺少大局观念,且有勇无谋,喜欢将私人恩怨放在心上,因和高杰有矛盾,双方多次交恶,后高杰死后,他去报复高杰军,被南明调停。 1645年四月份,与清军交战,战败而亡。 现如今崇祯皇帝手下的这五名兵多将广的将领,可以说都不堪大用,如果有孙传庭这种有名望的督师带领还好,一旦独自成军,必定是难成大事! 崇祯皇帝不了解天下大事,但是他朱慈炤了解,因而此时要未雨绸缪。 南下的路上朱慈炤也一直在想,到底以什么样的方式来扭转现如今的局势,依靠原本就腐朽,且内斗党争的南京官员,肯定是行不通的。 而依靠这些军阀式的将领,必然是死路一条。众人本就不和,让他们相互协作,攻城略地,更是痴人说梦。 所以朱慈炤见到今天这个场景他想明白了,李自成依靠新兴的农民战争阶级,都能打下明朝京师,他朱慈炤身份尊贵,名望不知比那李自成高了多少,又为何不能力挽狂澜? 招募新军,树立新的军人理念,便在今日。 不谋全局者,不足以成大事;不谋大事者,不足以成基业! 今日,便是一个机会。 朱慈炤见崇祯皇帝还在沉吟着不说话,便进一步道:“现如今李贼只是占领了我大明的京畿、山西、陕西一带,山东、河南等地尚未站稳脚,大部分州县还无人接管,就像如今的盐山县一般。 如果我等不趁势而为,一旦李自成稳下,与民施善,民念其好,人心便不可用了,大事必不可为啊!” 崇祯皇帝听了朱慈炤的分析不禁眉头紧锁,朱慈炤所说这些他都明白,但是若让他在逆贼所占的地区举事,他实在是难以下定决心。 猛地抬起头,崇祯皇帝道:“若李贼麾下郭升来攻,该当何为?” 崇祯皇帝一直记着李自成账下的权将军郭升领一万人,来山东收取各地之事,故而心有疑虑。 朱慈炤却笑了,而且笑得还很开心。 他问道:“爹觉得我大明的官员如何、宗室又如何?” 崇祯皇帝答道:“多有不堪。” 朱慈炤笑道:“那便对了,我们即起事,也自当以李自成的名义起事,沿途杀些贪官污吏、不法宗室,这样既可以收取民心,获得兵力和粮饷,又不会被那些文臣们所诟病,何乐而不为呢?” “就算是那郭升来了,我们便说是李自成的麾下,奉李自成为主,他也不会攻打我等,反而有所封赏。此时爹爹南下,我留在山东,待有时机,必定率领山东之地归附。” “如此,既可以收取山东之地,又可以将这些贪官污吏,乡绅恶霸铲除,且于我大明的名声毫无阻碍。” 崇祯皇帝惊了。 他心中暗暗盘算。 朱慈炤的这个计策说好有好的地方,说不好有不好的地方。 好在可以光明正大的将明王朝都不敢铲除的缙绅阶级在山东一举除尽,还可以就地招兵筹饷,培养新军。 而且一旦文臣们追究起来,可以将这一切都推给李自成。 让李自成背这个锅。 不好在......那就是朱慈炤要留在山东,因为别人跟没有这个魄力,也无法让崇祯皇帝相信。 且,日后若朱慈炤势大,朕百年之后,该当如何? 崇祯皇帝在权衡利弊。 但总的来说,如今这个局势,利还是大于弊的。 ...... 早更了一会,大家猜,还有吗??????? 第四十二章 大事已成(为舵主大大加更) “爹!” 朱慈炤催促。 崇祯皇帝咬了咬牙,道:“好,爹答应了,便带领这盐山百姓,打出一个清明的盐山来!” 朱慈炤听此大喜,他难以掩住心中的喜悦,心脏砰砰狂跳起来。 崇祯皇帝真的答应了,愿意将一个亲王放在外省领导军队,这在以前完全是不可能的,因为祖宗之法严格,藩王是绝对没有机会触摸军权的。 历史上,那在崇祯皇帝死后登基的南明第二位皇帝,隆武皇帝朱聿键,可是被史家称为中兴之主的存在,可是他的遭遇有谁知道? 崇祯九年八月,清朝王爷阿济格率兵攻打北直隶等地,清兵入塞连克宝坻,直逼北京,京师戒严。 还是唐王的朱聿键杀虏心切,上疏请勤王,崇祯帝不许,竟不顾“藩王不掌兵”的国规,招兵买马,自率护军千人从南阳北上勤王。 行至裕州,巡抚杨绳武上奏,崇祯帝勒令其返回,后朱聿键没有遇到清军,却中途和农民军交手,乱打几阵,互有胜负,乃班师回南阳。 依照明朝规制,藩王尽可在王府内享乐,惟独不能兴兵拥将离开藩属。即使朱聿键动机纯粹,仍使当时在位的崇祯帝大怒。 冬十一月下部议,废为庶人,派锦衣卫把这位唐王关进凤阳皇室监狱。 对,到现在这位老兄还很委屈的被关在凤阳皇家监狱。 ...... 如此森严的祖规国法,崇祯皇帝今日竟然答应了下来,可以说是天大的改变,但是也和朱慈炤这一路以来的表现有关,若没有这一路以来的忠勇多谋、仁孝双全,崇祯皇帝绝对不会这样轻易答应下来。 当然另外一个原因也绝对不能忽视,那就是朱慈炤所说的用李自成的名义行事,所有的锅都让李自成背,也正有了这个重要的原因,才能让崇祯皇帝少了许多压力。 因为文臣们绝对想不到,堂堂的永王竟然留在了山东贼人之地,在那光明正大的搞事情。 崇祯皇帝看着朱慈炤一脸喜色,也不知今日的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但无论如何,崇祯皇帝相信,自己眼前的这位四子,一定能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父子俩又聚在一起,商量了片刻。 然后回到了众人面前,那里老还带着众人跪在地上。 见崇祯皇帝和朱慈炤回来,便眼巴巴的看着崇祯皇帝。 崇祯皇帝来到众人面前,沉吟道:“诸位所托,我实在难以接受,还望见谅......” 一众村民听此,顿时一脸悲戚。 谁知崇祯皇帝又道:“不过,吾之子,当可担之!” 说着,便让朱慈炤走到了近前。 众人早就见过这位小将军勇猛,现如今崇祯皇帝这样说,众人怎能不喜,顿时抹了抹眼泪,眉开眼笑起来。 “多谢恩公大恩大德,我吴家村一众村民无以为报,愿来世当牛做马,报效恩公!” 那老汉一喊道,众人亦是连连跪拜感谢。 随即那老汉带着众人又拜向朱慈炤,改口叫道:“将军威武,我九村十八里的村民能够追随将军,乃是上天之赐,百姓之幸,以后,只愿侍奉将军左右,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一会的功夫,众人连称呼都给朱慈炤想好了,称呼朱慈炤为将军! 朱慈炤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次感觉自己有了自己的班子,心中也是大喜。 虽然只是区区的九村十八里,但是保守估计,也得有近2000户。 那两千户一户出一个壮丁,便是两千人! 明朝一里是一百一十户,十八里确实差不多有两千名壮丁。 朱慈炤瞬间有了两千名部下,不觉笑了,他忙是虚扶一把,道:“诸位请起,既然诸位相信我,那我便带领大家,攻进县衙,擒杀那狗官和豪绅!” 众人齐呼:“惟将军马首是瞻!” 朱慈炤又是虚扶了一把。 众村民这才起来。 大事已定,众人心中皆是欣喜。 朱慈炤胳膊上挂了彩,众人这才想起,忙是担心的围了上来。 崇祯皇帝见此,也是上前,责备道:“为父那晚对你说的话,你怎就不记在心上,实在鲁莽!” 崇祯皇帝在朱慈炤烧了节度使公署的那一晚,就曾嘱咐朱慈炤,告知他身份尊贵,万事小心之类的话,但显然朱慈炤这次亲自上阵杀敌,将崇祯皇帝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朱慈炤疼的龇牙咧嘴,却也不敢反驳崇祯皇帝,只好乖乖道:“儿子谨记父亲大人的教诲。” 崇祯皇帝瞪了他一眼,看出他口是心非。 那老汉在旁,忙是道:“将军真是威武不凡,可称为王!” 说着竖起了大拇指! 他身后跟着的那些村民也都跟着称是。 朱慈炤却吓得连连摆手,称个将军就行了,若是再称王,那他真的就成为众矢之的了。 众人再三劝解,让朱慈炤再进一步,朱慈炤始终不接受,众人只得遗憾作罢。 不过那吴里老还是给朱慈炤想了个名号,曰:奉天将军。 意思很是简单直白,听从上天之语起事。 朱慈炤本是不愿意接受的,但耐不过众人劝说,只得答应了下来。不过他老爹便是天子,他起事自己老爹也是答应了的,称呼奉天将军便奉天将军吧。 崇祯皇帝被人夸了儿子,脸色好了一些,瞪着朱慈炤道:“还在那杵着作甚,还不褪下衣衫,清理一下伤口。” 朱慈炤这才褪下左臂衣衫,那伤口有一寸多长,已然凝结,众锦衣卫拿来清水给朱慈炤清洗了伤口,这才想起根本没有创伤药涂抹。 那老汉见机,忙道:“老朽村中有些许创伤草药,恩公和将军如不嫌弃,可随我等回村医治。” “对啊,对啊,请诸位恩公和将军随我等回村吧!歇歇脚也好!” 众人起哄到。 崇祯皇帝虽然训斥朱慈炤,但是看见自己儿子的伤口如此之大,还是心疼,闻那老汉如此说,顿时喜道:“如此便有劳了。” 那老汉忙是摆手。 袁贵妃不知在车上伸出了头,她趴在女儿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那朱媺曦便跳下车来,拿了一块洁白的手帕,迈着小腿来到朱慈炤的面前道:“哥,包扎!” 朱慈炤忍住疼痛,露出一丝笑来,道:“还是妹子知道心疼四哥哩!” 说着便接过手帕,由翟三给包扎在了伤口之上。 朱媺曦甜甜的一笑却又蹦蹦跳跳的回到了车上。 一众女眷只有周皇后在车下,她这个做嫡母的见状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便关切道:“炤儿手臂有伤就不必骑马了,还是乘马车吧?” 崇祯皇帝闻此也点了点头道:“对,就不要再骑马了,去后面的马车。” 朱慈炤刚刚还没感觉到有多么疼,现如今清洗了伤口之后,不觉感到胳膊火辣辣辣的疼,便应了下来。 但看着满地的尸体,朱慈炤提议应当尽快将尸体掩埋,以免打草惊蛇。 众人称是,忙又分出几人回村中拿锄头。 但只在这时,便听身后传来了一阵哀嚎。 又出什么事了?! 众人转头去看。 ...... 诏曰:朕自欠下舵主大大一更,寝食不安,以至咳嗽不已,龙体微恙,今加上一更,当为朕祛病消灾......诸卿还需按时进奉药物(推荐票),以医朕躯,钦此。 第四十三章 流言 因为众人此时都围着崇祯皇帝等人,突然听到哀嚎之声,便转身去看,没想到却是两个少年郎拿着马鞭正在鞭打那名刚刚晕了过去的恶奴。 是太子和定王。 他二人不知何时下了马车,看着这满地的尸首,不禁有些目眩,但好在忍住没吐,但是如此大功,却没有他二人的份,不禁心有不甘,于是眼尖的定王发现一个吓晕没死的,这两人便拿着马鞭抽打起这人来。 “好你个狗东西,让你残害我大明百姓!” “让你个狗东西,在此为虎作伥!” 他二人自小便由名师教导,这打起人来你一言,我一语,竟还有很多的由头,把那原本昏死过去的恶奴抽打的是“哇哇”直叫,真的是好不热闹。 崇祯皱眉。 那老汉见多了两个少年郎,不禁看向崇祯皇帝道:“这是......” 崇祯皇帝面带尴尬之色,道:“此吾大郎和三郎也......” 然后又指着朱慈炤道:“此吾四郎。” 这老汉眼力劲不同于常人,忙是吹捧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三位公子具是一等一的人物。” “呵呵!” 崇祯皇帝应付的笑了两声。 此时定王和太子把这恶奴抽的皮开肉绽也是下了狠力气,不一会便累得气喘吁吁,他们见崇祯皇帝向他看来,顿时脸上一喜,扔下鞭子朝崇祯皇帝跑来,道:“爹,这恶奴竟然敢装死,幸得被儿子发现,要不便便宜了这狗东西了!” 崇祯皇帝面无表情,但还是夸赞道:“嗯,你二人辛苦了,且去歇着吧!” “不辛苦,不辛苦!” 他二人受了崇祯皇帝的夸奖,忙是摆手,但脸上的喜色已是遮不住。 他二人其实刚刚从马车里睡醒,也就赶上整个事情的结尾,已然不知朱慈炤被众人推举为将军,还犹自吹嘘着。 那里老见他二人所言亦是不凡,便道:“不知两位将军,可否留下,助我等举旗起事?” 啥? 举旗? 留下? 太子和定王变了脸色。 同样的,崇祯皇帝也变了脸色。 他总共就三个儿子,已经留下了一个,若是三个都留下,那他去了南京之后,还当个屁的皇帝,连子嗣都没有。 闻此,他连忙摆了摆手,道:“此二子,皆碌碌无为,难以成事,还望老丈见谅!” 说着,便一脸怒色的转过头去,对太子和定王道:“你们四弟受了伤,还不扶他去马车上休息。” 这二人听那老汉要让自己留下,早就吓坏了,生怕崇祯皇帝答应,闻此,便一左一右,扶着朱慈炤去了马车。 朱慈炤不愿去车厢里坐着,便坐在马车外,见翟三在那无所事事,便朝翟三招了招手,示意翟三过来。 翟三忙是下马过来,朱慈炤便吩咐道:“你带几个人去打扫战场。将这些人手中的长矛收上来,我们备用,还有他们的衣服里,都搜一搜,看看有没带着银钱,可不能浪费了。” 翟三闻言,却是嘿嘿笑了起来。 朱慈炤见他笑的猥琐,不禁骂道:“笑个屁。” 翟三收了笑容道:“公子,哦,不对,应该叫您将军了,那银钱我早就吩咐让人摸来了,一共十六两多,正想上交给您呢。” “你小子!” 朱慈炤笑了笑,然后按住了翟三掏钱打的手,道:“分给弟兄们吧,如此功劳,自然要有赏赐!” 翟三忙是抱拳道:“谢将军!” “哎,别人称呼我将军就罢了,只你我二人之时还是称呼我为公子吧!亲切!” 翟三心中感动,躬身道:“是,公子!” “嗯。”朱慈炤挥手让他去了。 不一会那回了村的村民便赶回来了,不过这次来的却不仅仅只是回村拿农具的那几人,还有原本便留守在村中的村民。 这吴家村有两个里,也就是二百二十户,假设一户三人,这呜呜泱泱的也有六百多人。 这些人有的手中拿着柴刀,有的手中拿着红缨枪,有的手中又拿着农具,还未到近前,便嚷嚷起来:“将军呢,带领我等的将军呢?!” 那吴老汉见这么多人来找将军,便喝道:“吴二狗,是不是你说的?把这许多人都叫来了?” 那人群中有一个拿着铁叉的汉子,闻言底下了脑袋,唯唯诺诺道:“俺,俺一时没忍住,高兴嘛!” 吴老汉摇了摇头,瞪了他一眼:“嘴上也没个把门的。” 然后便来到朱慈炤身边躬身道:“将军莫怪,我等村民也是听此喜讯,一时难以自持。” 朱慈炤还未说话。 一村妇便挤了上来,左瞧瞧右瞧瞧,这才喜道:“这小将军,脸蛋白白的,倒像是大堂里的知县大老爷!” 呃...... 朱慈炤不知自己应该谦虚一下,还是说应当告知这村妇自己这是流血流的,显得脸色苍白。 但众人似乎不给朱慈炤思考的时间,很快便有其他人好奇的上前来“观看”朱慈炤,他们评价不一,有很是喜欢的,也有几个汉子对朱慈炤有些不屑。 他们多是身强力壮之徒,早就期盼着自己能登上将军的这个宝座,现如今被朱慈炤这样一个外来客抢了,自然会有怨言。 他们不敢当面说,但是私下里闲话却颇多,什么黄口小儿,什么乳臭未干之类的话。 不一会人群里就传开了,先前那些村民道是十分的相信,但是后来来的这些村民也不禁被这种最没有根据的谣言所误导,一时也开始左摇右摆起来。 他看着也就是十四五的模样,怕是担当不起这种重任吧? 有人心里想到。 面前的众人的议论之声,朱慈炤当然也听见了,从一开始众人对他的吹捧,到有人怀疑,到大部分都持有怀疑之色,他都听在耳中,但是他没有说话,因为只有事实才是最好的证明。 他将冯缑唤过来,对着他耳语了一会,然后冯缑便带着几人去了。 崇祯皇帝其实也看见了这些人一系列的变化,但是这次他出奇的竟然没有说话,他在看,看朱慈炤会怎么解决这件事,如果朱慈炤连这种小小的事情都接解决不了,那么崇祯皇帝是绝对不会再将朱慈炤留在这的。 即使将山东拱手相让。 第四十四章 众人信服 那吴老汉本来还乐呵呵的听着众人的赞美之词,可是听着听着,便感觉不对劲了,怎么众人反倒怀疑起来了,甚至说他老糊涂的都有。 他急忙解释起来,说朱慈炤多么勇武,说朱慈炤马战如何无敌。 可是这种事情不知怎的却越描越黑,他越是这样说,众人越是怀疑。 急的吴老汉,一脑门子的汗。 流言,一瞬间便真的如此可怕。 朱慈炤静静的坐在车上,他看着各式的表情神态,他没有说话。 最终有人站了出来,这是吴家村的一个年轻汉子,他号召道:“诸位,我们九村十八里找的乃是能带领我们铲除那狗官的豪杰,乃是真正能担起重任之人,诸位再看这位,大家感觉能带领我们吗?” 他也不称呼将军了,看了一眼马车上坐着的朱慈炤,然后回身朝众人道。 众人看了一眼里老,见他满面的铁青,没人敢回答。 “吴三娃,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怀疑我识人不明?” 吴老汉目光夺人。 那吴三娃似乎有些害怕里老,闻此缩了缩脑袋,但还是道:“里老我可不敢有这种念想,我只不过是替大家说话而已,如果这位......这位公子有什么真本事拿出来给我们亮亮好了!” 他话音未落,忽的一黑团团的东西从人群外飞了过来。 啪! 正好打在他的身上。 什么东西? 吴三娃吓了一跳。 他低头去看,却见竟是一颗双目微睁的头颅。 “哎呦俺的娘呀!” 他吓得一下子跳了起来。 众人见是颗头颅,亦是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这时人群外又传来了一阵骚动:“让让,让让,快让让!” 人群外传来喊声。 众人一边让开道路,一边去看,却见两个汉字将一尸骸抬了过来。 那尸骸早已面目全非、支离破碎。 但是胸口却仍旧插着一根长矛。 吓! 这是何人,竟然如此之惨! 有些不知道的村民见了这具尸体腿都打哆嗦了。 一声沉闷之声,那具尸体被扔到了地上。 见众人都看着这一尸一头不说话,朱慈炤站了起来。 扫视了一圈众人,朗声道:“我知道诸位对我心有疑虑,认为我年纪轻轻,没有什么能力,但是,我要告诉大家的是,这两人,乃是我亲手斩杀,刚刚这汉子说让我展示一下我的本事,那我便说说给诸位听听!” 他来到那颗头颅前,道:“这颗头颅,乃是我亲手挥刀斩下,当时他一枪向我胸口刺来,被我堪堪躲过,但虽躲过去,却也被这恶奴伤了胳膊,顿时鲜血淋漓,若是常人,必是要退缩的,可这等恶奴,我岂能放过他?” “于是便回马向他杀去,哪知他故技重施,竟回身便向我刺来!” 众人听此,仿佛身临其境一般,听那恶奴竟然如此凶恶,皆是缩了缩脖子,为朱慈炤捏了把汗。 只听朱慈炤接着道:“这次我岂能再着了他的道,于是不正面对他,先将他手中的长矛砍断,在跟他擦身而过的一瞬间,我反手便是一刀,将这厮的脑袋砍了下来。” 众人想象着,朱慈炤反手一刀,将人家脑袋砍下来的场景,心中肃然。 朱慈炤点了点头,似乎在说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又来到那石扒皮的尸骸前。 “这具尸首嘛,可能后来过来的诸位不知道,此乃那石扒皮之尸!” “什么,是石扒皮的尸体?!” “不可能吧,怎么可能是石扒皮?” “石扒皮武功高强,都被这位小将军给杀了,这小将军真乃豪杰!” “好,杀得好,这石扒皮前年将我爹腿给打断,年前我爹就病死了,我早就想杀了这石扒皮为我爹报仇了!” “我可以作证,这确实是石扒皮,他想跑,被将军所杀,抬回来时,尸体还热乎乎呢,只是被我等给挠花了脸!” 人群中议论纷纷。 朱慈炤看了眼那汉子,又转头看向人群,道:“这石扒皮为祸乡里,早就该杀!当时他趁着我等的马无法进入山沟,便想要在山沟里跑回县城,我岂能让他跑了,于是我就拿起了这半截长矛,隔着十丈之远,忽得一扔,便直接穿破这狗贼的后心,将他丁在了地上!” 朱慈炤说话的这空,已然拔出了那半截鲜血淋漓的长矛,说到“后心”二字时,猛地向前一伸,把那原本便吓得哆哆嗦嗦的汉子,吓得魂都要掉了,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 众人见他如此狼狈皆是大笑。 朱慈炤压了压手,让众人停下,这时众人看向朱慈炤的目光便不同了,如果往日里眼里全是欣喜或者疑惑的话,那么现在众人眼里便全都是敬佩和敬畏了。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在,有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那就是崇拜强者! 待众人全都悄无声息的看着朱慈炤之时,朱慈炤脸上已然带上了强大的自信,道:“诸位,这便是我的本事,不知是否能带领大家?!” 众人对视一眼,齐齐跪了下来,呼道:“将军威武,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这声音充满了对朱慈炤狂热崇拜,响彻天地! 至此,朱慈炤终于是在众人当中树立了威信,让一些心怀疑虑,或者看不起他的人,明白了他朱慈炤不是一个弱者。 崇祯皇帝皇帝此时很欣慰,也很放心,因为他感觉自己的四子确实是长大了,懂得了人心,也懂得了怎么把握权力。 ...... 众人处理好这些恶奴的尸体,皆是拥簇着崇祯皇帝一行人欢天喜地的向村中赶去,接下来他们的事情还很多,也很重要。 不过现在嘛,最主要的事情便是填饱肚子。 原本抠抠索索的吴家村村民此时也大方了起来,众人在村中支起几口大锅,又将采来的野菜洗干净了投进锅中,然后家家户户又贡献出了最后的粮食——腊肉、菜団饼,以及种子! 汉子们出力气将这些粮食在石磨上磨碎,家里的婆娘们便和着水将这些粮食磨成的粗面蒸成大饼子,众人齐齐出力,干的热火朝天,没用一个时辰,一锅锅杂菜汤,一箩箩的饼子便蒸好了。 朱慈炤看着这些村民们连后路都不给自己留的便将粮种给磨碎蒸成了饼子,一时心中五味俱陈。 若是天下太平,谁愿意干这没有后路的勾当,谁愿意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没人愿意。 说到底,还是大明朝亏欠了这些人太多。 朱慈炤抹了抹眼角,朝吴里老道:“其他的村子都派人通知了吗?” 吴老汉似是回到了二三十岁小伙子的那个时代,忙前忙后的,满脸的红润。 闻朱慈炤问他,便笑着回道:“将军请放心,那些村子比我们还着急来,他们必定会派人来的。” 朱慈炤听此却很是好奇:“这是因何?” 吴老汉摇了摇头,道:“还能因何,其他的村子也如同吴家村一般,家中无粮,地中无食,即使将军不来,他们也得反了!” 朱慈炤心中凌然,这畿南、山东大地确实要再次掀起一场战乱。 1644年四月二十二日,李自成在山海关大败。 1644年四月二十九日,李自成在京城举行即位典礼后,立即率部西撤。离京前分付阖城人民,俱各出城避难,下令放火焚毁明代宫殿和各门城楼,只剩下武英殿未被焚毁。 城中扶老携幼西奔者络绎不绝,一些明朝降官如龚鼎孳、涂必泓等人也自动随军西行。 1644年四月二十七,山东德州乡绅听闻李自成兵败,明朝御史卢世漼、赵继鼎、主事程先贞、大学士谢升之弟生员谢陛发动反抗。 推翻当地大顺政权,拥护逃难此地的明宗室奉国中尉、香河知县朱帅钦为盟主,假称济王,号召远近,山东和北直隶许多地方相应,然后迅速占领了德州、省会济南府、东昌府、青州府、临清州、武定州、高唐州、滨州、海丰、蒲台、沾化、莱芜、陵县、乐陵、利津、济阳、商河、齐东、乐安、朝城、恩县、平原、德平、临邑、禹城、阳信、武城、宁津;北直隶的河间府(包括河间、任丘、肃宁、兴济、阜城等八州县)、大名府、景州、冀州、沧州、吴桥、故城、武邑、交河、献县、武强、东光、饶阳、衡水、清河、曲周等,共四十三个州县。 而这四十多个州县的百姓可是刚刚获得了土地,大顺政府承诺的免赋税三年政策也才刚刚享受了不到两个月,所以也反了。 再加之螨清这时入主中原,强行推动“剃头令”。谓之: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 一时人心惶惶,“盗贼千百成峰,山东、京畿几无宁地”。 所以即使朱慈炤不来这里领导这些人,这些人大部分不是被饿死,就是要举旗造反,不过时间,稍微早了那么一个多月。 不过朱慈炤也正是知道了这段历史,才会跟崇祯皇帝说让自己留在这盐山县,因为还有一个月的时间,那些缙绅和明朝降官们便会起事占领四十多个州县,他朱慈炤现在手中既有了兵力,又知道历史的发展方向,那么与其让这些人白白的占领了山东等地,何不让他朱慈炤来取了这些地方? 反正按照历史的发展,这些占领县城的缙绅们,在农民起义的浪潮下,可是全都降了螨清。 四月二十七,山东德州乡绅听闻李自成兵败发动反抗。 五月初二日,朵儿滚由朝阳门进入北京。 五月十三日,京师被“收复”的消息传至南京。 当“收复”京师的消息传到南京,吴三桂成了“借虏平寇”的大英雄,整个南明朝廷,包括史可法、弘光帝在内的君臣,几乎全都沉浸在借用满洲贵族兵力扫灭“流寇”的美梦中。 一时“联虏平寇”(借虏平寇)称为了弘光朝廷的基本国策。 五月二十八,弘光朝廷决定封关门总兵平西伯吴三桂为蓟国公,给诰券、禄米,发银五万两、漕米十万石,差官从海上用船赍送。 在给吴三桂的敕谕《敕谕破贼总兵官》一文中写道:“闻尔星统关兵大挫贼锐,……是用晋尔侯世爵,加坐蟒一袭,纻丝八表里,银二百两,示宠异也.又尔部下士卒蓐食未饱,已令海上运漕十万石、银五万两接济犒劳……。” 到六月初十,朵儿滚便会派固山额真觉罗巴哈纳、石廷柱统兵收取山东,而觉罗巴哈纳、石廷柱则以平西王吴三桂名义大张文告。 六月二十一,巴哈纳等带领的清军进抵德州,德州知州张有芳到处游说,朱帅钦等被迫解散部众,拜表归顺清廷。 畿南、山东大批州县拱手让给了螨清。 如今已经是三月二十八日,如果按照历史的发展,这些历史事件还是会发生的。 而从四月二十七日开始,一直到六月二十一日,这段时间畿南、山东可是既没有大顺军,也没有八旗军。 也就是这一段时间,正是朱慈炤的用武之时! 所以说朱慈炤还要等,还要假借李自成之名行事。 不过说到底朱慈炤的力量终究还是太过弱小,若是给上朱慈炤二十万精兵,朱慈炤何须如此苟且? 有了二十万精兵,朱慈炤有可能会和拥兵二十万的李自成碰一碰,也会和那位拥有五万关宁军、降了螨清的吴三桂刚上一刚,甚至有信心将十万八旗军阻于关外。 但他并没有二十万大军,也没有十万骑兵,更没有七千万的粮饷。 朱慈炤作为一个穿越者真的很惨,相比较其他的穿越者大手一挥便是从者如云,各种金手指,朱慈炤只有这九村十八里的村民,而且相对来说他还是“被迫”起事的。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朱慈炤作为一个穿越者,一名炎黄子孙,本就是历史对于这个时代最有力量的馈赠! ...... 首先,感谢“书友”书友的不断打赏,成为了本书第一位堂主,唉,又要加更了,只能等俺赞赞稿子了,谢谢大大 其次,感谢“大汉仁勇校尉”的一百起点币打赏成了本书第六位粉丝,谢谢 最后,这章四千多字,说俺短小无力的大大们,你们摸着胸口说,心痛不痛? 第四十五章 鼓动人心 第二天一早。 各村各个里的里长或者里老便来了。 他们大多如同吴家村那些村民一般,为了见朱慈炤这位将军显得有些急切。 但好在吴老汉已经将朱慈炤的情况跟来的这些人说了,要他们不要着急,更不要有轻视怠慢之心。 众人这才在村中的空地上,席地而坐。 说到底,这群嚷嚷着要学隔壁县举旗起事的村民们也只不过是连百里之外都没去过的小民,所以当吴老汉绘声绘色的将朱慈炤领人除掉那石扒皮和一众恶奴的时候,众人心中便已经对朱慈炤当这个领头人服了七分。 而剩下的那三分,便是要看看朱慈炤真人是何模样了。 众人等了没多时,那吴二狗便一路小跑得跑了过来,站定之后,高喊:“将军到!” 他拉着嗓子。 众里老、里长哪里有过这种经历,一时手足无措,吴老汉却早已和朱慈炤商量好了流程,忙是提醒道:“快,将军来了,都坐好了。” 可众人哪知道要怎么做,急忙去看那吴里老,只见他腰杆挺直的坐在那。 便急忙有样学样的坐直了身子。 不一会便听到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咔!咔!咔! 众人想转身去看,但是心中却是不敢,只得恭敬的坐在那盯着上首的那个位置。 待朱慈炤带着二十名锦衣卫,面容整肃,腰挎长刀,步履整齐的来到众人的视线范围之内后,众人这才看到他们一直心心念念的将军是何模样。 只见这二十人多人腰间皆挎着长刀,一脸的严肃,目光之中隐隐透漏出杀气,为首的一名约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只见他剑眉星目,面如冠玉,一手放在刀柄之上,一手安然自若,行走起来大步流星,虎虎生风。 好一个丰神俊朗的威武将军! 众人心脏乎乎跳个不停,看着朱慈炤的这犹如神人的容姿,不觉的将剩余的那三分再加上两分,凑成了十二分。 朱慈炤来到上首站定,这时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 那吴老汉忙是从自己的位置上起身,跪倒在地,口呼将军。 其他人这才醒悟过来,忙是学着那吴老汉趴倒在地。 朱慈炤看着底下这些人的神态,便知今日这些安排,成了! 他点了点头,朗声道:“诸位请起!” 那吴老汉带头起身称谢,众人亦是跟着学样,这才归位坐下。 众人坐下,也不敢再交头接耳,接着目光灼灼的看着上首上坐着的朱慈炤。 朱慈炤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众人道:“诸位,我的状况各位可能已经听吴里老跟大家说了,我就不再多说,诸位既然推举我作为这个带头之人,那便是信任我王某。” 好吧,朱慈炤又改名了,以前姓李,现在姓王,名士元。这个名字是朱慈炤特地给自己取得,值得一提的是,前世的朱慈炤作为唯一逃到山东的皇子,给自己取得名字也是王士元,倒过来读便是“元(原)士(是)王”。 朱慈炤接着道:“如今大明朝社稷已崩,李闯称帝,虽然偶有善政,但奈何他兵寡官少,怎么能管得上我们这些偏远之地的百姓呢,我听闻他虽然派了将军来收取山东等地,但是也仅仅只是在德州、济南府、泰安等山东西边的这些州县,而山东东面的这些州县还在明狗官手中......这些地方既无大顺军,也无大明军......” 朱慈炤顿了顿,看着众人问道:“诸位说,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 众人心中不解,这些地方既没有大顺军,也没有大明军,似乎,似乎是......众人感觉似乎已经想到门槛了,但不知怎的,还是差了一些,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这是什么。 吸—— 已经有人拍脑袋了。 朱慈炤看着众人的模样,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猛站了起来,然后一挥手,身后的锦衣卫便从怀里掏出了一块褐色的布块来,两名锦衣卫一人一边,向两边一展。 一块布展现在众人面前。 那布块显然是用衣襟缝制而成,毛毛糙糙的,但重点不在这,而是布块上那一道道黑色的线条。 朱慈炤见众人都被这布块上的线条所吸引,便指着布块道:“此乃,天下舆图也!” 什么,天下舆图! 众人震惊莫名。 天下舆图是什么东西? 天下舆图就是全国的地图,因为绘侧地图十分不容易,且关乎国家的安全等问题,民间少有这种东西,可以说是万分宝贵的东西。 他们这些人连村子百里之外都没有离开过,哪里见过什么全国舆图,他们震惊的看着绘测在布块上的天下舆图,努力的想找一找自己所在的盐山县。 可惜,他们大多不识字,即使有认识那么一两个识字的人,这块布上密密麻麻的标注着很多地方,他们一时也找不到。 朱慈炤不待众人细看,便上前一步道:“此乃盐山,盐山周边又有乐陵、东光,现如今乐陵已然起事,被那马贩郑三炮所占,然而往南的武定州、沾化、海丰等地却还在明官的统治之下。” “我等既然举旗起事,难道仅仅局限在这一县之地?” 朱慈炤又抛给了众人一个问题。 他见众人不答,便接着道:“诸位,那李自成是何人也?想他起事之时,人不过几十,马不过三匹,持刀之人,也只不过是那李闯一人而已,随从之众也尽是山野村夫,然其今却占领京师,率众百万,称王封侯,何其壮哉?!” 众人听得热血沸腾,连连点头。 朱慈炤将众人表情收在眼中,突然开口问道:“那我等将何为?” 我等将何为?我等将何为?我等将何为? 众人在心中不禁念叨朱慈炤这句话。 朱慈炤静待片刻,然后给出了答案,道:“我等何不效仿之,今我等拥兵数千,率众近万,马匹尚有三十之数,壮丁亦有二三千人,乃是那李闯几倍也,他能成之事,我等便不可成?他能做之事,我等便不能做?” 朱慈炤越说越快,自身所流露的那种强大气场感染的众人亦是跟着连连点头。 朱慈炤语音一转,突然提高了嗓门,指着身后的舆图道:“先攻盐山,再攻海丰,然后占领武定、沾化,如此,四县之地连成一片,北望京畿,南接齐鲁,背靠渤海,面朝中原,拥四县之兵,南下可取青州,北上可得河间,何愁大事不成呼?!” 众人听到此处神情已然是万分激动,他们起事只不过是看着眼前的这一亩三分地,没想到听了王将军这样一说,他们顿时觉得自己等人太过于小家子气了,同时也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 是啊,那李闯以几十人起事都能占领大明半壁江山,我等人数是他数倍,又有何不能? 一旦事成,封王称侯又有何不可? 众人坐立不安起来,只觉得有一股子气憋在心中难以抒发。 朱慈炤看着众人狂热的神态,吸了口气道:“我再问各位,这是什么?” 再听到朱慈炤问他们这是什么,他们心中已然知道答案,可是他们一时词穷,一个个憋得脸红脖子粗,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朱慈炤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口中轻飘飘的吐出四个字来:“万、世、伟、业!” 万、世、伟、业! 这四个字虽然从朱慈炤嘴中轻松地说了出来,但却重重的砸在了这些里老、里长的心中,众人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此时的他们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是谁首先喊了一声“我等愿与将军共筑伟业”,其他人也紧跟着大喊起来:“我等愿与将军共筑伟业!” “我等愿与将军共筑伟业!” 朱慈炤脸上笑容依旧,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不仅仅在武力上得到了众人的信服,在心理上更是牢牢把握住了众人。 也许这些话类似于是在给画大饼,但朱慈炤更想说这是他给众人乃至自己定的目标,那曹操还有话梅止渴,朱元璋偷牛吃得时候还封了丞相元帅呢。 就像是一个公司有了新产品,告诉大家,我们一年抢占全市市场,两年抢占全省,三年抢占全国,到时候我们每人豪车美女加游艇......目标真的很重要,即使无法实现,但过程总有收获。 朱慈炤向下按了按手,笑道:“诸位既然也有如此宏图伟志,哪诸位可愿意听从我的号令?” 众人忙是起身,拜倒在地道:“惟将军马首是瞻!” “好!” 朱慈炤大喜。 然后命令锦衣卫台上案几,又取来笔墨纸砚,拿起毛笔,沾了沾墨汁道:“诸位先请落座,刚刚大家已然知道了我的情况,下面我熟悉一下诸位的情况,先从我右手边来,一一上前来,我问到什么,诸位便答什么。” “是!” 众人皆是激动抱拳。 ...... 感谢书友“帝子月”一百起点币的打赏,成为本书第七位上榜粉丝,谢谢 改名已成功《我是崇祯四皇子》 在等待了多天之后,本书于今天下午改名成功,祝贺????一下。 跪求各位大佬们依旧支持俺! 第四十六章 战前统计 朱慈炤右手第一人,乃是吴里老,见朱慈炤示意,心中也有意给在座的众人打个样,便上前一步,坐到朱慈炤对面的苇席上。 朱慈炤按部就班,在草纸的第一页写上吴家村,便问:“姓名?” “吴三胖。” 呃...... 朱慈炤知道古人的名字都和数字有关,什么二狗、二牛、三丫、重八之类的,没想到这位吴里老竟然叫三胖,想来家中还是有大胖、二胖的。 便只好在写下“吴三胖”三字。 接着便是问任职。 再接着便是人口。 这人口需得详细问了,其中包括女子多少人,男子多少人,壮丁多少人,孩童(男女)多少人。 再问就是要问村中可有牲畜,都是什么牲畜。 最后还要问问村中可有什么兵器,什么弓箭啦,长矛啦,大刀啦,朱慈炤需得问的仔细了。 他不耐其烦的问完一位再接着一位,很快便将九村十八里共二十七人问完。 之后他看着眼前的数据不禁有些皱眉。 朱慈炤还是太过乐观了一些,或者说这些村民真的是贫瘠的几乎一无所有。 这所谓的九村十八里共一千九百八十户,其实仅仅才一千二百多户,少的那些,要么绝户了,要么便逃难去了。 因为众里老也不太清楚本村到底还有多少户,所以这个数字可能还会再降一降,有可能只有一千户。 其中假如每家出一人的话,那么朱慈炤大概可用的壮丁能有一千人。 比他两千人的期待,足足少了一半。 而牲畜这种宝贵的东西,九个村子加起来总共有骡子十二头,驴九头,牛二十八头。看起来挺多,但是却没有一头牲畜是村民所有,皆是城中缙绅大户,以及县城边上的几个庄子的地主所有。 牲畜之所以在村民这,因为有很多村民投身到了这些大户的家里,作为佃农为其种地。 而现如今已经是农历的三四月份,公历的四月底,所以已经到了耕种的时候,这时这些牲畜便分派给佃户,由他们负责喂养。 掉膘便打死人的那种喂养! 但这次显然要便宜了朱慈炤,因为除了耕牛不能动之外,其他的皆是肉食啊! 只可惜,九个村子,没有一匹马。 朱慈炤叹了一口气。 接着便是各个村子的武器,弓道是不少,想来是用来打猎的,但是具体数额不清楚,大致就算是每三户家中有一把弓,那便在三百把左右。 其次便是长矛,这东西不常用,数量大概在三百杆左右。 大刀,连同柴刀都算上,几乎就是每户一把,甚至是两把,记一千把。 看完这些东西,朱慈炤点了点头,然后从席子上站了起来,道:“诸位,现在我已经将各个村的情况了解完了,我们的队伍很好,也很强大,下面我安排一些事情,大家即刻去办,不得有误!” 众人忙是起来看着朱慈炤。 “其一,诸位即刻回村,然后将村中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壮丁全都集合到吴家村,我要选兵,动作一定要快!” “其二,为了避免走漏风声,县城有所准备,从现在开始我将封锁进入县城的道路,没有我的命令,闲杂人等不可靠近,违者以细作论处,斩!” “其三,即刻起,我等便是举旗反叛之人,所行之事皆是杀头的大罪,还望诸位团结同心,一致对外,若有二心者,斩!” “其三,各位回村之后,马上将村中的牲畜、弓箭等兵刃全都集中到吴家村来,我统一安排!” “诸位听清楚了吗?” 朱慈炤讲完,看着众人道。 “是!” 众人听此心中肃然,同时也对朱慈炤的这几条命令感到认同,忙是施礼,然后急急忙忙的去了。 经过朱慈炤一番洗脑,他们是对朱慈炤产生了盲目的信服,对未来的生活更充满希望,现在的他们已经有了胆子,不再是老实巴交的小农民,而是兵,是刀! 但这把刀需要一个好的师傅才能磨成利刃,更需要有一个好的将领才能将利刃扎到对的地方去。 待众人去了,朱慈炤转身看了看太阳,这才发现太阳只不过才刚刚升起,趁着这个时间,朱慈炤还有事情要做。 “韩飞!” 朱慈炤喊道。 “小的在!” 韩飞忙是上前来。 “你带着五名我们的人,然后去找吴里老,请他安排十名青壮,在通往县城的五崖沟路口封锁,来往人等,一概扣下!” “是!” 韩飞应下来,回身带了五名锦衣卫,去找那吴里老了。 “冯缑!” “在!” 冯缑上前抱拳道。 “你同样带领五人,再找吴里老要十人,带着这十人去往古风口,这是去往县城的大道,来往人等一定很多,一定要小心了。” “是!” 冯缑同样去了。 现如今朱慈炤身边还剩下八名锦衣卫,朱慈炤没有安排,便让他们在一旁候着。 朱慈炤想了想,又坐在案几前在纸上写下了几行字,分别是指挥使,千户,百户,总旗,小旗。 这是明代卫所的军队职务,一个卫所兵数大概有五千六百人,长官为指挥使,下辖五个千户所。 一个千户所大概一千一百二十人,长官称为千户,下辖十个百户所。 一个百户所人数大概为一百十二人,长官为百户,下辖两个总旗。 一个总旗五十六人,长官称为总旗,下辖五个小旗。 一个小旗十人,长官为小旗,为最基本的单位。 写完之后,朱慈炤看了看,又沾了沾墨汁,写下了伍、什、队、哨、总、营这几个字。 这是现如今主流的军队制度——哨营制,明朝后期,卫所的士兵已经不堪大用,所以从嘉靖年间开始,募兵制逐渐代替了世兵制。 从以前的军人身份世袭,靠屯田来养活自己,到当兵拿工资,官府发饷银,卫所军开始逐渐弱化,哨营军开始兴起。 同时卫所军和营哨军的分工也开始划分,卫所军主要负责驻守,治安,训练新兵和屯田。而营哨军则主要负责机动作战。 营哨制一般是五人为一伍,二伍(10人)为什,三什(30人)为队,三队(90人)为哨(270),五哨(1350人)为总,五总(6750)为营。 点了点头,朱慈炤又写下了队、旗、局、司、部几个字,这是戚继光制定的编制。 十二人为一队,三队(36人)为旗,三旗(108人)为局,四局(432人)为司,二司(864人)为部,三部(2592人)为营,人数在3000人左右。 部营制其实也是哨营制,只不过是根据主帅的喜好不同,或者作战理念不同而制定的,一般没有主帅绝对的按照哨营制来打造自己的麾下的军队。 比如说孙传庭组建的秦军。 卢象升组建的天雄军。 祖大乐用投降的蒙古部落等组建的关宁铁骑,祖大乐降清以后由吴三桂继承的关宁军。 以及四川石砫土司秦良玉为其丈夫马千乘训练的一支善于山地作战白杆兵。 这些军队组建皆没有定制,完全凭借主帅私人喜好来决定军队内的编制及人数。 而现在朱慈炤将他们列出来,是想参考一下,一旦自己组建军队到底是仿照哪一种军队编制。 ...... 感谢堂主大大的打赏,刚改了名字大大便来支持,感谢 同时感谢“大爱楚玉嫣”书友一百起点币赏赐,感谢 最后,投票的大大们,可否赏俺一票?? 第四十七章 有女名兰 朱慈炤正写着,一看起来颇为秀气的小姑娘就来了,她上身穿着一个暗红小夹袄,下身穿着褐色粗布襦裙,头发简单的扎了一个桃心髻,发角插了一朵粉白相间的野花,手中挎着一个篮子,年龄大约十二三岁,一路走来,蹦蹦跳跳,很是欢喜。 她见朱慈炤在和众锦衣卫商量事情,便停下了脚步,悄悄的打量着朱慈炤。 待朱慈炤将事情安排下去,她便嫣然一笑,欢喜的跑了过来。 朱慈炤是认识她的,是吴家村一名老头的孙女,因为这老头早年在县里惠民药局里当过学徒,所以略懂些医术,而这小丫头便跟着学了些,昨晚朱慈炤受伤之后,吴里老便是找的她爷爷来给朱慈炤上的草药。 至于她的父母,听闻是在崇祯十四年瘟疫流行的病死了,只余得这一老一少相依为命。 朱慈炤昨晚便见过了这个有些大胆的丫头,见她又来,便笑道:“丫头,你怎么来了?” 那小姑娘听朱慈炤唤她“丫头”心中不禁不乐意,白了朱慈炤一眼道:“我有名字的,你才是丫头呢!” 转过脸来又道:“我叫吴小兰!” “吴小兰!”朱慈炤念了一遍,“兰者,君子花也,嗯,是个好名字!” 吴小兰听朱慈炤夸她的名字好听,脸上顿时又有了笑意,道:“我是来给你换药的,我爷爷身子腿脚不方便。” “行,你把草药放那吧,一会让翟三给我敷上就行。” 说完,朱慈炤便又在他那些草纸上写写画画起来,他还在为自己的军制发愁,到底是使用卫所的这种编制,还是模仿各位军界大佬,自己制定一个呢? 其实朱慈炤也想过用现代的军队制度,但是想了想还不到时候,现如今自己手底下才几个兵,满打满算才一千人,还是等以后兵多将广之后,再进行改制。 他在纸上写了半天,旁边的翟三却是咳嗽了一声,朱慈炤抬头看他,见他看向远处,朱慈炤转头一看,发现那吴小兰却依旧在那杵着。 便放下毛笔道:“怎么了,吴小兰?” 吴小兰站在那却有些气鼓鼓的,道:“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 “这......”朱慈炤一愣,不知道这姑娘犯了什么傻,“我什么时候说过特别讨厌你了?” 吴小兰却是不信,道:“那你为啥撵我走?” “撵?” 朱慈炤见她篮子还在身上挎着,便知道她心中所想,笑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来给我送药,我已经是感激不尽了,难不成我还要你给我换药?” 说着便从桌子前站了起来,便要接过吴小兰手中的篮子。 可是吴小兰却胳膊一拧,躲了过去,依旧气呼呼的看着朱慈炤道:“那你就是看不起我。” 朱慈炤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感到有些无奈,自己一个大男人,不让小姑娘给换药那是在保护她,毕竟这是古代,虽然明末这个礼崩乐坏的时代男女之防已经小了很多,女子也开始在外抛头露面起来,但毕竟还是有碍女子声誉的,怎么到了这丫头这里,自己成了“撵人走”“看不起人了”? 朱慈炤见她犹自不明白的模样,便委婉道:“小兰,你是女的,我是男的,你是不能给我换药的,这样别人会笑话你的。” “笑话?”吴小兰先是一楞,但随即便呵呵笑了出来,她指着朱慈炤道:“你这个人亏得还是将军,怎的这般没见识,我自小便跟着我爷爷行医,救死扶伤的事情多了去,就是你胳膊上的这种伤,我也见了多次,怎的也没见人笑话?” “别说那么多,快点挽起你的袖子,让我看看伤口怎么样了,回去我好对症配药。” 说着,便要上前挽起朱慈炤的袖子。 朱慈炤忙是止住了她,半信半疑道:“真的?” 吴小兰见朱慈炤如此婆婆妈妈,道:“当然是真的啦,你若是不信,这药我便不换了,我还得回家喂我的兔子呢。” 说着话,作势便要回去。 朱慈炤忙是喊住了她:“哎,小兰,小兰,是我多虑了,你别走啊!” 吴小兰回过身来,看着朱慈炤那窘迫的样子,再次呵呵笑出了声来,道:“听说那县里的恶人你便杀了两个,其中还有那石扒皮,我怎的看,怎么都感觉你不像是那等凶人。” 被这小姑娘调笑,朱慈炤脸上有些挂不住,他虽然在常事上异于常人,但是这男女之事上便有些匮乏了,前世从小到大更是连恋爱都没有谈过,大学入伍,退伍入警,都是女同志稀缺的衙门。 而这一世的朱慈炤更是啥都不懂,母亲去世,名义上被崇祯的嫂子抚养,但其实只是每日去请个安罢了,其他时间,根本没人关心,或者教他什么。 吴小兰笑的差不多了,便不再难为朱慈炤,道:“把袖子卷起来吧!” “好好!”朱慈炤忙是把宽大的袖子卷了起来,露出了胳膊上裹着白布的伤口。 见朱慈炤依旧伸着手站在那,吴小兰不禁跺了跺脚:“将军,你那么高,伸着胳膊我怎么能够得着呢!” 朱慈炤闻此脸色微红,转身喊道:“翟三,快把椅子搬过来!” 翟三本来还在看着远处的白云蓝天,闻朱慈炤叫他,忙是回过了神来,四下看了看,道:“将军,没有椅子。” 朱慈炤这才想起来自己坐的是席子。 便狠狠的瞪了一眼翟三,然后拿过席子,盘腿坐在席子上。 吴小兰这才放下篮子,收了笑意,又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来帮朱慈炤解开白布,看着朱慈炤手臂上的伤口没有恶化或者流血的迹象,舒了口气。 她取来一些药粉,轻轻地洒在朱慈炤的伤口上,又从篮子里取出布条,轻轻地给朱慈炤缠在了伤口上。 她的手不是很白,但是却也不是太黑,手指细细的,显得有些粗糙,想来平日里不少干农活。 但她给朱慈炤换药的整个过程,朱慈炤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 朱慈炤正转头看向别的地方,感觉自己的袖子被放了下来,朱慈炤转过头来,道:“换好了?” 吴小兰听此撇了撇嘴:“当然了,又不是少了条胳膊。” “......” 朱慈炤无话可说。 他从地上站起来,见吴小兰挎着篮子要走,忙是道声:“谢谢啊!” 吴小兰听此却又笑了出来,她灿然的朝朱慈炤笑了下,道:“你这个将军可是大家的希望,我可得医好了你。” 说着便转身去了。 但刚走了两步却又回过了头来,道:“昨天你包扎伤口的帕子还在我家里,我已经给洗过了,等午后干了,你来拿。” 朱慈炤这才想起来自己小妹给自己的那块帕子,自己昨天给扔在那吴小兰的家里了,本想说不要了,送给你了,但是想了想如此却是有些孟浪了,便点了点头道:“你先替我存着,有时间我去拿。” 吴小兰哦了一声,走了。 朱慈炤便又坐下来,在那些草纸上继续写东西。 他看翟三脸上带着闷骚的笑意,顿时道:“翟三,一会你去给韩飞、冯缑他们送饭,不许骑马!” 听朱慈炤上半句翟三还想爽快的应下,但听朱慈炤说不准骑马,顿时一脸的苦相:“将军,这来回有十几里地呢!” 朱慈炤抬头看着他,冷漠道:“那些村民都能走着去,你就不行了?” 翟三知道自己因何被朱慈炤惩罚,忙是道:“将军,刚刚小的也没有笑您!” 朱慈炤脸一板,道:“我何时说过你笑我了,我是那种因私为恶的人吗?” 翟三忙道:“不是。” 朱慈炤语重心长道:“我之所以让你走着去,是想要你给众壮丁做个表率,同时也让你和他们加深一下交流和感情,你因为何?” 翟三听此一下子跪了下来,道:“将军,是小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朱慈炤大度的摆了摆手,道:“我的身份是何,你们全都知道,我留在这里,你们也知道是为何,既然我已经被奉为将军,那你们就别再自称为小的了,以后你们都是有可能带兵的人,不可妄自菲薄。” 在场的八名锦衣卫听说朱慈炤要让他们带兵,心中顿时大喜,忙是半跪了下来:“是,卑职听令!” 朱慈炤挥了挥手,让众人起来,那翟三一抱拳,带着三人撒丫子去了。 昨晚朱慈炤便已经同吴里老商量好了,吴家村的粮食都集中地一起,统一分配,由村里有力气的婆娘们给做,大家统一吃。 眼看这到了早饭时候了,韩飞、冯缑等却去看守进城路口,故而要让翟三给送饭。 他想到这,不禁又愁眉不展起来,这吴家村的粮食若是管够的吃只够吃两日的,其他的村子也都差不多,现在手中无粮,朱慈炤手中的这些壮丁们便根本无法操练,只能等人齐了之后,便立即动手了。 要不然,众人饿着肚子参战,便败了一半了。 朱慈炤看着手中的几种军制,依旧在权衡利弊。 只是这时,那村中吴二狗又跑来了,像模像样的给朱慈炤施了一礼,道:“将军,恩公喊您!” 吴二狗口中的“恩公”便是崇祯皇帝。 ...... 崇祯皇帝将朱慈炤叫到,一脸严肃道:“最近几日,投票的大臣们是不是懈怠了,欺朕龙搁浅滩否?” 第四十八章 飘了 朱慈炤听闻崇祯皇帝叫他,便收拾了一下自己所写的那些草纸,带着剩余的四名锦衣卫向村中的走去,一路上,吴家村颇有了一种大战在即的样子,只见家家户户男主人在磨着柴刀,亦或者砍刀,旁边站着一名瓜娃子,流着鼻涕,给倒水润石。 又或者有老者坐在家门口,带着年轻人在那给弓紧弓弦,不时让一旁的年轻人拉拉试试,看看力度够不够。 村中之人家中大多无墙,或者只有低矮的围墙,他们见朱慈炤经过,忙是站起来,口称将军。 朱慈炤一一给他们致意。 崇祯皇帝如今住在申明亭对过的里老家中,这吴里老家中原本也阔过,只可惜自崇祯元年开始,天灾人祸不断,家中也是不行了,又加之没有什么贡献给知县,家道便中落了。 别人家都是二、三间茅草屋。 唯独这吴里老家,是六间茅草屋,正堂二间,左右各二间。 其实这些村子的里老们是有机会转换成大地主的,这些里老们作为拥有收粮、收税、处理简单村中案子等权利的人,只要家中有了考上举人之人,那么便可一步登天,顺利跨身为缙绅阶级。 原本要上交的粮食,不用上交了,要服的徭役也不用服了,家底攒上一代人,一个大地主便拔地而起。 然后在荒年吞并一下其他人的土地,或者接受别人的投身,慢慢的便能控制当地社会,等到家中子弟入朝为官,那就更了不得了,朝中有人好说话,哪怕是家人在乡里为非作歹,当地父母官也是不敢管的,甚至还要拉拢。 等家里有了余粮,或去做买卖,或去置田地,越做越大,越做越大,甚至成为了朝中官员的依靠。 小官依靠着这些人的钱升官,大官依靠这些人的钱保官。 到了明中后期,原本商人不准科考的规矩都打破了,这本是好的,让商人有了平等学习的权利,但是这样却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商人考上举人、进士之后的官商勾结。 本来商人的税就低,商人再考上举人、进士,做了官,那谁还能管了。 如此,整个大明朝便渐渐的是这些地主缙绅阶级的天下了。 有人说明末资本主义萌芽时期,为什么崇祯还老是喊着缺钱? 因为虽是资本主义萌芽时期,但是商税和赋税等根本收不上来,缙绅阶级免粮、免役、免税,从商的富豪又有人在朝中为官,商税低的吓人,崇祯皇帝这还没说要收多少商税呢,一大批反对的奏折便呈上来了。 什么“与民争利”“广施仁义”“民众疾苦” 反正他们有他们的那一套,崇祯皇帝还有个毛线的钱,于是只能从真正的小农身上榨钱,结果大家也看到了,各地都反了。 不过科考虽然好处多多,但是却并不是那么容易。 就比如说这九村十八里的里长和里老们,家里连个秀才都没有。 听闻吴里老的老爹在他小的时候,还一直希望他能好好读书,中个秀才,到了后来,连饭都吃不饱了,也就作罢了。 ...... 朱慈炤边向吴里老家里走边想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也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那就是如何将崇祯皇帝劝走,也不要崇祯皇帝去哪里,只要离开盐山县的地界便好。 虽然朱慈炤对自己很有信心,但是也要以防万一。 可是昨晚父子俩聊到了半夜子时,谁都没说过谁,周皇后和袁贵妃坐在一旁,一直等着崇祯皇帝睡觉,见这父子俩谁都说不过谁,便说两人太犟了。 一直等到子时十二点,朱慈炤从崇祯皇帝房中离开,崇祯皇帝都没有松口。 哪怕朱慈炤提了一百种让崇祯皇帝离开的理由,崇祯皇帝也只有一句话应对:“我相信你。” 事后周皇后也劝崇祯皇帝暂时避退,等到事成之后再回来,可是也没有劝得动崇祯皇帝。 此时崇祯皇帝却是有些惬意的坐在吴里老的院子里的那颗枣树下,枣树下有一年岁久远的石桌石凳,据说是吴里老家发达时花了二两银子找人制作的。 崇祯皇帝喝着热茶,很是惬意,似乎前几日国破家亡的痛已然过去,不过崇祯皇帝明显不是一个喜欢遗忘的人,他神情如此轻松,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其实崇祯皇帝杯中并不是茶叶,而是名曰苦根的蒲公英,这蒲公根茶初次喝时有一股子苦味,喝着喝着便有了一种甘甜的味道,很是淳质。 而且这蒲公英根还有诸多的养生功效,所以崇祯皇帝在喝了一次之后,便渐渐的喜欢上了这种味道。 因为天才刚亮了没一会,所以他的子女们还没有起来,吴里老见只有三间房子空着,所以他的嫂嫂张皇后和他的两个女儿住在一间屋里,他的两个儿子住在一间屋里,他和周皇后、袁贵妃住在一起。 他瞥了一眼在旁为他沏茶的周皇后,道:“去看看,怎的还不起床,出门在外,怎的如此懒惰。” 周皇后笑了笑,刚要起身,袁贵妃也站了起来,道:“我去看看曦儿他们。” 崇祯皇帝轻声嗯了一声,算作同意。 周皇后便奔两个儿子的那一间屋子,袁贵妃便奔自己女儿的那个屋子。 等到她二人都去了,朱慈炤却正好上门。 崇祯皇帝见朱慈炤来了,便招了招手,让朱慈炤坐下。 朱慈炤在崇祯皇帝对面坐下,便道:“爹叫孩儿来不知是何事?” 崇祯皇帝左右看了看,朱慈炤忙令身后的锦衣卫退下。 此时院中便只有崇祯皇帝和朱慈炤二人,朱慈炤见崇祯皇帝如此神秘,急忙坐直了身子,听崇祯皇帝下文。 崇祯皇帝却是不忙,给自己又添上热茶,还特地问了问朱慈炤要不要,朱慈炤连忙摆了摆手。 崇祯皇帝喝了一口热茶,道:“我欲进入县城,你看可否?” 朱慈炤一听顿时一下子站了起来,崇祯皇帝瞥了他一眼,朱慈炤左右看了看,然后坐了下来。 这个崇祯老爹,昨晚至死非要留在吴家村陪着朱慈炤,现如今却又要作死去县城。 怎么想到一出是一出? 难道说最近有些飘了? ............ 感谢书友“意别yee”一百起点币打赏,成为本书第八位上榜粉丝,谢谢 感谢书友“书儿香”一百起点币打赏,成为本书第九位上榜粉丝,谢谢 给大佬们请安(万福) 第四十九章 戏精崇祯帝 听闻崇祯皇帝欲要往县城中去,朱慈炤忙是劝道:“爹,县城岂是轻易可去的,那知县为官之前肯定常在翰林行走,说不定便对爹有印象,万一怀有歹意,认出了爹,那如何是好? 再说城中多恶霸无赖、地痞流氓,如那朱和铎之流,爹爹道是无妨,妹子等女眷却不是凡等女子可比的,若是有些浪荡下流之徒,趁机......” 朱慈炤没有再说下去。 但他的意思却很明显,去了城中,你的小命有危险,你的老婆孩子有危险。 崇祯却很淡定,丝毫不顾朱慈炤说的这些,自顾道:“昨晚我想了想,留在吴家村确实不妥,一来容易拖你们的后腿,这么多人,一天的粮食便要消耗不少;二来,留在这还需你分心保护,这里人多眼杂的,也着实不方便。” “而我们去县城当中,可以租一处小院,就当是普通人家,定是没人怀疑的,且最危险的地方未尝不是最安全的地方,爹也可以在县城中等着你攻下县城......” 崇祯皇帝尚未说完,朱慈炤直接打断了崇祯皇帝,他知道崇祯皇帝真正的目的,那就是害怕在这里让朱慈炤分心,因为一旦开战,朱慈炤一边要指挥作战,一边还要分出人手保护崇祯皇帝,这绝对有很大的不利。 因为朱慈炤身边,现在可信的便只有那二十名锦衣卫,一边要依靠众锦衣卫带头和指挥,另一边还要分出几人保护着崇祯皇帝,一旦战斗不利,那可是要快点跑的,而能保护崇祯皇帝等人跑的便只有锦衣卫了。 崇祯皇帝提议自己等去县城,肯定是不会带一名锦衣卫去的,因为刚刚他屏退了跟来的那几名锦衣卫。 而且他也想把所有的锦衣卫留下给自己的儿子使。 “爹,我是不会同意的,去县城比在吴家村还危险,您就安心的呆在吴家村就行了,到时我攻占县城,我会派翟三带着十人过来保护您的。” 朱慈炤闷声道。 崇祯皇帝却重重将茶杯一放,板起脸来:“我意已决,你无需劝我!” “爹!” 朱慈炤急了。 崇祯皇帝却板着脸不说话。 朱慈炤怎么能放心崇祯皇帝带着一家老小跑到县城里,万一出点什么事情,那可真是鞭长莫及。 他见崇祯皇帝不说话,便道:“好,既然爹爹要去,那孩儿也不拦着,但是孩儿这却是没有银钱的。” 朱慈炤也有招了,崇祯皇帝要去县城找小院住下,肯定是要银子的,但是这些天来银子全都是朱慈炤一人管着,崇祯皇帝那别说有银子,就连一文钱都没有。 崇祯皇帝却是冷笑道:“哼哼,无需诓我,我早已知道,你那还有九十一两银子!” 朱慈炤下意识的朝怀里一摸,这才想起来,那银子被他放到马车的暗格里了,可是知道的便也只有韩飞了,他负责驾车。 “韩飞!” 朱慈炤有些愤怒。 但韩飞也不在这,而是把守路口去了。 崇祯皇帝哂之,笑眯眯的看着恼羞成怒的朱慈炤,他的这个儿子太过于聪明和镇定了,早熟的有些可怕,现如今见到朱慈炤吃瘪的一幕,崇祯皇帝顿时觉着好笑。 朱慈炤见崇祯皇帝笑容满面,知道自己已然落入崇祯皇帝的为他刨的坑,怎肯就此认输,朝崇祯皇帝一抱拳,便要使出一招“走为上计”! 反正他朱慈炤溜了之后,短时间内是不会再来的。 崇祯皇帝见他要跑,便喝道:“四郎,你给我站住!” 但朱慈炤却置若罔闻,依旧闷头向前。 崇祯皇帝见朱慈炤这样,便一捂胸口,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 一阵大咳,撕心裂肺。 朱慈炤听此急忙哪还敢使性子,便急忙转过身来去看崇祯皇帝,就在他转头之时,崇祯皇帝却是一扶脑门,便要倒在地上。 吓得朱慈炤一个箭步窜了上去,扶住了崇祯皇帝。 “爹,你怎么了?” 这时周皇后等听见崇祯皇帝咳嗽,急忙从房中跑了出来,见朱慈炤扶着崇祯皇帝,周皇后顿时便急出了眼泪。 道:“这又是怎的了,怎么刚刚还好好,这一下便咳了起来。” 她上前又是给崇祯皇帝揉胸口,又是给崇祯皇帝拍后背。 袁贵妃亦是端来热茶给崇祯皇帝递到嘴边。 可崇祯皇帝怎么喝的下去,还是咳嗽不已。 朱慈炤看他咳得难受不似作假,急道:“爹您别生气,您想去哪便去哪,那银子我取来五十两给你便是。” 崇祯皇帝眯着眼看着朱慈炤,摆了摆手。 朱慈炤不解。 崇祯皇帝边咳边断断续续道:“快,快,快去取!” “啊,现在便取银子?” 朱慈炤瞪大了眼。 崇祯皇帝喘不过来气,艰难的点了点头。 “好好!爹,你等着!” 朱慈炤转身便朝门外跑去。 他出了门刚跑了有十来步,顿时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见门外的四名锦衣卫跟着自己跑,便问那名叫张布书的锦衣卫:“我怎么感觉被骗了?” 张布书等不知院中情形,皆是相顾无言。 “不行,我得回去看看!” 说着,朱慈炤便又跑了回去。 他脚刚踏上门槛,便听里面传来了周皇后的声音:“你呀,何苦骗四郎,和他明说不就行了。” 紧接着崇祯皇帝那稳健的声音传来:“我也想好好跟他说,可你看他听我的吗?” 周皇后撇了撇嘴:“跟你的脾气一样臭。” 崇祯皇帝却是喜道:“此子类我。” 再接着便是袁贵妃的声音:“我们这样去县城,无事吧,不会被人认出了吧?” 崇祯皇帝拍了拍她的小手道:“无妨,只要我们不进那县衙,不去公署附近,找一处小院安安静静的住下来,便是无事......等到四郎带兵攻进县城,我等再出来便是!” “嗯!” 袁贵妃看着崇祯皇帝,信服的点了点头。 “不过你们刚刚出来的有些晚啊,”崇祯皇帝又道,“害的我咳嗽了半天!” 周皇后道:“你这病都是你乱咳嗽才一直没去病根,还需按时服药才是。” “哼,我早就好了,服什么药!”崇祯皇帝不乐意的声音传来。 “对了,你去门口看着点,四郎来了知会一声!” 崇祯皇帝又道。 “若是来了我如何说?” 袁贵妃犹豫道。 “便喊炤儿,不对,他改名字了,便还是喊‘四郎来了’!” 崇祯皇帝出主意道。 袁贵妃的脚步声传来。 袁贵妃的胆子很小,她走起路来静悄悄的,一直走到门口,朱慈炤才听见有人来。 这时再闪躲已然来不及。 结果,袁贵妃和朱慈炤撞了个对面。 第五十章 黄毛大妖 “啊!” 袁贵妃显然是吓了一跳,甚至她往后一扬脸,下巴上的婴儿肥都露了出来。 朱慈炤在此蹲墙角,显然也被吓了一跳,但是他没有叫出声,脸色还有些难看。 他看了一眼袁贵妃,扭头便走了。 背后,崇祯皇帝的声音传来。 “何故惊呼?” “刚刚妾身碰见四郎了。” “为何不喊!” “妾身,妾身......” “......” 朱慈炤扭头便朝村中的那片空地走去,身后的四名锦衣卫也默不作声跟着。 他们虽然不知道永王为何生气,但是他们却感觉到了永王的心情不好。 “哪有这样骗自己儿子银子的?!” 朱慈炤停下,回声问身后的锦衣卫们。 但众锦衣卫怎敢回答,你们爷俩的事情,不要扯上我们好不好? 朱慈炤见众锦衣卫不答,也不去空地那了,转身向停放马车谷场走去,朱慈炤所买来的那三十多匹马现在全都养在这个地方,包括两辆马车也在这。 之所以将马放在这个地方,倒不是因为这个地方真的有谷子,而是因为这个地方空大。 朱慈炤来到时,正好遇到吴家村的婆娘们给朱慈炤喂马,他们割来一大堆的鲜嫩的树叶,暂时解决了马匹草料的问题。 她们见朱慈炤来了,忙是放下手中的树枝,给朱慈炤行礼。 见了这些人朱慈炤那还能板着脸,堪堪露出一丝笑容,让众人都免礼。 然后他便来到了谷场里边,这谷场周围有栅栏,里面还有一个棚子,马车现在就存放在哪里。 不过众人已经得了朱慈炤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准靠近这辆马车。 一开始众人还有些奇怪,朱慈炤的这辆马车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到了今天早上的时候,据说一个早起去捡粪球的老汉路过此处,看见了一黄毛大妖。 就在将军不让靠近的那辆马车上,探头探脑的,样子极其可怕,这事情现在都在村中传开了,据说那发现此事的老汉,回村之后便病倒了,到现在都还说胡话呢。 一众被吴里老安排来喂马的婆娘们,除了敢在栅栏外扔些树枝喂马,都不敢进去。 她们看着朱慈炤跟自己打了声招呼便直接进了谷场,奔那马车而去,皆是目不转睛盯着朱慈炤。 有个胆大的婆娘,向站在谷场外的几位锦衣卫打听事情,可是这些锦衣卫连一句话都没有吐露。 那婆娘不禁撇了撇嘴。 她们看着朱慈炤打开马车的门帘进了马车,然后不一会便从马车上下来了,皆去打量朱慈炤,看他身上是否有异样。 但是很显然她们要失望了,因为朱慈炤从马车上下来之后,和进去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既没有少胳膊,也没有少腿。 朱慈炤从谷场出来见这些妇女们都看着自己,还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脏东西,忙是上下看了看,可是并没有发现什么。 便道:“诸位有事?” 还是那名胆大的婆娘,上前打量着朱慈炤道:“俺们听闻将军那马车上关了一只黄毛大妖,专摄人魂魄,将军怎的无事?” 黄毛大妖? 朱慈炤一愣,随即转念一想,心道定是有人看见了那汤若望了,将汤若望零散的黄头发,看成了黄毛妖怪。 可是这件事根本就无法跟众人解释,特别是在马上便要攻打县城的关键时刻,更是不能将这里有西夷人的事情传出去。 念此,朱慈炤便笑了笑,道:“诸位怕是看错了吧,哪里有什么黄毛大妖。”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哎哎哎!” 那婆娘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朱慈炤怎么会给他机会,一溜烟便没影了。 那些婆娘们看着朱慈炤的背影一阵跺脚,正是八卦最浓时,不说只能干跺脚。 不过也有婆娘不光光想着这个八卦之事,她一手拿着树叶子喂着马儿,一边朝另一婆娘道:“二蛋娘,听说这小将军到现在了还没有说亲?” 另一婆娘听此顿时来了兴趣,道:“好像是,据说原是在北京城里有亲事的,但是因为南下,推了。” “真的假的?” 立刻有别的婆娘凑上前来。 “可不是,俺听说这位小将军家在京里也是望族,只不过被李闯给抄了家,这才往南边跑的。” “嗯嗯,俺也听说了,你们不知道,这小将军的爹,也就是恩公,他的那俩婆娘,说话文绉绉、软绵绵的,可好听了。” “对对,一听就知道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哎,你们说把我家的姑娘许给将军可好?” “算了吧狗剩娘,你家那姑娘粗手粗脚的,将军能喜欢你们家的......还是我二姑家的姑娘标致,那小身段......” “吓,你莫不是说笑话,就你二姑家的那个瘦丫头,套上衣服跟衣架子似得,也能当将军夫人?!” “你胡扯啥!” “哎,说话便说话,你别动手行不行,你要是动手我可还手了!” “哎呀,你们别打架!” ...... 朱慈炤吃过早饭,还是感觉把汤若望一个人留在那有些不放心,于是便派了两名锦衣卫回去看了看,顺便带去了笔墨纸砚,让汤若望没事写写火药配方,铳和火炮的改进意见。 现在汤若望也想开了,向他的神明起誓,要跟着永王一条路走到黑,所以朱慈炤大方的解开了汤若望的绳子,还准许汤若望和他的宝贝马儿住在一起。 嗯,汤若望和这些马匹,在朱慈炤的心里真的是一样重要。 此时朱慈炤再次来到村中那片空地,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村子里的汉子,他们有的人提着刀,有的人背着弓箭,聚在一堆,吹牛打屁。 各个村的里老和里长也都聚在一起,吹嘘着自己村里带来了多少壮丁,以及多少武器。 有个眼尖的里长看见朱慈炤带着人来了,急忙喊道:“将军来了!” 这些本来一堆一堆的聚在一起的男人们便顿时拥作一团,争先恐后的要看看朱慈炤长什么模样。 各村里长见此,唯恐丢了面子,对着本村的人便是一顿踹,将几个快要踩到别人脑袋上看热闹的少年郎,踹了回去。 朱慈炤还没到这片空地的时候,便已然听到了乱糟糟的声音,等他来了,便见众人皆是提着刀,背着弓箭,而且还在聚在一起吹牛打屁,顿时皱起了眉头。 这狗屁的军纪,还能成军? ...... 关于短小无力的问题 每天下班之后,需要码了明天的内容,俺手速慢一小时一千字左右,从八点开始码字,一直码到十二点多,第二天还要上班,虽然没有媳妇,但是老妈心疼,在这里给大家打个商量,是两千字一章的小更,一天两更;还是三千字一章,一天一更? 真的不想太过短小无力,也不想啰嗦这么多,可是这是我码了一晚的字,实在不忍删了,嫌文慢的朋友,请稍等,我调整一下,后面热热试试。 第五十一章 整军备战(给堂主大大加更了) 朱慈炤面无表情的来到空地上,自身所带着的气势,把众人吓得给朱慈炤让开了一条道路。 他径直站上空地上的那块大磨盘上,清了清嗓子,直接喊道:“各村的里老、里长,过来集合!” 他声音很大,面上一片严肃,让嘈杂的空地上一时安静下来。 众人皆抬着头看着磨盘上的朱慈炤。 过了一会,便听人群里传来了叫骂声。 “哪个狗日的踩了我的脚!” “兔崽子,还不给你大爷让让道,没听着小将军叫我过去吗!” “娘的,你的大刀戳着俺了!” “哎,怎么回事,我怎么又挤回来了!” 朱慈炤看着人挤人,人骂人,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现如今刚刚聚集散乱些倒还好说,若是等到上了战场,还如此凌乱,哪可真的只有送死的份了。 过了半晌,那九个村老和十八个里长过来,众人这才往后退了退,在朱慈炤身前的磨盘处流出了一片空地。 朱慈炤见人都齐了,便沉声道:“好,人都齐了,各里老、里长听令!” 众人听朱慈炤一下便步入正题,忙是抱拳:“在!” “现在从我的右手边开始,一村列成三排,排头为里长村老,即刻行动!” 众人听朱慈炤语气不善,似是动了怒,便忙是抱拳去聚集本村的汉子。 又是一阵混乱之后,大概半个时辰时候,九村二十七排这才聚集完成,列队完毕。 朱慈炤点了点头,又道:“各村老出列!” 各村老听此相互看了看,不知朱慈炤是何意,但还是从排头走了出来。 朱慈炤看着面前的九位村老年龄都在五十岁上下,道:“我欲仿明制,实行卫所军制,军中上下,有小旗,总旗,百户,千户,去指挥使,加设总兵一职,同时,军中设后勤千户,现在封你九人为千户,负责各村后勤等一概杂物。” 这九位里老本就年纪大了,无法上战场,他们也已经做好了不掌握任何权力的准备,哪知道朱慈炤宣布军制之后,便立刻将他们封为了管理后勤的千户,一个个顿长大了嘴巴,一脸的不思议。 朱慈炤等了片刻,见几人只愣愣的看着自己,也不说话,便道:“各位不愿意?” 几人听此哪还能在那发傻,急忙跪倒在地,口呼:“谢将军!” 再抬起头来,却已是泪流满面。 朱慈炤知道这些里老们此时内心怕是不平静,毕竟在他们看来,一旦将军起事,所用的都是那些年轻的汉子,他们这些人没有一点功劳,怕是没有一点封赏。 可是偏偏朱慈炤所做作为,让他们大为意外,也大为感动。 现如今这后勤千户看不出什么来,一旦事成,队伍扩张,那可就真的是实权了。 想他们年过半百还能身临高位,那可真的不虚此生了。 朱慈炤这样做也是有他的道理的,这些里老们虽然没有战斗力,但是在村中都是有很大的威望的,要他们负责管理后勤,很多事情,可以凭借他们来解决。 待九位里老起身归位,朱慈炤再看那些汉子们,他们的眼神可就变得火热起来。 朱慈炤知道他们都想有个官当当,哪怕是个小旗,那也比别人高一等。 环视了一周,朱慈炤又道:“下面各村里长出列!” 各村里长脸上一喜,心道果然临到我们了。 只听朱慈炤道:“各村里长将各村兵器、牲畜放置到各村正对面的空地上来!” 各村里长听闻不是封赏自己的消息,顿时有些失落,但还是将众人所持的武器,长矛,砍刀,弓箭收集好了,放置在队列最前面。 朱慈炤点了点头,给了身后四名锦衣卫一个眼神,这四人这才出列来,前去清点。 朱慈炤来到案几前,从怀中掏出他那一大堆的草纸,然后拿起案几上的毛笔开始记录,只听锦衣卫们喊道:“吴家村,刀,一百五十七把;长矛,三十杆;弓弩三十一把,箭一百三十三枝,牛四头,骡子二头,驴无。” 朱慈炤详细记下。 紧接着东沟村:“刀一百二十三把,长矛,二十四杆.........” 溪树村:“......” 孙家堡:“......” ...... 等到锦衣卫们清点完毕,朱慈炤看着眼前的数据顿时有些头疼,刀子,九个村有一千三百五十把,显然是有人多拿了,拿了两把刀子来了吴家村,也不知怎么想的。 这来的人都没有一千二百人。 你能拿一千三百五十把? 长矛有二百六十一杆,少了些,勉强够三百人用的。 弓箭则更少了,弓二百四十把,箭一千余支,一把弓勉强有五支箭可配。 而且朱慈炤还看见好多弓弦都断了的弓,还有没有翎羽、或者没有箭头的箭。 吸—— 吸了口气,朱慈炤心中不禁暗叹战事难为啊。 他将记录的这些东西收拾好,揣进怀里,然后来到队列面前,开始分拣兵器。 有豁口的刀,不要! 弓弦断了的,不要! 长矛不够锋利的,不要! 他在这些兵器里一阵折腾,将好的兵器分作一堆,将不好的兵器分作一堆,最终得到了好刀一千一百把,长矛二百五十杆,弓二百把,箭八百支。 也只有这些优良的兵器才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发挥应有的作用,其他的,朱慈炤全都排除了出去。 朱慈炤分好兵器,点了点头,宣布开始挑选兵士。 众人一听闻连兵士都得挑选,顿时一片议论。 他们可是看见朱慈炤将大量的劣质兵器都给挑选出来了,难不成人也要这样挑选? 那九名里老刚被封了千户,受了朱慈炤的好处,听众人吵闹,顿时朝众人喝道:“都肃静,不要言语!” 众人声音这才弱了下来,但心中还是惴惴不安,唯恐自己落选,军中没了自己容身之地。 见众人都闭嘴不说话了,朱慈炤这才上前来挑选,他带着四名锦衣卫,他在前面挑选,并且问下名字,身后的锦衣卫再拿着草纸记下。 先来到东溪村,朱慈炤看着队伍中站着的一众汉子,开始一个个把人拽出来看。 这东溪村的两个里长皆是壮硕之徒,当然,若是身体不好,也轮不到他们当里长。 朱慈炤将他们拽出来,上下看了看,道:“名字?” “刘年!” “嗯!”朱慈炤点了点头,身后的锦衣卫记下。 “你叫什么名字?” “刘山!” “嗯!”朱慈炤拍了拍他结实的臂膀,点了点头,身后的锦衣卫赶忙记下。 “那娃子,不要躲了,我看见你了!” “多少岁了?” “十八。” “实话!” “十六。” “实话!” “十一。” “出列!” ...... 第五十二章 九百战兵 朱慈炤一路问来,这些村子的汉子大多沾亲带故的同姓之人,虽然同村同姓之人在一起容易抱成一团,不利于管理,但是也有一个巨大的好处,那就是一旦队伍中有人受伤或者战死,会激起同姓更大的战意。 想那“以秦兵卫秦地,以秦地养秦兵”的孙传庭,以及“以辽人守辽土”的袁崇焕,他们搞起来的家族式军队,都不弱。 他们上了战场喊的不是“为大明而战”这种话,而是“为三叔报仇”“为狗子报仇”“为爹报仇”这种话。 而朱慈炤理想当中的军队也应当是这种士气高昂的样子,当然在以后的训练中还是的给他们灌输忠君爱国的思想的,要不然那关宁军就是个例子。 所以他挑选军士很是严格,第一,年龄太小不能要,这些娃娃兵战斗力不足,上了战场生存希望太低。 也就在这一个村子里朱慈炤已然是挑出了二十多个娃娃。 但这些人也并非一无是处,跟着朱慈炤刚刚册封的九个千户搞搞后勤还是可以的,而且也可以增添一下经验。 娃娃要从小抓起嘛! 第二,年老体残者不要,并不是朱慈炤歧视残疾人,反而是对他们的一众保护,战场之上乃是搏命之所,你有一点的缺陷,便比别人少一点优势,便有可能因此送命。 老年人就更不用说了,朱慈炤直接把他们和残疾者划分到了后勤千户。 那九个后勤千户统领的都是各村的妇女,现在见有几个焉茄子一般的男娃子或者老汉被赶出队伍,顿时喜滋滋的把人接收了过来。 第三,身体一羸弱者不要,朱慈炤凡是看见那种病恹恹,或者身体太过单薄之人,一概也请去了管理后勤。 待朱慈炤这严格的三条选人制度实行完,真正达到朱慈炤标准的也就只有九百人了。 而其他的那些人,则全都去了后勤千户,人数大概有三百多人。 因为跟着九个千户管理后勤,朱慈炤便下令让他们各自回各自所属的村子,一个村子就是一个后勤千户。 同时后勤千户下一级的任命上,朱慈炤也没有干涉,任由九位千户自有发挥。 那九个新封的里老听此,顿时又是大喜。 不过朱慈炤身后的这九百名壮丁,还是要朱慈炤亲自进行任职的,因为这些人是战斗力,是朱慈炤的本钱。 而且在后续的命令下达中,如果都没有任职,很难做到上下级间有效的指挥。 不过在这之前,朱慈炤要划分好兵种,只有将兵种之间划分好了,那么在作战中才能相互配合,取长补短。 首先是弓箭兵,因为弓只有二百把,所以便让善使弓箭之人站出来,每人分发了一把弓箭,组成两个百户,四个总旗,二十个小旗。 因为刀绝对是够了,所以每人再配上一把刀。 其次便是长矛兵,因为长矛有二百五十把,便直接分成两个百户,四个总旗,二十个小旗。多出来的五十把由各级的长官拿着,算是特权了。 最后便是普通兵种了,也就是持刀兵种,正好还有五百人,所以朱慈炤直接将这些人给分成了五个百户,十个总旗,五十个小旗。 至于千户嘛,他朱慈炤则当之无愧认领了。 接下来便是安排各级的长官了,这个时候,朱慈炤还不把自己的人安排上,更待何时? 总共是九个百户,十八个总旗,九十个小旗,正好合了朱慈炤的意。 九名锦衣卫当之无愧的成了九个百户,十八个里长自然成了总旗,而在小旗的任职上,众人可是眼巴巴看着呢,朱慈炤想了一个办法,一个可以服众且不伤身体的办法。 那就是掰手腕。 想当小旗?可以,来啊,比力气,谁力气大,谁的拳头便硬,那么谁就来做小旗! 于是在众人的欢呼加油中,分坐在磨盘两旁掰着手腕,九十个小旗出来了。 ...... 眼看已经到了中午,又是吃饭的时候,朱慈炤下令,分管后勤的九个千户,负责在本村中将食物做出来,然后运送到此处。 然后朱慈炤又问了一下各个村的粮食,得到的答案都是不多了,放开了吃够吃今明两天的。 朱慈炤心中凌然,只有今天半天和明天一天的粮食了,显然已经没有时间,所以需要尽快制定计划,在明天下午,或者后天早上,主动出击,攻下县城。 要不然自己带领的这些人,时间一长,便也就自我瓦解了,根本不需要县城察觉之后来剿灭。 而一旦攻下县城,不仅粮草的问题解决了,而且朱慈炤才能以此为依仗,既可以收取山东等地的州县,也可以保护崇祯皇帝南下。 到时候自己手里有了兵权,他看南京城里城外的谁还敢不服,什么北方四镇,能用则用之,不能用则伙同崇祯皇帝,崇祯出计,朱慈炤出兵,直接干他丫的。 到时候再推到李自成的头上,岂不美哉! 将兵器的全都分发下去,多余的刀则分发给后勤千户,朱慈炤见众人还站在原地,便命令各个百户带领着前去操练,同时嘱咐锦衣卫等将军旅当中的规矩告诉众人。 仅仅只有一天半的时间,朱慈炤不要求锦衣卫们把这些人训练成什么样子,只要求四个字——令行禁止! 也就是能听朱慈炤的命令,让他们干什么他们便干什么。 因为身边只有四名锦衣卫,还有五个百户无人带领,朱慈炤便令他们将翟三、冯缑、韩飞等五人喊回来,充任百户。 又将剩下的十一名锦衣卫中的四人充做自己的近卫亲军,六人再次组成一个千户,名曰“特讯营”,负责打探消息,传递情报。 同时已经在路口把守的二十名吴家村青壮,直接划分到特讯营中。 朱慈炤刚下令身边的锦衣卫骑马去传令。 便听着不远处有人又嚷又叫的来了,却是翟三、韩飞不知在哪里抓了三名骑着毛驴的男子,一路押来,其中一名年若二十多岁的青年人,对着韩飞臭骂不已。 那韩飞已然挂了彩,脖子里被挠了三道,身上的衣衫也是多有破洞,显然跟人来了一场近身厮杀。 ...... 昨晚四千字多字,无法分一章,就两章吧,第二章接着发了,晚上看看能码多少,再更。 第五十三章 嘉定三杰 这三人都被绑着串在一根绳子上,其中前面一人,年若四五十岁,头戴四方巾,面上虽有疲色,但无惧色,走起路来依旧是昂首挺胸。 中间那人也在四十岁左右,同样面无惧色,对着韩飞等人怒目而视,仪态不减。 至于最末的这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则要更加刚硬了,虽然被缚住了双手,但是对于身侧的韩飞仍是挑衅不断,时不时想要跳起来朝韩飞吼上一嗓子。 他虽然也戴着四方巾,但是较之前面两人,倒不像是个文人,倒像是武夫。 朱慈炤皱眉,因为这三位明显不像是善茬,韩飞在哪里弄来了这样的人物。 但当他看见韩飞身后兵丁牵着的三匹毛驴之时,顿时又乐了。 无他,此乃肉也! 韩飞等人停下,翟三忙是跑过来跟朱慈炤汇报。 “将军,我等在通往县城的大道上,抓到细作了!” 翟三上前汇报道。 在场的众人一听,顿时来了兴趣,纷纷看向远处的那三人。 “何以见得?” 朱慈炤瞥了那三人一眼。 翟三便绘声绘色的讲起抓细作的经过。 原来就在韩飞等百无聊赖的趴在路口两侧的草堆里把守路口的时候,却是三个骑着毛驴的人从北边不远处行了过来,韩飞等只看着南边县城里有没有人出入,哪里想到背后也有人来。 直到这三人骑着毛驴走近了,才发现有人来了,这时正好翟三带着人去给韩飞等送饭,因为是在山坡另一端,并没有看见山坡底下大道上有人骑着毛驴正缓缓行来。 而韩飞等因为藏得太过隐蔽,所以翟三寻不见韩飞等人,便大喊起来,也就是这样一喊,暴露了韩飞等人的行踪。 韩飞看见道上三人已然发觉,便一下子从草堆里站了起来。 这三名骑着毛驴的人正相互交谈着,见此还能不吓了一跳,又见韩飞等人手持着刀刃,面有凶相,又怎能不跑,顿时一边打驴一边口中大喊“有贼人,速去报官”,便打驴欲逃。 可是那驴虽然也是四条腿,但怎么能一下跑起来,这三人打了几鞭子,那毛驴才慢慢悠悠的小跑起来。 韩飞见此怎能让他们跑了,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追上了这三人,并且将他们围了起来。 这三人见被围了起来,且对方人多势众,倒也光棍,掏出火折子便将随身的包袱给点了。 这时翟三也已然赶到,看见这三人点了包袱,便知道这包裹里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便急令众人动手,抢夺那包袱。 可是这三人看起来文绉绉的,没想到却是打架的高手,众人一时半会,竟然还没能将其制服,等到将三人绑了起来,翟三再去看那包裹的时候,那包裹里除了一个砚台没烧干净,便只剩下手指肚那么大的纸片。 只见纸片上写了三字,候峒曾。 嗯,是个人名。 他娘的,翟三锦衣卫出身,在的手底下竟然还能出了这种毁灭证据的事情,怎能让他不怒,于是便将这三人以细作的名义带了回来。 朱慈炤听了翟三所言却好奇起来,这三人自以为遇到了贼人竟然“自焚”包袱,确实是可疑。 但朱慈炤对于候峒曾这个名字总有种熟悉的感觉,但也不甚在意,便道:“将那三人压上来,给诸将士开开眼,若真是细作,杀了祭旗!” 众人一听,皆是摩拳擦掌起来。 不一会那三人便被带来了。 他们看着上首坐着的朱慈炤冷笑一声,仰脸,以鼻面之。 韩飞大骂:“奶奶的,跪下!” 说着便要踹那三人膝盖,其中那年轻人却一下子跳了起来,对着韩飞“哇哇哇哇”大叫起来,他似是学过唱戏,腔调高昂,饱含气势。 “哇哇哇——贼人休要猖狂,我等皆是士人,可杀不可辱也!” 那年轻人怒目圆睁,面色通红,哇哇大叫道。 “他娘......” 韩飞呆了呆,便要打人。 “哎——”朱慈炤摆了摆手,拦住了韩飞,然后站了起来。 他刚要走近这二人,翟三却拦在朱慈炤身前,道:“将军不可,这三人皆是属狗的......手足并用,口牙全出。” “哦!” 朱慈炤却是悄然退了一步,和这三人保持了一定距离,被这样的疯子咬了,可真的不值得。 那五十岁左右的男子见朱慈炤后退,却是“哼哼”了两声,然后颇为高傲的伸出被绑在一起的双手正了正自己的四方巾。 嘴里蹦出几个字:“贼子安可称将军,獐头鼠目竟当真。旌旗蔽日三百万,投鞭断流吓破心。” 一旁两人听他忽的便张口来了一首“诗”,顿时大笑起来。 “好,先生大才,雄心壮志,可称为士。” “临危不乱,临贼而斥,真乃国士!” 他两人赞道。 “哎,两位过奖了,有感而发而已......蕴生何不即兴一首?” 这人却是谦虚的一笑,双手捋了捋胡子。 那字为蕴生的人听此却道:“此情此景,确实要来上一首,以不负圣人教诲,然淳才智浅薄,需思量片刻才是。” 说着,他竟然当众沉吟起来。 朱慈炤看着三人之间竟然在这诗歌唱和,不觉咧了咧嘴角,直娘贼,哪里来的三位神仙这是? 打了个油,也称为诗? 此情此景,竟还要“即兴”! 是读书读傻了,还是真的有傲骨? 朱慈炤接过翟三手中的那烧的只剩一点点的纸张,上面确实烧的还剩一点点,只余得三个字——候峒曾。 朱慈炤看着这三个字确实有些印象,但到底是什么人,朱慈炤一时竟也想不起来了。 便捏着这纸片道:“何人名为候峒曾?” 先前吟诗的那人仰面朝天四十五度道:“在下!” “你是当官的,还是明官?” 朱慈炤突然道。 “哈哈哈哈哈!” 这人大笑起来。 笑毕,又道:“正是!” 朱慈炤心中微微不喜,不过想着他们能从李自成手中逃走,没有降了那李贼,倒也是有些忠义的。 一时便起了爱才之心,道:“三位降于我,我不杀你们,你们为我做事可否?” 朱慈炤话音刚落,那字为蕴生的男子便狠狠的呸了一口:“可笑,区区流贼竟称为将军,现竟还要招降于我黄淳耀,实在可笑,岂不知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我黄淳耀虽也惧死,但岂是尔等可辱的,只可惜未曾报效先帝,铲除国贼,然堂堂男儿,七尺之躯,岂敢失节,但请赴死!” 另两人听他说的悲壮,又听他提到先帝,不禁泪流满面,齐齐高呼,请求赴死! 但朱慈炤却是愣了,甚至很是激动,因为他听了这位仁兄自报家门之后,终于想起来这三位可能是谁了? 嘉定三屠中的三位代表人物:候峒曾、黄淳耀、黄渊耀! ......... 第五十四章 民族脊梁(吐血再来一章吧) 1645年六月十五,清军发布剃发令,引得全国一片哗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孔子、孟子的儒家思想已经影响了古人两千多年,且当时汉族认为螨清还属于野人的行列,遵从野人之制,自己不也成了野人? 顿时无人肯尊剃发令,又因螨清宣布“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人们一看横竖是死,不如反了,于是本已归降的各地,再次掀起反抗热潮。 其中的嘉定便是众多反抗者中的一个。 而候峒曾、黄淳耀、黄渊耀就是如同朱慈炤一般,因为在当地有名望,被民众推举为首领,领导嘉定人民守城反抗。 侯峒曾,字豫瞻,号广成,万历四十六年经元(乡试第二名至第五名称经元),天启五年进士。 史载,其为政有声,刚正不阿,与徐石麒、陈洪谧称“南都三清”。 候峒曾接受推举之后,于1645年六月十七日开始率领嘉定民众起义抗清,一直坚守至1645年七月四日城破,候峒曾见大势已去,与二子侯玄演、侯玄洁投叶池殉国。 他的三子侯玄瀞虽当时未死,但一直坚持扛清,事泄被捕,后逃脱,至此亡命江湖,后心灰意冷,削发为僧,卒于杭州灵隐寺。 黄淳耀,字蕴生,一字松厓,号陶庵,崇祯十六年成进士,黄淳耀3岁读千字文,5岁读四书五经,14岁县试名列前茅,17岁补博学弟子,人称“黄家千里驹”。 其弟黄渊耀,十五岁补诸生,性格洁好耿直,不随和人交往。 兄弟二人和候峒曾一同被推举为头领,嘉定城破之后,与其兄自缢于西林庵。 就义前,发现其兄头巾掉地,遂拾起为已气绝的兄长重新戴好,再于其兄右边自缢身亡,年仅二十二岁。 据说黄淳耀、渊耀兄弟俩自缢时,口喷鲜血溅入墙砖,久久不灭,因淳耀号陶庵,故后人有“陶庵留碧”之说。 至今在嘉定还能看见此处纪念碑。 ...... 朱慈炤看着眼前这三位又是哭,又是笑,又是骂,心中不禁敬佩不已,在很多文臣武将都争相投降的时候,三位名声不显的人物站了出来,他们虽然不是高官王侯,没有显赫的身份,但心中的那份家国担当却是高官王侯们所无法比拟的。 即使身死,亦是无悔;即使身首异处,也要同暴强争上一争! 人们常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可在家国民族面前,能有虚与委蛇,能有苟且偷生吗? 我们不缺少聪明的人,像吴三桂、洪承畴、孔有德等大批降了螨清的不是聪明人吗?他们是。 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需要的是这种聪明人吗? 答案是不需要! 无论是在21世纪还是现在,朱慈炤永远相信只有这些敢于在民族危难之际挺身而出的人,才民族最后的脊梁。 ...... 长长的舒了口气,平复下自己的内心。 朱慈炤仔细打量起这三人来,见一位在五十岁左右,一位在四十岁左右,一位在二十岁左右,完全和史料中记载的相符。 朱慈炤知道,这三人肯定错不了! 而既然真的是这三人,朱慈炤便更不能放他们安然离去。 这三人可都是能臣加忠臣,朱慈炤若能收为己用,绝对是如虎添翼。 侯峒曾便不必说,史料记载其为官清廉,刚正不阿,敢于发声。也确实如此,他是天启五年的进士,至今已然为官二十多年,看他坐骑仅仅只是一匹毛驴,便知他官品肯定不高。 至于四十多岁的黄淳耀,这位更是大牛,近四十岁才考上的进士,因为嫌弃官场黑暗,自己看不惯,直接辞职了。 就是这么牛,直接对上官说,晚生看不惯这官场龌龊,欲要辞官归乡。 在明末,如此不贪银子的官员,真的太少了! 朱慈炤看着那黄淳耀的侧脸,赞赏的点了点头。 那年纪最小的是黄渊耀,今年刚好二十一岁,见朱慈炤打量着他们看,他一跃而起便要去袭击朱慈炤。 可惜他刚蹦起来,便被身上的绳子给拉住了,绊了一个趔趄。 他被和其他两人绑在一起。 但即使如此,他也是狠狠的甩了甩脚下的绳子,对朱慈炤怒目而视,那样子似乎要朱慈炤扒皮抽筋,食肉寝皮。 朱慈炤知道这位也是一个猛人,史料中记载,其在守城之时,在城墙上与人搏杀,杀了数十人。 看着他如此生龙活虎的想要袭击自己,朱慈炤不怒反喜,果然,史料诚不欺我,此乃一员良牧尔! 朱慈炤看着这三位,脸上渐渐的有了喜色。 他三人见朱慈炤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本来很是豪气的三人,没由来的,竟然齐齐打了个寒颤。 这位,难道是那个? 为何盯着我等露出了如此笑容? 三人脚下微移,默默后退了半步。 朱慈炤却是对他三人心生喜爱,上前了一大步。 这让他三人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这位流贼的首领看起来是那个。 那黄渊耀终是忍不住喝道:“你,你这贼人,为何对我等频频发笑?” 他这样一问,却是提醒了朱慈炤,他忙是擦了擦嘴角,整了整衣衫,后退了两步,这三人现如今还认为自己是流贼,要是此时突然出手,挨了挠事小,丢了面子是大。 他板起脸来,道:“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要是肯效忠于我,为我做个谋划的军师,我便饶你们一命!” “我呸!臭不要脸!吾从未见过如此厚颜之人!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辱我等,你放开我,我要和你大战三百回合!” 候峒曾和黄淳耀都未曾发话,却是又是那黄渊耀大骂起来,他那激昂之态,足足把口水都喷到了朱慈炤脸上。 朱慈炤心中暗道要的就是你如此。 表面上却是面色一冷,道:“来啊,既然不可归服于我,将他三人压到村中申明亭去,我要在那将这三人杀了祭天!” 众人一听,便道时将军动了真怒,三五人上来便架起这三人往那申明亭走去,任这三人如何挣扎,也是无用。 下面那些兵丁却是暗道可惜,本以为将军会在此便将那三人就地正法了,没想到还非要压到申明亭去。 朱慈炤走了两步,见翟三也跟了上来,便道:“你安排人,去担任那兵士的百户,万望将众人的心给收服了,同时要做到令行禁止四字,我等只有一天半的时间,可得仔细了。” 翟三听此忙是抱了抱拳,去安排了。 现如今不仅仅是朱慈炤忙的几无停顿,就是众锦衣卫也是忙来忙去,一会要安排人去看守路口,一会又要担任兵丁的百户,训练兵丁。 ......... 每次发文,都忘了求推荐票,求推荐票,求收藏,求投资,求人物点赞,一次全都求了,反正你们也不会听 o(n_n)o哈哈~ 要码到两点准备明天了,暗夜中好寂寞呃 第五十五章 不敢相信 朱慈炤带着这三人朝那申明亭而去,但是却不是真的要杀了这三人,到了那申明亭却是拐了个弯,朝吴里老家走去,崇祯皇帝此时应当还在此处。 他来到门口,便打发押送这三人的兵丁们回去,那些兵丁犹豫了一下,本想提醒一下朱慈炤这三人都是凶狠之徒,但又见这三人被绑的结结实实,便一抱拳回去了。 崇祯皇帝此时正在院子中写着什么,忽见门口有人影闪过,瞬间便咳嗽起来,朱慈炤翻了个白眼,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走了过去。 “爹,你就别装了,我知道你这几日已然是不咳了,诺,五十两碎银子!” 朱慈炤说着便将和布袋放到石桌上。 崇祯皇帝一喜,伸手便要拿过来,但是不想朱慈炤却又迅速出手,将布袋的一角按在了指头下。 崇祯皇帝微怒:“何故?” 朱慈炤却是脸色如常道:“这钱可是儿子辛辛苦苦q来的,爹爹要用,我还得提一个条件。” 嗯? 崇祯皇帝不乐意了,还有条件? 区区五十两银子还要跟朕提条件? 你知不知道连你自己都是朕的! 崇祯皇帝扭头不说话,但是手却依旧放在另一边的布袋上。 朱慈炤知道崇祯皇帝这是默许了,便道:“我要爹给我见三个人,最好能劝说一下这三人效忠儿子。” 崇祯皇帝本来扭转的头,一下子便转了过来,惊讶道:“是哪位大臣?是逃难到此处了吗?现在在哪?” 崇祯皇帝一连串的问题问了出来。 他不愧是明朝末代最勤奋的帝王,朱慈炤刚刚说让他帮忙劝说三人,崇祯皇帝便一下猜到了有明臣落在了朱慈炤手中。 “爹爹可是答应了?” 朱慈炤道。 崇祯皇帝脑中转了一下,爽快道:“这是自然,你且把人带来。” 但心中已然做了打算,若真是名臣,且又能南下之人,定当要将其南下,辅佐于朕;若是小鱼小虾,便打发给永王吧。 “爹爹稍坐。” 朱慈炤说完却出了房门。 此时候峒曾三人仍旧站在门口,他们没有跑,也没有再大骂,若是看他们手脚,却能看出他们的手脚此时全都有些哆嗦。 这位流贼着实可怕,说将我等带来申明亭,要杀了我等祭天,但是把我们带到了,却把兵士给打发了,而且还把我们带至了庭院门口,这是要干什么? 白日宣淫? 龙阳发作? 他三人手脚有些发凉。 他们见朱慈炤进了院子,便在外面暗暗商量起来。 候峒曾道:“这流贼着实可恶,怕是有不常之好,他一会兽性发作,我等何为?” 黄渊耀不待哥哥回答,抢着道:“若是真的要行那等龌龊之事,我等自然要奋起抗之,不若进入院子之后,我等暴起发难,夺其兵刃,杀之!” 说着,他恶狠狠的咬了咬牙。 黄淳耀摇了摇头道:“我等手足被束缚,不可贸然行动,不若我等进去之后以手上的绳索束缚之,然后趁机勒死他。” “嗯!” 候峒曾和黄渊耀点了点头,补充道:“如此一来,勒住其脖颈,使其难以发声,神不知鬼不觉,便做掉了这贼人,妙!” 他三人正商量着,朱慈炤却再次回来了,看着这三人笑道;“诸位,跟我走一趟吧!” 候峒曾等心中暗道果然不出所料,便昂首挺胸道:“带路!” 朱慈炤微微一笑,来到他二人的侧前方,进了院中。 此时崇祯皇帝一时有些不安的坐在石凳上,他想象着君臣相见,相拥而泣的场景,甚至臣子们看见自己没有丧身火海的喜色,不觉得让崇祯皇帝湿了眼眸。 且让朕看看,到底是哪一位忠臣,冒死南下! 紧接着,朱慈炤进来了。 身后跟着一人,年龄在五十多岁,手被缚着,低眉顺眼的走了进来。 崇祯皇帝见此,吸——这是何人,朝中没见过这一号人物呀! 崇祯皇帝睁大了眼睛仔细的看了看,还是没印象。 接着他便见门外又走进了一人,这人年龄在四十岁左右,头戴方巾,面目.......似是有些熟悉,但具体的崇祯皇帝一点印象都没有。 崇祯皇帝有些不耐烦了,怎的都是无名之辈,怎么就没有朕认识的大臣呢!? 就在崇祯皇帝有些急躁之时,又一人却是从门外走了进来。 崇祯皇帝刚要看他的面目,却见这末尾走进来的这人“呀呀”大叫了一声,便直扑朱慈炤而去。 崇祯皇帝大惊,一下子站了起来,同时喊道:“吾儿当心!” 其实不用崇祯皇帝喊,朱慈炤便已然察觉这黄渊耀不是善茬,故而进门之时不是在他的正前方,而是在他的侧前方。 朱慈炤闻他“呀呀”,侧身一闪,转身便想要还击于他,可他转过身去,却见那黄渊耀离自己还有两步多远。 挣扎了半天愣是没有打到自己。 这是为何? 原来此时那前面的候峒曾和黄淳耀都已经愣在了原地,呆呆的看着崇祯皇帝的方向,又因为他三人被绳子串成一串,他两人不动,黄渊耀这小子如何动得了? “大哥,夫子,你们!” 黄渊耀扯了扯那绳索,却见自己的哥哥和候夫子一动不动的呆在原地,不禁又气又怪。 他们明明商量好了,怎的到了该付诸实施的时候,自己的哥哥和夫子,反倒胆怯了! 他认为自己的哥哥和夫子是因为胆怯才会如此的。 要不然为何呆若木鸡? 只在这时,房中的周皇后、张皇后、帝女、太子、定王,闻外面争吵,却都出来了。 那黄淳耀和候峒曾见出来的这几人,却是啪的,跪在了地上! 黄渊耀见此怎能不怒,他一直崇拜的的哥哥和夫子竟然下跪贼人。 呀呀呀,真是气煞我也! 黄渊耀状若发疯,上前便拉扯其哥哥和夫子,道:“哥哥和夫子怎的如此失节,速速起身,莫要让渊所不齿也!” 但那黄淳耀和候峒曾在此情此景此人之下,怎会起来? 依旧的呆呆的看着崇祯皇帝。 呱! 候峒曾打了自己一巴掌,声音响亮,面皮也迅速的肿了起来。 “疼,真的疼!” 候峒曾喃喃道。 黄淳耀亦是掐了掐自己的胳膊,有些不相信的揉了揉眼睛。 ...... 朱慈炤泪流满面道:“没人投票的日子,真的好难过,我太难了!” 第五十六章 君臣相认 见来者自己不认识,且这样一幅样子,崇祯皇帝此时悄然装了那钱袋子,若无其事的来到朱慈炤身边:“我儿莫不是弄错了,这三人能是我大明士子,怎的有的状若疯狗,有的又如呆鸡?” 随着崇祯皇帝走动,地上跪着的候峒曾和黄淳耀的脑袋却是如同太阳花般跟着崇祯皇帝转。 崇祯皇帝见此,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所想。 同时心中亦不禁暗笑,心道自己的儿子还是太过稚嫩了,见到年长之人,竟然就当成了官员,何其傻也! 哎,毕竟还是个孩子啊! 崇祯皇帝看着身高已让到自己鼻梁的朱慈炤,摇了摇头。 同时颇为慈爱的摸了摸朱慈炤的脑袋,道:“我儿怕是弄错了,我并不认识这三人,且让这三人离去吧!” 此时朱慈炤其实也是处于那种懵逼的状态的,本来在朱慈炤的想象中,这三人见了崇祯皇帝,至少也应该嚎啕大哭,然后来一个君臣相认的苦情戏。 可是他朱慈炤不曾想到,那候峒曾和黄淳耀见着崇祯皇帝,直接傻了,黄渊耀却根本不认识崇祯皇帝。 而崇祯皇帝对这两位史料中记载的名臣也根本没有印象,还呼他三人一个为疯狗,两个为呆鸡。 这,真是让朱慈炤不知说些什么好。 是了,候峒曾于崇祯十五年起任嘉湖参政,乃是地方官员,属于嘉湖知府下设左右参政的左参政,为从五品官职。 既不是一方布政使这样的大员,也不是什么杰出的官员,崇祯皇帝没印象也实属正常。 至于黄淳耀,崇祯皇帝表示只有一点点印象,还是那种见了一面的路人印象,细细想来,也就是在崇祯十六年殿试的时候,君臣二人见了一面,毕竟才过了不到一年,崇祯皇帝有些模糊的印象。 但这也不能让崇祯皇帝尊贵的脑壳记住你不是? 让崇祯皇帝一下子便想起来你是谁,那也可以,你是成国公朱纯臣吗? 你是嘉定伯周奎吗? 你是大顺李自成吗? 都不是? 好吧,崇祯皇帝表示我也不认识你们这三位。 ...... 黄、候二人确确实实的听到了崇祯皇帝的声音、见到了崇祯皇帝的相貌,又听闻崇祯皇帝要赶他们走,没由来的,顿时大哭起来。 也不知他二人心中是悲、是喜、是痛! 此时那黄渊耀见哥哥和夫子齐齐大哭,也看出这二人的不对劲来。 那候夫子什么脾性他是不知道的,但是他的老哥他却记得清清楚楚,除了亲人去世,从小到大没哭过! 此时大哭,却不知为了甚? 黄渊耀抬眼在朱慈炤身上扫了一圈,又在崇祯皇帝身上扫了一圈。 嗯,很普通,贼人的样子。 崇祯皇帝的老婆孩子以及嫂子此时也走上了近前,看着地上嚎啕大哭的二人,以及旁边站着手足无措的黄渊耀,也不知这三人是何来历。 崇祯看了看周皇后,周皇后对他摇了摇头;崇祯皇帝便又看向太子和定王,太子一脸茫然,显然不知;定王这小胖子昨夜着凉了,亦是抽着鼻涕摇了摇头。 崇祯皇帝见此便放下心来,就连皇后和皇儿等都没有印象,那必然便和我大明朝廷无关了。 看来这二人不仅是个呆子,还是傻子! 崇祯皇帝摇了摇头。 也是个可怜人啊。 朱慈炤见崇祯皇帝摇头,顿时感觉不妙,因为要是崇祯皇帝不认,他朱慈炤说了这三人的身份,也没人相信。 没人相信,谁来劝说这三人留下来帮助自己。 这三人要是不留下来,自己岂不是大大的损失? 朱慈炤这个着急啊! 便喝道:“你不是说你叫候峒曾吗?你不是大明的官员吗,说话呀!” 候峒曾仰脸看了崇祯皇帝一眼,却又趴在了地上,只顾伏地而哭,那鼻涕眼泪的流了一大堆,嘴中只念叨五字——“苍、天、有、眼、啊”! 黄淳耀同样如此,此时的他只感觉腹内茫茫然,五脏飘飘乎,忽而升入云端,忽而落入九渊,欲言只觉咽中苦,想说又感腹内酸。 “呀!” 就在此时,张皇后却是“呀”了一声,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她是天启皇帝的遗孀,作为崇祯皇帝的嫂子,她平时还是有一定话语权的,故而她这一声“呀”把崇祯皇帝的目光也吸引了过去。 张皇后见众人看向她,也不胆怯,有些迟疑道:“刚刚我听闻四郎说这人叫候峒曾,莫不是天启五年的那个进士候峒曾?” 张皇后对候峒曾是有印象的,当时作为阉党的顾秉谦乃是内阁首辅,因为很是欣赏这位候峒曾,便亲自召他来自己门下做事,在顾秉谦掌权的那个时期,能得到首辅的认可几乎便可一步登天了。 可是候峒曾作为一个新科进士,却拒绝了,一时传为佳话! “哦?”崇祯皇帝见张皇后认出来了,便道:“嫂嫂可详细说说?” 于是张皇后便将此事讲了。 崇祯皇帝上位之后本就打了阉党才坐稳位子的,听闻在天启年间这位候峒曾便已经与阉党抗争,顿时肃然起敬。 竟是此人?! “呀!” 此时周皇后那却也记起来什么了,道:“夫君可曾记得,江西有一督学参议,时益王朱慈炲在此建藩,宗室中有学子参与岁试,这督学参政却在岁试中罢黜二名宗室考生姓名。益王愤怒,一度闹到御前,那督学参政也是叫候峒曾。” 听周皇后这么一说,崇祯皇帝瞬间想了起来,在江西确实有一督学参政,竟然敢当着益王的面罢黜了两名宗室考生的姓名,益王大怒,骂其为奉书老狗,那参政却丝毫不惧,言其为天子门生,骂其,既是骂天子也。 益王拿他没办法,只好将这件事告到了御前。 所以这件事崇祯皇帝还是有些印象的,至于当时的处理结果...... 崇祯皇帝不记得了。 不过这丝毫不阻碍崇祯皇帝对候峒曾的敬意,为官之时刚正不阿,不畏强权;不在其任还能冒死南下,忠于朝廷,真乃忠臣。 崇祯皇帝收了对着三人的轻蔑之色,面容严肃起来。 声音有些颤抖道:“可是候卿?” 候峒曾听闻两位娘娘以及崇祯皇帝都将自己忆了起来,眼泪便已是止不住的流,又闻崇祯皇帝唤他“候卿”,这次竟说出话来:“正,正是老臣,呜呜!” 崇祯皇帝听闻候峒曾亲口承认,忙是上前搀扶。 那黄渊耀本就不是傻子,见自己哥哥哭成这样,又听闻崇祯皇帝唤候夫子为“卿”,怎能还不明白,见崇祯皇帝上前来,把他吓得连忙退了退,拜倒在地,位居夫子和哥哥之后。 崇祯皇帝上前搀扶,候峒曾忙是要自己起来,可怎奈他双手被绑着,撑了撑地,竟是没有起来。 崇祯皇帝回头道:“还不解开!” 朱慈炤这才假惺惺的抹了抹眼角的泪,道了声“真忠臣尔”,然后上前给候峒曾松绑。 顺带着把黄淳耀和黄渊耀的绳索给解了开来。 那黄渊耀刚刚还作怒发冲冠状,现如今得皇子亲自解下身上绳索,顿时一阵惶恐。 崇祯皇帝上前将候峒曾扶起来,候峒曾哪里感受过如此隆恩,急忙推辞,但奈何崇祯皇帝已然攥住的他的胳膊,候峒曾拗不过崇祯皇帝,只得一脸惶恐的受了崇祯皇帝的搀扶之礼。 候峒曾起身后,崇祯皇帝又让黄淳耀二兄弟起身,两兄弟忙是谢了恩典。 待三人全都起身之后,崇祯皇帝这才整了整衣衫,在石凳上端坐了。 候峒曾和黄淳耀、黄渊耀正经的整了整衣襟,正了正头巾,便又再次拜倒在地:“拜见吾皇万岁!” 此前乃是私情,现在才是正礼。 崇祯皇面容整肃,抬手道:“诸卿平身!” 至此,崇祯皇帝南逃之后,受的臣子最全的一个朝拜礼仪结束 三人谢了崇祯皇帝,朱慈炤上前扶起两位老先生,三人这才再次起身。 因在外面,这些礼仪便只能一切从简了。 三人起来之后,崇祯皇帝便又赐座。 候峒曾三人诚惶诚恐的坐在石凳之上,这才奔入正题,交谈起来。 崇祯皇帝也不怀疑这三人,直把自己一家人如何听了朱慈炤的计策,如何装扮,如何假死,并带着王承恩等如何忠君,刘文炳、刘文耀两兄弟如何忠诚,又如何逃出北京城南下,一并全与这三人说了。 只听得这三人不时唏嘘,又不禁赞叹...... '''''''''''''''''' 什么也不说了,有票的给张票,接着码字去了 第五十七章 定策取城 留都南京。 六部的大佬们此时正齐聚一堂,为首的一人乃是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按照常理,南京中最高的文官为兵部尚书。 故而这留都南京乃是史可法说的算。 今日照例的碰头,南京六部大大小小,上得了席面的官员都来了。 但这几日和往日的谈笑风生不同,此时在座的官员们,全都愁眉不展,叹息不断。 史可法作为兵部尚书自然威信最高,他猛地一拍桌子,道:“自陛下传檄天兵马勤王的塘报传来,已经过去数十天了,之后便再无消息传来,诸公,难道我等还要在此干坐?” 众人听此皆是无言,没有人接话。 史可法站起身来在堂中来回走了几圈,道:“我等世受国恩,当忠君之事,为国劳心,诸公,我欲传檄天下,召集兵马,北上勤王,可呼?” “这......” 在座的大佬们无人说话。 南京礼部尚书王铎摇了摇头,缓缓道:“史公所言亦是我等心中所想,然如今我等手中兵马全无,粮草缺失,纵使勤王,若无粮草饷银,何来兵马?” “对啊,对啊!” 其他人皆是点头称是。 詹事姜曰广向来与史可法交好,此时也道:“史公莫急,或许事情还未曾达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只不过贼人占据路途,才使塘报不通,我等还是再等等为好......且京师城高墙厚,兵多将广,那李贼必然不是我大明虎贲的对手,且等等,且等等看!” 其他人听此亦是附和,称姜曰广言之有理。 史可法听此却摇了摇头道:“不,京师危急,南北之耗莫通,河山之险尽失,已然十几日都不曾通过讯息了,我若在此干等,岂是臣子所为?” “即使无粮草兵饷,我等也不可于此干坐,我要即刻传檄天下,召天下有识之士,进京勤王!” “......” 众人闻史可法如此决然,也就不再说话了,皆是低下头来,默默思索起来,不知想些什么。 第二天一早,也就是四月初一,史可法和六部大佬商量了半日,于午后领衔发布了“号召天下臣民起义勤王捐赀急事“的南都公檄。 在等到了五六日后,史可法见响应号召者甚少,便不顾阻拦,于四月七日带着南京城外的一些卫所兵,匆匆北上了。 此时京城失守、崇祯皇帝举家自焚的消息尚未传至南京。 ...... 盐山县城内。 崇祯皇帝带着家眷却安然住进了城内的一所小院子,在住下之前,朱慈炤特地给买了大量的吃食存在房中。 今日已是三月二十九日,又过了一天,这九村十八里的粮食已然见底,如果朱慈炤再这样耗下去,他手下的九百兵丁,真的便要饿死了。 朱慈炤将执拗的崇祯皇帝送至县城内,又嘱咐了崇祯皇帝切不可出门,便乔装打扮了一番,在县衙附近,以及各处城门打探起来。 刚刚组建的“特讯营”也被朱慈炤带来,作为特种兵的朱慈炤,自认为有必要将一些敌后侦查的手段教授他们。 先是县城北门,虽然此时城门大开,守门的也只有十几名衙役,但城门之上站着的那些盯梢却不容忽视。 他们居高临下,城门外二三里地的地方都能看清,一旦有敌情,可以迅速预警,以最快的速度关闭城门,并且召集其他衙役以及团练民兵。 所以要攻打县城,这城门之处,是必须要来看一看的。 朱慈炤记下城门兵丁的人数,以及城墙上的人数,又等了半日记录下他们换班交接的时间,带着身边两名锦衣卫向东门而去。 东门的兵力配置同样如此,甚至兵员配给上还要多上十几人,也不知这知县是怎么想的,不过东门这里对于朱慈炤来说有一个绝佳的好处。 那就是东门一里地的地方,有一片很大的树林,林木茂盛,全都是些几十年的古树,自然若是在此处藏上九百兵丁也是可以的。 接下来,朱慈炤又分别去了剩余的两个城门,但查看的结果都不是很好,因为西门和南门门前是一片平坦,不要说站在城墙上了,就是站在平地之上,也能看见老远的地方。 皆是无利可借。 回到吴家村,朱慈炤将盐山县城大致的轮廓画了出来。 围坐在他周围的是九个百户,十八个总旗。 当然,还有三位头戴四方巾的军师,他们的身份也只能暂时视作军师了。 不过他们的态度较昨日已经好了很多,甚至说可以用恭敬形容了,当然这个好态度不是对着其他人,而是朱慈炤。 这让十八个总旗很是奇怪,怎么原本牛气哄哄,甚是高傲的三位夫子去了一趟申明亭,再回来之后,便这等谦逊了。 众人想不明白,便也只能解释成贪生怕死了。 不过即使如此,这十八位总旗也不敢笑话这三人,因为王将军给他们介绍的时候,说的清清楚楚,这三人两个是进士,一个是秀才,乃是读书人,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据小道消息说,那位候军师乃是要去顺天府任府丞的,那可是四品的大官,比他们盐山县的县尊老爷官都还要大上三级。 只可惜李闯占领了顺天府,他这个四品大官也做不成了。 不过现在成了俺们的军师,以后有了娃子可不是要麻烦人家给赐个名字? 切不可小觑了他们。 “诸位,这东西南北四个城门,大家说我们先攻占哪一处的好?” 好几位总旗都在神游,听闻朱慈炤询问,忙是回过神来,做倾听状。 这个...... 在座的十八位总旗,以及九名百户脑中在暗暗思量,他们确实是在想,因为这毕竟乃是他们起事的第一仗,要是能在其中献出一策,可不是要在将军心中留名留姓? 那吴家村的吴大一里长本就有拥立之功,这时闻朱慈炤发问,自然也不能落后,便急急躁躁站了起来,像模像样的给朱慈炤抱了抱拳道:“将军,我认为应当先攻东门。” 朱慈炤见有人站出来,便笑道:“看,诸位不言,吴大一吴总旗可是要说了,说说因何吧!” 吴百户自感被朱慈炤夸了一番,扫视其他十八位百户一眼,挺了挺胸脯子,道:“这又没有什么多难的地方,那东门虽然人多了点,但是外面那可是一大片的树林,到时们悄然埋伏在此,趁着那衙役们换班之时,发动猛攻便是......将军,俺敢说,攻打东门一定无错!” 说完,他又是自得的看了其他总旗一眼。 可是他刚嘚瑟完,一旁的另一个总旗便站了起来:“我认为吴总旗说的不对!” 众人向他看去,原是弓箭百户的孙总旗。 朱慈炤仿佛来了兴趣,道:“你有何看法?” 待吴大一哼了一声坐下,那孙总旗才上前抱拳道:“将军,吴总旗刚刚说要隐藏在林中,然后突然发动袭击,听起来是可行的,但是实施起来,怕是有些难度。” “为何?” 孙总旗脸色红了红道:“那林子离城门还有一里地,等我们从林子中窜出来,早就被人发现了,他们若是将城门一关,我们该怎么办?” “跑快点不就行了,实在不行,我们先找人守在东门,在此牵制,然后大军再上!” 地上坐着的吴总旗道。 “也不行!” 孙总旗听此却是摇了摇头。 “你,莫不是米粥里找鸡腿,没事找事?” 孙总旗不理会吴总旗的,看着朱慈炤道:“俺以前在城门口被那胡大户的狗追过,当时我从城门没了命的跑到树林中,不知道在路上摔了多少跟头,那片林子虽然离得东门比较近,但是这一段路上却有三条沟沟,前些日子又刚发了雨,这时候肯定没法走。” “你!” 吴总旗张了张嘴,却也没话可说,气呼呼的低下了头。 朱慈炤听此却也是点了点头,这古代的道路可不像是现在的水泥路,你想跑的起来就能跑的起来,行军打仗不光光要占尽天时、人和,还有地利。 朱慈炤让那孙总旗坐下,便将目光投向了几个百户。 “你们都是我的家将,其他人都说了,你们也说说吧!” 朱慈炤道。 此时韩飞、冯缑等其实已经有了腹稿,听将军出言,便欲站起来,哪知两人却同时站了起来,韩飞忙是坐下,给冯缑一个“请”的手势。 冯缑朝韩飞抱了抱拳,表示感谢,转身道:“将军,卑职认为应当攻打北门!” “何故?” 冯缑准备一下言辞,道:“北门乃是连通的乃是去往京中的大道,且在北门以北两里路左右,有一道山涧,哦,就是那石扒皮想要借此逃入县城的山涧,这条山涧靠近县城的这边,卑职在把守路口的时候也去看过,乃是一处缓坡,人马通行,绝对没有问题。” “卑职的想法是,若是将兵丁部署在此处,然后再以快马迅速夺取城门,之后以再选派二百名兵士携带弓箭,守在城门和城墙处,以此为据点,接应大军入城,如此可迅速攻下县城!” 冯缑作为锦衣卫出身,在谋略上就要比下面的这些总旗出众了,他的提议也得到了在场大部分人的赞同。 朱慈炤没有评价什么,径直让冯缑坐下。 便又看向韩飞,朝韩飞道:“你刚才也站起来了,说说你的想法。” 韩飞站起来抱了抱拳道:“卑职的想法跟冯缑差不多,但是卑职想再补充一点。” ...... 三千章 第五十八章 读书人的狠辣 得到朱慈炤的同意,韩飞道:“我认为我们攻下北门之后,没有必要距门而守,等着衙役和团练等反应过来,而应当直接奔向县衙官署,擒拿那狗官,只要有他在手,其他人还能不降?” 嗯! 众人还有朱慈炤都点了点头,心道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韩飞抱了抱拳,却又坐下了。 朱慈炤看了一眼众人,道:“诸位可还有什么好的想法?” 众人皆是不答。 朱慈炤瞥了眼坐在他左手边的候峒曾三人,见他三人脸上有笑意,显然心中也是有妙计的,便道:“军师还不曾言语,何不为诸将士指点一二?” 候峒曾见朱慈炤首先朝他看来,看了看左右,见二黄皆不愿起身,便淡然一笑,上前行了一礼道:“诸将士言之皆是有理,然尽是局限于一门之战,却是落入了下成。” “哦?” 朱慈炤听此心中微微一惊,他所想的和韩飞补充完了的也是相差不多,没想到候峒曾却说落入下成。 他知道候峒曾此人是有真本事的,担任过参政、郎中等地方官,在地方上还曾负责过一地的民防、赋税、团练等事务,所以绝对不是候峒曾故意口出狂言,引人注目。 “敢请赐教?” 朱慈炤动容道。 候峒曾朝朱慈炤拱了拱手,便接着上文道:“县城四门,乃是进入县城的必经之路,虽然平时每个门只有十来名衙役看守,然城门之内三十丈内必定设有兵房,而那兵房内必定有团练在此值守。” “我朝自贼患以来,推行团练之法,每县亦是由乡绅带头,将各自的家丁仆役充入团练,下县三五百人,上县近千人,虽是以此来防贼,却难说没官兵之战力。” “故而,只攻一处城门,其他三门必来救援,到时三门紧闭,只余一门,我等岂不是要同所有团练衙役等交战?” 说完,候峒曾停了下来,等着众人思考。 朱慈炤听此也不禁手心冒汗,候峒曾说的没错,一门有敌,三门来救,这是常理,到时候其他三个门将城门一关,兵力全都涌到一处,就算朱慈炤占领了一处城门,只怕也坚持不住。 更不要说,等待后续部队到来,然后去擒杀知县了。 所以说之攻占一个城门,显然是行不通。 幸好让遇到了候峒曾,要不然还真的有可能在此栽了跟头,朱慈炤心中庆幸。 “先生认为我等该何为?” 朱慈炤向前探了探身子道。 候峒曾一笑,却是朝黄淳耀道:“蕴生必有妙计!” 朱慈炤一愣,知道候峒曾不想专美于前,便看向黄淳耀。 黄淳耀虽然没再官场上混过太久,但是当时的嘉定县城他可是给足足守了十天,想那扬州大城,史可法坚守了也不过三四日(有说清军大炮运到,一天扬州城便已攻下),嘉定县这种小县城能守十日,已是相当不错了。 黄淳耀显然已经和候峒曾沟通过了,朝候峒曾拱了拱手,站了起来,他即使已经知道了朱慈炤的身份,也接受了崇祯皇帝要他辅佐朱慈炤的旨意,却仍旧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比之候峒曾在官场之上已经磨得有些圆滑的气度,他仍旧棱角分明。 他上前来,按照礼仪给朱慈炤施了一礼,便接着道:“候公所言,亦是淳之欲言。如何攻占北门,韩、冯两位百户已然说明,淳不再赘述,淳要说的是如何一举拿下盐山县,对此,淳有三策。” 众人闻此忙是正襟危坐,只听黄淳耀道:“其一,需分兵攻占,合兵共战。既将刀兵分成四队,三队百人,一队二百人,以一百人之队佯攻东、南、西三门,以二百人之队主攻北门。同时将二百弓兵、二百长矛兵作为护卫队,敌人远攻则用弓,敌人近攻则用矛。” “待攻下北门,若是其他门来救,则各门的一百人趁机夺取剩余三门,若其他各门不来救援,则里应外合,逐门破之,待四门全占,县城官绅既是翁中之鳖矣,何人不可待将军拿捏? 故而无需急于进城拿人。” “其二,占据城门之后,需将城门紧闭,收缴各门团练衙役兵器,能用之则用之,凶悍之徒,则杀之,震慑宵小。同时置弓兵于城墙,置矛兵于城下,敢有夺门反复奔逃者,皆杀。” “其三,待大事已定,将军需布告安民,恢复民生,再设一案于县衙外,任由百姓举首(告发),给与小利,则城中违法跋扈之徒,可一网打尽,亦无需劳心矣!” “此乃淳之三策也。” 说完,黄淳耀施礼顿首,不说话了。 朱慈炤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黄淳耀,感觉自己仅凭借那点稀缺的历史知识,根本就没有真正认识这位先生,这位老黄一直淳淳的自称,但听了他的三个计策,朱慈炤自觉淳可跟他有点搭不上啊! 衙役团练们,能用就用,不用就杀。 城中大户,依靠民众的举报,将其一网打尽,简直就是绝户计,在广大的人民群众的慧眼下,还能有大户跑了? 绝对不可能! 这个黄淳耀看样子不仅是因为官场黑暗才辞职不干的,只怕还因为行事风格有些狠辣,同僚们都受不了他吧? 但无论如何,乱世用酷吏,用狠人,这是没错的,一来可以替主公平事情,二来则可以......背黑锅! “哈哈哈,黄军师真乃大才,听军师一席话,只让王某心中透亮,诸事皆有头绪啊!好!” 朱慈炤抚掌赞道。 黄淳耀作为官场初哥,还是第一次被上官欣赏,听朱慈炤如此夸赞,心中不禁一阵乱跳,但他本已经四十多岁,心中城府已经颇深,必然不会在表面上吐露什么,忙是朝朱慈炤施礼自谦。 但在内心之中,却也感觉这位永王是个有识之人,不禁生出了几分好感。 候峒曾作了分析,黄淳耀出了计策,朱慈炤向下首看去,道:“诸将士可还有良策,或者需要补充之处?” 下首众人皆是低头沉思了片刻,齐齐摇了摇头。 “好!既如此诸将士皆上舆图前来,我等划分兵种,定下职责!” 朱慈炤点了点头道。 众人闻此忙是聚到舆图面前来。 .......起点端各位没有投资的小伙伴,可以投资一下了,马上就要达成一个成就了 第五十九章 鼓舞士气 红日初升,雄鸡长鸣,天边刚刚露出了一丝光明,吴家村上下便忙活起来,只见村中临时搭起了一个个大铁锅,锅底柴火正旺,锅中一块块大骨也被煮的咕噜咕噜冒泡,香气早已远远的传了出去。 在一旁的空地之上,一个由磨盘堆成的高台上,正站着一人,他面色凝重,双目清冷,检阅着台下的众人。 台下的兵士正做着最后一次装备的整理,有的在拿着衣袖擦着砍刀,有的则在整理羽箭。 此时无人说笑,也无人有其他的动作,只是仔细的盯着手中兵器,将其调整到最佳的状态。 经过两日的训练,这些人已经基本能够做到“令行禁止”四字,可时间显然还是有些太短,一些军中的战斗技巧和保命之法,他们还没来的及学会。 但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因为今日已是第三日早晨,九个村子所有的粮食集结在此,也只够这九百多人饱餐一顿。 一旁大锅中正煮着的牲畜,乃是尽早刚刚杀的,剥洗干净之后便直接用砍刀剁了剁下了锅,此时正飘着香气。 一些婆娘正在此处照料着。 有些嘴馋的孩童站在自己娘的身边不断看着锅中,咽着唾沫,可是他们却不准许吃,因为他们的娘告诉他们这是他们父辈的早餐,而且还有可能是最后一次。 “各百户集结报数!” 突然听得一声令下,空地上正整理兵器的众人,忙是将兵刃放进了皮鞘中,然后紧急的朝自己所在的百户奔去。 这是他们一入军之后,便学了的规矩,所以倒也不显得慌乱。 “第一百户集结完毕,人数,齐!” 翟三喊道。 “第二百户集结完毕,人数,齐!” 韩飞喊道。 “第三百户集结完毕,人数,齐!” 冯缑喊道。 ...... 待九个百户全都报齐,朱慈炤点了点头,待台下的兵士全都静下来,朱慈炤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 “诸将士心中可曾害怕!” 朱慈炤站在高台上喊道。 “不怕!” 下面众人齐声回到。 “放屁,连本将军都怕了,你们能不怕?!” 朱慈炤道。 “哈哈哈!” 朱慈炤的粗鄙之语引得众人大笑。 待众人笑完了,朱慈炤又接着道: “我知道大家都害怕,都害怕杀别人,或者被别人杀,但是,今天我要告诉大家的是,我们面对的不仅仅只是我们的面前,还有我们的背后,诸将士,我们的背后是什么?是我们的家人,是我们的妻女爹娘,当你们怕的时候,就想一想你们背后站着的人,如果你们退缩了,他们会怎么样,他们会有什么结果?!” “大家可以害怕,但是,我要大家绝对不能怂了,如果你怂了,你的家人,你的妻子、孩子便会面对敌人的屠刀,便会流血,相信我,这样你会后悔一辈子!” “对于大家能推举我当这个领头人,我王士元很感激,我没有别的可说,在这里我王士元向大家保证,军中凡有战死者,抚恤二十两,家中赋税全免,你们的爹,便我的爹,你们的娘,便是我的娘,有幼儿的,我王士元给大家养到娶妻生子!” “但我们也得丑话说在前面,如果有临阵逃脱者,如有陷同袍于危难者,皆斩,家中一切优待全无!” “大家有信心吗?!” 朱慈炤喝道。 “有,有,有!” 众将士听闻朱慈炤的这一段激励之言,心中已然火热,又听闻朱慈炤将他们唯一的后顾之忧免除,皆是大声呼喊起来。 “好,每人两个蒸饼,一碗肉汤,全军将士,按百户进食!” 朱慈炤话音刚落,后勤千户便将一张张大木桌子抬了上来,然后将一筐筐蒸饼,一碗碗肉汤,摆在了桌上。 众将士道了声“是”,皆是拿起桌上的吃食,大口吃了起来。 ...... 盐山县,辅国将军府。 一大早辅国将军朱和铎便大叫了起来,这是他少有的起得这么早,往日,他都是日上三竿才起来的。 “石八,石八!石八死哪去了!” 房中传来一阵呼喊。 过了半晌,朱和铎才想起来,石八这狗东西已经消失两天了,自从前几日得了消息前去自己的田亩里去抓刁民,到现在还没回来。 “这狗东西,定是在村子里被那些刁民的骚婆娘伺候的爽了,把老子都给忘了。” 朱和铎骂了几句。 一脚将床上的一果体女子踢下床,从床上自顾自的爬了起来。 看着床下死不瞑目的娇小女子,朱和铎不禁啐了一声。 “直娘贼,晦气,装什么贞洁!” 这女子是他前几日在一过路的大户人家那掠来的,据说是个小姐,昨晚被他一阵玩弄,没曾想今早他醒来,正想再施**之时,摸到的竟是一具冷冰冰身子,原是这女子趁他睡着咬了舌头。 这把他吓了一跳,故而这才大喊起来,谁知那狗东西石八到现在还没回来。 “还有人吗,狗东西们都死哪去了!” 朱和铎就这样站在床上再次大喊起来。 过了片刻,房门才打了开来,然后一名管家模样的男子,带着四个年岁不大的女子便快步走了进来。 这管家一进来,瞥了地上女子一眼,讨好道:“将军今日的气色怎的如此之好,难不成吃了那老道的仙丹,真的沾了仙气!” 管家脸上的惊讶之色,像是看见母猪上树一般,说的活灵活现的。 “真的?” 朱和铎摸了摸自己满是胡茬的脸。 “是真的呢......小的怎敢说假,将军若是不信,便问她们!” 管家说着指了指身后的四个婢女。 那四个婢女一直低着头,此时闻那管家说话,匆匆的看了眼朱和铎,忙是点了点头,道:“嗯嗯,将军精神了!” “哈哈哈,这臭道士,真的有点本事,怪不得本将军昨夜吃了他的仙丹,如此生猛,哈哈哈哈!” 朱和铎仰面朝天,大笑了起来,身上的一览无余的赘肉,也跟着抖了两抖。 那管家在旁边陪着笑,给了身后四个婢女一个眼神,四女便上来,两人将那尸体抬了出去,两人来给朱和铎穿衣服。 在穿衣过程中,朱和铎又不禁的上下其手,把两个年岁不大的婢女羞得面红耳赤。 待穿好衣物,朱和铎对着铜镜照了照,很是满意道:“上菜吃饭,昨晚忙活了一宿,肚子早就饿了......对了派家里的护院去城外村子里找找石八,那狗东西,本将军不叫他回来,他便一直在外舔屎吃!” “哎哎!” 管家忙是应了,请朱和铎去西厅用饭。 ...... 来啊,投票的赏银,投资的封官,打赏的做驸马,点赞的给妹子 第六十章 偷梁换柱 朱慈炤等人用了早饭,便要出发,只在这时,却有特讯营的探子来报,称北门中来了一队人马,打的乃是辅国将军府的旗号,有二十多人,五人骑马,十多人步行,看那样子,却是正往吴家村而来。 朱慈炤心中一惊,便以为事情泄露了,但转念一想,若真的事情暴露,那县城中岂会只出来这点兵马? 他转身向身侧的军师看去,候峒曾和黄淳耀此时正贴耳说着什么,见朱慈炤向他二人看来,候峒曾便拱手道:“将军,必不是事情有漏,但请放心,然这二十多个兵马却是我等一个机会,需把握一番。” 朱慈炤此时心中也有了一番计较,他听那候峒曾如此说,便道:“军师勿言,正巧我心中也有一策,我们何不写到纸上,看看是否想到了一起?” 候峒曾微微一愣,转而笑道:“将军竟也有策,哈哈,也好,且让下臣看看,下臣愚智可否赶得上将军。” 说完,也不待朱慈炤再说什么,便径自取来纸笔,在草纸上写下了一行小字。 黄淳耀、黄渊耀听朱慈炤所言心中不免哂之,小小年纪还要和为官多年、博学多智的候夫子比量智谋,真是有些不自量力,岂不知夫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然是生员? 只怕让你此时去考,明年这个时候,你还是个白丁哩! 虽然心中如此想法,但两人没有将他们的话说出口,只是暗叹永王殿下看来自南狩以来,被陛下吹捧的有些过火了,少年郎,已然认不清自己了! 不一会候峒曾便写完了,他拿起纸来吹了吹,便又展给黄淳耀看了看,黄淳耀一看纸上那行字,顿时一呆,但随即便微微点头称赞起来。 黄渊耀在旁边伸着脖子看了看纸上的字,看完之后也不禁心中暗暗称赞:候夫子果然不是常人,听闻他素有急智,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三人这边传看了,却见朱慈炤那边却也写完了,便笑意盈盈的看着朱慈炤。 他们虽然心中在笑,但是对于朱慈炤所谓的心中也有一策不以为然,虽然崇祯皇帝跟他们讲了朱慈炤是如何带众人逃出京城的,但是在他们这些聪明人看来,也只是有些智慧和运气罢了。 若不是遇到那忠臣刘文耀、刘文炳,只怕永王计止于此也! 朱慈炤在草纸上写完,便也将草纸捏在了手中,看了看候峒曾见他看着自己,双方便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纸张一同展了出来。 只见候峒曾的纸张上写着四个字,朱慈炤的纸上也写了四个字,细细看来,却不是一般无二? 偷梁换柱! 二人纸上写的都是“偷梁换柱”四字。 此时那候峒曾不禁的惊了,看着朱慈炤的目光也一变再变,小小的年纪,只不过听了禀报的功夫,竟然便和老夫想的一样? 这...... 是奇才还是巧合,亦或者说他瞥见了我纸上所写? 候峒曾向朱慈炤看去,只见他正向自己微笑,看他眼神笃定且清澈的样子,哪有半分作假的模样,且自己和他书写之时皆是背着对着,定然不会有所泄露。 候峒曾叹了口气,那就只能是永王殿下自己想出的了,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急智,真是奇哉怪哉! 他的心中不禁重视起来,看来不能将这位永王殿下当做草莽武夫看待了。 候峒曾、黄淳耀同时看向对方,只见双方眼中都有惊色,显然也都吃了一惊,而目光中其他什么寓意,却只有各自心中知晓了。 黄渊耀此时长大了嘴巴,呆呆的看着双方这张纸上所写,心中不禁翻江倒海,再难平静,他自小天赋秉异,甚至比他哥哥黄淳耀还要优秀,他在听到朱慈炤要和夫子比量的时候,心中也在暗暗思考,表面是看是朱慈炤和候峒曾的比量,其实黄渊耀已然将自己加了进去,他自认为自己的智慧是不输于永王殿下这个小毛孩的。 可是他想得乃是如何退敌,或者将所来兵马全都歼灭之计,何时想过“偷梁换柱”这一招? 待看了候夫子所写之后,这才一下点醒了他,对啊,若是将来人都扣下,自己等人装扮之,岂不是轻易便近了城门,顺利的夺取之? 他刚刚看了候夫子所写,其实是很惊讶,也是自愧不如的。 但是黄渊耀自认为自己要比朱慈炤这个永王殿下要聪明的,他哥哥3岁读千字文,5岁读四书五经,14岁县试名列前茅,17岁补博学弟子,他又何尝不是如此?甚至更加优秀? 可是结果,永王殿下和夫子想到了一起,而自己则连这其中的诀窍都没想到,只想到如何直面御敌,和永王殿下的“借势用之”果真是差之远矣。 这让黄渊耀心中不禁生出了一种挫败感。 朱慈炤看两人写的竟是一样,不禁大笑起来:“好好,军师跟我想到了一起,既如此,我等不如即可行动!” “将军大才,下臣不如也!” 候峒曾忙是谦虚道。 朱慈炤唤来翟三等人,细细的将其中诀窍与他说了,那翟三得令,便带着一百人匆匆去了。 只在这时,朱慈炤忽然想起一事来,便寻了寻吴里老,现如今吴千户,将他叫到了面前。 “前日我记得在坡上斩杀那群恶奴时,还有一名遗漏未死的,却不知现如今在哪里?” 朱慈炤道。 “禀将军,您这样一提,卑职忽的想了起来,那恶奴带回吴家村后,却是被吴二狗给料理的,卑职且去问问。” 吴千户唤了两声,那吴二狗却是在整齐的队伍中一路小跑得跑了过来,过来给在座的众人施了一礼,道:“千户,您唤俺?” 吴千户看向朱慈炤。 朱慈炤便道:“二狗,前日带来的那恶奴你弄到何处了?” “遭了,这两日操练忙,我竟然将这狗东西给忘了!” 吴二狗一拍脑袋道。 “那人呢?” 朱慈炤也没生气,忙问道。 吴二狗脸色一苦道:“却是叫俺绑了绑给塞到牛栏里了。” 说完,他有些胆怯的看着朱慈炤。 朱慈炤皱眉,道:“胡闹!” 吴二狗缩了缩脖子,啪的跪在了地上,心道怕是坏了,若是把人给弄死了,岂不是坏了将军大事? 顿时磕头认错起来:“将军俺知道错了,是俺不对,还请将军责罚。” “可不是要罚你,但我罚你可不是因为那个恶奴被如何了,而是那牛栏中的几头耕牛,那可是宝贝,那恶奴被你关在牛栏中怕是也没有吃食,若是饿急了将牛栏中的几个头耕牛咬伤了,怕不是要你来耕地?!” 朱慈炤痛心疾首道。 “哈哈哈!” 周围一众兵丁听此,一阵大笑。 吴二狗听此却麻溜的爬了起来,随即又感觉不妥,再次跪下道:“将军原不是责罚我料理那恶奴,吓死俺了,但请将军放心,若是耕牛有伤,俺二狗一定咬着牛绳,把城外八百亩荒地全给耕了。” 朱慈炤听此也是禁不住笑了,道:“行行行,别说这些乖巧话,速去看看,那恶奴可还活着,若是活着将其带至此处来。” “得令!” 吴二狗忙是抱了抱拳,叫着一个同伴,一溜烟的去了。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待太阳正好四指高的时候,翟三领的那一百人却是带着一众人马回来了。 翟三喘着粗气上前抱拳道:“将军,事成了!” “可有伤亡?” 朱慈炤匆匆问道。 翟三对朱慈炤不问战果,而关心众人是否伤亡,心中感动,便朗声回道:“禀将军,无一人伤亡,我们带着百人埋伏在坡上,待那二十一人进入了我等埋伏,我等便突然窜出喊杀出去,结果那二十一人见被这么多人围住,顿时扔了兵器,跪在地上叫饶命哩!” “还有几个骑在马上的狗东西,竟然还尿了一马背,可不是个腌臜货!” 翟三说着在眼前扇了两扇。 朱慈炤闻此却是大喜,抬头朗声道:“诸将士,可曾听见翟百户所言?” “听见了!” 众人听那辅国将军的护院竟如此脓包,早已憋不住笑了,齐齐答道。 “那你们还怕吗?” 朱慈炤又问道。 “不怕了!” 这次众将士却是发自肺腑的喊了出来。 朱慈炤点了点头,喝道:“将人都押上来。” 这时那二十一名如同丧家之犬的护院在兵士的押解下,押上了前来。 朱慈炤看着他们一个个哆里哆嗦的抖个不停,便开口道:“你们是谁头?” 朱慈炤话音刚落,其中跪在地上的一带着家丁帽的汉子便朝朱慈炤求饶起来,他磕头如捣蒜,一边磕头一边眼泪鼻涕的具往下流。 “大王饶命啊,大王饶命啊,俺在乡间从未做过一件坏事,所作所为皆是听了那辅国将军,哦,不那朱和铎的指使,还望将军饶了小的,小的就是当牛做马,也会报答大王的。” 他正说着,他身边的几个同伴却是有两人早已尿了,顿时一股尿骚气传来。 朱慈炤等人忙是掩住口鼻,朱慈炤摆了摆手,道:“将尿了裤子的且带下去关了,等出征回来,再做处置。” 等一众兵丁一脸嫌弃的将人拖下去,朱慈炤又转脸看向这个跪在地上的小头目,见他害怕的直哆嗦,便露出森森白牙笑道:“你无需害怕,只要肯听我的安排,必定保你无恙!” 那小喽啰听闻朱慈炤有饶他之意,顿时一张哭脸添上了几丝笑意,磕头道:“大王尽管吩咐就是,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小的也必定要给大王将事情办妥当了!” 朱慈炤很是满意的在他肩膀是拍了拍,然后勾了勾手让其起来。 这小头目心中虽然害怕的要紧,但是也不得不尊了朱慈炤的命令,忙是爬起来、佝偻着身子在朱慈炤的身前站定了。 朱慈炤便附在他耳边,将他的安排说了。 这小头目初听时还是一脸惶恐害怕,待听到末了,脸上不禁又有了喜色,只在朱慈炤面前不断点头哈腰。 待朱慈炤说完,他脸上已带了五分笑容五分从容。而后向朱慈炤拍着胸脯保证道,事情一定给朱慈炤办妥了。 朱慈炤点了点头又命令剩余的十名不任百户的锦衣卫出列,将那头目手下的衣物尽数脱了,便开始装扮起来。 “将军,将军,我把人弄来了,牛没事,人也活着!” 那边,刚刚跑去牛栏的吴二狗架着一人跑了过来,那人饿了三天,腿脚已然软了,被吴二狗和他同伴架着,脚几乎就是拖在地上。 “怎的这么臭,一股子牛粪味!” 一来到近前,一股冲天的牛粪和牛骚味便冲进了朱慈炤的鼻孔,直比那刚刚尿了的护院们还要难闻上几十倍。 吴二狗和他同伴咧嘴笑了笑,也不答话,却也不嫌臭。 “将这厮也关起来,就和刚刚那群人关在一起,给点水喝,别真的饿死了,以后还有用处呢!” 朱慈炤捂着口鼻道。 ...... 三千五百字大章,求票支持 第六十一章 杀! 日上三竿,盐山县北城门外二里处,一队人马渐渐行了过来。 那城墙上的盯梢早已看见,便朝城下领班招了招手,示意有人。 城下这班衙役乃是刚刚才换班不久的,昨夜的觉还不曾睡醒,见城墙上盯梢招手,领班无精打采的喊了声:“何事?” 那盯梢便将远处有人马靠近的事情说了。 上下正说着话,那队人马却已经近了,城下的班头看了看远处那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骑士,身穿着家丁服,头戴家丁帽,正是前不久带人出去的程三,顿时又蔫了,道:“乱发什么警示,可不是那辅国将军府里的程三又回来了......瞧瞧这群狗东西那吆五喝六的样子,却不是从未拿过咱这些当差的当过一回事,去去去,扰人清闲!” 城下领班说着便兀自倚在城墙上,打了盹。 他这样一说,他手下的衙役们便都没了精神,只学着那班头的样子,歪歪扭扭的站着,他们尚不敢如此大胆的百日睡觉。 城墙上的盯梢挨了训,便也砸吧砸吧嘴,在城墙上的门楼边上,倚着门楼靠了,只是这眼睛,却还盯着远处的那队人马,心道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有此鸿运,攀上了辅国将军的关系。 哒!哒!哒! 马蹄声渐渐地近了,站在背靠在城墙上的盯梢垂着眼去看,却看到一张脸正好看向自己。 嗯? 这人为何自己不认识? 盯梢心中奇怪,他们这个圈子混的,没事的时候总在一起喝酒打诨,故而大多都能混个脸熟,更何况是能骑在马上的“大人物了”。 他心中奇怪,但这时人马已然穿过他脚下的城门向城内去了,盯梢便来到城墙另一侧的边沿低头去看。 然这不看不要紧,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只见穿过城门的那二十多个人马,刚刚穿过城门便从衣襟下掏出了长刀,那刀面光亮的迎着太阳,正好反射在他脸上。 坏了! 他心中刚道了一声坏了,便听下面喊杀声已然四起,待他站在城楼上大声呼喊的时候,那一直在假寐的班头已然被砍翻在地,生死不知! “快来人呢,有流寇,有流寇!” 他急忙大声呼喊起来,然后就在这时,城门外一支飞箭却是急速向他射来,他背对着城外,尚不自知,依旧在那大声喊着。 只听“噗”的一声! 那羽箭穿过他的后颈从喉结处冒了出来。 “呃呃呃呃!” 他捂着鲜血直流的颈部,已然说不出话来,他一手捂着颈部,一手扶着墙垛向外看去,只见数十匹快马,带着乌泱泱的一大队人马朝北门奔来,为首一带着方巾的秀才,却不在搭弓射箭? 随即,他脚下一软,不省人事。 却说城门之下喊杀声传来,由十名锦衣卫带领着十名兵壮向城门内外站着的衙役冲杀过去,那些衙役们遭此巨变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只见队尾一人便已然提着明晃晃的大刀杀来。 众衙役见此情景自然便要下意识的拔刀,然而久不作战,那朴刀竟然因为生锈卡在刀鞘中,一时根本拔出来。 眼看对面二十多人提着明晃晃的大刀便要砍到自个身上,那一众衙役心中不傻,还能不退? 便急忙朝城门外奔去,然一人退却其他人学样,众衙役见走脱了一个,还能不跑,便一股脑的向城门外涌去。 可怜那靠在城墙上打瞌睡的班头还在做着和婆娘们的翻云覆雨之事,尚未反应过来,便被一个锦衣卫砍翻在地。 众人见了血,心中的杀气算是彻底被激发出来,皆是“嗷嗷”的举着手中的大刀追杀过去。 前面那群衙役本就被这突然地变故吓破了胆子,听闻背后“嗷嗷”直叫,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 只在这时,城门内三十来丈处的那座兵房里却伸出一个脑袋,他衣衫不整,正揉着惺忪的睡眼。 “大白天的嗷嗷什么东西,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他尚未睁开眼睛。 那带头的锦衣卫闻此,急忙止住了脚步,分出十人前往城外,又分出十人提着大刀便向这兵房奔来。 那团练民兵还正低头揉着睡眼,犹不自知危险已然来临,等他看到眼前乃是一双布鞋,并不是公人们常穿的皂角靴时,这才抬眼去看,然而只见眼前一张陌生的人脸举起手中的大刀,便向他砍了过来。 他亡魂大冒,只道速躲,然心中所想,肢体却无法反应,只听“咔嚓”一声,一颗头颅便掉在了地上,滚了两滚这才站住。 房内大通铺上睡着越有二三十人,听到门外动静,那靠门的一人便伸出头来查看,哪知迎接他的不是同袍的那张贱脸,反式一把带血的大刀。 他顿时一个激灵,瞬间惊醒了过来,口中大喝:“有贼人!” 便将身上的被子朝门外掀翻而去,此时其他睡着的团练已然惊醒,迷迷糊糊中便要去取炕桌山的兵刃,可众锦衣卫怎会给他机会,早已红了眼的众人扑进兵房之中便是一阵厮杀。 再说那守门的十几名衙役跑到门外,身后十名贼兵犹对他们紧追不舍,这一众衙役又急的抽不出任何兵刃来,便只顾亡命而逃。 他们眼见领班的班头被身后的贼兵毙于了刀下,心中早无了交战之心,一边跑一边便有人朝后喊话求饶。 可身后那群人仿佛疯了一般,依旧追着他们嗷嗷直叫,也不答话,让这群逃命之徒只是心中暗暗叫苦,却也不敢停下脚步。 就在这十几名衙役跑的小腹一阵疼痛之时,迎面看见了滚滚黄尘自正北方扬起,并着几十匹快马,迎面直奔他们而来。 这些人脸色一变,口道一声“完了”,便不知在谁的带领下缓缓停下了脚步,然后将腰上的公刀解了,朝地上一扔,齐齐匍匐在了地上,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既然躲不了,便由他们去吧。 众衙役以手捂着脑袋,面贴着黄土也不敢抬脸去看。 轰隆的马蹄声传来,一骑在马上、挥舞着长刀的汉子看着面前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衙役,喊了声“降者不杀”,便匆匆带着人打马而过,他身后紧跟的便又有上千名手拿各式武器的汉子。 众衙役伏在地上悄悄看去,只见人数众多,心道只怕这盐山县要变了天了,紧接着便被赶来的十名兵士将他们围了,那为首的汉子得了军令也并不杀他们,只是骂道:“直娘贼,可真是逃命的好手,直让爷爷追的腿都要跑断了,来啊,全都绑了!” 众人听闻这群“嗷嗷”叫的贼兵并没有杀人,心中顿时大安,老老实实的让这十人束了手脚。 见这十几名衙役倒也听话,为首的那贼兵便用长刀围着他们画了个圈,道:“此圈既是牢笼,若是出圈一步,杀无赦;也不用想着跑了,你们的家眷都在城中,若是走脱了一个,你们全家遭殃!” 这十几名衙役听此,忙是趴在地上朝一起聚了聚,口称:“不敢,但请大王放心!” 这领头的锦衣卫这才带着其他人朝城中奔去。 ......... 没有投票的诸公,且看俺手中的刀锋利否? 第六十二章 战斗正酣 朱慈炤骑在马上直奔北门城门而去,他身边不是翟三也不是冯缑,而是黄渊耀,这个喜欢戴着方巾的小秀才。 其实一开始上战场之前朱慈炤是不同意的,甚至说是极力反对,黄渊耀作为一个正直的文化人,是朱慈炤所看中的,而现如今朱慈炤所缺少的也正是能担当大任的一方良牧。 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同样,文臣也是这样。所以作为自己身边仅有的三个文化人的黄渊耀在要求上战场之前,被朱慈炤拒绝了。 理由很简单,你是一名秀才,在后面出谋划策就行了,没必要上战场。 说到底,还是朱慈炤认为这个为戴着方巾的小秀才是个弱鸡。 但是现实却很骨感的打了朱慈炤一巴掌,只见这名小秀才夺过身边兵士的硬弓,搭箭一拉,那躬身便被拉成了满月状,黄渊耀却不停手,便要继续拉弓。 反应过来的朱慈炤急忙止住了他,满是惊讶的看着这位秀才兄弟,这才明白,这位恐怕就是传说中的麒麟臂。 其实历史上拥有麒麟臂的人很多,比若说比较着名的人物,黄忠。黄忠在白发苍苍之时,虽然腿脚不甚方便,但是却能左右开弓,双臂尚有三石之力,可见麒麟臂威力之大,是不随着年龄消减的,而朱慈炤身边的这位小秀才却正直壮年,想来再用用力,那弓也是可以拉断的。 转而,朱慈炤那一脸的回绝之色变成了喜色,看着面前这位有些跟自己置气的小秀才,朱慈炤情不自禁的攥住了那秀才的大手,点头答应了下来。 当然,这黄渊耀也没让朱慈炤失望,骑在马上,搭弓射箭,百步之外直接将城头的那盯梢给射了个对穿,将同行的几位百户和总旗都看傻了,只是心道这人恐怕在将军面前有了一席之地,又懂文,又会武。 只羡慕的众人埋怨自己爹妈没给自己一个好脑壳,两条粗胳膊。 朱慈炤等人骑马来到门前,那盐山县北门大开,已无一人看守,在那门洞中还躺着一少了脑袋的衙役。 “众将士听令,按计划行事,东、南、西三门各去一百刀兵,三十弓箭手,能攻则攻,不能攻则定要牵制住各门兵力!其他人跟我入城!” 朱慈炤站在城门外,迅速下达了命令。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每个城门还是派了三十名弓箭手作为辅助兵种。 “是!” 众兵士听了朱慈炤下了军令,早已分好的各个百户、总旗、小旗分成四队,三队由锦衣卫担任的百户带队,直奔其他三个城门,剩余一队则由朱慈炤亲自带队,浩浩荡荡进了县城。 进了县城之后,朱慈炤才听得那兵房中喊杀之声震天,急忙命令一个长矛总旗、一个刀兵总旗前去支援。 此时街道之上那些门店、行人也知道有人率兵打进了县城,忙是一边呼喊着,一边逃散了。 朱慈炤按照预定计划,关闭北门,又留下五十名长矛兵留守北门,同时命令五十名弓箭手控制城墙之上,而后便带着剩余的兵力急急忙忙的赶往了东门。 此时东门处的那百人小队已然到了,双方因为是正面交战,那些衙役和团练已然反应过来,正一边和朱慈炤军打着,一边试图关闭城门。 只见东门城墙上立着五六名弓弩兵,频频射着羽箭,城门下的门洞里喊杀之声此起彼伏,双方一接战,便直接动了真火,双方皆有人惨叫着倒地,或者被人砍翻在地。 东门百户乃是锦衣卫中的韩飞,此时他已经砍翻两人,那被他砍翻之人的鲜血也将他的面目染得赤红,甚为狰狞。 韩飞作战是真的用命了,但他身边那些村民组成的兵丁则有些不堪,虽然没有人逃走,但是却有数十人被这血肉模糊的场景吓软了腿,连刀兵都举不起来。 “躲开!” 韩飞一声怒吼,撞开一名吓傻了的兵士,一刀将对方劈的闪躲了几步。这闪躲之人乃是这衙役的班头,见韩飞有两把刷子,心中一惊,却狡猾的不跟韩飞交战,只抓住那吓了腿软的兵丁,上下劈砍,不一会便又有三名兵士被他砍翻在地。 韩飞大怒,一来他愤怒于对方的太过狡猾,只捡着那些怂蛋们下手;二来也是怒自己手下的兵士们太过软弱,没有丝毫的男儿血气。 “张总旗,带人撤出去,我来断后,命令弓箭手准备!” 韩飞见又伤了三人,大声朝其身后的一个总旗喊道,这总旗道是一个汉子,虽然已经被人砍了一刀,但是仍旧拿着大刀朝那衙役挥舞着。 “百户有令,撤出门洞,撤出门洞!” 听闻韩飞喊让人撤出去,那张总旗愤愤的看了一眼便要关上的城门,心有不甘,但还是大声喊道。 众兵丁早就生了退意,但是因为军令严格,这才一直强忍着坚持着,听闻百户下了命令撤退,顿时一窝蜂的退了出去。 韩飞和那张总旗见此心中不禁大骂,但是也无暇顾及这些,只是拿着兵刃招架四面的敌人。 “撕拉!” 却是韩飞一时不慎被那班头趁机在胳膊上划了一刀,顿时鲜血直流。 “小小流寇,竟然也敢攻打县城,可笑,兄弟们,上啊,一个脑袋,可是价值六两银子!” 那班头见韩飞受伤,顿时大喜,朝着一众衙役和团练喊道。 众人见流寇中那最厉害的贼首已然受伤落败,又受到银子的诱惑,顿时哇哇朝着韩飞冲杀而来。 韩飞心道一声“糟糕”但是却也只能一边招架着一边后退,他回身望去,只见已经关了两人宽的城门外,己方的弓箭手已然准备完毕,这才心中微定。 朝前大声喝了一声,做了一个假动作,逼退追兵,然后拉着身侧的张总旗直奔门外而去。 那些衙役和团练哪能让韩飞如此轻易地跑了,便“哇哇”大叫着,朝他追来。 韩飞跑到门外之时,忽然心生急智,拉着张总旗便朝前一扑,同时也顾不得疼痛大叫了一声:“放箭!” 那些弓箭手见有衙役和团练追来,虽然站在原地,手中的弓箭也已经蓄力完毕,但是还是忍不住的手抖,等到韩飞扑到在地,喊了一声“放箭”心中顿时一松,也不顾准头什么的,直接松手射了出去。 国庆节 明天就是国庆了,放了三天的假,即很高兴也很上心,高兴地是终于有时间码码字了,伤心的是没办法如同往年一般出去浪了,只能在家码字。 关于国庆节能不能加更的问题,在这说明,依旧是两更,我要赞赞稿子,因为实在受不了每天码字到凌晨,第二天还得早起去上班了,有这三天攒稿子,可以让我假期结束之后,轻松一点。 当然,打赏的除外,貌似还欠堂主大大那几次两千打赏加更,嗯,还了两章,还有三四章了吧?唉,慢慢还吧。 两千打赏加一更,上不封顶! 最后,要祝愿美丽的祖国,更加繁荣昌盛! 各位书友,假期愉快,万事顺利,阖家安康! 第六十三章 男儿气概 (国庆庆祝一) 嗖嗖嗖嗖! 羽箭声传来,虽然只有三十名弓箭手,但是奈何众人只对着那两人宽的门缝,刚巧不巧,准头便一下子提了上来。 想那班头刚刚一脸喜色露出头来,便见三五支弓箭朝他直射而来,吓得他心中顿时道了声“我命休矣”,便径自用他那皮肉之躯迎接了。 毕竟距离很近,三支羽箭近乎同时钉在了他的身上,一箭中肩,一箭中腿,一箭却是直奔他的胸口而来,直接取了他的性命。 他身后也有两人中箭,但却运气要比他好的多了,这二人虽中箭倒地,但是没命中要害,还拖着身子往城内爬。 其他箭则再没有射中一人,大部分钉在了城门上。 其他追来之人见面前顷刻便倒了三人,吓得忙是止住了脚步,有人后退,有人便去拉那竖在门缝的班头,企图关上城门。 韩飞此时正趴在地上往后看,见那班头的尸体被拽了进去,城门马上便要闭合,心道事情要坏。 “全体将士,上大刀,跟我冲!” 韩飞一个劲头爬起来,大喝一声,便要再次冲杀进去夺取城门! 然而他喝了一声,刚跑了两步,竟然发现除了几名总旗和小旗跟上来,其他大部分的兵丁竟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包括哪些刚刚射完箭的弓箭手。 韩飞瞬间大怒,他知道这些人在第一次冲锋的时候应该是被打怕了,打掉了胆色,那些弓箭手更是被众人的惨状给吓坏了心神。 “你们这群怂蛋,还有没有一点血气,来的时候那牛气的样子去哪了?!你们的家人饿着肚子,你们却喝着肉汤吃着蒸饼,你们有脸吗?!” “你们是怎么跟家人交代的?上战场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有口饭吃,为了给子孙后代搏个前程,你们这个样子,你们的家人便只配吃糠咽菜,只配被别人玩弄淫乐!你们就不配参加起义军!” 韩飞一连大骂道,说完,他也不顾众人反应,带着十几名汉子便直奔城门而去。 待韩飞转身走了几步,那原本被韩飞骂的脸色通红的汉子们,脸色却是越来越红,呼吸越来越急促。 “老子不要当怂蛋!杀啊!” 在短暂的寂静之后,人群中一面色赤红的汉子突然仰天咆哮一声,举起手中的大砍刀便跟着韩飞冲了过去。 “老子也不是怂蛋!我他娘的让婆娘过上好日子!” 另一汉子也是大喝一声,双目赤红的跟着冲了过去。 有这两人带头,其他人却也被激发心中的血气,都是男儿身,谁又比谁弱,去了这皮囊,道可换金银! “杀啊!” 众人高举手中砍刀,那弓箭手亦是拔出胯间的利刃,跟着冲杀而去。 只在这时,缓缓关闭的城门内,却又传来了更大的喊杀声。 韩飞心中一惊,心道对方援兵到了,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脚步不减依旧带头向快要关闭的城门杀去。 他身后的十几个总旗和小旗亦是紧跟韩飞,势头不减。对于韩飞来说,韩飞如果失败了还有机会逃命,一匹快马随着朱慈炤南下;但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有家小的人,若是让他们自己逃命,那还不如杀了他们。 所以他们只有搏命,只有成功。一旦成功,即使他们身死,那子孙后代也能过上好日子,不会如同现如今的他们一般,过着低贱的生活,常为明日吃什么所操心。 而一旦失败,他们都知道后果,也都明白将会面临什么,可是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没有回头时,只有长刀相向,热血高昂! “杀啊!” 韩飞等人闻得身后传来喊杀之声,在这生死之时,却是笑了:这群怂蛋,也不算太孬! 转而带头扑进了那门缝之中,门洞里此时已然聚集了近百人,有身穿公服的衙役,也有身穿灰蓝衣服的团练,见有流寇此时还敢进来,不觉大惊,纷纷举刀向韩飞砍来。 韩飞心无退意,只一心想着别让这城门关上了,举刀便招架过去。 “丁铃当啷”一阵兵器接触,韩飞砍倒一人身上却也有多处划伤,韩飞呸了一口嘴中的鲜血,一持着长矛的衙役却趁机给他腿上来了一矛,韩飞闷哼一声,顿时扑到在地。 韩飞这边一倒地,他背后门缝中那些兵士们才有机会一股脑的涌了进来,只听城门“碰”得一声,又有数十个汉子扑在城门上,在外向里使劲的推。 门洞中的衙役和团练怎会让城门安然打开,顿时举了刀兵直奔那涌进来的数人而去,有持着长矛的衙役眼尖,看见扑到在地的韩飞已然没了战力,便举起手上的长矛向韩飞的胸口狠狠戳去。 “百户当心!” 众人齐呼,甚至有两人来救,但是这个空隙却又落入了那些团练的下怀,几人猛地窜上前,使出了一记“群鸡抢食”,手中的那兵器便如同小鸡啄米般落在了这二人身上,顿时将这二人砍得是血肉模糊。 韩飞见此大吼,那手持长矛的衙役手中势头不减,直奔韩飞胸口而来,眼见就要扎在韩飞的胸口,那韩飞却是暴喝一声一把握住了那矛头,双手顿时鲜血淋漓。 那衙役心中暗暗惊呼一声“好汉子”,但手中却猛地发力,直欲置韩飞于死地。 那边涌进来的兵丁见此只能暗暗着急,却也不敢再盲目上前搭救,只得将军中刚刚教授了的防御阵法使了,团成一个扇形。 眼见韩飞忍受不住,那长矛便要刺进他胸口,只听这时,一阵马蹄声在西北方向直奔东门而来。 韩飞心中一喜,听出这马蹄声乃是从城中传来,便大声喊道:“北门已破,将军已来救援,大家跟我杀啊!” 那跟韩飞僵持着的衙役,听闻北门已破,敌军援救而来,顿时心中失了方寸,手下一软,却给韩飞可乘之机,韩飞趁机一侧身子,那长矛贴着他的衣衫划过,直戳在了地上,韩飞虽然站不起来,但是趁机朝那衙役一滚,来到他近前,挥手便一刀。 那衙役尚未反应过来,直让韩飞砍了左腿,顿时扑到在地,韩飞却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挥刀斩下了他的脑袋。 那些衙役和团练们见韩飞即使站不起来,竟还如此凶猛,也不顾有敌军救援,分出二人便举矛朝韩飞戳去。 韩飞此时已然力竭,又因滚到了人前,根本无法躲避,也不再挥刀,任由那两人朝他戳来,心中却也视死如归道:已经多拉了一个垫背的,值了! 然就在这时,却听两声轻微“噗”声传来,那杀向韩飞的两人,手中的动作却是停了下来。 韩飞见他二人停下动作,便奇怪看去,却见两人嘴中溢血,手中的长矛掉落在地,然后瞪大了眼睛,不甘的朝地上趴下。 待他两人趴下,韩飞才看到,他二人后心上,两支羽箭却还在微微颤动! ...... 感谢堂主大大的打赏,这章还打赏,午后还有 求票,这几天票票好少,求票票票! 第六十四章 弱鸡黄渊耀(国庆庆祝二) “杀啊!” 东门内街道上,快马奔腾,一手持长刀的年轻汉子在前领头,身后跟着一群嗷嗷叫的兵丁。 一路从北门奔来,也有巡街的衙役想要拦下这在城中纵马狂奔的恶徒,可是看到那恶徒身后跟着几十匹快马,还有几百号人,各个举着大刀长矛,这些人瞬间便怂了,顺带着将身上的公服一扒,扮作农人,急急逃命去了。 这盐山县,要改天换地! 朱慈炤骑在马上,带着他的一票人马直往东门而去,临到快到东门,却远远地看见韩飞扑到在地,有人两人已然举了长矛,欲要将韩飞除了,心中便是一惊。 他身侧的黄渊耀却也是看见了这一幕,不由分说便掏出羽箭搭在弓上,只瞄了大约一两个呼吸便松了弓弦。 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羽箭刚刚飞出,黄渊耀便掏出了另一支羽箭,紧接着搭弓射箭,一刻也不停留。 朱慈炤虽然心中早有答案,可是还是不免期待的看向那羽箭,只见两只羽箭一前一后,相差不过一两秒钟,便射中了那两名欲要向韩飞下狠手的团练。 “好!” 朱慈炤不禁大赞一声。 黄渊耀得朱慈炤夸赞面上不禁露出得色,出征之前他智谋不如这位小皇子,让他脸上有些挂不住,现如今他展现出展现出自己强大的射术,亦是有意为之,想要显摆一番。 少年郎嘛,自然心高气傲、目中无人,更何况还是一位能文能武之人? 马蹄飞快,转而东门已经近在眼前,就在黄渊耀还沉浸在自己的荣耀之时,便见朱慈炤却已经纵马横冲,冲到东门那群人中。 “他竟然亲自上阵!?” 黄渊耀见永王朱慈炤竟然一马当先心中不免惊讶,但是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时间,胯下那骏马驮着他也已然冲进了人群中,他前后左右的骑士却已经挥刀杀了起来。 黄渊耀见此便要弃弓箭抽刀,但这时他的侧前方一人持着长矛便向马上的他戳了过来。 见那明晃晃的矛头直向自己戳来,黄渊耀一下慌了,来不及将弓箭收好,便举刀招架。 黄渊耀哪里经历过这些,虽然他箭法高超,但是事实证明,他也只能在后面射射人肉靶子,真正面对敌人,对阵厮杀时他真的只是一个初哥,一个弱鸡。 眼看那人的长矛便要刺到他的腿上,可黄渊耀的应对之法却只是无力的将刀挥舞向那人,可是刀短矛长,人家够得到他,他如何伤到的了那人? “怎的不躲,闪开!” 只在这时,一声暴喝传来,却是朱慈炤看见黄渊耀有危险打马来到侧面,然后用力一挥刀,将那长矛直接砍断,顺带着刀势不减,顺着那长矛杆子便砍向了地上那人。 “撕拉!” 那人挨了朱慈炤一刀,只见从头到肚脐一道长长血痕,惨叫着躺下了。 朱慈炤看向黄渊耀,只见这厮已然吓傻,苍白的脸上还溅了两道鲜血,那血珠正在他鼻梁上缓缓流下,滴在他的衣袖上。 “黄渊耀,你不要命了,还不打起精神来!” 朱慈炤拿着刀侧面拍了拍黄淳耀的胳膊,直把他吓得又是一哆嗦。转而看向朱慈炤,一脸茫然。 “你速速后退,不要在前面丢了性命!” 朱慈炤却不跟他废话,喝道。 紧接着此处已然混战起来,朱慈炤骑马根本活动不开,而后面的长矛兵和刀兵等已然跟上来,朱慈炤便招呼一声周边的骑士,翻身下马,挥刀肉搏。 这时韩飞那边也已经撞开城门,一群被韩飞激的“嗷嗷”直叫的汉子们冲了进来,他们见人砍人,见刀对刀,直把门洞里的衙役和团练们吓得连连后退。 城门外的汉子们则使了吃奶的力气,将城门完全打了开来,紧接着一窝蜂的全涌了进来。 这北门的衙役和团练们见被两面夹击,心中暗暗叫苦,他们也动了投降的心思,可是眼见着刚刚一个欲要举刀投降的同袍还未及说话,便被砍倒在地,他们为了保住性命,也只能拿着兵器招架着。 此时在这混乱的厮杀中,稍一迟疑,便会没命! 再说黄淳耀被朱慈炤一声暴喝唤回神来,见周边已经乱成一团,虽然心脏跳得犹如打鼓一般,但却不想被人看轻了,拿着衣袖抹了把脸上的血珠,骂了声“直娘贼”,握紧手中大刀,翻身下马而去。 他刚一下马,却有一名团练见他甚是文弱,径自寻他而来,那人使的是一杆长矛,虽是长矛却又和普通长矛不同,只见在长矛侧面却又分出一个月牙,那矛杆尾部,也带着一个铁尖,分明不似长矛而像是方天画戟。 那人来到近前,二话不说举起长矛便是当头劈下,黄渊耀刚刚下马便遇强敌,忙是举起长刀迎头一挡,哪知一股巨力传来,刀身一坠便贴着他的鼻尖划过,失手飞了出去。 黄渊耀亡魂大冒,便要去捡刀,那人怎会给黄渊耀机会,长矛一划便向黄渊耀面上划去,黄渊耀眼见那长矛直奔自己面皮而来,头皮不禁一麻,可是却也躲无可躲,便下意识向旁边躲去,他向旁边躲,却也有人把它往旁边拉,那人力气极大,拽住他的胳膊又把他拖行了几步。 “吾之股也!” 黄渊耀感觉火辣辣的疼痛传来,抬头看去却是永王殿下。 “还不快躲!” 那永王殿下喝了他一声,也不再理会他,便直接操刀朝刚刚那持着方天画戟的团练杀去。 那团练见自己手中战功被人救走心中大怒,又见那救人的白面书生竟然直接向他奔来,不禁心中大喜,将手中改装过得长矛一舞,直朝天一飞,做劈砍状。 “殿下小心!” 黄渊耀呆坐地上,忽见那团练又使出这招当头横劈,便急忙喊道,却一时情急道了真言。 朱慈炤却置若罔闻,身形一闪,巧妙向侧面躲过那长矛,接着便是军中常用的一招“侧踹横踢”,踢到了那汉子的侧肋,并借着后力,猛地闪退回去。 就在朱慈炤后退之时,却听“咔嚓”一声,那汉子的肋骨被踢断几根,疼的他如杀猪一般惨叫起来。 “俺要你死!” 那汉的看家本领没有伤到朱慈炤,反而被朱慈炤踢断了几根肋骨,顿时疼的哇哇大叫,舍了长矛便赤手空拳直冲朱慈炤而来。 朱慈炤本见他有长矛难以近身,本想玩一出“猴子戏猫”,让他疲于应对,没想到这汉子却恼羞成怒,舍了长矛,却不是正中朱慈炤的下怀,举起长刀便迎了上去。 见那汉子竟然也不躲,朱慈炤斜斜里便是一刀,直奔那汉子脖颈而去,那汉子没想到朱慈炤竟然有两下子,刀法如此刁钻。 猛地一弯腰便要去抱朱慈炤下身,朱慈炤怎会让他得手,辟出这一刀的同时往后一闪,手中变斜劈为下刺,直接将长刀从这汉子的背后刺进了体内。 说时迟那时快,这汉子脸色一苦,便跪在了地上,嘴中一阵蠕动,那鲜红的血便从嘴中溢了出来,然后被朱慈炤踢翻在地。 “教头!赵教头死了!” 忽的旁边有团练大喊,顿时人群中那些团练们一阵慌乱,也齐齐向这边看来,见那长矛赵教头竟然被杀,又见那白面书生此时满是鲜血,犹如杀神,一时竟是呆了。 要问这赵教头是何人,整个盐山地界却也有名,他本是山东总兵刘泽清手下的一名亲卫,因为赌钱输了身家,便去刘泽清帐中盗窃,被发觉之后便北逃至这盐山县,做了五百名团练总教头,平日里仗着力气大,又使得一招开天辟地矛,在盐山县可谓无敌,人称长矛赵教头,在团练中的威信更是一言九鼎。 众人见赵教头只在那白面书生手中走了只不过两招,便被杀翻,心中恐惧之意更甚。 朱慈炤“唰”的拔刀抽出,那鲜血一下喷出三四尺高,更是将朱慈炤映的狰狞无比。 他听周围有人喊这汉子为教头,便举刀又将这汉子的脑袋砍了下来,然后提在了手中。 大喝:“赵教头已经伏诛授首,降者不杀!” 紧着便也有机灵的兵丁跟着大喊:“赵教头已经伏诛,降者不杀!” 赵教头被杀了的消息一时传遍了整个混乱的战场。 那些团练和衙役们等的便是这句话,忽听朱慈炤大喝降者不杀,竟是心中一喜,也不招架对手,将手中的兵刃往地上一扔,开始大声求饶。 朱慈炤见此,松了口气,他还有两个城门要去,真的是无法在此拖太久。 吩咐将投降者的兵器全都没收了,并将他们暂时关进兵房,又留下五十矛兵在城门下,五十弓箭兵在城墙之上,关闭东边城门。 朱慈炤便要上马去南门,临上马时,看见那黄渊耀还呆坐在地,便将脚下的大刀踢到了黄渊耀身边,喊道:“黄渊耀,你他娘的发什么傻呢?快拿着你的大刀!” ...... 求推荐票,推荐不停,更新不停! 这章三千字,还堂主大大的打赏,且慢些,让我缓口气 大家给数着,这是第二章 第六十五章 盐山知县(国庆庆祝三) 盐山县,县衙官舍东华厅。 雅乐四起,高朋满座,娇美的舞女在厅中翩翩起舞,娇憨可人的歌姬频频向上座的县尊劝酒,觥筹交错之间,那年若四十的县尊太爷已然是醉了。 盐山县知县高吉今日小儿满月摆酒,盐山县有名有姓的人物几乎都来了,光是酒席就是摆了六桌。有地方乡绅豪门大户,也有典吏、六房主事这等不入流的县衙小吏。 众人齐坐一堂,觥筹交错,频频有人向那盐山知县举杯示意,直让年若四十多岁的盐山知县意气风发、春风得意。 “县尊自在盐山县上任一来,今已是第三个年头了吧?整个盐山县处处一片繁荣景象,歌舞升平,百姓称赞,比古之管仲、乐毅亦是多有善政,眼下我大明何地不是贼兵四起,生灵涂炭,唯有我盐山县,在县尊的带领下一片安详,我等要感谢县尊大人哪!” 圆桌之上,前来参加盐山县知县小儿满月酒的周大户,满面红光,笑容灿烂,对着上首的盐山知县便是一阵夸赞,直引来周边作陪之人,齐齐点头称赞,无不是称赞那盐山知县治理有方、政绩斐然。 “哈哈,各位廖赞了,本县能有如今的之政绩,虽不敢说是比之管仲、乐毅,但也是问心无愧,对得起朝廷重托、百姓拥戴,但这些功劳本县岂敢一人独占?还是本县境内有众多士绅的帮助,有诸位的辅佐啊!” 盐山县知县闻那周大户如此说道,不禁自我谦虚了一番,摇头晃脑道。 “岂敢岂敢,此乃县尊功劳,我等细枝末节的做些小事,怎敢居功?还是县尊之功,莫要羞煞我等!” 孙典吏唯恐被别人抢了先,忙是接话道。虽然像盐山这等小县根本没有县丞和主簿,他相当于是县尊之下的二号人物,但毕竟只是一个连品级都没有的不入流,所以他事事还是要仰仗这位县太爷的鼻息的。 “是啊,是啊,县尊昼夜操劳、夙兴夜寐,以一人之力将整个盐山县治理的是井井有条,我等何来的功绩?县尊莫要再自谦。” 围坐在桌子周边的各位大户纷纷附和道。 “哈哈哈,诸位,为了这盐山县如此繁荣景象,我等当浮一大白!” 听众人如此吹捧,那知县也不再多说什么,举起酒杯来便朝众人道。 “自当如此!” 众人见县尊举起酒杯,忙是举起面前的酒杯,齐声说道。 “干!” 众人大笑着满饮了一杯。 随即坐下又吃了两口菜,那县尊旁边的坐着的一人,却是又道:“如今京师已破,李闯称帝,现如今已然占领了北直隶,就是那山东亦是派了大将前去收取,却唯独没有来盐山县,也不知是何意啊?” “对啊,听闻那李闯沿途收取了大量的州县,每到一处都会抄拿当地有名望的乡绅,着实让人心惊呢!” 一旁一肥脸乡绅道。 其他人闻此,也是面有忧色,听闻从京城传来的消息,自十九日京师被占领,如今依然过去了近十天,却一直不闻那李闯派人来盐山,着实让一众缙绅们摸不着头脑。 “哈哈哈!” 那四十多岁的盐山知县听此却大笑起来。 众人听县尊大笑,纷纷看他,那盐山知县却道笑道:“本县尚不忧虑,诸位有何忧愁?” “县尊难道不闻那李闯处处捉人索要金银,且嗜杀成性?” 众人皆是疑惑不解道。 “听闻又如何?不听闻又如何?只要这黄来儿不来这盐山县,这盐山地界便永远都是本县和诸位说了算,现如今大明既然已经被灭,李闯又不来我盐山,我等岂不是更加乐哉?” “且说就是那李闯派了人来盐山又能如何,这盐山县上下已被我等经营的犹如铁桶一般,他派一两个秀才来,又能耐我们何?” 盐山县捋了捋胡须,大言不惭道。 嗯? 众人一听确实是这个道理,大明现在已经没了,大顺又不来盐山县,确实这盐山县已成了自己的天下,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还真的不相信,那李自成能派多少人来这么小小的一个盐山县。 众人听了县尊一席话确实豁然开朗,愁眉不展的脸上却又重新有了笑颜,齐齐称赞起盐山知县一语点醒梦中人,真不愧乃是盐山的父母官,见识就是比他们这些乡野村夫高远。 那盐山县听此却是连连摆手,捋了捋胡须道:“诸位切不可妄自菲薄,以后这盐山县还需大家共同使力,怎可自贱了身份,比同那乡野小民。” 众人听此又是连连点头,忙称县尊说的是。 正巧这时,那舞女跳到精彩处,桌上众人见了,皆是大声叫好,连连鼓掌,解决了心头疑虑,又有舞女、歌姬相伴,席上氛围竟也达到了顶点。 因为厅中共有六桌酒席,到了这个时候,盐山知县便要起身朝其他几桌来客举杯感谢他们来参加自己的小子的满月酒。 可盐山知县刚举了一杯酒从座上站起来,门便被人一下子撞开了,一慌里慌张的衙役便闯了进来,他样子甚是狼狈,撞开门之后还一下子抢在了地上。 直往那舞女轻薄的裙底钻去,吓得一众舞女是大声尖叫,后退连连。 盐山知县皱眉,面有怒色。 无他,他胆子不大,刚刚忽的有人闯进了,他竟然手中一抖,将一杯水酒全都撒在了他的胸口。 这让他大囧。 一众宾客亦是纷纷转身向房门看去,悦耳的音乐也停了下来,厅内一片安静,落针可闻。 盐山县知县还未出口训斥,那抢倒在地的衙役便道:“太爷不好了,有贼,贼人攻打县城!此时已经占了北门!” 什么! 盐山县听此手中的杯子却是掉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复又掉到地上,摔成几瓣。 “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 盐山知县瞪大了眼睛,双股已经有些颤颤,但他还是不相信,开口问道。 “太爷,有贼人攻打县城,北门已破,贼人已经涌了进来!” 那衙役喘息道,他是北门的衙役,朱慈炤攻打北门的时候,他正好去上茅厕,侥幸躲过一劫,没有被杀也没有被俘,第一时间便和那些逃窜的百姓跑了回来。 “有多少人,快,快去通知三班衙役并团练去往增援!” 盐山知县强自镇定下来,急急道。他还想补救一下,甚至还不知道此时连东门已经失了,还妄想夺回北门。 “对了,王捕头呢,快点命他召集三班衙役!” 说完,盐山知县又大声吩咐道。 ...... 第三章到,今天保底的章节 依旧求票支持!!!!!! 第六十六章 知县之谋(国庆庆祝四) 明代衙役分为三班,分别是站班皂隶、捕班快手、状班民壮。 站班类似今天的法警,负责跟随长官左右护卫开道,审判时站立大堂两侧,维持纪律,押送罪犯,执行刑讯及笞杖刑。 捕班快手负责传唤被告,证人,侦缉罪犯,搜寻证据。 而壮班民壮,则是负责把守城门的那些,除此之外他们还负责衙门、仓库、监狱等要害部位,巡逻城乡道路等。 “太爷,贼人有三五百人之多,此时那街上已然乱了,也不知张捕头在街上还没回来,还是自个逃命去了,小的从衙门大堂一路向后堂寻来,没看见一个当值的人!” 那衙役却给盐山知县当头一棒,很显然,他衙门看门的那些公人怕是得到消息,已然溜了。而且怕被这位父母官责罚,竟然也不来同知他,竟然一声不吭的跑了。 至于王捕头到底是在街上没回来还是逃命去了,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衙役们都已经逃走了,他回来也没有什么用了。 盐山知县想到此处,面色已然难看至极,同时脑中飞快运转起来,一众宾客也呐呐无言,只顾焦急的看着县尊。 “怎么会有贼人敢于攻打县城呢,怎么会有贼人敢于攻打县城呢。” 盐山知县双目无神的看着那跪在地上的衙役,喃喃自语。他实在想不通为何连贼祖宗大顺李皇帝都看不上的盐山县,竟然有贼人来攻占。 “太爷,太爷,有贼人攻打东门,我等已然支撑不住了,还请太爷派人救援!” 盐山知县正满心焦躁着,却听院中又传来大喊声,那人显然是第一次进县衙后堂,只在院中喊叫,却找不到他的太爷在哪。 那赵典吏忙是起身,将那团练招至东华厅,那团练浑身是血,将东门的情况说了。 众人听闻贼人有马军,且团练教头已经被杀,更是惊恐不安,只怕不是普通的贼人,来势汹汹啊! 听闻东门也被攻破,盐山知县却失了那强自聚起来的镇定,一下子跌坐了凳子上。 便听一阵呼喊声传来,却又是那些大户们等在官舍后门的随从家丁等也得到了消息,赶来报知贼人进犯的消息。 众来宾听此皆是手足无措、不知该当如何,虽然他们平常未曾接触过流贼,但是一些传闻他们还是有耳闻的,像他们这种大户一旦遭了贼人可不是要被倾家荡产、尸骨无存? 一时间在座的众大户皆是焦急起来,他们都是城中的富贵之人,虽然家财万贯,但也却是最是怕死,最是留恋这花花世界。 “贼人来了,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却是那周大户大声嚷嚷起来,他可以说是这些人中最富有的一人,家中良田无数,田宅、庄子更是七八九座,兼着往来南北的做着生意,乃是这盐山县当之无愧的首富。 所以这些人当中独是他最是惜命,也最是焦急。 “不行!我要回家,家中还有些家丁和庄户,需得护佑我家小逃出城去,万不能被贼人困死城中!” 忽的有人站起来道,事到如今,他也顾不得给这位县尊打招呼了,站起来抬脚便要出门。 他这一起来,包括那周大户在内,一众来宾便要起身回家。 “慢着!” 却是那盐山知县喊道。 那人脚步一顿,却也没有再走,心道这狗官若是敢拦我,我的家丁仆人在此,少不了要打翻这厮。 转而转过脸道:“不知县尊还有何事?” “不知赵员外贵府还有多少家丁庄户?” 那盐山知县也不顾其如此无礼,忙是急急问道。其实他心中是看不起这些土大户的,更不屑称其为“员外”,想那员外郎是如何尊贵的官职,竟让这些臭虫用钱买了去,当真是恶俗至极。 “员外”一词最早来源于“员外郎”这个官职名。顾名思义,“员外郎”就是说设于正额以外的郎官,就是在定员外增制的官。 到了明朝的时候,朝廷为了应付财政危机,就允许把一些闲职的名号明码标价的出售给有钱人,这其中就有员外郎的名号。而有钱人也有光耀门楣提高自己政治地位的需求,双方一拍即合。于是许多富商巨贾出资捐官,为自己博得一个员外郎的名号。随着人数的增多,冠名的泛滥,员外郎就简称为员外了,员外在之后就成为了富裕人家的称呼,不在乎有没有捐过钱,成为了一个统称。 又因为明朝时期市井生活丰富,到处是说书写传奇话本小说的,通过这些渠道的传播,员外一词更加流行。 值此危难关头,那赵员外也不愿意多废话,道:“家中只五六十家丁并庄户还是有的。” “那真的是太好了,在座的各位,想来家中都是有家丁护院的,这二十多人的家丁们和在一起,却不得有千八百人?如今之计不是弃城而逃,而是聚城而守啊!我等要是逃了,这万贯的家产,诸位便真能舍弃?” “诸位若是信我,便把各自的家丁聚到县衙门口,我再召集些衙役团练们,我等夺回东、北二门,将贼人赶出城门,可保住我等身家无虞啊!” 盐山知县见众人都欲要回家,便急忙说道。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倒也又几分的说服力,直让这却欲要回家出逃的大户们一时迟疑了。 “诸位,兵贵神速,战机莫失,诸位还迟疑什么!” 盐山知县见众人迟疑,痛心疾首道,看见这些大户的那肥油油的脸他只恨不得上前一个人一个耳光,将这群肥猪一般的狗东西给打醒过来。 “我听县尊的,我家中还有一百家丁并庄户,我这就回家将他们带至县衙来!” 却是那首富周大户,他家财最多,首数便是城中的这处宅院,乃是他家祖宅,里面积累了数代人的财富,若是城外的那些庄子倒也还好,可是这城内的宅院,他是断然不愿意舍弃了。 这周大户一开口,其他人此时心中更像那无头苍蝇,也没个主意,纷纷开口赞成,就连那欲要回家的赵员外也是又走了回来。 在关系到各自切身利益的时候,他们竟然少有的团结在了一起。 盐山知县见此,心中只道一声“妙哉”,便急令那衙役拿了他的官牌去了,只令他接任了捕头一职,将当班不当班的衙役团练全都招来县衙抗击贼人,能来的全都赏银二十两,战功另算。 又命令赵典吏将衙门所有的门子、禁子、库子、厨子、马夫、鼓夫、车夫等杂役也全都召集来,凡是能来的赏银子十两。 众人见县尊都已安排人去了,且出了如此大的血,便纷纷告辞,向家中赶去。 盐山知县却从墙壁上拿了一把镶满宝珠的长剑,只言要在县衙门口等待众人,那些往日里心中暗暗瞧不起知县的大户们见他如此“勇敢”,心中齐道:这狗官却也是一个刚烈的。 待那些大户们走远,盐山知县挥手斥走了那些吓得瑟瑟发抖的舞女歌姬,却舍了那宝剑,顺着东华厅,翻了个矮墙,向内宅而去,看那矫健的身姿,哪还有半分醉态? ...... 第四更,两章加更,两章保底都已完成,共计一万字多字,累了,休息一下,求票支持.................. 第六十七章 郁闷的黄渊耀 “你这是干什么!想要自己逃了?!” 盐山知县内宅中此时也已然乱了,那些仆人全都在收拾行装,看样子也是得到了消息,想要逃走。 但是盐山知县却无暇估计这些,当他一路小跑着喘息的来到内宅卧房的时候,却见他那小妾已经抱了孩子,穿着破旧的衣裳,正在收拾东西,直把那值钱的细软统统放进了包袱。 盐山知县相信,若是他再来晚一步,只怕这小妾已然跑远了。 “啊,老爷,妾身妾身怎会自个逃了,妾身这准备着东西便要去唤老爷呢!” 那小妾却是个玲珑巧妙地心思,见一下被盐山知县撞破,忙是将那孩子放到床上,娇媚的扭了两扭,来到盐山知县胸口,娇滴滴道。 “哼!” 盐山知县却没有理会她,但他正妻的家室都不再盐山县,而在南方,故而却也对这个小妾万般宠爱,又因为她生了孩子,却更是宝贝了,哼了声后,便又扭过头来道:“东西都收拾好了?” “嗯嗯,一些金银细软,妾身全都装到包裹里了,只等着老爷来呢!” 那小妾却是讨好似得连忙点点头,又拿起包裹让那盐山知县掂量了一下。 盐山知县这才有了喜色,道:“待我也更换了衣物,咱们赶紧出去躲避一番,切不可留在县衙中。” 随即便去要换衣物,这时那房门却又急急的闯进来一个丫头,年若十一二岁,乃是那小妾常在身边使唤的丫鬟。 “姐姐,东西都已经装好了,我们快点......” 她没有看见已然回来的盐山知县,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裹,等快要说完,见县太爷已然在房中,顿时吓得止住了。 盐山知县向她看去,见她背上的行囊甚是沉重,又见她手中竟然拿着自己书房的钥匙,便知道这丫头一定是去自己房中行窃去了,不禁怒然看向那小妾。 若没有小妾指使,她一个十一二岁的丫头,肯定是不敢的。 那小妾脸色一变,见他看来忙是害怕的低下了头,盐山知县见状也不说什么,只心道换好了衣物,安然逃出之后再给你计较。 二人等着盐山县知县换好衣物,便由盐山知县和小丫鬟背了行囊,那小妾抱着孩子,悄悄地溜出偏门,走了。 再说朱慈炤骑马向南门而去,不一会那黄渊耀便骑马追赶了过来,他已经清醒过来,但脸上却没了往日看谁都不服气的傲气,反而情绪有些低沉。 “将军,我刚才......” 他策马来到朱慈炤身边,开口道。 朱慈炤知道他想说什么,见他赶上来脸色暗淡,心中不禁暗道自己对他的期望实在是太过高了些,他只不过是练习过弓箭又天生禀异的一位秀才罢了,初次上战场这些表现在所难免,何必埋怨与他? 便故作不在意的朗声道:“我知你要说什么,无妨,你只不过初上战场,不丢人,多经历一些就好了,想那搅弄风云的李自成,像你这么大时,也只不过是一寂寂无名的小卒,刚刚我话说的有些重了,你切莫在意。” 黄渊耀听此却是更加难受,他自小便在同龄人中处于一种鹤立鸡群的状态,不管他做什么都是最优秀的,无论是智谋还是武力。 本来他随着哥哥在北京城中,就是希望能在这京师之地获得大展手脚的,可惜李闯攻破了京城,他们只得南逃,在路上又遇到了一样前来上任顺天府丞的候峒曾,那候峒曾乃是名臣,见了他也是对他大加赞赏,称他才学不低于其兄。 黄渊耀对此是十分认同的,甚至他已经想好,若是南下之后,定然要做一番大事业,崭露头角,恢复中原,他是有大志的。 可是在路上遇到了崇祯皇帝等一行人,他三人万万没有想到,早已在乾清宫烧成焦炭的崇祯皇帝竟然还活着,而且家小也都还在,他们是很震惊的。 而那个将他们抓住的可恶流贼,竟就是皇帝陛下的安然带出来的大功臣——永王殿下。 一开始他们听了崇祯皇帝所言,他们是将永王殿下视作天人的,但随着崇祯皇帝说下去,他们也便觉得不过尔尔了,毕竟最终逃出安定门,乃是那刘文耀的功劳,甚至黄渊耀觉得自己当时若是能处于哪个场景,一定会比永王殿下做的更好。 可是接下来,永王凭借一个小旗的情报便同他尊崇的候夫子想到了一起,连他都未曾想到的事情,被永王殿下想到了,让他隐隐觉着自己的智慧可能跟永王稍欠一筹。 不过他还是自信的,毕竟自己天生神力,射术无双,他相信自己是比永王要厉害的,所以他在哀求了哥哥之后,跟着永王上了战场,果然,自己几箭射出,那永王殿下便是惊得抚掌大赞。 这让黄渊耀很是自得,也很是满意,少年儿郎就当文能治国,武能安邦,这才不负少年意气,黄渊耀自认为自己做到了这一点。 可是接下来,他感觉重新认识了自己,更重新认识了永王,这个据说比他要小上六岁的男人。 快接近东门战场的时候,黄渊耀便想打马停了,毕竟在他的认知里自己这等运筹帷幄之人,掌握战局便可以了,最多也是向他一般远远地射上几箭便是难得,根本无需亲自上阵搏杀,也不能上阵搏杀,圣人云: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又有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便是此理。 可是永王殿下连速度都没减下来,便直接带头冲进了人群,这让黄渊耀大感震惊,所以无奈的他只得也纵马去了,可是结果...... 永王殿下临阵无敌,斩首十数;而他,两次被救,吓得呆若木鸡,两股颤颤。 这巨大的反差让他感觉自己好像是这二十多年来是白活了,那胸中百万雄兵,马革裹尸,刀光剑影也只不过是自己想象中的笑话罢了。 这让他很是失落,好不容易收拾起心情来到永王殿下身边,永王殿下看似宽慰的劝解之语,听在他心中却是更是难受,直如同那怀揣了千百只的猫咪,让他百爪挠心。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劝慰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让他放宽心,实在是让人看来万分的可笑,让他这个当事人失落不已,若是同岁还好,可两人的年龄足足相差了五六岁,这让黄渊耀觉着自己甚至还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 “唉!” 念及此处,黄渊耀不禁又是一声叹息。 ........... “若是有推荐票安慰一下就好了!”黄渊耀心道。 第六十八章 四门全得 “北门、东门已经全都被攻破,尔等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只在这时,一声呼喊之声将黄渊耀的思绪给打断,他抬头看去,只见永王殿下已然在他们前面数丈之远,手中高举着一颗人头,骑在高头大马上,众人拥簇着他,迎着那东方的朝阳,显得英气不凡。 南门的战斗很快便停了下来,一来这些衙役和团练们本就没有多大的斗志,本来和这些乡民组成的兵丁打上一会还是可以的,只等着外援前来,现在他们外援没来,敌兵的外援反而来了,这让他们一下就丧事了斗志;二来也是朱慈炤多了个心眼,那赵教头在团练和衙役中威望颇大,他现在手持着这赵教头的狗头,可不是要把众人心中那最后一点抵抗之意磨灭。 更何况,投降了还有条小命在? 那南门的百户却是姜浩,他已经战的浑身是血,已经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了,此时见敌人已经投降,对着朱慈炤的方向笑了笑,露出一嘴血红的牙齿,身躯却是摇了两摇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百户!百户!” 他身边同样有两人浑身是血,忙是上前接住了要倒在地上的姜浩。 朱慈炤见状急忙下马,一众锦衣卫等亦是慌忙上前,那两个抱着他的兵士只顾哭,却也没有办法。朱慈炤上前查看一番,却见姜浩身上大大小小的全是伤口,虽然已经凝固,但是坏在数量太多,导致他失血量大了些。 而且朱慈炤环视四周,只见这个百户的兵丁大多龟缩在百户后面,身上也无鲜血沾染,只怕这地上躺的这些敌兵全都是这姜浩和他身边的几个兵丁所杀,杀了这么多人,又失了这么多鲜血,这姜浩一看见敌兵投降,自己到来,怕也是强撑到了极点,一下放松下来,便力竭昏了过去。 朱慈炤又给他检查了一番,见他呼吸还算均匀,便对他身边的总旗道:“你是何名?” “卑职总旗钱牧!” 那总旗忙是答道。 “你们百户只是力竭昏了过去,并无大碍,现下他要养伤,你便暂且代领百户一职!” 朱慈炤想了想道。 “是,卑职遵命!” 那总旗虽然得了提拔,面上却也没有喜色,忙是一脸严肃的应了下来。 朱慈炤将这些看在眼里,暗暗赞许,吩咐人将姜浩带下去休息,看了眼抱头蹲在地上的一众俘虏,将一应事务吩咐下去,那钱穆忙是带人前去收缴兵器,关押俘虏。 朱慈炤又留下二十名弓箭手,五十名长矛兵,便急急向西门赶去,这只剩下最后一个城门了,胜利便在眼前,朱慈炤可不想有丝毫的差错。 他策马来到西门,只见西门之前一片肃静,城门下人人持刀而立,城墙上弓箭手正在巡视四周,丝毫没有大战的迹象。也幸好朱慈炤一眼便认出了那冯缑,要不然朱慈炤都以为西门百户已然全军覆没了。 此时那冯缑正牛气哄哄的对着一群抱头蹲在地上的衙役和团练训话,竟是一些“娘哉”“狗呼”“屎也”的脏字,老远朱慈炤便听见了,心中不禁暗骂这家伙蒸饼上抹蜂蜜——假装洋气! “冯缑!” 朱慈炤骑在马上,老远便大声呼喊。 那冯缑听到背后有人喊他的名字,顿时身躯一震,露出了笑脸,随即转过身来喜气洋洋的迎了上来。 朱慈炤来到近前,勒马停住,冯缑便一脸笑意的上前来牵了朱慈炤的马绳,里外透着喜气道:“将军,这西门俺给拿下了!” 朱慈炤见他笑的这么开心,知道此处城门怕是和别的城门有所不同,又见这厮身上连个毫毛都未曾折断,身后的兵士也是精神充沛,便知拿下这座城门肯定是没费出灰之力。 “笑甚,莫不是有大家小姐写书筏与你,要招你为上门女婿?” 朱慈炤板脸道。 “哈哈哈!” 众人一路行来,见各处城门皆是在力战,唯独这西门如此轻松写意,早就想撕了冯缑的那副笑脸了,见他被将军点拨,皆是大笑。 “教军莫要笑俺,俺连大字都不识得几个,若要真有小姐给俺写什么劳资的书筏,却不是还要来请教将军?” 冯缑闻此脸上大囧,见人人身上或有血,或有伤,猜到其他城门恐怕不易,知道自己在众人面前犯了众怒,忙是装作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说道。 “哈哈哈!” 众人听此却又是一阵大笑。 待众人笑毕,朱慈炤问起这西门如此风平浪静的缘故,冯缑这才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原委道了出来。 原来这西门一开始也是和冯缑这个百户打了起来,只是刚刚接战没多久,便传来消息称北门已经被攻破,听闻这个消息,冯缑这边士气便是大盛,而西门的衙役和团练们则是士气大跌,甚至有些衙役和团练闻此悄悄的跑了。 冯缑所部自然是势如破竹,而那些衙役和团练们便是节节败退,但是即使如此,冯缑所部的这些村兵们也只是和衙役团练们僵持在城门洞中,双方你不敢打我,我也不敢来攻你。 那西门的班头便派人求救,试图打破僵局,可得到的消息却是东门也被占领了,贼兵大队人马正往南门而去。 那班头闻此还能不心惊,因为南门完了之后显然便是自己的西门了,与其到不能匹敌的时候再投降,还不如早早降了,还能卖些好与贼人,所以西门在那班头的带领下一下便降了。 说完,冯缑便只顾看着朱慈炤,却也不敢再笑,只听朱慈炤下一步吩咐。 朱慈炤心说只让这小子捡了个便宜,但也不再多说什么,毕竟西门能安然拿下,便是有功。 看了眼身后的战兵见还剩下三百多名刀兵,二十来名弓箭手,便让这二十名弓箭手会同西门的三十名弓箭手看守西门城墙。又令自己身边的亲卫将北门作战的一百名长矛兵调五十名长矛兵来西门看守。 现如今当务之急,还是应当占据着四个出口,防止城中有人逃窜,然后才能实现朱慈炤打土豪、分田粮的想法。 朱慈炤又令一名亲卫骑马给四门百户传了三条军令,一、要严守城门,禁止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出入,违者可先斩后奏;二、救治伤员,分出小队,一定要将城中的大夫“礼请”过来,给伤员治伤,一应费用过后结算;三、严明军纪,即刻起,县城戒严,凡发现扰民滋事者,皆斩! 随即便带着包括黄渊耀在内剩余的二十七骑,以及四百多刀兵向县衙赶去,县衙作为整个盐山县的行政军事中心,在占领四处城门之后,这县衙便是要接着夺取的地方。 而夺得了县衙的好处也不言而喻,先不言其政治上的作用,县衙中的库房、仓房以及那知县的私宅,朱慈炤便相信自己会有一个满意的收获。 ...... 写着写着,竟然忘了时间,更晚了,抱歉。 感谢大家这段时间来的投票,本书跟同期的书比,票票多了一百多张,今天在qq里把一个同样是新人的作者羡慕不轻,哈哈哈,谢谢大家给俺长脸了...... 第六十九章 南北包抄 “太爷不见了,整个后堂都找遍了,根本没有人!” 只听县衙中冲出一名小厮,满脸惊慌,一边跑着一边大喊道。他跑的急了,在迈出县衙大门的时候,却不慎跌了一跤,只翻了个跟头,跌倒在县衙门前的那条大道上,这才堪堪停了下来。 此时县衙门前的街道上已然聚集了上千号人,有身着华衣的富贵老爷,也有手拿刀枪的青衣家丁,更有十几名身着公服的衙役。 众人听此无不是大惊失色,他们能来这个地方,全都是听从县尊言语,若是县尊不在,那说明了什么? 众人念此,心中不禁又是惊恐,又是愤怒。 “你说什么东西?!” 却是那周大户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那小厮一把从地上提了起来,直把自己的脸对那小厮的脸,把自己的鼻尖对那小厮的鼻尖。 那小厮看着双目赤红的周大户,感受着他嘴中呼出带有臭味的愤怒,挣扎的去掰那周大户的手,可奈何那周大户把他攥的甚紧,让他如何使力气也无法掰开,只得结结巴巴道:“小的到处都看遍了,都没有太爷的身影,那二夫人并着孩子也不见了!” “坏了!” 周大户听此只觉自己脑中一片轰鸣,想要想些什么,思绪也转不过弯来,想要说些什么嗓子中也是如同吃了糙面饼子一般,说不出话来。 这时周边的大户老爷们再次确定那县尊不见了,齐齐叫嚷起来,只见有的人闻此慌忙点齐家丁,便要回家收拾东西逃难;有的人则在那吆五喝六的要去北门守城,但腿却瑟瑟发软;有的人则唤了心腹过来让其赶紧回家禀报,自己则前去北门打探....... 而大多数人则是破口大骂,直骂的那盐山知县八辈祖宗都断子绝孙,齐齐乱做一团。 近千人聚集的那县衙门口,有说这个,有说那个,我想指挥着你,你想指挥着我,是你也不听我的,我也不听你的,只顾吵来吵去,也不知该怎么办! “这狗官,自己逃了便罢,竟然还要欺我周郝赫,呀呀呀呀,气煞我也!” 周大华脑中混沌了半晌,却是回过神来,将手中的小厮猛地扔在地上,直把那小厮又摔了个跟头,他却如同发疯般上前将那衙门前的一面大鼓掀翻在地,发出一阵“轰隆”巨响,然而还是不解气,仍旧“咚咚”的捶着那鼓面。 咚咚咚! 这衙前的鸣冤鼓发出轰响,却似是有人鸣鼓喊冤,直生生的传出老远。 他那管家随他一起来的,见自己老爷这个样子,忙是去拉他,却也难以止住这发了疯的老爷,众人先是静了一下看了那周老爷一眼,便又是接着吵闹,只让对方听自己的,或言是逃难,或言是救援。 此时在那县城中的大道之上,只见两旁的店铺家家紧闭门户,往日有些人影的街道此时也是空无一人,一领头的骑士纵马在这大道之上,听见隐隐有鼓声传来,却是急忙勒住了骏马,一众兵士也忙是停下脚步......细细听来,只听咚咚的鼓声自县衙方向而来,只顾咚咚敲着,也不知是何意。 “将军,怕不是那狗官闻之四门皆破,要做鱼死网破之斗?” 一头戴方巾的书生抱拳迟疑道,若是往日,他必是要大胆地进言一番,甚至还要分析对策等,可是自今日经历了这一些之后,他却是谦虚多了,也谨慎多了。 朱慈炤摇了摇头,亦是有些搞不明白为何那县衙有人擂鼓,若说是真的想要做鱼死网破之斗,却也不是这般光明正大,如此擂鼓好似怕别人不知道似得。 他刚要吩咐全军提高警惕,刀剑出鞘,那鼓声却慢慢的停了下来,只是还冷不丁的敲这么一两下。 朱慈炤想了想,为了保险起见,却是命令身边的特讯营的两名锦衣卫前去查看,而自己等人则在此处等着。 不一会的功夫,那前去查看的两名锦衣卫便回来了,他二人来到近前,勒住马匹,其中一人忙是急急抱拳道:“将军,卑职前去那县衙查看,还未走到近前,便见有近千人聚集在县衙前的大道上,各自吵闹不停,门前的鸣冤鼓却有一面被一人给置在地上,用拳头捶着,因为卑职不敢上前,却也不知他们吵些什么。” “哦?” 朱慈炤听此却是更加奇怪,他转头看向黄渊耀,见他也是眉头紧锁,不知何意,心中警惕之心却是更甚,也不急令众人行军,只让人暂且歇歇。 一直跟在身后的翟三见此,脑中想了想,打了打马上前道:“将军,难道是城中大户们聚在县衙前想要生事?城中衙役和团练皆被我等俘虏了,如今有能力聚集起千人来的,也只有这些大户们了!” “是他们?我不曾将他们放在眼里,只想着占下这县城之后再一一找他们的麻烦,不曾想竟然他们倒是站出来先与我作对了!” 朱慈炤想了片刻也没想起个所以然来,听闻翟三开口,不觉豁然开朗,他还想到这盐山县哪里来的这近千人呢,心中还犹豫不决,现在一下明白过来这些人乃是那些大户们聚集起来的,那便好办了,这群土狗瓦鸡,可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嫌命长了! 沉思片刻,朱慈炤便朝身边骑着马的四名亲卫道:“你们速去通知各城门百户,让他们每人派二十名弓箭手,二十名长矛兵由你们带回!” “是!” 这四人听令,忙是打马去了。 黄渊耀闻此想不透这位殿下是何意思,便道:“将军欲要何为?” “如此调兵遣将,你道是为何?” 朱慈炤看着他,笑眯眯道。 黄渊耀见他脸上虽然含笑,但是面上却一片杀气,心中一凌,道:“教军要冲杀过去?” 朱慈炤点了点头似是无意道:“这是自然,我既然攻取盐山县,便是要这盐山掌控在我的手中,这些人这个时候跳出来,我可不是要杀鸡儆猴?” 黄渊耀听此也不说话了,只愣愣的看着手中的马绳,愣愣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那前去调兵的四位亲卫便回来了,人马聚集,总共是八十名弓箭手,八十名长矛兵,四百名刀兵。 “翟三!” 朱慈炤清点完人马,突然道。 “卑职在!” 翟三闻言神情一震,忙是上前抱拳。 “你带领二百刀兵、四十长矛兵、四十弓箭手,由县衙前的那条街道由北向南进发,将整个街道封锁起来,以长矛兵在前,刀兵在中,弓箭手在后,如遇抵抗者,皆杀!” “卑职领命!” 翟三抱拳,分出一半人马,带着众人率先去了。 朱慈炤则朝剩下的众人一挥手,道了声“进军”由南向北朝那衙门包抄而去。 第七十章 周大户的决断 此时在此发疯捶鼓的周大户也不捶了,他的双手已经鲜血淋漓,被梆硬的鼓面挫破。 而这时,那些大户们还在吵着,相互斗得是脸红脖子粗也没有分出个胜负。周大户皱眉,他看着这些往日的同伴们忽的有些厌恶起来,甚至恨不得将那些喋喋不休的狗东西给打翻在地。 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只知道自己此时烦躁的很,看谁都有些不顺眼,看谁都感觉那人面目可憎,他低头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神经一抽,手指动了动,很疼,但也让他脑子渐渐清晰起来。 不行,在这个地方哪怕就是吵上三五日只怕也没有结果,还不如带着自己这一百家丁回家去,有机会则逃,没机会则守,总好过在这宽敞没有遮蔽的大街上要好的多。 “召集我们的人,我们回宅子!” 周郝赫念及此处,便朝管家吩咐道。 “老爷,我们不去北门救援了?” 那老管家却没有立即吩咐下去,反而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己老爷道。 “混账东西,那狗官都跑了,你要我跟这群杂毛去救援?还不快去!” 周大户烦躁的心中不禁燃起怒火,狠狠甩了那老管家一耳刮子,直把这位老先生打的转了两转,这才捂着老脸急急的去将那些懒散的家丁叫了。 这边周大户便要带人回去,这时北面却急急跑来了一群人,他们样子甚是狼狈,带头在前面跑的那位却不是刚刚带了家丁要往北门支援的韩老爷? 众人停了争吵之声,忙是迎上去问何事如此惊慌,那韩大户提着衣摆喘息着却也不做停留,只是口中道:“有,有贼人自城北而来,现下已经杀了我十几个家丁,大家莫作停留,快快逃命去吧!” 众人听此顿时又是轰然,刚刚他们只是听说贼人来了还占领了东、北二门,便已经吓得两股颤颤,没想到现如今却是真真实实的要见着了,可不是吓得面色惨白。 那本欲要走的周大户听此脚下一顿,心道自己老宅在城东北,自己若是往北去,可不是要落入贼人包围? 他转身看了看一众狗腿子们,见他们眼神闪烁不定,身子直打哆嗦,便知他们靠不住,心中一狠,便下定了决心,喊了声“跟我走”,便急忙领人往南去了。 众人一看那周大户逃命,哪里还顾得上在此聒噪,忙是清点了自家的仆人家丁,各自乱做一团,如那没头的苍蝇一般,四处的逃散了。 且说那周郝赫周大户领着他百十号家丁既往南面而去,那跟着他的老管家却又是多事,看着自己主家那逃跑的方向不像是往老宅去,反而像是往南门去,便建言道:“老爷你这方向错了,这是向城南的方向,却不是回老宅的路。” “你个老腌臜,何须你多言,那贼人自北面来了,往北面去了,你是要让老爷去送死?” 周大户听此大骂,但也顾不上再打他一巴掌,只是慌忙夺过身侧一名家丁手中的长矛,以此傍身。 跑了没几步,见身边的家丁兴致都不是很高,跟着他瞻前顾后的,似是不愿再跟随他,心中不禁大骂这群恨铁不成钢的家伙: “你们这些泼皮,你们只道往宅子中去,却不道那城门都被攻破,宅中的院墙可是有一点作用?你们跟着老爷我走还这样一幅怨天尤人的样子,老爷这是害你们吗?这是在救你们的命哩!” “那些傻挫们只知道往宅子中跑,却也正中了贼人的下怀,投进了贼人们的怀中,只消贼人有那么两个狠辣的,定然是要打杀这些傻挫,你们跟着老爷我往南面跑,却是一个寻生道路,那贼人如今势大,已经占领了东、北二门,那西门离得又近,定然也沦陷了,唯独这南门,离得偏远,定然能保得性命,到时我们便去城外的庄子,还不大富大贵!” “速速收了你们那哭丧的马脸,却不是笑都来不及?” 那些家丁们听此皆是神情一震,本来不安的心,也一下子定了下来。他们跟着老爷这样瞎跑,心中也没个安稳的言语,早已经惴惴不安,本来想要自己逃生去了,但是见这兵荒马乱的一个人又不甚安全,只得耐下心来跟着自家老爷,且看看他耍什么鬼花样,现在老爷实言相告,却是一下子点醒了他们。 对啊,众人只知道往城中四处乱跑,却不知只有这南门才能出去,也只有这城外才是安全之所,那往东、北、西三门还有家中跑的,可不全都傻子?落入贼人口袋之中尚不自知,真是愚蠢! 可叹我们竟然差点做了这等愚蠢的傻子,扮作点心直往那贼人的口中送去,心中还犹不自知,幸得有我家老爷聪明睿智,带领我们逃出升天,要不然我等此时只怕已然葬送了性命,众人明白过来心中都是庆幸。 不禁的心中又道:且老爷城外还有好几处庄子,自己等人去了,等安稳下来却也不是吃香喝辣? “多谢老爷点拨,我等蠢笨之人不明老爷所想,真是该死!” “老爷智谋无双,天下第一,小人拍马亦是难以赶上!” “老爷对我等仁义厚待,小人等就是为老爷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众人想清楚这几点一边大喜,忙是在一边旁吹捧。 “呵呵,你们能明白就好!” 周大户受了众人吹捧,心中不觉转晴,一张肥脸也不禁有了笑意。 那老管家听了自己主家的打算却是睁大了眼睛,一张老脸上满是震惊,结结巴巴道:“老爷您不回老宅了?那老宅里的夫人少爷们怎么办?还有一众的物什,这都不要了?” 周老爷听此面上不禁又转晴为阴,恶狠狠的看一眼身边的这个老家伙,破口大骂道:“你这老东西今怎的这般废话连篇,那臭娘们能给老爷我的命比吗,婆娘没了老爷可以再娶,少爷没了老爷年轻也可以再生,家什没了老爷也可以再挣,老爷我要是没了,你他娘的给老爷续命啊,再多话,我戳死你这个老家伙!” 说着举了举手中的长矛,直把那管家吓呆在了原地,周大户见此也不做停留,只带着一众家丁快步向南门跑去。 那老管家家小却还在周府上,虽然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却也是个念及亲情的人,见老爷带着人铁了心不愿回老宅,他便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回去将自己的家小全取出来。 只在这时,他刚一抬头,便见已然转过街头的老爷,竟然又带着众家丁们跑了回来。 老爷,转性了? ............... 周大户匆匆跑回来:“别拦我,我要给四皇子投票!” 感谢“三眼天狼”书友的三百起点币赏,成为本书第十位上榜粉丝,谢谢! 第七十一章 投降者们 朱慈炤带领着手下的兵士只浩浩荡荡的向县衙而来,然刚刚转过街脚,便见一身穿华衣,头戴高帽,手拿长矛的汉子,带着一百多人也是浩浩荡荡的向自己奔来。 朱慈炤突然见到这么多人不禁一愣,他未曾想到,竟然还有大户敢于向自己主动发起冲锋,虽然只有一百多人,但是那种勇气,却也不免的让朱慈炤打起了精神。 “将士们,刀出鞘,箭上弦,矛挑起!” 朱慈炤大喝一声,率先拔出长刀,他身后的众人亦是早已看见了正对面来的那一伙人,听朱慈炤吩咐,只听兵刃摩擦的声音“莎莎”作响,众人早已安耐不住的杀气,随着他们主帅的怒吼声,如同燃油烈火,蹭蹭高涨起来。 他们对面的那群人刚刚转过街头,还未来得及向远处观看,便见听一阵喊杀之声从街头传来,急忙向前望去,只见在街头不远处,一骑在高头大马的上的年轻骑士正带领着一大票人马“哇哇”大叫的朝自己等人杀来。 这让这群本以为能逃出升天的人脸色大变,同时那小心脏不争气的狂跳起来,几乎是同时的,这群人便丢了手中的武器转身向来路跑去。 一个个争先恐后,只怨恨自己的爹娘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 直娘贼,不是说贼兵都在北门和东门吗?怎么反倒从南面而来,这是谁他娘的说的假消息?真他娘的该死! 众家丁和周郝赫心中都是对那传递消息之人都是大骂,却不知那传递消息之人说的也是实情,只不过是还有一部分消息他不知道罢了。 周大户提着自己的衣摆,直二百斤的体重此时跑起来竟也没落下众人,只是他不经意的一瞥身旁的这些逃命的狗东西们,顿时心中一颤,只见刚刚还对着自己哈腰点头的狗腿们,此时竟是一脸的怨恨,看着自己的那模样,只恨不得吃了自己。 周大户心中悲苦,这些狗东西,果然都是靠不住的,有好的时候对着自己叫祖宗都行,没好的时候,那样子就是自己叫他们爷爷,这群人都嫌弃自己嘴不甜。 直娘贼,老子也不知道那南面怎么也会来了贼兵! 只是众人逃命要紧,谁都没有言语,都在心中默念“佛祖保佑”“道祖保佑”“圣人保佑”。 那原本呆在原地没有动弹的老管家,此时见自家老爷和那些家丁们跑的欢快,速度足足比以往快了好几倍,也不知是何意,只是远远的便要迎上前去说话,可是他低估了这些人的求生欲望,那周老爷见这老管家竟然上前“阻拦”他,肥胖的身躯竟然踢出了矫健的一脚,直把这老管家踹飞了一丈多远。 “哎呦!” 那老管家痛呼,可是无人停下来查看于他。 直到那周大户跑了几十步了,那老管家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又被打了! “直娘贼呀!” 那老管家捂着腹部破口大骂,想他跟着周大户大半辈子,什么脏活、累活没干过,见到着光的事情他干,见不着光的事情他也干,倒头来主家竟然对已然五十岁的自己这幅模样,真是伤了忠犬的心,害了走狗的意。 那老管家心中又是怨恨又是疼痛,直让这位往日里阴狠毒辣的老狗流下了眼泪,只在这时,那不远处却传来了一阵马蹄声,轰隆作响,如同天边而来的滚雷,将这老管家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待看清所来之人,这老管家这才明白过来,怪不得这要往城外逃得周杀才竟然又跑了回来,原来如此。他看了看已然跑的只剩了一个背影的主家,低头擦了擦嘴角的血,思索片刻,便已经打定心思,他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撑着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来到路边,大声招手道: “大,大王,我要投诚!我要投诚!” ...... 此时在遥远的辽东之地,四万匹快马正迎着朝阳向东快速奔腾,骑在背上的骑士们无不装备精良,士气高涨。 就在前日,他们接到了军令,要返回山海关,保护他们的家人,虽然奇怪为何伯爷不降了那李自成,但是他们也只好听从军令,更何况能回到父母妻儿身边,他们求之不得。 对于主帅的命令,他们从不迟疑,哪怕,最后他们的主帅带领着他们投降了他们世仇——朵儿滚;哪怕,他们的主帅让他们全都剃掉头发——蓄上丑陋的辫子! 此时镇守山海关的将领已然不是关门总兵高第,而是那投了大顺朝的密云总兵唐通。 就在三月二十一日的时候,李自成一边派人招降吴三桂,一边也派人前往山海关这个军事重地,招降留守在此的山海关总兵高第和辽东巡抚黎玉田。 高第和黎玉田本就不是什么忠臣,听闻京师被破,崇祯皇帝举家自焚,又得到吴三桂捎来的书信,他们也就顺从的降了。 而原本的山海关总兵高第,则已经留守在山海关西的石河和抚宁县附近,等待着李自成新的任命。 唐通则于前日率领着他原本的部将,共计八千多人马进驻了山海关,值得一提的是,随他前来的还有明朝降官前吏部郎中左懋泰。 他们一个为山海关总兵,加封定西伯;一个为密云防御使,加封兵政府左侍郎(相当于明朝兵备道)。 更值得一提的是,这位密云防御使左懋泰,他的堂弟便是出使螨清,坚守民族气节、宁死不肯投降清王朝、被百姓誉为“明末文天祥”的左懋第。 此时已然距离山海关还有十五里的路程,在前军行军的平西伯吴三桂,下令全体将士下马修整。 整个关宁军纪律性不得不说真的很好,也很听主帅的话,在得到吴三桂的军令后,全体将士渐渐放缓马的速度,一动一静之间便已经停了下来。 他们已经被告知,将要反攻山海关,所以吃粮的吃粮,喂马的喂马,他们真的很平静,平静的有些可怕,世人皆传辽人悍不畏死,如今看来,这不是假话。 不一会,道边放水的丘八们更是排成了一长排,因为老兵都知道,一旦上了战场,有时便是一天的战斗,若是尿急,根本没空下马去解决。 半个时辰后,一声声军令传来,上马,直奔十五里外的山海关。 三月二十九日,吴三桂和唐通于一片石大战(位于抚宁县东北九门口村),因唐通兵力只有吴三桂的兵力约五分之一,不敌,吴三桂当日下山海关,唐通仅率领八骑走脱。 ...... 感谢“、续箹_承喏”书友的一千起点币打赏,成为本书第二位学徒,谢谢! 第七十二章 军人信仰 那些大户老爷们和他们的家丁们到最终还是没能逃走,被朱慈炤一北一南全都围在了街巷里。 朱慈炤看着这写抱头蹲在地上的大户和狗腿们,心里真的是很开心,他的军师给他出了计策,让他拿下县城之后在县衙门前设一个案几来供百姓举报,如今看来根本不需要了。 因为整个盐山县有名望的大户们,特别是有钱的大户们全都被朱慈炤给堵在了这里,也应了那句一网打尽的话。 看了一眼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大户们,朱慈炤又看向了旁边这个有些瘦弱老头,就在刚刚自己策马而来的时候,这厮竟然在路边大喊投诚。 朱慈炤因为追人心切,便没有理会这厮,没想到这人竟然跟着他们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声称是盐山首富的管家,姓曹,名寿。 在听了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之后,朱慈炤决定给这家伙一个机会,那就是来这揭发大户们的行径。 “既然这里的人你都认识,那就说说吧!” 朱慈炤背着手对那曹管家道。 “哎哎!” 那曹管家忙是向朱慈炤点头哈腰,来到了人群前。 那些蹲在地上抱着脑袋的大户们见这周老爷的管家投了贼人,皆是向那周老爷看去,此时那周大户见此,眼中却也含着怒火,心中对自家的管家更是骂了有几万遍,什么样的脏词也都用到了这个管家身上。 那可是周边明亮的大刀正架在他的脖子上,他虽然恨不得将这曹寿给撕个稀巴烂,但是却也不敢乱动,只能拿着自己狠毒的目光盯着那曹管家直看。 那曹管家给朱慈炤施礼一礼,上前来,他的目光从人群中扫去,突然停在了那周大户的身上。 他回身朝朱慈炤施礼道:“大王,那小人便县说说这盐山县周郝赫,周员外所犯的事情?” 他的态度很是谦卑,但是听在周郝赫的耳中却不禁的脸色大变,他一直在想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到底是凭借了什么来投了贼人,现如今听他一说,这才明白。 “曹老儿,你这个王八蛋,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老子非要剁了你不可!” 周老爷大怒,说着便要爬起来去抓扯那曹管家,直吓得的曹管家网朱慈炤的身后跑。 “嗯!” “别动!” 兵丁和朱慈炤的声音同时传来。 朱慈炤屹立不动,那周大户见朱慈炤目光清冷的一声冷“嗯”,顿时吓得又蹲了下来。 那周管家这才从朱慈炤背后露出半个脑袋,他虽然下了狠心要背主,但是心中还是怕那周大户的。 “你莫要怕,且详细道来便是!” 朱慈炤面带微笑道。 曹管家也已经认出这位看起来温润如玉的书生才是整个队伍的领头人,听朱慈炤如此说,忙又是一阵点头哈腰。 他也不上前,便大着胆子道:“大王且看那身穿青绿衫的肥脸汉,他便是盐山首富......” “哦?” 朱慈炤看了一眼这曹管家,又看了一眼这位盐山首富,没想到这位竟然会首先便先卖了自己的主家,真是有些意想不到,但也不说别的便示意他接着说。 朱慈炤身旁的黄渊耀却早在朱慈炤的吩咐下进入县衙拿了那没用的书本和笔墨,又抬来一张案几板凳,就在县衙前坐下了,他今天的任务是记录。 “小的这便说了,这盐山首富名为周郝赫,家住城东北的周家坊,祖上在嘉靖年间出了一个进士,官拜礼部郎中,其后子孙多不争气,便再无人中举,但是也自嘉靖年间,周家便积累下了大量的家业,城中老宅一座,城外庄子六处......这黑心的厮专做贩卖铁石、盐、酒、茶等生意,在海边上还有几处盐场......” 没用半个时辰,这老管家便如数家珍般的,将这周郝赫如何起家,如何发家,家中田产多少,做了什么黑心的事情,全都一一交代了,直把一旁在此记录的黄渊耀惊得目瞪口呆,又愤怒不已。 他惊得是这周大户各处田产家业以及生意等竟然如此之巨,怒的是这周大户做的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情简直就是罄竹难书。 周大户头上已然汗涔涔的了,他一边听着自己管家在这数落他,一边却是敢怒不敢言,只蹲在地上,冷汗直流,不停用袖口擦着汗。 那些其他的大户们听此心中也是道着周员外怎的家产如此之巨,良心怎的如此之黑,心中暗暗惊叹,但是他们只不过是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谁。 一旁的一个总旗早已经忍不住了,他脸色通红的抽出刀来,便要砍了这周大户。 “怪不得我村里十几个跟你在海边运盐年轻后生,突然便没有消息了,原来是被你这厮给暗害了,还说什么遭了贼人的手,你这厮却不是比贼人要恨上百倍!” 他抽出刀来,在那周大户面前便是一阵大骂,这些往日里全要看着这些大户才能过活的农人们,在经历了这一场鲜血的洗礼之后,也有了反抗之心,也有了满腔的除暴安良。 那周大户听那总旗跳出来叫嚷便已然吓得脸色惨白,双股颤颤,又听闻这总旗要取他的脑袋,不禁吓得更是一下子跪在地上,裤裆中传来了一阵尿骚气,冒着热气的液体便流了出来。 他跪在地上直往那总旗和朱慈炤这边磕头,口中直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哼!饶你何用!” 那总旗在手心吐了口唾沫便要砍下这周大户的脑袋,但在这之前还是看了朱慈炤一眼。 朱慈炤一直未说话,他等的就是要看看这几日的训练成果,这些农人们参军之后是不是真的将军规军纪放在了心上,见他虽然愤怒不已,但是却看向自己,征求自己的意见,朱慈炤终是放下心来。 “张总旗,暂且不要杀他,现如今杀了他,岂不是便宜了他,他害了那么多人,可不是要让全县百姓都看看这厮是怎么死的!” 朱慈炤阻拦道。 那周大户听朱慈炤前两句话心中还是一喜,待听到朱慈炤后面几句话却是吓得一下子跄在了地上,心道:完了! “是俺考虑不周了,还望将军责罚!” 那总旗初听朱慈炤前面的几句话,心中也是不解,但是听了朱慈炤后面的几句话,他才想起若是就这样简简单单杀了这厮,可不是要让俺村中被他害了后生的爹娘有仇难报?想清这些,这总旗不禁暗骂自己蠢货,忙是跪了下来,请求责罚。 朱慈炤亲自上前,将他扶起来,即是对他说又是朝众人说道:“我知道各位将士如今看了仇人分外眼红,但是还请大家忍耐一下,不要因为一时之快,就杀了他们,我们起兵是为什么? 不就是要过上好日子,要将恶人们全杀尽吗,正所谓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我们要让全盐山的百姓知道,是谁杀了他们,他们是怎么死的,要让盐山的百姓知道,我们是正义之师,并不是人人厌恶的流贼!大家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众人听朱慈炤这么一说,全都明白过来,他们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朱慈炤这么做的目的,想到自己是为了百姓除恶,并不是为了自己一家一姓的私仇,更能由此得到百姓们的称赞和拥护,他们打心眼里高兴,心中那种为别人做了事的荣誉感、自豪感更是油然而生。 他们以前不是没想过要帮助别人,可是他们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不要说帮助别人了,可今天,他们确确实实感受到了这种为民除恶,伸张正义的快感,特别是往日里那些张扬跋扈的大户们全都跪在他们脚下,他们就不觉的感到痛快,这些狗大户们,你们也有今天! 朱慈炤看着眼前兵士们都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杆,心中微微一笑,这些家伙,自己既然带领了他们,还能让他们往**子那方面发展? 绝对不可能的,朱慈炤要打造的乃是心有正义和信仰的军队,这样的军队不仅仅能收复山河失地,更要能收取民心,因为历史一再证明,得民心者得天下! 而朱慈炤首先要做的便是树立军人的信仰,当兵是为了什么?不再是简简单单的吃饱饭那种基本的追求了,更多的则是引导他们树立一种保家卫国、除恶为民的信仰,一种身为军人的荣誉感,纵观古今牛逼且忠的军队,都是有信仰的军队。 比如说岳家军、戚家军、我大天朝的三军。 朱慈炤的目标很简单,那就是野蛮其体魄,文明其精神。 他要让这群还有些怂的大兵们上战场时能“嗷嗷”叫着往前冲,更要让他们能发自肺腑的喊出,我是大明帝国武装军,为了大明的荣耀,为了民族复兴,为了百姓人民,我愿意站在最危险的岗哨,做着最危险事情,不怕艰难,不怕牺牲,直至我生命的最后一刻! ...... 接下来便顺利多了,那老管家可是盐山县市面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所有的大户们,他都认识,即使有不认识说不明白的,也立马有其他大户的管家上前投诚。 这曹管家已然带了个好头,别人见他在那大王面前有说有笑,显然小命无恙,他们还能不将自己所说尽数招来? 只连那些大户们哪里有窖藏的金银,哪里有私宅养着小妾,哪里有暗地里盘下的产业,都一一供了出来。 朱慈炤听着这也罪证,时而面有喜色,时而愤怒而视。这些狗东西,真的都很该死,但是却也确实给了朱慈炤很大的惊喜。 他正沉浸在听与不听得纠结中难以自拔的时候,那前往县衙牢房的翟三回来了,他得到命令要去清查县衙牢房,毕竟这么多降兵还要关进去,别的地方根本放不开。 他来到朱慈炤身边,有些迟疑,朱慈炤看出他面色有异,便让他直言无妨,朱慈炤便趴在朱慈炤耳语了几句,朱慈炤脸色却不禁大变,舍下这里的俘虏们,便急匆匆的向县衙赶去。 走了老远,才吩咐道:“黄渊耀这里一切交给你了,敢有生事者,皆杀!” 朱慈炤冰冷的声音传来,让黄渊耀连着这些兵丁们都不禁打了寒颤,心道,谁惹着将军了,可是欺负我们刀不快? ...... 感谢“星夜绅士”书友一百起点币的打赏,成为上榜粉丝,谢谢! 感谢“、续箹_承喏”书友再次二百起点币打赏,谢谢! 依旧求票............ 第七十三章 我儿来也 县城一小院子中。 崇祯皇帝正坐在小院的石头桌子前喝着热茶,还是那从吴家村带来的苦根茶,他旁边坐着周皇后和袁贵妃,以及他的嫂嫂张皇后。 此时他们三人围坐一桌,面色都有些担忧。 今天早晨起来之后他们便听见了外面的叫嚷声,他们知道一定是朱慈炤开始行动了,在这之前,他们已然说好,若是行动成功,朱慈炤则来接他们,若是行动有失,崇祯皇帝等即刻逃出盐山县,前往盐山县南面的乐陵相会。 此时听着周围已然安静了下来,也不知外面的情形到底是如何了。 崇祯皇帝看着淡定,但是心中却是如翻江倒海一般的起伏不定,说实话,他很欣赏这个四子,也很看重他的才华,若是有失,他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一下子站了起来,崇祯皇帝便要往院门处走,周皇后见此忙是跟着站了起来。 “夫君欲要如何?” 周皇后攥着手指,紧张兮兮的看着崇祯皇帝。 “这许久不见动静,我且去看一看!” 崇祯皇帝背着手,面无表情,也不看周皇后,只盯着院门看。 “万万不可!” 却是周皇后和张皇后同时出言,袁贵妃不敢如此说话,但也是睁着大眼睛看着崇祯皇帝。 崇祯皇帝转脸,看着他们,脸上带着一丝愁容,但神情依旧坚定。 周皇后看了眼张皇后,忙是上前拉住崇祯皇帝,温言细语道:“夫君何不再等等,如今这外面兵荒马乱的,若无确切的消息,怎可开门?炤儿也曾嘱咐过,若不是他亲自前来万不可轻易开门,落入贼人圈套,夫君便是我们一家人的主心骨,若是有失,我等该怎么过活,还望夫君三思。” 周皇后害怕崇祯皇帝一意孤行,也只敢软言相劝,说到最后,竟也落下泪来。 崇祯皇帝似是被周皇后的楚楚可怜拿住了软处,见周皇后如此,也不再前去开门,反握住周皇后的手,坐了下来。 “唉!”崇祯皇帝叹了口气,“怎的还未曾有消息传来呢!” 太子和定王道是不急,成功了,那么永王便留在这穷乡僻壤之所,若是不成功,那么也和他们无关,他们依旧可以南下。成与不成,于他们都是无碍的。 但崇祯皇帝刚刚要去打开院子大门的举动却把他们吓得不轻,见父皇又中了母后的美人计,消停下来,他二人这才定下心来,坐在房门前的台阶上,松了口气。 此时崇祯皇帝的大女儿坤兴公主朱媺娖正坐在台阶上,抱着膝盖看着一本《水浒传》正津津有味的读着,也不知她是从哪里寻来的这书。 而崇祯的小女儿朱媺曦则蹲在墙脚,拿着一根树枝戳着一条四处逃窜的小虫子,玩的不亦乐乎,若是别的孩子,见到这么大个的小虫子,早就吓得扑进了娘亲的怀里,可是朱媺曦胆子却是极大的,根本就不惧怕。 “姨娘,你看——” 朱媺曦高兴地举着她手中的那根小树枝,直往袁贵妃这边跑,似是炫耀似得,举到了袁贵妃的面前。 那枝头正趴着一条白皮的小虫,紧紧抱着枝头,瑟瑟发抖。 “啊——” 只听一声惊呼,袁贵妃一下从石凳上窜了起来,然后朝崇祯皇帝怀中扑去,同时大呼道:“有虫,有虫!” 崇祯皇帝被她的惊呼吓了一跳,不禁眉头紧皱,见袁贵妃拽着自己的胳膊瑟瑟发抖,脑袋紧贴着自己的肩膀,也不敢去看那虫,心中又不免升起了一丝男子气概,故作镇定道:“区区虫尔,何须怕哉,曦儿,且去,勿要吓到你姨娘!” 周皇后和张皇后天生的对这等东西心怀怵意,但是却没有袁贵妃那等强烈,也是笑道:“曦儿听话,快将那虫扔了,小心咬到你的小手。” 朱媺曦却是不怕,听父皇和嫡母等如此说,“哼”了声撅起了小嘴,一手举着虫,一手叉着腰,傲娇道:“曦儿才不怕呢,曦儿要做四哥那样的大将军,杀,杀,杀!” 说着很是凶狠的将手中树枝舞了两下,足把袁贵妃吓得又抖了抖身子,这才迈着小短腿又往那墙脚走去。 “呵呵!” 张皇后发出一声笑来。 见众人都看向她,便道:“袁妹妹胆子却也太过胆小了些,曦儿都不怕那小虫,你却吓得瑟瑟发抖!” 袁贵妃听此脸色一红,忙是松开了崇祯皇帝的胳膊,瞥了眼自己女儿已然去了墙脚,这才弱弱道:“叫姐姐、嫂嫂笑话了,妹妹天生的便怕这些小东西,曦儿不听话,净拿这些东西故意吓我。” 众人皆是摇头而笑。 唯有崇祯皇帝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曦儿是个好孩子,若是个男儿,定又是个如同四郎一般的热血男儿!” 周皇后听此脸上一僵,看了眼坐在台阶上的两个儿子,忙是应和称是;袁贵妃却被崇祯皇帝说到了伤心处,低着头不说话了,她嫁给崇祯皇帝近二十年,还未曾有男孩。 张皇后眼见崇祯皇帝一句话把两位夫人都弄得心情不佳,忙是宽慰道:“炤儿他智勇过人,定是无事的,大家勿忧,想来一会他便来这接我等了。” 她话音刚落,只听大门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张皇后一愣,她不过随口说说,哪里想到话音刚落便传来了敲门声。 “我儿来也!” 崇祯皇帝听此却是面色一喜,提着衣襟前摆便匆忙去开大门。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得一呆,待回过神来之时,崇祯皇帝却已经去开那大门上的木栓。 “夫君不要开!(不要开!)” 众人都是惊呼,她们那短暂的失神便已想到这人怕不是永王,因为若是永王肯定不止敲门,还要出声。 崇祯皇帝在打开门栓的那一瞬间也想清了其中关键,同时惊出一身冷汗,心中不禁暗骂自己太过着急了,忙是往回推门栓。 但这时他只感觉传来一股巨力,将自己用力的撞了出去,在他往后倒退之时,却见一道人影向院子中扑了进来。 崇祯皇帝连连倒退便要跌倒,只觉背上一软,回头看却是周皇后、袁贵妃、张皇后合力架住了他。 众人见崇祯皇帝无恙,齐齐松了口气,却往那门口看去,却见一个背着行囊、身穿灰色旧衣的男子扑到在地上,正疼的“哼哼”着;那敞开的大门突然涌进来两名神色慌张的女子,一人年若十一二三,背着行囊;一人年若二十出头,怀中抱着幼儿。 她二人进门之后,也不管地上疼的直哼哼的那男子,只顾回身将大门关了,又拴好门栓,这才松了口气。 第七十四章 来人,拿下! 崇祯皇帝龙躯一震,如同老鹰一般,将身后众人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这突然闯进来的三人。 那两名女子看着崇祯皇帝如此样子,忙是上前给崇祯皇帝福了一福,道:“各位莫要声张,那贼人攻破了县城,我等乃是那县衙里的家眷,逃难至此,还望各位恩公收留!” 崇祯皇帝抿嘴,再次听到“恩公”他仍是有些不适应,但他听着那女子说自己是县衙的家眷,他眼神闪烁起来。 看着地上还在哼哼的那男子,便道:“他是谁?” 那女子看了眼地上的男子,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但还是老老实实道:“不瞒恩公说,他便是盐山知县高吉。” 原来这三人正是那盐山知县和小妾(怀中小儿暂不算一人)并着那小丫鬟,他三人原本也是打算逃出城中去的,只是各处城门竟然全都被贼人占领,他们三人也只好钻进小巷子中挨家挨户的敲门,想要进去躲避,却不想竟误打误撞进了崇祯皇帝的这个小院子。 此时那摔的如同狗吃屎一般的高吉终是扭动着身躯站了起来,他倒像是个斯文人,站起来之后,整了整衣袖,朝崇祯皇帝抱了抱拳,道:“多谢义士搭救,本县自街头一路敲门过来,唯有义士愿意开门搭救,真是万分感谢,但请义士放心,事后必有重谢!” 他也不随着他那小妾叫崇祯皇帝为恩公,反而自称本县,不过他的脸皮可是真的够厚的,刚刚跌得如同狗吃屎一般,现如今抱拳问礼竟然跟没事人一样。 崇祯皇帝放下他如同雄鹰展翅一般的双臂,上下打量了一番,见这人大腹便便,虽然落难,但是仍是一副官架子,确实很像自己大明朝的官员。 那高吉见崇祯皇帝等一家人都盯着他看,心中道是奇怪,心道若是普通的百姓知道自己便是盐山知县早就吓得给自己下跪了,可这一家人听了自己身份竟然面无表情,也不惊讶,也不惊慌。 他也打眼去看崇祯皇帝一行人,只觉得那家的男主人好像似曾相识,但具体在哪里见过,他已然记不起来了。 他见崇祯皇帝头戴方巾,身着布衫,虽然穿的寒酸但是显然不像是普通农家,便道这人恐怕是个秀才。 他又看向周皇后等,见这三人虽然年龄稍大,却也是那种万里挑一的美人,虽然没有自己身边的这个小妾年轻,但是却要比自己的小妾漂亮多了,关键还很有气质。 他又看向那两男两女的小儿,见这四人虽然也是穿着破烂,但却肤白眼亮,全然没有那农家小儿见到陌生人,比如自己这等“大官”时的害怕,又不禁心中暗叹,这盐山县何事有了这等人物? 只是一个穷秀才也不该对着如此不敬吧? 盐山知县暗暗心道。 崇祯皇帝见那高吉直看着自己等人打量心中不禁微怒,这个盐山知县真是该死,贼人攻打县城,他竟然自己带着家眷逃了,真是该杀! 崇祯皇帝便要开口训斥,忽觉自己胳膊有人捏了捏,低头去看原来是周皇后,周皇后见崇祯皇帝向她看来,朝崇祯皇帝微微的摇了摇头,意思他不要冲动。 崇祯皇帝虽然不怕那盐山知县闹什么幺蛾子,但是却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节外生枝,忽的灵机一动,心中有了计较。 便勉强露出笑脸,有些热切的朝那盐山知县道:“原来是县尊驾临,失礼失礼!” 说着崇祯皇帝拱了拱手。 那盐山知县听此心中却是“切”了一声,他见崇祯皇帝听了自己的身份没有半点举动,还道是一有傲骨之人呢(明朝秀才见官不拜),没想到却不过如此。但身在人家地面,且这秀才也算是和“官”这个身份有了半点联系,也只好摆出笑脸,敷衍的举了举手,道:“有礼有礼!” 说完,他竟然反客为主,一屁股坐在了那石凳上,拿起茶壶给自己道了杯茶:“渴死我了,且解解渴!” 他倒了一杯,端起来试了试温度,便一口而入,但随即便又吐了出来。 “什么东西,何故如此之苦?” 他看向崇祯皇帝,瞪着眼睛问道。 崇祯皇帝见他这幅模样,忍住心中怒火,挤出笑容道:“此乃苦根茶。” “苦根茶?本县本就够苦的了,如何喝得这个,且去为本县上点正常的茶水来。” 盐山知县大模大样的放下茶杯,吩咐道。 但根本无人动弹,给这厮到端茶倒水,试问这里的众人谁的身份不比这知县的身份尊贵? 盐山知县见无人鸟他,面上唯有尴尬,见崇祯皇帝一家人皆是玩味的看着他,不禁有些心虚,但还是仗着胆子朝崇祯皇帝道:“你这秀才,还不给本县弄些茶水来?你且放心,日后收复了盐山县本官少不了你的好处!” 崇祯皇帝闻那盐山知县叫他秀才,不禁一愣,随即笑道:“哦,不知县尊能给小生何等好处?” 盐山知县见崇祯皇帝如此问,顿时放下心来,先是让自己小妾也坐了,道:“只怕你现在还是一个穷秀才吧,虽然有了功名在身,然中举却也不知能是何时,且不说还有会试,你若将本县伺候的好了,待贼人退去,本县收复了盐山县,便是你富贵来临之时,看你也是个有学识的,本县点你为典吏如何,在这盐山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哈哈哈哈!” 崇祯皇帝大笑起来,笑的他止也止不住,笑到最后甚至流下两行泪来。直让周边的周皇后、张皇后等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那盐山知县不知崇祯皇帝笑些什么,便道他是喜极而涕,暗道此人看着聪明,却也是个傻的,且糊弄了他,待贼人退去,躲过这一劫,到时这盐山县便真是自己说的算了,那些土大户们只怕被贼人杀得干净了吧? 他想到自己妙计,不觉有了笑容。 崇祯皇帝笑毕,却是盯着那盐山县爽朗一笑,朗声道:“好!我且为县尊端茶,万望县尊勿要忘了小生才是!” “这是自然!” 盐山知县捋了捋胡子,老生在道道。 崇祯皇帝便要去房中去给他沏茶,周皇后忙是要去,崇祯皇帝脸色一板,自己给别人端茶倒水那是自己的事,周皇后是自己的妻子,只可给自己倒茶,若是让周皇后给这狗官倒茶,他怎的愿意,便冷冷的看了周皇后一眼,霸道的拍了拍她的揉夷,然后径直去屋中沏茶去了。 不一会崇祯皇帝便沏茶来了,周皇后想要上前接过,但崇祯皇帝怎的愿意,亲自给那盐山知县将茶满上。 那盐山知县满意的点了点头,端起茶杯美美嘬了一口,又放下茶杯,开始不怀好意的盯着周皇后、张皇后、袁贵妃三女看来,那入木三分的眼神,颇有品头论足的意味。 那坐在一旁的小妾走了这半日早已然饿了,一边哄着孩子,一边道:“你这书生家中可有吃食,快端些来!” 她见崇祯皇帝一家如此好欺负,竟然也命令起崇祯皇帝来,她前倨后恭的态度直让周皇后等人眉头直皱。 她们一开始看这个小姑娘抱着一个孩子如此可怜,是起了怜悯之心的,甚至还打算向崇祯皇帝求情,饶了那县令一命,也不至于让这小妾一人无依无靠,但如今看这小妾这等态度,她们沉默了。 崇祯皇帝也不在意,回到房中拿出朱慈炤给他买的吃食,放到了桌子上,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只是几样糕点而已。 那小妾便剔剔捡捡吃了起来,那盐山知县竟也拿起来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点评道:“这些吃食怎的如此拉嗓子,我这有些金银,一会等风声过了,你且买些像样的的吃食来!” 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黄澄澄的金子,放在桌上——不下二十两的金子。 崇祯皇帝笑眯眯的拿了,似是对那知县说,又好像喃喃自语道:“你吃了我的吃食,又给了我金子,却是两清了......也不枉来这人世一趟,却也是个饱死鬼!” 那盐山知县没听清崇祯皇帝说些什么,便挥了挥手,让崇祯一边呆着去,他自顾喝着热茶吃着糕点。 正在这时,那大门却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便被敲得“当当”响起来,把盐山知县吓得一下子便窜来起来,然后便要进房中躲藏,那小妾和丫鬟也是如此,皆是慌张的站了起来。 “爹,开门,是我!” 门外传来一声爽朗的呼声。 盐山知县停住脚步,看向崇祯皇帝,崇祯皇帝对他笑了笑道:“我四子也,县尊何故如此惊慌?” “嗨,我还当有贼人来呢!” 盐山知县及那小妾复又坐下,吃喝起来。 崇祯皇帝给了周围众人一个眼神,周皇后等人都是不傻,连忙都跟着崇祯皇帝去开门,只听“吱嘎”一声,大门便打了开来。 朱慈炤一身戎装,跨上挎着宝剑,一进门便喜道:“爹爹,事成,盐山县并各处大户皆已经拿下!” 崇祯皇帝听他这样说,满意的点了点头,似笑非笑道:“真的如此,怕不是走脱了什么人吧?” 朱慈炤心中一凝,心道自己老爹什么时候成了道士——能掐会算了? 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道:“爹爹圣明,只逃了那盐山知县一家人,但各处城门已然关闭,城墙之上也有人严加巡控,这盐山知县逃不了,想来不日便可拿获。” “哈哈哈!” 崇祯皇帝大笑。 身后周皇后等一众人也是掩嘴而笑。 崇祯皇帝让出身来,指了指此时在石桌前吓得已然呆若木鸡的盐山知县还有那小妾,道:“我儿欲要拿获之人,怕不是这三人?” 朱慈炤这才看见石桌前坐着的盐山知县等三人,那盐山知县此时嘴中还塞着半拉糕点,只愣愣的看着崇祯皇帝这边。 那小妾却已然吓得花容失色,颤颤巍巍的放下了手中的一块糕点,咽了咽口水。 朱慈炤一脸惊讶的看向崇祯皇帝,见崇祯皇帝微微点头,便回身朝门外道:“来人,拿下!” 。。。。。。 感谢“历史啥时真实”书友两千起点币的打赏,成为本书弟子,谢谢,稍后加一更奉上 第七十五章 女侠 “大王饶命啊!” 刚刚端坐在石凳上的盐山知县下身一软,便滑落在地上,然后磕头不已,那小妾早已吓坏,一手抱着孩子,也是连连磕头。 唯有那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少不经事,此时长大了小嘴,愣愣的站在那也不行礼,也不动弹。 他三人哪里想到今日这攻打盐山县的贼人的爹爹便住在这里,他们要是知道,就是打死他们,他们也不会进来,然这自投罗网的也就罢了,如能恭恭敬敬,说不定还能保住性命,但他们进来之后还如同老爷一般,直把那贼人的父亲当做仆人来使唤,可不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弃命长? 他三人此时心中惊恐万分,连带着又怨恨起崇祯皇帝来,只怨他闭口不言,耍弄自己,只怨他身份尊贵,却不言明。 然而哪里给他的求饶的时间,随着朱慈炤一声令下,便来了几个大汉,龙精虎猛般的大步上前,一左一右便将那盐山知县和那小妾以及小丫鬟架了起来。 他三人哀求连连,却是也无用,只怪他们刚刚将崇祯皇帝等人得罪的太狠,以至于崇祯皇帝一家人无人替他们求情。 “将他们关进大牢,择日审判!” 朱慈炤一声令下,那几个大汉便将三人架了出去,那小妾怀中幼儿早已经惊醒,只顾大哭,一众女眷心中不忍,周皇后便要出言,张皇后却拉了拉她,对她微微摇了摇头。 那小妾经过崇祯皇帝的时候,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挣脱了,抱着孩子便来到了崇祯皇帝近前,只顾抱着崇祯皇帝的腿,道:“大王,大王,还请看在奴家孩子还小的份上饶奴家一命,奴家就是当牛做马也要报答大王!大王饶命啊,不要杀奴家,奴家从来都没干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她哭泣连连,只顾抹着眼泪,泪眼婆娑的看着崇祯皇帝,一阵哀求。 崇祯皇帝面无表情,作为一个帝王他的城府怎会轻易的在这个时候显露出软弱之心。 他一抽衣袖,将腿从那女子手中抽出来,哼道:“你无需如此做作,你若是有罪,必要让你身首异处;你若无罪,就是大罗神佛也不敢取你性命,我儿既说要将尔等择日审判,你便安下心来,是生是死却是要看你往日的作为了。” 崇祯皇帝确实是一个正派的帝王,或者说深受“君子”们影响的君王,面对那小妾刚刚如此无礼的举动,竟也没有深究,甚至也不说那盐山知县的作为会牵连你,只道这小妾过往的作为如何。 那小妾听此却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忙是舍了崇祯皇帝,去抱朱慈炤的大腿,朱慈炤哪里肯轻易的让她抱了,忙是闪躲,那小妾没有抓住,便哭到:“还望大王饶恕奴家,奴家以往从未有过半分恶行,往后也定然不会为恶,只愿跟在大王身前,车前马后,服侍大王!” 她仗着自己尚有些姿色,竟然说出这话来。 “且听审判如何吧!带走!” 朱慈炤怎会中了这么低等的计策,且这女子乃是一个有夫之妇,以他的眼界和地位,又怎会看上这等凡俗女子。 朱慈炤挥了挥手,拿两个兵丁忙是上前,将这小妾拉起,便往门外拖,这小妾犹自还不放弃,狰狞的回头喊道:“大王若是看不上奴家,奴家身边的这个丫头只十一二岁,还是个清白身子,愿意献于大王......” 那盐山知县听闻朱慈炤要择日审判他们,早已吓得浑身酸软了,只让两人架着,双脚在地上拉着,却在地上留下了两道清晰的水线,原是这厮已然尿了,那黄水只顺着双腿流落下来。 崇祯皇帝见此,狠狠呸了一口:“这没骨气的狗东西,怎的当初就点了这厮为进士,只后悔没能早早认清这些没骨头的窝囊废。” 那已然被人架出门外,走了老远的盐山知县高吉,隐隐约约的听到这一句,忽的脑海里窜出一个人影,那身子抖得更厉害起来。 周皇后等女眷见此,也不禁转过头去,这等污秽腌臜东西,只恐怕污了她们的双眼。 太子和定王见此却是跳了出来,摩拳擦掌道:“爹爹,这等狗官,我等且去帮衬一把,万不可让这厮逃了。” 说完也不待周皇后在后面叫嚷,只顾施了一礼,急匆匆的窜出门去,去追那盐山知县了。 崇祯皇帝此时却低下头来,长长叹了一口气,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摇了摇头又抬起头来,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门外,道:“去县衙看看吧!” 众人忙上前跟从,崇祯皇帝又转过脸来道:“收拾一下房中的东西,万不可浪费了。” 无论什么时候,崇祯皇帝都是个节俭的人。 周皇后便带着女眷去收拾,朱慈炤忙是安排几个兵士去给周皇后帮忙拿东西。 其实也无什么东西,只不过是新买的几套被褥,以及一些生活用品,那跟着凑热闹的坤兴公主和昭仁公主却又从房中折返回来,长姐朱媺娖牵着小妹朱媺曦的手来到朱慈炤的近前。 崇祯皇帝和朱慈炤停下脚步。 朱媺曦便甜甜道:“四哥,抱!” 朱慈炤难得的温柔笑了笑,道:“妹子不怕四哥身上脏?” “哼,我才不怕呢!” 朱媺曦松开姐姐的手指,张开了双手,朱慈炤看了看崇祯皇帝,见崇祯皇帝颔首便一把将其抱了起来,朱媺曦顿时眉开眼笑的捏了捏四哥的脸,又见他脸上有脏东西,忙是用自己的小袖口给朱慈炤擦拭。 一旁的朱媺娖见状张了张嘴没有说话,朱慈炤见她面上有异,便道:“阿姐,可是有事情?” 朱媺娖没说话,朱媺曦却抢先道:“阿姐有事情要跟四哥说,所以让我带她来找四哥。” 朱媺娖脸色微微一红,快速的看了一眼崇祯皇帝,见爹爹也是好奇的看着自己忙是低下了脑袋,只顾看着脚尖,也不说话。 朱慈炤眼睛眨了眨,笑嘻嘻道:“阿姐但说无妨,小弟听着便是!” 崇祯皇帝此时也道:“有什么事情,直说便是,无需扭扭捏捏!” 朱媺娖看了眼身后的房门,崇祯皇帝一见她如此,便道:“边走边说吧!” 崇祯皇帝在前面背着手,身后半步跟着自己的女儿和儿子,让崇祯皇帝恍然间似乎回到了过去,只是这空无一人的街面,让崇祯皇帝心中又不禁怅然若失。 走了有百十步,朱媺娖才犹犹豫豫的开口道:“四弟,我想跟你学习骑马!” 朱慈炤一呆,不觉看向自己这位姐姐,面上虽然并没有什么异色,但是心中却泛起一片波澜,拜后世金庸大师所赐,独臂神尼可是自己这位长姐最为人乐道的称号,其人武功高强,虽然只有一臂,但是在江湖上那也是数得上的大侠! 当然真正的历史是朱媺曦在被崇祯皇帝砍断了一臂之后,并没有死,而是被救了过来,也没有出家为尼,清廷将坤兴公主的称号改为长平公主,将其嫁给了崇祯皇帝在世时给选好的驸马,周显。结果嫁给周显之后,因为自己父皇、母后、弟弟们全都死了,朱媺娖忧思成疾,不久便病故。 这便是这位公主殿下的前世,但是朱慈炤不曾想到今生朱媺娖竟然还有往女侠那方面转变的可能,不去学学刺绣什么的,安安稳稳做个待嫁的公主,竟然要跟自己学习骑马。 不过这并不是朱慈炤便能应下来的,便看向崇祯皇帝,只见崇祯皇帝此时也面带惊讶,看着自己的大女儿不说话,朱慈炤便对朱媺娖道:“阿姐,小弟这肯定是万分答应的,只是这事还需和爹爹相商,且看爹爹意思如何。” 崇祯皇帝本来一副惊讶的模样,听闻朱慈炤将问题推到了他的身上,顿时愤愤的看向朱慈炤,可朱慈炤怎会傻乎乎的跟他对视,忙是将目光看向了远处。 崇祯皇帝心中不禁暗骂“不孝子”,这个问题看似简单,但是实则还是有些难度的,朱媺娖作为帝女且为嫡女,从小接受的都是妇德、女贞、女红等教育,骑马这种飞奔这种事情别说学了,只怕远远看上一眼,便要高呼庆幸了。 现如今自己女儿想要学习骑马,这让崇祯皇帝有些为难,这些事情其实一直都是周皇后负责的,崇祯皇帝自登基以来,年年有灾情,岁岁有战乱,很少过问过这些事情,所以说此事崇祯皇帝还不能一人独决。 可看自己女儿的这个样子,很明显是怕她的母亲知道,这事情,有些难办了...... 纵使崇祯皇帝也不知如何是好,看着自己女儿那期望的眼神,不觉有些尴尬,只这时远远来了一小旗,上前拜道:“将军,那刘小郎醒了,哭喊着要见将军!” 崇祯皇帝瞬间有了由头,接过话道:“什么刘小郎啊?” 朱慈炤听此,脸上却是一僵,犹豫要不要给崇祯皇帝说,崇祯皇帝本就想趁着这个由头想要岔开女儿的话题,见朱慈炤支支吾吾的,还道朱慈炤故意拆他的台,顿时怒道:“什么刘小郎,还不速速道来!” '''''''''''''''''''''''' 给书友“历史啥时真实”的三千字加更,已奉上还债 连续更新了三十三天,本书没有推荐,也从新书榜上下来了,想了想,如何获得露脸的机会,怕只有求个收藏求个票及投资了,唉 第七十六章 霸道的崇祯帝 朱慈炤知道崇祯又发脾气了,只好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 原来两个时辰前朱慈炤俘虏了那些大户们,正在衙门前和黄渊耀记录罪证的时候,前去查看监牢的翟三回来向朱慈炤禀报了一件事。 前些日子在京畿遇到的那骑着毛驴的刘老汉夫子也在监牢中,只是那刘老汉已然死在了牢中,唯独剩下刘老汉的儿子,刘小郎还留有一口气。 朱慈炤听此消息怎能不惊,怎能不怒,便急忙和翟三去县衙大牢里去查看,只见这县衙大牢中关押着竟然有近千人,有衣衫褴褛的农人,也有衣着较好的子弟,整个县衙监牢乌央乌央的全是人,见朱慈炤一来,众人便是齐齐喊冤。 翟三引着朱慈炤向监牢里走了几步,一股腐烂的恶臭更是差点把朱慈炤给熏得背过气去,来到监牢内一处靠墙的地方,只见前几日看起来还算硬朗的刘老汉此时正静静的躺在地上,衣不蔽体,身上全是伤口且有腐烂,已然死去多时了。 他那儿子刘小郎却被用铁链绑在十字木架上,铁链紧紧的箍住他的胳膊,已然嵌入了肉中,此时人已经昏厥了过去,显然受了不小的刑罚。 而他旁边的几个刑架上却正是那日在京畿嫌弃崇祯皇帝等一行人挡道的赵姓家族的青年人们,此时他们哪还有那衣冠楚楚、怒马鲜衣的样子,也全是如同那刘小郎一般,进气少出气少了。 翟三把朱慈炤叫来,却是不敢将这个几个人给放下来,唯恐轻轻一动那铁链,这些人便忍不住折腾,生生的疼死了。 朱慈炤见此情景,便急令兵丁找来锯子,将刑架连同他几人一同给放了下来,这才一点一点的将这几人给解救了下来。 忙完这些朱慈炤又唤来军中“礼请”来的医者给这几人上了药,便也只能听天由命了,是死是活就看他们的造化了,谁曾想那刘小郎竟然只过了两个时辰便醒了过来,还非要见朱慈炤。 ...... 崇祯皇帝听此先是一阵沉默,然后低声道:“那刘老汉呢?” 朱慈炤看了看崇祯皇帝见他脸上甚是平静,便叹了口气回道:“人早已经死去多时了,已令将士将尸体收敛了,只等了那刘小郎醒了,让他看最后一眼,然后葬了。” “嗯。”崇祯皇帝点了点头,算是很满意朱慈炤的做法。这位刘老汉在他从京城南下的途中,一起走了有三四日,几乎日日都在陪他唠嗑,虽然多是一些气人之言,但却也有理,崇祯皇帝听了他的一些话也算是才开始了解这些下层小民的想法。 后来分开了,崇祯皇帝甚至还有些想念,只是碍于南下紧迫,才没有派人去找,没想到他没有死在辽东那等苦寒之地,却死在这小小的盐山县大牢中。 “你替我好好安葬了那刘老汉,那盐山知县直接判枭首,将他的人头安置在老人坟前。” 崇祯皇帝淡淡的声音传来,不带一丝情感。 朱慈炤忙是应下。 几人便继续向县衙中走去。 忽然前面的崇祯皇帝又转过头问道:“那刘老汉怎的跑进县衙大牢里了?” 朱慈炤看了看崇祯皇帝脸色,害怕再把崇祯皇帝气的犯了病,便小声问道:“爹可记得在京畿是那嫌弃我们拦路的赵姓大族?” “记得,和他们有关?” 崇祯皇帝自然记得这个告诉自己丈人奉献了多少银子给李自成的赵姓青年和他们族人。 听朱慈炤又提起他们,目光不觉一冷道:“是他干的?!” 朱慈炤摇了摇头,道:“确实是因为他们,却不是他们干的,儿子听闻那牢中幸存的赵姓大族的族人说,这刘老汉在跟我们分开之后,便一直跟在这赵姓大族的队伍后面南下,谁知到了盐山地界,被石扒皮盯上,那赵姓大族的小姐又被朱和铎看中了,他们便将这赵姓大族给污蔑为流贼,借来团练,并上家丁将他一族人给抓紧了县衙大牢中。” “先是石扒皮等一阵拷打,将这些人的财物榨了去,后来又是县衙大牢的禁子们接着拷打,把这些人的榨的是干干净净,直将男子或是断四肢,或进行阉割,以此取乐,或将女子.......” 朱慈炤瞥了眼一旁的阿姐,不说话了。 崇祯皇帝嘴巴抿了抿,只见他消瘦的脸上的颚骨突起,显然是咬紧了牙关,双眼中似乎是要射出火焰一般,半晌,一把夺过朱慈炤跨上的长刀,嘶吼道:“点兵,除贼!真气煞我也,宗室之中怎有如此恶贼,我儿速速点兵,我要亲自除了此恶贼!咳咳咳!可恶!” 话还未说完,便又是咳嗽起来,这次却是真的,崇祯皇帝直捂着胸口弯腰大咳,把朱慈炤吓得忙是给他捶背,崇祯皇帝咳得眼眶中全是泪水,自己抚了抚胸口,直起腰来,强压下咳意,道:“那朱和铎可曾抓起来了?” 见朱慈炤摇头,便大声道:“你领兵同我一起去围了他的宅邸,我要亲除了此獠!” 见朱慈炤还有些犹豫,不禁瞪眼怒道:“速去!” 朱慈炤忙是换过身边的亲卫,吩咐了他几句,让他调兵去了。 崇祯皇帝也不去县衙了,只在原地站着,他此时盛怒之下,手中持着长刀,双目含威,自身气势不凡,不像那紫禁城中的皇帝陛下,倒像一个雄赳赳的武将军。 朱媺娖见自己老爹怒火正盛,也知趣的不敢说话了。 不一会八十名弓弩手、八十名长矛手,加上一百米刀兵便来了,正巧周皇后此时出来,看见冲着皇帝竟然亲自持着长刀,吓得忙是扔了手中的一床被子,急急上前来,一把攥住崇祯皇帝手中的长刀,惊慌道:“夫君何为,怎亲自持刀?” 崇祯皇帝被周皇后挟住,动弹不得,只得将朱慈炤所言,又给周皇后说了一遍,周皇后这才知道自己夫君为何要雄赳赳、气昂昂的了,只是她怎肯让崇祯皇帝亲自持刀,便劝道:“夫君去那恶人的宅邸,有四郎陪着,妾身是不会拦着的,只是这刀兵乃是杀戮之器,锋芒太盛,恐有伤体魄,夫君体弱有疾,万望夫君将此物还给四郎,妾身必不敢阻拦。” 崇祯皇帝迟疑,看着周皇后坚定的目光,知道自己若是不答应,周皇后恐怕也不会同意自己带兵前去除恶,只好叹了口气,道:“那贼子万死难免,吾只恨不能手刃了此獠,然夫人如此劝勉,我便看在夫人的面上,饶那贼子!” 说完,见周皇后松了手,崇祯皇帝便将长刀递给了朱慈炤,只是嘱咐道:“刀既给了你,你便代替为父手刃了那厮,万不可假借他人之手!” “爹爹但请放心!” 朱慈炤忙是接了过来,这下他才明白,为何崇祯皇帝非要亲自持刀了,现在又让他亲自动手了,虽然愤怒是一部分,但是更多的恐怕还是心中的皇权贵族等思想作祟。 因为在崇祯皇帝的心里,那朱和铎即使作恶多端,那也是自己的事情,那也是宗室的事情,外人是无需,也无权插手的,崇祯皇帝作为皇室最大的头头,处理宗室这种事情自然要是他亲自出手了。 虽然经过周皇后这样一劝,他把这个权力给了朱慈炤,但还是再三吩咐,那朱和铎应当由朱慈炤亲自斩杀,不可假借他人之手。 崇祯皇帝还是很霸道的,自己的族人,只能自己人杀。 ...... 感谢堂主大大“书友”两千打赏,现下手中有点稿子,稍后加更奉上,?(^_-) 感谢“、续箹_承喏”书友一百币打赏,thanks?(?w?)? 第七十七章 金银和美女 此时辅国将军府已然乱了套了,只见家中仆人纷纷收拾着东西,大的物件一概舍弃了,只留得一些黄白之物,正一一装箱子。 朱和铎感觉自己真的是倒霉透了,被家祖德王从济南府发配到这偏远的盐山也就罢了,如果能好生的过上几年好日子,那也不枉他走了这千百里的路来到这偏远之地,可是这才来了第四个年头,大明的京师便被攻破了。 这让他胆战心惊了好久,唯恐被李自成捉拿了去,给做成“福禄宴”,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惊讶的发现,李自成竟然根本没有派人来盐山地界,这让他很高兴,因为既然连李自成都不管他,那紫禁城里的皇帝爷爷也死了,那这个盐山县不就成了自己的天下了? 往日还需要担心自己的作为,被近在京师的皇帝爷爷给听了去,现在他是终于不怕了。 就连按照惯例,需要每季都要前往山东济南府的孝敬,这月初他都没打算派人去送,嗨,等什么时候我大明有了新皇帝再说吧,现在谁还能管我! 可是往往有些乐极生悲啊,就在他费尽心思终于将这些事情想得透彻了之后,贼人进攻县城了,那无能的盐山知县竟然诱骗众大户在县衙前吸引贼兵,自己跑了。 直娘贼,这个狗官,老子早就看他不是东西了,幸好老子从来看不起这些心怀鬼胎,满肚子的坏水的书生们,所以根本没给那盐山知县面子,去参加他小儿的满月酒,要不然,自己此时恐怕已然被关进了县衙大牢里。 但即使如此,朱和铎自觉也已然跑不掉了,只得将自己全部的家当拿出来,一一装好了,献给那贼首,以此来换得小命。 朱和铎可是听说了,若是金银能让那些贼人满意了,最多便是一顿打,小命却是无忧的。 “呜呜呜,将军,将军饶命啊!” 忽的一个年岁不大的女子匆匆的扑在了他的脚下,刚说了两句话,便让两个虎狼一般的家丁给拉走,然后声音越来越远,渐渐没了动静。 朱和铎看着那女子可怜兮兮的小脸,手伸了伸却又无力的垂了下来,这小美人,他是极其喜欢的,只是如今,却是不能再享用了,因为他已下定决心,将这府中豢养的这些小妾美人歌姬等,全都绑好了,捂上嘴巴,然后送去劳军。 嗯,你没听错,是去劳军,一边用大批的金银,一边用大量的美人,献给那贼人,只求能留下小命,免受斧锧之苦。 却说这朱和铎也是下了狠心思,就是李自成手下首席追饷将军刘宗敏遇到这样顺服的主,那也会饶了这厮一条小命,欢喜的将金银和美人笑纳了。 忙忙碌碌的弄了一个多时辰,总算将金银整装成箱,朱和铎一招手,一众金银珠宝便要被抬上了几辆马车,然后正门大开,准备给贼人送去。 只是这时,只听得街角一阵脚步声,并着兵器摩擦的声音,一身着长衫的中年男子便带着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出现在了大街的拐角处。 他们身后跟着乃是手拿大刀、长矛,背负强弓箭囊的士兵,各个神采飞扬,气势不凡。 那辅国将军府门前的门子先是看见了,便撒腿往门内跑,一边跑一边大喊道:“贼人......大王来了,大王来了!” 只听那辅国将军府内便是一阵鸡飞狗跳,那站在正堂门前的朱和铎心中暗暗惊讶:我没有去寻那贼人,那贼人反倒来寻了我去,亏得我反应快,将这一众家当全都拿了出来,若是怠慢了半步,此时恐怕已然小命不保! 心中想着,却是慌忙带着他那狗腿师爷小跑得来到了门前,又急令家丁将封装好的宝箱全都打开,他带着那师爷出了门槛,“啪”的,跪了! 他也不敢抬头去看,只和师爷撅着屁股趴伏在地。 那一众家丁丫鬟看了,也忙是学着主家的样子,趴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起一毫。 崇祯皇帝数步之后,却是那曹管家也被请了来,他引着众人来到这辅国将军府,忙是上前点头哈腰道:“大王,那便是那辅国将军朱和铎的宅邸。” 说着指了指。 崇祯皇帝这一路行来,多见的是荒废倾倒的院墙,看见这豪门大户却是早已心中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嗯!” 崇祯皇帝看了看眼前得牌匾,抬脚便走,朱慈炤忙是一挥手,一众兵丁跟了上来。 崇祯皇帝和朱慈炤来到门前,只见这辅国将军府大门四开,门前有两个小厮跪在地上,不觉心中起疑,停住了脚步。 他回身看了眼朱慈炤,朱慈炤忙是上前,一个个粗鲁的汉子们也操着大刀跟在朱慈炤身后,唯恐有哪个不开眼的挫鸟伤了自家将军。 朱慈炤一步跨到门前,先是瞥了一眼地上跪伏的两人,又看了眼院落,不觉惊呆了,那和他一起站到门前的亲卫兵丁们也是惊得瞪大了眼珠。 只见那院中放着一个一个的四尺宽、两尺高的大木箱子,箱口全都打开,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珍奇异宝、黄白金银,也不用细细数来,却是摆满了院子。 “大王在上,小的盐山辅国将军朱和铎,恭迎大王驾临,大王万岁万万岁!” 忽的地上一阵带着颤抖的呼声,将朱慈炤惊醒了过来。 他呆呆的看了眼地上的那呼他万岁之人,然后又看向台阶下的崇祯皇帝。 崇祯皇帝见朱慈炤发愣,早就有心抬步上前,见又听那地上跪着的、抖如糠筛朱和铎呼朱慈炤为万岁,心中那股刚刚平静下来的邪火不禁噌噌往上窜,上前一步便将那地上跪着朱和铎给踹飞出去,直滚了滚碰到门前的挡板,才“咣当”一声停下。 “哎呦!” 肥胖的朱和铎嘴中一声痛呼。 崇祯皇帝一脚还不嫌够,忙是紧跟着便又是一脚,然他还没抬起脚来,便被那大门中的一道光芒闪了一下,急忙捂住了眼睛。 何物? 崇祯皇帝心中奇怪,只见他移了移身子,不至于让那反射的光芒照射到他,定睛一看,愣住了。 ...... 给堂主大大‘6615’的加更。 求票 第七十八章 此子,有疾? 待崇祯皇帝慢慢适应了光线,仔细看去,只见在那院子当中满满当当的放着许多口大箱子,箱子中各种珍奇的宝物更是堆得满满当当,在阳光的映照下,无不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咕嘟!” 崇祯皇帝竟然咽了一口口水。 那朱和铎横遭劫难却不敢发怒,见刚刚将自己踹飞那人一副老土的样子,心中不禁暗暗嘲讽:这没见识的腌臜货,我且忍忍,且保住了性命再说。 他忙是利索的爬起来,以膝前行到崇祯皇帝面前,讨好道:“大王且看,这箱子中的宝物并金银全都是小的献给大王的,还望大王笑纳!” 崇祯皇帝机械般的转过头,看着地上的跪着的朱和铎,又看向院子中的那些金银,又看向地上的朱和铎,嘴中吐出最终吐出几个字来:“你这不争气的狗东西!” 说完,只见崇祯皇帝似乎是陷入了狂暴的状态,抬起脚来便又将这朱和铎踹翻在地,但这次他没有一丝的停顿了,只见他脚抬起落下,抬起落下......几个呼吸便已经踹了这朱和铎十几脚,直把朱和铎踹的是惨叫连连,鼻青脸肿,满面鲜血。 那一旁同样跪在地上的管家,却是吓得抱住了脑袋,崇祯皇帝每踹一脚这朱和铎,他的身子便抖上一抖,那朱和铎被崇祯皇帝每踹的惨叫一声,他的双股便不自觉的夹紧一下,等到崇祯皇帝踹累了,喘息起来,他的身下已然是一片水渍。 朱慈炤捂鼻,这一天,他已经见了好几个尿裤子的了,唯独这个辅国将军府的管家,胆子最小,那污秽之物,却也最是难闻! 崇祯皇帝打人打的累了,不觉便停了下来,只觉这几日来的不顺和憋屈此时消散了不少,浑身上下一阵通泰。 朱慈炤再次见识了崇祯皇帝的残暴一面,心中暗暗呲牙,忙是上前殷勤的递上一块帕子,道:“爹,累了吧,快擦擦汗!” 崇祯皇帝吐了两口气,赞赏的看了朱慈炤一眼,从朱慈炤的手中接过了帕子。 此时地上的朱和铎已然被崇祯皇帝打的找不到南北了,抱着个脑袋,在地上微微的抽着,也不知真的是崇祯皇帝下脚太重了,还是这小子装的。 崇祯擦完汗,将手帕递给朱慈炤却是直接抬脚进了这辅国将军府,站在这一片黄白之物跟前,不觉得停下了脚步,道:“若是有这许多金银,事情何至于没有转圜的余地?” 朱慈炤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崇祯皇帝感叹手中无钱,士兵的饷银发不出来,也招募不到新兵,这才造成了这个地步。若是有了银子,说不定还有回天之力。 不过缺钱也仅仅只是一方面罢了,大明之所以被灭,其实原因很多,比如说那些既愚蠢又贪婪地文武官员,多变的气候,臣子的不忠,内外用兵等,这些一样可能还不足以摧毁这个近三百年的王朝,可是若是同时发生,就很致命了。 “清点一下,报于我知!” 站在这些金银面前沉默良久,崇祯皇帝叹了口气,朝朱慈炤道。 朱慈炤点点头应了下来。 崇祯皇帝看着地上跪着一地人,便道:“尔等都是这将军府里的家丁仆人?” 那门外跪着的管家闻此,不顾裆下的清凉,忙是连跪带爬的上前磕头道:“大王,不止这些,不止这些,还有,还有呢!” 他没有听出崇祯皇帝话中的嫌弃之意,反而以为崇祯皇帝嫌弃这些仆人中没有美貌之人,忙是大呼“还有”,一边说着,便一边朝两侧的内庭招了招手。 只见一众家丁便押着五六十名年轻女子从内庭里走了出来,这些女子浑身被束缚着,年若破瓜,面容娇媚,虽然天气尚寒,却仍旧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锦披,露出大片洁白的肌肤,惹人遐想。 崇祯皇帝猪哥般的瞪大了眼,倒不是他真的好色,而是惊讶数量之多,想他身为皇帝后妃也只不过是一后两贵妃(还死了一个)、四五名妃子,却不曾想这个朱和铎一个小小的辅国将军家中豢养的美人竟然有五六十之多,当真是奢腐至极。 古人云酒池肉林,不曾想竟在此而现! 崇祯皇帝脸色有些难看,看了眼身边的朱慈炤,见他面色如常,目不斜视,神态依旧如故,不禁心中赞叹这小子意志道是坚定,端的是好定力。 可他转念一想,又心中起疑,他见周围的兵丁们看着这些衣着暴露美人全都面露男子该有之态,即使是坚定之人,也不免朝那些美人身上瞥去,一附色鬼投胎的模样,可唯独朱慈炤只瞥了一眼便无什动作,让人不免多想。 此子,有疾? 崇祯皇帝脑子中突然蹦出这样一个想法来,盯着朱慈炤那些部位一阵细看。 也不怪崇祯皇帝多想,他们家是有过这种情况的,比如至死没有儿子的正德皇帝朱照厚,因为生不出孩子,将皇位传给了嘉靖皇帝朱厚熜,可是即使如此,正德皇帝人家也是夜夜不辍、欢乐达旦,更是每天待在豹房里玩骑马。 所以有了这个前车之鉴之后,明皇室开始更加关注子嗣的能力起来,一般皇子十三四岁之后,便会有安排年长懂事的宫女去教授房中之术,并且趁机检验皇子是否强壮,宫中更是有名曰欢喜佛的大殿,专门教授相关事务。 据史料记载,从明初开始,太祖朱元璋便在宫廷中饲养了许多猫,以此来对子孙后代进行性启蒙和性教育。 太祖他老人家说:“子孙生长深宫,恐不知人道,误生育继嗣之事。使见猫之牝牡相逐,感发其生机。又有鸽子房,亦此意也。” 嗯,今天的猫奴们,你们看看人家太祖老人家想法,养猫不止为撸猫,而是有很大的教育作用。 崇祯皇帝见朱慈炤一副懵懂无知、不感兴趣的样子,便想要说些什么,可张了张嘴又没有说出口来。 正所谓“父所以不自教子何?为渫渎也。又授之道当极说明阴阳夫妇变化之事,不可父子相教也。”(意思是父亲不能教自己的儿子,这样轻慢不严肃。) 崇祯皇帝的太子和定王,都没用他教授,都懂了这人伦大道,永王自然他也不会开口。 更何况,自己这个四子英武决断,形貌伟岸,体长肌健,十分类我,应当不是那方面有疾,而是可能还未曾有人教习? 崇祯皇帝脑中思绪万千,但也只是转瞬的念头,他清了清嗓子瞥了眼朱慈炤道:“这些人你也一并安排了吧,你既然要在一方为事,我自然不会多管!” 朱慈炤忙是抱拳称是。 崇祯皇帝打人也打了,心中也舒坦了,便要回去,只是来到那还躺在地上哀嚎的朱和铎身边,却又转身回来,道:“可有笔墨纸砚?” 那地上跪着的管家一听,忙是爬起来冲进屋中,将一应东西给准备全了,然后放在托盘上举了出来。 崇祯皇帝点了点头,取来一张宣纸,又沾了沾笔墨,便放在那箱子顶上,只在那纸上上写下几行字来。 写完,将毛笔一放,他吹了吹纸张,来到朱慈炤身边,将这张他亲手所书的宣纸交给了朱慈炤,附耳道:“此纸张所书内容只可你和那朱和铎能看,其他人等皆不可窥视。” 朱慈炤心中一惊,知道这虽然只是崇祯皇帝随手书之,但也是圣旨,忙是点头。 崇祯皇帝点了点头,也不欲多言,便抬脚向门外走去,朱慈炤给了翟三一个眼神,翟三忙是带领着一众人跟了上去。 待崇祯皇帝走后,朱慈炤悄然打开那张纸张,只见上面写着:“辅国将军朱和铎,为人乖张为恶,不遵法纪,残害黎民百姓,即令贬为庶人,赐死!” 嗯,很简短的几句话,但是却仍旧是霸道的味道,熟悉的配方,这很崇祯! ...... 感谢“天道地德”书友打赏的五百起点币打赏,谢谢,(拱手) 求票支持...... 第七十九章 收获颇丰 朱慈炤叹了口气,同时心中也安下心来,他刚刚见崇祯皇帝将这朱和铎打了一顿,还以为消了气,不打算杀他了呢,还想着如何开口去请示崇祯皇帝杀了此獠,不曾想崇祯皇帝根本就没打算饶了这朱和铎。 而是正正经经的写了条子,降下了谕旨。 这样也好,省的自己作为皇室,落得一个善杀宗室的罪名,在崇祯皇帝心中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回过神来,朱慈炤紧接着便有些发愁,看着这满院子的家丁、丫鬟,还有那五十多名美人,心中不禁不知如何安排这些人,崇祯皇帝刚刚说将这些人都交由至朱慈炤安排,自己不管,但是谁知道这不是崇祯皇帝的另一种考量呢? 这辅国将军府实在是不能再住,也不能住,原因无他,这个地方名声已经臭了,且整个府中不知发生多少污秽之事,让他朱慈炤来住,他也不来。 所以原本府中的这些使唤之人,以及那些美人,自然也就不能再留在府中。可些人怎么安排却也成了一个问题。 若是将这些人全都放归,先不说他们孤身一人出了这辅国将军府能不能自己养活自己,就说这里面的一些人也不乏有一些罪恶滔天的帮凶,若是就这么轻易地将这些人放了,那还怎么惩恶扬善,怎么收取民心? 朱慈炤不是圣母,既然这些人做了坏事自然便要接受惩罚。 他想了想,终于是有了一点眉目,朝左右吩咐道:“将这些东西箱子全都封装,拉回县衙!” 众人得令,忙是上前将宝箱盖好,然后一箱一箱的全都抬上那朱和铎早已给准备好的马车。 朱慈炤在旁边监督着,道是也没有人敢于私自拿东西,足足八辆马车,皆是装的满满的。 待将这些马车全都赶到门外,朱慈炤看了眼全都匍匐着跪在地上的这些家丁、丫鬟,沉声道:“我知道你们中有些也是那朱和铎的帮凶,也有些是被逼的入了辅国将军府,为恶的,特别是身上有人命的,自然瞒不过别人,也逃不过去;为善的,没有为非作歹的,自然也不会遭受刑罚。” “但是在这之前,尚未查明之前,你们这些人在我眼中统统都是一般无二,所以诸位请吧,县衙大牢暂时住两天,待查明之后,自有公断!” 地上跪着那些家丁仆人们闻此,有的脸色大变,面色苍白;有的面露喜色,不可思议,至于是为何,那只有他们自己心中才知晓了。 “谢大王恩典!” 无论是脸上有喜色的,还是吓得面色苍白的,听完朱慈炤所言,也只好跪拜谢恩,别的动作却是不敢有。 朱慈炤又转眼看向那五十多名妙龄美人,想了想道:“你们先回房穿上......咳咳,穿上衣物,一同去吧!” 那五十多人却是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被这朱和铎掠来淫乐罢了,刚刚被朱和铎绑了要献给贼人,她们皆是吓坏了,此时听闻朱慈炤要凭借着个人的行为来公审,并没有想象中的行那等奸淫掳掠之事,心中皆是大喜,忙是行礼。 只是嘴中被塞了破布,因而只能发出一阵“嗯嗯”之声,又因被缚住双手,下拜之时却又是一片葱白。 朱慈炤转过头去,吩咐将这些女子放了,然后等候她们回房穿着好衣物,又将这个辅国将军府封了,众人押着这些人和财物向县衙中而去。 这一趟,十分的顺利,收获也十分的大,当然,这里指的是金银。 那献了财物和美人的朱和铎本以为能留得一条小命,但谁曾想这个贼人偏偏要学那堂上的狗官,来一个审判,把他吓得是哭喊连连,他做了何种恶事,这些贼人暂时不知道,他自己心里却跟明镜一般,也不顾身上的疼痛,只是边走边是哀嚎,边是求饶。 他一路哭喊,终是将街道两边的那些房户给惊着了,他们听闻贼人占领了县城早就关门闭户,不敢露头,现如今他们听闻外面街道上有人哭喊心中皆是一惊,心道贼人终于是要四处拿人、索要金银了,可真是苦了我等无钱的小民,若是无钱孝敬那些贼人可不是小命不保? 这些人心中惴惴不安,但也心中好奇,便在那门缝和窗户缝里往外看,只见外面有一大队人马,押着一些男男女女,还有一辆辆的马车,走的道是不快,而在马车队伍中一个满脸是血的男子此时被捆束了,正哭嚎着。 他双手被束缚着,被拴在马车后面,即使他不想走,也不得不被马车拉着前行。况且每当他稍一迟疑,便会被后面的那个贼首抽上一鞭子,着实让他苦不堪言。 “大王,饶命啊,我所有的家产都已经献给大王,还望大王高抬贵手,饶我一命啊!” 朱和铎一边走,一边转身朝朱慈炤哭喊。 朱慈炤看着这个得是自己儿子辈的辅国将军心中冷笑,这厮和那石扒皮不知道害死了多少的百姓,饶了他,自己岂不是也成了帮凶,况且你崇祯爷爷还写了圣旨,我就是有心饶你,也是不可能的。 朱慈炤不理会他,瞥了瞥街道两旁那些默默注视着的眼神,突然心中有了想法,唤来那嗓门贼大的吴二狗,在他耳边耳语了一阵,然后便见这厮不断点头,朝朱慈炤拱了拱手,上了队伍前面去了。 不一会队伍前面便传来了一阵敲锣声:“尊奉天将军号令,今捉拿盐山县辅国将军朱和铎,抄没其家产,收归其田亩,不日审判,各位乡里乡亲可前往观看!众乡亲勿扰!” “尊奉天将军号令,今捉拿盐山县辅国将军朱和铎,抄没其家产,收归其田亩,不日审判,各位乡里乡亲可前菜市口往观看!众乡亲勿扰!” “......” 吴二狗一边喊着一边敲着铜锣,只如同那走街串巷的卖货郎一般,高声呼喊着,但那些悄悄窥视的平民百姓们,心中却是疑惑:奉天将军是什么官职,竟将那朱和铎给捉拿了,还要邀请我等前去观看,难道说这些人不是贼寇? 他们心中疑惑,但也没有人敢出来相问,只静静地趴在那门缝、窗户缝里往外偷看,但是这心里却也如同爬进了小虫——痒得很! ...... 不好意思因为工作原因,更新可能不会准点,大家见谅 另外有书单的朋友麻烦给加个书单可好,从新书榜上下来后,就没再长过收藏,急啊,o(╥﹏╥)o 第八十章 民心民意 朱慈炤等人押着这一行人刚到县衙门口,远远地便见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围了过来。 他们见到朱慈炤归来,也不说别的,上前来便是磕头的磕头,施礼的施礼,直把朱慈炤弄得手足无措。 “感谢大王放了我等!” “谢谢大王,大王真是仁义!” “俺老汉本以为要死在这牢中,没想到还有逃出生天的时候,老汉这就给大王行礼了!” “多谢大王!” 只见这几百个农人上前来,又是施礼又是叩头,朱慈炤一个个去扶他们不让他们跪下,但是哪里扶得过来? 只是扶起了这个,那个又跪了,扶起来那个,这个又跪了,直把朱慈炤急得是满头是汗。 “诸位快快请起,在下何德何能怎经得起诸位如此跪拜?诸位快快请起!” 朱慈炤一边搀扶,是一边劝道。 就在朱慈炤前去接崇祯皇帝之前,他看那牢房中关押着那么多的犯人,便让人取来入监的册子查看,这一看不要紧,竟然发现这里关押的上千人竟有一大半是因为交不起赋税或者粮食的农户。 而真正有罪责的犯人则是寥寥无几,朱慈炤见这个情况便让亲卫拿着册子,将册子上的这些人点了名,挨个放了。 他因为急着去接崇祯皇帝,便急匆匆的走了,不曾想,这些被放了的百姓竟然没有回家,而是在这个地方专门等着朱慈炤回来。 “哎,你们这些蠢蛋,还不赶紧过来将这这些乡亲扶起来,只顾在那傻笑个什么!” 朱慈炤一个人难以搀起这么多人,忙是让身后的这些兵士一起搀扶。 这些挨了朱慈炤的骂,脸上却笑得跟花似得,他们跟着朱慈炤受了这些人的感谢和跪拜,他们心中怎能不乐,又怎么不心生出一股子荣耀感来,见自己将军如此受人爱戴,他们也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得了朱慈炤的吩咐,忙是上前搀扶这些百姓们。 自然而然的,他们亦是又得到了这些淳朴的百姓们的一阵夸赞,直让这些平日里看惯了别人脸色,面对恶人也只敢忍气吞声的新兵们,心中热乎乎的。 在众人的搀扶下,以及朱慈炤的劝说下,这些人好说歹说的总算是站了起来。 其中一老人却是不由分说的握着朱慈炤的双手,直抹眼泪,道:“老汉今年已然六十有二,因为交不起租子,被主家扭送到这衙门大牢里来受这牢狱之苦,本以为便死在这牢中了,不曾想老天有眼,派大王来搭救我等,将我等放了出来,将那些大户老爷关了进去,就是从太祖洪武皇帝始,也没有这等善待我等穷人的,老汉无以为报,唯有一拜!” 说着他便要跪下,朱慈炤看着这位得是自己爷爷辈的老人,怎会让他轻易下拜,忙是扶起来了他,那老汉却执意的给朱慈炤磕了三个头,这才站了起来。 “老人家,真是让您老受苦了,我既然来了这盐山县,自然不能再叫你们这些百姓受苦,大户为恶,老人家但请归家,不日我审判完这些大户们,保叫有罪的伏诛,有恶的除恶,还这盐山县一个朗朗乾坤!” 朱慈炤拍着老人的手,真诚道。 说完,又对这些围着他的百姓们道:“还望大家放心,我既然捉拿了那些大户们,将他们关进牢中,必定不会再叫他们为恶,大家放心的回家,该种地的种地,该生活的生活,待我审判完了这些大户们,还要给各位分地呢!” “什么!” “分地,可是真的!” “真要给我等分地?” 朱慈炤话音刚落,这些农人们便是大惊,他们自从没了田地成为给人种田的的佃户之后,就是做梦也想着能有自己的一块养身地,可是他们也只敢做梦想一想,哪里能想到真的可以分得田地? 在他们的想法中,这些大王们既然将盐山县的大户们拿了,大户们的田亩大王自然也就自己占下了,即使自己不耕种,那也是要租给百姓们耕种,自己当佃主老爷,可是不曾想,这位大王竟然说要把地分给我等这些贫民,这可不是将众人惊得目瞪口呆,心中火热? “莫不是要分些盐碱地给我等?” 众人正满心高兴地听着朱慈炤往下面说,人群中却是有一人迟疑的说了一句,盐山县靠海,在沿海地区有很多不能耕种的盐碱地,但即使就是这些田亩,也是大户们的,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他话音一落,众人脸上也都是一惊,心中也是不免的咣当一声,心道从来都是官府贼人抢占良田的,哪里听闻过给穷人分田地的,莫不是真的要分写盐碱劣地给我们? 罢罢罢! 盐碱地便盐碱地,好坏也算地一块地,总比没有的强。 众人心中念此,却是忙是又摆上了笑脸,忙是感激起来。 “感谢大王,救得我等脱离苦海,又分得田地,大王仁义啊!” “谢大王分地于我们这些穷人,我等感激不尽。” ...... 众人纷纷道谢。 朱慈炤将众人的表情看在眼中,却是轻声叹了一口气,大明的百姓们啊,你们到底是多么的能逆来顺受啊,连听闻了分一点无法耕种的盐碱地给你们,你们都如此开心,如此感恩。 你们到底还能忍受多么艰难的困苦,多么巨大的为难? “各位乡亲但请放心,我今日既然答应要分写田地于你们,自然是那些能养活大家的田亩,能种出粮食的田亩,而且凡是分给大家的田亩,一概不收赋税,大家放心便是!” 朱慈炤心中难受,出言安抚道。 “什么?不仅是良田,而且不收赋税!” 众人听得都是睁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也不敢相信。 那老汉握着朱慈炤的手更是抖得厉害,颤颤巍巍道:“大王莫不是说笑,天底下哪有这般的事情,不仅给我们良田,还不收赋税,我等贱民种田交粮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大王莫要言笑我们。” 众人听闻这老汉如此说,也都是点头称是,分给他们田亩他们是相信的,但是若是再说还不收赋税他们是万万不信的。 朱慈炤见众人你一眼我一语的说着,只感谢他能分田地给他们,却无人说赋税的事情,也不再多说,只等种下粮食等到收缴的时候,无人去收粮,他们便知道朱慈炤所说是真是假了。 而且他所说的不收赋税也不是假话,想我大天朝不曾收取民众的粮税,都能如此富强;那李自成所到之处皆是“免田赋三年”,都能养兵十几万。 可见一个国家的是否富裕,不在于是否要从民众这里拿走什么,而在于怎么拿。 朱慈炤准备从现在开始,便定下调子,以后从民间征粮,一概用市场价格买,也就说,粮食该收的还是得收,但是却不是无偿的,而是用钱来买,通过买卖的方式,来从民间收粮。 当然,为了避免有一些商人趁机收粮,垄断市场事情,朱慈炤还得通过颁布法律的方式,来稳定市场上的物价,特别是粮食的价格,通过这种方式,来形成一个良性的循环。 农民种粮养军,军队颁布法令稳定物价,然后再支付农民银两,农民又可以用手中的余钱在市场上采购,而这个时候,朱慈炤再出面收取市场上这些商人的赋税,再拿着这些钱去买粮,如此这么一个良性的循环便起来了。 在小的领地中实行可以小规模的养军,等占下的地方多了,那便可以大规模的养军。 只要这种良性的循环能够持续下去,朱慈炤相信,自己的一些计划,一定可以有条不紊的实现。 华夏这个破败的江山,也可以早一日恢复安宁。 他又安抚了众人半天,问了问众人家住哪里,家中还有什么人家,并且告诉他们回去之后可以将这等喜事告诉左邻右舍,众人这才千恩万谢的走了。 看着这些农人满是喜悦的离开了,朱慈炤心中终于是舒服了一些,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多日了,今天这件事情,他自认为是做的最舒心的一件事。 而且他相信,有了这些人回去的宣传,他在这燕山县的政权,将只能是有稳无险。 ...... 国庆假期最后一天过去了,大家愉快不,俺四号就开始上班了,所以打赏加更的约定,明天起就不再实行了 因为俺一边上班一边码字,一天实在码不出来三更,只能一天两更,还望大家见谅 第八十一章 三个原则 “将军回来了!一等大户们全都已经清点记录完毕,现在已经全都关进了县衙的大牢中,等候发落!” 朱慈炤刚将这些农人送走,那边黄渊耀便从县衙里迎了出来,身后跟着的两个兵丁还抱着几本册子,一边说着,黄渊耀一边将五本册子给朱慈炤递了过来。 朱慈炤见这五本册子都是不薄,知道黄渊耀定然是下了功夫,忙是接过来看了几页,赞道:“黄军师真的是能人啊,这才两个时辰的功夫,就将这些大户们给摸清楚了,端的是不凡啊!” “将军休要如此说,渊耀哪有什么才能,都是那些大户们的师爷,为了保住性命,一个个将那些大户的家世都说的清清楚楚,渊耀也只是记录一番罢了,不敢当能人二字!” 黄渊耀脸色一红,忙是说道,若是往日里的有人如此夸赞他,他早已经自认不错的认下了,甚是还要嫌弃那人夸得不够,现如今却没有这种心思了,他在朱慈炤面前也只敢认个“服气”,像是“傲气”却是一丁点都没有。 朱慈炤看他如此谦虚,也不再多少说什么,指了指身后的这大队人马道:“那辅国将军一府的人全都被我给押了回来,不知县衙大牢可还能容的下这许多人?” 黄渊耀看了看朱慈炤的身后,见有二三百人,笑道:“将军放心便是,想那知县为了多抓些百姓,不知将大牢附近的房屋都给改成了多少间牢房,就是再来一二千人也是装的下的!” 说着,黄渊耀详细的将事情给朱慈炤说了说。 朱慈炤闻此大喜,盐山知县没想到也是个能人,除了县衙原本的牢房之外,又将附近的那些青砖房屋也改装成了牢房,他的本意是应付朱和铎整日里往这里送“流贼”,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将那些佃户、贫农们抓来有地方安放。 他的恶行不曾想到了今日,反而成了他们本人和这些大户们的归宿,可真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说着,黄渊耀便要将人统统带往大牢,关押起来,待看到队伍中有很多的妙龄女子时,又不觉的愣了,转头看向朱慈炤一脸疑惑。 朱慈炤见他看来,这才一拍脑道:“差点忘了,这些人里不知为恶的是多少,为善的是多少,故而无论男女我一并带了回来,所以还得劳烦军师将这些人男女分开,隔开审问,鼓励揭发!” “男女分开,隔离审问,鼓励揭发?” 黄渊耀听此一愣,眼前不禁明亮起来,他刚刚还在想,那些大户的家中还没有派人去抄拿,其中不乏男女老少,若是将人拿来改如何审判,如何问罪,心中正发着愁呢,现如今听了朱慈炤这言简意赅的十二字,一下便有了门路。 “男女分开,隔离审问,鼓励揭发”多么言简意赅又精准到位的几个字啊! 相信有了这几个字作为行动的纲要,一定能让为恶的难逃,无罪的清白。黄渊耀细细品味了这几个字一番,朝朱慈炤施了一礼道:“将军真乃大才,渊耀所不及也!” 朱慈炤见他如此谦逊,不觉一呆,但想到黄渊耀念出声的那十二字,又不禁恢复了常态,他所说的这几个字只是他的习惯使然,退伍之后,他来到刑警队,日常处理的都是些犯了刑法的犯罪分子。 而在他们审问这些人时,也是实行的男女分开原则、隔离审问原则、鼓励揭发原则,而有了这几个审问原则,一般的犯罪分子,特别是团伙性质的犯罪,更是信手拿下。 男女分开,是因为女子往往性子比较软弱,一般用一些软话,比如说家人,儿女等相劝,都能获得突破性的进展,比男子好问多了。 隔离审问,则更加适用,往往通过这种心理上的较量,来使得相关问题得到解决,共同犯罪的人一旦知道了谁先说谁立功,或者同伴已经说了,你也说了吧的妄语,往往心理防线便会自我崩塌,从实道来。 奖励揭发,则是一个更加有效的原则,在我们见到的审判书中常常的可以看见这样一句话,因某某人落网之后有坦白、揭发等立功表现,现判处有期徒刑两年,缓期两年执行,本没有缓期的,判了缓期,这便是立功表现。 所以说只要把握好了人心,这些问题往往也就不是问题了。而朱慈炤带回来的这些人,往往都是成群结队祸害乡里,谁不知道谁有什么罪恶,且这些人看起来平时仗势欺人、人五人六的,但一旦遇见比自己强的,也就成了软蛋。 所以只要将这些人分开审判一下,然后再讲一讲“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相信他们一定会“狗咬狗”的。 黄渊耀向朱慈炤拱了拱手,押着这些人朝牢房去了,相信有了这三个原则,黄军师审判起这些大户们来,应该十分的顺利。 “黄军师!” 朱慈炤忽然想起什么,喊道。 “将军!” 黄渊耀转身拱手疑惑道。 “那朱和铎要看管好了,不要让他发生任何意外!” 黄渊耀脑中一转,知道朱慈炤的是什么意思,拱手道:“但请将军放心。” “嗯!” 朱慈炤点了点头,押着马车进了县衙。 这眼看着已经到了下午了,朱慈炤还得去仓库看一看,看看这盐山县的仓库是否有自己想要的东西,顺便将这些几车的金银妥善的安置起来,这可是自己“创业”的第一桶金! 像是这种正经的州县便不是再如同天津卫一般,简简单单的设个库房就罢了,按照太祖洪武皇帝定下的规矩,正式州县的仓库需要分开来设。 简单的说就是分成库房和仓房两个院落,仓房用来储备粮食,一般的“常平仓”也设在这个地方,按照规定,一般像是盐山这等小的州县,仓平仓的储粮也需要三四千石。 仓房和一般房屋不同,除了门洞,没有窗户,砖墙或土墙一路到顶,仅在略高于地面的地方和屋檐下开若干个透气的窗孔,拦着挡鼠雀的栅栏。 仓房的地面是夯实的三合土,上面架空木搁栅,铺有木地板。地板上用芦席围成粮囤,每百石一囤,粮囤上打着专门木戳的灰记封存千石。 库房则用来储备粮食以外的东西,比如说银子! ...... 抱歉,工作需要外出应酬,一直到现在,无奈,想设为定时发布章节,可是起点系统老是bug,发出的章节都是没有标题的,只能手动发了 第八十二章 有兵来袭 州县衙门里的库也有很多,最重要的是存放官府公款的“财帛库”,俗称“县库”。财帛库一般是独立的房屋,厚墙、粗梁、小窗、重门,日夜锁禁。库房里排列着一排排的木橱,一般编有《千字文》编号。 木橱上锁,贴有封条。橱内的搁板上放着一个个用纸包裹的大银锭。为便于点检、解送,银子大多要倾铸成50两一个,呈腰子状,两头微微翘起的大银锭,底部都打有所铸州县、年月、银匠姓名。 仓、库两门前已然有兵丁把守,在占领下县衙的第一时间,朱慈炤便派了三个总旗,将整个县衙全都搜查了一边,县衙中原本的那些六房典吏、小吏们全都关进了大牢,将整个县衙的活物都给清了出去。 仓库门前的两个小旗见朱慈炤押着马车来了,忙是施礼。 “可有人进出仓库?” 朱慈炤道。 “没有,我等在此看守,没让任何人靠近!” 那小旗忙是抱拳道。 “嗯!” 朱慈炤点了点头。 然后取来早已收缴来的钥匙,打开了仓房的大门,对于仓房朱慈炤其实是没有多少期待的,毕竟这是灾年,又遇上这样的狗官,整个仓房中若是有个几百石的粮食,便是庆幸,朱慈炤不敢奢求过多。 打开房门之后,一股子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朱慈炤在鼻子前扇了两扇,待适应了房间内昏暗的光线之后,这才迈步走了进去。 进了仓房之后,朱慈炤不禁停下了脚步,因为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只仓房内一个个的粮囤皆是满满的,有些粮囤因为装的太多,粮食都已经溢了出来,就这样散放在地上。 按照规定,仓房的地面是夯实的三合土,上面架空木搁栅,铺有木地板。地板上用芦席围成粮囤,每百石一囤,朱慈炤细细数了数,发现这仓房内的粮囤竟然足足有四十六囤之多,换算一下也就是四千六百石。 这狗官也有如此善政!? 朱慈炤看着几无下脚之处的粮仓惊呆了,紧接着便是大喜,他还正愁自己手下的兵丁,以及村子中的百姓没有粮食可食,想着赶紧带人抄几个大户的家产呢,这下好了,这四千六百石,足足有八十六万八千四百八十斤。 假设一个人每天吃粮三斤,那么这些粮食就足够近二十九万人吃一天的,而他手下这才多少兵丁,算上整个盐山县,只怕也没有二十九万人。 更何况,这才得了县衙一处,还有很多大户的家还没有抄呢! 盐山知县,你真的是帮了我朱慈炤一把! “取纸笔来!” 朱慈炤突然道。 他身边的亲卫立刻便从仓房内的登记处将桌子抬了过来。 朱慈炤拿过纸笔,在纸张上写下几行小字,道:“你速速拿着我的手令去往北门,着后勤千户和各村乡亲速速入城,一是分发粮食,请他们带好器具;二是请后勤千户,埋锅做饭,准备饭食;三是请城外留守的两位军师,请他们入城主持政务。” “得令!” 那锦衣亲卫抱了抱拳,拿着朱慈炤的手令去了。 朱慈炤看了看桌上的几本册子,随手一翻,待看清上面的记录之后,不觉一楞,这上面记录的应该是这粮仓粮食入仓和出仓的记录。 只见上面记录的有进有出,每一次粮食出仓之后,都会有大批的粮食进来,按照账目上记录,这盐山县的常平仓始终都维持在四千石以上。 “怪了,这个盐山知县哪里来的这等手段?” 朱慈炤心中疑惑,但也只能等着审判那盐山知县的时候再详细问问了。 “关门上锁!” 也不去细想这些东西,朱慈炤呼喊一声,众人便从仓库中退了出来。 “将军,将军!” 正说着话,身后又传来了呼喊声,朱慈炤转过头去,却是翟三又领着人寻来了,也不知是何事,急匆匆的。 朱慈炤现在是真的很忙活,不管什么事情都需要自己的过问,他忽然间感觉自己缺少的已经不是钱粮和地盘了,是能够管理钱粮和地盘的人。 二十一世纪什么最重要,人才;十七世纪什么最重要,也是人才! 朱慈炤现在对人才的渴望,真的是十分的迫切。 “何事?” 待翟三上前,朱慈炤问道。 “将军,西门传来急报,说是有二三千人的队伍从西边而来,这些人也不靠近城门,只是在距离城门二三里的地方驻扎了下来!” 翟三领着一个小旗急急道。 “二三千人!?” 朱慈炤不禁一惊,他这才刚刚占下盐山县,便有大顺军过来了? “他们打得是什么旗号,装备如何?” 朱慈炤转头看向那小旗,问道。 “禀将军,他们没有打任何旗号,装备如何,因为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但是这些人没有任何马匹,皆是步行,且好像人人头戴白带。” 那小旗想了想道。 “头戴白带?” 朱慈炤就更奇怪了,什么样的军队会头戴白带? 而且这二三千人连一匹马都没有,也不打任何旗号,怪哉! 这种种的异象让朱慈炤心中大为不解,他也没心情再在此呆下去了,忙是来到县库房前,打开了存放金银的库房。 房门打开,库房内果然立着一个个人多高的木橱,上面贴着封条,挂着拳头大锁。 朱慈炤按照木橱上的编号,找来相应的钥匙打开锁头,又撕下封条,满怀期待的打开了橱门。 嗯,橱门内的横架上空无一物,干干净净,甚至连包裹银锭的油纸都没有一张。 虽然心中早已经有所预料,但是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橱子,朱慈炤脸色还是不免阴沉了下来。 “钥匙给你们,你们将这些橱子全都打开!” 将钥匙递给身边的亲卫,让他们将木橱一一打了开来,但结果都是如此,这些原本要盛放银子的柜子,里面全都空空如也,别说银子了,连一文钱都没有。 “好个盐山县,见了仓库中粮食满仓,我还以为这厮有点作为呢,没曾想这个狗官真的是狗改不了吃屎!” 朱慈炤愤怒道。 想这库房中存放的乃是一县的官银,像是赋收、税收、罚款等银子全都存放在县衙库房之中,怎么说也得有个几千两,再不济也得有个千儿八百两的,不曾想竟然空空如也,一文不剩。 而由此也可以看出,这盐山知县到底有多么贪了,同时明末的吏治是何等的严峻了。 周围几人见朱慈炤大怒,却也不敢说话。这位将军在他们眼中能文能武,颇具威严,如今一怒,谁人敢妄言? 朱慈炤兀自生了闷气,也不再多言,只让人将马车上的箱子一一的抬着放进库房,这才心情微微好了一些。 忙完这些,连身上的脏衣服都来不及更换的朱慈炤,只好再策马向西城门而去,这突然出现的二三千大军,他不去不行啊。 若真是李自成的大顺军,搞不好他还要上演一出“拥戴李自成”呢! 唉,累啊! 人才啊,人才,你们在哪里?! .......... 我的票票们,你们在哪里?! 第八十三章 军队的气质 众人骑马来到西城门前,冯缑却远远的看见朱慈炤过来,忙是从城楼上窜了下来,他这个西门看守百户此时没了嬉皮笑脸的模样,只是满面肃然。 三十弓箭手已经在城门上预备了,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冯缑下得城来也不多话,只向朱慈炤抱了抱拳,便引着众人向城楼上而去。 朱慈炤几步来到城楼之上,举目望去,此时夕阳正垂在西边的天边,在夕阳垂下的地方,二三千人正在原地休整。 这些人身穿着大明制式兵甲,头上或胳膊上挽着白布条,沐浴在夕阳中,丝毫没有此时残阳所带来的暮气,反而自有着一股肃穆之气! 整个队伍没有别的声响,他们自顾自的坐在地上休息着,虽然这些人坐了下来,但是队伍却丝毫不显得凌乱,有条不紊,或者说军纪严明,是此时最好的写照。 他们此时显然也知道城墙上有兵丁在盯着他们,甚至有弓箭手在指着他们,但是他们一丁点的慌乱都没有,仿佛眼前的城墙,对面的弓箭手都不存在一般,他们仍旧休整他们的,或喝水,或擦拭兵器,或照顾伤员。 这是一种态度上,或者说是心理上的悠然,而且不是一个人如此,他们每一个士兵都是如此,似乎,看惯了生死。 朱慈炤手扶在墙垛之上,打量着这群突然出现的军队,心中肃然起敬,虽然尚不清楚这支队伍的来历,但是仅凭着这支队伍所展现出来的气质,就足以让他心生敬意。 他是从军队中待过的,从他见过的这些军队来看,一个军队是否有战斗力,很大一部分原因,需要看这个军队的气质如何,而一个军队的气质如何,则要看这支军队的主帅的气质如何。 主帅强,则带着整个队伍都强;主帅弱,则带着整个队伍都病恹恹的。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雄雄一窝,就是这个道理。 “这个支队伍的主帅不知是何人啊!” 朱慈炤感叹道。 众人亦是看出来这支队伍的不凡来。 “将军,也不知道他们听在县城外是何意思,也不攻城,也不派人来传话,已然休整了半个多时辰了。” 冯缑开口道。 “希望他们是友非敌吧,他们若是来攻城,只怕只凭借我们这些人......” 朱慈炤不说话了,但是意思很明显,别看着他们不算太费事的拿下县城,又轻松地将一众乡绅大户们给拿了下来,但是要跟外面这些人来一场攻守战,只怕是不敌。 冯缑一惊,他也看出来城外的这支队伍的不平凡来,只是心中自认为自己这些人正面交战难以取胜,但是守城还是绰绰有余的。 毕竟以正常的攻守战来说,进攻方要比守城方多出四五倍的人数,才有绝对的胜算,而且还要有攻城武器,比如火炮、攻城梯。 城外的这伙人充其量也只不过三千人,还加上那些伤员们,且没有攻城武器,要想攻打自己这边近千人的守城方,怕是不容易,但没想到永王殿下却并不看好自己这边,这让他心中不禁有些惊慌。 “将军按照常规的攻守战,进攻方需要有守方的四五倍兵力才能有绝对胜算,而且还是有攻城器械的情况下,对方现在人数只三千人,也没有攻城器械,假使对方来攻,我等不见得没有一战之力吧?” 冯缑将他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作为知道朱慈炤真正身份的近臣,他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且朱慈炤对待他们也比较和气,所以即使有些反驳朱慈炤观点,他想什么还是说什么的。 “对方军容整肃,军纪严明,虽然休整但却有条不紊,且整个军队驻扎在城外,丝毫没有在意我们这些人对其品头论足,弓箭相对,依旧各忙各的,说的好听些是人家有自信,说的不好听些,是根本看不起我们这些乡兵啊!” 朱慈炤摇了摇头苦笑道。 冯缑西门拿下的容易,没有丝毫苦战,但其他几个城门却都经历了战斗,只要看一看那几个城门的兵士便可以看出,朱慈炤手下的队伍究竟是如何了,虽然战斗时没有后退的,但是却也没有多少敢于上前的。 而且就算是上前的,连刀都吓得提不起来,哪有多大的战斗力,也就是攻打这等小县城能这么容易拿下,要是碰到真正的上过战场的队伍那就真的凉凉了。 别的不说,也不说像白杆兵、关宁军这样的强军,就说那扔了山东南下逃命的山东总兵刘泽清的军队,战斗力都要比朱慈炤手下的这伙乡兵要强。 上过战场和没上过战场,杀过敌人跟没杀过敌人,接受过训练跟没接受过训练的兵,他们是不一样的。 接受过训练、上过战场、杀过敌人的兵,叫兵;没接受过训练、没上过战场、没杀过敌人的兵,叫拿着武器的人。 “虽然这些人没有攻城武器,但是东门外那片老树林,你莫不是忘了,有了那片林子,除了火炮造不出来,什么攻城武器造不出来,就是砍了木头,堆在四个城门底下,然后放火将城门烧了,他们也能一拥而入!” 朱慈炤见冯缑和翟三等面有不服,不禁又苦笑着道。 “啊,对对对,我赶紧派人去撒了火油,烧了那片林子!” 冯缑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 “这道无需,他们一来到盐山县地界,就这样不遮不掩的在外面驻扎,也没有去东门那片林子砍伐木材,制造器具,就说明他们无心攻城,或者不急于攻城!” 朱慈炤摇了摇头,止住了冯缑。 “那他们是想干什么?” 冯缑和翟三听朱慈炤这么一说,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了。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啊!” 朱慈炤看着远处依旧正在休整的队伍,目光不禁深邃起来。 只在这时,对面的那二三千人休整完毕,只听得传令兵一声命令传下去,这二三千人便迅速的动了起来。 这个时候是最能较量一个队伍秩序、纪律是否严明的时候,若是队伍涣散,军纪废弛,那么只在这一静一动之间便可以看出一支军队真正的内质。 城墙上的几个人都全神贯注的盯着这支军队,希望能在这支队伍中找到一点差错,但是很可惜,他们看了半晌,直到这支队伍开拔到西门二百五十步外,他们也没能发现这支队伍的一点乱象。 那支队伍在距离城门二百五十的时候停了下来,然后队伍中分出五人小队,朝城门跑了过来。 第八十四章 壮哉,忠武公! 城外二百多步的队伍中,周民看着担架上被抬着的小公子,仍旧昏睡着,心中不禁更加悲痛。 他们自从宁武关突围出来,已然过去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了东走西藏的,原本伤势不是十分严重的小公子,已经连发了三日高烧,硬生生的从尚能随军而行,变成了躺在担架上昏睡。 这让他十分的担忧,唯恐总兵唯一的血脉断送在自己的手中,可是军中无医、无药,即使他心中万分的想要小公子醒过来,也是没有丝毫的办法。 “你们可得仔细了些,万不可磕碰了公子!” 周民嘱咐两名抬着担架的兵丁。 “将军放心,我等晓得!” 两名抬着担架的兵丁握了握手中的担架,回道。 “来人,分出一支小队前去叫门,就说大明山西总兵麾下参将周民,率军路过盐山,请盐山知县按例提供补给!” 转过头来,周民又吩咐道。 五名兵士闻此,领令朝盐山县西门去了。 明朝的地方行政区划是承宣布政使司(相当于现在的省),每个布政使司的统兵将领为总兵,总兵之下为副总兵(副将)、参将、游击将军、守备、都司、千总、把总。 而这个周姓将军又是山西总兵麾下的参将,可以说是这支队伍现如今最高的长官了。 “将军何须如此麻烦,要我说,我们便直接打杀过去,何须文绉绉的派人通禀!” 周民身边一满面胡须的汉子听了,撇了撇厚厚的嘴唇道。 “是啊!这些没卵子的软骨头,遇到贼兵就投降,遇到我大明的虎贲就闭门不纳,端的是该死!” 另一个脖子上还挂着绷带的汉子,一边说着一边用无伤的左手狠狠地武了武手中的大刀。 周民瞥了他二人一眼不说话,他作为山西总兵周遇吉的族亲,又是整个队伍的现如今最高的官,别人可以如此莽撞的胡说妄言,他却是不能如此说的,而且以他受到的教育来说,领兵攻打大明的县城,这是万万不可为的。 “唉!” 那两个汉子见长官不言,知道又是如此,但是也不知劝了多少次,见长官不言语,他们也只得哀叹一声。 但是他们不知,在周民的心中何尝不想攻下这盐山县,获得补给? 可是若真的如此做了,又和那等贼寇有何差异?大明军队在民间的名声早就已经臭了,百姓听闻有明军过境更是举家避难,自己若是攻打县城,岂不是成了那群土匪们的同类! 周民不愿意这样做。 所以在宁武关战败突围,总兵周遇吉战死之后,周民便带着这支队伍先是向北,听闻京师被攻破,又是向南。 一路上不知经过了几个州县,可是结果呢? 这些父母官们听到京师被攻破的消息之后,都在写降表,等着李自成兵临城下的时候,早早地献上降表,以搏得富贵。 谁人去管什么山西总兵账下的参将?又有谁敢开门接纳这群军爷? 周民这一路行来,屡屡碰壁,吃尽苦头,遇到有点良心的知县还能隔着城墙给扔几袋粮食;遇到没良心的,还要禀报他们的大顺李皇帝,派兵捉拿这些明军呢! 而周民又是非常讲原则的人,沿途别说是扰民了,为了有口饭吃,竟然还打下了几个占山为王的土匪寨子,也幸得剿了几次匪,要不然还真得饿死不少人。 “他奶奶的,怎的这般啰嗦,莫非要爷爷我砍了他们的脑袋,他们才能快些!” 周民身边满脸胡子的汉子又叫嚷起来,瞪着一双眼睛,气的鼻孔直喷气。 西门的城墙之上,朱慈炤正询问着这五名前来叫门的兵丁,心中暗暗惊讶。 从城下几个兵丁口中,朱慈炤竟然震惊的发现,这支二三千人的队伍,竟然是山西总兵周遇吉,周忠武(谥号忠武)麾下的队伍。 这让朱慈炤有些措手不及,又震惊万分,同时心生狂喜。 这周遇吉是谁,可能大家不知道,毕竟他作为一名武将既没有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趣谈,也没有史可法“与城俱存亡,江山变颜色”的美誉。 可是要说起周遇吉此人,朱慈炤心中只有两个字——敬佩! 周遇吉,字萃蓭,辽东锦州卫人,明朝将领。宁武关之战,力抗闯军十万大军,最后力竭而死,死时浑身插满了羽箭,如同刺猬。 南明时追赠太保,谥忠武。 同时周遇吉还是抗清名将。 1642年11月,清兵七万余众从山东劫掠大量物资和青壮年人口经杨柳青北返关外,整个山东、河北两省各地明军或望风而逃,或撤兵让路。 当时已接圣旨由杨柳青调往山西任总兵的周遇吉本已带兵开拔,但他听说清兵要过境杨柳青,遂率骑兵返回杨柳青,利用地形痛击清军,在杨柳青与清军大战三天三夜,清军死伤数千,创造了在明清交战史上罕见的明军以少胜多的战例。 在那个见了清军就逃的时候,别说是与清军交战了,就是不逃走、不投降便是大大的忠臣了。 周遇吉敢于同清军交战,还能斩首数千,无异于蒙蒙暗夜中一颗极其闪亮的星,于是因功加太子太保、左都督。 1644年2月7日,太原沦陷,原任山西巡抚蔡懋德自尽身亡。 李自成在太原休整八天之后,又攻取了忻州,进而急攻代州。周遇吉在代州坚守数十天之后,粮尽援绝,率军突围后退保宁武关。 宁武关位于山西中部,传说由凤凰所变,故有“凤凰城”之称。宁武是由太原北上大同的交通要道,明朝景泰年间建筑关城,与偏关、雁门关一起成为防御鞑靼骑兵的山西三关之一,战略地位极为重要。 宁武关地势险要,李自成自然志在必得,史载此次战役进行得相当惨烈。大顺军因为在明军火炮猛烈的轰击伤亡较重,曾以“五日不降者屠其城”的宣传攻势希望迫使周遇吉投降。 明军火药即将耗尽的时候,一些将领也曾劝说周遇吉改变策略不要一味硬拼,但被“一军皆忠义”的周遇吉断然拒绝。 于是在城内设伏,出弱卒诱敌入城,亟下闸杀数千人。 由于周遇吉的顽强抵抗,李自成一度准备放弃攻取宁武关,但他手下的将领们一再坚持,大顺军因而再次对宁武关发起了猛攻,在火炮的轰击之下,关城不断坍塌,大顺军冲锋的前队战死,后队马上跟进顶替,终于攻破宁武关。 大顺军攻入关城之后,周遇吉继续指挥巷战,从战马上摔下来后又徒步奋战不止,在身中数箭被大顺军生擒后也仍然破口大骂不愿屈服,大顺军将周遇吉悬吊于高竿之上乱箭射死,然后又将尸体肢解。 周遇吉的夫人刘氏素来勇健,带领几十名妇女拒守公廨(官邸私宅),登上屋顶向大顺军放箭,全部被大顺军烧死。 三月初一日(4月7日)李自成克宁武关,前后死将士七万余人,伤亡惨重,《罪惟录》记“后贼陷京师,多有手足创者,皆经战宁武者也。” 城破之后,大顺军“遂屠宁武,婴幼不遗”,百姓被杀者甚众,这也是李自成的一个手段,若是投降只杀贪官污吏;若是不投降,全城皆屠戮。 但据守宁武关杀敌七万余的战绩,谁人能敌? 只可惜这个时候的明帝国既没有派援兵支援(根本无兵可用),也没有运送补给,让这支骁勇善战的孤军,饿着肚子走完了最后一程。 而也就在三月一日当晚,大同总兵姜镶投降,宣府总兵王承胤降表亦到。 三月初八日,大顺军至阳和。 三月十一日,大顺军开进宣府,“举城哗然皆喜,结彩焚香以迎”。 三月十五日,大顺军抵达居庸关,监军太监杜之秩、总兵唐通不战而降。真定太守邱茂华、游击谢素福出降,大学士李建泰在保定投降。 三月十八日,大顺军攻进明京师西外城。 三月十九日,兵部尚书张缙彦主动打开正阳门,迎刘宗敏所部军,中午,李自成由太监王德化引导,从德胜门入,经承天门步入内殿,明京师彻底沦陷。 这便是明朝整个灭亡的经过。 可以这样说,李自成除了遇到周遇吉抵抗了,根本没有遇到其他大的抵抗,其他文武大臣,皆是望风而降。 甚至李自成在宁武关久攻不下的时候,曾一度准备撤回陕西,要不是死的人太多了,手下的将士杀红了眼,有可能历史真的就从周遇吉这,就从这宁武关改写了。 农民军攻入北京之后,士卒们还在说:“如果每一镇的主将都象周总兵那样,我们如何能够到达这里?” 后世之人常说明亡于东林文臣,但谁能说这些望风而降武将就没有一点责任? 在那个投降保命、献城富贵的时候,周遇吉可以说是少数几个既有能力又心怀忠诚的明臣,其他人与之相比,真的是米粒之辉,粗鄙不堪。 虽然周遇吉已经逝去,但是他的美名至今流传,在宁武当地,还可以找到周遇吉和妻子刘氏的墓葬,朱慈炤在前世经过此处的时候,还曾去凭吊过。 壮哉,我大明周忠武! ......... 求票!!!! 第八十五章 别走啊! 朱慈炤心中惊喜,但是却也没有马上就打开城门前去相迎,毕竟周遇吉已经死了,他的账下的参将如何,是否还忠于崇祯皇帝,忠于大明,这一切还尚不可知。 而且这二三千人的队伍,本来就比朱慈炤这边的兵士战力要高,冒然打开城门,一旦有喧哗激变者,那乐子可就大了。 “敢请你家将军前来相见,可否?” 朱慈炤站在城墙上,朝着城下的兵士抱拳道。 “且,又是个怂软蛋!走吧!” 那为首的兵丁听朱慈炤如此说,心道又是和那些子州县一般,胆小怕事,不敢开门奉送补给,朝城门呸了一口,一甩袖子,几个兵士竟然就这样走了! “哎!哎!你们!” 朱慈炤还未及再说话,便见那几个兵丁掉头便往回走,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他开口喊了几声,谁知这五个兵丁根本就不鸟他,仍旧闷头往回走,让朱慈炤一时间竟有些傻了。 难道古人之间有什么礼仪自己还不懂得? 不应该说这几句话? 他看向身边的翟三和冯缑,他二人也是满面疑惑,甚为不解。 那五个士兵回到队伍之中却是禀报了他们的将军周民,周民闻此皱了皱眉头,同时不禁又叹了一口气。 他在饶阳县路过的时候,那饶阳知县也曾如此说邀他一见,可是结果呢,当自己带着身边的张游击前去相见的时候,那城垛之上竟然突然万箭齐发,射杀了数个亲兵,就连那自己身边的这位猛将张游击右臂都受了伤。 也幸得那些团练衙役们箭术水平不高,这才让周民侥幸躲过一劫,要不然这支队伍没了周民这个主心骨,早就散了。 所以再听到盐山县那边如此回答之后,周民直接将盐山知县划到了贰臣的行列。 “罢了,既然如此我们继续南下,我就不相信在大明国土之上竟然还没有我们这二三千人容身之地!” “传令,全军整备军械,向南进发!” 周民朝身边的传令兵喊道。 接着整个队伍便传来了一声声的喊声,然后右侧翼为前,左侧翼为后,整个队伍便开始向南进发。 “整备军械,向南进发!” “整备军械,向南进发!” 队伍中一声声喊声传来,不仅仅让这整支队伍听见了,站在城墙之上的朱慈炤等也听见了。 眼看着这支队伍就要这样走了,一旁的冯缑有些急了。 “将军,他们就这样走了?若真是周总兵的部下,这支队伍于我们来说可是一个强大的助力啊!” 周遇吉在武宁关战死的事情,在京师被攻破之时便传入了京城,所以冯缑是有所耳闻的,同样也对这支能力抗闯贼的队伍敬佩不已,他原本还以为整个山西总兵全军覆没了。 但是却不曾想还留得这么二三千人突围出来,而且还寻到了盐山县,这几乎都让冯缑以为这是天助大明了。 于是他也不顾这些人是真是假,便慌忙出言。 朱慈炤心中也有些犹豫不决,一方面他深知这支队伍是大明为数不多的可战之兵,若是能收归麾下,必是一大助力。 但另一方面他又对这支队伍的参将周民“不敢”来相见心存疑惑,而且这兵丁回去之后,整支队伍便立马开拔南下了,细细想来却又不是个陷阱? 只等着自己打开城门前去相迎的时候,突然来个回马枪占下盐山县。且自从武宁关周遇吉死了之后,他的这支队伍可就再也没在历史上留下只言片语,这突然出现的二三千人,是哪里来的? 朱慈炤一见这支队伍时心中欣喜震惊,但是冷静下来之后又不免心生防备,自己上午刚刚打下盐山县,下午便有大明的队伍来此,这一切太过巧合了些。 “将军我们追吧!” “将军用根绳子把我吊下城去,我去看一看这支明军是真是假!” 翟三和冯缑都抱拳道,他们都明白,若是突然多了这二三千人的战兵,对于自己,对于永王殿下将是多么大的帮助。 朱慈炤心中运转不停,看着渐渐走远的这支队伍,重重一拍墙垛,道:“开城门,我等三人骑马前去,勿关城门,若有差池,自快速骑马回来!” 朱慈炤心中也是不舍,这样的一支有优秀的队伍为将这样从自己的手中溜走,朱慈炤还真的舍不得。 翟三和冯缑一喜,但是随即又有些迟疑,因为将军要和他们一起前去,这不免有些危险。他们正要说话,朱慈炤却是迈步便向城下而去。 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想要表达的意思,便也急匆匆的跟了下去。 西城门缓缓打开,只留得一人之空,预备着朱慈炤等人若是有失,可以快速的关上。 “驾!” 一声甩鞭声,朱慈炤骑着骏马率先冲出城去,直奔那南下的队伍而去,他身后跟着的冯缑和翟三却是相视一眼,急忙跟上,他们眼神交流着,意思很明显,若是有诈,就是拼了自己的性命也的让永王殿下安全回城。 哒哒的马蹄声在距离这支队伍二百来步的时候便传进了周民的耳中。 “停!” 周民一声令下,整支队伍很快的停了下来,然后后军变前军,外围的长枪手自觉的竖起了手中的长枪。 周遇吉的队伍是学习了戚继光而组建的,即十二人一队,队长一人,配鸟铳倭刀,伙夫一人,配双尖扁担。 长枪手两人,另配弓箭。 刀棍手两人,配刀棍、弓箭。 牌刀手两人,配藤牌、腰刀、标枪。 火枪手两人,配火绳枪、倭刀。 快枪手两人,只配单眼快枪,近战以快枪代棍。 这种军队编制可以说被明末很多的将领学习,但真正能用好的,只怕也只有周遇吉了。 当然,因为经费原因,周遇吉军中很少有火器的使用。 见前方长枪手将闪闪发亮的长枪竖了起来,朱慈炤忙是勒住了马匹,身后翟三和冯缑也是勒马停住,一左一右的护卫在旁。 此时双方隔着仅仅不到一百步,双方距离之近,连对面是什么面孔都看的清清楚楚。 朱慈炤勒马朝这队伍中看去,队伍中的周民等人也向朱慈炤这边看来。 双方一边骑在高头大马上,剑眉星目,面白有神,气质不凡;一边身高七尺,浑身甲胄,孔武有力,虎虎生威。 双方一个只对视,便感眼前生出了些许火花,心中齐道:“好一个猛将军!(好一个少年郎!)” 第八十六章 周遇吉的血脉 “将军,只有三匹马!” 正当朱慈炤和周民互相打量之时,周民身边的游击将军张有虎忽然兴冲冲的喊道。 “哎哟,还真是三匹好马呢!你看那身上的血肉,端的是......” 另一旁的守备夏茂春见到对面骑士胯下的三匹马不禁看直了眼,说着说着竟流了口水,慌忙擦了擦嘴角,见无人在意自己,兀自吞咽了几口。 “敢问哪位将军是周民周将军?” 朱慈炤见对面只打量着他不说话,率先开口道。 “在下便是!” 沉默半晌,那身高足有七尺的汉子在队伍中抱了抱拳道。 “果然!”朱慈炤心中喜悦,光看这汉子两米多的身高,就知道这汉子武力差不了,听闻他亲口承认,朱慈炤不觉面上也有了喜色。 但此时他还需要再确定确定才是,便抱拳道:“在下乃盐山县团练教头王士元,有礼了,我听闻把守宁武关的乃是山西总兵周遇吉周总兵,将军自称周总兵麾下,却不知如何来了这里?” “奶奶的,你这贼厮,哪里来的什么劳资的团练教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说我家将军临阵脱逃?将军且等上一等,且让我去擒了那白面小郎,宰了他胯下的骏马给大伙打打牙祭!” 朱慈炤这边刚问完话,那边那个姓张的大汉便不愿意了,说着话便要取了长枪,要将对面马上的三人挑于马下。 “哎,不可无礼!” 周民忽的伸出胳膊一下捏住那张姓将军的肩膀,将他牢牢箍在了手中。 别看这张姓汉子脾气如此火爆,但是在周民的手中却是如同顺毛驴一般,周民那大手只刚刚放在张姓汉子的肩膀上,他便哎哎怪叫起来:“将军,松手,疼疼!” 周民知道他又在演戏,不与他计较,收回手来朝朱慈炤这边抱拳道:“我等确实是周总兵的麾下,只因贼人攻破了宁武关,这才突围出来,我等也不是胆怯惧战,只是......” 他叹了口气又道:“只是我大明京师已然被闯贼攻破,陛下又驾崩,我等找不到效力之处,这才漫无目的的四处流窜,却也不知不觉的便来到了这盐山地界。” 他说道崇祯皇帝驾崩,这七尺的汉子竟然也落得下泪来,忙是用粗糙的大手抹了抹。 朱慈炤听他说的酸楚,眼中仿佛进了沙子般,有些磨得慌,忙是眨了眨眼。 “你还以为我们是逃兵?要不是我们还需护着我家周总兵的骨血,我们早就去跟李贼那厮拼命了!” 周民说完,却是那张姓汉子又喊叫起来,说道最后他这脾气火爆的汉子竟然“呜呜”哭了起来。 “我家总兵被李贼万箭穿心不算,还被剁成了肉泥,尸骨无存,嫂嫂也被火烧死,要不是还有公子在此,我早就随我家总兵去了,呜呜!” 他一下蹲在地上,一边用袖子抹泪一边哽咽道。 他这一哭,连带着整个队伍都陷入了悲愤的氛围,齐齐落下泪来。 “早晚有一天,我一定要手刃李贼,为我家将军报仇!”他说着用无伤的左手,狠狠的捶了捶地面。 “不要再说了,张将军!” 那一旁站着夏茂春将军此时也是眼中含泪,但是他头脑还算比较清晰,忙是上前劝慰,俯下身子时却又悄然贴在张将军耳边道:“如今对方善恶难分,怎可轻易暴露了公子的身份,岂不知那李贼也是狠将军入骨,若是让他知道将军还有骨血于世,岂不是大麻烦!” 张将军一下反应过来,他也不哭了,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周民,见他也是无奈的看着自己,这才知道自己一时嘴快竟然将这等机密吐露了,顿时眼中浮出了杀意。 “将军,要不要?” 他左手轻轻地比划了两下,做出一个杀人灭口的动作来。 但周民却摇了摇头。 “周将军还有血脉在世?!” 那边朱慈炤三人却是大惊,像是周遇吉这样的大明忠臣,说实话,明皇室欠他很多,崇祯皇帝也欠他很多,而作为崇祯皇帝儿子的朱慈炤,不需要说别的,也是自感亏欠良多。 可是周遇吉为了大明的社稷江山,牺牲了自己的性命,老婆孩子还被人烧死在公房,崇祯皇帝,包括后来的南明弘光帝就是想要补偿,想要赐给周遇吉子孙后代富贵,也是不可能了。 于是追封了“忠武”这么一个的谥号(文武皆可用的谥号,文臣最高为:忠文,武臣最高为:忠武),这几乎是对一个武臣最高的评价了。 可是追封的再多,也只不过是追封罢了,朱明对于周遇吉的亏欠,却是无法抹掉的。 而现在,这个机会来了,周遇吉竟然还有血脉存世! 这怎能不让朱慈炤惊讶,顺带着大喜。 都说虎父无犬子,父死子报仇。若是周遇吉又子嗣在世,那么李自成岂不是多了一个对他牵肠挂肚的人。 而自己说不定也多了一个如周遇吉一般的将军? “关你何事!你若敢将消息走漏了,我一刀便让你脑袋分家!” 那张将军见朱慈炤一脸的喜色,还道是朱慈炤乃是想要将这消息走漏出去,不禁举了举手中的刀,威胁道。 朱慈炤看着这屡屡出言的黑汉子,心中倒也不生气,见他对逝去的周遇吉以及他的血脉如此护佑,不禁暗暗点头,周遇吉不愧是治军的能手,传闻周遇吉和将士们同吃同住,训练也是身先士卒,如今看着黑将军还有这全军将士皆为周遇吉悲愤的样子,却也是不假。 “你怎还看,信不信我......” 他说着又举了举手中的大刀,但话未说完,却又被拦了下来。 “任飞无需多言......”周民挥手拦住了张将军,“我看这位小将军目光清澈,道也不像是那等不忠奸猾之人,想来小将军不会让这忠臣的血脉断绝吧?” 周民看向朱慈炤,周民别看着也是五大三粗的,但是他却是受过高等教育,有头脑的人,见朱慈炤不表态,故意开口道。 那张将军却是撇了撇嘴,心中暗道:“什么狗屁的小将军,只不过是一个小县城的团练教头罢了,狗屁大点的官儿!” 朱慈炤见周民向他看来,自然是神情坚定地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周总兵是我敬佩之人,我怎会做出那等猪狗不如的事情来。” 说完,又抱拳道:“我家县尊听闻周总兵麾下的队伍过境,特备下饭食款待,不曾想却让将军起了误会,怠慢了将军,现让我前来赔礼,还望将军勿怪,回师入城用饭!” 见对面连周遇吉的子嗣都已经确定了,朱慈炤要是还在迟疑什么,那就真的傻了,他连忙开口,邀请众人。 “这......” 这下变成周民等人面露惊讶之色了,他们听闻那盐山知县竟然给他们备下了饭食便已然吃惊不小,现在又听闻朱慈炤说还要让他们进城吃饭,不禁惊得睁大了眼睛。 这盐山知县,是何等人物,竟也有如此胆色? 盐山县城中,崇祯皇帝提着衣摆却是急匆匆的直奔马厩而去,刚刚他正有事找自己的四子呢,竟然听闻他擅自出城去迎接过路的明军了,这让他不禁大惊失色。 同时心中暗骂朱慈炤鲁莽,难道你这傻孩子不知道,我大明的武将们和文臣一般,没有可信的吗? 崇祯皇帝被那些献城投降的武将们已经吓着了,历史上他死了道没有什么,现在他没死,这些武将们他还能相信一个? 一定不能让这伙明军进城! 崇祯皇帝暗暗心道。 ...... 晚了,抱歉,不多说,我也头晕的厉害 第八十七章 周皇后的智慧 崇祯皇帝自认为自己已然醒悟了过来,甚至说自己再也不会被这些文臣武将们骗了。 侥幸未死之后,他回首去看那些文臣武将们的所作所为,有一种枉然大悟加醍醐灌顶的感觉。 所以,在崇祯皇帝的心里,原本还可以略微相信的文臣武将们,全都变成了丝毫不可信。 有些话他没有跟朱慈炤说,但是却也准备给朱慈炤说,那就是“文臣可用之,而不可信之;武将可驱之,而不可托付之”。 这便是崇祯皇帝的经历了国破家亡之后所领悟过来的。 嗯,他认为这是至理名言,就算是他的儿子朱慈炤也需要奉行。 所以在听闻了朱慈炤竟然轻易地便相信了那什么所谓的明军之后,崇祯皇帝急了,往日的那些在朕的面前甚是忠厚之人,都做了背主的贰臣,现如今仅仅只是一伙过路的明军,汝竟然出城相迎。 糊涂啊! 崇祯皇帝翻身便要上马,然刚刚跨到马上,衣摆被人牵住了,让他无法策马而奔。 何人? 崇祯皇帝回头去看,却是太子和定王正仰着小脸看着他,崇祯皇帝本欲要发怒的脸色,稍稍舒缓了一些。 “你二人何故牵扯为父?” 崇祯皇帝闷声道。 朱慈烺和朱慈烔其实是有些畏惧崇祯皇帝的,但是却不得不来此,因为他们奉了自己娘亲的旨意而来。 “爹,娘说要我二人来协助爹爹!” 太子忙是回道,一旁的小胖子朱慈烔也急忙点了点头。 协助? 崇祯皇帝没有多想,只道是周皇后多心了,便夹了夹马腹道:“既然如此那便同去吧!” 说着,见二人松了自己的衣摆,便甩了甩手中的鞭子,直接骑马先走了。 太子和定王对视了一眼,便也从马厩中牵出两匹马来,骑了上去,他俩道是会骑马的,毕竟他二人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太子亲弟,都是周皇后亲生,平日里的要比朱慈炤这个死了娘亲的永王条件好多了。 虽然骑术不佳,却也可以策马而行。 他二人走后没多久,黄渊耀便又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他原本正在县衙大牢中安排将男女分开关押呢,忽然听到一个跟随崇祯皇帝的锦衣卫奉周皇后旨意前来密报,说是永王出城迎敌,陛下得知亦是前往,并太子和定王也去了,要黄渊耀总领全军,上城驻防。 对,周皇后比崇祯皇帝还要彻底,崇祯皇帝还当城外这一伙人是明军,周皇后直接传话给黄渊耀为“敌军”。 黄渊耀一听真的是大惊失色,手底下的工作也不顾了,领着手下的这些小旗总旗便来到了县衙的马厩,朱慈炤买的这些马和县衙原本就有的十来匹马,一同养在此处。 见已经少了五六匹马,且看守马匹的两个兵丁也言恩公和两位公子刚刚骑马走不久,让黄渊耀心中更加焦急。 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大明的未来在哪里? 就在这四人身上,若都出了城去,遭遇不测,他黄渊耀岂不是也要落一个护主不力的名声? 虽然他黄渊耀是忠于大明的,什么狗屁名声他是不在乎的,但是崇祯皇帝和几位皇子他不能不在乎。 怎么会如此?怎么会如此呢? 刚刚才有了点值得称赞的成果,怎的转眼间局势便这般危险起来。 黄渊耀毕竟还年轻,做不到临危不乱,他脑中混混沌沌的,连怎么上马都不知道,完全是下了意识的举动。 怎么突然就来了大股的敌军呢?永王殿下又为何突然出城相迎呢?怎的陛下和太子殿下以及定王殿下也跟去了呢? 黄渊耀心中满是疑问。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了,让人措手不及,但事情的危险程度,似乎是有了准备,也是无用。 ...... 半个时辰前。 县衙官舍里,周皇后刚刚住进这里还没有一个时辰,前去抄家的崇祯皇帝便回来了,从崇祯皇帝进门的那一刻起,周皇后便看出崇祯皇帝心中有事。 但她知道,如果崇祯皇帝不自己说,那么就是别人问,崇祯皇帝也不见得会实言相告,所以周皇后没多问什么。 果然,崇祯皇帝在问了问大家都找地方住下了没有之后,过了没有半个时辰,崇祯皇帝便要召朱慈炤在县衙内堂相见,聪明的周皇后便猜出,崇祯皇帝心中的事情,是和朱慈炤有关。 崇祯皇帝召见朱慈炤不在官舍,反而要去内堂,并不当着自己的面(县衙大堂后面供知县升堂前休息的内堂),不禁让周皇后有些疑心。 然后她就多了个心眼,悄悄跟去听了,哪知崇祯皇帝坐定之后,朱慈炤并没有来,前去传话的兵士反而给崇祯皇帝报告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城外来了一伙明军,朱慈炤去了城外相迎! 原本坐定的崇祯皇帝此那还能坐得下,一下子便窜了起来,然后便急匆匆的往门外跑,谁知出了门却正好遇见周皇后,但崇祯皇帝也没空问为何周皇后会在这,便急忙走了。 但崇祯皇帝不说,周皇后岂能不知,毕竟这么多年的夫妻了,于是她赶忙让人将朱慈烺和朱慈烔唤了过来,耳语了一番,让他们跟着崇祯皇帝去了。 待两个儿子全都跟着崇祯皇帝去了,周皇后又命人给唯一值得信任的黄渊耀传了话,这才满脸忧思的回了官舍,这时袁贵妃和张皇后得到消息已然来了,正在房中等她。 “妹妹为何不拦一拦?” 见周皇后只有一人回来,张皇后忙是说道,一旁的袁贵妃亦是眼巴巴的看着周皇后。 “我如何拦得住,现在炤儿在他的心中越来越重了,我若是拦他,既让他生了气,又在他心中落了一个恶人的名声,还拦不住他,索性只能什么不说了。” 周皇后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道。 这...... 张皇后也不说话了。 “但即使如此,也不能让烺儿和烔儿也跟着去,不管如何,你也留下一人,以免......唉!” 张皇后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 同时心中暗暗责备起朱慈炤来,这个孩子这一路行来一副有勇有谋的样子,即使是太子在他面前也不免黯然失色,今日怎的如此鲁莽! “妹妹如何嘱咐的烺儿和烔儿?” 张皇后又道。 周皇后瞥了一眼在那老老实实坐着的袁贵妃,缓缓道:“我只让他二人万万不可随他父亲出城,若是城外有变,便紧闭城门!” 吸—— 如此...... 张皇后呼吸一窒,见周皇后面色坦然,便自语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不出城必然是安全的!” 袁贵妃虽然始终没有插话,但却是极其通透的人,听周皇后如此说道,虽然脸上依旧是一片担忧,但心中却不免狂跳起来。 第八十八章 直爽的武将们! 朱慈炤不知道他一时的冲动之举,竟然引来了城中这么大的反应,当然,就算知道了城中有那么大的反应,朱慈炤也是要来的。 用后世一句话说来说,有了这些东西,你能少奋斗十年。 而对于朱慈炤来说,有了这二三千人的兵士,他不说能少奋斗十年,那也能给他的节约大把的时间。 甚至往日里一些他敢想却无法实践的事情,有了这二三千人之后,也可有一试之力。 对于朱慈炤如此诚恳的邀请,周民心中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并没有轻易的便应了下来,虽然一看朱慈炤便气质不凡、不似平凡人,但纳头便拜的狗血桥段,这时却没有上演。 “呵呵,小将军莫不是在说笑,给我等准备了饭食,我尚有四五分相信,要说再邀请我等入城,我却是一分不信的!” 周民笑了笑,又道:“莫不是小将军口是心非,只邀请我等长官入城,想要拿了我等头颅,去那李狗贼处请赏?” 啊,竟是如此!? 周民说完,他手下的游击将军张升以及守备夏茂春都是大惊,以他们淳朴的内心,在听了朱慈炤所言之后,他们是相当的开心的,甚至在心中暗暗夸赞这盐山知县是个好官儿。 那张升,张任飞甚至都在心中暗骂了自己两句,刚刚如此态度的对这位白面小郎,真是不该。 可是听了周民所言之后,他们才反应过来,对啊,这一路行来哪里遇到过这等好事,又是给准备饭食,又是让进城的,正所谓“天下乌鸦一般黑”,这盐山知县距离京师这般近,怎能是个好官? 他二人怒了,对朱慈炤怒目而视,因为他们感觉朱慈炤欺骗了他们的情感。 朱慈炤听周民如此说,又见他们这个样子,不觉一愣,但随即便大笑起来。 “哈哈哈!” 朱慈炤笑的很开心,他感觉这些武将们真的很可爱,是喜是怒皆在脸上,等将他们收归麾下,丝毫不用担心这些人有什么坏心思。 因为他们要是不喜欢你,早就在脸上,在嘴中,甚至在拳头上展现出来了,可是不会在暗地里给你来个阳奉阴违。 “你笑甚?!莫不是被看穿了你的诡计,你心中发虚?” 守备夏茂春道。 朱慈炤依旧笑眯眯的,他看着周民和他身边的那两员大将,渐渐才收了笑容,正色道:“天下人皆知周总兵忠义护国,为国捐躯,他的部下皆是百战之兵,肖勇难挡,我若真有坏心思,便不说我是否能承受住天下悠悠众口,就说我县衙中的几百乡兵是否能抵得住诸位,便还是两说,且......” 周民等人听到朱慈炤将他们总兵以及他们如此夸赞,心中都不觉舒畅,心道:这白面小将道是个有见识的,不过他说的倒不无道理,我们这许多人来,怕他作甚。 他们听到朱慈炤话还没有说完,便齐齐竖着耳朵去听,只听朱慈炤接着道: “且诸位若真是周总兵的部下,岂会如此胆小,连堂堂的宁武关都能去得,一个小小的盐山县城便胆怯了?” 说完,朱慈炤不说话了,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但是朱慈炤这话听在这支队伍的耳中,却是另一种滋味了。 这是什么意思,是嘲笑我等胆怯? 还是说我们不像是周总兵的部下,显得有些懦弱? 亦或者说,那白面小将是在讽刺我等不敢进县城? 众人心中的傲气一下子便被激了起来,他们这群人即使去打土匪也不去百姓家中取粮,心中的那份正义和傲气可想而知。 他们为什么有着这股子傲气,还不是自认为是山西周总兵部下,是能歼灭闯贼几万人的队伍,不愿意堕了名声,毁了美誉。 如今现场被人怀疑,即使一直稳重的周民也不免被朱慈炤激得直咬牙。 但他们都是武将,虽然武力值颇高,但是言语上就有些匮乏了,而他们之中也就周民嘴皮子利索点,能将话说的明白有理。 “呀呀呀!” 游击将军张升心中有话却是说不出来,只急的他直挠后脑勺,再看其他几人,也无不是面红脖子粗的。 周民见部下都被对面这个小将两句话便激的脸色通红,便要反驳两句,朱慈炤那边却不给他机会,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唉,我一直仰慕周总兵风采,听闻周总兵部下过境,特来相迎,没想到,唉......” 朱慈炤声音不算太大,但骑在马上,他的声音和他摇头叹息的样子却清晰的传到在场这些人耳中和眼里。 被怀疑了! 这是众人第一个念头。 我们要证明,让他相信我们是真的! 这是他们第二个念头。 眼看几个带头的将军鼻子中喘着粗气便要上前去跟对面的白面小将理论,周民忙是朝朱慈炤喝道:“我们便是周总兵的部下,何须骗阁下,阁下若是不信,我们便跟着去一趟县城又能如何,到时候见了你家知县,我掏出印绶给他看看便是!” 还有印绶? 朱慈炤听此心中喜悦,参将是正三品的官秩,印绶乃是朝廷颁发给参将的凭证,若有了这个东西,自己若是不便出面的地方,岂不是可以用参将的名义行事了? 朱慈炤听此心中喜悦,但是表面上却不流露出一点喜色,神色淡淡的拱了拱手,道:“在下也不是说贵部是假冒的,只是贵部所为让在下疑心了,还望见谅,既如此,那便有请吧!” 朱慈炤嘴上说着相信,但是面上却是一副怀疑的模样,说完也不再在此停留,直接打马带着翟三和冯缑走了。 朱慈炤如此不将众人放在眼里又诸多怀疑的模样,直把游击张升和守备夏茂春气的火冒三丈。 “奶奶的,老子还真未曾如此怂包过,现在被一个小郎这般看不起,老子定要找他理论理论!” 张升说着便分开队伍直追朱慈炤而去。 “任飞,不可脱离队伍!” 身后传来周民的喊声,然而已然晚了,那张升个子不小,脚步又大,几步便窜出了队伍,甩着一边无伤的膀子追去了。 “将军还小心个什么,我们人多,一个小小的盐山县能有多少人?我们也追吧!” 一边的夏茂春抱拳道。 周民看了看周边的将士都是目光湛湛的看着他,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好吧,去县城,但要提高警惕,队伍万不可乱了!” 众人一喜,直接后军变前军,回师向盐山县奔去。 朱慈炤和翟三、冯缑骑在马上已然跑了几百步。 冯缑回首看了一眼,见身后只有那黑大汉向他们奔来,不禁有些担忧:“将军,只有那黑脸的汉子追来了!” 朱慈炤瞥了眼冯缑,淡然一笑,没说什么,但意思很明显——他胸有成竹、胜券在握。 冯缑和翟三对视了一眼,见永王殿下这个神情,便没再说话,但是两人这心中却是有些焦急,这三千人,皆是忠勇能战之兵,若是没把握好便这样舍弃了,又该如何挽回? 他们正满心焦虑着,只听身后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二人心中一动,急忙转身望去,只见这二三千人竟也向他们跑了过来。 两人面露喜色,心中齐道“成了”,同时又看向面色不改的永王殿下,只见他仍旧一副淡然的模样,不禁大感佩服:不愧是永王殿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真乃神人! 盐山县城中,崇祯皇帝骑着快马,气喘吁吁的赶到了西门,只见西门微微开着一条缝隙,心中不免“咯噔”一下。 西门的小旗见将军之父骑马亲自来了,忙是上前抱拳。 “你们将军和百户呢!?” 崇祯皇帝喘着粗气道。 “禀恩公,出城去了!” 那小旗恭敬道。 “出城?” 崇祯皇帝大惊,便要上马也出城,但想着还是应当上城墙看一眼才是,便又直奔城墙而去,这时太子和定王也下得马来,见崇祯皇帝登上城墙,忙是殷勤的前去搀扶。 父子三人刚刚上得城墙,举目看去,只见西南方向朱慈炤和翟三、冯缑正骑马往这边赶来。 崇祯皇帝刚要舒一口,便见他们身后跟着一个黑大汉,正迈着步子向他们奔来,脸色不禁一变。 待又看到远处那一样奔跑着的二三千人掀起的滚滚尘土,面色顿时煞白。 “快,快将城门开大一些,让他们进来!” 崇祯皇帝大骇道。 一边喊着,崇祯皇帝便一边往城墙下跑,刚一动,身后的衣摆却是被扯住了。 同时身后又传来一声比他还要惊骇的喊声:“快关城门!” 是谁?! 又敢扯我! 还口出妄言! ...... 道路千万条,存稿第一条;喝酒一时爽,码字两行泪! 第八十九章 崇祯皇帝的两个好儿子 崇祯皇帝转头向后面看去,只见自己的三子定王正拽着他的衣服后摆,双目虽然有些胆怯,但是那双小胖手却攥的很紧。 而他身旁的太子,脸上也带着惊慌之色,不过更多的却是恐慌,因为远处那三千多人向他们奔来的场景,实在是太震撼了。 太子看崇祯皇帝向他们看来,却是不敢和崇祯皇帝对视,反而道:“三弟,你看好爹,别,别让他下去!” 他仗着胆子说完这些,便越过崇祯皇帝往城墙下跑去。 “快关城门,快关城门!” 他一边跑一边大喊道。 “逆子!” 崇祯皇帝是个说生气就生气的主。 见一个儿子扯住自己,一个儿子前去关城门,他怎能不知他俩早已经商量好了。 “你这逆子,速速放开为父!” 崇祯皇帝猛地一个抽身,想要一跃而起,将自己的衣摆从三子的手中挣脱出来,但是他蹦了一蹦,发现根本根本跳不起来,也扯不动自己身边的这个胖儿子。 嗯? 我就不信了,崇祯皇帝如同拔萝卜一般,又蹦了蹦,可是那衣摆依旧是紧紧的攥在朱慈炤的手中,纹丝未动。 “放开!” 崇祯皇帝感觉自己很没有面子,便上前来掰自己三子的胖手。 开! 崇祯皇帝猛地一掰。 嗯? 那手还是紧紧攥着,丝毫未动。 我就不信了! 开! 崇祯皇帝双手用力,脸憋得通红,可是不知怎的,自己儿子那双手就如同铸在了自己衣摆上一样,连个缝隙都没被崇祯皇帝掰开。 崇祯皇帝火气上涌,自己这个当爹的几次都没有挣脱自己的儿子,这让崇祯皇帝很是窘迫。 “还不放开!” 崇祯皇帝挣脱了两下,见三子脚下手中都如同生根了一般,纹丝未动,不禁端起父皇的威势,大声呵斥朱慈烔。 “爹,爹,我,我,不能放啊,那贼兵过来了!” 朱慈烔一边牵着自己老爹的衣摆,一边看了看蜂拥而来的那二三千人,缓缓地摇了摇脑袋,结结巴巴道。 “你给我放开,你四弟还在城外,怎可关闭城门!” 崇祯皇帝怒道。 朱慈烔摇了摇头,紧了紧手中的衣摆。 “你再不松开,你信不信我打你!” 崇祯皇帝扬起了巴掌。 朱慈烔看着崇祯皇帝举起来的巴掌,胆怯的看了眼,还是摇了摇头。 “我可打了啊!” 崇祯皇帝见竟然威慑不了这往日里见了他,就跟小猫见了老虎一般温顺的三子,说着举起手来便向朱慈烔身上打去。 “pia!” 一个巴掌向朱慈烔身上打去,朱慈烔作势一抬胳膊,崇祯皇帝的手掌搧在了朱慈烔的胳膊上,朱慈烔道没些什么,崇祯皇帝的手通红一片,阵阵酥麻。 气煞我也! 崇祯皇帝甩着发麻的手掌,又是一阵拉扯。 “你放不放!” 崇祯皇帝指着三子的鼻尖道,似乎要使出自己终极的招数了。 朱慈烔咽了口唾沫,还是摇了摇头。 “好你的逆子,你,咳咳咳,你简直要把为父,咳咳咳咳咳——” 崇祯皇帝说着说着忽的一弯腰,捂着胸口便大咳起来,本就有些涨红的脸一下子更加红润了,甚至双目只中隐隐有眼泪涌出,一边咳着,一边便半跪在了地上。 “爹,爹,你怎么了?!” 小胖子朱慈烔顿时被崇祯皇帝吓住了,慌忙松开崇祯皇帝的衣摆,上前搀扶,顺带着给崇祯皇帝拍后背。 “爹,你可不要吓唬儿子呀!” 朱慈烔已然被崇祯皇帝旧病复发吓得流了眼泪。 “咳咳咳!” 崇祯皇帝一边咳着一边抬着头大口呼吸着。 “爹,你好些了吗,我我去叫娘,我去叫大哥!” 小胖子见崇祯皇帝只咳嗽不说话,便要去叫人。 “你这逆子,竟欺为父老矣!” 朱慈烔慌里慌张的扯着自己的衣摆还未来得及走半步,便见刚刚还咳嗽的难受的崇祯老爹,一个激灵便爬了起来。 然后在朱慈烔还未曾反应过来之时,一脚便将这懵了的小胖子踹坐在了地上。 “哼,为父可曾老迈?” 崇祯皇帝看着坐在地上的三子,愣愣的看着他,嘴角闪出一抹得意的笑来。 说完,抬脚便向城墙的阶梯奔去,刚刚在楼梯口露了个头,便大喝道:“我看谁敢关闭城门!” 其实不用崇祯皇帝大喊,此时拥在城门内的那些兵士们哪里有一人听了太子朱慈烺的命令? 全都围在城门内,看着恩公的大儿子在那用力的关闭城门,也无一人前去搭个帮手。 “嗯——” 朱慈烺肩膀倚着城门,脚用力的向后蹬,发出了一阵如同牛犊般的“嗯嗯”声。 可是管他如何用力,那厚重的城门岂是他一人便可以关上的,哪怕他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那城门也仅仅是往前走了一点点,然后他一泄力便又弹了回来。 “你们怎么不来帮忙!” 朱慈烺大喊那群看热闹的兵丁们。 但是这些人怎会理他,他们得到的命令便是让他们敞开一条门缝,等待将军骑马归来,其他人的命令,包括崇祯皇帝的命令,他们都不会听。 你以为我们这两天的训练是白白训练的? 虽然我们没有提高多少战斗力,但是“令行禁止”这四个字我们可是牢记在了心里,况且这才刚刚攻下县城,这还没有论功行赏呢,我们要是听了你的话,可不是要惹的将军不快? 将军不快,我们还能有好果子吃,还能有赏赐? 是以,这些兵丁们在自家总旗和小旗的带领下,齐齐围观恩公的大儿子在那费力的“表演”,却无一人上前帮忙,哪怕伸出一根手指头去戳一戳那城门。 “总旗,要不俺们上去打他一顿好了,这小子也太坏了吧,将军辛辛苦苦的出城去劝降明军,他却要关闭城门!” 有一个小旗上前道,他一说话,周边几个人也是点头。 “这......” 这总旗有些意动。 但是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还是算了吧,以后有的是机会,这毕竟是将军的哥哥,这事还要请示一下将军才是......哎,你们怎么他娘的又走神,都给我瞧仔细了,一会将军和百户策马进来,我们要第一时间冲上前去,关闭城门!” 那总旗训斥道。 众人一听忙是打起精神,只盯着那尚未关上的门缝看着,等着将军策马进城之后,他们一拥而上,将城门关上。 崇祯皇帝见众人都围在城门前无人前去帮助朱慈炤关门,心中便是一喜,刚要踏上阶梯从城墙上下来,脚下却又是一绊,紧接着又是一紧。 崇祯皇帝低头看去,只见朱慈烔这个倔强的小胖子,竟然直接扑到了崇祯皇帝的脚下,然后死死的抱住了崇祯皇帝的双脚。 崇祯皇帝额上血脉臌胀,手扶着墙垛用力的往外抽了抽双脚,却是一丁点也拔不出来。 沉默半晌,只听得城墙上传来崇祯皇帝如同狼嚎一般的怒吼: “逆子啊——” ......... 前天晚上没码字,存稿用光,只能回来现写了,更新不准时,见谅各位! 第九十章 小兵干大事 城上城下热闹非凡,那城外的脚步声却是不管这些,渐渐地越来越响,越来越响,靠近了盐山县县城的西门。 城门内那群得了命令只等着自家将军骑马进城便关闭城门的兵丁们,心也不觉的提到了嗓子眼。 “来了,来了!” 他们的目光都从门缝向外看去,只见自家将军和百户突然出现在门缝中,不觉精神一震。 “快,让开,别堵住门洞!” 忽的有人大喊。 这些兵丁们听此却又是急忙向两边躲开,让出一条路来。 近了,近了! 众人心脏砰砰跳着,看着渐渐接近城门的三个其实,不觉脚下发力,只等着这三人一进来,他们便马上顶上去,将城门关上。 城外朱慈炤骑着马儿不快不慢的行着。 临到城门,三人却是“吁”了一声,勒住了马绳,然后在西门外停了下来。 嗯?怎么停了! 城内这些兵士有些大为不解,同时心中又暗暗焦虑。 就在众人疑惑不解之时,却见西门百户冯缑,一个翻身从马上稳稳跳到了地上,然后甩着马鞭,优哉游哉的朝城内走来。 众人见他如此模样,哪还能站的住,急忙你挤我、我挤你的涌到了门洞里。 “百户,不关城门了?” “百户,那些明军被收服了吗?” “百户......谁扯俺的腰带......他娘还扯!” “.....” 众人见冯缑如此悠哉,脸上又带着笑意,怎么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忙是一边向前挤着,一边将自己心中所想,问了出来。 众人挤在门洞里,热闹非凡,和城外那支队伍一比,真的是天差地别。 “你们这些憨货!军纪,军纪!哎呦,你们这些粗坯子,将军就在外面看着呢,你们这是跟老子丢人呢!” 冯缑被人拽着胳膊在门缝处,是进也进不去,出也出不来,不由在那跳脚大骂。 众人挨了他的骂,也不生气,两日来的相处,又加上今日的一场战斗,早就拉近了众人的关系,众人得他一提醒,这才忙活反应过来,忙是朝城门两边闪躲,留出中间那道缝隙。 冯缑这才被人撒开手,进了城门来。 他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袖,一边指着众人直瞪眼,痛心疾首道:“丢人啊,丢人啊!我们军纪跟别人一比,怎的就这般不如,你等且掂量着,过了这一阵,定要加紧操练!” 冯缑恶狠狠的模样,让众人不免打了个哆嗦,但随即便抛到了脑后。 操练? 操练便操练,只要不饿着肚子就行! 冯缑看着众人不争气的模样,从鼻孔喷出一个“哼”字,不经意一瞥,却见地上一人躺在那里直哼哼。 只见这人面皮朝下,身上满是脚印,一张俊秀的脸上此时也沾满了灰尘,像是从泥地里滚过的泥猴子一般。 “这是谁干的!” 冯缑脸顿时一板,指着众人道。 他尚不知这是得了消息前来关门的太子,还道是哪个被人挤倒的兵丁,仍旧指着众人也不去搀扶地上那人,只想找出“凶手”来,让其亲自搀扶起来。 但冯缑显然忽略了众人的脸皮厚度,或者说领悟能力,众人听了他的话,并没有一人回答,反而交头接耳的问身边人是不是你干的。 “到底是谁?” 冯缑再次大喝了一声,对于这种敢做不敢当的行为,他是深恶痛绝的,而他也有意在军中抓抓典型。 过了半晌,才有一个小旗颤颤巍巍上前来。 但是却不是上前承认的,而是来到躺在地上的太子跟前,脱下了自己露着脚指头的鞋子,然后在其中一个脚印上对比了一番,道了声:“不是俺的!” 冯缑呆了,他见这小旗站出来,还以为他要主动承认错误,心中已然想着先训斥一番,然后再夸奖一番,但是不曾想却是一个来脱离干系的人。 就在冯缑愣神之际,却是又有人有样学样,上前脱了鞋子便比对起来。 “不是俺的!” 这人道。 他话音刚落,却是一群人都一窝蜂的涌了过来。 只听一个个惊喜的声音传来。 “不是俺的!” “不是俺的!” “不是俺的!” “......” 在一声声“不是俺的”之中,一股浓烈的脚臭味开始蔓延起来。 “都给我滚回去列队站好!咳咳!” 冯缑再也忍受不住,大喝一声。 众人听冯缑大喝,忙又是拖拉了鞋子,分站在门洞两旁。 冯缑看了看众人,挨个指了指他们,摇了摇头。 “娃儿不可教也,烂泥糊不到墙呼!” 冯缑接触了两日的军师,竟也能出口成章来。 “百户,俺听军师说,不是孺子吗,咋变成娃儿了?” 队列中,有一个年轻人挠了挠脑袋,低声道。 顿时,人群中传来一阵笑声。 “要你多说!都站好了!” 冯缑面皮一红,自觉脸上挂不住,挥手道。 说完,他又板起脸来,对众人教育道: “你们这些人啊,以后便是并肩作战的兄弟,兄弟间要团结一心,踩了别人承认便是,何须如此呢,唉,你们都不承认,那我们便替你们认下了,以后我希望从我们百户出去的兵,都是有担当的人!” 一边说着,他一边去扶在地上直哼哼的那人。 “没事吧,兄弟!” 冯缑一边去抓那人的胳膊,一边将他翻过来,可是便是这样一翻,顿时愣住了,甚至呼吸都是一窒。 太子殿下! 冯缑心中大惊,他抬头向众人看去,只见众人都如同那十二三岁害羞的小姑娘似得,怯怯的看着他,显然是早已知晓了这他们恩公的大子。 这群杀千刀的! 冯缑心中暗骂。 “冯缑,怎的如此磨蹭,还不将城门打开,将我父亲请来!” 城门外,朱慈炤的声音传来。 冯缑应了一声,回脸见太子虽然身上脏兮兮的,但是却没有伤到什么地方,只不过是有些蒙圈而已,便喊道:“来人啊,快点将你们的小恩公送回县衙歇息,再找医者给瞧瞧!” 两名兵丁闻此,忙是上前将脑子还浑浑噩噩的朱慈烺扶了起来,然后找来个门板,一前一后的抬走了。 谁都没有看到,队列之中两个紧挨着兵丁,此时嘴角上一闪而过的笑意。 这时又有兵丁上前,道:“恩公已然来了西门,便在城墙上。” 冯缑虽然奇怪为何崇祯皇帝也来了西门,但是却是吩咐众人将城门大开,自己亲自前去请崇祯皇帝,并将缘由告知崇祯皇帝。 永王殿下可是说了,这些人虽然战力无双,但是心气也高,能降服它们的,只有伟大的皇帝陛下了。 因为周民身为参将是正三品的官秩,张升身为游击是从三品的官秩,按道理说他们都是见过崇祯皇帝的。 而且在一年前,也就是崇祯十六年春天,当螨清第五次绕道进攻京师的时候,周遇吉是带着部下来勤过王的,虽然他们还没到,辫子军们便走了,但是崇祯皇帝仍旧很器重周遇吉,并且赐蟒袍、玉带给周遇吉,赐宴其麾下将领于武英殿,犒赏其勤王辛苦。 所以,别看崇祯皇帝现在流落在一个小县城里,振臂一呼,忠臣们还是会滚滚而来的。 朱慈炤冒死将崇祯皇帝从紫禁城里救出来,现如今看来还是很值得的。 崇祯爸爸,收服这些忠臣们,就靠您老人家这张脸了! ........ 最帅爸爸投票,请把你们的推荐票拿出来,小手点一点,将票投给崇祯爸爸! 第九十一章 忠臣们何在? 当冯缑一脸喜色的登上城墙,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崇祯皇帝的时候,城墙上的父子俩仍旧僵持着。 “你放不放开为父?” “......” 小胖子朱慈烔只摇头,不说话。 “你就不怕为父打你?” “......” 小胖子朱慈炤这次是先摇头,然后再点头,但是还是不说话。似乎明白了沉默是金的这个道理。 “咳咳咳——” 崇祯皇帝作势又是一阵大咳。 但是咳了半天也不见自己的三子有所动作,反而胖胖的脸蛋上一副别样的表情,那个样子似乎是在努力的憋着什么,小脸儿通红。 “咳咳咳,烔儿,快,爹咳得难受,快去唤你娘来!” 崇祯皇帝不相信自己这招会取不到一点的效果,仍旧费力的表演着。 如果躺在地上的这个人此时是朱慈炤,看见崇祯皇帝如此模样,一定会将后世的一首歌送给崇祯皇帝...... 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递进的情绪请省略, 你又不是个演员?,别设计那些情节, 没意见,我只想看看你怎么圆?,你难过的太表面?, 像没天赋的演员?,观众一眼能看见, ...... 事实证明,一个伎俩如果在同一个人的身上,短时间内使用两次,那么第二次一定不会有什么太好的结果。 “噗!” 就在崇祯皇帝真的把自己咳得有些难受的时候,地上趴着的小胖子朱慈烔却是“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爹,您不要骗我了,我知道又是您假装的,我才不会相信您呢!” 小胖子朱慈炤终于说话了,并且小胖脸上还带着自认为看破崇祯和皇帝的笑意,但是一说话却是将崇祯皇帝气的不轻,因为崇祯皇帝认为,即使他是假的,他的儿子也不能说出来,甚至还要当真的对待,要不然就是不孝! 圣人云:子为父隐! 可不就这个道理? 嗯,这小子看来有不孝的苗头啊! 崇祯皇帝心中已然下了定性。 “你放开为父,南下之后,为父定然对你大加赏赐!” 崇祯皇帝终是收了一副咳嗽的不行的样子,强忍着心中的怒火,面上挤出笑来,循循善诱道。 小胖子一呆,还是摇头。 显然,虽然他平时有些馋嘴,甚至脑回路有些慢,但是保住自己小命是第一要务还是知道。 崇祯皇帝见自己三子油盐不进,顿时没了办法,硬的他用了,人家皮厚,根本不怕;软的他也用了,但是人家根本就不陷入诱惑之中。 而骗的呢,这是崇祯皇帝最为伤心的地方,儿子不孝顺,不仅不相信,还笑着揭穿了他。 也就是这一小会的时间,朱慈炤已然打马来到了西门门前,然后站住,所以正好处在城墙下方,崇祯皇帝根本就看不见自己的儿子。 而且崇祯皇帝此时也已经不在城墙边上,而是在阶梯口附近,所以只听得阵阵脚步声,却也看不见城外是何情形。 这让他暗暗着急。 地上趴着的小胖子朱慈烔却是一丁点的着急都没有,因为此时他已经牵制住了自己的父皇,而大哥也已经下了城楼,前去指挥众人关门了,所以他认为一切都在他兄弟二人的掌控之中,故而无需担心什么。 嘿嘿! 父皇不出城,大哥不出城,娘亲不出城,自己不出城,那还有什么好怕的,至于四弟,嗯,确实可惜了些,不过这些日子风头都让他抢去了,父皇也老是夸赞四弟,着实让我少了些威风,说起这事还真的有些让人生气! 不过今日以后再也不会出现第二个人给自己抢夺父皇恩宠了,因为除了大哥以外,父皇身边只有自己这位唯二的皇子了,等到父皇驾崩,大哥登基,我朱慈烔便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兄弟,以后除了大哥,再也没有人训斥约束自己了,哈哈哈! 地上趴着的朱慈烔此时不禁不担忧,不知怎的反而想要笑出声来。 崇祯皇帝喘着粗气,动弹不得,只得用力抓住阶梯两边的扶手用力的往前拉,可是很显然崇祯皇帝忽视自己养儿子的手段,或者说忽略了朱慈烔成长的速度。 任他把手指都磨破了皮,自己,包括地上仅仅抱着他的朱慈烔,依旧是丝毫未动。 就在崇祯皇帝努力的挣扎之时,冯缑却是急匆匆的跑了上来,因为没看见阶梯口的崇祯皇帝,他差点撞到崇祯皇帝。 不过幸好他是上城墙阶梯,而不是下城墙阶梯,要不然还真的刹不住脚。 他一看见崇祯皇帝,脸上刚要露出喜色,张口说些什么,便见崇祯皇帝板着脸,而地上却是有一个小胖子紧紧的抱住崇祯皇帝的双脚。 听见有响动,地上那人却是正好抬头向他看来,冯缑一呆,这才认出地上抱着崇祯皇帝双脚的小胖子是定王殿下。 待看清现场的情况后,冯缑不敢再向前走了,甚至不敢再说话了,他看了看崇祯皇帝,又看了看地上的定王,忽的后背冒出一股子汗来。 天家之事,岂可轻易窥之? 冯缑背后冷汗直流,面上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看见,转身便要走人。 可是他刚迈步,身后便传来崇祯皇帝的声音。 “大胆冯缑,欲往何处!” 冯缑脚下一软,心中暗道一声“完了”,那身子却如同面条一般,转身跪在了地上,完了完了,自己看见皇帝父子间的争执,而且陛下还处于下风,少不了得要人头落地了。 冯缑很是悔恨。 “城下如何了?炤儿是否进城?城门是否关上?” 冯缑刚刚跪下,却是崇祯皇帝一连串的问了出来。 嗯?竟然不是惩罚或者责罚我的话? “说话,到底如何了?” 冯缑愣神,崇祯皇帝却是又催促道。 冯缑见崇祯皇帝没有责备他“不合时宜出现之罪”,心中哪能不暗暗窃喜,忙是将城外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向崇祯皇帝道了出来,末了,又将朱慈炤的嘱咐,也一一向崇祯皇帝传达了。 站立在那的崇祯皇帝听此却是愣住了,甚至双目有些发涩,当周遇吉以一万多名守军坚守宁武关十数天,并且给李自成造成巨大伤亡的时候,崇祯皇帝是对周遇吉抱有很大的期望的。 但是随着城破、周遇吉举家皆亡消息传来之后,崇祯皇帝又不免失望。 可是当后来的那些守将们全都没做抵抗,投降了李自成之后,崇祯皇帝才明白,周遇吉才是他崇祯皇帝唯一的忠臣。 可惜那时周遇吉身死,京师被围,明白过来的崇祯皇帝也是回天乏力。 可是,上天怜见,周遇吉的队伍竟然还有近三千人逃了出来,而且周遇吉也有血脉存世,这怎能不让崇祯皇帝动容。 “忠臣们何在?” 崇祯皇帝哽咽道。 传说中的上架感言 明天周一,听说是大佬们的书上架的日子。 ...... 当我发这个时候,说明我是很失落的,唉,又是没有推荐位的一周,看着自己同时期的书字数比我还少,收藏都已经破三千了,真的很失落,也缺少了最初那种动力,已经果奔了一周了,看样子这周还是要果奔。 除了一开始在手机app新书榜上露脸了近一个月,获得近八百的收藏,后来app上的这些推荐、榜单,本书皆是无缘。 唉,虽然网站上有个本书的位置,但现在谁还用电脑看小说呢? 听说是无人的。 而在电脑网站上的挂着,据传是编辑大大给的安慰...... 在这茫茫的深夜中,自己都在想,自己为了啥,自己还能写多久,一天两三个的收藏,甚至一个收藏都没有,真的有点缺乏动力了。 要不是有新书期便一路陪伴的诸位,每天给四皇子投票,每天都有留言评论,恐怕这本书真的就这样渐渐地消失了,感谢大家。 心中五味杂陈。 深吸一口气,既然本书没有啥关注,一直在当绿叶陪跑,那便陪跑吧,那些大佬们的书都已经准备上架,开始收费,本书没有啥收藏,明天上架无法掺和,嗯,就写个“伪上架感言”吧! 嗯,明天本书就要开始新的一周的果奔,我连衣服都不穿了,怕啥呢还? 大概是什么都不怕了。 嗯,本书就这样完结了! 撒花! 。 , , , , , , , , , , , , , , , , 当然,开个玩笑,完结是不可能的,今晚心情巨差,只能一更奉上了。 感觉很对不起各位,请大家记着,欠大家一更。 上架什么的,在这也说一下,不到三千收藏,本书免费给大家看到完本。 最后,感谢昨日打赏了四千起点币的“6615”书友,已经赏到护法了,拜谢! 以及打赏了一千起点币的“天道地德”书友,拜谢! 晚安! 第九十二章 打你,我都不用手 “忠臣们何在?” 崇祯皇帝一开口便将这二三千人给定了性——他们是忠臣。 这一句“忠臣们何在”在崇祯嘴里说出来是何等的不易,特别是假死南狩之后的崇祯皇帝。 崇祯皇帝急匆匆的从县衙奔到西门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他自感自己顿悟了,明白了,那些文武大臣们都是不可信的,所以听说朱慈炤外出迎接一伙过路的明军,他才如此紧张。 其实作为一个在位十几年的皇帝,朱慈炤一出城门,崇祯皇帝便知道朱慈炤打的是什么主意。 不过是在自己答应了其能独自在山东经营之后,手中无兵、无将,这突然看见有一伙过路的明军,心动眼热。 可在崇祯皇帝眼中,朱慈炤这种作为不仅不能给朱慈炤增加实力,反而会阻碍朱慈炤的成长。 想一个月前,自己手下将领何其多也? 说上来的便有吴三桂、唐通、马科、刘泽清、白广恩、黄得功、高杰......人数是够多的,也是自己儿子现如今实力的几十倍,甚至上百倍。 可是结果呢? 吴三桂未来勤王(崇祯皇帝尚不知吴三桂叛变),刘泽清未来勤王,唐通和监军太监杜之秩向李自成献了居庸关,马科降李自成,白广恩献固原,高杰南逃,黄得功亦是未来勤王。 所以,崇祯皇帝在明白文臣武将皆不可信的同时,通过周遇吉一人便坚守宁武关十几日事情,明白了另一个道理:文臣武将不在多,在忠;兵士军械不在广,在精。 故而朱慈炤通过百姓的拥戴在畿南、山东地界行事,亲自培养自己的军队,崇祯皇帝是赞同的,但是若是说接收这些名为朝廷的明军、实则为叛逆的贼寇,崇祯皇帝只有五个字: 坚决不答应! 自己前车之鉴不远,怎会也让吾儿重蹈覆辙? 可是有一点,崇祯皇帝没有想到,那就是周遇吉的队伍竟然突围出了宁武关,甚至带着周遇吉的血脉跑了出来,对于周遇吉若说以前崇祯皇帝还如同防备其他文武大臣一般防备着他,那现在崇祯皇帝是万分的相信他了。 不仅仅因为周遇吉死了,还因为他的所做所为。 对,要让我朱由检完全信任你,那就以死来证明,而恰好,周遇吉和他的队伍死守宁武关,杀敌七万的所作所为,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在听闻了这是周遇吉的队伍之后,崇祯皇帝直接将这支队伍每一员判定为忠臣。 “还不放开为父!” 崇祯皇帝沉声道。 “这些人是周总兵的人?” 地上的小胖子朱慈烺脑回路还是有些慢,冯缑讲完半天,崇祯皇帝都在这感叹良久了,他还在问城外是谁的部下。 “你以为呢!” 崇祯皇帝当着冯缑在这,不好意教训这个不孝子,强忍着怒火道。 “我大哥回县衙了?” 小胖子却无视了崇祯皇帝双目中喷出的快要将眉毛烧掉的怒火,低头想了想又道。 “你以为呢!” 崇祯皇帝马上就要爆发,声音如同腊月的寒冬一般,让一旁的翟三打了个寒颤。 “哦!爹,我走了!” 小胖子后知后觉的“哦”了一声,然后松开崇祯皇帝的龙腿,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衣袖上的土,恭敬的朝崇祯皇帝行了一礼,然后小胖腿一迈,走了。 嗯,整个过程很自然! 不仅如此,看小胖子行礼的姿势,还很规矩呢,正儿八经的,至少让那些熟知礼仪的大臣们也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不过这忽然的规矩让崇祯皇帝一时没反应过来。 崇祯皇帝得到了自由,但是却呆了,就这样放开了?这么简单?就因为知道了这些?让这个不孝子就这样松开了朕? 崇祯皇帝看向冯缑,却见他眼观鼻鼻观心,垂着眼睛仿佛没有看到这一幕一般。 “走了?” 崇祯皇帝懵圈道。 “是的,三公子走了!” 冯缑恭敬道。 “哦......那我们也走吧,前面带路!” 崇祯皇帝又兀自懵了一会,活动了一下有些麻了的双脚。 “是!” 冯缑一抱拳,转身引着崇祯皇帝向城墙下走去。 小胖子朱慈烔依旧很淡定的下了城墙,然后西门一侧的班房走去,那里拴着他的马匹。 刚刚拐过班房的墙角,脱离了崇祯皇帝的视线,只见这个小胖子一改刚刚从容淡定的样子,提起衣摆便向马厩冲去,急急忙忙的解下马绳,他有些浑圆的身材却敏捷的翻上了马背,抽鞭大喝一声“驾”,然后直奔县衙而去。 骑在马上,他的脑门上已然聚满了汗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幸好父皇以为我是个傻的,没有叫住我,要不然今天少不了得挨一顿打。” 他一手攥着马绳,一边拍了拍胸脯,脸上又不禁露出了笑容:“嘿嘿,别人都以为我贪吃懒惰,胆小无谋,哪里知道我‘大智若愚’的智慧!” “哎呦!” 他正得意着,街道旁不知哪里伸出一个写着“醉香楼”布料旗子,正好糊在了他的脸上,将他打落下马来。 “哎呦,摔死我了,什么东西!这是谁家的旗子!” 小胖子朱慈烔扶着腰间,手持着那面带着脂粉味道的旗子,在一雕花枣红门前大喝道,幸好他走了这一段,放慢了马速,也仗着他一身浑肉撑摔,要不然非把他摔个好歹来。 ...... “怎的不跑了?!” 张升右手打着绷带,左手扛着一把未曾出鞘的腰刀,微微喘着粗气对门前牵马而立的朱慈炤道。 “我为何要跑,我这不是早早的便打开城门,来迎接诸位吗?” 朱慈炤笑眯眯的看了眼翟三,又看向张升道。 “你不是不信我们是周总兵的部下吗,现在相信了?” 张升看了眼正被一群“百姓”们缓缓打开的城门,“啪”得一声将手中厚重的腰刀连着刀鞘插在朱慈炤脚边的土中,黑着脸道。 “我们何时说过不相信你们了,你们参将都没说话,你这汉子哪里这般多事?!” 翟三在这张升将刀插进土中的一瞬间便闪身护在了朱慈炤的身前,右手便要拔刀,待见这黑汉子没有再做什么,不由有些火气。 “呵呵!” 张升似乎早就想到了翟三会这样说,蔑视的一笑,忽的脚下一动,左手持刀柄的同时脚下暗暗发力,猛地便踢到了刀身上,那被他连着刀鞘插在土中存许的大刀忽的弹出,然后直奔翟三而去。 “还要动手!?” 翟三作为锦衣卫的百户,虽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但是身手岂能弱了,见那黑脸汉子忽的向他出手,却是临危不乱。 他猛地一跳,双腿一开,任那大刀从自己胯下袭来,在落地之时,却仍是不退,趁着落地的坠势,双脚一前一后,并成一字,便朝着那刀侧面踢去。 翟三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将这黑汉子手中刀再原封不动的压回去,甚至要凭借着下坠的这股子巨力,让这黑汉子持不住刀柄,被他踩在脚下。 “不好!” 但翟三显然轻视了这个左手持刀的黑将军,他刚刚将刀踩在脚下,却见那黑汉子兴奋一笑,满脸得意的向他露出了一口白牙,虽然翟三不知道他是何意,但还是急忙抽脚。 “起!” 可为时已晚,只听这黑汉子忽的怒目圆睁,左手猛地发力,向上一抬,竟然就这样握着刀柄将翟三掀飞起来。 翟三一时不察,被他高高掀起,只觉着一股巨力传来,然后整个人便向后倒退而去。 眼看翟三倒退数步,身子不稳便要跌坐在地,他身后一人忽的伸出手来,按在了他的后背,稳住了他。 “将军!” 翟三稳住身子,回身看去,见朱慈炤正在他身后笑眯眯的看着他,这才知道是朱慈炤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自己,忙是抱拳,同时又有些羞愧。 “没事吧?” 朱慈炤道。 “没事,将军且等我一等,我再去会会这厮!” 翟三急忙摇了摇头,便要欺身再战。 “慢,你不是他的对手!” 朱慈炤手搭在翟三肩上,摇了摇头。 “将军......” 翟三还想再说些什么,朱慈炤却是摇了摇头,他只得抱拳退在了朱慈炤身后。 “黑汉子,你是何名姓,力气这般大,我会会你可好?” 朱慈炤一张笑脸看向张升,笑着道。 “哈哈!” 张升笑了,他比量了一下自己和朱慈炤的体型,见自己方方面面都比朱慈炤要强,摇了摇头。 “你不行,你的随从打不过我,你,哈哈,打你我都不用手!” ...... 感谢各位的帮助,其实我没啥事情,就是昨晚有点情绪低落,发发牢骚,感谢“历史啥时候真实”书友前往大佬的书评区给推荐,谢谢,没得关系,我现在心态忽然好的很,因为有你们啊! 就是写给你们看的,其他人,无缘也罢! 哦,还要感谢“、续箹_承喏”书友和“6615”护法的打赏安慰,让诸公心忧了,惭愧! 同时,那些默默投票支持的书友们,你们收到崇祯爸爸的圣旨了吗? “来人啊,封这位将军为驸马!” 第九十三章 忘记呼吸 “好,将军既然如此承让了,那王某也不好弗了将军的美意,请!” 朱慈炤挽了挽袖子,然后提起衣摆扎在腰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哼!”张升鼻孔里喷出一股不屑的“哼”字,将大刀重重的丢在地上,一手攥住绷带的线头,另一边线头用牙咬住,紧了紧自己右手的绷带。 然后右手挂在脖子前,左手背在了身后。他也不说话,只冷冷的看着朱慈炤。 朱慈炤一笑,道了声“小心”这便欺身来攻,朱慈炤在特种部队学习的拳法可能对于群战来说有些不足,但是要讲到一对一单兵作战,那朱慈炤还真不担心自己会输,所以一上来,他便直接挥拳去攻张升的面门。 张升见朱慈炤攻来,心中冷笑,在他看来,朱慈炤的这套拳法简直就是漏洞百出,所以一直等到朱慈炤已然展开了拳脚,张升这才抬腿向朱慈炤的腹部踢来。 他刚刚说了自己不会用双手,那么他便就不会用双手,可是张升自信,自己即使用双脚,也能完胜。 不过他终究是怀了慈悲之心,没有用多大的力气,毕竟一会兄弟们吃饭,还得靠这盐山县呢! 可即使他蓄了力气,但是他飞速的一脚还是带着一往无前的瑟瑟风声,直奔朱慈炤小腹而去。 崇祯皇帝此时在冯缑的带领下,却是正好看见这一幕,他刚要大叫,嗓子却是哑了下来,他不敢叫,唯恐这样一出声,让朱慈炤分了心神。 远处奔跑而来的周民见了这一幕同样的心惊肉跳,这张游击他是知道的,力大无穷,如同蛮牛,善于使用一把三十多斤的大砍刀,上了战场之后,只会使用两招,那就是左斜劈、右斜劈,凡是他身前的敌兵,无不在他这把大刀下化作了三截,很少有全尸的,人称“张三截”! 现如今他见张升向那白面小将军出手,心中不禁大惊,要是打死了人,那该如何向那盐山知县交待? 朱慈炤见张升一脚踢来,目光不免一闪,他未曾想到这张升看起来黑黑大大的,手臂又受了伤,腿脚却是这般的灵活。 不过这在他看来,这黑将军的招式也就有翟三的那个水准,只不过这黑将军天生力气大,弥补了他招式的不足。 他不再攻击张升的面门,身子忽的灵活的像是女人的细腰一般,向后一弯腰,那张升的腿却是擦着他的鼻尖划了过去。 张升没有想到朱慈炤身子竟是这般灵活,忙是收腿再去踢朱慈炤,可是此时朱慈炤又怎会给他机会,只见他身子忽的向前一正,然后探身向前一顶,那张升的腿便被朱慈炤在了肩上。 “黑将军,认输吧,要不然你可要摔个脸朝天了!” 朱慈炤一把握住张升那双大脚,嘿嘿一笑道。 “嗯!?” 这般小瞧我? 张升一声冷哼,虽然一脚着地,一脚被朱慈炤高高抬起,心中却是一点不慌。 刚刚你那随从都被我一手掀飞,你当我只是手上有力气? 张升右脚被朱慈炤扛在右肩,此时却是猛地向左发力,只想着压迫朱慈炤的脑袋,把朱慈炤踢翻在地。 朱慈炤感觉一股子力气袭来,心中却道正中我下怀,他借着张升左压的力气,抱着张升的脚向左拧去,只听“嘎巴”一声,张升的右腿关节便错了位! “好疼!” 腿部关节处剧痛袭来,张升脸色都不禁一变,但是向他这种硬汉怎会叫出声来,闷哼一声,却是强忍着剧痛依旧发力向朱慈炤压去,一瞬间他已经是满面的汗水。 “好汉子!”朱慈炤心中大赞一声,却是不能再让他继续发力,要不然就害了这样一个硬汉,然后道了声“得罪”,便伸腿一踢,将这黑将军站立的左腿踢得失去了平衡。 要知道,人是双脚而行,这才平稳,若是金鸡独立,那么即使这个人是个壮汉,也敌不过一个弱者的一推。 这便是四两拨千斤的巧劲! 朱慈炤将他独立的左脚踢得不稳,只又轻轻一推,那张升巨大的块头便向地上倒去。 张升仰面朝天便要倒下,甚至不顾诺言伸出左手要去抓朱慈炤,可朱慈炤朝后一退,趁机便放开了张升的右腿。 “噗!” 张升一下跌坐在地,掀起一股黄尘。 这时周民带着他的手下却是正好奔来,而那边的崇祯皇帝却也是两手提着衣摆跑了过来。 “将军,将军,你无事吧!” 周民的队伍中冲出来一伙子张升的亲兵,忙是上前搀扶张升,可张升怎么起的来,摸着右脚的关节处,冷汗琳琳,咬着牙不说话。 他输了,貌似只在那白面小郎手中走了一招。 “我儿无事吧?鲁莽,怎可轻易的便动拳脚,为父的嘱咐你常常当做耳旁风!” 崇祯皇帝奔行过来,先是关心的看了看朱慈炤的上下,然后又背着手训斥起来。 朱慈炤不敢违拗崇祯皇帝,只好不断称是。 此时周民也赶了过来,他先是查探了那张升的状况,见他疼的龇牙咧嘴、冷汗琳琳,不光右手不顶用了,连右脚也是使不上力气,心中不禁凌然。 他虽然后到,但是远远的却也看见了这一幕,虽说整个过程说起来颇费口舌,但是却也只是三五个呼吸的时间。 朱慈炤挥拳,张升抬脚,朱慈炤闪躲,朱慈炤扛起张升的脚,朱慈炤将张升掀翻在地。 是的,张升败的很快,虽然夸大没用手,但是周民看的出来,就凭对面小将军将张升腿关节给卸下来的手法,即使张升双手完好,也不是那小将军的对手,腿一旦瘸了,站都站不起来,便已是输了! 周民看着正低头认错的朱慈炤,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句话来,同时心中对于朱慈炤的轻视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将军,我部下无礼,已然知错,还望小将军宽厚大量,为其接上腿骨!” 虽然刚见面时他口称朱慈炤为“小将军”,但是也只是出于礼貌而已,现在这声“小将军”喊出,他心中却是心服口服,周民一边说着一边弯腰给朱慈炤施礼。 崇祯皇帝和朱慈炤父子俩听此,却是同时转过头来。 “果然年轻!”周民看清了朱慈炤的面貌,心中暗惊。 可他不经意的往朱慈炤身边这位看起来是小将军父亲的中年男子看去时,不禁如同遭了万箭穿心、刀斧倒悬般止住了呼吸,或者说忘记了呼吸。 ....... 更新奉上,票票拿来! 第九十四章 家国情怀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雁门太守行》唐李贺 崇祯十六年五月十五日,武英殿中。 崇祯皇帝此时虽然面有愁色,但是却勉强的露出了一丝笑意挂在脸上,看着满桌的山珍海味、玉露琼浆,虽然有些心疼,可也心中暗暗安慰自己,这些花费都是值得的。 “值此国家多事之秋,诸卿能来勤王,朕心甚慰,诸卿皆是国朝栋梁,大明之安危,还需诸卿多多用功,来,朕敬诸卿一杯!” 崇祯皇帝看着下首坐着的一个个精气神高涨的武将们,举着酒杯道。 今日崇祯皇帝特地宣召前来勤王的吴三桂、周遇吉、马科、唐通等于武英殿殿赐宴,并且还恩泽这些人的部下,于武英殿中,摆宴三桌。 “臣等岂敢,敬陛下!” 与崇祯皇帝同坐一桌的几位总兵官尚没有那么激动,但旁边两个桌上的将领就有些失仪了,不管是真是假,都统统露出了激动的神色,脸色通红,言语颤抖。 众人站起身来齐齐举杯,同崇祯皇帝一饮而尽。 ...... 往事历历在目,虽然已经过去了近一年的时间,但是有幸被周遇吉带去赴宴的周民岂能忘了这感动而又荣耀的时刻。 “值此国家......诸卿能来勤王......皆是国朝栋梁......朕敬诸卿一杯!” 周民脑海中闪过当时的那个情景,崇祯皇帝一言一笑都被他牢牢记在了脑中,他嘴中喃喃自语着,将崇祯皇帝当时对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一字不差的念了出来。 周民在看清对面那中年男子的面貌之时,他便愣在了当场,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只是当时赴宴面见崇祯皇帝的场景一遍遍在他脑海中闪过。 “值此国家......诸卿能来勤王......皆是国朝栋梁......朕敬诸卿一杯!” 周民不敢说话,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害怕这是一个梦,他一说话,甚是一呼吸,这个梦便破碎了。 其实这个情形,他梦到过很多次了,但却不是在这小小的盐山县西城门黄土地上,而是在高大威严的紫禁城中。 在他梦中,崇祯皇帝并没有死,京师并没有被攻破,崇祯皇帝还是如同以前那般,举着酒杯说诸卿辛苦,勉励众人。 而他,也一脸兴奋地举着酒杯一饮而尽。 可是这终究是个梦,每当他醒来时,看着自己不是在武英殿中,周围也不是一个个神武的将军,他的心中便痛如刀绞。 不得不面对眼前的现实: 京师被破,陛下驾崩,国灭家亡! 我们处在和平的年代其实是难以理解像周遇吉、周民这种人的思想情感的,甚至如同现如今大明那些百姓官员们一般,十分奇怪他们为何要有这种行为。 但是当我们想一想一个国家的首都被攻占,领袖自尽,半壁江山都沦陷在他人之手时,你心中是否会浮现出一丝的悲意? 如果有,那么就说明你能理解他们的所做所为,无论是尽忠身死,自尽身亡,不食周粟,还是戴孝嚎哭,无不是因为他们心中的家国情怀啊! 得知崇祯皇帝举家自焚的消息时,周民是十分的痛苦的,自他记事以来,貌似他就哭过三次,一次是二十岁那年父亲去世,一次是自己最最敬仰的族叔周遇吉周总兵战死,还有一次便是前几日得知崇祯皇帝举家自焚的消息。 其实当时不仅仅他哭了,他们全军差不多都在嚎啕大哭,甚至连周遇吉身死都没有戴孝的他们,为崇祯皇帝挽上了白布条,只为激励诸将士,勿忘国耻。 “兄弟们,陛下大行,举家皆没(mo),诸臣工皆是无能无耻之辈,然我等虽身份卑微,却怎可如贼子不忠不孝?请从我为陛下身后事尽忠尽孝!” 这是当时周民的原话,于是全军撕下衣摆,或系在头上,或系在胳膊上。 不得不说周遇吉练兵确实有一套,即使他死了,他的这些部下仍旧怀着忠诚之心,抱着恢复失地,报效君主的态度,既没有学那些将领投降闯贼,也没有望风而动、左右摇摆,而是选择南下,期望再建朝廷,投身报效。 若是按照以往的历史发展的浪潮,周民这三千人确实南下了,也很快又投身到了军旅当中,不过可惜的是,那时已经没了山西布政司,他们被取消了编制,然后打散充到了其他的队伍中,消失在了历史的洪流中。 可是今日,今时,今刻,周民发现自己貌似不需要南下了,或者说不需要再整日的悲伤了,因为那个让他悲痛绝望的人似乎......没死! 而且还就在眼前! 天知道周民心中闪过了多少的情形和念头,他躬身抱着拳,就连朱慈炤接连说了好几句“将军快快免礼”他都没听见。 “说些什么吧!” 此时在周民的心中有个不知在哪里冒出的声音在他的最最柔软处喊道。 “确实应该说些什么,这可是你心中最不想让他死的那个人!”周民脑子中又另一个声音回道。 可是周民这嘴中如何说也说不出来。 “做些什么吧!” 心中的那个声音又道。 “是啊,即使不说什么,也应该做些什么,你梦了那么多次被召见赴御宴的场景呢,行礼如仪呢?!”脑中的那个声音也提醒他。 可是周民想跪地大呼“吾皇万岁”,却发现身子僵硬的很,别说跪了,就连动一动手指都有些费力。 而此时崇祯皇帝似乎认出了他,对着有些呆傻的他缓缓的点了点头,甚至露出了和蔼的微笑来。 周民一见崇祯皇帝对他点头,以及微笑,脑子中想的那些什么跪拜,什么言语,通通的忘在了脑后,一股子如同泉水的眼泪,便咕咕的冒了出来,然后模糊了视线。 “陛下......” 嘴中发出一声干瘪却包含情感的“陛下”,周民这两米多的身高,便如同古木倾倒般朝崇祯皇帝缓缓地跪了下来。 “将军快快免礼,刚才多有得罪,王某这便为尊部接骨便是!” 朱慈炤眼疾手快,怎肯让周民当着这么多人朝崇祯皇帝跪了,忙是一步上前,将周民扶住了。 同时贴耳道:“周将军万不可暴露我父身份!” 朱慈炤这么一出声提醒,周民脑中电流一闪,一下子通透了起来,他眼中恢复了往日的神采,眨巴了一下眼睛,止住泪水,用有些颤抖却同样洪亮的声音,背对着他的部下们道:“多谢小将军宽宏大量!” 他嘴上说着,眼睛却看着崇祯皇帝,眨啊眨个不停。 第九十五章 输赢 吴家村中,黄淳耀和候峒曾正在下棋,他们好久都没有这般轻松过了,既没有公务,也没什么可忧心的。 “蕴生,看永王殿下此人如何?” 两人一边落着子,一边聊天,聊着聊着自然而然的便聊到了朱慈炤的身上。 “夫子指哪方面?” 黄淳耀手中一顿,落下棋子抬头道。 “呵呵!”候峒曾笑了,瞥了眼黄淳耀,盯着眼前的棋盘,道:“蕴生知道我说的是哪一方面,无需跟老夫打哑谜!” “呃......” 黄淳耀老脸一红,却不想吐露自己的真实想法,左顾而言他道:“嗯,永王殿下却是极好的,为人多智且尚武。” 他说了这点,便闭口不说了,捏了一颗棋子落在了棋盘上。 “唉——”候峒曾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虽然教了你几天的学问,又年长你几岁,但是我们亦师亦友,有何不可说呢,你越是如此,我越是能猜到你的想法,这二日我看你和永王殿下走的很近,所以才有此问,蕴生,你不该有此想法啊!” 黄淳耀作为新入官场的小初哥,怎么能有沉浸官场多年的候峒曾智谋老道,虽然极力掩饰自己的想法,但是还是被候峒曾一下看破了。 “怎么,夫子不看好永王,他智谋超群,武力惊人,又胸怀天下,就是太祖洪武皇帝也......” “蕴生,不要再说了,慎言!” 黄淳耀被看破心思也不多想,却忙是解释,但却被候峒曾按了按手背,压了下来。 “唉——国之神器传之正统,长幼有序,伦理有别,岂因有才而居之?岂因恩宠而更之?汝不闻万历年间的国本之争呼?” 候峒曾见黄淳耀还想说些什么,不禁叹了口气,将一连串的问题问了出来,更提到了万历年间神宗皇帝的皇长子和皇三子福王之间的国本之争。 这件事发生在万历年间,万历皇帝因为宠爱郑贵妃,连带着郑贵妃所生的三子福王都跟着受宠,而其皇长子朱常洛(明光宗,崇祯皇帝老爹)万历皇帝则是不喜,万历皇帝甚至和郑贵妃立下海誓山盟,要封皇三子福王为太子,立郑贵妃为皇后。 可是那些大臣们不同意,因为根据祖宗之法,有嫡长子者则立嫡长子,无嫡长子者则立长子,福王身为老三,他前面还有个皇长子朱常洛呢,这些文臣们岂能容忍万历皇帝如此作为? 于是皇帝和满朝大臣关于立太子的问题上,来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国本之争,其结果大家也看到了,大臣们赢了,崇祯皇帝的老爹成功上位! 可是这场国本之争所产生的危害有多大呢? 具史料记载,一场国本之争,共逼退内阁首辅四人(申时行、王家屏、赵志皋、王锡爵),部级官员十余人、涉及中央及地方官员人数达三百多位,其中一百多人被罢官、解职、发配充军,整治。 而造成这件事的另一方万历皇帝,则感觉自己更加委屈,甚至悲痛欲绝,他感到自己虽贵为天子,而终被群臣所制,最终和大臣闹掰,逐步对朝政失去兴趣,开始怠政。 万历皇帝怠政所产生那些后果呢? 首先,内阁、地方官员的缺官现象频发,朝廷的正常运行被极大的破坏。 其次,国本之争是明末党争形成的重要原因之一。明神宗对于储位的模糊态度,使得官场乃至地方的人,妄加揣测,政局混乱,出现宣、昆、齐、楚、浙五党和东林党两大派明争暗斗,之后东林党又与阉党斗争的局面,为一己之私不惜牺牲国家大义,使得晚明的政局混乱不堪。 再次,万历皇帝近三十年长居深宫不理朝政,司礼监因拥有“批红”的权利,因明神宗对郑贵妃的宠爱,此时外戚的实力也得到了发展,而且出现内监以郑贵妃为内主的现象。 万历皇帝怠政,于是廷臣开始肆无忌惮的党争攻讦,政府机构涣散,此时言官因对朝政的不满争相上疏,抨击时政,实力也得到提高。 而步入仕途不再是衡量人生价值的唯一标准,出现了“小群体”,之后又有了东林书院,文人关注时政,最后有东林党之称,万历末年的民变,乃至最后后金的兴起,又代表了地方势力的崛起。 所以说一个国本之争,让整个大明朝所有的官员都牵扯了进来,有事干的官员放下了手中的事去关注,以此捞取政治资本;无事干的官员,更是如同发现了猎物的猎狗,疯狂的撕咬着这块本就插不下口的争论,弄得大明上下乌烟瘴气、国力衰微。 故而候峒曾一说起“国本之争”,黄淳耀便不说话了,他也无话可说。 当今太子没有任何过错,又是大明自洪武皇帝后唯一一个原配的中宫皇后所出的太子,于德无损,于法有据,只要不是自己作死,根本无人能撼动。 而且以大明现如今的状况以及崇祯皇帝的手段,黄淳耀明白,大明现如今比之万历年间还要糟糕,而如今圣上比之神宗万历皇帝......除非陛下想将大明剩余的半壁江山给掀个底朝天,要不然,永王殿下被册立为太子,几乎是不可能。 一下子被候峒曾点透,黄淳耀下棋也没了心思,耷拉着脑袋有一步没一步的下着。 候峒曾苦笑,其实通过和三个皇子的接触,候峒曾也认为只有三皇子永王殿下才有储君之姿,但是任你如何优秀,如何有才,祖宗之法在那,一切都是枉然,而且大明也经不起再来一场国本之争了。 正在两人闷闷的下着棋的时候,房外传来了一阵敲锣打鼓的喧闹之声。 “县城已被将军攻下,知县被擒,将军下令打开粮仓,赈济我等,各家各户,带足器皿,往县城领取!” “县城已被将军攻下,知县被擒,将军下令打开粮仓,赈济我等,各家各户,带足器皿,往县城领取!” “......” “无需再下,这把蕴生已输了......走吧,我们也该走了!” 听着外面喜悦的喧闹之声,候峒曾放下手中的棋子,拍了拍手道。 但是他站起来直了直自己的老腰后,见黄淳耀竟然还愣愣的看着手中的棋子,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蕴生,我们该走了!” 见状,候峒曾不免摇头,但还是细声提醒道,他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两位军师,将军请军师速进县城主持政务!” “夫子,殿下可得山东呼?” 黄淳耀不理会这些,忽的抬起头来,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候峒曾道。 “这......” 候峒曾一愣,不知黄淳耀是何意,想了想如今山东的局势,便道:“可!” “取山东而可得畿南、河南呼?” 黄淳耀面目微红,如同喝了酒水一般,一下子窜起来朝候峒曾问道。 候峒曾心中一惊,但想了想畿南、河南之地,李贼几乎没留多少兵丁把守,山东之地取到手之后,这两个地方几乎便近在咫尺了,便点了点头道:“可得!” “那这三地比之成祖永乐皇帝初封之地如何?” 黄淳耀抱了抱拳,满脸兴奋道。 “自然是大数十......” 说到这候峒曾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剩下的话像是鱼刺卡在嗓子眼里一般,再说不出来了,他呆呆的看着面前神情激动的黄淳耀,嘴巴张了张,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哈哈,蕴生未输也,夫子言之过早矣!” 黄淳耀见候峒曾这个样子,开心大笑起来,然后捏起一颗棋子放入口中,背着手满面春光的走了出去。 却看桌上,原来那棋子竟然是两碟炒熟的豆子,一叠黄豆,一叠黑豆。 第九十六章 村中和西门的笑声 随着敲锣打鼓的呼喝声响起,吴家村已然热闹起来,听着外面村路上的呼声,这些妇孺老幼们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一个个纷纷的冲出家门,来到门口拽住报喜的村民,问个不停。 而被人拽住的村民也不嫌弃麻烦,一遍一遍的回答着朱慈炤让自己亲卫传回来的命令,与众人喜作一团。 其实与朱慈炤亲卫一起回来的,还有二三十名被囚禁在县衙大牢里的吴家村村民,他们皆是因为交不出租子被主家送进了县衙大牢,因为朱慈炤释放了他们,他们其中这二三十名吴家村的村民便跟着传令的亲卫一起回了吴家村。 而胜利的喜悦也从他们的口中首先传了出去。 “你们不知道啊,当时俺正在县衙大牢里瞌睡呢,那县衙大牢是什么地方?昏暗阴冷,不见天日,可是俺正睡着的时候,便听见了一阵喊杀声,只听轰的一声,整个县衙都是震了三震,一下子便把俺惊醒了,当俺揉了揉眼睛朝外一看,你们猜怎么着?” 这是刚刚从大牢中回来的一个老汉,此时他身边已然聚满了人,正听这老人绘声绘色的讲着,众人正听他讲到精彩之处呢,他忽然压低了声音,眼睛左右的扫了扫众人,然后停了下来。 “怎么着了?什么轰的一声啊?” “二大爷,您就快说吧,急死俺了!” “是啊他二大爷,您就别卖关子了,俺听完了还得回家去找布袋进城装粮食呢!” 众人被他急的抓耳挠腮,只恨不得亲身去那大牢中感受一番,亲眼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纷纷追问。 “哎,莫急,莫急,且听俺细细道来,俺睁开眼睛一看,这么一看,吓!竟然是他!” 说着说着,这老汉竟然又停了下来,看着众人道,不过这他倒是没有再吊众人的胃口,见人群中几个年幼的娃擦了鼻涕便要上前薅他的胡子,急忙又接着道: “我这么一看,竟然是关二爷关云长站在了大牢的牢门口,只见他手中持着长刀,这么左右一劈,那牢房门便如同那白面窝窝一般,被劈成了两截......那牢头黑二狗子你们知道不?当时就把他吓得屙了!” “哈哈哈,真的假的,上次俺去县衙送柴,那黑二狗子还凶得很呢,他就这么被关二爷吓屙了?” “二大爷莫不是消遣我们,将军此次攻打县城,哪里来的关二爷!” “对,关二爷使得是长刀,叫什么青龙,什么月,怎会使用大刀,我看二大爷是在做梦吧!” “哈哈哈哈!” 众人有的哈哈大笑,有的质疑之声纷纷,不过倒也不真的讲究真假,只是笑做了一团。 “嗨,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虽然不是关二爷在世,但是却实实在在的有人持刀将县衙大牢的牢门给劈开了,那黑二狗子当场就吓屙了!” 二大爷被人质疑,顿时不愿意了,胡子一吹,眼睛一瞪便要和人讲个真切,辩个高低。 “哎呦,老头子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 忽的人群外传来一老妪的呼声,只见两个年轻的后生扶着一和三大爷年龄差不多的大娘从人群外挤了进来。 那正和人争辩的脸红脖子粗的三大爷听见这个声音,顿时身子一震,也顾不得和别人再较真,忙是分开人群迎了上去。 待看清来人之后,却不正是自己的老婆子? “老婆子!” 二大爷一下子看见自己五个月没有看见的老婆子一下子便冲了上去,然后将老伴揽在了怀中。 老夫老妻的也顾不得别人笑话,竟相拥着呜呜的便哭了起来。 “老头子,你可算是回来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二大娘一把鼻涕一把泪,拍着二大爷的胸口呜呜直哭。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别哭了,啊,别哭了!” 二大爷鼻子通红,抹了把眼泪道。 “好你个老东西,赶着命好被放了出来,不先回家,却在外面闲逛打诨!” 二大爷还正酝酿着感情呢,只见正哭着的二大娘忽的收了眼泪,一把拧住了自家老伴腰间的软肉,用力拧了起来。 这忽然的转变,直如从温情天堂落入冷酷地域,众人竟然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甚至有几个被感动的老婶子眼角还挂着泪呢,一下子便被惊得眼珠子瞪得浑圆。 “哎呦呦!疼疼,轻点,轻点!” 二大爷嘴巴瞬间变成了“o”形,想要蹦跳着挣脱开来,谁知二大娘手中拧的却紧,二大爷跳了两跳根本难以挣脱,忙是弯腰求饶。 “你个老东西,走,回家,回家再收拾你!” 二大娘哪还有刚刚那两个年轻后生扶着来时的老迈? 右手松开二大爷的腰间,左手却又探到了二大爷的耳朵上,轻轻一拧二大爷便如同那顺毛驴一般,低着头“哎吆”着被二大娘往家中扯去。 “哈哈哈!” “二大爷别走啊,不再讲讲您在大牢里的事了?” “对啊,你不说说您是怎么被放出大牢的吗?” 直到这老两口走出人群,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身后顿时传来一阵笑声。 转而,人群散去,人们纷纷归家准备布袋的准备布袋,洗刷瓷瓮的洗刷瓷瓮,只等着多备下几个器皿,将救命的粮食多装一些回来。 人群中,看着二大爷和二大娘离去的吴小兰抿了抿嘴,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院子中传来的爷爷的喊声,她才展颜一笑,向院子中走去。 吴小兰家满院子都弥漫着一股子中药味,靠墙的几个架子上,晾晒着乡村中常见的一些草药。 她的爷爷如今年岁六十多,在后世来说正是到广场上跳广场舞的年纪,但是老爷子却是已然无法走道了,佝偻着身子,扶着一根杨木树杈,颤颤巍巍的,一脸的褶子。 “小兰!我就说那少年郎不是个恶人,你还不信我,你看怎样?这刚刚打下县城便开仓放粮,可见咱的眼光还是不错的,那小子,自我看他第一眼时,便感觉他眼中透着良善!” 吴小兰却是没有接话,只是嘴中哼了两声什么,可老爷子耳朵背的厉害,也没有听见这丫头碎叨什么。 老爷子一手扶着拐棍,一手却拿着一个破布袋,递给了吴小兰。 “这个布袋里的干菊花已经被我倒出来了,就是底下有两个破洞,你快缝缝,一会随着大伙同去,多接些粮食回来!” 说完,老爷子又颤颤巍巍进屋休息去了。 “哦,知道了爷爷!” 吴小兰是个利索的姑娘,接过来布袋,当下便要去缝补,只是这时隔壁的院墙上却忽的探出了一个十来岁的少年郎的脑袋。 他两手巴拉这两家共用的那堵院墙,如同猪圈里的探出头来求食的肥猪似得,脑袋左右看了看。 “小兰,小兰!” 他忽然看见了院中正在缝补布袋的吴小兰,大声的喊了起来。 “怎么了?” 吴小兰瞥了眼院墙上的那个脑袋,抬头看了一眼,低头便不去看他,只轻轻的问了一声,声音如同百灵鸟一般的悦耳。 “一会我们家要拉着排车去县城,我载着你去啊......还可以帮你家将粮食也装回来呢!” 少年郎如同二十一世纪刚刚买了一辆崭新的自行车的小学生第一次出门炫耀一般,半是豪气半是殷勤道。 “不用了,我自己有脚,也不用你家帮忙拉粮食,我和我爷爷吃得少,只要一个布袋就够了,吴二妮已经答应要用他们家的排车帮我们家拉了。” 吴小兰还是一下没有抬头,语速飞快,语气淡淡道。 “呃......” 少年郎脸上的神采一下子便没了,并且迅速的暗淡了下来。 然后“哦”了一声,缓缓的下了墙去。 吴小兰看了一眼院墙,见吴傻柱的脑袋已经不见了,这才摇了摇头,不务正业,脑袋缺根弦,将军应该跟你差不多大吧,人家都领兵打仗了,你却被将军从队伍里刷了下来。 吴小兰摇头,对了,也不知那傻里傻气的将军如何了,有没有受伤,不过来传信的兵士都没有说,他应该无事吧...... “小兰!” “啊!” 只听墙头上传来一声呼喊,一个脑袋便再次探了出来,随着这声呼喊,吴小兰手中不禁一抖,将针扎在了秀指上,同时传来一声惊吓的“啊”声。 接着也不知她是疼的还是一下被人打破了心思,一张笑脸一下子便如同点了一层朱砂粉,粉红粉红的。 “傻柱,你要是再这样一声不吭的便探出头来喊我,以后就别想再跟我说话了!” 吴小兰本就是个泼辣的,凤眼一睁,便朝墙头的呵斥道。 “小兰我......哦......”院墙上的那个脑袋又无精打采的耷拉了下来,不过下一秒不知他又哪来的精神,兴奋道:“小兰,我刚刚被村老,哦不不,是千户,我刚刚被千户爷爷录为后勤千户的小旗了!” 他有些牛气的仰脸道,似乎在等着那个坐着的少女来崇拜他。 “唉——”吴小兰摇了摇头,想着这傻柱跟一群老爷爷老奶奶大爷大妈叔叔婶婶,甚至是穿着开裆裤的小屁孩混在一起的场景,不觉摇了摇头,秀口一张只突出一个字来:“滚!” “哦!” 墙头上的那脑袋听此似是海绵被挤出了水分,顿时又无精打采起来,然后缓缓地滑下了墙头。 “哼!” 吴小兰这才含住了流血的手指,又发起呆来。 ...... “哈哈哈,黑将军,你可要忍住疼痛啊!” 西门门口,朱慈炤将躺在地上的张升的那只脱臼的腿缓缓的抬了起来。 “哎呦,疼......在下张升,字任飞,小将军称我表字即可,不敢在小将军面前称将军!” 张升被朱慈炤缓缓将腿抬起来,这个过程虽然疼的他直打哆嗦,但还是躺在地上用一只伤手向朱慈炤作了一揖,他的态度较之前已经好了很多,跟朱慈炤交手之后,甚至连将军都不敢自称了。 “哈哈!张将军何必如此谦虚,刚刚多有得罪,还望勿怪才是!” 朱慈炤将张升的腿微微往上抬了抬,只见张升疼的眉眼都跳了跳,这才缓缓地放在了地上。 “好了!” 朱慈炤拍了拍手道。 咳咳! 好了?! 这便好了,这么快?! 不仅当事人张升惊了,就连一边的守备夏茂春以及众兵士都惊了。 将腿抬起来,然后放下,说了几句话的功夫这便好了? 假的吧,我见人接骨都是要费好一番的功夫,哪有这么快的,不会......这小将军能把人给弄脱臼,却不会给人接好吧? 那张将军可就惨了,人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等他把骨头养回去,岂不是一百天不能走路? 张升在听完朱慈炤的话之后,在短暂的失神之后,便苦笑起来。 果然,自己如此得罪这白面小将他是不肯轻易原谅我的,是啊,自己如此无礼,任谁也不会凭着周将军的几句话和我的一句认错,便冰释前嫌吧? 也罢,也罢,自己挑事在先,技不如人,没有什么好说的! “扶我起来吧!” 张升朝身边的亲兵道。 他身边的亲兵听此便忙去搀扶张升,然后费力的将张升架了起来。 张升现在真的是太难了,右手被箭矢所伤,还绑着绷带呢,右脚又脱了臼,站都站不稳了。 “张将军何不把脚放下?为何虚抬着一脚着地?” 一旁的朱慈炤却是看的云里雾里,自己的手段自己是很清楚,刚刚一抬一落之间已然将骨头给接了回去,看这张升的模样,怎么就跟自己根本没接好似得。 张升脸色一红,便道朱慈炤是故意如此说,嘲笑自己武艺粗浅,害怕疼痛,心中不免升起了几丝小骄傲的情绪。 “你们都躲开,我自己也能行!” 张升一把推开身侧的兵丁,然后如同章鱼的触角般,伸出右脚轻轻在地上蹭了蹭,他的本意是想着在朱慈炤面前意思意思,装装门面,可是这样一探,就在刚刚还触地发疼,酸软无力的的右腿,此时竟然没有感到一丝疼痛,似乎无力感也消失了。 嗯? 这次张升实打实的在地上戳了戳脚。 嗯?! 竟然好了,竟然完好如初了! 张升高兴地蹦了蹦,在场的众人看的也是啧啧称奇,刚刚朱慈炤接骨他们看的一清二楚,只不过抬了抬退,又放下,然后便言接好了。 他们还道是假的呢,没想到,竟然是真的接好了! 这个小将军还真不是一般人呢! 在场的兵丁、将士看向朱慈炤的目光明显又升了一档。 “多谢小将军!” 自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张升,立刻反映了过来,也不顾右手打着绷带,忙是弯腰抱拳向朱慈施礼。 “哎——张将军又多礼了!” 朱慈炤见他有伤,忙是上前搀扶,哪知朱慈炤刚刚扶住他的双臂,便见张升害怕的退了两步。 众人一愣,接着大笑起来,张升这是被朱慈给吓着了,唯恐双臂被朱慈炤摸了去,也跟着错了位、脱了臼! 第九十七章 泪水 烛火明亮,灯火通明,天色已然暗淡了下来,在县衙内堂中,崇祯皇帝端坐在上,参将周民、游击将军张升、守备夏茂春,以及几个军中的千总站立在下首。 这些人除了周民以外,其他人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面圣,有的人难掩脸上的激动之色,有的人则浑浑噩噩的有些懵逼,比如说,游击将军张升。 说实话他是第一如此近距离面见崇祯皇帝,虽然以前也有幸在朝堂上站了站,但他那微末的品级,跟满朝文武比起来,还是差了许多,所以他根本没有机会可以窥得天子面貌。 今日在这宽不过几步的县衙内堂中面圣,他从来没想过,也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可以如此近距离的一睹圣颜。 他脑子中跟周民先前看见崇祯皇帝一般,蒙蒙混混,不知此时该如何是好,特别是自己跟那个小将军,不,是永王殿下打了一架之后,他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周民信任他们,带他们带来面圣,这本是大喜的事情,可是张升隐隐有些担忧,因为自己在陛下面前太过失礼了——当着陛下的面和永王殿下动了手! 虽然当时自己并不知道永王殿下的身份,虽然他仍还觉着永王殿下不该那么质疑他们的身份,可是上位便是上位,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怎能把过错推到上位的身上呢! 也许此时自己应该跪在地上赶紧的认个错? 或者说等着陛下提起此事,自己来个不知者不罪的辩解? 亦或者说自己应当像刚刚周将军嘱咐的那样,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 张升悄悄瞥了眼站在崇祯皇帝左侧的永王殿下,只见他面上一片淡然,打量着自己这些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永王殿下道是个宽宏大量的,而且武艺还是不凡,自己在其手下走了不过一招,便被打倒在地。 “臣等拜见吾皇万岁!” 就在张升胡思乱想之际,只听为首的周民一声不高的山呼传来,张升忙是跟着轻声喊了起来,在来面圣的时候,永王殿下已然跟他们嘱咐过:声底礼简。 可即使如此,房间内这些汉子们的呼声还是显得有些高,想来他们心中的“声底”便是如此了吧! 随着这一声山呼,六位将领学着周民的模样,规规矩矩的跪拜了下来。 一跪一拜,起身,他们正要跟着周民行五拜三叩的大礼的时候,上首的崇祯皇帝声音传来,让他们无需多礼,即刻平身。 一拜一叩便让他们平身,这无异于皇帝对他们一众无以复加的恩宠,让几人很是感动,忙是作揖感谢。 明朝实行的不是三叩九拜的那一套,明太祖洪武皇帝嫌弃三叩九拜麻烦,直接改成了五拜三叩,简单的说就是下跪五次,磕三次头。 虽然感觉貌似八个程序小于十二个程序,但是也没有简便多少,但是这便是面见天子时的大礼。 “诸卿皆是我大明的忠勇之臣啊,都速速免礼平身!” 崇祯皇帝脸上带着丝丝笑意,面色不改,将一个喜怒不假于色的帝王演绎的淋漓尽致,他一边说着,一边微微虚扶了众人一把,帝王风采尽显。 众人自然又满是激动又是感动的行礼感谢,最后才垂手而立。 虽然行礼完毕,他们依然垂立在一旁,可是这心中的激动却是难以压制下去,崇祯皇帝如此礼遇他们,不仅仅让他们的感到自己的坚守是值得的,更加坚定地了他们的信念。 黄金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陛下如此恩待我等,我等既是百死,也是心甘情愿! 众人心中暗暗立誓。 崇祯皇帝没有想到他这一个小小的举动能让这群将领如此掏心掏肺,当然,崇祯皇帝也一直都是这样做的,什么赐个玉带啊,赏赐个麒麟服啊,赏赐个尚方宝剑啊。 只不过崇祯皇帝赏赐的这些人都是老油子,虽然得了赏,却没有士为君王死的忠心,更是将所谓的帝王之术,看的清清楚楚。 崇祯皇帝赐尚方宝剑给袁崇焕,袁崇焕拿着他斩了毛文龙;崇祯皇帝赐尚方宝剑给吴三桂,吴三桂拿着尚方宝剑引着螨清一路进了京城。 崇祯皇帝的运气真的有点背有没有,他越是对谁大加赏赐,谁要么便是背叛崇祯皇帝,要么便是丢掉小命,成事的几乎没有。 “周卿近前说话!” 上首的崇祯皇帝朝周民招了招手,道。 周民一脸的诚惶诚恐,高大的身躯向前小碎步的几步,来到了崇祯皇帝近前,然后抱拳施礼。 “宁武关之事朕已经知晓,只是不知爱卿等如何到了此处?” 崇祯皇帝摆了摆手,示意周民无需多礼,问道。 周民一愣,心中大概停顿了这么一两个呼吸,便将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的全都道了出来,包括他们如何突围,如何又聚集了人马,如何决定北上,又如何南下,途经了哪些地方,都简明扼要的全都说了出来。 崇祯皇帝倒也听的仔细,不时的插嘴问上两句,但是当他听到周民等人经过那些州县,那些知县、知府们不仅不帮助周民,反而有人意图杀了周民等请赏的时候,不禁气的猛地拍了一下桌。 “真是该死,这些尸位素餐的不忠之辈,若能收复这些失地,定要将其全部处死!” 崇祯皇帝手臂上青筋暴露,手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那桌上的两盏茶杯的盖子都抖了抖,崇祯皇帝拍完桌子手掌只紧紧的握着桌子沿不说话,胸膛一起一伏的,喘着粗气。 朱慈炤在旁边站着,噤若寒蝉,虽然很想告诉崇祯皇帝刚刚你去阻拦我也是想这样做,但是感觉到身边冷气嗖嗖的朱慈炤还是忍住了,在这个时候插科打诨,崇祯皇帝说不定会恼怒的削自己。 皇帝生气,周民等将领自然也不敢说话,这可是天子,在他面前众人本就感觉矮了十几头,现在天子发怒,无形的一股子气势便向周围几人席卷了过去。 崇祯皇帝的气场还是很强大的,虽然在某些方面有很大不足,但至少当了十七年的皇帝之后,这作为上位者的气势丝毫不弱。 自感又被背叛了的崇祯皇帝兀自恼怒着,在他心里,一个密封着的小本本被他翻开,在第一张已经写了很多名字的后面,一支大笔,又添上了几个:饶阳知县、献县知县、深州知州...... 众人看着崇祯皇帝发火,皆是不敢说话,此时房门外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接着便是敲门声传来。 朱慈炤特地吩咐过,只要不是大事万不可打扰,现如今有人敲门,定然不是小事。 朱慈炤看了看崇祯皇帝,见崇祯皇帝冲他点头,朝外道:“何事!” “将军,周公子醒了......但是神智似乎有些不定,大夫也有些难以安抚下来!” 果然,门外传来翟三略带焦急的声音。 ...... 翟三说完,明显的房中这些将领都是神情一变,然后不顾礼仪纷纷看向崇祯皇帝。 一个时辰前,众人在周民的率领下,整个队伍都入了城,然后分别赶赴四个城门,协助把守县城,然后周民带着仅剩的几个上的了台面的将领前来面圣。 而那个周公子,也就是周遇吉唯一的血脉,则被送进了临时成立的医所,那里有朱慈炤命人在整个县城“礼请”来的大夫。 将周公子送进医所,众人便来面圣了,不曾想那周公子竟然醒了,只是听翟三所言,似乎状态有些不对。 “嗯,我等同去看看吧!” 崇祯皇帝见众人一副急切的模样,怎能还不明白,说道。 “谢陛下!” 众将领抱拳。 “哎——诸位且牢记,在此房中吾为君,在房外万不可如此!” 崇祯皇帝点拨道。 “那称您......” 众人听此忙是点头,可随即迷糊起来,不知该如何称呼崇祯皇帝。 “哈哈,父皇不如装扮成教书的秀才,让众人称呼夫子!夫子者,圣人也!” 朱慈炤见众人为难,崇祯皇帝一呆,便知道崇祯皇帝只顾着提醒众人了,还没为自己想好身份,便开口道。 “哦?”崇祯皇帝细细一想,特别是朱慈炤说“夫子者,圣人也”,他是很满意的,便点了点头:“依永王言!” “是!” 众人再次施礼。 于是一行人皆往县衙内那个由公舍改造的医所走去,一路上,朱慈炤问了翟三两句,詹三却是支支吾吾的说不明白,朱慈炤只能安耐下来,亲自去看看了。 然还未临近医所,在县衙的一重门处,便听着里面一阵哭嚎以及呼喊之声。 “父亲啊,儿子不孝啊......你们是谁,我这是在哪......你们跟我滚开......别过来......周民呢,我不相信你们,你们把周民找来......” 崇祯皇帝和朱慈炤夫子俩眼神一对,便向房中走去,身后的周民等虽然也心中焦急,但是也只能屈居人后。 一进入房中,只见这间房中已然乱了套,本来在此养伤的几个乡兵此时全都光着脚丫子站在地上,里边的墙脚处,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正披头散发的站着,他手拿灯台,面目含着泪水,同时又是满面的防备之色,身子摇摇晃晃的不许别人靠近。 见朱慈炤赶来,那银发满头的大夫上前上前施礼道:“大王,这人怕是失心疯了,需得找人赶紧按住才是,要不然伤了自己或者别人可怨不得老夫。” “你这老儿怎的胡说!” 张升本来看见总兵公子醒了,还奇怪这小老儿是如何把昏睡了多日的公子给弄醒的呢,一听这老儿胡说,顿时怒了。 可忽的想起陛下还在身边呢,顿时脑袋伸了伸便又缩了回来。 周民瞥了他一眼,朝崇祯皇帝抱了抱拳,忙是上前。 “周何轩,周何轩,我在这呢,我在这呢!你先把东西放下来,不要怕,我们现在安全了!” 周民双手前伸着安抚着周民,一步步的向周何轩走进。 “周民,周大哥?” 周何轩一下便认出了周民,手中咣当一声,那灯台便掉在了地上。 “周大哥!” 他一下子扑到了周民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周民比他大近十岁,虽然按照族中辈分口中称呼周民为大哥,但是这一路行来,周何轩早已将周民当成了可以依靠的叔父。 周民亦是虎目含泪,两人相拥而涕,在这乱世之中,能相拥在一起嚎啕大哭,多么的不易,众人皆是看的眼睛发酸。 房门外,城外村民前来接粮的呼声还在继续着,后勤千户已经按照村民的名册在发粮了,众人看着香喷喷的粮食,一边抚摸着一边笑作一团,可是眼眶中的泪水,却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这是幸福的泪水。 只有县衙偏厅中,周皇后看着满身淤青的儿子以及垂首伫立在一旁不说话的黄渊耀,眼神冷的让人心颤。 第九十八章 一个种子 从自己儿子口中,周皇后隐隐约约的觉着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而且她总感觉在冥冥之中有一双大手在悄然的摆弄着这一切。 至于这幕后之人图谋着什么,从今日看,似乎是自己儿子屁股下面的太子之位,而能对自己儿子构成威胁的,也似乎只有那个如今光鲜夺目的永王了。 周皇后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个没事劝劝崇祯皇帝的“直人”,作为一个皇后,她能把整个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将包括田贵妃、袁贵妃、刘妃、方妃、沈妃在内的后妃都治的服服帖帖,就足以说明周皇后的手段之高明。 而作为一个母亲,特别是太子的母亲,她除了要关心儿子的成长生活之外,最重要的无异于便是儿子的位置稳固。 不过在以前儿子位置的事情她是不太关注的,因为自己贵为皇后,太子又是中宫所出,崇祯皇帝又信任宠爱自己,自己根本无需担心太子之位。 可是自从逃出京城之后,她的这种担心便越来越强烈了,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父亲被李贼追饷几十万两白银的事情,崇祯皇帝已然知晓,并且还被气吐了血,虽然崇祯皇帝没有迁怒于自己,但是周皇后隐隐觉着,似乎自己和崇祯皇帝之间,自这件事情之后,多了一层隔阂。 这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明明自己和皇帝陛下恩爱如初,但是她总感觉崇祯皇帝看她的眼神,特别是看太子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段时间大展风头的永王朱慈炤,朱慈炤不是周皇后亲生,周皇后对他不甚了解,但是从她跟朱慈炤的生母,也就是田贵妃的斗争经验来看,朱慈炤这个小子就如同他那死了的生母一般,诡诈狡猾,善于揣摩、讨好帝心。 甚至周皇后觉着,永王要比田贵妃更加有城府,威胁更加大! 崇祯十三年,周皇后是和田贵妃有过一番争斗的,但是结果不出所料,田贵妃起先还能得到崇祯皇帝的支持,到了后来,崇祯皇帝便因为周皇后的原因,直接将田贵妃判定有过错、对周皇后无礼,把她从承乾宫迁居到了启祥宫,整整三个月没有召田贵妃侍寝。 田贵妃因为那时刚刚死了孩子(除永王朱慈炤外,其他孩子皆夭折,有悼灵王朱慈焕、悼怀王及皇七子),所以因为这事一下便病了,后来虽然崇祯皇帝忍不住又把田贵妃迁出了启祥宫,重回承乾宫,但是田贵妃之病却怎么也医不好了,于是在崇祯十五年去世。 而随着田贵妃的去世,后宫中唯一剩下的一个袁贵妃也更加老实了,周皇后也独宠后宫了两年。 不过在历史上,李自成攻破京城,崇祯皇帝和周皇后自缢之后,她的尸体和崇祯皇帝的尸体竟然被李自成埋进了田贵妃的墓中,将这夫妻三人合葬在了一起,田贵妃墓直接改名成了思陵。 不得不说历史真的很会开玩笑。 ...... 不过现在崇祯皇帝没死,周皇后没死,也得益于田贵妃的儿子,可以说都没有和田贵妃撇开关系。 可就是这样看似和田贵妃有点关系的事情,不得不让周皇后多想,防备,朱慈炤太优秀了,优秀的崇祯皇帝可以不顾自己的危险,亲自骑马出城。 崇祯皇帝自己没感觉出什么,但是作为崇祯皇帝发妻的周皇后却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崇祯皇帝对永王的在乎与日俱增。 而这也是当初崇祯皇帝答应将朱慈炤放在畿南、山东地界时,她没有插嘴反对的原因,因为在她的心里,只要朱慈炤能离得自己儿子远了、离着崇祯皇帝远了,那么威胁也会大大降低。 都成天不在陛下面前晃悠了,根本没有存在感,哪里来的恩宠? 周皇后想法很简答,也没有做出特别针对朱慈炤的阴谋诡计,这次让自己两个儿子去阻拦崇祯皇帝出城,并且暗暗指点他们将朱慈炤关在城门外,那也是她临时起意而已。 不过,现如今看来,似乎那个小狐狸有些憋不住了呢! “娘,疼——” 周皇后拿着湿毛巾正小心翼翼的给太子擦着脸上的污秽,光走神想朱慈炤的事情去了,没想到却一下子下手重了些,将太子擦疼了。 “瞧你个出息,疼,忍着!” 周皇后狠狠地瞪了自己儿子一眼,嘴上虽然责怪,手下却是更加细致起来。 在一旁垂首而立的黄渊耀一动也不敢动,不过心里却像“人在路上走,突然被雷劈”般的感到委屈。 这关我什么事情?您说陛下出城,让我上城防守,我听了您的命令带着人马就去了。 可是还没有到现场便在半路上碰见您儿子太子殿下被人用门板抬了回来,我出于好心,又得知了城外乃是一股忠诚的队伍,无需再去了,便接过门板,将您儿子迅速的抬了回来。 还顺便叫来了大夫,准备给太子殿下诊治一下,就算没有丝毫的功劳,也有一丁点的苦劳吧? 可话说您把我叫到西厅来也不让我坐下,也不让我离开,是几个意思? 你们倒是好,一个坐着,一个躺着,那么舒服,您知不道今天上午我跟着永王殿下打下了四个城门,虽然没出多少力,但是现在也很累? 况且太子殿下不顾兄弟情谊,还弄错了事情的原委,硬要去关城门,被那群粗人踩踏了两脚,怪我咯? 一开始没弄清城外到底是什么人,便急匆匆的派自己儿子去关闭城门,既惹了陛下不开心,还伤了自己的儿子,这也怪我咯? 黄渊耀很委屈,也感到很冤枉! 不过,话说定王殿下去哪了,怎么一直没看见他? “黄渊耀!” 就在黄渊耀胡思乱想之际,给自己儿子擦完伤的周皇后说话了。 “小生在!” 黄渊耀忙是双手前伸,腰杆弯曲,朝周皇后作揖,同时又作出一副聆听的样子。 “老爷是让你和兄长以及候峒曾留下辅佐四郎的吧?” 周皇后问道。 “正是!” 黄渊耀不知周皇后是何意,但想来这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便大大方方的认了下来。 周皇后见黄渊耀如此恭顺,心中很是满意,但是面上不漏,依旧淡淡道:“以后四郎经略畿南、山东等地,以作朝廷屏障,他日四郎一旦举大事,那你三人可就是从龙之功呢!” “多谢尊上夸赞......”黄渊耀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他一听周皇后夸他忙是施礼,可是回过神来心中细细一想,顿时愣住了。 等等,四郎举大事? 从龙之功? 貌似除了陛下之外,没人可以称为龙了吧? 卧槽,这是个坑啊! 黄渊耀二十来岁的年纪,哪里经历过这等场景,一瞬间那豆大的汗珠便在额上流了下来,同时背上的冷汗也滚滚的流了下来。 “万死!” 黄渊耀脸色一下蜡黄,“啪”的一下跪在了地上,额头紧紧贴在青石砖地面上,一瞬间便将青石砖染湿了。 ...... 黄渊耀冷汗直流,心道:“要是有人给我两张推荐票,擦擦汗便好了!” 第九十九章 神医也忠烈! 县衙内的临时医所内,周何轩还抱着周民哭着,一旁站着的几个大老爷们也是眼中含泪,感慨万千的看着这一幕。 父亲尽忠而死,母亲兄弟等更是不屈就义,唯独留下了这么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在世,一路逃难本意够艰辛了,忽然醒过来却是面对这么一个陌生的环境,不疯癫才怪呢! 崇祯皇帝和朱慈炤是能够理解周何轩刚刚为何会如此状态的,也深刻的能够体会到家破人亡的痛楚。 话说偌大个京师顺天府,朕说扔就扔了呢! 崇祯皇帝是个感性的人,看见别人哭,不自觉的便联想到了自己的惨状,暗自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那公子,别再哭了,若是一会再晕厥过去,老夫可是不管救治了!” 就在众人都暗自神伤,崇祯皇帝的思绪更是飞到了北京城里去神伤的时候,一旁的那银发老者又说话了,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便将现场哀伤的气氛给打破了。 众人还整沉浸在各自的悲伤中,回味神游呢,他这样一开口,自然便像是电影院里大家正看着精彩镜头呢,突然有人大叫一声一般,惹得众人纷纷施以白眼。 但是这老中医被这些汉子翻白眼却是毫不在意,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子,摇头晃脑道:“你们无需如此看老夫,老夫又不是那等乱讲诳语的庸医,吾如此说,却也是有道理的,正所谓气郁结于心则阴阳失和,神庭走于太虚,冲天府穴而结于天突穴,以至神思怠倦,故而......吾施以金针,刺其牢营穴、神庭穴、太白穴等处,这才将人救回,然此套针法却也忌讳......” 这老中医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大堆,直把崇祯皇帝这种有文化的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更何况那些没读过书的汉子们了,众人听得他云里雾里讲了一大堆,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心中不免暗道:这老大夫虽然其貌不显,却也是个有文化的。 这下众人看向这老医生的目光变了模样,尤其是张升,他刚刚还呵斥了那老大夫胡说,现在一听人家讲的那么专业,不禁暗暗后悔。 同时心中却也悟出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不可小瞧于人,不可凭人家的面貌看人,在这方面,他已经有了两次经验。 不过经历了后世那些神棍大师等曝光事件的朱慈炤,却没有因为这老头神神叨叨的念了两句中医术语,便将这老头捧为神人。 在他看来要么这老头是真的有本事,要么这老头便是脸皮厚,在装神棍。 不过朱慈炤自感装神棍的可能性大些,毕竟明朝有名的医生就那几个,比较有名的李时珍也在万历二十一年(1593年)便去世了,朱慈炤还真没想到还有其他的名医。 “敢请教神医名讳?” 就在这老大夫叽里呱啦的念完了之后,还不待朱慈炤搭话询问,崇祯皇帝便文绉绉的抱拳开口了。 那老中医打眼皮瞥了崇祯皇帝一眼,并未有什么谦卑之色,朝崇祯皇帝拱了拱手道:“你道是个懂得礼仪、明白事理的,神医不敢当,老夫姓吴,名有性,字又可,因来盐山县访友,在此坐诊,却不知如何得罪了诸位,被劫掠到此处!” 他嘴上一边说着却是狠狠地看了翟三一眼,意思很明显,就是他把我劫来的。 崇祯皇帝面上微微一尴尬,但随即便古波无澜,这吴大夫显然是轻估了崇祯皇帝现如今的脸皮厚度,重看了崇祯皇帝现如今的道德之心,这才在说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又接着跟崇祯皇帝告状似的诉苦。 但是,崇祯皇帝怎会护着他这个外人,而去找自己儿子的麻烦呢! “哦——原来是吴大夫,幸会,幸会!” 崇祯皇帝一脸正经的朝吴有性拱了拱手,然后直接没有下文了。 幸会一下便没了......咳咳! 吴有性感觉自己说了这么多似乎都是白说了,看着崇祯皇帝一阵无语。 一进门他便看出崇祯皇帝是领头之人,而且还算是个讲道理的人,才有了刚刚的“控诉”之词,却不曾想,这个看起来讲道理的人竟然这般没道理可讲。 朱慈炤也是有些意外,他本来以为崇祯皇帝会十分君子,甚至正义的训斥翟三两句,让翟三把人送回去云云,没想到崇祯皇帝竟然直接将这老头后面的话自动过滤掉了,心中不禁大感欣慰。 饱受朝中正人君子十七年教育的崇祯爸爸,终于开窍了! 朱慈炤心中可以说感动的泪流满面,他正要拍崇祯皇帝两句马屁巩固一下成果,忽然脑中一闪,想到了点什么,等等,吴有性,字又可,吴又可?! 那个连瘟疫都能治的吴又可? 这是不是神医啊,这是神仙啊! 一下反应过来的朱慈炤一瞬间眼神便火热起来,要是真遇到吴又可本人,这无异于是得到这二三千人的又一巨大的收获。 今有我大天朝科学家抵三个鹰酱机械师,古有吴神医抵得过十万大军啊! 试想,在明末这个瘟疫横行的年代,当两军对峙,忽然瘟疫蔓延,敌军因为瘟疫死伤殆尽的时候,而我军却依旧生龙活虎的,这仗还用打吗,不是轻轻松松的便胜了? 看过电影《大明劫》的小伙伴们都知道,当时孙传庭在潼关屯兵准备与李自成决战,可是这时军中突然发生恶性的传染性瘟疫,整个军中可以说是一整个帐篷一整个帐篷的死人,任何人都治不好,当时游方此处的吴又可却是信手拈来,防止了瘟疫的扩大化,并且控制了疫情的发展。 若电影中所演的是真的,那吴又可真的是大明的功臣了。 不过不论电影的真假,这吴又可能治瘟疫却是真实存在的事情,因为无论是地方县志、还是流传至今的医书,都详细的对他进行了记载: 吴有性,字又可,汉族,江苏吴县东山人。崇祯十五年,全国瘟疫横行,十户九死。南北直隶、山东、浙江等地大疫,五六月间益盛,“一巷百余家,无一家仅免,一门数十口,无一仅存者”。 当医生们都用伤寒法治疗,毫无效果之时,吴又可却亲历了每次疫情,积累了丰富的资料,推究病源,潜心研究,依据治验所得,撰写成了全新的《瘟疫论》一书,开我国传染病学研究之先河。 吴有性在该书中所列瘟疫病种有发颐、大头瘟、虾膜瘟、瓜瓤瘟、疙瘩瘟,以及疟疾、痢疾等急性传染病,他明确指出这些病都不是六淫之邪所致,而是四时不正之气所为。 其症状与伤寒相似而实际迥异,古书从未分别,而吴又可却一一加以分辨论述阐明,并论着制方,其中着名的剂方有达原饮、三消饮等,示人以疏利分消之法。 然而,最最值得一说的还有吴又可的气节,当1644年清军入关,螨清摄政王朵儿滚颁布了“剃发令”,满朝文武尽折节之时,吴又可站出来了,他直接了当的表明,自己身为汉人,拒绝剃发,于是被处死,而其妻子更是携子投河为吴又可殉情。 可以说又是一家满门的忠烈! 朱慈炤在脑中搜刮了一番对吴又可的相关记载,不禁将火热的目光投向了吴又可,有些讨好、又有些不确定的拱手道:“可是论着‘达原饮’一方的吴神医?” 第一百章 俺也一样(百章撒花!!) 吴又可今年六十二岁,他在崇祯十五年的时候才刚刚将“达原饮”一方给完善,在崇祯十六年,也就是上年,他将“达原饮”一方编入了刚刚成书的《瘟疫论》一书,所以他的名声并没有他死后那么显赫。 说的好听点,他在苏州府吴县是神医,出了苏州府,根本没几个理他,特别是到了山东等北方地界,知道他有“达原饮”一方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吴又可听朱慈炤这个“贼人”竟然知道他着有“达原饮”一方,顿时满脸的防备之色。 同时心中暗惊:这人是如何知道我有“达原饮”一方的?我在苏州府虽然有些薄名,可在北方却是鲜有人知,他一听我名便直接道出了我的医方,难道是有所图谋? 吴又可看着拱着手的朱慈炤默不作声。 呃,朱慈炤有些尴尬,他拱着手,只等着吴又可给他礼貌的回礼呢,可这吴又可看着自己满脸的防备之色是几个意思? 难道是为了他的药方?可是都已经着述出版了,没有必要再如此防备把吧? 其实朱慈炤却是犯了一个历史性的错误,那就是忘记了虽然吴又可将方子整理在书中出版了,但真正公开流传,乃是他死了之后。 吴又可当时被螨清抓住,为了不使自己的方子失传,让医术无后继之人,于是便将整本书包括药方在内,全都公布了出去。 不得不说,这才是真正的胸怀宽广! 咳咳! 朱慈炤干咳了两声,只欲给吴又可提个醒:可不带你这么玩的,我崇祯爸爸给你拱手你就回礼,我跟你拱手你鸟都不鸟我一下,你知不知道这样让我很为难? 在朱慈炤的干咳的提醒之下,吴又可总算有了一点点的反应,他脸上依旧带着防备之色,朝朱慈炤敷衍的拱了拱手,沉声道:“正是!不知阁下如何得知老夫贱名,还有......我那方子?” 朱慈炤听他亲口承认,而且还一副不愿意提及他那方子的表情,便知道是他无疑,忙是上前热切道:“吴神医之名,大明南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特别是神医‘达原饮’一方,更是救人无数,功在千秋,我等早就仰慕神医大名了!” “......” 吴又可老脸一板,一副我不相信,你别骗我的模样。 呃...... 朱慈炤心中暗骂随行的几人果然都是粗汉子,竟然连一个捧场的都没有,难道你们不知道这就跟相声一样,一个捧哏的,一个逗哏的? 朱慈炤朝呆呆傻傻的围观看着也不说话的武将们是个眼神,就在他眼神使了三五个呼吸之后,那山西守备夏茂春这才反应过来,忙是附和道:“是啊是啊,我等早就听说过神医的大名了,神医医术高明,救人无数,悬壶济世,当代华佗,我等早就仰慕神医了,今日一见,果不其然,神医相貌堂堂,神态非凡,真是三生有幸啊!” 这夏守备似乎是读过几天私塾的,要不然也不能知道这么多“文化词”,不过看他涨红的脸,可能这些话已经是他毕生所学了。 为了附和永王殿下他也是拼了。 说完,他还未及松口气,见往日的这些兄弟们竟然一副像是第一次见他们的呆傻模样,他不禁拿着肩膀悄悄的顶了一下张升和那几个千总,然后给了他们一个眼神。 张升被夏茂春这样一顶这才反应过来,本想也学着夏茂春似得,整些“文人词”,可是他搜肠刮肚的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什么可说的,只好忙道:“哦哦,对对,我也一样,幸会,幸会!” 说着他抱了抱拳。 一旁的几个千总虽然已是千总的职务,但是却是下面没上过几天私塾的普通百姓参的军,自然也没碰过几天笔杆子,让他们碰刀杆子还行,若是让他们咬文嚼字的说几句,那便是为难他们了,只听张升话音一落,众人皆是抱拳齐道: “我(俺)也一样!” 我也一样,俺也一样! 听这几人一口一个“他们也一样”,朱慈炤差点没站稳,他往日看《三国演义》刘关张三人结拜的片段的时候,张飞因为是个粗人,不会说啥文雅词,每当关羽说些忠肝义胆的文雅词的时候,他便在旁边说俺也一样,朱慈炤还有些不相信,以为是导演的为了影视效果杜撰的,可没想到这个场景竟然发生在了自己身边。 关羽对刘备抱拳道:…关某平生之愿足矣,…但凭驱使,绝无二心! 张飞站在一旁跟道:(激动)俺也一样! 关羽对刘备又抱拳道:某誓与兄患难与共,终身相伴,生死相随! 张飞仍旧腹内无什么雅词,跟道:(激动)俺也一样! 关羽又抱拳道:有渝此言,天人共戮之! 张飞此时激动到了极点,却也只吐出了四个字:俺也一样! 看着几位武将们皆是如同张飞一般,满脸认真地说“俺也一样!”,朱慈炤既有些想笑,又感觉鼻子有些酸酸,他们都已经是正四品、正七品官员了,放到文官集团里都是一方大佬的存在,可是却连几句附和的漂亮话都不会说,不得不说这既是他们的幸运,又是他们的不幸! 话说如今现代化的军队中,学历最低也得是初中了吧? 初中文化,那也是学完唐诗三百首的年纪了,人都说学会唐诗三百首不会作来也会吟,现如今我大天朝军队里,哪还有文盲?特别是已经达到副师、副团级的文盲? 为了避免出现自己的兵士看见黄河之后来上这么一句“啊,黄河真大”,朱慈炤如同崇祯皇帝般,在心中翻开了一个小本本,然后在上面写下了他对自己的军队的第二条改造备注:让我队伍中的士兵都有一点文化,哪怕是能写自己的名字也好,特别是将领们,更要对他们重点培养。 朱慈炤的第一条改造备注还记得吗? 那就是重树军人的信仰,改变军人形象。 这两条显然是相辅相成的,因为在教授文化知识的时候,关于军人的信仰,个人的理想信念,也就在潜移默化中,渐渐的给众人灌输进脑中了。 这一点,周遇吉就做的很好! 想到此处的朱慈炤突然想到后世太祖皇帝,似乎他老人家在军中专门设了正、伟搞这方面的工作? 自己要不要也试试? 朱慈炤念头如电石火花般急转,忽的衣袖却被崇祯皇帝拉了拉,朱慈炤向他看去,只见崇祯皇帝对他挤眉弄眼的,朱慈炤看了半晌,才看明白,原来崇祯皇帝在疑惑朱慈炤为何要对这个老中医这么热情呢! 朱慈炤轻咳一声,附在崇祯皇帝耳边将吴又可的相关情况,一一给崇祯皇帝道了出来。 ...... 下星期要上pc网站历史分类强推,不知是好是坏。。。。 第一百零一章 性格 嗯?! 嗯嗯?? 嗯—— 崇祯皇帝一边听着一边震惊的轻“嗯”,到最后听到朱慈炤说吴又可可抵十万大军的时候,那眼睛都亮了。 甚至激动的脚丫子都在布鞋中动了动。 “果真!” 崇祯皇帝最后问了朱慈炤一句。 “嗯嗯!” 朱慈炤害怕崇祯皇帝不明白这吴又可的价值,忙是点头。 “哈哈!” 忽的崇祯皇帝发出一声笑来,将在场的除了他自己以外的其他人都吓了一跳,然后纷纷的看向崇祯皇帝。 只见崇祯皇帝笑容满面,如同春风般抚人心脾,走向了吴又可。 “呀!老神医怎的站着呢,来人啊,快给老神医搬一张凳子来!哎呀呀,劳烦老神医诊治病人,下人们不懂事,却是怠慢了,吾御下不严,还望老神医海涵哪!” 崇祯皇帝如同那吴又可几十年的老友般,亲切扶住了吴又可的手臂,这时锦衣卫亲卫已经搬来一张太师椅,崇祯皇帝忙是扶着吴又可坐下说话。 但吴又可却是呆了,这这这是要干嘛? 前倨后恭? 前轻后重? 一旁的几个武将也是呆傻了,他们知道崇祯皇帝身份,一直将崇祯皇帝奉为天人,如今见崇祯皇帝对一个老大夫如此尊敬,他们都有些不可思议。 朱慈炤在崇祯皇帝“哈哈”两声的时候,便已经猜到崇祯皇帝会搞什么幺蛾子,果然,崇祯皇帝当着这么多人,摆出一副仁慈之君的形象,将众人给惊着了。 无奈,朱慈炤只得小声将吴又可的情况,向众人简易的说了。 但朱慈炤没有想到,他说完之后,众武将也是一脸兴奋的看着吴又可,那眼神,可是比朱慈炤火热多了! 朱慈炤相信,如果将吴又可和大明花魁娘子放在一起,让这群大老粗选择,这群大老粗们一定会选择吴又可。 不要问朱慈炤为什么! 不过作为现在人的朱慈炤,有一点他无法体会的到,那就是古人对于疾病的的恐惧,因为古代可不像现如今有什么抗生素可以吃,提前打好什么预防针,一旦染上,大夫都不敢给你治,直接抬回家吧,嗯,订一口好棺材等死吧! 所以众人在听说了眼前这个老头连瘟疫都可以治,才会如此眼热的看着吴又可。 况且崇祯十五年那场瘟疫流行的时候他们经历过,更亲身感受过兄弟袍泽染病死去,自己却无能无力的那种痛苦,自然而然的,他们也更加看重能救人性命的吴又可。 此时吴又可被崇祯皇帝强行扶着,虽然他的身子骨有可能比三十多岁的崇祯皇帝还硬朗,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又处在蒙圈的状态中,也只得顺从的坐了。 但是却是虚坐,屁股仅仅搭了个边沿。 “哎呀呀,听闻先生是苏州府人士,怎的来了此处?可有家人跟随,我命令下去,一并让人好好照应了?” 崇祯皇帝待吴又可坐下,亲切的道,甚至连神医都不叫了,直接叫先生。在大明什么人被崇祯皇帝叫过先生? 也就是历届的内阁大佬们! 先生者,先于我生,闻道在前,我比之不若也,故而为先生! 崇祯皇帝叫吴又可先生,可以说已经将吴又可放到了很高的位置。 但吴又可听此却是脸色惨然,甚至坐都坐不住了,为何? 只因崇祯皇帝这“贼首”对他说要帮他照顾家人! 吓! 我刚刚貌似没有提及我的籍贯,这贼首都知道,吾之妻小危矣! 吴又可脸色一白直接从太师椅上滑了下来,因为他妻子虽然没有和他来盐山县,但他的儿子为了照顾他,却是跟他一起来了盐山。 不待崇祯皇帝去扶,吴又可便跪了,跟崇祯皇帝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道:“大王在上,小老儿身无长技,只这一身医术,另有一子,却是我老年所得,我吴家三代单传,只这一子年二十一岁,却是得来不易,还望大王手下留情,老儿愿侍奉大王左右,当牛做马,绝无怨言!” 他一边说着,鼻涕眼泪便流了下来,舐犊之情,令人泪目。 崇祯皇帝本欲去搀扶他的动作,一下子停顿了,崇祯皇帝打的什么主意?还不是将这老神医收为己用?但现在看他老年垂泪,爱子心切,一时竟是不忍起来。 崇祯皇帝的性格就是这么奇怪,易怒,感性,善良,多疑,勤奋,霸道,好面子...... 这些性格因素并不是均匀分布在崇祯皇帝体内的,而是遇到一个情况之后,其他的性格因素迅速减少,其中一个性格因素迅速增多,然后变成比重最大的主导因素。 这种多变的因素造成了崇祯皇帝性格的多变。 “唉——”崇祯皇帝叹了口气,眼中的火热渐渐的消散了,然后用力的将吴又可扶了起来,淡然道:“先生老迈,须发尽白矣,又是年长于我,我怎忍心做出难为先生之事?” 说着,他又看着在场的众人道:“先生为我军中诊治,已实属大幸,诸位皆不可强迫先生的去留!” 朱慈炤一听,知道崇祯皇帝这就等于下了命令了:我可怜这吴大夫老迈,又尚有一子,你们都不许为难这老人家,让他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朱慈炤心中虽然知道崇祯皇帝这是同情心又泛滥了,但也只得和众人抱拳称是。 不过他也不怨崇祯皇帝,虽然崇祯皇帝轻易地便做主将可抵“十万大军”的吴又可给赋予了自由,但是这也不正显得崇祯皇帝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皇帝嘛! 如果崇祯皇帝是一个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将一个六十岁的老人都给扣下,甚至要拿其子女相威胁的皇帝,朱慈炤反而会整日提心吊胆。 更何况,收服人心靠的是人心,不是武力。 那吴有性此时被崇祯皇帝金口赐下了自由,本该高高兴兴的转身就走,但却站在原地沉吟起来。 “嗯——我看你军中伤者不少,这小郎还需我使用针灸调理,不如我便再待几日,待众伤者痊愈之后再离去吧!” 略微一沉吟,吴又可拱了拱手道。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你越是想要挽留,他便偏不留;你若是大度的让他离去,他反而恋恋不舍起来。 众人听他如此说,先是感到不可思议,但接着都是一喜。 “多谢先生!” 崇祯皇帝脸上亦是难掩惊喜和赞赏之色,朝吴又可便是一揖。 “多谢先生!” 反应过来的众人皆是弯腰作揖。 医者仁心,医德为大,医术次之! 吴又可当的起崇祯皇帝和众人的这一揖。 ...... 待此事处理下,崇祯皇帝却将目光投向了那个和山西总兵周遇吉有五六分相似的少年郎。 崇祯皇帝想起和周遇吉君臣之间的种种过往,看着这个没了亲人的少年郎,不由轻声赞许道:“少年十五二十时,步行夺得胡马骑。射杀山中白额虎,肯数邺下黄须儿!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汉兵奋迅如霹雳,虏骑崩腾畏蒺藜。汝父真是壮哉!” 这首诗是唐代王维的《老将行》,邺下黄须儿指的是曹彰,曹操第二子,须黄色,性刚猛,曾亲征乌丸,颇为曹操爱重。因为李自成小名叫黄来儿,崇祯皇帝用在此处倒也贴切。 崇祯皇帝这是夸赞周遇吉的勇猛,同时也是想用此诗将周遇吉的一生概括一下吧。 一剑曾当白万师,不仅力敌李自成,还曾吓得建虏心惊胆战! 那周何轩一听眼睛却是红了,并且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有些哽咽的朝崇祯皇帝作揖道:“多谢长者夸赞我父!” 他尚不知崇祯皇帝的身份! 崇祯皇帝点了点头,上前拍了拍周何轩的肩头,忽然道:“我子嗣不多,只有三子尔,我欲收你为义子,你可愿意?” 好吧,崇祯皇帝一下又来了兴致,要上赶着给人家当爹! ...... 第一百零二章 公审大会(一) 艳阳高照,转到四月份,这天气渐渐的热了起来,此时这日头挂在天上,却是照的人的头皮发疼。 上午巳时,盐山县西门,此时已然搭了半米高木台子,木台子上又放了一排桌椅板凳,上面端坐这几人,皆是面容严肃。 而在这人的前面,则跪着一排手脚被束缚着人,这些人有些披头散发、面容憔悴,双目无神,有的则不停跪拜着,似乎是在乞求着奇迹的降临。 不过看他们身后一个个光着膀子、拿着大刀的汉子,想来却是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惹是生非。 而在这些人的正前方,也就是木台子之下,则聚集着大量的百姓,他们是来看行刑的,不过此时这些百姓们显然分成了两方,一方处于木台右边,以九村十八里的村民为首,他们拖家带口而来,有的抱着孩子,有的则扶着村中的老人,正大声的议论着。 而另一方,则是盐山县城以及附近几个未曾参加起义的民众为首,处于木台左边,和那九村十八里的村民相比,他们人数多了很多,但热闹程度却远远不及木台右边的人群。 他们大多数人都在那静静地站着,时不时的朝高台上端坐的那几个“贼首”看上一眼,然后迅速收回目光,这已是大胆之人,一些胆小之徒,只顾低着头,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至于原因,是因为他们并不是自愿来的,就在今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忽然有人挨家挨户的敲门,自称是奉盐山县新任知县之命,让他们去盐山县西门参加什么“审判大会”,还说如果不去,视同贼人! 上天啊,这真的好没有道理,这盐山县本就是乱民纠集的贼人占下的,怎的反倒我们成了贼人! 他们大多数本是不愿意去的,可是为了自家的项上人头,他们还是从了。 一家一户,一街一坊,整个县城的住户们几乎都来了,少数那么几个不来的,也是因为年纪大了,或者患有疾病,实在走不动道,这才算了。 此时朱慈炤端在在高台的主座上,看着木台下乌泱泱的人群,抬头看了下日头,对左侧端坐着的候峒曾道:“军师认为我如此做法,民心是否可用?” 候峒曾看了看木台下的人群一边热闹非凡,一边寂静无声,嘴角微微笑了笑,捋了捋自己的美须道:“呵呵,自今日后,总兵左手边的百姓便会变成右手边的百姓了!总兵实乃大才!” 朱慈炤在得到这三千人兵力之后,再称呼什么将军已然不合适了,所以自然而然的,按照朱慈炤设想的军制那样,朱慈炤成了总兵,至于是叫什么总兵,则要等着看朱慈炤占下哪些地方了。 朱慈炤听此微微一笑,知道这些文人们就是这个毛病,说话不明说,便也没有在意,然后又看向了自己右手边的端坐的一人,道:“周将军都曾安排下去了?” 周民神情一严,朝朱慈炤抱拳道:“但请总兵放心,末将昨晚连夜召集了军中的千总、把总等,已然将归顺总兵的事情给他们一一告知了,他们得知这不仅仅是我的意思,还是公子的意思,他们都一致拥戴......只是有一事还没有向总兵言明,那就是总兵的身份,为了使众人信服,我言总兵乃是京城来的贵人,不知如此会不会于总兵的计划有碍?” 朱慈炤脑中微微一想,确实,这些人都被周遇吉给教育的成了忠君爱国之人,若是轻易让他们归顺自己这个“无名无姓”之人,真的难以服众,而隐晦的告知他们自己乃是京城来的贵人,也可使这些人自感不是屈了身价、委屈了自己,更能增添一股神秘感,让众人往大了去猜测自己的身份便是,反正只要不是把自己猜成皇帝,其他的都可以。 “这道无妨,如此说便是最好,我之身份,只有你军中六人知晓,等到了以后,你们跟着我,我还能一直让你们默默无名不成,早晚有一天,我是要公开自己的身份的。” 朱慈炤点了点头,拍了拍周民的胳膊,安下了周民的心。 眼看着日头已经越来越高,城中也没有百姓再陆陆续续的走出来,朱慈炤清了清嗓子,站了起来。 然后拿起桌上的一个临时用纸糊的扩音器走到了桌子前。 “诸位乡亲,首先欢迎大家能来此次的审判大会,我呢,可能大家还有些人不认识我,我姓王,名士元,来自京城,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的人不相信我,以为我是流贼,是响马,可是我想问问大家,有攻下县城不烧杀掳掠的流贼吗,有攻下县城不挨家挨户抢夺的响马吗?” 朱慈炤先声夺人,上来便是两个发问,然后停了下来,他在给众人一个思考的时间。 十几个呼吸过后,朱慈炤看着台下的众人都是一副思考之色,还是无人说话,心中不禁微微摇头。 可就在这时,他右手边的百姓却是有人说话了。 “没见过,将军咋能是贼人呢,昨天还给我们分粮食来呢!” “还说要给我们分地呢,哪有这样的贼人和马匪!” “对对,将军是好人呢!” 朱慈炤左手边这些人不说话,但是右手边这些受过朱慈炤恩惠的民众们却是没有那么害怕,见他们拥戴的将军问话,他们虽然也知道这不是在问他们,但是他们却乐得插嘴回话,要给他们的将军帮帮场。 朱慈炤朝九村十八里的村民们拱了拱手表示感谢,知道自己有些心急了,安下自己的内心,又接着道:“今天把诸位叫到此处了,却是有些得罪了,王某在此向大家赔罪了!” 说着朱慈炤竟然真的向木台下的众人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 一揖,直接弯腰九十度。 如果说朱慈炤朱慈炤前面说的那些话让人深思,但是还是让人心有疑惑的的话,那么他现在这样九十度的一揖,则让那些心怀疑虑的百姓,紧紧关闭的心扉敞开了一丝的缝隙。 这个贼首,似乎,跟以往的那些贼人有些不一样呢! 听说隔壁的乐陵县虽然被马匪占下了,那马匪也将县太爷给就地正法了,可是对咱平民百姓可没有那么好,谁见过贼人给咱百姓们作揖赔罪的? 没有! 不管朱慈炤是在作秀,还是真情流露,总之他一个揖下去,下面的百姓不再是那样冷漠的站着了,慢慢的有了一丝晃动,甚至是交头接耳的声音。 “打,打坏人!” 就在这些逆来顺受的百姓们心中有了些许的期待和憧憬之后,忽的在人群最前面,也就是最靠近朱慈炤的地方,传来了一声稚嫩却清晰的声音。 ...... 这个声音清晰的传到了人群之中,本来还有些私语声的人群在这一声童音之后变得更加寂静无声。 这是谁家的瓜娃子,竟然敢说出“打坏人”三字,不要命了? 即使自家不要命,但也不要连累我们好不好,虽然这贼人看起来一副有礼的模样,但是你这样当面叫他坏人,可不是在老虎面前骂猫丑? 有些胆小的人腿都已经打哆嗦,咽了咽唾沫向木台上的朱慈炤看去,只见这“贼人”果然在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心中顿时暗叫不好。 众人,包括朱慈炤都在向人群中最前面的那人看去,此时那人也早已吓得腿软了,这是一个抱着孩子的婆娘,一边慌乱的捂着怀中小儿的嘴,脚下便缓缓地向后退去。 但是她怀中小儿那声音一出,临近她的人便瞬间看向了她,她越是移动,自然便越是惹人注目。 她怀中那小儿,却是个不安分的主,简直就是天不怕地不怕,被他娘抱在怀中捂上了嘴巴,仍旧还不断的挣扎着,嘴中支支吾吾的说着什么。 “这位大嫂!” 蓦然,朱慈炤的声音响起,已然来到那婆娘的身边,站在木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这娘俩。 这婆娘一愣,却是僵在了当场,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更是没了丝毫的血色。她不说话,也不敢动。 不过手依旧紧紧捂着怀中的娃儿。 朱慈炤灿然一笑,却是直接从木台上跳了下来,然后三两步便来到了这位妇女的身边,周边那些人看朱慈炤直奔这婆娘而来,吓得是纷纷向两旁躲避,给朱慈炤空出一条路来。 直接将这婆娘在朱慈炤面前给暴露了出来,她此时不在人群之中,左右都没有人遮挡,却是越加恐惧起来。 只紧紧的抱着自己孩子,捂着孩子的嘴,垂着头不说话。 朱慈炤却像是没看见这婆娘害怕自己的一般,径直走向她,然后看着她怀中的小儿,笑了。 因为这娃儿竟是个小光头。想来是他娘为了不让小孩子头上长虱子,故意给他刮了吧。 但周围这些人一看朱慈炤发笑,不免心惊肉跳,禽兽啊,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这张寡妇前年没了当家的,就靠这小儿吊着命活着,如今惹了这贼人,可是如何是好? 有些相熟的百姓,已然认出了这婆娘。 可朱慈炤却不顾众人异样的眼神,伸出手来,径直往那娃娃探去。 呀! 这贼人要动手了,竟然是徒手,是要抢夺那小儿吗?俺真是瞎了眼,刚刚见这贼人向俺们作了个揖,便轻信了这贼人,没想到这贼人内心竟是如此恶毒! 我等且退退,切莫连累了我等! 不要误会,我等后退可不是因为这周围有一圈虎视眈眈的贼兵看着。 众人见朱慈炤伸手,皆是齐齐退了退,直接给朱慈炤闪出了一片空地。 …… 感谢“ycg”书友的一百起点币打赏,成为上榜粉丝,谢谢 感谢“续箹_承喏”书友的一百起点币打赏,谢谢大大 第一百零三章 公审大会(二) “小娃儿真可爱,几岁了?什么名字?” 就在众人等着看朱慈炤施展什么暴行之时,朱慈炤说话了,伸出去的手也不是抢夺什么孩子,而是轻柔的摸了下那娃的光亮的脑袋。 “......” 朱慈炤话音一落,那婆娘却是一下抬起头,看着朱慈炤睁大了眼睛,同时捂着娃的手也是下意识的松开了一点。 “俺叫铁蛋!俺今年六岁了!” 那婆娘怀中传来了铁蛋娃含糊不清,但却毫无畏惧的声音。 “真聪明!” 朱慈炤夸赞道。 众人听此却是如同那婆娘一般惊了,不是要脑凶成怒的将孩子抢过来,施展暴行吗,怎么反倒夸赞起来。 就算不追究孩子,那张寡妇,啧啧,也...... 人群中几个早就打张寡妇坏主意的浪荡子,心中腹诽。 “便是你刚刚要打坏人的?” 众人以为朱慈炤真的是个好贼人、并且对朱慈炤的好感又开始回升之时,朱慈炤的发问,让他们恍然大悟。 果然,刚刚都是假象,这贼人还是要追究的。 “嗯,是俺喊的!” 这孩子虎头虎脑的,点了点头,胆子却是要比她那娘大多了。 “哈哈,好,人小胆子不小,你要打哪个坏人,我带你去!” 朱慈炤大笑道。 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来,便向那婆娘的怀中接孩子。 这小娃竟然也不胆怯,挣扎出被娘裹住的双手,便张手让朱慈炤去抱。 朱慈炤夹着他的双腋往上轻轻一提,铁蛋的娘便松开了自己的手,她仍旧愣愣的看着朱慈炤,没有反应过来。 “走喽!” 朱慈炤把孩子往胳膊上一放,转身向木台走去。 那条为朱慈炤让出来的道路,也慢慢合拢,同时人群中议论声一下子沸腾起来。 “我没看错吧,这贼人竟然也不嫌弃铁蛋身上脏,直接就抱走了?!” “嘘——什么贼人,你见过如此和善对待俺们百姓家娃娃的贼人,这是大王!” “这位年轻的大王我是服了,不愧是京城来的,通体的气派大度......等等,从京城来的,莫不是皇帝家的公子?” “呵呵,净放屁,那皇帝全家都死了,哪来的公子,我看分明是上天派来造福我盐山县的大善人!” “哎呀呀,你们快看,铁蛋那娃在大王的胳膊上还笑呢,大王也笑,张寡妇家这回发达了!” “啧啧,张寡妇家真的是熬出头了,跟大王沾上了关系,以后这盐山谁人还能欺负她们娘俩?” 人群中随着朱慈炤转身离去,重新登上木台,议论声更大了,朱慈炤刚刚如此有礼的一揖被他们看在眼里,又见朱慈炤对人竟然如此和善,甚至连小儿都如此关怀,他们的胆子终于大了起来。 也敢抬头了,也敢去看朱慈炤和端坐的几人了,也敢去打量上面跪着的几个犯人了。 只在这时,忽的有几个兵丁上来,将一个大木牌子挂到了这些犯人的脖子上,然后只见前面那些百姓先沸腾,之后从前往后传递,整个人群都沸腾起来。 却往木牌子上一看,只见当前一人脖子上的木牌子写着:盐山知县高吉,论罪从死! 第二人脖子上的木牌子写着:盐山周郝赫,论罪从死! ...... 原来木台上跪着的这几人正是昨日朱慈炤一网打尽的盐山县一众贪官恶霸,原先他们跪在地上,披头散发的遮住了面貌,众人还不知这些人是谁,或者大部分人根本就不认识这些人是谁,现如今连大木牌都给他们挂上了,他们自然一下子就沸腾了。 “大王简直就是青天大老爷啊!” “杀了他们,这些狗日的东西!” “爹,你看见了吗,周大户这狗日的报应来了!哈哈!” “那狗官早就该杀了,无缘无故的把俺关进大牢这么长时间!” “......” 这回不仅仅朱慈炤右手边的民众大声呼喊起来,就连朱慈炤左手的这些人也跟着呼喊起来,他们一旦认清朱慈炤是什么样的人,占领盐山县的又是怎样一支队伍,他们便无所忌讳了。 朱慈炤手中抱着孩子,看着木台下的这些百姓们,嘴角不自觉的挂上了一抹笑意,底层的民众被压迫的久了,社会长期的不公平、不公正,造成了这些人心中长期压抑着,他们也许表面上不敢反抗,依旧温顺的像个猫咪,但是一旦有人站出来主持公正,他们必将比谁都反应强烈。 而幸运的是,此处站出来住持公道的是他朱慈炤,并不是别人,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幸运的,对于朱慈炤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在众人的喧闹声中,朱慈炤抱着那六岁的铁蛋却是走向了跪着的这几人,并往下压了压手,待众人都静下来,喊道:“各位乡亲,我知道你们中有很多人都对上面的这几人有很大的仇,但是奈何他们只有一个身子,而你们却有无数双手,我若将他们交给你们,你们肯定有的人插不上手,报不了仇,所性,我就将大家叫来了,来了这么一次公审大会!” 众人一听,这才明白朱慈炤为何要将他们挨家挨户都叫到西门来了,原来是因为要公开审判,完全是为了大家考虑,一瞬间,众人对朱慈炤将他们叫来的那点不满,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多谢大王为我等考虑周全!” 忽的有一人跪了下来,但他这一跪,却如同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牌一样,剩下的这些人也全都跪了下来,口中或是感谢,或是泪流满面。 对于有仇的,亲眼看见仇人身死,足以解了他们心头之恨。 对于没有仇恨的,自然而然的也乐得看见这些恶霸污吏被杀头。 好不容易将这些人一一劝了起来,朱慈炤这才又道:“所以一会宣判完他们的罪状,明正典刑之后,诸位乡亲若还有冤情,可一并报来......不过,在这之前,我们的铁蛋将军还得打坏人呢,大家能不能先等一会?!” 朱慈炤高呼道。 “哈哈哈,能,自然能等,等铁蛋将军打完!” “对对,等铁蛋将军打完之后再审不迟!” “来啊,我们给点掌声,彩!” 众人听朱慈炤如此说,先是一愣,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不知谁起的哄,却是一致给鼓起掌来。 铁蛋被这么多人围观着,却是丝毫不怂,朱慈炤不是夸他“人小胆子大”吗?确实如此。 他从朱慈炤怀中下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迈着小短腿径直走向了周郝赫周大户,然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举起小拳头,“啪”的一声打在了周郝赫的身上,然后接着又是一拳,一拳接一拳的打。 那周郝赫听闻要将他们公审了明正典刑早已经吓得不行,因为跪着这才勉强直了身子,但随着铁蛋一拳一拳的打在他身上,他那强自束缚住的胆子,终于是崩溃了。 身子一软,便躺在了地上。 铁蛋一看,小脸上却顿时有了笑意,他回过头去,不去找朱慈炤,却是去寻他的娘亲,待看清娘亲的位置后,便笑的跟花似得便跑了过去,边跑还边喊:“娘,娘,你快看,我把周坏人打倒了,娘你看见了吗,我把周坏人打倒了!” 他那娘亲张寡妇此时却是捂嘴直哭,眼泪更是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一滴接一滴的往下掉。 不明白百姓还有些疑惑,但是明白此事的百姓,却是将这张寡妇之事道了出来。 原来这张寡妇死了男人竟是和周大户周郝赫有关,在前年,铁蛋生了一场大病,整整卧床了半年之久,因为无法沾水,头发更是被剃了干干净净,在半年的卧床休养之后,瘦了一圈的铁蛋因为需要东西补身子,铁蛋他爹便买了只鸡,给铁蛋炖汤喝。 可也就这这只鸡,要了铁蛋他爹的命,铁蛋家给周大户家当佃户,哪里来的钱买鸡,那鸡真正的来源却是铁蛋他爹从周大户那偷来的。 事发之后,这个爱子心切的汉子先是被毒打了一顿,然后便被关进了县衙大牢,结果没两天一条命便没了。 而铁蛋和他娘,却依旧要给周大户家种田干杂活还鸡钱,不过这两年过去了,据说那鸡钱这娘俩到现在都还没还上,确实,按照周大户鸡生蛋、蛋生鸡的理论,他们就是一辈子也还不上。 说完,不明白的情况的人,纷纷给这娘俩投去了同情的眼神。 木台上,朱慈炤看着这一幕心中微微一痛,但面色随即便恢复了正常,然后高喊了一声:“公审开始!” 随着朱慈炤一声高呼,人群也纷嚷起来,整个公审大会最热闹的部分便来临了,先是宣读盐山知县的罪状,年纪轻轻地黄渊耀被安排读罪状的事情。 他拿过盐山知县的罪状,用他平生最响亮的声音念了出来: “盐山知县高吉,为官三载,无有作为,残害百姓,行事奢腐......判斩立决!” 罪状不长,也尽是白话,即使有些听不懂的,也能听懂最后那个“判斩立决”,只听黄渊耀一念完,整个刑场便沸腾了起来,叫好声,称赞声不断。 而紧接着便有大汉上前,将他压到一旁,等候朱慈炤的命令。 此时那盐山知县犹自不死心,口中高呼着要见陛下,要见吾皇,可是他的话谁信,也谁管他? 只听朱慈炤口中吐出一个“斩”字,那持刀的大汉便将大刀高高的举了起来,他是周民军中的大刀手,出手最是快狠准,故而被挑选出来,执行斩立决的任务。 咔嚓! 刀光一闪,鲜血便咕咕的流了出来,那高吉的人头更是差点滚落下台。 众人在刀砍下的一瞬间不免闭眼,待睁开眼后看见刽子手已然提着高吉的头发把他的人头展示给众人看,众人这才发出了新一轮的高昂的呼声。 “好,杀得好!” “狗官死有余辜!” “大快人心!” 一人接一人,皆是念完罪状后伏诛,皆是有罪之人。 而那些罪责轻的管家、家丁、护院等,也是不免在鲜血淋漓的台上走了走,一来向众人宣布罪状,二来也是接受百姓们的审判,把遗漏的罪责统统加上。 当然,如果他们侥幸不死,那么还有事情等着他们,因为在和自己的智囊们商量之后,朱慈炤的盐场开业了,这时候正缺少免费的劳动力呢。 盐山县靠近渤海,盐又是这个世界必不可少的物资,朱慈炤自然要抓住一切可以增强自身的机会。 在百姓们在西门观看审判大会的同时,几队人马却是直奔那些尚未抄家的大户们的家中而去,城外的那些土庄子,更是由张升带领,点了一千兵丁,几十辆马车,挨个打了过去。 …… 盐山县即将迎来他的新生。 翻天覆地的变化在盐山县发生,后来盐山县更是改了名字,唤做“天兴府”,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第一百零四章 论一个太监的作用 崇祯十七年四月三日,在修整了一日之后,崇祯皇帝总算要再次南下了,其实按照崇祯皇帝本人的想法,他是不愿意的这么快南下的。 至于原因嘛,是崇祯皇帝疑心病又犯了,不过也不能说是犯病,因为他在京师已经被那些大臣们给卖了一次了,他唯恐到了南京之后,还会被人卖了。 而且崇祯皇帝世居京师,他所有的关系网、臣子、生活圈都在京师紫禁城中,一想到要去陌生的南京主持大局,崇祯皇帝是有那么一些不情愿的。 不过说白了,崇祯皇帝的这丝不情愿的情绪说到底还是有点怂了。侥幸未死的他如今回首再看过往的种种,若说没有一点自我认知,那是不可能的——在京城中朕尚有一些权柄在手,仍旧到了如今的地步,若是到了身无可信之人的南京,又当如何? 崇祯皇帝是很担忧的,但他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想那历史上的福王朱由菘在被众人拥立做了皇帝之后,哪有一点皇帝的实权,马士英把持朝政,又依托江北四镇那四个割据似的军阀为政治资本,整个南明弘光朝提几乎成了武将的朝廷。 朝廷颁布的政令他们不听,地方的盐铁赋税等皆是他们自己收,来了圣旨对自己有利便焚香接下,对自己无利则掀翻香案大骂,以至于整个南明偏安江南,让站稳了跟脚的螨清先击败李自成,又腾出手来将他们轻松地收拾了。 所以崇祯皇帝南下之后,到底能不能玩转整个南京的朝堂,能否树立自己的权威,还需时间来检验,这南京的水,也深得很呐...... 而之所以如此匆匆的便要再次南下,则是因为按照历史的发展,四月初八日,京城失守的消息便会传到淮安府,淮安巡抚路振飞在震惊之余,便从水陆将这个消息传到了南京,虽然他们尚不知崇祯皇帝和皇子们是否还活着,却开始了政治投机,开始物色逃难到南方的封王们,想要立下拥立之功。 当然,按照这些文臣们的尿性,从四月九日得知京城失守,开始政治投机,到四月十七日确定崇祯皇帝大行和皇子们皆被擒,一直到四月二十九日,耗时近一个月的“拥立大会”才结束,凤阳守备太监卢九德勾结总兵高杰、黄得功、刘良佐拥立了东林党人坚决反对的福王朱由菘。 嗯,东林党人在拥立新主这件事上被太监摆了一道。 今日是四月三日,虽然距离拥立大会结束,这些跳梁小丑们选出新君还有二十六日,但是为了避免有什么意外发生,朱慈炤还是决定劝崇祯皇帝南下。 正巧的是,朱慈炤的建议跟周皇后的想法碰到了一起,在周皇后的一夜的劝说下,崇祯皇帝这才摒弃掉内心的忧虑,南下了。 盐山县西门,依旧是三十余骑,不过骑士却是换了几人,其中那八个百户被换了下来,他们还需带领着这些乡兵们维持日常的秩序以及训练等,正好周民这支能征善战的队伍在此,很多地方需要学习,故而他们结束了护卫崇祯皇帝南下的任务。 而补充进来的,则有周民以及他在军中精挑细选的几个军汉,皆是身手不错、砍过人的好手。 至于游击将军张升,守备夏茂春则留了下来,由他二人帮助练兵以及日常的巡防工作,朱慈炤很是放心。 再有就是朱慈炤仅有的三个文官:候峒曾、黄淳耀、黄渊耀,他们也留了下来。 候峒曾担任盐山知县,这是他的老本行,虽然由正四品变成了从七品,但是跟着一个皇子混,当个九品的知县他也愿意。 自那日和黄淳耀下完棋之后,他有了些许的变化。 黄淳耀则有了一个新的任务和新的身份,挂职盐运使,率军五百人押着这些罪不至死的犯人们前往沿海的盐场,制盐,运盐,卖盐。 这里要感谢周大户的这些人,在沿海地区开辟了几处私盐场,省了朱慈炤很大的功夫。 黄渊耀的任务也不轻松,那就是负责在整个盐山地界,甚至盐山附近的地界招兵买马,重点是招兵,不过朱慈炤道不用担心如同他老爹那般付不起兵士的军饷,他抄了这么多的富户,特别是周大户家便抄出了十多万两的白银,足以维持招兵的开支了。 因为时间紧迫,朱慈炤很多的想法和计划还没有实施,比如说这次攻打县城牺牲了二十多名兵丁,按照身为主君的手段,他是应当亲自前往这些兵士的家中去给送温暖的;再比如说他所设想的建立军人的信仰问题,只来得及留下一些文字和纸张给负责招兵的黄渊耀和负责练兵的张升、夏茂春。 不过为了大局考虑,朱慈炤还是舍下自己的小窝,送自己老爹去大窝。 当然,有了周民的沿途保护以及马匹的助力,朱慈炤是可以不去的,但是历史被更改,崇祯皇帝没死以后,朱慈炤不敢保证这一路上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直接让崇祯皇帝嗝屁了,所以他还是决定护送崇祯皇帝一程,至少要到淮安府路振飞处,他才放心。 话说按照历史进程,那个在四月一日便发布檄文号召天下人勤王的史可法,此时带着三千卫所兵已经到了来安县了呢,而来安县西北便是凤阳府,那个拥立福王朱由菘的凤阳总督马士英便驻扎此处。 而在来安县的东北,便是淮安巡抚路振飞的驻地,淮安府。 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一个奇妙的格局,按照历史上,淮安巡抚路振飞得知京师被破的消息,将消息南传,凤阳总督马士英最先得到消息,其次便是史可法,两人因为离得不远,便决定见面商量一下,可是留守凤阳的太监卢九德却挖了马士英的墙脚。 他攒着依附于马士英的总兵高杰、黄得功、刘良佐在马士英不知道的情况下,拥立了福王,这可是南明仅存的五个队伍中的三个,于是手中有兵好说话,马士英一看这个情况,也不和史可法、钱谦益(东林党魁)商量了,直接选择拥立了福王。 史可法这个最有权力的南京参赞机务兵部尚书,直接被划出了权力圈之外。 而要问为什么这位凤阳守备太监卢九德如此做,那是因为卢九德在万历末年曾在宫中为老福王朱常洵当过仆人......怎么样,忠诚不,虽然老福王成了李自成的福禄宴,但是俺这个没了根的东西还要为小福王尽忠。 当然,所谓的尽忠都是笑话,真正的还是为了权势,小福王登基后,卢九德任提督南京京营太监。 历史上崇祯皇帝死了之后,整个崇祯十七年下半年政局真的很混乱,太监和武将组合拥立皇帝,江北四个武将凭借内阁大臣掌握朝政。 而没死的崇祯皇帝,是否能在改变的历史中改变武将把持朝政的局面,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不过,这场戏的主角从一开始崇祯皇帝活下来是便已经不是崇祯皇帝了。 但是此时骑在马上策马而行的崇祯皇帝仍旧很想大喊一声:“南京,我朱由检带着老婆儿子们来了!诸卿可准备好接驾否?!” 三十三岁的年纪,岂是轻易的便蹉跎了的? …… 感谢“书友”书友一百起点币打赏,成为上榜粉丝,感谢 感谢“书友”书友一百起点币的打赏,成为上榜粉丝,感谢 第一百零五章 呕! 山东境内,武定州。 一路的疾驰,就连中午都没有下马休息的崇祯皇帝总算赶到了疲劳, 想当初出京城时的那一段路,因为崇祯皇帝在马车上,所以行的快行的慢都由前面骑马开路的朱慈炤把握,但是从盐山县南下以来,崇祯皇帝一直骑着马匹,所以这行进的快慢都掌握在了崇祯皇帝手中。 而崇祯皇帝不知什么原因,自骑上马之后,一路摔鞭南下,片刻不停,也不顾马车内的周皇后等幽怨的眼神。 眼见天色已经渐渐黯淡了下来,虽说已然到了武定州(今惠民)辖区,但是崇祯皇帝等却并不准备进去,直接打马绕过了武定州。 也幸亏朱慈炤买的这三十多匹马是好马,要不然还真经不住崇祯皇帝这般折腾。 “我看前面有个小镇,不如我们今晚就在那里落脚吧!” 崇祯皇帝喘了口气,拿着马鞭指了指远处一山脚下几个不大的村落组成的小镇。 “一切听爹爹的安排!” 朱慈炤在马上抱了抱拳道。 其实就算朱慈炤反对,也是无用,因为崇祯皇帝在询问朱慈炤的时候,并不是询问朱慈炤的意见,而是跟朱慈炤说一声,他想在这落脚。 众人放慢了马速,骑在马上向那小镇赶去,路面开始出现用青石板铺就的道路,马蹄磕在上面,“哒哒”作响,很是有一番风味。 路的两旁便是浓密的灌木和林子,刚刚生出不久的嫩叶以及野花点缀的此间小道犹如人间仙境,众人从这路上穿过,皆是心旷神怡。 骑了一天的马,突然出现这样的景色,还是很让人舒适的。 “景色宜人谁可居,山路尽头村晚霞。真是一方人间净土啊!” 崇祯皇帝忽然赞道。 朱慈炤看着这些景色,虽然也感到很好,但是却总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劲,但具体哪些地方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只好警惕的看了看四周,附和道:“景色确实宜人!” 他看了眼侧后方的周民,这个身高两米多的汉子胯下的马儿,要比朱慈炤胯下的马累得多了,噗噗喘着粗气,他驮着如此“吨位”的一个大个子,真的要比其他马儿累些。 不过幸好抄了家抄了不少大户们的马匹,朱慈炤选了几批备用,也一并带着了,周民已经换了一次马匹。 周民见朱慈炤向他看来,忙是向朱慈炤抱拳示意。 “立命如何看这美景?” 朱慈炤向他抱了抱拳,似是无意道。 周民,字立命。 周民微微一顿,看了看道路两旁的景色,低头想了想道:“景色确实不错,远有村落山川,近有密林草甸,且又有山石铺路,却是难得一见的世外桃源......但是......” “但是如何,但说无妨!” 崇祯皇帝这时听朱慈炤问周民,他已然转过头来,听他前面夸赞,后面却来了个但是便不再说,不觉出言道。 “是,嗯……”周民向崇祯皇帝抱了抱拳,又低头想了想,抬起头来指了指这茂盛的灌木密林道:“一路行来,也曾经过一些村落,然凡是有村落的地方,方圆几里路之内,凡是能吃的嫩叶、野菜都被撅之已净,却看这里一些嫩叶无人采摘,一些野菜无人挖掘,却是有些不正常。” 周民说完朱慈炤看了看这道旁的树林灌木等地方,确实如同周民所言,这些本在荒年就早早被挖干摘净的东西,竟然根本无人问津。 “而且再看马蹄下这条青石路,虽然还算干净,但是有些石缝却长满了细小的草牙,却是不像是有人常走的。” 周民又指了指马蹄下的青石路。 朱慈炤和崇祯皇帝赶忙看向脚下,发现在铺路的青石与青石之间缝隙中,确实有的地方长了小草。 周民刚刚说树叶无人摘,野菜无人挖,崇祯皇帝还是不以为然的,在他看来,不吃野菜和树叶,这说明当地民众过得好啊,但是现如今听他这么一说这青石铺就的路也有问题,他不禁的有些神经兮兮的看了看四周。 崇祯皇帝警惕的向四周看了看,忽然指着不远处的一块荒地道:“我记着我等从盐山县出来时,县里已然发下了农具耕牛吧?” 如今已是四五月份,早就开始要耕地播种了,盐山县都已经晚了许多,这里却仍是荒地,这便有些不正常了。 “啊——” 只在这时,身后护卫着的马车处,却传来了一声尖叫,然后一朵长长的花儿被人从马车内扔了出来。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众人皆是向马车看去,只见那朵刚刚从马车内扔出的野花长长的枝干底部,一小节指骨正穿插在上面。 或者说这朵花儿是从这指骨缝里长出来的。 “哪来的?” 崇祯皇帝扭转马身,向马车内问道。 “刚刚曦儿从窗子看见路边的野花,便要去采,我没同意,便从窗子伸手去拽了一朵,没曾想将一整棵都拽了进来,可那花根上,竟然有......” 马车内传来袁贵妃怯怯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哭腔。 崇祯皇帝看了看马车一边的窗子,确实有很多黄的、紫的野花不时探出路来,伸到马车窗子处。 崇祯皇帝没有再去查看路边那片开的正艳的野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此地不详。 “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赶紧进镇子看看!” 崇祯皇帝打马转过马身,吩咐道。 众人自然也不愿意在这片诡异的林子里多待,且心中隐隐有些担忧,由崇祯皇帝带头,急急忙忙的向镇中赶去。 但是一进入这个镇子,崇祯皇帝等人便惊呆了,崇祯皇帝甚至从马上“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同时却又是挥手朝马车道:“你等便在马车待着,切勿出来,呕——” 却看那镇上,到处都是死尸,男子皆被砍去了头颅,几座硕大的人头堆,正伫立在镇子口,散发着令人作呕又恐怖的气息。 女子则全都衣衫不整,或者说便是果着身子,更有几个果体女子四肢被钉在门板上,死不瞑目。 这些尸体已经发腐发臭,至少有十天的时间了。 整个镇子远看诗情画意,如同山水画中的世外桃源,但走近一看,却是人间地狱! “走走,快退!” 朱慈炤一把拽住崇祯皇帝的马绳,拉着趴在马背上恶心不已的崇祯皇帝便朝镇子外退去。 只在这时,朱慈炤等人来的那条路上却是传来了一阵马蹄声,轰隆作响,并且飞快地向他们接近而来。 “御!” 周民本就紧皱的眉头再次皱了皱,一声令下,三十多人便将崇祯皇帝还有马车护在了里面。 “哈哈,兄弟们瞧这是什么,啧啧,竟然有三十多匹好马,这次下山没白下……卧槽,呕——” 朝崇祯皇帝奔行而来的百多人马匪刚刚勒马站住,为首的那汉子便如同崇祯皇帝般呕吐起来。 “呕——” 他一吐,他身后的那些马匪们皆是跟着呕吐起来。 ………… 崇祯皇帝:求推荐票擦嘴…… 第一百零六章 完了,谈崩了 曾经有人告诉过朱慈炤,再牛逼的人看见别人呕吐,也会跟着呕吐,当时朱慈炤还不相信,但是等到身临其境之后,朱慈炤才不得不信了。 见一个人不吐,那么两个,或者上百个呢? 空气中弥漫着尸体的腐臭味和呕吐后的食物残渣味,那呛人心肺的味道实在是让人无法根本无法呼吸。 “呕——” 呕吐声不时传来,让此处人间地狱更增添了几分肮脏。 其实除了崇祯皇帝、周皇后等,大家都是见过血、沾过脑浆的人,对于杀人或者支离破碎的尸体道是无什在意,他们之所以会吐,还是恶心的,如果说大家都不吐还好些,但是一旦有人吐了,让身边的人看见那呕吐物,闻见那无法言明的气味,连锁反应便霎时间发生了。 “对面的......呕......你让出一条路来......呕......我们先退离此地可好......呕!” 朱慈炤一边给崇祯皇帝拍着背,一边朝对面的那些马匪喊道,他也被恶心的直干呕。 “好.....我们退......兄弟调转马头,扯呼......呕!” 对面那个首领似的汉子也早已经将苦水都吐出来了,心中早已久有了退意,只是害怕在手下面前失了面子,这才一直坚持到现在,听朱慈炤这么一说,立马便同意了。 他命令下去,堵在镇子路口的上百名马匪便开始调转马头,然后朝后退。 当然,还是边走边吐,道边的那些呕吐物简直惨不忍睹。 “我们走!” 朱慈炤一声呼喝,众人便打马朝原路返回,然后绕开镇子,骑马护着马车等直往一边的荒地上驶去。 不过众人只往前走了没几步,刚刚离开那小镇恶臭外加呕吐物气味的笼罩范围,前面那群马匪便挡住了去路。 不过马匪中还是有几人在那一阵阵的犯恶心,想来是一时半会的好不了了。 那为首的马匪此时略微强些,周围没在吐出来,又没了那难闻的尸臭味,他刚刚吐得有些苍白的脸色此时有了一丝血色,也骑在马上开始歪着脑袋仔细的打量起崇祯皇帝一行人来。 “喂,有些胆子哈,不骑马跑,竟然还敢过来!你们若是四散逃了,总能有一两人逃掉吧!” 马匪头领眯着眼睛看着朱慈炤等人半晌,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容道。 “呵呵!” 朱慈炤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这马匪头领是何居心他很清楚,只不过是在给朱慈炤等打心里战而已,他既看中了马匹和财物,又不想受伤,只好给众人玩心理战术,“好心”的提示众人四散逃了,还有生存的机会,实则想趁朱慈炤等四散而逃时,逐个击破。 《孙子兵法》中的《谋攻篇》中指出“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不曾想这马匪也是有谋略的人物。 有意思! 朱慈炤看了看上百人规模的马匪,忽然想起后世山东地方县志记载的几伙马匪,心中不禁一动,若这伙人真是史料记载的那群人,那倒是有可能免了刀兵相向。 据史料记载,在五月份李自成撤退之后,原先留守在山东各州县各级大顺官吏也得到消息向西撤,而这时明朝官绅乘机颠覆大顺地方政权,开始秋后算账。 凡是被大顺官吏分给农民的土地一概收回,凡是被抄没的家产一概归还,凡是“助贼篡权”之人一概问罪。 这三个“一概”一出来,本来降了大顺或者各归其家的马匪土贼们一下子反了,许多地方的百姓也自发地组织武装力量同缙绅势力作对。 如靠近山东北部武定州附近州县便有土贼钱横三、马加瑞、刘不同等蜂起,他们先是搞刺杀缙绅官僚的那一套,把这些官僚们吓得白天都不敢出门,即使出门也是前呼后应的,唯恐遭了袭杀。 后来他们见这样也杀不了几个狗官,便开始割据地方,并且组建着名的山东响马十八营,自然也开始在山东、山西、京畿、河南,甚至是辽东四处搞马匹,括号:不付钱的那种搞! 据说这伙子人队伍最牛时有两万多人,骑兵有三千余骑,往往是“今在京畿,明日又现于胶东”,可以说是将李自成流动作战学得淋漓尽致。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即反明官也反螨清,但是却拥立明皇室十八服外的宗室为头领——只是找了一个姓朱的当旗帜,言:若我皇北伐,其则率部尽归之。 但不管这话是真是假,那时的南明小朝廷的国策还是“借虏平寇”呢,哪里有什么“我皇北伐”。 到了顺治元年九月,即崇祯十七年九月,清山东巡抚方大猷(贰臣,明崇祯十年进士,降清,官山东巡抚,真不知为什么现在还有人收藏他的字画)在“为塘报事“揭帖中还瑟瑟发抖的写道:“嘉祥地方满家洞土寇聚众数万攻破冯家等堡二十余处,杀人不计其数,捕官率领乡兵俱被杀伤,势甚紧急,恐该县被陷……“ 他说了那么多,其实意思只一句话:主子们快来救我,再晚你们忠诚的狗腿便没命了! 可直到顺治三年后,山东匪贼之乱才被螨清镇压下去。 “敢问河是哪条河(敢问各位在哪里落草),水往哪边流(这次图些什么)?” 朱慈炤越看这些人越不像是普通的马匪,想着在后世看的一本《山东响马的黑话与暗号》,不由将里面的黑话问了出来。 与这些人打交道,最好能明白他们的黑话,正所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正是此理。 果然,朱慈炤此言一出,这些马匪人群中一阵不安分的骚动。 那马匪头领更是看着朱慈炤一阵打量。 半晌他笑了笑道:“没想到还有个相家(内行),此间河是天下的河(没有固定落草的地方),水却是往东流(东流不杀人,西流害命),爬(找)些牙淋(酒水)老瓜来(银子)抿山(买酒)!” 说完他打量着朱慈炤不说话了,他在看朱慈炤怎么应对,他说的是黑话中的老时兴,入行浅的或者对这行接触少的根本不知道啥意思。 朱慈炤呼吸微微一窒,这马匪首领前面的说的这些他还真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其中水往东流,他却是知道是不杀人的意思,而牙淋则是酒水,老瓜则是银子的意思。 虽然其他的不明白,但是将这几个词连在一起一猜,大致的也就明白了。 好嘛,不杀人,要银子,买酒喝? 朱慈炤笑了,点了点头,朗声道:“瓢爷团得硬的(头领行事太对了、正气、大气),老瓜不多(但是钱不多),该顶子道门叫绝?(改天我送上门行不?)” 朱慈炤开始讨价还价了,说自己钱不多,改天给你把钱送上府上去。 “呵呵!”那马匪头领听朱慈炤这样说,顿时笑了,喊道:“老瓜不多?风子、青子住脚(马匹、刀兵留下),点子(男子)、石头(小孩)、条子(女人)都扯呼(能走)!海团劈铛(再多说杀人了)!” 这马匪头子一边说着,只听着这些马匪们齐齐的抽出了马刀,只等着当大家的一声令下,便策马杀人。 崇祯皇帝一看却是急了,他老半天插不上话,也不知道自己儿子和那匪首说些什么,正满心焦急呢,忽然看见对面抽刀,顿时大惊。 完了,谈崩了! 第一百零七章 王士元 ,别跑! 崇祯皇帝一下子慌了,其实不仅是他,就连周围护卫们以及周民都条件反射般的抽出了马刀。 这山东响马的黑话,除了朱慈炤外,其他人都没听懂是什么意思。 朱慈炤左右看了看,见对面虽然抽出了马刀,但是却迟迟没有动手,心中不禁微定,那马匪头领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匪首,自然能看出自己这边战力不差,三十对一百多号,胜负还不一定呢! 况且周民两米的个头是吃素的,站起来便有两米,跨在马上,就跟关二爷似得,要不是那玩意太重,拿着找不到能骑用的马匹,朱慈炤还真想给周民打造一把青龙偃月刀使使。 朱慈炤知道那马匪头领不会轻易地动手,大家都是聪明人,只做聪明人的事情。 “哈哈哈,瓢爷勿恼,檐下处个并肩子(大家交个朋友),背上日头久了,(往后的日子还长呢),下雨不冒头(我也不是没有名号的人),下了劈铛,怕是姑娘嫁错郎(结下死仇,怕对您是个大麻烦啊!)!敢请万儿(请教头领姓名)!” 朱慈炤朝身边周民的等微微摇头,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转头朝那马匪首领喊道。 干一行有一行的规矩,虽然到了明末这个礼崩乐坏的时代,大部分行业都已经不讲规矩了,但是马匪这一行,还有些以鲜血凝聚出来的道理的,那就是轻易地不结下死仇,特别是这位只想劫了钱财马匹,连人都不杀的马匪头领,更是不愿意给人结下死仇。 当然,他也结过死仇,但是那是在点子不扎手的情况下,但是现在他可保证不了眼前的这伙人一个都走脱不了。 ...... 马匪首领听此朱慈炤所言脸色变换不停,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和身边的几个小头领商量了片刻,不时点头,并且警惕的看一眼朱慈炤这边,显然是犹豫不决,不肯轻易让到了嘴边的肥羊跑了。 他们商量了他们的,朱慈炤这边却也不能不警惕,虽然对面有些忌惮自己,而且自己也用黑话说了自己不是普通百姓,但是却也不能不防备对面忽然发难,来个毁尸灭迹。 悄然的,朱慈炤嘱咐了下去,一旦打起来,自己和周民二十余人断后拦截,剩下的十名护卫则护卫崇祯皇帝等原路返回前往武定州州城。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那马匪头领却是和一众头领都商量完了,只向朱慈炤抱了抱拳,道:“顺水万儿,壶水不开,(在下姓刘,名字不值得一提),河水急了惊了船家(刚刚鲁莽了让诸位受惊了),却不知哪里风往哪刮?(你们是什么人去往哪里),敢是庙里的海翅子(敢问是朝廷的大官),直往火里去(要向南边去),敲锣打鼓吹了喇叭!(若是如此,真是闹了笑话)” 朱慈炤听他说完,见那马匪仍旧抱着拳,一副恭敬的模样,心中不禁扯了扯嘴角,都这时候了,这马匪首领还在挖坑,果然不是个好相与的。 若是普通的人听了他对朝廷的大官如此恭敬,必然是早早的便一点头就认下了,可是熟识历史的朱慈炤岂会如此,这些响马们可是在一个月后要搞事情刺杀官员的人,自己再认下自己是官员,岂不是自寻死路? 而且这人姓刘,刚巧,着名的马匪里面就一个叫刘不同的呢! 朱慈炤脸上有了一抹笑容,抱了抱拳朝那马匪首领道:“瓢爷攒儿亮,(头领眼明心亮)大黄遍地生芽(我们护卫的是将军的子嗣),三万又三万(是掌管九万兵力的总兵级别的将军),便在中州卖茶(便驻扎在河南)。” 注:大黄、人参、附子、熟地一起称作“四大金刚”,具有“药中张飞”之称,又名“将军”。 一边说着朱慈炤从怀中掏出一个印章,向那马匪头领展示了一下,然后扔了过去。 那是朝廷颁发给游击将军的印章,上面刻着“游击将军之印”六个字,是朱慈炤特地从张升处要来的,目的是为了打点路上的麻烦,没想到麻烦来了,马匪也来了。 那马匪慌忙接住印章,左右翻看了一遍,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他身侧的一个年轻人,却是接了过来,在印章上底部哈了口气,然后盖在了自己的手掌心,用力压了压,然后拿了开来。 “游、击、将、军、之印!”他轻声念到,念到此处,他脸色忽的一变忙是附身道:“当家的,他们说的是真的,游击将军,五品的官呢!” 那马匪头领听此忙是拽过他的手细看,发现确实是“游击将军之印”六个字。 顿时他的脸色难看起来,没想到这月他第一次下山,便遇上了硬点子,而且还是十分扎手的点子。 虽然很是垂涎朱慈炤胯下的三十多匹骏马,但是他自知有些人不能惹,这年头,有权的,有财的能惹,唯独有兵的不能惹。 所以对于他这种聪明人却是不用多想,一下子便想明白了,他将那印章拿来,在自己胸口擦了擦,然后将印章又扔了回去。 朱慈炤却是稳稳的接住,又放回了怀中。 他看那马匪首领在自己胸口擦印章便知此事大多成了,但面上却是不漏,仍旧微笑道:“瓢爷如何?” 那马匪首领脸上却是勉强笑了出来,抱了抱拳,也不用黑话了,直接明了的道:“将军真是了不得的人物,是刘某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勿怪,请!”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吩咐下去,给朱慈炤等将荒地东边的道路让了出来,意思很明显,他服软了,请朱慈炤不要计较什么。 朱慈炤灿然一笑,朝这刘姓匪首抱了抱拳道:“客气了,在下王士元,有幸再会!” 说着便不再多留,只让人刀不收鞘,匆匆打马走上大道,和这群马匪隔开一点距离,快马走了。 只在这时,朱慈炤忽然想起了自己心中的一个疑问,回身朝百十步外的那个刘姓匪首喊道:“头领可是叫刘不同!?” 那马匪头领一惊,惊讶的看向朱慈炤,眼睛一时瞪得老大,却见朱慈炤微微向他点头示意,便转过了身去。 也就朱慈炤转过身去的一瞬间,一个骑在马上,男子穿着,头盘成两个小辫箍在后脑的骑士,打马从马匪队伍中间向队伍前头刘不同赶了过去。 她的身份显然不简单,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家家,马术竟然相当的娴熟,抽鞭子,勒马绳子,完全看不出一丝的生疏,她一打马,整个马匪队伍给她让出了一条路。 她轻松地来到队首,满脸的喜色朝那刘不同道:“爹,女儿不要那什么武定才子欧阳夏了,我就要他,那个用黑话给你搭话的白面小将军!” “你这孩子,浑说什么,那武定才子我都给他家下了帖子了,今天必取他入赘山寨,你怎说变就变,这不是跌我的面皮吗?” 刘不同脸顿时一黑。 “哼,我可不管,我就要他!” 这女孩子却刁蛮的很,话还未说完,马鞭一舞,便直冲刚跑了没多远的朱慈炤一行人追去。 “王士元,你别跑!” 她丝毫没有女儿家般的娇柔羞涩,竟直接大喊起来。 ………… 王士元:什么,推荐票,你别跑?! 第一百零八章 刘芸儿 “哎,你这孩子别去!” 刘不同忙是伸了伸手,想要抓些什么,可是这女孩怎会听他的,已然打马跑远,他伸出去的手只来得及在空气里抓了抓,便无力的放了下来。 “唉,真他娘的晦气,东西没捞着,还要老子他娘的搭上闺女!追!” 刘不同一声令下,也只好带领着众马匪浩浩荡荡的追了过去。 “喂,那个叫王士元的小子,你别跑啊,跑那么快干什么!” 身后传来一声如同傲娇的黄鹂鸟一般,灵动的声音。 朱慈炤一马当先,带着众人狂奔不已,但是因为还有三辆马车的缘故,众人这速度受到拖累,难以跑的很快。 “殿下,哦不,公子,貌似是在叫你!” 一脸忠厚的周民道。 朱慈炤一脸的无奈,他哪里不知道是在叫他,虽然说听声音是个女的,但是从马匪窝里出来的女子,叫自己能是好事? 朱慈炤不说话,只顾闷头策马。 崇祯皇帝回头看了一眼,虽然距离有些远,但是还是看出是个女娃子,忙是追上朱慈炤道:“四郎,为何身后会有一名女子叫你的名字?” 朱慈炤:“......” 我能说自己不知道吗? 朱慈炤很是无奈,但面对自己崇祯爸爸那清澈的眼神,疑问的神态,以及丝毫都没有造作的表情,朱慈炤只好回答道:“爹,没事,可能是看儿子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颇有您的风范,那贼首想要将女儿嫁给儿子吧!” 朱慈炤一脸的笑意,他是在开玩笑,顺便拍拍崇祯爸爸的马屁。 崇祯皇帝一愣,但随即便是脸色一板,严肃道:“此时此刻怎能如此嬉笑,为父是担心那贼首反悔了,你净给为父说些浑的......再说你是我的儿子,是太祖高皇帝的子孙,不类我的风姿,还能类谁!” 崇祯皇帝脸上严肃,但眉眼之间却带着一丝笑意,自己儿子不大不小的一个马屁,他很是受用。 呃...... “爹爹教训的是!” 朱慈炤只好点头称是。 但随即又正色道:“爹,他既然是叫儿子的名字,一会若是紧追不舍,追逐上来,爹爹尽管带着马车先行便是,只让我带着翟三,并十名兵士留下,看看他们是何意思,爹爹但请放心,那马匪既然认了我等的身份,肯放我们走,那就说明他不愿意得罪我等!” “屁话!爹能是那样一遇到危险便抛妻弃子的人吗?无需再言,且等等看,他们若是真有所图谋,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也绝不让他们得逞!” 崇祯皇帝是真怒了,龙眉一皱,便是对朱慈炤一同教训,甚至自诩为圣君的崇祯皇帝都讲了粗话。 朱慈炤听此却是一下睁大了眼睛,他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崇祯皇帝,原本心中对崇祯皇帝的部分形象竟一下变了。 这还是那个“不使妻女辱于贼首”,自尽前先杀妻杀女的崇祯皇帝吗?这还是那个杀了妻女又不想死了,骑马想要逃走没有逃走的悲情崇祯吗? 按照从史料中得来的对崇祯皇帝的印象,崇祯皇帝在朱慈炤脑中的形象还是有一点点污点的,其他的还好,就是临死前将老婆孩子全都杀死,却派人将儿子们送出去这一点,朱慈炤作为一个后世人有些接受不了。 当然重男轻女就算是在现代也是时有发生,但是想着若是自己在危难之时,身边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在,却只把儿子送入安全的地方,任由女儿们死去,或者亲自杀死女儿,朱慈炤自认为自己做不到。 现在的崇祯皇帝此言一出,这在朱慈炤心中的一点污点也开始慢慢被擦拭干净。 这样的崇祯皇帝很爷们有没有? “爹......” 朱慈炤眼眶中隐隐有泪花,被感动的。 当一个人愿意跟你共赴危难之时,无疑,两人的关系会比原本更进一步。 崇祯皇帝奇怪的看着朱慈炤,不知他为何一时竟然如此神态,没做出以前的那种决定,没遇到以前的那种情景,崇祯皇帝很难理解朱慈炤的感动从何而来。 “驾!” 马蹄声传来,那个骑在马上显得很是英姿飒爽的女孩打马越过朱慈炤,来到朱慈炤队伍的前面五十步,然后一拉缰绳,整个前马蹄高高抬起,她往左一拉马绳,那骏马前蹄再落地时,便已经调转了马头,直冲着朱慈炤等。 她在朱慈炤等人前面五十步停了下来,挡住了朱慈炤等人的去路。 而五十步的距离,不多不少,正好够朱慈炤等人反应过来,然后勒马停下来。 “吁——!” 果然,朱慈炤等全都在这女孩子的算计之内,老老实实的勒马停了下来。 双方仅仅隔着十余步,连对方的鬓角的绒发都看的一清二楚。 这女孩双颊如同刚刚熟了的苹果一般,有着一抹红晕,像是骑马被风吹的,她眉眼如同弯弯的月牙儿,此时正细致的打量着朱慈炤;手中拿着一个枣红色马鞭,待马一停下,便别在了腰间青色的腰带上。 这女孩,虽然不是大家闺秀,公主佳人,却也似草莽中生出的暗夜莲花,别有一番风味。 “王士元!” 她突然道。 朱慈炤不答,崇祯皇帝却张口接道:“小姑娘,我们素不相识,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他看着后面掀起滚滚烟尘的一众马匪,有些焦急道。 在崇祯皇帝心中,自己儿子和这姑娘确实是素不相识的,崇祯皇帝可以保证。 “王士元,我叫刘芸儿!” 刘芸儿如同男孩子一般,丝毫不造作的告诉了朱慈炤自己的名字。 朱慈炤心中一紧,看这情形,怎么有些在看琼瑶剧的时候,熟悉的感觉。 他不敢说话了。 “这位姑娘,可否让开一条去路,容我等过去?” 崇祯皇帝没有已然被刘芸儿忽视的觉悟,挥了挥衣袖道。 “王士元,你娶亲了吗?!” 刘芸儿仍旧将崇祯皇帝话置若罔闻,看着朱慈炤道。 嗯,那首着名的歌曲歌词是怎么写的来着? 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他,你要相信我的情意并不假 只有你才是我梦想,只有你才叫我牵挂 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他,你要相信我的情意并不假 我的眼睛为了你看,我的眉毛为了你画 ...... 貌似现在刘芸儿眼里便只有朱慈炤,没有其他人。 朱慈炤看着紧紧盯着他不说话的刘芸儿,没由来的,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怕了。 问到这个份上了,朱慈炤要还不知道这女孩是什么意思,那他便真的是个傻的了。 如果让朱慈炤形容那女孩看他的眼神,那便是野外饿了好几天的独狼看猎物时的眼神,倒不是饥渴难耐,而是欢喜雀跃,势在必得。 这女子便如同下了山的男马匪一般,看他就跟看见漂亮小姐似得,颇有一种见猎心切的意味。 哒哒哒! 大量的马蹄声传来,那匪首刘不同追了上来。 但是一上来倒没有找朱慈炤的麻烦,这百十人全都跟着他来到了朱慈炤的前面,然后里里外外的将那刘芸儿围住在了里面。 他是个识大体的。 “诸位,冒犯了,且稍等片刻!” 他策马朝朱慈炤等人抱了抱拳,然后策马进了队伍中,他是去劝说那刘芸儿去了,马匪们让开一条道路,让刘不同进去,复又围得严严实实。 家事不可外扬,刘不同他也懂。 朱慈炤见此总算松了口气,只要刘不同是个聪明人,那这个女孩便不足为虑。 一旁的崇祯皇帝此时却有些落寞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刚刚被那刘芸儿一顿无视,心情有些不好。 他还是信王之时,便有“同辈之中,唯有信邸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美誉,登基之后,无论是后宫还是臣工们皆是称赞崇祯皇帝有圣君之相,所以如今被一个黄毛丫头无视,让他感到有些不适。 但崇祯皇帝在位这十七年来,终日的操劳却早已将他的身体消耗的不是以前的那个玉树临风的信王模样了,史志称其“鸡鸣而起,夜分不寐,往往焦劳成疾,宫中从无宴乐之事......”,这种种的作为,对他的伤害还是很大的。 众人皆是沉默不语,不一会,那刘不同却是商量完了,他策马从人群中出来,脸上带着笑意,朝朱慈炤等人抱了抱拳,忽然厉声道: “都围起来!” ......... 好酒都没早睡过一天了,基本都是凌晨一点休息,撑不住了,明天我们区里路西区冬季整修电路,两点半公司准时停电,那时我就可以回家了写稿了,三更补上。 后天我们家(路东区)停电,所以我明天半天我的任务是......五章,一万字多字,求各位大佬们保佑我一切顺利 。。。。。。。。 第一百零九章 患难见真情 只听得这一声呼喊,朱慈炤便知道要遭,但他们都是此间经历过的,倒也不曾自乱了阵脚,只见对方一动,朱慈炤这边本就未曾入鞘的马刀一下子竖了起来,齐齐对外。 又有周民的命令,众人打马变阵,将三辆马车护在其中,朱慈炤又拽着崇祯皇帝马绳将崇祯皇帝拽到阵中间,他便打马又挤了出去。 “公子!” 周民见他复又回来,忙是喊道。 朱慈炤看了他一眼,握了握手中的马刀,只拿眼神看着对面的刘不同也不说话,但是意思很明显,他朱慈炤根本不惧,也不是那等临阵退缩的人。 除了跟来的锦衣卫外,其余的十名周民的部下其实在出了盐山县城不久便被告知了朱慈炤的身份。 他们初得知朱慈炤的身份其实是很震惊的,一个亲王竟然能逃出被李贼重重包围的皇城,并且还在盐山县打下了一个地盘,不得不说这位永王殿下得到了众人一致的崇敬和佩服。 但是当永王殿下叫一中年书生“爹”的时候,他们才是最震惊不过的,也后知后觉的醒悟了过来,当的起当今永王喊声“爹”的,在这大明的土地上还有第二人? 他们不敢再有丝毫的懈怠了,虽然长官周民没多说什么,但是对那中年男子的态度,却是说明了一切。 在震惊之余,他们也只感到荣耀无比,同时又责任重大,所以在见对面后悔之后,他们第一时间听从了参将周民的安排,将一众皇家之人护在了里面。 有时候忠诚之人就是这么简单,你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待君。 他们见朱慈炤又打马反了回来,和他们一般抽刀在手,不由得豪气顿生,永王殿下都是这般,我等贱命一条,又有什么可惧的? 众人攥了攥手中的马刀,只等着对面杀来,他们能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永王殿下挡上两刀。 众马匪人数众多,是朱慈炤等人的三倍,很快便将朱慈炤等人合围在其中。 此时局势只呈现“两圈一点”的模样,崇祯皇帝并马车在内为点,朱慈炤并一众护卫在中为圈,众马匪围在外面为外圈,只将里面的崇祯皇帝等围在里面如同铁桶一般插翅难飞。 “呀呀呀,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崇祯皇帝已然将衣摆掖在了腰间,将宽大的衣袖撸在胳膊上,手中也提着一把马刀,只是下了马来,在马车外不时向外张看,来回游走。 “尔等切莫露头,都在马车中勿动!” 连日来因盐山县西门之事和周皇后一直有些闹别扭崇祯皇帝,终是抛弃前嫌,掀开马车门帘嘱咐道。 “夫君!” 周皇后泪眼婆娑,眼睛切切的看着崇祯皇帝,但是心中纵有万般话语,此时也尽在这“夫君”二字之中。 患难见真情,他们夫妻二人便是患难夫妻,崇祯皇帝是个感性的人,即使周皇后小有过错,但在此时此刻,崇祯皇帝心头的那些不快也烟消云散了。 崇祯皇帝扫了车厢中的众人一眼,见众人都满怀担忧的看着他,崇祯皇帝嘴角一扯,露出一抹笑容来,轻声朝众人道:“莫怕!” 一边说着,崇祯皇帝又从腰间掏出一把巴掌大的匕首来,塞到周皇后手中,朝她点了点头道:“防身用!” “夫君......”周皇后还想推脱,将匕首给崇祯皇帝送回去,崇祯皇帝此时却强硬的按住了周皇后的揉夷,眼神坚定地摇了摇头:“交给你了!” 说完,也不待众人言语,只放下门帘,朝后面那辆马车走去,后面这辆马车上,乃是太子和定王,而最后年的那辆马车则是一车的物资。 崇祯皇帝上前来,单手掀开门帘,里面的太子和定王却是吓得连忙往车厢内缩了缩,他们一人握了一把长剑,乃是在那狗官盐山知县的内宅里搜刮来的,这两把剑剑鞘和握把上镶着珠宝,很是华丽。 崇祯皇帝一掀开门帘,他二人还以为是贼人,一边往后缩着,双手持着剑便往车厢门口刺,待看清是崇祯皇帝,这才舍了手中的宝剑,如同寻乳的羔羊一般齐齐扑了上来。 “爹,外面的情况到底是如何了,怎的不见响动,那些贼人可是退了?” 太子一把抱住崇祯皇帝的手臂,一边说着,一边向外张望。 “爹,刚刚儿子在门帘看见有一女子问四弟亲事,莫不是没得到四弟言语,这才恼羞成怒?” 定王这个小胖子,自那日抱了崇祯皇帝腿脚之后,便不敢再从崇祯皇帝面前晃悠,现如今遇到这等险境,却也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崇祯皇帝看着二子这个模样,脸上不快,但是一想到他二人的年岁,却又是释然了,朱慈炤一直待在他的身边,他已习惯了这个年岁不大的孩子有着成人的心智,故而也想着如此要求他的大子和三子,但待想到他二人的年龄,又想想自己这个年龄时的所做所为,却是心道太过苛求自己的两个儿子们了。 “唉——”崇祯皇帝摇了摇头,看着两个儿子惊慌的眼神,心道这才是少年郎该有的样子啊,随即他的脸上便少了责怪之色,毕竟是他的亲儿子,怎忍在这时责怪他们。 不过虽然不责怪,但崇祯皇帝对于自己儿子的要求绝对不能低了,便道:“此何时,竟还藏于女人之后,车马之中,岂是男儿所为?尔等皆是吾子,且看尔四弟,何不效仿之?” 听了崇祯皇帝所言,这两个少年郎还能不知道崇祯皇帝是什么意思,这是要他们下了马车,学着他们的四弟守护马车中的女眷啊! 太子神情明显的一慌张,他被崇祯皇帝安排的大儒鸿学们从小教到大,从小听得都是如何在将来做一名圣君,众正盈朝,哪里学过要亲自持刀与人对峙,故而一时犹豫了。 定王小胖子一听崇祯皇帝所言,顿时吓哭了,他没啥爱好,就是好吃一点,就是喜欢欺负欺负宫女们,持刀杀敌,他不敢。 他在同辈分的封王中或者封王子嗣中,真的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了。 ....... 第一百一十章 且慢且慢! 崇祯皇帝见他们如此神态,怎能不知他们是怕了,但是他想清楚这两个孩子是和自己的四子不同之后,又怎会强求他们什么。 只道:“若真有不测,尔等又岂能幸免,与其死于马车,倒不如死于马车外,且......” 崇祯皇帝看着被他三言两语吓得脸色发白的儿子,压低声音接着道:“且这边还有两匹空闲的骏马,一会若真谈不拢,你二人骑在马上趁乱逃跑,也好过屈死于车厢内!” 崇祯皇帝殷殷切切的言语,饱含了他的舐犊之情,虽然这二人跟朱慈炤相比很是不堪,但是这十多年的父子情谊,又怎会轻易地说没便没了。 正所谓:知其不可担重任,只责其无才,不可对其无情。 崇祯皇帝就是这样的人。 太子和定王听了自己老爹之言,这才明白崇祯皇帝是为了自己着想,顿时眼眶中蕴满了泪水。 “爹.......” 他二人欲要开口说些什么,崇祯皇帝却微笑着摇了摇头,只让这二人下得马车来,跟在自己的身边。 朱慈炤和周民这边已然准备完毕,皆是紧攥着手中的马刀,盯着四周的马匪们。 噗噗! 胯下的马儿喷着鼻息,似乎也感到了此时的氛围的凝重,不安的磕着蹄子。 那刘不同此时却是和女儿挤到了近前,他父女二人脸上皆是含笑,盯着被牢牢地围住的朱慈炤等默然发笑。 “刘首领真是好信誉,这前脚刚放我等离开,后脚便派个小姑娘来拦住我等,怎的?可是反悔了?” 朱慈炤虽然不知这女孩和刘不同的关系,但是却也看出他们关系匪浅,哼哼笑了两声,出口讥讽道。 刘不同却是不生气,他很有作为一个首领的资质,这点小小的言语若是便能将他激怒,那真的是白白聚起这百多人的马匪了。 他看了自己女儿一眼,一边拍了拍手,一边啧啧道:“若说起信誉,小将军,哦不,应该是我的好女婿,真是胜过我这老绿林良多啊!” 朱慈炤脸色一黑,沉沉道:“刘首领莫不是在开打趣我,你说的这些我怎么听不懂?” 刘不同仰面一笑,不禁心中赞叹朱慈炤脸皮之厚,道:“好女婿,就不要装聋作哑了,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不如今天便让我女儿娶了你,咳咳,嫁给你,你入赘到我山寨中来吧!” “亲家公,亲家公何在啊!?哪去了?” 他一边说着便一边喊了起来。 朱慈炤见他说的信誓旦旦,跟真的一般,那名叫刘芸儿的女孩子又含着笑看着他,这才确信这马匪首领真的被他那女儿说动,而不是真的要做了自己一行人。 但若是让他取这么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为妻,朱慈炤还真不愿意,一来自己大业未成,布局这才刚刚起步,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二来自己年龄和对方的年龄尚小,身体各项机能尚未长成,实在不是做那事的时候。 还需和对方虚与委蛇啊! 朱慈炤心道。 朱慈炤心中不愿,但此时也不是那么担心对方会杀人灭口,脑中微微转了转,便道:“哈哈,刘首领果然会开玩笑,尚不说我娶不娶贵千金,就算我娶,也不是我入赘贵寨,而是贵千金嫁入我游击将军府中,且我若是已有妻室,还得委屈贵千金来我府上,做个妾呢,首领便不心疼么?” “谁要做妾,你这一世便只准有我一个女人,若是花心,我先杀你的姘头,再阉了你!” 朱慈炤那边还未说完,那刘芸儿便嚷嚷起来。 朱慈炤脸又是一僵,不再说话。心中却也道,若真是娶了这泼辣的丫头,当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那刘不同忙是一阵好哄,这才安抚下自己宝贝闺女,摇了摇头,朝朱慈炤道:“我的女婿孩儿,此时你还要装作什么游击将军?哈哈,你骗得过我,却是骗不过别人,虽然不知你在何处寻了一个这般真切的印章,但我已确信你是假的无疑!休要再扯着虎皮做大旗,徒增笑柄!” 待刘不同说完,那刘芸儿果然一副自得的神色,不用说,刘不同口中的那个“别人”正是她无疑了。 这女孩心思端的是缜密。 朱慈炤听他所言,心中不免暗叫不好,确如刘不同所言,他打的正是游击将军的这张虎皮,若是被人识破,没了这虎威,却是大麻烦。 “刘首领误会了,这印章原不是我的,却是我身边的这位将军的,我眼馋借来玩耍,却是让刘首领错想了。” 朱慈炤心中不甘,忽又指着旁边的周民道。 周民微微一愣,瞬间反应过来,木讷笑道:“确实如此,刘首领误会了,这印章却是我借给王公子把玩的。” “哈哈哈!”周民一说完,刘不同只有些忌惮的看了眼周民,却是大笑起来,似是遇到多么好笑的笑话似得,只把他差点笑的岔了气,直到一旁的刘芸儿掐了他一下,他这才收了笑意,满面不信道: “我的女婿儿,你只当咱是三岁小儿不成,骗了我一遍还想再骗一遍,哼,这却是不成!” 他说到这只冷哼了一声,那些马匪们显然已常干此事,跟着大声附和道:“对,这却是不成!” 声势逼人! 朱慈炤知道已经很难再骗到他,心下一横,别过脸道:“刘头领无需再言,王某却是娶了亲的人,今生也只娶她一人,若想让我娶了贵千金,那只有打过再说了!” 朱慈炤言毕,周民等人自然不愿堕了气势,在周民的带领下,忙是高喊“要打便打,何须再言”! 这次唯一一个跟着朱慈炤南下的熟人便是翟三了,他的忠心更是毋庸怀疑,见此,也带着锦衣卫们高喊。 两方的气势都很足,而两边的首领看似也都丝毫不惧开打。 只是这真实的想法,却是不知是何了,只是双方的心理战术,此时貌似朱慈炤这边略显劣势。 “哼!娶了亲又能如何,我杀了她便是......那马车中可是你的家眷,你现在便写休书休了她,要不然我一会儿定不饶她!” 这女子声音只如同那初春的黄鹂一般,嫩嫩的很是动听,但是此时的神色却是如同看见自家的女神被猪拱了的宅男一般,咬牙切齿。 甚至说着,她便要打马上前来,她还好,这一动,刘不同便去拉她,刘不同一动,他的手下们也跟着动了起来。 而这些马匪们一动,朱慈炤这边却也是跟着策马欲行,一时,眼见便要刀兵相向。 “慢慢慢,且慢,且慢!” 只听这时,崇祯皇帝从马阵里面钻了出来,他依旧挽着衣袖,身后却跟着两个少年,却是太子和定王。 第一百一十一章 崇祯皇帝的表演 崇祯皇帝此时敢于来到两军阵前调停,不得不说他很有胆色,这样一个帝王,也难怪他有这么优秀的一个儿子。 咳咳! 众人听他呼喊,忙是控制住胯下骏马,强忍下策马杀人的冲动,向崇祯皇帝看来。 对面刘芸儿见崇祯皇帝出来,嘴角闪过一抹笑意,接着便恢复如初,然后打马退了回去。 一切皆在人家的意料当中呢! 崇祯皇帝作为见过大场面的人,此时道是没有一点的胆怯之色,他看了看对面的那个女娃,又看了看刘不同,很是有礼的抱了抱拳,这才道:“诚如刘首领所言,这嫁娶之事本是好事,怎能让双方刀兵相向,好事变成坏事?此间事情皆是我做主,刘首领何不听我一言?” 崇祯皇帝很是自信的说道,先前朱慈炤和那刘不同一直在说黑话,他插不上嘴,此时双方皆是明枪明言,总算有了他用武之地。 “哈哈,我就说嘛,这偌大个马队,怎能是我女婿说的算,自然是亲家公做主,现如今亲家公站出来,那我自然要听听亲家公高论!” “兄弟们,都放下刀兵,这是大喜事,怎的一个个都匪里匪气的,我早就根据你说过,我们是正经的山寨,牛蛋,他娘的就是说你呢......你他娘的还不赶紧把弓箭放下,若是一时失了手那箭矢飞出去,伤了和气可是不美!” 那刘不同对一边笑着,一边数落自己的手下们,甚至还“善意”的提醒了朱慈炤他们有弓箭手。 他见自己手下放下弓箭刀兵,这才转过头很是诚恳道:“亲家公,您说,我听着便是!” 崇祯皇帝心中不爽,但是面上不漏,亲家公岂是那么容易便随便乱叫的?即使和帝皇家做了亲家,也没见谁敢当着皇帝的面叫皇帝亲家公的,还不是见了面老老实实的称一声拜见陛下? 也就是出去吹牛逼的时候,敢在别人面前吹一声:当今天子乃吾亲家公也! 当然这刘不同不知崇祯皇帝身份,不知者不怪,崇祯皇帝这点容人的气量还是有的。 崇祯皇帝笑了笑,缓缓道:“刘首领所言也不是不可,只是......” “只是如何?” 那刘不同向前倾了倾身子,心道自己的这位亲家公道是明白人,忙是眼巴巴道。 “只是,是否有些仓促了,我家不是普通人家,不说如总兵那般,却也不差什么,头领的女儿又是千金之躯,冒然的便这样与我儿成亲了,却是太过委屈了,不若首领放我等先回去,过后我命人执嫁娶之礼,八抬大轿,前来迎娶如何?” 皇帝目光湛湛的看着那刘不同道。 刘不同坐直身子一愣,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别的地方倒也罢了,只听那亲家公言“不说如总兵那般,却也不差什么”这句,让他有些担忧,眼中盯着这伙兵强马壮的骑士一阵细看,但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 心中不禁疑惑道:难不成我闺女猜错了,他们不是江淮富户,而真的是个官?若是江湖上有名姓的好官也就罢了,若是那坏人家室的狗官,便是不结这个亲,也要将这些恶人斩于马下! 他心中已然有了决断,这是他原则性问题,之所以如此嫉恶如仇,皆是因为他的婆娘,那刘芸儿娘亲便是被狗官坏了身子,自尽而死,所以他才走上了造反的路。 说来这刘不同也是一个可怜人。 崇祯四年的时候,当时他还是东昌府运河码头上的一个力夫呢,婆娘刚刚为他生了女儿,虽不是男儿,但他也是喜爱的紧,每天白天到码头上做装卸工赚钱,晚上日落打黑这才回去,虽然很累,但是每当回家听见女儿那“呀呀”的声音,他便感觉一切皆是值得了。 可是好日子不长,一日他傍晚回家,临到大门却见大门四开,房中女儿哭声不绝,他呼吸一窒,心中暗叫不好,忙是冲进正房中,然刚进门口,赫然便见一人吊在房梁之上,却不正是他的婆娘! 而在一旁的地上,却是他的女儿,此时被褥散开,已经把这小家伙冻得皮肤发青,仍旧哭嚎着。 这汉子遭此巨变早已哭不出来,只双目赤红的抱起孩子,将被褥裹好,这才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将婆娘从房梁上放了下来。 他婆娘衣衫不整,嘴角尚带着血迹,但是早已没了体温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刘不同疯了,疯狂的去敲左邻右舍的门,可这些知道内情的普通百姓怎敢开门实言相告? 也就一邻里,听他抱着孩子在门外又哭又喊,孩子也哇哇直哭,这才隔着大门告诉他府城的黄检校来过他家收取每月的定额羽毛,再多便不说了。 刘不同这一整个村子都是羽户,也就是给朝廷养鸭子和鹅的,因为这几年朝廷对外用兵增多,羽箭缺失,所以划了不少的村子为羽户,给朝廷提供鸭毛、鹅毛,用作制作箭羽。 听起来很好笑,羽户。但若真说起来,在大明还有蛋户、米户、囤户、菜户、渔户、窑户、酒户、站户、坛户......如同军户一般,这些人的户籍身份世代相传,就被禁锢在这个职业上,无法翻身。 想那朵儿滚入主中原之后,做的第一件收取人心的事是什么事?就是废除了明朝的这种世代相传的户籍制度。 而那府城的黄检校便是负责这一片村子的羽毛征集工作,官只是不入流,但是手段很毒辣,死了鸭子和鹅,赔偿,赔不了,轻则一顿毒打,重则直接送命。 定额的羽毛没集齐,花钱买额度,缺多少买多少,没钱?送你归西! 按说如此一人早就该被上官罢免,但只因他手段毒辣,每次收缴羽毛都是一点不少,反而被上官欣赏,位置稳如泰山。 其实东昌府的知府也是很难啊,上面催的急,每次崇祯皇帝发往各地的塘报或者旨意,都是这里缺羽箭,那里缺粮草了,又需要军饷了,如果再做不好朕罢官命令便下来了,他怎能不催下面,正是上催下,下催末,末流小官催百姓,最后弄得一个个好端端家庭是家破人亡。 刘不同听了邻里所言怎能不知是怎么回事,他听着家中养的那些鸭子和鹅“嘎嘎”的叫着,心中不知如何想的,竟下了决心,杀官,造反! 他先是摸了柴刀冲进鸭鹅栏中将这些朝廷的鸭鹅杀了个干净,又找来排车将老婆和孩子放在排车上,取了全部家当,这才拉着排车出了门。 找了个地方将婆娘埋了,将娃寄放在村老家中,提着刀便出了村,做完这一切,天才刚刚变黑。 要说一个男人一旦下了决心,管他以往是什么顺服的东西,此时便如猛虎一般,没有什么能阻拦他。 进城,蹲在黄检校门前的巷子中,黄检校从衙门下公归家,冲上去,杀,宵禁之前,出城。 一切顺畅自如! 这便是刘不同的故事,也是他以后做了马匪还喜欢刺杀官员的原因。 ...... 冷然一笑,刘不同盯着崇祯皇帝道:“不知亲家公是什么身份,竟然比得过一地总兵官?难不成是一地的总督大员?” 朱慈炤听他语气里没了刚刚的热切,满是冷然,便知刘不同这位对文官很是厌恶的马匪是动了杀机,他刚要出言提醒崇祯皇帝不要认下,却听崇祯皇帝不屑的笑了笑道: “总督大员?却也不是,刘首领可听过南京兵部尚书” 卧槽! 朱慈炤闻言差点跄到马下,崇祯爸爸......似乎也是一个伪造起身份脸都不红的戏精啊,怪不得自己入主这具身体之后变得爱说谎了呢,原来是遗传! “你是南京兵部尚书?!” 那边刘不同、刘芸儿父女俩同时惊道。 崇祯皇帝放下卷着的衣襟,傲然的点了点头:“正是!” 见他认下,这父女俩相视了一眼,不知如何是好,南京兵部尚书,官够大,听说京师顺天府被攻破之后,南京便是大明的京师了呢,而南京最大官,就是这个兵部尚书。 也就是说他是大明朝现如今最大的官了呢! 至于兵部尚书是什么名姓,这位常在山东混的马匪还真不知道,也从来没在意过这个。 父女俩和几个头领聚在一起一阵交头接耳,忽的那刘芸儿探出头来朝崇祯皇帝喊道:“你说你是兵部尚书,你有何凭证?又为何不在南京城中,而跑到这武定的地界?” 那刘芸儿发问声传来,岂止她想问,就连朱慈炤都满脸的疑惑之色。 装啥不好,装远在南京的兵部尚书,崇祯爸爸的脑袋却是被马给踢了,竟然如此“口不择言”? 朱慈炤脑袋有点疼,他在想怎样帮崇祯皇帝圆谎。 哪知崇祯皇帝听此却是很光棍的摊了摊手,道:“凭证?没有!至于为何来南京,则有关朝廷大事,却是无法相告!” 对面的一众马匪惊呆了,这人,莫不是在寻他们耍乐子? 只在这时却又听崇祯皇帝道:“如若不信,诸位可随我往淮安府中去,那淮安巡抚路振飞你们晓得吧,他是我多年好友,你们只持着我的书信去,他必定会出城与我相见,到时你们便知我所说是真是假了!” 那淮安府便在山东南边,倒也不远,若是他们真信了崇祯皇帝所言,拿着崇祯皇帝的书信前去,那路振飞作为为数不多的忠臣,就是爬也会爬着来见崇祯皇帝。 但朱慈炤听完崇祯皇帝所言,却知道崇祯皇帝的用意并不在此,崇祯皇帝真正的用意,是想借住这些马匪的护卫,一路保他们南下啊! 果然,一代皇帝心思不是那么单纯的。 “诸位随我南下,我们又做了亲家,我岂会亏待了诸位,正好我手中无兵马,刘首领还在山东待个什么劲,只随我去了南京,混个总兵官的职位,也好过在此啊!” 谁知上面还只是崇祯皇帝第一谋,这紧跟着还有第二谋,不仅仅要将刘不同当做自己护卫,到了南京之后,竟然还要给予刘不同官职。 不过若真能如此,那刘不同必是感恩戴德,而带着一个感恩戴德武人去南京,总好过崇祯皇帝孤身一人,无可信之人封赏要好得多。 而据刘不同后来的所作所为,他是有成为一名大将的资格的! 崇祯皇帝话音一落,果然,对面的马匪们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这可是洗白身份,荣登庙堂的好机会,还能和兵部尚书做亲家,怎能不让人眼热心动? 朱慈炤此时已然傻了,听君一席话,真的是胜读十年书啊! 只是,崇祯爸爸不会真的让我娶了这个刁蛮泼辣的女子吧? …… 三千五百字 山中无甲子,岁月不知年。一时码字爽了,忘了发了,今天下午出了点状况,,不多说,一直码到现在,把明天的两章都码好了。 分开发,不要叫我断章狗(ノ?`?′?)ノ︵? 第一百一十二章 如此心思 事实证明,做过皇帝的人就是不一样,哪怕再傻,再被糊弄,玩一些智商游戏,这些马匪们还是跟崇祯皇帝有些差距! 经过崇祯皇帝一番循循善诱,这些马匪们除了不是特别傻的,都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这个男子若真是南京的兵部尚书,也若真能的如他所言,那自己这些人以后真的便是官军的身份了。 而若真的能如他承诺的那般,让自家头领做个一地的总兵,那咱们岂不是也跟着沾沾光,鸡犬升天? 这些人心中一片火热,皆是眼巴巴的看着自家首领,只等他拿个主意,做个定夺。 那刘不同心中又怎能不一片火热? 想他拉帮结伙,占下一地,又是为何,还不是因为在东昌府过不下去了,又有狗官当道,这才扯了大旗在这绿林上游荡。 可即使如此,他也却是不敢明面上造反,只聚集了这么一档子走投无路的汉子,做些杀大户,夺钱粮的小事情。 但是造反不等于便一直这样干下去,若是有机会获得名与利,谁又肯如此? 他们这些粗人别的书没看过,水浒却是听说过的,有一句怎么说来着:欲得官,杀人放火受招安! 就不说那宋朝的赵官家,就说当今圣上又招安了多少李闯王的部下? 最有名的,便是如今的的总兵官高杰了,你看,活的多么滋润? 招安,可以说是干他们这行一个最好的出路了,没文化,怎么办,造反招安啊! 没家势,怎么办,造反招安啊! 想那陈胜吴广喊出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是个什么意思? 翻译过来不就是,他都能称王称侯,俺为什么不能做? 所以不要小觑了这些马匪,他们的心,大着呢! 不过话说回来,除了那些干大了的,能够被朝廷招安,其余的,如同他们这般的小喽啰,又有几个人理睬。 想被招安啊,没有资格,也没有门路啊! 但是如今这个机会便来了,而且,是一个天大的机会! 南京的最大的官,亲自招揽,而且还能跟人家结为秦晋之好呢! 刘不同看着自己的女儿一眼,很是意动,但是纵使他想,他也得听听自己宝贝女儿的想法。 想来大家也看出来了,这个刘不同不仅仅很宠刘芸儿,而且还很在意自己女的想法,凡是都要和自己女儿想商。 正所谓智商不够,女儿来凑,刘不同便是如此之人。 他找来几个小头领,同自己的女儿聚在一起,又是一阵细细碎碎的言语,对于招安,他们一致赞成。 但是有一些事情他们却也不得不防备,比如说到时候若是对方不承认怎么办?假设对方认了,却只给刘不同安排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官怎么办? 而且他们是官家,自己是土匪,与自己结亲,就是那么心甘情愿? 众人约莫商量了半盏茶的时间,终是有了最终的结果。 却是那刘不同骑着枣红马从马群中行了出来,他先是瞥了眼骑在马上的朱慈炤,后才看向崇祯皇帝道:“亲家公,不是我等不信任您,实在是您是官场上的大人物,我等只是草芥般的蚂蚁,若是我等同您到了南京,您翻脸不认人,召来官兵将我等一网打尽,我等又能为之奈何?” 他说着停顿了一下,见崇祯皇帝只点头不说话,又道:“且就算您全都认了,但你家小郎不认,又当奈何?我家闺女你也看见了,只一眼相中了你家小郎,非他不嫁不可,我这个做爹爹的,却是没有什么法子呀!” 说完,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似是很是担忧此事,只是那眼睛却只拿余光紧紧的盯着崇祯皇帝,看他是个什么神色和说法。 但他不知,自打他一开口,崇祯皇帝便知道他要说些什么,只不过是在提条件而已,想他坐朝这么多年来,只他手下的将军一说,手下的兵士吃得不好,穿的不暖,他便知是要向他要粮饷了;那朝堂上大臣们一说国库空虚,没有银子,他便知道这些大臣们是在哭穷。 所以当刘不同以相同的调调开口时,崇祯皇帝便全然明了。 “刘首领但说无妨,有什么高见,提出来便是!” 崇祯皇帝爽利的道。 刘不同笑了,他见崇祯皇帝如此爽快,心中便道有戏,便很是委婉的道:“我们这些黄土里刨食的土坷垃们哪里有什么高见,只是想着,若是能将此事签下个文书,双方签字画押,也有个保障不是?而且若能有一纸婚约与我家闺女,却是再好不过了!” 他说的很委婉,轻声细语的。 但是听此的朱慈炤却是瞪大了眼睛,这刘不同和他闺女也太贼了吧,签字画押便也算了,竟然还要一纸婚约!? 朱慈炤向刘芸儿看去,这女孩子见他看来却是少有的羞涩了一下,低下了小脸。 我这是看错了吧?她竟然还有羞涩的一面? 朱慈炤眯了眯眼睛,再次向她看去,这女孩果然还是一副羞涩忸怩的模样。 但随即朱慈炤便明白了,她拦下自己等人的时候,那时自己还没有如此显贵的身份,这丫头自然便仗着她势大那般刁蛮任性,而现如今知道了自己等人的身份,若是事成便是要嫁到一部大佬的家中的,自然而然的便不能再那般无礼。 而且,她转变的如此之快,显然是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的诀窍,并且毫不犹豫的便转变了过来,甚至在她的脸上,都找不丝毫的违和感。 吸,这丫头年岁不大,但是智慧不低啊——若是任由原本的历史规矩轨迹继续下去,一个月后这刘不同趁着山东无人问顾之时,举兵行事,只怕多是这女孩在后面参谋! 果然,古人不可小觑啊! 那边崇祯皇帝却是沉吟起来。 刘不同还好,尚能绷得住,那一众马匪却皆是看着崇祯皇帝,一脸期待之色。 不过此时朱慈炤亦是有些着急,别的他不想,他只在想怎么逃了这个婚事,对于崇祯皇帝的想法,他还是能猜到一二的,崇祯皇帝是真的想要找个帮手陪他一同南下,虽然是骗来的,但是等到了南京之后,却可以顺理成章的给与刘不同封赏。 甚至都不用在意那些朝臣们反对,因为崇祯皇帝只要说一个理由,便可以让这些朝臣闭嘴:这刘不同有救驾、护驾之功,朕从京师一路颠沛流离的时候,你们在哪? 只要崇祯皇帝说上这么一句,把崇祯皇帝如何逃出京城,又如何南下的功劳全都安在刘不同的身上,那么便不会暴露朱慈炤的所在,甚至他连露面都不需要露面。 而得了朱慈炤护驾之功的刘不同,只会感激朱慈炤,也只会更加忠心的报效崇祯皇帝,一来闺女都嫁给朱慈炤了,不努力帮亲家公做事,根本就不行啊,也就是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 二来,一个马匪突然有了这般恩宠,还不成了文官们的靶子,刘不同为了站稳跟脚,也为了“女凭爹贵”,只有紧紧的跟崇祯皇帝站在一起。 朱慈炤忽然想到这些弯弯绕绕,顿时便是一个激灵,那个在历史上的被文官坑的很惨的崇祯皇帝,真的便没有两把刷子? 朱慈炤向崇祯皇帝看去,只见他还在作思量之态,但是朱慈炤从他的侧脸却清晰的看到,崇祯皇帝嘴角一边已然微微扬了上去。 这是得意的! ......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事成 崇祯皇帝沉吟了半天,足足把众人吊的望眼欲穿之后,这才缓缓地,又很不情愿的点了点头,道:“既然刘首领如此希望,哪为了安下首领和令千金之心,也只有如此了,只是这婚约,却是不能急着填写了,一来现下手中没有纸笔,二来又没有媒人和有名望的人在此见证,却是不能仓促了!” 嘘—— 朱慈炤听此只长长的舒了口气,恨不得上去抱着崇祯爸爸狠狠亲两口,大呼爹爹万岁! 果然,自己这一路来的辛苦和努力不是白费的,自己在崇祯爸爸的心里还是很有分量的。 朱慈炤脸色转阴为晴,心中没了那份坐立不安的焦虑,只一下便感觉看谁都顺眼了许多。 呃...... 刘不同初崇祯皇帝的话,他是很高兴的,但是听到崇祯皇帝不写婚约,却又不免少了两分喜色,最后写下婚约这一条,却是他女儿强烈要求加上的,崇祯皇帝不写婚约,却是惹得闺女不高兴,闺女不高兴,我这个当爹的自然也不开心。 他回身看了自家闺女一眼,只见自己闺女朝他一瞥,便知道这丫头是不愿意了,便转过身来道:“其他都是好说的,只是这婚约却不能马上写下吗?没有纸笔我便命人去取便是了,至于媒人和有名望的人......” 他说到这却是犯难了,因为他哪里找得到媒人和有名望的见证人。 崇祯皇帝见状呵呵一笑,道:“我知道刘首领疑虑些什么,只不过担心到时我儿看不上你家千金,而两家也不是门当户对而已,但还请首领万望不要自掉身价,到时进了南京城之后,有我的上下打点,一个总兵官还不是轻易得之,到时我在朝堂之上,你在战场之上,我两家门当户对、强强联合,岂不美哉!?” 见那刘不同明显的神情一动,只听崇祯皇帝接着道:“且不瞒首领说,你家千金看上的,乃是我家四郎,乃是最末,我膝下还有两个孩儿并一个义子,到时令千金若是看不上我家四郎,那我家大郎、三郎都是可以选择的。” 崇祯皇帝说完,便让身后的太子和定王上前见礼,他们俩听崇祯皇帝所言,早已心颤不已,唯恐被那刁蛮的丫头看上,只匆匆上前行了一礼,退了回去。 那刘芸儿见此,只哼了一声道:“我才不要嫁给他们呢!” 便又抬起头来,又是羞涩,又是温柔的看着朱慈炤。 那刘不同却是不知如何是好,眼见这位亲家公已然说的如此真诚,他若是再如此斤斤计较、揪着不放,却是有些小气了。 他回头看向自己闺女,那刘芸儿见他望来,只羞涩一笑道:“担凭爹爹做主,只是还望王公子给与我一信物,以此当做不负我的凭证。” 她一边说着,似乎是羞涩极了,完全不见刚才刁蛮的样子,只小脸熏红,低下了头去。 刘不同见此还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哈哈大笑道:“好,亲家公,如此这事便定下了,只是信物之事,却是不难吧?” 崇祯皇帝和众人齐齐看向朱慈炤,意思很明显,要他拿出一个不难的信物来,朱慈炤见此却是欲哭无泪,我能说拒绝吗,我能说我不同意吗? 朱慈炤心中呐喊不已,但也知道这只是崇祯皇帝的计划的一部分,为了招揽人心,为了开始组建自己的南京班底,自己这个牺牲必须是需要作出的。 甚至哪怕是真的需要娶了这么一个刁蛮的女子,崇祯皇帝也是不甚在意的,自己儿子他确实很在乎,但是一个女子他是真没放在心上,自然,以己度人,自己的儿子也应该是不放在心上的。 女人嘛,娶回去不喜欢便放起来好了,有什么打紧的? “士元,速速将你那块玉佩拿出来!” 崇祯皇帝道。 闻此,朱慈炤却是瞪大了眼睛,玉佩,什么玉佩,哪里来的玉佩,莫不是讹人? 自己身上除了银子之外,貌似没有别的值钱的东西了好不好? 崇祯皇帝却是又一拍脑袋,道:“你看我,差点忘了,昨日看你骑马,怕你将玉佩颠簸掉了,便取下放在马车上,诸位稍等,我且去取!” 说着崇祯皇帝转身钻回了马车,不一会又回来了,然后取回了一块翠绿的圆形玉佩,在手上提着,随着走动,不断摇摆。 朱慈炤看着崇祯皇帝手中提着的这块玉佩,不觉愣了,这玉佩哪里来的? 要不是朱慈炤知道刘不同是历史上一个比较有名的响马,他都要以为这一切都是崇祯皇帝安排好的,只等着他入套,开始表演了! 崇祯皇帝将玉佩拿来,却不是递给刘不同,而是交到了朱慈炤的手中,然后在仰头背对着众人的时候,却是笑眯眯的给朱慈炤挤了挤眼。 嗯,意味不言而明,要朱慈炤亲自去送。 那边刘不同在经过短暂的失神之后,瞬间明白过来了,他也不叫女婿儿了,喜道:“这信物便由公子亲自递过去吧,我便不沾手了,省的粗手粗脚的,给弄坏了!” 嗯,一个很蹩脚的理由。 朱慈炤无奈,只好亲在打马过去,然后将这块崇祯皇帝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圆形玉佩,递了过去。 两人马匹相错,离得很近,朱慈炤递过去时,那刘芸儿目光温柔如水,羞涩娇花,只瞥了一眼那玉佩,接过手中,便盯着朱慈炤软软道:“接了你的信物,你以后便是我的人了,若以后有人欺负你,我便与你出气!” 本来还有些愣神的朱慈炤听此一下回过神来,果然,女汉子本质还是没变,不过貌似是你接了我的玉佩,以后便是我的人了好不好? 呸呸呸! 朱慈炤你想什么呢!这还是个未成年少女,等她长大了自然便会改变主意,万不可什么不当的想法! 朱慈炤嘴角咧了咧,难看一笑,算作回答,然后打马返了回去。 ...... 接下来便是简单多了,有了这层关系在,那刘不同命令众人放开崇祯皇帝等人,然后将自己的队伍编入后军,他屁颠屁颠的去找王尚书(崇祯皇帝)联络感情去了。 众人再次南下。 只是这时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崇祯皇帝本欲找个地方稍作休整,那刘不同却拍着胸脯道了实话,直言自己是有寨子的,并不是“天下河”,而且就在南面不远处,请崇祯皇帝去那休息一晚,他也正好收拾一番家当。 自然,崇祯皇帝欣然接受了他的建议。 两人并马而行,那刘不同为显示尊卑,却是落后了王尚书半个马头,两人说说笑笑,只一炷香的时间,王尚书便将这刘首领的家底打听的一清二楚。 也就是一炷香的时间,刘芸儿便挤掉了周民、翟三原本在朱慈炤身边的马位,一脸笑意的在朱慈炤身边哼起了歌儿! 道不是她不知羞耻,而是她从小到大,便是这么过来的,没娘,只一个甚是疼爱他的爹爹,自然是想怎么做便怎么做。 而且说起来,她的所做所为,充其量就是在二十一世纪,一个小伙见到一个漂亮的小姐姐时,死缠烂打的追求行为而已。 当然,却也足够为如今的道德伦理所不容了。 “王士元,你看我戴着它好看吗?” 采了一朵黄色小花的插在耳鬓,刘芸儿抬着小脸,满眼天真无邪的看着朱慈炤。 第一百一十四章 隔淮相望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转眼间到了阴历的四月初七,从山东往淮安去的官道上,一队人马正飞快奔驰着,在前面领队的乃是一名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年郎,他骑在骏马之上,只顾将胯下的骏马催的飞快,直把后队拉下了很远。 而他后面,一少女却是紧追不舍,胯下的马儿也是催的飞快,只如同那射出去的箭矢,掀起路边的一片飞尘。 此时这里远离了那中原的兵乱之地,尚在大明的掌控之下,又因为靠近大运河和淮安府这个粮草物资的始发之地,在官道上已然有了些零零散散的百姓,或挑着担子,或赶着牲畜,只听到身后有马蹄声传来,纷纷是提前躲避,张目看去。 “呔,哪里来的公子哥,嚣张个什么,有马便了不起吗?直娘贼!” 直到那少年郎和少女没了踪影,这才有一个汉子跳到路中间,对着那本已经看不见的背影,咄咄不休的骂着。 “咳咳,这些纨绔子弟,只顾飞鹰走兽,就连那小姐,也不似正经的人家,马儿骑得如此之快!真是孺子不可教也,烂泥扶不上墙呼!” 也有比较文化一些的老童生,对着那少年郎和少女的背影一阵唏嘘。 “嘘,小点声,后面来人了!” 众人众说纷纭,正是说的热闹之时,忽的有人大喊,刚刚还热闹无比的官道,瞬间又静了。 “......” 刚刚那个站在路中间大骂的汉子听此,却是忙的缩了缩脖子从路中间退了回来。 众人只向那官道尽头看去,果然一大队人马从远处不紧不慢的行了过来,只是这些人纷纷挎刀,不似善良之辈,众人却是不敢有什么不恭的举动了。 只是这心中却也暗暗在想,这又是哪里来的大官。 之所以猜测是大官,只因这几日来经常有北地的官员向南面而来,他们有的带着几人的护卫,没有家眷相陪;有的则带着上百人的队伍,护佑着家小,只如同那没了脊梁的断脊之犬,风尘满面,狼狈不堪。 因而像这般护着马车却没有货物的,这些只当作那些南逃的大官看待。 只等人走远了,官道上才复又热闹起来。 甚至此时这些未经战乱的小民已然打起了赌,只赌这伙经过的马队护卫的是几品的官。 有说是三品的,有说是四品的,更有说是京师来的一品大员,总之是众说纷纭,谁也不曾服了谁。 不过,道是无人说这是皇帝的龙撵、太子的车驾,只因昨日有南来的商人说大明朝的京师已然被李贼给攻破了,那皇帝老儿竟然聚了一家子在那什么皇宫中,自焚了! 这个消息不可不谓之劲爆,也不可不说足足让整个淮安府的百姓们热闹了一天,但也仅仅只是一天而已,到了今日除了有特别好事的还敢说说此事之外,却是无人再提了。 只因这新鲜劲过去了,且自己的温饱问题还是个难题,谁去管那什么劳子的皇帝一家死活,古人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却是不假。 而且淮安巡抚路振飞路巡抚也下了“禁止讹传”的布告,谁人再敢多言圣上吉凶之事,即刻交由有司严惩,故而却是无人再敢从明面上说了。 不过众人对这个消息皆是信了九成九,只因从北地来的不止是那个商人,很多的南来的官老爷们也在言谈之中透出了这个消息。 只是这些人在被路巡抚请去喝茶聊天之后,便开始失口否认了。 然而路巡抚越是如此,这些百姓们越是相信,皇帝一家子,是真的死了。 也就在这队人马过去之后一炷香的功夫,从北面却是又来了一队人马,只不过这次却是穿着兵甲的军爷,他们也是策马飞奔,骑得飞快,为首一人背上背着一个竹筒似得东西,只在进入淮安府治下的清河县城门的时候,那为首的一人才亮了个牌子,道了声“紧急军情,急递飞折”,这才将他们的身份透漏了出来。 因为明末驿务繁杂、耗费糜多,崇祯皇帝又裁撤了驿站,好多军情却是只能劳烦这些大兵们了。 自然,有传令兵自北方而来,又引的这些小民们一阵猜测,只是却无人再敢往那皇帝身上说了,不过也只需对个会意的眼神,交谈双方便已是心领神会。 清河县属于淮安府治下的一个县,距离淮安府也仅仅只是一个淮河的距离,清河县在淮河北岸,淮安府在淮河南岸,两者隔河相望,来往全是依靠船舶。 所以在和崇祯皇帝相处了几天的刘不同,便放心的将他的那一百多号的马队留在了清河县城外,又命人持着金银买来酒菜安顿,道是无人说出一句怨言。 只是临走之时有好几个汉子都是执着刘不同的衣袖恋恋不舍,唯恐这位首领当了总兵之后便看不起他们这群手下,不来接他们了,当场哭了十几人。 直到刘不同对天赌咒发誓,只又好说歹说的让刘不同带了二十多位身手矫健的兄弟跟着去了,这些人这才作罢,放了刘不同。 那边朱慈炤这几日为了躲着刘芸儿却是早早牵着马匹进了县城中,只不过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刘芸儿他暂时是很难甩掉了——赛马,人家比他快;论机灵古怪,却他却不是这个女孩的对手! 崇祯皇帝等人随后,刘不同却是最末。 只是进城之时那看守城门的状班衙役却是拦住了他们,原因是进城要收人头税,一人一文。 而且是本地居民不收,只收外地人和往来客商的。要问这规矩是谁定下的,便是淮安府的路巡抚。 至于这些衙役们是如何看出崇祯皇帝等是外乡人的,崇祯皇帝等人却是不知了。 无奈,只得一人缴了一文钱,并一百文车马钱,这才进了城去。 一进入城中,这小小的一个齐河县却是比盐山县要热闹多了,只见街市之上叫卖声、讨价声、交谈声,声声入耳;鱼虾摊,牲畜摊,糕点摊,摊摊忙碌! 只让一时进入这繁华的场景的崇祯皇帝愣住了,直到前面的朱慈炤又折返回来,身后的刘不同带着汉子们追赶上崇祯皇帝,崇祯皇帝这才回过神来。 只是信马由缰的跟着队伍行进到了一家酒楼门前,他眸子中两行清泪这才缓缓流下,不知是何缘故。 但也只是一瞬,那两行清泪尚未流到脸颊,便被崇祯皇帝一抬衣袖抹了去。 崇祯皇帝一抬头看见这酒楼上下三层,檐牙雕琢,雕梁画壁,端的是大气,便若无其事的道:“大家这连日来风餐露宿的都被馋坏了吧,今日士元做东,我等便在此处饱餐一顿吧!” “爹!” 朱慈炤一听崇祯皇帝又想节外生枝,忙是阻拦。 崇祯皇帝却是给了他一个“打住”的眼神,又道:“顺便再派人去将我的书信送到淮安府......也不知这路巡抚可是个好官......”崇祯皇帝末了又来了一句。 只是一听崇祯皇帝末尾这话,朱慈炤便明白了,崇祯皇帝现在是不信任路振飞了,虽然以往将他任命为淮安巡抚,总管大明漕运。 但是如今再见这路振飞,却是要先派人去试探一番。 而且这还有更深的一层意思在里面,那就是想看看路振飞此人有没有朋党。 若有,则崇祯皇帝未死的消息顷刻间满南京皆知。 若没有…… 而如此,朱慈炤便真的不好再多说什么,他也想看看,这个在历史上将崇祯皇帝的死讯传往南京的淮安巡抚,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一见有这么多人,那酒楼的众多伙计早就迎了上来,一阵点头哈腰道:“各位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店呢?” “还能住宿?” 崇祯皇帝却是惊了。 那小二微微一笑,却不倨傲,解释道:“不瞒客官,我家东家乃是江南专门做住宿行当的,就往日里比客官还要大的商队,吃喝拉撒都是在我们店里呢!” 崇祯皇帝一笑,心中微微一动,道:“住宿就免了,只是吃饭便可,只是还有一事尚需劳烦?” 那小二一听崇祯皇帝不住宿,虽然有些失望,却不怠慢,忙是点头道:“客官但说无妨!” 崇祯皇帝便又道:“我这一个下人要先我一步去淮安府去,只小哥可帮忙寻一艘渡河的船来?船钱和脚力钱,自然是少不了的!” …… 而此时,那队传令兵却是直接寻了清河知县,由清河知县安排了船只,匆匆的渡河去了。 …… 今天有事情,十二点回家,更新晚了,一章,补三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我的拥立之功 这家酒楼不愧是上下三层的大店,崇祯皇帝这一行人足足有五十多人,竟然也轻松地招待下了。 只让人将二楼的大厅收拾起来,一行人便将半个二楼占了下来。 因为崇祯皇帝有带的女眷,崇祯皇帝又特地在三楼包下一个雅间,供周皇后等用餐。 只不过众人的兴致除了崇祯皇帝和朱慈炤外,都不是很高。 只因这过了河便是淮安府,过了淮安府便是近在咫尺的留都南京,实在无需多此一举,只需过了淮河之后通知淮安巡抚路振飞,备下一应仪仗前来接驾便是,何须如此费事的让人去送信? 众人皆是不理解崇祯皇帝的想法,但是崇祯皇帝发话,众人也不得不从。 那些小二们先是引着崇祯皇帝的马队往后院去,将一众马匹安顿下了,这才请了马车内不宜见生人的周皇后等,由内廊上了三楼包厢。 这家酒楼呈“巨”字形,前面吃饭,后面住宿,而那后院便在这个“巨”中的“口”字里,院子四周全都客房,此时已然有人住宿。 听见车马的动静声很大,引来众人齐齐开窗相望。 “嚯!护卫这么多,怕是个名门望族呢!” 众人看足足有五十多匹马护卫着三辆马车,一时不免猜测起崇祯皇帝等人的身份来。 既然这酒楼是清河县有名的客栈,那这些日子一路行来,皆是疲惫不堪的客商或者小官,自然也选在此处住宿。 这些人走南闯北,又有些人做过官,自然是有些见识的。 说来也是赶巧,就在崇祯皇帝等人进了这酒楼吃饭的前一刻钟,一从京畿静海县来的一知县也住在了此处。 他的护卫也是不少,家眷并上护卫们,足足也有二十多人。 自然,楼下马蹄声阵阵,这静海县逃难来的静海知县也张头向下看了。 只是他一看,却是一下呆住了,那从马车上下来的两个少年郎怎的这般熟悉? 好像是太子和定王? 倒不是他做过东宫的属官,只因这些外放的官员在上任之前,都得在六部或者翰林院历练一番,故而他有幸见过几位皇子,而他又是心思活络的人,故而将当今天子的三个儿子的模样牢牢地记在了心中。 只待静海知县再去看时,那为首的几个妇人已然带着这两个少年进了内廊,却错失了再次确认一下的机会。 可是静海知县的这心中却是躁动起来。 他堂堂一个京畿的知县,为何要躲在一个小小的县城中? 还不是因为他是弃城而逃的,他那静海县便在贼人的前进路线上,他若是不逃,只怕此时也被追缴助饷了。 可也正是如此,他虽然来到了南京脚下,却是也不敢前往,只是派出几个家丁,携着他的书信前往南京城中疏通关系,顺便打探消息。 其实像他们这般“隐姓埋名”的官员还不再少数,他们因为是在北地而来,大部分是舍了自己的职责逃来的,所以皆是住在这南京城周边的小县城中暗暗观望。 一来看看晋升为国都的南京城中的风向如何,风往哪边吹,他们自然是往那边倒下。 二来也是看看南京的大佬们是何打算,是拥立新君,还是说继续等待可能根本等不到的消息。 至于第三个想法嘛,自然还是为了仕途和身家性命,若是南京的朝廷认可他们这些逃官,并且不追究他们,他们自然而然的现身,侍奉君主;若是以罪论处,他们自然也不想在此多待,总之是先保下小命,然后才是前途。 他们的打算都很好,但是不得不说这些人都很奸猾。 不过按照历史上来说,在那一个月的“拥立大会”上,他们都是站了出来,拥立的这些派系们都在到处拉人,根本没有人管你是不是逃官、昏官,只要你是官身就可以了,有上面的大佬们罩着,这些小鱼小虾们自然也可以放心的蹦跶了。 据史料记载,在此期间,南京城城中大大小小的官员竟然一下激增到四千多人! 好吧,这些人争吵起来光是吐沫星子便可以将整个南京城淹了。 静海知县只是这茫茫大小官员中的一员,但是他自认为,他有可能是南下、包括本地的官员中的最幸运的一员。 当然,只要刚刚自己没认错人。 静海知县顿时坐不住了,他只在房中不停走动,直把他那年轻的小妾晃动有些头晕眼花,这才猛地一拍手,心中有了绝顶的妙计! “这可是拥立之功,这可是护驾之功,我胡达道的终于要走运了!” 胡知县满脸的喜色,见他抓着他那小妾的肩膀狠狠的亲了两口小妾,一边晃着小妾一边兴奋道。 “老,老爷你没事吧,什么护驾,你可不要吓人家!” 那小妾被他用力晃得直翻白眼,却是不敢怎样,只弱弱的说道。 静海知县却是不答话,只是放开他那小妾,又在房中来回走了两遭,这才一下站定,努力的恢复了平静之色。 只是他那眼中却不是和他面上那般,满满的都是狂喜和名利。 他一下激愤若狂,一下又恢复平静,只是让那小妾吓得不轻,心道难道这几日这老不死的为了前途愁疯了,这才一会儿发狂,一会儿又安静? 不行,虽然我和那老婆娘不对付,但是此时还需告诉她才是,若是这老不死的真的疯了,我可是要怎么办? 她正想到此处,胡知县却是道了声“太子殿下我来了”,然后整了整衣服面容,打开房门窜了出去。 小妾心中一惊,听到他说“太子”二字,便只这胡知县是中了邪了,要不然好好地为什么要去找那个死了的不能再死的太子? 她见胡知县窜出门后,只拐了个弯便不见了踪影,忙是也站起身向门外走去,胡知县惧大不惧小,她只能去找那大婆娘。 只是胡知县为了大的和小的不相见,也不争吵打架,却是将两个婆娘的房间一个订在了三楼,一个订在了二楼,只等着小的寻了大的,匆匆赶上楼来,哪里还有胡知县的身影? ...... 第一百一十六章 想姑娘 却说崇祯皇帝将一众人皆是安排了,众护卫和马匪们皆是在二楼大厅用饭,周皇后带着一众女眷加上太子和定王占下了三楼的一个包厢用饭,崇祯皇帝、朱慈炤、周民、刘不同等在一个包厢用饭,这便让小二捡拿手的好菜上了。 崇祯皇帝端坐主位,看着众人皆是有些拘束,便道:“这马上便要到南京城了,这一路上恍如隔世一般,只有四郎机敏,这才一路相安无事,又有刘首领护卫,却是安全来了这南京的地界,书信我已然送了出去,各位且在此吃些饭菜,养足精神,想来宵禁前必有消息至!各位切勿拘束,且开怀畅饮!” “是!” 众人忙是抱拳。 要说这一路行来,刘不同是越来越被信服崇祯皇帝了,学识渊博,气质独特,身有威势......总之一切能用在崇祯皇帝身上的好词,刘不同都愿意用上。 不得不说,崇祯皇帝是一个很有个人魅力的人,至少在刘不同眼中是如此的。 只是有一点他不甚清楚,为何亲家公这个兵部尚书非要置信件给淮安巡抚,直接去南京城中不好吗,你是兵部尚书,全南京最大的官,这还有什么好疑虑的。 而且在来的路上刘不同也在思考过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大明皇帝都死了,亲家公你作为现如今大明最有权势的人,你是如何打算的。 这本不是他这个现如今还是“白丁”身份的马匪可以问的,但是以刘不同的性格他还真就拿出来问了。 当然,崇祯皇帝只笑了笑,没说什么,只言到了南京城你便知晓了。 刘不同听此也不生气,只心道这是你们这些“老夫子”操心的活,我一个粗人操什么心,便将此事放在心底,不再去想。 只是现如今见自己亲家到了南京城的脚跟了都不进城,反而要找什么淮安巡抚来,他便又想起了此事,心道,难不成自家亲家是要同淮安巡抚商议拥立之事。 在其位谋其政,自从跟了崇祯皇帝之后,刘不同便开始留心起现如今的局势来,他一开始的时候还没察觉着什么,但是到了这清河县却是豁然明了,也只在这时才想明白原来在拥立大明新君的这件事上,自家亲家公竟然占有如此大的作用。 他更加恭敬了! 也更加信服了——这么大的一个人物,根本没必要骗自己。 周民虽然作为一个有头脑的猛将,自然也在思索崇祯皇帝为何要在此处站住脚不再行进,甚至连淮安府的府城都不进去,可是若是在用兵之时上他是在行的,但若是想这些弯弯绕绕,他就差点意思了。 崇祯皇帝见桌上几人,虽然都在吃着饭菜,但脸上全是一副茫然的神色,唯独四子朱慈炤面上坦然,心中有些喜,又有些不喜。 喜得是四子才思敏捷,悟性不凡,只在自己几句话中便明白了自己的用意,端的是十分类我,和自己心意相通。 不喜的是四子年龄太过小些,也太过聪明些,智谋武力完全将同龄人甩在了身后,而且作为皇帝的崇祯被人猜到心思如何,却是有些小小不开心。 这边众人一边恭敬地吃着饭,一边思索的着崇祯皇帝的用意。 在他们对面的那个包厢,此时气氛却是有些尴尬,只因饭菜都上齐了,周皇后还盯着饭桌,愣愣出神,也不答话,只顾皱着秀眉,不知在思索什么。 刘芸儿也被周皇后好心的叫了过来,虽然不知道崇祯皇帝将这个野蛮的女子许配个朱慈炤是真是假,但是周皇后却将此事当真的来做。 朱慈炤娶得越是低贱的女子,她越是欢喜,因为妻子如此,那么永王的身价也就降了下去,永王能够产生的威胁也就少了一分。 周皇后心思很是玲珑,所以一路上都未曾理睬这位未来的永王妃的周皇后,这才将刘芸儿叫了过来。 只是在坐着等菜的时候,周皇后却是走神了,只因崇祯皇帝在酒楼门口派人给路振飞送信时末了所说的那句话。 “也不知那路巡抚可是个好官......” 这是崇祯皇帝原话。 而也就是崇祯皇帝说完这句话后,原本出声阻拦的永王却是不出声了,显然是明白了崇祯皇帝为何不直接去淮安府。 当时周皇后便在崇祯皇帝身后的马车上,她听崇祯皇帝要停下吃饭,本来是要出声,但是朱慈炤却是先她一步出言,但后来又没再说什么,着实让周皇后奇怪,所以本来要劝崇祯皇帝的她,也没再多说什么。 只是却也在暗暗地猜测崇祯皇帝意思。 可是猜到现在,也没明白崇祯皇帝的这样做的目的。 永王此人善于揣度帝心,是个大患! 周皇后苦想无果,只得在最后警醒了一下自己,随即便回过神来,但是她回过神来一看菜已经上齐,一众女眷皆是眼巴巴的看着她,顿时便如同没事人似得:“呀,大家怎的不动筷子,无需拘谨,大家入乡随俗,只顾想吃便吃,想喝便喝!” “呵呵!” 周皇后刚刚说完,一旁的张皇后和袁贵妃、以及朱媺娖皆是掩嘴轻声笑了起来,就连太子和定王也是忍俊不禁。 唯独一旁的刘芸儿此时像是一个傻丫头一般,“呆傻”的看着众人,然后后知后觉的也跟着笑了笑。 但是她这一笑,周皇后等却是更加的难以忍住心中的笑意,“呵呵”的笑出声来。 而刘芸儿则仍旧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跟着笑了起来。 笑了一阵,周皇后止住众人笑意,拿起筷子动了一筷,众人这才纷纷吃了起来。 只是这心中却也或真或假的在笑那刘芸儿。 周皇后刚刚所言“想吃便吃,想喝便喝”其实是在笑话那刘芸儿,刘芸儿一路上老是缠着朱慈炤,想见朱慈炤了便是半夜里躺下了也得去看看朱慈炤,故而被周皇后的这个“马车圈子”称作“想姑娘”,想到什么便是什么。 ......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变化突生 就在这顿饭人人吃的尚可的时候,三楼包厢内的定王小胖子却是站了起来,然后向周皇后言语了一声,腆着肚子出去。 他是要上茅厕。 他出了门来便往楼下走,可是他刚刚拐过三楼的楼梯口,还没到二楼,一个身影便从二楼的楼梯口窜了出来,这人很兴奋,直接撞到了他的身上。 差点把定王这小胖子撞得一时没忍住,当场就尿了。 在京城到清河县的这一路上,定王可以说是忍耐了很多,但是眼见已经到了自己门口,到了南京皇城边上了,朱慈烔哪里还能忍得住什么,当场便要呵斥。 只是那人一开口,他便是怂了,只听撞他的那人惊喜的喊了声:“定王殿下!” 小胖子那刚刚张开的嘴便卡住了。 来的路上无论是可恶得臭弟弟朱慈炤,还是高冷的爹爹朱由检,都曾一而再再而三的嘱咐过他,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一旦被人认出,那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虽然到了南京地界,他的胆子大了些,但是还是牢牢记着爹爹和弟弟的嘱托的:不要暴露自己,不要被人认出。 他不知道对面这人是如何认出他的,又或者是自己身上的龙子龙孙的气息太重,导致被人认出。 但是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跑! 可是这边这人正想要靠他升官发财呢,如何能让他轻易溜了,小胖子尚未转过身去,那男子便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 “定王殿下莫怕,我乃静海知县胡达道!” 这人却是道。 哪知小胖子一听却是更加惊骇,其他的他没有听清,他只听清了这人自称是“静海县的大盗”! “娘之!” 定王只如此道了声,便忙是挣脱。一边挣脱却是一边不承认。 “你你,你认错人了,我哪里是什么定王不定王的,你快放了我,要不然我兄长来了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小胖子还是很聪明的,狐假虎威的告诉你我不是孤身一人,我身边还有帮手呢! 只是那胡知县听此却是更加惊喜,就连攥着定王的衣袖的手都不觉紧了三分。 “果然,我没有看错,太子殿下也在!” 胡知县喜道。 小胖子定王一听,却是更加害怕,这是个什么样的大盗,怎的连我兄长的身份都得知? “你快放开我,我告诉你认错人了,你便是认错人了!不要再跟我纠缠!” “殿下不要骗我了,我是见过殿下的,殿下虽然比以往胖了些,但是我还是认得出的!” “......” 两人便这样扯着衣袖,在这楼梯口争吵起来。 本来他们都防着别人,声音还算不大,但是吵着吵着,双方便用了嗓子喊起来,直把这三楼的雅间和二楼的大厅中吃饭的客人们,都齐齐惊着了,纷纷离座查看。 一下子,此处便热闹起来。 自然在包厢内的崇祯皇帝也出来查看,只是他刚刚和朱慈炤一露头,那楼梯下正紧紧攥着定王小胖子的胡达道便看见了楼梯上正往下走的崇祯皇帝。 “陛下!” 他吃了一惊,同时手下却是一松,那与他争执的定王小胖子却是翻了个跟头,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只是围观的这些客人们却是清清楚楚的听到了“陛下”二字,皆是瞪着眼睛看向崇祯皇帝。 此时崇祯皇帝身后站着的分别朱慈炤、周民、刘不同三人,无形之间便将崇祯皇帝烘托了出来——这个男子是个有权柄的人! 眼见众人都看着他不说话,也不知是何意,那胡知县却是“啪”的一声跪在了地上,然后眼泪鼻涕的便全都流了出来。 “看见陛下无恙,龙体康健,臣,臣真是......万幸啊!上天佑我大明啊!” 他眼泪鼻涕的一边流,一边说道。 而他身边这些看客双腿便不觉的开始软了,嗯,他们想跪下! 可是却也差一点让他们跪下的意思,差什么呢? 便是正主亲口承认,只要崇祯皇帝认了,不管真假,他们都会跪下,毕竟在大明还真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冒充皇帝。 崇祯皇帝此时处于风雨飘摇的中心,却仍旧是屹立不动,倒不是他足够冷静,而是在想办法,他在想如何否定自己是皇帝的身份。 他还在试探路振飞呢,看看路振飞是不是一个有党羽的人,如果这样便认下了,那么他没有死的消息必然快速的传到了南京城中,那样自己便太被动,而一些臣子的狼子野心也便不会暴露出来了。 朱慈炤也是知道崇祯皇帝的计划的,见崇祯皇帝面上镇定,但是背在身后手却是拇指和食指不断相搓,便知他心中定然着急。 他刚要开口否认,那胡知县的大小婆娘却终于赶了过来。 那大婆娘年龄跟胡知县年龄相仿,好像更大一些,她得了那小狐狸精的消息还有些不信,等推开人群却是见自家男人跪在地上,鼻涕眼泪的口呼“陛下”,却是吓得三魂没了一魂,七魄少了四魄。 疯了疯了,真的是疯了! 当着这么多人,竟然又哭又叫,还称呼别人为陛下,这不是自己断送自己的前途吗,而且这可是杀头的罪过啊! 这个胡达道,平日里养小的我便不和你计较,没想到跟着你一路心惊肉跳的,到了这里你还要拉着老娘寻死,你这个该死的糊涂虫。 那胡知县的大婆娘心中大骂不已,但是表面上却忙是上前拉扯胡知县,一边朝众人解释道:“我家老爷好酒,今日却是又喝多了,诸位莫要见怪!” 崇祯皇帝那边听有人圆场怎能不开口,暗暗送了口气,便佯装生气道:“这是哪里来的醉酒汉子,怎的如此胡言乱语,刚刚可是吓煞我也!” 说着拍了拍胸脯。 “嗨——” 本来要跪下的众食客听此顿时一片嘘声,他们刚刚还以为这位镇定自若的男子真是什么顶天的身份呢,没想到竟是个怂包,被吓傻了。 那边跪在地上的胡知县却是忙又要说些什么,只是还没有开口,便被他那五大三粗的大婆娘捏住了紧要处,又捂上了嘴巴,唧唧呜呜的拖走了。 那有些姿色的小妾却是又上来给别人赔罪,给崇祯皇帝赔罪,只让众人切莫放在心上,勿要四处多言。 众人都知道这是要命的行为,虽然喝了酒,可是妄议天子,跪拜冒充,却是天大的罪过。 那小妾得了众人的承诺,这才千恩万谢的走了。 待众人散去,崇祯皇帝上前将还坐在地上的定王扶起来,却见他屁股下一片湿漉漉的。 定王小胖子顿时大囧,唯唯诺诺的解释道:“儿子本想出恭,被那醉酒的蛮厮一阵纠缠,忍不住,尿了......” 崇祯皇帝见他如此窘迫,总算是给他留了颜面,没有骂他,只让他去马车上换了衣物,这才带着众人重新落座。 周皇后那边听了动静虽然没有出来看,但也在楼梯拐角听了个七七八八,见没有什么大事,且又是自己儿子如此窘迫的一面,便让众人先回包厢。 只是众人皆散了之后,有一食客却是探头探脑的看了看崇祯皇帝的包厢,又急匆匆的跟上那被拖走的胡县令的脚步,待将房间号都记下后,便直奔清河县县衙而去。 昨日刚刚发的布告,讹传者严惩,举首者有赏呢! ...... 淮安府。 已然得了确切消息的路振飞,呆坐在太师椅上看着传令兵送来的消息,已经愣了好久。 他得崇祯皇帝信任,被任命为淮安巡抚,管理大运河漕务,说明在崇祯皇帝心中他是个忠臣。 而确实,从历史上看,路振飞没有任何污点,可以算作一个忠于明皇室的忠臣和能臣。 只是这位能臣加忠臣此时心中却是五内如焚,从山东边界的沛县到徐州,再到邳州、宿迁、清河,最后再到淮安府,消息最终被确认,路振飞心中的那最后一丝侥幸没了。 “来啊,分三队,一队快马送往南京交由南京守备太监韩公公,一队快马送至淮南史公军中,一队快马送至凤阳总督马督师!” 如同历史上那般,路振飞几乎是哽咽着,将这份文书抄了三份,命人快马送了出去。 而待这三队送信的人马走了之后,巡抚公署门前门子却来禀报,有人持着游击将军的印信求见。 路振飞虽然心中悲痛,但是此时正直国家用人之际,特别是武将,却不得不擦了擦眼泪,命人将人请了进来。 …… 感谢护法大大“书友”的两千起点币打赏,谢谢大大 第一百一十八章 贼寇、建虏、贰臣 京师顺天府,紫禁城中。 这几日大顺朝皇帝李自成渐渐有些不安,比之前几日刚刚入城那时,李自成这几日是睡也睡不香,吃也吃不香。 昨晚,李自成还做了一个噩梦的,梦中,一个身穿团龙袍,头戴翼善冠男子一直在梦中呼唤他的名字,只是这人面容看不甚清,也无法靠近,忽得在左,忽的又在右,飘飘乎如神仙,悠悠然如鬼魅。 那如同索命般的呼唤,直让李自成这位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人都怕了,在梦中数次惊醒。 他将此事告诉了他的左辅(丞相)牛金星,那牛金星通晓天官、风角(天像、占卜)之术,在为李自成占了一卦之后,却是满面了然的告诉李自成,他梦中这个一直呼唤他名字的人便是明朝亡君朱由检。 忽左忽右,飘然不可捉摸,魂魄也;面容看不甚清,只因面容被火灼烧所致。故而此人乃是亡君崇祯无疑。 穿着龙袍的是谁,想来谁都能猜出,但李自成却很吃牛金星的这一套,心中惊讶,忙问何故。 想他待崇祯皇帝的身后事也是不薄,将烧成灰了崇祯皇帝和他的一众家眷们全都聚到了一起,然后又打开崇祯皇帝已故贵妃田贵妃的墓将其安葬了进去,将墓改为陵,按说也是仁至义尽,怎的这个亡君会对自己纠缠不休? 李自成自始至终都认为自己攻打明京师是对的,而且对亡君也是仁至义尽。 牛金星却摇了摇头,道了声天机不可泄露,便是不语了。 可是这事情却是放在了李自成的心里琢磨了好几日,就连一众政务他都没有怎么处理,只将选官的事情交由了牛金星、宋献策等一众文官,又将追饷事宜全然交给了刘宗敏,他整日在这紫禁城中休息放松。 对了,他还册封了后宫的一个宫女窦美仪为妃。 只是将整个明京师打下来,又将崇祯皇帝逼死,在开心了几日之后的李自成却是却少了一些乐趣和动力,明廷不是对手,不堪一击,连领兵一万人收取山东的权将军郭升都来信说一切顺利,在李自成看来,占领整个天下只是早晚的事情。 他有了一种无敌是多么寂寞的感觉! 不过将士们经过这几个月的厮杀,几乎是人人带伤,所以如今李自成的策略还是追饷加休整。 就连关外的建虏他都没放在心上,要不然也不会只派一个明朝降将唐通去接收山海关,而将他的嫡系部将留在城中休息了。 只是昨日他突然得到前几日前去接收山海关的唐通的消息,说吴三桂叛变率兵又攻占了山海关,请求他率兵平叛。 这个消息让李自成的小朝廷吃了一惊,但是紧接着便接到了吴三桂派来的使者送来的书信,称不日将奉李自成的旨意前来觐见,使者还为李自成带来的辽参、鹿茸、熊掌等物,俨然一副顺服的模样。 这截然相反两个消息,让李自成和他的智囊团们也拿不定主意,于是他们又派了明朝的降臣,吴三桂的旧识,明朝降官密云巡抚王则尧以兵政府尚书的官衔去辽东,今日便要出发。 只是李自成这心中却仍旧有些不安稳,正巧今早得到禀报,称在西长安街出现反叛的告示:“明朝天数未尽,东宫犹存,人思效忠,国有义士,定于本月二十日立东宫为皇帝,改元义兴元年。” 这两个不太好的消息加上一个明朝亡君的噩梦,让李自成顿时觉着在冥冥之中有上天给了他一众难以言明的昭示,于是他决定停止追饷政策。 但随即便遭到他那伙老兄弟的反对,不过在牛金星一顿做工作后,这些人便应了下来,特别是首席追饷官刘宗敏,在牛金星做完工作后,不怒反而乐了。 牛金星只说了几句话:汝候(刘封汝候加左都督)何必不乐,上今心有揣测,故而欲施仁义,汝候且答应便是,只仍行旧事,且富有之辈闻之,必有所怠,此汝候之机也。 刘宗敏本就不是那种傻了吧唧的小农民,自然瞬间明白了牛金星的意思,大张旗鼓的立刻停止追饷事宜,只是暗地里却仍旧准备了上千具刑具,“日夜掠之,昼夜不停”! 一下子,追饷的金银数量随着李自成颁布的“停追令”竟然不断飙升起来。 而且这股追饷的风潮也开始慢慢的从官僚身上转向普通的富户,原本很是拥戴李自成的京师人民开始厌恶起李自成来,又有刘文耀、刘文炳以及巩永固身在李营心在朱,推波助澜之下,于是在四月七日出现了西长安街的那一幕。 李自成在占领明京师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烦恼。 ...... 辽东关外,沈阳城中,也是四月初七这一天,摄政王朵儿滚雄心壮志的向全国宣布:准备南下,并且全国范围内召集兵士。 史载:顷日九王(指多尔衮)闻中国本坐空虚,数日之内,急聚兵马而行。男丁七十以下,十岁以上,无不从军。成败之判,在此一举。 但是这次南下和以往的打草谷不同,这次朵儿滚在听闻了流贼李自成占领了明京师,现如今正是兵困马乏之时,瞬间觉着机会来了,又和着名汉奸范文程商量了几日,决定急招兵马,侵袭中原。 男丁凡是在七十岁以下,十岁以上,皆应征备战,但毕竟人口基数是个问题,朵儿滚在召集了满洲、蒙古、汉兵之后,得兵十万。 另摄政郑亲王济尔哈朗需要兵两万留守沈阳,所以朵儿滚所统满、蒙、汉军队大约为七八万人。 仅七八万人,现如今逃到南京凤阳总督马士英麾下的三个总兵,哪一个手下的兵马没有五万人? 况且还有个武昌左良玉统兵十万,可就是如此,历史上南明后来的三十多万军队,硬是没扛过这七八万人。 就连朵儿滚都没想到,他一开始说入主中原,目标和志向也只是黄河以北的土地,可是等到领兵一来,发现除了流贼李自成难缠些,其他都是渣渣。 四月初九,朵儿滚接受洪承畴的意见,统兵避开山海关,准备由蓟州、密云破边墙袭击顺天。 可就在四月十五日,朵儿滚率军行至翁后,却意外的接到了吴三桂的使者副将杨珅、游击郭云龙,携带的求救信,吴三桂在信中称自己为孤臣,寻求帮助。 内云:“三桂受国厚恩,悯斯民之罹难,拒守边门,欲兴师问罪,以慰人心。奈京东地小,兵力未集,特泣血求助……王以盖世英雄,值此摧枯拉朽之会,诚难再得之时也.乞念亡国孤臣忠义之言,速选精兵,直入中协、西协;三桂自率所部,合兵以抵都门,灭流寇于宫廷,示大义于中国.则我朝之报北朝岂惟财帛,将裂地以酧,不敢食言。“ 吴三桂说的很好,自己是忠臣,是孤臣,大王是盖世英雄,来帮助我吧,把敌人击退之后,“将裂地以酧,不敢食言”。 牛气的吴三桂,事成之后还要割地犒劳朵儿滚。 见到这种求救信,朵儿滚还能不喜,立刻改变原计划,直奔山海关而去。 而这时,李自成仍旧抱着招降吴三桂的幻想,带着吴三桂老爹吴襄,明朝的很多降官,亲自前往山海关招降。 于是当崇祯皇帝到了南京脚下的清河县的时候,在这辽东大地上,贼寇、建虏、贰臣的好戏便这样上演了。 ...... 第一百一十九章 被捕 再说经历了刚刚那出“认错人”的闹剧之后,崇祯皇帝却是带着众人复回到包厢,仍旧吃喝起来,他们除了朱慈炤外,其他人皆是不知如今辽东的局势,故而道是还能自如。 不过就是知道了又能如何,只凭借着现如今这百十匹快马,又能做些什么事? 大军相斗,还是少掺和的好。 那边刘不同却是略略有些醉意,其实根本没上几坛酒,只不过这些酒全都入了刘不同的肚子而已,崇祯皇帝不怪,朱慈炤自然也不多说,这刘不同现在是崇祯皇帝的人,按照父子俩商定的“君子之约”,各自的部下各自管束,其他人不得插手。 父子俩的这个约定,颇有一种“南北分治”的意味在其中,只是就连父子俩都没感觉出来而已。 “嘿嘿,刚刚那个醉鸟厮喝的可真不少,竟然逮着亲家您叫陛下,可是把老刘我吓了一跳!” 刘不同打了个饱嗝,笑嘻嘻的对众人道。 众人和他这几天接触起来,也渐渐地接纳了这个看起来凶恶,但是脾气却是大大条条的汉子,和这样的汉子相处起来,根本没什么压力,只顾有什么说什么便是,不用去想那些话里话外的意思。 众人皆是知道崇祯皇帝的身份,故而听他如此说,皆是轻笑。 刘不同见众人笑他,酒劲顿时上来了,抬起大手高抬轻放的拍了桌面一下,嚷道:“周将军和士元笑甚,难道你们便没被吓到?啧啧,这可是杀头的罪过,若是被那些番子们探得,便是兵部尚书也得扒层皮吧......是了,现在皇帝都死了,怕他个什么!” 说着,他又大笑起来。 他只提女婿朱慈炤和同样没有什么腌臜心思的周民,却不敢问端坐身旁的崇祯皇帝。 周民见朱慈炤笑了笑不语,知道殿下对这个飞来的泰山有些不爽,便给刘不同提醒道:“刘首领却是喝多了,万不可再妄言,诽议上位,乃是大忌讳!” 刘不同听此手下的筷子却是一顿,看了眼面上带着微笑的崇祯皇帝,只拿着筷子指了指周民,摇了摇头,咂舌道:“要说周将军,真是我老刘为数不多的佩服之人,只周将军胆子却小了些,那皇帝都死了,谁不能议论,要我说,亲家公便真做了皇帝又能如何?谁又能阻拦?!” 只听他话音未落,便听得房门外一阵响动,“咔”的一声房门便被踹了开来。 紧跟着便是二十多个手拿兵刃的衙役,齐齐冲进包厢内,抽出明晃晃的刀来。 朱慈炤等人自然也反映了过来,一时兵刃齐出,将崇祯皇帝护在了里面。 “初时我道是人听错,乃是有人酒后胡言,没想到却真有人敢如此大逆不道,让本官听了个真切,来啊,都拿下!” 只听门外传来一声很是字正腔圆的官腔,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便腆着肚子走到了门前,仔细一看,这人却是清河县的县丞,他分管县中治安、缉捕、税收等工作,如今有人告发妄议圣上,却是他亲自令人前来。 刘不同闻此,却是急忙捂上了嘴,但随及感觉有些自掉身价,忙又是放下手,拿起了马刀。 门外还有四五人却是控着那静海知县胡达道,只是那知县被堵住了嘴巴,被两个公人架着,呜呜咽咽的说不出话来。 道是他那两个婆娘在一旁哭哭啼啼,一副寻死觅活的样子,只一个劲的往那胡知县身上扑,却屡屡被拦下来。 正说着,这二十多个衙役便要动手,他们对付这些小民早已是轻车熟路,只需拔出刀来,便可让这些人吓得屁滚尿流,乖乖投降。 可是这次却是略有不同,因为桌上这几人,除了里面那个被护卫起来的男子外,其他人皆是持有刀兵。 朱慈炤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虽然有些慌张,但却面色不改,只刀剑朝外和这些衙役对峙起来。 “尊驾莫不是听错了,我等何时大逆不道了?!” 朱慈炤见众衙役要动手,忙是出言周旋。 那县丞却是冷然一笑,摇了摇头,道:“本官奉劝诸位放下手下刀兵,按照大明律,凡拒捕之人杀死勿论,且已经有人告发尔等,又岂是本官在诬陷你们!?” 朱慈炤脑中微微一过,便已经明了,想是刚刚在楼梯口发生的那事被贪财好事者给告发了,便转头看向崇祯皇帝。 他是明白崇祯皇帝的计划的,不愿暴露身份,只等着联系了路振飞之后,再看南京官员们的动作,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而这一些的前提便是隐藏好自己。 周民则是等着朱慈炤的意思,说实话,这二十个衙役,连战场都没上过,只在这后面的安乐窝里欺负欺负普通百姓,周民还真没放在心上。 只不过此处空间狭小,且双拳难敌四手,周民也没有完全的把握。 相比较周民、朱慈炤等想的如此之多,顾虑的又如此之多,刘不同则轻松地多了。 别的不说,只因二楼还有他二十多个兄弟在那吃喝,也不用下楼去叫,只要他捏着嘴巴打一声长哨,这些人便会甩着膀子上来。 崇祯皇帝在那想了略微一想,分开拦在自己面前的众人道:“此事皆是因我而起,不管其他人的事,诸位便只带走我一人可否?” “爹!” “亲家!” 两人齐道。 崇祯皇帝看着他们微微摇了摇头,崇祯皇帝是一个很有自己想法的人,他摇头,便代表无需他人多言。 “只你一人?!当这是西边菜市,在这讨价还价,不行,这房里的人需全带走,若是抵抗,格杀勿论!” 末了他又对众衙役道。 见此,崇祯皇帝也只好叹了一声,退了回来。 也就在这时,只听得一声长哨,吱——嘎—— 两个呼吸之后,便传来了呼喊声,动静从二楼直奔三楼而来。 轰轰荡荡的脚步声传来,却是朱慈炤那边三十人也跟着上来了。 虽然他们没有拿着兵刃,在进城之前便将刀放在了马车中,但是整个三楼走廊一下聚齐五十多条精壮汉子,还是气势逼人,摄人心扉。 “你,你这厮还有同伙,莫不是要造反!” 这县丞是个色厉内荏的主,一下子见这么多人奔来,本是从房门外站着的,却一下子窜进了房门内,只是刚刚雍容华贵的气度已然没了,只余的惨白的脸色和发软的双腿,犹自惊恐着。 ...... 却说淮安巡抚路振飞接了那游击将军的信件,只看了一眼,便惊得当众站了起来,又匆匆看了两眼,忙是胡乱的翻出一张珍藏很久的书卷,仔细对比起来。 崇祯十六年,路振飞上任淮安巡抚之前,被崇祯皇帝单独召见,委以重任,并当场写下御诗一首,赐予路振飞,被路振飞一直当做天大的恩宠,一直将这张纸珍藏在书卷之中,随身携带。 这两相对比之下,这游击将军所持书信上的笔迹和御诗上笔迹,却是一般无二! 这游击将军所持书信,只一页纸,也未署名,上面写的大意便是朕未死,你跟着这人来见驾,其他没再说什么。 但是这足以让路振飞陷入狂喜之中了。 他兴奋的看向那游击将军,却也得了那游击将军微微点头和肯定的眼神,心中更是大定。 天佑我大明,圣君未行,诸事皆有兴旺之兆也! “这便去!” 此乃大事,路振飞只一刻也没有停顿,只进了内堂匆匆换了便服,便复又出来。 他一个人也没带,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嘱咐佐官自己去见一个老友,便匆匆的跟着那游击将军走了。 他虽然又喜又惊,但能混到巡抚一职,却不是傻的,信中只字未提见驾事宜,反而说要他跟着走。 路振飞便已然隐隐猜出了什么,只能说在明官场上的大佬们都是人精,崇祯皇帝的那点心思,也就周民、刘不同这般的粗人和周皇后、袁贵妃等这般的妇人猜不出了。 ...... 第一百二十章 哦,是吗?(四千大章 二合一) 【章节不分开,二合一发了】 那县丞一下子窜进包厢内,包厢外的那五十多个汉字却一下围了上来,结结实实的将房门堵死了。 他们也不动手,只是一个个撸起袖子,露出粗壮的胳膊,虎视眈眈的看着房门内的这一众公人。 那县丞忙是将一个衙役推在自己身前挡着,从这衙役的背后探出一个半个脑袋来,咽了口口水道:“我告诉你们啊,你们可不要走上歧途,我我,我可是有官身的人,少了我一根毫毛,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他虽然害怕但仍是色厉内荏的喊道。 朱慈炤等人看着他这副明明怕的恨不得找个耗子洞钻进去,却仍旧一副我不怕你们的模样,不禁冷笑不已。 身为一县县丞,本是管着一县的缉捕工作,竟然被区区几个连身份都没有的百姓吓成这个鸟样,可见这清河县衙门在当地百姓心中是个什么模样了。 崇祯皇帝从众人身后却是又站了出来,他面上笑容依旧,只看着那县丞道:“这一众汉子都是我家家丁,随我从山东举家迁徙而来,对我甚是忠心,我刚刚主动跟你离开,你却是不愿意,这下你要用强,却是他们不愿意了。” 那县丞听此扶了扶头顶的官帽,只让众公人如同朱慈炤等人保护崇祯皇帝那般,保护好自己,朝崇祯皇帝道:“你这人看起来也不似什么恶徒,你既然如此说,却是老爷我的不是了,也罢,你让你这些家丁退却了,我却是只拘捕你一人,与其他人无干,你看可否!” 他服软了,忙是接过崇祯皇帝的话头,朝崇祯皇帝喊道,说到最后,他却是一副商量的语气,只想着尽快离了这危险之地。 圣人云: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诚然,此时对方那厮家丁众多,敌众我寡,只是好言好语的糊弄了他,先脱了身再说。 这县丞见往日里耀武扬威、吆五喝六的衙役们,此时双手持着刀兵却是瑟瑟发抖,如同弱鸡一般,心中不禁大骂这些狗东西不堪大用,忙是吩咐道: “尔等还不赶紧将刀兵收了,是谁让你们擅自把拔刀的,都速速收了刀兵!” 众衙役听此,心中暗骂这狗日的县丞不是东西,却也不敢违拗他,况且对面那个足有七尺高的汉子一直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早让他们胆颤不已,要不是外面有人堵住,他们早就舍了这县丞,自己逃命去了。 这些衙役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早就如同那滑不溜秋的泥鳅一般难缠,为首的那班头忙是一边陪着笑,一边将刀兵收了。 崇祯皇帝见身为缉捕盗贼、维护治安的衙役们都是如此模样,心中更加不喜,却道:“既然如此,诸位便将我拘捕了去吧!” 说着他竟然还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只是崇祯皇帝想要息事宁人,不愿意将事情搞大,但是这些公人们却是没了刚刚踹门而入的胆量,心中反而道:这人忒的是欺人太甚,你这么多家丁在此,只等着我等有什么动作,好一拥而上,如今说这话来却不是故意羞辱我等? 众人心中不爽,却不敢表在脸上,忙是齐道不敢。 那县丞道:“这个......此事还需本官回衙跟县尊商量一下才可,拘捕之事却是不急,哈哈,对,不急!” 他一边说着一边眼巴巴的看着崇祯皇帝,只想着要崇祯皇帝善心大发,让他们离开此。 那衙役的班头也忙是附和道:“此事想来还是应该有个中误会,却是等县丞老爷回衙寻来那告发之人,仔细了解一番才是,我等刚刚真是莽撞了,只让员外受惊了,真是不该!” 他说着只向崇祯皇帝和一众冷面看着他的汉子低眉顺眼的弯了弯腰,又称呼崇祯皇帝为员外,一脸的赔笑。 那县丞见这班头如此上道。 忙是又道:“正是正是!” 他一开口,众衙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什么“得罪了”,什么“不该如此”,什么“弄错了”之声不绝于耳。 像他们是来传唤涉事人员的,说起来也算是程序合法,行为正当,却不曾想在看到崇祯皇帝这边人多势众之后,竟然变成了这么一副嘴脸。 想来,这清河县的一众公人们在这大明诸多州县中也是个典型的代表! 崇祯皇帝见自己的官员们竟是这样一副软怂的模样,本就忍了好久的暴脾气一下子便上来了,刚刚他脸上还带着淡笑,此时却是再也没了刚刚那副温文尔雅的仁君模样,还不待这些衙役们说完,他便要上前寻那县丞的麻烦。 崇祯皇帝突然暴走,那一众挡在县丞前面的衙役哪里敢阻拦,忙是向两边躲避,直让那躲在后面的县丞再也躲无可躲,忙是招架向他而来的崇祯皇帝。 只是心中却也暗道一声“苦也”,怎的自己低三下四的一副求饶,这人不喜反怒,反而要来打我。 只见崇祯皇帝一动,众衙役便也跟着动弹,朱慈炤、刘不同、周民等唯恐有人伤了崇祯皇帝,忙是大喝:“都别动,谁乱动便砍翻尔等!” 门外的那五十多个汉子也忙是上前大喝壮声势,只让这些衙役们忙是止住了动作,一下也不敢乱动,就连那招架崇祯皇帝的县丞,也是吓得停住了手脚。 崇祯皇帝却是脚下不停,两步便来到那县丞前面,在县丞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脚便踢在了那县丞的腿弯上,崇祯皇帝意思是想要让这县丞跪下。 只是想的很好,脚下的力度却是不够,只听这县丞抱起小腿便是一阵痛呼,却也没有倒地,直让崇祯皇帝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身为一县佐官,本受朝廷重托,代天牧民,虽不求尔等有何斐然的政绩,只坚守职责便是第一要务,然看看尔等样子,本是依律行事,却是只因我等人多便畏惧不前,有失气节,丢失朝廷威严,枉顾国法森然,真,真......” 崇祯皇帝看着这一众公人便是大声呵斥起来,说到最后,却也没想到要将这些人怎样,只一下转过头去,朝朱慈炤道:“四郎,你来将这厮打翻在地,杖责三十!” 那挨了崇祯皇帝一脚的县丞还抱着脚正一跳一跳的呢,一听崇祯皇帝竟然要打他板子,顿时吓得面目惨白,他刚刚听崇祯皇帝那义正言辞的训斥心中便猜测这人怕也是个官,而且还是一个比自己官大的官,要不然为何如此多事? 现在一听崇祯皇帝使出大明官员都喜欢使用的“打板子”,忙是跪地求饶。 “不知尊驾身份,却是冒犯了尊驾,万望尊驾恕罪,饶恕下官!” 他跪地之后忙是膝行几步,抱住崇祯皇帝大腿,开口求饶。 只是他不跪还好,越是如此低声下气,越是惹得崇祯皇帝不快。 这时朱慈炤却是上前来了,只一脚将这等狗官踹倒在地,拿起板凳便要上前打他,崇祯皇帝气恼,非要打人家三十大板,现下没有板子,却只能借板凳充做水火棍了。 只是这时,房门外却是急匆匆的传来一阵呼喊:“尊驾且慢,切勿动手!切勿动手!” 众人向门外看去,只见几个小二引着一个面容富态,体型较胖,身穿青绿绸子夹,腰缠蜀锦红玉带的中年男子,分开门前拥堵的这几十个汉子,一边喊着,一边往这边来了。 朱慈炤看向崇祯皇帝,见他示意自己且慢动手,便放下手中的圆凳,脚离开那狗县丞的后背,站在了一旁。 那县丞如临大赦,一见了这富态的中年男子,忙是连滚带爬的扑到了那男子脚边呼道:“钱掌柜救我!” 那钱掌柜一副水火不惊的将这个狗官扶起来,为其打了打身上的脚印,让其站到了一边。 然后便打眼向崇祯皇帝等人看来,他在来的路上已然听的伙计们说了,崇祯皇帝这一行人据说是从北地而来的,而且还带着五六十的家丁,并家眷,他便猜测这人在北面怕是个不小的官。 刚刚他在门外站了一会,听见崇祯皇帝这诸多的正气之词,心中便道自己猜的无错,只想着如何进去调和一番之时,没想到崇祯皇帝却是犯了官老爷的老毛病,一言不合便要杖责县丞。 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清河县佐官若是被一外来官杖责了,却是让他这个生意遍布南方的“知悦酒楼”脸面何存? 于是他出面了。 他只打量了崇祯皇帝三四个呼吸,便换上了一副笑脸,有礼却不失气度的道:“在下乃是这清河县知悦楼的掌柜,尊驾屈尊在此,某未能前来敬酒,却是失礼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崇祯皇帝见他说的如此,便也只好向他拱了拱手。 这掌柜见此,心中了然,便接着道:“此事在下却是略知一二,双方却是有些误会在其中,今日之事不若便这般算了,各位今日吃喝所有的账目,某便全都免了,如何?” 他说完,很是自信的拍了拍站在他身后的县丞,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不过他也确实有这个资本,想这“知悦”二字却是取自哪里,乃是论语之中“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悦)之者”一句,可见其东家志向之大。 且这个掌柜只是这清河县知悦楼一地的掌柜而已,他们背后真正的掌柜,来头却是大的呢! 要不然知道些内情的清河县丞能忙不迭的上前求他救命。 崇祯皇帝一副玩味的神态看着这掌柜,心中不知想些什么,只把这掌柜看的一阵发毛这才收回了目光,然后看向朱慈炤道:“四郎,我等可缺少银两?” 朱慈炤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一本正经的配合道:“回爹爹,银两却是丝毫不缺的。” “哦!”崇祯皇帝点了点头,忽然道:“这官儿如此作为,打还是不打?” 朱慈炤心中翻了个白眼,知道崇祯皇帝要他做坏人,道:“藐视国法,有辱臣节,却是要打的!” 崇祯皇帝赞赏的点了点头道:“动手吧!” 崇祯皇帝脸微微高抬,看着对面那掌柜一副惊讶和不相信的模样却是不知怎的,似是找到了站在御门听政的感觉,只背起了双手,不动如松。 朱慈炤这个做儿子的自然要满足崇祯皇帝教训臣子的愿望,给了周民一个眼神,两人撸了撸袖子,嘿嘿一笑,便要动手。 “尔敢!” 那掌柜喝道。 朱慈炤、周民怎是轻易便怕了的主,仍旧朝那县丞走去。 直把那县丞吓得直躲在那掌柜背后,不断求饶。 那掌柜见崇祯皇帝是要玩真的,终是失了气度,慌乱起来:“我跟你说,你们不要乱来,我这知悦楼的东家在南京城城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头面人物,你这官儿从北地而来,却是没了依仗,不可如此放肆,小心你浅滩里翻船,断了前途!” 崇祯皇帝等的就是这句话呢,他一开始看堂堂的一个县丞向一个酒楼掌柜求救,便洞悉事有蹊跷,只等着这掌柜说出自家后台来,现听他便要以势压人,便示意朱慈炤和周民暂且停手。 “不知你家东家是何人物,竟有如此通天的手段?” 崇祯皇帝龙眉一挑,和蔼的问道。 “哼!”那掌柜见崇祯皇帝似乎服了软,心中微定,只眉眼朝天道:“说出了却不怕是要吓煞你!我家东家却不是一人,这知悦楼却是整个南京六部的官都入了股的营生,你跟我知悦楼过不去,便是跟整个南京六部老爷们过不去,你看那淮安府总督漕运的路巡抚是个了不得人物吧,却也不敢来找我家酒楼的麻烦!” “哦,是吗?” 他话音刚落,便听门外传来一声冷淡的回应。 然后门外的众锦衣卫便是一阵欢腾,却是那持着游击将军印去送信的翟三回来了,当然,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若五十多岁、须发皆斑白的男子。 这男子在翟三的带领下到了门口,他探头一看,先是看见了朱慈炤,面上一喜,再看见朱慈炤身后站着的一人,却是急忙上前两步,进了房来。 》》》》》》》 听说崇祯皇帝每晚勤政到凌晨一两点呢,数十年如一日,可也是在码字写小说? 第一百二十一章 见白别来无恙呼? 路振飞一步迈进房中来,还未等他开口,那钱掌柜面色便是一变,他作为清河界面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认得这位近在咫尺的淮安巡抚,当下也顾不得在与崇祯皇帝计较什么,忙是换上一副笑脸迎了上去。 虽然脸上含笑,只是这心里也想,怎的说曹操曹操到,哪阵风把他给吹来了? 他不知路振飞急着去参拜崇祯皇帝,却是步子一迈,将路振飞的去路给拦住了,然后弯腰九十度,翩翩然朝路振飞施起礼来。 “清河知悦楼钱和拜见路抚台!” 他忙是一揖到地,很是恭敬道。 路振飞忽的见有一人朝他拜来,却是不急着招呼这人,趁他弯腰这空,便去看崇祯皇帝,待看见活生生的崇祯皇帝便在眼前,他的眼眸不禁湿润了。 他刚刚要张口说些什么,却见崇祯皇帝朝他微微的摇了摇头,然后看了看左右。 路振飞现年五十四岁,可以说在官场混的已经水火不侵、眼明心亮了,他见崇祯这样子,便一下子明白了崇祯皇帝的用意。 此时此刻,用一句君臣之间心意相通却也不为过。 路振飞忙是收了脸上还未及落下的泪水,努力的使自己平复下来。 那钱掌柜拜下已经足足有七八个呼吸,他本是较胖之人,作揖拜下,脑袋朝下,双手平举,却是累坏了他,这才刚刚七八个呼吸的时间便让他憋得脸红脖子粗。 只是心中纵有诸多怨言,面上却是丝毫不敢表露,做他们这行的最是有着一双如同鹰隼一般的眼睛,他刚才虽然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舍了崇祯皇帝来迎接这位淮安巡抚,但是在拜下的那一刻,脑子却是瞬间便想到了什么。 这路巡抚一身便装,又是被这北地来的官老爷的家丁引来,那么路巡抚定然也和这北地来的官老爷有关系了。 而且关系还不是那一般的好,要不然也不会亲自来见这官了。只是看路巡抚出门既没有依仗随从清理道路,也没有任何的亲信跟着,那么只怕这两人所行之事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了。 要不然为何路巡抚如此悄没声息的便来了清河县,也不事先打招呼? 是了,这几日尽是北官南来,多是一些擅离职守,躲避贼人的人,这北地来的官老爷怕不是也在北地有了什么不可言之事,又因和路巡抚相熟,这才在此和路巡抚见面,让他在南京城中代为周旋一番? 这钱掌柜不愧是常年在官场商场来回奔波的人,这脑子便就是不凡,只几个呼吸的时间便想出了这许多。 只是他自认为猜中的八九不离十的事情,显然和真实的情况并不相符。 “哦,钱和,道是有些印象,无需多礼。” 低头拜在那正自感猜中了路巡抚之事的钱和,忽的听脑袋上方传来路振飞不咸不淡的声音,顿觉如释重负般,忙是僵硬的直起身来。 但也不敢便真的便这般无礼,只又作了一揖,口中称谢,这才站定。 路振飞看着他的面容,却是又道:“你和钱侍郎是何关系?” 钱和身子微不可查的一抖忙是拱手道:“乃是族中伯父!” “哦!”路振飞哦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他口中的钱侍郎,正是前面所说的东林党魁,钱谦益。 也就是历史上那个在南明弘光元年五月,清兵近逼南京,因为嫌弃水凉没有跳水的钱谦益,因为头皮痒,主动剃了辫子的钱谦益。 时兵临南京城下时,钱谦益的小妾柳如是劝钱谦益与其一起投水殉国,钱谦益沉思无语,最后走下水池试了一下水,说:“水太冷,不能下”,柳如是“奋身欲沉池水中”,却给钱谦益硬托住了。 后清兵入城,颁布剃发令,南明民众对此议论纷纷,钱谦益却忽然说自己头皮痒痒的厉害,然后出门而去。 家人以为他去用篦子篦发。不一会儿,钱谦益却剪了头发,留着辫子进来了。”时人有诗:“钱公出处好胸襟,山斗才名天下闻。国破从新朝北阙,官高依旧老东林。” 这钱掌柜这边起身来,那地上却还拘着一众人,他们也是一副行礼模样,只是他们在这小县城里尚能拿的出去手,可一见路振飞这位二品大员,便是如那狗肉上不了席面,不知如何是好了。 那县丞道是想说些巴结的话来,只是忽见那钱掌柜给他使了个眼色,他便也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 路振飞面上淡定,心中却是焦急,忙是浑不在意的朝那揖礼的一众人微微拱了拱手,只向那县丞道:“你且带人速速回去吧,这间的客人乃是我的老友,只回去不好交差时对泽文道是本官让尔等回去的,出了一干事等,皆有本官一力承担便可!” 张圣言,清河知县,字泽文。 众人一听还有这等好事忙是作揖称谢,路振飞让他们走却不是让他们犯错,他们只巴不得赶紧溜了,特别是那县丞,不用被朱慈炤拿着板凳杖责了,更是欢喜的不得了,同时心中也暗暗惊讶,这人(崇祯皇帝)竟是路抚台的老友,我刚刚怎的这般无礼,却是得罪了这个大人物,可得想办法挽救一番才是。 只是路振飞说放他们走,还需崇祯皇帝点头才是,崇祯皇帝若是不点头,门外围着的这些汉子,却哪里肯放了他们? 崇祯皇帝见了路振飞,君臣之间自然是有许多的话儿要说,就算要杖责这为官不作为的县丞,却是也不急于一时了。 崇祯皇帝朝朱慈炤和刘不同点了点头,朱慈炤和刘不同会意,只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去。 众人见堂堂的抚台在此,自然是不再担忧,却是不立马闪开,只让出一条路来,容那县丞带着一众公人先行离开。 那县丞见此,只尴尬的朝包厢内的众人作了一圈的揖,这才灰溜溜的走了,只是出了包厢门,却是又站了脚,看着门内的崇祯皇帝讪讪道:“下官门外还有几个公人,却是要一并带回去的。” 崇祯皇帝一愣,他不说,崇祯皇帝还差点忘了,来时,这县丞带了二十衙役冲进包厢内,包厢外却是还有衙役押着那个将自己认出来的官,此时怎的不见了? 那刘不同脸色却是一变,他显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忙道:“狗崽子们,还不将人交出来,却是将人给弄到哪了?” 他话音一落,只见刘不同这边那二十人却是一窝蜂的下了三楼,朝二楼窜了。 那县丞见众人动弹,还道是要打他们,忙是慌乱躲藏,只看他们朝楼下跑了,这才松了口气,只是往那伙人刚刚站过的地方一看时,顿时又傻住了。 只见刚刚那几个做在门外等候的公人此时齐齐躺在地上,嘴中被塞了他们的公帽,手脚被他们腰带束在一起,弓着身子,如同那大虾一般,“嗯嗯”的叫着,实在是滑稽可笑。 却是他们连声音都没来的及发出来,便被那二十个马匪给绑了,不过他们这幅手脚被自己腰带绑着的样子,可不是空穴来风,这在山东的绿林,这种绑法叫做“称金子”。 挺起肚子,手脚往背后,然后绑在一起,如同一杆秤一般,身子做秤盘,四肢做秤线,若是被吊起来,活脱脱一副人体秤的样子,而绿林中混的,为了博得一个好彩头,自然取了这么一个俗的名字。 清河县丞见他们如此,却是怂的一匹,根本不敢有丝毫不乐,命人将这些人解了,慌忙走了。 只是那刚刚还被五花大绑的静海知县此时却是不知去了哪里,不过想来有他那婆娘在,只怕趁着刚才人多,给劫走了。 待那县丞领着公人去了,剩下的这些护卫却是也下了三楼。 那钱掌柜是个有眼力的人,他见一众人都退了下去,自然也不好在此多留,忙是道:“抚台、诸位,今天的账目全都免了,我再命人重新布菜,诸位且稍等!” 说完,他朝着众人拱了拱手,领着他的小二们去了。 路振飞回身关上房门,除了朱慈炤外,他见其他人他都不认识,便也不急着有什么动作,只拿着眼睛看着崇祯皇帝。 崇祯皇帝淡然一笑,上前一步,那路振飞见圣驾临前,见状便要跪下,崇祯皇帝却是一把扶住路振飞的双臂,缓缓道:“见白别来无恙呼?” 路振飞只一听崇祯皇帝这句再普通不过的问候,那老泪唰的一下便涌了出来。 这一声简单的问候,从崇祯皇帝嘴中说来,却是充满了沧桑和无奈。 路振飞,字见白,号皓月。 ...... 三千章,今晚有些不舒服,明天三更补上,抱歉 另感谢“微风轻破空”书友一百起点币的打赏,成为上榜粉丝,谢谢!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太子监国 君臣相见自然有很多的话要说,只是其中内容却是不足与外人道也,就算是如今在崇祯皇帝身边很是受宠的朱慈炤也没有这个资格。 于是崇祯皇帝和路振飞留在这间包厢内,朱慈炤等人被请了出去。 一直到站在门外,刘不同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就在刚刚,崇祯皇帝指着他介绍说,自己是由此人一路护送至清河县来的,那路振飞,堂堂的二品大员,竟然给他作了一揖——一揖到地。 说出去,简直没人相信! 虽然刘不同在两个月后将起事,成为令整个山东乃至螨清、明朝都闻名的响马,但是此时的他还只不过是绿林上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寨主而已。 所以受了路振飞一拜,刘不同顿时觉着有些飘飘然,成了兵部尚书的亲家之后,就连二品大员,也敬佩咱了呢! 朱慈炤看着很有可能成为自己泰山的刘不同,给了翟三一个眼神,翟三会意,拉着刘不同来了另一间包厢内。 崇祯皇帝要和路振飞密谈,朱慈炤等人只好另开一桌,不过路振飞在这知悦楼真的是很有面子了,那重新来布菜的小二听朱慈炤等人要重开一桌,直接便开了一间包厢让朱慈炤等人进去安坐,还说按照他们钱掌柜的吩咐,整个三楼包厢都给空下了,免得有什么不开眼的东西再来打扰贵人。 好吧,真的是朝中有人好做事,二品大员诸事轻。在出了紫禁城之后,朱慈炤等人可以说第一次享受了特权。 当然,是沾了路振飞的光。 待众人出去,崇祯皇帝端坐了,路振飞行了跪拜大礼,那边崇祯皇帝和路振飞这才密谈起来,但感动归感动,在密谈之前,崇祯皇帝那颗永远都存在的“总有狗官想害朕”的疑心却是轻易难以改变了的,而且在经历了这些事情后,还有加重的趋势。 说是密谈,但如果人都不能信,还有什么可谈的。 所以崇祯皇帝在赐座之后,便直奔主题的开始试探起路振飞来。 “朕这近一月的奔行,一路所见所闻皆是民不聊生、哀嚎遍地,比之在皇宫大内,所见所闻,要真实万分,然天灾固然可怕,可人祸又怎能避免,想大明二百七十余年基业便这样断送朕手,朕虽然逃出,可实在难辞其咎,天道不助无德之人,朕自觉已不可再居于帝位,现京师已失,留都自然为帝都,朕欲驾临留都之后,令太子监国,诸卿辅政,如何?” 崇祯皇帝一边说着一边面露悲戚之色,甚至说到末了,眼角都溜出两行清泪来,只顺着脸颊缓缓滑落,崇祯皇帝却也不擦拭,只悲凉的看着路振飞。 路振飞初听之时,还眼中满是泪水,感叹江山破碎,百姓疾苦,待崇祯皇帝说到要令太子监国,却是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太子监国是什么意思? 路振飞却是很明白,陛下这是自感无德再居于帝位,产生了退位的念想啊! 可此事怎是轻易可为之的,且不说太子年幼,是否能掌握现如今的局势,只说那南京城中的诸位大臣,又岂是太子一个少年郎可以左右的? 历史上路振飞说不上来对崇祯皇帝有多大的忠诚,只崇祯皇帝死了之后,哭了一场,然后将消息送至了南京。 可是对于南明第二位皇帝隆武帝朱聿键却是尽到了人臣的本分,而且他最后是在应召的途中病死的,比之当时那些降了螨清的官员,他却一直在南方坚持扛清,却是为数不多的忠臣。 或者说,他对于哪个皇帝来说都说不上来忠诚,他坚守的只是民族的兴亡,而不是一家一姓的兴亡。 所以他深知,崇祯皇帝即使能力再不足,德行再不好,也总好过一个少年郎当政,故而他一听见崇祯皇帝说出那话,却想都没想的直接跪了,只等崇祯皇帝说完问他,这才饱含深情地劝说道: “京师之事,虽一直塘报不通,令人误思,却无人声称是陛下之错,且臣已尽数得知始末,故而陛下所言,请恕臣难以认同,京师之失也,乃贼子贰臣之过,不忠之徒为之,却也不是陛下不查,只因往日这些狼子野心之辈,背主孛逆之徒,深藏不漏,又好为光彩之事,这才令陛下将此重任尽数托付,陛下引为自责,却不是无过责之,有过褒之,臣窃以为,陛下错矣!” 路振飞须发斑白,跪在地上,老泪纵横,充满深情,却也是言语凿凿不容质疑。只是却不明说反对太子监国之事,只说崇祯皇帝想错了,足见其为政的智慧。 果然,崇祯皇帝听此,脸上有了一丝喜色,这路振飞所言,不仅仅表明了拥戴他这个把京师给搞丢了的皇帝,而且还替崇祯皇帝开脱,让崇祯皇帝很是欣慰。 最重要的是,路振飞因为替崇祯皇帝开脱,去说别的臣子是贰臣,是不忠不义之徒,这在崇祯皇帝,路振飞不是结党营私之人,更是没有党羽之人。 只是崇祯皇帝这人却是学了一套蹩脚的帝王之术,其实也不怨他,只因从光宗后,这父子相传的帝王之术便无人教导了,故而此时本该有些不相信的问一句“真的吗,爱卿所言可属实”的崇祯皇帝,竟是没再继续装下去,直接喜道: “卿家所言,亦是朕之欲言,想我大明官员几何,竟只有卿家最是知朕,见白快快起身!” 崇祯皇帝说着便去扶路振飞,可路振飞却很是倔强道:“那太子监国之事......” 崇祯皇帝一愣,爽朗道:“监国之事却是放放,卿家快快请起!” 路振飞谢了恩典,却是重新坐了下来。 如此,路振飞在崇祯皇帝心中才算是忠君之人。 崇祯皇帝又明里暗里问了路振飞几个问题,路振飞一一解答了,崇祯皇帝才将路振飞看成自己人。 也从现在开始,这才将自己如何逃出宫中,自己身边的四子又如何果敢多谋,自己的想法如何,计划如何,和盘托出。 ...... 第一百二十三章 来南京后的第一要务 路振飞在一旁听着,不时点头,有时插上两句话,待崇祯皇帝说到朱慈炤帮助众人如何逃出京师,路振飞心中便是一惊,同时心道这位永王殿下道是智谋不凡,冷静多思,往日里却是缺少关注了。 他随口夸赞了几句,却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听崇祯皇帝继续往下说,一副聆听者的模样。 待崇祯皇帝又说到朱慈炤在盐山县带领民众起事,占领了盐山县,并在那里打下了自己的一片基业,而且还要打算回山东那边继续领导民众之时。 路振飞却是不觉面色一变,这下他不仅感觉永王这是不凡了,听崇祯皇帝所言,永王之种种所为,竟有汉之光武帝,唐之明皇帝,宋之太祖皇帝,明之永乐皇帝的影子。 这些都是什么人,那可是一代帝皇或者中兴之主,朱慈炤很像他们,自然不言而喻。 而且陛下还同意永王殿下回山东行事,这里面的意味便更值得琢磨了。 第一次的,路振飞开始用心关注起这位名声不显的永王殿下朱慈炤来。 崇祯皇帝后面又陆陆续续的说了许多,他的想法,对于朝堂局势的应对,以及南京朝廷重建之后官员的任命。 但无疑,这次“知悦楼之谋”过后,路振飞必然会入阁,至于是不是首辅,则要看看接下来史可法的表现如何了。 接着崇祯皇帝又问了南京及南京周边谁人可信,或者哪个人值得多看一眼,路振飞没有说谁人可信,却是向崇祯皇帝说了哪几个人需要多多注意了。 第一个人,毫无疑问的便是南京参赞机务、兵部尚书史可法了,他现如今带着几千招募来的,以及一些卫所的兵士正在淮河南岸驻扎,此时之所以没有渡河南行,是因为两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是听闻京师已然被攻破了,失去了继续勤王的动力;第二原因是补给不足,虽然他身为兵部尚书,但是南京中的户部等皆是虚职,根本没法提供粮草饷银,所以从南京出发走到淮河南,还未到淮安府,便已经是这群散兵游勇的极限了。 第二个人,便是中都凤阳的凤阳总督马士英,以前道是无需挂怀他,现在道是不得不提起他,只因为在京师失守后的半个多月里,马士英陆陆续续的收留了三个南逃的总兵,分别是高杰、刘良佐、黄得功。 可以说他是现如今除了武昌左良玉外,麾下兵力最广的人。 而第三个人,则是现如今的东林魁首钱谦益,他在朝堂富有盛名,学生友人又遍布朝堂内外,不可不多多注意,而且山东总兵刘泽清,自在山东逃到南京附近后,和钱谦益走的很近,也数次前去钱府赴宴,已不是什么秘密。 刘泽清据说拥兵八万,也是一个不小的势力。 路振飞说到此处,却不知崇祯皇帝面目狰狞了起来,眼中也含着怒火,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道:“此獠该死,朕誓杀此贼!” 路振飞却是不知崇祯皇帝传过旨给刘泽清,让他北上勤王,忙是一脸惶恐的停下,问崇祯皇帝因何,待崇祯皇帝说完,路振飞在愤怒之余,也不得不大惊。 “幸得陛下南下,未曾泄露身份,不然有此贼在,怕是一场动荡啊!” 路振飞一脸担忧的道。 崇祯皇帝太阳拳头攥的很紧,他知道路振飞是什么意思,这刘泽清本以为崇祯皇帝死了,敢领着兵逍遥自在的在南京,若是知道崇祯皇帝未死,那他还能如此平静的在南京吗,以崇祯皇帝的性格,必然要杀了刘泽清。 而刘泽清必然也知道崇祯皇帝的为人,所以,他一旦知道崇祯皇帝未死,必然会做出三种选择中的一种,第一种是等死,但显然刘泽清不是这种人,因为他南逃就说明他很惜命,也很怕死。 第二种是便是领兵逃跑,但是不可能往南跑,所以必然是往北跑,而如此,便要投入李贼的怀抱,削弱朝廷的力量。 第三种,便是不可言的可能了——刘泽清领兵造反!杀了崇祯皇帝,重新拥立新君,这样不仅无错,而且有功。 所以当君臣二人商量片刻之后,发现这首要的一件事情,便是要解决刘泽清的事情。 其他事情,虽然也需要进行,却都不如这件事重要。 可是君臣二人商量来商量去,都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办法,着实让人着急。 忽的崇祯皇帝想起朱慈炤南下途中说的一句话:爹爹,若是到了南京,有权臣领兵相逼,爹爹还是早做决断为好。 “炤儿!” 崇祯皇帝念此,忽然喊道。 “永王殿下?” 路振飞道。 “炤儿素有急智,他定然有法子!” 崇祯皇帝肯定的道。 这...... 路振飞没有多言什么,只是这心中却也早就想好好听听这位横空出世的永王殿下的高论了。 崇祯皇帝打开房门,将正在包厢内吃喝的朱慈炤寻了过来,而朱慈炤也一直在等崇祯皇帝,不是他吹牛,崇祯皇帝现如今所面临的局面,若是想掌控朝堂,避免被武臣架空,文臣秉政,就凭崇祯皇帝和路振飞两个人还真没法解决。 朱慈炤随崇祯皇帝进了包厢,回身关上房门,未及转身,路振飞那边却是早早拱手而立,向他行礼了。 “见过殿下!” 朱慈炤回身一看,见路振飞很是合乎宫廷礼仪的向他施礼,忙是上前将其扶了起来,这位是他崇祯爸爸唯一信赖的臣子,万不可怠慢了。 “路抚台快快请起!” 朱慈炤一边扶他,一边温言道。 “谢殿下!” 路振飞在顺势抓着朱慈炤的胳膊起来的同时,却也在看朱慈炤的面相,刚刚初进门时没觉着什么,现如今一细看,竟有龙虎之相。 似乎这些有名的古人都有一些特殊技能,比如说文官的必修法则——看人望气之法。 这看人望气道不是风水相面那方面,而是观一个人眉眼是否有邪念,是否有灵性,望一个人的所作所为气度如何,以此来判断此人的往后成就如何。 其实说白了,就是看一个人的第一印象,如这人看起来憨厚,这人看起来不老实,这便是我们看一个人的时候的第一印象,不过这看人望气之法是第一印象的进阶版,这些老油条们往往是透过表面直达本质。 刚刚路振飞便看出朱慈炤有龙虎之相,不过,朱慈炤本就是皇子,有龙虎之相,却也难以说明什么。 崇祯皇帝让朱慈炤和路振飞坐了,这才将刚刚的事情说了,询问朱慈炤有何想法。 这是国家大政,自然只问想法,不问办法。 朱慈炤早就猜到崇祯皇帝会问些什么,只不过路上却是不敢未卜先知的说出来,此时已有腹稿,却也不急。 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却不可轻易的便道了出来,要不然如此便太过惊世骇俗了些。 而那边路振飞却是目光幽深的看着朱慈炤,想看看这位永王殿下有什么好办法。 只是这时,门外传来了周皇后的声音,她刚刚见有公人来一直便想出来,却是忍住了。 待那些人被赶来的路振飞吓走,崇祯皇帝却是又和路振飞密谈,朱慈炤等也被赶了出来,她自然也不好过来。 刚刚她听着崇祯皇帝叫了朱慈炤,却没有叫别人,心中暗叫不好,朱慈炤前脚刚进门,她后脚便敲门了。 ...... 感谢“繁华洛京”书友的一百起点币打赏,成为本书上榜粉丝,谢谢! 感谢“许我向你看云”书友的一百起点币打赏,成为本书上榜粉丝,谢谢! 感冒吃了药,头昏昏沉沉,却是要失言了,每天白天上班想思路,下班吃过饭便努力码字,今天却是码不出第三章了,昨天便这样了,只能等好好再说了! 已经欠了两更。 另现在是感冒高发期,医院全是人,诸位书友多多保重! 第一百二十四章 香饽饽刘泽清 山东总兵刘泽清这几日颇有些春风得意的感觉,倒不是因为什么大事,只因这几日南京城中的钱谦益钱侍郎经常的遣人来自己军中邀请他去赴宴。 这钱谦益是什么人?那可是整个大明朝都有名的清流,而且还是如今的东林君子们的魁首,这些翰林清流们向来都瞧不起自己这些粗人,往日里见了自己这等主管一方军政的总兵官,也是面无恭色。 但自从来了南京地界,将自己这八万儿郎驻扎在淮安府南、南京之北后,这些东林君子、翰林老爷们便如同换了一副脸色,今日不是这个来邀请自己去其家中宴饮,明日便是那个请自己前去宴饮,称兄道弟,饮酒赏舞,着实让人痛快至极。 特别是这几日京师沦陷的消息传来,在这南京城中,就连那一门两国公的魏国公徐宏基等勋贵都数次邀他过府一絮,那魏国公徐宏基拉着他的手,是一口一个老弟的叫着,不知道都以为他刘泽清是那老儿的流落在外的胞弟呢! 然而还不仅如此,前几日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在率军北上勤王路过自己驻军的地方的时候,还亲入营来拜访,那通体的气派和风度,足让这些没见过世面的的大兵们都看傻了。 不过史可法来拜访自己不仅仅是来看看自己这么简单,还提出了想要自己率军一同北上,可是自己好不容易逃出北方那战乱之地,怎会轻易便答应了这个老儿? 不过刘泽清倒也没有拒绝,只说让史可法拿出五十万两白银充做军饷,他便为先锋,直奔京师,勤王救驾。 自然,史可法拿不出来,这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听说后来史可法到了淮河南岸便没再前行,现如今领着几千人的队伍驻扎了淮河南岸,自己却是又去了中都凤阳,只希望凤阳总督马士英收留的三个总兵能出点兵。 也不知商议的如何了,不过刘泽清却是知道马士英收留的那三个总兵是什么熊样的,他们若能出兵,也就不会逃到南边来了,还寄人篱下的只为那点粮草养活部下。 相对于那三个总兵,刘泽清却是要好多了,他在李贼攻打京师的时候便得了消息,时间很是充足,然后不急不慌的收拾了一众家当,又一路的烧杀抢掠,这才来了南京,然后停下脚步,现如今军中营库里,不管是银子还是粮草,都是多的很! 所以他这支未战之师,既没有损兵折将,也没有短缺什么军资,军力充沛,这才让南京城中的一众大佬们频频示好。 今日天气不错,刘泽清却是又接到了一人的请柬,却又是宴饮,他这几日天天饮酒,喝的他是脑子都有些昏昏沉沉,本是不愿意去的,但是此人的身份却是不得不让刘泽清重视起来。 这人倒不是别人,在南京城中也是排的上前五的人物,他便是南京的守备太监韩赞周。 人都说宁惹黑脸张翼德,勿沾阉人半边星。 这些没卵子的东西,却是最记仇不过,自己若是不去,只怕会被这些阴阳人给惦记上,正所谓明刀易躲暗箭难防,于是刘泽清吐了口带着酒味的浓痰,却是一招手领着一众亲兵,翻身上马,浩浩荡荡的直奔南京城而去。 按照明惯例,南京城中权力最大的三人分别是兵部尚书史可法、南京镇守勋臣赵之龙、南京守备太监韩赞周。 只是那镇守勋臣赵之龙颇为看不起刘泽清,自刘泽清驻扎南京附近以来,从未跟刘泽清打过交道。 快马加鞭,一路上横冲直撞,却是在晌午时分便到了南京城外,在南京城北门却早有小厮在此候着了,只听说是那恶心人韩公公在南京城中却也买了私宅,怕刘总兵不知道路径。 刘泽清心中微微点了点头,这死太监,别的不说,倒也讲究。 韩府占地不大,从大门往里看,门第却是再普通不过,但一进入这韩府,却是让人眼前一亮,只见府内装修的极为讲究精致,小桥流水,假山回廊,韵味悠长,别致不俗。 此时院内更是清扫干净,以山泉水洒在走廊中,又采了时令鲜花,装点院落,清幽宜人,香气扑鼻。 一个利索的翻身下马,刘泽清将马鞭扔给亲兵,便直奔韩府而去,直把前来迎接他的小厮都拨到了一旁。 要是往日崇祯皇帝临朝之时,这些将领们尚还不敢如此,现如今帝位缺失,只等着北边确切的消息传来,刘泽清很清楚自己现如今的价值在哪里。 当然,说是宴请他刘泽清,却也有其他人在此,毕竟要是让他刘泽清和一个死太监两个人在一起喝酒,他刘泽清还真不敢来。 在刘泽清进了韩府之后,那在一旁和别人相谈甚欢的韩赞周便急忙迎了上来。 他面色白暂,肤如少妇,看不清年岁几何,看见高大威猛、模样周正的刘泽清一来,忙是舍了别人,一张脸上堆满了笑,迎了上来。 “哎呦,刘总兵,盼星星,盼月亮,可是把您给盼来了,自京城一别,可是有一载的未相见了呢!” 韩赞周捏着指头,尖着嗓子,还未靠近刘泽清,刘泽清便觉着一股脂粉味道传来,直冲他的鼻孔。 刘泽清心中厌恶这不男不女的东西,却不得不应付他,说来这太监和他也是旧相识,昔日韩赞周在司礼监任职的时候,刘泽清因为怯敌惧战,害怕朝廷追究,还是使了韩赞周这个关系才将此事压了下来。 不过这自然不是免费帮忙,刘泽清是花了银子的。 现如今再看见这幅令人作呕的嘴脸,刘泽清还是恶心的想呕吐,不过吐归吐,刘泽清还是换上了一副笑脸与之周旋。 二人看似亲密的说了一会子话,韩赞周便执着刘泽清的手臂,一一与刘泽清介绍来此的宾客,钱谦益、徐文爵(魏国公徐宏基之子)等自然无需多提。 可是其他人刘泽清这个外来户便不认识了,随着韩赞周的介绍,便有保国公张国弼,隆平侯张拱日,临淮侯李祖述,怀宁侯孙维城,灵壁侯汤国祚,安远侯柳祚昌,永昌侯徐宏爵,定远侯邓文囿,项城伯常应俊,大兴伯邹存义,宁晋伯刘允极,南和伯方一元,东宁伯焦梦熊,安城伯张国才,洛中伯黄九鼎,成安伯郭祚永等一一与刘泽清见了礼。 这些人多是一些年轻之辈,是南京城中的勋贵,依靠着祖宗的余荫,不思进取,整日花天酒地,骑马走鹰,又没有军权在手,刘泽清根本瞧不上他们。 不过剩下的和钱谦益坐在一起的几人,刘泽清就要恭敬多了,因为这些人都是当今的实权人物。 有南京兵部侍郎吕大器、南京户部尚书高弘图、右都御史张慎言、詹事府詹事姜曰广。 而这些人,也几乎是日后和钱谦益一起抱团要拥立潞王朱常洵为帝的主力大佬们了。 刘泽清本来见这死太监对自己如此热切还有些疑惑,但是看见这一众大佬都来赴宴,顿时明白了,自己这几日只赴宴,不表态,现如今一众大佬、勋贵齐聚,是要让自己表态站队了。 同时,也是要向他显露实力。 不过,若没有自己什么好处,他刘泽清怎会如此轻易便表态? 一一与这些大佬们见了礼,韩赞周也不多说什么,只请刘泽清入了座,命人布菜,同时围帘后雅乐一起,体态翩翩的舞女们便如同乳燕腾空,迈着灵巧的步子,一队一队的入了厅来。 而这时,那淮安巡抚路振飞命人送消息给韩赞周的小队,却是刚刚到达韩府门口,只不过被门子拦在韩府外,死活不让进。 ...... 感谢书友“书友”的一百起点币打赏,成为本书上榜粉丝,谢谢! 废了,今天只一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高杰的聪明 而就在路振飞派往韩赞周府的军士被门子拦住,双方吵个不停的时候,另一伙前往给凤阳总督马士英送信的军士,却是遇到了更大的麻烦。 前面我们说过,凤阳总督为马士英,下辖亳州、宿州、颍州、泗州和寿州等五州十三县,兼制河南、湖广军务。 所以在南方的这些大佬们,也只有凤阳总督马士英一人的辖区可以说有能力养军。 而马士英凭借着他辖区广大,物产丰富,当高杰、刘良佐、黄得功等人从河南或者山西等地南逃之后,老谋深算的马士英便接纳了他们。 将高杰部驻扎凤阳北面的在宿州,将刘良佐部驻扎在凤阳西面的怀远,将黄得功部驻扎凤阳南面的寿州。 形成了对中都凤阳府的一个三面保卫之格局。 唯独东面,马士英没有部署任何兵力,因为东面既有淮安巡抚路振飞,又有南京城诸公,路振飞是较为放心的。 而正是因为凤阳三面被围得严密,故而路振飞所派的前来送给马士英送信的马队,才在凤阳府外围,遇到了大麻烦。 高杰的部下,散布在道口的哨军,贪图这六人小队胯下的骏马,将这六人打落下马来,把他们的连人带马捉了回去。 要说高杰此人却是有两大爱好,一是美人,二是金银。 自然他的部下也沾染了官长的习气,看见别人的东西就想搞到自己的手里来。 还记得在山东武定州附近,那个被屠了的小镇吗? 便是高杰军所为,他本是在潼关驻守,潼关被破之后却是不敢往北面退,却是领着这群杀人放火的兵士们往南来了,途经山东,又至河南,最后到南直隶。 一路自然是烧杀掳掠,坑蒙拐骗。 为什么说高杰坑蒙拐骗,这要说起一个小故事。 康熙年间,金乡知县沈渊记载了当地的一件掌故:“犹忆闻之老者,谓当崇祯甲申三月,有号翻山鹞子者,高杰麾下将也。挟逃兵数千人假名''闯王安民'',兵薄金乡城。 方是时,寇贼充斥,金乡官民守城,城门昼夜闭,而见贼言如此,喜其安民,方谋牛酒迎劳,且遥问安民何如?贼且作宣诏状,有''禁掳、禁杀,敢违者斩无赦''诸语,彼军士则狂走如,守者方疑之。” 这句话说得什么意思呢? 说得是在崇祯甲申三月,有一个外号为翻山鹞的贼将,带着手下一大票的人途经金乡县,想要进城去,只是因为金乡县早有防备,紧闭城门就是不开。 这贼将便谎称是“闯王之军”,是前来保境安民的,还当众颁布了军令,那守城之人差点就信了,只是因为贼将的部下“狂走如骛,汹汹不可遏”,所以这才看出了破绽。 从这个小故事我们可以看出,高杰这人不仅仅是性格凶残,而且还是那种脸皮极厚,有小聪明的人。 所以他虽然驻军在凤阳之北,但是在凤阳之东都派出了哨军,在一些关键的道路上,设卡拦截过往人员,足见其图谋不小。 如今大明朝失了京师,更被占去了半壁江山,凤阳东面的南京必然会上升为国都,而凤阳东面的无人驻扎,除了马士英不担心东面有什么危险之外,还一个考虑。 那便是和南京朝堂的联系。 马士英不想自己和南京朝堂联系交流的通道被别人阻拦,或者被别人掌控,所以没有派人何人驻扎凤阳之东。 但是显然三个总兵只有高杰看透了这一点。 而历史上为何马士英在和史可法书信往来,打算拥立潞王朱常洵之时,他手下的三个总兵会提前得知,并且拥立了福王朱由菘? 高杰在这里面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再加上凤阳守备太监卢九德一直念着老福王的好,三个总兵又埋怨马士英将他们给撂下,单独跟史可法商谈,独享从龙之功,所以本来最不被朝堂看好的福王,成功逆袭上位。 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先人一步就几乎掌握了对方的生死。 那一队军哨大概有百十人,留下一半在这大道的紧要之地仍旧伏着,名为“就地筹粮”。 那剩余的五十人却是将路振飞的六人小队绑了个结实,然后拿绳子牵着他们,为首的几个什长骑着马匹,直奔宿州而去。 那份路振飞给马士英的书信,则早就被搜出来,揣进了什长的怀里。 不仅仅能得到财物,还能另有收获,他们很开心,只等着将这封书信献给高杰,能有几两银子的赏赐。 至于这六匹骏马,高杰对部下却是很大方,掠夺来的财物五分归己,五分归公,所以说能有三匹骏马留在自己手中,由自己安排。 这年头,马匹还是很稀少的,高杰现如今兵力大概有四万余人,其中骡马共计九千余。 所以很多基层的什长还是没有马匹可骑用的,而如今这几名什长却是走了狗屎运,一下子得了三匹骏马。 感谢路巡抚,给我们送来了几匹好马。 嘎达嘎达的骑在马上,这几名什长都由衷的感谢起路振飞来。 但是此时高杰军中却是早早的便迎来了一位贵客——凤阳守备太监,卢九德。 他道不是因为来拉拢高杰拥立福王的,如今消息不通,虽然京师被破的消息陆陆续续的传到了南边,但是崇祯皇帝和他的儿子们如何了,却还是不确定因素。 就在前几日,凤阳还盛传崇祯皇帝从海路乘船到了南京了呢,所以卢九德来此却是纯粹的惜命,前来搞好周边几个总兵的关系的。 昨日他刚去了黄得功和刘良佐的军中,高杰兵力最少,却是排在了末尾。 高杰身为盗匪出身,先是跟着李自成混,后来偷了李自成的老婆,又跟着朝廷混,身上的匪气和戾气却是要比刘不同盛多了。 所以卢九德这位名义上的凤阳二号人物,又掌护卫皇陵,操练中都留守司八卫所军马,兼管犯罪宗室的凤阳守备太监,见了高杰仍旧不禁有些发憷。 他跟那个南京守备太监一比,却是少了点胆气。 或许日后,他投降螨清,而南京守备太监韩赞周却自尽报国,正因为各自的胆气不同。 是的,这位拥立了福王做皇帝,成了南明最牛逼的太监的卢公公,最后降了满清。 不过作为太监,价值实在太小,螨清根本没有鸟他。 …… 感谢“书友”书友再次一百起点币打赏,谢谢! 第一百二十六章 消息皆知 卢九德为高杰带了礼物,所以主宾相谈甚欢。 当高杰一脸欢喜的送卢九德来到军营门口的时候,高杰派出去的那几个哨军什长终于是牵着路振飞的传信兵来到了宿州城外的军营中。 他们很欢喜,却是没有高杰那般有脑子,老远看见军营门口的总兵,却是高喊起来。 “总兵,总兵,我们抓住了路振飞送信给马总督的传信兵!” 是大功,当然要大声呼喊,而且是几个人一起喊。 而这些人嗓门巨大,自然不会有听不见或者听不清的可能。 所以当高杰听着部下这傻缺一般的喊声,脸上的表情真的是丰富极了。 恼怒,尴尬,杀意! 自然,卢九德也听见了,路振飞作为和山东接壤的第一府,他传书信给凤阳总督马士英,卢九德自然十分关注。 只是,拦截路巡抚的传信兵…… 他看着高杰那不断变幻的表情,最后变成狼一般恶狠狠的看着自己,脑子如有神助的他自是一下便猜出了高杰的用意——监视总督,沾手朝堂! 猜出高杰秘密的他,一瞬间冷汗便流了下来。 坏了,真是被这几个丘八害了,怎的就如此大的嗓门,让我将此事听了个真切? 这种事情若是传了出去,马士英还能让他高杰在宿州待下去吗,所以知道此事的自己,得死啊! 我能装耳背吗? 卢九德很想问高杰一句,但显然自己刚刚那副表情表明自己也听了个真切。 而高杰这狗日的眼神也变了。 那种眼神中,充满了杀意! 高杰搞死自己貌似很简单吧? 只需将自己带了的这些人宰了,然后把尸首移至南京附近,伪装成遭遇了贼人,想来也没人去追究此事。 虽然自己也带了几十名卫所军士,但是卢九德很清楚自己手里的这几个杂兵,跟高杰军根本没法比。 卢九德一下愣在了当场,他身子虽然僵住,但是脑中却在飞快的运转,只想着如何保下自己小命。 高杰那边看着愣在当场的卢九德却是阴冷的笑了笑,他知道这狗东西在想什么,但是却是丝毫的都不在意这些,等着几个愚蠢的部下跳下马来到面前施礼,高杰仍旧那副笑容满面的样子。 “什么劳子书信,拿来我看看!” 高杰毫不避讳的大大咧咧道。 那几个兴高采烈地什长这才看见自己总兵身边站着一个白面无须之人,只是自家总兵都如此说了,他们倒也实诚,其中一人直接从自己怀中掏出了那个信封。 一边掏出书信,一边还道:“总兵,俺们还缴了六匹好马呢!” 高杰笑笑道:“依营中之例!” 然后接过了书信,只是展开书信却不去看什么,也不交给身边识字之人读给他听,反而交到了卢九德手中。 阴惨惨的笑道:“卢公公,听说您常在司礼监行走,识文断字的本事确是不差,这番要劳烦您了!” “啊?!啊?!我?” 卢九德正想着如何求饶才能保命,高杰忽然的发话,并且将信纸递给他,让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那信纸却是已经被他下意识的接到了手中。 坏了! 卢九德心中一紧,同时双腿一夹,差点吓尿了他! 这信纸若是看了,那他必死无疑了。 高杰生平卢九德还是有所耳闻的,绰号翻山鹞,名为官军,实为贼寇,只因恶了李贼,没法子这才降了朝廷,所以所谓的朝廷大员的生死,高杰根本不放在眼里。 “读啊,卢公公莫非看不起我高杰,刚刚在营中那些话都是欺骗我的?” 高杰笑了笑,一下拔出在靴子中匕首,在手中掂量了一番道。 卢九德面色惨白,心中后悔不已,他后悔不该接了这信纸,更后悔不该来此。 “怎么会,高总兵.......” 高杰苦着脸,看着高杰一副哀求的神态。 “那就读吧!” 高杰似是没看见卢九德的苦瓜脸,手中掂量着匕首,轻轻在空中划了两下。 卢九德吓得脖子一缩,见高杰如同玩弄狗猫一般,渗人的看着自己,也只好展开那信纸,一字一顿的读了过去。 信只有一页纸,就是原本路振飞所得到的那张纸抄写了一份,又在前面加了说明而已。 卢九德颤颤巍巍,一张信纸却是读得极为缓慢,仿佛这一张信纸便是他的老命似得,舍不得读快一些。 然而卢九德读到“已得京中南下翰林侍读张冰确认,陛下并太子、定王、永王等于三月十八日晚皆焚于乾清宫,三月二十九日,已被贼葬于田贵妃之墓”这一句的时候,卢九德本就缓慢的声音,直接停了下来。 他回去又再次确认了两边,猛地抬头看向高杰,只见高杰也是一副惊讶的神情看着他。 陛下并所有皇子,全都亡于乾清宫,帝位有缺,诸藩王当主神器! 这是卢九德的第一个念头。 福王、潞王以及周王、恒王此时都因逃难泊居于淮安城西湖咀,福王于我有恩,论长幼亲属,福王当立! 这是卢九德的第二个念头。 今三个总兵,我皆有联络,可借为依靠,且如此我等同乘一船,我便不用死了! 这是卢九德第三个念头。 只这三个念头一出,卢九德的心脏便比刚刚还要猛烈地跳动起来,本来吓得直哆嗦的双手双脚也一下不哆嗦了,他见高杰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不知在想些什么,慌忙朝高杰道:“高总兵,帝位有缺,此乃天赐良机啊!” 高杰显然还没有想透所谓的良机是什么,轻声“噢”了一身。 卢九德忙是解释道:“此时麾下有兵将且在近前者,唯高总兵和黄、刘两位总兵,可立者亦唯有现居于淮安的福王也,定策从龙之功,可不是天赐良机,高总兵......” “慢,我们营中说!” 只卢九德激动的要往下说之时,高杰却一下拦住了他,卢九德一呆,看了看左右那些也听得头脑发热的兵士们,顿时明白过来。 只等着高杰吩咐下去,命人将路振飞的送信兵处理了,又接过书信封上,命自己的人假扮成路振飞的兵士,给马士英将信送去。 二人这才又如同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复又回了高杰的中军大帐,密谈起来。 ...... 在南京城韩府中,酒过三巡之后,那门子这才进去请示了韩赞周,在得到韩赞周的准许之后,将路振飞前来送信的兵士放了府中。 只是六人小队,也只有一人被准许进入府中。 宴席上氛围仍旧浓烈,身材曼妙的舞女光着洁白的小脚丫,随着欢快的音乐,扭动着除了韩赞周外令其他人都沉醉的身姿。 送信兵弯着腰身跟着门子来到韩赞周身边,将贴身存放的书信交给了韩赞周。 众人都在欣赏歌舞却是无人在意这边。 只见韩赞周漫不经心的抽出信纸,才看了七八个呼吸,便尖着嗓子哀嚎了一声“陛下”,然后便眼睛一翻,背过了气去。 也不知是真是假。 “韩公公,韩公公!” 韩赞周这声尖锐的“陛下”很清晰的传入了众人的耳中,等他们再看时却发现这厮竟然直接背气翻了过去,忙是惊呼。 歌舞也停了,一众人乱做一团,皆是上前查看。 钱谦益离得最近,第一时间却是捡起了地上的那张信纸,但也只看了四五个呼吸,便愣在了当场。 这个结果,他从来没想过,他想的是,无论如何,崇祯皇帝和太子都会有一人在京城被破前南下。 甚至两人都会南下。 他们一再拉拢刘泽清却不是想着要密谋拥立谁,而是等着重建南京朝廷,扩大己方影响力,迅速掌握朝政。 不过,这个想法马上就要变了! 福王! 潞王! …… 感谢“历史啥时真实”书友的一千点币赏,谢谢,感谢支持,深夜更新值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大明的藩王们 淮安府北面便是淮河,西面便是运河,整个府城依靠运河、淮河而建,控淮河之天险,制江北之要地。可以说是相当的重要,假设朱慈炤日后若是想要从山东南下,这淮安府是必需要拿下的一府。 而就在淮安巡抚路振飞渡河去了江北的清河县,在淮安府环城河的西湖咀,也就是湖口,大明朝的几个王爷们正齐聚一堂。 细细看来,却是有福王朱由菘、潞王朱常淓、周王朱绍烱、衡王朱由棷等人。 说是“堂”,却只是一处不大的乡村院落,土墙低矮,满地泥尘。 而往日这些自命不凡、富贵长久的众藩王们,此时则面带苦色,愁眉不展。 他们身着布衣,脚踩布鞋,身边无小厮倒茶,身后无娇娘捏肩,又流落的如此境地,也难怪他们一个个的没有好脸色了。 “这该死的路振飞,竟然要老子住在这种穷酸的地方,该死的狗东西,待陛下南来,定要参他个虐待宗室之罪!” 潞王朱常淓现年三十九岁,乃是崇祯皇帝父亲辈的,若是在农家之中,崇祯皇帝见了也得叫声叔父。 他周身穿着灰褐色的布衣,脚上穿着一双半筒的布靴,只站在庭院中一阵抱怨,跺脚连连,声称路振飞虐待他们。 和他一同被安排到这个小院里的还有福王朱由菘,他样貌白暂,下巴上带着婴儿肥,一双大手也软乎乎的,满是肥肉。 相比较叔父朱常洵,福王朱由菘便悲惨多了,他老爹被人煮了,老娘也走散了,众多的妻妾美姬也都被贼人掠取或者逃散,可以说是孑然一人,不像潞王朱常洵,还有一众家眷相伴。 他坐在庭院中的木凳上,低着头,默然无语,仿佛潞王朱常洵的骂声跟他他没有任何关系似得。 唯一能让他提起兴趣的,也就是每日膳食时能喝两口的时候,还有便是去风月场所潇洒的时候。 这位小福王真的是色中魔王,他不在乎有没有吃得,不在乎地位如何,只在乎有没有美姬可以玩耍。 哪怕是在历史上,一个月后他做了皇帝,首要的一件事,也是命太监四处寻访八岁至二十岁未嫁的女子,充盈后宫,供他淫乐。 李自成都打到山东了,他仍旧想着玩妹子,不得不说他是真的心很大。 当然在淫乐的同时,他还要喝酒,不过这位福王殿下酒量似乎“不太好”,所以经常有大臣劝诫他少饮酒,而他也是从善如流,答应众大臣每日只饮一杯......只不过杯子有点大,大如锅斗,每每饮酒还不到一半,便命人添满,因而日日一杯便醉倒。 潞王朱常淓还在絮絮叨叨的念叨着什么,只是在座的诸王,无人将心思放在自己的待遇上面,稍稍有些脑子的,如周王朱绍烱,便在想陛下南来之后,如何再讨得一块好的封地。 周王此人怎么说呢,也是个悲惨的孩儿,历史上周王的封地开封被李自成攻打了三次,第一次没攻破,李自成走了,第二次没攻破,李自成走了。 正所谓再一再二不再三,李自成在第三次攻打开封的时候,使了狠招——放水淹城! 于是在第三次的时候被李自成放黄河水攻破,什么王府,什么金银珠宝,全都没了,他也只是带着几个家眷逃到此处而已。 不过有一点老周王还是比较聪明的,他拿出了五十二万两的巨款,专门作为守城之资。 史载,“买米麦,日夜造饭屑面,饷守陴者”,犒赏守城的将士们,而且同时悬赏征求杀敌的敢死之士,“悬赏格,殪一贼予五十金。” 民间人士如果能出城斩获一颗贼人的首级,周王会赏给一个元宝,也就是五十两银子。能在城上射死一贼的,赏给三十两银子,射伤一贼或者用砖石打伤一贼,赏给十两银子。 而这也正是开封城能两次未被攻破的原因。 而且在历史上,崇祯皇帝在三月十九日于煤山自尽之后,老周王在三月二十一日便也死了,不过他活的要比崇祯皇帝长,六十多岁。 所以说现在还没有新君的册封,小周王还不能称为周王,只能称为周王世子。 不过成为周王也只是时间问题。 因为无论谁登基,都要好好安慰一下这个可怜的倒霉蛋。 至于衡王朱由棷,这也是个牛人,一个差点也坐了皇帝的人,只不过他胆子比较小,没当成。 崇祯十七年,衡王朱由棷的封地在青州,李自成亲率军占领北京后,便派将军姚应奉率兵驻守青州。 忠于明王朝的裨将李士元杀了姚应奉,找到朱由棷,劝他即位称帝。但朱由棷不敢冒险,甘愿听天由命。 所以西湖咀农家院三处农家院住着的四位藩王,他们的历史任务都是很重的。 福王成了皇帝,潞王当了几天监国,周王守了三次开封,衡王差点被拥立称帝。 不过现如今嘛,这四位藩王还得苦上两天,因为不论是福王还是潞王,即使有人拥立他们,那也得等到五月份的时候,等定下谁当皇帝之后,才能有大臣来迎接他们。 更何况,历史发生了转变,崇祯皇帝一家还没死呢! 在这之前,他们只是离开封地的藩王,在封地里他们是爷,出了封地,谁愿意鸟他们,如今这世道,朱家子孙,已经成了武将文臣们竖起大旗的吉祥物。 而且不要忘了,在凤阳皇家监狱里,还关着擅离封地的隆武帝,也就是废唐王朱聿键,所以为了以后着想,这四位尚不敢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四位藩王无聊的在农家小院里打发着时间,路振飞巡抚公署的公人却是按例给送来了一些米粮钱,算是另样的在替崇祯皇帝养猪。 三日一送,一个藩王十两纹银,合计一个藩王每日的花销为三两三钱。 这已经是相当的不错了,只不过,每日三两的花销,这四位藩王显然是不满意的。 只是大明从未出现过,在藩王封地外给与藩王供奉的先例,即使他们再是不满,路振飞也不会多给他们一两银子。 ......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三方之谋 话分四处,一处未表。 且说去往淮南军中给史可法送信的那只小队,却是畅通无阻的将书信送到了史可法的手中。 史可法在后世名声很大,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忠臣,而且还因为他是所有殉节的官员中,貌似品级最大的那位。 不过史可法作为一名忠臣,却显然不是一位能臣,说这话可能要被喷死,可是事实便是如此。 首先,史可法作为南京现如今手握大权的一号大佬,在这种时候,只顾率兵北上,不顾朝堂动向,而且还没有马士英、钱谦益那般的笼络人心的头脑,显然将他最大的优势正一点点的送给对手。 当然,若是他率兵北进能做出一点成绩也好,哪怕是趁机聚集点人马在自己手中,可是他劳师动众了一番,没有任何成绩,而且还把朝堂的权柄拱手让给钱谦益、马士英之徒。 此缺少大局观念。 其次,史可法作为南京六部之首,拥立谁做皇帝,本是他一言定下的,只需和别人商量一番,发布檄文即可,可是史可法却在马士英和钱谦益中间来回徘徊,左右摇摆不定,浪费了大量的时间。 致使太监卢九德勾结三个总兵,拥立了福王,将史可法等一众官僚抛在身后。 此缺少政治智慧和决断。 最后,史可法在福王登基之后,自请为督师,前往管理江北四镇(四总兵),却是越管越乱,越督越忙。 致使他这个内阁大学士,四镇督师,完全成了四镇来回踢着玩的皮球,最后孤守扬州,竟无一个总兵听从号令来救。 可以说是连个人魅力、能力都大大缺失。 所以说,当史可法看见这封书信的时候,是“茫然无措,惊悸难安,神魂幽幽不知所以,涕泗横流,向北而拜......居营而不动,多日不知菜味”! 史可法真的是一个忠臣,但是就在他不知菜味,待在军营中不动弹的这段时间,马士英、卢九德、韩赞周、钱谦益、高杰、刘泽清四镇等却在积极谋划,各种政治投机。 但是史可法是值得赞扬的,因为即使他再没有能力,再没有作为,他能忠君爱国,便已经胜过韩、卢、钱、高、刘等人百倍。 韩、卢、钱、高、刘等人确实够聪明,将史可法可以说耍的团团转,但是一个人若没有爱国之心,正气之行,他越是聪明,越是有能力,危害便越大。 看看一年亡了的弘光朝廷便知道。 …… 史可法在营中茫然不知所措,崇祯皇帝朱慈炤等、卢九德高杰等、韩赞周钱谦益等却是谋划算计起来。 有句老话说的好,你在算计别人的同时,别人也在算计你。这句话用在此处,倒也应景。 只是崇祯皇帝在算计别人之前,还需要应付了自家婆娘,周皇后。 崇祯皇帝和路振飞自感两人的头脑无法算计得了南京的那些大臣们,所以将朱慈炤请到了他们的包厢,可是周皇后一直便防着朱慈炤呢,所以在朱慈炤前脚刚刚进了房门,后脚周皇后便跟了进来。 她是个妇道人家,虽然也有大局意识,但是却难以改变身为人母,为子操心的命运,所以,冒着再次得罪崇祯皇帝的风险,周皇后敲门,然后进了包厢。 临近南京,崇祯皇帝却在此处不走,反而与路振飞密谋些什么,周皇后虽然不知崇祯皇帝用意是何,但是却知道这是大事。 而大事叫永王参与,却没有太子什么事情,自然是她无法接受的。 路振飞虽然听了崇祯皇帝说了已经将一应人等都带出了,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是看见仪容整肃的周皇后,还是不禁的很是敬服这事的策划者——永王殿下。 慌忙的给周皇后施了礼,路振飞却是站到了一边,他老谋深算,早已看出周皇后是为何事突然敲门,所以这等皇家之事,他还是不打算当出头鸟。 在经历的一路大大小小的事件之后,周皇后和崇祯皇帝感情依旧,哪怕是那日在盐山县时,周皇后给两个儿子出主意,一个拖住崇祯皇帝,一个去关闭城门,这等不轨之事,在周皇后一番解释之后,崇祯皇帝成功的将这这件事抛在了,并原谅了周皇后。 所以至今,崇祯皇帝不知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愣是没看出周皇后对朱慈炤别样的态度。 “何事?” 崇祯皇帝正要听朱慈炤的高论呢,因而有些急切问道。 周皇后在过来的时候,却是早已经想好了说辞,只道:“陛下不知和路巡抚和炤儿商量何事?” 崇祯皇帝不知周皇后何意,只拿双眼看了看周皇后道:“自然是军国大事!” “哪可否将烺儿唤来,在此旁听?” 周皇后道。 说着见崇祯皇帝似有所思的看着自己,便又抿嘴,一副失落不已的模样道: “烺儿知道自己智慧不如炤儿,这几日私下里却是日日找我诉说,想要向炤儿学习请教,说他身为储君,每每不能为父皇分忧,很是羞愧,我也知烺儿性格憨厚、才智未启,因为多次应下他,如今陛下在此议事,烺儿看的眼馋,却是央求我来求陛下了。” 周皇后说话很讲究技巧,她不说这事是自己的意思,反而说是太子自认为能力不足,想要努力学习进步,而且她暗示崇祯皇帝朱慈炤都能来,崇祯皇帝切不可厚此薄彼。 而一个太子想要学习一下军国大事,想要听听崇祯皇帝和臣下议政,却是要比一个封王要有理由多了。 崇祯皇帝没有说话,他一双眼睛如同两把利刃一般,盯着周皇后,一眨不眨,只等着五七个呼吸之后,周皇后不管是面上还是眼中都是一片坦然,崇祯皇帝的目光这才温和起来。 “却是朕疏忽了,烺儿身为储君,自然要多做多看多学,你且将他唤来便是!” 崇祯皇帝笑意盈盈的说道。 周皇后听此莞尔一笑,犹如少女般媚媚的看了一眼朝崇祯皇帝,福了福,便出去了。 不一会,却是太子和定王都来了。 好吧,崇祯皇帝就仨儿子,都宝贝的很,真的不能厚此薄彼了! 所以,这次朱慈炤真的要用后世所知道的历史知识当一回夫子了,而学生,便是崇祯皇帝、路振飞、太子、定王。 相对于历史上的福王,崇祯皇帝除了占据大义,不需要别人扶持拥立为皇帝外,貌似没有其他的优势,而且还有刘泽清这么一个大祸害在身边。 而其他三个总兵,高杰是绝对要抱着大明的大腿,他和李自成有夺妻之恨;黄得功此人至死未降,所以也是可拉拢的对象;刘良佐此人则是个不折不扣的汉奸,江阴大屠杀便是他起的头,而且他老弟早就在崇祯四年大凌河之战时随总兵祖大寿投降螨清,所以不可托付重任。 所以朱慈炤仔细的分析之后,却是有了几点谋划:控诸王,联黄、高,安良佐,杀泽清,代桃僵,制诸臣! 当然,这只是他的初步设想,具体执行起来的一些细节,还需仔细谋划。 ………… 感谢书友“烛骊”六百起点币的打赏,成为本书上榜粉丝,感谢! 第一百二十九章 控诸王(上) 时间来到了四月初十这一天,那日崇祯皇帝和路振飞、朱慈炤等人商量了什么这里便不再细说,只路振飞在初九日的傍晚,却是辞别了崇祯皇帝一行人,悄然的渡河,返回了淮安府。 那淮安府中的一应公人虽然奇怪一向坚守职责的路巡抚为何一天不见踪影,但是想着这几日尽是北地来的官员,而路巡抚又去见老友,也就没怀疑什么。 却说路振飞当晚摸黑回了淮安府,却是召集了治下的两员武将,要他们整军。 这两人一位名字唤做金声恒,又号“一斗粟”,乃是盗贼出身,初投在了左良玉的麾下,后来却是自立门户,开始单干,崇祯十六年,因为剿匪有功,封武功将军,加封都督同知,协助淮安府管理下辖的卫所、都司。 另一位名曰康乐奇,乃是本地卫所的指挥使,属于正正经经的家传军爷,虽然是接替了老爹的活计,但是这位康指挥使却是很有自己的想法,也许是生逢乱世,做事情少了老一辈那般贪腐不堪,自有着自己的一套处事原则,一身的狠辣劲。 因为路振飞不仅仅是淮安巡抚,还兼有漕运总督一职,因日常护卫漕运,所以这手底下没有两个兵是不行的,自崇祯十六年上任以来,在一堆矮子里面挑高个子,选出了这两位在手底下公干,所以金声恒和康乐奇可以说是路振飞武臣里的心腹干将。 而路振飞作为一地总督军事、政事的大佬,金声恒和康乐奇自然要好生的伺候了,不过更多的,还是路振飞手中有权、有钱、有粮,能给他们很大的支持。 四月初十,天刚蒙蒙亮,金声恒和康乐奇便接到了恩主路振飞所差人送来的密信,要他两人各带着两千精兵于城西湖咀石头矶等候。 虽然惊奇路抚台为何有此指令,但是金、康二人还是很听话的各自带了自己麾下的两千精兵,前往城西湖咀。 金声恒封武功将军,乃是从二品的品级,而康乐奇是一地卫所指挥使,乃是正三品的品级。所以二人在统兵到此之后,康乐奇看见金声恒也来了,却是先上前见了礼。 “康指挥使也是接了抚台的密信?” 相互见完礼之后,金声恒却是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笑眯眯的问道。他这人能先造反再去镇压造反,自然不是普通的小毛贼那般流里流气,一身的官僚气息。 “正是!” 康乐奇自知路振飞更为器重这金声恒,且两人都在此处,故而道无需隐瞒些什么,故而点头道。 说完,他见金声恒身后兵士甲胄齐全,兵器精良,又无不羡慕的道:“金同知部下真是装备精良,军容整肃,胜过我部下良多也!” 双方一边是武功将军,乃是哨营似的招募军;另一边却是世袭的卫所军,自然难以相比较。 且一地卫所指挥使统兵不过五六千人,而像这般封赏的武功将军则根本没有兵员限制,所以无论是品级还是统兵,金声恒都要胜过康乐奇。 听康如此赞美之词,金声恒脸上自然一副得色,自己麾下共有一万余劲卒,自然有骄傲的资本。 不过从这人日后降清之后,又反叛螨清可以看出,他内心的想法,显然不像他脸上这般没有丝毫城府。 二人一边闲谈,一边在蒙蒙的晨夜中较量双方的兵士装备,只等着路振飞的出现。 此时路振飞在巡抚公署的内宅,在夫人的帮助下,却是正穿衣,只是他已然快到了耳顺之年,昨晚归来之后,又是大半宿的未眠,却是精神显得有些疲惫。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也不说清楚,也不讲明白的,只顾着整日的蒙头乱撞,也不告知我们,平白让我们添了小心,多了牵挂......” 一边给路振飞整理着官服,路振飞的结发妻子却是一边唠叨着,她已然嫁给路振飞三十年,虽然在外路振飞是一方大佬,但是在家中也不得不每日听着自家婆娘的唠叨。 路振飞像是往常那般,笑了笑却是没再接着话茬,只道:“夫人受累,且看顾好芽儿,万不可让她四处乱去!” “这还用你说!” 路刘氏给路振飞整了整有些褶皱的官服,又道:“待休沐,却是要给你熨一下衣物了,要不然你这一方巡抚大员,穿着如此褶皱的官服,外人却是要笑话路巡抚的内里不会侍奉夫君了!” 路振飞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这身崇祯皇帝钦赐的大红斗牛服,想着昨日归来时崇祯皇帝对他的殷殷嘱托,却是忽略了路张氏,他这一不说话,便如同默认了路张氏所言一般,直待路张氏面色已有不善,路振飞这才回过神来,自然又是一阵赔礼。 待到外面家丁已经将轿子备好,路振飞这才告别了发妻,乘着轿子,出门去了。 路张氏看着路振飞年迈却坚定地背影,捋了捋发间的白发,却是没了刚刚那般不饶巡抚大员的无礼模样,余下的却只剩满满的忧虑和愁思。 泼墨赌茶,不过如此。 轿子一颠一颠的,在还没有多少人的街道上一路无阻,直奔城西湖咀石头矶而去,大约也就小半个时辰的功夫,路振飞便到了城西湖咀的石头矶。 城西湖咀乃是整个淮安府的郊区,就是农人也没有几户,此处林子茂盛,兼有大量的竹子生长,故而很是清幽。 路振飞将逃难来的四位藩王放到此处,未尝没有不希望这些子藩王扰民的打算。 金声恒和康乐奇见远远地一顶轿子,并着几个家丁打着灯笼来了,忙是舍了本队,上前迎了。 “抚台!” “抚台!” 两人待轿子停下,路振飞一手掀开门帘,忙是上前拱手施礼。 路振飞没了在家中和发妻打趣的模样,四处看了看,沉声道:“命你二人,各带两千精锐,可全都带来了?” “抚台嘱咐,不敢不从,我和康指挥使各两千精兵,便藏在竹林后面。” 这等回话的时候,自然是金声恒答话。 一旁的康乐奇只是附和道了声:“正如金同知所言!” “嗯,你二人且免礼,近前来说话!” 第一百三十章 控诸王(下) 路振飞似是把这二人的软处拿捏的很好,不似其他官员们,在面对这些拥有兵权的武将们时满是胆怯讨好,只淡淡的让二人免了礼,向两人招了招手。 待两个将军一脸惶恐的来到近前,路振飞才把将他二人叫到此处的缘由说了出来。 一阵耳语过后,金声恒和康乐奇却是一脸惊色,因为恩主路振飞所言,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 抚台竟然要他两人将安置在此处的四个藩王全都拿了,然后安置在别处监禁起来! 他们作为淮安府数得上号的人物,昨日路振飞所接到的那封军情,他们却也有所耳闻了,自然,也知道现如今此处四个藩王的重量。 他们刚刚来此时却是猜测抚台把他们调到此处来保护四位藩王的,却不知,抚台竟是要把他们安置在别处监禁起来。 这太过匪夷所思了! “抚台,如此却是因何?” 在一阵心理较量之后,却是康乐奇问道。 路振飞看了眼目光湛湛的看着自己的两人,嘴角挂上了一抹难以看透的笑容,只道:“勿要多问,本官从不做无用之事,担无妄之灾,你二人若是听我之言,便是一场富贵,若是不听,此事便当我从未说过,就此打住,你二人领兵回营,我命人送去一应粮饷军资,便当做今日二位出兵的酬劳。” 路振飞说完,也不再言语,只是他目光中却已是胜券在握。 金声恒和康乐奇对视了一眼,只三五个呼吸便接连朝路振飞抱拳道:“下官愿意听从抚台调遣!” “好!” 路振飞抚掌而笑,道:“事成之后,我自然替二位美言,万不会亏待了二位......便如同我刚刚嘱咐的那般,先命人将那三处民宅围住了,然后进去拿人,只一点要牢牢记住了,四位王爷并家眷,万不可走脱了一人!” “是!” 这二人忙是抱拳,然后下去嘱咐自己的兵士去了。 只是心中却是猜到了些什么:美言?恩主路巡抚却是要上哪里给我二人美言? 难道那消息...... 细思极恐啊! ...... 潞王朱常淓这整揽着自己的不知多少房的小妾睡着,其实若是以前在潞王府,这等货色就是给他洗脚都不配,但是在这非常时期,此等美人却是羡煞了其他三位藩王。 特别是小福王朱由菘,更是经常馋的眼睛通红。 就在怀中的软玉凝脂往自己怀了拱了拱,潞王下意识的摸了两把怀中的美人之时,忽然一阵大力的敲门声传来,潞王还不知发生了何事,然后接着便听着一声“轰隆”,房门便被踹了开来。 这一下,潞王朱常淓彻底惊醒了。 “你们是什么人!?” 忽的火把照亮了昏暗的厢房,潞王不顾身边吓得惊叫不断、赤身果体的小妾,一把将被褥全都扯过来,裹在自己身上,大声问道。 他也是果体。 那小妾失了遮挡,在火光的照耀下,只一片月白,那几个兵士哪里想到有如此香艳的一幕,一时全都如猪哥般呆住了,也不去管那老王爷如何了,只顾咽口水,举火细看。 那小妾哪里想潞王竟如此不是男人,一边尖叫着,却忙是扯了衣物护在了紧要处,然后缩到了靠墙一边的墙脚。 直到这时,这伙子兵士们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 拿着灯火往潞王那脸上一照,问道:“你便是潞王?” 潞王听此还以为是乱兵闯入了淮安府,眼睛却是左右转动,忙是矢口否认道:“不是,什么潞王,却是不曾听闻,我等只是普通的农家,哪里有什么劳资的潞王!” 他话音未落,只听这时,一个衣衫不整、瘦的跟竹竿似得中年人却是一下子扑进门来,指着床上的潞王对门外跟来的几个兵士结巴道:“各,各,各位军爷,这人才是大明朝的潞王,跟我没有关系啊,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一点坏事都没......” 这瘦子一边说着,却是不敢去看那床上对他怒目而视的潞王,只不断哀求那为首的兵士。 “闭嘴!”他刚说了一半却是被人拦了下来,那兵士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管他谁是潞王,通通带走!” 床上裹得如同花卷的潞王却还想说些什么,那虎狼一般的兵丁却是上前捡了他的鞋袜塞进他的嘴里,然后找来手指粗的绳子,把他连被子都捆在了一起。 这瘦子见自己父王被缚住,又被塞了鞋袜,忙是想要趁机逃出去,可是这摸黑之下脚下一时不慎,却是绊在了门槛上。 “哎呦!” 他惨叫。 “嗯,还想跑!?” 那兵士上前便薅住了瘦子的衣领,一把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不由分说的便把他绑了个结实,然后又寻来他老爹潞王的鞋袜,塞进了他嘴里。 嗯,父子俩,味道可得一样! 其余三个藩王那里,却也是如此,只是少了潞王这边的狼狈,他们毕竟睡觉时不像潞王这般赤身果体,还穿着里衣。 四个小院子中一阵鸡飞狗跳。 四位王爷和他们的家眷们却是全都被擒住了,不哭不闹的还好,若是有哭闹的,这群兵士却也不管这些王爷、王妃的的身份,一并用袜子堵了嘴,绳子一绑,拿下了。 只待将人数清点全了,连一个娃娃都不曾拉下了,路振飞便命人将早就备下的马车赶来,将这些藩王和家眷们,全都装进了马车。 路振飞半宿没睡,算无遗策,堪称能吏。 “走!” 干完这些活,天色仍旧昏暗,乘着夜色,这四千兵士却是押着这十几辆马车,进了淮安府南大营,这里原本是卫所的军用驻地,只是因为在万历朝嫌弃卫所兵士驻扎在城中,给周围民众带来不便,且无法就近开垦土地,自我养活,这才将一众兵士移了出去。 只是毕竟时间太久,有些荒废了。 不过若说安顿这四位藩王,却是绝对够了,而且还十分的安全。 因为高墙,护军,哨塔,全都有了。 ...... 就在路振飞悄悄摸摸的将四位藩王给严密的看守起来之时,朱慈炤和他的泰山刘不同,以及参将周民,却是出了清河县,寻了那一众马匪,匆匆的朝凤阳府那边去了。 崇祯皇帝等人已经在清河县买下一个大院落,暂且住下了,内院住家眷,外院住护卫,至于具体要住多少天,崇祯皇帝也拿不住。 不过,若是解决不了现如今的局势,处理掉这一众祸害,崇祯皇帝就是现在住进南京皇宫又能如何? 只不过从北京的泥沼落入了南京的泥沼而已。 骏马飞驰,刘不同却是有些兴奋,因为朱慈炤告诉他,他们要搞大事情了,虽然不知道要搞什么大事情,但是刘不同却没有丝毫的迟疑,因为连路振飞这等一方大员都参与进来了,自己这样的小人物,那还有什么好迟疑的。 当然,若仅仅如此,还不足以让刘不同如此兴奋,最让刘不同兴奋地,还是马上要见他们贼匪教科书一般的人物——高杰! 那可是由反贼变成一方总兵最成功的例子,而且例子的主人还是一位在绿林中颇有盛名之人,因为他偷了当今闯王、大顺李皇帝的婆娘。 当今绿林,一部分人向往如李自成那般,一部分人则向往如高杰那般。 但不得不说,向往如高杰般的人居多。 甚至在绿林中流传着一首顺口溜:“李闯杀官造反王,娘的谁家还缺粮。就连发粮那婆娘,一并送了暖胸膛。” 被高杰拐走的是李自成的第二任妻子邢氏,平时帮李自成管后勤,负责发粮等,高杰每每去领粮,一来二去便和邢氏勾搭上了,绿林中流传的这首顺口溜,却是暗说李自成的婆娘被高杰领军粮的时候,一并拐走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为何李闯王的婆娘老是跟别人好上。 李自成贫穷时,第一任妻子和别人好了。 李自成富贵时,第二任妻子和别人好了。 细思极恐啊…… 第一百三十一章 联黄、高!(一) 自从昨日与那狗日的太监密谋了大半天,又留了卢九德在自己营中用了饭,高杰便一直喜得合不拢嘴。 就连往日里自己手下那几个笨手笨脚的大老粗,高杰看着都顺眼了许多,高杰军中多是残忍凶恶之徒,却少聪慧多谋之人,这也是高杰故意为之。 因为只有这样,凭借着高杰的出身以及头脑,才能将自己的部下牢牢的把握在自己的手中。 高杰回想着昨日卢九德与他言语的种种,想象着日后封侯加爵的场景,不自觉的,笑容便又挂在了脸上。 卢九德给高杰说的很好,他联络黄得功总兵、刘良佐总兵,再加上他高杰,三人兵力可达二十余万,到时无论南京朝堂拥立谁为新君,他们都要先一步出手,拥立福王。 而他卢九德作为福王的旧识,自然也会在新君面前给三位总兵美言,特别是高杰,战功赫赫,按照卢九德的说法,最低也会封个伯爵。 而且就算有人反对,到时候三位总兵陈兵二十万,列于南京城外,又有谁人敢不从? 现在大明仅仅失了山东以北的土地,尚有半壁江山在大明治下,而一旦新君是由他们拥立的,他们便相当于整个大明朝最富贵的三人了。 只要牢牢掌握住兵权,那么便是富贵永久,代代相传。 这让高杰想起了明朝的这些国公们,一代一代的,什么都不用干,却是爵位加身,富贵永久。 不过,高杰希望自己有一个国公的爵位,却不希望自己如同那些国公一般,如同狗彘一般被人圈养起来。 他要的是实权国公,有兵权的国公,所以封个伯爵,根本不是高杰最后终的追求! 人奋斗一世是为了什么? 还不就是为了这身前的富贵和死后的子孙后代? 高杰很清楚自己需要什么,但唯独不清楚的便是如何抵御北边的螨清,他现在还将李自成列为头号大敌,想着如何和北面(河南)的李自成部划江而治,尚不知道之后的李自成在螨清的攻击下将节节败退。 现如今,高杰打算静静的等待卢九德的消息,毕竟这件事情只是他和卢九德两人商量好了,其他的两人尚不知道消息。 “传令下去,命令各什军哨、探子、探马,将原本查探范围再扩大五十里,一应事务,无论大小,皆快马来报!” 高杰不属于边军,所以军中道没有“夜不收”这等类似于侦查兵的兵种,但即使如此,他军中四万多人,共计六个营,每一营也足有二百多人专门的哨军。 所以不要小瞧了这位能带着四万多人逃到南方来的高总兵,他的求生手段,是其他几个总兵所不能比的。 当然,历史上高杰被许定国设计害死,这里暂且不提。 ...... 却说朱慈炤一行数十人纵马而行,匆匆的便往宿州赶去,临到宿州南、淮河之北,却是有上百名身穿兵甲的步卒将他们拦了下来。 这些兵丁都是高杰军中的军哨,属于固定在一地不动的,比之探子等活动的兵种,他们是最无聊,也是最有可能遇见“肥牛”的兵种。 因为只要守住路口等要道,自然会有过往的人马自动送上门来。 这件事他们在北方时便常干,军中缺粮草,便去抢夺;军中缺了运粮的民夫,他们便直接把人掠来,真的是不要太简单。 当然,这样的事情不仅仅高杰军如此干,其他总兵也是如此,只不过高杰军营里的丘八们胆子都太过大了。 历史上,史可法充任督师去协调四个总兵,还没到扬州的督师府上,半道上便被人劫了,却也不是谋财害命的匪徒,而是到处拉壮丁的官兵,史可法亮了自己的身份,但是谁人鸟他,只几个大兵上来一阵敲打,史可法便被人带着去运粮草去了,幸好遇到了识货的长官,这才将史可法救下。 只是史可法却已经服役了半日。 累的腿酸脖子疼。 可这时便已然可以看出,明朝营造的文臣重于武臣的局面已然结束,而武臣掌握朝纲,文臣依赖武臣的局面开始形成。 勒住马匹,朱慈炤向这些如官如匪的士兵看去,见这些人身上的兵甲虽然不整,但是面容却很饱满,显然没有饿着的模样,心中对高杰此人越加忌惮。 同时,也越加的憎恶,这一路的烧杀掳掠,从北走到南,这厮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家,烧了多少村落,才将他这一军人马养的膘肥马壮。 想起在那镇子上见的一镇子百姓全都死了个干净,一众女子便那般被钉在自家的门板上。 朱慈炤心中便很想宰了高杰这厮,只是为了大局着想,却也只能暂且忍上一忍了。 也许这便是身为一个皇子的无奈吧,同时,作为一个一心想要挽救华夏将倾的穿越者,便只能这般徐徐图之了。 朱慈炤收拾了心情,向四周合围过来的兵士看去,面上波澜不惊,这些丘八们却也是此间高手,只等着在高坡磐石遍布处蹲守,只待过往的马匹放慢了脚步,这些人再上前,端的是心黑脑不黑。 只是朱慈炤要有他的大事要做,却不想与这些小鱼小虾耗费时间,便趁对方未来得及说话之时,当先开口:“不知各位可是高杰高总兵的部下,我等是淮安巡抚、漕运总督路振飞所辖护漕营兵,奉路巡抚均令,特来面见你家总兵!” 嗯? 那为首的哨长(二伍(10人)为什,三什(30人)为队,三队为哨)听此,忙是令手下的兵丁止住了拔刀等后续的动作,同时也收回了自己拔了一半的大刀,站住脚步细细打量起朱慈炤这一行人来。 他见这一队人马行来,还以为那个壮硕的高个子(周民)是为首的,不曾想却是这么一个少年郎,却是不免的多看上两眼。 “你是何人,什么淮河巡抚、漕运总督的,却是寻了我家总兵何事?” 这哨长问道。 朱慈炤知道这群丘八们跟高杰学不了什么好屁,万不能说的少了气势,或者没了身份,却是道:“我已然告知你我乃护漕营兵,我家路巡抚却是正一品大员,总督淮安府、运河漕运,便是你们恩主马士英见了我家巡抚也得称呼一声路公,现如今我家巡抚即差我来,自然是送你家总兵一场富贵!” …… 朕无事,勿扰,更新不稳,见谅! 第一百三十二章 联黄、高!(二) 那兵士听此却是一惊,他只是个管理百十人的哨长,在四万多人的队伍中连高杰都没见过两眼,哪里听说过一品大员路振飞的大名,但是他们客居宿州,这一应的军饷粮草却是受了那凤阳府的马士英总督的恩惠,现在听说就连马士英这等人物见了那什么路巡抚都得叫声路公,哪自然也是了不得的人物了。 只是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若是便如此被对面这少年郎唬了去,却免不了要遭兄弟们的笑话,故而这哨长却是又道:“你要送什富贵与我家总兵,你且细说了,我再带你过去也是不迟!” 朱慈炤看他说的甚是严肃,面上不禁扯上一抹笑来,便朝那哨长道:“你真是想知道?” 说完,又看了看他身后的一应兵士,只拿眼打量着他们,也不继续往下说。 “怎的?你怕不是没有什么可说的,诓骗老爷我,少啰啰嗦嗦,有什么说什么便是!” 这哨长仗着他们有百十人,又皆是害人无数的狠辣之辈,自是自持没有什么可怕的,忙是催促朱慈炤快快道来。 朱慈炤也不再啰嗦,只收了笑容道:“我家路巡抚原是带给你家总兵的是绝密之事,绝密是何你们可是知晓?便是不该知道的人若是知道了,必是要死的,我等皆是我家巡抚的心腹,自然是无什么可说的,可你们可是你家高总兵的心腹?你家高总兵若是知道你们得知了这等绝密之事,为了自己的富贵,会不会杀了你们?” “唉,我本着仁义之心,本不想害了尔等,尔等几人寻死,却是只好告知你们了,我家巡抚差我们来是为了......” “慢慢慢!兄弟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只在朱慈炤无话可说之际,那哨长却忙是出声拦了下来,他周边的那些兵士却也不比他好的哪里去,有好几人却是吓得连连上前,那样子却是要上前捂住朱慈炤的嘴巴似得。 崇祯十七年四月末,高杰和卢九德在密谋的时候被他手下的一个游击将军秦术资听到了,高杰二话不说,直接以秦术资贪墨军中军饷为由,当场给就地正法了。 所以知道这段小插曲的朱慈炤自然知道高杰在军中的形象如何,也知道,他的这群手下是如何害怕自家的总兵。 就连高杰日后被许定国暗害了,高杰的部下竟然都没有一个敢伸头的,反而拥立了高杰的未成年的儿子。 “怎的,你们不想听了?” 朱慈炤很是“听话”的没再说下去,笑意盈盈的问道。 那哨长尬然一笑,忙是上前几步,一下换了副嘴脸,直替朱慈炤牵住马的缰绳,赔笑道:“听将军说的,您是巡抚府里出来的场面人物,怎能跟我这等没见过世面的东西计较,您老万万不要再言了,既是我家总兵的事情,我们自然是不多多过问了,还请将军稍等,我这便去林子里取了马匹,带您去我家总兵的驻地,也少了这一路的烦扰不是?” 这哨长脸上已然换上了一副讨好的嘴脸,直恨不得将朱慈炤将老爷供奉起来。 朱慈炤看他这幅模样,心中鄙视,却是又有些好笑,只问道:“我这一两句,你便信了我的话,只不怕我是来诓骗你的?” 那哨长看了眼周民,脸上依旧含笑,作了个人模人样的揖礼,朝朱慈炤道:“看将军您说的,小的虽然职位不高,却也常在军中行走.....您身边这位将军虽然没穿官衣、未着将服,然而从袖中领口却可瞥见里衣,乃是军中将校才能有的织物,且这位将军穿着大明军中制靴,看帮面就是比我家营总还要场面,却还不能猜出些什么,却是小的眼瞎了,而且......” 朱慈炤打量了周民一番,见他说的条条在理,脸上一下没了笑容,心中只如同自己洋洋得意的要给别人看自己新买的拖拉机,而别人已然买了轿车一般。 想不到,高杰军中小小的一个基层长官都如此能察善辨,真是不能小觑天下人狗贼呐! 听他停下,朱慈炤正色道:“而且什么?” 那哨长见朱慈炤没了刚刚那般笑意,知道自己一番唇舌已经令这个小将动容,有些得意道:“而且我引着各位去了营中,若是真能给我家总兵富贵,我便是有功;若我家总兵不满意,自然我带来这三十多匹骏马去,我还是有功的!” 朱慈炤一愣,随即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些家伙,脑瓜子这么好使,怎么就不能干一些正事呢? “你且前面带路吧!” 朱慈炤不想跟他再废话。 “哎,您稍等,我去牵马!” 这哨长招呼一声,只让人又在怪石大岩后面埋伏了,他自去带着三人去了路边的林子,取马去了。 周民见朱慈炤默然无语,脸色甚是沉重,忙是抱拳,愧然道:“末将考虑不周,平白漏了破绽,还请公子责罚!” 朱慈炤一下回过神来,见他满面羞愧,直差点急出眼泪,忙是扶住了他的胳膊,道:“这有什么,你多想了,我是在想,若是高杰军中全都这等多思之人,怕以后是个很大的威胁啊!你无需如此多礼,速速免了,让人看笑话!” 周民见朱慈炤说的言之凿凿,没带半点的虚假,又怕那不远处埋伏的兵丁笑话,忙是又直起腰来。 只是嘴中却又道:“公子无需担心,想来这人是高杰军中的哨军,学了些刺探勘察的本领,故而才如此,我久不在边军却是忽略了,如今听那小校说起,却是想起来,像是边军的‘夜不收’,内军的‘哨军’‘探马’,皆是有相关的操练的,哦,对了,留守盐山的众军士中,却是有一个韩都司,往日便是军中的负责管理‘哨军探马’之人。” “什么盐山?” 朱慈炤未及说话,刘不同却瞪着眼睛问道,他在旁听了半天,貌似听到好像自己的女婿在某地还有什么经营似得。 周民一顿,却是自知又说漏嘴了,忙是闭嘴不言。 朱慈炤看了眼刘不同,经周民如此一说却是释然了,这等侦查摸排、敌后渗透之事自己却也不曾差了,如只感叹别人好处,忘了自家优点,却是落入下成了。 且招揽将帅能人,他朱慈炤心中一直有一个名单呢! 自嘲的笑了笑,他见刘不同还瞪着眼看他,只若无其事的道了声:“什么盐山,却是你听错了!” 然后便打马向前,迎上取马归来的那哨长,先一步走了。 接着便是周民等乌央乌央的跟了过去。 刘不同歪着脑袋想了想,低声嘀咕了几句,见众已经走远,忙是喊道:“哎,你们等等我呀!” ...... 感谢“意别yee”书友的一千起点币的打赏,感谢大大支持! 第一百三十三章 联黄、高(三) 宿州高杰驻地,大营门外。 高杰在打量对面这个白面小将的时候,对面那个白面小将也在打量他。 不得不说,高杰算是个美男子,要不然李自成的老婆也不会看上高杰。只见他长得是剑眉星目、眉目疏朗、面如冠玉、鼻若悬胆......总之,再配上他下巴上的短须,就跟二十一世纪的吴秀啵似得,典型一大叔级别的男神,很有男性的魅力。 “你们是路巡抚的护漕兵?” 在双方一阵目光交错之后,高杰出口问道,他声音有些低沉,很有磁性,但身为杀伐果断的一地总兵,他自身的威势还是有的。 朱慈炤翻身下马,抱了抱拳,看着眼前这位后世拥立了南明第一位君主的总兵官,面上毫无惧色,淡然道:“正是!” 高杰见朱慈炤等面上皆无胆怯畏惧之色,不卑不亢,想不到一个小小的护漕兵竟然有如此胆色,便知道对方显然不是自称的那么简单,同时对于朱慈炤所说的前来给他送富贵之事,心中暗暗戒备起来,只是却也抱了抱拳回礼道:“刚刚我的部下多有得罪,还望诸位勿怪,不知各位来此,到底是为了何事?” 高杰一边问着,其实脑子也一边在暗暗猜测,自己昨日才捕了那路振飞的信使,今日他便差人来给要给我送一场富贵,天底下却是哪里有这般便宜的事。 朱慈炤见高杰不提自己要给他送一场富贵之事,知道他心中存疑,不相信自己所言,却是往怀里一掏,拿出一封书信来。 这东西他早有准备,乃是来此之前,让路振飞临时现写的,不过虽然路振飞是按着他的意思写的,但是却也得了崇祯皇帝的同意。 高杰此人警惕心很足,只站在大营门口,也不让朱慈炤进去,自己也不出营来。 朱慈炤拿出那封书信,交由高杰的兵士,由高杰的兵士又交到了高杰的手中。 高杰接过书信,看着甚是熟悉的信封却是不打开看一眼,只一手掕着,拿眼看着朱慈炤。 朱慈炤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高杰打开书信。 高杰却明知故问道:“这是路巡抚写给我的?” 这个信封和高杰所截取的那个信封一模一样,高杰却能装的如同第一次见一般,可见他的脸皮厚度。 朱慈炤不知路振飞先前送给马士英的书信已然在高杰的手上转了转,却是点了点头,道:“我家巡抚有好事情,却是想着高总兵,只因前几日高总兵过境淮安府,见高总兵兵强马壮,这才有此一遭,高总兵且放心打开看便是,我家巡抚说了,信中所言,皆是肺腑之言!” 朱慈炤想着,写这封书信时,崇祯皇帝那咬牙切齿忍耐下来的模样,便对这封书信充满了信心。 高杰见朱慈炤说的言之凿凿,略一犹豫,却是打开封口,将书信打了开来。 高杰是贼匪出身,是跟着李自成闯荡的米脂老乡,按说是不认识几个字的,可是自他投降大明以来,在邢夫人的劝说下,却也开始求学,识文断字起来。 可见每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是有一个出谋划策的女人的。 只不过他看读的速度有些慢,让人等的有些急躁。 只是高杰这心中越看是越心惊,越看是越惊讶,越看是越激动,那激动惊讶之态甚至都没有任何隐藏的表露在了脸上。 他将书信从头看到尾之后,又捡着紧要的几个句子又看了一遍,这才努力的平复下起伏不定的内心,抬起头来道:“路巡抚之言可是当真?!” 朱慈炤看他这一副模样便知高杰是心动了,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只要总兵答应下来,书信上所言,自然是样样兑现,且有我家巡抚的书信在高总兵手中,总兵还有何疑虑?” 高杰听此,只紧紧攥着手中的书信,一时沉默了。 那书信上只写了这么几件事:第一,要求高杰即刻移军淮安府南,一应粮草用度由路振飞提供。 第二,现在近支的藩王皆在淮安府,谁做皇帝由他路振飞说了算。 第三,邀请高杰和路振飞一道,成就拥立之功,朝堂由路振飞入阁掌控,高杰则封伯,镇守徐州、泗州。 第四,宫中已有人手,南京守备太监韩赞周已为内应。 第五,已经和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联手。 以上五条其他高杰倒还没有再看第二遍,主要是第三条,路振飞明确的提出给高杰封个爵位,而且镇守两州之地。 说是镇守,其实已经跟封地差不了多少。 而这也是高杰一看而惊,再看而喜的原因。 他是和卢九德密谋了很长时间,但是却也仅仅只是约定,到时候由卢九德给高杰进言,给高杰封个爵位,可是却还存在着很大的不确定性。 而且在看了路振飞所写的书信之后,他也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和卢九德密谋如何夺权,却忽略了他们在朝堂上根本没有任何的帮手。 而路振飞这位淮安巡抚、漕运总督则不同了,因为只要路振飞一旦入阁,对于高杰来说,作用可是要比一个死太监大多了,而他所作出的承诺,显然也可信很多,况且还有南京最大的大佬参与进来。 而且,要说太监,那南京守备太监,却是比这凤阳守备太监要牛的多了,毕竟人家现在是守备国都的,而你只是一个凤阳府守备太监。 只是.......高杰的心中却是有一点点的疑虑,因为他害怕这是个圈套,只等着他高杰往里面跳。 朱慈炤看着高杰手中紧紧握着书信,面色却是八分喜色两分忧色,知道还需他给加把火。 书信上的内容,是按照朱慈炤的意思写的,封高杰伯爵之位,也是朱慈炤强顶着崇祯皇帝的反对定下的,因为历史上高杰在拥立了福王登基之后也是封了兴平伯,镇守徐州、泗州两地。 这是高杰政治投机所带来的收获,朱慈炤很清楚,若是对高杰的封赏比这低了,那么他带来的这封书信将毫无意义,而且就算高杰一时答应了自己,那么保不齐在后续和卢九德的接触中,会改变主意。 所以欲先夺之必先予之,欲令其毁灭必先使其疯狂! 但是朱慈炤不知道的是,高杰在昨日早就和卢九德接触了,而且还有了约定,也幸亏朱慈炤力排众议,不顾崇祯皇帝的气愤,给书信中加了这一条,要不然,高杰是否归心,还是未知之数! “山东总兵刘泽清,却是也应下来了呢!” 朱慈炤似是无意的又加了一句。 高杰听此,身躯却是微不可查的一定,抬头看了眼朱慈炤,却又低下头来,紧紧的盯着手中的书信。 只又十来个呼吸过后,那边高杰心中最终是有了决断,将书信放进信封,向怀中一揣,大手一伸,做出请的样子,向朱慈炤等人道:“诸位,请,我等营中细谈!” 朱慈炤心中一喜,面上不漏丝毫,却是在高杰的邀请下,直接跨步走进了高杰的军营中。 ...... 第一百三十四章 联黄、高(四) 寿州,城外大营连绵数里,因为已到了申时,故而灯光明亮,炊烟弥漫。 远远望去,如同暗夜星辰,绵绵点点,甚为壮观。 此时,总兵官、太子太傅、靖南伯黄得功正在营中巡查营务,之所以到了这个时辰还在巡查营务,皆因为昨日傍晚,凤阳守备太监卢九德来造访了他,并且跟他谈了一些事情。 黄得功此人怎么讲呢,可以说是江北四总兵里面的唯一的“正人”,虽然他外号里面有个“闯”字,黄闯子,但看崇祯爸爸给他的一串加封便知道,崇祯皇帝还是很欣赏这位总兵官的。 黄得功平民出身,因功劳至总兵,在对农民军的战争中,黄得功迫降五营兵,擒马武,杀王兴国,破张献忠,功绩可圈可点。 崇祯十七年,也就是今年,他刚刚平定了叛将刘超的叛乱,因功劳被封为靖南伯。 所以他是江北四总兵中唯一一个在没有拥立之功之前,便已经是封伯的总兵。 当然,在历史上有了这个功劳之后,黄得功封了侯爵。 不过让朱慈炤对黄得功最为欣赏的一点是,当清兵南下,弘光帝逃到黄得功军中,在刘良佐、刘泽清都已经降了螨清的时候,这位黄总兵仍由选择了忠君。 时清军南下后,弘光帝朱由崧逃入芜湖黄得功营中,清兵分兵来袭,黄得功率军在荻港与清兵大战。此时叛贼刘良佐在岸上大呼招降,黄得功怒斥他,突然一箭射穿黄得功的喉咙,黄得功生还无望,于是抽出刀自杀。 所以说,黄的忠君报国之举,是四个总兵中唯一让朱慈炤钦佩之人。 而且黄的军纪还算可以,部下不敢侵扰百姓,因此所到之处人们都感激他的好处。庐州、桐城、定远等地甚至在黄得功没死的时候,便为他建立了生祠。 不过金无足赤,人无完人,黄得功还是有很多的缺点的,比如,他和高杰有仇,两人数次有小摩擦,丝毫不顾南明那危急的局势。 比如黄得功粗犷、勇猛,没有文化,弘光帝在颁给黄得功诏书时,黄得功有时在接到诏书后竟当着使臣的面骂骂咧咧把诏书撕毁。 比如黄得功打仗喜欢按照自己的性子来,丝毫不顾兵法谋略,只顾生拼硬碰。 ...... 但总的说,黄得功的骨子里还是有“忠义”二字的,因为在生与死的考验中,黄得功没有选择跪着生,而是选择了站着死。 “报——” “启禀伯爷,据探马来报,营外八十里处,拦到了一三十多人的马队,来者声称是淮安巡抚路振飞治下的护漕兵,有要事面见伯爷!” 忽的营中驰来了一匹快马,却是黄得功军放在外面的探马,那探马来到正在巡营的黄得功面前,勒马,翻身而下,恭敬施礼道。 其实黄得功还有太子太傅的加封,若是真称呼,称呼太傅反而是更大的荣耀,但黄得功不喜欢那文嗖嗖的称呼,还是喜欢部下叫自己伯爷或者总兵。 “路振飞?这厮来寻我是什么要事?” 黄得功骑在马上,络腮大胡子,浓眉大眼,身材高大,善于使用一把铁鞭,闻言,却是将铁鞭挂在了马匹上的行囊中,翻身下了马来。 “卑职问了他们,可是他们却不细说,只说是军国大事,要求见总兵细谈!” 一说到军国大事,黄得功顿时有了精神,他这个人,别的听不下去,只能听进去军国大事,也就是说,只要你给黄得功讲大道理,讲有利于江山社稷,民族危亡之事,黄得功一般都会乐呵呵的听从了你。 比如历史上,高杰趁着黄得功离开军营,派兵杀黄得功,弄的黄得功上百亲兵全部阵亡,只余得黄得功一人逃回军营,就在黄得功点兵要去怼高杰报仇的时候,史可法急忙调停,给黄得功一顿大道理,又把自己带的三百马军赔给黄得功,这事竟就这样算了。 所以听到是军国大事,这个粗汉子一下子便严肃了起来:“既是大事,速速将这些人引入中军大帐,在那等我,待我巡完后军,便去相见,只是却也要明白的告诉了他们,若是消遣本伯,他们可出不了我这军营了!” “是!” 那探马得令,又骑着马一溜烟的走了。 待黄得功巡完后军,返回中军,此事天色却已然暗了下来。 中军大营外,三十多匹骏马在那悠闲的吃着草料,这是朱慈炤等人骑来的马。 一旁一众骑士正站在马匹旁边照料者马匹,这些人皆在外面等着,只有朱慈炤、周民、刘不同被请进了中军大帐,而马厩外,黄得功的人正一脸戒备的看着这群人。 见自家伯爷来了,那黄得功军中的游击将军徐裕意却是迎了上来,贴耳道:“伯爷,那三个为首的已经被请进了大帐,兄弟们都盯着呢!” 黄得功点了点头,看了眼马厩里的那三十个被自己部下紧紧盯着的兵士,吩咐道:“让兄弟们该干什么便干什么去,就这二三十人还能翻天不成,这般眼巴巴的盯着,传出去,别人还道我黄得功是什么怂蛋呢!” “是,伯爷!” 那游击徐裕意一听伯爷如此说,顿时笑了,咧着嘴去吩咐去了。 忘了说了,这游击徐裕意在历史上,黄得功受封为侯、建藩开府之后,位列黄得功手下八大总兵之一,黄得功自杀后,也是唯二一个自杀陪着黄得功死的人,另一位,叫翁之琪。 黄得功嘟囔了一声,将那铁鞭取下,往腰间一别,自有兵士上前,牵着他的马走了。 黄得功这才进了中军大帐。 中军大帐中,列于两旁的客座上却是坐着三人,一人面白无须,形貌伟岸,气质斐然;一人身材魁梧,浓眉大眼,气力惊人;另一人却也有着一番不一样的神色,像是见过刀兵的。 “诸位,本伯来晚了,失礼失礼!” 一进大帐,黄得功大大咧咧的抱拳疾步道。 朱慈炤三人自是起身相迎,忙是抱拳回礼:“不敢不敢,见过靖南伯!” 只一见面,黄得功的给朱慈炤的感觉却是要比高杰给朱慈炤的感觉好多了。 “不知各位受路巡抚差遣,有何要事告知?” 黄得功向众人抱了抱拳,一屁股坐在主座上,只开门见山道。 朱慈炤心道这人果然是直来直去,脾气急躁,看了看一旁的周民和刘不同,给了周民、刘不同一个眼神。 他两人早就会意,却是朝主座上的黄得功抱了抱拳,出去了。 “这是?” 朱慈炤这一手,却是让黄得功懵了。 “还请靖南伯屏退左右!” 朱慈炤抱拳道。 黄得功一听朱慈炤如此说,心道难不成真是什么军国大事,顿时坐直身子,朝账下几员将领和兵丁挥了挥手道:“你们都出去等着,没我的命令,不准进来!” 那几个将领一听,本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对比了一下自家伯爷和那白面郎的体型,抱了抱拳,出去了。 待众人离场,中军大帐只剩下朱慈炤和黄得功两人,帐中跳动的蜡烛映两人面容忽明忽暗,朱慈炤这才从怀中掏出一条卷着的黄绢,高举头顶,喊道:“太子太傅、靖南侯、总兵官黄得功接旨——” 黄得功一惊,忙是从主座上站起,来到朱慈炤下首,细细看了两眼,见朱慈炤举着的虽不是制式状圣旨,却是一块明黄的绢布,顾不得心中种种的疑惑和不解,跪拜下来。 ………… 第一百三十五章 联黄、高(五) 黄得功如此便轻易地跪下,是朱慈炤没有想到的,毕竟现在形势不明,皇帝还没个踪影,就是遇到像模像样的圣旨,一般人还得迟疑半晌,更何况朱慈炤这般不伦不类的颁圣旨的。 但是黄得功还就是跪了,朱慈炤还真不知道该如何重新评价黄得功好,也有些看不懂这位日后连弘光帝的圣旨都撕着玩的侯爷了。 不过箭在弦上,黄得功都跪了,朱慈炤要不照本宣科的按照程序走一遭,怕是不行了。 一切从简,毕竟圣旨就是简单的黄绢,朱慈炤打开圣旨,直接就照着读了。 可即使如此,这份圣旨也不能算是假的,因为这是路振飞按着崇祯皇帝的意思写的,当然也有朱慈炤的意见在里面。 黄得功头颅紧紧低着,只听上方传来了一声不似太监那般的俊朗之声:“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以藐躬,缵兹危绪,上承祖宗,下临臣庶,阅今十七载矣。 然夙兴夜寐,难有佳政,为事皆以竭力为上,朝政全以滴血任之。本以祖宗庇佑,朕亦勉力,江山社稷虽有累卵之危,可不至毁于朕手,然一贼来攻,全然溃之,近侍无有护驾之心,将帅未存为国之志,匆匆南狩,竟舍三百年基业,呜呼哀哉! 忆昔封拜者累累若若,类皆身图自便,任事竟无一人。惟黄卿力任安攘,抚地安民,数年以来,颇有实效,朕实赖之。 朕自南来,行踪未露,不及留都,已有耳闻,乃有罪臣包藏祸心,内外连结,盗宝矫敕,擅行拥立,贻祸封疆。 赖祖宗之灵,朕已发觉,现志忠之臣史可法、路振飞、韩赞周、高杰等皆以聚之,朕思黄卿之功,肝胆有为,乃忠孝之人,随颁发旨意,召卿相随。 即令卿率军东来,驻守淮南,一应粮草军饷,皆由淮安府足额发之,亦进封黄卿侯爵,所赐封号一应,待事有转结,悉数与之。 奸回自用,盗出掖廷,旨达卿耳,勿传二人,朕自淮安府,待卿军马临之,添卿之助,事必易行,相见之意,不胜欢喜。 钦此。” 不得不说,路振飞写的很好,整个圣旨只有四百来个字,但是把崇祯皇帝的意思、崇祯皇帝为何来此乃至对于黄得功的赞赏和赏赐,都一一道了出来。 而且由口中读出来之后,更是朗朗上口,感人肺腑。 就连黄得功这样的粗人听来,都听懂了大半,一边听着,一边是心潮澎湃、热泪盈眶,更是对崇祯皇帝对他的认可以及封赏,感动的哑口无言,面部通红。 待朱慈炤“钦此”二字落下,就连读圣旨的朱慈炤都不免动容不已,崇祯皇帝所言,不仅仅是跟黄得功所言,更是一种对自己,对大明朝的一种、对世人的一种剖白和倾诉。 想崇祯皇帝在位十七年,年年有灾祸,岁岁有饥荒,崇祯皇帝真的承受了很多,也做了很多,比起勤劳,崇祯皇帝是大明少有的几个勤政之君。 可是大明朝却就在他的手上出现了一分为二、山河破碎、国都丢失,不得不让人感叹。 黄得功双手接过那带着点点墨迹的黄绢,却是又仔仔细细的叩了头,这才道:“我一介贫民,虽然偶有薄功,却全是陛下提携乃有今日,陛下嘱咐,得功自是一一照办,封侯之事,却不敢妄想,只劳烦公公回淮安府之后,代得功向陛下问安,得功即日整军,明日便可至淮南,护佑圣驾!” 他一边说着,虎目之中却是流出了两行浊泪,只托着圣旨,许下诺言。 朱慈炤看着地上跪着的这汉子言辞切切,毫无虚假之态,又没有任何的其他要求,便许诺明日便去淮南,心中不禁是又喜又敬。 喜得是大明朝能有如此一个统兵近十万的将军存在,真是天不亡我大明汉统,崇祯皇帝添了一大助力。 敬得是这人虽然出身平平,却是深明大义,忠君效国,不问荣华富贵。 这一喜一敬,却是将黄得功那句“公公”之称都抛在了脑后。 不过也不怪黄得功有如此的“猜测”,毕竟古人都流行在下巴上、脸上蓄个胡子,朱慈炤这脸上虽然已经有了丝丝绒毛的存在,却是在这不甚明亮的大帐里,哪里看的清楚。 “靖南伯速速请起,哦,却是要暂时称呼为靖南侯了,靖南侯能有如此拳拳之心,不仅仅陛下心中甚是宽慰,就连在下心中都甚为敬服!” 朱慈炤一边说着,却是一边将跪在地上的黄得功给扶了起来。 黄得功离得更近了,这才发现这名传旨之人不像是公公,又听他对自己多加夸赞,并不提这事,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他执着朱慈炤的胳膊,只用力的将朱慈炤拉到身前,只仔细的往朱慈炤嘴唇上看了看,这才发现有一层浅浅的胡须,忙道:“呀,却是我看错了兄弟,见兄弟面白无须,当成了那无卵子的东西,真是失礼失礼!” 他松开手朝朱慈炤抱了抱拳,只还未待朱慈炤说话,却是急道:“陛下可还安好,怎的昨日卢九德那怂货来跟我说,得了路巡抚的口信,陛下和一家人都已经死在了京师?” 黄得功不像别人说话,懂得忌讳,他说起话来,却是有什么说什么,有生说生,有死讲死。 朱慈炤从高杰那厮的嘴中也得到了卢九德找他联络、拥立福王的消息,所以对黄得功有此问并不意外,不过他不知道,劫下路振飞书信的却并不是卢九德,而是他高杰。 听他有此一问,朱慈炤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黄得功解释了一番。 黄得功听朱慈炤如此一说,却是一下明白了过来。 忙是压低了声音道:“陛下安然南下之事,却只是告诉了我、路公、史公、高杰等几人?” 朱慈炤看了他一眼,缓缓的摇了摇头道:“只有路公、史公、靖南候、韩赞周知道实情,其他人等,皆是以史公路公的名义行事!” 黄得功一愣,更加对崇祯皇帝的特殊恩宠感动不已,只不过他粗人一个,如同圣旨那般的漂亮话却是说不出来。 不过却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朝着东北淮安府的方向,“咚咚咚”磕了三个头。 感念圣上信任之恩,他是发自肺腑的。 朱慈炤看他如此模样,心中微微诧异的同时,对黄得功算是有了一点史书之外的了解。 这人,只怕不仅仅是急性子、直人,还是个性情中人! 就是那种你对我好,我倾尽所有也要护你周全;你对我坏,我必不顾一切的搞死你。 朱慈炤又将黄得功扶起来,给他拍了拍身上的土。 却是真情实意的将自己和崇祯皇帝的一些安排,以及黄得功所要做的一一讲了出来。 眼见天色越来越暗,黄得功吩咐部下以自己人待周民、刘不同等护卫,却是又令人摆上了饭菜,就这样和朱慈炤边吃边谈起来。 当然,朱慈炤借着这个机会却是要好好的提点一下黄得功,免得日后这位惹出什么麻烦,不可收拾。 ...... 感谢“、续箹_承喏”书友的五百起点币打赏,谢谢大大! 大家看到了,最近更新不太给力,每天工作很累,回家琐事又多,我也没有办法,只能尽量更新,因为我不是靠这个吃饭,所以,只能给大家说抱歉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安良佐 四月十一,一大早,朱慈炤等人便告别黄得功,骑着马匆匆的向怀远县赶去,那里驻扎着另一个总兵,刘良佐。 而黄得功也急忙整军,准备率军到淮南去护驾,同时见见一路将他提拔到太子太傅位置上的崇祯皇帝。 对于刘良佐,朱慈炤是无话可说的,因为他连“叛贼”二字都不愿意称呼他,只因这人实在是沾染了太多我汉族儿女的鲜血。 叫他刽子手? 江阴大屠杀他比刽子手残忍数十、百倍! 叫他狗东西? 他玷污了狗这个人最忠诚的动物朋友。 所以暂且称呼他为人渣吧! 刘人渣。 刘人渣的老弟刘良臣也是个人渣,早就随着祖大寿降了螨清,所以这位虽然是在大明为官,还升到了总兵这个品级,但是在螨清那边仍旧还有关系,这也是他日后率众十万投降的原因。 不过很讽刺的是,他的螨清主子似乎并不那么看的起他,他如此卖力的舔,事后却只给他封了个二等子爵,大大低于他在大明时被封为伯的爵位。 而且在炕席帝编写的《贰臣传》里,他被列为贰臣乙等,一个连甲等狗腿都没有入选的东西。 要问这《贰臣传》是什么东西,上面全都记载的那些降了螨清的贰臣、逆臣,所以说,做了贰臣不要紧,不仅仅在当时要遭人唾骂,还要遭他们的螨清主子乃至后世民众的打脸吊搧。 想想那个画面,这些人渣背叛自己民族,前去跪舔自己的主子,只期望主子能给自己点好脸。 却是没想到,主子一边用这些人渣打江山,一边却摸着他们乖顺的狗头说:你们都是叛臣,你们都是狗日的不要脸的东西,所以你的主人我要着书立传,让你们这些努力为我螨清帝国努力的狗腿,个个遗臭万年! 而这些狗腿们虽然被他们的主子如此对待,却仍旧恬着脸跪在地上,替他们的主子劝降自己的民族:你们都降了吧,你们看我,活得多滋润,我的主子待我多好! 呵,真是讽刺! 而这位名列遗臭万年榜乙榜的刘人渣,显然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在见了这位刘人渣之后,朱慈炤特别想搧这狗日的刘人渣。 不过,还是得忍...... 只因这厮在崇祯十七年间一直在南方这边剿匪,丝毫没有暴露他的“人渣之心”,故而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去针对他什么。 而且,刘人渣作为一个现如今拥兵五万,率众十万的总兵,朱慈炤还要拉拢他。 他不像是刘泽清那般,是因为抗旨逃到南边的,若是知道崇祯皇帝还活着,肯定怕的要死;他不同,他虽然擅离了守卫之地,但是却是如同高杰般,是“战略转移”! 他马的,狗屁! 刘泽清这人无需给他讲什么忠义,也不要给他说什么忠军报国,只要晓之以利,便可以将其拿下。 而朱慈炤给的这个利,便是如同高杰那般,明确的告知刘人渣,封伯! 而且事成之后,可让其镇守两州之地,开府建藩,比他呆在这个小县城好多了。 所以在昨日才和卢九德那个死太监赌咒发誓的刘人渣,在见到朱慈炤半个时辰后,便又拍着胸脯赌咒发誓了,不仅大包大揽的给朱慈炤全都保证了下来,而且直向朱慈炤发誓:一切以路巡抚马首是瞻,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天诛地灭,朱慈炤不相信,不过只要有朱慈炤牢牢把控住北方,这厮和他的人渣兄弟,一个个的都得死。 不仅仅是因为他日后做出那等屠戮同胞的恶行,还因为这厮本身就不是好人。 想那高杰就怪不是东西了,但却也没有做出迁出半城民众,供自己及兵士居住的事情来,可这刘人渣,便就做了。 试问此行与那一入主北京城,便将汉民尽数迁出的朵儿滚又有什么差别? 来的路上,朱慈炤见怀远县附近全都是无家可归的百姓,到处游荡,心中便是悲戚。 连家都没了,也没个说话做主的,不自己出手夺回来,靠谁?(造反) 朱慈炤看着眼前这厮笑的敞亮开心,心中却恨的浑身发痒,不过却也不得不和其虚与委蛇。 这厮端坐在大堂上首之上,为了马上要得到的伯爵之位笑的合不拢嘴,好不得意。 朱慈炤却也只得在两旁的下首坐着赔笑。 嗯,这厮不仅仅将整个东城坊的百姓都赶了出去,率兵住进了县城。 而且赶走了此地知县,霸占了整个县衙。 那股子丑恶的狠劲,很有后来屠戮同胞的模样。 “既如此,那在下便告辞了,只是还请刘总兵勿忘了与我家巡抚的约定,及早率兵赴淮安府。” 说定之后,却是没那么多要和这厮多说的,朱慈炤只站起来抱拳道。 “哈哈,小兄弟万望请抚台安心,既有如此之多的我大明忠臣齐聚路抚台左右,那么本总兵自然是义不容辞的也要行这等忠义之事!我即刻便去点兵,必在明日日落之前到达淮南!” 刘人渣站起来,却是收了笑容,只抱拳向北也不知是在遥遥尊谁,只顾义正言辞的说道。 朱慈炤见了这人两个模样,心中作呕,却也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只道:“既如此,那在下还需回淮安府向我家抚台回禀,告辞!” “慢走不送,来啊,送几位贵客!” 刘人渣显然对这事情很是上心,忙是唤了亲兵送朱慈炤等,朱慈炤却是不想在此多待一刻,抱拳之后,却是带人便大步流星的走了。 ...... 此时高杰动军东去,黄得功却也动军东去,历史上如今他俩还尚未相见过,所以还不曾有什么矛盾,而历史上二人的仇恨因何而起,却是不得而知了。 只是如今这二人又要因历史那般,因拥立护驾之事齐聚,却不知这二人是否能够和平相处了。 朱慈炤骑马同样直奔淮安府的方向而去,这一行,朱慈炤可以说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只待回清河县和崇祯皇帝、路振飞商量后,进行下一步了。 毕竟按照历史那般,南京城里的那些跳梁小丑们已然吵了起来吧! 他需得抓紧了! 不过在这之前,朱慈炤还要去会会那位现如今拥兵最多的山东总兵刘泽清。 因为南京城中的这些东西能吵得翻天地覆,还是感觉自己手里有兵,有依仗。 而朱慈炤要做的就是学习历史上那般,直接以最多的兵力压过去,而且还要剔除刘泽清这个毒瘤。 到时候,这文臣便会老实多了。 到了现在局势已然明朗起来,在有了三个总兵,共计十五万精兵的支持之后,南京已经可供崇祯皇帝稍稍拿捏一番了。 而且还不像历史上那般,被四个武将控国,文臣掌政。 因为现在的局势是二比二比一。 只要接下来除了刘泽清顺顺利利,再以朱慈炤的岳父刘不同掌刘泽清一军,黄得功掌一军。 那么崇祯皇帝身边的便有了两军,还是人数最多和最能打的两军! 外有两军为威慑,内以路振飞、史可法为阁臣,再辅之朱慈炤在北遥遥呼应。 这等局势应该够崇祯皇帝玩几年了吧? 剩下的高杰一军,刘良佐一军,算作一方;朝臣手下的私兵、家丁作一军,算作一方。 则就不要那么忙了,只要慢慢的分化蚕食便可! 高杰就派去打打李自成,不用担心他叛变! 刘良佐就派去打山东的反贼(朱慈炤),巴不得他叛变! “我算是见识了,妙啊!” 官道之上,刘不同跟着朱慈炤胜利返回,想着只两日朱慈炤便游说了三个总兵,且全都达到目的,不禁由衷赞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 杀泽清 淮南勤王大营。 史可法正执笔写着什么,细看开头,却是写给凤阳总督马士英的。 这是他得到消息的第三日,在恍惚纠结等等不知名的情绪困惑了两天之后,史可法终于想做些什么了。 他一共写了两封信,一封信是写给南京守备太监韩赞周的,请他召集南京各部大佬们,又韩赞周和各部尚书,商议“如今之计”。 他尚不知道,南京的那些人,早已在各部尚书的带领下,在崇祯皇帝一家自焚的消息尚未传到南京的时候,便已经在抱团搞事了。 所以同样的得到消息的南京诸臣工们,早就比史可法更近一步,开始商讨要立谁为皇帝了。 这比历史上更进了一步,直接议论谁为皇帝,比之福王即位的时候,先成为监国,又成为皇帝,来的更加痛快些。 当然,这些以南京各部大佬为首,东林魁首钱谦益主力的跳梁小丑们,还是在打算好之后,给史可法写了一封信。 毕竟史可法还算是半个东林党人士——他是左光斗的弟子。 不过,最重要的是史可法手里还有几千人马。 他们写给史可法的书信中写的明明白白,他们要拥立潞王朱常芳,朱常淓此人是崇祯皇帝他爸爸辈分的,崇祯见了得叫声叔父。 理由有很多,什么聪明、善良、孝敬祖宗,颇有贤名...... 理由很充分,简直让人看了,不立朱常淓为君,便是天理不容一般。 史可法看着这封好几页的书信,却是也被说动。 只是他心中还在犹豫,因为按照伦理制度,福王朱由菘远比潞王朱常淓的优势要大。 因为福王是崇祯皇帝的爷爷明神宗的孙子,同崇祯皇帝一般,都是孙子辈的。 而潞王则是崇祯皇帝的爷爷明神宗的侄子,属于儿子辈的。 古来即位讲究个兄终弟及(实际是弟终兄及),父子相传,却是没有说过侄子死了(崇祯皇帝),叔父即位的(潞王朱常淓),这于伦理不合。 而同样是儿子辈的,还有惠王朱常润、桂王朱常瀛在世,这二位可是明神宗的亲儿子,不是侄子潞王朱常淓那种货色。 即使考虑也应该考虑这二人,而不是越过神宗的两个亲儿子,去考虑神宗的侄子。 史可法对于这件事很上心,也纠结。 他想立福王,延续兄终弟及的古制,但是看着南京送来的书信当中,将福王贬的一无是处,他又觉着福王不可立。 当然,福王有缺点,只要正人在朝,好好辅佐即可,书信中最最担心的还是,怕福王给东林党人在神宗、光宗时做下的事情翻案。 因为小福王他爹老福王甚得神宗喜爱,可是差点成了太子的存在。 而最终没成太子,还不是东林党人一再坚持要立崇祯皇帝的老爹。 而且小福王的亲祖母郑贵妃,也因为东林党人的插手,没当上皇后。 福藩是和东林党人有仇的。 史可法犹豫了...... 按照书信所言,拥立潞藩的人有南京兵部侍郎吕大器、南京户部尚书高弘图、礼部尚书王铎、右都御史张慎言、詹事府詹事姜曰广、刑部尚书等人。 可以说人数众多。 而福王朱由菘,至今则无人提及,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所以史可法在犹犹豫豫了半上午之后,先是提笔给南京诸臣工回了信件,信中他提议拥立远在广西的桂王朱常瀛。 这是个中立的意见,也确实包含了史可法的政治智慧,福王不可立,潞王更不可立。 要立,就立咱神宗皇帝的亲儿子,光宗皇帝的亲兄弟,崇祯皇帝的亲叔父——桂王。 史可法在写给南京诸臣工的信中也写了很多的理由:“迎桂者何?以福、潞之有遗议也,乃舍而立桂也.其潞藩则仿古兵马元帅之制暂借统兵马。“ 史可法理由说的挺多,但是史可法忽略了南京这些大佬们的磨蹭程度,他们要商量一下,在历史上,这一商量,就是十几天。 写完这第一封信之后,彷徨迷茫的史可法又写了另一封信,就是眼前的这封信,这是写给凤阳总督马士英的,他在淮南驻扎这几天,已和马士英有书信往来,知道马士英手下节制这三个总兵。 所以史可法觉着,这事情还得和马士英商量商量,并且在信中史可法提出要和马士英面谈,听听马士英的想法,当然也提了自己的想法。 只是史可法不知道,正是自己写了这封信,在历史上被高杰给劫了去,然后又让卢九德得知,这才让一个守备太监领着三个总兵拥立了福王。 只不过现在的格局,已然乱掉了。 史可法文思泉涌,文笔极佳,飞快的写完书信,上下看了一番,却又忍不住又写了一页,他想提醒下马士英,福王不可立,所以这页是写的福王的坏话。 曰:福藩贪、淫、酗酒、不孝、虐下、不读书、干预有司! 但是他不知道,这正是日后,福王被拥立之后,马士英能够成功上位,而他则被排挤出朝堂的原因。 马士英一直存在史可法的书信,福王被拥立成定局之后,急切想分一杯羹的马士英,直接拿着书信给福王看了! 写完书信,装进信封,以蜡密封之后,史可法遣人快马将书信送至了凤阳府。 他等着马士英的回信——浦口相见! 只是他不知道,历史已然改变,凤阳总督马士英此时却是顾不得其他了,因为接连两日,凤阳府周边的三个总兵都在整军东进,这消息还是让马士英得知了。 这是他的政治资本,不容有失,所以马士英急了,第一时间,他想到的是近在咫尺的守备太监卢九德搞的鬼。 而卢九德听此更是急了,他背着马士英搞了这一套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富贵二字。 只是连兵权这个依仗都没了还谈什么富贵? 他俩都急了。 忙是直往尚未开拔的怀远县、刘良佐驻地而去。 而史可法,也迎来了一队骑士。 却正是为了刘泽清一事而来的朱慈炤一行人。 杀刘泽清,还需史可法出力。 ...... 第一百三十八章 杀泽清(二) 旭日东升,淮南勤王大营依水而建,伴随着这刚刚升起的朝阳,整个营地沐浴在一片榴红之中,连接着旁边的淮河,如勾连一起的水墨画,大营,朝阳,淮水,甚为壮美! 今日的淮南大营如同往日一般,进行着日常的巡营。 虽然身为兵部尚书,但显然史可法不是甚通兵事,所以这几千人的军营在内行人眼中看来,处处露着破绽。 比如营门,没有修建哨塔,若是有敌袭击,却是连反应示警的机会都没有。 再比如说大营周围的栅栏,外无荆棘绊索,内无防御加固,而且高只不过二尺,若是有骑兵来袭,只怕能将这个大营踏成平地。 ...... 这只是明显的几处破绽,但也足够让大明的这些军旅数年的老兵们笑话了——比如说刘泽清。 史可法驻军淮南,他的西北便是淮安府,而淮安府的南边,便是刘泽清驻军之地。 在和南京城中的这些啰里啰嗦的老不死们呆了几天之后,刘泽清终于接到了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的书信。 同样的是邀请他入营一见,顺便吃个便饭。 但是意义却是要比南京城中的那一众人的邀请要大多了。 毕竟,现在崇祯皇帝死了,他刘泽清便妥妥的没什么可怕的了,而肯定要入阁当首辅的史公,自然是刘泽清最想投靠,或者说是合作的大佬了。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骑在高头大马上,带着二百多骑兵的刘泽清,便这样轻装上阵,拿着史可法的书信,前去淮南大营赴宴去了。 他尚未到达淮南大营,便见史可法所驻下的大营竟是这幅模样,顿时让心中仅存的那一点点的不安,随着他得意的口哨声,消失在空中。 “驾!” 刘泽清一马当先,手中鞭子一舞,胯下骏马吃痛,却是又快了几分。 一路无人阻拦,就连一伍的探马都未曾遇到,刘泽清心中愈加轻视起来。 临到淮南大营南门前,还有十几步的距离,只见军营门前早已候着了一应人等。 为首的一人,面色较黑,四肢较短,人瘦弱但双目有神,不用想,这便是史可法,史尚书了。 刘泽清见此,却是早早的勒住了马,临到四五步距离时,却是正好停下。 忙是从马背上胯下,又上前了几步,这才恭敬施礼:“山东总兵管刘泽清见过史公!劳烦史公亲自迎接,真是折煞下官!” 刘泽清这话就比较有意思了,他这个总兵官虽说是无品级之职,但是却也看似是正二品,且能节制他的也只不过是北京的兵部而已,虽说现在京师的兵部已然没了,可他对南京的兵部尚书口称下官,却是耐人寻味。 史可法身子不高,而且看着瘦弱,虽刘泽清向他施礼,可史可法仍旧显得不如刘泽清高大,他头上戴着白布,眼中打量刘泽清二三个呼吸,这才和蔼的笑道:“刘总兵却是客气了,你乃山东道总兵,老夫乃南京兵部尚书,怎敢位居上位?快快免了这些繁文缛节!” 史可法一边说着却是一边上前,亲自扶起了刘泽清。 刘泽清本就是做做样子,自然是从善如流,麻溜的由史可法扶了起来。 今日刘泽清来赴宴,却是未曾穿着将服,而是一身华贵的常服,腰间因为配了宝剑,因而看起来神采奕奕、光辉夺目。 与之素服白绫的史可法相比,不知道俊美了几分。 史可法搀着刘泽清的手,上下看了一番,赞道:“刘总兵果然是数一数二的伟男子,尽显北人卓伟之资,刚阳之貌啊!” 刘泽清面色故意一愣,忙是笑着吹捧道:“史公才是高君子,奇男子,真文魁,在史公面前,泽清虽然略有薄名,却不敢与史公相比呐!史公若是不弃,便称呼泽清的字便可,鹤洲?” “哈哈哈!”史可法大笑起来,如同领导拍下属那般,欣赏的拍了拍刘泽清的手背:“果然是豪爽之人,老夫真是和鹤洲相见恨晚呢!既如此,那老夫便称你表字?” “荣幸之至!” 刘泽清爽朗一笑道。 史可法松开刘泽清的手,像是刚刚看见刘泽清身后的几位将领和亲兵一般,疑惑道:“这几位是?” 刘泽清微微一笑,便唤来身后的几个将领,向史可法介绍道:“这是我军中的守备刘泽波,这是我军中的游击刘末燃,这是我军中游击刘明浩,这次听说要来史公这赴宴,却是死活要跟着来见见世面!泽清又拗不过这三个直人,只好将他们带来了,还请史公不要责怪才是。” “还不快给史公施礼!?” 这三个被刘泽清唤来的将领,虽然也未曾穿着将服,但是却扎着皮甲,穿着短靴,腰间如刘泽清那般挎着腰刀,闻此忙是抱拳道:“见过史公!” 史可法眼中闪过丝丝精光,眼睛一眯,却又变成了月牙一般的柔和,赞道:“嗯嗯,果然都是万里挑一的好男儿!却是老夫疏忽了,忘了军中的将领们......对了,老夫听说你军中有个姓胡的副将,怎的不见他啊?” 史可法说着说着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得,朝这三人身后看了看道。 刘泽清闻此面色微微一变,转而换成了一副悲相,道:“南下途中我部遭遇了贼军,在山东境内大战一场,我那胡现胡副将,身先士卒,大战贼将权将军郭升,却是不幸......唉” 说着,刘泽清低下了头颅,眼中挤出两行泪水来。 史可法听此面上同样一悲,却是开解道:“国之栋梁,流芳千古,即为国朝捐身,国朝自是不会忘了他的,鹤洲节哀......” 刘泽清听此却像是被触动到了伤心处,堂堂的一个六尺男儿,却是哭的稀里哗啦的。 直让听者流泪,闻者伤心。 史可法又劝慰了刘泽清几句,刘泽清渐渐掩了哭意,史可法这才向刘泽清介绍起自己身后的几人来。 他指着身后的众人挨个道:“这是我营中的游击将军金声恒,这是游击将军康乐奇,这是我营中指挥使孟多常,这是我兵部右侍郎韩所,这是扬州举人王士元......” 史可法身后站着七八人,史可法都一一介绍了。 众人相互见礼,却是没什么可多说的,除了史可法、刘泽清外,其余的人都是来陪着充场面的人物。 只是在介绍的到那白面少年举人的时候,刘泽清微微感到有些眼熟,可也没放在心上。 只当一个年轻一点的举人罢了。 ...... 第一百三十九章 杀泽清(三) 史可法和刘泽清走在前面,相谈甚欢。 众人跟在后面默默无言。 能够跟着上宴席的只有他们这十来个将领官员而已,其余的,包括刘泽清带来的二百骑兵,也只能在外面吃喝。 中军大帐,灯火通明,又因为大帐顶层是铺盖的透明的油纸布,所以帐中很明亮。 众人按照礼数分坐两旁,史可法坐首座,刘泽清坐在右边首座,只坐定之后,史可法拍了拍手掌,却是有江南名厨一直在烹饪着美味佳肴,闻得,将菜品一一呈了上来。 只光看这菜品,在这远离城镇的淮南大营,能吃上这般美食,已经实属不易,显然史可法是动了心思的。 只是若是前几日刘泽清刚刚从北地而来时,这些东西他还尚能吃下,现如今他接连几日的赴宴,却是让刘泽清看见这些飞禽走兽、游鱼海虾,就是想吐。 只是史可法等人,包括史可法那边的几个文官都对这些菜品甘之如饴、大加赞赏,刘泽清要是表露出什么不满,却是有些做作了。 众人边吃边谈,一时倒也融洽。 刘泽清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两杯马尿下肚之后,只从战场光着膀子厮杀一直说到了在床笫间光着膀子厮杀。 只让人听得是浑身燥热,却又心生不齿。 只因刘泽清这厮癖好太过变态——好幼妇。 眼见刘泽清言辞越来越无礼,越来放纵,首座上的史可法却是面色不改,仍旧捋着胡子喝酒吃菜。 刘泽清带来的参将和游击此时却也喝的有些醉意,可是却明显懂得适可而止,史可法这边的几个将领轮番劝酒,可是人家喝到微醺,却再也不愿多喝了。 中军大帐外,那二百多骑兵却也有人接待了,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叫刘不同的千户,将这二百多人带到露天的账外,却是架上剥洗干净的肥羊、肥鸡、肥鸭,又令人运来两车好酒,却是便这般大吃大喝起来。 真一个“热火朝天中军帐,好酒好菜烤肥羊”! ...... 待过去了有一个时辰,双方喝的有七分醉意,中军帐中在史可法故意纵容下,刘泽清已经放飞了自我。 只见他一会子如同文人那般举杯作诗,一会子却如同流氓那般说着女人婆娘。 让人不知他是否是真醉了,还是装的。 酒席上因刘泽清的缘故倒也热闹非凡,言谈,对饮,吹牛逼,当真是快活似神仙。 只是不一会,路振飞这边的酒席上,那小举人王士元和那些武将却是争吵起来。 细细听之,却是这些人酒后说笑,只因一个话头,谁也不服谁来。 “你这黑汉子,就你也敢称军中臂力第一?我却是不信!” 那喝的面目涨红的小举人走路都有些不稳了,却仍旧摇头晃脑道。 “咋,你不信我,直娘贼,你问问在座的众人,有谁能赢了俺这双腕子,你问,乐奇你行吗,多常你可吗?” 这本是不黑,却被称作黑汉子的游击金声恒,猛地一拍桌子,从座上站了起来,摇晃了一番,问两边的坐着的将军敌不敌得过他。 那两边被他提及的将军似是和他比试过,被他问及,忙是摇头称不行。 “哈哈哈,我就说嘛!” 金声恒身子摇晃了两下坐下,哈哈大笑道。 那小举人见此,似是没想到会是这般,一下子涨红了脸,半晌无言。 哪知就在那金声恒大笑不已、得意无比之时,那小举人却忽的发了急智,忽然指着刘泽清那边端坐的三位将领道:“在座的可不止有这两位将军,那边那三位将军你可曾跟他们比了,他们可曾言不如你?” 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顺着那小举人的手掌,看向了刘泽清那边。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这两人的对话如此大声,此言一出,刘泽清那边的三个将领,包括刘泽清都生出了较量的心思。 这就如同有人说,老子不是说你们在座的不行,而是全都垃圾一般,大家都是军旅丘八出身,争强好胜之心人人有之,不比比,谁会承认自己不如别人? 那看似喝的歪歪扭扭的金声恒听此,却是接着小举人王士元的话头吆喝了起来:“是么,他们?那三个汉子,你们觉着能比得过我么?你们谁敢于我一试?” 这三人听他如此轻视的话语,嘴上虽然没有应答什么,但是脸上却都显得有些难看,然后齐齐将头转向了刘泽清。 他们都姓刘,乃是刘泽清的族人,故而对刘泽清言听计从,做任何事情之前,却都要先问了刘泽清。 而刘泽清不管到哪里,却都将他们混在亲兵里带着,只预防着自己喝多之后,有知心的人护佑着自己。 见三个部下看向自己,刘泽清端了杯酒却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朝着首座上的史可法举了举,道:“史公,这位将军乃是贵营中臂力第一人,我这三个部下却是想要和他较量一番,不知可否?” 史可法面容依旧含笑,道:“军中无什娱情,只歌舞不许入内,腕力之较却是正合我意,既不会伤了彼此,有什么不可的......来人,搬过桌椅板凳,放在正中,做较量之用!” 帐外有兵士闻此,却是搬来一套桌椅板凳,放在大帐正中、两席之间。 “正如史公所言!” 刘泽清如同二流子一般,将酒杯一干而尽,对三个部将点了点头,算作同意,又解下自己的配剑扔在桌上,道:“既是比试,此物便做彩头!” “好——” 众人见那宝剑卖相不俗,知道恐怕价格不菲,齐齐叫好。 那金声恒见此,却是打着酒气,撸了撸袖子,露出粗壮的胳膊,坐到了一个椅子上。 只是嘴中放肆道:“一会却是要赢了刘总兵的配剑,看你们还有何话说!” 刘泽清这边,那参将刘泽波却是站了出来。 不得不说,刘家之人确实基因甚好,这参将刘泽波却也如刘泽清那般,生的伟岸魁梧,六尺多的身高。 而且他喝的仅仅三分醉意,比之看起来摇摇晃晃,有八九分醉意的金声恒,却是强了太多。 那刘泽波也不废话,同样上前坐在桌椅前,伸出粗壮的右臂和金声恒握在了一起。 他们只是轻握,尚未使力,只等有人喊开始。 小举人王士元以及史可法这边的几人却是围了上来,那兵部侍郎韩所却也是像喝多了一般,叫嚷道:“我来,我来,我喊开始!” 刘泽清和他另外的两个部下同样围了上来,只等开始之后,给刘泽波鼓励助威。 待双方都准备好,那韩进喊了声“开始”,只见双方胳膊上都是一绷,血脉喷张,如同两个相向的老牛一般,闷声相较起来。 只一用上力,那参将刘泽波才发现不对劲,怎的这醉的如同泥巴似的游击,还有这般大的力气? 只是双方已然较量起来,却是容不得他多想。 “使劲!使劲!” “用力!用力!” 双方围着正中的两人,都是撅着屁股,齐声给自己这边的力士鼓劲。 酒宴顿时更加欢闹起来。 谁都没有注意,那喝的醉醺醺的小举人却是悄然舍了自己这边,来到了刘泽清的身后。 那小举人身子虽摇摇晃晃,但是脚下却悄无声息,在来到刘泽清身后之时,袖中却是寒光一闪,一把巴掌大的匕首直往刘泽清的后心刺去。 眼看着就要刺进刘泽清后心,哪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正助威呐喊的刘泽清身后却像是长了眼睛一般,身子猛地向右一偏,那匕首却是没能刺进他的后心,一下子戳在了他的左臂上。 后进前出,鲜血淋漓! “呀呀呀!” 刘泽清痛呼,反手便是一拳,直冲那小举人面门,避退小举人之后,却是猛地后撤了几步。 他这一声喊叫,却是惊了他那三个部下,见刘泽清中刀,却舍了较量腕力,全都齐齐抽出背后的腰刀,只是他们反应的快,史可法这边的这些人反应更快。 不论是正掰着腕子的金声恒,还是其他人等,全然没了刚刚的醉态,不知从哪里,齐齐摸出刀刃来,也不说什么,便往这三人身上招呼。 同时,大帐外却是冲进一员身高七尺、手持大刀的虎将,而他身后却紧跟着上百名手拿长枪的士兵,来者二话不说,只将刘泽清三人牢牢地围在了里面。 那冒着寒光的枪头,明显就是刚刚打磨的。 再看首座上的史可法此时却站在了下首,而为首,却正是那个喝的甚多,挑起事端,如今却如同没事人一般的举人王士元。 他见刘泽清看来,却是拍了拍手掌,道:“好一个山东总兵官刘泽清,端的是智谋出众,小心谨慎,我本想在酒菜下毒,哪知你戴着银戒指却先悄然试毒,我却无法再下;我见你喝大,本想趁机结果了你,却不想你也是装的!没能一下要了你的性命!” 刘泽清此时左上臂鲜血直流,疼的他冷汗连连,只阴狠的看着那王士元也不说话。 事到如今,已经无需再言,因为刚刚的刺杀已然说明这些人是要取了他的性命。 只是刘泽清此人求生欲极强,却不想就这般认命,咬牙道:“你究竟是何人,欲要取我性命,就连史可法这老东西都要屈居你之下?” 他一边说着,却一边递眼神给自己部将,他在拖延时间,同时指示自己部将突围搬救兵。 帐外,还有他二百骑兵亲兵。 只是他不知,此时他心心念念的那二百亲兵,处境还不如他,却是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而旁边站着一眉开眼笑的汉子,正指挥着众人,挨个收取着头颅。 …… 感谢“落叶ending”书友二百起点币打赏,成为本书上榜粉丝,感谢! 第一百四十章 杀泽清(四) 刘泽清频繁给自己的三个部将示意,却是没能逃了那小举人的一双慧眼。 “刘总兵这是要找援兵吗?” 那名为王士元的小举人笑意盈盈道。 刘泽清面色不变,心中却是“咯噔”一下。 对方又是下毒,又是刺杀的,显然是做足了准备,自己那二百亲卫骑兵只怕...... 念此,高杰紧了紧自己手中的宝剑,在刚刚那小举人动手刺杀他之后,他便将这把镶满了蓝宝石的宝剑从剑鞘里拔了出来,以应对招架众人。 只是这把宝剑外表看起来高端大气,内里的剑身却是差了些火候,只招架之时,和那掰腕子的汉子碰了几下,这剑刃上便全是豁口。 直娘贼,刘泽清后悔没把自己那柄环首刀拿来了。 刘泽清和他的三个部将背靠着背面对着周围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的众人,虽然不曾乱了章法,却也生出了一种无力感。 常在河边走,这次却是湿了鞋! 刘泽清胳膊上的鲜血还缓缓的往外冒着,要不是刘泽清懂行,没有将这匕首拔出来,只怕此时他刘泽清已然失血而亡了。 而他背后的三个部将,却是也没好到哪去,刚刚虽然只是短暂的交兵,他们也确实反映迅捷,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在胳膊、腋下等处还是被对面那几个狗娘养的用刀划破了肌肤,挂了彩。 “呸,说我家总兵假,你们这些狗日的更假,一个个看着跟喝了多少的似得,身上酒气熏天,原来却是喝的白水,抹的烈酒,呸,他娘的小人!” 刘泽清部将中的一名游击此时却是大骂起来,显然他并不是刚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对此间之事也有所耳闻,一语道出了其中原因。 众人听之,都是大笑,却是不以为耻,只笑刘泽清四人醒悟的有些晚了。 刘泽清脸色仍旧一副俨然的模样,未曾被众人的嬉笑扰乱了心智,他此时单手持着宝剑,另一手耷拉着,冷冷的打量着四周,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只是刘泽清等人被围在中间,他们不反抗,那小举人却是也不命人上前围杀于他,只站在圈外和那史可法低声交谈着什么,让他四人有些急躁。 他们背靠着背,举着刀,不断转着身行。 忽的,转到另一面的刘泽清好像看见了什么似得,惊叫起来。 “是你,你还活着,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众人皆看向刘泽清,就连人群外的朱慈炤和史可法也闻声看去,却是刘泽清惊讶的看着如同鹤立鸡群的周民,一副俨然不变的脸,终于是变了神色。 他认出了周民,毕竟他是山西总兵周遇吉麾下的参将,而刘泽清身为山东总兵,在几次入京的时候,却是和周民碰过面。 周民没想到刘泽清一下子便认出了自己,有些意外,下意识便看向那小举人的方向,但是这么一看,却让刘泽清身子一震,一下子瞪大了双眼。 是了,参将、尚书齐聚此人身旁,我怎没想到这一点! “你是......” 刘泽清看着眼前这年轻人的面貌,忽的想起十几年前崇祯皇帝的面容,一下子反应过来。 震惊之余,却是将这小举人王士元的身份脱口而出。 “刘总兵已然多活了一炷香,却是以为因何?!” 忽的那小举人一句话,打断了刘泽清的话语。 刘泽清嗓子一哑,没有说下去。 但是被这王士元打断了话语,却更加印证了刘泽清的猜测。 王士元,王士元,倒过来不就是“元是王”么!? 刘泽清脑子在这突然起来的变故之后,终于灵光起来。 他也终于知道了为何堂堂的兵部尚书要为人驱使,当做一颗鱼饵引诱他上钩了。 而且若仅仅是这位殿下南下,他还能无事;如今他有事,定然是那位也安然南下了。 并且还猜到自己若是知道他没死,定然会造反,所以隐姓埋名的制造假消息,安稳自己,让自己无什么顾虑。 什么举家自焚,什么拥立新主。 全都是假的! 这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能顺利的诛杀自己,或者说,还有算计朝臣...... 可笑自己和南京城中的那群傻挫们竟然还一无所知,洋洋得意的商量着要拥立谁做皇帝,却不知,在自己背后,早就有一双大手,在暗暗的操控着这一切。 好狠辣的心呐! 刘泽清一下想清这些,顿时如霜打的茄子,一下没了活力,手中一松,兵器却是无力的垂了下去,他放弃了继续抵抗,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在拒不奉诏,杀死副将、监军、朝官并且率军南逃的那一刻起,就已然被判处了死刑。 以崇祯皇帝的性子,不会饶了自己,而且,京师失守,半壁江山被李贼侵占,崇祯皇帝现在缺少大量的替罪羊。 而貌似,自己就是武勋中最大的那只。 “呵呵!” 一声苦笑。 刘泽清忽然觉着,自己的胳膊不疼了,胸口却有些疼,是心疼。 刚刚那王士元说已然让他多活了一炷香,刘泽清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围而不杀,只不过是自己还有价值罢了。 “你要我做什么?!” 刘泽清的贼子末路来临,却是将手中宝剑扔在了地上。 “咣当!” 兵器落地的声音传来,他的三个部将却是转过了头来。 “二哥(叔父)!” 这三人都是刘泽清一族的,此时也不唤刘泽清官职,却是齐齐以长幼辈分称呼。 “都放下刀兵,或许还能保住我刘氏一缕血脉!” 刘泽清缓缓地摇了摇头,神情反而平静起来,只捂住胳膊,慢慢的而又无力的坐在了地上。 “二哥我们跟他拼了!” “叔父,我们护你出去!” 他的三个部将不明白其中因果,见刘泽清如此消沉,忙是去拉扯刘泽清,可是刘泽清却哪里听他们的,只落寞的看着那王士元道:“在我决定杀了朝堂的派来的副将、监军、朝官准备南下的时候,一路上我就在想今后该当如何,这一路我惴惴不安,可以说差点想白了头,只是来了南边之后,京城失守、陛下自焚的消息接二连三的传来,让我失了警惕,不曾想这一日来的竟如此之快......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陛下待我不薄,无论何等处置,我都不会有怨言,只求陛下能看在我统军多年,征战无数的份上,留我刘氏一缕血脉!” 一边说着,刘泽清却是跪拜了下来。 他那三个部将听闻刘泽清如此说,却是一下子呆立当场。 就是傻子,这下也明白了。 王士元,或者这下应该道出他永王的身份,叫他朱慈炤了,朱慈炤听刘泽清说完,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只看着坐在地上的刘泽清道:“你虽然统军多年,但少有佳绩;你虽征战无数,却无一为国为君。你的请求我做不了主,全凭圣裁吧!只是你身为山东总兵,统领十万大军,即使不入京勤王,又怎对李贼一万人马胆颤心惊,舍地而逃呢!?” “你想让陛下念及旧情,你杀自己佐官、监军,将族亲安置军中要职,手刃手足的时候怎么不想一想有今日?!你一路抢掠南下,坏人无数,让这些本就多灾多难的百姓死于我大明官军之手,给我大明官兵抹黑泼墨的时候,怎么不想一想有今日?!现在想让陛下念及旧情,可是你想过没有,这些人就该死吗?你杀他们就不该偿命吗?陛下若是念及旧情,又该如何面对这些死难的将士和百姓?!” 朱慈炤想着南下途中经过的那一个个尸横遍地的村落,那一个个尚未长成的孩童,那一张张死不瞑目的面孔,却是动了真火,只连问带吼的喊了出来。 他一怒,一时,整个中军大帐全都沉默了。 那原本装作游击将军的金声恒和康乐奇两人,闻言却是心中触动,将朱慈炤这话牢牢记在了心里,作为警示。 半晌无言,朱慈炤却是吐了口气,取过纸笔,又沉声道:“我让你多活这么久亦是对你巨大的宽容,留你一炷香的时间,却也是因你还有用,你刚刚求陛下留得你刘氏一缕血脉,便看你所为了,你只需要将你军中,你安插的亲信的姓名、官职一一说出来,你所求的,便要看圣意如何了!” 刘泽清一愣,再次领悟其中之意,自己不仅仅要死,自己的亲信部下也要死,以方便陛下掌军,嘴上浮现一抹苦笑,也不再说什么,只将自己军中安插的亲信,各级军官,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他说,朱慈炤记录。 临到最后说完,刘泽清却是强撑着向朱慈炤抱了抱拳,然后猛地拔出手臂上的匕首,一时鲜血直流。 这速度,比割腕快了很多,只不过无人拦他,众人皆是各怀心思的看着这位权倾一时山东总兵渐渐没了性命。 “多谢!” 这是刘泽清最后的遗言。 这位历史上历经崇祯朝、弘光朝、顺治朝三朝的贰臣、逆臣,便在淮南大营、中军帐中结束了他的一生。 而他的三个部将,本就是作恶多端之人,却也自知难逃一死,刘泽清一咽气,同样随刘泽清而去,自尽而死。 史载:崇祯十七年四月,王临淮南营,怒斥时山东总兵刘泽清,句句戳心,言辞甚厉,泽清闻而羞愧难当,自尽于此……随从者二百余骑,尽数…… …… ...... 第一百四十一章 代桃僵 历史就是这般,有时你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都有可能给原本的轨迹带来巨大的改变。 更何况,刘泽清这样一个在历史上有着巨大作用的人。 刘泽清的死,不仅仅预示着原本历史轨迹的彻底改变,而且还宣示着崇祯皇帝大权的回落。 现在的他,没了刘泽清这个祸害在身边杵着,又有黄得功以及接下来的刘不同作为知心人,可以说自他即位以来,权利都没有这般大过。 虽然,他没了半壁江山,丢了京师,可是凭借现在兵威,又有哪个跳梁小丑能奈何的了他? 有的时候,危局反而是一种破而后立、浴火重生。 ...... 刘泽清和他三位部将的头颅被割了下来,倒不是朱慈炤有意拿这厮的尸体泄愤,而是他们的脑袋确实还有作用。 这也是朱慈炤围而不攻的另一个原因,害怕这几人狗急跳墙,坏了他们的面容。 将四个头颅全都割下,用石灰桐油等物品腌制了,朱慈炤便要准备自己的下一步计划了: 给黄得功去信,调兵他的五万人马至淮安府南的刘泽清大营。 黄得功在前日便将自己五万可战之兵,转移到了淮安府西南,距离刘泽清约有一百多里地。 而高杰军和刘良佐军仍旧还在东来的途中。 之所以高杰和刘良佐行动如此之慢,是因为他们还带着部分的家眷,他们都是北来之军,因为北方被贼军占领,所以有一部分人是带着家眷的。 而黄得功则是从西南来的,那些地方尚属于大明的治下,故而这些人轻装上阵,家眷们仍旧在家乡安稳生活。 在派人前去给黄得功传令的时候,朱慈炤拿着刘泽清死前所记录的那份名单和众人仔细研究起来,十万人中,从参将、游击将军、守备这些中上级军官,再到都司、千总、把总这些基层军官,属于刘泽清亲信或者刘姓家族的一共是五十多人。 其中,中上级军官占大多数,大约有四十多人。 他们大多是守备和游击这一级别,属于刘泽清私任,也就是没有朝廷印信,只是刘泽清口头任命的。 也多亏朱慈炤南下之后迅速的对刘泽清下了手,将他列为重要的目标,刘泽清仅仅来的及在军队中培养了这五十来名亲信,还没有大面积的涉及到中下层这些基础职位,要不然过上半月一月的,这山东军中,真就成了刘泽清的家军了。 想想差点又多了个吴三桂那样的人物,也真够险的。 “诸位有何见解?无需迟疑什么,只需照实说便是!” 众人围坐在案几前,朱慈炤居于首位,身边乃是史可法和路振飞的部下,这次能顺利的进行,也是多亏了他们。 而史可法,则带着成功除恶的消息,去面圣去了。 因为这次有朱慈炤的在旁提点,史可法这次表现的真的很不错,可具体的在见了崇祯皇帝之后,史可法的表现是否能令崇祯皇帝满意,就要看史可法自己了。 史可法忠则忠矣,然朱慈炤却不打算招揽他,因为这人太过书生意气,一些处政头脑和手段,甚至远远不如现如今给朱慈炤当县令的候峒曾。 所以,史大佬还是扔给崇祯爸爸用吧,他这个做儿子的,就不挖墙角了。 闻得朱慈炤开口相问,在场的几个将领却全都恭敬的发表了自己的言论,虽然没人说朱慈炤的身份,也没有人点破什么。 可是自见了朱慈炤面见路振飞,路振飞姿态颇低;面见史可法,史可法当众失态游走,对其恭敬万分,这些人便猜测到朱慈炤的身份了。 更何况,那死鬼刘泽清已然都说了那么多,他们再不明白,就真的混不到如今这个位置了。 这些老泥鳅,政治敏锐性,真的很高! 只不过,他们虽然猜到身份,但对于这位究竟是当今的哪个子嗣,却是不得而知了。 待众人说完自己的看法,朱慈炤总结了一下,众人所言,无外乎拿着刘泽清四人的头颅进兵营,然后以此为威慑,并且按照刘泽清所说的名单抓人。 当然,也有注重细节的,比如说周民,便提出应该先控制刘泽清的部族,因为虽然刘泽清已死,但是他的刘氏家族,那些家眷们还在军营。 虎死骨威在,还需解决了这个麻烦! 可他们所言真正实施起来却存在着很多的问题,不过却也有着取长补短、优势互补的奇效,因为在听了众人的发言之后,朱慈炤都没想到的一些情况,这些人全都想到了。 一个人就是再伟大,也需要听听别人的心声,因为不可能面面俱到。 他也由此发现,在面对一个问题时,执政者真的无需先发言怎么做,只需要听取众人的意见、集众人的智慧即可。 而如此,也避免了下面的臣子因为畏惧,而不敢说实话,导致疏漏或缺失。 同时,在这个过程中,或是支持某人,或是不支持某人,亦或者自己完善后发布命令,最终受益的终究是执政者。 而且莫名的,还会让下面的臣子,有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你看上位所言,多么完美无瑕,多么有道理! 不得不说,朱慈炤现如今这种战前“问策”,有点阉割版的帝王心术的味道。 明白过来这一点,朱慈炤在自己的心中渐渐有了一个设想:为避免决策的一言堂,参谋和正委们是该上线了! 朱慈炤又抛出一个问题,询问众人,整个过程中,只是众人有相互争论,或者不同的观点提出,朱慈炤反而如同没事的人一般,只温润的坐在一旁如同一个美男子一般,考量着众人。 待朱慈炤心中认为的问题,以及众人提出的问题全都有了妥善的法子。 朱慈炤这才站出来决定一锤定音。 正巧,在外巡营的刘不同进来,朱慈炤便也将他算上,布置任务。 众人见是刘不同来了,看向刘不同的目光却是一片火热,这刘不同虽然刚刚没有在大帐中参与,但是刘泽清那二百多骑兵亲兵,却是由他下了药给蒙翻的。 也是大功一件! 不过这还不能让众人心生羡慕,真正让众人羡慕不已的是,这据说是马匪出身的刘不同,竟然攀上了皇亲。 而且还马上要接任刘泽清的十万大军,成为另一个刘总兵。 这机缘,几乎要将众人羡慕死了。 说来刘不同这几日虽然仍旧嘻嘻哈哈的,但是对这军旅之事上心了不少,不过以他的资质,显然是没有这等悟性,能如此之快的便上道,身后定然有个小机灵鬼在提点他。 待众人都热乎的将刘不同拉过坐下。 朱慈炤按照心中所想,将命令,也就是在座将领的任务分发了下去。 “武功将军金声恒接令!” 朱慈炤首先喊的却是金声恒。 金声恒显然没想到朱慈炤会率先叫他,精神一振,忙是抱拳施礼道:“末将在!” “命你率你麾下五千人马,围住刘泽清在军营中的族人家眷,如遇反抗者,皆杀!可有疑虑?!” “末将领命,定不负军令!” 金声恒猛地一抱拳道。 “好!”朱慈炤称赞一声,又看向指挥使康乐奇,道:“指挥使康乐奇接令!” “下官在!” 康乐奇同样出列抱拳。 “命你率领麾下两千人马按照名册前往刘泽清大营前三营捉拿刘近、刘木然、刘科峰等二十人,可有疑虑?!” 康乐奇一愣,前三营的这二十人多是骑兵将领,可以说在马上是少有对手的存在,不过在营中骑兵不骑马却是如同弱鸡一般,而自己等人全都步军,对付这些人,却不是手到擒来? 他知道这位乃是照顾他麾下的卫所兵战力弱,忙是发自真心的应承了下来:“下官领命,定不负军令!” “好——” “指挥使孟多常!” 朱慈炤道。 “下官在!” 这孟多常却是唯一一个愿意跟着史可法北上勤王,并且一直没有离开的将领,不管他在想些什么,这等功劳,却是也有他一份。 “令你率麾下四千人按名册捉拿刘泽清中军前后四营中的刘东、刘华师、刘活等三十人,可有疑虑!?” “下官领令,定不负军令!” 这三十人全都是刘泽清新任命的游击将军一类,没什么根基,卫所军对付起来却也简单。 “刘不同、周民!” 最后,朱慈炤却是点了周民、刘不同。 “在!” 他二人作为朱慈炤的亲信,也是恭敬起身。 “命你二人率领麾下三十余骑兵随我直奔中军大帐,捉拿刘泽清留守军中的副将刘泽汇!” 刘泽汇是刘泽清的族弟,刘泽清杀了朝廷派给他的副将后,却是把这个军中二号人物给了自己的族弟,而刘泽清平时外出,就是这个刘泽汇留守军中。 “是!” 他二人一听,要和朱慈炤一起去铲除刘泽汇这个二号人物,自然愿意,忙是抱拳。 “其余叛将,待黄总兵前来,我自有安排,现诸位领了名册便回营整军,待黄总兵来后,一并出发!” 将众人的任务都安排下去,朱慈炤又吩咐道。 “是!” 众人齐齐抱拳,然后领了花名册,却是回去整军了。 朱慈炤的安排,让众人很佩服,同时心中也暗暗庆幸,因为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遇,一般人别说碰上了,连听都不可能听说过。 …… 感谢“隔壁的八戒师傅”书友的一万三千起点币的打赏,成为本书舵主,谢谢大大(这位书友,天凉了,还缺人抱大腿保暖吗?????) 至于加更,诸位先给记着…… 咳咳…… 说好这星期搞完南京这场戏的,可是,我不给力 怨我,以后也不乱吹牛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代桃僵(下) 战斗就这样打响了,其实也不能称其为战斗,因为当朱慈炤等人举着刘泽清的人头骑着马在一众跑了一圈后,刘泽清军中的兵士在短暂的慌张之后,便安静了下来。 “刘泽清人头在此,此贼叛乱,只诛首恶,余者莫慌!” “刘泽清人头在此,此贼叛乱,只诛首恶,余者莫慌!” 当刘泽清营中一遍遍的想起喊声的时候,按照名册拿人的各路人马也开始在刘泽清营中四处捉拿。 当然,也有人想趁机溜走,可是当金声恒、康乐奇、黄得功等喊着某个名字,并声称交出者赏银百两,官升一级的时候,十分喜剧的一幕发生了: 人人争先恐后,捉拿自己原本的官长,甚至没在名单上的一些基层长官,也被这些用银子给刺激的红了眼的丘八们给揪了出来。 管你是不是名册上的人,只要你是个官,而平时又喜欢打骂这些丘八们,那么好了,准有一伙子嘿嘿冷笑着的丘八们,拿着绳索来将你捆了,然后争先恐后的指认这人是刘泽清的亲信、亲戚——虽然人家只不过也是姓刘罢了。 十万人的军营,这是壮硕的大兵们,另有近十万人的家眷,还裹挟在军中,故而刘泽清军中虽富,可是富裕的也只是当官有职位的,真正的基层兵丁,凭借着刘泽清定下的规矩,家眷一人每天一斤粮的配给,根本不够吃。 虽然不至于饿死,但是谁不想着吃点好的,手里能有几两存银? 所以当一个人头一百两的口号喊出来后,基本上,基层的这些头头们,没有一个能跑的了的。 动员群众的力量,一直是我d的优良传统,而在刘泽清军中,显然被运用的极好。 一百两,折合人m币是六七万元,真的是太值了! 于是刘泽清军营中成了举首或者是捉拿自家长官的人间乐土,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官长们抱头鼠窜,而丘八们,则喜气洋洋。 朱慈炤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最少也得有一场小规模的争斗,并且提出,帮助捉拿者赏银一百两,可是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如此顺利。 不过想想,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刘泽清成了一地藩镇一年后,那时的力量可比现在大多了,可是结果在投降螨清、又想单干之后,螨清可是轻松的就将刘泽清给处死了,而且整个军营中无人替他们的主将出头。 所以,刘泽清的队伍真的存在一个很大的问题,忠诚! 这一点,对于接下来要接手刘泽清军的刘不同,显然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朱慈炤决定要多提点一下刘不同。 骑着骏马,周民、刘不同等在左右护卫着,在军营中走走停停,展示着刘泽清的脑袋,朱慈炤终于来到了中军大帐。 黄得功已经带着自己的部下来这中军和后军拿人了,所以此时整个中军并不是很混乱,因为老黄的喝了酒之后,脾气可不太好。 营中军帐旁,已经有几人倒在血泊中,看伤痕,像是黄得功的战兵——陨铁四棱鞭打的,这个四棱鞭,属于锏的一种,一般人拿着他还真不会使用,因为这东西没刃,只有棱,力气小了根本打不死人。 而黄得功就不同了,他力气大,战斗时往往拿着自己的双鞭往敌人的头上招呼,几乎是一下带走一个。 看看躺在血泊中的这几人各个都是脑浆迸裂而死,可知老黄是多么喜欢开人脑壳了。 不过,我们前面说了,这黄得功有优点也有缺点,整个一双刃剑,如同张飞一般,忠心不少,可是还需多加引导才是。 要不然,像是《三国演义》中张飞的那种死法,极有可能发生。 找到中军最大的那个帐篷,朱慈炤带人直奔而去。 到了帐前,才看到整个帐篷破了数个大洞,而原本留守此处的副将刘泽汇则不见踪影。 唤来临近几个在帐篷中探头探脑的兵丁一问,那兵丁却是颤巍巍的指了指中军大帐后面的一棵百年银杏树。 朱慈炤等人看去,只见那银杏树上树杈上,正挂着一具还滴着血的尸首,随着枝叶的晃动,尸首微微晃动着。 这是...... 那兵丁却是像被吓破了胆子,双腿至今还在哆嗦,指着那树上的尸首道:“这便是副将刘泽汇,刚刚被一位绝猛的将军,两鞭子打死,又一鞭子从地上挑到了树上。” 众人闻言,皆是震惊,这银杏树乃是百年的树龄,树杈的高度有三米多高,能将人从地上一鞭子挑到三米高的树上,这得多大的力气。 让那颤颤巍巍的兵士退下,没事不要出军帐,朱慈炤却是再次想起了黄得功的履历: 崇祯九年,分管京师戍卫部队。 崇祯十一年,大败农民军将领马光玉。 崇祯十三年,迫降农民军首领革里眼等五营兵。 崇祯十四年,大败张献忠,杀了农民军将领闯世王马武、三鹞子王兴国(三鹞子是张献忠的养子,是农民军中号称最勇猛的将领)。 崇祯十五年,再次大败张献忠,俘获一万多人。 崇祯十七年,讨伐平定叛将刘超,被封为靖南伯。 弘光元年,大败左良玉军。 弘光元年五月,中箭自刎。 黄得功的履历中,这些在历史上记载下来的,都是大阵仗,而一些小的战斗,肯定没有记录,我们不知道黄得功有没有输过,可是从历史上这些大的战斗记录来看,黄得功一次都没输过。 可称战则必胜! 而唯一的败仗,便是中箭身死的那一仗了。 怪不得崇祯皇帝这般喜欢黄得功,一直将他封到了太子太傅、靖南伯,在明末这个多废物,多降将贰臣的时候,大大咧咧,没什么心机,十分听从崇祯皇帝旨意的黄得功,无疑是崇祯皇帝眼中最亮的仔。 而就连螨清中的一直喜欢黑明人的前聋帝,也不得不称赞黄得功:黄得功材昭武劲,性懋朴忠,卫主殒身,克明大义。 一时众人皆是无言。 朱慈炤看着眉头紧皱的周民,知道这位身高七尺的汉子算是遇到对手了,便道:“立命(周民表字)与靖南侯较量,如何?” 周民听朱慈炤问他,眉头却是舒缓了起来,脸上不自觉的有了一丝战意,闷声道:“可战,然胜负难说。” “哦?”朱慈炤脸上一喜,毕竟他没看见过周民力战过他人,今天闻他如此之言,岂不是说,周民也是和如黄得功一般的猛将? “哈哈,好!” 朱慈炤大喜。 但转而好奇心升起,却是又道:“周遇吉总兵与黄得功总兵相较量,如何?” 周民听此,却是一下没有迟疑,笃定道:“黄总兵不敌!” 虽然心中已经有所猜测,可听周民如此笃定的说黄得功不如周遇吉,朱慈炤还是不免为失去一位猛将惋惜。 同时对周民有黄得功般的战力,却只是混到参将,有些明白了。 上面有个比黄得功还牛的长官,周民就是一只猛虎,也只得盘着,不显山不漏水了。 “走,我们去看看靖南侯如何了,他抢了我等的军功,我等再不抓紧些,却是连一个活着的人都看不见了!” 朱慈炤一抽马鞭道。 “哈哈哈!” 众人闻之大笑,只是这心中却也酸溜溜的,周民还好些,刘不同这种底层的马匪,心中就要酸的一匹。 他接下来便要率领刘泽清军,可这个本该树立威信,打造形象的机会全都被黄得功抢走了,他能不眼红发酸吗。 唉,自己女儿不在身边的日子,真的是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呢! 众人打马直奔后军,沿途已然见黄得功军中的马队,在哪里安抚刘泽清的兵士们了。 这个黄得功,貌似可没有拿着名册拿人,只见这处处横躺着诸多尸首,便知这厮怕是杀得兴起,只要是反抗的,全都给宰了。 因为有朱慈炤打头,所以一路无人阻拦,来到后军之中,却是远远的看着一大汉胯下骑着高头神骏、手中拿着手腕粗的双鞭,带着一众似他一般的亲兵。 整个人只一双铜铃般的大眼和一张白牙大嘴,还算是干净的。 他骑着马,老远见着朱慈炤来了,忙是大声嚷道:“殿......尊上,敢反抗的,都让我杀了,无一个人逃脱!” 一边说着却是一边窜下马来,将双鞭往地上一戳,来到朱慈炤近前,从怀中掏出那册名册来。 只见上面的名字已经被染得血红,全然被用鲜血划去,算作除掉后的标记。 他见自己的手弄脏了名册,忙是两手相换着持着名册,在身上擦了擦手,双手持着将名册交还给朱慈炤道:“尊上,交令!” ..... 三千字,只一章 护法大大打赏,忘了说 刚看见护法大大“6615”的两千赏,忘了说了,感谢大大一直默默的支持 貌似大大在评论区还没说过话呢 ヾ(????)?~花 第一百四十三章 制诸臣 黄得功军这般调动,正往淮南来的高杰和刘良佐不可能不知道,可是当他们知道史可法和黄得功联手除掉了刘泽清,惊恐之余,想要退回去,也已然晚了,因为这二人已然来了淮南——开弓没了回头箭。 马士英那边得罪完了,还要靠富裕的路振飞养军。 而一路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的还有卢九德和马士英。 他们两个人去怀远县寻刘良佐,却是晚了半日,他们下午到的怀远县,而刘良佐早晨就出发,只给他两人留下一座被搜刮的一干二净的空城和处处哭泣的民众。 看见如此一幕,由是马士英这位地方大佬也不免的爆了一句粗口,然后和卢九德这个死太监秘密商量起来。 而他们商量的结果也很简洁明了,那就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淮安府的路振飞搞得鬼。 马士英和卢九德很确定,因为一来高杰和刘良佐都是往淮安府方向去的,不是他路振飞以利益诱惑,还能有谁;二来陛下刚刚崩于京师顺天府,他路振飞便如此大张旗鼓的邀请带兵的将领前往淮安,定是有所图谋。 当然,路振飞的图谋倒不是自己想干些造反的事情,联想到如今淮安府居住的几位藩王,路振飞此举便昭然若揭了——他是想抢夺拥立定策之功,他是想谋取更大的权利! 这狗东西路振飞,这本是本督师(本公公)的功劳啊! 马士英和卢九德眼眶子都红了。 可是在红了之余,这俩人却也不得不舔着脸从怀远县直奔淮安府而去,他们俩想沾点功劳。 在路过凤阳府治下的时候,却是有凤阳府留守的公人给马士英送来了一封书信,而这封书信,正是史可法遣人送来的。 马士英和卢九德一下子成了统一战线,这书信倒也不避着卢九德,当即便拆开看了,可是匆匆看了几眼之后,马士英和卢九德顿时乐了。 无他,这二人脑瓜里生了一条妙计,保准让此次路振飞的拥立之功,能分给他们半成。 若问是何妙计,却又是如历史那般,马士英准备摆史可法一道,他打算到了淮安府一定要说服路振飞拥立福王。 因为这封书信里写了福王的诸多坏话,一旦福王得立,自己将这封书信交出去,到那时,嘿嘿,路振飞是首辅,自己便是次辅。 而史可法这位原本首辅,因为这封书信......结果可想而知。 “嘿嘿!” 马士英和卢九德相视一眼都发出了奸笑。他两人都自觉有把握说服路振飞,因为路振飞既然将两个有兵的总兵召到自己治下,那么他就绝对不会同意史可法提出的拥立桂王之策。 因为如此,功劳便成了史可法的,桂王一旦登基,谁最可能成为首辅?自然是史可法。 而福王登基谁最可能成为首辅,那必然是他路振飞,再加上这封书信...... “快,去淮安府,迟则生变!” 马士英招呼一声,却是麻溜的上了马,直接带着自己人走了。 “这老不死的,也不怕自己那身老骨头!” 卢九德见此骂了一句,却是也麻溜的上了马车,招呼自己一众狗腿,直接追了过去。 首席大太监的位子,他同样不想让给韩赞周。 这年头,太监也得竞争上岗啊! ...... 南京城中,在离开了半月的史公,总算是匆匆回来了,他先过河见了崇祯皇帝,在觐见了崇祯皇帝之后,却是一下没了“初闻惊变昆仑破,半尺白绫系灵台”的沮丧和震惊,如同喝了水的海绵,瞬间又饱满水润了起来。 他是匆匆回来的,一路骑马狂奔,满面的灰尘,可是再多的灰尘却也掩不住脸上的喜色,来了南京城,他第一时间便是面见了南京守备太监韩赞周。 这位守备太监自那日昏厥之后,却是数日都不曾出门了,吃素,素服,孝布,颂咏佛经。 每天只干这几件事情。 故而这个死太监没了那几日见谁都是一副眉开眼笑的模样,他变得愁眉苦脸起来。 他对崇祯皇帝是绝对忠诚的,在历史上,明年五月份,螨清攻打来,在南京的一众文武都降了,文坛领袖头皮痒痒,剃了发之后,这位没了根,看起来最没有男人气概的太监,跳楼而死。 这位贪婪是贪婪,死后还被从家中翻出十几万两的银子,可是却也是个“正人”,曾经多次劝解后来的弘光帝。 史载:甲申“除夕,上(弘光帝)在兴宁宫,色忽不怡,韩赞周言:‘新宫宜欢。’上曰:‘梨园殊少佳者。’赞周泣曰:‘臣以陛下令节,或思皇考,或念先帝,乃作此想耶。’” 什么意思呢? 话说弘光帝除夕那天晚上不高兴,韩赞周便问弘光帝为啥不高兴。 弘光帝说,是因为宫中没有年轻貌美的漂亮妹子。 韩赞周顿时哭了,说,我本以为你是因为你死去的老爹或者先皇而哭的,没想到你是这德行,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呢! 可见这位太监是想大明好,弘光帝有所作为的。 听闻史可法回来,裹着白布带的韩赞周却是被人搀扶着,从房中匆匆迎了上来。 “韩公公,几日未见,你怎会如此!?” 史可法第一眼看见韩赞周那苍白的脸色,差点没认出来。 韩赞周瘦了一大圈。 韩赞周听了史可法这声韩公公,却是又忍不住哀嚎一声,一下子扑到了史可法的胸脯,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史公,陛下他舍了咱家(音za)而去了呀——” “咱家离京的时候,陛下还好好的,只嘱咐咱家一定要将留都看顾好了,还赏了咱家玉带、红袍,可是这才几日的光景,陛下便龙御归天了......这该死的贼寇呀,这些子千刀万剐的粗毛畜生(武将),只要军饷的时候,急的如同投胎一般,到了保卫陛下安危的时候,如那腌臜玩意,只扶也扶不起来,用也用不上呀......呜呜......史公啊......” 韩赞周如同一个泪人一般,嚎哭不停,如同一个被人甩了的失恋女子,只一边哭一边骂一边跺脚。 史可法招架不住这这太监如此,却忙是手忙脚乱的去给他掩泪水,又一边劝解韩赞周,口中不断说着:“有好消息,韩公公勿扰。” 可是韩赞周哪里听得进去,人多口杂的,史可法又不好多说,故而史可法的劝解之言,不仅没止了这太监的哭意,反而让他的眼泪如同那乌云雷暴,越来越凶起来。 可怜史可法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些泪水,一时被韩赞周弄得是狼狈不堪。 待韩赞周如同小女人般哭的累了,韩赞周却是自顾自的止住了哭声,只是桃红的眼睛一瞪,却是又找起史可法的麻烦起来。 他盯着史可法周身看了看,见史可法虽然满面风尘,身上却穿着考究,满上也无多少悲色,顿时跳脚大骂起来:“好你个史可法史宪之,陛下待你不薄,想你原本只不过是个戴罪立功之身,剿匪不力本该论罪免职,削去官秩,陛下怜悯你,赐了你一个兵部尚书的职衔,你不思为国尽忠便也罢了,怎的陛下龙御归天,你这做臣子的还鲜衣怒马、面无悲色,你,你,算是咱家看错你了,你给咱家滚!” 刚刚趴在史可法胸口痛哭的韩赞周,起身便对史可法痛骂。 只如那个期间心情不好的女子一般,性情多变,说起话来也刁钻泼辣起来。 史可法挨了骂,脸色却是涨红,想他不白的脸竟能显得如此涨红,却是也窘迫不已。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只一把执住韩赞周的胳膊,朝房中扯去。 他本意是想进房中秘告崇祯皇帝之事。 不想韩赞周见他如此,却道是史可法无脸见人。 反而一边随着史可法往房中走,一边朝着天空大喊:“怎的,你无脸见人了,你不敢在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待了?!” 韩赞周在呼喊不已的时候,在韩府门前的一众人,却是将他喊的这句话听了个真切,只见他们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不同寻常”! 其中一人却是急忙两步,来到了韩府门前,只把门砸的叮当响,待门打开了一个缝隙,却是一把拽着那开门的门子,朝那门子道:“你速去禀告公公,就说各部尚书并一众臣工皆来拜见韩公公和史公史尚书!” 那门子被这人执住胳膊,只往那门缝朝外一看,只见门外已经乌央乌央的站了众多的大佬们,忙是应了一声,又掩了门,顺手上了三道木栓,匆忙朝内院去了。 却说这些人为何而来,原是在南京城各处城门早已有备下的盯梢,史可法只一进城,那一众大佬臣工们便全然知晓。 只是史可法回了南京城,直奔韩赞周的府邸,却让一众人感觉事情有变,正好这几日他们常常聚在一起进行着新朝官职的分配,故而此时却是一股脑的来了。 嗯,他们怕了,因为虽然没有新君登基,但谁做什么官,这几日却早就商量好了,只等新君登基,朝议推举出来。 史可法背着他们,单独去见韩赞周,却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秘密? ...... 没回来,这章偷懒手机搞出来的。 话说包吃包住大宝剑的日子,很中啊! 第一百四十四章 制诸臣(二) 韩赞周府中,好不容易待韩赞周情绪没有那么激动,史可法却是将崇祯皇帝未死的消息跟韩赞周说了,同时,将崇祯皇帝亲手所书的一封书信,从怀中掏了出来,他此次回来,却是带着任务来的,而最先来到韩赞周府中,却是受了崇祯皇帝的旨意。 不过有一点他不知道,崇祯皇帝之所以能有此一举,乃是永王朱慈炤的进言。 韩赞周这死太监,忠心有,能力也有,本着不让历史上任何一个忠臣泯然众人,不让任何一个逆臣逍遥快活的原则,朱慈炤决定帮他一把。 当然,按照崇祯皇帝历经如此劫难,又多疑多思的性格,韩赞周此人本来是不可信的。 听得史可法信誓旦旦的说着崇祯皇帝未死,而是诈死南下,同时又见史可法从怀中掏出说是崇祯皇帝给他写的书信,韩赞周停止了仍旧不肯放过史可法的尖酸辱骂,慌忙的从史可法手中双手接过书信,半信半疑的打了开来。 只刚刚看见那纸条上的四个字,韩赞周有些尖细的嗓子里便“呜呜”起来。 他捂着嘴,努力的不让自己哭出来,同时心中一个劲的告诉自己要笑,可是就是忍不住,再一次“哇”的哭了出来。 一时泪如雨下。 纸条上只有四个字:法言朕言。 法:史可法;朕:崇祯皇帝。 纸条上面的四个字意思很明确,史可法所说的,就如同朕所说的。 而作为在宫中司礼监行走的韩赞周,对于崇祯皇帝的笔迹再熟悉不过了。 那书信上的字迹的一撇一捺,一勾一折,都让韩赞周看上去如此的亲切,如此的让人想流眼泪。 他们太监是没了根的男人,而一旦没了根,成为了明王朝的一名太监,那么谁能给他们依靠?谁能给他们撑腰? 主子,他们的主子。 而崇祯皇帝,就是这些太监们最大的主子,特别像是韩赞周这样干到一地守备的大太监,对崇祯皇帝的依赖心理就更加浓烈。 因为只要崇祯皇帝不死,他们这些在外的太监便代表的是崇祯皇帝,便无人可欺辱他们,他们便过得有名有姓。 而一旦崇祯皇帝有事,那他们的末日也便来临了,不管是跟在崇祯皇帝身边的红人,还是像韩赞周这般在地方上的内臣,都不会再有什么荣华富贵了。 那日,韩赞周听闻崇祯皇帝身死,当场昏过去,一方面是忠,一方面是吓得。 拿着手指仔细的摩挲着那纸面上的四个字迹,韩赞周也不挣扎了,也不哭喊着要随着崇祯皇帝去了,也不骂史可法是老匹夫了,只一边听着史可法所言,一边默默抹眼泪。 史可法见韩赞周信了,这才将他从崇祯皇帝那里听来的事情,细细的与韩赞周说了。 史可法此人口才不是甚好,要是换做朱慈炤来说,肯定能说的感天动地、壮阔非凡,可即使是史可法那如同复读机一般的口才,仍旧把韩赞周听得热泪盈眶。 他听到自己干爹王承恩冒死留下、几名老监甘愿牺牲自己,护佑崇祯皇帝一家子逃离,他哭了一场。 当他听到忠臣刘文炳、文耀等,将崇祯皇帝放出京城,自己甘愿留下,以作内应,他哭了一场。 他听到崇祯皇帝一行在盐山县偶遇周民一伙,总兵周遇吉为国捐躯,不免又哭了一场。 太监,真的是个很感性的物种。 待史可法将一应的事情说了,又将来意说明。 韩赞周却是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崇祯皇帝如此信任他,直让这个往日里只顾在南京城中敛财造宅的守备太监羞愧不已,又心潮澎湃。 因为按照史可法所言,就算咱的皇爷要搞大事情,也没忘了咱呢! 韩赞周仔细的看着手中已然被泪水打湿、墨迹有些散开的字迹,只拿嘴狠狠的亲了一口,一下子眉开眼笑起来。 他将书信贴身放了,朝史可法作揖道:“让史公笑话了,刚刚所言,却是冒犯了史公,咱家便在这向史公赔礼了,要打要骂,全凭史公!” 说着,他便要跪下来,刚刚他确实将史可法骂的够惨的,是狗彘不如、狗血淋头、狗头猫腚、狗苟蝇营。 可是史可法怎可让他跪下,崇祯皇帝南来,四殿下又进言韩赞周可信,现在没了王承恩,这位以后就是妥妥的宫中第一太监了。 史可法是书生意气,可是却不是不通世故,忙是扶了一把,将韩赞周扶了起来,口称“无事”。 待两人重新落座,韩赞周颇有一种病去如抽丝的神态,虽然脸色有些不太好,可是却比半个时辰前好太多了。 史可法见他脸上有了笑意,也不愁眉苦脸的了,不禁微微一笑,他倒不是真的笑话韩赞周,而是深有体会的表露。 因为那日永王殿下来他军中之时,他也是如此,当晚,便炖了东坡肉,和着米饭,吃了足足三大碗呢! 韩赞周虽然坐下,屁股却不老实,仿佛椅子上有颗钉子似得,怎的也坐不住。 他不断问着崇祯皇帝的近况,娘娘的近况,太子的近况,定王的近况,当然,还有永王朱慈炤的近况,欢喜之情,由内而外,满面春风。 “永王殿下真真的是一个大功臣呢,几年前,我在宫中伺候田贵妃娘娘的时候,便看出永王殿下的不凡来!” 韩赞周喜滋滋的道。 然而他本是炫耀之言,却是被史可法听了去,只见本来端坐着的史可法向前一探身子,疑惑道:“哦,公公看出何等的不凡?” 韩赞周还尚未看出史可法眼中的探究之色,随口道:“那时永王大概有六七岁的年纪,恰好正值我伺候贵妃娘娘,一日,娘娘带着殿下以及我等游御花园,不曾想在那青石小道上,忽的窜出一条青色大蛇,足有二三尺长,三五寸粗细,当时娘娘和我等奴婢皆吓得四散而逃,唯有永王殿下,小小年纪,丝毫不惧怕,折断路边的李子树枝,将上面的李子摔落,便抽那大蛇,那大蛇受了殿下鞭笞,却是不跑,仍旧吐着信子蹲在路中,若是一般人早就怕了,可永王殿下却是不怕,见这蛇不走,搬起一块石头便要打他,哪知那蛇见势不妙,却是‘滋溜’钻进太液池里,不见了!” 韩赞周一边说着,却是一边露出了回忆的神色,一脸的佩服。 可这本是他随口说的,但听着史可法耳中却是如同惊雷一般。 因为史可法相信,这件事在冥冥之中,似有天意在指引。 青蛇者,清也;树枝者,李贼也;石头者,宝玺也! 这个故事似乎在昭示着一件事,那就是执掌神器宝玺,便可折李驱清。 韩赞周接下来嘟嘟囔囔的说的那些,史可法没有在听,因为他脑中一片轰鸣,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总之,很乱。 其实史可法不知道,那蛇并未有二三尺长,三五寸粗细,只不过小手肚粗细,巴掌多长,而敢于打蛇的永王殿下,也只不过年幼无知,到了戳蜂窝、钻狗洞、捉长虫的年纪。 直到门外那门子探头探脑的进来禀报说外面有六部的老爷们求见,这才将史可法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细听那门子所言,却是那些人早就在门外候着了,因为房中的韩赞周又是哭又是嚎又是笑的,那门子才一直没敢来报。 自己刚回来,这些人便得了消息,果如临行之时,永王殿下所言,只要自己回城,自会有人送上门来。 一应的乘舆法物、仪仗行队,以及迎接的官员臣工,却是无需自己再去准备召集了。 …… 感谢“小明”书友588打赏,因为是qq端,刚看见,感谢! 第一百四十五章 制诸臣(三) 听闻门外来了那么多的大佬,齐齐要拜见自己。 韩赞周却是看了史可法一眼,而史可法正巧却也同时看向他,两人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不平常和玩味来。 “史公,若按照陛下的意思,这些人……” 韩赞周抿着嘴巴阴阴的笑了笑,却是开口问史可法。他大悲后又大喜,那张惨白的脸上,如此一笑,只让人背后冷飕飕的。 史可法此来,自然是受到了双重交代——崇祯皇帝交待了一番,朱慈炤交待了一番。 故而闻韩赞周相问,正色道:“陛下南临,身无所仗,尚需盘桓一二,现已雄兵在握,一应臣子如何,陛下心中却也早有考究,定策拥立之功,亦是无众臣工半点功劳,面对众臣工自是心定气足,怕是悠然任之、朝任夕罢亦是无人可阻,我此行一为陛下传旨于公公,二为迎驾事宜而来,天子南巡,怎可如凡物在野,声名不显?” “正是,史公说的对!” 韩赞周闻此,忙是点头应是。 崇祯皇帝初来南方,为避免被人架空,也防备着南京诸臣,自然是声名不显,不愿意透漏半点,但现如今局势已然扭转,南京诸臣已然处于劣势,崇祯皇帝自然不会再隐瞒什么。 史可法此行,却是要召集众人前往清河县行宫迎驾了。 不过在这之前,到底是如何迎驾,需得和韩赞周交待清楚了。 “韩公公,我此行召集南京诸臣工迎驾,只还有些事情需得公公亲自去办了......” 史可法悄无声息的靠近了韩赞周的耳边,在韩赞周耳边轻言起来,韩赞周一边听着,却是一边面露惊色,待史可法说完,韩赞周身上的冷汗早已打湿了里衣,身子一个不稳,瘫坐在椅子上。 他吃惊的看着史可法,刚吐出“是陛”二字,史可法便对他点了点头。 韩赞周咽了口吐沫,拿着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道:“如此,这整个南京城......只是如此,史公和路巡抚怕是大罪啊!” 史可法闻此神情微微的一恍惚,但随即眼神便坚定起来道:“此事,只是我等私下所为,所有的骂名和过错我等一力承担,万不可连及圣誉!公公切记!” 韩赞周看着史可法坚定的目光,砰砰直跳的心脏却是渐渐地安定了下来,半晌过后,忽的伸着脖子道:“来人呢,狗东西们,都去哪了?把陛下赏我的大红凯袍取来,我换上!” 由咱到我,这死太监身上,竟顿生了一股豪气! 待韩赞周换上一应的服装,又净了面,这才打起精神和史可法一同出了书房,然后去客厅先行候着了。 不一会,院中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然后熙熙攘攘的响动传来,为首的其他几部的尚书却是带着自己部中的属官等,直奔客厅而来。 他们一踏上客厅门槛,却见往日要死要活的韩公公此时正正披着御赐红袍,而多日不见的史公可法,却也穿着鲜艳的外敞,不禁让这些人一愣。 崇祯皇帝身死,按照礼制和臣子的操守,怎么着也得素服白锦吧? 韩公和史公这身艳丽的服装却是要弄那样? 不装了? 摊牌了? 人走茶凉? 亦或者新君已定,马上要举行登基大典? 这些人看了看自己身上上好面料的裁制的素服以及戴着的白锦,顿时感觉有些不妙。 然而心中再怎么着急,再怎么不妙,却也忍住了。 人老成精,这些老头子们早已逃出精的范畴,成仙了。 如同几年未曾相见了一般,众人热乎的相互施了礼,却是一边寒暄着一边坐下了。 期间,众人自然是多方面、暗里明里的向史可法打听事情,只是史可法守口如瓶,却是丝毫没有泄露。 待坐定后,众人又寒暄了几句,吏部尚书王涵青却是在抿了一口茶水后,率先发问了,南京六部尚书几乎是虚职,只不过是对于全国范围来说罢了。 而在整个南直隶十五府,便是南京六部代替了三司职权,由六部说了算。 南京吏部尚书,分管的便是南直隶的官员的京察事宜,包括官员是否合格,是否称职,都是由南京吏部尚书说的算的,而北京的吏部是无权过问的,所以说,除了管兵权的兵部之外,吏部尚书可以算的上南京诸位大佬中,排的上前三的存在。 只不过这厮是东林党坚定的支持者,跟钱谦益亦师亦友,而且在钱谦益落难之时,正是这位在其中出了大力,致使钱谦益被贬也仍旧是南京礼部侍郎的官秩。 “史公多日不见,却是清瘦了些许,前日史公所书书信,已在南京众臣工中广为商议,我等今日齐聚,本想着再找韩公公相商,却不想正逢史公归来,只是史公匆匆而回,可是有什么新的变故?” 要做就做全套,吏部尚书王涵青先是关怀史可法一番,说些没营养的客套话,然后将必然说成偶然,假装巧遇史可法,最后才不经意的提出心中疑问,整个人气度风轻云淡,很有上位者大佬的气息。 问完,却是又笑着抿了口茶。 他如此风轻云淡,其他人可就没他这身气度了,其他人听吏部尚书问完,忙是“是啊,是啊”的含糊了几声,紧接着便一个个的睁大眼睛、竖着耳朵,等待着史可法的回答。 对于新朝廷组建,以及新君拥立的功劳,他们不想拉下一丁点往上窜的机会。 史可法见众人都眼巴巴的看着他,面色仍旧不改,如同往常一般,神色不变道:“那日我写了书信之后,却是又思考了半日,恰巧凤阳总督马士英也差人来问我,该如何是好,我自想了这么两日,却是深感桂王、福王皆不可立,唯有潞王可立。” “哦?”众人一听,瞬间来了精神,因为提议拥立潞王的,正是他们这伙人,现如今史可法提议拥立潞王,却不是正合了他们的意? “福藩不可立,自是不必多言,只是史公为何又要立潞藩,不是言及亲疏,当立桂王?” 右都御史张慎言出声道。 是啊,众人一听,你昨日才写了书信给我们,怎么转而便又变卦了。 见众人或喜或疑,史可法却是道:“按照亲疏,确实当立桂王,只是桂王好佛,在诸藩中甚有空名,且福藩路途又远,若是他无心上位,我等派人前去迎接,这一来一回却不是耽误了许多时日?现在国家正值存亡之际、多难之秋,却不容我等如此择选,只当机立断才是。” 众人听此,在理解史可法字面意思的同时,却是暗暗思量史可法如此说背后的意义,只这边他们想着,那边史可法却是又道:“且凤阳总督马士英者,麾下总兵三员,兵二十万,他若先于我等行拥立之事,该当如何?” 众人听此,却是难以再细细思索其中关键,数人皆是面色一变,顿时不安起来。 “我此番匆匆南来,却是因为听闻这三个总兵皆聚兵淮安府,因而这才匆匆回城,打算请韩公公调兵,那里可是几个藩王所在之地,不能不妨啊!” 就在众人不安的想对策的时候,却不想史可法又抛出了一记消息,将本来把拥立从龙之功视为掌中之物的众人惊的是五内具颤。 说实话,就是崇祯皇帝死的消息传到南京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如此惊恐难安过。 因何? 只因若真让凤阳总督马士英抢去了拥立从龙之功,就很难有他们的事情了——马士英不是他们圈子里的人,跟他们从未有过交集。 “史公,此事需即刻定下,万不可让地方疆臣占据大位啊,为国朝计,大明计,为天下黎民百姓计,还需史公带头行事啊!” 户部尚书高弘图从座位上站起来道。 “高公所言极是,凤阳总督马士英此人我素有所耳闻,先朝时,与魏忠贤等党人往来甚秘,既至本朝原无甚才能,却占据地方大位,媚上欺下,实属小人也。” 礼部尚书王铎接话道。 同时其他一应官员,皆是议论纷纷,看那急切的模样,只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唯恐功劳被人抢了。 也是,这些人早就视为囊中之物的东西,怎会让他人截胡。 史可法看着厅中众人神态各异,忽的生出一阵恐慌感来,若是无陛下信任,此时自己定然也如同这些人一般,在争吵不已吧? 但不管这些人是真为大明,还是假为大明,只要争论拥立新君,在陛下心中便已然落了下下乘。 史可法咳嗽了两声,待众人静下,却是将目光投向了一只静坐没有发话的韩赞周,道:“韩公公以为当如何?” 众人皆看向韩赞周,韩赞周却道:“如今事态紧急,咱家认为,需先发制人才是,那马士英不是把兵调到淮安府去了吗,我们也调兵过去,他们有二十万,我们比他们还多,算上便已经在淮南的刘泽清,咱家治下的南京守备京营,史公治下的四十六个卫所,以及诸位的家丁亲随,怕不是有三十万之多?!” “以兵力相较,那马士英差我们一大截呢,何须怕他!” 这是历史上南京众臣知道三个总兵拥立了福王所得出的办法,他们也是这样做的,只是等他们把家丁们召集起来,准备去碰一下的时候,刘泽清这位投机分子背叛了他们,直接投入了拥立福王的队伍,摆了他们一道。 若是历史上刘泽清没有背叛他们,史可法安稳的当上首辅,这个历史恐怕又要改写。 众人听了韩赞周的高论,顿时又有了喜色,然也,有刘泽清在己方阵营,又有南京众勋臣的家丁、史公治下的卫所军、韩公治下的守备京营,何惧之有? “诸公以为何?” 史可法面带笑容,显然也是很认同韩赞周的办法,转过头来看向众人道。 “可行!” “需速速召集兵士,先行迎接圣驾!” “若是晚了,让马贼抢先拥着新君入京,必是难事!” “韩公所言甚是,我这便令人召集家丁!” “......” 在简短的一阵交头接耳后,众人皆是表起态来,虽各有各的说法,但大致只有一个意思,召集兵士,直奔淮安府,拥着新君回南京登基。 “好,事不宜迟,还望礼部即刻准备乘舆法物、仪仗行队,我等定下前往淮安府臣工,速往淮安府!” 最终,史可法拍板,将南京诸臣诓进了早已灌好污水的水坑。 众人心中大定,只是谁能去迎接新君,自然又是一阵争抢。 ………… 感谢“小司机”书友的两千起点币打赏,成为本书上榜粉丝,感谢! 今天回家了,除特殊情况,一天一更没得问题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家无余资五万两 因为是要赶着去淮安府迎立新君,所以很难想象这些人到底是有多么的热情,因为没有像是如同历史上那般缺席,史可法得以和韩赞周、六部尚书高坐首位,勋臣等则次一等。 但是前去迎立新君的热情,不会因为谁的官品低就有所降低,反而让这些人的情绪更加的高涨。 南京城中大大小小的官僚,只要是有官身的,得到消息便往韩赞周府中赶来,这等大事,谁又不想见证一下,插上一脚? 而就在这些有头有脸的大佬们在韩赞周府中商讨前往迎立新君的人员名单时,却是越来越多的人向韩赞周府中赶来。 这回来的,是一些五品以后或者闲赋在家的小官。 韩赞周不愧是在宫中一直混到地方的大太监,这心可真不是一般的黑,见前来拜见的人越来越多,忙是命人直接敞开了大门,任由这些官儿出入。 但是却也有所鉴别,毕竟这等大事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参与进来的,韩赞周令人在院中摆下一个长案,又令人取来纸笔,兰花指一捏,捻起了毛笔。 然后在纸上记录起来,他一边记着还一边念念有词:“迎立新君这可是一等一的大事,也是万世不遇的大功,除了在座各部尚书、侍郎等有人举荐的,以及南京城中的勋臣,其他人要是想去,却是还要有所表示才行。” 本来熙熙攘攘的拥作一团的众人,闻言却是一下没了声息,就连知道内情的史可法,也不免心中暗骂这死太监可真的是无时无刻不忘了敛财。 史可法作为一个正人君子,是很鄙视这种行为的,不过自打上了崇祯皇帝的这条船,又接受崇祯皇帝的任务回来坑人之后,他史可法便已经不能算是半个东林党人了。 所以他皱眉,未曾言语。 “看看,看看,你们这一个个的财迷穷酸样,刚刚还呼喊着要如何如何,怎的咱家这才刚刚说了个话头,便将你们吓成了这般模样?你道我是为了一己私利?却不是南京皇城年久失修,处处破败,尔等将新君拥立到南京来,却是要住在何处?还不得修缮一番。” “咱家是阉人,以后便是新君的身边人,你们有所表示,杂家却也记在了纸面上,只待新君登基,处处是用人的地方,一时定然没什么可提拔的,这纸面上的名字却不是能在新君面前露露脸?” 韩赞周一边说着,一边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众人,见众人虽然有些意动,但却无人行动,便又接着道:“得得得,咱家先认领一万两,用作新君一应什物的添置!” 这太监说到做到,说完竟然就在纸面上自己给自己添上了名字。 只是他虽然爽快的添上了自己的名字,谁知道他最后会不会往外拿钱,故而还是无人动作。 史可法此时总算知道这死太监要搞哪样,心中舒了口气的同时,嘴角却是浮现一抹醇厚的笑,然后趋步到韩赞周面前,似是对韩赞周,又似是对在场的众人道:“新朝得立,处处皆有用银子之处,我等只顾议论拥立新君之事,却是忘了皇宫等一应物什的修缮添置等事,多亏韩公公提醒,才没有造成大祸,我等做臣子的,当思忠君为国,公公既然打头,那吾也认捐两万两好了。” 韩赞周一听,只不留痕迹的瞥了史可法一眼,然后眉开眼笑起来,道;“好好好,还是史公爽利,两万两银子?咱家给添上。” 他说着,只提起笔来沾了沾墨水,然后在史可法的名字后面添上了“两万两”三字。 众人一看,顿时明白了过来。 刚刚统计前往迎立新君的名单,只要手下有两个家丁,家中有两个闲散的汉子,那么谁都可以去充人场。 可是这么多人,除了有头有脸的几位大佬能在新君面前露脸,其他人怎能简在帝心? 而能够简在帝心最佳的方式,肯定就是银子了。 他们这些人真的不缺钱,而且都是几辈子积攒下来的财富,所以只要想要往外掏钱,那么必然是以千两计数的。 况且,一向身为廉洁的史公都认领了两万两,只怕连家底都掏出来了,他们还有何好疑虑的? 只待众人心中算计的该拿出多少钱合适之时,礼部侍郎钱谦益却是站出来了。 他甚是清高的捋了捋胡子,道:“我家中尚无余资,却是无法认领了......” 众人一听,先一呆,但随即便向他投去了鄙视的目光,齐齐鄙视这厮真是老抠,你家中尚无余资,那你为了养名妓柳如是花费数十万在虞山盖得绛云楼和红豆馆是如何得来的银子? 众人心中对此有所不齿,往日里对其有所敬佩的小喽啰们也面露失望之色,这便是敢于与前首辅温体仁相斗的钱公? 名不副实啊! 韩赞周同样面色不愉,他身为南京守备太监,在南京成立混的如鱼得水,钱谦益也和他多有来往,韩赞周还是很欣赏钱谦益的,不曾想,这老东西(六十二岁)愿意为了名妓(二十六岁)花费数十万两,却不愿为了咱的皇爷花一两银子。 哼! 记上,一定要给他记上! 韩赞周生气了。 只在这时,钱谦益却是淡定的扫视了一众人一圈,将众人的神色看在眼中,却也不生气,不过却是又道:“吾家中虽无余资,然我夫人处却略有财帛,我替我夫人认领五万两!” 吸—— 钱谦益话音一落,众人齐齐倒吸了口凉气,五万两,这可不是小数目,虽然钱谦益修建了红豆馆就花费了近十八万两,可是这是把钱花在了自己身上,不心疼;而这五万两可是送给新君,是外人,连眼都不眨一下? 钱谦益说完,大多人感到震惊,只有少数人目光一闪,钱谦益是被崇祯皇帝贬到南京礼部侍郎任上的,而且是不在官秩的南京礼部侍郎,按理说即使新君登基,他也只不过是官复原职,干个侍郎的官。 他一下拿出五万两,是想搞个尚书干干,亦或者再进一步,入阁? 不过随即众人便学着了,对,我们家里都是没有什么钱的,只不过是夫人家有钱,故而钱谦益一说完,一伙子脑子机灵的人便跟着围了上来,齐齐要替自己夫人认领一笔银子。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也很明确——我为官清廉,家无余资,但夫人家有钱,所以我还是捐了钱的,新朝选官任职,必然得有我一份。 崇祯皇帝和朱慈炤的计划只是将南京城中官员手里的武装力量给摸个底,有可能的话给就地解除了,不曾想韩赞周却是个狠辣的角儿,为了抱他皇爷的大腿,却是连银子都要给搞来。 不过先让这死太监搞一波也好,至少他们是自愿的,总比历史上弘光皇帝要不了几两银子,却要借着四个藩镇施加压力,受制于人要好得多。 东林魁首钱谦益一出手,一下子便将众人带动了起来…… 而原本商量好抱团掌控朝政官位的局面,被韩赞周不经意间带动起来的“攀比”给打破了。 想在新朝做官,拿银子! 按照历史的发展,定然不会再发生“害怕水凉钱谦益”这种事,不过“家无余资五万两”的美谈肯定是要流传出去了。 ...... 感谢书友“雅思不上8不改名”书友的一千赏,成为本书上榜粉丝,感谢! 感谢书友“桔子jhy”一百赏,成为本书上榜粉丝,感谢! 第一百四十七章 历史的变化 雄踞神洲飞来水,江南鱼米第一关。 淮河之北,岸边,崇祯皇帝站在淮河前,沉思不语,他眼神愣愣的看着似乎平静的淮河,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而他身后则站着路振飞,他刚刚从淮安府赶来,向崇祯皇帝说着淮安府南驻扎的高杰、刘良佐的状况。 崇祯皇帝不说话,路振飞却也不敢停,只崇祯皇帝背在身后不断绕动的手指,显示出这位帝王似乎是在听。 史可法是去南京城搞事情,而路振飞则是去淮安府南边运作。 毕竟高杰和刘良佐这二人尚不知道崇祯皇帝还活着,而且刘泽清之死,对他们还是有一定的震慑性的,所以,在这个时候,路振飞被崇祯皇帝派去安稳高杰和刘良佐。 “唉——路卿可跟他们说好了来淮安府迎驾的时间?” 在路振飞说完,佝偻着身子站在崇祯皇帝身后十几个呼吸后,崇祯皇帝叹了口气,终是开了尊口。 “回禀陛下,已然跟他们说好,让他们明日辰时之前,高杰率军于淮安府城西侧,刘良佐率军于淮安府城东侧,迎接圣驾......只是臣未曾告诉他们到底迎接谁,这二人旁敲侧击的猜测是福藩还是潞藩。” “呵呵,在他二人心中迎接谁只怕是无妨的,重要的是谁能给他们荣华富贵吧!” 崇祯皇帝咧嘴一笑,见路振飞眼观鼻鼻观心,老生在道的不回话,崇祯皇帝再次笑了笑,却是收了脸上的那一抹愁容,直震了震精神又道:“永王和黄得功等现在何处?” 路振飞猜不透崇祯皇帝在想些什么,忽的听闻崇祯皇帝问起,只实话实说道:“永王殿下现在刘泽清军中助新任总兵刘不同整军,靖南侯则在刘泽清军外围震慑军营!” 说到这,路振飞看了看崇祯皇帝的面色,接着道:“明日靖南侯也会率军前来,已安排其率军居于淮安府城南侧,以直面北来的淮安府众臣工......只是臣北上时,永王殿下令臣给陛下传口信,言,欲率领刚刚收服的刘泽清军前来......” “这才几日,永王便这般急切?真是个急性子,也罢,令人快马传旨于永王和刘不同,令他二人率领刘泽清军编入黄得功军中,一同前来吧!” 崇祯皇帝本想回绝朱慈炤的请求,但想了想自己这个四子颇有奇思妙想,便也答应了下来。 “遵旨!” 路振飞施礼道。 接着,召来远处一个小校,对其耳语了几番,那小校接了路振飞的官牌,却是骑着马飞快的走了。 一切皆已经安排妥当,崇祯皇帝便这样看着川流不止的淮河再次发起呆来。 昨晚,史可法也已经传来了书信,言后日辰时,便可领着南京诸臣来淮安府接驾,当然还将韩赞周如何骗南京诸臣银子的事情也说了,同时附带了一份名册。 上面记着名字,官职爵位,领兵几何,捐钱几何。 而那份名单上的相关数据,崇祯皇帝令周皇后陪他一起算了算,接驾共计官员二百一十五人,率众大约五十万人,认领银子二百零九万两。 南京六部之中,从尚书到侍郎,再到郎中、员外郎,最后到主事,几乎所有的官员都参与了进来。 而南京都察院、大理寺、国子监、闲赋在家的官员、南逃的官员、勋贵等,也都慷慨的解囊了。 他们有的人是真想凭此混个肥缺,而也有的人却是不得不站出来认领,因为自家的尚书都出面了,他们这些下属,实在不敢不露脸。 本来是朝堂几个有头脸的人物的较量,弄到最后,也成了谁不认领银子,谁就不合群、不是我辈之人的局面。 不过,为了迎立一个大明朝、华夏神洲的新君,这二百多人堪堪弄出来二百来万两,真的是让人让人感到讽刺。 二百多万两,看似很多,可平均一下,人均只不过拿出万两罢了,比之北京城中,李自成搜刮了以千万两计数的银子,这二百来万两,显得微不足道。 南京城中积累的财富,只会比北京城中的多,绝不会少了! 不过这已然让没见过多少银子的崇祯皇帝生出了许多想法了,这也是自昨晚看了这份名册之后,至今沉默寡言的原因。 有些想法,他和周皇后等自己人说说可以,他是绝对不会跟外人说的,包括路振飞。 不过这五十万人,显然就有些水分了,除去四十六个卫所兵共计二十万由史可法率领(其实十万人不到),六万南京守备京营由韩赞周率领(实际两万人),其他人凑了凑共计两万人,加上二十万刘泽清军,这满打满算需要崇祯皇帝收拾的,也只不过两万人! 对外号称五十万,也是绝了! 而这些人也不知道是真有勇气还是实在是傻,连敌军友军都没分清楚,便被史可法忽悠着直奔淮安府而来了,若真的马士英指挥着三个总兵在淮安府,这些人只怕会被打成灰。 当然,崇祯皇帝现在直接能调动的有黄得功、刘不同、金声恒、康乐奇等队伍,这两万人来了,同样会被崇祯皇帝给吞的连渣子都不剩。 “路卿你说朕能在有生之年光复京师吗?” 就在崇祯皇帝背手而立,路振飞如同枯木一般悄无声息之时,崇祯皇帝的思绪却不知又飘向了哪里。 在面对这等关键时刻,崇祯皇帝的心显然是无法平静下来。 闻崇祯皇帝发问,路振飞微微低垂的眸子先是往上一抬,然后又恭恭敬敬的垂了下去,口中只坚定的吐出一个字:“能!” 路振飞坚定的语气让崇祯皇帝有些意外,他惊奇的瞥了这位老臣子一眼,见他一脸的笃定,没有问为何,心中却是一松,道了声:“过河吧!” 然后大步向马车走去。 马车中,周皇后等已经在这等候多时,只是崇祯皇帝和路振飞商议事情,其他人却是没有资格旁听,而太子和定王对这种事情,显然不是多么感兴趣。 待崇祯皇帝回来,众人忙是下了马车和崇祯皇帝站在了一处。 由崇祯皇帝带着,路振飞和护卫在前开路,却是上了早已停在岸边的十橹苍山船,然后船手摇动船桨,帆布升起,直奔淮安府而去。 沉寂了这么久,崇祯皇帝终是要再次执掌江山了。 …… 历史的车轮仍旧在不停的转动,但是显然方向马上就要发生实质性的改变。 朱慈炤穿越,崇祯皇帝未死,南京城的局面焕然一新,这种种的变化,都预示着接下来将要发生不一样的历史。 而毫无疑问,他们同样精彩! …… 感谢“、续箹_承喏”书友五百币打赏,感谢大大 第一百四十八章 直奔淮安府 刘不同这两天有些上火,他本来信心满满的接管了刘泽清的队伍,本以为能够轻而易举的便将这支队伍驯服,可是仅仅只在军营中呆了半日,便受不了。 这伙子丘八们,果然不是他们这些马匪般能听从号令的,一个个贪生畏死不说,还好吃贪婪,刘不同只将杀人、利诱、立威等手段用尽了,才堪堪将这支队伍整备清楚了。 各个营房确切的人数,各个营房的基层长官名册,包括哪些人带有家属,刘不同都一一记录了下来。 不过这二十多万人,数量实在太大,两日的功夫,刘不同仅仅只整理出两万人的信息而已。 这样整军是很有意义的,因为只有弄清楚自己军营中到底有多少人,有哪些人,才能将这支队伍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中。 同时也防止出现冒名顶替、缺额少人、队伍效率低的情况。 说起来,刘泽清这支队伍真的是在糊涂着混,军中竟没有人负责管理兵员名册,听说,等到发军饷时,都是各个游击将军来中军领了,然后再回去一层一层的往下发。 这其中要是没点猫腻,还真没人相信。 而这种将发饷的权利下移的做法,便利是便利了,可必然会造成中央权利的削弱。 我天朝说过,d指挥枪,而刘泽清显然没有明白过来这一点,不仅仅物质方面没有做好,思想建设也没当回事,所以当他被人摘了脑袋之后,并没有在军营中掀起任何波澜。 看看狗贼吴三桂,人家那群狗腿子,跟着老狗说勤王就勤王,说投降就投降,说留辫子就留辫子,说反清自立,便拥着老狗当皇帝。 这才叫绝对的掌控! 所以新任刘总兵这边,在这方面的,还需多多用功才是。 当然朱慈炤在这个巨大的军营里也没有闲着,除了帮助刘不同整军,他还在军营的军备库中逛了两天,二十多万人的吃穿用度,武器使用,难以想象,这军备库到底有多么乱。 而朱慈炤也有多么失望! 他去逛军备库,只不过是想找找有没有火器,铳,火炮,火箭...... 可是在几十年前便有戚家军这般全军装备热武器的样板存在,现如今到了几十年后,竟然没有了热武器的装备,反而退步! 这可不是如同周民那般的残军,而是一个没有经过任何大战的整军,是整个山东总兵。 可是热武器的装备和储备,真的让人瞠目结舌。 铳,几乎没有能用的,还是几十年前的老样式,在现如今边军中大多装备三眼、两眼铳的时候,很难想象,刘泽清军中竟然找不到这种杀敌利器,竟还全是“烧火棍”,并且数量只有三千余。 火炮,更是老式的虎尊炮、直管炮,先进点的弗朗机只有十余架。 朱慈炤逛遍了整个军营,问了很多丘八们,问他们是否用过火铳,所得到的答案大多是没有,用那玩意干嘛,又不响! 在军营中逛了两天,朱慈炤甚至都觉着,就这样的装备和战力,大明能在崇祯皇帝手中撑到现在才被李自成干趴下,崇祯皇帝真的是太难了! 当然,刘泽清是内军,既不是边军也不是战军,相关的装备肯定差些,只是差的有些多了。 有人说,这些明末的汉军在投降螨清前是渣渣,但在投螨清后战斗力顿时爆表,说明了螨清知人善任、能力超群,能将腐朽化为神奇,能将烂泥扶上墙哉,能让朽木可雕,然后狂舔一波螨清,为他们的猪皮祖宗狂唱赞歌,真是让人忍俊不禁! 这里却是要问问,这他妹是战斗力飙升了吗,野猪皮是给他们装备了,还是给他们发粮饷了,或者说是把他们当人看了,能让渣渣蜕变,战力直接飙升? 究其原因,只不过是以前对付外敌,对付“自营企业家”李自成,这些人不是对手,可是投降螨清之后,他们转过了对付的是自己手无寸铁的同胞,或者同样、甚至水平不如他们队伍,自然而然,能攻城略地,连战连捷,和以前形成鲜明的对比。 所以,那些拿这件事舔野猪皮的遗流们,可以醒醒了。 朱慈炤在逛了两天之后,也发现了明末军营所存在的这些问题,在将这些问题悉数与刘不同商讨之后,却是得了路振飞的消息,该去淮安府了。 当然,对于崇祯皇帝要求他将刘不同军编入黄得功军的旨意,朱慈炤是赞同的,反正他的本意也不是带人去搞事情。 只不过单纯的想将队伍拉出去溜溜,老是这么窝在营地,这些丘八们腿上都能长根了。 …… 崇祯十七年四月十六日一大早,以黄得功军为前军和后军,刘不同军为中军,这支近二十万的队伍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向淮安府进发了。 而军营中一部分人则留了下来,包括家眷、老弱病残以及周民,周民留下负责军营的日常工作,同时,将随军出行的这些丘八们的家眷看住了,起到震慑的作用。 随着军队一同前往淮安府的还有刘泽清的部族以及刘泽清本人。不过,刘泽清是分了两部分去的,身体一部分,脑袋一部分。 崇祯皇帝对于刘泽清没有率军勤王,反而南逃了的事情,还是很耿耿于怀的。 甚至他心中觉着京师失守,刘泽清未来勤王,吴三桂未来勤王,这二人是要担负很大的责任的。 中军阵前,朱慈炤和刘不同边骑着马,边说着闲话。 对于刘不同,朱慈炤的态度从一开始的抗拒,到现在的平心静气,有了一个很大的变化。 不过这个变化倒不是因为真的接受了刘不同做自己岳父,而是他将儿女私情放下,将民族大义放在了心中,历史上,刘不同就是做着反清运动,一直在山东搞事情,现如今,也是为了帮助大明,帮助汉统的江山度过眼前的难关,所以朱慈炤还是很欣赏刘不同的。 至少这人有私心是有私心,但是在民族大义的抉择面前,他是毫不含糊的。 “士元,靖南侯的部下果然不凡,咱们的跟他们一比,简直就跟臭狗屎一样!” 看着眼前的前军末尾,又看了自己背后没什么朝气,反而气喘吁吁的队伍,刘不同很是羡慕的说道。 他虽然不喊朱慈炤女婿,但是却也仍旧直呼朱慈炤明面上的名字,直让人感觉这人是不是真傻。 朱慈炤身边几位将领几乎都猜到了朱慈炤的身份,唯独这刘不同,脑子里就像是缺了跟筋似得,还仍旧天真的以为朱慈炤只是兵部尚书的儿子。 不过能猜出朱慈炤身份的人全都是人精,朱慈炤不愿暴露身份,他们又怎敢明里告知刘不同朱慈炤的身份。 只是朱慈炤很明显的感觉到,刘不同已然猜出了什么,甚至已经知道了自己身份,只不过因为入坑太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罢了。 毕竟这件事情,朱慈炤这边要是不说破,刘不同真的不好、也不敢捅破这层窗户纸,刘不同很明白,自己无论是选择退出还是直言相问,都不是好的选择,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 有事顺其自然,反是上策! 而且从崇祯皇帝将他的宝贝女儿一直放在周皇后身边学规矩就可看出: 美名教习,实则威胁。 两人骑在马上便走边聊着,大约用了两个时辰,一座巍峨壮观、城墙奇特的城池便在北方缓缓的露出了他身影。 淮安府到了! 而这时,黄得功的几波探马却是纷纷来报,言淮安府城西探得一五万余的队伍,淮安府东同样有一支队伍正在集结,而他们身后五十里,同样有一支人数不明的队伍正在向这边赶来。 风起云涌淮安府,大河上下闹翻腾。 黄得功从前军来到中军,和朱慈炤商量了一番,却是派出一队人马直奔淮安府与路振飞接洽;另一队人马,却是装作刘泽清军的探马,前往他们身后那支队伍。 ...... 感谢“风火狐狸”书友的一百点币打上,成为上榜粉丝,感谢! 第一百四十九章 风雨欲来 待“刘泽清”派来和史可法等人接洽的探马回去后,史可法却是微微的抬起了脸,只拿着下巴对着众人、特别是一旁站着的钱谦益道:“诸公,如何,吾言之已同刘泽清联络好了,可曾有半点虚假?这下诸公可以安心了吧!” 钱谦益听此脸色不免不愉快,他虽然官级不如史可法高,但是以他六十多岁、位居东林党魁的地位来说,他并不比史可法差些什么,唯一有点差别的就是皇恩沐他、不沐我罢了。 确实,以史可法四十来岁的年纪,如果没有这次巨变,京城任何一个翰林官员,都要比史可法金贵。 在这些老头子眼中,兵部尚书史可法真的还只是一个“小子”而已。 钱谦益脸色一阴,听史可法明里暗里的是在问他,却是一夹马腹,从为首的几人中往后退了退。 自从昨日捐了五万两银子给新君之后,钱谦益越加的得意起来,因为他既出了银子,又和山东总兵刘泽清交好,隐隐已经有了“南京诸臣为首,从龙定策第一”的意味。 可是谁曾想这个一直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后辈史可法,却不知走了什么路子,许下什么好处,直把刘泽清这个原本跟他交心万分的总兵,生生给拉拢到自己这边了。 昨晚,当钱谦益派人前往刘泽清军中欲要密谋一番的时候,谁曾想,那信使连刘泽清军的大营都没进去便被赶了回来。 同时,传话来,从今开始他刘泽清军只听从南京参赞军务、兵部尚书史可法的号令,其他闲杂人等,一概不见! 闲杂人等一概不见? 你他吗收老夫宝物银子的时候怎么不说老夫是闲杂人等? 你他吗享受老夫美姬的时候怎么不说老夫是闲杂人等? 把钱谦益气的,当场就摔了手中上好的青花瓷茶碗。 而这消息一传回来,本来围在自己身边的一众狗腿们,竟然全都转向了史可法那边,就连力挺自己的几个尚书、侍郎,都开始隐隐跟自己划清界线。 所以从昨晚开始,一直未曾将史可法放在心中的钱谦益,开始处处找史可法的茬,以期望能阻碍史可法树立威信。 明末的文臣内斗,往往就因为这样看起来不大的事情,轻易地开始。 可是刚刚,钱谦益说了一路的刘泽清不可信的话,连带着夹枪带棒的说史可法的坏话,被几个信使,轻易的打破了。 钱谦益退缩了,不过却不是认输,他虽然没有将刘泽清拉拢过来,但是他仍旧是东林魁首,他的身边仍旧有一群死粉,比如吏部尚书王涵青,那可是他的弟子加好友。 只要新君得立之后,王涵青还能稳坐吏部尚书,那么天下官员学子,还仍旧跟他钱谦益是一家人! 钱谦益这边退下,那边骑在马上的提督南京军务勋臣忻诚伯赵之龙却是打马凑了上来,他虽然挂着提督南京军务勋臣的职衔,但是却只是一个小小的忻诚伯罢了。 他上有魏国公徐允爵,保国公张国弼,隆平侯张拱日,临淮侯李祖述,怀宁侯孙维城,灵壁侯汤国祚等这样的国公、侯爷;下有大兴伯邹存义,宁晋伯刘允极,南和伯方一元,东宁伯焦梦熊,安城伯张国才等这样的伯爷,所以他名声很是不显。 不过他却是这里面中即很很会舔、又很狠辣的一人。 他有多狠多会舔? 三件事说明。 第一件,历史上弘光朝廷得立之后,史可法因为在福王得立之前说过福王的坏话,所以福王登基称帝之后,第一个跳出来要杀史可法的便是他,理由很简单:“史贼于国无用,妄议上位,该杀。” 当然最后没杀成。 第二件事,福王登基称帝之后,出现了“太子南下”一案,简单地说就是有人自称崇祯皇帝的太子,然后来到了南京,结果就有大臣出言道:辨别真伪,真则当立。结果话还没说完,便被很通晓弘光帝心意的赵之龙当场击杀。 第三件,清军南下,弘光帝逃走,当时一众勋臣也慌了,包括国公、侯爷、伯爷们,魏国公等表示还没经历过这等场面,心中还没做好准备呢,结果这位忻诚伯早已经开始率人在南京六部中封存各部了,等着孝敬给他的主子了,一应阻挡着,皆死! 可见其舔、狠已经到了一定的境界。 所以他一打马过来,那如同抹了蜜的小嘴,那正气的神情,那热切的眼神,很快便将史可法忽悠的,心中竟对这厮生出认同之感来。 忻诚伯,乃忠臣良将尔! 史可法心中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当然,不止是他,一个小小的忻诚伯居然混到了提督南京军务勋臣的职务,可见他在崇祯皇帝心中,也是上佳的。 一众文官围在史可法周围,再加上赵之龙这个小甜嘴,一时倒也欢声不断。 但是如果你以为赵之龙舔完史可法,必然会遭到其他勋贵武臣的排挤,那么,你可能真的就想错了。 赵之龙在史可法这边混迹结交了一番,却是又回到了武官的行列里,本是有些不爽的几个国公侯爷,在赵之龙几句话的言语下,很快就眉开眼笑起来。 “汤大哥,待此事了了,小弟还望汤大哥能如约而至,我等乘船出海,江中垂钓,美酒佳人,岂不美哉?!” “公爷,前几日我几个不成器的部下,弄了几株珊瑚,改日给您送到府上?” “常兄,前几日你不是要一壶海珍珠嘛,我已经给弄来了!” 赵之龙身为提督南京军务,但是却没有陆军可领,领的乃是水军,只因他是江河水军提督,故而他是不留余地的发展自己的优势,什么海中垂钓,江河特产,将一众爵位比他高的公侯伯安排的明明白白。 文官那边以史可法等六部尚书为首,武官这边以保国公、魏国公为首,赵之龙调剂之,一路倒也欢声笑语。 不管是真是假,奸臣忠臣,迎立新君,都是很高兴的。 因为在奸臣看来,这有了他们大展身手的弄权之地。 在忠臣看来,大明复兴有望,江山后继有人。 众人一边表达着对马士英、路振飞等的不屑,对神器更易,从龙定策的掌控,另一边却是怀着对未来生活的种种向往和憧憬,已然忘乎所以了。 只言语之间,似乎已然将失地收复、贼子剿灭,大明恢复了往日的繁荣稳定的景象。 众正盈朝啊,文臣勋贵们的幻想! ...... 淮安府。 虽然崇祯皇帝昨晚早早便到了淮安府,并秘密的住进了巡抚官署,但是今日天刚蒙蒙亮,他便已然醒了。 他睡不着了,只翻身起床坐在了床沿上。 外边蒙蒙的下着细雨,天气有些冷,崇祯皇帝一动身,周皇后自然也起来了,她先是点了灯火,将有些散乱的秀发挽在脑后,然后拿起衣物,却是披在了崇祯皇帝身上。 崇祯见周皇后似乎面有担忧之色,却是轻轻的拍了拍周皇后的揉夷,便要将衣物穿上。 周皇后“呀”了一声,忙是止住了崇祯皇帝,指了指床边软案上放着的一身衣物:“陛下怎么的忘了,今日该穿这件衣物才是!” 崇祯皇帝一愣,却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手中有些洗的发白的布衣,无奈的笑了笑:“我,朕险些忘了,今日该穿这件衣物了!” 崇祯皇帝脱下身上的布衣,拿起软案上路振飞令五十多位江南绣娘紧急赶制的团龙袍,由周皇后给他穿戴起来。 团龙服又可称为常服,乃是明代皇帝日常穿着服装,因为时间紧,所以崇祯皇帝无法穿冕服或者皮弁服,只得在黄袍上绣上团龙,以示至尊身份。 但即使如此,也不要小看了五十多位绣娘几日赶工所作出的针线活,比之真正的龙袍,可能在制式上有些许差距,可是在精美程度上,丝毫不差于龙袍。 其衣盘领窄袖黄袍,有玉带、皮靴,黄袍前后及两肩各织金盘龙一,即一般所称的四团龙。连带上紧急制作的翼善冠,上绣双龙戏珠,镶嵌珍珠宝石。 可以说将崇祯皇帝的帝王之威,至尊之相,完美的烘托了出来。 待给崇祯皇帝穿完,周皇后却是上下打量了一番,直赞道:“陛下龙颜如初,威胜从前,气度浩荡如天雷滚滚,天子之气如帝君亲临,此番定当再整乾坤!” 身子本绷的有些僵硬的崇祯皇帝,听此身子却是不觉一松,只笑道:“夫人何时学得这般话语,直夸的朕有些飘飘然也!” 周皇后听崇祯亲切的称她为夫人,而不是皇后,又如此打趣她,知道崇祯皇帝已然稍稍轻松,却是一边穿着自己的衣物,一边嗔道:“难道在陛下心中,这区区两句话尔,还是妾身去学来不成,陛下也太小瞧妾身了!” 只待崇祯皇帝再想说些什么时,却听府中的那十一二三岁的使唤丫鬟敲门道:“贵人,我家抚台老爷已然在前厅候着了,令我等前来服侍两位贵人穿衣。” 崇祯皇帝忙是整了整衣襟,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由周皇后前去开门,他却是随手在那旧衣中摸出了那把曾交给周皇后使用的匕首,揣进了袖中。 周皇后开门,却是有四个十一二岁的小丫鬟打着灯笼走了进来。 她们年纪尚小,却是懂事的很,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只一进门便替崇祯皇帝穿靴整衣,替周皇后穿衣束发。 细雨渐渐的停了,一场大雾却又将整个淮安府笼罩其中。 雾中,巡抚府中还算安静,然整个淮安府街巷各处城门却早已戒严,一队队匆匆而过的兵士留下急促脚步声,让人心中不安,各处城门点卯召兵,亦是仿佛大战将临,同时衙门公人顶着细雨在城中各街道喊着安民告示,禁止百姓外出,让雾中的淮安府愈加清冷起来。 没有任何前兆,淮安府戒严了。 ………… …… 无题 发生一点状况,不理解,争吵…… 抱歉…… 第一百五十章 潞王皇之 天渐渐地放晴了,可是街上的戒严却并没有消除,反而,城中的气氛越加的紧张起来,一队队的兵士在城中穿梭,各处城门城墙也开始往上运送火炮弹药,城外的那些原本要开市的早市小摊,也早已被人驱赶。 整个淮安府在周密的策划下,已然如同铁桶一般。 这一切都在暗夜和浓雾的交替隐藏下进行的,当浓雾渐渐散去,露出这座庞大而古老的城池之后,一些向此处赶来的人,惊呆了。 只见淮安府的城墙上站满了兵士,城头上一展展随风而动的大旗,猎猎作响;一口口冒着幽光的火炮,正对着城外,无声却令人头皮发麻。 淮安府,怎的有这许多的火炮? 这是人们心中最大的疑问。 高杰军是最先到达淮安府的,在与路振飞简单地接洽之后,他被安排在淮安府城西;紧接着而来的便是刘良佐,他的队伍连绵数里,臃肿不堪,所带的各种辎重更是有上百车,所以在和路振飞接洽之后,他来到了淮安府城东。 不过刘良佐得整军,要不然这伙子臭丘八们,自己能把自己搞乱套。 就在他二人各自来到各自的阵地之后,在淮安府南,黄得功军、刘不同军终是徐徐的赶了过来。 因为黄得功和刘泽清军合二为一,故而黄得功军看起来要比高杰军和刘良佐军壮观多了。 对于黄得功,他们是熟悉的,但是对于刘不同,他们则没有半点消息了。 毕竟刘不同在以前没有任何的记录可查,仿佛凭空而现一般,现如今这个叫刘不同的领了刘泽清军,虽然路振飞给他们解释了一番,但是在他们想来,这个叫刘不同的,怕是路振飞的亲信。 其实对于路振飞的百般抚慰和解释,刘良佐和高杰都是不甚在意的,他们在意的是,谁能给他们权利,谁能给他们富贵。 当然,路振飞的许诺,他们是很满意的,而且他们也不怕路振飞反悔,因为他们都不会像刘泽清那般愚蠢的离开自己的军营和亲兵。 一旦有什么情况,自然是走为上策。 不过他们能听从路振飞的号令,来到淮安府,还是因为一件事的确定:那就是在原本驻扎之地,左思右想的几天,都没有想清楚的事情,现在终于明了了——路振飞告诉他们要拥立潞王。 潞王,他们是听闻过的,一个连封地都丢了,匆匆跑到南边来的怂包。 一下子,他们便安下心来,立一个没有能力的君王,是他们最开心的事情了。 不过话说除了先帝(还没有定崇祯皇帝庙号)有点东西以外,现如今的这些子龙子皇孙都差点意思。 对于崇祯皇帝,不管是文臣武将,他们都是没多大的歉意,一个死了的皇帝,怎么能跟活着的皇帝比? 我等正人,只要给先帝定好庙号便好! 等到黄得功和刘不同军在淮安府南驻下了,一直如同尾巴一般跟在后面的南京众臣,在史可法的带领下,也磨磨蹭蹭的到了淮安府跟上。 至于这些人到底领了多少兵士来,恐怕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不因别的,只因这些人除了那少数的实在人,其他人没有一个说实话。 等到史可法和韩赞周统计人数的时候,哪个人不多报了几倍的人数,领兵五千的指挥使,在上报的时候敢说自己领兵三万,领家丁两千的保国公,敢说自己领兵两万,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这些人在北来的路上,一路放出消息,领兵六十万北上迎立新君! 只是等到他们靠近了淮安府,与早已在此摆下阵来的黄得功、刘不同(刘泽清)、高杰、刘良佐等几人一比,这才暴露无疑。 黄、刘、高、刘等,尚且可称为军,而他们则像是来赶早市的,乱哄哄的样子,称之为乌合之众,尚不为过。 说出去是挺好听的,号称三百路忠臣文武联军,其实就是东拼西凑合在一起的杂牌军。 只是众人来此,略微张目而望之后,都是大喜。 “史公,我刚刚引颈而望,观之喜不自胜也!此处虽聚有五家之军,然我等和刘总兵独占两家,乃是兵最多,将领最广,公侯最多,公卿最正的两军,此乃天助我等也!” 骑在马上的吏部侍郎范里海,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在历史上,按照这位的所做作为,在任上时收受贿赂、卖官卖爵、弄权玩乐,可以称为奸臣;然而在南明灭亡之际,却坚决反清,领着族中三百多口在深山里搞游击,又可以称他为忠臣。 他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人想不清这老头脑瓜里到底装的是忠是奸。 其实南明中很多大臣都是这般,他们在其位的时候,真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奸臣,他们玩弄权术、网罗党羽、卖官受贿,简直罪该万死;可是一等明朝凉凉,他们又一个个的站了出来,捐银子、拒绝降清、宁死不降,整个一满腔热血的忠臣。 对于他们的定义,即使是后世几百年过去的了也是众说纷纭,而他们的想法,也很少有人能理解。 其实用抗ri战争时期的一些事情,也可以简单的了解他们的想法:在某县有一伙子强盗,平时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糟蹋良家女子、抢夺过路行人皆是常事,可是日本人一来,这些人各个成了杀鬼子、保民族的英雄,而等到战争胜利了,这些人又开始干起来老本行来。 通过这件事,我们其实是可以看出他们的想法的:大明由我自己搞垮行,绝对不准许外人插手。 嗯,跟后世的宝妈一样,孩子我自己打可以,打的哇哇叫,直往天上窜都可以,但是别人碰了我家娃一根毫毛,我都要跟他拼命。 感觉自己这边占尽了天时地利,众人脸上皆是笑意盈盈,只转头向周边的人不时点头而笑,礼部尚书王铎却是捋了捋胡子笑道:“只怕马士英那厮已然吓怕了吧?见我等北来,怎的也不出面相见,难不成躲在军中某处正瑟瑟发抖?哈哈哈!” “哈哈哈!” 众人听此皆是大笑。 史可法也是嘴角含笑,他看了眼礼部尚书王铎,道:“王公,一应应的乘舆法物、卤簿行队可曾备全了?” 众人听此,皆是看向礼部尚书王铎,王铎得意一笑,手一伸,却是有属下从怀中拿出一个折子来,他摇了摇手中的折子道:“诸公,虽然事有紧急,然一应物什,我却准备齐全了,诸位史公和诸公若不放心,我这便与诸公读来便是......” 一边说着,却是不待众人言语,他只显摆的打开了折子,读了起来:“以制定之,曰:伞,黄、红、白、青、黑等色共二十对;扇,红、黄、单龙、双龙、方形、圆形共二十对;旌(jing)、幢(chuáng)、幡(fān)、麾(hui)、节等共二十三对;各式旗帜,各一百零九面;金钺(yuè)、星、卧瓜、立瓜、吾杖各三对,御杖四队;队,鼓四十八面,杖古四面,板四串,龙头笛十二只,金四面,画角二十四只,金钲四面,小铜号八只,大铜号八只;大辂(lu)、玉辂、大马辇、小马辇各一;方天戟二对,豹尾枪二十杆,弓箭二十副,大刀二十把;持金香炉、金香盒、金唾壶、金盆、金瓶、金交椅、金杌等亲卫,杖马二十匹......” 王铎似是说到兴起,只拿着那折子,抑扬顿挫的读给众人听,粗略的估计,这厮安排前来迎驾的人数,怕是有一千多人,当然这是缩减后的,按制度真正的皇帝卤簿行驾当有三千人之多。 史可法一边和众人笑眯眯的听着,一边却是安排了亲信,前往淮安府南城前去于路振飞接洽,只那匆匆而去的马蹄声,也没有遮盖住礼部尚书王铎的那激昂的声音。 淮安府中,崇祯皇帝已然高坐上首,巡抚路振飞、同知金声恒、指挥使康乐奇等有资格知道此事的人,却是恭恭敬敬的跪下,山呼了吾皇万岁! 而被南京忠臣嘲笑连连的马士英马总督以及守备卢九德此时则被路振飞送去了关押诸藩王的南大营。 这两人前几日来求见路振飞,只一见面便要分个拥立从龙之功,路振飞从朱慈炤哪里得知了卢九德这厮的奸谋,自然连带着没有一点好脸色,又得防备着这二人坏事,却是如他们所愿,告知了他要拥立潞王,请他二人前去服侍被关押在北大营的中的潞王了。 只是令路振飞没有想到的是,仅仅几日的功夫,马士英便已然得到潞王的许诺,成为新朝建立后的首辅了。 至于将他们关押在此处的路振飞,因为马士英和卢九德轮番进言,则很不幸的“被”治罪了。 “路振飞这老东西,不要等本王出去,本王若是出去,定要治这厮死罪!” 南大营中,潞王愤愤不平的咆哮道。 一旁的马士英闻此却是脸色一变,急忙上前制止住潞王,道:“殿下莫要高声叫嚷,若被路贼闻之,事情有变,岂不我等之大难?还是等事情定下,再做打算也是不迟,路贼要做挟天子以令诸侯曹阿瞒,岂不知南京诸公等岂能容他如此忤逆,臣敢保证,南京众臣工三日之内必然领兵而来,讨伐逆贼!” 潞王脸色稍稍平静,努力摆出一副平心静气的明君模样,奇怪道:“马卿为何如此笃定有人来救本王,本王又必然能登大位?” 马士英看了眼不远处愣愣出神的福王和周王、衡王等,却是贴耳道:“论及贤名,周王、衡王皆不如殿下,且皆是远藩,福王虽近,却难得诸公认可......因而唯殿下可为新君。” 见潞王不解的看向他,马士英嘴中却是飘出几个字:“老福王难成太子,却是谁人所为?” 潞王一愣,顿时明了,紧接着便是毫不遮掩的大喜,自己果然是真命天子,天道庇佑,四藩在此,唯吾皇之! 潞王大喜,却不知一旁跟着赔笑的死太监卢九德却是瞥了一眼不远处呆呆的福王,正巧福王却也是眸子向他看来,两人四目相对,微微一碰,却是不留痕迹的分开了。 潞王身边已有心腹太监相伴,福王至今仍是孑然一人呢! 众人各怀心思的在重重把守里的南大营中用了早饭,只听大营高墙外传来一阵响动,却是那面目可憎的路振飞领着亲兵进了营中。 众人见路振飞来了,虽然刚刚听潞王骂的痛快,此时却不免吓得面色煞白,唯恐丧心病狂的路振飞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来。 还是马士英有两下子,或者他有所依仗,脸上带着讨好的笑,上前作揖道:“路公亲至,不知是何事?” 路振飞背着手,笑眯眯的扫了眼在场的众人,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潞王的身上,道:“马总督心中知晓,何须问我?” 他此言一出,马士英和潞王脸上皆露出了喜色。 唯独卢九德和周王、衡王、福王等,或是羡慕,或是仇视,神情复杂。 …… 第一百五十一章 入城 兵马齐聚,旌旗如云,路振飞站在淮安府城的城楼上,环看四周,虽然面上没什么异色,但是心中却也在激愤的同时,惴惴不安。 若有人趁机兴兵而起,趁势作乱,那么这淮安府能守下来吗? 路振飞经营淮安府一年多,自然对淮安府城防上的优点和漏洞了如指掌。 淮安府作为漕运转折点和始发点,城墙之厚、之高可比之留都南京,然其作用却也给他造成了巨大的漏洞。 淮安府内河流众多,淮河支流更是穿城而过,绕城半周这才从另一边流出,期间又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河流,若是有心人抓住这个机会,乘小舟从闸口强攻入城,必然难以守住。 “传令下去,对闸口、入汛口、出汛口,皆增派一应兵力把守,且不可马虎懈怠,万保水陆无虞!” 路振飞见各军已在淮安府外驻下,各军之间已然协调完毕,唯独南京众臣率领的兵士在淮安府外躁动不安,一边下城墙,却是一边吩咐身边的属官。 整个淮安府巡抚衙门的官员,都不知崇祯皇帝已在城中一事,很多人还以为路巡抚这是要拥立潞王,故而众人态度不一。 有的知道此事之后百般恭维,欲要趁此来一波投机,而有的人则对路振飞这样“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行径,颇为不安。 因为他们害怕路振飞寡不敌众,一旦事败,便会连累自己,故而如此想之人不仅仅没有上前来凑热闹,反而在今日早晨闻得外面的动静,明哲保身的卧病不出,也不来衙门了。 那属官得了命令,路振飞又出了手令,却是急忙传令去了。 城外。 史可法率领的一众人马,在距离南门的“刘泽清”军三里路程的时候,停了下来,他们见淮安府城门紧闭,城墙上一排排黑黝黝的炮管直对着城外,刘泽清军虽紧靠城门,却根本难以入城,心中不禁暗骂路振飞这老匹夫奸猾。 城门紧闭,也不来迎接我等,这是要携新君邀功,亦或者讨要权柄? 无论这是武勋那边,亦或者是文臣这边见淮安府城门紧闭,皆没有想到路振飞能来这么一出,毕竟从史可法口中得知,这淮安巡抚大致是倾向他们这边的。 在他们的想象中,他们天兵一至,不仅仅马士英要吓得屁滚尿流,就连路振飞也得老老实实的配合,将新君恭恭敬敬的交出。 可今日一来,却发现事情不想他们想的那般。 “彼其娘之,竖子不足与谋!” “路振飞此獠怕是起了痴心妄想之念,不光可恶,还可笑也!” “君子谦谦,小人戚戚,路振飞此举确实难称君子!” 众人停下脚步,来到淮安府南面的一小土丘,旁边有林木遮挡阳光,一时没了日光照晒,这些人的嘴却是有了空闲,齐齐斥责路振飞没有臣子之心,却满怀僭越之举。 唯有当面的几位尚书大佬们,气度身份使然,没有出言斥责,然而除了史可法仍旧浅浅的笑着之外,其他五部尚书却是眉头紧皱。 事情有变,路振飞此獠不似我类,当如何为之? 几个尚书,虽不曾言语,却仍旧用眼神交流着,礼部尚书王铎和刑部尚书陈松明眼神交流了一番,却是给陈松明使了个眼色,示意陈松明看向史可法。 刑部尚书乃是陈松明乃是一位六十四岁的老臣了,历史上他既没有反螨清,也没有仕螨清,在南京陷落之后,带着家人隐居了,从此过上了佛系生活,不问世事。 此君虽头发胡子花白,然而人却精神的很,见老友王铎给他使眼色,他看了看史可法,见史可法一脸淡笑,眼皮一耷,却是有了计较。 只朝着史可法道:“史公不扰?那路贼紧闭城门,却是不曾来迎接我等,定然是起了异心使然,如今他闭门不纳,又守着新君,我等该当何为?若是他暗中与马士英这厮勾连,只强行拥立了其他藩王,将我等正人置于何地?” “哈哈,陈师勿扰,依我之见,路巡抚此为,不仅不是我等困扰,反而是我等之喜事也!” 史可法听此,哈哈一笑,却是出言安慰起众人来。因为陈松明曾担任过史可法会试时的主考官,故而史可法以师称之。 众人都竖着耳朵听史可法有何高见,谁曾想史可法竟然浑不在意,反而说这是喜事,顿时感觉此事怕有蹊跷,忙是愈加仔细起来。 那刑部尚书陈松明嘴角的胡子微微一翘动,只脸上一副老实憨厚的乖老头的模样,却也满脸疑惑的看向史可法。 史可法见众人都看着自己,知道非要解释不可了,便道:“诸公容我一言,路振飞者,我有所耳闻,其人忠贞不二,素有风骨,万历朝因言获罪,乃贬荣成知县,期间偶有佳绩,自崇祯十一年起复,因善于吏治,为官清廉,这才被先帝用于巡抚淮安兼漕运总督,如今他闭门不纳,让我只赞叹此人机敏,却无责备之言!” 史可法似是很欣赏路振飞,说到此处,却是抚须颔首,对着远处的淮安府一阵欣慰的笑容。 然而此话此举却是让在场的众人越加摸不到头脑了,只恨不得将史可法的胸口剖开,看看史可法到底为何如此看好那路振飞。 史可法一阵欣慰之后却不再吊众人胃口,解释道:“如今大军皆聚于淮安府,除我等之外,其他人等皆是心怀异心,如城门大开,若马士英、刘、高之辈趁机率军入城,先我等一步拥立新君,该当如何?” “且路振飞紧闭城门,非但不是拥君自重、将我等拒之门外,反而是在帮助我等!” “这是因何?” 陈松明这位老先生是越加的迷惑不解了——至少表面如此。 “哈哈,”史可法爽朗一笑,然后收了笑容,只严肃的看着众人道:“马士英、高、刘和我等诸君在此,若是进城迎立新君,谁人可去,亦或者说谁人能带兵入城?没有人!马士英不敢让我等带兵入城,我等也不会让马士英带兵入城,自然,路振飞也是如此想法,因为谁都不想大战一场,至少我是不希望如此的,故而此事只可智为、不可强行啊...... 诸公且静等,不肖一时半刻,淮安城必有一门而开,然后邀我等入城定策!虽然马士英等亦在此列,然我等正人众多,岂是马士英、路振飞辈可左右的?” 是这样..... 众人一听,皆是心中微微惊讶,在重新审视这位年轻的南京参赞军务、兵部尚书的同时,却也不得不细细思考史可法所言。 只过了有一刻钟,果然在南面一门,却是微微混乱起来,然后“刘泽清”军往后退了一里,那淮安府南门却是慢慢的敞开了一个缝隙。 因众人离得远,看不清发生何事。 然而众人见此情景,哪能不知史可法已然猜中,顿时一阵惊奇。 因为“刘泽清”军后退一里,故而后军却是马上就要到众人眼前,就在众人啧啧称奇,顺道拍史可法的马屁之时。 刘泽清军阵中却是分开一条路,军中自前而后,一骑士匆匆向后军的众人赶来,这骑士来到南京诸臣面前也不下马,只勒住马绳,在马上抱拳道:“我家总兵让末将来知会诸位明公,淮安巡抚路振飞路抚台在城中传出话来,请诸位明公只带亲兵常随,入城相见!我家总兵已然带着亲兵入城,只派末将前来接应诸公!” 众人一听,顿时又喜又惊。 喜得是果如史可法所言,那淮安巡抚路振飞开城门前来迎接我等正人了。 惊得却是他们处在淮安府最外围,里面还有马士英、高杰、刘良佐等,此时恐怕已然入城,虽说盟友刘良佐最靠近南门,然而他们却是要最晚入城了。 只一时,文臣皆是呼唤家丁常随,武勋皆是召集亲兵亲信,乱做一团。 因史可法既没有家丁相伴,也没有常随相依,此事时却如老松一般,站在那默然不动,淡然许多。 只是那背对着众人、放于身前宽大袖子中的双手,微微朝那年轻的骑士施了一礼。 那年轻骑士仍旧骑在高头大马上,没有下来,等着接应众人从军中通过、驻马远望之际,却是一边在心中暗暗估算起这些人的人数,一边将这百出丑态看在眼中。 他瞥见史可法袖中动作,微不可查的朝史可法眨了眨眼睛,算是回了一礼。 不想,他这一眨眼,一旁早已强忍着不哭的韩赞周,此时却是再也忍不住,豆大的泪珠便滚落了下来。 这一眨眼,像,实在是太像了! ...... 太监?应该不可能吧? 家人从最初的支持到现在的...... 工作又忙又累 更新不稳,人数不多,也不敢上架 只好缓缓更新,用爱发电了 望大家不要生气,多多理解,感谢! 第一百五十二章 史者,路之类也! 淮安府,巡抚公署中。 整个公署大厅,连带着大厅外的院落中,都聚满了一应文官武将。 此时有人刚到,有人在找立足之地,却是吵闹不堪,人声鼎沸。 按照东道主路振飞的说法,来到这里的都是大明朝的正人,都是忠心为国之臣,故而却是直接将人安排到了淮安府公署中相见——其他的地方也容不下这么多人! 而厅中为首的几个座,却是早早的便有人占了,这些能坐到厅中,且能位居首座的,自然不是凡等小官小卒,最低级别,那都是侍郎、侯爷级别的。 厅中上首,端坐在主座的乃是淮安巡抚、漕运总督路振飞,他背后各站着两个将领,手握腰刀,如同两个门神一般,好不威武。 路振飞一身大红的御赐麒麟袍,面目含笑,却威严不减,端坐在上首正堂的案前,只微笑的看着下首的众人也不说话。 他在淮安府说是恭候诸公到来,可是在众人陆续抵达了之后,他的态度明显没有传话众人时的姿态那么低。 现如今高坐首位不说,竟也只是简单的同兵部尚书史可法、守备太监韩赞周、魏国公徐允爵客套了几句,便没有任何表示了,也不知这老狐狸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过现如今史可法手中拿捏着未来的新君潞王,而潞王又在淮安府住了这么多天,谁知道这老家伙有没有同潞王勾结什么。 故而众人在落座之后,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路振飞既然都说了要我等众人坐下相商拥立之事,不提刀兵相向,史可法、韩赞周认可,魏国公徐允爵也傻乎乎的跟着点头,他们自然也不会表现的太过急切。 嗯,我等正人还是要矜持一下的...... 而路振飞下首左边一排桌椅上,端坐首位的则是南京参赞军务、兵部尚书史可法,他同样面目含笑,也不言语,只静静的抿着茶水,也不说话,仿佛一个局外人一般。 那淡定从容的气度,让原本便对史可法刮目相看的南京诸公,自然心中又是一阵凌然。 他们比史可法年纪大上很多,混迹官场多年,许多人都是史可法的前辈,甚至是半个老师,对于新人史可法上位成为南京军务参赞兼兵部尚书,他们大多是不服气的。 当然,这种不服气他们是不会明白表露出来的。 不过他们对于先帝提拔新人任要职,多多少少还是有怨言,甚至怨恨的。 且崇祯皇帝为人又多疑,又常常把人贬官、撤职、甚至杀掉,更让这些官僚、特别是东林出来的官员对崇祯皇帝颇有意见。 崇祯皇帝生的时候他们不敢光明正大的如何,现如今已成了“先帝”,这些人却是对崇祯皇帝越加的不甚在意了。 自然,对崇祯皇帝提拔的史可法也没有多么放在心上,不过这是他们密谋以前的想法,自史可法从淮南军中归来,在南京城中搞事情之后。 众人时越加的发现,崇祯皇帝,哦不,是先帝,还是有点眼光的! 史可法此人胸有城府,不是易与之人。 史可法下首二位本该为吏部尚书或者户部尚书,可因为南京守备太监韩赞周在此,又掌握这南京守备京营,乃是当之无愧的二号人物,却是坐上了二位,其他尚书侍郎只好位居史、韩之后了。 而史可法身后二排首座,则是勋臣魏国公徐允爵了,他代表的乃是南京勋臣,可谓和史可法不分上下,故而只分前后,不分首末。 同样,他的下首也是各个公侯伯依次而坐。 而在他们对面,也就是路振飞右手边一列座位,高居首座的乃是靖南伯(靖南侯)黄得功,他现如今领兵十万,又和新总兵刘不同交好,刘良佐和高杰即使想做首位显显自己,也不得不明智的选择退让。 只是黄得功坐在首座,却是让南京诸臣有些意料不到或者错愕。 马士英那东西去哪了? 怎么是个大佬粗将军坐在首位? 南京诸臣大多是不认识黄得功和其他三人的,故而见此却是纷纷的交头接耳,询问这人是谁。 只是询问来询问去这些南方的文臣武将如何认得北来、西来的四个总兵,不仅如此,他们在点查人数的时候,竟然惊奇的发现,本该也应有一坐之地的山东总兵刘泽清,此时却是不见了踪影。 这人这些人既是意外,又是惊诧! 刘泽清可是他们底气所在,甚至说他们一半的地气皆来自山东总兵刘泽清,现如今刘泽清不见了,可不是要凉凉? 在确定大厅中端坐的众人中没有刘泽清,他们却是一一传话一直问到了巡抚衙门外,那些小官们现如今排队都排到门外了,这些大佬们却是幻想着刘泽清是因为挤不进来,还在门外挤着。 可是这样一传话不要紧,得到的消息更让诸位大佬们肝颤,不仅没有山东总兵刘泽清的消息,就连刘泽清的亲兵、引他们来的年轻小校都不见了踪影。 中计哉! 聪明人一得知这个消息,瞬间便明白过来,他们心中暗骂的同时,面上却不得不强装淡定,又惶惶不安的一一传话。 又联想到马士英也不见了踪影,这些人却是连马士英勾结刘泽清、刘泽清叛变我等正人的情景都在脑海中幻想的一清二楚。 刘泽清不见踪影,马士英未曾露面的消息却是又通过人形传话筒传到了首座史可法等诸位大佬的耳中。 只是本来简单的事实在这些人的猜想和惊恐中却变成了严重扭曲的“事实”——刘泽清和马士英勾连,连带路振飞亦是奸臣,将南京诸公诓骗至此,乃是妄想将诸公牵制于此,马士英和刘泽清拥着潞王亦或福王前往南京皇宫登基。 好吧,马士英、刘泽清不在此处的原因,众人完美的给还原了出来,甚至连路振飞都无需浪费口舌解释了。 一时,刚刚安静下来的大厅中又是一阵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之声。 王涵青作为掌控吏部的大员,又和户部一般,乃是六部大“部”,自然隐隐居于六部老二之位,见史可法闻此竟然默然无语,虽没有多想,却自知如此干坐定然不妥。 “史公,史公......” 史可法还未发话,王涵青不好出言相问,却是隔着韩赞周轻声唤了两声史可法,然后将自己的想法,半真半假的同史可法讲了。 只是他说的多,史可法回的却是少,只回道:“胜兰(王涵青字)勿忧,且静候便是。” 然后便没有下文了。 见此,吏部尚书王涵青急了,史可法虽表露几次过人之处,然而此时王涵青还是觉着史可法太过年轻了,甚至缺乏胆气。 不过史可法缺少胆气,他王涵青却不会缺了,紧接着,他屁股一抬便欲要质问路振飞,为何等了这许久,马士英和刘泽清还不见踪影。 可刚一抬屁股,却觉着袖子一紧,有人拉着他不让他起身,王涵青向右手边看去,却是一直老生在道刑部尚书陈松明那藏在袖中的手在拽他。 他奇怪的看向陈松明,知道这位老家伙一生为官,虽没有什么出彩之处,却未曾出过一丝的差错,即使到了六十四岁的高龄,仍旧稳如泰山,乃是当之无愧的老谋深算,此时拉他,定然是有什么高论。 陈松明瞥了他一眼,却没有看向王涵青,只仍旧微微垂着脑袋,嘴中却轻飘飘的飞出一句话来:“史者,路之类也!” ………… 感谢“”大大的两千起点币打赏,感谢大大支持! 第一百五十三章 终现身 王涵青本没有明白这话是何意思,可是两三个呼吸后,他瞬间明白了过来,他看了看信心满满的史可法一眼,又急速的瞥了一眼堂上坐着的路振飞,一下子,冷汗便流了下来。 同时心中千百般念头闪过,却是又惊又疑又怕! 只这时,刑部尚书陈松明却是又轻声道:“公勿多思,只以史为首便可!” 陈松明此言一出,一下让王涵青心中一轻,是了,想这许多干甚,既然他史可法和路振飞有什么密谋,又不愿意明言相告,我只要紧跟史可法,便是无错,便是无罪。 只看他们下一步如何便是! 他想明白这一点,在心中轻松的之时,却是对刑部尚书陈松明生出了些许的感激和万般的戒备。 此君,既然肯为我点明此事,定然是有所图谋,需慎之。 史可法不说话,二号人物王涵青和几个尚书也如同入定一般,自然无人敢再出头。 在如蜂鸣一般的嗡嗡一阵后,大厅,院中的声音却是渐渐地弱了下来。 同时所来淮安府的大小官员,勋贵侯爵皆是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也不再吵闹。 待到厅中、院中、衙门外皆安静下来,路振飞这位东道主这才站了起来,他整了整自己的衣袍,见众人皆看向他,却是严整道:“神洲蒙难,社稷堪危,我皇陛下遭难,已然大行,惶惶悲哉,不忍再言......幸得上天庇佑,尚有太祖之子孙降临淮安府,延续我大明万世基业,今诸公来此,见白心中大定,有诸公在此,我大明何愁李闯之贼名?中兴之无继?” “见白乃是一介疆臣,未得朝堂之幸,才疏学浅,见识浅薄,今有幸聚之诸公于淮安府,言拥立定策之事已是幸甚,心中万般喜悦,然自知无德无才,却是只愿做应景之人,此等执牛耳之事却是要交给诸公了。” 说完,路振飞便是朝众人一揖而下,袖子都垂在了地上。 他神态端庄,言辞切切,一番话后,却是让众人有些摸不到头脑。 如此这般便将所有的事情交给我等了? 这路振飞难不成真是一个直臣? 小喽啰们不配说话,大佬们爱惜自己不愿说话,路振飞此言一落,堂中还是寂静一片,无人开口相搀。 只这时,原本微笑着的史可法笑容更甚了,他起身搀起路振飞,执着路振飞的手转身面朝众人道:“见白者,忠直之臣也!” 他赞道。 紧接着又收敛了笑容,如路振飞一般严整道:“先帝大行,我等臣子自然悲痛万分,然此时却不是悲痛之时,我等群臣还是要戮力一心面对当今难关才是,谁执牛耳道是无妨,当今之要务,乃是定策新君登基,须知国不可一日无君之理哉?” 不待众人有所反应,路振却是开口道:“正如史公所言!” 在座的众人不知史可法是何意,自然也是齐齐附和。 不过一声冷哼,却是将众人的目光给吸引了过去,众人看去,原来是那高坐首座的大老粗武将。 那武将见众人看来,面无惧色,只轻佻的看了众人一眼,转而将目光看向了史可法,道:“史公高见,然淮安府有数个藩王在此,却不知史公欲要何为?” “你又是何人,安敢对史公无礼?又何德何能高坐首座?!” “马士英那厮哪里去了?” “此等地方岂有你说话之地?” “......” 那武将话音一落,他对面的文臣武将们再也忍不住了,对于一个武将能坐在史可法的对面,他们心中早就不爽了。 现如今这武将又如此无礼,怎能不让这些人皆着醋劲大发嘴炮。 史可法看向那武将,如同不曾见过一般,板着脸道:“诸藩在此,论及亲疏,论及贤名,自然是潞藩可为,将军以为何?!” “对,自然是潞藩?” “潞王为人颇有贤名,且乃是宗室正支,当立!” “唯潞王可立!” 史可法话音一落,自然又是多人帮腔附和。 而这时,路振飞却是拍了拍脑袋,一副恍然大悟道:“呀,我差点忘了给诸公举名了,此乃凤阳府马总督治下的几位总兵,这位是靖南侯黄得功、这位是总兵高杰、这位是......” 南京诸臣毕竟远离大明真正的朝堂,故而路振飞向众人一介绍,众人竟然甚至连名字都没听说过。 不过总兵二字,却是让多数咋咋呼呼的人闭上了嘴。 这可是实权的总兵,有兵权的那种,虽然只有一人有侯爵在身,但是南京这些国公都没法和他们比。 路振飞一提马士英,史可法这边却也顺势问道:“既是马总督的治下也来了淮安府,怎么不见马总督身影?” 众人早就想问这句话了,皆是齐齐看向路振飞,哪知路振飞闻此一笑,很是光棍的给众人报了一个惊天的消息:“马总督早已来了淮安府,已在潞王殿下处久矣!” 什么! 马士英那老贼早就来了! 还搭上了潞王! 众人,包括史可法皆是脸色大变! “潞王殿下和马士英何在?路公还不请出殿下相见!” 只见刚刚还神情淡然,面目含笑的史可法此时却是一扶猴急模样,扯着路振飞的胳膊道。 “呀呀呀,马士英这贼厮实在奸猾,竟先我等一步而来,蛊惑君王!” 一路都没说话的钱谦益,忽然吼道。 “路公还商谈什么,既然马士英也是我等想法,便是潞王殿下为君,还是快快请出潞王殿下吧!” 韩赞周急道。 “是啊是啊!” 不管是小兵小虾,还是公卿大佬,这次终于是急了,也再也无法坐在那装深沉淡定了。 纷纷出言。 路振飞此时却是不知道众人会有如此一面一般,只扯着可恶的嘴脸,急忙命人去后衙请了。 众人看着路振飞那张脸,又想起路振飞刚刚的一番话,皆是恨不得上前将路振飞这厮扒皮抽筋、挫骨扬灰了。 这厮明明早已和马士英勾结,却仍旧在这消遣我等,着实可恶! 众人自感被路振飞和马士英戏耍,皆是愤愤的看着路振飞。 而路振飞此时却不知因何,朝众人抱了抱拳,要去更衣(上厕所),众人见此哪里肯信,由史可法带头,却是一涌而上,紧紧的跟了上去。 众人群情激愤,神情高涨,唯恐落后一步,皆是争先恐后。 来到后堂,乃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众人只远远地,看见花园对面一人正被一大群人拥着往前堂衙门而来。 而那前呼后拥的模样,身份自然而然也是呼之欲出! 为首的史可法、韩赞周明显的神情一震,带着众人越过前面更衣的路振飞便要带头上前恭迎。 只刚刚跑了两步,越过花园,却见长廊尽头的亭中已然站满了一群人。 这些人皆是侍卫装扮,不知为何堵在长廊尽头。 众人在史可法的带领下急切的想要觐见新主,自然没有多想,一边喊着不要挡道,一边分开长廊的那些侍卫,却是便要下了长廊。 哪知正带领着众人跑着的史可法此时不知为何,却是一下止住脚步,扑通跪在了地上。 而紧接着的,便是韩赞周这个死太监。 后面跟着的众人此时早已挤满了长廊,史可法韩赞周下跪,他们皆不知因何,紧跟在史可法身后的几个尚书也大为疑惑,只打眼前一看。 只见长廊尽头的亭子中摆了一桌菜肴,上首正面对他们坐着一人,此人身着团龙袍,头戴翼善冠,正拿着筷子夹着菜肴。 而与他同坐的几人,也是气度不凡、雍容华贵。 上首坐着这人夹了一菜肴送入口中,这才抬起头看向他们,一双眼睛也上下打量着众人。 这人放下手中的筷子,只闭嘴嚼着菜肴,唇上的胡子也随着咀嚼上下动着,他不曾说话,只看着众人,本来还吵闹拥挤的众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已是晌午,放晴后的淮安府自然阳光明媚,但是众人却觉着,上首这人身上的那一团团五爪金龙,比之日光,却是更加的刺眼无比。 ...... 还是熬夜了,但两章。 感谢“奇犽1揍敌客”书友一百起点币打赏,成为上榜粉丝,感谢! 感谢“852***391”书友一百起点币打赏,成为上榜粉丝,感谢! 感谢“”书友一百起点币打赏,成为上榜粉丝,感谢!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大势在握 现场一片安静,急急忙忙的涌到后堂的这些臣工们,无一不目瞪口呆,屏住了呼吸。 不像是现在国家元首的样貌能有个传播的媒介,崇祯皇帝的样子很多人是没有见过的,一睹圣颜在古时候往往是一种天大的荣誉。 但是没见过归没见过,崇祯皇帝那身杏黄的团龙袍众人还是认得的,这种服饰一般人也不敢穿。 更何况,有了史可法和韩赞周这两人推金山倒玉柱般的跪下,上首这位身着龙袍、头戴双龙戏珠翼善冠的男子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但这时这些人之所以呆呆傻傻的僵住不动,一方面是因为惊的,另一方面恐怕脑中已然在运转了起来,至于想些什么,他人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以朱慈炤的设计和这些老狐狸的谋略,显然确认崇祯皇帝的身份不是这么简简单单的。 名正,这才言顺! 只在史可法、韩赞周跪在地上,其他五部大佬、侍郎以及几个公侯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时,不知何时追赶上来的路振飞却是如同第一次看见崇祯皇帝一般,一个箭步窜到前面,“呀呀”的惊叫了两声! 演技略显得有些浮夸,但却也将这些人的目光成功的吸引在了他的身上。 “陛,陛下!是吾皇陛下?!”一脸喜色加惊色的路振飞眯了眯双眼,正了正自己的官帽,探头探脑,又有些不确定道。 众人听路振飞呼出这个人的身份,虽然早有猜测,但还是不免一阵心脏猛跳,但是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实在是惊的众人难以反应过来。 亦或者是一些特殊的原因,他们还在观望,甚至不愿意呼出“陛下”二字,不愿意为崇祯皇帝正名! 而这时,上首这位头戴翼善冠、身穿团龙袍的男子终于不再拿着那种考量的目光看着众人了,他的目光柔和起来,嘴上的胡子抖了抖,终是开了御口。 “路卿还识的朕?” 朕,这个字,在明朝恐怕除了当今天子,没有人能够使用,而“卿”之称呼,也是天子对臣子的爱称。 “陛下——”大吼一声,仍旧还是浮夸的演技,只见路振飞鼻涕眼泪横流,扑到在地大哭不已:“拜见吾皇陛下,吾皇安然无恙,太祖高祖显灵,上天庇佑啊!” 这个五十多岁的老臣子,此时哭的像个泪人。 他这一喊一吼一跪,让一些下层官员,或者脑子不好使的官员腿肚子开始打转起来,这些人前一刻还在拥立潞王,称呼崇祯皇帝为先帝,现如今崇祯皇帝未死,就这样坐在他们面前,让这些人如何不惧怕,不恐惧。 要不,我等也跪了? 这是大部分人心中的想法。 只是二三百的官员挤在长廊之中,除了史可法、韩赞周、路振飞跪了,再无其他人跪下,崇祯皇帝身份之正,还是未到火候。 就在六部大佬、中层官员,心乱如麻,同时又对拥立新君无比渴望,对突然未死的先帝心怀抵触之时。 跪在地上同样眼里鼻涕横流的史可法说话了,史可法直起腰恭恭敬敬的朝崇祯皇帝一拜,高呼道:“臣,史可法万死,妄议神器,以图明祚延昌,实乃大罪,今见陛下安然无恙,臣喜不自胜,今臣率治下十万将士恭迎陛下南巡留都!” 原本还在犹豫不决的诸臣听此,顿时愣住了,但在一个呼吸之后,众人心中又不免齐齐大骂史可法投机取巧、善变多计。 这个史可法,果真不是好相与的,为得盛宠,竟然说出如此厚颜无耻之词,明明你是来迎接新君登基的,怎的此刻在你嘴中一转反倒成了率众来迎接陛下南巡的了? 众人听史可法如此说,心中便道不好,无论认识不认识崇祯皇帝,有史可法带头,又有十万将士为仗,如今却是不得不认下崇祯皇帝了。 唉......我等的拥立新君之功,算是没了! 只是,现如今却是也不迟? 六部大佬人老成精,却是最先明悟过来,崇祯皇帝南下,虽然不如拥立一个新君好让我等正人代天牧民,但是陛下南来,身无近臣,手无权柄,却不正是我等正人大展身手之时? 几乎就在几个呼吸之间,只见其他几个尚书、侍郎眼神微微的一接触,便要学着史可法跪拜下来,哪知他们腿刚弯,却还是慢了半拍! “奴婢小周子率留守京营两万余将士拜见吾皇万岁,皇爷和诸位娘娘安然无恙,奴婢,奴婢,呜呜!” 只听一声尖细的嗓音传来,却是韩赞周这家伙以膝前行,直扑到桌前,才抱住桌腿叩头痛哭道。 他是真的想哭,虽然已然得到了史可法崇祯皇帝尚存的消息,可是真真的看着活生生的崇祯皇帝就在眼前,却是让这个太监哭的是死去活来。 他是阉人,崇祯皇帝是他的皇爷,是他的主子,是他的依靠,崇祯在,他的荣华富贵便也在,崇祯皇帝一天不死,韩赞周,小周子便一天是崇祯皇帝身边大大的红人。 所以韩赞周最亲的人便是崇祯皇帝了。 此时坐在最下首的乃是定王小胖子,他见韩赞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却是恶心的挪了挪屁股,缩了缩腿。 他有些嫌弃。 哪知他一动,韩赞周更是如同找到了亲人一般,转而将已然满是鼻涕眼泪的双手伸向了定王的小胖腿。 “定王殿下,是奴婢啊,您不认得奴婢了吗,定王殿下,您看看奴婢啊……” 南京诸臣被韩赞周这个死太监抢了先,心中自然是不爽,正要赶紧拜下表态,说几句漂亮话,以期待能在崇祯皇帝面前留下个好印象之时。 那边两个魁梧的汉子,却又比他们快了一步,蛮横的挤开身前的众人,直将两个白发苍苍的侍郎差点给挤到长廊外面的沟里去,黄得功、刘不同却是上前,给崇祯皇帝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 “臣,黄得功(刘不同)拜见吾皇万岁!臣率兵十万(臣率兵二十万)恭迎陛下南巡!” 他二人声音振振,直在长廊这边传到了那边,回音不绝,特别是刘不同,更是激动的脸红脖子粗。 如果说刚刚史、韩二人一个率众十万一个率众两万尚不足为虑的话,现如今又来了三十万人护驾,却是将南京诸臣,特别是一些心怀鬼胎的之人给震慑住了。 就在南京诸臣、六部大佬们惊奇为何连两个武将都如此“激灵”的时候,一直在那观望和思索的高杰和刘良佐却像是明白了什么,直接结果话跪在地上呼道: “臣高杰(臣刘良佐)率众十万恭迎吾皇南巡!拜见吾皇万岁!” 好吧,这一下恭迎崇祯皇帝南巡的将士直接达到了六十二万人! 崇祯皇帝携着大势而来,重兵之威,已经难以阻挡! “臣等拜见吾皇万岁,恭迎陛下南巡留都!” 这回不用谁先谁后了,谁傻谁机灵了,只听一阵山呼传来,六部大佬,公侯伯爵,众人无论官职大小,皆是齐齐的跪在了地上。 拐角处,一脸喜色的潞王和一脸喜色的马士英,刚刚转过拐角,却是当场愣住了,而紧跟而来的卢九德、福王、周王等,皆是惊的长大了嘴、睁大了眼,呆若木鸡。 彼其娘之,不是说喊本王来当皇帝的吗? 潞王朱常淓心中似有几百万匹的骏马奔腾而过。 ...... (本卷完) 感谢“书友”一百起点币打赏,成为上榜粉丝,感谢! 本卷结束,将要开启属于朱慈炤的新故事了,我们第二卷《重整山河》再见! 第一百五十五章 北上 崇祯十七年四月十八日,由南京礼部尚书王铎所带来的一应乘舆法物、卤簿行队终于是起到了他本应该具备的作用——大明朝皇帝巡幸留都南京,一应预备,正好免了缺少皇帝仪仗的尴尬。 当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之时,淮安府南门正门缓缓的打开,一应皇家仪仗身穿吉服,或手拿宝伞,或手执金钺,或举着方天戟等陆续从淮安府正门走了出来。 他们后面是浩浩荡荡的南京留守京营,因为是韩赞周这个死太监执掌,故而崇祯皇帝还算是信得过的,将京营的两万人马当成了在京师出行时的皇帝亲军,让他们得到了贴身拱卫崇祯皇帝的荣耀。 而再往里便是一辆黄带、红带飘扬的龙撵,加之几辆普通的马车,跟在后面。 说是龙撵,其实礼部侍郎王铎这老头明显在糊弄事,或者准备的时间太过不足,除了一条条黄带、红带飞舞,有那么一丝仙气飘飘的感觉,其他的就是一个豪华一些的马车罢了。 马车外,乃是随着崇祯皇帝南下的那几十名锦衣卫护卫在最里面,他们只是简简单单的亲卫打扮,但是其身份地位却不容人小觑,因为能伴驾在旁,便已然说明了一切。 之所以没有联络淮安府、南京城驻扎的锦衣卫,还是崇祯皇帝不愿意,他疑心太重,非得要全都安定下来,才重新启用这支队伍。 不过这样也好,毕竟锦衣卫在各地的驻地、番子、密探等信息记载全部陷落在京师中,先不说崇祯皇帝是否能重新找到一个整合锦衣卫的头领,就说这些信息已然暴露,崇祯皇帝也不能在没有安稳下来之前,就冒险去将这些人聚集麾下。 此时,整个大明记录在案的锦衣卫人数有七万多,且皆是世袭的,在经历了二百多年的变化后,除了京师的锦衣卫尚可使用,其他地方的锦衣卫质量已然大大下降。 话说回来,即使崇祯皇帝不这样做,朱慈炤也要进言崇祯皇帝不要急于启用各地锦衣卫,因为明朝最后一任锦衣卫掌印都督洛养性已然降了李自成。 这厮在李自成破城后向李献上了几万两保命银子,又献媚似得的在京师中网罗所谓的细作,交于李自成处置,现如今已然成了李自成的一条恶狗。 骆养性作为掌握全国锦衣卫分布的恶狗,以前是崇祯皇帝的狗腿,现在是李自成的狗腿,而崇祯皇帝也很清楚锦衣卫在某些方面的能量和作用,所以实在不能不防。 而且之后螨清入关,李自成败走,洛养性又带人投了朵儿滚。 投降后,他不仅仅将锦衣卫在各地分布的名册交出去,还积极游说其他地方的锦衣卫,使一部分隐藏战线的的锦衣卫叛变,成了帮螨清刺探南明几个政权情报的叛徒。 而他两易其主,声名狼藉,即使是其他明朝降臣也看不起他,对他多有恶言,但这厮却凭此之功得了个天津总督的职位,不得不说这人已经无耻到了极点。 所以说,在面对重启锦衣卫以及东厂之事上,崇祯皇帝的谨慎之举是很有必要的。 再外围,便是靖南伯黄得功军、总兵刘不同军、总兵高杰军、总兵刘良佐军、指挥同知金声恒军、史可法治下卫所军、诸臣家丁军等组成的护驾军了。 这些人中八成算是崇祯皇帝的人,倒也无需担心什么。说起来真正需要担心的,还应当是南京诸臣们,因为昨晚崇祯将这些人带来的家丁亲随们,直接收归了朝廷——也就是自己。 崇祯皇帝言:“诸卿忠心可嘉,既各带人北上勤王,朕自不可亏待诸卿,即令诸卿所率之军,自成一军,由兵部尚书史可法辖制!” 众臣闻此自然不愿意,然而刚有人提出异议,崇祯皇帝便又道:“既是勤王之军,功大当赏,自成一军,既是国朝之栋梁,已得官身,诸卿皆为臣子,安能掌无名姓之军?亦或非勤王哉?” 崇祯皇帝表面上要将这些家丁们“转正”吃皇粮,潜意思却是在问南京诸臣,你们是臣子,是能够掌控私军的吗? 众人一听心中虽然暗暗发苦,却是无人再敢冒头了,崇祯皇帝都说他们领的不是勤王之军了,他们要是再多说,那就真的只能是找死了。 毕竟连亲戚都能狠心关进凤阳皇家监狱,崇祯皇帝形象在他们眼中可不是想象中的“尧舜禹汤”,这等圣君。 有了昨晚那藩敲打,南京诸臣失了看家护院、保命安家的家丁常随,此时却全都如同后世的瘾君子一般,焉头耷脑的。 在昨日那毫无准备的相见之后,南京诸臣表现平平,就连崇祯皇帝提及赐死山东总兵刘泽清,诸臣都没有多说什么,除了有一个侍郎当场失态,御前失仪,其他的竟然出奇的顺利。 崇祯皇帝又趁机口头上说了要将黄得功封为侯、高杰、刘良佐封为伯,令刘不同为新任山东总兵,封伯,亦是无人出声反对。 似乎南京诸臣已然接受了现实,亦或者说这些人精们已然想透了其中的种种,知道崇祯皇帝此时势大,要暂避锋芒。 不过在崇祯皇帝大权在手,威势无双的同时,也应当看到一些危机: 高杰、刘良佐军乃是通过许诺封爵并开府建藩获得的支持,根本无法依仗。 黄得功此人虽忠,但难以指挥,为人又没有什么谋略,根本不是高杰刘泽清这样的阴人的对手。 刘不同军刚刚接手,无什么战斗力,也缺少威望。 韩赞周手下的京营和史可法手中的卫所兵更不用说了,没上过边疆,没接触过李自成的主力,战斗力弱的一批。 而南京诸臣的家兵虽被崇祯皇帝强制划为一军,并交给史可法辖制,但收为己用还需很大的功夫。 局势大好,危机诸多! 大军拥着崇祯皇帝的车驾直奔南京而去,延绵数里的队伍看起来浩荡无边,与崇祯皇帝南下时那几十人相随相比,此时可以说是万里长征终到头,让在为此事谋划的朱慈炤、路振飞、史可法等心中长长的舒了口气。 崇祯皇帝成功逃出,并且携着威势重登大宝,藩王相争,不会发生;武将、小人把握朝政,目前尚无需担心。 大明目前还有半壁江山,努力积攒力量,还有收复国土、重振国威之可能! 淮安府,南门城楼上。 此时新任淮安府留守、指挥使康乐奇正站在一个少年郎的身后,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这少年郎普通将校的打扮,此时站在城楼之上,看着淮安府周边的几个军阵开始开拔,旌旗飘扬,人马喧腾,崇祯皇帝仪仗连绵数里,正向南京城行去,他看的愣愣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翟三,其实你可以选择留下的,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想来我父皇不会亏待你的!” 忽的,那少年郎叹了口气,转过脸来朝恭敬站在一旁的另一人道。 翟三这一路的经历可以说足够让他铭记一生了,此时却也少了在京城锦衣卫时那有些浮躁的模样,他变得沉稳了。 闻此,却是恭敬抱拳道:“殿下,昨晚陛下面前,卑职已禀明心志,要随殿下北上,万请殿下收留卑职......与其在这南京城中做一个人见人怕的锦衣卫,卑职更渴望随着殿下北上,建功立业!” 这汉子在朱慈炤的面前一脸的严肃,似乎是怕朱慈炤嫌弃他,忙是向朱慈炤表忠心。 朱慈炤收回发散的思维,转过身,看着抱拳弓腰的翟三,将他扶了起来:“你我之间无需如此,这一路来你等多有辛苦,既然你不愿意做我父皇的官,那么以后就任我的亲军百户吧!” “谢殿下!” 闻言翟三大喜,本又要跪下,却是朱慈炤扶住了。 翟三此人在历史上并无任何记载,武力也只是中等水平,可是却也是现如今唯一一个肯跟放弃大好前途,跟着朱慈炤这个小藩王北上搞事情的了。 当然,此时留守北地那几个锦衣卫不算,毕竟他们没有直面崇祯皇帝给开出的条件——封世袭指挥使。 “走,收拾一下行囊,等周民过来之后,我们便北上!” 说了些勉励翟三的话语,朱慈炤拍了拍翟三的胳膊道。 后面一直默默看着的淮安守备康乐奇听此,见朱慈炤说着便要拔脚下城,却是忙道:“殿下这便要北上!?” 朱慈炤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点了点头,换上一副笑脸,打趣道:“自然要走,难不成在赖在这抢你淮安守备的职衔不成?” “殿下,末将不是这个意思。”康乐奇知道朱慈炤在开玩笑,几天相处他对这位有勇有谋的永王殿下颇为敬佩,他是知道朱慈炤要北上的,朱慈炤也没瞒他,可是他的想法,朱慈炤即使北上,也应当是带着兵北上的,像朱慈炤如今这般,轻装上阵,不免让他有些担忧,“殿下不等刘总兵练完新军再一同北上?” 刘不同是山东总兵,既然接任了,自然要北上收复山东,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等刘不同?”朱慈炤哈哈一下,却是抬脚向城下走去,“我不等他,等他黄花菜都凉了!” 朱慈炤确实要马上北上了,今天都是四月十八了,按照历史发展的走向,此时李自成已然得知吴三桂叛变、抢占山海关的消息了。 并且带着主力前往山海关平叛,而京师顺天府,则只有一万多伤兵把守。 当然,朱慈炤没有能力去收复京师,即使收复了,也抵挡不住接下来败退而回的李自成和追击而来的朵儿滚和吴三桂。 他想的是,李自成不是一直在把京师北京城中的财物往西安运送吗,并且仗着是自己大后方,也不派押送兵,只派运送兵,可不正是搞一波的时候! 听着朱慈炤爽朗的笑传来,愣在原地的淮安守备康乐奇却是满面疑惑,话说为何等刘总兵,黄花菜便会凉了?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随行 大约过了半日,留守在刘不同军中的周民总算是骑马赶来了。 和他一起来的除了本就跟着南下的周民军中的八名军汉,还有二十多个年轻的兵丁,这二十多人身上没有寻常兵丁身上所有的那种匪气,一看就是那种老实巴交的汉子。 “这是?”淮安府北门,朱慈炤、翟三已经在这等着了,本来守城的淮安守备想来送送朱慈炤,可是被朱慈炤拒绝了,他不想搞得那么张扬。 闻朱慈炤相问,周民倒也没有回避什么,只指着这二十多人道:“这些人都是山东道人士,在军中多受人欺辱,为人本分,所以......” 周民没有称呼朱慈炤殿下,也没有当着这几人道出朱慈炤的身份,更没有说把这二十人带来的用意,显然是想着等朱慈炤最终拿主意。 朱慈炤本想着就他们几人快马加鞭的赶回盐山县,没想到周民还在军中选出了这儿二十多人,一时有些心中不定。 不过道不是为难,因为即使朱慈炤不想带着这些人,只需将这二十多人打发给康乐奇便可。 只是这回程一路并不太平,有了这二十多人相伴,又何尝不是一大助力? 他略一思索,看着马上的这几二十人多人道:“尔等都是山东人士?” 这二十多人本就是崇祯十七年春刚刚在山东入军的,故而尚未沾染军中糜烂的习气,还带着古人农家本有的实在,他们见周民对朱慈炤如此恭敬,已知朱慈炤身份不凡。 闻朱慈炤相问,忙是下马施礼,只是不知朱慈炤身份,只抱拳道:“回尊上,正是!” 朱慈炤看着眼前众人那有些局促的动作和语气,心中微微点头,果然是新兵,前世自己刚入伍时也是这般“害羞”,待磨上半年,便不是这般了。 这个周民,看来也知自己等人所行之事不可广而告之,选出这二十多人当亲随,倒也是个懂兵知兵之人。 “何时被征召入军?” 朱慈炤又问。 众人忙是又道:“回尊上,乃是崇祯十七年二月,至今已经二月有余了。” “嗯!”朱慈炤点了点头,看了看一旁的翟三,又看了看周民,二人会意,便随着朱慈炤来到了一旁。 “这些人的底细你都摸好了没?” 三人走远几步,朱慈炤开口问周民。 “殿下,这二十三人皆是山东人士,而且都没有家眷随军......”周民说着,却是从怀中拿出几页纸来。 道:“他们在军中的名册末将也一并抄录来了。” 朱慈炤接过来,扫了几眼,抬头道:“那军中的名册?” “末将抄录完,已经将他们的名字划去了!” 周民忙是一脸笑意道。 朱慈炤微微一愣,知道这厮应该是抱着必得之心了,既然如此,那么凭着这位常年在军中行走的老兵的经验,那么这二十三人算是可用之人了——至少短时间内是。 见朱慈炤不说话,周民便又道:“殿下不愿告知陛下回程日期,也不愿等到陛下抵达南京召见之后再走,如此匆匆,末将实在是难保殿下之安危,只我和翟三加上八个军汉,这几人人护卫委实少了些。” 朱慈炤还是第一次听这高大的汉子说这么多关心话,心中不禁一暖,道:“你之心意,我也经明了,不是我不愿意告知父皇回程日期,实在是怕父皇安稳下来,一时改变主意,将盐山县放弃,且我等这样北上,最是不惹人耳目,还是不要等陛下召见了。” “是末将想的太简单了!” 周民一听,忙是抱拳道。 “哎——”朱慈炤摇了摇头,伸手将他托了起来。 随即,又笑着道:“是你考虑周到,有了这二十三人,再加上你军中那八名精干的汉子,可不正好组成个亲卫百户,以后就以这些人为根基,慢慢增添兵员便是......” 翟三听此却是面上一喜,他被朱慈炤任命为亲卫百户,本来就是个孤家寡人,想着回盐山后一定要将亲卫百户扩充起来,现如今直接得了三十一人,他心中怎能不喜。 果然,只听朱慈炤又道:“现如今我等已然将陛下送至南京,陛下又有大军在手,南京诸臣手中兵丁全都被收回,大明已经暂时有了喘息的机会,然半边江山山河破碎,不正是我等男儿建功立业,报效大明之时?老兵也好,新兵也罢,不都是训练出来的,翟三,我许诺你担任我亲卫长,这三十一人便交由你,你可愿意?” 翟三早已听得热血沸腾,都是响当当的男儿身,又都是二三十岁的年纪,这一腔热血又岂会缺少了,听此忙是道:“殿下,卑职愿意,卑职保证将他们训练好了!” “好!” 朱慈炤哈哈一下,将手中的名册塞到翟三手中。 又嘱咐道:“别殿下殿下的喊了,过了淮河,便没有殿下了!你们还是叫我总兵吧!” “是,总兵!” 翟三喜滋滋的抱拳道。 周民却是面有异色,犹豫道:“刘总兵已然接任山东总兵一职,如再称总兵,怕是难免有重叠之意。” 朱慈炤一愣,经过周民这么一提醒倒也是,现在刘不同名义上还是山东总兵呢,自己志在畿南、山东等地,再称总兵确实不妥。 “那么称将军,盐山县百姓给我上的奉天将军?” 朱慈炤道。 周民晃着两米高的大个子,挠了挠后脑勺,道:“奉天将军只是称号,却不能拿来当面称呼。” 这...... 朱慈炤一时有些为难。 “便称尊上吧!” 朱慈炤想了想,直接拍板道。 “尊上?” 尊上一词,为身份尊贵,又不知道身份之人的称呼,像那二十三个兵士,因为不知朱慈炤身份,便称尊上,意为尊贵敬的上位者。 “这个可以,既不惹人眼,也不会平白跌了殿下的身份。” 周民想了想道。 “这个称呼好!殿下屈尊前往北方经略,平常的称呼本就配不上殿下的身份,还是尊上贴切!” 翟三也道。 “嗯!”朱慈炤点了点头,便欲要回去招抚那二十三人为己所用,只是见周民还似有话未说完,便道:“周民你还有事?” 周民挠了挠后脑勺,咧嘴笑道:“末将还有一事不知该不该给殿下说。” “哦?”朱慈炤见他笑的灿烂,有些好奇,摆了摆手,“但说无妨!” “是!”周民抱拳道:“末将来淮安府时,正好在半路碰到圣驾南下,在圣驾外围随行的车马中,遇到了刘小姐,她当时在外围的刘总兵军中,被皇后娘娘召到圣驾中说话,正巧看见末将,便来末将近前说话,她问我殿下你去哪了......” “你如何说的?!” 朱慈炤脸色一变,急忙问道。 “末将说不知!” 周民脸色微红,因为说了假话,他有些不好意思。 “这样就好——”朱慈炤顿时放下心来,但随及又一个机灵道:“整理装备,我等立即北上,路上边走边说!” ...... 圣驾中,崇祯皇帝龙撵后的马车中,周皇后却是亲切的挽着刘芸儿的手,一脸的慈祥。 自从前几日刘不同接替刘泽清成为总兵,周皇后这才明白自家丈夫的用意,对刘芸儿的态度也从原先的鄙视、看不起、嘲笑,到现在的百般拉拢,万般喜爱,整一个变了个样。 明天更新 明天更新明天更新明天更新明天更新 第一百五十七章 山东之势 崇祯十七年四月二十日。 在沂州北、费县南的荒郊外,映着落日的余晖,一队骑士拥簇着一人,缓缓接近了费县城郭。 “尊上,前方就是费县了,只是不知是何缘由,现如今费县城门紧闭!” 翟三带着几人前去打探消息,此时也已然归来,同朱慈炤一行人汇合之后,却是抱拳道。 缓坡之上,一行人骑在马上停下了脚步,朱慈炤身侧便是周民,他们自淮安府离开之后便是一路不停的往北面直奔,终于是在落日之前来到了山东境内的费县治下。 听翟三探得的消息,朱慈炤不禁心中有些凝重。 这费县处于山东中南部,乃是山东境内为数不多的几个县之一,既是山东与江南接洽的缓冲地带,又是少数几个没有经受战乱的良县,本该是一副未经战火扰乱之景,现如今却城门紧闭,必然是有原因的。 当然,也不是什么难以想到的原因,无外乎是天黑害怕或是被人占下罢了。 而后者更是极有可能。 “这个郭升,不愧是李自成的权将军!”朱慈炤想了想道,似是赞扬又似是有些恼怒。 周民闻此脸上却是一变,有些惊道:“尊上是说......” 朱慈炤策马走了几步,来到缓坡的最高处,用马鞭指着夕阳中的费县城郭,道:“此城乃北上必经之要道,扼守南北,除了漕运外,只沂州和费县乃是北上之后屯兵屯粮之所,意义重大,我等北上时,沂州还在我大明治下,却是不想着费县小城,那郭升竟然派人来占了,当真是好心思。” 周民听此,虽然心中已经有所领悟,但是听朱慈炤如此一说,心中还是不免生出紧迫之感。 对于那位领兵一万收取山东的权将军郭升,朱慈炤和他是聊过几句的,也分析过郭升带领着区区一万人在占下济南府之后,还会收取哪里。 因为郭升手中只有一万兵力,所以依照朱慈炤和周民的分析,在除开攻取济南府外,郭升必然还会攻取山东西部的运河沿线州县,如东昌府、东平州、济宁州等战略要地。 而中部、西部、北部等,则是朱慈炤日后的活动之地。 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位郭升,竟然连南部的小县,都染指了。 周民打马来到朱慈炤旁边,举目望去,只见远处的费县县城城门紧闭,然而却是炊烟阵阵,城墙之上大明的制式的旗帜已然不见,虽没有新旗悬挂,但是城头之上隐隐约约的人影,以及几个炮管,却是部署在了南面。 见此情景,周民心中不免焦急,只短短的一个月不到,这山东最北面的费县也有了逆贼,那其他地方...... 周民和翟三看先朱慈炤,却见朱慈炤自言自语了几句之后,却是展颜开来。 笑呵呵的对他道:“郭升者,不足为虑哉,既然此城被占下,我们去城外的庄子中落脚便是!” 周民和翟三见朱慈炤还能笑出,不禁对视了一眼,翟三眉头紧皱,道:“尊上,我等前往北面经营,虽离开大明的治下,少了掣肘的地方,但是若是处处皆是如此,只怕形势不妙啊,且此乃南北交通之要道,若是我等南下,或是南面北上,有此之处,该当如何?” 翟三自从确定了要跟着朱慈炤,却是从锦衣卫那默默无声的形象中渐渐走了出来,遇事竟也多番计较起来。 朱慈炤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周民也是切切的看着自己,周围一众在路上交心不已的亲卫们也是忧心忡忡的模样,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我既敢于率领你等北上兴王事,自是胸有成竹,走吧,马儿也饿了,找地方投宿去!” 说着却是一甩鞭子,打马避开县城,走了。 这...... 众人相视一眼,愣了,但随即却是急忙跟了上去,只是这心中,却也是安定了不少。 其实他们不知道,这山东布政使司(省)何止只有南边被占下了,据史料记载,郭升收取德州后,传牌至济南,明军闻之,弃城而逃! 随后,下临清,降! 下济宁,降! 下青州,降! 下登州,降! ...... 共收降军三十余万! 据不完全统计,一个月之内,在山东境内,李自成和郭升竟任命了防御使7人,府尹及僚属11人,州牧8人,县令37人。 可以说,山东整个境内,都在郭升军的势力笼罩范围之内。 如此之形式,任何其他势力都难以蹦跶起来,甚至如朱慈炤这般武装势力,都难以长远发展。 只是,明白历史的朱慈炤很清楚,就算现如今郭升在山东如何的牛气,再过几天,他所有的部署也都将付诸东流,因为李自成兵败山海关,将下令郭升撤离山东、驰援京师,后又随李自成撤往山西。 郭升几天后离开山东,将没有机会再回来,故而不足为虑! 当然,这些未卜先知的话他没法说,他要做的,是故作轻松,稳定人心。 ...... 这边朱慈炤到达费县境内,在忙碌了一天,参拜了南京应天府外的太祖高皇帝紫金山孝陵后的崇祯皇帝,也终于移驾至南京皇宫。 大事已定,自是有人忧有人喜,面对如今之局面更是众说纷纭,但在这之前,朝堂中还有一事需要赶紧定下,那就是组建新朝廷。 第一次朝会,开始朝堂之上还满是激动的痛哭不已的朝臣,一个个感谢天,感谢地,感谢上天祖宗庇佑崇祯皇帝一家无虞的,可是当史可法谈及应当尽快昭告天下、复建朝堂之后,整个朝堂中的局面一下子变了。 原因,无外乎官位也! 路振飞、史可法入阁已是定局,黄得功封侯,高杰、刘不同、刘良佐封伯也是早已定下的,可是其他六部以及阁臣人选,却是不免又是一阵吵闹——廷推。 崇祯皇帝特下谕旨,令在京六品上官员入朝参议。 明制,凡朝廷遇有重大政事,或遇有文武大臣出缺,皇帝必诏令廷臣会议,以共相计议,衡量至当,然后报请皇帝,取旨定夺,其有关政事得失利弊之研商者,谓之廷议;其有关人事升补任用之拟议者,则谓之廷推。 其结果很明显,如此新朝任用之机,自是无人肯放弃,于是好好地廷推,成了揭露丑事大会。 每当有人推举一人为某官时,必然会有一群人站出来反对,然后群起揭短。 如此,反复不断。 ...... 感谢“戏水的鹅”书友一百起点币打赏,成为上榜粉丝,感谢! 感谢“新来的旧人”书友一百起点币打赏,成为上榜粉丝,感谢! 第一百五十八章 南方和北方! 直到太阳西斜,商定下来的也仅仅只有几个官职——史可法入阁加封武英殿大学士兼兵部尚书,是为首辅; 路振飞入阁加封文渊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是为次辅; 原南京吏部尚书王涵青入阁加封大学士;原礼部尚书王铎入阁加封大学士;原南京右都御史张慎言任礼部尚书;原南京刑部尚书陈松明入阁加封大学士兼刑部尚书、原南京户部尚书高弘图...... 黄得功封靖南侯,掌京营,驻守应天府,并加封太子太傅。 刘不同封东平伯,兼山东总兵,整军备战,驻守淮安府。 刘良佐封广昌伯,兼寿州总兵,驻守寿州。 高杰封兴平伯,兼凤阳总兵,驻守凤阳府。 金声恒进扬州总兵,加封太子太保。 如此,南直隶北部则有了兵将把守,几个总兵也成了如今新朝的屏障。 初此之外,再无一人,能获得朝臣一致的肯定。 当然,群臣有这尿性尚在崇祯皇帝意料之内,正所谓“上者有位无需急,下者无势只靠抢”正是此理。 而朝中权力斗争的结果,也在崇祯皇帝可把控的范围之内,虽然有几个阁臣,是崇祯皇帝不满意的,但是现在崇祯皇帝也聪明了些,并没有多说什么。 而在听了一天吵闹之后的崇祯皇帝,终于是日落之时,宣布大明朝南京城中二百多年来第一次朝会结束,廷推之事,明日再议。 下了朝,满是疲惫之色的崇祯皇帝,心中终是明了为何自己四子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留在自己身边了。 唉,诸事难为啊! 崇祯皇帝叹息之余,心中又不免稍定。 如今北方已有几个总兵前往驻守,南京朝堂获得新生,大明之半壁江山尚在自己手中,李贼之兵锋暂时无法染指淮河以南之地,这让一个月来,心中惶恐不安的崇祯皇帝有了喘息的机会。 而这一切,大半是他那个四子谋划得当,如若不然......崇祯皇帝不敢往下想了,但在崇祯皇帝这恍如隔世的感叹之后,崇祯皇帝脑中灵光一现,忽然又有了新的想法。 朕之四子聪慧多谋,果断勇毅,颇有高皇帝遗风、朕之威泽,若自己身边有此一大助力,而不是这些不可信的臣子们,岂不是少了这许多的艰难? 崇祯皇帝想到此处,眼睛不觉得亮了。 想着自己儿子不愿露面,如今还待在淮安府中,等着自己准许其北上,崇祯皇帝略略一思索,却是唤来韩赞周,如今这位皇帝身边最大的红人,然后耳语了几番。 韩赞周在听完崇祯皇帝的口谕之后,在皱着老脸笑眯眯的拍了阵崇祯皇帝的马屁之后,拿了符文调令,点了一营的皇帝亲军,趁着城门没有落钥,匆匆去了。 待韩赞周去了,崇祯皇帝却是回到似曾相识的乾清宫,乾清宫作为主殿,是南京皇宫内为数不多的“好殿”,其他的宫殿大多年久失修,破败的已经不堪入住了。 看到祖宗留下的这百年宫殿,一直在众人面前装作无事的崇祯皇帝,眼睛一酸,终是落下泪来。 现下并无他人在旁,又回到太祖高皇帝曾经住过的地方,崇祯皇帝这位后世子孙,又是愧疚,又是悲愤,又是无颜以对。 崇祯皇帝是很自责的,虽然他感觉事到如今不能全怪自己,那些二臣贼子也有很大的干系,可是作为皇帝,作为带头人,他还是要付首要责任,他已经令新内阁起草《罪己诏》了,并且要同塘报、诏书发往各地。 算起来,这已经是崇祯皇帝第六次下罪己诏了。 看着祖宗的遗物,崇祯皇帝正满心的追思自责呢,房门一响,却是有两个小太监打开了房门,周皇后走了进来。 如今百废待兴,崇祯皇帝忙,周皇后更忙。 崇祯皇帝忙的大事,周皇后却是忙的细枝末节的小事,如宫中什物的添置,婢子太监的任用,甚至连守卫等事,皆是周皇后细细过问。 闻房门响动,崇祯皇帝忙是擦了擦眼泪,装作无事的回身笑道:“皇后来了,着实辛苦你了,他们都安顿好了吧?” 周皇后抿嘴一笑,并未发现崇祯皇帝的异样,给了崇祯皇帝一个放心的眼神,莲步轻移道:“他们都已安顿下来,都是他们自己带领着下人辛劳,哪里用得着妾身......不过妾身倒想问问韩赞周,怎的派人清扫皇宫,这般不用心!” 说着,周皇后却是无意的四下打量了一圈,似是在找韩赞周去哪了。 崇祯皇帝见周皇后这般“泼辣”的模样,不禁哈哈一下,也不多说什么,只上前执着周皇后的手道:“皇后勿恼,朕罚他便是,朕饿了,皇后可曾准备膳食了?” 周皇后微微一挣扎,只让崇祯皇帝攥着自己的手,笑道:“自是预备了,宫中膳房已不堪用,幸得坤宁宫及时修缮了一番,妾身和袁贵妃已然备下几道陛下爱吃的菜肴,只等着陛下前往呢!” 南京皇宫如今只修缮清扫了皇极殿、乾清宫、坤宁宫几个主要的宫殿,袁贵妃等却是住在了坤宁宫的侧殿,只等着其他宫殿修缮了,再搬出去。 崇祯皇帝和周皇后又是言笑感叹了一番,由几个韩赞周找来的小太监提着灯笼在前,一应宫婢在后面跟着,崇祯皇帝和周皇后却是步行去往坤兴宫。 这些太监、宫婢原本就是南京皇宫的日常清扫的使唤,本以为浑浑噩噩的这辈子便过去了,哪曾想竟然有了这般机缘,此时却是恭敬的不得了。 崇祯皇帝一路见道路毁坏,宫墙脱落,心中自是难受,只是丝毫不曾表露;周皇后却是心中暗暗思索,如何将她心中所想那事提上一提。 就在崇祯皇帝用膳之际,远在辽东平叛的李自成此时已距离山海关不足百里,时至今日他仍旧抱有招抚吴三桂的幻想,把吴三桂的爹、吴三桂的朋友、部将都带着前往山海关,期望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只是注定,吴三桂看不上李自成,或者螨清那边给的条件太丰厚——封王! 对于李自成,吴三桂一个拖字诀用到了极致,从北京道山海关短短三四日的路程,李自成已经用了七八天,吴三桂在这个时间里,一边加固城防,整军备战,一边却是派人出关,向摄政王朵儿滚求救。 前面说到,螨清的猪皮早就垂涎明土久矣,在没有吴三桂这事时,他们便已经召集了全国(满蒙汉)共计十万男丁南下,并采纳了狗腿洪承畴的意见,准备由蓟州、密云破边墙而入,此时接到吴三桂求救信,怎能不喜,史载:“九王(朵儿滚)喜,言此乃主中原之机也,奔山海关!” ...... 感谢“悦冻窝芯”书友一百起点币打赏,成为上榜粉丝,感谢! 感谢“玖仟岁罗某人”书友,一百起点币打赏,成为上榜粉丝,感谢! 新年祝福 祝大家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阖家幸福,工作顺利,事事顺心! 最后,各位书友们注意身体,谨慎对待**,保护好自身和家人、亲人。 玉召给大家拜年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头上冒汗了 牛二乃是盐山县人士,本来要是按照以往的轨迹,他可能会老老实实的当一辈子的庄户人,给地主种地,或者突然的发一场病,就此结束一生,可在这末世之中,却是让这世道,生生的逼成了造反的贼人。 不过要说“贼人”二字,牛二首先是不认的,那什么劳资的皇帝都死了,国都都被李大王攻下,俺们这些乡民起事,却是造谁人的反? 牛二这几天很神气,也很精神,一来他在半月前参加了盐山县的这场起义运动,因为作战勇敢,砍了两个脑袋,被升为了总旗,虽然手下仅仅管着五十来人,但是对于这位人生前三十年都跟黄土地打交道的汉子来说,已经十分满足了。 二来嘛,则是他家有了自己的良田,虽然以前也是种地,但是自有的那点土地,贫瘠不堪,哪里能种出什么东西来,牛二一家能活到现在,全靠给城中大户们种地才没被饿死。 而良田全都被城中大户们圈占去了,哪里能轮到他们这些贱民,不过现如今好了,新任的知县太爷,不仅带着大家公审为非作歹的大户们,而且还丈量了全县的土地,将那些狗日的大户们圈占的土地,分给了我等小民。 不得不说,在拿到地契的那一瞬间,牛二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可当实实在在的地契拿在手中,上面那鲜红的官印,却又是在告诉牛二,这是真的,这不是梦! 牛二参加起义之事,是因为吃不上饭了,不得不如此,可现在,牛二真的是发自内心的拥戴如今新的盐山政权。 就是因为如今的事情给了牛二一个盼头,而国都被攻破,天下无主,又给了牛二一个心安。 牛二更有动力了——这一切的一切,都要感谢带领俺们起义的将军! ....... 通往盐山县官道上,在与临县交接的界碑旁,却是临时搭建起了几个帐篷,原本不设卡、畅通无阻的官道上,也架设上了阻碍。 一旗兵丁正驻扎在这。 他们负责整个盐山县南面官道的检查和预警,五十人的一旗兵力,配备了一匹快马,一旦有任何情况,可快马飞报。 这是如今的盐山知县候峒曾发下的谕令,在整个进出盐山县的路口、要处、官道上,全都派了人前往驻守。 这是防止有贼人窥探不轨,细作混入作祟,且掌控全县,随时应对各类突发之事。 当时侯县尊召集了小旗以上的军官都去听讲,县尊说了很长的一大串,牛二没有记住多少,但牛二却记着这谕令是对盐山县好,故而谕令一下,很多如同牛二这般也没有听懂的军官们,不管如何,却是全都不折不扣的执行去了! 正所谓在其位谋其事,候峒曾不愧是多年的干吏,整个盐山县下辖,除了最初慌张了两天,待安民的告示发出去,又有村民现身说法之后,治下的百姓也就慢慢接受了现状。 按照知县侯县尊的说法,治民,应当诱之以利,驱之以害,二者兼备,才兴礼仪,如此才能大治——说白了,就是给百姓好处,不过分害民,之后才能将仁义礼智信那一套搬出了用。 “一个个都打起精神了,一定都要瞧仔细了,侯县尊可是说了,要严格把守各个要处,一旦谁那里出了岔子,可是要打板子挨军棍的!” 牛二从帐篷中窜出来,用竹篮子提着一筐草料,却是要去喂马儿。 这马匹可是如今最最宝贵不过的东西,就他们这般看守官道小旗,也只不过只有一匹罢了。 “二哥,啥时候轮着俺骑马啊?蛋子他们都骑了两回了!” 另一边,一个背着弓箭的兵丁见此眼睛却是一下亮了,忙是上前,接过牛二手中提着的草料,便要去喂马。 问话这人乃是其他村子新应征入军的,对于牛二这位起事元老,很是崇敬,而带领众人起事的少年将军,更让这些没有见过的人,心生膜拜。 像这一旗五十多人,有近四十人是刚刚招募来的兵丁,朱慈炤在盐山县留下大政方针后,黄家两兄弟以及侯峒曾很是给力,在全县范围内招兵不说,又到相邻的几个县买马,整个盐山县的兵力已经近五千人。 这些老实巴交的庄家汉子被集中训练了十日之后,便被下放到各个小旗、什、伍中历练去了,故而众人已经十分相熟。 当然,一支优秀的军队,肯定不是简简单单便可以成军的,这些人还缺少鲜血和汗水的磨练。 小旗中其他人见这弓箭手接过牛二的篮子去喂马,心中齐齐道了声“可惜”,只恨自己下手晚了一步,满是羡慕的看着这人一边喂马,一边抚摸着马儿脖颈那柔顺蓬松的鬃毛。 如今这些人大多不会骑马,或者根本就没摸过马,所以这一匹马,也是要轮着骑,依次练习骑术的! 而和马儿培养感情,是必不可少的。 牛二拍了拍手上沾染的草料,却是将身上穿着的皮甲整了整,道:“急什么,俺才骑了几次,便轮到你了?你是弓箭手,骑什么马!这是马背,你以为是你家婆娘的肚皮,任你骑着颠三倒四?!” 不等牛二说完,这一旗兵丁,却是全都大笑起来。 那喂马的弓箭手听此,却是一时的嘴拙,想要反驳些什么,却是说不出话来,又听有人说他惧内,他只忙是证明自己在家如何一言九鼎,说着说着却是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好好,都别笑了,一什、二什去官道两边高坡上去,别一个个的闲的皮疼!” 牛二听他们越笑越是收不住,越说越是难以入耳,忙是止住了众人,只派手下的两个什(二十人)分立于官道两旁的高坡上。 众人听牛二发话,却忙得止住了玩闹,各司其位,自从那个暴躁的黑将军张升在军中推行军法以来,已经开始让这些懒散的庄户们有了转变,虽然只有短短的半月之余,但是不容讲情的军法还是让这支队伍慢慢有了样子。 这也是朱慈炤临南下时,特意嘱托的,不论是现如今所有的兵丁,还是日后招募兵丁,都要从一开始便严格要求,提高标准。 古语云,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换一换,由严入松易,由松入严难,同是此理。 弓箭手搭配着长矛手以及刀手,这一旗便这般在官道上各司其事,盘查起过往的行人来。 他们之中除了牛二穿了身皮甲,看起来像官军外,其余人皆是普通民衣,且武器制式也是各不相同,虽然县衙已然组织人手加紧赶制了,可只凭一县之力,毕竟还是差了些。 “二哥,这雀儿不屙屎的地,真是急死俺了,再给俺们讲讲小将军的事情呗!” 如今这兵荒马乱的,就是官道上也无什行人,巡查了一会,有一个兵丁朝牛二喊道。 他也是新招募的兵丁,入伍时朱慈炤早已南下,故而对于这位在军中传的神乎其神的小将军又是好奇,又是崇拜。 牛二肩上搭着一块乌黑发亮的破布,坐在高坡的一块大石上,嘴中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拿着肩上破布的一角,却是在擦拭皮甲的前胸部位。 闻言,他也不抬头,只将口中的狗尾巴草吐出来,仍旧垂着脑袋擦拭着半旧的皮甲,道:“都按着县尊和张黑将军的命令站好了,别光着腚不知道腚凉,若是有啥子差错,张黑将军可是要亲自下手的!” 众人闻言,不觉的在脑海中浮现出那位黑脸将军狰狞的笑来,在集中训练的时候,张升因为铁面无情,军法严峻,打人无数,却是有了一个“张黑”将军的名号。 这牛二一说张升,这些原本还在起哄的人一个个老老实实站岗的站岗,巡查的巡查去了。 张升见众人这般惧怕张升,不觉撇了撇嘴,反而站起身道:“你们这些瓜怂,只要不犯了军法,有什么要紧的,一个个吓得如同那鼓气的烂蛤蟆似得......” 他话音未落,忽的一个兵丁跳了起来,“娘啊”的叫了一声! 牛二听此就要骂“娘”,可打眼一看,只见一道滚滚的飞尘连带着“哒哒”的马蹄声,由官道之南向北席卷而来。 方向,正是他们这边! “娘啊,有人来了!” 此时,这人才将后面的话吐出来。 “戒备,戒备,列阵严守官道,蛋子快回去传信!” 在短暂的失神之后,牛二却是胆气不减,一串命令喊出,率先抽出腰刀,从高坡上窜了下去。 见这伙来人皆是骑马而行,上下有二三十人,莫不是南面的郑三炮手下的响马?! 牛二头上冒汗了。 ………… 感谢“想搞个大新闻的污妖王”书友的一千起点币打赏,成为上榜粉丝,感谢! 勿催,明天更 冷,回老家被困在老家了,至今出不去,每天围着火炉烤火。 都,别出去,在家就是做贡献了! 致敬,还在为此奋斗的人们! 第一百六十章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牛二心脏砰砰直跳,原本自诩胆大的他只感觉自己那小心肝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他是见过血的,可是看着这二三十骑兵呼啸着向己处奔来,还是让他嗓子干巴的很。 “你们几个愣啥,快去把栅栏搬过来!挡,挡在前面!” 咽了一口口水,牛二见手下的兵丁一个个紧握着手中的兵器,眼神不时的看向远处奔来的马队,又望望自己,就知道这群人是怂了,想要溜走,忙是大声呼喊。 不管如何,在一起待了几天,牛二还是有点威信的,他这般一喊,却是有几个兵丁前去搬动那临时制作的木栅栏。 只是看那还不足半人高的木栅栏,注定只是在给众人提供一个心理安慰罢了。 说时迟那时快,亦或者是这队骑士急于赶路,只见刚刚还只能看见一片飞尘的“黑云”,现如今却是连那打头的骑士的脸都能隐约看见了。 “哒哒哒!” 马蹄声阵阵,顺着官道却是直奔这一小旗而来,让原本还抱有侥幸心理,祈祷这群骑士会调转方向的牛二,彻底断了念想。 唰! 随着牛二晃了晃手中的腰刀,他身后那些持刀的兵丁,却是纷纷抽出腰间的武器,严阵以待起来。 而那个名叫蛋子的兵丁,在短暂的犹豫之后,也咬了咬牙,施展着尚不熟练地骑术,打马直向县城方向,求援去了。 几十步的距离,又哪里够马儿跑多长时间,只见那原本速度不减的马队,似是看见了他们这群兵丁,速度慢慢的降了下来。 “吁——” 距离半米高的木栅栏四五步时,那打头的骑士却是一勒马绳,整个马队就此住了下来,整个过程顺畅无比,毫无拖沓,并未出现相互碰撞的事情,似是已演练了多次。 那马前蹄高抬,紧接着又在骑士的操纵下稳稳落下,显露着打头这骑士非凡的骑术。 噗噗! 骏马微微喷着鼻息,众人也从马队奔腾而来、又悄无声息停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而打头这骑士面容也正式显露出来。 只见这人骑在马背之上,身着一身素色衣襟,脚上踩着一双白底黑帮的靴子,腰间挂着一把宝剑,一手牵着马绳,一手伏在腰间的宝剑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正细细打量他们这些人。 就在众兵丁被这卖相不俗的少年惊得咽了咽口水,哆哆嗦嗦的看向他们的长官时,却不想他们的长官比他们还要“不堪”! 咣当一声传来,牛二手中的大刀掉落在地,紧接着又惊又喜的跪了下来...... 众人见此,不免心生不齿,不曾想往日里在他们面前牛气无比、夸下海口的牛二,胆子竟然如此之小,如此不堪! 但是不齿归不齿,这些往日里拿着农具的农人们,面对这一伙子气势不凡的骑士,又哪里有勇气敢和他们正面相对。 脑筋稍微灵活一点的,已然打算如同那牛二一般,扔了刀兵,下跪求饶了! 可接下来牛二和几个旗中老兵呼喊声,却是生生止住了差点毁了他们一生的动作。 “盐山县南界官道驻守小旗牛二,拜见将军!” “将军,您回来了!” “小将军回来了,是小将军回来了!” “是小将军的马队,你们这群怂蛋,怕个甚!” 认识朱慈炤的几个老兵一呼喊,原本还弥漫在众人中的恐惧一下消失无踪,转而变得喜庆起来。 有了牛二的确定和带领,众人虽说不太懂礼数,却是如同草民面见父母官一样,恭恭敬敬又显得有些杂乱的给朱慈炤跪下了。 当然,这次不是投降,是膜拜。 朱慈炤见众人已然认出他们这一行人来了,回头看了眼翟三和周民,见二者都恭敬的朝他施礼,却是转过身来,朝跪在地上的一众兵丁道:“众将士且请起!” 随着“多谢将军”“谢小将军”的话语传来,地上跪着的一众兵丁却是喜气洋洋的站了起来,有激灵者,未得长官之令,却是忙着去搬那阻在众人面前的木栅栏,欲请小将军通行。 朱慈炤见此,便也翻身下马,众人见朱慈炤下马,自是跟着下马。 待木栅栏一搬开,那牛二却是慌忙上前迎接道:“驻守小旗牛二拜见将军。” 朱慈炤见这人毫无其他兵丁的那种害羞、自卑般的放不开,道是对这小旗有了点好印象,却无什么出彩之处,只考量道:“是何人派你驻守此处?此行所率几人?在此待上几天?” 一般人乍听此问,肯定是回答的颠三倒四,想起什么说什么,毫无次序可言,可这牛二闻此,竟是按照朱慈炤所问问题的次序,一一对答了出来。 虽然期间思考了片刻,却也是个按部就班的守成性子。 嗯—— 朱慈炤对他们回答还算满意,也从他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了侯峒曾在自己不在的这些天在整个盐山的一些作为,却也暗暗点头,不愧是在大州府待过的,处理些许小县杂事,毫不费力。 “将军,您南下之时不是说要一月余方可归盐山吗,怎的这般快,就归来了?” 牛二见朱慈炤一脸的深不可测,不由找话说道。 朱慈炤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帮崇祯皇帝飞快的处理完琐事,又惦记着自家被李自成抢走的银子,因而这才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只淡淡的解释了一句,又夸赞了一句牛二,这才牵着马,由众人拥簇的进了盐山县境内。 他和牛二边走边聊,一来,朱慈炤想要获取牛二对于侯峒曾之政的看法,二来,便是心存考量之意了。 众兵丁皆是好奇的看着朱慈炤,又不敢如牛二这般上前说话,故而也只在两步外紧紧跟着。 眼看着众人随着朱慈炤走着走着,已然要远离驻地,朱慈炤始终都没能等来一个敢于上前在他面前露脸的兵丁,心中失望之际,却又急于回到盐山县城,安排下一步计划,只又说了几句鼓励牛二的话,便翻身上马。 众骑士一直默默跟在朱慈炤身后,自然也是翻身上马。 骑在马上,见众兵丁都抬头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眼神中包含了好奇、信任、崇拜、不屑,心中不禁微微触动,便朗声朝众人道:“诸将士,我等举大事,兴大业,自是为了让我们不再饿肚子,让我们的婆娘、孩子、父母都能有新衣服穿,有饱饭吃,想如今大明半壁江山无主,盗贼、番子横行,我们不去取,谁去取,我不带领你们,谁带领你们! 所以,我请大家相信我,我带着你们,不是在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是在做什么杀人越货的强盗,我们是在做,让自己吃饱饭,穿暖衣,让自己的妻儿双亲吃饱饭,穿暖衣的事情! 我们谁都不想一辈子只做穷人,我们都想过好的日子,可是只靠我们这般等,是能等来的吗?不能!那就要我们行动起来,让我们用我们双手,赚来好日子......就如同牛二,他因为战功都从一个给大户打长工的佃户变成了如今一旗长官,难道你们就做不到吗!相信自己,你们能!” 朱慈炤直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又有鲜活的例子在身边,顿时让现场鸦雀无声,但是每个人心中的所憋着的一团火,却是让他们急于表露出来。 朱慈炤给他们目标,给他们正名,给他们理想信念,无疑凝聚了人心,提高了一个团队的战斗力。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此时此刻,本该有人带头喊出这句扯大旗的千古名言来,然凭着在场兵丁的文化程度,注定没有这么雅的词从他们嘴中冒出来。 “吃饱饭,穿暖衣,跟着将军举大旗!” 牛二在憋得脸红脖子粗之后,终是如同有了奇思妙想一般,呜哇的喊了出来。 他这般一喊,在场的兵丁,包括后面的骑士自然也跟着一阵喧腾。 人在迷茫的时候,最容易被一种观点或信念所吸引,乃至主导。 这群无饱饭,无新衣,甚至无国家的人,最是迷茫不过。 你给他们一条小径,只需告诉他们前方是什么,他们足可给你踏出一条通天大道来。 朱慈炤笑眯眯的看着眼前这群可爱的人,只凭他几句话,便如此兴奋激动的兵丁们,心中暗暗发誓:风雨飘摇的大明啊,我既然来此,一定要让我大明的荣耀,重新笼罩这片神洲大地!让每一个子民,为身为大明人骄傲自豪! 一边想着,却是一挥马鞭,带人走了。 良久,牛二这才猛地一拍脑瓜,懊悔不已道:“坏了,蛋子已然骑马去县城报讯了,可别闹出什么岔子!” 再看朱慈炤等人,哪还有他们的身影! ………… 感谢“、续箹_承喏”书友,六百起点币打赏,感谢大大! 感谢“书友”一百起点币打赏,成为上榜粉丝,感谢! 第一百六十一章 历史的走向 牛二的担忧,朱慈炤已然听不到了,因为他心中所想全都化作了催动胯下骏马的动力,如同那燃燃的火光穿透黑暗般,速度飞快的向盐山县驶去! 盐山县城南门,城门大开,过往的乡民百姓仍旧如同往日一般,平淡而又无奈的从事着自己的生计,亦或者浑浑噩噩的过活着。 但新生政权这些时日的作为,到底是给了这些百姓一些希望和向往——有地有房不饿肚子。 使之这全县首富之地,日渐繁华起来。 那名叫蛋子的新兵,不知把有贼人来袭的消息传到何处了,这盐山县四个城门竟然大开,如同往日一般,毫不设防,丝毫没有因为贼人来袭的消息而有所防备,任由百姓进出城门。 “哒哒”的马蹄声道是引得过往的民众纷纷注目,城门看守的兵丁亦是有所紧张,但众人看看在南门外亭子中站着的一行人,又全都安下心来,甚至有那么几个胆子大的百姓,也不忙着贩卖肩上的农家菜了,反而在路边驻足看热闹。 道路上前往县城的百姓闻得马蹄声纷纷让道,看他们那熟练而又见怪不怪的模样,分明是经历的多了。 也是,自侯峒曾任了盐山县的知县大老爷以来,整个军政大权,都握在他的手中,时常的有一队队的兵丁进出县城,驻防各地,且这些新兵们又全都是盐山自家的子弟兵,口碑好的没处挑剔,这盐山县的百姓们,不仅不怕,道有些欣喜了。 只因这新政权是实实在在的对百姓们好,那知县大老爷也整日的走访给个村子乡里,放粮救民,整治民政,又在全县各地开设“鸣冤堂”现场办案,让往日里那些为非作歹的地主大户们闻风丧胆,可不是让全县的百姓在心态上便有了很大的变化。 在他们心中,能获得县尊侯太爷的等待,这些骑士早已成了自己人。 诸君不见,自打盐山县有了小将军起事,侯太爷主政的美名传到四方临县,那临县时常有过活不下去的百姓,举家搬迁,只望能赶上盐山县新政的福利,在盐山县有自己一块土地,安身立命。 细细算来,这十几日里,竟有一百多户百姓从外县迁来了。 幸得侯太爷来者不拒,这些百姓们没有变成流民,若是按照大明原本的编户政策,这些人少不了要判个笞二十,遣回原籍的下场。 百姓好奇观看,倒也无人在意什么,亦没有公人前来驱赶,而这队骑士除了起事的那几个村子认识之外,其他人却是难有眼福见识,故而真正的主人家回来,竟然也没有引起任何骚动。 南门长亭外,得了消息早已在此恭候的侯峒曾、黄渊耀、黄淳耀、张升、夏茂春等盐山县一众班子见有马队来了,忙是从亭中出来,上前迎接。 “吁——” 带头那人一勒马绳,胯下的骏马却是慢慢的停了下来,靠近县城,往来百姓增多,马队带头这少年郎,倒是也心系百姓,故而速度不快。 早已看见长亭内等待的一众故人,马匹一停下来,少年郎便翻身从马背窜了下来,这两三日不间断的骑马而行,少年郎的骑术早已如同老手一般。 “恭迎尊上(将军)!” 还未待少年郎说话,一众文武下臣,却是早已作揖施礼,向来者高呼。 从几人称呼来看,文官喜欢叫这少年郎尊上,而两名武将却是喜好称呼将军。 但无论如何,这一众下臣打心里的尊敬,却不是简简单单的称呼就能代表的。 朱慈炤年龄虽幼,但是无论心智、作为,还是身份,却不容任何小觑,更何况,如今帝王准许其以藩王的身份经略江北之地,破祖宗百年之旧例,已隐隐约约看出对这位小王爷不平常的心思。 “诸位,半月未见,有劳了!” 朱慈炤一边说着,一边虚扶起众人,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一回来,从这几人的面上表露,朱慈炤已有心数,他护送崇祯老爹南下时,这些人对他虽有恭敬、欣赏,但以他的身份在那居多,只是以礼数论之,如今他顺利归来,这些人的态度却是有一个明显的转变。 特别是往日里对他甚是“恭敬”,却只是那种不失礼仪待之的侯峒曾,今日一见,却是亲近多了。 自然,朱慈炤也反应的甚是亲热。 待朱慈炤和盐山县一众下臣互通了礼数,目光扫去,却正好迎上侯峒曾和黄淳耀这两位老先生的眼神。 三人眼神微微一碰,竟然就如同相交了多年的老友一般,生出丝丝的心心相印来。 三人都没有多说什么,却对对方的变化和目光所包含的东西心知肚明。 说一千道一万,朱慈炤能被崇祯皇帝准许回来,以一个藩王的身份,带领众人谋略时局,必然是让众人心中无依无靠的不安,慢慢消退。 而朱慈炤能放弃安稳的大后方,选择北上面临艰难的局面,又何尝不是一种令人钦佩的魅力呢? “先生怎知我今日归来,在此候我?” 朱慈炤同众人寒暄了几句,自有亲卫前来为其牵马,由侯峒曾等人拥簇着,便向县城走去。 侯峒曾闻此微微一笑,抚了抚美髯,笑道:“却也是巧了,今日我同诸位同僚相商,驻守南面的小旗,快马来报,言有二三十马匪来袭,前来求援,我便心知马匪是假,尊上回归盐山是真,于是便携诸同僚前来迎接尊上了!” “哦!?”朱慈炤看了眼侯峒曾,“南面官道驻守的那小旗竟有人提前快马来报了?那小旗的牛二怎的不说.......先生神机,竟算出是我回来,却是因何?” “不敢如此谬赞!”侯峒曾苦笑一声,却没有解释,反而看了眼黄淳耀,示意他来接话。 黄淳耀和候峒曾心意相通,知道他心中所想,只得开口道:“尊上有所不知,那前来报信的乃是新入军的新兵,只因急切了些,这才未及勘明身份,便匆匆来上报求援,待侯公问明了详细,得知尊上等皆是着甲之人,这才得知是尊上等归来了。” “大明内军骑兵本就少之又少,人人着甲更是边军才有的惯例,马匪更无此待遇了! ” 黑大汉子张升见朱慈炤面有疑惑,忙是解释道。 “哦,也对,我大明军械衣甲确实有待改善,这几年天灾不断,蛮族猖獗,国库收不养军,实难有新甲配给驻军。” 朱慈炤点了点头,心中明了,大明如今现状就是如此,新兵皆是布衣,只有小校级别的才有皮甲、木甲可穿,更不要说他们现如今穿的这种鱼鳞铁甲了。 他带的这些人只因要随着朱慈炤北上,周民这才从中军军械司里讨来衣甲给众人换上,而他北上,更是有淮安府库藏的宝甲配备,确实让人一听,便知不是等闲之人。 “此事是下臣之过,这驻守各处之章程,还有待完备。” 那边,侯峒曾却是施礼道。 朱慈炤知道他是在为那新兵和牛二开脱,但这十几日能有这么大的成效,他已然开心的不得了,又如何会开罪这位才显归心的能臣呢! “侯公何过之有?快快免礼,此时日尚短,非公之过也!” 朱慈炤不管是从一个现代人还是一个古人的角度,都是十分欣赏这位能臣、忠臣的,故而一番话语,却是真心实意。 “谢尊上!” 侯峒曾又是一礼,这才直起身子。 众人说着话,却是进了县衙,只将一众亲卫安顿了,朱慈炤这才召集自己在盐山县的这套班子,准备将路上不可为外人道的事情,详谈一番。 不想,他还未及说话,侯峒曾却是抢先给他说了一个消息——坏消息。 “尊上,我等今日聚集一起却是因一事事发突然,这才在一起相商,正巧尊上归来,却是要尊上定夺!” 县衙后堂,待坐定之后,侯峒曾率先道。 朱慈炤在来路上便听侯峒曾言他们在商讨事情,如今听他又提此事,却是安下自己心中的那件要紧事,做洗耳恭听状。 侯峒曾说着,便朝从袖中拿出了一封书信和一个牌子,递给了朱慈炤,书信用黄皮纸包着,牌子却是个虎头铜黄牌子,上面刻了个“郭”字。 朱慈炤未及接过,便从牌子上刻着的“郭”字猜到了什么,果然,朱慈炤一入手,候峒曾那边便道:“此牌子和书信,乃是占下济南府的贼将郭升令人传来的,只因盐山县处在山东以北,京畿以南的要地上,那郭升又听闻盐山县被义军占了,便要我们归附于他,并且由他们派来驻军和县令。” 朱慈炤此时已然打开了书信,上面写的大概的意思便是如侯峒曾所言,只是“不日吾既往所辖,以大军留待,望悉之”这句话,让朱慈炤皱眉不已。 盐山县处于京畿、天津卫之南,山东、运河之北,乃是南北要县,郭升看重这里,并无可厚非,只是不日便要来盐山县,却让朱慈炤隐隐有些不安。 按说郭升所率,只有一万人的本部,其他皆是降兵,收取山东各个州县,已是捉襟见肘,不可能亲率大军,来收取盐山小县,派一偏将便可的事情,他要亲自来,却不是有什么内情? 且此时李自成已经从明京师出发,前往山海关平叛,不日便要同吴三桂大战一场,朱慈炤也正准备抓住这个机会,偷袭李自成的运输队伍,这时郭升前来,却不是个大麻烦? “直娘贼,郭升这狗东西,实是猖狂,要按末将说,他要敢来,我们直接打他们个狗吃屎便是,我们现在也有一个卫(5600人)的兵力,怕什么!我......” 见朱慈炤沉思,张升这黑大汉,大叫起来,他和周民两人,本就是高大的体貌,坐在那官椅上,便不伦不类的,奈何他偏偏又生的黑糙,不像周民般白净,他这般一嚷嚷,配上他手舞足蹈的动作,活脱脱的如同一头黑熊成精。 只他虽然豪情万丈,可却也被周民一个眼神吓得忙是住了嘴巴。 黄渊耀作为一个场中的年轻人,自然也有自己的想法,只见他朝上首的朱慈炤抱了抱拳道:“尊上,只怕这郭升是在虚张声势,现如今山东各地州县,多在我大明官员治下,盐山虽重,可青州、莱州、威海、灵山等皆重于盐山,郭升必不可能率军前来!” “嗯——” 侯峒曾、黄淳耀二人虽未曾言语,但显然他们心中也是这般想法。 只是沉思状中的朱慈炤闻此,却猛然抬起头来,他忽然想通了,郭升为何要亲自率兵来盐山县了,只是却不是率军来攻打盐山,而是李自成离京平叛,京师兵力缺乏,他应该是被李自成调往京师,守卫京师的,但北上,肯定会途经盐山这个南北要地。 不过有一点朱慈炤没有想明白,因为按照原本的历史走向,郭升是在听闻李自成在兵败之后,直接从山东撤往了山西,根本没去过京师,现如今却要去驻守京师,难不成是自己这个穿越者,改变了历史的走向? “侯公,蕴生,你二人有何见解!” 将书信置于桌上,朱慈炤却是把玩起那个铜黄的金属牌子来,这牌子棱角搁手,并不圆润,显然不是那位李自成的权将军郭升日常佩戴的牌子,倒像是量产,专门发往各地吓唬人用的。 二人都是活了多年的老人精,见朱慈炤并不接黄渊耀、张升二人的话头,心中便知朱慈炤这是不认同他们所言,闻朱慈炤相问,心中不免暗暗计较起来。 只沉思了片刻,只见侯峒曾率先神情一整,显然是有话要说。 得到朱慈炤许可,只听他口中吐出一句惊天的话语来:“不知尊上志在何为?下臣有良策三,可依尊上志向言之!” ...... 济南府,一日前,接了李自成调令的权将军郭升此时已整军完毕,向北行军,一路上皆是早已被他收取的州县,道是让回程驻守京师的他,意气风发,唯有山东北邻的盐山小县,竟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支义军占了,让他有些许的烦恼。 只是这一缕烦恼,却根本没有让郭升放在心,依着惯例,郭升只是派人持着他的牌子和书信,先他一步去了。 若是能这般不费一兵一卒的解决,自是最好不过,可若是那些子东施效颦、邯郸学步的乡巴佬不识抬举,郭升自会率麾下大军,踏平了那盐山小县。 至于济南府里,则留了下来偏将、大顺果毅将军李明漳,带着十个营(2000人)、两万余降军,仍旧驻扎在此。 ...... 第一百六十二章 周公吐哺 不知尊上志在何为? 来了! 侯峒曾此言一落,朱慈炤便知道侯峒曾这只老狐狸终于是露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又或者说这句话不仅仅是侯峒曾想问的,而是在座的几个文臣武将都想问的。 一个志在何为,不仅仅是在问朱慈炤志向之高低,同时还是在为自己未来谋略。 你的志向若只是寻常,哪么作为臣子,我也只是做做打杂的活计,而为了自己的将来,在面对更好地机会时,很有可能来上一句“良禽择木而栖”,便挂印而去了。 有一句老话说的好,师傅昏聩,徒弟庸,老师懈怠,学生松。 如今朱慈炤之回答,必然关系着日后自己麾下的这个小班子的高度、成就以及目标。 听侯峒曾相问,朱慈炤打眼向下首坐着的几人看去,果然,除了侯峒曾外,其他几人,亦是一副目光灼灼,神情严谨的模样,黄家两兄弟尚还知礼内敛,只竖着耳朵听朱慈炤如何回答,可原山西游击将军张升这厮,却已然紧张的握着椅子把守,身子微微向前倾着,一双牛眼瞪得圆圆的看着朱慈炤了。 他心思单纯,无甚城府,却是场中面上显得最为在意之人了。 其实自这封信先朱慈炤一步来到盐山县的时候,侯峒曾等人便已经商议了应对之策数条,所待的,也仅是朱慈炤这位四皇子、永王殿下了。 在他们的商讨中,有诈降之法,有扰敌疲敌之法,有转移之法,有弃城而走之法等等等。 而这些办法,无外乎朱慈炤两个方面的志向,一是留在北方,二便是南下避祸。 当然,最保险,最能够得到朱慈炤这位王爷青睐的策略,便是南下避祸,可一旦朱慈炤的志向仅仅只是如萤烛之辉一般,贪图安逸的生活,那到了南方,到了那帮所谓的正人君子的眼皮底下,那真就万事皆休了。 所以,朱慈炤要干什么,志向到底有多大,他们一定要问清楚了。 而这,也是张升最为紧张的,他是一个军人,他渴望战场,他想要报仇,他不想老死于江南的温柔乡之中。 他害怕,他看好的永王殿下,脊梁,忽然软了! 朱慈炤脸上仍旧带着笑意,他收回四看的目光,只拿眼睛看向侯峒曾,这位在历史上敢于抗争、为民族奉献了自己生命的老先生,终是给了他,也是众人一个答复。 他带着坚定的语气,道:“李贼,败类也,虽举旗称王,然所作所为于贼盗无异,世人皆传,李之举类我太祖高皇帝,此言当诛!我太祖皇帝,驱除胡虏,恢复中华,除蛮夷之旧制,复中原之礼仪,其功昭昭,西汉以后所未有也!李乃何人?初为盗贼,因罪而匿,害民取利,胡作非为,若无附逆献策,蛊惑臣民,其弑杀之性能至如今?” 朱慈炤初时还看着侯峒曾,可说着说着,却已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见下首坐着的几人,皆是动容,接着道: “今内忧外患,同为汉家之子,是为兄弟,李不知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侮,徒起战祸,实乃大罪,现关外之建虏怕已然蠢蠢欲动,依李贼,必是不可!我大明举全国之力,与建虏抗衡,仍偶有败绩,况区区杀妻获罪之徒、土鸡瓦狗之辈?今我大明已退居江南,休养生息,若建虏来犯,李贼不敌,致使蛮夷入主中原神器,岂非亡族灭种之危,亡国亡族之恨!?” “今先生问我志向何为,无他,只望如太祖高皇帝般,驱除蛮夷,复我河山,还天下朗朗乾坤,治万民丰衣足食!” “哈哈哈哈,好,不愧是将......军......哦不,尊上,我张升便是这般想的,尊上果真没让我失望!......别拽我,你不高兴嘛!” 只听朱慈炤话音一落,一旁早已是听得坐不下去的张升,一下子窜了起来,显然是朱慈炤这番剖白对极了他的胃口。 只是“失望”二字用在朱慈炤的身上,明显是有所冒犯了,一旁同样神情激昂的守备夏茂春见此,忙是拉了拉他的衣角,让这厮坐了下来。 周民作为他们的头,道是没有这般的失态,看他那“本该如此”的表情,似乎心中早已经对朱慈炤饱含信心。 “亡国、亡族......还天下朗朗乾坤,治万民丰衣足食......” 与武将这般激昂的表态不同,侯峒曾、黄渊耀、黄淳耀三个文臣就要稳重多了,他们垂着眼眸思索的朱慈炤的话语,心中却已是翻江倒海。 只因朱慈炤的志向在他们看来,着实大了些,又着实让人震惊。在他们原本的想法中,朱慈炤最大的志向只怕也只是向他们求教如何养兵蓄锐,然后——倒戈一击,争夺的皇位! 当然,这也是他们希望看到的,因为这些时日的接触,让他们认识到,救大明大厦将倾,非大勇大智之辈不可,并且还要这位大智大勇之人,带着他们以新破旧方可,而朱慈炤正是那个神似大智大勇的人。 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朱慈炤比他们想的还要深远,还要让人不可揣摩,而经过朱慈炤这般一提醒,他们心中也都有了一种忧虑和担忧,那便是关外蛮夷真的会破关而入吗?李贼真的无法抵挡这些觊觎中原的蛮夷吗?华夏大地,真的会落得亡族、亡国的下场吗? 视野,一下子开阔了! 格局,也一下变大了! 侯峒曾作为日后能够领着一城百姓与外族抗争的人,在人人投降,投降便可做官的时候,能够毅然站出来,显然是自我明白了亡国、亡族的道理。 只见他眼神闪了闪,起座,来到朱慈炤身前,整了整衣襟,恭恭敬敬的给朱慈炤作了一揖,道:“尊上大志,余不及,原以残躯,辅佐尊上实现宏图伟志!” 那边的黄氏两兄弟作为嘉定另外两个名人,自然是仅仅慢了半拍,亦是起身施礼道:“愿辅佐尊上实现宏图伟志!” “末将等愿辅佐尊上!” 早就忍不住表态的武将们,此时亦不会慢了,同样施礼而呼。 朱慈炤看着眼前这几人皆是一副心甘情愿、“已然将下半辈子卖于你了”的模样,心中大为感动,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个多月了,终于,在自己的不懈努力下,真正有了自己的人马。 而对于后世记载的那段悲惨的历史,他朱慈炤终于是有了一点可以改变的本钱。 忙是将众人扶起,此时此刻,他是多么想吟上两句“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可知道历史走向的他,在满怀信心之余,又不免惴惴不安,心思也随着这丝不安飞向了北方…… …… ...... 山海关内墙外。 连绵不绝的队伍,正驻扎在山海关关内墙外,在蒙蒙的夜色中,成千上万把火把点了起来,站在关墙上,远远看去,这点点星火,竟如同烟花繁星、明月映水般,美丽而虚幻。 今天是四月二十一日,山海关已然被李自成带来的十万大军,围得水泄不通,而吴三桂手下的关、辽军总共也不过五万之数,李自成已下了最后的通牒,天亮,辰时一到,便会攻城——由内向外攻打。 一旦开战,这将是一场不对等的战斗,人数悬殊、兵种悬殊,实在太大。 当然,对战双方都是这般认为的,而且都认为己方必胜无疑。 确实,明面上一方兵十万,刚刚打下了京师,攻城经验丰富,一方兵五万,多半是骑兵,缺乏守城经验;而暗地里,关外却聚集了近八万虎视眈眈的饿狗! 山海关战役,又称入关之战,便在双方都满怀自信的军事部署中,开始了。 …… 感谢“、续箹_承喏”书友四百起点币打赏,感谢! 感谢“眠咩咩w”书友二百起点币打赏,成为上榜粉丝,感谢! 第一百六十三章 黄金牢笼和自由天空 巨大的宫门缓缓打开,天色还有些昏暗,在吱吱嘎嘎的声响中,早已经等在城门值庐中的一众臣工,依照品级大小,开始向皇城中走去。 值守的御史们早已经进入角色,在他们咄咄的目光中,整个官列无声且肃穆,给本就显得有些萧索局促的皇城平添了几分忧伤。 皇城自修建以来,已经伫立在这近三百年,除了开国皇帝明太祖在此寿终正寝,大明其余的那些皇帝明显不会希望自己死在这里,而他们也不会想到,在几百年后,将有一位勤政似太祖的后辈子孙,一路狼狈的逃到了南京皇城。 南京皇城久无人问津,国家又是十几年的天灾人祸,顺天府北京皇城尚且无甚余钱修缮,更何况一个远离皇帝的陪都呢! 所以在历经了近三百年的斑驳岁月之后,南京皇城明显已经有些破旧了,掉了皮的宫墙,缺了瓦片的宫宇,好似骨瘦嶙峋的巨人,悠悠的底蕴中,异常悲壮。 今日早朝注定又是争论不休的,这么多日子过去,整个朝堂已然分成两派,就是传统主战派和主和派,此情此景,道是让崇祯皇帝感到有些无力和讽刺——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而如今的局势更是呈现了一种诡异的状态,一些军政要职,阁中大员全是崇祯皇帝心中要人担任,崇祯皇帝已经牢牢掌握了“朝堂”的话语权。 但其他的官职,则隐隐不受崇祯皇帝意志左右,特别是大明剩下的这些土地上那些官员,那些巡抚、知府、知县,更是心怀二心。 现如今南京城街坊里间已经流传出了一句顺口溜―――“皇帝圣旨大晴天,下到府里起云烟,传到县里变成雨,落到乡里把人淹”。 这一切仿佛是一个轮回似的,让来到南京的崇祯皇帝仍旧过上了北京的日子,不知崇祯皇帝得知,会有怎样的想法。 ...... 在群臣入宫不久,一队人马从城北门向宫门口奔了过来,这队人马风尘仆仆,全然一副内卫的装扮,他们行在街道之上速度不减,险些让一些早起摆摊的摊主遭了无妄之灾,但看这群人内卫的穿着,却是不敢让这些人有丝毫的怨言了,如今皇帝巡狩应天府,各地前来朝见和述职的官员众多,随随便便遇见一个骑马的都有可能是一方抚台大员,着实让应天府的百姓感受到了生活在皇帝脚下是什么感觉了。 且看为首那人一副内监大太监的打扮,更是让他们连嘴里咒骂不已的嘀咕都不敢发出了——宁惹秀才,勿扰太监。 街道两旁的摊主目送这群凶神恶煞离去,果然,临到宫门之时,那打头的太监却是勒马停了下来,这么一停下来,再看那太监的面目,却不正是前几日奉了崇祯皇帝旨意带着一营兵外出的韩赞周? 这件老太监气喘吁吁,临到宫门忙是下马,顾不得喘息一时片刻,便将手上的马鞭往随从的手里一扔,又将腰牌给宫门的看守的校尉验看了,匆匆进宫去了。 崇祯皇帝已经准备上朝了,他此时在任由宫女给他穿着衣装,面无表情,思绪却早已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崇祯皇帝变了,变得喜怒不形于色。 来到南京之后,很少有人见到过崇祯皇帝发怒亦或者发笑,在那张古波无澜的面皮下让人猜不透崇祯皇帝是喜是悲。 甚至当崇祯皇帝开始以这么一种面貌示人的时候,群臣都有一瞬间以为崇祯皇帝中年遭难,心中失志,变得少言寡语了。 就在崇祯皇帝准备上朝之时,门外的一个小太监却是疾步轻声的来到崇祯皇帝的身边,附耳说了几句什么。 崇祯皇帝微微一顿,复又坐下,只向后挥了挥手,简短的说了句:“传!” 两边伺候的宫女见状,忙是很有眼色的退了下去,偏殿之中,只有崇祯皇帝一人而已。 没让崇祯皇帝久等,只听一声细微的响动传来,韩赞周便提着衣袍匆匆小跑了过来,这厮只同崇祯皇帝分别两日而已,但是见他那急切的表情,看着崇祯皇帝之后蕴满泪水的双眼,好似跟崇祯皇帝分离了几十年似得。 还未到崇祯皇帝身前,韩赞周便已是扑倒在地,只借着下跪之势又往前滑行了几寸,这才朝崇祯皇帝磕头道:“拜见皇爷,小周子来迟,罪该万死,请皇爷责罚!” 韩赞周在顺天府时便已是宫中老人,又得崇祯皇帝信任,镇守南京,自是在崇祯皇帝心中有一番地位,又在崇祯皇帝南下之前提前在南京城中讹了一批银子,送入了崇祯皇帝空无一物的内帑,更是恩宠无双。 崇祯皇帝看着脚边跪在那已经两鬓斑白的韩赞周,连日来板着的脸终是有了一丝动容,又见他跪在那仍旧起伏不断的身体,知道这个老太监只怕是在宫外一路跑着来的。 “韩伴,你且起来答话,你是朕的忠仆,朕不会忘记的,不要整日死啊死啊的挂在嘴边......永王可带回来了?” 崇祯皇帝眼中充满了怜悯,他很容易被人触动情感。 地上跪着的韩赞周本来听崇祯皇帝所言心中还有些侥幸加欣喜,可听到崇祯皇帝最后一句话,刚刚直起的身子复又伏了下去,口中直道:“奴婢万死!” 他这一声万死,足以回答崇祯皇帝交待他的事情,他并没有办好,而崇祯皇帝南巡交给他的第一件事都没有办好,作为崇祯皇帝的家奴,他真的要万死了。 崇祯皇帝闻此一愣,伸了伸手,露出拢在袖中的手道:“他不愿?他不愿遵循朕旨意?还是他怕朕缴了他带兵之权?” 韩赞周闻此,只抬起头看了崇祯皇帝一眼,复又底下头,撅起了屁股,嘴中支吾起来,他连永王的面都没见到,确实无法回答什么。 崇祯皇帝见他这般模样却是急了,他虽答应自己四子北上,可那只是路上的权宜之计,如今已安然南下,自是要重新计较一番。 更何况,自己三个儿子之中,唯有永王类己,少年老成,颇有勇谋,崇祯皇帝之所以派韩赞周去将朱慈炤叫回来,是打了带在自己身边,随时提点、兼着熟悉政务的主意的。 可如今这个狗东西办事如此不力,支支吾吾,怎能让他不怒? 只见崇祯皇帝一把将韩赞周从地上提起,也顾不得圣君仪态了,便要大发雷霆! 韩赞周被崇祯皇帝“巨力”提起,脚尖沾地,顿时吓得眼泪鼻涕横流,只口呼:“皇爷息怒,皇爷息怒!” 崇祯皇帝拽着韩赞周的衣领,将韩赞周提到眼前,连日来装出的“圣君面瘫”也顾不得了,只眼对着眼,鼻子对着鼻子,道:“可是你这狗东西说错了话,让永王会错了朕意,这才不愿回来?!” 韩赞周感受着帝王眼中喷涌而出的怒火,以及喷到面上的龙涎,却也不敢反抗,心中在那一瞬间却也明白了永王在皇爷心中的地位,也不知是吃了机灵豆,还是饮了聪明水,一下竟口舌伶俐道:“皇爷,皇爷,奴婢未曾见到永王殿下,未曾见到,未曾见到啊!” “未曾见到?!” 崇祯皇帝手下一松,韩赞周却是一下跌坐在地,已是满头大汗。 崇祯皇帝面色几番转变,呆了几息,似是想到了什么,竟一下子恢复了面瘫,缓缓坐在了御座上。 他眼睛微眯,沉声道:“一五一十的细细道来。” 韩赞周闻此忙是胡乱擦了擦额头的汗,跪在地上,只万般的委屈道:“奴婢领了陛下旨意,丝毫不敢有所怠慢,点齐人马便前往淮安府前去传旨,可谁曾想却是晚了一步,永王殿下已然北上,奴婢到时,已走了半日,奴婢心忧永王安危,忙是率人去追,可却难以追上,只进入山东道三百余里,仍旧却只看到了永王殿下留下宿营的痕迹,奴婢担心皇爷这边久等不至,只好率人打马回京,向皇爷禀报......但是皇爷放心,只要皇爷一声令下,奴婢就是舍了这条贱命,也定要将殿下追回来!” “奴婢也不要多少人马,仍旧一营兵即可,哪怕是刀山火海,奴婢也能为皇爷蹚之......只是奴婢若是死在外边,这宫里宫外,就没贴心人伺候皇爷了......呜呜呜,皇爷......” 韩赞周还在说着什么,可是崇祯皇帝的心思,明显已经再次神游。 他目光深邃如渊,内心之中已思索良多—— 这孩子,果然还是奸猾的很...... 竟然没有我的旨意,未曾同我告别便悄悄北上...... 也罢,也罢,我朱家儿郎便应该有这般气魄,大明,也不可将全部的希望押在一人的身上...... 祖宗打下的江山我已然丢了一半,早已是千古罪人,现如今朝堂争论不休,国力日衰,民生凋敝,已无力北伐,与其让这孩子如我一般困在这黄金笼中,还不如打开笼门,让他放手一搏! 生,乃祖宗庇佑,天命所归,自有无数好处;死,当为社稷而亡,为大明尽忠! 一瞬间,崇祯皇帝便想明白了,内心中多日来的种种念想一下通透起来。 “哈哈哈!” 出神中的崇祯皇帝忽然大笑起来。 韩赞周闻此,哭诉着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嗓子眼,他有些担忧的看着崇祯皇帝,见崇祯皇帝刚刚大怒,现又大笑,心想着是不是要宣一下子御医,亦或者叫一下皇后娘娘。 “皇,皇爷......” 韩赞周试探的喊了一句。 “韩伴,你做的好!” 崇祯皇帝朗声认可道。 “???” 韩赞周一脸问号。 “让刘不同先放下手上练兵的事宜,宣他入宫觐见!对了,你去告诉皇后,下朝后,让她带那刘芸儿来见朕。” “???” 韩赞周的脑回路一时跟不上,仍旧一脸问号。 “上朝!” 安排完这些,崇祯皇帝精神明显一振,从椅子上站起,换上“圣君面瘫脸”,大步向外走去。 韩赞周这时才有所反应,忙是从地上麻溜的爬起来,跟了上去。 朝臣们,已经等很久了! ...... 就在崇祯皇帝上朝之时,在遥远的北方盐山县境内,也迎来了大队的不速之客,这队人马约有一万多人的样子,队伍三、六人一列,连绵数里,浩浩荡荡的直奔盐山县县城而来。 为首那人骑在高头大马上,生的是圆脸阔眉,大眼长须,手大如扇,腰粗如缸,侧腰间挂着一把宝剑,后腰别着一把短刃,一副柳青千煅甲,一顶护颈金光盔。 他骑在马背之上,身后跟着一众亲兵佐将,如同一只带领群狮狩猎的凶兽一般,四下打量着队伍及周边,左右转头之间,目光之中隐隐有凶煞之色闪过,已不是手上见过血那种简单货色可比的了,这人,只怕已见过尸山血海了! 左右之人对他十分的尊敬,虽居于他身后,却不敢有丝毫的小动作,好似他们的主帅身后长了眼似得。 这伙人来势汹汹,根本无人可当,自济南府北上,一路不停的搜刮各地府库以及富户,此时队伍已经相当富裕。 而他们下一步要去的地方,便是扼守京畿和山东的要县——盐山县,初时,他带着万人精兵沿运河南下,未曾将这小县放在眼中,连派官员接收都未曾,这忽的再看,心中不免万分的重视起来。 “报——禀权将军,已距盐山县城不足三十里!” 忽的,有一探马从队伍最前方来报。 “嗯!再探!” 为首那个、被称为权将军之人,点了点头,挥手让这探马下去了。 他目光沉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只因若按往常,当地官员和缙绅们接到他的牌子早已出城三十里或者在辖区边界相迎了,怎的这盐山的狗知县,这般不懂规矩? 且自己在书信中也说了,只留军武在此把守,不会更换父母官,那些贪生怕死之辈不应当逃之夭夭了呀,古怪! “全军急行!” 权将军喊了一声,他倒要看看,这个盐山知县究竟搞什么鬼,随着一个个的传令兵将命令传下,传令声此起彼伏,声音由近及远,整队伍明显快了几分。 是战是和,已不容朱慈炤等人再犹豫了! 而事实证明,有时候自由天空和黄金牢笼相比,后者更为舒坦些。 ………… 评论:又更新了,这个太监jj没割干净呀! 第一百六十四章 兵分两路 路一 权将军率领的这批人不愧是闯王李自成手下的精兵,虽然有一部分人配了马匹,但是绝大多数的人还是靠两条腿的,按道理说这伙子由农人稽首组成的队伍速度根本快不了哪去,可谁曾想,这行军起来的速度,却一点都不比大明的任何一个卫所慢。 甚至比之如今21世纪的野战军,还要快上那么一两分。 这不得不让人惊讶了,但是在惊讶之余,若是仔细了解一下这伙子人的出身,也就有那么一点明悟了,原因无他—— 这是常年流窜掠劫,逃命跑路练出来的! 三十里的路程,转眼已过了大半,甚至在队伍前面的士兵,已然看见了盐山县那算不上多高的城墙。 权将军骑在膘肥体壮的高头大马上,脸色有些难看,因为明显距离这盐山小县仅仅只有五六里的路程了,那盐山县一众乡绅官员,还未有过来迎接他这位实际上在京畿以南称雄的“土皇帝”。 距离县城近些,人烟明显多了不少,官道两旁就是一些村落,这些村落坐落在一些高坡或者大河两旁的沟壑上,黑一片,白一片的,隐隐约约间,有半拉饿的尖嘴猴腮的恶狗,在有一声没一声的叫着,此起彼伏,相互争斗,让一路见惯空村孤镇的权将军,心中竟产生了一种太平盛世的错觉。 “哼!” 这种错觉也仅仅是一闪而逝,他是纵横各地的巨盗,混上将军大位,也仅仅只有半年而已,民生什么的,他不放在心上,也不屑放在心上。 似乎提前知道有大兵过境,只见昨日还繁华的官道上,今日早已没了人影。 “吁——” 权将军领着一众亲兵从队伍中奔出来,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村落,没等他吩咐什么,身边的亲兵早已冲向那村落,掀起一阵尘烟。 “高飞?” 身后的搭档兼中军见此,一边传令队伍放缓前行,一边却是疑惑的看向自己的这位老搭档。 只听他以小字称呼这位权将军,足见两人关系之好。 “怎么了?” 中军见权将军面色异常,双目定定的看着远方的村落,不由再次开口相问。 权将军摇了摇头,沉声道:“我心中隐隐有些预料之意,但是不知因何,且让全军都停下了歇息,再行军!” 中军将军心中一凌,虽然这位老搭档说的玄乎,但是他却也知道这位自称是“再造王室,勋高一代”唐将郭子仪之后的老伙计有些过人的本领。 当然,搭档是不是郭子仪之后,中军将军心中不清楚,毕竟他们大帅,现在自称为大顺皇帝的李自成,还号称是老君李耳之后呢! 一声令下,整个队伍很快停了下来,众兵丁虽然奇怪为何距离近在咫尺的县城停下来,但却无人发出骚乱之声。 虽然这个小县有些异常,但是,他们根本没放在心上,亦或者身为反贼的他们,丝毫没有身处大明县城附近的应当惧怕的觉悟。 他们这几月来行走在大明的国土上,如入无人之地,攻破明都城之后更是无人敢阻其兵峰,他们的心气早就高高的飘了起来。 一时整个队伍倒也低声纷嚷了起来。 权将军和亲兵、偏将、中军、后军等一众人马,驻足在道路旁,静待那队前往村子打探的亲兵的消息。 而此时,五里外站在城墙之上背手而立的侯峒曾,不由得苦笑了两声,朝一旁的一个汉子道:“这些贼子确有几分斤两,端的是小心谨慎的很,冯百户,你我出城迎迎他们?免得他们气恼,连不扰民的口号也不愿意喊了,无端的滋扰百姓泄气。” 他旁边站着的这冯性汉子,显然是个站不住的主,只见早已抓耳挠腮的他,闻言不觉摩拳擦掌了一番,嘻嘻笑道:“何劳您县尊大人出城相迎,俺去便可了,已是给这伙子狗贼天大的脸面,往日里一直待在皇城,没和他们交过手,今日总算有了俺用武之地!” 说着,他便要抽了宝刀,出城去。 侯峒曾见此,不由苦笑,忙是伸出藏在宽大衣袖中的手,一把拽住那冯百户的后衣襟,道:“冯百户,万万不可,你我二人的任务便是为尊上拖住此人,你这等雄赳赳气昂昂的下去,岂不是乱了大事!” 这侯峒曾不说乱了大事还好,一说乱了大事,这冯百户更为不忿起来,他狠狠的朝城外吐了口口水,骂道:“这群狗日的早不来,晚不来,非等着殿下......尊上回来,要行那大事的时候来......他们倒好,骑着马一溜烟去了京城,留我在这陪着县尊您吹风受冻......为何偏偏留下了我呢,为何偏偏是我?韩飞、翟大哥、姜浩他们都跟着去了,就我在这......我那马也被骑走了,不知回来还能否认得出我这个主家来么!” 侯峒曾听此只好再次报以苦笑,这个汉子,说精不精,说实不实,抱怨了一圈,感情是心疼自己那匹乌龙马被尊上征用了! “冯百户勿扰,你只道尊上不带你去,却不知尊上不留他人,却只留你陪老夫在此,却道是为何?” 侯峒曾循循善诱道。 “哦!?因何?” 冯百户明显被提起了缺失的自豪感,也不急着下城了,只瞪着两个大眼看着侯峒曾。 “呵呵!” 这时侯峒曾反而不急,端起了架子,只手一背,眼中闪过老谋深算的计较,沉吟一番,摆出一副不可说的样子,下了城去。 “哎哎哎,侯先生,侯县尊,等等我啊!” 身后传来了冯百户的叫喊声。 ...... 且说侯峒曾和冯百户一同下了城来,只见在城门内,早已等候了一众人等,显然已是安排好了。 只见这些人有身着衙门公服的六房先生,也有锦罗绸缎的富家缙绅,见侯峒曾和冯百户下来,忙是相互施礼。 只是有那么两三个汉子,明显的憋着笑意,一张面皮被憋得通红。再加上这几人身上的绸服有些不合身,多出来的衣襟还怕踩在脚底,几人一边憋着笑,一边提着衣襟,他们自己尚且能憋住,一旁看着的人都快憋不住了。 见众人如此模样,侯峒曾不禁的面目一板,正要开口训斥,一旁的冯百户却抢他一步“开口”了。 “王三,笑甚,你以为你人模狗样的样子比他好看,你笑他?!还有你张栓子,你觉着你长得俊!?” “我让你笑,我让你们笑,找打,一个个的!” 一边说着,冯百户一脚一个,挨个踢了过去。 一边踢着,一边又不免嘱咐道:“你们扮作的都是地主老爷家的公子,拿出点样子来,多说些之乎者也,少他娘的骂娘说浑话,别丢了咱的出身!” 他话音刚落,本已被他唬住的几个年轻人,再也忍不住,纷纷大笑起来。 说起来,这些人都是苦出身,不是农人,便是孤军入了锦衣卫,何曾尝过地主老财的公子哥的生活,更别说让他们装扮了。 只是本地缙绅地主,皆已被侯峒曾、黄渊耀、黄淳耀三人撸了个干净,把人抄了都罚做苦役去了,哪还能凑出人来,欺骗这伙远道而来的贼子,就算能凑人来,侯峒曾也怕这些人贼心不死,坏了大事。 于是生病找兽医——这些人也只能这般似是似不是硬着头皮顶上来了。 话说那日朱慈炤和一众心腹们,商量了半宿,也只想出个这样的对策来。 那就是兵分两路,一路由侯峒曾带人,在此安稳贼心,稳固刚刚打下来的盐山县,但是却不能让权将军郭升看出来,所以便是要演;一路便是由朱慈炤带人,将多余的武装力量、器械带离盐山县,前往京师见机行事,毕竟这时李自成已前往山海关跟吴三桂约战去了,郭升驻守北京城的大军还刚到盐山县,此时北京城空虚的很。 当然,打下北京城也不是没有可能,因为李自成在北京城只留了六千残兵和一众降兵驻守,这点人放在各个城门,平均一个城门不足一千人,只是打下北京城之后,守不守得住接下来郭升的一万精兵,就很难说了,况且李自成败退之后,还有个虎视眈眈的野狗跟在后面,等着捡现成的。 所以,朱慈炤此行的目的只有两个字:银子! 而且越多越好,毕竟手中有钱,万事不难嘛! 先不说朱慈炤那边进展的如何了,且说侯峒曾这边,明显的就是不顺利。 匆匆上阵的大兵们,穿的再好,那也是有了钱的暴发户,让他们吟两句子曰李白,真是难为他们了。 县衙吏、户、礼、兵、刑、工书吏房六房先生道是几个年龄颇大的本地读书人,本身气度举止,道是尚可,而原本那些,已经被公审了,估计坟头草都一人高了,所以无需担心。 而原本那些被嘲笑的地主老爷,则是吴里老以及他找来的几个里老充任的,自从这些人被绑在了朱慈炤这条船上,他们的子女参军,家里有县衙分的地和种子,他们是一心一意的要跟着朱慈炤一条道走到黑了。 众人都是大笑,唯独他们这些装地主老爷的笑不出来,只因太难了,衣服冠冕不合身倒也罢了,作为当地缙绅,一会儿他们是要上前和那等大贼人面对面问好的。 传闻此次这个名叫郭升的贼人,和其他贼人不一样,其人生性凶残,喜好食人心肝,常常在战场上边杀便吃,因而身上血煞之气重的很,八字弱的人上其跟前,便会邪祟入体,要病上三月。 然而这仍旧不是最最要命的事情,最要命的是这位郭贼人向来对地方缙绅大户不善,每经一地,轻则夺取家产,重则杀人害命啊! 当然,这些原本也是普通百姓乐意看到的,甚至原本他们还为此拍手称快,但是现如今他们却是要装作缙绅大户了,谁知道那食人心肝郭贼人,会不会突然抽出刀来,给他们这老胳膊老腿的来上这么一两下。 侯峒曾明显也看出了现场众人各自的心态,年轻之人初生牛犊不怕虎,胆大狂妄,敢开怀大笑;年老之人思虑诸多,老而畏死,忧心忡忡。 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城外乃是一伙南征北战的精锐之师,一旦有任何差错,便会落得个满城皆屠的下场,所以侯峒曾只好沉声冷面的咳嗽了一声,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连日来的施政,侯峒曾早已获得了众人的认可和尊重,故而他这一咳,众人忙是收了各自神态、心思,朝侯峒曾看来。 又加上此时侯峒曾面色冷的吓人,众人更是一言不发,眼巴巴的看着侯峒曾了。 见众人不再吵闹,或各顾各的,侯峒曾心中稍松,但脸上却没有一点松懈,只捋了捋胡子,眼冒幽光的扫了众人一圈,冷冷道:“本县劝各位各司其职,各安其位,在那日拥戴尊上起事,各位的脑袋便已是拴在腰带上了,随时都有可能掉,现又随着本县糊弄贼人,任何人,任何方面,有一丁点的破绽,我们自己,我们家人,便会遭到贼人屠戮,所以,大家都小心了,裤腰带一定要拴好了,只要是有人腰带一松,一泄气,那么,便是圆滚滚的脑袋落地!” 侯峒曾这话说的极重,也将他从未展现出的另一面——酷吏,展现了出来,他年轻时便是这般刚硬狠辣的性子,如今年龄大了,待人接物皆是温文尔雅的模样,但不代表,江山改了,本性会移。 众人何曾见过侯峒曾这般模样,心中大骇的同时,不免端正起心态来,细细回想侯峒曾半日前对他们的嘱咐、教导,忙是整理衣衫,摆正神态,十二万分小心的投入了他们演艺生涯中,最重要的一场戏中去。 几个呼吸后,侯峒曾见众人都已摆正自己的位置,眼睛一眯,嘴角挂上和善的笑容,道了声:“走吧!” 便扭头向城外走去。 他这般快的变化,倒是又让人心中微微一息,只是众人也来不及深思县尊究竟是何性情,忙是麻溜的跟了上去。 ………… 感谢大家不离不弃的支持,感谢?????? 感谢“、续箹_承喏”书友的500起点币打赏,感谢大大 感谢“书友”500起点币打赏,成为上榜粉丝,感谢 第一百六十五章 瞒天过海 就在侯峒曾带着一众战战兢兢,但却强装镇定的人前去拜见这位大顺朝将军的时候,那边被权将军郭升派去村中打探的一众骑兵也赶了回来。 这群前去打探的骑兵不愧是郭升千挑万选攒下的家底,只见一队骑兵自乡间小道而来,为首的一人一手牵着马绳,一手却抓着一个正不断扭动的庄稼汉子,正带头向郭升方向行来。 那庄稼汉被他抓住腰间的布带,虽然四肢想要拼命的想要抓住些什么,但是却也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这人纵马而行,领先于人且又毫不费力的淡然模样,不得不让人惊叹其骑术之精湛! 来人正是郭升身边的亲卫长之一,当然,按照大顺的军制,应当称为掌旗,而刚刚正是他奉命前去打探的。 一阵烟尘升起,伴随着一声声低沉的“吁”声,一众骑士稳稳的停在了权将军郭升面前。 “将军,抓了个舌头,恁看中不?” 为首的那个骑士说着话,随手一甩,便将手中的那个庄稼汉扔到了地上——郭升的马蹄前。 “哎呦——饶命呢,军爷!” 痛呼声传来,这庄稼汉像是早已失了分寸,只来得及痛呼一声,便赶忙爬起来朝郭升叩拜起来。 他双股颤颤,撑在地上的手同样抖得如同疾风下的劲叶,显然慌乱的不行。 郭升见此,不禁眉头一皱。 他身边的其他将领见此不由上前骂道:“瞎了你的狗眼,这是我大顺朝皇帝钦封的权将军,我等皆是推翻那暴明的义军,哪来的狗屁军爷!” “是是是......各位......各位......” 经此一训斥,这庄稼汉那敢有异议,只不断磕头称是,只是嘴中“各位”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应当称呼这伙子强盗起家的义军为“各位什么”。 他的样子狼狈又可怜。 “娘的,这个怂蛋,找打!” 刚刚训斥庄稼汉的那个将领见他这幅模样心中烦躁起来,一边说着便要扬起手中的马鞭,弯腰抽打过去。 眼见这将领催马行了两步便要抽在这庄稼汉身上,一直默默看着没有说话的郭升终是摆了摆手,“哎”了一声。 然后没有再说话,但是意思很明显,让这将领退下。 这将领本已弯腰举鞭的动作停住了,他抬头看向郭升,见郭升目光沉沉的看向地上那个已然吓得抱头缩在地上的庄稼汉身上,并没有看他,便抿了抿嘴,退了回来。 他是郭升手下的一员猛将,早年乃是当地有名的恶少年(混混),天生的好力气,只是他天性暴躁,常在乡里惹出祸事,这才出了远门,而郭升,便对他有着知遇之恩。 其他人都看不起他,畏惧他,厌恶他,唯有郭升喜之,因而他待郭升如叔父一般,也只听郭升的吩咐。 “你且起来,我等与那明廷不同,皆是苦难出身,不会伤尔等小民一毫,此次请你来只是想问问你此地风俗罢了,你无需畏惧,更不要胡言,你可知晓了?” “是是是是!” 听这个是头领模样的人说话,庄稼汉忙是磕头称是,却不敢轻易起身。 “娘的,我家将军让你起来你就起来,兀自在那哆嗦个什么,起来!” 见地上那人虽然嘴上称是,但是却不敢起身,那脾气火爆的将领,不免又是出言呵斥。 在此被训,这次这庄稼汉总算站了起来,但是虽然腿是直的,那腰杆却弯曲的如同刚刚经历了****的秸秆一般,双手都快耷拉到膝盖上了。 郭升见此,面无表情,只将麾下众将领的神态看在眼中,沉吟了一下道:“盐山境内可有明军在此流窜?” 郭升其实是知道宁武关的一部分残军突围了,他本以为这伙突围的明军应当南下了,可是这一月来一只未曾听闻有相关的消息,而这盐山县又是这般不同寻常,因此才有一问。 “......” 郭升问完,等了两息,却不见面前的庄稼汉回话,浓眉不觉一皱。 这汉子,胆子似乎太小了一些...... “他娘的,你这腌臜东西是故意找爷爷的麻烦不成!” 见这庄稼汉竟然连自家的将军的话都不答,那暴躁的汉子如同是自己受辱一般,一个扭身便从马背上跃了下来,三两步,便来到这庄稼汉面前,揪着这汉子的后衣领便提了起来。 “找打不成?” 他一手拽着那庄稼汉,一手攥成铁拳,在其面门晃了两晃。 本就吓得说不出话来,脑中一片空白的庄稼汉子越发的惊恐起来,他努力翘着脚尖,以应对双方的身高差,一边求饶,却是一边快速道:“没有,小民未曾见过明军,小民一个明军未曾见过......咳咳......” 他脸色涨得通红,被抓着后衣领往上提,他被勒的喘不过气来。 “哦——” 郭升点了点头,见这汉子不像是说假话,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淡淡道:“伏鹏,放开他。” “哼!” 名为项潜,字为伏鹏的将领对着撞见汉冷哼一声,将其丢在了地上。 这庄稼汉双手撑在地上,大口呼吸起来。 “我再问你,城中可有团练民壮等把守啊?” 郭升又道。 “没,没有,县城里的团练早已半载未曾召集操练了,更没有民壮把守,只三班衙役尚在,也全是缺额。” 这次回答的道是快速,郭升刚问完你,那个名为项潜的将领凶狠的目光刚刚朝着这汉子看去,他便快速的回答了出来。 “嗯——” 点了点头,郭升扶着腰间刀把的手不觉摩挲了两下。 “此处知县不问民事,不修兵政,乃是昏官?” 郭升忽然问道。 这..... 郭升如此言语,让庄稼汉一愣,但是却也不敢过多的思索,只急急的将心中所想一股脑的倒了出来,道: “县尊怜惜我等小民,没有征召民壮,收取团练银子,因此才未曾有团练民壮把守县城,其他的,小民就一点也不知道了。” “哦?” 郭升本以为面前的这个庄家汉子会痛骂一番狗官的暴政,甚至再胆大一些求自己为其做主,没曾想,他的回答,竟是这般。 他对这个盐山知县,提起那么一丝兴趣了。 为官不害民,是为德。 在位不折腰,是为忠。 自己送来架帖传牌,这盐山知县得了却不出城迎接,可不就是忠吗? 忠于已经亡了的明廷。 此时崇祯皇帝南狩的消息早已昭告天下,长江以南土地上的百姓大部分也知道当今圣上未死,可是这长江以北,完全就是个割据、分裂、无主的状态了,崇祯皇帝的圣旨哪能传到那么快。 故而包括郭升、平民、缙绅在内的一众人,他们的认知还停留在李自成发布的诏书上——明都城已破,皇帝举家自焚,明廷已亡。 只是他郭升虽然欣赏这等有骨气的官儿,却也仅仅是欣赏罢了。 相反,像这般忠于明廷的官儿,他十分的想杀掉。 没有明军驻守,没有团练民壮,只有一个不愿前来迎接自己,忠于明廷的忠狗,郭升心中一下子便有数了! “传令,再休息半个时辰,然后直奔盐山县城,凡投降俯首者,皆活命;凡抵抗逆乱者,皆斩之!” 嘿嘿的笑了笑,郭升朝一边的传令兵道。 “是!” 一声令下,传令之声又起此彼伏起来。 听得郭升如此命令,这回不仅那项潜兴奋起来,其他将领也都兴奋起来。 杀人,抢粮,玩婆娘! 后两项现如今管的比较严格,已经不好多做,但是这杀人的乐趣,可是排在“流贼三乐”的首位。 “报——” 忽然远处身上插着令旗的传令兵从队伍最前面向中军跑了过来,所经之处,人人皆是让出了道路。 同时,也将郭升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何事?” 不待那传令兵言语,郭升等他一近前,便率先开口问道。 “禀郭帅,前方斥候来报,那盐山县城南门大开,从中奔出一伙人......” “人数多少?持何兵刃?可有骑兵?” 郭升听此面色一紧,同时冷冷的瞥了一眼庄稼汉,连忙问道。 那传令兵一愣,随即答道:“禀郭帅,人数约莫二三十人,未曾持有兵刃,也未曾见有骑兵,为首一人好像......好像是此地知县。” 哦? 听传令兵如此话语,郭升面露沉思之色。 但只三五个呼吸后,他便哈哈哈大笑起来。 他这突兀的笑声让人有些措手不及,众将领皆是看他。 “高飞?你这是?” 中军将军面露疑惑之色,开口询问。 其实不仅他问,郭升周边的几个将皆是看向郭升,疑惑不已。 “哈哈哈哈!” 哪知,郭升却是不答,仍旧大笑不断。 众人无奈,只好看着郭升大笑。 又笑了片刻,郭升这才收敛了笑意,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嬉道:“我笑自己太过多虑,面对这等小城,如此小心翼翼,我更笑那此地的知县,我原以为他接了我的牌子却不来迎接我等,是他有些傲骨,只忠于明廷,如今看来,却是不过尔尔,也是个胆小如鼠之辈、贪生怕死之徒!” “如今明廷皆是此辈,都城已失,长江以北尽归大顺,举目四望,皆是猪狗,我大顺何愁天下不可尽得?!诸位,待我回到京师,禀了咱李家天子,不日便率尔等渡江南下,建功立业,裂土封侯!此我三笑也!” “对对对,近日山东地界的响马常来北地骚扰,那南面的乐陵县都已被马匪郑三炮所占,县尊已是几月都未敢出城了!” 似是为了佐证和讨好郭升,一旁的庄稼汉听闻郭升言毕,忙是接话。 竟是如此? 众人本不知他笑什么,可听了郭升这一番解释,不觉也是喜上眉梢,又得了郭升带着他们建功立业的许诺,更是欣喜不已。 建功立业,裂土封侯,开国元勋,世代富贵! 一时气氛融洽,氛围浓烈,多人已是急不可耐了。 不得不说,郭升真?是个小机灵鬼,因为他所言,就是历史上螨清对南明小朝廷的认知,当然,他们确实也成功了。 众人心中一时被郭升的许诺和那不切实际的脑补所填满,只是你也看我,我也看你,相视而笑,不觉已然飘飘然也! 其实说起来,这半年以来,他们一直是有点懵的,因为就在半年前他们还被明军赶得到处跑,而到了年初便一路高歌猛进,一举攻打下了明都,占领了明廷半壁江山,这一切都进展的太快了。 快的让他们只知道被动的接受胜利的果实了,而缺少了思考,思考他们的目标是什么,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如何进行长远的发展。 说越严重点,就是他们对目前的成果已经感到满足了,开始不思进取。 若仅仅只是郭升这些人头脑简单也就罢了,可悲的是李自成政权的整个上层阶级,没有一个明眼人。 当然,这是一个新兴政权的通病——缺少大政方针和统治细则。 从李自成这一系列的政策也可以看得出来,没有拉拢最大的缙绅阶级,也没有彻底摧毁缙绅阶级,从山海关败退京城,从京城败退西安,从西安败退湖广,最后又死于憎恨他的缙绅阶级之手——被九宫山地区的团练民兵围杀。 所以说,当郭升说着大话,要带着这一万人渡江南下尽收明土的时候,他身边没有人提出不同的意见亦或是补充,甚至连一个思考的人都没有,他们有的,只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走,也不用歇息了,传令直奔燕山县城!等到了那,我想那胆小如鼠的狗官会给我们预备一应粮草的!” 郭升挥了挥手中的红缨马鞭道。 “是!” 周围一群大老爷们忙是兴高采烈的称是。 队伍开拔,马蹄声响起。 “总权(总兵),那他呢?” 注:郭升南下,被李自成封为山东总权(总兵),加封左都督,权将军,山东节度使。 一旁有人开口指着地上那个差点被人忽略了的庄稼汉。 那庄稼汉本以为自己被人忘却了,能躲过此劫,猛地被人点道,不觉吓得缩了缩脖子,面露惊色。 郭升略微一犹豫,便道:“此人倒也是个憨诚之人,日后也是我大顺治下的百姓,且让他自行离去便是!” 说完,一甩鞭子走了。 “大帅饶你,还不快滚!” 郭升带着一众将领一离开,后面便是普通士卒,有个丘八见这庄稼汉仍旧愣在原地,不觉心生好笑,经过他身边,半是笑他,半是提醒的喊道。 “是是,多谢多谢!” 庄稼汉回过神来,劫后余生的松了口气,急忙朝郭升离去的方向拜了拜,又朝那丘八作了一揖,连滚带爬的下了官道,直奔远处的村落,走了。 “哈哈哈哈!” 身后传来一阵哄笑! 且说这庄稼汉下了官道,走小路奔了自己来的那个村落。 刚刚进屋,便被一伙子汉子围了。 “韩百户回来了!” 韩布书,特讯营掌营百户。 只见这伙汉子压着嗓子七嘴八舌的问着什么,待看那庄稼汉周身无事,仅仅有些尘土之后,这才稍稍静了下来。 “如何了?” 一个汉子拽着那庄稼汉的胳膊问道。 “将他们糊弄过去了,所性那郭升不是好杀之人,我才捡了条命,也不枉我直往他们的刀剑上碰!” 庄稼汉低声道。 “那......” “速速通知县尊吧!” ...... 侯峒曾领着一众演员顺着官道仍旧向南面走着,即使已经远远的看见一群黑压压的如同蚂蚁群般人影,脚下也丝毫没有停顿和迟疑。 只是不时要回头看一眼南门城头,显得有些心事。 众人都知道他是因何而看,但是他们却不敢回头,因为他们怕自己这般一回头,便彻底失了前行的勇气,是成是败,有侯县尊足以。 当侯峒曾再次回头,假装看向身后众人,实则看向南门城头时,只见一杆大旗不知何时已然竖了起来,面上不觉一喜,随即收敛,朝众人低声道:“成了!” 众人闻此也是精神一振,心中安定的同时,不觉的对那位年纪轻轻的尊上心生敬佩。 这招瞒天过海,实在妙哉! ....... 感谢“妖族之皇东皇太一”书友的100起点币打赏,成为上榜粉丝,感谢! 感谢“九州小散人”书友200起点币打赏,成为上榜粉丝,感谢! 感谢“帝国联邦皇帝”书友700起点币打赏,成为上榜粉丝,感谢! 第一百六十六章 郭升其人 “盐山知县侯峒曾携盐山一众乡绅里老恭迎郭大帅!” 侯峒曾朝着面前骑在高头大马、正盯着自己看郭升作了一揖。 他身后,一众乡绅里老亦是如此。 因为郭升所在是在中军,而郭升也有意要给这所谓的盐山知县一点颜色看看,故而通知前军将前来面见自己的盐山知县放行了过来。 郭升整个队伍一分为二,从中间留出了一条缝隙,供这些人经过,一路而来两边虎视眈眈的人墙,也确实给了侯峒曾一众人莫大的心理压力。 但他们却忽视了侯峒曾心中的那股子士人之气和从容不迫,想他侯峒曾是何人? 他可是敢于带领着一县之民抵御螨清的人,且这么多年从中、底层摸爬滚打,其自身的经历且不说如何,就说他在巡查任上敢于得罪藩王,在面对藩王时悍不畏死,便可知此人胆识如何了。 郭升等一众将领骑在高头大马上,冷冷的看着以侯峒曾为首的一众官绅乡老,周围又都是刚刚经历了鲜血洗礼的悍匪,不时传来恶狠狠又满怀嘲讽的怪声。 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对于侯峒曾等一众人的施礼,郭升没有理会,他在意的是侯峒曾脸上那淡然的神色。 他骑在马上,俯瞰众人,将众人神情体态都看的一清二楚,来者二三十人,皆战战兢兢,面有惧色,唯知县者,神情如常,岂不令郭升高看一眼? 这个盐山知县,怕是有些东西。 郭升抚须思之。 然就在郭升思考要怎么处理这个盐山知县,以及整个盐山官绅阶层的时候,他的第六感,忽的感觉有人正窥视。 何人?! 郭升怒而视之。 在所有人都低眉顺眼的朝他施礼,都屈服于他的目光之下,就连那知县都低垂着眉眼,这时,竟有人窥视于他,岂不是轻视他这位生死掌权者? 郭升目光扫视过去,他本以为,对面窥视那人受了他的目光应当惊慌的收敛,岂知当他目光张去,那窥视他的目光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正大光明的观望起来。 那人看向郭升,郭升也在看他,两双眸子之间互相带着窥探、思索、疑虑,以及怒意! 是的,郭升从地上施礼那人的眼中看到了怒意。 虽然他不知道为何,却不会减少郭升的反感。 他直接忽略了让施礼众人免礼的话,反倒拿着马鞭指着那人道:“汝乃何人,如此无礼!” 他这话乍听无甚不可,但从他的嘴里说出就显得不伦不类,让人心中发笑了,就如同狗熊穿上了西装,对着对面的狗熊说“汝衣不蔽体,吾深以为耻”一般。 可是此处场景,谁人敢笑。 侯峒曾顺着郭升马鞭所指看去,只见一旁的冯缑虽礼仪不失,却明目张胆的盯着郭升直看,身体战栗着,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兴奋,心中便暗叫一声苦也,急忙打掩护。 “大帅容禀,此乃盐山团练教头,乡野出身,少见世面,在大帅面前失了礼数,还望大帅莫要动怒......冯教头还不向大帅施礼赔罪,速速退下,以免扰了迎接之礼,待客之道!” 侯峒曾先是告罪,又转头训斥一旁的冯缑,话里话外却是为冯缑开脱,又暗点冯缑不要坏了大计。 冯缑听得侯峒曾之言,一下回过神来,他不是憨傻之人,真不知自己一时冲动,惹得侯峒曾难做,忙是底下脑袋朝郭升抱了抱拳,然后便要避于人后。 他刚刚是真的失礼了,也冲动了,只因他实在是太想看看这个差点灭亡大明的人长什么样了,李自成看不到,但他手下的大将,冯缑却想一睹为快。 但是这般一看,便让冯缑失了分寸,只因这个郭升太过平凡了。 是的,在冯缑眼中,郭升相貌平凡,在天子脚下任锦衣卫的冯缑什么样的俊朗面貌没看见过,甚至是皇帝的龙面。 他心中还想所谓的大帅,当有什么样的面貌体态呢! 鹰视狼顾? 奇伟美髭? 亦或者长眉入鬓? 冯缑在脑中想了很多,然而真实却都不是冯缑想的那般。 郭升,很平凡。 甚至还有点丑陋。 这巨大的反差,让他心中少了胆怯,多了轻视,甚至不经意见露出了怒意。 他怒这伙匪徒攻城略地,让他的兄弟们死伤无数。 更怒这伙匪徒逼着自家皇帝举家南逃,如丧家之犬。 要是这伙人有史书记载的相貌那般不凡,自己等被这等人击败,相对来说,冯缑心里还好受些,就如同被乞丐打倒和被武术冠军打倒的对比一般,被武术冠军打倒心里终归好受些。 可事实却让他难以接受。 冯缑抱拳退下,郭升那边却是不准。 “慢着!” 郭升沉声道。 冯缑身子一僵,却也停在原地未动,但也没抬头。 “尔等无需多礼,且起身吧!” 郭升又朝此时仍旧对他保持着礼数的众人道了一声。 “谢大帅!” 众人忙是在侯峒曾的带领下齐齐施礼。 郭升对于众人不感兴趣,甚至对原本有些兴趣的侯峒曾也没了热乎劲,因为在他想来,如侯峒曾这般的官儿,虽是难寻,可终究是愚忠古板罢了,用之如锦上添花,弃之如丢了一颗芝麻,可有可无。 终究是不敢表露出反抗他大顺之心的。 可是一名心怀愤怒,对自己都无什敬重,反而满怀轻视之心的人,郭升就必须重点关注一下了。 “你恨本帅?” 郭升仍未下马,只骑在马上,露出唬人的笑意。 侯峒曾心中暗叹一声,正要替冯缑答话,谁知郭升却抢先一步阻止了他。 “让他自己说!” 郭升脸上没了笑意,也不看侯峒曾,只冷冷的盯着冯缑道。 他等了二三息,见冯缑也不答话,反而露出讥讽之色。 “你这汉子,莫不是那朱家肥猪,见到食槽便一股脑往上冲,等看到本帅手里的屠刀,却是怂了?” “哈哈哈!” 郭升一番比喻,惹得众丘八大笑不已。 ...... 感谢诸位一直支持,惭愧,这么长时间没更,还有人坚持每天投票,特别是“承喏”书友,汗颜 同时感谢“shajia”书友两次打赏,上榜,感谢! 第一百六十七章 比试一番 冯缑拳头一攥,冯缑自看见郭升时,便已经不把他放在心上,他本不欲惹出事端,给侯峒曾徒增烦恼,可被这郭升如此辱他,更是当众有辱皇室,顿时令冯缑心中怒火喷涌。 他缓缓抬起头来,直视郭升,眼中隐隐有着狠辣之色,喉咙中似有沸腾的岩浆,沉声道:“听闻大帅随着李闯南北掳掠,狠辣之名远扬,昔未见之时,心中尚有惧意,今我见之,只觉群鸦夺食,仗在人多而已,而大帅者,比之鸦王尚且不如,竟令九州大地一片涂炭,我实在是为天下百姓不值,也愤恨自己身无建功,不能拨乱反正!” 冯缑已然是豁了出去,反正他已下定决心,绝对不牵连侯峒曾等人,坏了大计,只把为了皇室的忠义之心,引申成为了天下百姓,又一个劲的激怒郭升,只求一死。 冯缑话中已是惹得那帮将领和丘八们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场宰了冯缑,待他说完,众人已是气的横眉竖眼,大骂不止。 而侯峒曾心中一叹,却只道一声可惜,也不替冯缑说话,只低着眉眼,向后退了一步,和冯缑保持了距离,众官绅里老见此,亦是学他,齐齐后退,将冯缑孤立了出来。 众官绅里老何想,暂且不提,只说侯峒曾弃冯缑不顾,却也不是贪生怕死,只因他心中的大义和小义罢了。 为皇室尽忠,虽是忠义,却不顾天下苍生,只顾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在侯峒曾看来,只小义尔。 而为了天下苍生,忍辱负重,救危救难,舍己身而入贼营,免名声而谋天下,这才是大义。 故而,面对冯缑的匹夫之怒,侯峒曾也只能暗叹一声。 也不是说冯缑心地如何,就算此时在那匹夫一怒的是他亲子,他毫不犹豫的将其舍去。 看冯缑被众人孤立出来,郭升冷冷一笑,他实在是被眼前这个汉子气着了,说他家李皇帝是鸦王也就算了,说他鸦王不如,岂不是对他巨大的侮辱。 “拨乱反正,你要拨谁的乱,反谁的正?” 郭升阴沉的说道。 “大胆狂徒,无知至极,我大顺顺应天命,取明代之,实乃上天之意,社稷之福,我大顺李皇帝得帝位之正,实上数五千年无人出其右者,怎的到了你的口中,反如此不堪,看来你是想要一心求死了!!” 郭升忽的暴喝道,他嗓门极大,直震得人双耳嗡嗡作响,吓得一些胆小之人双股颤颤。 郭升见冯缑不语,知道这厮不服,如此杀了,却是仍旧膈应他几天,实在不值,本要再说几句,以理服人,然后杀之,可是怎奈腹中酝酿一番,已是词穷。 他要杀人诛心!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怒火暂且压下,脑中迅速运转,忽的计上心头,脸上露出几丝笑意,左右看了看,见众部将亲兵都摩拳擦掌、咬牙切齿,便对冯缑道: “我知你不服,心有怨气,你既然言语中言你身无建功,那我给你一个机会,一个公正的机会,你与我一对一对决,旁人不得插手,你赢了,我打马便走,从此不赴战场;我赢了,你一辈子跟在我身边,给我牵马开道,劈柴做饭,如何?” 郭升此话一出,冯缑还尚未表态,但众人却已是禁声,且震惊的看向郭升,然后又随即看向冯缑。 冯缑知道郭升这是在激他,想用这种方式让他一辈子都不好过,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可他心里的傲气,却无法让他不答应,在众人和贼首面前失了气节。 他牙关紧咬,心中报着输了便自刎于此的信念,未思索三个呼吸,便点了点头,道:“好,我愿意!” 听得冯缑愿意,众人又是感觉不可思议,又是觉着这人算个汉子,可侯峒曾眼中却有一缕精光闪过,不知在想些什么。 “哈哈,好,爽快!” 郭升大笑。 复又转头对着身边的猛将项潜道:“伏鹏,把你的腰刀给他!” “大帅......” 项潜迟疑。 “嗯——?” 郭升一声冷嗯,项潜也只得解下郭升赐给他的宝刀,道了声“接着”,丢给了冯缑。 冯缑接得宝刀,道了声谢,转身向郭升摆足架势,缓缓抽出了宝刀。 滋滋! 宝刀出鞘,带着寒光,映着冯缑凶狠的眼睛,令人胆颤。 冯缑等着郭升出手,他很谨慎,也很凝重。 众人也都看着冯缑,或喜,或悲,或忧,或不屑。 相对于冯缑的凝重,郭升就要轻松多了。 他微微摇头笑了笑,突然脚下一蹬,直接从坐姿一个飞身,站在了马背上,然后抽出了自己的腰刀。 郭升突然地举动,一下惊住了众人,但郭升却不给众人以及冯缑思考的时间。 只道了声:“来了!” 便见他从马背上一跃而起,飞身向冯缑劈去。 他的速度极快,又是以上攻下,刀光带着呼啸之声,直让人紧张到嗓子眼了。 冯缑虽早已经摆好架势等着,但是他却没想到郭升竟然要出此奇招,自是一时难以反应过来,可是也下意识的双手举刀、刀刃向上,做格挡之状。 “铛——” 金属碰撞的声音传来。 “砰!” 紧接着又是一声沉闷的声音。 人们再去看时,只见郭升的刀直劈冯缑双手紧握的刀身中段,其刀刃与刀刃交接之处,已经出现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豁口。 郭升站立在地上,身体前倾,双手握刀,呈劈砍状。 冯缑已是单膝跪地,双手微举,一边刀身担在肩膀上,斜着头颅,抬头怒瞪着郭升。 他嘴角已是有鲜血流出,面目狰狞紫红,嘴中发出“嗯嗯”的声音。 他想要站起来,可是受了郭升重重一击的他只觉五内皆痛,已如强弩之末,使不上力气,更何况,郭升现如今还狠狠压着他。 眼前这个情况已在郭升的意料之内,郭升有些赞赏的看着眼前这个汉子,冷冷笑道:“汉子,你输了!” 冯缑面目依旧涨的紫红,嗓子中乌里乌里的道:“谁说了,我还没有认输——” 冯缑身体发力,想要举起压在肩膀上的刀,握着刀身的左手又有几缕鲜血顺着刀身流到他肩膀上、脖子里。 “呵呵!” 郭升也不生气了,只将刚刚收住的力气在此释放,狠狠的朝冯缑压了下去。 第一百六十八章 马夫和守备 “啊——” 冯缑明显感觉到压力剧增,手臂已是发麻,双目已是模糊,耳朵中也传来了轰鸣之声。 冯缑很想叫停,但是本来身为锦衣卫,身穿飞鱼服,手拿秀春刀的他,怎么能向一个贼人认输? “啊——” 冯缑一边大喊,一边上抬刀身,妄图起身,可他和郭升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郭升随着李自成一路攻城略地,如不是身聚伟力,体魄惊人,早就死在了农民军的乱潮中去了,哪还会混到一军之帅的位置! 李自成军,少有以智居高位,多以身怀战力任统帅。 “你还想起来!” 郭升眼睛一瞪,再次用力,只听得一声“咔嚓”,刀身上又是一块缺口蹦出。 “嘣!” 终于,一声脆响传来,冯缑手中的刀终是承受不住郭升的巨力,崩断开来。 随着这声迸裂之声传来,冯缑只觉喉咙中越来越咸,一些东西越来越难以压制,“噗”的一声,一口鲜血从嘴中喷了出来。 然后便眼前一黑,斜斜的趴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看着喷了自己一靴子鲜血的冯缑,郭升扯了扯嘴角,幸亏刚刚在千钧一发之际他刀身倾斜劈在了地上,要不然,这个汉子大半拉身子都得被他砍下来。 不过到底他心里还是升起来一些佩服,毕竟,这个汉子那股不服输的劲,很难从他对战过的对手身上看到。 “呵呵!” 笑了两声,收刀入鞘。 郭升伸脚在冯缑的衣襟上擦了擦,然后抬眼看向了盐山县一众士绅。 这些人早已被郭升的伟力所震慑,见郭升看来,自是慌忙垂下眼皮,眼观鼻鼻观心。 “彩,大帅威武,总兵威武!” 不知是哪个马屁精喊了一声,整个队伍都喝彩起来,欢呼声,叫喊声,兴奋声响彻盐山城外,并传进了城中。 盐山县城此时此刻在这伙人旁边好似不是一座城池,而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在这些贼匪的欢呼声中,瑟瑟发抖。 “好了,看看这小子死了没有,要是没死,就抬到排车上,等他醒了,给老子喂马牵绳!” 待众人欢呼一会,郭升已是满面威风,郭升有着自己的统兵之道,在自己手下面前树立威信,自是郭升经常做的,而一个合格的统帅,也必须要做到时刻保持自己在部下面前的高大形象。 听得郭升命令,众人自是称是,忙有兵丁上来查看,发现当下冯缑只是昏睡过去,还有呼吸,便唤来一辆拉载粮草的排车,将其抬了上去。 还未及将这伙贼人请进城中,便盐山县这边便损失了一员“大将”,一众假冒的乡绅里老自然心中打鼓。 可侯峒曾此时却是面上浮现了一丝笑意,他垂着的眼眸扫了四周一众人的神态,规规矩矩的来到郭升面前,施礼,开口,道: “冯教头能得大帅亲自教导,自是他的造化,侯某替他谢过大帅!” 看着眼前弯腰朝自己施礼的县官,郭升忽然没了刚刚那股对侯峒曾的欣赏,反而生出了一种厌恶。 摆摆手,示意侯峒曾起来,然后拉过身边一人,对侯峒曾道:“本帅既‘拿’走你的团练教头,自不能空口白牙,没有表示,这位......” 他指着一旁被他拉过来,明显有些错愕的项潜,道:“这位项潜,项伏鹏,乃是我军中大将,跟随我很久,待我亲如高堂,今我将他留与你处,为盐山一地守护安宁可好?” “啊?” 被郭升拉过来的项潜显然没有料到此事,顿时惊愕不已,他刚要开口反对,没想到身前比他矮一头的官儿,忽然露出了令人始料未及的喜色,还未及他搭话,这个官便千恩万谢的应承了下来。 “哈哈,好!” 郭升大喜,对于侯峒曾的识趣,他很是欣喜,他一手执住侯峒曾的手,一手拍了拍项潜的肩膀,用一种不容质疑的话语道:“伏鹏,你留在此处,我派两千老营兵给你统领,自此你便是盐山守备,在此招募人马、修建关隘,待我见了皇帝,给你请下印信,即刻传来!” “可是——” 项潜还想说些什么,可郭升一瞪眼,项潜便不敢多说什么了。 看着众人羡慕的眼光,特别是和他一起的那些老兄弟,本该高兴成为一方大员的项潜却是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接下里,便是侯峒曾迎军、劳军的一些吃吃喝喝的事,这里不再细说,只是原本按照计划,侯峒曾要把郭升等一众将领迎进城中吃喝的,可是谨慎的郭升却在城外驻军,让侯峒曾将一众吃食送进军营中,且免了酒水。 郭升此举,道是让侯峒曾又对此人谨慎了三分。 当然,第二天郭升军便毫无停留的前往京城戍守京城去了,只是郭升军中多了个默默无言的马夫,而盐山县外多了一个满脸幽怨的守备。 ...... 话分两头,再说朱慈炤这边,自那日和他盐山的一众班子商讨了半夜之后,第二天一早朱慈炤便点齐了人马,每人一骑,直奔京城而去。 要说盐山县本无这么多的马匹的,可是就在朱慈炤陪着崇祯皇帝南下的那半月时间,侯峒曾和黄淳耀、黄渊耀、张升、夏茂春等却是办成了一件大事,那就是买牲口。 耕牛、羊、驴子,还有马匹,在盐山县四周四处求购。 而留守在此的冯缑忽然想起在南下途中随着朱慈炤买马一事,便将此事告知了侯峒曾,结果知道此消息的侯峒曾便带着抄家获得的银子,前往马贩韩掌柜那里买马。 是的,就是那个卖马还赠给朱慈炤等人鞍具韩掌柜。 只是此次生意实在太大了,不仅韩掌柜所有的二百多匹良马被侯峒曾齐齐购走,韩掌柜还牵头给侯峒曾介绍了几个掌柜,侯峒曾共计购得马匹八百余匹。 故而,当侯峒曾提出上次买马赠鞍之事,韩掌柜差点没吓尿。 不过大家也知道这只是玩笑之语,可是看到出手如此大气的侯峒曾,又得知这是“李公子”介绍来的,韩掌柜还是给侯峒曾敬上了一些孝敬,以结善缘。 韩掌柜心中,早已把朱公子和侯峒曾当成了南边朝廷派出采买马匹的人物,所以本家在江南的韩掌柜,很懂得结交之术。 当然最重要是侯峒曾和以往的那些采买官员不同,侯峒曾言而有信,能付下真金白银。 第一百六十九章 锦衣卫尚存? 明末时期,官方出手向北方游牧民族买马,或者向本地马场买马,往往会面临买不到,或者官员贪污银两,买的都是劣马的情况,而本次有侯峒曾这曾经的干吏出手,显然避免了这个情况。 当然,韩掌柜并不能算是好人,他只能算是生意人,给银子就干的那种,即使今日来买马匹的是李自成的人,韩掌柜还是该怎么卖的就怎么卖,不过以李自成现如今在官商圈子里的名声,没人敢跟他合作就是了。 而侯峒曾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故而,这种合作,侯峒曾不能打破,打破就意味着买不到可用的马匹,他谋略的盐山小政权,还要依靠这些东西不断的壮大自己。 等到壮大到不需要的那一天....... 朱慈炤在盐山县近海的山谷里已经建起了马场和军营,现如今他马匹和军营正是隐藏在这,这处山谷原本是驻扎在海边一个防倭寇的卫所旧址,因为明末财政不行,故而撤销了此地的抗倭卫。 不过正好是让朱慈炤等人省去了一些麻烦,此地紧邻盐场,又掌控着天然良港,自是远可运盐,近可藏匿,而这里驻守的兵丁,则是周民带来那两千人。 朱慈炤的想法是划分军种和划分兵级,把作战军和戍守军、后勤军分开,作战军挑选身强力壮的一等兵,戍守军则挑选差一点的二等兵,再差一点的就作为后勤使用的三等兵。 三个等级身份平等,术业有专攻,专司一职,只分工不同,以此来应对将要面临大战。 而前往京师截取银道,朱慈炤便是从此处挑选了周民所带来的六百兵丁。 之所以不是和马匹数量对应的八百人,是因为买回来的马匹没有足够马掌和鞍具配备了,算算的话,朱慈炤还要建一个兵工厂。 只是不是现在,也不是这个地方,因为这里实在太靠北部,太靠近将要发生战争的地方。 “吁——大家放慢速度,天色已经暗了,到前面林子里休整!” 朱慈炤呼喊道。 紧接着,他的命令便被传达了下去。 六百人的队伍,命令的上通下达同样重要。 此时朱慈炤等人位于天津卫西北方,距离京师也仅仅只有一百多里的距离。 不过以朱慈炤这点兵力,贸然前往顺天府是绝对不可取的,毕竟这个地方是敌方的统治区。 朱慈炤要做的是截取“银道”。 也就是李自成将巨额财富运往西安的道路,因为这条道路现在是在李自成统治的区域内,李自成倒也十分放心,只是派了很少的押送队伍。 所以朱慈炤有大概率能截取到银子。 在朱慈炤上一世的记忆中,他大概还记着李自成的运输路线,因为当时李自成在北京城撤往西安的途中,因为遭受吴三桂的追赶,途中曾抛下大量的银子,导致沿途百姓蜂拥而至,竞相捡拾。 时间已经来到四月二十日,明天,也就是四月二十一日,李自成赶往山海关平叛的队伍应该就会和吴三桂打起来。 而到了四月二十二日,清军也就会赶来参战,这时李自成应该就会大败。 到了四月二十六日,李自成就会败退北京城。 所以说,如果历史没有偏差,朱慈炤还有近六天的时间运作。 “尊上,要不要我带几个人趁着夜里先往前探查一番?” 周民也跟着来了,他见朱慈炤似乎在想些事情,过来抱拳说道。 朱慈炤朝他笑了笑,他知道这个壮汉在想些什么,虽然这一路上他表现的很是不凡和早熟,但是在带兵打仗方面还是缺少威信,而这个汉子显然也是怕他有什么冒进之举。 “无需如此,我们来到路上已经商讨好了,绝不和贼兵交战,只是来截取银道,成,则皆大欢喜;不成,也当是来熟悉弓马之事,你无需担心。” 被朱慈炤看透内心想法,周民倒也没有赫然之色,只是道:“是末将多虑了!” 然后便抱了抱拳,准备去巡查队伍。 “慢!” 朱慈炤却是又含笑叫住了他。 “尔等是否信我?” 朱慈炤声音不算小,他这般一问,其他几个将领也都抬头看向朱慈炤。 见众人都面有疑惑之色,朱慈炤接着道:“出发前,我力排众议,提议来截取李自成银道,侯先生和两位黄先生因拗不过我,只得同意,虽然让你们跟我前来,但是我知道你们还是心存疑虑的,认为我空口白话、纸上谈兵!是也不是?” “末将等不敢!” 众位将领听朱慈炤如此言语,慌忙齐道不敢。 朱慈炤笑了笑,让众人免了礼数,道:“众人皆道我是在痴心妄想,然而你们可知我有此想法又岂是空穴来风?” 果然,朱慈炤此话一落,众人皆是露出思索之色。 若是其他人如此说众人肯定还是心中不屑,但是朱慈炤,这位少年早熟的永王,在众人心中就是另一种形象了。 何种形象? 稳重,多智,早熟,算无遗策,平易近人等等等。 而这也是众人虽不知缘由,却仍旧敢于陪着永王来此的原因。 难不成永王殿下真有什么特殊的消息来源? 众人都在心中思索。 只听这时,一句话却飘入了他们的耳中,而说话之人,正是朱慈炤本人。 “锦衣卫!” 朱慈炤所言只有这三字。 但是落入众人耳中却是有一种豁然开朗和脑中轰鸣的感觉。 众人皆看向朱慈炤,只见朱慈炤一脸的高深莫测,却没有下文,又忙是垂下脑袋。 直视主君,是无礼的行为。 当然,朱慈炤不言,他们也不敢问,但是心中却是不免有了答案。 是了,皇家锦衣卫自开国便有之,专事君上,散布在全国各地,北都虽失,然锦衣卫番子尚存,永王获得银道之消息,岂不轻而易举? 锦衣卫在大明的名声实在太过响亮,即使是现在这种情况,众人仍旧不免对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心存幻想。 而朱慈炤嘴中又说出这般模里模糊、似存似无的话语,怎能不让这些人一番脑补。 第一百七十章 可曾信我? 静待了一会,朱慈炤见众人面上皆没了来时那种疑虑之色,心中也安定下来,他这个截取银道计划,听起来简单,其实却是需要众人极力配合的方法。 而配合的前提,就是听令! 只有听令,朱慈炤才能确保即使计划不成功,也不会造成大的伤亡。 当然,若是能有银子,这个截取银道的计划,才是真正的圆满。 有了银子,意味着朱慈炤能征召更多的兵员,获得更多武器、马匹,修筑城防等。 而南方现如今未经战乱,朱慈炤若是想要经营一地,自是免不了和南方有经济往来,但没了银子,往来也只是空谈不是? 朱慈炤没有再多说什么,一个含糊不清的隐喻已是足够了,他挥手让中层将领下去巡查,又派出几队斥候警戒,便掏出随身携带的地图铺在地上,和周民、张升、夏茂春等将领商讨起来。 “我们现如今在漳水西面,北面便是真定府,按照李贼的运输路线来看,有一条便是从顺天府经涿州、保定府到真定府,再到顺德府,然后进入山西,再运至陕西西安府。” 朱慈炤指着地图一一点出几个地点,这正是历史上李自成运输银子的路线之一。 周民等人看了看,点了点头,沉吟起来。 朱慈炤没有说他的打算,而是等着众人有何看法。 过了片刻,周民率先开口道:“若是如此,我等确实有可乘之机。” 他见朱慈炤朝他微微点头,便指着铺在地上的地图道:“涿州保定二地距离京畿之地太近,贼兵纵横,我等这些人马,实难有所动作,只怕刚刚接近这两地,便已被斥候发现!” “嗯!” 朱慈炤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周民便接着道:“然则向南的真定府、顺德府这二地,却是难得的好去处,真定顺德之间,有两处大湖,位于高邑和临城之东,此处林高草茂,又有河道纵横,便于饮马歇脚,喂养牲畜,历来都是真定去往顺德府的必经之路,故而末将提议,若是截取李贼的粮道,在此处蹲守便可,一来我等可以以逸待劳,精心布置,二来也是......” “也是如何?” 朱慈炤正听他分析的头头是道,忽听他闭嘴不言,忙是开口相问。 周民脸上升起两抹红,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末将听闻顺德府乃是大城,若是在此把守,吃食上却也不会少了!” “呃......” 朱慈炤明显一呆,他首先震惊的是这有些猛汉撒娇的样子,但随即便也明白过来。 周民所言倒不是为了自身的口腹之欲,而是在保证队伍的补给稳定,而他之所如此忸怩,实在是对丘八吃饭这等上不了台面的事,难以开口吧! 要知道朱慈炤乃是一位王爷,而大明这时对于当兵的,在乎的只是打了胜仗还是败仗,更何况又是文官掌国这么多年,朱慈炤前世脑子中的对军人那些重视、尊重、信念等,对于这个世界根本就是奢望。 故而周民是在担心朱慈炤不知、也不屑士兵的衣食住行的重要,更不能体察军心,对自己心中的担忧,委婉的提了出来。 朱慈炤是聪明人,也知道军旅的苦闷和不易,他出发时只令众人带上五天的口粮,对于不知道历史走向的周民来说,尚不知要外出多少时间,朱慈炤此举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和不顾士兵死活了。 朱慈炤深深的看了在场之人的面容,见众人急忙垂下眼眸,他无奈的笑了笑,道:“你们啊你们,这是依旧拿我当外人看待啊,你们是何想法,包括将士们有何抱怨,你们是一点也不对我相告,这吃食上的忧虑,已经行军一天了,你们是一个人都不说,怎的,是怕本王迁怒你们!?” 朱慈炤此话说的极重,众人一听,忙是跪了下来,口中吐出各种笨拙的话解释起来。 朱慈炤冷哼一声,却是不再说话。 一个队伍的统帅不知道队伍中的将士需要什么,这是多么可怕的事?! 周民见朱慈炤不语,咬了咬牙,以膝前行几步,大拜道:“末将等非是不实言相告,只因遇见尊上这等知兵又英明之人,实在心中担忧,唯恐以军中之事,坏了将士们在尊上心中的地位,我等是怕,怕尊上知道多了军中之事,也如同那些文官一般,厌烦了我等,这人嚼马噘之事,最是花费银钱也最是耗人心神,将军虽待我等宽宥,但不免为了银钱吃食的催促,心生厌恶啊!” 说着,周民等众将领亦是抹起眼泪。 朱慈炤面容一整,失语道:“竟是如此?!” “是啊,想我家总兵一方大员,进京觐见皇帝陛下,朝中诸公都以走狗待之,若提粮饷之事,更是拂袖而去,如今......如今我等又岂能自比总兵,扰恼尊上?只想着有何缺少,回去之后,求侯县尊解决!” “......” 朱慈炤见他们说的真情实意,一时嗓中哽咽,难以言语。 而心中更是千百种念头纷纷闪过,感慨万千,这群人是将自己当成了救世主一般,靠山一般的存在,打了败仗一路逃亡,在盐山幸运的遇上了自己,当他们发现自己是一个可以依托的人时,无头无脑的他们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唯恐失去自己。 而这种害怕,变成了言听计从,哪怕是以六百人截取银道的这种荒唐事,他们也奉若圣旨;到如今,竟然演变成隐瞒任何可能给自己造成忧虑的事了。 唉—— 这些人,大战时死了主将,逃亡时没了国家,惶惶如丧家之犬,自己这个茅草屋,竟也让这些人视若珍宝。 真是...... 朱慈炤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朱慈炤仰天长长的吸了口气,伸手将众人一一扶起,正色道:“诸位都是我大明的忠勇之辈,比之那些望风而逃的贰臣,实是胜过万倍,我感激诸位尚来不及,又怎么会厌恶诸位呢?我亦知道粮饷草料之事最是惹人烦恼,然则将士用命,流汗流血,又岂可再流泪?诸位若是信我,尽可将军中难事告于我知,万望不要有所忧虑,须知我既是大明的皇子,亦是诸君的主帅,我若不知军中有何缺漏,又怎可率领尔等?” 。。。。。。 感谢“九州小散人”书友打赏 第一百七十一章 小镇 朱慈炤说着,见众人都面露感动之事,欲要向朱慈炤告罪,便止住众人的动作,接着道:“军中一体,上下一心,方可百战不殆,临危不惧,先前之事非尔等之过,乃是我考虑不周,今后无论如何,万望各位团结一心,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话到此处,朱慈炤双眼盯着众人,眼睛中的神采如同暗夜中的星辰一般,直让人心中又是澎湃又是安心,想要说些什么气壮山河的话以来应景,可是话到嘴边,才觉着说什么都好似是对此情此景的亵渎,百转千绕,只齐齐的抱拳道了声:“末将等遵命!” 这声遵命,却也是饱含众人的情感! 朱慈炤将众人再次一一扶起,众人只觉彼此的距离更近了些,胸中也更火热了一些,朱慈炤知道这是对这支队伍再一次的收心,虽然还不至于完全的获得这支队伍的信任,但是来日方长,朱慈炤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 ............ 明朝不像现如今树木林区已是稀少了,全国各地已少见有猛兽出没,在明朝,除了官道有官府日常的养护,其他各种道路野路等,根本无法辨别是否还可用,故而出行还是以经常有人走的官道为主。 而像朱慈炤这等马队,也是要走官道的。 不过庆幸的是,如今战乱不断,明政府已经失去了对北方的控制,而李自成的大顺政权对基层的控制尚未建立起来,所以朱慈炤这等小规模的军事行动,一时也没惹人注意。 在河边饮了马,又喂了些草料,各处营寨已是驻扎起来。 此地离官道二三里远,山高林密,又有一人高的茅草遮盖,六百人藏在此处就如同一只跳蚤跳进满是毛发的牦牛身上一般,一点也不起眼。 这一点,朱慈炤还是从李自成身上得到灵感,李自成数次失败,之所以每次都能逃脱,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只要一失败就带着人马躲进深山老林,然后再卷土重来。 “总旗,你听说了吗,派去探查的兄弟来报,说周围数十个村子都已经空了,连跟毛都没有!” 天色已然暗淡,众人已经开始吃饭,只见一个脸上一道疤痕的丘八一边吃干馍,一边向面前总旗打探道。 众人听他说话,也全都向总旗看来。 那总旗听此脸色一暗,摇了摇头道:“吃你的吧,别管这些闲事!” 刀疤丘八见总旗脸色,便知自己猜中了,听此“哎”了一声,也就不说话了。 他们一路行来,虽然未曾前往县城,但是路途中的村子却多是荒无人烟,让这些人心中不免戚戚,他们都是各地征召来的,也是从村子中出来的,见多了荒无人烟的空村,不免会产生兔死狐悲的心理。 “不知俺们村咋样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有人喃喃的叹息道。 明末,北方地区在战乱、瘟疫、灾荒的背景下,人口大量锐减,十村九空,已是不争的事实。 除了靠近州府的村子还有人口聚集,其他一些远离州府的村子,多是不见人烟。 他们叹息,朱慈炤等人却是再一次商讨起来,没了先前的各种隔阂,周民也开始将军旅中的一些事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告知朱慈炤。 甲胄、粮草、兵刃、后勤等等等。 让朱慈炤知道了一些军旅中的各项细微以及需要注意之处,也明白了古时行军作战需要具备的诸多要素,朱慈炤是一个现代人,虽然穿越到大明皇子身上,但是行军打仗显然不是一个现代人和一个皇子可以懂得。 这些,朱慈炤都得慢慢学。 不过朱慈炤所在的这个地方确实不好多待,周围毫无烟火气,又远离州府,对于补给和收集情报极为不利。 故而在此地歇息了一晚后,朱慈炤等人就向漳水侧大湖赶去,他们需要在此处找一个地方埋伏,以待李自成运银的车队到来。 ...... 赵州南,高邑县北,两城之间有一大湖,乃是漳水汇集后,造就的大湖,湖面宽有百里,水草茂盛,芦苇遍布,颇有水浒中的梁山泊之景象,沿岸多有渔村在此,乱世之中倒也是一处安稳的去处。 这一日,自南向北,漳水沿岸,来了一队人马,观其人数,约有五六人,只见每一人都是壮硕的汉子,胯下也齐齐骑着膘肥体壮的骏马,端的是惹人注目。 这条官道顺着漳水而建,自太祖高皇帝时便已是有了,虽地方官员已是长久的未曾修缮,但奈何连接着顺德府、临城、高邑、赵州、真定府等地,往来人马不绝,倒也未曾被荒草侵占,导致荒废了。 这条官道靠近河流大湖,又有州县相连,道路之上已经渐渐有了往来的行人,或是徒步,或是骑着牲口。 而不远处,一个不大的村镇,渐渐从道路的尽头浮现了出来,对于有着靠水而居、临山而住原则的古代人民,有这般小镇,倒也不出朱慈炤所料。 “公子,这一路行来,我看便在这高邑城外设伏最好,城外遍布芦苇荡,又有密林,我等若是......” 只见马队之中,一个壮硕的汉子对着马队中的一个年轻公子低声说道,见有人从旁边骑着驴子经过,忙又是闭口不言。 那骑马的年轻公子待人过去之后,便点了点头,似是认同那壮硕的汉子所言。 不过心中明显还有思虑,也未曾搭话,只用马鞭指了指路边的饭馆,示意众人歇脚。 “来喽,几位爷,里面请!” 见有客人上门,靠在门口的两个伙计很有眼色的上前照应,一个往店里请人,一个往后院牵马。 那年轻的公子也不答话,只在众人的环绕下闷头进店,道是人群中另一名满脸胡茬的壮硕汉子,轻车熟路的掏出十文一串的铜钱,扔给那伙计,朗声道:“爷的马小心伺候了,少了一个毛,烧了你这店面!” 那伙计似是被他这话唬住,讨好的笑了笑,腰又弯了几分,将铜钱揣进兜里,一边给众人擦桌子,一边朝着后院高声喊道:“上好的草料伺候着几位爷的千里驹——!” 对于伙计的马屁,那年轻公子轻轻的笑了笑,便招呼着几个满脸煞气的汉子坐下,一旁的伙计见这群爷除了那公子外都对他板着个脸,脸上不禁一僵。 只是像他这种小人物哪里来的脸面,一个呼吸,他脸上便又浮现出了笑容,将抹布搭在肩上道:“几位爷,墙上挂的是吃食牌子,点些什么吃食?” 第一百七十二章 官银 朱慈炤见这伙计已然看出他们是外乡人,要不然也不会如此问他,便道:“你这店有何山珍海味?” 那伙计憨厚一笑,“一听公子说话就是天上文曲星君下凡,带着官人的气派,山珍海味却是不敢当,但小店紧邻大湖,湖中有黑甲的鲤鱼,甚是肥美;又有只吃苇根的草鱼鲜汤,也算鲜味;芦苇荡里也有鸭蛋可拾,腌制之后,蛋黄油香四溢,也是一绝,另外驴肉火烧、烤山鸡、大鹅宴等也是极好的呢......” “停停停,别说了!” 还未及这伙计再啰嗦,随行的几个汉子便已经咽口水,周民忙是摆了摆手,止住了伙计,再听下去,这肚子都要震天响了,岂不丢了大人! 道是那公子,仍旧一副淡然模样,似是伙计所说的这些都是家常便饭似得。 他这般淡定的模样,不禁让刚有点得色的伙计,收了轻视之心。 观这几人面貌,却正是外出踩点的朱慈炤、周民、张升等人,只因朱慈炤有过尊贵生活的经历,这才没有如那几个汉子一般,伸着脖子,喉结一动一动的,平白失了身份。 朱慈炤怀里是揣着银子的,对于伙计的心思,他也看出了一二,自己等人未着甲胄,身穿民衣,虽然骑马,但是却全是大老爷们,身边连个使唤人都没有,必然不是富贵出身,这伙计扯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要用美味馋一馋自己等人,看自己等人的笑话。 当然朱慈炤没有为此动气,毕竟不是所以人都知道扫地僧的故事,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明察秋毫。 不过,看着周民等人的那副馋样,朱慈炤心中道有些亏欠,盐山县虽然余粮很多,银子也不缺,但是还是太穷,就连周民张升这等将领都很难一天一肉,长久下来,人肚子就没了油水,听啥都馋。 “小二哥,把你刚才说的那些美食且都上了,不可怠慢了我这些兄弟!” 只见朱慈炤从怀中一掏,拿出一锭白花花的雪花银来,往桌子上一放,“咚”的一声,不仅将伙计的目光吸引了过来,更是将店中其他的目光齐齐吸引了过来。 再看那锭银子,竟是官制三十两的定银。 “啊——好好,几位爷且稍等,马上就上菜......哟几位爷,伙计不懂规矩,让您见笑了,狗子,快把上好碧螺春给几位爷沏上!” 前半句是那伙计激动的说着,后面则是在柜台处一直观望此处的掌柜亲自过来说话了。 “狗眼看人低!” 张升被这些人前倨后恭的态度弄得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觉低骂了一声,撇过头去。 那掌柜讪讪一笑,却好似没听见,仍旧恭维的跟朱慈炤套近乎,眼睛却不离桌子上那锭银子。 当然,朱慈炤尚未吃饭,还未结账,银子自是还安放在桌子上。 朱慈炤笑着跟掌柜寒暄,手下一动,却是将那锭银子翻了过来,只是他这不翻还好,一翻差点将掌柜的吓尿,只见银子背面赫然刻着“明崇祯十六年天津卫三十两”。 “军爷!” 本脸上挂着笑容的掌柜,看见银子上刻着的字,顿时变了脸色,脚下一软,便要跪下。 朱慈炤手上一撑,却是没让他跪下。 同时附身贴耳道:“可有雅间?” 掌柜不知道朱慈炤何意,但仍旧苦着脸道:“几位爷,楼上请!” 于是朱慈炤等人就这般拥簇着这掌柜升了档次,进了雅间。 一进雅间,那展柜却是急忙跪了下来,连磕了几个头道:“不知几位军爷驾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周民、张升等面面相觑,不知自己如何暴露了。 朱慈炤却露出沉思之色,他突然拿出这锭从天津卫带来的官银,本想试试这掌柜如何对待持有官银的大明人,但未曾想事情似乎不是他想的那样。 他未让掌柜起身,将手中的银子颠了颠,扔到掌柜面前,道:“你惯见这银子?” 银子落地一声脆响,掌柜的吓得一哆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道:“小的自是知道这银子,这是大明,不,这是前朝的官银。” 张升听他说“前朝”二字,刚要发怒,只觉有两道目光扫来,顿时一个激灵,闭上了嘴巴。 朱慈炤沉吟两三个呼吸,忽的开口道:“说吧,有多少大顺的将士花了这种官银!” “啊——?”掌柜的眼睛顿时乱瞟起来,支支吾吾的不说话了,他有些后悔说认识这银子了,“这,这这......” 朱慈炤见他这个模样,便知自己猜的不错,便坐到主座上,开口道:“大顺攻破京师,李皇帝命人将京师储备的官银运至西安,沿途正好经过这个地方,是不是有很多士兵私自偷拿官银在镇上花销?” 掌柜听此身子一抖,止不住的流汗,抬头道:“您,您是?” “哼!”朱慈炤冷哼一声,从身上掏出一块牌子,捏着上面的穗子,移到展柜眼前,道:“我乃大顺朝的监察御史,皇帝得知有押运官偷拿官银,私下花销,特命我前往地方巡查,你说我是谁?” 那掌故看悬在自己面前牌子,只见上面刻有“郭升”两个字,牌子上又有凶兽花纹,不似假货,又听是李自成派的钦差到此,顿时慌了手脚。 身子抖了两抖,最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便如竹筒倒豆子般招了。 “各位爷,钦差老爷,这真的不管我的什么事啊,这押送银子的差爷两天便是一趟,每次都要来小店吃喝,却只拿官银结账,小的自前朝便知,这府库的官银是不能用来轻易结算的,可是差爷们就只拿官银结账,小的也是没有办法啊,诸位差爷吃喝每次都是二三十两的花销,却只付个十两的官银,小的若是不收,可不是要赔死......” “哦——” 朱慈炤收回牌子,并没有轻信这掌柜的话。 周民、张升等人却是一下明白过来朱慈炤的用意。 同时也对朱慈炤如此快的应变感到不可思议,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来这个小镇,根本还未来得及打探。 ............ 感谢承喏书友1000起点币打赏! 第一百七十三章 谋 片刻之后,只听周民忙是接话问道:“我且问你,每次押运的官差有多少人?到你店中吃喝的有多少人?” “这——小的却是不知,只知每次押送的马队从镇子这头一直排到那头,约莫二三十辆大车,差爷们一来镇子便四处吃喝作乐,到处都是,哪里数的清有多少人......对对对,钦差大老爷,您老人家要给我等做主啊......呜呜呜......小的都快赔死了!” 掌柜的兀自趴在地上痛哭着,不知是演的还是真的,但无论真假,朱慈炤现在都没空管他,现在朱慈炤等人正在用眼神交流。 二三十辆大车,一辆马车约有十人护卫,这就得二三百人,再加上前后各有护军,又得六七百人,再加上随从的力夫,又二百人,这么说一个押送队伍,最少有一千人。 按照李自成军队编制,至少得是一个四品的威武将军作为主官押送。 六百骑兵战一千步兵,还不是平原地带...... 众人都熟知敌方军政,不觉一时沉默起来。 “你说谎!” 忽然,一声暴喝响起,却是朱慈炤站起身来,一脚将那掌柜踹翻。 “没啊,几位爷,钦差老爷,御史老爷,小的怎敢骗您!” 掌柜来不及揉搓痛处,只一个翻身重新跪下,矢口否认。 朱慈炤冷笑两声,来到这掌柜面前,道:“哦,是我冤枉你了不成,这官银从京师运往西安,必是经过清点,拿了印信文书的,你说押运的士兵拿着官银来此花销,那到了西安银子和文书对不上数,押运官便要斩首,他们有那么傻吗?还是你觉着我傻!?” 掌柜的听此是真的怕了,他本想就此糊弄过去,继续赚他的银子,未曾想到他的这番说辞,却是被朱慈炤识破。 “哦,你还不想说?” 朱慈炤见这掌柜一时沉默,微微给了张升一个颜色。 张升不知是有这恐吓威胁的经历,还是吃了灵丹妙药,这次竟少有的会对了意。 “他奶奶的,敢骗你爷爷们,先吃了我这一刀再答话!” 只见他猛然抽出腰间佩刀,咔嚓一声便将桌上角砍掉一块。 “啊——饶命呢,我招,我全招!” 掌柜终于是感受到了张升身上浓烈的杀气,一边围着朱慈炤躲避,一边求饶。 “奶奶的,你这怂货,过来,先让老子砍一下再说!” 张升戏精上头,不依不饶。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慌乱,只听门外有伙计叫道:“掌柜的,你没事吧,咋了里面?” 朱慈炤看了眼掌柜脸上一闪而过的求生欲,俯下身子,低声道:“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如今北地皆是大顺天下,我贵为一方巡察御史,有权调动周边州府的驻军,勿要说你这小店,大军一到,你这小镇尽化为焦土!” 掌柜脸色一白,眼睛转了两转,心中在计较着什么。 “掌柜的,你在里面吗,我们进去了啊!” 伙计又喊。 朱慈炤见这掌柜面有犹豫之色,便再道:“你放心,只要你听本官的话,我保你性命无忧,而且你若帮本官侦破此案,我可奏明皇帝,怎么着也能赏你一个县官当当。” 话音一落,掌柜脸顿时板了起来,但是却不是对着朱慈炤等人,而是门口。 “滚滚滚,不要扰了我和几位贵客的雅兴,这里自有我照应着,且催催后厨,尽快将吃食上了!” 掌柜训斥道。 “可是俺听见.....” “听你娘的屁,滚蛋!” “哦——” 等等等,下楼声传来,那小伙计已然走了。 朱慈炤等人放下心来,道不是怕这店里的伙计,以周民张升等人身手,再来十个也是白搭,朱慈炤等人是怕消息泄露了,影响大计。 掌柜的转过身来,对着朱慈炤讨好一笑,似乎在说自己做的对吗。 “嗯,孺子可教也!” 朱慈炤点了点头给与了肯定。 “那御史老爷,您刚刚说的那些?” 掌柜一脸腼腆的开口道。 “一概不变!” 朱慈炤嘴角浮起一抹笑,应承道。 “谢御史大老爷!” 掌柜开颜大拜。 “嗯,”朱慈炤点了点头,坐下,指了指对面位置,道,“既是如此,那就坐吧!” “不敢不敢,怎敢跟大老爷平起平坐!” 掌柜却是知书达理的连连摆手推脱。 “要你坐你就坐,哪那么多屁事!” 张升伸出巴掌一拍掌柜肩膀,掌柜吃力,却是老老实实的坐在了椅子上。 “说说吧!” 朱慈炤道。 “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的全说出来!” 掌柜已然上了朱慈炤这条贼船,周围又有几个大汉虎视眈眈,自然不敢再耍小心思,心中略略整理一下,便将所知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 原来确实如朱慈炤等人猜测的那般,李自成派的押运主将确实是一名四品的威武将军,可是面对白花花的银子,就是派他李自成的亲爹来,都不一定能管得住手。 所以那威武将军就开始贪墨官银。 可是正如朱慈炤所说的那样,这个押运文书都是有记载数量的,少了一块银子,不得斩了这押运人。 不过聪明人自是有聪明人的办法,这个威武将军在这大湖的芦苇丛里开了两个大炉子,将成色好的官银融了,然后再掺入别的金属,把官银的含银量大大降低,自然而然的便将银子置换了出来。 而这个掌柜的,便是奉命每次熔银时去给送吃食的,自然,也是要收封口费的。 由此可见,贪污,在任何时代的任何政权,都是存在的。 几个汉子听完掌柜的所言,皆是惊得长大了嘴巴,他们虽不是单纯之辈,但是在他们脑中想到,或者做过的贪污之法,也只是领粮草的时候多往怀里或裤裆揣一块肉干,这种浅显的手法罢了。 朱慈炤抿了抿嘴,又详细的了解了一番,便将掌柜的叫起来,嘱咐他万不可将此事泄露了,在得到掌柜的拍胸脯保证之后,也就让他下去安排饭菜了。 只是此时朱慈炤等人的心思已不在吃喝上,而是在思索有何良策了。 “立命......” “尊上你要放手?!” 朱慈炤刚要开口说话,张升便瞪着眼睛抢话问他。 朱慈炤别了他一眼没理他,接着道:“立命,你说这几日会不会有阴雨?” 周民微微一愣,但紧接着便是眼前一亮,道:“尊上是说?” 在看到朱慈炤眼神中传达的意思后,两人顿时相视大笑起来。 “什么阴不阴雨不雨的?” 张升和另外几人齐齐摸着后脑勺,一脸懵逼。 ......... 感谢“书友”打赏上榜! 第一百七十四章 入账两万两 崇祯十七年四月二十四日,漳水之畔,万里无云,艳阳高悬。 赵州城,南门忽然大开,涌出一伙人马,这队人马约莫一千多人,拥着二十多辆大车,从赵州城南门不紧不慢的赶了出来。 为首一人,正是当今大顺李皇帝钦点的十六道押银官之一的李齐木,乃是正四品威武将军。 算起来,此人还是李皇帝远亲。 而他身后,则是六百多人标营,并着四百多人的力夫伙夫等。 至于他们所押之物,则是满满二十多车的白银,都是从明京畿之地四处搜刮追缴来的。 李皇帝定都西安,又听闻顺天府气数已尽,龙脉尽去,不适合做国都,故而自攻破京师后,不几天的功夫便开始组织人比饷,抄家,搜刮,运银,形成了一条龙服务。 其实像这等肥差本不是李齐木这等没有战功在身的将领可以染指的,只因他投胎投的好,成了李皇帝的远亲,这才轮到他升官发财。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说的便是他这种人物。 不过在普通人眼里,这等肥差仅仅“肥”在沿途可以吃拿卡要,又无甚危险而已,毕竟虽然押着一车车的银子,可是却有点验文书,若是偷拿一锭银子,必是要被砍掉脑袋的。 但在李齐木眼中却是不同,这个肥差可真是肥了去了! 你要问如何肥法? 那自是熔银掺假、废铁换银之法。 李齐木未起事时,乃是铁匠出身,干的是补锅打铁的营生,主家拿来废铁废铜,请他熔了,再倒进模具里,制作各种生活用品。 他在那时便尽干些缺斤少两的勾当,这次在李皇帝手中请下这个活计,自是如鱼得水,重操旧业。 不过向这种监守自盗的行径,李齐木从来不认为自己这是在做错事,反倒自鸣得意的认为这是上天的旨意。 想他远亲李自成本为驿卒,都自称为李耳之后,他一个铁匠,又岂是平凡之辈? 须知汉高祖刘邦乃是亭长出身,刘皇叔还是织席之辈,前朝太祖高皇帝,还是念经的和尚,尚不如自己呢! 李齐木内心很得意,即升了官,又发了财,还没有人能发现他的手段,简直不要太顺。 每一趟押运银子,李齐木大概能得几万两的银子。 算上这次再收入几万两,李齐木已然是有几十万的身家了,比军中一些李自成封赏的侯爷还要富。 当然,若不是每次还要分点给自己的几个亲信,李齐木得的还能更多,但是李齐木虽然贪婪,却很懂得人心。 从跟随他押运官银的兵士们就能看出来,一个个的脸上不仅没有埋怨之色,反而咧着嘴直笑。 但以李齐木的手段来看,确实要笑。 每次押运银子,李齐木都出钱供众将士吃喝,特别是到了漳水大湖,李齐木都要以银钱支开众人,然后派亲信将备下的劣银同成分高的官银调换。 此等手段,即得了人心,又得了银子,可真是一举两得。 简单的说,李齐木就是贪着李自成的银子,收买着李自成的将士,是个不折不扣的败类,但是敌人的败类,就是自己帮手,朱慈炤并不准备要了这人的狗命。 漳水河岸的芦苇丛里,朱慈炤的人马已然悄悄的转移到此处,并且在掌柜的指点下,朱慈炤已经先一步将李齐木的熔银工厂给端了。 只是却没有什么大的收获,除了几万两的杂质银子,其他李齐木置换的银子早已被他派亲信转移到西安的府邸去了。 可是就这几万两银子,朱慈炤等人便已是不虚此行了。 只不过心中在有了那二十多车的银子作为铺垫之后,这点小银子反倒看不上眼了。 “他娘的,你们这些没轻没重的东西们,让你们轻点,轻点,你们一个个急的像是要入洞房似得,这下好了,没一个活着,全靠我们动手!” 芦苇丛中,那几个大炉子并没有熄灭,反而传来当当的敲击声。 只见芦苇丛的深处,被人清出了一大片空地,空地上除了几个冒着烟的炉子外,一伙子光着膀子的汉子正烧火的烧火,铸造的铸造,浇灌的浇灌。 “张将军,您老这般言语俺可不认,当时尊上一声令下的时候,可是就您叫的最响,杀得最欢了,俺,俺老远就听见了您老喊‘都给老子杀光这群杂碎’了!” 一个正抱着模具浇灌银锭的汉子,被张将军训的耷着脑袋,可仍旧反驳道。 “哈哈哈!” 周围传来众人的笑声。 “他娘,你这天杀的泼才,竟然教训起老子了,你,你这是没大没小,那啥,无,无,无布织无鸡驴!” 那黑脸的张将军被众人所笑,不觉大怒,举起一双铁拳便要打人。 谁曾想众人听了他所言,反而笑的更欢实了。 “哎呦呦,将军,恁可别碰俺,俺手上还端着银子呢!呦呦呦,烫,烫!银子别撒了!” 那抱着工具的汉子,工具内正是刚融化的银子,这汉子躲避张将军的铁拳,一个不稳,差点浇灌到自己的身上。 张将军见此,也只好狠狠的瞪了那汉子一眼,心疼的捡起地上凝固的几个银水滴,骂了几声作罢。 “任飞,此什么时辰,还有闲情玩笑,身为一军的游击将军,还需多识些大字好!” 周民在军中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威严存在,众将士都很敬重他,听他训斥游击将军张升,虽不是自己,众人却仍旧收了嬉笑之色,各司其职起来。 因为这几万两银子全是杂质,所以在突袭了此处之后,朱慈炤便决定将这些银子全部融化成大锭,同时提炼一下。 而近两万两的杂银,全都铸成方形大银锭之后,总重量,已是一千多斤,需得一辆马车才能拉得下。 还是跑的不快的那种拉。 而到来了明天傍晚,押运银子的车队便会到来。 如果历史没有巨大偏差,那明天这一趟运银,就是大顺政权从顺天府往西安府,运的最后一趟了。 到了四月二十六李自成败退回京,就会彻底暴露本性,京师之中,无论官员大小,贫民富商都会被大肆掳掠三天,然后到四月二十九,李自成便会烧城而去。 几百年的顺天府,便会被付之一炬。 皇宫会被烧的只剩下武英殿一座。 人口再次大量锐减。 等等等等。 这一切朱慈炤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是却无力改变,因为历史给他的时间太短了,朱慈炤现在的势力,根本无法插足这种万人规模的大战。 所以朱慈炤需要做的就是抓紧时间积攒崛起的资本——熔银铸银,然后埋银。 是的,朱慈炤此次截取银道的计划并没有计划将抢夺的银子带回盐山县,他们的人马实在太少了,根本无法面对接下来败退的李自成和追击的螨清。 一个逃脱不及,便会卷入双方的争斗。 这次计划,只有四个字:劫,埋,跑,挖。 先抢了,然后埋了就跑,接着等到双方注意力不在此处,再挖出来。 虽然漳水距离自己现如今的大本营很远,但是一旦李自成败退的消息传出来,到那时李自成委任的那些官员将领便会纷纷西逃。 到那时,这个地方,包括山东、河南、山西南部,京畿南部等地,将会陷入无政权的状态,而能抢多少地盘,就看朱慈炤的本事了。 而以上几个地方,朱慈炤至少要夺取一半。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万事俱备 崇祯十七年,北方多地大旱,很多缺水的地方到了六月份仍旧缺少绿意。 若不是有漳水这条大河,这河流沿岸的芦苇、森林、灌木是绝对不会发芽的。 可即使如此,上年所枯萎的一些芦苇枝叶,树木落叶还是相当的多。 若是在安定年代,这些东西肯定是剩不下的,芦苇茎可以编制草席、当房顶、做凉棚等,树叶枯木也必是被百姓砍去做了木柴。 可这么几年的战乱,百姓流离失所,人口锐减带来的一个好处,竟是环境的压力大大减少了很多,什么芦苇、森林少有人砍伐了。 朱慈炤是穿越者,从小便生活在钢筋混凝土的构架之中,虽然接受了原主的记忆,可是这位显然比自己过得日子要更加高档,记忆中,宫殿见到不少,荒野却是少有;园林见到不少,原始森林却没见过。 所以当你身处这种到处都是野蛮粗暴而又自然正常的环境中后,面对黑漆漆、无边无际的森林荒野,除了满心的激动,还应当有那么一丝害怕。 应当敬畏自然。 “可惜我们人太多了,动静太大,要不然末将道是可以射杀几只野味,供尊上品尝!” 林中,周民手上拿着弓箭,在测试着弓箭的距离。 他们已经定下火攻的方案,挖了数道火沟,用动物的油脂浸泡树枝芦苇铺盖其上,只等敌人一来,便用火箭触发。 而作为军中力气最大的周民,自然毫无意外的被安排了这个任务。 “嗖!” 一声破空之声,复合弓的弓弦震动传来,弓箭已是飞出几百步。 连续试射几次,朱慈炤大概定下了触发的距离。 一旁的张升等军中将领见周民次次都能射出两百步的距离,不由都齐声叫好。 对于周民的神力,朱慈炤当然也不会吝啬赞美之词。 “这些油脂只怕作用不是甚佳,要是有石油就好了,那东西一旦被点燃,扑都扑不灭!” 周民朝众人抱拳相谢,谦虚了一番,却也朝朱慈炤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没错,周民说的正是“石油”二字,石油在北宋时期被沈括正式命名,宋元时期多以猛火油称呼,可是明朝以来,石油二字已是广为流传。 甚至前两年刚刚去世的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还这样写道:“石油气味和雄硫同,故杀虫治疮。” 没错李老先生认为石油可以杀虫治疮。 周民这般一提,朱慈炤忽然想起此地北方的任丘便是产石油的宝地,并且在后世,这个地方可是年产量达一千万吨的猛男。 乃是当之无愧的战略要地! 其实朱慈炤不知道的是,李时珍在所着的《本草纲目》还曾说过:“石油所出不一,出陕之肃州、鄜州、延长、云南之缅甸、广之南雄者,自石岩流出,与泉水相杂……” 也就是说,以上几个地方,石油都是顺着岩石缝隙往外流的,都漂在水面上,连采都不用采。 心中暗暗记下任丘这个地方,朱慈炤却也没法立马就去采油,只能等等再说,但周民的话却也提醒了朱慈炤。 后世的大庆油田,就在辽东。 周民见朱慈炤陷入沉思,揣度朱慈炤在想些什么,给了身边几个将领一个眼神,众人都安静的立于朱慈炤的身后,等着朱慈炤。 朱慈炤这边一抬头,见众人都呆呆的站在那,很是拘束,又不禁有些无奈。 根深蒂固的尊卑观念,让这些人在自己面前时,时时刻刻的都那么小心翼翼,即使朱慈炤表现的已经足够的平易近人。 “好了,都别站着了,按照我们商讨所划分的那般,每个百户为一个小队,分别负责不同的任务,先下去各自准备人手,演练一遍!” “遵命(是)!” 众人一抱拳,全都下去了。 只有周民还站在朱慈炤的身边,等着朱慈炤指令。 “那些银子都安放妥当了?” 朱慈炤背着手道。 “尊上放心,都是手脚灵活且干净的兄弟,全都妥了。” 周民俯身道。 昨晚,朱慈炤安排周民等人连夜将那些新铸的银子藏匿了,只等着大变来临,趁机再取出来。 “这就好!” 朱慈炤神情很是平静,但是自己将要指挥着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战,心情又岂能平静了。 他不愿意露出不安的神态,因为他的不安,很有可能引起连锁反应,导致其他人也不安。 随着朱慈炤的指令发出,周民射出一道火箭,演练便这般开始了。 对于朱慈炤的战前演练,众人道没有反对什么,甚至对于这种能提高胜率,减少伤亡的做法很是认同。 同时朱慈炤已经和周民、张升、夏茂春三位主将商讨了一番,回到盐山后,对于新招收的士兵不仅仅要有平常的训练,而且还应当有演练,实战演练,让三个将领分别带着一军,进行对抗演练。 对于朱慈炤的说法,三人自是举双手赞成,因为这不仅仅能锻炼实战能力,而且还能将军队尽快的磨练出来。 这样做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其实还有一个想法,朱慈炤没有说,那就是回去之后他打算要将周民麾下的将领,以及两千人的老营兵,全都分出去,让这人出去带新兵,担任军中的中下级将领。 这件事朱慈炤考虑了很久,虽然这两千人战斗力极强,是可以和清军对抗的军队,但是基数实在是太少了,在动辄几万人的战斗中,真的发挥不了多少作用。 反而将这些人派出去,作为火种,作为将领,更能发挥作用。 虽然短时间内朱慈炤少了一个强大的战力,但是从长远来看,朱慈炤极有可能得到一支强大的军队。 此时朱慈炤唯一担心的就是周民、张升、夏茂春以及军中中下级将令有何意见了,虽然朱慈炤自信自己的命令没有人不会遵守。 但是却难保不会有人心生怨言,甚至是逆反。 要知道人在一个熟悉的环境中呆久了,让他再去新的环境适应,特别是离开熟悉的同袍,熟悉的长官,是很难适应的。 这些情况朱慈炤都要考虑清楚了。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按照自己的计划一个一个来。 又演练了几遍,已是中午时分,根据斥候的禀报,押运粮草的队伍大概三个时辰便会到达漳水,大约是傍晚时分。 这也是押运官李齐木的手段和谋略,毕竟他干的这事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而到了傍晚时分,自是简便多了。 押运士兵们都行了一天,人疲马乏,得了李齐木的银子自然要去镇上花销,而在茫茫的夜色中,替换劣银,就少有人能发觉了。 只是李齐木此举却也成了朱慈炤的信心,以六百敌一千的信心。 上面说了押运的士兵走了一天路,肯定累,而朱慈炤等人则是以逸待劳,而李齐木支开押运士兵,更是朱慈炤的一大助力,朱慈炤根据掌柜的描述,保守估计,到时把守银子的士兵,也就是六百人。 以六百敌六百,朱慈炤还是有信心的。 “传令各百户、总旗、小旗,即刻整理军备,进用饭食,然后进入预定位置,等候命令!” 在看到日头已经开始偏西,朱慈炤将命令传了下去,不管演练的如何,这场战斗都应当打响了,也必须打响。 抬手遮了遮太阳,阳光从指缝中透出一缕缕金光,手掌红亮,朱慈炤心中也如同受到了莫大的鼓舞,缓缓握紧了拳头。 干! …… …… 感谢“书友”的打赏! 第一百七十六章 六百对一千 “摸摸姐儿腰,姐儿对俺笑,摸摸姐儿腿,姐儿你真美......姐儿等俺归,银钱打成镯子再来双宿双飞......” 人迹罕至的官道上,一首首淫词艳曲从护银的丘八嘴里哼了出来,惹来丘八们的一阵哄笑和跟唱,整个队伍欢声笑语,快乐极了。 这等扰乱军心的艳曲,在军中本是不被准许的,但是主官李齐木为收买人心,待兵士极好,故而却是没什么打紧的。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李齐木也是此中老手,什么曲儿调子的,他听到多,会的也多。 若是有心人去打听,这一路上州县内的姐儿,怕是都认识李齐木,受过李齐木的恩泽。 “哈哈哈,不错,不错,你这小子,唱的不错,赏你的!” 李齐木骑在马上,听着身边那丘八为讨好他而唱的艳曲,不禁开怀大笑,摇头晃脑的手一伸,从内里掏出一锭银子,抛给了那丘八。 “多谢将军,将军公侯万代!” 丘八得了银子,腰弯的更低了,利索的将银子揣进怀里,清了清嗓子便要再次献唱。 可忽然旁边一个丘八不愿意了,他一下将这个丘八挤到一边,讨好的朝马上的李齐木道:“将军,这次换俺来吧,俺唱的比这个臭蝇头好听多了,您也听听新鲜的不是?” “我去你娘的,你这该死的腌臜东西,就你那两把刷子,也敢出来向将军献唱,你不嫌倒了将军的胃口,我还担心你污了将军的耳朵呢!我啐!” 李齐木还没答话,刚刚唱曲的丘八便又挤了回来,他将刚刚那个汉子挤到一边,狠狠的朝他啐了一口。 “哎,你这臭不要脸的,你以为你唱好听啊,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将军早就听烦了,你这个不开眼的,还敢在将军面前晃悠,凭啥好处都让你一人占去了,不行,这次轮到俺了!” 那被挤走的丘八顿时不愿,一个猛冲,便又将另一个丘八挤了开来。 “你娘,竖子尔敢!” 被挤走的丘八,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冲上前来便要同其争夺。 两人为了李齐木跟前这个位置,竟然相互打斗起来,只见两人如同泼妇一般,或是撕扯衣裳,或是抓扯头发,或是使出撩阴脚,或是张口便咬。 李齐木初时还被两人的举动惊得微微长大了嘴巴,可是随即看到两人为了自己身前这个牵马唱曲儿的位置大打出手,顿时感到乐趣横生。 整个队伍也不走了,众多的押运士兵围着这两个争斗的丘八叫好喝彩起来。 两方争斗,看热闹的人必会分成两拨,分别支持一头,这般一来,现场倒成了摔跤争斗的比赛现场。 连日来的押运,早让李齐木除了银子以外,其他的东西提不起太大的兴趣,如今有这般的好戏,他是绝对不会阻止的。 而且两人争斗的缘由,还是因为自己,这让李齐木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好好,张二蛋,打他的面皮,别让他还手!” “对对对,铁柱子,扯住二蛋的头发,别让他抬起头来!” “他娘,铁柱子,你怎这般无用,你用力啊,别让他起来!” “......” 一时,现场热闹极了,李齐木同一些将领骑在高头大马上看的真切,自是无妨,可是一些看热闹的丘八们就没这般条件了,他们围成一圈,视线本就受阻,或踮起脚尖,或伸长了脖子,更有甚者,竟然站在了押运银子的马车上。 只见圈中两个争斗的丘八此时已然滚到了地上,一会他骑在另一人身上撕打,一会又是另一人骑在他身上撕打,两个人已是披头散发、衣衫褴褛。 只是两人势均力敌,谁也不服谁,又有这么多同袍看着,谁都不想在主官和同袍面前失了面子,至今尚未分出胜负。 眼见天色已渐渐暗了,再过半个时辰,就得打着火把赶夜路了,李齐木从怀中掏出一锭二十两的银子来。 他朝周围举了举手中的银子,朝着众人道:“本将军这里有二十两银子,如今两人打的正酣,不如我来坐庄,大家以两人输赢,各自押宝,无论输赢,到了前面的镇子,这二十两,本将军请诸将士喝酒!如何?” 众人一听还有这等乐子可耍,有这等好处可赚,顿时齐声称好,称赞不已。 当场便有李齐木的亲卫摘下两个头盔放在地上,一边是铁柱子赢,一边是张二蛋赢。 众兵士便往自己押的那一方的头盔中投钱。 丁铃当啷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个个丘八们开始押注。 至于数额大小,或是几文,或是一些散碎的福珠(碎银子),都有人投。 这回有了赌注,喝彩声鼓劲声更加响亮了。 而场中两人受到气氛的渲染,也是打红了眼,只见两人纷纷使出自己毕生的狠招,招招都奔着要命的地方去。 双方你来我往,欢呼声此起彼伏,响彻山林。 就这般打了半个时辰,在张二蛋一个“膝盖顶命根”的出手后,终于铁柱子捂住要处,蜷缩着身子认输了。 一方胜出,顿时现场响起了了热烈的欢呼声和臭骂声。 有人喜滋滋的分钱,有人自是直道晦气。 而因为有李齐木二十两银子打底,输了银子的人也不是十分的恼怒。 “走,继续赶路!” 李齐木没有理会两个遍体鳞伤的丘八,命令队伍行军,这等小事自有人料理,他寻了乐子,只顾开颜大笑便好。 可是谁都没有发现,在不远处的灌木林里,几个人正探头探脑的窥视着这边。 而窥视的这几人,正是朱慈炤等,因为他在埋伏的地点久等不来,这才率人前来侦查。 谁曾想,却是目睹了这么一场好戏。 “尊上,押运队伍中的头目大概有十四人!” 翟三轻声说道。 “尊上,除了李齐木外,另有副将三人,前营主官和后营主官两人,共计五人。” 原守备夏茂春道。 “尊上,只怕情报有误,这番仔细清点下来,人数大概是有一千五百人呢!” 另一个汉子从一棵树上滑下,禀报道。 朱慈炤也看出人数有些不对劲,毕竟先前的人数全都是朱慈炤等人推测,还有就是斥候远远的侦察,必然是有误差,但是朱慈炤却没想到有这么大的误差,一千五百人,足足多出来五百人。 “幸好他们耍乐子停下,我们好清点,要不然还真坏事了,需尽快回去,将这消息告知众人,此战,只怕没有我等想象的那么简单了!” 朱慈炤面色凝重起来。 在原本的推出测中,朱慈炤是人为己方和敌方是六百对六百的,可是现如今看这场景,只怕是六百对八百,甚至是一千了。 毕竟,李齐木也是经历过战火洗礼成长起来的贼将,并不是完全依靠关系,没有一点实战经验的将领,就算他支开看守的兵士,行掉包之举,那也只是一部分,三分之一的人数已是足够了。 “我们走!” 看了看速度缓慢的押运队伍,朱慈炤调转方向,朝着埋伏点赶去。 其实朱慈炤刚刚是有机会一举南下这支队伍的,可是有些可惜的是他身边并无兵将,甚至因为周民和张升身形巨大,不易隐藏,他都没有带来。 战机,有时便是这般转瞬即逝。 ......... 感谢“承喏”书友打赏,都打赏到执事了,感谢支持! 第一百七十七章 火攻 埋伏地点。 朱慈炤先一步带着人赶了回来,朱慈炤将新得到的消息一说,众人也都是神色凝重,只是道没有惧怕之色,这只队伍多是从军五六年的老兵,这点阵仗,道不至于闹了笑话。 “我们先一步回来,押运队大概不到半个时辰便到,此时再更改计划已是来不及了,只是人数多了,队伍相应也会变长,每个总旗面对的贼人也会多些,需得将火沟再挖长一些,多备些油物。” 众将领围在一起,朱慈炤伸手在地上画埋伏地点的布置图,用树枝在地上多添了两道线,意思延长此处火沟。 “是,卑职马上去办!” 一个百户闻此,一抱拳下去准备去了。 “如此,大家还有什么想说的?” 朱慈炤道。 众人齐道没有。 “嗯。”朱慈炤点了点头,想说些激励的话,可是看着众人神采奕奕的眼神,他知道,已经不需要自己多说了,只道: “丈夫生死已许国,沙场征战青史中。诸君,多多保重!” 众人听此呼吸一滞,随即齐齐拜下,低声道:“丈夫生死已许国,沙场征战青史中!” 随及众人便退下,各自前往自己的位置埋伏。 周民走了两步却又退回来,将朱慈炤的亲卫长翟三拉到一边,低声嘱咐道:“我等劝不过尊上,一会战场之上,万望翟将军护尊上周全。” “周将军放心!” 翟三重重的点了点头。 “如此,我便安心了。”周民抱了抱拳,走了,他的任务很重,一会押运队伍进入埋伏地点,周民需要朝几道火沟精准的射出火箭,然后带领一个百户的人冲锋,从中间切断押运队伍,让其首尾不能呼应。 官道上,一条道路被分成了两个岔路,一个方向是前往小镇的,另一个方向则是前往漳水大湖营地的。 此时紧赶慢赶的行到此处的李齐木一行人,开始在这个地方稍作停顿。 “上次是前营先去歇息,这次后营先去吧!” 岔路口前,李齐木吩咐道。 “是,谢将军!” 所属后营丘八们听此,顿时眉开眼笑,七嘴八舌的朝李齐木道了谢,在一个都尉(五品)的带领下,猴急的走了。 李齐木在领军方面确实有一套,每次前往镇子上,都是以营为单位,前中后三个营,每个营轮着来,前营去完后营去,后营去完中营再去。 而在前营和后营轮换着前往镇子的时候,李齐木所带的中营,则分别接管他们所押运的车马,悄悄行掉包换银之举。 如此一来,神不知鬼不觉又保证了官银的安全。 李齐木甚至想着,自己干上个几年,都能自立为王了。 至于京畿的银子是否能撑他运上几年,李齐木倒不是十分担心,因为银子这个东西,在民间挤挤,总会有的。 队伍一分为二,李齐木率领着中军、前军向漳水湖畔的营地赶去。 之所以没把营地设在小镇中,李齐木还是怕人多眼杂,泄露了;二来也是因为此地喂养马匹方便,靠近水源。 再行几步,这条通往营地的道路上,便会有一个小型峡谷,其实也不能称为峡谷,因为仅仅只是道路两旁有两个几丈高的山坡而已。 称为山沟,道不为过。 只是山坡上树林繁茂,看起来道路两旁要比官道高很多了罢了。 李齐木骑在高头大马上,嘴中哼着曲儿,也没派探马先去探了营地,只领着整个押运队伍计一千人进了这密林中。 如今北地皆是大顺天下,连明将闻得大顺军过境,都要敞开城门,任其通过,李齐木不相信,也没想过有人敢来捋虎须。 此时天色已是暗淡了,又进入这密林之中,顿时黑了起来,李齐木正要嘱咐部下将火把点起来。 忽然,远处天空之中有一道火光冲天而起,然后势头一顿,接着向他们这边坠来。 何物?! 李齐木眼睛还没有适应昏暗的林子,但脑子首先想到的却是坠星(流星),只是片刻之后,他便大声喊叫起来。 因为随着这颗星星向他坠落,紧跟而后的,还有几道火光,显然不是星星坠落。 是火箭! 李齐木大声喊道。 他这般一喊,整个队伍顿生嘈乱起来,呼喊声,叫嚷声,马匹的嘶鸣声,车子的碰撞声杂在一起。 哄—— 而随着火箭的坠落,地上那厚厚的枯叶杂草,以及不知何处来的干芦苇,也燃烧起来,几道火沟轰然爆燃,迅速将整个细长的队伍分成一块一块的。 “都别乱!割掉马绳,据车而守,矛兵在外,弓箭手在内,力夫护好官银!咳咳!” 大火弥漫,带着滚滚的浓烟,四处翻滚,李齐木被呛得不行,已是跌下马来,被亲卫护在当中,但是他嗓门极大,仍旧将命令远远的传了出去。 许是火光在这昏暗的环境中给了众人一丝安慰和视线,众押运的兵士一边捂住口鼻,一边竟在执行李齐木的命令起来。 只是位于火沟处的兵士就要惨烈一些了,被沾了油脂的枯草烧的满地打滚,到处乱窜。 “杀,把着火的都杀掉!” 李齐木抽出腰刀,杀掉一个被大火吞噬,却到处乱跑的火人,当机立断大声喝道。 这么拥挤的峡谷里或者说山沟里,人和人挤在一起,一旦有着火者到处乱窜,必然会出现人传人。 而一旦人传人,战斗力还能剩下多少? 如果不能尽快的扑灭,那就只能杀掉了,因为只有死人才能在烈火的焚烧下一动不动。 随着李齐木杀掉一人,其他兵士也纷纷有样学样,屠杀起自己的同袍来。 “啊,二哥,别杀我——” “掌旗救我——” “不,别杀俺兄长!” “......” 喊杀声传来,一时,此处竟然成了烈火地狱。 山坡两旁的伏军见到这个场景,也不禁的心中凌然,只是当看到自己身边同袍后,却又纷纷安下心来。 这只队伍是少有的忠义之师,同袍之间亲若兄弟,且归了朱慈炤的麾下之后,朱慈炤也不忘时时宣讲些兄弟情深、保家卫国的话,更是严令禁止同袍相残,故而他们心中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会生出残害同袍的事来。 远处,在翟三的保护下,远远观望的朱慈炤也对李齐木有了新的认识。 此人善于笼络人心,又凶狠果断,若不是贪婪无道,缺少远见,以后必是大敌。 ...... 感谢“九州小散人”书友打赏 第一百七十八章 漳水之战 “发出信号,准备动手!” 朱慈炤见坡下火光已经渐渐微弱,已经不会伤到自己这边的人,快速朝一旁翟三吩咐道。 “是!” 翟三从怀中掏出一个竹哨子,绑在弓箭之上,朝天空一射,“啾”的一声,响亮而尖锐的哨声响彻整个林区。 “杀啊——” 一声爆喝传来,却是周民手持着一把宽刃大刀,率先从林子中窜了出来,而紧跟他身后便是一百名同样手持大刀的汉子,也是口中喊杀声不断。 李齐木早已知道自己中了埋伏,此时见到山坡上有这般一个巨汉跑出,虽然只是大致的轮廓,但仍旧心神动荡,但是顾不得害怕,还是大声喊道:“举茅,放箭!” 只是他放箭之声还未喊出,便听见嗖嗖声传来,原来对方早已先他一步悄无声息的放了冷箭。 嗖嗖! 弓箭袭来,随之而来的便是惨叫声,除了当场立死的,多数中箭之人却是哀嚎起来。 而这短短的时间内,已供周民率人杀到官道之上。 “杀啊——!” 喊杀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接着便是短兵交接的拼杀之声。 战斗,就这样打响了! “杀光这群狗娘养的!” “吃爷爷一刀!” 双方近距离接战,喊声不断,已经分不清谁喊的了。 此时朱慈炤所有的伏军已经全部冲杀出来,将李齐木的队伍全都围在了里面。 李齐木队伍本就乱了,此时更是大乱,在朱慈炤等人围剿下,只是下意识的往后退,然后缩成一团。 李齐木在最里面,被亲卫保护着,他拿着腰刀声嘶力竭的呼喊着,指挥着众人抵御,只是队伍太过狭长,首尾已被冲出来的周民截断,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对抗。 而朱慈炤这边的将士却是如同狼入羊群,一个个将士以一当十,短短盏茶功夫,已然是杀红了眼睛。 “杀,杀,杀!” 游击将军张升,原本黝黑的脸庞已被鲜血染红,须发粘连在了一起,可是他手中的长刀却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他腰粗体壮、虎背熊腰,一入贼阵,根本就如入无人之境,无人可挡。 李齐木手下的兵士看见张升,往往是几人上前砍杀,可仍旧难以对他造成伤害。 而如果说尚有人敢和张升争斗的话,那最先入场厮杀的周民则是无人可挡了,无人敢拦了,初时周民从山坡上奔下时便对贼将造成巨大的心理冲击,再到双方厮杀起来,周民势不可挡、勇猛无敌的时候,一些老丘八竟然认出了周民。 “是他,是他,是守宁武关的副将,周立命!” 有敌方贼人大喊。 周民,字立命,闯军人称“小吕布”“万人敌”“周要命”。宁武关一战后,名头响彻闯军,贼人闻周民之名,传闻其身上好了的伤疤都会复痛。 那些丘八们本就节节败退,听了此人乃是闯军中广为流传的小吕布、周要命,顿时掉头溃散。 这般一溃散,朱慈炤这边的士兵们顿时压力大减。 他们杀得虽然猛,但是压力还是有的,毕竟是以六百对一千,一人相当于对付两人、双拳敌四手。 而随着敌人的溃败,朱慈炤这边的将士士气更加高涨了,纷纷追杀而去,力求不放走一个。 这只是队伍中段到尾段发生的事情,整个押运队伍的前段在李齐木的带领下,尚不知道此地发生的事情。 他们还在顽固的抵抗。 “翟三,你速去支援,不用管我,我在这不会深入了!” 朱慈炤一手撑着宝剑,坐在一辆马车的残骸上,喘着粗气,大口的呼吸着,刚刚他在翟三的护卫下也上场杀敌了,而且力斩了四人。 虽然敌人被翟三等人围着,有些分心,但是朱慈炤却是自己施展的一招一式,完全没有翟三等护卫帮忙。 而后果就是虽然朱慈炤杀的爽了,此时却已力竭。 这具身体还是太年轻,也太弱小。 “可是,尊上这乱军之中......” 翟三迟疑。 “速去,这外围哪有什么危险,且我还有余力,尚有自保之力,无需担心我!” 朱慈炤摆了摆手,吐了口血吐沫,刚才他杀了一人,那人脖子里喷出的血,几乎全都浇在了他的身上。 翟三愣了一下,眼中充满了敬意,随即朝周边的两人道:“你们护好尊上,我去帮忙!” 然后便领着朱慈炤的亲卫们直奔战场而去。 有了翟三这伙生力军加入,战场之上形势越发明朗起来。 李齐木的战败只成了时间问题。 又是半盏茶时间,李齐木这边开始有了逃跑者,他们丢了沉重的长矛,不再听从李齐木的命令,向战场之外突围。 如此,迅速引起了连锁反应,大批的人丢掉了兵器,开始撒丫子跑路。 当然,跑路是李自成军的优良传统,对于这些人来说倒没什么可耻的。 这突然的变故让李齐木既是痛心疾首又是跳脚大骂,可是仍旧难以阻止溃逃。 李齐木见难以阻止,却也是个狠人,当场竟然将身上的披风一扯,随着这些逃兵向外突围。 而朱慈炤这边的人也被这些逃兵弄得没反应过来,一时竟然让这些人逃脱了几人。 幸得周民那边将尾部贼兵追击的差不多了,及时跑来支援,要不然,还真让李齐木突围出去。 周民这员猛将一来,根本没人敢往他那个方向逃。 狠狠挑翻一人,周民手下又多了一个亡魂。 偶尔有人求饶或投降,可仍旧是逃不掉脑袋搬家的下场,战前朱慈炤就下令,不要俘虏! 因为自己等人根本没有能力携带俘虏,长途跋涉。 人群一圈圈的减少,战栗的丘八们也一个个倒下。 终于,包围圈缩小到极致,一部人逃了,一部分人却永久的留在了这个地方,圈中只剩下李齐木和七八名亲卫,仍旧据车而守! 双方用刀剑相互试探着,并没有急着动手。 可是现场已经十分明了,被包围在内的李齐木,已然败了。 这时,朱慈炤也缓了过来,他来到包围圈前,看着被亲卫护在里面的李齐木,知道众人这是在等他的命令。 舒了口气,朱慈炤看着人群中被围着的李齐木一干人等那惊慌的神态,冷漠的动了动嘴唇,道了声:“动手!” 一阵刀光剑影过后,地上很快的多了七八具尸体,整个战场上,押运官银之人也仅剩李齐木一人站着。 看着周围倒了一地的自己人,李齐木抿了抿干涩嘴唇,握紧了手中的刀,他没有求饶或投降。 因为他已经看出来这群人凌冽的杀心。 可是他不会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会让他记住一辈子。 就在李齐木决心赴死的时候,包围他队伍却是自动分出了一条道路,一条逃出生天的道路。 “你走吧!” 圈外,那个年轻将领对他说道。 随着年轻将领的话音一落,围着李齐木的人也纷纷收了刀兵。 李齐木见此呆住了,可是冥冥之中也不知怎的,却也下意识放下了手中的刀剑。 当啷! 腰刀落地。 他试探的前行了一步,并无人阻他。 他又前行了几步,还是无人阻他,围住他人仅仅是死死的盯着他,却无动手的迹象。 他狂奔起来。 来到战场的外围,却是一下又停下了脚步,然后转身朝那年轻的将领看去。 “阁下是谁?” 他开口问道。 “以后自然知晓!” 那年轻将领道。 “为何要放我?” 他又问道。 “你在西安府还有银子没花完,故而不杀你!” 年轻将领仍旧简短回道。 “......” 他呼吸微微一窒,感到了一丝高深莫测,但随即明白过来。 “你要我做什么?” 他又问。 “到时自会告知你!” 年轻将领说着伸手抛过来一物,正好落在李齐木的脚下。 李齐木弯腰捡起,却是半枚铜钱。 他是聪明人,知道这半枚铜钱是何意。 “我刚刚若是直接走了,不同你搭话,你该如何是好?” 李齐木紧握着拳头中的半枚铜钱,忽的问道。 “我身边的这位将军会一箭将你射死!” 年轻将军诚实的说道。 瞥了眼高大的周民,李齐木沉默了。 这位人称小吕布周要命,他有幸见过。 片刻之后,他朝着年轻将领抱了抱拳,道了声:“多谢!”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两人一问一答,很快,似乎是多年的好友一般。 而李齐木刚走没一里路,却正好遇见逃出的一群兵士和赶来支援的后营,自是收了这群残兵败将,然后不战而逃。 至于朱慈炤这边,便不再多提,众人此次虽是大胜,却仍旧有人伤亡,可看着散落满官道的银子,众也只得忍下悲痛,一边救治伤员,一边尽快收拾战场。 有收获便会有失去,这便是战争,在场的将士们都懂,朱慈炤前世也早已明白。 一场战斗,似乎就这样,看似平常却不平常的落下了帷幕。 此战,朱慈炤共计斩七百余人,伤四百多人,亡六十二人。 史载:崇祯十七年,时上乃封永王,于四月二十五日晚,率六百余大明虎贲同贼人伪威武将军李齐木战于漳水,贼兵以一千人迎之,败;复又增派五百人援之,再败;贼首齐木者,单骑而逃,麾下副将参将流贼者,皆杀之,此战大明斩首一千余级,缴贼资三十余万两,马匹数十,辎重无算。 而后世史学家也将朱慈炤这第一次领军便获得大胜的战役,称为“漳水之战”,因其极大的鼓舞了明政府衰弱的士气,也为后来的反抗外来侵略打下了基础,也被史学界称为“中兴第一战”! ...... 关于上架,再说吧,收藏低,给大家免费看,今天这么努力,给推荐票支持一下吧! 第一百七十九章 马科 马科,字进举,西宁人,明崇祯时期将领,以偏裨平流寇积功至总兵。以敢战着称,仅次于曹变蛟。 北京失陷后投降了李自成,被封为怀仁伯。 不久前与投降的辽东巡抚黎玉田,奉李自成命领兵一万远征四川的明朝势力。 只是黎玉田托病不去,故而道是他一人出发。 这一日,马科率军行至赞皇县境内,正要进入山西,前方探马忽的来报,说是有一队人马正向他这个方向赶来,对方没有旗帜番号,人数约莫有一百多人。 马科听此道也没放在心上,他麾下光是可战之兵便有八千,算上力夫挑夫等杂役,便是一万多人,一百人,还不够自己塞牙缝的。 只是是什么人,他却是要弄清楚的。 “你等可探看仔细了,是马匪吗?” 马科抚了下胡须道。 “禀伯爷,未见有马匹!” 探马想了想回答道。 “哦?”马科疑惑了,心道是流民乱窜,可随即便又否了心中的这个想法,毕竟他的新主子正在实行分地安民的政策,各地现在已很少见有流民做乱了,便又道,“可有马车辎重,亦或是兵杖?” 那探马挠着后脑勺想了想,复又抱拳道:“禀伯爷,未见有马车辎重,亦或兵杖。” “嗯?” 马科心中越加疑惑了,各地府州县已是开始分地造册,如今北地百姓皆知,且新主子下令不得阻拦返回原籍分地的百姓,且愿意在流窜地就户的百姓,当地另立户籍给与分地,应当不会还有如此多的百姓流窜呢。 “未见马车辎重,自不是商队,亦或押送官银的人马,且人数也没那么少,未有兵杖番号亦不是一方将领或前朝残军,更当不得贼匪,怪哉......” 马科长须及胸,脸骨隆起,眼眶深陷,本是一副阴狠的面目,此时却是一脸的疑惑。 “伯爷,那些人虽然不持兵杖,未举旗号,但小的认为却是军中之人......” 就在马科扶着胡须在想要不要把这群人截下来问个明白的时候,那跪在地上的探马却是又抖机灵道。 “哦?何以见得?” 马科来了兴趣。 “末将探得,他们有些人是身着兵甲的,虽是有些破落,但却不难认出是前明京营的制式甲。” “前明京营的制式甲......” 马科脑中回转,忽的灵光一闪,想起一事,急道:“坏了!” 他这般巨大的反应,让他的副将、将官们都纷纷向他看前去,心道是何方神圣竟让自家伯爷如此失态。 只是还未及众人相问,便见马科一甩马鞭子,打马向前军走了,他的儿子本欲拦他,却听老爹道:“此乃顺朝五营兵,上破顺天,乃以京营甲胄赐五营,以示恩宠,勿拦为父!” 众人一听,顿时傻了,这个五营兵是军中对他们现任主子李自成的老部队的称呼,李自成本身的老队伍人数不多,但是却全是李自成的心腹,或者贴心人,为李自成三月攻破明都立下汗马功劳。 而随着李自成的胜利,大量的明朝军队投降李自成,人数的增多,以及人员的调动,使得军队中出现了阶级。 一个阶级便是五营兵出身的队伍,不管是主将还是普通丘八,在军队中高人一等,事事都要优于其他人。 而另一个阶层便是降军,各地的降军,这些人本就是降军,虽被收编,但是免于一死,内心十分卑微,面对五营兵,只能低头折腰。 故而就是马科这等一地总兵,被李自成封为了伯爷,却仍旧要对这些五营老兵心怀敬畏。 毕竟在马科心中,或者在当时大明旧官僚的心中,新朝得立,他们乃是旧朝老人,自是要处处小心,万事看人脸色。 众人想明白这点,急忙去追马科,却见走了没几步的马科一勒马绳,又返了回来,众人猜测他是有什么话要嘱咐众人,却听马科用马鞭指着地上那探马丘八道: “来啊,拖下去,杖责三十!” “伯爷......” 探马措不及防,刚站起来要辩驳几句,却是有几个军汉上来,不由分说的扣住了手臂腿脚,又捂住了嘴巴,拖下去了。 “哼!延误战机,不斩你已是我手下留情!” 说完这句,马科一打马,再次朝前军去了。 众人自是打马跟上。 果然,还未到前军,便听见前军传来了喧哗之声。 探马刚刚探得这群人时,双方相距尚且不远,又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前军却已是和这群人接触了。 只见前军一群丘八,围着另一群丘八,双方正吵闹着。 只是被围在里面的那群丘八虽是处于劣势,可是言语之中却是嚣张无比。 似乎自己这百十人面对的不是一万大军,而是一人一般,他们刚刚还是落荒而逃的丧家之犬,本见了这么多人应当收敛,可是此时竟如同那日插旗紫禁城的李自成一般,指点江山起来。 “不是我说你们,一群手下败将,尽早的散了,然后给爷爷们备好吃食马匹,要不然,我等见了俺大顺皇帝哥哥,有你们好受点!” “对,赶紧放了爷爷们!” 只听五营丘八们道。 “你说你们是大顺将士就是大顺将士,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南边来的奸细,再说,就是李皇帝见了我家总兵都得称一声兄弟,你们牛什么!” “对对对,一看你们这歪瓜裂枣的样子,就不像我大明......我大顺将士,你们是细作奸细!” 只听马科的部下反驳道。 “哎,你们,你们有眼无珠!”五营老兵急了,刚刚装出来的气度不见了,看着周围这群丘八们一个个恶狠狠的模样,刚刚那个自报身份的丘八,忽地后悔起来。 “得了,我也不跟你们这些小杂鱼多言,说多了你们也不懂,叫你家总兵来,他刚被我家皇帝哥哥封了伯爷,也算是能跟我平起平坐了!” 只见被围着的丘八分开,走出一人来,这人虽是也狼狈不堪,土头灰脸,看身上的穿着,以及摆出来的派头,却不像一般人。 “你什么身份,我家伯爷岂是你说见就见的!” “对啊,装的跟个爷似的。” 马科手下兵丁顿时嘲讽起来。 “大胆,这是我大顺十六道押银总官的何都尉,乃是御封的正五品的官儿,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 只听这被称为都尉的丘八身边站出一狗腿子来,掐着腰便是一阵臭骂。 “哈哈哈,我道是多大的官呢,原来只是一个小小的五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就是李皇帝呢,可惜,你连李皇帝的屁都不是,你姓何,哈哈哈哈!“ “对啊,他连当李皇帝的屁都不如!” 众人一言我一语的嘲笑起来。 其实吵到此时马科已然来到了前军,刚刚那人自曝身份的话语他也听得一清二楚,他刚刚远远看了一会,这被围住的兵士,确实像是五营老兵。 之所以到现在还尚未出去相认,只是因为他还在思考刚刚那句“十六道押银总官”,这十六道的押银队他是知道的,每一队分别从京城押银而出,然后将从明京城府库的官银装成二三十辆大车,运往西安府,也就是现如今的大顺都城。 这本不是他一个投降的伯爵可以染指的,可是他却奇怪,为何押运银子的都尉,却出现在了这里。 “叫那何都尉过来说话,记住,客气点!” 马科转身对身边的儿子马立说道。 此时马科的副官以及军中的将领全都来到了此处,也在人群外听了一会,同样是有些摸不到头脑,可是他们都相当于马科的私兵家奴,只听主帅的便好,马科的命令,自没有意见。 马科之子马立听了老爹的吩咐,也不含糊,直接带着两个亲兵骑马冲进了人群。 “小伯爷来了,都让开,都让开!” 众丘八推推嚷嚷的让开了一条道路。 马立将前军围着的丘八们分开,却是见到了那个何都尉。 “你就是何都尉吧?我爹要见你!” 说着,不由分说的便伸手一探,抓起那何都尉便搁在了马背上。 何都尉见正主来了,本想气派的走两步,谁曾想还未及答话便已被抓伤马背,顿时大叫。 押运队的丘八见何都尉被抓走,本想上前搭救,可是刚嚷了两句,便见本来围着的兵士们此时却抽出了兵刃,顿时一个个老实了起来。 何都尉被放在马背上刚叫嚷了没两句,便觉者天地一转,却是被那少年郎扔到地上去,摔了个脚朝天。 “哎呦,摔死我了,你们这些人反了不成,我乃大顺都尉何程光,你们这是殴打朝廷命官,我要去告你们!” 何都尉躺在地上哀嚎着。 “本官平川大将军,加封三品制将军、怀仁伯马科,刚刚犬子无状,失礼了!” 就在何都尉躺在地上翻来覆去的哀嚎之际,眼前却是出现了一双脚,何都尉眯着双眼向上看去,却见一长须的汉子正向自己行礼。 何都尉本就是装的,此时却是一溜烟的窜了起来,扯住马科的手道:“果真是平川大将军、怀仁伯马伯爷?” “如假包换!” 马科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装束。 “好好,太好了!”何都尉却是高兴起来,扯着马科的袖道:“伯爷有兵几何?” “一万余!” 马科淡定的答道。 “真是太好了!” 何都尉愈发高兴了,他如同见到救星一般,一下跪在马科身前,接着道:“还请伯爷发兵救我,我乃威武将军麾下的中营都尉,奉皇命押送官银,谁知路上被一群贼人埋伏,我等寡不敌众,三十余万官银被贼人截去,我幸得走脱的及时,不然此时已身首异处,还望伯爷速速发兵助我夺回官银,我必上奏皇帝,使得伯爷再升一级!” “三十余万官银被劫?贼人有多少人马?” 马科听此少见的脸上大变,忙是问道。 何都尉脸色一囧,强撑道:“约有三四千人,我等以一敌四,又遭埋伏,因而大败。” “哦,竟是如此。”马科思索了一会,道:“还请何都尉中军营帐一叙,我等好好商讨一下!” 马科摆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可是......” 何都尉有些迟疑。 “何都尉安心,贼人携着银三十余万两,岂能走快,我军中有马军三千,可顷刻灭敌!” 马科拍着何都尉的肩膀道。 “如此......” “来人,牵一匹马来,给何都尉,全军就地驻扎,顺带照料好何都尉的兄弟们!” 还未及何都尉说完,马科便已是安排好了。 兵丁听此牵来一马,让何都尉安坐了,便引着何都尉往中军去。 马科自是也上了马,前往中军,众将官亦是相随。 马科之子马立却是趁机凑上前来,低声对马科道:“爹,这可是三十万两,不如我们......我听闻蜀中有天险可守,待我们拿下蜀中,关起门来,自己......嘿嘿!” “岂要你多言!” 马科闻言却是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打马,快速追何都尉去了。 ...... 两个时辰后,整个营地都喧闹起来,一时酒香四溢,香味扑鼻,本是正热闹的中军大营中,却是窜出一人来,此人脸色微红,像是喝了酒水,只听他朝帐外道:“贼人劫了官银,又冒充大顺军官,刚刚酒后失言,已全部招了,现已被我拿下,亲卫营,速速将军中余党铲除!” “是!” 他话音一落,却是出现一队手拿刀剑的将士,二话不说,便直奔醉倒在营中的五营兵士而去。 马科高举的手一抛,嘿嘿笑了两声,转身进入帐中,再看地上掉的那物件,却正是一颗大好头颅——何都尉的。 ...... 感谢九州小散人和尾号的书友打赏。 第一百八十章 以心换心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战场真的是残酷的,来的时候整整六百壮士,归去的时候,却是少了六十二人,而且大部分人身上都是带伤。 “尊上,要不我背着吧!” 周民那日也受了箭伤,只是经过一日一夜的休息,却是完全恢复了状态。 众人骑着马返回盐山县的途中,却见有的人身上背了一个竹筒,不知是何物。 周民说着打马上前,看着朱慈炤背上的那个竹筒道。 “无妨,你背上的箭伤未完全好了,虽然你身子骨健硕,但不可不多加小心!” 朱慈炤听此,却是摆了摆手拒绝了。 从盐山县出行了这几日,朱慈炤多在谋划和赶路,身上却是没了那份富家公子的白嫩,多了一分粗糙中的成熟。 朱慈炤若是饮马时在河边仔细照照自己,便会发现,自己下巴上已是有胡须冒了出来。 虽然只是嫩黄色,可是十三岁的年龄,在古时,多有人已是成家。 而朱慈炤不知是心理的关系,还是身体的原因,年龄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上那么两三岁。 或许是自己这个灵魂进入到这具身体,催化的关系吧! “尊上......” 周民口中一时哽咽。 他不知别人听闻过没有,但是他是第一次听闻,堂堂的一个王爷愿意背着一个丘八的骨灰的。 朱慈炤看着眼中有亮光的周民,似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胳膊,道:“你无需如此,我既和你们出来,又和你们上了战场,自是知道这其中的不易,你们是为大明、为我而死,我背着英烈回家,却是我心甘情愿!” “尊上!”周民再也忍不住眼眶中硬生生止住的泪水,哭了出来,他这个人乃是周氏子弟,和周遇吉乃是同宗,自他从军以来,待他真心实意的长官,也唯有周遇吉一人而已,此时朱慈炤这一番话语,却是让他生出了知己和亲人的感觉。 “男儿有泪不轻弹,别让将士们看到!” 朱慈炤心中发酸,但是却努力的板起脸来,对周民说道。 “是!” 周民哽咽着,抱拳擦泪。 只是周民虽止住了,可周围那些人眼中却都亮亮的,大部分人受伤,朱慈炤整个队伍走的很慢,这就使得朱慈炤一些话和举动都被人听见、看见。 他们的命,在上位者眼中最是不值钱,可朱慈炤却是这般的用实际行动重视他们,使他们怎能不感动? 亲为丘八背着骨灰,真是死也值了! 承诺入土留名,照料家小,更是免了后顾之忧! “愿为尊上赴死!” 不知是谁首先喊了一声,紧接着便传遍了整个队伍,虽然连六百人都不到,但是他们心中由衷发出的呐喊,却是震动天地。 “愿为尊上赴死!” 一个个骑士们含着泪水大声呼喊着。 “愿为尊上赴死!” 一个个骑士发自肺腑的宣誓自己的忠心。 “......” 喊声一声高过一声,震得周边的林木都莎莎作响,惊的飞鸟走兽都远远逃遁。 朱慈炤心中也是澎湃激荡,他的所做作为虽然有拉拢人心之意,但是带着牺牲的将士回去,却真是他真心实意。 古代民风是否淳朴,暂且不说,无论古代还是如今,军旅之中,你拿真心对我,我必是要真心对你的。 有句戏言曾说,最铁的是什么关系,无外乎“一起扛过枪,一起pgc”。 这句话虽是听笑话般的如过眼云烟,笑笑也就过去了,但真正的战友之情,忠诚之心,却是永远不会消散。 若有战,召必回! 不仅是万丈豪情,黄河之水天上来,还是不悔誓言,此生无悔入华夏。 朱慈炤抬手让众人安静下来,见众人都看着自己,便双手交叠,肃穆的朝众人行了一揖,然后朝众人朗声许下了自己的若言: “诸君今日不负我,我他日定不负诸君!” ...... 就在朱慈炤等人热血沸腾的表达了自己的心扉,增进了双方感情之时,在进入盐山县的路口处,两个布衣打扮的人正竖着耳朵倾听着。 “听清楚了没,刚刚是不是有人在喊!” 只见一个瘦高个汉子问一个矮壮粗汉子。 “你那么高都听不见,我上哪听去,去去,别打岔,我正听是不是马蹄声呢!” 矮粗壮的汉子趴在地上,似是在倾听着什么。 “算算日子,尊上也是该回来了,怎的我们等了一日,还是没有消息!” 瘦高个汉子挠了挠脑袋,却是灵活的爬上一块巨石,踮着脚尖,极目远望。 然而就在他话音刚落,远处却是出现了一个小黑点,就在视野的尽头。 “哎,哎,来了来了,你看是不是尊上的人马?!” 瘦高个汉子忽然叫嚷起来。 “真是尊上?!” 矮粗壮汉子一下从地上爬起来,便也登上那块巨石,眺望远方。 “哪呢,俺咋没看见!” “就在那,那黑点,越来越多了,是马队,是马队!” “真的吗,俺咋看不见,你可别唬俺!” “就在那边!” “俺看不见!” “黑压压一片你看不见?!” “俺看不见!” “......” “吁——” 勒住马绳,朱慈炤看着两个迎上来的汉子,有些摸不到头脑。 “你二人是?” 朱慈炤看着这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两个汉子,莫名的有些好笑。 “回尊上,我二人是县衙的捕快,特奉县尊之令,在此等待尊上归来!” 瘦高个汉子一边说着,却是出示了信物。 “正是!” 矮粗壮汉子点头称是。 “可是县中出了什么事?” 朱慈炤心中一紧,既然派人在此等候,那就说明大军不便进城啊。 朱慈炤跳下马来,免了两人的礼数,两人也是活泛话多之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便将如何应对的郭升,冯缑如何被抓,那守备项潜又是如何留下全都一一的说了。 “哦,留下了两千老营兵......” 朱慈炤思索起来。 “这两千人现在何处,可有过害民之举?” 朱慈炤问道。 “回尊上,这个项潜自受了郭升的命令,心中便是不快,似是不愿在此地多待,自己在盐山县城北十五里处的山谷寻了一地,征召民壮修建关隘,那两千人马自是也驻扎在那,除了定期的派人来县中索要物资,其余道是没听说什么。” 瘦高个汉子道。 “对了,县尊说尊上回来,尽可入城去,但大军却不可入城,需得从此绕道,远离盐山,回到抗倭卫的大营去,那里侯县尊和黄先生已是安排妥了!” 矮粗壮汉子再次补充。 “哦,原来是如此......” 朱慈炤想了想,转身对周民、张升、夏茂春三人道:“立命,任飞你二人随我换了衣物入城,勃生带领队伍回抗倭大营,万万做好登记造册,安放英灵骨灰!” “是!” 三人同时抱拳。 “如此,我们便在这分开吧!” 朱慈炤、周民、张升自是换了衣物入城去了,而夏茂春则率人马绕开盐山,走海边直奔抗倭大营而去。 但是他们谁都没有注意,他们的身后,正有一场巨大的危险,悄然降临。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三方有麻烦 项潜奉命在盐山县担任守备,并且修建关隘已是近十日了,这些时日,他每一天都过的都十分的煎熬。 他性子是那种火爆的性子,自小便没有普通小孩子的乖巧,父母夸奖他,他会打狗撵鸡,父母责备他,他依旧会上房揭瓦,仿佛就是一个不肯停下来的追风少年。 到了少年时,他练了一身拳脚功夫,便更没有人能管教他了。 于是荒年到来,他便外出闯荡了。 当然,若是他生活在二十一世纪,可能会被专家诊断为“多动症”,紧接着被父母送进电疗学校,好好管教,保准他出来以后,老老实实的,从此做一个普通而平凡的人。 只是他生错了时代,或者说他生的幸运,遇上了这等乱世。 “干!都抓紧干!都别停下来!” 项潜监督着盐山关修建,在整个工地上来回走动着,遇到有懈怠的力夫,便会开口督促,整个工地没有人敢拦他。 他走路速度极快,只走一条他心中的固定路线,不断围绕着工地循环走动,仿佛一只埋头赶路的穿山甲。 他的身后跟着他副将,这副将跟项潜关系不深,但是却是郭升的心腹,之所以留在此处,全是因为他心思紧密,还有就是要他辅佐项潜同时监督项潜。 此处处于天津卫之南,运河之北,控制着京畿通往山东乃至南方的必经之路,郭升看的很重。 “大帅就是不信我,是想把我困在这个地方是不是!?” 忽然,疾步快走的项潜一下止住了脚步,一下转过头来。 他身后的副将躲闪不及,却是一下子撞到项潜胸膛上。 他比项潜矮上一头,抬起头,正好看见项潜那恶狠狠的眼神。 副将急忙退后了两步,有些干笑道:“怎,怎么会,大帅待守备你亲如父子,怎会不信你。” “那他为何非要把我安在此处当个文官的差事?!” 项潜眼神已经开始变的杀意凛凛。 副将咽了口吐沫,强忍镇定下来,正好说些好听的,夸赞的话,项潜却是又抢先开口道:“不要说些糊弄我的话,你知道我最烦骗我的人!” “我,我怎会骗守备你……”副将眼珠子转了两转,心中便有了说辞,“大帅命守备守卫此处并修建盐山关,实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如今我大顺虽然看起来所向无敌,已是占据明庭半壁江山,可是兵员实在太少,各地残明余孽虎视眈眈,随时都可能反叛,而老营将士屡经大战已是疲倦,难以再去征战,守备你说该当如何?” “该当如何?!” 项潜闷声闷气道。 “自是分天下之势,据天下之险!” 副将一脸郑重,只等项潜有所明悟。 只是三五个呼吸后,项潜仍旧还是瞪着眼睛看着他,副将只好又道:“而守备在此,便是行分势聚险之事!” 项潜一愣,但随即反应过来。 “哼,唱老调子,说过来说过去,都是要老子在这当个守关的,我不管,一旦盐山关修建好了,老子便要去找大帅,到时候,你来当这个鸟守备!” 项潜一挥衣袖便要离开。 可这时,远处一个尘烟飞扬的小黑点吸引了项潜的注意。 仔细看来,却是一匹快马掀起的漫天灰尘。 那是项潜秘密安插在外的探子,每人都配有两匹好马,专门行刺探消息、传递情报之事。 可自他将这些探马散出去,便不见有什么情报,这些时日到让他差点把这事忘了。 “来活了,来活了!” 项潜嘴中喃喃道,面上却已是眉飞色舞,边说着,边向那探马迎去。 “吁——” 探子早已看见项潜,离着数丈远便已是勒住马绳。 他翻身下马,还未及叩拜,便被项潜抓住双臂一下提了起来。 “快说!是不是有明兵!” 项潜快速问到。 虽然不知主官是如何知道的,探子还是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点了点头:“正,正是!” “多少人马,是何装备,现在何处?!” 项潜惊喜的问到。 探子故意又喘了喘道:“小的巡至盐山西南官道,见一队骑兵从西而来,直奔盐山,人数约莫六七百人,小的不敢耽搁,便立刻快马来报了!” “六七百骑兵直奔盐山而来……盐山地界除海边外多是山沟,不便骑行,真是天助我也!” 项潜狂喜。 “来人,速速传令所有老营将士,迎战,快,快,快!” 这一刻,项潜瞬间疯狂了,他在工地上疯狂的跑动着,嘴上虽说是在命人传令,但他的大嗓门已是将命令全都传了出去。 “守备,哎哎,项潜,项伏鹏……” 他的副将跟在他身后叫喊着,想要劝说些什么,可项潜的亲兵已是牵来一匹骏马,项潜一下夸上去,一溜烟的去点兵去了。 项潜,是一个好战狂,战争的狂热分子,今生今世除了女人外,唯一能令他热血沸腾的也只有征战了。 …… ………… ……………… 再说那日马科舍了原本的行军路线,直循着马蹄印一路向盐山追踪而来,行军途中他又杀了几个李自成安排在他军中的监军,已是决定反叛李自成。 其实即使他现在不反,在历史上他也当了三姓家奴——最终降清。 可是朱慈炤的到来打破了历史的原本轨迹,致使李自成官银被劫的消息被马科知道,让马科提前反了李自成。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马科是否有意前往蜀中称王称霸,但是有了三十万两的银子,即使李自成断了马科的粮饷,那么马科也照样可以养军,甚至是有人为他卖命。 有的时候,不受制于人,往往会成为一个人的追求。 而自古财帛动人心,此言却更是不虚。 “报——已是过了山东地界,再往北便是京畿之地!” “再探!” “是!” 此时马科眉头紧紧的皱着,不为其他,只因他有些摸不到头脑。 本来他一路追踪下来,还以为这群截了银子的马匪会往山东去,毕竟山东响马闻名于世,他先前的猜测也是响马劫了官银,可是越是追踪,越是令他不安。 因为此地已是出了山东的地界,已经接近京畿了,这就让马科有些纳闷,因为京畿之地已实际被大顺控制。 这群马匪往京畿跑不是羊入虎口,自投罗网吗,亦或者说,这是李自成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目的就是为了骗自己…… 马科有些想不明白。 可是无论他想不想的明白,他都得追下去,因为他已经杀了李自成派的监军,已经没了回头的机会。 就这样一边思考着一边行军,前方一座县城却是映入眼帘,马科看着部下们火热的眼神,却是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如往常那般道:“干的利索点,别留活口!” 哦豁—— 军中一下沸腾起来。 而同时,在县城的另一面,一帮打家劫舍的祖宗,李自成的老营兵正在他们守备项潜的带领下,直往此处而来。 一方两千余,一方一万余,马上就要相遇。 而作为地主的朱慈炤,此时也遇到了大麻烦,原来他在北地领军的消息走漏,在有心人推波助澜之下,引得朝野一片哗然,崇祯帝无奈只得派大臣前往盐山探视。 说是探视,实是相机带回朱慈炤,而他们早朱慈炤一日到盐山县,已在盐山县恭候多时了。 ………… 一百八十二章 悔之晚矣 盐山县内,一座不大的院子中,几个老叟在此枯坐着。 他或白发苍苍,或美髯白须,看起来颇有一股子老爷员外的气派。 “这个侯峒曾侯豫瞻,真是太不像话了,待我回到南京定要治他一个大不敬之罪!” 只见一个坐在石桌前的老叟垂着石桌愤愤道。 “然也,我等奉皇命来此,虽无圣旨,但乃是天使,侯峒曾囚禁我们于此,与谋逆何异?” 另一老叟也接话道。 “对对,此乃谋逆!” 众人皆是接话。 “不会……京师已是收复,永王此时已在北方入登大宝……侯峒曾故意诓骗我们,说什么永王不在此的话吧?” 忽然,一人站起来,却是石破天惊的说道。 这……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坐不住了,齐齐惊得站了起来。 “不会吧,永王怎敢如此……” 一老叟额头直冒冷汗,有些不相信的说道。 “对,如今圣上南狩,天下共主尚在,永王怎敢如此,不会的!” 另一个老叟坚定的说道,可话虽如此,他心中却也没谱,说着,话音不自觉的提高了。 “可……” 场中另一人心中有话不知该不该提出。 “刘公,有言直言无妨,何须瞻前顾后?” 一人道。 “对对!说就是!” 众人都催促。 刘公见众人如此,心中虽然不愿,但也只得道出:“此言我说了,诸位万望不要外传!” “刘公放心便是!” “我等不会外传!” “出你之口,入我之耳,自是再无他人知晓!” …… 待众人允诺,刘公这才安下心来,便接着道:“如今这永王不知所踪,侯峒曾那厮有又不告知我们,我们奉圣命前来探查,实乃满朝诸公所盼,我等不见永王,却不得不深思熟虑,诸公岂不知太宗文皇帝之事?” 吸——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一颤,太宗想当初只是燕王而已,却最终登上大位,如今永王在北地不出,是想要学太宗皇帝? 同是北地,皇帝同样在南都,何其似也?! “且想当初太宗南下,凡阻拦劝诫者皆死,我等如今北上,岂不是效仿当年之事?” 刘公又是一个反问。 这…… 众人心神俱乱,一时竟有一个老叟站立不稳,一下跌坐在石凳上。 悔矣—— 众人听完刘公之言,皆是后悔不已,又是心中阵阵后怕。 想当初他们来的时候,可是力战满朝文武,才得了这份邀名的美差。 只为能在太子储君面前展露头角,能被未来的皇帝记住自己的功劳,以图未来能有高官厚禄。 可是如今看来,这事不仅不是美差,反倒是要命的事情。 又联想到侯峒曾竟然敢于囚禁他们在此,岂不是说在等着永王的命令,找个时间或者由头杀了他们。 “为之奈何?” 有一个老叟,年若五十,古人显老,又是这般愁容,自是又老了十岁。 众人闻此,皆是沉默不语,心中不知计较着什么。 “怪不得路见白(路振飞)那厮的党羽想要接下这美差,被路见白拦下不许,我当这是路党向我们示好,现在细细想来,却是那路振飞早已知晓此地情况,暗中和永王勾结了!” 忽的有一个老叟跺脚道。 现如今南京朝廷党派纷争愈是复杂,虽然崇祯皇帝仅仅只是南狩月余,可是其争斗之激烈已是时常可见。 比如朝堂之上,就有人公然喊路振飞结党营私,组建路党,走狗有山东总兵刘不同,是为党首。 又有阉党韩赞周,霍乱朝政,勾结高杰、刘良佐等。 同时还有逆党马士英、钱谦益、阮大铖等,只因他们提过要拥立福王等藩王即位。 总而言之,现如今南京情况特别复杂。 只是党派虽多,但是他们却都没事,一个是崇祯皇帝开始用帝王的制衡之术,揽权于身,故意如此。 二来也是路振飞此时乃是阁老,又有迎驾之功,暗地里乃是皇党,这才被崇祯皇帝力保。 而阉党更是崇祯皇帝亲近,自是没什么问题。 至于马英九、钱谦益等,崇祯皇帝却是无法子,因为他们代表的是南京文官以及江南文官,崇祯皇帝不可动他们。 毕竟只有半壁江山,崇祯皇帝玩不起,同样以崇祯皇帝性格,官员都不可信,他还需要他们制约路振飞等人呢。 至于首辅史可法,如今只是和事佬的角色,有时这边说说,有时那边劝劝,他是真的辛苦。 “李公,怎可如此议论路阁老?你这班猜测可有真凭实据?你这般陷害辅臣,可是大罪!” 就在众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忽然之前说话的刘公说话了。 他对着先前那个说路振飞的老叟,上来便是一阵斥责,一时竟然让这位李老不知所措。 “刘公,你这是?” 他疑惑了。 但是随即便反应了过来,惊讶道:“刘公你怎可轻易失了气节,你这是要降了永王不成?” 他这般一问,先前也震惊于此的几人皆是反应过来,同时对刘公反应之迅速也感到佩服。 人都是惜命的,特别是他们这些人。 正要也学着刘公失气节,只听刘公哈哈笑道:“侯峒曾那厮明知我等乃是奉旨意而来,却仍旧敢于囚禁我们,你道为何?” “嘿嘿!” 他笑了笑接着道:“我那时便知我等回不去了!诸公!我等一路行来,盐山小县已有州府气象,所见所闻已不是藩王可为之事,此图可会小了,永王能准许我们将这些见闻带回南京?” 众人一时被问的一呆。 “不该来啊,真是不该来啊!” 忽的有人痛哭起来,已是悔的肠子都青了,留在南京多好啊,虽然打打嘴炮没什么晋升的渠道,但是胜在安稳,这北地有什么好的,紧邻前线,又穷又乱。 “效忠永王可会免死?” 有人沉声问到。 “可!” 刘公简短回道。 “何时能返回江南之地?” “……” 刘公沉默思索了一下道:“除永王登基,再无归去之日!” 众人闻此,再次露出恍惚惧怕的神色。 只听这时,院门忽然传来开锁的响动,此地被兵丁把守,不准他们出去,此时开门,岂不是永王回来了? 只是这群老官员带来的护卫已经全都被侯知县押走改造去了,此时却也无法抵抗。 院门打开,一个憨厚的脸庞伸了进来,却正是看守的一个的小旗。 只见这个小旗笑着冲众人有模有样的作了一揖,道:“我家太爷说了,各位老爷此时必是想清楚了,且尊上已经回来,请诸位老爷移步相见。” ………… …… 各位中秋国庆快乐! 祝愿大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阖家团圆! 祝愿祖国繁荣富强蒸蒸日上强大昌盛! 第一百八十三章 困局 上一章说到崇祯皇帝派了一众的官僚前来探视远在北地的永王朱慈炤,朱慈炤的小政府因为准备不足,被贸然前来的一众南方官僚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所以侯峒曾只得将这些人暂时扣押起来。 可是却也又杀不得,只得等着朱慈炤回来再做决定。 一时,这些原本乃是朝堂名嘴的老爷们竟被关押了三日之久,可谓惶惶不可终日。 …… 盐山县衙门。 朱慈炤风尘仆仆的回来,洗了一把脸,便在一众属下的拥簇下在主座上坐了下来。 侯峒曾先是兴高采烈祝贺了朱慈炤胜利归来,朱慈炤又讲了讲此行收获和接下来的一些部署。 侯峒曾等人便你一言我一语的将崇祯皇帝派人来的事情一一和朱慈炤说了。 “尊上,当务之急,还是早做决断为好,不然下官的这些同僚们必是一个大患!” 侯峒曾待朱慈炤饮了一口茶水,起身说到。 朱慈炤放下茶碗,看了一眼侯峒曾,见他脸上坦荡,但却目漏凶光,知道这是他的心里话。 其实自从两人交心之后,侯峒曾说话便这般毫无保留了,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言语是否会在主君面前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朱慈炤知道他的性格,要不然这位能力十足的酷吏,也不能在历史上只做到京师府尹就升不上去了。 能力有,说话不好听。 “没有一人是能为我所用之才?” 纵使知道侯峒曾识人不俗,朱慈炤还是有些不甘心。 侯峒曾缓缓摇了摇头,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道:“非是下官嫉贤妒能,此次来的这些人,皆是能逞口舌之利,而无实干之人,放在身边,只会乱了和气,徒生龌龊……” 说到这,侯峒曾顿了顿,便又道:“若是尊上不忍杀之,就不如外放杂事衙门,做一文笔小吏或小县知县,想来倒也够用。” “正巧,依照尊上计,这山东畿南等地,日后收归囊中,必是缺少一方牧员,而新整备的军中,也多是粗浅之人,少有人懂得账目文书,这些人也可任之。” 一旁的黄淳耀也是一脸微笑的抚须点头道。 两人脸上皆是带笑,虽是和蔼,但是所谋却已是将原本的同僚,原本需要自己仰望的同僚卖了出去。 “嗯——” 朱慈炤对这两位老狐狸并没有什么反感,只要自己能驾驭得了,二人皆是为了百姓,也就够了。 揉着太阳穴想了想,点了点头,便道:“依先生所言。” 侯峒曾应了一声,见朱慈炤眉头似有不展,和众人对视了一眼,便猜测到这位少年王爷心中所想。 缓缓开口道:“尊上不必为此担忧,我等若是图大事,必然要用朝堂或在野的士绅,只需把握一个度即可,若是一个士绅不用,让他们看不到希望,事事也是难为。” 朱慈炤点了点头,知道他所说是何意,但是在朱慈炤的设想中,自己的新兴政权要全都是新兴的力量,以打破旧势力对政权的控制。 可是现实显然是行不通的,一来有李自成这个前车之鉴,二来也是朱慈炤势单力薄,枪杆子不硬,这建立的政权虽是新兴阶级,但是说到底,也只是在这盐山无主之地才行得通。 说到底,还是时日太短,作为太小,很多想法和计划,尚不能付诸实践。 “待大事一成,山河无恙,尊上威势无双,效仿太祖高皇帝治胡惟庸之狱亦是无什不可。” 侯峒曾似是对朱慈炤说,又似乎是在劝说自己,追思过往,眼神很是明亮。 侯峒曾所说的太祖皇帝治胡惟庸之事,就是有名的胡惟庸案,朱元璋虽得骂名,但是后世皇帝哪个心中又不曾暗暗羡慕?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辅说杀就杀,战功赫赫的将军尸身无存,九族皆灭,这是何等的威势和一言九鼎! 至今思来,仍不免要吟一句“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只是朱慈炤要收拾旧山河,还仍需努力才是。 “嗯。”按耐下心中的激动,朱慈炤便要起身离去,他带回那些阵亡将士的骨灰,仍需找地方安放。 这些他必须要做,将士用命,若得不到应有的待遇和荣誉,以后朱慈炤恐怕就难以再收人心。 且朱慈炤若不做些什么,心中亦是不安。 “尊上慢走,还有一事!” 朱慈炤屁股刚刚离开椅子,侯峒曾却是又拦住了他。 “何事?” 朱慈炤道。 “哈哈,南京来的一众官员,尊上还需见上一见,一来这些人日后当为我等效命,还需尊上许诺些荣华富贵,安定人心;二来也要坐实了他们已投靠尊上的事实。” 朱慈炤看着侯峒曾不怀好意的笑,真心为那些南来的官员祈祷,这个侯峒曾原本不得势时自是无害,如今在自己身边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日后崇祯皇帝身边的那些官员,哪个能斗得过他。 此人有此心思而不得重用,必是上司看出来了,这才不用,而遇到自己之后又能快速的转变态度,忠心辅佐,怕是害怕自己这身本领和抱负荒废了。 朱慈炤暗暗心道。 朱慈炤本就是心思通透之人,所思所想也只是瞬息罢了,便复又坐下,整了整衣襟,道:“那便依先生之言,见见吧!只是南京父皇那边……” “尊上无需担心,这兵荒马乱的,少那么几个人,无什大碍,况且,我们什么也没见到不是!” 侯峒曾一脸正经道。 “……” 朱慈炤一时语塞,顿觉真的好有道理,甚至心想要不要列个名单,让手下南下,四处搜罗(bangjia)人才去。 “侯先生传人来吧!” 侯峒曾称是,给了小旗一个手令,那小旗自然会意,利索的去了。 却说小旗拿了手令,领了一队兵丁,直奔关押南来的一众官员的所在之地。 取了一众官员之后,便领着这些惴惴不安的老头子们前往县衙。 因为还需要保密,所以便走了县衙的后门,绕过曲折的后园,便是县衙前厅,尚未进门,打头那名人称“刘公”官员便急忙的垂下了脑袋,他现在算是最明白的人了——看见的越少,越有可能活下来。 “启禀尊上,人已带到!” 说着,小旗便将手令又交还了侯峒曾。 在小旗说话这几个呼吸里,一众南来的官员们也在用余光的余光,悄悄打量县衙内厅坐着的几人。 只见为首一人,少年老成,端坐在主座之上,双目炯炯有神,虽无甚特别之处,但是眉眼之间却和当今圣上有几分相似。 必是当今圣上四子,永王朱慈炤是也! 而永王下首几人,众人也只识得侯峒曾,心中却早已恨的牙痒痒了。 “原南京礼部郎中伟师炎,拜见永王殿下!” 未及厅中坐着的几人说话,其中一人却是率先拜了下来。 按说他本是南来的“天使”,又揣着圣命,无需这般,可如今这般境地,一个不慎便是身首异处,却也不得不弃了那无用的气节了。 众官员见他撅着屁股跟一个蛤蟆似的,心中不禁骂他有失气节,可紧接着却也不得不赶紧跪拜下来,唯恐慢了一步,触了少年王爷霉头。 “南京詹士府少詹士胡底明,拜见永王殿下!” “右佥都御史刘乃为,拜见永王千岁!” “……” …… 一时间,六位大员皆是跪倒在地。 看着一众跪倒在地的官员,说心中不爽,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作为一名心智成熟的人,将欢喜之色露于脸上,那就显得太得意忘形了。 朱慈炤看了眼下首坐着的一众下属,文官之中道是还十分淡定,略有自得,武官那几人就显得喜形于色了,准确的说是扬眉吐气。 正要开口让几人起身,朱慈炤忽的瞥见厅外一小旗飞奔而来,那急促的模样显然不是小事,不由止住了言语。 急促的脚步也让俯首跪地的一众官员心中大骇,因为在他们听来,这脚步不是别的,正是埋伏于侧的刀斧手和力士,是来取他们性命的。 “饶命啊——” 南京詹士府少詹士胡底明,如老牛哀嚎,以头抢地,顿时引燃了他人,众人齐齐跪地求饶。 朱慈炤瞥他一眼,并不理他,而是看向跑到此处的小旗。 只见小旗跑到厅内,半跪在地,也顾不得喘息,大声禀报道:“启禀尊上,城南大道忽的掀起滚滚尘烟,似有大批人马奔来!” 大批人马?! 朱慈炤首先想到的是刘不同,他任山东总兵,乃是自己名义上的岳父,整军已是半月,最有可能奉命来此。 但是随即朱慈炤便否定了,只因刘不同军中太过杂乱,半月,朱慈炤亲自去也没那么快整顿完军务,必然不是刘不同军。 不待朱慈炤细思,厅外却又跑进两个小旗,同样气喘吁吁。 只听一人禀报道:“启禀尊上,城南十里有大批人马靠近,人数万余!” 另一人道:“启禀尊上,留守此处的两千贼兵有异动,在贼首项潜的带领下直奔县城方向而来!” 什么! 在场无论是跪着的,还是站着的,亦或者坐着的,皆是大惊。 …… 感谢老铁的支持,疫情之下,换了工作,更新随意,无奈之举,万望谅解。 一百八十四章 退敌之计 “快,立即传令下去,紧闭城门,所有千户,百户,总旗,小旗,以及衙役捕快,全都上城布防,整个县城,实行净街闭户!” 听到如此,还是朱慈炤反应迅速,飞快地命令下去。 当然,仅仅三名传令的小旗远远不够,朱慈炤身边的亲卫也被朱慈炤派了出去。 “是!” 亲卫得令,分成四队,分赴四个城门,一边高声宣读朱慈炤的命令,一边布防去了。 一时街道之上,却是也显得慌乱起来。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大敌当前,又不清楚来者何意,只得如此了。 朱慈炤转头看向侯峒曾和黄淳耀两位心腹,见他二人眼神交流着什么,未及询问,便见侯峒曾上前一把扯住朱慈炤的袖子,一脸严肃道:“请尊上出城!” “你这是何意!?” 朱慈炤有些气恼,本以为他有何良策,但随即明白过来。 “我劫了银子之事,必是走漏了风声,此事恐怕是冲着我来的,我若是走了,这满城的人……我做不了这么无情的事!” 朱慈炤想了想,也只有此事能招人觊觎了,如此便更走不得了,用力的甩开了侯峒曾的手。 侯峒曾闻此却是急了,急切道:“我知殿下所想,这满城的百姓和殿下的性命相比,自是百姓的性命更重一些,我让殿下出城,不是救得殿下一条性命,而是我大明的百姓,能救大明的,也只有殿下了!” “殿下,尊上!侯公所言极是,请您快快出城!” 黄淳耀此时也跪倒在地,举袖谏言。 “末将愿护送尊上出城!” 一旁的周民和张升亦是跪倒在地。 你们…… 朱慈炤不禁苦笑。 此情此景,怎的好似那日逃离皇宫那般。 若是崇祯皇帝见了会不会说一句“颇有乃父之风”? 但是朱慈炤能这般惶惶逃走吗? 自是不能! “任飞,你速速出城,调集备倭卫所有的将士,支援盐山!” 深吸了一口气,朱慈炤脸上恢复镇定,命令到。 “尊上……” 张升抱拳不解。 “速去,我在此守城,若是回来晚了,只等给我收尸便是!” “可是……” “尊上不可……” “还是尊上出城求援,我等固守此处!” 众人皆是劝谏。 “无需再说,晚一分便多一分危险!我们有老兵两千余,新兵三千余,共计约有六千,难不成连一战之力都没有?!速去!” 朱慈炤不耐烦了,大声命令到。 一次劝谏,两次劝谏便也罢了,如此不听自己的命令,朱慈炤若还命令不了别人,那威严何在。 张升看了眼朱慈炤,呀了咬牙,只得抱拳道:“尊上但请安心,末将必率领弟兄们来援!” 说罢,便起身大步朝外跑去。 这…… 众人见朱慈炤已经有了决断,已是不可再劝,不可再说,只得收起劝说的心思,谋划接下来如何守城。 “侯先生此番城中还有多少可用之兵?” 朱慈炤忽的转头道。 侯峒曾略微思索,道:“按照尊上指令,城中只留有后勤戍卫的后勤兵,但也仅有一个千户的编制,连带捕快衙役在内,尚有一千二百余!” 一千二百人,确实少了些。 朱慈炤思索一番,看向周民道:“你常在军中行走,军事对你来说,再过简单不过,这是我的手令,你持我的手令,率领两个百户,在城中各处巡查,若有怯战散布谣言者,就地正法!” “另命其余八个百户,每处城墙各布防二百人,你领人随机应变,哪处不支,你随时支援。” “是,末将接令!” 周民一报拳,接了朱慈炤的手令去了。 他在劫银的时候,被人放了暗箭,手臂已是负伤,本来朱慈炤已说好让他回城之后看了医者,好好养伤的,如今也不得不耽搁下来。 “侯先生,你主政盐山月余,颇受爱戴,这安民之事,以及动员百姓帮助守城,便拜托先生了!” 朱慈炤看向侯峒曾。 侯峒曾看着朱慈炤有条不紊的发布一条条命令,不知是心中安定,还是欣慰,道是十分淡定,施礼道:“尊上所言,乃是份内,只下官之命,微不足道,尊上非要冒险在此,非是上策。” 朱慈炤眉头一挑,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老头,知道他在暗劝自己,淡然一笑道:“先生的命自认微不足道,我的命又岂会重于泰山,吾起于盐山,受赐百姓,安而居尊,危而求次,未战先怯,未败先降,岂非人乎?” 侯峒曾一愣,不想朱慈炤竟是这般想法,沉默片晌,随即摇头而笑,恭敬的朝朱慈炤行了一礼,道:“尊上所言,非下官所愿,然道理通透,是下官孟浪了。” 朱慈炤朝他回礼。 侯峒曾朝四周拱了拱手,带着属下去了。 紧接着朱慈炤又看向黄淳耀,道:“先生颇通范蠡之术,接下来的钱粮支出,伤、亡、战功、抚恤等交由先生了!” “尊上放心,保证一文一分,分文不差。” 黄淳耀施礼,亦是领着下属下去准备去了。 朱慈炤的这两个下属,皆是朱慈炤的得力助手,而朱慈炤有信心守城,也是有很大一部分源于这二人,因为毕竟历史上他们可是能守住清军炮火连天攻击下的嘉定城十余日的人。 而现如今,朱慈炤外有支援,内有悍将,守十余日必是没问题,况且朱慈炤通过锦衣卫的暗桩已悄悄前去通知刘不同,已是多手准备。 守城,对此朱慈炤还是有点信心的。 朱慈炤舒了口气,坐在了座位上,这一条条命令发下去,让他心中稍安。 守一座城,并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但是他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其他的,只能交由几个属下自由发挥了。 县衙外吵吵闹闹的动静渐渐的安静了下来,显然是净街闭户的命令起了作用。 不一会,朱慈炤身边的亲卫长,翟三也回来了,通知刘不同,也是他去做的,这么快回来,想来必定是有周民在部署,将他替换了回来。 朱慈炤靠在椅子上,看了眼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六名老官员,缓缓道:“诸位来的不是时候,竟遇上这等事,看来只能先委屈几位了。” 说着,朱慈炤一挥手,翟三会意,带人将这些人带了出去。 他们的死活,朱慈炤已经顾不上了,多日劳累,又遇上这等大事,朱慈炤身体已是吃不消了,此时只觉头昏脑涨。 他本就是皇子,娇生惯养,军旅骑射生活本该慢慢接触,可是这些时日,朱慈炤硬是把自己包装成了一个军旅硬汉,此时放下一事,又来一事,已是感觉力不从心。 闭着眼思考了接下来有可能面对的种种,朱慈炤深深的的呼吸了几口。 然后猛地睁开眼睛,看了看身边默默站着的翟三。 “走,去城墙!” 朱慈炤起身,大步直奔外面。 …… 盐山县南门,此时城门紧闭,城墙之上正忙碌不已。 各种守城物资都在往城头上搬,幸好朱慈炤组建了一个比较及时的预警系统,这才提前发觉了有大队人马靠近,要不然,此时再反应过来,早就晚了。 带着亲卫,一路行至城墙之上,沿途遇到兵丁亦或者百姓,皆是让开道路,施礼尊称。 朱慈炤一一和他们打招呼,但是从这些百姓和兵丁的眼中,朱慈炤还是看到了恐惧。 没错,就是恐惧,难以抑制的恐惧。 虽然朱慈炤真的不想承认这些兵丁和百姓根本只是一群拿起兵器的普通人,但是实事摆在眼前,却不得不面对现实。 其实朱慈炤也怕,面对此情此景,如此的悬殊,谁都会怕,可是真正的猛士是敢于面对淋漓的鲜血和惨淡的人生的,而这便是普通人和战士的区别。 人总会成长的,就看他会不会在淋漓的鲜血和惨淡的人生面前败下阵来。 登上城头,朱慈炤这才看见远处浩浩荡荡的一团黑影,如同洪水一般,向盐山县的方向奔涌而来。 “来者不善呢!” 朱慈炤手扶城墙,目光深邃。 因为他看见,远处那万余的人马中,有杆大旗,正写着一个大大“马”字。 有如此兵力,姓马,又恰逢此时,也只有明原总兵马科了。 只是朱慈炤却知道,这个马科的到来并不是自己的幸运,而是一件大祸,因为此人在历史上是个三姓家奴,先从明廷官至总兵,后降李闯受封怀仁伯,最后降了外族,做了个汉旗人。 可以说是一个墙头草,只认利益,没有忠义。 而这个马科之所以会来这,朱慈炤也有一些猜测,恐怕是自己截取银子时,跑了几个喽啰,被这马科得知,朱慈炤没记错的话,历史上此时马科是去为李自成收取蜀中了。 而跑到这,肯定是见利起意了…… 想到这,朱慈炤忽然灵光一闪,马科来此必是违抗了李自成命令,反叛了,而那个项潜,传闻又是个没有头脑的好战狂,如此一来…… “哈哈哈!” 朱慈炤大笑起来,惹得众人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 朱慈炤却顾不得这些,一边往北城跑,一边吩咐道:“快,速去请侯先生和黄先生往北城门,商量退敌之计!” “哎哎!卑职这就去!” 翟三虽不明白朱慈炤想到了什么样的退敌之计,但是见朱慈炤脸有喜色,忙是一边答应一边吩咐人去分别请侯峒曾和黄淳耀。 他们刚下城墙,一个黄毛碧眼的老头便领人推着一辆黑不溜秋的东西来到了城南。 他的到来比朱慈炤还惹人注目,一伙好事的百姓纷纷施礼问好。 “洋铁匠,你这这是弄了个啥玩意?!” …… 各位投一票,可怜可怜好几个月没有推荐票的四皇子吧,这还要退敌呢,太难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离间 对于这些普通百姓的戏谑,汤若望早已不放在心上,他是明万历四十八年来到大明的,已经在大明生活了多年,历经万历、泰昌、天启、崇祯四帝,试问哪个皇帝见了他没叫过他“洋某某”。 他被朱慈炤从京师带走,虽是嘴上有点怨言,可是心中早已服软,为朱慈炤做起事来。 他心中还是感谢朱慈炤的,因为李自成可不是后世以教会起家的太平天国,善待传教士,李自成对明廷所有的官员,都是持着拷打追饷的态度,汤若望留下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故而在盐山县的这段时间里,汤若望接受朱慈炤的任命,负责修缮兵器,铸造土炮,整天跟铁疙瘩和火药打交道,因而获得了一个“洋铁匠”的称号。 要说这个汤若望真的是个宝贝,他懂历法,知道怎么铸炮(《火攻挈要》一书一直到清中期都是最权威的书),还会冶炼之法,他如今在朱慈炤这里,真的为朱慈炤填补了极大不足。 没办法,到了明末,华夏的许多科技方面都已显得疲弱,若不吸取些西方先进的技术,恐怕就真的落后了。 “你妹,还有你妹,把这个搬到城墙上去,看一下我们新铸造的火炮能打多远!” 汤若望指挥着自己手下的一群铁匠徒弟们,将那黑不溜秋的东西从马车上抬了下来。 黝黑的炮管,粗长的炮身,若是能使用,那这便是现如今先进的火炮了。 可惜,这东西产量严重不足,已一个月的时间,仅仅只有一门的产量,这还是集齐全县力量,由此可知这新式火炮铸造之难了。 原本一些老式的土炮,汤若望道是修复了不少,可是其样式已经是百年前的东西了,威力,已是难以达到效果。 …… 再说朱慈炤这边,他刚刚来到城北城门之上,侯峒曾和黄淳耀就急慌慌的赶了过来。 众人见面相互施礼之后,朱慈炤便将自己的猜测和黄淳耀、侯峒曾二人说了。 二人听朱慈炤说南来的人马乃是叛将马科,不禁都齐齐大骂马科。 “为人臣者,一再而降,难以从一而终,非臣子所为,既降贼,又因利反复,更非人哉!” 黄淳耀脸色涨红,气的胡子都一翘一翘的。 “然也!” 侯峒曾少见的也动了火气。 朱慈炤见二人如此生气,也是理解,可大敌当前,却容不得他和二人在此大骂了。 “两位先生,如今南北皆有来敌,两位先生可有何良策?” 朱慈炤道。 哦? 两人对视了一眼,但见朱慈炤已是成竹在胸的模样,自是不愿这时有所显露,只道:“愿闻尊上高见!” “哈哈,你们呢!”朱慈炤知道他二人这是故意让自己说,便道:“想来你们心中已有腹稿,盐山县夹在两方中间,南面是马科的万余人马,北面是那贼首项潜的两千余人,无论是谁攻打盐山县,盐山县都不会好过了,那么我们何不来一手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 侯峒曾和黄淳耀都是心思通透之人,自是一点就通,齐道:“愿闻其详。” 朱慈炤看着远方滚起的浓烟,指着远方道:“这边是项潜,这边是马科,虽然他们皆是李贼属下,但是马科现如今已是反叛李贼,我们只需要将这个消息告诉项潜,再稍加挑拨一番,以项潜的脾性,必然要和马科不死不休!” “而且若是项潜知道了是马科劫走了饷银,而马科又知道了饷银是在项潜那,你说又会如何?” 朱慈炤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两人。 “自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黄淳耀道。 “只是我们现如今该如何挑唆这二人呢,现在这两军马上便要相遇,若是马科打死不认反叛之事,只言是奉命追踪饷银,一路跟到盐山县,那该如何,只怕到时不仅挑唆不了这二人,反倒引火烧身啊。” 侯峒曾思索道。 朱慈炤淡然一笑,脸上带着镇静,道:“这也是我为何要两位先生来城北的原因,那项潜听闻乃是火爆的性子,又缺少智谋,所以我们只需挑拨项潜即可,让项潜主动攻击马科军。” 这…… 二人目光闪烁,已是明白其中利害,齐齐跪在地上道:“下官愿往!” 朱慈炤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知道他们的忠心,更知道此行极有可能会被项潜识破,变成有去无回的结局,可却不得不狠下心来让他们二人中一人去。 “两位先生快快起身,两位先生忠义,我铭记在心,我也不说什么废话,此行,便是侯先生去吧!” “尊上!” 黄淳耀还要争抢,侯峒曾却朝着朱慈炤一拜,道:“固所愿也!” “侯公……” 黄淳耀一时哽咽。 朱慈炤忍住伤感将两人扶起,道:“侯先生此行虽有凶险,然却只需将那项潜的怒火引向马科即可,我信先生口才,自是无难,只是我唯担忧那项潜会将先生扣押在身边,两军一旦交战,乱军之中,难免会有意外,万望先生保重,若能逃脱,一定要伺机逃出。” “尊上放心,曾定不负所望!” 史载:崇祯十七年五月,侯豫瞻负命而出,以离间科与潜,当是时,于城头定计,与上而别,缒城而出…… 而此时项潜军中,项潜正拿着马鞭狠狠的抽着传令兵,发疯般的嘶吼,配合着暴躁的动作,不时传来一声声惨叫。 “让你这个狗东西谎报军情,你不是说只有骑兵六七百骑吗,这么多的人马是哪来的?!” 项潜每问一句,便会抽上地上躺着的传令兵一两下,只把传令兵抽的惨叫不已,连连求饶。 他也十分冤枉,作为探马,他明明看到有六七百身着明甲的骑兵自南而来,欣喜之下他忙的去禀报,谁知道自家将军来了,却不是六七百骑兵,而是一万余的步卒。 这让他又冤枉又疑惑,却也没法解释。 因为刚刚项潜已经确定了,根本没有传令兵所言的六七百骑兵,而是有一万余人的步卒。 而且这一万余的步卒还是降将马科的人马。 来者虽是降将,却是他老大的大哥李自成亲封怀仁伯,那级别和他的老大郭升是一个级别,就连他见了,也得叫马科一声“伯爷”。 当然,伯爷不伯爷的,项潜根本不怕,也根本没将马科这群乌合之众放在眼里,他烦恼的是不能打仗,不能杀人。 一边烦恼着,一边狠狠的抽着,渐渐的那传令兵惨叫声已然是越来越小了。 “报——盐山县城中的那个知县老儿要见守备将军,说有要事!” 待项潜又抽了几下,气喘吁吁的将马鞭扔在地上,那传令兵也已经了无生息了,一旁的一个探马这才敢上前禀报。 谁,知县老儿? 项潜想了想,这才想起有这么一号人来,朝地上啐了一口,道:“带上来吧!” 而这时项潜的那副将这才追上项潜,挤开一个个丘八们,副将这才看见地上躺着一具已无人样的尸体。 “项潜,项伏鹏,你,你又擅杀将士,你眼中还有没有郭帅!你,你还有没有军纪!” 副将大怒,推开人群,去摸那传令兵鼻息,已然没了呼吸。 这传令兵乃是郭升留予他监控整个盐山县的探马营哨总,明里向项潜负责,其实是这副将的兵。 “郭帅,军纪?” 项潜猛地从地上揪起副将,直鼻对鼻眼对眼嘴对嘴,恶狠狠道:“我现在就杀了你,你信不信不仅我丝毫不会触犯军纪,郭帅也不会说什么?” “你你!”副将大骇,双脚已是不沾地面,欲要挣扎也是无法,“我可是郭帅点的副将,你,你不能杀我!” “哼哼!”项潜鄙夷一笑,一把将副将扔在了地上,直摔了这副将是眼冒金星。 全程,一众大小将士只看着,却无人敢出言。 这一幕,却正巧被赶来的侯峒曾看见,副将见有外人来此,顿觉失了颜面,推开人群,一溜烟走了。 “见过守备将军。” 侯峒曾深深一礼道。 项潜斜着眼看着这个文绉绉的老头,反感的摆了摆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哎。”侯峒曾也不见懊恼,自行免了礼数,双手拢在宽大的袖子中道:“将军可知南来的是何人马?” 项潜一听是来问这事的,顿时没了耐心,转身便要离去,只听背后侯峒曾接着道:“乃是大明朝新任山东总兵马科!” 听到此,项潜却是忍受不住,一把抽出腰刀,一个回身,刷的一下便架在了侯峒曾的脖子上。 娘的,真欺负老子年少无知? “你再说一遍?” 项潜冷声道。 侯峒曾瞥了一眼颈上寒光四射的长刀,淡定一笑道:“将军且听我把话说完,我知道这马科是降了顺朝的,但是前几日传闻大明皇帝已然前往南京,想必将军已是听闻了吧,那这马科听闻旧主在南京安然无恙,又怎会不反叛顺朝呢?” “你放屁!” 项潜眼睛瞪得圆滚滚的。 “那敢问将军,这马科原本是何差事,为何会从南面而来,我记得不错,南面可是郭帅经管的;且将军看马科军中旗帜,为何只有他马姓,而无大顺二字?” 侯峒曾一副为项潜着想的模样,仔细分析道。 这…… 项潜跨步上马,伸着脑袋看了一番,又翻身下来,这时已是客气很多,却仍旧疑心,道:“既马科反叛,携大军而来,你本为明官,该高兴才是,为何来告诉我?” 侯峒曾无奈一笑,道:“我已降了顺朝,再降大明,按律要诛九族的。” “哈哈哈!” 项潜大笑起来。 “我还以为你这老东西有什么气节,也不过如此!” “好,好,既如此,我便能杀这马科了,太好了,快,整军,准备出战!” “慢来,下官有一计,可保将军必胜!” “哦,夫子快快道来!” ………… …… 感谢书友的一百币打赏,成为上榜粉丝。 刚看到品石书友竟然给本书投了一张月票,咋回事,没申请上架咋能投月票呢,本书打算五十万字再上架,没想到提前能投月票了,还是感谢品石书友。 第一百八十六章 逆转!逆转! 看着城外交战在一起的两军,朱慈炤很想来个现场的激情解说,可是这个时代没有直播和麦克风,也就只得作罢了。 战场是在盐山县西边的平原之上,而站在盐山县的城墙上,正好能俯视整个战场。 “哈哈哈,先生果然是大才,只区区的三言两语,便让这两个狼子野心的逆贼打的不可开交!” 朱慈炤开怀大笑道。 “尊上谬赞了,若无尊上离间之计,又怎会有今日之场景。” 侯峒曾脸上还带着灰尘,衣服也被扯烂了多处,但是脸上却没了刚刚逃进城中时的狼狈,反而一片轻松。 “哈哈哈!” 在场的几人皆是大笑起来。 侯峒曾虽离间了项潜,但果然被项潜扣下,可项潜的那执拗的脑袋哪里会是侯峒曾的对手,这两军刚刚交战,侯峒曾便脚底抹油,溜了! “侯先生快快说说,你是如何教的那项潜,我看那马科军节节败退,莫不是侯先生有何妙计?” 众人站在城前之上,只见刚刚还相持不下的两军此时忽的发生逆转,都不禁看向侯峒曾。 “下官哪有什么妙计。”侯峒曾尴尬一笑,“下官理政务方面尚可,可这行军作战之事,就是一知半解了。” “哎呀,侯先生这是谦虚啊!” “侯知县,你可不要藏私,快说给大伙听听!” “是啊,先生,你就说说吧!” 众人皆是催促他。 侯峒曾见众人都如此热情,也只得苦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我去到项潜军的时候,正遇到他打死了一个传令兵,我就对项潜说,一会两军交战,应用奇招,待到两军对峙不下,将军砍下这传令兵的脑袋,只让人披头散发的提着,高呼‘马科头颅在此’,此战必胜!这才……呵呵……” 说到这,侯峒曾老脸一红,却是说不下去了。 竟是如此? 众人听罢,在心中呼吁荒谬的同时,却不免感到阵阵寒意,侯先生,够阴的。 “立命,此事需得记下了,日后训练将士,要引此为戒!” 感叹归感叹,但是此事却是一个鲜活的例子,足以引起朱慈炤的重视。 “是,末将记下了!” 周民抱拳称是。 …… 且说交战的两军胶着在一起难解难分,有项潜这个战狂在前打头阵给,又有人在那高护“马科头颅在此”,马科一方虽然兵力多,但是却节节败退,果然中了侯峒曾的奸计。 “娘的,谁说的老子死了,给我守住,给我上,左营弓弩手,给我放箭,放箭!” 马科面目狰狞,大声咆哮着,可是前线士兵却听不见他的吼叫之声,仍旧往后退。 一军主帅乃是军心所在,主帅亡,而军心失,一退再退,则胜负可知。 而如今马科军就在一退再退。 两千对一万,只见战场之上,这两千人竟然像是一把尖锐的锥子,直插马科军,马上就要将马科军分为两截。 “真是惊人呢,这项潜麾下的将士个个都是虎狼之士呀!” 站在城墙上看热闹的朱慈炤,见马科一万人竟被项潜的两千人打成这个样子,不免感叹! “立命,你看项潜军如何?” 朱慈炤对面色凝重的周民道。 周民抿了抿厚厚的嘴唇,回道:“很强,若末将猜的不错,乃李贼的老营兵。” “哦?”朱慈炤来了兴趣,“比之你那两千人如何?” “不相上下!” 周民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 “不相上下……” 一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两千敌一万,而不落下风,比之周民率领的这样的劲旅,却不相上下,已经不是令人惊讶,而是害怕了。 “不过尊上大可放心,李贼麾下的老营兵,止左右不过五万人,且历经这几次大战,怕是也所剩无几了,也不用太过担心,担心是大可不必的……” 见在场的几人,包括朱慈炤都面露凝重,周民也不知是安慰众人还是劝慰自己,自顾自的说道。 朱慈炤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半晌,身边站着的黄淳耀却喃喃自语道:“若是张升将军此时能率军赶来便再好不过了,此时入场,定是能将这两方一网打尽!” “确实如此,只可惜这备倭卫远了一些,来回需得两天的时间!” 侯峒曾点了点头。 轰—— 轰—— 轰—— 就在众人以为马科军会败走,双方拼个两败俱伤的结局的时候,忽的几声炮响从马科后军传来,然后就见一个个优美的曲线从马科军升起,然后降落在项潜军中。 轰,轰,轰! 炮声一时四起,一发发饱含怒火的炮弹落在了项潜的队伍里,很快的将项潜军这把“锥子”分成几截。 “坏了,这马科军中还有火炮!” 朱慈炤大感不妙。 众人从城墙之上远远望去,只见刚刚还要将马科军分成两截的项潜军,此时遭受炮击,却反过来被分成了几截,此时前锋已缺少后劲,开始后退,而后路被堵,已是四面有敌,眼见撑不了多久。 战场之上,就是这般瞬息万变,刚刚还能将马科军打的节节败退,处境危急,此时却要颠倒过来。 马科军中。 马科站在一排排火炮后面,面目狰狞,似是陷入癫狂。 “给我轰,轰,轰死这帮狗娘养的!哈哈哈!” 他上蹿下跳,已是失了理智。 想他堂堂一万余人的人马,差点被两千人凿穿,这让他怎能不怒。 而且那狗贼项潜不宣而战,从侧翼偷袭,还四处散播谣言,侮辱于他,差点让他军不战而败,实属欺人太甚。 所以一见战场形势不妙,马科直接来到后军,也不顾不得心疼,直接将压箱底的宝贝推了出来。 也只有咆哮的火炮才能平息他的怒火,才能让他烦躁的心稍稍安定。 他身边的一个千总看着自家总兵在那上窜下跳,却是有些着急,几次想要说话,但却生生止住了。 嗖嗖又是几发炮弹打出去,看着炮弹落地处,到处都是惨叫连连,人仰马翻,这千总终究是忍不住开口了。 “总,总兵,不要再打了,炮弹要打没了,火药也已用了大半,前面很多都是我们自己的将士!” 他一把拉住抓狂的马科,大声喊到,只是在震天的炮响中,他的话语并没有让马科有所清醒,显得是那么弱小。 “去你娘的,给老子滚!” 马科一把甩开千总,又一脚踹翻在地,竟然来到炮前,夺过火把,亲自点火开炮。 要知道,明末的火炮质量多是不佳,或者都是些老古董,极有可能冷不丁的来一下炸膛,马科不顾危险,竟然亲自上前点火,看来是对项潜恨到极致,人都癫狂了。 那千总跌坐在地上,看着随军的炮弹一枚枚的减少,马上就要见底,却是毫无办法,只能泪水混着脏兮兮的汗水,兀自抹着。 他知道自己总兵的性子,狠辣无比,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就算他家总兵公子来了,也是无法。 只是看着炮火不分敌我的轰击着,这一仗下来不知道要枉死多少将士了。 炮火还在轰鸣着,马科军中有红衣大炮一门,佛郎机炮六门,大将军炮七门,威远炮三门,此时已全部上阵。 而此时盐山城墙之上,朱慈炤等人却是齐呼万幸,幸好马科将火炮提前用了,要不然待炮口对准自己这边,盐山县这稀薄的城墙,只怕不撑几下。 “此战局势逆转,胜负已定,马科军虽有伤亡,可只怕动不了元气,稍后对战结束,马科军定会休整,我若猜的不错,明日马科便会攻城。” 朱慈炤没有再看下去的心思了,火炮的威力实在过于强大,马科胜利已是没有悬念。 转身看向众人,计划不如变化,原计划双方即使能拼出输赢,也不该这么快,正好能为张升的援军争取时间。 可现如今,胜负已分,朱慈炤一方至少要守城一天半,援军才能到,而且到时候援军是远道而至,尚需休整,朱慈炤至少要守城两天,才有可能反击。 “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坚持两天的时间,万望诸位各司其职,万不可玩忽职守!” 朱慈炤沉声道。 “遵命!” 众人也都是心情沉重,只寄托马科炮弹统统打光,火药统统用没,让己方守城之时,能少些伤亡。 就在众人应答之后,准备各自忙碌之时,城南边却有一伙人推着一门火炮直奔城西而来,细细看来,却正是汤若望。 朱慈炤一看,脸上勉强浮起一抹笑,道:“汤道未来了,大家别忙着走,且看看新铸造的红夷大炮威力如何!” 朱慈炤意思很明显,他也要来个浑水摸鱼,炮轰马科。 可话虽如此,现如今朱慈炤手中的火药也仅仅只有三十斤左右。 就算要炮轰马科,也仅仅只能发射个四五发。 黑火药的配比朱慈炤很清楚,可是难就难在黑火药的原料难搞,木炭还好说,硫磺和硝石的提纯,就是一个大问题。 …… 感谢书友的一百币打赏,感谢! 第一百八十七章 老夫是信孔圣人的 口径即正义,射程即真理! 红衣大炮自传入明朝以来,因其炮管长,管壁厚,口径大等优点,受到明政府喜爱,并且被大量仿制。 可是却又因为重量大,费用高,钢铁纯度低,易炸膛等原因,反而少有装配。 道是被满清用到了极致,他们通过俘虏的汉族工匠成功仿制了红夷大炮,又优化了退火、淬火等程序,处理火炮的不同部位,致使红夷大炮成为满清的重器,在攻城战中屡立奇功,被封为“天佑助威大将军”。 所以,有的时候,不是汉族政权没有某项技术或者人才,而是不重视,导致外族入侵,重器失利。 作为一名穿越者,朱慈炤很明白火器的重要性,所以在注重军队建设的同时,朱慈炤也在积极的研究装备,特别是火器方面。 只是虽然信心切切的搞建设,这基础条件方面总是拖后腿。 “汤道未,你这火炮预估射程多少啊?” 朱慈炤看着身前的这门崭新的红夷大炮,说不欣喜,那是不可能的,指尖拂过炮身,用手指敲了敲,炮身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尊上,按照崇祯四年造的那一批火炮估算,最大射程约有两里,只是本次铸造的炮与崇祯四年的略有不同,因为材料和模具都是后置的,炮身重量减轻,炮身缩短,所以射程也相应的减少,只是射程却也不短,大概……一里吧!” 汤若望一脸傲娇。 造炮,在大明他能排前三。 汤若望虽来这了这么多年,可是说话仍旧带着西洋味,让人听之忍俊不禁。 可是当汤若望那个“一里吧”说出口的时候,朱慈炤却是笑不出来了。 一里吧…… 按照明制,这才区区的五百九十四米而已。 而且还是大概。 也幸得在场的这是朱慈炤,要是他祖宗朱元璋,听说耗时一个月,集全县甚至外县工匠就打造了这个玩意,肯定要将汤若望砍了脑袋。 他娘的,肯定是这狗夷人没好好给咱造! 但是朱慈炤却忍住了,因为他知道其中之难,从零到有,总是要有个过程的。 “咳咳,那个要不今天就这样吧!大家都下去准备吧!明天必是一场恶战!” 朱慈炤咳了两声道,迅速的转移了话题。 “啊?尊上这炮不试了啊?” 汤若望还在傻乎乎问。 “对,忙了一天大家也辛苦了,特别是侯先生,最是操劳,改日,改日吧,对了,这炮你好好看守,不要有任何闪失!” 朱慈炤一边说着一边便领头下了城墙。 “哎,尊上——” …… 待众人都各自下去了,黄淳耀却复又回来了,见汤若望很是失落的坐在炮架旁,眼睛一眯,上前贺喜道:“恭喜恭喜,恭喜道未造得如此重器!” 汤若望见是黄淳耀,忙是起身回礼,闷头道:“哪里有什么喜事,我看殿下好像对此并不开心。” “哈哈!”黄淳耀笑了两声,“道未误解了,殿下不是不开心,而是心里有落差,失落罢了。” “此话怎讲?” 汤若望打起精神道。 黄淳耀指了指城外已经接近尾声的战斗,道:“此距离战场多少远?” 汤若望看了看,估计了一下道:“不下三百丈。(明制换算为三百丈等于1.6里等于六百步等于一千米。)” “然也,尊上让你测试火炮,然而连目标都打不到,可不是会失落么。” 黄淳耀笑眯眯道。 哦—— 汤若望瞬间明了了。 怪不得兴冲冲派人传自己要测试火炮,可听了自己的一番解释之后,又了无兴趣的走了,原来是如此。 原来是嫌火炮射程太短,可是纵观整个大明,这一里的射程已是不错了啊。 “尊上何不明言?” 汤若望又一个疑惑发出。 汤若望听此心中不禁摇头这洋人不通世故,便凑近道:“方才连着尊上在内,并着一众的大小将士在场,尊上若是有嫌弃之意,岂不令道未难堪,道未本就是夷……移居大明的,你我各方面都不同,若是被轻视,以后道未还如何立足——这是尊上爱护你的表现呢!” 啊,竟是如此! 汤若望闻此是大大的感动,抱着拳朝朱慈炤离去的方向比划了一番,道:“刚刚却是我愚昧了,我虽是外族,然蒙尊上搭救,此生必以所学,报效尊上和大萌!” 黄淳耀点了点头,很是欣慰,自己出色的完成尊上交给自己的任务了呢! “嗯,你知道就好!” 黄淳耀拍了拍汤若望的肩头。 汤若望当下便下定决心,以后造炮,一定要威力大,射程远,不辜负尊上的爱护和救命之恩! 而这也造成了一个现象,以后朱慈炤军中的火炮,威力越来越大,射程越来越远。 自然,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黄淳耀见汤若望的状态已然回来了,便要离去,可是刚一转身,却被汤若望拽住衣袖,叫住了。 见黄淳耀一脸疑问的看着自己,汤若望从怀中掏出一本《圣经》,道:“黄先生,你入教吗,我这里有一本汉文的《圣经》给你看看吧!上帝会保佑你的!” 说着,便要将手里的圣经往黄淳耀手里塞。 黄淳耀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早就听闻汤若望传教成瘾,逢人便问“你入教吗”,还有些不信,不曾想今日便临到自己身上了。 “呀!” 黄淳耀忽的一声大叫。 “怎么了?” 汤若望还以为戳疼黄淳耀了,动作一下停了下来。 “老夫真是该死,这上了年纪之后,记性就是不好,差点了忘了随尊上外出死伤将士的抚恤还尚未计算,哎呀,罪过罪过,告辞告辞!” 说完黄淳耀一提衣摆,转身,走了。 “哎,黄先生,黄先生!” 汤若望看着黄淳耀那矫健的身姿,下城墙石阶都是一步三阶,哪有老迈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哦,上帝啊,原谅你愚昧的子民吧!” 下了城墙,唤来随从,上了马车,黄淳耀才恢复往日从容的气派,从窗口布帘看着远处的城墙,黄淳耀捋了捋胡子,喃喃自语道:“老夫可是信孔圣人的。” …… 感谢“煜主神”书友的月票支持! 第一百八十八章 马科的诡诈 一夜平安无事。 一来马科军历经大战需要休整,打扫完战场,便来到背风的山坡下驻扎了;二来也是朱慈炤兵力有限,不敢做什么夜袭或偷营的事,所以一夜相安无事。 可是这一大早,事便来了。 不是朱慈炤找事干,而是马科送来了书信和一颗人头,只简单的一个意思,开城投降,交出银子,不交这便是下场。 对于马科的威胁,没人不敢不放在心上,可是对于马科所提的要求,却一点也不能答应。 投降是不可能投降了,这辈子都不可能投降的。 “信上说,只给我们一个时辰的时间考虑,诸位有何看法?” 厅堂之中,众人皆是围坐在一起,正中的桌子上,却是放的盐山县的城防图,县衙前厅已然成了作战部,所有的政令将从这里商量、产生,然后传达出去。 令人将项潜的头颅端下去,又将书信传给其他人,朱慈炤首先开口。 待众人都看了一遍,侯峒曾道:“信中所提无一可信,马科此人名为官军,实为草寇,万不可信他的花言巧语!” “正是,我们等他攻城便是,反正已是做足了准备。” 黄淳耀也道。 “……” 朱慈炤见在场的众人都态度坚决,也就点了点头,他要的便是众人能齐心协力,站起身:“接下来的两天,将是异常困难的两天,按照昨晚商议的部署,希望诸位能同心协力,共护盐山!” “是(遵命)!” 众人也是起身,齐齐施礼。 紧接着周民和侯峒曾、黄淳耀等便分别向朱慈炤做了汇报,他们昨晚几乎忙了半宿。 周民向朱慈炤讲述了城防的一些人员布置,以及守城物资的分配等事宜。 侯峒曾则向朱慈炤重点汇报了城外居民内迁到城中的安置工作,以及动员百姓协助城防的相关事宜。 而黄淳耀则将自己负责的钱粮、物资、救治等方面做了汇报。 朱慈炤则就他们的安排提出一些意见和注意事项。 虽然这是突如其来的祸事,但是朱慈炤等人却是力求做到毫无纰漏。 “这样,先稳住马科,能脱则拖……” 众人刚说到此处,只听西城墙“轰”的传来一声响动,声震四野,紧接着又是几声炮响,皆是从西城墙传来。 怎么回事!? 众人都吃了一惊,忙是出了前厅,向西城方向看去,只见西城方向,已然有烟火升起。 “这个狗东西,学的道是挺快,一面出书信稳住我等,一面却突然攻城!” 朱慈炤一下子明白过来。 “各司其职,立命我们先去城墙!” 未及众人搭话,朱慈炤拿起腰刀,领着周民及一众亲卫便冲了出去。 侯峒曾则领着几个里老,立即组织百姓随时准备运送守城的滚石、滚木、热水等。 黄淳耀则负责后勤,伙食的供应,伤者的救治等。 战斗就在马科不宣而战中,直接打响。 这在朱慈炤的意料之内,又在朱慈炤意料之外。 之所以说在朱慈炤的意料之外,是因为虽然朱慈炤已然准备好一切,却总觉着事情的开端少了那么一丝的仪式感。 或许是少了轰轰烈烈的口号。 又或者少了对乱臣贼子的口诛笔伐。 来到城墙之上,火炮还在不停的放着,原本守城的各个小什,小旗,总旗等皆在墙垛下抱着脑袋躲避着。 朱慈炤在亲卫的护卫下一路猫到墙垛下,露了个脑袋向城外望去,只见城外一里处,三门佛郎机火炮正依次填装,发射。 这个马科家底还真是够厚的,昨天打了一个时辰的炮,今天竟然还有火药。 朱慈炤不禁的想骂娘。 只是他哪知道,马科奉李自成的命令去收取蜀中,可是讹了李自成不少的物资,也幸好昨天差不多都用了,要不然今天朱慈炤绝对不可能这么安稳的躲在墙垛下。 要知道,马科军中的有红衣大炮一门,佛郎机炮六门,大将军炮七门,威远炮三门,真是都上阵了,对准一面城墙轰,保准能把朱慈炤打出密集恐惧症! “报——城东遭袭!” 就在朱慈炤大骂马科不是东西的时候,城东小旗却是极速来报。 他一路猫着腰而来,躲躲闪闪的来到朱慈炤面前,也顾不得喘息,急急道:“禀尊上,城东忽然涌出大批人来,带有攻城梯和冲车,此时韩百户正率人防守,命我速速来报!” 他娘的! 声东击西! 听罢小旗所言,朱慈炤不禁暗骂马科阴险狡诈,同时也对这些看似鲁莽的总兵们多了几分认识。 这个马科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绝不是外表看起来那般莽撞易怒之人,其心思尚有狡诈的一面呢! “立命,你带人速去支援!我留在此处调度,我倒要看看,这个马科到底搞什么鬼!” “是!” 周民一报拳,下了城墙,点齐兵士,匆匆去了。 此时城外前营中,马科却又秘密点齐了三千将士,默默的等待着。 “守军主力已被引至东城,一会炮火一停,都给我猛攻西城!” “首上城头,斩下旗杆者,赏银百两,封千户!斩首一人者,赏银三两!此次计量,皆以左耳为据!” 马科高声道,说完又一挥手,却是抬上两箱银子,箱子打开,放满了银两。 这已是马科军出战前的惯例,众兵士见这么多银子,皆是低声齐呼:“杀!杀!杀!” 兵者,诡道也。 虚而实之,实而虚之。 用兵之道,实千变万化,出其不意也。 马科虽没读过几天兵书,但是丰富的作战经验,还是不容小觑。 特别是面对三十万两这等巨款的情况下,马科更是不遗余力的想要打破盐山县城。 从大泽湖一路尾随朱慈炤来到盐山,他已经认定,那笔巨款就在盐山县中,至少也是盐山县中的人所为。 他已经杀了李自成的监军,又擅自脱离原本的行军路线。 昨日一战又伤亡不小,已是没有丝毫的退路了。 他已经付出了很多,他赌自己必胜,获得到东西能弥补自己一切的损失。 在现代,有一个专门的词语来形容马科这类行为——赌徒心理。 “尊上,火炮好像停了!” 翟三伸出半拉脑袋,看了看道。 嗖! 话音一落,一支羽箭袭来,却是直接击中翟三的右耳。 “啊——” 翟三惨叫后仰,急忙捂住右耳,指缝中却是有鲜血不断涌出。 城墙外五十百步左右,一长须及胸,脸骨隆起,眼眶深陷男子放下了手中的复合弓,细细看来,却正是马科。 原来趁着炮火的掩护,马科已率人摸到离城墙不到一百五十米的地方。 …… 感谢书友书月票支持。 第一百八十九章 吴百户 “攻城——” 一声暴喝响彻天地。 而随着这声暴喝响起,喊杀之声也如同沸腾的开水,呜咽而不可阻挡。 咔!咔!咔! 一架架长梯撞击城墙之后,稳稳的架在了墙垛上。 羽箭嗖嗖的破空声,伴随着撞击在城墙、木梁之上的撞击声,直压的人抬不起头来。 明代,除了火炮和火枪这样热武器,弓箭和床弩也是必不可少,且应用众多的东西。 “杀杀杀!” 马科军的兵士在弩箭的掩护下,开始顺着墙梯向城墙之上爬。 城门口一辆撞车也开始装击城门,圆木的铁头撞击在城门之上,每一次都能撞的城门咚咚作响。 “起来,都起来,守城,守城,盾手在前,长矛手次之,弓弩手放箭!” 朱慈炤不顾箭雨的袭击,猫着腰边跑边叫,叫蜷缩在墙垛下面的守卫。 毕竟没有经历过什么攻防大战,这些守城的兵士虽然受了一月的训练,甚至有的人参与了盐山县起义,可是如今这个阵仗,又是放炮,又是箭雨的,却不是他们可以轻易面对的了。 “都他娘的起来,你们一个个缩着脑袋哪像爷们,你们背后就是妻儿老小,他们上了城不仅要杀了你们,你们妻子,孩子,父母皆死无葬身之地!是个男人就给我站起来!拿起你们的兵器!” 朱慈炤见少有人起身防御,一刀砍翻一个刚刚爬到城墙上的马科兵士,对着一众“鸵鸟”便是一阵踹。 盐山县乃是小县,城墙高度也仅仅只有三丈左右,换算过来也就八米多高,三层楼房的高度,架上梯子也就十来个呼吸就爬上来了。 这些守城的士兵一旦有一个小什怂了,那么就会多出一个无人守卫的缺口来,造成严重的后果。 而马科又是有备而来,且多是老兵,根本就不可能给朱慈炤过多的时间准备。 情况已是十分危急。 “亲卫百户,所有人都去协防,每人负责一个小什,带头抵御!” “是!” 亲卫百户说是百户,也就三十来人,一人负责一个小什,朱慈炤身边也就剩七八人了。 或许是吃了朱慈炤的一脚,觉醒过来,或许家人自身的的生命燃起了他们的反抗的勇气,在亲卫百户和什长的带领下,他们终于敢抬起头,反击了。 “对,都不要乱!按照操练的那般,盾牌手长矛手依次配合!” “弩手放箭,稳住!” “他娘的,来吧,老子不怕你们!” “什长小心!” “高蛋,你看好了,露头一个你就捅一个,专挑眼睛捅——” “……” 朱慈炤见众人都起身迎敌,终于放下心来。 有的时候做一件事,不是不能做,而是缺少人带领,缺少氛围的酿造,一旦有人带头站起来,那么千千万万个人便会站起来。 见城墙之上已经开始有序防守,这时朱慈炤才忙的去看翟三。 “没事吧翟三!医者,医者何在!” 朱慈炤见翟三耳边血液横流,伤口不仅仅是耳朵,而是从脸颊一直到耳朵,甚至露出了脸颊骨,忙是召唤医者。 “没事尊上,我尚能撑住,不用管我!” 虽然耳朵和面部火辣辣的痛,可是翟三却仍旧一边拿长矛捅着城下往上爬的士兵,一边捂着耳朵和面部。 献血顺着胳膊肘滴滴答答的留在地上。 “来,来了!” 只听一声应答,一个身影却是从城墙内侧阶梯跑了上来。 她穿着素色的衣物,身上挎着一个药箱,双手捂着脑袋,如同一只蹦蹦跳跳的兔子,一路闪闪躲躲的跑了过来。 因为这人低着头,朱慈炤一时没认出来,直到这人跑到身边,拿出纱布往翟三头上擦,朱慈炤这才看清这人的面貌! “怎么是你!” 朱慈炤喊到。 “怎么不能是我!” 那人看了朱慈炤一眼,似乎在说他少见多怪,一边说着却是一边利索的给翟三处理伤口。 “其他人呢,我记得黄先生说新组建的救护营有四十多人,怎么让你上来了!” “趴下!” 朱慈炤猛地将翟三和那人脑袋按下,嗖嗖嗖,却是几支弓箭飞过。 好险! 缓缓抬起头,看着面前的朱慈炤,那人显然是被吓着了,脸色苍白,但手上仍旧不停,一会的功夫,已经把翟三的半个脑袋都缠上了布带。 “西城伤亡太大,他们都去西城了!我也是刚从西城赶过来!” 合上医箱,那人趴下头回道。 正说着,却是又有几个人从城下猫腰跑上来,正是从西城跑来支援的医者。 朱慈炤听她这般说,这才见她身上有沾染的点点血迹。 怪不得这边喊杀声这么大,周民也没来支援,原来是也遇到强攻。 “西城如何了?!” 朱慈炤一边挥舞着腰刀,一边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城门被烧了,好多人都受了伤!” 说着,那人便要去帮忙抬受伤的兵士。 听说只是城门被焚,朱慈炤心中稍安,因为昨晚上已经连夜将四个城门用沙袋给堵上了,烧了城门也是无法进城。 “你等等!” 朱慈炤唤她。 可是喊杀声和厮杀声实在太大,那人竟然没听见。 “吴小兰!” 朱慈炤一边喊着一边猫着腰顺着墙垛追上去。 “啊,怎么了?” 那人半蹲着停住,转过身来,转头看向朱慈炤。 秀气的小脸上略显的有些苍白,却正是和朱慈炤有过几面之缘的吴小兰。 “这个你拿着!防身!” 朱慈炤从腰间拿出一把短刀,塞到吴小兰手里。 “啊?哦,好!” 没想到朱慈炤是为了这事叫自己,或许是尚未反应过来,她接过短刀便依着朱慈炤那般,别在了腰间的布带上,接着便要转身离去。 “哎,等等!” 朱慈炤又叫住她,从胸前取下护心镜,同样塞到她手里。 “这个你拿着,揣在怀里!” 护心镜乃是铜镜,在高级将领或帝王的铠甲上比较常见,整个盐山县也仅仅只有两套这般的铠甲,一件就穿在朱慈炤身上,另一件则在周民身上。 “不,这个我不能要!” 见是这个东西,吴小兰直接拒绝了。 朱慈炤一把按住她推回来的护心镜,道:“你是女子,又是医者,需要在城墙上来回走动,太危险了,你必须拿着!” “女子怎么了,我若是怕死,我就不会加入救护营了,你莫看不起人!” 吴小兰夺过护心镜,往朱慈炤手里一推,半蹲着着身子走了。 “快点过来两个人,把他抬下去!” 那边已经出现伤亡的情况! “吴小兰!” 朱慈炤咬了咬牙,无奈只得将护心镜又扣在了铠甲上。 “尊上,要不你去劝劝吴百户,让她下城?此处有我和兄弟们守着!” 翟三被吴小兰缠住了半个脑袋,一只眼睛都捂上了,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吴百户?” 朱慈炤满脸问号。 “尊上你不知道?” 反而是翟三一脸疑惑了。 “我应该知道吗?” 朱慈炤反问。 见朱慈炤面有不善,翟三忙是道:“吴又可,吴神医留在盐山县做了救护营的掌营千户,尊上您知道吗?” “吴神医留下来了?” 朱慈炤惊喜道。 翟三见此,知道朱慈炤也不知道,只好接着道:“正是,吴神医不仅留了下来,吴神医做了救护营的掌营,吴百户,也就是吴姑娘便跟着吴神医学习医术,因为是同姓,吴百户便认吴神医做了义父,同时被黄先生任命为百户!” “竟是这般……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侯先生怎做了不少事啊……可是让一个女子做百户可行吗?” 朱慈炤道。 “可行啊,听说吴姑娘动员了很多村中的姑娘,都出来学医做事呢!” 翟三抱起一个木头扔下城墙,忙又缩回身子蹲下躲避羽箭,回道。 “动员了许多姑娘……” 朱慈炤对这个父母双亡的小姑娘有些刮目相看了,同时也深深感觉这个小姑娘很有主见,敢于跑到男人堆里来,还动员其他人。 本来他是有意做一次“解放妇女”的运动的,具体就是鼓励深居家中的女子走出家门,做军医也好,成为做军服军被军鞋绣娘也好,总之要将女子动员出来,为他的小政权添砖加瓦。 没曾想竟然有人抢先一步,并替他做了一部分。 可不要小瞧了女子,或者说妇女的力量! 在无法机械化生产的古代,且不说女子军医的作用,就说士兵身上穿的,脚上踩的,身上盖的,哪个不是女人一丝一缕、一针一线的制作出来的。 妇女也顶半边天呢! “这道是一个可以大力宣传的例子呢!” 朱慈炤也搬起一块滚石,狠狠的抛向正爬梯子的兵丁,然后迅速躲回来。 “栗子?” 翟三有些疑惑。 “汤道未,你造的红夷大炮呢,还有修好的那些土炮,都给我推过来,对准外边那长胡子的,给我轰!” 朱慈炤虽不认识马科,但是却也看到了在一里外指挥战斗的人是这支队伍的头了,大声喊道。 ………… 很感谢“、续箹_承喏”书友的1500点币打赏,同时还有月票支持,感谢! 感谢“淡漠的习惯”书友的月票支持! 感谢“书友”五百点币打赏! 第一百九十章 撤! “快,快把火炮推上来!” 汤若望的声音响起,他身上穿着一件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铠甲,连面部都有遮挡,整个人跟欧洲骑士一般。 上来之前,他却是先在身前画了一个十字。 “上帝保佑,上帝保佑!” 嘎吱嘎吱的声音传来,汤若望造的那门红夷大炮,却被安在了炮架上,并且装上了轮子。 几个铁匠费力的从后面推着,并且借着炮身躲避着羽箭的袭击。 “快快!” 朱慈炤一挥手,马上便有人前去接应,众人齐齐合力,总算将火炮移动到了墙垛前,并且对准了外面。 红夷大炮是有自己的一套瞄准公式的,比如角度多少,踮脚多高,以及火药和铅弹的重量,都可以决定火炮的威力和射程。 幸好这些不需要朱慈炤懂,因为汤若望是这方面的专家。 “尊上,打哪里?” 汤若望一下挤到朱慈炤身边道。 朱慈炤看着汤若望身着一身重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这人是信奉天主教的,而且还很虔诚,无论走到哪,还是什么朝代,他都建了自己的教会。 历史上,明朝灭亡,清朝建立,这厮冒着杀头的风险,建立了教会,一边为清朝造炮充当屠夫,一边又建造教会担任一方神父,可以说是荒谬极了。 本不是怕死之人,但是却…… “你挺怕死呀汤道未!” 朱慈炤拔下他面上的金属护盘,露出他那双猫一般的眼睛和浓密的大胡子。 “哦,不不不,尊上,请盖上我的护具,这是我专门为自己打造的,用来保护我的!” 汤若望慌忙的合上脸上的护具,好像随时都有箭矢袭来,会射穿他似的。 朱慈炤看他被这身盔甲覆盖的严严实实,突然心中一动,这种重甲,要是能打造这么百套,建个重甲骑兵,那这效果…… 朱慈炤拍了拍汤若望的肩膀,肩膀上的盔甲发出了“邦邦”的钢铁声,听声音就知道很坚固。 这个汤若望,会的东西可真是不少。 朱慈炤不禁心中感叹。 但此时不是想这些东西时候,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挖掘汤若望,将其所学皆榨出来。 “好,那你便穿着吧!” 既然这个汤若望非要穿着这笨重的盔甲,朱慈炤也只能由他去了。 从墙垛向下凹的空隙中向外边看了看,朱慈炤拍了拍汤若望道:“看见了吗,在城外一里那个土坡上站着一个男的?” 汤若望挤到缝隙处,头盔磕在城墙上“邦”的一声:“在哪?哦,看见了!” “能不能打得到?” 朱慈炤缩回脑袋,问道。 汤若望缩回脑袋,正了正头盔,心中想了想,然后郑重的点了点头,道:“差不多!七成的把握!但其他的土炮就不行了,而且若是用了红夷大炮,其他土炮只怕就用不了了,我们没有那么多的火药!” “你估计能打几发?” 朱慈炤想了想道。 “嗯……不到三十斤的火药,大概五发炮弹!” 汤若望道。 “五发……” 朱慈炤想了想,就这点火药,五发炮弹,若是分散的打出去,用来退敌,作用太小,倒不如盯着马科一处轰。 “好,这五发炮弹,快速填装,只轰马科掌旗处!” 朱慈炤一拍炮身,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门红夷大炮身上了。 正说着,一个人影却是从头顶跳了下来,却是一个马科士兵,这一会的功夫竟然就爬上来了。 “哦,我的上帝啊!” 来人落地之后,不找别人,看见浑身穿得亮闪闪的汤若望,以为是头呢,挥刀就朝汤若望看过来。 朱慈炤却是临危不惧,弯腰挥刀一砍,正好砍在那士兵的腿上,“刺啦”一声,衣服破碎,血液翻涌,却是直接砍到腿动脉了。 那伤口颇深,直接到骨,士兵承受不住这般剧痛,直接跪倒在地。 只是他不愧是马科军中的老兵,即使趴在地上,却仍旧挥刀去砍朱慈炤。 朱慈炤砍了他一刀本就有连招,没想到那士兵反而砍向自己,便顺势一挡,紧接着刀身便变挡为刺,“噗嗤”一声,正捅进那士兵的胸膛,长刀从背后露出。 滋—— 朱慈炤一脚踹开那士兵,拔出长刀,血液直接咕咕往外喷! 直接滋了朱慈炤和汤若望一身。 见汤若望一时竟然看呆了,朱慈炤拍了拍他的铁脑壳:“汤道未,你又欠了我一条命啊,别愣着了,开炮去!” “哎哎!” 汤若望连滚带爬起身,唤来他的学徒们,也就是其他铁匠,忙是装填火药以及调整角度。 朱慈炤等则在旁边护卫着他们调试。 火药小心翼翼的填上,又填装隔板、引线等东西,最后才是将一枚海碗大的炮弹塞进炮膛。 汤若望用火炮的辅助瞄具瞄了瞄,又再三调试了火炮的角度和踮脚,计算了一番喊道:“尊上,可以了!” 朱慈炤心中默念数遍“一定要中”,便朝着汤若望点了点头。 “开炮吧!” 汤若望闻此,便拿出怀里的火折子,吹了吹,又吹了吹,再次吹了吹…… 直娘贼! 朱慈炤弯腰来到汤若望的身边,夺过火折子,猛地一吹,一团火从火折子冒了出来。 “你戴着护具,吹什么吹!” 朱慈炤白了汤若望一眼,便要点火,翟三却是忙的过来,道:“尊上,还是我来吧,你退远点,这洋铁匠造得东西我怎么觉得都不靠谱!” 朱慈炤看了他一眼,见他只有一个眼露在外面,感觉他更不靠谱,便拍了拍他让他退远点,然后直接点了火信子。 呲呲—— 信子一着,朱慈炤转身就退,这是新炮,虽然汤若望信誓旦旦的保证质量,但真如翟三所说,这洋铁匠他娘的有时候就是不太靠谱。 朱慈炤躲好,回身去望,只见汤若望和他的铁匠徒弟们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彼其娘之,这汤若望真不靠谱! 朱慈炤心中暗骂。 同时,“轰”的一声,一声炮响传来,炮口升起一股白烟,一发不可阻挡的炮弹飞了出去。 轰! 几乎是一秒钟后,城外就传来了一声闷响。 朱慈炤急忙扒着墙垛往外看,只见原本站在城外一里处的人马此时已是大乱。 哀嚎声,呼喊声,保护声,叫什么的都有。 原本在人马中的那杆子旗帜,竟被打断,不知跌落在何处。 中了? 朱慈炤有些不敢相信,这,这也太巧了吧,就这么简单的中了? 朱慈炤不时伸头去看,迫切的想要知道结果,同时心中也期盼刚刚那一发炮弹直接把马科打死了。 但接下来朱慈炤便失望了,只见刚刚那些人马拥簇着一人再次退后一里,旗杆一竖,却又是那个大大的“马”字。 而旗帜下站着的,正是马科。 “艹,只打断了旗杆,这马科命真大!” 朱慈炤十分想一炮打死马科,但是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一炮毙掉一个总兵,这种事只存在小说中。 那边,汤若望也看到了,不禁拍了拍墙头,道:“差一点,炮脚垫高了……” “汤道未!过来!” 那边,朱慈炤却是朝着汤若望招了招手。 汤若望再次手脚并用的爬过来,道:“抱歉,尊上……我……” 朱慈炤摆了摆手止住了汤若望,道:“还能不能打着?” 汤若望摇了摇头。 朱慈炤点了点头,并未责怪汤若望,因为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火炮不仅没炸膛,而且还远超逾期效果,打出了一里多,把马科吓得倒退一里,确实已经很不错了。 “你放心,我并未有责怪你的意思!” 见汤若望眼巴巴都看着自己,朱慈炤安慰道。 “把红夷大炮推下去吧,剩下的火药装在土炮里,用土炮,对着城下那些狗东西,轰!” 朱慈炤看了看城下仍旧在爬墙的兵丁,啐了一口道。 “是的尊上!” 汤若望麻溜的去了。 轰!轰!轰! 不一会,城墙之上便响起了炮响。 七八门土炮,里面全都是装的铁丸或铅丸,每门土炮装七八枚,这炮打出去,就跟散弹枪似的。 当然射程也大大减弱,也仅仅只有三四百米而已。 可是威力却已经够了,几门火炮响起,城下不时传来声声惨叫,进攻的力度也减弱了不少。 “弓弩手三轮速射!” 这时,感受着城下弩箭手已被压制,朱慈炤却又是指挥弩手开始放箭,以配合火炮的打击力度。 嗖嗖嗖! 弓弦震动,弩箭之声传来,顿时又是一片惨叫和坠地之声。 经过炮击和羽箭,刚刚还不时爬上城墙的马科军,此时却是无人能爬上来了。 “撤——” “叮叮叮!” 突然,呼喊之声以及“叮叮”的鸣金声传来,却是马科撤军了。 “撤了,他们撤了!” “我们胜了!” “彩,彩!” 城头之上顿时传来欢呼之声。 哈哈,没想到吧马科,老子也有炮! 朱慈炤听到马科撤军,刚要高兴,但见城墙之上到处都是伤兵,心情顿时不好了,急忙前去帮助救护营救护伤兵。 看着这遍地哀嚎的伤病,此战虽以朱慈炤方胜利,但是却也有不小伤亡。 就连翟三一上来就被伤了脸颊和耳朵。 刚走两步,却感觉小腿一疼,朱慈炤低头去看,却见腿部隐隐有血液渗出,原来不知是什么时候,他也被流矢伤了。 …… 与此同时,远在山海关的李自成却是经历了他登基称帝来的第一次大败。 “快快!撤!撤!” “叮叮叮!” 战场之上已经乱了,传令兵的叫喊之声,鸣金收兵之声,传遍战场。 本来李自成马上就要攻下山海关,谁曾想那狗贼吴三桂竟然放了外族进入山海关,李自成以一敌二却是败下阵来。 “他娘的,撤!带上吴老狗的家眷,老子,朕要将他们千刀万剐——” 李自成骑在马背之上,咬牙切齿的说道。 …… 感谢“煜主神”书友月票支持。 第一百九十一章 尊上已经不在了 “他娘的,挂彩了!” 朱慈炤伸手一抹小腿处,却是满手的鲜血,同时感觉小腿火辣辣的痛。 什么时候伤的,不知道。 什么东西伤的,也不知道。 刚才紧张的氛围下,朱慈炤丝毫未觉,现如今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却是知道痛了。 甚至由于心理的作用,本来不瘸的腿,现在都有点瘸了。 “尊上受伤了?!” 朱慈炤正要弯身看看伤口如何,却听见翟三“嗷”的一嗓子,跑了过来。 而随着翟三的这一嗓子,原本哀嚎着喊痛的伤者,救援的医者等,皆停了下来,然后看向翟三,再看向朱慈炤。 当看到朱慈炤一脸懵逼的被翟三扶住,并且朱慈炤一手鲜血的时候,众人顿时吓坏了,也吓呆了! “快救尊上!” 翟三单目含泪,朝着医者喊道,那悲痛欲绝的模样还以为朱慈炤受了什么重伤,快要不行了。 “尊上受伤了!” 只见一个伤兵本被抬在担架之上,此时却挣扎着爬了起来,扯着嗓子喊道,那害怕的模样,颇有一种“梦中垂死惊坐起”的感觉,同时他的喊声也将众人唤醒了过来。 “让开,让开,让我过去!” 突然一声翠翠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个斜挎着药箱,一身素服的女子从那边跑了过来。 众人见是救护营的女医者吴百户,忙是让开一条路来。 吴小兰三步并做两步来到朱慈炤身前,未及朱慈炤开口,慌忙的检查起朱慈炤胸前腹部,以为朱慈炤是要害部位伤着了。 “尊上,你伤到哪里,快告诉我!” 朱慈炤被翟三从后面以环住腰身以及胳膊的方式“扶着”,已是被众人紧张兮兮的反应给懵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只道:“腿,腿!” “啊,尊上的腿伤着了!” 众人听此又是一阵议论,其关心程度,已经颇有围住朱慈炤一人,其他再也不管的趋势。 而朱慈炤受伤的消息也口口传递,飞速的传下城墙,由东城传向城里,由城里传向其他三个城门。 因为是在战时,城头这等显要的位置不是谁都能上的,因而口口相传之下,却也开始荒诞起来。 东城守城士兵:“尊上受伤了,腿受伤了,不知道严重不严重!” 东城运送物资的百姓:“啊,尊上腿受伤了,很严重!” 东城帮闲的百姓:“啊,尊上腿伤了,怕是保不住了!” 西城百姓和士兵:“尊上受伤了,怕是保不住了!” …… 侯峒曾和黄淳耀:“什么,尊上受伤了,已经不在了!?” 一时之间,胜利退敌的喜悦没了,朱慈炤“被”当场去世! 谁都没有想到,仅仅因为翟三的夸张之举,竟然掀起这般大浪。 西城城头,朱慈炤被安放在了担架之上,周围,则是围得里一圈外一圈的,都眼巴巴看着吴小兰给朱慈炤医治。 本来朱慈炤是不想躺下的,一点点皮外伤,朱慈炤打算就如同翟三那般简单包扎一下,撒点药粉止止血就算了,可是在吴小兰和广大士兵以及百姓的要求下,朱慈炤只得躺在担架上。 吴小兰拿着剪刀,将朱慈炤伤口周边的衣服剪掉,伤口也露了出来,伤口不大,也就半指长,仅仅是在慢慢往外流血。 可是现场围观的士兵和百姓却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呼——” 见是这般小伤,吴小兰却是长长的舒了口气。 “你看,我就说没事吧,你们呢,太过紧张了!” 朱慈炤一边安慰着众人,一边便要坐起来。 “别动!” 吴小兰秀眉一皱,却是按住了他。 朱慈炤撑着的手一僵,却是不敢再动。 吴小兰拿着布条,沾了水,轻轻的将周围的血液擦了擦,清理干净了,又取来吴又可特制的创伤药涂抹上,这才仔细的给朱慈炤包扎起来。 她动作很轻,很仔细,也很专注。 “好了,伤口无碍,不需要缝合,但是不可再剧烈走动了!” 吴小兰既是对朱慈炤说,又是安定围观之人。 “多谢吴姑娘!” 朱慈炤在被吴小兰清理伤口时便疼的要命,可是却不能在众目睽睽下失了颜面,再放上那酒精一般的药粉,差点没背过气去,却仍旧不好吭声,此时听已包扎完毕,不由得如听仙音,出口感谢! “呼——” 听说没有大碍,这次是翟三连带着围观的百姓、士兵长舒了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翟三拍了拍胸脯。 吴小兰看了看翟三,道:“你得赶紧下城去找我义父缝合伤口,我给你上的药已是止不住血了,不可再拖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明时早就有了缝合之术,以蚕丝为线,辅以麻药,缝合之后,却是也无需拆线,自然吸收。 只是相关的药物和技术,却是少有医者能掌握,而正巧,吴又可便会。 “没事——” “不行,必须去!” 朱慈炤和吴小兰却是同时说到。 “……” 翟三缩了缩脖子,用一只眼睛看了看朱慈炤,又看了看吴小兰,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也没说出来什么。 只道:“哦,尊命!” 说着朝朱慈炤和吴小兰抱了抱拳。 “……” 吴小兰见翟三向她抱拳,脸色却是未不可查的一红,强装着淡定,起身挤开人群,道了声:“我去救治伤兵。” 便走了。 “好了,好了,大家也看到了,我没有什么事情,大家都去帮忙救治伤员和打扫战场吧!” 朱慈炤微微有些瘸的站起来。 “是!” 众人见朱慈炤真的没事,也就安下心来,救治伤员的救治伤员,打扫战场的打扫战场,一时又忙活起来。 “走,去吴神医那吧!正好我也去见见那老头,恭喜他成为我救护营的掌营!” 朱慈炤一手搭在翟三的肩膀上道。 “哎,末将扶着您!” 翟三忙是扶着朱慈炤。 又嘱咐几个百户在此警戒。 众亲卫便跟着二人下了城梯,只刚下来,还没走两步,远处便见一个魁梧的汉子呼呼往这跑,看那急切的模样,好似发生了大事似的。 是周民? 朱慈炤从体型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怎么了这是?! 马科已经撤军了呀…… 朱慈炤忙是放开翟三,迎了上去。 …… 感谢“法密如龙”书友的月票支持! 第一百九十二章 欲速则不达 “怎么了立命?(尊上无事吧?!)” 两人还距离两三步远,却是同时开口道。 “我?我没事啊!” 朱慈炤奇怪的看着周民。 周民上前两步,只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朱慈炤一番,指着朱慈炤的小腿,道:“这是……” “哦,些许小伤,已是包扎了!” 朱慈炤摆了摆手,并未在意。 “我看你峰峰风风火火的来,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朱慈炤问道。 “呃……” 周民却是一时语塞。 “到底何事,说来便是!” 朱慈炤有些着急了。 “刚刚末将在城头听闻,听闻尊上受了伤,这才着急跑来,如今尊上无事,末将却是安心了。” 周民挠了挠脑袋。 朱慈炤目光灼灼看着周民,虽然周民说的简略,可是朱慈炤心知必不是周民说的这般风轻云淡。 “可是传闻我重伤不治死了?” 朱慈炤直接点破。 “没有的事,尊上吉人自有天相,怎会,怎会……” 周民回想起自己刚刚那般失态,丢下防守阵地便跑过来了,完全没了一个将领应有的镇定,不由的心中羞愧。 “斯——” 他抬手挠脑袋,却是扯动肩膀的旧伤,他这伤本是跟随朱慈炤截取银子时受的,今日又经历这么一番战斗,却是伤口崩裂了。 朱慈炤看他衣服上已有血液渗出,不免的大为心疼,忙是上前止住他的动作,道:“别动了,慢慢放下手臂!” “没事——” 周民还想装作无事。 “服从命令!” “是!” 周民顿时老实了。 朱慈炤看了一眼周民,又瞥了眼翟三,心道这二人不会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吧,连装作无事的样子都这么缺少演技。 “走吧,正好翟三要去缝合伤口,同去吧!” 朱慈炤道。 “是!” 周民尊令,却是如翟三那般跟着朱慈炤往救护营走去。 “是尊上,尊上从城墙上下来了!” 有人惊呼。 一路上,却是看见许多帮忙的百姓,以及各个小旗、总旗的士兵奇怪的看着朱慈炤。 这些人见是朱慈炤来了,忙是站住行礼,朱慈炤一一和他们打招呼,待朱慈炤一过去,顿时身后便传来了议论之声。 “哪个瞎了狗眼的说尊上腿断了!” “尊上安然无恙,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直娘贼,老子刚刚还听说尊上没了呢,哪个狗日的说的?!” “不就是你吗……” “我那是,是听别人说的……” “……” 身后不时传来的议论之声,让朱慈炤听的直摇头,同时又对这些百姓将士的爱戴感到深深感动。 民心可用啊! “翟三帮我记下了,开设驿站塘报之事!” 朱慈炤边走边道,本来几个小旗牵来马匹,朱慈炤欲要骑马的,但想想此时城中多是传自己没了的消息,还是决定步行,实打实的和百姓将士说话接触,安定民心。 “是!” 翟三没有问为什么,他是朱慈炤的亲兵百户,就跟朱慈炤管家似的,朱慈炤让他记下什么,他自然就记下什么。 “立命,怎的打了一仗拘谨了许多,上前来说话啊!” 朱慈炤道。 “是——” 周民上前,却是落后朱慈炤半步。 “尊上,刚刚是我冒失了,还请尊上责罚!” 周民道。 看来刚刚那事周民还放在心上,也确实,周民乃是朱慈炤此时手下的第一大将,他要是乱了阵脚,后果往往不可预料。 但是这也从侧面说明了朱慈炤从他的心中的重要性,以他向来稳重的性子,却也乱成那样。 “此事记下了便是,以后不要再犯,只是——看来不仅你是如此啊!” 朱慈炤突的停下脚步,苦笑道。 周民和翟三向远处看去,只见两人结伴而来,齐齐提着衣袍,正往此处跑。 却正是侯峒曾和黄淳耀。 几人见了面,却是如同周民那般,听闻朱慈炤只是受了点小伤,自己却是这般慌忙,失了计较,满是羞愧。 他们俩皆是有识之士,眼光毒辣,头脑清晰,又担任要职,却是为了几句谣传,就这般失态,实在不该。 “二位先生怎的也不乘马车来?” 见二人都这么一会了,还气喘吁吁的,朱慈炤不禁问道。 问到此处,却是更令两人老脸熏红,只是却不得不答。 “那马车跑至半途,我俩嫌跑的太慢,便弃了马车……” 说着,两人却是拿着衣袖遮着面部,声音弱不可闻了。 呃…… 朱慈炤闻此一时呆了。 这不是现实版的欲速则不达吗? 这…… 朱慈炤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计谋过人,头脑上佳的两位先生,也有这样的一幕。 嫌弃马车跑的慢,弃了马车自己跑,那马车再慢也比你们两个书生跑的快啊!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咳咳,两位先生还是各自忙去吧,我且和立命、翟三去吴神医那。” 几个呼吸后,朱慈炤道。 “那下官便忙去了!” 侯峒曾和黄淳耀同时施礼道,他俩恨不得马上离去。 只是走了几步,侯峒曾和黄淳耀复又走了回来。 “还有事,二位先生?” 朱慈炤见他二人面色平静,全然没了刚刚那尴尬之色,心中暗叹不愧是老狐狸,脸皮就是厚。 两人来到朱慈炤身前,对视了一眼,齐齐拜下,异口同声道:“下官请言尊上不再亲临战场一事!” 两人行的是大礼,言语铿锵,跪地不起。 朱慈炤脸色一变,紧接着便是无奈的苦笑浮上面容,这已不是两人第一次这般劝自己了,上次劫银子便是多番劝说,只因有周民打了包票,不少朱慈炤一个寒毛,这才免了受啰嗦之苦,只是这次看二人态度,却是不好说话了。 文臣是不是都喜欢搞着一套啊…… “哎——此事好商量,你二人且起来说话!” 朱慈炤妄想用一个“脱”字决来敷衍了事。 “恳请尊上现在就给予我二人答复。” 但是都是老狐狸,谁能骗过谁,朱慈炤一开口,两人就知道朱慈炤要干什么了,仍旧跪地不起。 今天之事,虽是谣传,然而却将这二人吓得不轻,古语有云千金之子不坐危堂,朱慈炤身为他们心中日后可担起复兴大业的明君,自然是不可再这般冒险了。 什么人心,什么为了指挥便利,他们通通不予认可。 朱慈炤勉强挂上笑脸:“两位先生,我知道先生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我之安危,然而若是我不临战场,不知战事,如何能领着我大明儿郎吞狼驱虎?先生且起来,正所谓理不辨不明,大战刚结束,此时不是商讨此事的时候!” 朱慈炤妄图一拖再拖。 侯峒曾一本正经,脸上带着严肃之色,道:“明理,此亦可!” 意思就是说,要讲明道理,我在这个地方跪着就可以。 “然也!” 黄淳耀点了点头表示支持。 只听侯峒曾接着道:“尊上言称不临战场不知战事,下官以为不妥,昔强汉之时,汉武帝亦不是事事皆亲力亲为,以卫青、霍去病等为左右,国力昌盛,若依尊上所言,汉武帝却是如何北驱匈奴,西连西域,南平蕃夷?” “这……” 朱慈炤一时语塞,可又无法反驳说自己想上战场是因为手痒,若是说了,便更成为侯峒曾和黄淳耀的说辞了。 侯峒曾却是又道:“且如尊上所想,临战便上战场,左右必拼死以护,但有军功斩获,将士该当何如?” 侯峒曾这是说你打仗就上战场,左右都是帮助你的人,军功都让你得去了,将士们咋办。 “吸——” 朱慈炤闻此却是更加头疼。 按照侯峒曾所言,朱慈炤只需要如同汉武帝那般,掌握好大方向,用好人便行了,不可亲自征战,跟将士争抢军功,这便是不世功勋。 可是作为一个热血男儿,让他应承不再骑马射箭、挥刀杀敌,哪还不得把他憋坏了? 而且若是这般劝谏的头一开,以后他势力范围大了,人人效仿,岂非以此为倚仗。 朱慈炤不是受人胁迫之人,即使当前两人并无异心。 “呀,翟三,你怎么了?!” 朱慈炤忽然道。 “啊?我怎么了?” 翟三懵住了。 抬眼去看朱慈炤,只见尊上背着侯、黄两位先生疯狂给自己眨眼。 “你是不哪里不舒服,我看你怎有些站不住了?!” “啊?我站不住?哦哦,对,呀,我头晕,尊上,我站不住了!” 翟三演技上身,捂着脑袋便要晕倒,十分浮夸。 “翟三,快,送吴神医那!” 朱慈炤嘴上说着,给周民使了个眼色,和周民一左一右抬起翟三便走。 一众亲卫也是匆匆跟上。 “哎,尊上,尊上!” “此非明理之举啊!” 身后却是传来侯峒曾和黄淳耀的喊声。 跟我来跪谏,我也只能给你来混的了! …… 此时马科军营中。 一众千总,包括马科的儿子却是跪在地上,不断劝谏。 “总兵!不可再派人上了,那盐山县非是一般的小县,这般攻城,只是白白送死!” “是呀总兵,那四个城门皆是被沙袋填埋,城头之上又有火炮,还有一门红夷大炮,非我等所能取下!” “和那项潜交战,本就伤亡了三千余兄弟,此次攻城却又有近千人伤亡,再攻下去,只怕动了军中根本!” “爹,要不我们还是撤吧,这相距天津卫不远,传闻李贼便在此驻扎有重兵,长时间在此却是不妥啊!” 几人跪在地上苦苦劝说。 “哼,撤撤撤,往何处撤!我们已经无路可撤了,你们知不知道?!” 马科端坐正座之上,一拍桌子,却是茶碗哗哗往下掉,直气的他一脸阴沉。 “我们按原路线去收取蜀中?” 马科之子试探道。 “糊涂,那项潜副将早就跑了,李贼岂不知我反叛之举?!若是有银子还好说,可招揽人马,有将士用命,如今不仅没有银子,反而花销巨大,非明智之举!” “要不我们就南下?” 却是又有千总道。 “更是死路,南地已传来消息,皇帝已诈死南逃了,皇城自焚的那几人,只不过是替身而已,依当今皇帝的性子,我们若南下,必死无疑!” “这……难道只有攻城一条路可走?” 众人听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知该当如何了,只一个个跌坐在地上不知该何去何从。 大帐中一时安静下来了。 片刻,却是马科一下站了起来。 “围城,切断周围一切的水源!周围的村子全都撤进了城中,我就不信,一个小小的盐山县能有那么多的粮食!” 马科咬牙切齿道。 围城? 倒也没有伤亡……还能一边围城,一边四处劫掠,补充军资。 “遵命——” 众人对视一眼,也只得如此了,抱拳一礼,却是下去准备去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朱慈炤虽储粮不是很多,但是有援军啊。 …… 感谢“我去尼格咯咯”书友月票支持!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备倭卫 此时远在海边的备倭卫。 张升和那六百骑兵几乎就是前后脚到了备倭卫。 那六百骑兵只休息了二三个时辰,张升就从盐山县赶了回来。 “张将军,您怎么来了!” 门口警戒的卫兵见张升一人骑着马匹而来,大为惊讶,忙是上前迎接。 张升翻身下马,也不解释,只将马鞭甩给卫兵,道:“拿点上好的草料喂马!夏守备何在?!” 那守卫忙是接过马鞭和缰绳,回道:“夏守备就在卫所正堂当中!” “得了!” 张升听此大步直奔卫所大堂。 一路上往来士兵,皆是施礼。 还未到正堂,张升老远就见一人从正堂的房顶上正在修缮瓦片,却正是守备夏茂春。 “老夏,老夏!” 张升大声喊道。 他嗓门极大,几声老夏喊的房屋震震,几只鸟雀都惊得振翅高飞。 夏茂春正站着梯子上聚精会神的糊泥巴,听得他的喊声,却是吓了一跳,身子一晃,险些从梯子上掉下来。 稳住身子,他扭过头,见是张升,顿时十分的惊讶:“任飞你怎么来了!” “哎呀,别弄你那鸟瓦片了,出大事了,快点下来点齐了兄弟们,跟我走!” 张升抓着梯子就是一阵晃荡。 “我艹,你别晃啊,我这就下来!” 夏茂春知道张升性子急,做事又直,忙是抓紧了梯子喊道。 这要是还没出发,自己就先伤了,真是没地方说理去。 “你快点!” 张升大手一按,在下面扶着梯子,总算没有再晃。 夏茂春下来之后,还未问张升是何事如此急切,却是被张升拉着胳膊,直奔营房。 “哎哎,你说事,说事,调兵按照尊上的意思是要调令的!我得回大堂拿印信!” 夏茂春一边挣扎着,一边甩开了张升的大手,站住脚步,不愿再走了。 “哎呀,走的急,尊上哪里来的急给调令,你去正堂取了印信便是,军符一出,要什么劳资调令!” 张升牛眼一瞪说道。 “那我就无能无能为力了,成军之时,侯先生和尊上都曾说过,没有调令就是连一个人都不准出备倭卫,违者以谋反论,你说调兵,这不是害我吗!” 说着,夏茂春却是转头便向回走。 张升一下急了,忙是拽住夏茂春,道:“老夏,你干嘛去!?” “我回去修房顶,我干啥!” 夏茂春没有好气。 “别呀,尊上等着我领兵回去支援呢,我要是晚回去一会,就得给尊上收尸了!” 张升一下急了,抱住夏茂春便不让他走。 “不行,你不能走,你是守备,你要走了我找谁去!” “我呸,张升平时你这嘴臭也就罢了,怎的胡言乱语,什么给尊上收尸,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说清楚了,别想空口无凭的调兵!” 夏茂春这才感觉事情似乎真的有些不对劲,忙是细问。 “哎呀,给你细说,细说,你这死脑袋,怎就不知变通!” 张升这才说头不说尾,说尾不说头的将事情说了。 “你他娘的怎的就不先说这个!” 还未及张升把话说周全了,夏茂春却是一下跳了起来,拔腿就往军营跑。 这是多大的事啊,这个张升,说话似乎从没说过重点! 刚跑了没两步,却是又匆匆返了回来,直奔正堂取印信和兵符去了。 张升嘴撅了撅:“你,你咋骂人!” 也忙是跟了上去。 夏茂春来了正堂,却是先找了黄渊耀,将事情简单的说了,黄渊耀作为备倭卫留守的文官,掌握着另一半兵符。 这是朱慈炤和一众手下定的章程,目前朱慈炤这没有兵部一类的部门,无法发调兵的牌子和文书,且朱慈炤嫌弃程序繁杂,却是新制定了一套章程。 作为总部的朱慈炤这边发调令、军令,作为各个屯兵军营的掌营和监军分掌兵符。 不见军令,不出印信;不出印信,兵符不合;兵符不合,军队不动。 朱慈炤在建军之初,就明确的提出,要建设听从指挥,能打胜仗、作风优良等口号。 目的就是,让每一个士兵树立起忠君爱国的思想,而不是盲目听从自家将官的调动,最后演变成国家的军队变成私人的军队。 幸好大家都是熟识之人,知道相互的人品和性格,又面临如此危急的情况,要不然,这兵还真不易调动。 夏茂春和黄渊耀分别取出一把钥匙,打开铁函,取出印信,在调动军簿上写了时间、调动人、人数等信息,然后加盖印信,分别署名。 最后夏茂春和黄渊耀这才各自取出军符,合在了一起——一枚虎符。 上刻“一地一符,备倭卫用,虎符不合,兵甲不出,凡出兵符,需细验看,辅以书文,方可调动”! 夏茂春激动的细细看了虎符,确认无误后这才点了点头,新造的军符,乃是第一次使用,看着这枚虎符,仿佛让人回到了强秦盛汉似的。 张升在一旁看的是抓耳挠腮,可是也无法,只能等着。 其实说起来慢,整个流程是极为迅速的。 整个过程也就十分就完事了。 “走!备倭卫便留先生在这照看了!” 夏茂春留下一句话,拿起兵符便走这,张升自是跟上。 黄渊耀看着两人急切的身影,却是心中默念“平安无事”,祈求盐山县一切平安。 “当当当!” 紧急集结的钟声响起,整个备倭卫瞬间热闹了起来。 各个兵种,各个营房,各级将官忙是前往前校场集结,就连刚刚从外归来才睡下的马军也慌忙的起来了。 钟声震震,军令如山,却是不容任何人质疑。 大约十多分钟,在一声声“报数”的喊叫中,却是各个营开始整军报数。 不一会,整个前教场站成了四四方方形状。 “禀报守备,我长矛营应到一千人,实到一千人,千户沈富!” “禀报守备,我弓弩营应到五百人,实到五百人,千户侯爵禄!” “禀报守备,我大刀营应到五百人,实到五百人,千户牛斯文!” “禀报守备,步兵营应到一千人,实到一千人,千户张权” “禀报守备,骑兵营应到八百人,实到五百人,缺员三百人外出时负伤、阵亡,千户赵雷!” “禀报守备,勤务营应到一千人,实到一千人,千户马德!” “禀报守备,我后备营应到一千五百人,实到一千四百人二十人,缺员八十人在做饭,千户李佳!” “嗯——” 夏茂春点了点头很满意。 这是朱慈炤南下的时候,闲散之余写下的练兵之法,让周民和夏茂春等将领拿来练兵,却是起了奇效。 让三个老兵都赞叹不已。 “尊上有令,着备倭卫各营可战之兵,驰援盐山,阻击来敌,即刻出发!” 夏茂春高举虎符,又让几个千户也上前验看了,公布了命令! “是——” 下面众将士皆是摩拳擦掌,气势昂扬,声音震天。 “各营即刻准备,两刻后,前校场集合,解散!” “是!” …… 感谢“、续箹_承喏”打赏1500起点币和月票支持,太破费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救护营 救护营,是朱慈炤建议,侯峒曾主持,吴又可组建的。 其建营的目的就是救死扶伤,让大明将士人人都能享受医疗服务。 自组建一月余,便受到极大的欢迎,只因四个字——私折公免! 何谓私折公免呢? 从字面意义上来看,就是说,因为私事来看病,享受一定的折扣,甚至是免费,比如说当兵的自己媳妇生病了,自己双亲生病了,来救护营开设的医馆,可凭借军牌享受一定的折扣,大大降低看病的负担。 而要是因为公事受伤生病,看病所花费的费用,则全部免费,比如执行侦查任务负伤,免费治疗,比如说因为参战负伤,免费治疗,只要认定为公事负伤,那么真的就无需担心看病花钱,极大的免去了当兵的后顾之忧。 这是朱慈炤提高当兵待遇的措施之一。 人言乱世重武将,太平重文臣,虽不一定全对,却是也有一定的道理。 若没有朱慈炤这种种地待遇,又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坐拥盐山县,招募了三千多人。 待遇好,将参军的选择塑造成一种高尚的职业,一种受人尊敬的职业,何愁兵员不足哉! 更何况,当这群人以待遇好来参军,在经历了几乎是每日不断的爱国教育之后,参军的目的也就不是当初那种纯粹为了待遇好才来的了,而是真正的的忠君报国了。 所以,私折公免之法,真的意义重大。 当朱慈炤来到救护营的时候,这里早就忙碌了起来,来帮闲的百姓正帮忙抬着伤员和清洗布条。 伤重者被人抬着等候的处理,伤轻者则坐在一排排的长梯上,手里拿着一个个小木牌,等着被叫号。 “十号!” 药房里有人喊道。 这个吴又可无人指点,竟然创造出叫号制度,却是让刚来这的朱慈炤啧啧称奇。 只是可圈可点之处,也仅仅只有这一点罢了。 一些现代的医疗制度,若是能搬迁过来,必是朱慈炤救护营的一大助力。 “拜见尊上!” 见是朱慈炤来了,有熟识的人见过朱慈炤,却是慌忙施礼。 “拜见尊上!” 其他见过或者没见过的百姓和将士也忙是施礼。 朱慈炤作为盐山县起义的领军人物,现如今的军政一把手,自然是百姓们茶余饭后的热点。 比如说,有没有婚配。 哪里人氏。 叫什么名字。 家中都有谁。 皆是百姓们和将士们热议的方面。 只是从翟三那得到的消息,朱慈炤渐渐感觉自己这个神秘的身份似乎有些藏匿不住了。 因为朱慈炤手底下的特讯营传来消息,坊间已经有传闻朱慈炤真实身份乃是皇子了。 特讯营,我们前面提到过,专事侦查打探细作的活计,由前锦衣卫韩布书为掌营,组建之初只有六人,而现如今,包括韩布书联系到的各地的锦衣卫暗桩番子在内,以及新发展的线人,已经有二百三十六人。 现如今,特讯营的主要任务是向北发展,特别是以顺天府为中心的京畿,是特训营工作的重中之重。 从南京回盐山那天,朱慈炤还秘密安排了一个任务,就是打探京畿情况,与崇祯皇帝的表弟和妹夫,也就是朱慈炤的叔父刘文炳及姑父驸马都尉巩永固联系。 争取能在李自成走后动员京城的百姓南迁,避免接下来将要发生“留发不留头”事件。 同时也间接的削弱外族的力量,到时候他们接收的将是一座空无人烟、且被李自成烧毁的京城,总好过俘虏一大批汉奸要好。 …… 看着一个个目光,或是好奇,或是尊敬,或是惊讶的目光,朱慈炤也朝他们回礼,甚至还亲自扶起了几个受伤的士兵和百姓,直把这几人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洋相尽出。 其实朱慈炤也想告诉他们自己的真实身份,如今李自成败退,已是不用隐瞒什么。 而南方朝堂之上,也知道了自己这个永王在北地抗击李自成的事,甚至是为了自己这事抄的不急开胶,派了官员来查看慰问自己。 无论内外都不再有隐瞒的必要,反而现如今的局势,表露自己的身份还会形成巨大的影响力,有利于各个方面的发展。 只是却缺少那么一个时机,一个能让朱慈炤携着帝子之威浩然表露身份的时机。 想到这,朱慈炤忽的想起一事,自己在北地经营之事,只有崇祯、皇后、袁贵妃、太子、定王、路振飞、史可法等人知道,那么又是如何泄露的,又是如何让人相信并引起轩然大波的呢? 若是没有人推波助澜,朱慈炤绝对不信,而他心中却也隐隐有了答案。 暂且抛弃这些烦心事,朱慈炤却是直奔医设而去,也就是病房。 正走到门口,便见一群女子正围在一起看着什么,这些女子有的是十三四岁羞答答的小姑娘,有的则是满脸笑容的二十岁左右的妇人,其中夹杂着几个年龄最大的,也不超三十岁。 而被她们围在中间的,却是一张病床,床上躺着一人,那人一腿被吊起,一个老头正比量着床上的病人,说着什么。 朱慈炤心中好奇,摆了摆手,让身后的人站住,却是做起偷听之事来。 “来,大家看好了,我这个方子,名为洋金汤(曼陀罗花),只需给伤者服下,便可令伤者昏睡,不知疼痛!” 说着,吴又可从瓷罐中倒出一碗酱色的液体,向周围围观的人展示起来。 朱慈炤侧耳听着,这才明白,原来这个吴又可是在现场教学。 “来,小子,把他喝光了!” 吴又可扶起那伤员的脑袋,便往他嘴边送,颇有一种喂大郎喝药的画面感。 “吴掌营,这,这不会有事吧!” 那伤员脸上涨红,他已是被围观了有半柱香的时间了,吴又可这老头拿他当案例,指指点点的,周围又都是小姑娘,小媳妇的,差点没把他臊死。 要不是他腿受伤了,得缝针,他早跑了。 “来来来,无需担心,且喝了便是!” 吴又可循循善诱,一边拖着他脑袋,一边却是往他嘴里灌去,不一会,那黑咕隆咚的药水就下肚了。 …… 感谢“不要不吃零食”书友月票支持! 第一百九十五章 吴神医的小傲娇 “呃,咳咳,好苦,好苦啊,掌营!” 那伤员喝完却是连连叫苦。 “哎,怎么会苦呢,一会就不苦了!” 吴又可说着却是拿出工具来,向围观学习的人讲述起来。 “此乃蚕丝线和桑皮线,此乃专用的缝合线,非是缝制衣服所用,乃是缝皮肉的,诸位可不要弄混了——” “此乃鸟嘴剪,用以剪断羽箭或清除毛发所用——” “此乃开膛月牙刀,乃是开膛破肚,清理毛发所用,共有,一二三四……六把——” “此乃钳,若有羽箭在体内,此物最是有用,若有中箭伤者来,我再演示给你们看——” “此乃——” 吴又可一边展示着工具,一边向众人说着工具的用处,一些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东西,不仅听得一众学生心中胆颤,更是听得朱慈炤汗毛倒立。 虽然他知道中国古代早就有外科手术了,在宋时还一度流行治疝之术,可是他没想到,外科手术到明时已是这般发达。 其实朱慈炤不知道的是,在《世医得效方》《永类钤方》等古文献中,早就对外科医疗手术有了完善且详细的记载,只是手术乃毁坏他人肌肤之法,不如内服药剂有传统之风,不伤发肤,少有医者学习且继承罢了。 因而才名声不显,乃至失传。 “快看,伤者睡了,昏睡了!” 忽然有一学生喊道。 却看那伤者,刚刚还哭天喊地的叫苦,只这一会的功夫,却已沉沉睡去,不省人事了。 而一旁也在偷听的翟三和周民听此,都吓得要夺门而逃了。 这个吴神医,怎的会这些个剖心挖肺的活计,这也太吓人了。 一会我俩进去缝针,难不成也要受这等折磨? 他二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三个字——你先来! “哈哈,诸位且看好了!” 吴又可当场穿针引线便开始缝伤口,他先用木夹子将伤口合拢好,这便开始用弧形针左右缝合。 速度之快,缝合之美,手法之巧,全大明找不出第二个人。 只是他那群徒弟们可吓得不轻,胆大还敢强自忍着学习观看,胆小的早就别过头去瑟瑟发抖了。 忽的那伤员腿脚一抽,吴又可却是毫不在意,依旧缝制。 “无妨,抽搐乃是正常现像,若遇之,只管缝合便是!” 终于又过了几个呼吸,那伤口算是缝完了,吴又可命人将伤者台下去,在场的却是少有几个人能站住脚了,都腿软的很。 缝制血肉之躯,实在太过惊世骇俗! “好了,你们且下去吧!” 吴又可见学生皆累了,便挥手让学生们下去了。 学生们听此却是如释重负,同吴又可施礼后陆续的出去了。 来到门外,这些女子却是一个认识朱慈炤的都没有,只简单的福了富,脸红的走了。 朱慈炤这才进门。 “吴神医,我们又见面了!” 朱慈炤抱拳道。 吴又可见是朱慈炤,顿时面容一肃,看了看门外无人在意这边,便要下跪! “哎,免礼免礼!” 朱慈炤忙是上前搀扶,这人是他宝贝,自然是喜欢的紧。 “谢殿下。” 虽然被朱慈炤扶起来,但是吴又可却仍旧给朱慈炤作了一揖。 朱慈炤听他称呼,知道他已知道自己身份,顿时心中了然,只怕他愿意留在这盐山县,也是侯峒曾告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投效的不是山贼,而是正经的宗室吧。 要不然凭此人的性子,只怕早就跑了。 “吴神医刚刚那一番缝合真是妙哉啊!” 朱慈炤由衷的赞叹道。 “殿下,哦不对,尊上过奖了!此小小缝合之术,又有何难!” 吴又可嘴上说着过奖,可言语之间却满是傲气,好似赢了棋局老头,神气的很。 “神医真是才德兼备啊,不仅医术令人叹为观止,这救护营经营的也颇有耳目一新之处!” 朱慈炤再次赞道。 “过奖,过奖!” 吴又可“客气”的抱了抱拳,笑的两只眼睛都眯在了一起,想他原本只是在家乡有点名气的野医,连地方的事业单位惠民医馆都进不去,此时在北地不仅做了掌营,还受到王爷的拍马,怎能不喜。 “只是——” 朱慈炤话音一转停顿了下来。 “嗯?” 吴又可眼睛一下子睁开了。 然后看向朱慈炤,仿佛在问,可是什么,你有意见不成! “可是几处地方做的还能更好一些!” 朱慈炤委婉道。 他从进医舍便发现诸多问题,是真的想要给吴又可提一提。 “呵呵!” 吴又可笑了,准确的说是无奈又放松的笑。 永王殿下,虽少年老成,却仍旧还是个少年,几处还能做的更好? 一个外行人说这话,简直——贻笑大方! 吴又可是有很大的自信的,因为他在家就是开药铺的,平时治病救人,抓药问诊皆是手到拈来。 担任了掌营之后,他虽然有些飘飘然了,但是却根据实际,制出了一套章程,一段时间运行下来,是谁不交口称赞? 就连侯、黄两位先生,都对他大为赞赏。 如今却被一个黄毛小儿说做到不够好,岂不乐哉! “哦,尊上可说说看!” 吴又可笑道。 朱慈炤也感觉出吴又可的轻视,却不在意,只心中想了想,朗声道:“先说营中设置就极为不妥,未设有急救室,虽有排号之法,但不分病情轻重,只以个人判断看病抽号,不妥!” “前来帮忙的百姓虽是好心,但清洗的乃是伤员用的布带和被褥等,只用清水洗之,而无沸水消毒,不妥!” “问诊,用药,诊疗,开刀,住宿,收费皆混在一起,容易交叉感染,不妥!” “手术时,不消毒,不戴布罩,容易术后感染,不妥!” “对私折公免制度的审核如同虚设,来者就治,易造成资源浪费,不妥!” “手术环境没有消毒杀菌,且四周通风,环境污染,不妥!” …… 朱慈炤把自己能想到的、看出来的一口气说了出来。 不多不少,正好六不妥! 而再看吴又可,却是嗔目结舌看着朱慈炤,哑口无言。 六不妥……急救室……沸水消毒……交叉感染……术后感染……消毒杀菌…… 这一串串名词从朱慈炤嘴里吐出,却是惊得吴又可说不出话来,也无从反驳。 因为这些名词一出,他根本就听不懂,但却隐隐能感觉这很厉害,同时一扇未知大门正在打开。 吴又可是着有《温疫论》一书的,在这本书中,他一改前人所说,创造性提出了戾气的传染途径是通过空气与接触,由口鼻进入而致病。 也就是气是致病之源。 可这个气他也不知道是什么。 如今朱慈炤这么一说,他隐隐发觉,似乎自己的医书可以更加完善了。 吴又可看朱慈炤眼光不同了,带着震惊,带着求教,带着羞愧! “恳请殿下教我!” 良久,吴又可一揖到地道。 …… 第一百九十六章 孟婆汤 其实当吴又可的目光变得火热的时候,朱慈炤便心中大感不妙。 也隐隐有些后悔,乱开这个口,虽然是一时说的爽快了,也有不少这个时代所接触不到的东西,把吴老头都忽悠的大拜求教了,但是实话实说,朱慈炤对于医学也只是有一点浅显的认知罢了。 他最高的医学知识,也仅仅只是在当兵那会,学了点在野外生存的草药知识,以应对缺医少药的情况。 虽然他又是细菌,又是感染,又是消毒的说了一大堆,可是真要他从医学的角度来解答,那可真的说不出什么道道来了。 不过就细菌这一方面,朱慈炤只要能说明了,已是足够吴又可研究的了,同时亦是医学的一大进步。 “请教道是不敢当,只是有些见解是神医所不知道的罢了。” 朱慈炤怎能让他大拜,忙是扶起。 “尊上刚刚所说的细菌、消毒、感染等,可否详细说说?” 吴又可却是不废话,刚被朱慈炤扶起来,便急切的问道。 他是痴迷于医学的,同时也有着一颗悬壶济世的心,要不然也不会在瘟疫流行之际,敢于前往疫区,写出《瘟疫论》一书了。 朱慈炤见他两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干瘪的下巴上那胡子都是一翘一翘的,笑道:“神医何须着急,我便在这,你有何疑问我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也会对刚刚提出的‘六不妥’提出相应的解决之法——只是当务之急,还是救救我的两位将军才是!” 朱慈炤身子一闪,露出背后的周民和翟三。 但见二人面色发苦,不愿上前。 “啊,受伤了,对对对,还是治病要紧,快快过来,我来诊治一番!” 吴又可听此却是上前,一手拉住一人的胳膊,直往桌前拉。 他急着向朱慈炤讨教,却是想着赶紧完事。 周民和翟三不情愿的被他拉到案前,又忸怩着的在椅子上坐了,却是求救似的看向朱慈炤。 “尊上,要不还是算了吧,我往年受过比这还重的伤,也自己痊愈了,无需麻烦神医了,正好东城正在打扫战场,我去帮衬一下……” 周民说着便要起身。 只是屁股还没从凳子上抬起来,一双手便按在了他的肩上。 “吸——” 那双手却是触动他的伤口,疼的他吸溜一声。 “还嘴硬,且让神医好好看了!” 朱慈炤收回手掌,一脸严肃道。 一旁的翟三拿一只眼睛看了看朱慈炤,识趣的闭上了嘴。 “故儿,故儿,过来且与为父打下手!” 吴又可来到窗前,却是唤道。 “哎——来了爹!” 只听着一声应答,一个少年郎却是从长廊那的药房中跑了过来。 这少年年方二十来岁,生的白净,一双眉毛如同柳叶一般,眼睛灵动有神,面貌秀气,身材偏瘦,一双手也是嫩白纤长,若不是声音是男的,朱慈炤都要以为这是吴又可的闺女了。 此人我们前面说过,叫吴衫故,乃是吴又可近四十岁的时候才有的一个老儿子,吴又可游历在外,却是他一边照顾父亲,一边学医术。 他进得门来,见房中站着的是朱慈炤,忙是朝朱慈炤拱手施礼,待朱慈炤朝他回礼之后,却又是朝翟三和周民拱了拱手。 嗯,是个很有礼数的人。 “爹!” “嗯,且在一边给为父打下手!” 吴又可道。 说着,二人分别净了净手,开始检查起周民和翟三两人的伤势来。 卷起衣袖,吴又可看了看周民和翟三,最后目光定格在翟三身上,道:“就你了,且去床上侧躺了!” “啊——怎的先是我?” 翟三一时失言道。 吴又可笑了笑道:“看你这布带的缠法,必是我那义女的手法,她平日里素是节俭,不愿多用一根布带,老夫看你头上缠的这般多,怕是伤情不轻!” “对,小兰妹妹确实有这个习惯!” 一旁的吴衫故接话道。 “啊——” 翟三欲哭无泪,真不知是该感谢吴小兰,还是该怨吴小兰。 朱慈炤闻此却是悄悄拉了拉前衣摆,见自己腿上缠了厚厚的一层布带,不禁心中不解,自己这般的轻伤,怎的也缠那么多布带? 看来是自己尊贵的身份被特殊对待了…… “要喝那个汤药吗?” 翟三却是又问道。 “小将军自比关老爷如何?” 吴又可一边解着翟三头上的布带,一边道。 翟三听此却瞬间偃旗息鼓了。 他明白吴又可的意思,关老爷刮骨疗伤,不用麻沸散止痛却泰然自若,你能跟关老爷比呀! 布带一层层揭开,有的地方已经凝固,有的地方却还往外渗血,只把翟三疼的脸一抽一抽的。 也就翟三皮实,换成其他人早疼的躺下了起不来了。 “故儿,你且把伤口清理了,我去看看周将军那边。” 吴又可将翟三脸上的绷带拆完,却是把清理瘀血结疤的活交给了吴衫故。 “好的,爹!” 他十指纤长,动作轻柔仔细,却是干这种细活的不二人选。 那边周民听此却是不自觉的坐直了身子,自觉的解开衣衫,露出了壮硕的臂膀。 上战场都不怕的周将军,此时也服服帖帖了。 吴又可再次净了净手,仔细的检查了一番,道:“周将军的伤口乃是旧伤撕裂所致,道是无需缝合,只需要上了药,好生养着便,只是不可再有大的动作了。” 周民听此却是大喜,不用喝那苦涩的汤药,也不用如同人偶一般,被人缝来缝去,高兴的周民都想开怀大笑了。 “多谢神医,多谢神医!” 他连连道谢。 那边躺着的翟三听此却是苦了脸,他本以为和周民一般是患难兄弟,没想到却只是孤单一人。 “爹,已是清理好了!” 吴衫故说道。 “好,你来打下手,这便缝合伤口!” 吴又可这边给周民伤了药,又包扎了伤口,却是往那罐子那走。 取出茶碗,给翟三倒了满满一碗,道:“翟将军,你且安心了,你放心,你这耳朵虽是撕裂的厉害,但老夫保证给你缝的漂漂亮亮的!哦对了,脸上的伤口我也会用细的针脚给你缝了,保证伤疤不会大了!” 翟三脸一苦,嘴一撇,只道:“如此,如此便麻烦神医了!” 接着便老老实实的饮下了黑乎乎的洋金花汤。 唔,真苦—— 以后打死我也不喝了! 出去我得跟兄弟们说! 翟三心道。 其实翟三不知道的是,吴又可这洋金花汤早已“凶名在外”了,如今盐山县有的百姓和将士们已经称呼这洋金花汤为孟婆汤、拍花子汤。 注:拍花子就是一群拐卖儿童的人,他们能通过迷惑人的药物,让不经人事的孩童,不知如何的就乖乖的任其摆布。 …… 感谢“、续箹_承喏”书友的1500币打赏以及月票,感谢! 一百九十七章 全面改革 一个时辰后,脑袋的昏沉感让翟三感觉自己睁开眼都费劲,脸上和耳朵也感到阵阵刺痛。 翟三迷迷糊糊的在想,这不是阴曹地府吧,怎的这般安静。 紧接着心中又自我反对起来,若是阴曹地府,又怎会感觉痛呢! 不,这肯定不是阴曹地府。 渐渐的,周围的声音终于开始传入耳中,只是这眼睛却怎的也睁不开,只模模糊糊的听一个年轻的声音道:“吴神医……我说的这些你且记下来……我所知也就这些了,若是还有想起来的什么,定当第一时间告知……” “尊上真是大才,小小年纪便有明察秋毫之举,若是从医,必是杏林高手……故儿,尊上所言,一定要一字一句的在纸上记仔细了……” 另一个苍老些的声音道。 “……” 翟三听出这年轻的声音乃是自家尊上,那年老的声音乃是喂自己汤药的吴神医,这才安下心来。 看来是吴神医已经将我的皮肉缝好了,这我便放心了。 翟三心道,却是药劲又上来,加上连日来的劳累,又沉沉睡了过去。 这边朱慈炤已经进行了两个多时辰的解说以及解答,又结合着后世的接触的一些医学常识和见闻,朱慈炤又相应的提了一些对救护营的整改建议,却是让吴又可受益匪浅。 “好了,我知道的已经全都告知神医了,这便回衙门了!” 朱慈炤却是站起身来。 “尊上慢走,多谢尊上的不吝赐教!” 吴又可起身行礼道。 他已是打心眼里佩服朱慈炤了,因为刚刚朱慈炤对他讲的无论是细菌病毒论还是消毒法,都是他闻所未闻过的东西,也是他从来都不敢想的东西。 而细菌病毒论和消毒法也正好解答了他书中未曾解答的疑惑——传播源,传播途径和如何切断传播途径。 不要小瞧这简简单单的几点,却是避免感染,防止疾病传播等方面的重要进步。 至于朱慈炤为何知道这些,那朱慈炤的解释就多了,什么自小就喜欢格物,因而才有这般奇想,什么曾看过一些皇室珍藏的古籍善本,才有了相关结论。 反正就是一阵忽悠,专业的术语,配合详细又合情的解释,自然就让吴又可信了。 虽是忽悠,朱慈炤所言却是客观事实,他说出这些谎话,倒也没有任何的不适。 “那翟三就现在救护营修养吧,他醒了若是想走,也无需拦他!” 朱慈炤看了眼已经睡熟的翟三,却是朝吴又可抱了抱拳,带着周民和一众亲卫走了。 “恭送尊上!” 吴又可一直将朱慈炤送至门口,直到朱慈炤身形拐过巷口消失不见,吴又可仍旧看着朱慈炤离去的方向,愣愣发呆。 “爹,我们回去吧!” 他那老儿子吴衫故道。 “这世间真的有生来知之的人吗?” 吴又可喃喃道。 “爹?” 吴衫故有些担忧的唤了一声吴又可。 “老夫先前不信,此次却是信了,有的人天生就是圣人,就是这天下的王啊!” 吴又可感叹到。 “爹你没事吧,什么天生的圣人,天下的王?” 吴衫故更担忧了。 吴又可叹了口气回过神来,瞥了眼自己儿子,慈爱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点道:“尊上说,他今天知道的这些都是从书上看来的,格物格来的,你信吗……反正老夫是不信的……” “爹你说,尊上先天知之?!那他……” 说到这,见自己老爹朝他摇头,吴衫故却是一下子止住了,只是这小心脏却也怦怦直跳起来。 先天知之,这太吓人了! …… 回到县衙,侯峒曾和黄淳耀已经回来了,他二人见朱慈炤回来,却是没有再提“不上战场”之事,反而如同没事人似的,对朱慈炤嘘寒问暖,又是汇报伤亡情况的。 丝毫没有因为朱慈炤舍他们而去的事发“文人风骨”的牢骚。 但是朱慈炤却知道,这并不代表他们会轻易的放弃,反而更像是酝酿着什么,想要趁自己不备,一招制敌。 “尊上,统计出来了,此次我方伤三百七十二人,阵亡十一人!” 就在朱慈炤思考着如何彻底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侯峒曾却向朱慈炤说出了一个坏消息。 伤三百七十二人,阵亡十一人! 虽然心中有所预料,但是听到这个消息朱慈炤心情仍不免沉重。 共计防守的士兵有一千二百多人,伤了四分之一还多,阵亡十一人,虽然已是很好的成绩了,但一条条鲜活的人命逝去,就真逝去了,再也不会回来。 “黄先生还请将伤者和阵亡的十一人记录在案,待此事了了,同阵亡的马军一并嘉奖抚恤!” 朱慈炤低头沉声道。 “是——” 黄淳耀点头应承。 他也看出了朱慈炤此时的心情,亦是不好劝说什么。 一将功成万骨枯,况且担当复兴大任的朱慈炤,又将有多少枯骨堆积呢? 不好说…… 黄淳耀知道这需要朱慈炤自己解开心结。 “我打算定一个章程……” 朱慈炤忽得道。 见二人看向自己,朱慈炤便接着道:“凡以后的受伤、阵亡的将士,除了有私折公免这一条,其家眷除了领阵亡抚恤金外,还在每年各个节日增设慰问一条, 由阵亡士兵阵亡前所在的百户一级上报千户,由千户汇总,上报各个营、卫、军主官,再由军方向地方政府发函,敦促其各节日行慰问之责。 慰问物品或金额二位先生可以定一下,如发放银两米面肉油脂等。 阵亡将士家凡只有双亲没有兄弟姐妹者,凡有子女妻子没有父母者,由地方县一级官员进行赡养、教养,具体实行之法,二位先生商讨一下。 还有我打算将埋葬阵亡将士的墓园,改称烈士陵园,阵亡将士改称烈士,每逢重大节日,举行公祭,公祭责任方就由陵园所在地县一级父母官主管。 嗯……我若再想起什么,再补充吧!” “就这些,二位先生有何看法?” 朱慈炤一口气说了许多,却是惊着侯、黄二人了,直到他说完,二人还仍旧沉浸在朱慈炤所说的这些内容中。 侯峒曾甚至在朱慈炤说话的时候,一直拿着笔在记,朱慈炤说完,他也记完,放下笔却是长舒了一口气。 朱慈炤所言,有很多说法都是第一次提出,这让他们不得不认真考虑。 比如说政府军方一词,明显是想要军政分开;而陵园烈士一词,则更加骇人,只因只有皇帝坟墓才可称陵,一个阵亡的丘八的坟地,也称陵,已是大大的不敬和僭越。 二人对视了一眼,却是侯峒曾道:“尊上这些想法是好的,但是这抚恤之法、慰问之法是否会花销巨大,增加了地方衙门的负担?且如此善待将士是否会造成骄兵悍将也是两说……还有就是……” 侯峒曾却是停住了。 “你尽管说就是!” 朱慈炤直言到。 侯峒曾朝着南方拱了拱手,道:“烈士墓园改称一事,却是极为不妥,乃是大不敬之罪,恕下官不敢苟同!” 朱慈炤想了想他所说的,道:“抚恤之法虽耗费巨大,然而却是安定军心、提高将士战斗力以及忠诚之心的妙法,将士流血,我不可再让将士们死后其妻儿老小还流泪,县一级地方钱不够,便从州府一级拨款,州府一级钱不够,便由我皇室出!此事只需商量优化,无须再议!” “至于陵园一事,我自上报我父皇,在没上报之前先这般称呼!” “这……” 二人听了朱慈炤所言,皆是沉默不言,算是默认了,今天的朱慈炤少见的强势,强势的不给两人说话的机会。 其实这事乃是武官的福利,作为文官的他们实在不好反对,要不然反而会给人造成阵营不同,不想支持的感觉。 徒给朱慈炤惹不快,给自己添堵。 可如此政策下的盐山政权会发展成什么样,他们实在有些担忧。 “对了,既然缺钱,那便也改革,两位先生看看有什么东西是能专营的,皆收归政府管辖,反正现在百废待兴,商业断绝,也少了麻烦,便新设‘大明国营管理司’专司买卖之事!” 朱慈炤却是又放出一个重磅炸弹。 “尊上……” “启禀尊上,马科军正在围城!” 黄淳耀听朱慈炤要搞专营之事,却是戳到他的长处,刚要举双手赞同,门外一个传令兵却是打断了他的话。 “马科要围城?只顾忙去了,却是把这厮忘了!” 朱慈炤一拍脑袋到道。 他见一旁旁听的周民虽然脖子上扯挂着绷带却激动异常的,不禁道:“你乐呵什么?” 周民眼有热泪道:“听了尊上这一番革新,末将喜从心来,情不自禁!” 朱慈炤摆了摆手,道:“所有革新需此间事了了才能推行,当务之急是解决马科这狗东西,你且派个手脚麻利、机灵点的,趁着马科尚未完成围城,速速缒绳而出,告知前来支援的张升,约定后日破晓,以响炮为号,全歼马科军,这个马科既然不想走,那便永远的留在这吧!” “是!” 周民一听,更加精神百倍了,利索的去了。 …… ………… 第一百九十八章 怒发冲冠 第二天一早,经过一晚的休息之后,朱慈炤却是又精神抖擞的巡城去了。 昨晚马科军已经完成对盐山县的包围,幸得在昨晚围城之前,朱慈炤派的人已经出去,将明日约定共同歼敌的消息传递了出去,要不然如何传递消息还是一个麻烦。 而距离盐山县城外两里便是包围圈,马科不敢离得太近,害怕被朱慈炤用火炮给轰着,却是老老实实地后退的两里。 毕竟盐山县第一次开炮便打断了他中军旗杆,这中奖率也太高了,他不得不小心。 要是他的弹药没用光,其实他是有机会,只需要和朱慈炤对轰,那朱慈炤是万万对不过马科的。 可惜,时间不能重来,马科也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马科为他的暴躁付出了代价。 “禀报总兵,方圆五十里我等都去借粮了,只可惜没什么收获,孙千户问您要不要扩大范围?” 马科此时正在营帐之中喝着闷酒,两坛子酒下肚,他已经显得有一些醉醺醺了。 闻得探马问话,马科抬起有些迷离的眼睛,拍了一下桌子,骂道:“他娘的,这个狗日的盐山知县真是该死,50里都没有什么收获,这是想饿死老子,你去告诉孙千户,且放心的去,方圆百里之内,由他借粮!” “是!” 探马抱了抱拳却是出去了。 借粮,是马科军中的传统,美名其曰为借,其实就是抢,而且抢的不仅是粮,抢的还有普通百姓任何值钱的东西,而且不仅仅抢值钱的东西,还抢人! 男子抢来当作炮灰,女子则抢来暖被窝,马科的军纪之差,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其实说来不仅仅是马科的军纪差,明末的这些总兵、一方大员,其军纪没有几个好的,在史料中记载,往往都是“大军过处,人畜皆没”,“闻官军过境,百姓如闻豺狼虎豹”,“避之不及,轻则破财消灾,重则人财两空”的记载。 所以这也是成为了朱慈照建军之初就一直强调的一个方面,一就是在思想方面要强调忠君爱国,保卫百姓;第二点就是要没有当过兵的新兵,也就是不要老兵油子,穷苦百姓家的男儿更是优先,他害怕那些军中的恶习也让自己的士兵染上。 而如此做的效果也十分显着,在盐山县中,已经出现了军民相亲相爱的景象,百姓不再畏惧大兵,而是尊敬,当兵也成了一种荣耀,甚至朱慈炤推出的抚恤政策和奖励政策,让当兵成为了一种可以养家糊口、光宗耀祖的工作。 比如说杀一个人奖励4两银子,比如说伤残之后可以安排到衙门和乡里等基层部门工作,比如说私折公免的医疗政策,再比如说朱慈炤接下来将要推出的牺牲阵亡之后的抚恤政策,毫无疑问,接下来踊跃参军将会成为一个热门。 “快往城墙那边跑,要不然现在就杀了你们,你扛上梯子,给我爬上城墙,要不然你儿子现在就剁了!” 马科军中一阵骚乱,包围圈打开一个口子,却是一群百姓被驱赶了出来,这些百姓之中没有一个是女性,齐齐的,全都是男子,年龄小的仅仅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年龄大的则白发苍苍,只怕已不下五六十岁了。 他们身后就是刀剑长矛,身前则是未知的城墙,被人驱赶着,一步一步的向盐山县城挪着。 他们有的人在哭泣,苦苦哀求,有的人则茫然不知接下来的命运,有的人则心灰意冷,麻木的向前走着。 他们被当成了炮灰,去消耗朱慈炤一切资源。 刚刚探马回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收获,其实已是收获不小,方圆五十里的村子,却是有十七八个,仅仅只有六七个靠近县城的村子来得及撤入城中,剩下的那十个村子距离县城实在太远,仓促之下根本来不及撤入县城,如今却齐齐遭了马科手下丘八的毒手。 那是十个村子的百姓啊,稍微年轻一些的女子,有一点姿色的女子,已是被色魔一般的恶狼拉入军中,充当玩物;年纪大的则充当饭妇,给马科中的丘八洗衣做饭。 剩下的这些男子全都变成炮灰,被撵上阵来。 “这个马科,就算把他千刀万剐,用油锅炸了,也难以解我心头之恨!” 在城墙之上巡城的朱慈炤,自然而然的也看到了这一幕,自是恨的牙都痒痒,恨不得马上出去和马科决一死战。 马科的这种手法太卑劣了,他若是对付外族倒也算了,因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可是对待同族之人皆是汉民,也用这种手法,真是狗彘不如。 “尊上怎么办?那些人虽然是被逼迫,但是却也扛着城梯,一旦让他们爬上来,马科那边再用他们的家人胁迫,必是一个不小的隐患!” 周民重重地锤了一下墙垛,已是横眉竖眼。 “……” 朱慈炤咬了咬牙,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令人放箭杀之,心中却是不忍,若是任他们爬上墙头,一旦马科那边用这些人的家人威胁,威胁他们杀向自己这边,那朱慈炤这边也就危险了。 这真的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尊上,到底该怎么办?!” 眼看着这些人已被逼迫跑到城墙前,几人所扛着的城梯也已经搭上墙头,周民不觉有些急切起来。 朱慈炤咬着牙,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拳头已是攥得如同秤砣,若是马科站在这里,朱慈炤只怕一下能把马科的脑袋锤爆。 “尊上!” 翟三在一旁也是催促,他昏昏沉沉睡了半天一夜,一早便跑了回来,但是没想到却看到这一幕。 “你们能下得去手吗?” 朱慈炤看着城头上那些新招募的士兵以及衙役们,沉声问道。 “……” 众人闻得朱慈炤问话,却是你看我、我看你,低下了脑袋。 城外那些人,皆是普通百姓,甚至有些人便是自己的亲朋好友,面对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谁能下得去手呢? 弓箭手拉弦的手,已是颤抖了。 长矛兵拿矛的手,也无法将枪头对外。 谁都下不去手。 但是朱慈炤却知道,如果真的自己一声令下,这些人还会听从自己的命令的,只是如此的话朱慈炤又该如何自处,如何面对众人面对众人? “尔敢!” 忽的一声暴喝,却是周民出手,一掌劈砍在一个百姓的脖子上,那人应声而倒。 已是有人爬上城墙! 只是这些人乃是被马科当作炮灰逼来的,手无寸铁,刚刚上来的这个人要去撕咬朱慈炤,却是第一时间被周民一掌劈晕。 “放他们上来!” 朱慈炤忽然大声道。 朱慈炤话音一落,众人却是齐齐的看向朱慈炤,这些人为了自己的家人都有可能变成疯子,不会杀人的变得会杀人,心地善良的变得邪恶,尊上这般放上来,岂不是引火烧身! 众人心中大为不解。 其实众人下不去手,但心中已经有了决断,那便是不让一个人上城,把这个杀人的活计,交给城外的那群极恶之处,因为这些人上不得城,最后的结果也是被杀。 而把这些人赶下城墙去,自己并未杀这些手无寸铁的同胞,心中也好受些。 但朱慈炤的话让他们十分的不解。 放上城墙,任他们对自己出手? 尊上怎么看也不像这般愚善之人! 这时已经陆陆续续有百姓爬上城头,只见朱慈炤一个扫堂腿,将一个百姓扫倒在地,然后将其双手背负在后,抽出其腰间布带,将其手脚绑在了一起。 边绑还边朝身边的其他人道:“把他们全都束缚了手脚,我们不杀他们也不能因他们而死,且让马科随便往城墙上逼百姓就是,来一个我们绑一个!” 众人一听顿时反应了过来,齐齐心道朱慈炤的这个办法好,便赶紧有样学样,将上了城的百姓不由分说的绑了手脚。 又舍了长矛,寻来麻绳,只要爬上城头的百姓一露头,便一把抓过来,先绑上手,再绑上脚,最后塞上一块破布,往地上一扔,便是下一个。 如此这般,也就下得去手了。 不一会,近二三百的百姓,便被朱慈照在城头上捉了个干净,也是没有费一兵一卒,一矛一箭,只是浪费了些许人的腰带和一些麻绳。 怎么回事? 城外两里处的马科军看傻眼了。 怎么这么多人攻城,对面也没放箭,任其上城墙,反而上一个人少一个人,这真是奇了怪了! 有个马科探马想要上前一探究竟,刚走到城墙四五十步,却是嗖的一声,一根羽箭飞来,直接把他脖子射了个对穿。 这个探马捂着脖子叫不出声,往回跑了几步,这才倒在地上。 他这般被翟三一箭射死,却是再也不敢有人上前查看什么了。 朱慈炤看着城头之上一个个趴在地上“呜呜”直叫的百姓,一挥手命人将其一个个抬下城去,暂时关押了起来。 这些人满怀悲愤之情,接下来将要面临自己亲人被杀的惨剧,朱慈炤已经不忍心让他们在城头上呆下去。 果然,不出朱慈炤所料,马科手下的士兵不知城头是何情况,开始杀人泄愤,一些百姓的家人,在包围圈前站成一排,面对着城墙,背对着那群恶魔,一只只羽箭射来,却是就这般倒了下去。 朱慈炤救得了上得城墙的百姓,却救不了城外的百姓。 “马科,我必杀你!” “明天与援军出城歼敌,任何人都不要留活口,除马科军中被掠劫的百姓外,皆杀无赦!” 朱慈炤一拳捶在墙垛之上,双目已是充满血丝,恶狠狠的道。 “是!” 众将士也看的肺都要炸了,一个个怒发冲冠,咬牙应声。 …… 第一百九十九章 援军来 接下来的一天,马科军中却是又驱赶了上百名百姓来当炮灰,可惜全都被朱慈炤一一绑了,然后关押了起来。 而城外被杀的一些孩童和老人的尸体,也达到了二三百具之多,血液,已经将这片土地染红,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嘎嘎叫着的乌鸦,盘旋在天空之上,更给这幅场景增添了一份凄凉。 一整天的时间,朱慈炤这边也在面对着马科军中的挑衅,面对着一整天的屠杀而无能为力。 有好几次,朱慈炤这边的将士都遇到了自己的朋友亲戚甚至父母妻子。 朱慈炤麾下的士兵都是从盐山县周边招募而来的,马科军中的士兵这样无差别的屠杀,终于是杀到了一些将士的亲友。 “不,别杀我爹!” “孩他娘,孩他娘!老子给你拼了!” “这群狗日的,那是我叔父!” “你们别拦我,就让我下去吧,哪怕是死了,我也无悔!” “……” 几乎一天的时间,盐山县四面城墙上,时不时都会听到朱慈炤这边将士崩溃的哭声和滔天的恨意。 甚至有一些将士见自己的亲属被杀,自己而无能为力,都要跳下城和马科士兵拼命。 幸亏朱慈炤这边有一些年老的将士阻拦,这才没有酿成灭门惨剧。 “你他娘的给我振作起来,你这样下去和送死有什么区别,我们马上就要反击了,相信我,到时候出去多杀几个敌人,不比你现在这样去死,更能告慰你妻儿的在天之灵?!” 朱慈炤从墙垛之上拽下一个想要跳下城墙的士兵,扇了其一巴掌,双手用力揪着他的衣领,将其提到身前,瞪着牛眼喝道。 “尊,尊上,那是我的娃啊,他今年才4岁呀,那是我的娃呀……” 被朱慈炤揪住衣领的士兵泪流满面道,一遍重复着一遍。 纵使两世为人的朱慈炤,见到此情此景也不忍直视,只缓缓地松开了他的衣领。 那士兵失去朱慈炤的支撑,却是跌坐在地上,神魂都没了大半。 马科这是在逼他,逼他出去,逼他出去送死,马科这是在用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为自己的目的铺路。 但是朱慈炤能出去吗? 显然是不能出去的,一旦出去就中了马科的奸计,马科巴不得现在盐山县城门大开。 然后攻入城中,获得他梦寐以求的30万两银子。 朱慈炤内心愤怒,他从来没感觉到自己这么愤怒过,即使被李自成从北京城中赶了出来,他也自信能够再打回去,可是今日一天的折磨,直欲让他抓狂。 沉住气,沉住气! 等下去就是胜利,等下去就能复仇! 朱慈炤的内心之中一遍遍安慰着自己,一遍遍劝慰着自己。 他的得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因为他作为这支军队的最高主官,他需要负责,在劝慰自己的同时,也得为自己的部下加油打气,让他们不至于在悲伤当中沉沦,在愤怒当中迷失。 而此时在盐山县外80多里处,一支大约五六千人的队伍缓缓的向盐山县方向赶了过来。 这支队伍军容整肃,行军途中军纪严整,既没有追逐打闹,也没有交头接耳,颇有几十年前戚家军的风采。 细细看来,队伍却又分成几个部分,前军乃是带头的马军,约五六百个骑兵。 其后便是手拿长矛,腰间别着腰刀的长矛兵。 而再往后便是装备较为齐全的步兵,短刃、长刀皆装备齐全。 中军则是以一名名身材高大的汉子,他们背着一把半身高的长刀,长刀寒光闪闪,让人闻之胆寒。 中军两翼则是一名名背着弩箭的弓箭手,人数也得有五六百人。 后军当中便是携带着大小物件的勤务兵和后备兵,他们应该是负责这支队伍的补给和物资的供给。 这支队伍人数虽然仅仅有五六千人,也就是一个卫的兵力,但是其配备以及兵种却是其他卫所不能比拟的,正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正是此情此景。 “报——启禀将军,前军探马遇到了盐山县出来送信的小旗!” 忽然远处有一骑兵前来禀报。 前军领头的两人却正是张升和夏茂春,听得骑兵的禀报,他二人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忙是让传令兵将那小旗带来。 那小旗是缒城而出,却是没有骑马,只一夜便行了八十多里,却也着实不容易。 “见过张将军,夏守备!” 那小旗被带至前军,气喘吁吁道。 “哦,可有印信或是手令!” 张升没有着急的就去问,反而先确定其身份,他从军多年,却也遇到不少奸诈之事,不得不小心行事。 “手令在此,请将军验看!” 说着,那小旗从怀中掏出一个牌子,却正是周民的军牌。 张升接过来,给夏茂春仔细一看,在确认无误便是周民的军牌后,忙是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尊上有何指示?快快道来!” 小旗应了一声,接过身边之人递来的水,喝了一口,道:“尊上有令,让我前来接应将军,今晚务必行军至盐山县东二十里的关山峪中,不得暴露,明日一早急行军,在拂晓之前,到达盐山县,到时炮响为号,与将军共歼马科军!” “明日拂晓?炮响为号!太好了,你且将我离开之后的事细细与我说了,我也有个准备!” 张升听此却是大笑道。 如今他麾下可战之兵近4000人,再加上后备和勤务兵也有近2000人,这6000人,已成了张升不小的底气。 “是!” 那小旗骑上别人牵来马匹,跟在张升身边,边走边说,却是将张升走后的事,一一和张升说了。 当张升听说朱慈炤和侯同曾用计诱骗项潜和马科大战一场,项潜全军覆没,马科军也损失了三四千人时,却是惊讶的瞠目结舌。 他以前听闻那些书生嘴皮子狠毒无比,能够翻云覆雨,搅动人心,还有些不相信,今日听说了此事,却是暗暗心道以后自己得对侯先生尊敬一点,这书生的嘴皮子可真是杀人无形。 一路边走边说着,张升又催着加速赶路,以便早日到达关山峪休整,却是临到傍晚的时候,进入了关山峪。 第二百章 生子当如孙仲谋! 这关山峪乃是一个不小的河谷,左右为山,前后为谷,却是藏军的再好不过的地方了。 周民想到能把地点选在这儿,却也避免了马科军外出借粮食,两军遭遇而暴露了。 进入关山峪之后,为避免烧火做饭引来敌兵,张升嘱咐下去全军食用冷饭,不得生火。 因为军中有配备的咸菜和肉干,以及干粮饼子,倒也不至于让这群大兵饿了肚子。 而在盐山县中,朱慈炤在城中也悄然准备着,先是令全军准备兵械,修缮器械,接着又悄悄挖开了东门内堆积的沙袋,只等着明日火炮一响,便冲出城去,和张升的援军,来一场歼灭战。 当然,因为马科军分散在城池四周,所以还需朱慈炤军明天首先出城,将马科军全部的兵力吸引过来。 只是明天带头出城之事,又引起了侯峒曾和黄淳耀的劝说,他们本不想朱慈炤上战场,现如今朱慈炤却要带头冲锋,他们又怎能同意。 “好了,二位先生先起来吧,我知道二位先生所想,然而今日城外之事二位先生也看见了,那马科军丧尽天良,做出这等人神共愤的事,我若不亲手出城杀敌,我心中不安,更是会终身后悔!” 朱慈炤坐在椅子之上,态度坚决,他见跪在地上的侯峒曾和黄淳耀还要劝说什么,便打断道:“我答应两位先生便是,明日出城定当量力而为,若是稍有不敌,便和亲卫百户,退出战场!” “只是这城,无论如何我都是要出的!” “唉——” 侯峒曾和黄淳耀叹了口气,却是相互扶持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侯峒曾朝朱慈炤施了一礼,带着落寞,又自豪的语气,朝朱慈炤道:“大明立国近三百年,可称娴熟戎马之事的也仅有太祖高皇帝、成祖文皇帝、宣宗章皇帝三人尔,如今尊上颇有太祖、成祖、宣宗之遗风,下官喜不自胜,大明值此危难之际,终复兴有望,实乃上天不亡大明,江山社稷得以存续,然尊上可曾想过,若尊上有何闪失,下臣该当何为,陛下该当何为,大明该当何为?” “尊上提过自己的大志,乃是为国为民,然为国为民之前,又岂能轻自身性命,而重一时之快?下官说一句僭越的话,尊上此时重要的事是效仿太祖高皇帝‘广积粮高筑墙’,再时机成熟,复现成祖之事也!” 说完,侯峒曾却是跪了下去。 他说的这些话皆是心里话,甚至连这种僭越的话都说了出来,若是朱慈炤还是坚持,那么言已至此,侯峒曾怕是不会再劝了。 因为他的心里话全都说出来了。 朱慈炤看着地上跪着的侯峒曾,一时沉默了,侯峒曾的话已经再明确不过了,那就是要他自己当皇帝,要他积蓄力量,要他保住自己的小命,只有如此,才能有后来的事。 这些事他都明白,也明白保住自己小命努力积蓄力量,才是更大的胜利,才是对历史最大的贡献。 可是回想起今日那一幕幕,少年儿郎的一腔热血,如不上阵杀敌,即是辜负了自己,更是辜负了青春。 男儿生世间,及壮当封侯。 战伐有功业,焉能守旧丘! 朱慈炤将侯峒曾扶起来,侯峒曾以为朱慈炤已经想通,带着期望看着朱慈炤,只听朱慈炤淡淡道:“先生说的我都明白,但我最想做的不是坐在高高在上的金銮殿里,发号施令,而是骑在马背之上,搭弓射箭,挥刀杀敌!若是今生有幸,那我必匡扶大明,若是今生无缘,我纵然死在战场之上,亦是不悔!” “尊上——” 侯峒曾嘴中只唤了一声,便不知说什么了。 朱慈炤执着他的双手,拍了拍他那有些苍老的手,向他点了点头,道:“我去巡城了,两位先生且再准备准备,万不要遗漏了什么。” 说着,便出门去了。 两人望着朱慈炤离去的身影,知道今后恐怕再也没人能劝住朱慈炤了,至少现如今的自己不行。 “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啊!” 黄淳耀叹息道。 准备了军备,又准备了一场大餐,将士们吃饱喝足,只等得明日出城,杀了这群丧尽天良的畜生。 经马科这般一出,盐山县中的新兵们却是出奇的团结起来,气势已是高涨的不得了。 甚至有几个衙役,在盐山县起义的时候,已经受了伤,被朱慈炤安排成了衙役,现如今都站出来,欲要外出杀敌。 而就在一夜平静而又不平静的等待中,天渐渐的放亮了,日头也快要从东方升起,东方的云层当中已经渐渐泛红。 马科军倒没有全军浑然大睡,而是一早又出去借粮去了,只是借粮的士兵还未出营,便见盐山县东门城门大开,紧接着一千多人便从城中行了出来。 这一千人毫不畏惧自己被五六千人包围,反而在城东的那片山坡上列足了阵势。 仿佛要和马科军决一死战似的。 这种特殊的情况自然也迅速的传到了马科的营帐当中,而马科一听到这个消息,不疑有诈,反倒大喜,认为是对面忍受不住自己昨日残杀百姓之举,出城决战来了。 便亲自骑了高头大马,传令围城的各个千户,随他杀敌。 只是列足了阵势之后,当马科看到对面几十步外那个骑在黑鬃马上的将军后,却是心中大惊。 因为他认识这人,在几次驰援京师的过程中,他都有曾见过这位猛将军,他乃是山西总兵周遇吉的族弟,山西总兵副将周民。 马科听闻周遇吉已经战死在宁武关,确实没想到副将周民却活了下来。 而看周民身后那群气势高昂的士兵,马科有理由怀疑,这便是守宁武关的那群人。 他心中有些迟疑了,想着要不要下令进攻,因为自宁武关之战后,周遇吉以及他的部队就一战成名了。 而成就周遇吉之名的,不是别人,正是马科的原老板李自成,史料记载贼每语人曰:“他镇复有一周总兵,吾安得至此。” 意思就是说,其他所守城的将领都如同周总兵那样,我怎么能到达京城呢! 马科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刚刚的喜悦之色没有了,只沉着脸沉默着,但是对面究竟是何人他却不会说出,一旦说出是这种猛人在此守城,马科害怕自己麾下的将士有可能会失掉战斗之心。 “轰——” 忽然一声炮响,从城墙之上传来,直震得马科胯下的骏马躁动不安,马科以为城头又放黑炮,却是发现并无炮弹袭来。 正当他奇怪之际,却听着背后的那片山谷之中,传来一阵喊杀之声,而面前这支队伍,亦是喊杀着向他冲了过来。 “中计哉!” 马科大叫一声,打马便走。 ………… ………… 感谢“书山脚下”书友月票支持! 第二百零一章 围困 马科打马便走,却不是逃跑,而是领着前军一个转折,直奔南面而去,他见前后都有敌人,却是想着往南面突围,再图反击。 他常在军中行走,一直干到总兵之职,却是常人没有的反应速度。 但是他的反应快,朱慈炤这边反应更快,只见张升军中突然传来奔腾之声。 却是五六百匹骑兵,从队伍中奔了出来。 哒哒哒! 马蹄声阵阵,速度快速提升,喊杀之声也逐渐响起,却是前来阻止马科军南逃。 那马科军中也有两千余的骑兵,只是此时摆足了架势,都拥挤在了一起,又没有距离冲刺,却是一下也跑不动,顿时骑兵拥挤着步兵连带着长矛手,混乱在了一起。 外翼少有的几个步兵营,却也调转前锋,想要和后面的敌军搏杀,只是这人的脚力如何能比得上马的脚力,尚未调转过来双方的士兵已是交战。 当马科听到马蹄声的时候,便心中暗道不好,虽然他是姓马,但是他此时是真不想听见和马有关的东西。 包括马蹄声! “往北边走!” 还未及马科吩咐,便已经有千总脱离了马科的队伍,带着自己的手下往北跑。 对于手下的擅自决定,马科倒没有生气,因为用兵之法在于灵活机动,这般分兵也是分了敌人的兵力,面对前后夹击之法,也只能是左右翼突围。 只是这一南一北却是将马科的队伍分了开来。 朱慈炤这一千人,是抱着必杀马科的决心的,他见队一分为二,也不去追那往北边跑的士兵,自有张升料理,反而就认准了马科,带领着自己的亲卫便直追而去。 因为朱慈炤这边马匹不多,却也有二三十匹,而马科那边也只有三四十匹罢了,一个奔跑一个阻击,故而双方却是一下撞到了一起。 身后的步兵,因为跑得太慢,无法及时赶来支援,却是一下扑入了马科的前军步兵营中。 噗噗噗! 便听着肉与肉的撞击声,马与马的撞击声,以及骑士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一时响起。 再看两支队伍,却是有人骑在马上挥舞着刀剑,却是有人在地上相互搏斗。 因为双方的速度不是太快,而且马匹太少,并未形成一个洪流的效应,故而撞在一起,并没有凿穿,仅仅只是缠斗起来。 周民一只手虽然打着绷带,但无疑是战场上最亮的仔,他胯下的马因为要承受他的体重,却也是所有马匹中最健壮的,人马合一,整整比其他骑士高出大半头,因而他挥舞着他那把长刀,整个马队并无一人是他对手。 马科见到周民的那一瞬,虽然有些害怕,但他多年从军,却也不是吃干饭的,他见周民将自己的部下已砍翻多人,全是打马带着几个亲卫,直向周民包围过来。 而在周民身边,身着一身铠甲的朱慈炤,却是被他主动忽略了。 因为虽然周民是在护卫朱慈炤,但在外人看来反倒是朱慈炤等人在护卫周民。 只是他不曾想到,这些人并不是周民的亲卫,也不是山西总兵的将士,反而是朱慈炤带来的锦衣卫亲军,和在营中挑选的一些会些手脚的将士。 “给我杀,杀敌一人重重有赏!” 马科大声喊道。 他一边喊道,一边打头往周民这边冲,想要以人数优势,首先制服周民这个头。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也是明白的。 只是马匹一旦停顿下来,再想要冲锋形成速度,已经是不可能了,因而骑兵的优势也就所剩无几了。 而且他越是交战越是发现,周民的这些亲卫着实太厉害了些。 他的亲卫本就是军中的好手,不说百里挑一,那也是五十人中的总旗里精挑细选,可是和周民的亲兵一比竟显得差了许多。 “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马科打马上前,却是取出手中的连环百炼钢刀,向一个和自己亲兵交战了许久的士兵砍去。 当! 一声脆响传来,那士兵被马科一下砍下马来。 朱慈炤的亲兵虽强,却也真不是马科那种层次,可以和马科匹敌的。 “杀!” 马科收刀又向另一人腰间砍去,眼见就要将那名士兵砍下马来,却见寒光一闪,当的一声,一柄马刀斜斜的伸了过来,挡下了马科的一击。 再看那人,却正是周民。 他虽右手受伤,但是左手持刀,却仍旧神勇,有的时候,朱慈炤都在想,能周民交手的,怕也只有张献忠麾下的第一武将、后来被永历皇帝封为晋王的李定国了。 他们俩要是打起来,啧啧,那画面简直无法想象…… “马进举,你这样专找兵蛋子欺负,可不像一个总兵所为呀,对了,我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大明总兵了,听说李贼封了你做侯爷啦?彼其娘之,你可真够不要脸的!面皮端的和行军灶的大铁锅一般厚了!” 周民掉转马身,面对面得和马科对着道,话里话外皆是嘲讽不屑。 马科闻此,自是怒不可竭,只是却也不轻易中了周民的激将法,只冷冷笑道:“你当走狗都当习惯了,怎的狗爪子瘸了,还这般狂吠!” “立命和他啰嗦作甚,只取了他的脑袋,祭奠被他杀死的百姓,才是正理!” 周民背后却是窜出一骑士,也不多说废话,挥刀便向马科的身上砍去。 只见这骑士背后还有着许多的骑士,皆是紧跟着打头的这年轻人,挥刀便向马科砍来。 马科这边的亲兵自是也护卫自家的总兵,便也迎头而上。 叮叮当当的一阵碰撞声。 却是又有几人受伤落下来。 细细去看,却全是马科的亲兵。 “你使诈!” 马科看了一眼地下的亲兵,瞪着大眼珠子道。 只见躺在地上的那些亲兵,一个个身上皆插着两指长的弩箭,正在地上哀嚎不已。 原来是朱慈炤这边皆一手持刀另一手却拿着手弩,交战之时,刀剑只是表面,手中的手弩却是近距离给了马科亲兵巨大的伤害。 只是这些手弩,造成的伤口并不是太大,乃是几年前库房存着的老东西,要是手铳,早把马科的亲兵射得浑身都是血窟窿了。 “使诈?那又如何,且看看这个!” 朱慈炤快速说着,抬手便是一弩箭,“嗖”的一声,马科下意识一挡,护在自己的面门之上,那弩箭正好穿透手掌。 “啊——” 马科痛得大叫。 “总兵总兵!” 周围的亲兵都围了上来,形成一个人墙,将马科护在了其中。 而朱慈炤等人,却是趁机将马科连带亲兵围在了里面。 …… 感谢“十万三千册の原典”书友月票支持! 感谢“csmu”书友两月票支持! 第二百零二章 诈中诈(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真是可惜,这手弩我昨日练了大半夜,竟没有射死这厮!” 朱慈炤大呼可惜。 周民打马上前来,看了看被围在里面的马科等一众人,却是道:“尔等快快下马受降,且看你身后那些同袍,已是坚持不了多久,败了只是早晚的事,不如早些降了,我保尔等不死!” 众人回身去看,只见大部队也已被围在里面,焦灼着,甚至已有千户被骑兵分割成了几个小块儿,逐个击破。 敌方的弓弩手、长矛兵已经齐齐上阵,最可怕的竟还有三五百人拿着半人高的长刀,逢人便砍,已经将自己的队伍逼的节节败退,快要退到城墙根儿下了。 而刚刚追过来的那近千人,更是令人胆颤,也不知这些人哪来的那么大的火气,刀掉了,便是用手去抓,手伤了,那牙口竟张口便咬。 那恶狠狠扑人的模样,不似人间百姓,道像地狱恶鬼。 只是他们哪里知道,朱慈炤带出来的这守城的一千人,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别说用嘴了,那眼皮能夹死人,也必然是早就用上了。 怎的这般凶猛! 看得马科的亲卫们不自觉咽口水。 正如周民所说,如果这样下去,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倒不如早些降了好。 众亲卫看向马科,只等着马科的意思。 “你不杀我们,能保我不死?” 马科一手捏着手腕,指尖鲜血滴滴落地,疼得他冷汗直流,开口喊道。 周民淡然一笑,道:“这是自然,我和马总兵也算无怨无仇,若不是你非要招惹我,也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如今朝廷管不到北地来,放了马总兵又何妨,且我也能降低损伤呢!” 周民说的很真诚,笑的也很实在,仿佛自己就是此间的最高统帅,直令马科身边的总兵公子都信了几分。 “爹,要不咱就降了吧,兵败如山倒啊!” 总兵公子道。 只是周民这心里,却是暗暗道:我要放你,但是若尊上不放你,我也是无法,你可不要怪我。 朱慈炤看他演得真切,却也没有再继续动手,毕竟困兽犹斗,马科此时看似被围,部下们也处于劣势,但若真是争斗起来,不死不休,朱慈炤这边的伤亡恐怕不会小了。 且周民右手已经受伤,左手虽好,却限制了战力,马科若真的要逃,再有他的亲兵护卫,朱慈炤还真拦不住。 倒不如等这马科降了,再令他的部下降了,将朱慈炤的损失降到最小。 只要马科离了马匹,舍了兵器,去了亲卫,那还不是任朱慈炤拿捏! 对于这等人不讲信用,朱慈炤倒也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如何,降与不降,马总兵总的给个话呀!” 却是那年轻的骑士道。 马科斜着眼睛,冷冷的看着那年轻的骑士,手臂止不住的哆嗦,刚才便是这年轻的骑士射了他一箭,如今这年轻的骑士又发话,却是让马科恨得牙齿痒痒。 “投降?若是方才我没被你伤时,我或许会听你的劝告,但是我观你不是正直之人,反是狡诈之辈,你让我如何信你!” 马科在护卫中喝到。 哈哈哈哈! 朱慈炤笑了。 只拿着马鞭指着周民道:“这人是此处最高统帅,我只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少年郎,只因乃是此地知县之子,这才得周将军庇护,上得战场来,却是多说了几句浑话,竟让马总兵多疑了,只是马总兵信与不信和我有关系吗?” 马科听此,看了看朱慈炤,又看了看周民,心中沉思起来,他见这年轻骑士事事说话,好似和周民平起平坐似的,必然不是什么简单的身份,只是他无论如何思索,却也想不起来这少年郎是哪家的人物。 难道真是我想多了? 马科心中暗道。 他不是不想投降,也不是没投过降,他只是担心投降之后自己反而身死命消。 “好,我降!” 忽然马抬头道。 这便降了? 朱慈炤顿时感觉十分意外。 按照他的想法,马科怎么着也得提点条件,比如自己投降之后保持自己的军权,保持对队伍的领导,等等,但是没想到马科什么条件都不提,便这样直接了当的投降了。 “命令你的亲卫和将士全都放下兵器!” 虽然有些想不通,但是朱慈炤也不含糊,是真是假,只要马科能按命令行事,那便也是真的了。 “好!”马科率先将佩刀丢下马,大声喊道:“停止交战,停止交战,我是马科,停止交战……” 战场之上乱糟糟的,但随着马科的喊声,交战之声确却是由点到面,慢慢的停了下来。 朱慈炤见此,看了周民一眼,周民会意,便也扯着嗓子道:“马科总兵已经投降,诸军停止交战!” 那边自有传令兵一声一声的将两个队伍长官所言传了出去。 零零碎碎的交战之声减弱,整个战场的将士却是看向这边。 马科见战场之上形势急转而下,自己的队伍已无心恋战,便双脚踩在马镫之上,以一种站着的姿势站在马上,看了看四周,清了清嗓子,朝周围大声喊道:“投降便死,随我死战!” 马科话音一落,从腰间披风下,却又抽出一把腰刀,带头朝外冲去,而他这边的士兵,也迅速的动了手,却是打了朱慈炤这边一个措手不及。 “这奸诈的老贼!” 朱慈炤和周民齐齐大骂。 但也反应不慢,毕竟两军僵持,都绷紧了神经,一方稍有反应,那自然是刀剑相向。 只是这般空档和反应的时间,却是让马科多走了几步,竟一下突围了出去。 “追!” 朱慈炤和周民调转马头,领着一众亲卫,便在后面紧追不舍。 马科嘴上喊着死战,但是却领着自己的亲卫兵,舍弃了大部队,因为丝毫不恋战,却是将战马的速度催到了极致。 但是马科虽跑,他手下的将士却是听了他的鬼话,仍旧不懈的抵抗着,竟也死战起来。 一时双方互有伤亡,喊杀之声,振动寰宇! …… 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幸福安康,阖家幸福! 牛年已经到来,转眼又是第二年,幸得诸位爱戴,才有今天,在牛年,也希望我们能一直携手走下去! 牛年大吉! 牛牛牛牛! 再请一天 实在是万分不幸,应酬颇多,这几天几乎没闲下来,写了一章,感觉不在状态,只能再等等了,各位书友抱歉了! 第二百零三章 马科之死 对于逃跑一事,向来是李自成认第一无人敢认第二的,但闻今天马科逃跑之迅捷。 却也是少有人能比拟的。 战马催的飞快,一方在前面逃跑,一方在后面紧追,前面跑的欲要甩掉后方,后面追的却是要致前方于死地,一时倒也难分快慢。 只因马科多跑了几步,这才让朱慈炤等难以追上。 “尊上不行,再这样跑下去,这马科就要跑进深山老林里去了,再往南去便是山东地界了,也不是我等所能左右的了!” 周民骑在马上,也是紧追不舍。 朱慈炤心中也着急,这个马科危害极大,一旦逃入深山老林,那便不好抓他了,而一旦他逃脱,那危害便是更大。 先不说他会不会再投奔李自成,就说他一旦去投奔现在蜀中的张自忠,那便也是一个极大的麻烦。 双方已经结下仇怨,且是死仇,以马科这种性格,必定会领军前来报复,当然,到那时朱慈炤会不会怕了他暂且不说,但如果能把一个危险消灭在萌芽状态,那便再好不过了。 驾驾驾! 朱慈炤想到此处,却又连连挥动马鞭,推动胯下的战马。 可双方的战马都不差,任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虽然双方的战马速度都有所减弱,但却仍旧一前一后。 射! 见此情景,朱慈炤大声喊道。 朱慈炤麾下的亲卫兵们,却是有手弩的。 闻得朱慈炤命令,齐齐抬起手中的手弩来。 崩崩崩! 弓弦振动,手弩发射,搜搜的箭声传来,飞出去的弩箭,瞬间射中几人。 只是这距离太远,用的又是小型的手弩,且弓弦老旧,又上下颠簸,弓弩的威力被削弱了7成,射在那些人身上,也仅仅只是穿过皮层罢了。 甚至有几只射在马屁股上,那战马吃痛,刚跑了两步,弩箭便掉在了地上,根本没有深入皮肉多深。 “直娘贼,还真疼!” 前方马科亲卫兵一把拔起弩箭,扔在地上,却是没有丝毫的停顿。 不行,距离太远,这弩箭的弓弦早已老化,无甚威力了! “都收起来吧!无用!” 朱慈炤虽然很想上马科死,但是也知道这样去只不过是给他们挠痒痒罢了,并不能要得人命,也只好命令亲卫们将手弩收起来。 周民见此却是愈发着急,忽然,他看见朱慈炤在马背上挎着的那把强弓,又看了看右臂,却是咬了咬牙。 现如今他们已经跑出去有小半的时间,早已跑出去不知多少里了,再不出手马科很有可能遇见一个山头就扎进去了,到那时,在深山老林里便很难找到这厮了。 嗯—— 却是一声闷声传来,只见周民用左手撕开了右手臂上包扎的绷带,活动了下手腕,不觉痛得哼了一声。 “立命,你这是干什么!” 朱慈炤见此大惊,忙是前去拽他,周民却催着战马躲了过去。 他额头之上浮现了一层细汗,咬牙道:“马科这厮我早年便有耳闻,向来是睚眦必报的,如果要让他跑了,必是我们的一大隐患!” “你要干什么?!” 朱慈炤猜到他的想法,忙是去拿马背上的弓箭,只是周民胳膊长,速度又快,却是先一步将弩箭拿在手中,顺带又从旁边骑士的箭壶中抽了两支箭。 “周民你手臂上的伤势未好,不得强撑!” 朱慈炤大声喊道。 周民却是要决心违背朱慈炤的命令,朝朱慈炤道:“今日却是要末将自作主张了,待我将马科射下马来,尊上且罚我便是!” “周立命!” 朱慈炤听此瞬间急了。 但见周民搭弦拉弓便要射箭。 “周立命,我宁可放走马科这斯,也不愿让你受此伤害,你且速速将弓还给我,不可自作主张!” 朱慈炤喊道。 周民闻此,手下的动作却是停顿了一下,感动的看了朱慈炤一眼,咬了咬牙,隐隐作痛的右臂不再颤抖,嗖的一声便射出一只箭来。 那弓都快被周民拉成满月,威力自是强大,只是马上颠簸,准头有些不足,那箭却是他在这马科的身旁过去,射在他旁边的一人身上,当场便将那人射下马来。 朱慈炤等人奔腾而过,自是将这掉下马科的亲兵,顺手结果。 马科吓了一跳! 朱慈炤也惊了一惊,倒不是因为周民射中一人,而是他看见周民脸上的豆大的汗水,以及微微颤抖的右臂。 “周立命不要再射了!” 朱慈炤喊到,并且推动战马快速向周民靠拢。 周民骑在马上,嘴中微微喘息,他看了一眼向此跑来的朱慈炤,憨厚一笑,快速抬起弓箭,拉成满月,眼睛一眯,手下一松,“嗖”的一声,弩箭离弦而去。 噗—— 那支箭如同东方升起的旭日,遨游九天的蛟龙,直奔着马科的后心而去。 呀! 只听得一声惊呼,那马科身子在马背上晃了两晃,便斜斜地朝一边歪去。 再看他那后心和前胸,已是被周民射了个对穿。 呃—— 马科嘴中吐出鲜血,他颤颤巍巍地抹了抹嘴角的鲜血,想要转过身子,但是胸口的那支箭似是抽去了他生命的活力。 还未转过身子,马科便一头栽了下去。 总兵中箭了! 总兵中箭了! 总兵摔下马了? 有亲卫兵喊道。 朱慈炤这边见此却是大喜,亲卫兵们呼啸着“投降不杀”的口号,如同恶狼一般,催动战马追逐过去。 马科的亲卫兵,在马科摔下马来的时候,便已是慌乱速度大减,此时闻“投降不杀”的口号,更是迟疑起来。 这稍一迟疑,便被朱慈炤等人赶上。 他们本以为迎接他们的是宽容的训斥或束缚,但是他们没想到,身后这群人,竟然直接用弩箭、用长刀迎接他们。 呲呲呲! 杀戮就在这一瞬间开始。 朱慈炤的这些亲卫们,在城头上早就被憋了一天,目睹这些畜生杀害普通的百姓,他们皆被朱慈炤教育的很好,已是气得不轻,此时没有一个手软的。 “不是说投降不杀……” 还未等一个马科的亲卫说出话来,迎头而上的一把马刀,便让他永远的闭上了嘴。 …… 第二百零四章 端午献捷 杀戮这些东西,由朱慈炤亲卫们去办便好了,朱慈炤却是在马科跌落马的地方停了下来。 倒不是全因为马科,而是因为周民痛的趴在了马背之上,停了下来。 朱慈炤小心翼翼的将他扶下马来,担心道:“你无事吧!怎的就这般逞能!你这胳膊要是有事,便是废了,我便罚你去喂马算了!” 朱慈炤嘴上虽严肃,但是手下却轻柔的很,直把周民扶着下了马来,在石头上坐了。 周民捂着伤处,勉强笑了一下,也不作声,只看向不远处还在地上哀嚎的马科。 “哼!”朱慈炤看他手臂似有渗血的迹象,扯下衣襟为他暂且包扎,“你这伤口不缝不行了,你等着回去喝那黑药汤,让吴神医将你缝成皮面鼓吧!” 周民听此脸上笑容消失,终是知道害怕了。 朱慈炤又哼了一声,拔起插在地上的刀,也不废话,来到马科身前,也不等他说遗言,手起刀落,一颗人头便提在了左手之上。 可怜这马科也算是久经沙场之辈,竟然就这般,连遗言还没有说,便被朱慈炤砍下了脑袋,不知他是否也做过这种事。 狗东西,便宜你了! 朱慈炤将人头挂在马背之上,尸体他便不再管了,只等着亲卫兵解决那边的马科的亲卫兵,再将所有的尸体混在一起埋了或者烧了。 朱慈炤这边的亲卫兵,因为手有弩箭,又抱着必杀的决心,却是快速的占据了上风,一交手,将数个人杀下马来。 而马科那边的亲卫兵,因为马科落马,又加上迟疑,却是被朱慈炤这边打的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弩箭、长刀相互配合,齐齐招呼上,很快便将马科那边的亲卫杀了个干净。 而朱慈炤这边的二三十个亲卫,竟然只有五六人的伤势重一点,其他人皆是轻伤或无伤。 其中一人虽然全身是血,但刚刚勇猛杀敌的表现,却是令人惊讶。 朱慈炤细看,却正是崇祯皇帝南下途中遇到的刘老汉的儿子,那刘老汉在大牢之中被原来的知县殴打致死,这刘小郎侥幸捡回一条命来,却是成为了朱慈炤的一名亲卫。 “打扫战场,救护伤员,然后我们回去!” 见战斗结束,朱慈炤大声喊道。 …… 日头正中,一场大战却是进行了一上午,当朱慈炤等人骑着马缓慢的回去时。 盐山城外的战斗也已经结束了,而张升因为担心朱慈炤,甚至亲自领人来寻,正好遇上归来的朱慈炤等人。 “尊上无事吧……这是马科那厮!?” 张升见朱慈炤马背上那颗头颅,顿时高兴起来。 “正是,如何了,任飞?” 虽然知道已经胜利,但朱慈炤不免的还要问一问。 “哈哈哈哈,尊上但请放心,马科的那些虾兵蟹将,已经全部拿下!” 张升哈哈拍着肚子大笑道。 “好——” 朱慈炤也是高兴,指了指身边的这些伤员,道:“你带着他们速速去寻医者来救治,他们皆都受了伤!” 这时张升这才看见一直默不作声的周民,忙是道:“立命,你无事吧!?” 周民摇了摇头,回来的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话,似是被朱慈炤的那句话吓到了。 用针线缝人皮,他是胆颤的很。 张升看了看周民,万分奇怪,但是见马队之中伤员颇多,忙是领着伤员去去了。 周民看了看朱慈炤,有些犹豫,但无奈也只好打马跟上了张升。 朱慈炤将马科的人头交给翟三提着,便领着剩下来的亲卫们向原本的战场走去。 此时战场之上已经开始收拾,不仅仅有军中之人在此,更有侯峒曾领着百姓拿着篮子,在捡拾着什么。 朱慈炤走近细看,却是在捡拾箭头、铁甲片儿金属物品。 不远处也有一群村民,在挖坑、抱柴火,欲要把人烧了深埋。 见朱慈炤归来,侯峒曾忙是跑了过来。 “你无事吧,尊上?” 侯峒曾道。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见朱慈炤无事,这才放下心来。 “怎么还有这般多的俘虏,我不是说不要手下留情吗?” 朱慈炤见城墙底下,站着一排排的降兵,都用一根绳子串着,如同蚂蚱一般,皱眉道。 侯峒曾闻此严肃道:“还如何杀呀,他们全都投降,我们弩箭都用光了,大部分将士的兵器都卷刃了,却也杀不了,且留他们开矿、晒盐,做些力气活也是极好的!” “正是,正是!” 一旁的黄淳耀想笑又觉得这个场合不太适合,只在一旁极力附和。 朱慈炤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这些人本就该死,如能为盐山县的建设做一些贡献,最后就算是死也算是应得了。 “这是马科的头颅?” 侯峒曾突然指责翟三手中提溜着的那个脑袋道。 朱慈炤点了点头,转身朝翟三道:“且将那脑袋拿过来,与侯先生验看了,且看是不是马科这厮!” “哎哎哎,不用了,不用了!” 侯峒曾连连摆手。 “确实有一事这马科的脑袋正好用上!” 侯峒曾又道。 哦? 朱慈炤惊讶了,他不曾想到,这马科死了之后脑袋还能有作用。 便看向喉侯峒曾,示意他往下说。 “尊上现如今身份已然暴露,已经不比往昔,现如今朝堂之上怕已讨伐之声四起,陛下必是难做,时间短尚能压住,时间一长,怕是陛下也难护佑尊上,若想长久在此,须得震慑人心、安定人心才是!” “哦?侯先生有何良法?” 朱慈炤凑近了一步道。 他也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如今他在北方的消息已在南方传开,之所以现在还没有召他回去,皆是因为路途遥远,而且南方官员都怕了,不敢派人北上,这才将朱慈炤当成了冤大头般,成为自己进身一步的垫脚石,整天写奏章谏言。 虽然朱慈炤不是很放在心上,但长久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更有隐患。 只是朱慈炤想要解决,却也一直没有找到解决之法! 只听侯峒曾道:“月初,还有四日便是端午佳节,尊上何不来一次献捷,一来向朝廷展示尊上的实力和作用;二来也要向朝臣说明北方情况之危急,之艰难,非尊上在此不可!既讨的陛下心欢,又令尊上的名声远扬,朝臣闭嘴,何乐而不为呢?” “端午佳节献捷,这……” 朱慈炤心动了。 …… 当天下午,一队百人的骑兵,一人两骑,便从盐山县南门高呼而出。 只听为首之人喊道:“大捷大捷,大明永王朱慈炤殿下,率麾下将士全歼李贼大将项潜两千人马,全歼叛臣贼子马科一万人马,辎重无算—— 大捷大捷,大明永王朱慈炤殿下,率麾下将士全歼李贼大将项潜两千人马,全歼叛臣贼子马科一万人马,辎重无算——” 一边喊着,一边却是朝南面去了。 这些骑兵乃是奉了朱慈炤的命令,前往南京献捷去了,遇县不入,遇府不进,只擦着州府边上的官道和村镇,快速南下。 …… 感谢“用心没”书友两月票支持! 第二百零五章 报捷 大捷大捷,大明永王朱慈炤殿下,率麾下将士全歼李贼大将项潜两千人马,全歼叛臣贼子马科一万人马,辎重无算—— 从北到南,一声声的呼喊只要是有村镇的地方,便会响起。 因为有些州县,有李自成的人尚在里面,朱慈炤却是命令这队骑兵,不经过州县,也不做停顿,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仅仅只沿着官道,一路南下。 因为这队骑兵自身也带着干粮,又是疾行,且是一人双骑,故而速度飞快。 但即使如此,每有遇到乡镇人烟之处,这呼啸而过的骑兵,还是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倒不是因为这队骑兵引起的轰动,而是他们所喊的内容。 想大明朝面对李自成,一败再败,一退再退,到最后北京城都被李自成攻下,何时有什么胜仗。 普通百姓都已经要做李自成治下的顺民了,普通官绅也在李自成的淫威之下屈服,自年初李自成攻城始,何时有过这等消息。 故而有这种大败李自成的消息,一时之间却如同飞沙走石般,快速的传播到各个地方。 各个地方原本分得田地的民众百姓,开始不安了! 各个地方受李自成压迫的官绅地主,开始躁动了! 而各个地方留守的大顺官员,更开始坐立难安了,因为他们也隐隐接到消息,自家李皇帝在山海关大败,两日前便已经撤回北京城,接下来的消息,是固守北京城还是撤退,便已是断绝了! 本来朱慈炤这百十骑兵并不能起到多大的舆论作用,可作为留守地方的大顺官员,都已经露了慌乱之相,骑兵所言所说,却是愈加的真实了! 他们哪里知道,李自成已经撤回了北京城,将要开始他在北京城最后一次的癫狂。 大肆拷掠,不分老幼贫贱。 也就是说,李自成挂在脸上最后那一点的遮羞布,也不要了,只想着如何弄了更多的钱,通通运回他的西安帝都去。 远在北方的京城内,却是人人自危,慌兵纵横,李自成麾下的将士,既是有狠辣的一面,也有慌乱的一面,刚刚吃了败仗的慌乱,让他们心中无底,只用大肆掠夺的方式,来麻痹自己。 原本京城中,在大顺宰相牛金星安抚下,已是有不少平民、流民在京城之中安家,让原本经历战乱之苦的京师有了些人气,可这些慌兵如此一乱,却是苦了这些普通百姓。 正所谓烟火四起,哭声遍地,举目皆无良善辈,行走皆是持刀人。 便正是此情此景。 而原本的驸马都尉和崇祯皇帝的堂兄等,在北京城却是愈加忙碌起来。 “哎,你听说了吗,昨日官道之上来了百八十的骑兵,乃是从北方而来,说是杀了李皇帝手下的大将,并着其他贼子,共计两万多人呢!” 在距离官道不远处的一个村落里,一群聚在老槐树底下聊天的普通百姓,却是聊的热烈。 “吓,真的假的,是何人战败了李皇帝?” 一老者抽着旱烟,露出惊讶之色。 “这你都不知道,昨日官道之上,那是百八十的骑兵吗,我看那马蹄印子得有上千,至于他们喊的是谁,俺这离老远呢,没听清。” 旁边另一人接话道。 “六子呢六子在哪儿,他当时不是去了吗,他脑袋瓜好使他肯定知道说了啥!” 忽然有人道。 “来了来了,六子来了!” 只见一个身穿破旧棉衣的汉子,扯着怀露着胸膛,从另一个人群里,嘻嘻哈哈的走了出来,他刚刚在那边吹完牛,却是要来这边再显露一番了。 “诸位久等,且听我慢慢道来,当时我便在镇上,却是听着真真切切,那打败项潜合并马科一众人等的,乃是咱大明四皇子朱慈炤是也,要问这朱慈炤殿下是何许人也,诸位可能少有耳闻,这位朱慈炤殿下状乃是当今圣上的四皇子,帝子王尊,在南下途中,便有着壮志,在北地收拢了一番自己的人马,抗击李皇帝和一众乱臣贼子,要说这位有永王殿下,可不是平凡之人……下凡……” 这汉子,讲的是头头是道,句句在理,许是他口才极好,这把众人听的是神游其中无法自拔,只恨不得跟从那位永王殿下,征战沙场,马革裹尸。 直引着在这帮村前拉闲的呱的百姓们,都齐齐参与了进来。 而如此情形,在各地各乡镇州县,也上演着不一而足的一幕。 只因这消息太过震撼人心,让人感觉垂垂老矣的大明帝国,重新焕发了生机。 但无论各种谣传如何诉说,其本质结果,那便是朱慈炤的名声响彻山东江南等地。 永王殿下朱慈炤,真乃神人也! 这句话只怕是普通百姓和官绅们最常说的一句话了。 虽然人人感叹,但是这人心所向,却不朱慈炤所能左右的。 因为李自成的分田之法,实在太过得基层百姓的人心,以至于他们听闻李自成败退,吃了败仗,都万分的惊恐。 而相反的,那些地主官绅们,却感觉自己翻身之时来了,积极的拿出存银,想要招募家丁帮手,恢复权势。 于是由朱慈炤这次现献捷,引起的蝴蝶效应展开了。 地方官绅,普通百姓,留守的大顺官员,或明里或暗里,争斗开始了。 权势,名利,土地,都是争斗的对象和热点。 但主角,他们谁也想不到,将会是接下来出场的——朱慈炤! 因为朱慈炤的计划中,只要李自成一败退,那便是他出场的时机,也是收复山东、河北、河南等地的时机。 骑兵一路快马加鞭,双骑换乘,只用了三天多的时间,便从山东北部,来到了现如今的天子脚下——南京。 也幸亏大明朝现如今有陪都存在,要不然南京若没有往昔的皇城建筑,那必然还要耗费民利修建皇城。 一座雄伟的城墙出现在这队骑兵的眼前,往来的百姓也渐渐多了起来,如果说北地的城池显得暮气沉沉,那么南地的南京城,那便是热闹繁华。 “大捷大捷,大明永王朱慈炤殿下,率麾下将士全歼李贼大将项潜两千人马,全歼叛臣贼子马科一万人马,辎重无算——” 一来到现如今的首都南京城,这队骑兵自然神采奕奕的高乎起朱慈炤所教的话语,直惹得路边的百姓纷纷瞩目。 什么,北地竟然有大捷! 虽然朝廷的胜负,和如今远离战场他们没有什么关联,但是身为一个大明人,闻得此等喜讯,还是不免要贺彩两声。 永王威武! 也不论消息的真假,只看到那颗提着的头颅,便已是让人热血沸腾、信以为真了。 也不知是谁,喊起一声“永王威武”来,街道两旁齐声高呼起来,便已是令人热血沸腾,高呼永王威武。 一时间,南京城中闻得此消息的百姓,都高声呼喊起来,可谓是奔走相告,借着节日浓厚的氛围,却是让人感觉这是大胜了,八分的热闹,此时却烘托成十分。 端午节的气氛已经十分浓厚,按照明朝的规矩,到农历五月初五日午时,是要饮用朱砂雄黄菖蒲酒,吃粽子和加蒜的过水面,还要赏石榴花、佩艾叶、合诸药、画治病符等。 而皇帝则驾幸西苑,看斗龙舟、划船,或到万岁山前插柳,看御马监勇士骑着马表演欣赏性的武术技艺。 除此之外,宫眷内臣从五月初一日到十三日均需穿着“五毒艾虎补子蟒衣”,作为明朝端午节期间的应节服饰。 崇祯皇帝虽然刚刚南狩,但是也不例外,这是祖宗传下的规矩,他不得不遵守。 只是在过节之时,总感觉到有那么一丝空落落,和恍如隔世的感觉罢了。 崇祯皇帝正举着雄黄酒杯,恍惚间。 只是御前行走太监的一个消息,确实让崇祯皇帝差点蹦了起来,以至于刚刚吃进嘴里的那个粽子,都噎在嗓中,难以下咽。 “什么,竟是这等大捷!不会有错吧!” 崇祯皇帝嘴中吃着粽子,含糊不清的朝太监问道。 那太监,正是原来的南京守备太监韩赞周,闻得崇祯皇帝相问,却也不敢打包票下得口来,只道报捷的骑兵便在皇城外。 崇祯皇帝愣了几息,撇下手中的粽子,舍下皇后、太子、定王等,却是急忙下令召见朱慈炤前来报捷的骑兵。 若真如朱慈炤所说的那样,歼敌一万两千余人,那可真是大捷,且朱慈炤在北地经略的事情,也可以迎刃而解了! 铛铛铛! 紧急召集群臣的钟声响起,从皇城之中,却是直达南京城各处。 直让喝了雄黄酒的诸臣,在喝酒、吃粽子、泡妞之余,懵了一懵。 究竟是何事? 在放假休息之日,竟然惹得当今天子敲钟召集众臣? 难不成是李贼打来了? 众臣心中一惊,最多的猜测却是李自成从北地打来了,忙是齐齐穿了朝服,着急忙慌地便向皇城赶去。 …… ………… 感谢“、续箹_承喏”书友打赏,和月票支持! 感谢“九州小散人”书友打赏支持! 请,明天上班,从老家回来了 让我休息休息吧诸位书友,刚从老家回来,开车太累,身心疲惫,从大年30,喝酒吃饭,应酬不断,感觉自己都快废了,已经连着好几天了,今天又开车,我实在是睁不开眼了。 第二百零六章 此二头,可有相识否? 钟声响起,铛铛铛的声音响彻了南京城,这个大钟乃是太祖高皇帝时便有了的,每每逢朝会议政,皆以钟声的时辰为准,只要钟声一响,那便是召集臣子参与政事了。 若没有朱慈炤,在原本历史上,根本无法逃出北京城的崇祯皇帝,会亲手敲响另一口钟——北京城的景阳钟,想要在这国破家亡之际,召集臣子议事,只可惜钟声敲得虽响,却没有一个臣子赶到。 当然,这也是崇祯皇帝最后一次敲响景阳钟。 而现在,这大钟自然有侍卫前去敲响,崇祯皇帝只需要高坐在龙椅之上,等着臣子来朝堂便是。 朱慈炤救崇祯皇帝南下,既是帮了崇祯皇帝,也是帮了自己,因为若没有崇祯皇帝坐镇朝堂,以当时的那种情形,无论是太子还是他当上皇帝,一旦被禁锢在这儿皇城之中,那么收复失地、中兴大明,很可能就变得遥遥无期了。 在召见了朱慈炤派到南京的骑兵百户之后,崇祯皇帝却是细细的问了一些情况,当那骑兵百户献上两颗人头之时,崇祯皇帝却是高兴的一时失了态。 他自从南巡南京城以来,是少有的显露喜怒悲乐,此次开怀大笑,却也是朱慈炤的此番大捷,真正献到了他的心头上。 马科他是认识的。 虽然不认识另一颗人头。 但有马科的人头在此便已是足够了! 此人,他惦记的很! 看着马科还没有闭紧眼睛的狗头,那狗眼当中还微微露着死光,崇祯皇帝就想开怀大笑。 当初他派马科前去抵挡李自成,没想到马科这厮降了李自成,还倒戈一击反过来攻打原本的守军,这让崇祯皇帝早已对马科咒骂了不知多少回。 这回好了,马科的人头已是被自己的儿子献上,崇祯皇帝总算可以舒心几日了。 “皇爷,众大臣们都已经来的差不多了,要不要去大殿?” 崇祯皇帝手拿朱慈炤写给他的书信,乐得合不拢嘴,特别是听闻朱慈炤告诉他不日将可收复山东等地时,更是想要拍案叫好,虽然崇祯皇帝感觉朱慈炤这是有点吹牛的意思,但是有这种志向,也不失为帝子皇孙了。 此时闻得韩赞周问他,却是将书信仔仔细细叠了,换上一副波澜不惊的面孔,脸面一板。 道:“摆驾!” 崇祯皇帝大袖一摆,却是身子都轻盈了几分。 而此时在朝堂正殿之上,一众大臣却聚在一起小声嘀咕着。 “宋公,有没有内部消息,今日本是休沐之日,陛下着急召集我等来此,莫不是北方出了什么大事?” “刘侍郎稍安,我却也没有什么可靠的消息,只是听闻,有一队骑兵自北而来,报的乃是永王殿下的旗号,再详细我便不知了,我也是听守城门的京营千户所言,嘘——且等等便是。” “孙中丞,你素来与路阁老交好,今日当值,可听到什么风声?” “嘘——诸位阁老都泰然自若,我等有何着急的,且肃静肃静!” “……” 如此这般的议论,却是如同午后苍蝇一般,没头没尾的讨论的。 而在他们之前,也就是队列的最前面,最靠近御座的头几排,却正是一众阁老堂部等所站的位置。 与下面的议论纷纷不同,这些朝堂大佬们,自有着自己的气度和从容,虽然胡子之上还粘着糯米粒,但是堂部便是堂部,阁老便是阁老,那镇定从容之资,不是普通小鱼小虾能够装出来的。 人言大明臣子惯会沽直取名,你就看在场这些人各自的心思,哪有一个是憨直之人。 等到外面的太监一喊,大殿中顿时肃静了下来,待崇祯皇帝在金殿上坐了,众大臣见了礼,高坐在御座之上的崇祯皇帝,却是不说话了。 自然,前来的各个臣子虽然心中嘀咕,也有怨言,却是也不敢言语一声,毕竟情况未明,谁都不想当这个出头鸟。 大约又过了十几个呼吸,坐在御座之上的崇祯皇帝,终是有了动静——咳嗽了两声。 顿时,只见下面的臣子,一个个竖起了耳朵,听着崇祯皇帝接下来将要说什么。 “今日召集诸位臣工来,却是扰了大家的端午之乐呀!” 崇祯皇帝道。 底下的臣子虽然心中齐喊“你也知道,那还叫我们来”,但是嘴上却齐齐道不敢不敢。 崇祯皇帝微微点了点头,也不管下面这些人是真不敢还是假不敢,便又接着道:“想必大家也听闻了一些,今日上午自北地来了一队骑兵,却是带来了一个消息,朕听到这个消息,却是万分的喜悦,故而却是将众卿召来,分享给大家!” 崇祯皇帝说完,底下的人却依旧是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那样子似乎就是在说:什么样的好消息,您接着说。 这时,作为首内阁大臣的史可法自然是要捧崇祯皇帝的场,上左前一步道:“不知是何消息,竟能使陛下如此喜悦,臣等心切,还望陛下告知!” 对,这个好消息不是你崇祯皇帝非要给我说,而是我们心中特别想急切的知道,求陛下告知我等。 史可法作为首辅大臣,这和崇祯皇帝一唱一和,捧一捧崇祯皇帝,却是也做得来的。 而自然而然的,有史可法带头说话,众大臣自然也是齐声附和,那样子好像多么急切似的。 一派君臣祥和的景象。 崇祯皇帝朝一旁的韩赞周挥了挥手,韩赞周又朝左侧殿挥了挥手,两个内卫却是捧着两个托盘来到街上,托盘上放着一圆咕隆咚一物,细细看来却正不是两颗人脑袋! 吓! 这是为甚! 众大臣看见这两颗脑袋,自然吓了一跳,有两个年老的臣子,甚至当场失仪,那腿抖的,都要站不住了。 人之头颅,乃血气之物,不祥,大凶! 还有几个官员,不知是不是心中有鬼,或者说崇祯皇帝好杀臣子的威名实在太过厉害,竟被这两颗人头吓得脸色苍白。 崇祯皇帝将殿下众大臣的仪态看在眼中,也不解释什么,直到路振飞奇怪的看着崇祯皇帝时,崇祯皇帝才清了清嗓子道:“诸卿莫要慌乱,此二头可有相识否?” …… ………… 第二百零七章 若有,请换之 崇祯皇帝这般问,自是无人敢说认识;再说这两个人头,被用石灰腌过,早已变得灰白,哪还有几人能认识。 崇祯皇帝见无人答话,便自顾自的道:“此二头,散发者,乃李贼麾下猛将项潜,此人又叫项伏鹏。” 崇祯皇帝从御座上站起,走下台阶,来到第二颗人头前,道:“至于这颗长须的嘛,怕是在场有的臣工已然认出,此贼乃是我大明原来的总兵马科!” 崇祯皇帝话音一落,在场臣子却都吃了一惊,这几日上朝,除了日常的劝说崇祯皇帝将朱慈炤召回外,那最多的便是修着《忠奸录》。 这本《忠奸录》,乃是为了记录自崇祯皇帝登基以来在历次战争中,包括北京城陷落之战中,出现的忠臣和奸臣而修着的,目的就是为了惩恶扬善、宣扬忠义。 而这马科,乃是不少臣子火喷的对象,不曾想,前几日还曾喷过这厮大逆不道、当诛九族,今日,这厮的狗头便被端上来了。 当真是…… 当真是世事难料啊! 只是……陛下何时有了这等手段? 想那马科传闻投降李自成之后,被封伯爵,不仅没有被收了兵权,还听闻其颇受李自成重用,陛下是如何杀了他呢? 众臣子思之却是难以想通。 “哈哈哈哈,真是大喜事,真乃大喜事,此乃端午祥瑞也,臣贺喜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忽然一声大笑,却是路振飞开口。 他这个人,乃是皇党,崇祯皇帝解了气,他自然也是无比畅快。 而且,从马科的这颗头颅上,他还看出了许多,比如说,这人头必是永王殿下献上,再比如说,永王殿下实力已是不弱…… 路振飞这般一笑,这些心思各异的大臣们,暗骂几句路振飞拍马屁,这才纷纷贺喜,齐呼万岁,什么天佑我皇,什么天佑大明,什么大明当兴等等等等。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着实热闹了一会儿,仿佛这两颗人头已经不是马科和项潜,而是李自成这个贼首的人头似的。 崇祯皇帝就这般负手站着,听着周围之人的恭维之话,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让人看不出来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直到声音渐渐变小,崇祯皇帝才虚空点了点面前的人头,道:“诸卿就不想知道是如何杀了这马科,马科的人头又为何跑到这来?” 呃…… 崇祯皇帝这般一问,却是把在场的大部分大臣问得懵了。 你如何杀了马科,我们是好奇,但想来,左右不过是你那些锦衣卫番子干的。 你在皇城之中,我等正人君子看护的好好的,既没有政令发出,也没有调令调集几个镇的总兵前去收复失地,这还用猜吗? 难不成是您皇帝老人家梦游杀了马科? 一部分臣子却是心中暗笑,如此简单的问题,却是难不倒我等。 只是他们没有在意,少有的几个明白人,此时脸色都不知变了几变。 无论明白还是不明白,这个时候崇祯皇帝卖关子,自是无人可以戳破,全都是一副洗耳恭听状。 崇祯皇帝见无人答他,似是猜到了这个情况,一字一字道:“为大明,为朕,献上如此大捷的,非是外人,乃是帝子皇孙,朕之四子,永王朱慈炤是也!” 什么,竟是留在北地的永王?! 就那个十三四岁的四殿下?! 这不是假的吧? 很大一部分大臣听得心中惊讶,脸上自然而然也是不信之色。 崇祯皇帝将众人的表情收在眼中,不屑的哼了一声,咧了咧嘴角,坐回到御座之上,接着道:“诸卿没有听错,便是那个护我周全、送我南下,后又返回北地,经略抗击李贼之事的永王朱慈炤!” “往昔你等常常劝诫朕,说什么前车之鉴,说什么唐宗宋祖,说什么无用之谈,如今如何?” “项潜,李贼麾下之大将也,有万人敌之称,随郭升收取山东,无人敢战,狂妄之极,朕子斩之!” “马科,虽是叛乱之臣,却也有神伟之力,往昔朕用之,须得好言抚之,银子不可缺一文,纵使如此,京师一战,仍旧叛变,朕实恨之,奈何其远在天边,有心无力,亦无将士可效命,然今日,无废钱粮财物,朕子斩之!” “往日里,你们数次说些永王不可留在北地的话,然而今日朕问尔等,尔等之子,可为朕斩这二人否?若有,请换之!” 崇祯皇帝说到最后,声音已是十分嘹亮,再加上大殿的回音和共鸣,听到众大臣耳里,已经是嗡嗡作响。 特别是崇祯皇帝最后一问,你们有没有儿子能为我斩杀这二人,如果有,请把我的儿子换回来。 更是无一人敢答话! 唯有一旁垂手站着的韩赞周,看着崇祯皇帝含泪的龙目,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皇爷,这是想孩子了。 大殿之中,落针可闻,崇祯皇帝的这番问话,让人好回答也不好回答。 好回答,只需说我儿子可以替代殿下,将自己的儿子派到北地那兵乱之地去,那便行了。 不好回答在,人人都有舐犊之情,你皇帝的儿子,为大明卖命那是天经地义的,我的儿子岂能去那等危险之地,必是不可以的。 崇祯皇帝点着头儿看了看一个个噤若寒蝉、垂首而立的臣子,心中越发不屑,看谁都感觉不顺眼。 又想想自己儿子在北地拼搏,为这些獐头鼠脑之辈换来了平安,更是心中不爽。 便朝一边的韩赞周道:“你且记下了,日后若再有人言将永王召回,或攻讦永王者,就让他的儿子、孙子去北地试炼一番,让他们看看,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此战功!” “还有,你新招揽的那些番子,且都放出去,朕倒想听听,这些时日到底是谁在坊间,说些风言风语!” “是,奴婢记下了!” 韩赞周快速的应道。 无论是东林党,还是皇党,亦或是其他小党派,听到崇祯皇帝此话,却是彻底明白,永王已经无人可以置喙了,崇祯皇帝这是要大力支持永王。 …… 而此时在后宫之中,周皇后却是焦急的等待着,她已是知道崇祯皇帝因何召集臣子,之所以如此焦急,却是因为她想听听崇祯皇帝在朝堂之上,会说些什么。 她已经派了小宫女去打听了。 没错,朱慈炤在北地经略的消息,是她悄然放出去的,朝堂之上,整日这般热闹,谏言朱慈炤之事,也是因为有些臣子快速成为了亲太子一派的原因。 而为了能在储君面前崭露头角,这些人势必要在太子面前露露脸儿、做做事,甚至要当太子的马前卒,为太子扫除登基的一切障碍。 而朱慈炤,便是如今的最大障碍。 至于崇祯皇帝的另一个儿子,胖乎乎的定王朱慈烔,早已是被众大臣忽略了,这个定王殿下不仅是当今太子同父同母的弟弟,而且胸无大志,来到南京城个把月,名声便已在外,南京城里的纨绔子弟,送其外号“三好王爷”。 要问是哪三好,却是好吃,好色,好玩! …… ………… 第二百零八章 烦! 崇祯皇帝的这一番举动,为朱慈炤成功解除了后顾之忧,只要崇祯皇帝在位一天,那么毫无疑问,朱慈炤便会得到崇祯皇帝的支持。 而由此带来的便利,那便是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北方经略了。 崇祯皇帝现在明显已经名明悟过来,与其相信那些外姓的臣子,依靠他们替老朱家守江山,道不如依靠自己的儿子,将自己的儿子牢牢把握住。 只是,那日朝会之后,有一点让人看不明白,那便是崇祯皇帝在朝堂上力排众议,派了山东总兵刘不同北上。 而其他的几个总兵,黄德功仍旧驻守应天府,掌京营。 刘良佐动了动,北上驻扎在宿州。 高杰,也动了动,由凤阳总兵改为淮安总兵,防区也从凤阳变成了淮安。 金声恒则仍旧驻守扬州,却又领了操江提督一职。 崇祯皇帝的这一番操作,令朝堂之上,大多数的朝臣看不懂,但是却得到了首辅兼兵部尚书史可法以及次辅兼吏部尚书路振飞的支持。 首辅和次辅同时点头,众人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只是这心中也要早晚揣测,当今圣上到底在想什么。 而奉命驻守淮安府的高杰,亦是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本在凤阳,前后皆无其他总兵,本是自由自在无人辖制,此时接到调令,前往淮安,前有刘不同二十万人在前,后有金声恒驻守扬州,却是越发不自在了。 唯一一点让他期望的,那便是淮安府的富裕,幻想着能有地方大户吃拿卡要,可是来到此处他才明白,除了固定的粮草银饷能领到,其他来钱的东西皆是不可能了。 因为淮安府朝廷早就已有留守在此,淮安府留守、指挥使康乐奇已在此经营月余,高杰连城都进不去,只能接受调令驻扎在大河卫。 唉—— 高杰自从接了调令,是烦得很。 崇祯皇帝这么一番安排,看似仅仅只是调动了几个总兵,但是却成功地将知心人黄得功留在身边,将兵员最广的、同时也是名义上朱慈炤岳父刘不同派往了山东给朱慈照帮忙。 而刘良佐则住扎在最靠近前线的宿州,高杰同样驻扎在山东南面的淮安府,也是前线;扬州府的金声恒则阻挡来自大海的威胁。 如此一来,顺天府北面、西北、沿海全都有了屏障。 …… 这一天,崇祯皇帝却是在武英殿设宴,获得赐宴的不是别人,正是已经整军月余,马上就要北上的刘不同。 这已是崇祯皇帝的老规矩了,想那孙承宗出征之时,也曾获得崇祯皇帝的赐宴和嘱托,周遇吉前往山西任总兵时,亦是被赐宴武英殿。 要说刘不同的经历,也算在南直隶传遍了各地,其一个小小的马匪起家,只因碰上了崇祯皇帝,又因为其女儿要将朱慈炤绑回去做夫君,这便和崇祯皇帝攀上了关系,竟然一路坐上了一地总兵的高位,可谓是羡煞旁人。 人要说既然来了挡都挡不住,怕说的便是刘不同此人。 只是众人不知道,朱慈炤之所以会选定刘不同辅佐崇祯皇帝,皆是因为他知道,在历史上刘不同曾领着山东上万响马,抗击过清军。 现如今推他做总兵,也只不过是提前让他接受历史使命罢了。 而且,刘不同这个人是有能力的,因为很难想象,在原本的历史,只三五个月的时间,刘不同这个小小的寨主,便能在山东等地,聚集了上万响马。 当然也和满清推行的剃发令有关,逼迫中原人民团结起来。 “刘卿,此去前路漫漫,纵有千万险阻,也万望刘卿不要辜负朕心呀!” 宴席之上,崇祯皇帝举着酒杯道。 刘不同经历了从一介平民到封伯万户的转变,早已不是往日那个粗俗未见世面的马匪了,他学了宫廷礼仪,见崇祯皇帝举杯,却是起身朝崇祯皇帝施了一礼,这才端起酒杯,道:“臣不过是在山东流窜的马匪,幸得陛下赏识,才有了今日地位,此去山东,必然不负陛下,不负大明!” 他说的信誓旦旦、诚惶诚恐。 “好——朕要的便是你这句话!你我痛饮此杯!” 崇祯皇帝高兴大笑,说着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刘不同见此,自然也是一饮而尽。 一开始两人便一同痛饮,也算是君臣和睦。 两人放下酒杯,还没吃两口菜,崇祯皇帝却又好似说闲话般道:“听闻刘卿府中将要添丁,不知可有此事?” 刘不同听此赶忙放下筷子,虽然心中惊讶,但面皮却也微微发红,道:“不瞒陛下,却有此事,问了大夫,刚刚一月有余!” 崇祯皇帝见刘不同有些不自在,便示意宫女将自己面前的菜给刘不同,一边却是说道:“哦,那十月怀胎,倒还早呢……可起好名字了?” 刘不同忙是拿过碟子接菜,道:“未曾起名!” 崇祯皇帝想了想,便道:“正逢你出征,家中却有喜事,也是好兆头啊,不如便叫刘兆旋好了!预兆你能凯旋而归!” 没有任何迟疑的,刘不同只等着重生皇帝话音一落,直接就跪在地上叩了头,一副千恩万谢的样子道:“多谢陛下赐名!臣不胜感激!不胜欢喜!” 他嘴中脸上全都是感激、欢喜之色,但是心中却不免一阵苦涩,前几日他刚把在宫中学习礼仪的女儿讨了回去,没想到这般快,报应便来了。 自己娶了小妾又有了孩子的事,连他的女儿刘芸儿都不知道,谁曾想崇祯皇帝却知道了,而且孩子才刚在娘胎一个月,便不论男女的给赐了这么一个名字,若是男孩还好些,若是女孩叫这个名字,以后还如何出嫁。 刘不同心里苦涩极了。 “刘卿无需如此多礼,朕能平安来到南京,也是有你一份功劳的,且你乃是炤儿泰山,日后到了山东,还需多多照应炤儿才是。” 崇祯皇帝说着,却是亲自将刘不同扶了起来,刘不同自是千恩万谢,打了保票,绝对不让朱慈炤少一根寒毛。 这边刘不同谢恩之后刚坐下,崇祯皇帝却又开口了,只刚吐出了一个字,刘不同便知今日是宴无好宴,崇祯皇帝不是安排饭菜,而是在安排自己呀。 “刚刚忘了说了,你行军打仗颇有不便,便将你那侧房,安置在南京城好了,朕赐个宅子给你那小夫人,养胎便是!” “臣,谢恩——” 刘不同又跪了。 他算是被崇祯皇帝一顿饭,安排得明明白白。 自从原配夫人死后,他便没有再找续弦,做了伯爷之后却是偷腥般的纳了一房小妾,在外府养着,唯恐被自己的女儿知道了,闹个不停。 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喜讯,小妾怀孕了,也请先生看了时间,说有很大可能是男孩,不至于让他刘家绝后,爵位无人继承,可谁曾想,女儿却是防住了,皇帝没有防住。 不仅将他小妾从淮安府迁到南京城来,还在赐下院落,直接拿捏到了他的软处。 唉—— 一顿饭吃完,回去的路上,刘不同却是叹气连连。 马上就要出发北上,他得连夜赶回淮安,同时又得将小妾送到顺天府南京城来,崇祯皇帝已经派人跟着他回去了。 虽然他原本就不准备带着小妾北上,但留在淮安府他自己的府邸,可不比南京城要让他放心的多? 刘不同也明白,崇祯皇帝这是要以他的家眷为绳索,牢牢的拴住他。 但刘不同认为,崇祯皇帝完全没必要如此,因为他最大那头儿的绳索——自己的女儿,已经被崇祯皇帝的儿子牢牢拴住了,顺带着自己,也只能好好的去帮助自己的那位姑爷了。 想到这里,刘不同头疼起来,道不是别的原因,而是他的女儿也要随他北上。 要论智谋计策,刘不同自认是不如女儿十之二三的,但北地什么情况现在尚不知晓,刘不同是真怕一个不小心把自己宝贝女儿的小命给葬送了。 全怪崇祯皇帝。 本来自己女儿在宫中学习礼仪,学的好好的,可一听见自己将要北上的消息,便马上托人告诉自己,一定要千方百计将她“救”出宫去,要不然便自尽。 这可把刘不同吓坏了,这不,前几日自己求爷爷、告奶奶般的求崇祯皇帝,把女儿要了出来,今天就把未出世的孩子给搭进去了。 惨啊! 烦—— 刘不同一阵挠脑袋。 但是他不知道,周皇后现在也烦的很,他本来是看不上刘芸儿这个野丫头的,可谁知崇祯皇帝的一番操作,成功让刘不同成了一方大员,手握兵权,周皇后自然而然的便对刘芸儿刮目相看了。 借着各种由头,将那野丫头召进宫里,周皇后是每日都抽出时间费尽心思的教授刘芸儿宫廷礼仪、女红女德等,只想以后找个机会,请崇祯皇帝改口,将刘芸儿赐给自己的三子。 她也知道,为避免外戚干政,太子肯定是没有这种福分,但如果亲兄弟能有一个有权的岳父,那也是极好的呀。 可不曾想,已经调教颇好了的刘芸儿,转眼便给他人做了嫁衣。 唉—— 烦! 周皇后手里的针线都做不下去了。 …… ………… 第二百零九章 会师济南府 在筹备了六日之后,刘不同率领的大军终于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刘不同身边跟着的将领,便是当初跟着他的那群马匪,除了两三个人品行实在太过恶劣,得意忘形,被刘不同赶出了军中,其余的稳重持重之人,却都齐齐做了军中的千户,乃至游击将军。 要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原本这些马匪的命运,也只是跟随刘不同跟满清打游击战,最后被满清剿灭,死在满清的刀下,如今却是与原本的轨道截然不同了。 一个个被刘不同提拔做了军中将领不说,那也个个是衣锦还乡,锦衣玉带。 他们有很多人便是山东的响马,离开家时,乃是因为过活不下去,做了马匪却又不敢回家,唯恐连累家人,现如今富贵了,却不得不回家显摆一番,正所谓走时贫贱如尘,归时随从如林。 只怕每一个远离家乡的游子,都是如此想法。 从淮安府一路北上,分批次过河之后,便到了山东地界儿,刘不同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心中却是百感交集,徒徒生出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打马驻足,却是长叹了口气,回想起自己父母妻子,若是还在人世,见到自己有如此权势,定当开心极了吧。 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如今刘不同身边的至亲之人,除了身边的女儿,便只有那个远在南京城中,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的胎儿了。 他的双亲,乃至他的妻子,却早已化作黄土,和他天人永隔了。 爹,娘,还有芸儿她娘,你们要是还在就好了…… “哎呀,爹,你倒是走啊,怎得这般磨蹭,再走慢一步,女儿的小弟,爹的宝贝儿子,可就保不准了……” 刘不同正伤感着呢,在他身后骑着一匹枣红马的刘芸儿,却打马来到他的身边,明显带着不满道。 刘不同眼眶里的热泪眼见就要落下,被女儿这般打断,却是顿时没了情感。 “我的小姑奶奶,你可长点心吧,那监军的内监便在中军,可不要胡言乱语!” 刘不同被刘芸儿一番话吓得胡子都炸起来了,一边说着一边向后看了看,正巧中军那监军太监也朝他看来,四目相对,只对他阴惨惨的一笑,顿时让刘不同打了一个寒颤。 却是急忙的回了一下笑,然后朝南方遥遥抱了抱拳。 “哼,胆小鬼!” 刘芸儿撅了撅嘴。 这北上的一路上,她已是给刘不同使了不少的小性子,只因刘芸儿被叫到宫中学习礼仪的过程中,刘不同在外边无人约束,竟然找了小。 而且还马上要给她生个小弟或者小妹,这怎能让她不气。 刘不同摇了摇头,面对自己的宝贝女儿,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可真是难为死他了。 而且最近他也在想一件事,如果自己的女儿真和永王朱慈炤好了,那日后自己见了女儿,难不成还要向她行礼? 若是再进一步,永王殿下做了皇帝,那自己的女儿便是皇后,那以后自己见了女儿,岂不是要给她跪拜? 刘不同虽然事事宠着女儿,一些事情也要找女儿拿主意,但真没想过有那么一天自己需要给女儿行礼甚至跪拜。 这让他感觉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坚强臂膀的形象,有很大的可能性就要不复存在了。 他打马追上女儿,靠近女儿身边,却是悄声道:“你在宫廷学的礼仪要用起来,和永王殿下接触的那段时日,我观永王殿下是一个有礼之人,你这般大大咧咧,没有姑娘的样儿,怕不能得永王欢心?” 好吧,刘不同前脚刚担心完,后脚为了女儿的幸福,却是要在女儿身边旁敲侧击了。 刘芸儿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子,但性子却又是那种直爽的性子,听闻爹爹如此说,却是悄然一笑,如同艳丽的山花盛开,伸出纤纤十指,摸了摸马的鬃毛道:“他是我的,谁也抢不走,就像这匹枣红马,刚开始时难训的很,但现在还不是服服帖帖?一日不吃我的鞭子,它现在都迈不开腿。” “再说,宫廷的礼仪,我早就已经学会了,但却不是对他使,我只要在外人面前,不给他丢脸便是了!” “唉,你不懂,这男人可不是给他两鞭子便能驯服的,可不像你这马儿那般容易便顺从了你,你得顺着它的毛来,男人,都是顺毛驴—— 你若真心喜欢永王殿下,日后见了面,还是要多些礼数才是,往日我等不识他的身份,放肆些也就罢了,如今我领了皇命,是来助他收复失地的,万万要对他尊敬些。” “知道啦,知道啦——爹你可真够多嘴多舌的,往日住在小寨子里时,你可没有这么婆婆妈妈的时候。” 刘芸儿被刘不同说的不耐烦,只落下一句话,便又骑着马儿往前去了,军中的将士对于自家总兵的女儿,自是不敢怠慢,纷纷让开道路,让她先行去了。 刘不同见此也只好无奈摇头。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能有如此福分,早就想开了,况且姻缘之事,也不是他一个粗俗之人能够左右的,且放任女儿去便是。 自己的女儿,刘不同还是有清醒的认知的,女儿打小便聪慧,且主意颇多,自己一些摆平不了的事情,往往女儿给他出一个主意便能解决,他相信,感情之事,自己的女儿即使不能赢得人心,也必不会失了人心。 “报——禀报总兵,前方三十里有一县城,名曰郯城,看旗帜,似是已被李贼占据!” 忽然前军跑来一探马,却是禀报道。 刘不同一听,忙是舍了那些杂七杂八的心思,思索该如何办是好,这刚进入山东境内,便有县城被占据,那再往前又当如何? “来人哪,传令下去,召集前中后军所有的千户、游击将军来我这里商讨军情!” 刘不同吩咐道。 “是!” 传令兵接令下去。 “爹,可是前面有被李贼占据的城池?” 传令兵刚走,刘芸儿便骑着枣红马又跑了回来,还没勒住马,便急急的问道。 “是呀,刚刚探马来报,前方30里处的郯城,却是有被贼人占据的迹象,这郯城是进入山东的第一城,乃是最南面的城池,便已是有贼人占据了,往后又该当如何?” 刘不同也不隐瞒,他只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怕什么,爹爹你领军二十万,可战之兵也有十多万,所到之处,即使有大战,也不无人是你的对手。” 刘芸儿听此却不以为然,也未将自己老爹所说放在心上。 刘不同摇了摇头,却是道:“我担忧的不是这个,今早我接到永王殿下的来信,他说他已接到陛下的塘报,知道我已经领军北行,说他接下来要自北向南行军,要我们自南向北行军,于济南府会师,以便扫清残贼,收复山东全境,我已给他回信,应承下来,我们这边若是因为这些小城小县拖延了,只怕永王殿下那边会压力大增啊,我担忧的是这个呀!” “而且,殿下在信上还说,山海关的吴三桂已经放了外族入关,李自成将要败退北京城,到时候殿下面对的很有可能是外族十万铁骑,我等若是行军慢了,岂不是让殿下置于险地!” “什么?你和殿下还有书信来往?我怎么不知道?快拿来我看看!” 刘芸儿听闻是朱慈炤的来信,忙是向刘不同讨要,刘不同无奈,只好从怀中取出递给她。 “乖女儿,你何时识得字了,可看得懂书信吗?” 刘不同在一旁故意说道。 “哼,爹爹你还笑我,你难不成就识得几个字?还不是你身边的亲卫读给你听,你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在宫中也认了一个月的字了,我怎的看不懂书信!” 刘芸儿接过书信,只仔仔细细的从第一页,一直看到第三页,也未见有自己的名字在上面,顿时没了兴趣,道:“不看了不看了,三页纸儿,也没个人家的名字!” “哎——又惹得人家担忧,爹,不如将你的人马分一半给我,你在这里打打这些小县城,我去和殿下会合去!” 刘芸儿嘴中说着,那双巧手一叠,却是将三张纸叠成了一个方形同心结,放进了腰间的荷包里。 …… ………… 感谢“hellohahaha”书友一百币打赏和月票支持 第二百一十章 出征 盐山县城,经过几日的休整,整个盐山县城墙却是修缮一新,各参战的队伍又重新进行了划分。 一战下来虽然有损失,但收获明显也是极多的。 首先多出了一个火炮营,虽然远远没有达到营级的兵员数,也没有那么多火炮,但是从马科手中,朱慈炤还是缴获了不少马科的火炮。 唯一缺少的也只是火药罢了,不过朱慈炤已经命令黄淳耀组建了大明官营司,新成立了数家从事各个行业的商队,已是四处购买和贩卖相关的东西了。 而马科那里,不仅仅有这么多门火炮,还有那近2000匹的战马,虽然不如朱慈炤买的马匹好,但细细挑选,也足以组建近2500人的骑兵营。 这几日,组建骑兵营之事,却是将张升和周民累坏了,他们一个在各营中抽调兵员,另一个却是加急训练,以便形成更好的默契度,尽快的形成战斗力。 一旦骑兵营形成,这将是朱慈炤一个绝大的王牌。 而且朱慈炤已经命令汤若望打造那种全身装甲了——也就是欧洲骑士甲。 虽然打造速度极慢,但是一旦装配百人乃至千人,其形成的战斗力,将是无法想象的。 叮叮当当,盐山县城破旧的大门,也换成了新的,接下来,朱慈炤将要面对的是满清10万铁骑,不知道这新换的城门,是否能挡得住。 朱慈炤心中也没有底。 但即使修的再好,盐山县城毕竟是小城,已是不能再作为朱慈炤的大本营,所以朱慈炤打算将自己的大本营往南迁,迁到离北面比较安全的济南府去。 前几日崇祯皇帝给他送的信,朱慈炤已经收到,按照崇祯皇帝的意思,要求他不要轻举妄动,静待刘不同军和他会合。 但是朱慈炤却不想这样,他已经去信告诉刘不同,和他相约济南府,收复山东全境。 其次他前几日接到驸马都尉巩永固的消息,李自成已经将北京城放火烧了,然后撤往西安,现在北京城权力真空,希望朱慈炤能够率兵进驻北京城。 对于巩永固的期望,虽然朱慈炤万分动心,但是却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实力,自己这群人,除了周民原本带来的那两千人能打硬仗,其余的三四千人,还是缺少磨练。 不怕是一回事,有没有战场经验会不会打仗又是另一回事。 况且李自成逃跑之前,已经将北京城的各个城门都焚烧了,现在京师是无门可守,朱慈炤的带兵进驻,根本守不住偌大的京师。 所以当机立断,朱慈炤直接给巩永固、刘文耀等回了信,要他们组织剩余的百姓,迅速南下。 李自成逃走时,已经有一批百姓随他而去,等到巩永固把剩余的百姓再带着南下,那么北京城便会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人力的了。 朱慈炤之所以会如此担心,是因为按照原本的历史,满清占领京师之后,京师附近的男丁全都被剃发充军,使原本只10多万人的满清军队,却是一下子扩充到30多万。 所以朱慈炤深深的知道,人口是多么的重要。 “立刻组织所有北京城的百姓南下,能带多少带多少,把所有人都带到南边来,不要留下一个壮丁,一个妇女,一个孩童,沿途派人四散消息,令京畿百姓知晓,外族入侵,再留在故土,性命不保……” 这是朱慈炤给巩永固和刘文耀的书信中所写的原话。 同时,这几日李自成败走的消息,已经传遍京畿、河北、山东北部,包括天津卫驻守的大顺官员,也随着李自成西撤,在河北北部,山西东部,陕西西北部,聚集所有的兵力,形成了一道防线。 李自成已经被满清打怕了,只希望能以这道防线,阻挡住接下来外族的入侵。 但是他的这些举动,却将京畿大量的城池、州府让了出来。 而连城墙高大的天津卫,也是弃之而走。 原本有大顺官员维护秩序的天津卫,因为驻守的士兵撤走,却是出现了骚乱。 原本被压制的特权阶级开始有露头之势,原本被瓜分土地的地主们也开始抬头。 争斗,骚乱,抢夺,杀人越货,不断在天津卫上演着。 官绅和百姓双方争斗不休,官绅希望有一个强大的政权能够支持他们,百姓则希望能有一个政权出来为他们出头做主,双方的矛盾根本无法调和。 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满清入主中原,支持了官绅,于是获得了官绅的支持,顺利统治中原。 而朱慈炤也将要面临这个选择,到底是选择官绅阶级,还是选择百姓大众,将要看他如何抉择了。 以前他虽说的轻松简单,但那是盐山县一个小地方,如今面临着几个省的状况,朱慈炤又该如何抉择。 但无论他选择哪个阶级,都将会获得哪个阶级的支持,进而打破平衡,获得统治的权利。 …… 此时在盐山县城外,靠近东侧山坡的那边,却是新修了一座墓园,名字就叫做盐山县烈士陵园。 无论崇祯皇帝同意与否,朱慈炤还是用了烈士陵园4个字。 一场战斗下来,烈士陵园中却是又添了许许多多的墓碑,墓碑上刻着阵亡将士的名字和籍贯,以及所获得的功勋,肃穆庄严,令人观之肃然起敬。 今天,朱慈炤选择来这里祭拜阵亡的将士,因为接下来他将要出征,领着盐山县的子弟兵们,走出盐山县的范围,向北或者向南,他需要安定人心,让这些将士们看到,即使阵亡,也可享受祭祀,也可令家人无忧,也可留名千古。 朱慈炤需要给他们加油鼓气。 朱慈炤登上墓园前的台阶,道路两旁站着的是神情肃穆的卫士,墓园前的空地上,便是接下来将要出征的近六千名将士,他们同样严整以待,默不作声。 朱慈炤转过身来,面向他们,看着眼前一个个神情肃穆的将士们,看着他们手中一把把含光闪闪的长矛,看着他们腰间别着的一把把长刀,看着他们明亮而认真的目光,还没有说话,内心便澎湃起来。 “诸位将士,明日我们便要出发,今天我们相聚在此,不是因为这简简单单的祭祀,而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想法,我们有共同的信念,我们有共同要保护的人,我们是军人,因为这个身份,使我们相遇,使我们今天聚在一起!” “当然,今天的军人,不仅仅有我们这些站着的,还有我背后陵园躺着的,他们也是军人,也是我们要学习和尊敬的人,也许有一天,我们也会躺进那里面去,到那时候,还请兄弟们不要害怕,因为,没有人会忘记你,我会记得你,我们的后辈子孙会记得你,我们的这个国家会记得你!” “想来大家也已经知道我的身份,我,大明皇帝、当今圣上的四子,大明永王朱慈炤,我在这里向每一位兄弟保证,只要我朱慈炤在一天,只要大明还在一天,诸位兄弟的父母、妻子、儿女便不会没有人管,你们为国家守土征战,国家为你们养家活口!” “明天我们就要离开盐山县,也许有一些兄弟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但是我请你们记住,无论你们身在何方,无论你们葬在何处,安身之处,便是故乡,安身之处,便是明土!” 朱慈炤说到最后,却是高呼起来。 “安身之处,便是故乡!安身之处,便是明土!” “大明威武!” “大明威武!” 不用任何人带节奏,发自内心的,整个队伍都高呼起来。 此情此景,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只余得震天的呼喊声,久久回荡,激奋人心。 …… ………… 感谢“hellohahaha”书友500点币打赏支持。 感谢“csmu”书友月票支持。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下乡慰问 “尊上,再往前行十多里,便是那钱家村了!” 侯峒曾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道。 乡间小道之上,道路极窄,只容得两马被并行,朱慈炤带着慰问的队伍,行在这乡间小道上,却是蜿蜒数百米。 这已经是朱慈炤跑的第十多家了,去的这些家皆是伤亡将士的家,朱慈炤说到做到,却是从众多伤亡的将士中抽了几家,前去慰问。 其他的,他分身乏术,只能命令县衙六房主事,或者军中千户、百户,代替他前去慰问。 一开始,侯峒曾、黄淳耀等文官还不认可他这般做法,认为只要派下面的人去做就好了,可是随着朱慈炤不断的慰问,消息传出去之后。 却是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先不说朱慈炤原本的将士,就说这几日参军的男丁,便比以往多了数十倍。 甚至连盐山县周围其他的州县,都有着慕名而来的百姓来参军。 比如说南面的乐陵县,西南的宁津县,北面的沧州,西面的南皮县,甚至是山东境内的海丰县,都有源源不断的百姓前来参军。 足足把侯峒曾惊得下巴都要掉了,短短几天的时间,那可是上万人呀,而且还在接着增加! 这不,作为盐山县的父母官,侯峒增却是和朱慈炤一般,骑着马出来慰问了。 至于有如此变化的原因,除了朱慈炤的身份曝光外,那便是朱慈炤善待将士的传闻了。 什么一个月可以得银子一两,获得战功,斩杀敌人,还可以获得相应的奖励。 什么战死沙场,无需担忧,自有朝廷帮你养家活口,每逢节日,还有地方官员上门慰问。 什么死后可入葬地方陵园,每逢清明有人祭祀,不会成为孤魂野鬼,流落在外。 等等 反正这些政策一传出去,一下子将士兵的地位提高了,将士兵的待遇提高了,在明末这个随时有可能饿死人的时代,参军,成为一名军人,变得越来越热起来。 这也使得侯峒曾再次对朱慈照万分敬佩,因为先前朱慈炤这一系列的举措,看似有些毫无道理,甚至有些过分,可真到征召兵员的时候,侯峒曾才明白,这才是真正的强军强国之道。 …… 不顾高挂在天上的太阳,朱慈炤和侯峒增并骑而行,依旧赶路。 他们接下来要去的,是一个姓钱的将士家中,这个姓钱的将士,在参军之时,连个名字都没有,只知自己姓钱,小名狗剩,在录入军籍的时候,录入官给他起了一个名字,唤作钱多宝。 没想到,竟成了阵亡将士名录里的一名。 “这个钱多宝是盐山县东六里钱家村人士,细细算来,却是走过了前五里,马上便到东六里了!” 侯峒曾取出一本簿子,看了看说道。 “嗯!” 朱慈炤点了点头,却是心中在想事情,行了几步便开口道:“先生接下来怕是要辛苦一阵子了,待我慰问完这最后一名,明日我便要出发了,我打算先领两千人马向北,先占下天津卫这座重城,然后天津卫往南的这些州府县城,却是要麻烦先生动员百姓尽快南迁。” 侯峒增放下簿子,敲着脑袋,闭着眼想了想,嘴中直接道:“天津三卫往南,有静海县、青县、兴济县、沧州、南皮县、东光县、景州、阜城县、蛟河县、献县等,人口众多,州县分散各处,这南迁必然将是一场重大的工程,下官必然尽全力去做……只是尊上果真要下定决心南迁?事态真的到了这般地步?就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唉——” 朱慈炤叹了口气,不是他下定决心南迁,而是他不得不南迁,因为他太了解历史了,大明自满清所谓的“七大恨”始,这么多年来,都是处于一种防御的姿势。 大明朝北边领土还在的时候,还有山海关、喜峰口、密云、边墙等能阻挡满清南下,现如今丢了这些天然的险要之地,却是要如何阻挡。 “迁吧,要不了多久,整个京畿,将会成为同外族争斗的战场,到时候这里不仅仅有外族,李贼必然也要参与进来,那个时候,整个京畿将会成为人间地狱。” 朱慈炤语气沉重,但也不得不实话实说。 朱慈照想的很简单,那就是无论如何要将满清拖在京畿一带,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骑兵南下。 要保证有源源不断的后备力量,来支持他驱除鞑虏,消灭内患。 而一旦如此,那么京畿之地,无论哪个地方都有可能成为战场,无论哪座城池都有可能成为双方争夺的对象。 “唉——诸事难为啊——” 侯峒曾其实也明白,大明和外族打了这么多年,都只能被迫防守,现如今只有半壁江山,又有内忧在侧,被吴三桂领入关的满清,并不是轻易好相与的。 两人说着说着,却是都齐齐沉默起来。 朱慈炤作为一个后来人,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改变这个国家了,也只能尽自己的努力,除此之外,就要看这个民族这个国家,有没有百折不挠、奋起抵抗的心了。 自三月中旬京师失守,现已五月十日,历史给他准备的时间太少了。 正沉默着,突然前面山坡处,却是有一伙子百姓,正站在山坡下的一棵老树下翘首以望。 见有马队行来,却是有一个老者,一路小跑着过来了,来到朱慈炤马前,整了整衣衫,还未及朱慈炤言语,便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跟朱慈炤行了大礼。 “东六里里老钱汉中,拜见永王殿下,给永王殿下请安!” 朱慈炤看着他一路跑来,数次差点儿摔倒在地,还以为他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却不想,竟是急着迎接自己。 朱慈炤忙是跳下马,前去搀扶这老人。 但他已经去各地慰问多次,所遇差不多都是这个情况,倒也不至于失了分寸,或者心中有什么膈应的。 因为这是大明,是讲究尊卑阶级的大明。 “钱里老快快请起,无需如此重礼,却是在此久候多时了吧?” 朱慈炤将钱里老扶起,伸手拍了拍他衣袖上的尘土道。 “呀,不敢劳烦永王殿下,老头自个来便可!” 朱慈炤给他拍土,却是让钱里老受宠若惊,慌忙的退后两步,自己拍了拍身上的土。 朱慈炤显然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也只好由他去了。 “永王殿下……” “现在盐山县的百姓,无论是怎样,如今都还是称我一声尊上,叫殿下反而显得生分了,还是叫我尊上吧!” 朱慈炤一脸笑意,笑着劝住了钱里老。 “哎,尊上……村里的人都来等着了,外面晒的慌,咱还是先进村凉快凉快吧?” 钱里老见朱慈炤笑容如此和蔼,并没有传闻中说的杀人如麻、刀刀见血那么吓人,却是稍稍显得没有那么紧张,点了点头,转身指了指背后那群百姓,打了个商量的语气,询问道。 …… ………… 感谢“hellohahaha”书友月票支持 第二百一十二章 大明北方军军政总司 闻得钱里老相问,朱慈炤自然不会托大,却是将手中的马鞭递给翟三,他扶着老人,向山坡走去。 “不敢不敢!” 钱里老被朱慈炤搀扶,却是诚惶诚恐,怎奈拗不过朱慈炤,也只好任由朱慈炤搀扶着。 两人还未到山坡上的大树底下,便见有三个人从山坡上迎了过来,这是三个妇女。 中间的人满面泪痕、哭哭啼啼,两旁的人却都是轻声安慰。 这是? 朱慈炤看向钱里老。 钱里老脸色一变,却是急忙撇开朱慈炤,“哎呀”一声,迎了上去。 朱慈炤不明所以,回头看了看,同样牵着马跟在后面的侯峒曾和翟三,见他二人也是一脸的疑惑,只好快步跟上钱里老。 钱里老快走几步,迎上当中的那个妇女,一脸的为难之色,同时也在不停的劝说着。 朱慈炤跟在后面,只听钱里老断断续续的说道:“狗剩他娘,你哭哭啼啼算个啥么……这可是大明朝的王爷……乃是当今的尊上……他亲自来慰问你……你家祖坟都冒青烟了……你家孩子这是为我们村里争气了……” “他爹走的早……我家却是绝后了……剩又走了……他只是……我知道……” 那老妇听此只是不断抹着眼泪点头,也不知说什么好。 见朱慈炤上前来,忙是用力抹了抹眼泪,生生止住,上前便要给猪朱慈炤行大礼。 她是个村中的老妇人,没有见过什么世面,见到朱慈炤这样的贵人,也只知道磕头罢了,并不会说什么吉祥话。 朱慈炤见状却是急忙上前扶住了这老妇,他刚刚听了个大概,原来这个钱多宝,竟是家中的独子,参军乃是为了给他娘买顿肉吃…… “大娘快快请起,多宝是为了大明而死,是为了国家而死,他是个英雄,还请你节哀——” 朱慈炤一边扶她,这老妇人眼中滴滴流泪,却是哭得可怜,对于痛失爱子的母亲,再多安慰的话语,也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嗯嗯,呜呜,是老妇人失礼了,尊上勿怪……快快进村去吧,日头晒人!” 老妇人抽泣着鼻子,却是把朱慈炤往村子里拉领。 其他村中的“体面人”,也忙是上前来见礼,礼毕之后,却是同侯峒曾和翟三客套,不能冷落了其他人。 朱慈炤见状也只能跟着走进村子,同时也在打量着这个村子。 村子很小,大概只有几十户人家,在山坡的另一边,临着一条山溪,是典型的邻水而居型的村落。 村中大多都是土房子茅草屋,朱慈炤一眼望去,竟然没有一座好一点的房子,大多都已破破烂烂,勉强能够住人。 那老妇人虽然在前面带路,却不是往自己家里带,只因她家里太过破败,无法待人,故儿却是领着去那里老家。 这钱里老虽然是东六里的里老,可家中也不富裕,仅仅是院中比其他百姓家里多了一个大磨台,用低矮的树枝,围了一个院墙。 此时院子中的大树下已经摆好了桌椅等物品,上面放着一些干果,桌椅虽旧,但已是看出,他们是用了心擦的。 树下也很干净很清爽。 “尊上请上坐!” 来到院子,钱里老却是拥着朱慈炤上坐。 待朱慈炤坐下,却又让侯峒曾和翟三次之,最后才是那老夫人和自己坐下。 因为桌椅不多,其他迎接的百姓却是站着。 但是却也不愿意离去,只为在桌椅周围,大眼瞪小眼的看着。 只是这般场景,已经让他们紧张的不得了,几个年老的长者都不可避免的打哆嗦。 “县里发的粮种子可曾种下了?” 朱慈炤见他们紧张,便说些家常话,和百姓拉近一些距离。 “回尊上,多亏侯县尊,不仅给我们发了种子,还给我们贷了粮食,种子已经种下了。” 钱里老紧忙回道,其他百姓却都齐齐称是。 “如此便好!” 朱慈炤点了点头,算是对侯峒曾的工作的认可。 环顾四周,他见这村中多是老弱,便又道:“为何村中不见年轻人?” 他这般一问,钱里老和百姓却是脸上有了喜色,道:“不瞒尊上,村中的年轻人,但凡有些力气的,皆是出去参军或者做工去了,城里现在正在招人,却也能挣不少工钱,年轻人都去了。” “对对对,我家娃子便是和钱狗剩一起去参的军……谁知狗剩……唉……” “我家儿媳妇和儿子都去城里做工了,女神医推荐我家儿媳妇进了服装厂,儿子却是进商队做车把式。” “对,我家姑娘跟着吴神医学医去了!” “……”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越说却是越放得开了。 其实这是朱慈炤最愿意看到的场景,让百姓有活路,有盼头,有期望,有未来,这正是他现在应该做的。 “好啊,希望大家伙的日子越过越好,有什么困难也多向我们县里提,一定帮大家解决。” 朱慈炤点头道。 同时心中也在想,前段时间以吴小兰为典型,大力提倡妇女外出做工,看来也是有效果了。 “多谢尊上——” 钱里老带头,百姓却是齐齐向朱慈炤感谢。 朱慈炤看着他对面坐着的钱老妇人,见她一直默不出声,当着众人的面儿,却是招了招手,翟三会意,朝门外一挥手。 那马匹身上驮着的东西,一个个将士抬了过来。 “大娘,希望你早日打开心结,多宝虽然不在了,但是只要大明还在,便会有人给你养老送终,我此次前来慰问,这些东西便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正说着话儿,只见有提着熏肉的将士,有扛着白面的将士,有拿着糕点的将士,还有拿着一块牌匾的将士,都走了进来。 “啊,这不是给发了阵亡银子了吗,怎的……” 钱老妇人一下子站了起来,有些无所适从,并看向钱里老,想找人拿个主意。 按照朱慈炤要定下的规矩,将士阵亡,需要在足发一年饷银的基础上,补发6年的饷银,也就是说,这钱多宝阵亡,足足给老妇人发了70两银子。 这已是天文数字了,如今又来送东西,怎能让这些百姓不惊讶。 朱慈炤请老妇人坐下,解释道:“前些日子不是端午节吗,却是没来得及给您送节日礼,这是补上的,以后每逢节日每年都有。” “啊,死在战场上,过节还给家里送节礼?!” “还有这等好事,那抚恤的银子便已是未曾有过的,竟还有节礼?” “每年都有?!” 钱家村的百姓一个个都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那钱老妇人,更是有热泪滑过脸颊,嘴中喃喃道:“儿呀,你看到了吗,娘现在日子过好了,有朝廷养着娘,你就放心的去吧——” 朱慈炤转头看想侯峒曾,侯峒曾却是满脸苦涩。 这是朱慈炤早就下了的命令,这钱家村竟然还不知道,肯定是户房主事或者是下面的衙役偷懒了,导致消息还没有传达过来。 回去要反省自查一下了。 侯峒曾道。 朱慈炤将此事暂且放下,却是招了招手,两个将士抬着一块匾额走了过来。 只见匾额上刻着四个烫金大字:光荣之家。 落款是大明北方军军政总司。 …… ………… 感谢“书友”月票支持。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最终部署 日落西山,自东向西,朱慈炤率领着慰问团队向城中赶去。 虽已走出去老远,但他们背后的那山坡上,那群百姓,人就在那儿静静的伫立着,目送着朱慈炤等人离开,夕阳照在他们的脸上,将他们黝黑的脸映的红彤彤的。 直到马队只变成一串小黑点了,他们才纷纷收回目光。 钱里老看着面前的牌匾,脸上喜色不断,那嘴角,一直上扬上扬再上扬。 牌匾上的烫金大字,在夕阳的照耀下,也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令人感到迷醉,牌匾署名的地方,那“大明北方军军政司”几个字,钱里老却是摸了又摸,不愿意松开手。 只因无他,这几个字,代表了可是相当于大明朝的兵部所发的嘉奖一般,万分珍贵。 “狗剩他娘,不,多宝他娘,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儿,这牌匾,便挂在祠堂吧,你们家门楣太小,却是没有地方挂这个物件。” 钱里老作为村中的族老之一,又担着李老一职,算是东六里几个村子最见过世面的人了,此时看见这赐的牌匾,却是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稀罕得很。 要是按照已经以往,他直接就是以命令的语气,将牌匾留在祠堂,但是他看到了今日朱慈炤的态度,却是对着老妇人,不敢有丝毫的放肆。 “这……” 老妇人有些犹豫,倒不是她不愿意给,像她这个家,已经是绝户了,挂在家中,待她一走,也是个无用的东西,她唯一担心的,就是会不会让尊上知道了,不高兴,甚至是将这块用儿子的命换来的牌匾收回去。 “族老,我愿意将这牌匾放在祠堂里,但是我就是怕尊上他老人家有什么想法?” 钱老妇人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这……” 钱里老光顾着高兴了,此时一想,这牌匾乃是赐给烈士之家的,他这般拿到祠堂去,怕是有欺人之嫌呀。 对了! 钱里老忽然灵光一闪。 他上前两步,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道:“要不便将多宝的牌位放到祠堂便是了,入了祠堂,那也是多宝的家,这样不就行了。” “万万使不得,我家多宝没娶媳妇没有孩子,享不了后辈的香火,那怎能入祠堂呢!使不得使不得,这样老祖宗会怪罪我的!” 钱老妇人却吓了一跳,忙是摆手拒绝。 虽然她的内心,也曾想过这件事,但是入祠堂,得有后代,要不然,如何祭祀。 钱里老听此笑容更甚了,看了看一旁的几位老者,道:“多宝他娘是个讲究人,不如就这般吧,我收多宝为义子,以后多宝就由我的儿孙祭祀,诸位族老也都在这,看看可吗,便这般定下来!” “啊——”钱老夫人听此却是露出了喜色,由里老收自己的儿子为义子,那以后自己儿子也算后继有人了。 说起来,钱家村全都姓钱,也是一个祖宗的,倒也没什么不可的。 一旁另一个族老,正抽着旱烟,闻此,却是皱了皱眉,吐出一股烟雾,道:“这我不同意,二哥你已经和多宝都出了五服了,认多宝当义子,不妥……我看还是我收……” “呸,哪都有你钱小六的事,你是什么远亲了,还来凑热闹,说起来,多宝的姑姑是我兄弟媳妇的娘家嫂子,我们才是近的!” 另一个老人却是上前,狠狠的呸了一口,将手放在了牌匾之上。 “兄弟媳妇的娘家嫂子?这你也敢来说,那都嫁到外村去了的事儿,我呸!恬不知羞——” 无缘无故被呸了一口,这族老怎能愿意,上前来便又呸了一口,毫不留情面的反击过去。 “你这就是想跟我抢是不是?” “哪里跟你抢了,我这是说的事实!” “你想跟我试试?你这体格子行不行啊,来啊,试试就试试!” “你们都别吵了,谁也别认了,就放在祠堂里!” “……” 钱老妇人看着与以往在村民面前都是体面人的族老们,此时为了自家儿子的牌匾和义子之事吵得不可开交,丝毫没了体面人的样子,不禁有些不知所措。 她经受丧子之痛,虽然已过去了几天,可是心思早已不在争夺东西这上面了。 那一旁的另一个妇人,却是上前讨好的道:“老嫂子,别管他们了,这么多东西,我们几个帮你搬回家吧!” “是啊是啊,我们帮你搬回家!” 说着,不由分说的便一人扛起一样东西,往钱老妇人家里送。 “哎哎!” 钱老妇人叫了两声,却是无人理会她,只一个个积极的帮她往家里搬东西。 钱老妇人揉了揉眼睛,却是长叹了一口气,这些东西,若是能换回儿子的命,她宁可不要。 不过对于朱慈炤,她还是万分感激的,因为自大明开国,也从未听说过有王爷拿着端午礼亲自前来慰问士兵的情况,自儿子死后,她便也有一走了之的想法,如今朱慈照炤这般对她一番宽慰和慰问,却是又让她燃起了生的希望。 看着远处已经渐渐消失在山坡尽头的马队,心中默念了几句“尊上长命百岁”,钱老夫人却是上前一把将那匾额抱在了怀里,夹在腋下,道了声:“就放在我家吧,我死了你们想怎么分怎么分!” …… 却说朱慈炤回去之后,便没有再出门慰问。 当天晚上便召集属下,令新成立的部门大明北方军军政司下令召集全军百户以上的武官,令各衙门八品以上文官,令大明国营管理司,救护营,全体参加。 会上,朱慈炤说了以下几个事情,做了最终的部署: 第一个事情:全军明天将分出一千骑兵、一千步兵、五百弓弩兵、五百长矛兵、五百大刀兵、八百勤务兵,火炮三门,救护营共计约四千五百人,随着朱慈炤北上,先占据天津卫以及周边的州县,形成天津卫防线。 第二个事情: 剩余的骑兵、步兵、弓弩兵、长矛兵、大刀兵、勤务兵、后勤兵、火炮营、救护营等,除了负责日常的军事训练、招募士兵,和州县的防守工作,全都跟着周民南下,收复山东全境,包括胶东半岛。 第三个事情: 所有文官,全都听从侯峒曾的指挥和调令,负责沿途收复的州县的安民和恢复工作。 也就是说前方军队收复城池,后方文官率领衙役、民团等进行无缝衔接,接收。 同时天津卫以南,盐山县以北,该地区乡镇之间不得有百姓逗留,要么内迁入州府,要么全部南迁,此事由军队负责协助文官完成。 第四个事情: 成立大明巡察司,专事巡查职责,具体不负责指挥,只进行命令传达、官员廉洁以及地方黑恶势力的侦查工作。 大明巡查司,分设检察使、巡查使、督查使等,相互配合,共同发力,形成监督机制。 第五个事情: 由大明国营管理司带头成立大明北方报,分内报和外报,将原有的塘报渠道和设施纳入到北方报中,内报专门针对各政府机构,通报相关情况,外报则是对战事、大政方针进行报道,以启迪民智、开拓民心。 相关事宜,由国营司掌司黄淳耀负责。 随着朱慈炤所说的这五个事情的贯彻,整个盐山县政权,开始剧烈的运转起来。 轰轰隆隆—— 无形之中,仿佛有一台庞大的机器,正缓缓启动。 …… ………… 感谢“战之隼”书友月票支持! 第二百一十四章 直抵天津卫 五月十一这一天,大明北方军军政司发出一个命令,整个北方军在盐山城西面的平地举行了祭旗仪式之后。 却是一分为二,一部分往北而去,一部分往南而去,整个队伍,装备精良、供给充足,士兵也个个都精神饱满、斗气昂扬。 先不说是否有多强的战斗力,就说这股子精气神,和令行禁止的作风,便让人小瞧不得。 朱慈炤本来是想领着周民北上的,但想了想,南方山东境内,还有许多李自成留下的武装力量,自己若是带着周民北上,只怕张升等人根本无法应对的了。 所以朱慈炤只带了张升一个大将,周民和夏茂春领着其余的队伍,全都南下了。 临别之际,周民却是再三吩咐,让张升一定要护好朱慈炤的安全,张升自是拍了胸脯保证,只言就算丢了自己这条命,也必护得尊上无碍。 朱慈炤骑在马背之上,看着新招募的这些士兵,个个眼中都充满着希望,思索片刻,却是跳下马来,来到高台之上,高声喊道: “诸位都是我大明的勇士,临别之际,我没有什么好给大家的,只希望大家每个人都能平平安安的,我们既然参军,那就是来为了保家卫国的,现如今,北有外族,南有强盗,如果我们不去管,谁又能去管呢,我……我教大家唱首歌吧!” 唱歌? 台下的士兵都看着朱慈炤,眼中有着疑惑,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交头接耳,在他们参军的第一天,他们就学习了令行禁止,没有长官的命令,他们不会也不敢有丝毫的动作,只站的笔直。 “我唱给大家听!” 朱慈炤清了清嗓子,开始唱。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大明要让四方 来贺——” 音调有些不准,声音显得生硬,但是当朱慈炤唱到何惜百死报家时,整个队伍当中,所有的将士,内心都是一凝。 何惜百死报家国, …… 堂堂大明要让四方来贺 —— 歌词直抒胸臆,又点明主题,而且意思简明,旋律简单,直让这些将士听的,热血都在燃烧。 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是尊上口中这奇怪的曲调,却让他们仿佛着了迷一般,想要跟着一起喊,跟着一起唱。 当朱慈炤唱第二遍时,在场的将士也不知是谁先哼唱起来,也跟着唱了起来,虽然有些词不准,但是哼着哼着,整个队伍的氛围都凛冽了起来。 “狼烟起,江山北望——” 这首精忠报国,即使放在几百年前的大明,那也是当之无愧的铁血之歌,让听到这首歌的任何一个大明百姓,都心有所感,恨不得上场杀敌,保家卫国。 “我愿守土复开疆……” 一些送别的百姓,本就在队伍的警戒线之外站着,官道两旁也有许多百姓,此时听着队伍呜咽着唱着这首歌。 少年郎却是愤愤而起,只感觉一颗心都在胸膛里快要挣脱出来,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年老一些的听见这首歌,却是忍不住流泪,高呼着大明威武,大明万岁,他们也经历过大明的辉煌时代,如今破落,却真的让人心生悲怆。 但同时又遥遥朝自己的子侄喊着,好好报国、多杀敌人之类的话。 当这首歌唱了两三遍之后,每一个将士无不是紧紧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眼中的怒火快要喷薄而出。 朱慈炤站在高台之上,环顾四周,四周静的发奇,也肃穆的让人不敢胡乱言语。 朱慈炤朝着台下所有的将士,弯腰一辑,高喊了一声:“出发!” 整个队伍却是随着一声声朝右转,朝左转,朝北去的朝北去,朝南去的朝南去,一分为二。 没有缠绵告别,个个将士脚下有力,脚步整齐,奔向他们即将为之战斗的地方。 一众前来送行的文官,看着这一幕,无不动容,侯峒增更是将歌词快速的记了下来,他想了,这首歌可以通过新成立的大明北方报,发往各地。 既可以让接下来的守军、新军振奋,也可以让百姓们明白这到底是一支怎么样的军队。 “儿呀好好干,多杀敌人!” “豆子,你是长大了,保护好尊上,照顾好自己!” “孩子,你不用担心家里,有衙门管着爹娘呢!” “孩他爹,你放心好了,我现在也能赚钱了,家中万事都有衙门替咱做主!” “……” 盐山县南北的官道边上,挤满了前来送别的百姓,没有拉着自己儿子不让走的爹娘,虽有哭泣,但是却全都是支持的话语。 朱慈炤骑在马上,和张升不断的朝两边百姓抱拳,他看着背后的将士们一个个都眼眶含泪,但是却目不斜视,只跟着他向前,却是高喊道:“众将士,刚才我教你们的歌学会了没有?!” “学会啦——” 背后的将士无论学没学全,但基本的调子都还会,全都齐声回应。 “好,那么咱们就唱着歌走,边唱边走!” “我起个头,你们跟上……狼烟起,江山北望……”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 嘹亮的歌声,顿时响彻城外。 “狼烟起,江山北望……” 朱慈炤这边一唱,周民所率领的南路军,也开始唱了起来,不甘示弱。 大家都是背对着背,但是歌声却此起彼伏,一阵高过一阵。 走吧! 去战斗的土地! 走吧! 去保家卫国! 史载: 崇祯十七年五月,时上以永王领大明北方军,兵四千,进驻天津三卫。 经沧州,收复之。 经兴济,收复之。 经青县,收复之。 经静海,收复之。 …… 乃至天津三卫,贼不战而逃,竟无人敢守,兵峰之盛,声震畿南,复降者十余万,从军者无算。 时侯峒曾为安民官,上以兵克城,峒曾率属安抚,收复之快,峒曾往往刚至一城,军令便至,乃往下城,十日之间,竟无歇息。 数年之后,峒增遇人仍言:我侍上无有技穷时,唯崇祯十七年五月间,常无计可施,无人可用,乃至分身乏术,身心劳累。 …… 崇祯十七年五月二十八,经过十多天的跋涉,朱慈炤终于站在了天津卫的脚下,不过这一次,朱慈炤再也不是那种灰溜溜、隐姓埋名的溜进城去了。 而是有一些官绅、坊长、里老、百姓在门口等着迎接。 而朱慈照的身后,也不是仅仅只有四千之众,已是达到了两万多人。 十多天的时间,他在沿途各地招收参军的普通百姓,却是招了一万七千多人。 这还是他本着在精不在多的原则。 而各地的降军,本就是大明的军队,此次再降朱慈炤,却是被朱慈炤全都抛给了侯峒曾安排。 京畿数十城,竟无一抵抗,也无一留守的大顺官员,让他顺顺利利直达天津卫脚下。 这让朱慈炤终于感受到,为什么历史上的满清仅仅是用了六个月的时间,便打到江南了。 …… ………… 感谢卷心菜hq书友,月票支持! 第一百一十五章 华夷不两立 故地重游,再次来到天津卫,看着天津卫高大的城池,朱慈炤说没有感慨,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在两个月以前,自己带着崇祯皇帝南下,却是连城都不敢入,当时狼狈仓促的南下之景,还仿佛历历在目。 “尊上,这天津卫城高墙厚,我就纳闷了,为啥这李贼连守都不守就走了?” 张升看着天津卫,嘴中却是嘟嘟囔囔的说个不停。 朱慈炤想解释两句,但是想了想,他也有些不明白。 要说这李自成,自山海关一战后,却是像被满清吓破了胆一般,回到北京城后便匆匆撤离不说,就连京畿附近的几个重要城池、关隘,也通通都舍弃了。 只在河北山西等地,留了几个守将守卫,却也不是自己的嫡系部队,而是明朝的几个降将,比如说大同守将姜镶(xiang),平阳守将陈永福等,这些原本都是大明的降将。 而李自成自己,不知是犯了什么毛病,只顾着火急火燎的跑到了西安。 也许是真的被打怕了吧,毕竟就在前两天,在河北的保定、定州两地,李自成同追击的清军接战,再次大败。 可是失败归失败,城池不能丢,战略要地也得守,可李自成却昏了头,让一众明朝降将守卫的战略要地,自己跑到了西安。 朱慈炤有的时候都在想,这个李自成,是不是自山海关一战后,便被人替换了,即使没被人替换,那也有可能是伤了脑袋。 在朱慈炤从盐山县一路北上的过程中,其实他已经接到锦衣卫的报告,也就是现如今的特讯营,吴三桂领着清军已经入关了,算算时间,怕是也已经到北京城了。 甚至说不定,也如同朱慈炤进入天津卫一般,刚刚进入北京城。 只是这迎接的百姓、官绅,怕是不可能有了。 幸好朱慈炤提前通知了刘文耀、刘文炳、驸马都尉巩永固等人,及时将京师,甚至是附近的百姓都带着南下,要不然,此时京师的百姓,真的要跪迎朵儿滚了。 京师附近收拢起来的锦衣卫,在特讯营掌营韩布书的带领下,已经护着百姓还有忠于大明的官员们南下了。 天津卫南城正门外。 一众官绅和百姓正焦急地等待着。 虽然他们等待的是同一人,但是却明显分为两个阵营,一个阵营乃是官绅之家,一个阵营则是平民之家。 之所以用家这个词,是因为迎接的官绅和百姓,实在太多了,往往都是以家为单位,天津卫作为京师南面的门户,又是连接南北的枢纽,更是南下渡河的起点。 故而百姓之多、官绅之多,不是普通小州县能够比拟的。 两方分别在官道两旁,泾渭分明,只等着大明的永王殿下,能来为自己这一方做主。 他们已经提前收到了朱慈炤到达的传牌,也就是朱慈照命另二百余骑兵拿着自己的手信,提前来通知天津卫的官绅和百姓,自己将要进驻天津卫的宣告。 所以,当原本大顺官员撤离之后,双方已经争斗了数日之久的情况下,双方暂时握手言和了。 可是即使没有发生械斗,那也分属两个阵营,只你看我也不顺眼,我看你也不顺眼。 “来了,来了!” 就在双方隔着官道,隐隐有些快要开骂的时候。 不知是谁喊了几声,却见南面官道上尘土飞扬,大军一眼看不到边,却正不是大明朝的永王朱慈炤殿下率领大军而来。 众人听闻有大明的王爷领军北伐,虽然心理早有准备,但是看着这浩浩荡荡的队伍,还是不免震撼。 他们实在想不到,刚刚才亡了北都的大明,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又有了这么多的将士。 看这样子怕有二三万人吧? 有看热闹的百姓,已经是开始咽口水了。 无论如何,被统治了近三百年之久的百姓,对于大明,还是有着相当深厚的情感的,此时见大明的军力如此强大,说不激动那是不可能的。 特别是现如今外族入侵,李自成败退,大明颓势的时候。 可是,若是在人群之中细细听来,也不乏有一些担忧之声,毕竟大明的将士,口碑可不是有那么好。 “完了完了,这么多的丘八,天津卫算是要被祸害完了!” 有百姓喃喃道。 “这毕竟是王师,又是当今圣上亲子率领的将士,怕没有那么差劲吧?” 也有百姓说出自己的想法。 “王师?王师又如何!如果是他将李皇帝分给咱的地,重新分给那些老爷员外们,他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反他!” 却是有一个汉子,大声喊道。 “对对,反他反他!” “这种子才刚种下,若是要了地,就是要了我等的性命!” “……” 一时间,这一片儿百姓,却是群情激奋,好像朱慈炤已然做了将他们的地收回的事情似的。 “不要吵了不要吵了,聒噪,就你们这些虾兵蟹将,能和两三万人比,不要奢求那些有的没的,只要能保下性命,便是极好的了!” 此时人群外却有一个老者,双手持着拐棍,用力的戳了戳地面。 他乃是天津卫现如今有名的带头人,本身又是坊老,带领着百姓一直和官绅们谈判,却也颇有话语权。 自大顺官员撤离之后,饱受打击的官绅们,已经没有绝对的实力碾压普通百姓,普通百姓的反抗之心,也已经在大顺官员追饷的过程中被带动。 双方却是就着土地、牲畜、农具、灌溉水源等方面谈判。 官绅同百姓进行谈判,这在以前根本是不可能的。 “张爷爷,如果是那永王真的将我们的地收回去,我们便这般让他们坐享其成?我们继续给那些大户当佃户,被他们吃干扒净?!” 有人在人群中不满道。 却是引得人群一阵骚乱。 “唉——” 张老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大顺李皇帝跑了,吴三桂那个狗贼又引得外族入关,这几日北边逃难的百姓还少吗,你们都没看见? 那些建奴都如同畜牲一般,见人便杀,几次入关,虽然我天津卫凭借着城池侥幸躲了过去,但是这次没了守城的官兵,也没了勤王的将领,仅凭我等,如何守得住这座大城?” “就说崇祯十一年,那个场景你们没看见?济南城那等大城都破了,被掳走了几十万汉民,我们又该当如何?尔等想留那个猪尾小辫?还是想自己的妻女被强占为奴?只要能留存我等性命,不被外族奴役,没有地……便没有地吧!” 张老说到此处,却是老泪纵横,他虽话说的有些过激,但不得不说也是一个明白人。 这便是这个时候的百姓的无奈,原本的大明不给力,好不容易换了一个皇帝,坚持了月余便又撤了,现在外族入主中原,群龙无首,没有政府的领导,让这些原本受汉家教育的百姓,如何能接受得了。 “可是张爷爷……” 有一些年轻人,还想反驳什么,可是到嘴的话,却又无法说出。 华夷不两立,这可是开国皇帝太祖朱元璋那时候便一直说到现在的话,太祖皇帝以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为至圣功绩,几百年的影响,已经深入到每一个大明百姓的心中。 而且这些天,已有不少百姓纷纷南逃,声称建奴的王已经发布了剃发令,其实早就让这些百姓,包括官绅们,既害怕又无助了。 “闲话休提,且迎接这位永王殿下,看看如何吧!” 众人怀着各种心思,却也只能安下心来,应对迎接之事。 ……………… ………… 感谢“我来自遥远的地球”书友月票支持! 感谢“书友”月票支持! 感谢“追更是件痛苦事”书友月票支持! 第二百一十六章 拿钱不办事 哒哒哒的马蹄声,在众人千呼万唤中,朱慈炤终于来到了城门外。 看着城外一众迎接的百姓,朱慈炤自然策马向前,他并没有下马,一个身穿大明官服的官员,却是快走两步,脱离了迎接的人群,首先向前迎接来。 “原左都御史张天吉拜见永王殿下!” 那人来到马前,也不敢看为首的朱慈炤,只纳头便拜。 哦? 朱慈炤看着地上这人,一身明朝官服,双鬓已是苍白,跪在地上的身子也颤颤巍巍的,却是有些奇怪。 便道:“你是何人?你身为左都御史,怎的在此迎接我?” 地上那老头儿却道:“下官已经至仕,却是现如今天津卫品级最高的,被众人推举来迎接王师!” “哦——你且起身吧!” 朱慈炤瞬间明白过来了,只怕这天津卫中,高一点的官员,早已经被大顺赶尽杀绝,低品级的官员又没见过什么世面,这些官绅百姓无奈,却不知从哪儿找了个至仕官来。 “谢永王殿下!” 那老头儿却是费事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朱慈炤看到这个场景,却不禁皱了皱眉,他是真怕这个老头儿,一下子趴到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他对这个老御史没有任何印象,历史上也没有对这个老御史有所记载,若是侯峒增在这儿,朱慈炤或许能问一问他,可看着老御史的身体,即使朱慈炤想要任用他,怕是也用不了多久了。 “天津卫所属的百姓,已经恭候殿下多时了,恭请王师入城,殿下请——” 那老御史又道。 这时候,一众官绅还有百姓,这才上前见礼。 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只见百姓手中拿着各种东西,手中提着食盒烙的面饼,有的篮子里放着肉干,有的篮子里放着些时令水果,甚至有官绅用马车拉着一坛坛好酒好肉,前来迎接。 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箪食壶浆的姿态,摆的还是蛮足的。 “下官天津卫百户白方,向殿下献上天津卫城防图以及城池域图、图册。” 只是个百户? 看来在天津卫还真是没有多大的明官了。 朱慈炤示意张升,只见张升大手一伸,却是将那厚厚一沓子文书,抓在了掌中,闷声道:“只有这些东西吗!?” 他却是在问那百户白方。 “您是……” 那百户恭敬道。 “这是原山西总兵部下游击将军张升,现在任大军前锋!” 朱慈炤解释道。 “拜见将军!” 百户听此却是恭敬的行了大礼,然后才起身回道:“启禀张将军,献上的这是总纲,一应的详细文书全都在府库里封存了,只等殿下、将军查阅。” 他很是恭敬,大军前锋,虽没有品级,但是却是无形的品级,就说是一品也不为过,他得小心伺候了。 “嗯,你退下吧!” 朱慈炤炤挥了挥手,他对这种小喽啰并不感兴趣。 待这百户献完文书册子,却是官绅和百姓的代表们上前。 只见一个身穿富贵印花纹、脚踩绫罗皂面靴、头戴四方巾的员外上前,恭恭敬敬地给朱慈炤行了大礼,这才道:“小民周可平乃是城中四季商行的掌柜,家父曾任户部右侍郎,家祖曾任内阁大学士、礼部尚书,众人推举,却是由小民来上前说话。” 他虽然跪在地上,但是说到他父辈时,却难免的会有傲然之色,语气郎朗,想他祖父、父亲都曾任朝廷大员,到他这一辈虽没有入仕,但前人的恩泽、威望却还在,如今却是被人推举出来。 朱慈炤脸上含笑,他有些想不通这人在自己面前说他的父辈有什么好牛气的,自己的父亲和爷爷都还是皇帝呢! “哦,你且起身说话!” 朱慈炤道。 “谢殿下!” 他麻利的爬了起来。 只在袖中微微一掏,却是掏出几页纸来,然后上前两步,讨好的将纸塞给了朱慈照。 “殿下,这是城中以及城外几个村子、堡子献上的劳军银子,殿下且看看。” 朱慈炤就等着这个东西呢,他前面收复的几个城池,也有富商、官绅之家的人给他送过银子。 故儿也不是大姑娘上轿头一次,也是有了相当的经验。 这些银子名义上是劳军所用,实际上就是献给朱慈炤的。 朱慈炤接过纸张,也不在意别人,将对折的纸张甩了甩打开。 匆匆一瞥,却是心中微微吃惊。 这些官绅和富户已是被压榨多次,大顺官员也不知道追饷了多少次,竟然还有这般多。 只见四张纸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各家献上的银子数目。 如:城北张天林员外,奉银两千两。 东来堡刘非常员外,奉银一千一百两。 东市吴八镏掌柜,奉银一千两。 …… 朱慈炤刚刚匆匆一瞥,人数众多,还以为有多少银子,可是仔细一点一点看下来,最多的也就是奉银两千两,最少的五百两,根本就没有超过两千两的。 这四页纸,也仅仅只有七八万两的样子。 这可是天津卫,京畿南面的重地! 朱慈炤自认自己不是一个坏人,可看到这种情况,却忍不住生了学李自成逼饷的想法。 这些人每个人的身家,绝对都不止七八万两银子,现在四页纸,足足有六七十人,竟然才拿出七八万两银子,这是看不起他朱慈炤啊。 只是心中千百种心思,却也生生的忍住了,原因无他,像李自成那种急迫的方式,显然是不可取的。 他还有很多地方没有收复,若是每到一处,学着李自成那般,那便是把缙绅阶级逼向了满清那一方。 温水煮青蛙,才是妙计良方! 朱慈炤看完这四页纸,“嗯”了一声,却是将那纸放进了怀里。 那周可平见朱慈炤收下,胆子却是微微大了一些,弓着身子道:“殿下,后面还有拉着一应美酒、肉食,是给将士们准备的!” “嗯!” 朱慈炤点了点头,向翟三摆了摆手,翟三会意,领着将士将那些马车接管了过来。 周可平看见朱慈炤收下银子和酒肉,欣喜起来,却是以一种商量的语气道:“殿下,自打那逆贼李闯占领京畿,收了我等大片的土地,却是把我等逼的无法过活了,还望殿下能给我们做主,将我等的祖产讨要回来……” 他话还没说完,却是有一个老者领着几个壮汉,挤上前来,不仅打断了他,还挤了他个趔趄。 “你……” “草民张程拜见永王千岁!” 那老者带头磕头施礼道。 “拜见永王千岁!” 身后的几个年轻人,也是跟着跪拜。 “哦,几位请起!” 朱慈炤语气客气了一些,虚扶一把。 “谢殿下……草民率领一众百姓,烙了些面饼,备了些肉干,还请殿下笑纳!” 那老者起身道。 朱慈炤向他身后望去,只见前来迎接的百姓,人人挎着篮子提着食盒,正眼巴巴的看着他。 心中感动的同时,却是道:“诸位的心意我心领了,然而收受百姓东西,却是劳民伤财之举,请恕我不能接受,还请将这些东西拿回去,分给各家食用吧!” 啊!? 那老者听了朱慈炤的话,却是脚下一软差点没站住,虽然朱慈炤说的真心实意,但是在他听来,却是嫌弃之意,不愿接受,进一步说,是已经打算要为那些官绅做主了。 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可是听见朱慈炤如此断然的拒绝,还是令他大感失望。 “是,殿下!” 他失落的施礼,退到了道路一旁。 相反那掌柜,闻此却是愈加的欢喜了,他身后的一众官绅、富商,也纷纷露出喜色。 朱慈炤见此也没有多想什么,只高呼了一声进城,便带头进城,他要重新对天津城进行布防,时间已不允许他过多的浪费。 “殿下……” 那掌柜还想接着说要地的事情,朱慈炤却是头都不回的走了,任凭随后而来的将士,将他挤到了路边上。 拿银子可以,但是老子就是不给你办事! 雄赳赳、气昂昂的队伍开始入城,一些百姓不知所措地提着篮子站在路边,如同那老者一般,很是失落,很是愤慨。 但是却也没有办法,毕竟这伙子队伍,是来保卫天津城、保卫他们的。 “军爷,这个你拿上吧,自己晒的肉干,好吃的紧!” 却是有一个百姓,有些不甘心,妄图用篮子里的肉干,拉拢正排着队进城的士兵。 谁知那士兵却如避蛇蝎,一下窜起老高,将塞到他手中的篮子,麻溜的给那百姓塞了回去。 “你这老乡,莫不是要害俺,俺若是拿了你的东西,这颗脑袋怕也不能要了!” 他是山东来的士兵,嘟囔一声,赶忙追着队伍去了。 这…… 百姓懵逼了。 不要东西的丘八,他还是第一次见呢。 其他百姓见这个情况,也忙是塞东西给过往的将士,却齐齐都被塞了回来。 那些将士也都是一副如避蛇蝎的样儿。 奇怪…… 那大顺李皇帝的兵进城时,都曾收了东西,这永王殿下的兵,莫不是傻的? 百姓的都提着篮子奇怪不已。 只有少数几个老人,回忆起父辈口耳相传的传闻中,一支名叫“戚家军”的队伍时,脸上露出激动之色。 那还是几十年前,万历朝的事了。 几个老人露出回忆的神色,眼神迷离中,颇有一种“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的神态。 ………… ………… 这么努力,白天上班,晚上写,给个月票可不可? 第二百一十七章 招抚山东 朱慈炤领着队伍入城了,仅仅只是几天的时间,便让天津卫的百姓们,切实的感受到了这支队伍到底是怎样的。 而自从朱慈炤的队伍进城后,对于朱慈炤本人,对于整个进城的队伍,议论便从来没有停歇过。 天津卫,深夜,东城某大院书房中。 却是围坐了一圈的官绅、商贾、权贵,他们有的是腰缠万贯的大商人,从天津卫这个南北交通之要点,贩卖各种东西,牟取暴利;有的是祖上官宦出身,拥地千亩,赋税全免的官二代官三代;有的是既吃着朝廷的俸禄,手下却也干着生意“官商”。 这几日,却是日日相聚在东城的周可平家。 “你说这位永王殿下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送东西他就拿着,也不说多也不说少,也不冷脸相对也不热脸相迎,只对我们所提的问题左右而言他,闭口不谈,可真是急死人了!” 众人围坐在一个檀木大桌前,吃着美食,商讨着白天的事情,旁边又有美姬伺候,倒酒陪笑,本应该是乐哉乐哉的事情,谁知道几人却愁容满面,就连......似乎也没有什么感觉了。 “是呀,我这城外几百亩的良田,全被那些泥腿子种上了种子,若无人主持公道,难不成真要给这些人田地?!” 有人拍桌道。 “谁说我不是呢,我那些铺子,被那群流贼给收了去,我本想着等这群贼人走了,收回来,谁知道被这位永王殿下查封了去!” 那人说着狠狠的捏了一把,只把怀中的美姬痛的嗯的一声。 “对呀,我那些田亩房宅都被李贼分给了那些泥腿子们,我现在还是在城中赁的房子住的呢!” 却是有一个官绅,最是悲惨。 “咳咳,我说大家都静一静,静一静,白天的时候我也去衙门找了永王殿下,可是永王殿下避而不见,我用银钱塞了那门子,你猜那门子怎么说?” 却是东道主,周掌柜开口。 “如何说的?” 众人都眼巴巴的看着他。 “那门子说,永王殿下只管守城卫土,不管政务……” “什么,那我们这些时日送的银钱岂不是白费了!!” 周掌柜还没有说完话,有一个头戴员外帽的大商,一下子站了起来。 “哎——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且听我说完……” 周掌柜将这大商安抚下来。 又请他坐了,命侍女倒上茶给他喝着,这才接着话说:“那门子说过不了几日便会有人来主持天津卫的政务,而且这人还是科举出身,不是武将!” “什么,有我等正人来主持政务?” “哎呀,这下好了,既是科举出身,必然能为我等言语几句。” “是啊,若真是如此,我等家产算是有望了!” “……” 众人听周掌柜这般一说,顿时议论纷纷,紧接着眉开眼笑起来。 因为只要不是武将主持政务,是科举出身的官员,那么他们就有办法,有办法让前来主政的官员落入他们的甜言蜜语、金山银山中。 “怪不得老周你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原来是有这等好消息,也不早点儿告诉我等,让我等也能安心!” “哈哈哈,这等好消息早一点告诉你们,晚一点告诉你们,都是无妨的,诸位只要知道,如何将自己的损失写下来,有一个讨要的依据,那便是正理了。” 周掌柜眼睛滴溜溜一转,却是露出了会意的笑容。 “哦——对对对,大家今晚回去,一定要让自己的损失写明白了,如此才能依照条子申冤不是!” “来,诸位请痛饮!” 周掌柜和众人一饮而尽,仿佛刚才的忧愁也已经消失不见。 雅乐想起,舞女也缓缓登场,舞动的腰肢,配着嘈杂的推杯换盏,构建了一副别样的景色。 山外青山楼外楼, 西湖歌舞几时休! 暖风熏得游人醉, 直把杭州作汴州。 …… ………… 天津卫北,乃是武清,再往北,便是香河,香河的北面便是通州,通州的西面,便是京师顺天府。 所以京师顺天府距离天津卫还是挺近的。 当一眼望不到边的骑兵,从西面而来,经过蓟州、三河、通州,到达京师顺天府的时候,这些骑兵虽然数次兵临城下,但是望着眼前的这座巨城,仍然不免心潮澎湃。 这乃是大明的国都,如今就静静的伫立在自己脚下,等着自己前去蹂躏,作为摄政王的朵儿滚,也不免生出了一种豪气。 数次叩关,今终于能有入主中原之机,怎能不让人高兴呢! “约束诸部,万不可有扰民之举,此番入主中原,乃是天赐良机,万不可因尔等之贪念,坏我大事!” 离京城还有二十里的时候,朵儿滚发布了命令。 “是!” 传令兵自是将朵尔衮的命令传了下去。 他们一路赶来,已是占领了数个周州县,永平府已经全被其占领,顺天府也是已被占领了大半,除了颁布剃发令之外,一些安民政策,确实受到了官绅阶级的大力拥护。 所占领的地方,在一些汉族大臣,比如说吴三桂、洪承畴、范文程带领劝说下,一些汉族官员接受委任,认主外族,满清顺利的任命了一批原来的明朝官员。 而有了这批人当执政的基础,政权已是相当稳定,十分顺服。 三十多里,也只是转眼之间的事情。 可当朵儿滚领着大军站在顺天城前时,却是傻眼了,只见所有的城门已被烧毁,城墙已经被熏得黝黑,城门楼也已经被烧毁、坍塌,城内不时还有缕缕黑烟冒出,无一人在门口迎接自己,整个顺天府犹如鬼城一般。 “这,是怎么了?” 朵儿滚目瞪口呆,看向旁边的汉族大臣。 “……” 但是其他人又能说出来什么,他们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不知所措。 那个车水马龙、人口众多的北京城哪里去了。 “速速查看周围状况!” 朵儿滚吩咐道。 一队骑兵分出去,朝四面而去,探查去了。 过了一会儿,却又回来了,只是却空手而归,一个舌头也没有抓到。 他们不知道,顺天府方圆百里之内,已经没有任何人烟。 朵儿滚脸色铁青,带头进入城内,进城之后才发现,整个顺天府也被人放火烧了,就连他最最在意的皇城,现如今也已烧得只剩灰烬,连烟都不冒了,看情况已经烧了好几天了。 “这个该死的李自成,我必要将他剁成肉酱!” 朵儿滚咬牙切齿。 “王爷,属下请招抚畿南、山东等地,如今京畿百姓不见踪影,必是听了李闯子的蛊惑之言,全都南下了,这正是我们的大好时机,下属请赴山东!” 只见这时,一人跪地道。 细看这人却正是现如今任清都察院参政的祖可法。 他既然降了满清,看这样子也是要死心塌地的为满清做事,竟在此时出谋划策。 “属下复议!百姓南迁,拖家带口,脚程慢,我们全是骑兵,脚程快,必能追上南下的百姓,正好趁其不备,无人管辖之时,收取山东等地!” 明降臣张存仁也提议道。 “准!” 朵儿滚想都没想,甩了马鞭,直奔皇城而去,他心中还有妄想,希望他梦寐以求的皇城,还能有所遗存,让他过过皇帝瘾。 五月二十五日,满清派降臣方大猷为监军使招抚山东,明降臣王鳌永以户部、工部侍郎招抚山东、河南,所带只有空白委任状近百张,兵力只有汉旗步兵两千,满人骑兵一千。 他们根本就不会想到,南方能有什么阻挡他们的势力。 …… …… 感谢“追更是件痛苦事”书友月票支持。 第二百一十八章 接应 经过这几日的巡查和布防,朱慈炤大致了解了天津卫附近的重要战略要地。 天津卫又叫天津三卫,乃是一个主城池,三处兵营,朱慈炤都有派兵驻守。 同时通知附近的百姓南迁,或者撤入天津卫大城中。 朱慈炤很清楚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所以他要做好充足的应对准备。 毕竟半年就打到江南的满清,虽然因为汉族统治者的种种不给力是一方面原因,但是也应当看到他们现如今的战斗力。 更何况他们俘虏了大量的汉族工匠,已经学会了火炮的制造。 更不能掉以轻心。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也遇到了一些问题,比如说一些百姓不相信真的会有外族打到天津卫来,舍不得自己的田产和家园,不想南迁不愿意进城。 再比如说,一些地方的地主大户,因为朱慈炤没有答应给他们办事,放出了各种谣言和流言,背后使绊子让朱慈炤的政策无法贯彻。 但这些种种的阻拦,根本无法阻挡朱慈炤的决定。 大权在握之下,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地主官绅,大兵一派,通通都服了软。 朱慈炤还记得昨日,他亲自领着一营的将士前去那周掌柜在城外的庄园强迁的场景,因为周掌柜不想南迁,朱慈慈炤的队伍便直接动了手。 当如狼似虎的将士冲进周掌柜的庄园里,见什么拿什么的时候,周掌柜直接吓尿了。 是真尿了,他还以为朱慈炤这么多天的约法三章、秋毫无犯是装的,现如今是露出庐山真面目了。 按照他以往的经验,接下来便是杀人了。 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永王殿下直接过来告诉他,人不走就留在这儿,等着被杀,但是一点儿金银、一点米粒都不准留下,你们若是死了,被没收的这些东西直接充公。 现在跟着走,你们的东西如数奉还。 周掌柜无奈,只能领着一众小妾哭哭啼啼的南下了。 这种场景,在天津卫很多地方都在上演,以三角淀(天津卫西北内陆湖)、东西走向的卫河为界,以北的地区,全部进行了坚壁清野。 本来期盼朱慈炤的各方势力,却是不免的被朱慈炤折腾得鸡飞狗跳。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这些普通百姓还有地主官绅,却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和以往不同的一面,那就是朱慈炤的军纪。 试问若有这等差事,驱赶百姓和官绅,这群大兵那个不得连抢带拿。 往往都是敌人没来,自己家的军队便已经祸害一遍,敌人一来这些大兵们一点用都没有,再让敌人把自己祸害一遍。 这才是正常的表现。 可是如今朱慈炤领来的这支队伍,总感觉那么让人耳目一新。 年轻一辈不懂什么,村中一些经历过事的老人,却是见人就说这支队伍好。 “这才是真正的官兵,真正的天兵啊!我记着我爷说过,戚老爷的戚家军就是这样的!” “永王爷领的大兵们,就是戚家军在世,试问如今整个大明,还有哪家的大兵能如同永王爷领的兵这般规矩?!” “要说这永王爷也不是平常人,我可是听人说了,咱们这位永王爷出生的时候,霞光满天,红光四射,太庙那房顶都直放光,说是太祖皇帝显灵,直把当今圣上都惊动了,若不是因为排行老四,早就立为……咳咳……” “慎言,慎言……” “慎言?那太祖和成祖皇帝不也排行老四……” 在进入天津卫的官道上,一些推着小车、牵着牲畜的百姓,却是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他们聊得很热切,在明末这种礼崩乐坏的时代,做长舌妇,已经不是妇人专属了。 城门口负责看守盘查的一众大兵们,那听到百姓如此议论,哪一个不是昂首挺胸,下巴尖都微微抬了起来。 至于妄议当今圣上家事,他们是不会管的,甚至打心眼里都希望百姓多说说,毕竟说的都是实话不是。 其实在朱慈炤的队伍里和江南之地,早就流传着朱慈炤勇救当今圣上,定策江南朝堂的事了,特别是端午,朱慈炤令骑兵南下献捷,这一路上不知多少百姓都知道了朱慈炤这个永王殿下。 甚至应天府中,也隐隐有当立永王为太子之事而引起的“不安之论”了。 不过不论什么不安之论,朱慈炤此时都没有心情去管这些,因为他正领兵前去接应从京师顺天府南迁的刘文耀、巩永固等人。 “侯先生,这里便交给你了,我前去接应了!” “好,尊上放心,咳咳!” 北城门外,朱慈炤简略的嘱咐一番,便领着一千五百余的骑兵出发了。 侯峒增已经赶来了,如此,朱慈炤才敢放心北上接应。 这毕竟是自己的退路和后方,交给别人他根本不放心。 不过看侯峒曾那蜡黄的小脸,朱慈炤知道,这些时日确实是难为侯峒曾了。 因为这一路收尾,侯峒曾不仅要稳定地方局势,还要选拔任用官员,已经不仅仅是累了,而是身心疲惫了。 本来朱慈炤只要等着即可,可是这几日常有特讯营的人来送消息,说满清已经派人南下了,所以他必须要去接应一下了。 特讯营传来的消息,据说南下到漷县的时候,百姓已经有二十万之多了,这不是小数目。 按照时间推算,朱慈炤估摸着,也差不多北上百里就能碰见南下的刘文耀等人。 可是朱慈炤不知道,他千算万算,终究还是没有想到那么多百姓拖家带口,速度哪里能按照常理判断。 一直迎到近二百里的地方,才看见乌泱乌泱的百姓,缓慢南下。 而这时,朱慈炤还没和刘文耀、巩永固等说上两句话,便见北方有骑兵赶来,人数未知! 不用想,必是敌人! “快跑,都快跑!” 第一时间,朱慈炤便大声喊了起来。 而有追兵追来,这些百姓们自然也看到了,顿时大乱起来。 孩童哭声,妇人叫声,挥鞭之声,牲畜嘶鸣,齐齐响起。 朱慈炤则第一时间领着麾下的骑兵迎了上去。 他的队伍中的骑兵装备精良,乃是数个州县的装备凑出来的,盔甲,马刀,长枪,标枪等齐备,惟一差的,也只是和外族骑兵交锋的经验了。 …… ………… 感谢“书友”月票支持! 更新我只要有时间便会更新的,我有本职工作,更新不稳定,真的是对不住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