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她又王炸了》 第1章 见鬼了? “诶?听说墨水江边今天早上死了人!” “什么?真的假的?” “我可没说假话,我弟弟今天早上路过亲眼看到的。昨天墨江不是涨潮了吗?” “淹死的?” “可不是嘛,挺漂亮一个女娃子。听说啊,还是咱们盛京学府的免试生呢!就这么死了,也是可惜。” “盛京学府?那娃子还没成年吧,听说那免试生可都是顶尖的天才少年呢!” “可不是,听说才十六七岁……我跟你说,那女孩听人说是被人谋杀的!” “什么?!还有这事!” “我也是听人说的,不过还有人说是失恋死的。哎,反正在那泡了一大早上,也没人去领。” “也是个可怜的。” “可不是嘛……” 秦欢心中讽刺一笑,没想到自己死了还能听到别人叨叨自己…… 天才少年吗?如今也不过是个连孤魂都算不上的东西。人家孤魂野鬼好歹能看得见,她现在却是什么都看不得、什么都触不得、什么都嗅不得。 许是抱怨久了,最后,连听都不让她听了,五识封闭。 后来,就此沉睡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终于有了声音。 “检测宿主状态1%,3%,7%……” “检测完成,宿主状态合格。” “系统连接开始8%,13%……” “系统连接成功。” “开始绑定1%,2%,5%……” “绑定成功。” 声音是电子合成的,就像幼儿牙牙学语时发出那半块音节堆砌而成的杂音,咯哒咯哒地让人总觉得有点膈应。 这么久没听到过什么声音了,一来就这么振聋发聩的,秦欢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炸裂了。 “就不能给老娘安静点吗?”秦欢乍然坐了起来。 微微一愣,她这是,能动了? 迟疑地低下头,短短的手臂,纤细瘦小的手掌,还有那双小短腿,可以看到了? 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她有多久没见到自己的小身板了! 伸出手,缓缓地伸向自己的脸,轻轻地碰了碰,却是感觉什么也没碰到。 心里有些失落,原来,自己还是个死的。 “嗤,傻妮子,别摸了。”男人的声音蓦然响起,是泉水流淌抚过白石的温润,还带着幽谷回响的空灵。 秦欢回眸望去,世界一片白雾朦胧,好像都被云雾遮盖住了一般,让人看不真切。 只可见满轮银月当空,散下清辉许许,皎洁无暇得连这云雾都不舍得将它藏住。 隐约还能感觉得到微风轻轻地拂过面庞,听着它调皮地摇动着翠绿的柳条,听见流水温柔地淌过磐石,又闻见蒲飞的鸟儿莺声呖呖地吟唱,风声、流水声和鸟啼声交织在一处,汇成了一曲洋洋盈耳的美妙乐章。 忽而,一处烟雾散去,一人于月光之下缓缓走来。 秦欢想看清楚些,可是烟雾却将他紧紧锁住,藏得隐秘,不给秦欢一丁点窥探原状的机会。 只等着那人缓缓走来,秦欢才渐渐地看清了他的模样。 那人明明穿着一袭胜雪的白衣,面上是谪仙般清冷的容颜,一点银月落在额间浮光皎皎。只是这天上的月是满月,圣洁无暇;而他额间,却是银月如钩,冷冽妖冶。 秦欢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人,竟是生生看呆了。 愣了好一会,还没回过神,就隐隐约约听得一声,“妮子,妮子,别看了,这是,傻掉了?” 又是那温润空灵的声音! 秦欢心中一怔,刚回了心神,却猛地看见男人手上的折扇在自己面前放大,“啪”的一声,拍得脑袋一震,额上蓦地传来一阵疼痛。 “嘶——疼!”秦欢皱紧了眉头,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瓜,她都感觉自己的额头要被拍红了,饶是再好看的人,这么狠她也喜欢不来。 星眸瞪着男人骂道,“喂,要不要这么没礼貌?很疼的好吧?你是谁啊?这什么地方?” 秦欢又瞥了瞥四周,整一片白茫茫的,嘴上一撅,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有什么不给看的! 回过眼看向男子,却发现他脚下有什么东西动了动,眨巴眨巴眼睛仔细看去,是一只雪白的小猫,怎么都一白的…… 这人白癜风还是白内障啊?那么喜欢白!怎么不来个白斩鸡还是白展堂啊? “没礼貌的是你好吧?”男子心道,这妮子胆子还真是肥啊,还没人敢这么对他。 明眸一转,勾唇道,“此间地府,众魂归处。” “真的是地府?”秦欢心里一惊,难道自己真到了地府?地府长这样? 抬眼却瞄到了月明初眼里的一丝笑意,心中霎时间怒火腾腾,这一见面打她也就算了,感情这人还在耍她!当她是西院里的猴子吗?!上辈子耍猴的啊! 眼珠子一转,趾高气扬道,“那你是牛头还是马面?还跟着只猫,你怕不是他们的下属吧?还不快带本小姐去见你们老大!” 男子一向是个权高势大的主,哪里见得别人对他这般指手画脚的,闻言顿时一阵气结。 这妮子说的什么鬼!牛头马面?还他们下属?自己何时被人小瞧过?真是气煞小爷了! 转念似是想到什么,眸中流光暗转,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秦欢一遍,“你真的想见老大啊?” 秦欢见男子那上上下下像打量商品一样的眼神,心中不以为意的切了一声,瞧这一脸势利样,刚刚还想夸他谪仙来着,这下好了,谪仙掉土里去了,估计也就扑腾扑腾一个灰不溜秋的地仙还差不多。 没好气地说了句,“不行啊?” 男子斜眼笑了笑,“行啊,不过,嘿嘿,你也知道我们老大面子大呀,一般人是见不得的。这引荐费嘛~” 秦欢气得跳脚,“你这公子哥还管我要钱!”这家伙手里打的都是鬼牌吗?!没个正经的!真是的,白瞎了我这双狗眼!这人哪里帅了!撤回!撤回! “你到底是谁?” “月明初,月明初上。” “浪西楼。”秦欢眉眼一弯,看我气不死你! “秦欢欢!”月明初炸毛,心里暗暗骂道,你这妮子不怼我心里不得劲是吧?不给点教训这妮子尾巴还真要给他翘到九重天去了! “给朕下去!” 说罢,登时一脚就踹向秦欢。 一脚下去,秦欢霎时一个惨叫,嘴里怒骂道,“你个暴——力——” 这还没骂完呢,就已经给踹没影了。 月明初怎么看着怎么听着都觉得爽快,真是酣畅淋漓,好久没那么痛快了。 突然感觉脚边的小家伙身体动了动,才注意到还有件事没做完,对着一直匍匐在地上的小白猫吩咐道,“五五,跟上她。” “是。”五五跟着也跳了下去。 秦欢被踹下去后,凭空出现,猝然面朝大地,春天到没到不知道,反正她是马上就要开花了! “哇”的一声大叫起来,面上惊恐万状,这还没来得及扑腾两下,脸就直直地砸在了地板上,“嘭”的一声,便与大地来了个猛烈的拥抱。 “疼——”一声惨叫自喉咙里艰难地发出,颤颤巍巍,宛如死者死前的哀鸣。 秦欢小心地挪动着自己的四肢,稍微一用力,将自己的身体撑了上去,慢慢地爬了起来。 战战兢兢地伸出手,碰了碰自己的小脸,“嘶——”疼得眼里涌出了泪水,真是疼! 没想到,自己时隔了这么久,第一个感觉竟然是痛觉…… 揉了揉自己的小脸,想到那个把自己丢下来的罪魁祸首,没好气地嘟囔了句,“暴力狂!要是让……” 一个激动,就扯动了脸上的痛处,霎时间又是一声哀嚎,“哎哟——疼!” 恍然间却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另一个地方—— 身下是硬邦邦的木质地板,摔下来那会还能感觉到上面清晰可见的纹理。 环望四周,四方摆放着四盆紫红色的鸢尾花,一座茶案对门而置,案上是白玉茶盏,这靠得近了,反倒为难了秦欢这矮个子坐在地上,什么也瞄不见。 不过边上两座雪色的软毛垫,倒是看上去毛色亮丽,让人忍不住想上去摸两把。 正看得入了迷,忽而又听见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宿主……” 秦欢四下环顾却不见半点影子,心中顿时疑惑不已。 这人呢?见鬼了这是? 第2章 一脚砸进火葬场 “我现在在你的脑海里,你只要用意念跟我说话就好了。” “宿主,你听我说。” “我是时空局研发的第55号快穿系统,你叫我五五就好了。” “你的任务就是穿越各个任务世界,帮助原主实现心愿,完成主线支线任务。如果宿主完成十个世界主线,就可以有一次复活的机会了。” “这样啊,如果说,我不想复活呢?”秦欢眼里狡黠。 “啊?”五五愣了,怎么会有人不想活着呢? “宿主如果不想复活到原来的世界,可以留在时空局继续过任务的。” “原来的世界……” 秦欢眸中暗了暗,再抬眸,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明,淡淡地说道,“没事,现在什么情况?” 说罢,便走到茶案旁坐下,拿起茶具,给自己泡了杯茶,嗅得这满间屋子携着清香阵阵,是盏中的茶香混着沉木香、墨香与那木台上飘来的鸢尾花香,只觉得香气沁人,一时间心旷神怡。、 “原主叫秦欢,是相府的嫡出五小姐。” “这是一个架空王朝,女主是相府大小姐秦湘,前世被相府嫡出二小姐,原主的亲姐姐害死后重生,报复秦家,与三王爷合谋,将一同陷害她的九王爷拉下马。她将秦家所有人视作眼中钉,原主也深受其害。” “原主又是什么事?” 这房间里没有一个婢子,全在外面守着。 这女孩要不就是平日里冷清惯了,要不就是受到冷落。 且说不说这紫木茶案,就是她用的这茶壶也是白玉制的,其上雕刻的镂空、梁链或者薄胎无不精致,所用如此骄奢,理应不是后者才是。 这样与世无争的一个人儿,怎么结的仇啊? “原主与女主两世无冤无仇,女主重生后却是对她几次欺辱,最后甚至将她卖到窑子里,因其貌美还几度认为她魅惑三王爷,三王爷也因此找了十几个莽汉将她轮奸至死。” “这么狠?”秦欢不由瞠目咋舌。 看来不全是前世的怨,怕是这容貌才是这根源所在。 “嗯,所以主线任务有两个,一是让女主和三王爷不得相爱;二是保护好她的家人,扳倒三王爷。” “五五,这是为难新手了啊。” 秦欢甜甜一笑,五五却莫名浑身发冷,宿主为什么笑的这么可怕…… “宿主……”五五颤颤巍巍地说着,“接收记忆吗?” “五五,这不是新手任务吧?”秦欢不答反问。 “额……确实不是……”五五突然就怂了。 按道理新手是有新手任务的没错,可这是明初大人安排的,它也不好说啥啊! 看五五那怂样,秦欢就知道自己肯定是又被月明初那家伙给整了! 眸光微闪,继续问道,“五五,新手有金手指吗?” “啊?这个……” 秦欢看了一眼手中早已空掉的茶盏,眸光一凝,斜斜笑道,“我要见月明初。” 五五:…… 月灵空间里。 月明初将秦欢和五五弄下去之后,空间就来了个不速之客。 男人一挥衣袖,空间内白雾瞬间消散,现出了原来面目—— 群山绵延,几棵柳树随风摇摆着柳条,溪水蜿蜒流淌,月明初站在柳树下,男人在溪边,两眼相对,月明初心中微微苦涩。 “老大,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你把她踹下去了?” 月明初闻言一惊,他都使了遮天蔽日,用白雾遮住了整个空间,怎的这冰块脸还能知道! 明眸微转,半掩眉目,声音顿时沉了下来,“难不成,你还想见她?” 男子深深地看了一眼月明初,“没有下次。”一语飘过,转身离去。 男人前脚刚走,月明初就泄了气,只觉得浑身都软了,刚刚真是吓死他了,还好他反应够快,不然怕是又要挨顿打。 话说那冰块脸以前吹嘘什么呀,这小妮子一点也不乖好吧,简直是个小刺猬。 转身挥挥衣袖,摆出紫檀茶案,青瓷玉器,金樽美酒,逍遥自在。 刚刚坐下去,却见空间内又来人客。 远处走来一女子长长的墨发随风飞舞,一身绿萝青衫更显俏皮可爱,行走间花飞蝶舞。 走近了,就看到一双扑闪扑闪的星眸,格外明亮,犹如孩童般的纯洁。 只是这怀里,怎么多了只雪猫儿?猫?五五?汗! 月明初顿感头疼,“秦欢欢,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想你了呀,不能来啊?”不错,这女孩正是秦欢。 “别玩了,你不是过任务吗?”月明初摆了摆手,凝目看向五五。 主人,我我我……”五五瑟缩成一团,顿时有些不敢出声。 “你可别怪它,我想来,谁来拦得住我?”秦欢看着五五此般胆小,不由叹气,算了,总归是自己害它违规的。 “你这是作甚?”月明初一脸诧异,这小妮子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秦欢双腿一盘就在月明初对面坐下了,端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上一盏,又抬目看了看月明初,“我作甚?你还没说你到底要干嘛呢?” 拿起酒盏,仰头饮下:“月明初,我还没死对吧?” 月明初闻言一怔,这小妮子不简单啊。 秦欢看他神色有异,放下酒盏,“看来,我说对了。” “那么,你,或者说你们,究竟要我做什么?” 说着,摊开手,“我身上可没什么可图的。” “做什么?你帮原主实现愿望,我们得到原主魂魄。五五没跟你说?”月明初明眸一转,巧言迂回。 “哪个宿主都有机会看到系统背后的主人?” 月明初背上直冒冷汗,是哪个混蛋跟他说这妮子好骗的?!给本少滚出来! (遥远的某处,某混蛋打了个喷嚏:“我早已寒暑不侵,难道谁给我下了毒?不会是月明初那小子吧?”) “秦欢欢,我现在可啥也不能说。” “你现在是啥都不能说,怕是想我死早点吧。” 秦欢又给自己续上一杯,抬眸轻瞥了月明初一眼。 “第一个任务就给我这么个大难题,月明初,一刀下去还快一点,搞那么多名堂干嘛?” 月明初暗自扶额,这妮子怕是要跟他杠上了。 明眸一转,巧言迂回,“我这不是觉得你冰雪聪明,一定没问题嘛?” “再怎么冰雪聪明,我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宝宝啊。明初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秦欢星眸微凝,噘着嘴,好不无辜可怜。 月明初傻了,直接甩脸,十七岁?还宝宝?鬼信啊! 刚才还精明的跟个什么似的,现在跟他还跟他装无辜! 笑话,他会吃这一套吗! 他月明初是这种人吗! 回眸偷瞄一眼,一下对上了少女那双亮晶晶的星眸,眼神幽怨得好像在控诉自己一般,连他都感觉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真是输给这妮子了。 “算了算了,这个任务往后放放,我给你重新安排个。” “那那那……” “你还想干嘛!”月明初气急了,这妮子还要搞什么! “新手要金手指嘛~”秦欢星眸闪烁光芒,紧紧地盯着月明初,满目期待。 “给你给你!” 一挥衣袖,又将这个磨人的小妮子和那只小蠢猫给甩了下去。 可算是把这妮子给整下去了,这明明说好的一只温顺可爱的小猫,怎么还带了爪子的? 真是要愁死他了! 只是这才刚甩下去,空间内猛地传来一阵惊雷声,愣是把一处高山给劈开了,被切下来的石块直接一砸!树倒鸟群散…… “说了没有下次。”男人冰冷的声音隔空传来。 “我去!老大你眼睛长我家了啊?” 又是一道惊雷声响起,有一处高山山峰被劈了下来。 这又一砸,月明初是不敢了,“老大,我错了,你别砸了,你再砸我这月灵空间就要变成土灵空间了。” 哎,逗人一时爽,一脚火葬场! 过了好一会,雷声停歇。 月明初的眸底却多了些许暗淡,浑身竟透着一股悲凉意。 嘴角苦涩一笑,“罢了,就这样吧。” 又抬袖看了看袖中那个红色光球,“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第3章 忘了吧,那个男人 “月明初,帮我。” 月明初看着那红色光球,想起昨天那个不要命的男人。 说是让自己帮他,却还威胁自己。真当他是在意那几个字的秘密吗! 轻叹了一声,可真是个痴儿。 命之一魄,说给自己就给自己,还“随君处置”,真不知是该说他痴情,还是那妮子本事大了…… 不过自己也只能帮他到这里了。 “你也该下去了。” 他的遮天蔽日既是挡不住老大,那想来老大也应是知道了。 眸中微微苦涩,低声吟道,“俱往矣,欢情薄,离恨苦,人间多少悲欢?到如今,顾盼间,唯星辰、与月明艳如初。” 说罢,仰天大笑,笑得泪流,笑到泪干。 另一边。 房间里的少女躺在绵软的大床上,捂嘴打了个哈欠,“啊~真舒服。”。 “月明初那家伙这次总算温柔点了。” 这话估计让月明初听了,现在一道雷就给她下来。 她是舒服了,他空间都要给砸没了! 不过秦欢可什么都不知道。 从床上爬起来伸了伸懒腰,细细打量了一下房间。 身下是白白的羽绒被,软噗噗的像天边的云彩,顶上是满天星的水晶吊灯,银花璀璨,侧边是大大的落地窗,万家灯火尽在眼前。 整个房间应该是蛮大的,就是夜色深了,有些看不清原状。 想来又是一个不缺钱的主,过得可真舒坦呐~ “五五,出来。” “宿主。”糯糯的声音响起。 “跟我说说这个世界的情况。”秦欢闭上双眼,她还得适应一下。 “宿主在这个世界的a国,a国有七大世家,原主是秦家大小姐秦欢,也是雅典娜贵族学院的七大男神之一。” “七大男神……”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五五,原女主是不是穷丫头考进了贵族学院,偶遇男主,引起了男主注意,然后被一群女的围攻,男主的兄弟出手帮助,最后他们一起爱上了女主……” “是的,宿主你真厉害。是否接受剧情?”五五没想到宿主居然能够了解得如此清楚,难不成宿主未卜先知? 秦欢心里不住哀嚎。 天啊,这个充斥着恋爱脑的世界…… 谁来救救她啊! “哎,算了,开始吧。” 说罢,脑海里瞬时出现了一堆记忆碎片,秦欢花了许久才将事情梳理清楚。 原来,秦欢和她哥哥以及其他五大家族的公子被称为雅典娜贵族学院的七大男神,名作“七月”。 女主莫小冉从小勤奋刻苦,以特优生的身份进入国家最高学府——雅典娜贵族学院。 开学第一天就迷路误闯了“七月”的禁地——明月天,在月华林里被男主抓了个正着,直接树咚。 从此就开始了男主欺凌女主、各个男神爱上女主的征程。 本来你情我侬甜甜蜜蜜是件好事。 但是,灰姑娘童话的背后,是“七月”感情破裂,男主的青梅竹马胡诗梦流亡国外被染毒瘾,胡家报复男主惨遭破产。 爱上女主的男神个个终身不娶,郁郁而终,七大世家最终只剩三家。 秦欢唉声一叹。 “原主的心愿是什么?” “原主想让莫小冉爱而不得。” 秦欢闻言,吃了一惊! 不应该是保护秦离秦家什么的吗?! 原主性格单纯,顶多会想让“七月”感情不要破裂什么的! 怎么会直接针对莫小冉?! 到底发生了什么! “五五,原主的记忆是不是出错了!” “宿主,原主的记忆没有出错,但是有一段记忆被隐藏了。” 看来很有可能跟那段记忆有关了? “那段记忆?能找回吗?” “宿主,找回那段记忆是这次的支线任务。” 秦欢:“……” 看来这次不好搞了。 “我的金手指呢?” 她倒要看看月明初给了什么好东西。 “宿主,明初大人给的金手指是,接收记忆不疼痛。”五五答道。 秦欢闻言双目一凝,摩拳擦掌,就差青劲爆起了! 咬着牙狠声说道,“他就这么想我罢工?” “啊?”五五有些愣住了。 怎么感觉宿主好可怕,让它浑身都有些发冷啊。 “没事,这么晚了,女主明天才到,我先睡一觉。”说罢,直接扑到被子里。 “秦欢,他不爱你。”“秦欢,忘了吧,就当你们从未见过。”“秦欢,他不爱你。”“秦欢,忘了吧。”“他不爱你。”“忘了吧。”“他不爱你。”“忘了吧。”“他不爱你。”“忘了吧。”“忘了吧。”…… 男人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扰得人心慌。 秦欢有些痛苦地皱着眉,果然不能一个人呆着。 想起投江身死的那夜,心中凄然。 思绪飘远,好像真的回到了那天: 那天,盛京城外的雨好大好大,大得好像要将这墨江水灌满。 大到滴答滴答地打在身上,都像被冰做的鞭子抽打。 可是我的心更冷,我的心更疼。 那天有个人,他说,“秦欢,他不爱你。” 我好想说不是的! 可是我说不出口…… 缠绵是真的缠绵,缱绻是真的缱绻。 可是我却不知道他的声音,也不知道他的长相,更不知道他的名字,好像,他一转身,就可以潇洒离去,而我,自他一转身,便一无所有。 “秦欢,忘了他吧!就当你们从未见过!” 忘?我怎么忘? 我哭了五年,在他不在的每一个夜晚,写了一百遍他的名字。 呵,每天都在写一百遍的假名字…… 对啊,假名字…… 他告诉我他叫叶枫,叶枫? 那天他消失了,我哭得像个疯子! 不要脸不要皮地去一个个地加他的好友,编了多少个故事就为了问他们一句: “叶枫在哪?” 没人知道叶枫是谁…… 我不信,我继续找。 找了三天三夜,终于找到了! 却知道了—— 他根本就不姓叶,也不叫叶枫。 我安慰自己,没有关系,名字只是个代号。 我告诉自己,他爱我,只是有苦衷。 可是什么样的苦衷,能让他五年都不曾说过关于他的任何事。 什么样的苦衷,能让他像防贼一样地防你? 什么样的苦衷,能让他拒绝见已经快飞到他面前的恋人? 那天,我笑了,笑得扭曲,笑得泪吧嗒吧嗒的掉,比雨更猛,更烈。 “他叫什么名字?”我问那人。 “秦欢,你都这样了他都不愿意见你,你……” “他叫什么名字?”我继续问。 “顾辰,顾盼之间,明月星辰。”那人走了。 “顾辰……” 我又笑了,脚下是冰冷,我躺下。 倒在墨江水上,自此,解脱。 “所以,我傻了五年。”一行清泪落下。 “宿主,你怎么了?” 秦欢伸手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没事,没事。” 已经什么事,都没了。 “那个男人……”五五有些迟疑地问道。 刚刚它在宿主的脑海中看到了些画面,是宿主死前的景象吗? “那个男人?五五,你可以知道我的想法!”秦欢黛眉一蹙。 窥探自己的内心,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是啊。”五五老实巴交地回答着。 “宿主,那个把你抱走的男人是谁啊?” “把我抱走的男人?”秦欢有些疑惑。 第4章 陪我 “我也是听人说的,不过还有人说是失恋死的。哎,反正在那泡了一大早上,也没人去领。”阿婆的话宛在耳边。 按照她死后听到的阿婆的唠嗑,不应该啊! 这中间究竟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五五,你可以调出我的内心记忆吗?” “可以啊。” “调出来!” 自己死后肯定还有什么事情发生! 一个光屏落在秦欢面前。 光屏中,是墨水江畔,围了一群人,叽叽喳喳吵闹不停。 “这谁家的娃?这么泡在这?” “这都在这泡了一上午了,也没人领。” “怎么死的?自杀?还是……” “让开,让开!” 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从人群中踉踉跄跄地挤了出来。 秦欢静静看着男人的背影,眸色暗沉,你是谁? “这这这,什么人啊!” “喂!你做什么!” “带我妹妹回家!”男人的声音里强压着怒火。 妹妹? 秦欢凝目看他折返,杂乱的人群中,见不到他的脸。 终于等到他冲出人群! 秦欢心中一惊,是他!阿离! “阿离是谁啊?”五五出声询问。 差点忘了这个。 “五五,以后不要窥探我的内心了!” “好吧……”五五有些委屈。 宿主的心思不好猜,不然它也不用那么辛苦去窥探她的内心啊…… 探测一个小时就要它100积分的,它也心疼啊! 秦欢可没空理五五想什么,只要它别再窥探自己的想法就好了。 毕竟,太危险了。 只是阿离,他为什么这么晚才来…… 又是一片凄然。 算了,如今的我还有什么资格? 睡一觉,或许什么都没事了。 秦欢闭上了眼,疲倦顷刻蔓延,最后沉沉睡去。 不知道是不是嫌她不够累,这一睡,便入了梦。 梦里,是一家茶馆。 高堂满座,台上,是一张长桌,桌上只有一块拍板。 说书的老先生坐在桌前,手拿起板,一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众位客官,听我一讲。” “上回且道,那长生殿殿主当年不顾世人阻挠,娶了他自小一块长大的义妹。” “一夜之间散尽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 “那殿主也是了得,如此消耗,长生殿的诸位长老们却是连声都不敢吭一下。” “只可惜,新婚之夜新娘子被魔尊抓走,气得殿主当晚便与那魔尊大战一场,历时数日,血洗魔城。” “那一战可谓惊天地,泣鬼神。魔尊大败,重伤逃亡,魔城上下,竟是没留一个活口。这长生殿殿主也是元气大伤。” “后来,他义妹中毒险些身亡,长生殿主又耗尽元神,救她性命。” “可谓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痴情种啊。” 馆里有小儿着急出声,“老先生老先生,那他们最后怎么样了呀?” 老先生摸着胡子,呵呵笑道,“不急不急,听我慢慢道来。” 秦欢就这么站着听着,眼神渐渐飘远。 老先生说他们两情相悦,情比金坚,说他们生死相依,至死不渝,说他们双双殉情,是世间佳偶。 秦欢也觉得这样好极了。 可就是忍不住地,哭。 忍不住地,拼命摇晃脑袋。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可她却记不得事情究竟如何了。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明明她什么都不知道才对。 茶楼的人似乎都看不见她。 也不知道角落里多了一个,早已泣不成声的泪人。 梦里不知道哭了多久。 再醒来时,脸上已是一片冰凉。 “小傻瓜,怎么了?”男人低声的呼唤在耳边响起。 是他! 秦欢修然睁开眼,一把扑到他的怀里,双手紧紧地缠着他的腰,好像他下一秒便会消失一样。 阿离…… 她还以为,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男人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乖,哥哥在,是不是做噩梦了?” “哥哥?”秦欢愣了。 “嗯?”男人应着。 秦欢抬起头看着他。 还是深夜,房间没开灯,不过靠得近,也总算看清了男人的模样。 眸子是和她一样的星眸,明眸善睐,眼里是熟悉的温柔。 眉宇是熟悉的疏朗,模样却不是他。 他向来耍帅,不会裁去刘海。 他虽温柔,却不温润。 不是他。 是秦欢的哥哥,秦离。 和她的阿离,真的长得好像…… “哥哥。”秦欢又把头埋到他怀里。 “嗯?” 声音是那样的熟悉,很有磁性,像久藏的酒酿,有些醉人,又很沉稳,让人安心。 “我做梦了,很不好的梦。哥哥陪我好不好?” 秦离有些犹豫了。 虽说妹妹是自己从小带大的,但是现在也已经是大姑娘了,男女之间总有些不方便的啊。 “不行的,欢欢,你长大了。” “什么不行啊?哥,你想什么呢?”秦欢笑得狡黠。 这男人,要不要这么可爱啊? “哥,你想什么呢?”这句话一直在秦离脑海里徘徊反复,他刚刚想了什么。 “呐,握着,等我睡着了才可以走哦。” 说着,离开了秦离的怀抱,把手放在他的手上,就躺了下来。 “好。”秦离应着。 秦欢闭上了眼。 她这是有多久没这么安心了。 秦离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秦欢的脑袋。 他那一会,好像真的想了什么。 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这么在她床边坐了一晚。 直到清晨太阳初起,才起身离去。 第5章 夏千楠的咸猪手 清晨的阳光正好,也不刺眼。 就这么洒在身上,暖暖的,比被子还舒服。 秦欢赖床赖得正香,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靠了过来。 越靠越近,越靠越近,近到可以闻到他身上那醉人的香。 “嗯?”秦欢嘤咛一声,有些不愿睁开眼。 “小懒猫,起床啦。” 秦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声音很轻很轻,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性感,让人听着,只感觉浑身酥麻。 秦欢再也受不住了,微睁开眼,正好对上秦离那放大了的脸。 秦离的眼睛和秦欢的很像,明眸如星。 相貌却比秦欢多了几分英气、几分温雅。 此时薄唇微扬,笑容里,是满满的宠溺。 秦欢眸中一凝,他真的好像阿离。 可是,究竟是不是他…… “五五,宿主有没有可能失去前世的记忆?” “这种情况一般是不存在的,毕竟,时空局还是很保护每一个宿主的。” 那他究竟是…… “小傻瓜,在想什么呢?” 男人宠溺地看着秦欢,顺手帮她将刘海撩到一边。 不行!现在还不是发呆的时候! 秦欢噘了噘嘴,撒娇道,“哥~让我再睡会嘛~” 声音里,带着一丝甜腻,就像刚出生的小猫对着妈妈轻声的呼唤。 “这只小懒猫,昨夜肯定又看书看晚了。” 秦离心里偷偷念叨,右手温柔地摸着秦欢的脑袋。 女孩的头发本就比男孩软。 秦欢那剪成小正太的头发,让人摸着更是爱不释手。 “乖,不是说好今天陪你去清云书室吗?”秦离笑得温柔。 手上却是不留情地给秦欢揉了几把,生生把秦欢的短发给揉乱了。 看着自己的成品,眼里满是恶劣。 “清云书室!”四字一出,秦欢立马腾坐起来。 看着秦离,美眸中尽是异彩纷呈。 那可是个不可多得的知识宝库啊! 她正愁对这个世界的信息掌握得还不够! 这就给她送来了! 真是太棒了! “好啦~赶紧去收拾吧,小、懒、猫。”秦离宠溺一笑。 眸中暗光一闪,又摸几下秦欢的头,转身离开了房间。 等秦欢兴高采烈地走到衣橱旁的落地镜,准备好好梳妆打扮一番的时候…… 一个穿着小熊睡衣的正太赫然出现在镜中。 眉还是柳儿那般的弯,眼还是星子那般的亮。 只是,这头发,却是蓬乱得有些滑稽,就像…… 远古山顶洞人的崽? 垃圾堆里抢食的野猫? 屋檐燕子成堆的杂草窝? 天杀的! “哥哥混蛋!” 一声虎吼,围着秦家的别墅绕了好几圈。 吓得门口两人脚下就是一个趔趄。 “离,你又对咱们的小星月做了什么?” 秦离在厨房做早饭,刚把食材准备好,就听到男子的喊话。 无奈笑道,“我哪能做什么呀?” 回想起刚刚女孩甜腻的声音,眸中暗光流转。 总觉得什么东西怪怪的。 “没做什么她气成这样?” 声音里满是戏谑,离秦离也是越来越近。 是夏千楠的声音。 夏千楠一向是个皮猴性子。 同是出生世家,却是七人中最令人羡慕的。 家里有母亲宠着,家业有父亲和两个哥哥操心。 所以,从小到大养成了这么个欠打的性子。 感觉肩膀上一沉,秦离轻飘飘地往旁边看了一眼。 对上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楠,看来你是吃饱了。” 声音还是往日的温柔。 眼神里却暗光明灭,让人不禁想起,恶魔笑靥如花,看着你,伸出双手,慢慢地靠近你时,那暗藏危机的眼神。 看得夏千楠浑身一抖,赶紧地将手给收回来。 “得了得了,我不说了行吧?” 他这咸猪手! 差点被这手害死了! 哎! 尔后,秦离成功获得一枚十分殷勤的“打下手的”。 鞍前马后的伺候,还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孟云泽在客厅里坐久了也不见夏千楠出来。 皱着眉,跟管家两人大眼瞪小眼的。 管家觉得好笑,这泽少爷这个闷性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明明想跟他说话吧,又搁那不说。 不过他也习惯了,这孟家的独生子也就和他们几个小朋友玩的好一些。 跟其他人那就是一个字,闷! 这么多年,学会和他大眼瞪小眼,还算不错了。 孟云泽可不知道管家心里那些个弯弯。 这夏千楠还不出来,他一个人得闷死。 终于,夏千楠出来了。 手上端着个一个大大的白瓷盘,盘子里好像是面包,不过应该不止,闻着那香味除了面包,应该还有什么,很特别的清香。 就像是在烈日下的杂草堆里看到了一簇盛放的兰草花,很清新。 夏千楠眼珠子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中的碟子,蹑手蹑脚地从厨房里出来,好像端着什么宝贝似的。 看得孟云泽眉眼一弯,唇角硬是翘起了一点点弧度。 “楠今天这么勤奋?” 夏千楠闻言,眉眼皱在一块,扁了扁嘴。 这一大清早就能得罪人的,还能怪他不成? 这七兄弟里也就他这么霉了。 将早餐轻轻地放到餐桌上,伸手擦了擦额上不存在的冷汗。 转身对孟云泽道,“我说雪月,你可就别笑话我了。今天我可打了下手的。” 孟云泽笑了笑,倒是没说什么。 管家在一旁也是看得眉开眼笑。 这一放假,家里就冷清多了。 他们大哥“古月”已经提前到国外处理公司事务了,五人一放假就开始忙家族产业,忙得不可开交。 难得今天“七月”出动,五个男神陪最小的“星月”秦欢一起去清云书室,家里也就热闹了。 “诶,星月呢?” 今天是要陪秦欢出门的,他们一早便过来了,却是迟迟不见秦欢人影,莫不是还没起来? 而此时,秦欢的房间。 “宿主,宿主,男主和女主已经碰面了!!!” “好感度40了!” “可是他们抱在一起了!” “50了宿主!” “宿主你理我一下啊!” 五五一直在秦欢的脑海里叽叽喳喳地吵着。 “知道了,别烦我!” 这念叨的秦欢都有些不耐烦了。 本宝好不容易有好事儿,就不能让我开心会吗! “可是好感度已经60了……”五五委屈巴巴地说着。 第6章 黯淡的银月 “他们不是今天下午才碰面吗?” 秦欢微微皱眉,怎么发展这么快…… “是这样没错啊。” “五五,调一下他们碰面的情况。” “好。” 一个光屏落在秦欢面前,和夜晚的小光屏不一样。 落在地面,3d的观感,宛如置身其中一般。 光屏中,是清云书室的门口。 一个女人急匆匆地从拐角处跑来,往前,往前。 一冲,嘭! 就撞到了一个男人的胸口上。 一个没注意,就要往后面倒去。 就要倒了!双手一抓! 一个用力,就往前靠去。 男人被撞得闷哼一声,这女人! 黑着一张脸,低下头去,看到那个双手紧紧扒在自己身上的女人。 女人倒在男人怀里,眼睛红彤彤的。 撞了人也没说句对不起,只是缩在陆玄羽怀里哆嗦。 听到男人一声闷哼,抬头,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 特别是那双眼睛水汪汪的,隐隐有泪水溢出,好像是人家欺负了她一般。 两眼对上,男人看着她,眸色不明。 秦欢看得有些无语,这什么玩意儿? 就这样好感度飙到60,当她是戏院的猴子吗! 刚想开口吐槽,却见男人突然就低下了头。 薄唇含住女人眼角的一滴泪,伸出舌尖舔了舔。 “咸的。” 女人的脸“嘭”地像炸开一般红了一大片。 忽如一树柠檬落,狗粮几把塞心头。 有这么近距离辣眼睛的嘛! 秦欢看得青筋暴起,不由用手捂住脸。 冷声道,“关了!” 他是种马男吗!刚碰上就亲! 那什么天道还是作者真是亲妈! 地心引力都没他们俩的那么强吧? “哦,哦……”五五弱弱地应着,也不敢多作声。 它什么时候得罪了宿主吗? 这么大火气? 秦欢深吸一口气,冷静!冷静!再冷静! 秦欢冷静了一会,细想了一下刚刚的场景。 总感觉哪点地方不对劲。 垂眸,“五五,你可以查出类似于重生穿越的状态吗?” “可以的。” “帮我查一下,女主现在的状态。” 五五有些疑惑,“宿主,不查男主的嘛?” “不需要。”秦欢闭上了眼躺在床上。 男主的出现时间一点问题都没有,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 “宿主,女主被穿越了。” 果然! “五五,我想知道男主对女主的印象。” “真是一只可爱的小白兔,真有趣!” 声音低沉,却跟秦离的磁性不一样,是大提琴那般的低沉。 像深入密林,听到老树根处传来的大地的呼唤,时而低沉,时而悠扬。 是陆玄羽的声音。 很好听,耳朵怀上了! 但是…… “五五,你给我放他的内心独白干嘛!”秦欢忍不住咬牙切齿。 “看来这家伙对女主印象很不错了?” “是的……”五五应着,却感觉宿主周身气压越来越低。 迟疑了好久,最后还是弱弱地说道,“现在,七,七十了。” 秦欢:“……” 月灵空间里。 还是原来的老样子,山脉延绵,几棵柳树,一条溪水长长的流。 柳树下,摆了一张矮桌,桌上一个酒壶,一个酒杯。 月明初端坐在木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 “五五,你给我放他的内心独白干嘛!” 突然听到秦欢的声音,又抬头一瞥。 是一轮水镜,悬浮在空中。 镜中,秦欢坐在房间里,瘪着嘴,也不知道是在生谁的气。 月明初嘴角微扬,还真是个暴脾气! 不过,这妮子所经之事似乎有点偏颇啊…… “天道倒是送了份大礼,你会怎么做呢?秦欢。” “不是天道。” 耳边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和月明初的声音很像,温润却不空灵,反而有些浑厚。 如果说,月明初的声音是山中清泉流淌,那这个男人的声音就是温柔的海浪,擦过崖岸,轻抚沙滩。 “谁!”月明初低声喝道。 忽而,四周迅速凝聚起一颗颗小小的水珠,最大的也只有砂砾般大小。 顷刻便在他周围三里之内凝结起一片水雾。 说来奇怪,这水雾居然直到三米左右的低空,便骤然消失。 仿佛有人刻意为之。 一切只在一瞬间发生! 等月明初反应过来,周身已经是白茫茫一片,隐约还有些暗沉。 宛若混沌初开,天地不分之时,真正的不可见物。 “隔绝天地?!”月明初心中大骇。 竟是比他使的遮天蔽日还要高一层的隐蔽术! 这白雾只凝聚在方圆三米之内,高限三米。 让人看不得、闻不得、触不得,恍若置身虚空。 这术法的操纵能力可见一斑! 来人怕是不好对付! 见那男子迟迟不现身,月明初又一次出声问道,“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 “你只要知道,后面无论多少变数,你都要充耳不闻。” 说着,顿了一下,又道,“这就够了。” 落音有点轻,险些让人听不太清。 月明初冷哼一声。 不过是一个装神弄鬼的家伙罢了。 “阁下莫不是什么鼠辈宵小?连面都不敢露!” 嘴角一勾,讽刺道,“还想让小爷听你的?如此出言不逊,真当小爷怕了你不成!”真当小爷是吃钙片长大的? 男子闻言似乎也不怒,低声念道,“有月明初,有星顾辰。” 月明初脸色一变,沉声道,“你怎么知道这个!你究竟是谁!” 他这个是烂大街了吗? 怎么来找自己的都知道! 不过,就算是知道,那又如何! 男子却是露出了身形。 “刚才还说不用知道,这回不就出来了?”月明初心中不屑。 撇眼过去,却是大吃一惊! 男子一袭白袍加身,厚大的兜帽和面巾遮住了头。 只留一双眼睛,还有额间的银月印记。 那双眼,是和他一样的明眸,黑却透着混浊。 带着一种难言的萧索,仿佛是被世界遗落,在一个荒岛,没有食物,没有水,只有他一个人。 那额间的银月,是和他一样的勾月,却不是他那般清冽妖冶。 那是没有了光晕的月,就像星辉蒙了尘,化作土。 他! 是他! 可是为什么会…… 月明初险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怎么会变成这样! 男人的眸光一暗,眼睛看起来更加黯淡了。 连着额间的银月,也灰暗了。 “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 月明初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一个人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他要给秦欢为难? “为了未来!”男子的声音多了几分坚定。 月明初眸中一涩,“我知道了。” 一种无力感自心底传来,竟是突然就颓了。 额间的银月,光晕孱弱,像一盏马上就要被吹灭的蜡烛。 那白袍男子也只现身了一小会儿便消失了。 月明初这会还在惆怅呢,男子下一秒就突然不见了! 心下一急,他还有事没问呢! 疾声道,“等等,我想知道,我到底……” “欢情离恨,星月如初。” 话还没说完,男子就落下这一句,便再无任何声响。 白雾也随之消散,世界突然又有了其他色彩。 还是那样,群山绵延,几棵柳树,小溪潺潺地流。 月明初还站在那柳树下。 仿佛,那人从未来过一般。 只留下月明初一个人。 对着空中那轮银月,吃吃呢喃着男人走之前那句话。 “欢情苦恨,星月如初……” 面上依旧风轻云淡,眸中却又添了不知从何处来的苦涩。 第7章 惹不起的妹控 秦欢的房间里。 “宿主,现在怎么办?”男主对女主好感度已经有70了! 五五一直都在秦欢脑海里叽叽喳喳的。 比秦欢还着急。 “先下去吧。”秦欢轻声一叹。 莫小冉这好感度真是加得太诡异。 不过,也不急于一时。 她要是不爱,又怎么让她爱而不得呢? “可是宿主……” 这五五啊…… 秦欢直感觉额头青筋都要爆了。 嘴上扯了一个大大的微笑,眼睛弯的剩一条缝。 差两个黑耳朵,就成了那个带着短叉的小恶魔。 不怀好意地笑道,“五五,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一句话?” “什么?”被突然这么一问,五五也有些懵。 “配角死于话多!” 声音一狠,像是要将什么东西咬碎似的。 五五:…… 秦欢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五五,心里一阵舒畅! “好了,我们先下去吧。” 怪兽天天在,总能让她die。 就让她先顺两把,等她爬高点再翻盘吧。 就是不知道秦离和阿离究竟什么关系,可不能这么快就解决了。 要是一完事就让她回去呢? 想到此处,秦欢状似无意地问道,“五五啊,完成了任务,我去哪?” “当然是去下一个任务世界呀。” “那原身呢?” “这个宿主不用担心,等宿主完成了任务,我会安排一次非自然死亡的。” 秦欢点了点头。 果然。 不过五五也太好套话了。 真是个好孩子。 秦家别墅,客厅。 “星月呢?” 这么久都不见她,饶是孟云泽也忍不住出口问了。 秦离看着孟云泽,只觉得脑阔疼。 秦欢向来喜欢白衣清爽的样子,所以秦离多穿白衣,温润儒雅。 那星眸一弯,唇角一扬,就是个温暖的大哥哥。 看着,就觉得春风拂面,暖阳照人,甚是欢喜。 可偏偏这孟云泽也爱穿白衣。 只是秦离的白衣,是白t恤,他就是邻家的哥哥。 而孟云泽的白衣,是白衬衫。 他喜欢白衬衫,要是需要外出,就穿上他喜欢的黑色西装。 他本就生得冷酷。 不同于月明初的冷冽妖冶,是面瘫。 一个好看的面瘫,黑发蓬松,细长的眉。 凤眸里是冷漠,薄唇满是苍白。 穿上黑色西装的他,是禁欲。 像孤高的鹰,让人不敢靠近。 只剩一身白衣的他,是清冷。 像孤独患者,让人看着心疼。 就是一个人,薄唇似乎比白衣更白的人。 让秦欢很喜欢。 秦欢很黏孟云泽,不是一般的黏。 让秦离这个妹控有些头大,简直就是天生跟他抢妹妹的。 “雪月!” 楼梯处,女孩满目惊喜,一个箭步就飞到孟云泽面前。 孟云泽听到声音,撇过头去。 还没看清,就见女孩飞快蹭到了自己面前。 微微低下头看去,面前的女孩睁着那双大大的星眸看着自己。 眸子很亮,眼底净是喜悦。 孟云泽看着心中一片柔软,连着僵硬的脸也柔和起来。 “星月乖。” “星月小宝贝偏心,一来就喊雪月,心里都没有我。” 一旁的夏千楠瘪瘪嘴,一脸委屈地看着秦欢。 这夏千楠和孟云泽生得完全不同。 孟云泽是冷漠的冰,而夏千楠是妖冶的火。 一双桃花眼水光潋滟,一对羽玉眉飞入,清澈得如美玉一般。 那唇如水玉沾了朱丹,竟是比女子都妖艳几分。 此时这双水眸就这么凝着,幽幽地看着你; 这羽玉眉蹙到一处,水润的朱唇高高地撅起,好似被人欺负了一般。 这男人长这么妖做什么? 秦欢心里打鼓,这让她怎么应对啊! 也不敢多发呆,口中磕磕巴巴地道着歉。 “啊,楠哥,我,我,我错了……” 至于道什么歉,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孟云泽轻轻摸了摸秦欢的脑袋,“没事,他吓唬你的。” 孟云泽的声音跟他的人一样,清冷干净。 就这么清清冷冷的一句话,就让秦欢定住了神。 夏千楠见状,幽怨地看了孟云泽一眼。 他好不容易勾搭的星月小宝贝啊,这家伙一句话就给勾回去了…… 孟云泽却是懒得理他。 谁会理个傻货呢? “睿哥和羽哥呢?”秦欢在心里数了一遍又一遍,只有四个人呀。 “他们还有点事。”孟云泽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呆呆的小“正太”。 心道,这小家伙都这么大了,还这么呆。 蠢萌蠢萌的,怕不是被秦离养残了。 “啊?” 秦欢的樱花唇瘪了瘪,就是被弄皱了的樱花瓣。 那星眸蔫巴巴的,像极了要不到糖的孩子。 这委屈巴巴的样子,真叫人心尖尖儿疼。 夏千楠一把拉过秦欢,护在怀里,颇有几分母鸡护崽的样子。 转身对孟云泽骂道,“雪月,你又说一半,看你把星月小宝贝欺负的!” 又摸了摸秦欢的脑袋,轻声安慰道,“星月宝贝乖,他俩早在书室等我们了。” “真的?”秦欢星眸一亮,顿时来了精神。 夏千楠弯下身,对秦欢笑道,“真的,都说好陪你去书室的,哪天骗过你?” 那本就妖艳的桃花眼含情脉脉,恍如看到三月桃花盛开。 他眉宇轻漫,朱唇微勾。 光是看着,就让人想起那满春淫靡里的桃花妖,一笑颠倒了众生。 不过,秦欢这回可不上套了。 随即撇过头去,“骗人,之前是谁为了小姐姐的约会落下我的?害我一个人在蛋糕店里。” 夏千楠闻言暗道不妙,这小家伙记仇了! 赶紧哄道,“星月小宝贝,哥哥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秦离刚布好菜,斜眼看着三人。 他就在这布菜的功夫,他们就在那嬉嬉闹闹了这么久。 刚刚就莫名的不爽。 现在,更不爽! 冷着脸喊了句,“吃饭了。” 说完,一道凌厉的眼神像长了刀子一般直逼夏千楠,吓得他一个哆嗦。 直接松开了他的咸猪手! 秦欢急忙过去抱住秦离的胳膊,脑袋往上蹭啊蹭,蹭啊蹭。 撒娇道,“哥,你今天又做了什么好吃的呀?” 她这是蹭的欢快了,却没见秦离双眸暗沉,盯着自家妹妹看了一会。 接着…… 一个爆栗直砸脑门! “咚”的一声! “疼!”秦欢立马松了手,双手捂着自己的额头。 一双好看的星眸挂了两滴泪在眼里,心里贼委屈了。 怎么比月明初的扇子敲的还疼! “还不去吃饭。” 秦离声音依旧沉着,眼中却是染着几分笑意。 看得旁边二人心里直犯嘀咕,“妹控惹不起啊!” 第8章 秦欢的戏 知道有两人提前在等着,几人也不好多耽搁。 吃了饭,便立即动身去清云书室。 这一到门口,就看见一人卧在门口的青藤摇椅上,闭目养神。 夏千楠斜眼笑笑,眸中闪过几分狡黠。 一溜烟跑了过去,一手捏住那人的鼻子。 另一只手捏了捏自己的鼻子,声音往上提了提。 故作娇弱地喊道,“睿哥。” 梁睿眉头一拧,“楠是觉得这个月太闲了?” 声音低沉稳重,却让人听着心底生寒。 夏千楠闻言,心道不妙,被抓包了! 立刻收回手! 哎,他的咸猪手! 嘴里嘟囔道,“睿哥怎不说是小星月呢?” “你当星月的手指和你一样糙?” 梁睿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夏千楠看了看自己的手,白白净净。 说再好听点,那叫玉指如葱啊! 哪糙了! 着实气急了,却是拿梁睿没办法。 梁睿虽然只是梁家二少,但是天资聪颖啊! 从小到大,就是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在他爸和哥哥们那,话语权可比他大多了。 这要是让梁睿再念叨几句,他这个月不得累死。 绝对不能惹! 秦离见状,连忙出声转移话题。 “好了,咱们快进去吧,羽在里面?” 夏千楠一脸感激的看向秦离,离真是好人啊! 被发了好人卡的秦离却是看也不看他,低头又揉了揉秦欢的脑袋。 “没,刚出了点事,他过会来,我们先进去吧。” 梁睿随即睁眼站起了身,几人往书室里走去。 秦欢心中暗自吐槽,出了点事? 怕是和女主出去遛弯了吧? 不过从刚刚看来,“七月”的关系应该是很不错的。 或许,夏千楠是个突破点。 就这么想着,五人已经随侍从进了主厅。 其实进门的时候还不觉什么,只是普通的白色雕花大门,上面挂着“清云书室”的白玉牌匾。 字是金色的,落在上面贼亮眼了。 就算不是纯金,也是镀金的。 反正看着就一个字——“贵”! 如今穿过那晶莹透明的暖廊,来到这主厅,才发现—— 不是一般的贵! 厅内是大气的古典。 一入眼,是一幅很大的山水画,挂高台的墙壁上。 高台下有几段矮阶,居中一块长长的地毯,红色围边,上面是古朴的花色。 躺在地上,就像一卷长长的卷轴,自高台散落而下。 边上是两排紫檀木的长矮几,桌上放着一个沉木长盒子,很是古朴,也不知道放了什么。 这么踏着卷轴走来,恍若来到了古代的雅楼。 秦欢按照原主的习惯去了科技室。 科技室和主厅风格迥异。 刚到门口,就见一帘珠光碧绿挡住了视线。 隐隐只见得里头银光透着珠帘泄露出来。 一掀帘,却见得四下幽暗。 一条条数据如电光一般,在空中飞窜。 像星河银光,翻飞流转,美奂至极。 恍如进入了一个科幻世界一般。 往前一踏,竟有光芒随行。 光是银蓝色的,像水晶宝石穿成链条闪烁,煞是好看。 所望之处清晰异常,却不会亮得刺目,反而十分舒适。 右手轻轻举起,出现一颗琉璃一样的球。 中心是金属的银黑色,外壳包裹着一层玻璃,又像是水。 蓝色的光焰在那银黑与透明的白穿梭游走。 记忆里,这球是随着客人一起,照明用的。 秦欢好奇地用手往上戳了戳,却是什么也戳不到。 还真是稀奇的很。 放下手来,伸了伸懒腰,缓缓向前走去。 几个男神忙了一个暑假,只想好好玩会,饶是秦离也没再跟着,都跑到娱乐区呆着了。 四下已是无人,秦欢也不由松了口气。 从刚进这个世界没多久,就一直在和原主最熟的几个周旋着。 又不能让人看出什么疏漏来,秦欢都要受不住了。 放松了一会儿,秦欢开始用意识召唤五五。 “五五,帮我找一下男主和女主的资料。” “是。” 一堆文字钻进脑海中,秦欢闭目慢慢梳理着。 虽是减轻了疼痛,但这数据也是不小啊。 等整理吸收完这些数据,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秦欢闪了闪星眸,还是有些用的。 “五五,我要这二十年七大世家,特别是莫家的资料。” 又一个小时过去。 秦欢嘴角微扬,一切尽了然于心,之前的紧张也减轻了不少。 “五五,我们走吧。” “啊?宿主,我们去哪?”五五有些不明所以。 这跟不上宿主的脑回路怎么破啊? 见自家系统如此蠢笨,秦欢也不恼。 眸光微闪,望着门外道,“回去。” 随即迈步出了科技室,从科技室到娱乐区是要通过主厅的。 资料里,女主刚拿到录取通知书后,就立刻在学院附近找了份兼职。 便是这清云书室。 这清云书室的主人也是女主的青梅竹马,男配之一,梁家大少梁宸。 女主能在这打工,可少不得他的功劳。 不过女主一向是个守时的主,虽然换了个魂。 但她可不觉得,早上那一撞,是巧合。 只是这女主未免也太小看陆玄羽了吧? 巧合多了,会不会就是作死呢…… 这会莫小冉应该也已经回来了吧。 这个被人穿越的女主,究竟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浪呢? 真是期待得很呢! 莫小冉是第二天在这上班。 这个书室真的很不错,不愧是女主的待遇。 平时不是很忙,工资待遇也很好。 刚将几个贵客接进娱乐室,回头就瞥见一个小男孩。 蓬松的短发看上去毛茸茸的,柳儿弯弯挂在一双好看的星眸上。 粉嫩嫩的嘴唇含着小白齿,看着酥酥的,让人好想咬一口。 搭上一身蓝色卫衣外套,黑色牛仔裤,呆萌可爱。 是谁家那么可爱的男孩啊! 生生把她看呆了好一会。 莫小冉也不敢发呆太久,愣是回了神。 连忙上前,姿态标准的福了福身,笑容亲和。 “小客人可是刚从阅读区出来?要不要休息一下?” 秦欢看着面前的女子,书室的侍者都是古代侍从的打扮。 妆容得体,又不夺人眼球;服饰朴素,又不失体面。 这些在莫小冉身上,无疑体现的淋漓尽致。 这样的装扮让人看着舒适,又不会过分引人注目。 见过之后只需片刻便会淡忘,确实是对侍者最好的保护。 看来这书室的主人还有点本事。 能把这身普通的衣裳穿出别一般风韵来,这女主的本事也是不小! 秦欢抬头,星眸闪了闪,嘴角微弯。 “嗯,那就麻烦小姐姐带我去娱乐区了。” 莫小冉眸中一亮,面上却还是得体的微笑。 第9章 作妖的哥哥们 秦欢跟着莫小冉来了娱乐区,莫小冉便退下了。 侍者是不需要跟着客人进入相应区域的,怕打扰了客人的清闲。 娱乐区内倒是没了主厅的古色古香,倒有点像娱乐城。 不过也是十分安静。 每个游戏各成一块小区域,都加了隔音的防护玻璃。 一眼望过去,倒像是一个个光罩错落有致地摆放在一堆。 不知道的还以为到了那个大型实验室了。 往前一踏,又是一个光球。 和科技室的那个很像,却是红色的光焰缭绕。 也不需要秦欢伸手托着才显现,而是一踏进去便在你身边晃悠。 记忆里这个是可以用手点的,上面有个光屏,是各种游戏的分布。 不过想想算了。 她不是来玩的。 走过一个个游戏区,来到娱乐区里层的一个房间。 玄木门上挂着一个黑色的木牌子,上面写着—— “云月间” 是“七月”的专属房间。 清云书室的主人是梁家大少梁宸,也是梁睿的大哥。 梁宸早前大学的时候,本来是一时兴起办的。 一开始只是一些朋友去玩玩的地方。 谁知道,后来就这么做起来了,如今成了贵族子弟极喜欢来的地方。 不过,现在毕业了,就忙家族企业了。 书室也就成了自家产业,自然也逃不开“七月”的魔爪。 看着门上的牌子,秦欢吞了吞不存在的唾沫。 都说这“七月”里的六个哥哥平时都是忙得焦头烂额。 所以吧,在休息区自然是放浪形骸。 这次经过几个月的煎熬,比起平时,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也不知道待会会发生什么。 秦欢心里也是没底。 沉了口气,推门进去。 眸中瞳孔一缩! 她看到了什么! 居中的是梁睿,一米八五的那个子直接盘踞了整个沙发。 头上盖本书直接呼呼大睡,外面的一只手直直地按在书上。 靠里的一只扯着自己的衣领。 往下! 衬衣微微卷上去,露出一点点纹路。 隐隐能看到那衬衣里藏起来的强健有力的肌肉。 跟他身上的肤色一样,小麦色。 却不像他表面那样,文质彬彬。 一双大长腿被深蓝色的西装裤包裹着。 往下,一双脚直直地踹着孟云泽。 正对着他的腰际。 孟云泽蜷缩着身子。 怀里是一只毛绒绒的熊。 脑袋压在大熊的头上。 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打着呼噜。 长长的手臂和长长的腿,弯曲着,紧紧地缠在大熊身上。 带起半截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臂。 不是他白衬衫上的白,是和他的唇一样的,苍白。 只是隐隐还能看到一条条青筋蔓延。 和梁睿的结实不一样,是一种病态的美。 孱弱的,让人看着心疼。 左边就更有趣了! 她老哥秦离慵懒地躺在太妃椅上。 手里握着的酒杯还在跟着他的手,在空中一摇一晃。 脸上是醉酒后,满色绯红。 身上还扒拉着一只夏千楠…… 那夏千楠趴在她哥身上不说,一只手扯着秦离的领子。 原本好好的领子,应是扯皱了,漏出好看的锁骨。 好好的一个温雅的男子,偏偏给他扯得这么妖魅! 手上那杯里的酒是倒完了,还差点倒在秦离身上! 自己倒是睡挺香了。 双脚还折腾的对着孟云泽家的大熊。 衣服还好,正常的。 也就露了个白葱嫩的脚踝。 跟孟云泽的白皙不一样,人家叫骨感,他叫白嫩嫩。 脸色都一样醉醺醺的。 眼角却悬了两滴泪,粘在睫毛上,性感中又多了几分脆弱。 原本就水润的唇瓣涂满了酒水,更是晶莹透亮。 一个字,妖! 两个字,作妖! 陆玄羽倒是唯一一个醒着的。 半躺在右边的软塌上,衣衫也只开了一个扣子。 比前面几个好多了,脸上微醺,明眸半开半闭。 听见了推门声,抬眸看见秦欢进来,朝着秦欢招了招手。 喉结处性感地涌动了一下,低声喊道,“星月,过来。” 秦欢往前走过去。 陆玄羽作为男主,相貌也是没的说。 剑眉入鬓,眼睛是深邃的,面容比他人多了几分冷峻。 却不是孟云泽那样的冷。 孟云泽是清冷,孱弱苍白的冷,让人怜惜。 而陆玄羽是高冷,傲然无物的冷,让人疏远。 秦欢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陆玄羽微眯着眼,凝眸看了秦欢一会。 伸手将秦欢拉近了一些,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书看完了?” 瞥了一眼旁边那几个,又道,“他们喝酒醉了就不用理他们了,去休息下。” “好。” 秦欢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心里暗自叨叨,谁想理他们啊! 全是一群妖魔鬼怪! 宝宝还小,宝宝想回家啊! 转身刚要到旁边的圆凳上坐下,却听见太妃椅那边传来一声 嘭—— 转头一看,秦离安好地站在太妃椅旁。 原本皱巴巴的衣领也妥当当地搁着,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然而,旁边就是另一般风光。 原本蜷缩的一处的孟云泽已经直愣愣倒在了梁睿腿上。 一双长长的手臂依旧紧紧地抓着那只毛绒绒的大熊。 双腿摊开,挂在地上。 夏千楠双手双脚大大地敞开,倒在熊宝宝上面。 秦欢扯着嘴角僵硬地笑了笑。 还真是…… 太丢人了! 秦欢刚刚没见着,陆玄羽倒是将一切尽收眼底,眼底多了几分玩味的笑意。 原来,秦离一听到秦欢的声音,就猛地睁开了双眼。 感觉到身上的重量,往下看去,瞥见身上那坨。 一个使劲! 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同时,双手一用力,就将人转过来往孟云泽那,一砸! 这一砸还没把几人给砸醒,也是够绝的。 秦离轻咳了一声,面上更是红透了。 别扭地走过来,有些同手同脚的。 走近一些,一伸手,就拉着秦欢到太妃椅上。 随手还在桌上拎了本书,直接塞秦欢手上。 自己半躺下,让秦欢坐自己大腿上看书。 秦欢打开书看着,星眸闪了闪。 不会儿神色迷茫,脸色微微发烫。 秦离看自家妹妹呆呆的,以为她还在想刚刚那尴尬的一幕。 伸手揉了揉秦欢的头,柔声说道,“乖,看书。” 秦欢却偏头看向秦离,眼神却有些往下飘。 嘴唇微微撅起,“哥,我看不懂。” 秦离心里略喜。 自从妹妹上了高中之后,这对学习的渴望愈发强烈,这学习能力也是越来越厉害了。 他已经好久没见妹妹有不懂的地方了。 今天终于看到妹妹来问自己,心里终于有了几分小骄傲。 面上却不露声色,温柔地问道,“嗯?哪里不懂?” 秦欢将书往前递了递,手指了指,“诺,这个,这个,是什么意思啊?” 秦离满眼愉悦地看去。 待到看到书中的内容时,眼神忽的一滞! 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这分明是夏千楠那家伙的风流书啊! 看秦离不说话,秦欢继续问,“哥哥,是什么意思啊?” 秦离心里发苦,赶紧地抓起秦欢手中的书! 将书夺了过去,一把扔开。 “欢欢,这书不好看,我们去科技室看好不好?” 秦欢动了动唇,刚想说什么。 却见秦离一脸坚持,“走吧,去科技室。” 随即便被秦离一把扯着往门外走去。 只听到门“嘭”的一声,还回震了几下。 两人已经离开了云月间。 陆玄羽听得神色莫名,怎么回事? 这么生气? 这什么书,还能比刚刚那幕尴尬不成? 伸了个懒腰,起身走到对面。 弯下腰来,捡起太妃椅下的书。 随手翻了翻,脸色顿时就黑了! “夏——千——楠——” 没一会,云月间里传来了夏千楠一阵又一阵的惨叫声。 这下手的怕不止陆玄羽一个。 娱乐区门口,慢慢地被秦离拖在身后的秦欢星眸闪了闪,狡黠一笑。 五五看得有些发蒙。 “宿主,为什么你刚刚要我把书换了呀?” 秦欢可没空搭理正闷得一头雾水的五五,扯了扯秦离的手。 “哥,我不想去科技室。” 第10章 我喜欢太阳 清云书室,大厅。 莫小冉依旧在大厅里招待着。 见着一个小男孩眨巴着星眸,跟在一个男人身后。 是刚刚那个可爱的少年! 眼里霎时放光,一个快步,直接迎了上去。 福了福身,“客人,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秦离本来心情就不是很好,见是侍者过来本不想迁怒的。 可是这女人看着自己的时候,余光居然还瞟了眼他妹妹! 只一瞬间,气压就低了下来! 磁性的嗓音顿时一沉,宛若覆上一层寒霜。 “不用了。” 莫小冉只感觉浑身发冷,双目微微泛红。 真是个讨人厌的家伙!这么凶干嘛! 嘴巴稍稍张了张,却是什么也不敢说。 谁让她只是个打工妹呢? 面上多了几分委屈。 自己好歹也是个女主,何曾受过这种冷遇啊? 这么想着,美目中更是垂了两滴泪来。 可秦离压根就不理她啊! 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拉着秦欢就往前走去。 哪知秦欢突然拉住了秦离。 “哥,我不想去科技室。” 秦离挑了挑眉,“那你想去哪个区?” 语气明显温和了很多,完全没有刚刚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我想回明月里。” “好。那我们就回明月里。” “明月里!” 方才还在那委屈的莫小冉一听到“明月里”三个字,心里不由一惊。 两兄弟…… 他们难不成是! 七月!秦家! “真是来得巧了!”莫小冉心里暗笑。 可不巧么! 跟在秦离身后的秦欢勾唇一笑,星眸一闪,鱼上钩了! 雅典娜学院,西广场。 临近午间,阳光也更烈了,落下炙肤的热力。 空气又闷又热,隐隐能感觉得到,广场边的索尔湖面,水气蒸腾而上。 这广场更是一个大大的火炉,地面被燃烧得烫人,就是隔着鞋子都能感觉到那灼热的气息。 秦离看着头上那个时刻发散着红热强光的火球,心里就是一阵郁闷。 “欢欢,这么大的太阳,你为什么不让陈伯直接开车进来?非要走着受这罪。” 这么说着,却还是将秦欢护在身边,挡住了大半的阳光。 这小家伙真是不怕热啊,放着好好的车不坐,非要拉他在这走着。 秦欢抬眸看他,这大半的太阳都被他挡着了。 有这么好的遮阳伞,她还怕热? 星眸微闪,吐了吐舌,笑道,“哥,你看人家老爷子还在这扫地呢。怎么?哥哥还不如他么?” 秦离往前看去,不远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爷佝偻着身子,拿着个扫把在扫着地上的树叶,是个普普通通的扫地大爷。 真有一个老头儿在那扫着地! 还真是怪事! 这雅典娜学院的扫地大爷…… 秦离眸色一沉,希望不是他想的那般。 不过,欢欢居然敢调笑起她哥哥来了! 伸出食指,对着秦欢的额头,就是一戳,“调皮!” 秦欢也不恼,他也就会吓唬自己。 两人继续朝前走着。 秦欢两三步,就走到老爷子面前。 秦离在秦欢后头跟着,眸色暗了暗,却没再看着老爷子。 “老爷爷,这么大太阳,您怎么还在这呀?” 老爷子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去,对上一张天真活泼的脸,是个小孩子。 一双星眸亮人得很,让他不住地想起谁来。 柔声回道,“这年头生活不好过,得多出来挣点才有饭吃。你这孩子是有钱人家的吧?怎么这会出来?” “我喜欢太阳啊。”秦欢笑得痴痴的,星眸弯成了月牙状,好像真是一个沐浴着太阳长大的孩童一般。 老爷子听了,微微垂眸。 “这样,别晒太久的好,要是中暑就不好了。” “好,那我们先回去了,爷爷再见。” 说罢,秦欢朝老爷子挥了挥手,便和秦离走了。 “欢欢,你今天怎么长进了?会和人搭话了?” 秦离揉着秦欢的脑袋,神色不明。 秦欢低着个脑袋,笑着说道,“没有啊,只是觉得那个爷爷,很亲切。” 声音听起来天真烂漫,一切都如此的自然。 “是吗?” “嗯啊,一看到他就感觉很亲切呢。” 秦离看着一直低着头的秦欢,眸中暗光翻涌。 亲切吗? 莫家老爷子!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以后还是少和陌生人搭话的好,要是遇上坏人呢?” 听到这话,秦欢立刻抬头来,睁着一双好看的星眸看着秦离。 反驳道,“可是老爷爷看起来不是坏人呀!” 话中维护之意尽显。 秦离深深地看了秦欢一眼,“听话!” “好吧。”秦欢垂下脑袋,低声应着。 说完,嘴角却是微微扬起。 听话?她可不是原主那个听话的呆萌正太。 这莫老爷子可是前世女主的金手指,她后面还要多光顾呢。 不过刚刚真是好险,差点就要被怀疑了! 看着二人渐渐远去的背影,莫老爷子停下了手中的扫帚。 原本佝偻的身子陡然直挺起来,抬起头时,目光炯炯。 对着空气低声命令道,“去查一下。” 隔空传来了一句,“是。” 第11章 她的眼 明月里,月华林。 夕阳变成熟透的柿子那般的桔红,缓慢地沉落,只留一道金光闪耀了整片月华林。原本翠绿的树叶变成了碧金色,树梢似是被点燃一般。整座林子亲昵地扑进霞光的拥抱,恍如它的名字一样,种了一片金辉溢彩的月华。 林间,一个白色的身影迟疑着步子四处穿梭,脑袋不停地摆动,不知是在寻找着什么。 近了,近了! “不要了……” “楠少爷……楠……” 窸窸窣窣的声音自耳边传来,听得莫小冉心脏砰砰直跳。 脚步渐渐慢了下来,也静了下来。 就快要到了! 抬起步子就要往前走去,却听到背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女人,你在那干嘛?” 男人声音低沉,是大提琴那般的动听,比这林间的声音更悠扬。 是陆玄羽的声音。 莫小冉似乎一点也不惊讶,身体只微微停顿了一会。 刚想转身去看,却被人从背后抓住了手。 一把往后一甩,直接撞到了旁边的树上。 嘭! 背上一阵疼痛传来,莫小冉被撞得轻咳了两声,“疼!” 这么一咳,就咳出了两滴泪来,悬在眼睑,欲滴不落。 “女人,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陆玄羽凝眸看着面前的女子,剑眉微微蹙起,冷声说道。 怎么又是这个女人?! 难不成她有什么企图! “我,我迷路了。” 声音微微颤抖,似乎真的被吓到了一般。 迷路? 陆玄羽闻言,眉头微微松开,声音还是刚刚那般的冷。 “你难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莫小冉一直低着头,身体不停地打着哆嗦。 听到男人的问话,抬起头,满目疑惑。 “这是什么地方?” 声音弱弱的,若不仔细听,还真会听不到。 女人不是特别好看,只算得上清秀。 但这一双眼,却极容易红,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此时悬着两滴水光闪闪的泪珠,更多了几分我见犹怜的风韵。 陆玄羽盯了她许久,终于浑身放松下来,看来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抓着莫小冉的手也松开了,道:“禁地。” 声音依旧是那样的低沉,却不是原来那般冷了。 “往你身后直走就可以回去了,以后别来了。” 陆玄羽转身落下一句便洒然离去。 莫小冉揉了揉自己被掐的红的手腕,眸中却是闪了闪。 刚刚的两滴泪,这会竟是不见了。 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 一个小男孩靠在粗壮的树干上,沾着夕阳满朝霞辉,浑身镀了一层金纱。 男孩玩着自己的手指,星眸弯弯,染着笑意,活像这森林里活泼可爱的小精灵。 “宿主,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呀?好感度都74了……” 五五焦急地问着。 秦欢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没事,这次见面也是好事。” “啊?” 五五更疑惑了,“五五不懂。” “第一次是巧合,这第二次嘛,就算是巧合,陆玄羽也会怀疑莫小冉的用心。” 说着,从树干上直起身,抬手伸了伸懒腰,心情也格外舒畅。 许是觉着心情好,秦欢也耐着性子跟五五慢慢讲。 “第三次,第四次,巧合越多,陆玄羽的疑心就越重。” “可是宿主,这次男主还是相信女主了呀,要是他后面还是相信女主呢?” 秦欢嘴角一勾,“是啊,陆玄羽会一次次地信任莫小冉。” “只是这越信任,后面揭露真相的时候,就越好玩。不是吗?” “莫小冉知道我们的存在越早,接触我们就越具有功利性。一个不是正主的外来者,把正主的前世当作作弊器一样的用。” “这人啊,路走得越顺,就越容易得意忘形,越会放松警惕,露出马脚。” 星眸微闪,整个人恍如化入这片月华林中,更加朦胧了。 “欢欢!” 这么和五五说着,身后就传来男人低沉的呼唤。 哎呀!被发现了! 秦欢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笑得狡黠。 转过身去时,却成个犯了错的孩子。 双手交叉,不停地绞着手指,“羽哥……” 陆玄羽看着秦欢这幅乖乖认错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 这孩子,真是拿她没办法…… “好了,我们回去吧。” “嗯?羽哥不问我为什么在这吗?” 秦欢歪着头看着陆玄羽,满面疑惑。 “那你为什么在这?”陆玄羽有些无奈。 这孩子,他该说她乖还是呆好呢? 似是没料到陆玄羽直接顺着她的话问了,秦欢紧咬着唇,脸上尽是纠结之色。 樱瓣被咬得死死的,怎么也不松口。 陆玄羽看着都替她心疼。 弯下身子,将秦欢的头摆正了对着自己,“别跟自己打架了!不是要说吗?为什么在这?” “我,我看到那个小姐姐,要帮忙,就出来了。” 秦欢眼神左右漂移,却是不敢看陆玄羽。 陆玄羽微微蹙眉,“小姐姐?你认识?” “认识啊,之前在书室见过两次。” 秦欢说着,又纠结了一会,道,“羽哥,那个小姐姐人很好,能不能不要欺负她?” 两次?自己怎么不知道? 陆玄羽眼底暗光一闪,挑眉道,“见过两次就知道她好?” “小姐姐对我真的很好的,为什么哥哥凶了她,羽哥你也要凶她?” 似是为莫小冉抱不平一般,秦欢瞪大了星眸看着陆玄羽,控诉道。 陆玄羽看着秦欢,只觉得胸口一闷。 这星目瞪得够大啊! 这孩子什么时候学会顶嘴了? 伸手弹了一下那个傻脑门,没好气地骂道,“你个小没良心的,见了两次面就连哥哥们都不要了?” “咚”的一声,敲得响亮,疼得秦欢龇牙咧嘴。 又听到陆玄羽道,“再说了,我们闲着没事干了,欺负个路边的小丫头啊?” 不欺负了? 也顾不上脑门的疼了,秦欢呵呵笑道,“没欺负就好,嘻嘻。” “小呆瓜,要是人家对你别有所图了。” 陆玄羽对着秦欢继续骂着,却是明显意有所指。 “不会的,小姐姐不知道我的身份的。”语气十分肯定。 陆玄羽挑了挑眉,“你又怎么知道她不知道?” “我没说呀。”秦欢说着。 似是还觉得自己很聪明一般,笑得一脸得意。 陆玄羽看得头疼。 这孩子,该说她蠢还是太天真! 没听出他的意思就算了…… 这样子怕是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看来那女人,自己还要留点心了。 这才一天的时间,怎么可能那么多巧合! 还把他们家这呆瓜给拉过去站队了。 眸中暗光明灭,他倒宁愿这女人真的是在做戏。 这样直接解决掉,再好不过。 莫家主家。 莫老爷子从回到家,便一直在书房里坐着,也不出来,吓得家里的下人一句话也不敢说。 秦欢的资料一早就被放到他的桌案上了,被他翻过了很多遍,一遍遍地检阅,查看上面每一点细节。 秦欢,秦家小姐,小时候一直在国外生活,直到六岁的时候才正式被接回家族,由哥哥秦离抚养。 六岁…… 如果真的是那丫头的话…… “我喜欢太阳啊。” 女孩天真活泼的声音再次在老爷子的脑海里响起。 竟让他有些分不清是谁说的了。 念念,他的小孙女,也说过这样的话。 她很喜欢太阳,每天都要去莫家大院的花园里,和他一起,躺在椅子上晒太阳。莫家大院的花园就像专门为他们爷孙俩设的一样。 从来都只有他们两个人。 那花园就像是她的一片小天地一样,就是在那待上一整天,她都不觉得腻味。 因为她总能找到一些有趣的玩意,一朵好看的小花,一块色泽闪闪的小石头,一只有趣的爬虫……她找到了总要拿着往躺椅上的他这儿来显摆。 虽然孩子晒不黑,但是他还是喜欢笑着问她,“你怎么老是在这晒太阳啊?” 念念总是笑着跟他说,“我喜欢太阳啊。” 他那时候也是这么回答她的,“别晒太久的好,要是中暑就不好了。” 但其实他一直都知道,那孩子是想陪陪他。 他还记得,那会儿自己身子有些不爽利,家里的私人医生要自己多晒晒太阳。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念念就天天陪着他在院子里晒太阳。 才几岁的孩子,正是贪玩的时候。 她却是一直陪着他这个老头子,从早上太阳升起拉着自己出去,到晚上夕阳落下牵着自己回屋。 可是,就这么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却在四岁的时候被人绑架后就再也没了消息。 那孩子会不会就是他的念念? 那双眼睛是真的像啊,眨巴眨巴,就像小星星似的。 如果他的念念在,应该也是这般大了。 要是真的是念念,那该有多好啊…… 第12章 不轰轰烈烈怎么叫爱情 “上回且道,那长生殿殿主当年不顾世人阻挠,娶了他自小一块长大的义妹。” “一夜之间散尽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 “那殿主也是了得,如此消耗,长生殿的诸位长老们却是连声都不敢吭一下。” “只可惜,新婚之夜新娘子被魔尊抓走,气得殿主当晚便与那魔尊大战一场,历时数日,血洗魔城。” “那一战可谓惊天地,泣鬼神。魔尊大败,重伤逃亡,魔城上下,竟是没留一个活口。这长生殿殿主也是元气大伤。” “后来,他义妹中毒险些身亡,长生殿主又耗尽元神,救她性命。” “可谓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痴情种啊。” …… 又是那家茶馆,又是那个说书的老先生,又是那个长生殿主的故事。 秦欢心中苦笑,自己为什么总是做这样莫名其妙的梦…… 这梦境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她一遍又一遍地摇头。 一遍一遍,在无人的角落里,哭成了一个泪人。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 明明白日里还乖巧可爱、星眸含笑的女孩,一到晚上,就变成了哀哀戚戚的泪娘,整个人就像泡在泪水里一样。 秦离看得心如刀绞。 这都第三个晚上了,欢欢每晚都做噩梦。 每次都说着一样的梦话,都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真是要愁死他了。 欢欢有多久没这么频繁地做噩梦了? 上次做噩梦已经是她很小的时候的事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秦离垂眸沉思,眉宇紧拧。 却也没忘记安慰秦欢,手上轻轻地拍着秦欢的背。 温柔地说着,“欢欢乖,没事了,没事了。欢欢不哭,哥哥在这……” 就这样不知道安慰了多久,秦欢似乎没再做噩梦了。 哭声渐渐停了下来,也没再说什么梦话,沉沉地睡了过去。 秦离看着慢慢安静下来的秦欢,眉宇终于松开。 手没再拍了,迟疑地顿了一下,还存了余温。 缓缓靠近秦欢的脸,手指轻轻抚过她细长秀美的柳眉,纤长卷翘的睫毛,娇小可爱的琼鼻,珠红柔嫩的樱唇。 触手,是他熟悉的温度,是他熟悉的柔软。 秦离的指尖不停地在她脸上一寸一寸的,流连忘返。 目光紧紧地追随着指尖所到之处,眸光黯然。 欢欢最近看起来好像很正常,但他却知道,她变了。 应该是从第一个噩梦开始的吧。 她不再沙哑着声音说话了,也不再像以前那般“假小子”做派了。 她变得活泼了,会撒娇了,愿意和人搭话了,也敢调笑她哥哥了。 也变得,看不透了。 明明还是这样的一张脸,看起来还是那样的天真。 有时候连眼神都如此的真挚,没有丝毫伪装的痕迹。 可他就是知道,那不是她真实的模样。 她就像一个完美无瑕的演员,精心地演绎着原定的剧本。 让他看不透,也猜不透。 让他觉得自己离她越来越远,似乎下一秒就永远都抓不住她。 秦离薄唇紧抿,眸中更是多了几分悲凉。 前两天陆玄羽告诉他莫小冉的事,他就知道自己留不住秦欢了。 莫小冉,莫家人。 陆玄羽他们不知道,他却是最清楚不过了。 因为,秦欢根本就不是秦家人,不是他的妹妹。 而是莫家的遗孤。 那天她是专门去看的莫老爷子吧? 莫家? 难道这就是你的目的吗?秦欢…… 你最后还是要回去的。 其实他很早之前就知道她会回去了,但是不想竟是这般快。 她是想起来了吗? 莫家嫡系小姐,莫念念…… 所以才会像以前一样每天都做着噩梦。 所以才会伪装自己。 是因为知道真相了吗? 呵……真是可笑。 原来一直都是自己在唱独角戏吗? 既然这是她想要的结果,那自己,就给她吧。 又在秦欢床边坐了整整一晚。 直到天空无际的苍穹在不知不觉中发白了,群星一一消失,晨辉蔓延,落在女孩身上,将那白皙的肌肤晕上一层薄薄的晓光。 秦离站起了身,又眷恋地看了几眼女孩。 良久,才转身离去。 明月里,秦欢的书房。 月华林的早晨是湿漉漉的。 窗外,露珠从树梢的一处茎叶缓缓滑动,下垂,再降落,最后打在另一片茎叶上,润了第二片晶莹。 窗边,一个小脑袋和露珠做着一样的动作,缓缓下垂。 却是欲落不落,就这么耷拉着,仿佛下一秒就要亲到手上的书。 一双星眸半闭不闭,半睁不睁。 秦欢直感觉眼皮打架打得热烈,却是怎么也睁不开,也怎么都不肯睡。 这一连三日,秦欢一直呆在别墅里,绝大部分时间都窝在书房里。 秦欢的书房里有着诸多国内外经典藏书和科技图书,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比这更好的学习条件。 果然是强大的金钱力量,不仅房间精致,连资源都是无穷的。 可是自从来了这个世界,秦欢就每天晚上都做梦,每天晚上地哭,都把她给哭累了。 要不是每天有五五给她稍微醒神,她估计直接就蔫了。 就是再好的书,到了她这半开半闭的星眸里,都成了错乱的字符。 完全看不上去。 “宿主,怎么办?男主和女主又碰头了。” 这才刚夸完五五,五五就又在秦欢的脑海里炸开锅了。 秦欢听了只觉得脑阔好疼,连眸子都抬不起来了。 心里是又无奈又郁闷,连说话都没什么力气了。 “五五,你就跟我说说,男主和女主这三天哪天没碰头?你每天都跟要爆炸了一样。” “你宿主我这要是哪天死了,绝对不是被女主害死的。” “一定是被你给炸死的。” 五五焦急道,“可是,可是,男主,他们,他们已经亲上了!” 秦欢秀眉一拧,星眸微凝,却还是没怎么睁开。 怎么又亲上了?亲上瘾了这是? “好感度多少了呀?” “已经78了。” 秦欢斜眼调侃道,“78啊?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一吻定情?下次是不是可以生宝宝了?” 五五却是急的,“不是啊,宿主,我们要出击啊,出击!” “知道了,知道了。” 秦欢直接往桌上一趴,无力感蔓延全身,只一双星眸暗光明灭。 这亲了两次,好感度还没上80。 女主是不是不行啊? 看来还得加把火呀? 毕竟,爱情没火怎么轰轰烈烈嘛,是吧? 第13章 他不爱我 雅典娜贵族学院有一个奇葩的传统。 每天上课不能满八节课,每天早上第一节不早于九点开课。 这完全是为了适应贵族子弟的时间点而设定的。 毕竟是个贵族学院,平民学子满打满算也不超过十个。 一些勤奋的平民倒是趁着这个时间去找些早晨的兼职补贴家用。 其中,可不包括莫小冉。 也是多亏清云书室兼职工资够高,不然她也得跟着一大早起来干活了。 一觉睡到大清晨,八点就骑着自行车,晃晃悠悠地往学校去。 看着马上就要到了,还有一个拐角。 两三步急急踩过去,一个急转弯! 后面突地传来一股重压,是后轮胎那边! 莫小冉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得“哐当”一声! 自行车被挤得往一边歪斜,莫小冉面上大骇。 惨了,要掉下去了! 赶紧抓紧了把手就要调转车头稳住,可下一秒 “嘭!”—— 连车带人一起砸倒在地。 一切只在一瞬间便完结。 就这么一砸下来,莫小冉被压的厉害,尤其是左手和左脚简直就是直接被自行车还有她的大半截身子碾压着。 面色霎时一片惨白,咬紧了下唇,像是要咬出血来。 强忍着疼痛,缓缓将身子挪了出来。 双手紧紧按住车身,借着力道,艰难地爬了起来。 侧头看向刚刚的方向,是一辆车,通体黑色,流线型的外壳。 那开车的似乎是注意到撞到人了,也停了下来。 莫小冉看着停在路边的车,神色一黯。 这车不简单,看来今天自己怕是撞大事了。 虽然她这人看不出来那是什么牌子,这车就是她没见过的那种。 但是她知道,绝对不是因为便宜所以她不知道。 因为她老爹喜欢车,就是再廉价的车都想买,即便他永远都买不起。 她从小跟着老爹看这些车行资讯,也知道这车和他们平时在新闻海报上看的车不是一个档次的。 但那又怎么样? 他的车是车,她的车就不是车了吗? 那可是她省吃俭用大半个月买下的。 为了这自行车,她都啃了这么久的干面馒头。 怎么可以就这样被撞坏了? 而且自己被撞了,那车里面的人也不出来道个歉,真是太没礼貌了。 越想越是气不过,站在豪车面前,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玻璃窗里的人。 也不管身上的疼痛,一味地破口大骂,“喂,你刚刚撞了人你知道不知道啊!你且不看我有没有伤到,好歹下来道个歉啊!” “一点礼貌都没有,人命大于天你知道嘛!我这还在骑着自行车你们就撞上来了,还不赔礼道歉,还有没有法律意识了!” 她骑个车容易嘛,这一到学校就被这车给撞了,她的膝盖和手肘都疼死了。 倒是越骂越解气,却也是越骂越停不下来。 正骂着,后座的车门打开了。 一只修长的手抓着车门,一只脚就踏了出来。 周围的女生突然开始疯狂地尖叫起来。 她不知道她们在尖叫些什么,反正声音吵得一团乱,也听不清。 只是看肇事者要出来,骂了这么久终于找到正主了。 转身对着他的方向,继续骂道,“你怎么回事啊?开车撞了人也不道歉!你知不知道……” 抬眼看见那男子已经从车上下来,一个转身。 对上那一双深邃的眸子,脸上蓦地飞满红晕。 怒骂声戛然而止,连带着周围的尖叫,仿佛也听不见了一般。 此时还是凉秋,男人没有穿外套,只简简单单地穿了一件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装裤。衬衣上挂着刻了雅典娜女神像的徽章,那是雅典娜学院的专属标志。学院发的每件校服都会配上。 雅典娜学院这校服向来很好看,在他的身上,却也不过是更显禁欲气息的点缀罢了。 男人渐渐走近了,很高,她只能勉强挨到他的肩膀。 抬头看去,男人的头发微卷略显几分轻狂。 往下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剑眉横飞。 一双深邃的眸子明明深情得可以将你吸引进去,却带着凛冽的寒光让人望而生怯。 薄唇紧抿,宛如一个冰冷帝王。 她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人。 陆玄羽看着眼前的女孩,眸光一冷。 又是这个女人! 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 女人本就只是清秀的容貌,这一犯花痴,呆呆愣愣的样子,看上去更蠢了。 这么粗俗没礼貌的女人,哪里好了? 秦欢眼睛瞎了不成? “碰瓷吗?要多少钱找他报去。” 说着,指了指车里的司机,转身便要朝校门口走去。 见陆玄羽要走,莫小冉急了,连忙扯住他的袖子,嘴上踌躇了一小会,竟是忘了要说什么。 陆玄羽奇怪地瞥了她一眼,有些郁闷。 莫小冉急得憋了几口气,破骂道,“别走!什、什么碰瓷的!我才不要你的破钱,有钱人就了不起啊?有钱人就可以乱撞人吗?” 语气却是没有之前那么咄咄逼人了,反而还有几分心虚。 看着女人从一开始就说个不停的小嘴,陆玄羽眸中暗光闪过。 这几天下来,每天都得碰上她一面,这女人究竟有什么企图! 可看着她的模样,却怎么也看不出来。 这女人前几天还像只胆小容易受惊的小兔子,只要稍微一动她便眼眶红红的。 怎么今天这么伶牙俐齿? 被人掉包了? 莫小冉看陆玄羽一直不说话,就这么盯着她看,秀眉微蹙。 面上丝丝尴尬,她可不觉得他是觉着她好看才看她的。 虽然他是真的好看的,但她也有自知之明,她顶多也只能算是个清秀的人。 他真的很好看,那双眸子深深望着你,宛如情人的注视,深深地将你吸引进去。虽然自己也难免会多幻想些什么,但她就是知道,这人绝对不是因为喜欢她。 因为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倒映的,不是她。 那双深邃的眸子离自己越来越近,她也陷得越来越深。 一呼一吸之间,恍如和他交相呼应,让她原本羞涩的脸更红了,羞耻感自心底传来,红晕飞速蔓延,面颊、耳根、脖颈,已见不着原来的肤色。 男人的吐息扑在自己的脸上,热热的,还有些痒痒的,像小猫的软毛蹭着自己的脸,莫名地有了几分温暖。 感觉到硬硬的触感,是他的鼻尖,嫩滑而坚挺,一如他的眸光深邃而冰寒。她甚至已经开始幻想,那薄唇温柔的触碰,她的脸颊,她的唇瓣。 那深邃的眸子深情满满地望着自己,那薄唇不满足表面的触碰。 可是下一秒,男人的声音传来。 “看够了吗?” 一开一合,让她险些要感觉就要触碰到那冰冷的唇。 然而,并没有。 那声音冷得像要把她打入冰窖,冷得将她的梦生生打碎。 清醒过来,男人已经直起了身。 “别再烦我!” 声音还是之前那样的寒凉彻骨。 那看向自己的眸子里也是寒光阵阵。 只一眼,飒然转身离去。 车里又出来了一个人,紧追着男人跟了上去。 陆玄羽想着刚刚的一切,蹙紧了眉头。 没被掉包啊?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看来自己有必要好好调查一下这个女人了。 对着旁边刚跟上来的人吩咐道,“去查一下。”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要所有的资料。” 第14章 一份大礼 自从陆玄羽转身离去,车子也被司机掉头开走了。 雅典娜学院门口,安静了一秒,就爆炸了。 只不到一小时的时间,疯狂似的传出各种奇奇怪怪的喊叫。 只不到一小时的时间,校园论坛消息频出,信息沸腾。 只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偌大的校园门口,只剩下一个人。 一个匍匐在地上的人,像条黏腻在地上的流浪狗,被孤独地留在冰冷的地面。 秦欢踏着步子慢慢靠近着,这个让人看不出是个人,更加看不出是个女人的家伙。 就这么走近了,往下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爬满她全身的泥印子。 或大或小,或深或浅,是人的脚印。 一身校服已经看不清原来的颜色,满是泥垢。 隐隐感觉有湿漉漉的液体将衣服染上一层砖红,混了泥巴,看上去更黑了。 暴露在外的小腿上,是一条一条长长的紫红的,混着一丝丝黑红色的痕,隐隐能闻到一股铁锈般的鲜血味,沾着泥土的味道,令人作呕。 往前走去,那头发杂乱如草窝,粘了颗颗点点或黑或白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好像弄蝶将自己白色的卵吐在一堆杂草上。 那人的脸也都是泥垢,那窝杂草湿哒哒地糊在脸上,挡着了眼睛,还塞了几口在嘴里,和着颗粒满满的泥沙,就像垃圾堆旁抢食的老狗。 秦欢看着脚下这个奄奄一息的人,瞳孔骤然一缩。 吞了口唾沫,竟是有些发不了声。 也不知该想什么,虽然她不愿相信。 但她知道,这人,就是莫小冉! 这才一个小时,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宿主权限不足。” “什么?!”秦欢大惊。 月明初干的?还是什么? 怎么会权限不足?! 不对啊…… “宿主,有人来了!” 听到五五的提醒,几个快步,就往拐角处藏了起来。 “哒,哒,哒……” 莫小冉趴在地面上,耳边隐约听到有脚步声,手指微微动了动。 心中苦笑,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怎么可能会有人过来? 或许期待的永远不会来,来的永远都是那些人。 可是,不是已经欺负够了吗…… 还来回头客不成? “你这低贱的贫民,竟然敢勾引流月少爷!” “就你这样还想肖想我们男神?做梦吧你!” “你知不知道流月少爷是谁的人?居然还妄想上位?” 女人尖锐的声音还在自己的耳边撩拨消磨。 像是横街的恶妇,谩骂是她向来有的日常,恶毒是她生而有的嘴脸。 心中冷笑,也不过是和平时一样的打骂,就是这次重了一些。 就想让自己屈服? 是不是太小看她了一些? 现在只不过是动不了了罢了,她的心还没死。 只要她的心不死,只要她还有点力气,她就要反抗。 只要那头顶的太阳光芒还能照得了她,就算是燃烧得了她,她也妄想着希望。 妄想着,有一天她拥有了力量。 妄想着,有一天,不再做蝼蚁被人踩踏。 妄想着,有一天,低头看他们,如他们今日看她。 角落里,秦欢歪头看她。 醒来的少女依旧狼狈,一双眼睛却目光如炬,眸光骇人。 像一匹战败的孤狼,身虽落败,心却不败。 那不应该是莫小冉的眼神啊。 “五五,你的信息不够准确啊?” “啊?宿主,怎么了?” 五五微愣,它这是又做了什么? 秦欢盯着莫小冉,星眸明灭不定。 “她是不是同时被两个人穿越了?或者……” 真正的莫小冉,回来了。 原先的莫小冉,端着女主架势,自以为是,只要稍微被冷一眼便会红了眼眶。 还真以为穿了女主,全世界都要围着她转。 也就短短三天时间,她那眼神里的,再也没有之前那让人不齿的娇弱。 取而代之的,是不屈的意志。 是同将死的飞蛾一样,那种奋不顾身飞扑入火,哪怕化为灰烬也不屈从的意志。 还真是,太有趣了!越来越有趣了! 是哪个家伙送自己这么大一份礼啊? 自己还真得找个时间好好“谢谢”他! 月灵空间里。 还是原来的老样子,山脉延绵,几棵柳树,一条溪水长长的流。 柳树下,摆了一张矮桌,桌上一个酒壶。 不过,今天是两个酒杯。 月明初端坐在木桌前,面前是一轮水镜,悬浮在空中。 “看看,你耗了大半修为给她找来的女主,人家不领情啊。” 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原本温润醇厚的嗓音故意拉长了音节,宛如一根羽毛落在心上,轻轻地撩拨。 脸上感觉有冰冷的指尖缓缓滑过,痒痒的,麻麻的。 又是那个男人! 月明初皱了皱眉,这是什么恶趣味…… 闭上眼,嘴里呢喃,默默地念起静心咒来。 见月明初不理他,白袍男子也不甚在意。 继续撩拨着,口中是梦魇的呢语。 “你还是太心软了。耗损的这些个修为,若是短期不恢复上去,等到月圆之夜,暗伤复发……” “够了!”月明初沉声打断。 他又不是不懂!可那又怎样! 用得着这样在他耳边提醒吗! “这就生气了?我让你置之不理,你又不听,非要帮她。”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月明初面上不显,语气却是加重了好几分。 白袍男子闻言,冷喝一声,“你的事?呵,你的事不是我的事?” 语气阴阳怪气,任谁都听得出那难以压抑的怒火。 “我知道的。”月明初心中一紧。 苦笑一声,同脉相连,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是…… “我怎么做,自己都有分寸的。至少,现在,我不想自己后悔。” 顿了一会,又道,“你不也是吗?” 眸中微微苦涩,却是再没见白袍男子出声了。 良久,只听得白袍男子的声音传来,很疲惫。 “那不是异界的魂吧。” 月明初颤抖着唇瓣,低声应了声,“确实不是。” 还是被发现了…… “你这个,蠢货!” 声音听上去却不是刚刚的责骂。 就像迟暮的老人,对着年幼不懂事的孩童,恨铁不成钢,却又视若手中宝那般不舍,到最后,只剩下无力的遗憾。 第15章 欢欢,不要拒绝我 雅典娜学院门口,转角处。 “宿主,莫小冉体内有两个灵魂体,今天这个灵魂强度比较强一些,但是都不是原主灵魂的气息……” 秦欢听着五五刚刚查出来的东西,默默沉思着。 两个灵魂体,交替接管身体,一个白莲花,一个倔强青铜? 一个接替了原主的记忆,一个接替了原主的性格吗? 这么说,两个人都要爱而不得了? 还真是麻烦呢…… 正思索着,五五弱弱地打断道,“宿主……” “怎么了?五五。” “秦离来了……” “额?”她这是,被发现了? 抬眼看去,秦离缓缓走来,后面还跟着个人。 是秦离的助理,秦岩。 老哥平时出门不带助理的呀? 这是要干嘛? 那是? 莫小冉的方向! “哒、哒、哒……” 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莫小冉眸光凄然。 这一声声,敲击在地面,就像是数着生命倒计时的时钟。 一声一声,越来越响,死亡也离自己越来越近。 心中苦笑,真的就这么穷追不舍吗? 就不肯放过自己一回…… 紧紧闭上双眼,不愿再面对这个冰冷又残酷的世界。 像一个静静等待死亡的老人,没有一丝的反抗。 等了许久,却是没有等到预想中的抽打。 只听得有个男人轻声说了一句。 “扶她起来吧。” 男人的声音很有磁性,和那个什么流月少爷的冰冷完全相反,温柔的,像春天里沐着暖阳扑面而来满是微风。 莫小冉一愣,真的有人来救她? 她不会是在做梦吧? 被打疼了,出现幻觉了? 却是感觉胳膊处一热,轻柔的力道传来,却还是很疼。 秦岩看着地上伤痕遍布全身已是完全看不清原来面目的女子,都觉得心疼,想要将她扶起来,竟是找不到一处可以下手的地方。 还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一个用力,拉着她的胳膊往上一提。 莫小冉只觉得胳膊突然一阵纠疼,疼得她的五官扭曲到一处,原本就不能看的脸现在更加狰狞。 原本塞在嘴里的头发被吐了出来,晶莹地挂在肮脏的脸上,看上去格外显眼。 尽管如此,她还是一声都没吭。 感觉着自己被架了起来,双腿搭拉着被拖在地上,没有一丁点力气,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那个扶着自己的男人身上。 又是一阵凄凉,自己现在还真是弱得可怕。 也可怜了这个扶着自己的男人,原本一身正经的西装现在应该也被她这一身泥垢沾染得不堪入目了吧…… “处理一下吧。” 又是那个好听的声音。 莫小冉极力抬头望去,却被满头垢发挡住了视线。 只感觉男人身影高大,面容有些看不清,只看到他那双有些熟悉的星眸,应是个温雅的人。 身上那件白色t恤在他身上有些宽大,好像天使身上宽大的白袍。 就像他一样,如同救世的天神一般,降临到自己身边,给予她救赎。 和此时满是泥垢的她,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这么想着,眸光黯淡下来。 自己都这幅模样了,还在痴心妄想着什么呢? 而她眼中的天神,却是没看她一眼,向秦岩吩咐完,便转身离去了。 莫小冉呆呆地看着秦离离去的背影,又一次魔怔了。 抬头对现在来说是件很艰难的事,每动一分,都会牵动脖颈上密密麻麻的伤口,伤口一丝丝裂开,每裂开一点,都是抽筋拉丝一般的疼痛。 可她就是想多看他一眼,想记住他的模样,想记住这个解救她的人。 一旁的秦岩看着还在愣神的莫小冉有些莫名地想笑。 他们家老板魅力就是大啊,这妹子见一个勾走一个的。 这人都走这么久了,还能这么看着。 哎,这么重的伤也不嫌辛苦。 一手用了点力,腾出一只手来,在莫小冉眼前晃了晃,“莫小姐,回神了,老板走远了。” “啊?”莫小冉猛然回过神来。 眨巴眨巴眼睛,再看时,只能见着秦离已经走远的身影,心里有些失落。 秦岩笑着说道,“莫小姐,我是老板的助理,秦岩。我先带你去医务室吧。” 莫小冉才注意到秦岩,想扯到嘴角笑,却是扯到了伤口,“嘶!” 秦岩听着都觉得疼,“莫小姐,您先别说话,我带你去看看吧。” 莫小冉缓了一会,才有些虚弱地说道,“麻烦你了。” 秦岩伸手将她的身子摆好,慢慢地扶着她往前走去。 只是这莫小冉全身都脱力了,与其说扶着,倒还不如说是拖着。 莫小冉任着秦岩换了个合适的方式扶自己,也不问他为什么不直接抱起来。 毕竟自己现在这幅尊荣,实在是让人公主抱不起来。 只是,那个救自己的男人…… 面上纠结了几下,又问道,“秦先生,你们老板,叫什么呀?” 秦岩突然停止了动作,有些迟疑地看着她。 这莫小姐还真是热情啊…… 嘴角不疼吗这? 见秦岩眼神有些奇怪地看着她,莫小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个,还没跟他说声谢谢。” 秦岩一脸恍然,“这样啊……” 不过,既然老板都没告诉人家名字,自己还是别多嘴的好。 笑了笑,道“莫小姐,不如下次直接问老板的好。” 秦岩没说,莫小冉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顺着他的话应道,“啊,好的,好的。” 拐角处,五五呆呆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幕,刚刚宿主的哥哥是…… “宿主,他这是英雄救美了?” “闭嘴!”秦欢的声音不见往日的甜腻,还有点冷。 空气中的气压似乎也随着她的这声冷喝骤降下来。 她现在的心情一点都不美妙。 英雄救美…… 这人脑子欠了,还是被剧情毒杀了! 没事管那么多干嘛! “欢欢!” 身后传来秦离的声音,秦欢有些不悦,也不回头。 “欢欢!” 声音越来越近,叫得也越来越频繁,语气越来越无奈,可秦欢就是不肯回头。 “欢欢……” 秦离看着面前的女孩闹着脾气都不看他,心中轻叹,欢欢一向乖巧,可这闹起脾气来还真是倔得很。 他缓缓地移步走到秦欢面前,秦欢见他走到自己面前,却将身子转了过去。 秦离目光一涩,她这是在怪自己吗? 是在怨他插手了吗? 可是他就是想插手啊! 他怕她哪天就离开了自己的世界,再也不回头了。 他只想好好陪她,难道这也不可以吗? 他迟疑地挪动步子,又一次走到秦欢的面前,秦欢这次直接就将脸转了过去。 鼻尖闻着她发上的芬芳,秦离的心里却是一阵刺痛。 欢欢,不要拒绝我…… 小心地伸出双手,如同之前守着她的三个夜晚那样,将手放在她的脸上。 手上是他熟悉的柔软,却不像之前那样撩拨着心中的旖旎,而是刀割的疼。 欢欢,求你,这次不要拒绝我…… 第16章 我的错 秦欢的脸上从始至终都没有表情,嘴唇紧抿。 不肯跟他说话,不肯看他一眼,不肯靠近他…… 秦离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祈求,可是秦欢看不到。 她没有看他。 她也不想看他。 秦离手上稍稍用力想将秦欢的脸掰回来,却又不太敢用力。 他怕伤到了她。 感觉到手上秦欢的挣扎,心中更是绞到一处。 紧咬着下唇,咬得苍白,憔悴得像将碎的玻璃。 满眼祈求地看着这个始终不愿理他的女孩。 秦欢挣扎了几下发现没能挣脱,就没再挣扎了,安安稳稳地被他捧在手心里。 秦离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他知道他的力道不重,她如果真的想,能挣开的。 她也不是真的不想理他的对吧? 唇瓣缓缓松开,面色总算好了一些,手上的力气也更加温柔了。 将秦欢的脸轻轻托过来,对着自己,“欢欢,别这样好不好?” 声音无奈,还带了点祈求的意味。 秦欢一偏头便撇过眼去,似是不想看他。 语气怪异地说道,“别怎样?我不就是在这里看了我英雄救美吗?我救人还不让人看了吗?” “欢欢!”秦离看着秦欢这模样,心中苦涩。 他都这般了,欢欢还不愿原谅自己吗? 自己什么时候这么不受她待见了? 果然跟自己想的一样么? 她知道了一切,所以才这么反感他插手吗? “宿主,这是不是和原主的性格不一样啊?”五五看着这场面都紧张了,要是秦离不喜欢秦欢了怎么办啊? “闭嘴!” 秦欢感觉自己现在心情莫名的不爽。 秦离见秦欢还是不肯理他,眼底又是一片落寞。 将手从她的脸上移开,搂着她的腰肢,紧紧地缠住。 像是要将她揣进自己的骨子里一般,却又不敢太用力。 他不想勒到她,让她不舒服。 腰上奇怪的触感传来,撩拨着秦欢的心砰砰直跳。 紧张地僵硬了身体,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秦离弯下身子,将头靠在秦欢的肩膀上,轻轻地,也不敢多用力。 这么一靠,两人的距离更近了。 紧贴着男人的身子,隔着衣服传来的温度竟是暖得有些烫人。 男人胸膛很坚硬,和他外表的温柔不一样,隔着衣服能感觉到那肌肉中喷薄欲出的力量。 他的身躯对于自己来说是如此的伟岸,好像可以为她挡住****一般,让她感觉孤舟回到了停靠的港湾,安稳舒适。 可那发上的清香在鼻尖不停地流连,他的鼻尖在自己的脖颈处缠绵,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自己的肌肤上,灼烧得秦欢心里是一片慌乱。 “欢欢,我错了,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好近! 他的嘴唇好像要贴近自己的肌肤一般。 她感觉自己好奇怪,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眷恋着他的温柔,又在害怕他的靠近。 他的一呼一吸都在撩拨着自己敏感的神经。 这人真是太可恶了! 自己的心神全被他拉过去了! 尤其是这话,说得就感觉是自己在无理取闹一样。 她怎么会是这么无理的人! 强稳着心神,嘟囔了句,“你哪错了?搞得像是我在撒泼一样。” 见着秦欢终于肯回他一句了,秦离心中顿时安定下来。 眸中苦涩淡去,恢复了往日的温柔,搂在秦欢腰间的手也缓和了力道。 “没有,欢欢怎么会撒泼呢?是我错了。” 秦欢听着他的话,心里的不爽稍微好了一些。 下一秒,却感觉耳朵一热。 “欢欢心情不好,就是我的错。” 他的吐息全部呼在自己的耳朵上,暖洋洋的,就像他的人一样,如沐暖阳。 撩拨得她内心一片兵荒马乱。 脸迅速染上了一层绯红,从双颊一直红到耳根。 这人! 他!他! 他怎么可以无耻! 这犯规的好不好?! 秦离侧眼看到秦欢红透了的耳根,像是四月纷飞的英红,只觉真是可爱。 心下一片柔软,嘴角微扬。 对着秦欢的耳朵又吹了口气,“那我们现在回去好不好?” 秦欢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没听清他说什么。 只感觉耳朵一热再热,痒了又痒,自己一晕再晕。 就这么傻愣愣地被秦离拐走了。 等她晃过神来,他们已经在秦家别墅的沙发上坐着了。 秦离双手依旧环着她的腰,她坐在他的腿上。 张口骂道,“你个混蛋!” 声音有些小,听着好无力。 本就甜腻的声音这么没底气的一喊,更像是在撒娇了。 秦离目中微凝,撅了撅唇,一脸无辜可怜地看着她。 “欢欢就这么想我?” 语气更是多了几分委屈。 秦欢也是头回见到秦离这幅模样,竟是有些愣住了。 还没一会,就又感觉耳朵一阵酥麻。 秦离偷偷靠近秦欢,偏头在她耳边传递着他的温热。 “还是说,欢欢想我变成那样呢?所以,才每天这么念叨着。” 本就磁性的声音现在低沉了下来,更是撩人。 脸色爆红,这男人怎么回事! 被夏千楠掉包了吗? 有毒啊! 过了许久,可算是找回了点力气,一把抓住将秦离的脸给推远些。 硬是抓住他的肩膀借力起了身,转身便向自己的房间跑去。 秦离看着秦欢狼狈逃离一般的模样,闷声笑了笑。 真是太可爱了! 单手轻轻抚摸着脸上刚刚被触碰的地方,眸中一片温情。 忽而手机铃声响起,秦离偏头过去看了一眼界面,顿时收了笑容。 拿起桌上的手机,手一滑,接通了电话,“喂,羽。” “离,有新情况,你在哪?” “我刚陪欢欢回家。” “来下明月里。” “好。” 挂了电话,秦离转身看向楼上秦欢的房间,房门紧闭。 想来她现在也不想搭理自己吧。 沉默片刻,起身将管家喊过来,吩咐道,“待会到点就喊欢欢下来吃饭吧。” “是。” 正要离开,又顿了脚步。 望着秦欢那依旧紧闭的房门,说了句,“让她不要等我。” 管家闻言笑了笑,“好。” 秦离离开前,又看了眼楼上那紧锁的房门,就像她紧闭的心。 心里又是一阵疼痛,闭了闭眼,终究是转身离去。 第17章 逃离她的包围圈 尔时夕阳已落,暮色渐渐模糊起来,新月悄悄地爬上了高楼。钢蓝色的天空将秦欢的房间里照得有些灰暗。压抑的气息四散蔓延,最后又归拢于一处。 秦欢没有开灯。 她不想开灯。 她什么也不想干。 她将自己笼罩于这片抑郁的暗沉之下,像是在给自己判着什么刑罚。 她在一片灰暗中,反反复复地逼问自己,强迫自己去回忆刚刚的每一个细节。 自己平时明明很冷静的,怎么这次会这么冲动呢? 为什么他每次都能乱了自己的心神? 她有多久没那么任性了? “宿主……”五五声音里带了几分颤抖。 宿主刚刚的样子真的好可怕。 感觉到五五的害怕,秦欢无奈长叹了声。 哎,自己真是魔怔了,差点忘了五五也在。 这个胆小的家伙这次估计被自己吓得不轻了。 柔声道,“五五,对不起。刚刚吓到你了吧?” 五五乖巧地回道,“没事的,宿主没事就好了。” 秦欢听着它的话,笑得温柔,真是个傻五五,天天傻乎乎的。 “乖,我没事。” 似是想到什么,又道,“五五,你可以现身吗?我想看看你。” “宿主,现在还……”五五有些羞怯地应着,可话还没说完,就发现了什么。 “宿主,有人来了。” 秦欢转头看向门外,会是谁来了。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声呼唤,“小姐,该吃饭了。” 是管家。 “来了。”秦欢应着,起身过去开了门。 看着站在门口的管家叫道,“阿伯。” 说起来有些奇怪,秦家兄妹单独住在这别墅里,很少回主家。 这诺大的别墅里也只有一个管家,还是个不知道姓名的管家。 从秦欢有记忆开始,这个管家就一直照顾着他们的起居。 秦欢从小都叫他阿伯,秦离则是连叫都没叫。 “小姐,饭菜都做好了,您先下楼吃饭吧。” “哥哥呢?”秦欢随口问道。 问完却是突然觉得有点尴尬,别扭地说了句,“我是说,他,他这么晚了,别饿到了。” 对,我只是怕他饿到了! 这么想着就突然理直气壮起来,“对啊,阿伯,你喊哥哥了吗?” 管家看着秦欢这幅模样,心里乐呵呵地笑着。 小姐还是关心少爷的,也是啊,兄妹没有隔夜仇。 他俩是管家从小看到大的,刚刚还是他们第一次这么闹别扭。 可真是将他吓了一跳。 现在看着应是没事的,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小姐,少爷他说让您不用等他,应该是要晚点回来的,您先下楼吃饭吧。小姐要是吃饭晚了,少爷在外头还要惦记着。” 秦欢听到最后一句话,脸上突然一红,随即偏过头去,“谁,谁要他惦记了!” “我下去吃饭了!” 说完一溜烟地就跑下去了。 秦欢到了楼下却时不时看着时钟发着呆,饭也没吃两口。 管家看着秦欢一直愣神,都不怎么吃饭了,不由出口劝道。 “小姐,少爷很快就回来了,您也多少吃点吧。” “谁关心他了!我,我今天是没胃口。” 说着,转头对管家道,“阿伯,今天就先撤了吧,我不想吃了。” 声音有些闷闷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好吧。” 管家将饭菜都撤了下去。 秦欢起身走到沙发上坐着,却是什么都不想干。 这种感觉真是让人不爽啊。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欢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等到秦离回来时,已是夜半。 一回来,就看到沙发上蜷缩着一个小身子。 是秦欢。 心里有些气不过,这小家伙竟然就躺在沙发上睡着。 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不过还好,身上盖着条毯子。 应该是管家盖的。 毕竟,这个小傻瓜可不会这么自觉。 管家听到声音起身来到客厅,正要出声,秦离伸出食指置于嘴前,示意他不要说话。 看着秦离弯下身轻轻地将秦欢抱起,缓缓地直起腰,生怕惊扰了这怀中熟睡的女孩,管家眉眼间染上了几分慈祥的笑意。 看来,少爷也还是十分爱护小姐的。 秦离轻踩着步子上了楼,手上稍微用点力将怀中的女孩往身上带了带,不让她掉下去。 慢慢腾出一只手,缓缓地转动门把手,将门打开。 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秦欢放到床上,再轻轻地将自己的手从她的身上抽回,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掩上房门。 下楼到了客厅,管家还在那候着。 低声问道,“欢欢今天怎么样?” “小姐今天在房间一直待到吃饭的时候,出来的时候还问了少爷您在不在,担心您吃晚了。” “您晚上不在,小姐吃得也少了些,饭菜都只动了两口,就让撤了,之后就一直在沙发上坐着等您。” 秦离闷声叹了口气,真是个小傻瓜。 又凝眸看了管家一会,突然出声道,“前几天,欢欢碰到了莫家老爷子。” 管家闻言一怔,浑身不由紧绷起来,眼底似乎闪过了些什么。 秦离一双星目片刻不离地盯着管家,没有放过他的任何一丝动静。 看着身体变得紧绷的管家,眸中更是暗芒乍起。 继续说道,“如果欢欢要回去,我会让她回去的。” 听到秦离松口,管家只觉浑身顿时松懈下来,看着秦离的目光多了几分感激,“谢谢少爷。” 秦离对上管家的眼神,莫名有些不适,撇过眼去,“不用谢我。你应该清楚,我会让她回去,不是为了莫家。如果,欢欢不想回去,” 说着,又凝目望着管家,眼里突然闪过一道凌厉,“就算是莫家来人,我也会把人留下来。你知道,我有这个能力。” 管家垂头,低声应着,“是。莫石不敢。” 秦离声音一沉,“知道就好。” 转身正要回秦欢的房间,眉宇微蹙,又出声问道,“小姐刚刚睡着之后有没有发生什么?” 管家细细回忆了一下,回道,“这倒没有。” 秦离闻言,眉头舒展开了些,语气也温和了许多,“你先下去吧。” “是。” 回到秦欢的房间里,秦欢还在床上睡着。 似乎也没有做梦。 没做梦就好。 一如往常地坐在她的床边,伸手熟稔地覆上她的脸。 慢慢地,轻轻地,也不会打扰到她。 入手,是熟悉的柔软和温暖。 眼前的女孩无时无刻不在撩动着自己的心弦。 默默地弯下身子,将额头轻轻地与她的额间相贴。 感受着她的温度,和肌肤间的亲昵,心里稍微安稳了下来。 “欢欢,我该拿你如何是好呢?” 若是欢欢真的想回莫家,自己会舍得让她走吗? 且不说这莫家现在就是个龙潭虎穴。 就是那个莫小冉,也是个不好对付的。 本来自己今天看着还以为只是一个性格好强点的平民。 可是今天陆玄羽专门把他找了过去,告诉他莫小冉的事。 他就更不放心了。 这莫小冉虽不是莫家嫡系,她的母亲却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这个小傻瓜估计现在还傻傻的以为自己的谋划很成功了,到时候被人害惨了都不知道。 自己又怎么可能放她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原本安定下来的心又开始不安起来。 双手轻轻地将她搂在怀里,紧贴的额头缓缓分离,就这么一头栽进她的枕头,呼吸着她秀发上的芬芳,一遍又一遍,终于不再那么慌乱了。 心慢慢静下来,脸上却是微微泛红。 有些僵硬地将手从她身上抽了回来,慢慢地离开她的包围圈。 一手反反复复地摩挲自己的脸,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欢欢,我越来越控制不住了怎么办? 看着熟睡中的少女,又是一夜无眠。 第18章 最后,心死 凉秋的桦林园是金与银的共舞,梦幻的银丝根植于大地,俯仰于万木之间,璀璨的金斑如水彩泼墨落笔点缀在空中。正是午后,太阳火热的光线喷射而下,整片白桦林如同一片扑飞的野火肆意灼烧。 虽不比日夜浮光溢彩的月华林,却也是风光无限。 不过一般的贵族子弟也都见惯不怪了,也就没什么人来。 只是,原本一片杳然的桦林园,此刻却是喧嚷了起来。 莫小冉看着面前又将自己包围起来的一群人,不由地苦笑一声。 她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自从上次被秦离救了之后,这些人就更加变本加厉地对付她。 手段也是越来越狠,做得却也是越来越隐蔽。 那个弱得跟小白兔似的灵魂体刚出来被打了好几次,索性就缩了起来。 如今,也只剩下自己了。 莫小冉心中无奈,又有些绝望。 反抗似乎在这个世界行不通,可是她还是不愿低头。 如果她有力量就好了。 是啊,只要她有足够的力量,谁敢欺负她! 她又何必每次都期待着人来救,又何必每一次都失望到晕死。 何必又被这些人,像爬虫一样被按倒在地! “莫小冉,我们今天来点新花样。”为首的女生诡笑着,原本好看的面容随着她的一阵阵邪笑兀地狰恶起来。 朝着旁边一挥手,几个人纷纷拿出手机,有个人手中还拿着一捆绳索和一把剪刀。 莫小冉抬头便对上一双可怕的眼。 那双眼睁的大,眼里充满了可怕的兴奋,直愣愣地盯着自己。 “哒、哒、哒……” 莫小冉看着那个拿着剪刀的人一步步地朝自己逼近,浑身忍不住地发颤,花容修然煞白。 像是壮胆一样地大叫道,“你要干嘛!” 却是越这么叫着,心里越是一片慌乱。 几个人看着莫小冉害怕得浑身发颤的模样,眼里的兴奋更浓。 咧嘴笑着,像极了午夜梦回的凶灵,朝你露出他尖锐的利齿。 “要干嘛?” 女人的话语温柔,听着却让人胆颤。 “你说,如果我们把你给剥了,再美美的记录下来,你是不是就出名了?” “不要……不要……”莫小冉哆嗦着嘴唇,恐惧而又无力地嘶喊着。 她不要! 她不要!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疯狂地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可是按住自己的手就像是坚韧的藤蔓将自己牢牢锁住,任由自己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 按住自己的几人似是不满自己的动作,手上一个使劲,指甲猛地往里扣! “啊……”一个个月牙印记刻在白皙的肌肤上,鲜血喷涌而出。 莫小冉原本煞白的脸更加没了血色,嘴唇苍白干裂,如枯木将顷。 那女生听着莫小冉痛苦的呻吟,就像听到了什么动听的曲子一般。 嘴角咧得可怕,残暴的气息蔓延,眸中愈加狂热。 “你不是天天想要见着他们吗?” 恶魔终于靠近了,蹲下身子,俯视着这个被压着跪在地的蝼蚁。 “我帮你啊。” 声音温柔,落入耳边,宛如魔鬼在对着自己狞笑。 莫小冉只觉双腿发软,全身的血液像是凝结住不流了,心像被老虎钳子用力钳住往死里拧去。 “你说,这一剪刀,一剪!”女人说着就是一顿,手中的剪刀也开始咔咔作响,听得莫小冉头皮一麻。 “再一剪!”女人话音又是一顿。 莫小冉撑开了嘴,却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好像已经看到了自己被她们踩在地上折磨的模样,一颗心揪到了嗓子眼儿,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你说,流月少爷,皓月少爷,看到会不会喜欢?” 那女人在她的耳边温柔地吐着可怕的恶咒,灼热的气息喷吐,却是让她自脚底生了寒,如落冰窖。 “我让他们不仅能看到你,还能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你。” “你说,你是不是该好好谢谢我啊?哈哈哈哈……” 莫小冉看着面前笑得疯狂的女人,这女人疯了! 她绝对是疯了! 她瘫坐在地上,双腿使劲往前踹去,想要将女人踹走。 可是,还没等她碰到女人,就见两只脚重重地往自己的脚上踏去! “咔嚓!” 莫小冉的脸色不停地变化着,眉毛拧作一团,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鼻翼一涨一缩,急促的喘息,手心沁出了汗滴,不住地打颤。 双腿已经完全失去了力量,连打颤都做不到了。 就像是既定的命运一般,笼罩在自己身上的黑暗,怎么逃,都逃不掉。 不行,她绝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她要逃! 她要逃! 她要想办法! 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落得那种地步! 她开始服软了,对着那个疯女人哭着求饶,“你说的这两个人我都不认识!你放了我,我求你,我求你……” “只要你放了我,你,你要我做什么都行!求求你,我求求你……” 涕泪挂满了她的脸庞,她魔怔般的摇晃着脑袋,对着女人疯狂地哀求,求这些人放过她!求她们换种方式折磨自己!求她们不要发! 可是,她的求饶却是没有得到她们的一丝怜悯。 那些人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狂躁,声音越来越阴狠。 那剪刀慢慢地靠近自己,像冰刃一般要将她的心活活冻死。 看着它一寸一寸地裁剪着自己的衣服,渐渐露出锁骨,露出里衣,一直往下。 感觉着刀锋的冰冷,莫小冉心里一片灰然。 真的逃不过这一劫了吗? 莫小冉痛苦地闭上了眼,一滴泪含着恨意,从眼角流出。 她恨! 她好恨! 她恨自己为什么那么卑微! 她恨他们为什么这么残忍! 她恨为什么自己的命运不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他们温柔地用双手轻轻篆刻着她的恐惧和绝望,雕琢着她的怨恨和痛苦。 四周的笑声像极了恶魔的欢歌,在耳边萦绕不散,勾断了渴望希望的心弦。 手机的快门声就像那把剪刀一样,咔嚓咔嚓,一声一声,剪断她最后的尊严。 挣扎无力。 求饶无用。 最后,心死。 第19章 有美人兮救美人 “够了。” 就在莫小冉绝望地接受着这一切的时候,一个好听的声音突然响起。 声音温柔有力,如同黎明的阳光温暖却又热烈,在黑暗中乍放,予人生机。 众人纷纷停住了之前的动作,朝着声音来处望去,一个女生从人群中缓步走了进来,旁边的人见到她自动地给她让出了一条路来。 “胡诗梦小姐?” “是胡诗梦小姐!” “是胡诗梦小姐来了!” “雅典娜学院的梦女神,真的是她!” “她不是出国留学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梦女神可是半年前就完成了所有课程,早回来晚回来,那都一样的啊。” 旁边喧喧嚷嚷的声音莫小冉是听不到的,她的精神已经溃散,所有的注意力只在那把裁决她的剪刀上。 感觉到剪刀突然停下,莫小冉心里一怔。 停下了…… 浑身突然泄了力。 太好了…… 是谁救了我? 莫小冉抬眼看去,人群中,一个人踏步走来。 女子步伐轻缓而又优雅。 举步间,黑发在空中荡漾,天蓝色的裙裾飞舞。 一双碧眸望过来,绚烂瑰丽,恍若世间最珍贵的宝石。 她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高贵。 就像从天而降的女神,踏着满世尘埃,救人于危难当中。 她是来解救自己的吗? “梦女神,这个贱人她要跟您抢流月少爷啊?” “对啊,可不能就这么放过她了!” 见胡诗梦出来,几个女生也不敢造次,却还是气不过,恨声说道。 “时间不早了,都上课去吧。” 胡诗梦的声音很温柔,却掷地有声,带着不可抗拒的压迫感。 几个人也只能听话地放开莫小冉。 没办法,这可是梦女神啊,胡家大小姐! 别说是雅典娜学院了,就是全国也没几个惹得起的呀。 闹事的人走开了,人群也渐渐散去,最后只剩下胡诗梦和坐在地上的莫小冉。 “那个,谢谢你。” 莫小冉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看着面前高贵圣洁的女子,一双凤眸琉璃婉转,鼻准完美,一对银月环扣在薄薄的耳坠,长发垂过腰际从背后轻轻揽住瘦弱的腰身,却怎么也遮不住那窈窕嫣然的风姿。 如此绰约优雅,哪怕同为女子都要自惭形愧,更别说此时满身狼狈的自己了。 这么想着,心里不自觉地又多了几分羞耻。 “没事。” 莫小冉在打量胡诗梦,胡诗梦也在打量莫小冉。 她现在满身都是伤,也没什么美丑可言了。 倒是这双眼睛,还很机灵。 随手招了招,喊道,“语。”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女人从暗处走了出来。 “让她带你去换件衣服,然后……去趟医务室吧,记得请假。” 说完,转身便要向学校里走去。 “那个……” 莫小冉急忙往前抓去,却不知道抓什么,对着将要离去的胡诗梦喊道。 “怎么了?”胡诗梦转过头看她,却见她支支吾吾不知道要说什么。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说罢又转头离去。 裙裾飞扬,黑发荡漾,一如她来时那样尊贵傲然。 莫小冉看着那个美丽的背影,心里莫名。 她为什么救自己? 可能也是个好人吧。 梦女神么? 真的是个女神啊。 明月里,月华林,映月池。 午后的太阳烈得很,水气蒸腾,映月池上笼罩着一抹轻烟,真容隐约。池边一个小男孩双手托着脑袋,呆呆地蹲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机灵鬼。”胡诗梦看着池边呆坐的小男孩,往前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小鬼长大了,也爱发呆了。 心里叹了一声,终是有些不舍。 一年多未见了,这孩子的模样倒是和以前一样,没变过。 小男孩听到声音,回头一把抱住了胡诗梦。 脸埋在她怀里,“梦姐姐,你回来了。” 声音里还带了几分哭腔。 胡诗梦听得心疼,伸手抱住怀里的小家伙,手上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是啊,我回来了,阿欢。” 声音依旧温柔,却少了原先的傲然,更多了几分亲昵。 秦欢埋了好久,终于稳定了心神,抬头看着胡诗梦,小心翼翼地道,“梦姐姐,那个,她怎么样了?” 胡诗梦有些忍俊不禁,这小丫头啊,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放心好啦,姐姐出马,哪有办不成的事?倒是陆玄羽……” 秦欢本来听着挺开心的,可话题突然转变,吓得她浑身一抖,“梦姐姐,肯定是哥哥们的主意!” 说得却是一点底气都没有啊,惹得胡诗梦一阵轻笑,“你都没去,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放心好啦,你姐姐我大度着呢。” “好了,我们回去吧,一年多未见了,也不知道你那群哥哥们怎么样了。” “哥哥们可好了,我们前几天还去清云书室玩了呢。” “哦?这样,我还以为他们会比以前更忙呢。” “是忙了,所以那天啊……” “那天怎么?可是云月间又出了什么趣事?” “那天可热闹了,你是不知道啊……” 两人就这么嘻嘻笑笑的聊着八卦回到了明月里别墅。 到了别墅,胡诗梦也没进去,只有秦欢一个人踢踢踏踏地跑进去。 扯开嗓门就开始大喊道,“羽哥你个大混蛋!你给我出来!” 一听到秦欢的喊声,别说陆玄羽了,其他几个也立马跑了出来。 几个人几乎是赶着速度,第一时间跑到了大厅。 看着几个哥哥冷汗直冒地飞赶过来,秦欢心里莫名想笑,却是强行憋住了笑意,小脸一板,哼了一声,也不跟几人讲话。 一双星眸不带任何表情地一一扫视而过,就像教官在检查受训的学生一样。 这么一看,还挺有趣的! 喊的明明是陆玄羽,陆玄羽脸上还是平和的笑着,悠悠的站着。 其他几个却是笑容僵硬,身体都给蹦得挺直。 “欢欢,怎么啦?”陆玄羽走到她跟前问道, 这小家伙这几天都没离开过明月里,怎么可能知道什么。 难道又出了什么事? 秦欢也不理他,两三步跑过去扯住秦离的袖子。 瞪着水汪汪的星眸,樱瓣高高撅起,“哥,羽哥欺负我。” 心里却是一阵嘚瑟,哼哼,更大的靠山来了,自然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啦。 陆玄羽无奈道,“星月。” 这不是在给自己增加难度嘛? 平日里啥委屈直接找自己骂自己还可以哄着,这分明是要直接问罪了。 秦离却是没搭理这两个闹别扭的,凝眸看了看秦欢。 似乎明白了什么,直接往门口一喊,“回来了,诗梦。” “呵呵,真是知妹莫若兄长,这都被你猜出来了。” 胡诗梦缓缓从门外走了进来。 看着眼前这个久未见的女子,几人顿时大喜。 陆玄羽无奈地笑了笑,“我就说星月什么时候胆子大了,连个台阶都不给我下了,原来是你回来了。” 是啊,秦欢就是仗着胡诗梦回来了。 这会七月和胡诗梦八个人感情正好,胡诗梦虽然是女孩子,却有着不输于男子的骄傲,她哥哥胡文瑜又是七月里的大哥,可不是秦欢最大的靠山嘛。 这个骄傲的女孩最后为什么落得那般下场,怕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现在秦欢打破了命运的轨迹,把她提前喊回来了,不知她的未来又会如何。 六人笑着看着胡诗梦,齐声道,“欢迎回家。” 胡诗梦险些就要落泪了,但她还是忍住了。 她快步往前走去,秦欢往前跑过去抱住她。 五个男神就这样安静地看着相拥的两人。 年岁渐长,他们相聚的时间日减少了,也更加珍惜他们之间的情谊。 人生最难得单纯情谊,身负家族重任的他们更是如此。 此时此刻,对于他们而言,实在太难能可贵了。 第20章 另一个恶魔 莫小冉在胡诗梦的帮助下去了医务室治疗之后,就回了家。 说是家,倒不如说是个比较大的集装箱。 工地里用的那种。 之前有人要拆工地,死皮赖脸跟人家要来的。 只要几个人推推,便可以推动了。 地皮也是人家废弃的,他们就找了几个邻居帮忙,推到这块地来。 只是这么一块地好几个人抢着,就错杂地堆放了好多东西。 一乱,好多老鼠蟑螂的就喜欢来光顾。 他们家还算好的,还有个集装箱可以安个身,可以勉强挡挡。 像那些没个屋子的,都是和蛇鼠同窝。 明眼地一看就能看到一只瘦扁的黑棕色蟑螂摇动着长长的触角,在一个熟睡的流浪汉身上披着的短布上,摆动着它那带刺的肢节,爬来爬去。有时候也把那流浪汉的几十年未打理的草发当做窝安个家。 莫小冉刚开始过来还有些心惊,后来见多了也就慢慢习惯了。 每次穿着一身干净的衣服在这块地区来回,身上都要被那破被堆里的那些恶鬼死死地盯着,就像一头头饿狼撑开凶猛的瞳孔齐齐盯着一块油汁满满的肥肉。 每每都看得她头皮发麻,恨不得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是…… 她偏偏每次都不能如愿。 她的腿,那两块差点被踩断的地方才刚刚上了药,她也只能一步一步慢慢地挪回去。 还真是疼啊! 嘴上扯着一丝苦笑,却不敢太用力。 毕竟她的脸上也没好多少,这几天的伤多了,整个人都像个玻璃娃娃一样。 挪了挺久的步子终于走近了那熟悉的铁皮集装箱。 刚一推开门,就听见屋里人对她大骂,“怎么早回来!你个赔钱货。” “老子花钱供你去雅典娜读书,你没给老子带个金龟婿就算了,连书都不读了!” 是那个酒鬼老爹。 他依旧坐在他的破沙发上,那沙发被老鼠咬破了好几个洞,却还是家里最软的窝。而他每天吃喝玩睡全在那张破旧的沙发上解决,旁边摆着一堆的酒瓶酒罐。 有时候喝得睡过去,就把酒洒在沙发上,更多时候是喝个烂醉,在那破沙发上吐个痛快。 整个集装箱都是他浑浊恶心的酒味。 莫小冉闻着实在受不了,怎么待怎么不舒服。 在外面受气就算了,回到家里还要看他的脸色。 不由地怨怼道,“就是因为你这个模样,妈妈才会走的!” 莫老爹一听到莫小冉的话,轰然震怒。 一把抓起旁边的酒瓶,也不管里面是不是还有酒水,就对着莫小冉砸过去。 嘴上还不忘咒骂道,“老子这模样怎么了?你妈就好到哪去!” 许是气急了,还是醉了,砸了没个准头。 酒瓶掉在莫小冉脚边,“轰”的一声炸开! 碎片像炸开的烟花四溅,青黄色的酒水随之飞溅开,大部分还留在地面。 “嘶!”原本带伤的小腿又被扎进了几块玻璃碎片,刺痛麻痹着小腿神经,莫小冉疼得五官抽搐,小腿都有些动不了了。 莫小冉狠狠地咬住牙,看向莫老爹的眼神里闪过一道狠厉。 又是一个疯子! 拽紧了拳头,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心里暗暗发誓。 这次,自己绝对不会服软了! 见酒瓶没砸中,莫老爹面上一狠,直接从沙发上起了身。 许是好久没离开过那沙发,刚起来时身体还不住地摇晃两下,怎么都站不稳。 嘴里却是骂骂咧咧没听过,“当年要不是看她莫家有几个钱,谁会搭理她?” “呵,也不是没个几天就垮了!” “现在莫家倒了,她就是个没钱货!就是个臭婊子!” 莫小冉听到他的咒骂,心中厌恶更甚。 也顾不得脸上的伤,张口便厉声反驳道,“不许你说我妈!” 一开口就牵动了伤口,一丝丝刀割般的疼痛传来。 莫小冉却是不敢多做停留,一只手偷偷地往背后藏去。 一边紧紧地盯着莫老爹的动作,生怕他下一秒就冲了过来,一边将她藏到后面的手伸向旁边柜台上的一个酒瓶,偷偷地摸了过来,紧紧地握在手里。 莫老爹站稳了身子便几个快步走了过去,怒骂声像破势的洪水涌来。 “你妈!她现在不知道是几个人的妈了!” “呵,就你还惦记你妈!” “这么多年,她都不知道被几个还是几十个用过!” 一拉近距离,便抡起他那肥厚宽大的巴掌,就要朝莫小冉打去。 莫小冉紧闭双眼,藏在背后的手一紧。 往前直接用力抡去! 一个准头,砸向莫老爹的头! “砰!” 酒瓶碎了。 “你这,臭丫头……” 莫老爹痛苦的声音传来,说话时气息薄弱得吓人。 如同被绞死的恶徒最后的呐喊。 “嘭!” 莫老爹砰然砸在地上! 巴掌没有下来。 莫小冉谨慎小心地睁开了眼,就看见以奇怪的姿势摊在地上的莫老爹。 青绿色的玻璃碎片黏在他的头部,鲜血从玻璃碎片下蔓延开。 一股血腥味传来,混着他身上的汗味和酒味,让人闻得几欲窒息。 莫小冉只觉得那瞬间全身的细胞都爆炸了,浑身上下不住地打颤。 她瞪大了眼看着手中爆裂后剩下的半截瓶颈,瞳孔里满是惊恐。 她杀人了! 她嘴唇打着哆嗦,小心地咽了一口唾液,感觉全身的伤口都开始疼了起来,牵扯拉动,一寸一寸,都是切肤裂肉般的疼。 可她已经顾不上了,她的大脑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杀人了! 怎么办! 她杀人了! 杀人? “啊……” 莫小冉失了魂一般,一把扔掉了手上的瓶颈。 那是凶器! 凶器! 又迟疑地看了自己刚刚拿起酒瓶的手,像沾上了什么东西一样。 她是凶手,她是凶手! 不!她不是! 她不是! 她不是! 她不是凶手! 她没有杀人!没有杀人! 莫小冉抱着头痛苦地想要跑出了房子,可是腿上的伤不允许! 可她顾不上了!她要逃! 连拖带拽地拔着自己的腿拼命地往前挪去! 挪去! 拼命挪! 赶紧地挪! 要快!她要更快! 她要快点逃! 快了!快了!快了! 双手抓住自己的双腿拼命地拔动! 终于,挪到无人的巷子里! 终于到了…… 躲在角落里,全身就放松下来。 一放松下来浑身就开始抽疼,各种疼! 肌肤快要被撕裂了! 腿上、手上的伤一一裂开! “啊……” 莫小冉痛得瘫软在地上,却什么都不敢碰。 哪里也碰不得,碰到哪,都是疼! 可她偏偏还不能停下来! 她不能留在这! 刚刚发生的一切一遍又一遍地在她的脑海里回荡,就像是被加了一道不可磨灭的诅咒,束缚着她,让她一次次地面对恐惧与绝望。 更可怕的是,那不可洗脱的罪孽与丑恶! 突然,她似是想到了什么! 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样地掏出兜里的手机,紧紧地抓住。 那个人!那个人! 她颤抖着手指,按着那个陌生的号码。 他一定能救她! 他一定能救她! 那个人一定能救她的! 第21章 我是不是你妹妹! 之前有一次,莫小冉被她们打得晕了过去。 任她们怎么浇水、踢踹,都没醒过来。 那些人看着无趣,便走了。 等莫小冉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一个男子。 那男子一身银色的西装在暖阳下耀眼夺目,站在这片狼藉中,就像是落入民间的贵公子,不染尘埃。 那双碧眼如琉璃一般,就这样居高临下地望来,却如同这世间掌控生杀大权的主宰,仿佛一切对他来说,都不过蜉蝣蝼蚁,无一可入他的眼。 男人就这样俯视看她。 “你想复仇吗?” 说话时语气十分平淡,云淡风轻的,就像是在说着“今天吃饭了吗?”一般。 莫小冉看着面前的男人,却是怎么都看不透。 他是谁?他想要干嘛? “我可以帮你。” 那人的声音中充满了蛊惑,如同惑人的鬼魅。 她险些就要点了头! 又拼命咬住唇! 绝对不可以! 一咬,竟是生生咬出了血。 苦楚的痉挛掠过她的嘴角。 好在终于清醒了一些。 她的双手已经被打得快要废了,只能勉强用手肘撑着,将身子抬起来一点。 她想坐起来,她不想趴着看着一个人。 但是,坐起来,对于她来说,是个艰巨的工程。 她的身上几乎就见不到一处不是伤的。 她每用的一分力都会牵动一次伤口,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处疼便处处开始疼,疼得她浑身打颤,疼得她连抽搐都不敢,背后渐渐渗出冷汗,汗毛直立。 有好几次就快要起来了,又都疼得砸了回去。 那男人从始至终都是那样云淡风轻地看着她,或者说,眼里就没有她。 似乎面前并没有一个拼命挣扎起来的女子,也并没有那么一个人存在。 等莫小冉坐起来的时候,已经完全脱了力,背上也已经被汗打湿。 她慢慢地抬起头,很慢,小心翼翼的,因为会牵动伤口。 她撑开眼看着面前那高大的男子,虚弱地哼了一声,“我凭什么信你!” “你傻吗!答应啊,快答应啊!” “这是我们的福利!我们的专权!” “美男!你看到了吗?” “所有男人都会被我们吸引,他们会爱上我们。” “你要是不要,可以让我出去!” “你不要,我要!” “快让我出去!” 身体里,另一个灵魂体不停地喊着。 莫小冉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个灵魂体的激动,就像熊熊烈火般烤得她的心也跟着焦躁起来,紧皱眉头,拼尽余力强压着另一个自己。 真是麻烦! 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狼狈的模样,薄唇上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呵,你觉得你有资格说这句话吗?” 真是个自大的男人! 自己还没轮到要摇尾乞怜的地步。 “我不需要。” “是吗?”男人眸里还是那样淡淡的,就像一座雕塑一般,什么言语都激不起他的一丝变化。 “我的电话。” 说着,一张名片落在莫小冉面前,男人转身潇洒离去。 如果不是那张名片,或许她自己都无法想象,这片狼藉之地,曾经来过这么一个人。 “你为什么不答应他!” “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 “这是我们的福利啊!” “你为什么不答应!” “你快打!快打!” 体内那个灵魂体发疯似的怒喊着。 她应该是愤怒极了,每一声嘶喊都像是鞭子抽打在自己的灵魂上,每一个细胞都跟着在绞痛! “闭嘴!” 莫小冉眼神一狠,厉声道,“再叫,我们俩一起消失!” 似是真被吓住了,那声音也不再喊了,灵魂体也安分了。 后来,她还是将号码记下了。 却是从没想去求救。 她坚信她不需要! 只是,莫小冉也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有这么一天。 这一天,还来得这么快。 巷子里一个阴暗的角落。 莫小冉看着手里已经拨出的号码,目光凄凉。 真是可笑。 自己还是沦落到这个田地。 电话拨通了。 “还挺快啊。”男人平淡的声音传来。 似乎一点也不惊讶莫小冉会来找他。 莫小冉心里一阵委屈。 狠狠地咬了咬唇,嘴里突然像封了封条一般,想说又不说不出来,脸憋得像块红布似的,过了好一会才磕巴地说出那句,“帮我。” “好。” 半个月后。 明月里,秦欢的书房。 秦欢一大早便来了明月里,一直在书房里看书。 这大半个月天天做梦也给她习惯了,已经有些精神可以安心看书了。 只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一整天都是烦躁的,本来以为是昨天做梦做的,所以早上难免精神不佳。 谁知道,过了晌午,整个人还是心浮气躁,连手上的书都想扔了。 忍了好久,什么字都看不下去,什么鬼画符都是! 终于忍不住了,一把将书摊在书桌上。 “啪!” 五五还在日常发着呆,突然听到声响,不由出声问道,“宿主,怎么了?” 秦欢用手挠了挠头,星眸里满是忧郁。 “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怎么可能?宿主,这段时间都很平静啊。七月和胡诗梦的关系也都很好,甚至比以前更加亲密了呀。” “宿主是不是最近天天做梦太累了?” 秦欢闭了闭眼,连声音都有些无力,“可能吧。” 就是太平静了点。 平静到让人有些慌了。 这越想着,心里的不安还不减反增了。 怎么都看不下书,想了想还是松开了书本,起身往房间外走去。 “要不要告诉星月?” “不行,决不能让欢欢知道这件事。” “什么不能让我知道?” 秦欢刚出房门就听到几个男人在讨论着什么。 “有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的?” 快步走下楼,抬头看着秦离,认真道,“哥,究竟是什么事?” 秦离一脸纠结,紧抿唇瓣,却是什么也不说。 秦欢将五人一个个扫视而去,客厅里一阵沉默,谁也不肯做声。 “我想知道!” 秦欢的声音难得沉了下来。 秦离知道,她生气了。 叹了口气,“莫家莫小冉认祖归宗,邀请函我们都有。” 莫家? 秦欢心里惊讶,眼底却是一片平静无波。 反问道,“这不是好事吗?” 斜眼扫了一下陆玄羽,“小姐姐终于可以不让人欺负去了。” 陆玄羽感觉到秦欢的目光,满脸都是僵化了的笑纹。 这小呆瓜什么不行,就这记性啊,真让他为难。 秦欢回眸看向秦离,眼里质问之色尽显,“就这个,有什么好不让我知道的?” 秦离对上秦欢的星目,眸中暗光一闪,面上多了几分严肃。 “欢欢,你可能不清楚。莫家当年对外宣称倒台,沉寂了十二年,如今突然出世,还要为莫小冉认祖归宗。” “莫家老家主从把持莫家以来便以阴狠老辣着称,此次请了六大世家的年轻一辈出席,其中有什么阴谋,我们谁也不清楚。” “我们是担心这是一场鸿门宴,担心你会有危险。” 秦欢看着秦离,郑重其事地问道,“哥哥,我是不是你妹妹?” 秦离一听,突然紧张起来,面上不敢有一点变化,心脏却控制不住地在胸腔里砰砰直跳,背在身后的手修然握紧! 欢欢,真的发现了吗! 第22章 不要对他抱有希望 秦离久久没有回答,秦欢就一直那样看着他。 感觉着秦欢和秦离之间尴尬的气氛,夏千楠不由尬笑一声,“小星月,你当然是离的妹妹啦。这开什么……” 还没说完,就见秦欢和秦离齐刷刷地看向他,猛地弱了声,“玩笑嘛……” 说完,双腿一抖,连呼吸都不敢了。 秦欢抬眸看着秦离,觉着有些奇怪,秦离刚刚是什么表情。 不过任着心中如何奇怪,口中还是掷地有声地说道,“哥哥,秦欢既是秦家的小姐,要是不去,岂不是失了我秦家的颜面?” 秦离听到秦欢的回答,心中顿时松了口气,紧握的手也松了松,看来之前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抬手揉了揉秦欢的脑袋,声音还是往日那般温柔,“好,欢欢长大了。” 低头看着面前的女孩,与她高高抬起的脸对视着。 那星眸中,是独属于她的高傲。 还真的长大了呢。 柔声答应道,“那我们到时候就一起过去吧。” 莫家大院,莫老爷子的书房里。 莫老爷子看着那跪在自己面前的女人,那无可抑制的愤怒在他的血管中奔腾翻滚着,一时间气血翻涌,连指着她的那根手指都气得哆嗦。 “究竟是谁给你这天大的胆子!” “我莫家沉寂十多年,你就当我老爷子不在了是吗!” “就你,也配让莫家出世!” 那女人嘴唇微微颤动,眼睛垂下来。 她低着头,浑身颤颤巍巍,“老爷子,我做的这一切都是莫家啊。” “为了莫家?”莫老爷子闻言冷喝一声,“你做的是为了莫家,还是为了你?” 却看见女人猛地抬头,满面泪痕。 什么时候开始,曾经千娇百媚的女子已经如此憔悴,饱含风霜。 “爸,都那么多年了。纵是再铁的心肠都会融化,更何况是人呢!” “我知道当年是我不对,大哥死后我们莫家就此沉寂,世人都要以为我们莫家已经倒台了。” 女人说得开始激动起来,脸色潮红,声音陡然拔高,“我也是在从小在莫家长大的人啊,是正正统统的莫家人。你让我怎么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莫家覆灭!” “如今,小冉已经是家里唯一一个血脉了。借着她回来的机会,我们可以告诉世人,我们莫家也是有人的啊!” “就凭那个外家子!”莫老爷子只觉一身怒火更旺了,浑身都气得哆嗦,“莫夕秋,你什么时候给我清醒一点!”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出息的女儿!” 莫夕秋凄然一笑,“不出息也不是你生的吗?” “妈妈去世之后,你让哥一直忙着公司事务,你也是有家不回,有谁管过我的死活?” “如今我只想为莫家出最后的一点力,弥补自己当年犯下的错,还要被爸怀疑……” “是不是,我就不该是莫家的女儿……” “你……”那最后一句话就像突起的飓风,吹得莫老爷子竟是喉咙都给涩住了,哀叹一声,“罢了罢了,就这样吧。” 这一声叹,竟是让原本就满鬓银丝的老人看上去更加龙钟潦倒。 莫夕秋看莫老爷子松了口,顿时欢天喜地起来,“谢谢爸!” “先下去吧。”莫老爷子缓缓摆了摆手,随后全身竟是瘫在椅子上,宛若年岁半残的风烛。 “是。”莫夕秋走前深深打量了一眼椅子上那个耄耋老态的老人,转身离开书房。 “老爷子,为什么不阻止她?” 书房门刚合上,书柜后就走了出来一个俊美的年轻男人。 男人的剑眉处有道疤,却不掩他的英姿,反而给原本稚嫩的脸添了几分成熟。 莫老爷子也没回过头,只是双手交握着,“不必了,随她闹吧。” 言行举止一派行云流水,竟是丝毫没有之前那无力的模样。 “孩子长大,还要磨刀石不是吗?” 摸着手中的扳指,凝眸笑道,“这儿,不就是最好的一块!” “是,老爷英明。” 莫老爷子看着那紧闭的门,摇了摇头,面上满是失望。 还是太嫩了点! 莫家,莫夕秋的房间。 莫小冉还在房间里心急如焚地走来走去,手心都攥出汗来。 虽然妈妈提前将消息放出去了,但是还是没经过这个莫家老家主的同意啊,终究是明正言不顺。 要是人家一个摇头,自己还怎么进莫家? 又怎么配得上那个男人? 想起那个高贵的男人,心里又是欣喜又是惆怅,虽然他救了自己,最近又教了自己很多东西,但是…… 想起离开时他说的那句,“不要对我抱有希望。” 心中又是一阵酸涩。 她知道自己不该抱有希望,他的眼里从来没有任何人。 跟陆玄羽不同,他是任何人,都进不了他的眼。 仿佛他不是这世间人一般。 就是他的妹妹,那个女神一样的女孩,还不是一样。 对他来说,谁都没用。 突然听到一声开门声,抬眼看去。 是莫夕秋回来,两三步走过去问道,“妈妈,怎么样了?” 莫夕秋摸了摸自家女儿的脑袋,毕竟是骨肉相连,声音顿时柔和了下来,“放心,一切正常举行。” 莫小冉听到莫夕秋的话,心里的重石头总算落了下来,“那就好,那就好。” 抬眼看着莫夕秋,满眼的感激与钦佩,只觉得莫夕秋的形象突然伟岸起来,“谢谢妈妈。” 她辛苦了这么多年,妈妈一下子就搞定了。 “没事,该是我们母女的,一样都不会少。”莫夕秋说着,语气不由加重了几分。 “是。”莫小冉应着。 该是她的,一样的不少! 如今,她已经不是过去那个莫小冉了! 莫夕秋看着莫小冉的眼神中那份坚定和狠厉,不禁有些欣慰。 不愧是自己的女儿。 突然想起什么,又道,“对了,之前那个人,你还有在联系吗?” 莫小冉听到母亲的问话,乖乖的回道,“嗯,在的。” 想起那个男人,心里突然涌起几分甜蜜。 嘴角忍不住地往上翘起,“他说,他到时候会来。” 莫小冉这一点变化,莫夕秋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笑道,“这就好。” 想起那个高贵的男人,莫夕秋不由地叮嘱道,“那人可不简单,小冉,你可要好好把握住啊。” “把握?”莫小冉闻言一愣,待反应过来时,飞红了脸,双手不由得扭捏起来,“妈妈,你在说什么呢?” 莫夕秋看着莫小冉那羞人的模样,调笑道,“哟,还害羞了!” 转而认真地看着莫小冉说道,“既是喜欢就好好去把握,别到时后悔了。” “我知道了,妈妈。”莫小冉点头应着,眸中尽是坚毅之色。 我一定会好好把握住的! 是我的,我绝不放手! 第23章 山雨欲来 明月里。 几人将莫小冉要认祖归宗的消息告诉秦欢后,秦离就使了个眼色,暗示大家相继离开了。 大厅里只剩下秦离和秦欢两人。 秦离揉着秦欢的脑袋抚慰道,“欢欢,别想太多了,没事的。” “真的没事吗?”秦欢有些疑虑地皱着眉。 不会又是在安慰她吧? 秦离嘴角微扬,低下身子望着秦欢,“你觉得,莫小冉是个什么样的人?” 莫小冉? 秦欢细想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了。 “莫小冉虽然精神分裂,还有一个人格特别的虚伪,但是另一个人格却是很正直的。” 秦离继续诱导她回答问题,“那就是了。一个正直的人会做出坏事吗?” 秦欢摇了摇头,“不会。” “所以啊,放心啦。好了,上去休息吧,我今天公司还有事。” 说着,揉了揉秦欢的脑袋,依旧一脸温和,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 秦欢乖巧地应了声,“好。” 想着秦离近日回来都晚,又多提醒了一句,“那哥哥,你,早点回来。” “好。” 秦欢见他答应,转身朝楼上走去。 背对着秦离却是星眸暗沉。 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身后,秦离看着秦欢的背影,眉宇蹙起,眸中暗光明灭。 秦离离开明月里就直直朝着清云书室而去。 清云书室,云月间。 “离!”见着秦离终于来了,几人出声喊道。 “嗯。”秦离点了点头。 陆玄羽对着秦离招了招手,“坐下吧。以后我们就在这谈吧,欢欢那边……” “不能让她知道!” 秦离的话语中坚决之色尽显。 “嗯。”毕竟人家哥哥都同意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总归是为了秦欢好。几人也就齐齐达成了共识。 他们的时间有限,陆玄羽马上便转移到正题上来,“先说说最近的情况吧。” 梁睿一向机智沉稳,作为七个人中的智囊团,他早早就从主管情报的夏千楠手里拿到所有的材料,对这次的情况了如指掌。 “莫家这次……” 刚要开始分析,就听到孟云泽突然出声打断。 “等等!” 只见孟云泽眼神一直盯着天花板上的一处,眉头紧皱。 几人顺着他的眼神望去,瞳孔不由放大,呼吸也沉重了起来。 是摄像头! 什么时候安上去的? 房间突然安静了下来,空气也变得压抑。 几人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毕竟是在自家产业,还是梁睿的哥哥梁宸的企业,竟然会出现摄像头这种东西,简直是匪夷所思。 陆玄羽第一个反应过来,低声地同旁边的四人道,“今天先这样吧,明天我们再集合,商量对策。” “好。” 几人立即动身离开了清云书室。 刚出门口,秦离拉住梁睿,凑到他耳边小声提醒,“睿,明天出来,小心点。” 梁睿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哪晓得次日还真的发生了! 次日,梁家。 刚过晌午的时候,梁睿就接到秦离的消息。 一踏步往房门外走去,就被人拦住了。 见到来人,梁睿松了口气。 是陈术,自己的人。 就要往前走去,陈术却直接撑开手将门挡住。 梁睿命令道,“陈术,你给我让开!” 陈术恭敬道,“少爷,老爷吩咐了,你不能出门!” 梁睿眉头皱起,该死的! “你让开,我要出去!” “少爷!”陈术面露几分为难。 见陈术怎么都不让,梁睿厉声喝道,“让开!” 死死地盯着陈术,顿觉怒气翻涌,“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那你是不是也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门外,男人雄浑的声音传来。 是父亲! 梁睿看着走进来的梁父和哥哥梁宸,心中苦涩。 “爸!您这是要干什么?” “我干什么?”梁父冷哼一声,“哼,我什么也不干。反正,从今天起,你就在这房里呆着,哪儿也不准去!” “你要是今日敢出这个门,你就不要认我这个爹,我也没你这个儿子!” 说完,转身便朝门外走去。 “爸!” 梁睿想把梁父喊住,却是没见梁父回头。 只能朝着一边的梁宸求助,“哥!” 梁宸却一脸认真地看着梁睿,道,“睿,你平日最是沉着冷静,这次你也应该明事理一些。世家豪门,又有哪个是天生的友邦?” “这次事关七家洗牌,你可不能为了你那些个兄弟情就把我们自家给栽了。” “知道了。”梁睿点头,却是一点儿都没放在心上,心里还暗自琢磨着,“此路不通,那我换个方法走就是了。” 梁睿这边已经被拦着了,孟家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孟云泽今天刚要出门就发现房门已经被紧锁。 且不说自己的房间在三楼,自家本就是军政世家,那建筑高且难爬,还有一堆的监控防御系统要避开,他别说离开家了,离开他房间都难,真的是愁死人了! 唯一的办法也就只有让一向心疼自己的爷爷松口了! 就是一向高冷的孟云泽为了离开这房门也不得不靠着房门对着孟老爷子一遍一遍地大喊,“爷爷!你放我出去!” “你放我出去!” 这怕是他一辈子说过的最多的话了! 可饶是如此,孟老爷子也没有丝毫想要放他走的意思。 但还是在他房门口听他喊着,顺口就教训他几句,好让他长点记性。 “孟云泽,你给我看清楚看明白,我们是军政世家,不是寻常商贾人家。” “这政坛上有多少人盯着咱们啊?我平日里惯着你就罢了,这次由不得你胡闹!” “你就在这房里呆着,别出去外面给我惹麻烦!” 孟老爷子说得有些激动,还时不时地咳上两声,这一说完更是咳得厉害。 一咳一咳地好像要将气都给咳完了,咳得旁边的下人看着都心疼,也是担心老爷子身子撑不住,不由地出声劝道。 “老爷子,您身子骨不好,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这劝得老爷子还不听,非要在门口守着,孟云泽虽然隔着个门看不到,但也听着心里生惊,急着出去,但也没有自己爷爷的命重要啊。 赶紧跟着劝道,“爷爷,你回去吧。” 这一劝倒是真把老爷子劝回去了,可孟云泽还是想出去啊,蹲在地上一脸愁苦。 真是太难了! 可是他还是得想办法出去。 羽和离他们还在等着自己呢! 突然听到远处传来熟悉的呼喊,“雪月!雪月!” 是夏千楠! 怎么可能? 幻听了吧? 这三楼呢…… 那墙很难爬的。 还有监控。 他家还有一堆巡视的人。 虽然是这么想着,心里还是有些希冀地回头望去。 窗户那边还真有半个头! 只露出他的几撮呆毛和一双好看的桃花眼。 走到窗边,窗户是下拉式的,孟云泽伸手将窗户往上推去。 就看到紧紧抓着窗沿的夏千楠。 “楠,你怎么在这?我这三楼呢,你怎么爬上来的?” “不管那么多了,你赶紧跟我来吧!”夏千楠说得有些吃力。 这孟家的楼还真不是好爬的。 他爬他家的都没那么累。 “去哪?” “难道你不想帮忙了?” “帮,怎么不帮?” “那就跟我来吧。” “好。” 说着,就跟着夏千楠一起顺着钢丝下去了。 说起来这夏千楠逃跑还真是有一套,这孟家戒备如此森严,都让他像走自家大院一样的给绕出去了。 连孟云泽都佩服了,他家的防控图是被夏千楠偷看了还是怎么样,居然这么轻易就突破了这一层又一层的包围圈。 但是他们也没那么幸运,守门的仆人很快就发现了门内的不对劲,打开房门一看,孟云泽已经没了人影,急忙大声喊道。 “不好了!不好了!” “老爷,小少爷跑了!” 好在这孟家的布置特别复杂,等到消息传到老爷子耳边的时候已经过了将近半个多时辰,夏千楠他们都快溜出去了。 孟老爷子听到消息后就是一个狮子吼,“怎么回事!” 不愧是当过大将军的人物,一把白胡子的年纪了还如此老当益壮,精神矍铄的,这一吼直接就把那通报的仆人给吓破胆了,浑身直哆嗦着,嘴上也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却是震慑于老爷子的威压,也不敢多停留半秒,抖着唇如实说道,“刚刚楠少爷来找小少爷,我们不让,他就找了机会爬到三楼,把小少爷带走了!” 孟老爷子这一听,那拿着茶碗的手当下就是一甩,茶碗在地上砰然炸开。 又是一声怒吼,“混账!还不快追!” “是!” 孟家这边几批人马分头找着,孟云泽却是已经跟着夏千楠坐上了早在郊外等着的车。 孟云泽看到早就安坐在后座的人,喊了声,“睿?” 第24章 困局 梁睿点头,瞥了一眼夏千楠,道,“楠找我的。” 孟云泽垂眸,“看来你也被关了。” 看着一脸优哉游哉的夏千楠,不由出声问道,“楠,你家不管你?” “管啊!怎么不管?暗道都给我封了。”一说到这,夏千楠就来气,不过气完却是得意地笑出了声,“不过我这被关也不是三四次了,暗道都有好几条。他们想关住我?没门!窗都不给他开一个!” 梁睿见时间不早,出声打住,“好了,我们赶紧过去吧。” “嗯。”孟云泽点头,想着那边被重点对付的两人,不由地有些担心,“不知道羽和离那边怎么样了……” 连平日里嬉皮笑脸的夏千楠也是,原本妖魅的桃花眼深沉如墨,嘴上却依旧笑意盈盈,“放心啦,我们走吧。有睿这个百宝智囊在,我们还怕啥嘛!” “嗯。” 几人立马就上了路,却还是躲不过孟家那群接受过专门训练的精英的速度,只能疾驰绕道,强行拐了好几个弯,中途又换了好几辆车,等到陆家的时候已经快到傍晚了。 三人一到陆家也不敢多在外厅寒暄,直接就进了陆家的议事厅。 一进门,孟云泽就对着里面的两人担忧的问道,“羽,离,怎么样了?” 陆玄羽摇了摇头,“情况不是很好。” “莫家背后好像一股什么势力在支持着。”秦离的语气也十分凝重。 夏千楠听了有些吃惊,“什么势力比陆家还厉害?陆家和秦家都动不了?” 陆家已是七大世家之首,有什么比它还厉害的?还是陆家和秦家联手,都动不了的,竟然恐怖如斯。 “是海外的,而且似乎抓住了我们两家的薄弱之处。”秦离的眉宇一直紧紧地皱着,就没见松开过,似乎这次真的遇上了什么难对付的角色。 看得夏千楠是一脸的茫然,一向对这些事情半知不解的他真的没办法理解他们对话里到底说的是什么。世家有这么好对付吗? 想着就直接问出了声,“薄弱之处?世家还有薄弱之处?” “当然有啊。” 梁睿听到夏千楠的发问真的头都大了,明明是一起长大的也都还是世家子弟,怎么这白痴连这个都不知道,亏他还是个嫡系的! 不过,时间真的是对他们太宝贵了,他们的长辈不会任由他们离家这么久的,更何况是违背命令离家,只能速战速决了,赶紧解决完这个白痴的问题,以免拖了后腿。 耐着性子解释道,“七大世家之所以能够长期保持平衡,就是因为他们所占优势领域各有不同。有优势领域,当然也有涉足不了的领域。” “拿最典型的孟家来说,孟家是老牌的军政大家,所有政客都在盯着他们,他们不可能从商,更不可能涉商。” “但是世家庞大,旁系众多,怎么可能没一个从商的?孟家嫡系又不能干涉其中。” “一旦有人对他们动手,那就是抓住了孟家的薄弱之处。” 解释完,还是忍不住吐槽一句,“看来你老爹骂你是对的,亏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连这些都一窍不通。” “好啦好啦。”夏千楠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脑子里却是飞速转动着,思考着梁睿刚刚解释的东西, “按睿这么说,现在莫家和那个海外的抓住了秦家和陆家的弱点了,也就是一把抓住秦家和陆家的旁系一脉。” 毕竟从小接受过强度的训练,接触事务也都是触类旁通,一下子就发现了问题来,突然惊声道,“这已经不是一个月两个月就能做到的事了!” “还不止如此。”秦离的脸色同样好不到哪去,事情还没他们刚刚说的那么简单。 “更麻烦的是,他们多头并抓。先是抓着我们旁系的弱处,紧接着打破我们两家所在市场三足鼎立的局面。” 什么? 夏千楠听得心惊胆战,这市场三足鼎立,就像三角形一样,多一角都会不稳。 他们不仅压住了错综复杂的旁系,还直接对秦陆两家原本盘踞的市场。 “秦家和陆家分别是娱乐文化和电子科技,打破两个市场原本三足既定的局面,他们是想……” 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煞白,桃花眸蓦然睁大。 “重新洗牌!” “没错!”陆玄羽沉重地点了点头。 “但是秦家和陆家盘踞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打破了?” 夏千楠只觉得脑子一晕,有些不敢置信,任谁能想得到十几天前还得势的两家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打压的如此厉害。 “轻易?” 秦离冷笑出声,“呵,这一局棋,怕是埋了五年不止!”这么来势汹汹,对方可真是会送礼啊! “什么!”五年的局?! 这次别说是夏千楠了,连一向冷静的孟云泽都被吓住了! 怎么可能! “离说的没错。”梁睿声音也是难得如此沉重,“能够这么快,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紧追而上,打破三足鼎立之势,绝对是要五年以上的布局谋划!” “来人不简单啊!” 夏千楠咬了咬牙,恨声道,“究竟会是什么人!”竟然精心布置这样的一个局专门针对他们。 “对方对我们了如指掌,我们却对对方一知半解,敌暗我明,着实不好对付。”陆玄羽心里也不好受,作为堂堂第一世家的继承人,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毕竟可没人敢对他们下手。 房间里兀地沉寂下来,又是一片压抑。 可是没办法,毕竟都还只是一群十几二十岁的孩子。 陆玄羽和秦离两人的情况又跟其他几个不一样。陆家和秦家的几个老头早早地就把家族的担子全部丢给他们两个来管理,大部分甚至可以说几乎全部都直接放手不管了。 这次突然遇到这种情况,都说同脉相连,可出了事谁又想来揽着吃力不讨好的活。说好听点是给年轻人的考验,说难听一点,就是他们只要保证衣食无忧,随便他们怎么耍。 饶是这么说,每年还是要来检查他们的业绩,就像是公司里肥头大耳只揽权不做事的铁皮猪。 都是不好过的主,几人却还是得绞尽脑汁地想办法。 夏千楠脑子里一直捋着刚刚的信息,莫家?海外势力?海外? 突然想到什么,出声道,“要不我们问一下瑜哥吧?海外势力他应该比我们清楚一些。” 却见陆玄羽摇了摇头,“试了,联系不到。” 梁睿眸子却突然暗沉下来,“我怕不是联系不到,胡家怕是也牵进去了。” 夏千楠闻言立即激动地跳了出来,“这不可能啊!瑜哥怎么会对我们下手?” “没什么不可能的。豪门之间,哪有什么真正的友盟!”想起早上梁宸的话,梁睿心里又是一阵不舒服,却又不得不承认,能动得了七大世家的势力,哪怕是海外,都是屈指可数。如果真的是他猜测的那样…… 心里暗自祈祷,“可千万别是我想的那样啊!胡文瑜。” 夏千楠听着梁睿的话更是不舒服,认真道,“但我们不是豪门之间,我们是兄弟。”一对羽玉眉皱起,却没了原来的秀气,反而多了几分飒爽。 梁睿见夏千楠难得一副认真模样,心中一暖,笑了笑,“是,好兄弟!” “好兄弟!” 几人互相看了看,不由地勾唇,就是一向冷淡的孟云泽嘴角也微微扬起。 而此时,明月里,秦欢的书房。 秦欢自从得知莫小冉要认祖归宗的消息,就更加烦躁了,一回到书房便在桌边思考着最近发生的每一个细节。 最近事情的发展已经和原来的剧情脱得越来越厉害了,之前发生的那些个事情连五五都查不出来什么。 这后来的灵魂体真的这么厉害吗? 完成任务不知道什么时候,阿离的情况自己也没查出来。 最近秦离他们也是天天早出晚归的,胡诗梦更是不见人影。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等等!胡诗梦! “五五,帮我查查胡诗梦的情况!” “好的,宿主。” “宿主,胡诗梦被胡文瑜关在了胡家,不让她不来。” 看来真的是出事了! “五五,看看最近七大世家出现了什么情况!” “宿主,莫家最近打压秦家和陆家,似乎还成功了……”五五看着消息有些发愣,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秦欢一听顿时大惊失色,“什么!” 怎么可能! 陆家是七大世家之首,还加上个秦家,莫家不过一个七大世家之末,怎么可能动得了他们! “莫家和一个海外势力勾结了。” 秦欢眉头紧锁,问道,“什么海外势力?!” “不知道,查不出来……”五五的声音里不由地发颤,它这次怕是真的惹祸了。出这么大的事,自己居然还无所察觉。 秦欢脸色一沉,“还有你查不出来的东西?” 第25章 几处断肠红 月灵空间。 还是原来的老样子,山脉延绵,几棵柳树,一条溪水长长的流。 柳树下,摆了一张矮桌,桌上一个酒壶,两个酒杯。 可月明初却没在矮桌旁坐着。 他现在很愤怒,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开始燃烧,冲着白袍男子就是一阵大喊。 “为什么那人五五会查不出来!” 白袍男子冷声一笑,“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不然也会放你的生魂下去?” 他知道了?! 月明初脸色一白,满眼凄凉,口中苦涩道,“你都知道了?” 白袍男子看向月明初,眸色微沉,嘴上毫不留情地讽刺道,“呵,一个随便抓来的灵魂体,能够压得住其他命运之子?能把她的灵魂体吞噬了?” “你还真是痴情啊!” “只可惜,你做的一切都是无济于事。那人,五五查不出来,同样的,秦离也封杀不了。” “什么?难道……”月明初闻言大骇。 白袍男子眼底暗光流转,嗤笑一声,“呵,不然你以为?” 月明初凄然一笑,口中不住地呢喃,“我早该知道的,我早该知道的……” 这一笑,竟是笑出泪来。 明月里,秦欢的书房。 秦欢只觉得青筋暴起,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五五它没察觉就算了,连他们都在瞒着。 “秦离他们在哪?” “陆家。” 心下着急,一起身,便直接出门往陆家赶去。 她知道他们到陆家谈肯定是避着自己去的。 真是的,为什么什么时候都拿她当小孩子似的? 明明她才是来过任务的。 但是,就算他们避着自己,但她还是要过去。 她怀疑秦陆两家被打压一事跟胡文瑜有关,不然他也不会把胡诗梦给关起来。 她要马上告诉他们这件事,至少让他们在这件事情上有所防备。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等到了陆家,她便后悔了。 议事厅里,五个人还在讨论着,突然听见开门声,齐齐撇过眼去。 “星月?!” “我猜你们在这。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不要再避着我了,我也是七月的一份子。”秦欢认真地扫视了每个人,最后把目光落在了秦离身上。 看着这个一直温柔地照顾自己的哥哥,心里不停地祈求着,“求你不要再把我推开了。你有你的思量,我有我的担当。” “从我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我就没把你们当作过客,请不要再把我推开了!” 这个男人,这个气息和阿离很像的男人。 她想守护好他,就算不是为了心中那份卑微的念想也好,他也是真正关心爱护她的人啊。 陆玄羽看着一脸认真的秦欢心里不由地一暖,这个孩子真的长大了。 他们是该真正地把她当作七月的一份子来看待了。 他郑重地点点头。 秦欢看见陆玄羽同意了,眸中突然一亮,面上一片欣然,眼里染上了几分笑意。 抬眸就要向秦离看去想看到他眼中的肯定,可得到的却是他一声冷斥,“不行!” 声音是往日从未听过的寒冷,听得秦欢心里一凉,面上却还是克制住不让自己慌乱,语气假装很平静地问他,“为什么?” 可是心里却早已掀开了锅,究竟是为什么? 难道他还把她当小孩子吗? 还是他觉得自己不行? 陆玄羽他们都没意见,为什么偏偏是他说不行! 夏千楠见着秦离一脸的冷峻,又看了看秦欢,那孩子虽然面上平静如水,一双星眸却是黯然神伤。 心里几番纠结,还是心疼秦欢,当起了和事老,“离,你这是……” “就是不行!”夏千楠才刚出声秦离就直接打断了,也不知哪来的怒火,声音里添了往日里没有的戾气。 “欢欢,这次你无论如何都不能掺和进来。” 原本就因为困境而沉重的面色更是刻板严肃,完全没有以往的温柔。 那眼神,秦欢看不清。她只觉得,面前的秦离好陌生,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般冷的他,更没见过连理由都不肯解释就直接训斥人的他。 “为什么?你好歹告诉我为什么呀?” 她睁大了眼,直直地望着秦离,想从他的眼神,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可是没有。 有的,只是他那嘴里冷冰冰地吐出的那句她不愿听见得到的话。 “我不能告诉你。” 不能告诉…… 呵,好,不告诉…… 秦欢想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一下,到嘴却是变成了一声声断断续续的抽噎。 用她觉得很平静很平静的语气说,“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我……”秦离这次却是撇开了头,不愿再看秦欢。 你就这么不愿面对我? “你还把我当小孩子?” 秦欢好想平静下来,她觉得生气和哭都解决不了问题,可是她就是静不了,只感觉心里好堵,像塞了好几团棉花在里面,她的眼睛也好疼,鼻子好酸,她好想哭,可她不要哭。 “不是……” 那声音迟疑了好一会,听上去真的好没说服力。 这人撒谎能不能撒的好一点! 秦欢只觉心里哀愁遍野,星眸望着秦离射出来一股忧郁的光,“你不相信我?” 秦欢说完就紧紧地咬住唇,她不想让眼泪掉下来。 可她迟迟等不来秦离的回答。 秦欢再也绷不住了。 她想笑,可是嘴角一扯开,眼泪不自主地就从眼眶里跑出来,像一群从牢狱中脱逃而出的凶犯,而她却像被打进冰牢里永世不能超生的幽魂。 这个地方她竟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待下去。 转身推门离去,似在回避,似在逃离。 “星月!”看着秦欢心痛离去的模样,几人不由地大喊。 秦离听见这声喊叫终于回过了头,却是再也不见秦欢。 夏千楠见秦欢哭着往外面跑,起身就要往门外追去,却听到秦离一把将他喊住,“不要追了!” 夏千楠诧异地回过头,却看见秦离一脸颓然地瘫倒在了沙发上,完全没有往日的丰神俊朗、温柔风雅,整个人像摄魂了一样,嘴里不停地呢喃着同一句话:“不要再追了,让她去吧,让她去吧。” 一双星眸里是他往日里从未出现过的苦痛,夏千楠看不懂,但他见过,那是经常在酒吧里喝得烂醉的人才有的眼神。 他听他们说过他们大部分,都是因为失去了爱人。 可是秦离,并没有失去爱人。 但他知道,秦离很痛苦。 因为,他哭了。 第26章 又是那个长生殿 那日秦欢哭着逃出了陆家,竟是不知何处容身。 索性回了秦家,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将房门紧锁,将自己拘禁在这一方黑暗中。 她不愿去面对男人陌生的面孔,更不愿去听到他嘴里一声又一声的拒绝,似乎连想想都觉得心里抽疼。 她也才明白,这世间情爱种种,最可怕的却不是他不爱你。 是他不信任你,他就是觉得你会远离。 后来,秦欢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她又做梦了。 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境里,还是那家茶馆。 但这次她终于是她自己了,或者说是七月秦欢的模样。 那位说书的先生依旧在那,却还很年轻,一副后生秀才的打扮。 他今天还讲着长生殿主的故事,却只讲了前面一半。 秦欢问他,“先生可认识那长生殿主?” 他闻言痴痴地笑了笑,“姑娘是外来人士吧?这长生殿主在我大南疆何人不识何人不晓啊?” 说着,他带秦欢到门口,指着前方那绵绵肠道,告诉她说,“您看,沿着这道往前走,途径南湘双江水,路过丹阳城,一直到这长生殿。这途中景色不可谓美不胜收,姑娘若是没事,可走上一遭。” “多谢。” 秦欢朝他点头致谢,便随着那大道追溯而上,心竟是也跟着慢慢平静了下来,悲伤也渐渐淡去。 双足踏过南湘之水,眼见南疆大雁归峰、风扶落英,耳边是潺潺流水、莺莺鸟啼,脚边是游鱼亲吻、流水清凉。 远远便见着那山谷间落座的古城丹阳,那山峰风景最甚处的宝殿长生。 这一花一草一飞絮,一石一木一浮尘,竟莫名地有些熟悉。 她淌过南湘,过了一竹林,来到了丹阳城。 城门大敞,却是不见半个人影,也没有古代的市集,房屋紧闭。 只闻得那浓郁的草药味,浓郁却不刺鼻,反倒扑面清香。 这么闻着从城的一头走到了另一头,心更是平静了几分,豁然开朗。 却是不知怎的,刚出了城,便被带到了那长生殿。 殿前人熙熙攘攘地簇拥着,挡住了秦欢的视线。 秦欢向前走去,正要出声请旁边的人借过,却发现他们一个个从自己的身体穿过。 又是如此,看来自己是又被推之门外了。 索性她还能控制住自己。 直接往前穿过,却看到殿前一男一女相拥倒在地上。 只能看见鲜血染红了那两身白衣,二人的面容却是怎么也看不清。 正看着,耳边忽然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秦欢,你说我没有心。现在我把心都剖到你面前了,你为什么还不爱我?” 男人的声音压抑着深深的痛苦,听得秦欢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是一阵阵的绞痛,还真是多灾多难。 只是这痛苦的声音,是谁? 为何,听着心会这般疼? 自己又何时负了谁? 又是哪个时空的秦欢吗? 自己又穿越到了哪? 心里诸多的疑问,却没有人能给自己解答。 索性就这样看下去。 她看着那人群来来往往,将这一男一女小心翼翼地放到冰棺里。 听说,是要厚葬。 听说,是长生殿殿主。 听说,他叫燕离,字平丘。 听说他们是双双殉情而死,可秦欢怎么都不信。 突然想起之前梦里那说书老先生讲的故事,莫不是就是这个殿主? 看着他们架起冰棺,就要进那殿堂,秦欢刚要跟着进去,却被弹了出来。 再晃神,是一片死寂的荒芜。 “秦欢,你说我没有心。现在我把心都剖到你面前了,你为什么还不爱我?” 那声音不停地在耳边回响。 本想这甚是心烦,却莫名跟着心疼。 究竟是怎样的苦痛,怎样的悲凉,才能让他在死后一遍遍地诉说着,不愿放下。 “你可曾听见他的呼唤?” 秦欢闻声瞥眼看去,是一白袍男子,这眉目间的银月,竟和月明初的如此相像,却比他的黯淡很多,也看不见他真容,想来也是这梦中之人。 秦欢点头,感慨道,“嗯。听见的。究竟是怎样的苦痛才能致人如此?” “怎样的痛,或许只有他一人知道吧。”白袍男子轻声叹息着。 “他是长生殿殿主?”秦欢问他。 “是,也不是。”白袍男子说得模糊。 秦欢又问,“不懂,先生可能告知?” 白袍男子闻言却是轻笑一声,“先生?呵,不可。” 还真是冷啊。 秦欢不由摇头,“您还真是古怪。” 这话白袍男子听了也不生气,“古怪吗?或许吧。” 又看向秦欢,眸中一暗,“秦欢,五五跟你多时了。” 秦欢心中一惊,“你是何人?怎知……” 这不是梦中人?! 还是说,是牵梦之人? “非害你之人,非助你之人。” “只你口中所说,我如何信得?” 白袍男子瞥眼看向秦欢,“梦境是你自己心中所思,可不是我牵引的。” 迟了一刻,又道,“不过,这五五,你以后还是别要了的好。” 秦欢问他,“为什么?” “你那么喜欢问为什么,怎么不自己去找找看?” 秦欢翻了翻白眼,“我若能找得,还要问你?” 白袍男子闻言莞尔,“你若是找不得,那就等你能够找得了再去找吧。” 说着,眼里一片促狭,“可不是谁都愿意去回答那个‘为什么’的。” 秦欢抬眸看他,“你在说什么?” “我说的,你应该清楚。” 白袍男子说得云淡风轻,秦欢却是听得一头雾水。 直直地盯着他,又问,“你到底是谁?” “我说了,你自己去找。” 白袍男子轻轻飘过一句便转了身,临走前又落下一句。 “这浮世三千,若你找不到答案,那你永远都斗不过他。” “他是谁?我又为什么要和他斗?” “你很快就知道了。” 说完,满色荒芜中再不见此人。 “真是怪人一个。”嘴里一声嘟囔,却再感觉不到周身荒凉。 等秦欢醒来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喊了几声五五,见没人答应。 又大声点问他,还是没有人应。 突然就觉得好想哭,本来就是一缕孤魂。 这下好了,真的只剩自己一缕孤魂了。 第27章 今天上课 月灵空间。 还是原来的老样子,山脉延绵,几棵柳树,一条溪水长长的流。 柳树下,摆了一张矮桌,桌上依旧一个酒壶,两个酒杯,今天还多了一套青瓷茶具。 月明初这次也没在矮桌旁坐着。 他这几天已经被气疯不知道多少次了,这白袍男子做的都什么事! 忍不住又一次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把五五从她身边带走?” 可是白袍男子还是一副坐看闲云的模样,他更是气得肺都要炸掉了。 这人真是,明明事事皆他所为,却又一副事事不关己的模样。 白袍男子端起茶碗,轻尝一口,随后斜眼看了眼月明初,道,“她要自己去寻找答案。” “可她才刚刚开始,这也太快了吧?”月明初心中郁闷,他当他是在赶鸭子吗!那丫头才进去几天,半个月? 就一个十七岁的女孩,他让她一个人去那个陌生的地方过任务,这到底是有多看不惯秦欢才会这般折磨? 白袍男子放下茶碗,冷笑一声,“快?呵,她就是这么被惯出来的!” 抬眸看向月明初,“这浮世三千,情情爱爱万千种,你可能告诉我情爱是什么?” 月明初随口答道,“不就是一屋二人三餐四季吗?” 白袍男子望着他,问,“你可曾见过?” 月明初闻言心中一梗,迟疑了会,摇了摇头。 还真没见过。 想了又想,又回答,“那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白袍男子又问,“你可曾见过?” 月明初又摇了摇头。 左思右想,又答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是古往今来的答案了。 白袍男子这次却是不看他了,只是望向手中那碗茶,再问,“你可曾见过?” 月明初还是摇了摇头。 白袍男子抬袖将碗中清茶饮尽,垂眸看着已经空空如也的茶碗,道,“人说这茶苦,就真当茶苦。人说这茶甜,就真当茶甜。” 月明初凝眸看他,却见他抬头,口中说道,“那是别人眼中的爱情,至少现在我从未得见。” “道法万千,若是不能自己去寻找到答案,又有什么意义?” 月明初就这样看着白袍男子,他说的话,他听不懂。 但他知道,白袍男子那双眼里是他从未见过的清明。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他也曾问过,他什么时候爱喝了茶? 他也曾问过,他什么时候不再潇洒? 他也曾问过,他什么时候看清了浮沉? 可他从未回答。 只是月明初不知道的是,他不是看清了浮沉。 而是经历了太多的浮沉。 那眼神里的清明,是他怎么都化不开的雾花。 而月明初也不是什么都问。 有句话,他不敢问出口。 那就是,为什么他的银月会蒙尘,眼里满是黯淡…… 秦家,秦欢的房间里。 “你那么喜欢问为什么,怎么不自己去找找看?” “你若是找不得,那就等你能够找得了再去找吧。” “可不是谁都愿意去回答那个‘为什么’的。” “这浮世三千,若你找不到答案,那你永远都斗不过他。” 秦欢醒来后就一直想着白袍男子说的话。 那白袍男子虽然古怪,但说的也不无道理。 或许自己,真该好好地去寻找答案了。 想着就仔细地回想从到这个世界之后收集到的所有信息,等捋清楚之后,突然就发现什么不对劲来。 她刚来的时候就一直在想为什么不让她穿到胡诗梦的身体里去,现在才发现最难搞定的就是秦欢的设定。 秦欢虽然是七月之一,但其实七月的感情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强烈,更多的是他们几人之间一种渴望。 也只有孟云泽和夏千楠两个人把她当作七月中的一员,叫她星月,其他几个不过是将自己当作小孩子一样在耍。 更郁闷的是,她才发现自己拖拉了半个月去找关于阿离的信息,结果是在给原女主成长的时间! 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之前莫小冉受的那些欺负绝对不是陆玄羽所为,甚至可以说五五报上来的好感度是错误的! 可是五五为什么会报错? 五五明明是月明初给自己的,但如果不是月明初,如果白袍男子的话可信的话,也许就是跟白袍男子口中的那个“他”有关。 而莫小冉之前的那些可能就是“他”安排的! 最近的秦陆两家受打压很可能也跟“他”有关! 但是,“他”是谁呢? 白袍男子的意思是自己早晚会对上“他”,也就是说,“他”可能也在这个世界里。 这个世界她见过的人,秦离,陆玄羽,夏千楠,梁睿,孟云泽,莫小冉,莫老爷子,管家,胡诗梦。 等等! 胡诗梦! 之前她跑去陆家就是因为胡诗梦被关了! 一定和胡文瑜有关! 不行,要告诉他们! 立即抓起手机就要给秦离打电话! 手刚点开电话簿,却是一顿。 苦笑一声,现在最不能联系的就是他了吧。 不告诉我为什么,也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能说。 这家伙的脑袋真得让人给他开开光,榆木头! 这么想着,好像看到了秦离剃了光头的模样,疏朗的眉宇,温柔的星眸,一副温雅的面容顶着一个光溜溜的脑袋,秦欢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克制不住了终于笑出了声,心里的气也解了不少。 笑完脸又是一红,这没事想他作甚! 真是没出息! 赶紧滑着屏幕,迟疑了片刻,就打给了夏千楠。 毕竟夏千楠虽然平时吊儿郎当的,但却将七月看得很重,而且他跟孟云泽不一样的是,孟云泽有话语权更多的是因为他家是军政大家,而夏千楠却能调解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一个专门捕获情报的人。 不过他一般都懒得整理收集的情报,所以基本上,唬他,太简单了。 可是,手机“嘟嘟嘟”地响了好几声,却没见人接。 不接我电话? 秦欢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手机屏幕,似乎要将它戳出个洞来。 终于,在电话要挂断的时候,终于接通了。 传来了夏千楠的声音,“小星月,哈啊(打了个哈欠),大半夜的,什么事啊?” “大半夜?”秦欢一愣,瞥眼看了眼手机上方的时间,尴尬地笑了笑,“呵呵呵,楠哥,对不起,我没看时间……” 现在两点五十四…… 她之前睡过去的时候没开灯,窗帘也拉得死死的,醒来还以为是早上了。 还真是尴尬啊…… “楠哥,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哎,”说起这个夏千楠不由地有些惆怅,他们为了这件事今天已经讨论嘞很久了,整天整夜脑子里全是这些事,真的是太难为他了。 巴拉巴拉地就吐起苦水来,“现在莫家和一个海外势力联合,一手控制住了旁系,一手又插入了秦陆两家的垄断市场,睿哥说那可能是布了五年的局……” “旁系,垄断市场……”秦欢一边听着夏千楠的话,一边思索着,等他终于把苦水都吐完了,道,“楠哥,你明天可以去查一下,跟秦陆两家合作的几个家族。” “那几个小家族?” “嗯,你还记得四十年前,秦家、陆家还有梁家一起合谋的那件事吗?” “你说的是,三界洗牌?” “没错,当年三大世家分别扶持两个末流都不算的家族,将原本与他们一起合作垄断的几大家换掉,自此获得了垄断市场的巨额利润。” “可那几家不都是被他们扶持上去的嘛?” “是啊,但是四十多年了,谁又能忍受得了他们一头独大?” “如果真的是他们,那就麻烦了。不行,我明天得告诉羽和离。” “楠哥,你先别急着说,先去查清楚。如果真的是的话,再说不迟。毕竟如果对方真的是找上了那几个世家,那么一定是许了足够的利润。” “我再给你支几个招,你先记下来,如果明天提到哪个情况,你就告诉哥哥他们,不过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小星月……”夏千楠有些迟疑,秦欢这样,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起白天那场面,心里像压着块重石一般。 “求你。”秦欢恳求道。 “好。” 第28章 他来了 清云书室,云月间。 “你来了?” 秦离刚走进云月间,就瞧见里头那个熟悉的黑发碧眸的男子。 记忆里男人一直是个严谨认真的人,一身深蓝色西装,打理得一丝不苟,却不会让人觉得高冷,对他们更是一个严格的大哥。 眼前这男人一身深蓝色西装,打理得一丝不苟,这都没错。只是两手交叉坐在那,却平添了几分贵气。 那双碧眸里,也没有往日的严肃认真,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兴味,就像是一只久未见到肉的狐狸打量食物的眼神。 这才两年未见,怎么会发生如此变化? 让人感觉陌生,不似从前。 眸色一深,张口喊了句,“瑜。” “看来你没有记忆,也对。” 胡文瑜说着挑了挑眉,“不过,就算你有了记忆,也不是我的对手。” 秦离听得奇奇怪怪,皱眉看他,“瑜,你到底在说什么?” 胡文瑜双手交握,看向秦离的眼神突然寒光一闪,语气依旧平和,道,“正式介绍一下,我叫顾辰。” 他说什么! 秦离惊讶地睁大了眼,张了张嘴,却是没有声音。 却见胡文瑜,或者说顾辰,唇角勾起,“也是胡文瑜。” 他似乎一点儿不在意顾辰的惊讶,继续说道,“我来只是想告诉你,秦欢是我的。” 说着,眸中笑意更甚,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或者说,她注定是我的。”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秦离不到片刻便冷静下来,凝眸看他,眼神里一道凌厉闪过,“不过,欢欢从始至终都是她自己的。若有人干涉她的决定,我绝对不会放过。” 顾辰听着却是毫不在意,轻笑出声,“那如果她选我呢?” 赤裸裸的挑衅! 却让人相信,他有这能力。 秦离蹙眉看了他好一会,“如果你喊我来只是为了说这些,未免也太无聊了。” 转身往门外走去。 “原来秦欢的事在你眼里是无聊的谈资啊。难怪她会失落离去。” 秦离闻声脚下一顿,却是没有回他的话。 “下次,如果要见面请不要选在云月间,我会觉得恶心。” 一语落下,继续大步朝前走去。 看着秦离离开的背影,顾辰眸中笑意瞬间收起,嘴角一抿。 就这么逃了啊,还真是无趣。 抬眸似乎察觉到什么,眼里一道电光闪过。 小老鼠?! 月灵空间。 月明初看着被切开的水镜,大惊,“他发现了?” “他自然是发现了。”白袍男子的语气很平淡,似乎早就知道了一般。 月明初修眉微蹙,问道,“为什么我感觉他不一样了?究竟是不是他?” “副魂,当然不一样。”白袍男子看着水镜,眸色浑浊,不知在想着什么。 “不是主魂吗?”月明初惊讶,“若不是主魂,为什么这么厉害?” 却是不见白袍男子回他。 清云书室,云月间。 顾辰凝眸望向一处,一个女孩慢慢地从角落里挪步走出来。 “你知道我来了……” 女孩样貌很清秀,没有什么亮点。 是莫小冉。 顾辰瞥了她一眼,“怎么?” 莫小冉抬眸看向顾辰,“你喜欢秦欢?” 明明是问他,话语间却是如此肯定。 顾辰却只是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莫小冉皱眉,又问,“他不是个小男孩吗?” 顾辰微微挑眉,却也不回答。 “她是女的?!” 顾辰抬眸,“你还想说什么?” 语气和之前一样,平淡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莫小冉对上他的眼睛,突然觉得心脏砰砰乱跳,他的那双碧眼永远是那样让她沉沦。 嘴上磕磕巴巴地说道,“我……下个月……” “我会去。” “嗯。”莫小冉红着脸点了点头。 顾辰看着莫小冉那羞红的模样,语气突然变冷,“但是,你记清楚了,我不会爱你。” 莫小冉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人泼了一桶冷水一样,“我知道了……” “回去吧。”顾辰起身大步流星地向门外走去。 莫小冉看着顾辰从自己身边目不斜视地走过,心中一片苦涩。 他的眼里或许从来都没有别人吧。 自己这般,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望着他的背影竟是愣出了神。 也没见他发现自己不在身后跟着来喊她跟上。 陆家,议事厅。 几人见着秦离回来了,齐声问道,“离,怎么样?” 秦离眼神一凝,“他不是瑜。” 众人闻言一怔。 “离你这是什么意思?”陆玄羽看向秦离,他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他不是瑜! 死死地盯着秦离,“你给我说清楚!” “他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胡文瑜了。” 陆玄羽不信,“怎么可能?你是不是说错了?” 秦离抬眸看他,眸色沉重,“我亲眼所见,又怎会有假?” 陆玄羽心中一沉。 梁睿皱眉问道,“他做的?” 果是他想的那般吗? 秦离沉着脸,点了点头,“应该是的。” 孟云泽闻言眸光一沉,艰难出声,“为什么?” “他要欢欢。”秦离说着闭上了眼,面沉如墨。 “星月?” 夏千楠闻言强扯着嘴角笑道,“离,瑜哥他是不是跟你开玩笑的?怎么可能是因为星月呢,对吧?我们都这么多年兄弟了……” 对上秦离时,却是不由得止住了声。 秦离睁开双眼,却是满眼的血丝,“是真的。” 陆玄羽出声打住,“好了,既然是瑜……” 顿了一会,沉声道,“那这事就不好对付了。” 梁睿眸光一凝,道,“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被他们得逞了。” “嗯。”五人对视了一会,齐齐点头。 梁睿垂眸沉思着,似乎想到了什么,瞥眼看向夏千楠。 “楠,你最近好像变聪明?” 其他人眼神齐齐移向夏千楠,说起来,确实如此。 最近什么问题,夏千楠隔了一会便能想出法子来。 就他平时脑子里那点儿破水,可想不出来这么些招来。 夏千楠闻言撇过眼去,愣是不敢看他们一眼。 心中一片瓦凉瓦凉的。 呵呵…… 这是被发现了? 第29章 管家不简单 秦家。 秦欢这两天一直呆在房间里,三餐也是让人端进来的,没出来过。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开门一看。 是管家。 秦欢喊道,“阿伯?” 莫石看着秦欢的眼里柔和了几分,欣慰道,“小姐长大了。” 秦欢心里奇怪,管家今天是怎么了? 抬眼问道,“长大不好吗?” 莫石看着秦欢,神色莫名,“我也希望你长大,却也想着你要是同以前那般快乐该有多好。” 这是一个管家会说的话吗? 莫不是被人掉了包? 怎么最近都奇奇怪怪的? 又听见莫石道,“小姐想知道,少爷为什么不告诉你吗?” 秦欢凝眸,他知道? “为什么?” “小姐,你随我来。” 说着,转身朝楼下走去。 秦欢跟着他往楼下走去。 两人来到他的房间。 管家的房间很干净,一张床,一个衣橱,一个高高的书柜,还有一套木制的桌椅。 桌子上有一个小花瓶 他走过去,一手握住花瓶,用力一转。 书柜突然分成两半,分别向两边移开,声音沉重得似石门推动一般。 是密室? 秦欢心中大骇。 这管家究竟是什么人? 竟然在秦家留了密室。 莫石看着秦欢面露骇然之色,和蔼地笑道,“小姐不必惊疑,跟我来。我不会害你。” 秦欢星眸暗闪,还是跟着他走了进去。 密室不大,也不会,有照明的灯。 就是灯光昏黄,却照得还算清楚。 这间密室和外面一样,很干净,也很整洁。 唯一突兀的地方,就是,桌上堆了一大堆的书,看上去很久了。 墙上还挂着一张相片,巴掌大小。 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合照。 看上去很旧了,即便是昏黄的灯光照着,也遮掩不了那张照片的陈旧感。 女人有着和她一样的星眸,一样的樱唇。 跟她有几分相像。 “她是你的母亲。”莫石见秦欢看着那副画像,不由望着那画像感慨道,“也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子,夏家千金。” 秦欢闻言一怔,“夏家千金!夏千楠的……” 莫石回道,“他的小姑姑。” 秦欢睁大了眸子看他,“你怎么知道?” 莫石望着秦欢,眸中温柔,“欢儿,我是你小叔叔。” “小叔叔?!”秦欢震惊。 照顾了他们这么久的管家竟然是她的小叔叔? 疑声问道,“你是秦家人?” 莫石摇了摇头,“不,我是莫家人。” “莫家?你是莫家人?” 秦欢抬眼看向莫石问道。 难不成是结拜兄弟? 莫石似是在回忆着往事,眼里竟是多了几分沧桑,“我是莫家的私生子,莫云尘,后来改名叫莫石。” 改名? 好端端的名字为什么改成了…… 秦欢不解,“为什么?” 莫石笑道,“因为你父亲。” 秦欢惊疑,“我父亲?” 说起秦欢的父亲,莫石的声音柔和中竟还带了几分骄傲,“就是照片里的另那个男人。他是莫家的大少爷,是莫家当时名声鹊起的继承人,莫云辉。” 莫家继承人? 秦欢问道,“我不是秦家人?” 莫石看着秦欢那和莫云辉有些相像的面孔,神色间颇有几分怀念,“你当然不是秦家人。” 秦欢瞥眼过去,半信半疑,“你说我不是就不是,我如何信得?” 莫石听着也不恼,口里几分无奈,“你失去了小时候的记忆,自然是不信的。” 缓缓道,“你先听我说来。” “你讲。” 莫石望向那墙上老旧得发黄发黑的照片,眼神渐渐飘远,似是陷入回忆中。 “我是莫家老爷子的私生子。你的父亲是当时的继承人。当时我和母亲在外落魄,母亲带我回了莫家,莫老爷子不肯认下我。” “是你的父亲,我的哥哥,莫云辉,将年幼的我留了下来。只是当时不能对外公开我的身份,便给我改了名叫莫石,做了你父亲的助手。” “那我呢?”秦欢问道,“我父亲是莫家人。我不是秦家的小姐,那我又是谁?” 莫石却似乎还在回忆当中,没有回过神来,也不看秦欢。 只是默默地说着当年的故事。 “你是莫家的长孙小姐,莫念念。” “你四岁那年,外出遭人绑架。对方要你的父亲只身带一百万赎金将你赎回。” “因我和你父亲身形相像,所以我们计划由我带赎金过去,而你的父母则带人将你救回。” 正说着,口中突然多了几分苦涩,“谁料,我们将你救出后,却遭他们追杀。车开到山崖,你的母亲被那狙击手一枪击中,你父亲让我带着你跳入了海中逃生,而他为了掩护你我,也跟着你母亲一同,去了。” 死了? 怎么会这样? 秦欢竟然是个孤儿么? 秦欢又问,“那后来呢?” 莫石继续说着,神色间竟是几分挣扎,“后来,我抱着你在海里拼命地游,你当时太小,在海水里泡久了,发了高烧。” 他越说下去越是慌张,神色惶恐,“我当时想,要不找个小岛,先带你上去。可又担心那群人搜查。” 随后,又慢慢缓和了下来,“就在我左右为难的时候,正好就看到了一艘轮船。” “那是秦家的船。” 秦欢问道,“他们救了我?” 莫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也不是。” 口中笑得凄然,“谁会去救自己的竞争对手?还是一个随时会带来危险、引起两家纷争的孩子。” 秦欢疑惑,“那你为什么不回莫家?” 既然秦家不救他们,那为什么不回家? “莫家?”莫石说着冷哼一声,“你可知道,为什么夏家会同意夏千楠去帮秦家和陆家?” “夏千楠不是自己逃出来的吗?” 莫石冷笑道,“就他自己平时的那几条暗道,你以为夏家那个老油条会不知道?” “老油条?!”秦欢心里不由得吐槽道,这小叔叔还真是…… 直爽啊…… 面上还是认真地问道,“那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莫石的脸色有些难看,停顿了好一会才艰难地说道,“因为,当初你母亲,就是被莫家害的。” 秦欢惊讶得张大了嘴,“什么?” 一脸不可置信,“可是……我母亲不是莫家的儿媳吗?” 想起这个,莫石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是啊,当代长媳,那就是未来的莫家主母啊。谁又肯看着你父母去啃那块最大的骨头?” “究竟是谁害了我的父母?” 第30章 阿离,别走 莫石看向秦欢的眼神突然严肃起来,“你的姑姑,莫夕秋。” “莫夕秋?” 莫石点了点头,“没错,她就是莫小冉的母亲,你父亲的妹妹,也是我的姐姐,莫夕秋。” 兄妹,为什么…… 秦欢心下一片骇然,黛眉紧蹙,“她为什么要害我父母?” “哼,为什么?还不是为了利益二字?”莫石眼里不屑之意尽显。 “她连当年的兄妹之情都不顾!” 又抓住秦欢的肩,低头认真地看着秦欢道,“欢儿,你以后遇见她一定要小心,这人毒妇心肠,这么多年都没有放下她的野心。” 秦欢点头,又沉思了一会,问道,“那我后来是怎么成为秦家小姐的?” 秦家不是不愿救他们吗? 说起这事,莫石又是一阵叹声连连,“是因为秦离少爷。” 若不是适逢贵人,或许他们叔侄早不在这世上了。 秦欢疑声,“哥哥?” 秦离当时不是才六岁? 莫石点了点头,“嗯。当年他也在船上。” “当时,我苦苦求着他们收下我们,至少能找个医生给你治病也好。可秦家的人到底是不肯救我们。” “眼看着就要把我们赶回海里去,秦离少爷就出现了。” “他救下了我们,对外声称你是秦家小姐秦欢,而我则做一个管家陪在你的身边。” 说着眸中又是一片苦涩,“只是你当时烧得实在厉害,险些就烧坏了脑子。秦离少爷把你带到国外医治了两年,却还是失去了记忆。” “小叔叔?”秦欢看着莫石满脸的凄苦,想出声安慰,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没事,都过去了。”莫石看着秦欢笑了笑,“如今我们叔侄还活着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只是,欢儿,我还是希望,该属于你的,你该自己去夺回来了。” 秦欢有些犹豫,“小叔叔……” “那是你父亲给你的。” 秦欢迟疑道,“不是还有莫夕秋吗?” 这么多年莫家怕早就被她占了吧? 说到莫夕秋,莫石又是几分不屑,说起话来更是毫不留情,“呵,就她那个唯利是图的女人,老爷子可不会让她得逞了。” 安慰道,“你放心,莫家现在还是你爷爷做的主。” 随后语气又凝重起来,“只不过,莫家可不止你爷爷一个人,光是我和你爷爷认可你,还远远不够。你要快点成长起来,让莫家其他人信服。” 想着这偌大的莫家,秦欢有些忧心忡忡,“但是,小叔叔,我该怎么做呢?” 她根本就不了解莫家的情况,那还有这么大的boss。 想着心里又不由得叹了口气。 前路好难啊…… 又没有五五可以打探消息。 想起五五,心里又是一片落寞。 莫石看着秦欢一副蔫掉的样子,心里一阵心疼。 口上还是说道,“欢儿长大了,当年你父亲留下的人都还在,你可以调遣他们。但具体怎么做,欢儿该有自己的思量。” “好吧。”秦欢说着,还是给自己打了打气,“我会加油的。” 不管怎么样,都要过了这关! 莫家的打压,肯定少不了莫夕秋的手笔。 只要自己过了这关,秦家和陆家说不定也就有办法了! 这么想着,信心便多了几分。 莫石看着秦欢又变回那副神采奕奕、自信满满的模样,嘴角微扬,不愧是他的女儿。 摸了摸秦欢的脑袋,温声道,“嗯,我相信你。莫云辉的女儿,绝不会比谁差到哪去!” 那天晚上,秦欢抱着莫石送来的莫家资料苦读。 她怎么也没想到,莫石密室里那堆书,竟都是莫云辉年轻时候最爱研读的书籍。 莫石竟然藏了这么多年,还让她全部看完,哎,一点情面都不给她留。 这到底是有多崇拜父亲,才能把这么些书堆密室里头整天看啊。 让自己看的哪本书哪一页那个内容,都一清二楚,脱口而出。 真是让人头大! 她这边在埋头苦读着,莫石那边却是另一番景象。 “你告诉她了?”秦离凝眸看着莫石,眼里几分探究。 “您知道了。”莫石缓缓道,似乎没有一点被抓包的紧张,“小姐她需要知道。” 秦离声音里顿时多了几分凌厉,“我说过,如果欢欢不想,你们谁也别想把她带走!” “秦离少爷,莫石一直清楚的。”莫石垂眸,“但是,小姐终究还是莫家的血脉,她也想知道,也有权知道,她的父母是谁,她的仇人是谁。” “你们就不怕欢欢陷入危险境地?就不怕她像当年她的父母一样!”秦离话语间越发犀利,声音陡然拔高。 “秦离少爷请放心,小姐毕竟是我莫家的嫡长孙,老爷子无论如何都会护着她的。” 若说秦离步步紧逼,莫石毕竟是多年的狐狸了,自然也是不遑多让。 秦离闻言却是耻笑出声,“当年你们连自家嫡长子都保不住,现在还好意思说你们保得住你们的嫡长孙?” 莫石心中一噎,这秦离少爷还真是…… 也不怪这平日里温润和气的少爷犯脾气,只能说欢儿在他心中是真的很重要吧。 想着,莫石心里还是一片宽慰。 即便如此,嘴上还是不能让步的。 又道,“秦离少爷现在就护得住小姐吗?” 抬眸看向秦离,神色莫名,“这莫夕秋和胡家联手,秦离少爷怕是自身都够呛了吧。” 好言劝道,“如今小姐回莫家,却是最好不过的选择。莫夕秋明面上不能对小姐下手,老爷子也还能护得了小姐几分。” “毕竟这嫡系继承人,可不是随便能动得了的。小姐在莫家得了势,自然也能好过一些。” 眸中暗光流转,“况且小姐也说了,她长大了。您也莫再将她当作长不大的小孩了。” 话语中挑衅之色分明。 秦离眸中暗沉,面上也好看不到哪去。 拧眉看着莫石,道,“你也没多好心。毕竟这莫家继承人谁都可以,你要是敢动半点心思。”说着,眼神一道犀利如刀刃而去。 莫石低头,“不会的。” “最好是这样。” 秦离沉声落下一句,便转身离去。 莫石看着秦离离去的背影,眼底一片笑意。 秦离离开之后,如往常一样走去了秦欢的房间。 却发现房门并未关闭,还留了一道小小的缝隙。 房间里昏黄的灯光从那缝隙中一点点泄出。 秦离侧了侧身子,往那缝隙中看去,秦欢还在翻着桌上的文件。 一边翻着还一边抱怨文件多,真是个可爱的小傻瓜。 秦离就这么在房门口站着,也不嫌累。 不知过了过久,秦欢实在受不住了,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秦离看着秦欢在桌上脑袋一点一点地像只小鸡啄米似的,眸中笑意更甚。 等到秦欢彻底趴在了桌上,秦离这才悄悄地推开门,将门关上。 放轻了脚步走到秦欢身边,弯下腰,轻轻地将她的脑袋从桌上,移到了自己的肩上,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轻轻扶在她的膝下,小心翼翼地避开桌角起了身。 看着怀里的秦欢,眸中更是柔和了几分。 走到床边,缓缓弯下了腰,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上。 轻轻地将自己的手从她的腰上、膝下移开,正要起身,却发现这丫头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角。 “别走,别走。”秦欢口中轻声呢喃着。 也不知道是叫谁别走。 秦离眸中微凝,是他,还是那个谁…… 却是没见秦欢再喊了。 只是那天晚上,秦欢还是做梦了。 梦里多了那雄伟的长生殿,多了那片荒芜,多了那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 梦里多了那个痛苦的让人心疼的声音—— “秦欢,你说我没有心。现在我把心都剖到你面前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爱我?” “不是的,不是的……” 那天晚上,秦欢又哭了。 哭得比以前更厉害了。 因为她知道那个男人有多惨,她知道那个男人有多痛。 秦离一直没走,就坐在秦欢的床边。 突然见着比往日哭得更凶的秦欢,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了。 怎么回事? 今天怎么比以前哭得更凶了? 是他最近冷落了她吗? 还是她又想起了过去的事情? 心里不由地跟着她一阵一阵地疼,轻轻地将秦欢搂着,一遍一遍地拍着她的背,缓缓靠近她的耳边,温声安慰道,“欢儿不哭,欢儿不哭,哥哥在这,已经没事了,哥哥在这,没有人可以欺负你……” 这么安慰着,竟是比往日还要久一些。 秦欢终于是安静了下来,嘴里小声地抽噎着。 “阿离,别走。” 声音很轻很轻,但是秦离还是听见了。 心里一疼,眼里的柔光似是要溢了出来,“好,阿离不走。” “阿离,永远都不走。” “阿离永远也不离开欢欢。” 睡梦中秦欢似是也听到了一般,嘴角微微勾起,笑得甜蜜。 第31章 莫石的真面目 自从莫石告诉秦欢真相之后,秦欢就一直在房间里查看莫家的资料,调查着当年的蛛丝马迹。 当年父亲和母亲死的真相,自己一定要为他们平反。 简单的一个莫夕秋怎么可能有能力扳倒堂堂莫家继承人的! 这背后肯定还有别的人! 莫家又为什么在莫云辉死后直接宣告倒台? 这个中原因,莫石都没有告诉她。 想来是要自己去查清楚了。 真是难为自己了。 想了想,终是叹了口气。 这几日,秦离他们也是在忙着秦家和陆家的事。 自己虽然靠着夏千楠帮着他们一点,但还是远远不够。 前路漫漫,自己又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头啊? 忽而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起身过去开门,是莫石。 开口喊道,“小叔叔。” 这几日秦欢和莫石也是越发熟悉起来,或许是因为血缘关系吧,对于这个小叔叔也是有着一定的依恋。 但是莫石却告诉她,不要相信任何人。 她也曾问莫石,也不能相信他吗? 莫石当时点了点头,这世上能信的也只有自己一人。 想着竟是突然觉得有些孤独起来。 这个陌生的世界还真是让人感到有些害怕了。 莫石看着秦欢颇有几分欣慰,这孩子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果真是长大了不少。 说话时也是十分温和,“欢儿,你晚点收拾一下,我们要出去一趟。” “要去哪儿?”秦欢问道。 莫石柔声告诉她说,“我们去夏家。” “夏家?”秦欢迟疑了一会,惊疑道,“去外公家?” “嗯,去你外公家。”莫石点了点头。 “为什么?” “你既是要重新出现在大家视线里的,自然要去拜访拜访你外公了。好让他老人家安心。” 似是想到什么,眸中暗芒一闪,“况且,你要为你父母平反,为他们报仇,夏家,会是你很好的助力,也会是你在莫家立足的一个很大的倚仗。” 秦欢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秦家大厅。 秦欢在房间收拾了一会,便下楼到了大厅。 大厅里,有一个男子,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长相俊朗不凡。 走近一看,却发现他的剑眉上有一道疤,有点深。 让他看起来成熟不少。 秦欢心里有些惊讶,自己从来都没见过这个人、 那男子看着秦欢呆愣的模样笑出了声,“欢儿,怎的?小叔叔变了模样,就不认小叔叔了?” 是莫石的声音,虽然少了几分沧桑低沉,但秦欢还是听得出来。 没想到,这人竟然是小叔叔。 秦欢吐了吐舌,“怎么会呢?只是没想到小叔叔竟长得这般好看。” 听秦欢那么说,莫石突然想起年轻时的风流往事,呵呵笑道,“你父亲当年可是比你叔叔我俊俏多了呢!” “真的吗?难怪欢儿长得这般好看,原来是得了父亲的真传。”秦欢眨巴眨巴眼睛,心情格外轻松愉悦。 这两日的郁闷也一扫而空。 莫石伸出食指轻点了点秦欢的脑袋,笑骂道,“都多大了?还这么不害臊!” 秦欢挑眉,“不害臊也不还是你侄女?莫不是还不要我了不成?” 莫石看向秦欢满目柔光,“怎么会呢?我们家欢儿这么机灵可爱,小叔叔我怎么可能舍得不要嘛?” “该走啦,不然你外公就要等久了。” 说着,又拉着秦欢的手就朝外面走去。 秦欢惊讶,“外公知道我会来?” “当然知道啊!这事肯定要事先知会他一声的。” 秦欢抬眸看向莫石,面上不悦道,“那小叔叔你怎不事先知会我一声?” “嘿,你这丫头,才夸了你两句,就翘上天了是吧?真不知道你是我叔叔还是我是你叔叔。” 秦欢翻了翻白眼,嘟囔道,“肯定是你是我叔叔呀,我又不是男的。” “真是个……” 莫石刚想吐槽一句,却见秦欢一直盯着他道,“真是个什么?” 看着秦欢这副鬼精灵的模样,嘴上绕了一圈,无奈道,“乖孩子。” 心里却是暗骂一句,这皮猴子! 秦欢是听不到,反正听到了满意的答案,一脸乖巧地点了点头,“嗯吧,我知道我乖,小叔叔你不用再夸我了。” 看得莫石直直地摇头。 两人这么闹着,很快就到了夏家。 秦欢刚下车,就见着一个老人迎了上来。 这就是夏家老爷子吗? 竟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 她还以为夏家老爷子会和莫老爷子一样精神矍铄,老谋深算得像只老狐狸。 没想到,竟然是面前这样一位白发苍苍,面如枯木的老人。 他行走间已是龙钟潦倒,步履蹒跚,要两个人掺扶着才走得稳。 他是那样的沧桑,年迫日索,好似随时要驾鹤西去一般。 而此刻那皱巴巴的眼竟是陡然睁大,似在西山日薄时望见了那初日之辉。 这样的一个人,就是自己的外公? 夏家最有权威的老爷子? 从母亲死后的这么多年里,他究竟是怎么过过来的? 夏老爷子看到秦欢眼睛就是一亮,被人掺扶着赶忙走了过去。 扶着老爷子的两个仆人心里也是跟着一阵慌张,这老爷子赶着这么急,要是哪儿磕着碰着了可怎么办啊? 夏老爷子看着秦欢仿佛看到了自己那早已死去的女儿一般,眼里莫名地有了几点泪花,有些吃力地喊道,“念念,我的念念,乖孙儿。” 秦欢看着眼前这个雪鬓霜鬟的老人家,竟是觉得有些可怜,心里跟着一紧,犹豫了片刻,还是喊道,“外公。” 谁知,夏老爷子听到这声“外公”,更是泪如泉涌。 邂逅了多少个春秋,枯杨终于逢了雨,却更显了萧索,染了悲凉。 夏千楠看着自己的爷爷那满目的泪水,微微有些惊讶,更多的是心疼。 自己从未见过爷爷露出这般神情。 也只有在爷爷看姑姑照片的时候,才会经常眼带泪花。 却不曾像今日这般,涕泪聚下。 今天自己也只是知道表妹要来,不想这表妹竟是星月,自己多年的好“妹妹”秦欢。 还真是天意难料啊! 可是姑姑当年不是嫁给了莫家的长子吗?怎么…… 难不成,秦欢是莫家的女儿? 那离他…… 突然想起那日在陆家议事厅秦离那个痛苦的眼神,似是发现了什么,心里莫名一惊。 夏家老爷子十分激动地拉住了秦欢的手,老人家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抓得紧紧的、死死的,如同手上握了世间重宝,心里找着了依靠。 秦欢都能感觉到他的双手在不停地颤抖,肌肤如枯木,只能感觉到他那指节分明的骨,让人心惊,惹人心疼。 “来,孩子,咱们回家。”夏家老爷子说着,紧紧抓着她的手,就往屋里走去。 秦欢顺着夏老爷子牵着的手,借着臂肘扶住了他,旁边两个仆人退到一边。 感受着手上隔着衣服传来的触感,那骨头硬得像跟压在手上的竹竿,感觉不到一点柔软。 竟是那样的瘦骨嶙峋,压在自己身上,还有些轻飘飘的。 秦欢心里一阵纠疼。 第32章 杀我父母的人 夏家老爷子拉着秦欢来到夏家大厅,秦欢扶着他在他的专用座椅上坐下。 他坐的座椅也是异常柔软,似乎是找人精心设计过的,后座上有专门的按摩装置,扶手处设了控制座椅行走的机关。 夏家老爷子看秦欢打量着这座椅,有些怀念地笑道,“这椅子,是你母亲做的。” 秦欢疑惑,“我的母亲?” 这么厉害吗? 说起秦欢的母亲,夏家老爷子不又多了几分感慨,“是啊。” 秦欢问道,“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一向乖巧,很有孝心。” 老爷子两眼微微眯起,似乎那言笑晏晏的女孩儿还在自己的眼前。 任由她在众人面前是个多么温柔大方、聪慧机敏的莫家长媳、莫家未来主母,也不过是自己膝下那调皮机灵、成天傻乎乎的女儿啊。 想起自己那苦命的孩子,夏家老爷子心下又是一片凄然,看向秦欢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心疼。 “孩子,你要谨记,无论什么时候,心中都要有浩然正气。心中浩然,丹心常照,方能无惧风云。” “浩然正气?”秦欢疑惑。 都说这“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都说要有正气有正气,但这浩然正气究竟是什么? 夏家老爷子却是一笑,“那要你自己去寻找,你心中的浩然正气。” 他穷极一生,也不过就是求个无愧于己。 也希望秦欢能走出属于自己的一条道来。 “这人生苦短,我这辈子得到了很多,失去的却更多。你要谨记,钱财乃身外物,永远不要忘了你的初心。只有心术正的人,才能走得长远。” 秦欢听着老人的教诲,乖巧地点了点头,“嗯,外公,我知道了。” 夏家老爷子看着秦欢这般乖巧,心里也是欣慰的。 这孩子若是真听进去了,不骄不躁,小心行事,自己也能放心了。 想着秦欢要回莫家,又细心提醒道,“往后,你要回了莫家,要在莫家立足,必然危机四伏,危险重重,凡事定要多加小心,切莫大意,决不可轻信旁人。” 秦欢一边听着一边点头。 “虽然外公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还能活得了几年,但只要我老头子在一天,他们就休想动你半分!” “就算是要跟那莫老头子拼命,我老爷子也不怕他!” 老人家这心头一狠,竟是多了几分年盛时的气势。 秦欢看着更是心疼。 看来母亲的离去真的是老人家心里那道长长的疤,岁月化不开,人间割不掉。 口中轻声呼唤,“外公……” 您对我真好。 这是秦欢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感觉到来自长辈的庇护。 那种血脉亲情的呼唤,那种生而有的亲切,一眼望过便血脉翻涌。 她多想好好守护住这位垂暮西山的老人。 可是她不是神,她护不住。 直到后来她才发现她真的护不住他。! “外公……” 夏家老爷子听到秦欢的呼唤,柔声笑了笑,“乖孩子,没事的,有外公在。” 秦欢看着老头子白发苍苍的模样,心里吃疼,想着自己那个母亲,这两日自己怎么调查都觉得不对劲。 又低声对老爷子说道,“外公,我总感觉,父亲和母亲的死没有那么简单。” “当时究竟还发生了什么事?” 夏家老爷子看着秦欢不由地叹道,“当年,你的父母找到了一样东西。” “那样东西,为所有人沉迷,多少人为了它痴狂啊……” “你的父母当时得到它,本是想着将莫家发扬光大,不想却遭此大祸。” “那东西是?” “念念,你跟我来。” 秦欢点头应道,“好。” 说完,就推着夏家老爷子往楼上去了。 到了老爷子的书房里,老爷子示意秦欢将房门紧闭。 尔后看着秦欢,认真道,“念念,你坐下。我慢慢跟你讲。” 秦欢在书房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夏家老爷子推着椅子,来到她的身边。 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声音颤抖着,“外公接下来要说的话,你一定要记住,并且,无论是谁,都不能说!” 秦欢看着夏家老爷子那认真忐忑的模样,心中微微一惊。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秘密? “连小叔叔也不能说嘛?” 夏家老爷子艰难地点了点头,“是的。谁都不能说。当时,你的父母就是因此而死的。”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秦欢问道。 就听夏家老爷子娓娓道来,“当年你父亲机缘巧合得到了一颗宝石。” 秦欢又问,“那宝石价值连城?” 夏老爷子摇了摇头,有些悔恨道,“若只是价值连城也就罢了,里面还暗藏着一股很神秘的力量。” “据说,带着这颗宝石,灵魂能够得到滋养,伴着记忆转世重生。” “什么?!”秦欢脸色大骇,转世重生?! “竟然还有这种事?但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世人怎么会信?” “是啊,但是,这宝石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凡是见了它的人,都会为之倾倒。”说到这块宝石,夏老爷子的心里没有一丝的高兴,反而是恨意重重。 “见着这世间他想要的任何事物,为之迷惑。” “竟然……”秦欢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僵住了,这个消息实在是太有冲击性了。 夏老爷子继续说道,“所以当时莫家那莫夕秋,就是见到那宝石,心中有了欲望,才会痛下杀手,将你父母残害。” 秦欢皱了皱眉,有些不解,“可是,单凭莫夕秋一人,怎么可能扳倒我的父亲?” “当然不可能,所以几大世家也有参与。具体是哪一个,我也不知道。” 夏老爷子说着眸光骤然闪过一道狠厉,“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是陆家。” “陆家?陆玄羽陆家?” “是,陆家。”夏老爷子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 “为什么?” “因为陆家主,当年喜欢你的母亲,在你出事的前一天,莫夕秋去见了陆家那个狗东西。”他的语气更是重了几分。 “什么?”这是什么原因,怎么会这样? “当年,那些人绑架你之后开出的条件,除了那堆金银,最重要的,就是那颗宝石!”夏老爷子说着不屑地笑了声,“只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那颗宝石,其实就在你的身上!” “我身上?”秦欢微微一愣。 “当年,我们发现这颗宝石的不同寻常后,觉得是一场灾祸,就想把它销毁。可是我们怎么都毁不掉它。无奈之下,想着,最危险的地方,便是这最安全的地方。”夏老爷子的语气更加沉重了。 “那些人怎么都不可能想到这颗宝石就藏在你的身上。” 秦欢问道,“可是,外公,为什么我没有看到那颗宝石呢?” 夏老爷子听了心中突然一惊,“什么?你没有看到那颗宝石?” “是的。”秦欢点了点头。 “难不成……”夏老爷子微微沉思,又道,“念念,你还记得你当时被绑架的事情吗?” 秦欢有些苦恼的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夏老爷子一脸严肃地道,“看来得把你小叔叔叫上来了。”便叫人将莫石喊上来 不会儿,莫石上来了。 “老爷子,您找我?” 夏老爷子看着莫石问道,“莫石,你可曾记得,当年你们去救念念的时候,念念身上可有一条项链?” “项链?”莫石听着有些疑惑,“没有啊。” 夏老爷子心里暗道不好,“这就糟了。” 莫石见老爷子不太对劲,又问道,“怎么了?老爷子。” “无碍。”夏老爷子回了句,又对秦欢吩咐道,“念念,你先回去。看来我有必要再去见见莫老头了。” 秦欢慎重地点了点头,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想着外公的身体又多提醒了两句,“好,那外公,你自己要多当心着些。” 夏老爷子高兴地笑了笑,“放心吧,你外公我现在还死不了。” 回去的路上,秦欢拉了拉莫石,说道,“小叔叔,我想查一下当年陆家的资料。” 莫石点了点头,“好。”也没有问秦欢是为什么。 秦欢坐在车上有些疲惫地闭上眼,今天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想着外公的话,又皱了皱眉头,希望那只是外公的一个猜测,切莫是陆玄羽的父亲害了她的父母啊! 第33章 我可以帮你 这几日,秦欢一直在秦家的书房里呆着,最近她的日子似乎就是泡书房泡房间里看资料接手莫家企业。 莫石并没有带她去见莫老爷子,没有带她去莫家,更没有告诉她十二年前的事情。 唯一告诉她的一件事就是,她必须在莫小冉回莫家之前将莫家企业的大部分都接管到自己手中,将莫小冉的认祖归宗仪式转变成她秦欢的认祖归宗仪式。 可以说,这是一场激烈的权利争夺战,唯一的不同就是,莫小冉现在可以名正言顺地呆在莫家公司里混脸熟,而她,却因为表面上这秦家大小姐的名头而只能先做隐形老板。 不过好在,她的权利比莫小冉大多了,也就是说,现在她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而莫小冉只是个混眼熟的。 饶是如此,秦欢心里还是有点悬,不说这工作难度有多大,就说这工作量,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也是啊,她要是真认祖归宗了就是继承人了,工作量可不比秦离的小啊。 还真是有些为难她这个十六岁的丫头了。 还好,这几天这么干下来,也终于缓和了不少。 而且对于她来说,现在的每时每刻都是争分夺秒的战斗,一点都不敢有所懈怠。 谁也不知道,在那个神秘势力的帮助下,莫小冉的进步会有多大。 而对于现在的莫小冉来说,权利很有可能就是她爱的一种,因为,她无比的渴望力量,而另一个白莲花莫小冉,也是,无比的虚荣。 她有预感,如果她这次真的把莫小冉的认祖归宗仪式搅和了,她很有可能就要完成任务了。 一想到这个就想起秦离,那个自己还不知道是不是阿离的男人,那个每时每刻都在勾动自己心弦的男人,如果自己真的走了,他该怎么办? 还有夏老爷子,外公,他又要怎么办? 心里不由得又惆怅起来。 离莫小冉的认祖归宗仪式越来越近了,秦欢的心也开始悬了起来,虽然以神秘空降经理的身份接管了这一切,她也已经将公司的业务大部分都接手了,但是没有见面,谁也不清楚他们对她的感观如何。 这是她第一次实战。 也是她第一次,这么没把握。 终于,明天就到了认祖归宗仪式了。 莫石给她放了一天假,让她好好休息一下,他知道最近这孩子承受了不少,成长了不少,也疲惫了不少。 他看着欣慰,又十分心疼。可是没办法,前路漫漫,危险重重,如果她不能自己跨过去,就没办法得到所有人的认可。 而她,必须得到众人的认可。 这是她身为莫家继承人的使命。 这天,秦欢本来还想好好休息的,倒在床上真的一动都不想动了。 秦离最近又像在躲着自己一样就没在她眼皮底子下出现过。 好吧,虽然她确实没有出过房间她承认,但是也可以来找她呀,看她呀。 他不是妹控嘛,自己每天这么累,他不心疼嘛? 想了想,又觉得他最近确实比较累,压力比自己还大,可能什么时间都没有,和自己一样呆在书房里哪儿都不能去,好是可怜。 自己也是最近累得都没有和夏千楠打听他们的情况了,也没能帮到他们什么。 想了想,又给夏千楠打了个电话,但是没人接。 看了看时间,也就上午十点呀,难道是在开会吗? 沉思了一会,估计他们又在陆家的议事厅了。 听说他们最近在云月间看到了摄像头,想来是梁宸那家伙也在帮莫小冉了。 女主还真是好命,想了想,又觉得她可怜。 不管了,先去看看他们还活着吗。 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到楼下找了莫石,跟他说自己要出门一趟,就让司机送自己去陆家。 谁知道,在刚上车的那一刻,突然来了个电话,是胡诗梦的。 一接通,却是个男人的声音—— “欢欢,好久不见。” “你是……”秦欢迟疑了一会,仔细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是胡文瑜的声音。 “瑜哥,怎么啦?” 胡文瑜感觉到秦欢的迟疑,也没有不高兴,笑着说了句,“有空吗?来云月间一趟。” “瑜哥,有什么事吗?”秦欢留了个心眼,毕竟她怀疑胡文瑜就跟那个“他”有关。 “有点事,你到了我跟你讲。” “好。” 挂了电话,让司机掉头去了清云书室。 清云书室,云月间。 秦欢一进门就看到了端坐在沙发上的胡文瑜。 和秦离的感觉一样,她也发现了胡文瑜的不一样,比记忆里的胡文瑜少了几分严肃刻板,多了些高贵优雅。 秦欢并没有惊讶,毕竟她大概能猜到一些原因了。 不过如果说之前是怀疑,那么现在就是肯定了,因为胡文瑜和其他几个一样,不会叫她“欢欢”,更不会不说缘由的就把她喊过来。 “欢欢,你来啦。”胡文瑜笑着朝着秦欢招了招手。 “嗯。”秦欢点了点头,在另一侧沙发上坐下。 胡文瑜似乎有些不太满意两人之间的距离,语气却是平和地道,“欢欢,怎么离我这么远?” “莫不是两年未见,生疏了?” “没有。”秦欢摇了摇头,“瑜哥,你找我什么事?” “也没什么。”胡文瑜说着勾了勾唇,一双琉璃碧眸闪过一丝暗光,“就是明天的事。” “明天怎么了?”秦欢问他。 胡文瑜却没有直接答,而是问道,“欢欢想来已经准备好了吧?” “准备好什么?”秦欢故作不解。 “明天只要莫老爷子在莫小冉的认祖归宗仪式上将欢欢的身世说出来,莫小冉就铁定是玩完了。”秦欢这十几天的准备都在他一句话中全部说出来了,而他却像是在说着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一般。 秦欢也不奇怪,毕竟她已经大概知道,这人就是幕后帮助莫小冉的人了。如果不是被人换了,很有可能就是转世重生,大boss回来复仇了。 只是他为什么帮助莫小冉,她却有些搞不明白,为了报复陆玄羽吗?她觉得不是。 “瑜哥既然已经知道了,还问我干嘛?”秦欢眨巴着好看的星眸,一点都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当然是想帮欢欢一把了。”胡文瑜说着,眼里含着善意的笑,似乎就是真要帮助秦欢一样。 “你要帮我?”秦欢觉得有些好笑,这人要帮她?要帮她什么?莫小冉现在得势不就是他给整出来的嘛? 这人还要帮她? 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第34章 对不起 胡文瑜继续道,“当然啦,我不帮我们家欢欢,我还帮谁?” “那你想怎么帮我?”秦欢笑道。 “欢欢你想要让莫小冉爱而不得,最好的办法,不就是,拿到莫家,再……” 胡文瑜突然停住了嘴,秦欢问道,“再什么?” 却见他突然起身,上半身一扑过来,靠近自己,一手撑在沙发的靠背上。 一张俊脸突然在自己面前放大,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再得到我啊。” 声音充满了蛊惑,似乎要将人拉入万丈深渊。 秦欢猛地将身子往后靠,大声道,“瑜哥在开什么玩笑!” 见秦欢躲开,胡文瑜也不恼。 松开手,又坐了回去,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没什么。” 又看着秦欢说道,“欢欢,莫小冉爱的有两样,第一是权力,第二是我。” “只要你明天在她的认祖归宗仪式上出现,并且,告诉她,我们即将订婚的事。你的目的也就能达成了。” 秦欢挑了挑眉,“你就不怕我完成任务之后直接走人?” “不怕,毕竟我喜欢你嘛,欢欢。”胡文瑜看向秦欢的眼睛极其的温柔,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情人一般,声音又是如此的深情款款,先写就要让人以为他是真的爱上了秦欢,愿意为她肝脑涂地了。 可是秦欢怎么都不信。 因为他那双深邃的碧眸中藏着的不是深情,也不是冰冷,而是浓烈的兴趣,似乎秦欢就是他眼里最有趣的玩物。 还真是够讽刺的,这个人,也不怕舌头被人割了。 秦欢心里暗暗地将他骂了一顿,嘴上也是义正言辞的拒绝,“就算是不这样,我也可以让她爱而不得。更何况,我现在还不想这么快解决她。” “那你就不担心秦离?”胡文瑜一脸好兴致地看着秦欢,勾唇道。 秦欢皱了皱眉,“看来这事真的就是你一手策划的。” 胡文瑜用手掩着唇,轻笑道,“欢欢,我知道我很厉害,不要这么夸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这么一个高贵的人做着这样一个动作还没有任何的违和感,反而更加的吸引人。 只可惜有这么的美色在眼前,秦欢却一点欣赏的心情都没有。 这个人就是一个变态! 自己明明没有夸他,他的脸呢?脸呢?! 胡文瑜笑完又一手撑着脑袋,歪头道,“欢欢,你总得为他们考虑一下不是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秦欢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快被这家伙消磨掉了,他还有完没完了! “因为我喜欢看欢欢现在的样子呀。”胡文瑜又是一脸温情的看着她。 “看来你不想说实话了。”秦欢一脸无语,没得谈下去了,“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再见。” 说着起身就要离开。 “你确定你不想接受我的帮助?” 胡文瑜一句话把她叫住了,秦欢虽然停下了脚步,却不想理他。 “如果你现在回头,我就帮你。” 秦欢听了脚步继续往前。 “如果你不回头,今晚,我会让你后悔。”说着,语气突然变轻了,似乎在说什么云淡风轻的事情。 “例如,你的好、外、公。” 秦欢愤怒地回过头,“你要做什么!” “我什么都不做,”胡文瑜温柔一笑,“只要你乖乖听话。” “当然你也可以不信。你但可一试。”看向秦欢的眼神里笑意更浓。 可秦欢却看到里面不是温柔,那眼里藏的是无尽的疯狂与兴奋,就像一个嗜血的恶魔,以杀人为乐趣,把鲜血当美酒。 秦欢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这个人,他不是人,他就是来自地狱里的恶魔! 秦欢回到秦家的时候还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浑浑噩噩的。 夏千楠之前给她打了很多个电话,但是她没有接。 一进门,莫石就发现秦欢有些不对劲,喊了她好几句,却是没有见她回答。 秦欢还在想着胡文瑜说的话,脑海里将他的话和之前的信息核对上,越来越觉得可怕。 胡文瑜就是那个“他”。 那个从一开始就撒下大网的“他”。 莫小冉的受挫与崛起,陆家和秦家被打压,甚至是,五五的失误,全是他一人的手笔。 他已经强大到能够在月明初那动手脚了,也就是根本不是自己能够对抗的人。 那么她能做的,就是早点离开这个世界。 她觉得,只要她离开这个世界,胡文瑜也会跟着离开。 那么秦离他们就不用受到胡文瑜的摆布了。 只是想着自己的穿越旅途中没有五五的陪伴就算了,还要多这么一个奇怪恐怖的人在身边还真是有些让她后怕。 不知道月明初能不能对付得了他,要是月明初也对付不了,自己又该怎么办? 自己真的能够摆脱那个人吗? 现在又没办法和月明初沟通,只能等任务结束看看能不能到他那去了。 前路漫漫,想着就一脸疲惫,什么都不想干,谁也不想理。 就这样,拉着窗帘,在这个昏天暗地的房间里,倒头,陷入软软的枕头里。 什么都不想面对。 脑子渐渐放空,渐渐的,整个人放松下来,进入了梦乡。 今夜,又是和说书老先生见面的日子。 疲惫的夜晚,但是好在,梦里不孤单。 又是一个夜晚。 秦离回来之后便来到秦欢的房间,伸手一触,满脸都是冰凉凉的。 看来已经哭过了。 心里又不禁有些抽疼。 最近欢欢的压力实在太大了,自己这边又应付不过来,想想还真是恨自己能力不够,连保护欢欢的能力都没有。 今天胡文瑜,或者说那个顾辰又把自己叫了过去,每次都是这么神经兮兮地说着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可心里又莫名的慌乱,明天就是欢欢正面对上莫小冉的日子了。 可千万不能出了什么岔子。 俯下身子,双手小心地搂着秦欢,蹭了蹭她的脸,好像要将一切的不安与疲惫都蹭掉似的。 心里又不由得把自己骂了一顿。 最近自己好像越来越不能控制住自己了。 “欢欢,我该怎么办?” 又是一个不眠的夜。 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这几十个夜晚的。 “欢欢……” 天似乎很快就亮了,也是,他回来的时候都三点了。 起身,又眷恋地看了秦欢几眼,转身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秦欢微微睁开了眼,眼泪涌出,满脸泪痕。 嘴上轻声的呢喃,“对不起,阿离。”声音哽咽,夹杂着痛苦与愧疚。 第35章 莫家归礼 莫家虽说是五十年前新兴的豪门世家,却是一个已经有八百年历史的老牌家族,有着古老的传承。 而最与众不同的就是他们的认祖归宗仪式。 莫家的认祖归宗仪式,叫归礼,是在祠堂举行,只邀请与之同等地位甚至更高地位的贵族,至于那些低微的家族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仪式分为六个流程:请族老、请族谱、拜请先人、滴血认亲、列入族谱、摆酒庆宴,由家族专门的司仪举行。 莫家归礼还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如果有嫡系血脉与庶出子弟或者其他嫡系血脉同时认祖归宗,那么在拜请先人之后,以血脉浓度为主、长幼为次,依次进行,一人完成方能进行下一人。 而今天,莫家的归礼也是按照这规矩办事。 今天到场的也只有七大世家的人。毕竟,莫家五十年前就跃居了七大世家,虽说隐世十二年,但也总归是七大世家的一员。 莫夕秋当时发请帖的时候也是严格按照这个来,若是随随便便就给哪个家族发了贴,到时候请了什么不入流的家族来,别说是莫老爷子了,就是莫家那十八个老长老也要把她给掀了。 况且莫家嫡系又不止莫老爷子一脉,莫家那十八个长老都是嫡系,他们的子弟可不少啊。 若不是当年莫老爷子凶猛,让莫家跃居七大世家行列,十八岁的年纪就当上了莫家家主,让他们这十八个长老一个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后来二十年前又跑出了个莫云辉,比莫老爷子还凶猛,让他们家的子弟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真是把他们急红了眼。 还好这莫云辉也是个短命的,不然他们连口汤都喝不到了。 这次虽然是认祖归宗,但也只是个旁系,他们特地去看了一下,也成不了什么大气,无非是攀上了什么高枝,但他们莫家说实在的也是七大家族之一,他们可不怕什么高枝。就莫夕秋那点心思,他们还不会放在眼里。 莫小冉一早就被莫夕秋安排着沐浴更衣,换上了一身紫色的百层纺纱裙,让她私人的形象设计师给她做了一个交叠卷发低盘发型,衬托出她那张小巧的脸。那清秀的五官被画上了精致的妆容,平添了几分少女的娇俏。 莫小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简直难以置信,自己原本平淡无奇的脸竟然也可以这样好看。 原本有些蜡黄的皮肤变得白皙水嫩,眼睛如带水的黑珍珠一般灵光闪闪,修眉婵娟,那红唇更是如晨露下的玫瑰一般诱人,让人好想一亲芳泽。 好美! 如果说原先的自己是一颗平凡无奇的石头,那么现在的自己就是一块精心雕琢的璞玉。 想着待会男人看到自己的模样,会不会也被自己惊艳到? 心里突然又羞涩又甜蜜。 自己这个样子是不是能够配得上那个男人一些了? 莫夕秋看着莫小冉在那羞红的低着头,怎会不知道这丫头在想谁? 咧着嘴角摇了摇头,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自己以前不也是这样,可是最后还是栽了跟头。 可不能让自己的女儿步了自己的后尘。 想了想,心中又是一狠,她绝对要保护好自己的女儿!要是那个人敢辜负她,别说是世家继承人,就算是世家家主,那又如何! 很快的就到了归礼要开始的时间。 莫夕秋拉着莫小冉移着莲步,缓缓步入祠堂,于大堂下首的位置,颔首站立。 这些礼仪莫小冉被莫夕秋培训一个月,早就已经熟悉于心了,做的一丝一毫都不差。 想起那段被魔鬼培训的苦日子,再看看自己的表现,心里总算是觉得值了。 毕竟今天对她来说很重要,外宾一直都会在隔间观看归礼的完成。 那个男人也在看她,想到这个,莫小冉心里又紧张又兴奋。 她一定要让那个男人看到自己现在的成就,这是她翻身的机会,也是她获得他好感的机会。 为了让自己以后拥有更多的力量不再被他人欺负,更为了能够得到他的关注,他的好感、甚至是他的爱,她这次一定要全力以赴。 这一战,不能败! 很快的,响起了一阵古老的音乐声,那是莫家归礼专用的礼乐,以严肃整场归礼的气氛。 “今天,是莫家十多年未归家的子孙认祖归宗仪式!莫家归礼已有八百年的历史,下面将依照传统的归礼六项进行!下面进行——” 司仪的声音响起,“归礼第一项:有请族老!” 在莫老爷子的带领下,十八个长老紧随其后,穿着莫家族老专有的袍子,齐齐步入礼堂。 在众人的注视下,莫老爷子走到首位落座,其他十八位长老按顺序分别列座两侧。 司仪的声音再次响起,“归礼第二项:请族谱!” 一人穿着玄色的袍子走了上来,手上端着一个玄黑色的盘子,上面是一本蓝色古老封皮的书。 莫夕秋看到那人的那一刻,心中就是一惊! 怎么会是他! 他不是十二年前就死了吗? 男人眉头上有道疤,是莫石! 莫夕秋的心里开始不住地乱跳起来,这人,在十二年前的那起谋杀里也在。 莫夕秋的手不住地颤动着,只感觉寒气从脚底升起,不断地吞噬着她身体的温度。 她开始害怕了! 如果莫石没有死的话,那么莫老爷子也就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当年莫云晖的死给他的打击有多大,她再清楚不过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莫老爷子还会同意让小冉认祖归宗? 她不敢想下去,她现在只能对天祈祷,对着列祖列宗祈祷,祈求今天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这么多年,她熬了这么多年,翻身的机会就只有这一次了! 千万不要连她最后的机会都剥夺了啊! 而这是不可能的事,她谋害自己的亲哥哥,若是莫家先祖真的在天有灵,又怎么会理会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 莫石当然注意到了莫夕秋的眼神,他早就料想到了她会恐惧,她会胆战,会心惊,不过倒是没想到她的表情会这么的精彩绝伦。 心中一阵暗笑,“莫夕秋,你也有今天!” 他可不会手下留情,毕竟当年莫夕秋坏事做尽,而今天,就是她的报应! 秦欢偷偷地躲在祠堂的角落里,她今天只是简单地打扮了一下,反正原身的底子也差不到哪去,稍微打扮一下就已经很惊艳了。 更何况,她今天,根本就不想打扮。 她的好心情,早在昨天就被那个家伙,消磨殆尽了! 司仪的声音响起,“仪式第三项:拜请先人!” 莫小冉听到司仪的声音心里顿时又激动又紧张,感觉全身的细胞都开始活跃起来! 就要往前走去,却见另一个身影跃然眼前! 是秦欢! 莫夕秋看着那人,心更是一颤! 是那个贱人! 那个贱人的女儿居然还活着! 心里突然想被泼了一桶冷水一般! 她十二年前花了多大的心力,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去筹划这一切! 结果,莫石没有死,那女人的女儿也没有死! 为什么?! 为什么! 老天就这么看不惯她吗? 她要的不多,只要她们母女能够安安心心地不让人受欺负,只要她们能够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就好了! 他们为什么就是不能让自己如愿呢? 莫小冉心里更是凄然一笑,自己真的都是在做梦吗? 一切不过是一个假象,什么让自己成为莫家的继承人,什么再也不用受其他人的欺负,什么能够获得胡文瑜的爱,这些都是假象吗? 她已经完全开心不起来了。 看向隔间的胡文瑜,那个男人的视线,从始至终都跟在秦欢的身边。 那双碧眸里,从始至终都没有她! 第36章 她要订婚了 “有请莫家嫡系莫云晖之女——莫念念小姐上前,叩拜先人!” 秦欢抬步向前走去,于正中定下脚步,双膝跪地,双手向下,手心贴于地面。 这是莫家跪拜的规矩,手心连接着心脏,将心贴于地面,以聆听地下先人的嘱托。 莫老爷子看着秦欢,心里高兴极了,眼里仿佛有泪水要溢出。 他激动得满脑子都只有一句话,那孩子,终于要回来了! 十八位长老在旁边看着心里暗惊,怎么回事? 不是说只是个旁系吗? 怎么突然还多了一个嫡系,还是莫云晖的女儿!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暗道不妙,这次他们怕是被莫老爷子摆了一道! “咚!”—— 一跪九叩首,礼成! 司仪继续唱词: ——“归礼第三项,滴血认亲!” “有请族长——莫天成,赐血!” 一人端着一个比刚刚大多了的木盘子从门外走了进来,来到莫老爷子跟前。 木盘子上是一大碗清水,还有一根手指长的银针。 莫老爷子拿起银针就往自己的手上戳去。 “滴!” 一滴血落入碗中! “请莫家嫡系莫云晖之女——莫念念,滴血!” 隔间,秦离看着秦欢拿起针就往自己的手指戳去,还不带一丝犹豫的,心里就是一疼! 只听又一声“滴!” 一滴鲜血落入碗中,与莫老爷子的一滴血完全交融在一起。 在场众人心中各有千秋,尤以众位长老和莫夕秋母女的脸色最为丰富。 “归礼第四项,列入族谱!” “请族长——莫天成,提笔!” 莫老爷子起身,快步上前,到了莫石面前,拿起盘子的笔,打开族谱。 就要落笔的那一刻,浑身兴奋得不停颤抖,他差点找不到力气来下笔了! 他深吸几口气,平稳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 心想,现在可是孙女的关键时刻,自己可不能落了人家笑话。 莫老爷子大手一挥,笔走龙蛇,就在莫云晖的下方写下了“莫念念”三字。 他曾经让莫石问秦欢,族谱上面写莫欢还是莫念念。 ——秦欢的回答是,姓名本是父母所定,自己当时改名不过是为了躲避一时的危机,又怎么能在族谱上写上其他的名字? 这个回答可把莫老爷子高兴了好一会,心中那个骄傲啊,不亏是自己的乖孙女! 莫老爷子一放下笔,就赶紧到秦欢的跟前,将还跪在地上的秦欢扶了起来。 天气寒凉,地板更是冰冷得吓人,可不能将自己的乖孙女给冻着了。 看着面前的孙女一身天蓝色的长裙,弯弯的柳眉,粉嫩的樱唇,真的好像她的母亲,那短而凌厉的秀发,眨巴眨巴的星眸闪亮亮的,又像极了云晖小的时候。 那孩子小时候就经常被误认为是女孩子,呆萌萌的,可惜长大了俊朗了,也安静了,不怎么爱说话。也就只有为莫石说情的时候跟他说的话多一些。 只可惜后来再也不能见到自己的儿子和儿媳了。 还好,孙女还在,念念从小就乖巧可人,长大了也是孝顺。 看着秦欢,老人的眼神里满是柔和。 “念念。” 在她的面前,他不是什么雷厉风行、老谋深算的莫家家主,只是一个,失去了儿子儿媳、想要好好保护自己孙女的爷爷。 秦欢看到莫老爷子这幅模样说不动容是假的。 虽说这一个月,秦欢都没有见过这个爷爷。 但她知道,自己一直在他的保护下长大。 而他这么做,也是为了让她变得更强大,有能力获取更多的力量,去保护自己。 她看着莫老爷子,轻声喊了一句,“爷爷。” 莫老爷子只觉得自己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但现在的场合并不适合他流泪。 他赶紧拉起秦欢,快步走到了他的座位上。 他还是坐在高座上。 秦欢就在他的身后站着。 陆玄羽他们在隔间里看着秦欢认祖归宗成功,都为秦欢感到高兴。 他们昨天就从夏千楠的口中,知道了秦欢本是莫老爷子的亲孙女,而今天也是秦欢的归礼。 今天一群人都满心期待地过来了,就为了见证这一刻——他们的好妹妹重回到家的一刻。 秦欢的归礼已然结束。 接下来就是莫小冉的归礼了。 然而有秦欢在前,莫小冉已经不可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了。 甚至可以说,莫小冉走出来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无比羞耻,好像她就是就是个捡漏的似的。 秦欢就像是压在她身上的大石,任她怎么挣扎都摆脱不开! 胡文瑜喜欢她,所以自己没位置。 现在,莫家嫡系大小姐是她,所以自己也没位置。 自己之前的努力仿佛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而她,就是一个不入流的小丑。 比起秦欢的表现更是平平无奇。 秦欢没怎么装饰,就已经是清纯动人,而她再怎么打扮,也不过是穿了身彩衣的田鸡! 她缓缓地走着。 迈出去的每一步都让她觉得像是走在刀尖上的刺痛。 她像是个寒冬冰雪中快要被冰冻的人一样,机械而又缓慢地进行着所有的过程。 终于—— “礼成!” 司仪的声音响起,就像是一个神奇的咒语,让她觉得突然回温,浑身不再僵硬。 她现在迫切地想离开这个地方! 可就在她想要站起来的时候,就在大家都准备去参加酒宴的时候! 下一秒—— “莫爷爷,今天我和欢欢还有一件事要跟您说。麻烦大家稍等一下。” 胡文瑜突然从隔间走了出来。 他的声音竟带了些往日没有的清朗。 让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甚至很明白的感觉到他声音里的喜悦。 秦离眉头一皱,有些不安地看着胡文瑜走了出去,心道,这人到底要干嘛! 其他几人也是眸色一深。 唯一正常点的就只有那一群看客和莫老爷子了。 莫老爷子好奇地看了看胡文瑜和秦欢,“文瑜,你们这是?” “莫爷爷,我和欢欢一直心悦彼此,所以,昨天商量了一下,想借此机会,向莫爷爷请求,让我和欢欢订婚。” 胡文瑜一边说着,脸还微微泛红,似乎真的是个深爱着秦欢的人。 “订婚?”莫老爷子将眼神转向秦欢,他总觉得这事并没有这么简单。 秦欢的脸从胡文瑜走出来就一直冷着,听到莫老爷子问话,只是低着个头说道,“确有此事。” “确有此事。” ——秦欢的声音就像是枪击时的摩擦声一般在秦离耳边猛烈地冲击着! 耳膜像突然被刺破了一般,他听不见其他人的话语。 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 “确有此事。” 他在心里大声地斥问着,欢欢在说什么? 她知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那人根本不是胡文瑜! 就算那人是胡文瑜,那他呢? 他跟她在一起这么多年,难道欢欢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虽然心里怀疑着、责问着,可他还是不信的。 他一直看着秦欢,可秦欢一直低着头,他看不见她的表情。 他的嘴角有些无力地扯着,她连一点窥探她内心的机会都不给他。 后来大家似乎都走了,人群里只剩下他呆呆地站在那里。 夏千楠他们似乎叫过他,推过他,拉过他,但他听不见,他也不想动。 他看着祠堂里剩下的三个人。 然后剩下两个人。 最后剩下,秦欢一个人。 没有人注意到隔间里的他。 包括她也一样。 第37章 你该祝福我 秦离看着祠堂里,一个人呆呆站着的秦欢。 一步,一步地走向她。 突然,感觉,隔间离祠堂真的有点太远。 ——可他不想冲过去。 他怕吓到欢欢。 他怕他一冲上去。 欢欢就跑了。 “哒、哒、哒……” 脚步声很轻,很轻。 可秦欢听得到,一声一声就像是敲击在自己的左心房,奏着让人忧伤的乐曲。 她觉得鼻子好呛,咬紧了嘴唇,胸腔一直在颤抖,每一次呼吸都好像压着一口气,好疼。 她知道,他要过来了。 可是,她就是想哭。 却又不能流眼泪,不能喘息。 会被发现的。 他就不会离开了。 可他必须离开。 就算没有胡文瑜,她也要走的啊! 她怎么忍心,让他看着自己死去? 她用力的去平息自己的情绪,想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 秦离越走越近,秦欢的心越来越疼。 可秦离又何尝不是? 他快要疯了! “欢欢……” 声音里没有平时的沉静,没有往日的潇洒。 谁能想到面前这个凄楚的男人,竟然是平时温雅沉着的秦家大少爷? 秦欢紧紧地攥着拳头,她不能,她不能回头! 秦离有些僵硬地扯着唇角,“怎么?欢欢回家,就不认哥哥了?” 他的话像是在开玩笑,可任谁,都听不出来这是在调笑。 ——“我叫莫念念。”秦欢控制住自己的声音,缓缓的说着。 只有说的慢点,她才能不让他发现自己在颤抖。 “好,念念。”秦离的唇皱巴巴的笑着,笑得好难看,比哭还难看。可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了。 “念念,你,喜欢他?” 秦离的眸光有些暗淡,却又带了一丝丝希冀看向秦欢,想知道她口中的答案。 “喜欢。” 秦欢的声音有些僵,有些冷。 秦离浑身都开始摇摇欲坠,面色凄然,“你看着我,你喜欢他吗?” 落字很慢,仿佛每一字每一声都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秦欢握紧了拳,指甲生生按进肉里,一丝丝鲜血钻进了指甲缝,染红了一片又一片月牙。 她舔了舔唇上的血,好疼,什么都好疼,心口更疼,喉咙也好闷。 终于,她抬起了头,转身对着秦离,面无表情,冷声道,“我喜欢他。” ——秦离脑子里轰的一声。 他感觉自己的神经快要崩塌了。 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喉咙像是被噎了一块硬梆梆的石头,好膈,好疼! 秦欢狠心别过脸去,抬步就要离开祠堂。 她快受不住了,再这样待下去,她会控制不住的。 可还没走几步,秦离就冲过来将她紧紧地抱住。 嘭的一声。 撞得好重。 她背上突然感觉到一股冲力,背往后一弓,离他更近了。 他身上好暖,让她好想多逗留一会。可是又好烫,让她好想逃离。 她的肩膀开始微微颤抖,眼泪止不住地哗啦啦流了下来,打湿了脸。 她低着头,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心情,可是越想平复,眼泪就掉的更凶了。 她不要,她不要秦离发现,求他不要发现!不要发现她,哭了。 秦离抱着秦欢,却感觉她离自己好远。他手上缠着越来越紧。 他心里大声喊着,不要,不要走! 我求你,不要走! ——欢欢! 可他的喉咙嗬嗬连声,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下一秒,秦欢抓着他的手,将他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掰开,“放手,哥哥。” 秦欢的手指太用力,骨节泛白,她的动作那么坚决。 “你该祝福我。” 然后,秦离的怀里空了。 她跑了。 只剩下他。 秦离伸出食指含在嘴里,紧紧地死死地咬着,不自觉地蹲了下去,眼泪涓然流出。 他哭了,像个孩子,走丢了。 他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回首四顾,在茫茫人海中,只觉一切的人与事都无比陌生。 他失去了最安心的避护,失去了避雨的港湾。 秦欢哭着跑了出去,她从后门跑出了莫家,她不知道去哪,她不想回秦家,她不想呆在莫家,她也不想去明月里。 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一处容身的地方。 她像个疯子一样,到处跑,泪水已经将她整张脸都打得模糊不清,衣裙也湿了。 她不知跑了多久,她只知道她不能停在原地,她想找个地方大喊。 她想找个,能让她不想起他的地方。 可她找不到。 全世界好像都有他的影子。 脑子里,也全是他。 后来,她终于累的停下来了。 不是不想跑了,是双腿已经酸胀得打颤,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瘫得跪在了地上。 耳边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 “孙小姐!” 然后,眼睛终于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自己终于可以不用想他了。 她脸上挂着诡异的笑,慢慢倒了下去。 醒来的时候,感觉一双枯枝般的手覆在自己的手上,睁开眼,是外公。 秦欢突然感觉鼻子好酸,眼泪又蹦了出来,抱住外公又是一阵大哭,“外公呜呜呜呜……” 她哭得双肩都在颤抖,涕泪横流,似要将自己最近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呜呜呜呜……外公………” “啊啊啊啊……” 夏老爷子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欢欢乖,欢欢不哭,外公在,受了什么委屈,外公给你担着。” 听着外公的宽慰,心中又想起秦离每个夜晚的安慰。 ——“欢欢乖,没事了,没事了。欢欢不哭,哥哥在这……” 秦欢感觉自己的心更疼了,呼吸开始不顺畅起来,哭的却是更凶猛了。 “乖,哥哥在,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做梦了,很不好的梦。哥哥陪我好不好?” “不行的,欢欢,你长大了。” “什么不行啊?哥,你想什么呢?” “呐,握着,等我睡着了才可以走哦。” “好。” “欢欢,这书不好看,我们去科技室看好不好?” “哥,我不想去科技室。” “那你想去哪个区?” “我想回明月里。” “好。那我们就回明月里。” “欢欢,这么大的太阳,你为什么不让陈伯直接开车进来?非要走着受这罪。” “哥,你看人家老爷子还在这扫地呢。怎么?哥哥还不如他么?” “调皮!” “欢欢,我错了,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你哪错了?搞得像是我在撒泼一样。” “欢欢心情不好,就是我的错。” “你个混蛋!” “欢欢就这么想我?” “还是说,欢欢想我变成那样呢?所以,才每天这么念叨着。” 这才一个月,怎么就这么多事…… “欢欢,你今天怎么长进了?会和人搭话了?” “没有啊,只是觉得那个爷爷,很亲切。” “是吗?” “嗯啊,一看到他就感觉很亲切呢。” “以后还是少和陌生人搭话的好,要是遇上坏人呢?” “可是老爷爷看起来不是坏人呀!” “听话!” 明明你早就知道我在撒谎,我在演戏,你为什么不戳穿我? 为什么? 秦离! “欢欢,这次你无论如何都不能掺和进来。” “为什么?你好歹告诉我为什么呀?” “我不能告诉你。”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我……” “你还把我当小孩子?” “不是……” “你不相信我?” “嘭!” “星月!” 你明明就已经把我推开了,为什么现在还要把我拉回来…… 秦离,你个混蛋! 我也是,混蛋…… 我们都是傻到透顶了的大混蛋! 第38章 海崖的名字,叫守望 秦离和秦欢的离开并没有影响莫家的宴席。 对于他们来说,这不过是世家之间的另一个交际会。 莫老爷子也不会去留意秦欢的不在场。 他宠她,自然不会在意她的失礼。 更何况作为莫家嫡系,她有这个资格可以不在场。 当然,如果他知道秦欢离开是如此的伤心难过,他也不会任由她留在祠堂里。 宴会才开始没多久,莫小冉就被莫夕秋拉过来了。 她是四个人里,第一个离开的。 因为她必须走。 因为她不是秦欢。 秦欢可以任性地不参加宴席,而她不行。 她只是个旁系。 去,是她的荣幸;不去,她就谁也不是。 为了能在莫家留有一席之地,能在这存活下来,她必须按照莫夕秋的吩咐,在宴席上一次又一次地去奉承那些长老,去认识那些豪门世家。 她就像一个演员一样,按着原定的剧本,在台上唱着早已演练了很多遍的戏,以获得众位看客的打赏。 而心里却是在垂死的挣扎。 她早已将体内的灵魂体驯服了,却驯服不了自己高傲的心。 她的内心和行为已经严重的脱离,像两匹疯狂的野马拉着自己往两头狂拽,狠拉! 而她,随时都有可能因为他们的拉扯,四分五裂,最后变成一块块破碎的残片,就再也拼不回去了。 后来,胡文瑜来了。 ——将她的全部心神,集中调到了他的身上。 她不再矛盾,却开始为他心伤。 她一直看着他,疑惑他为什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疑惑他为什么突然跟秦欢订婚。 疑惑他明明是救了自己,却爱了另一个女人。 莫小冉想等他看过来。 她在等他来告诉自己。 可她得不到他的一次回眸。 莫小冉也想要冲到他面前去问他。 可她别说问了,她连哭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这是莫家的宴席,而她是莫家的旁系! 她好羡慕秦欢,可以有人护着;而她,却只能自己守着自己,做自己的港湾。 她以为,自己对他来说,是特别的。 哪怕不能入他的眼。 她始终觉得至少自己是有点用处的。 因为他救了她。 虽然早就知道结果,但她还是想求个答案。 她苦苦地等,看着他,一点一点地等,就像那一个多月里,一次又一次地等他哪天能回眸看自己一眼。 终于,她等到了,夜晚宴席结束之际。 他第一个离开。 她看着他离开。 她也想离开。 但她必须是最后一个离开。 好在,她知道哪里能找到他。 这一个月,已经足够她对他很熟很熟了。 至少,对于他的每一个习惯,每一个动作,她都了然于心。 他经常一个人,在白丽海边。 深秋的海边很冷,可他从来不加衣服。 一个人,经常能够待上一整晚。 早先他知道自己的存在,让自己别白费功夫。 后来,他可能是发现赶不跑她,也就不赶了。 今天,也一样。 她离开了莫家后,就一个人跑出去,也不管莫夕秋在后面喊她。 她已经没有心情去顾及那些事了。 此时的她,只有一个念头——去白丽海找他! 白丽海离莫家太远,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 而她没有车,身上也没有钱。 为了赶过去,她能做的,只有跑。 明月高悬的时候,她终于赶到白丽海,他还是在那。 原本墨蓝色的海经月光洗濯染上了亮白的浮光,宛如一片片闪耀的银色鱼鳞。 而这偌大的海上,只有一个人,站在海崖的最高处。 海风吹得他的衣服猎猎作响,而他却岿然不动。 她突然想起白丽海的一个传说—— 城南有海,叫白丽海; 城北有山,叫墨瑰山。 山神爱慕海神,却只能遥遥相望。 最后山神削下自己的山峰作为海崖,替他守望着白丽海。 而那海崖的名字,就叫守望。 男人现在就站在这个守望崖上,站在最高端,背对着她,望着远方。 莫小冉看着他,心里有些刺痛,她从城北跑来城南,是为了守望他。 那他呢? 他每个黑夜在这寒风中萧索,又是为了守望谁? 她不敢想。 她怕自己越想,越会失望。 她一步步地走向他。 “哒哒哒……” 脚步声一声声地响着,可只有她自己能感觉到。 因为风太大了,风声和海浪声,足够将她的存在掩盖。 “你来了。”男人的声音很低,飘在风中。 如果不仔细听,可能都不知道他说了话。 但莫小冉听见了。 那轻飘飘的一句话对她来说,就是一次安神剂。 ——让她知道他还能够留意到她。 莫小冉心里燃起了一朵名为希望的火苗,她就知道,他还是在意她的。 她鼓起勇气问他,“为什么?” 声音里带着一丝丝希冀,还有渴求。 可男人没理她。 就像之前那五十三个夜晚,他都没有理过她。 最开始的五个夜晚,他理她,也只是为了她离开。 后来她也没说话了。 她怕她问出了答案,就再也没机会见他了。 那天夜晚,美丽的白丽海随着海风温柔地抚摸着守望崖。 而守望崖上,一个女孩痴痴地看着前面的男孩。 男孩望着远方,眼里,却不见白丽海。 * 月上柳梢,安静的街角里突然传出了男人急促的声音: “赶紧给我找!” 男人的声音如往日般低沉,却多了些迫切和紧张。 ——是陆玄羽的声音。 他们几个从离开莫家之后就没有停下过,一直在外面疾走着。 他们在找秦离。 他们没有开车找,就怕露了哪个死角。 所有能调动的人都让他们给调出去了,绕着整座城市搜索着。 可他们已经搜了一晚上了,却还是没看到秦离的身影。 本来因为秦离之前的异样,他们就很担心他了。 要离开祠堂那会他们怎么喊秦离他都喊不动。 他整个人都好像被定在那里似的。 他们叫不动他,就只能先去宴会应付着。 谁知整场宴会下来他们都心不在焉的,来了跟没来一样。 想出去吧,旁边又有十几个豪门子弟把他们围得死死的。 等宴席结束,人终于散了。 他们急匆匆地赶到祠堂,却发现秦离已经离开了,秦欢也不在。 他们本以为秦离回了秦家还是明月里,可去了两边都找不到他。 几人现在急得心里都着火了,就差没地方撒了。 被派遣出来的手下也是一阵慌乱,他们第一次见陆玄羽如此震怒。 哪怕是被莫家打压的那段时间他们可都没见他动一分怒啊。 他这一声怒喝下来,吓得所有人赶紧地四处撒网搜寻。 这个夜晚,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片浮躁当中。 第39章 你早点回来 月色渐白,天空由深蓝转为灰蓝。 晓光还未落下的时候,他们终于找到了秦离。 他在一家地下酒吧,位置很隐蔽。 陆玄羽他们见到他的时候,都有些不敢置信。 眼前的秦离,实在是太陌生了。 他弓着身子坐在吧台的高椅上,手里紧紧地攥着一个酒瓶,整个头都靠在酒瓶子上,仿佛那酒瓶就是他唯一的依靠。 他的脸被酒瓶挡了一大半,露出来的脸颊被酒精熏的通红,完全没有以前的温雅。 他的眼涣散无光,嘴唇不停地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或者说,他们听不到他的声音。 几人看到他这失魂落魄的模样,都呆愣住了。 也怪不得他们找了这么久,这酒吧他们的人是分了好几批在搜的,到现在才找到他。 任谁见了他这模样,还认得出这是平日里温润如玉的秦家大少爷吗? 说他是酒吧里买醉的酒鬼还差不多。 陆玄羽气急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气的,胸腔里怒气翻涌,感觉整个人都被这怒气给膨胀得像个气球一样,随时都可能爆炸。 他两三步走到秦离的跟前,抓住他的手,一扯,就要将他的手从酒瓶上扯开。 秦离一看酒瓶子要跑,就更加拼命地抓住酒瓶,双手按得紧紧的,按得指甲都白了。 他像个任性的小孩儿一样,眼睛只盯着酒瓶,嘴里一直嘟囔着,“不要,不要!” “秦离!”陆玄羽吼他,声音带了几分尖锐。 秦离被他吓哭了,眼里挂了两滴泪水,也不掉下来,就挂着,好像这样眼睛会舒服点。 他的嘴里还是嘟囔着,“不要,不要走!”声音里带着几分哀求,还有点委屈。 几人都被他吓住了,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秦离? 他们甚至都要怀疑他被掉包了。 下一秒,“啪”—— 很响的一记巴掌打下去! 那是陆玄羽打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巴掌给震住了。 秦离本就通红的脸,现在更是要红的要滴出血来,仔细看,又能见几条红血丝。 夏千楠看着都替秦离心疼,想开口说点什么。 却见陆玄羽对着秦离喝道: “你有本事就别在这喝闷酒!” “去把她抢回来啊!” “你这样算什么?” “深情?还是觉得自己太可怜了?” “你要真是个男人就给我去把最近这档破事给扛住了!扛不住你有什么能力保护她?” “就算是她喜欢你,就凭你现在这模样,你有什么能力保护她?” “你倒好,在这里喝闷酒,什么都不用干。你知道星月回去会面对什么吗?” “她的杀父仇人还在莫家呆着呢!她现在回去已经可以说是危机四伏了!” 陆玄羽骂得越来越激烈,声音越来越狠厉。 可秦离没有动,他就只是听到秦欢的时候眼神瞟了他一眼。 陆玄羽直接一手揪住他的衣领,就把他提到跟前来。 秦离没有反抗。 他也没有力气反抗了。 他喝了一晚上的酒,早就喝到反胃,喝到脱力了。 陆玄羽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心疼,皱死了眉头,嘴上还是讽刺道: “你喝闷酒,好啊!你喝,反正你没能力保护她,你怎么喝都行!” “要我说,秦欢不要你,那是对的!” “她要是真跟了你……” 说完又见秦离还是那副死人模样,心下一狠,突然靠近秦离的耳边轻声说道,“如果她真喜欢你,如果她真是被威胁着订婚的,就你这样的,够她死多少回了?你也不想想,她得有多伤心啊?” 秦离呆住了。 他将头转向陆玄羽,对上陆玄羽的眼睛,带着一丝丝迟疑问道,“她,怎么样了?” 声音很嘶哑,一张嘴吐出来的全是酒气。 陆玄羽甚至能感觉到,有酒在他的喉咙里停留,他咽不下去。 陆玄羽低声命令道,“夏千楠,你说!” “啊?说什么?”夏千楠听得有些懵,他们在一旁看两人的动作,却没听见秦离的声音,自然也不知道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玄羽有些烦躁,想想两人后面的对话他们确实没听见,又沉下气来。 就要出口解释,却秦离缓缓地问出声,“欢欢,怎么样了……” 陆玄羽朝他看了过去,发现他的眼睛里,重新聚回了光。 “欢欢,怎么样了?”他又一次问出口,语速比刚刚正常一点。 几人听着顿时松了口气。 夏千楠急忙说出声,“昨天傍晚夏家传来消息,说欢欢哭着跑到了夏家,在门口累得晕倒了。好在有家仆看到了,把她抱了回去,爷爷已经找了私人医生给她看了。” “欢欢……”秦离的眼神又开始飘忽起来,却没有像之前那样无神。 陆玄羽早在他问出声的时候就将他松开了。 他一个人坐回到高椅上,背对着他们。 几人都紧张地看着他,却没见他有什么动静。 陆玄羽握紧拳头,现在压力最大的就是他。 秦陆两家正面受压,挡在最前头的自然就是他和秦离。 若是秦离这时候倒下,那么陆家又还能撑多久? 许久,几人终于又听到秦离开口,声音虽然带着一丝嘶哑,语气却很沉着。 “你们回去吧,一晚上没睡,先回去睡一觉。下午我们再一起讨论一下后面的事。” “离,那你呢?”夏千楠焦急地问出声,他难道还想在这喝酒不成? “放心,我现在好多了。”秦离说着,顿了下,又道,“就算不是为了欢欢,为了你们,我也会挺过去的。” “好。离,”陆玄羽深深地看着秦离那僵硬的背影,“你早点回来。” 随后转身和其他几人走了。 只有秦离呆愣地坐在远处。 酒吧只剩他一个人。 其他闲杂人早就被陆玄羽的手下赶走了,连老板也都躲了起来。 他的眼神呆呆地看向一处,却好像不是在看那里。 耳边似听到秦欢的声音——“那哥哥,你早点回来。” “好。” 他低声地应着,声音很温柔。 可是,周围却没有一个人。 后来,他离开了酒吧,回了秦家。 他没有回自己的房间。 他去了秦欢的房里,就像之前的每个夜晚—— 安安静静地坐在秦欢的床边。 只是床上再没有秦欢。 他伸手,轻轻地触着她软软的枕头,她的羽绒被,她躺过的地方。 他将自己的头缓缓埋进她的枕头里,就像那天晚上一样,嗅着她枕上残留的余香。 不知是不是最近太累,他就这样,以这个奇怪的姿势睡着了。 这是他两个月来,第一次睡着。 这次,他从晓光柔色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第40章 最后的坚持 夏家。 秦欢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她昨天晚上抱着外公哭了好久,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如今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夏家。 她睡的这房间应该是她妈妈的房间。 床头柜上是妈妈以前的照片,和她长得很像,就是比她看上去成熟些。 妈妈笑得很温暖,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她的眸子温柔地看着你,嘴角柔柔勾起,就像旭日的微光。 秦欢从未像此刻如此认真地打量她的母亲。 她只觉母亲真的是一个温柔的人,难怪当年父亲会喜欢她,难怪当年人人都称她是温柔贤淑的莫家未来主母。 可惜,秦欢的父母早就去了。 秦欢唉声一叹,这秦欢也是可怜,现在自己接管了她的身体,怎么说,也要帮她找到当年的杀父仇人。 想起夏老爷子的话,心中又是一沉,当年陆家那人到底有没有加入到那次阴谋来。 如果真的是他,那么…… 秦欢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她决不轻饶。 起身往门外走去。 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耽搁,自己越快离开对他们越好。 夏家的回廊很长,可是秦欢走着却见不到一个人。 心下奇怪,现在是白天,怎么会连个仆人都没有? 抬脚继续往前走去,走了不知多久,隐隐见到前面一堆人堵在一处。 靠近一些,还能听见一声比一声强烈的抽泣,却不是他们的哭声。 她走得慢慢近了,“扑通扑通”感觉着自己的心跳一阵强过一阵,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仆人们见她来了,眼尖的几个赶紧推到一边,低声喊了句,“孙小姐。” “怎么回事?”秦欢瞥眼看着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回答。 ——要不低着头,要不嘴紧紧闭着。 秦欢有些恼怒,她不是什么不好伺候的主,现在却如此烦躁。 “孙小姐,您、自个进去看看吧。”一老仆有些不忍道。 几人给她让了道。 她往房间里走进去,房间里有好几个人。 刚进门的时候,没人发现她。 他们都在看着床上的那人。 秦欢将视线移到床上,定住了,就再也移不开。 床上的人,是夏老爷子,她的外公。 昨天晚上还在床边安慰她的外公,此刻躺在床上。 他的双眼安稳地闭上,就像睡着了一样。 可是呼吸却很轻很轻,他的胸腔浮动得很慢,幅度很小,好像下一秒,就要就此停歇。 秦欢鼻子有点酸,气息有点不稳,乱乱的,像错了节拍的乐曲。 她的胸腔跟着乐曲震动着,也很乱。 她的步子也乱,时快时慢,有时候左脚踩到右脚,却不知道疼。 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气息通过双唇之间吐出,是混乱的、快要令人窒息的浑浊。 她走到床边的时候,那几人终于注意到了她。 一个女人看着她说,“你是念念吧?你外公他……” “他怎么样了?”秦欢抬头看她。 那女人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和夏千楠一样的桃花眼,应该是他母亲,她的舅妈。 其实,她的舅舅,她的表哥们,包括夏千楠,他们都在。 只是,她现在已经没有心情问候他们了。 她更想知道外公的事。 她想知道,外公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只是睡着了? 可女人告诉她,外公今天早上突然倒下了,医生来看过,说是熬不过今晚了。 秦欢的心抽了一下。 她知道其实大家都不好受,女人的眼角早就红透了,脸上的妆容也有些花了,沾着黏黏的泪水。 女人能比较沉静地跟她说这些,已经很好了。 “嘭!”的一声,秦欢跪在地上。 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传开,很响。 几人的目光又被她吸引过去,却只见她双目望着床上的老人。 女孩没有哭,从始至终都跪在床边,星眸只盯着老人,也没有说话。 只是,嘴唇有点发白,面上有些僵硬,身子却直挺挺地跪着。 等他们要走的时候,她还是跪在那。 几人都多少劝过她,但她没听,不过礼貌应了两声。 最后几人也只能叹气离开了。 夏千楠离开前特地看了她一眼,女孩的背影很单薄,将倾未倾。 想起昨天她经历的那些,心下不忍,又道,“小星月,回去吧,外公看了会心疼的。” 秦欢没有回他,就只跪着。 夏千楠害了一声,准备转身离开。 下一秒—— “楠哥!”女孩喊了他一声。 夏千楠顿了脚步,回头看时,女孩还是跪着,背对着他。 “求你个事。”女孩的声音有些颤抖,语气却十分坚定。 “你说。” “帮我查一下,我父母出事的具体地点。” “好。” 夏千楠说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走了。 秦欢听着脚步声一声声地变轻,最后消失,再也听不见。 终于忍不住了。 原本通红的眼,又一次聚起泪珠,唰唰唰地淌过双颊,吧嗒吧嗒地掉在地板上。 自己果然还真是弱爆了。 胡文瑜的话似在耳边回响,“例如,你的好、外、公。” 她不认为是胡文瑜做的,但还是忍不住想起。 或许是心中的怨,需要一个地方宣泄吧,需要寄托到一个自己讨厌的人身上。 呵,人类啊。 永远都是如此弱小得,可怜又可恨。 秦欢隔着雾水看着床上的老人,外公的脸上有很多岁月留下的痕迹——褐色的斑斑点点,道道深纹像刀割开的线,古木一样僵硬的肌肤。 他的眼睛就这样闭着,嘴唇闭着,差点让人见不着眼睛在哪、嘴唇在哪。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块朽木,披着白色的髯须。 可就是这样的一位老人,给了自己长辈的关怀,让自己在异世找到了最安心的屏障。 越看着他,眼神就越是坚定起来。 她要为他做点事,就当是,作为他的外孙,为他在死后,做的最后的一点事。 她不愿他死不瞑目。 至少在他的女儿这一块上,她不想让他留有遗憾。 ———————————————— 午间,御天阁。 御天阁是专门接待豪门世家的酒店,在城里并不是唯一一家,却是最大的一家,一般的豪门是进不来的。 不过御天阁一般晚上才开,白天是闭门谢客的。 而此时,御天阁却破天荒地来了人。 不过是偷偷被人接应进来的,倒是没人看到。 男人刚进门就被侍者带到了顶层。 侍者到顶层就退下了,男人一个人熟练地走到了回廊里头的一个房间。 从手上的皮夹里拿出了一张很普通的卡,黑色的,也没有任何耀目的修饰。 一道淡淡的银线在上面,还有看不出是什么图案的灰色图纹。 男人拿着黑卡刷开了门。 房间很黑。 门突然被打开,光亮从门外投射进来,突然照亮了一些,在这黑沉沉的房里显得格外刺眼。 男人走进去,关上门。 却没有开灯。 只是往前走去。 看着房间一处,道,“昨天发生那样的事,我还以为你要就此消沉下去。看来是我小看你了。” 第41章 七日之约 “梁家主如果真看不起我,又怎么会和我合作?”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里边传来,沙哑却很有磁性。 梁家主听到男人的话,轻笑一声,“呵,你连孟老爷子都能搞定,我还哪敢瞧不起你?外人都以为秦陆两家腹背受敌即将倒闭,却不曾想,都是你秦大少爷的局。” “过奖。”秦离说得礼貌,声音却很平淡,一点都听不出来他是在谦虚。 梁家主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人。 明明是个温润如玉的主,狠起来,却连他都自愧不如。 就是有些太绝情,每个人都在他的算计中,又仿佛每个人都没算计。 想想实在是太让人不爽了。 又讽刺道,“只是你这局,似乎要把你最在意的人也给拉下马。你还真下得去手。” 秦离的声音依旧平淡,似是被说的人不是他一样,“你今天来不是说这个的吧?” 梁家主声音一沉,“夏老爷子不行了。” “那夏千楠……” 梁家主轻哼道,“以那老匹夫的德行,估计把当年的事都给他孙子抖出来。最近七月,怕是要不太平了。” “七月什么时候太平过?”秦离像在反问,却又像在陈述。 “也是。你打算如何?” “按我们原计划来。不过,有个人,我们要多留意一下。” 梁家主疑声道,“那个胡文瑜?” “不是他。是秦欢真正的杀父仇人。” 梁家主问,很厉害?” “不厉害。”秦离说着,顿了下。 又道,“很狡猾。” ———————————————— 夏家。 秦欢在夏老爷子的床边,从早上一直跪到了晚上。 房间没有开灯,月光从窗前洒下,银辉落在原本昏暗的房间幽幽发光,在深夜里有些阴森恐怖。 夏老爷子已经没气了。 早前他们已经来看过了,又哭了一场。 秦欢从始至终都跪在那。 任他们怎么说都没用,后来也就没再喊她,只是吩咐下人在外面候着,如果秦欢有什么事好照应一二。 秦欢看着夏老爷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者什么也没想。 蓦地,房间突然闪过一道白光,光芒大盛,将房间照得亮堂。 秦欢往亮光处看去,却被照得眼睛一疼。 本来就哭得肿胀的眼现在更是一阵刺疼,不由地闭住眼。 感觉到白光消失,睁开眼—— 一个男子站在窗前,挡住了大半的清辉。 秦欢黛眉微蹙,这黑灯瞎火的,根本就看不清那男子是谁。 只听他喊她名字,“秦欢。” 声音和月明初有点像,却没有他的空灵。 是白袍男子的声音。 秦欢心中稍微安稳了些,“你怎么来了?” 白袍男子道,“你的任务快要完成了。” “你来接我?”秦欢的声音有些紧张。 “不是。” 秦欢听到白袍男子的回答稍微松了口气,问道,“那是?” 白袍男子回道,“只是告诉你,你需要多呆一会。” 秦欢问他,“怎么了?” “有样东西需要你去拿。” 秦欢心中奇怪,还有东西需要白袍男子去注意的?难道是…… 想起夏老爷子之前的话,迟疑道,“那块宝石?” “嗯。” 白袍男子顿了顿,“这样东西在一个人身上,需要你去拿。” “然后,交给莫小冉。” “什么?”秦欢喊出了声,“为什么!” 那是她父母的东西!为什么要给莫小冉?女主的光环就这么厉害? “不是因为她的女主。”白袍男子似是能听到她的心声一样,回道。 “这样东西,在她身上,会更好些。” 秦欢皱了皱眉,却没再说什么。 她也不能说什么,她争不过白袍男子。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白袍男子的声音第一次这么低,让她听了都觉着有些悬。 她又问,“好,那我问你,胡文瑜是怎么回事?” “他是为你而来。” “我惹的?” “嗯啊。”白袍男子说着,有些不怀好意的笑了一声,“反正,你后面也要碰上他,我不早和你说了。” “还真是奇怪。” “奇怪吗?或许吧。” 秦欢继续问,“你见过他了?” 白袍男子这次没有答。 秦欢微眯了眯眼,“再给我七天时间。” “七天?”白袍男子疑声道。 秦欢看向床上的老人,轻声道,“是啊,七天。” “你……”白袍男子没再说下去。 只应了声,“好。” 说完,他走了。 门外的仆人应是没听到动静的。 也是,毕竟白袍男子这么厉害。 秦欢看了看手中握着的几缕银丝,将它揣在手心里。 她曾经去过一个很神奇的地方。 其实也不神奇,就是一座山,山脚下有个木牌子。 ——上面歪歪扭扭地刻了三个大字,“谷后山”。 爬上山顶的时候见到一块墓碑,没有刻名字。 墓碑旁很干净,最边上有一颗大树。 其实那有很多树,只是那颗最壮实,也最是郁郁葱葱。 往前走去,有座石桥。 当时正值黄昏,过桥的时候,左边有霞光照来。 往那看去,桔红色的大火球沉在湖里,只露出一半。 霞光散下,湖面霎时一片金波璀璨。 过了拱桥,有处庙宇。 看上去并不是和尚庙,却分不出是哪个神明的,门上也没有牌匾。 她往前走去。 门口有个老人,穿着一身土灰色的大衣,头发乱糟糟的。 他懒洋洋地躺在编藤椅上。 霞光铺开,散在地上,又似没有此人,只有一把椅子,诡异得让人心惊。 老人看着她很是自然,笑着同她打声招呼,就像是招待一个常来串门的朋友。 她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老人同她慢慢讲着,语气平和,也没有怪异之处。 她便渐渐放下心来。 她跟老人聊了很久,听他说村里人叫他杨神算,他有个徒弟,他说她和他徒弟很像。 走之前,老人教了她一些东西,告诉她以后会用到的。 她当时不懂。 但现在,她懂了。 老人教她的,是一些鬼神灵魂类的事情。 她不知道为什么记得很清楚。 她也很庆幸,自己记得很清楚。 “取一发丝,留他七日。” 秦欢看着床上的老人低声发誓,“外公,你且看着,我替你完成心愿。” “杀我父母者,一个都不放过。”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第42章 寻找丢失的记忆 月灵空间。 还是原来的老样子,山脉延绵,几棵柳树,一条溪水长长的流。 柳树下,摆了一张矮桌,桌上依旧一个酒壶,两个酒杯。 月明初端坐在矮桌旁,一手撑着脑袋靠在桌案,一手捏着桌上的酒杯不停摩挲,却是欲饮不饮,欲睡不睡。 白袍男子刚从秦欢处回来,远远地走来,就见到他这无精打采的模样。 扬声问他,“你今天又怎么了?” 月明初抬起眼皮瞥他一眼,不说话,像是在生闷气,又像是懒得搭理他。 白袍男子自顾自地说起话来,“我原本只是想试试她愿不愿早点回来,没想到,她还真的就没打算早点脱离那苦海。” “她现在的处境已经很为难了!这不是初级任务了!”月明初低声说着,语气很幽怨,却已经不冲了。 他知道他说了没用,又何必再浪费力气。 “是她自己想留下来的。她确实成长了。如果她刚刚拒绝我,那么很快就可以离开了,可是她没有,她不愿逃避了。”白袍男子欣慰地说着,“你该为她感到高兴。” 又沉声道,“不过,后面,确实不好过。也不知道她会如何抉择。” 月明初又问,“那你,为什么让她去拿魂玉?” 白袍男子嗫嚅难言。 月明初见他欲言又止,心中愈加愁闷。 忍不住又道,“你明明就知道,拿了魂玉会怎么样?难道你真的去见了他?” 白袍男子直接转身消失了。 只留月明初一人。 他咬了咬牙,捏着酒杯的手就要往外一甩,甩出去时又霎时顿住。 单手就这样端着酒杯搁在空中,胸腔牵着手臂一起颤抖。 许久,终于将手臂收回来,将酒杯安稳地放在桌案上。 ———————————————— 夏家。 夏千楠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三点了,打着哈欠走在回廊上。 还好他们家晚上不会关灯,不然这大半夜走在这长廊上,他得吓死去。 路过爷爷的房间特地看了一眼,门口站着的仆人已经走了,他还以为秦欢已经回去了。 就要这么擦身而过,却从门缝里感觉到了一丝丝光芒。 他心里一惊,小星月还没走! 他翼翼小心地打开门,果然看见女孩依旧跪在爷爷床边。 心里暗骂道,真是该死,他明明嘱咐了人在门外看着,竟还有敢偷懒的!要是小星月出了什么事,他该怎么向爷爷交代? 床边跪着的女孩似是听到开门声,转头看来,开口喊他,“楠哥。” 夏千楠走到秦欢身边,双腿一曲,跟她一起跪下来,抬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低声道,“小星月,回去休息吧,很晚了。” 秦欢摇摇头,声音有些哽咽,“不要。” 他伸手将秦欢搂在怀里,温声道,“你这样,爷爷会很担心的。” 秦欢听夏千楠提起她的外公,肩膀又是一颤,伸手揪住夏千楠的衣领,道,“楠哥,你找到我父母出事的地点了吗?” “嗯,找到了。”夏千楠闷声应着。 秦欢问他,“在哪?” 他说,“在墨瑰山。” “什么?”秦欢张了张嘴,只感觉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夏千楠松开她,低头问道,“怎么了?” “小叔叔当年带我跳入海,那海,是白丽海。”秦欢星眸暗闪。 “白丽海,怎么会……” 夏千楠骤然愣住,这白丽海和墨瑰山一个在北一个在南,相隔甚远,光是跑都要跑上四五个小时,怎么会是在那? “楠哥,我白天想去那看看。” 夏千楠听到秦欢要去,立即开口道,“我陪你。” “哥哥……”秦欢刚想说什么,突然改口,“我是说陆家那边,没事吗?” “没事,就我这笨脑袋,在不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夏千楠说的轻松,但是秦欢知道,如果真他说的这么简单,他也不会从中午出去到现在这个点才回来。 秦欢踌躇了会,又问,“陆家还有,秦家,那边怎么样了?”说到秦家的时候,还是迟疑了一下。她还是过不去那个坎。 夏千楠嗳声叹气,“情况不是很好。”只觉一身疲惫。 又看着秦欢道,“说来也奇怪,本来我按你说的提了,大家都觉得这主意可行。但我们别说施行了,连找到他们的机会都没有。这些人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可是等我们不去找的时候,他们又出现在了公众的视线里,我们根本无从下手。” “找不到他们?”秦欢疑声道。 “是啊,简直就像打地鼠一样。”夏千楠说着桃花眼又是一扁,实在是太憋屈了。 秦欢星眸微眯,“楠哥,中午我们先去一趟墨瑰山,这些人先放放。”她总觉得有什么阴谋在酝酿着,究竟还藏了谁在后面。 夏千楠点点头,“好,听你的。” 又柔声道,“小星月,别太累了,去休息好不好?” 秦欢垂眸,“我就是想多看看外公。” 夏千楠看着床上阖眼沉睡的老人,朱唇微微翕动,有些艰难地出声,“明天就要开始筹备殡礼了。” “嗯。”秦欢弱弱地应着。 秦欢静静地思考着目前所有的线索,还有白袍男子说的话。 而夏千楠也难得安静,也没说话。 不知是不是默契,两人就这么跪着。 一直跪到清晨,被一早过来看老爷子的夏妈妈赶回屋里睡觉去。 上午十一点,秦欢的房间。 秦欢从床上坐起来,说是睡醒,不如说是思考完了。 她压根就没心思睡觉,不停地捋着思路,从上一世一直捋到这一世。 五五之前给她的资料里显示,上一世,秦离为了帮助莫小冉回莫家,全力帮她对付她的死对头,导致秦家元气大伤。 这个死对头应该是莫家的,有能力让秦家元气大伤,绝对不可能是十八长老,如果是莫老爷子倒有可能。但若是还有一个人,而又是当时秦欢没法察觉到的…… 秦欢心中这样的想法越来越强烈,她甚至有些开始怀疑,那人和自己的杀父仇人有关。 而且白袍男子说的宝石下落应该也和自己的失忆有关。 白袍男子让自己去拿的东西只能说这个东西只有自己才能去拿,并且有能力拿到。 而他之前已经去见过那人了,当初自己出事的时候身边就只有那么些人。 她闭了闭眼,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下落不明的宝石,杀害自己父母的凶手……一切,只有等自己找回记忆才能知道。 第43章 来墨瑰山蹦极吧 下午一点,墨瑰山。 秦欢和夏千楠吃过饭便直接开车往墨瑰山赶来。 午后的阳光很烈。秦欢透着车窗都能感受着它在焦灼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肤。 车里还是开了空调的,却也挡不住这烈焰的火热。 车子一直开到了山顶,停在了旅客专用的停车场里。 秦欢他们下了车,朝外头直直走去。 秦欢在前头走着。 夏千楠跟在后头。 夏千楠本想带把伞给秦欢遮阳,但她说不用。 夏千楠就这样看着秦欢弱小的背影迎着炙热的火光而去。 眼前的小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竟突然间长大了,一个人扛起风浪,顶着烈阳。 两人很快走到了山崖处。 秦欢毫不犹豫地往山崖边缘走去。 夏千楠捏了捏手心,点点冷汗渗出,脚步紧紧地跟着秦欢,眼睛紧紧地跟着她,就怕她不小心出了什么事。 秦欢往前迈了几步,每迈一步都要收一次步子。 此时阳光烈得紧,光是平视都有些刺眼。 这么高的悬崖,要是哪一秒晃了神步子一错,说不定就会不小心掉下去。 她小心翼翼地伸头往下看去,只能看太阳将云雾烤得稀薄,露出最底下一片郁郁葱葱的林荫。 这崖也不知道有多高,但摔下去肯定不是残了这么简单。 粗略地打量了下,她赶紧将脖子缩了回来,脚上连连后退两三步,迅速远离那块危险区。 夏千楠跟着她退回来。 “楠哥,我记得,墨瑰山有个蹦极地对吧?”秦欢问他。 夏千楠看着秦欢只觉冷汗直冒,这丫头看悬崖就看悬崖,还去蹦极地,她想干嘛! 嘴上还是老实回答,“对,在低崖那边。” “低崖……”秦欢低头沉思着,忽而惊呼出声,“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夏千楠疑惑,“怎么了?” “我们先去低崖看看。” 说完,两人朝低崖走去。 相传,墨瑰山山神爱慕白丽海海神,削去自己的峰顶作为海崖守望白丽海。 自此,墨瑰山矮去一截,却多了两角,一山高低两山崖,成了世界难得的奇观。 更神奇的是,这高低两崖长得极为相像,若不是方向相反,道路不同,还真会让人混到一处去。 到了低崖,秦欢直接往蹦极区走去。 夏千楠连忙抓住秦欢的手,一脸担忧的看着她,摇了摇头。 秦欢朝他笑了笑,“没事的,当年,我不是跳过了?不过是再来一次而已。” 夏千楠面上纠结了会,还是将她松开。 秦欢过去向负责人付了钱,就让工作人员给自己系上蹦极装备。 她选的是绑背式的,最接近死亡的方式。 她特地吩咐了,不需要弹跳,就让她这么跳下去,然后快到下面的时候再扯上来。 ——因为,她今天还原当年跳崖的。 她想在高压冲击下,逼迫她的身体去回忆当年的事情。 夏千楠攥紧了拳头,也不顾烈阳的灼烧,就这么睁大了一双桃花眸看她。 这工作人员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顾客,不过也按她的吩咐来了。 秦欢走在跳台上。 “五” “四” “三” “二” “一” 她双手紧紧抱着胸,双脚往下,悬空一踩! 秦欢只感脚下空荡荡的,双腿止不住发软,渐渐失去气力。 风声在耳边簌簌作响,刺得耳膜有些鼓鼓的。 眼前只见大地不停地悬转,脚下的密林在不断地放大。 她的心脏骤然就停止了跳动,呼吸也随之屏住。 她仿佛看见死神在向自己温柔招手,牵着她落进阿鼻地狱。 秦欢微微张嘴,牙齿狠狠地咬住下唇,她想镇静下来。 她必须冷静下来! 她是来思考当年那起事故的! 脑海里强行回忆起资料里对当年那起事故的描述。 当年莫云辉夫妻来墨瑰山救自己,莫石拿着钱去跟歹人交涉。后来,四人坐着车逃离被歹人追杀。 莫夕秋为了一招致命,交涉和关押的地点应该都在高崖那边。 莫石说的是,当年莫云辉夫妇断后,断后…… 等等! 莫云辉夫妇死亡的地点不是在高崖! 如果是他们追着车到了高崖,往高崖的路只有一条。到了高崖处根本就没有可以前进或者后退的地方,除非莫石冲出包围!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在低崖! 歹徒从上面追来,而他们完全可以往下走! 但是,莫夕秋雇的人怎么可能会放他们去低崖? 既然去了低崖,为什么不一起逃走? 而我后面为什么是在城北的白丽海? 为什么刚好会碰到秦家的船? 我的项链又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当年莫石带着我从墨瑰山到白丽海,如果是被追杀,如果当时是开着车的,那么为什么不回莫家? 如果是跳崖,那么我们为什么会没有死?还有力气去白丽海? 墨瑰山和白丽海之间,只有陆路,没有水路啊…… 等等!水路! 就是水路! 就在秦欢激动地想要大叫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还在半空中,还是要被往上拉的状态! 感觉着脚下重力将自己往下吸引,弹跳绳用力将自己向上拉,秦欢吓得眼泪都要出来的,双腿软软地搁在那,眼前的景象不停地变换,鼻子隐隐感觉到来自烈风的深深恶意,干疼的厉害。 樱唇瘪得皱巴巴的,心里都要哭出声来,自己为什么要遭这罪啊?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终于,等她结束了这苦难,全身装备尽数让人卸下。 她只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却浑身瘫软,只能无力地挂在夏千楠身上。 胃里不停的翻涌,喉咙里仿佛有什么要跑出来却堵在中间不肯出来。 饶是现在如此难受,她还是忍不住吐槽了句,“我脑子抽了来这……”气若游丝,虚得要命。 夏千楠听了真是哭笑不得,这说来的也是你,义无反顾地跳下去的也是你,现在说自己脑子抽了,唉,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弯下身将她整个人抱起,抬腿就朝着停车场走去。 怀中的女孩似乎被吓得累了。两人还没走几步,女孩就直接闭眼睡了过去。 夏千楠看着心里抽疼得像被人拧了一把,心里哀声一叹,唉,终究是个十六岁的孩子,怎么就遭这罪? 夏千楠将秦欢在车的后座放平,也不敢开车,就坐在驾驶座上转头看着她。 离他们来时,并没过去多久时间,太阳还很烈。好在停车场这边是不会被阳光照到的,在这车里呆着反而还有些阴凉凉的。 夏千楠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这一坐下来,疲倦就飞速侵袭而来,还真是,累啊。 不知不觉地,夏千楠也睡着了。 秦欢醒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夏千楠早就醒了,就安静地坐在驾驶座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欢有些迷糊地喊了句,“楠哥。” 夏千楠回头看她,关切道,“怎么样?好点没?” 秦欢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双腿,“好多了。” 抬眼兴奋地看着他,“我找到答案了。” 夏千楠闻言心情大好,“真的?” “嗯。”秦欢点头,“差不多了,还需要你帮我调查一件事,我就能确定,谁是杀害我父母的凶手!”说着,星眸中寒光乍起,涟涟生辉。 第44章 给我 夏家。 夏家今天清晨就已举行完夏老爷子的小殓仪式。 今夜是夏家主守灵。 身为夏老爷子唯一一个还存活于世的子嗣,他不得不扛起这殡礼的大半任务。 他今天已通知所有亲友,只等三日后大殓,然后在殡仪馆举行吊唁。 秦欢和夏千楠回来时已过了傍晚。 两人回来时又来看了次夏老爷子。 秦欢也想守灵,但是规矩上不允许。 她只好跟着夏千楠离去。 秦欢回到房间里,往床上一躺。 一闭眼,今天下午的情景就窜到她的脑海中。 从墨瑰山纵身一跃后,她愈发感到生命的脆弱,她想要完成夏老爷子心愿的想法也愈加强烈。 她看着自己手上的那串手链。任谁都看不出,自己随手戴上的一条手链,上面会缠着夏老爷子的几缕银丝。 她默默地数着,夏老爷子三天后大殓,然后吊唁,吊唁三天后就要下葬了,加上今天,一共七天。 她想在夏老爷子下葬前完成所有的事情。 ——也就是说,她只有五天时间。 每分每秒,对现在的她来说,都至关重要。 每一步,都需要她精打细算。 她仔细地捋着每一条信息,一步一步地筹划着。 一夜,无眠。 晓光将屋子照得微微亮的时候,她便起了身。 今天是她行动的第一天。 她没忘记白袍男子给的那个任务,而她,已经大概知道是谁了。 ———————————————— 秦家。 秦离还是同往常一样伏在秦欢的床上。 只是自从上次熟睡过去,他再没睡着过。 连着两个多月没睡,他的星眸下已是一片紫黑,眼中更是布满血丝。 他们最近已经开始日夜颠倒了,中午到陆家议事厅聚头,一忙碌就到了第二天三四点,有时候直接到六点才回来。 他今天就是六点回来的。 他一回来就到秦欢的房间,一如既往地坐在秦欢的床边,疲倦地将头埋在枕上。 闭眼,并没睡。 他将脑子放空,什么也没想。 就这么嗅着枕上越来越稀薄的芳香,醉倒在罂粟海中。 忽而听见“嘎吱”一声,门开了。 他皱了皱眉。 秦欢和莫石走后,这别墅里就剩他一人。仆人都是被他特地叮嘱过的,不准在他在家的时候出现,更不准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他有些烦躁,究竟是哪个下人这么不懂规矩? 沉声说道,“我不是说了我在的时候不准出现吗?” 声音极具震慑力,就像被打搅睡眠的雄狮对着不听话的小兽低声怒吼,随时都有可能扑上去,张开利齿,狠狠撕咬一口。 “哒、哒、哒……” 那人似没听进去,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秦离恼怒了,怎么会有这么不听话的下人? 双手用力将身子撑起,转身怒吼道,“你就不怕……” 看到眼前人时,他却蓦然住了声。 他的嘴还微微张着,似是忘记合上了。 他的眼里只有眼前人。 女孩的头发不长,轻轻地扫过肩头,那双好看的星眸里,黑宝石般的眼瞳周围布满了和他一样的血丝。 她的脸苍白如纸,原本鲜艳欲滴的樱花瓣单薄得如冬日将被冻萎的花。 ——是秦欢! 秦欢对着他,却没有看他的眼,冷淡地问道,“不怕什么?” 秦离的眼神兀地慌乱起来,想从床上起来,却又不知如何起来,手脚一时竟不知放到何处。 “欢欢,没有,我以为……” 他拼命地想要解释。 却被秦欢突然打断,“不用了。我来不是听你解释的。” 秦离喊了一声,“欢欢……”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的心现在很乱,秦欢这冷然的模样,让他看着心里发慌。 秦欢说,“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只要回答我是不是就好了。” 他点了点头,“你问吧。” 秦欢问他,“你早就知道我的仇人是谁?” 秦欢明明是在问他,语气却特别肯定,更像是在陈述着既定的事实。 他低声回道,“没错。” 秦欢继续问他,“所以你留下他,就是为了让莫家大乱?” 她的语气更加果断。 秦离颤声回道,“没错。” 秦欢看着他的眼睛,问他,“然后你可以趁虚而入,一举吞并莫家?” 她说得愈发强烈,连气息都稍稍颤抖。 秦离闭上了眼,闷声回道,“没错。” 秦欢看着他,星眸暗闪,淡淡道,“项链也是你拿的吧?” 他唇瓣缓缓蠕动,“没错。” 秦欢道,“给我。” 他睁开眼看她,嘴角松开,说,“好。你来拿。” 他笑的很温柔,和以前一样的温柔。似乎只要秦欢想要的,他都会给她。 秦欢依旧冷着脸问他,“在哪?” 他柔声道,“我身上。” 秦欢走近他,伸手在他身上的口袋里摸索。 他痴迷地盯着她的脸。 秦欢的每一次靠近,都让他感觉到她身上熟悉的芬芳。 偶尔感觉着两肩相磨,她的秀发拂过自己的脸颊引起丝丝痒意,她的手隔着薄薄的衣物冰凉了自己的肌肤,如琴师指尖轻勾琴弦,缓慢而又撩人。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碰他,可他一点都不觉旖旎。 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不是在这,别摸了。” 他的声音里透着丝丝隐忍。 秦欢也不知道他在隐忍什么。 她只想找到项链。 她问,“那在哪?” 秦离的大手抓着她的手腕,本就瘦小的手现在更是瘦得只剩骨头了。 他有些心疼,却还是没说什么。 他抓着她的手,来到自己的领口,带着她穿过第一层障碍,来到自己的左心房。 他的衣服里面有个口袋。 他抓着她的手放进去。 他一直盯着秦欢的脸,却没见她脸红,心中苦涩。 秦欢从他的口袋里拿出一颗指节大小的宝石。 说是宝石,还不如说是块玉,通体浑圆,呈宝碧色,表层微微泛着青光,上面充斥着冰寒的气息。 秦欢将宝石捏在手中,一丝丝暖流从宝石中流出,通过指尖缓缓流入身体,能清晰的感觉到宝石在滋润自己。至于具体是滋润了什么,她只能说不是身体,可能是类似于灵魂方面的东西。 秦欢仔细地摩挲着,在宝石的寒气下,还残留着秦离的余温,还有他身上的味道。 秦离见她一直看着宝石发呆,星眸有些委屈地缩着,小心翼翼地问她,“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我?” 他何时用过这种委屈撒娇的语气说话,秦欢捏着宝石的手指稍稍用力,指甲顿时多了些青白,星眸似是闪过什么。 秦欢抬头看他,“担心你?担心你的处境吗?” 说着,她眸光一冷,讽刺道,“秦离,我需要担心你吗?这一切不都是你设下的局?” 第45章 拿走魂玉 秦离的喉咙有些干涩,“你找楠去查了?” 秦欢冷笑道,“你觉得我还需要查吗?” “你们处理这件事这么久,每个人都焦头烂额。可有一点很奇怪,为什么那些办法每次都等到夏千楠来提?” “你别忘了,我是你教出来的。连我都能想得到的办法,你会想不到?秦离,你根本就不想出主意,甚至是想让你们看上去更劣势些吧?” “他们的动作每次都在你们行动前的那一刻完成。如果没人提醒,怎么会这么凑巧?而你们做得一向隐蔽,所有的谋划也只有你们五个人知道。” “能早一步预料到我的计策,并且提前好几天让他们去布置。光这一点,你说,还有谁比得过你?” “连胡文瑜可能都没发现,自己中了你的套。” “秦离,你还真不愧是,秦家最年轻的、家主啊!”最后一句似是夸奖,却更像讽刺。 秦离眸光一暗,“欢欢,你很聪明。” 秦欢瞪他,“我宁愿我不聪明,也不要知道我被你骗了整整十二年!” 秦离有些不忍地喊她,“欢欢……” 秦欢陡然打断,拔高声音道,“别叫我欢欢!秦离,我是莫家大小姐莫念念,是你千方百计想要利用的人!我不是你的妹妹!” 秦离握紧了拳,“我从没把你当妹妹!” 秦欢脸上挂起一抹古怪的笑,“对啊,是从来没有。哪个哥哥会每天晚上到自己妹妹的房里去呆上一整晚?谁知道你都对我干了什么?” “欢欢,不是的,我没干……” 秦离想跟她解释。 可秦欢并不想听,“没干?呵,有什么关系吗?” 她慢慢靠近秦离,伸手触摸着他的脸,将他的脸轻轻抬起。 “哥哥,你从没把我当妹妹。” 秦离顺着她的力道抬起头,感受着她冰凉的指尖在自己的脸上滑动,她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游弋。 秦欢看着秦离的眼睛,缓缓问道,“那你爱我吗?” 秦离看着她的星眸,似着迷一般,痴痴道,“我爱你。” 秦欢俯身慢慢靠近他的脸,鼻尖即将相触,呼吸已开始勾搭交错,相交甚欢。 秦欢突然停住,口中一字一字地吐出,“我、恨、你!” 一字一字重重地砸在秦离的心头。 秦欢说完便起身,冷漠地收回了手,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要离去。 下一秒—— “欢欢!”秦离陡然伸开双臂抱住秦欢,死死地将她往自己身上拖去。 秦欢喝道,“放开!你让我觉得恶心。” 秦离没有听,也不放开,可手上的力气却懈了不少。 他的手在颤抖,或者说,他整个人都在打颤。 秦欢抓住他的手腕,往两边用力扯去。 秦离的双手被她捏的有些红,可她没看。 她脱离他的包围圈后,直接收手,头也没回,便朝门外跑去。 从秦欢冲出房门的那一刻,秦离像是脱力了一样砸在了床上。 “嘭”的一声,很闷,并不是很响。 秦欢并没有听见。 也没有看见,身后的男人无力地倒在床上,目眦欲裂,唇色惨白。 秦离的嘴巴微微张开,喉咙里嗬嗬作响,似乎在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紧接着,他的腿部开始痉挛,双手颤颤巍巍地抱着脑袋。 他死死地咬住唇,喉咙涌动间发出“呜呜”的低吟。 但他并没有喊出来。 他怕秦欢听见。 他还在幻想着她看了会难过,见了会心疼。 ——这是他最不愿的。 秦离的脑袋快要炸裂了,仿佛有人拿着小刀一寸寸破开他的脑颅,一块一块地挖开自己的血肉,一点点地刮出脑髓。 疼痛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调到了大脑上。 他的耳朵开始嗡鸣,鼻子渐渐流出血来。 他不知该怎么办。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承受痛苦。 然而他并不知道这场噩梦什么时候会结束。 他的灵魂受到了世界的排挤,灵魂险些就要离体而去! 他强行调动一缕意识去稳住灵魂。 可是没办法,没有魂玉,天道已经发现他,他正在被天道强力地挤压着。 他将贝齿缓缓从沾满鲜血的唇瓣上移开,口中念着生僻的咒语。 “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 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罗耶……” 他重重地喘息着,每念一字,都极其的费劲。 才念了两三句,他的额上一点一点渗出汗来。 他咬着牙继续念着,“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 额上的汗水更是如豆大般一颗颗冒出,从脸上滑过,有时候流到眼里,咸得眼睛不住地眨着,眼中沿着血丝蔓延出一大片红,看上去恐怖至极。 他的背也慢慢流出汗来,汗却是冷的! ——冷得他背上乍起鸡皮疙瘩! 汗水粘在衣襟上,贴着背上一颗颗的鸡皮疙瘩! 这么一贴,他的每个毛孔都开始活跃,身体更加敏感起来! 他的呼吸愈发重了,最后只能靠着喉咙里气息与声带的冲撞磕磕巴巴地发着一个个音节。 “……唵,悉殿都,漫多罗,跋陀耶,娑婆诃。” 终于,念完了最后一句,疼痛霎时消失! 他整个人瞬间松懈下来,浑身无力地瘫软在床上。 他全身都被打湿了。 西装外套早在倒下的时候就被扔掉了,白衬衫紧紧地贴着他完美的腰际,汗水将衬衫染得透明,隐隐见着腹上有力的线条,西装裤黏腻地贴在腿上,被汗抹上一层深黑的渍水。 他的眼睛半开半闭,口中虚弱地吐息着,脸上几许绯红,薄唇已被咬得鲜血欲滴,挂在唇瓣间,给惨白的纸点上一滴朱红。 喉咙已经嘶哑得发不出声来。 他不敢牵动声带,声带已经严重损坏了,就像含着个锈迹满满的薄铁片在喉咙里,稍微一动,就是割裂肌肉般的疼。 沉睡比清醒会更自在一些。 但他必须保持清醒。 谁也不知道在他沉睡的时候会不会遭到天道的再一次挤压。 “你还是这么倔,离君。” 耳边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温润空灵,如清泉淌白石而过涓涓作响。 ——是月明初的声音。 秦离已经没有力气转过头去,更没办法回复他。 眼前一阵白光闪过,却不刺眼。 一股暖流自头顶灌入,穿过四肢百骸,滋润着自己的身体。 喉咙的疼痛好了,身体也恢复了些力气。 可秦离知道,这也不过是让他活得轻松一些而已。 秦离微微叹息,“你既然让欢欢拿走魂玉,又何必浪费气力来救我?” 喉咙似被疼怕了,他的声音还有些发颤。 “对不起。”月明初有些不忍地看着他。 “对不起什么?”秦离勾唇道,“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他虽牵着嘴角,却没在笑,眼里没有笑意。 第46章 绽放的玫瑰 “你为什么不告诉她魂玉对你很重要?”月明初问他。 “重要吗?”秦离的语气很平淡,“如果不是顾辰,天道也不会发现我的存在。魂玉也不过是让我提前苏醒了一次而已。” “况且,给莫小冉也不是什么坏事。我后面也用不着了。” 说到莫小冉,月明初心里更是愧疚难安。他又问,“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她实情?明明你就知道……” 秦离兀自将他的话打断,“明明我就知道她在演戏,还要配合她演。明明只要我把所有事情告诉她,她就可以轻易地找到杀害她父母的仇人,轻易地找回记忆完成最后的任务。明明只要我稍微多解释一些,我和她就能幸福的在一起,不需要遭这熬人的罪。” 秦离说着摇摇头,“但我不能这么做。” “欢欢她要成长,她必须意识到她的自以为是给她带来过大的代价。而她正在慢慢承受着。” “如果她一开始就不要去专注于打听我的消息,不忽视这个任务,她早就将任务完成了,一定要等这局全然布下,再来拆招。” 月明初道,“可现在还早。” 秦离翻过身了,曲手搁在脑袋下,看着月明初,道,“如果是之前,确实还早。但是,月明初,你有没有发现,异象越来越多了?” “从我的命魄被丢下来开始,整个时空,并不是这个时空,而是我们原来的时空,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月明初迟疑道,“你都知道了?” 秦离反问,“你什么时候变蠢了?” 月明初道,“被你家秦欢传染了吧可能。” 秦离淡淡道,“哦,那是挺蠢的了,你小心些,你蠢可没人护你。”似是真心为月明初着想一般。 月明初道,“我真怀疑她的嘴是不是和你学的。” 秦离一口承认,“是啊,从小学的。” 月明初讽刺他,“你还真是恶趣味。” 秦离也不生气,淡淡道:“那倒算不上。” 又提醒月明初道,“那人你也别太信他,他的执念太重了。” 月明初皱眉,“你的执念也重。” 秦离轻笑,“我没让你信我。” 月明初低声道,“没信你。” 秦离笑道,“那就好。” 秦离翻回身,抬头望着天花板,眸光依旧柔和,也不知在想什么。 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四肢放松。 月明初又问,“你打算怎么办?” “我还以为你走了,”秦离的嘴唇并没有动,月明初却听得见他说话,“这具身体已经没办法供我存活了,我会待到最后一刻吧。” 秦离的双眼已经闭上,双手平放在腹前,若不是此刻还有声音,真要以为他睡着了。 ——但他确实是睡着了。 月明初挑起嘴角,“你是多久没睡?睡觉还同我讲话?” “你不是每天看着的?两个多月。” “每天都跟偷窥狂似的盯着水镜看我们。”秦离话中埋汰之意尽显。 月明初怼他,“你长了八爪鱼眼是吧?” “嗯,没办法,平时又不能苏醒,只能到处溜达了。” 月明初冷笑,“呵,我就不该关心你。” 秦离道,“你确实不该关心我。” 月明初气道,“我确实不该关心你。你小心别死了。” 秦离淡淡道,“那倒不会,我躲的还行。” 月明初勾唇道,“确实躲得还行,躲了千年,看来体力还行。” 秦离散漫道,“我体力当然可以。” 月明初低声道,“好自为之。” 下一秒, 白光又是一闪,月明初消失了。 秦离睁开眼,口中微微叹息,“还真是个好人。” 抬手一挥,一银色光屏浮在空中。 光屏中,秦欢蜷缩在床上睡着了,眼睑有些浮肿,琼鼻也红红的,樱唇被咬破,像是刚被人蹂躏完。 秦离星眸暗芒微闪,指尖对着光屏里的秦欢一点。 秦欢浮肿的樱唇开始慢慢好起来,恢复了往日的鲜艳。 秦离嘴角却渐渐流出鲜血,燃烧着白纸般的薄唇,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却没舔掉,反而将鲜血涂满了唇瓣,如血色玫瑰骤然绽放。 “我还真是恶趣味。” 凝眸看向女孩,轻声道,“要快点长大才行呐。” ———————————————— 第三天。 云月间。 秦欢今天约了胡文瑜在这见面。 白袍男子说的是让她给莫小冉,但她不会直接给。况且她给了,人家也不一定会接受,毕竟明面上还是情敌,还是仇人的女儿。 昨天她回去又哭了一场,想起昨天,秦欢眸中一片复杂,她还真是作,作的死。他会忘了她吧,自己拿走了他的宝石,拿走了他的爱,还恨他,还要跟别的男人订婚。 秦欢冷笑,她做了一切的坏事,回头却还要哭成个泪人,仿佛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 想着又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唇,昨天明明咬得死死的,应是咬破了的,早上起来的时候却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一点都没感觉到疼痛,还有些黏腻,还真是奇怪。 胡文瑜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女孩坐在太妃椅上,指尖轻轻揉着自己的樱瓣,眼神飘远,星眸淡淡。 他走近了,凑在她耳边问她,“在想什么?” 声音很低,却不闷,就像清晨恋人相拥时的低语,暧昧的温柔。 秦欢本是在沉思着,突然听到一个声音,愣时就被吓住,“啊”的一声就要转过身来,却对上一张放大的脸。 胡文瑜忽而微微后退半步,直起身,碧眸含笑,“欢欢这么热情?” “你想多了。”秦欢冷声道。 “突然这么冷冰冰做什么?”胡文瑜继续笑着,眸中暗光汹涌,“我们都快订婚的人了,欢欢不该对未婚夫好一点吗?” “你知道的,这不可能。” “是,欢欢你完成老爷子的心愿就要离开了。”胡文瑜依旧含笑道,“不过没事,我们还有下辈子,对吧?下辈子不成,还有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 秦欢皱眉,“你到底要跟我几时?” “一直跟着,跟到我不能再跟。”胡文瑜笑得云淡风轻。 秦欢挑眉,“你还有不能跟的时候?” “当然有,怎么?欢欢已经想好怎么害我了吗?”胡文瑜的声音依旧很低,温柔得好像被害的那人不是自己一样。 “如果可以,那当然。” “欢欢,你还真是,绝情啊。”胡文瑜弯身靠近秦欢,眸光异样的柔和。 他的眼神很深邃,望向你时深情款款,可秦欢却觉那眼神如同午夜魔鬼望向你时的目光,温柔缱绻,却异常可怕! 第47章 晚上风大 秦欢稍稍和胡文瑜拉开了距离,冷声道,“说够了吗?” 胡文瑜见秦欢如此冷淡,随即便后退一步,回到沙发上坐下。 嘴上还是笑道,“和欢欢说话怎么能够呢?” 秦欢秀眉微蹙,“我来是找你有事的。” “什么事?欢欢你说。欢欢说什么我都听。” 胡文瑜眸中依旧含笑,秦欢却看着别扭。 在她看来,假笑终究是假笑,看着永远让人恶心。 “你别装好不好?” 胡文瑜嘴角裂的更大了,“呵,你不是喜欢温柔的吗?” 说着,又是一脸深情地看向秦欢,“我这样不好么?” 秦欢对上他的眼总觉得有些悚然。 不得不说,胡文瑜有一双深情的眸子,让谁见了都以为是久别的爱人痴心地望着你。 可就是这样的眼神让秦欢看得心惊,能让人沉沦在他编织的幻觉里,那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秦欢斜过眼去,没好气道,“谁和你说我喜欢温柔的?” 胡文瑜碧眸微凝,“那你是喜欢他?” 秦欢的樱唇蠕动两下,硬声道,“我不喜欢。” 胡文瑜嘴上挂上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最好是这样。” 秦欢偏过头去,手扶着随身携带的包包,从里面拿出宝石递给胡文瑜,“说正事,这个,给莫小冉。” 胡文瑜接过宝石,瘪了瘪嘴,“原来不是给我呀?” 泄气道,“我还以为是你给我的定情信物呢。” 秦欢也不理他,“好了,我走了。”说着便立即站起身,朝门口快步走去,两步作三步的,好像后面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追她似的。 眼见着她往前走几步就要到房门,胡文瑜突然出声道,“你要以什么方式走?” 他的声音有些低,还有些微弱,秦欢并没有听清,转头问道,“什么?” 他看向她的眼神中多了几丝纠结,又低声道,“没事。” 秦欢突然想到什么,转过身来,问他,“你不会干扰我吧?” 他说,“不会。” 秦欢又问,“我走了你会走吧?” 他笑了,“放心,你走了我不会留下,也不会再对付他们。” 秦欢挑眉看他,“我有时候真怀疑你的目的。” 他看向秦欢的眼里似是多了些什么,“我的目的只有两个。一个是让你尽快离开。” 秦欢问他,“另一个呢?” 胡文瑜苦笑,“你不会想听的。” 他的眼神很复杂,秦欢看不清,也猜不透,有些不放心,又多问了一遍,“是吗?” 胡文瑜柔声问她,“你想听吗?”声音还是很低,却比刚刚清亮一些。 秦欢沉声道,“不想。” 胡文瑜淡笑,“真绝情。” “走了。”秦欢说得很快,走得更快。 ——快到胡文瑜还没晃过眼来,就已经见不到她了。 胡文瑜垂眸看着门外,笑容陡然消失,眸中一片冷淡,“这绝情的女人。” 渐渐移开视线,口中轻吐一句,“我又输了。”也不知是喜是悲。 . 第三天下午。 雅典娜贵族学院,桦林园。 秦欢他们可以不用到学校上课,一来是因为他们早就修习完所有的课程,二来是因为他们都是七大世家的嫡系子弟,学院里的一般惹不起他们,所以也就不多管他们的事情。 莫小冉却一直要每天才学院上学,当然,除了上一次莫家归礼之外,没人敢在莫家头上动土。 她是旁系子弟,还是特优生进来的,自然成绩和学校表现是她在学校生存唯一能依仗的资本。 况且,她也需要借这个学院为她自己积攒人脉。 她自从上次被胡文瑜带回来后学到很多之前学不到的商业知识,当然还有世家存活的法则。莫家归礼虽然普通豪门无缘得见,但她的身份早已传开,这也让她在学校的处境变得好了许多。 而她,也能借此机会,好好地捞一把人脉,为自己在莫家立足打下扎实的根基。 不过今天,她却偷偷逃课出来,来到桦林园。 这是她第一次逃课,出来时还有些慌张,走路时有些虚浮,眼神四下漂移,生怕碰见什么老师。 不过她更兴奋,她终于要见到那个男人了。 自从上次归礼,她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她知道他晚上回到白丽海,但她后来就没去了。 她在害怕,却不知在怕什么。 远远见着一个男人于暖阳下款款走来。 男人脚下是灿金色的桦叶,身上是银色的西装,银色与金色的共舞,就像是凉秋的桦林园中暖阳落下,梦幻的银丝交织着璀璨的金斑勾勒出一幅瑰丽的彩墨画。 莫小冉远远地看着他,眸中发亮,“你来了。”她的笑容温柔,就像一个贤惠的妻子在家等待着归家的丈夫。 胡文瑜轻应一声,“嗯。” 他渐渐走近莫小冉,将紧握的手心打开,道,“这个,给你。” 莫小冉抬眼望去,是一条手链。 ——手链是银色的,和他的西装一样的银,上面穿着一颗颗翠绿色的宝石,每颗大约有绿豆大小,是菱状的;中间最大的一颗是小指指节大小,光滑圆润,外边镀了一圈银边,霎时好看。 莫小冉嘴角不自觉地咧开,抬眸一脸欣喜地看他,“送给我?” “嗯。”胡文瑜低声应了声。 听到他的肯定,莫小冉这才伸出手,指尖轻轻滑过他的手,感觉着他掌心的温热,接着指节也碰上了,她的心脏砰砰直跳,好紧张! 她从未和他这样亲近! 他的掌心好暖! 手链在他的手里应该放了很久,也有些暖意。 她不敢多做停留,只是将手链抓起,就一下收回了手。 低头羞涩道,“谢谢。” 胡文瑜道,“要一直带着。” 莫小冉听了脸上一红,点了点头,“好。” 却见男人的脚已经迈开步子,不是前进,是转身。 她愣时抬头看他,“诶,你要走了?” 男人转过头来,“嗯,还有事?” 莫小冉见他回头,方才觉得失礼,磕磕巴巴地说道,“没事,我,你明天……” “怎么?” 莫小冉挠挠头,声音越说越低,“最近我不是在莫家的公司工作嘛,有些问题不太懂,你明天能……” 却不想胡文瑜一口打断,“不能。” 莫小冉眸光微暗,又笑道,“好。你是还要忙什么吗?” 胡文瑜点头应道,“嗯。” “走了。” 说完又转回头去,脚步不停地往前走着。 莫小冉看着他的背影,说,“好,你注意安全,还有……别老是去白丽海了,晚上风大。” 胡文瑜这次并没回头,只是应了声,“嗯。” 他虽然应着,晚上却还是去了。 每天像是完成打卡任务一样,站在守望崖上,任着海风将他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 他看着远方,眼里依旧没有白丽海。 这是他来的不知道第几个晚上,他之前从没数过。 只是自从身后有人开始,就突然记住了,今天是第六十三个晚上。 女孩跟了他五十九个晚上,后来的四个晚上,就只有他一人。 他看着远方,轻声说了句,“风确实大。” 声音随海风飘散,也没人听见。 第48章 夏千楠凶了 第四日。 夏家。 今天一大早,夏家所有人都起了床,连每天忙到三更半夜才回来的夏千楠也不例外。 夏老爷子仙去已有三日,今日便是大殓的日子,大殓是晚上进行的,这一大早这么折腾是为了给老爷子整妆。 夏家主请了国都名噪一时的入殓师为老爷子化妆整仪。 夏家的子孙则一直在门口守着。 许久,入殓师推门出来。 早前入殓师进去的时候秦欢还没来,她还以为会是个老者,最少也是个中年以上的长辈。 谁曾想,这入殓师竟是个极为年轻貌美的女子。 女子上身穿着件白衬衫,外套一件黑色马甲,下身是黑色的西装裤,是典型的入殓师打扮。 秦欢看着女子,扯了扯夏千楠,刚想开口问些什么,却被夏千楠急忙捂住嘴。 秦欢诧异地抬头看他,却见他一个劲地眨巴着桃花眼,似是在暗示她什么。 秦欢虽不明白他的意思,却也作势打住。 等人都散去,秦欢跟着夏千楠离去,也没了再问的心思。 夏千楠每日都要忙到凌晨三四点才回来,这一大早没睡多久就被拉出来了。可没办法,殡礼的每个环节作为嫡系子弟的他都要在场,三天前缺席小殓已是大不敬。他就是再忙,也得腾出个时间来。 至于秦欢,外子在不在都是无所谓的事,也没人在意。只是要求她吊唁必须到场。 晚上入殓,明天便开始吊唁。 而她吊唁完,就要立即回莫家,开始她的计划,然后离去,就再也见不到外公了。 秦欢星眸一暗,还真是不好受。 夏千楠突然停下脚步,拉住秦欢的手,道,“小星月。” 秦欢看向夏千楠,他的眼神有些凝重,平日里也不见他这般严肃,秦欢沉声问道,“怎么了,楠哥?” 夏千楠看着秦欢嘴唇嗫嚅着,“离他……” “嗯?” 他有些不敢对视秦欢的目光,直接偏过头去,鼓足劲道,“离他这两天都没有来陆家,他生病了。” 秦欢有些紧张地看着他,“然后呢?” 夏千楠咬牙,“并且,今天也不会来。” 他说着又弱了声,“以后,也不一定会来……” 秦欢的脑袋轰然炸开! 她生疏地扯着嘴角,“楠哥你在开什么玩笑?这一点都不好笑。” 秦欢继续逼问,“他就只是生个病对不对?” “明天就会好了对不对?明天不会,那后天?大大后天?” 夏千楠没回她,她抓着他的手拼命地摇,“你说啊,你说啊!他是不是!是不是就好了!” “秦欢你给我清醒点!”夏千楠放声吼她。 她蓦地呆住,眼泪从星眸中无声窜出。 夏千楠心中不忍,却仍继续大声道,“他没好。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声音都弱得差点听不见声来。” 秦欢抬着泪目问他,“他怎么了?他前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前天?小星月你说什么?你前天去见过他?” 秦欢垂眸,“我去找他了。” “什么时候?” “早上。” “那他当时怎么样?” 秦欢有些迟疑,“他,身体挺好的。” 夏千楠眉头微拧,“身体挺好的……他前天中午就没来。” 秦欢问他,“那他现在在哪?” 说到这个,夏千楠眉头更是皱得紧,“秦家。我们想去看他,他拒绝了,让我们以大局为重。” “他不在医院吗?” “不在。” 秦欢果断道,“我去找他!” 她两三步便要朝前走去,却听夏千楠突然将她喊住:“欢欢!” 他认真对她说,“别再逼他了好不好?他真的很爱你。” 秦欢眼神飘远,双唇颤动,“他爱我……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兀地想到什么,又突然改了主意,“不行,我不能去见他!” 夏千楠纠结地看着她,“有什么原因让你这么狠心?” “如果这是你和他的最后一面呢?就像爷爷一样。” 秦欢双手捂住耳朵,面上几分复杂,祈求道,“楠哥你别说了。” 她不想知道,外公的离去对她来说已经很痛苦了。谁曾想一个昨夜还在安慰你的长辈第二天就死了? 她不愿看到秦离死,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好好活着!他怎么可以死? 夏千楠却厉声喝道,“我不说!我不说你就这样任性下去。” “你知道你伤他伤得多重吗?他那天喝得跟酒吧里烂醉的一模一样!整张脸都是通红的,那眼睛就跟丢了魂似的,我们的人找到他都不敢认,生生搜了四会才让我们赶过去。你猜我们过去看到什么?” 秦欢眼前仿佛看到了那个伤心欲绝的男人,那天他是那么用力地抱着自己,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护着她不让她不舒服,可她还是狠心将他抛下。 她无力地蹲下身,抱着头痛苦地哭喊道,“楠哥你别说了……” 夏千楠讥笑道,“别说,呵,我偏要说。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就蜷在角落里抱着个酒瓶。那酒瓶是个什么宝贝能让他紧紧地抓在手心里,嘴里一直喊着,‘不要,不要走’。什么秦家大少爷?简直就像个二愣子!他什么时候这样狼狈过?” 他跟着秦欢蹲下身来,双手握住她的双肩,话语却依旧犀利,“星月,你们俩真的有认认真真地彼此交流过吗?两个傻瓜在那里自顾自地难过,你们的心什么时候才能走到一起?自以为是地对他好,你真的知道他在意的是什么吗?”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凶,语气也越来越激烈。 秦欢被吓愣了,从来没有人和她点过这些,她都要以为自己是对的了可现在却突然有人告诉她,那是错的。 他们确实从未好好交流过,他们后来的举动,只有拥抱和拒绝。秦离将她紧紧抱住,而她一次次地掰开他的手,伤着他的心。 她有些无措地抬眸看着夏千楠,“我……” 夏千楠轻声叹道,“去看他吧,别再管束自己的心了。” 他说着将秦欢扶了起来,“再困难的事不都经历过了,为什么还要怕呢?万一真错过,那可就是一辈子了。” “好。”秦欢点头应道,抬手轻拭去泪痕,然后抬眼对着夏千楠由衷感谢道,“楠哥,谢谢你。” 夏千楠伸手理了理她的刘海,“傻妹妹。” 随即拉着她的手,道,“我带你过去。” 秦欢有些担心地看他,“楠哥你不多睡一会?”他明明很缺觉了…… 夏千楠笑道,“放心,你哥我,扛得住。” 秦欢看着夏千楠突然默了声,想着自己很快就要走了,拉了拉他的手,道,“哥,有件事,想拜托你。” “你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 夏千楠陡然捂住她的嘴,沉声说道,“别说。”他不想听她说这个如果,他害怕会成真。 夏家老爹曾经失去了一个妹妹,而他并不想自己成为第二个失去妹妹的人。 秦欢伸手将他的手拿开,郁闷道,“你让我说完!” “好。”夏千楠不知他为什么答应,但他确实不想听。 秦欢继续说道,“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请你帮我照顾好我爷爷。不许拒绝我!说了只是如果!”她的语气很坚定。 “好,我答应你。” 夏千楠紧紧抓着秦欢的肩膀,桃花眼认真地看着她,郑重道,“但我也先说好,如果要死,我会死在你前面。” 秦欢怔怔地看着他的桃花眸,问他,“为什么?” 夏千楠柔声道,“因为你是我的傻妹妹呀。” 秦欢望着他,男人那双好看的桃花眸子弯成月牙状,一如她初见时那样水眸涟涟,姿色天然。 她咧嘴笑他,“那你还是傻哥哥呢!我比你聪明多了!” 夏千楠也不恼,就这么依着她的话,道,“好,你说的是。” 第49章 哥哥?阿离 夏千楠将秦欢送到了秦家,却没跟着上去,他觉得他们需要单独呆一呆,虽然还是担心他俩又出事,但自己总归是事先给秦欢提醒过的,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秦欢一到秦家就上楼。 她并没有去秦离的房间。 ——她猜,他还在她原来的房间里。 果不其然,推门进去,就看到男人躺在床上。 之前看他都是趴着的,姿势很是奇怪,也不知道他怎么那样扭着身体,不会不舒服吗? 现在这么躺着,倒是更让她有些担心。 她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床上的男人离她越来越近。 男人闭着眼睛应是还在熟睡的,熟悉的眉宇微微皱起,生生打破了他脸上的温和。 她已走至床沿,伸手想要去触碰他的眉宇,想将它抹平。 她的腰微微弯下,裙角擦着他的手,手伸过去快到触碰到他的脸时,却又骤然停住。 她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着,声音好大,大到她听得俏脸霏红。 手指不停地颤动着,一个不小心就要触碰到他的脸,她又猛地收了回来。 心里暗自骂道,真是没出息! 她猛地深吸几口气,像是给自己壮胆一般。 抬手轻轻地揉上他的眉宇。 这么一点,他的眉头就松开了。 想想真是好玩,她又移动指尖滑过他高挺的鼻梁,即将路过薄唇时,又调皮地绕开,手指悠悠抚过他的颧骨,脸颊。 触手是一片细腻,她不由地鼓着脸吐槽一句,“皮肤真好!”明明是个硬气的汉子,为什么皮肤比她的还好,真是让人羡慕! 指尖移到唇边,秦欢的星眸一暗,他的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伸手轻轻触碰着他的唇,感觉着唇上干裂的淡纹,她的心微微刺疼。 “真是个傻瓜!” 她将腰压得更低一些,额间轻轻地贴上他的额,温度不烫,不是发烧。 琼鼻与他的鼻梁相抵,脸上更是羞涩极了,真的好近! ——近到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的睫毛轻轻地扫动。 等等! 她突然愣住,扫动! 他! 秦欢的脸霎时红了一大片,却不是羞的,是气的! 伸手在他的双颊狠狠地扯上一把! 男人睁开了好看的星眸,与她两眼相对,却没喊疼。 秦欢瞪大了眼睛看他! 下一秒—— 感觉腰上被一只大手覆上,猛地被旁边带去! 整个身子连着刚刚还站在地上的双腿一起向他砸去。 “嗯啊!”只听见男人闷哼一声,眸中有几丝痛苦。 秦欢也顾不上许多了,心疼地看着他,“怎么样?没事吧?嗯?我太重了?” 秦离强笑着,“傻瓜,欢欢怎么会重呢?” 秦欢有些无措道,“那,那是我磕到了你了?” “嗯。” 秦欢关切道,“磕到哪了?” 秦离眸色深沉,“欢欢你要帮我揉揉嘛?” 秦欢乖乖点头,“嗯,哪里?我帮你揉揉。” 秦欢刚说完,蓦地感觉到手背上一热,是他的手! 然后,自己被牵引着,走过他那喷薄有力的腰线。 他的肌肉很结实。 秦欢被牵引着只觉脑子一热。 突然,覆在她腰际上的手一下滑到她的脑后,往下一按! 秦欢还没反应过来,就只见到了秦离的眼,那满眼的狡黠得意,哪还有之前的痛苦之色。 薄唇相贴,冰凉凉的如遇到冬日的冰。 他眸中缱绻地望向她,她如见了春水般险些陷落进去。 蓦然腰间又有什么作乱,她疼得就要呼出声来。 她像脱水的鱼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 可他似乎不愿停下。 她想离开,可脑后的手紧紧扣着她,不让她有一丝逃离的机会。 覆在腰际的手也缓缓撩拨她的心弦。 两眼对视间,星眸生媚。 感觉着腿上的冰凉,秦欢感觉自己的心像要跳出来一般,徘徊、流浪却找不到出口。 秦欢今天穿的连衣裙很短,离膝盖还有一大截。 他的指尖轻触到裙角,却陡然停下。 秦欢愣愣地看着他,却见秦离将头埋到她的脖颈间,重重的喘息喷打在肌肤上。 她不舒服地扭动了两下,想将腿移开。 谁知秦离突然用力将她搂住,喘着粗气,“别动。” 原就磁性的声音又添了几丝媚态,让她听得直接呆滞住了。 她就这样被他安在怀里,感觉着他胸腔传来的一次次有力的震动,还有他一阵强过一阵的吐息。 许久,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洒在她的脖颈,甘润了几寸玉肌。 秦欢只觉耳垂一痒,“欢欢真的好可爱。” “不要……”秦欢双手轻轻推拒。 他低声道,“没要。”声音似有些压抑。 秦欢迟疑问道,“你、还好吧?” 秦离却没出声。 如果不是还能感觉到脖颈处传来的阵阵时快时慢的温热,秦欢都要以为他睡着了。 “你,怎么不说话?” 秦欢小声喊他,“哥哥。” 男人离开她的脖颈,看着她戏笑道,“你确定?” 秦欢低声喊道,“阿离。” 男人星眸微闪,问她,“为什么叫我阿离?” 她别开眼去,偷偷咬住樱瓣。 秦离伸出食指将那樱瓣挑开,“别老是咬,咬疼了怎么办?” 双手环抱着她,闷声笑道,“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 “真的是你?”秦欢的声音微微颤抖。 秦离低声应道,“嗯,是我。” 她激动地伸手拥住他,“阿离!” 秦离低笑道,“欢欢要不要这么热情?” 又凑到她的耳边温柔吐气,“我怕我会忍不住的。” 秦欢疑声问他,“忍不住什么?” “忍不住……” “嗯?” 秦离缓缓地回道,“把我家小傻瓜,一口吃掉!” 声音越来越低,却离她的耳朵越来越近,惹人心中水花荡漾。 秦欢见气氛怪异,就拼命想转移话题,就问他,“你为什么会在这?” 秦离也很配合地托住她的腰,将她抱到自己身边,轻轻放下,道,“跟着你来的。” 秦欢感觉到秦离的照顾,稍微缓和些,又继续问,“那你为什么在他身上?” 他说,“我一直都是他。” 秦欢又想问,“那你……” 可秦离抢先答了,“我只是没醒而已。” 秦欢只能顺着他的话继续问,“哦……那你什么时候醒的?” 第50章 他们在乎的,只是她 他轻声回道,“前天你走的时候。” 夏千楠说他前天病了,秦欢有些担心就问他,“你病了?” 他点头,“嗯。” 她皱眉问他,“为什么病了?” 他扁着嘴有些委屈,捏了捏秦欢的脸,“因为欢欢恨我呀。” 她急忙揪住他的衣领,辩解道,“我没恨。”她真的不恨他,只是想要他放弃而已,她怕自己走后他会难过。 秦离笑着反握住她的手,顺着她道,“好,我知道。” 她任由秦离动作,嘴上嘟囔了句,“知道就好。” “欢欢问完了?” “嗯。” 秦离捏捏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捂着,星眸笑着看她,“那换我问你。” 秦欢歪了歪脑袋,“你要问什么?” 他看过来的眸子很深,“你喜欢他?” “谁?” “顾辰。” 秦欢觉着有些奇怪,“为什么突然提他?” 秦离伸手捏捏她的脸,挑眉道,“不打算回答我?” 秦欢被捏着不舒服就将他的手扯开,“现在不喜欢。” 秦离星眸一暗,手顿时停住,“那就是以前喜欢。” 秦欢小声抱怨道,“谁让你突然走了!” 秦离轻叹一声,揉揉她的脑袋,“好,是我不好。是我突然离开。” 秦欢继续抱怨,“还离开了六年!” 秦离斜眼笑道,“看不出来,你的怨气还挺重啊?” 秦欢咬牙,救着他的手,奶凶奶凶地喊道,“那是!恨死你了!” 秦离苦笑,“哎,我好可怜啊,快死了还要……” 秦欢猛地伸手捂着他的嘴,“不准说这话!” 想着阿离平时也不会说什么玩笑话,又有些担心,“你真的要……” 秦离揉揉她的小脑袋,柔声道,“嗯。这具身体有些撑不住了,我可能要比欢欢先离开几天。” 秦欢诧异道,“你知道?” 秦离星眸含笑,“当然啦,小傻瓜!” 秦欢气结,“你知道那你还这样!” 秦离抱着她轻轻地抚着她的背,“好了好了,让我好好抱抱好不好?” “我,下次……”秦欢又想说什么,却听秦离靠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我一直都会在。” 秦欢继续说,“那说好了,不可以……” 秦离又打断道,“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离开了。”说着将她搂住,锁在怀里。 秦欢窝在他怀里听着他一下一下的心跳,低声轻应道,“嗯。” 两人就这样相拥躺在床上。 不过秦欢也并没待太久,毕竟夏千楠还在外面等着。 她从秦家出来的时候,面色还有些微红。 夏千楠好意问了句,“小星月,怎么了?” 却不曾想秦欢绷着脸就直接进了车。 一路上也没见秦欢说几句话,夏千楠都有些发慌,他们俩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 又问,“小星月,离他怎么样了?不是生病了吗?” 秦欢没好气地在心里暗骂,“生病?人家生龙活虎的好吧!”一想到之前自己还为那家伙担惊受怕的,结果人家什么事都没有,还要把自己吃了! 秦欢的手指狠狠地拧了几把裙角,却是什么话都没说。 看得夏千楠是心惊胆战的,却又不知所以,心道,这秦离是又惹她了不成?生个病还能惹成这样?秦离也真够厉害的。 秦欢这么拧着突然又冷静下来,想起秦离的话心里又是一阵不舒服。自己想问什么那家伙就争着抢着给回答了,害的她跟着他跑,什么都没问到。什么温柔大哥哥,他就是个腹黑的大鬼头! 夏千楠这看秦欢脸上变化多端的呀,看的是连连摇头,心里无奈道,这小星月脸上跟个天气簿一样的,是亲戚来了? 时间刚好到中午。 两人回去吃了个午饭,夏千楠便往陆家赶去。 今天秦离依旧没来,不过秦欢跟着去了。 秦欢这次过来是找他们帮忙的。 ——秦欢要准备收拾她的杀父仇人,除了莫家和夏家,还是要有其他的好帮手。 胡文瑜她是不会找他的,她有自己的原则在,只要他不要干涉她完成她的事情就行了。 但是被这样一个大boss一样的存在盯着真的不好受,连月明初都奈何不了他,自己的前途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她还没提醒阿离小心这个人呢,阿离跟着自己也不知道能跟多久,要是被那人一个不爽给害了怎么办? 想想都有些愁苦,秦欢真觉得累啊,就完成个任务还要碰上这么一个bug,还真是难搞。 “星月!”几人看见秦欢来了都兴奋得站了起来。 自从上次秦欢和秦离在陆家吵了一架,他们就很久没私下和秦欢交涉过了。 秦欢看着陆玄羽有些别扭,说实话之前因为夏老爷子的猜疑,她躲了陆玄羽好几回。 还好人家不知是没看出来还是宽宏大量不计较,反正就还和以前一样,倒也还说得过去。 秦欢找他们帮忙的时候,这些哥哥们也是很义气地一口就答应了,也没说原因。 因为秦离特地提醒过她,事后,他们的处境会迎刃而解,甚至更甚从前,所以秦欢也并没有再多帮他们些什么。 陆玄羽拉着她说,“星月,你看我们都好久没聚聚了。你这好不容易来了,我们就好好出去玩玩。” 夏千楠急忙跟着应道,“对啊对啊,小星月,这几天你忙莫家的事都忙碌坏了,都瘦了好大圈。” 梁睿也附和道,“我们几个去云月间坐坐吧,走。” 说着,几人便拉着秦欢去清云书院玩,去御天阁吃东西。 一路上几人围着秦欢嘘寒问暖,也不问她莫家的事情。 直到傍晚,几人才陪秦欢回夏家。 秦欢知道,他们现在都焦头烂额的,怎么还可能有时间陪自己去玩去吃东西? 一个个虽然笑着个脸,眉头都是皱着的,她的心里是一阵阵的疼,却不舍得打断这样的时光。 毕竟她就要走了,以后就不能和他们这些好朋友聚在一起了。 虽然都说是异世界的,只是过过任务而已,可她却真的把他们放在心里了。 他们对她真的很好,从一开始演的戏,到后面渐渐入戏,到最后成了真正的秦欢。 他们让她觉得自己不是浮世的一缕幽魂,她还是有伙伴的,而且她的伙伴很重视她,很在意她。 ——无关她是秦家的秦欢,还是莫家的莫念念。 他们在乎的,只是她这个人。 第51章 又走了一个 第四天。 今天是夏老爷子的开吊仪式。 昨晚上夏家就已经将灵堂布置好了,就在夏家主院的院落里。 夏家主院院落众多,灵堂搭的是“一殿一卷”式。 ——也就是搭一座大棚,将这两个院子都罩上,灵堂院子与前院分置一高一低两棚顶。 后院高顶为“殿”,前院低顶为“卷”。 除了主棚外,在其他院落也搭数座祭棚,是用于远亲旧友吊唁用的;还有些栖棚,摆了坐席,供来宾们歇息。 秦欢是跟着夏家的人一起吊唁的。 夏家向来人丁不旺,到现在也只剩夏家主一脉,都是嫡亲的子孙,夏老爷子也没什么平辈。 这放眼瞧去,基本上都是白布的孝服,只秦欢一人穿着黑纱,倒是惹眼的很。 秦欢几人齐齐进来。夏家主过门时击鼓两声,顿时哀嚎一片。 秦欢曾在梦里听杨神算说过,那叫铜磬。 ——铜磬响一声,黄泉路上就光亮一闪,灵魂可借着照明前行。但不可连连敲击,否则死者亡魂会踉跄匆匆。 这开吊仪式上来了很多人,其他六个世家都来了,秦家也来了,但秦离没来,听说是重病在床,只有秦离的父母来了。 然而秦欢有些紧张,任谁都知道,秦离的父母并不喜欢这个女儿,更何况这个女儿还是别人家的孩子。 好在是夏老爷子的开吊仪式,那秦离的母亲也就只趁着路过时偷偷瞪了她两眼,也没敢说什么,毕竟他们也不敢去触这个眉头。 倒是让秦欢省了些心,想想自己就要走了,也没怎么放心上去。 往前看去,一群身着素装,佩戴白花和黑纱的人,在悠戚的哀乐声中,一一向夏老爷子的遗体鞠躬致哀。 他们绕遗体一周,又回来对夏家主说着“望您节哀”、“请多保重”之类的话。 偶有些女眷也会对夏妈妈安慰几句。 这一边安慰还能一边瞪人的真就只有秦离的母亲了,哦,对,还有莫夕秋。 不过莫夕秋做得隐晦啊,哪有人家秦阿姨这么勤奋的盯着她的? 秦欢在心里直摇头,她在这碍着这老阿姨啥事了?这么盯着她看也不知道是要看什么。 且不说她自小和秦离只在秦家别墅住,从未回过主家,也从未和他们有任何的牵扯,就是她上次去秦家,秦离生了病秦家也没一个人,这秦家人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但现在是外公的开吊仪式上,她并不想惹太多事,况且她也没那么多精力去惹人家。 秦欢眼神兜转,将这灵堂中的人一一扫过。 这些人面上都多少挂着泪痕泪珠,可真正心中哀戚的又有几人? 今日夏家权高势大,尚且还有人记得夏老爷子的名讳;若那日夏家真的跟莫家一样退隐,又有谁还记得? 她看着右手上的手链,那系着的根根银丝,在这不见天日的灵堂里发着微弱的光。 垂眸低语,“外公,你听到我的呼喊了吗?” 今天是她最后一眼看外公了,也是她终结前的最后一天。 这几天她私下偷偷和她的爷爷,也就是莫老爷子联系,就为了筹划这最后一局。 莫老爷子来时也安慰她两句,两人很默契地谁也没提最近的事,只说今天之后接她回莫家。 这也是众人心知肚明的事。 毕竟莫家的大小姐认祖归宗后却没回莫家,于情于理都不合。 考虑到也是因为夏老爷子的事,各个长老也就没说什么。 莫老爷子也只是吊唁的功夫小聊一会,便回到栖棚了。 陆玄羽几个路过时也同她打了招呼,她有心多聊了几句。 不过这场合也不便,他们也没呆多久。 不久又剩下秦欢一个人,落在夏家队伍的后面。 夏千楠默默地走到她身后,一手护着她。 倒是让秦欢心中一暖。 忽而,感觉手上微微一热,秦欢心头一动,是外公! 心下一片欣喜,外公接到她的感应了! 但听到来人的声音却是蓦地要萎了。 “欢欢,我要走了!” 是秦离的声音。 秦欢四下环顾,却不见他。 夏千楠站在她背后见她四处张望,低声问道,“星月,怎么了?” 秦欢尴尬地摇摇头,“没事。” 耳边却又听见秦离说道,“傻瓜,你现在看不到我的。” 他的声音温柔依旧,带着丝丝笑意与宠溺。 秦欢想要小声开口,秦离却突然止住她,“不要说话,听我说就好。” “欢欢,你尽管放心去做你要做的,不用担心后面的事情。一切我都吩咐好了。也不要去管那个女人,她蹦哒不了多久。” 秦欢心里一惊,他原来都知道…… “下次不要再可以去找我,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月明初那人还不错,不过你要小心他身边的那人。还有那个一直跟着你的人。” “要是,以后碰到有戴着和莫小冉一样的手链的人,记得要帮她一下。” 秦欢蠕动嘴唇想问什么,却听秦离道, “因缘际会,以后你会明白的。” “乖,我会在下一世等你。” 而后就再也没听到他的声音了。 下一世吗? 秦欢双手死死地往里扣着,指甲扣得发白,又走了一个。 . 云月间。 胡文瑜看着眼前那个瘫在太妃椅上已然没了气息的男人,幽幽道,“你还真是够黑啊!” 却听隔空传来秦离欠扁的声音,“黑吗?我觉得我挺白的。” “倒是你,该去涤心池好好地洗洗了。” 胡文瑜轻哼一声,“呵,你也不想想涤心池是为了谁做的?” 秦离说的理所当然,“为了我呀!不过我可没泡过。倒是你,好像去了不少回吧?” 胡文瑜闻言眉宇紧皱。 却听秦离又道,“你也别问我为什么知道,顾辰的副魂还没有蠢到这种地步吧?” “白袍的出现,还有你的出现。我真好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你们都出来搅局?” “轮回镜上并未记载你们的出现。” 胡文瑜双眸狰狞,嘴角挂起一丝古怪的笑,“那你就等等看啊,黍离,你不是很厉害吗?你有本事等千年以后,你看看,你究竟会如何?” “我只告诉你,秦欢永远都不可能是你的,这是铁定的事实!” 许久,秦离的声音悠悠传来,“是吗?那我坐等。” “对了,我送了你份大礼,记得签收。” 第52章 族会审判 秦欢当天晚上便跟着莫老爷子回了莫家。 当然,他们这一家,是莫老爷子和秦欢一车,莫石一车,莫夕秋和莫小冉一车。 按道理来说,秦欢应该和莫石一车,耐不过莫老爷子思念孙女思念得紧,也就没人再去计较这些礼数了。 回去的时候却突然听人来报,胡文瑜被抓了。 说是胡文瑜涉嫌杀害秦离,被执法队给抓了。 听到这消息秦欢惊讶得张了张嘴,瞳孔微缩。 莫老爷子还以为她是为秦离的死感到伤心,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秦欢垂眸沉思着。 这a国执法队和警察不一样。因为a国等级制度严格,一般的民生警察是没有权利去逮捕贵族的,更别说是世家高等贵族。 执法队就相当于当地高一级的警官,不同的是,他们专门管的便是这豪门贵族,只隶属国家政府。 如果真要说是和哪个世家有关,那就只能是孟家。涉及两个世家间的事情,孟家也不知道会如何抉择。 阿离走前跟她说让她不用担心后面的事,敢情就先把胡文瑜给坑走了。 虽然不知道孟家最后会站哪一边,但这关个两三天的,胡文瑜也确实没办法来搅和。 秦欢的心里微微松口气,没有那家伙咯着,心里总算是舒坦些。 回到莫家时,秦欢发现,莫夕秋和莫小冉并未跟上。 听莫石说,这对母女自从秦欢认祖归宗后便听话了不少,主动跟莫老爷子请求搬离莫家大院,到偏院去住,莫小冉在公司里也是安分守己。 两人似是打算改邪归正,以后好好做个旁系了。 不过,莫石提醒她,“莫夕秋向来狡猾得很,她这安分下来怕只是在酝酿着更大的阴谋,欢欢你可要早些做准备。” 秦欢笑得乖巧,“小叔叔你不用担心,我来莫家也是有备而来。我今晚就是找爷爷说说这事。” “十二年了,有些事也该做个了结了。” 莫石看着秦欢一脸的欣慰,“那就好,欢欢还真是长大了。” 秦欢垂眸,“那还是小叔叔你教得好。”被裙子挡住的那只手却是攥得紧紧的。 ———————————————— 次日,秦欢向莫家族老揭发十二年前莫云辉夫妇死亡真相,请求开族会查办杀兄弑嫂的莫夕秋。 莫家沿袭八百年前老祖宗的族规,凡是有族人犯下族规必先开族会,由族长与十八长老审判。 杀兄弑嫂是头等的大罪,更何况那人是莫云辉。 当年若是莫云辉还在,莫家又岂会隐世不出,又岂会还在世家之末? 族会在祠堂召开。 莫夕秋正午便被族叔给带了过来,随行的还有一脸担忧的莫小冉。 莫小冉今天的脸色有些苍白,昨天胡文瑜的消息已经让她的心掉到了谷底。 她伤心地哭了一晚上,求着母亲去救他,谁知道母亲也没有办法。 今天中午又突然来了个族叔说母亲犯了罪要带她去族会审问。 她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莫夕秋更不好受,原本想着莫小冉认祖归宗能让自己翻盘。 谁知道秦欢突然出现摆了她一道,莫小冉背后那个男人也倒了,上天还真是不可怜她。 她一进来就看到了在站在祠堂正中的莫石。 ——他早已在那等着她。 莫夕秋的心中陡然一揪,十二年了,这人到底不肯放过她。 秦欢他们来时已经是午后了。 她是跟着莫老爷子进来的。 不过,秦欢到莫石旁边的时候便停下站定。 十八位长老最先在后位落座。 莫老爷子缓缓走到族长专属的坐席上,来的时候看都不看莫夕秋一眼。 莫夕秋见状心中一凉。 她最近哪里是安分,只是被强压着不得不安分。 早在秦欢认祖归宗那天晚上,她就被莫老爷子暗地里叫过去被教训了一顿。 谁知道今天还要审她,他还真是绝情,一点活路都不给他的女儿留。 “全都是因为这个贱人!”她狠狠咬牙,看向秦欢,心中一阵怨怼。 秦欢淡淡地接过莫夕秋的眼神,也没做太大反应。 她只不过觉得莫夕秋有些可怜,把人卖了还要帮别人数钱。 不过也怪她自作孽。 尔时人已到齐,族会开始。 莫家有专门处理此事的长老,叫执法长老。 莫老爷子只负责主持大局。 执法长老看向堂下的莫夕秋道,“莫夕秋,宗族弟子莫念念告你十二年前墨瑰山绑架案,杀兄弑嫂,你可认罪?” “我……”莫夕秋当口就想反驳,却见莫老爷子眼神凌厉地向自己逼来,“我,绑架案确实是我安排的。但我哥哥嫂嫂是坠崖身亡,无凭无据怎么证明是我杀的?” 莫石立即站出来冲她喝道,“呵,坠崖身亡,你也不想想为什么会坠崖身亡!当初若不是你派了追兵尾随,我们又怎会被逼到悬崖?” 执法长老当场一喝,“肃静!莫石,这堂上岂是你能随便出口的?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执法长老?还有没有族长了?” 秦欢拉了莫石回来,颔首道,“族老,石叔跟父亲这么多年,感情颇深。涉及父亲身死一事,难免有些冲动。还请族老见谅。” 执法长老满意地摸了摸胡子,“你们先退到一旁。” 又转向莫夕秋道,“不过,莫石是当时的人证之一。莫夕秋,你不仅绑架了自己的亲侄女,还派人追杀自己的兄嫂,此罪,你认是不认?” 莫小冉一直紧紧地揪着莫夕秋的衣领,她一向善良的母亲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却见莫夕秋弱弱说道,“我认。” 眼前的女人突然颓了下来,原本端庄秀丽的容颜忽的苍老了很多。 莫小冉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抓着她衣领的手蓦地松了,有些无力。 自己是杀人凶手,自己的母亲也是杀人凶手。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亲生母女? 莫小冉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个母亲,自己后面会有怎样的命运。 只听执法长老一声断下,“既然你认了罪,那么,按照国家律令,今日就将你报案,送上法庭。” “此外,依照我宗族族规,残害族人者,逐出家族。接下来,请族谱!” “等下!”莫夕秋突然疯狂地大喊,“我追杀了,但是我追杀他们并没有死!我并没有害我哥哥,我并没有害我哥哥!我不认!不要将我逐出莫家!我没有杀我哥!我没有杀莫云辉!” 第53章 好戏开场 众人惊愕地看向莫夕秋。 她像疯婆子一样嘴里不停地呢喃着,“我没有杀莫云辉,我没有杀他,我没有杀莫云辉,我没有杀他……” 十八位长老见了,都互相对视,“这……” 秦欢向前踩了一步,就要往莫夕秋那边走去。 莫石突然拉住她,“欢欢,别靠近她,那女人疯了。” 秦欢急切地看向莫石,“小叔叔,她就要将那人抖出来了,你不要阻止我。” 莫石突然“你这么上去,怎么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秦欢握紧了手掌,有些纠结,“那……” 莫石建议道,“不如我们暂将她关上一晚,等我们调查清楚,再审。” 秦欢还是有些担心,“这行吗?她不会跑了吧?” 莫石笑道,“傻孩子,你也太小看莫家的防卫了吧?” 秦欢低声应着,“那好吧。” 尔后两三步上前,“族老,念念也想早日处置杀害父母之人,但这莫夕秋所言或真或假,不如先将她关押起来,待进一步调查,再做处置。” 莫夕秋忽而对着秦欢喊道,“莫念念,杀你父母的人不是我!我知道是谁!我可以告诉你的!我知道是谁!” 秦欢也没有理她,只是对着执法长老喊道,“但请族老定夺。” 执法长老看向莫老爷子道,“族长,您看?” 莫老爷子随口道,“那就先关起来。” “至于关的地方,莫家关押奴隶的地方,多得是。就一号吧。” 莫夕秋闻言浑身一抖,“不要不要,不要把我关进去!爸,你不能这么狠心!我是你的女儿啊!” 可没有人理她,莫小冉从族老下判决的时候,就一直瑟缩在角落里。 执法长老冷然下令,“那就将莫夕秋暂且关到一号所。” 旁边走来两个族叔一左一右将莫夕秋架起,就拖了出去。 莫夕秋一路挣扎着,甩手蹬腿,可终究只是个养尊处优的女人,怎么耐得过那两个大汉的力气? 她也只能疯狂地大喊,想要让秦欢他们留她下来。 “莫念念,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不要把我关进一号!不要!……” 可任由她怎么喊叫,都没有人理她。 秦欢几次想转过身,却都被莫石拉住,“欢欢,千万别上了那女人的当!” 秦欢默然点头,手却紧紧地拽着自己的裙角。 族会结束之后,莫石带着秦欢回去。 看着秦欢一路心不在焉的,莫石担心问道,“欢欢,还在担心今天的事?” 秦欢低头道,“嗯,小叔叔,我总觉得这莫夕秋知道些什么。” “欢欢,你在想什么呢?就算那女人知道些什么,你觉得她会说实话吗?” “之前我去见外公的时候,他告诉我害我父母的极有可能是陆家主。但是我之前怎么都查不到。”秦欢愁闷道,“小叔叔,你说我之前都查不到,现在又能查得到什么呢?” 莫石柔声笑道,“傻孩子,我告诉你要再调查不是调查当年的真相,而是要广泛搜集更多的信息。” “明天尽可能多问那女人一些细节,这样你才能分辨出到底她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虽然不太可能从她的嘴里得出真相,但还是能套出另一些线索的。” 秦欢突然茅塞顿开般弯眉笑道,“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小叔叔,谢谢你。” “我这就去找!”说着,秦欢就三步作两步地往前走去。 莫石勾着唇笑着看她离去。 ———————————————— 是夜,弦月过半。 莫家,一号所。 一号所是莫家专门用来关押犯了重罪的奴隶的。 因为都是重犯,多少有些奸恶之人,所以看守极严。 除了莫家原本的护卫队巡逻,门口两人守岗,在这一号所的周围还增设了三道防守线。 忽然,“咚”的一声! “有声音!”门口两护卫对视一眼,齐齐向发声处看去。 ——是旁边的一处草丛。 其中一个护卫往草丛走去。 一黑衣人于一号所侧边惊现,拖住门口的那护卫,一手捂住他的口,一手将刀捅进他的胸膛。 鲜血从刀口涓涓流出,护卫身死! “没人啊!”草丛处的护卫没发现什么就掉头回去。 刚一掉头,下一秒! 就被那黑衣人一手勒住脖颈,一刀捅进他的心口! 黑衣人将他丢到草丛藏了起来,又将门口那人拖进门内藏住。 他将那护卫身上的钥匙掏出,便直直朝着里面进发。 此时夜深,一号所关押的奴隶并不多,多瘫在地上沉睡。 他的步子很轻,悄悄略过,到一个小间前,掏出钥匙,就进去。 小间里,草床上的人面对着墙躺着,头发乱蓬蓬的,一堆谷草用来做被子盖在身上。 许是天气凉,她盖的还挺厚实。 黑衣人悄声接近,右手握紧刀柄。 左手刚要伸过去捂住那人的嘴,却发现,怎么都找不到! 假的! 黑衣人心中大骇,手上的刀握得更紧了! 脚下一急,就要转身逃离! 却见几束光齐齐向他打来。 “莫石,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莫老爷子怒如雷霆,放声大喝道。 ——是莫老爷子,秦欢还有十八位长老,旁边还有几个下人。 而莫夕秋,就在一边瑟缩着身子站着。 莫石将刀往后藏了藏,怒目瞪视莫夕秋,狠声道,“老爷子,我只是想杀了这贱人!” 秦欢轻笑道,“小叔叔,你到底是想杀她呢,还是想杀人灭口呢?” 莫石皱眉道,“欢欢,你什么意思?” 秦欢慢悠悠地说道,“十二年前,莫夕秋确实布了局以绑架我为由,相逼我父母上高崖跳崖自杀。” “但她一个人的能力根本就不够。她在莫家的权力并不大。所以她想找陆家主帮忙。” “可惜,人家不同意。陆家主虽然爱慕我母亲,却也是个有原则的人。” “于是,莫夕秋铤而走险,雇了一帮人直接开始了计划。当年她将我绑了,却并没有去到墨瑰山,而是一直在莫家。她胆子小,所以想避嫌。” “只是雇了一些人,绑了我,再追杀我们。” 莫石柔笑看着秦欢,就像看着自己长大的孩子。 可是,下一秒—— 秦欢看着他道,“但是,莫夕秋找来的帮手里根本就没人有枪!而当年我父母也成功将我救出,走的也不会是去高崖的路!” 莫石的笑容僵硬地持续了好久,“欢欢,你知道谁是凶手了吗?” “我之前想了很久都没有头绪,但我那天去墨瑰山的时候突然想通了一点——帮助莫夕秋杀人的,不一定是朋友,也有可能是敌人!”秦欢的语气突然变得犀利。 “你觉得你还有必要装下去吗?”秦欢凝眸看他,“那人不就是你?” 莫石宽容的看着她,“欢欢,你开什么玩笑?我这么仰慕大哥,又怎么会去杀他?” 秦欢悠悠出口,“莫云尘,32岁,自幼跟着莫云辉,也确实对莫云辉十分敬仰。” 眼中一道凌厉闪过,“但如果你不是莫云尘呢?” 第54章 嗯啊,你死了 莫石看着秦欢一脸莫名其妙道,“欢欢,你这什么意思?我怎么可能不是你小叔叔?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要我帮你回忆一遍吗?”秦欢淡淡道。 “齐凡,37岁,原是国外有名的催眠师,killua。二十三年前,从国外回来,改名崔明,成了莫夕秋的丈夫。” “在十二年前,得知莫夕秋要谋害莫云辉夫妇,便联系了另一批贼人,勾搭上莫夕秋雇佣的那批,一起去截杀莫云辉一家。” 莫石看着她说道,“那欢欢,我们应该去找那个齐凡啊!” 秦欢扯开嘴角,凝声道,“并且,齐凡提前抓了莫石,跟莫石易容换貌,将原来的莫石催眠,让他误以为自己就是崔明!” “于第二天,齐凡跟着莫云辉夫妇去了墨瑰山。四人本来逃到了低崖有机会逃脱,却不想,‘莫石’会将莫云辉夫妇推向枪口。 齐凡,也就是你,带我跳入墨瑰山低崖,借着水路游到了白丽海。你本想带着我逃离到白丽海你准备好的游轮上。 却不曾想,游轮并未看到,却遇上了秦家的船!你算得到秦家会将你我推下去,却没想到秦离会突然出来将你我留住。 你怕被人发现,就将我催眠,让我忘记过往记忆。而你又将自己催眠成一个仰慕大哥,一心想抚养侄女成人的好叔叔。 只等我回到莫家,你再借机上位,催眠我成为你的傀儡。” 秦欢说着又咬牙看他,“为了得到莫家,你还真是机关算尽啊!” 莫石凝眸看向秦欢,“欢欢,你怎么证明我就是齐凡?” 秦欢轻笑道,“齐凡,你虽然催眠了莫石,但你给他的记忆却是假的。” “所以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和当年崔明的经历来看,都会有冲突!更何况,你易得了容,你也换不了dna呀。你的基因和我的我爷爷的根本就不符。” 莫石双手响亮的鼓了鼓掌,“很好,但如果我是齐凡,那我为什么要害莫家?如果我想得到莫家,为什么不直接变成莫云辉的模样?” 秦欢讥笑道,“扮成莫云辉?你扮成我父亲,你倒是得有我父亲的智商啊。” “齐家本是当年与陆家一起垄断电子市场的豪门之一,四十年前,遭受‘三界洗牌’,跌入末流。 更是遭受其他势力的挤兑,日益倒退,最后向曾经的合作伙伴莫家求助,却惨遭拒绝。 你家族在国都待不下去,被迫迁居国外,却是自作孽,越混越差,还将满腹怨恨记恨到莫家和陆家头上。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当年莫夕秋会去找陆毅,也是你暗示的吧? 你故意借着莫夕秋进了莫家,转而变成一副凤凰男的模样赖在莫家不走,故意让莫家人看轻你,好让你更好地实施你的计划。” 莫石笑着,“好,很好。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的?没有我的催眠术,你根本就无法恢复记忆。” “还用得找恢复记忆?”秦欢诡笑道, “齐凡,你还记得我后面经常和夏千楠一起出去吧? 以夏千楠的手段,你安排的那些人根本就追踪不到我们真正去了哪里。 当然,我刚开始也只是觉得有人在监视我,并没有想到是你。 但去了墨瑰山之后,我就开始怀疑你,之后就算是调查我都刻意没有走莫家和夏家的路子。” 莫石低笑道,“今天这局也是你设的吧?” “是,”秦欢星眸暗闪,“莫夕秋并不知道谁是凶手,她原本还一直以为她杀了莫云辉。 后来,我就让陆玄羽假借陆毅之手去暗示她说,当年陆毅也参与其中。莫夕秋一听就发现不对劲,陆玄羽的身份就暴露了。 但也提醒了她一点,她根本就没有能力杀死莫云辉。 果不其然,她听进去了。 昨天开族会我特地让爷爷提醒执法长老不必留情,先将莫夕秋削去族籍再报案。 削去族籍的莫夕秋就是贫民,贫民犯罪向来刑罚惨烈,死法也是五花八门。莫夕秋怎么受不住?就算是骗,她也会将这个谎给圆出来,因为她怕死啊。” “好了,念念,和他说够多了。”莫老爷子扶住秦欢的肩膀,对着旁边的人命令道,“将这贼人抓起来!” 莫石顺从地被两人一人一手给压制住,看向秦欢狞笑道,“秦欢,你真的很聪明。但是你可小心了。聪明是有代价的!” 秦欢星眸含笑道,“嗯,我看到了,你的代价。” “带走!”莫老爷子沉声喝道。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 齐凡被关押到最里间,莫夕秋被重新关押在一个房间里。 只等明天将他们送到警察局。 对,就是警察局,不是执法局。 这就是相当于把他们当作贫民给送过去,至于生死当然也就是莫家这边意思了。 莫老爷子这刚吩咐完,还是担心齐凡这人狡诈,特地又加多几层防卫。 下人们看老爷子脸色也知道这事不好惹,便老老实实地通宵守夜去了。 回房间前,秦欢特地拉着莫老爷子说了句,“爷爷,您早点休息吧,您身子不好,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莫老爷子拍拍秦欢的肩膀,目光柔和,道,“没事,爷爷还能撑个几年。等念念你正式将莫家给接管下来,爷爷也就可以好好休息休息啦。” 秦欢星眸微凝,鼻子有些酸胀,低声喊道,“爷爷……” “嗯?”莫老爷子低头看她。 秦欢弯着眉眼笑道,“没事,爷爷对我真好!” 心中又是一片凄然,“爷爷,我注定还是要走的。你要好好保重啊!” 秦欢离开之前,多看了几眼莫老爷子,又担心他生疑,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转身就回了房间。 躺到床上,不知是不是最近太累,一下子就睡着了。 等秦欢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莫家。 “恭喜你,完成任务了。” 男人的声音空灵温润,是月明初的声音。 秦欢转头看他,有些迟疑道,“我死了?” 月明初噘着嘴,凝眸看她,“嗯啊,你死了。” 秦欢破口就骂道,“我去!我就死了?我怎么死的?” 第55章 白袍男子的礼 月明初还是噘着嘴,凝眸看她,然后不停点头。 秦欢心里贼郁闷了,“不是,我到底怎么死的?我不是在睡觉吗?” 月明初继续点头,“嗯啊,你睡觉的时候,齐凡催眠了看守的人逃出来,给了你一刀。” 秦欢无奈地揉了揉额头,吐气道,“哎,好吧。这么滴,我还是安安静静地死去,没有痛觉啊。” 月明初一脸邀功的表情,“对啊,我安排的。” 秦欢咬了咬牙,只觉得喉咙里堵着一口气,险些就要发泄出来。 脸上挂起一个大大的微笑,咬牙道,“敢情您还挺得意是吧?” 月明初见状立即收住表情,抿着嘴,脸上僵硬道,“不是。” 秦欢冷哼一声,“哼。” 转头环顾四周,山脉延绵,杨柳依依,溪水长流,是她久未来的月灵空间。 还真是一恍如百年,她还以为过去一辈子了。 想到那些伙伴,她又问月明初,“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月明初回道,“齐凡和莫夕秋被莫家报了案,齐凡被特地交代了,送到最严酷的监狱里,生不如死。 莫老爷子因为你的死开始一蹶不振,好在你之前找了夏千楠,夏千楠也就安慰老人家,认了莫老爷子做了干爷爷。 梁家和孟家突然站起来支持陆家,借此逆反了局势。 七大世家怎么说,也只有秦家倒了。秦离死后,依照秦离的遗嘱,秦家的产业交由国家处理。” 秦欢问,“那胡家呢?” “胡文瑜虽然被抓到执法局,孟家确实给他治了死罪,还在胡家后院里找到被关押的胡诗梦,将胡诗梦救了出来。 胡诗梦出来后一手揽下了胡家的产业,并救下了莫小冉,让莫小冉当了她的义妹。” 月明初说到这小心地看了眼秦欢,“秦欢,你不会生气吧?” 秦欢觉得有些好笑,“生啥气?我觉得挺好的。” “外公的心愿完成了,任务也完成了。” “不生气就好。”月明初点头道。 “那我将你送到下一个世界吧。” 秦欢点头,“嗯。” 突然想到什么,又道,“对了,月明初,五五呢?” 月明初一愣,“这个,晚些再给你吧。” 秦欢扁了扁嘴,“那好吧。” “那我的任务怎么办?” “你到了我会传音给你。” “好。” 月明初一甩袖袍,便将秦欢送走了。 秦欢原以为会直接到任务世界,没想到,睁开眼,却在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里。 秦欢看着周围一片幽暗,“这是哪里?这次的任务世界不会又这么坑吧?” “不是任务世界。” 秦欢闻言一愣,是白袍男子的声音! 诧异道,“怎么又是你?”这人又来做什么?还不出来! “怎么?不欢迎我?” “不是,怎么了?” “没什么,剑走偏锋,通过找出真相强行唤起记忆,你还真是厉害。” 秦欢听了星眸暗沉,伸手擦了擦鼻子,“还好,时间紧嘛。” “不过,恭喜你啊,三个月不到就完成了一个中级任务。” 秦欢没好气的吐槽一句,“这中级任务还不是你们搞的。” “好了,我是来给你送份大礼的。” 秦欢挑眉,“你还要送我礼?” “你闭上眼。” “对了,我上次看你的银月暗淡了一点,你没事吧?” 秦欢边说着,边闭上眼。 隔了好久也没见有什么动静,就想睁开眼,却突然感觉有一阵光照来,随后脑袋一片冰凉。 下一秒,便再也没有意识。 ———————————————— 月灵空间。 月明初见白袍男子回来,就问他,“你刚去哪了?秦欢刚被我送下去了。” 白袍男子在他对面落座,点头,“嗯,我看到了。” 月明初问道,“你看到了?” 白袍男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刚去给她送了份礼。” “送礼?”月明初拧眉问他,“你又做了什么?”这人做的哪有一件好事?他会去送礼? 白袍男子给自己倒了杯茶,“对,送礼。” “一个能让她暂时避开顾辰的礼。” 月明初的眉头直接拧作一处,“你到底做了什么?” 白袍男子端起茶碗轻尝一口,轻描淡写道,“不过是让她暂时失忆而已。” “什么?”月明初大骇,瞪大双目看向白袍男子,手上直打哆嗦,“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白袍男子斜眼看他,“我怎么就不能这么做?” “你真真要气死我了!”说着,月明初直接站起身来,瞪了白袍男子一眼,一个甩袖,就闪身离去。 白袍男子轻叹一声,伸手变出一只雪猫。 ——是五五。 却是被开膛破肚了的五五,一条长长的裂缝里,不是血肉,是缠着一根根电线的金属。 白袍男子一手托着白猫,一手伸进它的肚子里,不停地摆弄着,口中低声念着一句句晦涩的咒语。 这么比划着,不知怎的又想起女孩的话—— “你是不是去见他了?” “对了,我上次看你的银月暗淡了一点,你没事吧?” 白袍男子口中轻声叹道,“还真是个善良的孩子。” 托着白猫的手轻轻揉搓了两下它的皮毛,“只可惜,人都是自私的。” 想起那天和那个男人,他的眸光微沉,“我也是自私的。” 番外一 风确实大(莫小冉x胡文瑜) 我见他之时,在凉秋; 我爱他之时,在凉秋; 他身死之时,也在凉秋。 我知他不是这世间之人,我也不是。 但因为他,所以,我是。 第一眼见他,我被人踩踏在地,而他如天神一般降临。 他在暖阳下耀眼夺目,站在这片狼藉中,就像是落入民间的贵公子,不染尘埃。 那双碧眼居高临下地望来,如同这世间掌控生杀大权的主宰,仿佛一切对他来说,都不过蜉蝣蝼蚁。 他问我,“你想复仇吗?” 他说,“我可以帮你。” 可他的眼中,从无救我之意。 那眼中,什么都入不了。 “我不需要。”我拒绝他。 我还有良知。 我也不愿低头。 可后来,我还是找了他。 因为,我杀了我的父亲; 因为,我弱小,无能; 因为,我不甘屈从这既定的命运。 他如约将我带到身边,也教了我很多。 我也对他熟悉很多。 我知他眼里从未有过别人。 我知他每夜都爱去白丽海的守望崖。 我知他的孤独,他的落寞。 我也原以为我是不同的。 因为,他救了我。 因为,他肯留我陪他一起看白丽海。 因为,他还肯跟我说句话。 可那天,在云月间。 他跟秦离说,秦欢是他的。 我忍不住开口问他,“你喜欢秦欢?” 他没回我。 我又问他,“他不是个小男孩吗?” 他也不答。 “她是女的?!” 他冷淡地看我一眼,“你还想说什么?” 可我还是乱了心跳,他的碧眼一望,便足以让我沉沦。 “我……下个月……” “我会去。” “但是,你记清楚了,我不会爱你。” 我以为,他只是想吓我。 因为他望向秦欢的眼里,从没有爱意。 但她却能入他的眼,而我,只能为他的一瞥沉沦。 我想,或许,等我成了莫家大小姐,我就有资格配上他。 却不想,这只是他为她安排的一场盛典。 而我,不过是开场的笑话。 他教了我一个月,为我在莫家立足出谋划策,也不过是,为了得到她的欢心。 我该说些什么? 那天,在宴席上,我想等他看过来。 等他来告诉自己。 可我得不到他的一次回眸。 我甚至想要冲到他面前去问他。 可我别说问了,我连哭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这是莫家的宴席,而我是莫家的旁系…… 宴会散去,我从城南的莫家奔到城北的白丽海。 墨瑰山的山神爱慕海神,削下自己的山峰作为海崖,替他守望着白丽海。 我从城北跑来城南,是为了守望他。 那他呢? 他每个黑夜在这寒风中萧索,又是为了守望谁? 我不敢想。 我一步步地走向他。 “哒哒哒……” 脚步声一声声地响着。 那天风太大,浪太猛,也只有我能感觉到。 但他还是发现了! “你来了。” 他还能够留意到我的存在。 我鼓起勇气问他,“为什么?” 可他并没理她。 就像之前那五十三个夜晚,他都默不作声。 后来我也没说话了。 我怕我问出了答案,就再也没机会见他了。 那天夜晚,美丽的白丽海随着海风温柔地抚摸着守望崖。 守望崖上,我痴痴地看着前面的男孩。 而他望着远方。 之后,我便再也没去白丽海。 不是不想去,而是不敢去。 我原以为我会可以安心地祝福他们白首,从此退出他的世界,可我还是输了。 ——输给我自己。 桦林园里,他将手链给我, “这个,给你。” “送给我?” “嗯。” 我伸手去拿,指尖轻轻滑过他的手,感觉着他掌心的温热,指节相触,我的心脏砰砰直跳,因为,我从未和他这样亲近过,只觉着他的掌心如此温暖。 “谢谢。” “要一直带着。” “好。” 我以为他是喜欢我的。 可他迈开步子,就是转身。 “诶,你要走了?” 他回头看我,“嗯,还有事?” “没事,我,你明天……” “怎么?” “最近我不是在莫家的公司工作嘛,有些问题不太懂,你明天能……” 他毫不留情地打断,“不能。” “好。你是还要忙什么吗?” “嗯。” “走了。”他说着便不停地朝前走去。 我还是忍不住多说了句,“好,你注意安全,还有……别老是去白丽海了,晚上风大。” “嗯。” 他应了一声,却再也没回头…… 后来我才知道,那串项链,不过是秦欢,让他给我的,而已。 最后一次见他,是在执法局的探视间。 听说,他杀了人。 判了死刑,第二天就要行刑。 我去看他。 他还是如我初见一般,高贵得不染尘埃,碧眸漠然,不见一物。 我本想救他,可我无能。 他却告诉我: “我早同你说过,不要爱上我。” “你进校以后受到的所有欺凌,不过是我的安排。 我想追求秦欢,对付秦家。 而你,不过是我的一枚棋子罢了。” 我告诉他,“我不会再爱你。” 他笑了。 那是我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的话, 也是我第一次见他笑, 却也都是最后一次。 再之后,我因母亲的关系受到莫家冷遇,被赶出了莫家。 胡诗梦救了我。 她说,这是他的安排。 他让我好好活着。 然而,我虽活着,心却早就死去。 后来,我常来这白丽海,每夜地站在守望崖上,眺望远方。 胡诗梦曾来找我,说,晚上风大。 我说,“风确实大。” (他看着远方,轻声说了句,“风确实大。” 声音随海风飘散,也没人听见。)(见第47章) 第56章 车骑将军 崇明国,天都城。 醉仙居是个好地方。 一舀白云泉,香醇清冽,有着天都城“玉泉”美名,引得众多文人墨客都于此对饮畅谈,不少皇族子弟也喜来此处小品一二。 就连那皇宫里的酒酿,也多是从这醉仙居引来。 午后这会正是醉仙居最热闹时分。 一雅间绿窗大敞,白衣少年斜挎窗前,俏脸微醺,纤指轻捏冰裂釉小瓷酒盏,看着这天都城街道上行人攘攘,星眸微眯,勾起唇角慢悠悠地念道: “醒者多苦志,醉者多欢情。” 回头又对屋内的小侍女得意地痴笑道,“红绡,你说,我这念的,对是不对?” 许是喝得多了,少年动作迟缓,说话也有些不利索。 红绡看着白衣少年,面上焦急得五官都拧作一处,脚步踌躇着,欲前不前。 双手扭着手绢,手心都给急出汗来,“公、公子,您还是别喝了,我们快些回去吧。” “你懂什么?”白衣少年不甚在意地回过头去,半睁着星眸看向窗外,眼神涣散,也不知是在看何处。 指尖揉搓酒盏的釉身,朱唇微动,梨涡浅显,“这酒啊,能点人文思。公子我,小饮两口,便会背诗,这再饮一番,先生,不得好好夸我?” “公子,先生夸不夸暂且不论,您要是再不回府,怕又要被抓回去了。”红绡急得跺脚,这公主每次都偷偷出宫来这醉仙居饮酒,这被抓回去也不是一两回了。 好在天子宠她,顶多禁足半日,可她们这些做婢子的就惨了呀! “我正开心呢,别说这些闹心事!”秦欢黛眉微凝,心中烦躁。 “欢儿是觉得皇兄闹心了?” 男人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一旁的红绡吓得“嘭”地一下子,俯身跪到地上,颤颤巍巍地喊道,“参见二皇子。” 秦欢本还醉着没反应过来,听到红绡这么一喊,猛地清醒过来,身子咻地站直,眼神霎时一片清明。 挪着脚转过身来,脑袋忽的就垂下,双手交握着,乖乖认罪道,“二哥。” 秦煜看向少年低头颔首的模样,一窝子气顿时不知往哪撒。 只好沉着口气,训道,“你啊你,你说说,这都第几回了?” 这说是训斥又没训什么。 秦欢听着也明白二哥这一关是过了。 手稍微松了松,抬眼看向秦煜,无辜道,“我这不是宫里太闷了嘛?” 瞥眼看向别处,樱瓣微微皱起,“想我自从搬到永乐宫后,偌大的宫殿里就我一人,父皇大哥二哥都见不着了。 都说永乐永乐,我进去后又何时开心过?” 秦煜闻言,也不由为她心疼。 小小年纪便要独身锁在这深宫里,换作任何一个女子怕也是受不住的。奈何礼法严明,又岂是皇族说改就能改的。 秦煜也只能上前捏捏秦欢的手,柔声安慰道,“欢儿乖。以后哥哥多去看你便是。” 忽而想到前几日秦欢心心念念着的那人,又道,“前几日你不是说看上新上任的左将军吗? 父皇已经应允,今日便给你们赐婚,还将那左将军直接提名为车骑将军。” 秦欢星眸乍亮,大喜道,“当真?” 秦煜淡笑道,“我何必同你开这玩笑?估计这会父皇正召见那厮呢。” 秦欢抬眸小心翼翼地看他,“那二哥,我们去看看?” 秦煜斜眼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个遍,“你确定?” 秦欢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只觉尴尬,自己现在这幅少年郎的打扮,要是父皇见着,铁定要训了! 尬笑道,“二哥,你且稍等,我回宫换身衣裳。” 快步走到红绡面前,拉起她就要往外面跑去。 却听身后秦煜朗声笑道,“傻丫头,就你这短腿得跑多久?坐我轿子回去吧。” 秦欢刹住脚,回头傻笑道,“还是二哥想得周到。” 秦煜走来时伸手弹了下秦欢的脑门,“堂堂公主在街市上乱跑,你是想明天继续当这坊间闲谈的主角是吧?” 弹得倒不重,秦欢也不觉疼,就是这话真是戳到她心口上了。 僵笑一声,“我这亲民,亲民,呵呵……” 文德殿。 明帝俯视着面前跪得直挺的男人,眉目肃然,声音愈发浑厚威严道,“聂爱卿,朕赐你车骑将军你不受,赐你驸马你不予,你要将朕放在何处?” 聂启黎双膝跪地,身子绷得僵直,掷地有声道,“皇上,微臣并无抗旨之意。 只是如今这平凉国侵犯我朝边境,西阳关百姓民不聊生,边疆将领誓死抗敌。 微臣一心只想为皇上分忧,誓要将那凉贼打回平凉老巢。 凉敌不灭,微臣又何以家为?” 明帝半眯着眼看他,眸中晦暗不明。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殿内并未掌灯,些许微光透着窗纸落得大殿灰暗,和着这死一般的沉寂,气氛越发沉闷。 聂启黎拱合的手握得发青,额上渐渐冒出冷汗来。 明帝依旧微眯着眼看他,神色不明。 聂启黎不敢抬头,双眸往下,视线之下只有—— 那幽暗中,明帝龙袍的衣摆上,那威慑天下的龙腾。 那黄袍加身,天地臣服的龙威。 任谁都不可战胜的天子威严,充斥着整座大殿。 突地,门外传来少女娇俏的声音。 “父皇,儿臣来看您了。” 紧接着,门被一双素手推开。 殿内乍亮,昏暗被尽数扫去,原本降临在聂启黎身上的威慑也随着女子的一句话骤然消失。 明帝见着来人,眉目柔和下来,轻骂道,“天和最近是又不乖了,朕的文德殿想闯就闯,太傅都没把你教好!” 这虽是骂,话语中却尽是藏不住的宠溺。 秦欢蝶飞裙舞地行至明帝身前,俏声说道,“父皇,儿臣这不是想您了嘛。” 牵起明帝的手,便撒娇道,“您一向政务繁重,又没空来看儿臣。儿臣也是思念您,担忧您操劳过度有伤龙体。 这不,好不容易有机会能让皇兄带儿臣回宫看父皇。父皇不可怜儿臣思念心切,还反过来要责怪儿臣。父皇难道就不想儿臣嘛?” 明帝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好啦。朕深知欢儿忧心朕龙体,不过欢儿,下次可不能再这般胡来。” 秦欢低头乖巧应道,“知道了。” 瞥眼看向一直低头跪在地上的男人,嘴角微微翘起,明知故问道,“父皇和左将军在谈事情吗?” 明帝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聂启黎,“朕打算赐聂爱卿车骑将军一职,并赐婚与你二人。” 秦欢眸中笑意更甚,正欲开口答谢明帝。 却听聂启黎赫然出声,“还请圣上三思!” 明帝眉宇紧拧,目光陡然犀利,就要怒斥这逆臣。 秦欢一把扯住明帝的袖袍,“父皇莫气坏身子!” 回眸看一眼聂启黎,嫣然一笑,“左将军才貌双全,又一心为父皇分忧,实属我朝不可多得的人才,儿臣也甚是心悦。” 又看向明帝,伸手偷偷戳了戳他的腰,“但父皇,左将军与儿臣还并不相熟。先容我二人相处段时间,再赐婚也不迟嘛。 再说了,儿臣还想在父皇身边多待几年呢,父皇可不能这么早就将儿臣给推出去了。” 明帝终是松了口,“聂爱卿,看在天和公主的份上,今日暂且便如此罢。 不过,这车骑将军,你受不受,都得受着。朕的天和公主,你将来,也得给朕好好待着。 今日你便先回去。明日整理好行装赴往边疆,这新上任的车骑将军可别一上来就丢了朕的颜面!” “是,微臣告退。”聂启黎心中苦笑一声,有些无力地站起,躬身退下。 第57章 留你一条胳膊 次日一早,大将军便领兵至皇宫东城渝天门,明帝亲自为其祭天饯行。 随后,大将军率兵往天都城西边龙虎门方向前进。 大将军骑着红枣悍马行在最前,聂启黎作为新任的车骑将军,紧随其右。 崇明国尚武,这大将军出征,城中百姓皆来相送。 一路上人群蜂拥,好些是那军中子弟的父母妻儿。 城墙上更是女眷群集,或是谁家妻室红泪送别丈夫,或是哪家痴儿凄切目送郎君。 秦欢来时已是人满为患,只好缩着身子四处乱窜。 红绡紧紧跟随其后,焦急喊道,“公主,您慢点!当心摔了!” 秦欢一边跑一边应道,“哎呀,红绡,我再不快点就赶不上了!” 这人挤人的城墙上,多了两只“小老鼠”钻洞般游来游去。 素手往前触到一阵冰寒,比石头更为坚硬。 ——是城墙!可算是到了! 秦欢双手扒着城墙便挤进去,大口喘气道,“呼,可算是挤进来了。” 回头对着好不容易跟上的红绡抱怨道,“都怪今天起晚了,不然我就可以到渝天门送了。哪用这等苦功夫?” 红绡抬袖一边为她擦汗,一边苦口婆心地劝道,“公主,您可别说了。您本就嗜睡倦起的,今早红绡喊了您好几回您都未曾起来。以后呀,您还是莫要再吃这罪的好。” “哎呀,知了知了,我不就来这一回嘛。”秦欢被说得有些烦躁,甩甩袖子给自己扇风。 这人多就是热,她跑着从人群中窜溜得更热。 垫脚往城门下望去,军队正好从龙虎门出来。 最显目的自然是前头的两个,居中的大将军唐骥,稍次其右的是新上任的车骑将军聂启黎。 不过再怎么显目,终究是站在十米高的城墙上,这离得远,也只能看着那一颗颗金属脑袋。 这些将领都是甲胄加身,头都被头盔遮得严严实实的,也不知要看些什么。 秦欢呆得烦闷,不过她来的目的可不是为看这个。 斜眼瞟了红绡一眼,小丫头早已收回她的绣帕,两眼随众人一起望向那群人高马大的精兵。 秦欢偷偷移着步子,头往下缩,蹭地一下就往另一处钻出去! 此时,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那即将为国争光的战士们,丝毫没觉察有人悄声溜走。 时至午后,烈阳微斜。 醉仙居里。 一白衣少年孤身坐在角落里,素手端着一壶白云泉,慢慢悠悠地把酒斟进青瓷酒碗。 少年虽倒了酒,却不饮酒,星眸暗光微动,也不知是来喝酒还是看酒。 这少年正是秦欢。 她半月前醒来莫名失了记忆,对往事半知未解。 身旁人说自己因爱慕那新上任的聂启黎聂将军,几度忧愁,茶饭不思,可自己见着那将军心中却不起半点涟漪。 她也曾怀疑自己不是这天和公主,毕竟这公主远扬在外的那些糊涂事跟她这人实在搭不着边。 可她又记不得自己是谁,无奈也只能按着这天和原来的秉性行事。 这公主平日里又只能在永乐宫里呆着,就是出来身后还得多个小尾巴,对外界也是一无所知。今日她好不容易借机溜了出来,就跑来这醉仙居里探听消息。 果不其然,这一坐下,就听见靠边的一桌,三个大汉在那交头接耳。 左边那大汉翘着二郎腿,小声八卦,“诶你说,这聂将军不是回来时刚提的左将军吗?怎么这次又升了?” 右边那黑鬼道,“我听说那天和公主瞧上那厮了,不会是因为这事吧?” 中间那瘦子轻敲桌子,小声道,“可不就这事!我昨儿个就听那聂府当差的王五说了,圣上昨天儿给聂将军升了官,还想将天和公主赐婚给他。” 两人齐齐看向那瘦子,“还有这事?” 那瘦子斜眼笑道,“不过,那聂将军,也是个有骨气的,硬是没接。” 黑鬼轻呼道,“哇,这不是抗旨吗!” 那翘二郎腿大汉道,“要我说,真要娶那天和公主,还不如早拒绝的好。就这公主的闹腾劲,谁受得住啊?” 瘦子凑近身子,声音压得更低,“这聂将军也是个苦命的,好歹是实打实上来的将军,这被强塞了这宠臣的名头,心里可不得憋屈死。” 一边的黑鬼应和道,“可不是,这从左将军到车骑将军,中间还隔着前、后俩将军吧?听说还是官家子出身。聂将军这草莽上来,他们脸上哪挂得住啊?” 那跷二郎腿大汉嗤笑道,“挂不挂得住又怎样?人家有那公主罩着呢,谁敢找他麻烦?” 瘦子道,“你说这公主哪天不给惹点事出来,还真是不舒坦似的。” 三人正聊得畅快,突地听到“呯”的一声,桌边被敲下一个酒碗。 三人齐齐转头看向那不速之客。 ——是个手握折扇的布衣秀才。 只见他吞咽了几下口水,昂首挺胸道,“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对当今公主如此闲言碎语? 子曰: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尔等如此行径,实非君子所为。” 这话是说得义正言辞,声音却哆嗦得不行。 三个大汉见有人搅事,瞠目瞪向那秀才。 那翘二郎腿的大汉将腿一收,撸着袖子就要起身,“你这狗娘秀才,管闲事管到你爷爷家来了!” 秀才看着大汉撸起袖子气势如牛的,吓得腿发抖,却似不甘屈人之下,咬咬牙就要顶回去。 下一秒! 袖子却被人扯住。 秀才刚想回头,就见一白衣少年拉住他,好脾气地上前对那三个大汉道,“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几位大哥,我这兄长也是喝酒上了头,我这就带回去,不叨扰你们喝酒。” 少年说话有些嘶哑,似是还在变声期。 少年说着就将秀才扯回角落里。 那几人也不想惹什么是非。一旁的瘦子拉着翘二郎腿大汉好心抚慰一番,那大汉也听进去了,冷哼一声就又坐回去。 闹剧就此停歇。 整这么一出,也没人再聊什么闲话了。 醉仙居里倒难得安静了一会。 秦欢看着被自己拖着坐到对面的秀才,只觉有些好笑,那些人说自己闲话,自己还没生气呢,倒有人先替自己出头。 还真是有趣! 星眸一弯,看向那一脸幽怨的秀才道,“兄台真是好胆魄。” 那秀才手握折扇,握拳作揖道,“小兄弟过誉了。在下不过是一乡野莽夫,只是常听阿娘教诲,女子也应受世人礼遇,觉着有些看不惯罢了。方才一事多谢了小兄弟。” 秦欢跟着回了一礼,勾唇道,“无碍。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秀才答道,“在下胡离。” 秦欢挑眉,“狐狸?” 秀才耐心道,“古月胡,芳草离离。” “哦,倒是在下冒昧。”秦欢道歉道,“鄙人,黄清。” 胡离客套地唤了声,“黄小兄弟。” 秦欢含笑问他,“胡兄不是这天都人?” 胡离笑得腼腆,“在下出身乡野,哪能是这天都的。小兄弟是天都的吧?可曾听闻这天和公主?” “怎么?胡兄对这天和公主也有兴趣?” “久闻这天和公主深得圣上恩宠,容貌也是一绝。若是有幸能见上一面,胡某便死而无憾。” 秦欢心里暗自腹诽道,“那你现在就可以无憾就死了。” 却听胡离又道,“只可惜这公主也非我等凡夫俗子想见就能见得。” 秦欢心里又嘀咕,“你现在已经见到了。” 胡离似没在意秦欢不做声,自顾自地又扯了一堆。 秦欢来这世界还头回见如此能说会道之人,这酸腐秀才啥都没有,嘴上倒是厉害。 不过,想着自己出来也有多时,该打听的也差不多,秦欢便寻了个借口回去。 胡离不久也离开了醉仙居。 出门刚转个弯便遇上了原先那翘二郎腿的大汉。 大汉后头还跟着两个气势汹汹的大家伙。 “你这狗娘秀才,方才老子聊得正起劲,你还敢来教训你爷爷。” 胡离握紧扇子,眸色一深。 垂眸敛住眼神,哆嗦着唇道,“大哥,这儿是不是不太方便?要不,咱换个地儿,巷尾那隐蔽些。” 大汉得意地冷哼道,“算你识相,一会爷爷给你留条胳膊。” 三人跟着胡离行至巷尾拐角的角落里。 不一会儿—— “嗯啊……啊啊啊啊!爷爷我不敢了!额啊,大侠!我错了!……” 一阵阵粗糙的哭喊声传来。 又听男人淡淡说了句,“留了你一条胳膊。” 随后,胡离从角落里缓缓走出,手握折扇,神采奕奕。 星眸一闪,揍得真爽! 第58章 是也不是先生 秦欢出醉仙居后便偷偷溜回了永乐宫。 来往的下人见着她便迅速撇过眼去,全当没见着。 秦欢刚踏进房门,就听红绡喊道,“公主,您又偷跑哪去了?” 秦欢也没说话,往柜子里拿出一个蜜罐递给红绡,红绡看她动作,笑道,“我的好公主啊,平日叫您少吃点宫外的吃食,上火了吧,我给您泡蜜茶去。” 秦欢憋屈的看她拿着蜜罐往外面走去,但她又不能说她并没有上火。今天为了不被人发现,整天都是一副公鸭嗓的少年声音,可累坏她了。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个,反正她记得,这叫伪音,也不知是何时学的,总之,这个世界应是没有这玩意。 世界?伪音?这些概念好像都烙印在她的脑海中,仿佛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可她在这个世界怎么都找不到,恍若连她都不是这世中人一般。 她躺在床上,睡意上头,一闭目便沉沉睡去。 入梦,还是那间茶馆。 她每夜都在做这梦,梦里一间茶馆,茶馆里一老先生夜夜讲述那长生殿主的故事。而她则是角落一无人觉察的泪人。 她也好奇明明自己嗜酒,却常梦见茶馆,也是稀奇。 不过今遭有些不同。 她似回到往昔岁月。那说书先生还只而立之年,一副秀才打扮。 他今日还讲那长生殿主的故事,却无耄耋之年的老练。 见他收摊正欲回去,秦欢上前问他,“先生可认识那长生殿主?” 先生见她,痴笑道,“姑娘,您又来了?” 秦欢问他,“先生认识我?” 先生回道,“不识。只前遭见过姑娘一面。姑娘若有兴趣,” 说着,他带秦欢到门口,指着前方那绵绵肠道,“您看,沿着这道往前走,途径南湘双江水,路过丹阳城,一直到这长生殿。这途中景色不可谓美不胜收,姑娘若是没事,可走上一遭。” 秦欢疑问,“我怎从未听过崇明国还有这地方?” 先生笑道,“姑娘果是外来人士,此地南疆,此道乃赴修仙界一道。” “修仙界?” “世人称作修仙界。但修士称其红尘。” “红尘?” “是啊,早年曾听一女修士说过,他们修的不是仙,是心,是这红尘人间。” “心?红尘人间?倒是稀奇。”秦欢巧笑一声,向那先生行了一礼,“那便多谢先生了。” 说罢,她便随着那大道追溯而上。 双足踏过南湘之水,眼见南疆大雁归峰、风扶落英,耳边是潺潺流水、莺莺鸟啼,脚边是游鱼亲吻、流水清凉。 秦欢觉得有趣,想不到这梦境南疆竟是如此仙境,着实妙不可言。 抬眼望去,远远见着那山谷间落座的古城丹阳,那山峰风景最甚处的宝殿长生。 她淌过南湘,逢一竹林,林中最引人入胜者却非那暖阳玉竹,而是那逢春枯草——说是枯草,却生得茂盛,说是鲜草,偏的草色枯黄。 过了竹林,便见一古城,门上有匾,名曰丹阳城。 秦欢右脚刚要进去,眼前景色忽的一变! 再晃过眼,便是这宝殿长生。 秦欢连连摇头,这连看都看不得,自己也是可怜。 只是这长生殿,却是见着有些萧索。 门上的牌匾欲坠不坠,于梁上摇摇晃晃,真真吓人。 往里走去,不见一人,殿中辽阔,也有几十多处院落,却都是断壁残垣,破烂不堪,隐隐可见昔日恢宏,却已不再称得上一座宝殿。 秦欢四处打量着,颇有些惋惜。 来至主殿,欲往前一观。 却忽而狂风大卷,疾风呼啸,连人都给卷飞去。 再晃神,是一片死寂的荒芜。 耳边突地听见一男子痛苦的声音,“秦欢,你说我没有心。现在我把心都剖到你面前了,你为什么还不爱我?” 秦欢听得心里生惊,莫不是前世自己是个女修士,负了哪个痴心人?她没那么渣吧? 那声音不停地在她耳边回响。 秦欢想这甚是心烦,却莫名跟着心疼。 究竟是怎样的苦痛,怎样的悲凉,才能让他在死后一遍遍地诉说着,不愿放下。 “你来了?” 秦欢闻声瞥眼看去,是一白袍男子,看不清容颜,只可见那双浑浊的明眸,和他眉宇间那黯淡的银月。 秦欢心里疑惑,这又是这梦中之人? “你认识我?” 白袍男子道,“不识。” 秦欢黛眉一蹙,“真奇怪,你若不识我,又怎知我来?” 白袍男子笑答,“我不认识你,但我知道,你要找的在哪里。” 秦欢挑眉看他,“我要找什么?” “你要的答案,还有你的爱人。” “我的爱人?那个声音?” 白袍男子说得玄乎,“是,也不是。” 秦欢听得樱唇一瘪,“我真渣了个人?” 白袍男子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你去西方看看吧。” 秦欢问他,“西方?边境?”难不成真是那男人?聂启黎? 白袍男子没答,只道,“往西走,答案,在那里。” 秦欢轻笑道,“你这人真奇怪,我如何信你?” 白袍男子凝眸看她,“你这人也奇怪,你信不信看你。” 秦欢又问他,“那声音是长生殿殿主?” “是,也不是。”白袍男子说得模糊。 秦欢又问,“你这人还真是什么都是是也不是,那是也不是先生,你是谁呀?” 白袍男子道,“非害你之人,非助你之人。” 秦欢挑眉戏谑道,“是也不是先生,您神通广大,我这小女子怎么听也就只能听你这么玄乎其词的。我怎知是不是? 我这做了半个多月梦,哭了半个多月,您想赖,也赖得掉不是?” 白袍男子瞥眼看她,“梦境是你自己心中所思,可不是我牵引的。” “早点去吧,公主出门不易,小心歹人。” 说完,满色荒芜中再不见此人。 “真是怪人一个。”嘴里一声嘟囔,却再感觉不到周身荒凉。 醒来已是夜深人静时,月色皎皎落窗前,四下幽暗,也只见这浮光。 借着月光看去,偏室只有红绡伏案熟睡。 秦欢悄声收拾行李,主要还是些男人的衣裳,随手抓了几个钱袋,还有几把金银玉石。这首饰是不敢带的,谁知又是什么珍贵玩意,会不会被逮回去。 收拾完,秦欢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 脑袋转转悠悠地四下张望,见着个人就将行李往一处塞。 索性这公主平日里什么荒唐事没做过,倒也未有人生疑。 她就这么顺利地走正门溜出永乐宫。 虽说梦中这是也不是先生着实古怪,不过这也是她来这后得到的唯一答案了。 况且出宫这事她早就想干了,虽说这公主金枝玉叶平日吃穿用度近乎奢侈,可她不是啊,她可不想继续和那些皇兄父皇折腾了。 想着就这么出来,顺着记忆往西城门龙虎门过去。 这城中半夜也无人巡逻,她走得倒是顺溜。 顺顺溜溜地来到街角,刚要转身,背后却突然出现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捂住她的嘴! 瞬时就被带了过去! 不好! 秦欢心中暗道不妙! 却怎么用力都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拖到角落里。 第59章 怂包?色胚? “是你?” 秦欢看见来人,伸手一把就将他的手从她嘴上给扒下来。 面前这拿折扇的秀才可不就是那早上胆小又爱管事的怂包,胡离! 秦欢没好气骂道,“你没事扯我作甚?” 胡离连忙伸出食指置于唇边,小声地发了声“嘘”。 尔后,他又伸长脖子四下张望,好一会才长呼口气,“还好没人。” “不是,你干嘛呢?”秦欢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人怎么回事啊? 胡离突然凑近了脑袋,小声道,“诶,你从那巷子出来,不会也是想半夜溜去看公主吧?” 秦欢抿嘴,瞪着星眸看他,“感情你这半夜鬼鬼祟祟出来就是为了看公主啊?” 胡离挠挠头,“我这不是要离开天都了嘛,就想着离开前能不能见上两眼。” 秦欢双手抱胸,“那你就不怕还没看脑袋先掉了。” 胡离一本正经地摇摇头,“你还小,不懂。这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秦欢心里觉得好笑,当个采花大盗还当得这么光明正大的,我确实不懂。 胡离问她,“诶,小兄弟,你怎么从那道过来?你也去?” 想想又自顾自地摇头道,“不对啊,你这明明是出来的方向,你去过了?” 反手一拍,“哎呀,小兄弟你厉害啊!你咋进去的?教我两招呗。” 秦欢脸上摆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胡兄,我进去偷了一包金银珠宝,要跑路呢,一起不?” 胡离闻言顿时默了声。 许久,苦着脸道,“真的?” 秦欢煞有其事的点头,“嗯。” 胡离悄然往边上跨了一步就要跑。 秦欢急忙伸手拉住,“诶,胡兄,你跑啥呢?” 胡离哆嗦着腿,面上发苦,“小兄弟,你放过为兄吧。我上有老下有小,我那八十岁的阿娘还有刚出生的孩儿还在家里等我呢。” 秦欢秀眉一挑,这怂包还真好玩。 星眸一转,又道,“哎呀胡兄,我这不就是刚去公主房里捞了几把嘛。”说着,冲胡离挑眉道,“要不兄弟我再带你顺两把?准成的,实在不成,咱就跑。” “不了不了,小兄弟你还是自个去吧。”胡离拼命地将秦欢的手从自己袖子上掰开,却笨手笨脚地,好几次都抓不住。 胡离面上是越来越着急,时不时看看秦欢,时不时看向那手,心里扑腾扑腾地发慌。 秦欢看他脸都要哭了,心里强憋着笑。 继续一副好兄弟的模样道,“胡兄,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来,兄弟我今日拿得多,分你几把。” 说着,就伸手往包袱里掏去。 这边胡离见她手一松,急喊一声,“不用了,为兄突然想起家中妻儿待产,先回去了!” 说着,撒腿就跑。 “诶,胡兄!”秦欢冲他大喊一声。 胡离听到她的呼唤,跑得更快了,三两下就没了人影。 秦欢破口大笑,“还真是个怂包!” 实在是太好玩了! 随后收起笑,将包袱挎回肩上,轻哼道,“就这胆量,还想半夜跑永乐宫来偷看我?” 煞是无语地摇摇脑袋,“脑子也不正常。” 次日一早,秦欢依旧在天都城内,就坐在离龙虎门不远处的茶铺里。 她也想出城。 可昨夜宵禁啊! 索性现在这时辰还没人出来寻自己,许是觉着自己偷跑出来玩了。 她还真是庆幸这公主平日就是个贪玩的主,不然自己早被逮回去了。 望着这城门口把守的几个守卫兵,秦欢还真是望穿秋水。 可她总不能这么傻乎乎地上去让人抓呀。 ——她在等。 等谁呢? 斜眼就见远处走来一人。 秦欢勾唇,来了! 秀才摇晃着手中那把折扇走在街上。 眼神有些飘忽,步子也是慢吞吞的。 胡离昨儿个半夜溜出去偷香,今日一大早起来可真把他困死。 关键是这香没偷成,反倒被黄清那小子吓了一把,他心里也是憋屈。 如今顶着双熊猫眼,就要往龙虎门走去。 突然,衣袖被什么扯住! 他还困乎着,没晃过神,就被拖了过去。 秦欢抓着袖子将他扯过,却不想这人软骨头似的往她一冲! “嘭”的一声! 我的老天! 秦欢被撞的眼冒金星,鼻孔险些流出血来。 心里暗骂道,这怂包的骨头咋就就这硬啊!疼死我了! 闪身离他远些,伸手极为心疼地揉揉自己酸胀的鼻子。 却听胡离委屈道,“小兄弟,怎么又是你啊?” 秦欢依旧揉着鼻子,抬眼看他,“胡兄,我这不是舍不得你嘛。” 胡离那熊猫眼一扁,“别,我有事,先走了。”说着挪开步子就要走人。 秦欢连忙扯住他袖子,小声喊道,“别啊,就当帮兄弟我个忙行不?” 胡离回头看她,哀求道,“你也当帮我个忙,放过我吧!” 秦欢道,“胡兄,你看我年纪这么小,要是被抓了,那刑罚落在身上……” 胡离似听得心中不忍,摆手道,“哎,算了。就当我好心。” 有些不情愿地看了眼秦欢,道,“你跟我来。” “好嘞!”秦欢欢呼一声,顺手作揖,“多谢胡兄。” 秦欢随胡离来到一座院落。 秦欢看着这院落总觉得好生古怪。 此处应是偏门。 来往多是些华美艳丽的两人小轿,未挂轿帘,只一层轻纱薄幔遮着,隐隐见着两人交织共舞,还能清晰地听见几声娇滴滴的吟叫。 倒有些像风流场所的后院! 秦欢瞪眼看向胡离,却见那厮只顾东张西望,还一副瞧新鲜模样。 心中暗骂一句,色胚! 胡离拉着秦欢进院后,寻了一空轿子,还是座有轿帘的。 胡离找轿旁那两轿夫嘀咕几声。 秦欢也没听见他们嘀咕啥,就见那轿夫好声好气地伺候他上车。 秦欢跟着胡离上了轿子。 只觉这轿子挤得很,索性她身形娇小,勉强能与那秀才隔上那么一尺。 突地听一声“起轿”,轿身就是一晃! 秦欢也跟着被甩到胡离肩上。 “坐稳坐稳。”胡离像哄小孩般拉着她坐好。 秦欢一时觉得尴尬,开口问道,“胡兄,你方才怎地同那轿夫讲的?他们怎的就让你我上来了?” 胡离斜眼笑道,“小兄弟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勾栏院里头一般都是些无轿帘的小轿。你看这座,虽是小轿,却有轿帘,说明啊。”胡离突然打住。 秦欢疑惑,“说明什么?” 胡离凑近她耳边轻声道,“说明要不车夫是些外班子,要不就是那勾栏院花魁的轿子。” 秦欢听得俏脸绯红,这人还研究得这么透彻,真是个色胚! 想着这色胚居然带她坐花魁的轿子,秦欢心里就是气急,也不知气什么。 抬手就向胡离打去,却被他一手握住。 “诶,小兄弟,你这是干嘛?” 胡离奇怪道,“我好心帮你出去,难不成你还想打我呀?” 微微皱眉,又道,“这些人是外班子,工钱少,我答应待会多给他们些钱,就看你的了。” 秦欢蓦地愣住,“这不是花魁的轿子?” “想什么呢?我哪有那胆子啊!我跟他们说了一会官爷问起,就说是花魁胭脂的轿子。” 秦欢心里暗自腹诽,果然这怂包有贼心也没贼胆的。 嗤笑道,“胡兄你还知道人家花魁的名号啊?” 胡离呵呵笑道,“这不是花魁嘛?名声在外,多少都知道点。” 说着又看看手里握着的那手腕,他两指一夹都还有多的,笑道,“小兄弟,你多大了?多吃点肉,你看这瘦的。” 秦欢闻言羞红了脸,一把将自己的手扯回来,心里暗骂道,果然还是个色胚! 第60章 给你加双熊猫眼 这胡离寻的俩轿夫技术也是一绝! 两人坐在轿中好几次都摇摇晃晃得同不倒翁似的。 秦欢只觉时不时天旋地转,搅得人头晕目眩,其中“美妙”实在难以言语。 秦欢都感觉自己上了座贼轿! 这胡离的骨头反正铁定不是肌肉,老硬了! 磕得她脑袋疼得估摸着已经撞了好几个包来。 胡离许是也被撞得不行,抱怨了句,“小兄弟,你身子挺软的,这头怎么练的铁头功这是?强身健体也不是这么练的呀。” 秦欢顿时炸毛,要不是她现在撞得太晕,登时就想再给他两头! 好在胡离这怂包胆子小心倒挺细,一手压住她的肩头,给她扶稳当了,免得两人再来这么几遭,骨头都快给她磕碎了。 秦欢刚想夸他两句,哪晓得这胡离就是个作死的。 “小兄弟,你这身板也太细小了,这都没几两肉,怎么行啊?要不哪天为兄给你补补?保证给你补得身强体壮跟那村田里的铁牛似的。” 秦欢真的是被他气得不轻,猛地握拳,就往前给他左边的熊猫眼来了一拳! “啊!”轿中突地就传出一声凄厉的喊叫。 这一拳下去倒是解气,秦欢心里也就不郁闷了。 忽而听见轿外有人喊了声,“停下,哪来的?” 秦欢心中一紧,到了龙虎门! 素手揪着自己的衣角,指尖惨白,面上就要直冒冷汗。 只听那轿夫道,“官爷,是玉春楼的花魁胭脂姑娘伺候呢。” “哦?玉春楼的花魁?” 秦欢的手捏得更紧了。 只听得那官爷又问了句,“你这不下来瞧瞧,我怎么知道是不是这胭脂姑娘?要是个逃犯呢?” 秦欢气得脸色发白,这分明就是占人家姑娘的便宜!什么狗屁官爷!就是一下流痞子! 胡离听着也不好受,抬腿就要下去。 秦欢突然拉住他,仰头微微哈气,“官爷,奴,奴家这,伺候呢,实在,嗯啊,不便,啊,求您,行,行个道。” 秦欢那一声叫得是娇如翠鸟,弱如游丝,喊得这龙虎门的过路人都想入非非。 那官爷听了更是傻愣好一会,才痴痴道,“可,可。” 究竟是可什么,也没说。 轿夫见势就立即起轿走人了。 轿中,秦欢已经脱力地靠在轿边,玉指都给她抠红了。 胡离从方才便一直瞪大星眸看她,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适才那声音娇嫩如莺啼,这口气又喘息不均,配着她这一脸羞红,樱瓣欲张愈阖。 若不是知她是男儿,胡离都要心生污秽之意了。 秦欢倦懒地抬起眼皮瞥他一眼,哑着嗓子问道,“胡兄你怎了?” 胡离吞咽了几口唾沫,却始终找不着自己的声音。 许久,才小心翼翼地看着她道,“黄清,你不会……” 秦欢刚松开的手又是一缩,他不会发现了吧? 胡离顿了好一会,似还在犹豫什么。 最后还是害了一声,道,“黄清,虽然为兄当面说,不太好,但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为兄虽说不是什么好人,却也是个讲义气的,不会随口说道的。” 秦欢听他这么说着,心里又发毛又捉急,终是下定决心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道,“胡兄,你问吧。” 胡离咬咬牙,凑近秦欢,压低声音就问道,“黄清,你不会是个双吧?” 秦欢闻言气得直喘气。 牙齿磨得滋滋作响,心里这人脑子有问题就算了,连这眼睛也有问题! 手里不知哪找回来的力气,握住拳就往前给他右边的熊猫眼来了一拳! “啊!”轿中又传出一声凄厉的喊叫。 轿子行至城外十里,便停了下来。 秦欢一发现轿子停下,便急忙要冲出去。 胡离一把抓住她,“诶,小兄弟,你这是要干嘛?” 秦欢苦着张脸死劲地想扒着他的手,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她这坐轿子坐得都要吐了! 胡离一脸惊讶地看她,“你不会就要跑路吧?” 秦欢想骂他,可她得使劲憋住嘴。 脚上一用力便拖着他一块钻出去。 那胡离又一直将她往回拖。 两人一拉一扯好几回。 终于耐不住胡离的力气,秦欢被他扯着就将他撞得躺到坐席下。 秦欢趴在最上方。 这个姿势,终于忍不住! “哇”的一声,秦欢吐了! 胡离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的麻衣被吐得满是酸臭的污水。 秦欢不好意思地看他,这下好了,真成酸臭秀才了…… “那个,胡兄,我,我,不好意思啊,我刚晕轿子……我不是有意的……” 胡离看着她一脸凄苦,“黄清,你就说,我上辈子欠你啥了?我还行不?我还你,你要啥我都还你。” 秦欢无辜地看着他,他碰到自己确实可怜。 原本好端端的俊俏郎君,虽然怂点,损了几分好相貌,但也是个风流倜傥的人儿。 现在被自己整的这么个熊猫眼,这衣服也不成样。 她还真觉着有些对不住他。 两人这么一上一下的尬着,却忘了一边还有俩轿夫。 只听那轿夫颇为不识相地打破了气氛,“相公,您这跟小郎君调情能否一会再调?您看我俩这还得赶着回去呢。” 秦欢一听这轿夫的话脸上又飞了几层红晕,飞快地起身却忘了自己还在轿中。 眼见着就要撞到轿顶,胡离立即喊道,“小心!” 奈何她起得太猛,一时没能顿住。 “嘭”的一声! 脑袋一晕,就要往地上砸去。 胡离本想起身接住她,可惜刚起来,便又被压了回去。 又是一声“嘭”! 胡离闷声一哼,似是撞得不轻。 秦欢扑在他的怀里,衣服上、脸上都蹭到些许刚涂上去的酸水。 胡离看着她那小脸沾着几滴黄油油的酸水,唇上沾着吐完残留下的秽物,莫名有些淫靡。 可这味儿却是酸得让人有些难受! 胡离有些吃力地喊道,“黄清,你给我上去!” “哦,哦。”秦欢愣时弯身站起,速即溜出轿去。 胡离出来时,俩轿夫一脸懂了的模样,看着他。 心里蹭的气急,面上铁青地塞了些钱给他们。 俩轿夫拿了银两便识趣地抬轿走了。 瞥眼见秦欢躲在树下,胡离摇摇头,往她那走去。 “诺,你的包袱。”胡离将她落在轿中的包袱递给她。 秦欢伸手接过,低声道,“谢谢。” 胡离看着面前的少年好端端的衣服和脸蛋都染上污垢,整个人就低着头,双手打架般缠在一处,着实狼狈可怜,无奈道,“跟我来吧。” 随即拉着她的手,便往不远处的溪边走去。 卸下自己的包袱,从中取了条干净的方帕递过去,“擦擦吧。” 秦欢弱弱地点头,接过帕子,就要往脸上擦去。 胡离本欲再拿张帕子给自己擦洗擦洗,却见秦欢这般手脚。 眼疾手快就将她的手握住,“不是这样。” 说着,就借着她的手,将帕子沾了些溪水,拧紧了。 往她的脸上轻轻擦拭着,嘴上还一边唠叨着,“黄清,你小子怎的连擦个脸都不会,又不是富人家长大的孩子,”说着一顿,看向她狐疑道,“你不会真是富家子吧?” 秦欢无辜地点点头。 胡离疑惑道,“那你怎的还出来?” 秦欢望向远方,眼神飘忽,“我心爱之人在西方。” 胡离调笑道,“哟,你小子还有心爱之人?” 秦欢轻应一声,“嗯。” 胡离许是觉得氛围有些怪异,便也没再说什么。 帮着秦欢擦完,又将自己的衣袍擦洗干净。 看向还在发呆的秦欢道,“要不,咱俩同行吧。” 第61章 冷夜 “胡兄,你……” 秦欢有些傻眼,这人是不是太好了些?她给了他两拳,还吐了他一身,他还没怪她,还要带自己上路? 胡离别开眼道,“我是看你这富家子出身,肯定没怎么出过门,我也去西边,搭个伴方便些。” 秦欢笑道,“好,那就多谢胡兄了。” “别谈什么谢不谢的。”胡离又拿起他的折扇摇晃起来,“小兄弟,你要去西方哪呀?” 秦欢怔怔道,“边城吧。往西走,去边城。” 胡离星眸暗闪,“这样,正巧,我去边城寻亲。” “胡兄你也去边城?” “嗯。” “为什么?” “为兄家中突遭变故,本欲来这天都城看看能否谋条出路,这不是城中不好混,只能回边境找亲戚投奔。” “胡兄你……”秦欢一时不知该安慰些什么。 原本一英姿焕发的秀才如今萎靡不振的,安静得让她有些无措。 想想刚刚那俩轿夫,开口转移话题道,“胡兄,刚那俩轿夫你给了不少钱吧?我这一路拜托你的事还多,你给了多少银两,我给你吧。” 胡离沉声道,“好。” “嗯?”秦欢隔了好久,除却方才那声“好”,她真的没听见他再说什么。 所以,到底多少银两? 秦欢又问,“胡兄,你给了多少?” “十两。” “十两!”秦欢一惊,这也有点多吧。 虽说她是公主出身,但从红绡口中得知三等宫女的月银也不足十两啊! 那是月银!不是日银啊! 秦欢心里一疼,想想自己还是带了好些,心情勉强好一些。 往钱袋里取十两银递给胡离。 胡离伸手接过。 秦欢抬头见天色不早,再晚会估计宫里人都知自己逃走了。 对着还在溪边发呆的胡离道,“胡兄,这会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先找间客栈吧。” 谁知胡离突然来了句,“黄清,这方圆五里都没客栈。” 秦欢闻言一愣,没客栈?那他们睡哪? 又见胡离起身,道,“走吧,为兄带你去捡柴火。这儿有溪流,夜里在这休息正好。” 秦欢看着这满地的野草沙石,迟疑道,“在这?”这,能睡吗? “嗯。” “能睡?” “能。” 秦欢看着这地只觉得脑子有些疼。 胡离许是见她个富家子没在外面呆过,好心道,“你要是嫌冷,晚上我被褥匀你点,你这身板应该占不了多少被子。” 秦欢笑得牵强,“那就多谢胡兄了。” * 夜过半巡,汉河星影稀疏,不见月悬。 文德殿。 明帝今日反常地留在文德殿中,就是一旁伺候天子多年的苏公公也猜不透这帝王心思。 明帝于殿前仰视夜穹,却不知望些什么。 一不赏月,二不观天象。 如此静静地待了半个多时辰。 才缓缓开口,“苏公公,朕即位有几载了?” 苏公公躬身向前,道,“回皇上,已历二十载。” 明帝感慨道,“那孩子恰及弱冠之年。” 苏公公回道,“正是。” 明帝于殿前眺目远方,眸色未明,“二十年了,这戏,也正好开场了。 那女人怎么也想不到,朕会送她如此大礼吧。” 说罢,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笑。 * 同夜,无月,星稀。 悦来客栈。 “店家,住店。”一白衣少年入门,头戴斗笠。 少年声音虽压得低,却仍有些娇嫩,一听便知是女子扮成。 店家问,“客官住几晚,几等房?” 白衣少年道,“一晚,要楼上,最好的房间。” 店家招呼一小二来,“带这位客官去二楼一字间。” “好嘞。” 小二应着,招待白衣少年上楼,“客官,这边请。” 白衣少年进房后,先打量一遍,便让小二退下,并嘱咐道,“小二哥,在下喜静,若无甚事,莫上来打扰。” “如此,小人便先下去,客官如有吩咐,可到楼下寻掌柜的。” “嗯。” 白衣少年等小二哥下去,随即便关上房门。 摘下斗笠,竟是秦欢。 秦欢倦懒地走至床前,将包袱扔至一旁,便瘫倒于床榻上。 忽地,窗边伸进一节墨绿的竹管,徐徐飘出紫烟缕缕。 秦欢四肢放松,呼吸渐缓,尔后沉沉睡去。 忽的,“嘭”的一声—— 房门被人推开。 一群黑衣人快步冲进来,约莫十二三人。 为首的黑衣人瞥眼指使两人拿着麻袋上前。 眼见着就要往秦欢身上套去。 秦欢猛地伸出手! 一手一人抓住那俩套麻袋黑衣人的手,弓腰,甩手,就一腾空翻! “啊!!!” 伴着两声惨叫,秦欢已安稳地落在榻上。 而那两个被抓住的黑衣人的手早已因她的力道扭曲废掉! 一切仅在一瞬间完成。 干净、利落! 为首那黑衣人大喊道,“你不是公主!” “秦欢”随手扔掉两条残臂,冷笑出声,“一起上。” 那群黑衣人左右相顾,齐齐点头。 连带之前被废了一手的两人也举起了腰间的刀。 “秦欢”周身瞬时被十多名黑衣人包围。 下一秒,十多把大刀便齐刷刷向她砍来! 但“秦欢”不是娇生的公主,她也有剑! 手往腰间一落,咻地! 剑入手中! 他们手里是刀,她的手里却不是剑! ——只因,她本身就是剑! 今夜,注定不安静。 刀剑未相撞! 剑却已刺中命脉,鲜血飞溅染红白衣。 只片刻功夫,房间横七竖八地摆着十几具尸体,血液漂泊。 “秦欢”足尖点在床沿,却站得挺直。 她在等。 窗边窜进一人,落在窗边,摇着折扇。 他站在血泊中,却未沾血。 那人一来便盛了大半清辉,房间骤然暗下来。 “秦欢”对着那人单膝跪地,握拳行礼道,“恭迎主上。” “处理干净了?” “扫除完毕。” “老皇帝不会罢休,这两日多看着些。” “遵命。” 那人走前看“秦欢”一眼,冷然道,“既是戴了斗笠,有身形便可,容貌就换回来吧。” “是。”“秦欢”恭顺应着,手却攥紧了剑。 窗叶还未动,那人便走了。 溪边。 男人携着浮光回来,布衣染着斑驳白霜。 回时便见少年躲在被衾下,似是觉着地上草石咯着不适,匀了些被搁在身下。 所幸她身子娇小,这被衾尚且够她如此折腾。 男人笑着摇头,“这要我怎么盖?” 走近,俯身将少年连人带被稍稍扶起些。 弯身坐下,让少年靠着自己。 他倒想让她靠肩上,奈何少年实在有些矮了。 索性将她揽到怀里,伸手拉着被衾,将少年从肩到脚盖的严实了,再拉些给自己盖上。 看着这山野密林,轻叹一声,“还真是冷。” 偏头又看向怀中的少年。 少年缩着脑袋,手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襟,似是觉着舒服,时不时蹭了两下。 男人微微勾唇,“这样暖和。” 第62章 好甜呀 秦欢一早醒来就不见胡离。 掀开被衾起身,腿麻得厉害。 真是奇怪,她昨天明明是躺着的,今早也是躺着的,怎么腿会发麻呢? 伸手扑腾着将被衾叠好,就见胡离不知用衣摆兜了什么回来,腰间还挂着个墨绿色的竹筒。 胡离双手小心地提着衣摆,宝贝似的看着怀中的东西。 抬眼笑着冲秦欢喊道,“黄清,来看,我找到什么?” 秦欢上前。 他将手往前弄低些。 秦欢凑近看,是些红油油的果子,也不知是什么果,倒是生得好看,颗颗鲜亮饱满的。 秦欢问他,“这什么果子呀?” 胡离老实道,“不知道,我也第一次见。” 秦欢嘴角一牵,这人心也是真大啊。 “那能吃吗?不会有毒吧?” 胡离笑道,“能吃,怎么不能吃,可甜了。” 秦欢迟疑看他,“你吃了?” “嗯啊,适才尝了个,又甜又多汁的,没毒。”胡离说着招呼秦欢道,“来,黄清,你尝尝。” 秦欢伸手从他那取了个,张口便要咬下去。 却听胡离突然道,“哎呀,我怎么忘了。” 秦欢蓦地停住,“怎么了?” 胡离扭扭身体,将腰间那竹筒摆给她看,“这个,先喝水。” “哦,好。”秦欢从他腰间将竹筒取下,将竹筒上的木塞拔出,凑近,一股热气温暖着脸颊。 胡离提醒道,“小心些,有点烫。” 秦欢将竹筒放下,抬眼问他,“是汤?” 胡离道,“是啊,你刚起就莫碰冷食,刚取了溪水熬热了。” 秦欢小声道了声,“谢谢。” 拿起竹筒,小抿一口。 抬眸时瞥见胡离有些干裂发白的薄唇。 对着竹筒轻轻吹几口,感觉着热气不那么烫人。 秦欢踮起脚尖,将竹筒往他嘴边凑去。 胡离瞪大星眸看她,却见她笑盈盈地看着他,说,“胡兄,你也喝。” “好。”胡离低声应了句,启唇含住竹筒的一边。 秦欢轻轻给他倒着,十分小心,生怕他被烫到。 胡离微眯着眼喝着,喉结不停地涌动,似乎这水不烫。 秦欢垫脚垫得有些酸,身体有些摇晃。 又只能将果子放回去,将手扶在他的臂上借力稳住。 稍许,胡离收回唇。 秦欢还在倒着,不小心溢到他的脸上。 眼见着就要滴到衣裳,秦欢猛地收住手。 胡离弯着眉眼看她。 秦欢只觉这会的秀才有些好看,不,他本就生得好看。 只是平日怂了些。 他生得温润,薄唇却有些俏皮地翘起好看的弧度。 他的星眸比她的斜长些,很亮,也很温柔。 明明是个温雅的相貌,却平添几分活力。 秦欢看得呆愣住。 “黄清,吃果子。” 忽的听见胡离的声音,才醒过来。 “哦,好。”秦欢应着,取了一颗果子。 张口咬下,鲜甜的汁液破出果皮,在口中蔓延,充斥味蕾。 好甜! 刚想开口跟胡离夸夸,却又发现他的双手还端着这果子。 咬着果子,将竹筒系回他的腰间。 右手将自己的果子拿下来。 左手又取一个,垫脚凑到他的嘴边,道,“吃。” 胡离面上笑容更甚,“好。” 张口咬下,汁液将他原本发白的唇瓣染得鲜艳红润。 “好甜。” 秦欢右手继续拿着果子吃着,“确实很甜。” 思及路途遥远,秦欢二人也不敢多耽搁。 只简单吃了几个便将余下果子收进包袱。 胡离在收拾的时候,秦欢无意瞥见他手上有暗红的斑斑块块,还有好多都成了发白的泡状。 ——那是水泡吧。 他们来时并未带厨具,胡离这汤又是如何做的? “胡兄……”秦欢下意识喊了声。 “嗯?”胡离诧异回头看她,却见她尬笑一声,“啊,没事。” 秦欢一把从他手里抓过包袱布,道,“我来吧,我快些。” 胡离奇怪地看着她。 秦欢道,“哎呀,胡兄,你就先去取点水吧。” “哦,好。”胡离随即起身,转身向溪边走去。 刚蹲下来,蓦地发现,他们的水袋是有水的,只那竹筒中的汤也还剩大半。 起身刚要说,“黄清,我们不用……” 就见秦欢已经走来,“走吧。” “嗯。” 两人动身往前走去。 出了密林,过一大道,远远便见一座两层高的房屋。 走近些便见那竹竿高高立在屋旁,系着一旗,旗上有字:“悦来客栈”。 “胡兄,你不是说没客栈?”秦欢斜眼瞟了他一眼。 胡离道,“我们再走近,你细瞧。” 二人走到客栈门口。 却见那屋门已被拆卸下来,整座客栈墙木焦黑,多处坍塌,丝丝砂砾从房梁破裂处倾泻而下,落在风中,随风舞动,险些就要迷了眼。 “这……” “本是有的,后来没了。” 胡离煞有其事地说着,拉着秦欢便继续往前赶路了。 只这西边一路实在潦倒,本就城池稀少。 他们也不知是不是走了偏道,行了大半日,别说旅店客栈,就连个土村,都没见着。 暮色时分,橙日欲垂,霞辉自西散霰,遍地成金。 一秀才携一少年风尘仆仆地行着路。 二人行走间已是步伐迟缓。 “不行,我腿疼,再休息会。” 少年无力地抱着自己的腿就坐了下去。 少年的额上满是汗珠,头发也湿黏黏地粘在脸上。 原本纯白的衣裳早已被这地上的尘土染得黄一块黑一块的,如同这街头的花猫似的。 秀才弯身拉住少年道,“好黄清,再走一会,就快看到村落了。” 秀才的折扇早已放回怀里。 这黄清一路上已经喊了多次腿疼行不动,他连拖带拽地扯了数回,路上也歇息了数回。 这再不走,他们今夜怕又是要露宿野外。 若是同昨日,还有条溪流解渴,有树枝烧火取暖,有树木成林遮挡。 可如今在道上,哪里见着什么林子溪流的,望眼尽是黄土砂石,连块大石都没得。 今夜要是露宿街头,他们怕不是冷死,这荒郊野外沙匪土狗都能将他们吞了。 秦欢抱怨道,“这一路上你说了多少次快到了,前边有村落了,可你我又何曾见到过?” 胡离叹道,“夜快深了,若是真在这露宿,明日我们怕就见不到太阳了。” “好吧好吧。” “来,我扶你走。” 胡离说着拉起秦欢,弯腰托着她的胳膊扶起。 这倒是有些为难他,秦欢这刚到他胸口的个子,他要弓着身才能扶着,这一躬身一抬臂的,姿势实在是看不得,走得就更慢了。 迩来金光散尽,暮色渐隐,白月吐牙,远处一村落在薄雾间渐隐渐现。 “快看!黄清你快看!”胡离欣喜若狂地拉着秦欢拼命摇晃。 “胡兄,怎么啦?”秦欢被摇得有些头晕脑热的,本就身心俱疲,现在更是不知甚么东南西北。 只隐约听见胡离喊一声“有村子!有村子了!”,秦欢怔神,看向胡离有些迟疑道,“胡兄,你说什么?” 胡离抓住秦欢的肩膀,激动道,“前面有村子了!” “真的?” “真的。” “太好了!”秦欢一把抱住胡离,就跳了起来。 只觉男人的胸膛有些温热,俏脸咻地飞红,尴尬地松开手,低声道,“我们走吧。” “嗯。” 第63章 黄白村、黄黑村 “这真的有人吗?” 秦欢看着周围一片黑漆漆的,不由得浑身发毛。 素手紧紧揪着胡离的袖袍,缩着脑袋,眼神四处张望。 他们早前便踏进了这村子。 村口简单地用木栅栏围起,一块较大的木板作门。 门外有颗大石,约半人高。 一破旧得边缘腐烂的长木板立在石前,歪歪扭扭地写着三个大字:“黄白村”。 这村子他们大致转溜了遍,许是夜深,街上没有一个人。 可奇怪的是,这村里竟没有一家灯火。 这村里的房屋尽是草房,少见瓦砖。 “再走走吧。” 胡离拉着她又走远了些。 他的手也是抖着,秦欢都能感觉他袖袍的震动。 他们行至偏处,路过耕田。 只是大多田地都长满荒草,脚下也尽是硬土。 终于行至一间较大些的房子,其实也就一普通居室那般大,但也是这村里目前见着的最大的一间了,却也是破烂不堪。 竹篱笆围成的院子里,夜风吹动门窗“嘎吱嘎吱”地响,石磨上满是积尘。 两人走到屋门口。 隐约听见几声呜呜咽咽的抽泣声。 秦欢抬眼看向胡离,胡离也正好看来。 ——有人! 秦欢轻声敲门,喊道,“有人吗?” 房间里依旧呜呜作响,却不见人应答,也没见门开。 两人对视,秦欢来到窗前。 透过那半开半闭随风摇摇晃晃的窗,窗内一片漆黑,只能大致分清桌与床板。 秦欢俯身想要看仔细些,却见桌边有什么东西在抖动! 还不止一个,应是两三个! 一大两小,一浮一沉,十分轻微,在夜色中却是如此明显。 那呜呜之声便是从那传来。 究竟是人还是什么…… 秦欢怔怔的回头望向胡离,张口却是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胡离问她。 她没回。 胡离也走过来,俯身往窗缝见看去,猛地屏息。 有些小心地喊了句,“老人家。” 这么一喊,一双眼就这么看过来。 那是一双死寂的眼,看不见生机。 白中带黑,眼神浑浊得如同一见不到底的深渊。 老人枯木般的肌肤在月光下照得恍若霜打的枝干,分不清五官。 唯一可见的只那双刻满恐惧的眼。 胡离握住秦欢的手。 两手交握着齐齐颤抖。 脚步就要往后退去。 却突然听见一声—— “贵客从何处来?” 老人的声音极其嘶哑,苍老缓慢,在这漆黑的夜里如同黄泉间幽魂的呼唤。 秦欢心中一紧,喉咙像噎了块石头般,紧张地看向胡离。 胡离紧紧抓着她的手。 沉了口气,如壮胆般大喊道,“老人家,我兄弟二人路过此处,可否借宿一晚?” 说完,腿愣时打着哆嗦,连唇都在发抖。 “嘎——” 门开了! “进来吧。” 秦欢回头一看,门上扣着只皱巴巴的大手,在月色下看不真切。 二人紧张地对视一眼,携手小心地迈着步子,进去。 “谢谢老人家。” 二人进门,老人将门带上。 饶是见着老人,心里还是几丝惧怕。 这看不清晰的黑暗中,面前这蓬头垢面,皱纹刻满老脸的老人,实在是让人无法冷静下来。 方才那两个缩在桌边的也已经坐在木凳上。 秦欢往那看去,形影模糊,却也辨得清,是个老婆婆,还有一半大的孩子。 许是老人的妻子和孙儿。 “实在抱歉,我们这也少有落脚的地。不过全村都是如此,只能委屈二位在我这老桌边休憩了。” 秦欢皱眉问道,“老人家,为何我们来时就没见村内有人,就是灯火都不点些?” 老人无奈道,“我们这穷乡僻野的,哪有闲钱点灯啊?这摸黑看不着,不就只能在家里待着。” “原来如此。” 秦欢又问,“那为何,方才我们来时听到屋内隐隐有抽泣之声?” 老人道,“贵客你许是听错了,方才我一家老小都在歇息。哪来的什么哭啼。” “哦,是这样。”秦欢还是不信。 想着他们一家都是老人小孩,胡离二人也就只在桌边勉强趴着睡着。 秦欢刚趴到桌上,便看向胡离,胡离却自顾自地睡去。 秦欢无奈,心里总有放不下的疙瘩似的。 她总觉得,哪里有些蹊跷。 次日一早,秦欢醒来。 胡离已不见人影。 小孩还在床上躺着,老人家也不在屋内。 秦欢推门出去。 只听得一声,“小兄弟,你醒啦?” ——是昨晚那老婆婆。 她在院内的炉灶上捣鼓着,应是在做饭。 “是啊。”秦欢朗声应着,“多谢婆婆一家昨晚收留了,不然我兄弟二人昨夜就得露宿街头了。” 老婆婆笑道,“没事儿,这出门在外的谁没有个不方便的时候,咱也是能帮就帮点。” “婆婆真是好心肠。”秦欢呵呵笑着。 “婆婆,我来帮您吧。”秦欢走上前就要去给婆婆打下手,也不知她这早上要做什么吃食,总之还是先帮着些。 老婆婆客气道,“不用,我自个来就行,小兄弟你只管去休息。” 秦欢却还是过去了,毕竟还是外来客,有些不好意思。 过去一看却微微心疼,这婆婆煮了一大锅的粥,却尽是些水,糙米只有几十颗,大多还是稻壳。 “婆婆,这粥……” 老婆婆叹道,“村里没人种田,米自然也就少了。” 想起之前路过的那几多硬土般的田地,秦欢问道,“村里为何没人种田?” 老婆婆的眼神却往别处瞟去,“这村里穷,年轻点的都,出城去了。” 秦欢星眸微眯,“原来如此。” 心里暗自怀疑着,她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不会儿就见胡离从外边回来,手握折扇,腰间依旧挂着那墨绿竹筒。 秦欢迎上去,“胡兄,你去哪了?” “诺,给你。”胡离得意地取下手里的竹筒递给秦欢。 秦欢接过,取开木塞,又是那阵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秦欢抬眸看他,“又是汤?” “嗯。”胡离点头,“说了,早上先喝些热的,暖胃。” “那你呢?”秦欢问他。 胡离撇过眼去,“我方才喝过了。” 秦欢端着喝了些,吹了吹,将竹筒递给他,“这有些多,我喝不完,一起吧。” “好。” 胡离接过去,手上旋转,对着筒口喝着。 秦欢问他,“我想先去村里转转。” 胡离随口道,“我刚转过了,没什么好逛的,你要看什么?” 第64章 棋局已开 “你看过了?”秦欢低声问他,“可见到有年轻人?” “这倒没有,来往的都是老人,多是老爷爷。” “整个村子都是?” “嗯。而且我看他们好像大多往一个方向走的。” “一个方向?” “我跟上去看了,就是个宗祠,听说是村长今早主持族会。” “族会……”秦欢低头沉思着。 “怎么?你还有兴趣?” “我只是觉着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人家说了他们每日祭祀。” “祭祀?”秦欢秀眉一拧,沉声道,“胡兄,我们一会早些走。” “怎么?”胡离听着也知有事,“你发现了什么?” 秦欢摇头,“直觉吧,反正路途遥远,早些动身也好。” “嗯。” “两位贵客,来喝点粥吧。”老婆婆招呼他们过去。 “谢谢阿婆。”胡离握拳向婆婆行了一礼,头微微下垂遮住眉眼。 “这穷乡僻野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二位可莫要嫌弃。” “婆婆说什么话,这虽看着是清汤寡水,可经婆婆这么一手,简直就是人间仙酿啊。”秦欢一边喝着一边夸奖道,时不时来露出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样。 胡离也跟着附和道,“是啊,阿婆,若不是您二老,我俩现在估计还要跑山野摘果子呢。” 老婆婆听着欣喜,却笑得有些僵硬,苍老的眸子里满是复杂。 只听得一声“嘭”! 秦欢应声倒在桌上。 胡离抬起手指,哆嗦着,“阿婆你!” 紧接着,“乒”的一声—— 茶碗砸到地上破碎! 胡离也倒在地上。 老婆婆看着倒下的两人,微眯眼,本就皱得皲裂的脸拧成麻绳,“莫怪我,要怪,就怪这贼老天!” ———————————————— 正午,艳阳当头吐着火舌。 本就无甚绿植的荒地上,稀疏的杂草奄奄一息地卷着趴在地上。 两个老汉扛着一大麻袋,脚步不停地赶着路。 衣襟湿透得发黑,肩上擦汗的白布也早已拧了好几回。 老汉时不时拿起肩上的白布擦着手上的汗,就怕汗多打了滑。 也不敢大口喘气,这穷乡路里没水源。 两老汉朝前继续赶着路。 远远见着一大院,比黄白村都大上好多。 两老汉赶忙加快脚步。 到了大院后门,敲门。 “嘎吱”一声—— 出来一戴高帽的羊角须男人,摸着胡须道,“哪号?” 前头的老汉弯腰笑得奉承,“黄白三陆号。” 羊角须男人道,“今日送的什么货?” “新鲜的羊羔子。” “羊羔子公母价格不同,你这什么种?” “刚生的小公羊,新鲜着,给东家尝尝。” “真够鲜?你们要知道这货要是不够……” “方管家,保证是最鲜的货。” 方管家满意地点头,“送进去,给二娘院子。” “是。” 两老汉熟络地背着麻袋去了左边最近的院落。 一打扮艳丽的女子指尖勾着绣帕,扭动着腰肢走来。 捏着嗓子娇气道,“新货?” 声音有些尖锐,却又故作温柔,让人听着十分别扭。 前头的老汉躬身笑道,“诶,是,二娘您验验。” “公猫母猫?” “是公猫。” 二娘素手撩过异常粉白的脸,绣帕随手一甩,“抬进去吧。” 两老汉将麻袋扛进屋里,轻手轻脚地放到床上,便离开了屋子。 二娘皱眉问了句,“这药够吧?可别那爪子太利伤了我的脸。” 前头的老汉弓腰垂首道,“不会不会,够的,您放心。” “等着。” 二娘捏着绣帕,扭着柳腰进屋,掩上房门。 走到床边,两三下解开麻袋,是一俊俏少年郎。 凑近闻闻,一阵清香扑鼻,是花香。 二娘红唇大大的勾起,“得亏都是些门外汉子。” 门外,方管家已进院来。 “方管家。”两老汉恭敬道。 “在验?” “在验。” 良久,二娘推门出来。 嫣然笑道,“最鲜的货,就是公羊羔廉价点,二等货,可赏。” 两老汉闻言老脸笑开了花。 “去小四那拿赏银吧。”方管家挥手让他们离去。 两老汉笑眯眯地离开。 方管家连忙凑近女人,一把搂住揉捏两下,“如何?” “死鬼,”二娘虚推两下,凑到他耳边道,“是个新鲜的母猫子,特等货。” “那赶紧给东家送去。” “不急,我先给她捣腾点。” “你可要记着东家不喜欢那些玩意。” “知道,”二娘妩媚一笑,捏着帕子往方管家脸上一扫,“女人最懂女人。不过是给东家尝着更鲜罢了。” 方管家凑着鼻子拼命嗅着绣帕上的馨香,眯着眼痴痴道,“好,好。” ———————————————— 黄昏时分,夕阳未落。 一草屋里,门窗都被钉上木板,封得紧闭。 透不进一丝光线,空气稀薄,昏暗,沉闷。 一布衣秀才捏着折扇躺在草堆里,周围尽是些腐烂的木柴。 秀才微微睁开眼,伸了伸懒腰。 起身轻瞥了眼四周,嘴角微扯,“还真是厚待啊。” “不过又有什么用呢?” 薄唇一勾,足尖轻点,身化轻燕般跃身而上。 手中折扇蹭地一开,往上一划。 “嘭”的一声—— 房顶的谷草登时破开。 只片刻功夫,秀才已站上屋顶,手中折扇悠悠摇晃。 “棋局已开。” 第65章 四爷 是夜。 月明星稀,万籁俱寂,只这风声稀稀。 大院的回廊里。 “快点快点……哎呀,可当心着了。” 一妖娆女子扭着腰肢,挥着手中的绣帕对后边扛东西的两人催促着。 “二娘,小的们已好生注意着了。”其中一人抱怨道。 二娘过去捏住那人的耳朵就往上提,“还敢顶嘴,小心老娘扣你工钱。” “啊,疼,别别别,二娘饶命,小的知错了。”那人急着求饶道。 二娘收回手,小心用绣帕擦拭指尖,没好气地骂道,“还不赶紧走!” “是是是。” 两人抬着东西继续走着。 他们抬的是一捆被衾,厚重的棉被卷成柱体用绳索捆好,也不知里边装的是什么。 到了一厢房,两人将那捆被衾丢到床榻上,便直接走了。 二娘饶有兴趣地看着那捆被衾,抬起皓腕怜惜地抚摸着自己的脸,眸中尽是妩媚,“还真是个有福气的主啊,若是真让那位瞧上,那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二娘将被衾上的绳索轻轻一拉,被衾修然往边上卷开。 ——是个姑娘,只一层红袖轻纱,薄薄的挂在身上。曼妙的身躯藏于红纱下朦胧可见,又引人忍不住想要一窥芳泽。 墨发铺躺在侧,露出可人的俏脸,柳眉如羽婵婵,睫毛漫卷漫舒,珠红柔嫩的樱唇点上艳色的胭脂,如绽放的红芍,沾着朝露的甘润,愈发诱人。 二娘抬手轻轻捏下她的小脸,触手如遇水般柔软,红唇一勾,“真是冰肌玉骨啊,不亏我下的这般功夫。” 她收回手,往鼻尖凑去,轻轻一闻,一副好生享受的模样。 瞥了眼床上的女子,转身离去。 一到门外就扬声喊道,“万事俱备,还不赶紧地去通报四爷。” “是。” 秦欢醒来时正好听见这话。 正欲起身,发觉浑身娇软无力,心里莫名紧张起来。 她这是在哪? 发生了什么事? 她恍惚记着自己喝了阿婆的粥便晕过去了。 抬眼只见一片轻纱幔帐,好似是在床榻上。 艰难地爬起身,忽的瞥见自己身上的红纱,脸咻地羞赧一红。 这薄薄的一层,莫说是男子见了,就是她自个见着都羞耻万分,活脱的比不穿更羞人。 她这是被卖身青楼还是怎地? 心下更是凄然,想想这会人还未到,自己还有机会,便挣扎起身。 环视四周,周围尽是红纱漫漫,悬梁而落,随风飘舞,惹人心中浮想联翩。 墙壁上尽是些羞人的画卷,在红纱下若隐若现,一如她如今的境遇。 秦欢红着脸仔细寻觅着,正好寻见一衣橱。 却听门外一声,“四爷您来啦,姑娘在里边等着呢。” 秦欢心中大骇,本就娇软的身子慌乱起来更是手脚全乱。 她笨手笨脚地打开衣橱,将门掩上。 蹲着身子手紧紧地抱住自己。 “四爷,今次的这姑娘可生新鲜,您一会见着肯定喜欢。” 秦欢感觉着身子不停地发颤,却又只能尽力抱住自己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 “四爷,奴家就不打扰您享度良宵了。” “嗯。” “哒、哒、哒……” 脚步声一声声地落下,敲在秦欢心里更是一阵又一阵的惊恐。 秦欢默默地祈祷着,只希望这人切莫发现自己。 可那脚步声却偏得越来越近。 “哦,原来在这。” 秦欢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肩膀,贝齿死死地咬着樱瓣。 她在害怕。 她怎能不害怕? 她如今就是一只牢笼里的困兽,被割去锋利的爪牙。 等待她的不是驯兽师的鞭子,而是屈辱,是她此生最大的屈辱。 “哒。” 脚步声停了。 接着,“吱呀”一声—— 衣橱里亮了。 幽黄的烛光打在秦欢身上,就像突然被拉开遮羞布般,羞耻,却无助。 “好姑娘,原来你喜欢玩躲猫猫?” 秦欢不敢抬头,男人的声音如梦魇般只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突地,手腕被抓住! 她无措地挥舞着手,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身体突地腾空而起。 男人将她同抱小孩似的抱起。 秦欢想挣扎,可双手都被男人一手扣住。 她想蹬腿,可浑身娇软无力,腿还被他一臂揽着。 她瞪他,好看的星眸怨毒地瞪着这个恶魔。 他并不丑,或者可以说,很好看,比女子还要好看。 桃花眼水光潋滟,似水含情,一对羽玉眉斜飞入鬓清澈如上好墨玉。 秦欢贴着他的身体都能感觉到他那有力的肌肉。 男人将她小心放到床上。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力道,很轻柔。 似是怕伤到她。 男人只着了件红袍,松松垮垮地挎在身上,露出好看的锁骨。 不点而红的丹唇吐着温柔的话语,“好姑娘,乖,爷会让你舒服的。” 可她就是喜欢不起来。 她胆怯,她在恐惧。 他的指尖轻轻缓缓地在她的身体滑动着,擦着腰线而下,好似冰凉的蛇在打量着食物。 秦欢突地感觉红纱有些异样,双腿不自然地扭动着。 男人看着她,桃花眸危险地眯起,朱唇凑近她的脸吐着热气,“好姑娘,不乖哦~” 秦欢心里怕极了。 她被扣在他怀里,死死地扣着。 ——完全没有半点逃离的机会。 她怕男人做什么。 更害怕自己会做什么。 他慢慢地俯下身接近她。 她的心在扑腾,在挣扎! “好姑娘,这么喜欢爷吗?心都要跳出来了。” 秦欢死死地闭住眼。 她不想看这人! 她更不想看后面的一切! 感觉着男人吐出的热气打在自己的脸上,越来越近。 他的手已经抚上自己身上的遮羞布。 就要一扯! 与此同时! 空气中突然传来“蹭”的一声! 是什么东西破空而来! 男人的手迅速离开红纱,应是接住了那东西。 门外突然传来一人慌乱的大喊,“禀四爷,苏九公子来了!” 男人迅速起身,“苏九公子?” 秦欢感觉着脱离那危险的炽热,心突地一松,浑身却还是紧紧绷着。 还没结束。 男人还没走。 她死死地抓着手下的被褥。 只听门外一声,“是的,苏九公子说,是为那东西而来。” 男人冷哼一声。 随后又是一阵“哒哒哒哒”的脚步声。 秦欢的心随着这一声声脚步声,一下下地震动着。 这次却如此悦耳。 一声,比一声更让人听着舒畅。 “吱呀”—— 门开了。 “嘭”—— 秦欢睁开了眼,浑身都疲软下来。 两行清泪涓然落下。 第66章 来,下棋 秦欢赶忙从床上起来。 刚走到衣橱处要取件衣服。 却听窗外有人小声喊了句,“黄清。” 是胡离! 秦欢赶忙四下张望,确认没人后赶紧到窗边将门打开。 男人眉宇舒朗,星眸里满满的担忧。 真的是胡离! 秦欢凑到窗边小心探了探,对着他小声道,“赶紧进来。” 索性窗户并不高。 胡离两三下就爬进来了。 看着秦欢担忧道,“黄清,你,没事吧?” 秦欢垂眸道,“我没事。” 转而看向他又道,“你怎么进来了?” 美目一凝,“你也被抓了?” 胡离揉了揉她的秀发,“没,我自己进来的。” 秦欢抬眸看他,“你……” 胡离笑得温柔,“我来救你。” “我来救你。” 秦欢心里一酸,扑到胡离怀里大哭起来。 胡离被她突然这么一哭顿时手足无措,“你,怎么了? 黄清,谁欺负你了吗? 你说,为兄虽然没能力,但是我们可以一起想法子的。 没事的啊,没事的。” 秦欢抬手锤他,樱瓣皱起,“就你这怂包,你又不会功夫,你还这么笨,你来救我干嘛!要是你也被抓了怎么办?你怎么就这么傻?” 胡离一把抓住她的手,“那我们就一起被抓。要苦,一起苦。” 他伸手覆上她的小脸,轻轻地擦拭她的泪珠,“但是,要逃,我们一块逃。” 秦欢垂首,有些沮丧,“可是,我们要怎么逃?” 胡离安慰道,“明晚,我来接你。我白天,先去探探地形。” 秦欢点头,“好。” 胡离突然将她松开,转过身去,磕磕巴巴道,“你,先,先,把衣服换了吧。” 秦欢这才注意到她的衣服还未换,小声地骂道,“色胚。” 转身就去衣橱取衣服。 胡离转过头去,“你,你先前,也没说你,是女儿身啊。我,我怎么就色了?” 秦欢这才刚拿出衣服,就对上他的星眸,骂道,“还不转回去!” “哦。”胡离弱弱地转回去。 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换衣声。 胡离只这么背着身子,手都握得紧了。 “好了。”秦欢声音里带着几分羞怯。 胡离转过身来,“你声音如此悦耳,为何平日还要压着?” “我……”秦欢别过眼去,“我这不是,出门在外不方便嘛。” “以后别压着了。” 秦欢瞥眼看他,只听他说,“对嗓子不好。” “你知道?” “傻瓜,你当我早上听不见你的咳嗽声吗?” “你……” 胡离揉揉她的秀发,“好了,我该走了。你,小心点。不要怕他,我在的。” 秦欢乖巧地点头,“好。” 胡离转身从窗外走了。 夜很静。 胡离刚从窗外出来,行了两步,就听背后一人喊道,“我都不知你有如此癖好。” 胡离转身看他,对上一双桃花眼。 ——是四爷。 星眸戏谑,“我也不知你喜欢在这招待我。” “走吧。” 两人行至一花厅,中置一桌案,桌上有棋盘。 两人落座桌旁。 胡离嫌弃道,“连茶酒都没备,燕四爷什么时候这么穷了?” 燕四斜眼看他,“能来我庄园做家丁,苏九公子不是更穷?” 胡离薄唇微勾,“你也不想想我为何而来?” 燕四桃花眼微眯,“反正不是为这美人而来。” 胡离淡淡道,“你倒是清楚得很。” 燕四往椅背上一靠,单腿一翘,“说吧,故意绕道往我这庄园寻我,究竟何事?” 胡离反问,“你不是清楚得很?” 燕四突然俯身凑近桌案,“那东西,你真的有下落?” “没有。” 燕四冷哼道,“哼,不说请回,小爷我还要享用美人呢。” 胡离眸光暗闪,“她,你不能动。” “为何?”燕四突然来了兴致,“你真喜欢她?” 胡离星眸一扫,“你见我喜欢过人?” 燕四羽眉一挑,笑的猥琐,“堂堂苏九公子身边燕肥环瘦美人如云,我还真没见过你喜欢谁。” 胡离冷声道,“谈正事。” 燕四张口惊道,“不会是真的吧?” 胡离眉宇微皱,“你还想不想要那东西?” “想,当然想,”燕四说着话锋一转,“但我更想知道你喜不喜欢她。” 胡离星眸危险地眯起,手伸向怀中的折扇,“燕四爷也学这街巷老妇那般好奇?” “别!”燕四连忙住了嘴,摆手道,“在下不好奇,一点也不好奇!” 胡离看了眼棋盘,“开局吧。” 燕四丹唇微瘪,赶紧摆手,“不,不敢。” “不敢同我下棋,那你带我来这?” “这儿最近嘛。” 胡离无奈摇头,“谈正事。” 燕四凑近他小声问道,“你这次是为了那东西出来?” “是,也不是。” “怎么说?” 胡离暗示道,“你觉得这东西,最终是做什么用?” “你!”燕四一拍桌案,案上黑白棋跟着一抖,“好家伙,玩这么大!” 胡离挑眉道,“敢玩吗?” 燕四缩了缩脑袋,“还真不敢。” “怂。” “我不怂,能背着他们开这庄园?” “也是。以你的身份,干这非人的勾当,还真是委屈你了啊。”胡离邪笑道,“若不是胭脂通传,我还真不知你竟在这么荒僻地方。” 胡离突然又道,“我此次去西边,那人你不能动。” 燕四问,“她跟那东西有关?” 胡离淡淡道,“反正我会同她去,你跟不跟得了,看你自己。” 燕四又道,“你往西边,那东西并不在西边。” 胡离说得轻巧,“那东西不需要我们去找,自然有人送上来。” “有人送?”燕四疑声,沉思着,口中呢喃,“西边,有人送……” 突然想到什么,惊声道,“你是说那个地方?” 胡离手上摸着棋子,他这边是黑子。 “看来你也没那么蠢笨。” 燕四无奈,“你不是来我这调侃我的吧?你今儿怎么话这么多?” “多吗?” 说到这,燕四蓦地抱怨道,,“你就不想想我往日找你,你半句话都没吭一声,今日说了这么多哪句不是黑我?” 胡离耸肩道,“可能吧,今日心情不爽。” 燕四害了声,“我惹你了?” 胡离轻飘飘地来一句,“可能吧。” “来,下棋。” 星月渐隐,天微微亮,薄雾蒙蒙。 胡离落下棋子,起身,瞥了一眼对面那熊猫眼,轻飘飘地说了句,“承让。”转身离去。 只留下桌边那蔫巴巴的燕四爷,一双好看桃花眼已肿成水泡眼,挂着厚重的黑圈。 第67章 逃! 次日早晨。 秦欢刚起身便被侍女伺候着洗漱更衣。 秦欢觉着有些别扭,虽说之前都在永乐宫,但也只有红绡伺候,她是不习惯这么多人伺候的。 索性也没有弄得跟昨日一样。 只一月牙凤尾罗裙,外罩撒花烟罗衫,倒是普通世家小姐的打扮,也不会太过艳俗。 倒是这发髻让她们折腾了许久。 这都过了个把时辰了,还在摆弄着。 那为她打理头发的侍女一边弄着,嘴里一边念叨。 “姑娘这头发保养的极好,又滑又顺的,难怪四爷喜欢。” “姑娘脸蛋娇小,结这飞天髻更衬,若是四爷见着,肯定欣喜。” “姑娘,您看这银镀金嵌宝蝴蝶钗正好配您这身月牙凤尾罗裙,您这生得好看,这一装扮就跟个天仙似的,肯定将四爷迷得神魂颠倒的。” 秦欢越听秀眉皱得越紧。 她会想去讨好那四爷? 真是笑话! 她巴不得那男人去死。 只是秦欢也懒得同那侍女多说些什么。 却听见一旁的侍女道,“诶,这是哪来的竹筒?” 秦欢偏头看去—— 软塌的小桌上摆着一墨绿竹筒。 秦欢喊道,“那是我的,别动。” 侍女疑声,“姑娘,这是您的?” “我,我早前让人帮忙拿过来的。”秦欢有些心虚,“好了,我还想休息会,你们先下去吧。” “是。” 见着侍女们尽数退下,秦欢走到软塌坐下,拿起竹筒,小心翼翼地打开,一阵熟悉的温热扑面而来。 秦欢唇角不自觉地勾起,心里的害怕也少了些许。 只没一会,就见昨日那四爷又来了。 秦欢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竹筒。 燕四见到秦欢,丹唇微启,“原来姑娘你喜欢这种?” 秦欢的手握得更紧。 燕四尬笑道,“昨日是鄙人唐突了姑娘。姑娘切莫怪罪。” 秦欢心里觉着怪异,这人昨夜还将自己抓来,跟个豺狼虎豹似的,今日怎么就变成个温顺的公子哥了。 浑身紧绷,“你既是将我抓来,如何不是你说了算?” “姑娘你真的误会了,”燕四害了一声,“在下,在下,哎,在下昨夜以为姑娘是风尘之人。故此……” 秦欢听着美目一瞪,这登徒子还有理了! “但在下对姑娘做出那,那种事,在下一定会对姑娘负责的,姑娘若是不信,”燕四说着又举起手指,对天发誓道,“在下可以发誓,如有虚言,在下,在下便不得好死!” 秦欢也没看他。 谁知他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姑娘,你还在生气吗?”燕四小心翼翼地看着秦欢,却见秦欢连一眼都不给他。 又振振有词道,“姑娘,你放心,我昨夜已经将那两个不听话的下人……” “够了!”秦欢低吼一声。 她抬眸看向燕四,咬牙道,“你自己做的事让别人替你背锅。呵,真够好笑,真是太好笑了。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只想离开。四爷,你会让我离开吗?” 燕四紧抿着唇,并没有说话。 秦欢冷笑一声,“不会让我离开是吧?那你走吧,别让我看见你。我只觉得恶心。” 燕四桃花眸微眯,“你觉得我恶心?” “难道不恶心吗?”秦欢诡笑,“你被人扒个衣服试试?哦,也对,四爷阅女无数,想来也被扒了不少次了吧。” 燕四步步逼近秦欢,“女人,你最好别惹我。” 秦欢抬头与他对视,冷然道,“怎么,四爷还想做一遍?你怕也就会强抢民女了吧?” 燕四捏着她的下巴,桃花眸里晦暗不明。 秦欢瞪大星眸怒视他。 两眼相对,不分强弱。 片刻,燕四甩开她的下巴。 那下巴生生地被留下一块红印。 燕四眸中一暗,沉声道,“我不动你,只不过是因为小爷不喜欢强迫女人。” 说罢,燕四转身便离开了。 秦欢抱紧了手中的竹筒,紧紧地闭上眼。 她怕极了,却更不愿去屈服。 她知道,方才那会,男人随时可以将她掐死。 她连自己是如何进到这来的都不清楚,更别说是这四爷前后的变化了。他的话究竟可不可信,尚未可知。 但她如今一点都不在意这件事。 她只想着夜晚早些到来,她好早点离开这不祥之地。 不知是不是方才真惹怒了那四爷,秦欢今日房里没有一个下人,只门外两护卫守着。 就是三餐都不见有人送来,似是要将秦欢活活饿死在房中。 秦欢心中冷笑,也不知是在笑谁。 不过无人来扰,心中也稍微安定下来。 她孤身呆坐在房中,就这般抱着手中的竹筒,呆坐着,也不动。 一坐,便坐到了夜晚。 房间无人掌灯,四下一片黑暗。 然并未结束。 她还得等。 等这院里的人都去歇息,等胡离夜深人静时带她走。 终于听见一声,“咚咚”。 ——是窗边的声响! 秦欢抱着竹筒,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轻轻打开窗。 “跟我走。”胡离朝她伸手。 “好。”秦欢将手放在他的手上。 他的手很大,有很多茧子,却十分温暖。 胡离将秦欢从窗子里扶出来,带着她沿着计划好的路线快速行进。 二人穿过花厅,过了花园。 突地几声“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胡离连忙拉着秦欢躲进附近的假山后。 小心地探头出去,是巡逻的守卫。 胡离瞟了一眼就赶紧躲回去。 秦欢紧张地望向胡离。 胡离伸出食指让她别出声。 秦欢还是紧张地伸手揪住他的衣领,嘴唇紧抿。 “哒哒哒……” 脚步声一声声敲在地上。 渐行渐近。 随后,又渐行渐远。 “呼……”两人齐齐松了口气。 忽的察觉什么,相视一笑。 胡离低声说道,“我们快走吧。” “嗯。”秦欢小声应着。 胡离拉起秦欢的手,两人继续快步赶路。 眼见着就快到后门了。 两人心中大喜,就要往门外而去。 却陡然听见一声怒喝,“给我将他们围起来!” 秦欢暗道不妙,是四爷的声音! 抓着胡离的手一紧。 男人默默将她护在身后。 紧接着,一个个手握木棍的壮汉将他们重重包围! 秦欢心下戚然,这回他们真的逃不掉了。 第68章 好人燕四? “我当你是什么贞洁烈女,原来不过是早有奸夫,呵,还真是小瞧你了。” 燕四轻蔑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秦欢松开胡离的手转过身,冷眼看他,“哦,是吗?我早有奸夫?那将我抓来的四爷,是不是这打散鸳鸯的棒槌?或是这正欲插足的小三?哦,不对,小四才对,毕竟是四爷嘛。” 燕四何时受过这等侮辱,气得哆嗦着手指指着她,“你……” 秦欢步步紧逼,“我什么我,四爷,女子尚知羞耻二字,你怕是连这两字都不知如何写吧?” 渐渐走近燕四,对着这帮子恶徒破口大骂,“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平凉犯我边关,西阳如今民不聊生,边关将领誓死杀敌,原来不过是为了养你们这群猪狗不如的畜生!” “你!”燕四上前一步,与秦欢怒目而视,“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秦欢咬牙,“那你倒是让我吃啊!罚啊!” 燕四恨声大喝,“给我打!” 却是叫唤的胡离身边的护卫。 秦欢惊觉不对劲,转身就见那两大汉两脚踢向胡离的膝盖,胡离应声跪倒在地。 眼见着两大汉大挥起厚重的木板就要朝他打去,秦欢猛然扑了过去! “等等!”燕四见状疾呼,“停下!” 可那大汉已然蓄好力,这一挥,就收不回来了。 燕四暗骂一句“该死”就冲了过去。 胡离本已等着这木板打下,却听着燕四大呼,转身就见女孩将他扑倒在地,随之而来的还有眼前愈来愈大的木板。 胡离的双目蓦地睁大,瞳孔骤缩! 却见秦欢冲他轻轻一笑。 紧接着, “嘭”的一声—— 一下! 女孩被这么一拍,离自己更近了! 胡离想推开她! 可是,女孩紧紧地抓着他的手! 紧随其后,又是“嘭”的一声! 第二下! “哐当”两声—— 大汉已被冲过来的燕四甩开,木板掉落在地。 可秦欢早已生生接下这两板子。 鲜血从嘴角溢出,女孩嘴角微弯。 男人紧紧握着她的双臂,女孩却早已失了气力。 星眸合上,晕倒在他的怀里。 男人怔怔地看着怀里晕死的女孩。 时间在此刻突然停了下来,空气一片压抑。 十几个大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谁也不知是什么情况。 燕四愣时反应过来,大喝道,“还不赶紧地去找医女!” “是。” 十几名大汉齐声应着,像是逃难般蜂蛹着就要往回跑。 却又听燕四喊了声,“等等!” 众人脚步一顿,身体不住地向前倾,又不得不强行稳住,额上都渗出汗来。 “去找白溪。” “是!” 只一会,院内就只剩他们三人。 胡离将秦欢轻轻放到地上,站起身。 “你就要走?”燕四一脸复杂地看着他。 胡离没做声。 “人家姑娘为你挨了两板子!” 胡离还是没做声。 “苏九,你当真这么绝情!” 胡离轻声道了句,“救好她。” 足尖一点,便跃身上墙。 再一点,不见他人影。 ———————————————— 次日早晨。 秦欢房中。 燕四焦急地踱来踱去。 女子厌烦道,“你不能帮忙就别在这瞎晃悠。” “白姑姑!”燕四烦躁地转过身看她。 却被一飞来的玉枕一砸! “哇,疼!”燕四抓着玉枕摸了摸自己发红的额头。 只听白溪冷哼一句,“转过去!” “是是是。”燕四乖乖地转身背对过去。 白溪一边给床上的女子小心上着药,一边骂道,“叫你把人家姑娘弄成这副模样。” 燕四委屈地回了句,“又不是我弄的。” “还不是你弄的!”白溪越说越来气,“且不说这两板子下来有多疼,就她身上的伤,若是医治不当,日后落了疤没人要,我看你是打算娶她?” “也不是不可以啊……” “你还敢顶嘴!”白溪见敷得差不多,将药罐子就往桌上哐地一放,走到燕四面前提起耳朵就将他拖了起来。 “啊,疼疼!”燕四疼得大叫。 白溪冷脸骂道,“疼点才好!人家姑娘比你疼多了!” 燕四赶忙求饶道,“白姑姑,烨儿错了还不行嘛!” “哼,”白溪一把松开他的耳朵。 燕四见耳朵子终于解脱了,赶忙就要揉揉自己可怜的耳朵。 却又听白溪指着他骂道,“平日夫子教你的都白教了!回头我再让你爹给你找个!” 燕四一把便抓住白溪的袖腕轻轻摇着,“别啊,白姑姑,好姑姑,烨儿知道错了,你就饶了烨儿吧!” 白溪面上倒稍微柔和些,嘴上依旧冷声道,“好生照顾着那姑娘,若是出什么事,我唯你是问!” “是!”燕四乖巧应着。 白溪转身离去。 等到秦欢醒来的时候已是午时了。 燕四刚巧端着一碗白粥进来。 “你醒啦,我刚叫人熬好的白粥,可香了。” 说着伸手就舀了一小勺,吹了吹,递到秦欢嘴边,“来,吃点。” 秦欢伸手一把甩开,白粥溅到地上。 燕四羽眉轻皱,却不生气。 将那碗白粥放到一旁的食案上,从巾架上取一白布就着地上撒了粥的一处擦了起来。 秦欢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真的搞不懂这男人。 却见男人一边清理地板一边道,“我知你讨厌我,但也没必要浪费粮食呀。你可知,就这一点粥,那些老百姓们天天都在盼着。” “那你还做这勾当?” 燕四清理完,站起身来看她,“我做什么勾当了?” 秦欢挑眉,“你敢说黄白村那些事不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呀,”燕四斜眼道,“怎么?你还误会我强抢民女啊?” “难道不是?” 燕四将白布放到一旁,有些无奈地坐到床边,“不是啊?我怎么就强抢民女了? 我好心给他们全村男女到这庄园里当工,好吃好喝的供着,还给他们发粮,你见过我这么好的好人吗?啊?” 秦欢敷衍道,“哦,那你还真是大大的好人啊。” “那是。”燕四说着还自夸起来,“我跟你说,连我老爹都不晓得,我在这放粮。要是他知道了,还不得好好夸我。” 秦欢双手交叉,“你这么大的好人,我就好奇了,我怎么被掳来的?” “额呵,这个……” “怎么?你这好人还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那不是二娘她们想给我多塞几个通房丫头嘛。” 秦欢冷笑,“呵,通房丫头?” 燕四骇声道,“我不是没把你怎么样嘛……” “是没把我怎么样,我还得好好谢你送我两板子。” 燕四垂首低声道,“对不起。” 秦欢疑眼看他,“你说什么?”她没听错吧? 燕四看着她,诚恳道,“对不起,我知道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我也不求你能原谅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受点。” 秦欢兀地默了声。 燕四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良久,秦欢小声道,“他呢?” “你还关心他?” “我怎的就不能关心他?” 燕四闷声道,“他很好。” 秦欢皱眉,“你把他怎么样了?” 谁知燕四突然沉声道,“我把他关了,你满意了吗?” 秦欢微微咬唇,“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燕四站起身,“我确实不是好人,在你眼里,我也就只能是个坏人。” 转过身,看向案上的白粥,低声道,“那粥记得喝了,就这点距离你应该还是拿得到。” 说罢,快步离去。 燕四离开院子时似是还踹了什么,秦欢只听得“嗙”的一声,随后又是一阵下人低声道歉的声音。 嘴角轻扯,“还说自己是好人?” 第69章 受伤的胡离 同日,巳时。 一座大院。 院内站着一女子,只件黑衣着身,描绘着她婀娜的身段。 女子站得挺直,腰间系着她的剑。 剑上挂着一红玉穗。 胡离刚从房里出来。 未穿他的布衣秀才袍子,只一身黑色劲装,一把折扇落于腰际。 女子快步迎上,俏脸上满是担忧,“主上!” 胡离并未看她,只两三步往前走去。 “主上!”女子跑过去将他抱住,柔声道,“主上若是不愿见到那人,胭脂大可将她除去,不让主上烦心。主上又何必……” 胡离冷声打断她,“胭脂,你越矩了。” 胭脂心下一冷,缓缓将手抽离,美目半垂,“胭脂只是心疼主上。” 胡离绕开她,继续朝前走去,口中淡淡道,“回去继续分散他们的视线。” “可主上明明知道那老皇帝知道公主真正的行踪!” 胡离转身看她,星眸中暗芒流转,“我做事什么时候需要你问了? 胭脂,你跟我多年,应当知道我的脾性。” “是。”胭脂垂首,“胭脂不该干涉主上的决定。胭脂只是见着主上如此自罚心疼。主上,您,还是上点药吧。” 胡离眉宇一皱,本想直接转身,回头想到什么,又回了句,“会的。” “那胭脂给您拿药!” 胭脂闻言欣然抬头,却见男子已然跃身离去。 ———————————————— 燕四一回到房中,就见胡离坐在他的茶案旁。 心情更是烦躁,“你说你怎么就祸害了这么个好姑娘,人家还在床上躺着呢!” “你何时变得如此爱打抱不平了?”胡离也不看他,端起茶壶悠悠给自己倒了杯。 燕四一下坐到他对面,“你祸害人家就算了,你让我背锅?” 胡离将倒好的茶直接递到他的嘴边。 “烫烫烫!”燕四被这突来的一口烫的直叫! “帮我上药。” 胡离说着,走到床上趴下去。 燕四揉着被烫得红肿的丹唇走过去,看着胡离指着桌上的药罐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指着他恨声道,“不是,你,你脸皮怎的就这么厚?” “厚吗?”胡离伸手捏捏自己的脸,抬眸看他,“你眼神有问题,改天让白溪给你瞧瞧。” 燕四咬咬牙,“得,就当我上辈子欠你了。”乖乖走到桌边去拿药罐。 就听胡离轻描淡写地来了句,“嗯,可能你上辈子真欠我不少。” 燕四脚下就是一个趔趄,牙齿磨得呲呲作响。 “你是田鼠吗?动作慢就算了,还老是叫。” 燕四只觉喉咙里噎着一团无名火就差没发泄出来,一屁股坐到床边,一把扯开他的腰带,没好气道,“胡大爷,小爷给你上药。” “你就不能温柔点?”胡离挑眉。 “温柔啊?那我去把那丫头给您叫来。” 燕四说着就要起身,胡离蓦地拉住他,低声道,“别去。” 燕四嗤笑,“怎么?昨晚不是直接走了吗?现在知道心疼了?” 胡离星眸一暗,“上药吧。” 燕四闷声叹气,将他的衣袍扯开,却突地瞳孔一缩,“你怎么……” 男人的肌肤白皙,肌肉强劲,可这背上却是没有一块好肉。 一道道狰狞的伤疤相互交错,从他的肩膀一直攀沿到腰际。 伤口处的肉完全翻开,深可见骨,鲜血淋漓,如同一条条长型蜈蚣扒在身上,恐怖至极。 燕四吞咽了两下口水,艰难道,“你究竟做了什么?” 胡离压声道,“别问。” 燕四怒声问他,“谁打的?” 胡离没回。 燕四眼神复杂,问道,“你自己打的?” “上药。” 燕四坐下,“你还当不当我是兄弟?” 胡离轻叹一声,“先上药,一会同你讲,你是要疼死我是吗?” “好好好。” 燕四拿着药罐,伸出玉指抹了一下,在他伤口处轻轻涂着。 他擦得很慢,很轻,但胡离的背上还是疼得渗出汗来。 胡离只将头趴着,愣是一声都没坑。 等擦完药,胡离起身穿衣,额发早被汗水浸湿。 燕四见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嘴角无奈地扯着。 走到桌边好心给他倒了杯热茶,递给他。 胡离穿好衣裳,伸手接过,低声道了声,“谢谢。” “你也会说谢谢?”燕四笑他,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 见胡离在对面落座,燕四问道,“说吧,究竟怎么回事?” 胡离将茶杯放下,“没事,就是在找老五给我来了一晚上鞭子。” “一晚上戒鞭!”燕四惊呼。 “你叫那么大声作甚?”胡离皱眉。 燕四道,“你铁打的身子啊?一晚上戒鞭?你当你挠一晚上痒呢?” “你没事打自己作甚?手痒啊?手痒找我打架啊,你脑子是不是烧坏了?” 胡离又给自己沏了杯茶,道,“我不是还活着吗?” 燕四说的阴阳怪气,“是还活着,命没了半条。” “行了,她怎么样?” “床上趴着。白姑姑说了,这伤要是不好好治,以后落了疤,这姑娘可就没人要了。 白姑姑还让我负责呢。诶,你要不要这姑娘?不要我可就收了。” 胡离也不看他,抿了口茶,淡淡道,“你喜欢给你。” 燕四挑眉,“真给我?” “嗯。” 燕四一笑,“那我先记着,不过我这人潇洒惯了,等我哪天玩够了再说。” 胡离听着嗤笑一声。 又听燕四犯难道,“不过那姑娘对我意见蛮大呀,你到时候可得帮帮兄弟。” “看你自己。” 燕四忽的想到什么,正色道,“对了,最近有人在查你。” “查我还是查苏九?” “查苏九。” “那就让他们去查。” 见胡离这幅不甚在意的模样,燕四就纳闷了,“不是,你当初为什么用这名号?你明明知道……” 胡离一口打断他,“我明明就知道,这苏姓和九字都是崇明国的忌讳。” 抬眸调笑道,“我就怕他们不出来。” 燕四问,“你说谁?查的人,还是被查的人?” 胡离薄唇微勾,“都有。” 端起茶壶给两人都倒了杯,举了举手中的茶杯,道,“我们就看着吧。” 眸光暗闪,“二十年了,那些老家伙都该出来抖一抖了。” 第70章 谁要你的负责 日渐黄昏。 燕四跟胡离聊了些许,便去秦欢房里找秦欢去。 进屋前特地问过门外的侍从,却听他们讲姑娘今日并未出来,就是膳食也不让送进去。 燕四剑眉立蹙,有些烦躁。 刚踏进屋时,秦欢还在床上趴着,似是并未起来。 连食案上的粥也未曾动过。 女子就这么静静地趴在床上。 燕四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坐在她的床边,也未曾喊她,就这么呆愣地看着她。 厚重的锦被掩住她那玲珑身姿,只露出皓腕搁在脑袋下,长袖高高卷起,襟袖间玉脖若隐若现。 墨发铺染,露出她娇小可人的俏脸,粉唇含贝,一翕一阖,煞是可爱。 秦欢不多时便醒来。 眼未睁开,樱唇轻轻打了声哈欠。 燕四凑近看着,只觉有趣极了,伸手捏住她的琼鼻。 “唔……”秦欢忽觉呼吸不畅。 感觉着鼻尖的异样,难受地睁开眼,半睁不睁的星眸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桃花眸子。 伸手一拍! “啪”的一声脆响—— 燕四的手被拍落下来。 随之而来的是秦欢的一句臭骂,“四爷闲得慌想憋死我是吧?” 燕四伸手蹭蹭鼻尖,嘿嘿一笑,“倒是没有。” 秦欢冷笑,“呵,感情我还是个供四爷消遣的玩意?” 燕四连忙摆手,面上挂起一丝干笑,“没的没的。” 随后瞥了眼食案,眉间一轩,“桌上那粥怎的没喝?” 秦欢懒洋洋地看过去,眸中冷笑盈盈,“我怎知那是不是毒药?” “你!”燕四浑身气得闷声出气。 转而自个到桌上倒杯冷水冷静冷静。 秦欢也不看他,依旧安静地趴在床上。 良久,又听燕四突然说道,“你们,是要往哪里去?” 秦欢微微冷笑,“怎么?四爷想放我们走?” 只听得燕四低声说了句,“也不是不可以。” 秦欢神色凝重,“条件。” 燕四莞尔轻笑,“带上我。” “不带。” “这要求过分吗?”燕四就搞不懂了,他都放她走了,就不过是带上他,有那么难吗? 秦欢嘲讽道,“谁知你路上会不会害我们。” 燕四咬了咬唇,没好气道,“小爷要是想害你们,现在就可以拿着刀把那家伙给砍了,还用的着在这跟你废话!” 秦欢柳眉一蹙,“那你图什么?” 燕四俊脸憋屈道,“我就是想偷偷出去外面走走,搭个伴呗。” “你不是有你手下吗?” “都说了偷偷出去。” 秦欢直接偏过头去,“你找别人吧,本姑娘消受不起。” 燕四走过去扯着她的袖子,好生哄道,“别啊。我就是想跟你们出去嘛,我保证什么都不会干的。” 秦欢转过头来,不屑道,“你觉得你说话可信吗?” “可信啊,”燕四打包票似的说道,“我保证啊,跟着你们绝对不惹事,一定乖乖听从姑娘指挥。” 秦欢又将头转过去,“我还是不信。” “我……”燕四急得发疯,“你,你们要是不带我……” “你就怎么样?” “我现在就去打断那家伙的腿!” 燕四说着就要转身,秦欢一把将他拉住,“别,我带你就是了。” 燕四听了转身呵呵傻笑,“这不就得了。” “真搞不懂你这家伙。” 燕四坐到床边,朗声道,“这有什么,以后你见多了不就知道了。” 秦欢小声嘟囔道,“我一点都不想见。” 燕四凑耳过去,“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要休息了。”秦欢将脸埋在腕间。 燕四回想房中那嚣张跋扈的男人,突然出声,“你……” 秦欢淡漠脱口,“你还要说什么?” 燕四转念又默了声,随后温声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我们三天后出发吧。 你好生休养着,白姑姑每天会来给你上药,夜间沐浴时我会安排婢女过来照顾着,你小心些。 还有,饭食没下药的,你大可放心用着,要是你不放心,我可以先尝一口给你看。 我一会让人再送些来,你这两天什么都没吃,到时伤势加重,无力上路就不好了。你……” 秦欢冷然打断,“四爷这么唠叨的吗?” 燕四闷声道,“我只是关心你。毕竟我也是要对你负责的。” “好了,你先好好休息吧。” 秦欢一直趴在床上,也不看他。 只听得脚步声一声声渐行渐远,秦欢心中轻吐口气,翻身躺在床上,也不顾背上传来的疼痛。 伸手捂住眼睛,不辨声形地说了声,“谁要你的负责……” 第二日。 白溪依旧过来给秦欢上药,弄完便走了。 白溪未走多久,秦欢就见到了胡离,他依旧是那副布衣秀才打扮,折扇别在腰际。 秦欢稍微好些,便坐到桌上沏茶招待他。 秦欢问他,“胡兄,那四爷有没有刁难你?” 胡离摇头,“倒是没有,只将我关在柴房里罢了。” 说完又担忧道,“黄清你怎样了?你的伤……” 秦欢柔声一笑,“无碍。” 秦欢本就生得娇俏动人,此刻樱唇微勾,星目剪水,更是娇靥如花,如见三月樱英,一顾倾城。 胡离一双眸子直直地盯着眼前的俏人儿。 直白却不露骨。 只温柔地看她,似欣赏,似迷恋。 秦欢被瞧得俏脸娇羞,微微颔首。 胡离伸手将她的下颌擒住,轻柔抬起,“别动,这样好看。” 秦欢素手紧紧揪着衣襟,有些不知所措。 空气似在此刻静止。 天地间恍惚只他与她二人。 两眼相望,星眸含情。 “咳咳”—— 突地听见一声咳嗽声,胡离咻地收回手,秦欢愣时偏过头。 就见燕四进来,“你俩比谁眼大呢?瞪来瞪去的?” 秦欢转头睁大美目瞪他一眼。 燕四好是享受地接住了,浅浅一笑,走到秦欢身边道,“今日白姑姑说你的伤多走动走动会好些,要不,我陪你去走走?” 秦欢冷漠回他一句,“不用了。” 起身对着胡离笑道,“胡兄,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胡离轻声应着。 两人一起朝外面走去。 燕四气得跺脚,又急忙喊道,“哎,你们等等我!” 第71章 作死燕小四 一个月后。 官道上,一辆轿车不疾不徐地前行。 轿车周身围着一层红色纱幔,用景泰蓝雕花帘钩轻轻勾起,四周是随风飘摇的琉璃穗子。 但凡路过的车马见了这车都纷纷避让。 车厢内,秦欢坐在软垫上有些紧张的捏着衣角,看向燕四的眸子里满是纠结。 原因无他。 这官轿是燕四偷来的。 然而他们现在就快要进城了。 她紧张,她怕被查出什么。 可她也不好说他什么,总归是为了自己。 当时他们连夜从庄子偷跑出来,赶了两天路,她的伤势加剧,在床上又躺了三日才转好。 想着她带伤不好赶路,出行需要车马,但车马又行不了乡道。 燕四就去偷了辆不易被人查的官用轿车,走了官道。 关键是,他偷谁家的不好,偏偏偷这三品官才敢用的红轿车。 这车确实不容易被人查,这一个月来因这车省了不少事。 但这要进城了,就是亲王来了都要身份牌啊。 若是真让那守卫查出什么来,怎还得了? 秦欢咬牙看着这个万恶的主,带上他真是太倒霉了! “哎,小黄清,你别这么看我啊。小爷虽然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但你这般看我我会害羞的。”燕四说着伸手掩面,嘴角和眸子却弯得厉害,就差没告诉人家他很得意了。 秦欢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直接偏过头去,伸手拉了拉胡离的衣袖道,“胡兄,怎么办?这车……” 胡离尬笑一声,看向燕四道,“这车子既是燕兄喊的,他想来有法子。” 燕四朗笑道,“诶,还是胡兄懂我。” 一拍秦欢的肩膀就开始打包票,“放心啦,小黄清,爷我保证待会让你安安全全地进去,没人敢动你!” 秦欢瘪瘪嘴,心里暗自嘀咕,“怕是打得没人敢动我吧。这守卫人这么多,也不知是谁打谁呢。” 面上修眉微蹙,对燕四说道,“你还是去外面看着吧,别让马儿走错道了。” 燕四拍拍胸膛道,“放宽心,我这马儿……” 秦欢挑眉打断,“这才一个月,怎么就成了你的马?” “呃呵,好歹跟了我个把月是吧?我这一路上亲自喂的,肯定是我的马。 我现在跟它都挺熟了。以它这么聪明,一定能找到路的。” “那燕小四,你能不能去看看你那聪明的马儿是不是快走到了呀?” “好嘞,得令。” 燕四扭头便出了车厢。 这一出来,就愣住了。 前方确实不是去凤游城的方向。 燕四伸手挠挠头,唉,又尴尬了! 连忙将缰绳一拉,调头。 秦欢感觉到车外的动静,只觉额间青筋暴起。 她就说没人拉马会走错会走错,那燕四嘚瑟个什么劲。 这下好了,又绕路了! 本来就算着今日早点赶到城里以防万一的,这一来一回的又耽误了不少时间。 等他们赶到凤游城的时候,已经日垂西山,天色渐晚。 进城时,果然有人拦住。 燕四给了秦欢一个安啦的眼神,就探出头去,伸手从腰间取了一块玉玦。 只听得他小声跟那守卫说了句什么,没多久便回了车厢。 轿车继续朝前赶着。 “就完了?”秦欢呆愣地看着燕四。 “嗯啊。”燕四斜眼挑眉,好不得意。 “我跟你说,小黄清,小爷我神通广大。一会儿,咱们就找家最好的客栈住下。 今晚上,爷就带你去这凤游城里遛遛,让你见识见识这凤游城里的诗酒歌会。” 秦欢假笑道,“呵呵,那真是谢谢四爷了。” “不客气不客气,跟我客套啥呢。” 胡离道,“诗酒歌会……燕兄莫不是说的是……” 却见燕四拼命给他挤眉弄眼,胡离好心道,“燕兄,你眼睛怎么了?” 燕四害了一声,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秦欢随口道,“胡兄,你不用管他。燕小四是日常眼疾,这挤一挤啊,就没事了。” “嘿!小黄清,看不出来,你还挺了解小爷我啊?” “是啊,我还知道,燕小四你脸皮挺厚,跟那城门口的墙似的。” “诶?是吗?你戳戳。” 燕四说着蹲下身子,侧脸对着秦欢,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示意秦欢戳下去。 秦欢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燕四不见她上手,回头抓起她的手指就往脸上戳去。 却不想,秦欢指尖“不小心”一滑。 “嘶”—— 一道弧形的红印落在燕四的俊脸上。 秦欢夸张地捂住嘴,嘶了一声,娇声道,“哎呀,抱歉啊,四爷,我这手有些控制不住力道,真没想到你的脸皮这么薄。” 燕四咬唇笑得难看,“没事,划得好,划得好。” 秦欢心里偷笑。 面上一脸担忧的就要伸手去帮燕四揉揉,那长长的指甲对准燕四的脸就要碰上去,吓得燕四一把躲开。 回眸对着胡离调皮吐舌,惹得胡离无奈摇头。 不过燕四的作用确实大。 按理说这么晚是找不到客栈的,这家伙没一会便找到了一家,还是这城里最好的客栈。 这一进门,燕四就喊道,“来两间上等房。” 秦欢挑眉,“两间?没有第三间吗?” 燕四冲那掌柜的又是一阵挤眉弄眼的。 那掌柜的也是个懂眼色的,一下就反应过来,答道,“姑娘,我这店就剩两间房了。不过放心,都是上等房,宽敞,舒适!” 秦欢哪里不晓得燕四那点名堂,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 就见燕四笑道,“既然只剩两间房,那就胡兄一间,另一间嘛……” 燕四说着冲秦欢邪邪一笑。 秦欢也不理他,走到胡离身边,拉着胡离道,“胡兄,晚上我同你……” “诶!”燕四一把挡到他俩中间,将秦欢和胡离的手往两边一扯。 看着秦欢笑得一脸灿烂,“小黄清,我和胡兄一间,我俩大男人夜里一起好说话,你在的话有些不方便。 还是你一间房,我和胡兄晚上挤挤。” 秦欢故作客套道,“怎么能劳烦我们四爷去挤挤呢?要去也是我去啊。” 燕四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小黄清,我就喜欢挤,没事,你一间房。我晚上和胡兄有要事,对吧,”说着看向胡离,挑眉,“对吧?胡兄。” 胡离皱眉看着燕四这眉毛打结眼睛打架的,迟疑地回了句,“对,哦,对,我们有要事。” 秦欢狐疑地看着两人,“你们俩大男人,晚上能有什么要事?” 燕四故作神秘地问道,“小黄清,你真想知道?” 秦欢奇怪地看他,却见他凑到她耳边来,“当然是那种事啦。”说着还抬起胳膊戳了戳秦欢,一副你懂我懂的模样。 说得秦欢脸蓦地一红! 拉起燕四的耳朵就是一扯,对着他的耳朵大骂道,“燕小四!你有本事今晚别睡!” 第72章 接住红绣球 凤游城,万花楼。 万花楼,顾名思义,就是这凤游城里最有名的,勾、栏、院! ——也是今夜,秦欢三人的…… “燕小四,这就是你说的,诗酒歌会?” 万花楼前,红粉绣帕片片飘落而下,秦欢抬头看去,楼上的女子们姿态妖娆得真是让她青筋直冒,五官都给拧成一小团。 这些女子个个妖艳生媚,于凭栏处搔首弄姿。 若是男人见了,肯定会心生旖旎,但她是女的啊! 燕四一揽秦欢的肩膀,凑近她道,“哎呀,小黄清,这青年才俊多在此饮酒作诗,这美人于此歌舞多姿,怎的不叫诗酒歌会?” 秦欢双手抱胸,抬眼打量燕四道,“呵呵……这就是你说的晚上和胡兄要干的正事?” “我们先进去吧。”胡离突然道。 秦欢一脸惊异的看着他。 却见他道,“再这样站着,我们就真被当成这青馆的小厮了。” “走吧。”燕四大手一揽,就将两人拖了进去。 三人一进门,便见一个风姿绰约的中年妇人迎上来。 “哎哟,是四爷呀,您可好些日子没来我这万花楼啦。” 妇人只一身大红罗裙,行走间摇曳生姿,说话时手里捏着一石榴绣帕一甩一扫的,眼神里满是势利。 燕四笑道,“金妈妈,爷我今儿个带了两朋友,给我们安排几个,至于人选嘛,自然是老规矩。” 金妈妈往一边唤了小厮吩咐一二,便笑脸迎向燕四,“四爷,您今儿可是来对头了。” 燕四饶有兴趣地问道,“哦?今夜还有什么新鲜玩意不成?说来听听。” 金妈妈挥起手中的香帕就要往燕四的胸口拍去,“哎哟,四爷您急什么。” 燕四闪身躲到秦欢背后,巧妙避开。 金妈妈也不尴尬,继续道,“四爷您先同两位官人休息,等着看今夜的高台美人。” 燕四邪肆一笑,“那爷就坐等你这高台美人,可别让爷失望啊。” 秦欢在一边无奈摇头,看向胡离却发现他一脸兴致地眼神到处瞟。 心里不由地暗骂句,还真是个色胚! 三人后来跟着小厮上了楼。 三个身姿窈窕的姑娘迎了上来,一上来就分别坐到三人的腿上。 秦欢身边这个姑娘看着秦欢倒是善解人意地坐到秦欢身边。 美人娇躯就要向前倾去,秦欢连忙伸手抓住她的臂弯往外推去。 美人掩嘴笑得娇俏,“呵呵,小少爷,奴家是小娇,小少爷是第一次来?” 秦欢抿嘴,神色有些勉强,“我,你,……” 声音明显压低了很多,夹着些少年的公鸭嗓。 燕四坐在旁边看得有趣。 胡离余光瞟着一把拉开腿上的美人,走到秦欢身边。 伸手揉揉她的脑袋,柔声道,“说了,别压声,对嗓子不好。” 秦欢不再压着嗓子,低声应了句,“知道了。” 女孩的声音如娇莺初啭,却带着一点点沙哑。 “看吧,嗓子疼不疼?”胡离说着,低下头,指尖轻轻揉着秦欢的脖间。 秦欢只感觉脖间丝丝酥痒,带着点点温热,抬头见男人严肃认真地盯着自己的脖颈,俏脸飞红,迅速蔓延至脖颈。 胡离抬眼看她,关心道,“揉疼了?都红了。” 秦欢对上他那双星眸,更是羞得直接闭上了眼。 胡离嘴角微微勾起,收手,站起身。 转身看见三个姑娘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略带歉意道,“实在抱歉,舍妹调皮。” 姑娘们倒是了然了,就是燕四幽怨地看着他,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尔时,听见高台一阵喧嚣。 众人齐齐望去,只听得那高台上金妈妈说,今日是这万花楼新进花魁的初夜,这花魁要抛红绣球择选良人。 几人站在勾栏边往下看去。 高台上,只一女子翩然起舞。 那美人珠纱遮面,起舞间衣裙袅娜,舞姿柔美飘逸,金瓒玉珥随其飞舞,如彩蝶落在衣袖间起舞翩跹。 听说,这花魁,名叫胭脂。 秦欢斜眼偷偷瞟了胡离一眼,却发现他的眼神一直看着台上那舞态生风的女子,脚尖用力地摩擦着地面,仿佛要将这土石给磨穿。 只这台上女子着实厉害,单单一舞便引得满座喧然。 满堂都是男人们的狂呼,就是那燕四也不由地吹了几声哨子。 秦欢心里也不知道气的什么,反正看到胡离那副认真的模样,她就来气。 手紧紧地捏着衣袖,使劲的往里扣着。 忽而,乐声停歇,女子莲步一收,裙摆散开,如盛放的白牡丹,圣洁无暇。 秦欢微微咬唇,闷声出气。 她不羡慕那女子,可就是不喜欢。 歌舞尽歇,便是今夜的重头戏。 一小厮端着红绣球上台,递给胭脂。 堂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这一颗小小的红绣球上。 好些人已经摸上自己腰间的剑,脚步微微向前,只等着那绣球一上。 女子素手一抛。 所有人拼命地朝前挤去。 按理台下是最好拿到绣球的地方。 可那壮汉刚接到绣球,还没笑呵一会,便被那堂上跃身而来的锦衣男子夺了去。 无数人聚集在了一楼,二楼的人能飞下去的早已跃身下楼。 然而绣球却从未落到地上,只在空中不停地抛起、落下、横飞,如双龙嬉戏的宝珠,然而这在此戏珠的却不止双龙,众人戏的也不是这绣球。 甚至可以说,不是戏,是夺。 暗箭、飞镖、刀剑随之横飞,同绣球一块在空中乱舞。 燕四早就跃身加入混战,只秦欢和胡离站在原处。 秦欢心中有些小欣喜,嘴角不自主地勾着,渐渐放大。 只看着身边的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下面的这场大戏。 她很想问他为什么不下去,想想这下面刀剑乱舞的,胡离这怂包秀才估计也没胆,心里更是放松了些。 楼下是一片混乱,刀剑相拼的吵闹。 楼上是一阵安静,只属于秦欢的暧昧。 秦欢偷偷伸出小手,就要去拉胡离的衣角。 眼神偷偷瞟着他,男人沉静的眼神,似乎楼下与他毫不相干。 小手一点点地向他靠近着。 却听见喧闹突然消失,也不知是不是自己陷入了自己的编织的情网,足以将周边都忽略。 小手靠近秀才的衣袖,就要将它抓住。 秀才却突然将手抬起。 小手落空。 秦欢抬眼,却蓦然眼神呆滞,面色苍白。 胡离手上的,赫然是那花魁的红绣球。 第73章 被问罪了! 整个万花楼都突然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盯着胡离手中的红绣球。 秦欢看着旁边的胡离。 他在看台上的美人。 台上的美人抬眸看他,凤目流转。 那胭脂不愧是万花楼的花魁,长得也确实很美,美目盼兮,巧笑倩兮,虽有轻纱遮住真颜,却丝毫不减她半分姿色。 男人们大概都会喜欢她。 胡离也看得目不转睛。 秦欢悬在空中的手垂下来,捏着自己的衣袖,心里空落落的。 “恭喜这位公子夺得绣球!” 金妈妈的声音充斥着整个万花楼。 秦欢咬着唇,偷偷看向胡离。 秀才的脸上被昏黄的灯光晕染着,她竟看不清是什么神色。 燕四已经回到二楼,拍拍胡离的肩膀邪魅一笑,却没说话。 后来,金妈妈派人带胡离去胭脂的房中。 听说,是要过夜。 听说,这还是胭脂的初夜。 可,秦欢却不是第一次听到胭脂这名字。 而他显然是乐意之至的。 毕竟是他原本就心念着的。 所以,他连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秦欢一直看着他。 从他转身,到出门,到门口再也没了他的身影。 燕四拉着秦欢坐下,勾着她的肩,“诶,小黄清,你说这胡兄是走什么运了还是祖上积了德,竟然第一天来就能抱得美人归。” 秦欢垂首,声音有些闷闷的,“不知道。” “小黄清,别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呀。”燕四拿起桌上的酒壶,就给秦欢倒了杯。 不知是怎么,胡离这一走,燕四就使眼色让其他三个姑娘下去了。 “来,喝一杯。”燕四将酒杯递到秦欢身前。 秦欢伸手一推,“不用了。” 随即站起身,“我先回去休息。” 燕四就要起身,“我送你回去。” 秦欢转头一个眼刀子扔过去,“我自己回去。” “哦。”燕四低声应着,抓起手中的酒杯就往嘴里倒。 一杯入喉,不辣,还有点苦。 他只喝辣酒,却没喝过苦的。 但今日喝的酒都是苦的。 秦欢早就转身走了,但并没有回客栈。 她就站在万花楼外面的小巷里。 从下而上,可以看见万花楼二楼一间间厢房灯火通明,窗户被烛光晕染,如天边明月。 秦欢一直看着,仰望这百扇灯火,其中一扇,就是那胭脂房里的。 也不知她那扇何时会暗,还是真的,昼夜通明。 女孩就这么呆着,一直到浮光晓色。 而真的有一扇亮了整整一夜。 秦欢闭眼,就笑了。 笑得双颊有些僵硬,面上还带些疲倦。 “也是,黄清只是个同行的少年。” 秦欢抬眸,星眸暗淡,如这拂晓暗淡的星子。 转身走了。 二楼还亮着灯光的窗户突然打开。 声音并不大。 窗户开得慢,开窗的人力道也很轻,秦欢并没听见。 窗内,男人望着秦欢离去的方向,捏着酒杯的指尖因用力过度而发白。 ——是燕四。 他的双颊染着醉酒的红晕 一双好看的桃花眸有些沉重地闭上,嘴角苦涩,是跟这酒一样的苦。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万花楼只喝酒。 ———————————————— 迩来天色发白,旭日初升。 凤游城内稀稀疏疏地多了几道人影,随后,渐渐热闹起来。 人们开始了一天的行程。 而街上,也多了个不归人。 白衣少年身形摇晃地走在街上。 从万花楼出来后,秦欢就一直在街上游走飘荡,两眼无神。 她并没回客栈,也不知为何,反正就不想回。 可她站了一夜,又走了好久,双腿都累得发抖,步履摇晃。 昨夜喝的酒早已醒了,可她的人,还是醉的。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或者回去哪,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丢了魂。 于是,她便在这凤游城游荡了一大圈,只是无心欣赏这周边景色。 到拐角时,许是眼神飘忽,不小心就撞到什么。 “嘭”的一声,本就不稳的身子经这么一撞,马上便向地上倒去。 秦欢还没缓过神来,只顺着那力道躺下去,浑身都觉着疲乏。 素手突然被人抓住,身子朝前又扑过去,就扑到那人的怀里。 “欢儿。” 男人的声音自头上响起。 ——是二皇子,秦煜。 秦欢抬头,只觉星眸一热,眼眶便红了。 秦煜看着突然一慌,“欢儿,怎么了?” 秦欢一咬樱瓣,泪水便涓然涌出,“二哥。” 秦煜伸手轻轻擦拭秦欢脸上的泪,“怎么了?欢儿,有什么事,跟二哥说,二哥帮你。” 秦欢哭得更凶了。 伸手抱住秦煜,脑袋埋到他的怀里,呜呜地哭着。 秦煜低头看她,怀中的女孩哭得双肩颤动,呼吸都不稳了。 秦煜没多久便能感觉到衣襟一片湿润,想来女孩真是哭的不轻。 揉揉她的脑袋,柔声安慰道,“乖,天和不哭。天和可是崇明国的公主啊,谁敢欺负你?告诉二哥,二哥帮你教训他!” 秦欢抬头,鼻子有些发涩,“二哥,没人欺负我。” 秦煜垂眸看着她,女孩的脸都被泪水打湿,发丝粘在额间,一双星眸红得跟灯笼似的。 他们一向娇宠无度的天和公主,何时如此狼狈过? 望向女孩的眸色忽的变得温柔,“好,没人欺负你。但有一事。” 秦欢偏头疑惑道,“什么?” 秦煜嘴角一勾,“二哥知你委屈。但天和要哭,也要看地方呀。” 秦欢咻地低下头,扯着秦煜的袖子,“我这不是看到二哥激动嘛?” “好。跟我来吧。” 话音初落,秦煜便拉起秦欢的手,带她去了皇家别苑。 当然是坐着轿车回来的。 就秦欢那张哭成花猫的脸,是见不得人的。 秦欢一回来便坐在桌边,缩着个脑袋,双手反复地纠缠到一处,又开始她的天人大战。 秦煜看得连连摇头。 女孩该哭也哭完了,委屈也委屈完了。 如今,就是问罪的时候了。 秦煜轻叹一声,看向秦欢有些无奈,“说吧,究竟怎么回事?” 秦欢抬头,故作不解道,“二哥,什么怎么回事?” 秦煜走过去,抬手朝着她的双颊就捏上去,恶狠狠道,“就你那点本事,根本连天都城都出不了,还跑到这么远的凤游城。 天和,你真够皮的。堂堂一国公主,还敢跟天下人玩失踪。 你知不知道,父皇派出来找你的人都派了好几批。你都还能跑一个多月?究竟是什么人帮你出来的?” 秦欢听得心里都要哭了,她二哥就不能蠢一点嘛…… 但她可不能把胡离供出来,那不叫帮凶了,若是被安上个怂恿公主的罪名可不好。 咬咬牙,看向秦煜憋屈道,“二哥,你皇妹我这么聪明,怎么就出不来了?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就你这小身板一出现在城门口,不用父皇派人,守卫军就先把你抓起来。这城中进出都要身份玉牌,天和,你到底在护着谁?” 第74章 双龙玉璧 万花楼,胭脂的房中。 胡离坐在桌边,指尖不停地摩挲着手中的玉璧,星眸流转。 那玉璧呈半圆形、片状,玉质细腻光润,外是雕花玉环,环中是透雕的双龙纹。 双龙相对,张口挺胸,脑后长角上扬,尾部刻有双股卷云纹与玉环相连。 胭脂着一身黑衣,单膝跪地,抱拳道,“恭贺主上取得‘钥匙’。” 胡离看着手中的玉璧,眸色不明,“只不过是‘钥匙’的一半而已,没什么好恭喜的。” 胭脂错愕道,“一半?” 胡离指尖摩挲着玉璧上的玉龙,悠悠道,“那门的钥匙是龙玉和凤玉,也就是双龙玉璧和双凤玉璧。哦,不对,既然是双龙,那现在这玉应该是凤尾玉璧了。” “那我们再去找?” 胡离摇头,“不用,黄石老人拿到的玉璧是完整的玉璧。” “可是昨夜他不是说他只有这一块?” “圣女拿凤玉,圣子拿龙玉。圣女那块自然是给圣女的。不过我们也不是一无所获。既然我们拿到的是双龙玉璧,那么就是说,苏启,他还没死。” “九黎太子苏启?主上,那圣女是不是……” 胡离突然冷声打断,“不是。” 许是觉察到自己情绪不对,胡离又轻声道,“圣女和圣子必须是同代,就算她们还活着,也一样没用。” “是。”胭脂垂眸道。 胡离将玉璧收进怀中,又道,“好了,你方才出去,可有什么消息?” 胭脂禀报道,“主上,二皇子秦煜前日来了。今早已和公主碰头。” “哦?前日来的。”胡离星眸中暗光流转,唇角微勾,“黄石老人第一个见的,是秦煜吧?” 虽是在问,语气却十分肯定。 “是的。” “凤玉在他那。” “不是圣女才能拿吗?” “圣女在崇明国,他自然能拿。” “那主上,我们……”胭脂说着,手成刀状往脖间一放。 胡离笑着摇头道,“不用。” 胭脂担忧道,“但是主上,他不会对主上……” 胡离眸色坚定道,“放心,他们还需要我,自然不会杀我。我还等着秦煜,把凤玉给我送上来呢。” 胭脂还是有些担心,“主上,您还是让胭脂回来保护您吧。” 胡离眸色一暗,“胭脂,这是第二次,我不希望还有下一次。” 胭脂垂眸,咬咬牙,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般,道,“主上,公主既是与二皇子碰上了,胭脂再假扮公主吸引视线,他们也一样知道不是吗?您不如让胭脂回来,主上做什么事也好有个跑腿的。” 胡离星眸微眯,“胭脂,你还是不够了解我。这是一场演给全天下的戏。而你,得继续扮她,直到西阳关。” “那老皇帝向来狡猾的很,我们两方都做了什么,彼此一向心知肚明。一切,不过是给天下看的。至于真正的交锋对阵,自然也不过是一场江湖豪夺。 还有一件事,你得清楚。秦欢必须掌握在我们手里。我不会放她回去,那老皇帝也乐意她在我身边,这是他精心安排的饵,他自然会千方百计地让她留在我身边。” 胭脂素手揪紧,“既然主上心中有数,胭脂也不再过问。但胭脂希望主上以大局为重,切莫忘了,天和公主只是鱼饵。毕竟,我们听从的不是密令,是个以天下为重的明主。” “知道了。今日便如此吧。我先回去,一切按照原计划正常进行。” 胡离说着便起身往门外走去。 “恭送主上。” ------------------------------------- 胡离刚出来不久,就见一醉醺醺的酒鬼摇摇晃晃地朝自己走来。 星眸半眯,看向那人嘴角微勾,“什么时候学会醉酒了你?不是号称千杯不醉吗?” 男人直接往他身上一趴,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东西拿到了?” 胡离苦笑一声,双手用力将男人撑起,“别往我身上趴啊,燕兄你可不是黄清,你这重量可得把我压坏了。” 似是力道不够,自己身体也开始摇晃。 蹭近燕四时嘴角咧得更大,“继续往西走。” 燕四的桃花眸子微弯,“真行。” 两人东摇西摆地靠到栏杆处。 胡离抬手擦擦额间,摇头道,“不行,我还是找人帮我把你抬回去的好。” 说着就喊了一小厮来。 好在燕四在这万花楼还算有些名气,平时出手阔绰,那金妈妈一见他醉了,好心地招了四五个小厮安排了抬软轿,把两人给抬回客栈。 几个小厮顺手将燕四给抬到床上,便走了。 “嘎吱”—— 门关上了。 燕四的桃花眸修然睁开,眸中醉意全无。 抬眼对着桌边的胡离笑道,“好兄弟,拿来看看?” 胡离薄唇轻启,眸中戏谑道,“自己起来拿。” “切,”燕四翻身起来,走到胡离面前。 胡离从怀中取出双龙玉璧,“诺。” 燕四拿起一看,桃花眸轻眯,“双龙玉璧?” 对着胡离沉声道,“苏启没死!” “没死。”胡离眸中隐晦不明。 “那他为什么不出来?” 胡离觉着好笑,“他要出来就真死了。不是,燕四,你喝酒把脑子喝坏了?” “别瞎说。”燕四没好气地摆手,“接下来怎么做?龙玉已经拿了,就差凤玉了。” “不用,凤玉已经出现了。接下来,直接往西走。” “那凤玉呢?” “你急什么,他们会将凤玉留在我们身边的,毕竟,只有圣血才能打开。到了西边再说。” 燕四摸着双龙玉璧的手一紧,“若是龙凤玉到手的话,我们就能……” “先不急,等着,去西阳关。” 燕四的声音忽然低下来,“苏九,到了西阳关……” 胡离抬眸打量了遍燕四,道,“燕四爷何时变得如此扭捏?” 燕四一屁股坐到胡离旁边,手搁那桌上一放,道,“哎呀,我想留着小黄清一起好吧。你也知道我没什么野心,反正队我已经站了,该出力我也出力,但是爷我最重要的事,还是要我家小黄清。” 胡离星眸微垂,声形不明道,“知道了。” 第75章 秦煜的秘密 同日。 秦欢回到客栈已是深夜。 她一回来就悄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刚打开自己的房门,旁边的门也开了。 转头就见燕四走来,“小黄清,你去哪了啊?你昨夜不是说回客栈吗?可是客栈的小二哥说你一整夜都未回来。今日一整日也不见你的人影,我出去找你好几回都找不到。你到底去哪里了?知不知道我和胡兄很担心你啊?” 秦欢低着头,双手纠结地交织在一处,“我,我就是出去玩了下,玩得有些晚了。” 她心里真是叫苦连天,这一大早被二哥问罪,好不容易才从二哥那逃脱,又要被燕小四盘问。不过对于他们来说,自己确实失踪了一整天,还什么都没说,想想还是觉着有些对不住他们。 不过没办法啊,谁让她遇到的是二哥呢。 二哥会跟她父皇告状的,这要是让父皇知道了,她还怎么去边境嘛? 好在她跟秦煜说自己去西阳关找聂启黎,扯谎把自己硬生生扯成了个为爱不顾一切的痴情公主,才把秦煜哄骗得相信自己的妹妹真是个痴情人,好不容易将她给放出来。 哎,也是苦了她这一身演技了。 不过要演演到底,这燕小四可比她二哥好对付多了。 如此想着,心里轻松了些。 星眸微凝,目光无辜地看向燕四。 少年星眸剪水,那委屈的模样看得燕四不由扶额,骇声道,“好了好了,天色不早了,先去休息吧。” 秦欢嘴角微微弯起,抬脚就要朝房中走去。 却听燕四突然道,“我们明日走还是过两天再走?” 秦欢停下脚步,“明日吧,明日一早。”素手微微抓紧,虽然二哥说是放自己走了,但她还是担心,怕出什么事。 燕四也很顺着她,道吗,“好,那我们明早收拾好便走。” “嗯。”秦欢点头。 燕四转身就要回房,秦欢叫住他,“诶,那个……” 燕四将脚收了回来,看向秦欢问道,“什么?” “胡兄他,怎么样?”秦欢的声音有些弱。 燕四眸光一沉,“他自然是好得很啊,有美人相伴。今日回来睡了一天呢,现在在房中闲着。” “哦,那就好。”秦欢低声说着,就将房门关起。 只听得“嘭”的一声,声音有点大。 燕四脸色微沉,右手握拳握得紧,有些沉闷地进屋。 刚进屋就听屋内传来胡离戏谑的声音,“谁又惹我们四爷了?” 燕四往桌边看去,胡离正抬眸看他。 回想起刚刚秦欢的问话,燕四只觉气结。 上下打量了遍胡离,磨牙道,“我想打你。” 胡离淡淡地瞥他一眼,轻蔑道,“你打得过吗?” 燕四闷声坐到桌边,拿起茶壶就往杯里倒,“我打不过,我不打,我冷静。” 胡离轻声一笑,有些无奈。 燕四喝了杯茶冷静下来,抬眼看向胡离道,“明日走吧。” “我知道。”胡离星眸含笑。 燕四眉毛一挑,“你知道?” 胡离笑而不答。 他自然知道,不就是要躲她二哥嘛?就这点心思还瞒得住他。 不过躲不过呀,秦煜本身就是为了那东西而来。 他还等着秦煜的下一出好戏呢。 ------------------------------------- 皇家别苑。 秦煜捏着手中的纸条,看向远方,眸色微沉。 蓦地想起今日跟秦欢的对话。 “天和,你真够皮的。堂堂一国公主,还敢跟天下人玩失踪。你知不知道,父皇派出来找你的人都派了好几批。你都还能跑一个多月?究竟是什么人帮你出来的?” “二哥,你皇妹我这么聪明,怎么就出不来了?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就你这小身板一出现在城门口,不用父皇派人,守卫军就先把你抓起来。这城中进出都要身份玉牌,天和,你到底在护着谁?” “二哥,为什么我就一定要护着谁呢?就因为我是公主,所以我不能出天都城,我不能出永乐宫,是吗?就是让我出来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条。 是,我自己不能出来。我跟着聂启黎出来的,但是被他抓出来了,后来我让他不要告诉父皇,他告诉父皇父皇肯定会降罪于他。 所以他把我留在城外,想让我回去。是我自己死皮赖脸跟上去的。 一个月了,我四处东躲西藏,走遍各种穷乡僻野,拼命躲着父皇的追查,好不容易来到凤游城,再过四个关口我就能见到他了。 二哥,我还有四个关口就见到他了,别让我在这里被抓回去好吗? 我宁愿不做这天和公主,我只想追求我的所爱。难道二哥就这么狠心吗?” 秦煜垂眸,捏着纸条的手一紧,指甲发白。 还有四个关口。就快了。一切都会结束。 秦欢已经喜欢上了那人。但以那人的戒心,现在还不会中招。 不急,还早,还有四个关口。 他可以慢慢来,让那人慢慢陷入网里。 双龙玉璧既然已经被那人拿了,好戏就要慢慢开场了。 秦煜将眼神瞟向手中的纸条,嘴角苦涩。 这纸条是黄石老人给的,不过并不是给他的,只是让他转告秦欢而已。 但他显然是没有的。 他今日只将凤玉给了秦欢,却没有给她说起纸条的事。 纸条上的字,他永远也不会信,更不会给秦欢看,甚至不会给明帝看。 这事关着皇家秘辛,也是他的秘密。 第76章 危险来临 两个月后。 龙门山,五鬼林。 一群面相凶恶的大汉在密林里四处搜寻着什么。 大汉们额上都绑着一条头巾,只一人头巾是红色,其余均是黑色。 只听得那头戴红色头巾的男人大喝道,“都给我赶紧去找!别让人给跑了。” 不远处的灌木丛里,有两人偷偷听着那男人的话,眼里满是惊惧。 白衣少年浑身瑟缩成一团,面上、背上全是汗水。 她的手紧紧地揪着一旁的布衣秀才。 胡离浑身紧绷着,手捂住秦欢的嘴,好不让她发出声响。 “你们去那边,你们去那边,还有你们几个,给我往这边搜。” 男人还在不停地指挥着。 一声声就像千斤巨石砸在秦欢心中。 两人屏息凝神。 胡离的精神高度集中着,如同一只受伤的雄狮时刻地警惕着周围随时可能发生的危险。 几十个大汉被命令着迅速四下散开。 听着错乱无章的脚步声渐行渐小,逐渐消失声迹,胡离的手慢慢松下来。 终于不再听到那悚人的脚步声,两人齐齐松了口气。 但胡离的眼中依旧警惕着,抓起秦欢的手,便直直往一个方向冲过去。 忽的听见一声大喊,“他们在那!” 胡离回眸看去,几十名大汉正朝着他们蜂拥赶来。 与身后的少年对视,少年眼里满是恐慌。 胡离抓着秦欢的手更紧了,“赶紧走!” 两人拼了命朝前跑去。 突地,秦欢脚下不知踩到什么,蓦地鞋底一滑。 秦欢身体不住地前倾,单手往前想要抓住什么,可什么也抓不到。 “嘭”的一声,膝盖砸到地面,正好砸到尖利的沙石。 “啊!”沙石直接刺破她的衣袍,直穿肌肤。 秦欢的双腿早就累得打颤,这么一跪下来,更是直接失了气力。 胡离闻声看去,少年一脸痛苦地跪倒在地,身子蜷缩,肩膀不停颤抖。 眼见着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两人实在没有一丁点时间浪费了。 胡离立即蹲下身子,“来,上来。” 秦欢伸手揽住他的肩。 胡离赶紧将她背起,直直朝前跑去! 秦欢他们是连夜逃出来的,而这一切都要从半个月前多起。 那时,他们还在赶着路。 因着先前胭脂的事,秦欢跟胡离两人一直怪怪的。 秦欢不知如何同他讲,她也知自己并没有资格去问什么,可一想到胡离跟那胭脂在万花楼的事,她根本就没法好好地面对他。 二人自此很少说话,也很少一同行动。 很多时候秦欢会主动去找燕四一块,而胡离似乎也在躲着秦欢。 唯一不变的就是,秦欢每天清晨醒来,身边都会多个墨绿竹筒,一打开,便是她熟悉的温热。 她不知如何去形容自己的心情。或许从始至终也只有自己在闹别扭。而胡离那个怂包秀才还一无所知。 直到半个多月前,他们路过一个地方,叫天鸿沟。 早前就听燕四说,这天鸿沟背靠龙门山,是他们前往边境三关的必经之路。 然而,龙门山上有一盗匪窝,叫天龙寨,是民间的反叛组织,专门与朝廷对立。据说这寨中人马实力也是不凡,就是这行军走马的来到此处宁愿绕官道过去,也不愿走这条路。 至于他们为何会走这条道,完全是因为,燕小四那家伙喜欢刺激。 这一路上但凡有什么山匪窝子什么的他都要走上一遍,好人窝给人家留着,若是一帮恶人他便直接端了。 也正因如此,本只要一个月便足以走完的路生生给他走了两个月。 好在秦欢早已习惯,对于燕小四想要往龙门山前进也没说什么。 不过想到天龙寨这帮子较其他土匪窝险恶些,他们前行时倒也一直小心警惕着,燕小四时不时便出去打探一二,确认无事后再继续前行。 那天,他们同往常一样先在附近寻了处僻静的山洞休息。 燕小四就出去打探情况。 “你们先在这休息,我去前面打探一下。” 燕四说完转身就要往前面快速跃去。 “燕小四。”秦欢突然把他喊住。 燕四回头,女孩俏脸上满是担忧地说道,“你小心点。” 燕四桃花眸一弯,“好。”转头直接往前方掠去。 山洞里只剩下胡离和秦欢两人。 两人互相背对着坐在地上,谁也不看谁,谁也不说话。 气氛忽的变得尴尬。 良久,秦欢偏过头想说什么,“你……” 却猛地发现胡离也正好偏过头来。 “你先说!”二人齐声出口。 两人又默默将头偏了回去。 山洞中又恢复到原来的安静。 ——静得秦欢都能听到那山洞深处的滴水声。 “叮咚叮咚”一声声比秦欢的心跳声更响。 秦欢双手抱膝,将头慢慢埋下去。 她不知该如何说,她不知胡离对她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原本看着只是个怂包秀才,可自从在黄白村被劫之后,特别是在燕四同行后,这怂包就突然沉默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也不呆了。 她没问他之前和胭脂怎么样,或者那夜发生了什么,想想也知道答案。 离开凤游城那天燕小四还调侃了他两句,他倒是好生受着,也不反驳什么。想来他那天应是欢快得很。 也是,轻而易举便抱得美人归,哪个男人会不欣喜? 美人一大早还来给他送别,那凤目脉脉含情的,就是她看着都觉着极美,男人看了也定是心生怜惜。 而自己呢,也不过是一个同行的小兄弟。 从凤游城离开后她又恢复了那副少年模样,就像从未有过黄白村被劫一事。 她依旧是天都城那个离家出走的小少爷,只不过是同行的又多了个燕小四。 秦欢抱着自己抱得很紧,双臂越是用力,越是颤抖得无力拥紧自己,心里有些酸涩。 她的双肩萎缩着,但她并没有哭。 他还在,而她也没资格去哭什么。 两人一直没说话。 秦欢不敢去看他。 她怕像在万花楼一样,瞟眼,得到的只有失望。 突然听到胡离一声“我出去看看。” 秦欢抬头,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 秦欢微微点头,“嗯。” 胡离直直朝洞外走去。 秦欢贝齿咬唇,揪着自己的衣裙,玉臂微微颤动。 不多时,却听得洞外有人狞笑一声,“原来在这。” 秦欢心中一惊,手紧紧摸向身边的一块利石,警惕地盯着洞口,悄然起身。 胡离才刚出去! 第77章 她在赌 胡离刚出洞口,行不到几步,便见一帮子头戴黑色头巾的大汉将自己围住。 星眸微垂,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右手握拳,壮胆般地大喊道,“你们是什么人?” 最前头的高个子大汉狞笑一声,“抓你们的人。” 胡离抬眸愤恨地看向大汉道,“我们?你们把我的朋友怎么样了?他在哪?” 他的声音极大,大到洞内的秦欢听得是一清二楚。 秦欢知道,胡离在给她打掩护,要让她从另一个出口逃出。 是的,这山洞还有一个出口,就是那深处滴水的地方,是个深潭。 这也是之前燕小四安心放他们在这的原因。 这个出口,就是他们逃生的机会。 但秦欢现在不能逃。 她握紧了手中的利石,悄无声息地沿着石壁慢慢接近洞口。 那高个子大汉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他们会逃,悠哉悠哉地同胡离叨着。 “你小子想套老子话?看不出来你这小白脸还挺痴情的呀,就是不知道这洞中的小娘子承不承你这人情啊?” “你在说什么?什么小娘子?这儿就我一个。” “是吗?那让我们试试看。你这秀才要是突然有什么三长两短的,那小娘子会不会来救你?压住他!” “是!” “喂!你们干嘛!你们这是违法的!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龙门山方圆百里,我们就是王法!” “啊!!!” 只听得胡离闷声惨叫,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可秦欢离得并不远,听得自然清楚。 秦欢不安地握拳,偷偷将头往洞口探去。 洞外,两个身形彪悍的大汉一人一手将胡离的胳膊往后翻。 胡离贴在地上的小腿上被两只粗壮的脚狠狠地踩到变形。 胡离的头无力地垂着。 几十个大汉死死地堵在洞口。 秦欢死死地扣着手心,她必须冷静下来,不然只会让他们二人一起沦为阶下囚,任由他们摆布。 秦欢仔细地观察着四周,洞内一片昏暗,若是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清具体的地形。 整个山洞呈葫芦状,中间有一较窄的口子,只得两三人通过。若是洞外那些大汉的身形,两人通过都有些勉强,更别说三人。 秦欢迅速撤回到洞中,从包袱中翻出麻绳和两根簪子。 她跑到那窄口处,用力将簪子钉到窄口两边洞壁,将麻绳绑在簪子上。 随后又从包袱中取出几只簪子分别藏到袖中、靴里。 悄声走出窄口,手中的利石依旧攥得紧紧的。 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陷阱。 而她在赌。 ——她在赌心,也在赌命。 她的唇齿不住地颤抖着,咬咬牙,声音突地一变,“洞外谁在搅老子休息!脑子不想要了是吧?” 是燕四的声音! 秦欢一边喊着一边沿着往洞口窜去。 洞外几十名大汉闻声均是一片惊愕,燕四怎么会在这? 心中虽是不信,可燕四的声音确实在耳边绕过,并且还在继续。 “我当是什么人物,不过是些小喽啰,也敢在小爷面前放肆。” 那声音渐行渐近,语气、声音都与燕四爷如此相近。 大汉们脚步蓦地往外面缩,压着胡离的两个大汉手中也是微微一松。 只听得“蹭”的一破空声,什么东西擦风而过。 几十名大汉飞速往后退去,压着胡离的两名大汉也松开胡离,双手抓向自己腰间的刀,警惕地看向洞口。 秦欢星眸一闪,就是现在! 两步溜到胡离跟前,抓起他就往洞内跑去。 那破空而来的东西也跟着迅速落地。 ——是块利石! 砸到地上,应声而碎! 几十名大汉迅速反应过来,为首的高个子大汉怒喝一声,“死丫头!给我上!” 秦欢脚下飞快,平生都未曾有这般速度。 胡离的小腿虽被踩过,但跑还是可以的。 两人就要跑过窄口,秦欢低声道,“跨过去。” 两人齐齐跃起,胡离单脚落地,压力挤压得小腿抽痛,脚步不由缓下来,闷声一哼。 秦欢听着心疼,回眸见着几十名大汉紧跟着也要过那窄口,焦急喊道,“走!” 两人拼命朝前跑去! 深潭就在近处! 那几十名大汉似是十分熟悉这洞中地形,刚跑到窄口便分着两人两人地略进。 那陷阱也就刚好拌倒前面的两人。 但那些大汉根本不顾兄弟的死活,直接踩踏着那两人而过。 秦欢暗骂一句“该死的”,深潭还有几步,抓起胡离的衣襟,低喊道,“我们跳!” 两人跃起。 胡离突然将秦欢往深潭抛去,秦欢一脸错愕地看向他。 心里气急,这该死的怂包! 不知哪来的气力,伸手一拽,两人直直朝着深潭摔了下去。 “噗通”一声—— 两人一同落入潭中。 这深潭的水极冷,只差凝结成冰了。 秦欢和胡离刚进来就被冻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但此时并不容许他们停留半刻。 两人拉着手迅速朝前游去。 他们身后渐渐出现了几个大汉的身影。 数名大汉在身后穷追不舍,似乎稍微停下半刻便会追赶上来。 可秦欢的体力早已耗尽,胡离小腿上的伤被这冰水一泡也逐渐渗出血来。 两人交握的手越发的紧。 他们不敢停留。 他们绝对不能落入那些人的手里。 终于,他们看见前方的水面出现一丝丝光亮。 两人心中大喜! 出口到了! 但身后的大汉也越来越多,应是全部都下了水来。 胡离看了眼秦欢,伸手又将她往前一甩! 秦欢感觉着身体忽的往前一冲,回眸就见胡离笑着看向自己。 这呆子! 好在胡离也还在往前游着,不然她真要将这人给掐死算了! 他当她是什么?英勇献身好玩吗!不一样会被抓起来! 心里虽是气着,却还是继续奋力向前游去。 他们没有时间。 他们每一分每一秒都要用来逃跑! 终于,头顶一片大亮,他们游到出口处了! 秦欢兴奋地朝上面游去。 一下! 两下! 胡离紧随其后! 往后三四步几十个大汉蜂蛹而至。 “噗”地一声—— 秦欢已然钻出水面。 胡离见着大喜,却发现秦欢突然不动了。 小腿一使劲,“噗”的一声也跟着钻出去。 潭外的空气很清新,天空大亮。 潭边却围着几十名头戴黑色头巾的大汉,右手握着锋利的大刀。 烈日一照,刀光逼人。 第78章 你别死啊! 后来,秦欢二人被送进大汉们早已准备好的囚车。 他们的眼睛被蒙上一层黑布,遮挡住二人所有的视线。 秦欢什么也看不到,耳边的车轮轱辘声、大汉有序的脚步声还有囚车里二人的呼吸声越发清晰。 鼻尖隐隐闻得到一点点血腥的气息,秦欢的手紧握成拳,她知道,那是胡离的。 那怂包在水下的时候伤口就开裂了,也不知道现在如何。 痛是肯定的,他还游了这么久。 秦欢伸手往四周一扫,想看看胡离在什么地方。 可怎么扫都碰不到他。 悄悄倾着身体想向前一些,毕竟她个子本就娇小,可能只是距离问题。 刚抬起手,就要继续扫去。 突地,手被一只大手抓住。 胡离将她的玉手放下来。 秦欢感觉手心有什么痒痒的,也不知他写了什么。 秦欢反手将他的手抓住,伸出另一只手在他的手心上慢慢地写,“你看得到?” 胡离就着她的手,在她手心里划了个勾。 秦欢心里大喜,却依旧面不改色。 她没忘记他们如今是什么境遇。 她继续偷偷在胡离的手心写道,“记路。” 胡离在她的手心又画了个勾。 秦欢觉着手心痒痒的,可心里却有些暖,他们还有希望。 若是她此刻睁开眼,便会发现胡离始终靠在囚车的栏杆上坐着,只一只手摊在车板上。 男人脸上染了不自然的红晕,紧抿唇瓣,小腿处的衣襟早已被鲜血侵染得好几块黑红。 他们两人的衣袍和头发早被潭水打湿,但经风一吹,秦欢肌肤上的潭水已经干了,胡离却还一直冒着冷汗。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感觉到囚车停下。 两个大汉将二人从车上扯下来。 秦欢被这么一扯脚步都不稳,双手死死撑着地面。 兀地“啪”的一声,一鞭子下来,背上火辣辣的疼,湿漉的衣袍一贴伤口,沾着鲜血,粘在被打得外翻出来的肉上。 秦欢素手死死抓住地上的沙石,贝齿狠狠地咬住唇瓣,不让自己发出声来。 “给老子起来!”大汉的怒骂声自头顶响起。 秦欢双手硬撑住地面,借力晃晃悠悠地站起。 大汉单手粗鲁地将她往前推去,又是一晃! 秦欢双腿用力稳住身形,慢慢往前走去。 但她眼前的黑布并没有被解开,根本就看不到路。 那大汉就好似看戏一般,看着她跌跌撞撞,时不时就将她往墙处推去。 胡离被一大汉押着在后面走着。 听着秦欢一声声“嘭、嘭、嘭”的跌跌撞撞,看着她被人一下又一下地推倒在地,撞倒在墙,那些大汉在他的耳边戏谑的嘲笑,胡离落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拳。 但他不能动! 他还得忍着! 等他们到了地,秦欢的白衣早布满了斑斑点点的鲜血和墙灰,发丝凌乱,额上被撞的红肿。 他们被押到了个潮湿阴暗的地方,是个地牢。 大汉们将他们推到一个暗室里,才把他们的黑布解开。 大汉从腰际取出一小包粉末,单手扼住胡离的脸颊,另一手握拳,冲他腹部就来了一拳。 胡离的嘴角瞬间渗出血来,嘴不住地张开。 “你们干什么!”秦欢在一边大叫着就要冲过去。 一旁的大汉迅速将她制住。 秦欢被按的跪倒在地。 生生见着那大汉将粉末尽数倒入胡离口中。 胡离被那粉末呛得直咳嗽,喉咙干疼的发不了声。 那大汉又从腰际取出一小瓷瓶,单手扒开瓶盖,倒出一颗黑黝黝的药丸。 凑近胡离的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 胡离的瞳孔蓦然睁大。 “啊!”又是一拳,胡离闷哼出声。 嘴角的鲜血涓然流出。沾着唇边的白色粉末就这么僵硬地滞留在脸上。 大汉大笑一声。 押着秦欢的大汉一手将秦欢甩开。 随后大汉们转身便走了。 秦欢连忙爬到胡离身边。 男人的五官痛苦地拧着,直直拧成麻绳。 秦欢慌乱地看着他,“你怎么样了?胡离,你怎么样了?” 可胡离并没有回她。 男人痛苦的抱着腹部,浑身抽搐。 “他们给你吃的什么?胡离,你别死啊!胡离!” 胡离抬头,看上去很是虚弱,却笑得温柔,“没事,我不会死的。乖。” 他抬手轻轻地揉着秦欢的脑袋,与其说是轻,不如说是无力。 大汉方才凑近他说的那句话,“苏九公子平日里威名在外,我们寨主说了,得给您多加点料。这散功粉和寒石丹就当是给您的见面礼了。” 胡离光是想想就心神不宁,他们这次是有备而来。 他早已习惯被人设计下药设圈套,本并不将此放在心上。可如今只有他们二人,他功力尽失,燕四和其他人不知何时才能找到他们。 特别是看着秦欢方才被人一次又一次地推倒、撞墙,撞的如今头破血流的,他第一次慌了神。 抬手轻轻抚上少女的脸,额间肿得高高的,指尖停在她伤口旁边,连碰都不敢碰上去。 “我没事的。”秦欢抿嘴笑着。 胡离抬眸对上女孩一双星眸,在昏暗的房间里闪烁光芒,单纯可爱。 胡离咻地收回眼神,将头又转回去。 他开始打量着四周。 虽说四下极其昏暗,伸手不见五指,但这些事他早就经历不少,很早之前就能够适应在这种环境下生活。 纵使方才黑布蒙住眼,他照样能看的一清二楚。 他们被关着的这间暗室,只有最高处一扇小窗,应是被什么蒙上了,只透出丝丝缕缕的光。 四壁都是厚重的石壁,寻不得一处缝隙。 对面的石壁右侧开了个门,是厚重的铁门,并不宽敞,只得一人半通过。 那铁门看着也极其坚硬,就是他恢复功力,也不见得能一掌劈开。 二人如今形同困兽,而胡离,就是那被生生剥去利爪尖牙的猛兽。 在这幽闭的空间里,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伤口上的血液渐渐凝结成血痂,空气也随之凝固。 秦欢跟胡离不一样,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紧紧地抱住自己。 而胡离也没做声。 她想开口,可一张嘴,又顿时失了声。 之前在山洞那一伪音,她的喉咙早就有些承受不住了。 她怕胡离听出什么,索性就也没说话了。 但胡离似乎察觉到她的异样,低声说道,“不舒服就别说话,我在。” 男人的声音一样嘶哑得吓人,刚刚那些粉是直接冲他喉咙里倒进去的,想来他也不好受。 秦欢弱弱地点头,“嗯。” 素手被一双大手覆上。 只听男人轻声说了句,“乖,我抓着你,就不害怕了。” “嗯。” 第79章 他害怕了 是夜,月上柳梢头。 清辉散霰,却永远照不到地牢。 秦欢早已沉沉睡去。 她实在太累了,从那些大汉出现开始她就一直绷着神经,身心俱损。 胡离悄悄将怀中的女孩放到一旁。 他一直在等她睡着。 他的身上依旧是湿漉漉的,从傍晚开始后背就直冒冷汗,整个人像是又回到深潭中,寒冰刺骨,四肢痉挛。 那是寒石丹的药效,入夜即寒,冻及五脏六腑。 本来以胡离的内力是可以压制住的,但他中了散功粉。 中了散功粉的胡离,根本无法运功护住五脏,一旦运气,寒石丹的药效就愈发厉害,稍有不慎,他便会因五脏冻结而死。 可以说,那些人并不是为了让他痛苦,而是让他完全没有机会运功破解,他就永远只能做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 他伸手按在地上,借力将身体往后移,让自己靠在墙上。 他早就没了气力,如今秦欢已然睡去,便也不再硬撑着。 他其实并不害怕这寒毒入体,只是这点痛苦,他还受得住。 他更害怕的是,自己失去功力,虎落平阳。 那些人将燕四调走,阻止他的人来营救,提前算到他在秦欢面前不会暴露身份,又给自己下了散功粉和寒石丹。 这个局应是早就设好的,他不敢确定是不是明帝的套。 他不敢赌。 ——这是他第一次不敢赌。 如果这次幕后人不是明帝,那么赔的,就不是他一个人。 胡离无力地抬起手,摸了摸秦欢的脑袋。 女孩似是感应到他的触摸,蹭了蹭他的手。 胡离笑了。 伸手摸摸女孩的脸,小心地避开她脸上的伤,感觉着她脸上的温度。 与他手上的冰凉比起来,女孩的脸温暖太多了。 不管这是不是明帝的套,他都中招了。 或者说,他早就中招了。 从他自罚鞭刑开始,他就中招了。 但这次,他心甘情愿。 黑暗的日子永远过得更为漫长。 那些人将他们丢弃在这阴暗潮湿的密室里,便再也没有过来,似是要让他们在这自生自灭。 刚开始两天,胡离会想办法跟秦欢说话,伸手抱着她,好让她减轻点恐惧。 可他们开始发现,那些人别说食物了,连口水都不会给他们送来。 饥渴让他们喉咙干涸得失声,嘴唇干裂,面色枯黄,浑身乏力。 被关的第四天晚上,秦欢已经快要受不住了,身体几欲晕死过去。 但他们必须活着。 胡离开始咬破自己的指头,偷偷给秦欢喂血。 一夜又一夜,胡离的脸色也日渐惨白,最后慢慢发青。 他们再也没有气力说话,没有气力动弹。 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密室没有一丁点声音,只有两个身体脱力地靠在一起。 除了彼此间的触碰,他们找不到任何一点自己还在这世上的痕迹。 秦欢的意识早已模糊。 她不像胡离,她本身就只是个娇生惯养的公主,能残存着一缕意识让她不至于晕死过去,已经是超越了她的极限。 胡离一直握着她的手。 少女的身体已没了原先的温热。 就是比他入夜寒毒发作,也没暖多少。 等待的日子里看不见一丁点希望。 但胡离一直相信那些人还需要他们,他们有机会逃离。 他们必须坚持下去。 终于,第十二日—— 那些大汉来了。 他们被强塞进了一把干馒头,灌进一桶冷水。 久未进食的胃被突然这么塞,便迅速闹腾起来。 所有食物刚吞进去,便翻腾着想从喉咙处涌出。 秦欢死死按住自己的嘴,生生将那喉间的干硬得水都化不开的馒头咽下去。 她要活着。 她需要食物和水。 她需要能量。 哪怕是有毒的食物,她都要恢复气力,做最后的反抗。 那些大汉将他们押着带了出去。 十二天没站起身过,秦欢的身影轻飘飘地晃动,风抚即倒。 一旁的大汉直接一鞭子就要下来。 胡离猛地往前扑,挡在秦欢面前,硬生生地接下。 那大汉咒骂道,“这么想当苦命鸳鸯,老子成全你!” 蹭的一下,又是一鞭子。 秦欢抬眸担忧地看着胡离。 胡离一直咬着唇,一声不吭。 大汉又想继续甩鞭子,另一人道,“赶紧吧,寨主在等呢。” 几人将他们强行从地上拖拽而起。 秦欢感觉手都要被拽得脱臼了。 那些人似乎再也不担心他们逃走了,就没用黑布蒙住他们的眼。 他们出来时正是正午,烈日炎炎。 十二天都不见天日,突然被强光这么一照,秦欢的眼睛都跟着灼烧起来,痛苦地闭上眼,却仍觉眼睛一阵火辣辣的疼,似要穿透这眼皮直接烤熟她的眼球。 胡离也好不到哪去,半眯着眼,视线刚开始还有些模糊。 那些人将他们带到一个大堂。 两个大汉分别押着秦欢和黍离走到大堂正中,一脚踹向二人的膝盖。 “嘭!嘭!” 两人先后跪倒在地。 秦欢受力就要直接往前扑去,双手死死撑住地面,不让自己倒下。 “啪!啪!啪!” 三下鼓掌声清脆响亮。 “不愧是一国公主,有骨气。”女人的声音自前方响起。 秦欢抬头看去,刚受极刑的眼睛有些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却也隐约知道,那人在高座之上,定就是他们口中的寨主。 却听女人突然道,“但是怎么办呢?公主这么有骨气,奴家该怎么让公主乖乖听话呢?” “你想干什么!”秦欢冷喝一声。 “奴家想要两样东西,公主身上的凤玉,还有,”女人说着瞥向胡离,“苏九公子手里的龙玉。” “苏九公子?”秦欢一脸错愕地看向一旁的胡离。 这么一看却蓦地发现男人不知从何时开始脸色发青,唇瓣干裂渗着点点鲜血,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他从刚开始就没有说话,如今眼神里似乎也没看任何人。 女人轻笑,“哦,苏九公子还没跟公主道明身份啊,倒是奴家唐突了。” 女人似是好心地跟秦欢解释着,“公主可能不知道。 奴家听闻这苏九公子是江湖侠客,武功高强,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暗杀组织玲珑阁的幕后主人。 奴家还听闻,这苏九公子,是九黎国皇室余孽,与公主可是有着血海深仇呢。” 胡离的手攥得紧,指甲生生扣进肉里。 眼睛直直地盯着一处。 他不敢去看秦欢的眼神。 他害怕了。 第80章 我给你 秦欢将胡离的动作尽收眼底,黛眉微蹙。 但还是抬眼看向女人,一脸坚毅道,“只你口中所说,我如何信得?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也不会将凤玉给你。” 女人妩媚一笑,口中无辜道,“奴家好心给公主解释,怎的就成了要借此换公主的凤玉呢? 想要公主的凤玉,奴家有的是法子呀。公主可要好生受着呀。” 话音初落,女人眸色凌厉,朗声吩咐道,“来人,上针床!” 秦欢的心突地就要跳出来。 她自然是怕的,但她说什么也不能将凤玉交出去。 她不知道凤玉要来做什么。 她只知道,秦煜给她凤玉时告诉她,此玉事关崇明国举国上下生死存亡,决不可落入贼人之手! 几个大汉很快就将一个两人宽的针床搬了上来。 床板上根根银针粗的吓人,无数针尖闪烁着锋芒。 秦欢吞咽了几下口水。 一名大汉将她押着来到针床旁边。 女人看着她道,“公主,您要不考虑一二?奴家可不想我们娇滴滴的天和公主落得千疮百孔的下场呀。” 秦欢闭上眼,贝齿咬紧唇瓣,硬是半声都不吭。 女人眸子危险的眯起,厉声道,“把她给我扔上去!” 大汉一把提起秦欢的衣领,就将她整个人都带了起来。 大汉虎臂一抬,秦欢整个人便高高地挂在空中。 眼见着秦欢就要被大汉甩到针床上,女人狡黠一笑。 秦欢紧紧地闭着眼,身体骤然悬空让她的心也跟着悬起来,心跳缓慢到几乎停止。 感觉着自己的身体被慢慢地往后甩去,抓在衣襟上的力道却更重了。 时间在这一刻流的极慢,慢到秦欢都能清楚地感觉着额上的每一滴冷汗如何冒出,然后一步步地流动。 突然,大汉的动作顿住,他浑身的力气都蓄在了这个点。 秦欢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下一秒,她要面对的,就是无尽的深渊。 “不要!”胡离兀地大喝一声。 秦欢闻声睁开眼看他。 只见男人掷地有声地说道,“你要龙玉,我给你。放了她!” 女人笑得艳丽,“这才对嘛。” 慢悠悠地吩咐道,“把公主放下吧。” 大汉将秦欢又丢到地上,动作不可谓不粗鲁。 秦欢被重重地甩到地上,浑身是说不出的疼痛,悬着的心却随着这一坠地,稍稍落下了些。 秦欢怔怔地看向胡离。 因为这个男人,如今的她已经脱离死亡。 但她宁愿选择死亡。 她转头看向高座上的女人,漠然道,“你想要凤玉是吗?” 女人看向秦欢的眼神里暗藏欣喜。 只听得秦欢轻声道了句,“我给你。” 女人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胡离凝眸看向秦欢,神色不明。 秦欢从腰间取出一块玉璧。 和胡离的很像,半圆形片状的玉璧,雕花玉环内,一只玉凤在缭绕的祥云腾飞起舞。 女人贪婪地盯着她手中那块凤尾玉璧,真没想到这第一个拿出来的,居然是凤尾玉璧。 秦欢将玉璧握在手中。 女人直接从高座上站起,脚步不停地往凤玉靠近。 秦欢将手一抬,玉璧更是完整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所有人都盯着她手中的那块传说中的“钥匙”。 突地,秦欢那握着凤玉的手一甩。 众人一脸惊愕。 女人兀地瞠目结舌,就要往凤玉冲去! 只听得“嘭”的一声—— 凤玉应声而碎。 女人的脚步突然止住,看着地上碎得七零八落的玉璧,脸色从错愕,到呆滞,到失落,到愤怒。 “贱人!” 她一个箭步朝秦欢冲上去,“啪”的一声,响得满堂都能清晰听得。 那女人显然是个练家子,秦欢此刻本就因十二天的囚禁身体虚弱,被这么一巴掌打下去,直接摔得趴在地上。 正好砸到地上破碎的玉璧碎片,碎片锋利直接刺破皮肉,直贴入骨。 秦欢被刺疼得闷哼出声。 胡离想爬过去,一移手,一只脚便直接踩到他的手上。 头顶上传来女人的声音,“苏九公子这么关心公主啊?可惜,我本想留你们一命来开门的,但现在,你们也没必要活着了!” 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死死地踩着胡离的手,脚上用力地蹂躏着。 胡离手被踩得变形,眼睛却一直望着秦欢。 女孩瘫在地上微微抽搐着,鲜血从衣袍中涓涓涌出。 胡离的五官皱巴巴的挤到一处,他想去看她。 他只想过去看她。 他伸出另一只手往前移去。 刚移出去,又是一脚! “欢欢……” 胡离的声音里压抑着深深的痛苦。 女孩并没有回应他。 女孩已经没再动弹了。 鲜血却依旧流淌着。 他的身子弓下去,手肘撑着地。 他现在只想过去。 他移开左腿。 刚移出去,又是一脚! 重重落在他的小腿上。 新伤旧伤交叠一处,胡离疼得身体瞬间蜷缩起来。 可他还是想过去。 他移开右腿。 刚移出去,又是一脚! 重重落在他的小腿上。 胡离痛苦地翻倒在地。 “苏九公子可还舒服?让奴家好好地伺候伺候你。” 女人的笑声在他的头顶肆意张扬。 昔日盛极一时的苏九公子,如今也不过是女人脚下的一只爬虫。 胡离哭了。 ——不是哭自己如今的狼狈,而是哭自己连过去抱她的能力都没有。 他后悔了。 他第一次后悔了。 他早就该带她逃的。 女孩躺倒在血泊中,彻底没有往日的生气。 胡离拼命挣扎着挪动自己的身体,想要靠近秦欢。 可他刚一动,女人就又是一脚踹到他的腹部,踹到他口吐鲜血,染红早已青黄的唇。 “这么心心念念着公主啊,看来是奴家还照顾不周了。” “欢欢……”胡离不停地喊着。 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小。 女人看着地上狼狈爬行却怎么也爬不了的胡离,笑得疯狂。 玲珑阁阁主又怎样?一国公主又怎样? 还不是照样被她一脚踩在脚下? 可就在下一秒—— 一阵强光闪烁,刺了众人的眼。 所有人用手遮住眼睛。 胡离强睁着星眸看去。 只见秦欢的身上闪烁着耀眼的金光,紧接着,地上的鲜血悄然消失。 秦欢脸上的伤口也随之慢慢淡化,到最后,无影无踪。 紧接着——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圣女觉醒!启动空间传送!” 随后,金芒愈发强盛。 等众人晃过眼来,秦欢和胡离早已不知所踪。 第81章 圣女觉醒! 话说秦欢被推倒在地之后正好,压到了地上的凤玉碎片。 薄薄的碎片锋利如刀刃,直接划开她的白袍,直刺血肉。 有几块较大的碎片直插入骨。 鲜血从伤口处点点渗出。 更可怕的是,那些碎片开始往她的体内钻去。 而后伤口裂的更大,鲜血如细泉涌流而出。 秦欢的身体随之阵阵抽搐。 随后只觉一阵暖流自身体里流淌,痛觉尽数消失。 眼睛舒服地闭上,整个人便昏了过去。 昏睡时,只隐隐听得一声“圣女觉醒!” 那声音稚嫩如孩童,也不知是谁在耳边传唤。 秦欢再睁开眼时,四周是一片幽暗,完全看不清。 唯一能看得到的,只有眼前一只红色的鸟扑腾在空中。 说是鸟,却又不像鸟,羽毛多为赤色,火红色的羽尾狭长而绚丽。 更神奇的是,这朱鸟居然是双睛。 秦欢突然想起崇明国的传说。 这崇明国本名大秦国。 传说这重明鸟形似鸡,鸣如凤,双目皆有双瞳,故唤作重明鸟。 此鸟气力极大,能搏逐猛兽,辟除猛兽妖物等灾害。 先王曾梦见神鸟降世予我国恩惠,欲改国名为重明。国师断言此名不妥,后改为崇明。 而这鸟双目有双瞳,不知是不是重明鸟。 秦欢如是想着,忽而就听见那鸟张口道,“圣女大人,我是凤鸟,不是重明鸟。” 秦欢有些惊讶,这鸟居然口吐人言,还是她昏睡时耳边听到的那孩童声。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嗯啊。” 秦欢问,“为什么叫我圣女?” 凤鸟答道,“因为圣女就是圣女啊,你身上有圣女大人的血脉,自然就是圣女啦。” 秦欢思索着,“那就是说,我母后是圣女,所以我是圣女?” 凤鸟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秦欢又问,“那圣女是干什么的?” 凤鸟耐心解释道,“圣女大人是九黎血脉,圣女可以通过凤玉涅盘重生,然后觉醒,获得凤玉的力量。而我就是凤玉中的玉灵,凤鸟。” 秦欢眼前一亮,“就是说我可以使用你的力量?” “是的。” “那凤玉的力量是什么?” “空间转移,方位限制五公里,使用一次后我便要沉睡三个月。” 想着胡离还在外面不知情况如何,秦欢急忙道,“我想带人一起逃离那个地方可以吗?” 凤鸟点头,“可以。” “那好,麻烦你将我和秀才送到往西方向五公里之外。” “好。” 下一秒—— 强光一闪,秦欢有些不适地闭上眼。 “圣女觉醒!空间传送开始!” 等秦欢再睁开眼,她已经身处在一片密林中。 身边躺着一个男人,是胡离。 男人的布衣上是一个个泥泞的脚印,沾着黑红的血。 手背上没有一块好肉,被压得有些变形。 秦欢看得心跟着纠疼。 胡离还在昏睡。 他们的位置其实离那寨子应该不远,那些人估计很快就会追上来,秦欢实在没有太多时间耽搁。 将秀才藏到旁边的草丛里,就开始到周围去找水源。 好在这附近不远处便有条小河。 秦欢撕下衣摆的一角布料,就着河水清洗干净,沾了些水便快速回到胡离身边,为他清洗伤口。 胡离伤的地方实在太多,双手、腹部、膝盖、小腿,特别是小腿,新伤旧伤相叠,腿部的衣料已经没法看了,全是血污。 秦欢先将他的手清洗包扎好,然后处理腿上的伤口。 秦欢卷起他的裤腿时都不敢给他太用力,他的血肉已经和衣服粘到一处。 只轻轻一撕,胡离便额间狂冒冷汗。 等秦欢将他的裤腿完全撩起,胡离都生生被疼醒了。 秦欢看着他那早已看不得原貌的小腿,心里更是一揪。 方才为了清理他手上的伤,她已经连着跑了好几回,白袍也撕下三四块布料,每次清洗完白布根本就完全用不得了。 而如今这小腿如此惨状,她又得清洗多久,她怕清洗完,她就更加不忍目睹了。 “我来吧。” 胡离虚弱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秦欢偏头看去,只见男人将她抬起的手握住,“我来。” 秦欢看着忧心忡忡,“你可以吗?” 胡离虚弱一笑,“又不是废了,乖,别污了你的眼。” “我帮你吧。” “帮我递帕子吧,用我的衣角。” 秦欢闻言蓦地愣住。 胡离看着她揶揄道,“就这么想让我占便宜?” 秦欢咻地垂下头,“我去洗帕子。”低着头转身便朝河水处跑去。 等他们清理完伤口早已日落西山,胡离建议赶紧赶路。 秦欢想着他们本就离得不远,那些人应该很快就会追来,立即点头同意。 两人随即便往西边赶路。 只是胡离的小腿伤势太重,走起来并不太快,而秦欢虽然伤口愈合,但体力也透支得差不多了。两人焦急又有些缓慢地行进着。 尔时夜渐渐深,月上柳梢。 那些人也已经赶到。 听着丛林间突然多出来的嘈杂声音,回眸瞥见隐约可见的火光,胡离抓起秦欢迅速躲到附近的灌木丛里。 只听得一声大喝,“都给我赶紧去找!别让人给跑了。” 秦欢浑身瑟缩成一团,面上、背上全是汗水。她的手紧紧揪着胡离的衣襟。 胡离感觉着秦欢的动作,伸手将她的嘴捂住,好不让她发出声响。 “你们去那边,你们去那边,还有你们几个,给我往这边搜。” 男人还在不停地指挥着。 一声声就像千斤巨石砸在秦欢心中。 两人屏息凝神。 胡离的精神高度集中着,如同一只受伤的雄狮时刻地警惕着周围随时可能发生的危险。 听着错乱无章的脚步声渐行渐小,逐渐消失声迹,胡离的手慢慢松下来。 终于不再听到那悚人的脚步声,两人齐齐松了口气。 但胡离的眼中依旧警惕着,抓起秦欢的手,便直直往一个方向冲过去。 忽的听见一声大喊,“他们在那!” 胡离回眸看去,几十名大汉正朝着他们蜂拥赶来。 与身后的秦欢对视,秦欢眼里满是恐慌。 胡离抓着秦欢的手更紧了,“赶紧走!” 两人拼了命朝前跑去。 突地,秦欢脚下不知踩到什么,蓦地鞋底一滑。 秦欢身体不住地前倾,单手往前想要抓住什么,可什么也抓不到。 “嘭”的一声,膝盖砸到地面,正好砸到尖利的沙石。 “啊!”沙石直接刺破她的衣袍,直穿肌肤。 秦欢的双腿早就累得打颤,这么一跪下来,更是直接失了气力。 胡离闻声看去,秦欢一脸痛苦地跪倒在地,身子蜷缩,肩膀不停颤抖。 眼见着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两人实在没有一丁点时间浪费了。 胡离立即蹲下身子,“来,上来。” 秦欢伸手揽住他的肩。 胡离赶紧将她背起,直直朝前跑去! 第82章 胡离的阿娘说 奈何一个小腿严重损伤的人怎么可能跑得过一群身形矫健的大汉?更何况胡离身上还背着一个秦欢。 眼见着追兵近在咫尺,胡离心下一狠,对着背上秦欢的肩头一拍! 秦欢随即便晕了过去。 他将秦欢轻轻放到树下。 那些大汉见胡离突然停下不跑了,更是得意得慢下脚步。 嘴上狞笑一声,慢慢悠悠地走来。 胡离从怀中取出双龙,玉璧,咬破自己的手指,挤出一滴血滴在玉壁上。 只见又是一阵强光大盛,胡离开始融进金芒之中。 随后,胡离身上的伤口开始愈合,连带着困扰他十多个夜晚的寒毒,也一并消除。 不多时,强光散去。 胡离看着那几十个还在揉着眼的大汉邪肆一笑,他的力量又回来了。 他的扇子并不在身上。 但对付他们,他更不需要扇子。 几十名大汉对上男人危险的眸子突然一慌。 脚也开始发抖。 他觉醒了! 这不可怕! 可怕的是,他的功力恢复了! 苏九公子,他回来了! 不需要刀或剑,不需要扇子,甚至不需要任何的武器! 他本身就是一个令人避之不及的利器! 只见他稍微移动了步子, 所有人警惕地握住自己腰间的那把刀。 可他们连人都还未看清在哪,就听见身边“扑腾”,一声又一声,大汉垂倒在地。 大汉们紧张地四处张望着,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会不会是自己。 男人如同鬼魅一般穿梭在那几十名大汉之中,如同嬉戏一般随机挑选着合适的猎物。 双手抱头,轻轻一掰,脖颈扭曲,大汉倒地! 原本嘈杂的密林突然陷入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不,是已经死了。 几十个尸体脖颈扭曲地歪倒在地上,口吐白沫,面色青紫。 然而这中间什么声音都没有。 没有惨叫,没有呻吟。 这是一次静谧的杀人盛宴。 而昏睡中的秦欢更是一无所知。 胡离拍了拍手,他的手上并没有血污。 但他总感觉手上有什么恶心的东西,硬是拍了好几下,似是要将手中的污秽拍去。 之后,胡离看向被他放到一旁的女孩。 女孩还在昏睡着。 胡离将秦欢重新背起,往西方继续赶着路。 他并不想让她看到这些。 不过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也就没必要再藏着什么,直接足尖一点,在丛林中快速飞跃着。 等秦欢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一个石洞里。 而自己窝在男人的怀里。 她蹭的一下就满脸绯红。 她知道胡离应该只是怕自己冷到,但如此亲密的动作也只有夫妻才能做得的,他们这般实在是让她脸不知道往哪放。 她想将自己的身体移开,可瞥见男人眼下那两团紫黑,心又软了。 她还是不打扰他休息的好。 比起自己来说,胡离还要更累些。 但她不知道的是,胡离一向睡眠很浅。 她刚刚微微一抬头,胡离就已经醒了。 抬手揉揉她的脑袋,“醒了?” 秦欢呆愣的点头。 胡离温声问道,“饿了吗?” 秦欢刚想说不饿,可肚子却先叫出了声。 胡离浅笑,“我摘了些果子在那,去吃吧。” 说着,胡离指着不远处的一堆果子。 秦欢起身,走过去,拿了两个回来。 给了胡离一个,就拿着自己手上的果子开始啃了起来。 秦欢啃的很慢。 她在思考,他们明明还在逃亡,怎么这会就在山洞里了? 一边想着,又一边问了出来,“那些人呢?” 胡离说得轻巧,“被我打跑了呀。” “你的伤好了?”秦欢说着,眼神打量了胡离一遍。男人身上的白布都已经除去了,除了衣服,身上也见不到什么血渍。 原本被踩的血肉模糊的手也完全看不见半点伤痕,还真是神奇。 胡离点头道,“嗯。那刻刚好觉醒了。” 觉醒?秦欢思索了下,好像是这么回事,她觉醒的时候身上的伤也痊愈了。 又问,“你是圣子?” 胡离老实答道,“对。” 想起女人的话,秦欢黛眉微蹙,小心问道,“你究竟是谁?那人说的苏九公子又是谁?” 她还是有些担心胡离不肯告诉她的,毕竟被瞒了这么久。 好在胡离也老实回答了,“苏九公子就是胡离,那是江湖名号罢了。” “你是九黎皇室?” “不是,只是有关而已。你不也是,九黎血脉。” 秦欢眉头拧得更紧,他难道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低声问道,“那你知道我是谁?” 胡离答道,“知道。” 秦欢警惕着,“你故意接近我?” 胡离星眸一弯,笑得狡黠,“你不也故意接近我?” 秦欢有些生气,“你……” 胡离柔和一笑,语气十分坚定地说道,“我不会害你。” 秦欢有些狐疑,“你说的?” 胡离笑着点头,“嗯,我说的。” 秦欢又问,“那我怎么睡过去的?” 胡离突然迟疑了会,有些尴尬道,“我教训人那会,有点血腥,怕你吓到。” 秦欢撅着嘴,随口道,“哦。” 胡离看着秦欢那要气不气的小模样,无奈地揉揉她的脑袋,“小问题精,还要问什么?” 秦欢一把将他的爪子拍掉,这人怎么当她是小孩子似的。 想了想,又继续问他,“你叫胡离,那你的字呢?” 胡离摸摸自己被拍下来的手,也不生气。 将臂弯放到脑后,靠坐在墙上,回道,“我?乡野之人,无字。” “没有字?”秦欢抬眼看他,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没有字的男子。 胡离望着她,说,“我阿娘说了,” “你阿娘?”刚说到一半,秦欢就突然打断他。 胡离无奈解释道,“这,我这乡下孩子,地方话地方话。” 秦欢挑眉,调笑道,“看不出来啊?我还以为苏九公子是公子哥呢?” “我这不就是早些年遇到个老先生学了几招,出来闯荡江湖嘛。” 学了几招?秦欢突然想起那些人提起他的时候都很害怕的模样,好奇问他,“诶,你很厉害?” 胡离扁扁嘴,“还好吧。” 秦欢不信,“暗杀组织玲珑阁诶,还好吧?跟我谦虚什么。” 突然回想起胡离先前说要去边关投亲,又问,“你不是投亲,那你为什么去边境?” 胡离老实道,“送你啊。” 秦欢听了一愣,送她? 只听胡离继续道,“你一个姑娘家一个人跑边境肯定不容易啊,一路上多危险啊。我阿娘说了,每个女孩子都应该被好好保护,尤其是……” 见胡离突然住了嘴,秦欢追问道,“尤其是什么?” 胡离看向秦欢,“尤其是自己心爱的女子。” 秦欢嘴角一弯,“嗯?那你有吗?” 胡离却突然伸出手,“咚”的一声,给秦欢来了个暴栗! “你个小丫头问这么多做什么?” “嘶!”秦欢心疼地揉着自己的额头,没好气道,“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嘛,遮遮掩掩做什么?” “你这么豪气,你有没有?” “有啊。” 胡离突然坐正,“你还真的有啊?” 秦欢道,“嗯,不然我为什么去西方?” 胡离低声应了句,“哦。” 秦欢樱唇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就着地上躺下,看着山洞的岩壁,轻声道,“那人让我去西方,没想到,我真的找到了。” “嗯。”胡离低声应着。 他偏头看去,女孩此刻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柔和。想来她应该是爱极了那人。 而他,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第83章 聂启黎他老爹? 秦欢二人在山洞中休息了一夜,次日便动身往西方去了。 他们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那些人收走了,如今身上没有半点银两。 再者,以秦欢的身份也没法子进城。 二人也就只能行乡间小路,走穷乡僻野。 又回到了最初出发时饥食野果、渴饮山泉的日子。 依旧不变的是,每日早晨,秦欢都能见着胡离递给她一个墨绿竹筒,里面是煮开的泉水。 也不知他怎的弄的。 但这次,她第一次发现了,胡离手心里的点点竹刺。 二人伤势痊愈后,脚步还算快。很少再有什么风餐露宿的日子,基本上都能找到个山村落脚。 就这样又过了两个月。 聂家村。 黄昏时分,暮色霭霭。 秦欢和胡离二人终于在夜幕降临前赶到了附近的一个村落,村门口离着块碑,写着“聂家村”:。 但奇怪的是,他们一进村,就见到不远处不少村民围在一处。 他们光是站在村门口都能听到人群中有个男人一声怒喝,“聂小燕,你别以为你干的那些勾当我不知道,菲儿的事和你绝对脱不了干系!” 二人听着心里奇怪,对视一眼,继续往前走去。 人群中又传来一名女子的破骂声,“我脱不了干系?聂风,我还觉得你脱不了干系呢! 那女人都失踪一年多了你还念念不忘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秦欢无奈叹气,这又是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他们走了这么多村落也见识不少了。 两人刚好挤进人群。 往里看去,是个书生打扮的男子和一名戴着花头巾,相貌还算清秀的村姑。 那书生想必就是女子口中说的聂风了,而那村姑应是聂风说的聂小燕。 也不知二人究竟是有着什么样的痴痴怨怨,让这暮色时分本该回家做饭休息的村民们都停在了回家的半路上。 只见那聂风面色铁青道,“你休得胡说!我与菲儿清清白白,倒是你,三番五次地陷害菲儿,最后还让她容貌尽毁!你就是个妒妇!” 那聂小燕一听更是来气,“我是妒妇?你是我的未婚夫!你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反过来说我? 聂风,你可别忘了,这村里村外的事是谁帮你张罗的?我为了你忙前忙后,你却跑去勾搭别的女人,最后还反过来怪我?” 秦欢和胡离就跟着在一旁看着,所有人都没出声阻止他们。 看他们面上那副高高挂起的模样,似乎并不打算去阻止,反而像是早已习惯了他们二人之间这般凶猛的争吵。 有好几个都双手抱胸,好像还在等待着什么。 忽的,突然出现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都别吵了!还嫌不够丢人吗?” 人群的一处突然开了一条道,一位耄耋老人拄着拐杖,缓缓走了出来。 本还在争吵的两人一听到老人的声音,顿时便住了嘴。 老人抬起拐杖,“咚”地一声,狠狠地敲击地面,说话时都在喘着气,“这里是村门口,不是你们家大门!都给我回去!” 聂风苦着脸喊了句,“爹!” 老人却并不打算给他留情面,冷声道,“回去!” 老人在村里应是有些名望,这么一喝,人群便渐渐散了。 聂风和聂小燕两人最先离开,不过是大路朝天,一人一边。 不多时,村门口就只剩下老人还有秦欢二人。 老人看着他们二人,语气稍有缓和,“二位是外地来的吧?” “正是。”胡离往前一步,悄声在秦欢护在身后。 抱拳作揖道,“老人家,我们兄妹想去西阳关寻亲,路过此地,想在贵地找个地歇脚,不知老人家可知这附近有何适合落脚的地?” 老人道,“先跟我来吧。” 胡离二人跟着老人来到了一间较大的草房。 老人站在门口大喊道,“老六!老六!” “诶,来了!” 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随后,只听“嘎吱”一声—— 门开了。 屋内出来了一个邋里邋遢的中年男子。 男人的头发杂乱得如草窝般,身上穿着一破烂的粗布短衣。衣服沾着厚重的尘土,实在见不到原来的颜色,有几处还破了好几个大洞。 袖腕和裤腿高高卷起,露出黝黑粗壮的四肢。 那男人大摇大摆地朝着门口走来,“村长,有啥事呀?” 村长道,“这两位是外地来的,要到西阳关去。这出门在外的都不容易。我想着你这有空的房间,就打算让他们在你这休息着,可以不?” 男人摆摆手,十分豪爽的答应了,“这才多大点事啊,没问题没问题。” 村长满意地笑道,“好,那我就把他们交给你照顾了。” “行行行,您早点回去休息吧,这天快黑了,路不好走。”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村长说着就往回路走去。 男人看着还站在门口的两人,笑道,“来,都进来吧,我这屋还算宽敞,够你们住的。” “多谢……”胡离拱手作揖,又突然顿住,问道,“敢问您如何称呼?” “跟我这山村莽夫的不用这么文邹邹的,我叫聂云山,村里人都叫我老六,你们跟我孩子差不多大,就叫我六叔就行。” “那好,多谢六叔。”胡离笑着谢道。 秦欢也跟着道谢,“多谢六叔。” 到了屋子,聂云山招呼秦欢二人在前屋的桌边坐下。 “你们先坐着,这有茶水。我先去把饭做了。” 聂云山说着就转了身。 胡离道,“六叔,我去给您打下手吧。” 聂云山也是个不客气的,直接道,“那好。跟我来吧。” 两人干起活来还是很快的。 不多时,桌上便摆满了三四样菜。 菜品其实也不是多么丰富,也就一盘白切鸡,还有三样山间野菜。 不过对于长期风餐露宿的秦欢两人来说,已经是不可多得的美食了。 聂云山边吃着边问道,“你们是要去西阳关?” 胡离点头道,“是的。” 聂云山问道,“这西阳关不是在打仗吗?怎么现在过去?” 胡离道,“正是因为在打仗,我们想去看看亲人可还安好,若是可以,便把他们接过来。” 聂云山感慨道,“你们也是个有心的。” 秦欢突然开口道,“六叔,这聂家村村里的人都姓聂吗?” “是啊,怎么?” “哦,没什么。只是想着,我们崇明国前不久上任的那位车骑将军,也姓聂。不知六叔可听说过他?他叫聂启黎。” “知道啊,他是我儿子。” “咳咳咳咳……”秦欢差点就被口里的食物给呛到。 胡离连忙放下手中的碗筷,给她顺着背。 好一会儿,秦欢终于缓和些。 瞪大了眼看向聂云山,她没听错吧?这,她面前的这个邋里邋遢、不修边幅的大叔居然是聂启黎的父亲? 这实在是太令她震撼了! “六叔,那你为什么不去天都住呀?”秦欢的眉头微拧,聂启黎不是有个府宅嘛?怎么都不接他老爹去住?哪有这么当儿子的呀? 聂云山害声道,“我在等人。” “等谁?”秦欢疑惑。 “等我的女儿。” 第84章 聂启黎的妹妹 “你的女儿?” “嗯。” 秦欢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聂云山叹道,“两年多前,廷安去边关参军打仗,那丫头就开始闷闷不乐的。毕竟是从小长大的兄妹,那丫头在村里又是个皮猴子。我不在家的时候,还好有她哥护着,不然准被人打得哭鼻涕去。 后来,她哥一去参军,她整个人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也不皮了,不闹了,安静得跟个黄花大闺女似的。 我本以为是廷安走了,她知道没人护着她,性子也就收了。 谁知道,唉。” “怎么了?” 聂云山一说到这个就心痛,“谁知道那天,那丫头一早起来,大半张脸都跟被火烧了似的,完全都看不得。 我问了她好几遍,又担心她身体不适,想带她去看大夫。结果她也没吭一声,拿着包袱就这么走了。” 秦欢闻言一惊,脸部烧伤?失踪?这不是方才他们争吵的那个菲儿吗? 随即问道,“走了?去哪了?” 聂云山有些颓然道,“不知道。” 秦欢紧张地问道,“那这事,聂启黎他知道吗?” 聂云山无奈道,“不知道,我并没有告诉廷安。那俩孩子从小感情就好,若是告诉廷安,估计他仗都不去打了。 这两年西阳关都还在紧要关头,你说,哪里能少了个将军啊?这不是抗旨吗!” 秦欢安慰道,“六叔,那你知道你女儿现在大概会在哪吗?或者,她叫什么,长什么样?我们一路也要走那么多地方,也可以帮您找找看。” “那就拜托你们了。我家丫头叫聂菲,个子还算高,近七尺。长相,甚佳,但是她的脸一半被烧伤。 她左手腕上还有条手链,也不知是什么玉制的,一出生便戴着。我也曾想取下,但就是丫头自己都取不下来。 若是凭着这个找到她应该也能找到她。” 秦欢又问,“那手链长什么模样?” 聂云山一边思索着一边道,“那是条银色的手链,上面穿着好些绿色的玉石,大概,有绿豆那样大小。中间有颗最大的,有拇指那般大,外边还有一圈银边。” 秦欢默默记下,“好的,六叔,那我们若是日后见到了,一定让聂菲姑娘早点回家。” 聂云山真诚的谢道,“那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秦欢连忙摆手道,“没事没事,您收留我们在这里过夜,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就这点忙,我们还是能帮就帮的。” 胡离附和道,“是啊,六叔您客气了。我们还是赶紧吃饭吧,不然饭菜都要凉了。” “哦对,对,吃饭吃饭,你看我这都聊忘记了。”聂云山呆愣愣地拿起碗筷。 这位老父亲的眼里难得的多了几点泪花。 看得秦欢心中一疼,忽的就想起那日秦煜的话来。 “天和,你真够皮的。堂堂一国公主,还敢跟天下人玩失踪。 你知不知道,父皇派出来找你的人都派了好几批。” 她离开了这么久,到如今也快半年了,父皇一定担心死了,会不会生她的气了? 可她想找到答案,也想陪着身边这个男人。 回了皇宫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父皇是不会同意让自己跟他在一起的。 她还得好好想想办法才行。至少在还没想好办法的时候绝对不能回去。一旦回去,就再也没机会了。 夜晚睡觉前,秦欢拉着胡离又聊了会。 “阿离,你说,聂菲和聂启黎感情这么好,会不会是去了西阳关呀?” 重新上路那会,他们想着彼此都已经挺熟了,再者秦欢也不是男儿,也没必要胡兄胡兄地叫他。 听着胡离叫她“欢欢”,秦欢也不知为何脑子里就出现了“阿离”二字。 好在胡离那家伙也未曾反对些什么,倒是默认了这称呼。 胡离看着秦欢,神色莫名,淡淡道,“不知道。” “要是在西阳关的话就好找了,一找到还可以直接把聂菲送到她哥那去。” “你好像很关心他俩的事?”胡离看似在问,却更像在说着什么事实。 秦欢点头,“嗯啊,六叔收留我们,给他帮点忙也是好的呀。” 胡离轻声道,“这样。” “算了,我不想了。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睡,明天还要赶路呢。”秦欢伸了伸懒腰就往房中走去。 “好。” 胡离应着,看着秦欢回了房。 转身,却没回房,而是朝外边掠去。 直到村外的竹林落定。 一黑衣女子闪身出现在他的面前,单膝跪地,抱拳道,“参见主上。” 黑衣女子直挺挺地跪在地上,腰间系着一把折扇,整个人气贯如虹,如一把未出鞘就已显露锋芒的宝剑。 ——黑衣女子是胭脂。 胡离看着地上跪着的胭脂,心里有些烦躁,“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却见胭脂一脸错愕地看向他,才惊觉有些不对,随即又道,“这次怎么这么慢?” 胭脂颔首低眉道,“启禀主上,就在燕四出山洞后不久,我们的人就被拦截住了,他们使了车轮战,我们要调集其他据点的人需要时间,等我们的人到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 我们劈开重围后便发现主上和公主已经逃脱。本想随即跟上,不料又来一批人马将我们死死堵住,实力比之天龙寨的人要强上数倍,招式套路更像是明帝亲卫。” 胡离问道,“都收拾干净了?” 胭脂道,“尽数打扫完毕。” 胡离面色稍微缓和些,“嗯。” “主上,您的龙骨扇。”胭脂从腰间取出一折扇双手高高地捧上。 胡离伸手一抓,折扇虚空飞到他的手中。 指尖一旋,折扇在手上花式转动着。 经久终于又拿到自己的武器,胡离只觉浑身舒畅。 勾唇道,“很好,这次就不罚你们。下次,我不希望再有这种情况。” 胭脂应道,“是。” 她知道,胡离说的“很好”二字并不是说他们做得很好,而是说他现在心情很好,所以不跟他们计较。 “好了,退下吧。最近,等到了下个关口,你便回玲珑阁吧。” “主上,不需要属下……” 胡离冷声打断,“不需要。做你该做的事,不要再越矩干涉我的决定。” “是,属下明白。” 次日一早。 秦欢二人吃完早饭后便同聂云山道别,继续往西方去了。 一个月后,两人到了剑门关,却没再绕路了。 他们也无路可绕。 这剑门关临近西阳关,不止是守城,连村庄都有把关的。 如此他们怎么都是要过守备军那关的。 于是乎,秦欢和胡离就决定大摇大摆地城里进去。 至于进城后会发生什么事,秦欢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想。 第85章 大摇大摆进城去 剑门关,城门口。 午后,阴云笼罩着整座城池,黑压压得似暗藏杀机。 秦欢和胡离两人站在城门口不远处。 他们站了良久了。 秦欢一直不敢进去。 胡离见秦欢看着城门不停吞咽口水,好似里边有什么洪荒猛兽一般,不由劝道,“欢欢,要不,我们绕道吧?再走远点,翻两座山就到了。” “不用。”秦欢沉了几口气,良久,终于下定决心要赶往刑场似的,道,“我们继续进去吧。” “嗯。” 两人往城门走去。 秦欢本以为那些守备看到自己应该先问身份牌的。 谁知,她还是低估了她父皇。 两人一走到城门,那守卫一眼瞥过,便立即吹响号角。 不多时,十几名侍卫从城内齐步跑出,分两排列阵。 一个续着八字胡,穿着绿色官袍的男人低眉哈腰地走了出来。 对着秦欢屈膝跪地,缓缓叩首道,“卑职马平贵叩见天和公主,公主万安。” 秦欢都半年未见这些礼数了,看着都觉着烦,但还是得循着礼来。 淡淡道,“马大人平身吧。” “谢公主!” 马平贵随即起身,弓着腰对着秦欢谄媚道,“公主一路辛苦了,圣上对您甚是想念。您且到别苑安心歇息,下官随后便禀明陛下,接公主进京。” 秦欢道,“就先这样吧,也不用告诉父皇了。二皇兄知道本宫在这。” “是。” “带路吧。” “公主您请。” 马平贵侧身给秦欢让道,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秦欢往前走去。 胡离见秦欢这边无事便也转身要走。 却听马平贵突然一声大喝,“来人,给我把这逆贼拿下!” 秦欢惊愕回头,却发现几名侍卫齐齐上前,就要将胡离压住! 连忙喝道,“你们要干什么!” 侍卫并没有停下,按照马平贵的吩咐将胡离押住。 马平贵躬身笑道,“公主,圣上有令,对于此等怂恿公主出宫出皇城,令公主陷入危险的贼人,必须严惩不贷。” 秦欢肃然道,“本宫自己要出宫,何时需要别人来挑唆?你当本宫是如此愚钝之人?” 马平贵依旧笑道,“哎呀,公主,息怒,息怒。您乃千金之躯,陛下又视您如珍宝,下官不得为您的安危考虑啊。 实在是怕这贼人太过狠毒,招数甚多,担心您被这贼人给蛊惑了。 况且,这圣上也吩咐了,但凡将公主带回来之人,都要进行审问盘查,摸清底细,确保公主的安危。 您也放宽心,圣上一向圣明,何曾放过一个坏人,又何曾错杀一个好人呢? 下官只是让人去盘查他的底细。若真是个良善之人,下官绝对不会让他有半点损伤的。” 秦欢气结,这人当自己是三岁孩童这般哄着,真当自己不知道牢狱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吗? 星眸微眯,凝声道,“那马大人可以先将他放到别苑里,待马大人亲自审查清楚,再定夺也不迟啊。” 马平贵继续拍皮球道,“呵呵,公主说笑了。若这人真是歹人,放到别苑里对公主做了什么不利的事,圣上怪罪下来,下官可就人头不保啦!还请公主体谅卑职的一片苦心啊。” 秦欢咬牙,却是不知说什么。这老狐狸官职不小,这心思倒是够深! “来人,将这歹人押下去!” 马平贵对着侍卫吩咐道。 眼见着胡离就要被人押走,秦欢的心里跟着紧张起来,手紧紧地揪着衣襟。 却也只能在心里干着急,这怂包平日里不是挺厉害的,不是说是玲珑阁的阁主吗?怎么这会连反抗都不反抗了?直接打呀! 但是胡离依旧垂着脑袋,任由那些人摆布。 忽然,只听得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马大人真是兢兢业业,就是不知马大人是否也要将本王给关起来啊?” 秦欢闻言惊喜看去,对上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眸中含笑,如遇春光。 ——是燕四。 马平贵听到男人的话立即头冒冷汗,躬身作揖道,“下官参见小王爷。” “小王爷说的哪里话,卑职怎敢关小王爷?再说了,小王爷也没做错什么事啊。” 燕四朱唇一勾,桃花眼危险的眯起,“小王勾结苏九公子怂恿公主逃出天都城,带着公主跑到这边关来。小王可不仅仅是帮凶,而是主谋。 马大人一向刚正不阿,不如将本王也一起抓了去,盘查审问清楚?” “下官不敢,是下官一时糊涂。小王爷您带着公主出来游玩,一路行至这剑门关。下官该好生招待才是,怎么能抓小王爷呢?” 燕四继续笑道,“既然小王是跟公主出来游玩的,那苏九公子……” 马平贵立即接道,“放了,放了,下官马上就放。” 转身就直接走过去,对那几个侍卫吩咐道,“还不赶紧放了。” “是,是。” 几个侍卫迅速将胡离放开。 胡离揉揉手腕。 燕四走过去一拍他的肩膀。 两人对眼,相视一笑。 秦欢见了总算松了口气,还好燕小四这会终于出现了。 想想还是王爷权利大些,马平贵在燕小四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不过她更惊奇的是,燕小四这家伙居然还是个小王爷。自己这个公主居然还不知道。 不过也算惊喜连连,燕小四的用处还是多多滴。 燕四随即就将马平贵打发了去,带着胡离和秦欢大摇大摆地进城。 三人在一间茶楼的雅间里坐下。 四下已是无人,三人齐齐松了口气。 秦欢开口便问出声,“我怎么不知道崇明国还有姓燕的王爷,还是你这么个王爷?” “什么叫还是我这么个王爷?小天和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嘛?”燕四有些无奈,不过还是老实巴交地解释道,“我又不姓燕,燕四只是我的名号。 我也不是王爷,我爹是王爷,燕王宋韫。我是燕王四子,宋子烨。” 秦欢听了噗嗤笑出声来,“燕王四子,名号就燕四?燕小四,你这也太好玩了吧?” 燕四,或者说,宋子烨扁嘴道,“干嘛?笑什么?有这么好笑吗?不准笑!” 秦欢笑道,“好好好,我不笑,不笑。” 说完便强行将自己的脸板了起来,可嘴角还是忍不住地上扬。 最后实在忍不住,又爆笑出声,“哈哈哈哈哈……” 气得宋子烨直炸毛。 第86章 九黎秘境 “燕兄,你出山洞之后发生了什么事?”胡离问道。 宋子烨说起这事就来气,愤然道,“那天我出山洞没多久,便被天龙寨那帮狗崽子给截了。那娘们派了几百个人,想用车轮战耗死我。 我实在打不过,就逃到了一个地方。谁知正好就落入他们的圈套,被困在一个山崖下。等我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 胡离皱眉,“山崖下?天鸿沟?” 宋子烨郁闷道,“没错。” 秦欢急忙问,“然后呢?” “然后,我出来没找到你们,就一路往西走,来这等你们。”宋子烨说着,一双桃花眸委屈地拧着,整个人突然蔫巴巴,想想还是收拾了下自己的心情,问道,“你们呢?” 那些人趁他一出来便截住他,也不杀他,就只将他困住,明显就不是冲他一个人来的。 秦欢道,“你走后我们便被抓到那个天龙寨里,关了十几天。然后那女人把我们抓过去,说要什么凤玉龙玉的。” 宋子烨听了也跟着捏把汗,秦欢虽然说的简单,但他知道以那婆娘的性子肯定还干了什么让人愤慨的事。至少,能让圣女觉醒,肯定是见血了的。 神色有些紧张地问道,“你们怎么逃出来的?” 胡离道,“圣女觉醒了,我们便逃出来了。” 宋子烨拍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忽然反应过来,“圣女觉醒了?” 转头一脸错愕地看向秦欢,“小天和是圣女?” “嗯。” 胡离无奈摇头,这燕四脑筋总比人家粗上半截似的,反应也太慢了。 宋子烨邪邪一笑,“那现在凤玉和龙玉都在我们手上,我们是不是可以?” 胡离点头。 秦欢听得一头雾水,秀眉一皱,“可以什么?凤玉和龙玉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 宋子烨笑眯眯道,“小天和,你知道九黎国吧?” 秦欢应道,“嗯,知道,不是三十年前被灭掉的国家吗?” 宋子烨沉声道,“九黎国不是三十年前被灭的,准确来说,是二十年前被灭的。” 秦欢疑声,“二十年前?” 宋子烨继续说道,“嗯,这个事先放着,有时间再和你解释。我要说的是这九黎国的传说。 传说,九黎国皇族来自九黎大陆,是一群被世界驱逐的神明。至于是为什么我也不清楚。 总之他们来到当时的七岭,建立九黎国。第一代九黎皇族还留下了一个秘境。 传闻这个秘境中有数不尽的金银珠宝,得到秘境就真的是坐拥了这天下所有的财富。 但这个秘密一直只有九黎国皇室才知道,直到三十年前九黎国被灭,才被广泛流传。” “那这些和凤玉龙玉有什么关系吗?” “开启九黎秘境的钥匙就是龙玉和凤玉,还有两样特别重要的东西,就是圣女和圣子的血。而圣子和圣女都是高等的九黎皇室血脉。” “九黎皇室血脉?可我不是崇明国公主吗?” 宋子烨回道,“你的母妃就是上一任圣女。” “那……”秦欢看向胡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胡离对上她的星眸,“上一任圣女有两个,一个是我阿娘。” 一眼被看穿心思,秦欢面上有些尴尬,“啊,我还以为我和胡兄你可能是兄妹呢,原来是我想多了呀,哎,真是太可惜了。” 胡离看着她,星眸隐晦不明,“你这么想跟我当兄妹?” “玩笑话,玩笑话。”秦欢有些不敢看他,转头看向宋子烨,绕开话题道,“那个,那我们是要去九黎秘境吗?” 宋子烨道,“没错。” 秦欢随口道,“那好,要去的时候喊我。” 宋子烨微微惊讶,“小天和你不好奇我为什么想去吗?” 秦欢无奈,“燕小四你满脸都写着你想去好吧?” 宋子烨尬笑。 三人决定次日便出发去秘境。 令秦欢惊讶的是,这九黎秘境竟然不是在九黎国原来的国境七岭,而是在剑门关和西阳关之间的玉竹林里。 倒是近的很,不过秦欢这一路够呛了,老早就回别苑里休息。 只留下宋子烨和胡离两人。 “燕四,你被困的时候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事?” 燕四严肃道,“我遇到秦煜了。” “嗯?” “他是从另一边被人追过去的,和我一起坠入崖底。我也不清楚,那些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和皇室作对,又来对付我们!” “目的?不过是借口罢了。”胡离说着便站起了身,“明日启程还是早些歇息吧。”转身离去。 “嗯。”宋子烨望着胡离离开的背影陷入沉思。 胡离向来是个心思缜密之人,可今日却有些反常,总让他觉着有什么把控不到的地方。 三人次日一早便出发,静悄悄地离开,没有带其他人。 秘境并不远,三人刚过正午便赶到玉竹林。 玉竹林,顾名思义,翠竹如玉。稀奇的是,棵棵如玉,也棵棵形貌相近。 纵然宋子烨有地图在手,三人已经是找不到东南西北。 转眼便日落西山,暮色微拢。 三人在竹林里兜兜转转了十几回,还是原地打转。 宋子烨手握长剑有些烦躁地划着地上的沙土。 秦欢心里也不是很愉快,时不时看向胡离,却好几次都见他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话也没怎么说。 忽的,听到胡离激动地喊出一声,“十八!” “什么十八?”秦欢有些奇怪。 胡离突然拉起他们就往前面走去,“继续走,这是第十八圈。” 宋子烨郁闷道,“胡兄,我们都走了十八圈了还走啊?” “走吧走吧。”秦欢无奈地推着他往前走去。 胡离一步步地往前移,并不快,每走一步都要张望四周。 忽的,狂风大作,乌云聚拢,天色骤然变黑。 竹林中,竹叶翻飞,连竹杆都在风中摇晃。 宋子烨惊诧地看向四周,攥紧手中的长剑。 秦欢张皇地四处张望着,樱唇微张,手微微颤抖,却发现胡离已悄声挡在她的面前,微微握紧拳,稳住身形,坚定地朝前迈开一步。 她再也不要让他挡在她面前了。 而此时,天空突然出现一轮血月,斗转星移,天象大变。 风已停息,但竹叶还在起舞,竹身还在摇曳,棵棵翠竹泛着荧光,照亮了整片竹林。 前方土石翻滚,周围的翠竹都轰然栽倒,连秦欢他们脚下的地面都在震动着。 秦欢被这么突然一震,有些身形不稳地摇晃了下,胡离伸手扶住她的腰身。秦欢抬眸看他,却见他又迅速收回手,将头偏过去。 秦欢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原本翻乱的土壤和倒地的翠竹早已消失,翠竹间出现了一大块空地,一个两人高,城门那般宽的石门立于眼前。 第87章 神皇玉 此时,三人已齐齐望向石门处。 那石门上刻着古朴的花纹,眼见着一派大气磅礴,隐隐透着古老的气息,落在这空地上,宛若一个结界的阀门,隔绝了他们的视线。 他们看不到石门后的一切,恍若停在了两个世界的交锋点,只要一跨过那扇门,就能接触到另一个空间。 紧接着,两块玉壁嗖地一下就从秦欢和胡离的腰际间飞出。速度之快,竟连肉眼都只能勉强捕捉到一丝残影。 若不是衣带微动,秦欢可能都不知道凤玉自己跑了出来。 凤尾玉壁和双龙玉璧直接扑向那石门,直接贴到石门正中间的凹槽处。 下一秒,石门乍然大放异彩,金光强烈,于这片黑暗中夺目耀眼,刺得秦欢眼睛忍不住眯起。 未几,光芒渐渐弱了下来,依旧很亮眼,只是不刺目,正好可以看清周围的环境。 只听得“嘎——吱——”一声悠远而漫长,恍若来自远古的长钟,石门缓缓打开。 门内却是一片混沌,完全看不清门内的景象,只知门上雾气缭绕,给石门增添了几分神秘。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手拉着手,秦欢居中,宋子烨与胡离一左一右将她包围其中。 三人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移动着。 虽不知这石门为何不需要滴血便开了,但他们现在也只能前进。 刚到石门,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欲将三人卷入其中。 胡离和宋子烨一把抓住门,一用力,手指瞬间发白。 两人中间的秦欢就更艰难了,一边要承受着门内巨大的吸力,一边还被两人紧紧地拉住,宛如三匹烈马将她的身体往三个方向拉扯着,形同车裂。 “放手吧。”秦欢痛苦地呻吟着,脸上一片凄厉,如同即将魂飞魄散的幽魂放弃了最后的挣扎。 “不放!”宋子烨固执地大喊着。 声音之大,贯穿着秦欢的整个大脑,让她蓦地清醒过来。 她凝眸看向胡离,男人的脸因为用力变得青紫,牙齿紧紧地咬着,五官都变了形,可那双星眸里却只有执着。 秦欢心下一暖,便没再劝他们什么。 可她的双手已经从最初被掐的发红变到青红,隐隐见着瘀血堆积,手开始失去气力。 秦欢被扯得难受,胡离和宋子烨又怎么会好受? 一边要死死扣住门不让自己被吸进去,一边又要拼命拉住秦欢不让秦欢被卷进去,两处都要用力。 若不是两人平日习武身体健壮,此刻早就因受力过重而双手残废了。 两人倔强地和石门拉起了拉锯战,而秦欢就是他们互相争夺的物品 就在秦欢感觉自己的双手都要脱臼的时候,门内的东西似是被胡离两人的动作激怒了,吸力陡然增强。 两人感觉怎么用力都抓不住秦欢,素手从自己的掌中一点点地脱离。 胡离瞪大了双眼,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看着秦欢离自己越来越远,一点一点地被白雾掩埋,最后再也不见人影。 他就这么看着,从未眨过眼,然后手指忽的离开了门,心甘情愿地被门吸进去,飞速埋进云雾中。 秦欢脱手的时候只觉手上完全没了知觉,刚被埋进云雾便晕了过去。 直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早已被彻底卷进了门内,或者说,被卷进了九黎秘境内。 秦欢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在一间石室当中,内置几十个木架子,目测有四五十个那样多,最前的几列摆了二三十架子的书,往后是一些玉瓷瓶,也不知是些什么。 身后有一座石床,床边摆着一蒲团。 石室很干净,却也只有这些东西了。 秦欢正欲朝书架一处走去,却见室内凭空出现了一人。 那人只一身厚重的白袍,遮住了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暗淡的眸子,和额间一弯光晕薄弱的银月。 “是也不是先生?”秦欢略微惊讶,她不会又在梦里吧? “此境似梦非梦,究竟是什么,全在于你。” 白袍男子说话总是这般朦朦胧胧,让人听了云里雾里的。 秦欢也早习惯了。 又听白袍男子道,“你想学医?” 秦欢挑眉,“你知道?”她还从未跟人说过。 “这秘境会将你带到你最想需要的地方,这密室是九黎的一个神医留下来的,其中二十四个书架是她毕生藏书,十八个书架是她一生经验,二十个木架是她留下来的丹药。 我再送你一样东西,你且将你的凤尾玉拿出来。” 秦欢无奈道,“凤玉早就让那石门给拿走了。” 白袍男子却道,“你往你腰间看看。” 秦欢微愣,往自己的腰间摸去,果然摸到了一块玉,却和之前不一样。 原来的玉壁只有半块,是半圆形,而如今的玉却是完整的圆环形。其上刻的是一只完整的凤凰与一只腾飞的金龙,分居左右,祥云随身。雕工精细,恍若龙游凤舞于玉壁间,隐约感觉这对龙凤下一秒便欲跃然而出,真可谓鬼斧神工。 “这?” 白袍男子见秦欢这般惊讶也不奇怪,耐心解释道,“它叫游龙凤兮,世人称它为神皇玉,龙为百兽之神,凤为百鸟之皇,故名神皇玉。 神皇玉与这秘境当年被九黎皇室意外获得,带来这沧夷人界。其中的凤灵和龙灵便是神皇玉玉灵的分身。待你离开时,他们便会重新凝聚于一体。” “我离开时?” “意思就是,你死了。” 白袍男子的声音里暗藏戏谑,秦欢听了却极不舒服,什么叫她死了嘛,她还那么年轻好吧! “好了,来,”白袍男子伸出手来,只见他的手心突然出现了一个小黑点。那小黑点慢慢放大,很快长成一个熏香炉那般大小,是个药炉,似乎还能变大,但白袍男子并没再动作。 秦欢仔细端详着,那药炉上雕刻着一龙一凤,其雕纹的纹路与勾勒笔划竟和神皇玉如此的相像。 “这是神皇鼎。” “鼎?”原谅秦欢从未见过鼎,在崇明国已经见不到鼎的存在了。而且这纹路名字都和神皇玉一样,难不成有什么联系? “这是神皇玉的主人,也就是这密室的主人,曾经炼制的鼎。” “神皇玉的主人?那你给我做甚?”秦欢有些为难,这别人的东西自己用了怕是不好吧? “先人早就作古,况且这些本来就是给你的。” “好吧。我怎么收这炉,额,神皇鼎?” 白袍男子隔空对着秦欢眉间一点,秦欢脑子里便突然多了一串咒语。 “你试试。” 秦欢张口默念着咒语。 手中的神皇玉骤然起了一阵金光,只见白袍男子手中的神皇鼎咻地飞向秦欢,鼎身随即缩小,只眨眼间,便消失无踪。 “就没了?”秦欢有些傻眼,就这么简单念一下,不到两三秒,那神皇鼎就消失不见了? 她此生从未见过如此神奇之事, “嗯。” “我该怎么打开?” “你想着它,再念一遍咒语,它便出来了。” “知道了。”秦欢应着,又问,“它就叫神皇鼎吗?没有别的、名字吗?”那主人起名还真是随意,玉就叫神皇玉,鼎就叫神皇鼎。 “那是世人的说法。真正的名字,另有缘由。你想听吗?” “我听。” 第88章 凤灵居然是??? “这神皇玉,本名龙游凤兮。而这神皇鼎,叫擒龙凤宴。” “擒龙凤宴?”秦欢听得莫名其妙,擒龙凤宴?什么鬼? 白袍男子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煮龙吃。” “哈?” “这玉的主人是个女修士,也是名炼器师。 那女修早年曾被一男炼器师追求。这神皇玉就是那男炼器师炼制的。那女修与男炼器师二人正好一至柔至阴,一至刚至纯,本应是极好的一对。 奈何神皇有心,神女无意,那女修一心喜欢的,却是另一男修。 故此那男炼器师就炼制了这阴阳并济的龙游凤兮,也就是这神皇玉。”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凤兮求凰,而游龙便随那凤遨游四海,只求她一回眸。呵,这炼器师也够痴情。”秦欢不由有些感慨。 白袍男子点头,“没错,正是此意。” “那那神皇鼎呢?”秦欢急忙问道,那神皇鼎叫擒龙凤宴,煮龙吃,难道…… “男炼器师后来杀了那男修士。女修气急之下,便将男炼器师杀了,炼制了这擒龙凤宴,将他炼制成丹。” “什么?这……”这也太残忍了吧?秦欢实在无法理解,杀人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将他炼制成丹,还专门为他炼制了一口鼎来煮他? “你也不必太过惊讶,在修仙界是如此的。” “修仙界?”秦欢感觉很陌生,什么是修仙界?修道成仙吗?这个真的存在吗? “这些与现在的你无关。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在十年内将这些藏书和丹药全部学会。” “啊?十年?”秦欢呆滞了,“我要在这呆十年?” “只是一百天而已,这的时间流速和外界的不一样。” “那还好。” “还好就开始吧。我有空再来看你。”白袍男子说罢,便消失了。 只留下秦欢一人对着这满室的书,一脸郁闷。 这二十四个藏书的书架,十八个谈经论道的书架,还有这二十个丹药架子,她要整到什么时候啊? 真是太为难她了! 而且,一百天,那她吃什么啊? “架子上有辟谷丹。” 虚空中传来白袍男子的声音,秦欢听着只觉这人实在欠揍得很,就这么把她撂这了。 无奈轻叹一声,算了,终究不是什么坏事。 有些无语地看向那些书架,“是也不是先生,能否给我笔墨纸砚啊?” “神皇玉里有。”白袍男子果真又隔空传音过来 秦欢轻念咒语。 面前登时出现一书案一红色狐毛软垫,桌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秦欢看着这些物件竟觉着莫名熟悉,随手在香木笔架上取一紫毫笔。 看向早已磨好的墨砚,眉眼一弯,“小凤灵。” 忽的一鸡毫笔自动脱离笔架,腾飞跃起,金光一闪,变成了一只小朱鸟,赤羽扑腾,羽尾如火在空中飘舞。 “小主人。” 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孩童声音,稚嫩清脆。 秦欢嘴角温柔勾起,“下次不用帮我磨墨了,浪费灵力知不知道啊?” 秦欢刚说完蓦地一怔,这句话好熟悉,熟悉到像是刻在她骨子里一般。 “没事的,小主人,不浪费,一点都不浪费。”小凤灵的声音里充满着喜悦。 泪水自星眸中涓然涌出,两丝冰凉划过双颊。 秦欢抬起素手轻轻擦了擦眼泪,真的好奇怪,她怎么就哭了呢?这和她要找的答案有关吗? 温声道,“嗯,小凤灵真乖。” 拿起紫毫笔和空卷轴,走到一个架子却不拿书看,只是记下书名。 待四十二个书架子走完,又回到桌案旁换一卷轴,走到药架继续记着药名。 记完接着回到桌案旁,坐在软垫上,开始整理之前记的东西。 她从自这个世界醒来开始便没再学什么知识,天和公主能念书那都是天大的事了。 但她一看到要看这些书却一下子就入了手,先做好规划再进行学习,似是她千百年养成的习惯般顺手。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就像是天生如此。 岁月漫漫,一开始秦欢还有些浮躁。 那辟谷丹入口甘苦生涩,吃进去却是暖流入身,甘润五脏。 没有美食,没有人烟。 小凤灵也只每日出来为她磨一回墨,神奇的是小凤灵明明只磨一回,她却一日都未见墨砚干涸。 秦欢最喜欢的时候就是小凤灵现身时了。 有人陪伴着总比一个人好。 辗转一年即过,秦欢看完了二十四个书架。 但她对于这些知识还有些生涩,毕竟书中所说的药草她一概不知,阅完也只是强行记住原理。 就在她即将转战那十八个书架的时候,小凤灵告诉她,神皇玉里有书中所提的药草和灵药。 秦欢停下了前往下一排书架的脚步,樱唇一勾,继续对着原先的二十四个书架奋战。 又两年,秦欢餍足饱满地合上了最后一本书,星眸中一片清明。 不过秦欢的心里却仍存着一丝疑惑,这二十四本藏书多是药性原理,却从未涉及医治炼药的手法,那么后面十八个书架应该就是了。 又两年,秦欢有些疲倦地瘫在地上,她有些累了。 这十八个书架她花了两年的时间去翻阅,其中的知识晦涩难懂,涉及的诊脉、针灸、开炉炼丹什么的,还有什么内丹功夫、练气、灵力之类的,她磕起来实在艰难。 若不是这些知识那主人都是由浅入深、娓娓道来,她估计还要再花一年时间去啃这块硬骨头。 这么趴着,便沉沉睡了过去。 秦欢一合上眼,神皇玉微微闪着金光,小凤灵霎时出现在虚空中。 又一道红光耀眼,小凤灵骤然长高,化作一黑发红衣的男子。 一双桃花眸妖冶生艳,隐隐见得那双眸中竟都有着双瞳,再看时却消失无踪。 那男子俯身将秦欢揽在怀里,轻轻抱起,小心翼翼地移动着脚步走到石床前,只手一挥,冰冷的石床上突然多了一层柔软的金丝蚕被。 男子将秦欢放到床上,动作轻柔缓慢,如同手中捧着世间珍宝。 他跪在床前,那双桃花眸暗含秋水,缱绻地望向秦欢。 那白袍男子并没说谎,故事却少了一人。 “小主人,这一世,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第89章 收了这秘境 秦欢一觉,便睡了三天。 醒来后便开始继续研究后面二十个木架上的丹药。 索性有了前面十八个书架的知识积累,后面的这些倒是学得快,秦欢只花了半年便全部学会了,记得也很是轻松。 到如今也只过去了五年半,那白袍男子说有空来看她,也没来一次,就把自己搁在这就不管了。 现在自己看也看完了,学也学完了,怎么的也得让自己离开了吧? 可秦欢怎么喊,都没人应她。 小凤灵在早上给她磨过一回墨,她便再也见不到了。 秦欢就躺在石床上无聊地发着呆,那家伙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放她走呢?外面还有两个人在等着呢。 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外界应该已经过去五十多天了。自己消失了这么久也不知他们会不会着急。 突然感觉旁边有白光闪过,秦欢无奈地唤了声,“是也不是先生,您老看终于来了。” “你倒是聪明。”白袍男子话中难得有了几丝笑意,“不过,你还没学完呢,这么着急走干嘛?那十八个书架你看不懂,不是吗?” “这你也知道?”秦欢就纳闷了,这人是会读心术,还是一整日都在盯着她啊?连她学到哪都一清二楚。 “关于引气入体这些知识,你现在还没法懂,毕竟这方小秘境也只能隔绝天道窥探,却不能引来灵力供你修炼。 况且,以你现在的身体,就算学会了,回去也用不了。 你先将针灸之术和熬制丹药的法子学了,至于灵力什么的先不管,把那些抛开,再去看那十八个架子的书。” “把那些东西抛开?” “对,完全抛开,再去看。” “我试试。” “嗯,还有,这银针你先用着,要火的话,找你那凤灵去。”白袍男子说着就从手里变出一个针包,丢给秦欢。 秦欢伸手接过,“好。” 白袍男子说完便又闪人了。 秦欢看向那十八个书架,第一次感到心中忐忑不安,却又隐隐有些激动。 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门槛。 ——一个来自世界的门槛,在阻挠着自己的前进。 但她不会退缩。 她永远不会忘记自己为何想学医。 她或许是一个容易放弃的人,却是个永远都不会退缩的人。 又走到那十八个书架,将脑海中对这十八个书架里,一千三百四十八本书的内容一扫而空,忘记原来的印象,再重新拿起书翻看。 她刻意将上面关于修炼、灵力等的信息全部遮去,再去看时却发现这些书完全变成了民间普遍的医典,却比那些医典更加的全面,涉猎更广。 其中的观点也是一针见血,常常让人有醍醐灌顶的感觉。 小凤灵又为她提供了各种虚拟的治疗情景,之前学习的知识通过成千上百的试炼终于沉淀下来。 又整整五年过去,秦欢已在这密室中待了十年有余。 她终于彻底掌握了那十八个书架里的知识。 她或许不是一个极有天赋的人,可经过这十年的学习,如今的她已有足够的信心,说自己是一名医者。 合上书的那一刻,白袍男子又来了。 “恭喜。” “恭喜啥?恭喜我在这多待了半年吗?”秦欢一把将书放下,胳膊往脑后一放,就直接朝着地上倒下去。 她这十年半来过得,比从天都出来的那半年还惨。如果不是她发现身上怎么都是干净的,她都要发疯了。 白袍男子难得好脾气地宽慰道,“外界也就多待了五天罢了。挺好的了。 好了,先将这秘境收了吧,然后你就可以出去了。” “收秘境?这秘境还可以收?”秦欢一脸错愕。 “嗯,本来就是收在神皇玉里的。” 秦欢一听,气得都想打人,咬牙道,“那你让我花十年看完干嘛!我出去不能看吗?”她在这待了十年诶,十年,不是十个月,也不是十天啊! 她这十年过得好难受的好吧?又没人陪她玩,陪她聊天,又不能吃美食,也不能喝酒,不能好好休息,不能舒舒服服地泡澡…… 现在这家伙居然告诉她这玩意可以收起来? 白袍男子道,“收起来,在这个世界你也用不了,拿不出来的。” 秦欢只觉他话里藏着满满的恶意,唉,算了! “好吧,我该怎么收?” 白袍男子隔空对着她的额间一点,一串咒语便窜入她的脑海中。 但秦欢并没有马上念,转而对着白袍男子一脸严肃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这就是你得到的答案?”白袍男子反问。 秦欢问他,“我是谁?” “你是秦欢。” “秦欢是谁?” “你。” 秦欢胸腔里憋着一口恶气,这白袍男子向来喜欢和自己兜圈子,每次都不告诉自己答案。 秦欢这次似是想和他一直杠下去,继续固执地问道,“崇明国的秦欢是公主,那我是谁?” “你怎知这崇明国的公主就不是你?”白袍男子道,“庄生晓梦迷蝴蝶,又怎知究竟哪个是梦,哪个是现实?或许两样,都是真的呢? 秦欢,这一切究竟谁真谁假,全在你自己。收了这秘境吧,然后先回去。至少现在,你还是这崇明国的天和公主,秦欢。 你已在秘境待了一百零五天了。你身边的人,该担心你了。 对了,秘境之事切勿和他人说起,这只是正好机缘在此,恰巧得你遇见罢了。至于能不能用得上,还未可知。” 秦欢沉默了片刻,抬眸看他,星眸闪烁,“我不信你,但我信这话。” 她闭上眼,口中低声念出咒语。 再睁开时,她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玉竹林。 白袍男子已然回去。 而周围又恢复了一片翠绿的竹林,空地不再,乱石不再,一切都如他们最初来时见到的模样。 秦欢环视四周,却并未见到胡离和宋子烨。 心下奇怪,按道理她收了秘境,秘境里应是没人的。如果他们跟着自己进了秘境,应该还在这玉竹林才对。难道他们真的没进来? 那自己在秘境中消失了三个半月,他们不是要担心了? 秦欢如是想着,赶紧往玉竹林外赶去。 秦欢着急出去,并未发现,这玉竹林竟没有想当初那般将她给困住,而她很快便找到了出口。 然而就在她不断靠近竹林外的时候,却突然听见一阵阵打斗声。 她的心突地跳了下,总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她慢慢地朝着声源处靠近,打斗声越来越大。 待走近时,只见百来个精兵正围攻着一人。 那人身前被无数个士兵挡着,秦欢根本就看不见他的真容。 突然见得那人跃身而起,手挥舞着一把折扇。 无数根细小的银针从扇骨中射出。速度之快,肉眼根本捕捉不到。 秦欢只见他扇间一舞,下一秒—— 男子前方十几个精兵突地瞪大了眼,张大嘴巴,神色痛苦异常。 那些人还没来得及嘶喊,便轰然倒地。 秦欢捂着嘴看着这一切。 她并不害怕这场面。 她关心的是,那人跃起时,她看见那人着了一身布衣秀才袍。 那双熟悉的星眸带着她从未见过的凌厉和冷漠,就像一个活生生的杀人机器,被设定了固定的程序。 而他唯一的任务,就是杀光眼前的这些人。 秀才周身早就倒了一地的尸体,可周围的精兵却越来越多。 秦欢朝着那精兵来的方向看去,忽的一下,就感觉血液冰冻成河,凝结在血管中,再也无法流动。 玉竹林三里开外不知何时搭了座高台,高台后精兵布阵,至少也有好几千人。 而那高台之上,有个男子着了一身紫袍,墨发束冠而立,腰间配着一把宝剑。 “二哥。” 秦欢看着男子怔怔出神。 那人赫然是,她的二哥,崇明国二皇子,秦煜。 第90章 天!二哥居然要…… 高台上的秦煜依旧冷静地观看着战局,连一眼都没瞟这突然出现的妹妹。 秦欢呆滞地站在原地。 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往前走,也不知该如何面对。 整个人恍若置身天外,意识神游。 任谁能想得到,原本毫无干系的两人,竟突然间会来这么一出? 而且看秦煜这架势,分明就是要耗死胡离。 可胡离的玲珑阁呢?不是说好,苏九公子是玲珑阁的幕后主人吗?他玲珑阁的人呢?他的手下呢? 可秦欢没有时间再多想了。 玉竹林的厮杀依旧在继续着。 胡离脚下的士兵越来越多,然而,他身边的士兵更是围了好几圈,堵得水泄不通。若不是这地下的尸体给垫着,秦欢都看不到他的人。 秦欢握紧右拳,右脚稍稍后退,蓄力,往后一蹬,便拼命地往前跑,左脚尖一踢地面,右腿高高抬起,跨过躺倒在地的一具尸体,一次,两次……直直朝着胡离跑去! 秦欢越往前,周身的恶臭就越重。 浓重如铁锈般的血腥味,立夏烈日烘烤出的泥土味、竹林里的竹叶香,不只是谁的汗臭味,混合成一股古怪的味道,凑在鼻尖,熏得秦欢整个人呼吸不畅,险些就要晕过去。 她甚至都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沾了这恶心的味道。 可她已然顾不得这么多。 她必须阻止他们! “住手,住手,住手……”秦欢拼命地嘶喊着,往包围圈飞奔去。 那些士兵不杀她,却也不拦她,就这么任由她冲进人群,冲向胡离。 不是他们怕她,不是他们管不住她,更不是他们懒得理她。 而是有人下令,不能动她。 胡离依旧被几十个人挡着,他看不见秦欢,他能看见的只有那围向他挥刀砍剑的士兵。 而他的任务,就是一遍遍的消灭他们,直到将他们消灭殆尽,或者等他的人冲出包围圈来营救他。 但他更相信第一种。 他已经杀了一天一夜,杀到双目都麻木了。 但他从不挥剑,也从不拔刀。 即使身边有数不尽的刀剑,他用的也只有手中的那把折扇。 那不是普通的折扇,而是他精心打造的骨扇,不过是被他染上了一层原木色。 扇屏是刀剑都砍不断的天丝云锦。 扇骨是沧夷神匠打磨的利刃,削铁如泥。 扇骨与扇屏间藏着他的银针,淬着他炼制的魔蝎剧毒。 他用这些针杀了一天一夜的人。 但这也只是龙骨扇其中的一个小机关罢了。 不到不必要的时候,他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杀招。 他一向如此。 即便身处上百人的包围圈,即便高台处还有好几千的精兵,即便他的手下全被拦截在外,他依旧自信,秦煜困不住他。 实力如此,而他最相信他的实力。 可他没想到的是,在他被重重包围的时候,会出现这么一个女孩突然跑出来,冲着那千百名精兵强将,用平生最大的声音怒喊,“都给我住手!” 他看着,在离他只隔了几个人的地方,那平日里需要自己照顾的女孩,勇敢得不像一个娇滴滴的公主。 她望向那群士兵的眼神里,充满了坚毅。 她说话时那语气,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 他看着她冲那群士兵喝道,“众位将士们!你们给我仔细瞧清楚了!你们现在脚下踩的,是自己同僚的尸体!你们手上握着的,是我崇明用来砍杀敌军的利刃!但你们现在在做的是什么! 你们在这里,成千上百人围杀着这一个人,最后用无数同僚甚至是自己的人头,来换这一个人的性命! 我的将士们,你们用多少个岁月,离开父母,离开妻儿,来军营里不畏艰辛、不顾风雨、没日没夜地训练自己,让自己变强,你们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上阵杀敌,守卫边疆,保护我大秦受苦受难的百姓,保护你们的家人吗? 但现在呢?难道这就是你们的意志,你们冒死来边关参军的初心吗? 如果你们还是我崇明国的将士,还是我大秦的子民,那就请你们立即停下来!停下这场毫无意义的杀戮!” 女孩的声音带着她从未有过的威严! ——这是她与生俱来的威势。 此刻的她,不是平日里和燕小四嬉笑打闹的秦欢,不是那个任性的说走就走的淘气公主。 她是崇明国的天和公主,是这个国家,除皇后外最尊贵的女人。 而在她面前的,是她的将士,她的子民。 女孩的声音不大,至少没有之前那一吼洪亮。 后方所有的士兵一应停下了脚步。 所有人都看向她。 但秦欢的面上却没有一丝笑意—— 因为前方的士兵还在往前冲着。 战场无退兵,他们已经喊出厮杀声,就不允许自己后退! 胡离欣慰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心里却不禁苦笑。 他很高兴她勇敢地站出来保护他,但是他们不是说停就能停的,他们有着自己的意志,却永远都不能由着自己。 他们冲上去的那一刻,早已放弃了一切,因为他们的背后,是能掌控他们整个家族生死存亡的人。 胡离也只看她一眼,便将心神转移回来,身如清燕般向后滑去,瞬间与那十多名士兵拉开五米距离,折扇打开,数根泛着紫黑的银针朝着士兵们飞射而出。 胡离继续对付着四周泉涌而来的士兵,便没注意到秦欢此刻已俯下身,从地上抓起一把长剑,双手用力握住。 这剑对普通人来说都沉重无比,别说是她这个女孩子,还是个手无缚之力,从小娇生惯养的公主。 秦欢光是握住它,手筋就迅速暴起,手上的肌肉僵硬地抽着。更别谈将它抬起来了。 秦欢咬牙,腕臂一使劲,将剑架在自己的肩上,搁在脖颈前。 她的眼神坚定地看向远方的高台。 没有人阻止她。 这是秦煜对那些士兵下的第一条命令。 秦煜看着那一片兵荒马乱中,女孩穿着一袭干净的白衣,双手握着比她的臂膀还要长好多的长剑,架在自己的肩膀上,对着她脆弱的脖颈,眸中神色不明。 他从高台上缓缓走下来。 “哒、哒、哒……”一声声脚步声落在木梯上,也敲在他的心头。 下了高台,秦煜缓缓朝着女孩走去。 他并没让人停下。 这次围剿,就算是他,也不能阻止。 因为,这是明帝的命令。 哪怕秦欢真的死在他的面前,他也不能违抗。 而秦欢,也该面对真正的现实。 秦欢和秦煜就这样对视着。 男人的眼里没了平日里的温和,只有她陌生的冰冷。 他不再是自己熟悉的二哥,也不是那个温润的二皇子。 他来到包围圈的第一句话,不是让她放下手中的剑。 而是取下他腰间的剑,握在手中。 对着还在拼命杀敌的胡离朗声道,“苏九,我跟你决一死战。” 第91章 死了! 胡离听见秦煜要同他死战,嘴角一勾,脚尖一点,腾空而上,翻腾,旋转,连踹,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宛若蛟龙畅游天地自在洒脱。 胡离对面的几个士兵还未来得及看清他的动作,就见一双双腿影在自己眼前放大。 只片刻那几个士兵就被尽数踢飞。 边上的士兵没再围上来。 胡离轻盈落地,折扇一展,星眸中凌厉不再,只一片温润如璞玉灵光柔和,依旧是那个潇洒恣意的秀才。 他将折扇一收,半掩星眸,对秦煜朗声回道,“好。” 秦煜抬手,所有士兵退到外围,有意无意地形成一个包围圈,将四周围的密不透风。 秦欢见形势稍有缓和,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至少胡离不用再被围殴了。 她将肩上的长剑慢慢移开,剑重重砸在地上,双手开始发软。 整个身体都险些跟着剑跑了,只能双手握住剑柄,顺着力道撑在地上,强行将身体给稳住。 但她显然不知道,这一决死战的意思究竟是多可怕。 崇明国好武,这一决死战,便是一方不死,即战不停。 而包围圈内,胡离和秦煜已经移至平地。 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在这二人身上。 他们一个是江湖赫赫有名的苏九公子,一个是崇明国权倾朝野的二皇子。 一个是乡野狡诈的毒狐狸,一个是皇室正统的剑士。 一扇紫光闪烁,一剑剑芒逼人。 秦煜将剑一转,一股肃杀之意席卷,如寒风凛冽,惹得众人不由浑身一颤,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秦煜快速奔走,两三下就贴近胡离。 人未到,剑先至。 宝剑划开空气,寒芒乍露。 一道道剑影残留在空中,恍若数剑并发。 胡离飞速躲闪,却不开扇,只合着扇身挡住秦煜的一阵阵攻势。 秦煜步步紧逼,胡离却只守不攻。 秦欢看得心里捏一把汗。 她不懂为什么胡离不攻击,但她知道秦煜并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不然也不会提出和他对战的。 可奇怪的是,秦煜每次出剑,胡离都恰巧在他落剑前躲开。 一次,两次,次次如此,倒像是在跟孩童嬉戏一般。 更奇怪的是,秦煜也任着胡离这般躲着,似乎是没有看出胡离在戏弄他一般。 如此反反复复过了良久。 二人依旧一攻一守的相斗着。 转而夕阳欲垂,玉竹林依旧沉浸在冷酷又诡谲的气氛中。 秦煜进攻多时,竟没有半点疲乏。 就在众人都以为他们要如此斗上一天一夜的时候,胡离身形猛地一顿,目光直直的盯着秦欢,足尖转向秦欢,似要向她冲过去。 秦欢兀地瞪大了星眸看他,大喊一声,“小心!” 胡离回眸看去,秦煜已到自己跟前,而他的剑已抵到自己的心口! 往前!一剑刺入! 胡离的眼睛蓦地睁大,瞳孔骤缩,俊脸痛苦地僵住! 秦欢向胡离飞奔而去! 秦煜慢慢将剑从胡离的胸口拔出。 鲜血随即从胡离的心口处喷薄而出,化作点点艳丽的红梅落在他的一身布衣上绽放。 秦煜冷淡地看了眼瘫倒在地的秀才,转身,高抬起左手,所有士兵齐齐列队,顺着来时的方向前进。 秦煜临走前看了眼秦欢,女孩抱着那躺在地上的男人,一身白衣被鲜血沾染得黑红,惨不忍睹。 她所有的心神全在那个死人身上。 但他并没听到她的哭声。 秦煜终于还是走了。 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秦欢的手紧紧握住,指甲掐着自己手心的肉,不知在警告自己什么。 她只知道一件事,她不能给他报仇,也不可能给他报仇。 怀中的身体还有最后的一丝温热。 秦欢紧紧地拥着他,也不顾那鲜血沾了自己全身。 她早就探过了,男人已经死了。 她学了十年的医,就是怕他再受伤。可他这一次受伤,却再没给她机会去救他。 这真的是上天跟她开的最大的玩笑。 但她没哭,泪水注满眼眶的那一刻生生被她逼了回去。 她没有资格哭。 她只抱了一会,便将男人放下。 走到那堆满尸体的地方,拿起一个士兵的剑。 还是那样重,她根本就拿不起。 她拖着一把长剑回来,在胡离旁边的空地上,一下,一下地用剑挖开地上的土。 夙夜漫长。 这是她从秘境出来度过的第一个夜晚。 她挖了一晚上的土。 亲手将她最爱的那个男人拖拽到土坑里,埋起来。 天空大亮的时候,剑门关出现了一个人影。 白衣上沾着斑斑块块早已凝固的鲜血,全身上下都扑了一层厚重的土灰,完全看不清真容。 那人墨发凌乱,玉冠歪歪扭扭地扣在头上,手掌红肿,两条胳膊脱臼般无力地垂在两侧。 宋子烨看到那人时,浑身都僵住了,别人认不得,可他一定认得。 任谁能看出来,身前这个满身污垢、衣冠不整的人,竟是崇明国当今最受宠爱的天和公主! 宋子烨低声喊着,“小天和……” 但秦欢并没听到。 她的眼神飘忽无神,行走间如干尸驱步。 宋子烨走近秦欢,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可秦欢半点反应都没有,只是晃荡着身子朝前走去。 也不知要去哪,就一直不停地朝前走着。 宋子烨抓住她的双肩,对她一吼,“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胡离呢?” 秦欢似是缓过神,“胡离?胡离……” 又一直叫着胡离的名字,什么都没说。 宋子烨见有效果,又继续道,“对啊,胡离,小天和,胡离在哪呢?你见到他了吗?” 秦欢怔怔道,“我见到了,他死了,他死了,对啊,他死了……” 忽而抬起头,两行清泪簌然落下,看向宋子烨的星眸里一片凄然,“燕小四,胡离死了!” 宋子烨浑身一震,呆滞了会,嘴上强笑道,“小天和,说不定苏九跟你玩的呢,嗯?没事的,他一定没事的!” “没玩!我亲眼看着他死的!我亲手埋的他!” “好,他死了,他死了。但是苏九还在不是吗?我们还想他,他还活在我们心里。”宋子烨拍着秦欢的肩膀安慰着,桃花眸暗沉下来,“小天和,想喝酒吗?我带了白云泉。” 第92章 护卫阿七 一个月后。 西阳关来个两个大人物。 即使还在激战期,全城上下还是竞相出来迎接。 这是皇恩。 在这个尊崇皇恩皇权至上的崇明国,皇族便是他们的神,皇恩便是他们莫大的恩惠。 而这些人里并不包括边疆将士。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他们听从的永远是将军的指挥,永远是军权顶端的人。 当然,其中一个便是二皇子秦煜。 不过二皇子并不在西阳关。 把守在西阳关的是大将军唐骥,和车骑将军聂启黎。 西阳关的将士们只听这两位将军的。 而阿七,只听聂启黎的。 阿七是一年前参的军,从一名后勤兵一直混到如今的车骑将军的护卫。 今儿便跟着将军到城门口迎接这突然到来的两个皇族。 对于这两个皇族,他并不放在心上。如今跟平凉国正是激战时期,两个皇族到来还要他们举城上下夹道相迎,简直浪费时间,浪费钱财。 但他听说,这其中有一个,是将军的未婚妻,是崇明国除皇后外最尊贵的女人,也是崇明国最美的女人,当朝最受圣宠的天和公主。 他不懂为什么这样一个尊贵的女人要来这混乱的边关,又没有金银玉石,也没有锦绣绸缎,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能受的住? 难不成真是爱之深切,念之情衷吗? 阿七看向前方男人挺拔的身影,眸色蓦地一深。 人群忽的雀跃起来,男人随着前头的大将军亦步亦趋地往城门口走去。阿七紧跟其上。 城门外只一架红幔轿车停靠。驾马的车夫穿着一身玄色锦袍,宽肩窄腰,单腿弯曲,留下一腿撩在半空,精瘦修长。 男人面如冠玉,羽玉眉下一双狭长的桃花眸脉脉含情,望见时只觉柔光缱绻落入眼中,引人沉沦。 丹唇点血,落在如雪的肌肤上妖娆胜梅。 生男如此,连女子都要嫉妒。 阿七看了都羡慕不已,奈何他的脸别说清秀了,连见人都难。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地落在那轿车上。 那车夫右手一用力,便翻身下了马车,随后侧身站在一边。 只见轿帘被一只玉手轻轻撩起,美人弯身从车厢里出来。 美人只一身白衣素雪,袖袍下露出的玉肌却比那白衣更白。 墨发只用一木簪简单的勾起,还留大半如瀑流般倾泻,落在如雪的白袍上。 男子抬手,将美人小心翼翼地扶下马车。 美人抬眸往人群中看来。 阿七一眼看向她,便痴呆地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只记得美人那双星眸,一眼望时只看到满天星光璀璨的繁星,神秘又让人心驰神往。再望着,眸中是纯真得如孩童般清澈,干净得不似这尘世的芸芸众生。 美人星眸半垂,莲步轻移,男人落她身后半步,顺着她的步调走着,一步一步,默契如常。 唐骥带着几十名将领迎上前,单膝跪地。 这是崇明国给将领的礼遇,遇旁系皇族不跪,遇直系皇族,哪怕是直面圣上,也只单膝跪地,无需叩首。 “末将参见天和公主!” 将士们声音气势如虹,只十几名大汉的声音竟也响彻了整个西阳关。 秦欢为这震撼天地的声音所感染,心中一股热血涌起。 “我崇明的将士们,崇明国皇族为你们感到骄傲,崇明上下因你们而自豪!” 随后快步走到唐骥面前,双手落在他的肩上,“大将军快快请起!” 唐骥缓缓起身,秦欢顺势收回手。 其余将领也随之起身,迅速列于两侧。 常年训练而成的良好素质不允许他们在此刻有半点失态。 但得到来自皇室的肯定,他们心里要说不动容是不可能的。至少在他们的心里,来的不是纨绔娇纵的皇族,而是一个将崇明国放在心上的统治者。 但也只是如此罢了,统治者终究是统治者,他们不会因此就认为她真的能体谅他们,她也不会知道她的到来对于这个在激战中的边城不过是一种负担。 可没多久,他们便彻底惊住了! 这个娇滴滴的公主居然向大将军提出要住在离伤员不远的地方! “公主,您莫不是在同臣说玩笑话?” 秦欢柔笑道,“唐将军,我并没有开玩笑。麻烦你帮我在离伤员不远的地方随便挑个院子落脚,最好能有个药圃。 光靠着天都运来的药还不够,若出个什么事,药圃里的草药还能派上用场。就麻烦唐将军了。” 唐骥只惊愕了片刻,便瞬间恢复原本正经严肃的模样,点头道,“是。那先请公主到驿馆歇脚。” “不了,一路上坐也坐够了。麻烦将军安排个人带我去看下伤员吧。” 唐骥惊疑地看向宋子烨,却见宋子烨笑着朝他点头。 才应道,“是。” 撇了眼身侧的聂启黎,道,“伤员是车骑将军聂启黎手下负责,就让聂将军带公主和小王爷前去吧。” 秦欢秀眉微皱,“两军对阵,让将军陪我恐有些耽误军情。只需安排一熟路的人就行了。” 唐骥看向秦欢的眸中闪过一丝赞赏。 聂启黎双手抱拳道,“将军,那就让阿七去吧。阿七跟着末将也有多时,也常来往于城中各处,对伤员情况都比较清楚,让他去再合适不过。” 唐骥听了浓眉微拧,却也没说什么,只是问秦欢意见,“公主意下如何?” “都可。唐将军尽管去忙吧,这边就让阿七带我二人前去便可。” “是,末将告退。” 尔时,众人已尽数散去,周围的百姓也早让秦欢打发回家。 秦欢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面前的阿七。 这人穿着打扮倒是和其他士兵都一样,就是身形瘦了些,左手腕上用一条白布紧紧缠着。 可这人脸上却戴着一个金属面具,只留下单薄如纸的唇瓣和尖尖的下巴。 秦欢问,“你是阿七?” “是,公主!”阿七双手抱拳,低头应道。 阿七的声音极其沙哑,明明只是个少年,声音却如同老人声音那般苍老,却比老人的声音更加粗糙。 那声音倒不像是天生的,反而感觉是被刻意毒坏的嗓子。 秦欢惊讶地挑眉,却也没说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往,旁人也不能多说什么。 只温声道,“那就辛苦阿七带路了。” 阿七领着秦欢和宋子烨往伤员休憩的地方走去。 第93课 赐号天女 半年后。 西阳关多了一个神医公主,不住在豪华奢侈的皇家别苑,不住在舒适安逸的驿馆,只守在她的一方药圃里种草药,同边关医者一起救死扶伤。 阿七看着面前弯腰为重伤的士兵清洗手臂上的伤口的白衣女子,一脸复杂。 自从第一次带这位公主去看伤员开始,他便被聂将军安排到公主身边做了她的贴身护卫。 而这个公主,从他第一次见她开始,便一直做着让人吃惊到张口结舌的事。 他也曾见二皇子亲自来接她回宫,但她居然当着众人的面甩了二皇子的脸,毅然决然地留在这穷愁潦倒的边关。 他也在想这女人是不是就是为着聂将军而来。 可她从来到这之后,就一直守着这些伤员,连聂将军的脸都懒得看一眼。倒是这聂将军找她好几回,却也没什么事发生。 公主生辰的前一日,燕小王爷将城中的将士偷偷聚集起来,计划为公主准备了个惊喜。 他们找来了方圆百里所有的烟花爆竹,在公主生辰当日,城中百姓不论男女老少,一人一束握在手中,齐齐发射到空中。 成千上万的火星在空中燃放,火树星河在夜空中耀眼。 这个骄傲坚强的公主第一次落了泪。 阿七就在她旁边看着,美人于万树花火下星眸垂泪,竟比那天穹的星光更亮,比那星空的烟火更美。 他也看到了,聂启黎的目光,也正落在这美人的身上。 城中的人都知这天和公主身边有两个跟班,一个是护卫阿七,一个是燕小王爷。 而只有阿七知道,天和公主身边其实有三个跟班,还有一个,就是车骑将军聂启黎。 听说,聂将军原本是左将军,后来因为公主被提为了车骑将军。而车骑将军本身就是为了驸马准备的,他显然就是那个内定的驸马人选。 公主无需看他,他自然会看向公主。 “阿七,帮我取些热水来。” 秦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七随即晃过神,应道,“好。” 从一旁取来热水,放在秦欢身旁。 秦欢依旧轻柔地为那士兵处理着臂上的伤,“我先给你上药包扎,这伤见不得水,这段时间多加小心,有什么事传唤人去做便好,若是真要动也切莫动这只手臂。” “知道了,多谢公主。” 等秦欢忙完的时候已是深夜,然而她还未用过膳。 早前她的肚子便饿得咕咕直叫,如今已是饿到没了知觉。 一起身,身子就是一晃,眼前一花,险些就要晕过去。 阿七伸手抓住她的皓腕,将她扶住。 他早已习惯了,秦欢每日起身都会饿得头晕。 他也是想不透,别人家的公主都是娇生惯养,金枝玉叶。换到他们家这位却是每天从早劳碌到晚,连吃饭都顾不上。 对于秦欢经常不吃东西的坏毛病,他们也劝过不知多少回了。 可每回都被秦欢绕过话题,反而是他们每次都被她训着按时吃饭。公主还说得有理有据,把他们哄的一愣一愣的,自己又不去吃。 阿七也是习惯了她这小孩脾气,却也没再说什么,毕竟她是公主,他们没法多说什么。 只是女人被这么惯着,身形就愈发纤瘦了。本就瘦弱的身子如今单薄得好似风一吹便会倒似的。 尤其是这经常施针治病的皓腕,阿七更是一手轻轻松松便圈住了,还感觉有好些空隙。 手下的肌肤细腻,却也能清晰感觉到脆弱的手骨和那一根根纤细的手筋,仿佛一掐便会断了。 但女人却毫不在意。 “谢谢阿七了。”秦欢偏头朝阿七笑得温柔。 阿七随即收回手,颔首道,“无妨,照顾公主本就是属下的职责。” 秦欢笑得有些无奈,她一向不喜这些礼数,也不知这跟了自己大半年的护卫怎的还如此拘束。路漫漫其修远兮,她何时才能将这孩子的性子改改? “好了,我们回去吧。” 阿七将一旁的银狐轻裘披风给秦欢取来,为她披上。 又将早已备好的手炉递给她。 秦欢弯眉浅笑,阿七永远如此细心,她都无需再多担心些什么。 这西阳关的冬日极冷,今早便下过鹅毛大雪,气温也是降了不少,不过即便如此,深夜也有守卫军来回巡视着。 秦欢和阿七一路走来也见了不少。 士兵们都友好的向秦欢抱拳行礼,不过并未下跪。这是秦欢下的命令,见她不跪,不然每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看到她一次便要跪一次,他们不得累死。 她可不想那些将士们还没训练累呢,就给自己跪累了。 当时考虑到伤员们又多是在民间租赁的大院里歇息,周围除了普通百姓家,其余都让伤员住了,她就找了个带药圃的院子,离伤员休息的地方也有些远。 快到院子的时候,见着一人背对着他们,站在院前的槐树下。 秦欢樱唇微勾,几步上前,“不是说了让你别等我吗?” 阿七眸中一暗,秦欢或许不识这身影是谁,他却十分清楚。 那道身影不是宋子烨。 男人闻言转过身来,黑夜里只隐约见着那刀削的脸上一双深邃却又淡漠的眸,并不是宋子烨的桃花眸。 那双眼看着恍若深邃,望向谁的眼神里都是含情脉脉,诚恳认真,似乎把所有人都放在心上。 但有时仔细看去,却发现,那双眼淡漠得,仿佛容不下这世间的任何一物。 就是这么一个矛盾的人,曾经和自己成了天都城盛极一时的谈资。 秦欢微愣片刻,星眸半垂,柔声道,“哦,原来是聂将军,有什么事吗?” 聂启黎点头道,“嗯,烦请公主借一步说话。” “好,”秦欢转身对阿七道,“阿七,你先回屋去吧。” “是。”阿七双手抱拳行了一礼,随后转身走到院门,却没进去。 只是靠在门上,转身看向槐树下的两人。 夜下寒风凛冽凶猛,惹得女子衣袂翻飞,于寒风中猎猎作响,原本单薄的身子恍若下一秒就要随风飘走。 聂启黎身影微动,将寒风挡住。 秦欢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聂启黎看着眼前愈发单薄的女子剑眉微蹙。 他刚开始只以为,这公主是为他而来,尔后也因此找过她一回,那时的公主就像只高傲的凤凰,直接怼了他一句,“我来这,是因为我是崇明国的天和公主,是因为我的百姓和将士!” 还有后半句她没说,但他心里清楚,不是为了这鸡毛蒜皮的儿女情长。 他起初并不信,但事实证明这公主确实不是为他而来。她在国家危难之时挺身而出,虽不能上阵杀敌,虽身娇体弱,却能救死扶伤,比男子性子更烈更刚。 他永远也忘不了她来时的第一句话—— “我崇明的将士们,崇明国皇族为你们感到骄傲,崇明上下因你们而自豪!” 而她当时对百姓说的第一句话是—— “我亲爱的子民,你们受苦了。崇明皇室与你们同在,我大秦以你们为荣。” 他当时还以为这些都是空话,后来她真的做到了。 只不到半年时间,她成了全城上下,乃至全国上下尊崇敬仰的神医公主。百姓齐齐请愿,恳请明帝赐号她为“天女”。 第94章 燕小四你给我回来! “聂将军,究竟是何事?” 秦欢见聂启黎只呆站着,也不说话,眸中闪过一丝不悦。 聂启黎闻声回过神来,从怀中取出一纸包,递给秦欢。 “公主先填下肚子吧。” 秦欢接过纸包,抬眸看向聂启黎满眼戏谑,调笑道,“聂将军难道不知,这女子深夜进食会发胖吗?” 聂启黎剑眉微蹙,满脸认真道,“公主太瘦了。” 秦欢闻言噗嗤一笑,“那就谢谢了。” 美人星眸含笑,那满眼星辰泛着柔光,就暖了一个寒冬。 聂启黎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女孩一手抱着手炉,一手打开纸包,看见里面的桃花酥,星眸一亮,纤长的睫毛扑闪扑闪。 “是南城吴婶家的桃花酥?她家的酥饼不是一早就会卖完吗?你怎么买到的呀?” “就买到了呀。” 秦欢怪异地抬眼看他,这将军怎么突然变得呆呆的? 两人在槐树下有说有笑。 院门前,一人孤身站立,目光一直停留在那男子身上。 他今日见着的聂启黎,与往日他认识的聂将军似乎有些不同。 凛冬下,二人聊了很久。 也不知聊到些什么,女子面色多了几分愁容,男人有些激动地颤了颤,好像许诺了什么,惹得女子又柔和一笑。 后来,二人终于聊完。 女子朝着院门走来,男子还在原地注视着她的背影。 “阿七,不是让你先回屋休息吗?” 阿七收回目光,看向秦欢道,“属下在等公主回来。” 秦欢温声道,“这天寒地冻的,以后就不要在院门口等了,知道吗?回屋等也是一样的。” 阿七低头应道,“是。” “好了,我们回屋去吧。”秦欢说着看向手中的手炉还有那包桃花酥,嘟囔道,“这炉子都不冷了。” 阿七恭敬道,“那属下拿去换些灶灰。” 伸手接过,却发现手中还多了个纸包。 抬眸看向秦欢,却见女子眉眼柔和道,“一并拿去吧,这桃花酥很好吃的。” “好。” 阿七低声应着。 转身就要离去,却听身后女人对他说道,“阿七,我帮你治嗓子可好?还有你的脸。” 阿七脚步一顿。 “我想,阿七到时一定会是个极好看的女子。” 阿七双脚像钉了钉子般扎根在地上,抓着手炉和纸包的手突地一紧,纸包被捏得变形。 秦欢继续道,“我是大夫,自然看得出。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 阿七的手蓦地松了些。 语气平淡道,“不劳公主费心了。” 秦欢也不生气,无奈道,“好吧。”便转身回了屋。 秦欢转身的那一刻,阿七回头看着她,原本平淡无波的眸中此刻一片阴沉。 秦欢进屋后,便看到宋子烨坐在桌旁,桌上摆了满桌菜肴,还有她最爱的白云泉。 秦欢眸中亮光一闪,走到桌旁,一手拿起酒壶就给自己倒了杯,另一手端起酒杯,仰头,一杯入喉。 “燕小四,我有时候真怀疑你把醉仙居搬到边关来了,怎么我每晚都能喝到这佳酿呢?” 宋子烨盯着她,秦欢饮酒向来讲究。饮白云泉要配冰裂釉小瓷酒盏,要细品细尝,回味无穷尽。饮琼苏要配鹦鹉杯,可轻啄,三杯豪饮似神仙。 若是换个酒器,她便连动都不会动它。 可这半年多下来,女孩喝酒都是一口下肚,烈喉。 宋子烨看着面前只顾喝酒的女子,眉宇一拧,抬手将她捏着酒杯的手按住,“别喝了,吃菜。” 右手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块红烧肉往她碗里放。 秦欢樱唇微瘪,星眸委屈道,“我不饿。” “吃点,还热的。不然我就白做了。” “那就别做嘛,你看你手都糙了。”说着,秦欢还嫌弃地看了他的手一眼。 宋子烨两眼珠子朝天上一翻,“我不管,爷做了,你就得吃。” “好好好,我吃我吃,燕四爷,这样行了吧?”秦欢将酒杯放下,拿起筷子,将碗里的红烧肉夹起,放入口中,轻轻一咬,酱汁在口中爆开,渗透着整个味蕾。 这红烧肉肉质软糯,入口松嫩,贝齿咀嚼间,香甜的酱汁在嘴里蔓延。 不得不说,这燕小四的厨艺实在是没话说,简直比她宫里的御厨做的还美味。 任她平日如何厌食也逃不开他这厨艺的魔爪。 抬眸对着宋子烨戏笑道,“你说你这真的只学了半年吗?我还真有点怀疑你半年前是为了忽悠我才故意烧焦菜的。” “小天和,小爷我有必要故意烫伤自己的手忽悠你吗?” 宋子烨真想一拳给她揍下去,看看她脑袋瓜到底都想些啥。 “好啦,别生气了。”秦欢没心没肺地笑着。 忽的回想起方才聂启黎的话,停下竹筷,思忖一番。 宋子烨见她突然不吃,问道,“怎么了?是不好吃吗?还是冷了?” “没有。”秦欢摇头,“燕小四,我跟你说件事。” “嗯。” “方才,聂启黎来找我,说……” “什么!那家伙又来找你!我去找他算账!”宋子烨一听到聂启黎的名字就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气冲冲的抬步就要往外走去。 秦欢连忙伸手将他抓住,“我还没说完呢,你这急性子什么时候改改啊?唉,先听我说完,重点不是他。” “哦。”宋子烨低声应着,又坐了回去。 秦欢黛眉紧蹙道,“最近伤员不是突然增多了好多吗?” 宋子烨点头,皱眉道,“嗯啊,你最近都有些忙的不可开交,两餐都变成一餐了。” 秦欢听着有些无语,这人怎么就老是抓不到重点呢? 不过还是继续说道,“两月前平凉国新帝登基,突然加大了对我崇明国的攻势。 平凉军也不知来了些什么人物,排兵布阵诡异多端,杀人手法千奇百怪,完全不似战场厮杀的做派,倒像是走的江湖路子。 那平凉将军同唐将军约了一月后的对阵。若是对阵失败,他们想要崇明国的天和公主和亲。”秦欢说着星眸半掩,看不清神色。 “什么!”宋子烨登时就站起身,一拍桌子,面色愤然。 秦欢伸手抓住他的衣袖,示意他坐下,“还没答应的,只是对方擅自提的条件罢了。等他们一个月后对战完了再看,若是不敌,我们派使臣与他商议便可,兴许人家只是随口一提。” 秦欢也知这话是在自欺欺人,但燕小四一向性子急,她真怕他做出什么事来,也只能这么劝着。 可终究还是没把他劝住。 宋子烨并没顺着她的意坐下,反而伸手将她的手轻轻拿开,闷声道,“你先吃,我有事离开一段时间,你要记得按时吃饭。” 说完就大步流星地朝门外走去。 秦欢转头喊他,“诶,燕小四,你要去哪?燕小四,你给我回来!” 可男人走得实在太快,等秦欢起身赶到屋外,早就不见宋子烨的人影。 第95章 宋子烨被震傻了! 一个月后,宋子烨回了西阳关。 随之而来的,还有燕王旗下的宋家军。 早年先皇顺帝在位时,燕王宋韫是顺帝手下最得力的大元帅。顺帝曾称宋韫为千年不遇的将帅之才,特赐封为异姓王。 奈何明帝即位时,燕王与明帝隐有不合。后来,明帝在朝堂上大斥燕王,燕王一气之下收兵回了封地,自此宋家军不再出兵。 这次宋子烨回来居然将宋家军给带来了,还是宋家军最强的一支精兵,西阳关瞬间沸腾起来。 宋子烨就是为着两军的一月之约来的。 秦欢记得,宋子烨出发前,对着自己第一次郑重地说道,“小天和,等我凯旋归来。” 秦欢有些担心地抓着他的手,“燕小四,不管赢不赢,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宋子烨伸手推了下她的脑袋,痞笑道,“想什么呢?小爷我很厉害的好吧!” 秦欢被推得脑子晕乎,佯气道,“你这爷赶紧走吧,本公主可不想再见到你。” 宋子烨连忙喊道,“别,再说我真不走了。” 男人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委屈巴巴地凝成两团,说话时满脸无辜,哪还像个要带兵打仗的将军。 秦欢笑了。 星眸闪烁着柔光,于寒冬中乍放其芒。 宋子烨看向她柔声道,“那我去了。” 秦欢低头闷声应着,“嗯。” 宋子烨将她的手从自己的手上轻轻移开,然后转身,上马,带着一众将士出了城门。 城中的百姓和留守的士兵都为他们捏一把汗。 虽然他们很早就做好了作战策略,虽然带队的是宋家军,但这是关乎他们国与国之间的一场重要战役,是关乎这群人民英雄生死存亡的一战。 他们也在期待着,他们的英雄能够凯旋而归,自此边关再不受外敌干扰,百姓生活安乐,不再每日每夜地担惊受怕。 可他们等来的是半个月的杳无音信。 所有人在一片诡异的沉寂中数着日子,心里紧张地拧作一团。 大将军唐骥也曾命聂启黎亲自带一小队出去探查,却也无功而返。 秦欢常常望着远方怔怔出神,本就厌食的毛病如今看到食物更是只想吐。 阿七在旁边看着干着急,可任由她怎么劝,秦欢都未动半点饭菜。 原本清瘦单薄的人儿脸上更是多了几丝不健康的苍白。 终于,又十天,终于有了他们的消息。 两天后,他们回来了。 ——却伤亡过半,损失惨重。 秦欢看到宋子烨的时候,宋子烨满身都是鲜血,身上的盔甲都破了好几处。 他如睡着般躺在担架上,眼睛闭着,呼吸清浅微弱。 秦欢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泪水充斥眼眶,凝在眼睑处欲垂不垂。 她强行压下心中的情绪,片刻,终于稳住呼吸,双手从嘴边移开,低声道,“把他搬到院子吧,他伤的最重,我先帮他看看。 将伤员按受伤程度分好批次,让军医按批次先治疗重伤的将士。记得留一两名大夫查看各批次伤员的情况,切莫耽误了病情。” 阿七颔首道,“是。” 留两人帮她将宋子烨送回院子,阿七便离开去做秦欢之前吩咐的事。 秦欢看着已经被搬到床上的宋子烨,心里一阵阵抽痛。 她或许就不该告诉他那个消息,这样他就不会落得今天这副模样。 男人的腿上中了箭伤,腰间被人砍了两刀,背上也被划了好道剑伤。 左胸口还有一个较浅的箭伤,应是被盔甲挡住,可盔甲还是破了,好在并未伤及根本。 秦欢小心翼翼地帮他处理着身上的伤。 这是她第一次担心,担心自己会伤着他。 不是自己医术不精,而是这人实在太重要了。 胡离死后,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剑门关,此后也一直萎靡不振。 是这个平日里不正不经的燕小四想破脑袋去哄她开心,逗她欢快,高价运来天都的白云泉,还跑去学人下厨,把自己烫了一手的水泡。 她乱来,他便由着她乱来。 她不想回皇宫,他便带她来西阳关。 她不想和亲,他便跑回家把他爹的宋家军要来。 这些她都知道。 就是因为她都知道,所以才受不住。 她的心早就死了,他要的她给不了。 眼前这个重伤在床的男人,只会让她心里更加内疚。 宋子烨伤得很重,一直昏睡了半个月才醒。 在这半个月里,秦欢日夜守着他,忙前忙后地照顾着,就连病人也是直接送到院子里医治。秦欢好几次都险些要晕过去了。 也正是因此,阿七也多了个任务,就是每日早晚准时给秦欢送参汤就怕她哪天真的累倒了。 半个月后,宋子烨醒了。 秦欢并未跟他提及任何外界的事情,只细心地将他照料着。 男人虽醒了,但伤势还未痊愈,还得在床上躺上三四个月。 后来白溪也过来了,一见面就将宋子烨臭骂一顿。 一手拧着宋子烨的耳朵疼得他连连告饶。 白溪松开宋子烨的耳朵,眼泪却蓦然落下,抱着他痛哭起来。 宋子烨好声好气地安慰着,心里也蓦地一暖。 秦欢看着这对互相关心的姑侄,柔和一笑,星眸里却暗含羡慕。 她自然是羡慕的,羡慕宋子烨有这样一个好姑姑,而自己,却连家都回不得,甚至以后便连崇明国都回不得了。 宋家军战败的消息早在他们回来的第三日便传开了。 明帝当即便派遣使臣前往平凉国国都玉京城议和。 意思很明显,便是同意求和了。而宣战前,平凉国皇帝提出的便是,要天和公主前往平凉国和亲。 果不其然,两个月后,两国达成协议——崇明国遣天和公主赴平凉国和亲,平凉国撤军,自此不再犯崇明边境。 消息一经传出,全国百姓都骚乱了,尤以西阳关的百姓最为愤慨,西阳关上至将领下至百姓纷纷想向明帝请求拒绝签订协议! 宋子烨不顾身上的伤势,立马便从床上爬起,操起墙上挂着的宝剑就要往院外赶去! 秦欢登时怒喝一声,“宋子烨,你要是敢下床,老娘现在就一头撞死在这!” 宋子烨被这一声大喝震傻了。 这是秦欢第一次爆粗口。 宋子烨知道,她生气了,非常生气。 她并没有在跟他开玩笑。 宋子烨默然丢下手中的剑,转身回到床上,心里也还是不甘。 秦欢慢慢地将剑拖到一边放着,没好气地看着他,“别想了,你去了也没用。倒不如把伤养好,也不枉我照顾了这么久。” “你真的想去吗?”宋子烨问她,桃花眸里写满了认真。 秦欢移开眼,沉声道,“我是崇明国的天和公主。” “我知道了。”宋子烨垂下脑袋,遮住眉眼,看不清神色。 第96章 请公主三思! 秦欢出发前一个月,宫里派来的姑姑和陪嫁宫女便都到了,一同来的还有八十六架牛车,整整三百零六箱嫁妆。 一辆辆牛车载着嫁妆,牵着红绳,一路顺着天都城穿过崇明国西部各城,撒着喜糖来到西阳关。 明帝下旨大赦天下,开粮放仓救济崇明国各地的贫苦百姓。 众人都为之瞠目,但他们不知道,这些其实对于崇明国来说都没什么。 二皇子截杀胡离当日便得到了九黎秘境里的密藏,不是秦欢的那个秘境。 就连九黎皇室都不知道,他们进去的不过是神皇玉打开的秘境的伴生小秘境,而真正的秘境,也只有得到神皇玉认可的人才能进。 所以当时胡离他们进的是一旦打开便不会再关闭的伴生秘境。 而秦欢并没有跟宋子烨他们提及关于她进入秘境之后的事。 至于宋子烨他们进去后究竟得到什么,秦欢也不得而知。 听说平凉国连聘礼都未下,当时使臣问起时,平凉新帝称,“聘礼?这江山,便是最好的聘礼。” 口气狂妄,令世人都为之愤慨。 直接绕过纳征一环,对崇明国是何等屈辱,秦欢嫁去后的待遇又可想而知。 但无法,弱国无外交,谈判桌上,谁也不敢做声。 四月桃花芳菲尽,出发当日一大早,秦欢便被这群宫女们拉起倒腾。 凤冠霞帔、彩裙绣屐听说全是平凉新帝派人送来的,聘礼不给半分,这新娘礼服倒是送得一样不差。 “公主,这盒珠粉也是新帝送来的,玉京城的芳宝斋是出了名的脂粉铺子,您看这粉质光滑细腻的。” “换这盒玉簪粉。” “公主,您肌肤胜雪,配这桃花妆应是极好的。” “飞霞妆。” “公主,这远山眉……” “拂烟眉。” 这不知是秦欢第几次抬杠了。 最后连着额间的花钿,都从梅花钿改成了凤尾钿。 宫女们看着面前这带着温柔笑意的女子,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谁说这公主平易近人,济世救人恍若天女在世的? 她们面前的是一个唯我独尊的一国公主。明明前一刻面上还是笑意,可在她出口时,却是满眼的凌厉与威势,让人不得不遵照她的意思去做。 最后,本该是个面若桃红,生气勃勃的新娘,到现在一眼望去,遗世独立,只觉下一秒便要飘然离世。 眉间凤尾却妖冶生媚,美人只一笑,丹唇一点桃花殷,妖艳得如惑人的妖。 可当她星眸凌厉,黛眉一凝,便是那高傲的凤凰,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压迫而来,让人心甘情愿地为之匍匐在地。 待一切都收拾好,秦欢被红盖头一遮,宫女将她扶出门外。 门外却是一片喧嚣,只听得身旁宫女娇喝一声,“尔等贱民,今日公主出嫁,怎敢在此拦路!” 秦欢黛眉一蹙,心下冷然,将一旁扶着自己的宫女一把甩开,抬手掀起红盖头。 众人都瞪大了眼看向这个突然自己掀开盖头的新娘。 秦欢上前对着刚刚训人的宫女冷然道,“从今以后,你便回家去吧,本宫这容不下你这般尊贵之人。” 那宫女听了蓦地瞪大了眼,心下一片黯然,狠狠瞪了眼跪在地上的那群人,咬牙切齿却又不敢吱声,都是这群贱民,都是他们让她失了这份差事的! 但她的愤怒并没有任何一点作用。 秦欢弯下腰,伸手将跪在最前头的几人一一扶起,温声道,“都起来吧,今日不用送了,大家都回去吧。” 前头的大汉说道,“公主,两国交战,怎能用公主您的终身去换我们一时的安稳?大不了,我们现在就回家拿刀,去跟那平凉贼子干一把!” “对啊,公主,我们和官爷们商量好了,您别去了,我们去跟他们再干一场!”后边的人跟着应和着。 秦欢一听总觉得不对劲。 “你们刚刚说什么?你们跟谁商量好了?” 后头那人似是发现说漏了嘴,便没再继续说下去。 秦欢扔下手中的红盖头,往院外跑去。 一路飞奔而来,路上全是跪在路旁的百姓,直到城门,就变成了跪在路旁的士兵,到城门口的将领,跪在城门口第一个人还是车骑将军聂启黎! 秦欢想气,可是又气不得。 她好不容易将燕小四给搞定了,他们却在这时候给她来这么一招。 她环视着这群跟她相伴了大半年的人,咬着唇都不知该说什么。 她气不过! 可是不能骂!他们也没有错! 秦欢看着城门,将士们双膝跪地,双手撑地,做跪拜状。 他们何曾向谁跪拜过啊? 从他们参军的那刻起,他们便有了军人最高的荣耀,遇皇帝不跪拜。 而如今这群高傲的将士们全部将他们的膝盖紧紧地贴在地面,朝着秦欢跪拜着。 所有人高声大呼,“我等愿为公主一战!请公主三思!” 众人齐声,声贯九霄。 一遍又一遍地循环,一遍比一遍更洪亮。 他们在求她,也在逼她。 秦欢双手用力地捂住耳朵。 ——她不敢听,更不敢看。 她是一国公主,她不是寻常人家。 秦欢心头一狠,跑到城墙上,转过身,对着城中所有人,用着平生最大的音量吼道, “我的子民们,我是崇明国的公主!这是我的使命,也是我的责任! 但我此番去平凉,不是向他国示弱,而是向他们证明,我崇明国是一个守信之国,是君子之邦! 我也相信,我的子民们,担得起这君子的美誉! 若你们不舍我离去,那么就用你们的实力,堂堂正正地向平凉证明,你们是最强的,崇明国是最强的! 我也希望,你们能祝福我。这虽是和亲,却也是我的大婚之喜。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大半年,父皇太远,皇兄太远,我得不到他们的祝福。但我希望,我能得到你们的祝福。 你们要相信,你们的公主,在哪都会是公主。你们的神医,在哪都是神医。她有绝对的能力,就永远都不会被人欺负。她有她最亲爱的子民,就永远不会被人欺凌!” 城门下一片喧嚣,可实在太吵,隔的也太远,秦欢着实听不清。 不过想来是有些效果。 最后憋着一口气,继续大喊道,“请大家先回去吧!从今以后,你们再也无需担心外敌了!” “公主,让我们送送您吧。” “是啊,公主,就让我们送您吧。” “公主,就让我们送您最后一程吧。” 秦欢下城门时,百姓并未散去,只在她耳边一个两个地说着这些话。 秦欢无奈,有些疲倦地笑着应道,“好。” 后来,秦欢出城的时候,边城的将士和百姓尽数跟着出来,只留下宋家军留守城池。 他们一直送到了城外十里,秦欢见着天色渐晚,心里气急,又不敢动怒,只得让人将他们打发了回去。 随后,车队便继续朝着平凉国玉京城赶去。 第97章 你可以帮我逃婚吗? 一个月后,秦欢一行来到平凉国邹城。 迎亲队伍按期赶至邹城迎接。 迎亲队伍带队的是平凉国的大将军王梁,而崇明国护送队伍带队的,是车骑将军聂启黎。 两军交战时,二人便多次对阵,更别说现下在这和亲队伍中相见了。 好在毕竟是公主和亲,谁也没敢说什么,打起来更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秦欢倒是因为这二人眉眼相斗,觉着这王梁也是有趣,明明是个大将军,跟聂启黎二人斗起来却跟个小孩儿一般,就连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聂启黎也跟着活泼了不少,秦欢同他们二人也熟悉甚多。 两个月后,和亲队伍终于到了玉京城。 遍地美玉,是谓玉京。 玉京城不仅是这平凉国的皇都,更是这西部三十三国的贸易中心。 据说,这还是先后一手带出来的。 当年先皇欲立一乡野女子为后,满朝纷纷奏请先皇三思。奈何先皇最终还是不顾文武百官的阻挠,将其立后。 后来,这位奇女子大刀阔斧,一举将这盛京城发展为这西部的商贸之城,也彻底镇压了朝堂众臣对她的非议。 秦欢此刻正津津有味地听着王梁对这玉京城的讲述,只觉这女子真是一代传奇,可谓女中翘楚。 心中对她也是十分好奇,又问道,“那这位奇女子叫什么?” 王梁迟疑半刻,答道,“苏晓。” 秦欢黛眉轻蹙,疑声,“九黎皇室?”不是说乡野女子吗?怎么还姓苏?这苏姓可是九黎国的皇姓啊。 只见王梁四顾打量了下,凑近秦欢低声道,“公主慎言。” “嗯。”秦欢没再做声,毕竟是人家皇室秘辛,也不是自己能够过问的,王梁能跟她说已是极不错的了。 尔时,和亲队伍到了玉京城的驿馆。 大婚之日定在三天后,八月十五。 平凉新帝自己定的日子,也不知两国礼部的大臣们是不是都要被这违章乱纪的皇帝给气死了。 总之还有三日,秦欢和崇明国来的护送队伍便都在驿馆歇息,只等吉时一到入宫成婚。 次日早晨,秦欢一个人从驿馆里偷偷跑出来。 只是没想到,她才刚出门没两步,便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人。 男人的身形永远如此挺拔,直挺挺地立于天地间,毕竟是西阳关百姓们尊崇的将军。 然而秦欢此刻真的不想见到他,她难得偷跑出来一次容易嘛? 半垂星眸,双手交缠在一处打着结,老实巴交地说道,“聂将军你也出来散心啊?” 聂启黎闷声叹气,他早就知道这公主是个待不住的主,不过也由着她,不然就凭这没三两肉的身子,她还以为她能出得来这驿馆? 走到秦欢跟前,语气中多了几分无奈,“走吧。” 秦欢抬头呆愣地看他,她没听错吧?他没让自己回去?她可以出去? 聂启黎转头却见女孩还愣在原地,回头喊了句,“不走吗?” 秦欢闻声回了神,却发现聂启黎早已龙壤虎步地走了好些距离,赶忙往前健步飞去,“来了!等等我!” 秦欢和聂启黎绕了玉京城兜了一大圈。 一路上,聂启黎见秦欢一直低着个脑袋,左右摇晃,时而星眸狡黠一动,似乎在盘算些什么。 “阿欢在算逃跑路线吗?” 秦欢闻言连忙踮起脚,伸出左手将他的嘴捂住,右手置于嘴前做嘘声的手势。 聂启黎有些无语地点头。 秦欢这才将手拿开,站回原处,朝着聂启黎小声嘟囔道,“你懂什么?我这是以防万一。” 聂启黎低头看她,女孩的星眸飘忽游弋,怎么看都不像是为了以防万一,反而有点做贼心虚呢。 眼里难得染上一丝笑意,“阿欢开心便好。” 为了防止路上被人发现,他们的称呼也便改了,聂启黎刚开始还有些不适应,现在却是叫得挺顺口。 秦欢有些心虚地垂下头,眼神不住地往偏处撇去。 可就在斜眼撇去的那瞬间,却看见边上有个人影。 秦欢猛地抬头看去,视线就此凝固在那一处。 人群中,有个人,只一袭黑色暗金龙纹锦袍勾勒出修长的身形,清瘦的脸上,一副银质雕花面具遮住了半张脸,露出薄唇和下巴。 秦欢看去的时候,正好对上面具下那双很亮的眼。 那人与胡离是如此的相像,眼里却没有胡离眸光的温润。 可她就觉得他是,他就是胡离。 眼泪一点点渗在秦欢的星眸里,模糊了她的视线。 秦欢转身,双腿发力,就要往那人奔去。 可那人似是注意到她要过来,随即又隐在人群中,随人潮而逐渐远去。 秦欢一手拉住聂启黎,“启黎,追上前面那个人!快追上他!” “谁?” “戴面具的那人!” 聂启黎有些奇怪,这是秦欢第一次在人前如此失态。 但他还是照做了。 足尖一踢,便腾跃而起,提速向那戴面具的人追去。 可怪异的是,那人明明在人群中缓缓前行着,身形却忽的一下就飘了四五米远。 任由聂启黎如何追赶,别说衣角了,最后连人都见不得。 聂启黎眉宇微皱,这还是他第一次失足,但那人身法确实了得,怕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想着秦欢还在原地等着,便又立即赶了回去。 却不想在半路便遇到了飞奔过来的秦欢。 “人呢?”秦欢见到聂启黎立即停下脚步,疲累地将手撑在膝盖上,喘着粗气问道。 女孩的额上被汗水打湿,原本苍白的脸因快速奔跑染上一层红晕,樱唇一阖一翕吐息紊乱。 聂启黎剑眉拧得更紧,“那人身法很是了得,我并未跟上。先休息一下吧。” 放平日里,女孩就该听话去休息了。 可此时的秦欢就像失了魂一般,星眸失去了所有的光彩,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嘴里低声地呢喃着,“不,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女孩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朝着不知哪个方向走去。 聂启黎一把将她扯住,低吼道,“我不知那人是谁,对你有多重要!但是你找了他有什么用?你两日后还是要成亲!” 秦欢蓦地一愣,是啊,她找了他有什么用?他没死又有什么用?她都要成亲了,还是和平凉国的皇帝成亲。她也只会拖累他。 聂启黎见女孩冷静下来,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却见秦欢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他。 “聂启黎,你可以帮我逃婚吗?” 第98章 简陋的平凉礼节 八月十五。 依照沧夷的风俗,和亲公主出嫁当日的妆容,应与从家国出发那日保持一致,就如同从家国出嫁一般。 如此倒是省了好大一番功夫,只是这些宫女们就难办了。 想这谁家公主出嫁不是面若桃色,粉黛红颜的?就是寻常人家的新娘,也好歹是个喜庆的主。可偏生的,这天和公主就走这不寻常的路子! 好端端的一个端庄秀丽的新娘,却又整成个病美人似的。 淡粉的飞霞妆实在掩不住她脸上病态的苍白,艳丽的凤尾钿落在额间,更是衬得娇容失色。弱柳扶风的人儿美则美矣,可这新婚之日不吉利啊。 若是平凉皇帝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 奈何这公主也是个倔性子,她们可不愿再去触她眉头。索性这红盖头一盖,任谁都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只求这平凉皇帝是个夜瞎子,夜里啥也看不出才好。 迎亲队伍卯时便在驿馆前停下了。 辰时一到,新娘该上轿了。 按礼俗,新娘都应由兄长送上花轿,可秦欢这一行并没有皇子随行,就只能由随行的荣姑姑扶着上轿。 荣姑姑扶着秦欢上轿时,一直用余光偷瞄着她。 红盖头一遮倒是看不到她什么神色,不过也没见她有什么动作,姑姑的心稍微安了些。 不是她太过谨慎,只是这三个月相处下来,她也知这公主是个不安分的,就怕公主年纪轻,来这异国会整什么事出来。 左右瞥了眼,见着全数准备妥当,荣姑姑示意早在外边等候的喜乐队伍起乐。 喜庆的乐声中,聂将军骑马于最前头行着,后面是五座八人抬的红幔翠盖花轿。 再往后,一抬抬嫁妆鱼贯而出,抬嫁妆的脚夫两人一抬地走着,步调时高时低,又协调一致。 只这嫁妆实在太多,一共三百零六箱,光是抬着嫁妆的脚夫便有六百余人。 绵长的队伍绕了玉京城一圈,撒了满城的喜糖和红封,惹得这城中的孩童跟着也绕城捡了一路。 到了平凉国皇城凌霄城的东城门,更是大把大把地将手中的喜糖红封一应抛了去,唰唰地一阵红封雨便落满了皇宫门前。 轿子离常宁宫还有半里距离,常宁宫便响起了一大片礼炮声,一波一波,声音直接将这喜乐声也掩盖了去。 队伍行至常宁宫门前,礼炮声早已销匿,喜乐声也渐渐停歇。 轿子落了地。 周围兀自传来一阵喧嚣声,却不似道贺,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贵国皇帝如此行径,莫不是欺我大秦无人!” 只清楚听见轿外聂启黎一声怒喝,秦欢黛眉一蹙。 秦欢掀开轿帘,抬脚就要出去,却被一旁的姑姑拉住。 “无妨,扶我过去。”秦欢说话时的声音极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 荣姑姑只能顺从地应了声“是”,随即扶着秦欢朝聂启黎走去。 宫门前的两人还在争执着,并未发现秦欢二人走来。 “聂将军,您要这么说,杂家也没办法。这陛下的心思,又是谁能揣摩得了的?” “你……”聂启黎平日里不是个能言善辩之人,听了这宦官的话实在只觉怒火中烧,胸腔剧烈的颤动,却硬是找不出一个词出来怼他。 只见那宦官眸子微眯,威胁道,“聂将军还是早些让娘娘往偏门处回宫歇息吧。一会儿圣上过来,若是见不着娘娘,怪罪下来,聂将军您这送亲将军怕是要多担待些了。” 聂启黎恼羞成怒,揎拳掳袖就要朝那宦官打去。 吓得那宦官连连后退,“聂将军,您要干什么!杂家可跟你说,这是平凉国的皇宫,不是你崇明国的军营!您不能这么做!” 那宦官见聂启黎在跟前步步紧逼,壮硕的虎臂已然抬起,紧握的拳头离自己只有不到一步的距离。 宦官吓得腿直打颤,那拳头上满是暴起的青筋,这要是被这拳头这么一砸,怕是脸都要给砸歪了去。 “聂将军。” 忽的,身旁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握住了那凶猛的拳头。 宦官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看向一旁还盖着红盖头的新娘道,“娘娘,您看这聂将军这脾气,若不是您来得及时,老奴这脸估计都要被打歪了去。 这老奴出了什么事倒是不打紧。可这毕竟是娘娘您的新婚大典呀,若是犯了冲,得罪了神明,可别怪老奴没提醒娘娘呀。” 聂启黎愤懑地看着他,若不是秦欢将他拉住,他真是要将这人给揍得满地找牙! 秦欢将他的手拉了回来,对着那宦官轻笑道,“本宫的新婚大典?新婚在前新郎不下聘,新婚之日新郎不迎亲,不拜堂,却要新娘子往偏门入宫。 恕本宫见识浅薄,本宫在崇明国还从未听说过这般礼法,莫不是这便是平凉国的礼节?” 这秦欢说话似是谈笑,可这话中之意却是让众人都为之一惊。 连着对头的宦官都觉着赧颜汗下,无地自容,“这……” 荣姑姑见状也不敢阻拦秦欢什么。秦欢说得没错,平凉国无礼在先,若是他们今日真做了这闷头乌龟,那就是直接将崇明国的脸面拿到地上叫人踩踏了去。 秦欢将手又放回荣姑姑的臂弯上,“公公也不必太过费心,本宫是这平凉国的皇后,虽说这平凉礼节着实简陋些,但好歹也是陛下钦点。 本宫今日便是走这正门,想来圣上一向宽厚仁爱,定不会责怪本宫不从这平凉礼节。 但若公公或是在场哪位胆敢违抗本宫懿旨,阻挠本宫,这皇城中少了一两个不听话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秦欢语气温柔,话语落入耳中却令人心惊胆寒。 所有人都未敢做声,俱将头埋下,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荣姑姑搀着秦欢往常宁宫内走去。 聂启黎转身对着众人抬手做了个割喉的手势,随后快步赶上秦欢二人,紧随其后入了寝宫。 只这一幕,却恰好尽数落在了一人眼中。 那人孤身立于勤政殿房顶,银制的雕花面具下,眼底阴云密布。 第99章 皇后是想挑战朕的耐心吗? 当夜,平凉新帝并未来常宁宫。 秦欢称自己今日有些疲累,将一众宫女都打发了出去。 待众人离去,便迅速换好了聂启黎事先备好的守卫军装。 只听得纸窗传来“咚、咚、咚”三声均匀的敲响,秦欢走到窗前,四下环顾确定无人后,将窗户打开。 聂启黎便翻窗进来。 “可准备好了?” “嗯。” “那走吧。” 聂启黎说着,便要拉秦欢往窗外跃去,却听秦欢低声喊道,“等等。” 秦欢走过去将食案上的红烛一扫,“哐当”一声,烛盏砸落在地,烛焰随之坠落,点燃了地上的红毯。 见烛火愈燃愈烈,房中火势愈来愈大,黑烟渐渐弥漫,秦欢这才满意地转身跟着聂启黎翻窗出去。 不到半刻,宫女太监们便发现了这“意外”走火的常宁宫,慌忙地赶去取水救火。 而秦欢二人早已在混乱中悄声潜出常宁宫。 聂启黎揽着秦欢施展身法,在皇宫中疾行着,异常警觉地躲避着宫中守卫的巡视。 他们打算直接跃身翻过宫墙,这无疑是十分冒险的。 毕竟守卫军对空中的探查,比对地面要来的谨慎得多,稍有不慎,他们便有被发现的危险。 但这也是最快捷的方式,越早逃离这个地方对他们就越有利。 聂启黎足尖轻点,带着秦欢就要腾跃而上。 半空中突地出现一支箭,嗖的一声朝着聂启黎射来! 聂启黎身形一晃,轻松躲过。 宫墙内外旋即出现了一大批守卫军,速度之快就好似早已在旁蓄势待发。 顷刻间,数支利箭从四面八方嗖嗖嗖地朝着二人射来。 聂启黎身形一晃,抽身飞退。 秦欢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襟,随着这箭贴身而过,心里也跟着砰砰直跳。 好在聂启黎身法玄妙,形如鬼魅,几个闪身便尽数避开。 聂启黎趁着守备军换箭一刻,飞寒轻点,宛如流星般朝前连连飞跃数尺。 眼见着就要冲出包围圈,身前却陡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皇后就这么着急想要出宫玩耍,怎么也不带上朕?” 聂启黎此前已将怀中的秦欢放下。 秦欢抬眸朝那人看去,只一刹那,唇齿寒战,点点泪花在星眸中晕染,模糊了视线。 “是你吗?阿离……” 眼前那人穿着一身暗金龙纹锦袍,腰际别着一把骨扇,在夜色下闪着锋利的寒芒。 那银制的雕花面具遮住了他大半张脸,秦欢看不清他的容颜。 只知道面具下的那双眸子泛着阴冷的光,寒到她的心也就此冻结。 男人并没有回她。 四周寂若无声,恍惚只剩他们二人对视而立。 秦欢就这么望着他。 男人的身影渐渐与记忆里那身布衣重叠,只是那人不再温润,眸光也不再柔和。 她一直在等,等他告诉她一声是。 可她等到的,却是男人的一句—— “聂将军,不需要朕亲自送你吧?” 秦欢的心跌落谷底。 聂启黎眉间一旋,这人很强,两日前他便见识过了,至少,他现在逃不过这人,他没有剑。 但他还是侧身将秦欢挡在身后。 男人薄唇一勾,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人影一晃,便出现在聂启黎身后,长臂将秦欢揽住。 聂启黎正要出手将秦欢救回,身旁却突地出现一道剑芒,王梁的剑已至跟前,逼得聂启黎连连暴退,才堪堪躲过。 “老梁,留不住他,你这大将军就别想当了。” 男人落下一句,便拖着秦欢一跃而起。 男人直接窜到未央殿,“嘭”的一声,一脚踹开房门,直接将秦欢拖拽着扔到床上。 床上虽垫了多层被褥,但男人的力气实在太大,秦欢也早被这一路疾驰带来的烈风吹得晕乎,如今这么一砸,险些就要晕了过去。 美人无力地伏在床上,星眸微颤,男人却毫不怜惜,直接上手捏住她的下巴,逼着秦欢与他对视。 秦欢被捏的疼,下颚直接在他的手里变红。 “准备得挺妥当,连衣服都换好了。” 男人上下打量着秦欢身上的军装,视线在她身上不断游弋,眸中一片戏谑。 “皇后想出宫大可同朕讲,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你是平凉皇帝,拓跋离。” 秦欢看着说得很肯定,星眸里满是讽刺。 ——却是在讽刺自己。 二十年前,平凉皇后曾出一子,复姓拓跋,单字名离。 拓跋离一出生便被钦定为平凉太子,却在十三岁那年离奇消失。 这新帝,就是那平凉太子,拓跋离,是先后苏晓之子。 苏姓不就是九黎皇姓? 她早该猜到了。 胡离的母亲是九黎上一任圣女,眼前这人不是胡离还能是谁! 可胡离不是早在一年前就死了? 是她亲手埋的他! 却听拓跋离阴阳怪气道,“怎么?皇后还想朕是谁?” “阿离。” 秦欢刚喊出声就被拓跋离给打断,“阿离?呵,皇后对朕用如此爱称,是不是朕也要唤皇后一声阿欢?”男人的眸里一片阴寒。 秦欢咬唇,继续道,“阿离,放了聂启黎。” 拓跋离冷笑,“放了他?放了他让他再带着朕的皇后逃婚吗?皇后是觉得朕太过宽厚仁爱,想挑战一下朕的耐心是吗?” “这事和他没关系,是我自己的主意。” “和他没关系,是你自己想逃,对吗?” “对,是我自己想逃。” 拓跋离讽刺道,“皇后你还真是实诚。”眼里似淬了毒一般紧盯着秦欢。 秦欢被他盯着怪怪的,有些不敢对上他那陌生的眼神,随即就将眼移开。 拓跋离盯着这个不敢看向自己的女人,回想起两日前女人拉着聂启黎喊着要逃婚,眸中闪过一丝痛苦,“秦欢,朕难道就这么不堪?让你还没大婚就想逃!” “不是……” 秦欢刚想开口解释,她想告诉他不是这样的,她想告诉他她是遇见他才想逃婚的,可她刚出口却瞬间被他堵住。 银质面具贴在脸上,落下一片冰凉。 他的薄唇却尽是炽热。 樱瓣破了血,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秦欢的呼吸开始不畅,脑子渐渐发晕,还没来得及呼吸一口,身体便被重重地推到床上。 樱唇刚刚得到解脱,秦欢喘息连连。 却听拓跋离闷喝一声,“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秦欢的双手又被一双大手擒住。 秦欢心中大骇,不停地扭动双手想要挣脱,她不想被他这样对待,他不可能不知道这对她是多么屈辱,这样的事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可男人的力气根本就不是她能比了得的,她的挣扎不过都是徒劳。 拓跋离的身体很温热,一如她初次与他出行时触到的那般温度。 可他不再是那温柔的怂包秀才,而她也不再是那任性的白衣少年。 两行清泪落下,比他脸上的面具,更冷。 第100章 公主黑化 次日,秦欢到午后才悠悠醒来。 宫女们为她梳洗打扮后便被她一并遣下去了。 美人玉骨酥软地侧躺在暖榻上,身上盖着一薄衾掩住曼妙身姿,衣衫领口微微松开,露出的脖颈间落满点点红梅,诱人浮想联翩。 原本娇小青涩的容颜竟多了几分娇艳,只慵懒一卧,星眸半掩,却已泄了万种风情。 然而秦欢此刻的心情却是极其不美妙。 身上传来的阵阵酸胀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昨夜受到的屈辱。 三日前遇到胡离时,她也曾幻想过与他重逢后的种种,她也曾因他许还活在世间而雀跃,可如今,她的心中却只剩下了恨。 耳边传来一阵阵脚步声,很轻,可秦欢心里不由地烦躁起来。 她从昨晚被拓跋离折磨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敏感起来,宫女们今早放小了动静却还是吵醒了她好几回,就连醒后梳洗穿衣都不肯让她们碰一下,宫女们整了好些时间才将她稍稍弄好。 宫女们一收拾好,秦欢就打发她们赶紧下去,还特意嘱咐了没她的吩咐,谁也不准进屋里来。 可如今还是有个不听话的进来了。 黛眉一促,莫名的焦躁,“不是说了没本宫的吩咐不准进来吗!” “你倒是真把自己当皇后了!”女子的声音充满了讽刺。 秦欢抬眼,女子穿着一身寒梅烟罗裙,上身罩着薄烟翠绿衫,粉黛微施,瞧着倒是个清冷孤高的美人。 秦欢黛眉一挑,这女子并不是宫女的打扮,这后宫也只有她一个女人,那女子是谁? 想起那夜万花楼的红绣球,秦欢心中冷笑,这拓跋离养多少个女人,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素手掩口悠悠打了个哈欠,勾唇轻笑,“你又是拓跋离的第几个情人?” 美人一笑,星眸娇媚地弯起,明明生得双如孩童般纯真的眼,眼神却妩媚多情。 “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秦欢笑得无辜,“本宫是人,又怎么可能是东西呢?难道你是东西吗?” 女子反驳,“我当然不是!” 秦欢似是恍然大悟,“哦,原来你不是东西啊。” “你!”女子见说不过秦欢,又恶狠狠道,“秦欢,你这种人根本就不值得主上喜欢!” “是吗?”秦欢抬手一遍遍地摩挲着玉指,连眼都懒得撇她一眼,“拓跋离昨夜的功夫也不怎么样,姑娘好歹也是个花魁出身,都没教好他,看来姑娘还得再多磨练磨炼。是吧?胭脂姑娘。” “你真是不要脸!”胭脂被她说得俏脸羞赧一红,饶是在万花楼那等风月场所,姑娘间都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说这等事,秦欢这女人居然还敢直言诋毁她家主上! 秦欢倦懒地抬起眼皮,“怎么,本宫说错了?胭脂姑娘莫不是还入不得你家主上的眼?那姑娘可要好好加油了。毕竟,皇后已经有了,后面多少宫妃,不知姑娘能在这后宫留多久?” 胭脂恼羞成怒,一伸手便要去抓住秦欢的脖颈。 秦欢眼里的笑意兀地更浓,任着她抓上自己的脖颈,双手死死地抓住她的手,似要挣扎。 只有胭脂知道,秦欢是借她的手往死里勒。 秦欢的脸霎时红透,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胭脂错愕地看着眼前这个疯狂的女人,哪有人借别人的手要将自己勒死的?怕只是设计想害她! 赶忙就要将自己的手给抽回来。 身前却突地出现一只大手抓住自己的手就将自己用力一甩。 胭脂惊慌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拓跋离张口就要解释。 然而男人抱着怀里的女人,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抚慰着,回眸瞪向自己,出口就是冷声一句,“滚!” 那怀中的女人余光瞥向自己,如此的幸灾乐祸! 胭脂有些不甘地瞪了秦欢一眼,最终悻悻离开。 见胭脂已然离去,秦欢一抬手就将拓跋离给推开,让他距离自己远一些。 “玩够了?”拓跋离看着这用完就丢的女人,真是一脸的郁闷。 秦欢却不看他,自顾自的地躺回暖榻上。 拓跋离蹲下身子,看着女人本就红梅点点的脖颈间,又落下一道红痕,有些心疼,“都红了,下次要玩,不要拿自己玩,我会心疼的。”伸手就要抚上那红痕。 刚要靠近就被秦欢一手拍开,只听得她嘲讽道,“原来陛下也会心疼啊?” 拓跋离略带恳求道,“欢欢,别这样。”他昨夜被聂启黎气昏了头,做了那等荒唐事,一早起来见着秦欢的惨状,心里更是一阵后悔。 他也知黄白村一行后秦欢对此十分恐惧,而他如今却成了造成她噩梦的罪魁祸首,秦欢此刻对他定是厌恶极了。 也正因此,他也放纵她,就是她故意恶心自己最得力的下属,他也任着她。 可秦欢显然不领情。 “别怎样?臣妾说错了吗?”秦欢坐起身,盯着他那始终戴着面具的脸,厉声道,“大婚不下聘,新婚不行礼,还要本宫从这大殿偏门进! 拓跋离,本宫及笄之年,便被父皇封为天和公主,二八年华,万民请命,赐我‘天女’之称! 偏生的,你这平凉国新帝,次次都让本宫颜面扫地!是否还要本宫就现在跪下来,向你道一句陛下万福金安!” “欢欢,我不是……”拓跋离自知自己做得过分了,可他也是有原因的,他想解释,至少做好表面的解释。 然而秦欢这次是坚决不听的,直接出声打断他,“本宫现在不想听你解释,你走吧,若你真为我好,该放我走。” 拓跋离直接将眸子移开,“这不可能。” “不可能,好。”秦欢貌似无所谓地点了头,“那你把聂启黎放了。” “我更不会放了他!” “也可以,”秦欢似是早就料到一般,也不生气,“那本宫想要些药材。本宫这一年多来闻药香闻惯了,四个月都未曾见过药草,心里憋得慌。” 拓跋离看着秦欢,他知道她不是怀念药香,她还是想逃,不过是换了个法子。 但还是点头道,“好。许你自由出入太医院便是。” “那就请陛下退下吧,本宫有些疲乏,就不招待了。” 拓跋离看着眼前的女人星眸一片清明,哪有一副困倦的模样,心里无奈,却也没拆穿她,“那你好好休息。”转身朝门外走去。 却听身后女人又扔来一道逐客令,“那就请陛下以后就别来我这宫里,本宫也好好好休息!” 拓跋离脚步一顿,“好。” 第101章 当朝毒后:若真死了人,朕担着 平凉国位处西部,入冬较他国要早,本是九月的天气,便已是寒风凛冽,算算差不多再过半月便能见着素雪飞扬。 拓跋离站在未央宫屋顶吹着冷风。 按说这皇帝夜深也该到寝宫休息,然而他批完奏折,就像个江湖客一般站屋顶看月。 他本就是个江湖人,不过是一个在江湖上销声匿影的人。 一年前他发现自己重生了,还在被埋在土里,好在埋他的人力气不大,铺盖在他身上的土质十分松软,即使他身上带伤,也能勉强爬出来。 后来从下属的口中,他也发现这一世的记忆有些不同。 上一世,他们并没有去秘境,秦欢一心想去西阳关找聂启黎,而他也为了秦欢放弃了秘境。 他本想这事就此结束,二十年前明帝围杀他母族的账,他也可以为了秦欢放下。 谁知明帝那老贼还是不肯就此罢手,聂启黎这九黎太子也是蠢的,直接给明帝当枪使,居然跑去怂恿秦欢嫁给他,最后让秦欢借着新婚之夜将他一剑刺死。 他这一年来将那二十年前作案的几个老头子,差不多都给送上天去,就差明帝那老贼了。 照这么对付下去,估计欢欢会更恨他吧…… 想起她今日那副不愿再打理自己的模样,拓跋离脑袋就是一疼。 但他回了这皇宫,便是帝王。从他接手七年前宋家军开始,便再也没有退路了。 “主上。” 女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伴随着极轻的跪地声。 拓跋离并没回头,“何事?” 胭脂咬牙,“主上为何要娶公主?明明继续打下去我们就能攻占整个崇明国了。”她不明白,她从五个月前就想问这个问题了,就那个毫无教养的公主,怎么能让他舍得放弃侵占一个国家? “九黎秘境一年一开,一经打开,半年即关。就算秘境在他手中,圣女圣子皆在我们手中,他又有何用?”拓跋离这次很耐心的解释,自他死过一次,他的性子也转了很多,不再自视甚高,对这些属下感情也比以前深了些。 以前他总以为只有燕四那家伙可信些,其他人都是累赘,都巴着自己回皇宫夺皇权。只他死前那刻才知,他要死,他们会先死。 拓跋离继续道,“苏启不是在我们手里吗?看住他就好了。” “是。”胭脂垂眸,主上有他的考量,可她却怎么都看不惯那秦欢。 自从上个月见过秦欢的“真面目”,胭脂就觉着这女子极其恶心,主上完全就被她给蒙蔽了。 心里实在气不过,又道,“主上,那公主……” 拓跋离负手在后,皱眉打断她,“她是朕的皇后。” “是,皇后近日研制出好几批毒药,朝堂、后宫人心惶惶,不少朝臣皆中了皇后的招,王将军更是频频栽了跟头,若是再这般下去,属下恐怕……” “怕什么?又没死人。”拓跋离说得轻描淡写,“若是真死了人,朕担着就是。” 胭脂猛地抬头,“主上万万不可!朝堂已有人传皇后是当朝毒后,若是陛下如此行径,岂不是要被这世人视作昏君!” “毒后啊,和昏君很配,不是么?” 拓跋离回头,胭脂抬头正好望见,月光倾泻而下,男人身影缥缈,银质面具上闪着寒光,恍若清冷仙人,又更似冷血恶魔。 胭脂紧握住拳,颔首道,“请主上收回成命!宋家军只从明主!” “但你只从我,不是吗?宋青青。” 男人的话里带着蛊惑。 胭脂闭上自己的眼,他说的没错,宋家军只从明主,但作为宋家军首领的她,只从拓跋离,但这是他第一次利用她。 “是。” 利用女人不是他的作为,但如果是为了秦欢,他不介意这么做。 不过到底还是自己的属下,他真的不愿意他们为他牺牲。 拓跋离又道,“放心,宋家军,不会死。” “谢主上!” *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平凉国出了一个毒乱朝堂的毒后,又出了个宠后无度的昏君。 最深受其害的,还是跟秦欢熟识的大将军王梁。 只这王梁一过,秦欢的毒粉便撒到他身上,朝堂百官对之都是避而不及,生怕自己也被沾染上这毒粉,躺在担架上被送回去。 这两个月,太医院的太医和玉京城的大夫们都前赴后继地上赶着给文武百官、宫女太监们解毒,就连那百花宴、重阳宴都没有官家小姐敢入宫的。 好些人手里都备着解毒丹,可偏生的还是中了秦欢的招。 皇宫落得一片冷清。 可秦欢怎么都出不去。 她毒倒文武百官,毒倒太监宫女,毒倒皇宫守卫,却毒不到拓跋离的暗卫。 那批暗卫皆以胭脂为首,秦欢总觉着应该就是那玲珑阁的人,实在是憋屈,可没办法,她本来是个学医的,虽说医毒相通,但也比不过他们这群用毒的。 不过她发现这群人并不敢动她,许是拓跋离下的命令,她就借着这个好几次溜进地牢里想去找聂启黎。 可没一会,拓跋离就来了,一把将她扛肩上,就直接拖回常宁宫。 真不知他这皇帝怎么当得这么闲,还有空来抓她,难怪人家说他是昏君! 然而秦欢并不知道的是,她口中的这个昏君,每日每夜地在计划着整死她的父皇。 而拓跋离不知道的是,秦欢每日每夜都在想着如何弄垮他的平凉国。 或许对于满朝文武,对于平凉百姓来说,她是个不折不扣的毒后,她没那么大的肚量,她的心里也只有她的崇明子民。 而就在这起风波兴起没多久,玉京城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一戴面具的少年在茶铺子里落了座,对着前来斟茶的小二问了句,“小二哥,敢问这玉京城皇宫怎么走?” 少年的嗓音极其沙哑。 明明只是个少年,声音却如同老人声音那般苍老,却比老人的声音更加粗糙。 小二哥附耳过去,压低了声,“小少爷问这做什么?最近这皇宫里出了大事,还是少接近为妙。” 少年问他究竟是什么事,小二哥四下瞄了眼,似是确定没什么人,低声道,“这新进宫的皇后娘娘是个不好对付的,只一月时间,朝中所有大臣都被毒了个遍,这上朝回来的大人们好多是躺在担架上回来的。” “这皇上不管吗?” “还别说,新帝上任半年还好好的,可这皇后一进宫,人人都说这是妖后,蛊惑人心啊。” 少年听着小二哥的讲述,低头沉思着,她可不认为那新帝会是昏君,虽说两国和亲,但暗地里,平凉国这半年来对崇明国打击不小。 就是近几月崇明国好几处地方发生动乱,特别是西部天龙寨那帮直接潜入凤游城,掐死了西部的经济命脉。 明帝半月前就此卧床不起,朝中已是一片混乱。 第102章 最后一博!公主有没实力? 夜里刚下过场大雪,抬头不见月,只星影稀疏。 皇宫地牢里悠悠晃过一个人影,如鬼魅般忽隐忽现。 地牢最深处的一个暗室里,聂启黎已经被足足关了两个月。 拓跋离并未管过他,但他受的刑罚却并不少,若不是有最后一丝意志支撑着他活下去,他早就垂死在这大牢当中。 他知道,他被明帝放弃了。 自己已然是一个被放弃的棋子,还是一个妄想翻身的棋子。 但他心中还有着家国仇恨——他还想杀了明帝,为九黎国复仇。 他不甘心就这样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当中。 他是九黎太子苏启,他本应该杀了明帝,为九黎复国,坐拥天下。 可他当日却一时心软答应秦欢带她逃走,一时愤慨想去护住她。 而现在,他后悔了。 他就不该去救仇人的女儿! 不然也不用在这受尽折辱! 他落到今日这般田地,拓跋离和秦欢都有份! 终有一日,他要他们为此付出代价! * 阿七见到聂启黎的时候,聂启黎正垂着脑袋,四肢被挂在刑架上,身上的囚衣已然被染的大片黑红。 阿七看得心中一疼,低声喊了声,“将军!” 聂启黎抬起头,阿七看到那满是血垢的脸上,一双眸子在黑暗中如猛兽般凶恶,目光十分凶残,完全不同于他以往的平静冷淡。 “阿七,帮我解开。”男人的声音带着阴森的可怕,那双凶恶的眼愈发暴戾。 “是。”阿七有些不敢看他那双眸子,她不知道他都经历了些什么,但她知道,自己是来救他的。 低头用剑,快速的将他身上绑着的铁链劈开。 聂启黎一从刑架上被卸下来,整个人就往前倒去。 阿七连忙伸手扶住他,“将军,您没事吧?” “带我去常宁宫。”聂启黎的声音有些虚弱,却隐隐带着兴奋。 阿七微微皱眉,她赶过来就只是为了救聂启黎出来,毕竟她自己带一人已是吃力,若是再带一个,他们怕是就没有机会要出去了。 聂启黎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继续道,“想要逃,就得去常宁宫。” “是。” 阿七将他的手搁在自己肩膀上,一手揽着聂启黎的腰,就往常宁宫闪去。 速度却是比方才慢上一些。 秦欢见着二人的时候,生生被吓了一跳,心里暗自松了口气,还好她这毒后名声传出去,这常宁宫的宫女被她打发的倒是挺顺溜,夜晚更是半个人影都没有,不然他们怕是就要被逮住了。 秦欢在这灯光下见聂启黎也真是惨目忍睹,好端端的一个大将军如今倒成了阶下囚,身上这就没见着一处干净的,全是血污。 心里对着拓跋离更是一阵怨怼。 “公主,你怎么样了?”聂启黎见到秦欢后便着急问着她的近况。 秦欢微微感动,这人虽然之前跟她有过些纠葛,闹过些不快,但如今自己都自身难保还能来关心自己,真的是一个一心为主的好将军。 “本宫并无大碍。就是聂将军你……”秦欢有些不忍说下去。 聂启黎虚弱地笑道,“此事容后再讲,公主,我们现在得赶紧离开这,您快些跟我们走吧。” “聂将军的好意本宫心领了,但是本宫跟着怕是有些拖累二位。”秦欢无奈,但她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她得让他们先安全离开。 “公主,请您莫要推辞了。如今崇明国多处混乱,圣上数日前已被气晕过去,朝中一片混乱,崇明国百姓需要您啊公主!”聂启黎说得义愤填膺。 秦欢听得心惊,却还是有些生疑。 她看向阿七想确定是否消息属实,就见阿七点头,面色沉重,“公主,平凉新帝在我崇明国内安插了多处暗桩,两月前开始接连爆发多起混乱,以天龙寨为首的几个势力已将凤游城完全占据。” “什么!” 聂启黎艰难地弯下身子,单膝跪到地上,正对着秦欢道,“请公主回国协助皇子主持大局!” 阿七也跟着跪了下来。 秦欢重重点头,“好,本宫跟你们走。” 奈何,三人中一个不会武功,一个身受重伤,很快就被守卫军发现。 不多时,拓跋离便出现在三人的视线里。 拓跋离看着眼前的秦欢和聂启黎二人,想起前世秦欢为了聂启黎跟自己成婚最后一剑刺向自己,暗自攥紧了拳头,“皇后,朕对你还不够好吗?” 让你到现在都忘不了苏启!还千方百计地想同他一块逃离! 秦欢勾唇,“好?原来暗自谋害本宫的父皇,暗自对付本宫的家国,就算是对本宫好? 是不是等你灭了崇明国,本宫还要向你说一句,皇上对臣妾真是宠、爱、有、加! 拓跋离,你的好还真是让人授受不起啊!” 说话间,秦欢已经偷偷摸向了袖中的软筋散。 余光瞟向四周,身边的守卫足有百余人。 拓跋离身边的十几个更是他那些个擅毒的暗卫。 秦欢黛眉紧拧,她必须赌。 斜眼对上旁边两人,示意他们暂时先不要动。 他们出发前就商量过了,若是遇到士兵包围,先撒四五包软筋散让他们全身无力。他们并不打算用烈毒,若是遇到那些暗卫,用毒就糟了。 而此刻他们显然是都遇上了。 他们周围足足有百余人,若要将他们全部迷晕,至少也要五六包的量,然而他们手头上并没有那么多。 秦欢额上渗出点点汗珠,她决定赌一把! 大手不停地挥舞了好几下,三包软筋散便在前方各处散开。 他们三个事先吃了解药倒是什么事都没有。 但晕的也只有半数的人。 还有将近半数守卫军,以及拓跋离和他的暗卫。 “皇后玩够了吗?玩够了我们回家。” 拓跋离一点都不将秦欢这动作放在心上,也不介意秦欢知道些什么。 以聂启黎那人的心思,肯定是将他做的添油加醋的跟秦欢说了。但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不能让秦欢回去。 她以为她心狠了就什么都顺了,然而他要告诉她的是,有些事,只有绝对的实力和势力才能做到,而她现在只是一个会医术的公主。 秦欢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衣袖,她不相信,她不相信自己逃不过这关。 转而摸向自己袖中的另一个瓷瓶。 她一直不敢用它,她从未在人体上试过药效,她不知道药力够不够,但是被毒中的动物没有一只存活的。 这药爆开后会产生一种毒雾,每一颗爆发能扩散至方圆半里。一旦爆发,周围的花草尽枯,鸟雀落地。 她把这药,称作半里黄泉。 第103章 她不愿做的事,他来 刚碰到怀中那冰凉的小瓷瓶,秦欢就犹豫了。 如果药效真如她实验的那般,那么面前这一百来号人,都得去见阎王爷。 秦欢收紧了手。 她从未杀过人。 哪怕是这半年毒遍朝堂后宫,她也从未给人下过致命的毒药。 在西阳关的一年里,她看了太多的生离死别,看多了那些伤员身上的惨状。 哀大莫过身死。死容易,但人一死,亲者痛,友人殇。 燕小四当初在战场上一月未归,她便茶饭无心。 后来见他躺在担架上浑身染血,重伤昏迷,自己更是心痛难忍。 面前的这些人又何尝不是? 他们和她的子民、她的朋友一样,也有自己的亲人朋友。 若自己真的为了逃离将他们全杀了,这百来号人的家人该怎么办? 见秦欢迟迟不出手,聂启黎在一边看着焦急,往前悄然挪了一步。 他可不是为了秦欢的药来的,只要拿秦欢威胁拓跋离,以拓跋离对秦欢的心思,绝对会放他们走。 阿七见到聂启黎的动作,并没有说什么。 她跟着他这么多年,她知道他做什么心里都有数。 而他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冲出包围圈,不管用什么办法。 秦欢手下忽的一松,双手无力地垂下。 她做不到。 她还是没办法对他们下杀手。 要阻止拓跋离对付崇明国,她可以想别的办法。 但要让她为了逃跑杀了他们,她做不到! 拓跋离看着秦欢的动作,也知她不会再反抗了,心里也松了口气。 他真的不想硬逼秦欢,太过强硬,只会像上次那样,让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然而,就在下一秒—— 聂启黎突然大喝一声,“放我们走,不然我杀了她!” 男人的手刀已经架在秦欢的脖子上。 秦欢感觉着脖颈间有什么勒得她心里发慌,浑身紧绷想要挣扎开。 就听聂启黎在耳边低语,“公主,得罪了。” 秦欢身子稍微放松了些,面上却表现得更加惶恐,小脸煞白。 拓跋离看着女孩被男人用手刀架着,就如同被擒在他怀里一般。 指甲死死地扣进掌心,直接钻破了皮肤,插进肉里。 鲜血只瞬间便染红了月牙。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只是他们的一个戏码? 可他不敢赌,聂启黎不像他表面那样忠实。 一个人沉默寡言,并不代表这人就没有阴谋诡计。 最让他没法拒绝的是,到最后,她选择的终究不是他。 不过,他不会这么轻易地将她放走的。 崇明并不安全,他不能放她进虎穴。 秦欢感觉到拓跋离的目光,却始终不敢看向他,自然也看不到他眸子里的痛苦与坚决。 所有人都在看着拓跋离,只等他一声回应。 秦欢感觉这一分一秒都如此的煎熬,脸上的惶恐就像是僵化了一般挂着,只片刻便知不过是演戏。 感觉聂启黎手上的力道突然加重,秦欢被掐得五官痛苦地绞作一处,双腿登时紧绷,脚趾曲起。 心中五味杂陈,聂启黎难道来真的? 不,她还是相信他的,可能只是做戏。 可从男人手上越发收紧的力道,鼻尖越发稀薄的空气,秦欢都感觉不出半点做戏的意味。 就是阿七都开始紧张了,秦欢不是练武之人,别说拧断脖子,光是这么掐着,迟早也要窒息而死。 “拓跋离,你到底放是不放!” 拓跋离见秦欢被掐得似要窒息,心里暗骂一声,口上立马喊道,“朕放了你!赶紧把她放开!” 秦欢感觉手上的力道松了些,却不敢大口喘息,只偷偷将自己的呼吸调整好。 却愣是好一会都听不到周围的任何声响,秦欢抬头看去,所有人都宛若静止在一个时间点上般。 “这?” 怀中有什么东西闪着金芒,随后一个小朱鸟骤然出现在秦欢眼前。 “凤灵?” 凤灵似乎长大了些,声音也成了清冽的少年音,“小主人,你可以使用凤玉发动空间传送了,这一次传送可将你们传送到方圆五十里以外的地方。 但这次之后,神皇玉便要开始沉睡了。” 秦欢微微惊讶,她之前也不是没有想过用神皇玉直接走,但是好几次叫唤都未成功,再加上自己并没有找到聂启黎,就也没在意了。 如今凤灵突然出现,怕也是着急救自己。 “凤灵,是不是不管这次传不传送,你都要沉睡?” “没错,凤玉和龙玉即将融合,一旦融合开始,小主人在这个世界就不能使用神皇玉了。” “这个世界?” “小主人以后会明白的。小主人,我先帮你传送出去吧。” “还有他们。”秦欢往身后撇去,自然是看不到聂启黎,但意思也很明显,就是将聂启黎和阿七一起带走。 “好。小主人,你先闭上眼睛。” 秦欢听话地合上眼。 未见得红光一闪,小凤灵骤然长高,化作一黑发红衣的男子。 一双桃花眸妖冶生艳,隐隐见得那双眸中竟都有着双瞳。 “空间传送开始!” 凤灵口中念着,桃花眸却紧盯着秦欢身后的聂启黎,眸光阴沉。 秦欢再睁眼时,身边场景已然发生变化。 似是在一个山洞里,聂启黎和阿七还躺在地上。 “这里是?” “还在平凉国境内,小主人沿路一直往东走,只需三月便可出了这平凉国。” 小凤灵此时已变回了朱鸟的模样,身影有些虚晃。 秦欢伸手想摸摸他的脑袋,却不想手上突然落了空,直接从他的身体穿过。 心下不忍,“小凤灵,下次不要做这种危险的事了好不好?” “小主人……” 秦欢柔声道,“乖,我自己也能出来的。你要相信我,不要再浪费灵力了。” “嗯。”小凤灵应着,却没给个准确的回复。 消失前,小凤灵深深地看了聂启黎一眼,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小主人,一定要小心身边人。” “身边人?你是说,”秦欢顺着小凤灵的目光看去,是聂启黎和阿七,“他们不会的。” 小凤灵眼见着时间不多了,身影越发虚化,“知人知面不知心,只要小主人多留心就好。” 等秦欢回头时,已然不见小凤灵的身影。 只看见,脚边多了一簇火堆,在这寒冷的秋夜里,散着温热的光。 第104章 这才是真正的公主 夕日将落未落,密林深处万籁俱寂,一男子将一裹着素袄披风的女子小心扶至一大石上落座,身后一戴面具的少年紧步跟着。 “阿欢,你先在这好生休息,可别到处乱跑,当心身子。”聂启黎拉拢秦欢的披风,生怕她着凉了。 秦欢浅笑:“我又不是什么瓷娃娃,要不要这么小心翼翼的?” 聂启黎看向她微微凸起的小腹,认真道:“当心孩子。” 秦欢眸色一暗,低声嗯了句。 聂启黎对身后阿七吩咐道:“阿七,天色不早了,你去找些柴火来吧,晚点就看不到了。” 却不见阿七应他,也没听到动静,只当她没听见又喊道:“阿七,阿七!” 还是没人应! 有些气闷地回头看去,身后那少年还呆愣在原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就一直看着他们。 聂启黎走到她跟前喊她:“阿七!” 阿七被突然来的大喊吓了一跳,啊了一声,见聂启黎就在跟前,才乍然晃过神来:“将军,什么事?” 聂启黎皱眉:“不是说好了?” 阿七垂眸,掩住眸中的失落:“少爷。” “去捡些柴火来吧。” 聂启黎说完便转身,走到秦欢身边,蹲下身子:“可有什么不适?要不要喝点水?” 阿七看着二人,突地觉得两人好生登对,完全没有半点余地给旁人。 秦欢看了眼阿七,眸中笑意浅浅:“启黎,你怎么能让阿七去捡柴火?要捡也该你捡。” 聂启黎好生无辜地看她:“阿欢怎的那么偏心?” 秦欢伸手戳戳他的脑门:“阿七去捡柴火,谁陪我唠嗑?你个闷头鹅话就没几句。” 聂启黎无奈起身:“好吧,我去。”路过时,伸手拍了拍阿七的肩膀,低声嘱咐道:“看好公主,别出事。” 阿七垂眸应了声是。 秦欢将阿七叫到跟前,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阿七,扶我去溪边吧。我去洗把脸。” “好。” 一路上,秦欢一直打量着阿七。 自从两个月前的那夜,他们在凤灵的帮助下逃出了皇宫。聂启黎因在地牢里受了较重的伤,秦欢连夜去山上采药,险些又晕了过去。回到山洞的时候,就嘱咐阿七给聂启黎上药。 当时看她给聂启黎上药时的眼神,就觉着不一样。虽说这脸没红,可阿七那眸中的几分羞意,秦欢还是看在眼里的。 曾几何时,她也有过那般眼神,那是只有看着心爱之人才有的眼神。 凤灵曾经提醒她小心二人,她后来也曾用凤玉试探,告知他们她是用了这凤玉将三人传送过来的,但她并未发现二人的眼神有什么不对。 尤其是聂启黎,可能因为是崇明国的将军吧,应该也是知道些秘辛的,神色很正常。 只有阿七听了略微惊讶了一番。 将至寒冬,又担心拓跋离的人追上来,所以三人找了个村庄,拿些钱银换来些衣物和旅人专用的被褥。 本想着赶紧上路,谁知秦欢那段时间时时作呕。 秦欢给自己号了脉,才知自己已然怀了身孕。 那是她和拓跋离的孩子,也是那夜屈辱的见证。 她也曾想要不要将这孩子丢了。这念头一在心里产生,她才发现人心究竟有多可怕,孩子并没有错。 只是要将孩子留下的她,却有苦不能言。 好在聂启黎和阿七二人并未说什么,甚至为了她的安全着想,特地将行程放慢。 原本三个月便可以走出的平凉国,如今两个月过去了,也只走了不到一半的行程。 路上为了避免被人查到,他们尽可能的走乡野僻壤,走密林山谷,在外也称是落难夫妻二人带着家仆寻亲。 当然,夫妻说的是聂启黎和秦欢,而家仆,自然就是阿七。 虽然阿七并未道明,但秦欢也看得出,这姑娘家,心里也是不好受。 偏偏那聂启黎就是个榆木脑袋,连人家是个姑娘都没看出来。 秦欢都想直接替阿七,给那聂启黎撬开脑门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粮草。 秦欢看着眼里的好姑娘走到溪边,将帕子洗干净,走到自己身边,就要替自己擦拭。 抬手握住她的袖腕道:“我自己来吧。” 阿七应了声好,将帕子递给秦欢。 秦欢接过帕子,就要直接往脸上蹭。 阿七一把将她的手按住,轻叹道:“我来吧。” 这公主看着端庄秀丽,举手投足间温柔典雅,怎么一照顾起自己来,还和以前那般粗鲁? 嘴上难得啰嗦一句,“公主下次可不能这么用力,若是将肌肤蹭坏了该如何是好?” 秦欢看着阿七一脸认真地盯着自己的脸,突然想起刚出天都那会,那人也是这般照顾自己,心里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低声道:“以前也有人对我这般讲过。” “嗯?何时?”她跟了公主也有一两年了,也没听她讲过,难不成是在平凉,或者是去平凉的路上。 阿七不敢想下去,她怕自己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会控制不住自己。 “离开天都那会,”提起那时的事,秦欢的星眸中愈发柔和,“当时,遇到了一个怂包,特别怂。明明是跑去和那些嚼舌根的大汉理论,腿却直打哆嗦。 还是我扮作一少年将他拉了回来。你是不知道,就这么点胆子的人,还想半夜跑永乐宫里偷窥我,说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啊?那人心思竟如此龌龊!公主,后来呢?” 秦欢嘴角弯起:“后来啊,我告诉他我偷了永乐宫的珠宝要跑路,问他要不要一起?吓得他一溜烟地跑没影了。翌日见到我时就同白日见鬼一般。” 阿七看着秦欢聊起这些事,眸中含星带笑,余晖照耀下,原本苍白的脸霎时鲜活起来,宛若三月桃红,惊艳了春光。 阿七从未见过秦欢这幅模样,公主永远是温柔高贵的存在,在西阳关所有人的心中,她就是悲天悯人的神女,眸中的温柔能让你为之倾倒。而她那举手投足间的高贵,又让阿七望尘莫及。 阿七小心翼翼地问她:“公主,你喜欢那人?” 秦欢又恢复了那般温柔,语气又多了几分感慨:“是啊。” 阿七心中微微一喜,又问:“那那人现在在哪?” 秦欢星眸半垂,温声道:“他死了。” 阿七突然觉得自己多嘴了:“对不起,公主,属下不是有意的。” 秦欢抬眸看她,柔笑道:“没事,不过是心里的他死了,有什么好道歉的。” 阿七有些看不懂此刻的秦欢,什么叫,心里的他死了? 秦欢抬手抚上阿七的面具,阿七兀地就要躲开。 秦欢安慰道:“放心,我不掀开。” 阿七的心神稍微安定了下来,便也没再阻止秦欢。 秦欢看向阿七左手腕的绷带,指尖揉搓了下她脸上那不知戴了多久的面具,低声道:“阿七,有些话,要早点说出口,不要等到自己没机会说的时候,再来后悔。” 阿七有些疑惑:“公主说的是什么?” 秦欢收回手:“菲儿,不要像我一样,活得如此荒唐。” “公主……” 她初见公主时只觉她的美眸灿若星辰,如孩童般纯真。可尔后相处的那一年,她偶尔能从她的眸中看到一丝凄凉,她也曾以为只是她一时晃了眼。 可今日,她才知,这才是真正的公主。 她甚至都因此忽略了,公主喊她菲儿的事。 第105章 阿七之死 聂启黎刚擒了只野兔回来,便见密林间有好些人影闪烁,于黑暗中扑朔迷离。 一手将手中野兔扔掉,悄无声息地躲到大树后仔细一看,竟是赶来的追兵。 为首一女子看着神色凌厉,身形一动比后面那些人不知快了多少,两三下便闪过足足八尺远,一看就不是个好对付的。 聂启黎并没有正面同他们对上,悄声躲在他们身后,尾随他们而去。 * 阿七将帕子清洗干净,二人便顺着原路返回。 和在西阳关的那年一样,秦欢在前走着,阿七护在身后。 回去的路上,秦欢又对阿七说了句:“菲儿,你爹爹他很想你,有空回去看看他吧。” 阿七迟疑道:“公主在说什么?什么菲儿?” “无事。”秦欢见阿七不愿说,也就此作罢。 毕竟是人家的事,她也不好多管,按她如今这状态,估计一时半刻也不会回去。 身后,阿七的脚步突然慢了下来,面具下的眸子里,是无尽的委屈。 她已经离家三年了,可她感觉自己再无可能再回去。 回到原地时,聂启黎已经捡了柴火回来,地上燃起一簇火堆。 但聂启黎并不在,估计去找食物去了。 秦欢坐回原来的大石上,忽的听见几声脚步声,还以为是聂启黎回来了。 却见阿七突然将自己挡在身后,神情紧张。 秦欢发现有些不对劲,便也跟着警惕起来。 那些脚步声虽然轻,很有序,但是听着就不像一个人。 阿七抓起秦欢的手,一步步地往后扯去。 突地,脚步声加快! 阿七一手将秦欢揽住,脚下发力,便往一处飞身跃去。 前面骤然出现一把长剑刺了过来,剑芒直指秦欢。 阿七一个闪身,连连爆退,险险躲开。 未等二人在地面站定,周身顷刻间便围了一群黑衣人。 为首那人,正是胭脂。 “公主逃了这么久,该有个了断了。” 秦欢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个时候追来。 不过想想也是,本来按他们原定的计划根本就不可能只走到这个地方,也怪她自己,好死不死的偏偏这时候怀孕了,耽误了这么多行程。 来的人大约有二十多个,她们就两个人。 一个还是个怀胎三月的娇生公主。 好在阿七武功虽不算上乘,但这身法却也了得,硬扛着带着秦欢躲过了好几道攻势。 胭脂看着眼前这被人带着躲闪的女子,美目危险的眯起。 就是这个女人,搅乱了主上的心神,让主上背负了这昏君的名头,险些误了大计。 什么崇明天女,明明就是个不知羞耻的狐媚子!逃跑还带着两个男人,出什么事都躲在男人的身后! 此时还是寒冷天气,秦欢身上披着素袄披风,挡住了身形。 若是让胭脂知道了秦欢怀有身孕,估计会更加气得发疯。 然而她此刻不用知道,嫉妒的怒火也已经燃烧掉了她最后的一丝理智。 拓跋离让她把秦欢带回去,是安全地带回去。 然而她已经摸向了手中的弩箭。 那是暗卫专用的弩,而她手上的,是剧毒! 只要一记,就能让人命丧黄泉! 胭脂感觉到血液在血管里沸腾翻涌,整个人都开始兴奋起来。 想想这个曾经将自己踩在脚下的女人,躺在地上还没扑腾两下便噎了气的模样,就像其他被这玲珑阁专用的弩箭射死的人,只消半日,化作一具腐朽的干尸,再也看不清原来的容貌。 她以前并不屑用这招,因为她始终认为自己是剑,是正统的剑道传承人。 而现在的她,显然不是一把剑,而是一个女人。 一个只想把眼前的情敌,把这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活生生弄死的女人。 只听“嗖”的一声,比弓箭声还轻! 小巧的弩箭带着淬了毒的箭头,悄声滑过虚空,穿过一个个黑衣人,直直地射向秦欢。 但阿七怎么会让她得逞? 她虽然武功不行,但是反应能力经过长期的训练已经远超常人。 正是凭借着这不凡的反应能力和高超的身法,让她带着秦欢这个孕妇逃过了一次次的刀锋剑影。 就是旁边有再多刀剑相逼的杂音,也无法拦着她注意到那只短小的弩箭。 但周围全是乱刀飞舞的黑衣人,想要带着两个人一起避开这急速贴近他们的弩箭,实在有些困难。 阿七决定打空子。 她的力气并不大,但她可以借力打力! 伸手按住秦欢的肩,随即便腾空而起,飞腿踹中一人的刀柄,也不顾是否会割到鞋底,就将其踹向其余的几人,连连数下,便将身边的黑衣人全数推开数米! 弩箭将至,时间紧迫! 阿七一把将秦欢往旁边一推,接着推力自己也跟着暴退五步。 脚尖一点地,便紧接着一登,如雀燕般朝着秦欢又飞了过去! 她不能多做停留! 秦欢绝对不能落单! 谁料,这胭脂心思缜密,为了成功杀死秦欢,射出去的竟不止一支弩箭! 在她看见阿七脚下一旋时,便已经开始计算方位,朝着下一个落脚点发射而去。 阿七眼见着秦欢就要被这弩箭射中,可自己离她还有三步,根本就来不及救下。 突地,边上有个人影爆喝一声“欢儿”,应声冲出来,将秦欢一把就拉了回去。 正是消失已久的聂启黎! 阿七见到聂启黎冲出来,将秦欢救到怀里,心里自然是一片欣喜。 可当她晃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原来在自己着急冲过来救秦欢的时候,身边的黑衣人便全数向自己包围过来。 似是早有盘算一般,所有人在她推开秦欢的时候,就开始围着她一人。 而秦欢身边就只有那一支弩箭。 这是他们设计好的局! 阿七面上苦笑,腾在半空的她根本就没有时间和能力去转变方向。 只有等足尖落地时,才有脱逃的机会。 可还未等她落地,数把钢刀便刺向了她的腹部! “噗!”—— 血液飞溅,五脏六腑似乎都被捣腾出来。 身体在一点点的失去控制。 可令阿七觉着心痛的是,聂启黎抱着怀中的秦欢,从始至终都没给过她一个眼神。 若是在她冲过来的时候,那些黑衣人便有动作,他不可能注意不到! 在他拉下秦欢后,本可以拉她一把。 但,他没有。 “阿七!” 秦欢刚晃过神来,便见到阿七被数把钢刀直直插入胸膛! 黑夜里见不到鲜红的血液,只知道有什么东西四下飞溅而出。 随后,二人被黑衣人紧密包围。 第106章 结束了,阿七 暮色早已散去,黑夜中一群人无声对峙着。 静谧,而又诡谲。 秦欢想要扑向阿七,看看她是否还活着。 可身边围着的二十多名黑衣人,并不会允许她过去。 胭脂,也不会让她如意。 敌众我寡,聂启黎将秦欢护在身后,右手握拳。 他没有剑,也没有武器。 而面前的二十多个黑衣人显然也不是他能轻松撂倒的守卫军。 玲珑阁之所以被称为江湖上第一暗杀组织,就是因为玲珑阁的人,只会杀人,学的,也都是杀招。 比起秩序井然的守卫军,他们才是真正的死神,在黑暗中举起手中的镰刀,收割着目标人物的性命。 他们现在不动,不是没到杀人的时机。 而是他们有这个自信不动。 他们收到的命令是将秦欢平安带回去。 所有人,都只等着胭脂的一声令下。 秦欢揪紧了自己的衣袖,她没想到他们会真的杀人,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一个人活生生地倒在自己面前。 而这个人,还是陪伴了自己一年的女孩。 这个人,家里还有一个等了她三年的父亲。 秦欢看着躺在地上的阿七,又看了眼身前的聂启黎。 是她害了阿七,如今,她不能再害了阿七的哥哥。 秦欢看向胭脂的眼神,坚定又带着不屈:“我跟你走,放了他们。” 胭脂冷笑:“公主,你还以为你是那个尊贵的天和公主吗?主上这次的命令是,让我们杀了你们!” 胭脂的话无疑打击到了秦欢。 樱瓣被咬得忘了疼,不管秦欢以前做什么,她都知道一点,那就是,拓跋离不会杀了她,甚至不会让她受半点伤害。 无论他喜不喜欢她,至少,他还是不愿伤害她的。 可是现在,胭脂说,他要杀了她。 他要杀了她,包括她肚子里的骨肉。 秦欢的心一点点冷却下去,如今她连威胁都威胁不了了是吗? 好啊! 秦欢的手摸向了袖中的瓷瓶。 她本不想用,但是现在,她想了! 她想用这瓶半步黄泉,来救聂启黎,还有生死未知的阿七。 就在秦欢摸到那瓷瓶,想要打开的时候,身后陡然跃出一人。 黑夜里,深色衣袍随风鼓动,发丝只束起了一半,落下的黑发搭在衣袍上随之飞舞。 男人身形挺拔地立在那,就仿佛撑起了一片天地。 “回去吧,我不会让你带走她的。” 是宋子烨的声音。 秦欢听他们的语气,似乎他们认识,想想宋子烨本身就与胡离相识,认识胭脂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但她并没想胭脂会听宋子烨的话,宋子烨不是崇明国燕王之子吗?胭脂是平凉国的,怎么会听他差遣? 却听胭脂不甘心地喝了句“走!”,只片刻,所有黑衣人便闪身不见了。 秦欢也顾不得那么多,赶紧冲过去抱住了阿七。 翻身一看,见到阿七眼睛还未闭上,心下松了些,抬手就要去为她把脉。 却听阿七道:“不用了,公主。” 原本嘶哑低沉的声音如今更是多了一丝虚弱。 “阿七……”秦欢不知该说什么,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心神也跟着慌了。 “我知道我的身体,不用了。”阿七说的每句话都很费力,似是强压着痛苦,“我可以跟将军说几句吗?” 秦欢抬头看向聂启黎。 聂启黎缓缓地走到阿七面前。 秦欢将阿七放到聂启黎的怀里,却见他微微皱眉。 秦欢看着都为阿七心疼。 突然回想起三年前聂老爹的话: “两年多前,廷安去边关参军打仗,那丫头就开始闷闷不乐的。毕竟是从小长大的兄妹,那丫头在村里又是个皮猴子。我不在家的时候,还好有她哥护着,不然准被人打得哭鼻涕去。 后来,她哥一去参军,她整个人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也不皮了,不闹了,安静得跟个黄花大闺女似的。 我本以为是廷安走了,她知道没人护着她,性子也就收了。谁知道那天,那丫头一早起来,大半张脸都跟被火烧了似的,完全都看不得。 我问了她好几遍,又担心她身体不适,想带她去看大夫。结果她也没吭一声,拿着包袱就这么走了。” 阿七什么也没说,只让聂启黎解开她左手腕上的绷带。 阿七的左手上有很多的茧子,都是这几年持刀拿剑练出来的,当然也有些重活的成分,刚开始来军营当后勤兵的时候,每天的任务不是砍柴就是搬重物,就是不练剑,手也早就糙了。 但是当聂启黎将她左手腕上的绷带解开时,暴露在外的肌肤纤细光滑,许是长期不见阳光,白皙细腻,在月光下更是如上好的羊脂膏玉般,浮光盈盈,实在不是她臂弯那般粗制滥造,完全想象不出这竟出自同一个人的同一只左手。 然而聂启黎的关注点并不在她这白皙如雪的手腕上,而是—— 那手腕上一条银色的手链,一颗颗豆大的绿宝石闪着幽深的光芒,在月夜下诡异得如鬼林幽火。中间一颗有拇指般大小的宝石更是圈着一层银圈,就是在黑暗中也分外惹眼。 这是聂菲生来带有的项链,据说,就是她自己也取不下来。 而现在这条项链就在阿七的手腕上。 无疑,她就是聂老爹苦苦相寻的那个女儿——聂菲。 “你不是在聂家村吗?” 聂启黎看着眼前人,突然觉得陌生。 印象里的女孩是顶美的一个人儿,众星捧月,却又调皮异常。总要给自己惹出多少祸来,然后等着他给她收拾烂摊子。 可现在,这个女孩,却是自己身边最能干的,也最勤快最能吃苦的手下。 阿七看着聂启黎,眸色却深不见底:“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未完成的事,所以我用油灯烧毁了自己的脸,然后毒哑了自己的嗓子,从聂家村走了三个多月来到西阳关参军。 从此做了西阳关军营里的一个后勤兵。为了能够尽快的看到你,我拼命的干,可是两个月,三个月,半年,我还是一个后勤兵!我连见到你的机会都没有。 后来,我终于有机会上了战场,还能替你挡上一刀,从此做了你的护卫。我真的好开心,我努力了那么久,终于可以一直陪着你,看着你。 阿启,阿七这个名字,是因你而存在的。而现在,也该结束了。” 阿七一直看着聂启黎,她撑着最后一口气坚持到现在,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跟他说着她的事。 但她没有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一丝变化。 只有一如既往的冷漠。 正如她跟随在他身边的三年里,他的眼里,从未有过她。 第107章 遇见她,她就是暖阳 聂启黎看着怀中的女孩,大手就覆上了她的面具。 阿七并没有阻止他。 她已经不能再阻止他了。 但是聂启黎的手并没有再动。 “公主,你们先行离开吧。” 秦欢看着背对着他们的男人,这是她第一次从他的背影中感觉到了些许萧索意味。 秦欢拉着宋子烨走到远些的地方,望着那边的两人,却没见他们任何动作。 但是她知道,他们需要空间。 聂启黎手上扣住面具就要掀开,却发现面具早已和她脸上的烂肉黏在一块。若是掀开,必定要将腐肉撕烂的。 但他还是将面具掀下来了。 他还是掀得很慢,似是怕弄疼了她。只是他心里清楚,她不可能再感受得到疼了。 面具掀下来后,阿七的整张脸完全看不得,只能分得清眼睛鼻子嘴巴,可也就这些了,连眉毛都见不着。 只脸上那些腐肉坑坑洼洼的,如同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泥坑一般,就是在黑夜,在这林木茂盛得几近能遮天蔽日的密林里,都清晰可见。 她曾经是怎样爱美的一个女子,如今却落得这般。 聂启黎五岁便遇到了她。 那时的聂启黎因为国难逃离在外,从九黎的太子沦为了街边风餐露宿的小乞儿,甚至连露脸都不敢,生怕被人抓了。 对他来说,救赎他的只有两个人,最重要的也只有那两个人。 一个就是聂老爹。 他依稀记得,自己当时偷拿了南镇包子铺的一个馒头,被那老板喊了人,围着自己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一个五岁的孩子一人尚且便能打得,更别说是三五个膀大腰粗的大汉。 当时他只缩着身子,任由他们打着,手里紧紧地抓着那抢来的馒头就往嘴里拼命塞。但是有个人老喜欢往他肚子踹,他刚吃进去一口,就忍不住想吐出来。 可他还是咽下去了,因为他想活着。只有吃进去,他才能活下去。可他才吃了两三口,手就被他们踩踏得没了气力。只是手里紧紧地抓着那个馒头,却怎么也塞不到自己的嘴里。 后来,出现了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两三下将那些人给挑了。 那些人见打不过他,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冲自己吐了两口唾沫,便意犹未尽地跑开了。 那个男人就是聂老爹。 聂老爹问他,怎么在这,爹娘呢? 但他没有回答,他怕他将自己抓了报官。 聂老爹当时蹲下来,将他手里的馒头抓着就要拿走,他死死地揪在手里不放。 聂老爹笑着说:“已经脏了,我们去吃点好吃的。” 他一脸警惕地看着聂老爹,他虽然小,但出身皇室的他自从出生开始,哪天不是面对着尔虞我诈,逃出来更是经历了各种危险。带他出来的人都死光了,只有他还活着,而他也想活着。 聂老爹貌似看出了他的心思,告诉他说:“我家里有一个很可爱的宝贝女儿,你见了肯定喜欢的。以后,你就是我儿子了,我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 也不知是不是在外受苦太久,他就这么跟过去了。 到了聂老爹之后,果然见到了他家可爱的闺女——聂菲。 两岁大的娃娃,一看到自己,就伸出肉嘟嘟的小爪子抓着自己的衣领。 他很反感这样的接触,在宫里他们接触他是为了奉承他,而逃出来后,那些人接触他纯粹是要害他。 他低下头,就要伸手将她的爪子拿开,却在低头的那一刻,看到了一张大大的笑脸。 小娃娃才两岁,已经长了一张稚嫩可爱的脸,大大的眼睛黑黝黝的,跟他以前腰间常佩戴的蓝田墨玉麒麟玉佩一样好看。 只听她笑着说:“爹爹,这是哥哥吗?” 他的手便停住了。 她的笑容就像春日里的暖阳,照亮了他那五年的黑暗。 后来,聂老爹经常在外忙着活计,都是他来照顾她。 聂菲自小调皮的很,聂老爹经常听说她在外边闯祸跟人吵架,头疼得不行。 但只有他知道,她跟人吵架,是因为那些人说他们是有娘生没娘养的杂种。 而她跟人打架,是因为那些人说他是自小领来的童养夫,是个吃白饭的软货。 他一向能忍则忍,一旦出了事都是找大人说谈,至于那些说闲话的小屁孩,是理都不会理。 但是她却听进去了。 女孩渐渐长大,容貌渐渐长开,成了村里最貌美的姑娘。 村里但凡年轻点的小伙都围到她身边去。 连村长那已经定了亲的儿子聂风,都每天等着她出门那刻便赶忙冲上前去堵她。 也是因为这事那定亲的姑娘时常来找她麻烦。 但他没有阻止。 那是他第一次没去阻止别人欺负她。 因为聂老爹曾经说聂风那人还不错。 他也觉得挺不错的,但心里总说不上什么滋味,就是喜欢不起来。 聂菲后来找他,说她不喜欢聂风。 他忘了当时说了什么,还是什么都没说,总之,聂菲后来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还是像以前一样,兄妹俩进进出出,身边的桃花都差不多。 他十八岁那年,西阳关的人来村里招兵了。 这是他等了很久的一个机会。 那么多年过去了,他的样貌早已发生变化,身份也落定下来。 他要去参军,只有得到兵权,他才能有机会报仇雪恨。 他为此蛰伏了十三年,偷学武艺兵法,就是聂老爹和常与他进出的聂菲都不知道他藏了这么多。 后来他终于凭着自己的能力成了崇明国的左将军,却因为相貌被天和公主看上,明帝那老贼威胁自己跟她订亲,还拿宠臣的名头羞辱他。 可他又想,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但他不能这么快就答应。 他决定先回西阳关,只有稳固的兵权才能让自己的话语权更强。 谁知,在西阳关却遇到了,和聂菲长得很像的人。 不是样貌像,而是感觉像。 那人天天带着面具,声音还嘶哑难听。 他当时就想,聂菲的声音娇莺婉转,怎么可能是她? 可有次,他带兵去剑门关接粮草,顺路去了趟聂家村,却不见了聂菲。 聂老爹跟他说,聂菲正巧约了几个姑娘家去镇上玩。 他想聂菲平日里除了和自己在一起便没得几个朋友,莫不是在他离开后认识的。 当时走得急便也没时间考虑。 心里却还是存了疑。 再后来,在战场上,那个戴面具的小兵居然跑到自己跟前来替自己挡刀,他也是十分无语,凭着自己的武力,那些人根本就奈何不了他,也不知那小兵是不是脑子抽了,主动来送死。 想着那小兵给他的感觉和菲儿很像,他也没多怪罪,借机就将那小子提到自己身边,做个护卫。 后来问他名字,他说,他叫阿七。 聂启黎就问他:“没有姓吗?” 他当时说:“无名无姓,我只是阿七。” 第108章 顾辰他,回来了 有一次,军队在河边休憩,那会秋老虎毒得很,所有人都恨不得直接冲下水。 只有阿七那家伙,扭扭捏捏地窝在边上,拿毛巾擦。 他不知怎的就凑上去跟她聊了两句。 阿七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感觉从剑门关回来他便闷闷不乐的。 他说,他那天回去没见到自己的妹妹。 阿七有些惊讶地问起他妹妹的事。 应该是惊讶吧,低沉嘶哑的嗓音陡然就高了起来,还是很难听。 不过这么久也听习惯了。 他当时说:“我妹子性子皮,不过,笑起来很好看,村里的没一个不喜欢她的。”他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心情有些复杂,又是那股说不出的滋味,很不爽。 阿七当时脱口就是一句:“那将军呢?” 他说了个我,便再也没说下去了。 看向阿七的左手,少年的左手腕上总是缠着绷带,就像聂菲的左手腕上总是戴着一条手链。 他怎么就从没想过,这个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阿七,就是聂菲? 或许他发现了,但是,他不愿承认罢了。 聂启黎看着怀里早已死绝的女子,将取下的面具放在她的怀里,然后将她放到地上。 他得给她挖个坟。 转身对着身后的宋子烨喊了句:“小王爷,借把剑。” 宋子烨将剑一抛,就扔向了聂启黎。 聂启黎伸手接过。 毕竟是个久经沙场的将军,气力比秦欢不知大了多少倍。 秦欢当时老半天才挖出的土坑,聂启黎只半刻便挖好了,还比她当时挖的要大一些。 聂启黎将阿七抱到土坑里,就要挥剑将她埋了。 却见阿七手上那条手链,一点点地碎开。 聂启黎眸色一深。 绿色宝石碎开化作点点荧光朝着聂启黎的眼中汇聚而去。 聂启黎的眸子渐渐地变成了碧色。 脑海中,闪过一个个熟悉的画面—— 一个碧眼男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狼狈地趴在地上的女孩:“你想复仇吗?我可以帮你。” 女孩却拼命咬住唇,生生将唇瓣咬出血来。 原本就被打得见不得人的脸,更加难看了。 就是这么一只弱小的足以让他忽视的蝼蚁,却坚持地移动自己已经被打残的手,挣扎了好几次都要让自己坐起来。 像只傲娇的黑乌鸦一样,瞪着男人:“我凭什么信你!” 男人透着她,看见她内心那个肮脏不堪的灵魂体在她心里,像泼妇一样呐喊,看着她饱受灵魂侵蚀的痛苦,却还要如此不识相地拒绝自己,觉着有趣极了。 “呵,你觉得你有资格说这句话吗?” “我不需要。” 男人没理女孩的坚决拒绝,直接扔下一张名片,走人。 * 守望崖上,那个碧眼男人就这样站在寒风中,望着远方。 他也不知自己望什么,总之,不是白丽海。 海浪声有些大,但他还是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 他转身看去,是个样貌清秀的女孩。 “你怎么来这?” 女孩唯唯诺诺地说:“我看你经常来,就跟来了。” “以后不要过来。” 他不是个多话的人,但为了赶她走,他难得说了很多。 但女孩还是没走。 许是赶不走了,男人也就什么都没说,任由那女孩跟着自己吹了一晚上的海风。 只是告诉她:“你记清楚了,我不会爱你。” * 桦林园里,男子将那个和聂菲一样的绿宝石手链,给了那个女孩。 “这个,给你。” “送给我?” “嗯。” 女孩羞涩地低下头:“谢谢。” 男人淡淡地说了句:“要一直带着。” 却惹得女孩的脸上满是飞霞:“好。” 男人说完便转了身。 女孩似乎有什么事,喊住他:“诶,你要走了?” 男人转过头来,面色冷淡:“嗯,还有事?” 女孩磕磕巴巴地说道:“没事,我,你明天……” “怎么?” 女孩挠挠头,声音越说越低:“最近我不是在莫家的公司工作嘛,有些问题不太懂,你明天能……” 不想男人冷声打断她:“不能。” 女孩笑着说:“好。你是还要忙什么吗?” 男人低声应了声,又转回头,脚步不停地往前走去。 身后传来女孩的声音:“好,你注意安全,还有……别老是去白丽海了,晚上风大。” 男人的手收了下,却并未停下脚步。 * 画面一转,依旧是守望崖,但是男人的身后并没见到那个女孩。 男人第一次觉得有些冷清。 偌大的海边,也只他崖上一人。 他看着远方,眼里依旧没有白丽海,轻声说了句,“风确实大。” * 最后一个画面,是在探视间里。 男人隔着玻璃窗看着女孩:“我早同你说过,不要爱上我。你进校以后受到的所有欺凌,不过是我的安排。我想追求秦欢,对付秦家。而你,不过是我的一枚棋子罢了。” 女孩说:“我不会再爱你。” 男人笑了。 * 脑海中的画面尽数闪过的时候,手链已完全消失。 聂启黎的眸子,已经变成和画面中的碧眼男子一样的碧色,如琉璃一般,在这夜色下闪着幽光。 只眨眼间,聂启黎的眸色又恢复正常,可眼神中却暗藏着丝丝邪肆的气息。 顾辰他,回来了。 聂启黎一直背对着秦欢和宋子烨,二人并未发现他的异常。 回想起那日和白袍男子定下的赌约,他跟白袍男子说,如果他失去记忆,他会不会爱上月明初的生魂。 现在—— 男人冷冽一笑:“赢了。” * 而就在遥远的月灵空间。 正与月明初坐着对饮的白袍男子,突然张嘴就吐出一口鲜血,血滴凝结在空中,形成一颗颗血珠,于空中飘浮,又渐渐飘散。 月明初惊呼:“你怎么了?”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吐血了?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白袍男子虚弱地笑了笑:“我还是输了。” 月明初眉宇一蹙:“什么输了?你又整了什么幺蛾子?” “合该我就只能整出幺蛾子来是吗?你不该是最了解我的吗?” 月明初听着白袍男子这话,心中也不由内疚,他方才是冲动了,他想说的不是这个。 白袍男子的声音越发虚弱:“我和顾辰打了个赌,若是他失忆了,他会不会爱上下一个莫小冉。” 月明初紧张地握住掌心:“赌注是什么?” 白袍男子苦笑:“我输了,你说,会是什么?” 月明初只觉心在一点点冷下去。 白袍男子将手摊开,两团莹绿色的光团在他的手心轻轻跳跃:“这是你的生魂两世的记忆,你收吗?” 第109章 崇明不会容他! 秦欢睁眼时只见得一片荒芜,骄阳不舍得落下赤炎,雨水不情愿予滴甘霖。 方圆千里,眺望不到一处远山密林,也看不见一丝生气。 这是她第二次来到这个地方。 只是这次却是直接来到这片荒芜。 她曾在这里听见男人压抑着痛苦的声音:““秦欢,你说我没有心。现在我把心都剖到你面前了,你为什么还不爱我?” 也是在这里,见到了是也不是先生。 可不知为何,这次却是听不见男人的声音了。 秦欢四处张望着,却不知在找什么,许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眼神转悠了一圈,并未发现其他东西,心下有些许失落。 忽的听见一个声音:“秦欢,我还你前世的记忆,你的任务是:杀死拓跋离。” 秦欢心下一惊,这是那个白袍男子的声音没错! 可什么是前世的记忆?她的前世? 不等秦欢多想,一束紫光就向她飞来,即将触及头部,却修然消失,钻进秦欢的脑海里。 前世,天和公主执意要嫁予那左将军聂启黎,央求明帝给二人赐婚。大殿之上,明帝直接将聂启黎提拔为车骑将军,并下旨将天和公主嫁与聂启黎为妻。 聂启黎以平凉入侵边境为由推脱婚事,没几日便出了天都城,前往西阳关。天和公主也是爱之深切,直接背了包袱便要出了天都城。 和秦欢这世同样的,天和公主遇到了宵禁,面临城门口守卫军的清查。当时她便刚巧遇到了胡离,听说是商贾出城,天和公主便给了些银两,让胡离载她一程,往西阳关而去。 他们还是机缘巧合来到了燕小四的庄子,不过借宿进去的。但燕小四并没有跟上,中间也并未出现什么出格或者危险的事情。 直到凤游城,天和公主一行遇到了秦煜,秦煜给了她一块凤玉,只告诉她这是块普通的平安玉。秦煜派人保护她,随着胡离一行前往。 有了秦煜的帮助,他们可以放心大胆地行官道,便绕过了天龙寨,直接往西阳关而去,更别说去什么穷乡僻壤的聂家村了。 中间胡离也几番暗示过天和公主九黎秘境的事,但天和公主疑心赶着去西阳关,只以为是自己少加了钱。 后来在临近剑门关那时,他们还是被天龙寨的人堵住了。 秦煜的人被设计调离,天和公主和胡离二人被天龙寨的人抓走。二人一同落难,胡离同今世一样被下了药,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十天的同甘共苦让原本平淡相处了三四月的两人心里有了一丝涟漪。不过他们并未等到女寨主的逼问,便被秦煜的人给救了出去。 天和公主被救后,还是选择继续前往西阳关。 而胡离就在此刻向她辞行。 天和公主只当是许久未见聂启黎心里乱,在秦煜的人的护送下,去了西阳关。 当时西阳关还未吃败仗,只是好几次都险象环生。 唐骥同现世一般带着全城百姓和将士夹道相迎。 天和公主那会整颗心都扑在聂启黎身上,哪有心思顾得上其他,应着唐骥的安排去了皇家别苑落脚,整天往聂启黎那处跑,他到哪她便到哪。 因着没有救治伤员的事,阿七并没有去做天和公主的护卫,也是同原先一般寸步不离的跟着聂启黎。 后面也同现世一样,平凉国新帝登基,平凉军队新增了一批猛将,崇明守将连连败退,西阳关即将失守。 聂启黎向天和公主献计,让天和公主嫁与平凉新帝和亲,趁着新婚之夜杀了平凉新帝,届时聂启黎会与她汇合,将她带回崇明国。 成亲那夜,天和公主认出平凉新帝就是曾经带她逃离天都的胡离。但思及国难,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拔出簪子刺中了胡离的左胸口。 胡离刚倒下,天和公主就被一剑刺穿了胸腹。 ——是聂启黎从后面刺得。 与他一起的,是阿七。 秦欢到临死前那一刻才知,聂启黎爱的是他身边的护卫阿七,而不是崇明国当朝的天和公主。 而她,也不过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秦欢接收完记忆之后,秀眉微皱:“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不是要我杀了聂启黎,而是杀了拓跋离?还有,任务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去做!” “因为你是时空局的一个任务执行者,你的任务,本来就是穿越时空完成原主的心愿。” “我不是秦欢?” “不,你是秦欢,你叫秦欢。不过是为了方便,将公主的名字与你合了而已。” 秦欢皱眉,心中仍觉有些古怪,嘴上还是冷静道:“那为什么要我杀拓跋离?天和公主最后不是被聂启黎所杀吗?” 只听得白袍男子嗤笑道:“因为天和公主并没有刺死拓跋离,她那点伤害根本杀不死他。他假死回来灭了整个崇明国。” 秦欢并没有再开口。 白袍男子又落下一句:“去吧,完成你的任务,尽快回到时空局。” * 床榻上,秦欢缓缓睁开了眼。 一梦南柯,竟不知哪里是真,哪里是假。 秦欢扯嘴轻笑,突然想起凤灵临走前那一声提醒:“知人知面不知心,只要小主人多留心就好。” 而现在的她,谁也不会信。 她紧紧地收住了手,拓跋离当初接近她是有目的的,无非就是为了得到九黎秘境,武力要求她去和亲,也无非是冲着她九黎圣女的名头去的。 那宋子烨呢?聂启黎呢?包括,秦煜呢? 她现在还不敢去再往深处想下去,那是个她动不了的人,也不敢动的人。 天和公主虽自小得明帝宠爱,可就宋子烨的话说,天和的母亲是九黎国的圣女,那就不是皇后,那她的母妃去了哪?秦煜与她同为一母所出,又比自己年长几岁,肯定知道母妃的事! 秦欢现在也只能关心她母妃的事,此中所有的纠葛都是从上一世便开始的,从九黎国被灭便开始不断牵丝引线地纠缠到一处。 她不相信白袍男子的话,她更不相信这人是白袍男子。 记忆或许是真,但他说的一定还有遗漏。 但她无法得到准确的答案,而她,也不想轻举妄动。 这不是关乎她一个人的事,这是两个国家的事! 如是想着,秦欢突地觉得浑身无力,伸手摸了摸早已显怀的肚子,满脸的担忧与复杂。 自从上次脱逃,宋子烨、聂启黎和她三人一路坐着马车往天都赶回去。 因着她怀孕的原因不得太过颠簸。 上次路过龙芽山正是寒冬,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们连着赶了十天的路,路上太过劳累导致她动了胎气,如今只能在这离西阳关还不足百多里路程的云山镇上暂时歇脚。 只等她身子再养好些,他们再继续进发。 而这孩子,显然,不能在这个关头带进皇宫。 平凉皇帝的种,崇明国的皇室饶了他,百姓也不会容他。 第110章 原罪与保护 半年后。 秦欢看着襁褓中的孩子,眼里带着不舍与坚决。 孩子还安静地睡着,娇小脆弱的身体抱在怀中,恍若只有自己是他的避障。 秦欢咬咬牙,最后还是将孩子抱到宋子烨的手中:“请小王爷为本宫护住这个孩子。” 宋子烨的桃花眸中只剩下一片坚毅:“他是我的义子。” 秦欢知道,这是宋子烨给她的承诺,他一定会全力护着她的儿子。 而她目前相信的也只有这个,至今还未看出有半点欺骗她意味的朋友。 她知道这是在赌,在赌这个人的心。 这也是她不得不赌的。 她不能让这个孩子跟着她一起去涉险。 半年前,在云山镇,她从梦中醒来后不久,便进了西阳关。 刚进崇明国便有传言说,天和公主逃婚,平凉新帝以崇明国不守合约的名义起兵讨伐崇明国,边关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市井甚至有流言传出,说天和公主假意同意和亲,实则暗自谋划着如何逃跑,完全视崇明百姓于不顾,视崇明国安危不顾! 西阳关逃出来的百姓也曾与之争论,说天和公主在西阳关救治了这么多的伤员,是一心为了黎民百姓的天女。 却被那群信谣者怼道:“这天都城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天和公主是个爱惹祸的主,每日不传出点街坊传闻来那还真是稀奇了。就你们说的她在西阳关救治伤员,那也与她相处不过一年。 你们怎知那就是天和公主的真面目?正所谓日久见人心,天和公主在天都城的名声如何,这十几年来,天都城的百姓可比你们清楚多了!人家现在不过是原形毕露罢了!” 自从这些流言传入他们三人耳中,聂启黎便开始如前世一般怂恿她回平凉国。 秦欢当时同他说,自己有孕在身,且不说行刺,便是要经常来往宫廷,也是件难事。 三人便在宋子烨的庄子里歇下,等着秦欢将孩子生下来,将身子养好。 聂启黎回到西阳关把守城门,而宋子烨便教了秦欢些防身之术,以备届时不时之需。 令秦欢奇怪的一点是,聂启黎怂恿自己去平凉行刺的时候,宋子烨并没有说什么,既不鼓励自己去杀了平凉老贼,也不阻止自己去刺了他的兄弟胡离,似乎对她此行是否妥当也从未有过半点微词。 最初她只当是宋子烨那小子因着和胡离的身份尴尬,但后来观察他的行为和神态,总觉着有什么古怪。 他从未说让她注意安全的话,只是教了她些防身的功夫,甚至是杀人的手法。 秦欢如是想着,半掩星眸,遮住了半分神色。 但她还是选择相信宋子烨,至少,她相信,这个男人不会害她的孩子。 她知道眼神有时候也可以伪装,但她选择相信他此刻眸中的那份坚毅。 秦欢将孩子交给宋子烨后,并没有立即和聂启黎前往平凉国。 只牵了一匹红枣宝马,只身赶往天都。 她早已让宋子烨飞鸽传书与秦煜,与他约好了,深夜入宫,看望父皇,另有事相问。 秦欢马不停蹄地赶往皇宫,终于在三天后的深夜,让秦煜的人接应到了文德殿。 秦欢并没有通报,直接推开门。 不是她不给秦煜面子,而是,秦煜对她不设防,门口没有留人。 秦欢一开门便见到了坐在书案旁的秦煜。 原本一直坐在那的人,如今应该还在病榻上。 秦欢只觉鼻子一酸,她离开了三年,再回来时却早已物是人非。 别说是自己的父皇,就是面前这个她曾经最爱的,也曾经最恨的兄长,此刻抬起头来,温润的脸消瘦得都快凹陷下去,眼底尽是疲倦。 他可是崇明国亲善温和的二皇子,虽说太子哥哥去世后,父皇从未提过再立储君一事,却将他当作未来国君培养,对他施以厚望。 可现在的他,是如此的劳累。 父皇病倒,其他皇子早就想着怎么逃走了,而只有他留守在天都城。 秦煜走上前,看着秦欢的眸中有些许温润,却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揽着她,温声道:“我们去看父皇吧。” “嗯。” 秦欢去到明帝的寝宫,明帝还在歇息。 担心打扰到他,两人的动作也是十分的轻缓。 秦欢给明帝把了脉,确定他没事之后,又眷恋地看了眼曾经最爱她的父皇,就跟着秦煜离开了。 秦煜并没有带秦欢回到文德殿,而是带着她去了永乐宫。 永乐宫今夜十分安静。 很明显,都被秦煜借口撤走了。 秦欢告诉过他,她回来的事,别让其他人知道。 他也知她的用意。 可到底,哪家公主回来不是夹道相迎,更何况这个天女? 秦欢而今却只能偷偷地跑回来,还要背负这莫须有的骂名。 秦煜带着秦欢在永乐宫中慢慢兜着。 永乐宫的一草一木都未发生变化,一切都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模样。 可如今回来的她,却已不再是原来的她。 秦煜怎会不晓得秦欢此刻的心思,心中轻叹。 “不是说,有事情要问吗?究竟是什么事?” 秦欢顿下脚步,抬头看向秦煜一脸认真道:“二哥,我们的母妃是谁?” 秦煜目光停滞了一会又迅速恢复正常,笑道:“我们的母妃不是还在乾宁宫里休息吗?欢儿许久未见到母后,惦念了?要不我们明日再寻个机会看望她?” 秦欢扯住秦煜的袖袍,目光坚定:“我们的母妃是谁?” 秦欢见秦煜不答,继续道:“二哥!我们的娘亲是谁!” 声音显然比刚开始大了很多,带着执着,与控诉。 哪家不是父母生的? 连燕小四都知道她的母亲是九黎圣女,为什么就她连知道自己母亲身份的资格都没有?她这么多年算什么? “欢儿,谁告诉你的?”秦煜抓着秦欢的肩膀问她,崇明国灭了九黎国,九黎在崇明国就是禁忌!是罪恶! 就像秦欢的孩子在崇明国也一样,那样的存在,在这个国家,本身就是一种原罪。 “你把凤玉给我的时候,不就应该知道我会得知此事了吗?你把凤玉给我的时候,不就应该做好我会知道一切真相的准备了吗?” 这是秦欢第一次逼问他。 胡离死的时候她没有哭,也没有冲他吼。 可现在,她哭着冲他吼出来了。 她明明,也是母亲的女儿。 而她更心痛的是,她在对自己的儿子做出决定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我只是想保护你。” 第111章 他是不是我娘亲的儿子 秦欢看着面前认真的男人,眉宇轻皱,明眸中满是真诚与担忧,似乎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保护她。 但秦欢知道,他还是在说谎。 “那你告诉我,苏嬉是谁?”秦欢紧盯着秦煜,想要看清楚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虽然她清楚他向来掩饰的很好,就连眼神都如此真挚,几乎看不出什么破绽。 “是我们的母妃。” 秦煜的眼神有些飘忽,似是在回忆什么。 “二十八年前,崇明国出兵屠了九黎国,九黎皇室的人带着九黎皇太孙苏启从密道逃走,母妃和她的皇长姐苏晓当时正好在明光寺做礼拜。 宫中有人传信让她们快点逃离,母妃与苏晓一同离开明光寺意欲逃离,不料在半路便被人截住。母妃为了掩护苏晓不幸被擒,当时擒拿母妃的,正是我们的父皇,明帝。 母妃被软禁起来,期间父皇多次去找她。母妃说,当时她害怕极了,但是她身为九黎的皇女,也是圣女之一,必须承担好自己的责任。 可是她还是爱上了父皇。二十五年前,父皇不知从哪知道的九黎秘境的消息,带上母妃开始去寻找九黎的另一个圣女,苏晓。 当时消息已经传的甚广,路上,父皇和母妃遭受了无数人的围堵,母妃也是在那个时候爱上了父皇。那一年,父皇同十三个江湖势力联手开始了九黎秘境的探寻。 本想得到秘境的他们却知道了,秘境需要同一代的圣女和圣子的血才能打开。而在当年九黎太子苏华死的那一刻,他们就没有机会打开九黎秘境了。 他们一怒之下就围杀了所有九黎余党,只留下了母妃和苏晓。苏晓当时却早有身孕,又被她的丈夫平凉皇帝所救。当时救苏晓的还有一人,就是燕王宋韫。 那天,父皇与燕王反目成仇,母妃被父皇带走。但母妃终究没有熬过第五个年头,在生下你之后,便难产去世了。” 秦欢星眸半垂,当时苏嬉或许是想死的,她面对的是她的仇人,也是她的爱人。自己又何尝不是? 她不是熬不过第五个年头,而是被迫熬到第五个年头,熬到自己出生,终于完成了她的任务,他们便不会再留她。 什么被无数人围堵,不过是他们的伎俩罢了,而这伎俩就用在了二十多年后自己身上。 还真是够可笑的…… “所以这些伎俩,现在都用在我身上?”秦欢抬眸,冷眼看向秦煜,嗤笑道。 秦煜不解:“什么伎俩?” 秦欢讽刺道:“设计各种陷阱让我和拓跋离同生死,让我爱上拓跋离,也让拓跋离爱上我、相信我,让我们一起打开九黎秘境,你们再来收尾,二哥,我说得对吗?” 前世也是,只不过是设计让她杀了拓跋离,没有打开秘境罢了。 一切都是局,但她知道,他们的算计还没结束,而她正是他们的棋子。 “欢儿……” 秦煜刚想说什么,就被秦欢一声喝断:“别说了!” 秦欢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拖到自己跟前,恨声道:“在杀了拓跋离之前,我真想先杀了你! 娘亲是怎么死的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怎么可以助纣为虐去帮我们的仇人?还让我喊了他这么多年的父皇! 拓跋离我会去杀!没有苏晓娘亲根本就不会被擒!也不会爱上秦明!更不会死!没有拓跋离我也根本就不会去帮他们开什么鬼秘境! 崇明皇帝的位子你们可以坐着,但我永远都不会再原谅你们!也不会再回到这个虚假的地方!” 秦欢骂完便跑开了。 秦煜想跟上,却又停下了脚步。 秦欢是执着的,一旦发了脾气,就跟四年前一样,跟他就再也不会往来。 秦煜抬步回到文德殿,将门关上,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团,那是秦欢刚刚借机塞到他怀里的。 他打开小纸团,是一张很小的纸条,上面写着:“逸儿褒中有信。” 逸儿就是秦欢的儿子,叫拓跋逸,是秦欢生产那日起的。 她当时说,希望他这辈子平淡安逸,不要像她一样,生活在尔虞我诈当中。 而逸儿,此刻应该在宋子烨的手中。 秦煜揉搓着指尖夹着的纸条,却舍不得揉碎了,又小心翼翼地藏入袖中。 * 秦欢从永乐宫跑出后,并没有立马回庄子。 她骑着红枣宝马来到天都城外的那片树林里。 刚到树林就见到一条小溪,那是当时秦欢和胡离二人第一次落脚的地方。 胡离带她离开天都城,轿夫在这附近停下,秦欢当时吐了胡离一身,胡离带她来这个小溪擦洗。 在这条小溪边,胡离可怜秦欢一个富家子弟出门在外,提出带她一起前行。 也是在这条小溪边,胡离那傻子一大早带了野果和汤回来,为了将水煮热,弄了满手的水泡。 而就在这个地方,此刻站着一个女人,是宋子烨的姑姑,白溪。 秦欢下了马,将马栓到一旁的树上,轻声喊道:“苏晓。” 白溪看着她,月色下看不清什么神色:“欢儿,你该叫我一声姨。” 秦欢笑得诡异:“你丢了我的娘亲,我为什么要叫你姨?你是来阻止我的?你怕我杀了拓跋离?” 白溪摇头:“我不相信你能杀的了他,但是,他是我的儿子。我得跟你说,他很爱你,逸儿也需要父亲。” “那你当时离开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他也需要一个母亲?丢下自己的儿子,跑去照顾妹妹的儿子,是因为你愧疚吗?但你的愧疚,根本就换不回我的娘亲!你只会害了他!” 白溪面上有些僵住,她没想到秦欢会知道这些,或者说,当她知道秦欢喊自己苏晓的时候就很惊讶了。拓跋离都只知苏晓死了,天下人都觉得苏晓死了。 但苏晓当时却是跑去了宋家,成了宋子烨的一个姑姑。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你自己道出的实话。”秦欢语气很淡。 苏晓被平凉皇帝救走后,生下拓跋离难产而死,苏嬉生下她后难产而死。哪有这么多的难产? 她本来就在怀疑,苏晓要不就是真的难产,要不就是逃到了宋韫那。当时宋韫也在救她之列。 但平凉皇帝很爱她,从苏晓在平凉国的待遇就知道了,她不可能是因为平凉国的人出来的。 苏晓逃出来的原因也只能是,为了平息当年对妹妹苏嬉的愧疚。 但她也只是怀疑。 没想到白溪会真的约她出来,所以刚刚就套了她的话。 果不其然,她中招了。 但这也证明了一件事,宋家,有苏嬉的儿子。 秦欢星眸紧盯着白溪,继续问:“宋子烨是不是我娘亲的儿子?或者说,他是不是我的好二哥?” 苏晓柔笑:“你不愧是嬉儿的女儿。” 第112章 彻底没脸了 秦欢离开明帝寝宫后,床榻上的明帝兀自睁开了眼,从床上坐了起来。动作自然流畅,丝毫不像个重病之人。 “苏公公。” 苏公公从侧边出来:“皇上。” 明帝嘴角轻扯:“好戏最精彩的部分要开始了。” 苏公公躬身:“皇上英明。” “朕不是英明,”明帝摇头,“这二十多年的算计,有什么用?她死了,即使得到了秘境,即使灭了这平凉国,都是些没用的。” 苏公公默然,他知道,明帝此刻要的,不过是个听众,而他恰好就是那个最合适的听众。 “但是这又怎么样?我如今不费一兵一卒,便可以灭了那平凉国,而苏晓却只能做天下人眼中的死人,什么都阻止不了,还要帮朕养儿子。” 明帝说到此处,不以为然地轻哼道:“他们还以为崇明将亡,殊不知不过是朕摆的其中一局。那小子杀了其他十三个势力又如何?九黎秘境的宝藏还是落到朕的手中!” 苏公公跟着笑道:“还是圣上高明,就是那宋家军,不也如同圣上的囊中之物一般。” 明帝摆手:“此事言之过早,等到一切落定再说。” “是。” 明帝估摸着时间,伸手道:“扶朕起身吧,有客。” 苏公公扶着明帝起身收拾。 尔后,真的有人推门而至。 ——是白溪。 白溪一推门便开口:“你还真是老样子。” 明帝坐在桌旁,抬眼向她看去,女子着一身素衣袄裙,眉宇间带了几分沧桑,却掩不住旧日的风貌。 看着她那副熟悉的容颜,不由地回想起昔日的少年时光。 他与她早就相识,那时二人只是不知彼此身份,只做两个江湖游客相伴,一人行侠仗义,一人救济世人,好不恣意潇洒。 明帝如是想着,勾唇道:“你是在说朕依旧风度翩翩?” 白溪秀眉微皱,却不应他。 明帝看上去心情甚好,微微挑眉:“你来找朕,是为了救你的儿子?” 白溪从始至终都板着一张脸:“不是。” 明帝作惊讶状,心里也不觉得奇怪。这女人还算了解他,他不会放过她儿子。那是罪恶。 却听白溪道:“秦明,放过欢儿。” 明帝轻笑:“她是朕的女儿,你怎叫朕放了她?朕会害了自己的女儿不成?” 白溪低吼道:“你叫她去平凉,不就是让她死!苏嬉她那么喜欢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她的女儿!” 白溪看着面前那仍面带笑意的男人,觉得如此可怕。他从来都是一副最温和的模样,却做着最残忍的事! 当时他明明知道自己就是九黎公主,却故意靠近自己,从自己口中套出九黎秘境的事,将九黎灭了国。 他为了得到圣女,设计让苏嬉喜欢上他,让她心甘情愿为他诞下圣女圣子,若不是自己早就生了一个圣子下来,怕是所有的圣子圣女都要落入他的手中。 苏嬉为他生的又何止两个孩子?可但凡不是圣子圣女,都被他亲手杀死,抛尸荒野。 她从平凉国出来就是为了救苏嬉,可苏嬉却没能跟她走。等到苏嬉生下秦欢,他便活活将苏嬉活活逼死了。 就是这么残忍又丧心病狂的一个人,却是她的妹夫,也是她曾经爱过的人。她真后悔当初如此轻易地便信了他。 明帝狞笑道:“呵,宋韫那么喜欢你,你不也不是让他的女儿去保护你的儿子?苏晓,别以为你的心思就没人发现。 你让宋青青带着宋家军左派归顺了你儿子,让他以为你死了,来找我复仇? 呵,可惜,朕的儿子也拿住了宋家军右派,你还扒拉着每日关心他,真当你是愧疚呢?你就是在为自己谋了两条后路罢了。 我们终归是同类人,不过最后是你输了罢了。这个天下会是朕的,而你的儿子,终究会死,宋家军,也只能是朕的。” 明帝的眼神就像毒蛇一般扫过白溪,吓得白溪浑身冷颤。 但明帝还并未停下,继续道:“你跑朕这给朕的女儿求情?真心还是假意,我们彼此心里都清楚。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你既是来找朕,就应该清楚朕的脾气。 想在朕面前树立你的圣女形象?你别忘了,我们曾经共患难五年,这五年里,对彼此还不够了解吗?拓跋焱那傻货会被你骗了,朕可不会。” 白溪俏脸煞白,连续两次被人掀了自己的心思,她想狡辩,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觉得无地自容。 她怎么就忘了,这人是个杀伐果断的君王,一上位便一举灭了九黎国,还镇压住了东域大大小小十八个国家。 她怎么就忘了,这人就是不是君王,当年在江湖也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明爷,先皇昏庸无道,他便设计让太子谋权篡位,最后自己打着清君侧的名头登上宝座。 明帝看着白溪那副吓得没胆的模样冷笑,他当年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女人,还让她害死了苏嬉?若不是她打着救人的名头来与他勾勾扯扯,苏嬉又怎么会误会他还喜欢着她,最后郁郁寡欢而死? 明帝声音狠戾道:“朕劝你,老老实实地呆在燕王府,平凉没了拓跋离,就剩下一群酒囊饭袋。你若是还敢乱打主意,朕就不是送你去燕王府,而是直接将你送到阎王殿去!” 白溪瞬间傻在原地,不应该这样,她应该是劝他留下苏嬉的女儿,她应该是一个一心为了妹妹好的姐姐,她应该得到他们的喜欢与赞美。 她不向来都是如此?可现在她就像被人脱了个精光挂在城门上,过去所有的美好都随之烟消云散,只剩下一脸的羞耻。 苏公公走到白溪面前,躬身摆出个请的手势:“平凉太后,请吧。” 白溪听着更是觉得没脸,他肯定是在嘲讽自己,嘲讽自己假死欺骗世人,嘲讽自己丢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跑到燕王府。可她是为了救她的妹妹,为了补偿她的妹妹啊。 可她没有说话的机会,便被苏公公强硬地请出了皇宫。 苏公公回到房里,双膝下跪,贺道:“恭喜陛下如愿以偿。” 明帝不甚在意地摆手,这个局他下了这么多年,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也并没有什么好得意的,毕竟,他已经失去了她。 苏公公起身,小心翼翼地看着明帝:“皇上,那天和公主?” 明帝斜过眼看他,眼底一片阴沉。 苏公公霎时住了声,他越矩了。 第113章 进城 又半年,平凉国,鬼林。 正是正午时分,骄阳烤得空气闷热,四处弥漫着炙热的压迫感,让人止不住的烦躁。 秦欢看着周围这一群久未见的黑衣人,心情莫名。 她早料到胭脂会派人来堵她,并且最大的可能是杀了她。但是如今被二三十人这么重重围住,还真是有些受宠若惊。 但是怎么办好呢?胭脂可不会留她性命。 秦欢歪着脑袋,却突然笑了。 胭脂看着面前这个已经被她弄得毫无退路的女孩,居然还笑得如此灿烂,心里极度不爽。 这一年来,她看着主上日日夜夜吃不好睡不好,整夜在房顶上吹寒风,这女人倒好,自己躲得欢快。 冷声道:“你笑什么?” 秦欢唇角的笑意更浓,星眸一柔,带了几分媚意。 “我笑,你还真是个忠君护主的手下啊,宋青青。” 胭脂眸光一冷,秦欢是在讽刺她!凭什么她就只能是手下! 本还想留她半条性命,然而眼前这人已经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就更留不得了! “你就不怕我杀你?” 秦欢云淡风轻地看着胭脂:“你不是早就想杀我了吗?哦不,你来就是为了杀我。” 胭脂挑眉:“你不怕?” 秦欢不甚在意:“反正都要死,为什么怕?倒是担心你怕。” 胭脂嗤笑:“我怕什么?” 秦欢的眸中带着一丝邪肆:“我担心,你怕杀了我之后拓跋离不会再理你。” 胭脂冷哼道:“所以我在这里杀你!谁也不知道。” 秦欢假装一副很害怕的样子抱住双臂,口中娇声道:“哎呀呀,我好怕怕呀。” 随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眸中满是戏谑:“我有什么好怕的?真当你们制得住我?胭脂,在皇宫我是身不由己,但你别忘了,我的老本行是什么?用毒,可不止你们会。” 秦欢说着一扬手,空气中瞬间飘散出无数白色粉末,将所有人包围住。 胭脂忙的大喝:“解毒丹准备!掩住口鼻!” 所有人迅速从怀中掏出一颗黑色小药丸服下,随后伸手紧紧地捂住口鼻,屏住呼吸。 秦欢也不阻止,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的动作。 只片刻功夫,所有人一应倒下。 胭脂是最后一个倒下的,看着眼前一个个倒下的黑衣人,胭脂想冲上去杀了那个女人,可就是感觉浑身无力动弹不得,只能无力地等着黑暗的到来。 秦欢星眸染上笑意,樱唇微启:“谁告诉你们我的药捂住口鼻有用的?” 解毒丹也只解得出已知的药,她这是自己研制的新药,不死人的。此药的药性通过毛孔渗入肌肤,不过中毒者浑身乏力,意识模糊,三个时辰便能醒来。 心智不坚定者会做梦梦到自己面前的难关。她叫它,醉梦。 虽说醉生梦死,但她在制药的时候并未加入致死的毒药,她还是不愿杀人。 所以,他们也只是倒在了这一片鬼林中。 不过秦欢算漏了一点。 等她回头时,就发现原来跟着自己出来的红枣悍马也已经倒了。 她忘了给自己的马喂药了…… 索性这里离边境邺城并不远,秦欢徒步不足一时辰便能到的距离。 那么她离开邺城的时间也只有两个时辰了。 想想还真是麻烦。 秦欢不由叹气,拿起悍马上的包袱,继续朝着邺城而去。 她不需要马了,进了平凉国境内,胭脂就不敢杀她,也不敢动她。 不过她可不敢保证会不会折磨她,所以她不能被胭脂带回去。给谁抓了,都不能给这女人抓了。 要知道,女人的嫉妒心强起来,可是很可怕的。她之前还那么整她,不是更惨? 此刻胭脂在秦欢心中的形象与母老虎真的没啥区别,吓得她三两步赶忙往邺城跑去。 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城门。 秦欢在城门外不远处给了一个进城卖菜的农户点钱,让他将自己塞进菜筐里,那些菜放在自己身上挡着。 好在秦欢个子小,塞进菜筐里还有好些空间,不然还真容易被发现。这城门口的守卫军查是查得严,不过这菜筐够多,秦欢藏得深,侥幸就这么通过了。 进城后,那农户拐到一个死胡同里将牛车停下,敲了敲秦欢所在的那个菜筐:“姑娘,出来吧。” 秦欢透过头顶上菜叶间的缝隙打量着外头,总觉得外面好像有什么麻一样的东西,却不是衣服。 心下警惕,伸手摸向袖中的小瓷瓶,偷偷打开瓶塞。 秦欢将手抬高,手腕与肩齐高,已经打开的小瓷瓶藏在袖口,随即从一堆大白菜里窜了出来。 眼尖地就见那农户手里还拿着个大麻袋,就要向自己套来! 秦欢手中小瓷瓶一挥,白色粉末随之散出。 一样的配方,醉梦一扬,农户朝后倒去,手中的麻袋也跟着无力地放下。 秦欢狡黠一笑,还真是出门必备防火防盗防胭脂的灵药啊。 将瓶塞塞好,醉梦又放回袖中。 拍了拍手,凑近鼻子闻了闻身上的味道,尽是一股子白菜味,秦欢略显嫌弃地瘪了瘪嘴,要不是为了躲着胭脂那会,她才不想受这罪。 拿起一边的包袱,便寻了家成衣店,出来后又是一个少年,只是不再是白衣,她不喜欢白色。 一身宽松的玄色锦袍遮住了曼妙的身子,墨发用玉冠高高竖起,露出饱满白皙的额头,整个人倒显得精神不少,举手投足间大气磅礴,颇有一种贵公子的气派。 秦欢满意地打量着自己这一身衣裳,果然是人靠衣装,这些个月她在两国交界处行路匆忙,都未曾好好歇过脚,如今换上新衣裳,就连旅途中的疲劳都洗却了一般。 左右打量了下,并没有发现胭脂等人的踪迹,药效还未过。 秦欢星眸流转,樱唇似笑未笑。 既然没跟上来,那就实施下一步计划。 如是想着,便开始在人群中四处乱窜,时而往人多处走去,时而潜到无人处,行踪定向毫无章法可言。 身后一男子看着秦欢的背影,微微皱眉,随后紧随其上。 可奈何秦欢的行踪实在诡异得很。 人多的地方到处挤,挤的没了身影,再回来时,却发现秦欢早已消失在无人的街角。 第114章 崇明圣子归位 “你在找我?” 男人听见身后有声音传来,淡淡回过头:“公主,您知道末将在。” 男人话语中的语气十分肯定。 秦欢看着面前这个老朋友,不禁有些感慨,自从她离开天都城后,跟这群老朋友便再也没见过了,如今看见聂启黎这张面无表情的脸,倒是有些回味。 自从阿七死后,聂启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聂启黎本是个不苟言笑的人,而如今的聂启黎,说是面瘫脸又不像,反而有些装,让秦欢一眼就能感觉到他在强行装作一副冷面冰霜的模样。 而且,聂启黎的眼神里,多了点别的东西。虽说根据上一世的记忆,聂启黎本就是个心思深沉、阴狠决绝的人,但绝对没有他眼神里偶尔露出的那丝邪肆,让人只见一眼便觉着毛骨悚然。 不过这并不妨碍秦欢找他。 从邺城到玉京城这段距离,胭脂随时可能对她下手,她需要一个好帮手。 而尾随自己过来,应该是和上一世一样想做在后的黄雀的男人,最合适不过来。 秦欢柔声笑道:“之前在鬼林碰到有人围堵,便警惕了些,没想到竟是聂将军你。” 聂启黎颔首:“公主孤身在外,末将担心公主遭遇不测,故此,一路追随公主而来。” 秦欢在心里冷笑,这贼子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害怕她遭遇不测?那先前在鬼林怎么没冲过来?还不是为了在最后补自己一刀。 秦欢想到这黛眉微蹙,她被前世的记忆影响太深了,如今相信个人都是难事,但是那记忆究竟是否真实都有待商榷,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心里如何想,面上依旧不动声色:“聂将军果然是我朝不可多得的忠臣啊。” 聂启黎听到“我朝”二字只觉刺耳得紧,还忠臣!他明明是堂堂九黎太子!如今还要看崇明国的脸色行事不是? 却听秦欢继续道:“既然本宫已经发现,那将军又不必隐藏了,同我一起去玉京城吧。” 明明是温柔的语气,说话时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 秦欢话音一落便转了身,聂启黎也只能从命:“末将知道了。”随即也跟着秦欢的方向走去。 又三个月,秦欢已经来到玉京城门口。 此刻的秦欢已经不怕什么胭脂来侵扰了,毕竟只要她一有什么动静,皇宫中的拓跋离便会立即知晓。 两日前,秦欢和聂启黎商量好,由秦欢先进城去,聂启黎并未阻止什么。 人家后面是要补刀的,若不给人家离开一段时间,哪有补刀的机会?等着拓跋离将他一起抓起来吗? 秦欢无奈地看着玉京城的城门,拓跋离的性子她还真的摸不准,不知道她现在回去,他会不会想把她弄死? 吞咽了两下口水,还是给自己打打气,就一股脑地往城门走去。 这才刚到城门口,就听到几声铿锵的拔剑声。 紧接着,一群守卫军将她重重包围。 秦欢无语地抬头望天,是不是拓跋离的手下都喜欢一见人就把她给围起来?搞得自己像个逃犯一样。 好吧,她和逃犯确实没两样。 不过,还得将他们这群人眼底的恐惧,还有哆嗦的双腿给忽略掉,才真正像抓捕逃犯的守卫。 秦欢有些得意地勾唇,看来那些年的调教还是有用的,至少,她的名声在这玉京城里还算管用,这些人连拿着剑围着自己,都是一副怂样。 不多时,王梁走进包围圈,双手抱拳作揖道:“恭迎皇后娘娘,末将奉皇上之命,请皇后娘娘回宫!” 秦欢讥笑:“王将军别来无恙啊。这都过去两年了,不知朝中大臣可还惦念着本宫呢?” 王梁浓眉微拧,面上依旧平静:“皇后娘娘先回宫吧。” 秦欢觉着无趣,袖中的指尖微微一动,感觉着手中的粉末一点点飘出,眸中又多了几分玩味。 轻笑道:“走吧。” 王梁将秦欢送上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坐在车厢外,亲自做了车夫,调转车头,直直朝着皇宫而去。 路上,秦欢撩起帘子,貌似无意地随口问道:“王将军,本宫来这玉京城时曾听将军提过先后之事,如此多才的一名女子,何以如今不在人世?” 王梁也是个老实人,这些问题也并非忌讳,便如实回答道:“先后当年生下皇上便难产而死,先皇为了缅怀先后,搭建了天仙台,每年召些得道高僧来天仙台上为其诵念佛经。” 秦欢挑眉:“诵念佛经?”苏晓还没死呢,就为其诵念佛经二十年,这是造了多大的孽啊?要是那老皇帝还活着知道这事,不得气死? 秦欢又问:“先后真的是难产而死?” 刚问完就见王梁四下张望,似是确定没人,回头小声道:“据说,是被德妃用药害死的,但德妃当时家世庞大,其父乃当朝宰相,皇上便没将她治罪,只将她禁足,对外称先后是难产死的。” “哦,这样。”秦欢表面上似懂非懂地应着。 合上帘子,心里便开始沉思,这件事看起来合情合理,实际上漏洞百出。 按照王将军先前的说法,先帝当年不顾满朝文武的阻挠应是要立先后为皇后,又在先后死后为其搭建天仙台。这样的一个帝皇又怎会因为一个宰相之女就隐瞒了心爱之人真正的死因? 除非,他知道苏晓没死! 但没死又怎么会去搭建天仙台? 秦欢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想,这天仙台说不定就是苏晓安排的。天仙台搭建时拓跋离已然出生,也一定不是为拓跋离搭建的。 而是,跟她去宋家有关。 * 文德殿。 宋子烨捏着手中的信,心中微微一颤,如今秦欢已经到了玉京城,即将见到那个男人。 而这二十多年的大计也即将落定。 他等了二十四年,从他出生开始便被选中成了这局中的主宰,肩负着得到九黎秘境以及一统天下的使命。 同时,还有一个任务就是:铲除掉其他圣子圣女。 这是他父皇给他下的命令。 而他没想到的是,他会在自己布的局里,爱上了局中棋子,爱上了自己的妹妹。 他看着秦欢给自己的信,眸光愈发深沉。 “皇儿,该回来了。” 明帝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宋子烨眼神忽的闪过一道暗芒,又速即消隐。 转身,温声笑道:“是,父皇。” 他们往外走去,此时天空乌云疯狂聚拢,如海浪般翻涌沸腾,一股难言的威压从云端直泻而下,惹得人心惶惶。 他们行至皇宫一处极大的空地,居中摆着一个大台,台座上刻着金龙云纹,台中是一重明鸟的雕像,双眸中皆有双瞳,如璀璨的琉璃宝珠镶嵌而成,此时羽翼大张,气势如虹,恍若要随大风直上九霄。 若是有平凉国的人在,一定会大为震惊,这台子竟与平凉国天仙台的构造一模一样。 宋子烨走到重明鸟雕像前,地面突地一处凹陷,一个冰棺缓缓升起,冰棺内的人,竟是秦煜。 随后,又是一冰棺升起,在宋子烨的另一侧。宋子烨掀开棺盖便躺了进去。 “重明兽神,请予我圣子归位!” 明帝在台下悠悠唱起,声音如篁钟悠远,姿态恭敬顺从,恍若一个虔诚的信徒,信奉着这个崇明国最伟大的兽神。 顷刻间,一道红光于台上乍现,整个皇宫大放异彩。 而就在平凉国无人发现的皇陵处,天仙台上闪着淡薄的金光。 明帝看着眼前的红光满意一笑。 红光也只出现了半刻便消失了。 光芒渐渐隐去时,重明鸟雕像前的冰棺变成了一个。 冰棺内,男子缓缓睁开了眼,桃花眸中竟皆有双瞳,只眨眼便又恢复正常。 男子从冰棺起身,明明是秦煜的容颜,却多了一双水光潋潋的桃花眸,和一对清澈如玉的羽玉眉。 第115章 令人望尘莫及的…… 午后。 勤政殿。 拓跋离看着桌案上的那封信,只觉有些烦躁。 秦欢到玉京城了。 这本来是件好事。 但她却是聂启黎送过来的。 拓跋离一想到这一路上密探报上来他们二人的消息,就觉得甚是心烦。 也不知道他派出去那探子怎么办事的,连聂启黎给秦欢买了根簪子摘了个果子这些鸡毛蒜皮事都要跟自己汇报,怕是太久没丢到老五那练鞭子,脑子出了什么毛病。 如果密探在这,肯定要给自己申冤了,之前说好的事无巨细地向他汇报,这详细点怪他鸡毛蒜皮都讲,不详细点又怪他玩忽职守不够专业,这年头当个密探都难。 不过,秦欢要回来了。 拓跋离唇角微勾。 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回来的,只要知道她平安并且能回到自己身边便好。 但拓跋离也清楚,秦欢的目的大概也就是杀了自己,如果真是想回来,她也不会在进玉京城之前让聂启黎离开。 说是离开,倒不如说是隐匿起来。但也不知怎么回事,本来盯聂启黎盯得好好的,进了玉京城突然就不见人了。 他可从来都不知道聂启黎那厮什么时候这本事这么厉害了。 就算他是九黎太子,就算他成了崇明国的车骑将军,在拓跋离心里,他终归是个没有经过正统训练,心思还不够缜密的落魄皇族。 哪怕他再怎么心思深沉,也玩不过明帝那个老狐狸,更玩不过他。 拓跋离不知在桌案旁发呆了多久,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思考着,什么都不干。 忽的,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往殿外走去。 一打开殿门,门口的小太监便下跪行礼,拓跋离一挥手让他们离去。 随后足尖轻点,飞速向前略去。 刚到宫墙的时候,一个黑衣女子跃到他的跟前:“主上。” 拓跋离俯首一望,见是胭脂,眉宇微皱:“何事?” 胭脂颔首作揖道:“主上今日不在勤政殿批奏折吗?” 拓跋离面色一冷:“胭脂,朕说过,朕的决定何时需要你们置喙?”想着终归是自己的属下,稍微收了收脸上的寒意,语气略显平淡:“朕不眠不休也有一年了,也乏了,出去走走,有什么事等朕回来再说。” “是。” 拓跋离转身,又顿住脚步:“胭脂,该做的你可以做,不该做的,不该碰的,你做了,碰了,不代表朕不知道。你跟了朕这么多年,该清楚朕的脾性。若是不知,那便不用再继续跟了。” 拓跋离说完便跃身离去。 胭脂听得汗流浃背,她知道,一年多前,自己的行动,还有上次对秦欢的围捕,他都知道了。 他不动她,不是因为他不爱秦欢,也不是因为她在他心里有点地位,而是秦欢还在,而宋家军也需要一个听话的指挥。 但如果秦欢不在,那么这个听话的指挥也没必要留着,毕竟,会听话的,可不止她一个。 胭脂如是想着,只觉得自己在刀尖上走过一遭,险些就要去见了阎王。心里不住地打着颤。 她没有忘,他是一个冷酷的帝王,他连自己都可以下得了手,更别说是别人。 可为什么他捧在手心里的女人不是她? 这是个毫无意义的问题,而她,也得不到答案。 * 拓跋离从皇宫离开后便在玉京城四处穿梭,似是在寻找着什么。 人群熙熙攘攘,四处晃荡只见得人头攒动。 玉京城作为西域的商业之都,自然是人潮人涌,集市无论早晚都如此热闹。 可拓跋离此刻宁愿这玉京城不是商业之都,甚至落魄一点,不要这么多人,这样他也好找一些。 终于,在来来往往的马车中,他找到了自己专门做了记号的那辆。 明黄色的车盖在马车中是如此的亮眼,再加上围边上的玉穗子,还有王梁那个老匹夫大块头,这么好辨认的马车他居然搜寻了这么久,拓跋离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患了眼疾,哪天找太医再看看。 寻了个屋顶站定,看着近处载着秦欢的马车不疾不徐地前进着。 拓跋离皱眉,他怎么寻了这么慢的一辆?想想快了又太颠簸,就没再怨些什么。 就见车帘子忽的被一只素手掀开,里头冒出了个小脑袋。 秦欢笑嘻嘻地也不知在跟王梁说些什么,时不时两眼灵动地四处看着。 王梁那老家伙居然还敢冲秦欢笑! 拓跋离的脸黑沉沉的,王将军最近怕是太辛苦了,还是别给太多差事的好,直接回家养老吧! 拓跋离觉得不想再看,可视线总是忍不住地盯着马车。 如此便跟着马车一路进了皇宫。 刚到宫门,突然想到秦欢是要来见自己的,还要通报什么的,脸色骤然羞赧,总不能跟她说自己跟了他一路吧? 两三个快步直接往勤政殿飞跃而去,也不管自家暗卫看没看到。 王梁抬头瞥见一个黑影闪过,总觉着奇怪,他路上就觉得背后阴凉凉的一片,但总归皇宫里皇上那些暗卫也不会放个刺客明晃晃进去吧? 看来自己是年老眼花了。 皇宫里的暗卫直愣愣地看着自家主上以从未有过的速度从宫门处飞射而入,不到半刻便窜进勤政殿的大门。 只见得一道道黑色残影如蜂鸟般闪过,暗卫们不禁感慨,连残影都如此难以捕捉,主上的功力已经到了他们望尘莫及的地步啊! “嘭!” 拓跋离一脚踹开殿门两三步坐到了桌案旁,吓得门口的小太监们腿直打哆嗦。 这陛下也不知从哪吃了火药回来,轻功飙车就算了,火气还这么大。 老老实实地给他将门关上,规规矩矩地呆在殿门外,一个个都是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在这把门的模样,生怕哪个不小心就被拓跋离给端了。 很快,秦欢来的消息便传到拓跋离的耳中,拓跋离生怕别人知道他早就得知似的,回了句:“朕知道了。” 还专门问道:“此刻到何处了?几时能到?” 暗卫很奇怪地偷撇了拓跋离一眼,按照主上的性子,平日里不应该“嗯”一句就完了吗? 面上依旧如实的回答着:“刚过浮玉门,估摸着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 拓跋离面上有些不悦,他只花了半刻就飞进来了,怎么他们抬轿子的还要一个多时辰。 抬轿子的:原来我们失业的原因,是我们不会轻功,还是不会时速不知道多少千米万米的轻功…… 第116章 她回来了 拓跋离心不在焉地捏着手中的笔,桌案上的这些个奏折怎么看都看不下去,只化作一堆堆错乱无章的符号在自己眼前飘来荡去,最后化作一张娇小可人的脸。 美人柳眉下星眸流转,美目盼兮,一眼望着似是含情,化了几波秋水,折了几颗繁星。那鲜嫩娇媚的樱瓣一张一合,更是让人见着口干舌燥。 “啪”的一声,陡然将拓跋离惊醒。 晃过神来,才发现,手中的毛笔不知何时掉到了桌案上,笔尖的墨水正好落在奏折上,落了一道长长的墨痕。 心里有些心虚,随眼一撇,见是御史谏言让自己纳妃立后,眸底一片阴沉,还真是泼的好! 就听人通报说天和公主来了,拓跋离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明明是皇后来了,他怎么找了这么些没眼力劲的?改天全给换了! 只是这丝不悦才刚消失,便见殿门大开,一名女子莲步轻移,一身水色长裙点缀着朵朵梅花,勾勒出好看的身形,盈盈细腰不堪一臂之握,走来时裙摆随之摇曳生风,伴着黄昏的余晖,恍若清姿漫舞的仙女落入凡尘。 拓跋离看着渐行渐近的秦欢,一年多未见,她风姿未见半分,可面上却总觉有些憔悴。 女子姣好的容颜比之以往更显消瘦,一双灵动的星眸此刻却半掩着,遮住了往日的神采。 先前好不容易养的圆润了些,这一回到崇明国怎的就跟受难似的? 见秦欢正要跪下,拓跋离嗖地就飞到她的跟前,按住她的双肩,没好气地撇了旁边的王梁和太监,示意他们下去。 随后抓住秦欢的肩,将她轻轻扶起:“不用跪我。” 语气轻柔,生怕稍微大声些,秦欢就要被吓跑似的。 就见秦欢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又将眼神缩了回去。 拓跋离微微皱眉:“不要怕我。”他都等了一年多了,可不是为了让她怕他。 秦欢小声道:“皇上不怪臣妾?” 拓跋离眉头皱的更紧,秦欢并不是这样的性子。 他看着她颤颤微微地说着:“臣妾一年前不懂事,私自逃出皇宫,隔了这么久才回来,皇上怪我也是应该的。 可皇上,您一定要相信臣妾,臣妾跟聂将军真的没有半点关系,臣妾是清白的。都是臣妾贪玩,不喜被皇宫束缚,又实在思念父皇思念的紧,您也知臣妾的父皇近两年病重,声所以……” “朕没怪你!”拓跋离出声将她打断。 眼前的女孩一双星眸湿漉漉的,眸中的内疚、害怕、爱慕之意尽显,恍若真是担心自己的爱人误会自己,又渴望他的原谅。 可越是如此真诚,拓跋离的心里就愈发难受。 拓跋离伸手轻轻将她揽在怀里,柔声道:“欢欢,不要这样,对我你不用这样。”不用这样演戏,不用这样掩饰自己。 拓跋离在心里喊着,嘴里也不停地向她说着,可秦欢却还是没听。 秦欢被他抱得破涕而笑:“皇上是肯原谅臣妾了吗?” 拓跋离闷声道:“嗯,我从来不怪你。” 秦欢伸手用力地揽着他的背,激动道:“太好了!臣妾还以为皇上会怪罪臣妾,会不要臣妾呢。” 拓跋离抱着她:“不会,我不会怪欢欢,更不会不要你。” 两人紧紧地拥在一块,怀中的娇躯是如此的真实,身体紧贴着,感觉着她身上的温热,描摹着她曼妙的腰姿,可拓跋离却怎么也摸不到她的心。 “欢欢,我们重新举行婚礼可好?我给你成婚之礼,与你行封后大典,我们成为真正的夫妻,好不好?”拓跋离凑在秦欢的耳边轻声呢喃着,也不知是在安慰秦欢还是安慰自己。 感觉身下的人儿身体突地有一丝僵硬,拓跋离心中一涩,紧张地捏住秦欢背上的衣服,手中的力道更重了些。 隔了许久,就听到秦欢轻声说了句“好”,拓跋离心里只觉有活水涌出,脑子轰然炸开般兴奋得只想抱着秦欢狂转。 星眸忍不住满足地眯起,薄唇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脸上尽是挂不住的笑意。 刚收紧抱着秦欢的手,又停住了,强行将心中的喜悦按压下来,他不能在秦欢面前失态,要是又将她吓跑了就不好了。 拓跋离抓起秦欢的手,笑道:“走,我带你回常宁宫。” 拓跋离说着便拉着秦欢往外走去,也不管她答没答应。 一路上像个毛头小子一般在秦欢耳边念叨着:“常宁宫还给你留着。你走后我让他们把那些东西都不要动,放在原位上摆着,原先的几个宫女也守在那,就怕你回来的时候不习惯。” 秦欢看着面前眉飞色舞的男子,不知何时见过他这般愉悦,他如此精明的这般人,难道真看不出她在演戏吗? 一个跟自己有国仇家恨的女子,父亲杀了他的母族,哥哥杀了他还夺了他得来的秘境,自己又跟聂启黎跑了,还要回来杀他。 她都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他,只能装傻充愣,身后还有人监视着,而她不能掉以轻心。 拓跋离拉着她说着好一会,后来有朝臣来,便走了。走前又依依不舍地看了她好几眼,生怕少看两眼以后就见不到似的。 秦欢不知怎的会有这般感觉,思忖着可能是两人分开太久了。 等今晚吧,今晚之后便好了。 秦欢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瓷瓶,这个是她一早便准备好的药,毒很容易便会被发现,但她还是准备了。 又从自己的靴中摸出一把短匕,是聂启黎给她的,给她做二手准备。 秦欢如此想着,眸光忽的暗沉下来。 这把短匕,她来之前磨过了,哪怕是在昏暗的房间里都闪着锋利的剑芒。 她将小瓷瓶里的毒取出一些倒在匕首上。 原本银光闪烁的匕身,顿时变得漆黑无比,阴森可怕。 秦欢满意地看着手中的短匕,将它藏回自己的靴内,又将小瓷瓶倒了一些在茶壶中,摇晃了下茶壶,确定看不出来后,将小瓷瓶放回袖中。 门外,拓跋离透着窗纸的孔,看着屋里秦欢做的一切,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心一点点发凉。 第117章 暖色里,寒光现 是夜,晚秋正寒,向来寒冷的平凉国今年似乎比往年炎热,至今难得未降半点霜雪,夜中多出寒露。 拓跋离估摸着时间,从屋顶跃下,许是在屋顶上呆的太久,身上染了太多露水,有些湿漉漉的。 拓跋离看着常宁宫灯火最是通明的那处,那是他专门给她设计的,怕她夜里太过昏暗,看话本伤了眼,又想着灯火阑珊佳人最是喜爱,便在她的房中设了三十六盏如意灯,又设一百零八座走马灯于常宁宫,呈万花争艳状错落交叠。 他从屋顶上望去,恰似人间飞落花千树,暖光煮了几个凉夜。 这灯他看了一年多,只今夜觉着最是好看。 拓跋离缓缓走向常宁宫,并没有用轻功,也没有带侍从。 他平生最擅长算计,而现在,他正在算计着他的死亡。 从秦欢准备毒药,做好心理准备,还有一定的缓冲时间,拓跋离都精心计算着,时间足够,又不能过长,还要让她能够脱身。 向来他两世机关算尽,都是在算计别人,最后还都是算计自己让自己死去,还真是荒唐。 不过他并不后悔,他这一世已经铺好了路,铲除了后患,秦欢一定能平安的活下去。 到了常宁宫,宫女们见到拓跋离来了刚要去传唤,拓跋离伸出食指做噤声状,摆手示意她们下去。 拓跋离悄声走进屋子。 屋内的人儿端坐在书案旁,瞧着那笔势走向,似是在作画。 美人俏丽的容颜在明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刚沐浴完的青丝染着水汽搭在肩上,濡湿了大半的云纹襦裙,描摹出清瘦的锁骨的形状。 美人专注地看着桌案上的画卷,视线随着笔尖游走处流转,细心柔情,宛若笔下便是自己心爱之人。 拓跋离喉咙难耐的涌动了下,心中生出一丝不悦,面上却依旧温润,走到秦欢身后,双手一捞,将她的湿发尽数握在手中,有些不忍地责备道:“怎么不擦干了再来画?也不怕着了风寒。” 秦欢似是早料到他在身后,并未被吓到,耐心地继续勾勒着笔下的人儿。 拓跋离安静地立在她的身后,也不刻意弯身去看她画着什么,只见着女孩那欺霜胜雪的玉手握着染墨的毛笔,素手似比上好的璞玉更光润,比雪霜更白皙,比进贡的云锦更细腻柔滑。 刚想抬手抚上那份熟悉的柔软,手指刚从发丝脱离,又收了回去,生怕打搅了美人作画的雅兴。 秦欢收完手中的最后一笔,自然地转过身,伸手将拓跋离抱住,倚靠在他的胸膛:“我不是在等你帮我擦干吗?” 拓跋离看着怀中的女子,俏颜抹上两团暖色的红晕,樱唇一张一翕间吐着温热的云雾洒在自己的腰际,惊起几丝涟漪,连带着他的耳根也忽的染了胭脂。 良久,拓跋离终于找回了一丝神智,声音暗哑:“好,我帮你擦。” 瞥眼见着衣裳润湿处,白玉凝脂若隐若现,拓跋离缓过神,却发现手不知何时已落在她的肩头,指尖触着丝丝冰凉,眉宇一拧:“先去把衣服换了。” 见秦欢奇怪地看他,拓跋离面上一僵,有些生硬地转过头:“先去换衣服,衣服湿了会生病的。” 秦欢噗嗤一笑:“好。”转身便从衣柜中重新取了件衣服,走到屏风后换上。 拓跋离听着屏风后换衣时窸窸窣窣的摩擦声,手指微微曲起,心脏如同敲鼓般咚咚作响,头忍不住地就要往屏风处看去,才刚要偏头又顿时收了回去。 尔时换衣的稀碎声已然停下,女子的脚步声一声声传来,拓跋离的手指才得以微微伸展开,却还是停不下心中的悸动,忽觉口中干燥异常,转身快步就走到桌旁,也不管茶水是冷是热,就往杯中倒去。 伸手刚要拿起茶杯,纤纤玉手覆上自己的手背,只是素手太过小巧,竟连自己的一半都未覆盖上。 拓跋离心中一阵柔软,温声道:“怎么了?” 手背上的小手突地僵硬了一下,只那一下,便让拓跋离的心错乱。 他在等。 等她的答案。 身后女子的声音有些迟疑:“茶水凉了,喝了对胃不好。” 女子说话间略显僵硬,让一听便知她的不对劲。 拓跋离垂着的手悄然握紧,只片刻,又松开了。 她没让自己喝。 真好。 拓跋离转身,像是没有发觉她的异常般,反手牵起她抚在他手背上的手,轻轻揽着她的腰,特地将那仍有些湿答答的头发与衣裳隔绝开来。 “来,我为你拭发。” “好。” 拓跋离将她带到暖榻上坐下,用布轻柔地将她的墨发包裹,握在掌心,轻轻揉搓着。 墨发一经牵起,露出白嫩纤细的玉脖,明亮的灯光下细小的血管隐隐可见,脆弱得好像一伸手便可定夺她的生死。 拓跋离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轻声喊道:“欢欢。” “嗯?”女孩似乎有些困了,声音慵懒而又绵软,带着拖曳的尾音,如同一根毛绒绒的软羽在心中悠悠慢慢地扫动,挠的人心乱如麻。 拓跋离空出一只手来,环住秦欢的肩头,俯身贴近她的后背,将脑袋搁在她的脖颈旁,眸光望着近处小巧玲珑的笼窗,眼底暗沉,“欢欢,转过来可好?” 男人的声音低沉又夹带着丝丝隐忍,贴在耳处,扰得女孩霎时耳背生红。 拓跋离看着泛红的小耳朵,眉眼间染上一丝得意。 秦欢听话地转过身。 拓跋离伸手将手中已然湿透的布随手一扔,将秦欢揽住,一手按住她的后脑,接近他久未尝到的柔软。 唇齿相依,一缕清香绕着气息入了喉,恍若饮了世间最甘醇香甜的美酒。 拓跋离星眸半掩,余光下,女孩的双颊染上绯红,娇态尽显,只眸中一片清明。 拓跋离落在身后的手偷偷握紧,心中的旖旎一点点地散去。 星眸落处,那只柔软纤细的玉手已然摸进靴中。 一阵寒光刺入眼眸,心一点点地向下坠落,恍若下一刻便会葬入深渊。 第118章 我要你死 秦欢将手中的短匕攥紧,手心早已渗出好些汗来。 眼前的男子俊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媚意,星眸半掩,纤长细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着,眉眼间染了朱红般艳丽,如同最魅人的桃妖,惹人心中微颤,为之神迷。 但她此刻无心欣赏,指尖早已因用力而没了血色,甚至有些微微颤动。 刚触碰到些许新鲜空气,秦欢轻轻喘息着,身体不自主地贴近他,浑身娇软似丢了气力。 “不要了,会死的。” 就见拓跋离依旧星眸半掩,眸光中尽显温柔:“好,不要了。” 贴在他胸膛上的脸忽的就紧绷起来,秦欢的眸光一片阴寒。 单手用力,抓紧剑柄,划靴而出,手间一转,因淬了毒素而泛黑光的匕身已经对准拓跋离。 秦欢这一击似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 匕首一出,再无退路。 拓跋离看着愈发接近自己的匕首,那匕首淬了毒泛出的黑光,在灯光下愈发的明显。 拓跋离沉痛地想闭上眼睛,却又怕闭眼后少看了些什么。 抬眼目光对上怀中的女孩,眸中依旧温润平和,带着丝丝点点的隐忍与无尽的宠溺。 犹记得那夜深人静下,他骗她说自己要跑去永乐宫看天和公主那会,说的那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如今两世都死在她的手中,也算是值得了。 拓跋离俯身轻声说了句:“我爱你。”声音很轻很轻,似是害怕她听见,又想让她听见。 至少以秦欢的距离她是可以听见的,但此刻秦欢的心神显然不在他的身上,根本就没有捕捉到他的话。 拓跋离看着秦欢始终不动声色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他还在祈求些什么。 忽的就见一抹黑影出现在秦欢身后,而秦欢的匕首离自己仅剩不到一寸距离。 拓跋离心神一滞,他方才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秦欢一人身上,根本就没察觉到这突然出现的聂启黎。 他怎么就忘了,前世是聂启黎怂恿她过来的,但是如果聂启黎杀了秦欢,那明帝不就失去了所有的圣女圣子,他绝对不会放着一个九黎余孽作为圣血培养人的! 时间半点都不容他多想。 聂启黎已然过来,唯一的办法只有,他死! 拓跋离搂住秦欢的手就要将秦欢往自己身后拽去! 却发现自己浑身绵软无力。 自己被下药了! 秦欢的匕首离自己不过半寸。 而聂启黎的刀也已然扬起,脸上带着狰狞可怖的笑。 千钧一发之际,秦欢的身子突然动了! 毒光锋芒的匕首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转向射出,刺入了聂启黎的胸膛! 手法凌厉,只在一霎便见鲜血喷张飞溅而出。 秦欢站在聂启黎的面前,冷笑道:“你是不是还在等着我杀了拓跋离?” 聂启黎的嘴角流出一点鲜血,淡薄的唇瓣涂上一抹艳红,却不添魅惑,反而更加可怖。 “秦欢,你一直都很聪明。” 秦欢淡淡道:“知道就好,不用这么夸我。” 聂启黎身上挂着一柄匕首,连流出的血都是淬了毒的瘀黑,面上却似是完全不疼般,饶有兴趣地跟秦欢聊着天:“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秦欢知道自己的毒是杀的死他的,便也安心应着,毕竟,死人再不说话就没得说了。 看着聂启黎染血的模样,心中竟没有一丝杀人的惧意。 自己果然变狠了。 嘴上讥笑道:“你怂恿我杀了拓跋离的时候。你不是想把拓跋离杀了,而是想把我们俩一起杀了。苏启,虽说我父皇灭了你们九黎国,但我自认对你还算仁至义尽,你为何还要对我下手?” 聂启黎看着她,眼底是无尽的疯狂:“苏启想复国,崇明国和平凉国都是阻碍,所以他想杀了你们。其实他本来不想杀你的,只是我来了。” 秦欢皱眉,他在说什么?什么他本来不想杀,只是他来了? 却见聂启黎的声音充满蛊惑道:“但是你仔细看眼,我在哪?” 秦欢正眼看他,还是那个聂启黎,转头向四处张望,也并未见什么人。 心中忽觉有什么不适,却又说不上来,总觉得有什么令她不安的事情要发生。 “你再看看。” 聂启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秦欢又回头。 没有! 还是没有! “你往前看。” 聂启黎的声音这次竟是从背后传来。 秦欢顺着他的意思往前看。 身前的男子不知何时竟变成了拓跋离,他的胸前插着一把匕首,是她的那把! 黑色的暗金龙纹锦袍根本看不出血迹,只觉着胸口那块异常湿润。 秦欢两三步跌跌撞撞来到拓跋离的身边,将他搂住,却见他的薄唇早已干燥苍白。 鼻尖是她熟悉的味道,一股淡淡的竹香混着厚重的血腥味,她记得那个味道,那天在玉竹林也是这个味道,只是多混了些夏日闷热的泥土味。 拓跋离似是再也站不稳了,膝盖一弯便要倒下。 秦欢撑着气力让他靠卧在自己怀里,手下是熟悉的触觉,只是不再如原先那般温热。 “不是的,不是的,不可能,这不可能……” 秦欢呢喃着,泪水润湿了眼眶,脑袋却不停地摇晃着。 她想告诉自己不是的,可怀中那种熟悉的感觉,却实实在在地告诉她,那就是,拓跋离。 她甚至都顾不上身边还有个聂启黎,顾不上自己是不是会有危险。 聂启黎笑道:“现在知道了吗?我为什么会过来?” 秦欢抬眼恶狠狠地瞪着他。 聂启黎的笑意更浓:“秦欢,我原先一直在想,怎么样才能让你深刻地记住我?我想了很久,最后,我想了一个好办法。 那就是,你想杀了我,却杀了自己最心爱的人,还能帮你完成任务,你看我对你多好。” 秦欢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就像是在看个早已堕落深渊的恶魔:“你就是个疯子!” “疯子?呵,秦欢,最后得到你的那个人,也只能是我这个疯子!” 聂启黎说着突然走近秦欢,秦欢抱着拓跋离一把侧身闪开。 聂启黎也不恼:“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顾辰。” 明明是隔了远的,声音却好似就在耳边回荡,如同恶魔的低语,随时来索那人的魂。 秦欢颤动着身子,看向怀中奄奄一息的拓跋离,心中涌出的不知是仇恨还是悲苦,只觉血液都要为之翻腾,下一刻便要爆体而出。 聂启黎说完便已经走了,就像鬼魅一般,眨眼便不见了人影,连道残影都不见得。 秦欢将手狠狠攥紧,牙齿咬的滋滋作响,含恨喝道:“顾辰,我要你死!” 一只手无力地虚握住她攥得出血的玉手,拓跋离的声音轻轻地在怀中飘来:“乖。” 第119章 他希望她笑,所以她不能哭 拓跋离的手好冰,冻得秦欢猛地惊醒,回眼看向怀中的男人,却发现拓跋离的脸泛着灰白,唇瓣干枯,浑身脱力的颓着。 “阿离……”秦欢嘴里轻声唤着,却不知该做什么,她的毒没有解药,她本来就是抱着杀了聂启黎的念头去的,用的这新研制的毒药根本就没有配解药。 而现在也来不及了,他只剩下半刻钟的时间,研制解药,却要一天,续命的手段,也无用。 就是她自己研制的,她才最清楚,她连聂启黎逃跑续命的路子也想到了,就不会留一点后路。 可谁知道,最后她精心研制的毒却用在了眼前那人身上。 拓跋离触着秦欢手中的温暖,她身上真的比他暖和多了,而他,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吧嗒吧嗒地几声,泪水砸在他的脸上,却是滚烫的,一颗颗足以灼伤他的肌肤。 “欢欢,你还记得吗?我们初次见面我说的话吗?”拓跋离星眸虚弱得光芒暗淡,却仍染着笑意,只是很单薄无力,“牡丹花下死,我死而无憾。” 秦欢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拓跋离抬起手,轻触秦欢的脸颊,本来想给她擦去泪水的,却不想身体已经虚弱到只够他抬起来一会,便无力地垂下。 拓跋离半掩眼帘,却不敢完全闭上,时间不多,他怕看少了,就没得看了。 “我之前戴面具,是因为,我重生了,两世都死在你的怀里,我很知足了。” “为什么之前要戴面具?”秦欢伸手抚上他的脸,也很冰。 可就是这样一张脸,这样一个人,暖了她的新生。 拓跋离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我怕你被吓到,我像怪物。” 秦欢指尖顺着他的眉眼描摹着,眉宇舒朗,狭长的星眸带着无尽的温柔,“你哪里像怪物了?” “我长得不像,但我心里是。那时候刚重生,我的性格很极端,我怕我伤了你。”拓跋离看着秦欢笑得温柔,似是要将她的娇颜一笔一划都刻在自己心底。 “那也是肯定有人欺负你。”秦欢反驳着,回想当时冷漠的拓跋离,又瘪瘪嘴,“不过,确实极端。那你为什么又不带了?” 拓跋离笑意依旧温柔:“因为对你不叫极端。” “那叫什么?” “那叫爱你。”拓跋离的脸多了几分生气。 温柔点点撩拨着秦欢不安的心,恍惚见到了昔日那个温情暖意的布衣秀才。 拓跋离捏着秦欢的手,温声道:“你还记得我们初见的时候吗?” 秦欢鼓着腮帮子,闷声道:“嗯,一个没胆量的怂包秀才,还想为我出气。” “我不想他们说你坏话,我还想,”拓跋离说着忽的停顿了下,望向秦欢的眸中添了几点狡黠,“翻过宫墙去看你。” “还不是被我吓跑了。”秦欢想把手从拓跋离的手中抽走,可又忍住了,她不舍得。 手上的温度越来越凉,可眼中的那人,却愈发的温暖。 “因为我见到了呀。我从很早很早,就想死在欢欢的怀里,只此一愿,终生无憾。” “不可以说死。”秦欢伸出另一只手,指尖掩住他的唇,却发现他鼻尖的吐息越发薄弱。 眼眶忽的又红了,却又生生将泪水逼了回去。 她不能哭。 ——他希望她笑。 拓跋离的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唇瓣一张,玉指陷入一股柔软的暖。 “我只是想告诉你,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便想死在你这牡丹花下,想护着你,想牵着你奔跑世界,想为你煮汤,想为你摘果,想看你羞涩到飞红的容颜,想看你穿那日红纱薄裙只我一人看。我想揉你柔软的发顶,想将你拥满怀,想吻你,想爱你,想沦陷在你身上。” 秦欢的鼻子有些发酸,声音带了点哭腔,“你就是个色胚!” “从见你的第一夜起,我就告诉你了不是吗?”拓跋离得逞地笑着,“我很高兴,这一世,我真真正正地与你在一起了,真正的美梦成真。” 秦欢委屈了,“你美梦成真,你就要死吗?你明明知道我要杀你,你为什么不躲开?” 拓跋离依旧笑着,“你想杀的是聂启黎,所以,我很高兴。这就说明,你原谅我了,你在关心我,你爱我。” 秦欢有些气恼,“可我的刀如果不转过去,杀的就是你!” 拓跋离的声音很温柔,吐息却越来越弱,“因为,欢欢想,所以我就做。” 秦欢低声哭喊:“你傻不傻?你死了我怎么办?” “欢欢,你的任务是杀了我。” 秦欢愣住了,任务,聂启黎刚刚说过,他应该听到了,可他不该惊讶才对吗?难道他也知道? “我重生的时候,有个人告诉我,你的任务,是杀了我。其实,不管是你的任务,还是明帝那老贼的计划,无论如何,都是要你杀了我的。” “我可以不做任务啊,我们可以一起走。谁告诉你我有任务的?我为什么就要去做!我只要你,我只要你。”秦欢扑到他的怀里,拓跋离的身体更冰了,是她捂不暖弄不热的冰。 “乖,你要活着。”拓跋离艰难地将手抬到她的头顶,轻轻地揉着她的脑袋,“这样挺好的,你还活着。” 发顶的手突地就坠落下来,砸在地上,重重地,重到秦欢都害怕将他的手给砸碎了。 眼泪嚎啕着从星眸中狂涌出来,秦欢想伸手去摸他的脉搏,想去听他的心跳,可她不敢,她害怕听到那颗鲜活的心脏不再跳动,她害怕指尖触到那再也感觉不到那点点搏动。 “你还没去永乐宫看我呢,你还没告诉我你和胭脂的关系呢,你还没把我养的像村田里的铁牛呢,你都没把我送回边境就走了,你不是说你阿娘告诉你要保护心爱的女孩子吗?你还没保护好我呢!怂包!色胚!你个骗子,你个大骗子!” 秦欢抓着他的肩膀,可是不敢推,她怕把他推坏了怎么办? 喉腔里仿佛哽着什么东西,死死地将自己卡住,锁住了所有的气流。 她已经见过他死一次了。 她明明已经把事情都准备得妥妥当当了。 她明明得到了重生后的他。 可她没有再多的明明了,她怀里只有一个冰冷的他。 秦欢伸手将他的脸捧在手心。 她以为他的面具是最冷的,她也以为那夜脸上触到的面具的冰凉是最寒心的,可她今天才知道,原来,最冷的是他此刻的肌肤,最寒心的一刻是现在。 “我不哭,但我没法笑了。”秦欢将泪水一尽拭去,留下一双红肿的眼,却再也没了往日的清灵。 第120章 最后的算计 “你不是投亲,那你为什么去边境?” 胡离老实道:“送你啊。你一个姑娘家一个人跑边境肯定不容易啊,一路上多危险啊。我阿娘说了,每个女孩子都应该被好好保护,尤其是……” 秦欢追问他:“尤其是什么?” 胡离看向秦欢,眸中是数不尽的温柔,“尤其是自己心爱的女子。” 秦欢嘴角一弯,“嗯?那你有吗?” “你个小丫头问这么多做什么?”胡离说着一个爆栗就敲下来。 “嘶!”秦欢心疼地揉着自己的额头,没好气道,“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嘛,遮遮掩掩做什么?” “你这么豪气,你有没有?” “有啊。” 胡离突然坐正,“你还真的有啊?” 秦欢道,“嗯,不然我为什么去西方?” “哦。” 秦欢樱唇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那人让我去西方,没想到,我真的找到了。” 手下的男人身体冻得秦欢裸露在外的皓腕起了大片鸡皮疙瘩,秦欢却依旧死死地抱着他。 “他让我找到了你,可我却把你丢了两次。” 秦欢闷在他的怀里,连声音也闷闷的,也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主线任务:拆散男女主,任务完成。 支线任务:杀死拓跋离,任务完成。 10分钟后将对宿主进行传送,请选择直接进入任务世界,或者,进月灵空间休息。” 耳边传来一个模糊的电子音,让人辨不清什么音色。 紧接着,一连串信息如爆炸般在秦欢的脑海里冲击着。 秦欢痛苦的捂住脑袋,这又是什么东西?什么任务?什么宿主? 那声音在叫谁? 可脑海中的信息如洪水碾压炸破了水坝,她的脑海此刻一片混乱。 无数画面飞窜而出。 * 盛京城外,墨江边。 那夜黑,雨下得极大,颗颗粒粒将墨江水灌满。 秦欢站在江边,身上早已被雨水冲洗得无一处不是狼狈。 一个男人拿着伞想给秦欢挡着,可秦欢没要。 那人冲秦欢大吼:“秦欢,忘了他吧!就当你们从未见过!” 秦欢抬头看他:“他叫什么名字?” “秦欢,你都这样了他都不愿意见你,你……” 可秦欢执着地问着,眸中是一片倔强:“他叫什么名字?” “顾辰,顾盼之间,明月星辰。” 那人说完便走了。 只留下一个被雨水打晕了脑袋砸碎了心的女孩,倒在了墨江水上,任由潮涨潮散。 * 月灵空间, 秦欢捏着手中的酒盏,看向面前的男子道:“月明初,我还没死对吧?” 月明初闻言一怔,秦欢看他神色有异,放下酒盏,“看来,我说对了。那么,你,或者说你们,究竟要我做什么?我身上可没什么可图的。” 月明初明眸微转:“做什么?你帮原主实现愿望,我们得到原主魂魄。五五没跟你说?” 秦欢不信:“哪个宿主都有机会看到系统背后的主人?” 月明初摆手:“秦欢欢,我现在可啥也不能说。” * 一片荒芜中。 白袍男子瞥眼看向秦欢,“梦境是你自己心中所思,可不是我牵引的。不过,这五五,你以后还是别要了的好。” 秦欢问他,“为什么?” “你那么喜欢问为什么,怎么不自己去找找看?” 秦欢翻了翻白眼,“我若能找得,还要问你?” 白袍男子闻言莞尔,“你若是找不得,那就等你能够找得了再去找吧。可不是谁都愿意去回答那个‘为什么’的。” “你到底是谁?” “我说了,你自己去找。浮世三千,若你找不到答案,那你永远都斗不过他。” * 午后,暖色调的房间里,秦欢靠在秦离的怀中,问他:“阿离,你为什么会在这?” “跟着你来的。” “那你为什么在他身上?” 他说,“我一直都是他。“我只是没醒而已。” * 秦欢看着周围一片幽暗,“这是哪里?这次的任务世界不会又这么坑吧?” “不是任务世界。”是白袍男子的声音。 “怎么又是你?” “怎么?不欢迎我?” “不是,怎么了?” “没什么,剑走偏锋,通过找出真相强行唤起记忆,你还真是厉害。” 秦欢听了星眸暗沉,伸手擦了擦鼻子,“还好,时间紧嘛。” “不过,恭喜你啊,三个月不到就完成了一个中级任务。” 秦欢没好气道:“这中级任务还不是你们搞的。” “好了,我是来给你送份大礼的。” …… 记忆慢慢地在脑海中消化,秦欢的额上早已渗满了汗珠,睁开的星眸却如往常般精明,只是比以前还多了几丝狠厉,藏在眼底,再晃眼,便再也见不到了。 抬眼看向怀中沉睡的男子,将他一把抱起。 终究是女儿家的身子,还是娇生惯养的公主,这几年有宋子烨他们照顾,也没干过什么重活,如今抱起比她高两三个头的拓跋离,倒是十分费力。 最后只能将他挂在自己肩上,小心翼翼地扶了出去。 拓跋离老早就将宫女太监都赶出去了,此刻也只能多走几步喊人。 到外头喊了人,秦欢便再也受不住他的重量,直接摔趴在地上。 也不管那些人过没过来,就这么跟拓跋离一起倒在地上。 俏脸上却挂起一抹诡异的笑,顾辰,白袍,呵…… “送我去月灵空间!” 隔空又传来一阵模糊的电子音:“正在进行传送,目的地:月灵空间。” 不是五五的声音,哪怕当时自己还在沉睡,秦欢也记得五五没绑定时和绑定后的音色。 眸中闪过一道狠厉,这次的传送是直接传送,没有将她找个理由弄死,也没让她制裁,却限定了她的时间,绝对不是自然发生。 不管这究竟是谁设下的局,她早晚都会掀了它! 至于这个世界的结局…… 除了顾辰那个变数,其他的都在她的计算当中。 就在同夜,崇明国的皇宫中,文德殿也发生了一起混乱。 书案旁,明帝看着面前的男子,一脸不可置信地呆滞着,胸口上插着一把锋利的剑,一剑穿心,鲜血染红了明黄色的皇袍。 可明帝叫不出来,想要说话,喉咙里发出的却只有嗬嗬声。 宋子烨淡定地收回手中的剑,鲜血飞溅出来,却没有沾到他的锦袍。 “母妃我不跟你计较。你害了欢儿,我杀了你,两平。” 宋子烨转身朝殿外走去,他一点也不担心杀死明帝一事会造成什么混乱,他做宋子烨的时候宋家军就握在他的手中,他是秦煜的时候满朝权臣为他所用,没人敢动他。 伸手从怀里取出一张信纸,他保存的很好,不让它皱了,也一直防止它发黄。 那是秦欢给他的信,字不多。 只是告诉他说:“哥哥,我此去生死已定,唯有三愿。一愿皇兄一统天下许百姓一世太平,二愿大仇能报,三愿逸儿此生安康。” 宋子烨捏着手中的信纸,却不敢太用力。 秦欢要杀的只有三个人,明帝,聂启黎,白溪。 他有能力杀了明帝,弄瞎了白溪,却没能力留住她。 她也根本就没想留,她的心里早已被另一个人占据。 第121章 千年前…… “我们谈谈。” 这是秦欢回到月灵空间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对月明初说的,而是她站在白袍男子跟前说的。 白袍男子一挥衣袖,周围迅速凝结出一颗颗水珠,形成一阵云雾将他们二人裹挟其中,完全看不到这一片朦胧中发生了什么,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月明初仰首就是一杯下肚,老杨酿的这酒,何时变得如此呛喉? 云雾虽然紧密地将二人锁住,却并未挡住彼此的视线。 秦欢看向白袍男子,记忆里的他,额间银月皎皎浮光蹁跹,明眸虽然清冷,容颜虽然如谪仙般令人不敢侵犯,但只要他朱唇一勾,眼尾似有清辉泄下,银月清冽中染上几丝妖冶,便多了几分亲近。 只是如今再看,银月黯淡失了光彩,恍若被层层灰蒙蒙的云给遮住了冷辉,明眸浑浊得如同迟暮的老人,却没有夕日欲垂的沧桑,反而多了几分遗落世间的萧然。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恢复记忆了。”白袍男子说得很肯定,语气却十分复杂。 秦欢恢复记忆了,但他们说的显然不是秦欢在第一个世界时的记忆。系统声音响起的时候,秦欢在第一位面的记忆被唤醒。而在秦欢踏进月灵空间看见月明初和白袍男子两人对坐烹茶的那一刻,她的记忆终于彻底复苏了。 秦欢不是第一次穿越,准确来说,在她终于完成十个任务世界即将重生的时候,她被封锁了记忆,回到了刚开始穿越的时候。 此刻的秦欢,就是重生回到穿越前的秦欢。 而白袍男子,就是秦欢上一世见到的月明初。 “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我明明快要复活了为什么还让我回到过去?你还封锁了我的记忆?”秦欢说着,便向白袍男子走近,伸手抓住他的兜帽。 月明初并没有阻止她,只是眸光复杂地看着她。秦欢仔仔细细地盯着他,却怎么也瞧不明白他眸中的神色。 秦欢素手一拉,兜帽便被掀开,连带着前面围住口鼻的布也被扯了下来。 男人满头的银丝比额间那银月更亮眼,原本长发被尽数收在兜帽里,此刻兜帽一落,雪白的长发直泻而下,柔顺的铺在白色的衣袍上,看上去比衣袍更白。 秦欢错愕地看着他,男人的眼睑下方生出两道淡金色的符文,挂在颧骨上,添了几分邪肆的妖艳,但她知道这不是什么好的印记。 “堂堂时空局的明初大人,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秦欢的话里带着深深的讽刺,没有半点怜惜。 “上一世你们抹去了我对他的记忆,这一世怎么不抹去了?还设计让五五说漏嘴让我知道他的存在。”秦欢心里有怨。 上一世,她失去了对黍离的记忆,第一个位面以正太的假身份伪装自己爱上莫小冉引起“七月”对莫小冉的防备,还让陆玄羽爱上她,而秦离最后孤老终生。 第二个位面,她作为崇明国的天和公主,只身去了边疆,为他们出谋划策抵御外敌,让聂启黎爱上她,然后为了聂启黎杀了平凉太子拓跋离。 第三个位面,她去了末世,他成了丧尸皇,她和位面男主肖琛一起将他杀了。 第四个位面,她是相府的嫡出小姐,他是她姐姐的靠山,九王爷宇文离,为了报复男女主的任务,她和反派四王爷宇文清在一起,将所有有威胁的皇子尽数杀了,其中一个便是宇文离。 而她也渐渐发现,在每一个位面都有一个名为离的男子跟着她,他跟了她十个位面,而她,也杀了他十次。 在第十个位面,那个名为红尘的世界里,她是上一任长生殿殿主妹妹同凡人生下的子嗣,是南疆长生殿的耻辱,而他是长生殿的殿主。她利用他的身份屠了魔城,杀了魔尊,而他,最后剜心而死,秦家村方圆千里瞬间化成荒野孤坟。 秦欢只要一想到那十世,心中的怒火就难以压抑地如火山即将喷发出来,他们剥夺了自己的记忆,而自己还始终沉浸在前世死前的悲痛当中,害的他苦苦追寻十世,最后只剩一缕残魂。若不是她尚有一丝理智压着,她真的要将白袍男子拉过来狠狠揍上一顿。 白袍男子看着眼前那个咬着牙,星眸中强压着锋芒的女子,心里多了几分不忍。 他知道,秦欢重生后的每晚,几乎都会梦见红尘界他们曾救下的那个说书人,在茶馆里讲的长生殿殿主的故事。那是燕离离开人世之前特地嘱咐那说书人讲的,他们二人之间的爱情。他想让世人都称他们是神仙眷侣,都知道,他爱秦欢。 而事实如何,早在千百年前于这尘世间消散。 世人只记得,长生殿殿主是个痴情种,不顾千难万阻,娶了他的义妹,为了她,散千金,屠魔城,耗尽元神,只为换她一命。 可是世人不知的是,他为了她元神耗尽,险些魂神俱灭,而她始终在演着她的戏,唱着她的腔,一颦一笑如早已刻好的雕塑,无神无魂。 她的眼里从来没有他,甚至没有任何人。 那日,在长生殿前,他满身鲜血地倒在女子怀里,胸口上还插着一把匕首。 那是他自己插的,他把自己的心剖了。 任鲜血涓涓流淌,他也不管不顾,只是眸色深深的看着面前的女子,低声质问:“秦欢,你说你不相信我的真心。” “现在,我都把心捧到你面前了,为什么你还是不爱我?” 秦欢面色依旧,只是眼神暗了几分,想开口,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她不爱他吗?还是说他还不够爱她? 她擅长演戏,习惯了说谎,此时却一个字都不敢说。 她的这颗心早就已经冷了,他捂不热。 看着眼前的女子,他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绝望。 他伸手触碰她的脸,触到的却是一片冰凉,和她的心,一样的冷。 “那便如此吧。” 他知道,他们,已经没有来世了。他们之间再没有可能了。 秦欢最后看了一眼男子,终是闭上了眼,她不愿看他最后死的样子,就像他不愿看她不爱他的样子一样。 “五五,走吧。” 话音一落,秦欢便脱离了那具身体,再没有回过头。 长生殿前,一男一女相拥倒在地上,两人满身鲜血,男子胸口匕首直立,女子身上却不见有半点伤口。 所有人都清楚,他们都已不在这世间了。 可谁也不知道,他们二人如此相爱,为何走到如今这般田地——身死魂灭,长生殿亡。 那日,长生殿主身死的消息传遍四海八荒,天地一片动荡。 第122章 白袍和顾辰的赌注 “恭喜宿主,本次世界任务圆满完成。” 五五的声音里有着藏不住的愉悦。 秦欢神色却有些暗淡,心里不知为何空落落的。 “宿主,十次任务已过,你有机会复活了。”五五继续兴奋地说着。 可秦欢已经听不到了,她还沉浸在悲伤当中,她有些后悔了,但她的心,早就已经累了。 她早已不配爱上任何人了,却那么自私的伤害了另一个人。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伤害的并不是位面世界里的人。 虚空中,一名红衣男子仰天长啸,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此刻已经泪流满面,不见往日潇洒。 “许久未见,没想到你居然落得今日这般田地。” 一道天雷闪过,五名男子现身,将他包围起来。 为首的男子碧眸中带着几分狠厉,是顾辰。 他看着如同瓮中之鳖的黍离,冷声喝道:“黍离,就地伏法吧。” “好。”黍离低声应道。 众人面色各异,这人逃了千年,居然就这么认了,不过既然落到他们手里,就没有别的可说了,此人狡猾至极,此时不抓,更待何时。 五人齐齐出手,五条粗长的金锁链飞出,穿过肩胛骨,插入脚踝,锁住手腕,血肉被强硬翻出,却不见他反抗。 穿骨之苦,痛吗?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的心已经痛到快没知觉了。 他一直以为最大的绝望是失去她。 却是没料到,此生最大的绝望,是为了她倾尽所有,都没能把她的心给捂热。 他为她等了千年,千年的孤独,已经没有意义了。 千年了,时至今日,他认命了。 月明初当时正是那五人的一人。黍离作为反叛时空局组织的首领,离君,时空局根本就不会放过他。 可他却是亲自将黍离送进位面世界,放他去帮助秦欢的人。 秦欢最后确实活了下来,只是他却在最后一个位面世界,神魂俱散。 许是因为他的一片痴心,也有点自己的私心作祟,他带着秦欢回到了一千年前,为她抹去了顾辰在她身上下的禁咒,让她不至于将黍离忘记。 “我并没有带你重生,只是带着你的残魂回到了一千年前。” 秦欢听到白袍男子的话心中大骇,伸手抓住白袍男子的双肩,似是有些不安。“穿越时空?你疯了!强行身穿时空,你嫌你命不够长吗?” 虽然秦欢前世并没复活,但多多少少也知道点时空局的事情。 时空局并不是没有活着的任务者,准确来说大部分都是,只是所有人都是灵魂穿越,死物活物有法宝却是可以勉强带上,但也要是灵魂为主体。若是身体强行穿越,一定会受到来自位面之间的排斥,更别说是同等水平的位面。 “我并没有想让原来的时空存留的意思,所以,身穿还是魂穿,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有具身体在,还方便点。”白袍男子说得平淡,似是真的不在意这事。他早就受到了位面的制裁,这满头白发,和这脸上的罪纹,就是永久的见证。 “至于你的记忆,不把你前世的记忆封了,你藏得住吗?还是说,你想像前世那样,再当千年的戏精?” 秦欢沉默了,如果真的让她带着前世的记忆去面对黍离,她一开始肯定会崩,坏事做得太多,她会心虚。如今恢复记忆,她也不知是好是坏,只是记忆苏醒后,心中的暴戾更甚,怨念更深。 如果只是复苏了第一位面的记忆,她也许只会报复白袍男子和顾辰,而如今她前世的记忆也一块苏醒了,对于这个相处了千年的伙伴,她竟不知该如何。 秦欢忽的有些疲惫,松开白袍男子的肩膀,闷声道:“告诉我吧,一切究竟怎么回事?月明初,顾辰是谁?” “当年你溺江险些丧命,黍离利用他的势力求访了海内外所有知名医学专家团队,勉强保住了你的性命。后来顾辰找上他,告诉他时空穿越计划能够帮助你重生,黍离才勉为其难将你交给了顾辰。 二人约定千年后将你放入时空轮回,让你集魂重生。当时,时空穿越技术的研究还在初始阶段,顾辰也根本活不到千年,就成了第一个试验者。” 秦欢听到这里,修然攥紧衣袖,有些紧张道:“后来呢?” 白袍男子继续道:“两百年后,时空穿越技术愈发成熟,而黍离却偷偷开始了他的潜逃计划,摆脱了时空局的束缚。由于时空局刚开始用的试验者大部分是将死之人或是死人,所有人的灵魂都掌控在时空局手中。 黍离的这一脱逃,让大部分试验者有了希望。他们开始追随着黍离的脚步,纷纷逃离时空局,组成了反叛者组织,并奉黍离为首领。时空局失去了大半的任务者,黍离他们又挑拨各党派,害的时空局被迫出世,直面各个党派的拉拢与侵扰,好在最后还是拉回了局势。自此,黍离就被拉进了时空局的黑名单,遭到各路追杀。所以,他是在冒死救你。” “那你呢?你不是时空局的人吗?”秦欢听得心惊,黍离是时空局的敌人,那月明初呢?他有什么目的? 白袍男子看向秦欢,面色突地肃然起来,“秦欢,顾辰喜欢你。” 却听白袍男子继续说道:“黍离威胁我,让我放他的命魄下去。命魄牵连本体生死,那十世之后他神魂俱散,被我们五人围捕。 那夜我去执法堂看了他,他告诉我,时空局集魂续命之法,不过是从其他时空借来资源,也就是灵魂,一次借一点,但人人都愿自己长生不死,长此以往食不知度地借下去,只会导致时空紊乱,甚至让那个人在其他时空彻底消失。 但是,黍离告诉我的时候,时间已然过去了两千年,时空局早已成形,并且不断发展壮大,而黍离将死,我们根本就没办法去阻止这一切。所以我将原来的时空冻结,也受到了来自时空的反噬,将你封印记忆带回千年前的时空来,就是为了让你早点壮大,早日阻止这一切。” 秦欢问他:“你不是喜欢顾辰吗?就不怕和他反目?”如果他选择阻止这一切,那就注定跟顾辰毫无可能了。 白袍男子苦笑:“我早就毫无可能了,两千年的等待,最后不过是一场空。”他也曾想回到千年前能留住他些什么,可最后得到的结果还是,不可能。 “我封印位面的时候,为了避免顾辰前来阻止,特地将他的魂体锁住,不料还是让他的一个副魂逃了出来。那个副魂我分辨不出是他的哪个魂,但是带着一股邪气,顾辰平日冷淡,所有的负能量怕是都聚集到他的身上,他不比顾辰的主魂弱多少。不过因为那次封印,他现在还是虚弱状态,暂时不会构成什么威胁。而且,他的目的也只有一个,就是让你成功活下去。” “那个魂体,是我在前两个位面遇到的胡文瑜和聂启黎?” “没错。” 秦欢心里无语地笑了笑,没构成什么威胁?他都把阿离杀了还没构成什么威胁!那什么才是威胁? “这一世的变故都是他整的?” 说到这个,白袍男子倒是实诚道:“一半吧,也有我的一半,月明初也整了一点。” 秦欢敷衍道:“那还真是谢谢你这个千年坑友哈。” 白袍男子难得调笑道:“加点料有助于身心健康成长嘛。” 秦欢心里暗自腹诽,是成长了,成长到她想一刀把他们剁了! 秦欢离开的时候,月明初终于将按捺不住,跑到白袍男子跟前。 “你为什么这次跟她说了?不是说等她复活吗?” 白袍男子的兜帽并没有重新带回去,两张一模一样的俊脸相对着。 同样是谪仙般的容颜,一个银月皎皎,清冷妖冶,如同触不可及的月辉,一个银月晦暗,浑浊萧索,宛若万里荒芜的尘。 “我的时日不多了。” 月明初不解其意,他们是没有寿命可言的,灵之一族,伴随天地而生,唯有心死,才会身亡。 “我和顾辰的赌注是,我的命。” 白袍男子后面的话,月明初再也听不见了。 顾辰要的,不应该是魂玉吗?什么时候变成了他的命? 他为什么要赌自己的命? “顾辰如果输了,你是不是要让他去杀了……”月明初不敢说,副魂杀了异时空的自己,那算什么?如果这个时空的顾辰死了,时空局没了首领,时空城没了城主,时空局将陷入一片混乱。 “他最后还是得死,这是我来这里的目的。月明初,你是我,你该知道的,他不爱我们,我们能爱的,只有这个世界。” 白袍男子的嘴角一点一点地渗出血来。 月明初感觉身体有一股寒流传来,清凉而又磅礴,那是比他大上数十倍的力量,是白袍男子几千年的能量。 灌入身体的寒流越来越壮大,而面前的男子身体逐渐虚化。 寒流尽数吸入他身体的时候,白袍男子已然变成一点点冰寒的碎片,消散在这个空间。 “不要再委屈了自己,月明初从来不是个忧郁的人。” 虚空中只留下这句话,便再也不见白袍的身影。 一如他最初那般,仿佛世间从未出现此人。 月明初看着茶案,案上依旧奇葩地放着一茶盏一酒盏,一茶壶一酒壶。 而现在,喝茶的人不在了,那人的心死了。 第123章 车窗上有…… 秦欢意识清醒过来时,只觉身体一直在左右晃动着,自己所在的地方应该是很不稳的。 意识虽然是清醒的,但身体却还在沉睡,若不是疲惫的睡着了,就是被什么药物刻意造成的昏迷。 记忆在脑海中一点点地消化着。 秦欢到现在还有些恍然,记忆突然复苏,又接受了这么大的信息量,饶是活了千年,她还有些适应不过来。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现在她应该在第三个位面。那是一个末世降临的时代,千年前的事了,如今要回想起来还是有些困难的。 “凤灵,出来。” “小主人。” 一道绚丽的红光自眼前修然乍放。 红光落下之际,血色的衣袍如蝶飞舞,于浮光中摇曳生姿,男子一头黑色的长发垂到腰际,一双桃花眸中双瞳闪烁,妖冶生艳。流光散去,双眸渐隐。 男子朱唇柔和地勾起,望向秦欢,双眸染着点点温情。 本是一个妖魅惑人的男子,却平添了几分纯真与多情。 秦欢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暖意,从她复活前便未见他了,说来这具身体还是她挑的。 凤灵本是自己的系统五五,上一世在修仙界的时候,他们赚的积分多得可谓是富得流油了,她一时兴起就给他挑了具身体化形。 但凤灵的形体只能在任务世界中出现,在系统空间里,他仍然是五五的模样,不过那会都几百年了,五五已经长成了一只雪狮。 意念一动,感觉到灵魂体内,一块圆环玉佩漂浮着,其上刻着龙飞凤舞,祥云环绕,恍若龙游凤舞于玉壁间,隐约感觉这对龙凤下一秒便欲跃然而出。 龙游凤兮,是谓神谕,神皇赐之,故名神皇玉。 那是轩辕离给她炼制的,如今应该是被月明初拿上一个位面的龙玉和凤玉给熔炼了,把凤灵这家伙也给他丢了进去。 不过也好,成天带着这么大一只,她也挺累的,就当神皇玉升级了吧,她上辈子的家当可都在里面呢。 时间不容她耽搁,正事要紧。 张开便道:“传送记忆吧,还有我上一世攻略这个世界的记忆。” 凤灵的眸中出现了一丝挣扎,秦欢上辈子在这一个位面的记忆说实话不算很好,不是她过得不好,而是她喜欢的那个人很惨。 不过只片刻,这丝挣扎便消失了。 不管发生任何事,他都不会忤逆秦欢,也不会去阻止她的举动,大不了她难过,他帮忙安慰着。 指尖一点,一个红色的光点飞入秦欢的脑海中。 秦欢闭眼慢慢吸收着这些记忆。 这点记忆跟她记忆复苏的那个时候所承受的,根本没法比,吸收起来也一点都不费力。 这个位面的背景很简单,经历了三天三夜的黑暗,三天三夜的暴雨雷鸣,然后,人们开始成群的发烧感冒,流感病毒传播,医院经常被人群围堵的水泄不通。 终于在第三个月的一天,天空中划过无数道流星轨迹,比高楼大厦还要巨大的陨石擦着点点火星砸落下来,但凡稍微靠近点的人都被碾成肉泥。 末世降临,成批的人被病毒感染成了行尸走肉的丧尸,又称:不死者。 正如其名,不生不死,无知无觉。 那是一种没有知觉的生物,唯一的弱点,只有大脑。 除非打中大脑,否则,他们不会停下蚕食人类的步伐。 而这具身体的原主秦欢,本是秦家的大小姐,秦家在兰城的商业地位可以说是巨头般的存在。位面女主,却是秦欢的妹妹,傻白甜的秦小小。 秦小小是重生的,以前见秦欢养尊处优,末世降临后更是觉醒了空间异能,还有个强大的未婚夫罩着,心生嫉妒,不巧死的时候,发现秦欢的空间异能,其实是来源于她手链里的一个仙境空间。 秦小小重生后,便设计怂恿秦欢吃喝玩乐,真正的成了一个养尊处优胸大无脑的娇蛮小姐,而她抢了秦欢的手链,得到了空间,又以一个傻白甜外加白莲花的形象夺,得了秦欢的未婚夫。 其实故事还没见到她未婚夫便结束了。 末世刚开始没多久,她们搭上了一辆前往安全区的车。 当时人太多,必须要有一个人下去,秦小小便陷害让秦欢耍起大小姐脾气,让所有人都厌恶她,最后将她给赶了下去。 而秦欢此刻便在车上。 她们昨夜连滚带爬地逃跑,平时水不能挑手不能扛的大小姐已经累趴得睡着了。 待会他们会遇到一个丧尸潮,车因为超载必须要丢下一个人。 秦欢向凤灵要了一记清醒剂,给自己的身体用上,随后慢悠悠地睁开了眼。 车上的人已经两天没洗澡了,车上除了一股闷闷的车油味,还掺杂了汗臭味和食物残羹的味道,实在刺鼻得很。 秦欢背上还垫着一个有些空荡荡的背包,里面只剩下两块面包和一瓶水。 唇上干巴巴的,喉咙里渴得冒烟,但包里面的水并没有动。 这辆suv里坐着八个人,超载的重量其实并不重。 秦欢很瘦,根本占不了多大重量。 这么一想,秦欢的眸光闪过一道森冷的光。 他们所谓的超载,不过是临死前的一次心理安慰而已,却险些害了一个女孩的性命。 想起原主的一生,秦欢心里更是掀起一阵无名火。 原主并不是一个娇蛮的大小姐,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当时被他们推下去也不过是想摆脱这群面热心冷的恶魔。 末世最毒的是什么? ——不是丧尸,是人。 末世爆发之后,无数的人开始四下逃窜。 军区统治者最开始为了稳定局势,成立了好几个安全区。 但其实一开始的丧尸并没有多少。 对于这个人口密集到爆的世界,病毒感染的丧尸只占了不到二十分之一。 只是,末世降临后,面对那些恐怖的怎么杀都杀不死的不死者,人们不顾一切的逃跑。 为了求生,丧尽天良,找替死鬼送去丧尸堆,争夺食物和物资,强者强取豪夺,弱者卖弄可怜,稍微有点姿色的女人都会扒着那些强大的群体生存。 弱肉强食,在这个犯罪无罚的末世,人性的恶念被完全地唤醒,被陷害被残害的人不尽其数,末世开始的第三天,活着的人仅存下半数不到。 然而,在三天后,异能者开始出现,世界的力量分布又发生了新的变化。又是一次风水轮流转的演变,原本壮硕的普通人被异能者报复残害,人数又进行了一次骤减。 这是一场丧尸吃人,人也吃人的盛宴。 “轰隆”—— 车身开始摇晃起来。 秦欢的身子被猛地震得往前冲,嘭地一声便撞到了前座,随后又是一阵左摇右晃,八个人四下冲撞着,除了驾驶座上那人稍微好一点,其他人都被震得胃里直翻涌。 秦欢往车窗外看去,一个青灰色的脑袋扒拉在车窗外,吐的青黑色的舌头长长地贴在玻璃上,僵硬地舔弄着,锋利的长指甲不停地扣着,发出滋滋刺耳的声响,划出了好几道白色的刮痕。 这是一阶丧尸的一种——舌鬼。 第124章 混乱中 秦欢伸手揪住袖子,面上作惶恐状,眼神却是平静的吓人。 她瑟缩着身子,眼神四处打量着,她能看到的两面车窗和后窗上都有丧尸,后窗那边更是扑着好几个,车顶上有什么东西不停地撞击着,应该也是有。 来的不止是舌鬼,但舌鬼的穿透力是最强的。 舌鬼的舌头可达十米,能够缠绕食物,还能刺穿一切坚硬的物体。 秦欢冷静地分析着,她知道他们不会进来。 八个人中领头的那个,是个军校的学长。 他们叫他疯子。 疯子只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不要命。 此刻车身的疯狂摇晃就是他造成的,为的就是影响丧尸的行动。 还有一个,就是连车带人一起撞到对面的石壁上,借此砸碎这车上扒拉着的丧尸。 可以说,在只有铁棍作为武器的一群小孩子里,他算是很冷静的一个了。 车体开始疯狂地摇摆,一个个高难度的旋转动作在疯子手里飞速地进行着。 若不是这辆suv车体还够坚硬,这么撞在石壁上早就报销了。 “不行!这车本来就超载了!就算把他们全部撞掉我们也开不快的!” 一个粗鲁的声音突然有些尖锐地响起。 秦欢半垂星眸,终于来了。 就是这个男人喊出来的话,她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看上去老实憨厚的人,吼出这一句来时,脸上挂着的一丝狰狞。 随后就是秦小小看似可怜地“护”着她。 “你们不要丢了我姐姐,我姐姐从来都没有受过什么苦,要丢就把我丢下去吧。” 秦欢眸光阴冷,就是这句,就是这句话,将原主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原本毫无关系的原主成了众矢之的。 “小小,你护着这个女人做什么?人家大小姐说不定还不需要我们的帮助呢!” “就是就是,小小,你心地太善良了,要我说,就扔也是扔这个女人,真不知道我们倒的什么霉,还要救你这么个女人,都末世了还把自己当小姐供着,真当我们是你的奴才不成!” 秦欢转身对着他们勾唇一笑,“所以呢?要把我丢下去?” 女孩身上穿着浅绿色的长t和黑色的短裙,衣服上虽然沾着点点尘埃,面上却依旧干净得很。 柳眉疏懒地斜着,星眸璀璨仿佛含着点点繁星,此刻却沾了冷光,眸中轻蔑之意尽显。 粉嫩的樱唇冷冽的勾起,生生减了几分柔软,添得几分冷傲。 开怼的那人一见到秦欢转身,对上那双清冷的星眸,便被惊艳到了。 要说傻白甜,秦欢的样貌比秦小小更像萝莉。 秦欢在别人心里的形象早已固化,长得再可爱,心里也是个傲娇蛮横的大小姐。 那人只愣了一会便收回目光,依旧硬着嘴皮子骂道:“要不是小小,我们才不愿意救你呢,简直就是个拖油瓶!” 语气倒是比之前要弱一些。 秦欢伸手将一缕发丝撩到耳后,精致的小脸完全露了出来,软嫩嫩的脸蛋被她面上的冷意硬生生遮盖了去。 “好啊,那我走。” 秦欢说着便扶着车座起了身,外面的丧尸还有几只扒拉在车窗上,车体依旧在旋转着。 车上的丧尸倒是被撞的只剩下肉泥,但是只要不伤害到他们的脑部,他们便会继续纠缠着。 疯子计算的很好,这些不断纠缠的丧尸虽然很麻烦,却为他们隔绝了另外的丧尸。 这附近不止他们一辆车,他们不过是其中之一。 “姐姐,不要,你会死的。” 秦小小伸手拉了拉秦欢的背包,惨白的小脸上挂着一丝怜悯,眸中却是一片得意。 秦欢勾唇看着秦小小:“那你替我去吗?” “秦欢,你怎么这么恶毒!居然要小小替你去送死!” 秦欢压根就没理他们,谁会管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炮灰? 不用她出手,这辆车明天就只会死剩下三个人,一个就是刚刚那个开口要让人下车的人,另外两个就是疯子和秦小小。 秦欢半眯着眸子,温柔出声:“你不是舍不得我吗?不是不想我死吗?” 秦小小的眼中闪过一丝疑虑,面上却依旧那副“姐姐我是为你好”的模样。 秦欢心中冷笑,想想还是别破了这个人设好,多跟她玩玩。 这么想着,声音就变得狠戾起来:“你本来就该为我去死不是吗?秦小小,没有我你这个贱婢该怎么活呀?没有我,秦家可不会收你这个贱婢。” 秦欢盯着秦小小惊惧的眸子,原来当恶毒女配的感觉是这么爽啊。 这人看上去像只掉入虎穴的小白兔,眼神里却恨不得将自己杀了。 不过她也只是让秦小小开心一点而已。多蹦哒蹦哒,蹦哒到天上去,她再送她下地狱,这才好玩。 秦小小双肩颤动着往旁边的男人靠去,本就苍白的小脸,眼眶忽的一红,就仿佛被秦欢欺负了一般,看得旁边的男人一股保护欲从心中轰然升起。 “秦欢你个贱人赶紧下去吧,一个废物还敢欺负小小!滚!” 还在摇晃的车突然车门一打开,所有的丧尸眼见着就要冲了过来。 那男人脚上一勾,秦欢的身子便不受力地冲向车门外面。 被甩出去前秦欢一个侧身,躲开了偷偷抓过来的一只手。 随后,“嘭”的两声同时响起—— 秦欢被砸到地上,车门乍然一关。 沙石割破她裸露在外的小腿,破开的肌肤上渗出点点鲜血,诱惑着周围的丧尸纷纷向她涌来。 丧尸身上腐烂的味道混着夏日闷热的泥土味、血腥味,刺鼻得让秦欢想作呕。 十几只青黑色的手带着锋利的指甲,就要朝自己抓来。 那些丧尸手指长于其他丧尸,呈爪状,比其他的丧尸要锋利很多,是撕裂者。 只要撕裂者的手稍微接近她的肉体,她便会被他们撕的粉碎。 秦欢计算着时间,在丧尸将她重重围住挡住所有人的视线,又不至于伤到自己的时候,用意识呼唤凤灵。 “凤灵,启动空间传送。” “是。” 一道薄弱的金光在秦欢的身上闪过。 眨眼间,秦欢便在原地消失。 十几个撕裂者来不及收回自己的利爪,集体扑到一处,撕拉几下,全部被彼此撕的粉碎,运气好的刚好避开大脑,只撕碎了腹部或是大腿,依旧继续着他们的蚕食大业。运气不好的,脑袋碎裂,成了其他丧尸的食物。 而在原来的suv内,秦小小安然地坐在座位上,心情一阵舒畅,虽然没有把秦欢的包给扯下来,但是她早就在昨晚将秦欢的手链拿到,只要脱离了队伍,她便开始她的重生大业,什么秦家什么未婚夫,都是她的。 车中依旧在不停地甩动,而秦小小并不担心,他们会活下来。重生的记忆给了她太多的自信,哪怕车外再多丧尸围着,她都坚信自己能活下来。 就算要死,她也可以给手链滴血认主,直接进空间。 疯子透过后视镜看着这一切,伸手扯了扯头上的鸭舌帽,挡住半张脸。 车上发生的一切说看不到他又不是傻子,但是,那有如何?末世之中,只有一件事最重要,那就是,活下去。 第125章 原来是个傻子 三天后。 秦欢靠坐在树枝上,双腿盘着打坐。 三日前她通过神皇玉的力量,传送到这个密林中。 在这个极少出现血腥味的地方,倒是没发现什么丧尸。 秦欢便从神皇玉中取了洗髓丹,为自己拓宽经脉,开始修炼。 她上一世来这个位面的时候,还未经历过修仙界,只凭着原主的异能和原女主抗衡。 若是简单的完成任务的话,其实也不难。 这个位面的主线任务是拆散男女主,支线是杀了丧尸王。 但现在,她的目标可不再是完成系统任务了。 她要对付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顾辰。 但顾辰究竟附身在谁身上,她还尚未可知。 而时空城城主的强大,无论是在现实还是在位面中,也都是无法估量的。 为了对抗他,她必须尽快恢复到前世的实力,甚至更强。 秦欢沉心静气地感受着空气中微薄的元素,她前面三天都是在秘境里修炼的,秘境里的灵气无疑更浓郁,但是只要她出现在这个位面,就会立即受到排斥。 她不是位面女主,没有秦小小这么好的运气,拿着那条手链就可以肆意妄为。 在筑基之前,她在秘境中吸收了灵气一旦到了外面,就会被这暴动的灵气所挤压,若不是她洗经伐髓成功,身体和经脉承受能力都变强了,不然早上出来的时候就要被灵力暴动碾成肉泥了。 秦欢有种感觉,就是,这末世就像是一次位面升级一样,原本灵气稀薄的土壤突然间发生了灵气暴动,所有能源都开始翻滚沸腾。 若是运气好,便能转化成更多的灵气。 若是运气不好,这些灵气中含着的那些杂糅的能源就会发生暴乱。 能源暴乱只有两种结果。 其一,就是升为魔界,当然,前提是灵气同暴乱的能源一样磅礴。 其二,便是沦为死地,没有活着的任何生灵能够聚居。 这是一场位面下的赌。 而赌注,便是整个位面的未来。 秦欢小心翼翼地摄取着空气中零星点点的灵气。 她前世在修仙界是最正统的极致冰灵根,天灵根修炼速度可谓是搭上了修仙界最快的顺风车。 然而这具身体上一世明明觉醒的,是水系和冰系变异异能。 这一世,却被她测出了个先天混沌之体,实在是气死她了。 要说这混沌之体,其实也是上古时代罕见的体质,但却也是罕见的,修炼速度最慢的体质,在上古时代,如此纯净浓郁的仙气修炼都慢了,更别说是现在灵气稀薄的末世。 秦欢想死的冲动都有了。 不过这稀有体质还是有稀有体质的好处。 混沌之体别的不说,就是什么功法都可以练。 想想上辈子轩辕离那呆瓜送给她的功法宝贝,都堆了她好几个石室。 她随手一找,还真就找到了一本《混元决》,就是不是自己熟悉的功法,练起来还是有些生涩。 她本来洗经伐髓之后直接便到了练气期第六层,这在灵气还算可以的秘境里修炼了三天,总算勉勉强强练到了练气期七层,三天才修炼了一层,真是够扎心的。 她上一世练气期闭上眼修炼一天都能跳两层呢。 练气期七层也不过是一个正常的武士那样的水平,对付来两三只还算凑合,但若要是遇上七八九十只丧尸,她就得跑路了。 这么弱鸡的身体,要是早些遇到了顾辰,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他煮了。 索性她修炼的时候还有凤灵把关,但这个位面还没有稳定下来,凤灵的能力暂时还不能施展,他的身体不属于这个位面,他的能力超出太多,会被发现的。 一旦发现,别说是位面之主,时空局先把他扔回去回炉重造。 忽的从不远处传来“轰隆”一声,秦欢黛眉微蹙:“凤灵,去看看是什么东西?” “是。” 凤灵说着便往前方略去。 凤灵一直守在秦欢身边。 只不过因为是系统,他可以选择出现或者不出现在其他人的视线里,就像个鬼魂一样,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自然也极少人能发现。 秦欢只觉耳边风突然吹得厉害,裙摆的一角轻轻地飘动着。 她穿的是上一世的裙子,她很喜欢的一件云纹绣花百蝶度花裙。 夏日炎热,裙子被她生生裁成了短装。 其实按她的手法,绝对是布料杀手。 好在凤灵稍微懂些,给她改成了现代的小短裙。 耳边盘成两个小包子,余下的头一直落到膝盖,一个长发没膝的古装小萝莉板着小脸,盘坐在树上,闭目养神。 苏离足尖点在树顶,看着树枝上那个软嫩嫩的小女孩,莫名觉得亲近。这么软,一定很好吃。 他盯了她好一会了,要不是她身边有个讨厌的家伙在,他早点跳下去下手了。 好不容易将那红毛引出去,现在最重要的一件事,当然就是,把这个看上去美味柔软的食物给抓到了。 苏离刚要俯下身,向秦欢处冲下去。 就听到不远处男人低喝一句:“我就说为什么别处没有异样,原来你藏在这!” 凤灵怀袖一飞出,就对着苏离卷起。 红色的缎带粗长而柔韧,将苏离双手双脚都紧紧捆住。 苏离下意识想双手撑开,可力量却不足以撑破这个缎带,张开嘴,露出里面比人类要锋利尖锐的牙齿,对着缎带就要咬下去。 突然,缎带被使劲地往下拉,苏离跟着缎带一起朝着下面砸了下去。 眼见着就要擦着秦欢而过,苏离下意识便扯住了秦欢的双腿。 冰冷的触觉袭上自己的脚踝,秦欢秀眉皱得紧,却不觉得危险。 很奇怪的反应,按平常,自己早就避开了他的动作,为何今日却呆愣地任他抓住自己? 若是遇到一个厉害点的角色,就像是撕裂者那样,她怕是都不够他抓一次。 凤灵见苏离死死地拉住秦欢的脚踝,心中大骇,抬手便要让那家伙尝点苦头放开秦欢。 秦欢单指点出,一个水色的符文出现在凤灵面前。 “别浪费力气,他伤害不了我,我不想带一个被天道打残的人。” 凤灵闷声哼了句,一把将缎带收回。 苏离失去了缎带的束缚乍然兴奋地伸了伸手脚。 却不想,他能够不掉下去完全是因为抓住了秦欢的脚踝。 如今双手双脚一伸展,整个身体完全腾在半空。 还没反应过来,便“嘭”地一声,与大地面对面接触了。 秦欢勾唇一笑,还想是只什么东西,原来是个傻子。 第126章 小丧尸居然叫她…… 秦欢纵身一跃跳到了地面上。 男孩依旧在地上趴着。 说是男孩,倒也不算,灰白色的皮肤下看不到血管的痕迹,应该是个不死者。 只是一般丧尸都是青灰色的,这个不死者却是灰白色,有点像中级丧尸的模样。 “抬起头来。” 秦欢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威严。 苏离呆呆地抬起头来,鸦青色的短发贴在灰白的脸上遮住了眼睛,单薄的唇瓣染着干枯的灰。 男孩趴在地上完全看不清身形,只觉他的脸精致的像灰色的玉瓷娃娃,凌乱的发丝交错在眼前,多了几分凌虐的美感,让人看着心里多了一分怜惜。 秦欢走近去,伸手想要撩开他的刘海,凤灵似是有感应般直接俯身抬手便将他的头发掀了起来。 男孩疏朗的眉宇下,白色的眼球混浊一片,完全没有一点焦距,这么朝秦欢望过来,着实有些吓人。 “果然是丧尸,还是一只中级丧尸。” 秦欢面色冷然。 其实,她并不憎恶丧尸,甚至觉得他们有些可怜。 末世刚开始出现的初代丧尸,都是病毒直接感染而来的。 这些丧尸会变异成各种形体,就像是她刚开始遇到的舌鬼,还有撕裂者,都是初代感染的一阶丧尸。 而还有一种丧尸,是被初代丧尸抓伤或咬伤的活人变成的,没有意识,失去了所有属于活人的一切,只剩下猎杀食物的本能。 这种丧尸便是普通丧尸。 很显然,普通丧尸并没有初代丧尸那么厉害,1级的普通丧尸一个成年人随便就能收拾好几个。 但是可怕的是,他们成长到高级时会发生变异,成为魔法丧尸,拥有和人类相似的异能,更可怕的是翻倍的身体力量和全面发展的智力。 如果说青灰色是初级丧尸的基本色的话,灰白色便是中级丧尸独有的颜色。 面前这只极有可能就是中级丧尸。 这才是末世第六天,便出现了中级丧尸。 若再让他成长,人类的异能还没过2级。便要对上中级丧尸,必定必死无疑。 秦欢如是想着,手上的动作便迅速运作着,手中印结一打,一把锋利的冰刃便漂浮在她的身前。 秦欢抬手便要操纵着冰刃往前刺去。 她不管这丧尸为何呆着不动,但她知道,只要切开他的脑袋,人类便可以少一个威胁。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人心固然可怕,但决不能让丧尸凌驾于人类之上,让人类真正沦为他们的食物。 苏离看到秦欢手中的冰刃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只是丧尸的身体还是很僵硬,让他这缩脖子的动作硬生生拖慢了好几秒,显得十分滑稽。 苏离张开灰色的薄唇,喉咙咕隆着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妈,嗬嗬,妈,嗬嗬……” 灰白色的瞳孔凝成一小团,明明毫无焦距的眼睛,硬是给他逼出一丝懵懂无知的神态来。 秦欢刚抬起的手,又咻地收了回来。 那小丧尸叫她什么? 妈妈? 妈? 她什么时候养的这么大的儿子?她怎么不知道? 她儿子还在上个位面躺着呢,串场了? 凤灵也是一脸惊愕,但很快便恢复过来,眼中闪过一道凌厉,这不死者还敢欺骗他的小主人! 意念一动,便要将那小丧尸的脑袋给掰了。 秦欢感觉着周身本就不稳定的气流更加暴躁了,抬手一道冰刃就往凤灵头上砸去! 没好气地骂道:“你是想把天雷引来吗?” 语气硬的很,可声音还是软的。 凤灵本来被拍得委屈的脸突然就笑开了花。 他就知道,小主人不会舍得骂他的。 看吧,这就是骂,也是甜甜的骂。 如果秦欢知道他心里的想法,铁定要给他再来一冰刃了。 “妈妈——”小丧尸这次终于发出一个完整的音节了,还是一整句话,虽然只有短短的两个字,可耐不住声音软糯。 丧尸说话本是高级丧尸才能掌握的,这只中级丧尸一开口便会了,倒是让秦欢有些怀疑。 而且,他的声音并不像其他丧尸一样十分嘶哑,听入耳中如同裂帛般的难受。 反而如同孩童般稚嫩,就像是回到声带刚开始发育的时候。 秦欢的心中存了疑,这怕不是一只普通丧尸那么简单。 这个位面的黍离是丧尸皇,但是名字她却不得而知,而且上一世她见到丧尸皇的时候,实际上只见了他最后一面。 风尘卷袭下,甚至看不清全貌。 但若说丧尸中,谁最有可能最先得到力量,并且拥有智能,唯一的解释,便是丧尸皇。 丧尸皇是初代丧尸,却跟舌鬼那些变异的一阶丧尸不同。 丧尸皇刚感染的时候,据说是带着普通丧尸的特质,每过一级便会增加一个异能,是第一只出现的,也是唯一一只拥有精神系异能的魔法丧尸。 秦欢的手伸向苏离的脑袋,苏离下意识地便将脑袋缩了回去。 秦欢并没有觉着尴尬,也没收回手,而是将手按在他的脑袋上。 丧尸的脑袋是最脆弱的,也是最害怕被人触碰的地方。 但苏离却一点都没有想躲开。 在她将手安在他头发上的时候,他甚至有一种被抚慰了的感觉,很舒服,却又说不上来,比他进食的感觉舒服多了。 如果苏离此刻还有人的意识,肯定会知道,这个,是顺毛。 给丧尸顺毛,那还真是人类历史上独有的一份。 但是秦欢一点都不害怕,她前世杀了那么多的丧尸,没有哪个丧尸能像他的头发一样,柔软蓬松,让人摸着手里痒痒的,心里不由得也跟着软了起来。 她不禁地想,如果她上个位面的孩子长大了,估计也和他一样,头发软软的,配上一张精致的脸,朦胧的眼神,让人看着心都要化了。 苏离似是感觉到了给他顺毛的那个人心里的那丝愉悦,忍不住蹭了两下,动作有些慢,但还是让秦欢心里一柔。 “算了,不杀你,你跟着我吧。” 苏离看着秦欢灿烂的星眸,冷意已然退去,女孩的眸中柔意绵绵,像是夏日暖阳照在他的身上,原本冰冷的身体似乎也多了几分暖意。 嘴上叫得更欢了:“妈妈!” 秦欢一脸黑线。 凤灵也懒得理这个随口妈妈妈妈的小丧尸了,只要秦欢不会受任何伤害,什么事情都无关紧要。 “走吧。天色不早了。” 秦欢说着,就转身朝前走去。 身后的苏离缓缓起身跟上。 多么美好的食物啊,只一下便如此舒服,若是吃到肚子里,那该是多么美味。 第127章 世界真奇妙,丧尸居然…… 秦欢看着眼前的小丧尸,不,已经不能算是小丧尸了。 原本看他那精致跟娃娃一样的脸,软萌得有些空洞的眼神,应该还是个孩子。 却不想,小丧尸站起来都有一米八还是一米九,比她整整高出了两个头! 苏离看着秦欢一直打量着他,面上的神色有些奇怪,有些紧张,难道她是知道他要吃了她? 本就冰冷的身体更加僵硬了,稚嫩的声音弱弱地喊了句:“妈妈嗬嗬……” 秦欢被这一声叫得好生无语,先别说她有没有儿子,她就算是有,也没有那么大的儿子啊! 还是个估摸着有一米九的儿子!比凤灵还要高! 她这一米五,呸,一米五五的个子,说她是他儿还差不多。 秦欢满头黑线:“别叫我妈妈。” 苏离眨巴着眼睛:“妈妈嗬。” 秦欢耐心地纠正他:“乖,我不是你妈。” 苏离:“妈妈嗬。” 秦欢:…… 凤灵呆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一人一丧尸相对着,一口妈妈一口不要叫妈妈的说着,突然感觉世界好生奇妙。 最后,秦欢终于放弃了,转身跃到树上,继续修炼。 她可没时间跟这小丧尸耽搁。 至于照看小丧尸,压根就没想过。 凤灵继续隐在树下。 周围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只剩下偶尔风吹树叶沙沙作响,倒是不打扰到秦欢的修炼。 秦欢闭眼感受着周身暴动的灵气,一粒粒大小不一的光点稀疏地飘散在空中,颜色不一。 混沌之体能够吸收几乎所有的天地灵气,金木水火土冰雷风暗,也就是空气中金色、绿色、蓝色、红色、棕色、白色、紫色、青色、黑色的小光球。 但是,秦欢却发现,空气中除了这些小光点外,还有一种猩红色的光团,比小光点浓度更高,数量更多,体积也更大。 只是这种光球纯度并不高,里面还掺杂着一些黑色的东西,这让秦欢想起了上一世修炼异能的时候。 秦欢当时的灵魂强度还并不高,在修炼异能的时候也没有修炼的经验,跟其他的异能者一样跌跌撞撞。 最开始异能者修炼都是靠战斗升级的,这种升级来得突如其来,完全没有征兆,也摸不清修炼体系,更不知道修炼的方法。 后来,他们发现丧尸脑中的晶核是可以帮助修炼的。 但是,那些丧尸晶核里裹挟着一股强大的破坏能源,就是那种黑色的污染源,一旦吸入体内,就会引起异能暴动。 只能通过治愈系异能者将其中的杂质去除了,其他异能者才能正常使用。 秦欢运转体内灵气,慢慢牵引着空气中一颗比较小的猩红色光团。 她想知道,这些猩红色光团是不是与丧尸的晶核有关,里面的黑色物质是不是就是晶核中的杂质。 如果是的话,这些猩红色光团很可能就会是丧尸进化升级的最强能源供应。 想起上一世丧尸后期的飞速成长,秦欢心中一凛。 魔法丧尸出现之后,他们便有能力去吸收空气中的这些能源,成长速度翻倍,人类的修炼速度根本就跟不上。 若不是她和肖琛上一世杀了丧尸皇,人类最后也只能被淘汰。 而这一世自己是不会和肖琛,也就是,很有可能是自己仇敌顾辰的那人联手的,更不会去杀了丧尸皇。 那么,也就只有,阻碍丧尸的成长这条路子。 秦欢如是想着,猩红色的光团已经被吸入体内。 只这一小团,便让秦欢经脉出现了一丝丝裂痕。 她不是没有将它们引入体内过,但那是第一次修炼的时候。 那会她完全没有一点防备,直接被空气中混杂的灵气暴乱,炸得筋脉破裂,疼得整个人都险些晕过去。 也是这具身体实在太弱了,她根本就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思考这些问题。 如今带着探索的目的去感受那些光团,她隐隐发现那个光团中,藏着一丝一缕毁灭的气息,在进入她体内的时候,便从光团中绕了出来,四处乱窜,来往如刀锋利刃割开一道道血痕。 但是这一丝一缕还太薄弱,秦欢没办法研究的太仔细。 她想引入更多光团,只有引入更多的光团,她才能知道这些气息来自哪里,知道它的所有特性,知道他有什么危害,甚至如何能够剔除他们。 秦欢意念一动,体内灵力加速运转,意识锁定刚要锁定周围的猩红色光团,又陡然停了下来。 不行,太冒险了。 她现在的能力太弱,她上次出来就被这光团折磨得砸到地上,现在还不能冲动。 筋脉破损比任何问题都要严重,她还只是练气期第七层,等到筑基之后再去研究。 没错,等到筑基之后,安全一些。 筑基啊,她现在只练到练气期第七层,还是初期。 到筑基,至少也是练气期第十三层大圆满之后的事。 秦欢深吸一口气,沉下心来,将刚刚吸入体内的光团又排出体外。 这种危险的能源是不能长期停留在体内的,至少对于她现在这副脆皮鸡身体,是不能冒险的。 知道研究方向就行,先记在脑海里,这是人类对付丧尸的一个研究课题。 缓缓睁开眼,用精神力感应了下四周,却发现身边没了小丧尸的气息。 心下奇怪,难道丧尸是感应不到的?还是她现在等级太低了? 跃身跳到树下,四处张望了下,什么都没见到。 秦欢黛眉微蹙,这是跑了? 低声喊道:“凤灵。” 凤灵从树下现了身:“小主人。” 秦欢问道:“那小丧尸呢?” 凤灵修眉轻拧,淡淡道:“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他一向只关注秦欢的情况。 他现在身体还没完全恢复,需要经常闭眼沉睡,只能多出一份心力关注秦欢,至于其他的是真的感应不到。 想着也不过是一只丧尸,只要对秦欢无害就行,就更没在意了。 不过看着秦欢面上有些担忧的模样,还是轻声道:“我找找。” “嗯。” 凤灵虽然力量没恢复,但总归比秦欢这个新身体好一点,精神力一铺散开,便找到了小丧尸的身影。 “在林后的小山谷。” 秦欢皱眉,那小山谷距离这里有三里多远,他跑那么远干嘛? “他在做什么?” 凤灵睁开眼,俊脸上难得挂了丝僵硬的笑:“被丧尸追。” 秦欢诧异道:“丧尸被丧尸追?这么奇妙?” 这年头还真是什么都有啊,丧尸吃丧尸吗? 凤灵颇为无奈地点头,就是这么奇妙。 看那阵仗,还不小的样子。 应该是丧尸们很喜欢吃的那种丧尸了。 第128章 这特喵还是丧尸吗! 小山谷里,一群丧尸发挥着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刺着。 舌鬼吐着长长的舌头,努力够着二十米开外的灰白色小丧尸,本就长达十米的舌头现在恨不得长成二十米。 石巨人被远远地甩在追杀队伍后面,却终究耐不住食物的吸引,最终以三米的体型优势,一脚碾压了前方的撕裂者,跃居而上。 在这群庞大的追杀队伍里,还穿梭着几十只半个成人大的丧尸,瘦小的身体却有着极强的弹跳能力。 那是一阶丧尸,跳虫。 只一蹦,便跳了五米远,比舌鬼还要危险。 可就这么跳两下,却不小心撞上了舌鬼吐出的舌头,瘦小的身体运气稍微不好点,就被那穿透力极强的舌头给戳住了。 秦欢站在崖边,一脸郁闷地看着谷底这群丧尸互相残杀队伍。 要不是知道丧尸脑子不坏就绝对不会死,她估计都要以为他们闲着没事在互相自杀了。 不过,初代丧尸一般都是种族聚居的,怎么这会撕裂者、舌鬼、石巨人、跳虫全都凑到一块了? 倒是和她刚进入位面出现那会有点像,但那时候是因为逃亡者特别多,食物多啊。 现在,这群丧尸全部堆到一起都是为了追,另一只丧尸? 还真是稀奇。 她上辈子都不知道,丧尸是要吃丧尸的。 秦欢大呼道:“救人,不对,救小丧尸!” 秦欢喊出来后才发现不对劲,这不是上辈子,凤灵不能动! 又伸手将凤灵拦住:“你不能动,还是我动吧。” 想想自己才练气期第七层啊,这下面几十只丧尸呢,还都是初代丧尸,毒药还不管用的,管用她就不会天天想着修炼了。 要不就不管了? 反正也就一只小丧尸。 却看到小丧尸突然抬头看向自己,远远的都能感觉他那无辜可怜的眼神,心下又是一软,算了,就救了吧。 正打算跃身下去,却惊觉丧尸前进的方向有点不对劲。 顺着他们的走向,往前面绕着,小丧尸在丧尸群约二三十米开外跑着,跑的方向,绕过来好像就是山崖的方向。 山崖这边,不就是他们这边吗! 秦欢欲哭无泪,她还想着想办法救他呢,这小东西,不对,这没良心的大东西居然丧心病狂地把丧尸潮往他们这边引。 凤灵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出声问道:“小主人,要不要离开这?” 虽然凤灵没办法出手灭了丧尸潮,但是要带秦欢离开还是可以的,只要不用灵力,不被天道发现就行。 秦欢樱唇微抿,还是摆手道:“算了,就救他一回吧。” “是。”凤灵点头。 秦欢继续纠结地看着正在急急往他们这边赶来的丧尸群,她都怀疑这丧尸群是不是小丧尸专门引开整她的了。 几十只丧尸,虽然因为追赶过程中他们痴痴傻傻的自残行为,有部分跳虫被扎成漏勺,有十几只撕裂者扁成豆干了,但战斗力还是在的。 她就一个练气期第七层,不够他切啊。 秦欢仔细地观察着他们前进的速度,估摸着还有半个小时才会跑到山崖上来,而小丧尸能否撑半个小时还是未知数。 他一直在丧尸群前方二十米三十米的距离保持着。 但丧尸不是人类,除了高速度的跳虫,其他丧尸都是速度极慢的,哪怕是遇到食物,速度也是有时间限制的提高。 而小丧尸是普通丧尸,就更别说什么速度了。 所以半个小时,他们不一定上来,但是秦欢还是保守估计半个小时的准备时间。大不了小丧尸被咬完她给他缝一下身体,给他找食物补补。 双手快速翻转着,一个个印结打了出来。一个个乒乓球大的冰球出现在半空中。 爆冰术,这是初阶的冰系法术,但是不影响。一阶丧尸除了石巨人,其他丧尸的身体强度和普通人类是一样的,只要靠近他们的大脑,让他们的大脑爆开就行。 撕裂者并不怕,就是跳虫能极速跳开。 秦欢最怕的一种情况是,舌鬼的舌头在冰球还没接近他们的时候就将冰球爆开,这样的话,就不是一只两只的问题了,丧尸整体受到的伤害都会降低。 三十颗,五十颗,秦欢的额间渗出一粒粒豆大的汗珠出来,这样太消耗她的灵力了。 要知道普通的练气期修士全部灵气能凝结的冰球也不过如此了。 好在混沌之体的一个优势就是,灵气磅礴,修炼吸收的灵气是其他修士的好几倍,秦欢这个全灵根修炼的更是灵气爆满。 秦欢停下了双手,斜眼往下看时已经看不到丧尸群了。 秦欢微微喘息,问道:“丧尸群到哪了?” 凤灵答道:“还有十分钟到。” 十分钟,秦欢心中不敢放松半刻,翻转了二十多分钟的手又再次动了起来,体内灵气运转速度加快。 刚刚是冰球,那么现在就是定逃跑路线了。 山崖突然长出一块又一块坚硬的石头,并不大却带着淡淡的金属光芒,本就坚硬的石头更加牢固了。 石块从山崖的一端直接穿到了对面的石壁,形成一座狭小的石桥。 秦欢手中又一翻转,想再加固下石桥,却隐隐听见身后丧尸嗬嗬作响。 秦欢警惕地转过身,一大堆丧尸奔涌而来。 诡异的是,他们依旧保持着最初的速度,她家小丧尸居然还领先他们二三十米,完全颠覆了人类对丧尸的认知。 这是人还是丧尸?匀速赛跑吗这? 小丧尸看见秦欢登时跑得更快了,嘴里咕隆喊着:“妈妈嗬嗬……” 秦欢嘴角一抽,手上还是两指轻点,意念一动,一个个冰球朝着小丧尸身后投射而去。 “砰砰砰”几十声爆裂声相继响起,小丧尸身后白色烟雾弥漫,再也看不清后面的丧尸群。 秦欢双眼一眯,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大喊一声:“凤灵,拉上小丧尸!”说完,率先朝着石桥跑去。 凤灵认命地伸出袖子,轻轻一甩,红色缎带飞出,卷起还在逃跑的小丧尸就是往前一收,直接拖着他两三下跃起。 丧尸们看着小丧尸跑了,速度骤然就加快了。 秦欢心里暗骂一句,这特喵还是丧尸吗! 赶紧往石桥略去。 这几天光顾着修炼,身法倒是落下了,只能拼命地往前跃去。 好在她个头小,这个石桥还是够她移动的,就是苦了后面的两个,主要还是苦了小丧尸。 凤灵这一跃可不管他在哪,三两下飞身略去,就只有小丧尸孤零零地挂在石桥下玩着过山车,滋味还真是爽。 身后的丧尸也紧赶着追了上来,速度比二阶丧尸还要可怕! 秦欢心中一凛,全力往前冲去。 一下,两下,秦欢几人终于到了对岸。 秦欢抬手一切,一道强大的风刃直接将方才坚固的石桥劈断。 轰隆—— 一块块石头往谷底砸了下去,卷起一阵烟尘,好多丧尸也跟着掉了下去。 却有十几只跳虫直接抓着石块,双脚一登,强大的弹跳力完全爆发,只一下直接朝着秦欢等人窜来! 速度之快,比之前还要来的凌厉。 秦欢甚至都要以为,他们离升阶不久了! 第129章 车轮战 末世第四天出现中级丧尸就算了,出现二阶丧尸那才是最可怕的! 秦欢还来不及多想,十几只跳虫就已经窜到他们三人跟前。 秦欢第一时间冲着凤灵大喊:“凤灵,回去!” 凤灵在这个位面没办法使用灵力,更没办法杀死这个位面的任何生物,一旦用上,位面就会对他进行制裁。 凤灵的身体是在修仙位面制的,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一具身体,到了这个位面本身就是一件违禁的事情。 秦欢绝对不允许他泄露任何一丝气息。 凤灵担忧地看了秦欢一眼,但还是听话的回去了。 他知道,秦欢不是没办法逃,而是想要磨刀。 神皇玉可以带她躲避任何一次危机,但未来的危险,她只能自己应对。 逃避,是最愚蠢的办法。 凤灵将缎带一甩,小丧尸被扔到了秦欢身边。 随后红光微闪,便消失了人影。 秦欢这边一喊完,就连连暴退十几米。 现在她唯一能跟丧尸比的,估计也就只有这速度了。 跳虫窜到秦欢原来的位置,见扑不到人,直接吸在地上,双腿往后一压,又是一个弹跳动作! 五米! 扎扎实实扣在地上, 秦欢手里捏了一把冷汗。 还有五米,她还有一次机会攻击。 但跃身而来的跳虫又何止一只,十几只就像是锁定了目标似的,只往秦欢一处冲。 动作一致得让人不由有些错愕。 但秦欢顾不得那么多,手里快速的捏着一个个法决。 土墙术! 三米高的土墙嗖地拔地而起,只一瞬间,便隔绝了跳虫和秦欢、苏离。 但这根本就阻挡不了跳虫。 跳虫之所以被称为跳虫,最可怕的一点就是,它就像壁虎一样可以吸附在墙壁上,又具备高敏属性,连安全基地的金属墙都拦不住它们! 三米高的土墙对它们来说,只是跳两下的问题。 就这两下的时间,秦欢抢着时间快速结手印。 跳虫的吸附性很强,风属性和水属性法术根本没办法将他们赶走。 火属性虽然能够快速让他们消失,但是要控制好法力不伤害到这身后的绿植,就要极强的控制力与不少的时间。 末世的绿植无疑是稀有物种,到后期这些绿植会变得更加的少,人类在末世结束后为了这些绿植花费了大量的财力物力和人力,都差点没挽救回来。 所以秦欢果断放弃了这最有效也是破坏力最大的法术,而选择了冰爆术。 冰爆术没有火球术快,但也够了。 苏离看着女孩坚毅地站在他的身前,也没有问他一起作战,估计是以为自己弱到无可救药,只能靠她自己了。 浑白色的眸子微微眯起,原本纯洁无害的脸上多了几分慵懒和邪意。 他虽然只觉醒了精神异能,那些丧尸还以为他是只普通的中级丧尸追着他跑,毕竟中级丧尸能力还弱着。 普通丧尸一旦进入高级,就会进化成魔法丧尸,届时,丧尸的能力结构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初代丧尸终究会沦为魔法丧尸的奴仆,而最大的王,就是丧尸皇。 苏离的嘴角上小小地抽动了下,那些丧尸还以为自己抓到了一只中级丧尸,想要围捕他。 他本来想解决掉它们的,精神异能可以让他对所有丧尸拥有控制能力。 但当他看到秦欢的时候,他不知怎的就跟这群丧尸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最后还操纵着他们跟秦欢一起玩了起来。 眼前的女孩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没有抛弃他,甚至将他很好地保护起来,哪怕,她真的很弱。 不过她似乎有用不完的能量。 短短一分钟,虚空中漂浮的冰球足足出现了二十多个。 苏离从那小小的冰球里感觉到了一丝威胁。 冰冷的手指小心地勾起。 崖底传来了一阵疯狂的“嗬嗬”声,就好像在咆哮一般。 丧尸进入狂暴状态! 秦欢心中一凛,土墙上已经有跳虫高速窜下来,跳下来的速度可以说是原先的三倍还多。 秦欢素手一甩,二十多个冰球已经离开自己的周身。 一颗颗冰球宛如跟踪导弹般,准确无误地锁定了每只跳虫的跳跃轨迹。 秦欢死死地关注着冰球的位置,在冰球刚好接近跳虫大脑的时候,大喊一声:“爆!” 十几颗冰球瞬间爆开,跳虫的大脑纷纷炸裂,血肉夹着脑髓四下飞溅。 十几只跳虫全数阵亡! 秦欢的眼前已经有些发黑,在修为不足根基还不稳的时候,强行消耗大量精神力,她的身体都有些承受不住。 刚晃了下眼,稳住身形,就听见“嘭嘭嘭”连续十几声响起,土墙上出现了十几个小孔。 那是舌鬼的长舌,直接戳穿了土墙。 秦欢背上已经全被汗水打湿。 怎么今天的丧尸这么狂暴? 强行稳住心神,又是一个个印结。 她得快,她得比它们更快才行。 舌鬼的速度并不快,但是舌鬼上来了,撕裂者和石巨人很有可能也会上来。 就算不是前赴后继,这中间的时间也不够她恢复足够的灵力去应对这车轮战。 冰爆术显然没办法对付了,舌鬼的舌头就相当于给了它两条命一样。 最开始的冰球就被他们戳掉了十几个,直接拦截了好几波攻击。 印结飞速地打着。 这次是金属短刃,但是数量很少,只有五把。 斜眼一瞟,舌鬼的长舌已经够到了土墙顶端,似要用长舌将自己甩过来! 秦欢星眸一闪,素手一挥,土墙瞬间瓦解。 舌鬼的舌头扑了个空。 一阶丧尸的反应并没有人类的快,更别说是非高敏系的舌鬼。 等它们反应过来,秦欢早已结好了手印,风刃! 但这风刃不是空气刀,而是借着风刃加快金属短刀的速度,提高爆发力。 她的灵力接近枯竭,必须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它们! 五把金属短刀像长了眼睛似的,极速穿梭在那群舌鬼中间,像切割机一样,先切掉他们的长舌。 速度之快,舌鬼甚至来不及躲开,就受到了二次攻击。 短刀直击大脑! 呲呲呲—— 一声声脑浆爆裂的声音极具节拍地响起。 而乐曲的演奏者却已经双手无力地颤抖着。 灵力已经干枯到让秦欢忍不住作呕。 失去了灵力的保护,浑身酸软袭来,秦欢已经难受地躬下了身。 而在她身后看不到的地方,苏离灰白色的脸上,混浊的眼神突然像有了焦距一般钉在秦欢身上。 第130章 晋级 秦欢闭眼坐到地上,精神力四下散开,谷底的撕裂者已经不多了,大部分都是石巨人。 但是他们的移动速度很慢,狂暴状态似乎解除了。 秦欢不敢松懈,探查了下他们具体的位置,估摸着也要一个小时才能到这来,如果是狂暴状态也就半个小时。 所以她还有半个小时的恢复时间。 对她来说,足够了。 双腿盘坐,闭眼,将心神全身投入到体内灵气的运转中,却突然感觉周身的灵气浓度似乎比之前浓郁了些,不知道是不是接近绿植的原因,也可能是战斗引起的。 周身的彩色光点多了好多,几乎看不见猩红色的光团。 大量的灵气朝着丹田内涌来。 苏离半眯着眼,他总感觉空气中有什么能量波动,动静很大,能量以秦欢为中心,爆棚似的聚集起来。 和他的能量不一样,这种能量跟他的相敌对,而且很杂,元素极多。 回想起方才秦欢施展的冰球土墙和金属短刀,苏离第一次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还是在一个人类身上。 他很肯定,秦欢会是他们的一个很大的威胁,至于多大,他甚至怀疑最后他会死在她手上。 手指上的指甲突然变长,化成了锋利的利爪,他的身体虽然和普通丧尸很像,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没有了初代丧尸的攻击力,他的身体结构准确来说,是跟高级丧尸一样。 而智力,也是一样。 苏离悄然地抬步就要往秦欢走去。 女孩此刻安静地闭着眸子,娇俏的小脸少了平日的冰冷,露出了原本的软嫩,蝶翼般的睫毛扑腾扑腾闪动着,娇小的琼鼻翘挺可爱,让他好想上去捏住。 似乎轻轻一捏,便能让她白皙的肌肤染上一丝粉霞,如水蜜桃色般的鲜甜可口。 苏离这么看着,脚上刚要踩出的步子不禁往回收,手中的利爪也消失了。 女孩娇嫩的唇瓣沾上汗水,多了一层水光,比她细腻的肌肤还要诱人,竟让他升起一种想变成那汗珠的冲动。 他突然不想杀她了。 这么甜美的食物,他还想多享用几番。 强大的精神力操纵着谷底还在继续前行的丧尸。 原本步伐坚定的丧尸骤然改变了前进的方向。 苏离小心翼翼地收回精神力。 他并没有忘记秦欢身边还跟着一个强大的存在,但他也知道,那个人没办法杀他,甚至没办法杀任何人。 只是他,只要一想到那人,就莫名的烦躁。 特别的烦躁。 烦躁到他好想快点成长,然后,杀了他。 忽的,空气中的能量波动多到卷起了一阵狂风。 狂风掀起层层土灰,那是方才的土墙留下来的。 狂风卷袭下,一股难闻的味道迅速扩散,空气中夹带着丧尸血肉的腐臭味,让人闻着就想呕。 坐在狂风中心的秦欢却好不知觉。 她没办法停下修炼的步伐了。 方圆十里的灵力都被她尽数吸来。 她就说为什么灵力这么浓郁,原来是自己要晋级了。 想着谷底还有一群丧尸,她的心里就像哽着一块石头,但她不得不放下后顾之忧。 晋级的时候分心,无疑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到时候别说筑基期的心魔了,就是练气期的修为都会不稳。 秦欢极力地吸收这些灵气,就像一个饿了七八天的孩子突然看到了满桌子的美食,贪婪地吃着,却不敢狼吞虎咽,生怕一口气把自己给吃死了。 她这一天都没接触到这么纯的灵气了,要知道她刚从秘境出来的时候,可是差点被外面的能量暴乱给弄晕了。 如今感受着比之前高纯度的灵气,简直就像到了天堂,舒服到浑身的毛孔都毫无保留的向那些灵气打开,连带着灵魂也不由得发出了声舒服的喂叹。 境界也在一点点的攀升着。 练气期第七层中期。 练气期第七层后期。 练气期第八层初期。 灵气流动速度开始变缓,秦欢黛眉微蹙,不够,她的能力还不够,但又不能急功近利。 她开始感受着周围的灵气流动,灵气流动虽然便慢了,但量还是很庞大。 她沉心静气地继续修炼着,时刻关注着自己体内的变化。 终于过了一刻钟,境界又一次开始提升,练气期第八层中期。 继续往上升,练气期第八层后期。 空气中的灵气愈发稀薄,秦欢稳住心神继续修炼,直到空气中慢慢恢复了原来的能量暴动状态,才意犹未尽地收回手。 蝶翼一动,秦欢缓缓睁开星眸,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她已经到了极限,没办法再继续往上升了。 不过也好,修炼第四天,差一步便可以到练气期第九层。 虽然还是弱了,但总归比之前那一天修炼不到一层的好多了。 秦欢先用精神力探查周围,确定安全后,继续沉思着。 她一开始修炼时能源都是暴动状态,灵气浓度并不高,但在她晋级的时候灵气却突地浓度暴涨。 她总怀疑跟之前的作战有关。 她好想再战斗试试,看看是不是真的会加快晋级速度。 但丧尸潮数量太大,她解决不来,单个丧尸或者十几只成群的她也找不到。 倒是有些麻烦。 不等她多想,一双灰白而修长的手搭在她的双肩上,隔着布料都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双手上骨节分明,纤细又不显瘦弱。 秦欢抬眼看去,男孩蹲在自己面前,细碎的短发遮住了不同于常人的眼眸,淡薄的唇瓣慢慢地张开,喉咙滚动间,发出两个熟悉的音节:“妈妈嗬。” 秦欢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有些无奈地望着面前这个蹲着都比她坐着高了一个头的男人,天杀的,她什么时候有个这么大的儿子啊? 不过,细想之下,方才的初代丧尸居然追着他跑。 回想起前世了解到的丧尸等级,普通丧尸前期晋级特别慢,但到了中级丧尸晋级速度会加快,到了高级丧尸,能力会成无数倍次增长,丧尸的能力结构也会颠倒过来。 原本占优势的初代丧尸会被魔法丧尸所压榨,所以初代丧尸会尽可能干掉普通丧尸,特别是中级丧尸。 这么说来,她这个充话费送来的儿砸,还是个活的肉靶子。 想起之前在战斗中的晋级速度,秦欢眸子一亮。 苏离看着秦欢一直盯着自己,好看的星眸亮得有些诡异,突然感觉背后一凉。 第131章 堆土的神器 黄昏时分,光线已有些昏暗,一道红色身影在密林中不停穿梭着,隐隐只能窥见一道道残影。 很奇怪的是,末世所有人都是避着丧尸走,但这红色身影的步子一直贴着丧尸的所在,更像是在找丧尸的据点。 肖琛的眉头微皱。 他的夜视能力比其他人要好一些,就像是天生的黑夜狩猎者,哪怕是方才的一道一闪即逝的残影,都能轻易的捕捉到。 他今天带着他的手下出来执行任务,为的就是要去郓城找苏博士,将他带回他们的安全区。 苏博士是闻名遐迩的医学博士,不是说医学贡献有多大,而是末世最需要的就是研究人员,只有研究出对抗丧尸病毒的药剂,才能真正地终结末世。 任务重大,他心里总有些不安,便跟守岗的兄弟换了岗,一个人呆在营地外围,密切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方才的身影运行轨迹实在诡异,让他不由上了心,这么快的身法,应该是人类,但愿是朋友,而不是敌人。 末世人类也分敌友,不是个人之间的,也不是基地之间,是站在全人类角度来看的敌人。 ——那就是反动者。 他们反对安全区统治者的管辖,不服从基地的安排,自作主张地脱离安全区自立门户,还专门抢劫其他人类的物资。 可以说是人类的渣滓,是比丧尸更令人恶心的存在。 不多时,眼前的残影已然消失。 肖琛将注意力又调了回来,多余的情绪只会混淆他的认知。 他自小在军队里长大,长期的训练让他对自己的情绪向来有着极强的控制力,很快便将心中的不安压了下去。 * 凤灵回来的时候已经入夜。 秦欢依旧在树上闭眼打坐修炼。 心念一动,便知道凤灵回来,蝶翼轻扇,星眸缓缓睁开,璀璨的碎星随之泄下,眸中几点星辉闪闪。 男人桃花眸微微眯起,掩饰住眸中闪过的一丝惊艳,很快低头轻语道:“小主人,方圆百里已经搜完了,丧尸的据点已经记下。” 秦欢樱唇微勾:“这么快?传给我吧。” “是。” 凤灵抬首,指尖虚空对着秦欢的额头一点,一颗红色的光粒往秦欢飘去,钻进秦欢的脑海中。 秦欢垂眸,慢慢阅览着这些出现在脑海中的信息。 自从上次她救小丧尸被丧尸群车轮式攻击,她就感觉战斗能够促进她的灵气吸收,快速提高她的灵力修炼。 她决定通过不断的实战试验一下作战修炼这个方法,便让凤灵去搜寻了方圆百里的丧尸据点和运行路线。 自己则趁着这两天老老实实地稳固自身修为,毕竟一次提升这么多修为,简直就像磕丹药一样,让她心里都不由发慌。 凤灵传来的信息告诉她,普通丧尸一般都是三四十只以上聚居的群体,原因无他,太弱了,会被初代丧尸干掉。 而初代丧尸却是以种族聚居,舌鬼和舌鬼待一块,跳虫和跳虫待一块,种族互相之间不太对付。 秦欢之前打的就是初代丧尸,还是四个种族全堆一块的初代丧尸,但上次的丧尸数量较少,每个种族最后真正对付的也就十几只。 秦欢想到这不由皱眉,初代丧尸如果是围猎一般是三十多只在一块,上次的情况就极其的诡异。 也不排除一种可能,就是那五十多只丧尸碰巧在方圆十里内,也就是五千米以内行动,正好就碰上了小丧尸。 也只有这个能解释的通了。 但上一次的车轮战真的让她吃不消,虽然不知为何后面的石巨人和撕裂者都没上来,但是光是跳虫和舌鬼就让她灵力耗尽。 这种情况一般很危险,如果在往返的路上自己没有灵力护体,又不小心碰上什么危险物体,风险会更大。 而如果是猎杀普通丧尸,秦欢又觉得没大必要,甚至可能没效果,现在才末世第七天,普通丧尸只有1级,最高也堪堪2级,只相当于一个正常成人的攻击力。 她仔细斟酌着。 斟酌着…… 苏离看着女孩不同寻常地抱着双腿,脑袋搁在膝盖上,眼神呆滞地看着前方,却好像什么都没看。 浑白色的眼球中突然闪过一道红芒。 他又想吃她了。 这几天一直压着,感觉还可以再玩一会,可又忍不住想吃她,她看上去很美味的样子。 那天她身上没有流血,但衣服上沾了不少,看上去很好看,绣着清浅梅花图案的裙子上落了点点血迹,是丧尸血液的青黑色,像墨水一样,将她的裙裾画上了丰富多样的墨痕,污染着纯洁的红梅,好像要将这个干净的女孩拖进黑暗的地狱。 苏离这般想着,尖锐的利齿又情不自禁地露了出来。 凤灵似是有感应般迅速转头,却只看到小丧尸呆坐在地上,继续数着地上的蚂蚁,就像之前的三天一样,只数蚂蚁。 凤灵都有些怀疑,他中的不是丧尸病毒,而是弱智病毒,不咬人就算了,除了半夜会跑出去觅食,其他时间全用来数蚂蚁。 秦欢还在思考问题,并没有注意到树下两个男人之间诡异的互动。 突然一道灵光闪过,秦欢眼前一亮,意识轻念咒语,闪身进入了秘境空间。 苏离鼻尖突然闻不到秦欢的气味,有些紧张地偷偷抬眼往上看去,没有见到秦欢的身影。 怎么跑得这么快? 瞥眼却没看到旁边那人有什么反应,就好像秦欢没离开一样。 苏离不敢多停留,强行压下心里的好奇,继续数着地上的蚂蚁。 凤灵感知到秦欢的气息消失,知道秦欢是进了秘境空间,也不奇怪。 只是警惕地看向小丧尸,见他还在地上数蚂蚁,并没有什么异常,就没再多想。 一个天天只跟蚂蚁玩的弱智,也不需要他多在意什么。 秦欢进入秘境空间后直接扑到密室里。 按她以往的习惯都会回来泡泡灵泉的,但是现在,她却在一间尘封了上千年的密室里,翻垃圾。 没错,翻垃圾。 上一世在修仙位面轩辕离已经堆的她连翻都懒得翻了。 特别是作为第一炼器师的轩辕离炼制的,一大堆神器,多到直接让她丢到密室里堆土去了。 不过堆的是密室的土。 那些个神器却是一尘不染。 良久,秦欢终于从土堆里挖了出来。 脸上满是灰尘,头发也变得灰扑扑的,星眸却是格外的亮。 她手里抱着三把一模一样的剑。 第132章 世界真小 要说这三把剑其实并不是什么厉害的神器。 唯一特别点的,可能就是其他神器都没有灰,只有这三把剑沾满尘埃。 凤灵见到秦欢出来的时候,她手里就捧着这三把沾着土灰的剑。 人也是满身泥垢的人,衣服脏兮兮的,头发也歪歪扭扭地垂在耳后,有些调皮的还挂在她的脸上,挡住了半点星眸。 凤灵的眸中闪过一丝诧异:“落情?” 秦欢低声“嗯”了一声。 她前世不爱用剑,觉着不好看,只喜欢抱着她的古琴,琴音袅袅,不绝于耳,琴音所至,人命所归。 但轩辕离那家伙还是给她造了剑,还是三把。 这剑虽然看着普通,但却是轩辕离的剑道传承。 在炼制这三把剑的时候,轩辕离将他的剑道也一起炼入其中。 世人只知轩辕离是修仙界第一炼器师,甚至是第一神匠,但却不知他其实最厉害的不是炼器,而是剑道。 他将他的剑道分为三重,分别炼制入这三把剑中,每一把剑里,有一次防护罩。 第一把剑能承受大乘期修士的全力一击,第二把剑则能承受化神期修士的全力一击,第三把剑,却是半神的一击,本来应该是半神的全力一击的,但轩辕离快要飞升的时候便死在她的手中。 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好像说的就是他。 想想秦欢心里就难受,他死前跟她说,这剑本来没有名字,然后他现在取了,叫落情。 他对她,可不是怨念尤深嘛。 凤灵看着秦欢抱着三把剑坐在地上,剑比她坐着要高一个头还多,这么颓丧地抱着,就好像找不到家的小鹿趴在原地,无依无靠。 刚想安慰两句,就见刚才还在数蚂蚁的小弱智丧尸,蹲在秦欢面前,偏灰色的唇瓣干瘪瘪地说着软糯的话:“妈妈嗬嗬。” 秦欢还在发呆,就看到自家垃圾桶捡来的儿砸对自己温声喊着妈妈。 脑子一抽,看着他灰白色的肌肤,顿时发现自己此刻和身为丧尸的他没两样。 蹲坐在地上,脸上灰扑扑的,身上脏兮兮的,隐约还能闻见一股千百年堆积而成的灰土味,胃里不由一阵翻滚,又是一闪身,进了秘境空间。 将剑丢到一旁,直接扑到灵泉里泡澡去了。 实在是太臭了! 她除了刚醒来那会,都没这么臭过! 这一千多年的土到底是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怎么会有这么重的味啊! 小丧尸看着眼前突然消失不见的人,还真是奇怪,难道食物知道他要吃她了? 闪得这么快,他都闻不到她的气味了。 但看旁边那人的模样,似乎,她并没有消失。 然后,小丧尸就继续他的数蚂蚁大业去了。 . 后面的两天秦欢专心研究着第一把剑里的剑诀。 轩辕离不愧是修仙界剑道第一,第一把剑就给她来了个万剑诀,怎么不给她来个好看点的剑舞? 更可怕的是,这万剑诀的修习是,每日挥剑一万次。 秦欢练得手都要废了。 光是要学这万剑就如此难练,还要将术法通过手中的剑施展出来。 她第一次感觉到轩辕离那家伙还是挺厉害的。 只是想想后面的两把剑,秦欢突觉任重道远,差点就没晕过去。 不过这并不耽误秦欢的作战修炼计划,她可是要去跟丧尸拼命的人。 根据凤灵提供的信息,秦欢决定下一站去郓城。 其一,郓城沿路丧尸据点是最多的。 其二,郓城周围有初代丧尸的据点,而且还有女主的机缘。 当然不是为了去抢女主的机缘,秦欢自己的秘境空间比女主的小仙境不知道要高级多少,她当年也是接近神的存在。 不过如果女主作死,秦欢不介意多一笔财富,毕竟她现在穷。 谁也不会嫌钱多,更不会嫌自己修为高。 想着后面还有好几场恶战,入夜后,少女便靠在树上,星眸一合,沉沉睡去。 凤灵看着少女闭着眼沉睡的模样,水嫩的樱瓣时开时合,娇弱的吐息间带着点点水汽,看得他的喉咙间微微涌动着,桃花眸一片幽深。 深吸一口气,让自己躁动的心渐渐平静。 还好小丧尸出去觅食去了,只剩下他和秦欢。 凤灵抬手翻出一瓶小瓷瓶。 看着秦欢有些红肿的双臂,还有眼下的两圈薄薄的黑色,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虽说万剑诀的修炼是每天挥剑万次,但实际上刚开始修炼的时候修士也只每天挥剑千次,随后逐日增加次数。 秦欢这两天却是白天每次挥剑万下,每日两次,中间除了两餐,便只休息一刻钟,还都是用来修炼。 就连夜晚也没有睡觉,都用来修炼了。 这么折腾,就是修士的体能再强,都会受不住,更别说她的身体是一个养尊处优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了。 凤灵将小瓷瓶里的药丸倒在手中,指尖一捏,将其捏碎。 秦欢腰间的神皇玉微微闪着暗光。 随后,凤灵手中点点灵力化开,原本捏碎的药粉竟成了膏状,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涂在秦欢红肿的胳膊上。 他在这个位面是不能使用灵力的,所以都是借助神皇玉 秦欢次日醒来,发现自己浑身轻松,身上的肿胀都消失了。 她本来想早上去灵泉泡泡的,灵泉有极强的治愈功能。 只要稍微泡一下便可以消除她身上的不适。 所以她昨天也就很安心先睡了。 没想到次日醒来,便一身轻松。 臂弯处还有淡淡的花香传来,是雪芝松香膏的味道。 秦欢看着走在前头的凤灵,心里不禁升起一丝暖意。 两人一丧尸不急不缓地往前走着。 小丧尸被秦欢取了一件灰色的袍子将身体都包住了,只要不掀开兜帽,不伸出手,完全看不出这是一只丧尸。 路上只遇到些普通丧尸,秦欢两三个火球术便轻轻松松解决了。 毕竟2级丧尸现在还算稀有,他们出门也不可能这么倒霉,一出来就碰到。 不过凤灵还是很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神识探查下,方圆百里无一不在他的监控范围内。 凤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道:“小主人,有异样。” 秦欢也跟着谨慎起来,“怎么了?” “有一群人正在朝着我们前进的方向赶来,为首的有一个女的,小主人你也认识,就是之前车上的秦小小。” 秦欢挑眉,秦小小? 出门就碰上了,世界还真小啊。 第133章 奈何作死 遇到秦小小也在预料当中,郓城那边有她的机缘,还是原主以前的机缘,秦小小不来抢才怪。 秦欢微微皱眉,她其实,并不是很想见到女主。 若说前世,她早就将秦小小那项链抢过来了,让她真正的见识见识,什么叫骄横跋扈。 有了前世的记忆,还有顾辰这个大boss的压迫,现在的秦小小在秦欢眼里,不过是一只会弹会跳的小虫子。 而且只要一想起秦小小那张“楚楚可怜”的脸,那全世界她最娇最弱谁都欺负她的模样,秦欢就犯恶心,可能这几天吃的食物都要吐出来。 不过还是先去看看吧,反正后面也是会碰到的,早点查清楚情况也好。 如实想着,便有意地向着秦小小的方向靠近。 两个队伍的距离很快就拉近了。 远远地便见到,风沙弥漫间,一群普通丧尸不断靠近一辆智能皮卡,三个男人将一个女孩紧紧保护在中间。 三个男人中有两个异能者,距离有些远,隐约只辩识出火球和藤蔓,应该是火系和木系异能。 四个人的衣裳还算整洁干净,看来这几天过得还不错。 秦欢星眸微眯,这才过了一个礼拜,女主身边就都换人了。 她还想找之前的几个教训教训来着,现在还是算了。 女孩轻抚起耳边的碎发,星眸慵懒而淡然,于乱尘中闲庭信步,与不远处的战场,宛若置于两个不同的时空。 身后,一红衣男子衣袍猎猎,好看的桃花眸沉静温柔,宛若秋水中水光滋润的璞玉,只一眼,便望进了一番柔情,引得仙凡尽沉沦。 一灰袍男子落于最后头,不紧不慢地跟随着,清瘦白皙的下颌却一直对着最前头女孩的方向,任谁都能一眼看穿他的视线落于何处。 秦小小看过来是正好便是这般风景,入了眼,竟是如此的讽刺与厌恶。 原本纯真无辜的小脸上多了几分诡异的狰狞,杏目危险的眯起,圆滚的眼睛忽的变得狭长,眼尾处泄露着藏不住的恶意。 她居然没死? 秦小小心里升起几丝戒备,她明明亲眼看着她掉下去的,车下面是那么多的丧尸,还都是初代丧尸。 她知道是撕裂者,因为是她撒的药粉,前世反动者专门用来坑害基地异能者的药粉,只要沾上几许,便足以让初代丧尸将她当作最甜美的食物,群起攻击她。 按道理她应该死了,那天车旁边除了舌鬼就是撕裂者,舌鬼弄不弄的死她暂且不说,但撕裂者的利爪就算是异能者都害怕,她怎么可能逃得出来? 难道她有其他的秘密武器?光是那条手链就如此珍贵,她还有什么好东西藏着? 秦小小这般思考着,眼底的恶意又被无尽的贪婪覆盖。 她甚至都没有看一眼周边的三人,似乎也不管他们的死活。 秦欢三人已经渐渐走近。 毕竟是末世,异能者的感知还是比较敏锐。 四人齐齐看向秦欢三人。 少女姣好的容颜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云淡风轻,宛若还身在末世前的和平时代,举手投足间,显得无比漫不经心,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优雅。 明明还是个小女孩,对着她却好像看到了冬日盛放的寒梅,幽香暗藏,却娇艳无双,惹人不由心之所往,为之痴狂。 只见少女素手轻抬,绣着点点红梅淡痕的广袖下,露出雪白的皓腕,玉指于虚空中轻点,圆润的指甲上透着樱花般的粉,犹如她的唇瓣那般诱人。 只觉空气中有什么闪过,周围十几只丧尸的脑袋突然爆破开来,血浆飞溅,撒在三个男人的身上,三人竟还毫无知觉。 只恍惚记得女子淡淡收回了手,白玉般的肌肤从眼前消失,周围陷入一片寂静。 秦小小看着三人眼神痴迷地望着秦欢,暗藏恶意的眼神里多了几丝阴狠,脸色阴沉得有些吓人。 秦欢平淡地扫了秦小小一眼,练气期第三层。 她还以为女主会勤奋些,毕竟刚刚重生,心有欲念,修炼的心会更强些。 没想到,将自己踹下去后,估计觉得她死翘翘了,男人换得挺快,修为却没长进,还真是符合她的人设,傻白甜小白莲,什么都不用干,装可怜就好。 还真是无趣得很。 一时便没了玩弄的心思,转身轻移莲步,就要离开。 却见秦小小猛地就飞扑过来,凤灵速即反应过来,一脚便要将扑过来的秦小小踹开。 秦欢斜眼示意他停住。 凤灵不动声色地按耐在原地。 秦小小顺利地抓住秦欢的大腿。 秦欢嘴角一抽,抱大腿这种戏码怎么就落到她身上了? 不过她确实误会了,秦小小是想抱凤灵大腿的,但是扑都扑了,只能转扑到秦欢腿上了。 扑的还十分准确无误。 衣摆被扯得有些发皱,秦欢黛眉微皱,她一向爱干净得很,秦小小弄皱衣服也就罢了,但这女主刚刚还在丧尸堆里呆过,身上还残留着丧尸脑袋爆裂后的脑浆,满满的都是腐肉的味道。 秦欢星眸微不可查地暗了暗,低下头来,就见秦小小可怜的眨巴着眼睛,两颗泪珠垂在眼眶里,欲落不落。 若是个正常的男人见了,怕是心肝都要化了。 只是秦欢不是个正常的男人,她是女人。 心里也只有冷笑,还真是可怜的小模样。 “姐姐,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你被丧尸吃了呢!”秦小小伸长了脖子,喉咙里哽咽着硬是给她哭了出来。 秦欢嘴角浅浅勾起,“哦?我还以为,你巴不得我死呢?” 眸光藏着冰冷的刀子,对着秦小小,好像要将她虚伪的皮囊一刀刀地刮开。 秦小小被她看得不寒而栗,声音有些许颤抖:“怎么会呢,我关心姐姐还来不及呢。” 抬眼瞟着旁边的两人,看着面前俊美妖冶的红衣男子,心里暗暗生了几分嫉妒。 “姐姐,你旁边两位是谁啊?是救了姐姐的人吗?我知道姐姐埋怨队里的人不听你的话,但你不小心掉进丧尸群里,我们也很担心。 姐姐现在不是在家里,出门在外可不能再像家里那般娇纵了。” 秦小小说到这又伸手抹起了眼泪,“姐姐在外受委屈了,我也没想到骄傲如姐姐这样的人,也会找人依附。 姐姐你向来是家里宠爱的大小姐。但如今生逢末世,姐姐若是在外面过得不好,大可以直接来寻妹妹,又何必如此糟践自己呢?” 身后的三个男人听到秦小小的话,本来还沉迷于秦欢的目光突然淡了下来,依附一词在末世中的意思,无疑是找了强者作为依托,而代价,自然便是女人的身体。 如此行径虽说是末世中绝大多数弱女子都会采取的,但总归让人多了几丝轻蔑,甚至觉得有些肮脏。 秦欢看向秦小小的眸光一冷,她本有意放她,奈何她偏要作死呢? 第134章 收点利息 “你的意思是说,她依附于我?”秦欢这还没开口,凤灵就忍不住出了声。 男子的声音不同于他样貌般的妖魅,平淡的语气中夹带着冰川般的清冷。 秦小小见男子出声,几丝雀跃之意蔓延至心头。 男子生得极其好看,也不知秦欢走的什么狗屎运,居然遇上这么一个美人儿,虽说长得魅了些,不及肖琛的阳刚,但总归比她这几天遇到的要好太多了。 心里念着,杏目便是一凝,又是那般纯真可爱,“先生,我姐姐在家里娇纵惯了,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你不要怪罪她。” 女孩说着眉目间轻轻拧起,尽是担忧之色,“我姐姐很乖的,虽然平时说话会大声些,不怎么听别人的话,但她是个善良的……” “娇纵吗?是挺娇纵的。”秦小小话还没说完,凤灵便一口打断了她。 语气依旧平淡,桃花眸中却多了一丝冷意。 秦小小以为这冷意是对着秦欢的,心中一喜,他厌恶秦欢了! 半掩眸子,挡住眼中将要藏不住的喜色。 却听男子下一句道:“我的主人,娇纵一点,又怎么了?” 秦小小蓦地一愣,眼中的喜色滞留在眸中,就此僵住。 他的主人? 怎么可能? 秦欢怎么可能会有这样一个手下?她怎么不知道? 前世根本就没有见过这个男人,秦欢到底还有什么秘密是她不知道的? “怎么?妹妹不是关心姐姐吗?怎么姐姐有手下照顾,你好像不太高兴啊?” 秦欢依旧云淡风轻地说着,轻飘飘地瞥了秦小小一眼,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两人说话那会,她就静静地看着,神识一开,女主这只作精的动作表情360度无死角地在她脑海里播放。 还真是能作,张口姐姐妹妹,眼底却是深深的恶意、嫉妒。 塑料姐妹花演成这样,她还演得下去,佩服佩服。 眼睑半收,脚下的女子已经被三个男人扶了起来。 三个男人各有特色,最中间的一个男子也算丰神俊朗,棱角分明的脸俊美异常,右耳戴着一钻石耳钉,看上去放荡不羁,是方才放火球的那个火系异能者。 从方才的战斗来看,应该是三人中最厉害的一个。 此刻紧紧咬着牙,面相多了几分凶恶,还是个脾气暴躁的主。 左边戴着金丝眼镜的男子,眉目清秀,脸上始终沉静如水,是方才的木系异能者。 而右边那个,虽说长得不如方才的两人,也不是异能者,身形倒是魁梧,长得憨厚老实,又不失青年的俊朗。 比之前的六个,质量要好一些。 还真不愧是女主的后宫。 秦小小微垂着头,丹唇颤颤巍巍地抖动着:“姐姐,我怎么可能不高兴呢?我只是怕姐姐被人欺骗了而已啊。 我知道平日里我做的不如姐姐的意,但是姐姐也不能这么怀疑我呀?我对姐姐是真心的,我会好好伺候好姐姐的。” 又是这般委屈巴巴的模样,也是可怜得紧。 三个男人眉头死死地皱着,好好伺候,光是听着就知道秦欢平日里是怎么对待秦小小的了。 那火系异能者一听到秦小小别样的哭诉,顿时脾气就上来了。 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却被旁边冷静的眼镜男拉住。 秦欢并没有在意他们的小动作,看着美目垂泪的秦小小,心里都不由为她夸一句,奥斯卡颁给她都觉得侮辱了奥斯卡。 这年头蠢子怎么就这么多呢? 莲步移至她的身前,抬眸温柔一笑:“妹妹还有这么多男人要伺候呢,我怎么敢要你伺候啊?我还没问,这三位是……” 秦欢说着顿了一会,似是觉着有些不好意思,又轻笑一声。 “说来有些唐突,这三位是妹妹的第几个?前些天那六个我还没认全呢,这三位人还不多,以姐姐记性,还是记得住的,不给我介绍介绍么?” 三个男人听了面上一僵。 不知该如何动作,他们是知道秦小小之前和六个男人一车,但那些男人也就疯子能够入他们的眼。 至于秦小小跟他们有没有什么瓜葛,三人却不敢妄下定论。 低头却见女孩瑟缩着身子,感觉着她的肩膀不断颤动着,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秦小小咬着唇瓣,刘海下杏眸恶狠狠地瞪着秦欢,话中哭腔更甚:“姐姐怎么能这么说我呢?小小是什么样的人难道姐姐不知道吗?” 秦欢眸光更冷了。 抬步逼近她,面上依旧是温柔的笑意,声音却让人听了双腿不住打颤。 “我就是不知道你什么德行,才会落入丧尸堆里啊。 秦小小,我平日里怎么对你的。 人家说你是私生子,我帮你解释。人家要我欺负你,我还好吃好喝给你供着,让你享有秦家大小姐的待遇,我哪一点亏待你了? 但是末世之后你跟他们说什么?我娇纵跋扈,脾气暴躁?” 秦欢嘴角笑意更浓,眸中的杀机更甚:“呵,他们说要人下车,你就把我推下去,你真当我眼瞎吗?还是我老好人当多了,你就尾巴藏不住了? 我现在也不要求你怎么样,你只要不来打扰我就好了,至于爸妈那里,我只能跟你说,别把主意打到他们身上。 你要多少个男人随便你,但你要是想害我爸妈,呵,就等着你的这些男人给你收、尸、吧。” 秦欢说完,轻描淡写地扫了她一眼,眼尾露了几丝森冷的光。 转身继续朝着原来的方向离去。 女子于飞沙中莲步款款,一如最初来时模样,不染尘埃。 凤灵和苏离紧随其后跟上。 三人看着行走间优哉游哉,实际上每走一步都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 秦小小连拉住她衣角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秦欢估摸着后面见不着他们的身影,慢慢停下脚步。 眸光中的冷意还未散去,却不像上一世那样对秦小小深恶痛绝,她的灵魂强度足以抵抗原主身上残存的怨念。 但还是觉得碍眼,她想着她作,没想到,这么作。 既然女主这么想作,就真的别怪她手下不留情了。 雁过拔毛,树走留皮。她在她身上浪费的这点时间总得收点利息才行。 转身对着身后的凤灵道:“启动空间传送吧。” “目的地,郓城东南方向,二十里的山谷。” 底下,女主的机缘,就全收了吧。 第135章 机缘啊机缘 秦小小一直垂着脑袋,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她此刻还沉浸在秦欢突然变强的诧异与嫉妒中,丝毫不知有人已经将手快速地伸向了,她自认是囊中之物的前世“机缘”。 赵铭宇看着依旧缩着身子哭泣的女人,心中不由烦躁,当还是下意识地去相信她。 他们相识也有四五天了。 这几天里,她的纯真可爱虽不说深深地烙印在他心中,但他也相信她是个天真善良的女孩。 这么可爱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做出她姐姐说的那些事呢? 只是先前那几个男人的事,又让他将想要开口说出的话吞了回去。 原本放荡不羁的男子突然安静了下来。 三人中他的话自来最多,他都安静了,更别说是其他两人。 眼镜男和边上的魁梧男人沉闷地站在一旁。 赵铭宇犹豫了下,终究还是蹲了下来,伸手轻轻拍着秦小小的肩膀安慰她。 嘴唇紧抿,话语依旧停留在口中,未吱半声。 秦小小低下去的脸阴沉可怖,眼中出现了几丝红血丝,生生打破了原有的清纯气质。 指甲扣着自己的掌心,肩膀却依旧伤心地颤抖着。 “铭宇,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为什么姐姐要误会我呢?如果我哪里做的不好,我可以改,为什么姐姐要这么对我呜呜……” 女孩细细碎碎地哭着,伸手像是寻找着什么依靠似的,环上了男人精瘦的腰。 赵铭宇好看的眉头紧紧皱着,感受着怀中女子泪水一点点濡湿自己的衬衣,不免有些心疼。 终于还是生涩地张口安慰道:“别哭了。” 却没有安慰她不是她的错。 秦小小听了,眸中的狠戾之色更深。 都怪秦欢,按照以前,这三个男的早过来安慰自己了,而不是像现在这个样子。 众人以为委屈到说不出话的女子此刻却伏在赵铭宇的身上忍声哭泣。 背对着三人的视线,脸色铁青。 秦欢一点都不按原先的性子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她真的变了? 还是说她原先就是装出来的? 重来一世,她才应是那站在顶端的人,秦欢才是她脚下的蝼蚁,可她今天却被秦欢压了一头。 明明仙境空间在她的手里,可她却还是对付不了秦欢。 她丝毫不在意秦欢说的话,空口白话,她总能给她圆回来。 但秦欢一来表现出的实力,还有她身边的那个男人让她生了妒意。 嫉妒让人发狂。 想着秦欢上一世的那个机缘,她的眸中更是一片深沉,心底暗下决心,她一定要抢到才行。 她有着前世的记忆,一定能提前抢先得到机缘。 . 而就在秦小小心心念念地想着早点得到机缘的时候,秦欢一行已经到了机缘门口。 神皇玉的传送已经是无所不及了,方圆百里,只要秦欢想,随时想去哪就去哪。 两人一丧尸站在小山谷的一处。 小丧尸依旧跟在最后头,灰色的衣袍将他全身遮掩得死死得,只露出半张俊脸。 如刀削成的下颌,细腻精致的肌肤,让人未见全貌,便忍不住浮想联翩。 一路上小丧尸都很安静,甚至也没有问秦欢关于空间传送的事情,就像一个未开智的幼童,可能就只知道数蚂蚁了。 便是如此让秦欢二人也不由放下心来。 一个中级丧尸并不可怕,怕的是他开智之后会出现别的心思。 丧尸开启灵智,记忆力反应力等等都会飞速成长,到最后甚至会出现高智商生物。 前世的丧尸皇就是高智商生物,不知道他是不是? 秦欢不住摇头。 她又在瞎想些什么,这丧尸很弱,可能也就是运气好升级成中级丧尸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又怎么可能会是黍离呢? 记忆中的黍离可永远都是最厉害的存在,只是每一次都死在她的手里,还真是让人难受得紧。 估摸着步子,终于到了目的地,秦欢拔出手中的剑。 落情的第一把剑,叫三月。 三月是初恋的季节,蝶舞花飞,三月这把剑,削铁如泥,干净利落。 那一世的轩辕离说,初见那时,一眼望去,就此沉沦,落入凡尘,再无退路。 就跟这把剑一样。 两三下挥斩而出,石壁破裂,却不见飞尘翻扬,石块脱离,安安稳稳地落在地上,只有碎石砸地的声音。 果然好剑。 秦欢将剑收回。 石壁斩裂处露出一个石洞,从洞口望去,洞中幽深漆黑,望不到尽头,也听不见水声。 秦欢迈步进入。 身子小就是有好处,到哪都不用低头。 倒是难为了后面两个,低头是救不了他们,只能哈着腰。 稍微抬起点身子都会被这坚硬的石块撞到。 刚进来时洞口只开了秦欢那般高,洞内的通道也窄。 三人行了五十多步,洞中隧道陡然变宽,一钻出去,就仿若来到了一个大厅一般,身体得到了完全的放松。 秦欢一从窄道里出来,便感觉浑身舒爽。 这个位面唯一的一个灵石矿脉啊,最纯净的灵力都在这了。 将它练到自己的秘境空间里,就完美了。 神皇玉毕竟是白袍男子,也就是上一世的月明初,后来重新用凤玉、龙玉熔炼而成的,自己以前的那些个矿脉全部被熔炼掉了。 只剩下几件密室,还有灵泉,空间里连灵植都被炸干了,要不是自己在密室中藏了些丹药和药草,估计就要白手起家了。 对于如今穷愁潦倒的秦欢来说,眼前的灵石矿脉就是一笔巨款啊。 谁会嫌钱(灵石)多啊? 这矿脉放进空间,她空间里的灵气浓度还会上涨,又可以种她的花花草草,养一群小动物了。 要是这里没有小丧尸,她估计直接收空间里了,连炼化都懒得。 不过现在,秦欢神识偷偷扫了下身后的小丧尸,看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这里是什么地方,只是乖乖地跟着她过来而已。 心里不由松了口气。 转头对身后的两人道:“真是个好地方,先修炼吧。” 不急不缓地寻了一处坐下,便直接开始打坐修炼。 山洞很空旷,大约有七百平方的模样,还有大大小小多个隧道,空间足够。 凤灵先将这山洞收拾好,按照末世以前房间的样式布置。 他不急着修炼,他的修为目前来说还是够的,只是在养伤,养他在时空隧道受的伤。 小丧尸乖乖地找了一个地方蹲下来,似乎找不到蚂蚁,一个人呆呆地蹲坐在地上。 兜帽下的眸子却直直地盯着秦欢。 也不知女孩找的这个地方是什么,他体内的能量在进入这个地方之后,便进入狂暴状态。 周围的猩红色光团齐齐像他涌来,让他舒服地半眯眸子,口中云雾轻吐。 望向秦欢,饥饿感都快要冲破心中的禁锢逃逸出来。 这几日食物看上去又更好吃了,什么时候,好想咬上一口。 第136章 晋级暴动 秦小小和赵铭宇三人火急火燎地往山谷赶着。 不过秦小小并没有跟他们提起灵脉的事。 只是告诉他们,听说肖琛的队伍在找苏博士,如果他们能提前赶到郓城,找到苏博士,到时候说不定能在肖琛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毕竟肖琛是第一大安全基地的少将,虽说他父亲是基地首领,但实际上,肖琛才是幕后真正出力的人。 谁不想抱上这样一条大肥腿,如此便可以得到肖琛的欣赏,说不定还能直接被提拔为队长。 基地里实力重要,但势力也一样重要。 四人各怀心思急匆匆地上了路。 谁也没再提秦欢出现的事,一切如常进行着,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 离郓城不远处的山谷底下,一声灵力波动造成的巨响,打破了原本的寂静。 秦欢又晋级了。 她还是太小看这灵石矿脉的储量了。 原以为这末世的灵石矿脉应该也就是个小矿,毕竟原主还有秦小小之前拿了它,也只是作为一个空间升级的能源宝藏。 不能修炼的她们完全没有挖掘这笔巨款的能力。 而现在秦欢炼化这笔巨款就炼化了三天。 是啊,三天。 经历了这不吃不喝的三天,今天她终于炼化成功了。 就在她炼化成功的那一刻,矿脉中的灵力突然像火山喷发般暴动起来。 纷涌而来的灵气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在秦欢的头上盘旋着。 各色灵气光团齐齐旋转进入秦欢的天灵盖,顺着经脉,流入丹田。 练气期第九层初期。 练气期第九层中期。 练气期第九层后期。 …… 修为还在继续攀升着,秦欢感觉自己的丹田就像一个无底洞一般,吸收着周围的灵气。 而这洞中的灵气更是磅礴如海洋一般,自己取的,也不过是海洋中的一滴两滴水珠。 秦欢的心是沸腾的,可她脑中理智的那根弦却绷得死死的,时时刻刻提醒着她。 不能贪多! 不能贪多! 若是根基不稳,道心不定,她会被这磅礴的灵气撑死的。 练气期第十层后期。 练气期第十一层初期。 修为飞快的攀升着,就像搭了顺风车一般快捷,灵气充盈的快感爽到让人的灵魂直冲云霄。 秦欢紧紧咬住牙,让自己从这种快感中慢慢拉了回来。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今天她若是不停下来,怕是要死在这灵气堆里。 凤灵第一时间就看出了不对劲。 境界提升虽然是好事,但这提升的速度实在下来,秦欢头上的灵气漩涡越来越大,只怕再这样下去会爆体而亡。 但是这次灵气暴动又不似外面,外面是因为能量太杂导致的不均衡。 而现在的暴动,是能量疯狂地涌入一个人的体内,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一般。 凤灵手中捏了一把冷汗,贸然打断晋级会伤到秦欢,如今也只能靠她自己坚守本心,凭借自己坚强的意志去控制住了。 女孩的唇瓣已经被咬破了,点点香甜的血味飘进苏离的鼻尖。 其实秦欢晋级时的能量暴动他感觉得到,这种暴动带着很强烈的恶意。 不过他相信她能从中摆脱出来。 就只是这么觉得,好像天生便是这般。 她就应该征服这场暴动。 秦欢的身上已经慢慢渗出鲜血,从毛孔中丝丝点点地溜出来,疼得她浑身打颤。 肌肤越发冰冷,体内却因灵力暴动血液沸腾。 一冷一热的冲击下,秦欢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痛,但是,痛能让人保持清醒。 境界提升速度开始缓和,血液不再渗出。 头上的漩涡一圈一圈地缩小,最后,总算安静下来。 练气期第十三层大圆满。 只差一步,筑基。 灵气停止涌入的那一刻,秦欢的身体一下子就虚了,软趴趴地躺在地上。 衣服上落着点点艳丽的红梅,血珠太多,直接将衣裙染成血色。 俏脸因疲惫忍不住合上眼,少了平日里的冰冷,多了一丝少女的柔软。 凤灵心疼地将她抱起,特地用灵气将她拖着,避免自己的手碰到她的伤口。 苏离兜帽下地眸子随着凤灵的手缓缓移动着。 灵气停下暴动,而他却有些暴躁。 他好想把那双手撕下来。 似乎那双手,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 这是他第一次,不是因为食欲,想要撕碎一个人。 灵气漩涡消散后,灵脉也随着秦欢,钻进了神皇玉里。 感觉着口袋里鼓鼓的,钱袋饱满,秦欢才安安心心地躺下。 却没有休息,她不需要休息。 每次晋级都会让她浑身一片舒爽,所有伤口也会随之减轻些疼痛。 而现在,连升了六个境界的她,就像打了六十斤鸡血一样,充斥着使不完的力量。 只是肚子实在不争气,难耐地发出了它压抑了三天的愤懑。 “咕——”的一声,绵长而又哀怨,让凤灵担忧的眸中染上了一丝笑意。 “小主人,这里有些灵果。” 翻手是十几颗晶莹饱满的红色果实。 表皮光滑,带着水光,让早就饿鬼缠身的秦欢忍不住吞咽了几下口水。 伸手扒拉了两颗,一手一口地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却不知不觉变了味。 上个位面也有人每天给她摘野果,红红的果子,不知道有没有毒,反正两个人就吃了。 秦欢也问过他能吃吗,他好像说,又甜又多汁,没毒。 心里蓦然有些空落落的。 阿离当时虽然没有记忆,但无论什么时候都会不知觉地照顾她。 如是想着,就听到凤灵出声道:“小主人,有人来了。” 秦欢意识一扫,还真巧啊? . 肖琛看着不远处的山谷上空乌云密布,突如其来的狂风卷袭着浓厚的云层,滚滚而来,如江水波涛汹涌。 总感觉是发生了什么事。 脚步不紧不慢地朝着山谷而去。 身后的手下见老大突然改了方向,也不敢吱声,就这么老老实实地随他往山谷方向前进。 而在肖琛走过去不久,秦小小看着山谷处的异动。 那熟悉的地点透出的异样气息,让她心里有些忐忑。 前世并未发生这样的事情,到底是出了什么情况? 赶过去的脚步更加快了。 第137章 又来一个抢食物的 “既然人都来了,我们走吧。” 秦欢站起身,伸手拍掉衣服上的尘土,这山洞里可还有很多宝贝呢。 她专门没有第一时间拿,就是想让他们多看两眼,欣赏欣赏。 秦欢说着便朝这洞内走去。 凤灵和苏离没有犹豫的跟了上去。 根据前世的记忆,这洞中有十六个小洞,洞内因着灵脉的原因,好几处洞中都长了灵草。 这些灵草年份不高,但最珍贵的是它们的种子。 秦欢的秘境空间好不容易又恢复了生机,自然要开始养一些可爱的花花草草啦。 炼丹的事情又可以提上日程了。 想着自己上一个位面在密室里待的十年,秦欢心中真是五味杂陈,又想狠狠走月明初一顿,又不舍得揍他,毕竟他帮自己找回了这么多前世的东西。 若不是自己重来一世,还就真要后悔自己负了黍离。 只是这一世,她还得先把顾辰解决掉,时空局是个大麻烦。 有着前世的便利,秦欢很快就找道了种有灵植的洞穴。 身后还跟着只疑似丧尸皇的小丧尸,秦欢也是很谨慎,三个人并驱走着。 另一边,肖琛已经走到了山谷底下,很容易地便见着了秦欢开的那个小洞口。 肖琛走近了些,却没有直接进去。 而是盯着那个洞口,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 洞口不大,高度只容得下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子通过,但宽度却不小,其他人弯着腰也有足够的空间。 可以说,进去的队伍里开路的应该是一个女子,身后还跟着其他人。 洞口前落了一堆石块,大小不一,边角却很完整,是利器破开的,开洞口的人的实力很强。 石块堆中间的地方,有几串零散的脚印,脚印痕迹被风吹得有些糊,却没有消除,而且近几天附近并没有起大风。 这行人应该进去有一段时间了。 肖琛蹲下身来,从脚印上隐约看得出脚印的朝向都是对着洞穴的,他们并未出来。 两大一小的脚印痕迹,应该是是一个女人和两个男人。 肖琛眸光闪过一丝冷意,脚印上有一个是赤脚的。赤脚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丧尸。 这方圆三十里地都是沙石,沙中有时还藏着各种被人遗失在外的危险物。 那些都是末世来临前留下的,建筑物在陨石的轰击下直接破碎,残留着一些没有被毁去的利石和玻璃瓦碎。 人类根本就不敢不穿鞋靴在外面奔走。 也只有丧尸,它们的身体强度足以让它们视那些利石为无物,也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能够如此轻易地破开洞口,并且带上一个丧尸,这一行人绝对不简单。 肖琛低声提醒身后的手下,“小心点,有丧尸。” “是。” 身后的阿木刚要进去探风,就见肖琛动了身,连忙拉住他,“少将,我去吧。” 肖琛侧过身,对他摇头,率先钻进洞穴里。 阿木见肖琛拒绝也不好说什么,挥手示意身后的人跟上。 肖琛在狭窄的隧道里躬身行走着,速度很快,却时刻保持着警惕的状态。 身后的手下保持着对等的距离,紧跟其后。 十几个人竟然步伐出奇一致。 似乎只要稍微有什么不对劲,他便可以迅速收回脚,而身后的人也可以有序撤回。 隧道不长,很快的便见到亮光。 肖琛却更加警惕。 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用余光打量着外面,确定没有危险后,才出了隧道。 是一个十分宽敞的大洞。 山谷底下有如此大的一片空地,山体居然也没有崩塌,还真是奇观。 旁边有淡淡的果香,还残存着丝丝缕缕的香味,看来时间并不长。 那行人刚刚才离开这里。 脚下的土地坚硬得跟石块一样,完全找不到一丝脚印。 但部分地方的沙砾却有着类似的痕迹。 只是沙砾不多,辨别不出脚印的形状,但从沙砾铺设的这条形状有些相似的“路”上来看,应该是往里边走了。 “跟上。” 肖琛顺着淡痕往前走去。 越往山洞里走,石壁上渐渐多出一个个黝黑的洞口。 望向一处时,肖琛眼睛眯成一条缝,眸中暗藏锋芒。 那边有人。 远远看着一人红衣一人灰袍,身形还算高大,看来是三人中的一人,还有,一丧尸。 肖琛对丧尸有很强的敏感性,他在基地和太多的丧尸厮杀过,对于他们的习性了如指掌。 但眼前两人他却闻不到半点丧尸的气息,还真是奇怪。 静悄悄地往前继续走去。 十几个壮汉如是走来,竟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响,如鬼魅一般,不闻其声,却速度迅速,而且步调极其一致。 突然,一名女子从洞穴中探出头来。 远远只见得素白的衣裙上落着点点红梅淡痕,疏影摇曳,走出来时裙袂飞舞,鸦青的长发铺淌而下,勾勒着曼妙的身形。 女孩怀中抱着一束艳红色的花朵,花瓣上沾着水珠,晶莹玉泽。 待走稍微近些,却见女孩白皙软糯的脸蛋上,明眸如星,碎星点点似照亮了这有些昏暗的洞穴。 粉嫩嫩的樱唇如软玉般光润,比那手上的花更娇,更嫩,宛若这世间最精美的糕点,让人好像尝上一口,品其酥嫩软糯。 秦欢抬眼对上肖琛的目光。 肖琛不愧是男主,长得倒是极好看的。剑眉下一双眸子深邃而又多情,只一眼望过来,便好似恋人爱恋的目光,恍若你是他心中唯一的珍宝。 但秦欢经历过一世,又怎会不知,无论是哪一个位面的男主,那双深邃的眼中都容不下任何一人。 而这一眼,恰好就让秦欢肯定了,他就是顾辰。 不过,至于这个顾辰,有没有被顾辰原身的副魂附身,还是说只是还没苏醒,倒不好说。 似乎打量的时间久了,秦欢挑了挑眉,她知道她长得好看,看那么久? 她都要怀疑是不是那个副魂走了呢,还是说,顾辰被掉包了? 感觉到秦欢眼神的怪异,肖琛的耳后起了一丝可疑的红晕,本就面瘫的脸表情更僵了。 凤灵有些不耐烦地移步至秦欢身前,一把挡住了肖琛的视线。 秦欢并未做声。 此时的肖琛完全忘记了来时心中的疑虑,忘记了潜在的危险。 灰袍下,浑白的眸子骤然染上了一层血光。 苏离心中的恶意更甚。 本想着有一个人跟他抢食物已经够烦躁的了,没想到又来一个。 肖琛背上忽的冒出一颗颗冷汗,陌生的恐惧感袭上心头,脑海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一般,隐隐作痛。 第138章 黑掉的小白花 “啊!” 肖琛前一秒脑子还好好地站着,后一秒整个人就像炸开了一般,肌肤经受着一刀刀撕裂的痛苦。 但疼痛并没有让他屈服,反而冷静下来。 秦欢并没有去在意肖琛的情况,只淡淡瞅了一眼,便继续她的采灵草大业。 凤灵倒是发现了肖琛的不对,扫了一眼旁边没有任何动作的小丧尸,并没有说什么。 苏离一直垂着脑袋呆呆地站在原地,仿佛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但肖琛的这一声喊叫却是将他身后的手下全部调动起来。 十几个人齐齐围住了凤灵和苏离,作备战状态。 肖琛只痛了一小会便站直了身,脑子快速运转着,分析着现在的情形。 他还不能确定这三人的来历,就算其中真有丧尸,能够如此轻易地伤害到他,怕也是难对付的。 他们暂时还不能轻举妄动。 抬手命令道:“回来吧,我没事。不要吓到他们。” 十几人听到肖琛的命令,又迅速而整齐地回到肖琛身后。 肖琛走上前去,对着凤灵礼貌而又疏离地问候道:“你好,我是北地安全区的负责人,肖琛。” 肖琛并没有介绍自己是基地少将,在不知敌友的情况下,他素来谨慎,并没有在此刻暴露自己。 安全区的负责人这一身份可大可小,有的甚至无足轻重,但也可以给人提供一定的便利。 凤灵并没有回他的话,只是斜眼看向秦欢刚进去的那个洞口。 肖琛也明白了,他是要等那女孩出来。 心中的猜想也慢慢得到了证实。 余光飘向凤灵身后的苏离,若他没猜错,女子是这一行中的核心,而丧尸就是,那灰袍遮掩下的人。 两方并未僵持多久,一旁的隧道口处便传来了声响。 肖琛的手下又立即握住了手中的武器。 除了凤灵和苏离,其他人都一齐往声源处看去。 来人是三男一女。 三个男子各站在三个角,将女子围在中间呈保护的状态,行走间队形从未变过。 想来是一直都是如此。 为首的男人颇为俊美,右耳戴着一钻石耳钉,显得有些放荡不羁,面上的表情却是严肃认真。 身后藏着的女子时不时露出姣好的身姿,透着前面的男人用余光使劲地看着肖琛,似是恨不得将眼光黏在肖琛身上。 是秦小小一行。 肖琛身后的手下一脸促狭地看向自家老大,女子生得也算娇媚,虽然没有方才那女子惊艳,但也是多小桃花。 老大长得帅,艳福就是深啊! 肖琛却完全无视秦小小的打量,只淡淡地撇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心中依旧保持警惕状态。 一个洞穴引来这么多人,但洞中却空无一物,除了那女孩在采花草之外,便没有再发现其他。 而这刚来的一行,他早就留意到了,是方才跟在他们身后的一行。 不知是不是跟着他们进来的,如此跟踪,究竟有何企图? 赵铭宇见到肖琛,赶紧地就要上去打招呼。 刚抬起脚,却被身后冲上前的秦小小撞了一下,微微皱眉,愣是没有再走上去。 就见秦小小一把就窜到肖琛身前,“琛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女子声音娇软,语气绵长,叫这一帮汉子听着耳根子都要软化了。 面上更是带着少女懵懂的天真无知,月眉间却委屈地皱着,杏目隐隐含着泪花,苦巴巴的小脸,让人瞧着好生可怜。 但肖琛面上却依旧平淡,比起刚刚见着的秦欢,秦小小这苦瓜样只让他感到厌烦。 秦小小蹭得太近,离肖琛只半步距离,惹得肖琛剑眉微蹙,稍稍后退一步。 肖琛退一步,秦小小便进一步。 若不是面上还挂着委屈,怕都要被人误以为是哪里来的女霸王。 “琛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 秦小小一步步悄声往前,可动作依旧逃不出异能者的眼睛。 赵铭宇三人看着面上都是铁青色,他们三个还在呢,秦小小就这么迫不及待地上去。 却见肖琛淡漠的眸子陡然冷了下来,再深邃的眼睛淬了寒光都让人看着害怕。 语气漠然道:“我不认识你。” 秦小小伸手轻轻抹了抹眼角的水痕,“琛哥哥,我是小小啊,秦家的小小。你还记得吗?” “秦家?”肖琛语气依旧平淡。 秦家不就是他订婚的那家吗? 说来他好像有个未婚妻,但也就五岁时见过一面。 至于秦小小,是那个未婚妻吗? 想到这,肖琛的脸黑了。 他想退婚怎么办? 秦小小趁着肖琛沉思之际,揪住他的衣领,低声哭泣:“琛哥哥,我们出来的时候遇到了丧尸潮,因为姐姐跟队里的人置气,不小心被丧尸给害了。只怪我没能及时拦住姐姐,不然姐姐也不会尸骨无存啊呜呜呜。” 肖琛想甩掉她,可是这女的力气怎么大的厉害?他又不想碰她。 平日里在军队待久了,完全没遇到过什么女人的肖琛,突然纠结了。 很难得地纠结了。 跟方才遇到秦欢的发呆不同,他这次是真的受不了这鬼哭狼嚎。 只这么一纠结,却让秦小小得逞了。 她一靠近直接伏在他的胸口,哭得肩膀都在颤动,“爸爸妈妈还在北地,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你了,琛哥哥。” 一旁三个同来的男人,实在没脸看了。 头上感觉被种了一颗绿油油的大树,枝繁叶茂。 这女人怎么就这么作呢? 他们三个还在呢! 而且她姐不是没死吗! 凤灵和苏离老神在在地各干各的,莫名地有种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嫌疑。 肖琛被秦小**得不行了。 从她的话中,他也大概知道她不是他未婚妻了。 他娶的是大小姐,独生女好像是。 反正不是她。 如此想着,掌心已经噼里啪啦地聚起了一道雷电。 从来不打女人的肖琛此刻脑子里不断地催眠自己: 这里没有女人,这里没有女人,这里没有女人。 周围都是男的。 都是男的。 男的! 眸中狠戾之色一闪,伸手就要将掌心雷按到那一直叽里呱啦不停的人身上。 “怎么?妹妹的意思是我死了?” 女孩的声音冷冽,却让人听着十分舒服。 只一声,肖琛脑子猛地清醒,掌心雷顿时就收了回去。 秦小小听到声音浑身一抖,怎么可能? 秦欢也在这! 经受过上次在秦欢那吃瘪,秦小小又怎会甘心。 眸中又聚起了泪光,身体靠着肖琛更紧了。 转头看向秦欢,杏眸含泪,俏鼻微红,“姐姐,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声音里是说不出的委屈。 “姐姐,我还以为你掉进丧尸堆里,被丧尸吃掉了,我好害怕,我还以为你死了。” 秦小小缩在肖琛身上双肩颤动着。 赵铭宇三人已经免疫了,一脸无语地看着秦小小作。 你说这女人为什么这么蠢? 关键是,他们三个还中套了。 脾气暴躁的赵铭宇浑身肌肉泛起青筋,胸腔都要被怒火炸裂了。 要不是顾虑到肖琛在这,他早就上去给那女人两巴掌了,还用在这忍着? 肖琛一见秦欢出来就又呆住了。 女孩娇软的唇一张一合,口中说的话却是让他心虚。 “你都害怕到钻进你姐姐未婚夫的怀里去了,还真是够害怕的。” 姐姐,未婚夫怀里,姐姐,未婚夫,未婚夫…… 肖琛在脑海中不断消化着这句话。 等肖琛反映过来,脑子轰地炸开,不痛,就是突然有点怂。 怀里的玩意就像定时炸弹一样,让他闪速般又一次聚起掌心雷。 大手一挥,一阵噼里啪啦,秦小小被抽倒在地。 一群人齐刷刷地看向狼狈倒地的秦小小。 方才秦欢那话一出,别说是赵铭宇三人,就是旁边十几个手下看着秦小小的眼神都变味了。 还以为是朵娇嫩的小白花,没想到,是个黑的烂的呀。 第139章 抢了又如何? 秦小小这么被推倒在地,脸上红白交替,心里狠狠将秦欢蹂躏捏碎。 抬头又是一副可怜模样,双手按住地面,上半身就往肖琛处倾去,“琛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这话说的,好像肖琛负了她似的。 肖琛往身侧快速移开,面上反感之色尽显,“我跟你不熟。” 秦小小无助地咬着唇,美目泫泪,心里却早已恨透了秦欢。 周围的人赤裸裸地朝她看来,眼里尽是一片戏谑之意。 那些人的眼神就像一道道锋利的刀芒向她无声无息地刺来。 为什么? 她才应该是那个被众人捧在掌心的珍宝,凭什么要被他们踩在脚下? 秦小小心中的恨意怨念越来越深。 整个人看似还在委屈哭泣,实则早已被笼罩在一片黑暗阴霾当中。 秦欢冷眼看着秦小小周围的黑气,那是她的怨念。 眸光更是懒得打量她了。 黑气笼罩下的女主还会是原来的女主吗? 她已经失去理智了。 剩下的,也就有等着全身气运被剥离了。 天道终究是残忍了。 哪怕是位面之子、天道宠儿,若是他们自己都放弃了自己,那么天道,也只会重新换一个。 秦欢转身就要朝着洞口走去,最后一个洞口。 最后一个戏码。 专门为她留的。 秦小小瞟见秦欢移动的身影,猛地想起她来的真正目的。 “姐姐!你来这山洞,这山洞里的资源呢?还是说,这大片的资源,你要一个人独吞?” 秦欢淡淡地看着她,眼神辨不明什么神色。 但秦小小却莫名觉着有些胆寒。 想着这山洞中的机缘她咬咬牙,这山洞里的灵脉怕是被她收了,莫不是她也有空间? 还是有其他的宝物? 而且,这小山洞里的植物她尝过,是极好的药草。 虽然她不知道,但对升级绝对有帮助! 不能被她拿了! “姐姐,我听人说过,这山洞里有可以帮助升级异能的药。我们应该把这些分给基地的人一份啊,基地异能者为了普通人出生入死,姐姐难道不应该给大家一起升级吗?” 秦小小的话一出,在场的人,哪怕是在军营中训练有素的精兵强将们都为之动容。 是啊,他们为了基地出生入死,能够帮助异能者升级异能的东西,那不就是保命灵药吗? 赵铭宇三人看向秦欢的眼中也布满了贪婪。 男女之间的打打闹闹算什么? 末世最重要的,是实力啊。 只要有足够的实力,什么东西不能得到。 秦欢好整以暇地看着秦小小,也不管旁人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是多么不善。 “然后呢?” 秦小小此时已经站了起来,若有所指地看向肖琛,“姐姐,你应该交给琛哥哥,基地说不定还会给你礼遇呢。” 秦小小的手指甲掐进肉里,她当然知道秦欢不会给。 在她站起来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知道了秦欢是绝对不会交出资源的。 但机缘又何止这一个? 她要的,是秦欢和肖琛的关系破裂。 即使没关系,也一定要保证以后不会有关系。 肖琛确实听信了秦小小的话。 主要还是他从秦欢的口吻中,确定了这事的真实性。 能够提升异能,那可以救多少人的命。 哪怕是将基地少将的位置给她,他都愿意换啊。 满眼希冀地看向秦欢,“如果是真的,基地会给你一笔很大的报酬以及庇护。” 这在末世算是很重的承诺了。 丰厚的报酬不算什么。 但在末世立足,安全基地的庇护就像神挂一样。 秦欢并没有看他,朝着最后一个小洞口走去。 肖琛皱眉,她这是拒绝吗? 抬腿就要追上去。 但刚一靠近,凤灵就将他拦着了。 旁边的手下已经摸上了自己的武器。 但良好的素质告诉他,少将还没有命令,他们不能乱动。 秦小小兀地高声扬起,“姐姐这是要私吞资源吗?姐姐,你要想清楚,这已经不是食物了!是命啊!” 一言一句好像在劝秦欢,实际都在蛊惑周围的人。 赵铭宇已经大迈步子往前冲去,但他身后两人沉稳地站在那兵未动。 肖琛的手下见有人冲上前去,便也跟着跑过去。 秦小小说得没错,那是他们的命啊! 刚靠近一些,就被两人死死堵住了前路。 双方对峙,剑拔弩张。 门口虽然只站了凤灵和苏离,二人却都是实力不凡一列。 只是凤灵不用任何术法,也不能伤害任何人。 但他们站在那,便稳稳的将众人堵在外围。 这会秦欢捧着两株淡黄色的花走了出来。 她自是听到了秦小小的声音,一点都不惊讶看 “我就抢了,怎么?你还想让人抢回来?” 秦欢这话说得轻巧,却将旁人气的不轻。 “现在是末世,人类不联合起来,难道你还要搞反动吗?”阿木实在气不过,妹妹黑就算了,这姐姐看着漂亮,怎么比她妹妹还黑? 作为基地异能者,他们最厌恶的就是反动者了。 丧尸吃人已经够残酷了,人类再互相残害,外忧内患,末世就永无止境,人类永远都回不到过去的安宁。 而反动者就是这个内患。 阿木这一骂真是将秦欢推到道德的至高点啊…… 所有异能者看向秦欢的目光更是淬了冰寒。 肖琛有些为难地看向秦欢,“秦、秦欢,我们不介意多给你些资源,但能够提升异能,我还是希望你能够交给基地,至少给一部分让研究所去研究一下。” 秦欢挑眉,无所谓道:“如果我不交呢?” 众人的怒火似是被激到了极点。 他们老大都让她,给她这么优厚的条件了,怎么还有这么不知进退不识大体的人! 秦欢轻笑:“交给你们?你们也研究不出来。想杀我?呵,方才看好戏看得可爽?普通人受害的时候都不出手相助,还想让我救你们?” 他们的眼神带着冷芒,秦欢又何曾给他们一点好颜色? 转向秦小小,讽刺之意更甚,“秦小小,你都知道这里有宝物,你不提前告知基地,反而自己跑来这里?不过比你们快了两步,当真贼喊捉贼呢。 就是不知道,你的那三个男人,知不知道,你来这里是为了你说的宝物呢?” 赵铭宇三人一听到这话,面色不善地看向秦小小。 秦小小确实从未说过啊,她从未提过这里有机缘。 感觉到三人的目光,秦小小乍然芒刺在背。 秦欢极为“好意”地补上一刀:“若是他们不知道这里有宝物,你不是很轻易地便将这些宝物据为己有?别说基地,就是你同行的,都不会知道啊。” 秦小小的冷汗狂涌而出,背上一片濡湿。 她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赵铭宇三人看向她的目光,就像看一个死人一般。 秦欢星眸舒服地眯起,女主的黑气已经差不多够了呢,只等气运一点点被天道收回来。 第140章 不是人类! “秦欢,你别想挑开话题!纵然秦小小有这心思,但你已经得到了那宝物,但凡有点人性道德的人,都应该把这宝物交给基地!”阿木一派道貌岸然地看向秦欢,语气颇为愤慨。 身后的手下都被他鼓动了,随声迎合着。 他们不单是肖琛的手下,他们也是基地异能者,若是此刻都不发声,那他们以后的安危怎么办? 秦欢觉着好笑,女主气运不散,还真是到处都少不了女主的拥护者。 原位面里,阿木背地里爱上了秦小小,但当时秦小小已经身居高位,实力强盛,后宫哪个不是势力庞大实力顶尖之人? 他也只能默默地当女主的忠实舔狗。 还真是可怜。 不管重来多少次,都逃不过这悲催的挡箭牌命运。 阿木注意到秦欢眼中的一丝怜悯,怒火中烧。 那是什么目光? 怜悯他什么? 可怜他什么? 还是说,这女人在嘲笑他! “我刚说了,就是抢了,又如何?你们不会,你们也、不、配!” 秦欢勾唇,笑得冷冽,稚嫩的脸突然添了几分成熟的妖艳,却让人看着心底生寒。 肖琛眉头皱得紧,说实话他对秦欢第一印象还不错,方才也很想帮她。 这对他来说,可谓是开了前所未有的先例了。 但秦欢并没有领情。 她是他的未婚妻,他应该让着她,但基地,是全人类的希望啊。 “秦欢,你有什么苦衷可以说?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要知道,提升异能对于……” “你说完了没?”秦欢颇为嫌弃地瞅了他一眼,“说完离我远点。” 身后不知是谁突然拔出了腰间的枪,“嘭”地一声就射出一颗子弹。 秦欢身如鬼魅,移动开,侧身伸出双指夹住子弹。 一连串动作行如流水,速度之快只余下点点残影。 肖琛面色不悦地看向声源处,是他的手下。 虽然已经收回了枪,但他能看到那人掌心的几点汗。 更让他不爽的是,秦欢要被打了,她身后两个没用的窝囊废居然连帮都没帮一下,真不是男人! 凤灵:我本来就不是男人,我是系统化成的兽。 苏离:我就是只丧尸,哪里来的男人? “这么激动啊?想杀我,也要做好被杀的准备才行,不是吗?” 秦欢脸上挂着一丝温柔的笑,一步步地走向那个开枪的人。 那开枪的人假装正经地保持着标准的军姿,眼神却一直盯向一处,愣是不敢看秦欢一眼。 这女人很恐怖,单从方才她躲避的身法就知道,她不简单。 哪个人类能够如此快速地躲开,还用手去夹子弹? 她是速度异能者吗? 秦欢伸出手指,轻轻地一滑。 “不要!” 肖琛的声音里暗藏了一丝不安。 但还是太慢了。 秦欢手指伸出的那一刻,风刃已经出了。 周围的人都感觉不到空气的变化,那开枪之人的喉间便出现了一丝红色的线,长长地横在脖颈上。 一秒,倒地! 旁边的人骇然地抓住了手中的武器,步子不由离秦欢远了一步。 “秦欢!你这个反动者!” 阿木的声音变得狠戾起来。 那些都是大家一起同生共死的兄弟啊! 肖琛没办法为大家发声,那么他作为肖琛十几年来最忠实的手下,就要为他树立威信! 秦欢一个闪身,又回到了原地。 眼神淡淡地瞟了眼众人,“杀鸡儆猴,鸡在这了,谁想当下一只脆皮鸡,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不会手下留情的,保证让他无痛离世。” 秦小小看着地上的尸体,眼神呆滞,死了? 这个想要杀死秦欢的人死了,那她呢? 她会不会死? 不!她不能死! 她绝对不能死! 秦小小爬到秦欢面前,抓着她的大腿,哭道:“姐姐,你大人有大量,刚刚我也是担心姐姐,姐姐你一定不会怪罪妹妹的,对吧?” 秦欢笑着看着她,眼底却早已冻成一片冰川。 只听得洞外“轰隆”一声巨响,山体摇晃。 洞顶有稀碎的石块掉落下来。 众人心中一凛,山洞要没了! 肖琛低声命令道:“整队出洞!” 转头看向赵铭宇一行,“你们先走!” 却见赵铭宇点头快速奔向洞外,秦小小也慌乱地赶上,步伐紊乱。 肖琛一行有序而又快速地撤离。 肖琛在最后头,看向秦欢道:“一起吧。” 他不介意刚才的争执,现在离开这个山洞最重要,不然山体崩塌,谁也出不去,什么也得不到。 秦欢淡然一笑,身形一闪就跃到了赵铭宇前头。 身后凤灵和苏离也紧随而来。 众人极其不满地看向他们,脚步却未停下。 秦小小冲着秦欢吼道:“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有这么厉害的身法就抢着第一个逃吗?姐姐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要抢夺逃生的机会!” 赵铭宇刚想阻止这作精继续作下去,可秦小小这次说话就像连嘴炮一样噼里啪啦一阵就说完了,完全不给人打断的机会。 秦欢没有看她。 三月出鞘,只见虚空中落下一道道光影,石壁破开。 这一次,竟然生生地将隧道都给劈穿了。 狭窄的隧道成了宽敞的出口。 强烈的阳光白灼炽热,烧得眼睛都有些刺痛的烫。 这根本就不是人类的力量! 秦欢难道是中阶异能者? 异能者最高等级也就肖琛2级啊! 秦欢比肖琛还强! 众人心中一紧,却不敢耽搁,墙体一开,就不顾一切地往前冲去。 肖琛别有深意地看了秦欢一眼。 真希望她不要是敌人,不然基地前途不好说,人类命运更不好说。 但她身后那个灰袍的丧尸,让他不得不警惕。 秦欢漠然地看着他们离去,一点也不在意。 不过是山体崩塌,他们倒是什么都不怕。 就是身后的小丧尸啊,是弱智得发现不了危机,还是相信她有能力出去,或者说,他自己根本就不怕。 就听凤灵突然传声道:“小主人,五里外有一大批丧尸朝这里过来,数目不比上次的少!” 秦欢秀眉微挑,丧尸? 也对吼,男主女主都在,丧尸不就也在吗? 真是个麻烦啊。 不过这么多人嘛,总不能一点活都不干。 秦欢问:“初代丧尸?” 凤灵摇头:“初代丧尸和普通丧尸一起。” 秦欢略微惊讶的张了下嘴,面上依旧平淡。 凤灵也很奇怪,初代丧尸这个时候就有了指挥普通丧尸的意识,怕是有中阶丧尸出现了。 但怎么这么快就有中阶丧尸了? 正常的异能者,肖琛,其实也就雷系3级啊,离中阶异能者还差一步。 没错,肖琛是3级,他对外隐瞒了。 但对上中阶丧尸还是不够看啊! 秦欢眼神似是不经意地飘向小丧尸,还真是,好玩呢。 小丧尸被这飘来的眼神看得心慌,怎么感觉这眼神这么可怕啊? 第141章 遇到男主准没好事 “为什么空中会有丧尸!” “石巨人的速度什么时候这么快了!” 洞外传来了阵阵恐惧的低吼,夹着痛苦的哀嚎,在寂静的午后咆哮。 秦欢缓缓走向洞外。 洞外,百来只丧尸疯狂地将人群包围住,不停地攻击着,行动间毫无章法。 一只石巨人于混乱中四处乱冲,就像被关在房内的苍蝇,横冲直撞地寻找着出口。 速度极其迅猛,完全不似原来的石巨人。 看来是进化了。 铜墙铁壁的石巨人速度升上来后,只要稍微一冲撞,便可以将一路的人尽数撞倒在地。 但在场的基本上都是异能者,大部分还是军人出身,自然不可能就这么傻呆呆地站在原地,让他撞过来。 只少部分人一时疏忽,还是没能逃过石巨人的魔爪。 人一倒下,周围数只丧尸便齐齐过去,撕裂皮肉啃食。 空中一只背上长了肉翅的丧尸,还时不时飞下来干扰异能者的注意力。 长而锋利的爪子轻轻一划,便能将血肉隔开,伤口深可见骨。 杀伤力竟是比撕裂者还厉害,速度因着那对肉翅也达到了另一个高度。 至少,能够在中阶石巨人猛烈的冲撞下,敏锐地锁定猎物,并成功接近伤害他的,那速度绝对比之前要强上太多了。 那是中阶撕裂者,身形缩小的它长了一对肉翅,速度更是翻了好几倍,加上更加庞大而尖锐的利爪,它就是丧尸群里最完美的猎杀者。 秦欢刚从洞口出来,一行人衣物整洁,行走间悠闲自在。 那副怡然自得的模样,与那修罗场俨然成了两个世界一般。 没有人顾得上她,他们都要死了。 而他们现在唯一想要的,就是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的人,才有资格谈明天。 秦欢双手环胸,就这么淡然地看着。 时不时看向几个异能者,眼里露出肯定和欣赏的目光。 “不错,这两个人虽然实力不足,但一人用藤蔓缠住丧尸,另一人靠着速度飞快接近丧尸,一刀对准脑袋就刺下。 快、准、狠,这两人应该是配合了很久,这么默契的战斗方式,简直就像是一个人在战斗一般。” “这个也不错,天赋可以,知道自己速度不行,借用火系异能燃烧空气,为自己的冲刺助力,从而避开石巨人,妙招。” “这个人虽然看上去打法奇奇怪怪,但实际上是在摸索丧尸的攻击路径,可以,应该是要想出对付丧尸的办法。” 秦欢砸吧砸吧舌头,不愧是男主带的兵,在如此严谨苛刻的军队训练下还能保持自己的打法,并且很配合地反馈给整体。 这凝聚力不是一般强啊。 秦欢只是在旁边看着,并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那些丧尸也像是屏蔽掉秦欢的气息一般,完全没有往秦欢这边来的迹象。 秦小小一直躲在赵铭宇身后。 她方才过来的时候,眼镜男和魁梧男就很明显地同她拉开了距离。 也就只有赵铭宇还在她身前挡着。 但眼镜男二人的家族一直是赵铭宇家族的附属,自然他们二人也会保护赵铭宇的安全。 又是三男一女。 三个男人挡在身前,女子瑟缩着身子蜷在男人中间,就好像不会动了一般。 秦欢伸出拇指含在口中轻轻咬着,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 心中默念着:“三、二、一。” 下一秒,秦小小的眼神就对上了不远处气定神闲的秦欢。 眼神恶毒,好似要将秦欢剜下几口肉来。 秦欢挑眉。 秦小小骤然身体一股狠劲闪过,秦小小便朝着秦欢扑了过来,眸中掺着不知何时多出来的眼泪。 “姐姐救我!”她的声音恐惧地颤抖着。 只有秦欢看到了她眸底的那点兴奋。 那是野兽的凶光,刺激着她情绪不断高涨。 秦欢有趣地看着她即将扑过来的身影。 能够留神注意到秦小小动作的并不多,也就只有肖琛和赵铭宇二人。 赵铭宇看着秦小小,一旁的丧尸越来越多,他实在累了,没力气管她了,也没力气理她到底怎么作死了。 肖琛见秦小小向秦欢扑过去,拔腿就向秦欢那头冲了过去。 这一冲,却被紧盯着他的石巨人钻了个空,一个俯冲便对着肖琛直直撞来。 肖琛怎会注意不到它的动作? 可秦欢还站在原地啊,秦小小就快到她面前了。 这一思考,石巨人已至身前。 肖琛下意识侧身避开。 只一侧身,便与秦欢拉开了十米的距离。 肖琛义无反顾地蹬脚扑了过去。 秦欢看着已至身前的秦小小,还有她身后跟着的一群面相狰狞丑陋的丧尸。 身形未动,周身的空气却开始疯卷狂铺,秦小小跟着身后的丧尸一齐被掀飞数米远。 凤灵的眼神一直追随着秦欢。 只刚刚那狂风一卷,尘埃落定,突然感觉漏了什么,刚要喊秦欢,却见肖琛已至秦欢身前。 秦欢怎么也没想到她推开了一个,又突然来一个? 还刚好到自己身前,除非将他制住。 用火?火最快,但是现在还不能烧了这人。 风吗?风又太近,水也不行。 雷?他自己是雷系异能啊。 还有什么? 秦欢发愣仅一息之间,肖琛却已贴近她。 怀中娇软一片,与她面上的冰寒形成强烈而鲜明的对比,挠得肖琛心痒痒的。 小丧尸和凤灵两人下意识要去拉住秦欢,将肖琛给甩开。 肖琛余光下只见得,一只灰白色却十分细腻光滑的手,肌肤看着与丧尸不同,可这肤色就完全不是人类的! 但他并没有思考下去。 只他见到那只手起,一个白色的漩涡出现在他们身前。 漩涡漂浮在空中,比一般高壮的男子的身形还要大。 四人一出现在漩涡面前,便被漩涡拖拽着飞了进去。 秦欢一进到漩涡里,就感觉体内的灵气狂躁起来。 心中一紧,不好!是罡气! 额间迅速凝结起颗颗硕大的汗珠,体内就像放了一台绞肉机一般,经脉被撕的痛苦地颤动。 秦欢的意识也开始模糊了。 这是漩涡的力量。 它催眠了所有人的意识。 秦欢在闭上眼前,心里暗骂一句“果然遇到男主准没好事!”,便昏死过去。 凤灵一进漩涡就感觉到位面对他的排斥更强了。 那些罡气对他现在的肉体和修为应是没有多大损失才是,但凤灵此刻却经受着比秦欢更加痛苦的罪罚。 天道发现他了吗? 灵魂和肉体都在撕裂,让他忍不住双目发红,红色的眼睛里双瞳可怕。 身体的兽性一点点地侵蚀他的意识。 突然,一股暖流涌入他的身体。 点点月华将他笼罩。 凤灵便在漩涡中消失不见了。 漩涡中,灰袍下的苏离突然掀开兜帽,浑白色的眼眸中闪过一道红芒,灰白色的嘴唇邪邪勾起。 终于消失了呀。 第142章 摆脱固有的宿命 “你还敢靠近她?你这只丧尸,给我滚!” 秦欢意识还有些模糊,隐约听见这句话便醒来了。 有些恍惚地睁眼,却见肖琛掌心雷噼里啪啦地作响,扬手就要对着小丧尸拍下去。 秦欢下意识地弹跳起来,窜到小丧尸面前,伸手就截住了肖琛的掌心雷。 肖琛本来见秦欢过来,一下子便要收回手。 还来不及收,便被秦欢给截住了。 他心里一慌,却没见秦欢被这雷电给烤糊了。 但他不信,他的雷很厉害,很容易就会将人给电死。 随即就要去抓秦欢的手,“给我看看。” 秦欢麻溜地收回手,脚上轻移,便与肖琛拉开了距离。 “伤不了我。” 她的声音始终如此冷淡。 突然衣裙一紧,衣角上覆上一只灰白色的手,修长细腻。 此刻紧紧地揪着衣角,动作小心翼翼,但衣角还是皱得厉害,就好像拉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眷恋着最后的港湾。 “妈妈嗬嗬。” 小丧尸的声音多了一丝沙哑,却依旧软糯,柔到了人的心里。 秦欢心中莫名升起一丝暖意。 侧身,抬手伸进兜帽里,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 软软的发摸上去毛绒绒的,眼神也不由泛起点点温柔。 女孩眼角泄下的一点温暖,让肖琛眸色一深。 本想着她受人欺侮,如今待谁都冰冷异常。 却没想到,她并不是素来冰冷。 只是你刚好,不是那个她想温暖的人。 肖琛心头一闷,冷然道:“他是丧尸!” 秦欢回头,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难得顿了下,神色认真道:“他很好。” 他很好! 肖琛咬牙:“那些丧尸说不定就是他给引来的!灰白色,中级丧尸,你是想等他到高级丧尸把你杀了吗?” 秦欢唇角微微勾起,抓住小丧尸黏在她衣角上的手。 指尖一碰,小丧尸的手咻地放过她的衣服。 秦欢执起他的手,触手冰冷,十指相扣,手心的暖意仿佛将小丧尸的手也给暖化了一般。 秦欢再回头,语气依旧淡然,“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此别过,再不相见。” 肖琛感觉秦欢是被那丧尸给迷惑了。 能操纵丧尸的绝对不是一般的丧尸。 这只丧尸从头到尾都保持着理智,极有可能就是丧尸皇! 丧尸皇觉醒的第一个异能,便是精神系异能。 肖琛此刻十分怀疑,或者说,他就是认定,秦欢一定是被这只丧尸皇的精神系异能给迷惑了,他一定要将他的真面目撕碎,将秦欢从他手中给救回来! 掌心雷又一次噼里啪啦响起,就要对着苏离砸去。 肖琛却突然感觉大脑一阵剧痛,有什么东西透过他的大脑皮层,粉碎着他的意识。 是他! 方才在洞内,就是他使的鬼! 肖琛恶狠狠地看向苏离的背影。 这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对一个人,不,一个丧尸,如此的憎恶! 可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意志了,脑袋痛到晕眩。 就在秦欢刚好转到拐角出去了的那一刻,肖琛双眼无力地闭上,整个人“嘭”地倒在地上。 肖琛其实猜的没错,小丧尸就是丧尸皇。 但怒极必反,他怒火攻心的同时也失去了原有的理智。 他完全忘记了,这个会精神系异能的丧尸,随时随地都可以对他下手。 悄无声息,无人可知。 * 拐角处,灰袍下,灰白色的嘴唇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 终于只剩下我和食物了。 秦欢并没有听到肖琛倒下的声音,但她毕竟是半步筑基的修为,神识也比一般人强大,又怎么会没有注意到苏离的小动作? 在苏离勾唇的那一刻,秦欢的眸中染上一丝柔情,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不过这样也好,长不大,就没有太多烦恼。 这人整天闷的跟个老头子一样,她都要担心他会不会脱发了。 她已经十分确认,小丧尸就是丧尸皇,也就是她的苏离了。 这还真是多亏了肖琛的试探。 他可真是个好人。 * 月灵空间。 还是原来的老样子,山脉延绵,几棵柳树,一条溪水长长的流。 柳树下,摆了一张矮桌,桌上却没了酒壶,没了酒杯,只有一套青瓷茶具。 那是白袍男子曾经用的那套。 他爱喝茶。 而月明初,曾经爱喝的,是酒。 凤灵看着月明初坐在矮桌旁,眼神呆滞的看着杯中茶,眸中突然有些复杂。 他险些被天道发现之际,是月明初将他救了回来。 却不想,月明初却成了现在这般。 “他走了?” 月明初没有抬头,只低声应了声“嗯。” 眼前的男人没了原来的潇洒恣意,容颜依旧清冷妖冶,却多了几分萧索和孤独。 凤灵看着有些不忍,抿唇道:“他临走前跟你说的,应该是让你不要再忧郁了吧?” “你怎么知道?”月明初依旧没有抬头,语气听上去,也并没有太多惊讶,仿佛所有的情感都消散于世间。 凤灵闷声叹气。 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是被他带来的,自然对他这千年来做的事了如指掌。 “他没有将记忆传给你,只将修为传给你,想来也是怕你太难过。 他当时将时空冻结,来到这个时空,目的就是为了让两个时空融合。 没想到却多了顾辰副魂那个变数,让他本来已经放弃的心突然就动了。 他想赌一把,至少看看,顾辰会不会喜欢你? 但事实上,顾辰没有,顾辰的副魂更不会。 所以他输了。 但他的任务,却还是要进行。 一个时空不能冻结太久,不然到时天道降下神罚,秦欢和我也好,顾辰的副魂也罢,都会在这个时空消失。 而顾辰的副魂也不会让这个天罚降下来,他想得到这个时空顾辰的身体。他是顾辰的邪念产生的魂体,早已独立于三魂之外。他对顾辰只有恨意,绝对不会怜悯。 所以一旦让他来融合时空,这个时空的顾辰就会被取代。而时空局的未来,也会更加激进,这样只会加速时空局的灭亡。” 凤灵的这席话似是将月明初说动了。 他挣扎着抬起头,明眸中血丝布满了整个眼球,“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也不知是在压抑着什么,绝望,还是痛苦,又或者是情意…… 凤灵来到月明初的跟前坐下,双眼直视着他,“你必须振作起来,这是你的使命,也是为了摆脱我们固有的宿命。” “宿命?” 这两个字含在嘴里,竟是不敢落声,轻轻地来,轻轻地去。 月明初的眸光掺了点破碎的冷光,口中低声呢喃,“俱往矣,欢情薄,离恨苦,人间多少悲欢?到如今,顾盼间,唯星辰、与月明艳如初。” 他笑了。 也哭了。 第143章 这群丧尸不一样 秦欢三人被漩涡卷席到这,在这兜了三天,却愣是没见到一个人影,连丧尸都没有。 眼前只可见烟沙弥漫,满目荒芜,寻不得一点绿植水源。 秦欢本是想丢下肖琛,但他一直跟在后头,又想到这附近半点食物都没有。 他现在是还不能死的。 男主在人类基地上的贡献是有的。 以顾辰那性子,如果肖琛死了,也会直接换人,到时候就更难找了。 想到这点,秦欢就勉为其难地带上肖琛了。 有神皇玉里的秘境空间在,三人倒是不担心资源的事。 只是这漫天黄沙下,三人就恍惚脱离了尘世一般。 “这地方实在太诡异了,我们都走了三天,完全看不到一点绿植。” 肖琛面色十分难看,虽说秦欢有空间异能,不担心资源问题,但这个地方就像一个巨大的熔炉。 没有夜晚,头顶只一颗硕大无比的太阳高悬,基本上就没有落下来过。 闷热的天气烘烤得云层都跑了,脚下的沙石仿佛要将鞋底烤烂。 再这么待下去,就是有再多的资源,也没办法阻止这酷暑的天将他们榨成干尸。 “再走走吧,我隐约能感觉到远处有生命气息,我们再走走说不定就到了。” 秦欢秀眉轻蹙,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一个空间,哪怕是上辈子穿越了十个位面都未曾见过。 这显然是一个小世界。 但是这里是末世,怎么会有小世界的存在? 按理说,这个位面是从类似于地球这样的环境升级到修仙或者异能位面的话,不应该出现小世界的。 除非,这个位面原本就有异能或者灵气。 秦欢突然被脑海中出现的这个想法惊到了。 对啊,他们之前还在山洞里发现灵脉来着。 难道他们是处在一个被神遗落的空间里? 上一个位面也是一个被神遗落的空间,所以神皇玉才有资格出现。 秦欢心里隐隐觉得自己接近了真相。 如果,她穿越的这两个位面都是被神明遗落的空间,那么天道法则就并没有那么严,自己完全可以在这里晋级到前世的境界。 而且,顾辰,也不一定会俯身到肖琛身上,他能够以原身出现在这个位面。 如是想着,秦欢的头都要大了。 她前世怎么就没有发现这几个位面的特别之处呢? 到现在才发现,总感觉有点晚。 苏离看着秦欢一直处于一种呆愣的状态,步伐缓慢,神色凝重,心里不由闪过一丝疑惑。 他现在还不能理解食物们的想法。 他才升到4级没几天,灵智还未完全发展。 但他也发现了这个地方的不一样。 至少,他无法控制这个地方的丧尸。 那群丧尸的气息和外面的不一样,很强,但是又忽大忽小,十分不稳定。 他们现在的位置离这群丧尸很近了。 而他的食物似乎丝毫未察觉,就一直往前方走去。 苏离也未阻止,他想看那群同类究竟是什么样。 或许他能征服它们。 苏离一步步地数着步子。 那些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愈发清晰。 终于,近了! 伴随着一串“嗬嗬”声,一群丧尸朝他们奔来。 速度是正常男性跑步速度的两倍,很快! 肖琛最先被这阵“嗬嗬”声给惊醒,连忙大喊道:“不好!有丧尸!” 只这一下,丧尸便离他们只剩十几米的距离。 丧尸的数量并不多,只有二十来只。 但撕裂者、跳虫、石巨人、舌鬼都在! 还都是中阶丧尸! 撕裂者鼓着肉翅,最先飞到三人面前。 一个俯冲,锋利的大爪子便在眼前不断放大。 肖琛急速闪身,便躲了开来。 然而,躲了一只,又来一只。 那些撕裂者就像是开了灵智般,三五成群地朝着肖琛一人进攻着。 肖琛不得不飞快地转换方向,以避开撕裂者一次接着一次的进攻。 比起肖琛的被动,苏离这边要轻松一些。 毕竟是有的精神系异能的加持,他进阶中级丧尸之后又获得了空间异能,在方圆十里的范围内,可以随意移动。 但六只中级舌鬼长长的舌头不再仅仅是缠绕和突刺,十米长的舌头带着具有强烈腐蚀性的毒液将舌鬼周围十米的地方都变成了毒区。 苏离每移动一个地方,便有一个地方三分钟内无法存留一个人。 那些丧尸就像是事先安排好了。 撕裂者和舌鬼对付肖琛和苏离 而三只石巨人和五只跳虫却直接朝着秦欢而去。 中阶石巨人的高速冲刺直接将它们的速度提高到了巅峰。 只要在一条直线上的距离,石巨人的速度甚至可以与在空中飞行的撕裂者相媲美。 而秦欢却还沉浸在自己的意识里。 苏离想闪身过去,将她带上。 但他这一动,本来要冲向秦欢的跳虫就像是注意到他的意图,直接转向攻击他。 中级的跳虫身体更小,却有着子弹般的速度。 再加上舌鬼的毒液攻击,苏离险些便落了弱势。 就在跳虫攻向苏离之际,石巨人已经冲到秦欢身前。 强烈的冲击引得周围空气开始暴躁起来,灵气也随之混乱。 沉浸在意识中的秦欢突然感觉周身的猩红色光团更加浓厚,灵气变得稀薄,连着自己丹田里的灵力也跟着暴动起来。 很明显的,周围的能量体在排斥她。 秦欢下意识地蹬脚,跃身脱离了这个能源暴动的地方,也正好躲过了石巨人的冲击。 下一秒,又一石巨人冲了过来。 秦欢又一跃身,擦着石巨人的头颅而过。 右手臂肌肤上灼烧的感觉,让她猛地回过神来。 睁开眼的瞬间,便见得一石巨人在自己眼前不断放大。 妈呀! 立即调动灵气,脚步一轻,又躲了过去。 她就说为什么灵气突然暴动了,原来是石巨人在捕杀她。 一边闪身躲着,一边观察这周围。 肖琛那边是五只撕裂者,苏离那边是舌鬼和跳虫,她这边是石巨人,但她睁眼之后,身边也多了几只恶心的跳虫。 这些中阶丧尸的打法让她感觉不像丧尸,倒像是一群有意识的怪物。 让她心里不由地警惕起来。 这些丧尸,跟外面的不一样。 至少,外面的丧尸攻击的时候,不会引起能量暴动。 第144章 掌尸人 秦欢脑子飞速运转着。 三人始终处于闪躲有余,攻击不足的状态。 其实只要苏离身边的几只丧尸跑到肖琛那边去,或者全部集中到秦欢这边来,就能够很快地收拾掉一人。 但这群丧尸并没有,它们的打法更像是在打消耗战。 也是了,丧尸只要脑袋不死,永远都不会死亡,永远都不会停止猎杀。 可丧尸会想到这种打法吗? 就算是开启灵智的丧尸,只要还不是最高级的丧尸,这种打法,怎么可能会在他们身上出现? 秦欢随即闭上眼,一边感受着周围灵气的波动,躲避丧尸的攻击,一边用神识在方圆百里扫描。 找到了! 就在东南方向的距离他们三十里的地方,有人类的气息。 她怀疑,这些丧尸的异常就与那个人有关! 秦欢速即睁开眼,星眸凌厉。 身边的丧尸越来越多。 秦欢摸上了腰间的剑。 三月一出,仙凡皆落。 秦欢身边围着三只石巨人和四只跳虫。 跳虫显然是丧尸中的极速之王,只是攻击力还不足,只能用嘴撕扯食物。 而石巨人明显要比跳虫慢一些,但速度都同样不容小觑。 必须想办法让他们停下来! 体内灵气开始疯狂地转换,秦欢的眸子骤然变成了漂亮的晶蓝色。 周身的温度陡然降到了极致,脚下半米的沙土尽数变成了冻土。 饶是这小世界再炽热,也无法融化她身上的冰寒。 还不够! 只要在这群丧尸身边,她总能受到灵气暴动的影响,攻击力会大大减弱。 秦欢单手结印,御风诀一起,脚下突地窜到了十米之外。 远离了丧尸群,秦欢明显感觉到灵气运转通畅了不少,虽不说是多么通畅无阻,但比原先感觉要舒服了。 丧尸们见秦欢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在另一个地方,登时朝着秦欢又猛扑过来。 秦欢薄唇冷冷勾起,手中冰寒气息直接袭上了三月。 凛冽的剑光染上了一层寒霜。 素手将剑一挥。 一念封尘,冰极天地! 剑气带着极寒的暴风雪对准冲过来的丧尸。 剑气所过之处,漫天沙石尽成冰河。 只一息,丧尸们的皮肤被冰覆盖。 可下一秒,却见丧尸肌肤上的冰一点点地融化。 融化速度并不快。 但丧尸却已经渐渐恢复行动能力,迟缓地向秦欢处移动着。 就是现在! 秦欢脚下御风诀继续运转,身形如鬼魅般移动。 不带一点迟疑,三月划过一道又一道的长线。 “嘭!嘭!嘭!” 三只石巨人已然倒下。 然而,就在最后一只石巨人倒下之际,一只跳虫已经扑到秦欢跟前! 秦欢一惊,不好! 跳虫个子小,这短短的时间,已然全部解冻。 素手狂掐手诀! 烈焰诀! 一簇长长的火焰覆在剑上。 只一点,跳虫浑身便开始燃烧起来,被迫停下进攻的脚步,落在地面上,任着火焰燃烧。 这附近的丧尸就像齐齐受到威胁一般。 原先攻击肖琛的五只撕裂者,竟有三只朝着秦欢这处而来。 攻击苏离的那几只舌鬼也跟着过来了两只! 秦欢的压力猛地变大。 丧尸们群攻而起,全数朝着秦欢扑来! 秦欢别说是躲避了,就是看都看不过来。 肖琛面色大骇,疾呼道:“不好!快救秦欢!” 手中雷电疯狂攻击,速度往秦欢方向移动。 苏离也看到了秦欢这边的困境,脑中精神异能调动,周围的几只撕裂者动作停滞。 苏离随即撕裂空间,往秦欢处而去。 刚落到秦欢旁边,却听秦欢一句低语:“启动空间传送,目标:东南方向三十里处。” 下一秒,秦欢的身形便消失无迹。 苏离的脸上一黑,食物跑了? 他那一瞬间,只感到了深深的欺骗。 可根本来不及思考,原本那些丧尸对付秦欢的攻击,尽数对着他而来。 空间异能再次启动,闪身堪堪躲过。 小命差点不保。 肖琛此刻已经离秦欢原来的地方很近。 那些丧尸攻击落空,便立即对着离他们最近的肖琛攻击。 肖琛被八方围击,完全找不到脱逃的地方。 周围都是比他等级要高的中阶丧尸,而且数量极多。 他的雷系异能根本无法对付得了他们。 而苏离就像是完全看不见他一般,自顾自地对付着其他丧尸。 肖琛心里恨极,果然是丧尸,不一起来对付他就已经很好了。 掌心雷一个个凝结,他的异能等级不够,还不能铺设雷网。 而在这群丧尸的包围下,他明显感觉异能受到了压制。 至于究竟压制到什么地步,他也不清楚,只知道凝结掌心雷的速度变慢了。 肖琛双眸半眯,快速地观察丧尸群,对付所有丧尸不行,那就对着一处突围! 就是那里! 在左前方,只有两只跳虫。 因为跳虫速度极快,所以他们过来的时候,其他丧尸还在后头,正好落了一处空。 时间仅过去一息,肖琛将一颗掌心雷扔到脚下,借助雷电爆破的力量,直接提速。 雷电炸裂沙土,肖琛的速度竟是比跳虫还要快! 四颗掌心雷对准跳虫的大脑就砸了过去。 “嘭!嘭!嘭!嘭!” 四声爆破连响,跳虫的脑浆爆了出来,就此死亡。 跳虫一死,丧尸的包围便多了个空处。 肖琛紧接着就对空档要闪身而去。 却突地发现旁边多了几道黑影。 不好! 是撕裂者! 他忘记了,撕裂者的速度只比跳虫要慢一些,但绝对比他快! 但现在凝聚掌心雷已然不可能。 而撕裂者的身影已然到了眼前,锋利的利爪近在咫尺。 一道道对着自己的身体,都能感觉到那爪上甲片的锋芒。 若是被撕裂者一爪子割下来,肖琛只怕是要血肉爆裂! 死亡的气息如此浓烈,肖琛感觉自己的血液就此冻结。 没有恐惧,只有空,空荡荡的迷惘。 呼吸停滞,静待死亡。 下一秒,几只撕裂者的利爪却就此停住。 最近的离肖琛的肌肤也不过三寸距离,就这么停住了,一动不动。 肖琛赶忙闪身,却见周围所有丧尸都停止了动作。 转身看向苏离,苏离站在原地,没有动静,似乎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而在东南方向三十里处,秦欢看着躺倒在地上的大汉,星眸中闪过一道寒光。 “终于抓到你了,掌尸人。” 第145章 筑基雷劫 “小心!” 肖琛见苏离突然冲他惊声大喊,下意识回过头,身边的丧尸依旧保持不动,未见什么异常。 眉宇轻拧,就要转头问他,余光却瞥见本在十几米开外的苏离,不知何时窜到自己跟前。 丧尸那锋利的长指甲就着虚空一划,蓦地割开一道巨大的裂缝。 肖琛的瞳孔骤然睁大,他是要做什么! 手中雷系能量凝结,就要向苏离砸去。 但那裂缝传来强大的吸引力,疯狂撕扯着肖琛的身体,让他的手都不停颤动着,刚凝聚起的能量眼见得又要散去,就是他自己也恍惚要被吸进那无尽的黑暗中。 肖琛脚下使劲扎进土里,却如螳臂当车,毫无效果。 衣衫被飓风鼓得变形,脚下一点点被裂缝拖动着。 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 苏离灰白色的唇瓣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两点酒窝落在双颊,看上去单纯可爱。 修长的手褪去锋利的指甲,看上去毫无攻击力。 指节压在肖琛的肩膀上,轻轻一推。 肖琛赫然失了力,再也无法挣扎。 下一秒,身后那道空间裂缝毫不留情地将肖琛拉扯进去。 肖琛到完全被吞噬的那一刻,手中的掌心雷都未能碰到苏离一下。 秦欢回来的时候就没见到肖琛的身影,想问小丧尸,却见他一个人蹲在角落里,坐着往日熟悉的动作——数蚂蚁。 秦欢嘴角无奈一扯,她倒是忘了,他现在不能当做正常人来看待。 心中轻叹一声,许是这肖琛见丧尸停下,就走了吧。 将这件事抛到脑后,手中那人就被她丢到地上。 那大汉其实看上去和平常人一样,不过是五大三粗的老实人模样。 但臂膀上却刻着三个小巧的黑色骷髅图案,腰间别着一个骨笛。 秦欢星眸半眯,这是个掌尸人,修为还不低。 她前世在灵界就听说过掌尸人,那是万恶岭的一个任务,但她没有去。 只是机缘巧合听人说起,这万恶岭有掌尸人,和修士不同,修士修习的是他们本身,而他们修炼的是如何炼尸、如何养尸、如何操纵尸体。 掌尸人通过骨笛、骨埙等操纵尸体。 最明显的特征就是他们臂弯上的骷髅图案,那是他们的等级象征。 掌尸人最高九级,这人臂膀上三个骷髅,说明他已经是个三级掌尸人。 但她前世在这个位面压根就没有发现这个地方,自然也没见到掌尸人,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 应该是这些丧尸不小心进了这个小世界,被掌尸人操纵并养成了中阶丧尸。 要知道丧尸在前期升级是如此困难,这三级的掌尸人却能让他们在短时间内全部提升至中阶的实力、 可以说,掌尸人的存在对于末世来说,是个多么巨大的灾难。 而且掌尸人因为本身实力太弱,一般都是群居。 秦欢很难想象,如果这群掌尸人跑出小世界会怎么样。 秦欢眸中寒光一闪即逝,淡淡地移开眼。 只可惜她的修为还不足以对这掌尸人搜魂,不然就可以直接找出他们具体的所在地了。 随手拉起一旁还在数蚂蚁的小丧尸,身形一晃,便离了三十多米。 指尖掐着一个个法诀,空气中火元素涌来,红色的小光点汇聚在秦欢周围,形成一个庞大的红色光圈,又迅速凝结在那不停舞动的葱白玉指上,渐渐化成实体,只一刻,火光缭绕。 “去!” 火光冲着丧尸堆飞扑而去,漫天火星点点落在丧尸身上,连带着那被秦欢丢在地上的掌尸人,一同在火焰中焚化,燃起阵阵青烟。 空气中的猩红色光团似也随之消散。 秦欢明显感觉到空间内的灵气浓度暴涨,并且如潮如海般冲自己奔涌而来。 秦欢随即盘坐下来。 星眸一阖,神识铺躺散开,便见空中大大小小的光点此刻竟都凝成了一个个球体大的光团。 七彩光团将她周身占满,将靠近她时又飞速汇成七彩灵泉,一点一滴落在秦欢的肌肤上,化成丝丝缕缕的灵气,穿过毛孔,顺着筋脉运作。 秦欢还来不及思考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只能被动地接受着这灵气的灌输。 苏离已经看不见秦欢了,秦欢周身是一股清泉将她包裹得死死的。 灵泉之上,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比他们之前在山洞时见到的还要大上许多。 方才火焰燃烧下,空气中的猩红色光团似是找到一个宣泄口,疯狂涌向正在焚烧的丧尸堆。 而他们身处的这个小空间已经开始慢慢瓦解,瓦解而成的碎片缓缓冲向那灵气漩涡,化作一个个彩色的光团,融入灵泉。 这么庞大的灵气对于秦欢无异于一记大补药。 过犹不及。 索性秦欢是先天混沌之体,半步筑基之后需要的灵气远不是之前能比得。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声轰隆轰隆的雷鸣。 秦欢秀眉轻皱,她此刻应该是在小世界里,为什么还会遇到雷劫? 这不正常啊? 不应该是等她出了小世界再说吗? 天空中阵阵恐怖的威压传来,秦欢修然睁开双眼,抬头望去,星眸骤然竖起。 天空中破开了一个大洞。 洞外,黑色的劫云上下翻涌滚动,道道粗壮的紫电在云中攒动,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 我靠!还真的是劫云! 斜眼打量着变得零零碎碎的空间,心里一片骇然,空间都瓦解了,难怪雷劫会发现了她的存在。 还在一旁数蚂蚁的苏离看着天空中暴动凶煞的雷电,混白的眸中红光暗涌,这食物弄出来的动静看上去好危险啊,他的食物不会被劈坏吧? 指甲忽的变长,轻轻曲起,悄然在秦欢身边割开了几道空间裂痕。 却见秦欢一脸淡然地看着天上的雷,腰间的剑破开剑鞘,寒光乍现,在昏暗的空间中无比刺眼。 她好像不怕这雷劫啊。 苏离的心中不知为何忽的心虚起来,指尖偷偷缩回去,将刚割开的空间裂缝又合上去。 秦欢倒是没注意到苏离的动静,这雷劫只会劈她一个人,所以她一点不担心苏离的安危。 天雷塑体啊,这么好的资源她怎么可能错过? 她方才还想着这么多灵气她吸收不过来呢,这下好了,虽然不知有多少道天雷,但总够她继续晋级了。 两人的心神都被天雷吸住。 而就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那掌尸人的骨笛已完全变成了猩红色,落在一旁,于沙土中闪烁着诡异的幽光。 第146章 不屈战意 魔尸村外,莫尔看着不远处,眉头紧皱。 他们在这个世界居住了也有一万年了,这个仅有灵气维持的世界并没有光源的存在,常年无风无云也无雨。 然而,就在刚才,常年无云的天穹霎时聚起雷云滚滚,电弧游走穿梭,时不时传来的轰隆咆哮,让人听得心慌。 雷层翻腾,黑压压地朝下逼来,带着一股恐怖的威压,恍惚要将地面压碎压垮。 村里的人都因为这场“天灾”吓坏了。 这一万年来他们已经习惯了晴空无云的日子,连雷都未曾见过,更别说是雷劫了。 这一时见着,所有人只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也只有作为新任村长的莫尔知道,这是修士渡劫的劫雷。 但修士不是早在一万年前便销声匿迹了吗? 怎么这会还有修士渡劫?还跑到这里来渡劫? 莫尔脑中一个念头忽然闪过,心底有些惊慌,可千万别是他想的那样。 脚步不停地朝前赶去。 却见不远处一个空中零零碎碎地飘着无数个空间碎片。 从那碎片上的能量波动来看,那不是一个完整的空间。 准确来说,只是一个小型的灵气空间。 莫尔心中的不安更甚,这种小型空间在外面难见到,但对于掌尸人来说,却是必备的养尸法宝。 通常来说,这样的灵气空间,是只有三级掌尸人以上才能拥有的。 若放在以前,三级掌尸人根本不够看,但现在,他们在这个空间已经呆了一万多年,这万年来的灵气损耗可以说已经达到了一个很恐怖的数字。 村里能养成的三级掌尸人也只有三个。 一个便是莫尔,还有一个中立派。 剩下一个,是莫尔的死对头,一个妄想成为村长的狂徒,齐格。 莫尔不敢确定这是谁的空间。 空间破碎就代表掌尸人死亡。 但不管是谁的空间,这个杀了掌尸人的修士,绝对会受到全村的报复。 这才是莫尔最担忧的。 他得到村长的传承,自然也知道一万年前这个大陆是如此的美好而强大。 他向往灵气充裕的日子,渴望回到大陆的怀抱,期盼着全村都能回到那块富饶的土地。 而这不小心进来的修士,就是他们的希望,是他们得到外界信息的可能。 莫尔想到这,激动而又忐忑地往那破碎的空间而去。 莫尔刚踏足这块满目疮痍之地,便见到一个巨大的灵气漩涡,卷席这小空间的灵气,形成一股灵泉将一人裹挟其中。 那人身形娇小,应该还是个孩子或是名女子。 此时,小巧的身子披着莹光,于那硕大的灵气漩涡下,仿佛随时都会被那涡旋卷走。 莫尔突然身体一颤,天空的威压更甚,压得他险些喘不过气来。 这人是在历什么雷劫,为何连他这个三级掌尸人都如此恐惧? 要知道,他这个修为就相当于金丹修士啊! 不待他多思考,苍穹中已然多出千万道雷印,一道道金色雷印镌刻着天道法则,玄妙无比。 红紫色的雷云染上道道金光,浑然天成,云后还隐隐传来声声凤啼龙啸,让人心生敬畏。 雷劫蓄势,蓄势越久,劫雷越多。 若不是知道这劫雷不会伤到他人,莫尔怕是早就逃了。 渡劫的那人还藏在灵泉中。 只灵泉渐渐稀薄,随着雷声愈来愈强烈凶猛,灵泉愈来愈薄,到最后,也只剩一层薄薄的微光覆在那人身上。 灵泉一退,现出那人的身影。 ——是一个女子。 年纪看着不大,但也保不准已经年过好几百,莫尔的记忆里修士可都是成百上千岁的老妖怪。 仔细看去,但见女子鸦青色的长发随风舞动,单薄的衣裙微光徐徐,却掩不住裙间红梅疏影,浅痕缥缈。 美人的脸庞于浅光中看不清真容。 只恍惚知道,雷云压迫下的她,依旧淡然自若,云淡风轻。 突见寒光乍起,女子腰间的剑破开剑鞘。 天空登时紫光大放,气势如虹,一道巨雷横劈而下,对准女子的头顶轰隆劈过去。 女子轻叱一声,“去!” 腰际长剑飞出,白光划过长空,与雷电赫然相撞。 白光紫光交错,紫电粗长而利剑单薄,却毫不相让。 这是一场意志的比拼。 女子抬眸向天,指尖飞速掐诀,便见空中白光大盛,战意然然,生生将雷电劈成两半。 雷云似是存了不满,轰隆紧随其后又是两道劫雷。 皓剑直逼苍天而上,顶上两道劫雷。 白紫交错,又是一次碰撞! 只这次紫光更盛,而白电依旧不屈。 雷云一次次地逼近,两道,三道,六道。 连连十七道劫雷下来,女子身上的荧光愈发薄弱,剑光黯淡。 可荧光下,女子现出的星眸却无比火热,狂傲不屈。 终于,上天怒了! 第十八道劫雷来了。 横劈而下的劫雷足足有十丈粗长,比往数十七道劫雷加起来,都要粗壮,气势更加浩大。 女子的脸色惨白如纸,头顶上的灵气漩涡就快停了。 连莫尔都为她捏一把汗,没有灵气支撑的她,如何撑得住这道劫雷? 便见女子素手翻飞,空中利剑收回。 与此同时,一个小巧的阵盘置出,于空中渐渐放大。 最终落在女子周身,将其罩在其中。 而就在阵盘落地的那一瞬,劫雷已然到了跟前。 粗壮的雷劈到女子身上,便见不到了她的身影。 莫尔神色紧张地盯着那雷光所至之处,雷光笼罩下,灵气漩涡零散破裂。 无数道电弧如小蛇般在雷光中游走,一次次地纠缠搏斗。 但女子的身影从未闪动半分。 “给我开!” 女子怒喝一声,护体阵法神光爆破,电弧一下子便被吞没。 璀璨的金光与红紫色的雷光相撞,竟旗鼓相当。 紧接着,三道剑光同时亮起。 莫尔只觉得时间于此刻静止。 世界只剩下那三把剑。 那三把剑一出来,便是那劫雷,都无法再让他屈服。 三剑一式。 三把剑明明同时挥出,却只有一道剑芒。 剑芒中恍惚能见四季岁月更替,见世人生老病死,见世间虚妄破碎。 那道剑芒对着的,不是女子身上的雷光,而是雷云。 挑衅,这是对天道的挑衅。 果然,下一刻,数道劫雷齐齐落下,轰隆炸出。 而剑芒对着的,始终是那光芒最盛、气势最焰的雷云。 莫尔看得心头惊骇,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人不要命了! 他愕然看向那雷光笼罩下的女子。 第十八道劫雷的雷光已然变淡,空中无数道劫雷正要向她劈来。 而莫尔看去时,只望见,那双碎星点点的眸子里,锋芒乍露,战意磅礴。 第147章 掌尸人?胆子还真大 虚空中,一道红色身影飞速穿行着,所过之处只余一点残光,如流星过际,惊艳了一刻时光。 月明初见到凤灵的时候,红衣上有几处颜色深了几分,眸光一深,一丝心疼之色于眼底生起,又稍纵即逝。 “怎么样了?” 凤灵微微皱眉,“我去了时空城,顾辰在涤心池里泡着。就在我接近他的时候,涤心池里出现了一道黑色的影子,应该就是顾辰的邪念。” “你被他打伤了。”月明初不是在问他,而是很肯定地,说出了事实。 “是。”凤灵被打伤了,而且还伤得不轻。 想起之前在涤心池的那一记攻击,凤灵的心不由地颤动几分,他知道顾辰很强,不然两千年前也不会有能力将他们四人收入麾下,还一举建立了超乎各国势力的时空局。 但他想不到,顾辰的一点邪念居然也能伤他如此。 若非他逃得快,恐怕就不是沾点血回来那么简单了。 月明初手中灵气运转,落于凤灵身上,凤灵皱紧的眉宇才稍稍缓和了。 月明初看他无甚大碍,才继续道:“如今怕不是邪念那么简单了。顾辰的那屡邪魂到现在都没有进入肖琛的身体里,怕是已经和他今世的邪念融合了。 邪念一融合,短则三百年,长则七八百载,倒是给秦欢腾出了不少时间。然,邪魂一旦与顾辰现世的邪念融合,对顾辰身体的掌控会更强。 届时,那邪魂会更加强大,并且很有可能会吞噬顾辰。” “那我们……”凤灵面色担忧,话到嘴边,却又梗在喉间。 顾辰是他的创造者,他还是担心他的。 若真要让他看着顾辰的邪魂将他吞噬,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他们得做点什么救他才行。 却见月明初眉目半掩,低声道:“就先这样吧,秦欢既已经知道了真相,便不会再疏于防备。三百年,够秦欢成长了。” 却半字都没提顾辰。 凤灵实在看不下去,出声问道:“那顾辰不救了?” 邪念成魂谁能阻止?难道就因为他干了不少错事吗?但那都是那邪魂做的啊。顾辰他又没错,为什么不救他? 月明初对上他满眼的焦急,淡然道:“我相信他。” 至于具体相信他什么,月明初没有说。 他虽然没有前世的记忆,但他也知,既然前世的他宁愿选择封印时空受尽神罚,也要回到过去,就一定有只有在现在才能解决的理由。 而具体是什么,他现在也不敢猜。 月灵空间的这灵溪,自白袍男子消散后,便终日化作一轮水镜横在空中。 水镜中,雷光大盛。 第十八道雷劫已然过了,天空又落下九道劫雷。 空中三把利剑划出的剑光将天雷生生化了一半,雷云也跟着缩了几分。 月明初素手于虚空一点,水镜中的雷云又骤然变大。 三十六道天雷劫,三十六次塑体,秦欢,你必须撑下去! ** 另一边。 秦欢看着头上好不容易削薄的云层又一次变厚,心里有一句mmp差点就吼出来! 这雷云是自带大型血包了吗! 特么她明明砍掉一半了,秒回血啊这是! 九道天雷因着方才的加持猛地又变粗壮,电光一闪,齐齐冲到自己跟前。 “轰轰轰”—— 几番轰炸下,连带着空中的三把利剑白光一弱,直接被弹了回来。 “铿锵”一声,三把剑齐齐插在了秦欢身后。 护体法阵早就被那九道天雷轰得连渣都没剩下。 莫尔看得心惊肉跳,拔腿就要冲过去,虽然不知自己过去能干啥,但放着一个弱女子在那里被雷劈实在不是一个男人能赶出来的事情。 可他还走没两步,就嘭地撞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不得已后退两步。 就见一个灰袍的男人挡在自己面前。 准确来说,不是男人,是炼尸。 对于掌尸人来说,丧尸,其实就是炼尸。 炼尸以死气为生,只要有足够的死气,便能让他们获得能量成长。 炼尸对于掌尸人来说,是低微得随时可以操纵他们生死的存在,也是他们最热衷的武器。 而此刻,这个炼尸却拦在自己身前。 莫尔下意识便摸向了自己腰间的骨埙。 苏离也注意到了他的动作,那个东西,对他似乎有着一定的压制作用,但不是绝对的。 想着身后还在渡劫的女子,他漠然道:“不要打扰她。” 莫尔微微惊讶,这个炼尸有意识?难道是高级炼尸? 不等他多项,苏离又道:“她需要。” 说完,一个闪身,又回到原来不起眼的角落,继续数蚂蚁。 莫尔看着角落里那蹲在地上呆滞地看着地面的苏离,他的动作呆板迟缓,神态间认真得好像数蚂蚁是什么大事一般。 如此行径,就仿佛方才那个出来阻止自己的人,真不是他。 而就在他们争执的那一刻,天空又降下了九道天雷。 秦欢已经被埋没在一片雷光下,完全见不到她的身影。 没有护体法阵,也没有神剑护体,只能闻见一股浓郁的烧焦味。 莫尔跟着心头一紧,手指已经扣进掌心。 作为一个三观端正的村长,让他看着别人被雷劈死,还真是件比弄死他更折磨人的事。 一旁的苏离,看着脑海里雷电中的画面,混白色的眸子兀地红光一闪。 雷光中,女子焦黑的肌肤渐渐褪去,慢慢地造出新的血肉。 十八道天雷毁其根基,九道天雷塑其筋脉,九道天雷再生肌肤。 秦欢此时已完全恍然一新,原本细腻如白瓷的肌肤多了几分水嫩的灵光。 精神力探测下,隐隐见得体肤下点点流光盈转,灵气在其体内运转。 看上去更好吃了呢。 秦欢感觉着体内充沛的灵气,樱唇一勾,筑基期中期。 意念一动,从空间里取出一件流光裙换到身上。 须弥间,雷光散去。 秦欢一脸餍足地睁开美目,眸中碎光如星辰,于这片昏暗中泛着耀眼的光。 方圆数里都被这天雷轰成了废墟。 一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男人站在自己身前,一身粗短的衣衫勉强遮住身体,雕出一派虎背熊腰之态,露出的粗壮手臂上,三个黑色的骷髅更是给他添了几分凶狠。 男人的五官精致,羽玉眉斜飞如鬓,桃花眼狭长而凌厉,本是如画的眉宇却多了几分狂野。 这人看上去和凤灵有几分相似,却完全是两个风格。 莫尔呆愣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女子很美,在这黑暗的世界中,恍若附上了一层浮光。 只一眼看去,那双美眸碎星点点,染着点点笑意,饱满的樱唇微微翘起,便惊艳了时光。 他什么都想不起来,只呆呆地看着她,水嫩的唇瓣一张一合,云气吞吐。 “掌尸人?胆子可真大。” 莫尔不知她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她声音很好听,甜甜的跟传承里的云浆果或者蜜糖一样。 他没尝过云浆果,也没吃过蜜糖,但他想,如果有,应该就是这般甜了。 第148章 杀了他 “你很美。”莫尔忍不住说出口。 隔了一秒,忽觉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不算白皙的脸骤然爆红。 又磕磕巴巴地说道:“我,我是说,我希望你留下来。” 转念又觉说的不对,眼神飘忽不敢看秦欢,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 却见秦欢已经站起来,娇小的身姿,裙袂翩翩。 女孩嫣然一笑,星眸藏了柔光。 “我想,我也希望留下来。” 莫尔闻言,眸中也染上几分笑意,虽然他知道,女孩留下来,并不是为了他。 女孩的笑虽然亲和,但很礼貌,也带了几分疏离。 但他很喜欢看她笑的样子,她很适合笑着。 在四季不分的魔尸村,她的笑,就像传说中的春光,暖了几寸光阴。 苏离看着隔着不到五米距离的两人,面色淡然,地上的蚂蚁却尽数被释放出来的威压给碾碎了。 太近了! 近到他怀疑那人是来抢食物的。 不,他很肯定那人就是来跟他抢食物的。 一股杀气自心里横生。 混白色的眸子染上了一丝诡异的暗红,竟比之前还要可怕。 忽然,地面上闪过一道黑红的光。 苏离眸中一滞。 莫尔原本还在和秦欢较为愉快地聊着,却突然感应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那是掌尸人法器的气息。 掌尸人的法器一般都携带着浓郁的死气,掌尸人修为愈高,法器的死气愈重。 莫尔的面上大骇。 他怎么就忘了,掌尸人死后,法器会聚集掌尸人生前所有能量,转而攻击杀死掌尸人的人! 就在他思考的那一瞬间,那暗红色的骨笛已经来到秦欢身后。 “小心!” 莫尔的话刚喊出,脚下就迫不及待地冲了过去。 但骨笛已经到了秦欢身后。 三级掌尸人是金丹修为。 如今这骨笛吸收了齐格的修为,这一击,便如同金丹修为耗尽元神的终极一击。 而秦欢才刚筑基,虽是筑基中期,却晋级太快,根基未稳。 纵然她在莫尔提醒她时已经留意到了这骨笛的存在,神识探测下,骨笛的攻击轨迹了如指掌。 可金丹修士的终极一击,又怎会是她知道轨迹便可以躲避得了的? 骨笛未至,金丹期后期的威压便将秦欢死死地压制住。 三把神剑在方才天雷的攻击下已然有些破损,护身法阵早就爆成了渣。 秦欢在威压下又无法打开秘境空间。 混元诀在体内疯狂运转,威压好不容易减缓了一些。 然,那骨笛却已经冲到她的身后,离她不到半米距离。 “噗”的一声,骨笛直插入体,血液飞溅。 秦欢却未曾感觉到疼痛。 背后传来的触感冰冷坚硬,还有一处寒冷湿润。 秦欢下意识的回身,男人的灰袍上染了一处青黑。 那骨笛直接穿过了他的心脏。 “阿离?”秦欢有些呆滞地看他。 可他一动不动。 混白色的眼眸半眯着,细腻白皙的脸上满是憔悴的倦意。 “秦欢,不要靠近他!离他远一点!”莫尔已经来到秦欢身前,拉着秦欢有些激动地大喊。 脸上多了几丝凝重与恐惧。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传承里记载了,千万不要让炼尸夺得掌尸人的骨笛。 那将会成为一个恐怖的存在。 但秦欢不知道。 她所有的心神都在苏离身上。 一把扯开莫尔的手,眼睛死死地盯着苏离。 苏离额上暴起了青筋,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楚一般。 她刚刚尝试将骨笛拔出,可骨笛就像长在苏离体内一样,任她怎么用力,都无法取出来。 而且,她每拔一下,苏离流出的血便多上一些,苏离承受的痛苦也更大。 莫尔又一直扯着她。 三人僵持之际,空中已经凝起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一个红色的骷髅悬浮在漩涡中间,带着恐怖的气息,袭上众人心头。 莫尔抓住秦欢的那只手突地一紧。 惨了,晚了。 掌尸人比其他人更容易感应天地间的死气。 出现这一变故,掌尸人是第一时间能感应到的。 魔尸村的人一感应到来自空中的那股恐怖威压,便纷纷朝着秦欢所在方向赶来。 莫尔扯着秦欢疾呼:“秦欢,快走,他很危险!” “他是为了救我。”秦欢的语气十分坚定。 她没法放着苏离不管。 “我怎么才能救他?” 莫尔对上女孩执着的目光,心头一怔。 他不知道面前这炼尸是秦欢什么人,但他很羡慕这炼尸。 “骨笛入体,便会将所有的怨念全部灌输给他。炼尸本是无意识之物,这怨念入体,他很快会变成屠戮人间的机器。 如果你要救他,就得消除他所有的怨念。但,我们的传承里并没有消除怨念的办法。 唯一的法子,就是杀了他。” 杀了他? 秦欢心中苦笑。 她怎么会蠢到找掌尸人去问解决法子? 传言掌尸人是最无情无义之徒,他们终年与尸体相伴,自然也与尸体一样冰冷无情。 所说的法子,又有哪个是好的? 但其实莫尔并没有说谎,只是他们传承中的法子,都是那样。 本就没有意识的炼尸,一旦注入了怨念,比走火入魔更可怕。 因为他们的意识是空白的,染了黑色之后,也没有任何回忆或者能触动他们消除怨念的东西。 莫尔见秦欢呆滞了片刻,以为她舍不得他,下不了手,又道:“要不,我动手吧。” 秦欢摇头。 抬首望去,男人的脸因为痛苦变得狰狞扭曲,依旧精致,只是少了平日里的纯真。 头顶上血红色的漩涡不停地朝他注入着猩红色的气体。 跟她修炼时发现的那个气团很像,不是单纯的死气。 ——而是魔气与死气融合之物。 “可以帮我护法吗?” “你……”莫尔惊愕看去,却瞥见女孩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与坚决。 阻止的话梗在喉咙里,又咽了回去,有些艰难地应道:“好。” 秦欢盘腿在苏离跟前坐了下来,双眸一闭,沉心静气,神识离体。 苏离不同于其他炼尸,他是有意识的。 既然他有意识,只要将他的意识唤醒,便一定有办法消除怨念。 而就在秦欢的神识刚进入苏离的识海的时候,外界已经围了一群人。 都是魔尸村的人。 莫尔悄然将秦欢的身影挡在身后。 一群人见到莫尔的那一刻,原本谨慎的表情修然放松下来,“莫尔,你下手这么快,但这炼尸可不能你一个人分啊。” 莫尔神色紧张地看着这群人,嘴上朗声道:“说的什么话,既然是我发现的,自然是全村的。不过还是要等他晋级不是。” 众人听了都满意地笑了。 他们肯定这个村长,不止是因为他的能力,还因为他不藏私。 一个为全村利益考虑的村长,才更能拉拢人心。 可下一秒,人群中有人惊声喊道:“不对,这是齐格的气息!莫尔,你竟然杀了齐格养尸!” 莫尔紧张地又挪了两步,似是要将秦欢遮得更严实些。 那喊话的人,是齐格的拥护者。 而村里,齐格的拥护者并不比他少。 一旦他们知道了真相,别说是秦欢,就是他这个村长,都要死! 第149章 你也要抢我的食物吗? 彼时,秦欢的神识才刚进去,便见苏离识海中掀起滔天巨浪,险些将她也卷出来。 苏离的识海上满是猩红血雾,原本生机勃勃的精神之海被这片血雾污染得浑浊漆黑,一片死寂。 秦欢好不容易稳住,就开始在识海中快速穿行。 识海深处,一个薄弱的白光于水下若隐若现。 秦欢一头扎进水里,朝那白光游去。 只一进到水面,周围的血雾便尽数涌过来。 秦欢拼命地游着,可白光似乎离她越来越远。 心中烦躁。 若不是这鬼地方,苏离怎么会被困住? 若不是这些掌尸人,苏离又怎么会被死气缠身? 干脆直接拆了这里。 出去把那群掌尸人给杀了。 他们不是要杀了苏离吗? 那就把他们杀了。 杀了他们,苏离就不用死了。 是啊,杀了他们,谁还敢动苏离? 她不是已经杀了一个了吗?再杀一个又有何妨? 反正掌尸人都是断情绝爱之人,他们活在这世上也不过是死者的噩梦。 现在就出去,杀了他们。 想法自心中生起,秦欢面上一阵大骇。 浑身如落入冰窖般冰寒。 她刚刚在想什么? 秦欢仔细打量着周围的血雾,心里不由有些后怕。 那是骨笛上覆着的怨念,里面还凝结着大量的死气与魔气。 死气不是最可怕的,秦欢怕的,是血雾中的魔气。 未死之人身体还是有很多浩然正气可以抵御死气的,但魔气,却要一个人心神足够坚定。 然修炼一途又有几人能做到道心坚定,六根尽除的? 不然顾辰也不会让邪念发展到如今这个田地。 魔气尚且如此,更别提魔气与怨念相结合之物了。 方才,她险些就被操纵了心神。 此地断不能久留! 狠狠一咬牙,心中默念清心咒,紧盯着白光,就冲了过去。 “哗啦”—— 一阵出水声,秦欢钻出水面。 午后的暖阳铺在身上,柔和而舒适。 但秦欢还是有些不舒服地闭上了眼,在黑暗里呆久了,再见光明,倒是有些怕了。 片刻,秦欢悠悠睁开眼,从水中起身时,衣裳也瞬间变干。 转身看了下,刚刚出来的地方,是一处水池。 周围是一个小花园。 不远处能见到一座吊篮秋千,一个小孩在那坐着,低头吃着冰淇淋。 秦欢慢慢走近,男孩很瘦小,身形却还算修长。穿着白色的短衬衫,深蓝色吊带裤包裹着纤细的长腿。 男孩双腿乖乖地落在地上,双手捧着冰淇淋,水嫩的唇瓣轻轻地舔着,很小的一口,一副十分珍惜的模样。 走到一米处才发现,男孩露出的胳膊上有着大大小小的针孔,还有缝制的疤痕。 这些痕迹或深或浅,或新或旧,落在男孩白嫩如膏腴的肌肤上,显得格外狰狞。 秦欢看着有些心疼。 下一秒,就见男孩突然缩了缩身子,低着的头已然抬起,小鹿般水灵的眼睛里带着几分紧张与警惕,唇瓣微微打颤,手里的冰淇淋往自己身上靠了靠,想握紧些,又不敢用力,“你是谁!你也要抢我的食物吗?” 秦欢稍稍往后退了退,笑得亲善,“我不抢你食物。” 男孩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些,眸中却依旧警惕。 秦欢见他稍稍好些,蹲下身来问他,“你经常没吃的吗?” 男孩没有回答,眼珠子就着秦欢咕噜噜地转了转。 良久,似是确信了秦欢的话,身子又坐正回来,规规矩矩地坐好,很乖。 “爸爸说我不能乱吃东西。” 男孩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丝委屈,若不仔细听,怕是听不出来。 秦欢眸色一暗,男孩刚刚说的不是冰淇淋,是食物。 歪着脑袋问他:“那你能吃什么?” “营养液。” 男孩说着眼睛往下滑,看着手中的冰淇淋,又轻轻舔了一口,生怕自己吃太快,下次就吃不到了。 秦欢仔细地观察着他的动作。 声音十分柔和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抬眸,张嘴刚要说什么。 就听旁边传来一个男人不悦的声音,“十号,你又再随意进食!” 男孩噌的一下就将冰淇淋丢在身后。 才舔了没几口的冰淇淋落在草地上,青草上便挂了几大块白霜。 男孩瑟缩着身子,脚步却乖乖地往前走着。 秦欢微微皱眉,十号?进食? 很奇怪的用语,只有对着实验室里的实验体或者动物才会听到的词汇,却用在一个小男孩身上。 沉思间,那男人已然走出来。 那男人就像看不到她一样,伸手提着小男孩的后领,便往前走去。 男人穿着白大褂,手上套着白色手套,抓着男孩的动作,更像是在拎着一只待宰的鸡。 秦欢为自己突如其来的感觉感到奇怪,却总觉得有几分是对的。 秦欢想抬脚跟上。 却见周身场景突然一换,是个实验室。 男人提着小男孩,将他丢在实验床上。 试验床上有锁镣,男人并没有用,小男孩却下意识地避开了那些锁镣,眸中藏着几分惊惧。 套着白手套的手摆弄着桌上的各种工具——各式的针筒,大大小小的手术刀,镊子,解剖针…… 秦欢看得触目惊心,这里随便哪一样,都不应该用在一个人,还是一个孩子身上。 她下意识地走到小男孩身前,将他挡住。 但小男孩此刻好像已经看不到她了一般,只是守着固定的动作。 仿佛只要避开所有的锁镣,乖乖闭着眼睛躺着,便什么事都没有。 而秦欢站在他跟前时也正好看见了,实验室摆放的一个个玻璃的培养槽。 里面的,秦欢不敢说是小孩,更不敢说是人类。 一个个明明是小孩的身形,身体却总有一部分不属于人类。 或是枯木的根枝就像长在人体里面似的,自皮肤间穿梭;或是眼睛一片死白,而身体青黑,还长满了黑黝黝的刺毛…… 这些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遍布全身的针孔和疤痕,就跟小男孩的一样。 但他们都没有了生命气息。 而在这堆小孩当中,还有一个半兽人,上面是一个女人的身体,下面却接了一条长长的蛇尾。她的培养槽是最大的一个,却也是藏在最后面的一个。 若不是秦欢一一看下来,很容易就将她当作背景忽略掉。 男人拿着针筒走来,筒管里尽是青油油的液体。 秦欢下意识地将身后的男孩护住。 如果,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她回到的,应该是苏离变成丧尸的时候。 她解释不清楚为什么苏离现在还是个小孩子,但她见到的却是成人。 但她绝对不能让这人得逞。 而在秦欢的背后,原本乖乖闭着眼睛的小男孩,双目幽幽睁开,一股猩红色的血雾将他浑身包裹。 在他的脑海里来回地飘荡着一句话—— “杀了他!” 第150章 极致沉沦 “莫尔,你再不让开,我们可不会顾你是村长。” “我还以为你是野心勃勃,没想到你是为了这个外人!” 莫尔看着眼前早已疯掉的人们,抓着骨埙的手扣出一片暗红。 “我不会让。” 眼前的众人已然被血雾包围,怨念悄然袭上心头,便会迅速占据他们的思想,侵蚀他们的理智。 错乱的乐章自血雾中奏出,混着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天际。 噗地一下泥土破开,一只腐朽如枯枝般的手拨开厚重的土层,暴露在空气中。 紧接着,是腐烂又完整的手臂。 然后,是一个黑洞似的骷髅头,眼睛没有眼珠,尽是空洞,幽深得恍若要将你吸入万恶地狱中。 深黑色的天穹下,红色的漩涡盘踞在上空,泼了几点暗红的墨,落成猩红的血雾。 血雾里,一只只炼尸破土而出,伸开灰白枯木般的四肢,没有一丝血肉痕迹的手向你抓来。 莫尔忽的想起传承里的记载—— 当高级炼尸出现时,最可怕的不是炼尸本身,也不是人们对炼尸的贪婪。 而是血雾之下,所有的贪欲都被放大无数倍的人类。 一万多年前,便有这样的经历。 那一次,所有的掌尸人都召唤出了炼尸。 炼尸的能力在怨念的加持下,会变得更强。 控制炼尸的不再是掌尸人。 ——而是那个,高级炼尸。 这次的规模,虽不比当年大。 但仅莫尔一个三级掌尸人守着,对付一群全部提升一级的掌尸人,尤其是原先那个三级提升到四级的,根本就不够看。 并且,因着末世的存在,出现在这里的炼尸竟然高达上千个,只在数量上,已足以同当年鼎盛时期的魔尸村相提并论。 双方对阵之际,丝丝缕缕的黑气从炼尸头顶升起,徐徐飘向苏离。 * 秦欢看着面前的男人带着温柔的笑容,一步步逼近,心里蓦地紧张起来。 男人看不到她,也触碰不到她。 她不知该怎么护住身后这个孩子。 只能试试她能不能在这梦境中变成实体,或者让他能够看见,至少,让苏离能够重新看见她。 然而,一切都是徒妄。 身后,苏离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 眸色染上一层凶煞的血红,自眼瞳中蔓延,直到眼尾,童稚的小脸带上了不合年龄的狠厉与邪肆,如同地狱归来的恶魔。 “杀了他,你就再也不用天天喝营养液了,不用一次次被割去血肉,不用变得和他们一样。杀了他,你将获得自由了你可以吃任何你想要吃的食物,你可以出去,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一团黑红的雾气在苏离身后环绕,魔音一遍遍地如同鬼魅般钻进他的耳朵里,不停地盘旋,来回逡巡。 “你给我闭嘴。”苏离的声音稚嫩,却很冷。 小巧的薄唇挂上一丝残忍的笑意,却不显得突兀。 双眸微眯,便只剩下两道诡异的血光。 明明只是一个半大点的孩子,却露出如此阴森恐怖的表情,仿佛他天生就是地狱中的恶鬼,生来便是世间的黑暗。 “别想威胁我。十五年前或许可以,但现在,我可以杀了你。” 薄唇露出小巧尖锐的利牙,让人看着可爱,说出来的话却掺着浓浓的血腥气息。 那血雾听了他的话,骤地缩了一圈,更小,也更浓郁了。 秦欢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头来,却见身后的小孩突然长大了几岁。 男孩修长的腿一条撂在空中,一条半曲在床上,双手往后撑着,整个人向后仰,透着三分冷冽,又掺了几分慵懒。 黝黑如小鹿般纯真的双眼换上血色的红,双眸半眯,眼尾好看地翘起,让人莫名觉得邪肆恐怖。 “小姐姐,你很好……”苏离的唇瓣微启,刚说完好字,嘴角突然大咧,呲牙咧嘴的停顿了几秒,眸中染着兴奋的光芒。 秦欢怀疑他想吃她,或者说,他就是想吃她。 秦欢下意识地往就想后退了一步,想着身后那还拿着针筒的男人,刚退到一半的右脚又收了回来。 他还是个孩子。 秦欢如是想着。 她来就是为了救他的。 秦欢满眼坚定地看向苏离,心中要救他的念头也在此刻落定。 然而神识状态下的她,并没有看见苏离身后躲藏起来的血雾。 苏离单手高高抬起,姿势倦懒,又带着几分优雅,几分邪气。 秦欢以为他是要对她做什么,却见他薄唇弯起,唇角调皮。 若不是眸中血色太浓,她都要将他当作一个单纯可爱的孩子来对待。 然,他并不是个可爱的孩子。 他是恶魔。 葱白的指尖轻轻往前一指,调皮的唇瓣吐出的话语刻薄又嫌弃,“真是碍眼的东西。” 身后忽的传来一阵扑腾倒地声。 秦欢急忙往后看去,却见男人跪在地上,肌肤表面渗出一丝丝鲜血。 秦欢樱唇微张,脑子突然停顿了几秒,放空,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只是呆呆地看着,男人的白大褂被染成血红,最后,血红落处,衣衫被燃烧得一干二净。 秦欢想要转头,却猛地发现自己被定住了。 一双冰冷的手搭在她的肩上,苏离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姐姐继续看呀,是不是很好看?” 男孩的声音已经脱离了原先的稚嫩,带着少年的青涩,每一个音节都稍稍拖曳,尾音尤为绵长,语气透着几分怪异,听上去很鬼畜。 秦欢被逼迫着盯着男人看。 伴随着鲜血渐渐干涸,男人的表皮顿时皱了下去,颜色从青白到苍白到灰白,最后变成褐色的灰黑。 失去了所有的水分与营养,男人的头发尽数脱落,眼珠子也掉了下来。 尔后,慢慢地变成了一滩血泥。 秦欢樱唇一张一合,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良久,终于从方才的画面中晃过神来。 声音有些颤动,“阿离,不要被那些怨念迷惑了,你有自己的意识,你应该做你自己。” 秦欢并没有说苏离这样做不对。 对于这个完全不能称得上是父亲,甚至完全称不上一个人类的人来说,苏离的做法,她并不否定。 但她不希望的是,他因此被怨念操纵。 她想唤醒他。 苏离按住秦欢的肩将她转向自己,血眸靠近她的眸子。 两眼相对,秦欢只捕捉到他眼中的疯狂与兴奋。 血眸闪着幽深的光芒,带着极致的蛊惑,仿佛要将人拖至黑暗,引人沉沦。 秦欢闭上眼,不去看他的眸子。 “苏离,你不应该是这样的。” 耳根传来一阵冰寒,“那我应该是怎样,嗯?” 男孩暗哑的嗓音将最后一个字音高高吊着,不落不歇,悠长不止,如一根羽毛轻轻缓缓地滑过心头,撩人心弦。 第151章 姐姐想得到我吗? “姐姐想不想知道他们是什么?” 苏离揪着秦欢的手指握在手里一根根数着,语气慵懒,眼尾处落了几分邪魅。 秦欢头皮有些发麻,抓住自己的那双手冰冷而僵硬,让她想起了前世遇到的血族。 但她当时就是个血族,没什么好怕的。 而现在,筑基修为的她,却感觉面前之人完全无法撼动。 苏离见秦欢不回答,自顾自地将眸光从秦欢的玉指移向了前方的培养槽。 捏着秦欢的手指,开始一个个往那边数。 “最前面的都是我的哥哥姐姐,他们被折磨的最久,那时候爸爸对这些药物还不熟悉,为了保住他们的命,每次注射一次药物后,没多久便给他们注射大量的营养液,让他们有体力活下来。 但是他们还是死了,爸爸的药太猛,他们因为药物注射的太多,身上掺了太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身体再也承受不住了。 再里面点,是我的弟弟妹妹。他们比较幸运,因为爸爸已经有经验了,他们的变异还算成功。但他们年纪太小,身体养不起猛兽的肢体。 最里面的,是我的妈妈。她是爸爸最满意的作品。她是迄今最完整的半兽人。但她不听话,她想杀了爸爸。最后,她也死了。” “那你呢?”秦欢看得有些窒息。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寒冷,男孩的声音很低,如同恋人于耳旁厮磨呢语,“我是爸爸最喜欢的实验体,因为我还活着。但我的身体对那些药物免疫,所以他都是以最大的剂量。 后来,他发现还是不够,就割开我的肌肤,直接将药物送进我的血管里,再缝合起来。结果还是没用。他开始抽我的血,切下我的皮肉,去研究,做实验。每日每夜的研究。 姐姐,我好疼,我真的好疼。他从来不打麻药,也从来不将我打晕。为了保持我的清醒,连实验床都加了带电的锁镣。你说他该不该去死?我该不该杀了他?” “所以你变成丧尸,是他弄的?”秦欢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在问。 苏离轻轻勾唇,“怎么会呢,他做了二十多年的实验都没成功,怎么可能在我身上就成功了?” 寒气轻轻地擦过耳垂,秦欢黛眉紧蹙,继续问,“怨念侵袭了你,你变成了丧尸,杀了他?” “姐姐这么好奇我怎么变成丧尸的,你让我吃一口,我就告诉你。”苏离说着,露出尖锐的利牙,就这秦欢那小巧的耳垂,轻轻一刮。 没有出血,痒痒的,却让秦欢心里发毛。 苏离看着秦欢害怕的模样,莫名觉得高兴,“我没有杀他。杀他,太便宜他了。” “你对他做了什么?”秦欢的眉头皱得更紧,心里总觉有什么不安的地方。 苏离不答,退了回去。 斜眼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满脸嫌弃,“这里不好玩,我们出去。” 秦欢突地眼前一黑,不受控制地被什么东西卷了出去。 再睁眼时,却发现自己已在原来的地方。 身后贴着一个坚硬的胸膛,双手双脚被据在那人的怀里。 秦欢下意识地想挣脱,可他的手脚就像铜墙铁壁般,任她如何掰都掰不动。 神皇玉和落情剑都失去了联系,灵气也调动不起来。 一股无力感自心底升起,但她并不害怕。 老老实实地呆着,抬眼却见身边已经围了一群人和炼尸。 人群中,一个人被踩在地上。 身形竟有几分熟悉。 秦欢美目一滞,能出现在这的,也只有莫尔了。 可这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人露出的胳膊处都有着骷髅标志,是掌尸人。 “他好看吗?”耳边传来男人邪肆的声音。 秦欢后背一僵,男人的嗓音很熟悉,是阿离的声音,却没有原本的温润,反而带着满满的邪气。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啊,之前那家伙也是这幅长相呢。” “你对他做了什么?”秦欢的声音很紧张。 苏离伸手将她落在额前的一缕长发往耳边顺了顺,颇为可怜地说道:“姐姐怎么就关心他呢?你看看面前的这些人,他们可都是想杀我的呀。得到了我,就能得到他们想要的力量。姐姐也想要力量吗?” “不想。”秦欢看着面前的一群掌尸人,他们头上血雾缭绕,眼里完全没有聚焦,显然是被苏离控制了。 苏离将下颌搁在秦欢脑袋上,声音轻柔却又十分诡异,“那真是太好了,姐姐不想杀我。” 秦欢沉默,不想要力量和不想杀他,是一个答案吗? 这群人里,唯有莫尔没有被操控,很有可能就是苏离刻意安排的,让他保有意识,被族人践踏。 秦欢的眸底闪过一丝愧疚,这份因果说到底也有自己的一份在里面。 但掌尸人和炼尸的存在,以及苏离之前的经历,无疑证实了她之前的猜想,末世是魔气和死气肆意的结果。 “姐姐你在想他。”苏离的声音中暗藏危险。 秦欢舔了下干燥的唇,“没有。” “那姐姐想得到我吗?”苏离的手从秦欢身后绕过来,顺着秦欢的脸来回摸索着。 秦欢只觉脸上一阵阵冰凉四处游弋,活像一条毒蛇在脸上爬,面部僵硬得可怕。 眼神漂移时才发现,苏离的肌肤不知何时变成了正常的白皙,晶莹剔透,隐隐能见得手背下的血管,平添了几分脆弱。 而秦欢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变成高级丧尸了。 高级丧尸…… 最少也是金丹的存在。 是啊,中级丧尸最多也不过跟筑基初期一样,可到了高级丧尸,他们就像开了挂一样,魔法让原本就强大的丧尸直接有了弄死筑基的实力。 在上一世,秦欢和肖琛作为10级的异能者,联手才勉强设计杀死了8级的丧尸皇苏离。 而现在,这才多久,他就成了高级丧尸,也就是最少7级了。 秦欢正想着,忽的,脸颊一疼,双颊被那只冰冷的手紧紧捏住。 秦欢被迫顺着那双手转过来对着苏离。 男人一双血眸如鹰般锐利,直直地盯着自己,“姐姐不想得到我,但我想得到姐姐呢。” 秦欢抿唇,“放了他。” 苏离的眸色一深,“我会杀了他。” “你不会。”秦欢不温不火地说着。 苏离脸上柔和了些,薄唇翘起一个调皮的弧度,“姐姐很了解我。” 苏离确实不会杀了他。 最能让人痛苦的方式,永远不是让那人死,而是让那人过得比死还惨。 他的父亲,现在就过得很好。 苏离的眸光危险地眯起,葱白的指尖顺着秦欢软嫩的肌肤一点点滑动。 秦欢感觉着一股凉意肆无忌惮地侵袭自己的肌肤,下一秒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脑袋一顿,往下掉,苏离伸手托住。 “这样就听话了。” 第152章 专业养尸 十天后,秦欢在郓城四处走着。 在此前,苏离将魔尸村变成了自己的地盘,命令掌尸人和炼尸为他建造城堡。 他们住进魔尸村最舒适的房子里。 莫尔则被他们关押在另一个地方。 苏离每天都会去他们刚进来的地方呆着,那里有很浓的血雾,是死气与魔气最重的地方。 秦欢更加肯定,死气和魔气就是丧尸们晋级成长的养料。 终于有一天,她摸清了苏离离开的规律,咬破指尖,用血破开神皇玉的禁制,进行空间转移。 按照前世的记忆,肖琛去郓城,是为了接呆在郓城的苏博士。 而前世,她见到苏博士的时候,是在高级丧尸出现之前。 那时候的苏博士有点诡异,他吃喝住行都在实验室里。 并且,基地里有好几次都出现了人口失踪现象。 后来,刚好扒出了高级丧尸的存在,所有人都以为是高级丧尸做的。 自从秦欢进入了苏离的识海,见到了男人的真面目,她就开始怀疑了。 上一世,苏博士的脸上一直带着面罩,听人说他经常对着丧尸做实验,戴面罩是担心病毒感染。 而现在,秦欢怀疑,苏博士已经变成了丧尸。 苏离是不会让他死,但绝对会让他活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只有完全把握住一个人的生死,才能随时随地让他生死不得。 秦欢如是想着,便朝着郓城赶来。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这才过了半个多月,郓城便成为一块无人之地。 连丧尸都很少见。 秦欢心头一紧,无人可以解释,但是完全没丧尸的地方,她绝对没见过! 警惕地在郓城行进着。 她也是在碰运气。 若是在前世,苏博士这会已经被肖琛给接走了。 而他们之前被丧尸围住,现在他们也有可能还在郓城。 但在这个城里,秦欢方才用神识探测根本就探测不到一丝活人的气息。 几番思虑下,秦欢决定继续兜完最后的一点路程,若是没有发现便立即离开。 这里离魔尸村太近了,她的动作得快。 “救我,救我。” 一声痛苦而压抑的声音传来。 很闷,秦欢微微皱眉。 是陷阱,也是线索。 神识散开,没有任何生命痕迹。 秦欢踩着步子向声源处走去,在一座塌陷的房子的角落里,破烂的木板下,压着一只沾着血的手。 秦欢星目眯起,那血是红色的。 指尖一勾,三月飞出剑鞘,对着木板轻轻一挑,掀开了木板和一边的重石。 “谢谢,”男人抬起头,眼睛被木刺割了两道,只能睁开一条缝,却也足够勉强看清救她的人。 待看清时又蓦地一愣,“是你?” 脸色瞬间不好了。 秦欢垂首看向狼狈地趴在地上的人,是肖琛最得力的手下,阿木。 男人印堂绕着一圈很重的死气,真是可怜。 很明显的,这人已经变成丧尸了啊。 “怎么回事?” 阿木面色沉痛,“那天我们被丧尸围攻,少将和你们突然不见,我们实再对付不了中阶丧尸,就退到了城里来。奇怪的是,这城里并没有见到丧尸。我们便去找苏博士。 结果,还没找到苏博士,我们的人就一个个消失。第二天就出现在废墟里,死状惨烈。” “死剩你一个?”秦欢挑眉。 阿木听到这话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这女人说的什么话! 可思来想去,她说的又没错,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阿木仔细思考了下,突然想到什么,“有,这城里都是废墟,但有一个地方却完好无损。我们之前就住那里。” “哦?”秦欢嘴唇轻扯,看来找到了呀。 “既然你找到了,那就……” 阿木疑惑地抬头,她要干嘛? 就见秦欢手掌放在他的头顶上空,一股热流传进他的大脑。 “你!”意识渐渐模糊,很快,阿木的脑袋重重地砸在地上。 秦欢将三月收入鞘中,虚空用剑将阿木挑在剑上,将他丢到废墟中勉强还看着是个房间的地方。 从神皇玉中取出捆仙锁,将他绑起来。 秦欢没杀他。 他身上的秘密太多,留着还有用。 例如,明明不是高级丧尸,却有着作为人的意识和形体。 她不能肯定阿木话的真实性,但这是唯一的线索。 确定阿木完全被捆住后,秦欢又丢了个困阵,将他困在里面。 这才放心地往城里最完整的建筑掠去。 建筑和苏离识海中的景象很像,想来就是苏博士的家了。 秦欢很肯定,苏博士就在里面。 警惕地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 神识四散开来,注意着周围的死气和魔气,却发现这个地方似乎在屏蔽她的探查。 秦欢并不知道实验室在哪,只知道它在地下。 “三月,开!” 三月出鞘,就着地面长长地划开。 一道,两道。 “嘭”的一声,地面坍塌。 秦欢眸光一热,随着掉落的土壤一同冲向地下。 暴力果然解决得了问题。 “真是个没有礼貌的客人。” 男人穿着一身白大褂,声音极其沙哑,声带像是被人可以割裂,又重新连接好。 三月紧紧握在手中,秦欢冷笑,“真是个没胆儿的丧尸。” 白大褂男人闻言暴怒,“你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是丧尸!我怎么可能是丧尸!你胡说,你胡说!我要杀了你,你这个满嘴谎话的人!” 白大褂说完,一旁闪过十几个人影,齐齐朝着秦欢攻来。 秦欢无奈耸肩,看来是苏离他那渣爹没错了,真是个疯子。 十几个人影身着军装,额前都血雾缭绕,看来是肖琛的手下呀。 也不知道肖琛这个倒霉鬼怎么样。 闪身快速躲过袭来的几人,三月一个个砸在他们脑袋上。 只片刻,十几只丧尸跌在地上没了意识。 “很好,很好,看来你是喜欢大餐。”白大褂脸上挂起一丝诡异的笑,“出来吧,我的子民们。” 一只只灰白色的手拨开泥土,带出一只又一只丧尸。 霎时间,整个郓城黑压压一片,密密麻麻的,全是丧尸。 秦欢苦巴巴地皱了下眉头,她有密集恐惧症怎么办? 她终于知道苏离为什么不直接弄死他了,敢情的让人家变成丧尸就算了,还让人帮他养尸啊?这养尸养得够勤快,专业啊。 这么大一片,他上辈子怎么被她弄死的? 飞身到天上,看着下面乌漆嘛黑的一堆丧尸,樱唇一瘪,打不过怎么办? “你就算逃到天上去,也要给我死!” 秦欢无语地看着地上那个白大褂,这台词,有点耳熟…… 第153章 太弱了,还有点脆 郓城的高塔上,隔着厚重的落地窗,苏离看向半空中的秦欢,嘴角微翘。 他还以为放她离开,她要逃到什么安全区去,他还可以顺势端了几个基地。 没想到一出来,就跑到他这来找死。 双手丢到脑后,整个人倒在沙发上,视线紧紧跟随着空中墨发飘扬的女子,眸中红光一闪而过。 此时的他已经和常人无异,但他总喜欢露出他的獠牙,似乎这样,便可以随时吸取空气中传来的女子的香甜。 而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子,此时还在面对着满城的丧尸。 秦欢刚飞到上空,身边便被几十只中阶撕裂者给围住了。 体内灵气运转,地面上咻地长出了数十根两条成人手臂粗的藤蔓,朝着撕裂者捆上去。 几十只撕裂者利爪一开,直接撕开藤蔓。 只一瞬,粗壮的藤蔓便被撕成段段残枝。 撕裂者一没了藤蔓的阻碍,直接朝着秦欢急射而来。 而在撕裂者对付藤蔓的那一刻,秦欢的雷网已经结成。 硕大的雷网扑在高空中,乌云不自觉聚拢,雷声轰隆。 那是秦欢那天筑基雷劫的雷,她被轰了三十六道劫雷,每道劫雷上都隐藏着一丝天道法则,威压逼人。 雷网并不大,只足够覆盖秦欢周身五十米。 但此时撕裂者齐齐向秦欢袭来,正好被笼盖在雷网之下。 撕裂者的利爪将触及秦欢之际,雷网也正好贴了上来。 噼里啪啦,一阵焦味传来,混着丧尸独有的尸臭甚是恶心。 秦欢忍不住飞高了些,却猛地感觉身后有道黑影。 脚尖发力,又是一次翻飞。 回头一望,中阶石巨人不知何时靠近了她。 还没站定,面前又是一道黑影。 秦欢迅疾朝空中飞去,五米,十米。 终于看清了面前的情形。 原本行动缓慢的石巨人竟然都接近了自己,自己还好死不死的落到人家的攻击范围里。 更可怕的是,舌鬼和跳虫借着石巨人作为跳板竟然也跟着上来了。 彼此之间如人类一般配合完美。 显然不是丧尸的自主意识,他们的灵智还未开启,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配合,不吃了对方还算好的。 秦欢不由将目光转向丧尸群中穿着白大褂的苏博士,看来这次是她轻敌了。 看着面前不停增多的丧尸,秦欢没有再继续向上飞。飞太高打不到他们还浪费自己的灵力,一旦自己灵力枯竭,掉到地上,就只能沦为鱼肉任人宰割。 阵盘是对付不了他们,阵盘只对活物有用。 而自己,她打得过几只中阶丧尸,可打不过几十只几百只啊! 秦欢暗骂了句“shit”,三月出鞘,落在手中紧紧握住。 上次她被迫三剑齐出,灵力枯竭,这次她不敢乱动了,她现在死了,可没人给她收尸。 她不是没想过进秘境空间,但就这个世界的各个小世界的情况,她不敢赌,她只进去一次,那一次待了三天,出来灵气暴动。 她不敢保证自己进去了什么时候能出来,空间是不能移动的。 她进去之后,出来还是在这个鬼地方。 几番思考,手中不敢不做动作。 左手又生出一把雷剑,右手将焰火附在三月上。 灵力加持下,两把剑竟长成三米长,握在秦欢手里,显得秦欢的身形更加娇小。 视线下,只余一红一紫于浊白的天穹中耀眼。 秦欢额间渗出几点虚汗,一剑破万法,这万剑诀她才练了几天,真是要她命。 苏离单手摩挲着下颌,饶有兴趣地看着空中手持两柄巨剑的女孩,不得不说,她很顽强,弱是真的弱,就是弱出了一种境界,再弱也要先给你来个三米八的气势。 秦欢要是知道他这么想,铁定一巴掌呼过去,如果没有小世界里面的怨气,苏离这会就只是个4级的丧尸皇,给秦欢提鞋还差不多。 不过她连苏离在这都不知道。 左手雷剑一挥。 万剑诀第一式,剑影无双。 雷剑分出数道剑影,绕在秦欢周身,形成一个保护圈。 石巨人还未带着舌鬼跳虫到身前,紫色剑光便先冲了出去,对着数十只石巨人的头颅砍去。 秦欢这招是有风险的,石巨人防御极强,这雷光若是一个不准,打在脑袋以外的地方,便会成无用之功。 而她分出的剑影颇多,打中的几率更是降低了好几倍。 果然,紫光乍现后,石巨人只倒下几只。 临那几只石巨人倒下之时,它们身上的跳虫和舌鬼竟灵活地窜到其他石巨人身上! 秦欢不由苦笑。 几百打一就算了,你这几百还不是机器人,涨智商了不起了是不是! 不过她也不是个没后手的。 三月离手,带着火浪直接扑向丧尸。 秦欢临空一个腾翻,双手直指地面。 水漫金山。 地面上瞬间形成一个小型湖泊。 原本随剑射出的天雷落在湖泊中闪速传导。 石巨人在应对火浪时,又被脚下的天雷绊住,本就不快的速度更加缓慢。 秦欢拔出腰间的两把剑,闪身攻向一处。 舌鬼十米长的舌头带着腐蚀性极强的墨绿粘液向她刺来,秦欢身形一晃快速躲过,来到一只舌鬼面前。 手中剑一划,黑绿色的脑浆爆开,秦欢速即跃身到另一只舌鬼面前。 一旁的跳虫朝她射来,秦欢侧身,长剑一勾,嘭地又爆了一个。 空中的火浪和地面的雷湖干扰着丧尸的行动,也给四下斩杀丧尸的秦欢提供了保护。 苏离看着似乎得势的女孩,眉目半掩,指尖轻轻勾起。 还在斩杀丧尸的秦欢突然一阵心悸。 下一秒,一道黑影至秦欢出现。 秦欢长剑刚割开两只丧尸的大脑,便要离开,转身却见一只利爪在自己面前不断放大。 “嘭”的一声巨响,地上出现了一个一人大的深坑。 秦欢被砸到地面上,只觉脊梁骨都要碎掉了。 她被三十六道天雷洗经伐髓,脱胎换骨,没想到今天还这么脆。 苏博士看着地上的深坑得意地狞笑,他就说这人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指挥着丧尸们往后退去,抬腿就要往深坑走来。 只刚走了半步,脑海骤然一阵炸裂。 苏博士忍不住抱头蹲了下来,五官扭曲。 “让你老老实实做个美梦,可不是让你动她的。” 头上突然出现了一只脚,重重地碾压在自己脑袋上。 苏博士抱着脑袋,愤然抬头,却见男人眸光冷然,自己浑身便再也无法动弹。 苏离一脚将苏博士踹到五米开外,随后转身,脚尖就着地面蹭了蹭,才走到深坑处。 星眸危险地眯起,人呢? 第154章 哎呀你别打岔! 幽黑的封闭空间里。 秦欢看着白色光团,眸光一狞,“所以我还要谢谢你把我救下来是不是?” “那是,你能活下来可全靠哥一手撑着。”白色光团很是得意地应着。 秦欢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那坨光团。 不过,她刚刚险些落入白大褂手里,确实是这小光团给救下来的。 但这小团子一出现就跟她巴拉什么,他是位面之主,好心出手救了她,然后就是一堆夸赞自己很厉害的话。 闹得她头都疼,硬是一句话都没听清。 心想,要是位面之主都混成他这样,还不如回家喝茶呢。 “我跟你说,当年我只要一出场,就有一路的仙女朝我丢小花瓣,哎呀,那场面,你是没见到,我那些个兄弟可羡慕了。”小团子还在继续叨着。 秦欢有些无语摸了摸额头,她是不是串场了? “那你兄弟呢?” 小团子霎时感慨道:“只怪当初年少气盛啊,我兄弟一个不小心,就直接掉成了凡界。” 秦欢淡淡看了它一眼,“那你呢?” 一提到自己,小团子就臭着脾气,“你不是看到了?” 秦欢单手托着脑袋,细细想了下,“灵气稀薄,掉成了凡界,经过几千年几万年的积累,终于耐不住性子,破罐子破摔,把死气和魔气都给放了出来。” 小团子立即更正道:“诶,我可不是破罐子破摔。” “你把天地间最黑暗的两样元气都给放出来了,就差最邪的妖气了,不是破罐子破摔,那是什么?” 小团子好是自豪地解释道:“我跟你说,我有个兄弟,他三万年前也是掉成了凡界,结果有个堕仙去了他们那。” 秦欢挑眉,“堕仙?” “就是从神界被踹下来的神仙呗。”小团子解释完又忽的摆手,“哎呀你别打岔。” “当时他是真的破罐子破摔了,死气和魔气尽数溢出。 结果正好遇到了一个堕仙,那堕仙说来还算不上堕仙。 一般的堕仙都是犯了罪让人踹下去的。那堕仙是神界公主的女儿。 当年神界大乱,她遗落到我兄弟那,那是我兄弟还是修仙界。 但神界脱轨,那堕仙修炼到大乘期无法飞升,被劫雷劈死。” 秦欢怔神,“那就死了?” 小团子炸毛,“哎呀,你别打岔!” 秦欢耸肩,“好好好,您继续您继续。” 小团子沉下气来,继续道:“当时月家有一个人正好在我兄弟那,他救下了那个堕仙,你让她在三万年之后重生了。” “然后他们俩消灭了死气和魔气,让灵气恢复正常,你兄弟成功飞升?” “也差不多。”小团子低声说着,又突地乍起,“哎呀,你别打岔!” 小团子气完又重新缩回去,“他们没消灭死气和魔气,死气魔气本来就是天地元气的一部分。 要是真消灭了,那位面就真成凡界了。” 小团子说完又默了声,似是在思索什么。 秦欢疑惑,“那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哎呀!你这丫头怎么老打岔呢!” 秦欢无奈地耸肩,不是它自己停下来的嘛? “他们种下灵脉种子,又打开了被封印的魔界妖界鬼界,最后各大元气守恒,我兄弟就成功飞升了。” 小团子的话中充满了羡慕与希冀。 秦欢半垂星眸,若有所思。 按这位面的说法,她总觉得它找自己来,怕是没那么简单。 “你找我来,不会是要我帮你整这玩意吧?” 小团子想了一会,“你要这么说,也没错。” 秦欢当即就想拒绝,她重生是要和阿离好好玩耍的,顶多解决下顾辰那个邪魂的事,她才不想干这么吃力不讨好的活。 “你就不能自己穿越到过去去改变这一切吗?” 小团子又炸了,“哎呀你就不能别打岔吗!” 顿了下,才恍然,声音突然有些闷,“你以为穿越是这么简单的事吗?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穿越的事!” 秦欢黛眉轻蹙,她不就是个穿越的,穿越各个位面,还是前世穿越而来的。 就听小团子继续道:“说什么穿越时空,时间怎么可能会倒流? 所谓的时光倒流不过是大位面操纵小位面而已。 只有身处在大位面的人才能随意操纵小位面的时光。” 秦欢微微惊讶,“那……” 想着小团子的脾性,刚要说出口的话又收了回去。 小团子的声音霎时变得悠远,恍若古老的大道传经,“所谓三千世界,一千大世界,一千中世界,一千小世界。 每一界皆有其命数,生老病死、爱憎会、怨别离。岁月更替,只此一回。 但大世界可以操纵其下属世界的时光命运,而小世界是无权定夺自己的生死的。 但这千载岁月,有一人很厉害。” “他操纵了大世界?” “不,他操纵了两个中世界和九个小世界。” 秦欢问道:“他是谁?月明初?” 见小团子没有否认,秦欢又问:“那为什么是两个中世界?” 小团子的声音又变回原本的爆脾性,“那就要问你了。所有人在其他时空都存在着不同的三魂七魄在,也就是另一个自己。但你,只有一个你。你的三魂七魄散去之后,无论落到哪一个位面,总有一个位面在那个中位面。” “红尘界?” “什么红尘界!那叫灵界。” 秦欢哦了声,又问:“那月明初为什么能够操纵位面?他是位面之主?” 小团子纠正道:“他是位面之神。” “那他为什么会死!”秦欢盯着它问。 她说的是上一世的月明初,也就是白袍男子。 她很想知道,月明初为什么会死。当时月明初找她,她就感觉到他生命气息极其薄弱。 等她离开了月灵空间,就再也没感觉到他的半点气息。 这一世的月明初和凤灵没问没说,不代表她就不知道。 “他没死。从某种意义来说,他没死。” 秦欢疑问,“你什么意思?” “下棋的人,不会在棋局里。”小团子说完这句,直接摆手,“行了,能告诉你的就这么多了,不能再问了。” 秦欢双手环胸,“诶,我多问一句,你是不是叫小岔?” 小团子惊声,“你怎么知道我小名?那是我妹子叫的,你可不准叫!我叫罗刹!” 秦欢眉毛一抖,还真是啊,难怪让她别打岔。 随手揪着小团子就提起来,“那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小团子滚动了两下身子想挣开,“上一个我告诉我的。” 秦欢松了手。 小团子左右晃动了两下,漂浮在空中,老气横秋道:“好了,我告诉你这些机密,你得帮我做件事。” 秦欢嘴角一抽,她就知道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饭,这救人和聊天都是要钱的。 “什么事?” 刚问完,就感觉自己被人踹了一脚,随后便被一个黑洞吸了进去。 临吸进去时,耳边还回荡着小团子的一句“给我下去!” 秦欢就纳闷了,她怎么老是被人踹啊! 第155章 万物融丹 再次睁眼时,周围依旧幽暗一片。 倒是与之前那幽闭空间不太一样,头顶隐有亮光点点泄出。 秦欢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拖着漂浮在半空中,四下空无一物,但感觉墙壁恍惚有龙啸凤啼,好生熟悉。 意识缓过来的那一瞬,小团子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里是你前世的神皇鼎里面。” 秦欢眉毛一挑,她就说这地方怎么这么熟悉,敢情她被人丢到自己的炼丹炉来了。 双手环胸,语气多了几分轻佻,“你想把我炼成丹吗?” 小团子嫌弃道:“我把你炼成丹还糟蹋灵气。你别打岔,我让你来是有任务的。” “行行行,你说。” 小团子继续道:“我这个位面等级太低,灵气太低,禁不起你炼丹升级,你待你这丹炉里,把你的丹术提到七品丹药的境界,我就放你出去。” 秦欢嘶了一声,单手握成拳,七品丹药? 这炼丹又不是玩泥巴,它当她想捏多少就捏多少啊? 她都想打人了! “你知道我前世练到七品丹药什么境界吗?” 小团子悠悠问道:“多少啊?” “出窍,出窍!”秦欢拇指揉了揉自己狂跳的太阳穴,语气甚是烦躁。 不怪她不冷静,她原先怎么修炼快都没问题,前面怎么练都还是凡胎。 但一筑基,便意味着她正式踏入修仙的门槛,每一个境界少则几年几十年,多则卡上好几百年都可能。 而从筑基到出窍,中间又隔了开光、融合、心动、金丹、元婴五个大境界。 就更别说要炼丹,丹道漫漫,向来讲究顺应天和。 炼丹师忠于炼丹,修为提升较其他修士那不是一般的慢。 更何况她这具身体还是混沌之体,天杀的修士修炼减速神器。 灵气充沛又怎么样? 炼丹这玩意根本就不是灵气够了就能完成的。 它要的是修士对自然大道的体悟,非那个境界的修士根本不能领悟。 她前世在那个位面成为七品炼丹师的时候,都已经两百岁了! 但现在这个不是修仙位面,是末世。 她一两百年再出来,黄花菜早凉了好不好? 秦欢脸色瞬间严肃起来,“我不同意,除非你能够控制时间流速。” 这不是能闹着玩的事! 小团子的声音也沉了下来,“你想清楚,如果加了控制时间流速的小世界,按照我现在的位面状态,你就是个催熟的。违背天道法则的修士,一旦你修为达到一定境界,我都无法控制天雷的惩罚。” “那也总比真的过了上百年的好。”秦欢咬唇,要真这样,她出来的那一刻,外面的人早死了。 位面之主不会无缘无故找她,肯定是事关位面的大事。 但她要顾及外界的人。 她来,不就是为了阿离。 按照她前世的进度,再过十年,阿离就会死。 小团子思忖许久,终于给出了答案。 “我只给你浓缩十倍的时间,你不能那么快死。” 秦欢素手扣紧手心,那就只有一百年的时间。 “好。” 小团子一本正经道:“我要你达到万物熔丹的境界。” 秦欢闻言,瞳孔骤缩,面上一片惊愕。 万物融丹,自然就是天地万物皆可熔炼成丹的境界,那是最少要七品炼丹师才能达到的境界。 而所谓天地万物,自然也包括了天地元气。 “你是要!” “没错,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忙。我没有堕仙可以提升气运,月明初那家伙也不会替我逆天改命。所以,我要你帮忙,融炼元气。” 秦欢面色一沉,融炼天地元气,这就不是赌了。 按照位面等级来说,就是自甘堕落,自降凡尘。 “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后果?”小团子的话音里带着几分戏谑与傲气,“从神界主动切断与三千小世界、三千中世界的联系开始,所有的位面等级都成了笑话。与其拼死回到修仙界的水平,还不如做一个凡界潇潇洒洒,还不用管那么多屁事!” 秦欢的目光稍稍柔和,“你倒是洒脱。” 唇角一勾,“这忙我帮了。” 小团子一喜,又是一阵欢呼雀跃,“就知道你会帮我嘿嘿,这地方我下了禁制,你至少待个一百年才能出来。我走啦,你慢慢玩!” 秦欢气得咬牙! 靠!她怎么就作死想帮它!脑子被踢坏了吧! ** 三个月后,郓城。 秦欢消失的三个月里,丧尸和人类彻底开战。 双方以七岭为界,人类占据五大安全基地成立安全区。 丧尸则以郓城为基点占了北地,建立起了丧尸城。 很奇妙的一件事是,莫尔逃出来后,遇上了疯子。 他们一同去了反动者联盟,以七岭的月牙岭为中心,在北地和南部都占据了一定的根据地。 自此三足鼎立。 但丧尸皇从未露过面。 所有人都不知道丧尸皇究竟实力多强。 反动者联盟的人也只听莫尔警告过,永远不要惹那个人,他只是不出来而已。 而众人都位置好奇的丧尸皇,此刻却是满世界的跑。 他花了一个月掀翻了郓城。 从地上翻到地底几百里,让中级撕裂者搜遍了天空,却还是没找到秦欢。 他突然想到那天秦欢突然消失时,凤灵的表情,就好像她没离开一样。 他找凤灵,找秦欢,但两人就像在人间蒸发了,哪儿都没见着。 后来的两个月,他又跑去南部,跑到七岭。 反正他现在样貌与人类无异,谁也不会怀疑他。 况且他不捏死他们就不错了,根本就不怕他们围攻。 但他就是找不到。 莫尔那夜见到苏离时,整个人都被吓愣在原地。 倒不是怕的,是惊的。 男人蓬头垢面的,头发已经长到肩头了,杂乱地铺着,下巴处满是胡渣子。 莫尔吞咽了下不存在的口水。 说实话,在郓城被这人打怕了,他到现在肌肉都是颤抖的。 现在这魔鬼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是真的慌。 “你有什么事?” 莫尔话音刚落,就见苏离身形在自己面前一晃,随后自己的脖颈便被擒住。 莫尔忍不住咳嗽两声,又是这种窒息的感觉。 “有话,好说……”莫尔的声音带着几分艰难。 苏离单手掐着他的脖子就将他举在半空。 脚尖离地时,莫尔的手不自觉地握上了苏离的手腕。 被迫腾空的感觉让他内心极度的恐惧,迫切的想要抓住什么。 苏离缓缓地将视线移向他,血眸在黑夜中闪烁凶光。 “杀了你,他会不会出现?” 第156章 你想男人了? “他、他不会出现!他不会出现的!”莫尔拼命挣扎着,张口想要汲取更多的空气,所获却是寥寥无几。 苏离眉宇轻拧,“那她呢?” “她也不会出现的!你太强大了,他们都怕你!” 苏离闻言,手中力道更重了,“你说谎!” 突如其来的力道让莫尔不由伸长了舌头,五官像挺尸般作惊恐状僵化。 喉咙一阵不适,疼痛之余,更多的还想干呕抽搐。 感觉自己的脑袋都会被这个恶魔给拧断! “我,我……”每发出一个音节都变得极其艰难。 苏离蹙着眉头看他,却见他手指指着自己的脖子。 手上一甩,便将莫尔给甩了出去。 莫尔嘭地一下被甩到地上,还没喘上几口气,就连忙站了起来。 想他作为村长时又何曾受过这般待遇? 可面前这人,他是一口气都不敢多喘。 整个魔尸村的掌尸人和炼尸都在他的手下被操纵着。 自己虽然是被囚禁虐待了几天,却还存有作为人的意识。 他还得庆幸,他没死。 “说。”苏离的声音和他的人一般冷。 莫尔伸手揉了几把嗓子,确定能正常发声后迅速道:“你要找秦欢?” 苏离陡然将血眸对上他的眸子,腥红中淬着冰寒。 莫尔被看得心头一颤,“掌尸人有一种寻人的法子。” 苏离这才将目光收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莫尔舔了舔干燥的唇,小心翼翼道:“掌尸人为了研制有意识的炼尸,便学了招魂之术。这招魂之术,最厉害的不是招魂,而是寻魂,也就是寻找灵魂的所在之地。万物有灵,只要她在这个世界,招魂之术就能找到她灵魂的所在。” 苏离血眸利芒闪烁,嘴角愉快地咧起,“跟我走。” 莫尔瞳孔一滞,出口便喊道:“我不能离开这!” 却见苏离血眸危险地眯起,莫尔又赶忙道:“追魂之术最厉害的不是我! 魔尸村另外一个三级掌尸人,他最擅长招魂之术。 早年他妻子死了,他就用过招魂之术唤醒他妻子的意识。” 当然,前提是已经将他妻子炼成炼尸。 就是因为这般,那人才没能竞选上村长。 毕竟,把自己的妻子炼成炼尸这件事,实在是太变态了。 饶是魔尸村日日夜夜与炼尸相处的掌尸人,也为之不齿。 莫石将他说出来也是有原因的。 招魂之术极其危险,这个危险不是对掌尸人,而是对被招魂的灵魂。 也只有招过一次魂的那人,才能保证招魂时不伤害到那个灵魂。 但苏离的眸光还停留在自己身上,莫尔又道:“那人叫齐语,所有掌尸人里,唯一一个臂膀上有三个骷髅头的。” 莫尔怕苏离不知道,又伸出自己的胳膊肘,指了指上面的三个骷髅头,“喏,你看,就是这!” 苏离盯着莫尔臂弯的那三个骷髅头,好看的眉头又一次蹙起。 他总觉得,这三个骷髅头上面绕着的黑气很眼熟。 在他的视线下,能看见那骷髅下的红光。 他见过其他掌尸人的骷髅头,但没有他的红光。 那红光不似他的血腥,反而带着点淡淡的金色。 就跟那个人一样,他的一身红衣,还有当时捆自己的红绸。 苏离的血眸骤然变得诡异起来,带着一股邪肆的气息,绕在那三个骷髅头上,恍若要将它们一个个割裂开。 莫尔见苏离盯着自己的骷髅头不动,以为他怀疑他的话。 又道:“我不会骗你的,你随时都可以杀了我。我要是骗了你,还是得死在你的手里。” 苏离的视线缓缓离开莫尔的胳膊,抬眼时血眸的猩光黯淡了些,不再那么吓人。 薄唇轻吐出一句“那可不一定。”,便闪身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莫尔见他终于离开,双腿一软,险些就坐了下去。 想着苏离离开时的那句话,总觉有些莫名其妙。 “什么意思啊?” 摇晃了下脑袋,拍了拍脸,确定自己完全没问题后,才转身离开。 黑暗中,一个白色光团闪着微弱的光。 罗刹看着苏离消失的方向,心里稍微安定了些。 它三个月前将他的命魂锁在识海里,本来还担心他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看来现在是没问题了。 果然没有命魂,就不担心这人掀起什么大浪来。 悄然从黑暗中隐去。 ** 神皇鼎中。 女孩双手托腮,脑袋耷拉着,呆呆地在半空中蹲着。 自从她进到这暗无天日的神皇鼎中,已经过去了两年半。 日复一日的炼丹修炼,让她恍惚的都快忘记自己是谁。 跟当时在秘境中学了十年的医术不一样,那时她好歹有凤灵陪着。 可凤灵三个月前在进入那个黑洞时就不见了。 凤灵是她的系统,又是她的契约兽,她倒是知道他还活得好好的。 想来是在月明初那,或者在系统空间里吧。 只是,不知道苏离怎么样。 她离开时,苏离已经是7级了,应该混得也不错吧。 毕竟,她当时可是和肖琛满级才勉强杀的他。 他现在就7级,那些人不被他玩死就很不错了。 这么想着,好像最弱最惨的人,就是自己了。 其实应该还有个莫尔,但是,秦欢觉着苏离是不会关他太久的。 按他的性子,谁惹了他就遭殃,但莫尔又没惹他。 罗刹刚进来,便看到撑着脑袋发呆的秦欢。 他这段时间也会偷偷过来看她,可也没见她偷懒啊。 难道是自己不知道,今天歪打正着就碰上了? 没好气地骂了句,“你干嘛呢?还想不想早点出去了!” 秦欢偏头看向突然出现的小光团,还真是,她练的时候不来,她不练的时候偏偏来啊。 她都马不停蹄地赶了两年半了,气都不给喘一口,月明初当老板也没那么当呀。 樱唇微启,闷声说了声“累了。”,眼神又飘向了别处,一脸倦怠。 罗刹微怔,“怎么?无聊了?” 她前两年不是还好好的嘛? 秦欢嘴唇蠕动,声音依旧倦懒,“我快晋级了。” 罗刹应了声哦。 秦欢轻叹,“我三品了。” 罗刹又哦了声,突然觉得不对。 软软的小光团就蹭到秦欢脑门前,“你三品了?” “所以我什么时候能出去?”秦欢的眸光一片幽深。 罗刹知道她说的不是什么时候能出去,她的意思是,她不用一百年,让它早点解了禁制。 小光团心虚地缩了缩,稍稍离秦欢远一些。 佯气道:“你想男人了?” 秦欢耸肩,“我当然想啊,我男人还在外面呢。” 罗刹猛地想起刚刚在外面险些行凶的恶魔,浑身就是一紧。 第157章 大块头齐语 末世没有雨季,更没有寒冬。十二月的郓城依旧酷暑难耐,烈日的炽热灼烧着干旱的沙地,一群炼尸和掌尸人极其和谐地来往于城中,搬运着半人高的石块。 苏博士站在高塔上,看着脚下来来去去的小黑点,还有不远处那即将竣工的灰白色城堡,眼里满是得意之色。 苏离不在,这丧尸城便是他的天下。 他想建城堡就建城堡,想猎食就猎食,想侵略随时侵略。 所有的丧尸都要匍匐在他的脚下。 他本来还担心苏离会回来,自己的逍遥日子就没了,谁知道他这两三个月都在外面,一次也没回来。 没回来才好,就好死在外头。 他才好坐拥整个丧尸城,最后征服整片大地。 可这念头刚起没多久,不远处便传来一阵轰隆声。 伴随着城堡的一角塌陷,一股熟悉的威压逼得苏博士不得不从高塔上落下来。 苏博士看向城堡塌陷的那一角,一个熟悉的身影立于废墟中,迎着强烈的日辉,分外刺眼。 他还是回来了。 ** 苏离从莫尔那得到招魂之术的消息后,便迅速地赶回郓城。 只是一时间速度太快,稳不住脚,便直接砸到了城堡上。 这城堡其实他在小世界已经建了一个,不过懒得给他们再发布指令,他们便继续这么建下去。 这一停下,精神异能便迅速发动,精神力向四处发散开。 将所有的掌尸人都招到自己面前。 苏博士看到苏离的动作也跟了过来,想探探具体的情况。 苏离见他也过来,挑了下眉头,倒是没说什么。 只要他们是丧尸,就没人能摆脱他的掌控。 只片刻,苏离面前便站了一个又一个掌尸人,苏博士在他身侧不远处停下。 苏离淡淡扫了他一眼,恐怖的威压又一次放出。 所有掌尸人不由屈膝跪地。 苏博士也被迫压到了地面,重重地磕了一声,又脆又响亮,隐隐能感觉膝盖处骨头碎裂。 苏博士被威压逼得抬都抬不起的脑袋,面目狰狞,刻满狠厉。 苏离透着精神力感受到他那丝邪恶的不甘,眸色一深,总觉得碍眼。 抬脚一踹,蹭地将他踹飞到老远。 才将视线转向面前的这批掌尸人。 掌尸人的标志很明显,骷髅头就在臂弯处,一个个至少也有指节那般大小,倒是很快便看出来了。 苏离很快就将目光锁定在一个结实憨厚的大块头身上。 大块头比别人身量搞上好些,两米的个子,长得很憨实,手肘处那三个黑色骷髅头却让人不敢小觑。 他就是莫尔说的,魔尸村的第三个三级掌尸人,齐语。 也是这个世界最懂招魂之术的人。 倒是和他的名字长得一点都不像。 苏离闪身到大块头跟前,伸手打了个响指。 大块头浑浊的眼球渐渐有了焦距,眼神还有些呆滞。 苏离一抬手,其他掌尸人火速散开,方圆五米瞬间只剩下他们二人。 “你会招魂之术?”苏离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却带上了几分威压。 只这几分便让大块头额间不断冒出汗来,坚挺的背不自觉地弯曲。 “你这么压迫,我会不会都被你弄死了。”大块头有些艰难地发声。 苏离这才稍稍收回了威压。 大块头总算觉得轻松些,看向苏离神色不明,“你想要我帮你招魂?” 语气里带着说不出的怪异。 苏离半掩眉目,“条件。” 掌尸人从来不是慈眉善目的人,常年跟炼尸打交道的他们更多的是跟动物一样的冷血。 大块头语气不明道:“我这人喜欢自由。” “可以,事后放你走。”苏离答应得很随意。 大块头继续道:“我这人胆子小。” 苏离轻轻瞥了他一眼,“所以?” 大块头见苏离不反对,嘴角咧起,看上去更加憨厚老实,“你太厉害,要是招完魂反悔,把我杀了,我怎么办?” “不会。”苏离的眸色已然恢复成黑色,此时看向他的眼神极其平淡,颇有些人畜无害的意味。 大块头得寸进尺道:“你嘴上这么说,我还是怕。毕竟我的命在你的手里。” “然后?”依旧是那平淡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什么危险。 大块头眸底掺着血腥的兴奋,“我希望你能够卸掉一身的实力。” 见苏离不动,大块头又无奈道:“你不卸也可以,我这人胆子小,实在做不了。” “好。” 苏离双手打开,体内一股磅礴的黑气自头顶升起。 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穹霎时间聚拢起层层黑云,昏暗瞬间笼罩大地。 紧接着,黑云中又升起一个血色漩涡。 随着黑气愈来愈多,血色漩涡愈发庞大,在天空中久居不散。 苏离原本白皙的肌肤染上一抹死寂的灰。 “好了。”苏离收回张开的双手,黑气自头顶散去。 灰白色的皮肤看上去有些许透明,平添了几分脆弱的美感。 大块头目光里的兴奋之色更甚,嘴上却还不满意,“我还是担心,这里所有人包括我的命都在你的手上,你随时可以让我死,或操纵别人杀了我。” 苏离灰白而不显浑浊的眸子看向他,语气不变,声音却像是淬了寒,“所以?” 大块头显然没听出他声音里的异样,挠了挠脑袋,嘴角咧得更开,“我希望你能抹掉在我们身上的印记。” 说完又补充了句,“所有丧尸和掌尸人。” 苏离眼睑垂下,长长的睫毛如蝉翼般落下点点阴影,“好啊。” 话中竟带了半分愉悦。 大块头听了总觉不对,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暗笑自己多心了。 看着苏离伸手打了个响指,自己身上再也没有感受到那印记的压迫。 有些不确定地看向其他掌尸人,见他们的眼神又有了聚焦,神智恢复。 大块头脸上笑容更大,眉目一弯,竟带着几分狰狞之色。 “可以招魂了。”苏离像是没看见他的狞笑般,对他说道。 大块头邪笑,“招魂?我把你弄死,再把你招回来怎么样?这样我就可以把你养成傀儡了。” 第158章 苏离晋级 苏离一剥离他们的印记,所有的丧尸和掌尸人齐齐向他围了过来。 冲在最前头的,便是苏博士。 没了苏离,他便是这丧尸城里最强的丧尸,谁也无法阻挡他。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丧尸城中最厉害的可不是丧尸。 而是从魔尸村里出来的掌尸人。 他们修炼的术法便是操纵尸体成为傀儡的玩意。 一旦摆脱了苏离的控制,丧尸城便会沦为掌尸人的王国。 而最大的王,便是作为三级掌尸人的齐语。 齐语看着纷涌而来的丧尸们,脸上残酷一笑,“看到了吗?我们和这群炼尸整天在你的操纵之下惶惶不可终日。现在你放了我们,就等着接受我们的怒火吧!” 苏离看向他的眸光微深,灰色的眸子沾着冷光,“所以,你招不招魂?” 齐语一步步慢慢逼近他,嘲讽道:“你是成了丧尸脑子也残了吧?还是一直都这么愚蠢?我可从来都都说要帮你招魂,也从来都没打算给你招魂。是你自以为是,乖乖听话的,还能怪得了我?” 苏离嘴唇微动,“是吗?” 早在之前就铺设在外的精神力几番探射下,满城的丧尸和炼尸人俱向他冲了过来,还极其默契地在五米开外停下。 都在等着齐格这个三级掌尸人对他进行制裁,还真是同仇敌忾。 围过来的这群家伙首当其冲的,毫无意外地,就是苏博士,他曾经的父亲。 齐格看着苏离一副还不知死活的模样,心里就来气。 抬手就要去擒住他的脖颈。 他的力气就是在修士里也是不容小觑的。 这才是他敢单独面对这个恶魔最大的保障。 可就在他粗大的手掌即将扣住苏离的脖子时,他的手腕突然就被苏离单手掐住,就此一动不动。 错愕地看向苏离,却见男人一双灰眸闪过一道血芒,薄唇冰冷地吐出一句,“游戏结束。” 声音宛若来自地狱死神的低语,恍若黑夜中魔鬼的一道戏笑,让他心里一抖,浑身如坠入悬崖,失了气力。 周围一群掌尸人还未看清什么形势,便见天宇又一阵风云骤起,乌云密布。 雷声轰隆一阵接着一阵,犹如洪荒时凶兽咆哮,声声都带着远古威压,气势逼人。 凭空起了一阵血雾,将众人的视野遮住。 只有丧尸们感受得到,血雾中那腥红中带着阵阵威压的能量不停地朝着苏离狂涌。 而苏离手里抓着的那个人,皮肤一点点地变得干枯,覆上一层青黄,又转成低级丧尸专属的青黑色。 一个两米高的大块头直接缩成了一架干瘦的骷髅,沦为了最初级的普通丧尸,成为丧尸中最低贱的存在。 身上的骨头吧嗒吧嗒地响起一阵阵脆响,苏离感觉身体的每一处都充满了力量。 血气再一次袭上眼眸,充斥着眼瞳,眼尾都不自觉泄出几丝血芒,将他整个人都看起来邪魅无比。 灰白色的肌肤早已恢复原样。 原本散在空气中的能量一丝不落地回到自己的体内,而自己的身体还在不停地吸收着。 一丝丝黑气带着猩红的血色自丧尸体内慢慢渗出,迅速朝着苏离射去,化作一个血色漩涡,为苏离源源不断地供应着。 天空中的雷声随着苏离吸收的能量愈来愈多,发出的怒吼一声强过一声,仿佛在排斥反驳着什么。 ** 罗刹才刚从秦欢的神皇鼎里出来,就突然感觉位面的能量不停地晃动,天雷也跟着闹腾,一阵闹过一阵,反应实在太过激烈。 仔细感受着天地间能量的异常,终于找到了出事的地方。 额头一阵狂跳,心里把苏离给狠狠骂上千遍万遍,赶紧瞬移到郓城。 白色的小光团一出现在郓城里,便被血腥的浓雾给遮个没影。 罗刹暗骂一句,“这个疯子!” 他这个半吊子的位面养得起7级的丧尸皇已经算很好了,这家伙这时候还给他升级! 他怕是要把这个位面直接拆了! 白色的光团速即膨胀开,化作一阵白色光雾,将郓城笼罩其中。 白色光雾一出,血雾迅速变淡。 天空中的雷声却仍然不绝于耳。 罗刹心中一片凝重。 白色光雾又一次凝缩,变成一人高的光团,向着苏离的方向移动。 苏离看着血雾中的白色光团,眸光暗闪。 足尖一点,向天穹中的乌云急射而去。 而在这天空中可不止乌云和疾风,还有怒吼不断的天雷。 白色光团骤然一颤,老天!他找死吗! 只见苏离扑向云层的那一刻,所有劫雷尽数向他劈来! 速度之快,瞬间便形成一个小型的雷区,将苏离淹没在雷光之下。 很奇怪的是,雷声每发出一声轰隆声,地上的丧尸便要少上几个。 在最后的一道雷落下后,丧尸直接少了一大半。 罗刹气得直接缩成球大的白团子就冲苏离突袭。 雷光消失之际,罗刹已至苏离眼前。 却被苏离素手一抓,擒住。 “你身上有她的味道。”男人的声音淬了几分冷,但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罗刹看着面前完好无损,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掉的苏离,心中发苦,这什么魔鬼啊!天雷砸了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倒是罗刹误会苏离了。 苏离作为丧尸皇本来就是铜皮铁骨雷打不动的存在。 他方才又一直消耗丧尸的能量护住唯一脆弱的大脑,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而他作为丧尸皇,随时都可以操纵丧尸的能量分布,转移几个丧尸的能量对他来说,就是跟吃饭一样简单的事。 苏离将手里的小白团子拎着,就落到地面。 “她在哪?” 罗刹想瞬移,但突然发现很奇特的是,他作为位面之主还瞬移不了? 他不是老大吗? 逃不了,只能装死了。 一动不动地呆在苏离的手里,倒有点小枕头的模样。 苏离看着装死的白团子,眸中意味不明。 将他提在手里,什么也没说。 抬腿往魔尸村的城堡里走去,每走一步,丧尸便炸掉一只。 一路一直炸到他进了城堡。 最先炸掉的,便是苏博士。 罗刹看得一阵毛骨悚然,哪有人这么杀人,不,杀丧尸的…… 太可怕了吧! 第159章 锁魂罩 凤灵是最先得到罗刹消息的。不得不说,在前世的时空穿越中,他也会同各个位面之主联系,小道消息也不比月明初少。 当然对于这个已经破落到连8级丧尸皇都差点养不起的位面,风灵本是没打算救援的,毕竟三千世界,废了一个,还会再衍生另一个。 只是这次刚好抓他的人是苏离,也就是时空反叛者的首领,黍离的一魂。 凤灵得到消息,便立即动身从时空局回到月灵空间去找月明初。凤灵看着柳树下独坐案前,悠悠烹茶的白衣男子,不知为何,竟找到了一丝白袍男子,也就是月明初前世的感觉。 究竟是什么时候变的,他也说不清,他最近都来往于时空城各个角落探取情报,还真没怎么回来,自然也没发现他的变化。 现在看来,他已经走出那段愚蠢的情事了。 时空局的人都觉得明初大人是最弱的存在,但凤灵知道,他才是时空局的起源。 月家人在时空穿越上有先天的优势,因为他们本就属于真正的高等位面,也就是世人所说的神界。而月明初便是月家最杰出的少主,可他还是离开了本属于他的天下,造就了另一个传说。 许是月明初如今看上去与前世的他太像,凤灵都有些呆住了。 除却了原先的稚嫩与青涩,完全摆脱了七情六欲的束缚一般,如今的月明初是真正的遗世独立。额间那记银月燃着冷辉,让他本就同谪仙般清冷的容颜更加不染凡尘,柔和又不失英气的线条勾勒着上好的五官,让他完全融于这片天地当中。 凤灵也只发呆了一小会,便将罗刹的事情讲了一遍,却不想月明初一点都不意外,似是早就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但知道是一回事,凤灵还是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更不懂为什么罗刹会被抓,眉头紧锁,问道:“我想不明白,离君这次为何如此反常?” 月明初指尖摩挲了下手里的白瓷茶盏,眼神有些飘远,似是在回忆着什么,“你想多了,他本就如此。” 凤灵看月明初这架势,不禁有些怀疑,“你得到记忆了?”这是件不太可能的事,因为月明初前世死时并没有将记忆传送给月明初。 月明初否定道:“不是,是时空融合了。” 凤灵瞳孔微睁,“月明初成功了?”他说的,显然是前世的月明初。 可想想又觉着不对,“不是应该等到时间点重合,才能融合吗?怎么提前了?” 月明初长睫微垂,怎么提前了,自然是有人提前了呗,至于这人是谁,现在还真不好猜。 他可不认为顾辰的邪魂在融合时还有精力去融合时空。 凤灵见月明初不答,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想着底下还有个小可怜,又问道:“那我们要不要救他?” 月明初抬眸,“救。” 明眸对上凤灵的一双桃花眼,暗光明灭不定,“你去救。” “我去?”凤灵突觉额头狂跳,他怎么觉得背后有点发凉…… ** 魔尸村,雅灰色的城堡里。 高座上一高贵优雅的男人,好看的高领毛衣让他看上去多了一丝柔和的暖。男人双腿交错,双手轻轻搭在膝盖上,看上去随性而又恣意。 当然,如果忽略掉他脚下的那只小白团子,还有望过来的那一双凌厉又暗藏锋芒的血眸,一切都还算正常。 凤灵看着这场面,眉头一阵颤动,他就知道他的任务没那么简单。 苏离看着这城堡里不请自来的客人,十分不客气地端坐在自家金灿灿的宝座上,肆无忌惮地打量着。 眼神每每扫射而来,都淬了极致的冰寒。 两人对峙了许久,谁也没有先开口。 终于,苏离收回了目光,双手缓缓从膝盖上移到高座两侧,慵懒华丽的声音传来,“你终于出现了。” 凤灵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按照月明初的吩咐,淡淡说了句,“我来跟你谈笔交易。” 苏离血眸半眯,丝毫不放在心上,“交易?” “对,交易,我想你体内的那一魄,会乐意的。”凤灵嘴角咧起,唇瓣微撅,朱唇和声音都如猫咪一般撩人。 随后手里甩出一个泛着银灰色光芒的小光罩,便朝着苏离丢了过去。 苏离迅速闪躲开,眨眼间便来到凤灵身边,唇边的尖牙露出,指甲也快速变长十厘米。 “你什么意思?” 苏离觉得自己对这男人还算客气,虽然自己真的想杀了他,但他是秦欢的,苏离不会轻易动这人。 但如果这人想对自己不利,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凤灵依旧没心没肺地嬉笑着,“没什么就是想让你睡一会。” 苏离眉头蹙起,想让他沉睡? 呵,那得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抬手便朝着凤灵抓了过去。 他已经是高级丧尸皇,那么一爪已经不是简单的攻击那么简单了。他的所有攻击都带上了异能,而他这一爪带上的便是空间的撕裂力量。 凤灵感觉自己完全动不了,那一爪朝自己攻来时,竟然自动地将自己封锁在这片空间里,那一爪还让自己感觉到了威胁。 还真不是一份好差事啊! 不过,月明初既然让他过来,便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就是凤灵站在那给他揍死,都不会有事。 就在苏离的指尖下一秒就要触碰到凤灵的肌肤,将他彻底撕裂时,刚刚的银灰色光罩骤然出现在苏离头顶,将苏离笼罩在一片银灰色的光下。 苏离浑身一滞,伸出的爪子也停了下来,有些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大脑。 丧尸的大脑是最脆弱的存在,就是身为丧尸皇的苏离,只要大脑遭到破坏,他便会消失在这个世界。 而此时苏离的大脑内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气体,额头处青筋凸起,竟有一种脑袋快要被膨胀炸裂的感觉。 凤灵倒是全身都放松下来,刚刚真是吓死他了,还好老板还算有良心,做好了一切措施。 就是苏离在这个位面再怎么厉害,也比不过这灵界出品的九品锁魂罩。 而小白团子,早在苏离闪身到凤灵面前是,灰溜溜地跑没影了。 第160章 所谓位面融合 银灰色的光罩下,苏离痛苦地抱头跪在地上,脸上一片扭曲。 脑袋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打架一般,还是打群架,九对一,那九个斗得还有些力不从心。 凤灵噘着嘴,轻轻吹了个口哨,随后便见锁魂罩光芒大盛,苏离渐渐安静下来,血眸化作一片幽深的黑,让人一眼望不见底。 凤灵注意着苏离的变化,勾唇道:“醒了啊?” 似问实述。 苏离晃荡着身子站了起来,单手扯了扯自己的衣领,挑开两个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还有一片白皙细腻的衣服,隐隐见着衣领处没着一个完美的弧度,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凤灵看着这熟悉的动作,不禁摇头,“见到老朋友也不打个招呼。” 凤灵的语气带着几分亲昵,可苏离眸光却闪过一阵寒光,“想杀我的老朋友,我打招呼的方式你可不会喜欢。” 凤灵耸肩,“但你现在做不了,不是吗?我还好好的。” 苏离双手环胸,望向凤灵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我自觉前面两世待你不错,没想到你竟然狠心要来杀我?” 凤灵无奈道:“我是主人创造的,我总得为他考虑一下不是?你都快活了两个位面了,该让让了。” 苏离嘲讽道:“考虑?你考虑怎么追你主人的心上人吧?” 凤灵闻言眸色一暗,“总之我不会让你成长下去,你要是真为她好,你就乖乖地被锁着,最好等她复活了你再出来。” “小系统,你主人没告诉你吗?”苏离的声音里藏着深深的危险。 “什么?”凤灵有些疑惑,难道他还能逃出来把自己杀了? “也是,你那个时候还没被造出来呢。不过你主人也真是太不在意你了,竟然没告诉你,我当年是怎么从时空局脱离的、怎么逼时空城出世、怎么引诱各大势力围攻时空局的,又是怎么插下暗线,让时空局腹背受敌,又被迫人员流失的……” 凤灵瞳孔骤然瞪大,“是你!” 凤灵此时好想骂出口,时空局本来是个隐世的组织,后来被迫横空出世,就是因为有人散布了时空局的消息,还找到了时空城的位置。 再后来全球但凡有点名气的势力都一同围剿时空城,时空城派出众多精英迎战,最后损失惨重。 结果这时还出现了内讧,人员大量流失,特别是任务者直接组成了时空反叛者联盟,他还以为是他们在黍离这找到了脱离的办法,最后感谢人家把人家捧了当首领的,没想到居然是黍离这家伙挑的。 要知道当年就因为这事,时空局被迫开放,花大功夫处理与各势力的关系,还要培养一群不知道有没有用的苗子,还要当心他们在穿越过程中死在反叛者手里,最后还被迫成立了执法堂专门对付这些病毒,顾辰还特地跑了趟灵界去取了一潭子涤心池。 这涤心池取是不难取,难就难在顾辰当年去灵界把月家的少主,月家几百年来唯一的独苗苗月明初给拐走了,这事情一闹,顾辰只要一出现在灵界就要被月家的人围剿,月家本就是土着,异界魂穿过去实力就大亏了,当时顾辰取这涤心池还受了不小的伤。 这一连串的事弄得那八百年来时空局人心惶惶的,原来就因为他! 作为从小接受时空局正统培养的系统,凤灵真的怒了。 “时空局哪得罪你了,要你这么整!” 苏离眉毛一挑,“时空局哪得罪我?你们的记忆芯片里没装哦,时空局的任务者都是怎么来的?” 凤灵闻言一怔,“不就是人死后,感知到他们还有存活的意愿,并且和系统无排斥反应,就绑定的吗?还有,每十五年我们也培养了一批种子,作为新一代的任务者,他们……” “他们都是为了长生不死。”苏离打断他,“但那是现在,时空穿越技术已经完善。可在两千年前,你觉得一个技术还没完善的时空局,一个隐世不出、连国家都不知道存在的势力,他是怎么找到那么多任务者的?” 凤灵被问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他还真不知道,离他出现的时候,太遥远了,他的记忆里也并没有这一段记载。 但他还是反驳道:“有明初大人在,根本就不会有意外!” 是啊,只要有月明初在,这玩意就像外挂一样。 可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却莫名地,没有方才的坚定。 苏离眸中的讽刺之意更甚,“你以为,你说没意外人家就觉得没意外吗?当时他们谁都找不到,谁也不会帮他们。而他们自己也不会去尝试,因为他们怕死!”苏离在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语气竟带上几分残忍的意味,让人听得毛骨悚然,浑身都不舒服了。 凤灵还是不信,“那你怎么会知道?” 却听苏离薄唇轻启,“我是第一个啊。”话语中听不出什么情绪。 “你别怂恿我,我不会放你的!你对这个位面太危险了,你别想出来!” 苏离淡笑一声,“凤灵,难道你没发现,你最近变蠢了吗?” 凤灵炸毛,“你才变蠢了!” 苏离也不生气,继续道:“你难道不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和你以前的性格,有些相像?” 凤灵一顿,才发觉有些不对劲,但又好像都有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苏离看凤灵这模样,心下一片了然,莫名的有些讽刺,“你知道位面融合之后的后果吗?” 凤灵抬头看他,他知道位面融合? 这不是只有前世的月明初和自己才知道的事情吗?还有顾辰的邪魂,毕竟他们是从那个时空穿越来的。 可黍离不是啊!难道他也是从前世穿越来的? “位面融合,是让两个位面的生灵融合,也就是说,你所在的那个时空,现在已经不存在了,而我所在的时空,也不存在了。现在这个时空,是一个全新的时空,有着全新的命运。而同样的,我们也不再是原先的我们,而是两个位面的灵魂互相融合的产物。” 第161章 来自劫雷的恩宠 凤灵听到苏离这话当场就愣住了,且不说这信息量实在庞大,就是这位面融合的事便已经让人有些难以接受了。 可比起这件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做完。 当即便冷静下来,看向苏离的眸中一片沉寂,“闲聊时间该结束了。”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手中已经亮起了一阵耀眼的红光。 苏离看向凤灵,明眸半眯,眼神中带着一小许惊讶,又似掺了点欣慰,但只一会便消失不见。 凤灵觉得自己肯定是晃了眼,才会觉得他欣慰,他欣慰啥?自己要被封印吗? 如是想着,手里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停顿。 很快地,银灰色的光罩染上一抹淡金色,苏离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双目闭上,就此倒下。 凤灵一伸手,已经变成金灰色的光罩骤然缩小,拖着一个猩红色的光团飘到凤灵的手里。 凤灵看着手中腥红得比血液更可怖的光团,眸色一深,苏离至少有一点没说错,黍离已经不一样了。 他随秦欢进入第一次进行任务的时候见过黍离的命魂魂体,那个红色光团的红,是鲜红色的,带着浓烈的血气,是他千年杀伐的沉淀。而现在,这个魂体却是腥红,掺着暗黑的气息,是魔气,也是怨气。 他前世也见过,就是在黍离被时空局逮捕的时候。 当时作为长生殿殿主的燕离,亲手剖心,却没换来秦欢一句真心的喜欢。彼时十世已过,再无人魂机会的命魂回到黍离的体内。黍离被时空局五位掌权人围捕,当场自废修为,神魂俱散。 而他当时一路跟随秦欢的命魂,便落到了最后一个位面——灵界。长生殿下辖的秦家村,刹那间化作千里荒芜,成了孤坟鬼塚,成了人人闻之丧胆的野地。 凤灵当时见过那个命魂,就跟黍离此刻的红一般,少了原先的红艳,多了些暗沉的邪肆,宛如冬日的腊梅,偷了哪家秀才的墨汁,又像中毒已久之人的血液,掺久了毒,血液也是毒药。 凤灵眸光一暗,前世月明初说过,他的怨气很重,对时空局,对顾辰,对命运,还有对秦欢的怨。他受的罪,远远不止他人眼前见到的那般。 月明初拿到黍离命魂的时候,什么也没说,只浅浅的笑了下。 神色竟和黍离闭眼前有些相像。 凤灵有些疑惑,也看不太懂。 “他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月明初五指往里收了收,捏着手心的猩红色光团,恶意满满,“他说了什么?” 凤灵刚要开口,月明初已经将黍离的命魂收回袖中,抬眼对上凤灵的那双略带疑问的桃花眸子,眸色不明,“你信吗?” 凤灵坚定地摇头。 月明初看他面上一副坚定地摇头,可眼里还沾了一丝犹豫,一下子就笑了。 “如果我说,我要拆了时空局,你信吗?” 凤灵陡然瞪大眼,“明初大人,你说什么玩笑!” “没事,玩笑而已。” 凤灵有些看不清月明初的神情,很怪异,准确来说从他让自己去抓黍离开始,就很怪。但继承了前世记忆的明初大人,有这般怪异的表现,也应是很正常的,毕竟前世明初大人后来就是个阴晴不定的主。 但这话,还是很不舒服。 凤灵很快便沉下脸来,“还是请明初大人不要开这种玩笑。” 月明初微微颔首,就算答应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玩笑,所以这个答应,一点效用都没有。 月明初心中微嘲,饶是几世交情再深,凤灵还是时空局的死忠啊。 垂眸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袖袍,眸底染上一丝笑意,跑得真快。 就看你啦,兄弟。 他随时随地都在顾辰的眼皮底下,不能有太多动作,如今这也算是给黍离和他的一次机会吧。 不过想想这个憋了一千多年都没追上媳妇的兄弟,心里替秦欢默哀一下,这千年的怨念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化解的,毕竟是个饿了两千多年的。 ** 自上次罗刹阻止苏离晋级,便受了重伤,险些无法维持神皇鼎内的时间流速,随即便闭关了。 等罗刹再次出现在神皇鼎内时,已经是五年之后的事。 外界五个春秋悠悠逝去,神皇鼎内五十载一晃而过。 这一进神皇鼎,就见神皇鼎内部上空结起了雷云,罗刹眼角一阵抽搐,他这是遇上了什么妖孽,怎么又晋级! 她五年前是三品炼丹师吧? 三品最低也是金丹的修为啊,她这才过了多久啊? 须臾,雷云已然凝聚完成。 罗刹抬头仔细看了眼,上空的雷云有九层,一层比一层更厚,雷鸣之声更为浩大,传来的威压更加逼人。 罗刹神色间多了几分凝重,七七四十九雷劫! 有些担忧地看向虚浮于空的女子,满满的担忧之色,四十九道天雷劫可不是闹着玩的呀,那是元婴才历的吧? 其实罗刹看错了,那是四十九道神雷劫。 神雷劫与天雷劫不同,大乘期又称半神,大乘期之前所历每一次雷劫都蕴藏着一道天地法则,是谓天雷劫。而大乘期之后所历的雷劫,则带上了一丝神力,便是神雷劫。 而秦欢此刻迎来的,便是这传说中修仙人才会经历的,第一劫,四十九道神雷劫。 秦欢小心翼翼地看着头上的那一层层随时都可能向她压迫而来的黑云,她前世在仙界的时候时间过这个神雷劫的,不过是别人的神雷劫,她那会根本就不用怎么修炼。 但她听过一个传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唬人玩的,就是,混沌之体乃荒古时期最受天地灵气恩宠的体质,而劫雷也十分喜爱。 所以但凡神雷降下,都不会对混沌之体造成伤害,反而会直接透过修仙人的肌肤,进入体内锤炼体质,还会存留一道在丹田里接受混沌之体的滋养。 混沌之体对于万物元气来说,就是天材地宝一样的存在。 于是,秦欢就在罗刹惊愕得差点连脸都掉地上的表情下,躺平了让神雷轰炸,最后于雷光停息时,一尘不染、半毫未损地出现在原地。一旁的三把落情剑,更是动都没动一下。 第162章 掉级了? 等罗刹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秦欢已经在自己面前,黑着张脸,星眸含着凶光,看上去阴沉可怕。 罗刹吞咽了下口水,小白团子的身体颤颤巍巍地缩着,“你晋级啦?”声音弱得跟蚂蚁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秦欢是什么洪水猛兽。但对于此时的罗刹来说,秦欢确实是只随时可能吃人的猛兽。 “我可以出去了。”秦欢的声音很安静,仿佛在说一件特别平常的事。可她的眸子却深邃得犹如时空深渊的黑洞一般引人坠入其中,不得真容。 罗刹从未见过秦欢这副模样,一时被吓在原地。他总觉着这人怎么跟那抓他的恶魔一样可怕,明明上次看的时候也没那么吓人啊! 罗刹哆嗦着嘴,有些不确定道:“我不是说了要到七品炼丹师吗?你这会就七品了?” 秦欢收回眼神,耸肩道:“出窍期了,我前几天就七品,怎么叫你都不出来,怎么硬是要到我出窍才过来?” 罗刹见秦欢收会眼神,一下子胆子又上来了。 “我这不是有事儿吗?” 有事?秦欢咬牙道:“你特喵把我坑到里面待了五十年!你一个有事就没了?”她待的是五十年,又不是五十天,就算是债主收钱都没这么收的啊! 罗刹一听也不乐意了,他是有事啊,他因为她男人的事受了重伤,还不是事吗? 没好气地反驳道:“你待五十年,外界不就五年吗?你那么凶残,怎么对着你男人这么怂!” 秦欢有些不悦,他说得轻巧,五年楼盘都翻倍涨价了,谁知道这五年苏离是不是把人类都给灭了。 翻了个白眼,“都说了那是我男人,能一样吗?我宠他咋了呀“?” 罗刹又怼她:“你咋不对付原女主和女配嘞!” 秦欢边转身回去准备打坐,一边道:“我谈恋爱的时间都来不及,还有心思理她们?” 罗刹暗骂一句没出息,嘴上也是没停地说道:“你不理她们,她们来找你麻烦!”知不知道他养这么多人很费能量的!怎么就不多帮他搞死几个! 秦欢于虚空中盘坐,不甚在意道:“她们找麻烦找到最后还不是死了,我拿的女主剧本。就算不是女主剧本,我也要把它变成女主剧本。”说完又将心思沉淀在体内灵气的运转中。不得不说,这神皇鼎也是件半神器的存在,在这鼎内修炼,比她在空间里修炼还快。 其实她心里也隐有推测,她前世用神皇鼎炼丹时,灵药的灵气浓度还是十分强大的,炼丹时也应是残留不少灵气在这鼎内。 这神皇鼎又无需滋养其他的生灵,久而久之,倒是比她的空间还好用。 罗刹还在一边碎碎念着,却好几次都不见秦欢回嘴,心里那叫一个郁闷。 他如今虽然没落了,但好歹也是个位面之主啊,还没人敢这般冷待他! 恶作剧地跑到秦欢的耳边冲她大喊一句:“你这么拽你老板知道嘛!” 秦欢被震耳欲聋的一句喊得耳朵都快破了。 此时她全部心神已经完全沉浸在体内丹田灵气运转当中,这么一吼,无疑是会走火入魔的! 灵气化掌,拧着白团子就往神皇鼎下丢了过去。 罗刹本是一时玩心上来,倒是没留意,一下子就被秦欢的灵气掌给扔了出去。 随后便听到秦欢神识传音,“你再废话我就自己完成任务到下个位面去。” 只这一句,罗刹乖了。 没办法,谁让他有求于人呢?大丈夫能屈能伸能缩,大不了他成了凡界又是一条好汉! ** 彼时秦欢出来时,外界已然过了三天。 她不是没想过要早点出来,但神雷劫每一重都蕴藏着一道神力,她经历了七七四十九道,也就是七重神雷劫,七道神力入体,对她这个修士的身体还是很有压力的。 若是不先花些时间闭关将其吸收一部分,怕是后面免不了要面临灵力膨胀爆体而亡的危险。 一般这种闭关都是要两三个月的,秦欢只闭关不到一月。 本想着罗刹会阻止她,没想到那小团子那天没影了,门却给她留着。 秦欢也没得问,直接从小门出了神皇鼎。 一出神皇鼎,神皇鼎化作一道流光飞进手链里。 秦欢看了眼手链,这位面感觉已经快承受不住了,这空间之力不到万不得已,也不要使用的好,免得她哪次使用多了,任务还没完成,位面就先没了,那得多尴尬。 迅疾收回视线,抬眼打量下四周,又是一片荒芜的沙漠。 秦欢微微蹙眉,她进神皇鼎的时候还在郓城里,怎么这会郓城就不见了? 而且因为她出来的时候罗刹不在,她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帮到他,还真是麻烦的紧。 沉下心神,神识便要向四下散去,就见凤灵出现在自己眼前。 秦欢眼前一亮,欣喜道:“凤灵?”她都有多久没有见到自家系统加神兽了? 凤灵喊了句“小主人”,随后上下仔仔细细地将秦欢打量了遍,确定秦欢完好无损后,心像是安定下来一般,脸上的线条也柔和了不少。 秦欢问道:“你这段时间去哪了?要不是有灵魂契约在,知道你没事,我都要怀疑你被那黑洞的罡气给挤死了。” 秦欢说话时语气带着一丝小抱怨,凤灵听了心下一暖,他就知道她是关心他的。 稍微解释了下,“我在明初大人那。”速即又道:“不过,小主人,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秦欢疑惑地望去,凤灵的眸中带着一丝紧张和急切,让她不由也正经起来,面色严肃,“怎么?” “关于位面的事,丧尸皇已经6级,五年前,人类异能者安全基地、反动者联盟和丧尸城便呈三足鼎立之势,但因为近几年丧尸皇的参与,丧尸的势头大盛,丧尸皇在各处建造城堡,隐隐有要建立丧尸王国的趋势。” 秦欢惊讶地微微张嘴,建城堡?丧尸王国?这好像不应该是苏离的操作呀?而且,苏离不是7级吗?掉级了? 第163章 失忆的苏离 凤灵规劝秦欢不要去郓城冒险,但秦欢还是想一探究竟。 凤灵便将如何使用万物熔丹之法净化天地元气的法子交于秦欢,随后便回月灵空间去了。 秦欢也清楚,凤灵跟他说月明初那边需要差遣,主要还是因为时空局的事。 但作为时空局研发出的系统,凤灵好像并不知晓他们要对付时空局的事。 半个月后,当秦欢再一次出现在郓城时,周围速即围满了丧尸。 秦欢稍稍打量了眼,确定没有高级丧尸和高阶丧尸后,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但此时已不同五年前,虽然中级丧尸和中阶丧尸的数量逐渐增多,丧尸群的攻击更具有群体意识,彼此间合作虽然不是人类一般紧密,但也已经形成了一定的规模和方式。 秦欢有些困扰的看着面前的丧尸群,这群围攻过来的丧尸,别的不说,就是这数量目测也达到了几百个。 就是之前已经看过了满城丧尸的秦欢,看到此情此景,也不由有些头大。 但手下还是毫不犹豫攻向狂扑而来的丧尸。 作为出窍期修士,秦欢已经能够使用第二落情剑了。 第二把剑,叫流星,美好于那一刹那间铺天盖地而来,而也在下一瞬息消弭天地,便如漫天流星一般,来时轰轰烈烈,走时烟火不留。 此时流星已经紧紧地握在秦欢的手中。 若说三月的终极一剑是万剑归一的单攻杀招。 那么流星的终极一剑,便是雨落星陨,群攻技能。 长剑在手,沾着点点紫芒,于昏暗的丧尸城妖冶而幽寂,丝毫没有半点威压散发出来。 秦欢端着流星剑高指上空,锁定方圆三里的所有丧尸。 “雨落星陨!” 霎时间,天空骤然凝结黑云,一颗颗硕大的火球从空中砸向地面,火光之中还隐隐参着紫色的雷电气息,一股来自洪荒的威压向地面上的丧尸直逼而来。 只片刻,秦欢方圆三里处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再也看不到一只丧尸。 而在三里开外,所有的丧尸依旧不停地朝她涌来。 就在秦欢凝聚起下一阵攻势的时候,一到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了秦欢面前三米处的地方。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装,面上却是冷硬的线条雕刻着完美精致的五官。疏朗的眉宇间再也不见昔日的乖巧,那一身黑色的眸中带着七分冷意,宛若冬日寒霜,只一接触便要跟着染上冰寒。 来人正是苏离。 看到苏离时,秦欢才认识到,凤灵说的没错。苏离这模样就如同失忆了一般完全么儿往日的熟悉与默契,只有陌生而平淡的冷,甚至带着一股子怒意。 苏离当然怒了,方圆三里,少说也有七八十个丧尸,秦欢这么做,就是在给他难堪。 “你杀的。”苏离很肯定地说着。 秦欢捏了捏手中的剑,“我杀的,你要杀了我吗?” 苏离没回答,指尖一勾,秦欢身边骤然出现了一个时空裂缝。 而秦欢在苏离勾起手指时已然快速地躲开,看着面前的时空裂缝心有余悸。她虽然已是出窍期,但如果真的被时空裂缝割裂的话,就是大乘期的她都不一定能够在这时空切割下完好无损。 不是说好只有五级吗?怎么技能跟七级一模一样? 但秦欢更担心的一件事是,看着他那架势是真的失忆了,这让她心里很不好受。 自己好端端拼死赶着五十年出来,早点见到这人,结果这人到头来还把自己给忘了。说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事。 但她还是将手中的剑给收了起来,至少对付他,秦欢不想用落情。 落情是轩辕离炼制的,用他上一世送她的东西打他,就太没情面了。 两人赤手空拳地用灵气对上好几阵,秦欢每每都堪堪闪过。 但她也认同了一点,他是很认真的要弄死她,每一次下手之处用的可都是死招。 而秦欢的出招却还留有余手,她还是不想杀他。 不远处,凤灵看着两人互殴的场景,眸光深沉。 看来秦欢还是舍不得下手,但秦欢有一个支线任务,便是杀了丧尸皇。 就是照这么一个趋势,秦欢完成任务的时间可能要拉到很长,这也是他最不愿看到的。 手中红光一闪即逝。 秦坤突然感觉面前的丧尸皇气势更甚,原本漆黑的眸中仿佛藏了阵阵红芒,又似极了血光,让她每每对上那双眼睛都觉密思极恐。 “嘭”的一声巨响,秦欢一下子就被砸到了地面,小周围的丧尸齐齐扑了过来。 秦欢蹬腿又朝着天空急射而去,谁料此刻苏离的时空割裂突然出现。 秦欢微微侧身躲开。 却又来一道! 再次躲开! 可怕的是,苏离对时空的能力一向都是与生俱来般熟稔,丝毫不需要耗费太多的能量和精力,轻轻松松地便将时空割裂开来。 而秦欢每次的躲避都要预测准他的攻击方向,并且做出迅速的反应,比之消耗更多。加上方才杀招的大消耗,状态实在无法跟苏离相比。 就在秦欢躲得有些疲乏时,苏离陡然出现在秦欢面前。 此时秦欢才刚刚闪身躲开一记攻击,眼角余光便见苏离一记火元素攻击出现在自己跟前即将落下,心下一片骇然。 手中翻转两三下便要迎面而上,却不想又来一道空间割裂刚好卡在二人中间。 秦欢这一攻击,实则就是将自己羊送虎口,自寻死路。 而此时秦欢已经躲到不能躲了,这一记攻击蓄势而发,连收都收不回来,更何况要躲开空间割裂。 便是躲开了这一次,在秦欢躲开的下一秒,必然又有另一道空间裂缝出现在面前。 苏离看着即将向自己扑来的秦欢,眸底暗藏了几丝兴奋。 就在秦欢下意识的以为自己就要被空间裂缝割裂的时候,腰间突然出现了一道强硬的力量,随后便见的眼前一晃,自己已然出现在另一个边角,跟苏离拉开了不止十米的距离。 心下一松,却又不敢存丝毫的松懈。 转身看向身后之人,却蓦地感觉有些眼熟。 第164章 再见老朋友 见到手的肥羊一下子就跑了,苏离的眸中染上一缕凶光,面目也变得狰狞起来。 秦欢微微皱眉,她从未见过苏离这般模样,总觉得有些不适应。 腰间突然一疼,苏离恼怒地看向身后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蓝绿色的工装,黑色的金属护罩遮住了半张脸,凌乱的碎发下露出一双冷漠阴沉的眼,带着浅浅的黑眼圈,眼中布满血丝,让人看着莫名心悸。 秦欢的心微微一紧,这人她应该是见过的,但她好歹在神皇鼎里面呆了五十年,那些只见过一两面的估计早就忘了,更别说面前这个还蒙了半张脸的。 只是他的气息让她感觉有几丝疯狂和暴躁,显然也不是一个好惹的家伙。 不过这个家伙既然救了自己,那么应该还是认识自己的,至少不是仇人。 “走!”男人低吼一声,随后便带着秦欢朝一处爆射而去。 男人的动作实在粗鲁,秦欢感觉自己的老腰都快要被他勒得要吐了。 这什么人啊,机器吗?手臂上都是硬的!颠的她整个人都难受。 但是他们怎么可能逃得出苏离的手心? 苏离作为丧尸皇,觉醒的第二个异能就是空间异能。 在他能力所及之处,他想移动到哪个地方便移动到哪个地方,男人的速度再快怎么比得过他瞬移? 秦欢不得不手心摸着腰际那块冰凉的神皇玉,心里暗念一句:“空间传送,目的地:七岭。” 虚空中白光闪烁,刺得苏离都不由闭上了眼。 再睁眼时,两人已然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 秦欢二人不一会便出现在一片小山林里,四周幽静空寂,只有树木环绕,野草深深,不见他物。 秦欢到时下意识地回头想要看男人的表情,便见他一脸平淡的看向自己,“你是空间异能者?” 男人的声音很低沉,像大提琴优雅地演奏,落出如深林处大地传来的那般深沉而悠远的音节。 秦欢模棱两可的说了句“算是吧”,她有神皇玉,能够进行空间传送,也可以说拥有一个空间异能的力。 但是在这个位面,其实秦欢能使用神皇玉的次数还是特别节制的,就担心哪天罗刹的位面给没了。 “刚觉醒?” 秦欢点头,“算是吧。” 男人又道:“你那天应该用过。” “你是?”秦欢挑眉,看来是个早就认识的,但她很少在别人面前使用神皇玉,没理由她在他面前用了,但又不记得人家。 男人凝眸看向秦欢,眼神深邃,似乎想要确定些什么。口中倒是没有停留片刻的回答道:“疯子。” 秦欢仔细看了看男人,才将他同记忆里那个冷漠着张脸,只默默开车打丧尸的身影重叠起来,脸上微微惊讶:“是你?” 她可不记得疯子是个会救人的主。 又问道:“为什么救我?” “就救了。”疯子从头到尾都很冷漠,耳尖却在看不到的地方泛起了荷花般的淡粉。 秦欢被他这话听得一脸懵。 疯子别过眼去,“你怎么会在那里?” 秦欢默了会,她知道,她问的是她没事为什么会出现在丧尸的地盘。 郓城早在五年前就被丧尸给占据了。 任哪一个异能者或者人类,但凡想要活下去的都不会直接。进到里边儿去,而且是丧尸王国中心地带的郓城。 秦欢无辜道:“我也不知道,一睁开眼睛就在那里了,然后出来的时候就被丧尸给围住了。” 疯子有些怀疑的看向她。 秦欢继续瞎编,“我的空间异能还很弱,也就只会用这两把剑杀丧尸,之前一直躲在一个地方,躲了五年还是被发现了。” 疯子眸光微微暗了一下,他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他们当时一起从兰城出来的,秦欢的身世遭遇他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 沉思间,便感觉手上多了一份柔软,女孩在自己的怀里攒动着。 疯子略微不解地看她。 秦欢有些尴尬道:“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此话一出便见疯子直接将手收了回去,稍稍后退两步,转身说了句“那,再见。”说完便要离开。 秦欢怵原地暗自吐槽了句,“不愧是个直男,还是个钢铁直男。” 难怪秦小小当时把车里其他男的全拉到自己阵营里面了,就只有这个疯子一点儿都不吃她那套。 转身也要离去,却突然想到自己还全不认识路,而且五年未出来,这是在外面的变局如何自己一点也不清楚。 有些纠结的看一下已经走了好几十步的疯子,随后毅然决然地冲上前去,拽住他的衣角便出口说了句,“哥们,去哪?一起呗?” 疯子深深地看了一眼秦欢,语气中带着警告的意味道:“你应该是独立个体的空间异能者,去安全基地安全好一些。” 秦欢眉毛一挑,好奇道:“你不是基地异能者?” 却见疯子瞪着她,眼中警告意味更甚,秦欢不知觉地耸耸肩,像看不到似的继续说道:“你们之前不是去安全基地了吗?难道你也成了个体的异能者?” 疯子没回答,只是意味不明地说了句,“你如果想好好活着,就离我远一点。” 秦欢兴致一来,“我觉得我如果想要好好活着,就应该跟紧你,你比我厉害。” 疯子眼神撇了一眼她那脆弱的脖子,“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秦欢攥着他的衣角的手力道用多了几分,“你为什么杀我?” 疯子看了她很久。 最后转身继续往前走去,秦欢一步步在后面跟着,疯子也没再说什么。 其实秦欢隐隐猜得出来,疯子是去反动者联盟了。 这个世道也只有反动者的身份,是最为尴尬的。 至于实力强盛的疯子为什么会出现在反动者联盟,原因很大的一部分跟秦小小应该脱不了关系,心下又是一片漠然,记忆里原本的世界秦小小得到了四人的宠爱,却始终没办法让疯子爱上她,便怂恿其他几个男人将疯子扳倒,将另一人换上去,从此成了安全区五个安全基地的女王。 而在前世,秦欢自己并没有怎么关注疯子的动态,但可以知道的是,她除了刚开始和疯子一同出来,便再也没有见过疯子,也不知他究竟处的什么样的一个角色,但可以说的是绝对没有当过基地首领。 重来一世,难道真的就不一样吗?那这一世呢? 第163章 变数 第165章变数 原本叽叽喳喳的女孩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沉默下来,疯子回头看去,女孩耷拉着个脑袋,视线之下也只有一头墨鸦的发顶。疯子眸色蓦地一深,脚步顿住。 秦欢这会还在沉思,疯子这一停下来,“嘭”地一下就撞到他后背上。 “唔!”秦欢鼻子被震得一疼,迎面而来的温度将脸熏得一阵热,还没来得及后退,男人已经转过身来。 秦欢不解地抬头看他,“怎么了?” 女孩这一抬头,微微醺红的俏脸上星眸水光潋滟,眼尾抹着浅浅的媚意,鼻尖小巧玲珑带着一点嫣红,和着芳菲点缀的双颊,一时便见樱飞三月,桃满山林,掺了七分的娇艳,三分的香软,让人忍不住心生旖旎,捧佳人芬芳软玉在怀。 疯子眸光暗了暗,心思只存须弥,又压下心底,继续朝前走去。 秦欢见疯子一声不吭地转头,樱唇一瘪,这人真的好奇怪,明明是他自己停下来的,问他怎么了,又走了,真是个怪人。 撇眼将心神转移到周边,却发现他们这方向真的不是出七岭的路,反而往山林里深入。 秦欢小声嘟囔了句,“这不是去安全基地的路。”她是估摸着他要去反动者联盟的,不过还真的去反动者联盟啊,听说那里的人对其他异能者都不怎么友好,可也曾经受尽了基地异能者的冷遇。 抬眼看着男人的背影,这人连着三世都被基地抛弃,就连秦小小还未重生的那一世,也是如此,算下来现在第四世了,就是再多的蝴蝶效应都不能改变他的命运吗? 如是想着,心里不禁多了几分同情。 疯子没有回头,只冷声说了句,“我说过去那吗?”本就冷淡的一个人语气掺了冰寒,更是丝毫不掩饰他对基地的厌恶。 秦欢好奇问他,“你真的加入了反动者联盟?”其实秦欢想问的是为什么,但刚开始便问的话就很明显表示,自己知道他是反动者了。 但疯子并没有顺着她的话答下去。 “想杀了我?”疯子的声音里听不出是什么心情。 秦欢摇头,很中肯地回答:“我打不过你。”她是真的打不过,她就不明白自己都到了出窍期,为什么出来了还打不过别人,总不至于这么弱吧。 疯子听到这话,眸底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两人忽的又陷入了一阵沉默。 秦欢莫名觉着几分怪异,想了想,又出声问道:“你为什么要叫疯子啊?” 她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叫疯子,包括这个位面的记忆,都没有这个人的痕迹,就像是一个处在位面边缘的人。 但一般处于位面边缘的,要么是福缘浅薄之人,要么是穷凶极恶之徒,要么,就是天道管束之外的人。 福缘浅薄之人要不天才早夭,要不天赋极差,可他,并不弱,也不像弑杀之人。 秦欢觉得他是第三种,最不受天道束缚的人,也就是,变数。这种人如果不是被位面之子排挤,便会将他们取而代之。 秦欢这么一想看向疯子的眼神都带着一丝难耐的激动。 她帮罗刹最担心的是什么啊?不就是天道嘛。 但如果是疯子,他根本就完全不担心这个问题啊。 疯子突然感觉背后一凉,脚步一顿,转头看向秦欢,正好对上女孩一双炽热的眸子,眸中带着自己看不懂的兴奋与激动,心中又是一阵怪异。 秦欢被他看得心虚,心里暗骂自己一句没良心,人家把自己救下来,她还在算计让他帮忙搞事情,还真是得寸进尺,不过,她,喜欢。 “因为我是。” 短短的四个字说得比平时慢,每个音节都发的很完整,但声音很沉很低,秦欢听入耳总觉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什么叫因为他是?他是什么?疯子? 可他明明很正常。 秦欢微微蹙眉,又问了句,“那你的名字呢?” 女孩的声音很小心翼翼,似是担心刺探到他不愿为人知的隐私,可疯子的脸色还是不住的沉下来,直接偏头继续前进。 转过去时,只回了两个字——“疯子”。 不是他的名字,也是他的名字。 秦欢无奈地叹了声,这人是心墙太高还是防备心太重,真不好交流。 因着秦欢当时传送的是七岭的外围,她当时并没想去反动者联盟,二人离目的地的距离也就长了一大截,至少今天在太阳下山之前是见不到了。 二人只好在山林里找了个落脚地暂时休息。 秦欢空间里之前放多了几套床褥,从空间里取了一套给自己收拾了个简单的小帐篷之后,便要将多的一份给疯子。 走过去却发现,疯子呆坐在树下,低头看着什么,很是专注的样子。 男人本就被防护罩遮住了半张脸,这样一埋,倒像是把整张脸都没入防护罩里,完全看不见了。 “你在做什么?” 见疯子还在低头看着地面,秦欢又出声喊了他一句,“疯子!” 疯子抬起头,女孩抱着高高的被褥靠近他,露出一个脑袋搁在软被上,圆滚滚的眼睛看着自己,被褥上的绒毛扫着娇嫩的小脸,软嘟嘟的粉唇几乎要贴在白色绒被上。 疯子看得眸色微深,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夜视能力太好了。 秦欢被疯子盯得有些不适,佯气道:“你在干什么呀?我喊了你老半天。” 疯子依旧盯着她,不答。 秦欢蹲下身来,本来就比男人蹲下时高不了多少的个子,蹲下来更是矮了好几截,只好仰着脑袋看他,“我看你不是疯子。” 男人的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秦欢的心情不知怎的,好了不少,唇角深深陷入,落了两个轻浅的酒窝。 “你是傻子才对。” 疯子眼里闪过一丝什么,垂眸看着仰望着自己的女孩,声音低沉,“换个词。” 秦欢挑眉,“傻瓜?” 疯子喉咙不自觉地涌动了下,感觉有什么要从胸腔中溢出来。 “还是,呆子?” 疯子心头一紧,唇齿蠕动间,轻轻地发了一声“嗯”。 第164章 这里够大 第166章这里够大 秦欢被这一声“嗯”整得有些不自在,斜眼错开他的注视,将怀里抱着的被褥塞给他,“给你!”说完直接跑回自己的帐篷里。 疯子看着女孩一溜烟逃跑的模样,漆黑的眸子落进夜色,陷入沉思。 次日一早两人便出发,午间正好到反动者联盟。 秦欢原先还以为这反动者基地是什么凶神恶煞的地方,毕竟前两世了解到的都是些异能者相争互斗的血腥场面。 不想一到基地门口,便见一高大的胖子冲疯子随性的大声吆喝,“疯子,这次出任务回来这么快,又满载而归吧!”疯子也没搭理,直接拉起她的手径直往前走。 秦欢双眼守着自己被拉起的那只手,一双长茧的大手覆在自己的手上,直接将自己的手包裹得死死的,粗粝的茧子摩挲着自己的手背,牵起阵阵痒意,勾得她俏脸发热。心神被困在两手交握处,眉眼半垂。 这一分神,倒是让秦欢略过了那些人对她的打量。 要说这疯子带什么回来都有可能,唯独不可能带人回来,这会带的还是女人,可把基地里的几个给惊吓了。疯子是他们联盟里最厉害的异能者,但从来不在意过别人,更别说还是个女人。 一时间,疯子疑似开窍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反动者联盟。 最先蹭上前的是基地里的几个小鬼头。三五成群的小男孩手里抓着一把木质的小手枪,蹭蹭跑上前来,嘴里“疯子叔叔疯子叔叔”地喊着,将二人给围了起来。 疯子脚步也跟着停下来,秦欢的关注点还在交缠一处的手上。疯子一停,秦欢险些又要撞了上去。 疯子一个转身对向秦欢,女孩一步就撞到坚硬的胸膛。 “唔,疼。”秦欢下意识地后退,伸手摸了摸被撞得有些发红的鼻尖。 疯子眉头一皱,视线移向温度最暖处,一只白嫩的小手乖乖地被自己握在手心。 悄然将手松开,看向周围扑过来的几个小屁孩,脸上僵硬的线条柔和了下,声音低沉道:“先回去吧。” “疯子叔叔,你这次带了什么回来呀?有礼物吗?有礼物吗?”一个小男孩胆大地跑上去,双手拖着他的两三根手指左右摇晃着,肉嘟嘟的脸上满眼的期待。 疯子想伸手揉揉他的脑袋,落在头顶上方时,感觉着手心的余温,又停住。 只柔声说了句,“带了,叔叔有点事,晚点给你们。” 秦欢看着面前的男人,男人大半张脸还闷在护罩里,眼神却是从未见过的柔软,倒是没想过,疯子原来还是个温柔的人啊。 小孩子们听话地散开,秦欢跟着疯子一路往里走,才发现一路上跟疯子打招呼的人还不少,见一个打一个招呼的那种,来人面色也都十分和善,让秦欢有些分不清这儿是不是反动者的巢穴。 秦欢不由又将视线转向疯子,双手环胸,微微思索,要说这反动者联盟真是这样和谐的地方,她倒是有些能理解疯子来这里了。比起这和谐友好的一幕,安全基地是复杂多了,鱼龙混杂的,比末世前更让人不适。 “秦欢,你怎么来了?”不远处传来男人熟悉的声音,秦欢抬眼刚要去看,就见莫尔已经来到自己面前,两三下勾住自己的肩膀,倒是有点哥俩好的意味。 秦欢有些惊喜地撇眼看他,“你怎么在这?” 上一世她没去小世界,莫尔自然也没有出来,没想到这一世莫尔从苏离那跑出来居然到了反动者联盟,还真是让她有些出乎意料。 “啊,我是疯子带回来的。”莫尔说着看了疯子一眼,秦欢眉毛一挑,也将目光移过去,却见疯子直接留了个背影给她,心里一阵郁闷。 “走了。”疯子说着直接朝前走去。 莫尔拉着秦欢一路说着,倒是十分熟络。秦欢在神皇鼎里呆了五年,也想得到过外界更多的消息,听的也着实认真。 莫尔也是好心好意地提供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五年前,丧尸皇开始四处攻击人类,特别是异能者,一时间安全基地和反动者联盟伤亡惨重,人员大减,实力骤降。 安全基地只有肖琛还够看,勉强硬撑着,而反动者联盟则好一些。五年前,疯子外出任务,失踪了一两个月,回来后实力大增,甚至能够直接和丧尸皇对抗。 安全基地处于弱势,不过好在七岭有个反动者联盟隔在中间,倒不会太过危险。而反动者联盟的异能者除了抢夺资源也不会去占他们的领地,倒是有些类似于五年前三足鼎立势均力敌的局势。 反动者联盟不同于安全基地,没有那么多闲置的房子,秦欢又是临时进来,一时也没什么住处,莫尔便邀请秦欢去他的住所,他那是个小楼,空余的房间还是有两三间,收拾下便可以住了。 可莫尔这会刚开口说完,秦欢还没答应,前面走的疯子就扯着秦欢往前走去,脚下步伐逐渐加快。 莫尔被疯子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一头雾水,就要在后面跟着,旁边钻出来几个男人斜着眼笑眯眯地拉着他往另一边走去。 而拉着秦欢一直走的疯子,脚步快得秦欢的小短腿实在是跟不上,勉强运行步法跟着,面色古怪,五官皱成苦巴巴的小肉团。 口里一声声地喊着,“疯子,疯子,疯子!呆子!”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喊得更郁闷更无奈。 疯子在听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脚步终于停了下来,秦欢见他停下急忙收住脚,可步伐冲力太大,脚一停下,脑袋又往前面冲。惯性作用下,秦欢的脸直接砸到了疯子背上。 疯子身子微微僵硬,“到了。” 秦欢心疼地揉着自己的脸,瘪着樱唇道:“什么到了?” 疯子转身,将原本挡住秦欢的视线的自己移开后,秦欢抬眸算是看清了疯子带自己来的地方,是一栋三层的小洋楼。 “这里够大。” 秦欢狐疑地看向一本正经说话的男人,良久吐了句,“我就住一晚上。” 疯子以为她是嫌地方不够,又认真地看着她,补充了句,“够住的。” “我明天回安全基地。” 第167章 承诺 秦欢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五年,但任务迟迟没有进展。 苏离那边是暂时得搁下的,她还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男主和女主她还是得先去彻底拆散掉,况且,原主的父母也在安全基地,就在秦小小那。 原本的世界里,秦小小因为自小受到他人虐待,心里憎恨秦爸和秦妈,所以秦爸和秦妈在安全基地的日子并不好过,没有异能的两人在异能者的大批出现后彻底失去权势,沦落到了贫困区。 上一世因着秦欢离开秦小小后一路收割机缘去了安全基地,倒是免了他们一场无妄之灾。可这一世,已经过去五年了,他们如今应该也和原来一样。 疯子见秦欢一副走神的模样,还以为她是嫌弃这里不够住,抿唇道:“这里够住。” 秦欢摇头,“我是说,我要回安全基地。”说完,就见疯子眉头紧蹙,又补充了句,“不是因为不够住。” 无奈叹了声,“我已经五年多没见我爸妈了。” 秦欢是真的想去安全基地找他们。她这一世要做的事情太多,她怕去晚了自己就真没机会去了。 想起上一世秦爸和秦妈对她的关爱,秦欢蓦地鼻子一酸,她自小就是孤儿,就是前面两个位面都未怎么真正享受过父母的关爱,可以说,秦爸和秦妈是让她第一次感受到承欢膝下的快乐的人。 疯子听到她的话,偏过头不看她,唇角不动声色地往下撇。 秦欢这会还在想秦爸秦妈的事,也没有注意到他的这一变化,只当他听进去了,进屋休息一夜后,次日一早一出房门便打算同疯子辞行。 不曾想联盟里的其他人告诉她疯子昨天半夜接了任务出去了,没十天半个月是不回来的。 秦欢本来还想跟疯子道声谢来着,毕竟人家救了自己,一路上带自己回来不说,还给她地方住,还真是个好人。 知道疯子不在,也不好说什么,眼神暗了暗,径直往联盟外走去。 联盟的人似乎知道她要去做什么,也没多加阻拦,倒有点像是被人特意打过招呼一般。 秦欢星眸微闪,也没说什么。 倒是昨天的几个孩子,在她临走的时候躲角落里偷偷看了她好几眼,时不时把脑袋探出来,生怕她不知道似的。 秦欢无奈勾唇,这人孤独惯了,也学会幻想了,指不准是小孩子好奇而已。 几个小男孩看着秦欢渐渐离去,背影终于消失在山林间,转身两三步往小洋楼的一个暗角跑去。 小男孩们一边跑一边小声地喊:“疯子叔叔,疯子叔叔,人走了。”压着声音可又喊了好多遍,就怕疯子听不到。 暗角的男人扯着护罩的手突然顿住,将护罩完好地遮住半张脸,抬手招了招跑过来的小男孩,“知道了。”声音比平日听着要温和些,但听上去语气还是有几分僵硬。 为首的小男孩蹭到疯子跟前,拼命摇头,“不是的,疯子叔叔你不知道。” 疯子看着他并未说话,似是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小男孩捏了捏拳头,脸上多了几分硬气,“莫尔叔叔也去了,还不让我告诉大家,分明就是不想要我们了。” 疯子听到这话唇角兀地一勾,声音带着几分令人恐惧的威压,“是吗?” ** 而在反动者联盟五十米远处的一个沙漠里,秦欢看着面前老老实实站在自己面前的莫尔,双手环胸,不以为意地用之前的火元素烹煮着手中的茶。 莫尔双手互相搓了搓,颇为讨好道:“秦欢,你就让我跟去吧,那些异能者不认识我的。” 秦欢将视线从白玉茶壶转到莫尔身上,语气平淡地说了句,“回去。” 她又不是去过家家,多带个做什么?做拖油瓶吗?她自己就够弱了好不好?没必要再增加捕猎目标了。 况且,安全基地的情况她现在也不清楚。 她已经失去探测世界数据的金手指了,把凤灵从系统化成人开始,他便已经不能算作是个系统了,自然也就没办法再探测了。 唯一的作用,可能也就只有她完成所有任务回到系统空间的那句吧。 秦欢垂眸掩住眉目,莫尔以为秦欢生气了,知道自己更不好去干扰她的决定,可一想到秦欢要离去,还是作死地拉住她的衣角,“就这一次。” “我的族人都在丧尸城里,我一个人在反动者联盟呆了五年……” 秦欢听着他的话总算松了口,“就这一次,以后,会回去的。” 她会把丧尸城恢复原样,然后将莫尔和掌尸人都送回魔尸村。 毕竟是自己今世种下的因,没必要让他们来承自己的果。 只是罗刹要将位面变成凡界,那么,他们必定就会被困在小世界里,再也不能出来,或者等待位面脱离的时候,与其他修仙位面接轨,这是最困难的办法,最渺茫的机会,至少在他们这一代掌尸人而言,是这辈子都不太可能实现的事。 星眸看向面前与凤灵长相极为相似的脸,心中到底几分不忍,“以后,你们就会好的。” 他初见她时内心的渴望她还是看得出的。 一群被束缚了万年的人类,终日不见天日,其他人对阳光可能没有概念,但掌尸人的村长可以说是继承了千百万年的记忆传承,他还在外界待了五年多,又怎么可能对外界没有半点向往? 不过她还有办法让他们早点回去的。 但不是现在。 她惜命,更珍惜能和苏离在一起的时间。 莫尔还停留在秦欢刚刚那句“就这一次”,丝毫没听到她后面的话,只知道他终于可以跟着她了,心里莫名雀跃起来。 却听前方传来秦欢一句低声吆喝:“还不走!” 这才回过神来,偏头便见女孩背靠着阳光转头看来,星眸同日辉一般璀璨耀眼,温暖人心,莫尔嘴角一勾,露出半颗虎牙,急忙应了声“来了”,几个跨步便跟上前去,落在秦欢身后半米处,亦步亦趋。 秦欢见他跑来时就将头转回去,继续往前走,却不见莫尔望向她的桃花眸中双瞳尽显,妖冶异常,只一秒又化作十分柔情泄了一地。 第168章 异常的丧尸狼群 冷月藏云之际,没有电光水火的世界,天地间见不得半点光亮。 隐隐听见一声声诡异嘶哑的狼嚎惨叫穿梭在沙漠中,伴着热风呼呼作响,落入人耳让人听着头皮发麻。 肖琛看着面前的狼群,一丝丝雷光自手中生起,噼里啪啦的雷电如条条小蛇游走在健壮的双臂,整个人犹如战神降世般立于黑夜。 几十个异能者也速即排好队列,将肖琛和秦小小还有一名清瘦男子围在中间,形成一个小型的包围圈。 男子单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针筒握在手中,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狼群。 秦小小则自动躲到肖琛的身后,小手捏着他的衣角,眸子里尽是胆怯。 自从五年前去郓城找苏博士失利后,肖琛回来立即统一了安全基地,目的就是为了集合所有安全基地的力量,成立研究所。 他们昨天从安全基地出来,就是为了寻找一种草药。研究所现在的研究项目特别需要那样草药,所以让他们带着研究所的沈钰出来,也就是被保护起来的那个清瘦男子。 可谁能料到,他们刚出来没多久便遇到了丧尸狼群。 要知道,丧尸动物也是近三个月才出现的种类。但丧尸动物无论是速度还是凶残程度,都比丧尸厉害太多。 更难的一点是,丧尸动物是没有阶级的,这并不是说它们就不厉害的,而是他们一经感染便是等级最高的模式。 而且品种不同的丧尸动物,实力也不一样。这丧尸狼可以说就是丧尸动物中的强者,而现在他们遇到的竟然是丧尸狼群。 索性他们都经过长期的专业训练,末世也过了五年半的时间,异能者们对付起丧尸来还是有自己的一套。 很快地,丧尸狼群和异能者便战成了一团,隐约有势均力敌的趋势。 但人类的精力终究比不得丧尸,丧尸没有正常的生理机能,完全感觉不到疲惫,而肖琛等人都经过了两天的长途跋涉,如今到了半夜早就疲倦不已,还要全身心地同丧尸狼群对敌。 时间一长,便开始断断续续的有人一不留神就被丧尸狼给扑倒,随后狼口打开,绿油油的粘液滴在肌肤上,腐蚀掉一大块皮肉,利齿毫不犹豫地破开脆弱的皮囊,一口一口地撕扯。 秦小小吓得双腿一抖,又不敢离开肖琛,又害怕一不小心自己也被丧尸狼给吃了,腾出一只手死死地抓着脖子上的玉佩,随时准备溜进空间里。 不是她没实力,而是她早就习惯躲在人身后,根本就没真正对战过丧尸,自然也就不敢同丧尸狼群对上。 若是自己一个不小心被咬上一口,她还得回空间泡灵泉,但前提是没人看到。要是被人发现了,她怕是要被研究所的人逮着不放,那时别说是她的空间,就是她自己都有危险。 “啊!”又一人被丧尸狼扑咬,秦小小被这一声惨叫吓得心中一颤。 沈钰眼神依旧扫着周围,随时给异能者应付不来的丧尸狼补上一针。 研究所的人多是没有异能的医学科研人员,为了保证自身的安全,他们特地研制了一种专门对付丧尸的药剂。 这种药剂在外面可以说是有市无价,就是基地统治者的家人都无法拥有。 这次为了保证苏钰的安全,研究所特地为他备了大量的药剂随身携带,只需一滴便能让丧尸无法动弹。 但这个时长是视丧尸的能力而定的。对于丧尸狼这种级别的,能让它半分钟不能动弹。 不过便是这半分钟,也足以让异能者解决眼前的麻烦了。 只是这次的丧尸狼数量实在不少,沈钰这点援助终也只能保证周围的几个异能者和自己的安危。 至于其他的异能者,却要面临数只丧尸狼的围攻。 不多时,几十人的队伍便只剩下十几人。 肖琛见局势不妙,双手一撑,雷网铺开,带着强烈的紫白色强光笼罩在丧尸狼上,片刻间所有丧尸狼被电得动作一滞。 随后暴喝一声:“退!” 所有人快速地与狼群拉开距离,将包围圈缩小一圈,将秦小小与沈钰二人围在中间保护起来。 肖琛这次落在最前头,双手托起一颗硕大的雷球,并且仍在手中蓄力,不断增大。 数只丧尸狼此刻已经摆脱了雷网的束缚,速度朝着他们直射过来。 肖琛眼睛眯起,对着即将扑到他们身前的丧尸狼就是一扔。 可不料十几只丧尸狼见到雷球投过来的时候就错开了身体,只有几只没反应过来的淹没在雷光中,化作灰烬。 肖琛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但片刻功夫便继续蓄起雷电对敌。 十几人又一次被狼群围了起来,狼群的数量似乎还在增多。 肖琛几人的压力瞬间增大。 又一雷网铺开,将丧尸狼包裹在雷网之下。 可雷网还没落下,丧尸狼便越出了雷网的包围圈,落到不远处再次将他们围在中间。 这次竟是一只都未落伍。 肖琛面上大骇,躲过一次他还可以理解,但躲开第二次就有问题了。 丧尸动物是没有意识的,但现在它们就像是有意识一般,反应迅速,还会自动规避危险。动作一致,就像有人操纵一般。 几十只丧尸狼冲着异能者发出一声嘶哑凶残的吼叫,异能者们不自觉地将包围圈缩小,手上的力道更紧了。 他们这些年在丧尸口中舔血久了,最不怕的就是拼命,但最珍惜的也是命。 如今这么多丧尸狼就像一群杀也杀不死的怪物一般将他们围在中间,他们感觉又一次站在生死边缘,胸腔不停地颤动着,兴奋又恐惧。 秦小小依旧躲在肖琛身后,捏着玉佩的手心渗出大量的汗水。她也想过躲进空间里,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她突然消失绝对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唯一还能保持镇静的二人便是肖琛和沈钰了,二人稳步地站在原地,时刻警惕着狼群的动静。 可不知为何,丧尸狼群突然不动了。 是的,在众人缓过神准备应对丧尸狼群的攻击时,不动了。 而肖琛第一时间并没有下令让他们进攻,他怕有诈。它们不是完全无意识的丧尸狼,他不能轻举妄动。 “全员戒备!” 第169章 秒杀全场 肖琛刚喊出这句话便见天空乍起一阵红光,乌云聚拢处一颗颗带火流星轰然砸向狼群。 须弥之际,眼前的狼群均被火光吞没。 火光将散尽之时,一女子出现在众人眼前。女子长发被热风吹得四散飘逸,眸光沾着冷冽的光,不自觉的给人一种无形的威压。 紧身的短袖上衣将女子姣好的身形勾勒无遗,微微褶起的短裙用镶着蓝光宝石的腰带高高地系在腰际,两把利剑斜挂在腰带上却不显拖沓。 一把长剑握在手中,明显是刚斩杀完丧尸狼,凶光未褪,却不染半点血渍。 所有人看向突然出现的女子,眼前尽是一片惊艳之色。 有些人一出场,他人都显得不过如此。 女子显然就是这类人,不仅是因为她秒杀全场的实力,更是因为她身上那无形的威压与凌然气魄,不会让他们感觉不适,但绝对能让所有人对她露出尊敬之意,对强者的尊敬。 秦小小暗自咬牙,面上闪过一丝狠厉之色,为什么偏偏是秦欢!秦欢明明消失了五年,她还以为秦欢已经死了。 自从五年前知道秦欢死了,她就四处去搜刮秦欢的机缘,可不知为什么就是找不到。 明明是和秦欢前世一样到了那个地方,用的一样的方式,可就是找不到。若不是因为找不到一丝机缘,她才不用躲在别人的身后装小白花。 她便开始怀疑,秦欢并没死,怀疑她提前去收了那些机缘,可她找不到这人,怎么也找不到,就像消失在这个世界一般。 而现在,这个女人就站在自己面前,秦小小终于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秦欢这五年就是故意躲起来,提前收了机缘,然后躲在自己找不到的地方,好让自己找不到,好让自己出丑。 秦小小想到这个可能,心里对秦欢的恨就更深了。 明明她才是重生的宠儿,为什么女主不是她!难道她重来一世还比不过这个贱人! 其实秦小小真的误会了。 五年前罗刹帮助秦欢进入神皇鼎修炼,还耗费了大量的元气去控制时间流速,再加上被苏离逮捕时受了伤,实在虚弱,不得已的情况下就将之前安排给女主的机缘全部吸收了干净。 罗刹是想着,反正女主的气运已经弱到爆了,最关键的还是保住位面,没了位面,女主又有什么用? 不比秦小小情绪出现的大波动,肖琛只是诧异秦欢实力的变化,第一次见秦欢的时候便知道秦欢是有几分实力的,却不想她现在已经成长到这种地步。 在不确定对方是敌是友的时候,肖琛的心里还是存了一丝警惕,看向秦欢的眼里却带着一丝感激,面上也表现得镇静自如。 众人各有所思的时候,一个身形略显魁梧的男子出现在秦欢身后,老老实实地蹲到丧尸狼群中,小刀割开丧尸狼的脑部取出一颗泛着宝蓝色光芒的晶核。 肖琛并未过多留意他,许是一个随从而已,无伤大雅。 带着感激的目光,抬步就朝着秦欢走去。 作为首领,他需要去向这个救了自己队伍的人表示应有的感激,顺便探听他想要的信息。 他走得并不快,眸中余光盯着秦欢,时刻留意着秦欢的一举一动。 却发现秦欢只是冷静地收回剑,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肖琛眉毛轻微挑起,脚步未停。 刚走到秦欢面前,秦小小就出现在他的身旁,双手搂着他的手臂,肖琛眸色一深,倒并未说什么。 秦小小身子贴紧肖琛,看向秦欢的眼里充斥着挑衅,声音里却带着点点哭腔,“姐姐,真的是你,我找了你好久,还以为你已经被丧尸给害死了。” 秦小小说着还不忘伸手在眼角抹了抹。 黑暗下看不到她的面容,倒是给人一种哭得泪流满面的错觉。 秦欢手上挖晶核不停,“那还真是谢谢妹妹了,我这人运气真的不好。但只要不遇上丧尸皇,我都能杀得。” 狂妄,语气平淡出奇,可说出的话却极为狂妄! 众人嘴角一抽,却不敢多说什么,她有本事,至少在他们面前,她有资格说这句话。 所以没人敢说什么。 秦小小听到秦欢这话,怒气更甚,她果然拿了机缘,她就是故意躲起来去抢机缘的! 可秦欢怎么可能知道机缘在哪? 除非她也是重生的! 秦小小瞳孔蓦然睁大,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声音不自觉地颤抖,“我知道姐姐厉害,但是姐姐,我们大家刚才猎杀了这么久的丧尸狼,姐姐你和他两个人挖晶核,怕是不太好吧?” 听到众人耳中,却是感觉秦小小害怕这姐姐,就像是人家欺负她了一般,看向秦欢的眸中也带了一丝质疑。 秦欢手上的动作顿下,“怎么不好?” “大家刚刚也出了力,这里也有大家猎杀的丧尸狼。” 秦小小的话很明显,就是在告诉那些异能者,这些丧尸狼是大家一起杀的,要挖晶核也应该是所有人一起挖,秦欢凭什么一个人收了所有的晶核? 众人听了这话果然面色就是一变,看向秦欢的眼神带了一丝不善。 丧尸的晶核是异能者升级的唯一能源,而且异常珍贵。 像普通丧尸和初代丧尸,也只有到了中级才会出现晶核,并且等级越高晶核的能量也越多。 丧尸狼作为丧尸动物的强者,其晶核的能量浓度有多高不言而喻。 这里好说歹说也有百来只丧尸狼,一百多块晶核给他们分都可以分到十几颗,这还是他们死去的弟兄和他们一起拼来的,凭什么秦欢一出现就全收了? 虽说她是出来救了场,但她也只是灭掉了最后的二三十只,前面的大头可都是他们弄死的。 但耐着肖琛没开口,谁也不敢出声,只是脚下悄然向丧尸狼移去,尤其是秦欢那边最多的一堆。 秦欢觉得有些好笑,五年没见,女主修为没涨多少,这空口诬陷人的本事也不咋样。 “那你觉得该怎么样?” 秦小小见秦欢示弱,搂着肖琛的手臂更加贴紧,语气倒是软软的劝道:“姐姐,私吞晶核是不对的,这些晶核应该让大家平分才对。” 第170章 丧尸狼王 秦欢嘴角一勾,轻声嗤笑,“我刚有说不让你们分吗?不是你们自己不动吗?” 他们自己不过来挖晶核,难道还要她挖好了给他们送过去? 这年头帮打丧尸还要包售后的?真是好笑。 众人这才恍然,他们方才惊艳于秦欢的出现,连挖晶核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脸露赧然,自己忘了的事还要怪别人,还是个救了他们的女人,真是太没脸了。 肖琛礼貌地微微躬下身,“谢谢秦小姐方才出手相救,这些晶核一会我让人挖好了,将你的一份送来就好。” 却不料秦欢突然改口,“对不起啊,我突然不想跟你们分了。” 秦欢说完继续挖起了晶核。 匕首一开脑颅,宝蓝色的宝石落在手中,耀眼的莹光牵起人心中无尽的贪婪。 众人看着秦欢,面上又是一狠。 肖琛倒是没想到秦欢会突然拒绝,方才她那意思难道不就是可以平分吗? 作为首领,他绝对要为队伍的利益考虑。 “秦小姐,你应该知道,这些丧尸狼大家都有份。你放心,安全基地的异能者都守着基地的规矩,属于秦小姐的那份绝对没人敢私吞。我们还会给秦小姐多让出一份,以表示方才的感激之情。” 秦小小见肖琛这般为秦欢考虑,心里更是不舒服,她本来还想着秦欢这人不识好歹还将众人给得罪了,谁知道肖琛还给秦欢台阶下。 面上讨好地笑道:“是啊,姐姐,你们就放心地把这事交给我们吧,这挖晶核哪能亏得了姐姐呀?”她一定拿到晶核就给她抠掉一半,一点都不想给秦欢留着。 秦欢将晶核丢进空间,缓缓站起身。 就在众人都以为她打算听话的时候,秦欢嘴角一咧,星眸讽刺:“真是可惜,我不想分呢。” 这些人真当她不知道吗?面上说着客气是感激她,但神识探测下,所有人面色的一丝丝变化尽在她的眼中。 在利益面前,救命恩人也是夺宝仇人。 况且,这些晶核,本来也该收回去了,毕竟回收丧尸能源也属于修补位面的一部分,她答应罗刹的事总不能不做不是? 强大的威压覆盖到众人身上,压得众人双腿不自觉地发颤。 秦小小距离秦欢最近,受到的压力也最大,直接就给跪了下来。 肖琛依旧站在原地,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但面色却不是很好看,不仅仅是被压迫得心里不爽,这些人好歹是他带出来的人,当着他的面将他的手下收拾成这样,任谁心里都不好过。 莫尔自觉地收起收集晶核的动作,站到秦欢的身后。 秦欢素手一抬,所有的丧尸狼一应爆破,宝蓝色的晶核尽数飞离丧尸狼的脑壳,落到莫尔的怀里。 “女人,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少将都说了我们会分大头给你,你还不知足!这些明明就是兄弟们拼死拼活杀死的!” “对啊,况且就算没有你出现,我们也可以弄死它们!你凭什么全收了!” “真当老子怕了你了!有本事把晶核留下!” 一时之间,所有人就像是无视了威压一般直接愤然起身。 秦小小装模作样地劝道:“姐姐,这些都是大家的战利品啊,快分给大家,别惹他们生气了。到时候回了安全基地,琛哥哥一定会奖励你的。” 肖琛也冷静开口:“如果你要别的,回基地我可以给。你救了大家,基地也有褒奖,包括军衔。” 肖琛觉得自己已经给够秦欢面子了,军衔可以说是末世安全基地最大的保障,在安全基地就是权利的象征。 有什么能比军衔更加让人兴奋的东西?这可不仅仅是等价交换这么简单了。 秦欢挑眉,这肖琛还真是能给,但是她还是不给。 “说完了?走了。”翩然转身。 威压也随之收回。 所有人一摆脱威压便直直朝秦欢扑了过去,也不管有没有肖琛的命令。 他们知道秦欢很强,但只要他们群攻,就不信弄不死她。 可就在众人扑过来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狼嚎。 声音洪亮,响彻天地。 众人心中皆是一抖,脚下一顿,怎么还会有丧尸狼?不是都死了吗? 一头足足有一米高的银色巨狼在黑夜下露出锋利的獠牙。 秦欢微微惊讶,妖兽? 不对,不是妖兽。 那头狼身上并没有生命气息,更没有妖气。准确来说,它还不算妖兽,只能勉勉强强算妖兽化。 但是丧尸动物的最高级别难道是变成妖兽?秦欢总感觉罗刹制造的这个末世还有什么是没和她说的。 罗刹说是将位面变成凡界,但实际上变成凡界的也只有人界和修仙界,而鬼界、魔界、妖界,包括之前掌尸人被困的那个小世界这些附属的小世界,罗刹都没有提及。 若是她帮罗刹将这里所有的元气熔炼成丹交给他,原先被封锁的小世界可能都会打开,那么这个世界…… 秦欢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这份不安也仅仅存留在心中片刻便消失了。小位面有小位面的抉择,而来自异时空的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任务。 眼前的巨狼已经同肖琛等人战成一团。 秦欢伸手握住挂在腰间的三月,冰冷的剑柄在酷热的夏夜里给了自己丝丝凉意,秦欢的心渐渐冷静下来。 若她没有猜错,眼前这头应是方才丧尸狼群的狼王。作为丧尸狼的首领,它的实力比其他丧尸狼要高上一阶,甚至是足以战胜所有丧尸狼群里的狼。 就是6级异能者的肖琛都只能和丧尸狼王,在十几人群攻的情况下,也只能勉强达成平手,还随时有落入下乘的危险。 对于这样危险的一个对手,秦欢不得不谨慎小心。 方才她之所以能在一招内秒掉所有丧尸狼,不仅是因为她已经出窍,更重要的是莫尔控制丧尸的能力,能短时间让他们的防御力和速度降到最低。 转头想跟莫尔确定一下,却见他眉头紧皱,似乎压力也是不小。 秦欢捏了捏手中的剑,看来要靠莫尔牵制狼王自己再来个暴击是不行了。 第171章 狼王的反击 只不到半刻功夫,原本勉强还能跟狼王战成平手的肖琛等人竟落了下乘。 一只巨大的狼爪带起一阵飓风,横扫而来。 几个稍微弱些的异能者瞬间被掀翻在地,胸膛处硬生生割裂出一长道血痕。 空气中的血腥味比之先前更浓,更重。 秦欢握着长剑的手也渗出汗,疯狂地调集身上的灵气,将所有的灵力全部集中到手中的那把剑。 冰霜与雷电同时将三月覆盖。 剑身本纤细的三月骤然暴涨成两米长、一掌宽的巨剑。 雷蛇穿梭在冰雪为野的长剑上,滋滋作响,绽放无尽的威势。 狼王还在同肖琛对战,似是感应到秦欢这边的动静,率先冲着秦欢扑了过来。 秦欢神识早已全开,铺满方圆十里,又怎会预料不到狼王的动作? 脚尖一点,身法移开,便直接朝着侧边躲过。 狼王一见攻击被躲开,又机灵地朝正要攻来的肖琛一爪抓了过去。 肖琛本想着趁狼王攻击秦欢的空档,给它致命一击。 却不想狼王速度太快,快到他攻击还未落下,它的另一道攻击便逼过来,对准他脆弱的脖颈,狼爪比刀剑更锋利。 秦欢倒是没想到狼王的灵智居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这头狼王显然已经有了妖兽应有的灵智,再加上其敏锐程度本身就比人类要抢上几倍。 异能者的攻击是需要汲取天地元气作为能源的,蓄力尚且需要一段时间。 而狼王的攻击大多都是纯粹的肉体攻击。 再加上在使用天地元气方面,它们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即使是使用元素攻击,也比异能者要快上好几倍。 这才让狼王有足够的反应能力,能在肖琛攻击前,结束自己的攻击转而攻向肖琛。 其速度之快,行云流水,没有半分停顿。 秦欢黛眉微蹙,眼下她的剑气尚未凝聚完全,若是此时攻击,伤害肯定是比不上蓄力好的。 但没办法,肖琛一时半会还收不回自己原来的攻势。 狼王的这一记爪子,肖琛根本就没有时间躲开。 秦欢心头一狠,直接将手中蓄力的动作强行打断。 蓄气一中断,三月剑身上的威压乍然爆发开。 一股属于出窍期的威压如乌云漫卷,由上而下压迫而来。 秦欢素手一挥,长剑带着冰霜的寒气冲狼王卷席。 极致的冰寒让狼王原本的动作一滞,本要伸向肖琛的利爪骤然停在半空。 肖琛赶忙就要释放自己的攻势,却见秦欢朝他摇了摇头。 手里的雷顿然收回去,落在足尖,一个冲刺,移到了五米之外。 此时,长剑三月已控制住狼王的身体,噼里啪啦的天雷窜在剑身,一触到狼王的身体,便直接要向狼王灌入。 无数条紫白色的小蛇聚拢一处,形成一条如藤蔓般粗壮的大蛇,一把缠住狼王,将它一身毛发电得焦糊。 黑色的烟自狼王身上燃起,一股诡异的尸臭味带着烧焦的浊气弥漫在四周。 秦欢看着烟雾飘散的方向,双眸微缩。 不好!这烟雾有问题! 所有的烟雾自狼王身上燃起后,自觉地飘散在四周,却在靠近倒地的丧尸狼群时忽的消失无际,就像被吸收了一般。 秦欢赶忙大喊:“不好!快远离丧尸狼群!” 可众人本就跟狼王战得筋疲力尽,身上多处重伤。 好不容易有两人吸引了狼王的注意力,他们可以稍微调息一下,多半都紧张地在养着伤,积蓄力量。 此刻秦欢这么一喊,所有人一时半会还未反应过来。 谁也不晓得,那烟雾散播开的速度是如此之快,还要短短几秒便能飘到三五米开外。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烟雾已经有大半融进丧尸狼的身上。 原本应该倒地死亡的丧尸狼突然站起来,朝着仅剩的十几名异能者狂扑。 方才被斩断的脑袋不知何时已经装回丧尸狼身上。 几百只丧尸狼在原地凶神恶煞地露出锋利的牙齿,黏腻的青黑色粘液包裹着利牙,在黑夜中渗着残忍的凶光。 让人看着心底生寒。 几个脚步慢点的异能者被十几只丧尸狼蜂拥着围起来撕咬。 余下的几个勉强的凭着最后的恐惧与意志躲避着丧尸狼的攻击。 秦欢看得心中一颤,却无再多心神去顾及他人。 她必须牵制住眼前的丧尸狼王,甚至是杀了它。 她有预感,这些丧尸狼都是因为丧尸狼王释放出的能量复活的。 只要解决了丧尸狼王,丧尸狼群甚至可以直接迎刃而解,不费功夫地铲除。 心中有了盘算,手中的三月使起来便更狠了。 但身边总有不可忽视的干扰,那几十只丧尸狼可不是容易耍的。 万剑诀一遍遍地使着,不仅是攻击狼王,更是为了阻止身边那几十只丧尸狼的攻击。 如今敌众我寡,她必须先保证她还活着,还有能量。 不然一个不留神,便会成为狼群砧板上的鱼肉,任它们宰割。 突然,身边传来一声有些熟悉的尖叫! 秦欢紧张地将头探去,却见莫尔出现在丧尸狼群中间,身边的十几只丧尸狼将他团团围住,与外围的几十只丧尸狼互殴着。 本是勉强还算不错的局势。 可莫尔的肩膀上却多了个血色的大口子,衣料被咬得没了一大片,露出的肌肤上满满的鲜血,血淋淋的混着骨头的森白,触目惊心。 秦欢握着长剑的右手骤然一紧,手中动作不停。 左手暗自又掐起了手诀。 腰际的星陨咻地飞出剑鞘,直直地擦着火花,射到莫尔身边,斩向正要攻击莫尔的一头丧尸狼。 星陨剑一片火光大盛,丧尸狼一触,毛皮与剑锋一碰撞,丧尸狼的身体轰然炸裂成无数个肉块,掉落到地上。 彼时,狼王的利爪猛地转变攻击方向,秦欢还在留意着莫尔那边的情况。 一时不察,狼王的利爪便擦着秦欢的脖颈而来。 秦欢长剑一扫,俯身下腰,堪堪躲过。 一切皆在电光火石之间。 狼王见一击不成,又岂会罢休! 另一爪正对着秦欢俯身的方向,顺势朝下拍来,掌势凌厉,竟连周身空气都被刮得炙热。 第172章 贪狼 所有人虽说一直在对敌,但还是一直悄然观察着周围的动静,特别是肖琛和秦欢二人的动静。 原因无他,肖琛和秦欢二人算是这群人中实力最强的,若是他们都对付不了,那么剩下的人就只能等死了。 所以他们时刻注意着二人。 待看到丧尸狼王一爪子朝秦欢抓过去的时候,众人的胆子已经提到心眼上。 特别是那一掌拍下来,秦欢这会下腰动作不好变换,分明就是要被拍死的节奏。 放在平时,他们一声都不会吭。 但现在这关键时刻秦欢要是死了,那他们死亡的时刻又会晚到哪里去? 任谁都晓得狼王是丧尸狼群的主力,甚至比这群丧尸狼加起来都强。 要是没有秦欢去牵制狼王,他们都不用跟丧尸狼群耗,狼王一爪子下来他们就可以死好几个! 狼王看着自己的利爪快速地扣向秦欢,瘦小的身子在庞大的利爪下显得格外的脆弱,仿佛它轻轻一捏,便可以直接掐爆,让面前这个嚣张的人类血肉横飞。 狼王的冷眸里淬了凶光,弥漫四处的血腥味让它浑身充斥着狂暴气息,兴奋而又躁动,似在期待着自己爪下的人类血液飞溅,皮肉开花。 可就在利爪离那即将被它撕裂的皮肉还有短短不到一寸距离时,秦欢消失了! 原本应该待在原地让它撕成碎片的人类不见了! 狼王顿时炸了! 被愚弄的愤怒占据了它原本的兴奋。 取而代之的,是冷眸中更加凶残冷酷的血光。 一米高的丧尸狼赫然暴涨,直接飙到三米高。 一脚足足有象腿那般肥壮,伸出的指甲比剑齿虎的利齿更加修长尖锐,沾着寒芒割开夜色的沉寂,锁住所有人炽热而干涸的咽喉。 仰天一声长啸撕破天幕,颤动着所有人恐惧的心。 所有异能者攻向丧尸狼的攻击猛地弱了半分,心间狂跳。 丧尸狼王,变得比之前更厉害了。 厉害到,让他们双腿哆嗦着,想跪下,想就此臣服。 让他们想起秦欢最开始给他们施加的威压。 让他们直接胆颤到下跪的威压。 众人心中忽的生出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现在的丧尸狼王和秦欢一样强! 可秦欢凭什么不见了! 她不是比刚才的丧尸狼王强吗?为什么不直接杀了狼王? 为什么不弄死它,还要逃跑! 心中的怨念化作无尽的愤懑与力量,所有的异能者的心更加坚定起来。 面对丧尸狼群,手下的攻势更强,招招致命,招招狠毒,就像是将面前的丧尸狼当作秦欢一般狠揍。 当然也只勉强拉住局势。 而还在发泄愤恨的众人自然也没注意到,丧尸狼王的身后,一道白灼耀眼的光愈发强烈,如白日里绽开天穹的白虹,瞬间将丧尸狼王包裹在炽热的白光下。 白光之上,秦欢飘在空中,双手握着放大了无数倍的长剑三月。 三月终极一击,一剑破万法! 丧尸狼王惊觉不对,后腿一蹬,瞬时调转方向。 然此时丧尸狼王足足三米高的身躯实在过于庞大,等它狼头回转之际,秦欢的长剑已至眼前。 长剑对准面相凶狠的头颅直直刺入。 霎时间,剑芒冲破防御,剑锋扣进狼头。 “嘭”地一声,丧尸狼王乌青色的脑浆崩开,三米高的狼身顿时缩回一米高。 丧尸狼王的尸体化作齑粉随风飘散,只留下一颗淬着金光的蓝色水晶漂浮在地面上方。 秦欢足尖点在地面,素手一伸,水晶落入手中,触手冰凉。 秦欢也没想到,这丧尸狼王的晶核竟如此纯净,连一丝猩红色的血气都没有。 可见是真的要进化成妖兽,应该也就差半步。 难怪这狼王能够拼得过所有的丧尸狼,就连出窍期的她对付起来都有些棘手。 进化成妖兽的狼王应该要有六级,也就是元婴期的修为。 今天落到自己手中,倒是可惜。 其实,丧尸狼王是真的比她厉害。 半步元婴,和出窍中期差的,已经不是简单的一两个境界的问题。 若是平时,她见到它就要开溜了,今天也是取巧,掐着它的盲区来,才制住它。 丧尸狼群一见到狼王的晶核落入秦欢手中,所有动作都停下来。 齐齐望向秦欢掌中的蓝色水晶,似乎那水晶,才是它们的归属。 丧尸狼群一停,所有人都得以解脱。 莫尔快速赶到秦欢身边将她挡在身后,同狼群隔绝开。 所有异能者小心翼翼地移动到一处,纷纷向秦欢靠拢。 眼里的神色在夜色中看不真切,不知是兴奋,抑或感激,还是贪婪的欲望。 秦欢现在还有点脱力,也顾不上这群不知怀揣什么心思的人。 虽然她方才还留了四成力来对付这群丧尸狼,但在使用完神皇玉后,又迅速聚力使出三月的终极一击,对她的消耗还是挺大,难免有些虚脱。 指尖一划,三月入鞘。 将狼王晶核攥进手心,感受着一股暖流窜进四肢百骸,滋润着疲倦的筋脉。 心神沉浸丹田,流星已然脱离剑鞘,直直冲入天际,破开厚重的云层。 昏暗的黑夜霎时闪过一片紫光。 彼时长剑窜进乌云,燃起一阵火光。 红光与紫辉交相辉映,天地乍亮。 众人还来不及多看一眼,便见无数流星飞火绽开云层,冲他们砸来,拔腿便要逃开。 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动弹不得。 而破空射来的流星擦着他们骤然睁大的瞳孔,恐惧袭上心头时,满是对秦欢的怨恨。 他们知道,这是秦欢整出来的。 肖琛虽没被限制住,但大概也知道按照流星的轨迹,这波攻击不是针对他们的。 秦欢暂时还不会对他们不利。 毕竟如果秦欢真的要杀了他们,也要先杀了这群丧尸狼。 因此他也冷静地待在原地。 火光堙灭间,丧尸狼群皆化作粉灰。 飞剑回鞘,秦欢的脸色霎时一片惨白。 手中的狼王晶核能量源源不断地传入体内,勉强多了丝慰藉。 周遭在流火散尽后,陷入死一样的沉寂。 一切生灵似在此刻中止了呼吸。 所有人的心都惊惧地震颤着,随后是得以存活的兴奋。 再后,看向秦欢的视线里,掺了分贪婪。 狼王的晶核。 方才的能量一定是来源于狼王的晶核。 那无穷的力量,应该属于他们。 第173章 为大家做贡献 “姐姐,那是狼王的晶核吧?” 柔软的声音轻轻敲碎暗夜的死寂,所有的人呼吸骤然加重,粗重的喘息声一下下拍打着空气,显示着人们心中的不平静。 肖琛自然是第一个感受到他们异常的,在所有异能者即将往秦欢处靠近时,首先迈上前,将众人拦在身后。 秦欢本就站在不远处,肖琛这一过来,两人对视而立。 莫尔双眸一凝,有些不舒服地侧了侧身,将肖琛的视线挡住。 肖琛并不在意他的小动作,隔着莫尔对秦欢道:“秦欢,这晶核请交由我带回基地,我会向基地申请予你丰厚的奖励。” 作为他们的首领,他必须为下属的利益考虑。 虽然狼王是秦欢杀的,但周围的丧尸群都因秦欢方才的那一击晶核全毁,所有的战利品也只剩下这狼王的晶核。 既然是秦欢毁了其他的晶核,那么也应将这狼王的晶核交给基地更为合适。 肖琛觉着自己的做法十分合理,甚至已经想好了回基地之后应该给秦欢什么样的待遇,来拉拢这个人才。 当然,前提是在服从他的基础上。 秦欢听着肖琛的话,不由地气笑了。 她好像救了他们吧,还前后救了两次。 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她倒是不在意他们报不报。 但这些人心心念念的,永远是拿到她手里的晶核,还道貌岸然地说什么要给自己什么什么样的好处,让自己服从他,也太未免太给自己脸了吧? 秦小小见秦欢默声,知她肯定是不肯交出来,也是,这人自私的要命,不过狼王的晶核,换作是她也要暗搓搓藏起来。 但现在得到晶核的不是她,是秦欢。 心里嫉妒的同时,一个念头在心中疯狂蔓延。 秦小小躲在肖琛身后,捏着他的手一副贤内助的模样,娇声道:“姐姐,你刚刚已经取了不少晶核,就听琛哥哥的话把这个给基地吧,基地一定会给你褒奖的。” 这话一出,众人的神色又是一变。 秦欢刚来的时候,虽说灭了丧尸狼群,却将晶核据为己有,连挖都不让他们挖。 现在看她这样子,铁定是不会给了。 回想到之前秦欢占着晶核不放的行径,肖琛眉头更是皱得紧。 他连军衔都允诺给她,她还不肯顺着台阶把晶核让出来,真是不识抬举。 这么一个自私的女人,也没必要为她做什么让步。 他是想拉拢她,但一个再强的人若是不能服从他的领导,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秦欢,我希望你服从基地的安排,安全基地是所有人类共同的归属。如果有人擅自违背基地的规矩,基地的规矩不允许,基地的千万万同胞更不允许!” 秦欢眉毛一挑,人类公敌吗? 这罪名安得有点大呀? “你的意思是,违背你就是违背基地?违背全人类?你这个少将,怕是比五个基地首领还厉害吧?” 其实秦欢也没说错,肖琛两年前就已经是北地安全基地的首领了,其他四个基地也隐隐有唯他马首是瞻的趋势。 便是五年前他带的那支队伍全数葬身郓城,任务失败而归,也丝毫不影响他作为位面男主的气运。 但肖琛是个极重名声的,即便是现在手握实权,表面上还是守着少将的本分。 秦欢这话显然是踩到他的铁板,肖琛看向秦欢的眼神蓦地一冷。 秦小小感觉到身边男人气压骤降,心中大喜,她就知道秦欢这人肯定是要撞到肖琛铁板上,这下子把肖琛惹急了,看她还怎么去安全基地,怎么在末世混下去! 心里怎么骂秦欢,面上还是一副十分关心姐姐的好妹妹形象。 “姐姐,你怎么可以这么说琛哥哥呢?琛哥哥也是为你着想。只要是为大家作贡献的,首领们肯定能体谅姐姐的。首领们要是知道姐姐将狼王的晶核交给大家,一定会褒奖姐姐的。” 又是一样的套路。 将晶核给他们? 到时候功劳是谁的,可就不得而知了。 但不得不说,秦小小很能挑事,无论她平时怎么躲在别人身后,只要她一说话,总能让所有人将矛头指向秦欢。 这点倒是让秦欢佩服。 肖琛低头看向秦小小,觉得这女人此刻深得他的心思。 他跟她在一起本是想知道她的境界为什么升的如此之快,再加上她的空间异能实在是一个宝贝,对她自然多关照些。 但她方才的话确实将他方才的怒气消减了些。 望向她的目光也柔和不少。 秦小小自然是第一时间注意到肖琛落在自己身上的柔光,当下自尊心爆棚,心里也是甜滋滋的,抬眼与肖琛两眼默默相视,暗自向秦欢得意了一番。 想她重生来得到了多少男人的关注,秦欢算什么? 实力那么强,消失了五年,那些男人不都还是她的,到头来维护的也是她。 秦欢也就只能落个臭名声。 秦欢对于两人在自己面前痴缠的戏码实在没有兴趣,他们这两人缠缠绵绵地对视,是不是就不想要她手里的晶核了? 如果不想要的话,她倒是十分乐意的。 “既然你觉得我交给基地好,那我就先回基地了,你们出来肯定是有任务的,我就自个先回去交了,省得时间久了晶核出了什么事。” 秦欢说着,转身就要走。 肖琛没想到秦欢会这么快就答应了。 但这晶核肯定不能由秦欢自己带回去。 基地里除了支持他的还有其他反对者,如果让秦欢带回去,等他两三个月回去,狼王的晶核就不一定是他的了。 当即出口喊住秦欢,“你交给我就好了,我到时候还可以为你多说两句。你自己去,怕是要遭人刁难。” 秦欢挑眉,刁难?他刁难吗? “你们方才不是说只要是为了大家做贡献,首领都会体谅的吗?难道首领还有坏人?” 肖琛面上尴尬,“我是担心你一个人过去被人误会,毕竟最近反动者明里暗里整了不少麻烦,基地的防护加强了不少,你一个人怕是进不去。” 第174章 真是个渣女 肖琛这说的倒是实话。 况且秦欢还带着莫尔,也不知这些基地异能者有没有人会认出莫尔的。 倒是个麻烦。 但秦欢真的不想跟他们同行,太膈应人了。 况且按肖琛的意思绝对不会让晶核放在自己身上,秦欢只要一答应他,他就有理由立刻将晶核收去。 说不定,还要联合其他异能者将自己给杀了。 秦欢不担心他们杀得了自己,但她还要回异能者基地。 “我跟秦小小一起回去,你该放心了吧?” 秦小小听到这话心里一抖,秦欢这是什么意思?让自己跟她回去? 怕不是要将自己灭口? 手里还摸着脖子上冰凉的玉佩,秦小小的担忧忽的消失了。 她有空间,怕什么? 大不了秦欢要杀她,她就躲到空间里去。 况且还有一天的路程就能到基地,只要熬过这一天,进了基地,到时候怎么处置秦欢,还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 秦小小这么想着,心里的胜算更大了。 秦小小什么心思,秦欢自然是看在眼里。 她想收拾自己,基地就是一个很好的依仗。 秦小小好胜心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肖琛见秦欢这么说,看着身边的秦小小,思索了片刻,“小小,你怎么看?” 秦小小丝毫没放过一次扮演贤内助的机会,含情脉脉地望着肖琛的眼,柔声细语,“我听琛哥哥的。” 肖琛眸色一深,捏着秦小小软嫩的小手,喉咙里闷声涌动,“好。” 这个女人虽然经常躲在他的身后,但实力也是不容小觑,她暗地里使的手腕他还是知道的,倒是让他十分放心让她一起去。 他相信她一定能够将狼王的晶核从那些老家伙手里夺过来。 两人各怀心思,却完全没有考虑到,秦欢之前是不打算给他们的,或者说,秦欢从始至终都没打算将晶核交给他们。 给他们的越多,到时候她融丹的时候要熔炼的就更多。 肖琛做出的决定,其他异能者倒是不敢说什么。 秦欢望着两人,眸光渐渐深邃起来。 她的主线任务好像是拆散男女主。 但因为罗刹自己的问题,秦小小已经失去了女主光环,自然也就只剩下男主。 那这个任务自然也算完成了。 那么秦小小后面是生是死,也就没有位面阻止。 “告别完了吗?该走了。” 秦小小错愕,“这么快!”现在还是半夜,所有人刚刚打完丧尸,秦欢难道不累吗? 秦欢不累,她还要休息呢! “早点到基地不是更好,如果我没算错的话,现在去,晚上就到了吧?妹妹如果不想这么早回去,大可在这多休息一两天,等休息够了,再过来基地找我。” 秦欢虽然这么说,但秦小小不会就这么休息了。 要真的休息两天,那还得了,到时狼王的晶核被其他人拿了,肖琛估计就不会再看她一眼。 秦小小随即道:“虽然我们刚刚对付完丧尸狼,伤势未愈,但既然姐姐希望我现在出发,我自然是愿意的。” 秦小小这话说的娇柔可怜,似乎处处都在为秦欢这个姐姐着想。 众人听了这话对秦欢更加不喜,要说他们也是有伤的,要是秦欢敢这么对他们说,他们不给秦欢脸色看看。 “小小这会还受伤呢,你怎么就这么心狠,连休息都不让人休息了。” “对啊,这大半夜的谁知道后面还有什么突发情况,要是小小遇到了什么麻烦出了事,你担得起责任吗?” “是啊,就没见过这么心冷的姐姐,小小还那么为你着想,真是瞎了眼了!” 秦小小听着周围的谩骂声,眉眼半垂,在月光下更是显得柔弱娇嫩,楚楚可怜。 可遮住的眉色里却带着藏不住的得意。 她不好过,自然也不会让秦欢好过。 她就喜欢看秦欢被众人嫌弃的模样,想秦欢前世多么风光,被众人称作是基地的守护神,如今不也是被众人唾骂遗弃。 就算是秦欢救他们再多次,她也要将秦欢拉下神坛,体验人人唾弃的滋味。 秦小小颇为神气地想瞥眼看看秦欢的丑态。 却迟迟未等到秦欢的反驳。 只听见她随口一声“还不快跟上!”,竟然把自己当丫鬟一样呼来喝去! 秦小小暗自咬牙,抬头时秦欢已经往前走了好几十步,身后那个虎背熊腰的男人跟着。 秦欢身后似乎永远都有个男人,但眼前这人却是自己没见过的。 呵,又换男人了,真是个渣女。 秦小小心中暗自骂了秦欢几句,见周围的谩骂一句都没将秦欢惹怒,心里总觉得不舒服,就像是用力一拳打在棉花上,憋屈得紧。 临走前还不忘矫揉造作一句,“姐姐,等等我好不好?别走太快,我有点使不上力。” 秦欢隔了老远都听到她的喊话,没力气走路有力气吼是吧? 好的,我算是见识到了,这叫没力气。 莫尔默默地跟在秦欢身后,与平时的能言善谈反差太大。 秦欢只当他是遇见其他异能者多了,怕暴露身份。 倒是没多在意。 却不见身后的男人眼神一直盯着黑暗里的一处,仿佛那里有什么吸引他的地方。 而就在莫尔关注的那个地方。 男人坐在地上,眼神呆滞地锁定在地上的一处。 头上带着沉重的金属防护罩,一低头,整张脸都埋在防护罩里,看不真切。 地面上一个个黑色的蚂蚁在男人的视线下,缓慢移动。 奇怪的是,这些蚂蚁的路线交错复杂,四处穿梭,看似没有规律,但隐隐却感觉被什么支配着一般。 诡秘异常。 月明初出现的时候便是见着这般情景。 望着男人,眸中染上笑意,“你倒是听话,没上去帮忙。” 男人依旧盯着地面上的蚂蚁,并未动弹,也没有理他。 月明初笑着蹲下身,比男人低了半个头,也不介意。 “你就不怕她死了?” 男人听到“死”字的时候浑身一震,抬起头时,瞳孔蓦然睁大,只重复了一个字:“死?” 月明初嘴角的弧度放大,“对啊,她会死。” “她怎么可能还会死?”男人的眼神失去焦距。 月明初眸中晦暗,“你都会死,她也一样。” 月明初这话明显刺激到了男人。 起身离开时,轻轻留下一句,“该醒的时候早点醒吧。你可不是真的疯子。” 第175章 赌注是…… 郓城一早便陷入死寂,黑暗笼罩整座丧尸城,厚重的黄土上,见不到一具死尸。 郓城方圆十里无人敢接近,只有少数基地异能者在远处观测情况的时候,发现整座丧尸城都被血色的雾霾裹挟其中,望不见真实情景。 若是此时有人在丧尸城中,便能听到一声声撕裂般的咆哮。 罗刹看着苏离在地上不停地蜷缩打滚,双手抱头,痛苦地面部扭曲得狰狞可怕。 随着骨骼关节传来一阵劈啪作响,高挑的身体渐渐收缩变小。 紧接着,苏离的头颅也开始缩小,扭成一团的脸不断变形。 痛苦的咆哮一声接着一声撕心裂肺,声音却慢慢变弱,最后只剩下几声嘤咛夹着喘息,如同小猫崽刚出生时脆弱的叫声,稚嫩又胆怯。 许久,声音终于停歇下来。 地面上赫然躺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 鸦青色的长发柔软地铺到小腿,明显比他身子大了不少的衬衣长裤挂在身上就像盖了宽大的薄被。 男孩的额间渗满硕大的汗珠,面色潮红,满脸疲倦,眉宇间还残存了一丝痛苦。 想起方才骨肉重塑的苦痛,男孩依旧胆战心惊,冰冷窜进四肢百骸,肌肤惊起一阵鸡皮疙瘩。 苏离心中忍不住苦笑,明明是只丧尸,却还能有和常人一样的生理反应,还真是奇怪。 “这就是你原本的模样?”罗刹看着面前软软糯糯的小男孩,不由觉得神奇。 虽然他是位面之主,但这孩子的成长,却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苏离挣扎了一下,确定自己暂时实在没法站起来,终于还是放弃地躺在地上。 勉强翻了个身,对着漂浮在空中的白色光团,虚弱地喘气,“嗯。” 眼前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竟然会说话。 但他觉得自己能变回原来的模样,绝对和它脱不了干系。 他本来就是这幅模样,即使变成了丧尸,也改变不了他原本的样貌,更别说是年岁。 但在末世来临的第三天,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感觉有什么在操纵自己。 一夜之间,从七岁的身体长到了一个成人模样。 他的意识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变弱,最后完全地被另一人控制。 更让他奇怪的是,他并不排斥那人的控制,甚至感觉,那人很亲切。 这种亲切是来自灵魂深处的,似乎两人之间有着很深的羁绊。 五年前,那人突然消失,他再一次获得了身体的掌控权,却总觉得丢失了什么,或者说,遗忘了什么。 直到前些日子见到那个女人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找到了方向。 他想抓住那个女人,找到一切的真相。 可突然杀出个讨厌的人类阻挠自己,让他将唯一的线索也断了。 罗刹看着男孩星眸中露出与自己年龄不相符合的阴鸷,不由摇头。 但也没说什么,它的任务已经完成,该回去复命了。 ** “所以你把他一个人丢那里?” 罗刹见月明初声音温柔得有些诡异,心里不由得打鼓,“他已经恢复了。” 变成原形就叫恢复了? 月明初眸中闪过一丝暗芒,但也没解释什么。 “都准备好了吗?” 罗刹见月明初没有怪罪,心里暗自松了口气,恭顺地回道:“都准备好了。” 今日它按照月明初的吩咐,将郓城的能量全数封锁,还用秘法刺激苏离的身体重塑骨肉。 如今的苏离算是一个真正的人类了,只不过还带着丧尸皇的能力,准确来说,是鬼气。 酥梨现在的状态,与传说中的鬼修无异。 然而想起今日郓城那片死寂的惨状,罗刹心中又是一阵忐忑,“大人,这么做会不会太快了?” 它其实更想说的是,有些太急功近利了,丧尸能量爆发,后面怕是要出不少乱子。 但眼前这人,它不敢惹,更不敢违背他的命令。 月明初觉着有些好笑,“你若是觉得不合适,又何必做完了再跟我说?” 罗刹心中一梗,它哪敢说什么? 它还能说什么? 它胆子都没有,哪还敢跟他说? 这大人看着和善,可谁又敢违抗他的命令? 擅自干涉他的决定,那不是找死吗! “小的只是有些疑惑,大人为何这么着急布局。” “嗯,知道你的疑惑了,继续完成后面的事吧。” 月明初一道逐客令直接将罗刹扔出了月灵空间。 罗刹被踹出来时还一脸懵逼,它问了,他知道了,什么鬼? 所以,位面最后会怎么样?真要把他这地盘拆了吗? 答案呢? 答案都没有就被赶出来了,它也是够憋屈的。 月明初指尖摩挲着掌中拇指大的翠绿玉石上莹芒闪烁,似耀眼的星糅合大自然的纯色。 这才是魂玉最原始的模样。 顾辰一直以为魂玉已经随着阿七的死消散了。 但实际上,魂玉始终在他的手里,白袍男子当时落到小位面的那颗,不过是白袍男子制造出来的副本。 魂玉是不可能离开月明初的灵魂的。 灵族每一位少主出生时心口便滋养着一块魂玉,若少主身亡魂玉便会吸收他毕生功力,化作魂石山归于灵族。 这是灵族最大的秘密。 白袍男子(也就是上一世的月明初)在穿越到这个时空时,为了保证自己的力量不丢失,特地制造了一颗魂玉的副本留在位面。 时空融合后,白袍男子与月明初彻底融合,魂玉自然也就归于完整。 如今能将魂玉取出体内,自然也是因为时空融合,他功力大涨的原因。 月明初小心翼翼地将魂玉收回体内。 若非是为了大局,他也不会轻易使用它。 想到他让罗刹去做的事,月明初明眸半眯,他不承认他是个好人,也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罪人,但有时候不得不做出点牺牲。 例如,给他那个逃了千年的大兄弟,来场生与死的刺激。 不然他追到猴年马月,他媳妇都没追到。 而他自己也要那么一次刺激,来一场豪赌。 一个赌徒赌习惯了,小赌大赌,都无所谓。 而现在的赌注,就是一个位面的生死,或者,更多。 第176章 虎落平阳不如犬 武安基地,贫民区。 “你要干什么!这是我们的食物!” 男人闻言,斜眼上下打量眼前的老汉。 老汉脏乱的头发勉强搁在脑后,露出一张黝黑的脸饥瘦如柴,两眼深深凹陷进熏黑的眼圈,粗栗的胡须错乱地挂满了下颌,满脸刻满狼狈。 高定的西装外套沾满尘土,好几处直接碎成破布,搭着里面破烂的白衬衫,浑身破烂,还脏兮兮的,一看就是个破落户。 粗声狞笑:“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就你这破落户的模样,哪来的食物?要我说啊,你肯定是偷拿了我家的食物!” “你!”老汉被男人的话气得胸腔剧烈颤动,什么叫他偷拿他们的! 他辛辛苦苦干了一个礼拜才拿到的这两块面包,那可是他们一周的食粮 怎么能就这么被这恶徒给抢了去! 周围噤若寒蝉,没人敢为他们出头。 男人是个实打实的基地异能者,在基地里,殴打异能者或是违背异能者的命令,都要受到惩罚。 轻则断了食粮,重则丢了性命。 末世活下来本就不易,谁也不想因此惹上祸端。 老汉也不想多生是非。 但这若是平时也就罢了,老汉自己能忍着就忍着,可这几天他家老婆子还生着病,没有食物怎么行? 就算是不吃那两块面包,好歹让他用食物换点药,也行啊! “我说你也最好识相点,一个老头子年纪大了就大了,可别为了现在的一点小事,闹得最后栽了大跟头。” 男人说的话好像真为老汉着想,可说出来的语气却足以让人听了怒发冲冠。 什么叫栽了个大跟头,分明就是威胁自己去死! 老汉气得一下一下地喘着粗气,奈何他向来不是个喜欢同人争辩的。 被男人这么一说,心中除了气,就是更气,实在找不到什么腌臜话来怼他。 再加上前几日他才刚被人在胸口踹了一脚,没钱看病没药养伤,光是走路都有些直不起腰杆子来。 如今气急,只一喘息,心口就生疼。 远远见着老汉已经气得几乎晕厥,一位衣衫褴褛的妇人赶紧颠簸走来,扶住老汉,低眉顺眼地对着男人不停地道着歉。 男人得了便宜,直接走人。 妇人这才松了口气,脑袋发昏,竟直接靠着老汉的臂膀险些就倒下去。 老汉心疼出声:“你怎么就出来了?不是说了有我在外面就行了。” 妇人抿唇,“你说的有你就行了,是要去跟异能者杠吗?要不是隔壁的陈嫂知会我,你是不是要先、躺在这,等我去找你!” 妇人说到一半的时候,默默将要说出口的那个字又咽回喉咙里,换了个词。 末世最避讳的就是“死”字,因为人随时都会死。特别是他们这群普通人。 不是死在丧尸口里,就是死在强者手下。 这里的强者泛指很多,权势比他们高的、实力比他们强的,任何一个异能者,甚至任何一个普通人。 老汉脸上羞赧,想他也曾是兰城首富,哪个人见了自己不点头哈腰,就是五年前在这基地里,他们也是肖家的秦家,过着富足的生活。 但自从他们的女儿秦欢失踪后,他们的生活就变了。 基地看他们的眼神变了,甚至直接被降为贫民。 他们也想去其他的基地看看,能不能得到还算是个正常人的生活。 毕竟,人类的安全基地有五个,都在北地。 虽说他们所在的安全基地,就是五大基地中实力最强盛的武安基地。 可其他四个也差不到哪去。 但事实证明,在末世,没有权势的普通人,就只是如同畜牲一样的存在,任人宰割,任人欺凌,比不过丧家犬。 贫困区的众人看向老汉和妇人的眼神里都带着一丝同情。 他们本身过着就是这种落魄生活倒没觉得什么,但这两位是真的虎落平阳。 末世未降临时,这二老为了秦欢和肖琛的婚事到武安城肖家。 本是谈成了要在武安城多玩几天,不想末世就来了。 二老也因此幸免于难。 因为肖琛和秦欢的一纸婚约,肖家对秦家二老也算厚待,至少好吃好喝好住也没让这两个普通人去杀丧尸。 但一切都结束于秦小小的到来,以及秦欢的失踪。 当时从郓城回来的,只有肖琛和秦小小一行。 因为秦小小并未去郓城,和其他三人自然逃的也快。 在秦小小的暗示下,赵铭宇三人收留了被苏离踹出来的肖琛。 肖琛自然而然地将秦小小当作是这一行中的决策者,对她这个帮助自己的人,态度也是好上不少。 以至于秦小小刚来到基地时,一度被认为是肖琛的心上人,或者是什么厉害的异能者,好吃好喝地供着。 特别是在秦小小的空间异能曝光后,基地里的人对秦小小更是拥戴。 特殊的待遇让秦小小的虚荣心开始膨胀,名利双收的她再也不是前世那个任人宰割的丧家犬。 而她最想让欣赏她此刻风光的人,也就是秦欢不在。 矛头自然而然便转向了秦家二老。 有了前世的记忆,秦小小也知道自己不是秦家人。 想到前世自己遭受的虐待,秦小小对秦家二老更是心怀怨恨。 若不是因为他们,她又怎会在秦家受苦受累这么多年。 于是,在她有意无意的示意下,肖家开始远离秦家二老。 秦家二老没了肖家的庇护,从殷实的生活渐渐没落,最后直接被驱逐到贫民区。 但因着二老向来心善,做了不少好事,在贫民区里众人对他们还算优待。 秦欢到贫民区时,二老已经相扶持着离开,只听到众人的闲言碎语。 不过多是可怜同情之类的话语,秦欢也未多说什么,只在暗处静静地听着。 对于父母的处境,秦欢心中也多少有预料到,毕竟自己没来时,秦小小因为重生也对秦欢和秦家二老动了手。 但她从未想过,这次许是自己不在,秦小小少了个重要的报复对象,竟然对二老下了狠手。 不说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光是这长达近一个月的断粮,一个健康的成人都忍受不了,更何况两位老人。 第177章 替二老出头 秦欢自心底感到深深的愧疚,若是她早点到兰城来,是不是情况就会不一样? 她不是在意秦小小下手,她在意的是,自己明明可以阻止,明明有机会去阻止,却还是选择了抢女主的机缘而延缓了来基地的时间。 人生出乎意料的事十有八九,她也没想过,她在末世没呆几天就被小世界给卷进去,并且一晃就是五年。 但变数是变数,她不能将原因归结到这些变数上,她自己有很大的原因。 许是心中歉疚深了,秦欢看到破屋里的二老时,眼泪吧嗒吧嗒地就掉下来,大颗大颗地砸在脸上,落到心底,烙下一个个沉痛的血洞。 “爸,妈……” 含着泪水的声音哽咽,有时候眼泪都溜进嘴里,混入一口咸涩的苦味,苦到秦欢心里。 二老听见秦欢的声音浑身僵硬,有些不敢肯定地回过头。 待见到秦欢时,两人的双眼都被弄花了,视线模糊得都差点看不清秦欢的模样。 秦父使劲擦拭着脸上的泪珠,从床边站起来走到秦欢身旁,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遍,似是真的确认了眼前的人就是他们的女儿秦欢之后,双手安在秦欢的双肩上,微微颤抖。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秦欢鼻尖一酸,“对不起,爸妈,我回来晚了。” 秦母已经躺在床炕上泣不成声,秦父看了一眼秦母,终是拍了拍秦欢的肩膀,“能回来就好了。” 他们五年前听秦小小说她失踪了,就已经做好了无论秦欢是死是活他们都要努力去承受的准备了。 如今五年过去了,虽然他们一直不停地打听,但五年来的杳无音信,更是让他们对秦欢是生是死不敢有半点猜疑。 现在好不容易秦欢回来,他们也不再纠结太多。 能够活着,在末世里已经算是莫大的幸运了。 秦欢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秦母一脸憔悴模样,十分心疼,两三步走到床边蹲下,“爸,妈这是怎么了?” 嘴里这么问着,手已经自然地搭上了秦母的脉搏。 说到秦母的身体,秦父有些惆怅,“前些日子晚上冷,你妈就着凉了。这几天都没好。” 这几天当然没好,不能看病,没有药吃,食物没几口,就连水都没能喝上,再小的病都会变成恶疾。 秦欢将手自然地从秦母的手腕上移开,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秦母以前没白养生,身体还算强健,生病时间也不长,只是简单的感冒。 要是再晚两天,怕是就要高烧不止了。 从空间里取出几盒感冒药,又给家里添置了几箱水和食物,秦欢才收了手。 黛眉微蹙,她以前自己一个人还好,不嫌物资少,但现在有秦父秦母就要多考虑一下了。 这些物资还是太少了。 况且她随时都可能完成任务离开,是要给他们留下足够的保障。 这保障当然不仅仅是物资上的保障,更要保证二老后面有足够的资本不被别人欺负。 秦欢想到方才街巷里其他人说的那些事,心里就极其烦躁。 她早就警告过秦小小不要动她父母的,但秦小小显然还是没听。 之前无论秦小小怎么挑拨她和别人的关系也行,怎么诬陷她也好,她都当做是蝼蚁的挣扎,闲杂人的无聊,不理会就是了。 但秦小小已经把手伸到秦家二老头上,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秦父看见秦欢拿出那么多的物资还有些瞠目结舌,张口哑然,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欢儿啊,这些都是你弄来的呀?” 自从末世以来,他从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物资,还是从他家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宝贝女儿手里掏出来的,着实让他大吃一惊。 这也不怪秦父,他们一家失散了五年之久,秦父对秦欢的记忆还残存在五年前,秦欢还未成年的时候。 时间辗转,再见时女儿都已经二十出头,自然有些晃不过神。 秦欢嗯了声,倒是没在意,抬手又从空间里取出一个衣橱,里面放置了不少衣物给他们。 秦欢将所有物资都整齐地放进房间后,翻手又取出一瓶专门治疗跌打损伤的药酒递给秦父。 秦父有些愣神地没有接,等秦欢喊了好几回,才将他喊回神,去给身上的伤擦药。 良久,便见秦家二老穿戴整齐地坐在秦欢准备的沙发上。 撇掉周围灰黑的土墙,倒有点像末世之前家里的温馨场面。 温馨没多久,秦欢便将话题扯到方才秦父在巷口同人发生的纠纷上。 秦父有些尴尬地撇过眼去,秦欢见秦父如此,知他自尊心放不下,毕竟是在女儿面前,在外面受多大欺负,面对女儿时还是顾全了自己的面子。 秦欢也不好去跟他讲,只是借着秦父去准备晚饭的时候,从秦母那了解到巷口那场纠纷的详情。 傍晚,秦欢借登记异能者信息的由头走出家门。 从巷口拐到街角的时候,便见莫尔压着脑袋站在角落。 秦欢走来时,莫尔抬头看她,“怎么样了?” 秦欢一想到刚才那空荡荡的破房子,心里又是一揪。 秦家在末世前好歹也是兰城首富,如今挤在一个空荡荡的破屋子里,秦父和秦母怎的受得了? 若不是末世最不缺的便是土地,秦家二老估计连个落脚的地都没有。 莫尔见秦欢一脸沉默,也知情况肯定好不到哪去。 “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不……”秦欢刚想摇头拒绝,又突然想起白天秦父被人欺负的事,沉思片刻,心中忽的有了主意,“或许有一件。” ** 当晚,秦欢便带着二老气冲冲来到白天欺负秦父的异能者家里,“嘭”地一声重重踢倒铁门。 男人还在桌旁捞着小酒,就见家门被人一脚踹开。 当即爆了一声粗,“nnd!谁家混小子敢踹老子的门!” 正要收拾这不长脸的不速之客,还没看清来人,就被一鞭子捆住手脚,随后一阵翻天覆地,直接被来人拖拽到空中,又狠狠扔到地上。 第178章 来了,终于来了 男人从来没被这么对待过,一时怒火中烧,一个翻身站到地上,见是今天两个老头子和一个小丫头,更是怒气冲天。 “tnnd,敢打老子!”操起拳头就冲过来。 基地严禁异能者用异能对付普通人,也不能用武器,但异能者光是体能便比普通人强悍不少倍,这一拳头狠狠冲过来,可以说带上了男人大半的气力,保证将三人揍飞。 秦家二老见男人凶神恶煞地冲过来,更是看得心里直打鼓,下意识就要拉着秦欢往后退去。 秦欢给两人一个安定的眼神,示意他们放心。 从手中变出一个小瓷瓶,嘴角不怀好意地笑着,星眸狡黠,她上个位面整的这玩意没玩到那群暗卫身上,这回可以好好试试了。 半里黄泉。 每一颗一旦爆发,便会产生一种毒雾,能扩散至方圆半里,所过之处花草尽枯,鸟雀落地。 但秦欢可以控制气流,让毒雾只锁定在男人一个人身上。 秦欢指尖暗掐结印。 男人还未冲到秦欢身前,就被一阵诡异的风掀翻一米开外。 秦欢捏出一颗药丸,对着男人趴着的地方一指弹出。 单手曲起时,空气中气流翻滚变换,刚到男人面前的药丸瞬时爆开。 一团青色的烟雾将男人裹挟,如同蚕虫生茧。 “欢儿,这是……”秦父虽然也痛恨这人,可没想过让他死啊! 秦欢眼角微抽,笑得僵硬,“爸,你再看看。”偷偷将指尖曲起。 秦父再看去时,便见烟雾渐渐散去,男人躺倒在地上,脸上大片大片地青肿,就像被人胖揍一顿似的,心里暗自松了口气,“没死就好。” 秦欢星眸半眯,没死当然好,她刚刚把药效分开锁在他体内,爆一点,就能让他享受两个小时的抽筋拔骨,比直接死掉更好。 这人她留着还有用呢。 ** 深夜的基地里传出一阵阵男人啊啊痛叫声,门外渐渐围满了人。 来时便可见,男人倒挂在房梁上,女孩操着一根长鞭狠狠地抽着。 长鞭带着锋利的断刺,每一下扎进肌肤,刺进肉里,疼得男人痛呼,喊声极响亮。 那异能者本就是个等级极低的散户,仗着背后有点权势经常欺凌他人,一在外面没有收成或是遇到什么不如意,就回来殴打普通人,霸占贫民的食物。 久而久之,都成了贫民的噩梦。 因此,一听说他被人抓起来吊打,贫民区的人就急急跑来围观。 见到原先欺负他们的恶人脸肿得跟猪头似的,个个心里都乐开了花。 凄厉的喊叫也招来了基地的不少异能者,特别是与男人相熟的几个钻进人群来。 光是在旁边看着,却不敢冲上来。 那女的太凶猛了! 一条长鞭卷着男人在地上摔了又摔,还带上滋滋作响的雷电,打得男人一句话都开不了口。 不多时,终于自人群外头传来一声娇喝:“谁敢在这处置异能者!” 秦欢闻言,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来了。 手中小皮鞭一揪,直接卷着男人将他的脚从房梁上的绳圈抽下来。 男人一脱离绳索,便被长鞭卷着直接被踩在秦欢脚下。 秦小小刚挤进人群便见到秦欢脚下踩着个浑身带伤的男人。 一个一米五的瘦小个子将一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踩在脚下,小巧的长靴下男人的脸挤压得变形,光是想想都觉得诡异,更别说是亲眼见的。 秦小小一过来,四处瞬间鸦雀无声。 场面一度极其诡异。 秦小小则是惊得眼睛都快掉下来。 她才去跟基地那群老头讲了情况,刚讲一半就听到秦欢在这里和异能者闹事。 为了维持她在基地的形象,她火急火燎就赶了过来。 本想看秦欢被众人咒骂的场景,却只见到秦欢将人打得鼻青脸肿,周围的几个人还在一旁叫好。 基地真是白养他们这么多人了!连异能者被打都能无动于衷! “你来得正好,这人欺凌普通人,还抢夺其他异能者的食物,按照基地的规矩该怎么处置?” 秦小小本想出口谴责秦欢,却被她抢先一步。 心里暗自将秦欢骂上好几遍,这话说出来,分明就是恶人先告状。 面上却不敢说秦欢什么不对,毕竟晶核还在秦欢手里。 想到那晶核,秦小小咬牙发誓,她今天一定要让秦欢将所有晶核都吐出来。 “姐姐,既然这人犯了错,就交给基地处理吧,我一会就将他带到执法处。我们先去总部商量正事吧。” 秦小小笑得眉眼都僵了还没见秦欢出声,又道:“姐姐,若是去的晚了,首领怕是要怪罪的。” 秦欢眉目半掩,秦小小摸不定她的想法,又想开口,却见秦欢咧嘴一笑,“如果我就想先处置这个人呢?”眉眼间的神色她看不懂,却莫名不安。 秦小小改口,“那我这就将他送到执法处。”至于究竟是不是送到执法处,处置不处置,那就是她秦小小的事了。 秦欢笑:“人交给你是吧?” 秦小小点头:“嗯。” 秦欢又笑:“你会交给执法处对吧?” 秦小小总觉得怪异,但还是点头。 秦欢看了她好久,终于,长鞭一扔,男人被丢到一处,离秦小小还有一段距离。 “给你,你可一定要交给执法处啊。” 秦欢在“一定”二字说得极重,莫名的让秦小小觉着不舒服,但见秦欢放了人还是松了口气。 正要说句好,门外突然传来一声:“不用交执法处,交给我就好了。” 秦小小一听大怒,交给他? 那她整什么对付秦欢! 她好歹在基地里也算二把手,究竟是什么人敢拆自己的台! 面带笑意地就要给对方脸色看,见到来人时,却蓦地收声。 来人是执法处最上头的一个大佬,也是反对肖琛一派的大腕。 秦小小顿时觉得自己中计了,偏头恶狠狠地瞪向秦欢,她就说秦欢刚才为什么那么就没吭声,敢情是在拖延时间! 这人也一定是她找来的! 秦欢享受着秦小小恶毒的视线,看着来人,嘴角的弧度咧得更大,终于来了。 第179章 韩中正 韩中正,末世前在军队里与基地首领肖元帅齐名的韩元帅。 韩中正,人如其名,刚正不阿,对肖元帅来说算是后起之秀,三十岁便当上了元帅。 树立于林,风必摧之,他当年在军队里没少受肖元帅的刁难。 在末世来临的时候,韩中正更是因为肖元帅的陷害,妻儿双亡,其中自然少不了肖琛的设计。 如果说基地里谁对肖琛意见最大,可不就数眼前这位。 毕竟,他跟肖琛,甚至整个肖家,可不止是不满,还有深仇大恨呢。 饶是再怎么不对付,秦小小还是得做好面上的功夫,笑得一脸乖巧,“韩老,您怎么来了?这点小事用不着您亲自过来,我方才已经同姐姐讲好了,将这人送执法处就好了。” 韩中正点头,“那你就将人送到执法处吧,执法处的手段我还是信得过,晚点我亲自去看看。” 秦小小面上一僵,让他亲自过来,那要是自己不送执法处,他一会是不是又要整什么幺蛾子出来。 可话都说到这份上来了,再怎么也改不了口。 秦小小只好顺着他的话说:“那我一会就送到执法处。” 韩中正直接摆手,“不用了,你现在送过去,我跟秦欢还有事情要谈,你赶紧送过去吧。” 秦小小尬笑,“韩老跟姐姐要谈的可是那个……” 韩中正直接厉声打断,“叫你去还不快去,磨磨蹭蹭没半点规矩!” 秦小小被韩中正这么一吼,直接就住了嘴,这老不死的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回头瞪了秦欢一眼,抓起地上的男人就走出去。 ** 元帅休息室里。 韩中正看着坐在沙发上一脸优哉游哉的少女,满脸严肃。 他先前还在会议室里听秦小小说那个狼王的晶核,谁知耳边竟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好在他在军队混了这么多年,什么大世面没见过,生生忍住了面上的惊愕。 却听那人说秦欢手里有他想要的东西,但秦欢现在在一个异能者的家里,要他亲自过去接。 让他一个元帅亲自去接,她当自己是什么,这话也敢说出口。 但听那人的意思,秦欢身上是真的有办法。 当下就直接动身过去,不过看方才那局势,他也知道自己怕是正中了这丫头下怀,一切似乎都在她的谋算里。 不过他并不气,这丫头如果没有什么心计,那东西也不会在她手里。 一屁股坐到秦欢对面,“说吧,那东西。” 秦欢双手搁在脑袋后,直接躺倒在沙发上,“什么东西?” 韩中正沉下声,“你知道的,你让我过去的目的。” 秦欢星眸微眯,“话说,韩元帅有个地下室。” 韩中正后背的肌肉一紧,却没说什么,她既然知道自己要那东西,自然也知道自己的秘密,只等面前这丫头继续说下去。 “别人的地下室里都是关着犯人,韩元帅的地下室里却关押着亲人。” 韩中正手下的沙发深深凹陷,手臂因为用力过度起了青筋。 秦欢继续道:“不过也不能说是人,应该说是丧尸,我说的对吧?韩元帅。” 韩中正沉默半刻,又重重地垂下头,“你要什么?” 秦欢摇头,“我什么都不要。” 韩中正目光一凝,什么都不要?这怎么可能? 只能说,这人要的更多。 秦欢双手压在沙发上,“我确实什么都不要,但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个东西。” 韩中正闻言一怒,只觉自己被她戏耍了一番。 却听秦欢又道;“我虽然没有你要的那样东西,但一样可以达到你的目的。” 韩中正怒气稍减,却并未完全消尽,“没有那样东西,又怎么可能做到?”这丫头怕是在痴人说梦。 秦欢摇头,“就算有那样东西,也一样达不到你想要的目的。” 秦欢说着坐直身子,看向韩中正的双眸中泛着寒光,“你以为,沈钰他们真的研制出了让丧尸变成人类的净化药剂吗?” 韩中正目光一滞,“你这话什么意思!” 秦欢微微一笑,“韩老,你屈身在自己的仇人下,不就是为了秦小小提供的神奇液体吗?” 韩中正惊愕,“你怎么知道!”这液体居然是秦小小提供的? 连他都不知道。 肖琛他们的保密工作做得极好,对外只说是研究所惊奇发现一种神奇液体,可以治疗被丧尸抓咬后的伤口,保证异能者不会变成丧尸。 研究所也就拿着这种液体去研制净化药剂。 最近这段时间说是有了一个样品,但是前不久遗失了,需要到野外去寻找一种草药,重新研制。 莫尔找他时,说的就是秦欢身上有那个样品。 秦欢自然知道那个样品,她同样知道,那个样品其实并没有遗失。 相反,那个样品很好地保存在研究室,但是它并不能让丧尸变回人类,反而会助长丧尸病毒的恶化。 秦小小提供的灵泉蕴含着大量的灵气,对丧尸而言,只要能吞噬的元气,都是补药。 所以,研究所无论怎么研究,都无法用那个灵泉研制出解药。 就是前面几世,哪怕是秦小小重生成为位面女王的那一世,都没能将丧尸变成人类,最后将丧尸全部铲除,消灭殆尽。 而韩中正最后的下场,便是全家都变成丧尸,被肖琛直接斩杀。 秦欢还是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同情。 韩中正在最开始的那一世还是个铲除丧尸的大英雄,哪怕他将自己变成丧尸的妻儿关押在地下室养着,也没有人对他产生怨怼。 但秦小小给他的药剂直接让他的妻儿实力大盛,将他抓伤变成丧尸,最后全家无一生还。 “那药剂,不会让丧尸变成人。” 秦欢并没有将全部的实情说出来,韩中正不会信,换做是谁都不会全部相信。 韩中正显然也没将她的话当作一回事,直接切入主题,“你说你有办法?” 秦欢:“对,我能够让所有的丧尸都变成人类,而且很快了。” 韩中正问:“你要做什么?” 第180章 求我 “你不需要知道我要做什么,你只要知道,很快,就不再有丧尸,那个药剂你拿不拿,都无所谓。” 韩中正不信,但没有出言反驳秦欢。 “你的目的是什么?” 秦欢又道:“我的目的,就是阻止秦小小和研究所研制药剂。” 韩中正抿唇,“我做不到。” 他做不到,他也不会去做,不管秦欢怎么说,他还是认为,那个药剂是他的希望。 秦欢也不指望他去做,他不信她,但至少她先提醒了,后面不管发生什么,韩中正都会留有戒心。 而这个戒心,就够了。 秦欢要的就是他这个戒心。 以肖元帅的性子,第一瓶药剂绝对不会给韩中正。 但韩中正为了确保妻儿的安全,就会去查看第一个实验体的情况。 只要第一个实验体出了问题,韩中正就会立即阻止实验,将这个错误的药剂第一时间扼杀。 秦欢并没有再多提醒韩中正什么,很快便离开。 ** 次日一早,韩中正要去执法处看那昨晚被抓的那人时,还叫上秦欢一起过去。 远远见到秦欢身后跟着的那个男人时,心下了然,昨晚突然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声音,应该就是这个男人的。 面上不改平日里的严肃,半声不吭。 秦欢觉得好笑,乘着他的面子,好声好气地打了个招呼,“韩元帅好。这是同我一块来的好友,可以一起进去吧?” 韩中正点头,板着张脸,转身朝执法处走去。 秦欢有些无奈地摇头。 三人还未进到关押男人的密室,秦欢就察觉到自己放到男人体内的半步黄泉传来异样,眉毛一挑。 这边韩中正听手下传报的消息,眉头更是拧成一团。 转身对着秦欢道:“人死了。”却见秦欢不甚惊讶的模样,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死。 几人才知道消息,便见秦小小从暗室里走出来,哭丧着脸:“姐姐,你再怎么看不惯那个异能者,也不能下毒杀了他呀。”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秦欢。 韩中正的目光最为明显,他看不惯肖琛是一回事,但他想看这丫头怎么说。 一个会下毒的人,心术正不正是一回事,但他昨天都说了他会管这事,秦欢再下毒,那就是不信任。 就基地而言,就是不服从,不服从上级的命令,那就是触犯他的威严。 “我是给他下了毒。” 秦欢说得轻巧,听的人却面色沉重。 韩中正看向秦欢的眼神一变,心里已经给她定了罪。 秦小小心中暗笑,她稍稍使个小伎俩,秦欢还真的承认了,这蠢货难道不知道韩中正最讨厌不守规矩的人吗? “既然你已经承认了,那我也就不多说什么。擅自谋害异能者,按照规矩,应该……” “谁说我谋害异能者了?”韩中正还没讲完,就被秦欢打断。 韩中正皱眉,“你都给他下毒了。” 秦欢浅笑,“谁说我下了毒,人就是我杀的?” 秦小小心中一震,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忙道:“姐姐,方才执法处的医生都说了那人死于中毒,而且是昨天晚上的毒。姐姐,你就别再隐瞒下去了,这样是不对的。” 韩中正抬眼看向刚才来向他通报的手下,见他点头,知道是这么回事,心里对秦欢的意见更大,人家医生都说人是中毒死的,秦欢也承认自己下了毒。 秦欢看着秦小小,星眸中晦暗不明,“那医生有没有告诉你,那毒的药效时间是什么时候?” 未等秦小小回答,秦欢继续道:“我下的毒,是烈性毒药,当场中毒当场死亡。” 秦小小的瞳孔骤然瞪大,“怎么可能?”她找来的医生根本就没说这事。况且如果是当场中毒当场死亡,那么昨天为什么那人还活着! 秦欢似乎很满意她的表现,“我自然有办法抑制药性不让它扩散的,但是我很好奇一点,我明明将药打散了抑制在他的体内,怎么一晚上未见他就死了呢?” “难道是姐姐你……” “你怎么那么聪明,次次都是我?”秦小小还没说完又被秦欢给怼回去,“你知道,如果强行扎针让药效提前发作,会怎么样吗?” 秦欢笑得诡异,秦小小被她这么一笑,心里发毛。 “那药,没什么效果,就是腐蚀性特别强。你让医生下针的时候,医生没告诉你吧?那人的针孔处已经腐烂了,就连被丢掉的针,现在应该也被腐蚀了大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所有的证据,都还在暗室里。” 秦小小听着双腿发颤,她中计了,秦欢一定是故意的,那医生根本就没说起这事。 她昨天知道那人身上被秦欢下了毒,但是不知为何被抑制在体内才没有毒发,她就找了医生来催化药效,专门挑在这个时间让那人毒发身亡。 本来想让秦欢吃点苦头,没想到这一切都是秦欢的诡计,这个恶毒的女人! 韩中正看到这会若是还不知道是谁整的幺蛾子,怕是就要眼瞎了。 当下直接冲手下命令道:“还不去找证据!” 见那下属往暗室走去,秦小小也随即喊了声,“我也去帮忙!” 秦欢冷眼看着秦小小进了暗室,却没阻止。 她本就没想借这事给秦小小造成什么打击,她也清楚,不管她怎么追着不放,最后的结果都只会是医生诊断失误,本想解毒,却害了人。 无论怎样,结果都不会与秦小小有半毛钱关系。 这也只是道开胃菜而已。 她要的是开胃菜后面的大餐。 韩中正不懂,他只知道有人在他手下闹事,他是绝对不会放着不管的。 秦欢知道他的脾性,只是提醒了一句,那异能者品行在基地里算是极差的,他死了,只会大快人心。 她没有说的是,就算知道秦小小弄死他,最后也会峰回路转,说是秦小小为民除害。 此事不了了之,秦欢不追究,韩中正也不能说什么。 倒是秦小小当夜主动找上了秦欢,二人约的地点极其偏僻,几乎无人会发觉。 秦小小的气焰大涨,语气极其嚣张,“秦欢,你应该知道我在基地的地位,如果你想你和你的父母好过点,最好就乖乖听话,把晶核都交给我,再好好求求我,我还可以免你们不死。” 第181章 死都不求你! 秦欢噗嗤一笑,“要不这样,你求我,我免你不死。” 秦小小闻言暴喝:“你做梦!”要她求秦欢?除非天塌下来! 况且,现在占优势的明明是她,凭什么要她去求秦欢! 秦欢无所谓地耸耸肩:“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是不是在做梦?再说了,你这是在跟一个强者说话的语气吗?我的好妹妹。” 话音刚落,出窍期的威压全数落到秦小小一人身上,压得秦小小双腿不停地颤抖,险些就栽倒在地上。 秦小小双手死死地撑着膝盖,“秦欢!你这究竟是什么妖法!” 秦欢靠近她,秦小小此时弯着腰,比秦欢矮上了一截。 秦欢低头看她,指尖挑起秦小小的下巴。 四目相对时,星眸中写满戏谑,“我说你这人啊,不仅脑子不行,还懒得要命。没有机缘给你升级,你就一直停在筑基。 连威压都不晓得,你是不是连御气都不会?成天躲在男人背后,是不是没了机缘,你连杀丧尸的胆子都没了?你知道你浪费了多少宝贝吗? 你真的好好地看过那个空间吗?真的好好练了心法吗?真是白瞎了给你这么好的资源!” “你你你……”秦小小惊愕地下巴都要掉了,她怎么知道?难道她也是重生的?难道自己不是女主吗? 秦欢指尖掐着她的下巴一扔,“你什么你,你是不是还在心里三连问?有时间问自己还不如多读读书,到现在连功法都记不住,你就是懒人多作怪。” 她前世顶多看出这人是个骄傲自大的,她故意让她点资源,这人就嘚瑟得跟个什么似的。 现在她是看出来了,秦小小这人哪怕是重生一次也改不了骨子里的劣根性,懒到极致,一定要给点机缘让她觉得自己可以一飞冲天,才会动两下,不然就是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 她就说秦小小这辈子怎么那么怂,遇到什么事都躲在男人身后,原来是她没底气,成天盼着重生的机缘,能有什么出息才怪。 若不是那个空间还算个厉害的宝贝,秦小小现在估计连筑基都没有。 筑基是什么概念?也就只是修炼的入门,但在末世也算是4级异能者巅峰的水平。 肖琛也就5级后期,秦小小每次打架还躲在他身后,战斗力估计3级都算勉强。 真的是她这么多年来见过的最窝囊的女主! 秦欢收回威压时,秦小小还在呆愣。 秦欢无语地转身,“我等你来求我。” 秦小小显然被这话激到了,当场就大喝道:“你少做梦了!我这辈子就算死都不会求你!” 秦欢不甚在意地跃身离开。 秦小小上辈子也说了一样的话。 所以,这辈子,她挺想再听一遍的。 秦小小最后的那句话。 她每个位面都和原女主相处得挺好,至少没什么深仇大恨,除了这个位面,这个没脑的白莲花总要来她面前找骂,她也很无奈。 就当是上辈子没掰正的苗子,再掰正一回吧。 时间渐长,她的性子倒是和上辈子越发相像了。 ** 月过中天时,韩中正一如既往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却见书柜处的机关被人动了手脚,书柜呈两列分开,显出一道没有关闭的石门。 韩中正心下急切地冲进去,顺着狭长的甬道,跌跌撞撞地狂奔,终于到了一个还算宽敞的房间。 房间里燃着油灯,黄晕的光些许昏暗。 韩中正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进去,却见牢笼里,自己的妻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心中哀恸,又愤懑万分。 “放心,他们没死。” 陌生的男声忽的响起,韩中正才注意到房间里的另一人。 一个脸上带着防护罩的男人坐在木桌旁,油灯就在桌上。 按道理,他应该一开始便能看到他,但他方才的注意力全在自己的妻儿身上,完全没注意到这人。 还有一点就是,这人身上没有半点气息,仿佛和周围融为一体。 韩中正顿时警惕起来,眼前这人很危险。 男人单手敲击着桌面,云淡风轻地说道:“你不用紧张,他们只不过是刚变成人,不太适应罢了。我就让他们先睡会。” 韩中正眸光呆滞了会,他说什么?变成人?他的妻儿变成了人! 可这个念头还没停留多久,韩中正的眸中又恢复正常,脸色严肃,“你要什么?” 末世里没有人会主动帮一个人,没有人是圣人。 有的,只有交易。 他帮他,就是要用另一种东西来还。 男人转过头来看他,厚重的金属防护罩里传来令人不可思议的话语:“我要你活下去。” 韩中正瞳孔微怔,面上依旧一片平静。 “不用太纠结,我要你好好地活下去,活到末世结束,替代肖家,带领人类走向新的未来。” 韩中正眸色凝重:“为什么你觉得末世会结束?”秦欢说末世会结束,眼前这男人也说末世会结束。 但新的净化药剂还没研究出来,秦欢又认为净化药剂不能救人,他们为什么都相信末世要结束? “因为布局的那个人,要收网了。”男人说着起了身,临走前又说了句,“对了,还有个事,这段时间,秦欢需要帮忙的地方,还请你多帮下。” 还未等韩中正回答,男人便消失无踪,就好像从未来过一般。 男人刚从基地出来,就见莫尔站在角落里等他,“我知道你也是明初大人安排的人,但我还是想知道,你究竟是谁?” 男人回答:“疯子。” 莫尔不信,“你不是疯子,我说的是,你是时空局的谁?” 能够被月明初安排的人一定和时空局有着一定的联系。 而时空局的人他每一个都认识,但眼前这人他怎么都看不出来究竟是哪一个。 疯子问:“你为什么那么纠结我的身份?” 莫尔凤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他不可能告诉他,他在怀疑月明初,这是在质疑上级。 见他怎么都不肯罢休的模样,疯子有些无奈,这人今天若是不问出个究竟,怕是不会放他走。 第182章 秦欢人呢 “你是秦欢的系统五五吧?我以前一直在无声大人的执法堂,你自然不认识。如果不是见你一直在秦欢身边跟着,我也不知道你是她的系统。” 厚重的防护罩遮住了男人大半的脸,除了一双平静无波的黑眸,莫尔看不清他什么神色,但还是选择相信疯子的话。 执法堂的人向来神秘,他不认识也是自然的。 再者,月明初是月无声的弟弟,管他要一个人也不难。 想到那个看上去温柔斯文,却总给人一种诡谲恐惧之感的男人,莫尔看向疯子的眼神里多了几丝同情,“你能被明初大人专门从执法堂调过来,想必任务也不轻,需要我帮忙不?” “既然你知道我从执法堂出来,也应该清楚我的实力。”疯子看着凤灵,眸子里竟是高傲冷然,全然一副心高气傲的强者做派。 凤灵听他语气,就知道自己冒犯了,也是啊,堂堂时空局的使者被小小的系统质疑能力,换作是谁,都会生气吧? 更何况是执法堂,那个云集时空局众多强者的地方。 忙着摆手解释:“我并没有看轻你的意思,我只是……” “好了,就这样吧,我还有事。”疯子冷声打断。 莫尔也不敢触霉头,道了声别便立即离开。 莫尔离开后,疯子又到一个暗角里,寻了棵树盘坐在地上,半垂着脑袋,一如既往地看着地上来来往往的蚂蚁。 随着他的意念移动,蚂蚁渐渐的从组织有序的队形,慢慢散成一盘黑沙,又慢慢交错开,形成了新的队形,反反复复换了好几个对阵。 而在疯子的识海当中,每会蚂蚁队形的变换,都会牵起识海深处一阵涟漪,淡金色的碎片漂浮在识海之上,随着识海一下下波动渐渐融合,颜色愈鲜愈深,光泽愈明愈亮。 良久,疯子才将脑袋从防护罩里脱离出来,面上被细密的汗珠打湿,染上几丝疲倦,可睁开的星眸,却闪着侥幸的光。 “终于联系上了。” ** 次日一早,整个安全基地一片动荡。 丧尸围城了! 当庞大的丧尸气息袭进秦欢的神识领域的时候,秦欢头都要大了。 她本想等秦家二老安顿好后,她便去郓城找苏离的,谁晓得丧尸会来攻城。 前世根本就没有这个事情的发生。 难道是因为自己进神皇鼎的五年里世界轨迹变了?或者说这是罗刹的安排? 第二个念头在刚升起的时候便被秦欢掐断了,她觉得罗刹既然让她去熔炼那些血气,就不会制造这个混乱。 丧尸围城只会带来更多的死亡,反而会助长这些血气的生长。 她相信罗刹就算是急着熔炼,也不会做出这个举动。 但事实上,她是真的想岔了。 罗刹不会,但罗刹身后有人。 实在想不出什么的秦欢也不再深究原因,即刻赶到正门对敌。 一来便见到正在指挥作战的韩中正。 韩中正早上刚从地下室出来就听到哨岗的哨兵传来的消息,说是在十里以外探查到有大量丧尸来袭。 韩老元帅一收到信息,便立即调动人马准备迎敌。 韩元帅手下的大部分都是军队出身,这丧尸围城也不是一两次的事,所有人的动作都十分迅速,不足片刻,便迎着丧尸杀过去。 秦欢来的时候正是见到他们冲向丧尸的那一刻。 一个个面上的刚毅与不屈,手上斩杀丧尸的狠劲让秦欢的心一下子汹涌澎湃,腰间三月一出,化作数把利剑,带着一股极致的冰寒,涌进人潮,直指丧尸的脑颅。 韩中正见到一道道寒气逼人的剑光时,下意识朝一处看去,女孩不知何时已经杀进丧尸群中,手下一道道狠厉比起周围那些人高马大的异能者还要凶猛。 来得还挺早。 他还以为女孩不过是个稍微厉害点的异能者,拿了那狼王的晶核罢了,根本就没让人去喊她。 倒没想到,她自己第一时间就冲了出来,而且,比任何人都狠,斩杀丧尸起来一手一个利落。 他开始有些相信她说的话,或许末世真的有可能结束,并且可能很快都结束。 另一边。 秦小小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躁动的双手下是早已被揉乱的头发,还有混乱的大脑。 丧尸围城了,这个安全基地快不保了。 如果肖琛在这里,她是不慌的,肖琛是安全基地里的最强者,他的实力足以保证击退所有的丧尸。 至于两个元帅,她从来都没想,两个老头就只会趾高气扬地让人做这做那,但最后将丧尸全数消灭的还不是他们,跟那两个老头有什么关系? 但现在肖琛不在,秦欢是现在基地里实力最强的人。 她得让秦欢出手,才有可能解决危机。 想到今天早上手下让自己去求秦欢出马,秦小小的胸腔都要炸了。 凭什么要她去求那女人! 昨天晚上她还在秦欢那碰的壁,又怎么可能去求秦欢? 她就是死也不会去求她! 对,死都不去求她! 可是,死啊,一想到死,秦小小这次真切地感觉死亡离她自己是如此的近。 不对,她还可以躲进空间里。 想到这个办法,秦小小当即伸手摸向自己脖颈间的那块玉,这可是她的宝贝,她的金手指。 指尖一触,却没有原来的温热。 秦小小的心开始不安起来,手紧紧地将玉佩收拢在掌心,捂不热。 是冰凉的,是玉佩没有觉醒时的那种冰凉。 秦小小彻底慌了! 她将意念凝聚到玉佩上,却再也感觉不到玉佩的响应。 秦小小俏脸煞白,她进不去空间了! 怎么可能! 她不是重生吗?她不应该成为最强者,永远都不会死吗? 为什么? 为什么她的玉佩没了? 她的机缘! 她的机缘没了! 秦小小疯了一般冲出房门,不顾旁人奇怪的视线,朝着秦欢的住所跑去。 错乱的脚步并没有妨碍她的速度,很快地,秦小小便赶到了秦欢所在的公寓。 当门被砸开的时候,秦父和秦母瑟缩着窝在沙发上,一脸惊惧地看向破门而入的秦小小。 秦小小狰狞的脸上是恐慌到骤缩的瞳孔,“秦欢人呢!” 第183章 求你! 世界上最令人可耻可笑的事,不是你跌落尘埃,而他人被奉上云坛。 更不是你纠结了很久,最后终于不甘心地放下所有的尊严,以最卑微的姿态,去求那个自己死都不愿求的人。 而是你一再的不甘心让别人会踩着你这块踏脚石,登上全人类都尊崇的位置的时候,那人却早已冲到了前锋,完全没有看一眼纠结了很久才决定求她的自己。 秦小小赶到混乱血腥的战场上,便见女孩手握利刃,锐利的剑光无情地斩杀着丧尸,身后是丧尸堆砌成的血路。 墨绿色的血混着丧尸特有的腐蚀气息,带来无尽的恐惧与恶心。 而那众人眼中的英雄,那瘦小却爆发着无穷无尽力量的女孩,让她羞愤,让她害怕。 她纠结那么久的意义何在? 她劝说自己放弃尊严去求秦欢的意义何在? 她还在原地左右徘徊的时候,秦欢已经只身消灭了无数的丧尸,拯救了无数的人。 秦欢这么做,就好像无视了她所有的挣扎和努力。 她是大英雄没错,而我,却是英雄背后的小丑。 秦小小嫉妒,她一直都是嫉妒的,嫉妒秦欢,嫉妒所有人都偏袒她,都爱护她,嫉妒所有了不起的事情都是秦欢来干,可她恨不起来。 她以为自己是厌恶秦欢的,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秦欢抢走了所有人的关注,秦父秦母,赵铭宇,肖琛,基地的所有人,秦欢身后那两个神秘的男人,还有前天带回来的那人…… 可是今天,当她闯进秦欢的房子,平日里甜人的嘴爆出尖锐刺耳的吼叫,逼问秦家二老秦欢在哪的时候,那句“她在正门。”是多么的讽刺。 秦父说的时候浑身害怕的打着寒战,她也是被浇了一头冷水一样,全身颤抖。 凭什么她纠结了很久终于决定去求她的时候,那人却无视她直接去了? 凭什么在她打退堂鼓的时候,那人却毅然决然地抢在别人的前头去送死? 凭什么? 就凭她是秦欢吗? 不! 或许自己在她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 那句求她,也不过是她一时的戏言。 而自己却把它当做救命稻草一样当了真。 厮杀场上,无数道光芒闪烁,一记记元素攻击互相轰炸,却遮不住女人身上那耀眼的光芒。 她就像一个发光体,吸引着所有人的眼球。 或者说,占据了自己所有的视线。 她的身上是带血的,沾着丧尸血液的墨绿粘稠,却格外好看。 秦小小忽的觉得面前的人不碍眼了。 那年,成千上百的丧尸军队一波又一波地侵扰着人类赖以生存的安全基地。 这一战,就仿佛是人类与丧尸最终对决的生死决战。 不仅是安全基地的异能者,连安全基地异能者最憎恶的反动者联盟也从七岭之地赶往支援。 就在这个重要的战场上,一个娇小的劲装女孩握着她手里的那把利刃只身挡下了大半的攻势,让原本人数不多的异能者有足够的精力和时间去应对前赴后继的丧尸潮。 而就在战场的背后,安全基地最坚不可摧的城墙上,一个清秀的女孩双手搭在嘴边冲着正在厮杀的女孩大喊:“秦欢,我秦小小,求你!”别死。 秦小小没有把话说完,便从高墙上纵身冲向丧尸潮而去。 或许她懦弱过,也自卑过。 但这次,她想博一次。 没有金手指,没有机缘,没有强大的男人相护。 或许不是为了全人类。 而是为了自己。 她也想好好地博一场。 女孩用尽全身气力说的话,还带上了筑基期的灵力,声音传遍了整个战场,清晰地落入所有人的耳中。 所有人都忍不住惊愕地回头,却在见到女孩跃身跳下城墙的那一刻,抹去了心里的异样。 这话听着很羞耻,但丢人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坏事。 正在厮杀的秦欢星眸愉悦地眯起,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 真是个好孩子,长歪了,掰直就好了。 只是这抹笑意很快便消失无踪。 来袭的丧尸愈来愈多。 随着时间的推移,秦欢他们遇到的丧尸等级也逐渐攀升。 未至正午,就已经见到六级的魔法丧尸。 六级的高级丧尸比同等级的异能者要强得多。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们不再是低智力的一群无脑丧尸,而是一群智商堪比人类精英的组织者。 所幸这个时候,高级丧尸也就只有三只六级丧尸。 原本应该是四只的,但苏离前段时间似乎掉到了五级,但实力绝对比七级的魔法丧尸更强。 秦欢蓦地觉察到不对,神识四散蔓延,一股比三只六级丧尸更为恐怖的气息在不远处传来。 气息之强大,比五年前苏离那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这股气息又与原先苏离的气息有些不同,具体的怎么不同,秦欢说不上来,但就是觉得很相近,但又有一处不同,好像少了点什么。 突然,一记晶蓝色的强光从秦欢眼前滑过,双手被人用力往一边拽过去,身后倒瘫的丧尸尸体被切开一道沟壑。 等秦欢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身处男人的怀中,熟悉的气息让她莫名地心安,抬头对上男人厚重的防护罩,从下往上看时,只能瞥见细碎的刘海。 “你……”怎么来了? 女孩将说出口的话滞留在喉咙间,不知怎么说出口。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疯子。 他给她的感觉很熟悉,但,她的观察结果告诉她,他不过是小位面里的一个原住民。 “小心。” 男人说完便随即松开秦欢,往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又转身杀向丧尸群。 秦欢偏头看向男人的背影。 男人的手法很粗暴,直接手撕,丧尸强悍的躯体和高级丧尸引以为傲的速度在他眼里似乎都成了无物,看似修长文雅的手暴起青筋,明明没有利爪,手刀起落,便终结了战斗。 身手不像,招式也不像。 那人最喜欢耍帅,不管在哪个位面都丢不下自己温雅的包袱。 眼前这人,又怎么可能是他,怎么可能是那个呆子。 第184章 杀了丧尸皇 “小心!” 三月一出,剑锋未至,剑芒先行。 只见一阵白光如三月梨花闪烁,便见粘稠的血液化作一泼墨洒落一地。 秦欢松开莫尔的袖子,暗自松了口气,冷脸冲着莫尔喝道:“战场上还发呆,不要命啦?” 莫尔呵呵笑着,似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还说我,你刚不也在发呆。” 秦欢抿唇,“行了。” 转身又抽来手中的利刃,就要朝着不远处的丧尸杀去。 身后被人扯住衣角,秦欢不耐的回头,“莫尔!” 却见男人粗布短衣不知哪来飞了两条红袖,冲着那迎来的丧尸群一扫,便听得一声轰鸣。 秦欢神识始终笼罩在这片区域,能清晰的感受到,身后几十只丧尸尽数倒地,身首异处,尸体几近破碎。 那道攻击传来的熟悉的灵力波动,让秦欢的心里产生了些许异样。 她还以为他走了。 她还以为这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在完成任务。 没想到,这个曾经胆怯爱哭的小家伙竟然真的守了曾经的承诺。 无论哪个世界,都不离开她。 “小凤灵。” “主人,我醒了。”这个世界,我始终陪着你。 凤灵并没有松开秦欢的衣角。 秦欢将他的手移开,微扯嘴角,“小凤灵,该干活了。” “遵命。” 流星落入手中,三月化作千万把飞剑从空中直射而下。 女孩又回到了最开始的状态,甚至比原先更为亢奋。 离得较远的地方,男人双手将丧尸的头颅生生从脖颈处拽下来,将尸体往前一扔,无穷的力量带起一股冲劲直接将数只丧尸掀翻。 厚重的防护罩一偏,沾着碎光的黑眸盯了秦欢好一会,又将视线转向秦欢身后那挥舞着红袖的精壮男子,原本沉静的眸光染上一丝冰寒。 不管重来多少次,都选择愚忠的人,果然不讨人喜欢。 就在众人都全力以赴地对敌的时候,一股强劲的威压扑面而来,等级低的异能者直接被震慑得扑倒在地,好些都被迫停滞在原地动弹不得。 秦欢出窍期的威压也一下子爆发,迎着那股恐怖的威压顶上去。 周围的一些异能者才勉强好过些。 但,面对突如其来的危险,众人还是不免心生惶恐。 秦欢警惕的看向前方,那股气息近了。 她很想见到他,但却不是现在。 苏离,这个世界最大的boss,七级丧尸皇。 没错,就是七级,那股气息绝对没错,比之出窍期还要更厉害的气息,与元婴期修士媲美的实力。 秦欢怕的却不是他的实力。 她永远都忘不了,她从神皇鼎回来后,在郓城看到的,那陌生冰冷的眼神,那真切的想要杀掉她的手。 现在,他回来了。 男人细碎的短发被风温顺地撩到一旁,露出的星眸里淬着冷冽。 那是她在男人看上从未见过的眼神,对生命无视,对万物无睹,让她想起前世那个男人,时空城城主,顾辰。 她当时才刚完成所有的位面任务,就在复活之前,得见时空城城主一面,就那一眼,深邃的眸子本应写满深情,可里面却没有任何的情感,那眼里放不下世间万物,有的只有冷漠。 秦欢从未想过这样的一种眼神会在黍离身上出现。 黍离无论在哪一世,都是暖的。 温柔阳光,哪怕面对怎样的黑暗,他的世界里都不会冷。 当然,只有一次。 他为她掏出心脏的那一刻,她在他眼里看到了被人遗弃的冰冷。 但绝对不会,目空一切。 而秦欢这次见到了。 就在秦欢观察苏离的时候,苏离已经走到众人身前。 单手一抬,虚虚一指,便见白灼的电光带着紫红的雷,急速朝着秦欢窜过来。 秦欢应该逃的。 但她刚要动,就发现自己被锁定了。 这一记电击不简单。 不对,应该不是雷电。 更不是天雷。 秦欢体内就积蓄着天雷,甚至还有神雷。一般的雷伤不到她。 究竟是什么? 将神识集中到那记雷电时,秦欢蓦地小脸煞白。 那不是雷。 她在那记攻击力探测到了黑红色的血气,还有一丝诅咒的力量。 而就在秦欢用神识探测,为之密思集恐的时候,附在攻击上的精神力也顺着秦欢的神识直击神识之海。 脑袋轰然炸裂,秦欢骤然抱头,难受得双腿屈膝在地。 雷击将至,秦欢实在没有余力,也无法去抵挡。 突然,一阵闷重的惨叫传来。 秦欢却没有感觉到半分身体受到破坏的疼痛感,抬头却见疯子抱着腹部躺在一旁,全身痉挛地缩成一团。 秦欢哑声冲到男人面前,丝毫没发现禁锢住自己的那道力量消失。 也不见一丝血芒自苏离的眸中一闪而过,片刻便如常般清明。 凤灵垂着密长的睫毛,遮住半边眸色,“小主人,杀了丧尸皇吧。” 秦欢怔然,声音里透着艰难和压抑的愤怒,“你说什么?” “杀了丧尸皇,熔物成丹。”凤灵说的很慢,语气里透着坚定。 却见秦欢一直看着他不说话,凤灵继续劝道:“小主人,我知道您舍不得离君,但您要知道,您和他还有七世,但其他人是无辜的。 好歹,也是我们的伙伴。您不能因为离君,就给他伤害他们的机会。” 凤灵说完也不急,就静静地看着秦欢,似乎在等秦欢做决定。 秦欢抿唇看他。 凤灵说的没错,但她下不了手。 虽然苏离现在实力极强,但只要万物融丹,将这死气和魔气凝成的血气熔炼掉,苏离的实力也自然会下降。 但她总觉得不能这么做,具体什么原因她也不知道。 两人在这思忖,可丧尸却不会停下脚步。 被威压震住的异能者实力大减,好在先前杀了不少丧尸,压力比之前大,却也不会到众人不敌的地步。 药还不够猛。 凤灵落下的眼睑紧绷片刻,一丝暗淡的红光带着薄薄的金从眼尾倾泻。 如果仔细观察便能见到那桃花眸中的双瞳诡异而又妖冶。 双瞳只出现了刹那便消失无迹。 丧尸群里突然传来声声疯狂的嗬嗬低吼,带着刺耳的犀利尖锐,让人听着极度不适。 顷刻间,异能者和丧尸的局势突然逆转。 原本被压着打的丧尸赫然反攻,好几个异能者直接不敌,被丧尸扼住要害。 第185章 落情 “怎么回事!丧尸怎么突然疯狂了!” “是丧尸皇!一定是丧尸皇!” “快杀了他!谁来快杀了他!” “快来救我!” 慌乱错杂的声音带着愤怒和不甘传入秦欢的耳中。 只见红袖飞出,一处的丧尸被割裂,几个异能者获救。 秦欢素手揪着手里的三月,掐出了一手月牙白,指尖凝着五点鲜艳欲滴的浓晕。 还不够。 桃花眸的双瞳中金红色的光芒愈发明亮。 秦欢偏头时,便见苏离不知何时竟窜到凤灵身前,尖锐的指甲就要撕破眼前的男人。 三月出鞘,只听“铿锵”一声,利器相拼,不相上下,却也挡住了苏离的爪子。 秦欢身形一闪,带着凤灵退开半里。 凤灵心有余悸地喊了声“小主人”,桃花眸怔怔地看向那还在与利剑相斗的男人,似乎被他漠然的眼,还有那骇人的杀意给惊到了。 秦欢听着他发颤的嗓音,也知凤灵也是被苏离吓到了。 也是,阿离不知怎么会不记得他们。 可能凤灵也知道苏离变得不一样了,但怎么也猜不到,苏离竟然会下得了杀手吧。 她当时不也一样,在郓城被苏离扼住喉咙的那一刻,惊愕、绝望,完全想不到自己会死在他的手上。 “小主人,他一定不是离君。”凤灵沉痛的声音传来,再次印证了秦欢心里的想法。 “离君无论如何都不会不记得您的!不会杀了您的!小主人,他不是离君!” 你该杀了他! 他在伤害你的伙伴! 一连串的念头疯狂地涌入秦欢的脑海,在识海里迅速扎根、抽芽、伸长、蔓延。 腰间的两把剑同时亮起了光芒,紫光与金光交错之际,璀璨如星空,浩瀚如烟海。 三月回归,落入剑鞘之际,白灼的光融入星河。 秦欢浑身的气质陡然一变,出窍期中期的威压全开,并且还在不断地向上攀升,一节一节往上,直到出窍期巅峰,半步元婴。 就在即将跨入元婴的时候,秦欢停了。 秘法虽然能让她短时间大幅度提升修为,但她还要融物成丹,一下子提到元婴期的话,只会让她最后受的伤害更大,她得保留气力。 秦欢的腰间只剩下一把剑。 三把剑鞘都还在,而剑,却只有最后一把。 当秦欢将其握在手中的时候,那把剑变成了一把匕首。 这就是落情剑,最后的真面目。 一把短匕。 没有任何的剑招,唯一一招,便是杀招。 熟悉的冰凉触感落入手中的时候,秦欢只觉掌心滚烫。 这把匕首本来只是一把一击必中的杀人武器,可在最后一世的时候,融入了燕离的心头血,以至于秦欢此刻握着它的时候,都觉着揪住了那人的心脏。 血淋淋的心脏在他白皙修长的手上紧紧地捏着,挤入自己眼前,是多么的讽刺和凄凉。 可就是他的那滴心头血,让这把匕首成了秦欢最后的底牌。 没人知道,她当时故意将匕首拿出来沾了燕离的心头血,就是为了让他留下灵魂烙印。 只要眼前的人是阿离,这把匕首就杀不了她。 急于验证苏离身份的秦欢,丝毫没有注意到,眼前这个强大的能够镇压住在场所有异能者的人,不知何时就已经不动了,像个没有人操纵的木偶,坐等主人的指令。 落情一出,便没有退路。 雕着寒光的匕首很快便到了苏离身前,就在将刺进他心脏的时候。 匕首突然停了下来。 男人冲过来抱着苏离直接转了个身,将自己的后背对向短匕的锋芒。 而落情也在男人靠近的那一刻,顿住了。 秦欢呆滞了片刻,她分不清,落情是因为谁停下来的。 是疯子,还是苏离。 “你不能杀了他。” 疯子并没有转身,声音压抑着隐晦的愤怒和深深的无奈。 他在愤怒什么? 他在呵斥自己对苏离动手吗? 秦欢突然有些看不懂了。 凤灵暗啐一口,“疯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主人杀的是丧尸皇。” 疯子转头,厚重的防护罩上的双眼幽深而漆黑,如暗夜深潭,让人看不真切,却隐隐能感觉那黑暗中隐藏起来的凶光。 凤灵心头一惊,他不是无声大人的人! 可已经来不及了,疯子抱着苏离已经走到秦欢身边。 “我本来想等再过一会的,再过一会就能回来了,没想到他们这么急切地想要这个孩子死,或者说,这么急切地,想要你杀了这孩子。” 男人抱着苏离在秦欢面前蹲下,幽深的眸中多了几分柔意。 秦欢看着疯子怀中的苏离,原本长到一米九的个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少年模样,让她想起当时进入苏离的识海里见到的苏离,在苏博士的研究所里,那个纯良乖巧的皮囊下藏着魔鬼般的笑靥。 是血气害的吗?还是苏博士呢? 或许都有吧。 少年安静地合着双眸,静谧得恍若陷入一个香甜的梦乡,嘴角的尾端浅浅地弯起一个小弧度。 秦欢抚上他的脸颊,心里有些涩涩发疼。 撇开阿离不讲,苏离是个可怜的孩子,在他还不懂事的年纪,被强行地注射各种奇奇怪怪的药剂,变成众人厌恶的模样。 就算他不是黍离,她也心疼他。 可他确确实实伤害了很多人,他还想杀了他们。 那她就熔炼掉他身上的血气吧,只是这样,他也会变得极弱。 秦欢最后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 即便所有人都失去了这份奇特的力量,单凭苏离这幅柔弱的身体,也无法抵挡其他人对他的伤害。 “每次都赢不过这小家伙,有他在,你的注意力都不会落到我身上呢。” 脸上多了一只作怪的手,秦欢嘴角一抽,“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身上的伤吧。” 却是对方才落情的反应避而不讲,她不敢确定,她怕出错了。 她也怕面对他。 如果她真的找到了黍离,一个完全拥有两世记忆的黍离。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前世十个位面她对他的冷漠,还有他当时在郓城想要杀她的眼神。 “别想太多,看看儿子。” 第186章 干正事 偌大的战场上,奇迹般地被破开一小块空地,只不到方圆三米,落在丧尸潮里便足以被轻易淹没,不见踪迹。 战场依旧是那个战场,厮杀的步伐从未停止,杀戮仍在持续。 但令人惊奇的是,无论是哪一个经过那处的丧尸抑或异能者,都自然而然地避开了那个区域,就好像看不到摸不着似的。 那不足三平米之处宛然成了屠戮场上禁区般的存在。 只有一个人双目直直地盯着那一处,妖冶的桃花眼中红芒闪烁,隐藏在黑瞳下的金色瞳孔里映射着晦暗银光笼罩的法阵。 法阵之内男人似是将女孩裹在怀里,直视而来的眼微微眯起,在阳光折射下沾了满眼寒露,精确无误地对上自己,就像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真真刺眼! 凤灵暗啐一口,自然下垂的臂膀早已因极度的愤怒,紧绷得抽起道道青筋。 他被骗了! 什么无声大人的下属,什么执法堂的人,他根本就是黍离! 那个执法堂恨不得抽其筋扒其骨的反叛者联盟首领,黍离! 一种被欺骗被玩弄的羞辱感在喉咙间哽咽。 若不是自己本体未归,凤灵早就冲破防护阵法的禁制,将这个狡猾的骗子抓出来教训一顿。 怒火将男人妖冶的桃花眸压得紧缩,看上去宛如一只暴怒的狮子。 “儿子?” 黍离淡淡收回视线,眼中恢复温和。 目光落到一双写满懵懂的星眸,那双眼睛的主人恍惚还在寻找着缥缈的记忆。 忽而又似是想起什么,双颊兀地鼓起,本就娇俏的樱唇高高地撅起,好生气恼的模样,煞是可爱。 黍离双眸满是藏不住的笑意,连带着声音也跟着染上几分玩味的揶揄,“对啊,我们的儿子。你不认我就算了,总不能连逸儿都不认吧?” 秦欢偏过头才发现,男人不知何时已经靠近自己的耳边。 笼窗处的小肉坠被温热的水汽晕得烧红,窜上耳廓,连脑袋也跟着熟透了,“没有。” “没有什么?” 男人还在锲而不舍地追问,秦欢面上线条绷得紧,故作的镇静极好地掩饰了原本的绯红,一字一顿地回答:“我没有不认。” “没有不认,那就是认了咯。” 本是疑问时自然上扬的音调,落到尾音时刻意变得绵长,顺着拖曳慵懒的音节又转回了肯定,撩拨得秦欢好不容易冷却下来的俏脸摹上轻轻的羞赧,“嗯,认。” 短短的两个音节渐说渐弱,到最后只剩下一点青涩的鼻音,仿佛刚出生的小猫幼崽发出的嘤咛,直接将女孩完美遮盖的羞涩暴露无遗。 男人却似乎仍不满意地紧追,“都认了?” 陌生的触感如羽毛般轻描淡写擦过耳垂,秦欢下颌肌肉紧锁,饱满的樱唇抿成一条线。 比原来的鼻音更浅的一声“嗯”成了所有的答案。 “我们还是干正事吧。” 秦欢还是不适应这样奇怪的氛围。 倒不是说多害羞,而是,她面对的,真的是那个她伤害了一千多年的人,现在他们还多了一个孩子。 “我们现在不就是在干正事?” 秦欢没好气地睨了黍离一眼,自己被他整得心麻意乱,他倒好一本正经的,要是上一个位面,怕是还要摇一摇他那把破扇子。 简直斯文败类! 黍离收到秦欢怼过来的眼神,心情极好,眸光染上笑意,连着厚重的防护罩都跟着抖了一下。 “秦欢说得没错,你们确实该干正事了。” 灼白的阵光被隔开一道虚空裂缝,一个白色的小光团从中钻出,可以撕开的缝隙被合上,隐匿了璀璨银河的万千星光。 周围随着白团子的出现,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战火停息,一切归于静止。 黍离看着突然冒出的小白团,碎发下的眼睛暗藏深意地眯起。 白团子滋溜一下窜到秦欢眼前,对着秦欢柔软的小脸挤来挤去,“秦欢,我们可以开始了!可以开始了!可以开始了!” 秦欢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就被一股柔软的力量捏来揉去。 罗刹最近似乎能力强了不少,身体格外地有质感,像一颗q弹的软糖,左右夹得秦欢的脸有些变形。 秦欢有些难受地像将它从自己脸上扯下来,这罗刹真是够了,长胖了也没忘折磨她两下。 黍离上前掐着白团子就将它提了上来,“好好说话。” 不存在的后颈被人掐住,还是那个上次险些弄死自己的大魔头,罗刹浑身紧张地皱缩,恨不得将自己变成一个小肉丸从他手中溜走。 “大爷你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哎哟我好好说话,我好好说。” 黍离盯了罗刹好一会,这才将两指指尖打开。 小光团一脱开束缚,撒腿就蹭回秦欢身后,“秦欢,叫你男人下次别那么暴力。” “罗刹,好好说话!” 一颗小火球刚接触到空气,还未来得及将周围的空气熏到蒸发,就往罗刹冲去,吓得落下四下散开,散入空中不见踪迹。 火球一时没砸中,直接落到地面,熔出一个土坑。 原地消散的光团又重新凝了回去。 “我了个去,你这是要毁灭位面啊?” 罗刹看着那窝熔化的泥土,心有余悸。 这玩意要是落到自个身上,是要毁容的节奏啊! “别打岔,干正事了。” 秦欢一本正经地收拾脸上的表情,站起身。 罗刹嘴角一抽,它这是被抢台词了吗? 刚想要说什么,就见一旁男人望过来的双眼阴翳,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到嘴的话又默默收了回去。 “你之前不是说要等丧尸皇死了再开始吗?” 罗刹有些心虚,“这不是知道了丧尸皇是你儿子嘛,总不能让你谋杀亲儿吧?做兄弟的总不能这么不厚道对不对?” “你之前把我关了五十年,也不见你这么关怀备至,体贴周到,今天怎么突然转性了?还是另有所谋?” 一句话似是戳中了脊梁骨,罗刹心虚地不敢做声,连身体的朝向都不自觉地偏离秦欢,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第187章 丹成 秦欢倒没怎么在意,从神皇玉中取出神皇鼎。 巴掌大的精致丹鼎脱离掌心,化作半人高,漂浮在空中。 浑厚的灵气在鼎内暴躁,惹得上等玄石炼成的炉盖上下跳动。 灵气随着炉盖的一上一下狂涌,一出来惹得原本安静下来的空气都为之一颤。 各种元素的灵气都忍不住往神皇鼎里涌去,却一应被神皇鼎拦截在外。 而就在这时,原来呆站在一处的莫尔突然化作一只巨大的朱鸟,身形足足有十米长。 赤焰微吐的双目中含着金芒闪烁的双瞳,诡异而又妖艳。 庞大而柔顺的羽翅如云袖铺展,一张一翕间飓风骤起,直入苍穹,只余下一道如流水般的七色光彩,宛若一条通往九霄的康庄大道,点缀青空。 “凤灵?”秦欢微微惊讶。 原来莫尔本身就是凤灵在这个时空的转世吗? 毕竟只有转世,才有可能化作朱鸟。 但转世终究只是转世,没有凤灵原本强悍的身体,还是极易受到神皇鼎的影响。 虽说朱鸟本身就很受天地灵气的喜爱,朱鸟翾空也会给她带来不少方便,但对化作朱鸟的凤灵来说,伤害太大。 秦欢实在不愿让他因此受伤。 如是想着,手中的动作已经最先反应。 神皇玉当空一掷,凤玉亮起红光。 于高空环翔的朱鸟似是有所感应般,高扬起修长的脖颈,仰天鸣唳,随后化作一道流光飞入神皇玉中。 随着红光消失,神皇玉又恢复原貌,落到秦欢掌心。 “秦欢,你这是……” 朱鸟寰宇对熔丹是既极有好处的,秦欢怎么就放过了这个这么好的buff? 罗刹有些想不明白。 “就这样就好。”秦欢将手中的神皇玉放回去,转头看向还在一边看好戏的黍离,星眸淡淡。 黍离对上秦欢的眼神,便晓得了她的意思。 真是个好女孩,原来她知道。 眉眼一弯,不用摘掉防护罩都知道他心情不错。 随手在虚空一划,灼白的阵光随之散去,虚空中因着这灵气波动隐隐震颤了下,比起灵气爆涌的神皇鼎,动静极其轻微。 秦欢这才看向神皇鼎。 早在黍离布下法阵的时候她察觉到了,毕竟谁在战场上还能闲聊的。 真当她是那种一谈情说爱就没脑子的人吗? 好吧,她确实是的。 转身时有些郁闷地看向黍离,嘴巴张了张,话还没说出口,黍离便自动走到苏离,也就是拓跋逸面前,伸手抱起他,带着他走到不远处。 回头还特别乖巧地看向秦欢,活像一只想要人虎摸的大型犬。 秦欢欣慰地看着黍离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面上依旧守着严肃。 一掌拍向地面,掌风带起周围灵气波动,神皇鼎自低空直冲而上,秦欢紧随其后。 万物皆是静止,唯有云霄一端,风云骤变,硕大的古鼎漆黑而庄严,带着一股古老的气息自鼎中弥漫开来。 鼎旁是一个女孩,黑色紧身衣勾勒着身形完美的弧度,过膝的鸦青长发漫过衣服,随着灵气的暴动在空中飘舞。 女孩的星眸沾着细碎星光,右眼中灵气溢出,似将星辰藏于眸色。 只是星宇广袤,眼睛藏不住,散出的余华逃窜到空气中,灼烧。 许是空中那女孩的强大不容忽略,或是这动静不小啊,举止间足以震天憾地,罗刹和黍离都紧紧地将目光锁在空中。 迩来,散溢在外的灵气忽的聚拢,收归丹鼎。 天空霎时出现一条巨龙虚影,盘踞在神皇鼎的上方,龙须随风舞动,龙目淬着凌厉的凶光,只盘旋御空,便带上洪荒威压,气势磅礴。 神龙在天,万物臣服。 天地间的灵气、元气、魔气、死气一切能源都朝神皇鼎处鱼贯而入。 一时间,风云百变,天地震荡。 苍穹被拉起厚重的黑幕,黑暗代替白昼,将本就璀璨的神光凸现得更加耀眼。 各色元素的光芒汇聚一处,黑夜着上浓重而瑰丽的色彩。 只是这瑰丽只属于神秘的天空,而黑暗最后还是降临在了人间。 厚实的地面开始崩塌,本就没有什么绿植水源的土地变得愈发干涸,地上的生物尽数倒地,陷入昏睡。 诡异的画面出现,而空中的女孩的所有精力都付给了神皇鼎,并未得见。 只有唯一清醒的黍离,将本被他放置在地面的拓跋逸又抱回怀中,盯着罗刹的眸子淬了冷光。 万物熔丹,熔的,可不止是简单的天地灵气。 夫气者,万物之象。 熔炼的虽然只是天地各类灵气,牵连的却是天地万物的根本。 一个位面,缘何要自取灭亡? 男人的视线一点儿也不隐晦,若换作先前,罗刹早就吓得缩做一团。 但罗刹此刻的心神全然定在那风起云涌的上空,丝毫未察觉。 一声凤鸣打破了满世界的宁静。 凤凰虚影自神皇鼎的鼎身一跃而出,原本盘虬的巨龙长尾猛地一扫,与飞天而上的凤凰对上。 龙翔凤舞,啸唳穹宇。 不多时,天地灵气卷袭一空。 乌云聚拢,天降神雷。 罗刹的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神雷将落,神丹将成。 秦欢要成功了! 秦欢刚好准备迎接神雷,罗刹对着空中轻轻吐气,黑压压的乌云散去。 天大亮。 神皇鼎传来一声闷响,鼎盖悄然安静下来。 巨龙和凤凰虚影已然消失无踪,神皇鼎的光芒散去,天地灵气尽数被收归鼎内熔炼。 绚丽的华光落下帷幕,只余下白日的自然光。 女孩有些脱力地站在神皇鼎旁,素手将鼎盖一抬,一颗饱满圆润的棕黄色丹药沾着浮光流转于表面。 一股浓郁的香气传来,不是药香,却似药香般清新,又带着一点淡淡的腥,不刺鼻,很奇特的一股香味。 谁能想得到,这丹药看似平淡无奇,连品阶都看不出,却是包藏了一个位面的能量。 秦欢伸手想将丹药从神皇鼎中拿出来给罗刹,毕竟是他的东西。 可指尖还未伸进丹鼎,虚空中一只手从空间裂缝中伸出,丹药便被那人给拿了去。 秦欢有些错愕地看去,却见那人好整以暇地站在自己对面,指尖按在唇瓣上,残留着一点细碎的粉末。 分明就是刚刚那颗丹药! 第188章 你、不、配! “小秦欢,好久不见啊。” 来人说话语调上扬,眼神偏偏带上几分狞色和邪肆,丝毫不掩饰他的深深恶意。 “顾辰。”两个字在唇角研磨,秦欢竟觉有些陌生。 顾辰,时空城城主。 她的…… 男友,或者说,前男友? 有点可笑。 男人听到秦欢喊他,高兴地弯了眉眼,“很好,看来你还记得我。” 秦欢见他笑得有些诡异,素手捏紧剑柄,“我当然还记得。” 她还要端了时空局,又怎么会不记得他这个头儿? 顾辰笑着往前迈出半步,黑暗自他的脚下光速蔓延。 天空又一次被黑暗笼罩,地面化作一片幽深的星穹。 所有生物在眼前消失。 男人带着优雅的笑容,朝着秦欢款款走来。 “欢迎来到,宇宙孤岛。” 每踏出一步,周围的黑暗便浓郁一分,就像地狱爬来的恶魔,微笑着要将人拉进深渊。 黍离看着黑暗中心的男人,心里警惕。 脚下已下意识移到秦欢面前,将她护在身后。 眼角瞥见那瑟缩在角落里巴不得躲起来的白团子,目光骤然凌厉。 时空城城主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这个问题,罗刹这个位面之主怕是最清楚不过! 尔时秦欢已将神皇鼎收回,刚要拔剑同黍离一起迎敌,黑暗中即刻伸出无数只触手将她捆住。 速度之快,甚至神识都还未探清,手脚就被束缚。 秦欢连忙将手中的神皇玉丢向黍离。 却发现黍离已经冲上前来,撕扯着捆住她的触手。 而就在黍离冲过来救她的那一刻,被攻击的触手猛地变成突刺刺向黍离。 一切动作就像事先设计好一般精准,每一根突刺的攻击都完美地锁住了黍离所有的退路。 秦欢挣扎着想要去帮忙。 可她越是挣扎,那些捆绑住自己的触手就收缩得越紧,将她扯得离黍离越远。 “噗嗤”一声,尖刺穿透腹部,血肉横飞。 “不要!” 男人痛苦的呻吟宛在耳边,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 秦欢似是又看到了长生殿前他剖开自己的胸膛,挖出心脏捧到她的面前。 他看向自己时眼中的绝望,他的心灰意冷。 不! 秦欢的瞳孔蓦地睁大,甚至还不知道黍离究竟是死是活,胸腔就已经炸掉。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黍离不能死! 他不能死! 她还没道歉!她还没弥补那千年的过错!她伤害了他千年,他怎么可以就这么死掉! 胸口的怒火似是冲破了体内的壁障,随着一声暴喝,落情剑飞出剑鞘! 三剑一出,便直接化作一把三米长的巨剑,带着炽烈的剑光,斩向突刺。 只一剑,比战场上厮杀时的任何一剑都来得猛烈。 剑锋上的剑气甚至凝成了实体的火焰,温度高得直接将周围的空气点燃,一路灼烧,如同烈焰巨龙划破天际,势如破竹。 可就在剑锋即将靠近突刺,凶猛的火龙即刻便要斩断伤害黍离的凶器,让黍离脱离困境的时候,剑光消失了。 火龙似遇水消融,剑气没了。 三米长的巨剑在短短的一瞬间,光泽黯淡,变成了一把再普通不过的钝器,砸落在黑沉的地面,只剩沉闷一声,连凹陷的痕迹都没有。 秦欢怔然,没用…… 落情没用…… 灵气不断地输入,可落情却没有半点响应。 “动啊,你动啊!” 愤怒,不甘…… 女孩的咆哮让顾辰嘴角的笑意更浓,“秦欢,你是不是忘了?这是我的领域啊。” 秦欢双目狠狠瞪向顾辰。 男人接受到秦欢瞪来的眼神,笑着摊手,“这么凶做什么?我不过是请你们叙叙旧,毕竟都是老朋友了,不是吗?” 却见秦欢垂下头去,似是沮丧,似是失落。 顾辰看不到她的神情,只以为她是伤心过度了。 心里多了几分报复的快感,却也暗藏不爽。 而就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女孩低垂的眉眼带了一分侥幸。 秦欢悄然用神识裹住黍离的识海,用最后的灵气护住他的心脉。 心里暗自吐了口气,还好,还没死。 再抬头对上顾辰时,目光凶狠,“放了他!” 顾辰走到秦欢面前,冰冷的手摸着秦欢的脸,“要我放了他?好啊。” 指尖一勾,突刺骤然伸长。 “嘭”地一下,黍离就被突刺带着从高空甩到地面。 秦欢看得眉头悄然一紧。 “人都已经死了,还担心什么?”男人说话时已经捏住了秦欢的下颌,“与其担心他,倒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我的小、秦、欢。” “我呸!顾辰,你恶心谁呢?”下颌被掐的疼得要命,秦欢牙口紧咬。 零星的唾沫溅到脸上,顾辰直接黑脸,“秦欢,你可要搞清楚,这个位面所有的能源,可都被你炼化了给我了。你说,你哪还有灵气挣扎? 没错,我是舍不得杀了你,但不代表我不会动你。 我明明对你这么好,为了你甚至不惜耗上千年,给你打造这个时空局,让你重生。你为什么还要对我拔刀相、向!” 秦欢笑得讽刺,“呵,说得这么好听,不都只是为了自己?再说了,谁炼化能源给你了,一个偷丹药的小贼还好意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这两千年都用去修炼你的脸皮了吧?” “你再说一遍!” 领口突然被人提了上去,秦欢被咯得呛喉,有些不适地咳嗽几声。 嘴角却忍不住地往上弯,也不知是哭还是笑,“我说,你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自己,别道貌岸然地给自己戴高帽。你、不、配!” “秦欢!你还有没有心!”男人压抑着暴怒,揪着秦欢的手力道却更重,直接在脖颈间勒出一道红痕。 秦欢硬是没皱半点眉头,“放开!” “放开?”顾辰突然俯身贴近秦欢,“你想让我放开?秦欢,你还记得八年之约吗?” 两眼相对,男人的疯狂和执拗,让原本深情款款的眼看起来异常恐怖。 秦欢兀地笑了,“原来你还记得那八年之约啊?那你可还记得,第五年的夏天,墨江边躺着的那具尸体? 你说,那具尸体,是因为什么死的?” 第189章 这个渣男! 顾辰抓着秦欢领口的手蓦地一滞,女孩的星眸充斥着讥讽、嘲笑,没有爱意,甚至连恨都看不到。 “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了什么接近我,但是顾辰,是个人心里都该有点数。 如果你当真记得那八年之约,我还会死吗? 我还用得着在这宇宙万界徘徊上千年? 呵,顾辰,有些话不说,是老娘tm真的不在乎,可不是为了让你来我这立牌坊恶心人的。” “放开!” 女孩的声音冷漠得就像对待一个陌生人。 顾辰感觉自己用尽全力的一拳全数打在空气,似乎原先的愤怒和恨意都是自己的臆想,所有的执念都是无用功。 可他到底,还是心有不甘。 “秦欢,你可别忘了,现在是你在我的手里。我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你们是生是死,也只能由我来决定。” 顾辰的眼中执拗更甚,神色间的疯狂让秦欢惊觉不对。 神皇玉离体,飞速向拓跋逸处飞去。 却见血色流光一闪即逝,神识还未摸清流光轨迹,便见血浆爆裂,在空中盛放出最美艳的血花。 厚重的防护罩“哐当”一声砸落在地,成了一块残缺不堪的铁。 秦欢盯着地上的铁片,呼吸骤停。 死了…… 真的死了。 顾辰也愣了,他攻击的明明是躺在地上的拓跋逸,没想到,死的居然是另一个。 反正都是死了该死的人,不到片刻,顾辰又兴奋地拍手叫绝。 “可真是感人。我刚还以为他死了呢,原来趴在地上,是为了给你们的好儿子做最后一博呢?一个将死之人在最后关头都要为儿子挡刀,你说多么伟大啊,是不是?秦欢。” 女孩没有回答,垂下的长发遮住眉眼,看上去多了几分颓然。 “可惜啊,我本来只是想取苏离的命,毕竟是只丧尸皇,好歹也有一些位面力量。但黍离居然傻到送上来给人头,那我也只能照单全收了。” “所以呢?” 女孩始终垂着个脑袋,让人看不清神色。 顾辰也不在意,他现在愉悦极了,“自然是,连你的好儿子也一起收了咯。这可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他不识时务。装死就乖乖躺着不就好了,偏偏过来给人挡刀。可惜,白白送了条命,你儿子还是要死。” “顾辰,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嗯?” “配角死于话多。” 女孩的声音悠悠传来,顾辰摊手不在意道:“我可不是配角。” 可下一秒却骤然目光一滞。 黑暗蓦地被白光撕开一道裂缝,原本束缚住秦欢的触手一条条崩裂。 女孩抬起头时,一双星眸被萤火灼烧,沾着幽蓝的火光在黑暗中如同索命的幽魂,气息诡秘,让人脚下生寒。 “你确定你不早点过去?你媳妇对上顾辰可不一定撑得住。”月明初看着水镜中的秦欢都不由为她捏把汗。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他再不过去,可能就没媳妇了。 就冲秦欢现在这架势,晚点收拾了顾辰,知道黍离这家伙在,怕是要来一场“文明”的家庭交流。 “你知道顾辰当初为什么找秦欢吗?” 月明初一怔,“难不成他知道?” “嗯,顾辰十六岁那年,曾经去过一次谷后山,恰巧听到了杨老和榛老的对话。” 黍离说着看向月明初。 男人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只能隐隐见到身体的轮廓,看得月明初浑身发毛,“你就不能显个形吗?非要这么恐怖。” 黍离一本正经地点头,“嗯,命魂已经回归。第一次原形,当然要留给媳妇看。” 月明初嫌弃地摆手,“好了好了,不跟你这变态纠结。然后呢?你可别告诉我,一个十六岁的小鬼能干出什么来。” “你说的对,一个十六岁的小鬼确实干不出点什么。”黍离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但是,时间有时候反而会让记忆里的一些东西变得更加诱人。如果没有那次偷听,他又怎么可能会知道灵族的存在?” 月明初有些烦躁地舔了下唇。 黍离的话他也明白,灵族禁地是哪怕修仙界的大能都踏足不了的地方,普通人根本就不会有机会进入。 换句话讲,顾辰当初根本就不是误入。 “这些我都知道。但跟秦欢有什么关系?我可不认为一个先天灵体可以帮到他什么。” “一个先天灵体确实帮不到他什么,但如果是两个呢?” 月明初登时瞪大双眼,当年榛老将自身修为分作两个先天灵体,这其中不仅仅是有榛老毕生的功力,更有天地供奉的福泽。 为了避免有心之人得到,特地将两个灵体放在不同的两个时空。除了灵族秘术,一般人根本无法穿越时空。 问题是,这是两个人啊! 月明初这么想,一口怒火顿时堵在喉咙口,“你是说!他!” “没错。” “woc!这个渣男!我就说见他的时候灵魂体就不是完整的,原来当年人魂早就去撩别人了!”月明初说着一撩袖子,气势汹汹就要往外冲,“我现在就去揍他,反正只有一半实力,谁还怕谁了!” 黍离按住他的肩膀,“谁说他现在只有一半实力。这千年来我一直给他使绊子,他一直没能得手。怕是早就把那一半魂体召回了。” 黍离说到这突地默了声,似是想到了什么,目光锁在一处。 月明初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水镜。 虹光如拂晓于黑夜乍开,沉睡在深渊中的丧尸一个个伸出利爪,从大地爬起,又化作一道道白光往秦欢身上汇聚。 而在他们身后,一条条晶蓝色的灵脉蜿蜒,宛若月色下的溪流静静流淌。 “先天灵体。”月明初呢喃出声。 修仙界常说先天水灵体、先天火灵体,乃至先天圣体,殊不知,那不过是修仙界对人类修仙体质的一种叫法。 他们在宇宙万界时空,都有着属于自己在那个时空的灵魂和身体。 而榛老分出来的,是纯粹的能量体,只存在于一个时空。 两世的黍离满打满算经历了三千年的时光,可遇到秦欢的时光,只有那十三个位面。 而前面的那十世…… 月明初轻叹,“我知道了。但你,也应该知道,她不是故意的。” 被刻意抹去记忆,接受的都还是杀死对方的任务,无论是他还是她,都是不好受的吧。 “我信她。” 第190章 顾辰疯了! 天地恍惚回到鸿蒙初开之际,乍起的虹光割裂混沌。 灰暗与光明交际处,女孩被白灼的灵气风暴裹挟其中,望来的星眸幽蓝,诡秘恐怖。 “先天灵体!”顾辰双目狂热地看着风暴中心的女子,就像是看到经久现世的宝物,而不是一个冲他举剑而来的仇敌。 可不是,先天灵体不就是一记上好的补药。若是能够得到她,即便没有另一个先天灵体,他也能得到几万年的寿命。 “先天灵体么?” 秦欢星眸微眯,原来这就是他接近自己的原因啊。 当年在长生殿,她也知道一些先天灵体的事。就是不知道,顾辰说的先天灵体究竟是指的灵根特质,还是…… 但这不重要。 她现在,更想打人。 “开打吧。” 昔日山洞里整个位面遗留下来的灵脉,和丧尸体内的能源尽数吸收进自己的丹田内,秦欢感觉自己体内充满了无尽的力量。 顾辰一笑,“小秦欢,我那么喜欢你,怎么舍得跟你打呢?” 秦欢当即就捏住拳头冲过去,“我可看不出来你有半点喜欢我,少说废话,你不打我打。” 开玩笑! 黍离那家伙只是命魂她不管,但是主意都打到她儿子身上来了,还想让她心平气和的,门都没有! 拳头在眼前放大,顾辰嘴角咧得更大,“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 秦欢眉头轻皱,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奈何一拳已出,本就是蓄力一击,再想收回也难。 却见眼前的人被一拳揍出,随着空气摩擦簌簌砸到地上,硬生生砸出了个大坑。 可秦欢心里的不安半点都未减少,那烟尘四起的地方,她的神识竟然探测不到任何东西。 “在找我吗?”耳边突然传来男人一声轻笑,秦欢下意识回头,却发现顾辰不知何时窜到自己身边,贴在自己的侧脸旁低语。 秦欢猛地暴退数米,直到确认自己足够安全,才堪堪停住。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顾辰伸出舌尖舔了下唇。 秦欢朝着地上的大坑看去,烟尘散尽,如蛛网般的大地,男人一袭红衣被尘土染得灰黄,额头被砸出血,落在半开半闭的桃花眸处,黯淡得让人心疼。 “凤灵!” 秦欢脸色大变,当即俯冲而下。 顾辰看着她一脸担忧地冲到凤灵身边,轻轻将他从地上扶起,眸光中带上几分戏谑。 想想她那还躺在远处的儿子,不知道,如果杀了他,她又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一定很好看。 男人这般想着,悠然从空中踏步走下,“对了,小秦欢,忘记跟你说声谢谢。” 秦欢警惕地看他。 “谢谢你,把我的人魂送了回来。” “人魂?”秦欢顺着顾辰的目光移过去,怀里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虚化。 凤灵是,顾辰? “怎么样?亲手弄死他的感觉,是不是很爽?你不是想杀了我吗?他,也是我啊。” 凤灵的身影渐渐消失,化成点点碎光向顾辰汇聚。 男人周围环绕着点点腥红的荧光,狂热而变态的双眸看上去简直跟冷血残酷的凶兽无疑。 “我更想杀了你。” 秦欢从地上站起,一手凝起一个防护法阵将身后的拓跋逸保护其中,看向顾辰的眼神里平静,却暗藏杀机。 “你更该死。” 许是女孩眼中的杀意更甚,顾辰嘴角的笑意一收,浑身气势陡然一变。 两方释放的威压在同一时刻发生碰撞,剑拔弩张之势一瞬间点燃。 先天灵体疯狂地吸收着空间中的灵气,顾辰脸上多了分肃然。不愧是先天灵体,他都感觉自己方才吸收的能量也要离体而去。 但这又怎么样? 他此刻才是天地共主。 他才是这天地间的主宰。 就算秦欢吸收再多的灵气,也比不得位面之主的法则。 神识在自己的领域里一扫,想要将那个最后的能源收为己用,却骤然落了空。 “你是在找它吗?” 男人的声音清冷得如山涧深潭里的露珠敲击山壁,多么熟悉的声音,此刻出现在这,却是如此地让人生厌。 顾辰烦躁地朝声音来处望去,清空破晓的地方,男人一袭白衣立于空中,额间银月一如初见时那般清冽妖冶,只是那明眸再也不见往日的温润和亲近。 男人手里提着一只白色的光团,顾辰的心一沉。 待看到白衣男子身旁的虚影,瞳孔更是骤然放大。 那虚影本就虚无缥缈,在微光半吐的天际更是看不真切,只隐约见得是一个男子。 虚影在落到秦欢身边时,便现了原形。 男人并未着往日那身骚红,只一袭青衣,气质儒雅,宛如一颗温润多年的璞玉,望向女孩时眸光柔软得似见了月下清泉。 是他! 他怎么可能在这! 黍离看着一脸错愕的顾辰,唇角微勾,眸子却极冷,“你是不是在想,我现在应该在秦家村的千里孤坟徘徊?我应该终生困在南疆无法出来?” “难道不是!位面融合,你怎么可能还有机会活着!” 位面融合,他本来就魂飞魄散了,就算命魂还有机会在九界徘徊,可明明命魂刚刚也被他打散了! 他怎么可能还有机会出现!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一定是假的!黍离那家伙不可能还活着!不可能还活着!” 男人完全疯癫了,魔怔一样地重复着相似的话语。 “我都不知道,你这智商,怎么把顾辰那家伙打败的。”黍离往前踏出一步,身体正好挡住秦欢的视线。 “顾辰是不是没告诉你?我也是,万界中独一无二的灵魂体啊。” 男人的话宛在耳边徘徊,带着一阵诡异的冰寒,将顾辰冻在原地。 哆嗦的唇瓣始终重复着不变的呢喃,“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秦欢不知道黍离说了什么,但顾辰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就像疯了一样,或者说,从黍离出现的那一刻,顾辰就疯了。 但她明显感觉到空气中的能量波动。 月明初淡漠地看着疯魔的男子,黍离避开秦欢没说的那句话,他听得见。 “你还记得涤心池吧?你知道为什么顾辰给我准备的东西,全数用到你身上吗?” 这才是顾辰疯魔的真正原因。 第191章 值吗? 当年黍离破开时空局的束缚,顾辰专门为他设了涤心池,目的就是为了洗濯他的灵魂,将这个所谓的“病毒”清除。 可顾辰当时没说的是,那涤心池不过是为了他的心魔设的。 而黍离,就是当年涤心池的试验者。 没有人知道,早在黍离脱离时空局之前,抑或说,在黍离被顾辰设计成为时空局第一个试验者的时候,黍离就已经尝过无数次涤心池的滋味。 也没人知道,涤心池的用处不是洗濯灵魂污点,而是罪罚。 若说谁最能体会得了顾辰心魔长达三千年的苦难,也自然是黍离了。 月明初抿唇,若不是黍离说起,他都不知道这些。就连顾辰的心魔,也是因白袍才知道的。 只是能让顾辰光是听着就疯了的,又岂止这些。 黍离看着囔囔自语恍然无神的幕让秦欢不由蹙眉。 男人闻声低头看她,冷然的眸光又柔和了几分。“没事了,把他,交给我吧。” 秦欢刚想说什么,又见黍离温和的眼神中还带着些许让她看不透的东西,她记得上一世的月明初说过,当年的黍离…… 第一个时空局的试验者,稍有不慎,怕是就要迷失在时空乱流当中。 他还活着,怕已经是很好的了。 黍离伸手时,三尺巨剑已然握在手中。 正是方才砸落在地上的落情剑。 黍离一步步地走近顾辰,手里落情剑于虚空迤逦着金色的剑光。 “他曾跟我说,他一生追名逐利,也如愿得了千年岁月。 为了保证灵魂的纯净,还特地分离出了心魔。 心魔横行,铸下太多罪孽。 你或许不知道,他当年将我困在执法堂的时候,曾与我定下今日的计划。 我虽觉得他自身也负罪行,但也不妨碍我配合他杀了这心魔。 月明初,谢谢你设计了今日这一场,若不是你与罗刹定下今日之局,我跟他的计划怕是还要再等上千年。 心魔是吧?你是不知道,顾辰那家伙小气的要死。到死,都要拉你跟他一起下地狱。 所以,去死吧。” 眼前的黍离是何其的陌生。 秦欢从未见过他这幅模样,男人着了一袭青衣,墨发用玉冠束起,手中的剑安然地握着,明明依旧是那副温雅的模样,那暗藏眼底的恨意是如此的深刻。 只是落到手中之时,就剩下那一剑。 利落的一剑。 似是洒脱,似是放下。 迎着剑光,原本疯魔的男人突地眼神一片清明。 顾辰缓缓闭上双眼,双手自然下垂,没有半分挣扎。 一切似是就在这一剑,尘埃落地。 秦欢甚至有种错觉——他在赎罪。 赎罪的对象,不是秦欢,而是黍离。 或者说,是万万千被抓去当试验者的宿主。 可他配吗! 月明初说过,时空局的聚魂长生之法,一点一点地挖掘万千时空的灵魂,就像采矿一样的借异时空的灵魂体来延续自己的生命。 他活下来了,可那万千时空的灵魂却连转世重生的机会都没有。 他凭什么认为一死就能赎罪? 秦欢有些不适地揪住黍离的衣角。 她不是反对黍离和顾辰原本的计划,消灭心魔确实是最好的办法,而且黍离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但她接受不了他最后那眼释然。 黍离第一时间察觉秦欢的异常,低头给她一个安定的眼神。 他知道死亡不是最好的结局,但却是最快的途径。 活着的人幸福了,又何必在意死人如何。 只是剑光弥散之际,所有人都愣住了。 原本释然地接受死亡的男人安然地站在原地。 只有一袭白衣,跪倒在地。 “对不起,我不喜欢你们的计划。我喜欢我的计划。” 他还在笑。 笑得很开心。 比他以往笑得都要开心。 为什么? 秦欢薄唇轻颤,三个字硌在喉咙里硬是没吭出来。 “我以为你们要打一架呢。这样子,我还开心点。可是没有。那就,永生永世的活着吧。” ** 当众人醒来之时,一切都恢复如常。 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末世的经历就如同一场真实得过了头的梦境。 只有韩中正知道,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是真的。但谁也不知道,在丧尸围城的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秦欢消失了,反动者联盟的两个当家也消失了。 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甚至到后来,完全忘记了他们的存在。 只有韩中正还记得他们。 他觉得,或许,是因为当时跟他们的约定吧。 他们希望自己把末世后的世界照顾好。 “他倒是清楚。” 女孩看着水镜里白发苍苍的老人,浅然一笑。 身旁的男人宠溺地揉了揉她的秀发,确认已经完美的揉乱了之后,眼里出现一丝狡黠。 只是这狡黠终究挡不住男人眼底的疲倦。 “我们该去下一个位面了。” 秦欢轻轻捏了下手心,下一个位面…… 自从那天之后,顾辰真正疯了,不是心魔疯了,而是他自己疯了。 时空城的城主亲手将时空局毁灭。 罗刹一直跟在他的身边。 听说,月明初在罗刹那放了一本魂术秘籍。 顾辰知道之后,就天天嚷着说要建什么魂界。 所有人都说他疯了,只有他一个人关在禁闭室里研究。 秦欢不止一次问过自己,如果他早点这样,月明初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但是一切都没有如果。 而他们也必须往下走,当年他们祸害的七个位面,还要他们去弥补。 临去下一个位面之前,秦欢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问出了声。 “顾辰是不是欠过月明初什么?” 黍离握了握秦欢的手,“我也不知道。但是,听说当年时空城之所以能建立,两个舅舅帮了顾辰不少。舅舅这人,之所以选择冻结时空,怕也是因为这个吧。” “那你呢?”秦欢突然问道,“我们没有所谓的前世今世,只有我杀了你一千年。” 黍离一笑,“灵族近乎永生的年岁,只用一千年换你的余生,很值了。” “是吗?” 但明明,在这之前,你根本就不知道你有万年时光。 第192章 千山过际处 两千年后。 红尘一界,日出月升之处,有个地方,叫明月故里。 月明初很喜欢那,听说是他姐姐当年历劫投生的地方,也是她安葬之处。 月明初的姐姐是灵族的圣女瑶姬,当年转世在明月故里的萧家历劫,爱上了一个修士。 灵族不允许对外通婚,违者必须脱离家族。月明初的姐姐无法回去,就葬在了明月故里。 秦欢记得当时他们要带月明初回灵族的时候,月明初说的最后一句话:“回明月故里吧。我想待在她身边。” 千山过际处,是月明初姐姐和姐夫的坟头。 月明初被他们葬在瑶姬坟头旁边。 也就是那时,她才知道,原来,黍离本姓苏。 而月明初是他的亲舅舅。 昔日还生龙活虎地把她踹到位面的人,如今安静的躺在异界的土地上。 碑上是他额间熟悉的银月印记,弦月如钩,落在明月故里的一点山峰,好像真的回了家一样。 想起那天顾辰险些被斩杀的那刻,月明初突然冲过去的那一幕,秦欢的眼角蓦地一酸。 “妈妈,你怎么了?” 耳边传来小团子的一声呼唤,秦欢偏头看向自家可爱的小女儿。 女孩才三岁,窝在苏离的臂弯,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自己,有些担心。 秦欢柔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妈妈没事,团团不要担心。” 却见苏离望着自己,似乎想让自己安心。 “父亲,我抱团团去看祖父母和舅爷爷。”苏逸上前抱走团团。 原地只剩下苏离和秦欢二人。 苏离搂着秦欢,看向面前干净得只剩下一记银月的墓碑,“你知道吗?他撞过去的时候,我还骂了他一句,问他傻不傻。他当时那一下疼得说不出声,但是口型我看得出。他说,他不傻。” 秦欢闻言抬头看他,对上男人温润的星眸,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 他说,“舅舅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想想魂界宝座上,那个昔日叱咤风云的时空城城主,现在虽然独坐高位,却同行尸一般苟活。 当年再见他时,秦欢都有点不敢置信,他看起来,真不像个人。有了无尽的岁月,人却像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或许,这也是另一种安排吧。 秦欢抿唇一笑,“月明初要是知道你这么夸他,估计得高兴好一阵。明明是你舅舅,你还天天说他傻。” 女孩说着责怪的话,星眸中的碎光含着笑意溢出。 “他是傻,我不骂骂他,还让他被人欺负啊!不过,我也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他是我舅舅。知道的时候我都已经跟他打了两千年的架了。”苏离说着还伸手用力弹了下她的额头。 额头被人敲得贼疼,秦欢哪还有心情跟他扯这些。 抬眼瞪向那个使完坏还一脸啥事都没有的男人,一手揪住他的耳朵就往下拽,“苏离你反了天了啊!还敢打我!” 还没等男人开口求饶,秦欢就已经一脚将这个臭男人踹向对面一大一小两个崽崽,张口就喊道:“逸儿,帮我揍他!” 苏逸有些无奈地看着努力假装被踢过来又一直用眼神暗示自己的自家老爸,转头对着秦欢劝了句,“妈妈,回家打吧。舅爷爷看到估计还给你喊加油,但爷爷奶奶也在。”给父亲留点面子。 ** 幽静的密室里,安静地躺着一口九尺冰棺。 冰棺里,一个银发男子悄然曲起手指,清冽的眸子睁开时带着一点幸福的余味。 只是这点余味在下一秒便消失无际。 冰冷的脸上,额间银月寒光凌冽,明眸没有一丝情感波动。 一名老者站在冰棺前,躬身道:“大人,您醒了?” 男人闻言从冰棺中起身,嗯了一声。 离开冰棺时,拂袖对着一处扫去,隔空一阵清风将冰棺旁的飞花镜翻到地上,嘭地砸个粉碎。 “大人,这……”老者有些惊愕地看着地上七零八碎的碎片,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这飞花镜能够编造幻境,大人平日睡不着,只能通过飞花镜的幻境休眠。 平日里其他人都碰不得这宝贝。 今日怎么就将这飞花镜给打碎了? 却见男人挥手,地面登时一尘不染,这会飞花镜连碎片都没了。 “梦醒了,自然不再需要了。” 老者闻言,俯首又行一礼,“恭喜大人。” “恭喜什么?梦里,我死了。”男人的目光落在方才飞花镜砸落的那处,眸中晦涩不明。 “梦醒了,说明大人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自然要恭喜。” 男人指尖互相摩挲着,良久,才问道:“他怎么样了?” 老者的眼中多了几分忧色,“离君的命魄还留在南疆,其他的已尽数找回。今早看时,还在沉睡。怕是……” 每回都得到差不多的答案,男人已经稀疏平常,但每回醒来,都还是问一下。 虽然清楚,想要他醒来还要下不少功夫,但心底总还是有几分希冀。 看向老者,语气多了丝安慰之意,“无事,只要秦欢重凝魂体,他迟早会回来的。” 想起幻境里最后美好的那一幕,男人轻声问了句,“杨老,你说,如果,如果当时我早知道他是姐姐的儿子,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男人的眼中难得出现了一丝迷茫。 眼前的男人虽然一人灭了时空局,又大刀阔斧开辟魂界,成了一界之主,但总归还不过两万岁。 灵族生命较修士还要悠长。 两万岁在灵族,不过是个人类十三四岁的年纪。 杨老拍了拍他的手背,“凡事皆有定数,但也有着变数。当年您冻结时空失败,不也知道了。先天灵体魂魄散落万界,她也想找回离君。而离君至今不归,也应是在等她罢了。” “杨老,我想去看姐姐。” 男人说这话时,眼神里不再冰冷。 杨老会心一笑,“大人,您长大了。” 月明初摇头,“我只是……在幻境里,我死的时候,阿离他们想带我回灵族,但是我,想葬在姐姐身边。” 想起最后千山过际处的一派安然,月明初的眸光忽的一暖,“我当时,就在姐姐和姐夫身边。然后,阿离和秦欢欢,有两个孩子。男孩已经长大,女孩小小的很可爱。” “会的。到那时,您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