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香之悍妻当家》 001莫名其妙 山涧的溪水哗啦啦的流向山下,溪边的树林里不时的传来鸟儿的欢叫声。溪边大石头后面,露出一截藕臂,瞬间就让这山林活色生香起来。 嘶……杜雅汐狠狠的抽了一口冷气,低头看着布满浑身的红点,心中暗暗咒骂。 天杀的,她这是什么情况? 她不过就是做了一场噩梦,梦见自己穿着古人的衣服被一群凶神恶煞的古人给装进猪笼,沉入塘底了。可现在怎么就莫名奇妙的来到了这个地方,更离谱的是她醒来后发现自己衣整不齐的躺在破庙里,全身上下就像是被卡车碾过一遍似的,又酸又痛。 尤其是下面,刚刚踏入水中立刻就火辣辣的痛了起来。 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 “啊……”突然,她伸手用力的拍打水面上的倒影,水花溅得她满头满脸都是,分不清是水还是泪,水珠流到了嘴角,咸咸的……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她怎么会莫名的来到这个地方,又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她的好生活才刚刚开始,她期盼已久的家终于就要拥有了,可她怎么就又失去了?老天爷这是在玩她吗?她难道命中注定就不能拥有一个家吗? 从小她就生活在孤儿院,从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家人,更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半工半读,好不容易在工作上取得一定的成绩,好不容易有了男友,好不容易修成正果,好不容易盼到了婚礼,可她却又突然的失去了这一切…… 不知拍打了多久,杜雅汐终于累极而停,整个人都坐到了水里的石头上,只露出了一个脑袋。突然她整个人都沉入水中,一动也不动,待到憋尽了胸口的最后一口气时,她这才将脑袋露出水面,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她低头看着水面上既熟悉又陌生的脸,脑海里不停的传来一些本不属于自己的信息。 头痛欲裂。 陌生的画面如过电影般的从她的脑海里掠过,一家人坐在竹屋里温馨的谈天说地,一家人围着躺在竹床上的中年男子痛哭流涕,一个中年妇女拉开一个姑娘的袖子,看着她白皙光洁的手臂惊慌失措……画面急掠,一幅幅,一幕幕都让她心痛如绞,泪流满面。 最后,画面定格在沉入塘底的那一幕,她看着她没有任何挣扎的闭上眼睛,嘴角还挂着绝望中夹带着解脱的笑容。 杜雅汐猛的睁开眼睛,双目圆瞪,久久无法回神。 这不是梦,而是这具身体亲身经历过的惨痛悲剧。 未婚失贞,暗怀珠胎,家人为了她,伤的伤,病的病,死的死…… 眸波轻转,她抬头四处张望,水中的手紧握成拳。老天爷真是不公平,既然给了她重生的机会,为何不把时间调到她失贞之前? 可是,她没有能力改变现在既成的事实,尽管她愤愤不平,尽管她百感交集,而她,仍旧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唉,起码这个自己现在是幸福的,有爹有娘,有兄长有弟妹,有一个贫穷却又温暖的家。一切都还没有到那个不可收拾的境地,她还来得及保护。 性格乐观的她,发泄完心中的闷气之后,重拾了一下心情。 她决定,既来之,则安之。 她不要再重蹈前主的覆辙,她要保住这个温暖的家,她要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她要真相。 面对伤害她和家人的人,她不会像前主那般只会躲在房里哭哭啼啼,面对失贞的事情,她只当是被不知名的蚊子咬了一下,未来,不过是谁企图伤害她在乎的人,她必将千倍万倍还之。 伸手覆上平坦的肚子,杜雅汐知道,这里面已经有一个小生命了。 他将会是她在这里最亲的人。 前世,她没有父母,这一辈子,她一定要让她的孩子有一个幸福温暖的家。 细细的洗去身上和衣服上那陌生的气息,她知道,洗得再干净,洗得再细心,有些东西她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幸好! 明亮清澈的眼底涟漪轻荡,灵眸轻转,杜雅汐抬头看向清洗后摊晒在大石头上的衣服,见衣服已干,便不作停留,穿衣梳发离开。 一头钻进了深山老林,继续前主此行的目的。 手拿着枯木四处翻找记忆中的草药,杜雅汐只顾着低头寻找草药,由于树林里的光线本就阴暗,她并没有注意到天色的变化,待她找齐最后一味草药时,空中响起来闷雷,紧接着乌云盖顶,闪电交错…。 杜雅汐抬头从树叶隙缝看了一眼天空,心中暗叫一声不好,立刻拔腿就往溪边跑去。 前主因为发生了那种事情,惊慌伤心之下,药也没有采就直接跑下山,然后被人在山下撞见,这样才让人产生了怀疑,接着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不幸。而她,偏要把这个不幸的开始,变成通往幸福的开始。 这一次,她不会再让那些人伤害她的家人。 绝不! 杜雅汐眯着眼四处张望,山路容易停下痕迹,再者打雷之际,人在树林下实在是太危险了。她观察地形时,发现那条山溪虽然不大,但好在两边并没有被树枝覆盖。 此时此境,唯有顺着溪流下山才是最安全的。 轰隆隆的雷声,宛若在耳边炸响,如火蛇般的闪电令人惊悚,层层叠叠的乌云压在头顶。杜雅汐跌跌撞撞的跑出树林,倾盆大雨便已兜头而下,整个老君山都被拢在一片雨幕中。 在大雨和乌云的齐势而至之下,天色宛如黑夜,杜雅汐完全看不清前面的景物,只能摸索着顺溪流而下。荆棘划过手臂,尖石刮过脚掌,雨水打痛了眼睛,但杜雅汐知道,她要坚持下去,山下不远处的环山村里,有她的家人在焦急的等着回去。 摔倒,爬起来,又摔倒,再爬起来…… 疼痛,寒冷,害怕一**的骤来…… 杜雅汐咬咬牙,低声哼歌,为自己打气的同时,也尽量的让自己沉醉在歌曲之中,暂忘此刻的遭遇。 …… “雅汐……” “二姐……” 淅淅沥沥的雨中,耳边隐约的传来了呼喊声,杜雅汐站定凝神竖听,确定了是家人的声音后,心不由为之一震,她立刻放声喊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泪水伴着雨水流了下来,流到了嘴里,咸咸的,但此刻她却觉得那流进嘴里的泪水如蜂蜜一样的甜。 她终于感受到了有家人关心的滋味,她终于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这一刻,她甚至感谢老天爷让她重生,尽管没有重生在失贞之前。 “哎……我在这里,娘,三弟,我在这里……”她挥动的手臂,大声呼喊。尽管他们会看不见她在雨中挥动的手臂,但她就是想要这么做,因为这样能让她有一种不再是一个人的感觉。 一刻钟过后,二个一脸紧张的人终于站到了她的面前,两双充满的关切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突然,二人不约而同的解下斗笠,蓑衣,往她身上戴去。 “雅汐(二姐)……”邰氏将小儿子手中的斗笠一推,急声吩咐:“瑞兆,你快披上,别着了凉。你二姐用我的就好,娘亲皮厚肉糙,淋点雨不会有事儿。” 杜瑞兆不依,连忙将自己的斗笠往邰玉头上戴去,又将蓑衣披在了邰氏的身上,他抿了抿嘴唇,不容置否的道:“娘,我身体强壮,淋点雨不成大碍,你不能淋雨,爹还等着你照顾呢。” 爹爹一个月以前上山打猎受了伤,大哥又在半年前参了军,家里一下子没有了顶梁柱,本就只能解决温饱的家庭,再加上为期一个月的请大夫、抓药,家里那点微薄的积蓄已全部用完,米缸都快要见底了。 他作为家里的第三号男子汉,必须要保护好家人。 “这……”邰氏看了看已经穿戴好的女儿,又看了看一脸坚定的儿子,眼眶瞬间就红了,哽咽着点点头,“好,好,好!好儿子,好女儿……” 自从他们出现在杜雅汐面前后,杜雅汐就一直傻傻的盯着他们看,嘴角微微翘起,像是与久别的亲人重逢,又像是第一次见到他们一样,眼底全是满满的好奇,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就是她的家人。 真好!真好! 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娘,三弟。”杜雅汐情不自禁的喊道,双眼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欸。”二人同声应道。 邰氏牵过她的手,看着她一身狼狈的模样,不禁红了眼眶,语气中夹带着些许埋怨,还有些许无奈,她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傻孩子,你又不识得什么草药,你山上采什么啊?又碰到了这样的天气,你可把家里人都给急坏了。你爹急得真捶自己的脚,唉声叹气的。幸好你没事,不然的话,你让我和你爹可怎么活啊?呜呜呜……” “娘,我没事!你们看,我采了不少草药回来。走吧,咱们回家去给爹爹煎药。”杜雅汐摇摇头,兴奋的指着自己脚下的竹篓,里面装得满满的全是她找来不易的草药。 这一次,她要治好杜父的脚伤,任何发生在杜家的不幸,她都要扼杀在摇篮里。 ------题外话------ 妞妞开新坑了,希望亲们多多支持,谢谢大家。( ) 002 温暖的家 眉头皱了皱,两双眼睛齐齐看向她脚下的竹篓,随即两人抬头迅速的对视了一眼,默契的点点头,道:“走吧,咱们回家去。” 杜瑞兆拿起竹篓,看着里面装的草药眉头不觉的又皱了起来,他抬头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杜雅汐,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变了,可他又说不出来。 这药真的能治好爹的腿伤吗? 他从来都不知道二姐居然还识得草药? 虽然他们兄妹几人从小都由爹娘亲自教会识字写字,但是,药草方面的东西,他们还真的是不曾接触过,更不知道什么药治什么病?眼下杜雅汐的此举令他渐渐迷惑起来。 紧牵着杜雅汐的手的邰氏虽然心存疑虑,但是,此刻她顾不上那些疑虑,找到了女儿之后,她又开始挂念家里的小女儿和卧床养伤的丈夫。 一路上,杜雅汐的眼睛四处扫看,直到没有看到噩梦中的那张脸,她才松了一口气。 也许是因为她下山的方向改变了,也许是因为她还改变了时间,所以,这一次,她不会再遇到那个人。 三个人各怀心思的回到离老君山脚不远的环山村,他们家坐落在东边的竹林里,那是一个雅致的四房一厅的竹屋,当然这都出自她那有一双巧手和品味极高的爹娘。 “娘,二姐,三哥,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小小的人儿站在屋檐下,看到三个人雨中而归的人,立刻兴奋的叫了起来。小家伙像是光叫还不能完全的表达内心的喜悦一样,还一边跳着,一边拍掌。 邰氏连忙冲进了屋檐下,低头看着她微湿的裙摆,蹙了蹙眉道:“雅兰,这下着雨呢?你怎么跑到外面来了,快回屋去。你爹爹好吗?你有没有乖乖的听话?” 说着,她抬眼望向最边上的那一个房门。 小家伙如小鸡啄米般的点头,扭头也顺着邰氏的目光看了一眼,“雅兰很听话,爹爹也很听雅兰的话,娘不在家的时候,雅兰有喂水给爹爹喝哦。” 小家伙抬起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眨巴了几下,甚是可爱。杜雅汐忍不住的伸手轻捏了一下她的脸,笑着打趣:“四妹,真厉害!连爹爹都听你的话。” “那当然!”小家伙神气的抬头挺胸,有些找不到北了,“二姐,你以后莫要再一个人上山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让爹娘很担心的。” 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杜雅汐很无语。 这个可爱的小家伙,也太会顺杆上树了吧?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 想到此刻眼前活泼可爱的小家伙,在她的记忆中曾为了拖住抓她的人,张口咬下,被人如破布般的甩开,撞在树干上而夭折。杜雅汐的眼中染上了雾气。 她走过去中蹲下身子,伸手轻捏了下她的脸蛋,笑道:“二姐知道了,二姐以后再也不会让大家担心了。” 这话杜雅汐像是在对大家说,实则是对自己说。 她不会再让大家担心,伤心,失望,绝望。 这一次,她一定会拼力护住家人的微笑。 “爹说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杜雅兰得了便宜又卖乖,摇头晃脑的又是一通大道理,“二姐,有你这话,爹娘也就放心了。” “呵呵!”雅汐不禁轻笑,伸手揉了揉雅兰软软的头发。 “雅兰,你快进屋去,别闹你二姐了。”邰氏看了一眼杜雅汐全身湿嗒嗒的样子,心疼的道:“雅汐,你也快进房去换身干衣服。”说着她将杜雅汐推进了房间里。 闹吗?她真希望一直一直就这样被妹妹闹着,被爹娘疼着,被弟弟护着。 杜雅汐甜甜的笑着点头,“好!娘,三弟,四妹,待会见!” 有家人的感觉真好啊! “待会见!快进屋去吧。”三人齐齐点头。 邰氏扭头看了一眼全身上下也淋透了的杜瑞兆,道:“瑞兆,你也快回房去换身衣服。待会你换好衣服后,就去厨房煮碗姜汤给你二姐喝,她被雨淋了这么久,可别得了风寒才好。” 杜瑞兆点点头,“娘,我知道了。你也去换衣服吧,二姐这边有我在,你就先在房里看看我爹吧。” 邰氏看着懂事的儿子,欣慰的点点头,伸手摸摸他不停滴水下来的头发,点点头笑道:“好!瑞兆真乖!”看着小儿子开心的转身进房,邰氏默默的拭去眼角的泪珠,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她看着眼前这些懂事的孩子,既是欣慰又是心酸。 唉,都是他们这些做父母的没有用,若不然孩子们也不用这么辛苦。 从小就没有童趣。 牵过小女儿的手,邰氏推门而入,目光与躺在床上的丈夫的目光不期而遇,她弯唇一笑,柔声的道:“远砚,你好些没有?雅汐已经寻回来了,你不用担心。” 杜父点点头,嘴角溢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但随即又在嘴角凝结,他看着全身被雨淋透的妻子,目露心疼的道:“玉凤,你也先去换身衣服吧,别着凉了才是。” 微微颔首,邰氏松开了小女儿的手,下巴轻抬,朝床那边点了点,“雅兰,你去陪爹爹。” “好!”小家伙欢快的朝床边跑去,爬上床就嚷嚷了起来,“爹,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好!爹给你讲故事。”杜父疼惜的轻揉着小女儿那柔软的头发,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邰氏深深的看了他们父女俩一眼,这才转身走到衣柜前,拿了一套干衣服走到屏风后换衣。 他们家里虽然不富有,但好在都是动手能力强的人,卖不起,他们却可以自己动手做一些别致又实用的生活用品。放眼这个家,所有的物品基本上都是竹制的。 房子是竹屋,柜子、桌子、椅子、凳子、屏风、茶壶,茶杯,甚至就连床都是竹制的。用杜父的话来说,竹子素有君子之称,家里用上这些物品,倒是有几分君子之风,常年如此,如果能熏陶一些君子之气也是极好的。 ------题外话------ 走过路过的亲亲,记得收藏啊,谢谢!么么哒。( ) 003 替父治伤(1) 杜雅汐这边自从她进了房之后,人就愣住了。 她看着房间里既熟悉又陌生的摆设,不禁叹为观止。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把竹子用得如此极致,但是却不粗陋,反而有一种很雅致的感觉。她走到窗前,伸手轻晃了一下挂在窗户上的竹风铃,风铃晃动间,她看到每一个风铃上都刻着不同的花卉。 这是一双怎样的巧手才能刻出如此栩栩如生的花卉出来? “二姐,你好了吗?我煮了一碗姜汤给你。”门外响起了三弟杜瑞兆的声音,杜雅汐回过神来,关上窗户扭头对着门外,应道:“等一下,我马上就好。”说完,她快步走到衣柜前,从里面拿了一套已经洗得发白的紫衣裙,其实她也没有什么好选择的,因为里面不过也就只有两套衣服。 另外一套是嫩黄色的,看起来倒像是新的,就是因为衣服是新的,所以,她潜意识中就选了另外一件旧的。 走到屏风外,迅速的换下紧粘在身上的衣服,因为长时间的被湿衣服贴身,她身上的肌肤已经发白,白色将那一个个紫红色的印子,衬得更加的妖娆,妩媚。 她深吸了一口气,迅速穿上衣服,严严实实的遮住了身上那一个个不堪入目的记号。 忘记曾发生过的一切,她要勇敢的面对生活,因为,她终于有了一个温暖的家,爱自己的,自己爱的家人。 嘎吱~拉开房门,杜雅汐接过了三弟手中热气腾腾的姜汤,侧开身子,道:“快点进来坐。”杜瑞兆憨憨的笑了笑,两只手往自己的耳垂上轻搓了几下。 见状,杜雅汐心中一暖,嗔道:“真是傻瓜,姜汤这么烫,你就不会先放在厨房里,等我换完衣服自己去喝吗?你若是烫伤怎么办?”嘴巴上尽说些埋怨的话,可心里却是甜滋滋的,嘴角的笑容更是如雨后的春花般绽放开来。 杜瑞兆微愣了一下,“二姐,你好美哦!”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二姐很美,可是刚刚二姐笑起来的样子,比任何时候都美。以前的二姐不爱笑,总是一副柔弱的模样。如果不是这一次,她只身一人上山采药,他都不知道,原来二姐竟是这般的大胆。 老君山不仅山高雾重,而且丛深林密,经常会有野兽出没。这就是爹爹这些常年找猎的汉子也不会一个人去那里,更有一个传说,说那里住着一个怪物,一只很骇人的怪物。 但这些他也只是听说,并没有真的见过。 总之,他就是觉得自己的二姐很厉害,而且还很漂亮。 “真是小傻瓜,哪有人这样夸自己的姐姐的?快点进来坐,等我喝了姜汤后,咱们一起去看爹爹。”杜雅汐吹了吹姜汤,一口接一口的喝完这碗充满爱心的姜汤。 杜瑞兆见她就站在门口喝姜汤,他也没有再往里走,而是就那样看着她淡淡的笑着。 姐弟俩放下碗就结伴往杜父的房间走去,“爹,对不起!雅汐让你担心了。”刚进门,杜雅汐就连忙认错道歉,抬头细细的打量着这个虽然已经存在她的脑海里,却算不上熟悉的父亲。 杜父靠坐在床上,四妹正坐在床上玩耍,见他们进来,开心的挥着小手,“二姐,三哥,你们快过来坐。”迥然是一副小主人的模样,杜父被她的样子逗乐,抬头看着他们姐弟俩,招手道:“傻孩子,你为什么要道歉?快!过来坐着说。” 杜雅汐慢慢的走了过去,目光却没有离开杜父的脸,真帅!他们兄妹完全遗传了父母的出色基因,她和杜瑞兆长得比较像邰氏,而离乡参军的杜瑞景则像是杜父的年轻版印。 当然,现在的杜父看起来一点都不老。 他看起来也就三十岁的样子,脸上并未蓄有胡须,也没有因为卧床养伤而呈现出一副恹恹的样子。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睿智的光芒,不知为何,此刻,杜雅汐觉得杜父绝不是一个靠打猎为生的猎户,反而像是一个曾经受过极好教育的大户人家子弟。 四妹杜雅兰因为还长着一张婴儿肥的脸,所以,暂时还看不出她的长相随谁,不过,高品质的基因就在眼前,长大了也一定是个美人儿。 “雅汐,你怎么了?”杜父感受到了她打量的目光,停止了与小女儿的嘻耍,抬头看着她。 神色微囧,杜雅汐收回了打量的目光,暗暗吐了吐舌头,“爹,我没事!只是运气不好碰到下雨天,要不然我一定可以采到更多的草药。” 她知道杜父问的是什么,却只是岔开话题。 “你这孩子,下回可不能这般胡闹了,你这次可把你娘给吓得不轻。那老君山哪里是你一个姑娘家能去的地方,以后莫要再去了。爹的脚伤,你不用太担心,已经好多了,再休养些时日就会好的。”说起这事,杜父就心有余悸,不过幸好她安全的回来了。 杜雅汐站起来在床前转了几个圈,笑道:“爹,你瞧,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哪会有什么事情?待会我就去给爹煎药,爹喝了药一定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他的脚伤哪有好多了?她记得因为没有钱再请大夫,导致半途停治,杜父的脚落下了残疾。 “不行!”邰氏由外推门而入,手里端着香气四溢的饭菜走了进来,她将托盘轻搁在床边的小竹桌上,扭头看着杜雅汐,道:“雅汐,你的孝心,爹娘都知道,可你并没有学过医术,哪能随随便便就给你爹配药喝?这事就此打住,你爹的伤,娘亲会想办法请大夫来看诊。” 看诊? 在父亲受伤的一个月以来,她们家的生活一日不如一日,五天前开始就请不起大夫出诊了。如果不是这样,她(前主)也就不会找庄里正在镇上的药堂做学徒的苏齐借医书,然后自己只身上山去找草药了。 她悄悄的瞥了一眼竹桌上的饭菜,清煮笋干,清粥。这些哪是有利于病人养伤的饮食? 想办法? 如果邰氏能想到办法,杜父也就不会在脚都已经发炎了,还请不到大夫来看诊。 “娘……”杜瑞兆非常清楚家里的境况,听邰氏这么说,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看杜雅汐,又看了看靠坐在床上的杜父。 ------题外话------ 慢热中,表急,事情得一步一步来。么么哒。( ) 004 替父治伤(2) 邰氏很有威严的刮了杜瑞兆一道眼孤,示意他不要在杜父的面前乱说话,省得杜父更不能安心的养伤。杜瑞兆微怔了一下,扭头看着杜雅汐,感兴趣的问道:“二姐,你的药真的管用吗?” 杜雅汐早就将他们的眼神交流收到眼中,心知他们是对自己的医术放心不下。也对,如果他们放心,那就太说不过去了。一个从未接触过医术的人,随便采了些草药就说能治伤,这就是个傻子也会避之不及。 唉,看样子直接煎药给杜父喝的可能性不大。 她只能换个法子,慢慢的让他们相信自己。 “我从苏齐借我的医书上看到一个外敷的方子,有没有效我也不知道,只能试上一副,看看效果了。”杜雅汐退了一步,既然喝下去的东西他们不放心,那外敷应该不会那么抗拒了吧? 果然不出她所料,几人听她说是外敷的方子,脸上的神情立刻松了,统统都换上了期待的表情。 邰氏和杜父对视了一眼后,杜父轻轻的点点头,看向杜雅汐,笑道:“呵呵!想不到我家雅汐竟也成了一个女郎中。既然你有信心,那么爹很荣幸可以成为你的第一个病患,你可要用心一点。” 脸色一红,杜雅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谢谢爹!那我现在就去准备外敷的药。” “傻孩子,应该是爹爹谢你才是。”杜父笑看着与妻子如出一辙的女儿,欣慰的笑了笑,只是他的笑容中杂带着些许淡淡的忧伤,当然兴奋中的杜雅汐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我去帮二姐。”杜瑞兆露出两排皓齿,转身就随着杜雅汐走出爹娘的房间。 “我也要去帮忙。”看着哥哥和姐姐都出去了,本还窝在床上的杜雅兰也闲不住了,圆滚滚的身子立刻往下滑,鞋也顾不上穿,光着脚丫提着鞋子就往外跑,邰氏在后面喊都喊不住她。 “雅兰,你小心一点,别摔跤了。”看着小不点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眼前,邰氏抽回目光,扭头看向正火辣辣的紧盯着自己的丈夫,脸上不由的滚烫起来,娇嗔了他一眼,道:“你这般瞧着我干嘛?” 孩子虽然都大了,但他们夫妻的感情却是只增不减。 “玉凤,谢谢你!”杜远砚伸手将爱妻揽入怀中,轻轻在她的背上抚着。 邰氏趴在杜远砚的怀中,隔着衣服聆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声音柔得可以渗出水来,“远砚,都老夫老妻了,你怎么还……” “玉凤,每次看着雅汐,我都会觉得亏欠了她。”杜远砚的语气中充满了内疚,他轻叹了一口气,道:“虽然我们得到了想要的生活,可却让孩子这样,我心里始终有一道过不去的坎。” 十七年前,他们为了平静的生活而离开家族,却不料在路上受到了重重阻碍,身怀有孕的邰氏也不幸中了毒,生下的杜雅汐天生就有心悸痛。 这也成了他们夫妻俩永远的遗憾。 当年为了给邰氏解毒,为了给杜雅汐治病,他们倾尽所有带出来的财物。最终选了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来落脚,从此,过上了他们想要的平静生活。 “远砚,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你……” “嘘!”杜远砚伸手点住了爱妻的红唇,俯首给了爱妻一个深情的吻,末了,一脸严肃的道:“再不要说这些话了,在我生命中,再没有比你和孩子们更重要的东西。” 相较于他失去的,爱妻失去的永远都比他多。 抬起泪光盈盈的眸子与丈夫深情凝视,邰氏轻轻的点点头,一头扎进了丈夫的怀中,“嗯,我知道了。远砚,我也一样!你和孩子们才是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 屋内爱情灼人,屋外亲情怡人。 杜雅兰好奇的看看二姐在一旁将竹篓里的草药分类,又探首看着三哥在干净的石板上将草药捶烂。看来看去都是一样,好动的杜雅兰有些闲不住了,看了一眼那装草药的竹篓,双眼瞬间放亮。 她走到杜雅汐身边,伸手将往竹篓里掏去,一边掏一边道:“二姐,我来帮你分草药。” “四妹,你放着吧。二姐来就可以了,你到一旁自己玩好不好?”杜雅汐生怕她把自己分好的草药混了,连忙伸手指向一旁的空地。雨已经停了,夹带着泥土和竹叶清新味的空气,让人神清气爽。 能呼吸到这样的空气,在工业化的前世,早就已经是一种奢侈了。 杜雅兰装听不见,还是不停的把竹篓里的草药一把一把的抓出来,见状,杜雅汐无奈的摇摇头,默默的将自己分好的草药挪开了一些。 “二姐,你看这样行不行?”杜瑞兆停了下来,指着石板上的草药。 杜雅汐放下手中的活,伸手轻轻的捏了捏石板上的草药,点点头,道:“三弟,再捶一刻钟。我进屋去找些干净的布块。” “哦,好!”杜瑞兆有些兴奋的点头,随即又开始笃笃笃的捣药。 “好了!”杜雅汐以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结束了敷药的工作。杜父看着自己脚上的那个蝴蝶结,宠溺的投给女儿一个赞赏的目光。虽然看起来有些滑稽,但是,只要是他女儿喜欢的,他统统都可以接受。 伤口已不复刚刚她清洗时的辣痛,这些草药一敷立刻就有一种沁心的清凉。房间里萦绕着淡淡的草药味,这种药味不似往常那种苦臭的味道,反而有一种雨后青草的味道。 邰氏看着丈夫微皱的眉头已经舒开,心中一喜,有些意外的看着自己这个平时不算开朗的大女儿,“雅汐,想不到你真的可以!我瞧着你爹的样子,似乎已经好了一些。” 杜父点点头,附同道:“玉凤啊,这下可不得了了,我们杜家出了一个女郎中。这些药敷在伤口上清清凉凉的,感觉好多了。” “呵呵!”杜雅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将一旁的物品收进了小竹篮里。 这只是她医术的毛皮而已,为了不让家人生疑,她不得不以最缓慢的法子来治杜父的脚伤。不过,幸好,这地方药草丰富,她想要什么药都可以采到。 “爹,娘,医书上说骨折部位会瘀血肿胀,经络不通,气血阻滞。养伤的期间需注意活血化瘀,行气消散。这段时间的饮食应以清淡开胃、易消化、易吸收的食物为主,多吃一些蔬菜、蛋类、豆制品、水果、鱼汤、瘦肉等,制作以清蒸炖熬为主,避免煎炸炒烩的酸辣、燥热和油腻。”出于医生的职业病,杜雅汐也在诊治后,对病人进行交待平时的饮食要点。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瞥到邰氏的脸色变了几变,立刻明白了过来,心中暗暗自责。自己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明就知道眼下家里的情况,竟还罗列了那么多的根本就不可能有的食物。 猪头!猪脑子! 邰氏苦笑了一下,应道:“为娘记住了。”( ) 005 灵芝之迷 “我也没有那么娇贵,以前也不是没有受过伤,卧床休养些日子就好了,用不着那些东西养着。玉凤啊,你可不能养叼了我的胃,吃的东西就跟平时一样就可以了。”杜远砚见妻子脸上压抑不住的难过,心中一紧,连忙一派自然的笑着道。 见丈夫笑着安抚自己,邰氏的心里更是不好受,却也是微笑着点点头。 就在这里,一直在地上玩的杜雅兰笑着跑到邰氏面前,高举着手中的紫色小伞,开心的道:“娘,你不用担心!我们可以煮蘑菇汤给爹爹喝。” 杜雅汐定眼一看,这才想起被自己放在竹篓最下面的灵芝。 “雅兰,把东西拿过来给我,这可不是蘑菇,这个东西叫灵芝,你别弄坏了。”一计上头,杜雅汐心里悄悄的萌生了一个想法。 杜父与邰氏对视了一眼,双双看向杜雅兰手上的东西,惊讶的看向杜雅汐,问道:“雅汐,家里怎么会有灵芝?”这灵芝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在大周朝这东西可是御品级的,据说也就太医院里有为数不多的几株。 杜雅汐看着父母惊讶的目光,蹙了蹙眉,应道:“我在老君山找的。这灵芝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双双摇头,邰氏伸手拿过杜雅兰手中的灵芝,一脸凝重的看着面前的几个孩子,叮嘱:“这东西别往外说,你们就当没有见过,知道了吗?”说着,她紧盯着杜雅汐,“雅汐,以后不可以再上老君山了,有关于灵芝的记忆,你也从脑子里抹去吧。娘说的话,你们可都听清楚了?” “哦,知道了。”姐弟三人齐声应道。 杜雅汐尽管满头雾水,但见爹娘一脸的凝重,唯有隐下心中的疑问。 这是怎么回事? 灵芝又是毒蛇猛兽,他们为何会这般严阵以待? “你们出去玩吧,娘有话要跟你们的爹爹说。”邰氏的脸上布满了担忧,杜雅汐注意到她拿着灵芝的手微微发抖。 姐弟三人点点头,带着疑惑转身出门。 打发孩子们出去后,邰氏立刻坐到床沿上,神情复杂的看着床上的杜远砚,道:“远砚,这东西该怎么处理?老君山怎么会有这种上品的紫灵芝。” 灵芝虽然在大周朝很稀贵,但是因为灵芝对心悸痛有效,他们为此向当初给杜雅汐治病的大夫请教了许多关于灵芝的信息。这东西在大周朝是有钱也难买的东西,当年,他们为了这么一个小东西,算是倾尽了他们带出来的钱财。 现在突然的有了这个东西,他们在开心之余,又怕招来祸事。 有些人的鼻子比狗的还要灵,如果让那些人知道了老君山有灵芝,只怕会掀起轩然大波。 “玉凤,你别担心!知道老君山有这个东西,我们正好可以给雅汐调理身体。放心吧!只要我们不说出去,那些人是不会知道的,再说了,我们都躲到这个地方来了,他们是找不到的。”杜远砚紧握住爱妻的手,柔声的安抚她,可他的心也是一样的忧喜两重天。 当年他特意找到这个四面环山的地方来避世,一则是这里真的适合避世,二则他也是抱着看能不能自己就找到灵芝的想法。只是没有想到,自己平时打猎时,再细心关注都没有看到过灵芝,而雅汐却这么容易就得到了。 “嗯。”邰氏点点头,想了想,又道:“远砚,你有没有觉得雅汐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从老君山回来后,她总觉得这个女儿熟悉中透出了一股陌生感。 似乎哪里变了,可她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杜远砚微微一笑,道:“玉凤,我看你是这些日子太累了,雅汐还是雅汐,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再说了,孩子变得开朗一些,难道你还不开心吗?” “我?”邰氏一时语塞,沉吟了一会儿,道:“她能变得开朗一些我当然开心,只是,我总觉得……” “别想太多!没有总觉得,她就是我们的女儿!”杜远砚打断了爱妻的话,坚定的语气无形中给邰氏打了一支定心针,她笑着点头,“我不会再多想了,你说的没有错,她就是我们的女儿。” 他说的没有错! 她怀疑什么也不能怀疑自己的女儿。 女儿往好的方向变化,他们做父母的要开心才是。 姐弟三人来到了院子里,杜雅汐从厨房里拿来竹筛,把新鲜的草药晾了起来,杜雅兰则蹲在一旁跟家里的小黄狗玩耍,杜瑞兆心事重重的走到杜雅汐身边,朝爹娘的房门口望了一眼,问道:“二姐,你觉不觉得爹和娘怎么怪怪的?” 停下了手中的活,杜雅汐扭头看了一眼杜瑞兆,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没有啊!你想多了。”她哪会没有发现,只是不怕想这个年幼的弟弟跟着担心罢了。 “瑞兆,你再去帮二姐拿几个竹筛过来,咱们把这些草药晾完后,你们就一起挑水,好不好?”由于他们家坐落在半山腰,平时要用的水都需要从一旁山沟里的小溪中挑过来。 其实挑水只是其一,杜雅汐主要还是想看看周围的情况,看看有没有可以吃的东西。邰氏端给杜父吃的那一碗清粥和水煮笋干,一直都萦绕在她的脑海里。 一听到要去溪边,一旁玩得正兴的杜雅兰慌忙站起来,轻扯了几下杜雅汐的裙角,仰着她那张可爱的小脸,道:“二姐,三哥,我也要去。” 闻言,杜瑞兆脸色一正,想也不想就拒绝,“不行!你不可以去溪边,你就留在家里。”前不久杜雅兰一个人偷偷的跑去溪边玩,不小心掉到了水潭里,如果不是杜瑞兆发现得早,她早已一命呜呼。 也正是因为发生这样的事情,那条小溪也顺理成章的成了杜雅兰的禁地。 杜雅兰扁扁嘴,乌溜溜的眼睛闪着泪光,可怜兮兮的看着杜雅汐,哽咽着道:“二姐,三哥他凶我。二姐,这一次我保证乖乖的,一定不会再玩水,求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求求你啦……” 被这么一个萌妹子苦苦哀求,尽管知道她是装的,杜雅汐的内心还是不禁的软成一片,弯腰抱起她,轻捏了几下她的鼻子,揶揄:“羞羞脸哦,哪有这样就哭的?你三哥这是爱你,你可不能倒打一钯。” “二姐,人家知道啦!可是,人家就是想去嘛。”小家伙见姐姐心软了,立刻就变本加厉的撒娇起来,说着那可怜巴巴的看向杜瑞兆,“三哥,你最爱四妹了对不对?三姐会保护四妹的对不对?” 杜瑞兆没啥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算了啦!你这个粘人精。去归去,你可不能乱跑,一定不能玩水的。” “嗯。四妹一定会乖乖的。”小家伙立刻笑逐颜开,点头如蒜。 “我去拿水桶,你们等我一下。”( ) 006 尴尬不已 与此同时,在老君山脉西边的姚家别院里,却是气氛凝重。 “老何,少爷的情况如何?”青衣小厮看着一人鹤发童颜的老翁着急的问道。每年夏天,他们都会来老君山下的姚家别院来避暑,其实重点不是避暑,而是避人耳目。 因为他们家少爷的病,不能让外人知道。 否则,家无宁日,外有忧患。 他们家少爷的病每年夏天都会复发,每一次病发时,他都会变得力大无穷,性格暴躁,如果不把他送至山上那个洞中的药池里泡足七七四十九天,他或许根本就无法安然的度过夏天。 可是,这一次他却在泡了四十天药浴时出现了意外。他竟突然的发作,而且还失踪了。他们找了一天一夜,这才在离破庙不远处的大树下找到了昏迷中的他。 老何高高的皱起了眉头,百思不得其解,“奇怪,真是奇怪!” “老何,我在问你少爷的情况,你奇怪什么啊?你都快要急死了。”青衣小厮急得团团站,看着一脸困惑的老何,心里更是急得不得了。 老太夫人已经闻讯赶来了,如果少爷一直昏迷为醒,他无论如何都交代不了。 要知道少爷可是姚家大房的独苗,一点闪失都不能有。 “奇怪,真是奇怪啊。”老何闻所未闻,只顾一个人摇头晃脑的自言自语。 青衣小厮忍无可忍,上前就用力往老何肩膀上一拍,大声喊道:“老何,你倒是说话啊——” “臭小子!”老何被他吓得跳了起来,眼睛瞪得圆圆的,伸手用力抓下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胡荽,你想要吓死我吗?” “我哪有?明明就是你灵魂出窍,魂不守舍,神游太空。”胡荽耸了耸肩,一脸无辜的样子。 老何听他一翻乱七八糟的话,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伸手就狠狠的赏了他一个爆炒板栗,痛得胡荽抱头乱窜。突然,他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自己手背上的红点点,“老何,你又给我下了什么药?” 老何是一个研药迷,三五二时就会研究一些古里古怪的药出来,他周边的人除了少爷和老太夫人,其他的人或多或少都受过他的荼毒,说白了就是被他当小白鼠来使。 其中胡荽最甚。 “你太吵了,吵得我精神错乱。” “那你就迷晕我啊,干嘛给我撒痒粉?” “你错了。” “我错了?” “对!因为这不只是痒粉。” “啊?那这是什么?” “这个嘛,我正在研究中。” “什么?”头顶飞过一群乌鸦,胡荽彻底的被老何打败了,敢情他这是往他身上下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药粉?那自己该怎么办?是被活活痒死,还是担忧而死? 有没有搞错?他只是担心少爷的情况罢了? “老何,你快点给我解药,我这样谁来照顾少爷,明个儿老太夫人来了,我一定将你的恶行告诉她。” 老何轻瞥了他一眼,无所谓的道:“你且放心大胆的跟老太夫人说,我只说是为了给少爷试药。到时,你看看老太夫人会向着谁?” 天啊!又来这一招。 他腻不腻啊?每一次都用这样的借口。 只是,他似乎也是真的屡试不爽。 胡荽耷拉着脑袋,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儿,道:“老何,你刚刚为何一直说奇怪?少爷到底是怎么了?” 闻言,老何又沉思了起来,突然他看向胡荽,问道:“臭小子,你给少爷换衣服时,可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的地方? 胡荽歪着脑袋想了想,伸手从袖中拿出一块浅黄色的碎布,“少爷手里紧抓着这块碎布,还有,还有……。” 老何一把夺过胡荽手中的碎布,细细翻看,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这些年来那个地方从未有人去过,怎么会有这么一块破口新鲜的碎布?”说着,他抬头不耐烦的瞪着胡荽,“还有什么,你倒是说啊,再吞吞吐吐的话,我就让你一辈子都做一个结巴。” 呃?胡荽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性的捂紧自己的嘴巴。 “还有什么?说啊!” 胡荽慢慢的松开手,一张脸涨得老红,蠕动着嘴唇好半天才吞吞吐吐的道:“少爷的那里……那里……”这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再不说,我真动手了。”老何被他气得半死,扬起手威胁他。 胡荽心急,怕又要被老何恶治,一咬牙闭上眼睛,喊道:“少爷的那个地方出血了。” “哪个地方?”老何听不懂他的意思,这地方那地方的,不说清楚的话,他哪里知道是什么地方? “老何,你蠢死算了,那个地方就是指少爷的命根子啦。”胡荽更无语,真是没有想到老何这么不开窍,他这个表情,话又说得那么隐晦,他居然还猜不出来。非要逼得他明明白白的指出来,这要是让少爷听到了,那他……呃?少爷? 胡荽感觉有两道阴冷的目光朝自己射了过来,他猛的睁开眼睛,看着床上不知何时已醒过来的姚宸之,他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怯怯的抬眸望去,只见姚宸之的双眼如往常一样如同一潭死水,根本就没有自己刚刚所感觉到了冰冷。 胡荽困惑的皱了皱眉头,直觉自己刚刚是错觉。 他抬步走到床前,语气有压抑不住的喜悦,“谢天谢地!少爷,你总算是醒过来了。少爷,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说出来,老何就在这里。”说着,他扭头看了一眼发呆中的老何。 心生不满,胡荽暗忖:老何真是老了,总爱游神,少爷都醒过来了,他还在那里发呆。 “胡荽,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姚宸之冷声问道。( ) 007 姚宸之 胡荽一惊,不停的挠着脑袋,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少爷,这个……我……你……” “快点说!我没有耐心听你这个那个,你呀我呀的。”姚宸之不耐的吼道,生平第一次对下人发火。 他自三岁开始就双眼失明,从此生活在漆黑的世界里。可尽管如此,他也并没有对生活失去信心和热情,他的坚强和乐观、友善,让姚府的上上下下都对他信服、呵护。 其实没有人知道,乐观背后的他,内心究竟是多么的渴望看到五彩世界。 他虽是一个瞎子,但第六感和嗅觉却比正常人要敏锐许多。他天资聪颖,从小就对药材很感兴趣。因为生在医药世家,姚老太夫人从他小时候表现出对药材的兴趣后,就专门安排老何当他的师父,每给他闻一种药材,就向他讲解这药材的产地和药效等。 别人是过目不忘,他是过闻不忘。 世人只知【济世药堂】只有一个让世人钦佩的老寡妇和一个从小就身患残疾的孙少爷,但世人却不知这个身患残疾的孙少爷还有一个医术了得的人才。 【济世药堂】里许多病症的配方都是自出这个残疾少爷之手。 姚宸之突然变得如此暴躁,这是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的事情。可他的心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压住了一样,总觉得自己刚刚做的那个梦,其实是真实存在过的。 但是,他很快又自我否决,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他自己却是清楚得很,他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他的失明,还有他身上的其他疾病,其实他早已知道这是中毒。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沉醉在医药界之中,兴趣只是其二,自救才是其一。 因为他不能让自己的奶奶为了自己,一辈子就这样没有止境的辛苦下去。 他从小由姚老太夫人抚养长大,如果不是姚老太夫人的精心教导,他或许不可能乐观的面对一切。如果问这个世上什么东西是他最宝贵的?那答案一定是姚老太夫人。 “少爷,胡荽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当时少爷在药池里泡着,我只是去拿食物,结果回来就发现少爷不见了。当下,我就回到别院找人一起上山去寻少爷,最后,在一个破庙的不处发现少爷昏迷在树下。后来,我给少爷换衣服时,发现少爷的那里有血迹,我起初以为少爷受了伤,可我……呃?” 说着说着,胡荽突然惊觉自己说太多了,连忙停了下来。后面的这些如果让人知道了,他以后还不得…… “我终于想明白了。”突然老何一声欢呼,一脸喜色的看向胡荽,却发现他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他转身朝床那边看去,立刻笑着上前,喜难自禁的道:“宸之,你知道吗?你身上的毒解了,再慢慢的调理和针炙,你的眼睛就能看见东西了。” 他中毒已久,这毒虽已解,却全身却仍旧存有不少的毒素,如若要恢复光明,只能慢慢的清出他体内的余毒。只是,他想不透,姚宸之体内的毒到底是怎么解去的? 又是什么原因让他一个不能人事的人,突然就爆发出来。 “那姑娘是谁?”老何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事实摆在眼前,可他们却不知对方是谁?为何会那么巧的出现在那里?现在人又在哪里? 胡荽看了看一脸疑问的老何,又看了看一脸沉思中的姚宸之,低声问道:“什么姑娘?” “臭小子,你哪来那么多的话,赶快带人去你当时找到宸之的地方去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无论如何,咱们一定要找到那个姑娘。”老何伸手又给了胡荽一个爆炒板栗,直接将他撵了出来。 有他在这里,有许多细节他都不方便问姚宸之。 “这个?少爷。”胡荽看向姚宸之。 “胡荽,你速安排下去,带人去山上找一个身上穿着你从我手里拿到的那块布料的女子,你且听好了,这事一定不能让旁人知道,免得节外生枝。至于该用什么样的理由,你就自己看着办吧。”姚宸之难掩心中的复杂情绪,明白老何的意思,便同意让胡荽去找人。 不管如何?他始终是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 …… 老君山的西边,杜氏一家人正围在一起吃着香喷喷的晚饭,餐桌上摆着鲜美的野鸡汤,还有一盘香喷喷的野鸡蛋炒野韭菜。下午去一趟溪边,并没有白去,杜雅汐发现了野韭菜,而阿黄在追赶野鸡时,发现了十几个野鸡蛋。 这一下可喜坏了为食物而愁的三姐弟,三个人挑着水提着食物高高兴兴的回家了。 邰氏看着孩子们手里的东西,开心得直抹眼泪,笑着说总算有东西给杜父补身子了。 “孩子们,都吃饭吧。我先把饭菜端进去给你们爹爹。”放下最后一锅清粥,邰氏看着眼睛放亮的杜雅兰和杜瑞兆,脸上绽开了温柔的笑容,她看向一旁往杜父碗里夹菜的杜雅汐,“雅汐,你照顾弟弟妹妹吃饭,不用等娘亲。” “娘,我端饭菜进去给爹,你陪雅兰和瑞兆吃饭吧。我顺便看一下爹爹的伤口有没有好一点?”杜雅汐说着,端起托盘就往杜父的房间走去。 邰氏轻轻的拉住了杜雅汐,摇摇头笑道:“还是娘去吧,你不知道该如何服侍你爹。”夫妻这么多年,杜父的事情邰氏从不假于人手。 她很珍惜两个人相处时的温馨时光。 以前杜父每个月也就那么几天呆在家里,其他时间全部都随着庄上的壮汉们一起上山打猎。 “娘,我知道该怎么服侍我爹。”她可是专业的医生,照顾病人是她们的专长。再说了,她也实在是喜欢与杜父相处,总觉得他是一个非常睿智的人,而且还很有父爱。 邰氏从杜雅汐手中端过食物,不容置否的道:“傻孩子,你赶紧趁热吃。这个世上再没有人比你娘更适合照顾你爹,所以,这事还是我来吧。”杜雅汐看着眸中秋水轻荡,眉梢眼角都带着柔情的邰氏,突然明白了过来。 她松开了手,“娘,那你快点送饭进去给我爹吧,晚一点我再去查看我爹的伤口。”自己真是少根筋,争着抢着要去做明晃晃的电灯泡。不过,爹娘之间的感情,倒是让她心生羡慕。 ------题外话------ 亲爱的你们,妞要收藏啊,滚地,虎摸,求收藏,求留言。 前十章家长里短,后面会慢慢精彩起来。( ) 008 采割草药 邰氏点点头,“你们先去吃饭,待会凉了就不好吃了。”说完,微笑着进了房门。 杜雅兰看着竹桌上的饭菜,狠狠的吞了一口口水,菜香气扑鼻而来,她忍不住的深呼吸了几口。杜雅汐瞧着心疼不已,柔声的道:“三弟,四妹,你们先吃吧。” 围坐下来,杜雅汐拿起筷子给杜雅兰和杜瑞兆各夹了一个兔腿,催促道:“饿了就先吃吧。” “我们等娘亲一起吃。”两个小家伙瞧着碗里的兔腿,双眼亮了一下,随即又齐齐摇头,“二姐,我们还不饿。” 真是懂事的孩子。 看着懂事的弟弟和妹妹,杜雅汐心里又是安慰又是心酸,如果家里条件好一点,眼前这样平常的饭菜又怎会让他们如此垂涎欲滴呢? 杜雅汐当下暗暗的下定决心,一定要让家里的条件好起来。 不再勉强他们,杜雅汐放下筷子与他们一起等邰氏。 是夜,竹林里传来了不知名的虫鸣声,除此之外,再听不到别的声音。农村里的人,晚上没有什么丰富的节目,一个个都是早早而歇,明晨又早早而起,标准的早睡早起。 杜雅汐一点睡意都没有。 莫名的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如果说她完全没有什么心理障碍的话,这是假的。她也曾惊慌,也曾茫然,但是,从小就靠着坚强面对一个个难关的她,很快就泰然面对这一切。 她看着铜镜中模糊的自己,轻声的道:“雅汐,凡事往好的一面想,你现在不是就拥有了一个你梦寐以求的家了吗?” 杜雅汐微微一笑,铜镜里映出了她模糊的笑容,两颊的梨涡若隐若现,让这张本就清丽的面容瞬间甜美了几分。她伸手做了个加油的手势,“雅汐,加油!” 事情已经变成这样,自然要往好的方面想才能让自己开心,否则,接下来的日子还怎么过? 钻进牛角尖,自己为难自己的个性,不是她的处世法则。 她躺上床,翻来侧去,就是睡不着。怕吵醒跟自己一起睡的杜雅兰,她索性又滑下床,披着衣服轻手轻脚的来到院子里,静静的看着悬挂在半空中的满月。 夜风一吹,混沌的脑子也清明了不少,刚刚不停的思索到底该用什么来改善这个家的问题,她有了一个明确的决定。 她决定做生不做熟。 说干就干,杜雅汐连忙又进了房,拿出从苏齐那里借来的医书,认真的翻看起来。并不是她不懂草药的药理,而是她不知道对于这个地方来说,什么样的草药价格高一些? 既然要做,她自然是先从回报率高一点的草药中下手。 这本医书是一本手抄,里面的字并没有什么苍劲有力,或是龙飞凤舞,而是笔划生涩,但胜在工整。这也是杜雅汐所要的,她只需看得懂就好。 一页一页的翻看,时间也在指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当杜雅汐看完这本并不算厚实的手抄时,窗外天色已经微亮。她合上手抄,心情激动不已。 灵芝居然是药中的极品,与人参并列。 她知道老君山上有灵芝,如果她能再寻到灵芝,那么家里的生活又如何不发生翻开覆地的变化?想着,脑海里响起邰氏一再强调的话儿,“你们听着,如果如何都不能让人知道老君山上有灵芝,也不能让人知道,我们家知道灵芝的出处。” 心渐凉。 杜雅汐知道,灵芝这条路怕是行不通了。 不过,她真的很好奇,邰氏和杜父看到灵芝时,为何会有那样的表情? 见天已亮,杜雅汐也没有再上床睡觉的想法了,悄悄的拉开房门,背着竹篓拿着镰刀就朝昨天挑水的小溪方向走去。昨天,她在溪边发现了不少鱼腥草,虽然这东西不是很值钱,但是有胜于无,那一片鱼腥草割下来晒干,也许能换几个钱。 老君山上她这段时间是不可能再去了,近的地方又没有什么值钱的草药,目前看来,她只能从身边这些普通的草药中下手了。 溪边的那一片鱼腥草长势很好,远远的就能闻到它的味道。 杜雅汐小心的趟过小溪,站在鱼腥草边,嘴角微微的翘了起来。她放下竹篓,动手开始割鱼腥草,也不知是这里的人不知道鱼腥草能入药,还是旁的原因,溪边密密麻麻长的全是鱼腥草。 很快就割满了一竹篓的鱼腥草。 杜雅汐伸手捶了捶酸痛的腰一会,接着又弯腰采割。 先割多一些,再一点一点的背回家去吧。 “雅汐,雅汐……” “二姐,二姐……” 耳边传来了家人焦急的呼喊声,杜雅汐连忙停了下来,应道:“娘,我在溪边。”糟糕,她忘了时间,也忘了回家一趟告诉家人她的行踪了。 经过昨天的事,她们一定以为她又跑到老君山上去了。 不一会儿,邰氏便一脸焦色的跑到了溪边,当她看到站在鱼腥草中间的杜雅汐时,重重的吁了一口气,随即又拧了拧眉头,问道:“雅汐,你一大早就来割这些草干嘛?” 她打量着地上一堆堆的鱼腥草,心生疑惑。 这个孩子,她真的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娘,这是鱼腥草,可以入药的。我准备割回去晒干拿到药堂去卖。”杜雅汐挥着手中的鱼腥草,笑着解释。 “你又不识药理,怎可随便就采药去卖呢?这些草,溪边到处都是,你确定能药堂会收吗?”邰氏还真是不敢相信杜雅汐,凭她一个从不接触医术的人,又怎会识得草药呢? 这药就跟吃去了食物一样,稍有不慎,那可是要人命的。 杜瑞兆伸手轻扯了一下邰氏的衣摆,仰头看着她,道:“娘,二姐是懂药理的,你忘了吗?昨天二姐还帮爹清洗了伤口,又上了药。连爹爹都说了,用了二姐的药后,感觉好了许多。” 他昨天亲眼看着杜雅汐熟悉的捡药草,分药草,晒药草。 他,相信她! 邰氏沉吟了一会,想起丈夫昨夜里再不像往日那般痛得辗转难眠,又想起早上杜远砚说感觉好了许多的话。她抬眸朝对面的大女儿望了过去,见她嘴角挂着自信的笑容,弯唇一笑,道:“既是如此,那娘也来帮你把这些东西弄回家去。” 随孩子们吧! 如果不能卖钱,她们也只是付出了一点劳力而已,如果能卖到钱,那是最好不过了。早上,她做早饭时,她已经有了一种巧妇无米难成炊的窘迫感了。( ) 009 欠下人情 这天,一家人忙了一整天,终于把采割的鱼腥草去净杂质,除去残根,洗净切段,在院子里架起了晾晒架,把鱼腥草暴晒在太阳底下。 溪边的鱼腥草还有很多,以她们的劳力来算,起码还得采割十天半个月。邰氏说了,这东西其他地方也有,如果真能卖钱,她再带孩子们一起去采割。 太阳西下,环山村炊烟袅袅升起,站在自家的院子里看去,就仿佛是从竹林里升起了白色的雾一样,让人有一种身处在观世音菩萨的紫竹林一般。 仙气袅袅。 “二姐。”杜瑞兆从外面跑了进来,站在杜雅汐面前,先是环顾了一下家里的情况,又扭头朝院子外面看了一眼,轻声的道:“二姐,苏齐大哥回村了,他就在外面的竹林里等你,你快点去吧。” 自从杜雅汐说,她是看了苏齐借她的医书才知道如此替杜父治伤后,杜瑞兆更加喜欢大哥的好友苏齐了。在他们这个地方,未婚男女本不该私下有来往,可他觉得苏齐不是外人,而是他们家的恩人,又是大哥的朋友,所以,他也就没有想那么多,当下就答应替苏齐约见杜雅汐。 或许,苏齐大哥又要给二姐医书也说不定,如今二姐想要卖草药,多看一些医书也是有必要的。 苏齐? 杜雅汐迅速的在脑海里重温有关于他的信息,脑海里立刻出现了一张俊秀中带着憨厚的脸庞。 眉头轻皱,杜雅汐记得被人沉塘前,苏齐被人押到了她的面前,村民都对他俩指指点点,说杜雅汐腹中的孩子是他的。可是,杜雅汐很清楚,这事跟他没有关系。 只是说没有关系,却又有关系。因为他一直对杜家伸出援手,这才让人产生了怀疑,也是因为他与杜家来往较密,才会出现了百口莫辩的事情。 这一次,她不要再连累他。 “你跟我一起去吧。”男女私授不清在这个朝代是对女子的贞洁最致命的伤害,她不在乎这些,可爹娘却是在乎的,她不想让他们担心。 她和杜瑞兆一起去,多少还是能避些嫌的。 微愣了一下,杜瑞兆很快就明白了她的用意,面上涌起浓浓的愧意,“二姐,对不起!” 他只是一个十岁的小男孩,自然不会考虑周密,现在经杜雅汐这么一说,他瞬间就明白了过来,心中也因此而由生了歉意。 “你没有错,不用说对不起的,走吧!”杜雅汐拉着他往屋旁的竹林里走去,心里却是另有打算。 此刻正站在竹林里,心情兴奋中又夹带着忐忑的苏齐,目光紧紧的盯着杜家的方向。当他看到远处徐徐而来的杜雅汐时,目光忽的亮了起来,转瞬,又黯了几分。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 不知为何,关于这一点,苏齐的心有种淡淡的失落感。 “苏齐大哥,我把我二姐找来了。”杜瑞兆不知是兴奋,还是故意要打破眼前的尴尬,抬头笑眯眯的看着苏齐,黑眸中的月芽儿笑得弯弯的。 脸上满满的纯真。 “苏大哥,好。”杜雅汐淡淡一笑,道:“雅汐正想着寻一个机会谢谢苏大哥的相助,若不是有了苏大哥借的医书,雅汐还不认识那些治跌打损伤的草药呢。苏大哥,谢受小妹一礼。”说着,她朝苏齐轻施了一礼。 苏齐愣了一下,怔怔的看着她对自己施礼,只觉这样的她很柔美优雅,却又无形中产生了一种距离感。 再不似以往那般亲近。 因为他与杜瑞景从小就是好朋友,他也顺理成章的成了杜家的常客。说起来,他也算是和杜雅汐青梅竹马的长大,他自己都记不清从何时开始,他对她不再像对待小妹妹那般简单。 如果不是曾听杜瑞景苦恼的说过杜雅汐的病,他一定已与杜瑞景做伴去投靠赫赫有名的陈将军。 “雅汐,呃,杜家二妹不用客气,你家大哥离家之前,曾交待于我一定要尽能力照顾一下你们。旁的我做不到,我的能力也有限,我能做的也就只是给你借本医书了。”苏齐摆摆手,说话间,双眼总是不经意的瞄向她。 杜雅汐点点头。 “苏大哥千万别这么说,你为我们家做的已经够多了。如果不是你求你们那的大夫过来替我爹疹治,我爹的腿或许早就因误治而废了。” 杜瑞兆听着,在旁频频点头,他仰着头看向苏齐,拱手作揖,一脸严肃的道谢:“二姐说的极是,苏大哥不用再谦让,之于我们杜家,你就是我们的恩人。小弟在此谢过苏大哥。” 瞧着杜瑞兆有板有眼,似模似样的礼数,苏齐和杜雅汐忍不住相视而笑。 之前那点距离感瞬间就消失殆尽。 苏齐瞧着杜雅汐笑颜如花的俏模样,一时之间,恍了心神,也随着傻傻的笑了。他伸手轻揉了揉杜瑞兆的脑袋,看着杜雅汐,道:“你们都别谢来谢去了,咱们又是刚认识的人,再这样,就生分了。” “该谢的就不能不谢!我爹从小就是这么教我们的。”杜雅汐伸手在苏齐面前,摊开手掌,上面有一小把已晒了半干了鱼腥草,“苏大哥,你可不可以帮忙问问你们掌柜的,我们收割了一些鱼腥草和葛根,你问他,药馆里可收这些?” “鱼腥草?”苏齐蹙了蹙眉,伸手从杜雅汐的手里抓过一载截已晒干看不出原形的草,低头嗅了嗅,好半会过去了,这才微微窘迫的看着杜雅汐,道:“我不认识鱼腥草,我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学徒。” 说完,他的脸微微的红了起来。 半年了,他还只是药堂里负责晒药和煎药的小学徒。如果要等到他能够有能力给杜雅汐治病,或许,还得等上几年。 他不是没有焦急过,可掌柜的说过了,入医门,忌急于求成。 这个世上没有简单就能学会的医术。 看出了苏齐的尴尬,杜雅汐不以为然笑了笑,眼光中带着鼓舞的看着他,道:“苏大哥,我相信你将来一定可以成为救死扶伤的好大夫的。你别心急,万事开头难,咱一口气也吃不成胖子,不是?” 苏齐猛的抬起头,眸底流光溢彩,兴奋不已的点头,“杜家二妹说的是,苏大哥记住了。”说着,他从袖中拿出一本蓝色封面的手抄,递到了杜雅汐的面前,“听说杜家二妹对医术很有天分,这本医书你也拿去看吧。” 接过医书,杜雅汐点点头,“谢谢苏大哥。” “这里面的字写得不好,你若是有看不懂的,下回再问我。”苏齐不好意思的挠头。 垂眸看了一眼手抄上熟悉的字体,原来这些医书都是他抄的。 心里涌上了暖意,杜雅汐微笑颔首:“好!小妹记住了。” ------题外话------ 好想看到涨收, 好想看到留言, 好想看到评分, 好想看到你们对妞爱的痕迹…… 支持就收个藏吧,嘿嘿。( ) 010 小小惩罚 “那……那,那我就先回去了。”苏齐转身飞快的离开,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一样,他一边跑一边朝后面丢下了一句话,“瑞兆,竹篮里有些吃的,你们带回家去吧。杜家二妹,你的事情,我记住了。” 杜雅汐看着他的背影,失笑的摇了摇头。 原来他的逃跑是怕他们拒绝他的援助。 真是一个大好人! 杜瑞兆揭开盖在竹篮上的白布,看着里面为数不多的大米,面粉和鸡蛋,抬头兴奋的看着杜雅汐,道:“二姐,你瞧,有大米,有面粉,还有鸡蛋。” “瑞兆。”杜雅汐弯腰附在杜瑞兆耳边,轻言几句,只见杜瑞兆轻蹙眉头,随即又展开笑容。 一番耳语之后,杜瑞兆提起竹篮往山下走去。 二姐说得没有错,他们不能总接受苏大哥的援助,苏大娘身子骨也不好,这些吃的,不该出现在他们家。 杜雅汐微笑着收回目光,眸子轻转,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甩袖转身离开。 杜雅汐刚离开,一个妙龄女子就从上面的竹林里走了出来,此刻正双眼喷火的瞪着她的背影,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她恨恨的朝雅汐离开的方向呸了一口,咒骂道:“不要脸的狐狸精,哼!咱们等着瞧,我一定不会让你抢走苏齐哥的。” 风儿吹过,竹枝晃动,吱吱作响。 然而,深度气愤的女子却并未嗅到异常。 “啊呀……” 突然,惨叫声响彻竹林,杜雅汐回家的步伐却是更加的轻快,仿佛闻所未闻。 这个女人心胸狭窄,且自私自利,害起人来连眼睛都不眨。如今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权当是给前主出一口气。只是,可惜了那一窝的黑蚂蚁,她正想着改天取下来配药呢。 邰氏焦急的从院子里跑了出来,看到不远处的杜雅汐这才松了一口气,“雅汐,你没事儿吧?刚刚为娘在厨房里听到惨叫声,还以为你怎么了?” “娘,我没事。”杜雅汐笑得一脸灿烂,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邰氏见她不似在说谎,眸子轻转,踮脚朝竹林里望去,自言自语的道:“不是你,那会是谁呢?”说着,她突然面色一变,“不行!我得去瞧瞧,也不知是谁出事儿了?” 杜雅汐一把拉住了邰氏,“娘,你别操心了,能出什么事?走,我随娘回厨房帮忙。” “可是,那叫声怪渗人的。”邰氏还是放心不下。 “娘,我好饿啊。你摸摸我的额头,我好像有点发烧。”杜雅汐拉起邰氏的手覆在自己的额头上,可怜兮兮的看着邰氏。 她不会让邰氏去帮忙。 朱红花那是活该,今天她所受的,哪及得上前主所受的千万分之一。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嫉妒而向外透露前主有身孕的事情,那前主又怎么会被人沉塘? 烫手的温度让邰氏惊慌,她立刻忘记了要去竹林一探究竟的事情,焦急的拉着杜雅汐就往家里走去,“你这孩子,怎么生病了也不告诉娘?快,快进屋躺着,娘给你熬碗姜汁。” “好!有娘亲的孩子就是一块宝,呵呵!”杜雅汐嘿嘿的笑了起来,亲昵的搀着邰氏的手臂。 其实她并无大碍,只是那天淋了雨,接着又几天没有休息好,这才会有点发烧。记忆中,就是这一次,邰氏发现了她失贞的事实。杜雅汐任由邰氏将自己按着躺在床上,目光平静,面色无异,突然,她拉住了转身离开的邰氏。 邰氏疑惑的回头,笑着拍拍她的手,道:“雅汐,你先躺着,娘去给你煮碗姜汤过来。” “娘,女儿没事,睡上一觉就好了。” “傻孩子,人都烧起来,怎么还会没事?乖,娘亲去去就来。” 杜雅汐拉着邰氏的手不放,“娘,你先坐下来,女儿有事要跟你说。” 这事不能再拖下去,以其突然得知,一家人乱成一团,还不如由她说出来。 邰氏愣了愣,目光在雅汐的身上打量,“好,娘亲不走,娘亲听你说话。”这孩子是怎么了?以前,她性子较内向,有什么心事就是问也不会说。 今天是怎么了? 感觉到她的异样,邰氏的心无端的跟着紧张了起来,一颗心七上八下起来。 杜雅汐拉起衣袖,露出了厚厚的一层白纱布。邰氏移目看去,立刻被吓了一大跳,连忙凑前察看,豆大的眼泪叭叭的掉在了杜雅汐的手臂上,“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受伤了,怎么不告诉娘呢?雅汐,你一定很痛吧?” 杜雅汐握紧了邰氏的手,轻声的道:“娘,那天雨下得大,女儿滑了一跤,这手臂被溪中的石头划伤了。娘放心,女儿已经上过药了,不用几天就能养好。” 这个朝代,女人贞节比命都重要。 她不能让邰氏知道实情。 那天换下衣服后,她忍痛把自己的手臂弄伤,尤其是守宫砂的位置,她狠心用针细细的划花。守宫砂不会自己不见,除非失贞,为了让邰氏相信,她唯有在那里留下伤口。 后面的事情,她已经有了打算。 “雅汐,我可怜的孩子,娘亲对不起你。”邰氏的泪落得更猛,这个女儿,她亏欠太多太多了。 女子身上留下伤疤可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伤口还在这个位置。 邰氏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担忧之中。 “娘,你别担心!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的。”杜雅汐轻声安抚邰氏,见她的眼泪停不下来,眸波轻转,轻声的咳嗽起来,“咳咳…娘,我有点困了。” 邰氏拭去眼泪,伸手替她掖好被单,起身泪眼婆娑的深看了她一眼,“困了,你就先睡上觉,娘亲去厨房给你煮碗姜汤去。” “好!”杜雅汐点点头,突然又喊住了邰氏,“娘,你不要这样,女儿看着你这样,心里会很难过的。女儿落下伤疤不怕,女儿只希望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在一起。” “嗯,好!”邰氏哽咽着应道,抬步急急离开。 为了不想让杜父担心,邰氏和杜雅汐默契的缄口不提。 杜雅汐没有想到,病致如山倒这事会发生在她的身上,不知是太累了,还是那天淋雨了,又或是这几天神经绷得太紧了。她断断续续的昏睡了几天,缓慢的好了起来。 本想给自己煎药喝,可一想到是药三分毒,腹中还有一个小生命,她又忍了下来,每日只喝姜汤驱去风寒。 杜雅汐病了几天,杜家的其他人却没有闲着,邰氏带着孩子们收割了溪边那一片的鱼腥草。现在他们只等苏齐的信,只要有了准信,他们就会有一笔或多或少的收入。( ) 011 首次卖药 这天,苏齐托人捎来了一封信,从这件事情上来看,他倒也是一个细心的人。他怕旁人认出他的笔迹,便让他们掌柜给杜雅汐写了信,当然信封上的名字是杜远砚的。 信上也没有多说旁的,只是说草药他们可以收,但价钱要等看到晒后的草药只能定。也是从信中,杜雅汐知道了,在这个朝代鱼腥草的名字并不叫做鱼腥草,而是叫做肺形草。 得到了准确的答复,杜家人开心的围成一团,七嘴八舌的开始对未来讨论开来。 “二姐,你真厉害!明天我还要去帮忙一起采割。”杜雅汐窝在杜父的怀里,大眼睛里盛满了对杜雅汐的崇拜。 杜瑞兆也不甘示弱的表示,“四妹说的对,明天开始,我来负责把那个鱼腥草背回来。” “对,没错!趁着天气好,我们多采割一些,晒干也只需一两天。我记得山沟里的那片湿地里,也长了不少鱼腥草。”邰氏频频点头,眼底有着藏不住的兴奋和期盼。 就在家人纷纷说出自己的想法时,杜雅汐心里却有另外的打算。鱼腥草采割容易,烘晒也不成问题,可问题就是它们太轻了,晒干后就更没有什么重量了。 他们忙了这么多天,晒干后也就只有也就只得了几十斤。 相对而言,她对葛根抱有更大的期望值。 只是,葛根深埋在地下,凭她们这几个孩子和柔弱的邰氏,这活干起来也是相当吃力,成果估摸着也不大。 但是,机会摆在眼前,她自然不能放过。 杜父看着微微出神的杜雅汐,问道:“雅汐,你的意思呢?” 回过神来,杜雅汐看着齐齐朝她看过来的家人,浅浅一笑,道:“暂时就先按娘亲说的办吧,我们还采割鱼腥草,不过,我瞧着竹林里的葛长得极好,我倒想挖葛根。只是,挖葛根需要体力,这事等鱼腥草收了再议吧。” “都怪我没用,这事是我拖累了你们。”杜父轻叹了一口气,语气中满满都是内疚。 “爹,这事不能怪你。” “远砚,这事不能怪你。” 孩子们和邰氏齐声而道,不赞同的看着杜父。 杜雅汐看了一眼杜父那包着白纱布的脚,笑着抬眼看向杜父,“爹,如今你的伤已经有了好转,相信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下床了。以前,你为了我们这个家忙里忙外,又怎会是你拖累我们呢?爹,旁的你都别操心,大哥不在家,家里的姐弟几个,属我最大。以后,家里的事情我会替爹娘分担,这葛根山头上到处都是,并不是一时半分就能挖完的,待爹爹的伤好了,一定会把爹给忙坏了。再说了,这草药有许多,这个没有了,还有那个,雅汐相信,只要我们一家人同心协力,家里的生活一定可以过得很好的。” “二姐说的对!爹,以后,我也会帮着分担的。”杜瑞兆紧接着道。 “我们只要爹爹好好的,雅兰相信有二姐在,我们一定每天都有肉吃。”杜雅兰人小,又单纯,心里记挂着的无非就是吃和玩。但是,此刻,她软软糯糯的话,让杜雅汐充满了力量。 没错!只要有她在,这个家就一定可以过好! 她会努力的。 …… “雅汐,你的病刚好,送鱼腥草这事我和瑞兆去就行了。”这天清晨,邰氏拦下了杜雅汐,不放心由她去做这件苦力活。 杜雅汐夺过担子,摇头不容置否的看着邰氏,道:“娘,这事非我去不可。第一,我爹和四妹需要你照顾,第二,我还有许多事情要问药堂的掌柜。” 此行,不仅仅是送药,她还要知道更多药草的价格。 “娘,你放心!二姐我会照顾的,你就留在家里吧。”杜瑞兆附合道。 邰氏看着眼前的一双儿女,又看了看她们肩上的扁担,眼眶不禁泛红,“那你们小心一点,早点回来。” “欸。”二人同声应道。 从环山村到君山镇需要走一个半时辰,幸亏姐弟俩挑着东西并不重,一路上走走歇歇,也就只多花了半个时辰。 据苏齐介绍,这【济世药堂】在江南有许多分铺,真正的总铺设在繁华的苏城中心。在君山镇的这一间铺,就是众多分铺之一。 时逢赶集日,当姐弟俩赶到了君山镇时,镇上的街道上早已人头攒动,小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虽然已不是第一次到镇上来,但杜瑞兆还是表现得兴奋不已。 杜雅汐就更不用说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古代的集市,自然是好奇的。 “雅……杜家二妹,瑞兆,一路上走累了吧?”刚到街头上,苏齐就急急的迎了上来,“杜家二妹,你把东西放下来,我帮你挑过去。” 雅汐摇摇头,指了指杜瑞兆,道:“苏大哥,我还不累,要不,你帮忙把瑞兆的担子挑着吧。” 杜瑞兆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小男孩,这一路上他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是杜雅汐知道,他早就已经累了。如果不是没有办法,她再怎样也不会愿意让年纪这么小的弟弟随着自己一起吃苦。 “好!”苏齐点点头,眨眼间就将杜瑞兆肩上的担子给挑了过来,“瑞兆,你先休息一下,我来帮你挑。我们药堂就在前面那条街,街上人多,你们小心一点,跟着我来就行。” “二姐,我来帮我挑一会吧?” “不用!二姐不累!” “哪里会不累?你都……” 杜雅汐朝杜瑞兆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只是被路上的石头子给绊了一跤,哪能有什么影响?说出来,反倒会让人笑话。 “杜家二妹,路上可是发现了什么事?”一旁的苏齐闻言,立刻焦急的问道,眼光还不停的上下打量着杜雅汐。瞧着他的样子,杜雅汐反而不好意思了,笑着摇摇头,道:“苏大哥,你别听瑞兆胡说,路上哪能有什么事?咱们快走吧。” 脚趾头踢破了点皮,并无大碍,她现在倒是非常紧张卖草药的事情,一家人忙了这么多天,她可不想做白功。 心知她着急草药的价钱,苏齐也不再说什么,配合着杜家姐弟的步伐朝【济世药堂】走去。 “杜家二妹,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请掌柜的出来。”到了【济世药堂】的大堂,苏齐放下担子,交待了一番后,又对正在大堂当值的小伙计拜托了一下,这才放心的往后院的药房走去。( ) 012 没有线索 杜瑞兆有些紧张的抓着杜雅汐的手,一双眼睛好奇的四处张望。此时,药堂里排了两条长长的队伍,从那些人的表情看来,应该都是来看诊的。想不到【济世药堂】的病患这么多,相较于前面不远处的那家叫做【回春药馆】的,待诊的人要多很多。 或许,苏齐说的没有错,【济世药堂】就是老字号的良心的药堂,无论是大夫的医术的高超,还是药价的平民,都是行中的典范。 这也就是每天上门的病患多的原因吧。 杜雅汐只是等了一刻钟不到的时间,苏齐便领一脸慈祥的老掌柜从后院走了出来。老掌柜从老远就开始上下打量着她,眼底有着淡淡的好奇和欣赏。 “钱掌柜好!”姐弟二人齐声微笑行礼,言行举止中透露出他们的家教很好。 轻轻颔首,钱掌柜轻捋着花白的胡子,见门见山的道:“你们把东西挑到后院去吧,我来验收一下。价钱的事情,小齐都跟你们说了吧?” “我们是知道的。” “那行,你们随我来吧。” “谢谢掌柜伯伯。” “不用谢!真好啊。”钱掌柜的眼中掩饰不住对他们姐弟的喜欢。 【济世药堂】的后院很大,院子里密密麻麻的摆放着晒草药的木架子,上面的竹箕上晒着各种各样的草药。闻着熟悉的味道,杜雅汐的脸上不禁溢出笑容,总觉得这些草药的味道能让她感到安心。 院子里有几个正在翻晒草药的学徒,见他们进来,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好奇的朝他们看了过来。 钱掌柜站在院子里,转身看向他们,道:“放下吧,我们就在这里验草药吧。” “好的。”姐弟俩双双放下担子。 杜瑞兆紧张的站在杜雅汐身边,看着她打开布袋,看着钱掌柜弯腰从中抓起一小把鱼腥草,先是摊在掌心细细翻看,又凑到鼻前,细细闻之,许久没有出声。 杜瑞兆只觉自己的心被吊得高高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钱掌柜,就怕他会突然摇头。 感觉过了很久,钱掌柜终于放下手中的鱼腥草,朝他们姐弟微笑点头,“这肺形草烘晒得很好,不仅裁切的长短均匀,里面也没有杂质和泥沙。这些肺形草我们【济世药堂】收下了,一百文钱一斤,这个价钱你们可愿意?” 闻言,杜雅兆悬着心终于放了下来,他扭头看向杜雅汐,见她点头,心里不禁欢呼。 “价钱就按掌柜伯伯说的算。”杜雅汐点点头,环看了晒在院子里的药草一圈,问道:“掌柜伯伯,雅汐想要问问,茯苓和三七的价钱如何?” “姑娘有这两样药品?”钱掌柜惊喜的看向杜雅汐,忙问:“姑娘身上可带有药样?” 这两样东西可是药中上品,茯苓对心悸不安,失眠健忘效果很好,三七则是金创药的主要成分,它可是军营之最需。【济世药堂】作为军营药需的指定药商,每年都要高价收集三七,可尽管价高,但量还是很少。 “我身上只有三七。”雅汐点点头,从身上掏出用手绢包着的三七,递到了钱掌柜的面前。 钱掌柜拿着三七,观而闻之,满脸惊讶。 他看向杜雅汐,问道:“姑娘,你是如何知晓三七的?”听苏齐说,她并不识得药理,可她又怎么会认识三七呢?肺形草普通,可三七却是不易寻得的,她是从哪里得来的?又是怎么认识三七的? “掌柜伯伯,你问的这些都不重要,我只想知道,三七和茯苓的价钱如何?”杜雅汐并不是存心卖关子,而是,她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 她虽读了苏齐手抄的医书,可医书只是一些文字描述,像她一个不识药理的人,如果说仅凭医书的只言片语就能认识草药,这说出来大概无人相信。 微微一愣,钱掌柜细细的打量着杜雅汐,见她不躲不闪的回视自己,脸上始终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呵呵!这个姑娘有点儿意思。 “姑娘,不管是什么药,我们药堂都要验过药后,才能定价。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茯苓一般十文钱一两,如果药品好,还可以加价,三七呢……”说着,钱掌柜看了一眼吃惊不已的杜瑞兆,又看向一脸平静的杜雅汐,心里面对杜雅汐更是好奇不已。 她居然如此淡定。 “三七五百文钱一两。” “什么?”杜瑞兆吃惊的看向钱掌柜手中的三七,满脸的不敢置信。 一两就五百文钱,那不就是五两银子一斤了吗? 杜雅汐点点头,心里却对三七的价钱不太满意,她还以为三七的价钱会更高一些呢。 钱掌柜朝一旁的学徒招手,指着面前的四大袋肺形草,道:“小龙,你把这几袋肺形草过一下秤。” “是,掌柜的。”小龙一灰溜烟的跑进屋里,拿着秤又跑了出来,他在杜瑞兆的帮助下,很快就得出了肺形草的重量,“掌柜的,这些肺形草一共是十六斤零四两。” “好,你且先把这几袋肺形草收进去。”说完,他看向杜雅汐,脸上带着笑意的道:“姑娘,走吧,咱们到外面结账。” “掌柜伯伯,请!”姐弟俩不约而同的伸手做了个请势,默契的让钱掌柜先走,她们紧跟在后面。 杜瑞兆兴奋的扭头看向杜雅汐,细言细语中难掩喜悦,“二姐,你太厉害了。” 杜雅汐没有出声,只是用她那双清澈的眸子看着杜瑞兆,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这个世上,再没有比家人的笑脸,家人的肯定更让人感到温暖的东西了。 姐弟二人结了账,揣着钱,开心的出了【济世药堂】。 “二姐,爹娘如果知道了,一定会高兴坏了。这一下,我们一家人这几天的辛苦总算是没有白费。”杜瑞兆开心的拉着杜雅汐的手,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双眼发亮的看着街道两旁摊子上的东西。 杜雅汐看着他的样子,轻问:“瑞兆,你可有看上什么喜欢的东西,二姐给你买。” 有了钱,说话的底气也足了。 “二姐,我什么都不缺。咱们去买些吃的东西回去吧?”这个时候,他心心念念的是家里的情况,并不想把这些钱用在自己的身上。 “好!”杜雅汐对他笑了笑,牵紧了他的手。 太阳照得她身上暖融融的,她看向温暖的阳光,微微眯起眼晴,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她的幸福生活才刚刚开始,她要更加积极一点。 …… 老君山下,姚家别院。 胡荽怀惴不安的看着坐在大方桌前的姚宸之,嘴唇蠕嗫了几下,却是没有说出话来。 此刻,姚宸之拿着桌上的草药,一味接一味的闻,乐此不疲,但是胡荽知道,每当姚宸之心情不好时,他总是这副表情,总是逼自己沉进草药的世界里去,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情。 这是一种逃避和自疗合并的行为。 姚宸之身旁的人都知道他的习惯。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终于,姚宸之放下了最后一味草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问道:“胡荽,还是没有线索吗?” ------题外话------ 求收藏啊。( ) 013 找不到人 胡荽耷拉着脑袋,满脸的沮丧,摇摇头,道:“没有线索。当天下了一场大雨,我们寻遍了整个老君山也没有找到一点痕迹,那人就像是从天而降,又凭空消失了一样。” 他带着人到山上搜了几天,可就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那场大雨把人的足迹冲刷得干干净净。 “再去找!”姚宸之又拿起草药,细细的闻着,可他的表情却不再平静。 “是,胡荽再带人去寻。”胡荽心疼的看了姚宸之一眼,转身看到门外站着的人,眼睛骤亮,张了张嘴却在对方的示意下沉默的离开了。 姚宸之拿着草药的手一顿,嚯的站了起来,“祖母,你怎么来了?” 姚老太夫人屏退了下人,脸上带着慈祥的微笑走了过去,伸手紧握住了姚宸之的手,目光关切的上下打量了他一圈,道:“你出了这事,我怎么能不来?来,坐下来陪祖母说说话。” 脸上迅速的涌上歉意,姚宸之轻道:“祖母,对不起!宸之又让你操心了。” “傻孩子,尽说一些傻话。只要你好好的,祖母就什么也不怕,什么都打不倒祖母。”姚老太夫人一直紧握着他的手,目光神情中充满心疼,“你的事情,刚刚老何都跟我说了。还没有那个姑娘的消息吗?” 闻言,姚宸之颓废的摇头,语气低落的道:“没有线索。” “别着急!一定会有好消息的,这次发生的这样的事情,你可有发现什么疑点?”姚老太夫人神色凝重起来,一双老眼闪烁着精光。 发现这么离奇的事情,她可不会只当是意外一桩。 姚宸之的病,她一直都有参与诊治,他除了失明,还有一个隐疾,这也是她一直没有替他张罗亲事的原因。她可以等,也可以绝后,便是却不能忍受姚宸之最亲近的人看不起他。 一个不能人事的男人,试问有哪个女子愿意下嫁? 眉头不禁皱起,姚宸之的脸色沉重起来,“祖母,这一次,从发作到出事,我一点意识都没有。药是老何配的,按说不可能出现问题,事后,我让老何去药池查看,也是没有任何线索。不过,越是没有线索,我就越觉得可疑。” 事出必有因,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发狂。 姚老太夫人也皱眉沉思,凤眸微眯,思绪百转。末了,她拍拍姚宸之的手,安抚道:“宸之,这事交给祖母来处理,事情做了就一定会留下痕迹,只要我们有足够的细心和耐心,对方一定会露出破绽。” 她早年丧夫,中年丧子,眼前这个孙儿是支撑她面对一切挫折的动力。 【济世药堂】是姚老太爷一生的心血,她苦心经营,为的就是将先夫悬壶济世的精神传承下去。无奈总有见不得她好的人,姚家二房这些年来,明里暗里,处处刁难,这次发生的事情,极有可能又是二房的手笔。 “祖母,你也怀疑是他们?” “怀疑没有用,我们得有证据才行。”说着,姚老太夫人探身附在姚宸之耳边,轻言几句,见他颔首,这才起身出了房门。 身后,姚宸之放下手中的草药,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谁能比他更了解祖母的辛苦?而祖母最大的辛苦,就是因为有他这样的孙儿…… 他最大的心愿,便是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祖母排忧解难,传承祖父的医术,让祖母能轻松一些,不用那么辛苦。可是,现实有时让他感到很沮丧,他总是让祖母操不完的心。 …… “二姐,你累不累?”眼看就到村口,杜瑞兆抬头看向挑着担子的杜雅汐,见她额头上已溢出了细密的汗水,心疼的道:“二姐,让我挑一会吧,你先休息一下。” 杜雅汐脸上带着笑意,摇头道:“二姐不累,咱们赶紧回家吧,爹娘该要着急了。” 眼看天都要黑了,他们再不着家,家里的人可都要担心了。 “可是,二姐你都挑了一路了,还是让我挑一会吧?”杜瑞兆拍拍胸脯,道:“二姐别看我个子小,可我的力气却不小。” 他知道,二姐是怕他受累了。 杜雅汐弯唇浅笑,“二姐都知道,可二姐真的不累,快走吧。要不这样,下回咱们再去卖草药,买的东西都由你来提,这样总行了吧?” 说到卖草药,杜瑞兆立刻眉开眼笑。 “二姐,你真的好厉害。”杜瑞兆看着她“这样下去,爹再也不用上山打猎了。”他笑弯了眉眼,眸光闪闪,一脸向往的道:“二姐,你教我认草药,以后,我们姐弟俩一起上山采药。” “好!”杜雅汐对他笑了笑,加快了脚步。 “雅汐,瑞兆。”不远处有人叫唤。 杜雅汐闻声看去却见邰氏站在村口踮着脚尖,朝他们望了过来。 “娘。” 邰氏急急的向着她们走过来,看着她挑着担子,不由一怔,担忧的问道:“雅汐,可是人家不收咱们的草药?” 挑着东西去,又挑着东西回来,看来这事是没成。 她就说嘛,哪有人光是看看医书说采药去卖的? “娘,我二姐可厉害了,那些肺形草人家全收了,这些东西我和二姐买回来的粮食。”杜瑞兆笑着抢先道,他抬起头开心的看着邰氏,又道:“人家掌柜说了,以后我们送去的草药,他都收。” 他好想将什么三七,什么茯苓的事情也告诉邰氏,可转念一想,他觉得这事还是由二姐来说会好一点。 毕竟,他就是说也说不清楚。 对于草药,他可是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邰氏不敢置信的问道:“都收下了?”这真是一个好消息,她本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雅汐这么厉害。邰氏回过神来,笑着接过担子,“娘来挑,你们都休息一下。走吧,咱们赶紧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爹。” “好!”姐弟俩牵着手,开心与邰氏并肩回家。 还没进院子,邰氏就冲着屋里喊道:“远砚,孩子们都回来了。”挑着担子的她,喜上眉梢,恨不得立刻就将好消息告诉在家担心了一天的杜远砚。 话刚落下,一个小黑影就从院子里跑了出来,一把抱住了杜雅汐的脚,高兴的喊道:“二姐,三哥,你们终于回来了。” 杜雅汐弯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一边往里走,一边轻捏了下她粉嫩的脸蛋,道:“雅兰,想二姐了没有?” “想!”小家伙立刻大声的应道,随即又板起了小脸,“二姐,你别捏了,今天小丽都说我的脸像圆饼了。你这样捏,不圆也得被你给扯圆了。” “什么?”杜雅汐愣了下,随即笑道:“这是什么歪理?” 一旁的杜瑞兆踮起脚尖,揉揉杜雅兰的头发,道:“别瞎说,就你这脸,二姐就是不捏也是圆的。再说了,圆的好看,可别像那小丽尖嘴猴腮的。” “噗……”杜雅汐忍俊不止的笑了起来,垂眸白了杜瑞兆一眼,道:“瑞兆,你一个男孩子可不能这么说一个小姑娘,咱们不能求别人都是淑女,但也不能没有男子的风度吧?人家就是长得像,你也不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明白了吗?” “哦,我明白了。”杜瑞兆点点头,星光点点的黑眸中全是笑意。( ) 014 眼眶泛红 邰氏看着三个儿女,目露慈光,微微一笑,道:“雅兰别闹你二姐了,雅汐,瑞兆,你们也累了一天了,快进屋休息,喝点水。” 雅兰搂紧了杜雅汐的脖子,伸手指向屋里,“走喽,进屋去。” 进了屋,邰氏放下担子,转身从杜雅汐身上抱过雅兰,轻刮她的小鼻子,道:“小坏蛋,就知道粘着你二姐,你也不心疼你二姐累了一天。” “娘,我哪有?”雅兰嘟起了小嘴,眨巴着眼看向杜雅汐,“二姐,你告诉娘亲,你可是不喜你这样粘着你?” 杜雅汐笑着摇头,“喜得很,二姐最喜欢雅兰身上香喷喷的味道了。” 脑海里闪过她被人甩到树干上的面画,杜雅心的一紧,看着她的目光更加温柔了。 “娘,你可听清楚了?”雅兰扭头看向邰氏,“这话可是二姐说的,你可莫要再说我了。” “好,好,好!娘再不说你了。”邰氏笑着连声应好,开心的看着相亲相爱的儿女们。 杜瑞兆端过了一杯水,高高的举到了杜雅汐的面前,“二姐,你先喝水。”说完,他兴奋的解开布袋,指着里面的大米和白面,道:“娘,你快来看!这一下,咱们家有吃的了。” “娘,你先把东西归置一下,我过去看看爹的伤口。”杜雅汐放下杯子,转身走向杜氏夫妇的房间。 她刚走到门前,屋里就传来了杜父的声音,“雅汐,你回来啦?” “是的,爹,我和三弟回来了。”杜雅汐推开门,向着床走了过去,坐在床前握紧了杜父的手,“爹,今天感觉如何?伤口还有没有痛?” 见女儿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关心自己的伤,杜父只觉心里暖烘烘的,他反手将杜雅汐的手包在掌心里,微笑颔首:“我没事!这些天用你了精心调配的药,早上你娘帮我换药时,发现伤口已经开始结疤了。” “那真是太好了。”杜雅汐笑着站了起来,“爹,你等等,我找药过来帮你清洗一下伤口。” “好!”杜远砚面带柔笑的看着忙碌起来的女儿,眸光似是欣慰,又隐隐含有疑惑。 杜雅汐找了药过来帮杜父擦伤口,她的动作娴熟,力度轻柔,时而抬头看着杜父,问道:“爹,疼吗?”目光中充满了疼惜。 杜父微微一笑,轻轻摇头。 “爹,今天我把你的情况告诉药堂掌柜了,他给我开了个方子,明天我就采药回来给你煎几帖试试,可好?”杜雅汐包好了伤口,轻轻的将杜父的腿移回床上。 “好!闺女说怎么来,爹就怎么办。”杜父笑了笑,伸手将杜雅汐散落在脸颊上的头发拔到耳后。 看着如今既开朗又有对草药颇有天赋的闺女,杜父的心中充满了自豪感,他笑着感慨:“真好啊!我杜远砚的闺女是世上最棒的。” 这时,邰氏从门外走了进来,也随着笑道:“可不是吗?我们的雅汐真的很棒,不仅聪明,对草药还不教即会,老天爷总算是开了眼,没有再为难我的闺女。” 杜雅汐身上的病,一直是他们夫妻俩的心病。 前几天,杜雅汐向她保证,一定会努力学医术,不仅要自己的病治愈,还要让家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本来,她觉得听听就好,现在看来,这孩子的天赋不浅,自己治愈自己并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这里,一直压在她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被搬开了。 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对未来充满希望。 “爹,娘,哪有人像你们这般自己夸自己的孩子的?”杜雅汐看着邰氏笑道:“娘,以后你就安心陪我爹,家里的事情就交给我。” 邰氏听着女儿贴心的话,想想她今天的收获,心中涌起一种为人母的骄傲。 “好,好,好!爹娘就等着享你的福。”邰氏感动得眼眶眨红,看着杜雅汐明媚的笑脸,连忙扭头轻拭眼角。 “我们也会帮二姐,让爹娘享福。”杜瑞兆牵着杜雅兰走了进来,两个小家伙目光坚定,一字一句的道,仿佛是在做一个神圣的保证。 杜父握紧了邰氏的手,两人相视一笑,又双双移目看着三个儿女,笑着点头,眸中满满都是感动。 …… 一轮明月挂在天际边,光华如银,将大地染上一层白霜。 杜雅汐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天空,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月光晕染在她的身上,让她看起来有种淡雅而又落寞的感觉。 竹林里传来零碎的虫鸣,微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然而,却没有将陷入沉思中的杜雅汐拉了出来。 一切都照着她的计划前行,希望她能在三个月内,把家人安置好。这样她离开时,也可以安心一点。她扭头看向月光下祥和的竹屋,嘴角泛出一抹苦涩的笑。 短短的日子,却不是她爱上这个家的障碍。 她发现自己是真心的爱上这个家,爱上每一个家人了。 只是,在她的肚子隆起之前,她必须离开这里,待到时机成熟后,她才能带着孩子回家。 同样的夜里,同样的月光下,老君山西边的姚家别院里,却是上下乱成了一团。 东院的灯火通明,下人们神色慌乱的进进出出。 姚老夫人一脸焦色的端坐在床前,一头银发绾成简单的圆髻,发髻上只是简单的只插了一只翠玉钗,镶着蓝宝石的暗红抹额,衬出了她的精练和高贵。 床边的黑漆雕花小几子上摆着热气袅袅的青花瓷碗,瓷碗里装着是黑乎乎的药汁,此刻,姚老夫人拿着手绢不停的替静躺在床上的男子拭汗,微眯的凤眸中溢出浓浓的疼惜。 旁边钱妈妈红着眼眶,轻声安慰:“老夫人,你别太担心了。这么多年少爷都挺过来了,这一次一定不会有事的。” 姚老夫人鼻子一酸,目光定定的锁在床上那张苍白的脸上,“如果他能醒过来,我愿意余生都吃斋念佛。哪怕是要我折去十年的寿命,我都愿意。” 说着,两人都湿了眼眶,双双掏出手绢拭去眼角的泪水。 ------题外话------ 第二更,亲们,收藏一下吧,谢谢大家了。( ) 015 重金求医 钱妈妈轻叹了一口气,眼角余光瞥见丫头豆蔻提着红漆白花食盒走了进来,她连忙上前接了过来,并示意她退下。豆蔻点点头,目光望向床上的姚宸之,微不可机的叹了一声,转身离开。 唉,少爷真可怜。 她走出房门外,姚老夫人的其他三个贴身丫环(连翘,佩兰,茯苓)立刻围了上来,急声问道:“豆蔻,少爷的情况如何?老夫人有没有吃点心?” 姚府的下人全以药名取名,仅是听着下人们的名字,便能想象得出姚府是药香之家。 眸中泪光闪闪,豆蔻摇摇头,声音哽咽的道:“少爷还没有醒过来,老夫人亲自守在床前,我真担心啊!” 从小到大,姚宸之发病不少,但是,她们却没有见过他吐血不止的情况。以前,府中就传言,姚宸之活不过二十岁的生辰,现在看来,只怕是…… 众女一听,纷纷落泪。 连翘吸了吸鼻子,拉着豆蔻和茯苓的手往院子中走去,“走,咱们一起虔诚拜月神,希望他能保佑少爷安然无恙的渡过这一难关。” “好!我们一起拜月神!”众女点头,走到院子中央,扑嗵一声,齐齐跪下,双手合十,朝着当空的月亮三拜九叩,嘴里朗声祈祷,“天上的月神,还有其他路过这里的各路神仙,求你们显显灵,保佑我家少爷安然度过这一难关。如果这次我家少爷没事了,以后,每逢十五月圆之夜,我们姐妹都会叩谢你们。” 钱妈妈听着院子里的声音,轻拭眼角,目露欣慰,轻道:“老夫人总算没有白疼那几个丫头。”说完,她也走到窗前,望着空中的月亮,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突然,门外响起了一道急声。 “老夫人,钱海有事求见。” 一听是自家爷们的声音,钱妈妈的心急跳几下,回头看向姚老夫人,见她点头,她才快步上前拉开房门,看着急色匆匆的自家爷们,问道:“当家的,这大晚上的,你怎么上这来了?可是药堂里出事儿了?” 可别是屋漏偏逢下雨天。 “进屋再说。”意简言骇,可听着却更是让钱妈妈的心悬了起来。 钱妈妈侧开身子,望了一眼齐齐朝屋里看了过来的四个大丫环,朝她们挥挥手,道:“豆蔻,你们姐儿四个先休息吧,老夫人这里有我在。” “钱妈妈,我们不累,我们就想在这里守着。”四个丫环齐齐摇头,目光坚定的站在原地不动。 “唉,实心眼的好丫头,随你们吧。”钱妈妈知道她们的品性,这个时候,如果换成是自己,只怕也不可能睡得着觉的。既是如此,那就成全她们守护主子的心意吧。 她顺手关上了房门,转身却见钱海站在姚老夫人跟前,垂首不语。 她疑惑的走了过去,不敢冒然开口询问。 这主子当自己是亲人,那是主子对自己的厚爱,自己可不能蹬鼻子上脸,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夫妻俩,一个站在姚老夫人的后面,一个站在姚老夫人的面前,三人都不说话,一时之间,房间里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许久过后,姚老夫人回头深看了姚宸之一眼,然后抬眸看向钱海,语气中带着疲惫的吩咐:“海子,你回去就准备一下重金求医的事情,宸之的病,这次来得太过凶猛,老何已束手无策。” “老夫人,此事可要三思,我们【济世药堂】可是大周朝数一数二的药堂。如果让外人知道,我们连自家少主子都治不好,那我们何以服众?那【回春医馆】岂平白捡了个大便宜?” 钱海犹豫了一会,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那【回春医馆】是姚家二房所开,在大周朝,只要有【济世药堂】的地方,就一定能看到【回春医馆】的招牌。钱海有时也想不明白,那【回春医馆】明明就生意惨淡,医术也是平平,他们为何就这么有勇气呢? 这个原因,也就只有姚老夫人清楚。 每当说起这事,姚老夫人只是轻笑摇头。 钱妈妈看了看自家爷们,又小心的观察姚老夫人的神情,见姚老夫人面露不悦,她立刻抢在前头,对着自家爷们轻斥,“当家的,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你的顾忌有你的道理,可老夫人也有自己的打算。在老夫人的眼里,少爷比什么都重要,再说了,【济世药堂】是老字号了,人家也不会因为这事就有病也不上药堂看病了。” 她深知,在姚老夫人的眼里,再没有比姚宸之更加重要的。 钱没了,可以再挣,名望没有了,也可以再累积。 可人若是没有了,那老夫人也定活不成了。 姚老夫人点点头,看着钱海,道:“海子啊,你虽然是我姚家药堂得力的助手,可是,你却不明我的心啊。要说最懂我心的人,那还得是你家媳妇。燕儿虽然识字不多,也不像你有医术傍身,但是,她却有一颗玲珑的心。燕子刚刚说的话,就是我要对你说的话。” 钱海面露窘色,飞快的瞥了一眼钱妈妈,又垂下了脑袋,点点头应道:“老夫人,海子知错了。” “老夫人,海子也是心里想着药堂,你可别怪他。”钱妈妈连忙替自家爷们说话,就怕姚老夫人会不开心,也怕自家爷们觉得在她面前跌了份,心里不痛快。 姚老夫人不禁笑了笑,见他们夫妻恩爱,也替她们开心,她摆摆手,道:“行啦!我说燕子啊,你觉得我是那种喜欢跟忠心的伙计斤斤计较的人吗?有你们夫妻在我身边帮忙,我高兴还来不及。” “老夫人,你真好!” “行啦!时候也不早了,海子你回去照办吧。燕子,你难得来一趟君山镇,我就放你几天,你跟着你家海子回去吧。”姚老夫人伸手指向房门,眸底隐隐含着丝丝笑意。 闻言,钱妈妈涨红了一张老脸,跺跺脚道:“老夫人,你可赶不走我。你在哪我就在哪,海子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再说了,钱明也在药堂帮忙,他会照顾好他爹的。” “对啊,对啊!老夫人就让燕子在身边伺候着吧。”钱海也摇头。 姚老夫人看着他们夫妻俩,又问:“真不需要?” “真不用!” 见钱氏夫妇默契应道,姚老夫人面带歉意的道:“唉,你们夫妻都是因为我这个老太婆,一直聚少离多。也罢,以后寻着好机会,我再让人把燕子给你送过来,可好啊?海子。” “谢老夫人。”这一次,夫妻俩倒是爽快的应了下来。 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他们不应着,姚老夫人心中始终会有愧疚之感。 ------题外话------ 这个姚老夫人绝对是世上最好的奶奶,因为,这是妞妞把自己的奶奶写了下来,希望我奶奶能一直活在我的文中,一直活在我心里,脑海里…… 又或者说,妞妞是想让奶奶在文中得到重生,希望并没有离开,只是在另一个空间,好好的活好。仍旧那么的善良,仍旧那么的坚强。(我从设计人物时,就已决定姚老夫人就用我奶奶的真名) 谢谢大家的支持! 妞妞会一直努力,一直努力。( ) 016 出了何事? 姚老夫人点点头,朝钱妈妈看了过去,“燕子,你送送海子吧。” “是,老夫人。”钱妈妈用手肘轻撞了钱海,朝房门口努了努嘴,“当家的,走吧。” 钱海担忧的朝床上看了一眼,拜别姚老夫人后,便与钱妈妈并肩离开。 见到房门打开,院子里的四个丫头立刻看了过来,遂步朝钱氏夫妻走了过去,关切的问道:“钱掌柜,老夫人这么着急找你来,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 钱海摆摆手,道:“没什么事儿,我只是过来看看孙少爷,你们伺候老夫人可要用点心,千万别老夫人累着了。” 重金寻医的事情,她们迟早会知道,但却不该此刻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我们明白。”四个丫头不相信真的没什么事,缠着钱海又问:“钱掌柜,老夫人最是倚重你和钱妈妈了,如果有什么事儿,你们可要跟我们几个讲讲,我们也好替老夫人分担一些。” 说起姚老夫人,四个丫头的眼角不禁湿润。 “都别问了,说没事儿就是没事儿,你们几个丫头进屋去伺候老夫人,我送送人去。”钱妈妈见她们打破沙煲问到底,连忙岔开了话题,也不顾当着几个丫头的面上,拉着钱海就往院门外走去。 再容她们这样缠问下去,钱海这个软心肠的,还不得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夫妻这么多年了,他的性子,她清楚。 钱海抬眸看向两人紧牵的手,想起刚刚几个小丫头捂嘴偷笑的模样,也不禁咧开了嘴,憨憨的笑了起来。他这个媳妇啊,做事从不拖泥带水,风风火火的。 “当家的……” “媳妇……” “呃?你先说。”两人异口同声,扭头相视一笑。 钱海知道自己的媳妇一定有问题要问他,便道:“你先说。” 钱妈妈深深的看了一眼,见他眸光温柔,嘴角蓄笑,脸上微热,一会儿就连耳根都红了。她稳了稳情绪,看着他问道:“你说说,你今晚来别院,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可不相信就只是为了重金求医这事。 依她对姚老夫人和自家爷们的了解,只怕这其中还有更严重的事情。 这事她不问,心里憋着难过。今天,她非要问清楚了,这样才能想着法子伺候好姚老夫人的心情。 钱海轻叹了一口气,拿自己的媳妇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他扭头四处观看,见他们站着的地方四处无人,这才压低的声音,道:“我收到消息,说是往年给药堂送三七的药农,全都传了信来,说是今年无三七可送。” “什么?”钱妈妈惊叫一声,随即又警惕的四处扫看一圈,这才压低了声音,问道:“往年药堂都是九月给军营送草药的,现在都七月初了,这可如何是好?” 想起如今姚宸之还处在生死关头,老夫人正是无助的时候,偏偏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那豆大般的眼泪就啪啪的往下掉,抽泣着道:“老天怎么就不开眼?老夫人一生行善,怎么就偏生还这么多的磨难?呜呜呜……” 说着,她抓紧了钱海伸过来替她拭泪的手,焦急的央求,“当家的,这事你可得帮着老夫人,一定要让药堂度过这个难关。你让人去收购三七,各地都去收,一定要收足要送的量。” 朝廷军队的药草可不能有任何的闪失,这事一个不好,那可是……唉,她想都不敢往下想。 “傻媳妇,你怎么还不明白我呢?姚家出事,那就是咱们家出事,我当然会尽心尽力的挽回一切。可是,你也知道的,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药堂掌柜,我能有多大的能耐呢?” 钱海跺跺脚,心疼的看着钱妈妈脸上的泪水。 这事他一定尽最大的努力,但是,他并不乐观。 钱妈妈用力甩开了他的手,瞪着他,语气不悦的道:“这事不管结果怎样,你一定得给我使劲了,要是,要是……”说着,她哭着转身走了。 钱海望着自家媳妇的背影,心里难过不已,他当然知道她后面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 他轻叹了一声,走出大门,跳上马车,离开别院。 …… 太阳高照,微风阵阵,山下的村民都躲在屋里不敢出门的时候,山腰竹林里的杜家院子里却是热火朝天的,杜雅汐带着家人坐在院子里收拾上午从山上挖回的茯苓。 处在半山腰的竹林里的杜家,虽然出行不便,但却是一处避暑的好地方。 杜雅汐常笑道,这竹林,这竹屋,就是人间的天堂。 其实,她心里真正的天堂是一家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杜瑞兆今天的任务是裁切清早邰氏割回来的肺形草,小雅兰则在一旁帮忙挑出肺形草里的杂草,杜雅汐和邰氏也坐在院子里收拾茯苓。 院子里的竹椅上,杜父坐在那里,虽然帮不上实质的忙,但他也不甘寂寞,拿出自己的竹萧,优美的萧声绕萦在竹屋上空,飘到竹林里,再随风飘向山下的村庄。 苏齐来到杜家院门口时,看到的就是一家人各司其职,和乐融融一起干活的温馨场景。他舍不得出声打破这美得像是一幅画的画面,目光转了一圈后,着迷的锁在那个身穿已经洗得快发白的淡紫色裙的女子。 她嘴角高高的翘着,充满灵气的明眸含笑望向家人,手里熟练的清洗那如同一团大黄泥巴的东西。看着如此安然自乐的杜雅汐,他很难将她与之前那个内向,脸上总带着淡淡忧愁的人联系在一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是那个记忆的姑娘? 现在的她,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题外话------ 第二更,明天首推,走过路过的亲亲,帮忙收藏一下吧,谢谢大家了。( ) 017章 被感动了 “苏大哥?”小雅兰跑去翻晒竹簸里的肺形草,意外的发现的站在院门口的苏齐,她笑着跑了过去,高高的举起双手,道:“苏大哥,抱抱。” 苏齐笑着一把抱她起来,抬步走进杜家院子,看着杜父,道:“伯父,你的腿伤好些了吗?” “苏齐啊,快进来坐。”邰氏放下手里的东西,在一旁的水桶里洗净手,笑着站起来。 杜父点点头,指着自己一侧的竹椅,招呼道:“苏齐,放下雅兰,过来陪伯父下盘棋,如何?” 邰氏嗔了自家男人一眼,道:“哪有你这般待客的?客人都还没坐下来喝口茶。” 就在这时,杜雅汐提了一杯菊花茶给他递了过来,轻声问道:“苏大哥,请喝茶。你今天怎么回村了?可是掌柜伯伯有事儿让你过来?” 苏齐接过茶,意外的看着杜雅汐,道:“杜二妹,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事他都还没提及,她怎么就知晓了?难道她还有了未卜先知的能力不成? 看着他吃惊的样子,杜雅汐更是笃定了自己的猜测,不过,她也只是猜到苏齐是奉钱掌柜之命来的,至于是什么事情,怕是与草药离不开关系。 只是,他们药堂这么大,还需要从她这里要什么药? “我只是猜的,如果没有钱掌柜的放行,你哪里能抽出时间回村?”她记得苏齐曾说过,他在【济世药堂】做学徒,每个月掌柜都会给他二天休息时间。 算算他这个月已经用掉了两天,所以,他此行不是自己的意思。 见他们一来一往的起了话头,杜家人也跟坐了下来,静静的看着苏齐。苏齐将一直粘在他身边的小雅兰抱到腿上坐着,然后笑着扫看了众人一圈,道:“杜二妹猜对了,我的确是掌柜派来的。” 邰氏眉头微蹙,目光扫过院子里的肺形草和那些茯苓。 这不是前几天送去的肺形草出问题了吧? 苏齐见邰氏的神色复杂的朝自己看了过来,那边又看杜瑞兆坐着一动不动,双眼紧盯着自己,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他暗自懊恼,连忙说清来意,不想再让杜家人胡乱猜测。 “我家掌柜想找杜二妹收购三七,掌柜说了,如果量超过三斤的话,还可以额外再加三百文钱。”他也不知掌柜为何这么急着到处求购三七。 这一次,掌柜派人四处求购,忙了几天却无果而归。也不知掌柜是怎么想起杜二妹的,愁眉苦脸的他突然拍着大腿,满目希望的让他放下手头的活,立刻赶回环山村,让他上杜家问问能否采送三七? “三七?”杜雅汐疑惑的看向苏齐,心下开始猜想姚家为何这般急着求购三七?按说像【济世药堂】这么大的药堂,一定是有固定的药草供给商的,再怎么也该有固定的药农。 可怎么会找上她呢? 她手里哪有三七可送,她正打算就近挖完茯苓再上深山去挖三七。 “可我手上没有三七啊?”杜雅汐两手一摊,面带难色。 这三七是金创药的主要成分,她听说,【济世药堂】是朝廷军营的草药供给商。现在他们急得火烧眉头,怕是缺了供给军营的药量。 这买卖本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 可杜雅汐细想一下,还是觉得不该贸然应下,且不说那三七采之不易,【济世药堂】突然没有货源,怕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情,她可不想引火烧身。 苏齐面露慌色,嚯的一声站了起来,他不安的搓着双手,为难的看着杜雅汐,道:“杜二妹,这事我也只是替掌柜传个话,如果没有,那就算了。如果你有办法,那请你帮忙有多少就送多少吧。我们药堂的老夫人是有名的大善人,如今药堂出了这事,我们这里药堂的人都恨不得四处上山去采取三七。” 果然是【济世药堂】出事了,杜雅汐面色平静的问道:“苏大哥,你说【济世药堂】出了事?”听起来还很严重,这一下,她更是不敢轻易应下了。 事情还不清楚,她可不敢拿家人的安危来冒险。 “这个……”苏齐惊觉自己情急之下说漏了嘴,支支吾吾的不知该怎么说?他看了看杜雅汐,又看向杜父,他突然放下雅兰,抬步就往院门走去。 就在大家以为他要离开时,只见他探头四处扫看了一下,然后返身,站到杜父面前,压低了声音,道:“伯父,我是从小看着长大的,我也从小就在你家进进出出。本不该如此分外,但此事事关紧要,万万是外传不得的。现在我也就明说了吧,我们的孙少爷快不行了,姚老夫人命掌柜重金求医。可这祸不单行啊,往年供送三七的药农都传信说今年无三七。九月是我们送药给兵部的日子,这没有三七,可是会要了姚家的命啊,只怕药堂也开不下去了。” 【济世药堂】全大周朝赫赫有名,它出名,不是仅因为济世的大夫医术高明,更大的原因是济世的善举。当年,姚老太爷为救瘟疫的百姓,而累至倒下,从此再也没有醒来过,后来,姚家少爷同样是为了行医救人,而失足坠崖而亡。 面对一**的打击,姚老夫人没有倒下,也没有退却,她毅然的挑起【济世药堂】的重担,带着三岁失明且恶病缠身的孙儿,硬是将悬壶济世进行到底。 每年,【济世药堂】都会有几次大规模的义诊,真正的做到悬壶济世。 他佩服姚老夫人,也不愿大周朝从此少了一个大善人,更不愿看到好人不得好报。 苏齐的话充满了伤感,邰氏听着频频拭泪,目光幽幽的与杜父对视。 关于【济世药堂】的善举,大周朝的每一个人都有听说过。 小雅兰走到杜雅汐身边,轻扯了几下她的裙摆,抬头用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她,轻轻的求道:“二姐,你最有办法了,你可不可以想办法帮帮大善人?爹娘说过,播种甚么,必收甚么。我们今天帮了别人,他日我们有难,也一定有人伸出援手。” 杜雅汐愣愣的看着小雅兰,她没有想到,小小年纪的她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二姐,你就应下吧?打明儿开始,三弟陪你一起上山采三七。” 邰氏与杜父相视一眼,双双颔首,她看向杜雅汐道:“雅汐,我们就试试吧,试着寻了以后,如果没有收成,人家也不会怪我们。但是,如果我们……” “娘,我只是说我手上没有三七,可并不代表我不知道哪里有三七啊?”杜雅汐被善良的家人感动了,尤其是刚刚小雅兰的那席话。 她扭头看向狂喜的苏齐,满脸严肃,瞧着她的样子,苏齐立刻收起了笑,站着不动也不说话。 “苏大哥,这事你只能暗下跟钱掌柜说,我们尽量找找,结果不敢保证。三七的事情,越少人知道就越好,尤其是不能让别人猜到老君山可能有三七。” ------题外话------ 雅汐不是硬心肠,她是失去过,就更不敢让家人有受到伤害的可能。 她一定会是给亲们正能量的美人悍妇。 妞妞觉得,为了自己在乎的人,悍也是一种令人钦佩的精神。( ) 018章 拉勾约定 如果这事背后有人操作,那么这人一定不简单,一个不小心就会引祸上身。这样的事情,她是万万不能看着发生的。 “杜二妹放心!你说的话,我一定都记在心里。”苏齐神色严肃的点头保证。 小雅兰又张开了手,仰头看着苏齐,糯糯的道:“苏大哥,雅兰要抱抱。”她最喜欢苏大哥了,身上总有一种清清爽爽的味道,如同清晨微风中夹带着的竹叶味道。 见到苏齐,她就是想起对她疼爱有加的大哥,所以,也就忍不住的想要撒娇。 邰氏伸手抱过雅兰,笑嗔:“雅兰,可不能缠着你苏大哥。”说完,她看向苏齐,“苏齐啊,你既然回来了就回家去看看吧。我听说,你娘那腰腿的老毛病又犯了。伯母不是要赶你走的意思,只是想着你还要赶着回信给你家掌柜,又想你回家去看看,所以,这个……” “伯母,你这是关心我娘,你说的没错。出发前,掌柜的的确是交待我尽快赶回。”见邰氏目带歉意,苏齐笑着摆摆手,“那三七的事情就有劳大伙了,我这就去回去看看我娘。” 说完,苏齐又看向杜父,恭敬的辞别:“伯父,那苏齐就先回了。回头等有时间了,苏齐再陪伯父好好的下棋。” “掌柜交待的事情重要,伯父也不留你了,你路上小心!见到你娘时,代伯父向你娘问好,你也不用太担心你娘,回头我让你伯母多去看看。”杜父笑着点点头。 苏齐感激的看向杜家一家人,笑着点头又是称是,又是答谢。 杜雅汐拍了拍杜瑞兆的肩膀,朝门外努嘴,“瑞兆,走。我们一起送送苏大哥,你不是说有事儿要跟苏大哥说的吗?”说着,她朝他眨了眨眼。 杜瑞兆立刻会意,笑着走到苏齐身边,与他并肩一起出门。 杜雅汐默默的跟在他们身后,含笑听着他们热络的说着话,直到三人走进了竹林中央,走在前面的两个男子同时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她。 他们知道,杜雅汐一定是有什么话不方便在杜氏夫妇面前说,所以,这才借着送客的由头出门。 “杜二妹,你还有什么事情要交待苏大哥的?”现在这个杜雅汐已不再是他能看透的人了,她心里在想什么,她想要做什么,只要她不说,他一点都猜不出来。 前几天,她们姐弟俩送药回去后,掌柜可是在他面前对她大大的夸赞了一番。 听着掌柜的夸赞,他忍不住的怀疑,现在的这个杜雅汐真的是他认识了十多年的人吗?他觉得她像是站在一团浓浓的雾中,他看不清,也猜不明。 杜雅汐点点头,笑道:“小妹就知道瞒不过苏大哥的眼睛。我想听听姚家的孙少爷是怎么回事?” “你为何想知道这些?”苏齐吃了一惊,错愕的看着杜雅汐。 她这是什么意思?好好的怎么会问起一个男子? 杜雅汐又怎会看不出他眼中的惊疑呢,她落落大方的与他对视,眸底一片清明。这苏齐对自己刚刚脑子里飞掠过的猜想很是不齿,他面带愧疚的道:“对不起!我不想胡思乱想。” 她问孙少爷的事情,一定有她的道理,自己真的不该多想。 她是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 “无妨的,苏大哥也是正常的反应。小妹只是想了解一下姚家孙少爷的情况,再从中分析一下,看看会是什么人在背后动了三七的手脚。这事不难看出,药农不送三七,背后一定是有人捣鬼。”看着苏齐惚然大悟的样子,杜雅汐又交待,“苏大哥,这事越少人知道就越好,姚家的忙,我们尽力帮,但帮也要帮得隐晦。” “你是说……”苏齐会出了她话中的意思,心下一惊,只觉后背骤凉,冷汗涔涔。 他这个不长心眼的蠢人,刚刚居然误会了杜雅汐。 早知道,这事背后如此复杂,他就不该把浑水带到环山村来,最最不该带到杜家去。想到这里,他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 “苏大哥,你别自责!这事也许只是我未雨绸缪,并没有我说的那么严重。现在你还是把姚家孙少爷的情况跟我说说。”杜雅汐见他一副自责的模样,连忙轻声安慰。 苏齐点点头,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如实的说了出来。 听他讲时,杜雅汐思绪百转,抓住重点,反复推敲,末了她看着苏齐,道:“苏大哥,这事我心里已经有数了。三七的事情,我会尽力,你就放心吧。” “对不……” 苏齐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杜雅汐打断了,“苏大哥,请不要再说对不起之类的话了。如果换我是你,我也一定会这么做。现在我知道了这些,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一定尽力而为。” “杜二妹还有其他的事吗?如果没有,那我就先回了。” “没有了!苏大哥,路上小心!”杜雅汐摇摇头。 苏齐深深的看了一眼杜雅汐,又伸手揉揉杜瑞兆的头发,笑着摆手,“那再见!” “再见!” 姐弟俩送完人就牵手回家,路上,杜瑞兆若有所思的沉思了一会,然后,抬头看着杜雅汐,问道:“二姐,你刚刚问姚家孙少爷的事情,不仅仅只是你说的那样吧?” 顿足,杜雅汐弯腰与杜瑞汐平视,突然,她弯唇一笑,道:“瑞兆,二姐能不能跟你立个约定?” “能!别说一个了,就是十个百个,瑞兆也愿意的。”杜瑞兆重重的点头,眸光中充满了坚定。 闻言,杜雅汐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她伸出小手指,“那行,我们来拉勾。” “好!”杜瑞兆毕竟还只是孩子,对于这种拉勾立约的事情,还是很乐意做的,尤其对方是他的二姐。 姐弟俩伸出手,刚刚勾上彼此的手指,轻晃了三下,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说完,两人相视一笑,嘴角的梨涡如同醇香的酒,在他们的脸上漾开,在他们的身上飘出。 “二姐,你说吧,到底是什么约定?”杜瑞兆好奇的问道。 “从今以后,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要替我保密,不管你怀疑什么,都要相信二姐!”杜雅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眼睛定定的看着杜瑞兆。 “好!就算没有这个约定,瑞兆也会这么做。” “好弟弟。”杜雅汐站直了腰,拉紧了他的手,一步一步的往家里走去。 她不仅要采取三七,她还要去揭榜行医,只要她治好了那个姚家孙少爷,她就能够得到一笔足够让家人几年衣食无忧的银子。 ------题外话------ 首推了,感谢各位亲亲的鼎力支持,谢谢大家。( ) 019章 上山采药 019章上山采药 “雅汐,采三七的事情,你会不会觉得家人有点在勉强你?你能跟爹爹说说你的想法吗?”夜里,杜雅汐像往常一样用药水替杜父清洗伤口,泡脚,上药。 她没有停下来,低着头细细的替杜父洗脚,只是小脑袋轻轻的摇了摇,“爹,我怎么会觉得被勉强了呢?女儿只是觉得依【济世药堂】的人脉和财力,不可能收购不到三七,如今出现三七一两难收的情况,这背后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女儿担心我们会不小心卷进姚家和他人的纷争之中。” 杜父看着杜雅汐乌黑的头发,沉默了下来,眸光忽明忽暗,闪烁不定。 等不到回应的杜雅汐抬头,疑惑的看向失神的杜父,轻声喊道:“爹,你在想什么呢?” “呃,没事!”杜父摇摇头,看着她欣慰的道:“爹爹只是感到很欣慰,你的心细缜密,又聪明伶俐,不仅孝顺,还有一颗知情义懂善恶的心。三七的事,爹也考虑到了你说的这些,但是,爹从没有告诉过你,因为你从小体弱多病的原因,我们曾受过姚家的恩。如今姚家出了这事,我们没有不帮的道理。” 姚家年年有义诊,邰氏可没少带杜雅汐去看诊。 “爹,这事儿你怎么都没跟我说起过?我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杜雅汐奇怪的问道。 杜父深看了杜雅汐一眼,移目看向窗外的摇曳的竹子,目光渐渐悠远迷离,过了许久,他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这些都是你年幼时的事情,你当然记不清了。后面,之所以没有再带你去义诊的地方,实在是因为我们不知该如何面对姚老夫人。” 双眼微眯,眸中疑光渐浓,杜雅汐皱着眉头,追问:“我们为何怕面对姚老夫人?” 杜父抽回目光,定定的看着杜雅汐,字字沉重的道:“因为,姚老夫人的儿子当年是上山采药时,坠崖身亡的。从时间上来估算,他应该是为了给你采治心悸痛的药草。” 双目圆瞪,杜雅汐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这么说来,姚家少爷坠崖还与她有关系了?那姚家可就是他们杜家的大恩人,怪不得刚刚苏齐说起姚家的事情时,爹娘会是那样的神情。 原来如此。 看着陷入了愧疚之中的杜父,杜雅汐轻声劝道:“爹,救死扶伤是大夫的天职,当年的事情谁也不想发生,你不要再难道过了。”说着,她伸手紧握住了杜父的手,“爹,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知恩图报是人最基本的道德。 杜父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的拍拍她的手背,温柔的看着她,点点头,“爹相信你!这事本该是爹爹的责任,现在因为爹爹的伤,却只能辛苦你们了。爹连累了你们。” “爹,你甭再说这些的话了,女儿不爱听。女儿只希望爹的伤快点好起来,然后,再和我们一起采药,一起开心的生活。”杜雅汐红了眼眶,父女俩的目光紧紧的交汇在一起。 一种信任,鼓励,支持,幸福的目光。 嘎吱…… 邰氏推门而入,看着父女俩温馨的画面,她笑着走了过来,“雅汐啊,雅兰已经洗了澡上床等你了,你也洗洗睡吧。这些天你带着病忙东忙西,就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还要上山去采三七呢。” “娘,明天我和三弟上山就可以了,你在家收拾一下茯苓,晒药时,需要定时翻动。再说了,家里还有我爹和四妹需要你照顾,你就别上山了。我和三弟会小心一点,早去早回的。”杜雅汐站了起来,不同意邰氏也上山采三七。 家里一病一幼,可离不开人照顾。 邰氏抬眼看向杜父,然后又看着杜雅汐,不退步的道:“这样可不行!就你们两个孩子上山,我可不放心。现在姚家急需三七,我们三个人去采,也算是人多力量大。” 老君山是什么地方,她清楚得很。 邰氏若有所思的看向杜雅汐的右臂,想起了她曾在山溪里摔跤,手臂还被划伤了。她惊觉失职,连忙问道:“雅汐,你手臂上的伤好了没有?” “伤?”杜父吃惊的看向杜雅汐,“雅汐,你的手臂是怎么回事?我怎么都不知道?” “爹,我没事!只是摔破了一点皮,根本就没事儿。过几天掉了痂,也就好了。”杜雅汐摇摇头,朝杜氏夫妇摆摆手,道:“爹,娘,女儿先回房了,祝好梦!” 看着女儿的背影,杜父忍不住的叮咛,“雅汐,照顾好自己。”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是道出了父亲对女儿的关怀,也道出了他对她的担心。 “好!”回眸一笑,重重点头,杜雅汐几步出了房门,并顺手替爹娘关上房门。 翌日一早,为了避人耳目,天刚朦朦亮,杜雅汐和杜瑞兆就背着干粮,在邰氏的声声叮咛下,踏上了上山的路。 夏天的清晨,山间里,露水重,雾也浓。 杜雅汐手里拿着一条竹棍子,走在前头轻敲过齐膝盖的草才走,但尽管如此,他们的鞋子还是很快就湿透了。“瑞兆,你按着我走过的地方走。” “好!”山风吹过,突觉一股凉意,杜瑞兆低头看着自己已湿到膝盖的裤子,黑眸轻转,突然跨了几个大步,走到了杜雅汐的面前,学着她刚刚的动作,一边走,一边道:“二姐,我走前面。这一片的地形我熟悉一点。” 杜雅汐看着杜瑞兆,心里涌过一股暖意。 这孩子,他以为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瑞兆,先说好了,咱们轮流走前面,你可不许不答应。” “好!我答应。” 越往山上走,树林就越深越密,走在里面,太阳光都穿透不进来,往前一看,朦朦胧胧的一片。空气中一股淡淡的树木和树叶的腐味扑鼻而入,姐弟二人牵紧了对方的手,一步一步的向深山走去。 “姐,你怎么会知道哪里有三七?” “上回我上山给爹爹采药的时候发现的,当时也就顺手采了一点,那个地方还有许多,待会咱们就去那里采。”杜雅汐一边走,一边用手中的竹棍子拨开草丛,看看沿路有没有好药材。 目光定在左前方露出草丛的一棵枯木上,杜雅汐定眼一看,突然拉着杜瑞兆往那小跑过去,“瑞兆,我发现好东西了。” ------题外话------ (下一章就讲到揭求医榜的事情了,亲们莫急哈。)( ) 020章 你们是谁? “二姐,你小心一点。”杜瑞兆紧紧的跟上,轻声叮咛。 杜雅汐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脚下生风,双眼发亮,拉着杜瑞兆一直向前跑。一小会儿,姐弟二人就站在了那枯木面前,杜雅汐急切的打量着这长达约二十风米的枯木,哦不,应该是古木,一棵三人环抱的古树。 树干上三三两两的长着黑灵芝,举目望去,少说也得有几十个黑灵芝。眸中锃亮,杜雅汐只觉呼吸都不由的紧上一分。 杜瑞兆扭头看向呆呆站着不动的杜雅汐,又看向那树干上的小东西,兴奋的问道:“二姐,这些东西我瞧着跟二姐上次采回来的灵芝差不多,难道这些也是灵芝?” 上次是紫色,而眼前这些却是黑色的,不过看模样,应该是一样的东西。 杜雅汐点点头,呼吸不由的又紧上几分,按医书上来说,这灵芝本是一个难求,现在眼前居然有几十个,这可是宝贝啊。有了这些东西,她哪还需要愁什么生计问题? 脑海里回响起邰氏的交待,杜雅汐不由的叹了一口气,有宝贝也换不了银子,这还真是一个难题。 不!不行! 她一定要把这些东西全部变成黄金白银。 思量间,杜雅汐走到了枯树前,放下竹篓,为了让灵芝不在颠簸中损坏,她在边上摘了一些树叶,在竹篓下垫了一层。 “瑞兆,你猜的没有错,这些是黑灵芝。” 闻言,杜瑞兆的黑眸晶光烁烁,连忙上前弯腰细细的打量着树干上的黑灵芝,他不敢伸手去摘,就怕自己的一个不小心会将灵芝损坏,“二姐,咱家这次再不用苦哈哈的过日子了。” 穷人家的孩子就是这样,时时挂在心里的都是本该大人烦恼的生计。 杜雅汐伸手揉揉他的头发,看着那些似是在等待她的灵芝,笑道:“会的!咱们家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瑞兆放心。”说完,她伸手摘下一朵灵芝,扭头看向杜瑞兆,“瑞兆,你也一起来摘吧,咱们待会还在去采三七。” “我可以吗?”杜瑞兆紧张的搓着双手,目光紧锁在那些灵芝身上。 杜雅汐笑了笑,伸手慢慢的摘下一个灵芝,偏头看着他,道:“当然没有问题,你像我这样摘就可以了。别紧张,你把它当是家里的大白菜就行了。” “大白菜可没有这么珍贵,哪是能放在一起比的?”杜瑞兆立刻摇头,小心翼翼的摘下一个灵芝,垂眸细细的看着,呵呵直笑。 轻轻的摇摇头,杜雅汐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疼惜。 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三下五除二就把灵芝摘完,她站直了腰,看向还拿灵芝傻笑发呆的杜瑞兆,道:“瑞兆,走吧,时候不早了。”他们光是上山就了一个时辰,现在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再不走可会耽误他们下山的时间。 深山野林里,天黑了,很不安全。 “哦,好!”杜瑞兆将手里的灵芝放进了杜雅汐的竹篓里,姐弟二人一前一后继续向林子深处走去。 突然,耳边传来潺潺水声,杜雅汐不觉的加快了脚步,嘴角微微的翘起。她回头看了一眼杜瑞兆,道:“瑞兆,马上就到了,咱们走快点。” 杜瑞兆双眼亮了一下,咧嘴笑着点头,“嗯。” …… 小溪两边青山对峙,绿树滴翠,脚下清流潺潺,抬头高峰不见顶,几朵白云飘在上面,看着就像是这山已经顶在天上,高不可量。杜瑞兆抬头顺着杜雅汐的目光看去,忍不住的赞道:“哇,老君山好高啊,真不知那云中的山顶上有没有住着白胡子的神仙爷爷?” “呵呵!”杜雅汐抽回目光,看着他纯真的样子,开怀的笑了。 这个样子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 “饿了吗?咱们抓鱼来烤着吃吧。”边上的水潭里有鱼,忙了一天了,杜瑞兆应该早就饿坏了。 听着要烤鱼吃,杜瑞兆立刻咽了咽口水,猛的点头,“好啊,我来负责抓鱼。” “行!你抓鱼,我去找些干柴过来生火。”杜雅汐笑着点头,“瑞兆,你小心一点,水里的石头滑,可别摔跤了。” “二姐,你就放心吧,我保证给你抓几条大鱼。”抓鱼可是他的强项,竹林边上的那条小溪可是他练技术的地方,如果不是娘亲怕四妹也学他下水,他保证家里天天有鱼汤喝。 虽然只是几尾小鱼儿煮的清汤,但那也是鱼汤。 “好!二姐等着。” 说完,姐弟二人分工合作,一个下水,一个返回树林里去捡干柴。 等杜雅汐捡了一小抱柴回到溪边时,杜瑞兆已经在收拾胜利品了,见到杜雅汐回来,他举起手中的鱼儿,笑着邀功,“二姐,你瞧,我是不是很厉害?我抓了四条鱼,待会咱们一人两条,下山前,我再抓几条,回家煮鱼汤。” “瑞兆真棒!” “嘿嘿。” “那我起火,待会咱们一起烤鱼。” “好哩,我马上就把鱼收拾好。” 溪边火堆旁,姐弟二人,一边烤鱼,一边聊天,其乐融融。 “二姐,这三七其实你不用上这么远的地方来采,我以前跟大哥一起上山打柴时,在子峰上也有见过这长着小红果子的三七,我刚刚已经认真的对比过了,那些是三七没错。”杜瑞兆想起这些发现就不禁激动起来,以前,他只当是普通的小树苗儿,原来那东西就是三七。 柳眉轻扬,杜雅汐惊喜的道:“那可就真是太好了。”说着,她不忘记表扬一下杜瑞兆,“瑞兆真是太棒了,这么快就识得草药了。真是聪明。” 杜瑞兆被她表扬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挠头嘿嘿直笑,“二姐,以后,你多教教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行!以后采药我都带上你,到时,我再给详细的讲讲药理。” “药理?”哇!没想到二姐连药理都清楚。 “没错!我会按医书上的告诉你,不过你要学医术,可一定要用心细心专心,还有耐心。”火堆上,烤鱼的香味扑鼻而来,杜雅汐取下烤鱼,察看了一下,递到了杜瑞兆的面前,“熟了,吃吧。” “二姐,我这也熟了,咱们一起吃。填饱肚子咱们再去采些三七,然后,就下山回家,省得娘担心。”杜瑞兆摇摇头,笑着把自己烤的鱼也取了下来。 “好!二姐听你的,待会……”杜雅汐正在说话,突然,上面的树林里传来了草木唰唰的声音,她顿时警觉的站起,眸光紧锁上方。 不会是有什么大野兽吧? 如果真遇到大野兽,那她们姐弟俩可就危险了。 当她看到从树林里走出来的竟是一群人时,心不由一松,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胡荽带人在山上搜找线索,突然闻到空气中有一股香味,便顺着香味寻了过来。当他的眸光扫到杜雅汐时,眼前不由一亮,这姑娘可真美啊。 “你们是谁?”杜瑞兆一脸戒备的站到了杜雅汐面前,张开手将她护在身后。 ------题外话------ 慢热一点,但这是为了铺垫后面的情节,等男女主碰面后,一切就会紧凑起来,情节也会精彩起来。 谢谢大家的支持,希望还没有点收藏的亲,能抬抬你的贵手,收藏一下。 谢谢!(下一章,该见面了。)( ) 021章 傲骄姑娘 “你们又是谁?为何会在这深山野林里?”胡荽的目光不时的瞟向杜雅汐,见她穿着一身淡紫色衣裙时,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看来,今天还是不会有结里。 杜瑞兆见对方有十几个人,虽不像是什么恶人,但是深山野林的,这么多人聚在这里,谁知道会不会安有什么黑心眼?如此想着,他强压下心中的怯意,挺胸抬头神气的看着胡荽,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山不是你家的,难不成还不许别人上山?” “你这个臭小子,你说什么呢?”胡荽被他呛得不由生气,心火大盛,目光也凶悍起来。 像无头苍蝇般的在山上瞎找了几天,他的脾气也不禁变得火爆起来。 杜瑞兆非但不怕他,反而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拿起一旁的竹棍子,恶狠狠的道:“你们别以多欺少,我告诉你们,我们姐弟可不是好欺负的。” 以多欺少? 他还真敢想?他们像是坏人么? 胡荽无语的翻了翻白眼,居高临下的看着杜瑞兆,道:“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们可不是坏人,我只是上山来找人而已。你们可见过一个身穿黄裙子的姑娘?”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杜瑞兆很不喜欢胡荽说话的语气,“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要对人家姑娘怎样?” “你?”胡荽气得跳脚,听着这话简直就是对他的侮辱,他不由的提高了声音,“那是我家表小姐,她迷路了。” 杜雅汐拉开杜瑞兆,对着胡荽拱拱手,道:“这位小兄弟,我们姐弟二人也是今早才上山,路上并没有遇到陌生的女子。既然你家表小姐迷路了,你还是快点到别的地方去寻吧。” 他们身上穿着统一样式,统一颜色的衣服,看着应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下人。 胡荽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连忙还了一礼,想起自己刚刚的行为,窘迫的挠头,道:“姑娘说的在理,既然你们没有见过,我们这就离开,你们继续。” 说完,他看了一眼火堆上架着的烤鱼。 朝众人挥挥手,转身离开。 微笑颔首,杜雅汐拉着杜瑞兆重新坐了下来,将烤鱼递到了他的面前,“瑞兆,赶紧吃吧,吃完咱们就回家。”不知为何,她有种不想再待在这里的感觉。 “好!”杜瑞兆也因这么一出,闹得心里不高兴。 刚刚那人总是悄悄的偷看杜雅汐,他不是没有发现,那人瞧着长得贼眉鼠眼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突然,杜瑞兆将火堆上的鱼连同串鱼的木棍一起塞进了杜雅汐的手中,利索的从溪中打来水,把火堆烧灭。 杜雅汐看着他一气呵成的把火给灭了,疑惑的问道:“瑞兆,你怎么了?” “二姐,咱们边走边吃,这里可不能再待了。那些人瞧着就不是什么好人,咱们还是早走为妙。”说完,他不等杜雅汐回答,就拉着她往山下走去。 杜雅汐看着他,摇头笑笑,没有异议的跟着他一起下山。 反正她也不想再在这里待着了,见过刚刚那些人之后,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出来。 …… 杜瑞兆抬头瞧着杜雅汐此刻的模样,浓眉紧皱,脸蛋都皱成了一团,他噘起了嘴,目光上下朝她打量了一圈,问道:“二姐,你真的要把自己打扮成这副模样?” 今天一大早,他们就结伴往[济世药堂]送药材,来的路上杜雅汐就已经安排好了今天的行程,而杜瑞兆要做的就是配合。 “不仅我要这样打扮,你也要重新妆扮一下。我们不能让人知道咱们的真实身分,所以,越是与真身差异大,别人就越是怀疑不到咱们的头上来。”杜雅汐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笑着拿过旁边的包袱,一把塞进了杜瑞兆的怀里,“快去把身上的衣服换了。” 看着她脸上绽开的笑容,杜瑞兆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二姐,你说的是没有错,可是,你也犯不着把自己打扮成一个老太婆吧?我看着你脸上的皱纹,怪别扭的。” 不就是掩人耳目吗? 随便来个女扮男装不就行了吗?干嘛把自己整成一个老太婆?怎么看就怎么别扭。 杜雅汐敛起笑,严肃的看着他,道:“你可是答应过二姐的,不过问,只支持。二姐做事自有思量,你就放心吧。快去把衣服换了,咱们还得早去早回才行。” 她今天要去揭医榜,这么打扮她有自己的打算。 “好吧,我不问,我支持。”杜瑞兆拿过包袱走进了破庙,突然,破庙里传来惊恐万状的叫声,杜雅汐弯唇一笑,淡淡的朝里面问道:“瑞兆,别叫了,你可没有反悔的机会,快点换上吧。回头,二姐一定告诉你这么做的原因。” “二姐?”里面传来了求饶的声音,杜雅汐却是闻之不动,“你必须换。” “可……?” “瑞兆,你就辛苦一次,以后,二姐不会再让你这么打扮了。”说完,杜雅汐的嘴角又溢出笑意。 自己还真是难为他了,不过,她倒想看看杜瑞兆的女装会是什么模样?嘿嘿。 破庙里没有再传来抗议声,杜雅汐坐在破庙前的台阶上,目光随意四处张望,突然,一抹粉影映入眼帘,她不禁目露惊喜,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局促不安,红着脸提着裙摆的杜瑞兆。 真美啊!这模样比着女装的自己还着娇俏。 手摸着下巴,杜雅汐上下打量着杜瑞兆,笑道:“真好看啊。” “二姐。”杜瑞兆红着脸跺了跺脚,他别扭的扯着身上的粉色裙子,“我能不能别穿这个?我可是正儿八经的男子汉,穿成这样我成什么了啊?” “很好看,你就暂时做一天的小姑娘,以后,绝对不会了。”杜雅汐上前,附首在他耳边细细交待,眸光烁烁生辉。 [济世药堂]前,杜瑞兆上前揭下求医榜,不顾街道上驻足观看的那些人的目光,慢悠悠的走进药堂大门,朝里扫看了一圈,抬起下巴高傲的问道:“这里谁主事?” 伙计们见‘她’手里扬着求药榜,面面相觑,齐齐看向柜台里的钱掌柜。 钱掌柜快步走了出来,疑惑的看着稚嫩的‘她’,问道:“小姑娘,你怎么把我们的求医榜给揭了?”这么一个小姑娘,他可能敢往她能治病的方向想。 “你看不起我?”杜瑞兆冷哼一声,下巴抬得高高的,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老头,你可以看不起我,但是,你可不能看不起我家师尊。算了,我还是回去告诉师尊,这家人根本就没有诚意,不救也罢。” 闻之,钱掌柜连忙拦住了他的去路,赔笑着问道:“小姑娘,刚刚老朽多有得罪,敢问你家师尊是?” “绝美怪医啊。”看着钱掌柜愣愣的模样,杜瑞兆白了他一眼,“连我师尊都不认识,还真是孤陋寡闻。” ------题外话------ 雅汐这样安排是有目的的,并不单单只是因为怕人识破身份,好戏还在后头,快快收藏吧。么么哒。( ) 022章 绝美怪医 听着‘她’人不大,口气却不小,正在抓药的苏齐听不下去了,大步上前,目光不悦的看着‘她’,道:“这位姑娘,希望你们的医术也能像你的口气一般。” “你……”面对苏齐,杜瑞兆还真的是硬气不起来,可想起二姐的叮嘱,他又板直了腰身,瞪了他一眼,绕过他往大门口走去,“求医的可是你们,既是如此,那我们又何必求着医呢?哼——”说完,他用力将求医榜甩到了地上。 杜瑞兆虽然紧张得心怦怦直跳,手心冒汗,却不敢让旁人瞧出半分,他将腰板得更直,抬头昂首一步一步的朝外走。 二姐可真是为难他,明明知道这里有个苏大哥,偏偏还要他扮一个这样的角色。 不过,他觉得最难受的不是装目空一切的模样,而是怕苏齐认出他来,如果真被当场认出来,那他…… 苏齐弯腰捡起求医榜,大步上前拦住了杜瑞兆的去路,他蹙眉打量了‘她’一圈,这才发现对方有些面熟,总觉得哪里见过一般? “姑娘,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我……” 杜瑞兆心下发虚,想起二姐的交待,他双手叉腰,怒目圆瞪,硬着头皮冲着苏齐“看什么看?登徒子。我怎么可能见过你?我随着师尊四海游医,这才刚从西域回来,路过这里而已。” 闻言,钱掌柜立刻走了过来,拍拍苏齐的肩膀,朝他示了个眼色,道:“小齐,你先去忙你的。”说完,他换上一张笑脸,笑咪咪的看着杜瑞兆,“这位姑娘,请问你们师尊在哪里?我现在就派人去接她。” 原来是从西域回来的,怪不得他没有听说过绝色怪医的名号。 不过,既然她敢揭求医榜,又有一个这样的名号,应该也是个医术了得的人物。 且不管能不能治好孙少爷的病,只要有治愈的一线机会,他都不会放过。 杜瑞兆的脸色缓了缓,凉凉的瞥了一眼苏齐,抬起下巴,牛气哄哄的道:“这还差不多,走吧。师尊老人家最不喜欢等人了。” “你?” “小齐,回去干活,你怎么还杵在这里?”钱掌柜连忙打断了苏齐的话,伸手做了个请势,道:“姑娘,请吧。” “嗯。”杜瑞兆转身,微不可闻的吁了一口气,袖中紧攥的拳头悄悄的松开,只觉后背一片骤凉,心里暗暗对苏齐道歉,“苏大哥,对不起了。” 苏齐对着杜瑞兆的背影,吡着牙,狠狠的跺了下脚。 不就一个随从,还真是够狂妄的。 他们最好就是能治好孙少爷的病,否则的话,哼——他送他们四个字——狂妄庸医。 …… 哒哒哒,马车内,三个人各怀心事的坐着。 钱掌柜悄悄的打量了下绝代怪医,随即就抽回目光,垂首不安的搓手。 绝色怪医? 这么一个怪老太婆,还真是够绝色。 瞧着她一脸的皱纹,还有左脸颊的那颗花生米大的黑痣,他就不敢再看。心里直嘀咕,希望她的医术是真的绝色,不会像她的容貌这么怪。 杜雅汐神色淡淡的任由他打量,面上拢起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让饶是与人打交道很有一套的钱掌柜,也不知该怎样与她交谈。 怪医就是怪医。 一路沉默,很快就到了老君山西边的姚家别院,钱掌柜率先跳下马车,对马车上的人,请道:“前辈,姚家到了。” “嗯。”杜雅汐懒洋洋的轻嗯了一声,顷刻,杜瑞兆走出马车,撂开轻帘,轻道:“师尊,小心一点。” “你这个浑孩子,师尊又不是七老八十了。”说着,马车里露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她淡淡的抬目看了姚家门匾一眼,由杜瑞兆扶着下马车。 她扫看了一眼门口站着的那些下人,只觉他们的服饰眼熟,再定眼细细一看,便已想起在老君山上,她和杜瑞兆去采三七时,碰到的应该就是姚家下人。 这个发现,让她脚步一顿,眉头轻蹙。 “师尊,你怎么了?”搀扶着她的杜瑞兆发现她肌肉微僵,像是遇到了什么不安的事情?他顺着她的眼光看去,不由一惊,面色微变,连忙垂下了头,轻道:“师尊,咱们进去吧。” “前辈,请!”钱掌柜伸手做了请势,朝门口的下人们吩咐,“快去通报老夫人,说是有神医前来替孙少爷诊治。” “怪医。”杜雅汐冷冷的纠正。 “呃?”钱掌柜目瞪口呆,愣愣的看着她,却是不敢接话。 当着她的面叫她怪医,这样不会显得很不讲礼貌吗? 杜瑞兆抬目扫向傻傻看着钱掌柜的姚府下人,不满的道:“都没有听见吗?你们快去通报,说是绝色怪医来救你们家孙少爷了。” 居然这么巧,前几天山上碰到的那些人居然是姚家的人。幸好二姐有先见之明,刻意装扮了一番才来。不然的话,这后果还真是不敢往下想。 只是,二姐真的有把握治好那个无数神医都治不好的姚家孙少爷吗? 他的心不禁打鼓。 “是,是,是。”众下人在钱掌柜的一个眼刀下,纷纷应是,转身就往府里跑去。 “前辈,请!”钱掌柜再次邀请,紧随在杜雅汐身后的三步之内,突然,他停了下脚步,扭头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大门一旁停着的一辆马车,然后又面色如常的往里走。 她们来了? 后院里,姚老夫人端坐在雕花大床前,目光中充满忧虑的看着床上躺着的姚宸之,她紧了紧一直被她握着的手,声音微哑的道:“宸之啊,你快点醒过来吧,奶奶年纪大了,等不了你这么久。” “呸呸呸。”一旁站着的华衣妇女闻言,连呸了三下,道:“娘,你可别说不吉利的话,女儿可不依。你放心,宸之一定会醒过来的,你老人家也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娘,你也累了,还是先回房休息一下吧,宸之这里我来照顾。” “对对对。姥姥,表哥这里我也可以帮着我娘一起照顾,你就先回房休息一下吧。你若是累倒了,表哥醒来看到……呃?表哥醒来后,若是知道了,一定会自责的。” 徐宝玉说着,看了一眼静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姚宸之,忍不住泪光闪闪。( ) 023章 好是狂妄 她本想随着姚老夫人一起来别院照顾姚宸之的,可她娘亲说什么也拦着不愿,如果不是传来晕迷不治的消息,又看到四处张贴的重金求医榜,娘亲也不会这般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现在看着人事不省的姚宸之,徐宝玉心如刀割,恨不得此刻躺在床上的人是她,而不是姚宸之。 她自小就喜欢这个文质彬彬,温润尔雅,待人亲切的表哥。瞧着姥姥一直没有操办表哥的婚事,她的心里很是感激,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是他的妻,他的眼睛。 姚老夫人头也不回的握着姚宸之的手,轻轻摇头,回绝:“你们赶了几天的路,去歇着吧。宸之这里我不会假以人手。” “可是,娘,你的身体吃不消啊。”姚灵芝继续劝道,不肯离去,瞧着姚宸之的目光闪烁不定。 “宝玉,扶你娘回屋休息。”姚老夫人直接下令于徐宝玉,让她陪她娘离开。 徐宝玉垂眸看了看满头银行的姚老夫人,又抬头看了看脸色不太好看的姚灵芝,既心疼又为难,“外祖母,要不你和我娘都先回屋休息,表哥由我来照顾。” “宝玉!”姚灵芝扭头,目光中带着警告性的看向徐宝玉,徐宝玉立刻垂首不动,不安的扭着手中的帕子。 姚老夫人眉头轻挑了一下,却是没有吭声。 一侧,钱妈妈悄悄的看了一眼姚灵芝,随即抽回目光。 就在这时,门外有下人来禀告,“老夫人,老夫人,天大的好消息啊。” 闻言,钱妈妈立刻走到门口,看着院子里站着的门房,问道:“玄参,怎么总是不长记性?总是冒冒失失的,不知道少爷还病着,经不得吵?” 听着钱妈妈的责备,玄参非但没有懊恼,反而一直盯着钱妈妈傻傻的笑着,喜不胜喜的道:“钱妈妈,钱掌柜来了。” “他来了,你咋喜成这样?”这个玄参越来越不够沉稳了,她家男人又不是第一次来别院,他犯得着这么激动吗? 玄参笑道:“不止他一个人,他还带来了一个叫绝色怪医的,说是来给少爷诊病。” 她家男人领着大夫来了? 钱妈妈一拍大腿,立刻跑回房里,笑不拢嘴的喊道:“老夫人,这下好了,有大夫揭求医榜了。” “燕儿,你……” “什么?”一旁,姚灵芝惊叫了一声。 房里的人齐齐朝她看去,她连忙敛下异色,双手合十,朝着东面的窗外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词,“谢天谢地!感谢各地神明的庇佑,我家宸之以后再也不用受病痛之苦了。” 说着,她连忙凑过来,搀扶着姚老夫人,喜色难掩的道:“娘,灵芝扶你一起去迎接神医。真好啊,女儿就说嘛,宸之一定吉人自有天象。一定是二弟和二弟妹在天有灵,冥冥之中给宸之引来了神医。” 闻之,姚老夫人的面色不由黯然,瞥了姚灵芝一眼,轻轻颔首,抬步往门外走去,“走吧!咱们迎迎大夫去。” 每当提及她那个英名早逝的儿子和儿媳,她就痛彻心扉。 “欸。”几人同声应道。 门外守着的四大丫头听到消息后,早就笑容逐开的看向房里,见姚老夫人出来,齐齐行礼,脆声道:“恭喜老夫人。”总算是盼来了希望,虽然她们还不知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敢揭【济世药堂】的求医榜的人,一定也不会是什么泛泛之辈。 因为姚家的医术在大周朝已是赫赫有名。 “好!”姚老夫人笑着点头,“大家一起去迎接大夫吧。” “是去迎接神医,娘。”姚灵芝纠正道。 “不,是怪医。”院门外传来了一声苍老沙哑的声音,众人抬目望去,纷纷愣住了。眼前这个老妪可比她们家的老夫人还要老,满脸皱纹还不止,脸上还有一颗大黑痣。 这就是揭求医榜的大夫? 钱掌柜不会是被人给耍了吧? 不过,她说自己是怪医,倒是有几分的贴近。 “师尊,你少说了两个字,应该是绝色怪医。”杜瑞兆一脸崇拜的仰头看着杜雅汐,那烁烁生辉的黑眸中充满了崇拜,没有一丝的虚假。 绝色怪医? 众人闻言,不禁嘴巴张开,双目圆瞪。 杜瑞兆收起崇拜的目光,抬头看向院子里的众人,瞧着她们的表情,不悦的道:“师尊,她们似乎很怀疑我们啊,要不,咱们还是别医他们的人了?” “粉儿,本尊可有做过出尔反尔之事?”杜雅汐说着,抬步往里走去。 粉儿? 杜瑞兆满脑黑线,让他男扮女装,又穿这么一身粉色裙子也就算了,居然还给他起一个这么娘的名字?二姐啊,你一定是存心的,我敢保证。 想着,杜瑞兆抬起可怜巴巴,满是委屈和不满的看向杜雅汐,见她没看自己,只好认命的紧随过去。 “师尊,一言九鼎,从不打逛言。” 钱掌柜连忙小跑到姚老夫人面前,伸手替她们双方介绍,“前辈,这位是我们姚府的老夫人,老夫人,这位是刚从西域归来,路过老君镇的绝色怪医前辈。” “怪医有礼,我孙儿宸之待会就有劳您了。”姚老夫人客气的朝她拱手。 杜雅汐淡淡的摆手,“有劳无劳暂先不下定论,待我看过,方知能不能治?一些感谢之类的客气话,就等我治好了贵府少爷再说也不迟。” 闻言,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纷纷不悦的看向她。 好狂妄的语气。 老夫人给她几分颜色,她倒是顺手就开起染房来了。 真是厚脸皮。 “怪医,请!”姚老夫人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里,反而见着她时,突然就有了一种很强烈的第六感。她相信!这一次,宸之一定是遇到贵人了。 淡淡的点头,杜雅汐与姚老夫人并肩进屋。 抬进房门,目光迅速的扫看了一眼房间里的摆设,称之优雅大方也不为过之,这屋里的家具不是雕花黑漆的,就是紫檀木的,可能是因为主人眼疾的关系,这屋里的东西并不多,但却依旧不影响它的高端大气。 一旁的杜瑞兆忍着不让自己惊呼出声,忍不住的对房里的东西多看了几眼。 站在床前,姚老夫人看着床上的姚宸之,充满感伤的道:“怪医,这位躺在床上的就是我的孙儿。” “我要清场。”杜雅汐没有看向床上,而是冷冷的扫看着房里的众人,“让不相关的人都出去等着。”( ) 024章 惊才滟滟 清场?众人面面相觑,皱眉不语。 好大的谱,她倒真是能摆。 姚老夫人看着她笑着点头,挥手道:“都随我一起出去等着吧。”怪医有点怪癖也属正常,如果她不是这样,自己反而会怀疑她呢。 “可是,老夫人?” “娘?” “外祖母?” 众人目光犹豫的看了一眼怪怪的杜雅汐,只觉她冷冰冰的,又很怪异,把姚宸之一个人留在这里给她诊,她们心里还真是有点放心不下。 杜瑞兆淡淡的扫了她们一眼,怪声怪气的问道:“怎么?怕我师尊对你们家少爷不利?”说完,他看向杜雅汐,面上愤愤不平,“师尊,他们既无诚意,又处处提防我们,我们还是别给他治了。” “两位别生气。”姚老夫人连忙安抚,转眸威严的扫向房间里的人,“都不要再说了,出去。” 众人目光复杂的瞥了杜雅汐一眼,点头随着姚老夫人往外走。 她们就在外面守着,如果她敢有什么大胆行为,她们一定跟她拼命。 “慢着!”杜雅汐一声冷喝,瞧着顿足转身看过来的众人,伸手指着姚老夫人,道:“老夫人留下,其他人出去。” “这……” “你们都出去吧,宸之这里有我在。”姚老夫人倒是很淡定,没有一丝的意外。 “可是……” “出去。” 众人见姚老夫人一脸严肃,再不敢有所犹豫,纷纷出了房门。 杜雅汐没有向姚老夫人解释,也没有理会她,而是走到床前的绣凳上坐了下来,伸手朝杜瑞兆招手,“粉儿,把东西拿出来。” “是,师尊。”只见他打开肩上背着的小包袱,摊开在床前的小几子上,姚老夫人垂眸看去,不由惊叹。小小的包袱里,物品不乏,除了那个听脉包和银针包,其他的她倒是第一次看到。 突然,她有了兴致,无声的走到一旁,静静的坐着端看着她。 倒是要瞧瞧,怪医是如何诊治的? 一个大夫行不行?只要是行家,就是看看对方的手法便能猜出**。 杜雅汐眸子微眯,低头朝床上的男子看去,这么一看,她不禁愣了一下,心中暗叹。果然是人无完人,这男子虽然是睡着了,但是,从他出色的五官中,不难看出他是一个美男子。 她伸出手,抓起姚宸之的手腕,两指一并,压在他的脉搏之处,凝神听脉。 顷刻,她轻轻的将他的手放回他的身侧,伸手从小几子上拿起一盏她特制的小油灯,一手举着灯,一手轻柔的撑开姚宸之的眼皮,细细查看一番。 “他的眼睛并无异处。” 姚老夫人诧异不已,随后,急问:“请问怪医,我孙儿宸之可有复明之望?” 杜雅汐站直了身子,眼角瞥见躺在床上的人微眯开眼睛,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道:“他身中奇毒,只要将之清除,自然就可复明。” 他并不是命在旦夕,从她抓起他的手腕时,她就发现了他突然全身僵硬,不由的释放出一股防备的气息。由此看来,这个男子应该是不喜生人接触。 看来悬榜求医,目的并不单纯。 他一直在装昏迷。 思绪翻飞间,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可有法子解药?” 装昏迷的姚宸之听着,再也无法淡定的坐了起来,顺着声音朝杜雅汐看去,这一瞧,他不禁大吃一惊,激动不已。只觉眼前一亮,隐隐约约之中,他好像看到了一抹淡淡的身影。 他用力的眨了眨眼,再定眼看去,身影依旧模糊。 心,立刻被喜悦之情溢满。 杜雅汐抬目朝他看去,也是不禁一愣,她好像看到他眼中闪着一束淡淡的光,一束不属于失明人氏的光。这是怎么回事?他的眼睛难道也是装的? 待她再认真打量过去,他的眸子又黯淡无光,眸底如死湖般平静,刚刚的那一束光已消失不见。 怎么会这样? 自己眼花了不成? “难道刚刚是幻觉?”姚宸之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我怎么又做梦了呢?一定是幻觉。” 听着他的话,杜雅汐彻底的傻眼了。 姚老夫人则是从她们的无声互动中回过神来,心里燃起一束希望之光,“宸之,你可是看了什么?” 姚宸之黯然的摇摇头,“刚刚只觉眼前有道淡淡的人影,可一眨眼又是一片黑暗。” 闻言,姚老夫人上前一步,紧紧的握住了杜雅汐的手,满怀希望的问道:“怪医,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手紧紧的,握得她有些生痛,杜雅汐看着姚老夫人眼中的期盼和泪光,无法不被感动。老实说,她也没有多在的把握,因为对于毒术她只是略懂皮毛,她甚至连姚宸之中的是什么毒,她都不知道。 “我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我只能说尽力为之。” 杜雅汐的一句话,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对于姚老夫人和姚宸之来说,无疑就是黑暗中的一束阳光。 “请怪医留下来替我孙儿诊治。”姚老夫人急声求道。 姚宸之坐在床上,目光毫无焦距的朝杜雅汐看了过来。只是,这一次,任凭他再如何用力的睁眼,他的眼中也再无那道模糊的身影。 轻轻的摆摆手,杜雅汐淡淡的道:“他的情况我记住了,我会想办法。只是,我不能留在这里,因为我还有一件急事要办。现在既然他已醒了过来,人也已无大碍,还是待我办完事再来替他诊治吧。” “怪医不愿留下?”姚老夫人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只觉心中的希望瞬间就被浇灭了,她颓然的松开杜雅汐的手。 不知为何杜雅汐瞧着,不由的升起一股浓浓的心疼,她想也没多想,便道:“我要找一个有缘人,将衣钵传给她。我相信,不用多久,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怪医要收徒?”听完她的话,姚老夫人心里又升起了希望。 微微颔首,杜雅汐点点头,“嗯。当年游医时偶遇一小女娃,她十分合我的眼缘,我曾许诺,他日一定收她为徒。” 一旁的杜瑞兆听得一愣一愣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杜雅汐,不明白她的用意何在? 直到现在,他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二姐此趟怕是早已谋划许久。 只是刚刚二姐听脉等一系列的动作,倒是熟稔得很,仿佛这样的动作,她早已做过不下几千几万遍。想着,他的目光紧锁在杜雅汐的身上,似乎想要努力的寻找什么一样。( ) 025章 不趟浑水 “原来如此!”姚老夫人点点头,又问:“那个小女娃可是住在君山镇?” “对!我此次从西域回来,就是为了寻她。”杜雅汐点点头,又道:“算算日子,那姑娘也已经及笈了,算是大人了。” 闻言,姚老夫人的眸中闪过一束精光,移眸看了一眼沉思中的姚宸之。 “既是如此,那我们就等怪医的时间。”姚老夫人微笑看向杜雅汐,语气诚恳的道:“老身有一事相求,还望怪医成全。”姚宸之本是装昏迷,想要引出背后的人。 现在怪医出现了,她们正好顺应时事发展,从昏迷中醒过来。 “姚老夫人,有事请直说。” “怪医是个直爽的人,那老身也就直接说了。相信刚刚怪医也发现了,我家孙儿人其实早已清醒,我们这么做只是……” “等等。”杜雅汐打断了姚老夫人的话,皱眉怪怪的看着她,“姚老夫人,贵府的少爷是我救醒的,等一下我就把药方子开出来给你们。” 她不想知道这其中的各种原因,既知是浑水,她自不愿趟了进来。 “呵呵,多谢怪医。”姚老夫人是个精明的人,听到这里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她微笑着往外走,打开房门,焦急在外等着的人立刻朝她围了上来,“老夫人,少爷的情况如何?” 姚老夫人摆摆手,嘴角溢出微笑,“豆蔻,连翘,你们两个马上去厨房给少爷准备一些吃的送过来;佩兰,茯苓,你们进屋去准备纸墨,伺候怪医写方子,随后,你们就拿着药方子去药堂抓药。” 众人一听,眉梢间笑意展开。 “是,老夫人。”四个丫头各司其职,眼角含泪,欢喜的离开。 钱氏夫妇从惊喜中回过神来,目光越过姚老夫人朝房间里看去,压低声音的问道:“老夫人,少爷可是醒过来了?想不到怪医的医术真的这么厉害。” 这人虽怪,医术倒是真正的好。 姚老夫人点点头,“刚刚怪医施针后,他就醒过来了。”钱妈妈笑着上前,搀扶着她一边往屋里走去,一边感恩的道:“谢天谢地!少爷总算是度过一难关了。” 姚宸之装昏迷的事情,除了姚老夫人和老何,就连胡荽那都是蒙在鼓里的。 不是姚老夫人不相信这些身边的人,而是,她觉得这事越少人知道,大伙的担忧就会越真实,就越是能够让躲在暗处的敌人放松警惕,从而露出马脚。 如果不是出了三七的事情,姚老夫人和姚宸之也不会轻易就撤下这一场戏。 这一次没有引出敌人,以后,她们就更要步步小心了。 幸好,这个怪医的医术给了他们另一个希望,这个希望对于姚老夫人和姚宸之来说,那是比什么都重要的。 “谢天谢地?”屋子里传来了一句不满的声音,杜瑞兆将手中墨汁未干的药方子递到了姚老夫人面前,“老夫人,这是我师尊刚开下的药方子。不过,依我看来,你们多谢谢天和地就行了,根本就不需要这药方子。” 钱妈妈立刻反应了过来,一脸懊恼的道歉:“姑娘,你可别生气。我家少爷能够这么快就醒过来,当然得谢怪医前辈,怪医前辈可是活神仙,是我们姚府上上下下的大恩人。” “这还差不多。”杜瑞兆满意的嘟哝了一句,抬头看向满脸堆笑的钱妈妈,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是不是该一手交银子,一手交药方子?你们可是出了榜文,说要重金求医的哦。” “呃?”钱妈妈目瞪口呆的愣在了那里。 闻之,姚老夫人仰头轻笑了几声,扭头对一旁呆愣的钱妈妈,道:“燕子,拿牌去账房领一千两银子过来。” “一千两?”屋里的人全都吃了一惊。 杜瑞兆本想说一千两换一条命他还嫌少了,可是,毕竟是穷人家的孩子,就是在演戏时,听到这么大的数目也不禁当场愣在了那里。 “三百两银子,而且,我只收银票。”杜雅汐从里面走了出来,扫看了一眼众人惊讶的表情,道:“三即是生的意思,这个意兆吉祥,所以,我的诊金从来都是三百两。” 此言一出,众人皆叹。 怪医果然是怪医,相处越久就能发现她的怪癖越多。 姚老夫人却是越来越对这个怪医充满了好感,心里不由的升起一股相识恨晚的感觉。她笑着上前,伸手去握怪医的手,可她却不动声色的闪开,淡淡的丢下了一句话。 “老夫人,我还有事要处理,麻烦你们备马车送我一程,如何?” 杜瑞兆听着,吓了一大跳。 二姐这是疯了么?让姚府的人送他们回去,那岂不是全穿帮了吗?那他们还这般费尽心思的改头换面做什么?只是为了好玩吗?他抬头看向杜雅汐,可她就是不低头看他一眼,急得他想出声阻止她,可看着屋里的人,他只能忍着不问。 “这是应该的。”姚老夫人对看着她无声询问的钱妈妈,吩咐:“燕子,快去取三百两银子过来。” “是,老夫人。”钱妈妈应声离去。 姚老夫人又看向钱掌柜,道:“海子,待会你送送怪医,一切就听从怪医的安排。” “是,老夫人。”钱掌柜轻声应是,他偏头朝内室看了一眼,向姚老夫人请示,“老夫人,海子想去看看少爷。” “去吧,长话短说,宸之现在需要静养。” “海子,明白。”钱掌柜快步走了进去。 姚老夫人朝杜雅汐做了个请势,道:“怪医,请到花厅用茶。” “用茶就不必了,我看你们院子里种了许多草药,我出去一边看,一边等吧。”说完,她率先走了出去。 见状,姚老夫人便领着佩兰和茯苓,一起陪着出去。 钱掌柜听着众人一起出了房门,立刻关切的朝坐在床上的姚宸之,问道:“宸之,你的身子好些了吗?你觉得这个怪医如何?”他既然已经醒过来了,按他特有的敏锐力,他应该已经暗中分析过这个怪医了。 “她不仅怪,而且医术也了得。”她虽然不是真的将他从昏迷中救醒,但是,仅从她的说话和手法,他也能知道,她的医术很不一般。 只是,她对他眼睛的诊断分析,无论是用词,还是手法都是他所没有听过,感受过的。 他找不到合适的字眼来形容,只能说是怪和了得。 “海叔,三七的情况如何?” ------题外话------ 唉,看不到你们的留言,我都不知道大家对文想法。( ) 026章 旁敲侧击 钱掌柜轻叹了一口气,道:“情况不妙,我们派人四处求购,可收回来的却少之又少。”说着,他想起了环山村的杜雅汐,“今天环山村的杜家送来了六斤三七,可这也仅是牛之毛发而已。” 军营的备药,哪是这区区几斤的三七就能满足的。 “这杜家是什么来头?以前怎么都没有听说过?”姚宸之抓住了钱掌柜话中的重点,蹙眉问道,“那些三七,你可都验过了?”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他对这种一下子就能交出数斤三七的药农,不得不持有怀疑态度。 “验过了,全是上品。”钱掌柜当然明白姚宸之的担忧,连忙安抚,“宸之,这杜家是我们药堂学徒苏齐的世家,也是一个村的,杜家不仅家世清白,也没有来一些来历不明的人来往。” 他也是谨慎的性子,自然不会轻易就找杜家要三七。 他不仅从苏齐的口中旁敲侧击一些关于这个杜家的信息,为了慎重,他更是请了人去调查过的。如果完全的弄清楚了,他说什么也不会去冒险。 姚宸之的眉头松了松,仍是不放心的叮咛,“海叔,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要小心行事。这个杜家我们暂时也不能全信,三七的事情更不能全依靠他们。” 总之,事情关系到【济世药堂】的存亡,关系到他先人的心血,他不得不慎重,再慎重。 “我明白。” “海叔,刚刚我……”想到自己刚刚隐约看到的黑影,叫他如何不激动?不过,想起怪医说的话,他不禁摇头苦笑,同时也断了话头,不想让自己亲近的人也跟着白开心一场。 或许,他真的只是幻觉。 钱掌柜见他停了下来,忙问:“宸之,你想要说什么?” 姚宸之摇摇头,“没事了,药堂的事情就有劳海叔多多费心。” “这是我应该做的。”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姚老夫人的唤声,“海子,你出来送怪医吧。” “是,老夫人。钱海马上就来。”钱掌柜伸手拍拍姚宸之的肩膀,关切的道:“宸之,你要保重,早点好起来。药堂和姚家的担子可都指着你来挑。” “谢谢海叔,宸之明白。”私底下,姚宸之一直敬称钱掌柜一声叔,因为像钱掌柜这些姚老夫人身边的人,全都像亲人般的爱护他,照顾他。 不仅如此,钱海当年是跟着姚宸之他爹的,算是看着姚宸之长大的人。 “宸之,那海叔就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好!”听着钱掌柜走远的脚步声,姚宸之轻声的补了一句,“宸之让祖母和大家受累了。” “真是一个傻孩子。”耳边传来一声嗔怪,话落间,姚老夫人由钱妈妈扶着走到床前坐了下来,她伸手紧握住姚宸之的手,目光慈祥的看着他,“宸之,祖母不想再听到你自责的话,祖母只要你坚信,只要你好好的,祖母就会有无尽的力量撑起姚家和药堂。” “祖母,我?”姚宸之不禁红了眼,话儿哽在喉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姚老夫人勾唇笑了笑,拍拍他的手背,道:“你不也听到怪医的话了吗?你不是已经可以看到人影了吗?我相信,怪医一定是真的有办法治好你的眼睛。” “可是,那只是很短暂的模糊影子。”姚宸之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有些不自信,“十多年了,我们虽然知道是中了毒,可是,对于具体是中了什么毒,我们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说着,姚宸之的言语落寞,心生绝望。 “宸之,相信祖母,也相信怪医。祖母有种很感烈的第六感,她一定是你的贵人,一定能治好你的眼睛。”姚老夫人语气肯定,“十多年我们都等了,再等等的耐心还是有的。答应祖母,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将希望摒除在心外,好吗?” 姚宸之反手握紧了姚老夫人的手,重重的点头,“祖母,宸之知道错了。宸之答应祖母,无论什么时候,一定心怀希望,勇敢向前。”感受到了姚老夫人言语之中的浓浓关爱,姚宸之的心立刻就恢复了开朗。 他相信祖母,所以,他也愿意相信怪医。 这一次,他一定能够重见天日。 “好——真是好孩子。”姚老夫人安慰的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眸光闪闪。 一旁,钱妈妈看着眼前温馨的这一幕,不禁眼角湿润,连忙偏头偷偷拭泪,嘴角溢出了一抹浅笑。 …… 这边,马车上,杜瑞兆眼看着马车到了【济世药堂】不禁心急如焚,幸好他及时的听到了杜雅汐说只需送到这里,不然的话,他还真的会急出病来。 钱掌柜略有不安,再次轻问:“怪医前辈,真的不需要送你们去找那位姑娘?” “不需要!”杜雅汐摆摆手,由杜瑞兆搀扶着下了马车,脚还未站稳,就见一道人影扑来,扑嗵一声,那人就跪在了她的面前。她低眸看去,面色忽变,随即愤愤的躲到了钱掌柜的身后,冷冷的道:“我生平最讨厌别人对我下跪,我这又不是死了?何需他人下跪?难不成这是在咒我死?” 闻言,钱掌柜面色巨变,连忙上前拉起了呆呆跪着的苏齐,“苏齐,你这是怎么回事?” 苏齐回过神来,一脸歉意的看着钱掌柜,低声应道:“掌柜的,刚刚豆蔻姑娘来抓药,我听着怪医治好了孙少爷,所以特来求怪医前辈去环山村替我娘诊治一番。我……我没有银子,所以,只好下跪求前辈了。” 说完,他满脸窘色的垂下了头。 “环山村?”杜雅汐从钱掌柜身后走了出来,惊喜的看着苏齐,又问:“你说,你娘住在环山村?” 她刚刚只是不想让苏齐对自己下跪,所以,才这般反应。 苏齐点点头。 钱掌柜立刻就明白了过来,问道:“前辈要寻的人可是就住在环山村?” “没错!” 钱掌柜连忙又道:“既是如此,那我让苏齐送前辈去环山村,可好?” 杜雅汐沉吟了一会儿,这才轻轻的点点头,她看向苏齐,问道:“年轻人,你刚刚说求我是为了给你娘诊病?” “是的,前辈。”苏齐低低的应道,脸色涨红了起来,“可……可我听说,前辈的诊金要三百两银子,我……我……我没有那么多的钱。” 别说是三百两银子了,就是三两银子,他也拿不出来。 “不用钱!我帮你治了,看在你一片孝心的分上。” 苏齐一脸不敢置信的问道:“真的?” 杜雅汐白了他一眼,不悦的道:“你若是不愿,那便算了吧。”她早就想要替苏大娘诊治一下,可又没有合适的机会,而且,她如果冒冒失失的去给治病,旁人一定会怀疑她。 ------题外话------ 推荐好友萤夏作品【重生鬼瞳之一等女皇商】,希望有空的亲们多多支持,写的真的很好哦。 谢谢大家。( ) 027章 怪医收徒 “愿意!当然愿意!晚辈求之不得啊。”苏齐连忙应道,生怕脾气怪怪的她,又会生出悔意。 杜雅汐看也不看他一眼,伸手搭上杜瑞兆的手,道:“粉儿,扶我上马车。” “师尊?”闻言,杜瑞兆吓了个半死,他看了苏齐一眼,又看向杜雅汐,一脸的犹豫,“师尊,我们自己去找就行了吧?” 二姐啊,这可是苏齐大哥,万一让他认出来了,咱们可怎么把这件事圆上啊? 闻言,苏齐焦急的看了过来,目露期盼。 “有熟路的人带路,岂不是更好?”杜雅汐暗暗紧了紧杜瑞兆的手,暗示他莫要问太多,一切按她说的办就好。她不是没有想过杜瑞兆的顾虑,就是因为想到了,所以,此刻她们姐弟这会是这样的打扮。 她要怪医一举成名,就是为了顺理成章的让自己合理的拥有医术。 这事越多人知道,就越好。 “是,师尊。”杜瑞兆扶着杜雅汐上了马车,为了不让苏齐有机会识破他们,杜雅汐特意让苏齐和马车一起在外面。 哒哒哒……街道上扬起灰尘,不一会儿马车就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随着马车的离开,关于绝色怪医的消息就势不可挡的传遍了君山镇的每一个角落。 环山村。 杜雅汐以绝色怪医身份给苏大娘诊治后,便在村民的众目睽睽之下,由苏齐领着一同前往竹林里的杜家。村民们步步尾随,好奇的看着这个丑陋又怪异的老太婆,听到她说要收杜雅汐为徒,环山村立刻被事给炸开了锅。 村民们无法相信,这个怪医居然千里迢迢来收杜雅汐为徒。 那个整日躲在家里,话都没有多一句的杜家丫头,又怎么可能被怪医瞧得上呢? 越是想不透,村民们就越是好奇。 远远的看到独立在竹林里的竹屋时,苏齐便伸手指着杜家大门,道:“前辈,前面的竹屋就是杜家了。”他还没有从听到绝色怪医要收杜雅汐为徒的消息中缓过神来。 从听到绝色怪医说起后,他就一直傻傻的笑着。 想到绝色怪医可以治好杜雅汐的顽疾,苏齐的脸上更是藏不住笑意。 真是太好了。 雅汐再也不用受病痛的折磨了。 邰氏扶着勉强能下床的杜父,还有杜瑞兆牵着杜雅兰站在大门口,举目朝竹林的路口看了过来,当她们看到苏齐领着一个老妇人走了出来时,脸上皆是露出了激动的神色。 刚到苏家时,杜雅汐便以取物品为由,把杜瑞兆打发走。让他先回杜家,通知杜家人绝色怪医要来杜家的消息。 当然,为了不让人识破绝色怪医和杜雅汐是同一个人,她还让杜家人对外称,杜雅汐躺病在床。这事不仅要骗村民,还要瞒住杜家人(只除了杜瑞兆),所以,她们姐弟俩还是费了不少心思的。 “伯父,伯母,这位就是怪医前辈。”到了杜家门口,苏齐连忙替双方介绍,“前辈,这位是杜伯父,这位是杜伯母。这两位是杜家二妹的三弟和四妹。” “怪医前辈,好。”杜氏夫妇连忙朝她问好。 杜瑞兆回来后,便已对家里人交待过,说怪医最不喜人客气,越是随和,她就越会开心,所以,这会儿,杜家人都不敢表现得太拘谨。 “不必客气!”她抬目朝院子里看去,似乎很心急的问道:“我徒儿雅汐可准备好了?” 邰氏立刻应道:“雅汐正在房里焚香,打坐,静等前辈的到来。” “好好好!”她满意的点头,看向杜瑞兆,道:“小兄弟,你带我去你二姐房间吧。” “是!前辈。”杜瑞兆毕恭毕敬的应道,朝她伸手做了个请势,“前辈,请随瑞兆来。” “好!” 眼看着绝色怪医由杜瑞兆领着进了杜家大门,门外的村民立刻围了上来,却被杜家人和苏齐给拦了下来,“各位,怪医前辈交待过,在她教授医术时,不喜他人出声打扰。如果大家实在是好奇的话,那便让我们一家人陪大家在这里坐坐吧。” “竟还有这事?” “你们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你们这是不欢迎我们吧?” 村民们踮着脚尖往里面望去,纷纷不悦的道。 这个平静的山村,平时无风无浪,就是东家长西家短,也足于让他们说来又道四,反反复复的说。如今知道了一件这么稀奇的事儿,他们哪里还能淡定下来? 苏齐朝众人挥挥手,道:“乡亲们,请你们一定要相信。前辈的脾气和她的医术一样了得,如果大伙惹恼了她,只怕她会因为生气还做出一些让人不敢想的事情出来。” 苏齐的话刚刚落下,杜家就传来了一声不悦的冷喝,“谁人在外喧哗?再喧哗,可别怪我让你们一辈子都说不出话来。” 冷喝之下,众人皆是不禁轻颤了一下。 虽然不敢再大声说话,却还是有人细声细语的交谈,对怪医的话,半信半疑。 见状,苏齐面色焦急,突然,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淡淡的馨香。同时出传来了冷若冰霜的声音,“你们可闻到一股香味?这是我的幽香毒粉,闻多了可是会让人全身发痒过敏的。如果你们再吵,我保证,还有更厉害的礼物送给你们。” 众人一听,虽是半信半疑,却也不敢再做停留,纷纷如同脚底抹油般的从杜家逃走。 邰氏看着村民狼狈的背影,扭头担忧的看向杜父,“远砚,这样子乡亲们会不会怪罪我们家?” “等我徒儿出师了,他们岂敢怪罪?”屋里又传来了冷冷的声音。 杜父抓起邰氏的手,紧握在手心,目光轻柔的看着她,安抚道:“没事的,等雅汐出师,造福乡亲们后,他们只会感激,不会怪罪。” “希望吧。”邰氏点点头,扶着杜父坐到了大门前的凳子上,“你的脚还不能站太久,你先坐下吧。” 杜父刚刚坐下,屋里又传来了绝色怪医的声音,“苏家小子,你且回吧。我这里不需要你,晚一点粉儿会来接我。” “是,前辈。”对于绝色怪医的话,苏齐不敢有任何的异议,因为,他已经领教过她的怪了。 与此同时,屋里传来了绝色怪医,一句一句读医经的声音。( ) 028章 姚家二房 028章姚家二房 【回春药馆】,后院。 一个青衣仆人神色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他人还未站定,主位上的一老一少就喜上眉梢,少年男子更是迫不及待的问道:“向北,可是那个短命鬼已经去了?” 向北站定不动,垂首轻轻的摇头。 见状,那老太太面色冷然,声音陡然变大,“是什么情况还不赶紧的说?真是越来越不知本份了。” 听说姚宸之命在旦夕,她高兴的从苏城赶了过来,为的可就是在姚老夫人最伤心的时候,再给她撒上一把盐。 每每想起往事,她就嫉恨难当。 她不是很坚强吗?她倒要看看当那钟传弟眼睁睁的看着姚家大房的最后一根独苗也没了,她还怎么坚强得起来? 向北抬头悄悄看向傅金梅身旁的姚景之,见他冷眉冷眼的坐着,心生怯意,润了润喉咙,便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一一道来:“回老夫人的话,听说姚宸之已经醒了过来,性命已无忧。” 砰—— 一碗热茶兜头而下,向北不敢喊,也不敢动,眼睁睁的看着青花茶碗从自己的头上滑落,再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老夫人请息怒。”向北不顾额头被茶水烫红,用力的磕了三个响头,又道:“不过,小的听到一个消息,听说那救姚宸之的是一个叫绝色怪医的人,她不仅医术了得,还准备在君山镇收徒弟。” “还有此事?”闻言,一直坐着不说话的姚景之激动的站了起来,“那怪医现在在何处?” 如果这怪医真这么厉害,他若是能拜她为师,那[回春药馆]哪里还会屈于【济世药堂】之下?他们姚家二房强过姚房大房的日子,那便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 “已经由[济世药堂]的学徒领着去环山村了。”向北垂首应道,只觉头上火辣辣的痛着。 “向南,快下去备份厚礼。”傅氏(老是姚家老夫人,怕大家看着眼花,姚家二房的老夫人便就以傅氏相称了。)一声急声吩咐,扭头笑眯眯的看向姚景之,“景之,奶奶陪你一起去拜见怪医。” 姚景之从小在她的膝前长大,他心里在想什么,她一眼便能看透。 “奶奶,还是你疼我。”姚景之笑着点头,又朝向北看去,“向北,立刻去准备马车。” “是,少爷。” 见向北起身离开,姚景之突然喊住了他,“慢着。” “少爷,还有何吩咐?”向北转身,微微抬头看向姚景之。 姚景之轻瞥了一眼他被茶水烫得通红的额头,声音放柔的道:“下去领点治烫伤的膏药擦擦,待会由向南陪着就成了,你暂且留府休息吧。” “谢谢少爷。”向北眼眶迅速泛红,他连忙垂下脑袋,不敢让傅氏看见。 “下去吧。” “是,少爷。” 向北离开之后,傅氏伸手拍拍姚景之的手背,道:“景之,你可是怪奶奶了?”向北和向南都是姚景之的随从,虽说都是下人,但她当着他的面就一碗热茶水泼了下去,倒也是不对的。 姚景之摇摇头,扶着她向外走去,“孙儿岂敢,一个下人而已,奶奶不必放在心上。” “但他到底是你的随从。” 姚景之停下了脚步,目光定定的看着傅氏,道:“没有奶奶,又何来景之,所以,景之的一切都是奶奶的。” “哈哈哈。”傅氏仰天大笑,末了一脸欣慰的握紧了他的手,点点头,道:“有孙如斯,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钟传弟就是到死,也不可能有这么孝顺,这么健康的孙儿,哈哈哈。” 此刻,傅氏的心总算是少了一些嫉恨。 想起那个三岁失明,一生顽疾缠身,被预言活不过二十岁生辰的姚宸之,她的笑声更是欢快。 “走!奶奶陪你去拜师,等你学得一身医术,那【济世药堂】就等着关门大吉吧。”傅氏说着,又忍不住的咬牙切齿起来。 “奶奶,慢点走。”姚景之含笑点头,一脸的志在必得。 …… 夜幕降临,微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 杜家灯火通明,怕怠慢了绝色怪医,邰氏使用浑身数解的烧了一桌好菜,差杜瑞兆送了进去。她站在门外,笑着问道:“前辈,饭菜可合你的口味?我们这里穷乡僻壤的,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菜色,还望前辈见谅。” 闻言,杜瑞兆皱起了眉头,苦巴巴的朝杜雅汐挤眉弄眼。 杜雅汐伸手揉揉他的脑袋,语气淡淡的应道:“杜夫人客气了,这些菜正合我的口味。这几天,我和雅汐会足不出户,一切就有劳你了。切记,不要随意在房门走动,也不要让人在外喧哗,我传授医术时,最忌讳分心。” “二姐——”杜瑞兆张嘴无声的抗拒。 这是在家里,她怎么这般为难家人? 杜雅汐附在他耳边,轻道:“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门外,邰氏连连点头,“是是是!我这就离开,前辈请慢用!” “娘,我很好!师傅说了,待会要替我诊病,你就放心吧。”杜雅汐怕邰氏担心,便恢复自己的声音,柔声安抚门外的邰氏。 久闻爱女的声音,又听说怪医要替杜雅汐诊治,邰氏不禁笑了,开心的叮咛,“雅汐,你可要用心学习,切莫辜负了你师父。”真好!雅汐不仅能够正式的学医术,还能诊好身子。 “娘,我知道了。雅汐一定用心学,一定不会辜负师父和爹娘的。”杜雅汐轻快的应道,同时,调皮的朝杜瑞兆眨了眨眼。 “好!娘亲相信你。”邰氏又对房里的杜瑞兆,吩咐,“瑞兆,你等前辈和你二姐吃过饭后,把碗筷带出来。” “娘,我知道了。”杜瑞兆拿开杜雅汐在他头上作乱的手,噘着嘴巴,抬头不满的看着她,听着邰氏走远的脚步声,他终于一吐为快,“二姐,你为何不告诉爹娘实情?我们是一家人,爹娘还信不过吗?” 杜雅汐坐了下来,端起饭碗,夹起一块酸笋放在鼻前闻了闻,一脸满足的道:“就爱这个味,又酸又脆,好吃得不得了。” “二姐?”见她不理会自己,杜瑞兆当下就不高兴了。 连吃了几块酸笋,杜雅汐才算是稳住了肚子里的馋虫。她放下碗筷,一脸严肃的看向杜瑞兆,杜瑞兆瞧着她的表情,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了,可一想到娘亲紧张的在厨房里忙了一个下午,他又有了底气,直直回视她。 不躲不闪。 “如果不神秘一点,别人怎么相信我突然就有了一身的医术?我是你二姐,你自然没有条件的相信我,可是,我若是跟别人说,我只是梦了一场,在梦中有人教了我医术,你认为,别人会相信吗?” 她当然也不愿意这么做,可是,她没有更好的办法。 “那也不用瞒着爹娘吧?” “这不是瞒,我只是不想让爹娘心里有压力。”杜雅汐见杜瑞兆还是不明其理,又道:“有了怪医这个人,我不仅可以师出有名,我还可以想办法把那些灵芝卖出去,重点是怪医那么怪,别人也不敢再轻易欺负咱们家。” 杜瑞兆蹙眉沉吟了一会儿,终于,他抬头看着杜雅汐,充满歉意的道:“二姐,对不起!从现在开始,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保证再也不会过问,不会怀疑,不会反对。总之,你说一,我就不会说二。” “呵呵!真是好弟弟。”( ) 029章 真是烦人 突然一阵马蹄声传了进来,杜雅汐和杜瑞兆飞快的相视一眼,彼此眸中皆是疑惑。 “二姐,不是让苏大哥回去了吗?他这怎么又回来了?”杜瑞兆吃了一惊,眸底闪过慌乱,嚯的一声站了起来,“他不会是认出咱们来了吧?” 杜雅汐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自乱阵脚,“别急!他不可能认出咱们来,许是落下了什么东西?” 驭—— 就在这时,随着马夫的长驭一声,马车停在外面。 “不是苏大哥。”柳眉微皱,杜雅汐飞快的站到窗前,轻轻的拉开一条缝,眯眼朝外面看去,只见马车停在了杜家的正大门前,马车上先是跳下来一个华衣男子,紧接着他伸手扶出了一个与姚老夫人年纪相仿的老妇人。 瞧着这两人的打扮,一定也是出自大户人家。 只是,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家来自己家里呢? 她可不记得自己家还有这样的亲戚。 杜瑞兆凑近了过来,朝外面看去,也是一脸的困惑,“二姐,这些人是谁?” “我也不认识。” “那我们该怎么办?”杜瑞兆又问。 杜雅汐返回桌前坐了下来,重新端起了碗筷,“静观其变。”说完,她慢条斯理的继续吃饭。 不认识的人有啥好怕的?看他们一老一少的,也不像是来找麻烦的。 邰氏听到声响,便抱着杜雅兰从屋里走了出来,当她看到身穿华衣的一老一少,还有那提着大包小包的仆人,不禁愣了愣,疑惑的问道:“请问你们找谁?” “请问这里是杜家吗?” 邰氏点点头,细细的打量着他们,“是啊,可你们是?”这脸全是生脸,她不记得认识他们啊。 姚景之扶着傅氏微笑着走到邰氏跟前,他朝一旁的向南示了个眼色,向南立刻机灵的提着东西上前,笑眯眯的道:“回杜夫人的话,我们是苏城的姚家,君山镇的【回春药馆】就是我们姚家的。这位是姚府的老夫人,这位是姚府少爷。”说着,他提着东西便绕过邰氏往里走,“杜夫人,这是我家老夫人和少爷的一点心意,小的这就给你提进去。” “等等!”邰氏急忙拦住了向南,面对歉意的看向傅氏和姚景之,道:“姚老夫人,姚少爷,真是不好意!我们素昧平生,请问你们这是?” 平白无故,他们送礼上门是为了什么? 姚老夫人举目朝院子里望去,续而笑着朝邰氏点头致意,道:“杜夫人,我们祖孙俩久闻怪医大名,听说怪医在此,特来拜见。不知怪医可在?能否请夫人替我们通报一声?” 双眼微眯,嘴角溢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邰氏摇摇头,道:“真是不好意思!前辈特别交待,任何人不得打搅,两位怕是要白走一趟了。我这地小家陋,恐有招待不周,两位还是先回吧。” 原来是慕怪医之名而来,怪不得。 想起怪医的一再要求,想想闺女的顽疾,闺女想要学医的决心,邰氏抬出了怪医的话。 闻言,姚景之面上含笑,彬彬有礼的朝邰氏点头,道:“杜夫人,如果怪医前辈不便见我们,我们可否在外面等着,等到怪医前辈得了空,麻烦你帮我通报一声?实不相瞒,在下是想来拜怪医前辈为师的。” “这个?”邰氏为难了朝里面看了一眼,为难的道:“怪医前辈不喜别人出声打扰。” “我们可以不出声。” “怪医前辈,她不……” 就在邰氏为难之际,房门紧闭的屋子里传来了怪医冰冷的声音,“何人在外喧哗?” 听到怪医的声音,姚景之侧脸与傅氏对视了一眼,紧接着双手作揖朝里面恭敬的行礼,道:“前辈请息怒!晚辈姚景之久仰前辈之名,特来拜见。晚辈自小对医术热沈,希望前辈可收我为徒。晚辈一定会好好的学,尊师为父,孝顺左右。” “我已有徒弟,你还是回吧。”怪医冷声拒绝。 姚景之不禁上前一步,声音拔高了一些,“前辈一身医术,多收几个徒弟,不正可更好的发扬前辈的医术吗?” “徒弟不在多,有雅汐足矣。” “可是,前辈,我们姚家乃药香之家,对医术和药理根基较深,学起来……”姚景之的话,适可停下,明白人乍一听便明白他的意思,他无非就是说他的基础比杜雅汐好,学起来一定更容易掌握,更能发扬怪医的医术。 邰氏听着,面色微沉,目光凉凉的撩他一眼。 这人也太不客气了吧? 他难道忘了这是站在谁家的地盘上? 杜雅汐拉住了气呼呼就要冲出去的杜瑞兆,勾了勾唇角,道:“你的意思是女不如男了?” “前辈,晚辈并非此意,晚辈对前辈可是诚心的敬仰。”姚景之一惊,连忙解释。 “那你的意思是我徒儿的根基不如你了?” “前辈,晚辈道的都是实情。”姚景之傲慢的抬起下巴。 在来的路上,他已经细细的打听过了杜雅汐,至于杜雅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知道的已经是**不离十,像她那样的平庸的女子,老实说,他还真的是想不透怪医为何要收她为徒? “你很想拜我为师?”屋内,杜雅汐笑得极是无害,眸光璀璨,一束狡黠之光烁烁生辉。 杜瑞兆本是气极,可抬头瞧见杜雅汐嘴角的笑时,他随着咧嘴一笑。 看来某人是要倒霉了。 “是的!还望前辈成全。”姚景之心下一喜,以为怪医这是松口了。 傅氏也是满目希翼的朝里望去,握着姚景之的手不由的紧了紧。 “成全可以,不过成不成得看你的表现。”杜雅汐翘唇一笑,“三日之后,如果你能赢了雅汐,我就破例收你为徒。” “前辈是让我和她比试?”姚景之不敢相信,“比医术?” “对!你不是说你的根基好吗?难道你七尺男儿还怕输给雅汐一个弱小女子不成?”说着,她语气不悦的道:“我总得比较一下,谁更有资格得到我的真传吧?” 被她如此一说,姚景之当下应道:“比就比,如果我赢了,她得喊我大师兄。”这个时候,姚景之仍旧不忘给自己谋下好处。 他可不要喊一个小姑娘为师姐。要当,他也得是怪医的大弟子。 “等你赢了,一定依你。” “敢问前辈,三日后要比试什么?” “当然是与医术和药理有关的东西,现在我要休息了,你且回吧。”杜雅汐返回桌前,看着微凉的饭菜,面色不悦,“再不走,我就收回刚才所说过的话。” 真是烦人,饭都不让人好好吃。 既然他想要拜她为师,那她一定会好好的考验考验他,保证让他不敢再有拜师的想法。 ------题外话------ 继续往下看哦,会越来越精彩滴,走过路过的妞,动动你的手指,将文收入书架吧。 谢谢哈。( ) 030章 怪医离开 姚景之一走,杜瑞兆立刻板起了小脸,不赞同的看着杜雅汐,道:“二姐,你干嘛要应下这事?世上根本就没有绝色怪医,你难道不担心被人识破吗?”他越来越看不透二姐想要干什么了? “你刚才答应我,不过问,只支持。”杜雅汐吞下了嘴里的饭菜,优雅的放下碗筷,轻拭嘴角,“这事二姐自有分尺,你不必担心。你只要相信,无论二姐做什么都是为了家里好,这就行了。” 黑眸转了转,杜瑞兆上前收碗筷,垂着头默不出声。 “瑞兆,你附耳过来。”杜雅汐朝他招招手,唇角勾起一抹精美的弧度。 心下一喜,杜瑞兆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他微笑探身了附耳过去,一边听一边笑着频频点头。 因为怪医的要求,这天,杜家人早早就睡下了。 听着耳边暗哑的声音,黑暗中,邰氏眸光闪闪,嘴角微翘,她伸手轻摇了下杜远砚的手臂,轻问:“远砚,你掐我一下吧?” “放心,你不是在做梦。”知妻莫若夫,杜远砚当然知道邰氏的意思,他带着笑意,黑暗中准确无误的轻刮了下邰氏的鼻子,然后,伸手将她搂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头上,悠悠的道:“玉凤,其实我也有种白日做梦的感觉。怪医前辈突然就出现了,不仅能治好我们的雅汐,还要将她的一身医术将传授给雅汐,我真的是像在做梦一般。” “噗…现在可是夜里,要说做梦,那也不是白日梦。”邰氏往他怀里挪进了几分,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仿佛只有彼此的温度才能告诉对方,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们不是在做梦。 谁说不是呢? 贵人从天而降,不仅给他们带来了惊喜,还给他们未来的希望。 “远砚,我睡不着!”邰氏轻声说道。 她睡不着,也不敢睡,就怕睡醒了,一切都是梦一场。 杜远砚轻拍她的背脊,柔声的道:“睡吧!我们一起睡,明天还得早起给前辈做早饭呢。玉凤,你放心!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最后一句话是在安抚邰氏,也是在给自己一个肯定。 “好!”邰氏轻轻点头,没过一会,她又出声担忧的问道:“远砚,你说前辈不会是真的想收那姚家少爷为徒吧?他那人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人,我可是听说了,这姚家二房心思不纯,处处打压姚家大房。” 姚家大房可是他们杜家的恩人,她实是不愿看到怪医收姚景之为徒。 手微微一僵,杜远砚随即又恢复动作,一边轻拍,一边应道:“不会的!我听前辈的口气,并不喜这个姚家少爷。前辈虽然性子怪了一些,但却是好人,她定不会收那人为徒。” 依他看来,怪医只是为了打发姚家二房,只是,她开的三日之后比试的条件,又会是为了什么呢? 唉,他也想不透。 邰氏还是不放心,“可是这三日后的比试?” 那姚景之说得也没有错,他自出药香之家,比起刚刚涉及医术的雅汐,他的确要根基深厚。 “睡吧!我们要相信前辈的眼光,也要相信我们的雅汐,三日之后,雅汐定不会输给那人的。”杜远砚搂紧了她,可他却是睁着眼,久久无法入睡。 翌日,天刚朦朦亮,邰氏洗梳后,步出房门,却见杜雅汐站在院子里。 邰氏微愣后,急步上前,语气饱含疼爱的道:“雅汐,这一大清早的,你怎么在院子里吹风?你的身子还未好利索,若是再着凉了,可如何是好?”说着,她上前紧握住杜雅汐那微凉的手,“前辈呢?” “天还没亮,粉儿就来接过了师父,说是有急事。”明亮的眸底轻荡着担忧,杜雅汐朝外面望了一眼,又道:“师父神色焦急的离开,怕是真出了什么急事。” “前辈没有说是出了何事?”邰氏心中担忧,松开了杜雅汐的手,搓了搓手又问:“前辈可说了什么时候回来?” “没说。”杜雅汐摇摇头。 邰氏一愣,“那比试怎么办?” “娘,你是信不过我?”杜雅汐笑了笑,从袖中掏出一本破旧的册子,道:“这是师父给我留下的医书,昨天师医也教了我一些,我相信,我一定能赢这场比试的。娘,师父还给我留下了治我心悸痛的药方子,只要我按着方子服药,师父说了,一个月就可痊愈。” 这册子可花了她的不少心思,光是默写这么多的方子和纪要,就已经够她累的了。可更累的是,她还得用枯木沾墨汁写,还是用现代那种龙飞凤舞的字体,为的就是体现怪医的怪,以及怪医的深不可测。 “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邰氏欢喜的笑了,她伸手接过医书一看,眉头不禁打了几个结,抬头疑惑的看向杜雅汐,“雅汐,这些你都看得懂?” “当然。”杜雅汐点点头,甜甜的弯起了嘴角,语气中充满了崇拜和儒慕之情,“这是我师父的一生的心血,里面全是她对各种病症的诊法。”说着,她抬头紧张的朝四周望了望,压低了声音,“娘,这是我师父的心血,可不能让旁人知道在我们杜家,一怕引人偷窥,二怕招祸上身。” 邰氏将医书塞进了她的手中,点点头,一脸的严肃的道:“你说的没有错,赶紧回屋收好吧。现在天刚亮,你昨夜里苦学了一宿,先回屋睡一觉吧,等早饭做好了,我再让雅兰喊你。” “不了!娘,你在家做早饭,我洗梳一下就上山去采三七。” “二姐,我也去。”不知何时,杜瑞兆已经穿戴整齐的站在屋檐下,他看了一眼杜雅汐手中的医书,又道:“二姐,刚刚你和娘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这样吧,你带着医书一起上山,三七我来采,你就在树荫下看医书。这医书咱们不能留在家里,咱们就在山上找个安全的地方,存放在那里吧。” 闻言,邰氏眼睛一亮,扭头看向杜雅汐。 杜雅汐笑着点头,进屋洗梳。 天还未亮透,姐弟俩就背着竹篓上了老君山。 …… 姚府别院,姚宸之的房间里气氛压抑。 胡荽耷搭着脑袋,焦急中带着求助的目光频频看向一旁闲得自在的老何,见他眼角都不瞟自己一眼,胡荽暗暗跺脚吐槽,老何啊,你真行!没看到少爷生着气吗?你就帮我说句话,又能咋滴? 自少爷出事后,他每天上山下山腿都快跑断了。 没有找到人,这也不能全赖他,不是? “少爷,胡荽真的尽力了,老君山都被我带人翻了好几遍了,可就是没有发现蛛丝马迹。”胡荽说着顿了顿,见姚宸之脸色渐冷,连忙又道:“少爷别着急,胡荽带人再上山找找。” “胡荽,别找了。”姚宸之喊住了已走到房门口的胡荽,微不可机的叹了一口气,道:“她人一定是下山了,算了吧。你派人到老君山下,悄悄打听看看有没有线索。” 找了这么多天,估计人早就下山了。 “是,少爷!”胡荽刚要转身就看到钱妈妈扶着姚老夫人从院门口走了进来,他连忙走出房门,上前行礼,“老夫人,您来啦!少爷正说着要去给老夫人请安呢。” “他还病着呢,让他别跑来跑去。”姚老夫人看向胡荽,面色一正,问道:“可有寻着人?” ------题外话------ 推荐妞妞的完结文——【农家俏茶妇】、【农家俏商女】、【教主,夫人喊你去种田】, 有空的亲们,可以看看,一样都是温馨主题,一对一,男痴女爱的种田文。 群么么。( ) 031章 宝玉的情 胡荽轻轻摇头,刚要解释,就听见屋里的姚宸之轻唤:“祖母,快进屋说话吧。” 听到爱孙的声音,姚老夫人脸上立刻溢出笑容,她朝钱妈妈使了个眼色,两人徐徐朝屋里走去,“宸之,你刚好!就别再操劳了,仔细点自己的身子,不然奶奶可是会心疼的。” 一进屋就见他坐在桌前,桌面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药草。 姚宸之站了起来,朝着姚老夫人进来的方向,摆摆手道:“祖母,我没事儿。如今三七紧缺,宸之想试试能不能配出其他方子?”再过两个月就是一年一度送药品到军营的日子了,三七事件,他比任何人都急。 而这一次,也将决定了【济世药堂】的命运。 他必须保住【济世药堂】,不管要为之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姚老夫人对上他那双毫无焦点的黑眸,眼眶发热,满脸疼惜的走了过去,双手紧紧的握住他的手,“宸之,辛苦你了。”她伸手温柔的抚上他的脸,细细瞧着,眸光渐渐悠远。 当年,她痛失爱子和儿媳,沉浸于悲痛之中的她忽视了年仅三岁的姚宸之,却没有想到这会是她一生的遗憾,那一年姚宸之从假山上摔了下来,从此他的世界就只剩下黑色。 她对不起儿子,也对不姚家的列祖列宗,更对不起姚宸之。 这个懂事孝顺的孙儿,一直都是她的骄傲,也是她心中的痛。 她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药草,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宸之,可有配出可代替三七的方子?” 闻之,姚宸之不禁黯然,轻轻摇头,“还没有!” 姚老夫人拍拍他的手背,想起早上收到的消息,她凤眸轻转,突然有了主意,“宸之,我收到消息,昨天晚上你二叔婆和姚景之去了环山村。” “他们想拜怪医前辈为师?”姚宸之神色一变,连问,“怪医前辈是怎么说的?” 姚家二房一直在打压姚家大房,怎奈姚家大房的医术把二房甩出了几条大街。这次,怪医的出现,姚家二房一定会紧抓住机会。 “没错!景之想拜怪医为师。”姚老夫人点点头,眸底流过淡淡的担忧,“怪医说了,三天后让他和杜家丫头比试医术,如果他赢了就收他为徒。”怪医从不按牌出牌,她也猜不透她的用意。 姚景之的医术虽是一般,但是,杜家丫头只是刚涉及皮毛,要赢他也是困难的。 如果怪医真收姚景之为徒,那么对姚家大房来说,这无疑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姚宸之抽回了手,对一旁的胡荽吩咐,“胡荽快去安排一下,我们去一趟环山村。”说着,他沉吟了一会,又道:“老何,你去把那朵紫灵芝取来。” “宸之,祖母也陪你一起去。”她与怪医的年纪相仿,有些话说起来也方便一些。 “祖母,那环山村路窄山高的,你就不要受这种颠簸之苦了。”他是眼盲,但并不代表他孤陋寡闻。 姚老夫人不可置否的摇头,“不用再说了,咱祖孙俩一起去。我正好去瞧瞧那个杜家丫头,能让怪医看上的,一定也是不俗的。”她抬目看向姚宸之,见他神色淡淡,又想起那个像是人间蒸发了的黄衣姑娘,她轻叹了一口气。 谁都料想不到,他竟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恢复男子本性。 她事后悄悄问过老何,姚宸之那方面现在已经好了,只是,她也清楚姚宸之的个性,找不到那个姑娘,他一定会内疚一辈子。 “好!”姚宸之点点头。 他知道,但凡是祖母决定了的,谁也只有听着的份儿。 一行人备了礼品,齐身前往,钱妈妈扶着姚老夫人走在前头,姚宸拿着紫木圆头杖走在后面,老何和胡荽则站在他的一左一右,小心的看着他的脚下。 姚宸之一直以杖探路而行,从不愿让人扶着走。在他看来,若是走路都需要人扶着,那他就真的是残了。 “娘,你这是要去哪里?”院门外,姚灵芝母女结伴而来,看着一行要外出的人,疑惑的问道。 徐宝玉松开姚灵芝的手,上前朝姚老夫人福了福身子,“宝玉给外祖母请安。”她抬头看了一眼姚宸之,又微福了福身子,“表哥好!” “宝玉乖!”姚老夫人笑眯眯的打量着徐宝玉,见她的目光总是悄悄的望向她的身后,心中轻叹,面上却不着痕迹,她看向姚灵芝,说道:“灵芝啊,宸之身子已无大碍,你就先回苏城去吧。府上的事情,还得由你顾着,子谦和惜玉也需要你的照顾。” 姚宸之上前,循声朝姚灵芝行礼,“姑母好。宸之不争气,又让姑母忧心了。” “宸之,只要你身子好起来了,姑母也就放心了。”姚灵芝看向姚宸之,眼眶微湿,一脸的心疼。她移目看向姚老夫人,温顺的点点头,道:“娘,宸之没事,女儿也就可以放心回苏城了。待会,女儿就下去气打点一切,下午便和宝玉先回苏城。娘,你准备何时回府?灵芝也好让下人们准备一下。” “我不回苏城,我要在这里照顾外祖母。”徐宝玉上前搀住了姚老夫人的手,轻轻摇晃,撒娇着道:“外祖母,你就让宝玉在身边侍候你吧。” 姚灵芝轻瞪了徐宝玉一眼,心中不禁着急,生怕姚老夫人同意了下来,可她却又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拒绝,这样会显得她很不孝顺。 毕竟徐宝玉也是一片孝心。 姚老夫人笑呵呵的拍了拍徐宝玉的手,一脸慈祥的劝道:“宝玉乖!先陪你娘回苏城,外祖母这里有钱妈妈和四个大丫环,难道你放心让你娘一个人回苏城?” “外祖母?”徐宝玉不依,继续撒娇。 她才不要回苏城,她就想待在有姚宸之的地方。 姚老夫人只是拍拍她的手背,抬眼看向姚灵芝,“灵芝啊,腊月便是宝玉及笈的大日子,你回去可要和子谦好好的商量一下,也该是时候准备了。” 闻言,姚灵芝连忙应道:“娘的话,女儿都记住了。”说完,她看向徐宝玉,目光中尽是笑意。 转眼间,闺女就长大了,她也该要为她的婚事打点一下了。 刚刚姚老夫人的话,别人或许没有听清楚,可她却是听明白了。姚老夫人并不认可徐宝玉的心意,而是让她自己安排,这样的话,她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外祖母?”徐宝玉眼眶微红的看向姚老夫人。 ------题外话------ 唉唉,我也知道有点慢热的嫌疑,不过,这才几万字,故事的情节总得铺垫啊,各位看倌见谅啊,下一章,男女主就再次见面了。希望大家多多支持。群么么。( ) 032章 三七之急(见面了) 姚老夫人松开了她的手,“宝玉乖!外祖母和表哥还有事儿要出去一趟,下午就不送你们了。” “娘,你要注意身体,有什么事让子谦父子俩去办就成。”说起自家相公和儿子,姚灵芝脸上的笑意渐浓。 徐子谦虽不是入赘姚家,但自打他们成亲后,却是一直住在苏城姚家祖宅的。 轻轻的点点头,姚老夫人宽慰的笑了笑,“这些年,府里府外的事哪一件不都靠着你和子谦,为娘只是去看望一个老朋友。你们娘俩路上小心,到了苏城,捎个信给我。” “嗯,女儿记住了。”姚灵芝上前拉过了徐宝玉,目送姚老夫人一行人离开之后,她突然松开了徐宝玉的手,扭头瞪着她,不悦的呵斥:“你最好死了你的那颗心,不仅是我,就是你外祖母也不会同意。” “娘——”豆大的眼泪落了下来,徐宝玉楚楚可怜的看着姚灵芝。 姚灵芝狠起心肠,没有商量余地的道:“哭也没有用!娘不可能让你嫁给一个废人。”她在心里默默的加了一句,“就算不是废人,你也不可以嫁给他。” “表哥不是废人!”徐宝玉怒吼一声,转身跑远。 “小姐,等等木香,你小心脚下的路。”徐宝玉的贴身丫头连忙边喊边追了上去。 望着徐宝玉的背影,姚灵芝双眼微眯,眸光阴狠冷戾,抬头看向姚宸之的院子,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只要有她在,姚宸之一辈子都得是废人。 “夫人,小姐不是有心要顶撞你的,你可千万别生她的气。”姚灵芝身边的胡妈妈是看着徐宝玉长大的,因为她没有子女,对徐宝玉多了一份下人对主子外的疼爱。 她担心因此而让姚灵芝母女俩伤了感情,便忍不住轻声替徐宝玉解释。 姚灵芝长叹了一口气,道:“我一个做娘的又怎么会和自己的孩子置气?我只是没有想到她竟已情根深种。她也不想想,若是真嫁给宸之,她还能有幸福可言吗?” 一个行将就木的人,又是那方面不行的人,怎么可能给一个女子幸福? 胡妈妈跟在姚灵芝的身侧,目光轻扫四周,见四处无人,便压低的声音,道:“夫人放心!总有一天,小姐会感谢夫人的安排,也会明白夫人的苦心。” 她是姚灵芝的心腹,自然清楚姚灵芝暗下所做的一切。 “罢了。”姚灵芝摆摆手,突然停下了脚步,朝胡妈妈使了个眼色,胡妈妈立刻附耳过去,侧耳细听,“下午我们就回苏城,你让那人仔细点,若有什么风吹草动,别忘了回禀。” “夫人放心!我这就下去交待好一切。”胡妈妈点点头,转身离开。 …… 马车上,姚老夫人不时看向姚宸之,却又欲言还止。 姚宸之因为失明,嗅觉和第六感都比常人要敏感许多,他放下了手中的草药,朝姚老夫人的方向望去,轻问:“祖母,你有话请直说。”他虽然看不见,但他每次跟人说话,都喜欢望向对方,以表示自己对人的尊重。 姚老夫人暗吁了一口气,顾不上许多的问道:“宸之,你年纪也不小了,可有考虑过为姚家开枝散叶的事情?” 以前他那事不行,她从不主动提及这件让他伤心的事情,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已经好了,可以为姚家开枝散叶了,姚老夫人也就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再过两个月,姚宸之就满二十岁了,在这个地方,一般男子二十岁时,早已孩儿环绕,承欢膝下了。 “祖母,这事以后再谈,没有找到那个姑娘,我没有这些心思。”不明不白他就夺了别人的清白,过了这么久,他甚至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是生是死也不清楚,他又怎么可能心安理得的娶妻生子? 他做不到! “可是?” “祖母,我希望我的事情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免得节外生枝。”姚宸之轻声交待。 因为三七的事情,他顺着怪医的出现而醒了过来,完全没有纠出这幕后的黑手。为了暂时的安宁,他断断不能让对方知道,这一次暗算他不成,反助了他一把。 如今,一切都可延后,三七才是重中之重。 毕竟,他们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了。 姚老夫人点点头,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紧了紧,“你的意思,祖母明白,一切依你。” 祖孙俩难得安静的聊天,便以三七之事,细细的分析了下情势,又对可能的原因作了分析,最后,他们得出决论,这件事情幕后一定有人在主导,那人轻则为了打压【济世药堂】,重则偷窥大周朝。 得出这样的决论,祖孙俩的心更是着急,却又只能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因为他们知道,着急根本就无济于事。 “老夫人,少爷,杜家到了。”胡荽停下了马车,撂开车帘布,扶着姚宸之跳下马车,老何则上前扶下了姚老夫人。 正在院子里玩耍的杜雅兰听到马车声,以为姚景之又来了,一把抓起地上的竹棍就凶巴巴的跑了出来,“你们怎么这么烦啊?呃……”触目的雪白长袍,俊逸的脸庞,让杜雅兰生生停下了脚步,她目光直直的看着姚宸之,“哇,神仙哥哥。” “噗……”闻言,姚老夫人忍俊不止,轻笑出声,她看向院门口那个胖嘟嘟的小可爱,一脸慈祥的朝她招招手,问道:“小姑娘,你真可爱!来,喊一声祖母,祖母这里有好吃的桂花糖。” 杜雅兰摇摇头,不为所动,一本正经的道:“我姐说了,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请问,你们是谁?来我家做什么?”说着,她的目光中又浮上了防备。 昨晚姚景之一来,今天一大早,怪医前辈就离开了。 小小年纪的她,没有多想,直觉就认为这是怪医前辈不喜那个鼻孔朝天,牛气哄哄的姚景之。 老实说,她也讨厌那个看不起她二姐的男人。 “我们是……” “雅兰,外面是谁来了?”杜雅汐从房里跑了出来,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时,不禁惊讶的愣住了,随即又回过神来,佯装不认识的问道:“请问你们是?” 他们怎么会来这里? 她的目光扫向姚宸之,不禁为他的模样给惊艳到了。 当时,他闭着眼,后来又没有细看,只觉得他应该长得不错。现在一瞧,倒是着实让人惊艳了一把,只见他一袭白袍似雪,更衫得他肌肤似雪,略有苍白病容之嫌。如雕刻般的脸五官分明,俊美逸凡,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被玉冠高高挽起,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狭长的凤眸,只可惜那眸光暗淡,没有焦距,让这张俊脸失色了不少。 唉——心中无声叹息。 可惜了一个美男子。 “怎么是你?”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众人纷纷看向一脸吃惊的胡荽,又疑惑的看向杜雅汐身后,略有怒气的杜瑞兆。( ) 033章 故人相见 杜雅汐这才发现了这张熟悉的面孔,那天在老君山上,他们是见过面的,原来他是姚府的人。 “坏人。”杜瑞兆冷哼了一声,瞪了胡荽一眼。 胡荽被他这么一瞪,又瞧着姚老夫人等人齐齐朝他投来疑问,他立刻恼红了脸,上前指着杜瑞兆,道:“你别乱说话,我可是个安份守己的人。那天只是一个误会,我们是上山去找人,又不是去找你们的麻烦。” “瞧你那贼眉鼠眼的样子,就不像是个好人。试问哪有人会说自己是坏人的?”杜瑞兆一想起他那天总是打量杜雅汐,心里头来气,现在到了自己的家门口,他可不怕他。 胡荽急红了眼,声音不觉提高,“你…你…你强此夺理。” “我……” “瑞兆。”杜雅汐拉开了杜瑞兆,移目看向胡荽,轻道:“这位小兄弟,家弟也是出于对我的爱护,既然是个误会,那大家也都别再提了。”说完,她看向姚老夫人,明知故问:“请问这位老夫人是?” 让他们再吵下去,也事也会变成有事。 “杜姑娘,这位是我们【济世药堂】的姚老夫人,这位是我家少爷。早些天就听我家老钱对杜姑娘赞不绝口,如今一看,果然是慧质兰心,玉貌如花。”钱妈妈上下打量了杜雅汐一圈,和气的笑着应道。 “您说笑了。”杜雅汐落落大方的任由钱妈妈打量,移目微笑着朝姚老夫人点头致意,伸手做了个请势,“原来是姚老夫人,快快请屋里坐。” “谢谢!叨扰了。”姚老夫人点头回礼,眸底暖光一闪,嘴角溢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这个杜家姑娘长得还真是不错,身着浅蓝素裙,双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颊边梨涡微现,真是秀美绝伦,在一片翠意盎然的竹林映衬下,更显得她肤色晶莹,柔美如玉。 不错!不仅人美,礼数也是极好的。 她举目扫过杜家的竹屋,心里已经明白杜家为何能调教出这么出色的闺女来了。 这竹子素有君子之称,看来,这杜家人并不是乡野无知莽夫。 “老夫人,请进!”杜雅汐退开一边,迎客人进院门,她扭头朝杜氏夫妇的房间方向喊去,“爹,娘,【济世药堂】的姚老夫人来了。” “怎么又是姚老夫人和姚少爷?”杜雅兰噘起了小嘴巴,闷闷不乐的嘟喃了一句。 姚宸之循声蹲下了身子,微笑问道:“小姑娘,姚老夫人和姚少爷怎么了?” “昨晚来的人也是姚老夫人和姚少爷,可我瞧着他们都不是好人,一大早就把怪医前辈给气走了。我二姐还想跟着怪医前辈学医呢,这下可好,人都被他们给气走了。”杜雅兰听他问起,便一吐为快,小眉头紧紧的皱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略带防备的看着姚宸之。 怪医离开了? 众人面面相觑。 苍白如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的揉了揉杜雅兰的脑袋,姚宸之弯唇一笑,道:“小妹妹,你觉得我们像是坏人吗?”面上笑着,可心里却涌起不少的疑问,这怪医不是要收徒吗?怎么就离开了呢? “不像!”杜雅兰细细的打量着他,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味,竟有种亲切的感觉,但她还是很老实的补上了一句,“可坏人的脸上又不会写上坏人两个字。” “噗…呵呵!”众人闻之,皆是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呃?”姚宸之满脑黑线,眉头轻蹙,可转念一想,他立刻朗声笑了起来,“小妹妹,你真可爱!” “大哥哥过奖了,不过,这事我早就知道了。”杜雅兰笑着点头,“现在我相信你不是坏人了。” “为什么?”姚宸之好奇的问道。 这个小姑娘实在是太可爱了。 杜雅兰捏着下巴,频频点头,然后一本正经的道:“因为,你看出了我的可爱,一般坏人是发现不了的。” “哈哈哈!”姚宸之大笑了几声,伸手抱起了杜雅兰,软软的身子立刻温暖了他的心,他摸索着捏了下她的鼻子,像是叹了一口气的道:“可惜我是个瞎子,看不见你的可爱,只能用心来感受。” “呃?”杜雅兰愣住了,目光紧锁在姚宸之的脸上,定定的看着他那如一湖死水的眸子,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哽咽着向杜雅汐求助:“二姐,你想办法治治神仙哥哥的眼睛吧?他好可怜哦。” 不是吧?这样就把她给收买了? 杜雅汐看着哭得噼里啪啦的杜雅兰,实在是弄不清楚她的心思? “大哥哥,不可怜!”姚宸之以指轻拭她的眼泪。 杜雅兰停止了哭泣,不明白的问道:“眼睛看不见了,还不可怜?” “眼睛虽然是看不见了,但这里看得见啊。”姚宸之拉着杜雅兰的小手,轻抚着自己的胸口。 杜雅汐意外的看着他,满目欣赏,嘴角不经意的露出了笑容。这个人还真是坚强乐观,不过他说得很在道理,有些人虽是看得见的,但心却是瞎的。 想不到他对自己的残疾,竟没有丝毫的抱怨,而是乐观的面对现实。 这样的人,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她所佩服的。 那淡雅若兰的笑,全都落在了姚老夫人的眼中。这个姑娘,她还真是越看越喜欢。 “雅兰,你快下来。”邰氏扶着杜父从房里走了出来,他们目光湿润的看着满头白发的姚老夫人,恭敬的行礼,道:“姚老夫人,多年不见!您老身子可好?” “你们是?”姚老夫人惊讶的看向他们,可脑海里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杜父柱着拐杖走到了姚老夫人面前,深深的朝她鞠了个躬,眼含泪光的道:“十四年前,姚大夫曾救过我家小女雅汐,如果不是他,我家雅汐也许……唉。” “十四年前?”姚老夫人眸子转了转,突然眼睛放亮,惊喜的看着杜远砚,道:“你是当年那个抱着两岁小奶娃来求医的那人?” “我就是!”杜父点点头。 邰氏松开了杜父的手,朝姚老夫人福了福身,感恩的道:“小妇人邰氏见过姚老夫人,当年承恩,未能报答,还请老夫人见谅。” 姚老夫人看着她,目光迷惑,像是曾在哪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救死扶伤乃医者天职,杜夫人无需挂怀。”姚老夫人朝她点点头,算是还她一礼,“老身今日携愚孙前来,本是为了答谢怪医,不过,刚刚听说怪医已经离开,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题外话------ 妞妞每次写到姚老夫人时,脑海里就便妞的奶奶,总是会想起往事,想起来奶奶在一起的画面…… 唉,真希望,奶奶可以在另一个空间活着。( ) 034章 不识好人心 “老夫人,姚少爷,钱夫人,请坐下来聊。”杜雅汐趁着爹娘与姚老夫人叙旧,便拉着杜瑞兆收拾了院子里鸳鸯藤架下的桌椅,并着手泡了竹叶茶。 杜远砚从见到往事中回过神来,“对对对!瞧瞧我,一开心倒是忘记了该请客人喝茶。老夫人,姚少爷,请!” 微笑颔首,众人随着杜氏夫妇到鸳鸯藤架下坐了下来。 姚老夫人抬头看了一眼郁绿的鸳鸯藤,又举目看向恩爱的杜氏夫妇,不禁打趣:“鸳鸯藤下鸳鸯笑,春色满园情意浓;忍冬迎春风雨催,一蒂二花始相伴。” “老夫人见笑了。”杜远砚轻瞥了一眼含羞垂首的妻子,礼貌的朝姚老夫人致谢。 “老夫人请喝茶!姚少爷请喝茶!钱夫人……” “不不不!杜姑娘,你唤我一声钱妈妈就好,夫人二字我可不敢当。”钱妈妈见杜雅汐给自己端来茶水,连忙摆手,站到了姚老夫人身后。 姚老夫人见状,轻道:“丫头,燕子就是这个性,总是守着规矩不放,你别打理她。”说着,她朝胡荽和老何挥了挥手,吩咐:“胡荽,把东西给杜夫人,老何,你坐下来喝茶吧。” “是,老夫人。” 邰氏看着胡荽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看向杜远砚,“老夫人,我们哪能收您的东西呢?这可万万使不得啊。” “上门便是客,客上门,带上礼,这是礼数。怎么就收不得了?还是你们……”姚老夫人的话淡淡的,但听着却让人有一种不威而严的感觉,杜远砚当下就向邰氏道:“玉凤,老夫人的一片心意,收下吧。” “哦,好!”邰氏点点头,接过东西,便进了屋。 杜雅汐给老何倒了一杯茶,遂步走到姚宸之面前,伸手去抱杜雅兰,“雅兰,别闹姚少爷,来,二姐抱你进屋玩去。” 一股淡淡的馨香袭来,姚宸之的眉头轻皱了一下,像是不太确定,又深嗅了几下。 这种香味怎么闻着有点熟悉? “不,我不要进屋。”杜雅兰反手紧紧的搂住了姚宸之的脖子,说什么也愿意下来,“二姐,你还没有答应治好大哥哥呢?” 柳眉轻蹙,杜雅汐看着杜雅兰,轻道:“雅兰,治病可不是答应了就能治好的,二姐只是略懂皮毛而已,又岂敢班门弄斧呢?在这里,若说医术了得的人,倒是有两位。” 这个丫头,她以为治病是吃饭啊。 那是容易的事儿吗? 姚宸之出自药香之家,[济世药堂]的人都无法将他的眼疾治好,她又怎么可能轻易的治好? 那天她就发现他的眼睛并无损伤,而是因为他身上的毒素而导致双眼失明。她的医术是不错,可是,她并不懂毒术,一些简单的痒粉倒是能配。若想解去姚宸之身上的毒,这恐怕不是一件易事。 “谁?”杜雅兰骨碌碌的转动着眼睛,一一从众人脸上扫过。 “当然是姚老夫人,还有这位何伯了。”杜雅汐弯唇浅笑。 闻言,杜雅兰立刻看向姚老夫人和老何,不过,未等她出声相求,便已被杜父截下了她的话,“雅兰,你进屋去让你娘准备一些水果出来。”这孩子心是好的,可还小,还不会细思问题。 她若是求姚老夫人,那岂不是正中了人家的伤心事。 若是姚老夫人能治好,那眼前这个姚少爷又怎会看不见呢? “大哥哥,你等等。雅兰去给你端好吃的东西。”杜雅兰毕竟还是小孩子,一听到吃的,注意力立刻就被转移开了。她笑得眉眼弯弯的从姚宸之的身上滑落下来,快乐的交待了一声,就小跑着进屋。 姚老夫人轻叹了一口气,目光慈祥的从姚宸之身上滑过,道:“说来惭愧,医术无止境,世间病因千万种,对于宸之的眼疾,老身也只能在旁望而叹之。” “这些三七是从哪里采得的?谁采的?”老何见话题渐渐沉重,眸光一转,指着放在竹篓里的新鲜三七,人也起身行至竹篓边,伸手从中捡起一个沾满泥巴的三七。 竹篓里足有五六斤个头均匀的三七,光是看着这些三七,便能猜出这采药人对草药很熟悉。 “小女子早上和我三弟上山采的,可是不够好?”杜雅汐虚心的问道。 老何摇摇头,抬头满眼惊喜的看着她,道:“这三七很好,皆是上品。我只是好奇姑娘怎么会对草药如此熟悉?” “何伯过誉了。我哪里懂什么草药,只是看了就采,运气好了一些罢了。”杜雅汐摆摆手,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面色一正,抬目看向姚老夫人,问道:“老夫人,雅汐斗胆相问,不知贵药堂金创药的配方,方不方便相告?” 她手上的医书,只是皮毛,都是简单介绍草药,并没有什么配方或是诊法。所以,她很好奇古代金创药的配方,或许,她可以改良一下,缓缓三七之急也是有可能的。 院子里一片寂静,姚老夫人那看不出情绪的目光轻轻打量着杜雅汐,老何也是愣愣的拿着三七,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杜雅汐被众人看得有些发囧,心里暗悔自己的唐突一问,但想到自己并无见不得光的目的,她又挺直腰身,目光不躲不闪的回视姚老夫人。 越是这个时候,自己越不能表现得慌乱,不然,就算自己没有另的目的,别人看着也会觉得有问题。 突然,姚老夫人轻声而笑,说道:“【济世药堂】的配方都是为伤病者而创,既然丫头想知道,我直说也无防。” “老夫人?”胡荽急切出声阻止。 杜父见状,面色微窘,抬目看向杜雅汐,道:“雅汐,医术你尚未深造,这配方说了一时半刻,你也不懂,是别问了。” “爹,我……”眼角余光瞥见姚宸之眉头微拧,杜雅汐本打退堂鼓的心,又被一股无名火给激了起来。小样儿,她本是一片好心,他还不乐意,甚至还怀疑她的动机,真是够了。 刚刚还说什么眼睛虽瞎,心没瞎,现在看来,他的心也是瞎的。 不识好人心! “谢谢老夫人。”杜雅汐故意不说自己的目的,就是想要看看姚老夫人是不是真的这般无条件的相信她这个陌生人?同时,也气气这个怀疑自己的姚宸之。 “我们药堂的金创药原配方出自宸之的祖父,后来宸之又……” “祖母——”姚宸之循声抬头望向姚老夫人,虽未摇头,但他的表情已经明明白白写满了不赞同。 ------题外话------ 别生男主的气,他小心一点也是正常的反应。( ) 035章 这家伙不错 姚老夫人摆摆手,“宸之,你不相信祖母?” 这句话说得很轻,却一字一字重重砸在了姚宸之的心里。 “宸之不敢!” 杜雅汐看着他,挤了个鬼脸,然后一脸严肃的看着姚老夫人,道:“老夫人,对不起!都怪雅汐不懂事,贵药堂的配方当然不能随便告诉别人,雅汐这是强人所难了。” “丫头,开药堂是为了救死扶伤,一个配方怎能说是强人所难呢?只是,这金创药的配方非可小同,而且还关系到朝廷,所以宸之才会紧张了一些。你是怪医的入门弟子,而怪医又是我们宸之的救命恩人,所以,丫头不能算是外人。”姚老夫人微微一笑,面上没有一丝不悦。 关系还能这样的强联在一起? 不是外人? 这话听说,咋就这么别扭呢? 不是外人,那就是内人了? 呃? 这可不是在织鱼网,织着织着就把自己织进去了。 杜雅汐笑着欠了欠身,“姚老夫人,请稍等一下,家师留了一瓶药让我转给老夫人。”说完,她转身进了房间,不一会儿,她手里拿着一个小瓷瓶回到了鸳鸯藤架下。 “这是?”姚老夫人看着手里的小瓷瓶,问道。 杜雅汐轻瞥了一眼姚宸之,见他神色微动,心中不由暗笑。 “家师给了方子,并连夜指导雅汐配了药,研成了粉。这药粉家师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因为它能快速止血,消炎去痛,生肉结疤,所以,家师叫它止血消炎散。” “止血消炎散?”老何和姚宸之同时出声,惊喜的看向姚老夫人手中的小瓷瓶。 杜雅汐浅笑着点头,“没错!止血淡炎散,世上仅此一瓶。家师说了,这东西对老夫人甚是有助,叫雅汐切不能掖着藏着,一定要交到老夫人手中。家师还说了,医者自该心胸宽广,要以救人为念,切忌私欲过重,疑心太强。另外,家师让雅汐转告姚少爷,心宽病难近。” 闻之,姚老夫人微愣了一下,随即就了然的看了脸色红白青交错的姚宸之一眼,垂首弯唇轻笑。 这个调皮的小丫头,一句一个家师说的,依她看啊,这些都是她自己说的。 思至此处,她又忍不住的看向姚宸之,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心生欣慰。这些将表情呈现在脸上的姚宸之,她都记不清在什么时候看过了。 这个孩子看似开朗乐观,实则还是偏内向,不敢他如何掩饰到位,他终究还是自卑感的。 “喂,你休要再骂人不见脏字,可不见有哪个姑娘家这样说话,夹棒带棍的?”胡荽最是看不得别人明着暗着讽刺姚宸之,他三步并两步走,双目赤红的站到了杜雅汐面前,那模样像是杜雅汐扒了他家的祖坟一般。 杜雅汐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瞧着胡荽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更是生出了坏心思。她明眸轻转,笑眯眯的看着胡荽,道:“我有骂人吗?我只是转述家师的话而已,还是你们听不得真心话?” “可是你的话里全是暗讽的意思。”他又不傻子,这话中有话的意思,他还是听得出来的。只是,她的话确实也让人找不出错处,胡荽见姚老夫人面上的笑意消失,立刻有了底气,又道:“你根本就了解我家少爷,凭什么说他心胸狭窄?” 我家少爷可是老夫人的心肝宝贝,看吧,老夫人也生气了。 就在胡荽沾沾自喜之时,姚老夫人一句眼刀朝他劈了过来,两道阻止的声音同时传来。 “胡荽——” “雅汐——” 杜远砚抱歉的看向姚老夫人,轻道:“老夫人,实在是抱歉,雅汐这孩子……” “这丫头说的没有错,为医者的确该如此。”姚老夫人不介意的摆摆手,目光含赞的看向杜雅汐,总觉得越看越喜欢,越看越移不开眼睛。她目光轻转,看向姚宸之,眸光闪亮。 姚宸之打破了沉默,神情诚挚,“杜姑娘,虽然我们刚认识,但是,从姑娘的言语中,在下可以想象得到姑娘是一个有着七巧玲珑心的人,我相信姑娘说的全是真心话。不过,姑娘也该略知一些,三七之急,【济世药堂】迫在眉梢,说来不怕姑娘笑话,能不能按时交出定量的金创药,这关系到了【济世药堂】还能不能开下去。药农不交三七,这事蹊跷,关于配方,在下有所保留,也属正常。姑娘如此善解人意,相信也定能明白在下的用意。” 说着,他顿了顿,摆摆手阻止杜雅汐开口,“三七之事,幸得姑娘相助,在下感激不尽。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姑娘成全。刚刚在下所说的那一番话,希望出于此地,止于此时。请姑娘相信,在下这个要求只是不想将杜家牵入纷纠之中。” 微张的嘴巴,忘记了合上,杜雅汐不禁以全新的目光看向姚宸之,眸底晶光闪烁,璀璨耀眼。 这个男人还真是令她惊艳、意外。 好吧!看着他这番话和用心的份上,她就不跟他计较了。 那边,老何迫不及待的拿过姚老夫人手里的小瓷瓶,拧开塞子,细细的闻着所谓止血消炎散的味道,他眉头轻蹙着,抬头看向杜雅汐问道:“杜姑娘,这药中有散瘀草,苦良姜,老鹳草……三七,可我闻着又像不全是,你能不能说说,这药粉中还有什么?” 闻言,姚宸之朝他招招手,道:“老何,拿过来给我。” 老何脑前一亮,连忙上前几步,将小瓷瓶交到了姚宸之的手中,“宸之,来,你闻闻看。” 杜雅汐疑惑的看了过去,只见他拧开盖,闭上眼睛,垂首凑到瓷瓶前,凝视嗅了嗅,好半饷都没有说话。他真的能闻出这里面的成分来么?外面不是都传这个姚家大少爷不仅失明,而且在医术方面一点天份都没有。 姚老夫人将杜雅汐的每一个表情都收入眼中,嘴角一直挂着淡淡的笑。 “老何,你少说了两样。”姚宸之的嘴角难得的咧开了笑容,拿着小瓷瓶的手微微的颤抖着。这药是他一直想要配制,可又配不成功的药,这里面的成分跟金创药有别,但药效却是相同的。 “少了什么?” 姚宸之收起了小瓷瓶,小心的放进了袖中,将他那没有距焦的眼睛看向杜雅汐,“少了白牛胆和穿山龙,杜姑娘,在下说的可对?”( ) 036章 惊心动魄 杜远砚目瞪口呆的看着姚宸之,那表情可不一个震撼就能形容到位的。杜雅汐虽然面色平静,但内心却也已经翻江倒海,目光也变得更加惊艳。这个男人,原来是这般的深藏不露,看来外界的人是让他给骗了。 胡荽抬高下巴,满脸得意。 “姚少爷说的对。”杜雅汐点点头,敛了敛情绪,又道:“这药粉中三七的分量最多,虽然不知贵药堂金创药的配分,但相信以姚少爷的能力,一定知道哪个配方更能应付现在三七急缺的情况。” 她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 如果真能帮助【济世药堂】度过难关,那就算是还了他们当年的恩情吧。 “这金创药的配方……” “姚少爷,请不要再说了。”杜雅汐摆摆手,“止血消炎散的配分,待会我就进屋写给你,家师交待过了,此药方赠给姚老夫人。” 闻言,姚宸之的眉头不由轻拧,心里竟是不禁的生出一股淡淡的失落。她这般不耐的听他说出金创药的配方,可是,对他前面的表现失望了?还是她细想之下,也不愿沾上姚府的糟心事儿? “怪医她?” “老夫人,家师做事向来随心所欲,脾性相投,就一定将对方视为好友。家师言语之中,多次表示对老夫人的钦佩和欣赏,此药方老夫人就放心的收下吧。”杜雅汐微笑着解释。 轻轻颔首,姚老夫人想起那个怪癖的怪医,了然的点点头,笑道:“那老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以后,见到怪医,一定当面谢她才行。丫头如见到你家师父,请代老身致上谢意。” “好!”杜雅汐点头,微笑转身进屋,不一会儿,便拿着墨迹微干的配方交到了姚老夫人的手中。 在她进房期间,邰氏已端出了新鲜的当地水果,这些水果都是自家地上种的,样子不太好看,却胜在汁多味甜。杜雅兰懒洋洋的坐在姚宸之身上,眸中月芽弯弯,不时的与姚宸之轻言几句。 天真烂漫的她说出的话,总是让大人们忍俊不禁,一时之间,院子里的气氛变得温馨融洽起来。 杜雅汐不时的瞟向姚宸之,见他对杜雅兰的缠抱总是面带微笑,没有一丝的不耐,倒是对他不觉又多了几分好感。 众人小坐了一阵,姚老夫人便提出要回府,闻之,邰氏朝杜雅汐使了个眼色,然后笑对着姚老夫人,道:“老夫人,请稍等一下。”说完,母女俩一前一后进了屋。 “娘,出什么事儿了?”杜雅汐进屋便见邰氏搓着双手,一脸为难的看着桌面上的东西,“雅汐,你看看姚府送来的这些东西,为娘真不知该给她们回什么礼?总不能收下重礼,让客人空着手回去吧?” 行至桌前,垂眸一看,杜雅汐的目光锁在了那朵紫灵芝和老山参上。 “娘,礼轻人意重,相信姚老夫人不见跟咱们计较的。这样吧,你给姚老夫人带上一些咱们晒的山珍。”杜雅汐伸手拿起紫灵芝,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将自己的那些黑灵芝售出去。 “这样会不会太寒酸了?”邰氏面露犹豫。 “娘,不是说了礼轻人意重吗?再说了,那些山珍也是极好的,并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她采的那些可是上好的猴头菇,还有黑木耳。 “真的可以?” 杜雅汐瞧着邰氏不自信的样子,肯定的点点头,道:“真的可以!” “好吧,就听闺女的话。”邰氏见她如此肯定,便笑着去张罗回礼了。 一家人送走了客人,便开始在院子里收拾那些新鲜的三七,听到三七对【济世药堂】的重要性,就连杜父也急了起来,非要坐在院子里一起帮忙收拾。 就在杜家这边在温馨气氛中干活的同时,竹林下传来了喧嚷的声音,杜瑞兆浓眉一皱,放下手中的三七,便跑了出来,“爹,娘,我看看去。”喧哗中似乎隐隐传来了胡荽的声音,想到马车上的姚老夫人和姚少爷,杜瑞兆两脚不沾地,一溜烟的消失在众人眼前。 “我也去。”杜雅兰见状,拨腿就跑。 “雅兰,别去凑热闹。”邰氏皱了皱眉,看向杜父,心里涌起一股不安的情绪,“远砚,姚府的马车刚走,会不会?” “爹,娘,你们别担心,我这就去看看。”杜雅汐随之站了起来,也顾不上洗手就追着杜雅兰而去,“雅兰,你跑慢一点,等等二姐。”这个小家伙长得圆嘟嘟的,跑起来倒是挺快的。 越到竹林尽头,吵闹声就越清晰,杜雅汐的眉头也越皱越紧。 这是怎么了? 脚步不由放快,远远的便见两辆华丽的马车,四周围满了人,杜雅汐根本就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杜雅汐坚难的挤进了人群,并不见有人给她让道,就在这时,人群里传来了杜雅兰的尖叫声,男子狼狈的痛呼声。心中着急,面对如铜墙铁壁的人群,杜雅汐用力一吼:“让——开!” 众人终于有了反应,纷纷让道,眼底闪烁的神色却是各不相同。 有同情的,有趣味的,有好奇的,有不怀好意的…… 跌跌撞撞的从人群中挤了进去,当杜雅汐看到里面的一幕时,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上,双目赤红的怒吼:“停!放她下来。”天啊!时间变了,人也变了,事由也变了,但是,杜雅兰的遭遇却是一样的。 这一幕,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前世杜雅兰就是这样咬着别人的手臂,也就是这样被人甩到了大树上,撞击落地重伤而亡。 “你让她先松口。”姚景之怒吼。 杜雅兰摇头,嘴里发出嗯嗯之声。 她才不要松口,她要咬死这个大坏蛋。她的小脑袋里想起刚刚所看到的情景,就不觉的更用力几分,痛得姚景之额头青筋突突突的跳,双眼迸射出戾血的光芒。 “啊——”突然,姚景之衷嚎一声,手脚用力一甩,只见两个小身影,一上一下的向外飞了出去。 “雅兰——”脑袋一片空白,杜雅汐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扑过去伸手去接那个圆嘟嘟的小身影。电石闪光之间,只见一抹白影将杜雅兰接进了怀里,却因撞击力过大,他的身子不由的往后退,眼看着就要撞向路旁的大樟树。 “少爷——” 呃?众人目惊口呆看着眼前的一幕。( ) 037章 被疯狗咬 杜雅汐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和勇气,她转而扑向大树,张开手臂去接姚宸之和杜雅兰,只听见一声布帛撕裂声,杜雅汐的衣袖被姚宸之挥动的手给撒开了一个大口子,幸好他也因此略稳脚步,向前冲的力度也减了不少。 额头上落下温湿的一吻,慌乱中的两个人只觉心怦怦直跳,脑中一片白雾,又似是站在云端上。 如梦似幻。 惊慌的眸子对上他那双无波无纹的黑眸,杜雅汐猛然清醒,一把推开他,姚宸之脚下一滑,身子不由向后打了几个趔趄,眼看就要连同杜雅兰一起摔倒在地,杜雅汐条件反射性伸手去拉,却不料脚被什么给绊了一下,非但没有拉住对方,反而整个人朝他扑了过去。 砰—— 女上男下,两人唇齿相依,紧紧的贴在一起。 “嗬——”众人惊呼出声,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儿,不再关注那些个坐在地上哀呼的人。 钱妈妈扶着姚老夫人的动作停了下来,两人如同塑像般的静止不动,眸色复杂。 “二姐,你要压死我了。”被夹在中间的杜雅兰不满的喊道,一张脸被涨得通红。 闻言,杜雅汐从停暂的脑袋空白中回过神来,慌乱的爬了起来,抱起杜雅兰上下查看一番,见她毫发无伤,这才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太放心的问道:“雅兰,你没伤着吧?” “二姐,我没事。”小脑袋轻摇了摇,她低头一看,连忙去扶还躺在地上的人,“大哥哥,你怎么了?” 胡荽从姚老夫人身边跑了过来,伸手去扶姚宸之,却见他皱起了眉头,闷哼了一声,这一下更是将胡荽急红了眼,忙问:“少爷,你怎么了?可是受伤了?” “没事!你扶我起来。”姚宸之摇摇头,由胡荽扶着艰难的站了起来。 杜雅汐见他的手扶着自己的腰,眉头蹙了蹙,心知他有可能是伤到腰了,“姚少爷,你没事吧?” “没事!”姚宸之茫然的四处张望,面上浮起焦色,“杜姑娘,帮忙看看我祖母有没有受伤?” 他看不见,马车被姚景之逼到了水沟里,他还未从马车上下来,就听到姚老夫人的惊呼声,后面的情况就更乱了。眼前一片漆黑,他徒然的睁大眼睛,四处张望,却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他,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痛恨自己的失明。 “祖母没事。”姚老夫人由钱妈妈扶着走了过来,目光关切的上下打量了他一圈,问道:“宸之,你受伤了?”说着,她对一旁的胡荽吩咐:“胡荽,你快扶少爷上马车。” “是,老夫人。” “他们是[济世药堂]的人,大伙都帮忙把马车给推上来吧。”苏大娘从人群中钻了出来,见对方是苏齐的当家,连忙招呼村民帮忙。一直围着看热闹的人,这才三三两两的上前帮忙,把一个车轴已经陷进了路边水沟里的马车给推到路上。 杜雅汐从姚宸之身上抽回目光,四处张望,却不见杜瑞兆的身影。心下不由大急,刚张开口,便见杜瑞兆和老何从人群外走了进来,见她怀里安然无恙的杜雅兰,咧嘴一笑,似是松了一大口气,“二姐,四妹,你们都没事吧?” 他见姚景之企图将杜雅兰甩出去,心下一急,便上前抱着姚景之的大腿就咬,没想成倒让他力气大发,将他们兄妹俩双双都甩了出去。 “瑞兆,你呢?受伤了吗?”杜雅汐见他灰头土脸的,忙问。 “他没事!只是擦伤了点皮。”老何代为答之,见到姚宸之后,立刻撇下杜瑞兆,跑了过来。“少爷,你受伤了?” “先扶我上马车。” 见他额头上滴下了豆大般的汗珠,老何心下一惊,连忙扶着他上马车。 杜瑞兆也跑过来帮忙。 正当姚宸之艰难的上马车时,耳际传来了一声冷冷的嘲讽,“哟——果然是个药罐子,这么摔一下就要碎了。”姚景之双手抱胸,目光阴冷的姚宸之。 然而,姚宸之却懒得理他,径自进了马车。 胡荽气得差点转身去找姚景之算账,却被姚宸之有意无意的紧握住了他的手,让他无法转身。 姚老夫人扭头看向姚景之,眸底怒火翻滚,“景之,你眼中可还有大伯婆?” 这个姚景之真是太过分了。 两府马车相遇,他非但不退不让,还故意将自己的马车逼到水沟中,又指使随从和车夫不问三七二十一就动手,在她亮身之后,他也没有让人停手的意思,根本就没有将她这个长辈放在眼中。 “大伯婆?你怎么在这里?”姚景之面露惊讶,仿佛现在才看到姚老夫人一样。 面对他无耻的装傻,姚老夫人只是深吸了几口气,又道:“纵是你眼中看不到我这个大伯婆,那宸之也是你的大堂兄,你一口一个药罐子,就不怕就被人笑话目无尊长吗?” “目无尊长?”姚景之怪笑了几声,“他何德,让人尊重?” 众人的目光齐唰唰的看向姚景之和姚宸之,神色各异。 看着如此冷情的村民,杜雅汐暗叹世态炎凉。 “二姐,你的袖子破了。”耳边传来杜雅兰软软糯糯的声音,杜雅汐垂眸一看,暗叫了一声不好,目光四下扫去,不料却与一双不怀好意的目光相撞,见对方嘴角溢着冷笑,她的心不由的喀嚓一声,沉入了谷底。 糟糕! 一定是朱红花发现了什么? 杜雅汐移开了视线,放下杜雅兰,不慌不乱的用手绢将袖子的口子给绑了起来。突然,她抬头朝朱红花看了过去,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这个可恶的女人!果真是黑心肠,那么紧急的情况下,她居然还伸脚绊自己一下。眸子转了转,侧目看了一眼用手绢绑着的衣袖,杜雅汐双眼微眯,眸底寒光掠过。 遂步走到姚老夫人身边,杜雅汐关切的问道:“老夫人,你还好吧?” “我没事!”姚老夫人看到她时,眸光渐暖,嘴角含笑,“丫头,你呢?没伤着吧?” “我也没事!”杜雅汐笑了笑,接着轻叹了一口气,道:“只是被疯狗咬了一下,待会回家还得用药水消消毒才行。老夫人和姚少爷也是一样,切莫大意,这被狗咬了是一件大事,若是不消消毒,人也会得狂吠病的。” 姚老夫人眼底浮现笑意,微微颔首,附合道:“不愧是怪医的徒弟,这医术就已经用上了。”说着,她抬目看了姚景之一眼,“丫头放心!被疯狗咬了该如何处理伤口,老身早已熟能生巧。” 杜雅汐点点头,眸底笑意渐浓。 这个姚老夫人倒是有趣,这拐着弯骂人的本事比自己强多了。( ) 038章 被疯狗咬(2) “既是如此,那雅汐就先带弟妹回家了。”杜雅汐朝马车上看去,对杜瑞兆使了个眼色,姐弟三人在村民们复杂的眼光中走出人群。 姚景之黑着一张脸,三步并两步走,眨眼就拦下了杜雅汐的去路,他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着杜雅汐,神色轻佻,不轻不重的道:“姑娘,光天化日之下,你与那药罐子做下了不堪入目的一幕,你怎么还走得如何潇洒?还是你根本就不知何为廉耻?” “你知道?”杜雅汐轻蔑的看了他一眼,随即移开眼,仿佛多看他一眼都会沾污了自己的眼睛。 姚景之得意的哼了一声,应道:“那是当然!” 他可是姚府的嫡出少爷,从小就有夫子专门授课的,可不像那个死瞎子,大字都不识一个。 “这就怪不得了。”杜雅汐了然的勾唇一笑。 姚景之被她甜美的笑怔了一下,茫然的问道:“怪不得什么?”这个死丫头,细看之下,倒是有几分姿色。 “怪不得你把廉耻两字用得如何熟练啊?”杜雅汐微笑着点头,像是终于明白了过来,“昨夜我师父说,她教我的只是字面上的东西,如果我真想领悟医术的精髓,那还得经过多次诊治。我一直都想不透这其中的道理,现在有姚少爷的示范,我终于想明白了。” 说完,她朝姚景之点头致谢,“小女子在此谢过了。” “你——”姚景之终于听出了话中的玄机,周身寒气骤增,指着杜雅汐便是破口大骂:“臭丫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少爷向来不屑打女人,但你今天非要一再惹我,那就怪不得我了。” 臭丫头,刚刚暗骂他是一条疯狗,他还跟她算账,现在她又暗讽自己不知廉耻,真真是胆大包天。 她这般替那个药罐子出气,这中间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突然轻笑出声,满目龌龊,“臭丫头,你说你有这般姿色,为何要跟着这么一个行将就木的药罐子?据我所知,他不仅是个瞎子,那方面还……” “闭嘴!”杜雅汐厉声喝道。 满口喷粪,说出来的话,简直就是不堪入耳。 姚景之没有想到一个乡野丫头还敢如此嚣张,目光一扫,见不少人捂嘴轻笑,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轻视。他立刻沉下脸,冷声道:“破药罐配破鞋,倒是天造一双,地设一对。想不到这么偏僻的山村里,姑娘竟是如此放得开。” “姚景之。”姚老夫人怒指着他,“你就不怕我回苏城将你的所作所为告诉族长?姚家以善为祖训,你这般为难一个姑娘,又目无尊长,难道就不担心族长对你发难吗?” 闻言,姚景之不仅不怕,反而仰头哈哈大笑,等他笑够了才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面带不屑的道:“你以为仅凭你一面之词,族长就会相信吗?姚家大房和二房的事情,在族里早已是公开的秘密,谁会无事涉入其中,徒惹一身骚。” 见姚老夫人一时语塞,姚景之更是嚣张几分。 杜雅汐的目光在村民的脸上迅速扫过,语含委屈的道:“姚少爷,我们环山村可是一个民风质朴的地方,村里的姑娘全都将贞洁视为天。我们村有村规,家家姑娘都是从小就受严格管教的。刚刚的情况,纯属意外,这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现在,你表面是说我,但实际上岂不是变相的说我们全村未出阁的姑娘?” 说到这里,杜雅汐握紧了拳头,扭头看向人群中为首的村长,眼眶泛红的道:“村长,你也看到了,难道就由外人如此抵毁我们村的姑娘吗?这事如果传出去了,那将来还有谁敢上我们村里来求亲?” 此话一出,人群立刻沸腾了起来。 就在这时,马车上传来了姚宸之的声音,“唉——景之,我知道你恨我们大房的医术比你们二房高,又常报怨我们总义诊,抢了你们【回春药馆】的生意。我早就劝过你,让你别着急。我已经行将就木的人了,将来姚家二房是一定会强过大房的,你又何必急于一时呢?你听说我来环山村,你就着急赶来,一再为难我们老弱病残。你伤我可以,恨我也可以,这都是咱们姚家的事情,可你现在……你现在怎么可以这样中伤环山村的清誉,你这是要将姚家至于何地,要将环山村处于何处,要让村长如何做人?” 村长无法再沉默下去,只见他竖起了八字眉,山羊胡一抖一颤的,满目怒意的看向姚景之,突然,大手一挥,喝道:“此人站在环山村的土地上,却一再出言抵毁,目中无人,实是可恶。乡亲们一向奉村规为上,他的此举,不仅毁了环山村的村誉,还损伤了全村姑娘的清誉。来人啊,一起将此等人驱出村外,永不得他踏进环山村半步。” 村官再小也是官,更何况村长(古闻清)是一个爱摆架子的人。 刚刚他一再沉默,眼睁睁的看着杜雅汐姐弟三人受欺负,除了杜家一向深居简出,并不太与村民热络以外,这里面还有一些陈年的往事,大致不外乎他想要杜远砚夫妇当众求他出手相救。 而村民们见他不表态,自然也不太敢出手帮忙。 可如今不一样,如果他再不出声,再不表态,那就是伙同外人一起抵毁村誉了。 村里未出阁的姑娘不少,他若是真不表态,如果这事真传出去了,那他倒是真成了众矢之口,将来哪家姑娘嫁不好,那都是他的过错。他一向重视名誉,又喜欢被人捧着,当然不愿意看到那样的事情发生。 话音刚落,村中的汉子们纷纷就近拾起棍子或是石头,一个个怒气冲天的冲到了姚景之面前,吓得他和他的随从、马夫步步后退。 “各位,有话好好说,你们千万别听那个臭丫头的话,我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姚景之焦急解释。 杜雅汐站在人群外,带着哭腔的道:“你这么说来,那就是说眼见耳听都为虚了?刚刚是什么情况,谁说了什么,谁又做了什么,大家可都是看得清清楚楚,听得明明白白的。” ------题外话------ 各位亲亲:这一章开始,更新时间改为10:55,请知悉。 群么么。( ) 039章 众人打狗 苏大娘毕竟是看着杜雅汐长大的,眼看着她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连忙帮腔:“乡亲们,这人如此抵毁我们,我们可不能眼巴巴的看着,我可还指着给我家苏齐找个好的亲事,如此一来,怕是别村的姑娘也会对我们村唯恐避之。” 说着,她用拐杖重重击地几下,满面怒容用拐杖指着姚景之等人,骂道:“你这个黑心的人,闲来无事专门来此坏我们的村誉,看我老太婆打不打死你。你这个欠管教的,今日我们就替你爹娘好好的管教管教你。” 苏大娘一边骂着,一边举起拐杖朝姚景之劈了过去。 一石击起千重浪。 苏大娘的言行举止,一下子就燃起了众村民心中的怒火。 为首的苏小年恶狠狠的瞪着姚景之,见他躲过了苏大娘的攻击,还想还手,立刻冲了上去,骂道:“臭小子,瞧着你长得人模狗样的,说的话倒是一句都信不得。依你这么说来,我们这些人全是睁眼瞎了?我们村小,地瘠,人贫,但也是知廉耻礼仪的,你休想损了我们的村誉。” 他走过去,扶起苏大娘,关切的问道:“大嫂,你怎么样了?” 苏大娘摇摇头,“没事!都怪我这脚不中用,要不然,我一定能将他狠狠的打一顿。” 见状,其他人纷纷骂道。 “这么一个不长眼,又嘴不留德的人,就别跟他废话了,直接打出村去。” “刚刚见他目无尊长,对自己的伯婆和大堂哥都不知尊重,这样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好鸟,打出村去,省得教坏了咱们村里的小孩子。” “没错!如此无耻之人,就是该打。” “杜家丫头平时连家门都不多出,却被他说得如此难听,他就是一个混蛋啊。” “他这是不将咱们这些人放在眼里。” “既是如此,打他出去。” 苏小年将苏大娘扶到一旁,叮咛一番后,赤手空拳就冲了上去,“还敢还手,看我不打死你。” 众人附声而动,“打——” 见村汉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追了上来,姚景之再也顾不了许多,领着随从和马夫,落荒而逃。 姚老夫人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面带歉意的走到古闻清面前,轻道:“村长,我代那姚家的不肖子孙向你和全村的人道歉,今日之事,老身无比回报,他日村中若有病患,【济世药堂】将免费出诊。” “姚老夫人不必道歉,若要道歉也该由姚家二房来,今日之事,发生在我们村里,因为事因不详,起先未出手相助,还望老夫人见谅!”古闻清回了姚老夫人一礼,简单扼要的表明了自己迟迟未相助的原因。 姚老夫人点点头,“村长的顾虑,老身明白,老身还有要事在身,这就告辞。” “老夫人,请!” 姚老夫人抬目望了一眼已经渐行渐远的人儿,精眸轻转,微笑对一旁的古闻清,轻道:“村长,杜家是我们姚家的故交,两家失联多年,好不容易才重新联系上,却没想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刚才在杜家时,老身听说这些年来,杜家多亏了村长的照顾和村民的帮助。此事老身记在心里了,他日村里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村长尽管开口,老身定将尽力为之。” 闻言,古闻清面露讶色,随即绽开了笑容,连连点头应道:“帮忙村民,这是村长的责任,老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古闻清是一个何其聪明的人,他知道[济世药堂]和朝延的关系,自然也就不会贸然开口要回报。姚老夫人既然开口了,那就是许下了他一个大人情,这么一个人情,他自然要留着备用。 姚老夫人心系姚宸之的伤,便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笑着点点头,就让钱妈妈扶她上马车。 古闻清眯着眼看着扬尘而去的马车,心里开始衡量姚老夫人刚刚的那一番话。 想不到这杜远砚还和[济世药堂]扯上了关系,这姚家可是大周朝最大的药商,也是最有名的医馆。 他转身,抬头若有所思的望了竹林一眼,转身背手离开。 …… 杜雅汐蹲在苏大娘面前,细心的检查她那已经红肿起来的脚,好一会儿,她才轻吁了一口气,抬头看着苏大娘,道:“大娘,幸好可是扭了一下,擦几天药酒也就好了。大娘,这几天你别吃辛辣的东西,待会我让瑞兆给你送药酒下来,你可一定要记得擦。” “好!大娘记住了。”苏大娘微笑着点头,“雅汐啊,听你苏大哥说,你现在在跟怪医前辈学医术。以前我就说嘛,雅汐一定是个聪明的孩子,这一下,你爹娘也该放心了。” 自家儿子的心,她这个做娘都看在了眼里。 自然而然,对杜雅汐也就更加了几分亲切。再者,杜家的孩子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杜雅汐虽然性子内了一点,但人不仅长得极好看,心地也是很好的。 她本还想着寻个好时机,探探邰氏的口风,可一想到杜雅汐如今已是怪医的徒弟,将来前程一片光明,而自己的儿子一无所有,倒是冷却了那个想法。 今日之事,虽是意外。 但杜雅汐和姚宸之的亲密接触还是不能抹去的,这里是一个民风很严的地方,恐怕少不了要被流言蜚语了。 想到这里,苏大娘就忧心起来,她紧握住了杜雅汐的手,“雅汐啊,出了今天这样的事情,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杜雅汐愣了一下,突然又明白了苏大娘的意思,她淡淡的摇摇头,道:“大娘,这事本是意外,怎能认真而谈?我行得正,坐得端,我不怕别人说闲话。” “可……” “大娘,红花回家给你拿了跌打药酒过来。”突然门外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话音未落,一抹红影就踏进了堂屋的门,朱红花看到蹲在苏大娘面前的杜雅汐,充满敌意的瞟了她一眼,随即扬起了笑容,走到了苏大娘的面前。“大娘,我娘让我过来给你擦擦,许是扭到脚了吧。我娘还让我告诉大娘一声,大娘行动不便,午饭就别做了,晚点她做好就送过来。” 其实她早就看到杜雅汐送苏大娘回家,她之所以,这么快就拿着药酒赶了过来,无非就是想要在杜雅汐面前示威,无声的告诉她,自己有多关心苏大娘,自己才是苏齐最佳的选择。 苏大娘面带笑容,笑眯眯的看着朱红花,“红花,这多不好意思!苏齐不在家的日子里,我总是麻烦你们母女俩,如果不是你们母女俩的照顾,我这个家啊,一定都乱成狗窝了。” 朱红花有心卖乖,听苏大娘这么一说,更显娴慧大方的摆手,“大娘,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咱们左邻右舍的,自然要相互照顾。再说了,我与苏大哥也是一起长大的,情谊可是深厚的。在红花的眼里,大娘可不是外人。” 她走过来,蹲下身子将杜雅汐挤到了一边。 杜雅汐听着,鸡皮疙瘩骤然起满身,她站了起来,耸耸肩,腹诽不已:“这么快就把自己当成苏家的人了?这个朱红花说的话也太露骨了吧?说什么情谊深厚,她一定是想说情意深厚吧?” 恶女都有一层厚脸皮,这倒是真的。 “红花真是好姑娘,将来也不知谁家能有好福气娶你?”苏大娘笑了笑。 ------题外话------ 矮油!打滚求收藏啊。( ) 040章 邰氏忧心 “大娘——”朱红花一脸绯红,含羞带涩的娇嗔一声。 杜雅汐只觉浑身发冷,无心看她演戏,便一手牵着杜瑞兆,一手牵着杜雅兰,“大娘,你这里有红花照顾着,那我也就放心了。瑞兆身上擦破了点皮,我这就先领他回家上点药,回头再来看大娘。” 苏大娘的目光落在了杜瑞兆的身上,见他膝盖上破了个洞,灰尘中夹着暗红,心知他的膝盖伤到了,连忙点头,催促道:“瑞兆,怎么膝盖受伤了也不跟大娘说?雅汐,你快带他回家上点药吧。” 杜瑞兆一脸无谓的摇头,“大娘,我没事儿。只是擦破了点皮,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是男子汉,受点伤可不能呼天喊地的。” 闻言,众人轻笑了起来,唯有朱红花一直紧盯着杜雅汐的手臂,嘴角的笑显得很阴沉。 “真是乖孩子!”苏大娘笑了笑,又催促,“赶紧回家吧,你爹娘该着急了。” 杜雅汐点点头,“大娘,那我们就先回家了。” “大娘再见!”杜雅兰甜甜的笑着摆手。 “好!乖孩子,再见!” “大娘再见!” “等等!”朱红花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瓶膏药,笑眯眯的看着杜雅汐,道:“雅汐,我瞧着你也受伤了,所以,我也从家里给你带了药。正想待会给你送上去的,没想到你也在大娘这,现在正好,我帮你上点药吧。咱们都是姑娘家,上药也方便。” 苏大娘一听,立刻赞道:“红花真是好姑娘,想得就是周到。我这可以了,你先去帮雅汐上药吧。”说着,她看向杜雅汐,“雅汐,你就上了药再回家,也省得回家后,你娘看着心疼。” 苏大娘说完,目光慈祥的一直看着朱红花。 杜雅汐微微垂着头,眸底闪过一道冷光,她抬起头,笑看着朝她走过来的朱红花,道:“红花,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我是怪医的入门弟子,我手臂上的小伤口,就不劳你费心了。雅兰受了惊,瑞兆又受了伤,我得赶紧回家报个平安,要不然,我爹娘该要着急了。” 上药?她会这么好心? 她想要以上药为名,确认一下她手臂上的情况吧? “姑娘家最忌身上留有伤疤了,若是误了时间,留下了疤可不好。雅汐,你就别跟我客气了,还是让我先给你上药吧。”朱红花哪里肯放过一窥个究竟的机会,脚步略急的站到了杜雅汐面前,伸手就要去解开她手臂上绑着的手绢。 杜雅汐捻紧了银针,正欲发针,门口就传来了苏小年的声音。 “大嫂,小年来看看你。”苏小年踏进堂屋,见杜雅汐姐弟几个,还有朱红花都在,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大嫂人缘好,倒是有人比小年还快。” 苏小年是苏齐的叔叔,从小一直跟着苏大娘生活,直到他娶妻生子之后,这才分了家。 不过,他一直都对这个大嫂很是尊重。 毕竟长嫂如母,而他从小就没了爹娘,与苏齐他爹相依为命长大的。 “苏叔,你来啦!”杜雅汐不动声色的收回银针,脸上扬起笑容,姐弟几个齐声问好,“那大娘由你照看着,我们姐弟几个就先回家了。” 苏小年挥挥手,有些懊恼的道:“快回家吧,你娘刚刚还到处找你们呢,早知你们在这里,我就喊她一起来了。” “我娘找我们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姐弟三人吃了一惊,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就急步离开了苏家。 也是啊,闹了那么大的动静,邰氏又怎么可能放心得下呢。 这么久了,找不到她们三个人,一定都不知急成什么样了? 出了苏家门,杜瑞兆就跑着四处去寻邰氏,杜雅汐也牵着杜雅兰一边往竹林走去,一边四处张望寻找邰氏的身影。 “娘——我们在这里。”杜雅兰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从村民屋边走出来的邰氏,连忙挥手喊道。 听到喊声,邰氏站在原地,四处张望,看到她们时,立刻撒腿就跑了过来,“站在那里等着娘亲。” “娘,你别跑这么急。”杜雅汐看着邰氏抄近路,在那窄小的田梗上摇摇晃晃的跑了过来,心都提到嗓子眼上来了,就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踩空掉到田梗下的地里去。那地里村民为了防鸡鸭去啄吃蔬菜,便在地边上种了刺藤,如果邰氏掉了下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邰氏并没有轻慢脚步,而是一口气跑到了她们姐俩的面前,微微喘着气,着急的上下打量着她们,问道:“你们姐妹俩可有受伤?” 心里暖哄哄的,杜雅汐摇摇头,姐妹俩齐声应道:“没有!” 听到她们的回答,邰氏这才松了一大口气,见杜瑞兆不在,又问:“瑞兆呢?” “娘,我在这里,我也没事!” 邰氏扭头看着他灰头土脸的模样,又想起村民跟她说的话,不禁眼眶眨红,满目心疼的牵着杜瑞兆的手,朝杜雅汐努努嘴,道:“走吧!回家再说。”眼角余光瞟了一眼杜雅汐那用手绢绑着的手臂,她难过的偏过头,悄悄的偷拭眼泪。 她苦命的孩子啊,都怪她这个做娘的没用,从小就没有保护好她。 几人沉默着,各怀心思的回到家里。 杜远砚拄着拐杖,站在院门口朝小路这边眼巴巴的望着,见到她们的身影时,神色激动的喊道:“你们都没事儿吧?村里头发生什么事了?” 他只是听到竹林下很吵,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儿,可却又没有听清。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便让邰氏也下去看看,哪知邰氏一走,便是半个时辰都没有回来,这下可把他给急坏了。 如果不是行动不便,这脚还不是走久路的话,他早就亲自下去看看情况了。 “那个姚家二房的姚景之又来了,正好在竹林下与姚老夫人的马车遇到了,结果就发生了冲突。不过你放心,那个姚景之被乡亲们赶出村了,姚老夫人也无恙。”杜雅汐避重就轻的简单说了一下竹林下发生的事情。 邰氏见杜远砚皱起了眉头,连忙上前扶着他往院子里走,轻声安抚,“远砚,事情就像雅汐说的这样,你别担心。走吧,我扶你进去坐着,别累坏了。” 她知道杜雅汐不想让杜远砚担心,便暂压下心里的话,忙着安抚杜远砚。 “四妹,你去陪爹爹。”杜雅汐放下了杜雅兰,凑到她耳边又叮咛了一句,“不要让爹爹担心。” 杜雅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飞快的跑进院子,窝进了杜父的怀里。 “瑞兆,你跟二姐进房去。” “哦。”杜瑞兆也怕杜父担心,二话不说就闪进了杜雅汐的房里。 杜雅汐正帮杜瑞兆清洗伤口,邰氏就忧心忡忡的走了进来,弯腰查看了下杜瑞兆的伤口,见并无大碍,脸色才缓和了一些。她抬眼看着杜雅汐,只觉心痛不已,眼泪溢满眶,“雅汐,他们说的可都是真的?” “娘,你说的是什么事?”杜瑞兆当时被姚景之甩了出来,并不知道人群里的情况。 邰氏不说话,杜雅汐也没有应答,利索的上了药,又包扎好伤口,面色淡淡的对杜瑞兆,道:“瑞兆,你先回你房里把衣服换一下,别让爹瞧着担心。”( ) 041章 如何处理 “二姐,我不回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不想让我知道?”杜瑞兆不傻,直觉就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而杜雅汐又不想让他知道。 杜雅汐将清洗过伤口的白布丢进了木盆里,又将放在地上的药瓶收拾妥置后,她才看着杜瑞兆,道:“瑞兆,你忘记答应过二姐什么了吗?一会,二姐和娘亲有话要说,你一个男孩子不方便听。” “瑞兆,你先回房换衣服去。”邰氏看了一眼他满是泥土的衣服,想到村民说的情况,不由心疼,“你还是个小孩子,别什么事都急着出头,你要是因此而怎么样了,你让爹娘怎么办?” 热心助人不是不好,可也得量力而行啊。 杜瑞兆一听邰氏要对他唠叨,又怕看到她的眼泪,连忙往外走去,“娘,你先和我二姐聊着,我回房去了。” 望着杜瑞兆的背影,邰氏怔了怔,蹙眉纳闷的看向杜雅汐,问道:“雅汐,你怎么看着瑞兆像是逃跑一样呢?他这是不爱听我说话么?” “娘,你想太多了。这怎么可能呢,他平时最爱听娘说话了。”杜雅汐上前,挨着邰氏坐了下来,面色一整,在邰氏未问之前,便道:“娘,你又听村里的人乱说什么了?只是一个意外而已,当不得真的。” 邰氏不用问,她也知道,一定是关于她和姚宸之的那个意外之吻。 她不是这个朝代的人,不可能因为一个意外的吻,就嫁给那一个人。 邰氏不认同的看着杜雅汐,眼泪已经开始团团打转,“傻闺女,就算那是意外,可也是事实。全村的人都看见的,容得了我们说不是吗?如果这事被传了出去,将来又还有谁家敢上门来提亲?” 这种事情,就算没有被传出村去,可光是村里这些人的口沫星子,也能把他们杜家给淹了。 足于让杜雅汐在村里抬不起头来做人。 “那我就不嫁呗。”杜雅汐随口应道。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真的没有想过要嫁人,她是真的打算一个人带着孩子过一辈子。 对了,孩子! 杜雅汐悄悄的伸手抚上平紧的肚皮,算算日子,他在这里已经快半个月了。 她能留在杜家,能留在这个村子里的时间不多了。 惊闻杜雅汐的豪言,邰氏愣了一下,随即豆大的眼泪就扑籁扑籁的掉下来,她泪眼婆娑的看向杜雅汐,那惊讶的眼神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雅汐啊,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一个姑娘家哪能不嫁人呢?” “娘,你快快别哭了。”杜雅汐紧张的站了起来,抽着手绢替邰我擦试着眼泪,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娘,雅汐是真的想一辈子都陪在爹娘身边,一辈子都和家人在一起。” “胡话!”邰氏扭开了身子,垂首暗自流泪,鼻音浓重的道:“你若是嫁不出去,你若是不幸福,你让爹娘怎么活啊?爹娘一直觉得亏待了你,你若是将来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你让爹娘怎么办啊?” “娘——”杜雅汐看着邰氏的眼泪,急得团团转,不知该如何安慰她。自己是真的没想过要嫁人,更没想过因为一个吻就嫁给姚宸之,让姚宸之做她腹中孩儿的便宜老爹。 这样对他不公平,对自己也是不负责任的。 这都是什么事啊!全都乱了套。 可现在看着邰氏的眼泪完全没有收势,她只得硬着头皮的一咬牙一跺脚,高举白旗投降,“娘,你别哭了,我凡事都听你的,还不成吗?” “真的?”邰氏猛的抬起头,眼泪瞬间就止住了。 这一下,看得杜雅汐可是心悦诚服。 “可我有条件在先。” 邰氏忙问:“什么条件?” “我们凡事不能主动,一切顺其自然。”见邰氏不太赞同,杜雅汐连忙解释:“娘,你若是不应下我,我可就真一辈子不嫁了。娘,你想想啊,我们是女方,这事如果主动了,那外人该怎么看我们啊?姚家又怎么看我们啊?” “可……若是姚家避而不提呢?”邰氏不放心。 避而不谈,那正好! 杜雅汐默默在心里高呼了一声,可这话她是不敢当着邰氏的面说出来的,她若是说了,那又得水漫金山寺了。 她伸手紧握住邰氏微冷的手,轻道:“娘,姚老夫人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知道?” 邰氏沉思了一会后,终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娘,你真是太好了。”杜雅汐用力抱住了邰氏,脸上笑开了花。只要先稳住了邰氏,其他的事情,她相信自己能够处理好。 邰氏抱住了她,既是自责又是埋怨的道:“好什么好?这一切都是因为爹娘没有保护好你。” “娘——你又说傻话了。你再说,我就不开心了。” “好好好!娘不说,娘再也不说了。”邰氏偷偷的拭去眼角的泪水,抱着杜雅汐的手更紧了几分。 …… 姚家别院。 姚老夫人由钱妈妈扶着焦急的走进了姚宸之的房间,入室即闻到浓郁的药味,姚老夫人面上的急色更是浓了几分,匆匆走进内室,看着趴在床上的人儿,急问:“宸之,你可是伤得很重?快,告诉祖母,你哪里不舒服了?” “祖母,我没事儿!你呢?有没有被伤到?”姚宸之偏过头,循声望去,眸底仍旧如一滩死水,没有任何的情绪。 这么多年了,她每次对上他的眼睛,都是一阵心如刀割般的疼痛。 这个孩子,如果不是因为失明,以他的聪明才智,又岂会终日生活在后院,不能与人交往,不能担下这喏大姚府的家。甚至不能……唉……如果她不是疏忽,宸之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这一切,都怪她! “祖母,你别又自责了。孙儿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这些事都不能怪你。”姚宸之仅从姚老夫人这短暂的沉默中,便能猜出她又沉进了自责之中,不能自拔。“祖母,是人都有自己的命数,命数中有得有失。孙儿这样就是孙儿的命数,但是,孙儿并不会因此而自暴自弃,祖母曾说过,只要心存希望,就一定不会只收获失望。” 胡荽搬来凳子放到床边,钱妈妈扶着姚老夫人坐了下来,看着泪眼朦胧的姚老夫人,懂事而一直挂着笑容的姚宸之,想到今日受姚家二房欺负的种种,钱妈妈扭过头去,偷偷拭泪。 “好孩子,祖母答应你,再也不自责了。”姚老夫人伸手将他垂落在脸颊上的散发捋到耳后,满脸慈祥的看着他,问道:“你的伤势如何?” 淡淡的摇摇头,姚宸之应道:“无碍的,只是扭了腰,擦破了点皮。祖母放心,老何替孙儿诊过了,他替我上了药后,又去抓药、煎药了。” “没事就好!腰扭了得好生养着,尤其是男子,这腰更是半点都马虎不得。”姚老夫人细声叮咛:“你有什么事就让胡荽去办,要拿什么东西也别自己下床。” “祖母,我知道了。”姚宸之垂下了头,听着姚老夫人的话,忍不住的面红耳赤。 瞧着他殷红似要滴出血来的耳根,姚老夫人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便试探着问道:“宸之,今日在环山村,虽然你和雅汐全属意外之举,但这也是事实,还有这么多村民看着,依你看,这事该如何处理?” ------题外话------ 感谢痴柔情,小柔四处帮妞妞姐四处宣传,帮忙拉人收藏,谢谢!真的感谢! 其他不具名的,一直支持妞妞的亲们,在此,妞妞也向你们表示最衷心的感谢,谢谢大家的支持! 群么么!( ) 042章 我不能娶 房间里瞬间寂静,众人齐唰唰将目光投向姚宸之。 姚宸之蹙眉沉思,想起当那柔软的唇贴上他的唇瓣时,他内心那股不可忽视的悸动,那股陌生的,前无有过的感觉,在他还来不及细品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时,脑子里又想那个素味谋面的黄衣姑娘。 两边责任孰轻孰重,他立刻就有了衡量结果。 “祖母,你能想到更好的办法来补偿杜姑娘吗?孙儿这个样子,实在是不想再拖累一个好姑娘。”姚宸之说着垂下了头,只觉心里脑子里全乱成了一团麻。 姚老夫人没有露出多意外的表情,这个她亲手拉扯大的孙儿,心里是怎么想的,她还是能猜出几分来。 她伸手拍拍姚宸之的肩膀,轻道:“宸之啊,祖母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你也看到了,那环山村视村誉为上,那一幕众人都是看着的,只怕你如果不能娶雅汐,杜家免不了会受到指指点点。而雅汐这个丫头,只怕将来的婚事也……” 她的话到为止,因为她知道姚宸之能听明白。 房间里又陷入了沉寂之中。 姚宸之紧攥着拳头,暗做了几个深呼吸,语气平缓的道:“祖母,宸之相信你能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总之,在没有寻到那个黄衣姑娘前,宸之不能娶别的姑娘。” 祖母,你为何就不明白呢? 宸之现在的身子,如果娶妻,只会害了别人爹娘捧在手心里的闺女。 姚景之虽是过分,但他说的也不尽全是错的,自己的确是一个行将就木的人,这个时候娶妻,他连自己的这一关都过不了。 姚老夫人定定看了姚宸之,许久才轻嗯了一声,语气中夹带着心疼,以及淡淡的失望,“既然这是你的决定,那祖母一定替你把事办好了,你放心!只要有祖母一口气在,一定不会让人拿此事对雅汐大作文章。” “老夫人,少爷,我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钱妈妈看了看姚宸之,又看向姚老夫人,眼眶泛红,眼角还是湿润的。 姚老夫人点头,道:“说吧!燕子你不是外人,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那燕子就直说了。”钱妈妈将目光投向姚宸之,目露疼惜,“少爷,杜家那丫头我瞧着很好,不仅模样生得好,性子、家教都是极好的,而且她还是怪医的入门弟子,如果她嫁入姚家,将来姚家也就不愁没有当家之人了。待到她进门之后,少爷如不喜与人接触,仍旧可以配药,鉴药,而她则可以对外。” 闻言,姚老夫人眼前一亮,赞赏的看了一眼钱妈妈后,又带着期盼的看向姚宸之。 她第一眼看到杜雅汐时,也是喜欢的紧。总觉得这个丫头身上有什么吸引她的地方,现在经人这么一提醒,她倒是立刻就想明白了。从这个丫头的身上,她依稀可以看到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正如燕子说的,雅汐是怪医的徒弟,将来如果【济世药堂】交到她的手中,那还何愁没人继承姚家的祖业,当初姚老太爷创下这【济世药堂】就是为了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真正做到济世。 说实在的,姚老夫人对钱妈妈的提议,很是心动。 “这样的话,我就更不能娶她了。”姚宸之果断拒绝,抚额片刻,伸出手半空摸索着,姚老夫人见状,立刻伸手紧握住了他的手。姚宸之反手紧握住她满是皱纹的手,一字一句的恳求道:“祖母,宸之不要娶她,娶不得,也不能娶。” 娶不得,也不能娶! 这七个大字重重的砸在了姚老夫人的心里,水气迅速上升,在眼眶中汇聚成珠,可姚老夫人却不敢眨眼,生怕眼泪掉下来。她抬起头,努力的将眼泪逼了回去,紧紧的抿着嘴唇,好一会儿,她才恢复情绪,重重的点头保证:“宸之放心!祖母再不会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杜家这边,我会想办法安抚和补偿。” “胡荽照顾好少爷,宸之,奶奶这就去安排,你好生歇着。”她轻轻的抽出手,站了起来,急急的交待了一声,便离开了姚宸之的房间。 钱妈妈朝胡荽示了个眼色,急急的跟了出去,泪如雨下。 姚老夫人一改往常的稳重和优雅,脚下生风的急步往西边的小伺堂走去。 嘎吱—— 大红油漆的门由外推开,门上那铜手把撞击之下,发出了脆响的哐当一声。姚老夫人的踏步而入,泪眼婆娑的看着香案上供着三个牌位,哽咽着跌坐在厚厚的草蒲上,眼泪再也忍不住的往下掉。 “老爷,传弟对不起你啊!传弟没有照顾好宸之,你在下面也一定不能安心吧?老爷,如果可以,传弟真的想下去和你团聚了,可是传弟放心不下宸之,放心不下药堂啊。老爷,如果你能看得见,你一定要保佑咱们宸之否极泰来吧。” 钱妈妈看着痛哭流涕的姚老夫人,心中一痛,扑嗵一声跪到姚老夫人身边,抽着手绢细细的替她擦拭,自己那流满脸的眼泪,她却只是胡乱用衣袖擦了一下。 “呜呜呜……老夫人,你可要千万要保重好身子啊。少爷和姚府都指着你呢。” “燕子,我一直让自己坚强的面对一切,我也真的坚强了这么多年,可是,看着宸之,想到宸之身上那解不去的毒,我就真的坚强不起来。我恨自己啊,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自己的眼睛可以换给他。”姚老夫人抱住了钱妈妈,眼泪像是打开了匝门的水坝,一发不可收拾。 钱妈妈也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抱紧了姚老夫人,轻拍着她那单薄的背,像是哄小孩般的劝道:“老夫人,这些年来,你把自己憋得太苦了,哭吧,好好的哭一场,燕子在这里陪着你。” 二人抱成一团,号啕大哭。 不知哭了多久,姚老夫人收住了眼泪,轻轻推开钱妈妈,温柔的替她拭去眼泪,眸底又是钱妈妈熟悉的坚强。她牵起钱妈妈的手,用力紧了紧,道:“燕子,谢谢你陪着我哭了一场,哭过之后,我感觉心里轻松多了。发生了事情,我们就要面对,我一直鼓励宸之要坚强开朗,我作为他的祖母,就更是应该做个表率。所以,擦干眼泪吧,咱们回屋去,细细的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嗯。”钱妈妈点点头,小心的扶着姚老夫人站了起来。 ------题外话------ 姚老夫人年轻守寡,我奶奶也是,我奶奶独自一个坚强的拉扯大十一个孩子,每一个都成家立室,每一个都儿孙满堂。 我奶奶曾对我说过,她年轻时,那是一个吃不饱,穿不暖的社会。 那时候,为了能让孩子们填饱肚子,她经常饿着肚子称饱,经常只是喝碗米汤就解决了一餐饭。 如今写着姚老夫人的心情,还有她的精神,无一不透露着我奶奶的影子。 希望奶奶在另一个世界,过上了没有病痛折磨的生活。 也希望这文能带给大家正能量。 更希望大家都喜欢姚老夫人。 群么么。( ) 043章 歹心二房 那一边,姚景之和向南被环山村的村民赶出来后,便气冲冲地回到了[回春药馆],在下人们惊讶的目光中,阴沉着一张脸走进了后院大厅。 大步踏进大厅时,正巧碰到一个丫头端着冷却的茶水从里面走出来,因姚宸之走得太急了,那丫头一头就连人带茶水撞了过去。姚景之大怒,扬手便甩了一巴掌过去,恶狠狠的骂道:“瞎了狗眼的下作东西,留你何用?” 那丫头吓得立刻跪地哭着磕头。 “少爷,你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姚景之怒瞪了她一眼,抬起脚狠狠的往那丫头的肩膀上踹了过去,“我姚景之最恨瞎眼的东西。”他将今日在环山村所受的气,一股脑的全撒在这个丫头的身上。 左一句瞎眼的东西,右一句瞎眼的东西,全是指桑骂槐。 大厅里的下人们噤若寒蝉,谁都不敢为这个丫头求情。 “初月,让人把这个惹少爷生气的丫头撵出去。”坐在大厅里的傅氏轻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丫头,眸光微冷,轻抿一口刚换上的茶,然后缓缓搁置一旁,可说出来的话却如同腊月里的冰雹,砸得那丫头嗦嗦发抖。 撵出去是什么下场,她们心里很清楚。 唐妈妈从傅氏身边站了出来,大手一挥,几个粗使婆子便不再客气,将那个丫头强拉了出去。 傅氏朝姚景之招招手,笑得一脸慈祥,仿佛刚刚那个下令的人根本就不是她一般,“景之,你可见着怪医了?” 姚景之深吸一口气,跨进去,在傅氏左侧的一张黑檀木雕花缠枝纹圈椅上坐下。 丫头们立刻低眉顺眼地奉上茶水。 “人没见着,倒是受了一肚子的气回来,那个短命鬼,居然伙同了环山村的村民,将我打了一顿,又赶出了环山村。”姚景之说着,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齿的骂道:“那些个没眼见的下作东西,将来如果落在我手里,我定不让他们好过。” “姚宸之也去了环山村?”傅氏一听,端着茶碗的手一顿,蹙眉问道:“难道他也是去求见怪医?” 别是姚宸之也想拜怪医为师吧? 可这怎么可能呢?他非但没有半点医术天份,而且性子还内向,常年避居后院,比那养在深闺中的姑娘还要深居简出。 “就凭他那剩不到几个月的命也想和我争?”姚景之沉着一张脸,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线,脸上透出一种阴鸷的感觉。 一个短命鬼而已,本来他没有放在眼里,可他今日出现在环山村,用意实在是让人生疑,尤其是那个老不死的。有她在,姚家二房就甭想爬到大房的头上去。 傅氏起身走到了姚景之面前,目光关切的打量着他,见他脸上有不少青的紫的淤痕,顿觉心疼不已,“初月,快就让人进来给少爷瞧瞧,看看伤势如何?” “祖母,我没事!”姚景之摆摆手,“今日,我看那杜家与大房关系很不一般,孙儿实在是担心啊。还有那个老不死的,都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陪着那个短命鬼去杜家,真不知他们用意何在?” “钟传弟也去了?”傅氏闻之,神情一动,随即忧心起来,“她去了一定没有好事,景之啊,你就没有看到怪医?” 钟传弟横插一脚,只怕这拜师之路就有点悬了。 “杜家我都没去,哪看得到怪医?不过,那个杜家丫头倒是瞧见了。”姚景之想起了牙尖嘴利的杜雅汐,眉头不禁紧紧的皱了起来。 那个死丫头,敢跟自己作对,看将来如何收拾她? 傅氏精眸转了转,心中由生一计,忙问:“那杜家丫头长得如何?” “祖母,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想让我娶杜家那丫头不成?”姚景之惊愕的看向傅氏,立刻摇头拒绝:“不信!她虽然长得有几分姿色,可她却不是我喜欢的那种,还有啊,她今天居然和那短命鬼当众吻在了一起。我怎么可能接下那短命鬼的破鞋?” “什么?那丫头和姚宸之当众吻在了一起?”傅氏的声音不由拔尖,一颗心沉了下去。 如果真是这样,依钟传弟的性子,她一定会作主让姚宸之迎娶杜家丫头。她们娶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杜家丫头嫁给了姚宸之,那就相当于把怪医也拉进了姚家大房。 这样的局面,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而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初月,你现在就去请君山镇最好的媒婆来,咱们明天就上杜家提亲。”傅氏果断的决定,并吩咐唐妈妈立刻行动。 这事,她得抢在姚家大房的前头。 如果亲事谈成了,那怪医就是她们二房的了。有了怪医这个活招牌,她哪还愁打压不了大房。 姚景之见她明明就听到自己不愿意,还下令让人请媒婆,脸上浮现了不悦,“祖母,这事我不愿意。” “傻孩子!”傅氏慈眉善目的看着姚景之,伸手用力地按在他的肩上,眉梢轻挑,劝道:“你娶的不是杜家丫头,而是怪医对我们二房的帮助。你若不抢先上门提亲,如果真让大房求了亲,那怪医势必也会站在大房那边。这么一来,我们哪还有机会夺下大房的一切?” 她低头轻瞥,瞧着姚景之面上有些松动,便又劝道:“你若是不喜那丫头,咱们娶回来好吃好喝供着就行,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她又哪敢说个不字?待到将来景之尽得怪医真传,那丫头何去何从,还不是由你说了算?” 小不忍则乱大谋。 一门亲事可以换来如此多的好处,傻子才不干呢? 姚景之浓眉皱起,沉声道:“可是,我真的不想娶她,若是让别人知道她与那短命鬼的事情,我不得一辈子都被人笑话?一双破鞋而已,也配我明媒正娶,八抬大轿?”他心中烦躁,双手情不自禁地握紧椅子的扶手。 一双破鞋,而且还是姚宸之使过的,他还真的不乐意。 这跟让他吃姚宸之吃过剩下的,有何差别? 可自己祖母刚说的那一番话,也全是道理。如果因为这样可以和怪医紧绑在一起,他又觉得很心动。 正当他难以决择时,傅氏又轻拍了几下他的肩膀,细声暖语的道:“景之,你只需忍一时,却可以从此意气风发,你何乐而不为呢?那丫头你若不喜,完全可以放在一边。” 一个乡野丫头,好吃好喝好穿的让人伺候着,她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就不相信,钟传弟一个黄土都埋到了脖子上的人,还能再捣鼓出什么花来?”傅氏冷笑了几声,眸中冷芒闪烁,“她的孙儿是一个废物,这便是她的软肋。她最好别让我逮着机会,否则看我怎么往死里收拾她,这么多年了,也该是我和她清算总账的时候了。” 姚景之看着自己的祖母,脸上的阴霾这才慢慢散了。 “祖母,我全听你的。”( ) 044 章 被人为难 月上中天,夜星中繁星点点,夜幕下,万物寂静。 夜风吹过,阵阵花香从支开的窗户中飘了进来,姚宸之深吸了一口淡香的空气,只觉刚刚还混沌的脑子,立刻就清明了不少。他的手紧握着一个小瓷瓶,蹙眉沉思。 灯光下,他一身雪衣,肌肤似雪,鼻梁高挺,剑眉浓密,乌发如墨,如果不是握着瓷瓶的手,骨节分明,苍白无血色,如果不是那紧抿着唇瓣,颜色略暗,淡红无光泽。乍一看过去,他就仿佛是那来自九天之外的嫡仙。 胡荽双手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姚宸之。 这画面太美,他实在不忍出声打破。 就在这时,老何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嚷嚷着道:“少爷,我已经按着配分把药给调制出来了。只是,老何只成功了一半,杜姑娘提到的快速止痛药丸,我却是配不出来。” “老何,你会不觉得我太小气了?我们不愿告诉她金创药的配方,她却大大方方的将配分写给我们。我不说你也知道,她的快速止血散比金创药更好,而且三七的用量也少了七成。”姚宸之突然出声,有些牛头不对马嘴。 胡荽一听,立刻驳道:“这快速止血散是怪医赠给老夫人的,跟杜姑娘好像没啥关系吧?” “胡荽,你别忘了在环山村是谁帮你了?”老何挑起了眉头,给了胡荽一道眼刀。 这小子,就是死鸭子嘴硬。 胡荽脸色微红,抬着下巴,道:“咱一码归一码,可不能混为一谈。” 白天在环山村时,他动手与姚景之的随从扭打成一团,如果不是杜瑞兆帮了他一把,他还真打不过那个牛高马大的随从。想起他和杜瑞兆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不对盘的情景,胡荽在老何似笑非笑的注视下,垂下了脑袋。 他心里是感谢杜瑞兆,可他还是不想自家少爷又欠杜雅汐一个大人情。 欠越多,少爷只会越内疚。 总之,他不想看着少爷不开心。 老何移开了视线,看向姚宸之,道:“少爷,你有你的考虑和立场,老何不认为少爷是个小气之人。再说了,杜家少知一些对他们来说,就多一些保护。我相信,杜姑娘一定不会怪少爷。” “她怪与不怪,我无所谓。”姚宸之淡淡的道。 老何深看了他一眼,嘴角溢出了一抹笑容,不再说话。 无所谓才怪。 若是真的无所谓,他刚刚干嘛要问小气不小气的问题?那个小瓷瓶他一直带在身上,现在紧握在手里,说对人家姑娘没啥心思,他还真是不相信。 胡荽张了张嘴,却在老何的一个示意下,又保持了沉默。 “少爷,我明天再去一趟杜家,这药丸可是我的头等大事,没有配出来,我就挠心挠肺的。”老何说着,不禁搓手挠头,一副很着急的模样。 姚宸之点点头,道:“你明早就去问问祖母,看她是怎么安排的?如果祖母也要去杜家的话,那你就替我陪祖母去。” 不知为何?想起祖母会想到办法解决他和杜雅汐的事情,他的心里非但没有轻松的感觉,还觉得被什么沉甸甸的压着,有些透不气来。 他朝老何和胡荽,挥挥手,“夜深了,都歇着去吧。” “我先服侍少爷歇下。”胡荽连忙站了起来。 “不用了,去吧。” “可……” 老何用手肘轻撞了一下胡荽,朝门外努了努嘴,见他还想要再说,他便动手拉着他就往外走,“少爷,你早点歇着。这小子我带走了,我那正好还有刚配出的药,不知效果如何?” “老何,你又要虐待我?”胡荽怪叫了一声,想要闪人,无奈却被老何紧紧的抓着,挣不开。逃脱不成,他便向姚宸之求救,“少爷,你救救我啊。” “老何,你不用客气。”姚宸之眉头也不皱一下。 “是,少爷!” 胡荽听着,急得冷汗直滴,“不要啊!老何,你手下留情啊。苍天啊,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闻言,姚宸之难得的微微翘起了嘴角。 这一对老少顽童啊。 他可从不担心老何会不知轻重。 远远的隐约传来了胡荽的声音,“老何,我刚刚好像看到少爷笑了。” “待会你就等着哭吧。” “别啊——” 姚宸之将手中的小瓷瓶收了起来,又准确的拿着案上的银针包,直直走向一旁的木桩人,伸手一边摸索,一边下针,手起针下,针针精准各中穴位。 他是瞎,但他不是废物。 总有一天,他会替祖母撑起[济世药堂]的一片天。 …… 早睡早起是山村人不变的习惯,这天,邰氏还像以往的每一天一样,早早就提着一家大小的衣服往村中腹的洗衣场走去。说是洗衣场,其实就是她们竹林边的那条山溪,只是因为村民吃喝用度全靠这水,所以,她从不在上游洗衣服,而是来到下游和大家一起洗。 今天她特意起得比往常早,就是怕在洗衣场遇到村民,怕人家问起昨天的事情,可远远的她还是看到那里已有几个一边说笑,一边洗衣。 唉——轻叹了一口气,邰氏敛了敛神,努力的弯起嘴角往洗衣场走去。 “大嫂子们,早啊!” 几个村妇纷纷停了下来,扭头看着邰氏,眸底暗光闪烁,瞧得邰氏又是一阵头皮发麻,却又不得不保持微笑。 “凤娘啊,你今天怎么这么早?”赵氏(朱红花的娘)起身,朝一边挪了个空位,笑着指了指,道:“凤娘,你上这里来洗,待会嫂子洗完,就帮你一把。你家的正养着伤,家里又出了这么多事,我可真担心你忙坏了身子。” 闻言,其他几个妇女掩面而笑,却是谁也不吭声。 刚刚赵氏还拿着昨天杜雅汐和那姚家公子的事说得津津有味,听她那不屑的语气,大伙同村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她这个时候,一定会给邰氏一些难堪。 不然,她为何一改往日的习惯,早早的来这里洗衣服呢。 邰氏听后,面容一僵,随即浅笑着低低的道:“可不是嘛,家里的大大小小就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不过,嫂子也不容易,里里外外都靠着你一个人把持,玉凤可不敢麻烦大嫂子。” 听着邰氏的话,赵氏不由的想起自己守寡多年,想起这些年的生活不易,她怒火骤升,用力将手里的衣服往水里一甩,怪里怪气的道:“呵呵!大伙听听,凤娘如今说话的底气都足了呢。也是啊,能攀上苏城的姚府这门亲家,杜家可就是咱们环山村的第一大户了。” 大伙见赵氏点了战火,皆是不敢吭声,只是齐齐的看向邰氏,想要看看她如何应对?( ) 045章 得罪朱氏 邰氏紧紧的咬着唇,暗暗的压下心中的怒火,几个深呼吸后,她放下装了衣服的竹篮,撸起衣袖,目光扫向赵氏。赵氏心头一惊,连忙攥紧了手里已经打湿的衣服,一脸的防备的紧盯着邰氏。 腹悱不已,今个儿这只小白兔是准备咬人了? 众人瞧着两人的架势,不安的相互对视,无声的交流。 这莫非是要打架? 慢条斯理的撸好衣袖,邰氏这才重新提起竹篮,浅笑着朝赵氏旁的空位置上走去。 “大嫂子,你还是到前面来吧,我在后面就好,家里的孩子一个一个都是泥猴子,这衣服太脏了。大嫂子在我后头,可别洗毁了红花的衣服。”邰氏说着,便弯腰动手将赵氏那已打湿的衣服往上挪。 众人轻吁了一口气,心里却又有种失望。 她们还真想要看看邰氏这只小白兔怎么被逼急咬人的,赵氏在村里横行霸道,她们倒是乐意看到有人收拾她。谁都没有看过小白兔与野狗叫板的。 赵氏也是愣住了,她本以为邰氏会跟自己干一架,却没料想到是这样的情形。 想到邰氏如此怕自己,她好心情的笑了。 她这厢还沉醉在胜利的成就感中,那厢邰氏却高高的拎起一件绣着大红牡丹的兜衣,语气惊艳的道:“大嫂子,你可真疼红花,瞧瞧这布料,一定是真丝的吧?” 众人一听,全都起身围了过来。 女人就是这样,看到漂亮的衣服总爱围观,动手摸摸。 这虽只是一件兜衣,但它却是真丝的。足于让众妇女惊艳好奇,要知道在大周朝,这丝质的布料,也就只有那富贵人家才穿得起,像她们这些村妇,一辈子都别想有一件丝质的衣服。 赵氏看着大伙,你摸一把,她细瞧几眼,又是生气,又是得意。 她抬目细细端睨邰氏,见她也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那兜衣,这才打消心里的怀疑。 “大嫂子,你今日可真是让我们开眼界了。这丝质的就是一样,摸着就是舒服。” “这牡丹也是绣得好啊,多艳丽啊,瞧着像是真的一样。”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那件真丝兜衣就像是一件宝物一般,在众人的手中轮转。 这时的天刚亮,往日这个时候也没什么人来,只除了一些来洗衣服的妇女。在这样的情况下,村妇的嘴便就如同没有设关卡的城门,畅通无阻,你一句,我一句的打起了荤腔。 “大嫂子,你可真有远见啊,有这丝兜衣穿着,你家红花的肌肤也一定跟丝一般滑嫩吧?以后,找了人家,成了亲,那还不得把自家男人迷个半死啊。” 村里屠户梁有成的媳妇范氏目露羡光,手里紧捏着那件丝兜衣,“可不是吗,看着这兜衣,我都心动了,真想也舍本买一件。” 闻言,众人哄堂笑之,纷纷打趣。 “梁家的,瞧你这副模样,一定是想让你家的疼你了吧?” “梁家的,你若是想要,让你男人去给你买呗,你家也不差这几个钱。再说了,你穿上后,还不是便宜了他。” 范氏脸不红,耳不臊,抬起下巴挺起胸,道:“你们认为没有丝兜衣,我家男人就不疼我了吗?” 众人举目看去,看着那傲人的高耸,纷纷摇头。 赵氏心疼的看着那兜衣被范氏捏皱了,上前几步,从她手里夺了过来,瞥了一眼她的高耸,道:“得了!你有本钱这村谁人不知啊,可别把我的兜衣给捏皱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看向赵氏的目光也变得怪了起来,“大嫂子,你说这兜衣是你的?” 一个寡妇穿丝兜衣,而且还绣着大牡丹花,这是什么情况? 在场的全是一些妇人,有些事情不用说,她们心里也清楚。 赵氏一个徐娘半老的寡妇,如果说她穿着是给自己看的,谁人信啊?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无一不对赵氏突然警惕了起来。 赵氏的话一说出,就立刻惊觉失口,干笑几声,连忙解释:“瞧瞧你们这都什么眼神啊,我家闺女的难道就不是我掏钱置办的?既然是我给她买的,那当然也可以说是我的了。一家的东西,还分你的我的不成?” 大伙听着,只是勾了勾嘴角,心里却满是不相信。 这番解释,既苍白,又无力。 她们谁都不会相信。 范氏瞥了一眼赵氏手中的丝兜衣,轻笑着道:“大嫂子,你的用心,就是不说,咱们也瞧得分明。”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赵氏不悦。 范氏嘴角一勾,面上颇有些轻视的道:“当然是指大嫂的用心良苦了,大嫂如此疼爱红花,想必是希望她将来嫁一门好亲事吧?依红花那模样,那身段,将来嫁进大户人家也是有可能的。只是啊……” “只是什么?” 范氏的目光越过赵氏,瞟了一眼正埋头洗衣的邰氏,“只是咱们村眼下来看,估计也没有哪家姑娘能比得上雅汐那丫头了。我可是听说了,苏城姚府不仅家大业大,而且还和朝延都有关系。所以说啊,咱们这些人当中,就属凤娘的命最好,她可是生了一个好闺女。”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 赵氏却是抿紧了嘴唇,眸光似火的瞪向邰氏。 “我洗好了,大嫂子们先忙着,我就先回了。”邰氏挎着竹篮站了起来,跟大伙打了个招呼,便从赵氏和范氏的中间挤身过去。 赵氏恨恨的瞪着邰氏的背影,语气不满的道:“瞧瞧,这还没攀上高枝,就摆起了谱来。她们家倒是想攀,可也要人家愿意娶啊——”摆什么架子?今天的事,她一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她垂首看着手中的丝兜衣,随即又抬头望向那单薄的背影,眸中冷芒乍现。 听着赵氏沾酸带刺的话,众人笑了笑,便又开始洗衣服。 …… 听到院子里的声响,杜雅汐利索的往灶膛里塞了几根粗柴,便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当看到垂着头坐在院子里发呆的邰氏时,杜雅汐的眉头不由轻皱,立刻上前,蹲下身子抬头看她,眸色关切的问道:“娘,你怎么了?” 邰氏看着眼前这张俏丽清秀的脸,又想起赵氏的嘲讽,心头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娘,你先别哭啊,可是哪里不舒服了?”杜雅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邰氏那说来就来的眼泪。她急得就着衣袖拭去邰氏脸上的泪水,可她的泪水却是越擦越多,根本就停不下来。 “娘,你到底怎么了?你快告诉女儿啊,千万别急我。”眸子转了转,瞥见一旁装着湿衣服的竹篮,杜雅汐顿时就有些明白了,“娘,可是你去洗衣服时,谁给你说难听的话了?” 闻言,邰氏一把抱住了杜雅汐,咬着嘴唇,不让哭声惊到房里的杜远砚。 杜雅汐默默的陪着她掉眼泪,心痛不已,伸手轻轻的拍着她那剧烈颤抖的身子,心中怒意丛生。 ------题外话------ 哎哟—— 这才发现,邰氏也有点小腹黑啊,哈哈。( ) 046章 杜父威武 杜瑞兆提着水从院门口走了进来,看着抱成一团哭泣的泪人儿,他将手中的水桶一丢,急色上脸的跑了进来,忙问:“娘,二姐,出什么事了?” 嘘! 杜雅汐朝他眨眨眼,指着屋里面轻嘘了一声。 邰氏轻轻的推开杜雅汐,偏头拭去眼泪,嚯的一声站了起来,便朝厨房走去。“我去厨房做早饭,吃过早饭,你们姐弟也好上山去采三七。” “可是,娘——” 杜雅汐拉住了杜瑞兆,轻轻的朝他摇摇头,“瑞兆,别问了,娘亲不想说,咱们别总是提。”说完,她提着竹篮走到晒衣服的竹竿前,动手晾晒衣服。 “二姐,你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杜瑞兆不满的说道,看着杜雅汐不由一顿,他就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了。 娘亲是洗衣服回来才哭的,事情一定是发生在洗衣场。 想到这里,杜瑞兆转身就往竹林下跑去。 他一定要弄清楚。 许久不见身后有动静,杜雅汐奇怪的扭头看去,却见庭院里空空是也,杜瑞兆已不知去向。以为他只是小孩子闹脾气,杜雅汐也就没有多想,晾了衣服就去厨房帮忙做早饭。 尤其她比谁都想知道邰氏在洗衣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她不说,自己也不好一直追问,如是那样,只会让她更难过。 进了厨房,杜雅汐也不多说话,而是静静的坐在灶前烧火,偶尔看向邰氏,见她眼睛红肿,那一句一句疑问又吞进了肚子里,只是暖言劝了她几句。 见她又是红着眼睛抹泪,杜雅汐便敢再说话了。 唉——好不容易手头有点钱了,眼看日子就要好过了,可却又发生了这么多事。 其实这些事在她看来都不是事,可是,家人在乎,她也就做不到漠视。 母女俩把早饭做好,杜雅兰和杜父也洗梳完毕,来到了院子呼吸新鲜空气,可一家人左等右等就是没有等到杜瑞兆回来。 “雅汐,瑞兆一大早的,上哪去了?”杜父看向杜雅汐,问道。 “爹,我也不清楚,我现在就四处找找去。”说着,杜雅汐放下了雅兰,遂步往院门外走去。邰氏见状,心里不放心,朝杜父说了一声,也一起去寻人。 母女俩站在院门口,正想说说分头寻人的事,就见赵氏领着一群人,气势汹汹的朝杜家走了过来。 杜雅汐定眼一看,只见为首的赵氏全身湿透,头发散披着,那咬牙切齿的样子,像是杜家人扒了她家的祖坟一般。 微微侧头看了一眼邰氏,杜雅汐心里有些明白了过来。 她伸手紧紧的握住了邰氏的手,感觉到她手心的冰凉,杜雅汐看向赵氏的目光中骤然冷肃,寒芒迸射。 这自己还没找她算账,她却送上门来了,还真是皮绷得紧,纯属欠揍。 远远的,赵氏就恨恨的咒骂:“邰氏,你这个下作的东西,平日里总是一副柔弱的模样,心却是歹毒如蛇蝎。教养出来的没一个好东西,你若是有事情,就当面跟我来,何必暗地里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呢?今日,你若是不给我一个满意的交待,我就率着我的亲房住你家里头了。” 邰氏一下子被她劈头盖脸的骂懵了,但听到她连自家的孩子都骂,她就不愿意了。 “朱大嫂子,你说话可以凭着良心说,我和你往日无仇,近日无怨,平时我也是凡事敬你三分。你现在一通骂打从何来?别是因为早上那事吧?在洗衣场我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啊?” “打从何来?我呸——,邰氏我告诉你,别装柔弱,我可不听你那一套。你赶紧把你家杜瑞兆给我叫出来,这个小杂种,我今天非扒了他的皮。” 赵氏冷呸了一声,踮脚举目朝院子里望去。 “赵氏,你骂谁是小杂种呢?”邰氏的声音不禁拨尖了起来,赤红着眼,一副就要扑上去与赵氏撕打一场的架势。 杜雅汐听着赵氏左一句下作的东西,右一句小杂种,心火噌噌噌的速长,她上前几步,伸出食指点着赵氏的额头,反骂之,“下作的东西在骂谁呢?我看你是大清早的没漱口,张嘴闭嘴就是一股冲天的臭气。” 众人昨日里就已见识过杜雅汐的‘口德’,见她开口都不敢往‘枪口’上撞,纷纷缄口。 赵氏见她当着众人的面指着自己骂,立觉面上无色,耍泼蛮辣的一屁股坐到地上,一边揪着自己的头发,一边拍着胸口,嚎啕大哭,“我的天啊!我不想活了我,这个小娼妇居然这般光明正大的欺负我,她这是欺我寡妇无依啊,她这是欺我朱家无人啊。大贵啊,你等等我,我这就下去找你,省得在这里被人欺,无人依啊……” 朱氏在环山村也算是大家,一众人等听着赵氏的话,面色纷纷难看了起来,皆是怒目瞪向杜雅汐。 就在这时,杜父拄着拐杖走了出来,看着朱氏一族的人,客气的道:“各位,有事请慢慢讲,谁是谁非,咱们摆出来瞧一瞧也就清楚了,可千万别因为一个小误会,而伤了邻里之间和气。” 说完,杜父一脸严肃的看向杜雅汐,怒喝一声:“雅汐,你可知错?” 杜父面色渐冷,老实说,这样的杜父还是第一次瞧见,他身上那股不怒而威的压迫感,让杜雅汐不禁怯了几分,但一想到赵氏的蛮横无理,雅汐抬头直视杜父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爹,雅汐没有错。” “你不认错?” “我没有错,为何要认错?” “放肆!”杜父举起拐杖重重的朝地上击了几下,“你既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那为父就给你指明一二。第一,你错在不知尊长,第二,你错在口出恶语。” 杜雅汐愣了一下,不太服气的应道:“尊长也得看什么样的人,我口出恶语,那是因为有人比我说话更难听。想要让人尊重,那也得有个长辈的样子,想听好话,那也得自己口下留德。” “雅汐,你应该相信朱家叔伯大娘大婶大嫂子们的眼睛,谁的过错多一点,难道他们看不清?你难道认为朱家的人全是帮亲不帮理的人?”杜父义正词严的问道,趁众人不备朝杜雅汐暗眨了下眼。 杜雅汐是一个何其聪明的人,一个眼神,她便明白其中的道理,但却装作一脸疑惑的看向朱家人,问道:“他们这么多人一起来,难道还不是帮亲不帮理?” 朱家人齐齐摇头。 谁也不愿承认自己是不讲道理的人。 见状,杜父看着杜雅汐,意味深长的道:“雅汐,你看到了吧?朱家是咱们环山村最讲理的大家,他们向来帮理不帮亲。你应该心平气和的把事情讲清楚,而不是像泼妇一样指天骂地,那是没有教养的人才会做的事情。” 双眼骤冒红心,杜雅汐一脸崇拜的看着杜父,心里直为他喝彩。 好个骂人不带脏字啊。 他的一番话,明着是当众教训女儿,可聪明的人一听,便能听出其中的味道。 ------题外话------ 艾玛—— 终于发现,雅汐杠杠的口才,还有偶尔的小腹黑,原来来自杜氏夫妇。( ) 047章 赵氏急疾(雅汐暗中搞鬼) “爹,女儿知道错了。”杜雅汐垂下了脑袋,语气有些委屈。 杜父听着,轻轻颔首,面显欣慰的道:“既知错了,可知接下来该怎么做?” 杜雅汐点点头,一脸诚意的站在赵氏面前,规规矩矩的朝她鞠躬道歉:“朱大娘,对不起!雅汐知道错了,请你原谅我,我这就扶你起来。咱们两家若是有什么误会,等下就一一摆到桌前,大家解开误会就好了。以后,咱们杜朱两家还是好乡亲,好邻居。” 说后,她抬头,眼眶泛红的扫看了众人一圈,弯腰伸手去扶赵氏,“朱大娘,雅汐就这扶你起来。” “哎哟——” “呃——” “嗬——” 三道声音时间响起,众人眨了眨眼,看了看坐在地上嗷嗷直叫的赵氏,又看了看被赵氏推了一把,摔在一旁的杜雅汐,然后,大伙相视一眼,皆是一头雾水,满腹狐疑。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完全没有看清。 杜雅汐垂首咬了咬嘴唇,强逼出几滴眼泪,然后抬头一脸难过的看着赵氏,道:“大娘,雅汐只是想扶你起来,你为何要推雅汐呢?你若是不愿,雅汐让旁人扶你便是。”说完,又难过的垂下了脑袋。 邰氏一个箭步,冲到了杜雅汐面前,满目关切的扶她起来,“雅汐,可有伤着?” “没有。”杜雅汐摇摇头,手紧握着。 邰氏上下打量了她一圈,弯腰轻轻拍去她衣服上的泥灰。 这个赵氏实在是太过份了,她骂人在先,却是自家闺女道歉在前,可她竟是这般不讲理,居然把雅汐给推倒在地。如果是想着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她早就想撕破了赵氏那张臭嘴。 雅汐说的没有错! 那就是一张臭气不可挡的臭嘴,给她一桶水也是漱不干净的。 “大嫂子,你这是怎么了?”朱家人见赵氏哟哟直叫痛,愣了一下,便上前查看。几个妇人合力扶她,却是没有扶起来。 赵氏指着自己的脚,一脸痛苦的道:“脚…我的脚…我的脚动不了了。” 众人皆惊,怎么刚才还好端端的,现在就动不了了呢? “雅汐,你快松开手——”一边,邰氏惊叫一声,用力去扳杜雅汐紧握的手。众人齐齐看去,只见鲜血从杜雅汐的指缝中流了出来,一滴一滴的掉在地上。 杜雅汐摇了摇头,轻声安抚紧张的邰氏,“娘,我没事,只是擦破了点皮。” 杜父探首望了过来,想要张口就见杜雅汐冲他展唇一笑,轻轻摇头。 他松了一口气,知道她无大碍,但心却是疼得紧。 “二姐,你一定很痛吧?快,让雅兰替你呼呼,只要呼呼,伤口就不痛了。”杜雅兰从杜父的身边跑了过来,踮着脚尖看着杜雅汐的手,嘟着小嘴大口大口的吹气。 那纯真的模样,让杜雅汐的心暖哄哄的。 她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轻轻的揉揉她的头发,眉开眼笑的道:“真的哦,雅兰呼一呼,二姐就没那么疼了。”她举目看向还在抱在脚呼天喊地的赵氏,拿过邰氏的手绢,简单的将手掌包了起来。 “娘,放心!我没事,我先去看看朱大娘的情况。”说完,她遂步朝赵氏走去。 赵氏见她走过去,立刻骂道:“不用你假惺惺的。” “大娘,雅汐虽然只跟着师父学了点皮毛,但是,也是懂一些的,你就让雅汐帮你瞧瞧吧。”杜雅汐好脾气的劝着。 众人听着,这才想起杜雅汐是怪医徒弟的事儿,连忙附合着劝赵氏,“大嫂子,让雅汐瞧瞧吧,别误了自己的身体。” “大妹子啊,这身子可是自己的,你把人家推倒摔伤了,人家都不计较,你较什么劲啊?” “就是啊,这脚若是误了,你今后就别想再站起来了。” 你一句,我一句,听得赵氏又气又急又怕,她心里矛盾得很,既不想脚有事,又不想求杜雅汐,拉不下自个的面子。 杜雅汐看出了她的矛盾,便给她一个大台阶下,又问:“大娘,你就让我帮你瞧瞧吧?” “好吧!既然你这么求我的话。”赵氏点点头,语气一点都不客气。 众人见状,纷纷摇头,一脸的不赞同。 瞧瞧人家杜雅汐,这才叫肚量,这才叫道义。反观赵氏,渍渍,真是的…… “好嘞。”杜雅汐上前,蹲在赵氏身边,探向她的手腕后,脸上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时而眯眼,时而蹙眉,瞧着一众人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赵氏更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杜雅汐,身子微微颤抖。 心,惴惴不安。 过了好半饷,就在赵氏没有了耐心时,杜雅汐松开了她的手,一脸严肃的道:“大娘,你体内寒气过重,日积月累之下,寒气郁结在经脉之中,如果不尽快诊治,那动不了可就不仅仅是大腿了。” “呃?”赵氏呆呆的坐着,也不嚎了。 “大娘,要不,就让雅汐给你下几针,先打通经脉,然后,你再找镇上的大夫好好的诊诊?”杜雅汐试探着问道。 赵氏继续发呆,很显然是没有从这个消息中回过神来。 “不行!”人群外传来一声娇喝,众人齐齐扭头看去,只见朱红花双目喷火的瞪了杜雅汐一眼,然后哭着跑到了赵氏身边,握着她的肩膀,哽咽着问道:“娘,你这是怎么了?可是什么人害成你这样了?” 众人闻言,纷纷皱眉。 这朱红花要表达什么意思? 杜雅汐起身,抬目看向朱家人群,声音略急的道:“各位叔伯,大娘大婶大嫂子们,朱大娘的情况严重,你们还是尽快送她去镇上的药堂吧,可千万别误了病情。” 人群沉默了下来。 这送人去镇上药堂没错,可病情这么严重,一定得花不少的钱。赵氏守寡这么多年了,情况可想而知,如果真要用钱,到那时谁家好意思不给点救命的钱啊。可是,这个年头,谁家都不好过啊。 大伙你推我一下,我让你一下,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人对朱红花,劝道:“红花,你娘的情况严重,病情又来得急,你还是先让雅汐给你娘瞧瞧吧。” “是啊!你娘的情况,我们都瞧见了,可不是谁害她的。” “就是啊,人家雅汐去扶你娘,还被你娘推了一把,手还擦破皮了呢。” “红花,你可要考虑清楚,别误了你娘的身子。” 众人苦心婆心的劝着,朱红花却是毫不退让,她不耐的摆手,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题外话------ 雅汐没有怕赵氏哦,保证让她吃够苦头,下一章等着看吧。 还没收藏的,赶紧的啊——( ) 048章 场面太乱 “为什么不行啊?你娘可不能耽误啊。” “我信不过她!” 对于这个理由,大伙不禁面面相觑,这都是怎么想的啊?难道还有比她自个亲娘的病更重要的?这个时候,信与不信都得试试啊。他们刚刚瞧着杜雅汐把脉的架势,倒是有点药堂大夫的样子。 赵氏从悲痛中回过神来,她拍了拍朱红花的手背,抬头看向杜雅汐,道:“雅汐,你就给大娘下几针吧。” 她心里明白,到镇上药堂那可是要花钱的。 别说她舍不得,就是舍得,她也怕真如杜雅汐说的那样,误了诊治的好时机,她就一辈子也站不起来了。 她害怕! “娘,这样不行!你怎么能够相信她呢?”朱红花不依不饶,干脆张开手臂,拦在赵氏面前。 赵氏拉下了朱红花的手,潸然泪下的道:“红花,娘都这样了,如果再不治,可得全瘫啊。雅汐只是下几针,不会有什么事儿的。再说了,这里不是有这么自家人看着吗?你还担心什么?” 闻言,杜雅汐垂首冷冷一笑。 有朱家亲房看着,自己是不能真的对赵氏怎样,可她就是要当着大伙的面,让她吃尽苦头,却又要承上自己的恩情。 邰氏面色变了几变,悄悄的伸手轻扯了下杜雅汐的衣袖。 杜雅汐明白她的担心,便握紧了她的手,偏头冲她淡淡一笑。 朱红花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赵氏,抬头看着朱家亲房,请求道:“各位叔伯婶嫂,请你们帮忙找副担架过来,帮红花一起送我娘去镇上的药馆吧?”反正她就是不想让杜雅汐下针,成与不成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众人相视一眼,为难的道:“红花啊,不是我们不帮,而是你娘的病不能耽误。” “要不,就让雅汐先下几针吧。你娘也是答应的。”有人好言劝道。 “你们若是不愿帮忙,那就算了。”朱红花面容扭曲,嘴唇紧紧的抿着,“我一个人背我娘去,如果你们不怕别人笑话,说咱们朱家人人情冷薄就算了。” 此话一出,朱家亲房的脸色骤变,或青或白或红。看向朱红花的眼神中,或气或恼或怒。 赵氏的年纪不是白长的,自知朱红花的话得罪了亲房,连忙冷声斥责:“红花,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快向长辈们道歉。” “娘,我……” “你什么你?快赔不是。”赵氏气得眼发黑,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朱红花下巴一抬,“我不!” “放肆!”一道冷喝打断了朱红花的狡辩。 众人纷纷让开一条道,齐齐看向一脸怒气的古闻清。 “村长,你来啦!”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大伙才发现不知何时,姚老夫人由下人们拥簇着站在人群外,正默默的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切。这个发现让朱家亲房不禁臊红了脸,被一个小辈当众指责,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于是,大伙很默契的选择忽视姚老夫人的存在,决定把事情交由村长来处理。 杜远砚由邰氏扶着拄着拐杖,夫妻俩笑着上前去迎古闻清,“村长,你来啦!快到屋里坐吧。” 并没有看到姚老夫人。 古闻清摆摆手,垂首看向朱红花,怒道:“红花,咱们的村规是什么?你念一遍给我听听。” “村长,红花年纪小,不懂事,你别跟她计较。”赵氏连忙替朱红花开脱。 古闻清听着,脸色更是不悦,瞪了一眼赵氏,道:“孩子年纪小,你的年纪不小了吧?怎么什么事都由着她的性子来?” 赵氏被古闻清这么一骂,便讪讪的低下了头。 朱红花被村长这么强势一责备,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垂着头紧揪着赵氏的衣袖角。古闻清却并不因此而放过她,于是,又冷冷的重复了一句,“红花,你告诉大家,咱们的村规是什么?”他是一村之长,他的问题还没有谁能不回答。 “为子当孝,为人诚信,为女自爱。”朱红花抬起头,红着眼眶看着古闻清,一字一句的道。 “哎哟——”突然,赵氏惊恐的大叫一声,抬头看向杜雅汐,求道:“雅汐,你快替大娘下几针吧,大娘感觉上半身也开始麻了。” “娘——”朱红花的眼泪,终是落了下来。 古闻清抬眸看向杜雅汐,颇有一村之长的威严,道:“雅汐丫头,咱们大家都乡里乡亲的,救人要紧,你快替你朱大娘下几针。” “是,村长。我马上进屋去拿银针。”杜雅汐点点头,一脸严肃的转身进了屋。 人群外,老何好奇不已,便在姚老夫人的示意下,悄悄的站到了人群前。 很快,杜雅汐就拿着一怀抱的东西从屋里出来,她将手里的一床新被单递到了朱红花的面前,看着她没有一丝芥蒂的道:“红花,你找几们大嫂子把床上铺在地上,把再大娘抬上去。现在虽是大热天,可大娘的身子不能在地上坐久了。” 朱红花拿着床单,眼睛微眯,紧紧的盯着杜雅汐,想要看她的真实用意,可又瞧不出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朱家亲房的妇女们见朱红花不动,便伸手夺过被单,利索的铺在地上,又将赵氏抬到被单上坐着。 杜雅汐也不理会朱红花,径自点燃了油灯,抽出一根又细又长的银针,动作熟练的在如豆的火上烧了下,然后拿起赵氏的手,一针就刺进了她的指腹,然后又抽出银针,用力的从针孔里挤出一滴黄豆般大小的血。 那血呈暗黑色,杜雅汐指着血珠,向赵氏解释:“大娘,你瞧你这血色,这就是体内寒气过重的血。不过,你也不别太担心,我先帮你把十指的指尖血放掉,如果我做的没有错的话。放了血,你就不会再有发麻的感觉了。如果想要站起来,我还得用针炙,替你打通下半身的经脉。” “哦,好好好!”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又见自己血是暗黑色的,赵氏早已抛去了心中的最后一丝怀疑。 “大婶子,大嫂子们,麻烦你们来帮忙一下。凡是我下过针手指,都要将黑血挤干净,直到出来的血是鲜红色的为止。”杜雅抬头看向人群中的妇女,见她们站着不动,她又将目光投向古闻清。 古闻清扫看着朱家亲房,伸手随意的指了指,道:“朱大家的,朱三家的,朱剑家的,你们三个上去帮忙。” “是,村长。”三人听到村长点名,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蹲到赵氏身旁,看杜雅汐给她们示范。 示范过后,杜雅汐一脸关心的看着赵氏,轻道:“呆会可能会痛,大娘,你可要忍着点。” “没事!你下针吧,大娘能忍住。” 杜雅汐不再说话,照样烧了银针,挤出一滴血后就交由其他人来接手挤血。 刚开始赵氏还咬牙忍着,可不一会儿,她就痛得哇哇大叫。 挤血的几人被赵氏叫得两耳直嗡嗡响,不时为难的抬头看向古闻清,却又在他的一个眼刀之下,继续挤血。 终于,挤出来的血是鲜红色的了,而赵氏的嗓子也叫哑了,满头都是汗,连额头上的头发都被汗湿得紧贴在额头上,那样子很是狼狈。但是,杜雅汐却没有收针的打算,她一手拿着银针,一手在赵氏的腿上摸索了一下,然后,精准下针。 一个时辰后,杜雅汐终于收了针,脸上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 “大娘,你试着站起来吧。” ------题外话------ 别急哦,下一章,另一主要男配就要出场了。 男女主之间,关系会有种被推动的感觉。( ) 049章 简直荒堂 赵氏闻言,双眼放亮,伸手让朱红花扶着她慢慢的站了起来。 众人齐齐的看向赵氏,眼睛眨也不眨。 “我能站起来了,我能站起来了……”赵氏松开了朱红花的手,垂首看着自己的脚,轻轻的跺了跺脚,然后,抬头流着泪笑着向众人喊道。 朱家亲房纷纷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祝贺赵氏,真心的为她感到开心。 只有朱红花一直不吭声,而是半眯着眼看着赵氏的脚,像是在研究什么。她可不相信杜雅汐这么厉害,她不停的在想,为何赵氏哪里都不发病,偏偏来到杜家就发病了呢? 想到这里,她抬头看了杜雅汐一眼,见她面上略显疲色,正在收拾东西。 蹙眉眯眼,朱红花百思不解,只觉事情不可能那么巧。 赵氏走到了杜雅汐面前,真心的道谢:“雅汐啊,谢谢你!这次你可救了大娘的命,你是大娘的大恩人啊。”说着,她移眸看向邰氏,眼眶微红,一脸愧色,“凤娘,早上大嫂说话伤了你的心,你可别跟大嫂计较,你也知道,我就是这么一个嘴巴不留德的人。你就原谅嫂子这一回吧,以后,如果谁敢说杜家的一句坏话,我第一个就不饶她。” “呵呵!”众人一听,立刻笑出声来。 邰氏微笑着朝赵氏点点头,“嫂子,我早就忘记了,你也别放在心上。” “好了,你们都回吧,没有事就没事就闹哄哄的。”古闻清挥了挥手,扫看了众人一圈,然后将视线定在朱红花身上,吩咐道:“红花,扶你娘回家休息去,晚点我再让雅汐去帮你娘复诊一下。” “欸。”赵氏高兴的应了下来,伸手紧握了一下朱红花的手,不动声色的道:“瞧这孩子,这一悲一喜的,都把她给弄傻了。红花,快谢谢雅汐,然后,扶为娘回家。” 这孩子真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氏想到她不让杜雅汐替自己诊治,心里就不太舒服,总觉得闺女并没有把自己这个做娘的看得很重。 朱红花回过神来,轻瞟了一眼杜雅汐,然后扶着赵氏,道:“娘,红花扶你回家休息。” 朱家亲房见她如此不懂事,纷纷带着歉意的朝杜家夫妇点点头,不再作停留的离开杜家。 古闻清看着赵氏母女的背影,微不可见的摇摇头。 待到朱家亲房散去,杜家人才发现姚老夫人由钱妈妈扶着,含笑朝他们走来。古闻清懊恼的拍了下脑袋,道:“瞧瞧我这记性,倒是把老夫人冷落在一边了。” 姚老夫人笑了笑,非常和气的道:“村长有事要处理,老身是客,等等自是应该。”说着,她一脸慈祥的看向杜雅汐,“再说了,刚刚老身可是开了眼界,没想到雅汐的医术天赋如此之高,这下针的手法倒是尽得怪医真传。” “老夫人过誉了。”杜雅汐微笑着谦虚回应。 杜父乐呵呵的附合,“老夫人,这丫头在你面前可就是班门弄斧了,不值一提啊。” 姚老夫人摆摆手,一脸赞许看向杜雅汐,道:“远砚可别这么说,雅汐的本事我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刚刚那情况,如果不是她下针及时,只怕后果真不乐观。” “这么险?”古闻清一脸惊讶。 杜雅汐抬眼看去,见村长眼底还残留一丝没有收起的关切。她不禁蹙眉,脑中掠过丝丝疑惑。 古闻清是一个自命清高的人,又常把面子架子摆得又足又高,按说,他不可能对每一个村民都如此真心的关怀。她想起前世村长对于她失贞之事,处理起来的果断和毫不留情,又想起朱红花对自己的恨意,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猫腻不成? 姚老夫人点点头,一脸严肃的道:“其实每个人身上多少都携有病因,只是多与少的区别。有些病是积少成多,就像杯中的水一样,满到溢出时,病就突然发作了,势不可挡。” 古闻清皱起了眉头,半眯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老夫人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杜父笑了笑,伸手做了请势,“老夫人,村长,快请屋里坐。” “对对对!老夫人快请屋里坐。”古闻清连忙附合。 杜雅汐的目光仍旧停在古闻清身上,总觉得他今天的态度有些怪异。 众人正客套的谦让进屋,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了一道客气的声音,“请问这里是杜家吗?” 众人纷纷回头,只见一个华衣男子带着一个提着大包小包的随从微笑着走了过来。那男子瞧着大概二十岁左右,身形却是高大魁梧,浓眉大眼,鼻梁挺直。他身穿一件紫色的长袍,在领口与袖口皆是用银线绣着祥云图案,腰上系着一条金丝腰带,腰带上镶着三块圆形的羊脂玉,腰带下垂下一块算盘形的玉佩,算盘珠子是玉镶金的,整个人显得贵气逼人。 杜氏夫妇相视一眼,眼底皆是茫然,但出于礼貌,杜父还是朝那男子拱拱手,应道:“我是杜远砚,请问这位公子有什么事吗?” 闻言,那男子眼睛骤亮,快步走到杜远砚面前,拱手行礼,道:“在下顾怀远见过杜伯父。” “顾怀远?”杜父疑惑的看向邰氏,邰氏随即迷茫的摇摇头。 见状,顾怀远连忙解释:“对不起!怀远解释一下来意,家母常年被顽疾缠身,这些年来,我四处求医,却是效果甚微。前几天听说怪医前辈在杜家,所以慕名而来,想求怪医前辈能为我娘出诊。” “哦,原来你是来找怪医前辈。”杜父了然的点点头,“可是,事不凑巧,怪医前辈有急事赶回西域去了。” “竟是这般不巧?”顾怀远一脸遗憾的皱了皱眉,突然又重释笑容,轻瞥了一眼杜雅汐,道:“刚才怀远凑巧也在场,令千金是怪医前辈的入室弟子,医术也是相当了得,不知在下能否有幸请杜姑娘出诊?” “这个?”杜父移目看向杜雅汐,面露为难。 “小女子刚入医门,实不敢为人出诊。师父临走时,有交待小女子,让我好好学医,师父说,砸她牌子没事,可误了病患就是大事。行医救人不能抱有侥幸想法,公子还是另请高明吧。”说话时,杜雅汐的脸上一直带着笑。 顾怀远见她说话时,那黑漆漆的眼睛一闪一闪,两颊的小梨涡忽隐忽现,灵气逼人,本来恬淡的面孔散发出一种动人的光彩,看得他好一会儿都移不开眼。他敛了敛神,薄唇轻展,语气真诚的道:“杜姑娘太谦虚了。我……” “大喜事啊,大喜事……” 顾怀远没有被人打断说话的不悦,而是微笑着扭头看去。 远远的竹林入口,一个身穿大红花裙的妇女挥着手绢走了过来,她一边走一边喊,满脸的喜色,“杜家老爷,你家有大喜事了。” 众人见那妇女的打扮,纷纷皱眉,面面相觑。 那妇女一路小跑而来,看了一眼手拄拐杖的杜远砚,心里确认了身分,便扯着嘴角笑得不见半分真的道:“杜家老爷,我给道喜来了。” 杜远砚轻瞥了一眼皱眉的姚老夫人,已知这人不是姚家大房差来的,脸上便凝结了几分冷意,问道:“这位大姐,你是跑错家门了吧?” “错不了!我可都打听过了。”那妇女笑了笑,“杜家老爷,您家有天大的喜事了,我是来替[回春药馆]的大少爷来提亲的。” [回春药堂]?姚景之? “简直就是荒唐!”姚老夫人冷声一喝。( ) 050章 我不能嫁 姚老夫人身为一家之母,一言一行尽显威严之势,那妇女被她这么一声厉喝,不由吓了一颤。她移眸看向姚老夫人,见她嘴唇紧抿,眉头紧皱,眸中怒火翻腾,心不由一紧。 “你且回吧。”杜父朝那妇女挥挥手,扭头朝姚老夫人做了个请势,道:“老夫人,请到屋里坐。” “好!”姚老夫人点点头,冷目一扫那妇女,“回去告诉傅氏,这里没她的事儿。” 那妇女微愣了一下,问道:“你是?” “老身是谁不重要。”姚老夫人冷冷的看向那妇女,淡淡的道:“何为媒?相信你比我更清楚,这亲事何喜之有?别看着几个银子就昧着良心说话。” 那妇女毕竟是吃这一碗饭的,脸皮比什么都厚,她很快就稳住了情绪,继续嘻皮笑脸的用她的三七不烂之舌劝道:“杜家老爷,你可别仅听一面之言,那杜家大少爷我也是见过的,渍渍……长得啊,可是玉树临风,文质彬彬,可比那潘安都还要俊上几分。杜家的财势,相信你也是听说过的,如果你家闺女嫁过去,那还是穿金戴银,锦衣玉食?为人父母的,当然希望闺女一世衣食无忧,相信杜家老爷,心里……” “你还不走?”杜父举起了拐杖,作势就要朝那妇女砸下去,他恶狠狠的骂道:“你若再不走,就休怪我打女人了。你回去告诉那姚景之,我家闺女是人,与他根本无法般配。你请回吧。” 那妇女缩了缩脖子,却还是不肯放弃,继续劝道:“杜家老爷,你可要想好了啊,这事可是过了这村就没那……啊……你干嘛打人?” 杜父举着拐杖指着她,一字一字从牙缝中嘣出来,“你若再不走,我就真打人了。” “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的?”那妇女脸色很是不好看,甩了甩衣袖便愤愤的离开了,一边走还一边嘟嚷着:“也不看看自家是什么条件?居然还挑人家姚家的不是,我看以后有谁敢上他们家来提亲……” 杜父的脸色沉沉的,尤其是在听见那妇人的最后一句话后,他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邰氏轻扯了下他的袖子,担忧的看着他,杜远砚强扯出一抹微笑,冲她浅浅颔首,示意她别担心。他做了个深呼吸,然后,面色如常的看向顾怀远,“顾公子,请回吧!我这里地小,就不招待你了。” 他着实没有心情与人虚应客套。 顾远怀点点头,朝杜父拱拱手,道:“杜伯父有事先忙,怀远就不多打搅了。”说完,他移眸看向杜雅汐,“杜姑娘,希望你能考虑一下出诊的事情。” “公子还是另请高明吧,不送。”杜雅汐转身,扶着姚老夫人进院子,“老夫人,请里面坐。” 一行人随着进了杜家院子,只留下顾怀远抬头打量着杜家的院门,还有他那一脸愤怒的随从。半晌过后,顾家随从忿忿的瞪了一眼杜家之后,语气难平的道:“少爷,咱们回去吧。” “顾委,走吧。”顾怀远抽回了目光,转身背手离开。 杜家院子里,因为刚刚的事情,气氛显得有点怪异。 杜雅汐一脸淡然的煮水泡茶,又分别给众人倒了茶,然后牵着杜雅兰的手,道:“雅兰,走,二姐带你进屋去玩。” 这一次,杜雅兰没有再像上次那样拒绝,而是乖乖的跟着杜雅汐进屋,因为她不喜欢大人们那严肃的表情。踏进房门,杜雅兰就摇晃着杜雅汐的手,抬起她那略带忧愁的小脸蛋,问道:“二姐,三哥跑哪里去了?还有,那个穿红花裙的大娘是来干什么的?为什么爹爹要发那么大的火?雅兰从来没有看过爹爹发火,二姐,我好担心!” 小小年纪,可脸上却有着与年纪不相符的忧愁。杜雅汐瞧着心中一紧,连忙蹲下身子将她揽入怀中,轻声的安抚:“雅兰别担心,三哥等一下就会回来的。至于爹爹,他并不是生雅兰的气,所以,雅兰别怕,爹爹最疼雅兰了。” “我不是怕!我是担心!”杜雅兰语出惊人。 杜雅汐伸手轻轻推开她,神色认真的看着她,道:“雅兰,这是大人们的事情,你还小,不用操心。爹娘,还有二姐,一定可以处理好的。难道你不相信二姐?” “我信!”杜雅兰连忙点点头。 “这就对了。好啦,别担心啦!你三哥是属猴的,猴精猴精的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二姐,你背地里说我的坏话,我可是全都听见了。”房外传来杜瑞兆的声音,杜雅兰立刻跑了出来,扑进了他的怀里,带着哭腔道:“三哥,你到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大家都担心死了。” 杜瑞兆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揉揉她的小脑袋,道:“傻四妹,三哥是个男子汉,有什么好担心的。”说完,他走到了杜雅汐面前,看着她突然的嘣了一句让杜雅汐摸不着头脑的话,“二姐,你可不能答应。” 杜雅汐愣了愣,正欲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已抱着杜雅兰出了房门,只听见他一边走,一边哄杜雅兰,“雅兰,三哥带你去抓虾。”她追到了房门口,可一想到外面兴许是在商量与她有关的事情,她又退回房间。 唉,事情虽然脱离了前世的轨迹,这现在这样的情形,也是让她头痛的。 “老夫人,这个房间就是雅汐的了,快点里面坐。”邰氏将姚老夫人引进了杜雅汐的房间,“雅汐,你陪老夫人说说话,娘亲去准备午饭。” “娘,我去帮你吧。”杜雅汐朝后面看了一眼,见连钱妈妈都没有跟着进来,心里无由的就想逃避与姚老夫人单独相处。 邰氏摆摆手,“不用!不用!你就在屋里陪老夫人说说话吧。”说完,便转身出了门。 姚老夫人一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朝杜雅汐看去,随即慈祥的笑了笑,自我挪揄:“唉,人老了,话就多了,话一多,就不招年轻人喜欢了。” 杜雅汐连忙笑了笑,道:“老夫人,你可别这么说,雅汐没有那个意思。” “我明白!”姚老夫人摆摆手,走到桌前了下来,伸手指了指身边的空凳子,道:“丫头,过来坐!” “是!” 姚老夫人笑眯眯的看着她,良久才开口,“丫头,你和宸之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吗?我知道,你是一个i有想法的姑娘,所以就进来问问你的意思。你别不好意思,心里是怎么想的,你就怎么说。” 杜雅汐直直的看着姚老夫人,一脸严肃的道:“我不嫁,也不能嫁!” ------题外话------ 姚宸之:“我不娶,也不能娶。” 杜雅汐:“我不嫁,也不能嫁。” 妞妞:“你娶与不娶,你嫁与不嫁,由我说了算。” 哈哈!妞妞是不是瞬间就v578?( ) 051章 怎样的她? 没有人知道姚老夫人和杜雅汐在房间里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她们在屋里一谈就是两个时辰,出了房门后,姚老夫人没有多作逗留,领着钱妈妈和老何就急急忙忙的回去了。 马车上,老何掂量了下手里的花布包袱,看着姚老夫人,好奇的问道:“老夫人,这里面是?” “你的开看看。” 听姚老夫人如此一说,老何的好奇心更是按捺不住,立刻打开包袱。看到包袱里的东西时,他不由的瞪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的用力揉揉眼睛,再定眼确认,“老夫人,杜家哪来这么多的上等黑云灵芝?” 有一个都已是奇闻,可眼前却有十几个,每一个的大小都一样,质色如漆般黑亮。 他犹不敢相信,伸手拿起一个,左看右看,又摸又嗅。 姚老夫人瞧着他的模样,失声笑了,“老何,怪医一生游医,到过的地方举不胜举,这些黑云灵芝是她给雅汐的见面礼。” “既然是给她的,她干嘛给我们?”老何还是不明白,有了这么多的灵芝,她们杜家想到什么样的生活没有? “这个丫头不简单!”姚老夫人由衷的赞许,随后又轻叹了一口气,“只可惜我们宸之与她无缘,若是不然,将来把【济世药堂】交到那丫头的手里,我也就真的放心了。” 钱妈妈面色微凝,问道:“她不愿意?” 姚老夫人点点头,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突然笑了起来。她看向面前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的两人,道:“若说无缘,他们却又能说出那么默契的话来,那说话的语气,那话里的意思,我都差点以为他们是事先通过气了。” “她说了什么?”老何也来了兴趣。 姚老夫人摆摆手,道:“罢了,这事就先这样吧,咱们赶紧回去与宸之商量一件重要的事。” 唉,她还真是没有想到杜雅汐竟是这样的态度,可尽管当事人不在意,认为那是意外一场,可那的确是众人共睹的事实。 想要抹去却是不可能的。 希望以后能多制造机会给他们相处,或许,两个人会改变初衷也不一定。 …… 姚家别院。 胡荽看着那个沉醉在草药世界的姚宸之,几度想要开口却又把话吞进了肚子里。这样的少爷,他最是熟悉了,明明就心情不好,可却只能用这样的办法来怒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胡荽想起了老何带回来的消息,眉头不禁皱得紧紧。 真是不识好歹,他家少爷可是芝兰玉树般的人物,她有什么不满意的? 居然不愿意嫁! 他本也不乐以看成,可是,想到少爷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想起老何说过的话,他冷静的想了想,也觉得那个道理。他原想着,哪个女子不是将贞操看得比天还重要,就算少爷跟老夫人说不愿意拖累她,她也一定嫁过来。 毕竟这事若是传了出去,她这辈子也不可能有好人家上提亲的。 他有着无数个可能,可就是没有她会拒绝的可能。 她一定是嫌弃少爷是个残疾的,不然,她有什么理由不想嫁? 想到这里,胡荽就对杜雅汐起了恨意。 “少爷,胡荽陪你出去走走吧。”胡荽见姚宸之没有反应,又道:“少爷,依胡荽看来,就亲事不成更好,反正少爷也不想娶她。” “胡荽,你去帮我找老何过来,我有事要与他商量。”姚宸之放下了手中的草药,眸子无光的看向胡荽。 胡荽点点头,冲着外面喊道:“虎仗,你去找一下老何,说是少爷请他过一趟。” “虎仗出去替我办事了,你自己去吧。”姚宸之手里又拿起了一截石斛,神色认真的放在鼻前嗅了嗅。 胡荽愣了一下,随即应了声是,转身就往外走。 少爷派虎仗出去干什么了呢? 姚宸之的院子里除了粗使妈妈,就只有胡荽和虎仗两个随从,虎仗从小习武,是老夫人专门安排在身边保护姚宸之,而胡荽则是贴身随从,姚宸之的日常起居,全由他一人负责。 姚老夫人曾多次往姚宸之的院子里分派丫环,可他一律拒绝。 久而久之,姚老夫人也就不勉强他了。 房间里恢复了平静,姚宸之放下了手中的石斛,身子陡然一软,无力的靠坐在紫檀木雕着吉祥如意的太师椅上。耳边犹响起姚老夫人从杜家回来后,跟他说的每一句话。 她说,“我不嫁,也不愿嫁。” 她说,“如果不想被人牵制,那么买地种草药,势在必行!” 她说,“老君山就是一个宝藏山,种草药最是合适。” 她说,“以灵芝为股,我想要与姚家一起买地种草药,我可以管理药园,还可以配制药方。” 她说,“如果真的对我存有歉意,那不如就替我收罗一些关于毒术的书籍吧。” 她说,“……” 当姚宸之听到姚老夫人转述的这些话时,他的内心只能用汹涌澎湃来形容。他不禁在想,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姑娘?她为何会有这么多大胆又富有远见的看法?为何她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目光,活得那么的自我? 还有,她要那么关于毒术的书籍是为了什么? 她,实在是太奇特了。 姚宸之沉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却并不知道,当一个男人觉得一个女人很奇特时,他就已经对那个女人动了心。 轻轻的摇了摇头,姚宸之伸手揉了揉眼睛,然后,努力的睁开,可他却是失望了,眼前还是黑漆漆的,如果一张黑幕将他的眼睛蒙得严严实实。他试图在脑海里凭着杜雅汐的言行来勾勒她的容颜,可无论他多么的努力,脑海里仍旧是一片浓雾,什么都没有。 嘴角溢出了一抹苦笑,姚宸之放在扶手上的手紧握成拳,像是在努力的压抑自己内心的挫折感。 他终是一个瞎子,一个虽熟知各种草药的药性,却对各种草药没有任何印象,一个有家人,可脑海里却没有一张亲人的脸谱。他恨恨的用力捶了捶扶手,从来没有那么的无力。 他只是想悄悄的收藏她的容颜,可他却连这个也做不到。( ) 052章 窗下偷听 夜幕降临,哒哒哒前进的马车,打破君山这个宁静的小镇,马车穿过镇上大街,又穿过镇外乡村,徐徐的停在了姚家别院。 马车刚停稳,守在别院门口等候的豆蔻和连翘连忙围了上去,见已有人撂开车帘,她们立刻摆好脚踏,伸手扶着姚老夫人下马车,“老夫人,你可回来了,少爷已在怡心院等你很久了。” 姚老夫人浅浅颔首,道:“走,回怡心院。” 钱妈妈上前,替连翘扶住了姚老夫人的手臂,朝她使了个眼色,道:“连翘,你赶紧去厨房让人准备晚膳,送到怡心院,少爷可是也还没有用晚膳?” 也?连翘立刻明白,姚老夫人还没有用晚膳,连忙福了福身子,应了一声‘是’就匆匆而去。 钱妈妈便和豆蔻一左一右的扶着姚老夫人朝怡心院走去。 路上,姚老夫人问豆蔻,“二房的人可曾来过?” 豆蔻心知什么事都瞒不了姚老夫人,便如实的回答:“二房老夫人亲自来了,冷着脸来势汹汹的,不过,门房也是牢记住了老夫人的交待,没有让她进大门。她在大门外骂了一通,见无人理她,便又气呼呼的离开了。” 豆蔻想到傅氏离开前的神色,不由的低低吃笑起来。 “少爷可知她来过?” “我瞧着应该是不知道的。”豆蔻细细回想了一下姚宸之来到怡心院时的表情,轻道。 主仆三人一边走,一边说了些事,没一会儿便回到了怡心院。 听到熟悉的脚步,姚宸之立刻就站了起来,循声朝门口望去,一反常态,急切的问道:“祖母,事情进展可顺利?” 姚老夫人见他一改平时的沉稳,心里却浮上了喜悦,遂步上前,握紧了他的手,点点头,道:“一切都很顺利!我们和苏大人是世交,再加上他和你舅爷又是好友,这事我一提,他就立刻应了,还着手就给咱们办理了买地文书。” 说着,姚老夫人就见姚宸之的脸上掠过兴奋的表情,她不由的也跟着勾起了嘴角,心里很是感激杜雅汐出了这么一个好主意。 本来她只打算买下老君山主峰下的六个山头,想着刚好将姚家别院和杜家串在了一起,但是在苏城与苏大人说起买山的事时,苏大人却提议她把老君山脉下的其他几座山也一起买了。 她想想,苏大人说得也有道理,省得将来有心人把靠着的山买了,做一些搞破坏的事情。 幸好价钱方面,苏大人给的是朝廷的最低价,倒是替姚老夫人省了好大一笔。 “祖母,突然买下这么多山头,咱们家可会吃紧?”姚宸之问道。 姚老夫人听后,伸手拍拍他的手背,“苏大人给的是朝廷最低价,不会影响家里的用度。” 闻言,姚宸之这才放心的弯唇笑了笑。 这时,连翘领着丫环婆子们端上了晚膳,“老夫人,少爷,晚膳已经布好了。” “好!”姚老夫人站了起来,仍旧紧紧的牵着姚宸之的手,“宸之,走,陪祖母吃饭去。” 钱妈妈便领着几个大丫伺候在一旁。 这天晚上,姚氏祖孙俩一直聊到了月上中天才被钱妈妈的再三催促和劝说之下,这才意犹未尽的结束了关于买山种草药的话题。 …… 夏天的夜晚,月光很明亮,透过窗棂洒落在地上,窗外竹林里,不知名的虫儿欢快的叫着,为这个安宁静谧的夜晚,谱了一曲充满生气的夏夜奏曲。 朦胧中,杜雅汐望着窗棂上挂着的竹风铃,全无睡意。 翻来又覆去,许久也没有培养出睡意。 今天拒绝了姚家二房,又拒绝了姚家大房,还恶整了赵氏一把……想到邰氏红彤彤的泪眼,杜雅汐心里有些躁意,索性坐了起来,蟋悉索索的穿着衣裙,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门。 站在院子里,她回头扫看了一眼月光中的杜家,只觉宁静温暖。 突然,她返回屋檐下,伸手取下了一个灯笼,又到拿了火折子,然后,一路往竹林下的村庄走去。 远远的看见一个火光移动,杜雅汐定眼一看,暗暗算了算各家各户的距离,突然,俯首吹灭了手里提着的灯笼,又快步跑到一旁的大树后面躲了起来。远处的火光短暂的停了一下之后,又继续移动。 杜雅汐探首见火光一路移动,便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轻轻的拍了拍胸口。 好险!差点就被人发现了。 她借着月光,摇摇晃晃的走过窄小的田梗,抄着小路赶到了火光消失的地方。看到熟悉的房子时,杜雅汐的心忍不住的加快跳了起来,她伸手按住了怦怦直跳的心,暗斥:“安静!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闭目做了几个深呼吸,感觉心已经不再跳得那么厉害了。杜雅汐才猫着腰,偷偷摸摸的走到了那透着光的窗户下。 她蹲在窗户下,凝神侧听,不出意外的房间里传来赵氏抱怨中带着娇嗔的声音,听得杜雅汐抱着肩膀抖落一地鸡皮疙瘩。 “你今天怎么能当着众人的面,这么凶的斥责红花呢?” 紧接着就传来了古闻清的又气又无奈的声音,“她那般举止,我还骂不得了?” 闻言,赵氏短暂的沉默了下来,许久才悠悠的给窗外的杜雅汐抛下了一个大炸弹,“可你也不能这么凶啊?她可是你的亲骨肉,你不能给她一丁半点父爱也就算了,你居然还这般对她?你就当真不怕她心里头恨你?” 脚下一滑,杜雅汐双手撑地,一颗小石头子滚到了一旁的铁锹上,发出了铛的一声响。 “谁?”屋子里立刻传来了赵氏警惕的质问声,杜雅汐的一张小脸瞬间挎了下来,皱得比那苦瓜还苦,真是倒霉啊! 喵…… 赵氏推开窗户,探头一看,见一只野猫从窗户下一跃而过,立刻如释重负的关严实了窗户,扭头对早已躲到了衣柜后的古闻清,道:“一只野猫而已,瞧把你吓得,你也就人前威风而已。” 古闻清不认同,立刻低声反驳:“在你面前,我就不威风了?你要不要试试我的威风?”接着就是一些不堪入耳的污言荤语,听得杜雅汐直打哆嗦,恶心不已。 趁着屋里的人无暇分神注意外面时,杜雅汐轻轻的朝屋里吹进了一些带着香味的粉末。直到听着里面没有了动静时,她才悄悄的进了屋,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了家里。 这一次,她倒床就睡,一觉到天明。( ) 053章 招兵买马(1) 第二天一大早,姚老夫人到【济世药堂】带上苏齐,一起又来到了环山村。 马车先是绕到了村长家,苏齐和老何、马夫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敲开了村长的家门,古闻清正在用早饭,见有客人上门,连忙放下碗筷,笑眯眯的出来迎接,“姚老夫人,不知您老来寒舍,有失远迎,快快快,进屋住。” 说完,他扭头朝屋里喊道:“桂娘,家里来客人了,快来迎迎。”话落,一个身形偏胖的中年妇女从堂屋里走了出来,当她看到一身华服的姚老夫人,又看到旁边站着的那些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立刻笑着迎了上去。 古闻清笑着替她引见,“桂娘,这是【济世药堂】的姚老夫人,快见过老夫人。” 桂娘一听,连忙招呼道:“原来是姚老夫人,怪不得看着就像是有一身菩萨般的气息。”说着,她热情的扶着姚老夫人,“老夫人,我扶你进屋坐。我家虽是地小屋简,但胜在这乡下地方空气好。” “古夫人客气了。”浅浅颔首,姚老夫人朝一旁的老何等人示了个眼色,他们立刻提着东西上前,老夫人又指着东西,笑了笑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呀——这怎么好意呢?使不得,使不得。”桂娘连忙笑着摆手,眼睛却是闪烁着亮光。 古闻清也笑着附合,道:“没错!可收不得老夫人的东西,这无功可不敢受禄。” “收下!收下!老身今天上门,可真的是有事相求。”姚老夫人打了个手势,老何等人立刻提着东西就进屋,好好的堆放在堂屋里的桌上。 古闻清也不再拒绝,夫妇俩热情的迎了姚老夫人进屋。 目光在还算亮堂、整洁的堂屋里转了一圈,姚老夫人便直道来意,“古村长,今天我来是给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古闻清愣了愣,满头雾水。 夫妇俩对视了一眼,又齐齐看向姚老夫人。 “没错!好消息!”姚老夫人缓缓从袖中掏出一张盖有官印的文书,递到了古闻清的面前,道:“这是我和怪医买下老君山和其山脉的文书。” “老夫人,那山高林密的,又不能种庄稼,你买它做什么?”桂娘吃了一惊,心直口快的问道。 真不知这些大户人家在想什么?这些深山老林买来作甚?她还想着将来要是能在大城里坐着那该多好呢? 古闻清心里也疑惑,听妻子问了,他便也带着疑问看向姚老夫人,心里在想着她刚刚的好消息与这文书有什么关系? “种草药。”姚老夫人一脸认真的道,“这么大的山脉要用来种草药,不管是开荒,还是下种,管理都是需要很多人力的。今天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和古村长商量一下,请人开荒的事情。环山村就在老君山下,这事自然不能给别的村人来干。” “对对对!多谢姚老夫人的关照。”古闻清是一个脑子转得极快的人,听到可以近着家门就有工上,就有银子挣,他自然高兴。如果在他当村长的期间,村民的生活都好过了,那他可就是大功臣一个,到时候面子里子全都有了。 桂娘呆呆的坐着,连水开了,都忘记要泡茶。 姚老夫人笑着颔首,又道:“可群龙不能无首,这药园是我和怪医各一半的,而她老人家也交待过,她的那一份全给她的徒儿。”看着古闻清由惊喜到呆愣的表情,姚老夫人话锋一转,“村长有威严,又管理有方,所以,我们商量决定,这药园的总管一职就聘请村长来当,不知古村长的意思如何?” “我来当?” “对!六十两一年的薪俸,不知村长觉得合不合适?” “六十两一年?”桂娘差点要尖叫起来。 “每年还有十两管事补贴,如果药园的收成好的话,老身打算再给一些分红。” “呃……”桂娘只觉眼前银光耀眼,她满眼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饶是古闻清见事较多,听着这数字也是晕乎乎,有点找不到北。 见他们夫妇俩久久不出声,姚老夫人抬眸看去,轻问:“古村长觉得不合适?” “合适!合适!”桂娘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连声应道。她推搡了下古闻清,笑得眼睛都只剩一条缝的问道:“当家的,你倒是说话啊?” 古闻清回过神来,点点头,道:“老夫人给的已是最高的了,当然合适。闻清想要问问,那村民上工的工价,老夫人打算给多少呢?”既然让他来当这个总管,他当然要弄清楚一切。 “各工各酬。目前重点先开荒,也会选一下年轻的培养学习种草药,管理,采割,烘晒……总之,工价上一定不会亏待了乡亲们。这事怪医交待让雅汐来权衡。”姚老夫人大概的讲了一下。 这些都是杜雅汐昨天在房里跟她说的,具体的分工、工价,这些事她想交给雅汐来办。 不知为何?她对杜雅汐有一种无由的信任。 “杜家大丫头?”杜娘终于还是尖叫了起来,她满脸不敢相信的看着姚老夫人,再次问道:“竹林里的杜家?” “没错!”姚老夫人见在这里的事情差不多了,便看向古闻清,“古村长,咱们一起去一趟杜家吧?” “好好好!”古闻清倒是比桂娘要淡定许多,因为,经过这几天的事情,他发现杜雅汐的确是不一般。 当他们来到杜家时,杜雅汐和杜瑞兆已经出门上山采药去了。 姚老夫人便和古闻清、杜远砚几人一边喝茶,一边聊起了老君山要种草药的事情。杜家也是现在才知道建药园这事,乍一听到,还真是吓了一大跳。 这怪医出手也太大方了吧? 不仅无条件的收徒弟,授医术,还一送就是几千亩的山头。 “老夫人,村长,请用点心。”邰氏端着两盘点心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古闻清往桌面一看,见一盘点心是用两块雪白的薄饼夹着一块淡淡桔黄色的馅,一盘点心则是碧绿色的,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 他早饭只吃了一半,这个时候美食当前,他顿觉饥饿感越来越强烈。 姚老夫人也是看着盘子里的点心,眼睛一亮,抬头看着邰氏,问道:“玉凤,你的手艺真好!这两种点心我从未看过,你能给我介绍介绍吗?” 邰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伸手指着白色的那一盘,道:“这个叫茯苓饼,雅汐说可以安神。绿色的一盘叫茶糕,吃起来软软糯糯的,清爽中又夹着清茶香味。老夫人,村长,何大夫,快起筷尝尝吧。” ------题外话------ 好吧,吃货一个忍不住,又上吃的了。 上架的事情,得多等几天。( ) 053章 奇怪的杜瑞兆 听着又是雅汐的主意,姚老夫人暗暗点头,拿起筷子优雅的夹了一块茶糕,轻咬一口,果然软糯可口,细细嚼之,清茶香味立刻溢满了口腔。姚老夫人放下筷子,看向杜氏夫妇,道:“你们生了一个好闺女,不仅出得厅堂,还入得厨房。这茶糕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点心,真的很不错。当然,这也是玉凤的手艺好,远砚真是个有福气的人。” 相处几次下来,姚老夫人已经熟稔的直接喊他的名字。 “哈哈!老夫人说得对,我的确是一个有福气的人。”杜远砚幸福中带着骄傲的看向邰氏,朗声而笑。 邰氏一脸绯红,责嗔了他一眼。 众人瞧着,不由浅笑。 杜远砚满脸幸福,伸手请客人品尝点心,“来,大家都试试。” “这点心看着就觉得很美味,刚刚听老夫人一说,我就更是口水直流了,我就不讲什么虚礼了。”古闻清说完,拿筷子就迫不及待的也夹起一块茶糕,笑着吃了起来,“嗯,真的很好吃。” 几人吃吃喝喝,聊聊谈谈,时间倒也过得挺快的。 姚老夫人让钱妈妈去帮邰氏一起做饭,老何虽是坐着,可心却早就飞走了。他不时的看向院门外,有些焦急的等杜雅汐回来。昨天他没有时机问那个快速止血丸的事情,今天他可是揣着杜雅汐要的【百毒纲记】而来,诚心求教。 说实在的,他有些好奇,杜雅汐为何要找关于毒术的书籍? 是兴趣? “二姐,三哥,你们回来啦!”院门外,响起了杜雅兰开心的叫声。老何嚯的站了起来,三步并两步很快就出了院门,看向背着竹篓的杜雅汐,道:“杜姑娘,我把你要的东西带来了,你可不可以跟我说说快速止血丸的事情?” 杜雅汐先是一愣,随即笑道:“没有问题!”她听着古闻清也在院子里,便指了指竹林小路,“我要去溪边洗东西,要不何大夫也一起?” 让老夫人请古闻清来做药园的主管,只是因为他有他的用处,但并不代表什么事情都能让他知道。他充其量只是一个挂有空职的主管,实权又怎能落入这种人的手中? 老何平时虽是大大咧咧的,可他并不傻,自然知道杜雅汐是想换个地方说话。 “好。我都坐了一个上午了,早想四处走走,却碍于人生地疏。” 几人刚转身,却见苏齐从竹林小道里走了出来,姚老夫人知道他是本村人,所以从村长家出来后,便让他回家去看看。现在眼看着就到晌午了,苏氏就喊他提着鸡蛋来杜家,帮衬杜家多做几个菜来招待姚老夫人。 只是,齐大娘并不知道,杜家已今非昔比。 杜雅兰跑了过去,抬起头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苏齐,糯糯的喊道:“苏大哥。” “杜家四妹,你们这是要去哪里?”他本想问杜雅汐,转念一想,便问杜雅兰。 杜家最近发生的事情,他也是知晓一些的。昨天杜瑞兆突然跑到药堂去找他,二话不说就拉着他出了药堂门,劈头就问起了关于姚宸之的事情。听完自己的简述后,他面色苍白的呆愣的许久,突然就拉着他的手,哀求道:“苏大哥,你上我家去求亲,把我二姐娶进苏家吧。” 他闻之,吓了一大跳,细问之下,这才知道了姚宸之和雅汐的那幕。 这不,刚刚回到家里,娘亲也向他讲起昨天姚家二房上门提亲的事,又讲起那天的事情,让他收起自己的心,别和自己的东家抢人。原来知子莫若母,自己的心思从来都被娘亲收在眼中。 他的心,顿时苦中泛酸。 现在看着杜雅汐,他竟是不知该如何面对。 杜瑞兆看到苏齐,双眼一亮,骤步上前看着问道:“苏大哥,你可是考虑好了?” 苏齐脸一红,抬眸瞟了一眼杜雅汐,又垂首摇摇头。 他做梦都想娶杜雅汐,可是,以前他在等自己学医归来,治好她的病,然后一切水到渠成。现在,看着越来越出色的她,看到她的医术天赋,他就越来越清楚的知道,他和她不可能。 以前,或许,他还能做做梦。 现在,呵呵!他也该梦醒了。 “你是个懦夫,我瞧不起你!”杜瑞兆红着眼眶瞪着苏齐,突然猛的用力将他推开,一撒腿就跑远了。 “瑞兆——” “二哥——” 杜雅汐朝着杜瑞兆的背影喊道,而他却似是什么也听不见,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眼中。 苏齐扭头看了一眼,然后,搭耷着脑袋往杜家大门走去,“我给婶子送东西进去。”说着,就从杜雅汐的身边走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 以前瑞兆看到苏齐时,比谁都高兴,可今天是怎么了?他那句‘你可考虑好了’是什么意思?他要苏齐考虑什么? “雅兰,你也回屋去。我和何大夫就找你三哥。” “哦。”杜雅兰点点头,一步一回首的回家。 杜雅汐和老何来到了溪边,不出意外的,杜瑞兆已经在溪边洗起了三七,见她们走过来,头也不抬一下,只是他手中的动作极重,水花四溅。让人看着便知他把心里的气,全都出在这水上了。 “我也来帮忙。”老何帮杜雅汐放下竹篓,蹲在小溪边拿着三七洗了起来,“杜姑娘,为何我配快速止血丸时,总是无法凝结成丸呢?” “火候和用时都没有问题吗?” “应该没有问题的。” 他又不是第一次制药丸,无论是时间,还是火候,他都是相当有自信的。 “山药粉是一起放,还是后放?”杜雅汐问道。 “这个?”老何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突然,他兴奋的看向杜雅汐,道:“我明白了。” 杜雅汐悄悄的看了一眼杜瑞兆,又继续洗三七,心知现在还不是找他聊心事的时候。 …… 洗完三七回到家中,苏齐已经回家去了。见状,杜瑞兆冷冷的哼了一声,掠好三七就进了屋。 邰氏莫名的看着杜瑞兆的背影,轻蹙眉头,“这孩子是怎么了?” “没事!他可是累了,我进看看他。”杜雅汐笑着安抚邰氏,可自己的心里却也是一样的担忧。 叩叩…… “瑞兆,二姐可以进来吗?” “我在换衣服。” 杜雅汐苦笑了一下,默默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又重新敲门,“瑞兆,你换好衣服了吗?” 嘎吱——房门由里拉开,杜雅汐瞄了一眼他身上的衣服,还是刚刚的衣服,却只当没有看见,自顾自的进了房间。 ------题外话------ 据说还差一百多个收藏,而且要十三万字以上才能上架,麻烦还没有收藏的亲,帮忙收藏一个,谢谢! 群么么。( ) 055章 又来寻事 “瑞兆,过来坐。”杜雅汐朝他招招手,伸手拍拍旁边的凳子。 杜瑞兆低着头,闷闷的坐了下来 轻叹了一口气,杜雅汐伸手握住了他微凉的手,“瑞兆,你昨天上镇里去了?” 见他不应也不答,杜雅汐对自己的猜测已经笃定了几分,手不由的紧了紧,“有些事情,二姐自有办法,你难道是开始对二姐没有信心了么?你这么关爱二姐,二姐感到很高兴。嫁谁?又不嫁谁?二姐心中有数。苏齐大哥很好,可是,我只当他是兄长。二姐这么说,你能听得明白不?” “难道你要嫁姚宸之?”杜瑞兆猛的抬头看向她,声音中有着震惊和害怕。杜雅汐看着他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眼眶不禁发酸,定定的看着他,道:“瑞兆不喜欢他?” “他是一个快死的人了,二姐嫁他还有幸福吗?” “可如果我草草嫁给苏齐大哥,我就会幸福吗?”就算她愿意嫁给苏齐,可苏大娘也不愿意吧?毕竟,这里的民风如此,那天她又是亲眼看到她和姚宸之的那一幕。 杜瑞兆噘起了嘴,有些堵气的道:“总比嫁给姚宸之强。” 一个行将就木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比一个能陪她到老的人强吧? “我也没说就要嫁给姚宸之啊,你着急什么呢?”杜雅汐很是感动,但又有些哭笑不得,好像身边的人都比她着急,“我已经跟姚老夫人说好了,我不嫁姚宸之,我要把咱们家的日子过好,只好我们过好了,我看谁还会在我们面前说三道四?” 自古至今,道理都只有一个,人穷被人欺。 “二姐,可咱们现在这种情况怎么跟姚家二房斗?他若是使起坏来,就是姚家大房也是鞭长莫及,难道你就不担心?”杜瑞兆这两天想了很多,尤其是听到姚家二房也来提亲后,他就更是担心了。 那姚家二房不是善辈,他们这些平民百姓惹不起。 杜雅汐笑了笑,道:“所以,咱们才要变强。” “可……” “听话!别担心了,不会有事的。相信二姐,走吧,该出去吃饭了。”杜雅汐拉起他,姐弟俩刚站起来,院子里就响起了乒乒乓乓的物件摔碎声。两人惊愕的相视一眼,飞快的往外跑去。 只见十几个壮汉正凶神恶煞的摔着杜家的东西,杜父等人被几个人给拦在一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行恶,却不能阻止半分。 杜雅汐冷声一喝,美目怒瞪,“住手!” “哟——这恐怕就是杜家的小骚娘们了吧?果然有几分姿色啊,只是,她什么人不好跟呢,偏偏要跟那个不能男人又瞎眼的窝囊废。”说着,他们几个默契的相视一笑,笑得满脸龌龊,吞了吞口水,搓了搓手,道:“要不,咱们兄弟几个今天就好好的疼她一回吧?省得她将来娶到给那个废物,连什么是幸福的女人都不知道。” “老大,这个主意好。”另一个满脸的是脸斑的男子立刻附合,盯着杜雅汐的目光直喷狼光。 “你们敢?”杜父大声吼道,用力的推搡着拦他的人。那人反手就甩了杜父一巴掌,杜父本就腿还没有好利索,一个趔趄就四脚朝天的倒在了地上。 “远砚——”邰氏推开旁边的男子,飞快的扑到杜父面前,担忧的看着他,问道:“远砚,你有没有伤到?” 杜父摇摇头,握紧了她的手。 “啊——我跟你们拼了。”杜瑞兆拿起一旁的扁担,恶狠狠的就冲了上去。“瑞兆——”杜雅汐吃了一惊,想要拉他已经来不及了。这么多五大三粗的男子,他们这里又全是老弱病残,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杜雅汐急得不得了,没有多想就冲了过去。 杜瑞兆的扁担还没有砸子,自己就已经被人给锁住了喉咙,一张脸呛成了猪肝红。 “瑞兆——” “三哥——” 众人皆惊,着急喊道。 邰氏丢下了杜父,一边怒吼就一边冲了上去,“快放开我的孩子。”眨眼间,邰氏和杜雅汐就一起冲到了杜瑞兆身边,撞开了那个男子,紧着的查看杜瑞兆的情况。 “瑞兆,你有没有怎样?” “娘,二姐,咳咳……我没事。” “小娘们,你们是不是不想活了?”那个被撞开的男子恶狠狠的瞪着杜雅汐和邰氏。 杜雅汐暗暗的拧开了袖中小瓷瓶的塞子,一双美目冷得像是千年冰窖,“我知道你们今天不会善罢甘休,但我们就是死也该做个明白鬼吧?我想知道姚家二房给你们开的是什么价?” 闻言,姚老夫人面色骤寒,用力的跺了跺拐杖,唇角紧抿。 傅氏,你好,你真的很好! 我忍你,让你,躲你,避你。而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击我,伤我,惹我,袭我……。 从此刻开始,我钟传弟发誓,不会再忍你半分,不会再让你半毫…… “你们开个价吧?” “什么?”那些男子惊讶的看向姚老夫人,见她身着华服,发髻上虽然只插了一支碧玉钗,但那玉钗和抹额上镶的蓝宝石,还有浑身上下的高贵气质,无一不显示她的出身非富既贵。 姚老夫人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重复一遍,“我让你们开个价。”见他们面面相觑,她又补了一句,“如果我是你们,我一定会选择开一个比二房高两倍的价格,然后,远走高飞。若是不然,只怕钱拿不到,还得偷鸡不成蚀把米。” “老太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们拿不到傅氏的钱,还有可以赔上身家姓命,跟她做买卖,你们一点好处都捞不到。” 那些男子皆是面露疑色,吃惊不已的看向姚老夫人,“你为什么这么说?” 杜雅汐悄悄的给老何示了个眼色,露出手里的银针包给他看,两人很快的有了共识,默默的等待下手的好时机。 “因为,你们要伤的人是钟阁老的亲人。” “钟阁老?你是?” 姚老夫人凤眸微眯,眸光如箭,扫了他们一眼,抬起了下巴道:“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姚家大房的钟传弟是钟阁老的长姐?” “你…你是…你是姚老夫人?” “如假包换!” ------题外话------ 唉唉,还差一百个收啊,亲们,帮帮忙呗。 么么哒。( ) 056章 准备提亲吧 见那些人被姚老夫人的身份给镇住了,杜雅汐和老何默契的点了点头,两人迅速的动了起来,眨眼间,他们就已经用银针封住了六个男子的穴位。其他人发现异样,纷纷露出狠戾的表情,却在下一秒纷纷静止不动。 杜雅汐一针刺去,那男子拽着姚老夫人就往自己面前挡,眼看着银针就要刺向姚老夫人,却见银针像变戏法一样的到了姚老夫人的手中,她头也不回就往那男子的虎口穴上一扎。 那男子还来不及尖叫,杜雅汐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一枚银针稳稳的扎进了他的背部,只见那男子脸色变了几变,人就站着不动了。 “丫头,好样的。” “老夫人更是厉害。” 一老一少相视一笑。 杜雅汐上前,掂起脚尖,伸手捏开那男子的嘴巴,朝他嘴里丢进了一颗药,冷冷的瞪着他,道:“若想活命,就让你的人别轻举妄动。否则,我让你看不到明晨的日出。” “你……”那男子大吃一惊,只觉浑身开始钻心的痒痛起来,“你给我下了什么毒药?” “百步穿肠丸,如果没有我的解药,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杜雅汐冷冷的笑了笑,转眸看向其他已经面色巨变的男子,“你们若是不想你们老大就此送了命,那就乖乖的听我的话,否则……哼——” “姑娘,你想要做什么?”那个中了毒的男子心惊的问道。 “刚刚你们不是打得很过瘾,摔得很起劲,嘴巴还很臭吗?”杜雅汐打开银针包,抽出一根银针猛的往那男子身上扎去,那男子立刻就冷汗涔涔,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 他颤抖着声音,问道:“姑娘,你手下留情啊,你说要我们怎么办,我们一定全办到。” “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杜雅汐神情慵懒,眼底却是一片冷凝。 那男子愣了愣,回想了一下她刚刚说过了话,便对自己的兄弟们交待:“你们都自行掌巴三十,再把东西都修好,修不好的赔钱,再道歉。”说完,他又问:“杜姑娘,你看这样,还满意吗?” 好汉不吃眼前亏,能屈能伸才是一条好汉。 那男子默默的在心里安慰自己。 “不满意!”杜雅汐淡淡的道。 “喂,你别得寸进尺。”有人不乐意了,当场就要反抗。 杜雅汐不理他们,走到杜父身边,扶着他坐了下来,又请姚老夫人坐了下来。 “你们别吵!”那男子怕极了杜雅汐不给他解药,身上又越来越痒,越来越僵,他苦哈哈的赔笑,道:“姑娘,你倒是说说看,到底要怎么做,你才满意?你才愿意放我们兄弟几个走?” 杜雅汐很奇怪的看着他,道:“我又没有留你们!” 那些人听着,一个个皆是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不敢拿她怎样。 姚老夫人淡淡的坐在一旁,悠哉悠哉的喝茶。古闻清悄悄的朝杜父示眼色,让他劝劝杜雅汐,见好就收,别是让人真的生了恨,回头来寻仇。 可杜父只当看不见,也不理会。 杜瑞兆紧攥着手中的扁担,恨恨的瞪着那些人,杜雅汐看见了,便微微的勾唇浅笑,看向他问道:“瑞兆,你说该怎么处置他们?” “我……”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扁担,突然把扁担往地上一丢,“先让他们在药园开荒,等我想到怎么处置他们了,再说。” 从恶徒一听,立刻不干,吵吵嚷嚷的反对:“要我们开荒做苦力,那还不如一刀杀了我们。” “让你们开荒,你们就这么痛苦?”杜雅汐暗暗的考量这事的可能性。 “当然!”众恶徒同出一气。 杜雅汐却是狡黠的笑了起来,对着杜瑞兆竖起了大拇指,“瑞兆,这事就按你说的办!” “不行!”古闻清和那些恶徒们一起反对。 “村长,为何不行?” “他们一看就知非奸即盗,留下他们岂不是养蛇吃鸡?” “放屁!”那为首的男子立刻驳道:“咱们行走江湖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们也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想当年我们也是晓理懂义的人,走上这条道,并非我等愿意的。” “那也没人拿着逼着你干啊。”杜瑞兆非常不齿的道。 姚老夫人放下了茶杯,眸光微冷的看着那些恶徒,道:“那好!我出二房两倍的价钱,我让你们保护杜家和环山村的老少一年,当然,你们还得上山开荒。” “我们不……” “闭嘴!”那为首的男子用力一吼,然后,语调骤降的道:“我们干!” “大哥……” “什么都别说了,咱们如果不是被逼无奈,又岂会走上这条路?”那男子的情绪沉重了起来,“以前,我们大家都是有家的人,如今,一场旱灾让我们没了家,没了亲人……” “你们是奉城来的?”姚老夫人打断了那男子的话。 “老夫人知道?” “奉城旱灾三年,百姓流离失所,老身自然知道一些。”姚老夫人说着,轻叹了一口气,“可你们也万万不该走上这一条道啊?” 众恶徒羞愧不已。 “老夫人,实不相瞒。我们也是第一次接这种事情,我们这么做,实在是被迫无奈啊。我们一路流浪,不是不想要找事做,而是人家一听我们是从奉城来的,就唯恐避之。” “为何?”杜父问道。 “因为有不少奉城的灾民,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做了不少让人反感的事情,所以,我们只要说是奉城来的,就不会有人收留我们,有的人甚至还围着我们打。” 说起了伤心事,众徒纷纷打开了话匣子。 听完整件事的始末,大伙终于了解了,原来,他们这群人中,还有一些妇女和孩子住在镇外的破庙里。还有一些人生了病,却无钱医治,又不得温饱,没有办法之下,他们才装得凶神恶煞,接下了姚家二房的生意。 姚老夫人作主放了他们回去,并让他们带破庙的那些人上【济世药堂】,先治病暂住,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杜雅汐为了以防万一,便让老何给他们画了像,并让他们画了押,唬吓他们如果有半句虚言,这些画像就会交给钟阁老。 他们笑着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就这样放了他们?”古闻清很不满意这样的处理方式。 “这样没有什么不妥。”姚老夫人笑了笑,移眸看向杜父,道:“远砚,如今关于雅汐和宸之的流言已传遍整个君山镇,依你看,此事该如何处理?” 杜父抬眸看了一眼紧张的杜雅汐,“老夫人,这里没有外人,你就择个好日子,让人上门来提亲吧。” “爹——”杜雅汐和杜瑞兆皆是面色一变,异常同声的喊道。 ------题外话------ 老调重调,求收啊。 各位,帮妞尽快上架吧,妞也急着想让大家看看他们成亲的情节。( ) 057章 我不允许 杜父面色严肃的摆摆手,没有商量余地的道:“自古以来,儿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就交由我和老夫人来决定,由不得你们胡闹。” 他本不愿勉强女儿,可眼前这情况,唯有嫁进姚家大房才是她的出路,才能断了姚家二房的歪念,漫天的流言。 面对流言,他无所谓。 可他不能因此而断送了女儿一生的归宿,再说了,姚宸之除了眼睛看不见之外,其他都不错,把杜雅汐嫁进姚家大房,有姚老夫人护着,他更不用担心女儿会受委屈。 “爹,我二姐可是你的亲闺女,那姚家少爷的身体……” “瑞兆,这里没有你一个小孩子家家说话的立场,你抱着雅兰回屋去吧。待会你娘和你二姐布好午饭后,你们再出来吃午饭。”杜父喝止了杜瑞兆的话,眸光竟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杜雅汐朝杜雅兰示了个眼色,杜雅兰立刻抬起脸,乌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杜瑞兆,张开手臂,声音糯糯的道:“三哥,我好怕,你能不能抱我进屋去玩?” 杜瑞兆轻瞥了一眼垂首不语的杜雅汐,跺了跺脚,抱着杜雅兰就气呼呼的往屋里走去。 砰—— 他用力一甩,房门立刻砰的一声响。 杜远砚面露歉意的看向姚老夫人,声音低低的道:“让老夫人见笑了!” “欸,远砚此言差矣!”姚老夫人笑着摆摆手,看了一眼已经进了厨房门的杜雅汐,道:“瑞兆的担心是他对他二姐关心,他的举止是他对他二姐的爱护,老身怎会见笑?他们都是好孩子,倒是我们姚家连累你们家了。” 杜父摇摇头,“老夫人此言更是差矣!如果当年没有你们的相助,也许就没有今天的雅汐。近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不是大家所愿意看到的。不过,既然发生了,我们也不能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你说的没有错!可宸之的身体,怕是会让雅汐受苦了。”想起孙儿的身体,姚老夫人忍不住又了低声一叹。 当日怪医说过的话,她一直记着,也一直是她最后的希望。 她很想将这事告诉杜远砚,可想起现在的局面,她又生生的将话重新吞进肚子里。 邰氏端着重新热好的菜走出厨房,正好听到了姚老夫人的这一句话,眼眶瞬间就泛红,她吸了吸鼻子,调整了一下情绪才微笑着朝鸳鸯藤架下的人,招呼道:“老夫人,村长,何大夫,饭菜热好了,大家进屋就坐吧。” 知道姚宸之的身体情况,邰氏心里也不太愿意看着杜雅汐嫁进姚家,毕竟天下父母心,没有哪个父母不想闺女嫁得好,嫁得舒心。可眼前姚家的情况,她就是不打听,也知道定是不简单。 可,她同样也很清楚,出了这些事后,闺女唯有嫁给姚宸之。 否则,难绝悠悠众口。 想起了杜雅汐从小就体弱多病,想起她守宫砂上的伤痕,想起他和姚宸之,她的思绪瞬间翻腾纷飞,久久不能平静。 她心不在焉的打着精神招待客人,饭后,姚老夫人拿着杜雅汐的生辰八字,很快就回了姚家别院。 苏城,绿水胡同,姚家,芝园。 胡妈妈遣走了姚灵芝房里的丫环和婆子,仔细的关上了房门,面露紧张的看着姚灵芝,道:“夫人,别院传来消息,说是老夫人一掷千金买了老君山,用来种草药,还说老夫人在老君山下的环山村给大少爷求了一门亲事。” “什么?”姚灵芝愕然的看着胡妈妈,不敢相信的问道:“真有此事?” “千真万确!老奴收到消息时,也是不敢确信,但悄悄的问了爷身边的白英,据白英说,前几天老夫人曾匆匆回过苏城一趟,但当天又回了别院。他说爷确实是从账房支了一大笔钱,这钱**不离十是用作老夫人买山了。” 胡妈妈细细的禀报。 姚灵芝敛目沉思,手指轻叩桌面,房间里静得只听见一下一下的敲击声。她面色还算平静,可内心却是无法平静下来。买山种草药并不是那么令她意外,真正令她意外的是——这一次,继母竟一反常态的给姚宸之订亲。 一个不能人道的人,继母给他娶房媳妇算是怎么回事? 难道? 继母是知道自己年老了,就想要找一个傀儡来当家? “可知道对方女子的家世?” 胡妈妈面露不屑的应道:“听说只是一个山夫之女,不过,她却是当日那怪医的唯一入门弟子。” 闻言,姚灵芝豁然开朗,更加笃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她冷冷的紧抿着嘴唇,猛的用力一拍桌面,桌上的茶盏被震得哐啷一声就倒翻,在桌上滚了几下便掉了下来,摔成了碎片。 “我不允许,绝不!” 天下继母果真都一样。 心里从不会有非亲生孩子的地位,她自问这些年来,尽心尽责的替继母管好家里的大小事务,药堂又有自己的夫君细心打理,四处奔跑。他们夫妻二人,一人主内,一个主外,把姚家顾得好好的。 原以为终有一天,姚家会由她这个嫡长女来当家,却是没有想到,永远也不会有这么一天。 尽管姚宸之已是废人一个。 “对!绝对不行!”胡妈妈附合道,眸底闪烁着阴毒的青光,“夫人,你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可不能只是为她人做嫁衣。你得为惜玉少爷和宝玉小姐谋划一番,如今他们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题外话------ 黑心姑妈,坏心女人,还有雅汐恶整村长,这些情节会陆续到来。 现在还差80个收,请还没有收藏的亲亲,多多帮忙,谢谢大家。( ) 058章 少爷,有人找 姚灵芝嚯的一声站了起来,对一旁的胡妈妈,吩咐:“马上让人准备马车,我要去别院瞧瞧。”她绝对不能让姚宸之娶妻,绝对不允许当家之位落入别人的手中。 “是,老奴这就去办。”胡妈妈转身离开。 “胡妈妈,你这般行色匆匆的可是娘亲那边出了什么事?”芝院外,徐宝玉叫住了迎面而来的胡妈妈,见她脸色略急,连忙拉着她问道。 胡妈妈避重就轻的道:“小姐别急,夫人没事,正在屋里坐着呢。” “那你这是?”徐宝玉转念一想,神色骤变,又问:“可是别院传来了什么消息?” 微微怔了怔,胡妈妈随即回神,笑着摇摇头,道:“小姐,我知道你担心老夫人和大少爷,可真没有你担心的事情。你进屋陪夫人说说话吧,我去厨房看看,夫人要的燕窝好了没有?” 听她说只是去厨房,徐宝玉刚刚提起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她人虽是回到了苏城,可心里却是留在了别院,每时每刻都在担忧姚宸之的病情。 “那妈妈快去吧,我这就进去看看娘亲。” “是。”胡妈妈朝她欠了欠身,对一旁的丁香和青黛交待:“你们照顾小姐仔细点,现在日头正毒,可别让小姐中了暑气。” “是,我们记住了。”丁香和青黛连忙点头应是。 平时,这胡妈妈的话就相当于是夫人的话,她们这些丫环们,都不敢不听。 交待了一声,胡妈妈就离开了。 明眸微眯,徐宝玉若有所思的进了芝院,“娘,这几天可有收到别院来的消息?” “别院那里一切都好,你还是多在房里做做女红吧。”姚灵芝一脸宠爱的拉着她坐了下来,含笑打量着她那出落得越发精致的面容,伸手拢拢她那散落的发丝,感慨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啊,眨眼间,当初嗷嗷直哭的小奶娃就出落得亭亭玉立了。现在,待你举行了及笄礼后,娘也该为你挑选一门合意的亲事了。” 闻言,徐宝玉的脸色骤变,鼓起了勇气,道:“娘,你说什么呢?宝玉还小,宝玉还想在爹娘身边多服侍几年呢。”她就知道,娘亲就想趁着这个机会把她给许了出去,绝了她的念想。 可是,她怎么甘心呢? “真是傻孩子,哪有姑娘家长大了,还留在爹娘身边做老姑娘的。”姚灵芝浅笑吟吟,可心里却是对姚宸之又恼了几分,都是他,都怪他,如果没有他,将来当家的一定是她的惜玉,而宝玉也不会一颗心全投在了他的身上。 他怎么就是死不了呢? 徐宝玉佯羞,撒娇般的偎进了姚灵芝的怀中,在她怀里不依不饶的蹭了几下,道:“有什么不行?我就是在家里当个老姑娘,服侍爹娘一辈子又有何不可?” “你就死了这条心。”闻言,姚灵芝怒气骤生,推开她紧握着她的双肩,生气的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我以前告诉你,不可能!现在,将来,还是一样的答案,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 真不知自己养的是什么样的一对儿女?一个是芳心全扑到了姚宸之的身上,一个是唯姚宸之为瞻首。 他们怎么就一些心眼都不长呢? 真不知这两个孩子都随了谁? “娘——”徐宝玉低低的哭泣,却是倔强的看着她,不肯低头,不肯拭去眼角的泪。 她却不知道,她越是倔强,姚灵芝就越是生气,就越是恼恨姚宸之。 姚灵芝松开了她,起身看着一旁的丁香和青黛,强硬的吩咐:“你们送小姐回去,自今日起,没有我的吩咐,她不准踏出玲院一步。你们就好好的陪着小姐,练练女红,看书作画吧。” “娘——” “你们听不见我说的话吗?”姚灵芝怒火中烧,瞪向丁香和青黛。 两个丫环不敢再犹豫,连忙扶起徐宝玉,朝姚灵芝福了福身子,道:“夫人息怒,我们这就陪小姐回玲院。” “如果没有照顾好小姐,你们两个知道是什么后果吧?” “奴婢明白。” 轻则打罚,重则发卖。 姚灵芝抚额,轻轻的揉了揉发疼的额头,摆摆手,道:“下去吧。” “是。” “娘——”徐宝玉喊了一声,却是没有再说一个字,转身便伤心的离开了。 …… 姚家别院。 姚宸之静静的坐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听着桌上炉子里煮来泡茶的水开了,扑嗵扑嗵响,而他的心,也是像是煮开了的水一样,直冒水泡,思绪杂而乱。 一天过去了,他的耳中犹响着姚老夫人意味深长的话。 “宸之啊!现在关于你和雅汐的流言已经传遍了整个君山镇,你若是执意不肯娶她,那她该何去何从啊?” “宸之啊!怪医说过,你的病她可以治好,将来,你和雅汐一定能幸福的。” “宸之啊!祖母老了,祖母陪不了你多久了。你就忍心看着祖母看不到你成亲的那一天?姚家的情况,你也清楚,老实说,雅汐的性子再加上她是怪医的徒弟,倒是适合当家。你就是什么也不顾,你也得留住你祖辈创下的【济世药堂】吧?” “宸之,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给不了雅汐幸福,但是,你娶她进来,却可以给她一片天地,姚家可以护她周全,可以让她肆意生活。退一万步来讲,如果他日她遇到了合适的人,你不也一样可以放她自由吗?” 一句句,一字字都触痛着姚宸之的心。 现在的他,娶或是不娶,都注定要拖累她。 “胡荽,你去告诉老夫人……” “少爷,有人来找你。”回答他的却是老何。 ------题外话------ 谁找姚宸之啊? 啥事啊?( ) 059章 相处 胡荽看了过去,只见一个青衣少年站在老何身边,面容精致,目光清清,淡淡的朝这边看了过来。他不由细细打量了一会,突觉有些面熟,脑中一抹倩影与青衣少年重叠,他惊讶的道:“你怎么来了?” “胡荽,走,我那里需要你的帮忙。”老何朝胡荽示了个眼色,这一次胡荽没有犹豫,转身就随着老何离开。 姚宸之皱鼻闻了闻,就闻到空气飘来一股淡淡的夹着草药味的幽香,他弯唇浅笑,伸手做了个请势,道:“杜姑娘,请坐。” 她这个时候来是为了什么? 听祖母说,她也是不愿意嫁给他的。 想到这里,他的心莫名的苦涩起来。她一定也是不愿将自己的终身交托给一个没有未来的废人吧? 杜雅汐淡淡的走了过去,目光忍不住的停留在他的身上,他似乎很喜欢白色,身上仍旧是一袭白色长袍,脸色仍旧苍白无半点血色,墨发用碧玉钗固定,如果不是目光触及他那如黑潭般死寂的眸子,她会以为他是自九天之外的嫡仙。 此刻,他站在桂花树下,风吹过,桂花如雨般飘下去,一瞬让杜雅汐又迷失了。她怔怔的望着那个站在桂花雨下的男子,两人默然相望,目光却无法交汇,唉——她低叹了一声,却被自己的这一叹给吓了一跳。 自己这是怎么了? 似乎每次见到他都忍不住叹息,可叹的是什么呢?她从未深究过。 徐徐移步站到他的面前,这一刻,杜雅汐才发现,他长得很高,至少也得有一米八。往他面前一站,她发现还算高佻自己变得娇小玲珑,她暗暗的对比了一下,她刚好齐及他的肩膀。 发现自己的这个小动作后,杜雅汐又是一愣,轻轻的甩甩头。 “姚少爷,请坐!” 姚宸之点点头,轻撂袍角,一派优雅的坐了下来。 “杜姑娘,炉子上的水已经开了,要麻烦你亲自煮茶了。”他微笑着看了过来,尽管看不见,可礼貌他还是维持得很好的。 浅浅颔首,杜雅汐起身将摆放着茶具的托盘移到了自己面前,又提起陶壶,动作娴熟的冲洗茶具。泡茶间,她忍不住好奇心的问道:“姚少爷,你是怎么知道我来了?” 明明老何就没有报上她的名字,只说是有人找,可他是怎么准确的知道是自己来了呢? “闻出来的。”姚宸之说着,苍白的脸上浮现两抹可疑的红晕。 他垂下了头,生怕她瞧见。 闻?杜雅汐看着桌面上的桂花,忍不住用力嗅了嗅,空气中除了浓郁的桂花香还是桂花香,在这么浓郁的香味中,他竟还敢闻出几米之外的她身上的味道?他的鼻子也太厉害了吧? 想起他上次,仅仅是闻了闻快速止血散就能准确的说出里面的成分,她也就不那么惊讶了。 “哦。”淡淡的‘哦’了一声,杜雅汐又取出茶叶放入茶盏中,眼光瞥见桌上的桂花,她随手拾了一小把放进了茶盏中。洗茶,倒茶,一股茶香夹带着桂花香扑鼻而来,她弯唇一笑,将茶盏推到了他的面前。 “姚少爷,请喝茶。” “谢谢!”他点点头,礼貌道谢,却没有端起茶来喝。 杜雅汐有点迫不及待的端起茶来浅抿了一口,一股绿茶中带着桂花清香的独特味道充溢在口腔中,让人不禁心情愉悦起来。她又抿了几口,放下茶盏却发现姚宸之根本就没有喝,目光瞍了一眼那直冒热气的茶盏,杜雅汐突然有些明白了。 唉—— 一声轻叹,不禁逸出。 姚宸之突然脸色变了变,声音僵硬的道:“杜姑娘,不必心生怜悯。” 杜雅汐愣住了,抬眸看向他,突然明白他是听到自己的叹息声,以为自己是可怜他。 “姚少爷,眼睛看见的只是世俗与凡尘,心看见的才是人间最美的。”杜雅汐笑了笑,目光落在那茶盏上,眉头不禁轻拧。 姚宸之错愕的抬头看向她,心里很是激动,同样意思的话,祖母也说过,想不到她竟也能说出这么一番话出来。他不禁在想,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姑娘呢?祖母对她的评价很高,老何和钱妈妈也是一样。 这个世上能让祖母这般称赞的人并不多。 杜雅汐看着他略有些激动的表情,低声问道:“我说错了吗?” “不是!姑娘说的很有道理!”果断的摇头,姚宸之为了掩饰窘迫,便伸手去端茶盏,“咝——”滚烫的茶盏让他吃了一痛,本能的缩手,却不料袖子将茶盏带翻了,茶水倒在他的脚上,瞬间辣辣的痛了起来。 见状,杜雅汐走了过去,关切的问道:“烫伤了吗?让我看看。” 姚宸之愣住了,忘记了疼痛,呆呆的昂着头。 让她看看? 呃?这怎么行?男女有别啊。 “不…不用了!等一下让胡荽给我上点药膏就行,不碍事的,茶水并不是很烫。” 不烫?不烫他刚刚倒吸一口那么响的冷气? 目光狐疑的看向他,见他脸上有着两抹淡淡的红晕,她忍俊不止的咬唇偷笑。呵呵!原来这家伙是害羞了。可不知为何,杜雅汐见他这般却是生了捉弄之心,故意板着脸,道:“我也算是大夫,伤患在前,无关男女。” “啊?这个…”姚宸之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你是何人?想要对宸之做什么?”一声冷喝由院门口传来,杜雅汐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华衣美妇来势汹汹的走了过来,她看向自己的眼光就像是一把把冷箭,似是对自己恨之入骨一般。 ------题外话------ 接到正确的上架时间了,11—17正式上架,所以,请大家静候,也相信妞妞,11—17那天一定给力更新。 群么么! 最后,谢谢大家的一路支持和鼓励。 希望未来的日子,我们一起在故事中寻找正能量。( ) 060章 滚出去! 姚宸之一听,立刻解释:“姑母,她是…是…”他不知该不该说出她的名字,说吧,怕会又一次影响了她的清名,不说吧,又怕姚灵芝误当她是坏人。 “来人啊!这人企图伤害少爷,把他给我抓起来。”姚灵芝唇角微勾,眸光幽冷,看着杜雅汐露出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她是谁?她当然清楚! 如果不是刚到别院就听到有人来报杜雅汐在姚宸之的院子里,她可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姑母不可!” “慢着!”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杜雅汐朝姚宸之看了一眼,见他面色焦急,心下不由一暖。这家伙倒是个心善的人,只是,他不可能知道,他的姑母却并不是善茬。她阴冷的目光,不怀好意的笑,巧合的出现,无一不说明她是有备而来的。 “夫人,我只是一个送信的,并不是什么坏人。” “送信?”双眼微眯,姚灵芝上下打量了杜雅汐一圈,心道,这女子虽是一身男装的粗布青衣,倒也难掩她的美貌,怪不得能入继母的眼。只是,不管她是什么样的人,自己都不可能让她进姚家大门。 杜雅汐点点头,道:“对!我来替怪医前辈送信给姚少爷的。” “信呢?”姚灵芝不相信的看着她,伸出了保养得当白皙修长的手。 “口信。”杜雅汐从容不迫的应道:“怪医前辈交待过,不得让旁人知晓。” 眸底冷意骤凝,姚灵芝朝下人们挥了挥手,冷哼一声,道:“来人啊!把他抓起来。” “姑母,使不得。” 姚灵芝上前,拦在了姚宸之的面前,朝一旁的胡妈妈示了个眼色,胡妈妈会过意,立刻掏出手绢上前想去捂杜雅汐的嘴,其他的人见状,默契的上前将杜雅汐团团围了起来。 嘴角溢出一抹冷笑,杜雅汐眸光骤冷,目光一扫,抽出银针在胡妈妈伸手的那一瞬间,直直的将针刺进了她的虎口。 “啊——”一声尖叫,众人皆愣,完全没有想到杜雅汐反应如此之快。 姚宸之心下一惊,伸手摸索着,问道:“怎么了?” “没事!”姚灵芝紧握住了他的手,安抚性的拍了几下,随即冷声吩咐:“来人啊,快抓住这个歹人,他不仅企图伤害少爷,还打伤了胡妈妈。你们尽管下手,打伤了打残了,由我向官府交待。” 哼——想不到这女子竟是如此泼辣,这样更是不能留她。 “住手!”闻言,姚宸之急急的甩开姚灵芝的手,可姚灵芝的反应更快,“你们两人快护送少爷进房去,别让这歹人伤了少爷。” “是,夫人。” “姑母,她是杜姑娘,万万伤不得。”姚宸之大急,也顾不了许多了。 “杜姑娘?”姚灵芝冷冷的笑了笑,“宸之,你被他骗了,他就是一个野小子,哪是什么姑娘?”说着,她朝一旁的下人冷喝一声,“都还傻站着干什么?快送少爷进房。” “姑母,她真的是杜姑娘。” “宸之,你快别说了,若是让旁人听到了,你可是在自损清誉啊。”姚灵芝朝那两个下人示了个眼色,那两人本还犹豫,这一刻却不敢再有稍顿,立刻一人一边架着姚宸之,想要强行拉他进屋。 姚宸之用力挥臂,甩开了那两人,冷声喝道:“谁敢对我动手动脚?” 那两人立刻吓得不敢再动。 姚灵芝见姚宸之铁了心要护着杜雅汐,更是笃定了她的决定,她朝胡妈妈等人喝道:“拉他出去。” “谁敢!”姚宸之一喝,摸索着上前,姚灵芝气得面目扭曲,眼看着姚宸之就要从她身边过去,她突然的伸出了脚,“小心——”杜雅汐猛的推开前来拉她的人,奔过去扶稳了向前跌倒的姚宸之。 柔软娇躯散发着夹着药香的独特香味,姚宸之的心不禁扑嗵扑嗵的乱了序,她的手紧紧的扶着他的手臂,可姚宸之却觉得有两股热流正通过她的手指迅速的袭向他的四肢百骇,让他一阵迷失,忘了反应。 “你没事吧?” 透着关切的问候,瞬间就拉回了姚宸之的理智,他突然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张臂像是母鸡护小鸡般的护着她,“她不是坏人,她也没有要害我。现在,你们都给我滚出我的院子去。” 众下人不敢吭声,齐齐看向姚灵芝。 姚灵芝恨恨的瞪了一眼杜雅汐,垂落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暗暗的深吸了几口气,这才觉得积在胸口的怒气散去了不少,她努力的微笑看向姚宸之,柔声劝道:“宸之,姑母一直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可你并没看清这个人,你可不能被她一时迷惑了。” 好孩子?你还真当人家是个孩子。 谁骗谁?她可看得一清二楚。 她分明就是一个伪善的姑母,刚刚如果不是她伸出脚绊他一下,他又岂会摔跤? 说她是坏人,她才是真正的坏女人。 杜雅汐伸手轻扯了下姚宸之的衣袖,他只是愣了一下,随即对着姚灵芝,道:“姑母,宸之还有事情,请姑母暂避。”言下之意,请你离开这里,别杵在这里碍事。 不过,姚宸之表达得实在是太斯文了,如果是杜雅汐,她一定会指着院门口,请姚灵芝滚粗。 看来,姚宸之并不知道姚灵芝的真面目,对她还是很尊重的。 “宸之,你?”姚灵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惊讶的看向一脸坚定的姚宸之。( ) 061章 耍赖皮 他竟然为了一个粗野女子而赶她离开?这还是那个从小就对她言听计从的姚宸之吗?姚灵芝恨得牙痒痒的,可怨气又不能撒在姚宸之的身上,便佯起一脸的慈爱的道:“宸之,现在细看一下,这小子果然像个姑娘般娇小。如果她真是姑娘家,那姑母就更不能离开这里了,我们姚家可是知书达理的人家,可不能这般大意,毁了人家姑娘的清誉。” 杜雅汐暗暗冷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耍赖皮?谁不会啊。 她从姚宸之身后走了出来,笑眯眯的看向胡妈妈,道:“不好意思!我刚刚忘记告诉大家了,我的银针抹了一种新式的毒汁,如果半个时辰内不服下解药,那就得痒酸半年,每逢阴雨天,则全身抽痛,不能行走。” 自老何送她百毒纲记后,她就看着了迷,就着身边易寻的药草配了一些简单的毒粉。她又得备了一套银针,细细的抹了毒粉,用来防身。姚景之既然能请一帮难民来找她的麻烦,就难防他会再找人来害她。 总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却是不可无。 话罢,不少人脸色骤变。 胡妈妈连忙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顿时尖叫了起来,“这…这…我的手啊。” 她的手已经又红又肿了,那皮像是被水给充了起来,细看之下,仿佛可以看见有水在皮下流动,看着很是吓人。 其他的人听到胡妈妈惊慌失措的话,也连忙查看自己被针扎的地方,顷刻间,院子里只寂静无声,只剩一阵阵倒吸声。 “解药呢?快交出来!”姚灵芝怒瞪着杜雅汐,恨不得剥她的皮,抽她的筋,喝她的血。这个可恶的女人,居然还有这般本事,真是小瞧了她。不过,她这么厉害,就更是不能留了。 杜雅汐无辜的耸耸肩膀,两手一摊,淡淡的道:“我也没有!我刚学会调这毒,还没来得及配制解药。” “你——” “我也没有办法,要不,你们去找何大夫吧,他一定有办法。”杜雅汐说着,像是很烦恼很自责的垂下了脑袋,低低的道:“我哪知道送个信,还能被人冤枉是坏人呢?幸好我师父教会我用毒来防身,待我回去之外,我定要再研配一些,什么让伤口腐烂的啊,什么遇血就凝固的啊,什么定脉面瘫的啊,这样都不能少。” 众人听她这么一罗列,愣是怕白了脸色,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的从额头上滴落下来。 突然,她笑着抽着银针包,抽出一根又长又细有银针,开心的自言自语,“瞧我这记忆,我都忘记了,我抹了一支会让人皮肤起红疹,出脓水的银针,要不,你们谁来替我试试效果?” 说着,她捻着银针笑眯眯看向众人。 呃?只觉眼前人影乱窜,瞬间,院子里就真正的寂静了下来。 杜雅汐看着那些落慌而逃的人,垂首看着自己手中的银针,很是无辜的道:“连试针的机会都不给人家,真真是小气。” “噗……”一旁,姚宸之忍俊不止,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杜雅汐抬眸看去,瞬间就被他那不含一丝杂质的笑容给吸引住了,真真好看,这不笑的时候已经像是嫡仙下凡,这么一笑,像是千树万树梨花开一般,璀璨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这么纯粹的笑容,真的很难得。 她好想一直看到这样的笑容,她想要保护这份纯粹。 “从今以后,我来保护你!”话不经脑就冲出来,杜雅汐苦恼的看着姚宸之显然受了惊吓的表情,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她用力的甩甩脑袋,似乎还不够,她又用力的敲了敲自己的脑门。心中暗恼,突然往后退了几步,决定不靠他这么近,省得又冒出什么吓人的念头来,说出什么不经脑的话。 “我……。” “杜姑娘,我们成亲吧。”像是怕她收回刚刚的话,姚宸之抢先开了口,又怕自己的话吓到了她,他连忙解释:“杜姑娘,我这个人不会说话,也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我也知道自己配不上你,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 “那你……” 姚宸之摆摆手,示意她先别出声,等他说完,“我们成亲,但又不是真的成亲。” 假成亲?想不到,他的思想还能这么超前。 杜雅汐不禁多看了几眼姚宸之,想到他看不见自己在看他,她干脆就直刺刺的看着他,权当是在欣赏一副古装美男图。只是她不知道,失明的人第六感特别敏感,他就是看不见,也能很深刻的感觉到有两束目光直直打量着自己。 姚宸之的脸不由的染上红晕,清了清喉咙,又道:“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如是哪天你遇到你命中的那个人,你可以坦白的跟我说,我一定会毫无怨言的放你离开,也会跟那个人解释清楚。” “那我需要为你做些什么?”杜雅汐不会认为她什么都不用做。 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姚宸之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我想请姑娘为我暂守当家之位,我祖母为我操心,为药堂操劳了一辈子,宸之很心疼她,可宸之却是不能为她分担一分一毫,所以,宸之想请姑娘帮忙。” “多久?” “什么?” “我要为你守住当家之位多久?”她刚刚也看出了姚灵芝的不简单,姚老夫人没有把当家之位给她,想必也是有什么考量的。那天,姚老夫人也提及让她当家的事情,只是,她当时并不知道姚灵芝是个这样的人物。 想到她伸出的那一脚,杜雅汐就对姚宸之又怜悯几分。( ) 062章 我愿意! “你愿意?”姚宸之有些意外。 祖母不是说,她由始致终都不愿意吗? 杜雅汐笑了笑,笑容中有些无奈,“我这个人性子很怪,不喜欢被人逼,也不喜欢被讨厌的人一直纠缠,更不喜欢因为自己让家人难过。老实说,我今天来是想与你结为盟友,一起拒绝到底。” “那你为何又答应?” “因为,我觉得我们应该换一个连盟的方式,或许,假成亲对你对我,对姚家对杜家都好。既然这是一个那么好的办法,我又为何要拒绝?只是,你得听我说完接下来的话,然后,要不要结为盟友,你再作决定。” 杜雅汐伸手抚上仍旧平坦的肚子,目光定定的看着姚宸之,红唇轻启,“如果我腹中有他人的孩儿,你还愿意与我假成亲吗?” 眉头不由紧皱,姚宸之脸上惊讶的表情一瞬而过,很快就恢复平静的问道:“孩子的爹呢?” 她居然有了孩儿,那她为何还要答应与她假成亲? “我只能告诉你,一言难尽,而我,也不想再继续说孩子他爹的话题。如果可以,我一辈子都不想提及,也不愿想起。” 闻之,姚宸之心下不由浮起一个个疑问。 她不愿提及,那是因为对方辜负了她,还是因为那是一段很不美好的事情? 她虽然语气淡淡,但他却能听出,她内心对那男子的逃避和恨意。想着这些,姚宸之不禁想到那个没有下落的黄衣姑娘,不知道她会是什么样的境遇?她会不会也有了…… 想起这事,姚宸之就不禁又苦又涩,对杜雅汐也更是由生一种怜惜的情绪。 如果那个黄衣姑娘也像她这样的话,那她也一定想遇到一个可以给她孩子身份的男子吧?姚宸之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反正,他并没有因此而看不起杜雅汐,反而,对她很能理解,也很愿意帮她一把。 “我愿意!” “什么?”这一下轮到杜雅汐呆住了。 不是说古人的思想都很封建保守的吗?他怎么能接受娶一个未婚带孕的女子进门?这不是人还没娶进门,天大的绿帽子就已经压顶了吗? 姚宸之一脸严肃的看向她,尽管他的眼睛不能加大他的决心,但他仍旧是睁大眼睛,表情很认真的,一字一句的道:“我同意咱们以假成亲的方式结为盟友。” 太意外了!他居然愿意做一个喜当爹。 “多久时间?” “由你来定吧,我无所谓。” “三年,可好。”杜雅汐想了一下,提议。 三年,孩子不大不小,跟他的感情也还没有那么深,要离开也不致于伤心很久。三年,他还年轻,他的眼睛应该也可以恢复光明了,重新娶妻也是易事。三年,她没了后顾之忧,如果说自己与他没有感情要和离,估计家人也不是那么难于接受。 姚宸之点点头,“好!就三年,如果你有需要的话,可以延长。” “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 “要不,咱们签一个婚前协议?”杜雅汐想了想,仅凭两人口头约定,似乎不够严肃,也称之不上为结盟友,于是,便看着他轻声提议。 姚宸之挑了挑眉,浅浅颔首。 “房里有纸墨不?” “有!” “那我们进屋去谈,我来写协议,你只要签名就好。” “好!” …… 环山村,杜家。 杜雅汐像往日一样,晚饭后替杜父洗清伤口,重新敷药。她蹲在床前,细细的洗去伤口上的墨绿色的药汁,仔细的查看了伤口,见伤口已经落了痂,新的肌肤也已经长好,她开心的抬头看向杜父,道:“爹,你的外伤已经好全了,打现在开始不用再敷药。不过,常言道伤筋动骨一百天,接下来,你还得好好的养段时间。” “好!我都听咱们杜大夫的话。”杜父笑呵呵的看着她,满目慈爱,想到她的婚事又忍不住的道:“不过,杜大夫,你可一定要赶在你成亲前就把我养好。我可不想嫁女儿那天,还要拄着拐杖招待客人。” 虽是打趣的话,可说着说着,他本还带着笑的眼睛却渐渐的拢上了一层水雾。 说真的,如果不是情非得已,他也不愿杜雅汐嫁给姚宸之。 并不是姚宸之有什么不好,也不是姚家不够好,而是他舍不得女儿将来受累。他心里就像明镜似的,其实什么都明白,女儿嫁给一个落了疾的夫君,又有一个喏大的家要当,哪能真的过别人想象中的那种无忧无虑的少夫人的生活。 “雅汐,你怨爹不?” 杜雅汐浅浅的笑着摇头,轻道:“不怨!那么好的一门亲事,雅汐又怎会怨爹爹呢?再说了,爹也知道老夫人的为人,在她的庇佑下,女儿一定会过得很惬意的。” “雅汐,大户人家规矩多,以后,成了亲可不能像在自己家里一般,凡事得顾全一点。”杜父忍不住又叮咛了几句,却被推门而入的邰氏给打断了,“你怎么抢了我这个当娘的话?” 邰氏走近一看,见他的脚已经擦干了,伤口上的肌肤也长全了,便又问杜雅汐,“雅汐,你爹的伤是不是好全了?” “外伤好了,不过,还得养些日子,毕竟伤到了筋骨。”杜雅汐端着洗脚水站了起来,“爹娘,时候不早了,你们就早点歇着吧。” 邰氏点点头,送她出房门,“好!你也早点歇着,别又鼓捣那些瓶瓶罐罐的东西。” “我知道了!爹娘,晚安!” “晚安!” 关上房门,邰氏的眼睛立刻涌现了水花,她走过去依偎着杜远砚,哽咽着道:“远砚,我舍不得雅汐。”( ) 063章 炸开了锅 温柔的搂着她,杜远砚故作坚强的道:“闺女长大了,总有一天是要嫁出家门的,你该高兴一点。现在离他们成亲的日子还不到两个月,许多东西都要准备,而我又帮上你的忙,这段日子你要辛苦一点了。” 他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心里也不是滋味,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所以,他比任何都舍不得杜雅汐出嫁。 而且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出嫁。 “这日子也急了一点,你怎么就不让老夫人往后延延呢?”说着杜雅汐那匆促的婚期,邰氏又是忍不住的埋怨,这嫁闺女要准备的东西可不少,打家具,绣嫁衣,打被子,首饰…… 唉,她可是一样都没有准备。 “这事就听老夫人的,该准备什么东西,这几天我们一起商量罗列出来,一样一样的准备,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找人帮忙。闺女嫁的不是一般人家,我们可不能拖了她的后腿。” 杜远砚拥着邰氏坐直了身体,低头看着她,“玉凤,你帮我研墨,我们先大概的列张清单,想到什么再添上去,这样也不会仓促,不会丢三落四。” “好!我这就研墨。” 夫妻俩说干就干,你提一点,我说一条,列个清单就弄了一晚上。 最后,邰氏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道:“幸好雅汐最近买三七攒了点钱,不然,咱们哪拿得出这些东西来。” 这边,杜雅汐也是鼓捣了一个晚上,先是将一式两份的婚前协议收好,然后又埋首在一堆草药和瓶瓶罐罐之中,直到外面传来鸡啼声,她才和衣上床休息。 第二天,关于杜雅汐一个月后就要嫁进苏城姚家的消息在环山村炸开了锅,紧接着,村长的媳妇桂娘又曝出一条更有嚎头的消息,说是老君山已被姚家和怪医买下,怪医的那一份指定送给杜雅汐。 村民震惊,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么天大的好事就砸在杜家的头上了? 原想笑话杜家高攀了姚家,卖女求荣。 可现在情况骤变,杜家不再是以前的杜家,他们不仅有怪医做后盾,还是姚家的合伙人。 猪肉梁的媳妇范氏拉住了桂娘,很是感兴趣的打探:“嫂子,老君山这么大,姚家和杜家全都买下了?那我们以后不是连打柴的地方都没有了么?他们买山头是干什么啊?” 她问出了所有人的心思,顿时,众村妇就将桂娘团团围住,好奇的等着她回答。 桂娘难掩笑意的扫看了众人一眼,得意扬扬的道:“种草药。” “种草药?”只听过种庄稼,谁都没有听说过,还有人用地来种那些荒山野地里就有的草药,那该是多浪费地啊。 桂娘点点头,道:“对!就是种草药,这事啊,前几天我就知道了,只是人家还没有说开,我也不好说乱说。当日,老夫人亲自上我家门,请我当家的做药园的总管事,说是年薪六十两,这还不含分红。” 想起这事,桂娘就是做梦也笑醒。 这么天大的好事,不仅只是砸了杜家,也连带降临了她家。 “天啊!年薪六十两?”众人忍不住尖叫了起来,六十两啊,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桂娘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被众人一顿吹捧后,更是喜不胜喜,忍不住又多说了几句,“我听说,开荒种草药得用不少劳力,姚老夫人当时就交待了我当家的,说是肥水不能流外人田,这些事情以后就由我们村的人来包办。如果有谁的田地顾不过来的,也可以或租或买给姚家。” “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姚老夫人有没有说,一个劳力给多少年薪?”众人还是对工价比较感兴趣,问到这里,桂娘更是得意了,她笑着拢了拢散发,道:“这事姚老夫人说了,以后再跟我们当家的商量。” 意思就是多少钱一个劳力,这事还得由她家的男人来决定。 众人一听,更是把她吹捧得不知天南地北。 人群外,赵氏冷冷的轻哼了一声,拉着面色很是难看的朱红花往前朝镇里的小路走去。 朱红花甩开了赵氏的手,跺了跺脚,道:“娘,那个病秧子真的要嫁进姚家了?” “那天的事情,你又不是没有看见,这些天姚老夫人又来得勤快,听说昨天姚老夫人差了媒婆上门正式提亲了,这事怕是**不离十了。”赵氏点了点头,突然蹙眉看向朱红花,“红花,你不是一直和雅汐不对盘吗?现在她嫁了,你难道不是该开心?” 闻言,朱红花重重的哼了一声,“我是和她不对盘,可我也不见得喜欢看到她嫁进大户人家啊。” 她不喜欢杜雅汐,从小就不喜欢,也不想她嫁得好,或者说,她根本就不想杜雅汐过得比她好。 “我听说,那姚家大少爷不仅眼盲,而且,从小就没有离过药。嫁给这样的一个人,倒是可惜了雅汐那丫头。”自从杜雅汐那天让赵氏重新站了起来后,赵氏对杜雅汐不禁的好了一些。 朱红花停下了脚步,皱眉不可思议的看着赵氏,问道:“娘,你是吃错了药吗?你怎么老是替那病秧子说好话?” “我…我只是实话实说。” “哼——”朱红花恨恨的丢下赵氏,一个人跑远了。 “红花,你跑这么快做什么?你等等我。” 君山镇,大街上,人来人往,吆喝声此起彼伏。赵氏拉紧了朱红花,生怕她又一个跑了,“红花,你就别跟娘置气了,你今天天好好的逛逛,有看到喜欢的,娘给你买。” “娘,如果你不老说杜雅汐,我才不会置气呢。你明知我跟她不对盘,可总在我面说,说她好,你这不是存心跟我置气吗?” 突然有人拦住了她们的去路,“这位姑娘,请留步!”( ) 064章 狼狈为奸 “你叫我?”朱红花和赵氏面面相觑的停下了脚步,看着那个身形圆润的中年妇妇女,问道。 胡妈妈点点头,微笑着道:“姑娘,我家夫人想请两位进茶馆小坐一会,不知会不会唐突?”说着,她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几步外由丫环拥簇着的姚灵芝。 朱红花和赵氏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身着华服的妇女面带微笑的朝她们颔首,她们收回目光,疑惑的看向胡妈妈,又问:“我们并不相识,你家夫人为何要请我们去茶馆?” 胡妈妈笑了笑,道:“因为我们想向两位打听一个人。” “谁?” “我们未来的少夫人——杜雅汐。刚刚我们不小心听到姑娘提及少夫人的闺名,猜想姑娘可能是少夫人的故交,便想向姑娘打听一些少夫人的喜好,这样待少夫人嫁进姚家,我们夫人也就不用手忙脚乱了。” 胡妈妈笑着解释,语气很诚恳,可朱红花却看出她的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朱红花心中冷冷的笑了,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那我们就进茶馆坐坐吧。” 杜雅汐,你可真是可怜,人还没有嫁进去呢,就已经有人开始想让没好日子过了。 呵呵!现在你能不能嫁出姚家也得另说了。 “红花。”赵氏拽住了朱红花,有些担忧的道:“咱们四处走走吧,别渗和这些事情。”若是以前,她不会管杜雅汐会怎样,可现在杜雅汐是她的恩人,她内心对她是有感激的。 不能屈身在人前对杜家示好,但至少,她现在也不会在人后扯她们的后腿。 “娘,你又想跟我置气?” 看着朱红花板起了脸,赵氏有些担心母女俩又闹不愉快,便摇摇头,“不是!只是……” “不是就行!你若是想四处走走,那你自己先去,晚点咱们就在这里汇合。”朱红花怕赵氏坏她的事,想了想便打发她一个人先去逛街。赵氏怕朱红花嘴上没把锁,什么都说,实在是放心不下,“我陪你一起去。” “两位请吧。”胡妈妈也瞧出了一些端睨,心知这个做娘的处处都让着闺女,而这个闺女很显然对杜雅汐有一肚子的不满意。这样最好,她要找的就是一个对杜雅汐存有敌心的人。 朱红花微笑着点头,挽着赵氏的手臂转身,却见刚刚那个华衣妇女已经领着丫环率先进了茶馆。 远远的看着姚灵芝一身华丽,朱红花心生羡慕,想到以后杜雅汐也将会这么打扮,她又恨得牙痒痒的。 她不能拥有的,杜雅汐也别想拥有。 几人各怀心事的进了茶馆,胡妈妈朝茶馆扫看了一眼,见丫环白薇站在一间雅间前朝她招手,便笑着对赵氏母女,道:“两位,请随我来。” “夫人好!小姐好!”白薇朝赵氏和朱红花福了福身子,微笑着打开门,“夫人请!小姐请!” 赵氏和朱红花第一次听有人这么尊重的称呼她们,瞬间,恍惚中还真有种突然就成贵夫人和千金小姐的感觉,母女俩连忙学着白薇的样子,笑着道:“姑娘,不用客气!” 见状,雅间内,丫环们咬唇窃笑。 姚灵芝的目光轻轻的瞟了过来,心里不禁鄙夷,乡下的土包子就是乡下土包子,还真没有哪个夫人小姐对下人还礼的。想起自己在杜雅汐身上吃的挫,心里更是讨厌乡下人。 个个都是粗鄙浅薄的,真不知继母怎么会让姚宸之娶杜雅汐? 心里厌恶不已,可脸上却还是绽着和气的笑容,“两位快快请坐!”说着,便吩咐门口的白薇,“白薇,你去点些精致的点心进来,再让人冲壶君山龙井进来。” “是,夫人!”白薇福了福身子,随手关上雅间门。 赵氏和朱红花站在桌前,偷瞥了一眼华贵的姚灵芝,又看了看自己一身的粗衣,连她身后的丫环都及不上,顿时有种手脚都不知怎么放的窘感。 “姚夫人,你找我们母女有什么事吗?” “徐夫人。”姚灵芝淡淡的指了一指对面的空位,“我是姚宸之的姑母,我夫家姓徐。” 闻言,赵氏连忙道歉,“对不起!我还以为你是姚少爷的……” “宸之三岁,他爹娘就离世了。”说着姚灵芝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面上袭起一抹淡淡的忧伤和心疼,“说起来宸之这孩子也是怪可怜的,从小就没爹娘的疼爱,一直由我这个做姑母照顾他。他三岁失明,自小大病小病就没断过,药更是一日三餐的喝,可身子却还是好不利索。前些日子,顽疾又犯,幸好有怪医,不然……唉……” 说完,她抬眸看去,见赵氏和朱红花还站着,面露自责的道:“两位快快请坐,瞧瞧我,一说起这个苦命的侄子话就多了,倒是让两位见笑了。” “不会!不会!徐夫人真是一个疼爱侄子的姑母。”朱红花拉着局促的赵氏坐了下来,笑眯眯的看向姚灵芝,又问:“徐夫人,你找我们是?” “哦,瞧我的记忆,我刚在街上听到两人提及杜雅汐,所以就想向你们打听一些事情。”话罢,姚灵芝有些难为情的看着赵氏,眸中泪光闪动,“眼看着宸之就要成亲了,我这个做姑母心里真的替他高兴,可又担心对方女子嫌弃他的身子,所以,请向两人打听一下我那未来侄媳妇的为人,也听听她有哪里喜好?这样等她嫁过来了,她也就更能对宸之好了。” 她放下身段,话里话外,都强调自己对侄子的疼爱,对未来侄媳妇的讨好。也告诉赵氏和朱红花,她打听这些只是想讨好杜雅汐,想让她更好的照顾姚宸之。( ) 066章 白送,不收费 “徐夫人,你可得劝劝姚家少爷,这个杜雅汐可真的娶不得啊。”朱红花听着姚家如此急切想要讨好杜雅汐,嫉意骤长,“她从小就不出门,也不爱跟人说话,一家人都是怪怪的。上次,她的衣袖裂开一个口子,我看见她的守宫砂没了。” “红花,你可不能乱说话。”赵氏一听,当下变了脸色,这未出阁女子的守宫砂没了,意味着什么?那可是会要人命的事情,如果这事传了出来,不仅损了杜雅汐的清誉,而且依照村规,那可是要被处于火焚的啊。 姚灵芝眸底掠过喜色,却又装作不相信的道:“姑娘,这话如果没有真凭实据可不能乱说,我娘常赞雅汐知书达理,娴惠淑德,我相信她老人家的眼光。” “我所说的,句句属实。”朱红花沉声保证。 赵氏嚯的一声起身,拉扯着朱红花,道:“红花,咱们走吧!” 可不能让她胡说八道下去了,再怎么说杜雅汐也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再坏,也不能恩将仇报吧? 朱红花用力甩开了赵氏的手,不满的道:“娘——你怎么这样?我说的都是事实,我怕会什么啊?徐夫人是个爱侄子的人,我们可不能知道当不知道,眼睁睁的看着人家上当受骗。不就人家杜雅汐治好了你的双脚无力症吗?依我看来,那一次,八成是她暗中搞的鬼。” 胡妈妈一听,来了兴趣,忙问:“什么是双脚无力症?” “那一次,杜雅汐的三弟到我家耍泼,我娘气不过,便找了亲房一起去她家讨个说法,哪曾想人刚到她家门口,我娘的脚就没了力,瘫坐在了地上。结果那杜雅汐又是针炙,又是放血,鼓捣了大半天后,我娘又重新站了起来。说实在的,我还当真就不相信她真有那本事,说不定这事有什么蹊跷?” 想起那次的事情,朱红花就满肚疑惑,明明前一刻还好好的,下一刻就瘫坐在地上,这事怎么可能这么巧? 说不是杜雅汐暗中搞的鬼,她还就真的不相信了。 “下针?”胡妈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仍旧红肿的手,忿忿的道:“我想也是她搞的鬼,你们瞧瞧我这手,这就是她用银针给我下的毒,说是如果不及时解毒,不仅会起红疹子和脓头,每逢阴雨天还会奇痒无比。那天,她也是用银针将我们府上的下人给定住了,就像是木头人一样,一动也不动。这位夫人会不会也是……?” “她用银针给你们府上的人下毒?为什么?”朱红花惊讶的问道。 胡妈妈冷冷的勾起唇角,满脸鄙夷的道:“她私下佯装打扮来找我家少爷,我家夫人以为是贼人要对我家少爷不利,便让我们抓她起来,结果,她非但不配合,还用银针伤了好些人。” “我就说嘛,她就是一个不知点检的女人,这种女人可当真不能娶。”朱红花听着握住了胡妈妈的手,那表情就像是找到了志同道合的知己。胡妈妈倒吸了一口冷气,抽回了自己的手。 赵氏探首看向胡妈妈的手,心里也开始怀疑了起来。 是啊!那天她去杜家前可是好好的,一点不舒服的征兆都没有,可杜雅汐去扶她时,她就发现自己的脚站不起来了。 难道真是她对自己做了什么手脚? “万病皆有兆。”姚灵芝和气的看向赵氏,“我们姚家乃医香世家,虽然我的医术一般,但多少还是懂一点的。我想问问这个夫人,你那天双脚未出现无力症状前,你的身体可出现了什么异常?” 蹙眉想了半晌,赵氏摇了摇头。 “我从未发觉自己的脚有什么异常的感觉。” “娘,一定是杜雅汐搞的鬼。你看吧,我让你别当坏人是恩人,现在,你总算明白了吧。她一定是怕你领着亲房找她们家的麻烦,所以就暗中搞出这么出戏来。”朱红花恨得咬牙切齿,拽着赵氏就往雅间外走去,“娘,我们这就回去找杜雅汐算账去,让乡亲们都看清她那张虚伪的嘴脸。” “我?” “娘,事情都水落石出了,你还我什么我啊?难道我们就这么被人当傻瓜来耍吗?” 说完,朱红花拉着赵氏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胡妈妈看着赵氏母女的背影,嘴角溢出了一抹得意的笑。 “夫人,让她们去闹,我们静观其变。如果老夫人知道了,一定不会再让大少爷取那女人进府。” “但愿吧!”姚灵芝站了起来,“走吧!咱们也回去。”一早她就与傅氏见了个面,傅氏让她想办法搅黄这门亲事,然后,她们二房再上门提亲。她正愁不知如何去搅局,却就在街上遇到了赵氏母女。 这真是连上天都在帮她。 最令她意外的是杜雅汐居然还是一个婚前失贞的女子,就凭这一条,她永远都别想嫁进姚家。 “派个人去环山村,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向我汇报。” “是,夫人。” …… “杜雅汐——”一声娇喝从身后传来,杜雅汐扭头看去,只见朱红花站在离她十步之外,正恨恨的瞪着她,“你真够无耻!” 柳眉轻皱了下,随即杜雅汐咧嘴一笑,指着一口整齐的皓齿,道:“我的牙齿这么整齐,岂会无齿?红花姐,如是这几个日子不顺的话,喝些红花汤可以缓解。这方子免费送你,不收费。”( ) 067章 一计不成 “你?”朱红花气极,伸手指着她,怒骂:“杜雅汐,你就别装了,别以为我不知你的底细。你的守宫砂都没了,如果这事被捅出来,你说你还嫁不嫁得成呢?村祠堂前的火架可是多年未用了,不知道会不会用在你的身上?” 杜雅汐笑着两手一摊,眉梢轻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还装?” “我何必装。” “那好啊,这里也没有旁人,如果我是冤枉你的话,你就拉起衣袖,让我瞧瞧。”朱红花挑衅的看着杜雅汐,嘴角蓄着得意的笑容。 拉起衣袖给她看?她当自己是谁? 杜雅汐玩味一笑,凉凉的道:“你又不是我娘,我凭什么拉起衣袖给你看?” “你?”一语哽住,朱红花一张脸迅速涨红,“你就等着瞧吧,等到事情败露之时,你哭都来不及。” 眸光微冷,杜雅汐勾唇浅笑,伸手捶捶肩膀,“谁会哭还一定呢?”说完,她抬步离开。 朱红花眼看着她就要离开,撂起裙摆就跑了过来,拦在了她的面前,质问:“你说,上次我娘的腿突然就动不了了,是不是你暗中搞的鬼?”见杜雅汐眸光一闪,朱红花得意扬扬的笑了,“别以为你做过的事情,别人会不知道。我可从来都不相信,你会这么好心救我娘,而我娘又会这么凑巧的在你家门口发病。” 忍不住替她鼓掌,杜雅汐什么也不说,绕过她就往前走。 倏地,手被朱红花拽住,她低头瞍了一眼,抬眸看着朱红花,冷冷清清的道:“放手!” “我不放!我要拉你去见村长,走,咱们一起去找乡亲们评评理。”说着,她的目光停在杜雅汐的手臂上,笑了笑道:“让人验一下你的手臂,如果守宫砂真的不在了,那么你就……” “如果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话,我还真怀疑你家是住海边的。”娇容渐冷,杜雅汐甩开她的手,声音如铁般冰冷,“不会知恩图报,我不会怪你,因为朱大娘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娘,可是,恩将仇报,这就只能说明你的人品有问题了。那天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而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如果我暗中动手脚,不可能没有人知道。难道你是不相信自己的亲房?” 冷讽暗嘲之下,朱红花气得牙齿咯咯响,紧攥的拳头青筋暴出。 她重重的哼了一声,咬牙切齿的瞪着杜雅汐,突然撸起衣袖就朝杜雅汐扑了过去,“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坏女人。” “红花姐,你冷静一点……”杜雅汐往后退了几步,见朱红花追了上来,她立刻往后跑,躲进了一个人的身后,“苏大娘,你快劝劝红花姐,实在不行的话,我就跟乡亲们说,那天朱大娘的腿是自己好的,并不是我治好的。” “呃?”朱红花看到挎着竹蓝子的苏大娘,立刻傻眼了,她刚刚怎么就没有发现附近还有人呢?而这人居然还是苏大娘,让苏大娘看到她这么厉害的一面,那她以前用心维护的好形象不都全没了吗? “大娘,你怎么在这里?” 苏大娘拍了拍杜雅汐紧握着她的手臂的手,慈祥的看着朱红花,道:“红花,这出什么事儿?怎么动这么大的气呢?” “大娘,你可别被杜雅汐给骗了,她根本就不会医术,她会的是毒术,上次可把我娘给害惨了。”朱红花双目喷火,一肚子的恨意,想按都按捺不下。 杜雅汐摇晃了一下苏大娘的手臂,委屈的道:“大娘,我没有。” “你还敢狡辩?”朱红花气不过来,上前去就拽杜雅汐,“你把衣袖撸起来,让大娘看看你的守宫砂,若是还在的话,我从这里跪回村里,如果没有的话,哼——由你好看的。” 苏大娘一听,眉头不由紧皱,连忙摆摆手,道:“红花,有些话可不能乱讲,而且我又有什么立场和权力来查看雅汐呢?再说了,你和雅汐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两个都是好姑娘,何必因为误会而伤了姐妹情谊呢?” 这个红花平常看着是个明事理,分是非的好姑娘,今天怎么给她的感觉却是大不一样呢? “大娘,你?”朱红花没有想到苏大娘竟不是站在她这一边,突然,很是受伤,只觉自己替她做了这么多,一点益处都没有。 “红花,陪大娘回家可好?前几天苏齐回家,买了些桂花糖,大娘呢,也准备给苏齐做件秋袍,你的针线活好,要不就去帮大娘拿拿主意?”此刻,苏大娘只想拉开她们两个,别又是起了什么冲突,两个都是未出阁的大姑娘,如果抱在一起打架的事情传了出来,对谁都是不好的。 闻言,朱红花立刻转怒为喜,娇羞的点点头。 “好啊!” 走过杜雅汐身边时,朱红花一脸得意朝她示威,亲昵的挽着苏大娘的手离开了。 杜雅汐默默的转身,背着竹篓沿着小路回家,不一会儿,路边大树的树枝轻晃了几下,几个年轻男子跳了下来,为首的紫袍男子目光若有所思的看向杜雅汐离开的方向。 “主子,好像还有其他的人在监视她,我们还要每天暗中跟踪她吗?” “一切按计划行事,必要时刻,护她性命。”紫衣男子眸光悠长,看不到他此刻的情绪。 螳螂捕食,黄雀在后。 他要的就是混乱,然后,在混乱中找到机会。 “是,主子。” 紫衣男子摆摆手,眨眼间,几人就消失在丛林中。( ) 068章 造谣 杜雅汐走出竹林小路就听到自家院子里传来阵阵笑声,柳眉轻拧,她狐疑的踏出院门,只见院子里人满为患,平时没啥来往的村民全都围着杜父乐呵呵的谈笑,话家常。 被一群孩子围着的杜雅兰眼尖的看见杜雅汐,连忙撇下小伙伴,笑着跑了过来,“二姐,你回来啦!” “嗯,回来了,雅兰去陪小伙伴们玩吧。”杜雅汐伸手揉揉她的小脑袋,目光在院子里扫看了一圈,问道:“你三哥呢?” “在房间里呢。”杜雅兰伸手指了指。 杜雅汐点点头,轻叹了一口气。 这家伙自从知道她答应要嫁给姚宸之后,就一直没给她一个好脸色看,这几天也不陪她上山挖三七了,一个人不知道在屋里鼓捣些什么东西。 众人齐唰唰的朝杜雅汐看了过来,更有不少村妇笑着走了过来,伸手就替杜雅汐拿出肩上的竹篓,关切的笑道:“雅汐啊,你咋还上山去采这些东西呢?” “是啊!你现在就该好好的待在家里,绣绣喜服啊什么的。这些粗活哪还需要你亲力亲为?”猪肉梁的媳妇范氏伸手就想去抓竹篓里的草药,杜雅汐眼疾手快的挡住了,她皱眉,纳纳的问道:“怎么了?这些草还不能看一下?” 她听说,杜雅汐卖草药换了不少钱,但想看看她卖的都是什么药,她也学着上山采一些。 “这些草药不能随意碰,它的药汁会让人过敏,我也是为了你好。”杜雅汐淡淡的解释,提着竹篓往院子角落晒草药的架子走去,一些好奇的村妇随了过去,见她戴上皮手套,一把一把的把草药晾在竹筛上。 众人纷纷称奇,看着杜雅汐的目光,有羡慕有佩服有惊奇…… 猪肉梁的媳妇范氏挤到了杜雅汐身边,笑眯眯的看着她,问道:“雅汐啊,你是怪医前辈的徒弟,什么草药都懂,要不你就教教我们这些大嫂大婶子们吧,我们也好农闲时,上山采点草药帮补一下家里。” 教她们? 杜雅汐偏过头看了满脸期盼的村妇们一眼,然后又继续晾草药,“很快就要开荒整理药园了,到时候有许多事情要仰仗大伙,至于学采药之事,大伙不用着急,以后,药园里少不了要采挖草药的人,事前是一定会教大家一些基本常识的。” “你是说药园那里要请我们上工吗?”众人一听,立刻激动了起来。 她们今天聚集在杜家,无非就是想为自己谋一份事情来做,现在听杜雅汐这么说来,似乎大家都是有希望的。 “雅汐,我们能吃苦耐劳,下山种地样样都行。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会去药园帮忙。” “我也行!我可是村里有名的种菜一把手。” “我也一样!” “……”村妇们争先恐后的喊着,生怕杜雅汐听不见一样。 杜雅汐将竹篓放至一边,转身看着齐齐朝她看来的村妇们,道:“药园很大,要做的事情也多,大伙只要用心做事,我们都会收下,工价方面我们也会斟酌按工种来定价。现在一切还在规划中,等过段时间就会通知大家,让大家上工。”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 “是啊,是啊,太好了。” 大伙激动的议论起来,也有人脑子转得比较快的,连忙又问:“雅汐,我们应该不需要签什么卖身契吧?”如果要卖身,那她们可就要考虑一下了,毕竟,日子勉强能过的话,也没有谁愿意卖身为奴。 围着杜父的男子们也纷纷静了下来,目不转睛的望向杜雅汐。 杜雅汐轻轻的摇摇头,笑道:“不需要签什么卖身契,但是需要签订一份两式的劳务协议。大家都放心吧,这份协议我会和姚老夫人还有村长一起商议决定,一定不会亏了大伙的。” 众人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开心的笑了起来,不停的说一些感激和恭喜的话。 一直到夕阳西下,杜家要开饭了,村民们才笑着离开。 吃过晚饭,一家人坐在院子里乘凉,杜雅汐拿来一块平滑的木板,又拿了雕花的工具,坐在桌前就开始鼓捣起来。杜父探首看去,只见木板上用写了几个楷体大字,她正拿着挫刀沿着笔划雕刻,杜父瞧着有趣,便问:“雅汐,你这是要做什么?” “刻字。”杜雅汐一刀一刀的刻着,头也不抬。 杜父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你刻字干什么用啊?” 杜雅汐抬起了头,神情认真的道:“姚宸之只识得自己的名字,而他的眼睛又看不见,所以,我想刻一些简单的字,让他摸索着识字。这样待他将来眼睛重得光明了,也不置于落于人后。” 那天她们签婚前协议时,她才发现姚宸之居然只会写自己的名字,不过,尽管他只会写三个字,那字体还真是好看。从这便可看出他曾经多少努力的练习。 现在,既然她们要做盟友了,自然也该为他出点力。 杜父欣慰的笑了笑,微微颔首,伸手拿过她手中的挫刀,道:“刻字这事就交给我办吧,我反正也每天坐着无聊,正好有点事情可以打发时间。现在距离你成亲的日子很紧,你还是做些别的吧。” “谢谢爹。”杜雅汐开心的笑了。 “傻孩子,跟爹还说什么谢。” 翌日,村里突然传遍了杜雅汐失贞的传闻,邰氏一早去洗衣场,结果连衣服都没有洗就哭着回来了。她进了杜雅汐的房间,二话不说便拉开她的衣袖,看着取代守宫砂的伤疤,顿时哭得悲痛欲绝。( ) 069章 谣言纷飞 “我苦命的闺女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邰氏指着手臂上的伤疤,哭着问道。 “嘘——你先别急着哭,待会可就吵醒我爹了。”杜雅汐轻嘘了一声,连忙上前就关房门,却发现杜父和杜瑞兆,甚至是杜雅兰也揉着惺松的睡眼,全部都站在了她的房门口。 邰氏扭头一看,顿时连哭泣都忘记了。她惊呼一声,起身走了过来,“远砚,你怎么……?” 杜父看着妻子那哭得眼肿鼻子红的模样,心里又急又气,忙问:“玉凤,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早些日子就发现你心事重重的,想问又怕你会更不开心,所以,就一直等你跟我说。”说完,他一脸凝重的拄着拐杖进了杜雅汐的房间。 邰氏连忙跟着进去,目光担忧的瞥了一眼杜雅汐。 左手牵着杜雅兰,右手牵着杜瑞兆,姐儿三人一起随着进了房间,默不出声的站在爹娘面前。 杜父抬头看向杜雅汐,声音略沉,让人不敢不答。 “雅汐,你自己说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远砚,雅汐她……” 杜父朝妻子摆摆手,看着杜雅汐意味深长的道:“玉凤,雅汐很快就要嫁人了,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有什么事情她可以解释清楚。你这个做娘的,总不能一辈子都在她的身边帮她解释吧?” 邰氏禁口,眼泪在眼眶里团团打转。 杜雅汐朝邰氏摇摇头,示意她自己没事,“爹,上回我独自一人去老君山,恰逢天下大雨,路滑便摔了一跤,手臂被石头尖面给划了一个大口子。当时怕爹娘担心,便忍着没说,后来,我也自己上了药,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但我却不知道是谁在外面乱嚼舌根,说我失贞,害得我娘伤心而哭。” “是哪个混蛋说的?我这就把她算账去。”杜瑞兆突然怒吼,双目赤红,他想了一下,便问邰氏,“娘,这事是不是朱红花和赵氏传出来的?上次她已经害你哭了一场,现在一定又是她们母女俩。狼心被狗吃了的东西,我这就找她们去。” “站住!” “瑞兆——” 杜父吼住了已跑到门口的杜瑞兆,眉头紧皱,“瑞兆,你给我回来,现在是你去添乱的时候吗?上次,你整了那些事情出来,我还没跟你算账,现在你又要去闹事?眼下,你二姐的亲事刚谈成,难道你要让人误以为咱们杜家就是一个不讲家教的吗?你要置你二姐于何地?” 这个孩子的心是好的,可毕竟年纪小了点,做事冲动了一些。 “可是,爹,她们欺人太甚。如果这事传了出去,二姐一样要被人在后指指点点。”杜瑞兆又气又急,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杜父脸色又沉了几分,“这事轮不到你出头,过来站着。” 杜瑞兆心不甘情不愿的折了回来,站着不再吭声。 房间里,寂静无声,每个人的眼眶都是红红的。杜父沉吟了一会,突然站了起来,“这事你们都别管,我这就去找一下村长。” “爹。”杜雅汐喊住了杜父,一脸坚定的道:“爹,这事交由我去办,我一定让这些谣言从哪出来的,就打哪里回去。你就在家里安心等着,姚家那边你也别担心,此事,老夫人是知晓的。” 杜父回头定定的看着她,目光中似是探究,又似是陌生。 此刻,杜远砚的确是感觉眼前的闺女很陌生,她以前内向,胆小,现在却是独立,自主,凡事都有自己的主张,从来都不用他操心。想到女儿的改变,他不禁算了算日子,终于想起女儿自那次一人上山去采药开始就变了许多。 看着杜父打量的目光,杜雅汐心下一惊,可面上却不敢有任何的表情泄露,不慌不乱的回视。 半晌,杜父终于移开了视线,朝她点点头,道:“也罢,你去吧。”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伤,家里一下子全乱了,所以雅汐才一夜之间就长大成熟,性子也改变了一些。想想也是情有可原,毕竟自家的孩子一个个都是懂事孝顺的。 她将来要嫁的是大户人家,要遇到的事情也会很多,这事就让她自己去处理,当是锻炼一下自己也好。 “远砚,这?”邰氏说着便急了,闺女可是当事人,这样的事情本就应该由他们做爹娘的来为她出头。 杜父握紧了邰氏的手,摇摇头,轻声安抚道:“玉凤,我们要相信雅汐能够处理好。” 邰氏明白了杜远砚的用心,便含着泪点点头,却仍旧放心不下,“雅汐,娘陪你一起去找村长。” “娘,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不行!你一个人我怎么能放心?” “娘,你不相信我?” 邰氏摇头,“当然相信!” “那就行了,我一个人去,你们都在家里等我的好消息。”杜雅汐说完,便转身离开。 邰氏想要追上去,却被杜父拉住了,“瑞兆,你跟着去看看,不过,你可一定不能再冲动。” “我知道了,爹。”杜瑞兆点点头,急急忙忙的跟了出去。 …… 路上,杜雅汐跟往常一样面带微笑,行走在村中小路上。她明显的感觉到了村民看她的眼神变化,可她却当作什么也没有看见,该怎么称唤的还是怎么称唤,逢人就打招呼,礼数周全。 “雅汐,你这是要去哪里啊?”几个村妇从洗衣场走了过来,笑着招呼。 杜雅汐停下了脚步,甜甜的应道:“我去找村长商量一下药园的事情,各位大嫂子大婶子,我就不跟你们多聊了。以后,有时间你们再去我家里坐坐吧。” 众人听她说去找村长,便笑着很诡异的点头挥手。 “那你去忙吧,我们也要回家去准备早饭。” “那行!回头再聊。” 杜雅汐一走开,村妇们便迫不及待的并头接耳,指着她的背影,议论纷纷,“你们瞧,她好像一点事儿都没有,这事看来不像是真的。你们说,她这是得罪了谁啊?怎么会有对她这么不利的传言?” ------题外话------ 《美食皇后的商业帝国》凤影草 民以食为天!姐姐我也创造一条神奇的街道:好吃一条街! 来了你就不想走,来了你就走不了的地方! 闹事篇: 街道上,辣味,甜味,酸味,味味入鼻! 忽地,传来一声棒喝:“此路是我开,此街是我建,要想继续开,真金白银快拿来!” 大门内的某女啜了口茶,站定:“来啊!关门,放府尹!” “……” 求婚篇: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 太监来报:“皇上,小吃一条街上有人求婚!” “嗯?”某男眯眼,太监的小身板立刻抖了三抖。 抹汗,“听说……听说有人要向皇后娘娘求婚!” 话毕,再看上座,空无一人…… “皇上,你等等奴才啊!奴才还没说完呢!”( ) 070章 给力反击,宸之病发 “咳咳……”随后而来的杜瑞兆轻咳了几句,那些村妇面露囧色,立刻散开了去。 杜雅汐故意从朱红花家门口经过,见赵氏在门口晾衣服,便笑着上前,“大娘,你在晾衣服呢。” 赵氏停下手里的活,回头面色有些尴尬的看着杜雅汐,笑得有些牵强的应道:“雅汐,你怎么来了?要不,到屋里喝口茶?” 本是客套的话,可杜雅汐却笑着点头,“好啊!正好,我有个东西要还给红花姐,不知她在不在家?” “有东西要还红花?”赵氏听着一愣,心想她和自家的红花不是一直都不对盘吗?红花又怎么会借东西给她呢?于是,她疑惑的问道:“不知是什么东西,还劳雅汐一大早亲自送来?” 杜雅汐娇容绯红,有些不好意思扭头四处张望,确定四周没有来往的人,这才凑到赵氏的身边,从袖中抽出丝质兜衣的一角,娇羞的道:“前几天,我在河下游挖草药,捡了这么一件丝质的兜衣,瞧着很贵的样子,我便洗干净了。昨天,我到洗衣场问了一下,这才知道原是红花姐的,想说姑娘家的贴身衣物很重要,便给她送了回来。” “我的……”赵氏吃惊叫了一声,随即又戛然而止,惊慌的四处张望一圈,拉着杜雅汐就往屋里走去。她的心怦怦直跳,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遗失的兜衣会在杜雅汐的手里? 那晚的事情她记得很清楚,古闻清来她房里时,她穿的就是这件兜衣,可他们完事后,这件兜衣就不翼而飞了。那晚,古闻清很奇怪,比往常的哪一次都要火热,把她整个人都快要拆散架了,所以,她又累又困,直到天亮了才起床。 事后,她寻遍了整个房间都没有找到这件兜衣,而那天又是红花去洗的衣服,她也不方便问她。现在听杜雅汐这么一说,怕是红花拿去洗了,结果被水飘走了。 “大娘,你说什么?” “没什么,雅汐,大娘真要谢谢你。”赵氏拉着杜雅汐坐了下来,殷勤的替她倒了一杯茶,道:“这姑娘家的贴身衣物,可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东西,如果让人知晓了,还指不定会往哪里去想。这次真是谢谢你了,若是让旁人捡了去,那我们红花可就是有一百嘴也说不清楚了。” 闻言,杜雅汐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她垂首咬唇硬是逼出了几滴眼泪,然后抬头楚楚可怜的看着赵氏,哽咽着道:“大娘,你说的我都明白。姑娘家再没有比名节更重要的东西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一觉醒来,关于我的谣言就满天飞,所以,对于这事我特有体会。” 赵氏的面色变了几变,尴尬的指了指桌面上的茶,“雅汐,你先喝口茶。” 豆大的眼泪的不停的往下掉,杜雅汐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道:“大娘,我和红花姐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家,我一个人受人指点也就算了,我可不能因为这东西,而让红花姐也受人指点。” “是是是!还是雅汐想得周全,要我说啊,那些散发谣言的人也真是黑心,雅汐这么好的姑娘,哪会做那些糊涂的事呢?”赵氏硬着头皮的道,“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反正大娘是不会相信的。” 心里却是后悔没有阻止红花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事儿。 人家都知道维护自家闺女的清誉,可她们却在背地里做一些中伤人的事。 这么做真的合适吗? 赵氏不禁的反问自己,也开始思索自己会不会是被那个徐夫人给唬弄了? 今天早上,她遇到了苏齐他娘去洗衣服,以前,她走路都得用拐杖,可现在却能早起去洗衣服了,拐杖也没有再用了。听说也是服了杜雅汐开的方子,村里也有不少人平时有或多或少,或轻或重的小毛病,也是让杜雅汐给治好了。 现在想想,那天她给自己诊治时,神情那么紧张认真,完全不像是暗中做过什么手脚。 一定是那徐夫人骗了自己。 对,一定是这样的。 如此一想,赵氏心里对杜雅汐就更是感到愧疚了,可又不能向她坦白这些事情都是朱红花干的。 “大娘,谢谢你相信我。”杜雅汐轻拭眼泪,将袖中的兜衣交到了赵氏的手中,“大娘,你帮我交给红花姐吧,我这就回去了。” 就在这时,堂屋里响起了朱红花的声音,她一脸敌视的看着杜雅汐,问道:“你来我家做什么?” 杜雅汐站了起来,看了一眼,便向赵氏辞别,“大娘,我先回家去了。”说完,便转身抬步离开。 “站住!”朱红花冷声一喝,杜雅汐依言停了下来,嘴角咧出了一抹得逞的笑,她转过身,嘴角的笑容已经不见,“红花姐,我家里还有事儿要做,东西我已经给大娘了。” “什么东西?”朱红花蹙眉问道。 “红花啊……”赵氏想要截话,可却已经来不及。 “就是那件丝质的兜衣。”杜雅汐红着脸,声音低低的,却足于让几步之外的朱红花听清。 朱红花:“你没事送丝兜衣来我家干什么?” 杜雅汐惊讶的看着她,反问:“我问了梁大婶子,她说是你的啊。我以为是你落在洗衣场下游,便洗干净给你送了回来。”说着,她的脸上染了红晕,羞答答的道:“姑娘家的那东西,可不能落在外头,就是不能用了,也得烧了不是?” 杜雅汐一副我很为你着想的模样。 可朱红花听着却是大怒,指着杜雅汐就骂道:“你放屁!我哪有什么丝质兜衣?我的兜衣又怎么可能会落在外头,你根本就是想要陷害我。” “红花。”赵氏急得要命,拼命的朝她眨眼睛,可朱红花却是根本就不理会她。 杜雅汐的脸色变了几变,吃惊的看着赵氏,纳纳的问道:“大娘,你不说这件兜衣是红花姐的吗?梁大婶也说是红花姐的没错啊。” “你放屁!” 面露尴尬,杜雅汐轻声的回了一句,“我没有!” “你还说没有?” 杜雅汐委屈的应道:“我真没有放屁。” “呃?”朱红花傻眼了,感情这杜雅汐是在玩耍自己?她才不会相信,杜雅汐会这么怕自己,一定是装的,她一定是又有什么坏主意。 “你别装了。” “我没装啊,我真的没放屁。”杜雅汐作势就要离开,“我还是先走了,再见。” “站住!你把这破兜衣给我带走,别拿这些东西往我家塞,我朱红花可不像你,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你少拿这东西来诬赖我,拿走,不送!”朱红花从赵氏手中夺过丝兜衣,恶狠狠的指着门口,“你别联合那范大嘴巴来诬赖我,她的话能信么?” 杜雅汐手里拿着丝兜衣,面露为难的道:“大娘,这兜衣?” “拿走!” “雅汐……” “刚刚谁说我的话不能信啊?说谁是大嘴巴呢?”三道声音重叠传来,杜雅汐和赵氏、朱红花齐齐看去,只见肥胖的范氏一脸凶气的走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几个村妇,很显然刚刚的话她们是听进去了。 赵氏面色骤变,心喀嚓一声,沉入了谷底。 完蛋了,这一下可真的完蛋了。 杜雅汐尴尬的看了一眼自己举在半空中的丝兜衣,面色涨红,一脸羞色。村妇们瞧着她的模样,心里更是不相信外面关于她失贞的传言。 一个如此害羞的姑娘,又知道轻重,捡了人家的贴身衣物,还偷偷来还。这样的姑娘又怎会是一个行为放荡,不守贞节的人呢? 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她的。 “几位妹子,今天吹的是什么风啊,平时请都请不来,今天一早就来看嫂子了。”赵氏强打着笑容迎了上去,站到了杜雅汐面前,将她手中的丝兜衣挡在身后。 可范氏却是一眼就看明了她的意图,笑着上前,一把抢过杜雅汐手中的丝兜衣,摊开细细的看了看,道:“大嫂子,昨个儿早上,雅汐丫头就红着脸问我们几个,这丝兜衣是谁家的?我们一看就知是你给红花卖的,便让她洗了给你们送回来。怎么?刚刚我听红花说,这兜衣不是她的?” 范氏一直不喜赵氏,尤其是上次听赵氏口误说兜衣是她的之后,范氏就更是讨厌赵氏。几次见范氏去买肉,都跟她家男人有说有笑的,这让她心里更是疑雾重重。 一个寡妇,不仅能穿得起丝兜衣,还隔不久就能吃上肉,这还真不得不让人往别处猜。 为了这事,她私下可是与她家男人打了一架。 “当然不是我的,我岂会用这种花俏的样式。”朱红花不屑的回了一句。 几个村妇一听,立刻齐唰唰的看向赵氏,那眼光就甭说有多怪异了,“这不可能吧?这兜衣我们可都是看过你娘去洗的,不是你的,难道是你娘的?” 说着,她们上下打量着赵氏,目光中充满了鄙视和防备,“大嫂子,这兜衣是你的?” “这…这…”赵氏吞吞吐吐起来,一脸的着急。 杜雅汐站了出来,替赵氏解围,“各位大婶子,咱们都是女人家,爱漂亮的心谁都有,咱们就别一直抓着这兜衣的事不放了。” 范氏听完,担忧的看向杜雅汐,“傻姑娘,你怎么还替她们说话呢?外头的传言都快把你给埋没了,你难道就不先担心一下自己?你好心好意的帮人家,人家不但不领情,还要将脏水往你身上泼,你怎么还这么傻愣愣的呢?” 迷茫的眨了眨眼,杜雅汐挠挠头,问道:“婶子,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一句也没听懂?咱们都是女人家,当然不能女人为难女人啊?” 几个村妇,见她如此单纯,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姑娘,说她失贞,她们谁都不会相信。 范氏跺了跺脚,恨铁不成钢的道:“你失贞的传言全都是红花散播的,你怎么还替她说好话呢?” “红花姐?”杜雅汐吃了一惊,扭头看向朱红花。 朱红花脸色涨红,指着范氏就骂道:“范大嘴巴,话可不能乱说,你凭什么说是我说的啊?我没有!杜雅汐有没有失贞,她自己心里清楚,不用我多说。” “你还骂我?”范氏撸起了袖子,一副要与朱红花打一架的架势,“要我说你们娘俩就是白眼狼,人家雅汐可是你们的恩人,不知感恩就算了,还在背地里中伤别人,这样的事情也就只有你们才做得出来?” “你说谁白眼狼?” “我说的就是你和你娘。”范氏也不是吃素的,手指点点的吼道,“一个寡妇穿那花里花俏的兜衣,还真不知这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幕。” 朱红花气得面目扭曲,直直的朝范氏扑了上去,“我跟你这个大嘴妇拼了。” “住手!”赵氏往范氏和朱红花中间一横,直直的看着范氏,放软了声音,道:“大妹子,雅汐丫头说得对,咱们都是女人,都有爱美的心,也都别女人为难女人。那兜衣是我的,那是当年红花她爹送我的,这些年来,我一个女人家拉扯一个孩子也不容易。有时,心里有话没个人讲,有时,心里有委屈也没人听。我平时舍不得穿,实在是觉得过不下去了,就穿上就是她爹一直都陪着我。” 说完,她豆大的眼泪就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众人一听,皆是愣住了。 谁都没有想到这中间竟是这样的故事。 杜雅汐没有任何表情,心里却暗赞赵氏的快速反应。她说是红花的爹送她的,倒也是没有说错,毕竟没有人知道朱红花的爹,其实不是英年早逝的朱聪,而是村长古闻清。 “婶子,瞧瞧咱们倒是提起了大娘的伤心事,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这事打这就翻页了,以后,咱们都还是好乡亲,这事就忘了吧。” 范氏和几个村妇相视一眼,便点点头,算是默默应承了。 “红花,以后别让我再听到你说什么大嘴妇,我这个人虽然平时嘴巴多了一点,但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我心里还是有数的。背后中伤人的那些事情,我可做不出来。” 范氏话里有话,鄙夷的瞪了朱红花一眼。 赵氏则是垂首落泪,一声不吭。 杜雅汐陪着范氏几人一起出了朱家大门,大门前,范氏紧握住了杜雅汐的手,朝里面瞥了一眼,道:“雅汐丫头,外头这些流言,你都别放在心上。放心,咱们都是长了眼睛的人,事情是真是假还是分得清楚的。这事就交给我们几个,我们保证明天就听不到任何有损于你的流言。” 这话有讨好的成分,但杜雅汐还是很真诚的谢她。 其她村妇也不忘示好,一个个都拍着胸口保证。 “雅汐,这事就像你梁婶说的这样,全包在我们身上。” “对对对!如果让我们知道是谁在背后做的手脚,我们一定不会轻饶了她?她难道不知道,这事如果传出了村,那可是对全村的姑娘都有损的,将来谁还敢来咱们村里提亲?” “没错!如果谁再敢传这些流言,那就是与咱们全村人为敌。” 杜雅汐笑着一一道谢,与她们分手后,便去了村长古闻清的家里,一起商量了一下用工协议的事情。 其实,杜雅汐是故意在那些洗衣妇女的面前转了一圈,又放话说要去找村长商量事情,她知道现在村里的人都关心这事,知道她去村长家,肯定会有心急的人赶去听第一手消息。 她绕路去了朱家,便是想引人去朱家,故意惹怒朱红花,让她们母女俩的话露出蹊跷,让人生疑。然后,又故做好人,让大家都站到了她这边。 这样扮猪吃老虎的招数,杜雅汐用得炉火纯青。 屋里的赵氏和朱红花听着,面色苍白,冷汗涔涔。赵氏拉着朱红花的手,恳求着道:“红花,娘求你了,你就别再生事了,行不?那徐夫人的话,哪能当真?你就不担心,咱们都被她当枪使了?” 村誉比天都重,她真怕,将来朱红花做下的这些事被人知晓,那她们母女俩哪还有活路?又哪还有脸面在此立身? “娘——” 赵氏脸一板,瞪了朱红花一眼,语气强硬的道:“什么都别说了,你若是再生事,我可保不了你。她很快就要嫁出村去了,你还有什么可与她置气的。” “我就是不想她嫁进大户人家。”朱红花恨恨的道。 赵氏叹了一口气,“你觉得那是好亲事?你又不是没有听说过,那姚大少爷可是个药罐子,她嫁进去哪有什么幸福可言?刚刚你也看到了,人家一心维护咱们娘俩,你可千万别再做什么出格的事了。” 朱红花听着,转念一想,觉得也有道理。 想想杜雅汐嫁进去也没有幸福,而且还有姚灵芝那些的人在身边使坏,她顿觉心里好过了一点,便点点头,不再违背赵氏的意思。 “娘,我知道了。” 赵氏摇头叹气,拿着兜衣进房。 唉,真不能再这么惯着她了,这样下去,将来可怎么办啊? 这夜,弯弯的月亮也偷懒躲进了云的身后,平时活跃的星星也不见了踪影,环山村到处是黑漆漆的一片,夜过三更,古闻清偷偷摸摸的来到了河边的花生地里。 花生地的后面是又高又密的芦苇,他透着黑扫看了一眼,只见夜风中芦苇摆动,却不见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影。眉头不禁高皱,古闻清刚想转身离去,就听到身后的芦苇丛中钻出一个人,那人朝他招招手,轻唤:“这呢。” “怎么来这个地方?”古闻清有些不高兴,这地又黑又脏,真不知约来这里做什么? 赵氏拉他走进芦苇丛中,里面有一块又大又平的石头,上面她已铺了一张羊皮褥子,石头边上还有一坛酒和一碟花生米。古闻清看着,眼前一亮,笑眯眯的搓着双手,道:“想不到这里面还另有一片天地?” 满意的环看了四周一眼,他拉着赵氏往石头上走去,“这真是一个好地方,你是怎么知道这地的?” 赵氏一听,瞬间眼泪就掉了下来,委屈的道:“这地方你都不记得了?以前,没有这些芦苇,这里种着玉米。” 古闻清用力一拍大腿,恍然大悟的道:“我想起来了,这里是咱们的初地。”想到他们的第一次,古闻清不禁挠心挠肺起来,心中的火立刻就被拱了起来。 他拉着赵氏坐了下来,凑上去就一顿乱啃,只觉这地让他有了时光倒流的感觉,整个人就像是年少无知的毛小子,一颗心火热火热的。 “翠意,你真是善解人意。” 赵氏半推半就,两人很快就重筑当年的梦。 夜风吹过,芦苇沙沙作响,赵氏轻颤了一下,依偎进了古闻清的怀中,与他十指紧扣,嘴角荡开了一抹幸福的笑容。 “翠意,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 “我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这么多年了,你可怨我,恨我?” “怨过,也恨过,但是,我无悔。”赵氏抬头看着他,道:“当年的事情就当是天意捉弄人,你我都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说着,她的目光变得悠远,沉进了记忆之中。 当年,赵翠意因为失去双亲,而住进她的舅舅家(朱家),上山打柴认识了古闻清,两人很快就情投意合,暗许终身。 古闻清本想着让爹娘找人去提亲,却没想到得到爹娘的强烈反对,原因是他们早已经悄悄的给他定了一门亲,那是镇上刘家的姑娘,刘家是开茶馆的,那时生意还行。古闻清的爹娘想让儿子娶个能帮上忙的媳妇,所以,就不顾古闻清的反对,最后不惜以死相逼,让他嫁了刘桂香。 赵翠意眼睁睁的看着古闻清成亲,大病了一场,后来得知自己有了身孕,便嫁给她那个瘸腿的表哥,一辈子就安户在了环山村。只是没想到她命苦,成亲三年,丈夫就去世了,留下了一家老小。 那些难熬的日子,古闻清暗暗的帮了不少忙,后来得知朱红花是他的女儿后,更是对她们娘俩多番照顾。两人也就一直这样不清不楚的过了十几年。 古闻清握紧了赵氏的手,愧疚的道:“翠意,这一辈子都是我辜负了你。” “别再说这些了,闻清,有一件事情,你得有个心理准备。”赵氏坐直了身子,终于进了约他来这里的主要目的。 “何事?你这么担忧。” 赵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缓缓的将白天的事情给他细述了一遍。 “你不记得红花有没有拿去洗?”古闻清皱起了眉头,没有想赵氏竟会这么大意。 “我记不清了,醒来就不见了,我还好找了一番。”赵氏摇摇头,有些担忧的道:“你说会不会是红花知道了我们的事情?或者是杜家丫头知道了什么?” 依朱红花的性子,如果她知道了什么是绝对有可能会把丝兜衣丢掉的。 对于杜雅汐,赵氏也是怀疑过,可白天她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装的,事后,她悄悄问过其他人,确实那天早上杜雅汐在洗衣场下游采了草药,还拿着湿兜衣红着脸问她们兜衣是谁的。 一点一点的分析,她消除了对杜雅汐的怀疑。 “杜家丫头怎么会知道?她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连门都不出,现在虽然是好一点,便也是不常到村里来的。咱们又都是夜过三更才见面,她怎么可能碰见?”古闻清也不相信是杜雅汐所为,但事情已经这样了,他也不能让事情演变坏了。 如果真一件一件被人拿出来说,那他和赵氏的事情,可就难保周全了。 沉思了半晌,古闻清搂紧了赵氏,安抚她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事情再闹下去,你也多劝劝红花,别总是与人过不去。她这样的性子,将来可有谁敢上门提亲?” “我知道。我已经说了她一顿了。” “唉,翠意,红花这个孩子打小没有父爱,而我也不能给她什么。只能待她将来成亲时,让你给她备丰厚些嫁妆。我这一辈子欠了三个女人的债,一个是你,一个是红花,一个是桂娘。” “闻清,你别再说这些了。你得想办法把关于雅汐的流言压下去,否则姚家插手进来的话,只怕咱们的事也瞒不下去了。”赵氏说着,担忧的哭了,“你都不知道,今天那些个看我的眼神有多防备,好像生怕我会偷了他的汉子一样。” 想起那些眼神,赵氏难过的嘤嘤而哭。 她也自责过,也觉得对不起刘桂香。 这些年来,她处处要强,性子变得让人讨厌,一方面是因为她对刘桂香又内疚又妒忌,一方面是因为她没有男人可依靠,就算有古闻清暗地里帮着,可终究还是难平她的委屈和孤单。 说到底,她也不是心地恶毒的人,只是生活把她变成了这样。 看着赵氏的眼泪,古闻清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连忙哄道:“翠意,你快别哭了。这事我一定办好,我保证明天过后,再也听不到关于杜家丫头的流言。” 垂首低泣,赵氏点点头。 “雅汐那丫头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姚家说是大户人家,可也不见得就是个好地方。而且那个姚家少爷眼盲又有顽疾,她嫁过去,也享不了福。” 古闻清笑着感慨,“翠意,你还是那个善良的你。这些年都是害得你变成一个需要处处引人注意,害怕被人遗弃在角落的人。” 赵氏听着,又是眼泪扑籁扑籁而下。 他,还是他最明白她。 “走吧!你先回,我随后就回。” “翠意……” “回去吧,时候不早了。” “我……” “我能理解你。”赵氏挥挥手,催促着他离开。 古闻清咧嘴笑了笑,点头离开。 赵氏垂首,手抚着羊皮羊皮褥子,轻道:“咱们从这里开始,就从这里结束吧。” 第二天,村长古闻清一脸怒气召集了全体村民,再三严令,如果再有谁散布关于杜雅汐的谣言,一律逐出村。 一波谣言来得快,去得也快,大伙都选择性的忘了这一茬。满心希望的等着药园的开工,一心期盼能在剩下的半年里,多攒些钱过年。 姚家别院。 胡妈妈由外匆匆而回,凑到姚灵芝耳边低言几句,只见姚灵芝一脸怒气,用力一拍桌面就站了起来,“走!陪我去找老夫人一趟。” 那对母女真是没用,居然这么容易就被杜雅汐给破了功。 本以为用这些谣言来击败杜雅汐,没想到她反而赢得了更多的支持。 真正的可恶! 这样的女子,其实是太危险了,她说什么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嫁进姚家。 “夫人,老夫人刚刚才从外头回来,我们要不晚些再过去?”胡妈妈提议,“夫人,你也别太直白了,老夫人既然喜欢她,那就一定不会随便改变主意,你若是想劝,可一定不能让老夫人生疑。” 忍气吞声,暗中谋划了这么多年,她可不希望自家夫人就这么前功尽废。 姚灵芝又重新坐了下来,端起一旁的茶盏轻呷了几口,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许久,她才放下茶盏,浅浅颔首,“还是你心细,倒是我越来越沉不住气了。”说着,她握住了胡妈妈的手,轻拍了几下,抬头笑看着她,道:“这些年,多亏了身边有个你。” “夫人,你别这么说,这些都是老奴应该做的。” 主仆二人,在房里说了些贴心的话,等到丫环们送来了精致的点心,姚灵芝这才领着胡妈妈,提着点心去姚老夫人的院子里。 “娘,灵芝给你送点心过来了,这些都是刚做好的,你快尝尝。”示意胡妈妈放下黑漆雕花食盒,姚灵芝笑着走了过去,接过豆蔻一下一下的替姚老夫人捏肩。 姚老夫人笑眯眯的拍拍她的手,欣慰的道:“还是女儿贴心,在外面累了一天,回到家里有女儿贴心的照顾。” “娘,你咋还把我当小姑娘呢?”姚灵芝笑了笑,娇嗔。 “呵呵。”姚老夫人牵过她的手,示意她坐下来,“在娘的心里,你就是已经做了祖母,你也还是娘的孩子。” “娘,药堂的事情子谦也跟着你学了这么多年,家里又有我顾着,依我看啊,你老就在家享享清福好了。现在宸之也快在成亲了,你得把身子养好,将来曾孙子还需要你帮着带呢。” 姚灵芝拿起筷子给姚老夫人夹了一块点心,笑眯眯的道。 姚老夫人点点头,笑了笑,道:“这些年来,的确是多亏了你和子谦里里外外的顾着。不过,现在为娘的身子骨还能动,也趁着还能动,就想着多替你爹完成一些心愿。如果不让我有些事情忙着,我还真的不习惯。” “惜玉已经跟子谦在药堂学习,以后啊,这些家业还得由年轻人来做,总不能让他们一辈子都活在外祖母的庇佑下吧?”姚灵之笑眯眯的说着,悄悄的打量着姚老夫人的反应。 眸底闪过欣慰,姚老夫人颔首,“惜玉是个好孩子,你教养了一双好儿女。将来药堂的事情,还真是少不了他。” 眸光略沉,姚灵芝听她只字不提当家之事,也不明说由徐惜玉来当家,心里很是不高兴。不过,她还不敢在姚老夫人面前表露真正的情绪,便笑着点头应是。 “娘,宸之的婚期会不会紧了一些?咱们姚家长孙成亲,可不能马虎,有许多事情都是要准备的。”姚灵芝说着,小心翼翼的打量了姚老夫人一眼,又道:“今天我去了药堂一趟,子谦让我带了东西给钱海。在街上听了一些关于杜家姑娘的流言,也不知是真是假?” “既是流言,定不能当真!”姚老夫人一脸平静,看向姚灵芝道:“杜家那丫头,我自信不会看走了眼,那些流言我也听说了,简直就是一派胡言。若是让我查出是谁在后面造的谣,我定要拉她去见官,拔了她那三寸之舌。” 见姚老夫人一心全偏向杜雅汐,那些致命的流言,到了她这里就成了一派胡言,姚灵芝不禁攥紧了拳头,暗恼不已。 这一个二个都中了杜雅汐的邪了不成? 怎么全都一心纵向她? “娘,那丫头当真这般好?”姚灵芝试探着问道:“常言道,无风不起浪,有了这种流言,难道我们就真的不差人暗中查查?” “不需要!”两道声音一里一外重叠响起,姚老夫人笑着看向门口,连忙让一旁的钱妈妈去搀扶姚宸之,“宸之,你怎么过来了?” 姚宸之笑了笑,“我想过来陪祖母一起吃晚膳。” “乖孩子,快快坐下,先吃点你姑母做的点心,待会让人传膳,咱们三人一起吃。”说着,她看向姚灵芝,“好久都没有一起吃饭了,今天正好,大家坐在了一起。吃完饭后,就一起商量一下采礼和新房的事情。苏城那边我暂时还不能回去,新房就干脆用宸之现在房间,不过得重新置办一下。灵芝啊,这事就交由你来办,你明天就先回苏城,我这边有什么需要的,再让人通知你。你可愿意?” 姚灵芝笑着点头,立刻应道:“宸之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是他唯一的亲姑母,这事自然该由我来操办。娘,你就放心吧,这事我一定给办得妥妥的。”言罢,她面露难色,看着姚宸之,声音放低了几分,“宸之,昨天的事儿,你不会怪姑母吧?姑母也是关心你,毕竟当时杜姑娘是一身男子装扮,而且,你们虽有婚约在身,但毕竟还未成亲,这样私下见面,让人知道终究是不好的。你也不想让人在背后说杜姑娘不重闺誉吧?” 胡妈妈立刻插了一句,很是忧心的道:“现在外头流言纷飞,把杜姑娘说得很是难听。” “姑母多虑了,宸之怎会怪姑母呢?不过,外头的流言,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嘴巴长在别人的身上,别人要说些什么咱们也管不了许多。必要时候,若是抓出这背后的人,我们可以抓她去见官府,告她毁人名节。” 姚宸之眉头都不皱一下,言之笃笃,字眼之中全是对杜雅汐没有条件的信任。 不过,他心里却是为她担忧。 毕竟这些的流言,对于一个姑娘家来说,终究是一把无形的刀,伤人于无形。 尽管她告诉他,她腹中已有孩儿,但他仍旧相信,她不是轻浮的女子。她不愿向他说明一切,那是因为他们还没有熟到彼此都没有秘密。再说了,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不也毁了一个姑娘的清白,却无法为对方负责吗? 想到这里,他又不禁联想到那个黄衣姑娘,如果她也到了杜雅汐这样的境地,她又会如何面对呢? 又有谁能替她挡住外面的风风雨雨? 心中的内疚,疯狂速长,一发不可收拾。 “祖母,我相信杜姑娘的品性,暗查之事,于情于理都不可再提。我决不允许,有人怀疑我的未来妻子的品性,也不允许任何去暗查她。”姚宸之内心火热,只觉一股无名的怒火在烧。 他就是看不得有人怀疑杜雅汐。 姚老夫人点点头,“宸之,你多虑了,祖母和你一样相信雅汐。” “谢谢祖母!” “谢我?”姚老夫人看着姚宸之的目光中夹着打趣,直觉姚宸之是对杜雅汐动了心,看到这样的局面,姚老夫人是最高兴的一个,“这人还没有进门了,你就已经这么护着了,祖母都要吃醋了。哈哈哈。” 俊脸染上红晕,姚宸之垂下脑袋,嘴角轻翘。 姚灵芝看着眼前这一幕,暗中气得胃都痛了。 …… 环山村,杜家院子里。 慕年流兮浮生 鸳鸯花架下,挂着四盏油灯,灯光如昼,杜家人围坐在桌前,各忙各的,不时聊天谈笑,一派温馨。 杜父刻字,邰氏正在一针一针的绣喜鞋,而杜雅汐则在鼓捣着竹茶盏,杜瑞兆研药粉,就连小小年纪的杜雅兰也在帮忙递东西,一家人忙得不日乐乎。 谣言的事情处理得很干净,并没有给杜家人留下不好的阴影,只是邰氏看向杜雅汐的目光中,还是有着自责和担忧。杜雅汐看着也只能叹气,不知该如何安抚她,更不敢将自己的真实情况告诉她。如果让她知道自己珠胎暗结,她估计得求死了。 杜雅兰跑到了杜雅汐身边,看着她给竹茶盏身上画荷池图,双眼直放亮光,直直的盯着赞道:“二姐,你画的这只蜻蜓可真好看,像是真的一样。二姐,这个杯子送我成不成?我好喜欢哦。” 杜雅汐勾完最后一笔,放下竹茶盏,摸着下巴打量了半晌,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杯子不是给你的,待会二姐再给你做一个可爱一点的,在杯子上给你画一只可爱的小猪怎么样?” “二姐,就算我长得比较胖,像个小猪似的,你也该表达得含蓄一点吧。”杜雅兰噘着小嘴巴,表情很受伤的道:“人家的小心肝受伤了,二姐现在都不疼雅兰了,一心就只想着对大哥哥好。” “雅兰,小孩子家家的,可别乱说话。”邰氏紧张的朝门口望了望,生怕有人听了,明天又各种谣言乱飞了。 现在的她就如同惊弓之鸟,就怕别人又传出什么对杜雅汐不利的流言。 杜雅兰立刻扁了扁嘴,眸中水气渐聚。 杜父连忙伸手抱过杜雅兰,笑着安抚她,道:“雅兰,你娘不是怪你的意思,你可不能乱想。最近咱们家里发生太多事情了,你娘心里急,你要多听话,别让你娘急上加急。” “爹,我知道了。”杜雅兰点点头,又看向邰氏,乖巧的道:“娘,我以后一定不乱说话了。” “嗯,雅兰真乖。” 杜雅汐看着一家人因为自己而弄得紧张兮兮的,心里很是自责。她拿起另一个还没有画东西的竹茶盏,几笔就勾勒出了一只可爱的q版小猪,笑着递了过去,“雅兰,这只小猪叫猪猪侠,他是一只勇敢的小猪。来,二姐把它送给你,好不好?”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看到可爱的东西,立刻就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一下子就拿着杯子呵呵的笑了起来,爱不释手。 杜瑞兆抬眸看向雅兰手中的竹茶盏,眸底闪过一丝欢喜。杜雅汐瞧着,无声的笑了笑,拿起一旁的竹茶盏,想了想便下笔在杯身上画了q版的杜瑞兆,画中的杜瑞兆手里拿关扁担,怒目圆瞪,一身正气。 “瑞兆,这个杯子给你。” “给我?”杜瑞兆接过杯子,看着杯身上那个像是自己,又不像自己的人儿,问道:“这是?” “你啊!”杜雅汐笑了笑,似乎深有感慨的道:“我最喜欢那个爱护家人,为了保护家人而勇气爆棚的小男子汉了。瑞兆,你别生二姐的气了,好不好?有许多事情,二姐也不知该如何跟你解释,你才能真正的明白?二姐只能说,等你再长大一点,你就会明白二姐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决定。” “二姐,我?”杜瑞兆的眼眶泛红,突然咧嘴一笑,“我从没有生过你的气。” “呵呵!瑞兆果然最疼二姐了。”杜雅汐笑道。 杜雅兰不服气的从杜父身上滑了下来,跑到杜雅汐面前,张开手臂,道:“二姐,雅兰也疼二姐。” 一把捞起她,温温软软的小人儿立刻圈住了她的脖子,在她的脸颊上重重的亲了几口,“二姐,香不香?甜不甜?” “嗯,香香的,甜甜的。” “呵呵!” “哈哈!”杜氏夫妇相视一眼,看着几个儿女,欣慰的笑了。 一时之间,杜家的院子里笑声萦绕,挂在竹梢的月儿也笑弯了眼,星星眨巴着眼,羡慕的看着这一家相亲相爱的人。 翌日一大早,姚老夫人便带着几十个人来到了杜家,这些人全是那些难民。他们听说有地方可以安身,还有了生活的活计,一个个都满怀希望的跟了过来。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杜家自然是住不下的,当下,姚老夫人和古闻清、杜家人一合计,就暂时将人分到了村民家中,也找了人帮忙在竹林里再盖一座房子,用来安置这些难民。盖房子说来简单,可建起来是需要时间和人力、物力的。 在众人整地的几天,杜父就画出房屋的草图,仍旧是竹屋,但规模比杜家的要大上好几倍,样式也采纳了杜雅汐的意思,简约式的房厅厨卫一套式的。建房的人看到草图后,也不禁双眼放亮,直说这个主意好。 人力多了,村里自愿来帮忙的人也多,杜雅汐便让人帮忙给自己家里接了自来水。说是自来水,其实就是砍些竹子,用工具把竹节打通,再一根一根的接起来,把小溪的水接到自己家的院子里来。 她还设置了水阀口,用起来既方便,又省事。 自来水接通后,村里的人都效仿了起来,一时之间,环山村空前的热闹,整天都可以听见到处叮叮当当的响,到处都是笑声一片。 姚老夫人知道这事后,便让杜雅汐画了草图,差人把草图送回苏城,让姚灵芝将新房旁的两间耳房,一间改建成有上下水的茅房,一间改建成浴堂。 三七急缺的危机也因为有了杜雅汐给的快速止血散的方子,还有一些良心未氓的药农供应三七,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这一关,多方赶制,终于够了供应军营的量。 姚老夫人也放下心中的一块巨石,全部精力都移转到了姚宸之和杜雅汐的婚事上。 …… “老何,这是她让你带回来给我的?”姚宸之拧开瓷瓶盖,凑鼻闻了一下,又问:“她有没有说这是什么东西?” 老何一脸激动的道:“麻沸汤。” “麻沸汤?世上竟是真的有这种药汤?”姚宸之也不禁激动了起来,这麻沸汤只是听过传言,但却没有谁真正的配制出来过。他也苦心的配制了好多年,一心想为病患减少一些痛苦,可就是配不出来。 “少爷,这个未来的少夫人真是太厉害了。她居然连麻沸汤都配得出来,我已经试过药效了,绝对没有任何的不足。”说起这事,老何就激动得停不下来,他万万没有想到,在他的有生之年,居然可以看到真正的麻沸汤。 姚宸之也不禁惊呆,“这是她配的?” “嗯,如假包换。”老何笑不拢嘴,又再次肯定,“我亲眼看着她配的,真的是……唉,我都不知该如何形容?少爷,我有种直觉,少爷的眼疾,少夫人一定可以治愈。”这个杜雅汐真的太厉害了,连他这个有名的老大夫也对她心服口服。 姚宸之紧握着瓷瓶,沉默不语。 老何惊觉自己又提起了姚宸之心中的痛,连忙岔开了话题,“少爷,将来老君山的药园弄了起来,许多药材我们就不会再像现在这么被动了。少夫人也真是个有法子的人,她的想法很好,只有自足了,才能不受人挟持。” 姚宸之颔首赞同,这次三七之缺的确是给他们敲响了一个警钟,一直怀疑是二房在背地里搞的鬼,可经过一番调查,却发现根本不是二房。 这个结果,让他更是担忧。 看不见的敌人,往往才是最让人担心的。因为谁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他会突然给你一刀。 “我相信祖母的眼光,她老人家选了杜姑娘一定是有经过充分考量过的。我也……呃……”突然,姚宸之面色骤白,额角青筋浮现,他抚着胸口,喘着气一脸的痛苦。 老何瞧见,立刻上前,蹙眉搭上他的手腕,然后一脸惊愕的看着他,道:“少爷,你这几天都不舒服,为何不跟我说?你的体内的毒提前复发了,你先等等,我马上找人送你上山。” 老何说着,便要离开。 姚宸之紧攥住了他的手,冲着他摇摇头,“老何,先别惊动祖母。” “少爷你别担心,老夫人去了环山村,不会这么早回来。”听老何说完,姚宸之手一松,放他离开。 “咳咳……”喉间涌起一股腥甜味,姚宸之拿出手绢捂住嘴,只觉手绢被湿透,触手的是温温的液体。他擦干嘴角,无奈的笑了笑,低叹:“杜姑娘,在下怕是与你结不了三年的盟友了。” 不一会儿,胡荽便领着几个壮汉抬着软轿而来,焦色上脸的老何则背着他的医药箱赶来,一行人急急忙忙的将姚宸之送到了老君山上的温泉洞里。 三天后。 姚老夫人差人捎信给杜雅汐,告诉她关于姚宸之病情复发的情况。聪明的杜雅汐,一听就明白了姚老夫人的意思,先是打发了送信的人,然后,借着去镇上的由头,半路换了男装,直直的赶往姚家别院。 “老夫人,情况可是很严重?”杜雅汐见姚老夫人亲自在大门口等自己,不由心下一惊,直觉这一次姚宸之的情况很是糟糕。 姚老夫人紧握了她的手,一直给杜雅汐坚强感觉的她,此刻,却像平常人家关心孙儿健康的妇人一般,面带忧色,手心冰冷,杜雅汐抬眼打量过去,发现她鬓角的白发又多了。 “丫头,你师傅不在,你随我去看看宸之的情况。老何已经用尽了办法,可宸之就是醒不过来。”说着,她的眼中已盛满了泪水,紧握着杜雅汐的手又微微的颤抖起来。 心,不由抽痛。 杜雅汐回握住了她的手,没有推辞,也没有怕她怀疑而诸多解释,而是朝她点点头,一脸严肃的坐着软轿上了山。 撂开轿帘布,杜雅汐四处张望,心里虽是有许多疑问,却没有心情去问。 过了半个时辰,软轿终于停到了一个石洞口,杜雅汐下了轿,抬眸看了一眼石洞,闻着隐约从石洞里飘出来的草药味,她不禁眉头轻拧。姚宸之既是病发了,为何不在家里诊治,而是来这么一个偏僻的山洞里? “丫头,走吧!宸之就在里面。”姚老夫人朝她伸出了手,又对下人吩咐,“你们就在这里等着,不可随意走动。” “是,老夫人。” 杜雅汐和钱妈妈一人一边扶着姚老夫人,豆蔻和连翘左右两边各自提着一个灯笼,照亮前面的路。山洞前面很长一段都是黑的,并没有在石壁上安置火把,杜雅汐明白,也许这是为了掩人耳目。 山洞不大,但是很深,她们左拐右拐走了一刻多钟后,耳边传来了滴答滴答的水声,杜雅汐心下猜测,难道这里面是一条暗河?又往里走了一刻钟,几人终于走进了洞腹。 放眼看去,杜雅汐不禁呆了。 本以为这洞中有一条暗河,却没有想到,这里面竟有一处天然的温泉池。那从石壁上一滴一滴滴落下来的,竟是温热的泉水。此刻,温泉湖上,白雾袅袅,仿若置身于仙境。 双眼紧闭的姚宸之就坐在温泉湖中,他的墨发散披着,透着白白的水气看去,竟像是仙境中的嫡仙。 惊艳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老何迎了过来,以袖拭去额头上的细汗,朝姚老夫人拱手行了一礼,道:“老夫人,山路难行,你怎么来了?” “我放心不下!怪医回了西域也不知何时归来,我想着丫头主意多,便让人找了她随着一起来,看看有没有帮得上你的地方?”姚老夫人看着老何两眼浓重的青晕,感激的道:“老何,这次又辛苦你了。” 老何连忙回了一礼,“老夫人莫要折煞老何,照顾少爷本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只是老何无能,这么多年了,仍旧解不去少爷身上的毒,连是什么毒都没有诊出来。老何实在是愧对老夫人的知遇之恩。” 姚老夫人摆摆手,一脸担忧的看向泡在温泉中的姚宸之,“宸之可曾醒来过?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复发时间怎么会好端端就提前了呢?”如果按以往的经验来算,姚宸之的复发时间应是两个月后,所以,姚老夫人才选了在复发前迎娶杜雅汐。 她不由的想起姚宸之下个月的生辰,心中掠过惊慌。 难道真的是不能安然度过二十岁的生辰? “我去看看。”杜雅汐松开了姚老夫人的手,信步朝姚宸之走了过去。 温泉池中浸泡着不少药材,与其说姚宸之是在泡温泉,不如说他是在泡药浴。杜雅汐蹲在他的身边,从水中捞起他的手,只见他的手早已被药水泡得起了皱,比以往更是苍白。 心,微微刺痛。 杜雅汐抽出手绢,擦干了他手腕上的水渍,搭着手腕,细细听脉。 心跳轻缓,脉络不通。 她一脸凝重的放下他的手,又轻柔的拢开紧贴在他脸颊上的湿发,“何大夫,麻烦你提灯过来一下,我想看看他的眼睛。” “哦,好!”老何提着灯快步走了过来,细心的举着灯站在一旁为杜雅汐增加光线。 轻柔的撑开姚宸之的眼皮,入目的是布满血丝的眼睛,又细细的查看一番,杜雅汐伸手从温泉池中捞出一把药材,细细翻开,终于知道了姚宸之昏迷不醒的原因了。 “胡荽,你过来帮忙把你家少爷背上来。” 刚端着一盆热腾腾的药汁走来的胡荽,闻言愣了愣,移目看向老何,见老何轻轻颔首,他才放下药盆,跑过来下水将姚宸之从温泉池中背到了靠石壁的床上。 杜雅汐这才发现,这石洞中一切日常所需用品,应有尽有,看来姚宸之经常会来这里泡药浴。 “帮你家少爷把湿衣服换下,好了再叫我。”杜雅汐吩咐了一声,就走到了姚老夫人面前,掀唇:“老夫人,他体内的恶势渐长,人体毒素蓄于肝,而他的肝火偏重,不宜泡这大补的药浴。” 闻言,老何吃了一惊,“可是以前,少爷的病复发时,都是泡了药浴就好的。现在怎么?” 杜雅汐也无从解释,只是依目前的症状来道:“以前,我不太清楚,但他现在的情况,的确不宜泡药浴。目前我们还断不出他体内的毒,但我们可以以清毒为主,就是日常的饮食也该换换。” “可宸之一直都醒不过来,这该怎么办?”老何的话刚落下,屏风后,胡荽伸出了脑袋,对着杜雅汐,道:“杜姑娘,少爷的衣服换好来了,你是不是过来诊诊?” “好!我这就来。” 站在床尾,杜雅汐掀开满被,又褪下姚宸之的布袜,露出他那骨节分明,瘦长,苍白的脚。半蹲身子,杜雅汐手法熟稔的在他的脚底轻按起来,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没有人出声问她,也没有人阻止她,而是大家都默默的看着她神色认真的按摩,默默的等着姚宸之醒来。 时间过去了一刻钟,杜雅汐抽回了手,从袖中取出银针包,捻着银针,一针一针刺下。 终于,杜雅汐抽了针,拭了额头的汗。 转身看着大家,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他应该很快就可以醒过来了,你们就放心吧。” “杜姑娘,谢谢你救了我家少爷,你的大恩大德,我胡荽下辈子做牛做马来还你。”胡荽扑嗵一声跪到了杜雅汐面前,说着磕着,已是泪流满面。 杜雅汐连忙上前扶他起来,不赞同的皱起了眉头,“胡荽,你的爱主之心,我很欣赏。但是,男儿膝下有黄金,以后,别动辄就下跪。” “是是是!胡荽以后都听杜姑娘的。” “那你是不听我的话了?”一道虚软的声音传了过来,众人皆喜,齐齐围了过去。 “宸之,你醒啦!” “少爷,你可算是醒了,胡荽可担心了,呜呜呜……” 杜雅汐站在人群外,看着众人脸上的笑容和泪水,只觉得这个世上最美的笑容就是带着眼泪的笑容,她弯唇笑了笑,透过人群看向如同被众星拱月的姚宸之,两人目光相撞,却只是一瞬间即逝,如同幻觉。 浑身一震,杜雅汐快步走了过去,骤问:“你刚刚可是看到光了?” 刚刚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鎏光,绝对不是她的幻觉。 她很真实的感觉到了,他朝自己投来的目光,很清楚的感觉到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了。 此话一出,众人齐唰唰的看向姚宸之,一脸惊喜难掩。 难道是因祸得福? 姚宸之眨眨眼,摇摇头又点了点头,道:“只觉眼前一亮,但只是一瞬间,我刚还以为是幻觉呢?”朦胧的目光中,他依稀看到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站在前方朝自己看了过来,只是,待他想要再看清楚一点时,眼前又是一片黑漆。 本以为是出现了幻觉,现在看来,自己刚刚看见的那个模糊身影,应该就是她了。 有了这点认知,姚宸之的心情不由的飞扬,他的脑海里终于有了她的影子,尽管模糊,尽管只是惊鸿一瞥,但他已经满足。 “我刚刚替你再次检查了一下,你的眼角膜没有受损,让你一直无法恢复光明,只怕是因为体内的毒。”一颗火热的心有些微凉了起来,杜雅汐对这古代的毒术实在是涉及太少,暂时根本就无法得知他究竟中了什么毒? 再次? 姚宸之有些困惑。 “宸之,你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现在是个好现象,祖母相信,你很快就可以看见东西了。”姚老夫人上前坐在床边,紧握住了姚宸之的手,看着才三天又消瘦了不少的俊脸,她的心抽痛了起来。 “祖母,我知道了,你放心!只要有一线希望,宸之都不会放弃。” “嗯,好孩子。” 杜雅汐看着他们祖孙俩温馨的相互安慰,相互鼓励,嘴角不由飞扬。 老何上前走到杜雅汐身边,问道:“杜姑娘,既然你说少爷不能再泡药浴了,那是不是该回别院去休养?” 轻瞥了一眼那水气袅袅的温泉池,杜雅汐摇摇头,道:“把池中的药材清了,只泡干净的温泉是有助活络经脉的,他现在的身子还太虚弱,不宜颠簸。从现在开始,茶水换为枸杞明决子菊花清目茶,平时的汤水也改为明目清毒的药膳,每天睡前要给他的脚底按摩两刻钟。暂时就先这样吧,在没有查明体内的毒前,咱们以保守调养为主。” “胡荽,池水你清理一下,老何,一切听雅汐的,咱们以保守调养为主。”姚老夫人吩咐。 “是,老夫人。” 杜雅汐有些意外的看向姚老夫人,没有想到她居然全听自己的,一点都不怀疑,也不再作思考。 她就是这么相信自己? 还是,她发现了什么? 姚老夫人轻轻的拍拍姚宸之的手,柔声的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和丫头下山,过几天等你身子骨硬朗了一些,你再下山。” “是,祖母路上小心。”姚宸之温顺的点头。 “好!你就歇着吧。”姚老夫人松开他的手,起身看向杜雅汐,道:“丫头,咱们先回吧,这里有胡荽和老何照顾着,不用担心。” 浅浅颔首,杜雅汐微笑而立。 这话听着倒是有几分意味,杜雅汐看向靠坐在床头的姚宸之,掀唇:“姚少爷,你先休息,我这就送老夫人下山。” “好!有劳姑娘了。” “不客气!” 姚老夫人看看孙儿,又看了看杜雅汐,对他们目前的相处方式,还算满意。 她相信,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她也相信自己的孙儿,雅汐一定会慢慢喜欢上他的。 姚家别院,通向山上的后门。 佩兰一脸焦色的站在门口朝下山小路张望,远远的见软轿出现,她立刻跌跌撞撞的冲了上来,钱妈妈瞧见了,脸色微凝,骤问:“佩兰,你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出什么事了?” 佩兰是姚老夫人身边的四大丫环之一,当时就是因为她性子稳重,所以才提她做的大丫环。 现在这神情,一定是府上发生什么大事了? 钱妈妈上前,撂开轿帘一角,姚老夫人看着佩兰,问道:“出了何事?” “老夫人,宗亲们和二房老夫人,还有夫人也来了。茯芩正在大厅招呼。”因为姚灵芝虽是嫁了徐子谦,但却一直在姚家生活,所以,自她成亲后,姚府的下人都以夫人称呼她,苏城的人,都只道是姚灵芝招夫入赘。 姚老夫人淡淡的点点头,“知道了,回吧。” “是。” 下了软轿,姚老夫人看向杜雅汐,道:“雅汐,我让人驾马车送你回去。” 杜雅汐瞧着她眉宇间忧愁难掩,又扫看了一眼众人紧张的模样,突然笑了笑,道:“老夫人,雅汐累了,可否进屋歇歇脚,喝口茶?” 闻言,钱妈妈双眼亮了。 姚老夫人错愕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微笑点头,“倒是我的不对了,都忘记请大夫进屋喝口茶了。” “呵呵!老夫人别人不知道我,你还不知道吗?你老人家就别再打趣我了。”杜雅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众人瞧着她的娇涩的模样,郁色一扫,都是笑眯眯的看着她和姚老夫人。 一行人回到后院,钱妈妈和豆蔻服侍姚老夫人梳洗换衣,这才慢悠悠的前往大厅。 也不知是钱妈妈有意,还是怎么的,钱妈妈让人把杜雅汐带到了大厅后面的小花厅里休息,只隔着一扇墙,大厅里的声音可以一字不漏的传入她的耳中。 姚老夫人踏进大厅,厉目扫过众人的脸庞,续而嘴角绽开微笑。只见姚氏族长(姚思维)端坐在正位上,二房老夫人傅氏,姚灵之以及其他几位宗亲们分坐两旁。姚景之站在傅氏的身后,而姚灵之的身后则站着胡妈妈和大丫环白薇和白芷。 傅氏满面春风,眉梢眼角写满得意,想起今天终于可以看到姚老夫人受挫,想起自己终于可在她面前扬眉吐气,想起姚老夫人等一下的颓废和愤怒,她的心就忍不住地畅快。 姚灵芝笑着起身,朝姚老夫人见礼:“娘,你怎么还总是在外奔波?刚刚三伯公和诸位叔公都指责灵芝的不孝,待会娘可为灵芝辩护。”说着,上前与钱妈妈一人一边搀扶着姚老夫人走向与姚思维并排的正位。 “傻孩子,那是长辈们的玩笑话,当不得真。”姚老夫人扭头看着她,一脸慈祥的笑了,一步一步走向正位,身后跟着三个大丫环。 顿时,姚灵芝嘴角的笑僵了僵,连声称是。 傅氏看着眼的一幕,眼角溢出一抹阴笑,她起身向着姚老夫人见礼,“大嫂,近来身体可好?听说,宸之要成亲了,所以,我们就结伴来看望一下。看看大嫂这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多谢二弟妹了,我这里一切都好,劳你挂记了。” 姚老夫人笑着点头,算是回了她的礼,接着向姚思维和宗亲们见了礼。 姚思维放下手中的茶盏,捋着他那稀稀几根的白胡子,笑道:“传弟,宸之的身体可好?” “谢谢三伯的关心,宸之的身体已无大碍。”姚老夫人笑着回道,在他的右侧坐了下来。 “没事就好,只是族中这么多长辈都来了,怎么也不见宸之来拜见长辈?”傅氏挑眉瞟着姚老夫人,嘴角带着一抹冷笑,然后她站起身,走到姚氏族长姚思维的身边,盈盈一福,一脸忧色的道:“三伯,你也知道,大嫂一辈要强,有什么苦都自己吞。宸之若是全好了,怎么就是不露面呢?” 说着,傅氏眼角带泪的看向姚老夫人,猫哭老鼠的道:“大嫂,这里也没有外人,你不必一个人死扛着。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大伙一起商量,总是比你一个人的力量要大的,虽然我们说的也许没用,但也可供大嫂参考不是?” 花厅里,杜雅汐听着傅氏那些假惺惺,恶心不已,只觉一股怒火在心中噌噌噌往脑门上冲。 虚假也就算了,这挂着关怀的旗子,却做着打击着的事儿,她还真是够阴毒无耻。 姚老夫人端着茶盏,手拧茶盖,一下一下的轻划茶水面上的浮叶,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 这是收到宸之病发的消息,迫不及待就来示威打击了么? 自己岂容她的如意算盘打得这么响。 “二弟妹,你的关心大嫂收下了。你刚也说了,兴许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那大嫂也不好浪费你的时间和精力。现在我们正准备着下个月宸之的婚宴诸事,这事由灵姚来打理就好,宸之年幼失亲,由灵芝一手抚养成人,这事理应由她来办。”话罢,她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优雅的将茶盏搁置一旁,扭头看了姚灵之一眼,又道:“眼下惜玉和宝玉也不小了,待宸之成亲后,他们也该开始准备了。” 闻言,姚灵芝连忙应道:“娘,这些都是灵芝应该做的。” 姚老夫人一脸欣慰的笑了,然后,对一旁的钱妈妈吩咐:“燕子,让厨房备一桌好菜,今天我要好好的答谢宗亲们的关心。” “是,老夫人。”钱妈妈福身离去,临走前,轻捏了下豆蔻的手臂,豆蔻会意,朝她眨了眨眼。 杜雅汐竖耳听着大厅的一声一响,眸子微眯,手指轻敲桌面,以掩心里着急。 这些人明着来关心,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们是居心叵测而来。 “杜姑娘,奴婢是茯苓,钱妈妈让我给姑娘送点心过来。”茯苓将点心摆在桌上,然后走到墙壁前,伸手从靠墙的黄桃木书架上挪开一个花瓶,她返身拿起托盘,朝杜雅汐福了福身子,“杜姑娘,书架上有医术书籍,也有一些有趣的摆饰,姑娘若是生闷,可拿书打发一下时间。” 浅浅颔首,杜雅汐微笑着道:“茯苓姑娘真是善解人意,我正想看书,谢谢!” “姑娘客气了。”茯苓眼睛一亮,笑着离开。 杜雅汐站了起来,一脸凝重的走到书架前,只见刚刚那个花瓶后面有一个小方孔,凑近一看,足以观看整理个大厅。看来这东西本来就是设来监视大厅的,钱妈妈把自己安排在这里,倒是真的用了心。 突然,杜雅汐不禁紧张了起来,瞪得圆圆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大厅里的人的一举一动。 只见傅氏朝姚思维福了福身,伸手就去扶他,“三伯,既然都来了,需不需要去看望一下宸之?也表示一下我们长辈对晚辈的关心。” 姚思维眉头皱了皱,心里有些不高兴,都是晚辈拜见长辈的,哪还有反过来的道理?想着,他轻咳了几声,面事恼色,“金梅,你关心宸之的心,我能理解,可也该知礼数。” 傅氏面色一变,尴尬的抽回了手,纳纳的应道:“三伯,金梅错了,还望三伯别怪金梅心急下出错。” 姚思维捋着胡子,点点头。 而姚老夫人一直面带微笑,沉着冷静地看着在傅氏和姚思维的互动。 杜雅汐忍不住的多看了姚老夫人几眼,神情依旧淡然,面对他人的暗地挑拨,她一派坦然。 心生敬佩,杜雅汐紧张的心也慢慢的缓和了。 姚老夫人这般淡定,想必是已经有了法子应对。 姚思维见姚老夫人不接话,先是一愣,看了姚老夫人一眼,又疑惑的看向傅氏,傅氏立刻露出一个心领神会地微笑,转身对姚景之吩咐:“景之,你身为宸之的兄弟,如今大哥病了,你理该前去看望。” 姚景之立刻点头,“祖母,教训得是,孙儿这就去看望堂兄。” 他的话落下,却迟迟不见有下人领他去姚宸之的院子。 见状,他的面色骤然变沉。 姚思维又转头看了姚老夫人一眼,姚老夫人面上笑容不变。 姚思维笑了笑,抚着自己那稀落的白胡子,道:“传弟,怎么不让下人给景之带路?” “三伯,宸之刚服药睡下,不宜打扰。”姚老夫人客气的朝姚思维笑了笑,然后,移目看向姚景之,目光倏地变得冷咧起来,姚景之被她这么一瞧,心下发虚,不禁垂下了脑袋。 嘴角的冷笑一瞬而过,姚老夫人指着桌面刚刚送来的点心,伸手做了请势,“三伯,这点心叫做茯芩糕,有安神的作用。来,试试。” 双眼微眯,姚思维面路不悦,“传弟,你一向知书达理,可今日为何阻着景之去看望宸之呢?难道宸之的病情并不像你说的那样?”他不禁怀疑,此刻,钟传弟阻着拦着是不想让他们看到真相了。 傅氏和姚景之对视了一眼,眸底闪烁着得意。 姚老夫人依然气定神闲。 “三伯,你也说了传弟是个知书达理的人,自然不会做欺瞒宗亲的事情。宸之是真的刚刚睡下,晚点待他醒来,我让他马上过来拜见各位宗亲。”说着,她话锋一转,语气骤冷,目光含怒的看向姚景之,“我不能让景之去看望宸之,我放心不下。” 傅氏一听,立刻冷声反问:“大嫂,你说这话,我可就真的听不懂了?什么叫做你不放心景之去看望宸之?” “你心里明白。”姚老夫人瞬间就红了眼眶,看了姚思维一眼,又看向诸位宗亲,“还记得上次,我的马车和景之的马车半路相遇,他不仅不相让,还让马夫把我的马车逼到了水沟里。事后,他对宸之极为不敬,我问他,可知尊长?可他……各位宗亲还是问景之吧,别让人以为我这个长辈诬赖一个晚辈,这样的事情,我钟传弟做不出来。” 说完,姚老夫人就垂首静坐,双肩轻抖,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姚灵芝连忙抽出手绢,也是眼眶红红的扫看了众宗亲一眼,然后,弯腰轻柔的替姚老夫人拭去眼角的泪,轻声安抚:“娘,你别伤心了。宗亲们的心都跟明镜似的,孰是孰非,都逃不过宗亲们的眼睛。” 傅氏恨恨的瞪了姚灵芝一眼,心中冷笑,孰是孰非?她倒是晓得形势,这墙边草做得真是太绝了。 此刻,傅氏很后悔拉着姚灵芝一起来别院,本想让她开口请钟传弟把当家之位给姚惜玉,没想到钟传弟几句话就让她不敢再提,真真是个没用的。( ) 071章 战胜二房,招人暗击(求订) 众宗亲齐唰唰的瞪向姚景之,姚思维怒拍桌面,指着他,问道:“景之,可有此事?” 闻言,傅氏和姚景之双双应道:“三伯(三伯公),这事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三伯让人去环山村一问便知。”姚老夫人抽出手绢,轻拭眼角,抬头眼睛红红的看向姚思维,“当时,景之说,族长早知我们大房和二房不和之事,就是我告到族长那里去,族长断不会理会。说我宸之已是行将就木的药罐子,不配得到他的尊重,呜呜呜......” 说着,姚老夫人已是伤心的哭出声来,一边抹泪,一边断断续续的道:我们姚家大房对内年年修葺族门祠堂,宗亲中也是能帮就帮,绝无二话,对外打着姚家宗亲名号,一起行善义诊布药。宸之虽是眼睛看不见,可那也不是他想要的,他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姚家族门的事情,怎么就配不上自家兄弟的尊重呢?” 姚思维听着,脸色难看之极,目光似箭的射向姚景之和傅氏。 他们还真是来错了,绝不该听她们的挑唆来这里。 细想一下,事情的确像钟传弟说的这样,她们大房为族门出的力,那是大家都看得见的。 反观二房...... “畜生!” 姚景之慌乱跪下,不敢再出言为自己辩解。 姚思维站了起来,伸手颤巍巍的指着他,骂道:“不孝子孙!不知尊长,不知护亲。来人啊,请族规。”他怒喝一声,却半天也不见有人上前来架姚景之。 姚老夫人连忙上前,安抚:“三伯,请息怒!” 钱妈妈立刻端着茶过来,福了福身子,“族长,请息怒!先喝口茶。” 只听见哐当一声,姚思维手中的茶盏已经掷到了姚景之的面前,把他吓得从地上弹跳起来。傅氏上前,将他护在了身后,强打着笑容看向姚思维,“三伯,孩子年纪小,说话不经大脑,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说完,她悄悄的瞪了一眼姚老夫人,恨得咬牙切齿。 “小孩子?”姚思维怪叫了一声,上下打量了姚景之一眼,然后,拂袖而去,“都回苏城去吧,别在这里给传弟添堵。” 众宗亲一听,相视一眼,随之而去。 “三伯,吃了饭,我再让人送你们回苏城吧?”姚老夫人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拦在了姚思维的面前,“三伯,你大老远的来关心晚辈们,怎么能这么就回去了呢?这让外人知晓了,还当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不识礼。” 姚思维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但瞥了一眼后面跟了上来的傅氏和姚景之,他又气不可挡,“传弟,你的心意,三伯收了。族里还有事情要处理,依我看来,有些族规也不能总是放着不用。” 人群外的姚景之一听,全身不禁颤抖。 族规啊!那可不是他敢领受的东西。 姚老夫人见姚思维心意已决,便对钱妈妈吩咐:“燕子,去把库里的百年山参取来,再备些礼,待会让马车送到各位宗亲府中去。”说着,她看向姚思维,“三伯,那山参已成人形,百年难得一见。你收下,放在身边。说句不该说的话,咱可都不是年纪小的了,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一句平常简单的话,却很能温暖人心。 姚思维捋着胡子点头,感慨道:“是啊!不服老都不行了。你也一样,保重好身体,将来抱重孙子。” “呵呵!谢谢三伯关心。” “回吧,不用送了。”姚思维挥挥手,转眸瞍了姚景之一眼,“景之,你随着回苏城。” 姚景之面如土色,却不敢不听。 灰溜溜的夹着尾巴跟随在后。 说是不用送了,但姚老夫人还是恭顺的送姚氏宗亲出门,看着他们上了马车。 姚灵芝上前,问道:“娘,我......” “灵芝,你代娘送宗亲们回苏城,宸之的婚事也劳你操心。”姚老夫人明白她的意思,便让她回苏城。 “娘,我知道了,娘保重身体。” “嗯,去吧。” 姚灵芝福了福身子,转身领着丫环婆子们上了马车。 花厅里,杜雅汐拿着一本医籍坐了下来,可内心却是汹涌澎湃。刚刚的一幕幕,她都瞧得分明,想不到姚老夫人竟是这样过来的?一个寡妇带着年幼的孙儿,又有着喏大的产业,不是族中还是外人,估计都是虎视眈眈的。 怪不得姚宸之请她暂代当家之位,怪不得...... 难道姚宸之也知晓姚灵芝的心机,若是不然,他应该请徐惜玉来替他当家啊。 刚刚虽然姚灵芝话不多,也没有多大的表情外露,但是,杜雅汐能看出她想要当家之位的**。 想起刚刚傅氏看向姚思维他们的哀怨目光,杜雅汐就忍不住笑了,这些宗亲能和傅氏一起来这里,一定也是暗地里收了她的好处的。而姚景之在环山村说的那些话,那是表明了二房与宗亲的关系密切。可姚景之错就错在不该那么高调,不该在背后无视宗亲的存在。 宗亲们都是爱面子的人,当听到有人在人前这么编排,这么说自己,他们一定会发怒。 不得不说,姚老夫人太厉害了,打蛇专打七寸,让二房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痛也说不出口。 姚老夫人返回花厅,正好瞧着杜雅汐手里拿着医籍,嘴角却是挂着灿烂的笑容,像是碰上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咳咳......”姚老夫人轻咳了几声,笑看着她打趣,“丫头,看着祖母受人欺负,还笑得这么开心,可真是让我伤心了。” 杜雅汐站了起来,看着姚老夫人咯咯笑了起来,“老夫人,你老人家不欺负人家,人家就该偷笑了。” 刚刚她那漂亮的手段,真的让杜雅汐叹为观止。 几句话,几个表情,就让宗亲们厌了二房,这实在是高招。 姚老夫人拉着她坐了下来,收起了玩笑,一脸严肃的看着她,问道:“丫头,怕吗?” 丫头,怕吗? 短短四个字,可听在杜雅汐的耳中,却如同天籁般悦耳,如初阳般温暖。 轻轻的摇摇头,杜雅汐笑了笑,道:“不怕!” “丫头,祖母果然没有看错你。”姚老夫人欣慰的点点头,眸底的担忧一扫而空,紧握着她的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老夫人,那些谣言,你担心吗?” 姚老夫人听着她类同自己刚刚的问题,摇头道:“不担心!” “谢谢你!”杜雅汐由衷的谢道,同时,又觉得自己愧对她的信任,便又道:“老夫人,我有几句悄悄话想跟你说说。” 面色一正,姚老夫人朝众人挥挥手,“你们都先下去,燕子,你去厨房给丫头端碗银耳莲子羹来。” “是,老夫人。”众人退出花厅。 花厅里一片寂静,姚老夫人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抬眸看向杜雅汐,道:“丫头,这里已经没有旁人了,你有话就直说吧。” “那些谣言是真的,不仅如此,我还有了身孕。”杜雅汐惊讶的看着姚老夫人不变的神情,又问:“老夫人,你不生气?”不会吧?听到自己未进门的孙媳妇说婚前失贞,还有身孕,她竟是这么的平静? 她到底是人还是神? “宸之已经告诉我了。”姚老夫人勾了勾嘴角,“像我和宸之,最怕的其实是欺骗。” 像我和宸之,最怕的其实是欺骗? 杜雅汐闻之震惊,这一句话反复的在她的耳边回响,她一脸动容的看向姚老夫人,“所以,因为我坦白,你们就坦然接受吗?” 如果她没有坦白,如果她一直瞒到成亲后,那会怎样? “丫头,祖母问你一句,经过刚刚的一幕,你认为嫁进姚家是幸还是不幸?”姚老夫人不答反问。 “幸与不幸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在我看来只有值与不值,如果是值得的,我便不会去考虑幸与不幸,如果是不值得的,谁也逼不动我。”杜雅汐一字一句的道。 闻言,姚老夫人双眼骤亮,追问:“你认为值得?” “值得!”眸中流光溢彩,杜雅汐弯唇一笑,道:“人生难得一知己,你们给我百分之一百的信任,自然是值得雅汐倾心回报的。” 姚老夫人看着她,嘴角带笑,频频点头。 这个丫头,她果真没有看错。 有她在宸之的身边,相信这是上天对宸之的补偿。而对于她的事情,姚老夫人和姚宸之是一样的态度,她愿意说,他们就愿意听,她若不说,他们就绝不相问。将来她的孩子会在姚家诞下,那也将会是姚家的孩子,绝不会受人非议和指点。 回苏城的路上,傅氏坐在自家的马车上,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她紧紧的攥着手绢,想到姚老夫人她就恨得咬牙切齿,想起那些收了她的不少好处,却又不替她说话,不按牌出牌的宗亲们,恨不得跳上他们的马车去和他们拼命,恨不得仰空长吼,吼出一肚子的窝囊气。 姚景之瞧着她气得面容扭曲,心里难过,便轻声劝道:“祖母,你何必跟那些人置气,气死了身体可不值当。” 傅氏抬眸看了他一眼,看着他眼底真心诚意的担心,心情这才少了一些,但仍旧不足于让她熄怒,她双眉紧皱,目光闪烁不定。 见状,姚景之又道:“祖母,那些老不死的收了我们这么多的银子,却不办正事。今天这么好的机会,他们却坏了咱们的计划,还有那个姚灵芝也是扶不起阿斗,我们本想让大房窝里反,咱们坐收渔翁之利,却没有想到她在那老太婆面前,就什么也不是。” 想起白白错过了一个绝好的机会,又徒惹了一身骚,姚景之就握紧了拳头,恨不得将那些出尔反尔的老头子狠揍一顿。 “少爷,千万要沉住气,万万不能得罪族长和宗亲。”傅氏身边的唐妈妈焦急地劝着姚景之。 这时,傅氏才如梦初醒,抬眸看着姚景之,道:“景之,这事咱不会就这么算了,但是,唐妈妈说的没有错,咱们万万不能得罪族长和宗亲。以后还少不了要用到他们的地方,不过,咱心中的气,也不能净蹩着。” 说着,她朝外头的马夫吩咐了一声,“加快速度,拦下姚灵芝的马车。” “是,老夫人。”马夫一声脆应,扬鞭,马车迅速向前驶去,“驭——” 没过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 胡妈妈撂开车帘,怒瞪着马夫,喝道:“怎么回事?”马车因急停而剧烈的向前簸了一下,闭目养神的姚灵芝一个不慎就向前扑倒,头磕在了小几子上。 马夫怯怯的看了胡妈妈一眼,指着拦在正前方的马车,道:“小的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突然就拦在前面?” 胡妈妈疑惑望去,只见姚景之搀扶着傅氏下了马车,朝她们走了过来,她连忙放下车帘,看着正抚头皱眉生气的姚灵芝,道:“夫人,二房老夫人过来了,刚刚是她的马车突然拦在前面,所以,马车才急停了下来。” “她想干什么?”姚灵芝皱眉,伸手抚抚鬓发,又整了下身服,这才朝胡妈妈示了个眼色,道:“咱们下去会会她。” “是,夫人。”白薇连忙扶着姚灵芝下马车。 姚灵芝隐下心中不悦,面带笑容的上前朝傅氏福了福身子,“二婶,你怎么下马车了呢?如果有什么交待的话,让下人通报一声,灵芝过去找你就好。” 傅氏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你的孝心,二婶一向都是知道的。瞧着你对你娘的言听计从,二婶便知你是个好孩子。只是,这孝顺是好,可不能愚孝,你为她做了这么多,她可有念及你的好?” “二婶,多虑了。我娘一直待我如亲生,没有哪点不好。”姚灵芝笑了笑,回道。 她这是又要挑拨离间吗?这么多年了,她也不嫌累。 如果不是想着她有她的好处,自己还真不想与她这般客气。她想要自己与继母反目,然后,她来坐收渔翁之利,这么明显的表现,自己又怎会傻傻当不知呢? “灵芝,前几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钟传弟眼里只有宸之,没有惜玉。”傅氏怒视着姚灵芝,声音急促,很明显已经动了怒,“知道宸之病发,你借着送喜帖来提醒我,难道你不是想借我之手打击钟传弟?” 姚灵芝笑了笑,不慌不忙地向着傅氏行了一礼,道:“二婶,真是对不起!灵芝当时只是听说宸之病发,又婚期当前,心里着急没个地方说,便拉着二婶倾诉了一场。灵芝真没有二婶想的那种心思,二婶怕是误会了。” 如果不是姚老夫人突然让姚宸之娶妻,她还真不会太着急,毕竟姚宸之的身体已经这样了,当家之位迟早都是她的。 只是现在情况有异,那个杜雅汐对她的威胁太大了,所以,她才故意在傅氏面前提了提姚宸之病发的事情。果然,傅氏没有让她失望,不知怎么哄了那些宗亲们一同前往姚家别院。 不过,很显然她高估了傅氏,没有想到她败得如此之快。 “你……”傅氏瞪着姚灵芝,气得直浑身哆嗦。 姚景之冷冷的笑了笑,道:“姑母,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就如同那泼出去的水。你现在是徐姚氏,将来大房的产业跟你可是没有任何的关系。如今那药罐子要娶妻了,将来当家的也必然会是杜雅汐,难道你就真的甘心吗?” 说着,他大不敬的笑了几声,一脸轻蔑的看了面色骤变的姚灵芝一眼,只觉心中顿时舒畅起来,“别说你甘心,你说了,我也不会相信。如果你真的甘心,你又何必赖在娘亲住了大半辈子呢?别说景之没有提醒姑母,惜玉姓徐,不是姓姚。” 傅氏瞧着自家孙儿替自己出了一口恶气,又见姚灵芝的脸色如同七彩轮轴不停转换,嘴角不禁溢出了笑容。 前方,宗亲们听到后面没有马车轱辘声,便让马夫停了下来,掀帘远远的瞧见姚灵芝和傅氏等人不知在说些什么,但看她们的神色似乎不是很愉快。姚思维放下帘子,挥手道:“出发,不用等她们了。” 手紧捏成拳,姚灵芝渐渐有些沉不住气了。姚景之说的一直是她心里的痛,如果她是男儿身,那她又岂会没了当家之资格。可现在姚家大房也是妇人当家,为何她不行?为何她的惜玉不行? 她不服气! 她始终觉得将来等姚宸之和姚老夫人都不在了,姚家大房的一切一样都会落入她的手中。可刚刚姚景之提醒了她,惜玉姓徐,而自己是嫁出去的女儿。姚家却还有宗亲,如果大房的继承人没有了,那一切都会变成宗亲的了。 她什么也得不到。 她努力的压下心中的躁意,微笑着道:“我说到底也是宸之的姑母,姚家大房的长女。”说着,她朝傅氏福了福身子,抚额道:“二婶,刚刚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灵芝的额头磕碰了一下,现在有些生痛,灵芝就先回马车去上点药。二婶,一路小心,过几天,灵芝再上门找二婶叙旧。” 话罢,胡妈妈和白薇连忙扶着她,一步一步返回自家马车。 马帘放下,姚灵之冲着外头的傅氏弯唇一笑,浅浅颔首,然后淡淡吩咐:“回府。” “驾——”马车从傅氏身旁绕了过去,扬起漫天的灰尘,傅氏捂着嘴咳了起来,怒指着扬长而去的马车,骂道:“贱人,终归有她哭着来找我的那一天,哼——” 马车上,胡妈妈看着姚灵芝如黑炭般的脸色,轻声安抚:“夫人,你跟他们置气,他们这是故意气你的。” “可他们说得也是事实。”姚灵芝抚额,轻叹了一句。 胡妈妈焦急的搓着双手,问道:“那夫人有何打算?要不要让人把那丫头给......”说着,她做了一个刀抹脖子的手势。 姚灵芝摆摆手,否决:“不行!如今二房的目的已经很明显,如果大房没了继承人,那我这个嫁出去的女儿又以何名目再住在姚府?让那丫头先嫁进来,嫁进来后,该怎样还不是我们关着门的事情?” 当务之急,她得想办法让徐惜玉有资格继承姚家大房的一切,可该怎么办呢? 当初她把一切都想简单了,她认为姚宸之若是没了,继母为了大房的利益一定会把当家之位传给惜玉,却没有想到宗亲这一块。 姚灵芝头痛的单手支额,敛目沉思。 ...... “二姐,你可回来啦。”杜雅汐刚踏进院子门,杜雅兰就眼尖的瞧见了,兴奋的跑了过来,张开手臂做她的招牌动作。 弯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杜雅汐捏了捏她的小鼻子,道:“怎么玩得全身都是汗?”说着她皱鼻,摇头佯装一脸的嫌弃,“臭哄哄的。” “二姐,人家可没有玩,我在帮丽婶分线呢。”杜雅兰兴冲冲的指着坐在花架下绣花的妇女,道:“丽婶绣的东西像是真的一样,二姐,你快过去瞧瞧你的新裙子,娘亲忙不过来,请丽婶帮着赶制呢。” 丽婶早在杜雅汐进了院门时,就放下针线站了起来,笑眯眯的招呼:“雅汐姑娘,你回来了。快过来坐下喝杯菊花茶,现在温温的,不会很烫口。” 丽婶是那群难民中的一个,据她说来,她的家人全都在没了,只剩她一个人。 她的针线活做得很好,听说杜雅汐的婚期紧,要准备的东西又多,她便主动要求帮忙。把针线活都揽了过去,倒是解了邰氏的燃眉之急。 “丽婶,我都跟你说了好多遍了,直接喊我雅汐就好。”杜雅汐抱着雅兰笑着走了过去坐了下来,探首看着那绣架上的栩栩如生含饱欲放的玉兰花,顿时有种鼻尖扑来一股淡雅香味的感觉,“丽婶,你这玉兰花绣得跟真的一样,真好看!” “雅汐姑娘喜欢就好,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喜欢,当然喜欢。” 丽婶笑眯眯的坐了下来,拿起针线又继续绣花。 看着她飞针走线的动作,杜雅汐满目惊艳,看得津津有味。小雅兰歪着脑袋笑了,从她的身上滑了下来,走到丽婶身边,糯糯的道:“丽婶,我帮你分线吧?” “好啊!雅兰姑娘真乖。” “丽婶,我叫雅兰,不叫雅兰姑娘。”小雅兰一脸正经的纠正。 “呵呵!”杜雅汐和丽婶相视一笑。 “雅汐,你回来了,赶紧进屋一趟。”邰氏在房里听到杜雅汐的声音,便从窗户上探首喊她,“我和你爹有事找你商量。” 杜雅汐扭头朝屋里喊道:“娘,等一下,我马上就来。”说着她便站了起来,揉揉她的小脑袋,“雅兰,你在这陪丽婶,我进去看看爹娘有什么事儿?” “好!”待杜雅汐走开,雅兰便问丽婶,“婶,你可以教雅兰打络子不?” “打络子?”丽婶停了下来,好奇的看着她,问道:“雅兰姑娘,你要打什络子?打络子要做什么?” “我想送给二姐和大哥哥,二姐要成亲了,雅兰想送她一件礼物。”杜雅兰一脸认真的看着丽婶,央求道:“好丽婶,你就教教我吧,不过,千万不能让二姐知道,我想在她成亲那天再送给她。” 丽婶爽快的点头,看着小雅兰的目光变得越来越温柔,“行!这是我们的秘密,保证不让雅汐姑娘知道。” “对,这是秘密。” 杜雅汐推门而入,只见桌面摆满了东西,大的小的各式各样的匣子铺了满满一桌,邰氏朝她招招手,道:“雅汐,快过来看看,娘替你准备的这些首饰,你喜不喜欢?” “娘,你怎么准备这么多?不是让你一切从简的吗?” 邰氏笑嗔了她一眼,不赞成的蹙眉,“傻孩子,这可是你的脸面,姚家是什么人家?一切从简了,姚家的那些亲朋会瞧不起你的。你嫁进去后,日子怎么过?” 杜雅汐无奈的笑了笑,不再说话,其实邰氏说得也没有错,有丰厚一点的嫁妆,他人总不会轻瞧了她。可她也不想让家里因为她的婚事,好不容易才攒的一点银子又全都花光了。 “喜欢,只要是爹娘挑的,雅汐都喜欢。” 邰氏拉着她站到桌前,不满的道:“真是不知怎么说你好?你看都不看一眼,怎么就说喜欢呢?爹娘听着还以为你是在敷衍呢。快仔细瞧瞧,喜欢还是不喜欢?” 杜雅汐垂眸看去,只见雕花匣子里红绒布上静躺着各式首饰,有金镶宝石步摇,有翠玉雕花钗,还有两套镶玉和镶宝石的金头面,其中还有一个匣子里装着各式花样的金细花,一个匣子里装的是可以假乱真的丝绢花。 看到这些,杜雅汐不禁惊呆了,只觉眼前珠光宝气,金光闪烁。 以前只是在电视上见过这些华丽高贵的古人首饰,却没有想过还能见到真的,而且还是自己的。这些首饰很精美,杜雅汐一看就喜欢上了。只是这么华丽,收藏还行,真要是天天戴着的话,她还真担心出门就被抢劫。 “娘,我给你的那银子怕是不够置办这些吧?” 邰氏与杜父相视一眼,也不打算瞒她,便点头道:“什么事都瞒不了你,这些首饰都是老夫人悄悄让人送来的,本不该收下,但老夫人说了,这东西是给你的,你若不收,她可以收回。” 杜雅汐沉吟了一会,抬头看向爹娘,道:“爹,娘,既然是老夫人的一片心意,咱就收着吧。”她知道,这是老夫人的维护之意,姚家远比她们想象的还要复杂,老夫人送来这些,自有她的考虑之处。 既然这些东西要随她一起嫁进姚家,那也相当于是走了一个过程,而她也没真准备天天戴这些,既是如此,她走过场之后,便收好,待他日她要离开姚家时,再物归原主,也是妥妥的。 邰氏点点头,转身从衣柜里抱出了一个匣子,递到了杜雅汐面前,“这里面是爹娘给你备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杜父看着匣子,眸底涌上柔光,移目温柔的看了一眼邰氏,又看向杜雅汐,道:“雅汐,这里面有一对玉镯子,那是你姥姥给你娘的,你且收着。其他的都是现备的,你先瞧瞧吧。” 闻言,杜雅汐把匣子放到桌上,轻轻打开,入目的也是一些精美的首饰,这其中最让杜雅汐喜欢的那就那一对碧绿玉镯,她急切的拿起玉镯细细打量,鼻子不由一酸。 这玉镯跟孤儿院的院长手上戴的瞧不出二样,虽然她不懂玉器,但看着颜色,感受着手感,她突然就酸了鼻子,红了眼眶,心中酸酸软软的,眼泪叭叭的掉下来。 杜氏夫妇瞧着慌了手脚,忙问:“傻孩子,好好的,你怎么就哭了呢?” 杜雅汐抬眸看着他们焦急的模样,眼泪掉得更凶了,扑了过去抱着他们就哽咽着道:“爹,娘,女儿舍不得你们。” 闻言,杜氏夫妇的心才安了下来,不过,被她这么一哭,想到女儿下个月就要出嫁了,一时间心里也是万分的舍不得。杜父温柔的拍拍她的背,劝道:“快别哭了,把眼睛哭肿了,可就不漂亮了。” 邰氏松开了她,抽出手绢拭去她眼角的泪,可自己的眼泪却是忍不住的往外涌,“真是坏丫头,瞧,把我也惹哭了。呜呜呜......你这个坏丫头,真坏!”说着,她抱紧了杜雅汐,嘤嘤的哭了起来。 杜父瞧着抱在一起哭泣的母女,心都快要被她们哭碎了,上前爱怜的将她们搂入怀中。 夜,如期而至。 杜雅汐依窗而坐,手里拿着那个画着荷池图的竹茶盏,目光定定的看着那个用竹枝巧妙而制成的杯耳,脑海里不禁想起那天姚宸之喝茶时,被茶盏烫到的场景。 当时,她便萌生了要替他做一个不会被烫,又方便他使用的茶盏。 杯身上的荷池图充满了生趣,可抬眸看了一眼窗外黑漆的夜色,她的心却是沉重无比。 到底怎么才能让他恢复光明? 这么一个出色的男子,眼睛看不见色彩,看不见沿途的风景,实在是可怜。 可她,束手无措。 毒术并不在她的专长领域范围内,不过,她可以学习。 心动便行动,杜雅汐放下竹茶盏,拿起一旁的百毒大纲细细的看了起来。 突然,一阵夜风吹来,窗外竹叶沙沙作响,窗前的灯晃了几下,忽明忽暗。杜雅汐放下书,凝视竖耳聚听,隐约好像听到了兵器相撞声,她不由一惊,连忙吹灭了油灯,黑暗中一双眸子烁烁生辉。 是谁? 这又是冲着她来的吗? 杜雅汐躲在暗处,一手拿着瓷瓶,一手捻着银针,随时准备出击。 不一会儿,她站了起来,找了火折子重新点燃油灯,原位坐下,重拾书籍,似乎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而她什么也没有听见。 翌日一早,天刚亮,杜雅汐就进了竹林,不一会儿,她便拿着一枝带着血迹的竹枝走出竹林。 不出她所料,昨晚真的有人来过竹林,也真的发生过打斗,只是很明显有人将那些人打走了。为啥说是那些人呢?因为竹林里的杂草被踩踏得一片狼籍,地上脚印杂乱,很明显人数并不少。 只是,她能大概的猜到是谁来找她的麻烦,却猜不出是谁在暗中保护她? 苏城,环河胡同,姚府(姚家二房)。 “什么?你是说派出去的人全都没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傅氏看着面前下跪的男子,怒不可遏,“你是怎么回来的?” 她不想姚家大房有了怪医这个王牌,在求亲不成的情况下,她便选择了买凶暗杀杜雅汐。她得不到的,钟传弟也甭想拥有。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在她吸取了第一次的经验教训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是的,老夫人,派出去的人全都没了。”跪着男子颓废的道:“他们放我回来告诉老夫人,如再这样下去,他们将全部奉还。” 哐当一声,傅氏将旁桌上的茶盏挥落在地上,怒指着他,骂道:“没用的东西,滚——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再完成不了任何,你就等着替你的家人收尸。” 那男子浑身颤抖了一下,拱手应道:“是,老夫人。”说完,起身垂首退了出来。 身为下人,在主子面前,他们连蝼蚁都不如。 姚景之坐在傅氏身边,沉着一张脸,阴阴地道:“祖母,这个丫头留不得,如果留她下来,将来必将成为咱们大计的绊脚石。” 傅氏握紧拳头,咬牙切齿的道:“只要这个丫头嫁不了姚宸之,她自然就成为了咱们的阻碍。”这一次她又在姚老夫人手底下输得这么惨,心中早已经积聚了滔天的怒火,心里那是各种憋屈和无处排遣的愤恨。 “祖母的意思是?”姚景之做了个手势,阴沉沉的笑了。 “这事交由你去办,你可给我记好了,这事一定要把线索引向姚灵芝,我倒要看看,她还能装到什么时候?”傅氏看着姚景之,招手让他凑近,低声在他耳朵低喃了几句。姚家大房的产业就像是那到嘴的肥肉一般,她说什么也不会放弃。 尤其是钟传弟,她怎么也要让她哭着求自己。 否则,难消她大半辈子的怨气。 姚景之一边听,一边点头,末了,他冷笑着道:“祖母放心!这事景之一定会办好,只要姚灵芝有一点风吹草动,我们就设套引她入局。” 傅氏点点头,一双精眸寒光闪烁,“这一次,一定不能再栽了,你要按捺住,相信依姚灵芝的性子,她定不可能真的眼睁睁看着大房的一切都落入一个外姓的小丫头手中。只要她有了想法,咱们就一切都好办了。” 姚景之点头应是。 自从那晚竹林里出现过打斗后,接下来的日子都很平静,没有一丝异常。 这天,杜雅汐和杜瑞兆上山去圈地规划,刚走到竹林后面的小山坡上,忽然从旁边的树林里冲出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拥而上将她们姐弟拿住,塞住了他们的嘴,不容分说地将他们扛上肩膀往树林深处而去。 杜雅汐被人绑得严实,完全动弹不得,她看了一眼同样没有反抗之地的杜瑞兆,又见那些人脸上杀气凝重,心中不由的又惊又惧。心里很是后悔自己的大意,明明知道有人想要对她不利,她千不该万不该这样无防备的上山。 现在可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正后悔着,突然传来一道冷喝。 “站住!” 杜雅汐挣扎着抬头看去,只见那个曾上山求医的顾怀远带着一个随从拦在这些人的面前,那些人见两个赤手空拳的人不要命的拦在前面,忽的笑了起来,牛气哄哄的道:“小子,别说爷没有警告你,你现在离开还来及得。否则的话......” “否则的话,如何?”顾怀远勾唇笑了笑,一派淡然的看了过来。 “否则的话,哼——,有你......” 那人的话还未说完,杜雅汐只觉眼前闪过几道人影,快如鬼魅,在她回神来时,她和杜瑞兆已经安稳的站在地上,而那些绑匪则哀嚎震耳的在地上打滚。杜雅汐怔了怔,抬眸看向顾怀远,不由浮起了戒备之心。 这男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这里已经是她的山,他又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滚——”一声令下,那些本还躺在地上乱嚎的人,立刻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就跑。 顾怀远伸手朝他身边的随从挥挥手,道:“顾委,上去替小兄弟松绑。”说罢,他人已朝杜雅汐走了过来,伸手将她嘴中的布巾取出,“杜姑娘,很久不见。” “不如不见!”杜雅汐笑着应道。 他伸去松绑的手一顿,随即笑了笑,“杜姑娘可真爱说话。” “我并不爱说笑。”杜雅汐将他的神色收入眼中,眼角余光瞥见他的随从怒气上脸,她突然话锋一转,道:“每次都是在最狼狈的时候见到顾少爷,在这样的情况下,难道不是不如不见吗?” 顾怀远笑了笑,伸手替她松了绑,朝顾委使了个眼色,一主一仆,一前一后,顺着山坡小路下山去了。 杜雅汐瞧着他的背影,双眼微眯了起来。 他这是几个意思?被她看穿了,不再演戏下去,还是...... “二姐,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杜瑞兆看着杜雅汐问道。 轻轻摇头,杜雅汐转身上下打量了杜瑞兆一圈,问道:“瑞兆,他们可有伤到你?” “没有。”杜瑞兆担忧的道:“二姐,这些人是什么人?他们为何要对咱们下手?”想起刚刚从那些人身上释出的杀气,杜瑞兆就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冷颤,杜雅汐瞧见,立刻将他搂紧,“瑞兆,对不起!二姐连累你了。” “二姐,这跟你又没有关系,你别什么都揽上身。” “走吧,先回家。”杜雅汐不想说太多,让杜瑞兆跟着担心,便打消了上山的念头,下山回家。 一路上她都紧紧的牵着杜瑞兆的手,神精也高度紧绷了起来,思绪杂乱。事情越来越不受控制了,她没有想到,自己一心想要改变前世的轨道,却将自己带进另一条提心吊的路上。 想到那些人轻易就绑了她和杜瑞兆,杜雅汐瞬间就白了脸,一时觉得全身发凉,她知道,如果不是顾怀远的及时出现,她和杜瑞兆也许已经在黄泉路上了。可顾怀远出现得这么巧合,她却不得不怀疑他的动机。 昏昏噩噩的回到家门口,杜雅兰正坐在门口。见她回来,立刻就迎了上来,拉着她的手就往里走,“二姐,快快快,你的喜裙已经赶出来了,你赶紧去看看吧。” “你怎么在这里?”杜雅汐看着坐在堂屋里的问道。 他不是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家里? 顾怀远站了起来,朝她点头致意,道:“杜姑娘,在下受姚老夫人之托特来老君山上查看土质。” “受老夫人之托?”杜雅汐疑惑的看着他,问道。 浅浅颔首,顾怀远移目看了一眼堂上主位的杜父,又看向杜雅汐,道:“刚刚在下已经把姚老夫人的亲笔信给杜伯父看过了,在下的确是受姚老夫人所托。”看着杜雅汐复杂的神情,他笑了笑,“西部盛产草药,相信杜姑娘也是听说过的,老夫人是想从西部引进草药种苗,而在下刚好认识西部的大司长。” 西部盛产草药她是知道的,可她也听说过,那西部在深山里,并不是随便谁都能进出的。他居然是西部司长的朋友,看样子似乎还不只是一般的朋友。 他到底是什么人? 似乎是看出她的疑问,顾怀远笑着自我介绍,“我们顾家在洛城主要是做园艺生意的。” 园艺?想不到古代也有这样的行业,不过,想想古代大户人家的那些亭院景致,皇宫的御花园,那些可都是一等一的。 目光轻扫了一眼顾怀远腰间佩带的金玉算盘,杜雅汐心想,他们家的生意一定做得很大,很好,瞧着他身的派头便足以看出。姚老夫人既然委托他来供应草药种苗,相信一定有她的考量,以及顾家的优势。 这么一来,对于他为何会出现在山上这个问题也就解开了。 杜雅汐朝他拱拱手,道:“小女子如有冒失的地方,还请顾少爷海涵。” “一切都是顾某考虑不周。”顾怀远笑着回了一礼。 一旁,杜瑞兆和顾委心知肚明,杜父却是一头雾水看着他们打哑语。 杜雅汐很是感谢顾怀远没有点明,又怕杜父生疑,便笑着做了个请势,道:“顾少爷先坐,小女子还有些事要处理,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杜姑娘,请!” 杜父满意的看着女儿,连忙招呼顾怀远,“顾少爷,请喝茶。” 闺女是未阁姑娘,与陌生男子周旋实在是有些欠妥,不过,他很高兴,女儿如此聪惠有礼。 走出堂屋,杜瑞兆立刻压低声音的道:“二姐,我们好像是误会他了?这可怎么办?” “没事!”杜雅汐偏过头朝他笑了笑。 杜雅兰却是昂着脑袋,黑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问道:“二姐,三哥说误会谁了?” “没有什么,雅兰,你刚刚在大门口说什么来着?” “二姐,你的记性可真不好,我是说你的喜裙赶制出来了,让你回房去瞧瞧。”杜雅兰说着,伸手拦着她,有些迫不及待的往房间里冲去,“二姐,我跟你说哦,那喜裙可真的是很漂亮。” “雅兰说漂亮的就一定是真的很漂亮,走,咱们看看去。”杜雅汐牵着她,直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杜瑞兆是个男孩子,对这些不感兴趣,对杜雅汐就快要出嫁,心底也是很是舍不得,所以就寻了个名目,出了家门往建新房的地方去了。 嘎吱—— 推开房门,杜雅兰便挣开杜雅汐的手,兴奋的跑到就床前指着静静摆在床上的大红喜裙和缀满珠玉的凤冠,道:“二姐,你快来看!” 杜雅汐定眼看去,只见喜裙上绣着金灿灿振翅欲飞的金凤凰,缀满珠玉的凤冠放在大红喜裙上,看到这些,杜雅汐这才真的有了快要出嫁了的感觉,可心里的感觉很奇怪,没有焦虑,也没有喜悦。这么好看的凤冠霞帔,此刻在她看来却像是战士的战袍。 穿上喜裙,她就要踏上姚家那个战场了。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目光环扫着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物件。 她喜欢这里,喜欢这个家,更喜欢家里的每一人。 “二姐,你赶快试试吧。”杜雅兰兴奋的催促道。 轻轻摇头,杜雅汐淡淡的笑了笑,道:“不用了,事先都已经量过身才缝制的,一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当然要试一下。”邰氏和丽婶各抱着一大叠新衣推门走了进来,她们相视一眼,笑眯眯的走了过来,“你不止要试喜裙,这些新裁的衣裙也要试试。如果有不合适的地方,我和你丽婶也还有时间再改改。算算时间,” 看着她们怀中的新衣,杜雅汐顿觉头大,她苦哈哈的看着邰氏,求饶道:“娘,我可不可以不试?我就只试喜裙行不?娘,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忙呢,这些衣裙换起来好麻烦的,再说了,有你和丽婶亲手裁制,一定都是顶好的,不用改了。” 天啊,让她试这么的衣裙,而且这些衣裙穿起来也很复杂,她哪有那些耐心啊? 她向来都是只对医籍有足够的耐心,衣服嘛,她的要求很简单,方便简洁就好。可眼前这些衣裙,她就是不看,也知道一定是样式繁杂又华丽的。 “别想别懒,今天,你就帮着试新衣,试首饰就好。”邰氏根本就不听她的,径自将新衣放在床上,转身作势就要帮她脱衣服,“你若是嫌麻烦,我和你丽婶可以帮你代劳了,你就需需站着不动就好。” 呃? 她只需站要不动就好? 哇哇哇,这怎么可以? “别别别!娘,我换,我换还不行吗?”杜雅汐警惕的蹦开,距离邰氏五步远才停了下来,看着捂嘴偷笑的杜雅兰,道:“让你笑,等你长大成亲时,二姐一定想办法让你先试一天的衣服,再试一天的首饰,再试一天的头型。” “哦,雅汐倒是提醒了我,我是得找时间给你试试发型。”邰氏拍拍脑门,“你不说,我还真忙忘了这事。” 杜雅汐紧紧的捂住了嘴巴,瞪大眼睛无辜又懊恼的看着邰氏。 什么叫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今天算是上了一堂实习课了。 丽婶瞧着她的模样,跟着轻笑了起来,她将衣服摆放在床上,转身出去把房门关紧了,然后指了指竹屏风,道:“雅汐姑娘,你还是赶紧的试衣服吧,算算日子,离你成亲之日也就只剩下二十天了。” “换换换......二姐,你赶快啊,我好想看看二姐穿喜裙的模样。”杜雅兰开心的拍着小手,一脸的期待。 邰氏笑了笑,朝她挥挥手。 杜雅汐没有办法,赶鸭子上架的抱着喜裙躲进了屏风里。 邰氏拉着丽婶坐了下来,又朝杜雅兰招了招手,将她抱起坐在自己的腿上。屏风里传来悉悉窣窣的换衣声,半晌过后,杜雅汐终于换好衣服,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从屏风里走了出来,一身的火红色跃进了几人的眼帘里。 “哇!二姐好漂亮!”杜雅兰惊艳的叫了起来。 邰氏看着眼前站着的杜雅汐,激动的站了起来,笑着点头道:“嗯,真是好看!” “雅汐姑娘,你转个圈让我瞧瞧,我看看有没有不妥的地方。”丽婶也是满目惊艳,这喜裙穿在杜雅汐的身上,更显她的娇美。她笑眯眯的上下打量着,目光触及杜雅汐的眸底,她不由的一怔,怎么好像少了点什么? 杜雅汐轻轻的在她们面前转了个圈,浅笑着看向丽婶,道:“丽婶,这喜裙很合适,不用再改了。我一早就说了嘛,丽婶的手艺哪是虚的啊,依我看啊,这些衣裙全都不用再试了,一定都是合适的,精美的,顶好的。” 这套喜裙真的很好看,也很合身,正好可以完整的突现出她的身材,腰身尤现。 喜裙上只绣了金凤凰,其他的地方都是净红色,杜雅汐只觉不该如此,便垂眸看去却发现喜裙上另有乾坤,上面用同色红线密密麻麻的绣满了大小不一的囍字,杜雅汐惊讶之下,翻开裙子的底面,一看更是不由的吃惊,里面满满都最银线绣成的囍字,原来这是双面绣。 丽婶的绣功都是太厉害了,双面绣她只听说过,却是不管在现代还是在这个朝代都是没有看过的。 指腹轻抚囍字,杜雅汐抬眸看向正微笑朝她看来的丽婶,由衷的谢道:“丽婶,谢谢你!” “雅汐姑娘千万别这么客气,相较于你让我们这些人有了安身之处,我们更应该谢你。”丽婶看着摆摆手。 杜雅汐笑了笑,突然有了兴趣细细的打量身上的大红喜裙,裙幅褶褶如火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裙幅上用银线绣满了玉兰花,像是铺了一裙的玉兰花。让人看着就觉得鼻间扑香,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雅汐啊,你真该好好谢谢你丽婶,她为了赶制你的喜裙,可是好些日子都没有休息好。”微微颔首,邰氏像是看不够似的一直紧盯着杜雅汐看,频频点头,她伸手紧握住丽婶的手,感激的道:“丽娘,如果没有你的帮忙,我真不知会忙成什么样子?” “如果不是有杜大嫂帮忙绣金凤凰,如果不是有雅兰姑娘帮忙分线,丽娘也没有那么快就缝制出来。”丽婶笑了笑,道。 杜雅汐走上去,站在她的面前,伸手抱住了邰氏,道:“娘,谢谢你!” “傻丫头,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些都是娘应该做的,只是时间赶了点,娘没能全部亲力亲为。”苏氏怪嗔了她一眼,在她的背脊上拍了拍。 杜雅汐松开了邰氏,低头看着喜裙上用金丝绣成的金凤凰,道:“娘,你好厉害哦。这只凤凰就像是真的一样,你看看它的翅膀,它的神情,仿佛是在空中展翅飞翔一般。” 杜雅汐从来都不知道苏氏的绣功居然这么好。 “你喜欢就好。”邰氏笑呵呵的道。 “喜欢!我很喜欢!” 邰氏伸手温柔的将她脸颊上的散发拢到耳后,然后指着床上的两大叠新衣裙,道:“喜欢就去把那些裙子全部都试一遍。” “娘,我......”杜雅汐弯唇一笑,重重的点头,“好!我试。” “娘,我也要这么好看的喜裙。”杜雅兰摇晃着邰氏的手,仰头看着她,大声的道。 “你?”众人吃了一惊,愣愣的看向杜雅兰。 杜雅兰扫看了她们一眼,蹙眉道:“你们都是什么表情?我说是等我长大后时,让娘也给我准备一套像二姐的这么好看的喜裙?”说着,她不顾众人的表情,低声的自言自语,“人家又没有说现在就在,干嘛都一副惊讶的样子,真是的。” “哈哈哈......” 众人一听,立刻哄笑起来。 堂屋里,杜父那宛如天籁的笑声,嘴角不禁勾起。 顾怀远听着笑声中那道清澈的笑声,不知怎么的,他的脑海里立刻就浮现了一张笑得眉眼弯弯,眸光闪闪,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的娇俏的脸蛋。这个女子他多见一次,多侧面了解一次,他就觉得更感兴趣一分。 “顾少爷,以后就要麻烦你多劳心了。”杜远砚扭头看向眼前的紫袍男子,从刚刚与他的交谈来看,这个男子不仅见识超凡,而且还很有魄力。 顾怀远聆耳听着笑声,一时之间,并没有听到杜远砚与他说话。 一旁的顾委鲜少见自家少爷失神,听着耳边的笑声,他不由吃了一惊,愕然看向顾怀远。 没错!他家的少爷嘴角带着微笑,眸中也染了些许笑意。 少爷这是? 杜远砚投来疑惑的目光,顾委暗暗轻碰了下顾怀远的背,他猛的回过神来,眸底闪过尴尬,脸上却是冲着杜远砚坦然一笑,礼貌的拱手,道:“杜伯父客气了。” 顾委轻吁了一口气,眸底闪过崇拜。 他家的少爷可真不一般,明明走神了,却仍旧露出马脚,失礼于人。 “快到晌午了,杜某这就让内人准备午饭,希望顾少爷不嫌弃粗茶淡饭。”杜远砚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起身便要去找邰氏。 顾怀远也站了起来,连忙道:“杜伯父这是哪里的话?怀远最是喜欢家常便饭,尤其是一家人和乐融融的围在一起吃饭。不过,杜伯父的心意,怀远只能心领了,家里还有些事情等我回去处理,怀远这就先告辞了。” 杜远砚微愣,连忙客气的道:“既然顾少爷家中有事要处理,那杜某也不便留客,下次有机会,杜某一定要和顾少爷喝上几杯。” “一定,一定!”顾怀远点头应承。 “顾少爷,请!” “杜伯父,请留步!告辞!” “顾少爷,慢走!” 房间里的杜雅汐忙着试衣服,也没有留意顾怀远的离开,直到建新房的人回来吃午饭了,她们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自从,那群灾民来到环山村后,杜家就一直很热闹,每天吃饭都要摆好几张大桌,因为邰氏要忙着准备杜雅汐的嫁妆,做饭的事情就落到了灾民中的妇女们身上。 杜雅汐走进堂屋,见只有杜父坐在那里,便问:“爹,人走了?” “回了好一会儿了,刚刚听着雅兰拉你去试喜裙,可合身?”杜父抬眸慈祥的看着她,看着看着,心里就感慨时间的飞逝,“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只觉得是眨眼间的事情,我家雅汐就长大要出嫁了。” “爹,既然你这么舍不得雅汐,那雅汐就不嫁了,以后一直在爹娘身边侍奉可好?”杜雅汐笑着问道。 英眉骤然皱起,杜远砚瞥了她一眼,一脸严肃的道:“不可再有这样的念头,爹爹也不想再听到你说这样的话,姑娘不出嫁,你这让做爹娘如何安心?” ------题外话------ 因为是提前上传等审核,所以,中奖名单,晚一点公布在评留版中,么么哒。 谢谢大家的支持。( ) 072章 新婚(上)(求订) 杜雅汐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事连提都不能提,她其实也只是顺口说说而已,像她这么守信用的人,在与姚宸之签了协议之后,又怎么可能自行毁约? “爹,你别生气!我嫁,我一定嫁!我决不赖在家里做老姑娘,这样总行了吧?” 杜远砚点点头,“这才是我的好闺女。” 想起了姚宸之,杜雅汐就不禁在想,他到底康复得怎样?下山了没有?杜远砚见她脸上挂着淡淡的忧愁,以为她是舍不得家里,便轻声安抚她,道:“雅汐,苏城离这里并不远,半天路程就到了。你以后若是想家了,就多家看看。老夫人说了,以后这药园得交给你打理,你少不了隔三岔五就要来巡看一番。” 其实这些都是姚老夫人的心意,她也是真的疼爱雅汐,这么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她就算三天两头往娘家跑也是情有可愿。其他的人就是看着,也不能说点旁的什么。 对于姚老夫人的维护之心,杜远砚是看在了眼里,感激在心里的。 “爹,我明白老夫人的用心,你放心,我一定会多替她分担一些的。”杜雅汐点点头,“只是,眼下夏天也快过去了,待到入秋后也该开始整理药田了。以后,爹怕是要继续为女儿辛苦,家里的那些田地,咱只留一些菜地,其他的以租地方式用来种草药吧。” 这药园虽是她和姚家的,但是,一是一二是二,账务等细节方面还是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杜远砚点点头,“这些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弄,爹就怎么做。” “雅汐丫头,我家的田地,你也一并租去种草药吧?”门口,古闻清微笑着走了进来,他这些日子也听了不少关于药园的规划,听着听着,他都忍不住激动起来。 要种一百多种的草药,几千亩的地,那得要多少人来打理啊。 这些草药种出来以后,可全都是银子啊,那他每年的分红会是多少?想想这些,古闻清就是做梦也笑醒了过来。 现在听着杜雅汐让杜远砚把自家的田地租出去,他立刻就报名,把田地出租了也是一笔收入,反正,以后药园忙起来了,他们也没有时间再顾那些田地,既然这样,那还不如租出去。 杜氏父女站了起来,笑着请古闻清坐下,“村长,你家的田地我们可以一并租下,不过,有一件事,雅汐还要请村长帮忙。” “你这丫头,跟古伯伯还有什么好客气的,说吧,古伯伯一定都办好了。”古闻清笑得很慈祥,现在杜雅汐可是他的衣食父母,他在她的面前那可是一副慈祥的长辈形象。 微笑点头,杜雅汐给他倒了一杯茶,“村长,麻烦你问问村里的其他人家,看看还有谁愿意把田地租出来的,我们也好统一来规划一下。至少租金的事情,外面多少行价,我们一亩地再加五百文。租约就等大家都考虑好了,我们找个时间,一起签了。” 既然要租地,那就统一来规划,别是整得东一块西一块,打理起来也不方便。 听到每亩地要多加五百文,古闻清更是眉欢眼笑,他们环山村最多的就是地,只是大部分都是贫瘠地,种上庄稼也没多少收成。如果租出去,还能租个好价钱,这可是一件大好事。 “行!这事就交给古伯伯了,待我问过其他们,再一起把清册拿过你过目。”古闻清笑着满口应是。 以前,他都不知道杜雅汐竟能识文断字,而且知道可不是一丁半点,她的许多想法那是他也不可能想得到的。对此,他很是意外,不过在看过杜远砚的字后,他也就不那么意外了。 原来这一大家子的人都是深躲不露的,以前,他没有在意,从不知道自己当年把竹林卖给他们安身的人家竟不是一般人。 不过,对于杜家的底细,村上无人知晓。 杜家只是对外宣称他们家道中落,六亲无依,所以想找个偏僻的地方隐居。 杜家一直不太喜欢热闹,与村里的人也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既不太远,亦不太近。  “吃饭了。”邰氏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古闻清在堂屋里,立刻又笑着邀请,“村长,请移步去吃饭吧。” 古闻清笑着摆摆手,“不用不用!我已经在家里吃过午饭了。你们赶紧趁热吃吧,我这就先回去了。” “村长,你可不能跟我们客气。”杜父笑道。 “真不是客气,我是真的吃过了。”古闻清笑着站了起来,“我先回,你们去吃饭吧。”说完,便率先出了门,又与院子里的人打了招呼,然后才笑眯眯的离开杜家。 吃过午饭,杜雅汐有些心不在焉的去新屋那里巡查了一圈,然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再也没出来过。 叩叩叩…… “二姐,你在屋里不?”门外传来了杜瑞兆的声音。 杜雅汐打开房门,侧开身子让他进屋,他却指了指院子里。抬目望去,只见苏齐正朝她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相撞,他笑着点头致意后便移开了视线。 杜瑞兆多少知道一点苏齐的心思,又想到他二姐是待嫁之身,怕再招来什么非议,便解释了一番:“二姐,苏大哥来了,说是钱掌柜有话要带给你。” 浅浅颔首,杜雅汐抬步出了房门。 落落大房的站到了苏齐的面前,杜雅汐微微一笑,伸手做了个请势,“苏大哥,又麻烦你跑一趟了。进堂屋坐吧,我爹也在那里。” “不麻烦,应该的。”苏齐客套的应了声,目光悄然无声的瞍了杜雅汐一眼,然后垂下脑袋,满目伤痛。 再过不久,她就是他的东家夫人了。 以后,他们的距离会越来越远,他连看她的资格都没有了。本想着学医有成后,替她治好顽疾,可她似乎从来都不需要他,一直一直都是他一个人在自作多情。 对,他就是在自作多情。 心,抽痛不已。 苏齐隐在袖中的手暗暗紧攥成拳,心中无尽悲哀的劝自己,“苏齐,该放手了!” 堂屋里杜父正在刻字,苏齐上前,拱手行礼,“杜伯伯。” “苏齐?你怎么来了?”杜远砚放下手中的挫刀,开心的看向杜齐,又朝一旁的杜瑞兆吩咐,“瑞兆,你去把我棋盘和棋子取来,今天总算有人陪我下棋了。” “爹,苏大哥今天来有事,下棋等以后吧。”杜雅汐笑着请苏齐坐下。 说着,她提起茶壶给苏齐倒了一杯茶。 苏齐谢过杜雅汐,又朝杜父点点头,道:“杜伯伯,今天苏齐过来的确是有事,掌柜的让我过来取方子,说是杜家二妹原先就说好的。” “哦,我都忘记了日子,苏大哥,你且先等等,我这就回房去取。”杜雅汐猛的想起新药配方的事情,本答应了前天就送去药馆的,可她一忙就忘记了日子,如果不是苏齐上门来取,她指不定就会直接抛到脑后去了。 “杜家二妹最近事儿多,忘了也不打紧。”苏齐苦涩的笑了一下。 她的确是事儿多,忙着成亲的事情,忙着药园的事情。 再看看自己,就只能是一个药堂的小学徒,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是。 苏齐指着桌面上垒了一小堆的木块,问道:“杜伯伯,你这是做什么?” “刻字。”杜远砚拿起一块已经刻好的,笑了笑道:“雅汐那丫头说想让宸之识些字,便想到用木板刻字,让他摸索着识字。这个丫头啊,以前我都不知道她的鬼点子这么多。” 说着,又是忍不住的轻笑起来。 宸之?想不到杜伯伯也与少爷这么熟稔了。 苏齐愣了一下,随即就陪着笑了笑,道:“杜家二妹一直都是个聪明的,只是她以前没有现在这般爱说话,爱走动而已。” 杜父疑惑的朝苏齐看了过去,突然眸光闪了闪,有些事情现在才算是看明白了。 “苏大哥,这是新药的配方,你收好。”杜雅汐拿着药方子走了进来,看着桌上刻了字的木板,又道:“苏大哥,要不这样吧,我也跟着去一趟镇里,我还有东西要送去别院给老夫人。” 苏齐立刻应道:“我今天驾了马车过来。” “让老游驾车送你去吧,瑞兆也陪着你二姐一起去。这样也不用麻烦苏齐跑来跑去。”杜父看向杜雅汐,杜雅汐点点头,“好!” 一旁,杜瑞兆连忙往外走,“我去找游伯。” 姚老夫人为了方便杜雅汐,便给姚家送了一辆马车,还配了一个马夫。这个马夫是标准的北方汉子,长得牛高马大,性子也很是直爽,几没天的工夫,大伙都直接喊他老游。 其实,他也就跟杜远砚年纪相仿,不过,面容看起来较沧桑一点。 杜雅汐从老游的脚步声发现,老游并不仅仅只是一个马夫,他身怀武功,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个老游应该是姚老夫人派来暗中保护杜家老小的。因为有了这个认知,杜雅汐也并不捅破这层窗户纸,人来了也就收下。 不出村时,就让老游在建新房那里帮忙。 “爹,我去拿布过来,把这些刻好的字也一并带过去。”杜雅汐再次往自己房里走。 苏齐看着杜雅汐的背影,口中如含黄莲,苦不堪言。 杜父轻瞥了他一眼,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 姚家别院。 杜雅汐先去了一趟【济世药堂】,然后才让老游送她去姚家别院,到了那里刚露面,门房就很客气的给她开了门。 摘下头上的帷帽,杜雅汐摇头轻笑,真有点见不得天日的感觉。 因为前一阵的风言风语,她现在出门都会戴一顶帷帽,生活在这里朝代,她也免不了要入乡随俗。毕竟人言可畏,将来如果被有心人拿来大做文章的话,也是不好的。 再来,还有一个好处,就是那些躲在暗处的坏人也不会发现她。 “杜姑娘,老夫人出门了,少爷在他院子里。”茯苓收了门房的消息就赶紧的迎了出来,将情况禀了禀。 “你家少爷回来了?”杜雅汐知道茯苓是老夫人的心腹,是绝对信得过的人,所以也不掖着藏着,直接道明去处,“去你家少爷那里吧。” “少爷,昨天就回来了。现在少爷的日常饮食由茯苓负责,老夫人交待过了,一切按杜姑娘说的来调整日常饮食。”茯苓也没有生感,直接就是见面自然熟,见了杜雅汐后就一直围绕着姚宸之的情况说个不停。 杜雅汐一路听着,频频点头,偶尔插上几句自己的看法。 说到对日常药膳的注意点,茯苓更是来了兴趣,一脸认真的听着,不时的问出心中不明白的地方。 两人说着话,不一会儿就到了姚宸之的院子。 院子里仍旧是静悄悄的,杜雅汐移目看向靠南墙的桂花树,见地上铺了一层桂花,顿觉可惜的道:“可惜这么多的桂花,若是收了晒干,不管是泡茶还是做桂花蜜或桂花糖都是极好的。” 茯苓听着,目光投向桂花树,眸光闪闪。 “茯苓姑娘,你可否帮忙找几个人,把树上的桂茶采收下来,我带回去制茶。”不知道这里的人会不会制作桂花茶,想起桂花茶窨制的工艺较乱,她干脆开口让茯苓采收给她,自己回去制些桂花茶,将来可给姚宸之喝。 桂花茶可温补阳气,止咳化痰,最重要的是它还能排解体内毒素。 目前查不出姚宸之中的是什么毒,她只能让他日常多进食一些解毒排毒的药膳。 茯苓朝她曲膝行礼,“奴婢待会就去找人来采收。” “如此就辛苦茯苓姑娘了。”杜雅汐点点头。 茯苓微微一笑,“杜姑娘,请。” 杜雅汐领着杜瑞兆和老游站在院子里等她通报,却见茯苓皱眉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又沿着抄手游廊走向南侧的书房。不一会儿,她陪着姚宸之从里面走了出来,茯苓的神色颇怪。 他仍旧一身雪白,目光无焦距的朝这边望了过来。 嘴角渐染笑靥,见到他已经没事了,杜雅汐的心无由的轻松下来。突然,一抹绿影跃进眼帘,眉头不禁轻蹙,杜雅汐眯眼打量过去,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妙龄女子跟在姚宸之的身后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件嫩绿色的流云袖百褶裙,裙上绣着缠枝桃花,那一朵朵含苞欲放的桃花巧妙心思的用金线镶边,随着她的走动,那褶子上的桃花似乎一瞬盛开,她的头上梳了个坠云髻,斜插着一支宝石长簪和一朵粉色绢花,清雅的打扮显得娇美动人,又不失清新。 她面上带着微笑,一直跟在姚宸之的身边。 这个女子是谁?长得真是出色,淡雅娇俏,她站在姚宸之身边,看着竟是如此的和谐般配。 她偶尔偏着看向姚宸之,那眸光温柔似水,那眸光中含着不要掩饰的爱慕和欢喜。 只是有这么一个女子,为何姚老夫人还要选择自己呢?姚宸之又为何要选自己做盟友呢? 百思不得其解。 杜雅汐甩甩脑袋,干脆什么都不去想,静静的站着等他走过来。反正,自己与他只是盟友关系,反正只有三年的结盟时间,她不该管这么多关于他的私人感情问题。 只是真的这么吗? 心里酸酸的,闷闷的,杜雅汐觉得此刻自己貌似不太高兴。 至于不高兴什么? 她给了自己一个答案,那就是盟友对自己不够坦白,她甚至将自己未婚有了身孕的事情都告诉他,而他却小气的没有告诉自己,他究竟有几个红颜知己? 杜瑞兆的脸色沉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姚宸之走来。 “杜姑娘,杜兄弟,请里面坐。”姚宸之微笑做了个请势,杜瑞兆看着他没有一丝愧疚的表情,心里更是生气,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杜雅汐笑着恭让,“姚少爷,请。” 他不介绍一下吗? 一旁,徐宝玉带着敌意的目光看向杜雅汐,突然,娇笑的摇了一下姚宸之的手臂,一派天真的问道:“表哥,这位姑娘是?” 姚宸之眉头轻皱了一下,微微闪身,徐宝玉的手就从他的手臂上滑落了下来,他对着杜雅汐介绍道:“杜姑娘,这位是我表妹,宝玉,这位是杜姑娘。” 徐宝玉见他如此紧张杜雅汐,心中又多添了几分不悦和恼怒。 她瞪了一眼杜雅汐,声音却是甜腻的道:“宝玉见过杜姑娘。”说着,她大刺刺的朝杜雅汐上下打量了一圈,掩嘴轻笑,“果然百闻不如一见,杜姑娘真是好胆识。” 含沙射影的话让姚宸之脸色骤变,他朝一旁的茯苓吩咐:“茯苓,让人备马车送表小姐回苏城,省得夫人担心。” “是,少爷。”茯苓曲膝行礼,微笑看向徐宝玉,“表小姐,奴婢送送你。” 徐宝玉恨恨的瞪向杜雅汐,不甘心的看向姚宸之,“表哥,人家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干嘛着急着赶人家回去?” “你一定又是偷偷跑出来的吧?你难道就怕姑母担心生气?”姚宸之说着,挥了挥手,“青黛,丁香,你们赶紧送你们小姐回苏城,若是让姑母知道了,后果可不是你们能够自负的。” 他心里很清楚姚灵芝不喜欢徐宝玉与他太过亲近,他也隐隐的知道徐宝玉对自己的心思,更清楚自己对她只是兄妹之情,所以,平时他对徐宝玉都是克守距离的。 青黛和丁香一听,立刻就吓坏了。耳边依稀响起姚灵芝上次说的话,不由的打了个冷颤。 一脸哀求的看向徐宝玉,柔声劝道:“小姐,我们还是趁早回去吧,如果让夫人知道咱们借机出府来别院,那不麻烦了。” “怕什么?”徐宝玉朝她们掷去一眼刀子,不满意她们如此胆小怕事,“有什么事由我替你担着。” 青黛和丁香听着,顿时就蔫了。 有她担着?她是小姐,夫人的心头肉,根本不会有什么事?可她们却是如蝼蚁般的卖身下人,是生是死全凭主子的一句话。主子若是生气了,这气是一定会往她们身上撒的。 依小姐的性子,又哪能护得了她们? “胡闹!”姚宸之鲜少的生了气,如泼墨般的浓眉皱得紧紧的,掀唇,“宝玉,姑母的性子你最是清楚,她可会轻饶阴奉阳违的仆人?” 一语顿塞,徐宝玉紧捏着手绢,红着眼眶站着不动。 杜雅汐瞧着,心里不由冷笑,徐宝玉刚刚暗讽自己不知礼数,未婚上男家门,现在她这般赖在这里,而且还是偷偷跑出来的,这跟自己又有什么两样? 看着杜雅汐淡淡含笑的看着自己,徐宝玉有些许的尴尬,她也没有指望她能给自己什么好脸色看,就跟自己对她一样。 自从听到姚宸之的婚讯后,徐宝玉就一直在家耍性子,哭闹,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出门,她就什么也不顾直接赶来这里见上姚宸之一面。她多想问他,心里到底有没有自己?为何不求外祖母娶自己?为何宁娶一个乡野女子也不娶自己? 几百个,几千个,几万个为什么。 然而,她刚到别院,什么都没有来得及问,杜雅汐就这么出现了,生生的横在了自己和姚宸之中间。 她讨厌杜雅汐,她恨杜雅汐。 如果没有她的出现,姚宸之娶的人一定是自己。 “小姐,小姐。”青黛见她失态,连忙提醒。丁香也是忧心忡忡的看着她,目光中含着企求,扯着她的衣袖,道:“小姐,我们回去吧,要是被夫人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 “我不回!”徐宝玉用力甩开她,目光却是定定的痴痴的看向姚宸之。 她好不容易得到与她相处的机会,她才不会轻易放弃。 姚宸之见她如此不懂事,如此不珍惜自己的丫环,也想让她断了对自己的念想,但朝一旁的杜雅汐伸出了手,“雅汐,我屋里有东西给你,走,进去看看。” 面对姚宸之突然如此亲昵的行为,杜雅汐不禁摇头。 他这是要拉自己出来当挡箭牌吗? 杜雅汐从杜瑞兆手中拿过包袱,温柔的看着他,道:“我也带了东西过来给你。” 微微愣了一下,姚宸之没有想到她如此配合,嘴角不禁溢出笑容,“如此,谢囖。” “不必客气!”杜雅汐笑了笑,对一旁的老游,道:“老游,你待会就帮茯苓姑娘采收桂花。瑞兆,你陪二姐进去一下。” “是,姑娘。”老游点点头。 “茯苓让人送茶过来,差人把胡荽和老何寻来。”姚宸之朝茯苓吩咐,茯苓正欲离开去安排,他又喊住她,“算了,你从桂花树下的石桌上抓一小把桂花来,不用再差人送茶水了。” 闻言,茯苓愣了愣,呆呆的看向杜雅汐。 “姑娘还去忙吧,桂花我去取。”杜雅汐笑了笑,将手中的包袱交到杜瑞兆手中,信步朝桂花树下走去,抽出手绢铺开,从桌面上挑了些新鲜的桂花。这个家伙还真是不知该怎么说他?他居然惦记着桂花茶。 茯苓看了看杜雅汐,又看了看姚宸之,微微一笑便离开了。 徐宝玉咬牙切齿的看着杜雅汐站在树上拾桂花,恨不得扑上去将她狠捧一顿,手中的丝绢被她捏成了一团,仿佛那手绢就是杜雅汐的化身。胸口剧烈起伏,徐宝玉移目看向姚宸之,却见他嘴角带着柔柔的笑,面朝杜雅汐。 豆大的眼泪滚落下来,徐宝玉突然伸手猛的一推姚宸之,哭着跑走了。 青黛和丁青面色苍白的看着被老游及时扶住的姚宸之,不安的道:“少爷,小姐她不是有意的。” 姚宸之不甚在意的摆摆手,轻声叮咛,“你们赶快追上去看看,别再让她任性妄为了。夫人的性子你们也是晓得的,宝玉那边你们多劝解些。” “谢谢少爷!奴婢这就去追小姐。”两人感激的屈膝行礼,相视一眼,转身拉着裙摆追了出去,“小姐,小姐,你跑慢一点,你等等奴婢啊……” “谢谢!”姚宸之轻谢了一声老游,背手而站,仍旧面朝杜雅汐方向,淡淡的脸上看不出他的情绪,只是感觉他在兀自出神。 老游连忙摆摆手,“不用,不用谢。” 耳边传来低低的一叹,老游惊讶的朝他看去,却见他淡淡的脸上拢上了淡淡的忧愁。 姚宸之勾唇苦笑,有些不明白徐宝玉怎会对他生出男女之情?他这么一个药罐子,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眼睛还看不见,大字也不识一个,这样的人用姚景之的话来说,那就是废物一个,她到底看上了哪一点? 真的很希望她能够尽快走出来,找到属于她的幸福,找到能给他幸福的那一个人。 毕竟在他的心里,徐宝玉就是他亲亲的妹妹。 “姚少爷,走吧,我已收集了一些桂花。”不知何时,杜雅汐已回到他的身边,手里拿着一小包桂花,拿过杜瑞兆手中的包袱,并示意他上前扶姚宸之进去。 “我来扶你吧。”杜瑞兆语气**的道,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很乐意。 姚宸之摆摆手,笑道:“多谢杜兄弟了,我不用扶的,我可以自己进去。”这个地方他早已熟透,凭着直接他就能准备的走进这个院子的任何一个屋子,从来都不用假以人手。 这些都是他强迫自己要记住路线,记住物品摆放位置,他也不要人扶,因为他不想真正意义上的残疾了。 杜瑞兆看着杜雅汐,耸了耸肩膀,无辜的扁了扁嘴,好像在说:“二姐,是他自己不要我扶的,可不是我不扶他。” 微笑点头,杜雅汐跟在姚宸之身后进了前厅。 杜瑞兆看着姚宸之一派轻松的进了前厅,又准备无误的坐了下来,不禁咋舌傻眼。 这人怎么这么厉害? “杜姑娘,又要麻烦你煮水沏茶了。”姚宸之坐落下来,便抬头看向杜雅汐,微微一笑。 杜瑞兆瞧着,不禁眉头紧皱,心中疑惑渐浓,他真的失明看不见吗?可他怎么好像总是看着二姐?想着,他走到了姚宸之身边,伸手在他眼前轻晃了几下,见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才真的相信他的确是看不见。 “瑞兆,不许失礼。”杜雅汐轻斥杜瑞兆的不礼貌行为,因为,她知道,姚宸之是一定能感觉得到他的小动作的。 姚宸之虽然是看不见,可几次相处下来,她很清楚他的嗅觉和敏锐的第六感,这两样有时甚至比眼睛还要有用。 姚宸之立刻摇头,道:“没有关系!” “不好意思!我失礼了。”杜瑞兆轻声道歉。 杜雅汐满意的笑了笑,着手煮水沏茶,炉子的水刚烧开,胡荽和老何就进了前厅,双双朝杜雅汐和杜瑞兆打招呼,然后,就各立在姚宸之的两侧。他们刚刚听茯苓说了徐宝玉来过的事情,想到这中间的复杂,他们不禁后悔一起去了药草院。 茶叶刚下时,茯苓也回来了。她笑眯眯看着杜雅汐,恭敬的问道:“杜姑娘,请问一下,这桂花该如何采收最好?” “在树下铺上干净的布,布要有足够大,然后,让几个力气大一点的人上树去将桂花摇下来。”杜雅汐笑着提起水壶,利索的冲洗茶叶,滤干后再重新冲入开水。 “我去帮忙。”老游说着就朝外头走去。 胡荽和老何也有了兴趣,便笑着附合,“听起来挺有趣的,我们也去帮个忙,凑个热闹。” “你拉我干嘛?”杜瑞兆看着胡荽,不满的问道。 胡荽理所当然的应道:“上树那都是男人做的事情,难道你让茯苓这些女孩子上树去摇桂花下来?”重点是摇桂花,重点是要给少爷和未来的少夫人一些独自相处的时间和空间。 “可我要在这里陪我二姐。”杜瑞兆挣扎了几下,却是没有挣开胡荽的手。 他简直就要怀疑胡荽是故意要拉他出去的。 “杜姑娘又不是小孩子,我家少爷又不是大灰狼,你怕什么啊?还怕我家少爷吃了杜姑娘不成?你也真是的,小小年纪这性子就整得像个老头子一样啰嗦,整一就是个小老头子。”胡荽一边强拉着他,一边数落他。 杜瑞兆听着,心里超级不爽,连连呛声:“谁是小老头子啊?我看你才是吧?也不看看你的样子,整一就是个小管家婆。你家少爷又不是小孩子,你管这么多做什么?活像一个老婆子。” 杜瑞兆的嘴巴也不是省油的,立刻就将胡荽刚刚数落自己的话,悉数给他还了回去。 “你是小老头。” “你才是老婆子。” “你是。” “你才是。” “……”两个从初次见面就不太对盘的人,不管何时何处,一见面准就掐架,谁也不愿甘拜下风。 姚宸之含笑听着胡荽和杜瑞兆抬杠,突然,向正在沏茶的杜雅汐,问道:“杜姑娘,你不是说有东西给我吗?” “不是你先说有东西给我的吗?”杜雅汐一句给堵了回去,见他神色尴尬起来,又笑着打趣,“难道你就只是想要利用来我让你表妹死心?你可以拿我来当挡箭牌,但是,我不能白白干活,什么也得不到吧?” 姚宸之的脸上浮起不安,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会如此焦急?于是便紧张的的解释:“杜姑娘,你可千万不要误会,我对宝玉只有兄妹之情,并没有旁的。我……” “姚少爷,你不用解释。我们只是盟友,我们彼此都有各自的私人空间,你喜欢谁,又不喜欢谁,你对谁是什么样的感觉,这些都是你的自由。你完全可以不用对我解释。”杜雅汐冷静的道。 可她却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有些泛酸。 脑海里闪过一副男俊女俏的画面,画中徐宝玉眸中饱含情意的望着姚宸之,那眉眼间的娇羞,无由的让杜雅汐心生烦意。她轻轻的甩了甩脑袋,将那画面甩出脑外。 暗斥自己想得太多了。 闻言,姚宸之的心一下子就沉入了谷低,虽然杜雅汐说的都是道理,但是,他并不喜欢听她这么清楚划开彼此中间的界限。过了一会儿,他才重新打起精神,摒除心中那怪怪的感觉,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那得看你的心意,你想给我什么?” “我给什么你都要?” “可不能你给什么,我就要什么,而是应该我要什么,你就给什么。这样才能彰显你的诚意。” “那我该给什么才能彰显我的诚意呢?” “这个得看你的心意,呃?你怎么又把我给绕了回来?” 姚宸之失声笑了笑,突觉这样与她相处,也是很惬意轻松,仿佛两人是多年的好朋,可以尽情的打趣、谈笑。 “可否先打个欠条?” “欠条?”杜雅汐沉吟了一会儿,点点头,道:“欠条也行,不过,如果是打欠条的话,那就得双倍奉还,总不能连利息不给吧?” “哈哈哈……。”姚宸之忍俊不止,哈哈大笑了起来,笑了好半晌,他才停了下来,一脸认真的点头,道:“行!就双倍奉还。杜姑娘,姚某发现姑娘真的是一个天生做生意的材,商人的潜质可是很大啊。” 院子里,本还在热闹采收桂花的人,突然听到久违的如是天籁的笑声,皆是停下了手中的活,彼此相视,眼底无一不是震惊。这样开怀的笑声,她们谁都没有听过,原来,少爷也可以这样大声的笑,这样纯粹的笑。 这一刻,他们突然有了一种共识,强烈的共识——杜雅汐就是他们少爷心中的那抹阳光。 “你干脆直接说我奸商得了,呵呵。” “姑娘说笑了,姚某不是这个意思。” “姚少爷多虑了,小女子也不是这个意思。” “呃?”姚宸之愣了愣,问道:“那是哪个意思?” 杜雅汐笑得眉眼俱欢,觉得这样的姚宸之终于不再仙气那么重,终于有点儿人气了,“你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像是一把锤子布砸在了姚宸之的心上,将他那包裹着心的千年玄冰击碎一地,瞬间就被一股暖阳包围了起来,暖暖的,酸酸软软,涨涨的,像是有什么东西一样子就满了,就要从心口溢出来了一样。 苍白的脸上染了两朵红晕,姚宸之低下头,咧开嘴角笑了起来。 杜雅汐沏了茶,正欲端去给他,这才想起自己包袱里带来的东西,“差点就忘记了要送你的东西。” “送我东西?”姚宸之没有想到,她并不说笑,而是真的有东西要送给他。 重重的点点头,杜雅汐打开包袱,拿出了那只杯身上画着荷池图的竹茶盏,先用冷水泡洗了一下,然后又用开水又浇又泡,感觉应该很干净了,这才将茶盏中的桂花茶倒进了竹茶盏中,递到了他的面前,“你慢点摸一下,只要端住那个杯耳就可以把茶端起来喝了。以后,你就用这个竹茶盏喝茶,再也不用担心被茶水烫到了。” “你?”姚宸之完全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杜雅汐送他的竟是一个竹茶盏,特意在弄了个杯耳,就是怕他喝茶时被烫到手。 不由的想起那天,她同样也是沏了桂花茶,而他却不小心烫伤了自己,还让姑母误会了她,差点就出了事。 想起那天无福喝下的桂花茶,姚宸之有些迫不及待的摸索着去寻竹茶盏的杯耳,杜雅汐瞧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下一软,便抓着他的手轻轻放在杯耳上,轻道:“这里就是杯耳,你试试这个竹茶盏合不合用?” 她的手指如电,击得姚宸之全身发麻,手指轻颤。小心的端起热茶,一股夹带着热气的桂花味扑鼻而来,姚宸之敛目深深的吸了一口香气,俯首轻呷了一口热茶,品腔中立刻被独特的茶香中夹带着桂花香的香味充溢,直接就俘虏了姚宸之的味蕾。 “好茶!好茶盏!”姚宸之毫不吝啬的赞道,“谢谢杜姑娘。” “不用客气!咱们可是盟友,相互帮忙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杜雅汐也端起自己的茶轻呷了一口,骤问:“这茶你喝得习惯不?我准备待会拿那些桂花回去给你窨制一些桂花茶。” “给我制?”姚宸之再次惊喜。 “对啊!桂花有排解体内毒素的功效,你喝这茶不会有坏处。”杜雅汐解释道。 “多谢!” “你又来了,不是说过了吗?咱们之间,不用说谢的。”杜雅汐放下了茶盏,伸手打开另外一个包袱,从里面拿了一块木板放到了姚宸之的手里,“你先摸一下木板上面有什么?” 姚宸之细细的来回摸索,半晌之后才停了下来,问道:“这木板上刻的是字?” “对!是字。你先让老何告诉你,这上面的是什么字,然后,你摸索着认识它的笔划,把它刻进自己的脑海里。我相信,假以时日,你一定能够成为一个识文断字的人。”杜雅汐看了一眼那些刻了字的木板,怕他有压力,又道:“我不是对你眼睛没有信心,而是想让你现在开始起步认字,将来待你的眼睛好了,你也不置于一切都从头开始。” 姚宸之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 …… 弯月如勾,倒挂树梢,夜风吹过,凉风习习。 姚宸之站在窗前,夜风吹过,他拢了拢肩上披着的长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只觉窗外桂花香也淡去了不少。 秋天已经到了,他们的婚期到了。 秋天总是莫名的给人一种淡淡的忧伤,姚宸之也不例外,但好像今年的秋天比以往的任何一个秋天都要伤感许多。 “少爷,夜里天凉,你进来坐吧。”胡荽端着茶盏走了过来,放进了姚宸之的手中,“少爷,我刚刚沏了桂花茶。” 姚宸之轻呷了一口茶,入口的的确是绿茶中夹着桂花的香味,但他也的确的感觉到了这茶和杜雅汐沏的茶不太一样。手紧捏着杯耳,姚宸之的心又忍不住再次的怦动起来。什么样的一个姑娘,竟有如此的玲珑心? 姚宸之不由的扪心自问,三年后如果她真的走了,自己真的可以做到不留恋吗?如果自己不能陪她走过未来的三年,那她的日子又该怎么过? 突然,他的心里很难过,因为他意识到一个事实,他对她,似乎不仅仅只是盟友。 可究竟是什么呢? 他不敢去深思,也自觉不该去深思。 老君山的那边,杜家一直热闹到了很晚,按照当地的风俗,嫁姑娘的前一天晚上就得开始宴请亲朋好友,左邻右里。杜家的宴席足足摆了两个时辰,竹林里到笑声,划拳声汇成了一片,响彻竹林。 宴席过后,大伙又帮着收了席面,这才三三两两的回了家。 竹林里终于恢复了宁静,杜雅汐坐在床前,呆呆的望着挂在屏风上的大红喜裙,了无睡意。 明天她就要嫁到姚家了,自己真的做好了准备吗?真的能够面对那些大户人家里的勾心斗角吗? 她不由轻叹了一口气。 “雅汐,你睡了没有?”门外响起了邰氏的声音。 “娘,你等等,我就来开门。”杜雅汐轻声应道,片刻就拉开了房门,侧身让邰氏和丽婶进来,“丽婶,这么晚了,你怎么也还没有睡?” 明天她就要出嫁了,这个时候,邰氏应该是有话要对她说。 “丽婶有件事情要求雅汐姑娘,所以就不请自来了。”丽婶笑了笑,与邰氏对视了一眼。 杜雅汐关上了房门,走到桌前坐了下来,等了半晌,丽婶果然开了口:“雅汐姑娘,明天我陪你一起去苏城姚家吧?”她的声音轻轻的,话虽是问出来的,可杜雅汐却是听出了她的决心,“丽婶如今已经孤身一人,在哪里都是一样。我和杜大嫂相识恨晚,而杜姚两家是我们这群人的大恩人,我思来想去,又常听人说大户人家后院险多,所以就想做雅汐姑娘的陪嫁,将来在姚家姑娘也好有个信得过的人……” 终于明白了丽婶这么晚来这里的用意,杜雅汐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看向邰氏。 “雅汐,爹娘商量过了,既然丽婶有这个意思,而爹娘也可以更放心一点。不过,这些也都要按你的意思来,你若是愿意那就最好,你若是不愿,那爹娘也不勉强你。”邰氏看着她,拉过丽婶的手,紧紧的握住,“你丽婶心细,你有什么事儿,她可以帮着出些主意。” 丽婶微微一笑,静静的看向杜雅汐。 “既然这是爹娘的意思,丽婶又有这个意愿,雅汐当然没有异议。不过,丽婶既然想做我的陪嫁,我会跟老夫人说清楚,丽婶既不是姚家的下人,也不是杜家的下人,丽婶以后如果不想再在姚家呆了,随时都可以离开。” 杜雅汐也说出了自己的意思,同时,心里也浮起了一些疑惑。 她的确没有想到,邰氏有这样的见识。 瞧着她经手准备的嫁妆,还有现在陪嫁的丽婶,有个一直在她心里盘旋念头再一次浮现在她的心里。 邰氏绝对不仅仅是一个乡野农妇。 闻言,邰氏和丽婶双双眼睛一亮,似乎没有料想到杜雅汐这么容易就接受了,还开了这样的条件。 丽婶甚至有些喜出望外。 丽婶知道闺女明天就要出嫁了,娘俩一定有许多话要说,便笑着站了起来,“杜大嫂,雅汐姑娘,你们娘俩好好的说会儿话,我这就先回房去了。” “丽婶,早点睡,祝好梦。”杜雅汐送丽婶出房门,丽婶紧了紧她的手,道:“雅汐姑娘明天是要做新娘子的人,可不能再熬夜鼓捣那些药草了。心里一定很紧张吧?别太紧张,丽婶明天会一直陪着你。” “谢谢丽婶,雅汐知道了。” “那我就先回房了,杜大嫂,你也早点歇着,明天还有许多要忙的事儿。”丽婶又侧过脸朝房间的邰氏看去。 邰氏点点头,笑道:“谢谢妹子关心,嫂子明白。” “那我就真先回房了。” “回吧,早点睡。” “丽婶,再见。” 杜雅汐关上房门,摇头笑了笑,本也没有觉得多紧张,现在被丽婶这么一说倒觉得心里真的紧张了起来。她回到桌前,挨着邰氏坐了下来,头轻轻的靠在她的肩膀上,轻轻的喊了一声,“娘——” “欸。”就这么一声轻轻的软软的‘娘’,邰氏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她不想让杜雅汐看到自己的眼泪,便伸手拥紧了她,心里万分的舍不得。 杜雅汐侧过脸抬头看向邰氏,邰氏立刻扭开了头,伸手迅速的擦去眼泪。 “娘,你怎么又哭了?雅汐嫁得不远,药园也在这里,以后隔三岔五就会回来看你和爹。你就别担心了,女儿一定可以过得很好,也向保证一定要让自己过得很好。不是还有丽婶陪着吗?你还不放心?” “怎么放心得下?”邰氏扭过头定定的看着她,像是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她伸手温柔的拭去杜雅汐眼角的泪,“快别哭了,把眼睛哭肿了,明天就做不了漂亮的新娘子了。”她望着杜雅汐,灯火跃进她的眸中,目光闪烁着无尽的温柔和疼爱。 “我知道了。”杜雅汐笑道:“娘也别哭了,待会我爹还以女儿欺负娘了呢。” 唉,今晚怕是大家都睡不着。 虽然嫁得不远,但离别的愁绪还是涌上了各自的心头,久绕不散。 “噗……你这孩子,哪有一点要嫁人的样子?”邰氏扑哧一声笑了,伸手温柔的拢起她的散发,轻抚着她的脸庞,道:“雅汐,明天开始你就是真正的大人了,爹娘都不在你的身边,凡事都只能靠你自己。为人妻,为人媳,为人晚辈,为人主母,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从今往后,你都得自行掂量。” “娘,我明白你的意思。”杜雅汐一脸受教的听着,频频点头,眸中含泪。 为人母者在闺女出嫁前说这些让女人在别人家里谨慎做人的话,这是一种揪心的痛。以前自己捧在手心里的闺女,嫁到别人家中去后,就要事事为他家考量,站在他家的立场,侍奉他家的长辈,操劳他家的家务事。 这些的这些都让邰氏心疼不已。 可是,闺女长大都要出嫁,都要离开爹娘的身边,这是万古亘变的事情。 “好!娘亲相信自己的闺女,雅汐一定不会记爹娘失望。”邰氏点点头,“时候也不早了,早点歇着吧。” “好!娘也早点歇着。” “嗯,睡吧。” 送走邰氏,杜雅汐关上房门便返身躺到了床上,黑暗中她翻来覆去,睡意全无。 叩叩…… 门外响起了杜雅汐糯糯的声音,“二姐。” 杜雅汐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一边下床穿鞋,一边应道:“来了,来了。”拉开房门,看着门口仅穿着单衣的小可爱,杜雅汐连忙将她抱了起来,反手关上房门。 “这么晚了,你怎么穿这么一点就跑出来了呢?夜里风凉,若是着凉了该如何是好?”手指点了点杜雅兰的鼻尖,杜雅汐将她微凉的小手儿包进了手心里。 突然,杜雅兰猛的用力搂紧了她的脖子,声音微哽的道:“二姐,雅兰舍不得你。雅兰今晚跟你一起睡好不好?” “爹娘,知道吗?” “不知道!”杜雅兰摇摇头,“我说要来跟二姐一起睡,娘亲让我别来打扰二姐休息,可雅兰还是想跟二姐一起睡,所以就偷偷的跑出来了。” 杜雅汐抱紧了她,轻道:“真是好妹妹,走,咱们先去告诉爹娘一声,省得待会娘亲发现你不见了,又该着急了。” “二姐,不要……”杜雅兰非但不松开手,反而搂得更紧,把杜雅汐勒得脸色涨红,“雅兰,你别急,待会二姐就跟娘说今晚你跟二姐睡,好不好?” “真的?”杜雅兰松了手,眸中带泪,可怜兮兮的看着她,还是不太放心的道:“可是娘说了不让雅兰打扰二姐睡觉。” “没事!二姐一定可以说服娘亲的。”姐妹俩正准备出房门,房门外就传来邰氏焦急的声音,“雅汐,雅兰在你房里吗?” “你呀,瞧把娘给急了吧?”杜雅汐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对房门的邰氏,道:“娘,四妹在我这呢,你别急。” “娘,我就要跟二姐睡。”杜雅兰再次搂紧了杜雅汐,生怕邰氏会进来把她抱了回去。 邰氏在门口轻叹了一口气,“那行,不过你得保证不吵着你二姐。” “好!” “娘,四妹不会吵到我,有她陪我睡,我很开心。”杜雅汐享受的任由杜雅兰在她的脸上亲了几口,姐妹二人笑着眉眼弯弯的。 “那你们两个早点睡,明天还得早起。” “知道了,娘。”姐妹二人甜甜的应道。 门外,邰氏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杜雅汐抱着杜雅兰回到床上,把薄被盖在她的身上,“秋天的夜里,山里的气温也凉了,你快盖好被子,别着凉了。” “二姐,你点灯,好不好?” 正准备脱鞋的杜雅汐问道:“你怕黑?” “不是!” “好,你等一下。”杜雅汐走到桌前,找了火折子把油灯点亮。扭头朝床上看去,就见杜雅兰从怀里掏出了两条大红色的络子。 “这是?” “二姐,明天你就要和大哥哥成亲了,这是四妹跟着丽婶学会后,亲手打的同心结络子,一条是给你的,一条是给大哥哥的,明天你帮雅兰送给大哥哥,可好?” 杜雅兰眨了眨大眼睛,灯光映进了她那乌溜溜的眼睛中,像是有两颗星星在里面闪闪发亮,说不出来的可爱。 心,散发着暖意。 没有想到她这么晚不睡,不仅是因为舍不得自己,更是因为她悄悄的给自己备了新婚礼物。 “好!”杜雅汐点点头,上前将她抱进了怀里。“雅兰,谢谢你!” “不用谢的。” 松开她,从她的手里接过络子,杜雅汐弯唇笑了笑,“真好看!雅兰真是了不起。” “二姐喜欢?”小家伙欢喜的笑了,颊边的小酒窝若隐若现。 重重点头,杜雅汐起身把络子收进了梳妆台上的首饰匣子里,“明天,我一定帮你送给他。你大哥哥也一定会很喜欢,很喜欢的。” “好!”杜雅兰笑着点头,张嘴打了哈欠。 杜雅汐瞧着她的可爱模样,笑着吹了灯,摸黑上了床,将她抱进了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小脑袋上,“雅兰,睡吧。” “嗯。”睡意浓浓的嘟喃了一声,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她平稳的呼吸。 黑暗中,杜雅汐弯唇笑了笑,一双晶眸闪烁着亮光。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说睡就睡,有时,她还真的是羡慕她。 替她掖好被子,温柔的抱着她,自己却是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乱哄哄的,心里七上八下,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因为舍不得离开这个家…… 再过几个时辰,天就亮了,她就要嫁进姚家了。 她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自问了一句,又暗暗摇头。 没有了!没有别的选择,她选了这条路就只能坚持下去,尽盟友的责任。 异世重生是命运的安排;来到这个家庭是命运的补偿;嫁进姚家是自己的选择……她知道,自己只能一心一意……在得到别人庇佑的同时,也尽力的回报别人。 耳边犹是响起姚宸之的声音——“我愿意!你不说我就不问。” 黑暗中,杜雅汐嘴角微翘,“姚宸之,你要记住你说过的话。” ------题外话------ 明天成亲。期待新婚之夜不? 哈哈。( ) 073章 新婚(下)(求订) 翌日天刚亮,丽婶就领着一个全福老人笑盈盈的走了进来,杜雅注认得这个全福老人,其实就是村上儿孙最多的古家老夫人(林氏)。 邰氏连忙从铺着红布的托盘上拿了两个红包给古老夫人,感激的笑道:“古大娘,今天要辛苦你了。” 今天丽婶也要陪着杜雅汐一起去姚家,所以,她今天也选了一套较喜气的裙子,发髻上还插了朵绢花和银钗。 古老夫人笑着接了过去,微笑着给邰氏道了贺。她眼睛一转见杜雅汐坐在床前,便问道:“雅汐丫头,可沐浴过了?”说着,她作势打了下自己的嘴,“瞧我这记性,忘记改口了,不该再叫丫头,该叫新娘子了。” 邰氏笑着附合,“大娘,她在你面前,永远都是小孩子。你老叫她丫头,没有什么不妥的。” “娘说得对,在古伯婆面前,雅汐就是个丫头片子。”杜雅汐站了起来,走到梳妆台前坐了下来。 “一早我就备了鲜花浴给雅汐姑娘沐浴过了,现在就等吉时一到,全福夫人给她梳妆打扮。”丽婶站在梳妆台前,打开一个个小匣子,将里面的首饰摆了出来。 古老夫人闻言便笑道:“吉时马上就到,咱们先看看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待会时间一下就梳头。” 邰氏满脸是笑的点头,“行!都听大娘的话。” “娘,爹喊你去。”杜瑞兆跑了进来,邰氏蹙了蹙眉头,看着丽婶道:“丽娘,雅汐这边就交给你了,我出去忙别的。” “杜大嫂,你放心忙别的去,雅汐姑娘这里由我和全福夫人在,不会误事的。”丽婶笑着点头。 吉时未到,丽婶便给古老夫人沏了杯茶。 等待的时间的确无聊了一些,杜雅汐又总是觉得古老夫人眼光不时的往自己身上瞄,便起身拿了那本【百毒纲记】看了起来。 “这丫头可是越看越好看,一脸的福气像,将来一定是会多子多孙,旺夫益子。”古老夫人闲坐时,笑眯眯的和丽婶聊起了天来。 丽婶笑着回道:“雅汐姑娘的确是个好姑娘。” 外面的吵杂声不间断的传来,欢笑声、道喜声此起彼伏。 过了半晌,古老夫人放下茶盏站了起来,笑道:“吉时到了。” 杜雅汐放下手中的【百毒纲记】,五味俱杂的看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古老夫人上前,放下她的一头乌发,接过丽婶递来的梳柄上雕刻着吉祥如意图的木梳,笑着从头梳到尾,一边梳一边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 梳完这带着祝福的十梳之后,古老夫人又帮着她梳了发髻,插了珠钗,描眉画眼,然后丽婶帮着杜雅汐换了大红嫁裙。 在脸上涂涂抹抹了半个时辰,最后给她戴上凤冠,这才收拾妥当。 杜雅汐看着镜中的自己,白皙的鹅蛋脸,弯弯的柳叶眉,红润的樱桃小嘴,整个人看起来就变了大样,不过这妆扮看上去很喜庆。 “谢谢古伯婆。”杜雅汐笑着道谢。 古老夫人满意的看着镜子的人儿,频频点头,笑眯眯的道:“这可不是我的手艺好,而是丫头你本来就长得很俊俏。” 丽婶附合着笑了笑。 不一会儿,猪肉梁的媳妇范氏从厨房端来了饭来。进门看到盛装打扮过后的杜雅注,先是不由的一愣,然后,笑着道喜,“恭喜新娘子!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丽婶便从一旁的托盘上拿了一个红包塞进了她的手中。 因为杜家没有亲戚在这里,所以,今天的事务都由村中的人自愿帮忙,基本上村里的人都来了,只除了朱红花。 “雅汐,来吃一口。”丽婶舀了一大勺的米饭递到了她的嘴前。 杜雅汐点点头,照着她们提前教过她的,低头含了一大口饭在嘴里,然后吐在了古老夫人手中的红手绢上。古老夫人会把她吐出来的饭一分为二,据说是一半放在杜家,一半随新娘一起带去姚家。 杜雅汐没有多问,一切都照做。 暗想,这应该是这地方的一种风俗吧。 房间里丽婶和古老夫人,范氏闲聊了一会,大致都说围绕着今天的妆扮之类的话题,正当杜雅汐想要拿起一旁的百毒纲记时,村里的姑娘们一个个都面露羡慕的走了进来。 丽婶又忙着招呼这些人坐下。 范氏见人多涌挤,就端着托盘出了房间。 丽婶端来了几大端的干果和瓜子,笑着道:“姑娘们,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去沏茶,各位就随意一点,吃些零嘴吧。现在离迎亲的吉时还早,你们要不就在这里陪一下雅汐姑娘吧?” “好啊,好啊!”姑娘们欢快的应了下来,几人坐下后,便望着杜雅汐笑道:“雅汐,你今天可真是漂亮。” 杜雅汐微微的笑了笑,谦虚的道:“过奖了,这都是古伯婆和这身行当的功劳,将来你们穿上喜服时一定比我现在要好看得多。”说着,她在人群中扫看了一圈,“红花姐呢?她没有来吗?” 范红梅就撇了撇嘴,道:“我们刚刚都去喊她了,她说身子不舒服,还是别把病气过给大喜的新娘子,所以,她今天就不来了。” 杜雅汐听着面上有些担心,又看向苏丽(苏齐的堂妹),问道:“苏丽,你与红花姐亲近了一些,她的情况到底如何?可有请大夫来看过?” 身体不舒服?她是心里不舒服吧? 听说,打那天开始,赵氏就禁了她的足,她过起了大门不出小门不迈的‘千金小姐’生活。杜雅汐也不知赵氏是怎么了?但她觉得赵氏是想明白了,也知道是非轻重了。 有一天,她还看见古闻清和赵氏拉扯在一起,可赵氏却是一脸决裂的走开。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赵氏是想要断了和古闻清的关系。 苏丽面露尴尬,低低的道:“我也不知道红花姐是哪里不舒服?她最近都不爱出门了。” 说起了朱红花,大家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范红梅神秘兮兮的道:“前几天,我看着有媒婆上门,估计是朱大娘想替红花谈亲事了。” “真的?”姑娘们一听,立刻来了兴趣。 毕竟都是姑娘家,对这些事情都比较感兴趣。 “绝对是真的,我不可能看错人的。”范红梅捂嘴轻笑了几声,那媒婆以前来过咱们村。 “来过?哪一个啊?” 范红梅看了一眼杜雅汐,有些讨好意思的道:“雅汐,我并没有让你不开心的意思,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那天去红花家的婆娘,我印象很深,就是当天来雅汐家提亲,被杜伯伯赶走的那一个。” “是她?”众人相视一眼。 这时,丽婶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一屋子的姑娘,道:“开席了!姑娘们都出去坐席吧。” 丽婶领了大伙出去坐席,不一会儿,又回到房间,手里多了一盘点心。 “雅汐姑娘,你先吃点点心填一下肚子,这迎亲的队伍一时半会也到不了。算一算,你得等晚上到了姚家才能吃饭,待会我再把老夫人差人送来的参片取来,你含几片人参,保持一下体力。” 杜雅汐点了点头:“好!丽婶,你把点心放着,你先出去吃点饭,我饿了就会吃。” “你一个人在房里也挺无聊的,我还是在这里陪你吧。”丽婶摇摇头。 “我不会无聊,我可以看书啊。”杜雅汐扬了扬手中的书,其实,她是想一个人坐着,虽是两世为人,但却是大姑娘头一回出阁,心里面多少还是会有紧张的。 丽婶定定的看了她一会,也许是感觉到了杜雅汐的紧张,她便点了点头,转身出房门。 杜雅汐就那样坐着看书,伸手去拿点心却又缩了回来。 她看着红彤彤的指甲,又望了一眼镜中那红艳艳的嘴唇,继续看书。只是这平常看着不愿放下百毒纲记,这个时候她竟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只觉心里面慌慌的,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挠一样,不知如何是好? 杜雅汐放了书又拿起,拿起又放下,几回下来,她干脆放下书,愣愣的坐着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筵席终于散了场。不过,却还是有许多人留在院子里看热闹,刚刚那一群村上的姑娘又回到了杜雅汐的房里。 大伙说说笑笑的,仿佛都没有因以前同村却不相熟,而感到没有话题。 突然外面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喜庆的唢呐声……姑娘们兴奋的扒在窗户上观看,嘴里叽叽喳喳的议论了起来。 丽婶推门而入,笑眯眯的看着杜雅汐,道:“雅汐姑娘,迎亲的队伍就来了。” 浅浅颔首,杜雅汐任由她替自己遮上了盖头。 眼前一片火红,杜雅汐垂眸瞥了一眼自己脚上那绣着并蒂花的喜鞋,不由的开始紧张了起来。 真的要出嫁了,真要的离开这个家了。 眼睛酸酸的,心里涨涨的,睫羽轻颤,豆大的泪珠儿就掉了下来。 这一刻,眼泪就是她对这个家不舍的情感,最真挚的表达。 外面,院门紧闭,村子的不少汉子堵在门外,对着外面站在迎亲人群前的姚宸之,道:“姚少爷,别说咱们不识趣,咱们这么做可是老规矩了。你得经过咱们的考验后,才能进门来接新娘。” “不怪!不怪!各位手下留情就好。”姚宸之好脾气的笑道。 听着外面的对话,杜雅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是什么规矩啊,怎么这么熟悉?当年她去给闺蜜当伴娘时,新郎来接新娘,她们在房门里面也是这样做的。 姑娘们听到她笑了,齐唰唰的望了过来。幸好有红盖头遮着,不然,杜雅汐得多尴尬啊。 丽婶连忙圆场子,岔开了话题,“这规矩倒是挺有意思的。” 众姑娘便笑着回头,继续观看。 杜雅汐竖耳听着,倒是想看看这些人怎么为难姚宸之?只听见古闻清率先开口提问,“姚少爷,我们就打个成语谜语吧。” 成语谜语? 姚宸之并不识字,哪能来这个啊?这不是在为难人吗? 杜雅汐皱起了眉头,却听到了姚宸之爽快的应声,“请赐教。”他接下了?杜雅汐不得其解,心里替他着急了起来。 清了清嗓子,古闻清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下,然后问道:“就好女婿这三个字,你打个成语吧。” 院子里静悄悄的,房间里那些本还议论着的姑娘也停了下来,静静的等着姚宸之的回道。 “称心如意。” “既然如此,姚少爷知道该怎么做了吧?”古闻清笑着问道。 “那是自然。”姚宸之的话刚落下,从门缝里就塞进了一个大红包,古闻清折开一看,惊讶出声:“无价之宝?” 只见他的手里拿着一张大红纸,纸上写着无价之宝四个字。 姑娘们瞧着,纷纷议论开来,投给了杜雅汐一个同情的眼神。这个男人说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可也太抠门了吧?红包里居然装着一张红纸,写上四个大字就算完事? 天啊!她们真的可情杜雅汐。 红盖头下,杜雅汐猜到外面的情形,嘴角不禁溢出了一抹笑容,突然有种被他捧在手心里的感觉。 如果他真的弄个什么银票啊之类的东西在里面的话,那她就真该不高兴了。 不高兴? 杜雅汐暗暗吃了一惊,婚礼只是走过场,夫妻之名也只是对外而言,他们是盟友,是相敬如宾的盟友,她为何要不高兴? 古闻清等人不依,对着门外的姚宸之,道:“姚少爷,你这是不让咱们这些人称心如意啊,这样的话,我们也很难让你称心如意了。” 很快门口就传来了胡荽的声音,“刚刚那是我家少爷的答案,现在才是对大家的表示,各位可要收好了。”说完,从外面抛来了纹钱,院子上空下起了纹钱雨。 众人回神,也顾不上其他的,一个个都笑着弯腰抢着捡地上的纹钱。 房间里的姑娘们看到了,一个个都急得跟什么似的,想出去捡,又不怕失了面子,而且外头还有许多未成婚的男子,怕惹人非议。没办法之下,她们唯有眼睁睁的看着外头下纹钱雨,看着一群人在那里捡纹钱。 丽婶将外面的情况转述给杜雅汐听,杜雅汐听后,不由失笑出声。 可真有他的一套,这若是把一百两银子换成纹钱,再一把一把洒进来,那情面啊,呵呵……定会让环山村的人说道上三天三夜。 这么做不仅有面子和里子,也让杜雅汐感到很窝心。 无价之宝? 她喜欢这四个字。 杜雅汐轻唤了一声丽婶,丽婶立刻附耳过来,听她听完话后,立刻笑着出了房门,不一会儿,便拿着一张大红纸交到了杜雅汐的手中。 熟悉的字体跃入眼帘,杜雅汐笑了笑,收好让丽婶放到她的首饰匣中去。 想不到他竟识了这四个字。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人们的笑声中,古闻清很快就给姚宸之开了门。穿着大红礼服的姚宸之一脸平静地走了进来,胡荽紧跟在他的身旁,就怕他会在不熟悉的地方绊倒。 杜家也早已安排人把院子里的东西收放好,中间留了一条大道,众人也都是识趣的人,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关于姚宸之的事情,所以,今天也都没有想着为难他。 刚刚的那一幕,说实在的,也许就真的是为了过过规矩。 “哇——”扒在窗口的姑娘们在看到玉树临风温润尔雅的姚宸之时,不由的惊艳出声,紧接着又一个个的红着脸躲进了墙后,生怕被人瞧见脸红的模样。 杜雅汐笑了笑,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 “雅汐姑娘,姚少爷长得可真是好看,只是……” “丽婶,人无完人。”杜雅汐截下了她的话,不知为何,她很不喜欢听到别人说他是瞎子啊,这些之类的话。 丽婶悄悄的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和些许意味不明的光,点点头,语气中有些可惜的道:“姑娘说得对!人无完人。” “嗯。”轻‘嗯’了一声,杜雅汐又沉默了下来,两耳凝听着外面的一动一静。 她的嘴角轻翘,染上丝丝笑意。 丽婶嘴角的笑容越发的灿烂,对着房里的姑娘们招呼,道:“姑娘们,时候也不早了,待会等新女婿给岳父岳母敬完茶后,雅汐姑娘也要出发了。” 众姑娘一听,立刻会意。 纷纷上前握住杜雅汐的手,说了一些吉祥的道喜话儿,然后,又一起离开了房间。 堂屋里,姚宸之由胡荽牵引着按照习俗给杜氏夫妇磕了头,敬了茶,杜父笑着接过茶,从一旁桌上的托盘里拿了一个红包给他,语意深长的握着他的手,道:“我把雅汐交给你了。” “岳父大人放心!我会好好对她的。”姚宸之心知他舍不得闺女,立刻就应承下来。 杜父欣慰的点点头,对上姚宸之那双没有焦距的黑眸时,心中又是一紧一抽。 邰氏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递了一个红包给姚宸之。 杜父看了一眼邰氏微红的眼,就道:“时候不早了,发亲吧。”说着,他扭头看向一旁的杜瑞兆,“瑞兆,你大哥不在家,那就由你来背你二姐出家门吧。” “是的,爹。”杜瑞兆点头应道,抬步往杜雅汐的房间走去,“二姐,吉时到了,我来背你出家门。” 杜雅汐盖着盖头,看不清外面的情景,便轻轻的应了一声,“好。”杜瑞兆不舍的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温柔的道:“二姐,上来吧。三弟送你出家门,以后,二姐得空了常回家看看。”后面的话,带着淡淡的鼻音。 杜雅汐听着,心中一酸,轻嗯了一声。 舍不得!大家都舍不得! 她也是一样的舍不得! 外面又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杜雅汐由杜瑞兆背着出了院门,耳边响着嘈杂的笑语声,她的心却是一点也飞扬不起来。 想到来到这里时,她从山上狼狈的下来,大雨中,邰氏和杜瑞兆给了她温暖,让她两世为人第一次感受到了家人的温暖。 过往的一幕幕如走马车灯的在脑中掠过,她低头看着这还不厚实的嫩背,又想到他端着热姜汤给她,自己却烫得两手直捏耳垂的情景,一滴滴豆大的眼泪就叭叭的滴在了他的背上。 杜瑞兆的身子明显的一僵,脚步停顿了一下,却终是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一路前着她到了花轿。 待到杜雅汐回过神来,想要轻声跟杜瑞兆说些什么时,花轿已经被抬起,鞭炮声响得更加密集,喜庆的唢呐声,锣鼓声也随之响了起来, 这些声音散开,传到山的那边,又回传了过来。 一时之间,仿佛四周的大山都在为这婚庆祝贺,奏曲…… 喧嚣中,花轿摇晃了一下,开始往前走。 盖头下的杜雅汐已是泪流满面,想要撂开帘布再看看自己的家,可却不敢忘记邰氏的交待,路上千万不能自揭盖头,路上千万不能撂开帘子东张西望,路上千万不能……一条条,一款款的规矩,叮咛,让杜雅汐淡去了撂帘子的念头。 真的就要这样离开了吗?杜雅汐突然感到不安起来。 出了村口,花轿就停了下来,因为苏城离这里也不远不近,如果全程靠轿夫抬轿的话,估计得走上几天,所以,姚家在村口备了两辆喜庆的马车。姚宸之由胡荽和虎仗扶着下了马,又由他俩引着来到了花轿前,胡荽撂开轿帘,姚宸之便弯腰伸手进来,“雅汐,我抱你上马车。” 这个地方有个习俗,新娘在家由兄弟背到家门,到了婆家则由夫君抱着家门,中间是不可以落地的,所以,昨晚邰氏才一再叮咛她,不能多吃东西,也不能喝多水,就是怕她路上无法应急。 杜雅汐点点头,“有劳了。”就看见一双苍白且节骨分明的手探了过来,她牵过他的手,引着他放到了自己的腰上,“可以了。” 姚宸之点点头,手心传来温热,他的脸上也涌起了两朵红晕。 他小心翼翼的抱着她,由胡荽牵引着一步一步的走到马车前,动作很是缓慢且小心的将放到了马车上。杜雅汐对他轻道了声谢,便由丽婶搀扶着弯腰进了马车内。 马车比花轿宽敞开了,就是坐着,也觉得比花轿要舒服。 刚刚坐在花轿里,杜雅汐觉得都快要被摇吐了。 “雅汐姑娘,要不要喝点水?参片呢?要不要含上一片?”一旁丽婶紧坐在她的身旁,柔声问道。 “好!”这里离苏城还很远,她可不想到了那里自己连拜堂的体力都没有,让人笑话了。 而且,这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的,亏了谁也不亏了孩子。 路上她靠坐在马车上,闭目休息,不知道走了多久,朦胧间,马车停了下来,她听到外面有人喊:“到了,新娘子到了……” 随即便是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和锣鼓唢呐声。 杜雅汐只觉脸上紧绷绷的,便低声对一旁的丽婶,道:“丽婶,我脸上的妆可能化了,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丽婶一听,立刻探首过去,撂开头盖一角,松了一口气的道:“没事,没事!雅汐姑娘可能是太紧张了一些。” 闻言,杜雅汐松了一口气。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道喜:“恭喜姚少爷,祝你和少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丽婶便在杜雅汐的耳边,轻声道:“姚家的全福夫人来了,姑娘要准备下马车了。” “谢谢!”姚宸之微笑道谢。 尔后,杜雅汐只觉一阵风从外面吹了进来,垂眸一看,一束亮光从外面照了进来。到了,她就要踏进姚家大门,从此,不再仅仅只是杜雅汐了。 全福夫人撂开帘子,笑眯眯的看着端坐在马车里的杜雅汐,道喜:“恭喜少夫人,贺喜少夫人,吉时已到,抱新人进门。” 随声落下,姚宸之由胡荽牵引着走到马车前,杜雅汐则由全福夫人和丽婶扶着进了出了马车。 一双苍白的手伸到了头盖下,杜雅汐拉着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腰上,轻声道:“辛苦你了。” 闻言,姚宸之勾唇一笑,应道:“你舟车劳累才是真的辛苦。你且再忍忍,我这就抱你进家门。” “好!” 一声道好,让姚宸之的心跟着飞扬了起来。 他抱着她下了马车,一步一步的朝姚家大门走去,杂沓的人声,喧嚣的笑语,鞭炮声,锣鼓唢呐声,铺天盖地的扑了过来。让她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腰间的十指传来热量,杜雅汐只觉一股热气涌上脸庞。 “可以了。”姚宸之停下了脚步,轻轻的将她放了下来,双脚落地,杜雅汐总算是找到了脚踩实地的感觉。 丽婶将红绸的一头交进了她的手里,轻声叮咛,“少夫人,抓紧了,可不能松开手。” “知道了丽婶。” 杜雅汐只觉自己一路都懵懵懂懂的被前面的姚宸之牵着跨过了马鞍,拜了堂,进了新房。 踏进新房里,一股香粉味扑鼻而来,耳边传来女子的窃窃私语,环簪摇曳之声。刚刚端坐在床前,就听到有人笑道:“宸之,你快挑了盖头,让我们看看新娘子。” 头上的盖头应声落下,明亮的灯光照了过来,杜雅汐本能眯了下眼睛,抬眸悄声扫看新房,一张张好奇惊艳的脸庞跃入了眼帘。 “新娘子真漂亮。” “对啊,这眉目瞧着就是一个有福气的。” “这身段一看就是多子多孙的……” “宸之,真是好福气,娶了一个美娇娘……” 赞美声如潮水般涌来,看向她的目光中充满了好奇、审神、怀疑、还有纯粹的祝福…… 杜雅汐不由的在人群中寻找,终于看到了那张饱含恨意的脸……还有脸上挂着淡淡笑容的姚宸之。 杜雅汐不由的在人群中寻找,终于看到了那张饱含恨意的脸……还有床前站着脸上挂着淡淡笑容的姚宸之。 全福夫人上前,笑着请了姚宸之坐到了杜雅汐的左边,屋里的人都笑嘻嘻的看着眼前这金童玉女般的一对人儿,全福夫人指引着他们喝了合卺酒,又笑着说了一些吉祥的祝福话。 丽婶和胡荽各给她了两个大红包,她笑着收下,从一旁丫环端着的托盘里端下一些应吉利的干瓜,一边笑着往床上洒去,一边说着吉利话。 洒完了这些,丫环们又上了一桌的酒菜。 全福夫人便笑着朝新房里看热闹的人挥挥手,道:“老夫人有令,观完礼就各自回去。” 姚老夫人怕姚宸之和杜雅汐累着了,便提前跟全福夫人打发招呼,让她在成亲的仪式结束后,就给两小口子留下清静,别让人把他们累着了。 众人笑眯眯的上前说了些祝福的话,然后,又笑着离开新房。 徐宝玉走在最后面,目光定定的锁在了姚宸之的身上,杜雅汐含笑望去,却被她瞪了一眼。摇头无奈的笑了笑,杜雅汐见众人出了新房,立刻从床上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就走到梳妆台前把头上的饰品抽去。 丽婶惊讶看着她,想要阻止却被姚宸之的一句话给拦了下来,“雅汐,你一定累坏了吧?先洗梳一番,换套衣服,待会吃点东西。” “好!”杜雅汐笑了笑,很喜欢他的体贴,“丽婶,帮我找套衣服,这身穿着好看,可就是太难受了一些。” 丽婶点点头,连忙去给她找衣服。 就在这时,钱妈妈带着四个丫环和两个婆子走了进来,身旁还有胡荽及未曾打过照面的虎仗。 钱妈妈笑眯眯的看着已经绾了个常见圆髻的杜雅汐,领着丫环婆子们给她福了福身子,行礼道:“恭喜少爷,恭喜少夫人。” “谢谢钱妈妈。”杜雅汐笑着点头,打开一旁的小匣子从里面拿了几个绣着精美花纹的荷包,起身一一递给眼前的人,“小小心意,大家收着玩。” 胡荽看着手中精美的荷包,掂了掂荷包中足有二三两的银子,笑眯眯的道谢:“胡荽谢谢少夫人。” “虎仗见过少夫人,谢谢少夫人。” 其他的几个人也纷纷向杜雅汐介绍自己,一一道谢。 钱妈妈笑了笑,又道:“少夫人,这桑枝、半夏、紫苏、忍冬是老夫人指给你的四个丫环,以后,院子里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所以,老夫人又给你和少爷指派了两位得力的妈妈,这位范妈妈是个厨房好手,这位尹妈妈在老夫人那里是帮忙管库里的。胡荽和虎仗是少爷的随从,以后,还是在旁服侍少爷。” 杜雅汐笑着点头,目光一一从眼前人的脸上掠过,笑眯眯的道:“钱妈妈一定要替我向祖母道谢,我只带了丽婶过来,正愁着呢,祖母就我派来了贴心的人。” “丽婶?”钱妈妈蹙了蹙眉。 丽婶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浅笑着朝钱妈妈福了福身子,“钱妈妈好!我便是丽娘,咱们曾在村上见过一面的。” “哦,我想起来了。”钱妈妈笑了笑,立刻亲切的握住了丽婶的手,“丽娘有一双巧手,绣得了一手的好花样。以后,有你在我们少夫人身边,我想老夫人一定更加放心。你且放心的服侍少夫人,缺什么少什么就让人来跟我说一声,我立刻让人送来。” “谢谢钱妈妈。”丽婶笑着福了福身子。 虽然她不是杜家,更不是姚家的奴婢,但是,她作为杜雅汐的陪嫁,就该为她的体面着想,礼数还是要周全的。不然就是给杜雅汐找难堪,也就没有她陪嫁过来的目的。 “你们替少夫人准备热水沐浴,房里暂时不需要人候着。”坐在床上的姚宸之出声吩咐,“钱妈妈,麻烦你帮忙安排一下她们几个的住所,大家都累了一天,都回屋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说。” “是,少爷。”钱妈妈笑着点头,目光瞟了杜雅汐一眼,会意的笑了。 被她这么暧昧的笑了一下,杜雅汐本能的红了脸,笑着目送她出门。 丽婶送人出院子,不一会儿就返了回来,拿着一套淡蓝色的裙子从屏风里走了出来,“少夫人,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我送你去浴堂吧。” “好!”杜雅汐点头,扭头看向床上坐着的姚宸之,“我先去沐浴。” “好!去吧,泡个热水澡,人会舒服一点。” 弯唇浅笑,杜雅汐和丽婶一起出门,去了旁边由耳房改造而成了独立浴堂,出门时,她让胡荽进去侍候姚宸之。 泡了热澡,浑身的舒爽了不少,杜雅汐穿着浅蓝色的裙子回到了新房,就便姚宸之已经换了家居衣服坐在桌前,等着她回房。见她进了新房,胡荽连忙行礼,“少夫人。” 姚宸之挥挥手,“胡荽,丽婶,你们先回房休息吧。” 丽婶看了一眼杜雅汐,杜雅汐朝她点点头,丽婶会意便朝她和姚宸之福了福身子,随着胡荽一起退出了新房。 闻着香喷喷的菜香,刚刚还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杜雅汐,突然的没有了食欲…… 从早上到现在,她只是在路上含了几片人参,颗粒未进,滴水进入。 她伸手盛了一碗鸡汤给姚宸之,“喝点汤吧,温度刚刚好。” “谢谢!”姚宸之点点头,接过汤碗,“你也喝一点吧,你也累了一天了,吃点东西,早点休息。” 两人静静的吃了饭,不过,说来也都没吃什么,仅是喝了碗汤,吃了点素菜。 姚宸之让人进来把桌上了东西撤走,一阵当叮声响过后,新房里又恢复了平静。 杜雅汐漱口后,坐在梳妆台前,把一头乌发放了下来,心里却是不由的紧张了起来,感觉连房间里的空气都稀薄了起来,有点压抑。她站了起来,回头看见姚宸之正襟危坐在床前,他双手叠放在膝上,灯光下,他的面色似乎不再那么苍白。 杜雅汐的眼底飞逝过一丝犹豫,但还是走到了床前,“时候不早了,睡吧。” “好!”姚宸之应了一声,却仍旧坐着不动,一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模样。 疑惑的抬眸看去,只见他的脸微微有点红,眼睛没有焦距的转动着,杜雅汐顿时明白了他为何坐着不动了?她扭头四处看了一圈,看到临窗的贵妃椅,弯唇一笑,从柜子抱出了新的被子。 “你睡床上,我就睡那张贵妃椅。” 闻言,姚宸之猛的站了起来,摇头摆手,道:“不行!要睡也该我是睡那里,你的身子……” “嘘——”窗外闪过一道黑影,杜雅汐眼明手快的捂住了他的嘴,轻嘘了一声,轻轻的在耳边,道:“窗外有人。” 眉头不由的蹙了蹙,姚宸之不再说话。 杜雅汐放开他,拉着他坐了下来,“夫君,时候不早了,咱们早点歇息吧。” 浑身僵硬,姚宸之愣愣的由她脱了自己的鞋子,没有想法的上了床,却是没有直接躺到里面去,而是偏开了身子,“娘子,你睡里面吧。”他是男人,不该让女人睡在外面,那样会让他有种要被她保护的感觉。 她刚刚喊自己夫君,自己也理应喊她娘子吧。 心里甜甜的,脸上涌起了热气,姚宸之垂下了头,却不知杜雅汐已经放下了大红绸布上绣着金线鸳鸯戏水的帷幔,此刻,雕花大床上只余下朦朦胧胧的光。 “还是你睡里面吧,晚上你若是要喝水什么的,我也方便起来给你倒。” 闻言,姚宸之的面色黯然下来,拉了一床被子,倒头就侧躺在了床上:“睡吧,明天一早还要给祖母行礼。” 杜雅汐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有着无尽的孤寂,像是周围结了一层无形的结界,把她隔离在床的外侧。他这是怎么了?怎么刚刚还好好的,一下子就一副很受伤的样子? 长长吁了一口气,杜雅汐坐着不说话,也不睡。 自己今天晚上真的要和一个男人睡在一张床上,共度一夜吗? 杜雅汐不免有几分犹豫,本来她是打算自己睡贵妃椅上,或是打地铺,等过段时间,就对外宣称自己有了身孕,那时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分房而睡。可是现在?事情好像无法按着自己的打算来。 外面的人究竟是谁? 他是来监视他们,还是有别的目的。 念头闪过,目光就落在了姚宸之的身上。他还是背对着她侧躺着,一动不动的。 相传他不能那个,不知是不是真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就算与他同床共枕也没什么?反正他也不能对自己怎么样?她轻轻的爬到他的身边,探首望去,见他紧闭着双眼,呼吸平稳。似乎是真的睡着了,杜雅汐不由的舒了一口气,人也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她摇头笑了笑,暗笑自己变得好奇怪。 他和她已经拜过堂,她是他明媒正娶,八抬大轿一路从环山村迎娶过来的,不管真实的情况是如何的?但他们名义上却是正儿八经的夫妻,这换成在现代,他们此刻可是合法夫妻。 虽然对他没有深刻的了解,但她相信,他不是那种人。 各种各样的念头一一闪过,她的一点点的迟疑渐渐褪去,心境也慢慢恢复了平静。 她弯腰探身过去,动作轻柔的帮他掖好被子,然后从床的里侧抱过另一床被子,轻轻的躺在了他的身边。 今天她真的是累坏了。 此刻,她躺在床上,感受着姚宸之身上散发的暖意,睡意渐浓,不一会儿,就沉沉的睡着了。 杜雅汐沉沉的坠入了梦乡,一旁的姚宸之却是猛的睁开了眼睛,他转过身想要看清与自己共躺在一张床上的女子,可是,任由他再如何努力的睁大眼睛,眼前还是一片漆黑。 他伸手颤颤的朝一旁散着温热的脸上抚去,暖意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可他却不敢再上前,犹豫着抽回了手,“雅汐,祝你好梦。” 他展唇笑了笑,用力的呼吸,闻着空中淡淡的幽香,心满意足的睡着了。 “呃。”睡到半夜,姚宸之猛的惊醒,一脸错愕的伸手往被子下探去,触手的温湿让他缩回了手,窸窸窣窣地坐了起来,想要从杜雅汐的身上翻过去,下床去净房。 杜雅汐并不是睡得很死的人,尤其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躺在一个陌生男人的床上,所以,她听到身旁的声响,很快就醒了过来。 黑暗中,她睡眼朦胧的看到自己上方有个黑影,随即条件反射性的推开他,“谁?”自己也往里面一闪,却不料重心不稳的姚宸之挥动着手臂朝她压了下来。 呃? 两人的唇瓣紧密无缝的贴了一起,杜雅汐惊愕之下,随手就甩了他一巴掌,推开他跌跌撞撞的下床,撂开了大红幔帐。龙凤烛的光照进了床上,杜雅汐目瞪口呆的看着床上的人,不敢相信的问道:“怎么是你?” 自己是信错他了吗? 他是要趁自己睡着对自己那个吗? 可不是相传他没有那方面的能力吗? 吃惊之下,杜雅汐的目光渐渐往下移去,立刻移开了视线,红着脸怒道:“姚宸之,你怎么可以这样?” ------题外话------ 亲们:妞妞太坏了,关键时候,又给卡了。 妞妞坏坏的笑了,嘿嘿嘿…… 绝对是你意想不到的结果,哈哈哈……( ) 074章 出什么事了? 吃惊之下,杜雅汐的目光渐渐往下移去,随即立刻移开了视线,红着脸怒道:“姚宸之,你怎么可以这样?”真是谣言误人,早知道,她就不该这么容易就睡着的,早知道,她就该吹了灯,偷偷去贵妃椅那边睡的。 实在是误人啊,太不安全了。 “雅汐,我……我没有要做什么,我只是……我只是想出一趟净房,哪知道你这个时候醒过来?我真的没有想……”说着,话越来越小声,他觉得自己好像立场不足。 夜里风凉,他突然打了个冷颤,这才猛的想起自己起来的目的。 狼狈的滑下床,摸索着穿鞋,头也不回的进了净房。 杜雅汐只觉口干舌躁,便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猛灌了几杯,这才感觉喉咙舒服了一点,整个人了清醒了不少。她托着下巴,怔怔的看着那已经燃了一半的龙凤烛,也趁机打量起了这个新房。 新房较姚宸之别院的房间置办得要精致许多,不管是雕花颜色和纱布的颜色,还有家具都在刚阳中夹带着柔美,一看就知置办新房的人,也是用了心思的。 杜雅汐思忖着,姚宸之已从净房走了出来。 他站在净房门口,面色涨红,一脸窘迫的对杜雅汐,道:“雅汐,你能不能帮我喊胡荽进来一下?”突然又觉得这个时候胡荽进来,怕是不太方便,于是又吞吞吐吐的改口,“要不……要不,你帮我一个忙。” “你需要什么?”杜雅汐的语气已不再气怒。 “我……我……”姚宸之似乎难以启口,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噗……”瞧着他可怜兮兮的模样,杜雅汐不禁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姚宸之的脸色就更红了,他低声的道:“你帮我找套里衫吧。”说完,他垂下了脑袋。 杜雅汐愣了一下,随即想起自己刚刚看到的,血气一下涌上头,羞得她一张脸火热火燎起来。 “你先等等!我这就去帮你找。” “谢谢!” 杜雅汐走到屏风后,打开衣柜,看着里面清一色的白绸衣,不由的一怔。他还真的是对白色情有独钟,衣柜里居然就找不别的颜色的衣服,所幸他的衣服都已分类叠放好,她上下瞟了一眼,便从最上面的那一层抽出了一套里衫。 临走前,她看了一眼右的衣柜,扭头就往净房走去。 这屋里的净房是方便姚宸之而设的,主要的宽敞的浴堂设在右边的耳房。 “给你。” 姚宸之接过衣服,忍不住的又向她道歉,“对不起!我真的无意冒犯,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这样。” “先把衣服换了吧。”杜雅汐轻声的道,转身返回桌前坐了下来。 姚宸之没有再作声,默默的进了净房。 算了,还是等自己换了衣服出来再跟她解释吧。 不一会儿,姚宸之换了干净的里衫走了出来,他皱鼻嗅了嗅,直接的走向桌边,“雅汐,你先听我解释。我的确是像外界传的那样,只是,前几个月我突然就好了,你也知道,我并不是天生的失明,而是中毒所致。祖母便让老何将这事给隐了下来,不想打草惊蛇。” 杜雅汐吃惊的望着他。 “今晚的事情,我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我只能说,我真的没有任何要冒犯你的意思。为了避免彼此间的尴尬,你还是给我铺个地铺,我睡地上吧。” “不行。如果真要睡地铺,那也该是我。”杜雅汐摇头拒绝,说着,她蹙眉看了一眼他苍白的脸色。 “我也不会让你睡地铺。”在一点上,姚宸之也不退让。 她是个女人,还是个有了身孕的女人,他不可能让她处处照顾。 杜雅汐从床上抱了被子,径自走到贵妃椅上,不理会他就躺了下来,“可以啊!” “那你现在到床上去睡。”姚宸之皱起了眉头,感觉她走到了窗台前。 “我都已经不睡地铺,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从今天开始,我就睡这张贵妃椅了。”杜雅汐躺在椅上,侧身单手支额看着他。 姚宸之摸索着走了过来,脚下突然打了个趔趄,整个人就向前扑去。该死的,他都忘记了这房间的摆设已经因为有了女主人而改变了。他慌乱的双臂挥动,心想这一下肯定摔得很难看。 呃? 这是什么情况? 身上软软的。 “姚宸之——”杜雅汐咬牙瞪着他,直想一掌拍飞他。 他是故意的吗?故意的吗…… 姚宸之手忙脚乱的想要从她身上爬起来,却不料被杜雅汐的尖叫声给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姚宸之,你的手放哪呢?你别动啊,你再动试试看?”真想折了他的这双咸猪手,他这是干什么? 姚宸之趴着不敢再动,手也停在了那不剧烈起伏的软丘之前,闷闷的道:“好好好,我不动,我不动。”天啊,他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再也不要出来。 他今天是怎么了?做什么错什么? 杜雅汐拿开他的手,慢慢的坐了起来,无奈的看着他。 是她错了?还是他的错? 见他一直低着头不动,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蹲在家长面前认错。突然,她的嘴角溢出了一抹苦笑,自己这是怎么了?他是因为看不见才有这样的失误,而自己却没有站在他的立场去考虑…… 不知为何看着他现在的样子,她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的行为了。 叩叩叩…… “少爷,少夫人,你们怎么了?”门外响起了虎仗和丽婶等人紧张的声音,杜雅汐暗恼,气自己动静太大把院子里的人都吵醒了。这要是让人知道,她那么凶的吼姚宸之,那她一直被人指着骂悍妇。 姚宸之抬起了头,对着门外,淡淡的道:“没事!你们都回房去吧。” “少爷?”虎仗是习武之人,耳力比常人要敏锐,刚刚房间时的一些对话,他隐约的听见了。 老实说,此刻,他不喜欢杜雅汐。 这么凶的一个女人怎么配得他的少爷? “我说,没事!”姚宸之一字一句的道。 杜雅汐不禁朝他看了过去,见他面容冷清,不知怎的心里既有些生痛和后悔。 一般残疾人就敏感许多,自己刚刚是真的让他感到很受伤了吗? 呆怔间,就听到门外传来虎仗的声音,“是,少爷。” “少爷,少夫人,那丽娘也退下了。”丽婶也离开了。 一时之间,院子里,新房里,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睡吧!”他淡淡的语气带着保证的道:“你睡里面,我睡外面,如果我真有什么不良意图,你就一脚将我踹到床下去。” 闻言,杜雅汐愣愣的看着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应他? 他轻叹了一声,又道:“新婚之夜,如果让人知道,你我各睡一处,那将来你如何自圆其说?” 晶眸圆瞪,杜雅汐轻问:“你不是怕打草惊蛇吗?” “既然我们已经是盟友了,那我自然要为你的以后负责。你也不想将来孩子要受人非议吧?”说着,姚宸之举起了右手,庄严的起誓,“我以我的人格发誓,绝对不会对你有不轨行动。” 烛光下,他苍白的俊脸散发着神圣的光晕,这一刻他满脸的真挚,让杜雅汐不由的信任他。 她点了点头,起身牵着他往床边走去,“走吧,我给你引路。”她蹙眉扫看了房间的摆设,心想,明天该让人把物件重新归置一下了。 两人一里一外,各盖一被,谁也不说话,不一会儿,各自沉入梦乡。 姚宸之做了一个梦,他梦见杜雅汐哭着说恨他,眨眼间就跑远了,他一直在后面追,可却怎么也追不上她…… “雅汐——”姚宸之满头大汗的惊醒。 身边的杜雅汐随之坐了起来,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没事!”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做了一个梦。” 姚宸之没有再说什么,伸手抹去额头上的汗珠,心却是无由的松懈了下来。幸好,只是一个梦,幸好,她还在自己的身边。可是,这又怎么说明什么呢?三年一过,她还是会离开。 而自己又能怎样呢?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姚宸之刚问,门外就传来了胡荽和丽婶的声音,“少爷,少夫人,卯时了。” “知道了。”杜雅汐撂开幔帐,越过姚宸之,穿鞋下床。“宸之,你先等等,我待会就喊胡荽进来服侍你。” “好。” 杜雅汐就走到了屏风里,打开右边的衣柜,看着里面一套套全新的衣裙,她不免吃了一惊。她只知道丽婶给她缝制了六套新裙子,可眼前这不下二十套,很明显这是姚老夫人差人准备的。 她从衣柜里挑了一件上衣粉色下裙大红色的立领襦裙,外面罩了一件同色的半臂短式褙子。今天是新婚后的第一天,她应该打扮得喜气一点吧。屏风后响起了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她又打水洗漱干净,这才出来坐在梳妆台前,对着外面应了一声,“好了,进来吧。” 房门应声而开,丽婶和胡荽笑眯眯的走了进来,屈膝朝姚宸之和杜雅汐行礼,“恭喜少爷,少夫人。” 姚宸之点点头,杜雅汐则是吩咐胡荽:“胡荽,你洗帮你家少爷洗漱,换衣。丽婶,你帮我梳发吧。”这么久了,她只会简单的发髻,现在已是名义上的妇人,而且还是在姚家,又是在新婚后的第一天,她不能随便。 “是,少夫人。”丽婶笑着走了她的身后,利索的帮她梳了一个随云髻,插了姚老夫人送的宝石步摇,斜插了一朵绢花,还有一支白玉兰花形的玉钗。 丽婶看着镜子里的眉目绝美的杜雅汐,笑意就到了眼睛深处,越瞧不觉得越美。 这边头发刚梳好,钱妈妈就笑眯眯的从院子里走了进来,她笑着屈膝朝杜雅汐,行礼,“恭喜少夫人。” “谢谢,妈妈。”杜雅汐微笑而立,点头算是还她礼,又算是应了她的礼。 钱妈妈扭头朝雕花大床望去,抬步走了过去。 杜雅汐就见她从床上收起一块白绫,笑容无法掩饰的将白绫装进了匣子里,她抱着匣子走了出来,朝从净房出来的姚宸之屈膝行礼,“恭喜少爷,少夫人。” 姚宸之一派自然的点点头,杜雅汐则是有些窘迫的垂下了眼睑。 一个晚上她都没有发现那东西,现在是怎么出现在床上的? 她悄悄瞥了一眼床上凌乱被子,又看了一眼淡然而立的姚宸之,突然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个傻瓜蛋,他怎么对自己这么好。 钱妈妈瞧着他们的模样,脸上的笑容就更浓了,她让外头的丫环将百合莲子羹端了进来,等姚宸之和杜雅汐各食下一碗后,她望着杜雅汐笑意到了眼睛深处,“少爷,少夫人,该去向老夫人问安了。” 杜雅汐和姚宸之由四大丫环及丽婶、胡荽簇拥着一起去老夫人那里。 姚灵芝正服侍着老夫人喝茶,看见姚宸之和杜雅汐来问安了,立刻笑着迎了过来,亲昵的握着杜雅汐的手,问道:“雅汐,住得可还习惯?” “谢谢姑母关心,有宸之照顾着,雅汐很好。”杜雅汐笑着点了点头。 姚灵芝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隐下,笑着点头,“习惯就好,如果缺什么少什么,或是哪里置办得不够周到的,你尽管跟姑母说,姑母立刻就差人去办。如今你嫁进了我们姚家,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姚老夫人笑眯眯的点头,目光来回在杜雅汐和姚宸之身上打转。 徐宝玉瞪了杜雅汐一眼,眼中露出妒忌之光。 杜雅汐只当没有看见,浅浅笑着站在姚宸之的身旁。 钱妈妈朝老夫人屈膝福了福身子,笑着走到老夫人面前,打开红漆匣子给老夫人看了一眼,然后又低声在老夫人耳边说了几句,老夫人的目光就慈祥的停留在了姚宸之和杜雅汐的身上,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杜雅汐不由的脸色绯红,感觉无论是姚宸之,还是姚老夫人都是一个实力派的演员,而自己还真的是不由的尴尬,脸上火辣辣了起来。 姚灵芝的目光落在了那红漆匣子上,眉头不由轻皱,满目疑惑。 这怎么可能呢? 她又将目光投向姚宸之和杜雅汐,见他们一个眉梢带着春风,一个娇羞垂首,心中不由大骇。 不,不,不可能! 茯苓和豆蔻端来了热茶,姚宸之和杜雅汐便并肩上前给老夫人问安,连翘和佩兰连忙将一个面上绣着吉祥如意图样的软垫,一个绣着麒麟送子图的软垫,分别的放在了姚宸之和杜雅汐的面前。 因为是新婚,第一次正式问安,所以,姚宸之和杜雅汐都恭恭敬敬的给老夫人磕了三个响头。 姚宸之从豆蔻手中接过茶盏,恭敬的道:“祖母,请喝茶!” “祖母,请喝茶!”杜雅汐高举起青花茶盏,老夫人笑眯眯的接过去,像征性的轻啜了一口。 “好好好!快快起来!”老夫人满脸是笑,扭头从一旁的桌上拿了一个大红包给姚宸之,“姚之,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真正男人了。祖母不用多说,你应该也能明白。不过有一点,祖母还是要叮嘱你,雅汐嫁予你,你一定要爱她护她疼她惜她,夫妻之间,一定要相敬,相扶,相持,相爱。” “祖母说的话,孙儿一定谨记在心。”姚宸之接过了红包,满口应承。 老夫人微笑着点点头,然后拿过桌上一个雕着并蒂花的匣子递给了杜雅汐,“雅汐,这里面是一些首饰,你戴着玩玩吧。” 杜雅汐笑着接了过来,“谢谢祖母。” 老夫人点点头,笑着握住了她的手,温柔的拍了拍,道:“你对家里还很陌生,现在趁着这个机会就跟大伙认识一下吧,明天再拜见宗亲,行见庙礼。” “是,祖母。”杜雅汐温柔的点点头。 钱妈妈笑着上前为她引见,而姚灵芝也已坐了下来,她旁边的黄梨木圈椅上坐着的是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那眉目间染着笑意和亲切,杜雅汐心想,此人应该就是徐子谦了。 果然,钱妈妈示意豆蔻端茶过来,笑眯眯的道:“少奶奶,这位是姑老爷。” 杜雅汐从容的从豆蔻那里端过茶,屈膝行礼,恭敬的道:“雅汐见过姑父。” “好好好!”徐子谦笑容满面的点头,递给了她一个大红包。 钱妈妈又介绍姚灵芝,“少夫人,这位是大姑奶奶。” “雅汐见过姑母。”杜雅汐屈膝行礼,递上了热茶。 “好好好!真是个妙人儿。”姚灵芝接过茶轻啜了一口就放到了一边,笑眯眯的拉过杜雅汐的手,一脸欣慰的看着她,道:“姑母也不盼别的,就盼着你早日替我们姚家开枝散叶。”说完,也递给了杜雅汐一个匣子。 杜雅汐笑着接了过来,红着脸屈膝道谢。 姚家大房的人口简单,长辈也就面前的这几位,见完了长辈,钱妈妈就给她引见同辈,因为姚宸之年纪最大,所以,这一次是杜雅汐和姚宸之坐着,等着徐惜玉和徐宝玉的行见面礼。 徐惜玉今年十九岁,只比姚宸之小了十个月,相貌长得像徐子谦,举止有礼,性子温和,一看就是很好相处的样子。他笑嘻嘻的朝杜雅汐拱手行礼,道:“惜玉见过表嫂。” 杜雅汐站了起来,屈膝回礼,“表弟好。”说着,她笑着递上了见面礼,那是一幅竹片画,她想着大户人家出生的他们什么都不缺,缺的就是一些稀奇的玩意。 于是就地取材,把建新房砍下的竹子,央人削成了一块块大小一致的竹面,又让人帮忙串在一起打平竹面,然后在上面作了一副墨竹图。 徐惜玉接过竹片画,也不管场合就展开一探个究竟,当他看到竹片上的墨竹图时,不禁愣了愣,然后欢喜的笑了,“表嫂,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竹子?这副墨竹图画得真好,这上面的题语,我更是喜欢。”说着,他兴奋难掩的将画递到了老夫人面前,一字一句的念道:“未出土时先有节,及凌云处时尚虚心。” 姚老夫人笑着点头,看向杜雅汐的目光有更多的喜爱。 这丫头,她没有看错人。 果真是极好的。 “谢谢表嫂。”徐惜玉双眸闪亮的笑着道谢。 “表弟不嫌粗陋就好。”杜雅汐淡淡回予一笑,对徐惜玉的第一印象极好。看来这徐家也就姚灵芝和徐宝玉不太讨喜,其他两个男子倒都是儒雅温和的。 大厅里就只剩下徐宝玉没有和杜雅汐正式行见面礼了,杜雅汐笑着抬眸朝她看了过去,只见她依旧穿了件黄色的立领襦裙,头上依旧梳着近香云髻,髻上斜插着宝石簪子,还有一支金步摇,侧边戴了朵粉色滚金边的绢花,耳朵上是对紫水晶坠子,微微闪着水晶独特的光芒。 徐宝玉—— 她这佩带这副头饰,可是暗地给她反击的意思? 呵呵,真是一个小姑娘。 杜雅汐心里暗笑,面上也溢出了温和的笑容,上前握住了她微凉的手,欢喜的道:“这位一定就是宝玉妹妹了吧?长得可真是水灵,瞧瞧这眉眼神韵,跟姑母是如出一辙,真是漂亮。” 一句话把两个人都赞美了一番,徐宝玉蹙眉疑惑的看着她,似乎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好像完全不记得之前的不愉快?而姚灵芝见女儿失神,便掩嘴笑着嗔道:“雅汐,你这张嘴可真甜,姑母老了。” “一点都不老,年轻着呢。”杜雅汐笑得一脸真诚,目光在她和徐宝玉的身上打转了一圈,然后肯定的点点头,道:“真的是越看越像,如果姑母和表妹一起出门的话,旁人看见了,一定会问这是谁家的孪生姑娘,长得可真是好看。” “哈哈哈……” 大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了下来,大伙纷纷笑了起来,就是姚宸之也不禁嘴角染上了笑意。 徐宝玉抬眼看向姚宸之,见到他嘴角的笑容时,不由的失了神。 这个女人就真的这么好吗?他嘴角发自内心的笑容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的。 心,又苦又涩,狠狠的抽痛着。 突然,她扭头看向杜雅汐,冷冷的一笑,脸上露出几分不屑和阴戾,眼神像是在说:“哼——,你别以为当作不认识我,替我解了围,我就会感激你。我告诉你,从你嫁进姚家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注定会成为敌人,谁让你抢走了我的表哥呢?” 杜雅汐的脸上仍旧挂着淡淡的笑容,像是完全看不懂她的意思一样。 姚灵芝又怎会不知自己闺女的心事,连忙轻推了下她,“呵呵,宝玉平时很少出门,一定是看到雅汐这么漂亮的美人儿,一下子看呆了过去。宝玉,还不赶紧的见过表嫂?” 徐宝玉敛了敛愤怒的神色,皮笑肉不笑的朝杜雅汐屈膝福了福身子,“宝玉见过表嫂。” “第一次见面也没啥好东西送你,这沉香珠子就你戴着玩吧。” “谢谢表嫂。” 总算是行完了见面礼,大家便坐在一起闲聊了起来,不一会儿,钱妈妈来禀,早饭已备好。老夫人就让她在大厅旁的偏厅里摆饭,一家人围坐在雕花黑漆大圆桌前,一起吃了一顿久违的团圆饭。 饭后,一家人又坐在一起闲聊,过了不久,姚灵芝以要查看一下库里清点昨日客人送礼的清册为由,笑着离开了老夫人的院子,徐子谦也说要回药堂去看看,也起身离开了。 一下子,偏厅里就只剩下老夫人和四个小辈了。 徐宝玉看着杜雅汐心里堵得慌,就拉着徐惜玉撒娇,让他去她院子里做纸鸢,说是已经答应了她许久的。老夫人笑着叮咛了几句,便让他们离开了。 他们一走,偏厅里就只剩下老夫人、姚宸之和杜雅汐了。钱妈妈禀下了丫环们,自己也没有再留在偏厅,想必是知道老夫人有话要跟他们说。 老夫人握着杜雅汐的手,满目慈祥的道:“丫头,委屈你了。” “不委屈。”杜雅汐笑着摇摇头,回握住她的手,道:“能得到你和宸之的保护,这是雅汐的福气。” 不知道为什么,姚宸之听着就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垂下了眼睑。 杜雅汐朝他看了过去,见他耳垂微红,不禁失笑。 这个家伙可真的是单纯,看来自己昨晚是真的误会他了。 老夫人瞧了他们一眼,开心的笑了笑,同时心里也感到很欣慰,看来自己的孙儿在情字方面,总算是要开窍了。“雅汐啊,现在宸之又少了一个秘密,对方如果知道了,一定会有所行动。祖母想让你们回门后,就暂时住在别院,一来你的肚子也瞒不了多久,现在已是秋天,若是肚子不显早的话,等到冬天衣服穿厚实了,也不会那么容易被人猜测出真实月份。二来药园也要开始把地整理出来,租地,开荒的事情,有你督促,有你爹帮忙,祖母也放心。” 闻言,杜雅汐就笑道:“一切听从祖母的安排。” “安排在你们院子里的人都是信得过的人,她们会陪你们一起去别院。雅汐啊,祖母就把宸之交给你了,你受累点,帮祖母照顾好他。宸之自幼没了爹娘,眼睛又是这般,他这孩子虽然看似性子清淡,但却是个知道替人着想的人。以后日子还长,你会慢慢发现他的好的。” 杜雅汐不由笑着应道:“祖母说得道理。”她眼角余光扫去,就见姚宸之不由脸色微赧,微微窘迫的道:“祖母,昨晚雅汐一夜都未睡,到了新地方认床,不如你先放她回去休息一下吧。” 老夫人笑着打趣,道:“果然是成亲后就会成熟许多,现在都知道心疼媳妇了。” 姚宸之和杜雅汐的脸立刻了火烧火燎起来,双双垂首坐着不动。 “祖母——” 老夫人瞥了他一眼,笑着颔首,道:“等我说完下面的话,我一定就放你们回去休息。”说着,她看向杜雅汐,“雅汐,既然你进了门,而你又是姚家的嫡孙长媳,家里的事本该让你来管。不过,祖母想你现在的身子不便,药园那边也不能没有你,另外,祖母也私心的希望你先把精力放在宸之身上。那么家里的事还像以前一样,由你姑母先帮忙管着,可这是元娘在时就定下的,等找个机会成熟再说,你看这样行吗?” “还是祖母的周到。”杜雅汐笑了笑,一脸赤诚的道,“一切都按照祖母的安排。” 老夫人又看向姚宸之,轻声问道:“宸之,你呢?药堂本该在你成亲后,就交到你手中,可依你现在的情况,还是让我和你姑父暂管,你可有其他的想法?” “一切按照祖母的安排。”姚宸之应道。 “好!”老夫人见他们都同意自己的安排,脸上的笑意就更深了,也不再挽留他们,挥挥手道:“你们回吧,晚上记得来陪我这个老太婆一起吃晚膳。” 杜雅汐和姚宸之笑着应道:“好。” …… 夜里,姚宸之和杜雅汐从老夫人那边回来就各自梳洗沐浴,准备休息。 发生了昨晚那样的事情,两个人都不仅有些尴尬。 姚宸之站在床前,精神有着片刻的恍惚,脑海里不由的忙起昨晚唇瓣相依的蚀骨滋味,还有那温温软软,刚好容于一手的手感。突然,他扭头就往净房里走去。 杜雅汐铺好床,并在中间摆了几个匣子,愣是将床一分为二,以匣子分界。 “宸之……”她扭过头,正好看到姚宸之逃走般的背影,不禁眉头微蹙。 这家伙不是刚从净房里出来吗? 这又是怎么了? 听着净房里传来了水声,一个念头在脑中飞逝而过,她的眉不禁皱得更紧了。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两人同床共眠似乎对谁都不好。 三年的时间才刚刚开始,这么长久的憋下去,他会不会又不行了? 该不该? 念头闪过,她用力的甩甩头,不愿再往那方面去想。 杜雅汐散了发,坐在床里侧等他,不一会儿,姚宸之就从净房走了出来,头发也沾湿了不少,见状,杜雅汐又下床穿鞋,从衣柜里拿了干净的白布,“坐下。” “啊?”姚宸之愣了愣。 “你坐下来,我帮你把头发擦干。”杜雅汐瞧着他呆愣微萌的样子,不由弯唇浅笑。 姚宸之摸索着上前找凳子,手臂却突然的被人抓住,耳边随之传来柔和清晰的声音,“我扶你过去临窗前坐。” “谢谢!” “傻瓜,跟我还这么客气。” 听着这句状似娇嗔的话,姚宸之内心不禁又激动了起来,她的意思咱们是自己人,再也不用这么客套吗? 杜雅汐拿着干布站在他的身后,轻轻的放下他的墨发,触手的冰凉让她眉头微蹙,转身又折回衣柜前,从里面拿了一件外袍轻柔的披在他的身上,“以后睡觉前不能洗头,现在天凉了,也不能冲冷水。你的身子骨不好,凡事得讲究一点,明天我会跟胡荽交待一下。” “别。”姚宸之红着脸道:“我会记住你的话,胡荽那边我自己跟他说。” 这事让你去说,让胡荽知道自己的这些糗事,那还得了? 打死他,也不能让胡荽知道这件事儿。 “行吧,你自己看着办。”杜雅汐说着,已用干布帮他擦拭头发,一遍又一遍的擦着他那顺滑的头发,手指偶尔会碰到他的耳边,他的颈部,先是触手的冰凉,慢慢的杜雅汐发现指间暖意渐升,便低头看去。 窗边的天然香檀木案台上燃着两盏八角宫灯,散发出明亮的光线,他的头发很黑,但却并不浓密,杜雅汐知道这跟他的身体有关,不过胜在柔软顺滑。两人靠得很近,她的鼻尖充溢着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清香,那是一种清新淡雅的花草香味中夹带着草药的独特味道。 格外的好闻。 姚宸之全身僵硬的坐着,一动也不动,任由她替自己擦头发。只是当她的手指触及他的肌肤时,他就会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不由的红了脸。 杜雅汐看着他潮红的耳垂和脸颊,不由的失神,总觉得脸上有了些许血色的他更加的俊美。杜雅汐敛了敛神,垂眸望去,却见在灯光投射下,他们的影子在地上亲密的靠在了一起。 此刻,她张着手臂帮他擦头发,地上的影子竟像是她抱住了他,而他就亲昵的靠在她的怀里。 她怔了怔,目光久久没有从那影子上回过神来。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异常,姚宸之轻问:“怎么了?” “哦,没事!”杜雅汐收回心神,继续帮他擦头发。 窗外,院子里的花丛后,一双冒着冷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窗户上映出的两个紧拥在一起的身影,片刻,花丛轻晃了一下,一道黑影迅速的从院门口离开。 “谁?谁在花圃那里?”丽婶端着两端银耳汤从西角的厨房走了过来,突然听到花圃里传来一声异响,连忙停下脚步,紧盯着花圃。 虎仗跑了过来,问道:“丽婶,发生什么事了?” “花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丽婶指着花圃道。 虎仗一跃而去,在花圃周围查看了一圈,“没有什么东西。” “没有就好。”丽婶点点头,端着托盘站在房门口,“少爷,少夫人,老夫人说你们晚膳用得不多,特意让人送了银耳汤过来。” “进来吧。”杜雅汐收了干布,又到梳妆台前,取了玉梳过来替他梳发。 丽婶和虎仗进屋时,就看到这幅温馨的画面。杜雅汐嘴角带着微笑的站在姚宸之的身后,手里拿着玉梳一下一下的替他梳理头发,而姚宸之则是双手叠膝的坐着,灯光笼罩在两人的身上,那一圈圈的光晕像是从两人的身上散发出来的一样。 这画面有说不出来的感人,形容不出来的炫丽。 虎仗愣愣的看着杜雅汐,想着昨晚听到了一切,一时之间,满目疑惑。 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丽婶,刚刚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杜雅汐头也不回的问道。 抽回心神,丽婶微微蹙眉,道:“可能是我听错了,以为花圃里有什么东西。” 闻言,杜雅汐的手顿了顿,不由的想起昨晚看到了那抹黑影。“没事就行了,你们都回房休息吧。” “是,少夫人。”两人退了出去,并顺手关好了房门。 杜雅汐继续梳理头发,直到一头乌发温顺的贴在姚宸之的背上时,她才收了梳子。 “可以了,走吧,过去喝碗银耳汤。” “好。” 她扶着他走到桌前,坐了下来,又将碗端到了他的手里,“你先吃,我去洗把手。” “好。” 待她从净房出来后,发现姚宸之端着碗没有动,碗里的银耳汤还是满的,他听着她坐了下来,就微笑着道:“我等你一起吃。”说完,面色羞赧的垂首,舀了一勺银耳,优雅的吃了起来。 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杜雅汐也端起碗,一舀一舀的吃。 房间里静悄悄的,两人都默默的吃着东西,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偶尔能听到瓷碗和瓷勺相碰声音。 碗底见空,杜雅汐抽出手绢递到了他的手中,又将碗收进托盘中。 “谢谢!”耳边轻飘飘的传来了姚宸之的道谢声,杜雅汐抬眸看了他一眼,道:“坐一会就去漱口吧,时候也不早了。” “好。”姚宸之悄悄的将手绢收进袖中,“雅汐,你待会帮我把岳父大人刻的那些字取过来放桌上吧,我先去漱口。” 刚吃完东西,马上就睡觉,于身体无益。 杜雅汐“嗯”了一声。 房间里,灯光明亮,两人面对面坐在桌前,一人凝神摸字识字,一人聚精会神的看着[百毒纲记]。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眼睛微涩,杜雅汐放了下书,打了个哈欠,道:“夜深了,睡吧。” 杜雅汐服侍他上床,然后去吹了灯,窸窸窣窣地从他身上爬了过去,安安静静的躺在里侧。 也是刚刚从他身上爬过去时,她才发觉这姿势有多令人暇想,昨晚的一幕又跃进了脑中,杜雅汐轻轻的对他说了一声,“对不起!” “什么?”姚宸之以为自己耳朵出错了,翻身面向她,问道。 “昨晚打了你一巴掌,我想说声对不起。” “没事!你又不是故意的。”姚宸之脸红红的翻了个身,他伸手轻轻的抚着唇瓣,细细的回味那蚀魂的感觉。 温温软软,香香润润的…… 耳边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姚宸之小心翼翼的翻了个身,贪婪的吸着夹着她的味道的空气。 “雅汐,祝好梦。” 他甜甜的合上眼帘,过了半晌,他又睁开眼睛,皱了皱眉,他翻身背对她。 没过多久,他又翻了个身,用力的吸了吸。 可任由他翻来又覆去,睡在里面的杜雅汐并不知晓半分,也并未扰了她的清梦。 “雅汐,我睡不着。” 没有人回应他,四周静悄悄的。 “雅汐,我很开心。” 还是没有人回应他。 “我也该睡了……” 他笑着闭上眼睛,突然,他又猛的睁开了眼睛,伸手焦急的去摇杜雅汐,“雅汐,醒醒,快醒醒……”空气中飘来一股淡淡的香味,这股香味让他焦急害怕。 杜雅汐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 “闭气。”姚宸之撂开幔帐,滑下床就冲进了净房,不消片刻,他就拿着已打湿的手绢出来,递到了已经穿好衣服的杜雅汐面前,“捂着鼻子。” 杜雅汐见他一脸凝重,也不问为什么,连忙接着湿手绢就将鼻子捂紧了。 “不开点灯,咱们走。”姚宸之拉着她就往门外走,杜雅汐顺手捞取了他的外袍。 ------题外话------ 天天在后台看到亲们,妞妞真的很感动。 有时间就留留言呗,大家多聊聊,呵呵。( ) 075章 下饵钓鱼 这天,天还没有亮,姚老夫人的院子里已是灯火通明。 老夫人看着已经收拾妥当的杜雅汐和姚宸之,目光一暗,上前握紧了杜雅汐的手,心疼的道:“走吧!东西我已经让燕子和丽娘收拾好了,你们立刻回别院。雅汐,祖母就把宸之交给你了。” “祖母放心,雅汐一定会照顾好他。” 急急忙忙的送走了杜雅汐和姚宸之,姚老夫人就带着钱妈妈和老何赶到了新房,精眸泛着冷光,姚老夫人扫看了新房一圈,挥挥手道:“老何带人把东西找出来,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干的?” 睡到半夜,姚宸之和杜雅汐就悄悄的来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里,姚宸之让钱妈妈领着杜雅汐去了偏房,又让丽婶去服侍她梳洗,自己则留在房间里一脸冷肃的要求,“祖母,我要立刻带雅汐回别院,别外,请你派人在暗中保护她。” 问清楚了一切,姚老夫人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完全没有想到对方居然这么迫不及待的杀绝姚家有可能会诞生的子孙。当下,她沉重让钱妈妈不动声色的去准备,答应让他们去别院。 手紧紧的握着椅子的扶手,手背上的青筋跳起,烛光跃进那双狭长的凤眸中,化成了浓浓的怒火,在眸中不受控制的蔓延。 过两盏茶功夫,老何面色凝重的走到了姚老夫人的前面,拱拱手,道:“禀老夫人,什么发现都没有?” 轻轻颔首,姚老夫人的脸色难看至极,伸手揉了揉隐隐生痛的额角。 钱妈妈看着,立刻心疼的站到她的身后,熟练的在她的头上按摩,语气中充满了疼惜,“老夫人,你别着急上火,这事总有一天会查出个水落石出来的。” 水落石出? 姚老夫人咬着牙,道:“燕子,这事究竟是谁做的,咱们心里都有数,可是,她凡事都做得滴水不漏的,我们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如果我没证据就怀疑她,那外头的人,还有宗亲们反而会怀疑我。” 有些事情,她不是不怀疑,她也不是没有调查过。 可对方做事太紧密,一点破绽都不留。 今天早上才知道姚宸之有那方面的能力,晚上就下手了,这事就算说到天上去,也不可能是外面的人。而在这里家里,如果姚家子嗣在宸之这里就断了,那谁会受益? 其实是一件很容易就能推算出来的事情,可她没有证据,而且,她当年答应过夫君,一定会待她如亲生。实际上,她待她更胜亲生,什么也不敢少了她的,就怕宗亲们觉得她这继母刻薄,就怕将来与夫君在地下团聚,无颜面对他。 这件事情,她不会这么就算了,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她也不会轻意捅破这层窗户纸。 老何不甘心,又带着丫环们一遍又一遍,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又重新翻了个底朝天,结果,还是什么也没有找到,就连姚宸之说的那种香味也没有闻到。 外面的天色渐亮,姚老夫人抬了一下手,钱妈妈立刻上前,搀扶着她起来,柔声的道:“老夫人,燕子扶你回去睡会吧,操了一个晚上的心,你的身子会吃不消的。” “就你知道心疼我这个老婆子。”老夫人欣慰的拍拍她的手背,面上有着难掩的疲惫。 钱妈妈立刻道:“老夫人这话可不能让少爷和少夫人听到,要不然,准得吃味了。” “呵呵!”老夫人不禁笑了笑,暗暗猜算了下,他们现在已经在哪个地方了? “啊?这猫怎么会这样?”院子西角,茯苓蹲在厨房门口,惊讶的叫了起来。 姚老夫人皱眉停下了脚步,转身朝厨房门口走了过去,当她看到那只本已有了孕的白猫身下有一瘫血水,而它则虚弱的躺在血泊上,一身的纯白毛色已被染成了触目的红。 捂着胸口,姚老夫人生生的往后退了几步,一口气憋在胸口,几欲炸开胸膛。 眼前的猫已经证实姚宸之昨晚闻到的香味是真实的,她实在是不敢想象,如果姚宸之没有及时闻到那股味道,那现在的杜雅汐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对方这种斩草除根的手段,实在是令她心寒和愤怒。 老何已蹲到了白猫身边,替它检查,半晌,他才站了起来,脸上已罩了一层寒冰,“老夫人,白白小产了,它以后再也不可能有猫宝宝了。”这只白猫是姚宸之养的,因为它全身都是雪白的毛色,所以,胡荽便给它取名叫白白。 白白平时喜欢睡在姚宸之的床下,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昨晚估计白白就新房里。 它以后再也不可能有猫宝宝了,这句话化成无数句直袭姚老夫人的脑海,像是一支支的冷箭射进了她的脑袋里,痛得她两眼发黑。她紧紧的攥着钱妈妈的手,强迫自己站稳了,绝不能在这刻倒下去。 对方要的并不是杜雅汐小产,而是要她永远都无法孕育姚家的下一代。 手腕生痛,钱妈妈却不敢抽冷气,而是咬牙忍着。 “老夫人,燕子扶你回去休息吧。” 主仆二人,缓缓转身,抬眸就见姚灵芝在丫环婆子的拥簇下进了院门,当她看到姚老夫人时,立刻快步上前,关切的问道:“娘,宸之这里出什么事了?我昨天清点的库里,夜里躺上床就睡了死实,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说着,她扭头瞪了一眼胡妈妈等人,“这些人也真不知是怎么当差的,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闻言,胡妈妈和白薇等人皆一脸苍白,连忙屈膝谢罪,“请老夫人,夫人责罚。” “算了,这事我也不想声张,昨夜宸之身子不适,我便让人送他回别院。他常年住在别院,在那里或许对他的病情有帮助。”姚老夫人摆摆手,握住了姚灵芝的手,道:“这些日子为了宸之的婚事,你也辛苦了,回吧。” “娘,你别这么说,宸之是女儿的亲侄儿,他爹娘不在了,我这个做姑母的准备他的婚事也是理所当然的。”姚灵芝扶着她往院门处走,胡妈妈弯腰看着躺在地上的白白,眸光微闪。 突然,本还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白白喵了一声,张着利爪朝胡妈妈的脸上抓去,胡妈妈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可白白就像是见到了仇人一般,使出全身的蛮劲朝胡妈妈身上扑去。 “啊——” 利爪在胡妈妈的脸上抓了几道深血印,胡妈妈一边挥着手臂阻挡,一边惨叫着,“救命啊,这猫疯了啊……” 姚灵芝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连忙吩咐一旁被吓呆的丫环婆子,“快快快,快把那只贱猫赶走。” 闻言,姚老夫人的眸中闪过寒光,紧捏拳头,暗压怒气。 丫环婆子们应该屈膝应道:“是,夫人。” “啊——”又是一声惨叫,白白发狠的对着胡妈妈的手臂乱抓,众人被吓坏了,想要上前又怕被猫抓到,一时之间就愣愣的站着那里看着。 “老何,把白白抱去我的院子。”姚老夫人说完就离开,留下了姚灵芝和她院子里的人,茯苓正欲离去,却发现刚刚白白躺着的地方有一个锦囊,连忙趁乱收进了袖中,快步离开。 姚灵芝心急胡妈妈的伤势,并没有随着回松院,她急步上前亲自扶起胡妈妈,看着她那惨不忍睹的脸,关切的问道:“胡妈妈,你怎么样了?” “夫人,你可要为奴婢作主,那只该死的猫,它把奴婢抓成了这样,呜呜呜……”胡妈妈的脸和手臂上火辣辣的痛着,痛得她悲悲切切的哭了起来。 姚灵芝移开了视线,实在是不敢看她那张脸,连声安抚,“先回去上药,旁的以后再说。”说着,她松开了胡妈妈,对一旁的白薇她们吩咐:“快扶胡妈妈回芝院,让人去药堂请大夫回来瞧瞧。” “是,夫人。” 白芷领令匆匆而去。 芝院的人都知道胡妈妈在姚灵芝面前是举足轻重的地位,便都不敢有任何的议异,一边是匆匆去请大夫,一边是扶着哀哀哼哼的胡妈妈回芝院。 松院。 钱妈妈服侍姚老夫人洗梳后,让人传来早膳过来。 看着只是喝了几口粥就放下了碗筷的姚老夫人,钱妈妈连忙劝道:“老夫人,你还是再喝点吧,自己身子骨重要。再说了,现在这个时候,少爷和少夫人都需要你的扶持,你更得关爱自己的身子。” “唉——”姚老夫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你说的那些理,我都懂,可是这个时候,我真的是吃不下。” 钱妈妈蹙眉沉默了下来。 过了半晌,又听姚老夫人自言自语的道:“白白一直都很温顺,从不会抓伤人,今天是怎么回事?”这白白是胡荽捡了回来的,因为看着它一身雪白,所以就将它留在宸院,让它陪伴姚宸之。 白白也真的是陪着姚宸之度过了不少时光,它总是懒懒的,平常也不出宸院,她有时去宸院看到一人一猫,一坐一躺,还笑着打趣,这猫连主人的性子都随了。 那时,姚宸之还笑着应道,这白白是他的好朋友。 这么温顺的猫儿,为何为去抓伤胡妈妈呢? 茯苓和老何都曾靠它很近,当时也不见它去抓伤他们,可为何就只是那么凶狠的去抓伤胡妈妈呢? 这时,茯苓走了进来,附在钱妈妈耳边说了几句话,又将锦囊交到了她的手里,然后,又转身出去了。 钱妈妈一脸凝重的将锦囊交到姚老夫人的面前,“老夫人,这是白白躺着的地上发现的。” 精眸微眯,姚老夫人看了一眼面前的锦囊,伸手接了过来,一股血腥味就扑入鼻尖。钱妈妈连忙解释,“茯苓那丫头不怕清洗,就怕把什么证据给洗去了。” “没事!”姚老夫人摆摆手,“这丫头倒是个精明的,你不用担心,我什么东西没碰过,就是看着腐烂的伤口,发黑的血,你又何曾看我变过脸色。”说着,她拿了一条干净的手绢铺在桌面上,将锦囊放在上面,小心的打开。 只见里面是一些干花,姚老夫人将干花倒在了手绢上,细细的翻看着。 她用力的攥紧锦囊,眸中怒火翻滚。 突然,她放开锦囊,皱眉从自己的手掌心拔出一根细鱼骨,眸中冷光乍现。 砰—— 她用力一拍桌面,“燕子,你去替我查查这锦囊出自谁的手法,还是,这锦囊上面有鱼刺,很明显对方是利用了白白。”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啊。 “是,老夫人。” 哒哒哒…… 马车沿着官道向前走,两边树木苍翠,四周高山林立,耳边传来一声声清悦的不知名的虫鸣声和鸟叫声。 “宸之,我们是不是不该这么离开?祖母年纪大了,我们怎么能把事情和压力都丢给她呢?”一路闭目休息的杜雅汐忽然睁开眼睛,直直的看着一脸沉重的姚宸之,问道。 姚宸之轻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这么做是不孝,可我担心你。” 那些人连这样的损招都使出来了,他实在是担心,在防不胜防的情况下伤害了她。 心里暖意渐升,杜雅汐想了想,不太放心的道:“宸之,我们回苏城。” “回苏城?”姚宸之蹙了蹙眉,“你不害怕?” “不怕!”杜雅汐摇摇头,眼中露出一抹坚定,“有你和祖母在,我就不会害怕。” 话说完,她不禁愣了,这句话怎么说得如此顺口? “可是……” “宸之,以后有我在,我一定不会替你做你暂时做不了的事情,祖母老了,也该歇歇了。”杜雅汐说完,径自对外面的胡荽和老游,吩咐:“游叔,掉头回苏城。” “是,少夫人。” 老游在外面将她的话都听在了耳中,心里很是欣赏她,所以也不等姚宸之发话,他就利索的勒马,扬鞭,掉头回苏城。 …… 杜雅汐和姚宸之回到姚府就直接去老夫人的松院,进了院门,里面静悄悄的,两人不由蹙了蹙眉,心里由升了内疚和心疼。本该在她膝前尽孝承欢,可他们却还将所有压力都放在了那年迈的肩膀上,这是他们的不孝啊。 眼眶发热,杜雅汐挽着姚宸之朝老夫人房间走去。 从房间里走出来的豆蔻见到他们时,先是一愣,然后惊喜的道:“少爷,少夫人,你们怎么又折回来了?” “祖母呢?”杜雅汐没有多作解释,直接问道。 姚宸之皱眉问道:“院里谁生病了?”隐隐中,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 闻言,豆蔻的眼泪立刻就掉了下来,哽咽着道:“是老夫人。” “祖母?”杜雅汐挽着姚宸之快步走进房间,也顾不上去理会一屋子的丫环婆子们的意外目光,两人来到床前,连翘和茯苓立刻就搬来两张绣凳。 两人坐了下来,杜雅汐拉着姚宸之去握老夫人的手,轻声的唤道:“祖母,雅汐和宸之来看你的。”看着姚老夫人一脸病容的躺在床上不睁眼,也不说话,杜雅汐的眼泪就叭叭叭的往下掉。 一旁,钱妈妈也是频频拭泪,轻声劝道:“少夫人,你别太伤心了,老夫人醒来看到你这样,她老人家又得难过了。” 杜雅汐抽出手绢拭去了眼泪,抬头看向钱妈妈,问道:“早上,奶奶还好好的,怎么会……” “回少夫人的话,何大夫说,老夫人是气极攻心,再加上长常以来的压力和疲劳,这一下子就不省人事了。”钱妈妈说着,忍不住又偏过头,拭了拭眼角。 所谓病来如山倒,也许就像是老夫人这样吧。 “祖母,都是宸之不孝,不仅帮不了祖母,反而还要祖母为我操心。”姚宸之抓着老夫人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抚去,一脸的悲切,语言中满满都是担忧和自责。 屋子里的丫环婆子们听着,纷纷落泪,垂首轻拭眼角。 “宸之,这不是你的错。”杜雅汐不忍心,连忙劝解姚宸之。 “可,若不是我……” “若不是有你在,祖母也许早就坚持不下去了。”躺在床上的姚老夫人慢慢的睁开眼睛,看着床前的一对人儿,努力的弯起唇角,道:“别再让我听到类似这些的话,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说着,她看了一眼钱妈妈,“燕子,扶我起来坐着说话。” “是,老夫人。” 杜雅汐连忙站了起来,在钱妈妈扶起她的时候,她体贴的拿了枕头垫在后面,让她坐起来舒服一点。 欣慰的点点头,姚老夫人握紧了杜雅汐的手,“好孩子。” “娘,药煎好了。”姚灵芝亲自端着药走了进来,看到床前的杜雅汐和姚宸之时,她上下打量了姚宸之一圈,欢喜的道:“谢天谢地!娘醒过来了,宸之也没事了。真是菩萨保佑咱们姚家。” 杜雅汐起身给她让了座,又屈膝朝她福了福,“姑母辛苦了。” “不辛苦!”姚灵芝坐了下来,看着老夫人,问道:“娘,灵芝服侍你喝药吧。老何说,你是操劳过度,调养些日子就好了。” “嗯!”老夫人点点头,杜雅汐立刻从钱妈妈手中拿过干净的棉布,仔细的围着,怕药汁滴在了她的衣服上。 喝了药,老夫人就示意他们回去,她想再睡一会。 众人点点头,鱼贯而出。 出了院门,姚灵芝就抓着杜雅汐的手,轻声叮咛:“雅汐,宸之打小的身子不好,以后就麻烦你仔细照顾了。” “姑母,照顾夫君是雅汐份内的事情,就请放心吧。”杜雅汐回握住她的手,反过来劝抚她,“刚刚我替祖母把过脉,情况就像老何说的那样,并无大碍,调养些时日就好了。” “嗯。”轻嗯了一声,姚灵芝面露欣慰的道:“宸之能娶到你,真是好福气。” 闻言,杜雅汐就羞赧的看了一眼姚宸之,笑得很腼腆的道:“是雅汐福气好。” 姚宸之的心中甜甜的。 杜雅汐就看见他的嘴角溢出微微的笑容。 估摸着姚灵芝也没有耐心再与她惺惺作态下去了,就在杜雅汐快要受不了的时候,她笑得满目慈爱的道:“你们回去歇着吧。” “是,姑母。” “姑母,宸之辞退。” 杜雅汐挽着姚宸之领着丽婶等人从右边的抄手游廊回宸院,留下姚灵芝和她院子里的人站在原地,姚灵芝看着那对亲昵的背影,冷冷的哼了一声。 回到宸院时,茯苓已候在那里,见他们进来,连忙福了福身子,“少爷,少夫人,屋里已经打扫干净了。” “嗯。”姚宸之朝身后的虎仗吩咐了一声,“虎仗,你留在院子里。”茯苓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有话要说,而这些话也一定不能让旁人听去了,于是,他便让虎仗在外面守着,避免让有心人偷听。 “是,少爷。”虎仗拱手应道,脸色绷得紧紧的。 胡荽也感觉到了情况的严峻,便自动自发的四处巡视。 丽婶、茯苓和老何一起进了屋,不等姚宸之发问,老何就道:“少爷,白白小产了,那药是绝子药。”绝子病中有红花,还有一些活血成分的药。 “白白?”姚宸之一脸关切的问道:“它现在的情况如何?” 白白陪伴他足有五年了,有时,他甚至觉得猫远比人单纯和真诚,因为只要你对它好,它就不会离开你,也不会用它的利爪来抓你。 人的心太复杂了,他摸不透。 见姚宸之不说话了,老何继续又道:“东西是装在一个锦囊里,而锦囊则是包在鱼肚中,白白吃了鱼,又咬着锦囊进了房间。”老何心疼的看着姚宸之沉沉的脸色,心知他内心的苦涩。 这个家,人口简单,谁想要谁怎样,他就是眼睛瞎了也能猜出一些。 一直不说,一直忍让,只是因为他不像看着一家人七零八落,勾心斗角。 不过,很显然,对方并没有把他的忍让放在心上。 杜雅汐一直没有出声,敛目沉思。 心想,看来有些事情,姚宸之并不是一点都不知道。 “祖母的病,你以前为何不告诉我?” 老何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是看了一眼杜雅汐,道:“老夫人交待过,不能让少爷和少夫人知道。”姚老夫人久劳成疾,长期的压力和奔波,让她落下了心疾。 以前,她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那却像是一根两头拉紧的橡皮筋,太紧了就像断开,那力会更大,打在人的身上会更痛。今天的事情,终于将她的那根橡皮筋拉断了,铁人般的她轰然倒下。 “老夫人的病要静养,以后有什么时候第一时间就要告诉我和宸之。”忽然,杜雅汐抬起了头,看向茯苓,道:“茯苓,你让钱妈妈晚上来我这里一趟,祖母那里需要人,你就先回松院吧。” “是,少夫人。”茯苓福了福身子,“少爷,少夫人,茯苓告退。” “去吧,仔细侍候老夫人。”姚宸之挥了挥手。 茯苓离开后,老何又细细的将老夫人的病情告诉杜雅汐,几个商议了一番,老何就回松院去了。 丽婶看着两人眉宇间的担忧和疲惫,心中着急,可又替他们做不了什么,便让人备了点清淡的饭菜,劝着让他们食下一些。 姚宸之吩咐胡荽取了一些草药,一个人坐在长方案前,一味一味的闻着。 杜雅汐抬眸看了过去,胡荽就在旁边低声解释:“少夫人不知道,每当少爷有心事时,他都喜欢闻着草药,沉淀心事。”轻轻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半夏来禀,钱妈妈来了。 杜雅汐想给姚宸之一个空间,便没有叫他,自己去次里间见钱妈妈。 “钱妈妈,祖母可醒了?” “醒了一回,吃了小半碗粥,夫人服侍着喝下药,这会儿又睡了。”钱妈妈眼眶微红,满目担忧,顿了顿又道:“老夫人让我转告少夫人,晚上就别去松院了,说是让少夫人仔细自己的身体。” “祖母待雅汐真好。”杜雅汐拉着钱妈妈坐了下来,钱妈妈连忙推辞,却又被杜雅汐按坐了下来,“钱妈妈,宸之说,他是在你的怀里长大的,小时候常生病,每次都是你和祖母轮留抱着他彻夜彻夜的熬着。他说,他不记得娘亲怀抱的温度,却不敢忘记钱妈妈的温暖。” “少夫人,我?” 杜雅汐做了个先听我说的手势,续道:“钱妈妈,雅汐的心里把你当长辈看待,有什么心里话,雅汐也不准备瞒着你。祖母的情况,不静养是不行的,而宸之也不能操劳。你回去后,跟祖母说,家里的事情雅汐会顾好,让她放心养病。雅汐不会为难别人,但如果有人一再挑战雅汐的底限,我也不会白白的受着。” 钱妈妈双眼放亮的打量着杜雅汐,心情激动无比。 她实在是喜欢这样的杜雅汐,看似文静,却骨子里透着强悍。 让人对她的话,诚然信服。 “少夫人,你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我一定不会有什么隐瞒。”钱妈妈明白她叫自己来这里的意思。 杜雅汐点点头,心中暗道,这么忠诚,又这般明事,难怪深得老夫人喜欢。 “雅汐刚姚家门,许多事情都不是很清楚,妈妈是家里的老人了,如果妈妈不嫌烦的话,就给我讲讲以前的事吧。”杜雅汐说着,动手给她倒了一杯茶,这一次,钱妈妈没有再推让,而是笑着接受,因为她知道杜雅汐不是那种惺惺作态的人。 在她的眼里,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 如果她把你当自己人看,而你再推三阻四的,那反而显得矫情了。 钱妈妈轻呷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缓缓的将姚家从太爷创下【济世药堂】,老夫人嫁进姚家,姚宸之失明,一件一件的详细叙述。而杜雅汐不时的替她满上茶水,边听边点头,时而还微眯着眼睛,一副陷入思考的模样。 “这么说来,老夫人不是不怀疑她,而是一直没有证据?”杜雅汐拧眉问道。 钱妈妈轻叹了一口气,面露不平的道:“老夫人待她更胜亲生的,有什么好的东西从不少她一份,就是她成亲时,老夫人给她另外置办了一所三进三出的屋,她一句话不想离开家里,老夫人就立刻差人给她布置新房。老夫人对她,从来没有二话,可她这一次的确是让老夫人寒了心,早上看到那锦囊时,老夫人终于没忍住,就气出病来了。” 说起锦囊,杜雅汐又问:“可查出锦囊出自谁的手?” “我暗暗查实过了,那锦囊是胡妈妈的。白白从不攻击人,一向都是懒懒散散的,早上,它那般不要命的抓胡妈妈,我猜想这事与胡妈妈定有脱不了的关系。” 钱妈妈说着说着,不禁咬牙切齿起来。 杜雅汐不由的想起昨晚丽婶说听到院子里的花圃里有声响的事情,眸子转了转,突然有了主意。 这天夜里,姚灵芝实在是怀疑姚宸之和杜雅汐回来的目的,便让白芷偷偷去打探一下宸院的情况。院子里,灯火通明,虎仗腰佩着剑,一双虎目迥迥有神的四处扫看着,白芷无法潜进去,便偷偷躲在外面抄手游廊边的花圃里,一双眼睛紧盯着宸院门口的风吹草动。 秋初,虽夜里气温已凉,但院子里的花圃中还是有不少的蚊虫,白芷咬牙忍受着,刚想伸手将脸上的蚊子拍死,就看到半夏打着灯笼送钱妈妈出来。 白芷连忙屏住呼吸,本想躲着不被她们发现就好,可却听到半夏问钱妈妈,“钱妈妈,听说已经找到了装药的锦囊了?”听到这话,白芷的心不由一颤,下意识的跟了上去。 钱妈妈和半夏沿着抄手游廊回松院,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并未发现后面有人跟着。 “嘘——”钱妈妈轻‘嘘’了一声,谨慎的四处张望,然后压低的声音,道:“找到了,老夫人和何大夫也已经验过那里面的药了,那可是绝子药。” “绝子药?”半夏吃了一惊,失声喊了出来。 “嘘——”钱妈妈瞪了半夏一眼,轻斥,“你这个小丫头,怎么平时性子还算稳住,这会儿却是如此浮躁?这事你可不能到处乱说,老夫人交待过了,家丑不能外传。” “是,半夏一定不会说出去一字。” 两人沉默的走了一会儿,半夏又按捺不住好奇心的问道:“钱妈妈,听你说来,这事情是有眉目了?” 钱妈妈点了点头,轻叹了一口气,道:“已经有眉目了,如果不是因为这样,老夫人又怎么会受不了这个打击呢?任何阴谋只要做了就会留下破绽,只是看我们够不够细心。那人虽然很聪明的把锦囊放进了鱼肚子里,看起来像是白白从别的地方叼来的一样,可是,白白是从来不出宸院的,而且,那锦囊的针线手法,就足于暴露她的身份。白天,我已经核对了府上所有人的针线手法,**不离十就是她了。” “她是谁啊?”半夏讶道。 悄悄藏在柱子后的白芷心下一惊,暗道:“好厉害啊,这样也能调查出来。” 她捂住受不住惊慌而怦怦乱跳的心,继续偷听。 “小丫头,你不要知道得太多,别的我也不能跟你多说。”钱妈妈没有再往下说,而是接过她手中的灯笼,道:“行啦,马上就到松院了,你且回吧,记得要照顾好少爷和少夫人。这些天,事情特别多,你们都要打起精神来,日日夜夜都要有人巡视,可不能再让人动歪心思。” 半夏点点头,“钱妈妈,慢走!半夏知道了。” 钱妈妈提着灯笼拐弯进了松院,半夏则原路返回,等她们都走远了,白芷才从暗处走了出来,她拍拍胸口,脸色苍白,心跳惶惶。夜风吹过,她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冷颤,只觉全身都凉飕飕的。 白芷对着黑夜,低喃了一句,“这下完蛋了,我得赶紧回去告诉夫人。” 就在她跑开以后,拐角处,钱妈妈提着已吹灭了的灯笼走了出来,目光沉沉的望向芝院的方向。 少夫人这套下饵钓鱼的法子,果然好使。 芝院。 姚灵芝手里拿着膏药,正细细的替胡妈妈上药,看着她面目全非的脸,姚灵芝轻叹了一口气,心疼的道:“胡妈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为了惜玉好,可是你做事之前,也得先跟我商量一下啊。” “夫人,这事容不得有半点心慈手软,如果真让她怀上了姚家子嗣,那惜玉少爷可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夫人这些年辛辛苦苦持的这个家,也就拱手让人了。这事夫人不能出手,那老奴来做,便是最好不过了。只可惜,那姚宸之的鼻子太灵了,当初就真该连他的嗅觉也一起毒没了。” 胡妈妈满面伤痕,说着这些话时,又满脸戾气,整个人看起来狰狞得像是从地里爬出来的鬼一样。 姚灵芝露出了笑脸,拍拍胡妈妈的手背,道:“幸亏有妈妈心疼我,否则在这个家里,还有谁这般明白我的苦心?” “夫人,这都是老奴该做的。” 主仆俩正说着话,白芷就面色苍白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夫人,大事不好了。” 姚灵芝擦药的手,顿了顿,扭头看向满头是汗的白芷,问道:“怎么了你?后面有鬼在追你不成?一惊一乍的,没有半点规矩。” 白芷扑嗵一声跪了下来,抬头看着姚灵芝,急急的道:“夫人,大事不好了啊,老夫人她已经查出来了。” “什么?”心猛的一跳,姚灵芝嚯的站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白芷,又问:“老夫人查出什么来了?” 一旁,胡妈妈面色苍白如纸,浑身如筛糠般抖了起来。 白芷轻瞥了一眼胡妈妈,然后一五一十的道:“夫人让白芷去探一探宸院的情况,可白芷到那里时却发现院子里灯火通明,虎仗还腰佩着剑守在院子里。没有探到情况,白芷不敢离开,便躲在院子外面的花圃里,果然没有让我失望,终于等到半夏送钱妈妈回去。我听到半夏问钱妈妈是不是找到了装药的锦囊,便偷偷地跟了上去偷听,原来,早上茯苓在白白身下找到了锦囊,老夫人和何大夫还验出了药的成分,说是绝子药。”说着,她又瞟了一眼胡妈妈。 胡妈妈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突然,她紧紧的抓住了姚灵芝的手臂,眼中带泪的道:“夫人,你要救救老奴。” 姚灵芝拍拍她的手,点点头,道:“胡妈妈放心,我一定不会不管你的。” 只是,她的心也不由的往下沉。 ------题外话------ 呜呜呜……。 存稿没有了,现码的,好可怜啊。 少了几百字,明天会多更几百字,补偿大家。 谢谢大家的支持。 时间来不及了,我先上传。么么哒。( ) 076章 审理 “夫人。”白芷怯怯的看了一眼胡妈妈,然后,硬着头皮,道:“钱妈妈已经查出锦囊是谁的了,这事怕是有点麻烦……”说着,她的声音也低了下来,眼角就瞄见胡妈妈剜了她一眼。 “这?”姚灵芝若有所思的看向胡妈妈,胡妈妈立刻打了冷颤,攥着她的手就更紧了几分。 姚灵芝的这个表情代表着什么意思,她可是比谁都更能意会。 这是在掂量棋子的取舍。 “夫人,老奴这么做可全都是为了你啊。”胡妈妈满目期盼的看着姚灵芝,就生怕她会掂量清楚后把她推了出去,这样的事情姚灵芝做起来早已轻车熟路。 这个世上,不管是谁在生与死面前,总会用力去抓紧那根救命绳。 尤其是像胡妈妈这种做尽一切坏事,只是为了在主子面前找到存在感,借此在下人中过着高人一等的生活。 胡妈妈眸中含泪的看着姚灵芝,却不知道姚灵芝因此而产生了动摇。这么一个急于求生,又口口声声是为了你好的人,真的不会为了活下去而供出自己吗? 眼前这人是跟在她身边最久的人,她做过的一切,这人都看在眼中。 非常时刻,她会不会出卖自己呢? 姚灵芝将药膏递给了白薇,淡淡的起身,淡淡的吩咐了一句,“胡妈妈,你好生休养,事情我会想办法。”说完,她就领着白芷施施然的离开了。 神情呆愣,胡妈妈看着姚灵芝的背影,心里不禁忐忑起来。 她会想办法?她会想出什么样的办法呢? 风从房门口吹来,胡妈妈不禁打了个冷颤,用力搓搓手臂,“白薇帮我把窗和门都关了,我冷。”冷,突然的就感到很冷,一股冷意从脚底冒了出来,仿佛一下子她就掉进了冰窖中。 眉头轻皱,白薇眯着眼疑惑的看了胡妈妈一眼,起身去关了窗户和房门,又到衣柜前取了一件衣服披在她的身上,“胡妈妈,你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胡妈妈没有回答,而是抱着双臂,剧烈的抖了起来,上下牙齿不停发出哆哆的响声。 白薇不知如何是好的看着她。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难道是伤口的问题? “胡妈妈,你若是冷得厉害的话,要不要上床去躺会。我去多找几床被子过来,你捂一会应该就不会感到这么冷了。” “好…好…”胡妈妈口齿不清的应道,她站了起来,脚伐蹒跚的往床那边走去。 白薇看着胡妈妈如同死鱼般的挺在床上,不勉有些担忧,帮她掖好被子后,道:“胡妈妈,你先休息,我就请示夫人看是不是再请大夫来替你诊诊?” 胡妈妈一动不动,也不吭声。 白薇便摇着头离开了。 正屋里,姚灵芝轻啜了一口热茶,抬眸看着白芷,问道:“白芷,这里也没有旁人,你再给我仔仔细细的说说,你所听到的话,一个字一个表情也不能漏。” “是,夫人。”白芷屈膝福了福,缓缓的将自己在宸院外面看到的,听到的,一字不漏的又重新说了一遍。 姚灵芝一边听,一边敲着桌面,咚咚咚的声音在静谧的正屋里,显得格外的响。 这么多年,她从未露出一点蛛丝马迹,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更不允许有任何的意外出现。可如果真的要舍弃胡妈妈,那样真的很痛,就像是用刀活生生的砍下她的一条手臂一样。 “白芷,你附过来。”姚灵芝朝白芷招了招手,白芷立刻附耳过去,越是往下听脸色就越是苍白。 姚灵芝看着她,问道:“听清楚了吗?” 白芷不敢有任何的模糊,连忙点头,“听清了。” 轻轻的挥挥手,姚灵芝一脸疲惫的抚额,语气中有着说不出来的疲惫和无奈,“听清了,就照办吧。” “是,夫人。”白芷屈膝福了福身子,转身出了正屋,泪花在眼眶中盈盈打转。 门外,白芷和白薇一出一进,正面迎对,白薇惊讶的看着她,眼明手快的拉着她闪到了院墙底下,轻问:“姐,你怎么了?” “没事!薇儿,不该问的你别问,不该说的你别说。姐姐说的话,你可记住了。”没有头绪的话,让白薇怔了怔,不禁蹙眉看着她,一脸的不明白。 白芷看着她,轻叹了一口气,将她的散发捋进了耳后,语气中有着无法掩饰的宠溺,“薇儿,你不需要现在明白,你只要记住姐姐说的话就好。夫人累了,你别进去打扰她了,我出去一趟,夫人交待一些事情。” “可是,姐,胡妈妈她……” “嘘!”白芷轻嘘了一声,警惕的左顾右盼一圈,这才压低了声音,道:“胡妈妈的事情自有夫人处理,你别操这么多心,若是没事了,你就回房休息吧。千万要记住了姐姐刚刚说的话。” 白薇见白芷一脸的严肃,当下就心虚了起来,重重的点头,“好,我记住了。姐姐出门,要小心。” “嗯。”白芷弯唇笑了笑,转身拢了拢衣服,快步离开。 秋夜露水重,天也已经很凉了。 …… 墙角的树枝轻晃了一下,一道黑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虎杖受杜雅汐安排,一路尾随白芷从后门出了府,后门的巷子里已有一辆马车停在那里候着,白芷一脸凝重的上了马车,马车便目标明确的往苏城的百家胡同驶去。 百家胡同是一条穷人胡同,那里住的全是贫民,大部分都是大户人家仆人的亲人。 马车驶在空荡荡的巷子里,显得格外的响。马车停在了百家胡同的末处,白芷跳下了马车,一脸凝重的上前却叩那扇破旧的大门。 不一会儿,屋里亮起了灯,有人不悦中带着浓浓睡意的问道:“谁啊?大半夜的敲门。”大门打开,一个身上披着旧外袍的男子看到门口站着的是一个妙龄女子,立刻就笑了起来,“姑娘,请问你找谁?” “我找李百石,我是姚府的丫环,我家夫人让我来请胡妈妈的儿子去一趟府里。”白芷上下打量了眼前的人一圈,见他眉眼神似胡妈妈,便已猜出此人就是胡妈妈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果然,那人立刻就应道:“我就是李百石,请问夫人找我何事?” “这个我也不清楚,只是胡妈妈身子不太利索。” “我娘身子不适?”李百石讶道:“我娘生了什么病,严重不?” 白芷见他如此孝顺,心中略有不忍,也担心姚灵芝的方法行不通,不过,在听到李百石的下一句话后,白芷就不禁佩服起了姚灵芝的计谋。 李百石摸着脑袋,叹了一口气,道:“我娘病了,那我这个月的家用怎么办?还有欠那些人的钱……”突然,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白芷,“不会是,我娘病得快要死了,姚府的人不想治,就让我去接回来吧?” “没有的事儿。”白芷摇摇头。 李百石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这么晚了,要不我明天自己上姚府去看望我娘吧?” “深更半夜的,谁在外面吵啊?”屋里传来了一个妇女不悦的声音,李百石听了,立刻扭头解释,“草儿,是姚府来人了,说是咱娘病了。” 屋里立刻传来一句不屑的话,“病了就病了,死不了,还能每个月领月银送回来就行。” 李百石明显的面露尴尬,挠着脑袋,道:“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姑娘别等她一般见识。” “我也是头发长见识短而已。”白芷冷冷的回了一句,“夫人可还等着呢,你若是再不去,那可就……” 闻言,李百石愣了愣,随即笑眯眯的点头,“去去去,我这就进屋换身衣随姑娘去。” “嗯。”白芷点点头,心里很是讨厌李百石这种人,心里面倒是对胡妈妈有了怜悯之心。也只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家里,所以,她才会那般极力求好,极力求存在感吧? 白芷等李百石上了马车,就让车夫立刻回姚府。 虎仗从暗处走了出来,目光若有所思的看了李家大门一眼。 芝院。 “夫人,人带来了。”白芷进了屋,遂步走到姚灵芝面前,轻声回禀。 姚灵芝点点头,脸上浮现一抹复杂的表情,突然,她站了起来,“走吧!我带他去见胡妈妈。” “夫人……”白芷欲言又止。 姚灵芝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走吧。” 白芷赶紧的跟紧在身后,心里有种浓烈的兔死狐悲感。 站在院子里等候传话的李百石,看到一位衣服妇女从屋里走了出来,而白芷则是恭敬的站在她的身侧,当下心里就明白,眼前这人就是姚灵芝了。 他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不标准的礼,畏畏缩缩的行礼,“小的胡氏之子李百石见过夫人。” 姚灵芝淡淡的瞍了他一眼,颔首道:“随着来吧,去看看你娘。” “是,夫人。”李百石连忙应是,紧跟在五步之外,不敢逾越。 白芷推开房门,遂步进去站在床前,看着用被子裹成了一团的胡妈妈,轻唤道:“胡妈妈,醒醒。”胡妈妈一动不动,双眼紧闭,白芷伸手拍了拍她,再唤:“胡妈妈,夫人来看你了。” 猛的睁开双眼,胡妈妈,满是期盼的神情立刻僵住了,她掀开被子挣扎着要起床给姚灵芝请安,姚灵芝上前按住了她,笑着道:“妈妈,你寻了你家小子过来看你,好让妈妈安心养伤。” “谢谢夫人厚爱。”胡妈妈的眸光闪了闪,抬眸看了一眼李百石。 眸中溢着浓浓的不舍,不觉已泪盈满腔。 姚灵芝看着,心里更是强硬了几分,心想,胡妈妈这么贪生,怕是真的留不得了。 她伸手握紧了胡妈妈的手,笑道:“妈妈是我身边最得力的人,只要是为了妈妈好,我一定都会去做。我听说家里的情况不太好,便让人多加照顾,妈妈尽管放心。” 闻言,胡妈妈的神色怪异的道谢:“谢谢夫人提携。” “应该的。”姚灵芝说完,便松开了她的手,扭头对一旁的李百石,道:“你陪你娘说说话吧。” “是,谢谢夫人。”李百石忙道谢,杵在一边不说话也不动。 姚灵芝朝白芷示了个神色,主仆二人就面无表情的出了房门。 李百石见姚灵芝离开了,这才轻松了一点,连忙坐到了床前,紧握着胡妈妈的手,问道:“娘,你这怎么了?脸怎么伤成这样?” 胡妈妈轻叹了一口气,强打着笑,摇了摇头,道:“没事!只是不小心让猫给抓了一下,百石啊,家里的情况怎么样?你家媳妇和我宝贝孙子都还好吧?夫人没有让人连她们一起唤来吧?” “都挺好的,这会儿正在家里睡着呢。”李百石笑了笑,搓了搓双手,有些不好意思的瞥了一眼胡妈妈,“只是这娃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家里的情况又……” “你扶我起来。”胡妈妈点点头,脸色黯然。 李百石皱了皱眉,“娘,你身上有伤,就躺着吧。” “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如果不是你家婆娘,你也不置于这般对待自己的老娘。”说着,胡妈妈释怀的笑了笑,“放心吧!娘心里都清楚,不会怪你的。只要你以后,好好的过日子,把我的大孙子养大成人,为娘就心满意足了。” 说着,李百石一愣,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深更半夜的差人将他唤来,现在又听着娘这状似遗言的话,李百石的心不由慌乱起来。 “娘,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没事!不就被猫抓伤了吗?” “可,你说的话?” “我说的话怎么了?我让你好好的过日子,不对?还是我让你把我的大孙大抚养长大,不对?”胡妈妈佯怒,可心里却是万分悲哀。 没错!她现在说的就是遗言。 姚灵芝唤他来这里,一则,念及主仆多年情谊,让他为给自己送终,二则,她是用他来告诫自己,如果自己不把全部揽上身的话,那她的家人就永远也没有太平的日子过,甚至会没有了生机。 这也就是她睁开眼看到李百石时呆愣的原因了。 看到李百石的到来,她便已猜出了姚灵芝的最终选择。 胡妈妈下了床,从床底里拉出了一个黑漆小匣子,上面一灰不染的,可以想象这匣子的主人是天天都擦拭。她示意李百石抱起匣子,两人走到桌前坐了下来,胡妈妈将匣子推到了他的面前,道:“这里面是我这些年来得到的一些赏赐和碎银,你拿回去使吧。这匣子东西可千万不能告诉你家媳妇,你是男人,身上怎么能一文钱都没有呢?” “娘?”李百石见胡妈妈连压箱底都给了他,心里面更是忐忑不安。 胡妈妈眉头一皱,瞪了他一眼,道:“让你收下,你就收下。我在姚府吃的用的啥没有?儿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收收心了。这里面的钱够你回乡下置办些田地,你领着媳妇儿子回乡下去吧。待你们把家里都安顿好了,为娘就回去与你们团聚,好好的享上几年清福。” 胡妈妈说着后面的几句话时,脑海里不禁浮起一幅一家人温馨在一起的画面。 她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心知,自己是没有那个福气了。 李百石听她这么一说,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连忙点点头,应道:“行,一切都听娘的。我把百家巷的东西变卖了就回乡下,我在那里等娘回家。” “别变卖了,也不值几个子,待会回去就雇辆马车起程吧。”胡妈妈见李百石疑惑的看向自己,便笑了笑,道:“娘心里着急了,想你们早日打点好,娘在姚府虽然日子过得不差,但是毕竟是下人,这日子已经过腻了去,连做梦都想过上含饴弄孙的日子。那百家巷的东西,我得空了去处理,你们就先回去吧。” 李百石深深的看着她,总是觉得她今天有着说不出来的不对劲。 想了想,他还是不放心的问道:“娘,你真的没事?” “怎会有事?你又不是没有看到夫人待我有多好?我受了伤,她在半夜都差人唤你过来,就冲这个哪个大户人家的夫人会为下人做?”胡妈妈笑着拍了拍他的手。 李百石转念一想,觉得也是这个理,便也就放下了心。 胡妈妈站了起来,从衣柜里拿了一个绣着虎头虎脑的小孩子的新枕头,她轻轻的抚摸着上面的小人儿,然后用蓝色花布一包,打了个小包袱递到了李百石的面前,“这枕头是我给我的宝贝孙子做的,你一并带了回来。” “好!”李百石点点头,接过包袱。 “进候不早了,回去吧,别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 “娘,我知道。”李百石抱着黑漆匣子和蓝布包袱离开,胡妈妈送他到院门口,看着他背影的目光中带着不舍和决绝。 姚灵芝赏了一些东西给李百石,又让白芷差马夫送他回去,然后,她进了胡妈妈的房间,关上房门主仆二人在里面滴滴咕咕的说了许久。 翌日清晨,姚灵芝被丫环拥簇着去给老夫人问安,在松院不出意外的碰见了姚宸之和杜雅汐,还有徐惜玉和徐宝玉兄妹俩,一众人等相互问安,一时间松院就热闹了起来,老夫人抚额摆摆手,笑道:“你们还是回吧,我现在听着心就发慌。” 杜雅汐笑着扫看了众人一圈,“糟糕,祖母定是嫌弃我们太吵了。” “祖母一直喜欢家里人多,雅汐你多想了。”姚宸之立刻解释。 老夫人看着他们,突然笑了起来,“宸之,雅汐是故意这么一说的,不过,祖母是真的想要静一静。” 众人相视一笑,只有徐宝玉痴痴看着姚宸之的同时,也不忘抽空恨恨的瞪杜雅汐几眼。 纷纷朝老夫人行礼退下,“祖母,既是如此,那我们就不吵着你休息了。” 姚灵芝有些心不在焉的频频朝房门望去,杜雅汐瞧着心中暗暗冷笑,她怕是等不到那个消息了。眼角一扫,见白芷一脸焦色的走了进来,附在姚灵之的耳边,轻言了几句。 只见姚灵芝面色骤变,她朝老夫人福了福身子,道:“娘,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我先回去,晚上再来给娘请安。” “嗯。去忙吧。”老夫人浅浅颔首,突然又喊住了她,“灵芝,家里事多,娘担心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宸院发生的事情,与雅汐相关,如果让她来处理,最为合适。为娘想了想,再三思考,决定把这事交由她来处理,这期间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你就多帮帮小辈吧。” “娘——”姚灵芝显然没有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变故,杜雅汐可是新进门的,她连家里的下人都还认不齐,这样交由她来办合适吗?难道是怕她有允公正,所以才让她来处理? 还是,想要借此机会一点一点的收回她掌管后院之事的权力? 念头如走马飞灯般在脑中飞逝而过,姚灵芝福了福身子,应道:“是,灵芝知道了。” “嗯,那都回去吧。” “是。”众人鱼贯而出,松院里又是一片寂静。 老夫人坐了起来,狭长的凤眸闪烁着精光,钱妈妈侍候她更衣梳发,扶着她走到了早已准好文房四宝的案桌前。老夫人提起笔,略作沉吟,提笔一气呵成的写了满满的三张纸,又细细封好后交到了钱妈妈手中。 “燕子,这封信你悄悄的派人送去给舅老爷,记住了,千万不能让人知晓。” 钱妈妈仔细收妥,沉重的点点头。 …… 大厅中,杜雅汐和姚灵芝一左一右的扶着老夫人走到主位上的紫檀木雕花圈椅中坐了下来,而她们二人则站立在老夫人身后,淡淡的扫看了一眼垂首侍立在大厅中的各院丫环婆子。 满满一大厅的人齐聚在一起,却是静得落针可闻。 众人垂首站着,连大气也不敢出。 今天的杜雅汐经过一番刻意的装扮,正红的立领襦裙,裙摆上绣着交枝缠花,花儿用金线描边,绿线绣成的叶子上钉着白水晶,走动间,裙摆熠熠生辉。头上梳着随云髻,斜插着一支赤金镶红宝的大头钗,后面别了一朵紫色绢花,巧妙的是绢花上还带着两条长长的紫色绸带,即高贵又不失灵动,耳坠一对别致的雕玉兰花耳环。 其实杜雅汐并不喜欢这种盛妆,只是今天的情况有些不一样,她便一切由着老夫人的安排。 此刻,她抬头挺胸的站在老夫人的身侧,并没有因为被众人偷偷的打量而怯场,看起来是那么的端庄大气,镇定从容,派头十足。 钱妈妈在老夫人的示意下向前一步,朗声道:“各院丫环婆子们向少夫人磕头请安!” 这是老夫人正式的向姚府上上下下介绍姚府嫡大少夫人,也是对府中下人的一个警示。让大家都知道,姚家已经有了大少夫人,这也将会是以后的正经女主子。 杜雅汐很自然的眼角轻瞍了一下姚灵芝,只见她面色淡淡,只是紧咬着的嘴唇,紧抓住扶手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致使青筋跳动……这些微小的动作,泄露了她的真实感受。 悄然收回目光,杜雅汐垂首勾唇,溢出一抹冷笑。 这只是她不痛快的开始,慢慢的,她会将一切报应一点一点的加注在她的身上。 让她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种下了恶种,就一定会结下恶果。 杜雅汐敛回心神,抬头一派自然的看着大厅里站着的人。钱妈妈已走到了人群前和茯苓豆蔻等人站在了为首第一排,她们一脸恭敬的率先下跪,其他人看着,也齐齐的跪了下去,“见过少夫人。”说完,齐齐磕头。 淡雅的弯唇一笑,杜雅汐做了个手势,道:“都起来吧。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在家要相亲相爱,对外要团结一致。我今天没有太多的话跟大家说,我只说一句话,诚心待我者,我必真心相待。” “是,少夫人。”众人齐声应道。 丫环婆子们分站几排,趁着起身的那一刻都忍不住的抬头瞧了一眼杜雅汐,见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心下各自揣测,却又不敢外露一点情绪。 精眸扫过人群,老夫人突然面色严肃的道:“少夫人说得对,在家我们要相亲相爱,对外我们团结一致。可是,前几天却发生了一件让人痛心的事情,相亲相爱我没有看到,自相残害,以下犯上,我倒是瞧见了。” 闻言,大厅里的众人不约相互对视一眼。 大户人家的后院就是这样,没有人说,没有人点明,并不代表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往往这些事情传得最快的就是后院的下人,但很明显,姚府的下人心里素质都不差。 杜雅汐就淡淡朝芝院的人那边看去,正好与白芷偷窥的目光撞了个正着,白芷立刻低下了头,颓然地站在那里,面如死灰。 姚灵芝顺着杜雅汐的目光望去,见到她的目光定在了白芷身上,脸色不由大色。 她是查出了什么了吗? 想到胡妈妈的凭空消失,又想到李百石一家人的失踪,姚灵芝第一次觉得有事情是她掌握不住的。这一次,关于绝子药的事情,完完全全的脱离了她的把握。 思及此处,她不由的暗恨胡妈妈自作主张做下这种蠢事,她惹的祸,不仅收不了尾,还将自己搭了上去。如果胡妈妈是落在老夫人的手上,又供出了以前的事情,那自己…… 姚灵芝想想都不禁害怕。 她不是害怕老夫人能将她如何,而是害怕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都泡了汤。 突觉一道淡淡的目光朝自己射来,姚灵芝倏的回过神来,定眼看去,便见杜雅汐浅笑吟吟的看着自己,问道:“姑母,雅汐刚进门,对府上的规矩还不是很熟。雅汐想要问问,如果下人以下犯上,蓄意谋害主子,该如何处置?” 姚灵芝双眼微眯打量着她,见她一派自然的看着自己,眸底一片清明,并不像是挖坑给自己跳的模样,便松了松绷紧的神经。她扭头厉目扫过一众下人,一字一句的道:“如果有人以下犯上,蓄意谋害主子,先打五十大板,再押送官府判决。” “多谢姑母。”杜雅汐点点头,面色一正,冷冷的吩咐:“虎杖把人带进来,今天当着大家的面,让大家看看这个吃里扒外的人。” “是,少夫人。”虎杖领令而去,不一会儿,便在众人议论纷纷,芝院的人齐唰唰白了脸色下,押着满脸是抓伤的胡妈妈进来。“跪下。”他往胡妈妈的小脚上用力一踢,胡妈妈扑嗵一声就跪在了大厅中央。 胡妈妈浑身颤抖的伏着身子,用力的朝老夫人磕了三个响头,声音沙哑的求饶,“老夫人,请饶了老奴吧。我知道,老奴现在说什么也洗清不了自己,可是,老夫人请明查,老奴真的是冤枉的。” “冤枉?”老夫人重重一拍桌面,大声呵斥,“谁人冤枉你?” “这…这…”胡妈妈目光怯怯的抬头看了一眼杜雅汐,随即又垂下了脑袋,一副不敢明说的模样。 老夫人一声冷喝,“说。” 大厅里的气氛一下就冷了冰点,众人皆是不敢言,不敢动。 胡妈妈咬咬牙,伸手指着杜雅汐,道:“是少夫人,少夫人让虎杖深夜绑了我,又三番两次的逼我承认那个装着绝子药的锦囊是我放到宸院的新房里。”说着,她重重的朝老夫人磕了三个响头,再抬头时,额头上已破了皮,鲜血顺着她的额角流了下来,让她本就看着狰狞的脸,此刻更是惊悚。 “雅汐,你有让虎杖绑她,又逼她承认吗?”老夫人移目看向杜雅汐。 “从没有的事。”杜雅汐摇摇头,看着胡妈妈皮笑肉不笑的道:“污蔑主子,算不算以下犯上?”本可以直接押她送官的,可念及那样并不震慑一众人等,而且,她也不想把这种家丑闹得苏城人尽皆知。 胡妈妈不由的轻颤了一下。 横竖都是死,她只想用自己的死换取姚灵芝放过自己的家人。 如果她承认了,没有人会相信她一个下人自己就去干这种扼杀姚家子孙的事情,世人一定会怀疑姚灵芝,这样不仅自己脱不了身,而惹来姚灵芝一身腥。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死也不承认。 姚灵芝暗暗满意的点点头,这个胡妈妈虽是怕死,但也知道死有很多种,有的是死了一了百了,有的却是能救下自己的家人。很显然胡妈妈选择了第二种死法。 想通了这一点,姚灵芝这些天一直绷着的心弦就松了下来。 她怒瞪着胡妈妈,伸手指着她,骂道:“放肆!胡妈妈亏你还是老人,还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可你怎么变得这般糊涂?你是下人,少夫人是主子,自古以来,可没有主子是错的。” 胡妈妈的脸一瞬间褪尽血色,她瞪大的双眼的看着杜雅汐,那眸光中透出愤怒,也透出不甘的惊恐,她颤声道:“老奴出身低下,为人之仆,一直兢兢业业,侍奉主子,从不敢有二心。今日也是逼极无奈才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如今老奴被冠下以上欺主之罪名,就是万死也不得其咎。” 说着,胡妈妈就作势要去撞柱寻短见,以示清白。 一旁的虎杖早就防着她的这一出,见她一动,就立刻点了她的穴位,让她动弹不得。 眼看着寻短见不成,胡妈妈心里大急,便大声的骂虎杖,“虎杖,你这个狗奴才,如果不是你深夜绑了我,我又怎会落于此种地步。你现在还想要做什么?” 虎杖也就是个十**岁的少年郎,听她双唇一张一合就暗中指着自己夜闯妇人房间,毁人清誉,在众人偷偷的打量下,他不禁红了脸,急急的驳道:“如果不是我及时救下你,恐怕你已经是阎王殿上的一只鬼了,你休想抵诽我。你知道自己做下的那些事情被查了出来,就想畏罪寻短见,我救你一命,你现在却反过来咬我一口。” “你好好的没事,为何会出现在我房里?”胡妈妈霍出一张老脸不要了,拼命的把注意力往虎杖身上引。 这个时候,她就是死,也是能拖一双就绝不拖一个作陪。 杜雅汐冷笑一声,呵斥:“胡妈妈,你不要混淆视听!不错,虎杖的确不是平白无故就出现在那里,他去那里完全是受我的吩咐。我之所以吩咐他上那里去监督胡妈妈,那是因为锦囊已经确定了是胡妈妈的。” “就算是出自我的手,可谁又能证明药就是我放的?我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胡妈妈笑了笑,完全不管不顾了,干脆求个爽字,也不自称为奴了,“我以前送过不少人锦囊,也有不少人求我要过锦囊。仅凭一个锦囊就定了我的罪,少夫人也未免太武断了吧?” 众人一听,纷纷惊愕,不少曾收过胡妈妈的针线东西的人,都不禁担忧了起来。 若是自己的锦囊被人拿去替了,那自己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一时之间,大厅里人心惶惶。 杜雅汐将众人的神色变化都收进了眼里,她淡淡的笑了笑,不急不徐的道:“胡妈妈说的有理,我的确不能仅凭一个锦囊就定了你的罪。”说着就见胡妈妈面露得意,姚灵芝面露疑惑。 老夫人气定神闲的坐着,端过热茶轻呷了一口,也不轻易说话。 坐在主位左下首的姚宸之,同样是端坐着不动,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跟他没有关系一样。其实,他心里很急,只是他也对杜雅汐有充分的信心。 她一定不会冒然出这一招的。 他只要坐着看就好。 徐家兄妹站在他的身侧,一个若有所思的看着杜雅汐,一个则是恨恨的瞪着杜雅汐,这一下眼看着她就要吃瘪了,徐宝玉的嘴角不禁溢出一抹笑意。 突然,杜雅汐从袖中拿出了那只沾了污血的锦囊,冷冷的笑了笑,道:“只不过任何事情只要做了,就会留下一点蛛丝马迹,我这个人向来细心,做事也讲究有凭有据。这锦囊出自胡妈妈的手法,这是铁一般的事实,我不能仅凭一个锦囊就定你的罪,这也是事实。但是胡妈妈当时一定是太着急了,竟是用了天池银光鱼来诱白白上当。” 天池银光鱼? 众人皆惊,不敢置信的看向胡妈妈和姚灵芝,心下揣测各种可能性。 姚灵芝颇感意外,连忙垂眸看向大厅中央跪着的胡妈妈,冷厉的目光充满了指责,像是在说:“你怎么不蠢死算了?你什么法子不好用,偏偏要鱼去诱那只贱猫,你用鱼也就算了,你居然还用那价值不扉的天池银光鱼?” 那鱼可是来之不易,是徐子谦上天山收购人参,经过天池时,偶然得来的。 那鱼因夜里鱼鳞会发现银光而得名,据说它的价值也是不低的。这么不易得来,又充满徐子谦对她的情意的鱼,她平时小心的伺候着,就怕那鱼活不下来,没想到这个蠢货居然拿去喂那只贱猫。 真正是气死她了。 徐家兄妹一愣,完全没有想到这事会是这样的。 胡妈妈看向姚灵芝,拼命的摇头。 “如今,你还不认?如果不是你做的,难道是其他的人?”杜雅汐说着,顿了顿,目光扫向芝院的人,“如今你违反家法在先,不敬主子在后,各种见不得光的企图就更不用提了,不论是哪一条,都能将你家法伺候后,押送官府。” 白芷她们听着纷纷变了脸色,豆大的冷汗从她们的额头上滴落下来,只觉后背凉飕飕的,早已被冷汗打湿。 眼前的少夫人哪一点像是乡野的无知小村姑了? 她身上慑人的气势,与老夫人也是不相上下。 胡妈妈的脸色阵青阵白,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老夫人扫了众人一圈,开口道:“你们都看到了,做事别存有侥幸心理,做了就一定会留下痕迹。以后你们千万要谨记自己的身份,行事稳妥谨慎。” “是,老夫人。”众人连忙福了福身子,应是。 轻轻颔首,老夫人厉目一转,冷光射向胡妈妈,“胡妈妈,你可知罪?” ------题外话------ 万更不易,希望各位亲亲,喜欢啊。 周末快乐哦。 群么么。( ) 077章 她行吗? “回老夫人的话,老奴不知自己有什么罪?”胡妈妈昂起了头,直直的看着老夫人,道:“老夫人,别说老奴没有那样的胆量,就是真被猪肉蒙了心,也不可能做这种让我家夫人蒙尘的事情。” 姚灵芝一听,当下就白了脸。 这个蠢货,现在不是在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姚老夫人扭头瞥了姚灵芝一眼,又看向胡妈妈,问道:“那银光鱼又是怎么回事?” “一定是有心之人,设计栽赃。”胡妈妈咬紧了下唇,抬头恨恨地瞪了杜雅汐一眼,然后又看向老夫人,道:“老夫人可一定要要明查,我家夫人一直持家有道,温良孝顺,可不能让人玷污了清名。” 杜雅汐笑了笑,并不搭理她。 这分明就是贼喊捉贼。 她越是说姚灵芝各种的好,姚灵芝就会越放大在众人的面前,越让人怀疑。 老夫人居高临下的端睨着她,面无表情的问道: “你所指的有心之人是少夫人?” 大厅里的下人们心头惊疑不定,齐唰唰的看向胡妈妈。 胡妈妈以为老夫人对杜雅汐动了疑心,心想自己这次是真的活不成了,干脆就尽力拉下杜雅汐,于是便点点头,“这事情大家都看得出来,少夫人是想要收回掌家之权,故意毁损夫人的名誉。” 此言一下,大厅里的下人们忍不住的低声议论。 杜雅汐看得很清楚,心里更是明白她这么做的意思,心下冷哼一声,这么小儿科的手段,真是太低估她了。 她面上却没露出分毫,只是淡淡的笑着扭头看向姚灵芝,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问道:“姑母,你也是这么想雅汐的吗?” 装无辜,谁不会啊? 既然你这么高尚无洁,你这么深得下人的心,那么这个问题你应该很容易回答吧? 姚灵芝一愣,显然没有想到杜雅汐将这个烫手芋头丢到了自己的手里,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可却是双刃剑,无论她如何回答都是只损无益的。 想到这里,她心里就更恨胡妈妈的自作聪明了。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又不能不答,只好淡淡的笑了笑,然后,手指着胡妈妈,笑容骤然被怒意替代,“贱奴才,你若是做了就承认,若是没有做,你就想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别说这些伤及我和少夫人感情的话。少夫人是老夫人千挑百选的嫡孙媳妇,难道你敢怀疑老夫人的眼光?” 听着姚灵芝的话,杜雅汐直想鼓掌。 多么漂亮的话啊,不仅表明了她与这事无关,还让人知道,她和杜雅汐是站在一起的,而杜雅注是老夫人亲自挑选的孙媳,她不能如何。 杜雅汐笑着看向胡妈妈,掀唇:“胡妈妈,你可听明白了,姑母从不认为雅汐是那种人。既是如此,你还不说出指使你的人吗?” “没有人指使我,我也没有做过。”胡妈妈嘴硬道。 “这么多证据在面前摆着,容不得你狡辩。”杜雅汐脸上笑容渐渐收敛,冷冷的看着她,一股高高在上的气势就散发了出来,“你说,虎杖半夜进房绑了你,那好,我让人验验你脖子上的被白绫勒出的伤痕。”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把虎杖的名誉给损了。 虎杖一听,不禁抬头去看杜雅汐,就见她冲着自己微微颔首,心里不禁后悔自己对她的误解。 少夫人真是一个主子。 怪不得,少爷如此喜欢她。 念此,他移眸看向姚宸之,只见他端着茶盏,面色平静的品茗。嘿嘿,少爷一定是在装平静,心里一准是又着急又高兴的。 面色骤变,胡妈妈直想伸手捂紧了自己的脖子,奈何她被虎杖点了穴,动弹不得。“大夫都是自家药堂的,他们当然不可以为了一个下人,而得罪少夫人。” 杜雅汐淡淡一笑,抬目看向从大厅外走进来的中年男子,继续道:“这个问题我已经替你解决了,我今天就不用自家药堂的大夫。雷军医奉舅公之命,给我和宸之送来新婚之礼,本是不该辛苦客人,现在出了这事,也不方便找外头的大夫,就辛苦一下雷军医了。” 雷泉走进大厅,不卑不亢的对老夫人,行礼:“雷泉见过老夫人。” “雷军医,让你见笑了。”老夫人面色黯黯的道。 “老夫人,多虑了。”雷泉淡淡的道:“谁家又能没有一些糟心事呢?” 杜雅汐不禁对这个雷军医刮目相看,觉得这个说话和态度都挺有幽默感的,明明就一件羞于示众的事情,在他说来却是家家都有的。 “一切就麻烦雷军医了。”姚宸之站了起来,拱手道谢。 雷泉:“姚少爷,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姚宸之他是认识的,多年前,钟阁老曾带着自己来苏城替他诊治眼疾,只是可惜他的医术有限,并不能为他的眼疾尽绵薄之力。 如今看着姚宸之,他仍旧像当年一样觉得惋惜。 雷泉走到胡妈妈的面前,探首看了看她脖子上青紫的勒痕,然后朝老夫人拱拱手,道:“老夫人,这位妇人脖上的伤痕的确是白绫勒伤所致,从痕迹上来推算,她应该是套了白绫就后悔了,然后挣扎了一番,在憋尽最后一口气时,被人救下的。” “你胡说。”胡妈妈惊恐的看了一眼姚灵芝,大声反驳,“我是真心的不想活了。”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她刚刚不是说胡荽半夜进房绑了她吗?现在怎么又是她自己不想活了?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姚灵芝恨恨的瞪了她一眼,无声的警示。 胡妈妈大急,连忙又解释:“我家那不孝子让我伤透了心,我实在是没活头了,这才半夜在房里挂了白绫,想着干脆一了百了得了。” 这时,游叔将一个蓝色碎布包袱掷到了胡妈妈的面前,好奇的问道:“那你还把自己的私己钱都全给了他?” “这…这…”胡妈妈顿时傻了眼,急得一双眼睛骨碌碌的转着,“这怎么会在你的手里?我的……”惊觉失口了,她连忙咬唇不再说话。 “我知道是你的,百家巷里不还住了一家三口吗?”老游闲闲的道。 闻言,胡妈妈再也淡定不下来了,大声急问:“你到底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做?只是,不小心救了他们一家三口的性命。” “什…什么?”胡妈妈惊呆了,什么叫做救了他们一家三口的性命?谁会取他们的性命? 姚灵芝看着老游,冷声道:“一个马夫,主子不问话,何时轮得到你说话?你置主子于何地?眼中可还有规矩?” 说着,她手一挥,喝道:“来人啊,按家规,多嘴者,掌嘴二十。” “慢!”杜雅汐作势阻止,抬步走到胡妈妈的面前,低下头看着她,冷然道:“你们都是吃着姚家的饭,那就都是姚家的人,应当明白,姚家向来救死扶伤。老游救了你的家人,你该谢他,否则,他们早已身首异处。” 说着,杜雅汐转身抬头看向老夫人,轻问:“祖母,老游这嘴该掌吗?” “钱妈妈,赏老游十两银子。”老夫人扫看了惊讶的众人一圈,道:“规矩是死,但老太爷的精神咱们都不能忘记,少夫人说得很对,救死扶伤才是姚家的家训,若是有人视人命如草芥,那就休怪老身下手无情。” 老夫人字字铿锵,听得一干人等心头惊疑不定。 胡妈妈脑中的念头不停闪过,突然,她抬头惊讶的看姚灵芝,满目的不敢置信。 是她吗? 是她派人去杀自己的家人吗? 细细的想了想姚灵芝的作风,胡妈妈不禁心灰意冷。 “娘,刚刚女儿太冲动。”姚灵芝朝老夫人福了福身子,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又道:“老夫人说得对,该赏。老夫人赏十两银,我也趁此机会表示一下,赏五两银子。” 她站在那里,怒视着胡妈妈,她恨得攥紧了拳头,指甲深陷入肉里,她却不知道疼,只觉胸口有簇火在燃烧。 这是想让她觉得丢了颜面就交出掌家之位吗? 她不能上当。 老游连忙上前,跪在了胡妈妈的身边,“谢老夫人打赏,谢夫人打赏。” “起来吧。” “是。” 老游起身,不轻意间,一块红绳系着的银质长命锁就落在了胡妈妈面前的地上,胡妈妈拼命的往下眯,见到长命锁时,整个人都傻了。 那是她送给她大孙子的百日礼物,可怎么会在老游的身上? 难道救人是假,用人要挟她是真? 她到底该怎么办? 说?还是不说? 这时,姚灵芝从老夫人身边走了下来,站在杜雅汐身边,紧握住她的手,道:“雅汐,姑母对不起你。这个刁奴瞒着我做下了那些大逆不道之事,实在是其心可杀,其心可诛啊。我只是在清点库里时,发现她私下以我的名义从库里拿了银两,那天晚上,我问了她,没想到她就作贼心虚,想要自寻短见。” 说着,她弯腰直直的看着胡妈妈,一字一句的问道:“说!你是不是恨我不留情面的当着院子里人的面前训了你,你就对我怀恨在心,想用毒计来挑拨我和少夫人的关系?你刚刚说话,一直暗暗泼污水到我身上,可也是因为恨我?” “我…”胡妈妈看着姚灵芝眸中的暗示,突然咬牙道:“对!没错!我就是恨你,我我在身边服侍了大半辈子,可你却为了那区区的三百两而不留情面。” 姚灵芝站直了身子,一脸受伤的退后了几步,“那是姚家的钱,谁人可动?如果你有什么困难,你大可直接问我要,或是借,你怎能那样做呢?你受伤了,我让人唤了你的亲儿来看你,我哪一点不念旧情了?” 胡妈妈泪流满面的看着姚灵芝,一脸悔恨的道:“夫人,我对不起你!都怪我当时一时鬼迷心窍,做下了那样的混仗事。” 姚灵芝看着她,满目痛心,“做了错事,就要勇于承担,将来,我会告诉安娃子,他的祖母是一个勇于承担错误的人。” “是,谢谢夫人。” 她们之间打的哑语,杜雅汐听得明明白白,她移目看了一眼老游,老游蹙眉朝她摇了摇头,就在这时,丽婶朝她悄悄的打了手势。 柳眉紧拧,杜雅汐转身回到了老夫人身边,凑在她的耳边,轻言了几句。老夫人微微颔首,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 大厅里,姚灵芝一身正气的当众指责胡妈妈,而胡妈妈则是垂泪,一一认错,悔恨不已。 杜雅汐看着姚灵芝,又看了看胡妈妈,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来,老夫人明知是她做的,却又掌握不了半点证据。 她的确是一个够强大的对手。 善忍,善隐,善伪…… 这样的人,如果想要扳倒她,并不是现在的她能够做到的。 正当大家指着胡妈妈低声议论的时候,秦天又出声了,老夫人看向家丁,声音平静,却透出浓浓的威严,冷声道:“胡妈妈,你一偷库里银两,二暗中残害少夫人,三污蔑夫人,如今证据确凿,你可知罪?” 胡妈妈哭着应道:“老奴认罪,请老夫人责罚。” 老夫人点点头,“来人啊!依照家规,重打三十大板,然后押送官府审判。” 胡妈妈不禁泪流满面,却没有再出声求饶。 姚灵芝则是一脸伤心失望的站回了老夫人身侧。 家丁们上前,押着刚被虎杖解了穴的胡妈妈出了大厅,就在大厅外的院子里执行家规,一时之间,院子里传来了胡妈妈哀嚎的声音。 老夫人一手拉住了杜雅汐的手,一手拉住了姚灵芝的手,厉目一一扫过大厅里的下人们,大声的道:“现在我要宣布一件事!” 听到这句话,姚灵芝的手不禁颤了一下。 杜雅汐则是一脸平静的看着大厅里的众人,偶尔目光瞟向姚宸之,看着他故作平静的模样,不由的弯唇偷笑。 徐惜玉看见杜雅汐嘴角的笑容,探首看了一眼姚宸之,也不禁笑了笑。 徐宝玉却是截然相反的心情,她恨不得拉着姚宸之离开这里,恨不得杜雅汐被人害死,恨不得她…… 此刻,看着杜雅汐嘴角的笑,她真的希望胡妈妈的锦囊能起到作用。 大厅里,所有的人都“唰”的一下抬起头,睁大眼睛看向老夫人,有一些人的心中已开始打起了鼓,心惶惶然。 老夫人满意的看了看杜雅汐,又看了看姚灵芝,然后,一脸正色的看向一干下人,宣布:“少爷成亲后,我们姚府就有了新的女主子,我再三考虑,决定…。”她的尾音拉得长长,感觉到姚灵芝的紧张后,她继续又道:“夫人多年掌家有功,虽是出了胡妈妈这样的事情,但也不能因此而抹去她的苦劳。我们姚家在君山镇买山种药,同样也少了主事的人,所以,我决定,家里继续由夫人掌管,药园则由少夫人主事。” 闻言,姚灵芝不由的松了一口气,朝老夫人福了福身子,道:“娘,灵芝管教失责,这就回芝院去闭门思过。”她听着那一声大过一声的哀嚎,不禁头皮发麻,耳膜生痛,实在不相再呆在这里。 “嗯,去吧。”老夫人摆摆手,轻嗯了一声。 徐宝玉早已吓呆了,上前扶着姚灵芝一起出去,一脚踏出出大厅时,她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看了杜雅汐一眼。 那一眼,冷到极致,恨到极致。 杜雅汐直直地迎上她的目光,目光锐利,充满威势,一点也不将她的这点小动作放在心上。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没多久徐宝玉便垂下眼帘,转身出去,背脊挺直。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松院,杜雅汐和姚宸之在偏厅陪老夫人用晚膳,三人静静的吃着,全都秉着食无言,寝无语的古训。 不过,杜雅汐却不喜欢这种氛围,她总是觉得一家人在一起,就要有一家人的样子,偶尔交谈几句,可味美胜过下饭菜。 她舀了一些八宝黄金瓜放进了老夫人的碟中,见老夫人抬眸看向她,她立刻微笑着道:“祖母,这道八宝黄金瓜是我特意让厨房蒸的,这菜中有五谷杂粮,又有南瓜,只蒸不炒,不油腻也不会太甜,最是适合你和宸之吃。来,试试味道吧。” 说完,她又动手给姚宸之舀了一些放在他的碟中。 老夫人点点头,舀了一些放进嘴里,入口的软糯和清甜,让她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道菜,“嗯,真的不错。宸之,你也试试。” “是,祖母。”姚宸之试了试,连连点头,赞道:“真好吃!软糯清甜,又有浓浓的果香味。” 有了一出开始,一顿饭下来,三人都不再只进食不言语,气氛明显的温馨了不少。一旁,钱妈妈和豆蔻几人看着,嘴角不禁溢出了笑容。 用完晚膳,丫环们收了桌面,又奉上了新鲜的时令水果,热气袅袅的茶。 姚宸之用的茶盏还是竹制的,在他用过了杜雅汐送他的竹茶盏后,觉得很是适用,便让胡荽给他再做几个,分别放在书房,药房,还有老夫人的松院里。 胡荽倒是个能偷懒的,他转了信给杜雅汐,让她给姚宸之又做了一套杯子,总之就是有备无患,省事利己。 杜雅汐站在老夫人的身后,一下一下地帮她捏着肩膀,她喜欢给老夫人捏肩,因为这会让她感觉到一种亲近,一种亲昵。 而她的指尖也总是能给老夫人带来温暖和窝心的感觉。 钱妈妈看着老夫人一脸享受的样子,乐得直呵呵,气氛一暖,她也变得随和了一些,不再紧端着主仆有别的念头。 “少夫人的手法真好,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老夫人这种轻松的表情了。老夫人服了少夫人开的药方,精神也好了不少,再细养些日子,一定会老当益壮,待那时,老夫人可就想着抱重孙了。” 话音落下,三个人都愣了一下,不过,到底都是善于隐藏心事的人,分秒之间,他们已经面色如常。 “对对对!我要赶紧调养好身体,将来抱重孙,呵呵。”老夫人开心的笑了起来,眸底的笑发自内心,并没有半点象征性要安抚杜雅汐的意思,她握住了她覆在肩膀上的手,“明天是回门的日子,以后,你和宸之就暂住别院,药园的事情就让亲家和村长多操心,你要仔细身体。” “对对对!这前面是该好调好身子。”钱妈妈开心的说着,一双眼睛在杜雅汐的身上瞄来瞄去,弄得杜雅汐不由的红了脸,羞涩的垂首。 现在看来,自己带孕嫁进门的事情,除了老夫人和姚宸之就再无他人知道了。 “钱妈妈,你就别净说我了,我好歹也算得上是个大夫,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以后,我和宸之不在祖母身边尽孝,祖母就要拜托钱妈妈了。”杜雅汐脸一红,坐在老夫人身边的姚宸之忍不住笑起来。 见他们如此坦诚真心的对待自己,杜雅注的心被暖意紧紧的包围。 “少夫人放心,我保证让老夫人身体硬朗,将来可以一手抱一个重孙。”钱妈妈还是紧绕着这个话题不放,“少爷和少夫人可要多用心,争取让老夫人三年抱俩。” 姚家就是子嗣太单薄了,希望杜雅汐能够为姚家开枝散叶。 杜雅汐红着脸笑了笑,目光就移向姚宸之,只见他的脸也是红得像是熟透的虾,红嫩得像是可以掐出水来一样。弯唇笑了笑,眼角一扫瞥见钱妈妈正盯着自己笑眯眯的,连忙转移的话题,“祖母,今天的事情就差那么一点,真是可惜。” 本来能够借着胡妈妈让姚灵芝露出马脚,可没有料想到,事情到了最后居然来了个形势大逆反。她有些想不明白,明明是被她们暗中控制了的人,怎么会在最关键的时候被人救走了呢? 胡妈妈也是一样,明明已经对姚灵芝心冷了,可怎么一下子又对她死心塌地? “不可惜,除了胡妈妈就相当于卸了她的一只手臂。”老夫人摆摆手,然后,好奇的看着杜雅汐,问道:“丫头,你信口开河说引诱白白是银光鱼,难道就不怕胡妈妈反驳?或是芝院的人证明银光鱼并没有少?” 杜雅汐笑了笑,道:“银光鱼的确是少了一尾,只不过是我临时让胡荽去抓走一尾。这两天芝院人心惶惶,谁会注意那银光鱼的尾数。只可惜胡妈妈并没有直接说她用的不是银光鱼。” 本想让胡妈妈自露马脚,却不知这胡妈妈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杜雅汐现在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姚灵芝多年来一直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她用的人都是可以为她生为她死的,就算是出了事,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 “可是,祖母……”杜雅汐忍不住问老夫人,“雅汐不明白,虽然祖母曾答应过祖父要照顾好姑母,但是,也没有必要如此忍让她吧?她一个嫁出去的女儿非但不离开娘家,还手掌娘家的掌家之权,这中间是不是有其他的什么原因?” 老夫人这个继母,称得上是绝世好继母。 古代人的观念不是很封建吗?为何姚灵芝却出嫁不离家? 老夫人长叹一口气,松开了她的手,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润了润喉咙,道:“其实,宸之他娘还在的时候,这掌家的钥匙是在她手上的,后来先是你祖父去逝,后又是宸之他爹出了意外,我还没从这些悲痛中缓过来,宸之他娘也寻了短见。这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我一度陷入伤痛中走不出来。也是因为这样,我疏忽了宸之,结果连宸之也发生了意外。” 手下的肩膀微微颤抖,杜雅汐知道老夫人在极力忍受重揭伤疤的痛苦,而自己就是这个重揭伤疤的人。此刻,杜雅汐很是后悔问了这些问题,可开了的弓,就没有回头的箭,重点是她也想从这些问题中找到破绽。 “祖母,对不起!雅汐不该重提这些伤心往事的。” 老夫人轻轻的拍了拍杜雅汐的手,不介意的摇摇头,“这些事情,就是你不问,我也该跟你说说,如今你已是我们姚家的媳妇,这些事情你理应知道。宸之的眼睛出现问题后,我操心药堂的事情之余,就带着他四处奔波,四处求医,就连宫中的御医你舅公也曾请来替宸之诊过。只可惜,除了知道他是中了毒,其他的根本就没有进展,这些年来,我们也只是控制他体内的毒,别的事情都做不了。这么一来,我一个人分身乏术,家里的事情就交给了灵芝打理。她的确是把家里的事情倒是管理得井井有条,我静下心后,也曾怀疑过她,但没有证据,我不能拿她怎样,再说了,我曾答应过你祖父,一定会待她如亲生……” 说到这里,老夫人不禁湿了眼角,杜雅汐连忙抽出手绢帮她拭去眼泪。 老夫人按住了手绢,同时也将她的手包进了手心。 软软暖暖的手,松驰的皮,带着薄茧的指腹,让杜雅汐涌起了浓浓的心疼。 这个老人辛苦了一辈子,守着信誉,守着承诺,真心的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可换来的却是陷害,却是算计…… 杜雅汐轻叹了一口气,回握住她的手,“祖母,你心善,设身处地地为她们着想,可是她们不见得有这份好心。”杜雅汐看着她头上半花的头发,眼眶不禁发热。 欺善,恩将仇报。 这样的人,她容不下,一定要以恶惩恶。 “雅汐,祖母知道事情不能再睁一眼闭一眼了,祖母希望以后你能担起这个家。”老夫人一手握紧了杜雅汐的手,一手将姚宸之的手叠在杜雅汐的手上,“祖母没有别的希望,只希望你们能够一条心一起把【济世药堂】发扬光大。” 杜雅汐抬眸看着姚宸之,见他没有焦距的黑眸也朝自己看了过来,只觉得那无波无纹的黑眸中充满了期盼,像是在说,“雅汐,希望你和我一起努力。” “祖母,我一定尽力。” 杜雅汐和姚宸之不约而同的应道,话儿一出,两个人都不禁愣了一下。 老夫人和钱妈妈瞧着,皆是欣慰的笑了。 芝院。 “气死我了,这个胡妈妈真是一个蠢货。”姚灵芝斜斜的躺在床上,咬牙切齿的大叫。 白芷连忙上前,轻轻的替她顺气,柔声的安抚,“夫人,你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幸好,老夫人没有将掌家的钥匙交给少夫人,这也算是信得过夫人了。” 闻言,姚灵芝更是气得面目扭曲,恨恨的把床捶得砰砰作响,“什么叫信得过我?她若是信得过我,又怎会当着下人们的面直接的化罚为赏?现在只是杜雅汐还没有能力掌家,如果有一天杜雅汐有能力了,或是为姚家诞下了一儿半女后,迟早她会把掌家钥匙要回去。” “所以,绝对不能让她有机会为姚家诞下一儿半女。”徐宝玉从外面走了进来,她坐到了床沿上,从白薇的手中接过茶盏递到了她的手中,“娘,你先别生气,喝口热茶。” 姚灵芝瞥了她一眼,面上有些不悦的道:“宝玉,你一个姑娘家,以后别站在人家的门口听别人说话。” 她做过的事情,一直瞒着自己的子女,并不想让他们知道。 徐宝玉的脸色微微一变,连忙撒娇,道:“娘,人家哪有偷听?女儿只是担心娘亲,特来看看,刚刚才到而已,进门口时恰好听到了娘的最后一句话。” “记住娘说的话就行了。”姚灵芝不愿多说。 徐宝玉乖巧的点点头,依偎进了姚灵芝的怀里,低声的道:“娘,那个坏女人骗了表哥,又骗外祖母,我看她啊,分明就是冲着咱们姚家的家产来的,你可不能让她得逞了。” 姚灵芝低头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这事不容你操心,你还是乖乖的在家做女红,待娘为你寻得一门好亲事后,你就安心在家待嫁。”闺女的这点小心思,她可没有看漏,就算她打算赶走杜雅汐,可也不会答应让徐宝玉嫁给姚宸之。 这是永远都不可能的事情。 她不允许。 “娘,人家说过了,人家不嫁人,人家就要一辈子留在姚家……” “住嘴!”姚灵芝被她气得差点回不过气。 徐宝玉脾气一来,便不管也不顾,嘴唇一张一合就图个痛苦,“娘,你就是打我,我也不嫁,你就是绑我上花轿都不行,难道你还能替我拜堂,替我……”话音未落,姚灵芝已甩了她一巴掌,怒着指她,骂道:“再胡乱说话,我就让人把你禁足在玲院。” “禁足,禁足,你就是把我禁死在玲院,我也不要嫁人。”徐宝玉捂着说完就哭着跑出去。 姚灵芝听了她的话,双拳不由紧握,重重的捶打着床面,指着门口,骂道:“反了,反了,她这是要把我气死啊。” 姚灵芝趴在床上哭了起来,用手捶着床,“全是一群没有心思的家伙,他们到底懂不懂我的苦心?” “夫人,小姐只是心思单纯了一点,她是直性子,有什么说什么,你可别生她的气。”白芷站在床前,安抚着姚灵芝,“其实事情并不难解决,只要夫人这一次别再手软就行。” 姚灵芝抬起头看着白芷,良久才笑着道:“白芷,还是你懂我的心思。” “为夫人解忧,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翌日,清晨。 想到要回家了,杜雅汐兴奋得一个晚上都没睡实,早早就起来了,她在丽婶的帮助下穿戴整齐,因为要回门,丽婶愣是使出浑身数解,将她打扮得高贵又不失优雅,少妇该有稳重中又不失她这个年龄该有的活力。 她本来自己梳一个简单的发髻,随便插支碧玉簪子,又穿了一件嫩绿绣玉兰花的锦缎交领襦裙,外套一件紫色短式半臂褙子,简单的装又显得清丽可人。可丽婶一看就直摇头,随即从衣柜里给她挑了一件正红锦缎华裙,又给她梳了个随云髻,在她的头上插了一堆老夫人给的首饰。 说什么在婆家要替娘家争气,在娘家要替婆家争气,她回门之日,村里的人全都会看着,一定要给姚家争气。 没有办法,况且杜雅汐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便由着她捣鼓。 姚宸之从净房出来,丽婶朝胡荽示了个眼色,领着房里的其他人知趣的退下。 房间只剩下杜雅汐和姚宸之,静悄悄的,气氛便有些尴尬了。 翌日,清晨。 想到要回家了,杜雅汐兴奋得一个晚上都没睡实,早早就起来了,她在丽婶的帮助下穿戴整齐,因为要回门,丽婶愣是使出浑身数解,将她打扮得高贵又不失优雅,少妇该有稳重中又不失她这个年龄该有的活力。 她本来自己梳一个简单的发髻,随便插支碧玉簪子,又穿了一件嫩绿绣玉兰花的锦缎交领襦裙,外套一件紫色短式半臂褙子,简单的装又显得清丽可人。可丽婶一看就直摇头,随即从衣柜里给她挑了一件正红锦缎华裙,又给她梳了个随云髻,在她的头上插了一堆老夫人给的首饰。 说什么在婆家要替娘家争气,在娘家要替婆家争气,她回门之日,村里的人全都会看着,一定要给姚家争气。 没有办法,况且杜雅汐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便由着她捣鼓。 姚宸之从净房出来,丽婶朝胡荽示了个眼色,领着房里的其他人知趣的退下。 房间只剩下杜雅汐和姚宸之,静悄悄的,气氛便有些尴尬了。 杜雅汐暗暗取笑了自己一番,深吸一口气,走到姚宸之的身边,服侍他穿衣。 他们成亲了,尽管只是名义上的,但除了那个之外,一个妻子该尽什么责任,她都不能不做。一个妻子服侍丈夫穿衣服,在这个朝代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更何况姚宸之本就不方便,这方面需要有人打理。 从屏风上拿过胡荽早已选好的衣服,看着雪白的长袍,杜雅汐停下了脚步,重新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一件出嫁前丽婶给姚宸之缝制的木兰青绣着银丝祥云的长袍,或许,该劝他换一换习惯,重新接受新的事务。 现在她和他走到了一起,结成了盟友,不就是一个新的开始吗? “宸之,今天穿木兰青绣着银丝祥云的长袍,好吗?” “为什么?” “因为,今天是我们回门的日子,白色太素了。这件长袍是我出嫁前,丽婶给你缝制的,相当是我从娘家给你带来的衣服,如果你穿着它回门,那我爹娘看见了,也会很高兴。” 好吧!她这是在哄他穿其他颜色的衣服。 因为,她有点想看看,他换上其他颜色的衣服会不会还显得那么的不食人间烟火? “好。”姚宸之点点头。 杜雅汐笑着上前,服侍他穿衣服,第一次替一个男人穿衣服,杜雅汐有着莫名的紧张,平时还算灵巧的手,这个时候也都全变呆了。她的手不时挨到他的胸膛,总觉得那温度烫手,她不由的低着头,脸上火辣辣的。 过了好半晌,她重重的吁了一口气,看着已经穿戴好的姚宸之,像是完成一件艰巨的任务一般。 “好了,真好看!”由衷的称赞,让姚宸之不由的脸红,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皓齿。 他有些羞涩的伸手摸索了一下,杜雅汐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连忙伸手过去,两人紧牵着手,一起往门外走,“走吧!咱们去给祖母问安,陪祖母吃早膳。” “好!”杜雅汐听出了他语气中对老夫人的不舍,“得空了,我们就回来看望祖母。” 闻言,姚宸之愣了一下,随即开心的笑着点头。 正在松院陪着老夫人一起吃早膳,这时,钱江忽然领了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走了进来。 “老夫人,一早就来叨扰,实是有事想请老夫人帮忙。”华贵男子在老夫人惊讶之间,已是彬彬有礼的朝老夫人拱拱手,态度十分的恭敬。 老夫人立刻站了起来,笑着上前,拱手回礼,“苏大人,好!”说着,她朝姚宸之和杜雅汐招招手,“宸之,雅汐,快过来见过苏大人。” 杜雅汐扶着姚宸之走到了苏大人面前,双双行礼,道:“见过苏大人。” 苏大人愣了一下,随即微笑着,没能官架子的道:“原来是姚少爷和少夫人,幸会幸会!” 老夫人笑着伸手朝苏大人做了个请势,“苏大人,快快坐下来聊。”说着,她忙吩咐豆蔻,“贵客上门,还不上茶?” 豆蔻等人忙福身,应是,转身出去沏茶。 苏大人摆摆手,一脸焦色的道:“老夫人,茶就不喝了,要不请你去我府上喝吧?” “府上出了何事?”老夫人就问。 这个苏大人是钟阁老好友的嫡长孙,十七岁就中了举人,后来,在老苏大人的周旋下,他就在苏城的灵泉县当县令。 苏大人面露焦色和些许尴尬,眼色瞟了杜雅汐和姚宸之一眼,老夫人瞧着,便笑了笑道:“苏大人,有事请直说,无需忌讳他们。” “实不相瞒,我家娘子诞下小儿后,身子一直不太利索,所以想请老夫人帮忙诊诊。” 原来是女人病,怪不得表情如此别扭。 老夫人看了一眼杜雅汐,又看向苏大人,有点为难的道:“苏大人,这事老身本该义不容辞,可是,老身心疾复发,也是昨天才下的床。怕是有心无力,若是不然就让我家孙媳妇去府上替苏夫人诊治吧。” “少夫人?”苏大人惊讶的看向杜雅汐,眉头轻蹙,有些不高兴的道:“她行吗?” ------题外话------ 周末愉快! 今天都出去玩了吗? 发现没几个人留言,呜呜呜…… 下面推荐一个好友的首推文,很好看哟,亲们帮忙收藏点击一下,和妞妞一起支持好友,谢谢啦。 《凤勾情之王牌宠妃》温润润 斗尽魑魅魍魉,还我康庄大道( ) 078章 你有的,我也有。 老夫人有些不太高兴听到有人这么看不起杜雅汐,不过想想杜雅汐的确在外没有什么名气,便就忍住心头气,笑道:“苏大人有所不知,我家孙媳妇乃西域怪医的徒弟,如果大人不放心的话,老身一起陪着去府上。” 她想借着这个机会让杜雅汐在上流圈中有点名望,这样对将来把当家之位传给她,也是百益无一害的。 “西域怪医?”苏大人蹙眉想了想,突然看向一旁的姚宸之,惊讶的问道:“我想起来了,相传她曾出手救过姚少爷,可是那位怪医?” 老夫人笑着颔首。 杜雅汐则是有些惊讶,想不到怪医之名,居然已经传到苏城来了。 姚宸之向着苏大人作揖,温文尔雅地笑道:“苏大人,内人的医术已得怪医真传,在君山镇也有不少人上门求医,大夫可放心。”说着,他伸手握紧了杜雅汐的手,脸上绽出一抹自豪的笑容。 杜雅汐抬眸看了他一眼,不禁被他的笑容而感染,也微微的笑了起来,只是她不知道,此刻,她的眸中盛满了柔情。 苏大人的面色缓和了一些,迟疑的看向老夫人,“老夫人,你的身体?” “操劳不得,坐着喝茶还是可以的。”老夫人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当下便笑着道:“雅汐,今天是你回门的日子,但苏府与咱们姚府是世交,祖母的身体不适,就得劳你出诊了。” 杜雅汐点点头,不介意的道:“祖母放心,雅汐不会给姚家丢脸。” 苏大人皱了皱眉,一时没了声响,表情讪讪然。 姚宸之则站在一旁牵着杜雅汐的手,面带笑意,满脸的自豪,享受般的悠哉。 “好。”老夫人满意的颔首。 杜雅汐上前一步向着苏大人一福,落落大方地笑道:“苏大人,烦请稍候,我先回院子里取医药箱。” 苏大人看了看杜雅汐,有些意外,他见多了羞羞怯怯,端庄守礼的女子,到很少见过这种爽利,眉宇间充满了自信的女子。 想起自己刚刚的失礼,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笑着回礼:“少夫人,请。” 马车上,老夫人握住了杜雅汐的手,语气有些抱歉的道:“雅汐,本是你回门的好日子,祖母却让你去替病患诊治,你可会介意?” “祖母,你的苦心,雅汐明白。”杜雅汐回握住她的手,脸上荡起了明媚的笑容,“雅汐很感谢祖母的用心良苦。” “呵呵!真是好孩子。”老夫人欣慰的笑了。“你有把握吗?” 杜雅汐将下巴一抬,自信的浅浅一笑,甜甜的小酒窝便漾了出来,“我师父可是怪医,当然有把握。” 产后的女子病,对她来说,并没有挑战性。 钱妈妈怔住,旁边老夫人却仰头哈哈大笑,笑声爽朗豪迈,中气十足,她拍拍杜雅汐的手,笑道:“不愧是怪医的徒弟,哈哈!” “呵呵!不愧是我们姚府的少夫人,够魄力。”钱妈妈也忍俊不禁,开心的笑道。 杜雅汐看着开心的她们,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清亮的眸子里似有莹光浮动,又像是微风吹过的湖面,荡漾着一圈圈的水纹,潋滟生辉。 苏府。 苏府是一座白墙青瓦的高大建筑,门前矗立着两头威武的石狮,大门屋檐下挂着两个大红灯笼,上面写一个苍劲有力的苏字。 因为有苏大人作陪,她们并没有在站房等候下人来带路,苏大人直接让门房打开大门,亲自在前头带路,直接来到他居住的院子里。院门口已经有一个婆子站在那里翘首以盼,满脸的焦色。 苏大人见了面色不由的凝重了几分,杜雅汐微微蹙眉,暗道:“看起来似乎情况很严重。” 那婆子带着眼泪迎了上来,朝苏大人福了福身子,“大人,夫人她越发的痛了。”说着,眼泪已掉了下来。 苏大人紧皱着眉头,伸手朝老夫人和杜雅汐做了个请势,“老夫人,少夫人,请。” 两人颔首,紧跟着进了院子。 苏大人许是着急了,步伐不禁加快,杜雅汐只好扶着老夫人也加快了脚步,她经常上山采药,倒是没什么,可老夫人身体不好,走起来有些吃力。她蹙眉心疼的仅以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问道:“祖母,累吗?” 老夫人扭头冲着她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站在前厅门口,苏大人面露犹豫的看向老夫人,老夫人就笑着吩咐一旁的丫环婆子,“直接带我们去苏夫人屋里吧。” 苏大人松了一口气,遂吩咐刚刚候在院门口的婆子,“孙妈妈,你带姚老夫人和少夫人进去。” “是,大人。”孙妈妈福了福身子,又笑着朝老夫人和杜雅汐做了个请势,“两位,请。” “谢谢妈妈。”杜雅汐微笑颔首。 苏大人不由的又瞧了她一眼,心想,这个女子倒是不错。 相传她生长在老君山下,不过,从她身上却是看不到乡野的气质。 杜雅汐扶着老夫人进了房间,一踏进房门,扑鼻而来的便是一股酸腥又带着馊气的味道,两人默契的相视了一眼,跟着孙妈妈来到了床前。 雕花大床上,满面病容的女子趴在床上痛苦的哀吟着,见有人进来,她微眯开眼,虚软的问道:“孙妈妈,这两位是?” 孙妈妈立刻上前,爱怜的用手绢擦拭她额头上的细汗,哽咽着应道:“夫人,这两位是[济世药堂]的老夫人和少夫人,大人一早就去姚府请了她们过来。夫人,你可一定要放宽心养身子,小少爷和大人都需要你啊。” 闻言,苏夫人苦涩的笑了笑,抬眸看着老夫人和杜雅汐,道:“老夫人,少夫人,我身体有恙,也不能跟你们见礼。” “苏夫人,不要客气。”老夫人看着她,轻声宽慰,“夫人不用担心,待我孙媳妇替夫人切脉一番,再开方子煎药服下,一定可以药到病除了。” “如此就有劳少夫人了。”苏夫人浅浅颔首。 丫环端来两张绣凳,又有丫环端来了茶水。 杜雅汐扶着老夫人坐了下来,“祖母,你先坐着休息一下,雅汐先替苏夫人切脉。” “好!”老夫人点头,微笑坐着。 杜雅汐伸手搭在苏夫人的手腕上,触手的冰凉让她一愣,不过,心里也明白,她这产后失血过多,体虚血亏,体温是会冰凉一些。蹙眉听脉,过了半晌,杜雅汐松开了手,动手去掀被子,却不实苏夫人紧紧的抓住被子不放,一脸防备的看着她,“你要干什么?” 孙妈妈也是吃了一惊,上前拉开了杜雅汐的手,面色不善的瞪着杜雅汐,“你别动。” 老夫人皱了起眉头,刚想开口替她解围就听到杜雅汐噗哧一声笑出声来,众人皆愣,不明她这是怎么一回事?而床上的苏夫人则是羞了脸,恼怒的瞪着她,伸手指着房门口,“你出去,我不需要替我诊治。” 杜雅汐敛起了笑,一脸严肃的看着苏夫人,道:“如果苏夫人这么不配合,不用你说,我也会出去。” “你?”苏夫人没有想到她竟是如此嚣张,一点都没有将她这个官夫人放在眼里。 老夫人端起茶悠哉游哉的轻啜着,低敛着的眸子涌上几分笑意。 也就这个丫头,天不怕地不怕。 “苏夫人,你不配合我,我无法查出身子不适的真正原因,无法对症下药,你就无法根治。”杜雅汐看着脸色渐缓的苏夫人,又道:“望闻问切是大夫诊断病情时,必须要做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前面的大夫才一直没有治好你的病。” “我?”苏夫人垂下了头,沉默不语。 孙妈妈护在了床前,不悦的道:“你不就是一个大人请来的大夫吗?你若没有本事就算了,这些东西做什么?” 杜雅汐没将孙妈妈的敌意放在心上,而是打铁趁热的继续劝苏夫人,“苏夫人,你还这么年轻,又刚喜得麟子,苏大人又对夫人的身体焦心虑肺,难道苏夫人就不愿意把身子养好,一家人过着幸福的日子?” “想!我想!谁说我不想?”苏夫人落下了眼泪,抽泣的着道:“可是,我这破身子,怕是没多少时日了?” 杜雅汐闻言,摇摇头,笑道:“也就是月子病和女子病而已,服些药,做一段时间的针炙很快就会好的。” “真的?”苏夫人喜出望外的抬起了头。 “当然!不过前提是你得配合。”杜雅汐看着一只枯瘦的手抬了起来,轻轻的扯了扯孙妈妈的衣角,嘴角的笑意就溢了出来。真不知这些古人怎么想的?不让看,她怎么诊断?怎么下药? 大家都是女子,她有的,难道自己没有? “好,你来检查吧,你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在健康的诱哄下,苏夫人终于同意让杜雅汐检查。 杜雅汐点点头,动手放下幔帐,扭头对一旁的孙妈妈,吩咐:“麻烦妈妈点盏灯过来。” 孙妈妈看了一眼苏夫人,见苏夫人点头,她便急急的去点了一盏灯,撂开幔帐走到杜雅汐身边站定,替她照明。 “苏夫人,咱们都是女子,而我又是大夫,你不必紧张,放轻松一点。”杜雅汐掀开被子,拉开她的单衣,露出布满孕纹的肚皮,她抬目朝苏夫人看去,就见她别开了眼。 心里有些明白了,她这分明就是产后抑郁症。 “苏夫人,的确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是,这些纹并不丑,它们是一种美好的回忆,它们会记住你和大人恩爱的日子,也会记住你怀胎十月的不易和感受到孩子在肚子动时的甜蜜。” 闻言,苏夫人惊讶的扭头朝她看了过来,见她嘴角溢着暖暖的笑容,她的眼睛又大又亮,灯光映在她的眸中像是两个小小的太阳,照暖了她的心。 她伸手抚上肚皮,回忆着孩子在肚子里时的感觉,指腹传来的感觉不再紧致,不再滑嫩,触手的是微微的凹凸感,像是在肚皮上布满了树枝。 “这个地方,经曾孕育了一个可爱的孩子,这些纹就像是无数的扎在地上的树根,它们努力的扎在这里,只是为了孕育那棵未来的大树。” 杜雅汐继续开导她。 一般这种人都是自己走进了自己编织的网里,然后越挣扎网就束得更紧,直到把人困在里面出不来。 这其实也是一种心病。 苏夫人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一旁举着灯的钱妈妈看见了,不禁喜饮而泣,单手抓住杜雅汐的手,兴奋的道:“夫人笑了,夫人终于笑了。” 杜雅汐扭头看了她一眼,道:“她以后不会再这样了。”说着,她看向苏夫人,笑了笑,“苏夫人,你说是吧?” 苏夫人点点头,看着孙妈妈,道:“奶娘,对不起,婉婷让你担心了。” 孙妈妈豆大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她用袖子胡乱的擦拭着,咧嘴笑着道:“没事!只要夫人好好的,妈妈就放心了。” 又是这样的笑容。 杜雅汐不仅被她们眼泪中的笑容感动了,脑海里就浮现了邰氏的脸,慈祥的老夫人,还有那个红着脸的姚宸之…… 家人的脸一张一张的掠过,她的嘴角溢出一抹微笑。 突然,她伸手轻抚了一下肚子,嘴角的笑意就更浓了。 孩子,不管是什么样的缘份让我们在这里成为了母子?不管未来会怎样?我一定会守着你,我一定会怜惜这份缘份…… “谢谢你,姚少夫人。”苏夫人抬头看着杜雅汐,由衷的道谢,眼底的灰心已经一扫而空。此刻,杜雅汐才发现她有一双清亮的大眼睛,微笑起来时,眸底就像是有两汪湖水在荡漾。 “苏夫人,你真漂亮。”敛回心神,杜雅汐笑道。 苏夫人愣了一下,然后脸唰的一下红了,嗔了她一眼,道:“姚少夫人更像是仙女下凡,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姚少爷可真是个有福气的人。” “呵呵!”两人相视一笑,所有的不悦都化在此刻的笑容中。 幔帐外,老夫人听着杜雅汐和苏夫人一扫刚刚的不悦,两人倒像是好朋友一般,相互打趣了起来,脸上不禁绽开了笑容。 手在苏夫人的肚皮上摸了一下,突然,杜雅汐稍稍用力往下一按,苏夫人立刻痛呼出声,“唉哟——” “很痛?”松开了手,杜雅汐关切的看着她,问道。 苏夫人点点头。 杜雅汐不说话,动手去拉她的单裤,倏的,苏夫人夹紧了腿,窘迫的望着她。 “夫人,你答应要配合我的。”杜雅汐不松手,苏夫人也不松开,孙妈妈在一旁看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杜雅汐的偏头噘嘴看着苏夫人,商量着道:“苏夫人,要不这样,待你好了以后,我今天是怎么对你的,你就统统对我做一遍,这样可以吗?” 说着,她很无辜的道:“你有的,我娘都给我了,你在害羞什么呢?难道是怕没我长得好?” “噗……”苏夫人忍俊不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杜雅汐趁其不备拉下了她的单裤,“要配合,不然我是会生气的。你难道不知道,惹怒大夫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情。” “我?”苏夫人被她这一变再变的态度给唬住了,整个人就愣在那里。 杜雅汐动手细细检查,感觉她还是很紧张,便一边跟她聊天,一边检查,直到她不自觉的放松了下来。 “好了。” 杜雅汐扭头看着一旁的孙妈妈,道:“喊个丫环进来帮忙替夫人擦拭一下身子,我先净手,然后,我要替夫人针炙。” “是,姚少夫人。”孙妈妈早已对她刮目相看,也不请示苏夫人,直接应是撂开幔就出去喊了两个丫环进来。 苏夫人好奇的打量着杜雅汐,问道:“姚少夫人,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习得一身好医术?” 杜雅汐笑了笑,道:“机缘巧合之下,西域怪医收我为徒,我这身医术都是跟她学的,不过,我的医术还不及我师父的一点点。” 苏夫人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孙妈妈领着一个端着热水的丫环进来,笑着对杜雅汐,道:“姚少夫人,我已差人打了水在净房。” “好。”撂开厚实的幔帐,老夫人慈祥的脸就跃入了眼帘,还未等杜雅汐开口,她便已问道:“丫头,累吗?” “不累。”笑着摇摇头,杜雅汐笑得有些撒娇意味的道:“祖母,雅汐可否求你一件事儿?” “一件?” “不行吗?” “怎么这么少?”老夫人笑看着她,“这么少我都不好意思答应。” “呵呵!”杜雅汐伸出了手,想要去拥抱她,刚踏出一步,她就停了下来,看着自己手上的污血,耸耸肩,笑得天真烂漫。 “祖母,我先去洗把手。” 老夫人挥挥手,笑看着她进了净房,“呵呵,去吧。” 这个孩子,她真的是越看越喜欢。 刚刚她坐在这里,听着她在里面说的那些话,虽然有些大胆了,但是却有说不出来的活泼和开朗。 她喜欢这样的姑娘,这样的姑娘一定可以像一个小太阳一样照亮宸之的生命。 她坚信。 “丫头,你想要祖母答应你什么事儿?”见杜雅汐从净房里走了出来,老夫人就有点迫不及待的问道。 杜雅汐伸出手,非常可爱的举起来摆了几下,老夫人见状,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眸底浮起浓浓的疼爱。 她非常配合的张开手臂,杜雅汐笑了,笑着上前蹲着依偎进了老夫人的怀里。闻着老夫人身上那股熟悉的淡淡草药味。 深深的吸了几口,她突然想起,这味道之所以熟悉是因为姚宸之身上也是这样的味道。 老夫人扶着她站了起来,轻刮了下她的鼻子,宠溺的问道:“多大了?都是人家的媳妇儿了,怎么还撒娇?” “祖母,你可别告诉我,你不喜欢?”杜雅汐的一双眼睛笑得星光闪闪,语气中满是笃定。 “不喜欢!” “啊?” “不喜欢,那是不可能的。” “祖母,你真坏!” “呵呵!” “老夫人,少夫人,你们相处的样子,真的让婉婷羡慕。”不知何时,幔帐已经用绣着交缠花枝的绸带束起,苏夫人也已经靠坐在床头。 杜雅汐这才惊觉这是在别人的家里,于是笑了笑,道:“苏夫人又何必羡慕雅汐呢,苏大人这样关爱夫人,夫人应该更是幸福,更让人羡慕。” 苏夫人红着脸笑了笑,垂下了头。 杜雅汐提着自己提来的花布小包袱走到床前,对一旁的孙妈妈的道:“妈妈,接下来我要为夫人针炙,还需要妈妈掌灯,这幔帐还得放下来。” 孙妈妈连忙就头,“好好好!我就去点灯。” 动作轻柔的扶着苏夫人躺了下来,杜雅汐轻声的安抚她,“苏夫人,等一下针炙可能会点痛,但只是开始,过后,你会觉得很舒服。夫人产后,带下就一直不干净,这跟夫人产后大出血有关,也跟夫人的心情有关。” 苏夫人微微颔首,算是肯定了她的诊断。 杜雅汐探头看着她,又道:“苏夫人,雅汐说句你不爱听话,世上女子都会有变老变丑的一天,但是,我们的心却是可以永远年轻漂亮的。” 年华易去,容颜易逝,唯有真心可长青。 “谢谢你!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苏夫人伸手握紧了她的手,用力的紧了紧,“姚少夫人,你可真是一个妙人儿,我很喜欢你。” “谢谢!” 孙妈妈点了灯进来,杜雅汐转身又放下了幔帐,打开她的小包袱,里面的东西一一的排列出来。 她拉起苏夫人的单衣,一手在她的肚子上摸了一下,听到苏夫人暗抽了一口气后,她另一只手里捻着银针就扎了下去。 咝…… 孙妈妈看了看苏夫人皱起的眉头,又看了看那肚皮上的银针,豆大的冷汗就从她的额头上滴了下来。 “忍一下,很快就舒服了。”杜雅汐捻着银针,对着穴位一一刺了下去,嘴里还念着自己下针的穴位,“子宫穴,带脉穴,三阴交,气海,关元穴……” 幔帐外,老夫人聚神听着,频频点头。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幔帐里艾香萦绕,杜雅汐正点了艾条替苏夫人针炙。艾草对女子病有很好的疗效,她在听到苏大人说是苏夫人是产后身子不利索,便已猜到这种情况。 她回宸院取了自己用熟了手的银针,又带了艾条。 “好了。”杜雅汐笑着站直了身子,伸手轻捶了发酸的腰,笑容暖暖的看着苏夫人,道:“苏夫人,待会我再给你开方子,你每日一帖即可。” “谢谢!” “不用谢,这是一个大夫应该做的。”杜雅汐笑了笑,动手收拾自己的小包袱,撂开幔帐走了出来。 孙妈妈看着苏夫人的眉头舒松开来,脸色也似乎好了一些,心里直为她感到高兴,也对杜雅汐充满了感激之情。 “老夫人,姚少夫人,请移步到外室坐。” 杜雅汐扶着老夫人抬步往外走,就听到身后,苏夫人诚心的道谢:“姚少夫人,谢谢你!你不仅减轻了我身体上的痛苦,你还唤醒我的心,把我从那个牛角尖里拽了出来。真的很感你,你是一个很棒的大夫。” 回眸一笑,杜雅汐摆摆手,道:“病人很努力的配合大夫,会是对大夫最好的感谢。苏夫人,祝你早日康复。半个月内,你不用再作针炙,如果以后有需要的话,你可以让人去君山镇通知我。” 苏夫人一愣,问道:“你要回君山镇?” “是啊,今天是雅汐回门的日子。”老夫人笑着道。 闻言,苏夫人吃惊的看着杜雅汐,见她无所谓的淡淡笑着,心里对她的好感就更多了几分。 “真是不好意思!回门是大事,少夫人却劳心来为我出诊。” 苏夫人皱了皱眉,这女子病并不是见得光的病,让她一个新嫁娘来替自己诊断已是过意不去,现在又听说耽误了她回门的时辰,心里面更是过意不去。 杜雅汐笑了笑,道:“苏夫人不用放在心上,在大夫的生命里,病患永远摆在第一位。” “说得好。”老夫人点头,满意的看着杜雅汐。 “少夫人的胸怀真是让在下佩服。”房门推开,苏大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脸严肃的朝杜雅汐拱拱手,道:“少夫人,请原谅在下早先的不敬。” 杜雅汐落落大房的福了福身子,“苏大人,不必自责。大人并没有什么不敬的,实在是小妇人没有过人之处。” “这?” “姚少夫人,你若是没有过人之处,那我这种遇点小事就躲在房里不见人的,岂不是一无是处?”苏夫人笑着为苏大人解了尴尬。 苏大夫闻声抬目望去,见娇妻倚靠在床头正浅笑吟吟的看着他,心中不由一热,忍不住就快步走了过去,坐在床头,紧握住她的手,道:“娘子,你…真好。” 两人四目相触,目光交缠,再也移不开眼。 杜雅汐等人悄悄的离开了房间,把时间和空间都让给他们。 花厅里,杜雅汐写了两张方子,一张是要煎服的草药,一张则写了固元膏配方和做法,像苏夫人这样产后体虚的,服用固元膏是极好的。 “孙妈妈,这张方子的药,你让人每日煎一帖,一次放三碗水,煎成一碗水即可。这个方子是我为苏夫人开的补身膏,你让人照着上面的用量和作法,每日早晚让苏夫人食下一小舀就好。还有,到药方买点艾草,晚上用艾草煮了水,端给苏夫人泡脚。” 她想了想把固元膏改成了补身膏,相信这样大家理解起来也容易一点。 “是,我都记住了,一定照着办。”孙妈妈连连点头,每一个字都记在了心里。 就在这时,厅外走进来了一个小丫环。 “孙妈妈,门房传来话,说是姚家少爷问姚老夫人和少夫人这边的进展如何?” “宸之?”老夫人和杜雅汐相视了一眼,然后,老夫人就径自笑了,看着杜雅汐的眼神充满了暧昧,“那小子一定是等媳妇等急了。” 杜雅汐不由的红了脸。 孙妈妈听着姚家少爷在外面等,刚刚又听到老夫人说今天是杜雅汐回门的日子,连忙朝她们福了福身子,“老夫人,少夫人,请稍等一下,待我进去禀了我家大人和夫人。” 两人颔首,端起一旁的茶盏,轻呷了一口茶。 不一会儿,苏大人就走了进来,身后的孙妈妈手里捧着一个雕花红漆匣子,他从孙妈妈的手中接过匣子,递到了杜雅汐的面前,真挚的道:“姚少夫人,这次多亏了你的出诊和开导,内人才愿意坦诚治病。今天是你和姚少爷回门的日子,很抱歉让你沾了病气,这里是我和内人的一片心意,还请收下。” 杜雅汐将匣子推了过去,朝苏大人福了福身子,道:“大人客气了,出诊乃大夫的天职,无需挂齿。” “雅汐,收下吧。”老夫人看着苏大人,拱手道:“大人的一片心意,我们领了,因为亲家那边还等他们小两口回门,我们就先告辞了。” 苏大人伸手做了个请势,道:“老夫人,少夫人,请。” “大人请留步。” “一定要送送,两位请吧。” “如此就辛苦大人了。” 出了苏府大门,见就姚宸之站在马车前,双手背后,来回踱步。苏大人笑着上前,朝他拱拱手,道:“姚少爷,让你久等了。” “苏大人,好。”泼墨般的浓眉轻蹙,随即鼻尖传来一股熟悉的香味,他的眉头立刻就舒展开来,笑着回了苏大人一礼。 老夫人:“苏大人,请回吧。” “谢过苏大人。”杜雅汐微微福身。 苏大人笑着摆摆手,道:“那么在下就送到这里,不耽搁姚少爷和姚少夫人的宝贵时间了,各位请慢走。” 胡荽过来扶着姚宸之,杜雅汐和钱妈妈一起扶着老夫人,一行人上了马车,老游手中的皮鞭一扬,马车就徐徐向姚府驶去。 路上,老夫人突然解释:“雅汐,苏大人送你东西,一是相当于是诊金,二则有更重要的用意。我们这里回门是大事情,一定要平平安安,喜喜庆庆的回娘亲。你这接触了病人,就相当于带了病气回家,所以,苏大人才送了你这些东西。” 说着,老夫人有些懊恼的道:“这事也怪我,没有细想就让你来出诊,这耽误了时间不说,还有了一个不好的意头。” “祖母,这些东西哪里能相信,你别往心里去。”杜雅汐无所谓的笑了笑,然后指着一旁的匣子,道:“再说了,苏大人不是送了东西吗?咱们这是做好事,不会有什么不好的。” 见她如此不在意,老夫人这才真正的放下了心。 她移目看向姚宸之,问道:“宸之,可派了人去通知亲家?” “老何已经先过去了。”姚宸之点点头。 “嗯,不能让亲家担心,一直等着。”老夫人想了想,又道:“宸之,在别院你可要尽力照顾雅汐,对岳父岳母也要孝顺,体贴。女婿就是半子,杜家也是你的家,一定要彼此间相亲相爱。” 看着老夫人严肃的表情,杜雅汐不禁在想,彼此都知道只是一场假成亲,老夫人现在的表情却像真是那么回事一般。 “祖母,宸之记住了。” 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又对杜雅汐道:“雅汐啊,若是宸之欺负你,你就让人告诉祖母,祖母替你出气。” “谢谢祖母,雅汐记住了。” 他欺负我?我欺负他还差不多。 马车外的胡荽也不禁嘟囔了一声,“少夫人不欺负少爷,那就谢天谢地了。” 老游听着,不禁弯唇笑了笑。 回到姚府大门口,丽婶和宸院的四大丫环已经候在门口的马车边上,这一次去别院,杜雅汐将老夫人指给的两个妈妈留下打理院子,只带了胡荽、虎杖、老何还有丽婶等八个人。 其实这八个人她都嫌多了,只是拗不过老夫人,又想让她老人家放心一点,她便选了这八个人一起同往别院。 众人又下了马车,与老夫人和闻讯赶来的姚灵芝、徐惜玉一一辞别,又硬着头皮和姚灵芝虚假的嘘寒问暖了一番,这才踏上了回门之路。 …… “累吗?”马车上,姚宸之突然问道。 晕晕入睡的杜雅汐迷迷糊糊的摇摇头,“不累。” 听着她的声音,姚宸之蹙了蹙眉,一旁的丽婶连忙解释,“少夫人定是累了,昨晚又没怎么睡。” 姚宸之想了想,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伸出手臂,把打瞌睡的杜雅汐搂进怀里,一颗心不禁怦怦直跳起来。 “睡一会吧,到了我叫你。” 语气中充满了心疼和柔情。 丽婶看着,无声的笑了笑,静静的不敢出声打扰这幅充满爱的画面。 杜雅汐这一觉睡得很沉,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治好了姚宸之的眼睛,梦见自己挺着肚子与他撑伞走在绿油油的草地上,梦见他笑起来时,眼睛里像是有两弯新月芽儿,比现在的他还要俊美,还要迷人…… “我看到了……呵呵。”在梦中,她看到他眼中的自己,一个带着笑意的自己,不知道的,梦境感染了杜雅汐,让她不由的轻笑出声来。 姚宸之垂眸,眨了眨眼,“你看到了什么?” “呃?”杜雅汐猛的惊醒,睁开眼睛抬头朝他看了过去,见自己正亲密的依偎在他的怀里,连忙坐直了身子,窘迫的借整理衣服来安稳怦怦直跳的心。 姚宸之只觉得胸口上凉飕飕的,像是心里面突然空了。 丽婶见两个都红了脸,便笑着倒了茶递到了杜雅汐的面前,“少夫人,先喝口水吧。” 杜雅汐接过茶,轻呷了一口。 她又递了一杯茶到姚宸之的手中,“少爷,请喝茶。” 姚宸之点点头,接过茶。 “少夫人,你刚刚说看到什么了?”丽婶好奇的多问了一句。 “噗……咳咳……”杜雅汐一口热茶噗了出来,被茶水呛得剧烈的咳嗽起来,这一下可慌了姚宸之和丽婶,两人连忙伸手去替她拍背,只是姚宸之的手伸出一半就抽了回去。 杜雅汐轻瞄了一眼姚宸之,然后看着丽婶,问道:“丽婶,我刚刚模模糊糊的说了什么话吗?” 别是这么倒霉吧? 做个梦还梦呓,而且让人听见。 这事糗大了。 丽婶想了想就应道:“也没说什么,就说了一句我看到了,然后还笑了。” 还笑了? 天啊,幸好最重要的一句话她没有说出来,要不然姚宸之听了一定会误会自己。想到自己做的梦,杜雅汐连忙垂首整理衣服。 丽嫂瞧着她的模样,只是笑了笑,不再相问。 马车徐徐行驶在山间小路上,因为山路石头子多,马车有些摇晃得厉害,睡着还没什么感觉,如今醒过来了,杜雅汐只觉胃里被摇着翻山倒海。 她惨白着脸,突然,捂紧了嘴巴。 见状,丽婶连忙喊老游停下马车,在姚宸之还没回过神来时,杜雅汐已经捂着嘴巴出了马车,站在路边,吐了起来。 直到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光之后,杜雅汐才好了一些,接过丽婶递来的水袋漱了口,然后由丽婶扶着朝马车走去。 姚宸之站在马车前,紧张的握着拳头,感觉到了她的靠近,连忙问道:“雅汐,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因为没有睡好,所以晕马车了。” “应该是。”听着他连理由都替自己编好了,杜雅汐只觉心里流过一股暖流,将自己的手交到了他的手上,“我没事了。” ------题外话------ 累死了,妞要安慰。( ) 079章 回门 握着微凉的手,姚宸之点点头,“没事就好,上马车吧。老游说,再过一座山就到环山村了。” “嗯,好。”杜雅汐点点头。 刚要上马车,突然,姚宸之拉住了她,“雅汐,也就只有一个山头了,要不我陪你一起走路进村吧?” 走路?杜雅汐很想答应,可是,她现在吐得脚下无力,重点是这么走路回门,无疑就是跌了婆家的脸面。 想想村里那些闲着喜欢乱嚼舌头的妇女,又担心邰氏会多想,她摇了摇头,道:“我没事的,还是坐马车吧。” 胃里的东西都吐完了,应该不会再吐了吧? “那行!你若是还不舒服的话,可一定要跟我说。”言行举止中,无一透露出浓浓的关怀。 丽婶瞧着又是满意的点点头,心想这次回去,把这些小细节都告诉杜大嫂,她应该就能放心了吧。 上了马车,果然如杜雅汐猜的这样,虽然脑袋晕乎乎的,但好在没有再呕吐。 杜雅汐靠坐着,闭目养神,心里却是有些忐忑不安。这一下吐得这么厉害,不会是要开始孕吐了吧? 如果真是孕吐,这可就麻烦了。 免不了会被人怀疑,将来孩子出生,那些人掐手从日子一推算,她不是同样得被抓包吗? 似乎是感应到了身边人儿的不安,姚宸之摸索了一下,终于握紧了她的手,无声给她支持的力量。 “别担心!一切有我在。” 杜雅汐抬眸看着他,微微笑了。 环山村,村口。 杜瑞兆看着徐徐而来的马车,兴奋跳了起来,冲着村子里喊道:“回来啦!回来啦!” 一旁杜雅兰开心的鼓掌,扭头得意洋洋的扫看了周围凑热闹的小伙伴们,道:“快看,我二姐和我大哥哥回来了。” “雅兰,怎么叫大哥哥啊?”有个小孩疑惑的问道:“不是该喊姐夫吗?我听过四玲喊元玲姐姐的男人叫姐夫。” “就是啊!雅兰,你是不是搞错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喜欢让人觉得自己很棒,听到有人质疑,也七嘴八舌的起哄。 杜雅兰神气的瞥了他们一眼,抬起下巴,道:“我才不管人家喊什么,反正,我就是要喊大哥哥。” 正说着,马车已经停在他们的面前,杜瑞兆牵着杜雅兰开心的凑了过去,看着老游笑道:“游叔,我二姐呢?”说话间,眼睛紧紧盯着马车的门帘。 老游笑了笑,弯腰一手捞一个,就像是抓只小鸡般轻松,眨眼之间杜雅兰和杜瑞兆就已经站在了马车上。 “少爷和少夫人都在里面,你们进去吧。” 闻言,两个小家伙双眼放亮,就见丽婶撂开了门帘,笑眯眯的看着他们,道:“瑞兆少爷,雅兰姑娘,快进来吧。” “丽婶。” “欸。” 杜雅汐睁开眼,笑着伸他们伸出了手,道:“快进来,让二姐好好看看你们。” 车帘撂开,马车下的那些小孩子好奇的看了进来,当他们看到盛妆打扮的杜雅汐,齐唰唰哇的一声叫了起来,艳惊的道:“哇——好漂亮,雅汐姐姐变成仙女了。” 丽婶端了小几子上的盘子走了出来,笑看着那些孩子们,道:“孩子们,来,都吃一点喜糖。” “哇——有喜糖。”孩子看着盘子里的糖,纷纷砸了砸嘴巴,前涌后挤的伸出小手,喊道:“喜糖我也要,喜糖我也要……” 老游看着丽婶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见她细心的嘱咐孩子们不要太心急,不要摔跤了,不要吞进去哽住了……看着她的侧脸,突然觉得是那么的好看。 嘴角溢出了笑,他犹不自知的看着,眼睛一眨不眨的。 “游叔,我陪你坐外面。”杜瑞兆从里面走了出来,顺着老游的目光看去,问道:“游叔,你在看什么?” 老游骤然红了脸,丽婶刚好分完糖转过身,她疑惑的看着老游黝黑脸上的红晕,皱了皱眉,问道:“游大哥,你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没…没…没有。”老游摆摆手,矢口否认。 丽婶听他说没事,便撂开车帘钻身进去。 马车继续朝竹林杜家而去,杜瑞兆坐在外面,心里有点小得意,毕竟在他有记忆以来,他还从没看过哪家姑娘回门时是像他二姐这样,有三辆马车一起回来的。 马车后面,刚刚那些小孩子嘻笑着一直跟着跑。 朱红花站在自家门口,看着三辆华丽的马车从村中小路徐徐朝竹林驶去,心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恨,那股不明由的恨意紧紧的包裹着她的心,燃烧的火将她的心包在里面烧……。 “杜雅汐,我一定不会让你过得比我好。” “红花,你在外面吗?”屋里传来了赵氏的声音。 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苏家,眸子转了转,朱红花冲屋里喊道:“娘,我有事出去一下。”说完,她就跑远了。 赵氏急急的从屋里跑了出来,看着往镇上而去的朱红花,喊道:“红花,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镇上。” “这个时候了,你去镇上干什么?你……”看着朱红花越跑越远的身影,赵氏无奈的摇摇头,低叹了一声。 女大不由娘。 她知道闺女是让自己从小宠坏了,现在想要管管她,却是激起了她强烈的叛逆心。 她扭头看向渐渐进入竹林的马车,暗暗算了算日子,心里不禁羡慕邰氏的好福气,最起码她家的闺女是不用她那么操心的。 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远远的跃入了眼帘,赵氏怔了一下,随即转身进屋。 古闻清站在村中小路上,见她冷冷的转身进了屋,眉头不由的皱得紧紧的,眸中盛满了疑惑。 这是怎么了? 自从那天晚上过后,她就处处躲着自己,也不再老日子里给自己留门。 到底是怎么了? 突然,他心中涌起一股浓浓的害怕,害怕她从此不再理会自己,也害怕她将自己摒除在生命之外,从此相逢不相识,只做一对最熟悉的陌生人。 “村长,你这也是要去杜家吗?”苏小年从后面追了上来,疑惑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又悄然的隐下疑惑。 古闻清回过神来,笑了笑,道:“对啊!今天是姚少爷他们回门的日子,远砚早几天就跟我招呼过了,让我过去喝酒。正好,我也想跟那丫头,哦,应该是姚少夫人,我也想跟姚少夫人讲讲咱们村里租地的事。” 这些日子,他可没有闲着,把上次说起的租地事情,挨家挨户的去问,也将这租地的好处细细的跟村民们说了说。虽然有些人报名要租地给姚府,但是大部分的人还是有顾虑的,处于一种观望的态度。 闻言,苏小年眼睛里闪过亮光,想了想道:“村长,你别说我见识短,其实吧,这药园能不能用我们这些人还没定下来,大伙吧,根本不可能把家里的田地都租出来。如果无工可上,那咱们的口粮又去哪里找?” 古闻清点点头,他心里也明白,这些就是实情。 他今天去杜家喝酒,这问题也将是他的重点。 点了点头,古闻清抬眼看着他,问道:“你这是去杜家帮忙建新房?” “是啊。杜大哥说了,今天是个大日子,让我们都休息一天,不过,让我们都上他们家去喝酒。呵呵。”苏小年笑了笑,眼底浮现丝丝得意。 的确,杜远砚请了村长,但也没有忘记他们,这就说明,他们在杜家人的心里也是有点份量的。 现在放眼整个村的人,哪一家哪一户不是成天巴结着杜家?今天送篮子青菜,明天送些瓜类。 微微一愣,古闻清随即便笑着拍拍苏小年的肩膀,道:“既然同路,那咱们就一起走吧。” “欸,村长请。”苏小年笑眯眯的跟在古闻清的身侧。 两人边走边聊。 古闻清双手背后,扭头看了他一眼,问道:“小年啊,这些日子你在帮忙建新房的事,我也还没问你租地的事。你们苏家的地多,又都靠着,你有没有想过要租地给姚府种草药?” 苏小年想也没想,就笑着应道:“听说姚府要租地种草药后,我那大侄子就让我大嫂把地租出去。我自己家里的嘛,我还是刚刚那话,如果姚府要我们这些人去药园上工,我就把地租出去。” 古闻清听了,便就岔开这个话题,问了一些其他的事儿。 竹林,杜家。 马车停了下来,丽婶就撂开车帘,杜雅汐牵着姚宸之的手从马车里钻出来,微笑望着站在门口笑不拢嘴的杜氏夫妇,弯唇一笑,轻声唤道:“爹,娘,女儿回来了。” 而杜雅兰早已兴奋的跳下马车。 “欸。”两人重重点头,脸上就溢出难掩的高兴。 胡荽从后面跑了过来,扶着姚宸之下马车。 杜雅汐也由丽婶扶着下了马车,她站到了姚宸之的面前,轻轻的牵过他的手,轻道:“宸之,我们一起去拜见爹娘。” 杜家不比姚家,姚宸之并不熟悉路线,杜雅汐不想他在众人面前没了面子,所以,就自动的牵起他的手,在他反客为主,反手紧紧的牵紧她的手时,她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并没有任何不悦。 围在杜家门口的人看着二人如此恩爱,纷纷笑了,因为都知道姚宸之的情况,大伙这一次并没有觉得他们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牵手有什么不可以的。 杜父朝杜瑞兆示了个眼色,杜瑞兆立刻跑去点燃了鞭炮,又捂着耳朵笑着跑回杜父身边。 众人捂耳笑着。 杜雅汐和姚宸之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杜氏夫妇的面前,旁边的半夏和紫苏立刻在地上放了两个软垫。 轻扯了下姚宸之的手,两人齐齐的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岳父,岳母,感谢你们愿意把雅汐嫁给我,从今往后,宸之一定会一心一意对她好,也会和她一起孝顺二老。” “好好好!”杜父连声道好,伸手一把将他扶了起来,笑看着他用力的在他的肩膀拍了几下,“希望你永远都记住自己说过的话,永远对雅汐好。” “是,宸之一定会记住,请岳父岳母督促。”姚宸之拱拱手,一脸认真的道。 微微侧脸看去,杜雅汐轻怔了一下。 明知只是盟友,可他脸上的神情怎会如此虔诚? 杜父和邰氏欣慰的对视一笑,两人异口同声的道:“我们相信你。” 围观的众人看着这一幕,不禁的羡慕杜雅汐的福气。 大户人家有几个不是三妻六妾的,现在听着姚宸之如起誓般的说,一定会一心一意对杜雅汐好。 众人都觉得,这是天大的福气。 一行人进了堂屋,杜父和邰氏笑着端坐在主位上,丽婶端来热茶,姚宸之和杜雅汐正式的为爹娘敬茶。 村里的人看着这些一板一眼的礼数,见他们二人一身华贵优雅,目光皆是无法从他们的身上移开。 敬完茶,邰氏就陪着闺女进了房间。 姚宸之则在堂屋里陪杜父和村长及村里一些辈分较高的人说话,因为彼此都不熟悉,大多时间,姚宸之都是微笑侧听他们聊,端着手中的竹杯盏,他的思绪飞到了杜雅汐的身上。 不知道她好点了没有? 不知道她还想不想吐? 不知道…… 突然,他怔住了,微不可机的叹了一口气。该怎么办?他总是不经意的就会想她,好像离不开她了一样。 可是,这样不行啊。 三年后,她如果真的离开,自己该怎么办?真能放手吗?心一定会很痛吧? 唉——他似乎不该再这么下去了。 握着竹杯盏的手不由的紧了紧,苍白的指节高高的突了起来。只是想着要管住自己的心,只是想着有一天她要离开,自己的心就已经是这么痛了。 该怎么办呢? 放手,稳住,还是干脆随心所欲…… “恭喜!恭喜!”两道浑厚的道贺声将他已经跑远的心神拉了回来,他不由的抬起空洞的眸子循声望去。 耳边就听到杜父笑呵呵的回道:“谢谢!顾少爷,你来怎么也没有说一声?” “知道杜伯父这些有酒喝,特意来讨杯酒喝。”顾怀远笑着拱拱手,移眸看向姚宸之,杜父就立刻笑着为他们引见,“顾少爷,这位是我家二姑爷,宸之,这位是顾少爷。” 姚宸之站了起来,笑着拱拱手,“顾少爷,幸会!幸会!你的大名,我早已听祖母说起过,说你少年有成,说你智勇过人。” 祖母说这个人不简单,手段过人,他怎么挑这个日子来这里呢? 那天,他来求雅汐为他母亲出诊,不知雅汐有没有出诊? 思忖间,顾怀远弯唇笑着还了他一礼,“姚少爷,幸会!老夫人过誉了,与她老人家相较,我们都是只会闹腾的小娃娃。相传姚少爷芝兰玉树,温润尔雅,今日一看,却觉得外面只道出了三分。” 顾怀远无声的打量着姚宸之,眼底有两簇不明的光在闪烁。 “哈哈!”杜父开心的笑道:“你们就别相互吹棒对方了,快快坐下喝茶。” “是,岳父大人。” “是,杜伯父。” 两人轻撂袍角端坐了下来,顾怀远不禁又瞥了姚宸之一眼,眸中那不明的意思就更浓了。 他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眼角余光扫见姚宸之手中的竹茶盏,手中动作一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青花茶盏。 因为有了顾怀远的加入,堂屋里的气氛就更加热闹了,只不过,这份热闹跟姚宸之却没有多大关系。虽然杜父为了照顾他的感受,不时的与他交淡几句,或是就着话题,问了他一些意思,但相较于顾怀远的妙语连珠,他就显得沉默寡言。 听着堂屋里传来的阵阵笑声,杜雅汐凝视一听,就听到顾怀远那浑厚有力的笑声,眉头不由的蹙了蹙。 他怎么来了? 邰氏侧耳听了一下,笑道:“顾少爷来了。” 杜雅汐听她的口气像是彼此间很熟稔的样子,便问:“娘,他经常来咱们家吗?” 自己才出嫁几天,他难道天天都来这里不成? 现在药田都没有规划出来,他一个草药苗种商,天天往这里跑是什么用意?或者说,他有必要天天来这里吗? 他家的生意不是做得很大吗? 那他这个当家的,不用忙吗? “你成亲那天,他带着贺礼来过,再来就是现在了。”邰氏笑了笑,又道:“这顾少爷还真是不错,那天他陪着你爹喝酒,这两人喝起来就没完没了,越喝越兴,如果不是我拉着,没准他们就称兄道弟了。” 想起那天的情形,邰氏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听着邰氏的话,杜雅汐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娘,我爹的身子可不能喝那么多酒,你以后得管着他一点。” 闻言,邰氏就点点头,定定看着她,眼里就不知不觉的涌上雾气,“闺女出嫁,你爹心里舍不得,他要喝,便让畅喝一回吧。” 说是姚家和姚宸之都没有可挑的。可是,天下间,有哪个父母不希望女儿能幸福在丈夫的保护下过日子?姚宸之哪里都好,可他却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闺女。 每每想到这一点,杜氏夫妇就在夜里叹息了不知多少次。 “娘,女儿现在不是回来了吗?祖母说,药园由女儿来主管,这么大的药园从开荒到有收成,少说也得两年,有些期长的草药,还远远不是这些日子。”杜雅汐握紧了邰氏的手,又道:“姚家的别院就在老君山的那一边,女儿以后就天天来,天天赖在家里吃娘做的饭菜。” 眸中的忧色散去,邰氏笑嗔:“你这丫头,已经为人妻,咋还使小孩子的性子?” “娘,孩子再大在娘的眼中也是个孩子,这话不是你说的吗?”杜雅汐笑道。 邰氏笑着点点她的额头,道:“你这孩子,嘴巴也不知是从何时变得这么厉害,娘可是说不过你。” “娘,你难道不喜欢现在的雅汐?”心里发虚,杜雅汐连忙岔开这个话题,“娘,我想让请个夫子回来,为瑞兆和雅兰授课。虽然有爹娘可以教他们,但是……” “我明白。”邰氏止住了她的话,欣慰的看着她,道:“雅汐,娘还是最喜欢现在的你。请夫子这事就交给你,不过,娘给你提个建议,以后药园忙起来,村里的人可都会没有了闲工夫。你看村里头像瑞兆,雅兰这般大的孩子也不少,送上私塾呢,他们爹娘负担不起,放在家里呢,又没有看管。要不这样,你和村长商量一下,干脆在村里找个地,请了夫子一起教。” 杜雅汐笑着点头,连声赞道:“娘,你真聪明。这事就这么办,晚一点我就找村长商量,夫子我会托祖母找一个文才出众的,一定要让咱村的孩子们都识字。” 嘎吱—— 丽婶领着四大丫环走了进来,笑看着杜雅汐,道:“少夫人,四个丫头说要叩见亲家夫人。” 杜雅汐知道姚家重礼仪,便笑了笑,打趣道:“你们这四个丫头就知道变着法子要红包。” 虽然才短短相处了几天,但好在这四个丫环的性格都开朗,被她调戏了几回之后,倒也是能接得下她的打趣,偶尔还会随着戏言几句。 就这么四个丫环,杜雅汐更是感受到了老夫人对自己的疼爱。 半夏几人听她这么一打趣,纷纷掩唇轻笑了起来,邰氏见她们之间相处如此融洽,心里面也就放心了不少。 丽婶朝邰氏微微一笑,两人无声的对视。 半夏、紫苏、忍冬、桑枝站成一排,齐齐朝邰氏福了一礼,“奴婢半夏(紫苏、忍冬、桑枝),见过亲家夫人。” 邰氏微笑点头,伸手作势道:“四位姑娘,有礼了。”说着,她从袖出拿了四个红包出来,笑眯眯的一一递到了她们的手里,“初次见面,以后,我家姑娘就有劳你们了。” “这些都是奴婢们应该做的。”四个丫环接过红包,又朝邰氏福了福身子,“谢谢亲家夫人。” 邰氏颔首,浅笑。 杜雅汐看着邰氏的侧面,总觉得她的举手投足间,有着说不出来的优雅和熟稔,就像是她以前面对这种场合一样。 ------题外话------ 谨记着咱位零点零五分的约定,妞妞没敢失约,也舍不得失约, 万更字数还差四千,会在明天早上9:30补上, 谢谢大家的爱护和支持。 么么哒。( ) 080章 留夜 外面院子里有人喊,开席了,邰氏连忙牵着杜雅汐站了起来,道:“你爹让人在堂屋里摆了一桌,就我们一家人和村长。其他席桌都摆在院子里。咱们这就过去吧。” 杜雅汐刚想说,自己就在房里吃点算了,可一想到今天是自己回门的日子,又把话咽了下去。 丽婶看了她一眼,道:“亲家夫人,路上少夫人有些晕车,一早又去苏大人府上为苏夫人出诊,忙了大半天。要不让半夏她们去厨房端些清淡一些的食物,吃完了就在房里休息一会吧。” 邰氏抬眸看向杜雅汐,这才发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眉宇间拢着淡淡的疲惫,便点点头,道:“行,就在房里用餐,吃了饭就好好的休息一下。许是累坏了,这脸色都白了。” “娘,我没事!只是昨夜里想着今天要回家了,心里高兴过了,一个晚上都没怎么睡。”杜雅汐笑了笑。 闻言,邰氏看着这个出嫁才三天,可却觉得离家三载的闺女,眼眶微微发热,心疼的道:“先吃点东西,然后小睡一会,我会让你弟妹先别来打扰你。” “嗯,谢谢娘。”杜雅汐点点头,“娘,宸之……” “宸之那里你爹会照顾着,你不用担心。”邰氏笑了笑,看着女儿和女婿彼此间相处得这么好,她心里那点担心也消了不少。“丽娘,你带几个姑娘去厨房吧。外头客人多,我出去照看一下。” 丽婶点点头,领着半夏她们出去了。 外面闹哄哄的,不时的传来村民们的谈笑声,杜雅汐抬眼一一扫过房间的东西,她房间里的摆设还维持着原来的样子,屋里到处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好像她昨夜还睡在这个房间一样。 遂步走到床前,杜雅汐和衣躺了下去,熟悉的味道让她有股想哭的冲动。 原来自己是这么想念这个家。 原来自己是真正的杜雅汐了。 沾上熟悉的竹床,闻着熟悉的味道,看着熟悉的一切一切,睡意浓浓袭来,她弯起唇角,甜甜的睡着了。 半夏她们端着饭菜进来,见她躺在床上睡着了,不忍叫醒她,便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这一觉,杜雅汐睡得很稳很沉很香甜,一直到夜幕临降她才悠悠的醒了过来。睁开眼,只见满室橘黄色的烛光,她浑浊的脑子立刻就清醒了过来,她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伸手摸摸竹床,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原来自己不是做梦,而是真的在家里。 窗台下,景泰蓝双耳缕空逼真狮子捏手的香炉里冒出袅袅轻烟,淡雅好闻的熏香随着轻烟的消散弥漫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杜雅汐知道这是姚宸之为老夫人调的安神熏香,怪不得自己睡了这么久。 嘎吱—— 丽婶推门进来,看着她已经睡醒了,便笑着走过来,“嗯,少夫人睡了一觉后,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杜雅汐下床穿好鞋子,丽婶就忙帮她整理衣服,看着微皱的裙子,道:“少夫人,要不我让人提水进来,你先沐浴,梳洗一番再出去和亲家老爷他们一起吃团圆饭?” “好。”杜雅汐点点头。 丽婶转身又要出去,突然停下了脚步,扭头看着杜雅汐,道:“少爷正和亲家老爷在堂屋说话,中午喝了点酒,不过大多都被亲家老爷挡了。” 她这是在向自己禀报姚宸之的情况? 杜雅汐轻‘嗯’了一声,微笑颔首。 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了下来,动手取下头上的珠钗,散了发拿着梳子一下一下的梳着乌发,眸光渐渐迷离,思绪不禁回到了那天自己坐在这里由全福夫人替自己梳发的情景。 不一会儿,半夏她们就提着热水走了出来,看着她笑眯眯的道:“少夫人,这里的景色真好,还有,家里的物件都很雅致,全是竹子制的,真正有一种君子之风。” 忍冬也忍不住的附合道:“院子里的那花藤,也是不错。” 众丫环一听,立刻笑着打趣忍冬,“冬儿,你喜欢花藤架是因为你的名字叫忍冬吧?我记得,忍冬还有一个别名,叫什么来着?” “鸳鸯藤。”紫苏笑着应道。 “对对对!鸳鸯藤。” 忍冬一听,不禁红了脸,跺了跺脚,道:“不理你们了,我说的是大实话,到了你们嘴里就变味了。”说完,提着水拐进了屏风后。 “呵呵呵!”几个丫头相视一笑,“冬儿害羞了。” “赶紧倒水吧,待会水就该凉了。”丽婶随后走了进来,看着这些小丫头相互打趣,又见杜雅汐含笑看着她们,嘴角也不禁染了笑意。 几个丫头连忙应是,笑着提水进了屏风后。 丽婶走了过去,拿过她手中的梳子,一下一下的梳子,“少爷说了,今晚就歇在这里。下午村长说有事要跟你商量,少爷听说你睡着了,便不让我们来吵你。” “哦?”杜雅汐疑惑的看向丽婶。 丽婶笑了笑,又道:“按老规矩呢,没有回门那天住在娘家的,亲家老爷也婉拒了,但是少爷说,规矩是死的,一家人相聚在一起享受当下才是重要的。她让亲家老爷不必在意,姚家那边不会有什么异议。” 浅浅颔首,杜雅汐敛目思忖,想起路上自己呕吐时,他的无微关怀,心里大概就明白了他主动留宿的用意。 他一定是担心她的身子受不住来回颠簸吧? 心思倒是细腻的。 “少夫人,水已经好了。”半夏几个提着空桶站在她的面前。 杜雅汐站了起来,道:“你们先出去吧。” “是,少夫人。”几人福了福身子,丽婶也和她们一起出了房间。 相处几天,她们都清楚杜雅汐沐浴时是不需要在边上侍候的,所以,也没有问需不需要留人侍候的问题。 屏风后,大木桶里的热气袅袅升起,清雅的香气萦绕在房间里,杜雅汐宽衣趟了进来,靠坐下来被热水这么包围着,只觉全身都舒服得不得了,她满足的低叹了一声,闭目沉思。 门外传来姚宸之声音,她听到他问半夏少夫人醒了没有,见到半夏说已经醒了,正在房里沐浴,他哦了一声就没有再出声了。 睁开眼睛,杜雅汐迅速的沐浴,也不贪恋泡浴的舒服了。 她换了一件嫩绿色的交领襦裙,外罩一件长袖短式的紫色绣交枝缠花钉珍珠的褙子,又给自己简单的绾了一个圆髻,只用一支雕玉兰花形玉钗固定,从耳后留了两小束乌发,看来简单中又不会太呆板。 “走吧,咱们去堂屋。”杜雅汐拉开门从房里走了出来,目光扫了扫,并没有看到姚宸之的身影。 紫苏见她目光轻扫了一圈,便道:“少夫人,刚刚少爷来问少夫人醒了没有?听说你在沐浴,少爷就回堂屋陪亲家老爷了。” 自己的表现有这么明显吗? 先是丽婶向她说了姚宸之的情况,现在紫苏也是这样。 她点点头,抬步就往只隔了一个房间的堂屋走去,踏进堂屋,所有的人都朝她看了过来,有惊艳的,有高兴的,有欣慰的,有……触及姚宸之那双明明朝自己望了过来可她却只看到平静的眸子。 微不可机的叹了一口气,杜雅汐走了进去,看着家人笑道:“爹,娘,三弟,四妹。” “欸,既然人都到齐了,咱们就吃饭吧。”杜父站了起来,率先走到了餐桌前坐了下来。 “好。”杜雅汐正想转身去扶姚宸之,就已见杜瑞兆上前扶着他往餐桌走去,她不禁愣了愣,心想,自己下午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瑞兆一直都不太喜欢他的,可现在怎么这么主动,这么热情? 他看向姚宸之的眸光中还含有崇拜。 崇拜,没错,就是崇拜。 一念间,邰氏已上前牵着她的手,道:“睡了一个下午,午饭也没有吃,早该饿了吧。快坐上来吃饭,娘特意煮了你最爱喝的酸笋豆腐鲫鱼汤,雅兰和瑞兆昨天就去挖了地菜,说是他二姐喜欢吃地菜馅的饺子。” 杜雅汐听着感到很窝心,笑着看向杜雅兰和杜瑞兆,道:“还是瑞兆和雅兰了解我。” “二姐,包饺子的地菜是我拉着三哥去挖的。”杜雅兰立刻就笑着邀功。 闻言,杜瑞兆笑着白了她一眼,道:“我又没打算跟你争功劳。” 这下,杜雅兰反而怔住了,疑惑的看向杜瑞兆,道:“三哥,你没事儿吧?你哪一次不是跟我争的?你今天不是傻了吧?” 说是争,其实不是姐弟几人闹着玩,寻开心罢了。 杜瑞兆神气的抬起了下巴,道:“君子谋道不谋食。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君子忧道不忧贫。” 稚眉紧皱,杜雅兰不服气的道:“三哥,你说的我听不懂,但是,我却记得这句话下午大哥哥说过,你这根本不是自己原先就知道的,你根本就不是君子。” 杜雅汐惊讶的看向姚宸之,没有想到他居然读过论语。 他不是不识字吗? 不过,这下杜雅汐就知道是什么让杜瑞兆态度骤变。看来他们一起度过一个美好的下午,而自己则是睡了一个下午。 “瑞兆,你知道这句些话的意思吗?而它又出自哪里?”杜父问道。 杜瑞兆摇摇头,垂下了脑袋。 杜父:“不明白没有关系,因为你还没有读过论语。” 杜雅汐坐了下来,看着顿时就垮下了脸的杜瑞兆,道:“瑞兆,你别灰心。有好学的心,再加上用功,就一定可以学有所成的。我正打算找村长商量在村里找个地方,再请一个夫子回来教村里的孩子们识字,现在看着你有学习的**,我就放心了。” “二姐,你是要村里办私塾吗?”杜瑞兆脸上的挫败一扫而空,惊喜的看着杜雅汐。 见他这副表情,杜雅汐就更加肯定了办私塾请夫子的想法。她肯定的点点头,笑道:“要办。” “哦,太好了,我得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小六,田娃他们。”杜瑞兆说着就开心的往外跑去,杜父在后面喊道:“瑞兆,天都黑了,你还去哪里?这事也就你二姐的一个想法,事情都还没成,你就急着跟人家说干什么?” 开私塾是一件大喜事,可是,开私塾也不是一件小事。 且不说村里没有空房子,就是请夫子也不是嘴上说说就能请到的。不好的不能请,好的,未必愿意来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来。这事现在只是一个想法,在他看来成不成还两说。 还有一个重点,孩子上私塾要钱吗? 这村里可没几个人有能力送孩子上私塾。 “瑞兆,回来,你二姐和二姐夫今天回门,你不坐下来吃团圆饭,你想去干嘛?”邰氏上前将杜瑞兆拉了回来,见他不太高兴,又道:“你二姐说办私塾就一定办,你这么心急做什么?事情总要有一个过程,等成事了,你再告诉大家,不是更好吗?” 杜瑞兆点点头,坐了下来,他抬眸看向杜雅汐,道:“二姐,瑞兆相信你。” 只支持,不过问。 六个大字浮现在脑海里,杜雅汐开心的笑了,朝他伸手做了个仅姐弟俩才懂的手势。 姐弟俩相视而笑。 “来,大家都坐下来吃饭。”邰氏招呼着四个丫环和丽婶,她们却是齐齐的摇头,道:“亲家夫人,请坐下吃饭,我们是奴婢,不能与主子同桌而食的。” “为什么?”杜雅兰好奇的问道。 丽婶连忙应道:“院子里还摆了两桌,我们到外面去吃。” 且不说姚家的规矩讲究,就是冲着今天是大日子,她们也不该在这里影响他们一家人团聚的氛围。 杜父点点头,明白她们的用意。 五个人出了堂屋,与老游和以前那些灾民一起坐在院子里吃饭。 杜父率先拿起筷子,对着众人,道:“来,动筷,吃饭。”说着,就夹了一块清炒山药到姚宸之的碗里,笑眯眯的看着他,“宸之,尝尝你岳母的手艺。” “谢谢爹。”姚宸之笑着用勺子将山药舀起,细细的品尝了起来。 桌前杜家人全都愣愣的坐着,显然是被他刚刚那一声自然而然的爹给惊住了。 姚宸之吃了山药,放下勺子,对着邰氏,道:“娘的手艺很好,这是宸之吃过最好吃的山药了。” 众人又愣住了,面面相觑,杜父不敢确定的轻问:“宸之,你刚刚说什么?” “啊?”姚宸之疑惑的问道。 这时,杜雅汐却是笑看着杜父,径自替姚宸之解释:“爹,你怎么是这样的表情?雅汐的爹娘,难道就不是宸之的爹娘吗?”说着这话时,她扭头看着他那精致的侧脸,心里无由的涌起了浓浓的怜惜。 这个家伙,从小就没了爹娘,在他的心里一定是很想有爹娘在身边的感觉吧? 好吧!她就大方一点,把爹娘的爱分一点给他。 姚宸之连忙附合点头,又有些担忧的轻声问道:“难道不能这么喊吗?” 见他脸上有着担忧和紧张,杜氏夫妇相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心疼,两人齐齐点头,笑着应道:“行!怎么不行啦?哪里不行啦?这是我们最想听到的称呼,我们很爱听。” 闻言,姚宸之脸上的担忧和紧张一扫而空,俊逸的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开心的点头,喊道:“爹,娘。” “欸。”杜氏夫妇开心的笑了。 桌子下,杜雅汐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轻道:“吃饭吧,这些可全是娘为你我而做的菜,今晚我们一定敞开肚皮吃。来,先喝碗汤,你中午喝了酒,喝点汤正好。” “好。”姚宸之伸手接过汤碗,听到她知道自己中午喝了酒,心里面甭说有多高兴了。 她知道这些她并不在场的事情,就说明她有在意自己。 想到这里,姚宸之的一颗心不禁飞扬起来。 杜氏夫妇扭头相视一眼,眉眼之间,全是欣慰。 吃了晚饭,杜雅汐就给家人送上自己备的礼物,一家人坐在堂屋里开心的聊些趣事,第一次感受到家庭温暖的姚宸之嘴角的笑容一直没有消过,在两个小家伙的插科打诨,姚宸之的话也越来越多。 杜雅汐的目光总是不自觉的瞟向他,看着他嘴角那发自内心的笑容,有时竟是看呆了过去。 这个家伙长得真直好看。 怪不得雅兰会喊他神仙哥哥。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很快,夜深了,一家人便散了各自回房,丽婶她们分开暂住杜瑞景和杜雅兰的房间,胡荽和杜瑞兆挤一张床,老游和老何就住在抢先建好的一半的新房里。 服侍姚宸之梳洗后,胡荽就笑着跑去杜瑞兆的房间,关门前杜雅汐还看到他嘴角那抹暧昧的笑。四周静悄悄的,只听得见外面风吹过竹林时沙沙的声音。 姚宸之和杜雅汐规规矩矩的双手叠放在膝盖上,安静的坐在床沿上,房间里似有一股尴尬的气氛在流动,两个人都没有开口,一下子也不知该说什么。 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独处一室了,可两个人都有一种不好意思的感觉。 心,怦怦直跳。 闻着身边熟悉的味道,姚宸之的脸不禁的红了起来。 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山村里的夜晚已经很冷了。 “宸之,不早了,睡吧。”不知是不是到了嗜睡的时期,她明明就已经呼呼大睡了一个下午,可现在还是开始昏昏入睡,只觉眼皮有千斤重,她恨不得立刻就钻进被窝里,大睡特睡。 姚宸之点点头,“好。”说着,人已站了起来。 杜雅汐起身上前,踮着脚尖帮他宽衣,他动手抽去自己束发的镶宝石玉簪子,一头乌发就这样散落了下来,发尖垂打到杜雅汐的手背,痒痒的。 抬眼看去,只见他长发柔顺的垂下来,散落在他的颊边,不知是不是心情的原因,他的脸色也没有以往那般苍白,窗前案台上的烛光酒在他的身上,说不出来的俊美和不羁。 她心中不由一荡,突然他的喉结轻滑了一下,杜雅汐瞬间就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紧紧的攥着他的衣服,不脱也不动,就那样傻傻的打量着他。 俏脸火烧火燎起来,杜雅汐连忙替他脱下长袍,拿到屏风上挂了起来。 待她再折身回来时,他已端坐在床沿上,静静的等她。 杜雅汐脱鞋上了床,看着他道:“上来睡吧。”说着,她伸手放下了幔帐。 “好。”姚宸之红着脸点头,拉了被子就面朝外侧躺着。两人各自睡一床被子,不厚不薄的秋被里暖烘烘的,让人浑身软绵,有着说不出来的舒适。杜雅汐满意的轻呼了一声,看着他的后背,道:“晚安。” “晚安。”姚宸之轻声道。 杜雅汐微微一笑,合上眼睑,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 苏城城东,荷香胡同,顾家。 华灯下,身穿石青色云纹暗纹的顾怀远穿过抄手游廊拐进了梅香院,丫环婆子们见他进来,连忙福身行礼,“少爷。” 听到屋里人的声响,一个正翻看佛经的华衣妇人抬起了头,笑眯眯的看着他,道:“远儿,你这三天两头的往外跑,可都在忙些什么呢?自从搬到苏城后,你就没有陪为娘吃过一顿饭。你是真有这么忙,还是嫌弃我这个老太婆?” 说着,佯怒的瞪了他一眼。 顾怀远笑着走了过去,坐到了她旁边的黄梨木雕花圈椅里,接过丫环端来的热茶,轻啜了一口,这才蹙着眉头认认真真的打量着一旁的周海芬。打量了半晌,见周海芬又要说他了,他才抢先道:“这哪是什么老太婆?明明就是一个大美人,如果我陪娘一起上街的话,他们准会说,瞧,俊男美女,好一对出色的姐弟。” “噗……”周海芬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指着他,嗔道:“你这个坏孩子,哪有像你这样打趣娘亲的?你还真是赞人也不想吃亏,怎么也把自己搭着一起赞。” 周海芬看着他,眸底满满都是笑意。 见自己哄得娘亲大人笑得如此开心,顾怀远继续卖乖,“娘,你儿子我还没有吃饭呢?能赏口饭吃么?” “快去给少爷端饭过来,待会就在这里摆饭。”周海芬立刻吩咐屋里的丫环去厨房备饭过来,然后,她皱眉看着顾怀远,道:“娘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这一家老小上上下下的,可全都指着你。” 顾怀远见自己卖乖不成,反而惹了一顿好说,连忙求饶道:“娘娘娘,你老人家的话我全都记住了,我以后一定改,好好的改。” “刚刚还说我不是老太婆呢?说什么和你站在一起就是姐弟,这才一眨眼的功夫,你就露出了破绽。唉——你就知道,你小子是在哄我的,说得那么好听。”周海芬抚额,伤心的道。 “呵呵!”顾怀远笑了起来,“娘,你就别装了,明明知道在儿子的眼里,娘就是最漂亮的人。” 话落,他的脑海里浮过一张俏脸,于是不由一怔。 周海芬看着他愣了一下,便笑着问道:“远儿可是有心上人了?” “没有!”顾怀远立刻摇头否定,“怎么可能有?” 周海芬看着他,就更觉得有问题了,又追问:“娘可不相信,说说那姑娘是哪家的千金?娘找人去问问,先查查底。”顾家向来不做亏本生意,就是娶媳妇嫁女儿那也得挣个盆满钵满。 “娘——,真的是没有。”顾怀远不愿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便岔开了话题,“娘,姚家那边的生意已经**不离十了,相信很快我们就能打进他们的圈里。” 眸中一束精光闪过,周海芬神色一正,瞬间就端起了一张严肃的脸,“我听说,老太婆患了心疾,那药罐子的时日也不多了,只是,那老太婆作主让他娶了媳妇,就不知道她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顾怀远冷冷的笑了笑,“娘,你不必担心。即使他娶了媳妇,也改变不了什么,就他那副病恹恹的样子,不会成为咱们的挡脚石。” 一个不能男人的男人,就是娶了媳妇又能怎样?难道还能捣鼓出一个姚家的嫡亲子孙来不成? 说着,他的脑海里又不由的浮起杜雅汐的脸,想到她如今已是姚家的媳妇,他就觉得那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心,莫名的有些堵。 “不是说那女子是怪医的徒弟吗?难道那老太婆是想把当家之位传给那丫头?”周海芬蹙眉沉思。 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 顾怀远没有回答,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当初,因为她是怪医徒弟的身份,姚家二房的姚景之曾想求娶,而他也探知姚宸之和杜雅汐彼此是一个不愿嫁,一个不愿娶。可后来又怎么会突然双双改变了主意呢?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远儿,为了夜长梦多,不如杀了那丫头,省得他日坏了我们的好事。我们谋划了这么多年,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出现什么意外。”周海芬目露杀气,周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顾怀远沉吟了一会儿,摇摇头,道:“娘,一个小村姑而已,坏不了咱们的事情。” 他向来是不留隐患的人,为了达到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但是,在听到周海芬说要杀她时,他竟是一点都不相答应。 “你确定?”周海芬深深的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儿子对这个女子像是有什么一样的地方。 顾怀远点点头,肯定的道:“当然!若是一旦发现她对咱们的事情有威胁,儿子一定会直接取了她的性命。” “嗯,有你这话,娘就放心了。”周海芬点点头,看着他意昧深长的道:“远儿啊,咱们娘仨这些年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不用娘说,你也知道。那些本该是我们的,凭什么我们就什么也得不到?” 周海芬说着,不由的咬牙切齿起来。 见状,顾怀远伸手握紧了她的手,安抚且保证道:“娘,你放心!儿子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娘相信你!” 丫环们提着黑漆彩花食盒走了进来,利索了布好饭菜。 周海芬就朝顾怀远努了努嘴,道:“不是说饿坏了吗?快点吃吧。” …… 翌日,刚吃过早饭,村长就手里捧着一撂账册,面带微笑的走进了杜家院子。看着院子里的一幕,含在嘴里打招呼的话就戛然而止。 只见杜父正坐在花架下刻字,而杜雅兰和杜瑞兆则坐在姚宸之的身旁,跟着姚宸之一句一句的读诗经。 姚宸之:“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杜雅兰和杜瑞兆立刻摇头晃脑的跟着读,“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房间里,半夏她们几个正缠着丽婶教她们刺绣,杜雅汐临窗而坐,手里拿着【百毒纲记】,一边看书,一边听院子里那朗读诗经的声音。也是早上半夏她们进屋来收拾时,她侧面的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姚老夫人曾请了夫子教姚宸之,他的记性很好,只需跟着夫子读几遍就能背下来,只是因为他眼睛的问题,写字作画他就无法习得了。 姚宸之这三个字是老何抓着他的手,一笔一笔教他的。 好不容易才学会自己的名字,姚宸之便不再学写字,而是一心扎进了配药的世界里。 杜雅汐放下手中的书,抬目望去,见古闻清站在院门口怔怔看着姚宸之他们,便不由的弯唇一笑,起身走到了院子里。 “村长,你来啦。” “欸,我也是刚刚才到。”古闻清回过神来,笑着走到了花架下,挨着杜父坐了下来。他探道看了一眼杜父手中的木块,好奇的问道:“远砚,你在木板上刻字用来做什么?” “我刻这字是为了方便我家宸之认识字的笔划。”杜父笑了笑,我家宸之四个字说得无比顺溜。 姚宸之听着,嘴角的笑意渐浓。 杜瑞兆和杜雅兰知道村长来了是有事儿要说,便也不缠着让姚宸之教他们读诗经,两个手拉着手就出去了。 古闻清却是愣了愣,很是惊讶。 这就是放在平常人家里,也没有哪个岳父会对外称女婿为我家谁谁的,大户人家不是更加注重这些细节。听杜远砚这么一说,倒像是姚家少爷入赘到了他们杜家一样。 “我刚刚听姚宸之在教瑞兆和雅兰,我以为……”古闻清说着,见杜父的脸色微变,连忙停了下来。 姚宸之笑着解释道:“村长有所不知,我能背诵,可因为我的眼睛,我并不识得字的笔划,并不知道字到底是怎样的。幸亏我爹不辞辛苦,每日为我刻字。” 我爹? 这下,古闻清就更是惊讶了。 难道他真的入赘杜家了? 不可能啊。 自己是一村之长,有新的人口进来,自己不可能不知道的。况且,姚家是什么人家,怎么可能让唯一的嫡孙子去入赘。 这真的不可能。 杜雅汐将村长惊讶的表情都看在了眼里,但却懒得解释,这本是她们一家人的事儿,她们自己开心就好,管不了别人怎么想?怎么猜?怎么说? “村长,你找我有事儿?” 古闻清敛神,看着她点点头,“有几件关于药园的事情,我想跟你说说目前的情况。” 杜雅汐点了点头,就见半夏沏了茶给古闻清端了过来,她屈膝朝古闻清福了福身子,甜甜的道:“古村长,请喝茶。” 紫苏端来了点心,“请用点心。” 两人放下东西后就又回房去缠丽婶了。 古闻清看着她们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笑眯眯的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这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到哪都有丫环婆子伺候着,这样感觉真是不错。 他放下茶盏,将面前的账册拿起来递到了杜雅汐面前,“少夫人,这是村里愿意租田地的各户清册,里面记下了各户的田地亩数,还有所在地点。”见杜雅汐接了过去随手就翻看了起来,他又道:“村里还有许多人家暂时没有明确要出租田地,我问了几户人家,他们心里基本上都是一个想法。” 杜雅汐合上了账册,抬眸看着古闻清,问道:“哦?乡亲们都是什么想法?” 他说这话,无非就是等自己开口问他。 古闻清立刻就笑了,端起茶盏又呷了一口茶,然后缓缓说道:“乡亲们都说不知以后药园需要多少人上工?又不知能不能大人都上工?工价是多少?一年能上多少天工?他们担心把自家田地租了出去,又不能上工的话,那样就没了家里的口粮。” 说完,古闻清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杜雅汐的面色。 杜父也停了下来,抬头看着杜雅汐。 杜雅汐并不急着回答,而是重新拿起刚刚的账册又看了起来。既然他爱端架子,又爱故弄玄虚,那自己也不能太随意了。古闻清见她那么认真的样子,又不敢出声打扰,便朝杜父看了过去,示意他待会可要帮着说些好话,为乡亲们谋些利。 杜父不明白女儿的意思,更不愿为难女儿,便轻飘飘的移开了眼,权当没有看明白古闻清的意思。 古闻清暗暗着急,便看向姚宸之,可一触及他那没有距焦的眸子,他就摇摇头,又移目看向杜雅汐。 这丫头小小年纪,本该什么都不懂,可却表现得令人刮目相看。做起事来一套一套的,好像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那些人也是说,姚家是什么人家,姚老夫人是什么样的人物,有便宜给他们占,居然还不信任。 想想姚老夫人许下自己的药园管事一职,想想那六十两银,想想那年底的分红,古闻清的心不禁七上八下起来。若是第一件事就没有办好,姚老夫人收了成命,那他的那些银子可就全都变成泡影了。 就在古闻清暗暗揣测杜雅汐的意思时,却见杜雅汐端起茶盏,不紧不慢地啜了一口。 “村长,药园呢择日就要开荒整地,人手呢怕是咱村的全都用上,也怕不够。我祖母曾说过,一定要优先照顾环山村的人,但是……” 杜父疑惑的看着杜雅汐,不明白她的用意。 一旁,姚宸之却是翘起了嘴角,暗赞杜雅汐的聪明和小心机。 古闻清听到她说但是,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这丫头什么时候学得这么会吊人的心? 他想要药园管事的位置,可又怕自己一个没有处理好,村民们都会指着他的脊梁骨骂。 可现在的情况却又由不得他,不管要用什么人?给什么样的工价?这些都不是他能决定的,想到这样,他不禁后悔私下收了一些村民的礼,答应为他们谋一份好差事。 想着,他又想不管怎么样,自己都是环山村的村长,姚家和杜家不可能不给自己一点面子…… 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古闻清就拿定了主意。 “少夫人有话请直说,我一定传达。”他笑容里带着几分讨好。 这个态度还差不多。 杜雅汐在心里暗暗点头。 药园还没有开始,她可不想让古闻清觉得事事都得仰仗他才能办成,如果真让他有了那样的错觉,怕是对以后的工作开展无利。现在他这般火急火燎的,怕是私底下收了别人的东西。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更不能让他觉得自己手中真有那么大的权利。 她伸手轻敲了敲桌面的账册,表情淡淡的道:“照顾同村的乡亲,这是一件应该的事情。只是大家要明白一个道理,如果药园经营得不好,那绝对就会影响大家以后的生计。村长常常跟我们说,一个村子里的人那就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那就该一条心。麻烦村长转达一下,上工前,我们药馆用对大家的身体做一个检查,但凡是身体健康的,我们都会跟他签上工协议,身体不行,我们药馆也会免费诊治。至于分工和工酬的事情,那得等身体检查有了结果,我们编了人员清册后,再作商议。” 闻言,古闻清傻了眼。 这上工还要身体检查? ------题外话------ 好吧,妞妞又失约了。 要不这样,以后如果零点零五分没有上传新章节的话,那就9:00更新。 希望大家不要生气。 白天的工作真的很忙,最近在新系统上线,各种的焦头烂额。( ) 081章 瞒她 看出了他的疑虑,杜雅汐再次解释:“村长,这上工前做身体检查,可是一件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情。你想啊,你如果身体不行,而短期内药园又不会有什么轻松活儿,说句不好听了,若是病了,那该怎么办?我免费给大家都检查一下身体,这更是一件对自己负责的事情,如果真有什么小毛病,我们可以免费诊治,治好了我一样会跟他签上工协议。” 他身体不行? 呸呸呸—— 古闻清蹙了蹙眉,心里暗恼,但面上还是很受教的样子,连连点头。 他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细细想了想觉得杜雅汐说的也在理。毕竟谁家要请人做事都希望顺顺利利的,双方都好,如果真是遇到身体有问题,倒真是一件麻烦事儿。 “行!这事我会提前跟他们说说。”古闻清说完,就起身准备离开。 杜雅汐连忙喊住了他,“村长,雅汐还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听着杜雅汐没有架子的语气,古闻清笑着坐了下来,问道:“少夫人,有事请直说,能办的我一定帮着办。” 对于他改口称呼自己少夫人,杜雅汐并不纠正。 以目前的形势来看,自己的确是他的少夫人,虽然她并没有主仆观念,但这药园就宛如一个公司,总得有个上下属关系,她姑且就认为少夫人是上司,而他是下属。 管理需要威信,威信往往也与身份地位有着不可开脱的关系。 浅浅颔首,杜雅汐提起水壶往他的茶盏里加了水,端坐下来面带笑容的道:“雅汐想请村长在村里找个宽敞光线也好的房子。” “找房子?少夫人找这样的房子用于何处?”眸底浮起疑惑,古闻清问道。 杜雅汐笑了笑,道:“眼看着药园就要开始动工了,村里的大人如果都上工了,家里的孩子也顾不上许多。我想着有不少孩子们都已经到了上私塾的年纪,便准备请个夫子回来。” “办…办私塾?”古闻清有些激动起来,他从没有想过,环山村有一天也会有自己的私塾。如果孩子们都能识文断字,那是一件多好的事儿啊。 这若是传到周围邻村去了,他这个村长都是倍有面子。 杜雅汐点点头,“对!办私塾。” 高兴过后,古闻清想到目前村民的家庭情况,一颗火热的心就冷却不少,他抬目看着杜雅汐,试探性的问道:“在村里办私塾是一件大喜事,可是,少夫人也知道,村民的情况可能会……” “这个我已经想过了,村长尽管放心。只要是村里适龄的孩子,不管大人在不在咱们药园做事,我都一律免费让他们上私塾。我想过了,药园忙起来,大人们就顾不上家里了,到时我们再看看是不是请几个人在私塾帮忙给孩子们做饭。这样大人也就可以安心在药园做事了。” 杜雅汐笑着解释,将古闻清的神情变化都收入眼中。 古闻清嚯的站了起来,满脸激动中夹带着些许不敢置信,杜雅汐瞧着就笑了,“村长,这事就交给你了,如果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房子,那我们就找个地方,重新建房子,只是,这样一来,时间就长了,村里的人力也怕紧张。” “不,不,不。不用重新建,我来找房子。实在不行的话,就用村祠堂旁边的那个屋子,那里刚好还有一个大院子,孩子们还可以在那里玩耍。”古闻清连忙摆手,否定了重新建房的想法。 他还想着药园赶紧的弄起来,等真正有了收成,他也能多分一些分成。 如果村里真有了私塾,那些对于出租田地还观望着的人,一定会答应下来。 一旁,杜父附合赞道:“村长说的那个房子倒是真的合适,咱们村里适龄的孩子也不少,那地方宽敞。” “对对对!我也是正是这么想的,要不就定在那里,我找几个人去打扫整理一下。”古闻清点点头,笑容满面的看向杜雅汐,又问:“少夫人,请问夫子什么时候会到呢?我也好给他归置一个住处。” “村长,夫子得找个合适,不能将就。你先找人打扫地方出来,夫子的事情我会找祖母,看看能不能从苏城那边找一个过来?”倒是没有想到古闻清对办私塾这事如此积极,杜雅汐扬了扬手中的出租田地清册,道:“村长,这册子我先收下好好的看一看。等田地里的作物收了,我们就开始量地签约,如果还有人也要出租田地的,你就再编个清册吧。” 古闻清点头应是,喝了几口茶,又迟疑的问道:“那身体检查怎么安排?” “就定在明天吧。眼下这天气,开山正好。我待会就让人去通知钱掌柜,明天上午咱们就开始做个简单的检查。”眼下已是秋天,如果想要赶在明年开春就种下药苗的话,这几个月要忙的事情可真是不少。 上工的人员她得尽快定下来,人力有了,接下来的事情才能有进展。 “这事早点定下来好,村里的人也不必成天挂在心上,又不知该如何是好?”杜父插了一句,眸底掠过复杂的情绪。自从传出了药园的事情,他们家清冷的门庭就热闹了起来,对于村民的热情,杜远砚有些不习惯。 古闻清附合,“我也觉得该这样。” 微笑颔首,杜雅汐看着古闻清,道:“那这么就定下了,麻烦村长通知一下乡亲们。” “好,那我先回去。” “嗯,村长慢走。” 杜父起身和杜雅汐一起送古闻清出门,父女俩站在院门口,不约而同的扭头看向不远处的新房子,随即扭头相视一笑。两人转身往院子里走去,杜父就问:“雅汐,药园这么大,老夫人可以跟你说过该怎么安排人事?” 杜雅汐摇摇头。 杜父面露惊讶,眉头轻蹙,难道老夫人是打算将药园全权交给自家闺女? 可这样行吗? 他不是对自家闺女没有信心,而是因为自家闺女是怎么成长的,而自己又教了她什么,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 “爹,祖母都相信女儿,难道你还相信?”杜雅汐挽着他的手,亲昵的笑着问道:“爹爹可是对女儿没有信心?” “我也相信雅汐。” 父女俩循声望去,见姚宸之面色腼腆的站在花架下。 杜父开心的笑了几声,眸底闪过满意。 姚宸之听着他的笑声,脸上立刻羞赧。 这天,杜父委婉的劝杜雅汐和姚宸之回别院,两人也没有多说什么,点头就让半夏她们收了东西。 …… 秋夜,天高露浓,一弯月牙在西南天边静静地挂着。清冷的月光洒下大地,是那么幽黯,银河的繁星却越发灿烂起来。空气中已经闻不到桂花的香味了,不久前的满树金黄,如今只剩下了夜风吹过沙沙作响的树叶。 杜雅汐关上了窗户,走到姚宸之前面蹲下身来,伸手试了下泡脚水的温度,然后,拿起一旁的干棉布,抬头看着他,道:“宸之,把脚抬出来,我帮你擦干。” 姚宸之微微颔首,依言抬起脚,就有柔软干躁的棉布将他的脚包了起来,她细细的柔柔的替他擦干脚上的水珠,甚至连脚丫子也逐一擦干。脚底一阵酥麻,姚宸之紧咬着牙,忍住了笑意,不过身子倒是轻轻抖动起来。 杜雅汐抬眸看去,见他因憋笑而憋得一脸通红,胸膛剧烈起伏,便知他怕痒。 突然油生了恶作剧的冲动,杜雅汐伸手在他的脚板上轻轻的挠了几下,他条件反射性的要抽回脚,她立刻就问:“怎么了?” 姚宸之摇头不应。 擦干了脚,她又有意无意的挠了几下,姚宸之终于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一声声,一串串,朗朗的笑声,回响在这个寂静的秋夜里,显得格外的悦耳。 别院里,上上下下都忍不住停下手里的活,侧耳竖听,一脸的惊讶。 这是她们少爷的笑声吗? 还真的是很少听到。 杜雅汐停止了恶作剧,他也很快就停下了笑,看着他此刻红扑扑的脸,杜雅汐不禁恍了一下神,暗暗的对自己说,一定要尽快让他一直都有这种健康有血气的脸色。 “到床上去躺着,我替你按摩,施针。” 姚宸之迟疑了一下,“还是让老何来吧。” “从今天开始,我来。”杜雅汐知道他是怕自己累坏了,但是,不知怎么的她就是不想假于人手。 “雅汐,我不想你太累了。” 她就知道他心里是这么想的,果然如此。 “我不累。”杜雅汐搀扶着他往床前走去,没有商量余地的道:“躺下。” “雅汐,我……” “协议第十条,盟友间要相互帮助。”杜雅汐淡淡的提醒他。 姚宸之面露无奈,脱了鞋子躺到了床上,“好吧。”他对她,似乎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先是给他脚底按摩一刻钟,然后又施了针,半个时辰才完成了姚宸之每日的功课。 “雅汐,睡吧,明晨一早,我们还要赶去岳父那里。” “好。”杜雅汐打了个哈欠,放下幔帐,吹了灯,窣窣嗦嗦的爬上床。 黑暗中,两人互道晚安。 “晚安。” “晚安。” 身边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姚宸之静静的听着,半晌,他掀开被子下床穿鞋,披着长袍就出了房门。房门口,虎杖、胡荽和老何已经候在那里,见他出来立刻上前,虎杖弯腰抱起他,迅速的从抄手游廊往院子里的药房走去。 “少爷,你忍忍,马上就让老何给你镇痛。” 他体内的毒又发作了,吃晚膳时,他就开始感到疼痛,可怕杜雅汐担心,他一直强忍着,装作与往常没有二样。这一次毒发的日子又提前了几天,他实在是担心自己不能陪她三年。 药房里面的药柜后面有一个密室,那里和山上的石洞一样,都是为了给姚宸之治疗的。 密室里早已灯火通明,药气萦绕。 虎杖将姚宸之放下,胡荽立刻上前替他宽衣,看着他苍白的脸上泠汗涔涔,就连里衫也已湿透,他的眼睛不禁就掉了下来,“少爷,你为何要忍着?或许,少夫人会有办法呢。” “这事不能告诉她。”姚宸之喘着粗气喝道,“你们都听见没有。” 杜雅汐已经怀孕三个月,这个时候能不惊动她就不要惊动她。药园有那么多事情要忙,他实在不想连自己都还要她操心。 “知道了,少爷。” 虎杖抱起他,轻轻的小心翼翼的将他放进了药桶里,生怕太用力弄痛他了。药桶里的水烫痛了手指,可姚宸之却是需要坐在里面泡半个时辰,直到药汁渗入肌肤中,排出体内的毒。 以前每个月的这一天,大家都是大气也不敢喘的守着他。 现在日子又提前了,他们的心被笼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只觉被压得透不过气来。 这个时候,大家都不能做什么,只能静静的等待。 胡荽站在炙人的桶边,不时的替他拭去脸上的汗水,眼眶一直红红的。 老何心里更是着急,算算日子,从姚宸之二十岁的生辰过后,他的毒发日子就提前了。难道真是不能度过二十岁?脸色沉凝,老何背手踮步,心里很是慌乱。 他为了姚宸之的病,可算是呕心沥血,可就是无法完全清了他体内的毒。 如果怪医在就好了,至少,或许她会有办法。 看来,他得寻个机会问一下少夫人关于怪医的去向?如果可以,最好就是能够捎信给她,让她赶紧回来一趟,他真的怕姚宸之撑不了多久。 泡过药汁,姚宸之的情况总算是好了一点,不再虚发冷汗,脸色也好了一些。 “少爷,你好些了吗?” 姚宸之虚弱的睁开眼睛,轻嗯了一声。 老何点点头,替他施针。 黎明,初升的太阳透露出第一道光芒,窗外,传来半夏她们轻声说话的声音,杜雅汐慢慢的睁开眼睛,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饱睡过后,她觉得浑身都是力量,精神抖擞。 翻身骤然触及那双漆黑的眸子,她眨了眨眼,然后,颤抖着手撂开幔帐,伸手在他的面前轻晃了一下,问道:“宸之,这是什么?” “太模糊了,我看见有什么左右晃了晃。”说完,姚宸之也怔住了。 他这是看得见了? 尽管很模糊,但是他的眼前不再像以前那般漆黑。刚刚床上的光线太暗,他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变化。 杜雅汐激动的抱住了他,开心的道:“宸之,太好了,你的眼睛终于有所进展了。” 静静的回抱着她,面上又是痛若,又是激动,又是惊喜,几种情绪混在一起,让他的脸变得怪异起来。每一次泡药汁他的身上都会被烫红,幸好有老何的药膏及时涂在上面,所以,并没有出水泡。 昨晚,他让老何在药膏里了香粉,盖出了药膏的味道,就是怕杜雅汐会闻出他身上的异味。可被烫伤是事实,药膏再灵,也不会这么快不一点感觉都没有,此刻杜雅汐这样抱着他,他隐隐作痛。 不过,他更多的享受她的拥抱。 “少爷,少夫人,你们醒了吗?”门外传来了丽婶的声音。 杜雅汐骤然回神,这才发现自己竟是兴奋得紧紧的抱住了他,瞬间就有些难为情起来。她松开他,伸手束起幔帐,“醒了,先等等。”说完,她下床去屏风后换了衣服,又服侍姚宸之穿衣梳洗,一切妥当之后,她才拉开房门,让她们进来。 “少爷,少夫人。” “嗯。”姚宸之抬步往外走,“我去院子里。” 杜雅汐则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丽婶立刻替她梳发,这高高绾起的妇人发髻,杜雅汐学了几次都没有学成,也就一直由丽婶替她梳理。 此刻,看着镜子里肤色白腻,眉目如画,一双灵目犹似一泓清水,眉目间隐然有一股纯净清气的人儿,丽婶忍不住赞道:“少夫人,你可真美。” “呵呵!”杜雅汐笑了笑,眉眼带娇,轻嗔:“丽婶,你总是爱打趣人家。” “少夫人,这话中不止我一个人说,但凡见过少夫人的人,没有一个是不说少夫人长得好的。”丽婶笑着拿起一支鎏金缕空宝石步摇插到了她的发髻上,左看右看,满意的频首。 杜雅汐伸手抽了下来,从首饰匣里拿了那支雕玉兰花形的玉钗换了上去,笑眯眯的看着镜中的自己,道:“这样方便许多,以后少不了要上山去查看药园,丽婶就别给我戴这些好看又珍贵的步摇,简约一点就好。” “是,少夫人。” “丽婶,以后在正式场面上,你还是直呼我雅汐吧。” 丽婶立刻摆手,“这可使不得。” “为什么使不得?” “少夫人,姚府家大业大,无规矩不成方圆,可不能在你这里就先破了例,让人有了话头在手上。”丽解释急切的解释。 转眸想了想,杜雅汐也就没有再勉强她。 “少夫人,钱掌柜来了。”紫苏来禀。 杜雅汐站了起来,看向紫苏,“人呢?” “在花厅陪少爷坐着,少爷让紫苏来请少夫人。”紫苏笑道:“钱掌柜拉来了五辆马车的东西。” “哦?”杜雅汐来了兴致,抬步就往外走去。 她倒要去看看,钱海一大早的送了什么东西来? 踏进花厅就看着姚宸之含笑听着钱海说话,不时的频首,在钱海的旁边的黄梨木圈椅上还坐着一个青布长袍的年轻男子,他的头发以竹簪束起,脸如桃杏,瞳仁灵动,姿态闲雅,身上一股书香味。 他见丫环拥簇着杜雅汐走了进来,便微笑站了起来,拱手行礼,不卑不亢的道:“木青见过嫂夫人。” 木青? 他是谁? 出于礼貌,杜雅汐尽管疑惑还是微笑回了他一礼,“木兄弟,客气了。”她抬眸朝姚宸之望去,就见他咧开嘴角朝她招手,“雅汐,木青是我启蒙夫子的儿子,小时候,我和他也曾相处过一段日子。” 原来是这样的关系。 杜雅汐走过去,坐到了他旁边的檀木太师椅上。 姚宸之扭头,对着她说道:“我原想请木夫子到环山村来教孩子们,但木夫子早些年就一个人云游四海去了,木青一听,便有了兴趣,答应了下来。木青才识渊博,绝对是孩子们值得信托的夫子。” 闻言,杜雅汐便笑着点头,“嗯,好。” 眼角瞍了一眼木青,见他微笑端坐,一派自然,并没有谦虚称过奖,也没有洋洋得意的浮夸。杜雅汐暗暗点点头,对木青很是满意。突然木青朝她看了过来,并没有因为她的打量而恼,而是微笑颔首。 “钱海见过少夫人。”钱掌柜站了起来,拱手行礼。 杜雅汐摆摆手,道:“海叔,你是【济世药堂】的老掌柜,在我和宸之的心里,你就是亲叔叔一般,所以,以后私底下,你就别总是对我行礼。” “谢少夫人。”眸底掠过赏识,钱海也不虚拒。 老夫人果然没有看错人。 当时,她上药堂来卖药,他就觉得这个姑娘很不一般,真是没有想到,这天下就没有凭平无故的缘分。一番周折后,她变成了自己的当家主母。 “海叔,山里的一些药材可已收完。”杜雅汐看向钱海,问道。 老君山上有许多珍贵的药材,其中以灵芝为首,早在买下老君山后,老夫人就请官府封了山,又派人去采收山上的珍贵药材。也是因为老君山就在姚府别院的后面,采药下山也是一件可以做到极为隐蔽的事。 旁的没有多大关系,可灵芝却是不能外传的。 老君山地广林深,目前他们计划建药园的只是半山以下,上面的地方,则是想用作秘密种些珍贵的草药,不想去破坏目前草药的生长环境。可以说,半山以上,那就是原生态的药园,并不会大张旗鼓种草药。 说起这事,钱海就笑不拢嘴,连忙点头道:“已按少夫人的吩咐,采收完了。” “嗯。”杜雅汐看向姚宸之,轻问:“宸之,我们先请客人用早膳,待会一起去环山村吧。昨天跟大家约好了时间,我们作为东家可不能误时。” “好。”姚宸之站了起来,对着木青和钱海做了个请势,“木青兄弟,海叔,一起用早膳吧。” “是。” 杜雅汐扶着他坐了下来,见他不时的望向自己,心里又忍不住的替他高兴。 总算是有了进展,希望他很快就可以恢复。 姚宸之则是在想,不管是不是看得很模糊,仿佛就是浓雾深处的一个人影,但知道那个影子就是她,他还是欢喜不已。 希望不是昙花一现才好。 用过早膳,一行人就出了别院大门,只见大门口整整齐齐的留着七辆马车,其中有五辆是钱海让人拉来的,其实也不能算是钱海拉来的,准确的说是木青从苏城拉来的。 这里面是木青的全部家当,光是书籍就一马车,新的笔墨纸砚又是一马,什么专用的小案台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东西又装了三马车,总之,马车里全是私塾用品。 听到这些后,杜雅汐不禁又朝木青看去,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 这下村里的孩子们有福了。 “少夫人。”老何走了过来,面色凝重。杜雅汐微微一怔,见他朝自己做了个手势,便对一旁的胡荽和虎杖吩咐:“你们先扶少爷上马车,我忘记了一样东西,我取了马上就回来。” “让半夏去取吧。”姚宸之就道。 杜雅汐笑看着他,摇摇头,“那东西是我自己收的,别人怕是找不着,你先上马车等我,我去去马上就来。” “好吧。你小心一点。” “我知道。” 两人一来一回的打着哑语,旁边的人一个个都没有听明白,在自己家里,只是回院子取点东西,用得着小心一点吗? 杜雅汐知道,他说的小心点是什么,于是,脸上的笑容就更浓了。 她转身进了大门,遣了尾随而来的半夏,走到了已站在院子里的花圃旁等她的老何面前,还未开口,就听到老何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急问:“少夫人,你可以捎信给怪医吗?” 捎信给怪医? 这事倒只有她和杜瑞兆能办到。 她瞧着他的神色,不由低声问道:“怎么?宸之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老何摇摇头,从怀里掏出刚刚得到的泛黄书籍交到了杜雅汐的手里:“少爷没事!我只是想跟怪医一起研究一下少爷体内的毒。” 杜雅汐皱了皱眉,觉得他一定对自己隐瞒了什么,便问:“出了什么事?老何,你若是有所隐瞒,那我也没有办法捎信给我师父。” “真的没事。”老何表情有些苦涩,沉吟了一会儿,道:“少爷的体内的毒昨晚又复发了,我担心,所以想请教一下怪医。” “昨晚又复发了,可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杜雅汐听着不由心惊肉跳起来,“他让你们瞒着我的?”说着,她朝大门口望了一眼,“这个傻瓜,这事情怎么能瞒着我呢?” 杜雅汐又急又无奈。 老何见她这么紧张姚宸之,心里宽慰了一些,“少夫人别生气。少爷也是怕你担心,所以才让我们瞒着你。既然少夫人已经知道了,可不可以不要让少爷知道你已经知道了?” 杜雅汐点点头,眉头越皱越紧。 这事情就是找到了怪医也没有办法,她医术还行,可毒术却是初入门,连老何都不知姚宸之中的是什么毒?自己又怎么会知道呢? “老何,我会试着捎信给我师父,但是,她老人家行踪不定,不一定能够通知到她。我们还是要自己想办法才行,晚上我们会住在环山村,夜里,你到小溪边等我,你再好好的跟我说说他的情况。” “是,少夫人。”老何就是,为了不让姚宸之担心,两人就一前一后的出了别院大门,各上了马车。 环山村,村祠堂前。 当杜雅汐和姚宸之赶快时,那里早已人头攒动,热闹的交谈,见他们的马车到来,一个个都笑着围了上来。其中以刘桂香的最为热情,其她的妇人都自觉的跟在她的身后,而她似乎也很享受这种感觉,笑得连脸上的细褶子都出来了。 “少爷,少夫人。” 杜雅汐笑着扫了她身后的人,心里就有些明白了过来。 古闻清是药园的主事,她这个主事媳妇,自然就成了这村中妇人的头头,大家如果想要谋一份好差事,那巴结她是一定少不了的。杜雅汐最不喜她人狐假虎威,便只是冲她淡淡的点了点头,扶着姚宸之就越过她,冲着古闻清喊道:“村长,让人帮着把马车的东西卸下来吧。” 说着,她的纤纤玉手就指向村祠堂边的空屋子,问道:“夫子我请来了,房子那些都打扫出来了吗?” ------题外话------ 失约的妞,不好意思再解释什么。 昨天是真有事儿。 为了现在的更新,我还特意调休了半天。 总之,希望大家谅解。( ) 082章 暗器 古闻清连忙点头,目光越过她看去,见到青色长袍的木青时,他不由眼前一亮,笑眯眯的问道:“少夫人,想必这位就是夫子了吧?” 木青上前,朝古闻清拱拱手,道:“古村长,我叫木青,以后村里的孩子的学业就交给我吧。” 众村民一听,纷纷议论起来。 本以为只是说说而已,一大早就起来打扫房子,还有一些人不乐意。现在看着杜雅汐连夫子都带了回来,他们这才真正的相信。 众人不约而同的打量起了木青,见他文质彬彬,一身书香味,皆是满意的点头。 那边杜瑞兆牵着杜雅兰领着一群孩子跑了过来,“二姐,二姐夫,夫子呢?” 杜雅汐垂眸看着面前一张张兴奋的小脸蛋,一双双饱含希望的脸,第一次,庆幸自己做下了这个决定。她伸手指着木青,向孩子们介绍:“你们以后要好好听木夫子的话,木夫子的学识深,你们可要好好学,知道吗?” “知道。”孩子们齐声应道,响亮声音,从山那边传了回来,听在大人们的耳朵里,一个个都笑不拢嘴的看着自己的孩子。 欣慰颔首,杜雅汐笑着引导他们,“那你们还不快点和夫子打招呼?” 孩子们立刻移目齐齐看向木青,只听见杜瑞兆和杜雅兰率先喊了句:“夫子好!”然后孩子们就争先恐后的跟着喊着,木青点头,笑看着这群孩子,“学生们好!” “夫子好!”孩子们又回了他一句。 看着兴奋的孩子们,大人们也喜不胜喜,眸中散发出璀璨的希望之光。 杜雅汐看着,伸手握紧了姚宸之的手,附在他的耳边,轻声的道:“宸之,谢谢你!” “这是我应该做的。”姚宸之扭头看向她,勾唇微微一笑。 杜氏夫妇走了过来,瞟了一眼他们紧握的手,两人相视一眼,欣慰的笑了。 猪肉梁的媳妇范氏带着几个妇人走了过来,笑眯眯的看着杜雅汐,道:“雅汐啊,那边我们摆了桌子和椅子,过去坐下来歇歇吧。今天来检查身体的大夫呢?我们也准备了茶水。” 杜雅汐抬眸看了过去,她身旁的妇人本打量着她的目光骤然抽回,神情有些畏缩,讪讪的笑着附合,“对啊。我们一早就准备桌椅和茶水,村里这么多人,指不定要检查到什么时候,要不我先回去准备一下午饭?” 邰氏就笑着接过了话,“可不能麻烦各位大嫂子,在我们家里吃就好。” “不麻烦,不麻烦,怎么会麻烦呢?”范氏笑着摆手。 其他人也连连道。 “不会麻烦。” “这是应该的。” “姚家和杜家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们就做顿饭而已,麻烦不了。” 刘桂香走了过来,瞥了范氏她们一眼,随即笑着对杜雅汐,道:“少夫人,我家就在这边上,要不中午就去我那吃吧?我这就先回去准备。” 话罢,杜雅汐就见范氏等人皱了皱眉头,很显然不喜欢刘桂香这奉承的样子。 “古嫂子,你今早在家里割了两斤猪肉,半个猪头骨,够吃吗?”范氏用她那肥硕的屁股轻撞了一下刘桂香,娇小的刘桂香差点没被她一招神龙甩尾给甩了出来。 刘桂香不禁脸红耳臊起来,她也只不过是说说场面话,因为她知道杜雅汐不会答应。像这样动动嘴就能讨好的事情,她为何傻傻不做? 她咬牙瞪了范氏一眼,道:“去谁家也不去你家,满屋子的猪骚味。” 范氏不怒反笑,耸耸肩道:“猪骚味总比马屁味强。”说完,白了刘桂香一眼,又笑眯眯的看着杜雅汐。 杜雅汐不禁感到好笑,这算是什么? 这是要为了一顿饭而干架吗? 还真是怕她们惹急了就抓头发掐打起来,杜雅汐连忙笑着摆手,道:“各位婶子,大娘,这事就听我娘的,可不能花费了各家的口粮。再说了,我们家也没帮上大家的什么忙,以后还有少不了要麻烦大家的地方。” 众人一见,脸上皆是露出了喜色。 心想,看来这药园上工的事情就**不离十了。 刘桂香的脸色却是不好看起来,她如果应了自己,那才是给自己长脸,现在算是怎样?两边不得罪吗? 范氏等人投给她一记鄙视的笑,刘桂香顿时不自在起来,便笑着指了指村祠堂边上的房子,道:“我去看看木夫子有没有缺什么,好及时给他补上。” “辛苦古婶了。”杜雅汐笑道。 刘桂香立刻就笑了起来,摆摆手,道:“不辛苦。” 邰氏见刘桂香走远了,就对范氏等人,道:“各位大妹子,大嫂子,那边已经开始检查身体了。我听说每个人都拿一个号码牌,逐号检查,要不你们也赶紧去拿一个好,别排在后面,误了自己的时间。” “还有这事?”范氏几人面面相觑,见杜雅汐点头肯定,立刻撒腿就跑,“走,咱们赶紧的,别误了事。” 邰氏看着她们的背影,扭头与杜父相视一笑。 两人默契的摇摇头,眸中的笑意更浓了。 杜雅汐见那边有五个大夫已经坐了下来,便想去坐阵顺便帮忙,她抬头看向一旁的姚宸之,道:“宸之,待会人多,让爹先陪你回家吧。” 她担心他的身体,尤其是听到老何说他昨夜里又毒发了。 姚宸之摇摇头。 杜雅汐又道:“你回家歇着,我会安心一点。”说着,她拉了他一下,他马上配合的变下腰,以最佳角度听她讲话,“我爹的脚伤还未痊愈,你若是要回去,他是一定会陪着回去的。” 果然,听她这么一说,姚宸之就不再反对了,只是仅于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道:“那你也要注意点。” “嗯,我知道。” 听到了她的答应,姚宸之不禁莞尔一笑,松开她的手,朝杜父行礼,道:“爹,可否陪宸之先回家?宸之有些迫不及待想摸摸爹昨日替我刻的字了。” 闻言,杜父开心的笑了,连连点头。 “好好好!爹马上就陪你回去。”说着,他看向杜雅汐,轻声叮咛:“雅汐,爹爹相信你,你一定可以办好的。” 话里两层意思,杜雅汐听得分明。 她严肃的点点头。 杜父点点头,看向邰氏,道:“玉凤,你先在这里帮帮孩子,晚些时候就回来宸之做饭。”说完,他就牵着姚宸之上了马车。 邰氏牵过杜雅汐的手,欣慰的拍了拍,颇有荣焉的道:“雅汐,这事做得好。” 母女俩相视而笑。 杜雅汐看向被一群孩子团团围住的木青,对着邰氏,道:“娘,我去帮忙。你去帮我看看木夫子那里还需要什么?” “好。”邰氏转身就朝木青走去。 幸亏村里只有几百人,还有古代的身体检查并不复杂,在木青的加入后,村民的身体检查终于在日落之前完成了。 这个木青还真是深藏不露,交谈之后,杜雅汐才知他小时候就住在姚家,从小就与姚宸之、徐家兄妹长大。也许是因为成长在姚家那样的药香世家,他在目濡耳染之下,也和姚宸之一起跟老何学习医术。 不过,他对医术并不是那么的热沈,所以,他最终还是子承父业。 村祠堂前,检查完的村民一直不愿离去,杜雅汐心知这结果若是不现在宣布,估计他们今晚都睡不着了。 她指着面前厚厚一叠的纸,看向目光切切中夹带着忐忑的众人,道:“各位乡亲,我知道大家急着想知道结果,接下来我点到名字的人,在点到你的名字时,你就喊一声到,木夫子将会记下你的名字。” “记下名字做什么用?”人郡中有人迫不及待的问道。 其他人一听,立刻附合,“对啊,对啊……” “大家静静,听少夫人把话说完。”钱掌柜朝众人做个安静的手势。 人群果然就静了下来,众人齐齐的看向杜雅汐。 杜雅汐看了大家一眼,道:“记下名字的,就是第一批到我们药园上工的人。” 众人一听,立刻炸开了。 “要是没有念到名字的呢?” “没有念到名字的就不用吗?” 人群里的气氛紧张了起来,大伙的心更是七上八下起来,这若是得了什么病可怎么办? 杜雅汐面色一正,一脸肃穆的道:“后面的人,可以在第二批,也可以在第三批。” “什么意思?” “这话到底什么意思啊?” 关于切身利益,这些人都不禁急了起来。 杜雅汐看了一眼古闻清,古闻清会意,立刻走到人群前,安抚众人的情绪,道:“大家先不要着急,先听听结果。” 众人就勉强的静了下来。 杜雅汐干脆将名单给了古闻清,总不能让他这个主事的什么也不做吧? 半个时辰后,村祠堂着就只剩下十几个人,其他人都欢天喜地的回家等待签明天的上工协议了。 古闻清望着面色苍白站着的十几个人,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他搓着双手看向杜雅汐,轻声问道:“少夫人,这?” 杜雅汐从记录着他们身体情况的宣纸上抬起头,突然噗嗤一声笑了,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她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她拿着纸走到了他们面前,笑了笑,道:“各位都不要着急,并不是大毛病,只要按着方子煎药喝,很快就可以康复。这人啊,有什么病都不要紧,就是不能自己吓自己。这病也是奇怪,你越是怕它,它就越是强势,若是你比它强势,它就变熊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 杜雅汐点点头,看向几个年迈的老头儿,道:“各位叔公伯公,你们的年纪不小了,药园里又是一些体力活,虽然你们的身体都硬朗,但是,雅汐也不能请你们到药园上工。” 几个老头子惊喜的看着她,问道:“你是说我们的这把老骨头没有问题?” “没有。”杜雅汐笑了笑,突然觉得自己不该留下他们,他们的身体没事也差点被自己给吓坏了。 几人笑后,面上又浮上忧色,“既然我们的身体没问题,你还是用我们吧。我们什么都能干的。” 古闻清走到杜雅汐的身边,轻声说了几句,杜雅汐就面露难色,为难的看着这几个老头儿。 杜雅汐敛目沉吟,一时也想不好的解决办法。 这些老人生活虽然困难,但是药园说什么也是不能收下他们的。 突然,木青站在桌前,冲着杜雅汐喊道:“嫂子,你过来一下。” 杜雅汐走了过去,两人嘀嘀咕咕的说了一小会儿,一旁钱掌柜频频点头。良久,杜雅汐又走到那些人的面前,看着他们道:“我可以帮你安置个讨生活的活儿,可一定不是上药园。这样吧,详细的我先跟村长商量,明天再把结果告诉大家。” “欸。”几个老人立刻就笑了。 老头儿也走了,杜雅汐就劝慰剩下的几个人,“大家的身体真都不是什么大事,明天就去【济世药堂】找钱掌柜抓药吃,过段时间,也就痊愈了。等你们好了,我随时都可以跟大家签上工协议。” “真不是大事?”有人不相信。 杜雅汐笑着点头,肯定的道:“真的,我肯定。” 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点点头,道:“有你这话,我们也就放心了。” 古闻清朝他们挥挥手,道:“都回吧!没啥事儿别自个吓自个。这免费替你诊好身子后,又请你们上工,你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都别急啊,咱们可都是大老爷们,都不能熊了。” “呵呵!”众人一听就笑了。 对着杜雅汐谢了又谢,这才在夜幕下离开。 山里风大,秋风吹得衣服猎猎作响,杜雅汐抬头看向古闻清,道:“村长,你也辛苦一天,晚上就去我家陪我爹喝几杯吧?木夫子也是初次见面,大家正好熟悉一下。” 古闻清爽快的点头,“好。你们先回,我让人把这里收拾就去。” “好。”转过身,杜雅汐的眉头就皱了起来,手劲不觉变大,手里的那叠纸瞬间就被她捏得皱皱的。 她错了。 她忘记了自己学的是医术,而不是学工商管理的。 刚刚那些人,有的病情重,有的病情轻,要治疗的周期也有长有短,时间长了,根本会有人发现不对劲的。 如果有人病发了,她又该如何去圆今天的这个善意谎言? …… 黑暗中,杜雅汐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眠。 一旁,以手为枕侧里睡的姚宸之皱起了眉头,思忖了一会,还是决定问问她到底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杜雅汐立刻转过身,惊讶中带着歉意的道:“对不起!我吵到你睡觉了。” 她只顾着心里烦恼,他一直不出声,她还以为他睡着了呢。 “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 姚宸之干脆坐了起来,语气很严肃的问道:“你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事!我能处理。”见他如此在意自己的心情,杜雅汐心中的烦恼瞬间就少了不少。 “雅汐,需要我告诉你协议的第几条吗?”黑暗中,姚宸之的语气中带着温恼,可听在杜雅汐的耳中,却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贴心。 嘴角不由的溢出笑意,杜雅汐也学着他坐了起来,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哈哈!咱们是盟友,是兄弟,这事我就跟你说了,看看兄台有没有好的办法?” 学自己拿协议来压人? 她可是之方面的祖师爷。 待会她就再用这个来压压他,看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对自己隐瞒病情。 咝…… 冷不丁的被她一拍,姚宸之一个没忍住就倒抽了一口冷气。 “怎么了?”杜雅汐立刻抽回手,紧张的看着他。 “没事!” 眸中掠过疑光,杜雅汐掀开被子,二话不说就要下床去点灯。姚宸之抓住了她的手腕,摇摇头,“没事!别下去点灯了,若是惊扰了爹娘,不好。” 他越是阻碍她,杜雅汐就越是怀疑。 轻轻的挣开他的手,在他又在抓过来时,她淡淡的道:“你不让我点灯,我知道是因为你不想让我看到,可是,如果今晚你不让我看,我就一直坐到天亮,等天亮了,我就是不点灯也可以看到。” 姚宸之垂下了手,沉默的许她去点灯。 不一会儿,杜雅汐就点了灯过来。她撂开绣花罗帐,伸手就过去轻轻的拉开他的里衫,看着暗红色的肌肤,分明的烫伤,想到老何说他昨晚毒发后就是泡在烫人的药桶里解毒。 她的眼泪就不由的落了下来。 这个傻瓜,明明就很痛却还要在她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他难道不知道,他瞒得了第一回,瞒不过第二回第三回吗? “没事!我习惯了。”姚宸之听着她一直不吭声,心里有些急了,便又故作轻松的道。 一句‘我习惯了’,让杜雅汐的眼泪掉得更凶。 从他三岁开始,每次毒发的日子,他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久久听不到她的回应,姚宸之有些慌乱起来,努力的睁大眼睛朝她看去,却还是模糊的身影。 这一刻,他多想有一瞬间的清亮,只要让他清清楚楚的看她一眼,然后,把她刻进自己的脑海里。 他无声的苦笑了一声,笑自己的贪得无厌。 杜雅汐胡乱的擦去眼泪,看着他,用不容置否的强硬语气,道:“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好!你说。”姚宸之立刻应道。 杜雅汐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你都不先问问是什么事吗?” 姚宸之摇摇头,“无论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坚定的话如落盘珠玉般清脆,一颗颗落到她的心里,敲出了柔柔的音符,让人不由沉醉。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下来,房间里静悄悄的,气氛有时暧昧起来。 铛…… 不知什么东西从外面打了进来,杜雅汐立刻敛神凝目看去,当她看到稳稳插在桌上的飞镖时,不由面色巨变,起身走过去用手绢包着飞镖头,再将它拔了下来。 “雅汐,发现什么东西了?” 杜雅汐展开飞镖下的纸条,迅速的扫看了一眼,扭头看着姚宸之,道:“没事!可能是屋顶上掉了一颗小石头子下来。” “哦。”姚宸之松了一口气。 杜雅汐将飞镖和纸条就用手绢包了起来,放到了梳妆台首饰匣的暗格里。她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朝外面看了看,然后,关窗返回床上。 两人并肩坐着,姚宸之就问:“雅汐,你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什么事?”自从看了那个纸条,杜雅汐就开始走神。 姚宸之皱了皱眉头,不禁怀疑刚刚发出声音的东西,并不只是一颗石头子。很明显打那时开始,雅汐就好像有点不对劲。 “刚刚不是石头子吧?” “是石头子啊。”杜雅汐立刻就肯定,见他面露疑惑,就岔开了话题,“我希望你答应我的事情就是以后不能再向我隐瞒你的身体状况。” “好!” “嗯,那就睡吧。”杜雅兰拉开被子,钻了进去,眸底有着挥之不去的疑惑。 姚宸之连忙也躺了下去,侧身看着她,道:“雅汐,你还不能睡。你还没有告诉你,你刚刚翻来覆去睡不着是因为什么事?” 杜雅汐见他不问清就誓不罢休的样子,便将身体检查留下的棘手事情缓缓讲给他听,又将木青的办法也一并讲了。 姚宸之听了之后,便道:“此事没有什么可忧心的。” “啊?” “医者父母心,有病就是要治,我们给他们免费医治,已是看到大家乡亲一场的份上。再说了,这病者也不适合做体力活。要不这样,过了段时间后,就寻个轻松的活安排给这些人。这样他们就没有精神和生活的压力,再辅于药疗,希望可以真正的帮到他们。不过,这事你得让村长跟他们的家人说清楚,家里有个病人在,我们可不能连家人都隐瞒了。” 姚宸之几句话打开了杜雅汐心中的结,她真是一急就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里,一个劲钻牛角尖。 “宸之,你真棒。” “嘿嘿,有帮到你就好。” “有!我现在心里也没有那么堵了。” “那就睡觉吧。” “好。” “晚安。” “晚安。” 老君山上,两道黑影悄悄的站在小溪边。 小溪的水哗哗的流动,反射着天下的月光,波光粼粼。 为首的黑衣人一动不动的背手在后站在前面,一句话也不说。 后面的黑衣人担忧的看着他,然后靠近几步,压低了声音道:“爷,你为何要给她这么一个信息?” 脑海里浮过一道俏影,那人看着缓缓流动的溪水,粼粼的波光映入他深邃的眼眸中,一片冷森,他扭头看向另外一个人,道:“这事我自有主张,你不必知道太多。” “爷,你不是会是对杜……”那人终是忍不住的问道。 “不可能!还有,我的事情不容你插手,也不许你面前多嘴。”黑衣人的眼中冷芒闪烁,语气冰冷。 “是。”那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只觉冷气逼人。 第二天,一大早村祠堂前就热闹非凡,全村的人就连赵氏和朱红花都站在人群中观看这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上工协议签约。 坪地上,早已摆放了几张桌椅,桌面上摆着青花茶盏,果瓜、点心,派场十足。 朱红花看着坐在桌前,身着华衣,头戴宝钗的杜雅汐,暗暗咬紧了牙关,隐在袖中的手紧攥成拳。她不禁想起,前天她跑去镇上找苏齐,再也顾不上什么姑娘家的脸面,借着心里的那股火壮胆,问了苏齐一些问题。 可她得到的结果却是拒绝。 这两天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哭累了睡,睡醒了哭。 自己对苏齐对苏大娘这么好,可苏齐却说她并不是爱他,而他也不爱她。 这是什么论调? ------题外话------ 先更一章,如果有时间,明天再更一章。 这得看具体情况。 爱你们哟,么么哒。( ) 083章 耍她玩吗? 她又怎么会不爱他呢? 如果她不爱苏齐的话,那她为苏家做这么多是为了什么? 他说这话,一点都没有顾忌她的心情,也不管她是不是会伤心。他心里根本就是只有那个女人。 没错!他不爱自己。 可是,自己一定是爱他的。 他这么说只是想要减轻一点心里的罪恶感,可却不知道她的心被他碎成了千片万片……。如同那春末的花儿,凋零了一地的嫣红。 朱红花紧紧的盯着杜雅汐,眼神开始有些恍惚,一步一步的朝人群中挤去,此刻,她的眼中只有杜雅汐,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与她拼了。 她痛苦着,而杜雅汐怎么可以这么的幸福? 不可以,不行! “唉哟——,谁不长眼睛,踩到人了都不知道吗?”人群中突然一声唉嚎,热闹的人群立刻静止了下来,众人纷纷瞧了过去。 刘桂香单脚跟着,满目狠戾,咬牙切齿的瞪着继续向前走,直接当她是空气的朱红花。她见朱红花踩了人还不道歉,又想到昨晚古闻清说她不能去药园上工,她就直接把心头火往朱红花身上撒去。 大跨几步,刘桂香抓住了朱红花的手腕,恶狠狠的骂道:“你没长眼睛吗?踩到人了知不知道?” 朱红花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有力挣开手,继续朝前面走去。 杜雅汐远远的望了过去,柳眉不由的皱了起来,总觉得今天的朱红花很不对劲,像是一个没灵魂的布娃娃。 她这是怎么了? 思忖中,古闻清火急火燎的走了过去,赵氏也连忙从人群中挤了过去,心急如焚,这红花是怎么回事?这几天太不对劲了。 她那天到镇上去干什么了呢? 刘桂香瞪大了眼睛,简直就不敢相信,朱红花简直从头到尾都没有将她看在眼里,或许,她就是故意来踩她的? 她就真的以为自己这么欺负不成? “站住——” 朱红花不理她。 刘桂香跑过去,伸手就甩了朱红花一巴掌,指着她的额头,骂道:“你这个没有教养的野丫头,快给我道歉。” 赵氏跑过去将朱红花护在了身后,看着刘桂香,道:“古嫂子,孩子就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也不敢又打又骂啊。” 说着,她扭头看着朱红花脸上清晰的手指印,心疼的道:“红花,你痛不痛?” 朱红花还是不说话,只是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再痛也没有我的心痛。” 闻言,赵氏不禁眉头紧皱,这丫头到底是受到什么打击了?难道是因为刘桂香刚刚的那句野孩子?还是她真的知道了一些什么? 想到这里,赵氏伸手拉着她,就往人群外走去,“走,娘先陪你回家。” “走?你们还没有道歉呢?这就想一走了之?”刘桂香拦住了她们的面前,看向赵氏的目光中隐隐含着恨意。 赵氏想到她刚刚对自己的闺女又打又骂的,不由的板直的腰,不甘示弱的瞪着她,道:“古嫂子,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还想怎样?” 这个女人是想怎样? 要打架?还是要撕脸? “道歉!付下医药费。”刘桂香下巴一抬,不怀好意的看向赵氏。 她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并不代表,她就什么也不知道。当年,她嫁来时,曾有一次不小心听到了公婆的谈话内容,她也是从那里就知道古闻清和赵氏的事情。 古闻清站在刘桂香身后,不知所措的看着赵氏,赵氏瞟了他一眼,心中冰冷。这个男人啊,就算是心里有自己,那又如何? 他眼里看得更得还是他的脸面,他的发妻,他的家庭。 自己呢?红花呢? 虽然自己已经主动和他断了关系,可是此刻还是免不了会心灰意冷。 赵氏淡淡一笑,拉着朱红花就往人群外走去,刘桂香瞧着,勾起嘴角,阴阴的笑道:“我总算是明白了,不过就是歪竹出劣笋罢了。” 赵氏的脚步一顿,气极身子都不由颤抖起来。 可,她去没有回头。 刘桂香见她不应,更是生气,口也更无遮拦起来,“怎么?这算是默认了吗?如果我说你们母女根本就是倒贴也没人要的,你们也打算默认?” 此话一出,人群就炸开了锅。 大伙看了看刘桂香,又看了看赵氏。 不少妇人突然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惊讶的看了看古闻清,又看了看赵氏,然后同情的看向刘桂香。 原来如此,怪得她能有一件丝兜衣。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也太劲爆了吧。 村长是那样的人吗? “闭嘴!”古闻清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喝道:“刘桂香,你在这里放什么狗屁?你瞧瞧你,把我们老古家的脸都丢干净了。” “你倒知道怎样讨好女人。”刘桂香不服气,眼光又瞟向赵氏,说出的话更是难听了,“是谁丢了老古家的脸,这还有另说呢?” 古闻清听着一怔,面色变了又变,眼角瞍见大伙都瞧自己看了过来,他立刻扬起了手,冲着刘桂香,斥责:“你再顶嘴看看?” “你想打我?”刘桂香拂了拂鬓角,嘴角挂着笑,抬起头看着古闻清,大声的嚷嚷起来,“你今天最好就是一巴掌打死我,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不想活了? 众人面露惊讶,她昨天都还神神气气的样子,现在又说不想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古闻清看着刘桂香,想到昨晚杜雅汐跟他说的事,他颓然的抽回了手,不再吭声。 古老夫人从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焦急的拉着刘桂香的手,道:“桂香啊,陪娘回家去,娘有话跟你说。”说着,她瞪了一眼古闻清,“回家,我再好好收拾你。” 或许,刘桂香也觉得自己闹过头了,眼里又没有赵氏母女的身影,她心里的气也就消去了不少。 乖乖的陪着古老夫人回家去了。 古闻清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众人,挥挥手,道:“大伙都站好了,接下来咱们就签上工协议。” 杜雅汐一直不插手,也不吭声,而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等古闻清把事情处理好。这种事情,她能避就避,一旦插手了,那就会惹来一身骚。 只是,朱红花刚刚是怎么回事?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这可不像是她的作风。 她刚刚目光恍惚朝自己这边走来,可是要对自己发作?可依她的性子,她怎么会让赵氏拉着离开呢? 半途而毁,可不是她的性子。 “好了,好了。大家都站着队,等着签约吧!”一些和古闻清关系较好的男人,也不约而同的为他出面解围。 大伙便讪讪然站回原地,分另排成了四条长长的队。 古闻清返回桌前,杜雅汐就朝他示了个眼色,他就讲了一大通开篇,然后又照着名单一一喊过可以签约的人。 村民中有不少人不识字,木青就将协议念了一遍,又耐心的解释,不时的回答村民的发问。 总算大家都听明白了,纷纷开心的签了上工协议。 整个上午,杜雅汐都有些心不在焉,见协议都签完了,她就笑着站了起来,对村民了交待了一些上工要遵守的条例。 赢得了村民们的热烈的掌声,末了,她看向木表和古闻清,道:“木青,你和村长先把这些协议送回家里去,我想四处走走。” 古闻清立刻就道:“那要不要我找个人给你带路?” “噗……”杜雅汐扑哧一声笑了,她看着古闻清,嘴角禁不住笑意的道:“村长,我可是在这个村里长大的。我只是感觉好久没有好好四处看看了,想走一走。” 闻言,古闻清窘迫的笑了笑,直点头。 “嫂子,你早点回。”木青扭头看向一旁的丽婶和四大丫环,“你们也陪着一起去吧。” “不,不用。”杜雅汐立刻摆手,见他们皆是奇怪的看向自己,她突觉自己似乎反应过度了,便看向丽婶,道:“丽婶,你陪我吧。半夏你们几个就先帮着木青和村长整理一下。” “是,少夫人。” 杜雅汐含笑颔首,转身和丽婶就往松树林那边走去。 路上,杜雅汐几度侧目看了看丽婶,想说让她在这里等着她,她去去就回,可又怕她担心、猜测。 丽婶也悄悄的打量了她几回,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更是肯定她有心事。 “少夫人,你可是有心事?” “药园马上就要开始,我在想该选谁来当分一组管事。”杜雅汐淡淡的搪塞。 “这事,少夫人多和村长,老夫人商量就好。”丽婶松了一口气,笑了笑道:“依我看来,少爷也是一个极有主意的人,少夫人可以问问少爷的意思。” 说起姚宸之,杜雅汐的脸色就复杂了一些。 他的眼睛可以看到模糊的影子了,可是,毒发日子却是往前了,她都不知这是该喜呢还该忧? 还有,昨晚飞镖的主人是谁? 他怎么会这么来无影去无踪呢? 她虽然没有指破,但也是知道姚老夫人暗暗派了一小队人在暗中保护她和姚宸之,而那个神秘人又是怎么做到避开那些人的呢? 他的武功高到神出鬼没了吗? 惚惚恍恍的想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古松树的下面,她四处打量,却没有看到那个飞镖传信约她来这里的人。 这是耍她玩吗? ------题外话------ 第二更来了,虽然字数不多,但是也代表妞妞又开始守时了。 嘿嘿。 告诉乃们,不留言的都不是好孩纸。( ) 084章 不是中毒? 丽婶见她目光四处打量,便问:“少夫人,你这是找什么?” “没什么?”杜雅汐摇摇头,目光却仍旧不放弃的四处扫看。这人怎么会不守约呢? “少夫人,小心!”丽婶身形快速移动,眨眼间就拉着杜雅汐避开了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飞镖。 杜雅汐定一定神,抬眼看向刺在树上的飞镖,骤步走了过去。 丽婶轻身一纵,抢在杜雅汐前面,小小翼翼的检查了一番才拔下飞镖,将飞镖下的纸条递到了杜雅汐的面前,“少夫人。” 她的目光满是疑惑,不明白杜雅汐是约了谁在这里见面? 警惕的四处扫看一圈,丽婶对看着纸条发呆的杜雅汐,道:“少夫人,他已经不在这个林子里了。” 杜雅汐宛如没有听见,抬步一脸凝重的往回走。丽婶连忙追了上去,蹙眉看着她,不知道她是生自己隐瞒会武功的气,还是那纸条上有什么惊人的秘密? 她的嘴唇一翕一合的,几欲开口解释,杜雅汐突然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丽婶,问道:“丽婶,前不久有天夜里在竹林里发生了一场打斗,那些人可是被你打走的?” 丽婶摇摇头,没有想到她开口问的不是自己还有什么隐瞒着她?而是问了一件,她也调查不出来的事情。 “那会是谁呢?” 杜雅汐轻声说了一句,转身继续向村里走去。 那天夜里很明显是有人企图对她不利,可却有人短时间内就将那些除去了,而且而打扫了地方。如果不是她细心的找到了一枝带血的竹枝,村民从那经过,也只会认为定是哪家的牛捣的乱。 “我也暗中查过,可就是不知道是哪路人马?”丽婶见她并不惊讶自己的身份,也没有太自当是一回事。仔细的回想那天夜里的情况,她又道:“那天夜里,我听到声响便赶了过去,可当我赶到那里时,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闻言,杜雅汐沉默了下来,暗自一点一点的把事情结合在一起,可这些事情却没有很明显的关联。 她轻叹了一口气。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林子外面走去。 “丽婶,宸之真是因为从假山上跌下来而失明的吗?” 丽婶愣住了。 杜雅汐转身看着她,道:“并不是,对不对?” “少夫人,你?” “丽婶,早就知道你会武功,不仅你会武功,老游也会,那四个丫头也会。而且,我知道,老夫人让你混在难民中一起来到杜家,她老人家是不想我有什么想法。”杜雅汐干脆就点明了说。 丽婶笑了笑,“没有什么能瞒得过少夫人的眼睛。没错!我们都是老夫人秘密安排在少爷和少夫人身边的人,可少夫人是从什么时候猜出来的呢?” 丽婶有些好奇。 “刚开始只是怀疑你的动机,你明明就是跟吴婶她们一起的,可很明显你们的口音不一样,我没有说,却有暗暗的观察你。” 杜雅汐看了一眼丽婶,又道:“你的脚步轻,步程快,重点是你不该拿绣花钟去刺死蚊子。” “呃?”丽婶不禁呆,她居然不知道自己露出了那么多马脚,“还有呢?” “我开始以为你是那边的人,想借机成为我的陪嫁,然后在姚府为对方提供信息,不过,后来,我成亲的那天,我肯定了你是老夫人派来的人。” 丽婶听着来了兴趣,忙问:“少爷和少夫人成亲的那天,不知丽娘又露出了什么马脚?” “你不该径自取来宸之最喜欢的薰香来点。”杜雅汐不禁弯起了嘴角,她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了丽婶,“关于宸之的事情,你不该隐瞒我。” 丽婶展开纸条一看,立刻惊得瞪大了双眼。 这人怎么会知道? “少夫人,老夫人真的不知道这事,我们一直以为少爷是中毒。那一年,少爷虽不是从假山中跌下来,但却真的是吃了食物之后就这样了。”丽婶拿着纸条的手,不禁轻颤,简直不敢相信纸上所写的。 杜雅汐有些失望,原以为老夫人她们也知道,现在看来,这事大家是真的认为中毒。 怪不得老何一直都查不出姚宸之到底中了什么毒? 原来如此。 可盅是什么? 会是她前世从小说中看到的那种吗? 真是没有想到世上居然有这么阴毒的东西,如果有现代化的显微镜,她还真是想一睹庐山真面目。 “丽婶,在大周朝何处有盅类?” 老夫人会把她派到自己的身边来,她一定不会是泛泛之辈。 丽婶不由望向杜雅汐,却发现她面上沉静如水,没有任何的异色,也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她不由微讶,蹙眉道:“相传大周朝西部的深山里,有一个叫做苗寨的地方,那里是盅术的发源地。不过,我也听说了,那里的盅术并不外传,我犹记得,我们姚府并没有苗寨的人。那少爷身上的盅?” 皱眉沉思,杜雅汐将纸条收妥,又继续往前走,“咱们先回去,这事麻烦你告诉老夫人一声,让她查查当年府上可有苗寨的人。” 这古代又没有身份证,哪里人氏?叫什么名字?全凭一句话。如果并不是那么的异样,并不会有人去对每一个人都进行调查。 尤其是像姚家这种仁义之家,他们更不会逢人就暗中调查那人的祖宗十八代。 如果当时,有什么人隐瞒了真实身分,也是有可能的。 “少夫人,这人的话能全信吗?” 杜雅汐想也不想,便道:“这个时候,就是不信,也必须要相信,只要对治好宸之的眼睛有一丝的希望,我就不会放弃。” 其实,她相信。 如果不是中盅,她找不到那好的解释。她是不太懂毒术,可她把【百毒纲记】都翻透了,还是没有看到有一种中毒后的反应是像姚宸之这样的。 如是是中盅,那么一切都情有可原了。 “我知道了。”丽婶轻应了一声,眸光闪过亮光。 老夫人果然没有看错人。 杜家这边帮着把今天签了约的人编册分组,幸好,当初古闻清起草清册时,有将各人的能力都简单的描述了一下。 比如,谁力气大,谁的脚程好,谁对庄稼有一套…… 有了这些,的确让杜雅汐少操了许多心,只是对于每一小组的干事,杜雅汐就重点放在了人品上面。 她认为,人的能力是可以后天培养的,可人品却不能。 “除草这一组是苏小年,采收这一组是张婶子……现在就只剩运送和制药这两组没有合适的人选了。” 杜雅汐看着拟好的人员清册,手里拿着两本封面干事栏是空白的册子。 姚宸之抬头对着她,道:“雅汐,你不用着急,我觉得制药组可让苏齐来负责,运送这组钱明那小子倒也合适。” 惊讶的看向他,杜雅汐立刻就采用了他推荐的人选,拿起狼毫就将两人的名字写在封面上。 杜父笑了笑,点头赞同,“你苏大娘的身体不好,如果苏齐可以回村里来倒是一件好事。在制药组,他可以继续自己喜欢的,又可以就近照顾你苏大娘。” “爹说得有道理。”杜雅汐笑眯眯的将册子摆放在桌面上。 “诶,这事爹要不敢居功。”杜父看向姚宸之,笑道:“这都是宸之说的,若说谁的主意好,那也是宸之的主意好。” 姚宸之摇头笑了笑。 杜雅汐看着他这么快就融入了这个家,心里甜滋滋的,可一想到那什么盅的事情,她就忧虑起来。 这东西可比毒术更让她无计可施。 她一直以为那只是一种虚构的东西,却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这种东西。 盅?到底有什么办法可破? 脑海里又浮现那人留下的纸条,上面写着——你不是独自赴约,你既不守信,那我也不便与你见面,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姚宸之的不是毒,而是一种至狠至阴的盅。 那个神秘人什么时候会再出现呢? “雅汐,雅汐……” “呃,怎么了?”不觉又走了神,杜雅汐连忙抬头看向邰氏,问道:“娘,你有什么事吗?” 眉头不禁轻蹙,邰氏指了指她刚刚端上来的新鲜水果,还有一盘外面裹着一层诱人焦糖的冰糖葫芦。 “我叫你吃水果,我还做了你最爱吃的糖葫芦,快吃吧。” 杜雅汐望着那盘冰糖葫芦,吞了吞口水,却伸手拿了一个苹果,“我现在是大人了,我不吃糖葫芦。” 她现在可是身怀有孕,山楂可不能吃。 听到杜雅汐的话,杜雅兰立刻上前,一手拿一枝,笑得眉眼弯弯,一脸满足的道:“娘,我还是个小孩子,我可吃的。” “呵呵!”众人被她的语调逗笑了。 杜雅汐看向站着不动的杜瑞兆,问道:“瑞兆,这些山楂可都是你摘回来的,你怎么不吃?” 杜瑞兆的目光从那盘糖葫芦上移开,挠挠脑袋,道:“我也不吃。” “为什么?”杜雅汐很是好奇。 他那么辛苦从山上摘了回来,难道不是因为自己喜欢吃吗? 她可记得,以前,平时家里是买不起糖葫芦给她们解馋的,每年就等着秋天山上的山楂成熟,然后,村里的孩子们就满山遍野的寻找山楂。 往往是山楂摘回来了,却因为家里没有糖,而吃不成糖葫芦。幸好她们家从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杜父总会在山渣成熟之前,就备了糖在了家里。 每年的秋天,糖葫芦就成了她们最奢侈的零食,她们总是舍不得一下子就吃完,而是一天一颗,细细回味。 “大哥哥,你也吃一串吧。”杜雅兰将手中的另一串糖葫芦交到了姚宸之的手中,她抬起圆嘟嘟的脸,一双黑漆漆大眼睛闪着星光,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姚宸之。 姚宸之笑着接下,轻轻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立刻俘虏了他的味蕾,他不禁食欲大开,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 见他吃得这么欢,杜瑞兆忍不住的吞了吞口水,眼睛直直盯着他。 杜雅汐瞧见了,弯唇淡淡的笑了,这小子一定是听到她说自己是大人了,不吃糖葫芦了。他就觉得自己也长大了,也不该再吃糖葫芦。 伸手从盘子里拿了一串糖葫芦,杜雅汐朝他招招手,笑着塞进了他的手里,“瑞兆,来吃一串,你这么辛苦摘回来,不吃可不行。” “二姐,我不吃。”杜瑞兆摇摇头。 杜雅汐就笑了,看了一眼姚宸之,道:“你看你二姐夫,不也一样吃得很开心吗?我刚刚那么说,只是因为我怕大家知道我长了蛀牙,不能吃甜的。” “二姐,你?” “我可不唬你,不行你问问丽婶。”杜雅汐朝丽婶努了努嘴,丽婶便笑看着杜瑞兆,轻轻的点点头,道:“少夫人的确长了一颗蛀牙。” “唉,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吃糖葫芦,如今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吃了。”杜雅汐咂了咂嘴巴,眼睛直直的看着那盘诱人的糖葫芦。 众人瞧着她嘴馋的模样,纷纷笑了起来。 眼角瞍了掩嘴偷笑的半夏她们一眼,杜雅汐也不禁翘起了嘴角,“半夏、紫苏、桑枝、忍冬,你们也尝尝。” 半夏几人,立刻笑了起来,朝她福了福身子,“谢谢少夫人。” “吃吧,哪有这么多的虚礼?”杜雅汐摆摆手。 “是,少夫人。” 杜氏夫妇见杜雅汐和姚家的下人相处得这么好,心里又欣慰不少。 …… 古家。 屋子里气氛压抑,一室寂静,只除了刘桂香嗑瓜子的声音。古闻清皱眉打量着刘桂香,后者则权当看不见他的脸色,悠哉游哉的嗑着瓜子,很快地上就被她丢了一小堆瓜子壳。 古老夫人心急如焚,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终是忍不住了,重重的放下茶盏,哐当一声响,在寂静的屋里显得格外的大。 嗑着瓜子的刘桂香也不禁顿了顿,随即又开始嗑了起来。 古闻清瞪着她,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中崩出来,他双手紧攥,拼命的想要忍下胸口的那股怒气,暗暗的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不要跟她吵架。 杜雅汐说,她的身体不好,不能操劳,不能动气,需要好好调养,所以才暗中把她的身体检查结果给了他,让他心中有数。 他也的确多番忍让,如果不是知道她身子有病,这若是换作昨天以前的他,就凭刘桂香今天在村祠堂前的表现,他当下就打到她哭着回娘家。 她非但一点脸面都不给自己留,还话里带话,让赵氏和朱红花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也让村民对他和赵氏产生了诸多联想。 她难道不知道,她这么做是会出人命的吗? 古老夫人皱眉摇摇头,道:“由你们闹吧,我回房不管了。你们最好把动静闹大一点,让你们孩子都知道,让全村的人都知道这些见不得人的事。” 说罢,她就站起来。 “娘,什么叫做见不得人的事儿?”古闻清不乐意了。 这时,刘桂香把手中的瓜子狠狠往地上一丢,拍拍手灰站了起来,抬头瞪着古闻清,质问:“自己做了什么肮脏事,难道还要别人点明吗?” 闻言,古闻清的脸色变了变,虽然底气不足,可男人的面子在他的意识里是万万丢不得的。 他甩手就给了刘桂香一巴掌,‘啪’清脆的一声,屋里的三个人都傻眼了。古闻清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泪盈满眶的刘桂香,想要道歉,可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刘桂香紧紧的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她还真是没有想到古闻清敢真的动手打她。待她回过神来,她立刻抬头挺胸,一副你打死我算了的模样,用力的往古闻清身上撞去。 “你打我,你竟敢打我。你有种,你今天就打死我。若是没有打死我,我明天就去村祠堂那里将你们的那点事公之以众。” 古闻清被她拼死的架势给吓了一跳,但听她说的话后,一股气又涌上了胸口,他指关她,骂道:“你这个见不得自家男人好的败家娘们,你信不信我立刻就休了你?” 闻言,刘桂香更是使出了一身的泼辣劲,动手就去撕扯古闻清,嘴里骂骂咧咧的道:“你休啊,你敢休我看看?我可不傻,我辛辛苦苦维持的这个家,我就是死也不会让给别的女人,尤其是她。她想也别想,成亲前,她就败了,这辈子她都注定只能站在阴暗地方,永远也见不得,还有那个杂种……” 啪—— 古闻清又气极甩了她一巴掌,气得全身颤抖。 “她不是杂种。” “闻清——”古老夫人大急,连忙喝道。 古闻清扭头看着古老夫人,道:“娘——,当年如果不是你和爹执意反对,我们不会变成这样,红花不是杂种,她是我的……” “啪——,闭嘴。”古老夫人用力掴了他一巴掌,指着他骂道:“永远也别说出那两个字,我不会认,死也不会认。” 刘桂香愣住了,在这样的情况下看到古闻清挨打,她没有感到解气,而是心间蔓上了心疼。 自己的男人,自己了解。 他并不是薄情的人,否则,他也不会一直把赵氏放在心底。不过,虽是这样,他仍旧没有忘记一个儿子、丈夫、父亲该尽的责任。 也就是因为自己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她常年忍着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想大户人家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他只要不忘记自己的好就行。 可是女人毕竟是女人,更何况自己还是那个深爱着丈夫的男人,终是忍不住会吃醋,会妒忌的。 “娘——”古闻清哀求道。 古老夫人一脸坚决,不可置否的道:“除非我死。” 古闻清忍不住倒退了几步,心中一片戚悲。 除非我死。 这四个重重的捶击着古闻清的心,当初,面对他和赵氏的事情,古老夫人也是用这四个字让他违心投降。 现在又是这四个字。 望着古老夫人花白的发髻,古闻清紧紧的咬着唇,双手紧紧攥成拳,胸膛剧烈的起伏,眸中泪花闪闪。 刘桂香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上前去劝古夫人,“娘,你别置气。媳妇扶你回房休息吧。” 古老夫人看了她一眼,然后看向古闻清,犹不解气的道:“瞧瞧,你的媳妇是多么的孝顺,这么好的媳妇,你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你倒是说说啊?你……你真的是气死了。十多年了,你为何就执迷不悟呢?” 为何执迷不悟呢? 古闻清暗暗问自己。 赵氏是他唯一动心的女人,也是他的初恋,他怎么可能忘记?或许,有句古话说得对,人之所以念念不忘,那是因为迟迟都得不到。 刘桂香暗暗的抹了抹眼泪,她知道,其实这个男人最打动她的地方就是他的长情,只可惜她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 “娘,别说了。再说下去,孩子们都听到了。” “唉——,孽子,气死我了。”古老夫人跺跺脚,由刘桂香扶着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古闻清愣愣的看着她们的背影,脑子里一片混乱。 “桂香,桂香……你怎么了?”突然,扶着古老夫人的刘桂香软软的倒了下去。古老夫人用力的扶着她,满脸惊恐。 古闻清如梦初醒,不由的打了一个激灵,快步上前抱起了刘桂香就往房间里去,“桂香,你醒醒?” 夜幕下,一盏灯从古家快速移动,一直没进了竹林里。 古闻清打着灯笼,快步走向杜家,风吹过,他的眼睛渐渐发涩,只觉酸酸涩涩的,又热涨得难受。轻轻的眨眨眼,他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他停下了脚步,蹲在地上,将脸埋在双膝上,失声痛哭。 哭了许久,他重新站了起来,甩手掴了自己几巴掌。 “古闻清,你这个浑蛋。呜呜呜……你这个大浑蛋。你明知道她的身体不行,明明就知道她不能受气,可你这个浑蛋都做了什么?” 他一边骂自己,一边急急的走向杜家。 “杜家兄弟……杜家兄弟,你睡了吗?”他走进了杜家院子里,动着杜远砚的房间喊道。 “村长,你等等。” 杜远砚听出了他话里的焦急,连忙下床点了灯,披着衣服就迎了出来,“村长,你这是怎么了?” 一阵动静,杜家的屋子就灯光通明,杜雅汐和姚宸之也穿好衣服走了出来。 “村长,你这是?”杜雅汐惊讶的看着两眼通红,脸上清晰印着手指印的古闻清,连问:“这是出什么事了?” 大伙这么围着,这么关切的问着,古闻清的眼泪就落了下来,突然扑嗵一声跪到了杜雅汐的面前,哽咽着道:“少夫人,求你救救我家桂香吧?” “古婶子怎么了?你把事情都告诉她了?”杜雅汐首先的反应就是古闻清把刘桂香的病情给说漏了嘴,刘桂香受不了打击,倒下了。 古闻清摇摇头,抹了抹眼泪道:“我做了浑事,把她给急倒下了。你快去替她诊诊吧,我喊了她好久,又掐了人中,又泼了她一脸冷水,她都醒不过来。呜呜呜……” 说着,他就放声哭了起来。 众人都被他吓坏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大男人听得像是受困的野兽般绝望。 “你等我一下,我进去拿了东西,马上就出来。”杜雅汐转身就进了房间,不一会儿,她就提着她的花布小包袱走了出来。 “村长,走吧。” 古闻清忙点头,提着灯笼引路,“好好好。” 杜父也抬步跟了上去,“玉凤,我也跟着去看看。” 姚宸之也很想一起去,可是,这个时候他去了也帮不上忙,还要杜雅汐分神来照顾他,所以,他就对杜雅汐嘱咐,“雅汐,夜里路黑,你小心一点。” “好。”杜雅汐点点头,“你早点休息,不用等我。” 姚宸之站着不动,又对一旁的丽婶和半夏等人吩咐,“你们也一起跟着去,要照顾好少夫人。” “是,少爷。” 一行人急急忙忙的穿过竹林朝古家走去。 这一夜,村里的狗叫得特别闹人,不时的吠叫,像是谁家的狗都不甘落在后面一样,此起彼伏,叫得人心惶惶。 在古家,杜雅汐一直忙到天朦朦亮,等刘桂香醒来喝下药后,她才细细的呵嘱了一番,又细声的安抚她,然后才一脸疲色的由丽婶她们陪着回家。 进了院门,就看到家里仍旧灯火通光,她们几个刚进院门,几个房门就纷纷打开,一个个都衣冠整齐的走了出来。 “雅汐,你古婶子的情况如何?” “已经醒过来了,以后要费心调养。”别人的病情,她不愿多说,虽然家人的人不会说出去,但这毕竟是病患的**。 胡荽陪着姚宸之走了过来,姚宸之待她说完,就道:“雅汐,忙了一个晚上,一定累坏了吧?赶紧回屋休息吧。” 杜氏夫妇一听,立刻催促她,“对对对!宸之也等了你一宿,你们都赶紧回房歇着吧。” “嗯。”杜雅汐也实在是累得慌,现在的她已经开始嗜睡。 两人牵手进了房间,杜雅汐进了净房,洗梳出来后,见姚宸之已经只穿着中衣坐在床上等她了。 她有些好奇,这个家伙是什么时候学会宽衣的? 那衣服上的扣子,她解起来都不顺手,何况他还看不见。 “我等你的时候,没事可做,便让胡荽细细的教我解扣子。”姚宸之笑着解释,伸手拍拍旁边的空位置,道:“快上来睡吧。” “好。”杜雅汐放下了一头乌发,躺到了他的身边。 以臂为枕,杜雅汐侧躺着,灯光透过罗帐映了进来,细心看还是可以看清姚宸之的轮廓。 “宸之,我今晚看着古村长,突然,觉得他也不算太渣。”她笑着道,“一个因为妻子的病而当众大哭的男人,应该坏不到哪里去?” 渣?这是什么语法? 人渣的意思吗? 杜雅汐等了一会才听到姚宸之的回答,“雅汐,古村长以前很坏吗?我听着你怎么好像对他的感觉并不好?” 姚宸之听出了重点。 心里有些疑惑。 “给我的感觉很坏。”杜雅汐点点头。 无论是那个曾指挥人把前主沉塘的,还是被自己撞破了他与赵氏关系的,还是那个爱摆架子的古闻清。 在她眼里,这样的古闻清,就是一个渣。 可是,今晚他的眼泪真的让她有种重新了解他的念头,或许,他和赵氏并不是她看到的那么简单。 “为什么?”姚宸之有些好奇。 杜雅汐笑着伸手捏了一下他的鼻子,“你怎么变成好奇宝宝了?” 好奇宝宝? 姚宸之皱了皱眉头,不认同的道:“我不是宝宝。” 他是男人。 货直价实的男人。 “噗……,好好好,你不是宝宝,你是宸之。”杜雅汐笑着顺他的意思,忍不住张嘴打了哈欠。 姚宸之立刻就道:“先睡觉,你该休息好,他需要你。” 困意袭来,杜雅汐眼皮一耷,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孩子需要你,我也需要你。”姚宸之轻声的道,然后,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与她一起沉沉的睡着了。 杜雅汐不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好像是和姚宸之说着话,说着说着她眼皮一搭,就睡着了。 当她睡醒,已是午时,她睁开眼撂开罗帐,射目的光线让她立刻放下罗帐,眯着眼下床穿鞋,待着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暗道了一声不好,她急忙走到屏风后,打开衣柜伸手去拿那件嫩黄色的襦裙,触及柔软的裙子,她又抽回了手,取下旁边那件藕色襦裙,配了一件大红色长袖短式褙子。 站了铜镜前,杜雅汐发现自己的褙子似乎都是短式的,搭配着襦裙穿很显身材的比例,显得腿特别的长。 刚坐到梳妆台前,丽婶就轻轻的推门走了进来,当看到她已经换好衣服后,她眼底立刻露出一丝赞赏。 “少夫人,少爷还让我们别来吵你休息呢,原来你已经醒了。”她笑着走过来,拿过她手中的梳子,问道:“少夫人,今天要不要换一种发髻?” 杜雅汐笑着摇摇头,“不用了,我觉得你以前梳的那个不错,人看着精神一点。” 也不知是不是昨晚累了一个晚上,还是因为有孕在身,杜雅汐真的觉得自己今天的状态不是很好,少了一些精神气。 丽婶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番,点点头,语气中含着疼惜的道:“定是这些天累坏了,眼眶都有青晕了,要不,我用给你上点香粉吧?” “不用。”杜雅汐摆摆手。 她现在有孕在身,这些东西能不用就不用。 丽婶利索的给她梳好了发髻,打开首饰匣子,从里面拿了一对红宝石带银流苏的耳环,戴上后,整个人果然就显精神了。她又挑了一支缕金丝花形头钗,杜雅汐喜欢的那支玉兰花形玉钗靠着插在发髻上,金玉交辉,简单又不失高贵。 杜雅汐满意的看着镜中的自己,笑道:“丽婶的手可真巧,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噗……少夫人,光是我手巧有什么用,那也得有少夫人的天生丽质啊。”丽婶被她夸张的话给逗笑了。 杜雅汐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看了一眼丽婶,道:“走吧。” “少夫人,少爷和村长,还有亲家老爷正在与几个主事谈话。”见杜雅汐扭头朝自己看了过来,丽婶又道:“少爷让人喊了苏齐和钱明过来。” 意思就是现在苏齐也在堂屋里了? 杜雅汐看了一眼丽婶,见她微笑回视,便觉得自己想太多了。她抬步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既然他都在,刚好,我也就不用再让人请他们来一趟了。” 堂屋里,几个男人围坐成一桌,紫苏和桑枝在旁边添茶递水,杜雅汐就问丽婶,“半夏和忍冬呢?” 丽婶笑了笑,道:“半夏被雅兰姑娘拉走了,忍冬在厨房帮忙。” 微微频首,杜雅汐抬步走了进去。 “少夫人。”紫苏和桑枝见她进来,立刻福了福身子。 几个交谈的男人都停了下来,在古闻清的带领下,连忙站起来,朝她拱手行礼,道:“少夫人。” “各位好!快请坐吧。”杜雅汐摆摆手,朝他们微笑点头,既让人感到亲近,又不失主母身分。 苏齐就悄悄抬眼看了她一眼,只觉她明艳动人,比以往的清秀清丽又多了几分优雅高贵,举手投足间,无一不透露出一股当家主母的气势。 他敛目,不敢去朝她看去。 “爹,辛苦你了。”杜雅汐走到了姚宸之身边,笑看着杜父,道。 杜父笑看着眼前这一对金童玉女,摇摇头,道:“不辛苦!我帮不上什么忙,都是宸之在说,我在旁插几句没用的话。” 听着岳父把功劳推到了自己的身上,姚宸之的嘴角染上了笑意,“爹,你这样可是会把我宠坏的,我担心,雅汐私下会找我算账。” 闻言,杜雅汐立刻点头,“算你有自知之明。” 这家伙是怎么了? 怎么自己睡了一觉醒过来,感觉他变了一样? 他平时可不会这样开玩笑,更何况这是在还有这么药园干事的面前,这就如同是一个上司当着下属的面,耍萌卖乖一般。 有些怪异。 她目光一扫,目光触及苏齐来不及躲闪的目光,突然,心里有些明白了。 这家伙是在吃醋。 可他是怎么知道苏齐曾对自己有意思的?她实在是有些好奇。 “爹,你可都瞧见了吧?要不,咱们爷俩打个商量,以后,你别在雅汐面前对我太好了,省得她吃味。”姚宸之耸耸肩道。 “少爷,别乱说。” “少夫人,别乱吃味。” 杜父愣愣的看着她们两个你一来我一往的,有些脱节了。 杜雅汐笑着摇摇头,扫看了众人一圈,目光在苏齐的身上停顿一下,随即就对几人做了手势,和气的道:“大家都坐下来聊吧。” 几人笑着坐了下来。 姚宸之挨着杜雅汐坐了下来,心里有些得意。 粗略的给他们讲了一下,各干事的主要职责,期间,杜雅汐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每一个的反应,暗暗的对他们作了一番评价。 忍冬进来禀报,说是午膳好了。 干事们一听,立刻站了起来,笑着请辞。 就听到姚宸之道:“各位,从今以后,药园的一切事务就要仰仗各位了。今天是一个开始的日子,各位就留下来喝杯水酒,我们也略表心意。” 干事们见他一点架子都没有,话也说到了这个分上,便看了一眼古闻清的眼色,得到了他的暗许后,便纷纷笑着点头。 这天中午,杜家又摆了两桌,男的一桌,女的一桌。现在新房子已经建好了,当初的那些难民已经在那里吃住了。 一个药园说是分了这么多小组,分工看起来也很明确,可依目前状况,都会暂时全部一起开荒,整地。 姚宸之也盛情难却的喝了几杯酒,没什么酒量的他,一顿饭下来,人就有些脚步发虚了。 送过了客人,杜雅汐连忙让胡荽将他扶回房里,动手拧了湿布替他擦手脸。 模糊中,他不安份抓住了她的手,口齿不清的道:“雅汐,我会对他好的。”( ) 085章 别怕,有我在。 他?是谁啊? “我一定会给他满满的父爱。”姚宸之说着就没有了声音,杜雅汐惊讶的朝他去,却见他的眼角流下了两行泪水,紧闭着眼泪,嘟哝着:“可…可我…还有时间吗?” 心,骤然抽痛。 “宸之,宸之,你是醒着的吗?”杜雅汐在他耳边轻唤了他几句,可他没有回应,这下杜雅汐知道,这家伙是酒后吐真言了。 她掰开他的手,替他掖好薄被,又拭去他眼角的泪痕,静静的坐在床沿上细细的打量着他。 泼墨般的剑眉,浓长而卷翘的睫毛,高挺的鼻子,暗淡的薄唇……她的目光定定的望着他的唇。 不是说世间薄唇皆薄情吗? 可他刚刚所说的话,却是让她感觉到了真挚。 他为什么会想要对他好呢? 她伸手抚自己的肚子,又看向姚宸之,百思不得其解。 轻手轻脚的关上房门,杜雅汐来到院子里,半夏拿着一个信封交到了她的手上,见她不明白,便解释,“半夏和雅兰小姐出去的时候,有一个姑娘让我交给少夫人,说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 本来她是不想转交这信的,可是,念及那姑娘和她家少夫人是同村的人,又是发小,所以,她就应下了这事。 杜雅汐走到鸳鸯藤下坐了下来,折开信封,纸上只写了短短的几句话。 她将信装了回去。 朱红花找自己做什么?她说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还说这件事情关系到姚宸之。 可是,她怎么会知道有关于姚宸之的事情呢? 半夏见她敛目沉思,便上前轻问:“少夫人,这信?” “没事!”杜雅汐摇摇头,朝自己的房间看了一眼,道:“待会你到厨房煮碗醒酒汤温着,少爷中午喝了酒,我怕他醒来会头痛。” “是,少夫人。”半夏福了福身子,轻瞥了一眼桌上的那封信。 她怎么感觉少夫人看了信后,有些不太高兴。 那个人不是说她是少夫人的发小吗?她也是有看到杜雅兰叫她红花姐姐的,可少夫人看信时,为何是那样的表情? 自己不会是转递了一封不该转递的信吧? 杜雅汐将信收入袖中,起身就出了院门。 半夏从厨房里走出来,却没有再看到杜雅汐,以为她是在房间里照顾喝了酒的姚宸之,她也就没有往其他地方多想了。 夜幕降临,姚宸之皱眉抚着额头醒来。 酒真不是好东西,他只是喝了几杯而已,酒后却是招来这般的头痛。 “雅汐。”他轻唤了一句。 屋里静悄悄的,他努力的瞪大眼睛,眼中并没有那抹模糊的倩影,他用力闻了一下,空气中属于她的味道淡之又淡,很显然此刻她并不在房里。 下床穿鞋,就听到门嘎吱一声响,半夏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少爷,你醒啦。”说着,她蹙眉着了一眼没有点灯的房间,连忙找了火折子,把油灯点亮。 看着空荡荡的床,半夏疑惑的问道:“少夫人呢?” 闻言,姚宸之皱起了眉头,问道:“少夫人不在家里吗?” 半夏摇摇头,突然意识到姚宸之看不见她的动作,她又应道:“我也是未时末看过少夫人了,我还以为少夫人在房里照顾少爷呢?”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酉末。” “那她会去哪里?”姚宸之急急往外走,心急之下,脚被凳头给绊了下,幸亏有半夏及时扶住了他,半夏看着他,道:“少爷,你别心急。我们先问一下亲家夫人,看看她知不知道少夫人上哪去了?” 半夏也不禁着急了。 家里人原都以为杜雅汐在房间里,现在听半夏和姚宸之一问她的去向,大家都急了起来。 “瑞兆,你快去村长家一趟,看看你二姐是不是在给你古婶子诊治?”杜父连忙安排人到村里去寻找,“玉凤,你去苏大娘家看看,剩下的人四处找找。” 见姚宸之一脸焦急,杜父又轻声安抚他,“宸之,你别太担心,雅汐是在这村里长大的,不会走丢了的。我们都出去找找,你在家里等着我们的好消息。” 姚宸之轻轻颔首。 可心里却是更急了。 他不是担心她走丢了,而是担心她遭遇到了什么事情?再说,她怀有身孕,丝毫马虎不得。 杜父朝杜雅兰招了招手,“雅兰,你陪你二姐夫在家里等着,可别捣乱。” “哦,我知道了。”杜雅兰也感觉到了家里紧张的气氛,连忙乖巧的点头。 大伙纷纷出了家门,分头寻头。 家里只留下了姚宸之和杜雅兰,一屋子的静谧。杜雅兰见姚宸之紧抿着唇,眉头也紧紧的皱着,像是在想什么事情,就不时的看向他,却是不敢出声打扰他。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姚宸之渐渐心急火燎起来,他站起来背负着手来回不停的踱步。 杜雅兰在一旁支着下巴,目光随他走动而移动。 “大哥哥,你是在抬心二姐吗?” 姚宸之停了下来,循声望去,轻轻的点点头,“也不知道找到你二姐没有?四妹,你知不知道你二姐平时喜欢上哪里去?” “我二姐喜欢在家里呆着。”杜雅兰立刻应道。 喜欢在家里呆着? 她难道也像自己一样不爱出家门吗? 姚宸之坐了下来,微笑着问道:“四妹,要不你给大哥哥多讲讲你二姐的事情?” 他知道她的事情,还真的是太少了。 “好啊。” 村庄里,到处灯火通明。 “雅汐,你在哪里?” “少夫人,少夫人——” 朱家,赵氏看着外面的大阵仗,一头雾水,喃喃的道:“这是怎么了?怎么都在找雅汐?”她倚靠在门口,不一会儿就有来从她们家路过,冲着她问道:“朱家嫂子,你白天里可有看到了雅汐?” “不曾见过。”赵氏摇摇头。 那人一想朱红花和杜雅汐的关系,想想杜雅汐也不会来这里,便点头走开了。 赵氏望了一会儿,转身看着坐着不动的朱红花,风吹来,烛光闪动,映在她的脸上竟有一种狰狞的感觉。赵氏愣了愣,就问:“红花,你可有见过雅汐?” 红花径自沉溺于自己的小世界里,嘴角溢出一抹冷冷的笑,并不理会赵氏。 赵氏瞧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红花,要不你也陪我一起去帮着找找吧?” 朱红花嚯的站了起来,一个人就往外跑去。 赵氏忙在后头喊道:“红花,外面天黑,你打个灯笼啊。你听到没有?你小心一点——”心里头七上八下的,赵氏连忙取了灯笼,关了家门,也出去看看情况。 红花这个孩子这几天都怪怪的,可别又惹出什么事来? 松树林的木屋里,杜雅汐只觉头痛想吐,她缓缓睁开眼睛,却见天已经黑了,蒙了纱的月亮将淡淡的月亮洒了进来。她猛然惊醒,一下子就坐了起来,睁大眼睛四处张望,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朦胧的光线下,她依稀看见自己的身边还躺着一个人。 她怎么会在这里? 杜雅汐迷惑不解。 她记得朱红花约她来这里,因为又是在松树林,她不由的想起那个飞镖的主人,一路上都走神,忽然的,她心头一跳,还没有来得及回头,就被人从后面敲晕了。 一定是朱红花。 她站起来,正想离开,忽然的听到身后响起一丝细微的呻吟。她转头一看,却见那人也站了起来,扭头四处张望,他看着站在门口的自己,惊呼一声,喊道:“雅汐?” 苏齐用力揉揉眼,看着月光下的杜雅汐,突然轻笑了一声,自言自语的道:“我一定又是做梦了。” 说着,嘴角溢出一抹苦笑。 “苏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杜雅汐忍不住的问道。 “少夫人,你…你…你怎么在这里?”苏齐结结巴巴的问道,他皱了皱眉,脑海里闪过一道亮光,立即呆住了,“少夫人,你也是朱红花约来这里的吗?” 杜雅汐点头,心里的猜测都得到了证实,“我想,我们都被我也差不多……” “少夫人,你别担心,我这就找她算账去,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她难道不知道,这样会害了少夫人吗?”苏齐站了起来,风吹过,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只着了单衣,忽的脸色一变,睁大眼睛四处找自己的外袍。 杜雅汐听着林子外传来的声音,看着越来越近的灯光,苦笑了一声,“你来不及找她算账了。” “什么?”苏齐慌乱的抬头,忽的听到有人听杜雅汐的名字,脸色瞬间就苍白了起来,“这…这…少夫人,你赶快离开这里。” 这若是被人瞧见了,那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他怎样的都无所谓,但是,他不能害了杜雅汐。 “咱们谁都走不了了。”杜雅汐目光一沉,攥紧了拳头。 朱红花还真是死性不改,居然想到了这么一个毒计来害她。 如果她与苏齐在这里被人抓了个正着,那她不仅在环山村呆不下去,就是姚家也会将她扫地出门。 不得不说,她这一计,用得很好。 苏齐惨白着脸,呆呆的站着。 “少夫人,我跑得快,我走。”突然,他猛的往外跑。 绝对不能坐于待毙。 杜雅汐拉住了他,冲着他摇摇头,“你若是这样被人撞见,咱们就真的有理也说不清了。” 突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杜雅汐看着来人,立刻就展唇笑了,“丽婶,你来得真及时。” 苏齐傻傻的看着丽婶,只觉腰身被人一揽,嘴角被捂住,嗖的一下,自己就被鸟儿一样穿梭在林中,只看见林子里的周围的四面八方都有灯火移动,这一发现,让他骤然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自己刚刚真的就这样跑的话,不管是哪个方向,他都一定会被人撞见。 杜雅汐也没有闲着,迅速的走到十米外的大松树下,冲着灯火处,应道:“我在这里。” 众人纷纷朝大松树下走去,举灯一看,不禁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把人找着了。 杜父从人群外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看着坐在大松树下的杜雅汐,焦急的问道:“雅汐,你这是怎么了?” 杜雅汐不禁露出了一个苦笑,指着自己的脚,道:“我的脚卡在石头缝里了。” “让我瞧瞧。” “少夫人。”半夏几人跑了过来,探首一看,连忙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去搬石头,却发现石头纹丝不动。 她们蹙眉相视一眼。 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处理? 如果她用掌力把石头震碎的话,一定会伤到杜雅汐,可石头又搬不开,这下可急了她们。 杜雅汐看向紫苏,道:“紫苏,你的手小,你试着伸手从下面钻进去,慢慢的把我的鞋子脱了,我再试试看能不能拔出脚来。” 她曾经在这个石头缝上吃过亏,所以,刚刚情急之下,她把自己的脚伸了进去。 紫苏点点头,众人连忙齐齐举高了手中的灯笼,把大松树下照亮。 果然,石头下面有一个缝,紫苏好不容易才把手给伸了进去,过了半晌才把杜雅汐的鞋子脱了下来。 几个丫头看着那绣花鞋,相视一笑,皆是松了一口气。 众男子齐齐转过身,回避。 杜雅汐看着他们的举止,不禁弯唇浅笑。 她很快就把脚拔了出来,紫苏连忙帮她穿上鞋子,几个丫环把她扶了起来,上下打量了一圈,问道:“少夫人,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脚卡在里面久了,现在有些发麻。”杜雅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都怪我不小心,害大家担心了。” 杜父心疼的看着她,却是舍不得再指责她,“你呀,真是不小心。一个人出门也没跟家里人说一声,可把大伙都急坏了。你瞧乡亲们,一个个为了帮着找你,都快把村里翻了个底朝天了。” 闻言,杜雅汐便面带歉意的朝众人福了福身子,道:“谢谢大家。” “嘿嘿,不用,不用。少夫人客气了。” 众人连忙摆手,因为大部分人都签了上工协议,也就都跟着村长改口。 半夏和紫苏一人一边扶着杜雅汐往林子外走去,突然,身后传来朱红花阴森森的声音,“站住!” 杜雅汐扭头朝她看去,玉容隐隐释着戾气。 她这算什么? 一计不成,又生毒计吗? 也好。 今天,就把自己连同前主的仇都报了。 “红花姐,有事?” 朱红花一步一步朝她走了过去,嘴角带着阴笑,突然举起手中的缕金宝钗,道:“没什么事,只是我在那边的小木屋里捡了一支头钗,不知是不是你的?” 惊喜的望着她手中的头钗,杜雅汐立刻给半夏示了个眼色,道:“红花姐,你真好!我还以为掉了,四处寻找,一不小心脚就卡在石头缝里了。你我未时在小木屋里见面后,我就一个人四处走走,发现头钗不见了,就四处寻找,结果就这样了。” 微微一愣,朱红花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随即又装作一脸糊模的道:“雅汐,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说和我在小木屋里见了面?但是我今天真的没有和你见过面。我今天一直在地里呢,范婶子也是有看到的,我们两家的地就靠在一起。” 范氏就点点头。 她虽然不知朱红花和杜雅汐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她是真的有在地里看到朱红花。 半夏走过去,夺过她手中的头钗,皱着眉头,问道:“这位姑娘,上午我和雅兰小姐到村里去玩,你还让我转交了一封信给我家少夫人。你可不能装傻啊。” 直觉自己是被这个女人给利用了。 半夏心里很是不高兴,转身面带歉意的看向杜雅汐。 “那信不是我写的,是别人让我转交给雅汐的。”朱红花笑了笑,没有指明是谁让她带的信,却让人隐隐觉得这中间还藏有什么猫腻。 众人满面疑惑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半夏回到了杜雅汐身边,轻声道:“少夫人,对不起!” 闻言,紫苏几个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 这个时候了,她们又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这个朱红花根本就是冲着她们的少夫人来的。 而且,这个傻傻的半夏,竟是成了这女人的帮凶。 杜雅汐将手中的信又塞回了袖子,她算是明白了,朱红花事先就什么都设计好了,如果她拿出信,她一定会说是苏齐以她的名义约自己见面。 这信,她用的根本就不会是本人的笔迹。 杜雅汐不得不重新审视朱红花,只见她嘴角带笑,眸中含冷,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看来,今天这事有点难办了。 只是,她这样把自己逼进没有路的死胡同里,这样真的好吗? 杜雅汐掩唇轻笑,嗔了一眼朱红花,道:“红花姐可真是爱说笑,我们明明就是有见过面的,你还跟雅汐哭诉了一场。” “杜雅汐,咱们都别装了,咱们从小到大都是水火不相融,你认为大家会相信,我找你哭泣的事吗?”朱红花干脆就挑明了两个人的关系。 反正这在环山村也不是什么秘密。 杜雅汐点点头,一脸想不通的看着她,道:“这事我也觉得奇怪啊,可是,大家同村一场,你说有事儿,我也不能当什么都不知道。你下午哭得噼里啪啦的,我还借自己的手绢给你擦眼泪呢。” 装,今天就大家一起装白莲花。 “你?” “如果你没有帮我洗手绢的话,我的手绢你应该还带在身上啊。”杜雅汐看着她,好心的提醒。 众人又齐齐的看向朱红花。 古闻清不禁皱了皱眉头,虽然他不知道朱红花在搞什么鬼,但他相信,这一切都是朱红花搞的鬼。 这个孩子是什么样的性子,他比谁都了解。 或许,赵翠意说的没有错,这个孩子被宠坏了。 站在人群中的赵氏走到了朱红花身旁,一把拉起她的手就要走,却不料被朱红花一把甩开,微怔间,朱红花已指着杜雅汐,道:“你今天别想为自己狡辩。” 说完,她转身就夺过赵氏手中的灯笼,走过强力拉着杜雅汐就往小木屋里走去,“大家都跟我一起来,杜雅汐今天就是在小木屋与男人幽会。” 此言一出,立刻就在人群中炸开了锅。 杜雅汐和男人在小木屋里幽会? 这怎么可能? 她刚嫁进姚家,又与姚少爷恩爱有加,她怎么会放着坐享荣华富贵的少夫人不做,而与他人在野外幽会呢? 大家不约而同的随着一起走向小木屋。 杜雅汐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她侧目看向朱红花,眸光忽明忽暗,闪烁不定。 几个丫环推搡着半夏,恨不得动手狠狠的抽她一顿,可看到她那可怜兮兮的一脸悔恨样,又忍了下来。 半夏恨恨的瞪着朱红花的背影,低声的骂道:“贱人,别落在我的手里。” 黑暗的小木屋一瞬间就灯火通明,如同白昼,朱红花紧紧的扣住杜雅汐的手腕,伸手指着角落里的干草堆,道:“她和那男人的东西就在那草堆里。” “不——”杜雅汐惊呼一声,面带哀求的看向朱红花,“红花姐,千万不要!” 众人见杜雅汐如此惶恐,都不自觉的相信了朱红花的话,考虑到杜雅汐如今是他们的衣食父母,都不敢上前去拨开那高高耸起的干草堆。 眼中却都充满了好奇。 朱红花冷冷的扫看了众人一圈,突然甩开杜雅汐的手,亲自上前去揭开谜底。赵氏在后面急喊:“红花,不要——” 用力去拨干草,突然,她的身体失去了平衡,猛的被一个蒙着眼的华衣男子给压在了地上。 她不禁一愣。 忘记了反应。 一张狼嘴朝她脸上亲了过来,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红花,你可真坏,居然想到这种玩法。” 呃? 众人纷纷闭上眼睛,不敢直视眼前这荒谬又火热的情面。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赵氏率先回过神来,急忙上前,伸手去拽那个压着朱红花的男子。 那男子明显的一愣,很明显并没有想到,这屋里还有其他的人。 就在他的一呆一愣间,赵氏拉起了朱红花,紧紧的将她护在自己的身后,恨恨的瞪着眼前的蒙眼男子。 古闻清气打一处来,撸起衣袖,恶狠狠的扑了过去,抡起拳头就对那男子一顿拳打脚踢。 “我打死你这个下流的浑蛋。”打着,他又招呼着村里的其他男子,“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帮忙把这个浑蛋打出去。” 王八蛋,居然当着他的面,欺负他的女儿。 “别打,别打,我是姚景之,你们别打啊——”那人狼狈的被爆打一顿,他一边用手护着脑袋,一边喊道。 谁? 众人纷纷停了下来,朱红花则从呆愣中回过神来。 她扭头看向杜雅汐。 杜雅汐朝她笑了笑,用唇语说了一句,“这个惊喜够大吧?我还给你的,你就好好的接着吧。” 当她收到消息时,她本打算阻止朱红花嫁进姚家二房,可没有想到她竟是这样的耍计害自己,那她也就只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如果傅氏真愿意让朱红花嫁进姚家二房,以姚景之的性子,朱红花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这应该就是一物降一物吧。 那天朱红花跑到镇上去向苏齐表白,结果却被苏齐一口拒绝,她气不过,便跑到【回春药堂】去买药,她买了药得意之下说了句,“杜雅汐,这下我看你还怎么神气?” 就是这一句,让她和姚景之狼狈为奸,姚景之为了让她死心塌地的为自己办事,便诱哄了朱红花。 今天姚景之本是偷偷潜进环山村来看杜雅汐的下场的,可他并不知道,环山村暗中有姚老夫人的眼线,他一进村就已经被盯上了。 姚景之拉开蒙眼布,刺目光线射来,他立刻以袖遮眼,过了一小会儿才站起来,神神气气的瞪着小木屋里的人,“刚刚是谁的我的?” 古闻清一听,气得差点岔了气,撸了撸手袖冲了上去,作势又要打他,“今天老子就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死老头,你才不见脸呢?”姚景之快速闪开,古闻清扑了空,差点就摔了个狗吃屎。 杜雅汐听着姚景之的话,低头咬唇偷笑。 古闻清稳住了身子,气红了眼,又扑了过去,“你个小王八蛋,我今天就打到你连你爹都不认识你。” 众人见古闻清吃了蹩,不约而同的上前帮忙,不一会儿就将姚景之牢牢制住,押到了村祠堂里。 村祠堂里灯火通明,古闻清一脸怒气的坐在主位上,指着被人强行按跪在地上的姚景之,喝道:“大胆狂徒,居然趁夜色潜进我们环山村,企图不良,被人发现还企图反抗。今日,我就让你知道我们环山村的厉害,稍后再送你去官府。” 姚景之一听,神气的抬了抬下巴,不屑一顾的道:“哼——,我没有偷偷潜进环山村,我也没有企图对谁不利,你就是把我押到官府,我也还是这句话。我只是见自己的相好,你情我愿的事情,何来不良之说?” “你——”古闻清猛的一拍桌面。 众人缩了缩脖子,第一次见古闻清生这么大的气,纷纷看向姚景之,又看了看朱红花,眸底有着藏不住的好奇。 他说来见自己的相好? 刚刚在小木屋里,大伙可都是亲耳听到他喊朱红花的闺名的,又见他当众亲朱红花,这么说来,他的相好是朱红花了? 可是,他不是曾让请媒婆去杜家提亲吗? 而被提亲的这个人正是杜雅汐,众人忍不住一件一件的事情都连串起来,越来越发现这中间大有文章。 也都大概的知道朱红花为什么会如此恨杜雅汐了。 一旁,朱红花早已苍白着一张脸,身子不禁瑟瑟发抖。 赵氏紧紧的握着她的手,眸氏一片哀戚。 她终是宠坏了这个孩子。 姚景之见古闻清被自己说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更是神气,看了一眼朱红花,又道:“红花,你可要为我作证。” 一句话,朱红花生生往后退了几步,脚下发虚。 古闻清则是又忍不住的上前扯着姚景之就要开打,可姚景之正当年少,浑身上下有的是力气。他早就被古闻清打得心火纵生了,于是,他不甘示弱的抱着古闻清,两个男人就在村祠堂里扭打起来。 众人纷纷看傻了眼,一时之间,连帮忙都忘记了。 这时,姚宸之由胡荽和苏齐扶着走了进来,姚宸之进来后,就伸出了手,着急地唤道:“雅汐,雅汐……” 听到这焦急的声音,杜雅汐的心头一热,连忙奔至他的身边:“宸之,我在这里。” “雅汐,你好不好?听说脚卡在石头缝里了?可有伤到?”姚宸之摸索着去拉杜雅汐的手,触及她冰凉的手。他不由脸色大变,惊道:“雅汐,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可是受了风寒?” 旁边,苏齐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微涩,可一想到在小木屋里发生的惊心之事,他又不禁佩服姚宸之的胸襟。 丽婶直接把丢回了家,又交待让他去找姚宸之,让他领着姚宸之来村祠堂,没有想到姚宸之在听到他的坦白后,姚宸之并没有任何的不悦,只说了一句让他震撼的话,“我相信雅汐,你不再解释了。” 朱红花看了看苏齐,又看着姚宸之对杜雅汐嘘寒问暖,她不禁又嫉又恨。 苏齐是怎么脱身的? 她本以为那草堆里的人是苏齐,没有想到却是姚景之。 她移目看向姚景之,见他已经被人拉开,正恨恨的瞪着古闻清,伸脚用力作势要踢古闻清。 “押他去送官。”古闻清一脸带彩,一身狼狈。 姚景之反讥之,“见就见,谁怕谁?”说着,他不怀好意的看了一眼朱红花,轻佻的道:“红花,你就打算不替你的男人说句话。” “闭嘴!”赵氏气得浑身颤抖,厉声喝道。 “闭嘴?”姚景之笑了笑,道:“我为什么要闭嘴?我说的都是事实。” “荒唐!”古闻清直摇头。 姚宸之紧紧的将杜雅汐的手包进手掌心,心疼不已,“好点了没有?别怕,有我在呢。” 感受到他的关切扣怜惜,杜雅汐眼眶一热,她咬着下唇,轻轻颔首,“好多了。” 姚景之似是现在才发现姚宸之的出现,立刻就将讥笑的对象转为姚宸之,他看着恩爱的两个人,笑道:“大堂哥,我实在佩服你的胸襟,你头戴绿帽,竟还如此自得其乐,浑然不知。” 感觉到紧握的手一僵,姚宸之心中发紧,也顾不上这么多人在场,将她护在了身后,轻道:“雅汐放心,一切有我。” 他抬头望向姚景之,脸色不善,俊容释出戾气。 “姚景之,闭上你的臭嘴。如果再让我听到你的嘴里再蹦出一个臭不可闻的字眼,你就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闻言,姚景之立刻就笑了。 “对我不客气,大堂哥可千万不要动气,若是气坏了身子,又是吐血又是昏倒的话,那就是景之的错了。” 姚宸之冷冷一笑,突然挥了挥手。 一道黑影嗖了一声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在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时,已听到一声声脆响,再定眼一看,姚景之已被人抽回了猪头。 再定眼一看,哪里还有什么黑影? 众人不禁揉了揉眼,朝姚宸之看去,只见他的身边多了一个玄衣男子,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 他拍拍手灰,笑着对姚宸之,禀告:“少爷,二十二巴掌。” “为什么是二十二巴掌?”姚宸之不明,问道。 虎杖朝杜雅汐看了一眼,笑着应道:“少夫人说了,对付二货,就不能手软,虎杖心想,既然是二货,当然得给他配个合适一点数字。” “噗……”杜雅汐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 姚宸之很受教的点点头。 “打得好,姚景之就是一个二货。” 杜雅汐站在他身后,只觉他高大的背影如同一座屏障,让她感到无限安心。 只要有他在,她什么都不用怕了…… 自虎杖拉风的出场后的一系列的举动,让在场的人目瞪口呆。现在又听到他们的交谈,不禁笑了起来。 姚景之瞪着姚宸之,道:“没用的东西,自己的媳妇都和自己的伙计红杏出墙了,居然还这么维护她。”说着,他看了一眼众人耻笑的看着自己,心里就更恨姚宸之了,“姚宸之,这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我明天就回苏城,我将她红杏出墙的事情如实告诉三伯公。我看你还怎么维护她?” “她是我的媳妇,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我都会第一时间维护她。你们说的,我不信,就算是我亲眼看到的,只要她说不是,我就不会相信。” 姚宸之一字一句的道。 村祠堂里静悄悄的,众人都被他的话,他的态度给震撼了。 杜雅汐伸出另一只手,紧紧的回握住他,眼泪一滴一滴的掉下来……眸底却散发着幸福的光芒。 这一刻,心怦怦而动。 这一刻,她眼里只看到了他。 这一刻,一根种子悄悄的在心里发了芽,扎了根。 “哼——”姚景之冷冷的哼了一声,“族里可不会接受一个红杏出墙的女人进族谱。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她还没有去祠堂上香,拜祖,正式入族谱吧?” 杜父惊讶看向杜雅汐和姚宸之。 雅汐还没入姚家族谱?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成亲后的第二天就开祠堂,上香,拜祖,正式入族谱吗? “虎杖,押他下去。”姚宸之挥挥手,“你明天就押他回苏城见族长,并将他在外玷污清白姑娘的事情也一并禀了。告诉族长,此风不可长,他姚景之丢人不要紧,姚氏一族的脸面不可失。” “是,少爷。”虎杖拱拱手,领令而去。 这时,古闻清和赵氏一起喊道:“等一下。” 姚宸之就问:“村长,可还有事情吩咐?” 古闻清看了一眼朱红花和赵氏,又看向姚景之,道:“他必须立誓迎娶朱家丫头,而且,必须名媒正娶,八抬大轿。我们环山村有村规明示,像他这样的,如是不娶也行,那就由我们乱棍打死。” “你敢?”姚景之立刻驳道:“我不娶她。” 一个乡下丫头,玩玩还可以,娶她?万万不能。 他可不想被祖母打死。 “不娶?”古闻清冷冷的哼了一声,挥了挥手,立刻有男子手持木棍站了出来,“乱棍打死。” 姚景之缩了缩脖子,仍旧不妥协的道:“打死人可是要偿命的。”( ) 086章 反将计 他今天就要打死这个玩意儿,什么人啊,事情都这样了,他还想要推卸责任。 他简直就是找死。 姚景之见古闻清一副你不从我就打死你的架势,心里就开始发寒了。本以为可以唬住这些无知的乡下佬,却是没有想到还有人为了别人连命都不要的。 姚景之哪能任由别人当着姚宸之的面对自己如此辱打,当下抬起头看着古闻清,道:“喂,你又是她爹,你犯得着为了她而赔了自己的性命吗?”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 这村就这么大,哪有什么不透风的墙,昨晚古闻清和他媳妇闹得动静那么大,还把杜雅汐请到家里去诊病,多多少少的猜测还是有的。 现在听姚景之这么一发问,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古闻清,见他脸色青了又红,红了又白,又偷偷的瞥了一眼赵氏,见她垂下了脑袋。只觉这事情弄不好还真像姚景之说的那样。 古闻清虽然天天把村规挂在嘴边,可是,大伙也是头一回看他这般维护村民的。 “你……你……”古闻清气白了脸,手指着姚景之,不住地颤抖:“胡言乱语!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说完,他当真扬着木棍就朝姚景之砸去。 “别打了。” 突然,一直缄默的朱红花喝斥了一声。 她瞪向古闻清,紧咬着嘴唇。 古闻清被她这么一瞪,竟有些发愣,突然意识到朱红花可能真的知道自己和赵翠意的事情,也知道自己的身世。 这么一猜测,古闻清垂下了手,木棍在地上重重的跺了跺。 现在这情况,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让朱红花嫁姚景之,一来姚景之不同意,二来他心底也不愿意,毕竟带眼睛的都人都能看得出,这姚景之绝非良人。 他已经欠了这个女儿太多,他不想看着她没了幸福。 可是,现在的他哪还有别的选择? 朱红花挣开了赵氏的手,走到了姚景之的面前,笑了笑,道:“姚景之,别说你不想娶我,我还不想嫁你呢。” 看着姚景之愣了一下,朱红花娇笑了几声,道:“明明就是你和杜雅汐在那里幽会,被人发现后,你又想栽脏害我,你以为,你这么做就可以保全杜雅汐了吗?告诉你,门都没有。” 姚景之也不是太笨的人,见朱红花这么说着,又悄悄朝自己眨了眨眼,他便朝姚宸之和杜雅汐看去,见他们紧紧的牵着对方的手,心里冷冷一笑,便道:“朱红花,你收了我的钱,说好替我送信给雅汐的,说好替我们保守秘密的,你怎能言而无信?” 闻言,朱红花就笑了。 这个姚景之还不算太笨,这么快就明白她的意思。 朱红花这次本就抱着与杜雅汐、苏齐同归于尽的想法,现在她都这样了,她这个光脚的,还会怕穿鞋的吗? 她就是要身败名裂,她就是要死,她也拉上几个垫背的。 “现在都这个时候了,难道为了你们,我还要搭上自己不成?” “你——”姚景之指着朱红花,咬牙切齿的道:“你这样会害了雅汐的,你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坏了,恶妇——” 朱红花冷冷的瞥了一眼姚景之,红唇轻启:“要怪就怪你在紧要时候企图拉我去为杜雅汐打掩护,你们要怎么厮混,那是你们的事。可你不能为了她,就把我拉出来做挡箭牌。我和你并不是那样的关系,你心里最清楚,不是?” “你……我……” 杜雅汐微眯着双眼,她低估了朱红花,没想到她这么一说,又将所有的箭头都指向自己。 此刻看着她和姚景之一来一往的演戏,她真想为他们鼓掌,她真想为他们颁发一个最佳演技奖。 古闻清和众人一样,显然被么一个剧情大转弯给绕晕了,傻傻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杜父看向朱红花,语气冷厉:“朱家丫头,东西可以乱吃,饭不可乱说。我家雅汐明明就和你见了面,后又脚卡在石头缝了,怎么会是你说的那样?再说了,我们杜家与姚景之的关系,全村的人都是知道的。” 当时,姚景之上村里来闹事,后又派人来求亲,求亲不成,又派人来他们家里寻事,这在环山村都是公开的秘密。 现在她说自己的闺女和姚景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这事很明显就站不脚跟。 闻言,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杜远砚的说法。 朱红花不慌不乱的看向杜父,笑了笑,道:“杜叔父,你有所不知,或许,以前杜雅汐是真的不喜姚景之,可是,现在就难说了……” “你不要信口雌黄,一个姑娘家的,不要什么东西就信口沾来。”杜父立刻斥道。 “呵呵!”朱红花掩嘴轻笑了几声,不怀好意的看向杜雅汐,“她嫁了一个不能算是男人的男人,试问,杜雅汐又怎么会甘心呢?” “姑娘,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出口。”姚宸之轻笑了几声,他轻轻的拍了拍杜雅汐的手,朝朱红花,道:“说我姚宸之不能男人,实在是可笑。姑娘没有读过圣贤书,我不敢要求姑娘知道眼看并一定是事实的道理,但是,姑娘应该知道口说无凭吧?” “你……”朱红花气红了脸。 他说这话,分明就是占她的便宜。 她想要反驳,可是,她又能说什么?难道说自己就是知道。那岂不是引人遐想?或是引人怀疑她说的话? 有些人率先想透了姚宸之的意思,不禁低声笑了起来。 姚少爷真是厉害,一句话就堵住了朱红花的嘴。 难道朱红花还能说,她确定?如果她确定,她岂不是…… “我怎样?还是不能男人吗?”姚宸之却是得理不饶人,像朱红花这样的女人,他可不会当她是女人,既然她不男不女,那就自然不用把她当人看了。 听不到朱红花反驳,姚宸之冷冷的笑了一声,“姑娘不知自重在先,不知念恩在后,像你这样的人,实在是连人都称之不上。” 这时,姚景之却冲到了朱红花的身边,对着姚宸之吼道:“姚宸之,你是当绿王八上瘾了吧。我跟雅汐在小木屋里幽会时,你在哪里?你说你能男人,你若是能男人,那你的女人还会耐不住寂寞找我吗?” 话音刚落,姚景之只觉眼前一花,紧接着,脸颊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他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口中涌出血腥昧,他张口吐出了两粒白牙。 “狗嘴吐不出象牙。” 姚景之怒极,狼狈的抬起头来,却见姚宸之站在他面前,满脸怒色,右手紧握成拳。 “姚宸之,你这个绿王八蛋,你有本事就找死我,我等着你陪我一起下黄泉。要不然的话,你就等着我的儿子喊你爹。”姚景之破口大骂。 他不管了,今天就是被打死,也不要让姚宸之和杜雅汐如意。 虽说空口无凭,也不一定能毁了杜雅汐的名节,但是,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管自己和杜雅汐是不是真的那么一回事,反正,杜雅汐这辈子都少不了被人在背后指点。 依照族里那里老头子的性子,她或行还会被休出家门。 这样一来,他也算是清了一个阻碍。 念头闪过,姚景之真是为自己的聪明感到自豪。 聪明,实在是太聪明了。 姚宸之怒极,抡起拳头又将恍神的他打倒在地上,打得姚景之又吐出了两颗牙来。 姚景之看着地上的四颗大板牙,双眼赤红,恨不得弄死姚宸之,“姚宸之,你这个短命鬼,你这个药罐子,你为了一个荡妇,居然这样打我,我今天跟你拼了……” 姚宸之虽然不算强壮,面色还苍白,但是他一米八多的身高可不仅仅只是摆设,而反观姚景之,有的只是蛮力和轻视,不一会儿,他又喘着气倒在了地上。 姚景之阴狠的瞪着姚宸之,不明白,他明明就看不见,可刚刚他为何像是看得见自己的拳头一样,躲闪得那么及时? 想到这样,他不由的吃了一惊。 抬头紧紧的盯着姚宸之的眼睛,直到看到他的眼睛始终平静如水,根本没有焦距时,他才打消猜疑。 自己真是被他打昏了头,姚宸之又怎么可能突然就看得了呢? 帅气的拍拍手灰,姚宸之昂着头,道:“我说过了,莫要再让我听到你口出不逊。” 他的女人,怎能让人当着他面前这般羞辱?很多时候,他都无法好好地保护她,如果连这种情况他都不能护着她,那他还算得上是男人吗? 如果他不打姚景之,他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众人愣愣的看着姚宸之,嘴巴微张,久久都忘记了合拢。 在大家的印象中,姚宸之不论性子和脾气都是非常柔和的一个人,甚至还给人一种药蔫蔫的感觉,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发起火来竟是这般可怕! 果然,冲冠一怒为红颜。 姚景之捂着脸痛得嗷嗷直叫,一怒之下,他掏出身上的钱袋狠狠的往姚宸之砸过去。 “宸之小心——” “少爷小心——” 虎杖轻身一纵,准确无误接住了钱袋,他笑着掂了掂重量,皮笑肉不笑的看向姚景之,道:“出来见相好的,你就只带这么一点银子吗?” “你,呃……” 突然,姚景之的身子就动不了了。 虎杖站到了姚宸之的身旁,拱拱手,道:“少爷,打残他,还是打死他?还是把他弄得生不如死?” 杜雅汐迎了过去,心疼的拉起姚宸之的手,看着他因用力过猛而关节红肿的手,轻轻的呵了呵气,心疼的问道:“疼吗?” “不疼。”姚宸之笑了笑,像是感慨的道:“我第一次知道打人的感觉这么畅快。” “呵呵!”杜雅汐掩唇轻笑。 听着她的笑声,姚宸之悬着的一颗心终是放了下来,回握住她的手,语带歉意的道:“雅汐,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你了。” 杜雅汐就笑着摇摇头,道:“你想太多了,你把我维护得这么好,又怎么是连累呢?” 姚宸之弯唇一笑,不由的紧了紧杜雅光的手,突然,他面上拢上一层寒气,语气也变得冷厉起来,“从今往后,谁若是再胆敢辱骂我的媳妇,那休怪我不客气。别以为我眼瞎就一无是处,我要发狠的话,不一定要自己动手。姚景之,你好自为之。若是敢再黑白颠倒,我上京去告御状,也要告到你们二房永无宁日,别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就无衣无缝,我们不说话,不过就是念着本是同根生罢了。” 姚景之被他的威势彻底慑住了,一动也不动的望着这个跟以前完全不一样的姚宸之。 杜雅汐笑了笑,心想这个时候,自己若是还不回敬一点什么,还真是有点落于姚宸之的节奏。 既然是夫妻,那就该夫唱妇随。 不是吗? “宸之,下次的打狗,可不能用手,若是被狗咬了怎么办?下回,你直接用打狗棍就好,打在狗的身上又痛,还不会伤到自己。”嘴角溢出一抹冷笑,她移眸轻瞥了一眼姚景之,又看向朱红花,“红花姐,到了现在我真的想不明白,我的男人不能男人,你知道,有别人约我,也要经由你传达,重点是我去了哪里和别人见面,你也比谁都清楚。如果说,我的丫环为我作证不作数,那么,其他人总行了吧?” 众人一听,立刻点头,纷纷指着朱红花,议论纷纷。 “是啊,她怎么会这么清楚?” “她和少夫人的关系,你又不是不清楚,我看啊,八成是她污蔑的。” “我看也像,那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少爷这么好,少夫人又怎么可能背着少爷做那样的事呢?” “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们之所以会知道少夫人在松树林,不也是她跑来说的吗?” “没错!刚刚在小木屋时,那人不是喊红花的名字了吗?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这事明摆着就是做贼喊贼。” “对。” “一定是这样。” “我相信,少夫人。” “……” 赵氏听着这些闲言碎语,脸色白了又白……自家的闺女她清楚,这事很明显是红花设计害杜雅汐不成。 怪不得她一整天都心神不定的。 如此一想通,赵氏心痛不已。 对朱红花又爱又恨,这孩子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她怎么这么自私呢?她难道不知道,这事不管成与不成,她都搭上了自己。她若是有个什么的话,那她这个做娘的,还活不活啊? 紫苏等人听着村民们议论的内容,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一点,至少大家都还是相信她们家少夫人的。 几人相视一笑,然后,又齐齐出手,赏了半夏一个爆炒板栗,“都是你惹的事,等回了苏城,看老夫人如何收拾你?” 半夏哭丧着脸,垂下了脑袋,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古闻清的心,很杂乱。 老实说,没有人比他更希望这事不是朱红花设计的,因为那样的话,只要他让姚景之应下娶她,她就还有活动。 如果她设计害人,一旦被姚宸之交给官府,那她就永远都没有翻身之日。一个未出阁女子,失贞失节失信…… 简直就没有活路。 他悄悄的望了一眼脸色苍白的赵氏,心不由的往下沉。 他这是现世报啊,可是,为何他造的孽,受的报应的人却不是他?而是她身边的女人,一个是积郁成病的刘桂香,一个是一辈子都没了幸福的赵氏,而第三个…… 他忍不住又看向朱红花,眼眶发热,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紧攥成拳。一切都是他的错,如果他当初强势一点,那刘桂香就不会嫁进古家,赵氏就会成为他的妻子,红花也可以名下言顺的喊他一声爹。 可现在…… 他的脑海里就想到卧床的刘桂香,年迈的老母亲,一双快要谈婚论嫁的儿女,他终是忍下了心中的那股冲动,稳稳的站在了原地…… 他不能这么做! 杜雅汐扫看了众人一圈,目光定在了人群中的苏丽。 苏丽就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先是看了一眼朱红花,然后,咬了咬唇,看向古闻清,道:“村长,未时末我有看到雅汐姐一个人往松山林走去。我本想上去打招呼,随后又看到红花姐跟了上去,我心里感到奇怪,正好跟上去瞧瞧,可又听到我娘喊我去花生地里。我想,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虽然平常,红花姐并不喜欢雅汐姐。” 朱红花白了脸,看向苏丽,不敢相信的问道:“苏丽,我一直当你是亲妹妹,你怎么能这么做?我明明就没有去过,你为什么要看到我跟着去了?” 苏丽扯着自己的手指,眸中含泪的道:“红花姐,就是因为我也把你当亲姐姐看待,所以,我才不想你一错再错。雅汐姐不是那样的人,她不会做那样的事,你这么对她,不公平。” “难道我就会做吗?”朱红花失望的看着她,质问,“你这么做,难道对我就公平吗?我以前对你很差吗?还是你们苏家的人都是白眼狼?” 说着,她移目看向苏齐。 苏齐是这样,现在连苏丽也这么对自己。她到底哪里对不起苏家的人了?他们为何一个个都这么对自己? 她能接受任何人为杜雅汐作证,就是接受不了苏丽。 苏丽算是她最好的姐妹,不管是她以前跟苏丽好是不是为了接受苏齐,是不是为了讨好苏家的人,但她是真的认为自己跟苏丽的情谊是真的。 心死如灰。 朱红花突然笑了起来,目光一一扫过错愕的众人,然后,目光似刀子般射向杜雅汐,“杜雅汐,且不管我为何要帮姚景之送信,也不管姚宸之能不能男人?可姚景之就藏在你丢了头钗的小木屋里,这事你能说得清吗?” 杜雅汐淡然笑之,“我行得正,坐得端,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倒是红花姐,切莫一错再错,你这样做,你是置大娘于何地?你让她如何再在环山村生活下去?要让别人一辈子指着她的脊梁说,这人的女人是如何如何的吗?” 赵氏瞬间就红了双眼,吸了吸鼻子,满目哀求的看向朱红花。 看着赵氏,朱红花心下一痛,但是,开弓就没有回头箭,这个时候,她说什么也不能给杜雅汐机会。 她硬下心肠不去看赵氏,瞪着杜雅汐,道:“你在嫁给姚宸之前,你手上的守宫砂就没有了,你骗得了别人,你却是骗不了我。” “噗……”杜雅汐望着朱红花,笑了,“红花姐,你为何总是这样污蔑我呢?再说了,这事我不解释,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家夫君心中有数。” 姚宸之立刻接口,毫不客气的道:“我绝对相信我家媳妇,朱姑娘既然这么在乎这些,为何不在乎自己的呢?” 杜雅汐一愣,随即笑了。 这个家伙,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也有一张毒口? 众人又开始对朱红花指指点点,不时点头。 可不就是吗?她口口声声说别人失贞失节,她好像忘记了自己还当着大伙的面被男人又搂又亲呢。 朱红花忍不住指着杜雅汐,看着众人,道:“你们到底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这个女人做了什么事?她本该是受约于苏……”说着,她望向苏齐。 苏齐被她这么一瞧,立刻垂下了脑袋。 他不是想做缩头乌龟,如果他站出来,一切就可以到此为止,就可以还杜雅汐一个清白的话。 那他会毫不犹豫的站出来。 可是,他站出来只是让事情越来越复杂,杜雅汐只会越来越被动。他谨记着来村祠堂前,姚宸之交待他的话。 ——“苏齐,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一口咬定,你从未时末就一直和我在一起。我们一起在商讨药园的事情。” 现在看看这阵仗,苏齐不得不佩服姚宸之的先见之明。 这件事情上,他绝对不能出声。 “苏?” 众人彼此对视,一头雾水,也有人悄悄看向苏齐。 朱红花没有再往下说,因为,她眼角瞍见了杜雅汐嘴角的笑容,突然明白,这事如果扯出苏齐,那她刚刚所说的那些就越来越站不脚跟了。 不知为何,她突然有种感觉。 这一切,似乎她不知不觉就被绕进了杜雅汐的圈圈里,看似她让杜雅汐和姚景之的关系变得不清不楚,但是,这些都是经不得深敲细琢的。 而这么一来,似乎就完全把苏齐置于圈外。 念及此,朱红花惊讶的看向杜雅汐,见她朝自己笑了笑,朱红花就一股气就涌上胸口,气血翻滚,喉间腥甜。 “噗……”突然,朱红花捂着胸口,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 “红花——”赵氏尖叫一声,扑了过去跪在地上,抱着已经晕迷了的朱红花,哭着叫唤:“红花,红花,你怎么了?你可不能吓娘啊,红花——” 众人纷纷围了上去,探首望着。 到底是一个村里的人,这个时候,大伙都自动略去了刚刚的事情,着急的问道:“朱嫂子,不能让她这么在地上,快抱她回家,到床上躺着。” 又有人,道:“对对对!赶紧让人去请大夫回来瞧瞧。” “找什么大夫,少夫人不就是大夫吗?” “对对对!”那人拍拍脑门,抬头看向杜雅汐,“少夫人,赶快……”说着,她就停了下来。 刚刚朱红花这么对杜雅汐,现在又要她出手救她,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古闻清从人群中挤了过去,焦急的看着不省人事的朱红花,他伸出手想去抱朱红花,突然又缩回了手,忙指挥:“你们女的都帮忙把人抬回朱家去,别让人在这里出了事。” “哦哦哦。”众人点头,几个妇女上前,七手八嘴的帮着赵氏把朱红花弄回朱家,平躺在床上。 古闻清面露难色的看着杜雅汐,艰难的开口,“少夫人,有什么误会,谁对谁错,现在人命关天,请先网开一面,把人救醒吧。等她醒过来后,我一定会调查清楚,还少夫人一个清白。” 站在一旁的姚宸之扯住了杜雅汐的手,看向古闻清,道:“这已经不是什么误会不误会的事情了?如果我真信了她的话,那雅汐岂不是很冤枉?就像我相信她,难道现在她心里就好受吗?难道就没有人会在背后说三道四吗?” 说着,他很干脆的拉着杜雅汐就往外走,“不救!” 杜雅汐很是无奈的看了古闻清一眼,道:“村长,出嫁从夫。” 古闻清愣愣的看着他们牵手离开,突然,他跑到了他们的面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面带恳求的道:“少爷,少夫人,请到旁边来一下,我有事要说。” 眸子一转,杜雅汐看了一眼还未散去村民,便点点头。 他这是坦白他和朱红花的关系吗? 三个人走到了大树背后的暗处,突然,古闻清扑嗵一声跪在了他们的面前,“少夫人,求你救她一命,我这辈子做牛做马报答少夫人。” 杜雅汐惊讶的看着古闻清,连忙伸手去扶他,“村长,这怎么可以,我们受不起啊。” 她就是不轻易松口救朱红花。 古闻清身子一闪,稳稳的跪在地上,“她是我的女儿,我这辈子欠她们母女太多,如果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翠意一定也活不下去了。” 翠意?原来朱大娘还有这么好名的名字——赵翠意。 “她?”杜雅汐满脸的疑惑。 古闻清轻咳了几句,清了清喉咙,道:“这事说来话长,以后,寻了机会我再跟少夫人细说,现在请少夫人救救那孩子吧。” 杜雅汐立刻摇头,“村长,这事你跟我说,不合适。” “你?”古闻清眯着双眼看向她,难道她这样都不愿救朱红花一命?想到朱红花做过的事情,古闻清心中苦笑,也是。如果这事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自己也不会出手去救一个时刻都想着害自己的人。 “少夫人,这事我一定还你一个公道,我也一定会处理好。”古闻清继续保证,不愿就这么放弃,“我一定说服她当众向少夫人道歉。” “可是,她不会愿意这么做的。” “容不得她不愿意。”古闻清强势的道。 一个想法瞬间就在他的脑海里扎下了根。 “好!我就信村长一回,我可以救她,但我不会白救她。”杜雅汐看着古闻清惊愕的表情,又道:“她不仅要在这里当众说清楚,她还要跟我们回苏城一趟。此事过后,我与她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 她不会放过姚景之。 这个王八蛋,口口声声的骂姚宸之绿王八蛋,她必须要让他因此而付出代价。让他长点记性。 她,杜雅汐可不是好惹的。 她,杜雅汐的人,可不是这么随随便便的就被人骂的。 “苏城?”古闻清一听,就迟疑了。 “不愿意?” “好!我答应。” 性命跟前,古闻清不想再顾虑这些,反正,经这一事,朱红花和赵氏是不可能再在环山村生活了。 ------题外话------ 先更这么多,今天还要交【商女】的出版分册简介。 谢谢大家的支持。( ) 087章 再现黑衣人 赵氏走进房间,反手关上房门。 她端着刚煎好的药汁走了进来,见朱红花已经醒了过来,立刻惊喜的走了过去,“红花,刚才你可把娘给吓坏了,怎么样?现在好点了没有?” 朱红花望着她,疑惑的问道:“娘,我怎么会在家里?”她明明就在村祠堂那里,明明就与杜雅汐对恃着,怎么睁开眼就躺在自己的床上了? 赵氏将药碗放到床边的小几子上,动手扶起她,细心的将枕头塞在后面,让她坐着舒服一点。 朱红花靠坐在床头,黑鸦鸦的长发压满肩头,清丽的面孔在烛光中透出一抹苍白,她已经想起了自己为何会出现在家里。 心,涌上了一股绝望。 赵氏伸手捋捋她的头发,满目慈爱的看着她,轻道:“红花,娘并不希望你走上娘的老路。这条路不好走,踏出一步就没有回头路。不管是苏齐,还是姚景之,他们都不是你的良人。” 眉头紧皱,朱红花疑惑的看向赵氏,就见赵氏笑了笑,紧紧的抓住她的手,深深的看着她,道:“红花,其实都是娘害了你,娘不该从小就宠着你,以至于把你给宠坏了。其实,你的心并不坏,你只是想要得到更多人的关注,更多人的喜欢。” “娘,你?”朱红花忍不住出声。 赵氏摇摇头,苦笑了一下,道:“你先听娘说,今晚咱们娘俩就好好的说说话。” 朱红花微微颔首。 赵氏就看着她,点点头,道:“其实娘也有跟你一样的想法,以前娘到处说三道四,无非就是为了在别人眼中有点自己的存在感。开始觉得很得意,后来,也觉得感觉挺好,可时间久了,我开始有些厌了。”说着,她自嘲的笑了几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常常问自己,这么做真的快乐吗?究竟能得到什么?你猜猜,我最后想到了什么?” 朱红花摇摇头,看着赵氏的目光越来越疑惑。 娘今天这是怎么了? 怎么说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话? “我最后想明白了,也看透了,我的行为除了把你教坏之外,其实我什么也没有得到。她们说我讲三讲四时,或许面子上是笑着的,但心里呢?我想一定是看不起我,还有嘲笑我。” “娘,不是你想的这样,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朱红花摇摇头,反驳。 赵氏拍拍她的手,欣慰的笑了一下,又道:“你瞧瞧,你还知道心疼娘,那就说明你真的不算太坏。红花,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去过全新的生活,好吗?” 闻言,朱红花骤然抽回了手,戒备的看着赵氏,问道:“为什么?难道娘亲舍得离开这里吗?我不走,我不要离开。” 她不要离开这里。 她死也不要离开这里。 “舍得!娘亲当然舍得。”赵氏从小几子上端过药碗,舀了一勺,轻轻的吹了吹,递到了朱红花的嘴边,又道:“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了,若不是以前心里还存有执念,我早就带着你离开这里了。” 执念,误了自己,又误了别人,还误了女儿。 赵氏不禁叹了一口气,见朱红花喝了一口药,又重新舀了一勺,吹了吹又递到她的嘴边,“来,把药都喝完,很快你就可以好。” 朱红花怔怔的看着她,见她眸中带泪,却仍旧强打着笑容,心里不禁有些闷闷的,微微心疼。 赵氏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抬头笑看着她,道:“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直盯着娘看?” 朱红花笑了笑,道:“以前不觉得,现在越看越觉得娘其实很好看。” “噗……你这孩子怎么一下子嘴巴就像是裹了蜜似的。”赵氏笑嗔了她一眼,继续喂她喝药,直到药碗见底了,她突然面色一正,很严肃的看着朱红花,道:“红花,答应娘一件事。” “什么事?”朱红花瞬间就紧张了起来。 赵氏将空碗放回小几子上,握紧了她的手,道:“等身子好了,咱们就去给雅汐道歉,等咱们把欠别人都还清了,咱们娘俩就去过新生活。” “娘,我不!” “红花啊,你听娘说。出了这些事后,咱们已经没有办法再在这里生活了。而且,说句心里话,娘是真的想要离开了。这个地方锁了我一辈子,我不想下辈子还要困在这里。我要放手,你也要放手,咱们都要醒悟。” 赵氏说着,目光渐渐迷离。 放过自己。 为何以前的她就不知道要放过自己呢? 或许,她们离开这里后,再没有安逸的生活,但是,她们可以活得坦荡荡,没有人知道她们的过去,没有人会用猜疑的眼光看她们。 朱红花愣愣的看着赵氏,不明白为何一觉醒来,娘亲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她怯怯的伸手探向赵氏的额头,皱着眉头,道:“没有发热啊。” 赵氏回过神来,拉下她的手,紧紧的包在自己的手心里,“红花,在这个地方,娘亲如今连每呼吸一次都觉得很压抑。” “为什么?”朱红花不明白。 “因为我的心中有愧疚。明明不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偏偏不知道放手,就像是手里有一根刺很痛,但是,我为了那根刺不离开自己,我宁愿忍痛紧握。其实这不是勇敢,这是傻。看着你倒下的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你才是最重要的,我最想珍惜的人是你,而不是他。” 赵氏重重的吐出那个字——他! “他?” 定定的看着朱红花,赵氏点点头,道:“他就是你爹,其实,你的亲爹是古闻清。关于我和他的事情,我会细细的说给你听。我以前一直瞒着你,就是怕你知道了会难过,会有其他的想法。但是,我现在想不明白了,咱们母女一定要把心里的东西都掏空了,这样才能一身轻松的离开这里。把这里的人,这里的一切都忘了。” 朱红花面无异色,淡淡的道:“我早就知道了。”她抚了一把长发,道:“我又不是傻子,又怎么可能一点都猜不出来呢?” “那你?”赵氏看向她。 朱红花冷笑一声:“我爹永远都只有一个,而我永远都姓朱。他改变不了什么,或许,娘说得对,我们该把一些人忘了,这些人中第一个就是他。” 见朱红花一脸的冷意,赵氏又忍不住替古闻清解释,“红花,你不要怪他,他是有苦衷的。” “苦衷?”朱红花冷哼了一声,“他不是有苦衷,而是懦弱。” “可他究竟是?” “他什么也不是。” “红花……” 朱红花摆摆手,很认真的看向赵氏,“娘,你真的要离开这里?” “真的。”赵氏眼中闪过一道亮光,连忙点头。 浅浅颔首,朱红花又道:“好!我陪你离开。” “红花。”赵氏有些不敢相信,她刚刚还那么的反对,怎么一下子就爽快的答应了呢? “我有条件!” “什么?” 离开这里还要条件?赵氏傻了眼,不明白朱红花的心里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我不会向杜雅汐道歉。” “不行!”赵氏一口回绝,“你的这条命是她救回来的,你诬赖人家与他人有染,你若不解释清楚,那她岂不是一辈子都要受人指点?” 如果不是杜雅汐,只怕朱红花会没了命。 她们既然已经想要离开环山村,那不把欠别人的情还清,又如何走得洒脱?又如何算是重新开始? 朱红花心里却不是这么想,好不容易让杜雅汐清名受损,她才不会傻傻去澄清。她就是让杜雅汐一辈子都留有污点,一辈都被人指点。 只是一想到赵氏维护的举止,她的心就不禁生出凉意。 “娘,如果你不顺着我,我是一定不会离开这里的。”朱红花看着赵氏一字一句的道,眉宇之间,满满坚定。 想不到自己的娘亲却不是和自己一条心。 朱红花想,虽然这次自己也折进去了,可好歹杜雅汐也并不是全身而退。也就是说她的计划并不是败得一塌糊涂。 “你必须道歉。”古闻清推开房门走了进来,他怒瞪着朱红花,可在朱红花不甘示弱的回瞪之下,他就撇开了眼,底气不足的道:“你把人家弄得家犬不宁,难道就这么一走了之?” “哼——”朱红花冷冷的哼了一声,轻蔑的看了古闻清一眼,抬起下巴昂着头,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才是这个世上真正的懦夫。” 他算是什么东西? 居然在这里对她说教? 这个世上最没有立场说她的人,那就是古闻清,因为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懦夫。如果不是他的懦弱,她们娘俩又怎会是这样的光景? “你——”古闻清被她气得脸色白一阵红一阵。 赵氏看着他们父女俩闹了起来,连忙推着古闻清出房门,“你出去,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翠意,你不能这么放纵她。”古闻清看着赵氏,轻叹了一口气。 没错!他是造了孽。 可是,如果能回到当初,他一定不会让事情变成这样。 “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出去,你若是再不出去,我就喊人了。”赵氏知道古闻清最爱面子,这么一说,他一定会乖乖出去。 可她料想错了,古闻清闪开身子,不是朝房门口出去,而是直直的朝床边走去。他居高临下的站在床前,看着朱红花,道:“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朱红花抬头看着他,突然大笑了起来,她越笑越大笑,越笑越止不住……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她抹去眼角溢出的眼泪,看着古闻清,一字一句的道:“想我原谅你?说得轻巧。我原谅你,可谁还我一个完整的人生?谁给我一个爹?一份父爱?一个温暖的家?” 闻言,赵氏忍不住的抹眼泪。 古闻清愣了愣,内心疼痛不已。朱红花的话就像一把钝刀子,一刀一刀的刺着他的心,很痛…… 很折磨人的痛,他多想这把刀子可以锋利一点,干干脆脆的给他一刀。那样,或许,不会这么痛。 “红花,对不起!我对不你们娘俩。” 朱红花笑着摇摇头,“现在说对不起还有用吗?”说着,她抬起头,看着古闻清和赵氏,道:“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恨杜雅汐吗?” 古闻清和赵氏对视一眼,双双摇头。 “因为,她有一个幸福的家,因为,小伙伴们都喜欢她。”朱红花勾唇一笑,目光渐渐迷离,整个人都沉入了往事之中,不可自拔。 “她爹会用猎物换来的钱给她买头花,她娘会给她做好吃的糖葫芦,她大哥会护着她不受别人欺负,甚至苏齐,他也会一直一直无条件的对她好。尽管我对他再好,他眼中都始终只有杜雅汐,就算她嫁人了,他眼中还是只有她……我不服,我不甘心。为什么她有的,我一样都没有?为什么……” 朱红花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尖锐,情绪越来越激动,胸口剧烈的起伏。赵氏生怕她又吐血,连忙跑了过去,焦急的替她抚着胸口顺气,“红花,红花,你别这样,你别这么激动。” 古闻清也被朱红花的样子给吓了一大跳,站在床前不知该如何是好? 朱红花的情绪渐渐的平稳下来,赵氏便抬头看向古闻清,伸手指着房门,“你还不走?难道你是想要看着她倒下才罢休吗?” 眉头紧皱,满目愧疚和心疼,古闻清摇摇头,又站了好一会儿,“我先走了。”说完,转身离开。 “站住!” “红花,你?”古闻清转过身,疑惑看向朱红花。 朱红花看着古闻清,突然,勾唇笑了笑,问道:“你不是问我,你究竟要怎么做,我才能原谅你吗?” 古闻清不禁双眼一亮,忙不矢地的点头,“你说。” “除非你死!” 耳边回响着朱红花咬牙切齿的四个字,古闻清生生了往后退了几步,他怔怔的看着朱红花,像是在确定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突然,他转身快步离开。 赵氏望着他的背影,突然由生了一股怯意。 心,颤了颤。 她回头看向愣愣发呆的朱红花,蹙了蹙眉,“红花,你怎么能?” “娘,我的胸口痛,我想睡一会儿。”朱红花躺了下去,拉起被子盖住了头,闷着声道。 赵氏看着床上鼓起的被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起身吹灭了床边的油灯。房间里顿时黑漆漆的一片,朦胧的月光从窗外流泻进来。 嘎吱—— 听着关房门的声音,朱红花拉开了被子,直直的顶着床顶,双眼在黑暗中亮闪闪的,眼角流下了两行清泪。 想不到她发了那么多的心思,甚至赔上了自己,得到的却是爹娘一味对杜雅汐的维护。那个女人有什么好,为什么这么多人维护她? 而自己呢? 自己呢? 想着,想着,朱红花眼角的泪水越涌越凶。 …… 姚宸之在杜雅汐的虚扶下两人一起回到房里,突然,姚宸之抓紧杜雅汐的手腕,用力一扯,将她紧紧的圈锢在怀里。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髻上,鼻间立刻扑来淡雅的香味,他贪婪的吸着,仿佛只有这样抱着她,只有这样感受着她的存在,他慌乱的心才能平复下来。 感觉圈在自己腰间的手又紧了紧,杜雅汐拍拍姚宸之的后背,道:“我在这里,我没有事了。我答应要做你的盟友,我就一定不会半途而废。” 姚宸之的身子僵了僵,轻轻的松开了她,径自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她终是嫌弃自己是个残疾吗? 他又微微的摇摇头,自我反驳:“不,她不是这样的人。她这么说,一定是真的只当自己是盟友。” 不是她的错,是自己逾越了当初的约定。 心中微微发涩。 杜雅汐愣了一下,窗外风吹来,她冷不丁的打了冷战,不禁怀念刚才那个温暖的胸膛。 她走了过去,挨着他坐了下来。 “来,喝点水。” 姚宸之点点头,咕噜几声,就灌下了一杯水。 杜雅汐又给他倒了一杯,他又是几口就灌完。 这么渴? 悄悄的打量着他,却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于是,她又给他倒了一杯水。好吧!他是真的渴了。 一个是不停帮忙倒水,一个是有一杯喝一杯,恨不得这水都变成了酒,喝醉后,倒头就睡,什么也不想…… 叩叩叩—— “少爷,少夫人。”门外,半夏轻声唤道。 杜雅汐看了姚宸之一眼,朝门口应道:“进来吧。” 嘎吱—— 半夏推开了门,端着一盆直冒热气,散发着浓浓臭味的药汁走了进来,而一旁,紫苏则端着一托盘。 两人走到桌前,放下手中的东西,然后福了福身子,道:“少爷,少夫人,亲家夫人煮了姜汤让我们送过来。” “放着就好,你们回房休息吧。”杜雅汐点点头。 “是,少夫人。”半夏和紫苏退下,杜雅汐就蹲到了药盆前,伸手去替姚宸之脱鞋,谁知他突然一闪,道:“让胡荽进来吧。” 眉头轻皱,杜雅汐抬头看着他,没有说话,又伸手去脱他的鞋子。这一次,姚宸之没有来得及避开,但却是微微的挣扎了一下。 杜雅汐停了下来,问道:“怎么了?” 他是怎么回事?平时不是这样的? 难道是信了朱红花的话,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如果他真信了,不可能还那样狠揍了姚景之一顿,还撂下了狠话。 那他这是为何? 闹小性子也该有个前因吧? 或许是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了,姚宸之低低的道:“我不想你太累了,还是让胡荽来吧,你喝了姜汤就休息吧。” “到底怎么了?” 杜雅汐觉得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没事!” 没事?一看就是有事。 “宸之,你说过要彼此坦白的。”杜雅汐看着他,伸手脱去他的鞋子和布袜,又试了一下水温,“水温合适。” 感觉到柔软的指腹抚过脚底,姚宸之莫名的轻颤了一下,而心中刚刚那点小别扭也似乎随着她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拂去,顷刻就烟消云散,只剩下满腹的柔情。 “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故意的。” 杜雅汐弯唇笑了笑,继续帮他洗脚,“没关系!只是你不是生我的气的就行了。” 姚宸之连忙澄清:“不,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又怎么会生你的气?”他默默的在心里加了一句,“我只是生我自己的气。” 他怕杜雅汐不相信,又急急的道:“雅汐,我虽是瞎了,可是我的心里亮堂得很。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你也绝对不是做出那样的事情。” 杜雅汐心中一暖,点点头,站了起来。 “谢谢你相信我。你先泡一会儿,待会我再替你按摩。”说着,她就去净房洗了手,坐下来喝了姜汤,刚放下碗,外面就传来了丽婶的声音。 “少夫人。” 嚯的一声,杜雅汐站了起来,骤步去开门。 “丽婶,你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丽婶捂着胸口,一脸的苍白的站着。杜雅汐连忙扶她进来,而姚宸之也已径自擦干了脚,一脸焦色。 “丽婶怎么了?”细细一闻,空气流趟着血腥味,姚宸之脸色骤变,“受伤了?严重吗?” 丽婶坐了下来,看着姚宸之,道:“少爷,我没事。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 杜雅汐拿出了花布小包袱,又取来急速止血散和白纱布,她对一旁的姚宸之,道:“宸之,你先到床上去,放下帐子。” 他虽然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但是,男女有别。 “哦哦哦。”姚宸之红着脸站了起来,“雅汐,辛苦你了。”说着,他又看向丽婶,“丽婶,这次连累你了。” 丽婶笑着摇摇头,“少爷客气了,只是一点小伤,不足于让少爷挂记。” 姚宸之没有再说什么,直接就上了床,放下了帐子。杜雅汐望了过去,只见隐约中可看出他已侧身躺下。 眸中染上了一丝笑意,杜雅汐回过头,已经是一脸严肃的看着丽婶,问道:“丽婶,这是怎么一回事?” 从朱家回来后,她偷偷给了丽婶一瓶药,让她送给关在祠堂的姚景之。这个姚景之,口口声声说姚宸之不能男人,这次,她就要让他做不成男人。 让他以后还敢不敢? 毕竟祠堂离杜家有点远,杜雅汐怕夜里有什么意外,就让丽婶在暗中看押姚景之。现在她受着伤回来,看来姚景之是已经被人给救走了。 药粉撒在伤口上,丽婶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冷气,皱着眉头应道:“姚景之被人救走了。” “丽婶,你忍忍。”杜雅汐看着那被剑划得翻开了皮的伤口,眉头不由紧皱,丽婶的武功不弱,究竟是谁将她伤成这样? 她洒下一瓶药粉,又用干净的白布按住伤口,可不一会儿,鲜血就从染红了白布。 “丽婶,你按住伤口,我用银针帮你封穴止血。”她利落的褪下丽婶的衣服,取出银针,一针针的刺了下去。 丽婶静静的看着她,见杜雅汐看着自己大出血却面不改色,不慌不乱的下针,待血止住后,她又在自己的伤口上飞针走线,一时之间,竟是呆住了。 此刻,杜雅汐一脸严肃,神情认真,眸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她手捻针线,眉头皱也不皱一下的在缝着伤口。 这样杜雅汐,浑身上下都释放着一股迷人的魅力。 悄悄的扭头看了一眼帐内的姚宸之,丽婶的嘴角溢出了一抹微笑。 “好了。”杜雅汐取下银针,又去净房打了水出来,拧了白棉布替丽婶擦去身上的血渍,“丽婶,拆线前,你不能让伤口碰到水,最近保持饮食清淡,要忌辛辣生冷。这两瓶药,你带在身上。明日开始,我每天替你换一次药。” “谢谢少夫人。”丽婶点点头,将药收妥。 杜雅汐收拾了桌面,又洗净了手,坐下来给丽婶倒了一杯水,丽婶轻啜了一口,润了润喉咙,道:“少夫人,朱红花也被人一起带走了。” 朱红花? 这么说来对方并不是姚家二房的人。 “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杜雅汐蹙了蹙眉,心里迅速的猜测有可能的人,可却又被她一一的否定。 古闻清不可能一下就找来武功这么高强的人,而且,依他的性子,他也不可能连姚景之一起救走。 那会是谁呢? 谁会对环山村的风吹草动都掌握得如此精准? 这个人很明显不是朋友,那就是敌人了?如果真的暗中有这么一个敌人,那她真的该忧心了。 “雅汐,我可以出来了吗?”床上传来了姚宸之带着尴尬的声音,杜雅汐和丽婶相视一笑,“可以了。” 姚宸之松了一口气,慢慢的从床上下来。 “雅汐,丽婶的伤势如何?” “有点失血过多,但所幸只是皮外伤,好好的养些时日就好了。”杜雅汐看向丽婶,面带歉意的道:“丽婶,这次是雅汐的失误,我轻敌了。” “不!是我自己技不如人。”丽婶摇摇头,“少夫人,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杜雅汐沉吟了一会,就听到姚宸之,道:“不管对方是谁?近期内,他一定不会再潜伏在环山村。咱们只能暂时就此罢休,不过,雅汐你放心。我们很快就会有姚景之的消息。” 姚景之一个纨绔大少爷,他不可能因为这事就永远的离开家里。 “姚景之和朱红花现在看来都不再是重点,我担心是这个把我们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的人。”杜雅汐忧心的道。 一时之间,三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顷刻,姚宸之望向丽婶,道:“丽婶,你受了伤,还是早点回房歇着吧。这事情也不是我们三个人这样坐着就能解决的。目前的情况看来,我们只能自己提高警惕,加强防备。” “少爷说得对,少夫人,你就别太忧心了。”丽婶点头附合,起身行礼道:“少爷,少夫人,我这就先回房,你们也早点歇着。” “好!” 杜雅汐站了起来,道:“我送丽婶回房。” “好。” 没过多久,姚宸之听到杜雅汐从外面回来,就拉着她的手往床边走去,“雅汐,这些日子你一直都没有休息好,旁的事都不要再想了,赶紧休息吧。” 杜雅汐看了一眼,两只紧握的手,知道他是关心自己的身体,便点点头,“好!我们什么都不要再想,现在睡觉。” 两人吹灭了灯,上了床,仍旧是各盖一被。 黑暗中,两人都无法入睡,睁着双眼盯着床顶,各自陷入了沉思中。 不知过了多久,杜雅汐轻叹了一声,有些无奈的道:“宸之,我好像睡不着,不想去想,可却又禁不住要去想。” “我也是!”姚宸之索性拥着被子坐了起来。 “那个人……” 两人异口同声,双齐齐的停了下来,扭头看向方,道:“你先说!” 又是一次异口同声,这一次,两个人都忍不住的轻笑出声。 这么一笑,似乎心里就轻松了一些。 杜雅汐想了想,道:“要不,咱位换个轻松一点的话题,一直紧攥着这事,我们估计到天亮都睡不着。” “呵呵!深有同感。”姚宸之赞同。 “那讲什么呢?” “呵呵!”两人相视一笑,道:“又重在一起讲了,呵呵。” 姚宸之心里甜滋滋的,只觉三次的异口同声是他们之间默契的反应,想到自己与杜雅汐竟是如此的默契,他忍不住的弯起了唇角。 黑暗中,双眼闪烁着微弱的亮光。 “宸之,给我讲讲你的事情,从小时候开始讲。” “为什么?”姚宸之忍住心里的窃喜,问道。 “就是因为想听。” 心,怦怦直跳。姚宸之笑着点头,“好!不过,一点都不听,也不好笑。” “我要听,不是为了要笑。” 这一刻,杜雅汐也不知自己为什么想听? 有些事情,她不想非要问出一个标准答案。 有时,随心所欲也是一种快乐。 …… 环山村五里路外的小路上,一辆马车飞驰而来,只听见一声浑厚的勒马声,马车戛然而停,顷刻,从马车上跳下了两个黑衣人,后面跟着跳下一男一女。 没错! 这一男一女就是姚景之和朱红花。 姚景之浑身是伤,从马车上跳下来时,不禁痛呼了一声。闻声,只见两个黑衣人眉头骤皱了一下,目露鄙视。 然而,姚景之却是浑然未知,笑眯眯的上前,对着两个黑衣人,拱拱手,道:“多谢两个少侠相救,在下一定重重酬谢。” “酬谢就不必了。”冷冷的声音传来,姚景之不由一怔,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救他难道不是为了他家的银子? 两个黑衣人同时转过身来,因为都蒙着黑布,姚景之只能看见他们的眼睛,但仅仅是眼睛,姚景之便知这两人都不是善类。 心下一寒,不过片刻,他就流了一背冷汗。 “两位少侠,请问大…大恩想要在下怎么报答?”在他们的直视下,姚景之说话都有点结舌。 一个黑衣人望向姚景之身后的朱红花,眸中精光一闪,冷冷的道:“姚景之,你的命是我救的,如是你胆敢不听我的话,我随时都会收回你的命。” 姚景之双脚发软,打着哆嗦道:“少侠请明示。” “我让你娶朱红花为妻,如果,我发现你做不到的话,那就麻烦你把脖子洗干净一点。”说着,另外一个黑衣人抽出了佩剑,只见银光一闪,姚景之的脖子就被冰冷带着寒气剑抵着。 只觉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头皮发麻,脖子上有点辣痛,姚景之不敢稍作细想,连声答应:“好好好!我娶,我娶。” “我不嫁!”被人忽视的朱红花,出声拒绝。 黑衣人身形一闪,已是站在了她的面前,伸手就发狠的掐住了她的脖子,声音如地狱里传出来的一样,让人反寒,“不嫁!就死!” 朱红花的脸一下子就由涨红变红紫,双眼突出,像是马上就要掉下来一样。就在她还剩最后一口气时,黑衣人松开了手,“嫁?还是不嫁?” “咳咳咳……嫁嫁嫁……” “你们先找个地方住着,暂时不要现身,马车里有银两。有什么事情,我会让人通知你们。”黑衣人满意的看着姚景之和朱红花,点点头,道:“不要让我发现你们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我既然救了你们,就不怕你们有逃开我的手掌心的念头,因为,你们绝对逃不了。” 说完,两个黑衣人轻身一纵,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姚景之重重的吁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伸手摸了下脖子,看着手上的血,惊恐的冲着朱红花,喊道:“快快快,快帮我止血。” 朱红花不理他,贪婪的呼吸着空气,她从不知道空气竟是这般的鲜甜。 “贱人!”姚景之爬了起来,上前就对朱红花拳打脚踢。朱红花也不反抗,任他踢打,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打死我,你也活不成。” 姚景之骤然停了下来。 想到黑衣人的话,他就嚣张不起来了。 他指着马车,冲着朱红花,吼道:“上马车啊,难道你要在这里过夜不成?真是没用的女人。” 不远处的山坡上,两个黑衣人居高临下的望着徐徐离去的马车,山风吹过,衣袍猎猎作响,夜色下,更添了他们的神秘和冷咧。 “主子,就这样便宜了他们?” “便宜不了。” “主子,你为何要救这对狗男女?” 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了一声,看着已经没有了马车的小路,道:“姚家大房和二房不争个你死我活,我又何来机会?” “可是杜……” “走了。”为首的黑衣人,轻身一纵,只留下了一句话,“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再进环山村。” 黑衣人皱眉轻道:“不是听说她被人污蔑,所以才心急火燎的赶来吗?怎么却是救了那一对狗男女?” …… 太阳从东边的山头上探出了脑袋,环山村早已炊烟袅袅,老君山上浓雾盖顶,山腰间雾气萦绕,像是绿裙仙女的挽纱。 突然,村里锣声震耳。 杜雅汐和姚宸之被惊醒,齐齐掀开被子,下床穿鞋,这时,房间外,半夏急声喊道:“少爷,少夫人,不好了。姚景之和朱红花逃走了,还有,赵氏疯了。” 赵氏疯了? 杜雅汐迅速穿戴整齐,又让了胡荽进来服侍姚宸之洗梳,因为丽婶受了伤,杜雅汐就自己简单的绾了个圆髻。 一行人急急的赶到了村中,只见朱家大门口都围了不少人。众人见她和姚宸之走来,都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不觉的松了一口气。 “这是出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红花?红花回来了?”杜雅汐定眼看去,只见赵氏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一脸惊喜的抱着她,又哭又笑,“红花,你总算是回来了,你一大早就跑哪里去了?你要吓死娘了。” ------题外话------ 迟到了,请见谅。( ) 088章 看见了她(眼睛有进展) 柳眉轻皱,杜雅汐看了一眼人群前眼角泛泪的古闻清,见他朝自己投来一个哀求的眼神,杜雅汐便携了赵氏的手,笑着点头,“嗯,我回来了。走,咱们回家。” 瞬间,赵氏就笑得像个孩子似的,拉着杜雅汐就往大门口走去,她边走还边向大伙挥手,道:“我的红花回来了,谢谢大家的帮忙。” 胡荽连忙扶着姚宸之一起进了朱家。 赵氏拉着杜雅汐坐了下来,笑眯眯的打量着她,像是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红花,你回来了就好。只要你不要离开娘,我就不逼你向雅汐道歉了。”说着,她懊恼的站了起来,焦急的走来走去,一个人自言自语,“不行!不行!咱们不能不道歉。” 看到这里,杜雅汐大概的明白了一些事情。 她起身拉着赵氏的手,安抚道:“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向她道过歉了。” “真的?”赵氏喜出望外,拍拍她的手,欣慰的道:“真乖。” 杜雅汐笑着点头,就拉着她坐了下来,不动声色的替她切脉。突然,她站了起来,赵氏立刻也跟着站了起来,紧张的问道:“你要去哪里?” “我哪里也不去,我就是想给你倒杯水。”杜雅汐背过身倒了水,递到了她的面前,道:“来,喝点水。” 赵氏见她不走,情绪也就慢慢的平稳了下来,只是一双眼睛一直随着她而动,一眨也不眨,生怕一眨眼她就不见了。她接过水,喝了几口,只觉眼皮渐重,不由自主的合上眼帘。 看着趴在桌上的赵氏,杜雅汐扭头看向半夏和紫苏,“半夏,送她回房,你暂先在此照顾她。紫苏,待会我开个方子给你,你速去药堂抓药。” “是,少夫人。”两人福了福身子。 杜雅汐想到丽婶的伤,于是就开了两个方子,嘱咐苏紫不要混淆。 出了朱家大门,杜雅汐就见古闻清焦色朝自己望了过来,见她和姚宸之出来,连忙迎了过来,目光朝朱家瞥了一眼,问道:“她怎么样了?” “情绪有些激动,一时之间受不住打击,有些岔神了。” 闻言,古闻清的脸色苍白,颓丧着退了几步,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都是因为我。” 因为他? 难道不是因为朱红花的失踪吗? 难道昨晚的人真是他请来的? 念头闪过,杜雅汐就问:“村长,为何这么说?” “少夫人,麻烦再去一趟我家吧,看看桂香的身体有没有起色?”古闻清岔开了话题,杜雅汐环顾了四周一圈,点点头,“好!正好我要替古婶子复诊一下。” 几人便又一同来到了古家。 昔日总有妇女子来窜门聊天的古家,如今却是静悄悄的,就连母鸡在院子的一角咯咯叫,也显得声音很大。家里的摆件已没有她上回来时,那么整齐干净,古闻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尴尬的解释,道:“家里头乱,委屈少爷和少夫人了。” 杜雅汐没有说话,心里暗想,一个家果然没有女主人。 也就这么几天的功夫,家里就乱成一团糟。 古闻清推开门,侧身做了个请势,“少夫人,辛苦你了。”说着,他又看向姚宸之,“少爷请随我到堂屋去喝杯热茶。” 姚宸之点点头。 杜雅汐进了屋,只觉屋里流趟着一股怪怪的味道,便走到窗前,伸手打开了窗户。微风吹了进来,房间里的味道瞬间就好了不少,她笑着走到了床前,探首看向刘桂香。 “古婶子,你感觉好些了没有?” 刘桂香终于动了动眼珠子,移眸看向杜雅汐,点点头,“好多了。少夫人,你怎么来了?”她说起话来有气无力的,显然没有好转的态势。 杜雅汐坐了下来,搭着她的手腕,凝视切脉。半晌过后,她松开了手,严肃的看着刘桂香,道:“古婶子,你若是不配合一点,我的药根本就是白费。你就是不想着自己,也该想想村长,想想老人和孩子们吧?” 很显然,刘桂香并没有服过她开的方子,如果她猜得没有错的话,她甚至没有好好的吃过东西。 大夫什么都不怕,就怕碰到一心求死的病患。 那真的是有仙丹也用不上。 “他都不想活了,我还有什么好舍不得的?”刘桂香想到昨晚的事情,眼泪就流了出来。 听着刘桂香的话,杜雅汐不禁疑惑。 刘桂香却是一副绝望的神情,打了话匣子,自顾自的说:“真是没有想到,他居然想要干傻事。难道在他的心里,就从来都没有这个家的存在吗?朱红花的一句话,他就真的寻死?” 朱红花? 杜雅汐越听越糊涂,在她看来古闻清是一个很珍惜自己性命的人,他居然为了朱红花的一句就寻死,那一定是他把关系跟朱红花挑明了吧? “古婶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刘桂香泪眼婆娑看着她,缓缓把昨晚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原来,古闻清不放心就去看了朱红花,听到赵氏坦白了朱红花的身世,又让她道歉,然后母女俩一起离开环山村。结果,母女俩在道歉这事上起了争执,古闻清就出现了。 朱红花对古闻清的劝说,冷嘲热讽一番,古闻清就问,他怎么做她才会原谅他?朱红花只给了他四个字——除非你死,没有想到他一声不吭就回家了。 夜里,古闻清表现很怪异,先是打水给古老夫人洗脚,又对刘桂香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交把家里的细软都交给她…… 半夜,赵氏放心不下,就找上门来,她跟刘桂香说了在朱家发生的事情。刘桂香听着再结合古闻清回家后的举止,便猜到他起了傻念。 两人最后在芦苇丛后的大石头上找到了企图喝毒药的古闻清,一番劝说之下,古闻清才跟刘桂香回了家。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赵氏回到朱家后,朱红花却不见了。这一下,赵氏就急火上头,寻人不果之后,她便神志不清了。 杜雅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同样的,可恨的人也有可怜之处。 赵氏和古闻清、刘桂香之间的纠缠,这并不是旁人看得清,或是能说出个谁是谁非的。 “古婶子,不管如何,你不能放弃求生的希望。村长那边,我会找个机会劝劝他,还有,朱大娘她疯了。” 刘桂香惊讶的瞪大双眼,骤问:“怎么会这样?” “朱红花不见了,她一着急就成这样了。”杜雅汐看着她复杂的表情,又道:“婶子,你们的家事,我没有立场说话,但是,作为大夫,我希望自己病人能够配合治疗。你的病并不是没有希望,人生也并不是只有一个活法。好了,我能说的就只有这么多,药我会每天让人送来,喝与不喝你自己选择。” 说完,她就出了房门,留下一脸沉思的刘桂香。 她在堂屋里将病情都古闻清如实的说了,然后又寒暄了几句,便与姚宸之一起离开古家,去了一趟木青那里。 农村里就是这样,平时,你说三我道四,几个人围在一起,说说东家长道道西家短,但真正是谁家出了事,大家都会给予帮助。 自从朱红花失踪,赵氏的病情时好时坏,有时人很清醒,一个人坐在家门口望着通向村口的小路发呆,有时又犯糊涂,见到与朱红花年纪相仿的姑娘,都会抱着人家喊红花。 村里的人,默契的选择忘记以前的不愉快,一日三餐都会有人送去给赵氏,谁若是有空也会上朱家去窜窜门,就怕她一个人做了傻事而无人知道。 刘桂香开始配合的喝药,能下床后,她就揽下了赵氏的一日三餐,每天都会去看她,有时,古闻清也会一起去,对此,大家都选择缄默。 并不对他们两家的关系,多加猜测。 杜雅汐看着,不禁感慨农村人的质朴,在大是大非面前,有时大家还是都有恻隐之心和容人之量的。 经过了这一件事,古闻清变了许多,药园前期,他绝对说得上是一个功不可没的主事。对于杜雅汐,他由原来的怀疑到后来的信服,最后是绝对的忠诚和拥护。 杜雅汐有时不禁在想,如果她当初没有选择换个方式处理古闻清,那么现在的药园还能进行得这么顺利吗? “雅汐,你在想什么呢?”一旁的姚宸之从她的沉默中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便出声轻问。 杜雅汐站在山腰上往下望去,看着村民个热火朝天的干活,她笑了笑,道:“我在幸亏自己当时的决定。” “听起来是一个好的决定。”姚宸之笑了笑。 “目前看来是正确的,希望不会让我后悔的那一天。” “我相信不会有那么一天。”姚宸之握住了她微凉的手,蹙了蹙眉头,“山上风大,咱们回家吧。” “好!”杜雅汐点点头,举目四处张望,看着还有大部分还未开始的山坡,道:“宸之,明天就冬至了,药园的整理也进行了一个月了,按现在的进度,怕是跟不上年后春季的种植。” 他们跟顾家买了一千亩药田的草药苗,还有一些地方,杜雅汐是规划来种三七和茯苓这些在山上就可找到种苗的草药。 只是,三七还缺不少,她仍旧需要顾怀远的供应。 “这事咱们稍候找村长商量一下,现在是农闲,别的村里一定有许多人可以临时请来干到年前。”姚宸之轻摇晃了下她的手,“下山吧,这个时候,你可不能着凉了。” “好!” 两人携手下山,回到杜家。 杜瑞兆和杜雅兰已经下了学堂,两人正在房里读书,朗朗的读书声萦绕在杜家。杜母和丽婶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做针线活,两人一边忙一边聊,不时的轻笑,见他们回来,便笑道:“你们回来啦,药园的情况如何?” 丽婶的就站了起来,到厨房去端了两碗银耳羹出来,“少爷,少夫人,喝碗银耳羹吧,这天气干躁,喝这个润润。” 两人笑着点头,坐了下来。 杜雅汐看着竹篮里放着一顶可爱的小帽子,便拿过来左瞧右瞧,喜欢得不得了,“丽婶,你怎么想着绣小虎帽?” 这帽子上的小老虎绣得活灵活现,一双圆圆的大眼睛里有两个小月芽,让人一看就不自觉的弯起嘴角。 丽婶见她爱不释手,便瞄了一眼她的肚子,道:“少夫人若是喜欢,我改天再多缝几顶,这帽子和这些小衣服是给苏小少爷做的。” 说完,就见杜雅汐和姚宸之都红着脸垂下了头。 苏夫人这期间曾来过两回,都是来找杜雅汐帮她针炙和复诊的。她是一个极爱面子的人,那么私密的不适,当然不会找旁的大夫。 然而,苏城除了姚老夫人又没有别的女大夫,她想着这事还是熟悉的人好一点,而且,自那次后,她对杜雅汐就有了亲切的好感,便坐着马车到这里来找杜雅汐诊治。 一来生,二来熟。 来过两次之后,苏夫人就与这个家的人熟稔了起来,更是嚷着要与杜雅汐义结金兰,不过,都在杜雅汐的一笑中带过。 “原来是给苏宁缝的。”杜雅汐又伸手拿起一旁的小衣服看了起来,满目的温柔,丽婶看着就挪揄:“少夫人,上回你抱苏小少爷时,他尿你身上了。这可是一个好意兆,我相信,少夫人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闻言,杜雅汐不禁啼笑皆非。 这个说法能靠谱吗? 笑着,她就想起自己肚子的孩子,按说也有四个月了,怎么她的肚子就是不见长?她反反复复的确认过了,自己的确是有了身孕,可就是不长肚子。 看来,这孩子也是一个知道心疼娘的,如果这个时候她就凸起了小肚子,倒是让人生疑。 “呵呵!”一旁,姚宸之听着就笑了。 杜雅汐嗔了他一眼,邰氏和丽婶见状,两人相视一眼就轻笑了起来。 “我进房了。”杜雅汐被她们大大咧咧的目光瞧得有些不好意思,便起身要回房,姚宸之也站了起来,道:“我也回房。” “呵呵……”邰氏和丽婶不禁掩唇笑出声来,看着他们二人的目光满满都是打趣。 杜雅汐就红着脸,道:“你去瑞兆屋里考考他们的学业,我去找一趟老何。”说完,就径自去了竹林新屋。 老何正在专心致志的调配着药,见她进来,也只是抬了一下头,打了一声招呼又继续忙自己手中的东西。 “少夫人,你先坐一下,我手上这个不能等。” 杜雅汐点点头,也没有坐下来,而是走到一旁的架子上,看着上面摆放的瓶瓶罐罐,思绪不禁飘远。 老何将调好的药装进瓷瓶中,又净了手,这才走到杜雅汐身旁,“少夫人,这几天就是少爷毒发的日子,咱们什么时候回别院?” 他的声音满含疼惜,还有浓浓的无奈。 他按着每次毒发日子,按着规律做了一个推算,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几天就是姚宸之复发的日子了。 每到这个时候,他的心就特别的沉重。 倏地,杜雅汐的神情就黯淡了下来,她沉吟了一下,道:“吃了午饭,咱们就回去。” 老何点点头,又问:“少夫人,不知有没有怪医的消息?” 杜雅汐突然转身,看着他点点头,见他脸上掠过一丝惊喜,她的心就沉重了几分,她苦涩的笑了一下,“老何,这个世上没有怪医。” 她决定坦白。 既然是信得过的人,她也不想总是瞒着。 每次听到老何问起怪医的行踪,每次看到他失望的表情,杜雅汐就觉得这事不能再瞒下去,不能让他把希望都寄托在怪医身上。 “怎么会没有怪医?”老何疑惑的看向杜雅汐,不敢相信她的话,这怪医可是他亲眼见过的,那么一个大活人,又怎么可能没有这个人呢? “那是我假扮的。”杜雅汐再次语出惊人。 老何瞪大了双眼,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杜雅汐,很难把她和怪医联想在一起。那一次,虽然姚宸之是假装晕迷的,但是她的诊治手法,那可是连老夫人都赞叹有加的。 一个人有没有本事,只需一些细小的动作就能发现。 如果少夫人就是怪医,那少夫人又师承何人?她怎么会这般花样年纪就拥有这样的医术?杜家的情况,他虽不是全都知道,但是,关于杜雅汐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以前病弱内向,直到杜远砚断了脚,她就开始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难道,她在那段时间有什么奇遇? 杜雅汐看出了老何的疑惑,也了解他此刻的心情,毕竟这事换是谁都无法相信,她就是怪医,也不会不产生旁的怀疑。 “自小,我因为身体原因就不爱出门。在我六岁的那年,有一个老者送了我一本医书,又让我每天三更就到松山林去找他,他在那里教我医术,天亮之前,我就回家。我试着白天去那里找他,可从未见过他的身影,如此我就跟着他学了半年,后来,他就走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老何一听她竟有这样的际遇,也渐渐明白了她的医术是怎么来的?只是他不明白,她为何连家也瞒着? “少夫人没有把这事跟家人说吗?” 杜雅汐摇摇头,“没有!”说着,她轻笑了一声,“那时年纪小,不知道害怕,也觉得学医术很有意思。可后来,他不辞而别,年纪大了一些,我反而就害怕了。” “少夫人害怕什么?”老何问道。 杜雅汐看向他,自嘲的笑了笑,“怕他是鬼。” “呃?”老何愣住了,这世上还有会教人医术的鬼吗?他怎么就碰不到? 杜雅汐又道:“这也不能怪我会这么想,你想啊,他总是三更才见我,天亮前又离开。我怕家人担心我,便就把这事给瞒了下来。” 老何听着,觉得也是这个理,小孩子开始不懂事,天不怕地不怕,长大一点后又会后怕,这也是正常。 “那医书呢?” “我收着呢,改天我取来给你看看。”杜雅汐很大方的道。 那医书她是用简体字写的,与这的繁体字有许多不一样,又是用树枝沾墨写的,字体是龙飞凤舞,有着一股秘密感。 闻言,老何开心的点头,直接一睹为快。 “老何,宸之现在情况,我很担心。如果再找不到解盅的办法,我担心他……”杜雅汐忧心忡忡的。 老何沉默了下来,面色凝重。 杜雅汐担心的也正是他所担心的。 “派去西部的人有消息回来吗?” “没有!”老何摇摇头,据传来的消息说,他们连深林都进不去,还未深处,就已经有人倒下了。 “说是那深林里有浓雾,我们的人刚到那里,就已经有人倒下了。” 柳眉轻蹙,眸子转了转,杜雅汐已经猜测到了一些,“让他们服下百毒丸,用水打湿干布,捂住鼻子。那深子里的白雾是瘴气,有毒。” 怪不得没有人能进去西部,一探它的神秘,原来,林子里全是有毒的瘴气。 老何面露惊讶,忍不住的点头。 原来是这样。 少夫人真是厉害。 “你忙吧,我先回去。我刚刚跟你说的这些,你先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不想家里人担心。”杜雅汐交待了一番,就心事重重的离开了。 不知道顾怀远去西部运草药种苗还要多久才回来?他既然能与西部的人做生意,那他就一定进得去,或许,他还知道一些关于盅的事情。 只是,他当初上门为母求医,自己并未答应,后来他未再提,自己也忘了这事。现在虽然大家已是合作的关系,但不知道他会不会心有芥蒂? 看来,找个机会自己要亲自上门一趟,以示诚意。 这天,吃过午饭,杜雅汐就寻了个借口一行人回到了别院,对于姚宸之病情,杜雅汐并不想家里人担心,所以就选择了隐瞒。 夜,如期而至。 窗外,皎皎的月光给大地罩了一件银色纱衣,风吹过,院子里的桂花树沙沙作响,树影摇曳,映在地上,那巨大的黑影竟像是一个专门在夜里出没的巨兽。 杜雅汐看着树影,只觉心里乱糟糟的,风吹过,她打了个冷战,伸手便关了窗户。转身就见姚宸之斜斜的躺在贵妃椅上,微眯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散披着的墨发垂落在雪白的衣袍上,此刻看去竟是如梦如幻,画面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两人已经朝夕相处一个多月了,可杜雅汐还是时常被他的迷住了眼。她时常问天,这么一个美男子,上天是怎么舍得夺去他的光明? 如果此刻那黑眸中流光溢彩的话,那会不会更加的迷人? “好看吗?”姚宸之突然出声,杜雅汐不禁轻笑摇头。这个家伙,越是相处就越是发现他也有许多调皮捣蛋,幽默风趣的时候。 嘴角弯弯,杜雅汐走了过去,从梳妆台上拿了一支步摇,站在他的身后,动手给他绾了一个圆髻,然后插上了步摇。 姚宸之伸手去摸,杜雅汐连忙阻止。 “别动。动乱了,就不好看了。” 眸子转了转,姚宸之一脸的疑惑,“你给我插了什么东西在上面?”总沉得脑袋动一下,就有什么在头上轻轻晃了晃,并不像是他平常束发的感觉。 杜雅汐笑了笑,“没什么。”说着,她摸着下巴细细的打量着他,只觉如果他穿上女装一定美得倾国倾城。 她越说没事,姚宸之就越觉得有事,他伸手一摸,先是一愣,然后很无奈的笑着道:“你啊你啊,真是调皮。” 他抽下了步摇,朝她招招手,道:“过来。” “不过。” “咱们要礼尚往来。” “不要。” “盟友第七条,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杜雅汐笑着摇头,“不管这个。” 这个家伙,现在倒是时常将盟友条约搬出来。 姚宸之蹙眉,再次问道:“你真不过来?” “不过。”杜雅汐很干脆的摇头,她又不傻,刚刚她捉弄了他,他肯定也会捉弄她。 “好!”姚宸之道了一声好,突然就起身伸手去抓杜雅汐。见状,杜雅汐立刻笑着躲开,却又见姚宸之身子趔趄了一下,她慌忙上前几步,伸手扶住了她。 “被我抓住了吧?” 姚宸之紧紧拉住了她的手腕,笑得很是得意。 “你耍诈。”杜雅汐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他骗了,于是,伸手就推搡他,却不料反被他用力一扯,整个人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哦,痛。”杜雅汐轻呼一声。 鼻子撞在了他的肋骨上,生痛生痛的。 姚宸之立刻松开了她,弯腰俯首凑到她的跟前,似是想要查看一下,怎奈眼前一片模糊,他不由的轻叹了一口气。 杜雅汐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异样,连忙抓住了他的手,带着他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语气有着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娇嗔,“就这里,很痛。” “对不起!”姚宸之连忙致歉,手却舍不得从那细腻的肌肤上抽开,心不由一阵荡漾,他壮着胆颤抖着手抚上她的脸,“雅汐,我想看看你,好吗?” “这?” “对不起!我逾越了。”姚宸之听着她有些迟疑,便红着脸道歉,心中暗骂自己太轻薄。 眼看着他脸上溢出一抹失望的表情,杜雅汐没作多想,便点头,道:“好。” 刚刚抽离的手停滞在了半空中,姚宸之简直就不敢相信,于是又问:“你说什么?” 拉过他的手抚在自己的脸上,杜雅汐的语气中有着心疼的道:“我说,好!” “呵呵!”他的嘴角立刻溢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看得杜雅汐又是一阵心酸,这样他就已高兴成这个样子。 唉—— 杜雅汐闭上双眼,感觉姚宸之的手轻轻的在她的脸上游走,不知道为什么杜雅汐突然有种被人捧在手心里珍惜的感觉。 姚宸之细细的抚过她的脸,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子,手间触及两片柔软时,浑身竟是一阵酥麻,仿佛那里会释放电流一般。 杜雅汐也是一样,心不由的一颤,脸就红了起来。 姚宸之知道手放在她的唇上不好,可又像是有一股很强的引力将他的手指吸在那里,他无法抽回。 眸中渐染雾色,微光跳跃了几下,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来回在她的唇瓣上摩娑,细细在心里描绘她的唇形。 杜雅汐羞赧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心里像是怀揣着一只上蹦下跳的小鹿,怦怦直跳,怦怦作响。 一颗心就像是要跳出来了一般。 “宸之。” 红唇轻唇,她轻唤了一声。 感觉指间电流变得更强,姚宸之咽了一口口水,喉结上下滑动,他俯首探了过去,直直的覆向那充满电流的地方,想要更深刻的感受一下电流是否真实? 杜雅汐呆若木鸡,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有此一举。待她反应过来,唇上的温度已消失,姚宸之整个人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宸之——” 这是怎么回事? 杜雅汐蹲下身子,抱住了他,朝着外头急切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丽婶,半夏——” 心,乱成一片。 揪心的痛着。 她没有时间去惴摩自己此刻为何有这样切身的痛,她只知道,自己想让他醒来,想让他笑着站在自己的面前…… 砰—— 丽婶等人推开门焦急的走了进来,当她们看着紧闭着眼躺在地上的姚宸之时,立刻上前,却有人比她们还快一步的抱起了姚宸之,转身就往门外走。 虎仗? 他不是去了苏城吗? 杜雅汐急步跟了上去,丽婶等人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 胡荽和老何已经候在了药房前,虎仗抱着人过来,连忙按开了密室的门,让虎仗先进去。 杜雅汐眼看着密室的门就要关上,连忙喊道:“等等!” 她走了过去,看着老何,道:“我也要进去。” “少夫人……” 治疗的过程太触目惊心,老何不想让杜雅汐看到。 “让我进去,我可以帮忙。”杜雅汐说完,扭头看向丽婶等人,“丽婶,你们在外面守着,不可让任何人打扰。” “是,少夫人。” 老何见她已经安排好了,想到她的医术或许会有帮忙,便侧开身子让她进去。这还是杜雅汐第一次进药房的密室,密室里很简里,只有一张大床,一张桌子,还有一个很大的木桶。 此刻,胡荽正在将一桶桶正冒热的药水往大桶里倒,满室都萦绕着一股浓郁的中药特有的苦臭味。 杜雅汐骤步走到了大床边,看着虎仗熟练的脱下姚宸之的长袍,待胡荽装完药水后,他就小翼翼的抱着姚宸之过去,轻轻的将他放进了药桶里。 快步跟了过去,杜雅汐就见姚宸之不由的紧皱着眉头,一副难受的样子。她就想过,上次姚宸之泡过药水后,被烫得一身快起泡的模样。 她伸手去桶里探了下药水的温度,指间传来痛感,她的眼泪就毫无预警的掉了下来。 竟是这么的烫。 一定是事后老何给他擦了药,不然,按着温度,人不被烫得全身起泡才怪。十多年的日子,他就是这样过来的吗? 杜雅汐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她抽出手绢,轻轻的柔柔的拭去姚宸之脸上的汗水,在他耳边,轻道:“宸之,我在这里,你放轻松一点。” 不知是不是真的听到了她的话,姚宸之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开,脸上也褪去了苍白,换上了淡淡的红晕。 “少夫人,你还是坐着等吧,少爷要泡足半个时辰。”老何搬来了一张椅子,放在药桶边。 “谢谢!”杜雅汐点点头,却并没有坐了下来,一直就那样站在药桶边,不停的替姚宸之拭去汗水,一直泪眼婆娑的看着他。 时间一点一点缓慢的过去,杜雅汐瞥了一眼桌上的漏沙,只觉时间变得难熬,过得缓慢无比。 终于,沙漏被上下调换,继续开始漏沙。 虎仗把姚宸之从药桶中抱了出来,放在床上替他换了干净的衣服,待杜雅汐换过身时,老何已经拿出了银针包,准备下针。 杜雅汐连忙走了过去,问了老何一些问题,然后,两人紧密合作在姚宸之的身上施针。 看着姚宸之趴在床上,背上银针晃晃,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只大刺猥,背上插了银针。眼睛一眨不眨的他背上的银针,渐渐的,银针下开始溢出黑色的血丝。 老何立刻递了一块干净的白布给杜雅汐,“少夫人,帮忙擦去黑血。” “好。” 两个人一直擦着不停溢出的黑血,直到溢出的血是正常的鲜红时,老何才松了一口气,看着杜雅汐,道:“可以拔针了。” 浅浅颔首,杜雅汐利落的拔针,眼泪再次不听使唤的掉了下来。 “雅汐。” 耳边传来了姚宸之虚弱的声音,杜雅汐立刻俯首看着他,哽咽着应道:“我在这里,你先休息一下,很快就好了。” 姚宸之轻嗯了一声,就再次合了眼帘。 虎仗将姚宸之抱回房间,杜雅汐便遣了他们回房休息,亲自照顾姚宸之。 窗外,冬日的阳光洒了进来,趴在床沿上的杜雅汐突然睁开了眼,她抬目望去,见姚宸之安祥的睡着,这才重重的吁了一口气。 她坐直了身子,伸手抹去脸上的汗水,起身放下罗帐,怕阳光影响了姚宸之睡觉。然后就轻手轻脚的去净房洗了一把脸,这才觉得浑沌的脑袋清明了一些。 她做了一个恶梦。 一个不愿再想起的恶梦。 从净房出来,她就换下了一身是药味的衣服,脑海里还是会不时掠过梦中的情景,她甩了甩头,轻斥自己:“杜雅汐,那是梦,不是真的。别再想了。” 她苦笑了一下,有点对脑海里顽固的画面没辙。简单的绾了个髻,她走到窗前,伸手推开窗户,阳光立刻洒在了她的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她不由的闭目,静静的感受着阳光的温暖。 身后,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撂开大红色罗帐,只觉阳光刺痛了他的双眼,他立刻闭上双眼,感觉已经适应了之后,他才慢慢的张开眼,朝光源望去。 一抹嫩绿跃入了他的眼帘,虽然还是不很清楚,但是,他还是为自己能看到颜色而感到惊喜万分。 “雅汐——” 骤然转过身子,杜雅汐惊喜的望去,两人的目光就撞在了一起。 姚宸之瞪大了双眼,贪婪的看着那张模糊却已可分辨出五官的脸,两人就那样一瞬不瞬的望着对方。 谁都舍不得移开视线。 杜雅汐猛的回过神来,立刻冲了过去,看得姚宸之直唤,“别跑,小心一点,孩子。” 杜雅汐凑到了他的面前,定定的看着他,直到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淡淡的影子后,她才轻声问道:“宸之,你是不是比以前看得更清楚了一些?” “嗯。” “你先等等。” 杜雅汐走进了屏风里,片刻就从里面取来了他的长袍,“宸之,赶快起来穿衣服,你坐到临窗那里去,我要检查一下你的眼睛。”( ) 089章 刮目相看 089章刮目相看 细细的检查了一番,除了能他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其他的杜雅汐瞧不出有什么异样。 “怎么样?”姚宸之轻问。 杜雅汐弯唇一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好了一些,我相信你很快就可以好起来。”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另一种想法。她对姚宸之这种奇怪的病情变化,心里面可是一点底都没有。她甚至不知道这是自己每天坚持要求姚宸之的泡药水脚,针炙,按摩的结果,还是体内的盅有了变化? 可这盅到底是什么东西? 它会因什么情况而变化,她心里一片迷茫。 姚宸之开心的点点头,目光紧紧的粘在杜雅汐的身上,看着一抹嫩绿在眼前晃来晃去,他不由的翘起了嘴角,直觉嫩绿色就是世上最好看的颜色。 杜雅汐收拾完,看着姚宸之一直盯着自己看,脸就不由的红了。院子外面静悄悄的,丽婶她们也没有来叫他们起床,想来怕是都想让他们多睡一会,毕竟昨天姚宸之毒发的事情,大家都是知道了。 看了一眼姚宸之散披着墨发,杜雅汐又想起了昨晚捉弄他的事情,她咬了咬唇,脑海里不由的浮现他的手指细细描纷她的唇瓣的画面。 脸上红霞渐醉,杜雅汐走到了梳妆台前,扭头朝姚宸之,唤道:“你过来,我帮你把头发束起来。” 姚宸之也是不由的就想起了昨晚的事情,脸上就荡开了笑意,“你可别再使坏,我可是瞧得见的。” 抿嘴轻笑,杜雅汐点点头,“可不敢欺负你。” “我怎么就那么的不相信?”姚宸之笑着走了过去,端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两个人,眸中又染上的笑意。 两人偶尔默契的在镜中相视,偶尔说说笑,房间里的就一片温馨和欢乐。 “雅汐,这事暂时不可让旁人知道,就是咱们院子里的人,也得先瞒着。”姚宸之轻声交待,见杜雅汐点点头,就开心的牵着她开门往院子里走去。 杜雅汐知道,他是迫不及待想去四处看看,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晰,但不再是一片漆黑,这对姚宸之来说很重要。 两人笑着牵手出门,丽婶就眼尖的看到了,忙喊住了她们,“少爷,少夫人,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到花园里走走。” “吃了早膳再去吧,昨晚累了一个晚上,早该饿了。”丽婶说着就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端着食物的紫苏和忍冬。 刚想说,待会再吃。耳边就传来了姚宸之的声音,“走,回屋吃早膳。” “不去看了吗?”杜雅汐轻问。 姚宸之就笑了,“真是傻瓜,花园里的东西又不会长脚自己跑了,看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闻言,杜雅汐皱了皱鼻子,不满的嘟哝了一句,“真是傻瓜,早膳又不会没了,吃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哈哈哈”姚宸之听着就看着她大笑了起来。 一时之间,正在房时布置的丽婶和紫苏几人就愣住了,几个相视了一眼,迷惑过后,眸中迅速的涌上了笑意。 真好!少爷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真好!自从有了少夫人,少爷就变得越来越开心了。 杜雅汐昂着头,怔怔的看着他笑得胸膛起伏,嘴角也不禁高高的翘了起来,轻道了一句,“果然是傻瓜。” 哪知姚宸之笑得更大声了。 杜雅汐摇摇头,“完蛋了,傻了。” “回屋去。”姚宸之牵着她回房,心想,傻瓜就傻瓜吧,开心就好。 桌上摆着丰盛的早饭,有包子,有点心,还有热腾腾的鱼片粥,佐粥的小菜丽婶已经盛了两碗粥,见他们进来,就笑着招呼:“少爷,少夫人,快趁热吃。” “谢谢丽婶。” 两人端坐了下来,突然,杜雅汐闻着鱼的味道,胃里就翻江倒海起来。这一下可把紫苏和忍受吓坏了,连忙到净房去服侍杜雅汐。 姚宸之则在净房外面走来走去,听到里面作呕的声音,他更是急上眉梢,心疼不已。还以为是个乖孩子,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是要闹腾。 丽婶跟在他身旁,着急之余,突然眸光骤亮,她就笑着看向姚宸之,“少爷,你待会替少夫人把个脉吧?” 姚宸之明白她的意思,便微微领首。 杜雅汐在净房吐得脸色都白了,所幸早膳还没有吃,吐出来的也只是一些酸水。洗了脸,濑了口,杜雅汐由紫苏和忍冬扶着从净房里走了出来。 “雅汐,你好些了没有?”姚宸之一脸急色的问道,伸手替过了紫苏,扶着她就往床上走去,“你先到床上躺着。” “好!你别急,许是昨晚没有睡好而已。” 听她这么一说,姚宸之的眉头蹙了蹙,更是着急的催促她上床睡觉。 杜雅汐便依着他上了床,靠坐在大红迎枕上,在红色的衫托下,她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了。 丽婶端来了热茶,递到了她的手上,关切的道:“少夫人,喝口热茶压一压。待会让少爷替你把个脉,看看是哪里舒服了。” 浅浅颔首,杜雅汐揭了茶盏盖,轻呷了一口,又递回去给一旁的紫苏。 她明白丽婶的意思,也知道这个时候该让旁人知道了。她笑看向眉头紧皱,人有些恍神的姚宸之,“麻烦姚大夫了。” 闻言,姚宸之就宠溺的笑着摇头,杜雅汐牵着他的手搭上自己的手腕,他什么也没有说,凝神切脉。 既然他说先不要让旁人知道,那就干脆在小细节也细心维护,省得一个不小心让旁人看着生疑。 她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他的脸,此刻,心情有些复杂,反正就是不想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他会是开心?皱眉?还是失望?还是 胡思乱想着,耳边依稀传来他那天酒后的话——“雅汐,我会对他好的。”杜雅汐摇了摇头,暗斥自己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半晌过后,姚宸之松开了她的手腕,脸上的表情由惊到喜,丽婶看着他的表情,心里就什么都明白了,连忙笑着道喜,又指挥着紫苏和忍冬,让她们赶紧去厨房熬点白粥,再弄一些开胃的小菜。 自己则一溜烟就走了,杜雅汐心想,丽婶应该是找人捎信给老夫人了。 一个多月了,也不知老夫人的心疾好了没有? 虽然两边时常互传信息,但是,难保老夫人会报喜不报忧。 房间就剩下杜雅汐和姚宸之了,一时之间,房间里静悄悄的,两个手牵着手,怔怔对望。 “雅汐,怕是辛苦你一段时间了。”姚宸之说着,眸中不禁就溢出了浓浓的疼惜,杜雅汐瞧着一怔,眨了眨眼,再看去时,眸中已是一片清明。 “没事!本以为他会乖乖的,原来也是个调皮的。”杜雅汐笑了笑,脸上就浮现了一抹母性的光辉。 她伸手抚上肚子,又道:“只是不知怎么的,他好像并不长个?”这里没有现代化的仪器,不然她就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情况。 “会长的,一切都很正常,你安心的养着,多吃点就好。”姚宸之轻声安抚,眉头却不由的皱了皱,“这事传了出去,只怕,又有人睡不着觉了。以后,你可不能单独一个人出去,身边要多带几个人。” 他本想说,你以后不要离开我的视线,有什么事情也要让我陪着,可一想到自己的情况,他又把这话给吞进了肚子里。 他也不能一直让她照顾。 以后,她的月份大了,做什么事都不方便了,该是由他来照顾她们母子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杜雅汐就觉得眼皮渐重,不一会儿就倚在大红迎枕上睡着了。 姚宸之轻手轻脚的扶着她平躺在床上,又替她掖好被子,突然,他弯腰探身过去,俯首认真的打量着她。 “咳咳”丽婶端着食物进来,姚宸之立刻尴尬的转向望去,轻嘘了一声,伸手指了指床上已经睡着了杜雅汐,“先端回厨房温着吧,她睡着了。” 说完,他便一脸绯红的出门去了药房。 一直到未时,杜雅汐才睡醒,她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坐了起来,眯着眼扫看静悄悄的房间一眼,掀了被子就下床洗梳。 他不在房间里,这是去哪里了呢? 听到房间里的动静,一直候在外头的紫苏就推门进来,看着已经醒了的杜雅汐,连忙过去,福了福身子,道:“少夫人,紫苏来帮你梳发吧。” “好。”杜雅汐点点头,坐在梳妆台前,就问:“少爷人呢?” 紫苏应道:“在东角房里指挥着人归置东西呢。” 归置? 这好好的,他是要把那空着东角房归置出来做什么? 紫苏似是看出了她的疑问,便道:“少爷说想跟着虎仗学点防身健体的武功,所以,就把东角房归置出来做练武房。” 练武?这一下杜雅汐就更加疑惑了,他的身子能吃得消练武之苦吗?还有,他身有不缺人保护,他这个时候要习武是为了什么?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亮光,杜雅汐愣了一下,就对紫苏,道:“简直的绾个发髻就行,咱们一起去看看。” 紫苏瞧着她的样子,就笑着应是。 她们这些身边的人,看着杜雅汐和姚宸之的感情越来越好,心里都很是替他们感到高兴。 两人来到了东角房的窗前,就见原来空着的房间里已经摆了两个木桩,一个沙包,墙上还挂着一把剑,看样子姚宸之是打定了主意要开始习武。 “少夫人。”忍冬眼尖瞧见了杜雅汐,便朝她福了福身子,姚宸之转身望了过来,看着杜雅汐嘴角的笑,脸上就不由的染上了两朵红晕。 她怕是已经猜到了自己的动机了吧? 想到这里,他的脸就更加的红了,他不禁在想,她会不会笑自己不自量力呢?自己这么做,又会不会让她察觉自己的心思呢? 不知怎的,想到他们的三年之约,他的心就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一样。 心塞。 闷闷的。 杜雅汐笑着绕到房门口走了进去,好奇的四处打量,笑着指着还差了一边的房间,道:“以后,那一边就归我了。” “归你?”姚宸之疑惑的问道。 点了点头,杜雅汐笑着解释:“等以后,我身子方便了,我就在那边铺上地毯,练练瑜伽。” 产后,免不了要修复身材,她正好可以陪他练武。 姚宸之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心塞的感觉立刻就消失不见,心里溢上了满满的甜蜜 谁也没有想到,杜雅汐这一害喜竟是东西入口就吐,本是听闻好消息就笑不拢嘴的两家,却日渐担忧了起来。 姚宸之陪着杜雅汐在别院过上了躺床养胎的生活,药园的事情仍旧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古闻清隔几天就会和杜父一起来向她汇报园里情况。 这天,杜父和古闻清又来到了别院,这一次一起来的还有邰氏和杜雅兰、杜瑞兆。 站在院门口迎亲人的杜雅汐,见爹娘带着弟妹来了,脸上绽开了笑容,开心的喊道:“爹,娘,古叔,你们都来啦。”随着相处的时间久了,杜雅汐对古闻清就改了口,不再是一口一个生疏有礼的‘村长’。 “二姐夫(大哥哥),二姐。”两个小家伙开心的打量着杜雅汐的肚子,眼睛一眨不眨的,像是看着看着里面就能冒出一个小娃娃出来。 杜雅汐被他们的模样逗乐了,朝他们招了招手,他们立刻就来到了她的身边。 杜雅兰仰着头,天真的问道:“二姐,听说我快要当小姨了,是吗?”说着,她的双眼闪闪发亮,十分的期待。 “嗯。”杜雅汐轻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闻言,两个小家伙不约而同,开心的叫了起来。 孩子们的开心感染了大人,大伙都咧着嘴笑了起来。 姚宸之连忙招呼他们进花厅喝茶。邰氏就走到了杜雅汐的身边,携着她的手,偏过头打量着小腹微隆,脸上却比以往清瘦的杜雅汐。 满目疼惜,邰氏握紧了她的手,道:“这些日子辛苦了吧?这女人都有这一遭,你也甭管吃下去会不会吐,东西还是要吃的。” “娘,我知道的,你别太担心,这几天好了许多,已经不吐了。”杜雅汐点头,看着邰氏又道:“现在才知道娘亲以前有多辛苦,娘,女儿以前让你受累了。” 邰氏就欣慰的点点头,笑道:“不辛苦!看着你们好,娘也就好了,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嗯,知道了。” 杜父和姚宸之听着她们母女俩的对话,皆是一脸的柔情。 一行人坐到花厅里喝茶,丽婶就带着紫苏和忍冬端来了干果和点心,又一一给他们上了茶。 杜雅兰一见到丽婶就格外的亲切,拉着她的手就愿放,一直问她一些绣花上面的问题。杜雅汐看着就对丽婶,道:“丽婶,你干脆收雅兰为徒得了,我看她对这方面倒是很上心。” 邰氏一听,也觉得可行,便附合着道:“我倒也有这个意思,就不知丽娘愿不愿收下这么一个顽猴?” “当然愿意!亲家夫人可别再笑话我了。”丽婶笑了笑,就看向杜雅兰。要说杜雅兰这个小家伙,倒也是鬼精鬼精的,一听丽婶答应了,立刻就有模有样的要下跪叩拜师傅。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三拜。” 丽婶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连忙笑着扶她起来,一边说着,受不得这样的大礼,只是指导一下绣活而已。 谁知,杜雅汐竟是板起了脸,一本正经的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礼是一定要行的,咱们可不能只读圣贤书,却学而不用。” “哈哈哈”大伙不禁笑了起来,杜父和邰氏更是笑得开心,颇有以女为荣焉的意味。 姚宸之见家人来了后,杜雅汐的心情明显就好了许多,便试着征求杜氏夫妇的意思:“爹,娘,现在药园事多,既然四妹想跟着丽婶学绣活,不如就让她暂住这里吧。” “这个?”邰氏看向杜父,杜父就笑着应道:“这个行!就是她现在正跟着木夫子识字” 姚宸之就一脸懊恼的道:“这事是宸之大意了,如此,便算了,还是让四妹回家里住吧。绣活再好,识文断字也是重点。” 杜父就点点头,他也正是这个意思。 “古叔,第一批药苗何时能到?”杜雅汐不露声色的岔开了话题,对于姚宸之的提议,她当然明白他的用意。 说起了正事,刚刚还在一旁微笑听着他们一家人说话的古闻清,立刻就露出了正色,连忙应道:“顾少爷派人传来消息,说是再过半个月就可运送到村里。” 杜雅汐点点头,暗暗盘算一下日子,又嘱咐:“那时也到了三九了,最是天冷的时候,这些药草来之不易,可不能有什么闪失。” 古闻清立刻就点头附合,“是啊,正是每年最冷的时候。不过,少夫人也不必担忧,我们全是庄稼人,天冷该如何保护幼苗,还是都会的。” 听他这么一说,杜雅汐的眉头的舒展开来,“那就麻烦古叔多多费心了。” “少夫人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杜雅汐又细细问了他一些事情,又交待一些该注意的事情。说话的时间总是过得快,正聊着就到了饭点。 “少夫人,饭摆哪里?”忍冬来禀。 杜雅汐笑着站了起来,“就这里吧。” “是,少夫人。”忍冬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就领着人把饭菜端了上来,杜雅汐不想古闻清局促,便让她们都去吃饭,花厅里就坐着杜家人和姚宸之、古闻清。 送走了家人,杜雅汐就上床睡了一觉。现在的她吐倒是不吐了,可就是嗜睡,她都自我挪揄,说自己是睡神。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倒也过得飞快。 转眼,就到了第一批药苗进村的日子。这天,杜雅汐和姚宸之早早就来到了杜家,准备亲自迎接药苗进村。 地整理出来了,如今药苗也马上就到了,待天明年开春,药苗裁下,细心打理,周期短的当年就可有收成,周期长了也就二年三年。 杜雅汐见药苗迟迟未到,就派人去村口等着,自己则和姚宸之一起去了山坡上。看着那一层一层,一垄一垄的地,杜雅汐仿佛看到了绿油油的药田。 这些药田对她来说很重要,不仅关系着杜家往后宽裕的生活,也关系着姚家的药源,如今更是关系一村老小的生计。 她不能有任何的闪失,老夫人这么的相信自己,她只能成功。 绝对不能让她老夫人失望,更不能让姚杜两家的钱都打了水漂。 寒风潇潇,站在山坡上,寒意更甚。姚宸之看向陷入了思绪的杜雅汐,轻道:“雅汐,坡上风大,咱们先回去吧。” 杜雅汐点点头,两人就携手下山。 她实习时,曾在中药基地呆了一年,对于草药的裁种,她也是有经验的。可这里并没有温室,也没有土壤检测的设备,她并不能准确的知道哪里适合种什么? 在规划药园时,她主要是查看哪块地长着什么草药,再结合那地的湿度和光线、离水源的远近,做了种植规划。 希望不会偏离太远。 “宸之,世面上可有一些关于种草药的书籍?” 姚宸之摇摇头,“没有!” 这种东西怎么会有专门的书籍?种植类的东西根本就不会有书籍,更何况还是草药,在人们的眼里草药就是长在野外,没有谁会用田地去种大面积的种植。 用田地去种这些,在别人眼里就是浪费。 感觉到了她的失落,姚宸之又道:“听说,顾少爷对种植很有一套,他不是要送药苗回来吗?或许,你可以向他请教一番。” 杜雅汐听着眼睛一亮,松了一口气,道:“也就只能这样了。” 两人刚从后山坡下来,就听到村口有人来报,说是药苗已经到了村口,众人听着,皆是兴奋不已,结伴前往村祠堂的门口坪。 那里地方大,卸药苗,停马车都比较方便。 她们来到村祠堂前时,几十辆拉着药苗的马车已一排排的停在那里,马车上,干稻草高高的堆放着,外面用麻绳绑着。杜雅汐知道,药苗就在干稻草里面。外面用厚厚一层的干稻草围着,既可保护药苗不被勒伤,又可给药苗保暖,一举两得。 这个顾怀远倒是用了心思的。 杜雅汐看了马车一眼,就移目笑望着朝他们走来的顾怀远:“顾少爷,一路辛苦了。” 顾怀远上前,朝众人拱拱手,道:“各位,好久不见!” 大伙寒喧了几句,就开始指挥众人卸药苗,果然,厚厚的干稻草下面就是绿油油的药苗。杜雅汐不禁上前走去,伸手摸摸,凑过去闻了闻,嘴角的笑意就晕染开来。 由古闻清带着几个干事指挥卸药苗,杜雅汐看着不会出什么岔子,便请顾怀远到一旁木青的住处喝茶。 几人寒暄了一会儿,便坐了下来,先是礼貌性的问了一下路上的情况,又听顾怀远说一些西部的人情风俗。听到顾怀远说那西部每年都会举行一次火把节,那里的人都喜欢戴银饰。 众人都听得津津有味,只有杜雅汐嘴角带着微笑,脸色淡淡的。听起来那地方倒是与她认识的苗寨差不多,如果真是一个风俗习情差不多的地方,她倒是想去那里看看,或许,她能自己找到关于姚宸之体内盅的信息,找到消除的法子。 顾怀远悄悄的瞥了她一眼,见她穿着件粉色素面褙子,藕色襦裙,肤光如雪,身材显得高挑,一双大大的眼睛,清亮温和,安祥静谧,看着十分舒服。 突然,他的目光骤冷,疑惑的看了姚宸之一眼。 怎么会? 怎么会有了身孕? 这事并没有人向他禀报,黑眸轻转,顾怀远将桌面的账册往姚宸之面前一推,笑道:“姚少爷,这里是药苗的清册,里面各项费用已经一一记录好,待会药苗卸完清点数量后,咱们就核对一下账目。” 他本找算把账册交由老夫人,由自己和老夫人核对,现在他倒是想以此试探一下姚宸之究竟是不是像外面所传的那样一无是处?姚宸之并不去拿账册,而是谦虚的笑着道:“顾少爷抬举了,我对账务之事并不熟悉,而且,像我这个样子,又如何拨珠对账?” 顾怀远就用探视的目光朝姚宸之打量了过去,见他黑眸如湖,不起一点涟漪,脸色也还像前期那般清瘦中透着一股病态,心里的疑虑就消去了一大半。他面带歉意的拱拱手,道:“在下的错,请姚少爷见谅!” 姚宸之就淡淡然的回了他一句,“顾少爷不必介怀,这是事实,并不是谁的错。” 突然,桌面的账册被一只纤纤玉手拿了过去,杜雅汐随意的翻看了几页,便看向顾怀远,笑道:“还是我来对吧,如果有什么地方的,还望顾少爷及时指出。” 顾怀远一怔,有些意外她竟会对账。 他刚刚临时起意让姚宸之看看账目,只是想证实一下姚宸之。姚宸之一向深居简出,就是探子回报的情况也不一定就是真的,人都是善于伪装的,他可不想自己的计划出现什么意外。 看到杜雅汐身怀有孕,他对姚宸之不得不怀疑,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已经偏离他的掌握。现在看着他身边的杜雅汐,肯定她并不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妇人,只是没有想到,她竟然要自己对账,而是随意翻了几页,就提出了疑问。 字字是理,条理清晰。 “顾少爷,这账册有点问题吧?既然当初说好每一百株中多给五株,权当药苗运输过程的损伤,为何这五株还要列入账中?”她合上了账册,抬眸看向顾怀远,又道:“你我都知这药苗来得不易,价格也是合理的,虽说区区五株花不了几个钱,可是,一百是五,一千就是五十,一万就是五百当然,我们在意的也不是这几百株药苗,我们只是怀疑双方的合作诚意。” 一时之间,众人都怔在了那里。 杜父看着满脸欣喜。 顾怀远身后的顾局却是一下就白了脸,冷汗涔涔。 这姚家少夫人眼睛也太毒了吧?他本想着数量这么多,没人会注意到这么小的一个细节,却是没有想到她随手一翻就指了出来。 如果姚家的产业交到了她的手里,再加上她的医术,怕是不消几年就要比现在的姚家翻上几倍。 光是她现在建药园,自己种草药的想法,这就不是一般敢想敢为的事情。 他该不该提醒一下夫人,这样的女子怕是留不得。 顾怀远看着却目光一闪,眸光骤冷,拿过账册瞄了一眼,他身后的顾局就立刻绕到他跟前下跪认错,“少爷,这是一本原账册子,因时间紧急,顾局还没有来得及重列账册。” 实际上他手里就有两个账册一套给姚家看的,一套留在自己身上。 这一次,他就是打算混水摸鱼,如果摸不到鱼,他再将准账册交出来。 这些年他跟着顾怀远东奔西跑,自己也学了一些攒钱的手段,因为知道药园的主事是杜雅汐,他不知她的性格如何?却是有些打心里看不起一个乡野长大的姑娘,所以就起了这般心思。 谁知道,初次接触,杜雅汐就给他上了一课,让他不由刮目相看。 一个乡野姑娘嫁入大户人家已属不易,何况复杂姚家,现在看她如此精明,心里就隐隐明白了姚老夫人让姚宸之娶她的原因了。 他不由抬头打量杜雅汐。 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却有如此本事,倒让人意外。 目光轻眸,眼角余光瞍见顾怀远正一脸迷惑的看向杜雅汐,顾局心中的警铃声不禁大作,男人的心思他明白,往往对一个女子起了迷惑之心后,接下就是情根深种了。 尤其是像杜雅汐这种让男人刮目相看的女子。 杜雅汐放下账册,推回顾怀远的面前,笑道:“既是如此,那我们就先喝茶,等待会村长清单药苗后,咱们两家账册一对也就清楚了。” 顾局有几分犹豫,坐在杜雅汐对面的顾怀远就颔首赞同道:“这个法子好,合作合作,自然不能一方说了算,咱们两家初次合作,彼此建立一个信誉也是极好的。这一次是顾某人的过失,以后,账册我一定事先核对后,再跟少夫人对账……” “好!”杜雅汐点点头,并不说什么圆场面的话,她就是要让顾怀远知道,姚家可不是能被人随意唬弄的。且不论账目差异的大小,就是一株药苗,她也不会忽略。第一次就打哈哈过场面,难免会长了他人之意,以为姚家不过如此。 见顾局脸色难看,杜雅汐淡淡的笑了,以男子行礼方式朝顾怀远拱拱手,道:“顾少爷,内子眼睛不方便,以后药园的事情由我负责,我一个妇道人家是真的不懂生意上的事情。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周全的地方,你也多多谅解。” 给一巴掌,再给一个甜枣。 “少夫人,谦虚了。既是合作关系,那当然是希望两家都好,这样才有长久的合作。在下对种植方面也有些经验,如果少夫人遇上了什么难题,尽量派人来知会我一声。”顾怀远拱拱手,笑道。 杜雅汐笑着点头称好。 正说着,古闻清拿着册子进来了,他将手中的账册交到了杜雅汐的手中,拱拱手,道:“少夫人,药苗已经全部卸完,这是我刚刚点算的清册,请少夫人过目。” 杜雅汐接过账册,木青就将自己的算盘拿了出来,当然,顾怀远并不用他们考虑,他从来都不会让算盘离身,十足就是一个商人,或是不然,他也不会用金算盘玉珠子作为腰饰品。 杜雅汐和顾怀远当着大家的面对帐。 紫苏给他们重沏的热茶,可茶冷了也不见他们谁有空喝上一口。 顾怀远看着杜雅汐一手算盘打得飞快,又听她一算拨子一边报数目,只觉这银铃般的声音真正的好听,让人听着就心旷神怡。而杜雅汐也有留意顾怀远,听说他年纪年年就白手起家,从一个穷小子变成了一个园林大贾,现在看着他的架势,不由暗暗点头。 不说别的,仅看他一个人东奔西跑,创下这份家业就足以让人佩服了。 两个人忙了一个下午,终于有了把账目核对清楚了。 杜雅汐松一口气,让紫苏重新给顾怀远沏了茶,笑道:“五万株三七,十万铁石斛,一万株散瘀草,一万株老鹳草多亏了顾少爷不辞辛苦,账目总算是清楚了。” 顾怀远忙道:“少夫人客气了,这是应该的。” 正说着,姚老夫人就来了。 大家纷纷起身见礼,老夫人看着桌面上的账册和算盘,就淡淡的笑道““账目都理清了?” “理清了!”杜雅汐笑着应道,上前挽着老夫人的手,扶着她坐了下来,道:“祖母,天寒地冻的,山路难走,你以后别再来回颠簸了。有什么事儿要交待雅汐的,你让人捎个信就好,实在不行,雅汐和宸之就回苏城去听。” 姚老夫人听了,就欣慰的笑了起来,拍拍她的手,瞄了一眼她的肚子道:“我可舍不得我的小重孙受苦,如今你才是最珍贵的,最不该操劳,最不该来加的颠簸的人就是你了。”说着,深深地看了杜雅汐一眼。 “祖母说的是,可我就是劝不住她,前面害喜下不了床,现在好了一些,她就闲不下来。”姚宸之起身笑得有些无奈,又有些宠弱,“如今祖母来了,可要好好的说说她,再不能这么任性。” 姚老夫听着,笑看着杜雅汐,道:“雅汐,你瞧见没有?若是我不好好的说说你,祖母非得被人念叨到耳朵起茧不可。” 姚宸之就呵呵的笑了,杜雅汐一脸羞赧,眉宇之间却是溢出藏也藏不住的幸福。 顾怀远看着,如芒刺在背,心里抽痛不已。 祖孙一堂亲,这本该也属于他的,可他却是一个被人遗忘的人。 他真想问问姚老夫人,可还记得这世上还有一个孙儿?一个比姚宸之健全,比姚宸之有用的孙儿? 难道就因为他的娘亲只是一个小丫环,还是当年她就不顾骨肉之情,连给他降世的机会都不给吗?如果不是娘亲从姚府逃了出来,或许,这个世上就根本没有他。 想到这里,顾怀远的眸光拢上了一层寒意。 祖孙几人笑谈了几句,姚老夫人就坐了下来,看向顾怀远,道:“这次辛苦顾少爷了,既然账目都算清楚了,五天后,咱们就把药苗的钱结了吧。也省得让顾少爷垫付,平添了顾少爷的负担。” 顾怀远敛回心神,朝姚老夫人拱拱手,语气恭敬的道:“多谢老夫人体恤。” 大伙又坐了下来,喝茶聊天。 老夫人就看向木青,问道:“阿青,在这里可习惯?” 木青立刻站起来回话,“多谢老夫人挂念,木青在这里很习惯,这里是个好地方,木青很喜欢。” 浅浅颔首,老夫人笑着挥手让他坐下,又道:“喜欢就好,药园的事情,我还想让你帮着顾着点,你可愿意?” ------题外话------ 大姨妈来了,昨晚肚子痛,没敢熬夜。请见谅。( ) 090 章 顾家宴请 “这是木青应该做的。”木青恭敬的应道。 顾怀远却是微眯起了双眼,看样子姚老夫人并不像是冷血的人,可为何却不能容忍自己的存在?她对外人都如此和气,为何当年连出生的机会都不给自己?他的心里浮起了疑惑,同时,恨意也渐浓。 这时,邰氏差了忍冬来请人回家吃饭,忍冬看到姚老夫人,兴奋的福了福身子,“老夫人。”然后,红着脸对钱妈妈招呼:“钱妈妈,好。” 杜雅汐瞧着觉得有些意思,便记在心里。 农村里并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但是考虑到姚家是大户人家,重点是还有男客人顾怀远,便在由杜远砚在堂屋招呼男人,女子们则简单的在杜雅汐的房间里摆了一桌。 老夫人站在临窗的案台前,看着桌上放在一沓还散着墨香的字帖,她伸手一张一张的翻看着,这些字体由刚刚临摹时的歪扭到工整,再到笔锋挺劲……她抬眸看了一眼正帮着布置的杜雅汐,眸色渐暖。 她朝杜雅汐招招手,“雅汐,这是宸之临摹的?” 想不到孙儿竟有如此大的进步。 她真的高兴。 杜雅汐就放下手里的伙,走了过去,探首看着桌上的字帖,笑道:“找木青借了字帖,得空了就临摹。祖母放心!他心里比谁都明白,这些事情他比咱们都心急。” 老夫人听了不由笑着点头。 “老夫人,入座吧。”邰氏笑眯眯的进来,手里还提了一壶果酒。 老夫人牵着杜雅汐的手笑眯眯的走了过去,几人围坐了下来,邰氏又招呼丽婶和钱妈妈坐,老夫人高兴,便让她客随主便,坐下便是。于是,房间的气氛就热闹了起来,几个人陪着老夫人陪了几杯果酒,暖身。 杜雅汐不能喝酒,就以水代酒,图个气氛。 老夫人放下筷子,携着邰氏的手,看了一眼杜雅汐,道:“玉凤啊,你生养了一个好女儿,我们姚家得谢谢你。” 邰氏立刻摆手,直道不能这么说,可眼底却有不掩饰的骄傲。她看着灯光下,杜雅汐一双妙目染了快乐,便笑着感慨,“这两个孩子也是缘分,如今看着他们过得好,我们做长辈的,心里也就都踏实了。” 老夫人笑着点头。 钱妈妈笑了笑,附合道:“自从少夫人嫁进门,少爷明显就快乐了许多,这些啊,可都是少夫人的功劳。” “燕子,你是没有看到少夫人打算盘时的利索样,那样子啊,我看着就想到老夫人年轻时的干劲。以后有少夫人坐镇,老夫人就可安心带重孙了。”酒水下肚,丽婶也放松了不少,她看杜雅汐的目光就又多了几份郑重。 钱妈妈眼睛一亮,十分意外的样子。 她来时,账目都已经算好了,丽娘不说她还真不知竟是杜雅汐算的。 吃过饭,几人又围坐在一起聊天,邰氏和钱妈妈不时给杜雅汐支招,这个时候该注意什么,不能吃什么,不能做什么,全都说得清清楚楚,也不知是真的高兴坏了,还是酒气上头,竟是连那房事不宜过多,也从钱妈妈的嘴里说了出来。 杜雅汐不禁红了一张脸。心里暗暗好笑,自己与姚宸之成亲三个多来,两个倒是夜夜同床共眠,但都是各睡一被,井水不犯河水。 突然就想起了成亲那一天,姚宸之尴尬的场面,她不禁在想,他是在忍着呢?还是对自己没有感觉? 可是男人在这事上,真能忍得了这么久吗? 想着想着,她就不由的笑了,自己这是怎么了?又没有喝酒,怎么胡思乱想了起来?他们是盟友,是知己,是兄弟,也是姐妹,他当然不会有那方面的想法,所以两个人就能一下相安无事的睡在一张床上。 嗯,一定是这样的。 杜雅汐自行肯定,嘴角高高的翘了起来。 钱妈妈见她霞光满面,嘴角带笑,于是又道:“这男人也不最禁坏了,不过,这个时候……” 老夫人就笑着截下了钱妈妈的话,嗔了她一眼,“燕子,你是老脸老皮了,可别说这些臊坏了雅汐。这事岂容你担心,他们年轻人自有主意,他们都是得医理的人,可比你更清楚。” “瞧我这张嘴,酒一下肚,就胡话一堆。”钱妈妈笑着作势打了自己两嘴巴子,一屋子的人就笑了起来。 待堂屋那边散了酒席,胡荽就来请老夫人去堂屋喝茶。 顾怀远吃了饭就回去了。 堂屋里只剩下姚宸之、杜远砚、古闻清和木青。杜雅汐和邰氏扶着老夫人过去,一行人又忙着给她见礼。忍冬和紫苏新沏了茶,送进来后,又退出去收拾厨房了。 一行人坐了下来,老夫人就看向古闻清,关切的问道:“你家桂香的病可好利索了?” 古闻清就站起来回话,“谢老夫人关心,服了少夫人开的方子,情况好了许多。少夫人说这病急不得,需要慢慢调养。” 老夫人就笑着点头,嘱咐他:“那你就辛苦一点,让她好生养着。” “是,闻清明白。” 老夫人又移目看向木青,“阿青,我来村里就一直听人说你的学问好,今天,我就考考你的学生。”说着,她看向邰氏,“玉凤,把雅兰和瑞兆喊来,今天我考考他们。” 邰氏欣喜的站了起来,到房里喊来了两个正在读书的孩子。 两个小家伙听说老夫人要考他们,都面带紧张的站在堂屋里,眸中却也放着亮光,即期待又紧张。 老夫人就笑看着他们,道:“瑞兆,你是哥哥,就从你开始吧。你先告诉祖母,你都读了什么书?” 一句祖母,瞬间就拉近了彼此的距离,杜瑞兆立刻拱手作揖,朝老夫人行了夫子礼,逗得满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回祖母的话,瑞兆读过了三字经,现在正开始读诗经。” 杜家人见老夫人如此亲近,心里都暖哄哄的。 老夫人点点头,“那你就念三字经给大家听听吧。” 杜瑞兆双眼一亮,信心十足的点头,润了润喉咙就开始朗读三字经,一时间,堂屋里就只能听见杜瑞兆圆润、抑扬顿挫的朗读声。待杜瑞兆念完,杜雅兰也选了三字经,娇柔中带着糯糯的声音,听起来又是另一番风味。 老夫人笑着点头赞道:“都是好孩子,学得不错。来,这是祖母给你们的,拿去玩吧。”说着从袖中拿出两块玉佩,两个小家伙犹豫着看向杜父,见他微微颔首,这才欢笑的走到老夫人身边,接过了玉佩。 老夫人高兴的牵着他们的手,左看看右看看,一张脸都笑成了花,满目欢喜。 钱妈妈就笑道:“老夫人最喜欢孩子,等少夫人把孩子生下来后,保不准老夫人连睡觉都想抱在怀里。” “还是燕子懂我的心思,哈哈……” 大伙随着老夫人笑了起来。 只有杜雅汐和姚宸之红着一张脸,端坐着偶尔瞄向对方,目光不期遇,嘴角皆是染上了笑意。 苏城城东,荷香胡同,顾家。 佛堂里,周海芬一手敲着木鱼,一手搓动着檀木佛珠,嘴唇翁翁而动,轻声颂读佛经。这是她每天早上一定要做的事情,为了这个,顾怀远特意给她从静灵寺请了一尊金佛回来。 突然,周海芬停了下来,候在门口的伍妈妈立刻进来,扶着她站了起来,开心的道:“夫人,少爷天没亮就回来了,怕打扰了你做早课,他和顾局正在书房里谈事。” 脸上绽开笑容,周海芬骤步出了佛堂,扭头看了一眼伍妈妈,道:“走,看看去。” 说是给姚府送药苗,不知情况如何了? 她总有一种感觉,这孩子像是有什么事情不想让自己知道,再没有像以前那样凡事都听自己的,凡事都跟自己有商有量。 书房里,气氛冷凝。 顾全,顾局站在檀木书案前,顾怀远则坐在黄梨木八仙椅上,他双脚放在书案上,双手枕着头,一派慵懒,但眸光却如同那猎豹紧盯着猎物时的冷戾。 顾全悄悄的瞥了一眼顾怀远,又看了一眼冷汗涔涔的顾局,心里有些迷茫。这顾局陪着少爷去西部运药苗,怎么一回来就这个场面? 难道这老小子做了什么手脚不干净的事? 可按以往,尽管少爷知道一些猫腻,那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今天这是怎么了?一副吃人的表情。 顾局受不了顾怀远的眼神,突然扑嗵一声,跪在了地上,“少爷,顾局以后再也不敢了,请少爷责罚。” 伸头也一刀,缩头也一刀,他宁愿痛快一点,这样被少爷看着,他就像是全身都有毒蝎子在蜇一样,痛不堪言。 他和顾全都是陪着顾怀远出生入死的人,当年,为了进西部,他们吃的苦并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 为了得到那些人的信任,他们付出了代价。 “你错在哪里了?”顾怀远冷冷的睥了他一眼,薄唇微掀。 顾局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顾局不该瞒着少爷,让少爷在姚少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想到昨天在环山村的一幕,顾局就后悔做下那样的决定。 他小瞧了杜雅汐。 顾全抬眸看了顾怀远一眼,没有想到竟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心里也暗暗吃惊,那姚家少夫人竟有本事让少爷抬不起头来,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怀远的眉头紧皱,眸光渐冷,看着顾局的目光意味不明,“顾局,有许多事情,我不说可并不代表我不知道。你可以做,但是你明知道我们这是第一次与姚家合作,如果我们没有信誉,你猜会如何?” 闻言,顾局全身一震,满目悔意,自己差点就坏了少爷的一盘好棋。若是那姚少夫人以此就说他们顾家没有信誉,不堪合作,那岂不是前面的努力都白费了。 想到这里,他狠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抽醒这颗见财起心的脑袋。 如此想着,他就真的动手狠狠的抽了自己几个耳光,一边抽一边道:“少爷,顾局错了,顾局差点就坏了少爷的计划。” 顾怀远轻轻颔首,挥挥手,道:“你下去吧,把药苗的事情与顾全交接一下,以后,药苗的事情就交由顾全来办。” “是,少爷。”顾全,顾局两人不敢有任何的异议,拱拱手应道。 “顾局自己去领二十大板。”顾怀远转动了一下手里的玉狮子,声音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你心里可有怨?” 顾局立刻拱手应道:“顾局无怨。” 顾怀远放下了手中的玉狮子,抬眸看向顾局,一字一句的道:“你有敛财的脑子,我并不反对,你拿一些,我也觉得是你辛苦为我应得的。可是,你忘记了姚家对我来说的意义,你不该毁我一手好棋,以后,长点记性,去吧。” “是,少爷。”顾局拱拱手。 顾怀远点点头,朝他们挥挥手,“出去吧。” “是,少爷。” 两人弯腰退出,眸中无怨,一脸的诚服。 “夫人。”门口传来顾全、顾局的声音,顾怀远一下就站了起来,骤步朝书房门口走去,“娘,你怎么来了?” 说着,他已笑着上前亲自虚扶着周海芬,母子俩一起返回书房。 周海芬扭头看着他,见他消瘦了一些,就满目的心疼,皱着眉头,道:“出门在外,怎么就不知道照顾好自己?瞧瞧又瘦了不少,你这是让娘担心啊。” 顾怀远连忙打着哈哈,笑道:“娘,这哪是瘦?我这是故意为之的,前段时间人事都笑我圆润公子了,现在这样,五官更是分明一点,这样跟娘的瓜子脸更加相象一点。这样岂不是更好?” “你啊,你啊。”周海芬就笑了,指着他笑道:“从商这么多年,就是跟娘讲话,也是一副商腔了。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顾怀远心下一惊,立刻就笑道:“当是好事儿,说明儿子真正的融入了这样的生活中,以后,娘就有大把好日子过了。再不担心生计问题,娘,你放心,你要的,你失去的,儿子一定一件一件的帮你要回来。” 周海芬笑着点头,“娘相信你,可是娘现在心里有一件更着急的事情。” “什么事?娘跟儿子说,儿子一定帮娘办成。”顾怀远目露疑惑。 “娘的年纪也大了,娘想要抱孙子了,你何时给娘娶儿媳妇进门?”周海芬就笑了,拍拍他的手背,道:“明天我在家里宴请了苏城的大户人家,说是咱们初来乍到,想要跟大家认识一番,到时一定会有不少小姐随行。你明天可不能往外跑,娘给你安排一个地方,你好好的看看中意哪一个?” 相亲宴? 顾怀远眉头轻皱,不知怎么的,脑海里就掠过一张安祥静谧的脸。他扶着周海芬坐了下来,轻道:“娘,此事不急。待孩儿拿下姚府,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周海芬听着却是眸光暗沉。 他当真是喜欢上那个女人了? 有丫环端来了新沏的茶,周海芬就端了起来,优雅的用盖子划去茶汤上面的浮叶,轻呷了一口,看向顾怀远,一脸严肃的道:“事业重要,娘的孙子的一样的重要。” “可孩儿明天约了姚家的账房,要清结药苗的钱。”顾怀远心里乱哄哄的,并不想参加这样的事情。 只觉无聊,外加无奈。 他的亲事并不是一场交易,他可不想草草为之,他也想有个……脑海里又掠过了杜雅汐一脸精明的样子。 只有那样的女子才配得他这样的男子。 他要的不仅仅只是生活的贤妻,他真正要的是一个可以站在他的身边,与他一起面对和分享一切的人。 这样的人,放眼过去,他只遇到了杜雅汐一人。 只是,她是姚宸之的妻,她肚子里还有姚宸之的骨肉。想到这里,他紧握茶盏的手就不禁用力。 只听见一声清脆,他手中的茶盏应声而碎,瓷片刺进了他的掌心,鲜血就从指缝里流了出来。 这一下可吓坏了书房里的人,周海芬皱起了眉头,抽出手绢包住了他的手,焦急的冲着一屋的丫环婆子们,喝道:“还不快点拿药箱过来?” 顾委不知从哪窜了出来,熟悉的从书房的架子下,拿了一个药箱出来,他看着顾怀远紧攥的拳头,担忧的道:“少爷,你松开手,让属下替你清洗伤口。” 顾怀远抬头瞪了他一眼,他缩了一下脖子,瞬间又站直了身子,“少爷,请松开手。” 一旁,周海芬眸中疑色翻滚,她伸手去掰顾怀远的手指,红着眼眶,道:“远儿,你快松开手,你这是要什么?你是不想听娘的话,也不用这样对自己啊?” 飘远的心神敛了回来,顾怀远抬头看向红着眼眶的周海芬,语带歉意的道:“娘,对不起!我一切都听娘的安排。” 周海芬的眼泪不掉了下来,点点头,道:“你先松开手,这些事情咱们待会再说。” 顾怀远松开了手,顾委立刻清洗了伤口,又细细的将伤口里的瓷片取了出来,倒上金创药,包上了纱布。 血很快就止住了,顾委松了一口气,道:“这快速止血散倒是真正的厉害。” 周海芬听着眉头一皱,问道:“这就是传言那个杜雅汐配制出来的快速止血散?”伸手拿过了小瓷瓶,周海芬眸光闪烁。 顾怀远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眸光一黯,又看向周海芬,道:“娘,明天的事情娘安排就好,我的时间不多,娘安排好了时间,让通知我就好。” “嗯,这才是我的好儿子。”周海芬就笑了,点点头,又道:“你刚回来,还有许事情要处理,娘就不打扰你了。” 顾怀远起身上前一步,扶起周海芬,笑道:“儿子送娘回院里。” 周海芬欣慰的拍拍他的手,道:“不用了,你忙吧。这么多丫环婆子陪着,你还怕娘在自家的院子里走失了不成?” “娘说笑了。”顾怀远送她出了书房门,就停了步,目送她被丫环婆子们拥簇着离开。 主仆二人重回书房,顾怀远目光不善的看着眼前的人,问道:“为何她怀孕的事情没有告诉我?” 顾委拱拱手,道:“少爷,你说不得再回环山村,而他们一直在别院,大门不出,小门不迈。小的真的不知情。” 顾怀远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顾委知道他没有再生气了,就道:“少爷,那朱红花的事情如何处理?姚景之已经回家了,朱红花我也依照少爷的意思,给她一个新的身份,一个新的家世。” 他想不通,少爷为何要这么做? 这么一对狗男女,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 黑眸轻转,顾怀远就道:“让姚景之上门去提亲,年前,一定要择日成亲。” “是,少爷。”顾委拱拱手,忍不住又问:“少爷,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姚家二房一直野心勃勃,朱红花也不什么善茬,她虽然见识不广,但心思却是极多的。让她进二房的大门,以她的性子,她一定不会放过任何机会为难杜雅汐。” 说着,他的嘴角溢出一抹复杂的笑容。 让朱红花为难杜雅汐? 少爷不是很维护杜雅汐的吗? 怎么会让人去为难她? 顾委觉得自己是真的揣摩不出顾怀远的心思了,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想些什么? 顾怀远见顾委暗中揣摩自己的用意,便挥挥手,道:“你不用想那么多,一切按我说的去办就好。去吧。” “是,少夫。”顾委拱拱手,转身离开。 那边,周海芬派人找来了顾全和刚受了二十大板的顾局,当她看到被两人搀扶着进来的顾局时,不禁一愣,骤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顾局拉开了那两个人的手,扑嗵一声跪在了周海芬的面前,缓缓将事情经过都说了一遍,尤其重点的说了一下杜雅汐的厉害。 他觉得杜雅汐那人是留不得的,否则绝对是少爷夺回姚府最大的阻碍。 周海芬听得脸色那是一个难看,目露阴狠的青光,用力一拍桌面,吓得一屋子的丫环婆子都齐齐跪了下去。 扫看了一眼跪了一地的下人,周海芬怒道:“跪什么跪,可是我死了?” 这么一吼,下人们就更是不知如何是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跪也不是,起立也不是。 周海芬见状,心里的气也消去了一些,但一想到杜雅汐竟是有了身孕,她就又咬牙切齿了起来。 这不可能,姚宸之不可能能人事。 当初下那盅就是为了让姚宸之不能有姚家的下一代,这样,她带着顾怀远回姚府就更可以理直气壮。 念头一一闪过,突然,她看向顾局问道:“她嫁进姚家不过三个多月,如果真是有了身孕,也应该还显不出肚子,更何况现在是冬天,冬裙又厚重。如果连顾局都看得出来,那就一定……一定不是只有三个月的肚子。” 如此一想,她就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这个孩子不是姚宸之的,这个孩子一定是杜雅汐嫁进姚家里就已经有了。 “顾全,你派人秘密调查一下杜雅汐,看看她成亲前可有与什么男子走近过?” 顾全一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点头,起身离去。 苏城,姚家,芝院。 姚灵芝手里拿着一张烫金的帖子,看了又看,这才放在一旁的桌上,目光闪了闪,就问坐在一旁的徐子谦,“夫君,这顾家是什么样的人家?” 徐子谦先是瞄了一眼那桌上的帖子,眉头轻蹙,应道:“几个月前刚从洛城搬来,听说是园林大贾,富甲一方,刚到苏城的几个月,就有不少大户人家请他们上门改告院子。最难得是顾家的当家是顾家少爷,年纪轻轻就白手起家,现在顾家的园林生意都做到京城去了。” 姚灵芝一听,立刻眼睛不由一亮,嘴角露出了笑意。 徐子谦看着她的笑容,就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淡淡的道:“宝玉才刚及笄,这事不用着急。” “你当然不急,急的可是我这个做娘的,你一天到晚就在外面跑,你知道什么?若是不快点给她找个好人家,又怎么断了她的念想?”姚灵芝提起这事就生气,徐子谦一年到头都外面东奔西跑,家里全是她一个人。 可一想到,他们夫妻俩这么辛苦都是为他人做嫁衣,她就更是生气。那个杜雅汐居然有了身孕,继母还明里暗里层层将他们保护了起来,若是不然,她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她肚子一天比一天大。 当年,周海玲到底是不是骗了自己? 为什么明明就说不能人事,可却有了子嗣。 哼——周海玲这个没用的东西,竟然骗了自己,这一下可把自己给害苦了。 她不能就这么坐以待弊下去,绝对不能。 徐子谦被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轻叹了一声,伸手紧握住了姚灵芝的手,道:“灵芝,我知道这些辛苦你了。” 听到徐子谦疼惜的话,姚灵芝心里就好受了一些,扭头朝他笑了笑,道:“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可是,你们父子也不能太老实了,我的苦心难道你们都不明白?眼下孩子们都长大了,我们就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他们谋划一番不是吗?” 徐子谦笑着点头,“现在不是挺好的吗?娘一直当咱们是亲生的,只要咱们一心为姚家好,她老人家不会亏待咱们的。” 光听这不争气的话,姚灵芝就火了,她用力抽了自己的手,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徐子谦,道:“不会亏待咱们?那为何不把当家之位给你或我?她明明就是想在宸之有能力后,就将咱们撂到一旁。” 这人啊!唉——她真不知该怎么说他? 听他说话,她就是生气。 什么叫不亏待? 他们一家人坐在姚家,名不正言不顺,现在孩子们都到了说亲的年纪,他们这样怎么有好人家看得上? 他这颗榆木脑袋啊,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开窍? 徐子谦听她这么一说,嚯的一声就站了起来,一甩衣袖就出了房门,冷冷的丢下了一句声,“灵芝,做人要知饮水思泉,你这样可是给孩子们立了一个不好的榜样。” 砰——姚灵芝将桌上的茶盏用力拨到了地上,怒指着徐子谦的背影,道:“不识好人心!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他们爷俩,真不知是不是良心被狗给叼了。” 一旁,白芷立刻给屋里的丫环们示了眼色,自己则上前,轻声安抚姚灵芝,“夫人莫要生气,老爷只是一时没有想通,待他想通了,一定会感激夫人为他所做的一切。” “一辈子都脑袋不开窍的人,我看他迟早一天会踢到铁板,到时,看他哪儿找地方哭去。”姚灵芝坐了下来,白薇就将那烫金字请帖交到了她的手里。 姚灵芝微眯着眼看着手中的请帖,突然站了起来,“走,咱们去一趟玲院。” “是,夫人。”咱们连忙拥簇着姚灵芝,朝徐宝玉住的玲院走去。 玲院里静悄悄的,姚灵芝扫看了一圈,眉头就紧皱了起来。进了主屋,看到徐宝玉正书案前临摹字帖,她才露出了笑容。 “夫人。”屋里的丫环婆子们见姚灵芝来了,立刻福了福身子。 徐玉宝放下手中的狼毫,遂步迎了过去,“娘,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儿,你让人来唤女儿就是了。” 携过她的手,姚灵芝点点头,牵着她坐了下来,笑道:“宝玉,我知道你关心娘。娘今天来是让你明天跟我去一趟顾家。” “顾家?”徐宝玉疑惑的看去。 姚灵芝就笑着点头,“这顾家是几个月前才从洛城搬到苏城的,顾夫人给苏城的各大户人家都发了请帖了。听说,顾家在洛城是有名的园林大贾,生商已经做到了京城。娘想既是园林大贾,那他们家的院子一定很别致,咱们明天就去看看,就当是贪个新鲜,你也当是散散心。” 自从徐宝玉听说杜雅汐有了身孕之后,整个人就更是失魂落魄,人都消瘦了不少,一双大眼睛就显得更大了。 “娘,我不想出门。”徐宝玉摇摇头。 姚灵芝眉头一皱,就道:“宝玉,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有时间就绣绣花,做做女红,但也机会也要出去走走,见见世面。明天一早,我就让人来接你,咱们一起去。” 徐宝玉知道姚灵芝的性子,便轻轻的颔首,“女儿知道了。” 姚灵芝瞟了她一眼,笑道:“这才是娘的好女儿,你长得比起一般的女儿家来,不仅貌美还灵气一些,心思也是灵巧的,以后保证能有一门称心如意的亲事。你就别紧攥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放,这是在为难自己,也让娘看着担心。” 一句话说中徐宝玉的心事,她脸上一黯,不由地低下头去,闷闷的说了一句,“称心如意?谈何容易。” 她的心事,娘又不是不知,除了姚宸之,她还会有称心如意的亲事吗? “一定会有的。”姚灵芝的脸上绽开了笑容,道:“连你爹都称赞那顾家少爷不一般,明天咱们就打听打听。” “娘,你这是?”徐宝玉这才听出姚灵芝让她陪着去顾家的真正用意,她不由的沉下了脸,“我不去了。” 姚灵芝一瞪,“不去?” 徐宝玉垂着头,点点头。 “不行!我们也就是去看看,如果你不去,那你以后就别想求我任何一件事,反正明天这事就得听我的。”姚灵芝又生气了起来。 她头痛抚额,实在是想不通,为何这一家四口中,除了自己,那三口好像都跟她前世有宿仇一般,她说东,他们全都要往西。 白芷见姚灵芝生气,就连忙笑着轻声劝徐宝玉,“小姐,夫人也是一片好意,你就陪着走一趟吧。旁的人家都有小姐陪着,如果我们夫人就只身一人的话,倒是又让人有了话题。” 徐宝玉轻睃了一眼姚灵芝,见她生气得紧,想想这事也不是一方面说了算,再说了,人家顾家也不仅仅就请了她们一家,到时候只要她低调一点,人家肯定看不上她的。 如此一来,既不用惹娘生气,又可以断了娘的想法。 徐宝玉朝白芷轻轻颔首,然后伸手挽着姚灵芝的手,轻轻的摇晃了几下,撒娇的道:“娘,你怎么又生气了?生气易显老,你若是这样,我爹可要怪罪死女儿了。好了啦,我明天陪娘一起去顾家,还不成吗?” “真的?”姚灵芝偏过头看着她。 徐宝玉点点头,“真的。” “那行!明天我就让白芷过来给你梳头,你可得给我打扮一番,别让人笑话咱们姚家。”姚灵芝笑着站了起来。 闻言,徐宝玉的小脸就垮了下来,却是无奈点头,送终于又有了笑脸的姚灵芝出院子。 翌日,果然一大早姚灵芝就派了白芷去玲院,让白芷亲自给徐宝玉打扮了一番,白芷早已得到了姚灵芝的授意,就按着她的意思把徐宝玉打扮成一个得体大方的千金小姐。 已时就到了顾家,顾家门口早已停满了华车,姚灵芝机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眉头,随即想到顾家的家世,便也就没有惊奇了。 这一次周海芬宴请大家闺秀确实是为了顾怀远的亲事作打算。顾怀远一个人打下这副身家不容易,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她想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这样顾怀远不仅不用这么累,还可以多一份力量对抗姚家,要想夺加姚家就又多了一份底气。 听说这顾怀远年方十九,年少气盛,眼高于顶,平凡女子入不了他的眼,如今进入苏城,顾夫人很喜欢这里姑娘的明媚娟秀,优雅大方,遂起了要找一个苏城儿媳妇的心思。 这一次,她将全部与苏城家境相当的适龄闺秀,都邀请了过来。 对外名曰,初来乍到,大家一起认识一下,看戏喝茶,彼此交流一下。其实这就是她为儿子相看对眼的媳妇。 顾家的宴席设在后花园,一路走过去,只觉顾府之大难以想象,处处都是曲院回廊,雕梁画栋,湖光水色,烟波浩渺,依水而建的亭台楼阁,道路两旁的奇花异石,皆是富丽堂皇,美轮美奂。 姚灵芝不禁看花了眼,心情澎湃。 她激动地握紧了徐宝玉的手,在下人的引领下,两人来到后花园。 今日难得一见的冬日好天气,像是专门为了这场宴会而格外给了好天气,阳光普照,把人照得暖哄哄的。 虽已经是冬日,但顾家的后花园里各种不知名的花儿却开得正盛,在花园中有一个很大的玻璃房,里面的花儿更是吐芬争艳。 姚灵芝看直了眼,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玻璃房,一旁,徐宝玉也不禁被这冬日的春色给吸引住了。 几个灵气的丫环站在玻璃房的门口,见下人领来了富家夫人和小姐,便上前福了福身子,接过白芷递去的帖子,就笑着朝姚灵芝和徐宝玉做了个手势,“徐夫人,徐小姐,快快请进,我家夫人正等着徐夫人呢。” 说完,已在前面引路。 姚灵芝听着一愣,她并不认识顾家夫人,怎么听这丫环的话,竟像是那顾夫人早已认识自己一般。 难道,她已秘密打听了自己? 想着,她就扭头轻瞥了一眼徐宝玉,嘴角就溢出了笑容。 ------题外话------ 猜猜姚灵芝见到周海芬是怎么的表情? 告诉大家,妞妞并没有打错名字,的确有周海玲这个人,也有周海芬这个人,到底谁是谁? 那得接着往下看。 下一章,咱们就要看到雅汐回苏城过年了,新的阴谋又来了。( ) 091 章 他是我的孩子 姚灵芝携着徐宝玉走进玻璃花房,只见姹紫嫣红的花房中,中间分两排摆着几张檀木的长桌,桌前坐着都是苏城富家的夫人和小姐,花房里到处都是珠围翠绕,环佩叮当,在阳光下处处生辉。 大伙见姚灵芝和徐宝玉进来,不少认识的人立刻就站了起来,笑面迎接,相互让位,一时之间,花房里就热闹了起来,大伙都浅笑吟吟,交耳低谈,一副美人百花图。 真正是人比花娇。 见这么多人跟自己打招呼,姚灵芝自是高兴不已,但也主客之分,不想夺了主人家的风头,便笑道:“想不到大家都在这里,今天正好借顾夫人的光,咱们可以聚聚。” 说着,她就朝正位看去,不由的呆愣在那里。 周海玲? 怎么会是她? 虽然她此刻周身贵气的打扮,但是,她不可能认错人。只是,她怎么会摇身一变就成了富家夫人? 姚灵芝微眯着眼打量过去,只见她今天穿着紫色银丝绣暗纹的对襟褙子,头戴金累丝花卉的步摇,项上戴着一块羊脂雕着吉祥纹形的玉佩,圆润白皙的手腕上戴着金丝缠碧玉镯子,满身的贵气,周身的大家气派。 但是不管她怎么变,姚灵芝都认得出她,她就是当年姚家的丫环——周海玲。 此刻,她正坐在主位上,满面春风,热情地招待着来客。 她见众人都围在一起,便从主位上走了下来,众人纷纷给她让出了一条道,她就那样落落大方,笑眯眯的站到了姚灵芝的面前,笑道:“想必这位就是徐夫人了吧?” 说着,她眸子轻转,看着姚灵芝牵着的徐宝玉,立刻惊艳之色,携过徐宝玉的手,笑着点头,“这位一定就是徐小姐了吧?真是一位妙人儿。” 徐宝玉被她赞得一脸娇羞,嘴角含着端庄的笑意,朝她盈盈一礼,“宝玉见过顾夫人。” “不用多礼,来,到我那边坐。”顾夫人一脸欢喜的笑道,一手牵着姚灵芝,一手牵着徐宝玉,开心的朝主桌上走去。 众人看着,又是羡慕又是妒忌,想要攀上顾家的人都觉得怕是顾夫人最属意这徐宝玉,想到顾家的殷厚家底,不禁对徐宝玉恼上几分。 姚灵芝愣愣的被周海芬牵到主桌上坐了下来,目光不时的望向周海芬,见她没有要与自己相认的意思,一颗心就不禁七上八下起来。 她这么做到底是何用意? 周海芬紧握住徐宝玉的手不放,见她明眸皓齿,满身的秀雅气质,就笑着对姚灵芝,道:“徐夫人真是好福气,生的女儿竟有如此出色。” 姚灵芝蹙了蹙眉,见她不像是在演戏,便就礼貌性与她寒暄了几句。 这时,丫环们鱼贯而入,端来了精致的点心,水果,糖果…… 顾夫人很热情地请大家坐下,轻轻的举手在半空中拍了几掌,又见丫环们端着晶莹剔透的玻璃杯走了进来,上面还是玻璃壶装着红彤彤的液体,似是酒,又不像是。 丫环们为众人夫人、小姐倒了红色液体进玻璃杯里,花房立刻就萦绕着淡淡的酒香味,这时,大家才真的相信,这东西是酒。 透明的杯中装着红彤彤的酒,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好看,大伙都兴趣勃勃的看着眼前的稀罕的东西。 周海芬优雅的端起面前的酒杯,站起来笑着举杯,道:“感谢各位今天抽空前来,以后有时间,请大家一定要多走动。” 众人也学着她的样子,端起酒杯,笑着说一些客套的场面话。 一时之间,花房里酒香萦绕,笑语嫣然,推杯移盏…… 酒水下肚,就有人笑问周海芬,“顾夫人,这是什么酒?这颜色真是好看,用这种杯子装酒,真是好看,就是会流动的玛瑙一般。” 周海芬就放下酒杯,笑得很和气,“王夫人若是喜欢,待会我让人给你装一壶。这是小儿特意从西域给我带回来的养颜酒,说是能养颜驻颜,每晚睡前喝上小半杯,不仅有助于睡眠,还能让人的气色变好。” 众人一听,立刻双眼放亮,纷纷一脸期待的看向周海芬。 周海芬但笑不语,又劝大家喝酒。 这时,不知是谁就说了一句,“顾夫人,既然是这么好的东西,可不能厚此薄彼,咱们都要。” “哈哈哈……”周海芬就开心的笑了,点点头,忙吩咐一旁的伍妈妈,“伍妈妈,马上让人到酒窖准备,给每人备一壶。这酒用别的酒壶也不好看,少爷不是带了一箱玻璃酒壶回来吗?就用那个给大家备酒。” “是,夫人。”伍妈妈笑着离去。 众人就笑了起来,纷纷举杯致谢。 姚灵芝扭头看向周海芬,见她手段圆润,这么一会儿就与苏城的富家夫人打成了一片,不由的对她另眼相看。 这女人与当年真是变了不少。 幸好,当年她没有留在姚府,若是不然,这当家之位只怕早已被她攥在手心里了。 这时,周海芬突然扭头朝她看了过来,吓得姚灵芝心头突突直跳,唯有举起酒杯,佯装致酒。 “顾夫人,这杯酒,我敬你,谢谢你今天的款待。” 周海芬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这一笑让姚灵芝不由的打了个激灵,便讪讪的笑了,轻抿了一口酒。 旁边的夫人们虽然看到周海芬明显对徐宝玉有了好感,但也不甘就此示弱,这么好的亲家,谁又想错过呢? 宴席闲谈间,谁都不愿放过机会,谈笑中不经意地提起自家的女儿怎么怎么的好,王夫人还让自己的女儿当众抚琴表演,一会儿就将大伙的注意力引了过去。 旁的夫人见状,也想方设想的让自家女儿表现才艺,一时之间,花房里又成了众小姐的才艺比拼台。 这时,茶商李夫人就笑看着徐宝玉,问道:“久闻徐家小姐才情过人,不知今日,我等有没有荣幸见识一番。” “这个……”徐宝玉很明显没有想到居然还要被人推到风口上来,她愣了一下,为难的看向姚灵芝。 姚灵芝朝她点点头,徐宝玉就站了起来,腼腆的朝众夫人盈盈一礼,谦虚的道:“宝玉不才,怕是献丑了。” 众人就低声交谈起来,觉得她是矫情。 姚灵芝瞧着,心火怒起,正欲让徐宝玉咏诗一首,就听到花房口有丫环来报,“夫人,少爷回来了。” 夫人们立刻眼睛一亮,小姐们也悄悄羞红了脸,周海芬知道她们的心思,便笑道:“请少爷过来,就说家里来了长辈,让他过来见见礼。” 丫环领命而去。 周海芬就谦虚的看了大伙一眼,笑道:“我那小家子气的儿子,可是要让各位夫人见笑了!”话虽是说得极低调,但神色却是以子为荣焉,满目骄傲。 众夫人连忙笑道:“顾夫人太谦虚了,谁不知道顾家少爷德才兼备,胆识过人,年纪轻轻就创下这份家业?像顾少爷这样的人,世上可不多。”众人随声附和,周海芬听着很是高兴。 因为未婚的女眷不方便见陌生男子,所以周海芬让丫环带着一众小姐们去游花园,花房里只剩下富家夫人。 小姐们刚刚出去,顾怀远就进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一一给各位夫人见礼,姿态大方得体,看得各夫人都频频点头。 徐宝玉本就无心这事,所以就带着青黛在花园里游走,那些小姐看到刚刚周海芬对徐宝玉太过热情,所以就有意把她独立起来。 一群人在顾家丫环的带领下,赏花,赏湖…… “小姐,咱们也走太远吧,这花园这么大,咱们就是走失了。”青黛扭头看了一眼静悄悄的后面,有些担忧的道。 徐宝玉看前面湖边有个亭子,就指了指,道:“咱们就去前面亭子里坐一下。” 青黛点点头,陪着她慢慢的走了过去。 徐宝玉坐了下来,探首看着湖里的锦鲤,怔怔发呆。 不一会儿,就有顾家的丫环找了过来,看到徐宝玉就坐在亭子里,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原来徐小姐在这里,让奴婢好找。” 青黛就上前,不好意思的问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家小姐看着风景忘记了时间,不知姑娘有何事?” “姐姐不必担心,没有什么事,我只是在那群小姐中没有看到徐小姐,所以着急了。”那丫头笑着摆摆手,见宝玉心事重重的样子,就拉着青黛手两人聊了起来。 徐宝玉看着湖里自由自在的鱼儿,又想到自己的失意,心里就涌起了无限的愁绪,想到杜雅汐有了身孕,想到姚灵芝的坚决反对,她的一颗心就乱了起来…… 身后静悄悄的,她轻叹了一句,站直身子,突然脚下一个趔趄,她尖叫一声,慌乱挥舞着手,砰的一声就掉进了冰冷彻骨的湖水里。 救……救命…… 无波无纹的湖面上,荡开了水花,从花房出来的顾怀远隐约听到有人喊救命声,就循声赶来,当他看到正在水里挣扎的人时,不作细想就跳了下去。 青黛回到亭子里,看着被顾怀远从湖水里捞出来的徐宝玉,顿时就吓坏了,连忙扑了上去,焦急的喊道:“小姐,小姐,小姐,你怎么样了?” 徐宝玉紧闭着双眼,面色苍白。 此刻,她全身湿透,衣裙紧贴在身上,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顾怀远将她平放在亭子里,见她肚子鼓鼓的,便也顾不了什么男女有别了,开始用力的按她的肚子…… 青黛见一个陌生男子在她家小姐身上动来动去,便伸手抓住了顾怀远的手,羞红了脸,吞吞吐吐的道:“你快放手,男女有别,你这样让我家小姐怎么见人?” 眉头紧皱,顾怀远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毫无生气的徐宝玉,不悦的道:“你不想你家小姐活了?生死面前,这些东西暂放一边。” 说完,他又动手轻压徐宝玉的肚子,才按了几下,徐宝玉就吐了几口水出来,她幽幽的睁开眼,哇的一声就抱着顾怀远哭了起来。 青黛呆在一旁,一动不动。 顾怀远也被她这么突由其来拥抱给怔住了,一时之间忘记了推开她。 “你们在做什么?” 身后传来了姚灵芝和周海芬的声音,众夫人和众小姐就紧随在身后,看着徐宝玉紧紧的抱住了顾怀远的脖子,一时之间,惊的惊,呆的呆,羞红了脸的羞红了脸…… 姚灵芝一个箭步上前,拉开顾怀远和徐宝玉,并脱下自己的披风将徐宝玉紧紧的包了起来。徐宝玉愣愣的,刚刚是突然掉进水里吓坏了,现在是被自己吓坏了。 她悄悄的打量了一眼顾怀远,见他身材高大魁梧,穿着淡蓝色云纹锦袍,俊朗面容,英气勃勃,想到自己刚才抱着他哇哇大哭,一下子红了脸,垂着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周海芬上前,拉着顾怀远的手,面带责备的道:“远儿,你怎么?” 众小姐一听周海芬对顾怀远的称呼,立刻就猜出了他的身分,见他器宇不凡,纷纷羞红了脸,放在徐宝玉身上的注意力,又全部都转移到了顾怀远的身上。 原来他就是顾怀远。 长得真好看。 可惜被徐宝玉捷足先登了。 回过神来的人,又先后朝徐宝玉瞪了过去。 “娘,我回书房,路过时听到有人呼救,所以就……” 周海芬的眸子转了转,看着他一身湿答答的,就道:“你先回去换身衣服,这里有娘在。” 顾怀远就看了一眼徐宝玉,然后点点头,转身离开。 “青黛,扶小姐回府。”姚灵芝瞪了一眼一旁愣愣站着了青黛,青黛猛的回过神来,连忙和白芷一起扶着徐宝玉。 这时,周海芬看着姚灵芝,面带歉意的道:“徐夫人,真是不好意思,想不到在这里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明天我再上门去致歉。” “嗯。”姚灵芝轻嗯了一声,没有心情与周海芬周旋下去,便快步护着徐宝玉离开。 周海芬让人送她们出府,她看着姚灵芝的背影,突然弯起嘴角笑了。 经此一事,大家都没了兴致,宴会没过多久便散了。 当晚,周海芬就来到顾怀远的书房,手里拿了一大沓媒婆送过来的大户人家姑娘的生辰八字,一边看着,一边对身边的正在拨珠算账的顾怀远,道:“我本来看好王家小姐,她调得了一手好琴,人也长得一副很贤淑的样子,可是你又下水救了徐家小姐,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她抱在了一起,也算是让人家姑娘失去了闺誉,我看这事你得负责。” 周海芬说着就把徐宝玉的庚帖从一沓庚帖中抽了出来,独放在一旁。 浓眉紧皱,顾怀远的手稍顿了一下,淡淡的道:“娘,我只是救人一命,事情哪有这么严重?如果我救上来的人只是一个丫环,难道你也要作主让我娶了?” 说起这事,顾怀远心里就不痛快。 他当时没有想这么做,觉得救人要紧,后来知道自己救上来的是自家表妹,所以就多一份恻隐之心,哪曾想竟会变得这么复杂?要他娶徐宝玉,他还真是没想过,也不愿意。 闻言,周海芬就在旁边一脸严肃的道:“这事当然严重,如果没有那么多人看到也就算了,可是,众目睽睽之下,难道还要让人认为咱们顾家是个不责任,不知礼仪的?” 顾怀远一听就不由的烦躁起来,手里的算盘打得啪啦啪啦响。 周海芬见他听不进自己的话,便放软了语气,道:“我知道自己的儿子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讲都是拔尖的,放眼看去,苏城没有几个人家的少爷能及得上。我也知道,你不喜欢徐宝玉,可是,她是你的表妹,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因为你而找不到好人家?你再细细想想,如果你娶了她,就等于拉笼了姚灵芝,有她和徐子谦在,将来咱们里应外合,做起事定要方便许多。” “娘,你这是要让儿子靠娶徐宝玉来达成目标?”顾怀远皱紧了眉头,抬头轻瞥了一眼周海芬,见她面色微沉,连忙又安抚:“回姚家之事,儿子自有打算,娘不必担忧。” 周海芬拿起了徐宝玉的庚帖往顾怀远面前一丢,不悦的道:“宝玉不仅模样好,还知书达理,端庄娴静,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见顾怀远不为所动,她又咬牙切齿的道:“难道你是喜欢上了那个杜雅汐?” 顾怀远的手一顿。 周海芬瞧着就怒火上心,指着他骂道:“你什么人不好喜欢,你居然喜欢自己的嫂子,重点是她根本就是一个留不得的人,一个荡妇而已,你怎么可以喜欢她?” “娘,我不许你这么说她。”顾怀远嚯的一声站了起来,一脸的严肃。 “我不能这么说她?”周海芬冷冷的笑了,笑中夹带着失望和不屑,“她一个未婚有孕,怀胎下嫁的人,你说她不是荡妇是什么?” “不可能!”顾怀远转身就大步流星的离开,周海芬冲着他的背影,喊道:“你要去哪里?” “出去走走。” 远远的抛下了一句话,顾怀远就消失在了周海芬的眼中。 “不孝子,孽子。”周海芬气极,垂落在身体双侧的手紧攥成拳,“顾全。” “夫人。”顾全从黑暗中闪身出来,拱手行礼,语气恭敬。 “那个女人留不得,杀——” 这么一个女人,留不得。如果留她下来,不仅妨碍了她夺取姚家的路,还必将影响她和顾怀远的母子感情。 …… 君山镇,姚家别院。 这天风和日丽,阴霾一扫而空,杜雅汐让人做了两个竹制摇椅摆在了院子里,中间放了一张小几子,上面放着一套茶具,铜壶里的水扑嗵扑嗵的。 杜雅汐扭头看了一眼躺在另一边竹椅上的姚宸之,笑着轻问:“宸之,苏夫人说,要跟我一起合伙开一家女子医馆,你的意思如何?” “你喜欢就好,我没有会意见,不过,我有一个前提,你不能太累了。”姚宸之扭头看向她,“药园的事情已经够你忙了,待你诞下孩儿之后,祖母的意思,你也清楚,你确定自己忙得过来?” “忙不过来。”杜雅汐笑了笑,突觉分身乏术,但又觉得苏夫人的提议可行,毕竟这个朝代并没有专门的女子医馆,女子看病的确是有诸多的不便。“可我又觉得这个主意极好,毕竟女子看病就会方便许多。” 姚宸之沉吟了一会,点了点头,慢慢的坐了起来牵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手怎么这么冷?让人把手炉拿来,你现在并不是自己一个人,万事都得小心一点。你说的我也赞同,但是,你亲自坐镇怕是不行的,你有没有想过带几个女大夫出来?” “哪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杜雅汐笑了笑。 在现代就是医学院也行学四年,出来还要实习,还要一步一步的考医师证,又岂是一下子就能带几个能上手的大夫的出来的? 姚宸之看着她情绪有点低落,道:“这事也急不来,咱们可以选一些有意愿要行医的姑娘,让她们先在药堂当学徒,假以时日,这女子医馆也就不会一直是空想。” 闻言,杜雅汐就笑了,“这个主意好,下回见着钱叔了,就让他留意一下。” “你还真是急性子。” “这事的确有点急,这从学徒到真正能行医也是需要时间的,当然得尽快开始。唉哟——”杜雅汐说着,突然唉哟一声,姚宸之立刻紧张的看着她,轻问:“怎么了?” 杜雅汐轻抚着肚子,笑道:“他刚才踢我。” 姚宸之瞪大了双眼,眸中闪过惊喜,遂问:“居然这么调皮,我能不能跟他谈谈?” “跟他谈谈?”杜雅汐疑惑的问道。 “对,跟他来一场男子汉与男子汉的交谈。”姚宸之点点头,脸上浮现了一抹温柔,满是期待的问道:“可以吗?” “你怎么就这么断定他是男的?” “当然。” “为什么?” “因为我是他爹。”话落,姚宸之紧张的看着杜雅汐,见她并没有因此而生气,这才松了一口气。 杜雅汐就笑看着他,有些被感动了。她真的没有想到,对于一个明知不是自己的孩子,他还可以这么喜欢,这么维护,他眸中的喜悦是那么的真诚,那么纯粹,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勉强。 轻轻颔首,她笑了笑道:“可以。” 姚宸之走了过去,蹲在她的面前,伸手抚上她的肚子静静的等待着孩子的动静,可这孩子也不知是不是怕生,竟是许久都不动一下。姚宸之心里有些失望,正想着要不要抽回手,他就轻轻的动了一下。 面露惊喜,姚宸之兴奋的看着杜雅汐,道:“雅汐,他动了,他动了。” 看着他欣喜若狂的样子,杜雅汐也不禁嘴角高翘。 “他又动了。”姚宸之开心得像个小孩,脸上还带着好奇,他凝神感受着孩子的任何一个细微的动静,“小家伙,你可要乖乖的,你娘为了你吃什么吐什么,足足熬了两个月。将来,你可要好好孝顺你娘,知道吗?” “哇——雅汐,他答应了。” “你怎么知道他答应了?” “他刚刚踢了我的手心一下,就是跟我击掌为约的意思,所以,他答应了。”姚宸之说得头头是道,杜雅汐却是笑着摇头,这家伙还真是可爱。 院子里,温情流趟,两个相视凝望。 “宸之,谢谢你!” “为什么要道谢?”姚宸之笑了笑,突然很是自豪的道:“他可是我的孩子。” “少爷,少夫人,顾少爷来了。”胡荽领着顾怀远走了进来。 顾怀远看了他们二人一眼,见姚宸之的手停在杜雅汐的肚子上,两人都是一脸的柔情,很明显他打扰了这一副温馨的场面。耳边回响着姚宸之的话——他可是我的孩子。 他想起了周海芬的话,目光不觉就定在了杜雅汐的肚子上。 眸中就渐露疑光。 ------题外话------ 先更这么多,明天再更一点,可好? 下面推荐一个朋友的首推文,亲们多多支持。 【农女本色之城主请借过】作者:花田闺女 内容介绍: 女强+男强+配角强=文前温馨+农女养成 ps:空间+灵兽+美食+经商=(穿越女vs复活男+穿越男) —— 她、潇姌一朝魂穿、是天命所归、还是时光漏洞? 初到到古代,不仅落得家徒四壁不说、还欠人一屁股债。 一双巧手做美食,开酒楼,带着母亲与弟弟奔小康。 — 只是:继父溺宠,明明是女汉纸,偏偏让她入书院当闺秀!想断她财路? 初入书院、不料里面全是极品美男~(女的全忽略) 哈哈!还是老头思想前卫! 至于那啥劫难,那啥刺杀,通通滚一边去!只有她掌握别人生死性命!( ) 092 章 小腹黑的姚宸之 不到四个月的肚子应该不会有这么大吧?他是习武之人,耳力比普通人要好,他明明就听到姚宸之说他动了。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个他,应该是指肚子里的孩子。 姚宸之扶着杜雅汐站了起来,胡荽已领着顾怀远站在了他们的面前,他已敛起情绪,面色如常的朝他们拱拱手,道:“不请自来,多有打扰。” 说着,他轻瞥了一眼铜壶里的水。 “顾少爷客气了。”姚宸之笑着还礼,杜雅汐就对一旁的胡荽,道:“胡荽,去搬凳子出来,今天阳光好,咱们就在院子招呼客人。” “是,少夫人。”胡荽遂步进花屋搬来了一张黄梨木雕花圈椅。 杜雅汐朝顾怀远颔首致意,“顾少爷,请坐。”说完,她就动手泡茶。 顾怀远坐了下来,从怀里拿出几本书放在了桌面上,“这是我找来的书,全是关于种植的书,也不知能不能帮到少夫人?” “当然帮得上,谢谢顾少爷。”杜雅汐看了一眼那蓝皮封面的书,上面用楷体写着《四季农作》。 姚宸之又朝顾怀远拱手道谢:“多谢顾少爷,内人正愁这事呢,想不到顾少爷就专程送了过来。顾少爷可真是及时雨。” 内人? 不知为何顾怀远听了这两个字,心里很是不痛快,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他笑了笑,没有再说话,而是悄悄的将目光投向杜雅汐。 只见她熟练的冲泡着茶汤,不一会儿,她就将一杯热腾腾的茶推到了他的面前,笑着伸手做了一个请势,“顾少爷,请。” “多谢少夫人。”顾怀远伸手去端茶盏,突然,念头闪过,他将茶递到了姚宸之的面前,客气的道:“姚少爷,先请。” “不,不用。顾少爷是客,理先请客人先喝茶。”姚宸之遂摆摆手,不料却将顾怀远手中的茶盏给挥了出去,他惊叫了一声,吃痛的缩回了手。 石光电闪间,顾怀远只手将挥出去的茶盏稳稳的端在手中,杜雅汐瞄了一眼,意是点水未溢。 顾怀远会武功? 杜雅汐眸子微眯,脑中闪过一个个疑问,转瞬间,她就明白了顾怀远的用意。 她不动声色的敛下情绪,放下茶壶,走过去执行姚宸之的手,见手指微红,就知他被烫伤了,连忙回屋去拿烫伤膏药。 “顾少爷请先喝茶,我回房取点烫伤药。” 顾怀远立刻带着歉意的道:“少夫人,真是不好思!都是顾某不小心,害得姚少爷被烫伤了。” 她摇摇头,转身离开。 他倒是真会装,这事当然得怪他,只是他为何要试探姚宸之? 看来这人也并不是那么简单,只是,祖母亲自选的合作人,应该是对他有一定了解和把握的。 他刚刚那么试探是为了什么? “顾少爷不必放在心上,一切都是我自己不小心。”姚宸之一脸不在意的道:“内人为了防止我因为看不见,不小心碰到瓷器的茶盏而烫伤,她特意给我做了竹制的茶盏,很是实用。” 话中既有解释,又有示威。 他就是要告诉顾怀远,自己在杜雅汐的心里是与众不同的。 说实在的,他并不喜欢顾怀远不时的偷瞄杜雅汐,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当着自己的面偷窥自己的东西。 心里很不舒服。 “原来如此!姚少夫人对姚少爷的关心,实在是让在下羡慕。”说着,顾怀远又扭头朝房门口望去。 姚宸之见状,心里更是不舒服。 眸子轻转,他看到了茶壶,伸摸索着伸手提起茶壶,客气的笑道:“顾少爷,请喝茶。”说着,他就对着顾怀远的身上倒了下去。 顾怀远的心思都放在了那个徐徐走来的人儿身上,并没有听清楚姚宸之的话,当他扭头看过来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呃?”被滚烫的开水浇身,顾怀远立刻跳了起来,垂眸看向一脸无辜的姚宸之,耳边就听到姚宸之充满歉意的话,“顾少爷,你怎么了?难道是我倒的茶不好喝?”说着,他皱着眉头凑到茶壶前,闻了闻,“不会啊,雅汐做的桂花茶就是这个味道啊,很清香的。” “你?”顾怀远实在是生气,可看到他一脸无辜的样子,又看到杜雅汐已走到他的身边,又发作不起来,便咬咬牙,道:“没事。” 杜雅汐看了一眼姚宸之无辜的样子,想笑却又不敢笑,有些吃惊地望着顾怀远,低声的道:“顾少爷,这是怎么了?” 姚宸之一听,立刻就惊觉自己闯祸了,忙问:“雅汐,顾少爷怎么了?” “胡荽,你快带顾少爷进屋去上药。”杜雅汐没有应他,而是扭头喊去了练武房的胡荽。 自从姚宸之说要练武后,胡荽不好意思落后,便也陪着一起练,两人一起跟着虎杖学。 “烫伤?”姚宸之一听就急了起来,忙问:“顾少爷,真是不好意思。我看不见,一不小心的烫伤你了。你没事儿吧?” 顾怀远面色不善的看了他一眼,见他不像是在演戏,想想在杜雅汐面前还是要维护风度,便摇摇头,道:“没事!” 闻言,姚宸之就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没事就好!”说着,他就冲着练武那边喊道:“胡荽,顾少爷没事了,你不用担心,你家少爷我没有闯祸。” 胡荽就远远的站在原地不动,看了一会,又转身钻回了练武房。 杜雅汐看着就差点忍俊不止笑了出来,她垂首咬咬唇,然后抬头看向面色古怪的顾怀远,道:“顾少爷,真是对不起。” 顾怀远摆摆手。 杜雅汐就很疑惑的看着他,既然没事,为何如此隐忍不高兴? 扑嗵扑嗵……杜雅汐瞄了一眼煮开的水,当下就明了。他不是没事,而是强忍着,因为他不能当着自己的面向一个盲人发火。 姚宸之却是一副没事的样子,早已没有刚才的紧张。 顾怀远朝他们夫妻二人拱拱手,“顾某还有事要办,这就告辞了。”说完,深深的看了杜雅汐一眼,转身就大步往院门口走去。 “胡荽,送客。”基于礼貌,杜雅汐还是喊了胡荽送顾怀远出门。送走他手,杜雅汐就看着姚宸之,问道:“你为何拿开水烫他?” 闻言,姚宸之的眉宇间就有了几分冷峻。 杜雅汐看着眉头轻挑。 难道他也看出了顾怀远的试探? 应该不会啊? 他的眼睛还看不到这么清晰,一个人的眼神他又怎么可能捕捉到呢? “他不怀好意!”姚宸之冷冷的道。 不怀好意? 居然他也看出来了? 杜雅汐开心的凑到他的耳边,轻道:“宸之,你的眼睛可以完全看清事物了吗?” 姚宸之摇摇头。 眉头轻挑,杜雅汐又问:“既是如此,你是怎么看得出他不怀好意的?” “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深罢了。”姚宸之无辜的笑了笑,“谁让他害我被烫了一下。” 这时,杜雅汐突然才想起他的手被烫了一下,连忙执起他的手,细细的给他擦上了烫伤膏药。 姚宸之看着她,就开心的笑了。 杜雅注感觉到了他的喜悦,就道:“也不知祖母对顾怀远了不了解,刚刚他为了试探你,反而暴露了自己。” “怎么说?” “他会武功,而且还不弱。” 姚宸之沉吟了一会,道:“祖母做事一向谨慎,这事你不用担心。再过半个月咱们也该准备起启回苏城过年了,到时,咱们再寻着机会问问祖母。” “嗯,也只有这样了。”杜雅汐点点头。 …… 是夜,窗外月色冷清。 天越来越冷了,杜雅汐替姚宸之安摩、针炙之后,两人就躲进了被窝里。几个月的日子,两人都习惯了睡前聊聊天,然后相安无事的各睡一被。 杜雅汐翻了个身,看着已经熟睡的姚宸之,轻道:“宸之,你好好的睡,我去去就回来。” 说完,她掀开被子,轻身轻脚的下了床。 她从衣柜里拿了一件黑色的厚披风,拿了灯笼就出房门,院子里静悄悄的,月亮也躲进了云后,像是专门就为了掩护她一样。 她一路出了后门,这才拿出火折子,点亮灯笼,沿着上山的小路来到了树林里。鞋子踩在枯叶,喳喳作响,在这寂静表树林里,显得有些惊悚。 她早已忘记了害怕,双目迅速的扫看四周,却不见那道熟悉的背影。 他失约了? 寒风吹过,灯笼里的火苗闪了一下,由明到暗,又由暗到明,饶是杜雅汐再大胆,这一刻,也开始有些后怕。 她又忍着性子等了一刻钟,久等不见人来,她便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见身后几步之外,那人早就不知何时站在那里。 她一惊,眼瞳骤缩,然后,又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像是对一个老朋友说话般的熟稔,道:“吓死我了,怎么来了也不出声?” 对方明显的愣了一下,眸中的疑惑一闪而过。 “你不怕我?” 杜雅汐摇摇头,又点点头。 那人又问:“到底是怕,还是不怕?” “怕!也不怕!”杜雅汐见他眸中浮上了疑惑,就笑着解释,“我怕你不来,我不怕你对我不利。这算不算是你想要知道的答案?” 那人又是一愣,微眯着双眼,细细的打量着她。 半晌,他才用暗哑的声音,道:“想不到你的胆子倒是挺大的。” 杜雅汐就摇摇头,“不是我胆子大,其实我胆子很小,我只是因为心里有信念,有希望,信念和希望给我壮了胆,让我忘记了害怕。” “信念?希望?” “对!”杜雅汐笑着点头,“我期待你给我一个一直想知道的答案,也就是这个答案给我壮了胆。只要你给了我答案,我就看得到希望。” “呵呵!”那人笑了。 “侠士,请你告诉我,我家夫君体内中的究竟是什么盅?世上可有破解之法?”寒暄了一会,杜雅汐就开门见山的问道。 那人奇怪的看着她,问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告诉你?” “因为,我相信侠士是守信的人。” “为什么?” “因为你不喜欢不守信的人,既然如此,那就说明侠士本身就是一个极守信的人,一个守信的人,自然会对自己说的话而负责。”杜雅汐笑道。 “呵呵!”那人听着眉头挑了挑,“你还真是精明,你这么奉承我,我若是说什么都不知道,倒是显得我不守信了。” “谢谢侠士!”杜雅汐悬着心终于放了下来,朝他拱拱手,道:“侠士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请侠士把大名相告。” 那人听着来了兴趣,就问:“要我名字何用?” “我给你弄一个长生牌,每天奉香。” “呃?”那人瞬间无语,长生牌他可不需要。“换点别的吧。” “请侠士直言。” “欠我一个人情,我以后要用的时候,你必须无条件还我。”那人的眸中闪过一道亮光,紧盯着杜雅汐的双眼,似乎只有看她的眼睛,才能肯定她是不是诚心所答。 杜雅汐微愣,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不该应下这么一个口头承诺? 如果对方骗自己怎么办? 如果他到时提出无理要求怎么办? 自己该不该相信他呢? 那人似乎也并不着急知道她的答案,就那样静静的站着,静静的看着她,静静的等着她的回答。 “好,我答应。”杜雅汐点点头,“如果你给的答案是真实有用的。” “姚宸之中的是无忧盅。” “无忧盅?”杜雅汐皱了皱眉头,这是什么东西?什么叫做无忧盅?是顾名思议的解释呢?还是另有他意? “对!西部的无忧盅。” “可有破解之法?” “没有!” 杜雅汐大吃一惊,遂问:“为什么?” 那人就淡淡的道:“这可是第三个答案了,我希望要你再欠我一个人情,你还要我的答案吗?” 真是抠门! 杜雅汐暗暗的瞧不起这人,世上再没有比他还抠门的人了。第二个问题他明明就没有给出有用的答案,现在居然还好意思找她要第二个人事。 “骂我抠门?”那人似是长一双会读心术的眼睛,杜雅汐抬眸看去,就看到他眼中有着淡淡的笑意。 她噘了噘嘴,“你本来就抠门,何需我骂。” “哈哈哈……”那人忍不住的笑了,暗哑的笑声回荡在深夜的林子里,竟有种说不出的惊悚,可奇怪的是杜雅汐竟是一点都不害怕。 突然,那人停止了笑,目露惊讶,轻身一纵就跳到了杜雅汐的身边。在他抽出佩剑的同时,几个黑衣人就已将他们二人围了起来。 杜雅汐扫看了一眼那些明晃晃的长剑,心里不禁哀呼一声,“真衰!” “来者何人?”黑衣人不动声色的护住了杜雅汐,举剑与对方对恃了起来。 “你闪一边去,大爷饶你不死。你可是多管闲事,那就别怪大爷连你一起送进阴曹地府。”对方恶狠狠的瞪了过来,冷声斥道。 “如果我不让呢?” “那就是找死。”说完,几人相视一眼,默契的同时出击。 杜雅汐双手护住了肚子,感觉对方的一手搂住了她的腰身,一边提剑与对方厮打,刚开始还游刃有余,后来就慢慢的占了下风。 杜雅汐心里清楚,这是自己连累了他。 “侠士,闭气!”她伸手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那人一愣,疑惑的问道:“闭气?啊——” 他这么大声一说,因为恍了神,而被对方划了刀。 对方寻到了突破口,似乎也听到他刚刚的话,而对杜雅汐有了防备,出招更是狠戾。 杜雅汐根本就没有机会拧开瓶盖,洒出药粉。 而那些人专门就举剑朝她的手刺去,杜雅汐被人狼狈的搂着东窜西躲,但双拳难敌四手,眼看着对方的剑就要刺中杜雅汐的手,情急之下,那人以臂挡了一下,同时用剑挥开对方的剑。虽是免去了杜雅汐的一难,他的手臂却是鲜血急涌。 “抱紧我。”对方百忙之中对她说了一句,杜雅注没有别的选择,只得抱紧了他的腰身。 耳边吹呼呼吹过,她闭目,困意骤来。 ------题外话------ 码着码着就天马行空了,下一章再过年吧。 反正咱们也还没过年,不是吗? 哈哈。 喜欢这种小腹黑的姚宸之不?( ) 093章 有贼,滚出去。 “少夫人,少夫人……”半夜,姚家别院门口,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就传来下人们吃惊的叫唤声。 丽婶慌乱的跑了出来,四处扫看了一眼,立即皱着眉头抱起杜雅汐往屋里走。她刚起到前院,就碰到慌乱赶出来的姚宸之。 “丽婶,雅汐怎么了?” “少爷,先回雅院,我这就抱少夫人回去。”丽婶脚步急促,念头闪过,干脆脚尖踮地,轻身一纵,直直奔向雅院。 姚宸之急急的追了上去。 别院门外,一道黑影从大树后闪了出来,他紧抿着薄唇,微眯着双眼,看着一行人紧张的将杜雅汐抱了回去。 寒风中,他一动不动的站了好一会儿,突然,转身离开,消失在夜色之中。 床前,丽婶、紫苏等人紧张的探首看着躺在床上的杜雅汐,见姚宸之松开了搭在她手腕上的手,立刻就问:“少爷,少夫人的情况如何?” 她们谁都不知道杜雅汐是什么时候出了大门的,也不知她去了哪里?又为什么会晕倒在自己的家门口? 这一切都只能等杜雅汐醒来,方能知道答案。 姚宸之扭头抬眸看着丽婶她们,道:“她没事!只是吸了一些蒙汗药,睡上一觉也就好了。你们都先回房歇着吧。” 听到姚宸之的话,大伙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幸好没有损伤。 “少爷,还是让我们来照顾少夫人吧。”丽婶担心姚宸之受累,便看着他,道:“少爷,要不你今晚就先去客房凑合一晚,我们留在房里照顾少夫人。” 姚宸之握紧杜雅汐的手不放,摇摇头,道:“你们回吧,这里我来就好。” 众人见劝不动他,便福了福身子,出了房门。 房间里静悄悄的,姚宸之掌了灯细细的打量着杜雅汐,见她眉头轻拧,像是心里承受着很大的压力一般。 姚宸之的心就拧痛起来。 他放下罗帐,吹了灯,窸窸窣窣的上了床。他翻身内侧,以手为枕,紧紧的看着杜雅汐,眸光闪闪,久久都舍不得合眼睡觉。 突然,他伸出手轻轻的从被子外面搂着杜雅汐,身子往里挪了挪,心满意足的合上眼帘。 过了一会儿,姚宸之又睁开眼睛,黑暗中,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伸进了杜雅汐的被子里,轻轻的抚上了她的肚子。 屏息感受里面的动静,也不知道那小家伙是睡着了,还是太懒不想动了,久久都不见在里面动一下。 姚宸之渐渐有些沉不住气了,他掀开被子,钻进了杜雅汐的被子里,将耳朵紧贴在她的肚子上,嘴角微微的翘了起来。 他在,他没事…… 翌日清晨,杜雅汐幽幽的醒了过来,昨晚在后山林里子的一切涌进了脑海里,她猛的清醒了过来。 双眼盯着熟悉的帐顶,明眸中疑惑滚滚,突觉腰上有个只手紧紧的搂着自己,她扭头看去,就见姚宸之嘴角带笑的睡在自己的旁边。 这是怎么回事? 她是怎么回来的? 在树林里,她们受到了攻击,她只记得那个黑衣人带着她准备脱身,然后,她就……是他把她送回姚家? 一旁,姚宸之也醒了过来,他睁开眼就看到杜雅汐盯着帐顶,一脸疑惑的样子。眸中闪过惊喜,突觉有哪里不对劲? 距离? 对!他和她的距离不对。 本是一人一被,现在不仅是两人一被,他的手还放在她的腰上。呃?这个?他会不会被雅汐认为是登徒子一个? 半夜摸进了她的被子里? 正急得一动也不敢动,全身僵硬的时候,杜雅汐收回视线朝他看了过来,他不由脸上一红,声音低若蚊鸣的打着招呼:“雅汐,早!” “早!”杜雅汐坐了起来,姚宸之连忙跟着坐了起来,她就扭头看着他,问道:“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他们两个人之间,不需要有太多的秘密。 于是,她就直接的问了。 “有人把你放在了大门口,又敲开了门。”姚宸之如实的应道,并没有多问她一个字。有些事情,她若是肯说,他便不用问。 杜雅汐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的道:“怎么会这样?”这个也太奇怪了吧?干嘛不干脆就送她回院子里,而是大门口? 突然,她掀开被子下床,穿好衣服就唤了紫苏进来,紫苏见她人已醒了过来,开心的福了福身子,“少夫人,你可算是醒了。”说着,已是泫然欲泣。 杜雅汐笑着轻道:“我没什么事儿,你去大门口看看,那地上可有血渍?速回来告诉我。” “是,少夫人。”紫苏福了福身子,便退了出来。 姚宸之穿好衣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这时,丽婶和忍冬端着早膳走了进来,一边布置,一边如释重负的看了她一眼。 “这里不用人候着。”姚宸之轻发她们出了房间,伸手指了指桌上的食物,道:“先吃东西。” “宸之,你不想问我昨晚上哪里去了?又和谁在一起?”杜雅汐好奇的看着他,不明白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怎么心中一点疑问都没有? 是没上心?还是忍着不问? 姚宸之夹了一个三鲜包子放到了她面前的碟子里,面色如常,温润如玉,浅笑吟吟,“先吃东西。” 杜雅汐就迟迟不拿起筷子,直直的看着他,轻道:“昨晚,我去了后山的林子里,有人给我传了信,说是他知道你的情况,但不能告诉旁人,所以……” 她缓缓将昨晚自己记得的事情全都告诉了他,包托后来林子里又来了几个要杀她的人,还有那黑衣人救了她,还有第一次告诉他,他体内的不是毒,而是无忧蛊。 就是没有告诉他,那人说这蛊不可解。 无忧蛊? 姚宸之记在了心里,又指着热气腾腾的早膳,道:“吃吧,再不吃就凉了。” 杜雅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开心的拿起筷子,两人一起安静的吃了早膳。 虽是姚宸之不介意,也相信杜雅汐,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别院内外很快就传开了杜雅汐半夜被人在大门口发现的事情,就连环山村和苏城也很快就传开了。 姚氏宗亲知道后,大发雷霆,让人捎信给姚宸之,速带杜雅汐回苏城解释清楚。 “雅汐,你别怕,有我和祖母在,没人能对你怎样。”下了马车,姚宸之就轻声的安抚她。 “嗯。”杜雅汐点点头,眸底一片坦荡荡。 两人先去松院给老夫人问安,沉寂了许久的松院因为他们的归来,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丫环婆子都笑眯眯的看着围坐在一起的三个人。 这刚坐下,茶还没喝,姚灵芝就携着徐宝玉过来了。 姚宸之和杜雅汐连忙站了起来。在姚灵芝给老夫人问安后,他们便一起给姚灵芝行了一礼,徐宝玉又给他们行了礼。 一时之间,老夫人的房里一室温馨。 姚灵芝眼角睃了一眼杜雅汐的肚子,立刻携着她的手,笑得很是欣慰的道:“可算是盼来了这一天,雅汐啊,你可真是咱们姚家的大福星。” 杜雅汐就红了脸,垂首寒暄了几句。 进门后,徐宝玉的视线就没有从姚宸之的身上离开过,杜雅汐瞧着也不作声,倒是姚灵芝看不下去了,便将话题引到徐宝玉的身上。 姚灵芝看着老夫人,又看了一眼徐宝玉,笑道:“娘,昨天顾家让媒婆上门了,我今天特意来跟娘禀报一声。” “哦?”老夫人眼睛一亮,遂问:“可是刚从洛城搬来不久的顾家?” 姚灵芝就开心的点点头,一脸的喜色难掩,“就是那一家,那顾少爷让人上门提亲,说是想在苏城安家立室。” 徐宝玉听着就皱起了眉头,也不顾场合的道:“娘,这事我不愿意。” “这儿女婚姻,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顾家这门亲事,由不得你点头与否,再说了,咱姚家与顾家那是门当户对,你上哪找这么好的人家去?”姚灵芝直接否了她的话,又看向老夫人,笑问:“娘,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微微颔首,老夫人就看向徐宝玉,道:“那顾家与咱们药园有生意上的来往,顾家少爷各方面都不错,倒是个可以托付的人。” 杜雅汐就看了一眼徐宝玉,见她双眼含泪的望着姚宸之,而姚宸之却是犹然不知,只顾垂首品茗。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徐宝玉还真是芳心错付。 不明的喜悦涌上心头,杜雅汐也学着姚宸之的样子,端起茶盏,细细品茗。 姚灵芝打了话匣子,就越说越高兴,说起徐宝玉的这门亲事,她就笑不拢嘴。不过,杜雅汐倒是发现她的笑意没有到达眼底,一时之间,倒也生了几分错愕。不过想想这事跟自己没有关系,便也就没有在意。 这门亲事,只怕是没那么容易…… 姚宸之和杜雅汐二人借着路途劳累就先回了宸院,院门口,丫环婆子早已候在了那里,见他们回来,立刻迎了上来,齐齐行礼。 杜雅汐就留了范妈妈和尹妈妈,在外间和她们说了一些体己话,说什么这段时间不在家里,院子里全靠了你们打理,又说了这好那好的话,哄得两位妈妈喜上眉梢,开心的出去各司其职了。 轻轻的吁了一口气,姚宸之从里面走了出来,眸中染了疼惜的问道:“可是不习惯?” 杜雅汐摇摇头,“倒也不是不习惯,只是不喜周旋。” “呵呵!你倒是个诚实的。”姚宸之笑了笑,一脸疼惜的握紧了她的手,“快过年了,你明天就找人把院子归置归置,差丽婶去找姑母要几个婆子来帮你。”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杜雅汐却是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我明天就收拾。” 姚宸之就点了点头,淡淡地道:“苏夫人明天来找你叙旧,如果她再提认义妹之事,你便应了吧。” 杜雅汐眼睛微眯,却又突然一亮。 还是这个家伙厉害啊! 一定是怕自己被宗亲为难吧?她想着就笑了,苏夫人也一定是他暗中派人请来的。想到他的细心维护,她的心里暖暖的。 “宸之,谢谢你!” 也许,就是因为他有这么善解人意,体贴入微的性子,所以,徐宝玉才对他一直不死心吧? “你我之间,何需言谢?”姚宸之就稍稍板起了脸,杜雅汐瞧着立刻就笑了,语气中有她也曾察觉的娇嗔,“你板起了脸,也严肃不起来。” “哈哈哈……”姚宸之大笑,“倒是个胆子大的。” 杜雅汐也吃吃的笑了起来,初回到姚府的紧张感,也就随之消去了不少。 他是真心的要维护她,知道她想了解府里的情况,又不知从何下手,便起了收拾院子的事情。借口有事要抽几个人来帮忙,到时候让紫苏她们和大家一起闲聊,有些事自然就不知不觉地问了出来。 她别的不担心,就想知道姚灵芝有些什么动作。 不知己知彼,她又如何与她周旋? “我会让丽婶放出风去,就说我怕院子里的人忙不过来,想要多几个人在院子里服侍。还想要找个奶娘、小丫环什么的。” 姚宸之见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笑着点头,眸中满是笑意。 “不早了,先休息吧。”他的眉梢间染了笑意,转身进了屋。 杜雅汐点点头,唤了紫苏打来泡脚的药水,又趁机交待丽婶明天找人来收拾院子,还把自己的打算细地告诉了她。 丽婶连连点头,双眼放亮,把杜雅汐的话记下,便和紫苏一起出了房门。 杜雅汐轻叹了一口气,转身进了内室,见姚宸之已经在泡脚,她便走了过去。正欲蹲身下去,手臂就被人锢住了。 她疑惑的抬眸看去,就见姚宸之朝她摇摇头,“雅汐,你现在身子不方便,这些事我自己来就好。” “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姚宸之蹙着眉头,道:“我现在一看得见,二身子骨也还行,难道洗脚这事我都不能干好?” 杜雅汐就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走到了临窗案台边,动手磨墨,他们早已养成了睡前练字的习惯。 姚宸之看了她一眼,嘴角溢出了得逞的笑容。 泡了脚,做了针炙,两人就站在案台前练字。姚宸之的起步晚,虽然下了功夫练字,但字也不是短时间就可以练好的。 杜雅汐看着他的字体从歪扭无力,到现在的工整带劲,一点一点的进步,心里很是欣慰。自从他眼睛能看见后,她就把坚持每天把字体重写一遍,放大后再教他识字,还结合了他的情况,就从《皇帝内经》开始学起。 “逆春气,则少阳不生,肝气内变。逆夏气,则太阳不长,心气内洞。逆秋气,则太阴不收,肺气焦满。逆冬气,则少阴不藏,肾气独沉。夫四时阳阳者,万物之根本也。” 她手握《皇帝内经》先念了一段,再写在宣纸上,姚宸之就一边认字,一边临摹,嘴里还一字一字的念了出来。 杜雅汐在一旁听着,看着,频频点头。 想不到短短的几个月里,他已经学了不少的字,只是这个朝代的书籍字体太小,他的眼睛还不能看见这么小的东西。 “嗯,不错!宸之,你的进度真大,太厉害了。”杜雅汐不吝啬的表扬他,见姚宸之一脸的兴奋,她只觉一切都是值得的。 看着他写了半个时辰,两人就按时就寝。 两人正睡得朦朦胧胧之际,院子里忽然响起了一阵急切的叫喊声,“大家注意了,有贼人闯入,小心防贼。” 两人立刻被惊醒,瞪大眼睛看着对方,杜雅汐“嚯”一声掀开被子下了床,推开一点窗户,透着缝隙向外面看去,只见宸院里火光点点,宛若白昼,喧哗吵杂。 突然,她看见姚灵芝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脸焦色的朝他们的房间望了过来,眸底闪过一道不明的精光。 “糟糕!”杜雅汐暗叫了一声不好,连忙跑起床边,将欲下床的姚宸之给按回床上。她二话不说,就钻进了姚宸之的被子里,还未来得急跟姚宸之解释,房间里就灯火通明,姚灵芝带着人举着火把冲了进来。 “宸之,雅汐,你们没事儿吧?” 她焦急问道,目光四扫,见床脚踏上放着两双凌乱的鞋子,目光一闪,又问:“宸之,雅汐,你们……” “姑母,发生什么事了?”罗帐里传来了姚宸之暗哑的声音。 杜雅汐突然钻进了他的被子里不说,还一把扯开了自己和她的中衣,又将他的手放在她的腰上,她紧紧的依偎在他的怀里。 他又不是圣人,怀里就抱着一个自己心爱的女人,他哪能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下,他连声音都不用伪装了,一开口就是魅惑人心的暗哑。 他一动不动的僵着身子,搭在杜雅汐腰上的手微微颤抖。 突然明白了她的用意,以及姚灵芝的试探。 房里的人面面相觑,听着姚宸之的声音,不禁浮想连篇。 姚灵芝微眯着双眼,又道:“宸之,家里进了贼,有人看到那贼翻进了你的院子里,现在年关已近,姑母放心不下,便带人来看看。你和雅汐都没事吗?” 杜雅汐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也该开个口。 “多谢姑母关心,雅汐没事。”清脆如铃的声音从罗帐里传了出来,不少家丁一愣,竟是一时恍神。 知道姚灵芝到现在还不肯死心,姚宸之心中愤怒不已。 自己都这样了,她还在担心什么? 念及,他的声音就冷咧了几分,“姑母,我们没事,也没有贼进我们的房间,你就到别的地方去查吧。” 这时,就有下人轻声提醒姚灵芝,“夫人,我明明就看到贼人进了宸院,少爷和少夫人何其重要,咱们可不能掉以轻心。” 姚灵芝就走到了书案前,目光若有所思的看着上面的字,还有一旁的《皇帝内经》,目光就阴冷冷的射向挂着大红罗帐的雕花大床。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少爷的房间,你们想挨板子吗?”门外,丽婶带着紫苏等人赶了进来,看见一屋子的人举着火把,站在床前,不则厉声喝道:“还不赶快出去?” 罗帐内,杜雅汐和姚宸之双双松了一口气。 如果姚灵芝坚称贼就进了他们的房间,为了他们的安全要搜一遍,那他们各睡一被的事情可就穿帮了。 想着,杜雅汐便伸手去拉自己的被子,想把两床被子重叠在一起。突然,姚灵芝惊恐的指着罗帐,道:“里面有人。” 杜雅汐翻了个白眼,废话,里面当然有人,她和姚宸之不就是人吗? 不过,杜雅汐当然明白她的指人是贼,是她虚造出来试探她与姚宸之关系真实与否的贼。 只听见一阵杂嘈,大红罗帐被扯落,两张惊恐的脸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啊——”杜雅汐一声尖叫,躲进了被子里。 姚宸之皱眉,怒指着一屋子的人,喝道:“你看到这里有贼了吗?还不快给我滚出去!滚——” ------题外话------ 先更一章,周末家里来了客人,事多,请见谅。( ) 094章 给你纳妾可好? 丽婶和紫苏等人立刻拦在了床前,将姚宸之和杜雅兰挡在众人的视线之外。丽婶的面色很不好看,她毫不畏惧的看向姚灵芝,“夫人,现在都看到这里没有贼子了吧?这个时候,老夫人也已经歇下了,咱们明天一起找老夫人将事情经过讲一讲,可不能让她老夫人担心。” 说着,她厉目扫过那些望着帐子内,暗吞口水的下人。 “这事我会亲自向老夫人解释,至于你?你算什么东西?在主子面前,居然不自称奴婢,还说咱们?”姚灵芝从书案前走了出来,鄙视的看着丽婶,“来人啊,掌嘴。” “慢着!”杜雅汐冷冷的道:“丽婶并不是姚府的下人,她不是奴才,我看谁敢动她?” 姚灵芝微眯着双眼笑了,“出嫁从夫,雅汐,这事你若是以前不知道,那姑母现在就告诉你,但凡是你带进来的东西,那都是姚家的。” “是吗?”杜雅汐淡淡的道:“丽婶的手上有老夫人的亲笔切结书,白纸黑字说得很明白,丽婶随时可以离开姚家。她不仅不属于姚家,也不归属任何一个人管制,就是我,同样无权处置丽婶。还有……” “还有什么?”姚灵芝强压住心头的怒火,恨恨的瞪着杜雅汐。 她以为这样就可以保住这个狗奴才了吗? 杜雅汐躲在姚宸之身后,轻笑了一声,道:“还有就是谢谢姑母给雅汐解释‘出嫁从夫’这四个字的含义,如姑母所言,这些人都是姚家的,你姑父姓徐,那么……” “雅汐,话不能这么说。”姚宸之忍着笑,截下了她的话,“姑母虽是嫁出去了,但这些年姚家全靠她管着。” “你们……”姚灵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没有立场再说下去。 的确,既然是出嫁从夫,那她根本就不算是姚家的人,那么,她有什么立场在这里指手划脚。 一时之间,她满脸涨红,心里更恨杜雅汐几分。 这时,姚宸之又问丽婶,“丽婶,闲杂人等都退出去了吗?” “回少爷的话,没有!”丽婶并不将姚灵芝的挑衅放在眼里。 “我再说一遍,滚出去——,违者家法伺候。”姚宸之一字一句的喝道,冷冰的语气让众人不由生畏,却又都不敢动,怯怯的望向姚灵芝。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全都在这里?”门外,传来了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紧接着就见老夫人由钱妈妈搀扶着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徐宝玉和徐惜玉,还有很少在家里的徐子谦。 徐惜玉和徐子谦只瞄了一眼地上的大红罗帐,立刻背身而立,朝老夫人轻道了一声:“岳母(外祖母),我们在外头等着。” 徐惜玉轻扯了徐宝玉的手,可徐宝玉却是不动,蹙眉朝床上看去,见两人紧裹在一床被子里,不由吃味,隐在袖中的手紧张攥成拳,心里不停的骂杜雅汐不要脸,狐狸精…… “宝玉……”徐子谦皱眉,不悦的看向徐宝玉。 徐宝玉立刻回神过来,连忙随着他们一起出去了。 钱妈妈瞧了一眼那落在地上的大红罗帐,立刻叉腰喝道:“少爷的房间也是你们能闯的?还不快滚出去?都想要领板子吗?” 姚灵芝给白芷示了眼色,白芷立刻反应了过来,冲着众人挥挥手,“都退出去,退出去。”说完,她就站在姚灵芝的身旁。 姚宸之立刻就喝道:“你也滚——,自行领二十大板。” 他知道,这个人就是刚刚说看到有贼子进了宸院的人。 老夫人瞥了一眼苍白着脸的白芷一眼,知道这人一定是做了什么惹姚宸之不高兴的事情了,不然,以姚宸之的性子,他不会下令责打下人。想到这里,她又看了一眼雕花大房,眸中立现寒光,“打!还有这帐子是怎么回事?涉及人员,各领二十大板。” 冷咧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刚走到院子里的人听到了,双脚一软,就坐在了地上。 二十大板,他们都没法下床过年了。 “我们姚府用不起这样的下人,钱妈妈把他们打发出去。”人才刚回来,她竟是这般的迫不及待。这还有把她放在眼里吗?当她是个死人吗? 寒风吹过,院子里的人一个个如同风中落叶,瑟瑟发抖。 不少人还是第一次见姚宸之和老夫人发这么大的火。 他们的变化很明显是为了杜雅汐,想到这里,大家都不由的打了个激灵,这才明白过来,惹谁都不能惹杜雅汐。 徐宝玉看着那些一屁股坐在地上的人,嘴角溢出一抹冷笑,低声的骂了一句:“贱人,都是因为她。”一旁,徐惜玉轻皱了下眉头,问道:“宝玉,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徐宝玉摇摇头,心里却把杜雅汐骂了一遍又一遍。 徐子谦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些下人,听着房间里老夫人的话,心里隐隐知道是谁主导这一件事。他脸上浮现又羞又怒的表情,冷冷的哼了一声,踏着大步离开。 这个女人啊,她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醒悟过来? 她总是争那些做什么? 徐惜玉连忙追了上去,“爹——你要去哪里?” 青黛就摇晃了一下徐宝玉的手臂,轻问:“小姐,咱们也回吧,这外头风大,你若是得风寒可如何是好?顾家那边说是想选一个年前的好日子,你可得珍惜自己的身子。奴婢……” 青黛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徐宝玉一句要吃人般的眼刀子给止住了,她紧拧着嘴唇,眸子转了转,突然就抬步离开。 青黛的话,提醒了她。 她不能就这样嫁给顾怀远,她要的姚宸之。 “娘——”姚灵芝神色复杂的轻唤了一声,老夫人就摆摆手,道:“出去再说。” “是。”姚灵芝福了福身子,上前和钱妈妈一起搀扶她,老夫人又对身后躲在被子里的一对人儿,道:“天冷,你们都歇着吧,不管是什么事,明天再说。” “是,祖母。”两人连忙闷闷的应了一句,“祖母慢走。” “走吧。”老夫人瞥了一眼姚灵芝,姚灵芝立刻点头应是,和钱妈妈一左一右扶着老夫人离开。 周海芬那天上门来找她,无意中给她提了一个醒,所以,杜雅汐回来后,她尤其注意了一下她的肚子。她也是有生养过的人,当然一看就生出疑问,四个月不到的肚子,又怎么可能连冬裙都隐藏不住呢? 而且,那天周海芬还一再强调,无忧蛊绝对不可能被破解,所以,杜雅汐肚子里的孩子不可能是姚宸之的。 所谓假的真不了,她今天特意打着进了贼子的幌子,进了姚宸之的房间来一探真伪。虽然没有抓到杜雅汐的短,但是,她也不是没有收获的,那书案上的[黄帝内经],那厚厚一沓还散发着墨香的字帖,无一不说明,姚宸之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 她扶着老夫人出了宸院,亲自看着一众下人打板子。 听着耳边的哀嚎声,她悄悄看了一眼端坐了屋檐下的黄梨木圈纹雕花椅上的老夫人,眸中就掠过了几丝怨恨。她明知这些人都是自己带过去的,可却要自己看着她们受罚,这不就是明着打在下人们的屁股上,无形打的却是她的脸。 如此一来,以后家里的下人还敢不敢听她的话? 还能不能听她的话? 姚灵芝暗暗用力揪着手绢,牙齿咬得咯咯响。 可气!可恨! 她不能再这么傻下去了,她一定不能。 板子打在皮肉上啪啪声停了下来,钱妈妈轻轻的碰了碰老夫人,示意她说几句话。老夫人便坐正了身子,厉目扫过那些趴上条凳上的人,冷冷的道:“你们护主,我可以理解,但是,逾越了就该罚。少爷和少夫人是你们的主子,主子的话,你们岂可不听,主子的房间,你们岂可不请自闯。” 众人连忙求饶:“求老夫人饶了我们这一回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老夫人周身的气息又冷了几分,冷冷的掀唇,“没有下一回,我会让人安排你出府。” 如果不狠下心杀鸡给猴看一次,那么,这些人永远都看不清,在姚府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话落,院子里响起了哭泣声,老夫人站了起来,把手搭在钱妈妈的手上,扭头看向姚灵芝,淡淡的道:“灵芝,这事你来办。先让人扶他们回房,送上膏药,明日再作打算。” “娘——白芷,她?”姚灵芝欲言又止,但任谁都听得出她是在替白芷求情。 趴在条凳上的白芷听着,立刻抬头看向老夫人,在她看到老夫人摇摇头后,一颗心就坠入了谷底。她和白薇从小就被爹娘卖进了姚府,家里根本就没有她的立身之地,如果她不能每月拿着银两回家,那她那些年幼的弟妹一定又会步上她和白薇的后尘。 永远没有自由之身,永远都为奴为婢。 她不要!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扑嗵一声,白芷从条凳上摔了下来,她一步一步的朝老夫人爬去,泪流满面的求道:“老夫人,你大发慈悲,千万不要赶奴婢出府。奴婢家里还有年幼的弟妹要养,还有体弱的娘,家里不能没有奴婢的月银。求老夫人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众人听到她求饶,纷纷效法。 一时之间,院子里求饶声闪在寒风中,让人听着不由生怜。 可老夫人却知道,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心软,否则,还会有更多的事情发生。 “早知今朝,何必当初。”老夫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这些人,冷冷的甩袖,冷冷的丢下了一句话,“一出府,二去洛城别院,你们好生想想,想好了就告诉夫人。” 说完,她身形如松,昂首阔步离开。 那边,宸院。 自一行人离开之后,丽婶就和红着脸的紫苏、忍冬把大红罗帐重新挂了起来。杜雅汐就探出脑袋看着丽婶,道:“丽婶,对不起!” 丽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随即的嗔了她一眼,“少夫人,你千万不能这么说,你为我而与夫人生了嫌隙,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她的维护之情,丽婶记在了心里,也发誓要加倍的还她。 这个世上永远都不缺责打下人的主子,可却很少像杜雅汐这样,当自己身边的人当成亲人般看待的。 不仅是她,就是那四个丫头,胡荽他们都是一样。 一视同仁。 杜雅汐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再说下去,反而就生了情分。有些事情,大家心里都明白,也就无需再一直强调。 很快,丽婶她们就重新挂好了罗帐,又替他们吹了灯,只留下床头的一盏八角宫灯,福了福身子就出了房间。 房间里,静悄悄的,似乎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的听见。紧贴在身上的肌肤传来了烫人的温度,杜雅汐回头看了姚宸之一眼,却见姚宸之正贴在她身后将她整个人都护在了怀里,不让旁人偷窥一分。 他温热的气息一阵阵地喷在她脖颈里,在这种静悄悄的午夜时分,让她不禁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姚宸之全身僵硬,想撤离可心底又强烈的舍不得,他感觉自己的心怦怦直跳,有一股躁动不可抑制的袭击着他的理智。他的眼睛直直望着她,根本就无法移开,被子里两人紧贴在一起的感觉,让他只想更加贴近她。 “宸之。”杜雅汐不安的轻唤了一声,这一出声,略沙哑的声音让两人不由一怔,姚宸之的喉间逸出一声压抑的闷哼。紧接着,杜雅汐就发觉他搭在她腰上的手开始游动起来。 这下杜雅汐急了,手死死地捂住他的手,转脸看向他,正好撞入他那双雾色翻滚的眸子里,“宸之,不要。” 黑眸中雾色骤散,姚宸之瞬间就清醒了过来,他抽回手,狼狈掀被撂开罗帐冲进了净房。杜雅汐松了一口气,快速的钻回自己的被子里,平躺在床上,双眼怔怔的望着帐顶。 净房里传来了哗哗的水声,杜雅汐皱了皱眉头,轻叹了一声,思绪就回到了姚灵芝今晚突然带人闯进来的事情上。她是察觉到什么了?还是怀疑她的肚子? 她分明就是有备而来,抚在肚子上的手动了一下,她突然就完全明白了。 对了,就是因为她这个前面不长,后面却如吹气球般长大的肚子。这个圆滚连冬裙都遮不住的肚子,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会怀疑,更何况他们或许都不相信姚宸之有那个能力。 脑海里的念头如走马观花般的掠过,杜雅汐越想越气,这分明就是欺人太甚。她以为自己软弱好欺,还是以为还可以像以前一样,仗着老夫人和姚宸之的忍让胡作非为? 净房里的水声停止了,不一会儿,姚宸之就涨红着脸,站在床前,满目歉意的看着她,道:“雅汐,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杜雅汐就拍拍身边的空床位,摇摇头,道:“不早了,睡吧。” 姚宸之细细的打量着她,见她没有生气,便开心的点点头,放下罗帐就上床钻进了被子里。 两人平躺着,双双望着帐顶发呆。 姚宸之的脸突然红了起来,脑海里怎么也甩不去刚刚搂她入怀的感觉,见她现在也没有生气,他不禁在想,或许,她也像自己一样,相处久了就产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感情。 他扭头看向杜雅汐,见她静静的看着帐顶。他抬目看去,就依稀看见帐顶有两朵栩栩如生的并蒂莲,心里不禁窃喜。 她这是…… “雅汐……” “宸之……” 两人同时出声,姚宸之就弯唇一笑,道:“你先说。” “我给你纳妾可好?”杜雅汐看着他,轻声问道。 她和他既然只是名义的夫妻,而他又是气血方刚的年轻男子,她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受这方面的煎熬吧?这个时候,自己的身子不方便,如果作主给他纳妾,外人看来也不会诸多猜测。 而他,也不用…… 她的话如同一盆冰水从他头顶浇下,瞬间就熄灭了他心中刚刚的窃喜。他猜错了,她原来一直守紧了自己的心,放任了自己的感情的人——从来都只有自己。 那个违反了盟友协议的人,也是自己。 ------题外话------ 姗姗来迟的第二更,抱歉啊。 么么哒。( ) 095章 口是心非的姚宸之 杜雅汐看着他嘴角的笑突然冻结,又看着他的脸色渐渐苍白,立刻就慌了。 “宸之,我……” 姚宸之很受伤的看着她,突然,他翻了个身,第一次面朝外侧身而躺,留给杜雅汐的不再是一个暖暖的笑脸,而是一个冰冷的背影。杜雅汐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有再说,微不可机的叹了一口气,也转了个身。 杜雅汐闭上了眼睛,心里脑子里都是乱哄哄的,他怎么就生气了呢?明明都知道两个人的关系就是朋友,两个人在一起就是为了相互帮忙。他的样子为何就像是被爱人出卖了的痛苦呢? 爱人? 难道他? 杜雅汐甩甩了脑袋,暗笑自己想太多了,他是什么人,而自己又是怎样身份?他不可能会爱上自己。 绝对不可能。 杜雅汐强迫自己从那些乱七八槽的思绪中回过神来,默默的开始在心里数羊,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不知不知她就睡着了,沉入了一个片段杂碎的梦中。 这一夜,两个人第一次有了分岐。 良久,姚宸之烦躁的叹了一口气,翻了个身,入眼的却是杜雅汐微弓着的背影。耳边传来她平稳的呼吸声,他不由一愣,这是睡着了?自己在烦躁的翻来覆去,而她却已经睡着了? 经过刚刚的事情,她就这样安心的睡在自己的身边? 她是对自己放心,而是对她自己没有信心,想着姚宸之的心里怪怪的。 过了半晌,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过了一会,他又翻了个身,面对着她。 见她弓着身子侧躺着,一手放在枕头上,一手搭在被褥上,表情恬静。 姚宸之的嘴角溢出了一抹苦涩的笑,看着她,无奈的道:“雅汐,交出去的心还能收回来吗?”他抚着自己的心,轻笑了几声,“我收不回来了。” 说完,他又翻身过去,伸手抚着大红罗帐,思绪腾飞。 他有他的骄傲。 他可以守不住的心,但他不会强求。 他以为不能再看到世间万物的眼睛,如今能看见东西,他以为此生将孑然一身,却没有想到会遇上这么一个她,而她就这么牢牢的扎根在他的心里。 这些都是他从未预设过会拥有的,现在连这些都有了,那他还有什么遗憾。 能这样已是很好,难道他还要她也对自己付出真心? 姚宸之摇摇头…… 问了自己千万个问题,也自己给了自己千万个答案,可就是没有一个满意的答案。 或许,人总是贪心的。 …… 钱妈妈扶着老夫人回到松院,喜上眉梢的道:“老夫人,我看这次她是踢到铁板了。自作聪明的以为少爷和少夫人不是真的,结果却赔了夫人又折了兵。老夫人您也看到了,大少爷那样的人物,今晚却发了这么大的火,依我看啊,少爷是真是疼少夫人。” 老夫人点点头,她也觉得姚宸之是真的喜欢上杜雅汐,她原以为两个孩子培养感情需要不短的时间,却没有想到短短几个月就成了。想想当初的他们两个,一个不愿娶,一个不愿嫁。 嘴角溢出了笑,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她看向钱妈妈,道:“燕子,他们能这么好,我就真的放心了。雅汐是个好孩子,不管是姚家还是宸之,我都放心交到她手上。”她想了想,又道:“燕子,你去把我那套传家的宝石首饰拿出来。明天我就要让雅汐带着它们去祠堂行见庙礼,我看谁敢瞧不起我的孙媳妇。” 那是姚家代代相传的传家宝,据说是只传给嫡长媳,这不仅是身份的证明,也是当家的行头。 只要杜雅汐戴上了那套首饰,那就说明,她把姚家交到了她的手里。 老夫人越说越高兴。 一旁钱妈妈笑着笑着就停了下来,有些不敢确定的问道:“老夫人,那可是当家的行头,现在少夫人的身子不方便,这个时候真的要把当家之位传给少夫人吗?大小姐那边会不会……” 姚灵芝的野心,不是没有人知道,只是大家都选择缄默。 老夫人沉吟了一会儿,抬眸坚定的看向钱妈妈,道:“燕子,这次一定不能再拖下去了,这样拖着,只会让她觉得非她不可,而她也会利用手中的权利,不知悔改的再做一些伤害那两个孩子的事情。” 她不能再冒险。 更不能拿姚宸之和杜雅汐来冒险。 她甚至觉得,如果姚灵芝会因为这事而不好意思住在姚家,那她更乐以看成。 她对姚灵芝是真的已经心灰意冷,该做的,该忍的,她都已做够了,无需再做下去。相信将来有一天她下老头子在团聚了,他也一定不会再对自己有所怨言。 钱妈妈松了一口气,遂道:“老夫人,您可算是想通了,这么多年了,您对她难道还不够好吗?是她自己不知足,贪念过重罢了。” 老夫人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扶着桌沿坐了下来,“谁又没有一点贪念呢?我也有,可是,贪念过多了,不仅伤害了别人,也同时会迷失了自己的本性。我一直在等,等她改过来,等她有所觉悔,可是,我想我是等不到这一天了。” “呸呸呸,老夫人,您可不能说这样的丧气话,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小重孙,您可要看护着他长大。将来少爷和少夫人有了更多的孩子,那里就更需要您了,您说是不是?” 钱妈妈轻呸了几声,笑着嗔道。 老夫人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这丫头,行啦。我就不说这些丧气的话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看啊,我也操不了这么多的心了。” 钱妈妈听着,又说了一些,这个家可不能少了您之类的话,然后就服侍老夫人睡下,而她就睡在一旁的软榻上,主仆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第二天,杜雅汐被人从梦中推醒。 “少夫人,少夫人……” 杜雅汐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她睁开眼看向浅笑吟吟站在床前的半夏,问道:“什么时辰了?”她眨了眨眼,突然惊喜的看向半夏,遂道:“半夏,你怎么回来了?我刚刚还以为自己是在梦中呢。” “呵呵!我一早就赶回来了,现在朱大娘交给了古婶子照顾,那里也就用不上我了。”半夏就掩唇轻笑了起来,一旁的紫苏倒是不高兴了,有些吃味的道:“少夫人,你连梦中都有半夏啊?那紫苏呢?可也在?” 杜雅汐看着她们如初阳般温暖的笑容,梦中的阴霾一扫而空,便笑着下床,道:“都有,都有,少不了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 “那少爷呢?”半夏又问。 紫苏就推了一下半夏,道:“瞧你问的是什么话,我们都在,少爷还能少了不成?在少夫人的心里,少爷绝对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 杜雅汐默默的在心里问了一下自己,却没有答案。 “你们两个先别斗嘴,现在到底是什么时辰了?我若是第一天回来就误了给祖母问安的时辰,少不了会被人说。”杜雅汐穿好了鞋子,紫苏就跑到屏风后的衣柜里,精心的给她挑了冬裙过来,还特意挑了一件白貂毛镶边的木青色银线绣祥云的斗篷。 “已经是卯末了。”半夏笑了笑,道:“老夫人让人传了话,少夫人不用去问安,睡到什么时候醒都可以。” 杜雅汐松了一口气,“还好!”不过,随即她又着急了起来,连忙站起来让她们帮忙给自己穿衣,“礼不可废,可不能因为我而让人有了话题,将来让宸之和祖母难做。” 半夏就和紫苏相视一眼,笑道:“看吧,少夫人心里果然把少爷看得最重要。” 紫苏就瞪了半夏一眼,“真是废话,这不是一定的吗?何必一大早就一遍一遍的说。” 杜雅汐看着她们欢快的斗嘴,目光在房间里扫看了一圈,转头看着紫苏,问道:“少爷人呢?”今天他一改往常,并没有等她一起醒来,这个时候,居然连人都不在房里了。 “少爷不到卯时就起床了,先是在练武房里和胡荽一起打了拳,后来,就……”紫苏说着就停了下来,看了一眼半夏,又道:“后来玲院的青黛来请少爷,说是宝玉小姐受了风寒,卧床不起,又不肯喝药,便想让少爷过去劝劝她。” 闻言,杜雅汐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昨晚人还好好的,今早就得了风寒,卧床不起? 姚宸之不是不知道徐宝玉对他的意思,这个时候她请他就去,这算什么? 他是因为昨晚的事情,生了她的气,所以…… “宸之和宝玉是表兄妹,宸之又一直当宝玉是自个的亲妹妹看待,如今她生病了,他去看看也是正常。”杜雅汐说着,就透过铜镜看到半夏和紫苏皆是松了一口气。 杜雅汐不由一怔。 这表情是什么意思? “紫苏,你帮我梳发,呆会咱们去给老夫人请安后,也去一趟表小姐那里。”杜雅汐说着,又看向半夏,“半夏,你去备点东西,既然是去看病人,自然不能空手而去。” “是,少夫人。”两个丫头福了福身子,立刻动手各忙各的。 梳洗一番,杜雅汐就领着几个大丫环去了老夫人那里。 松院静悄悄的,有在院子里扫地的丫环看到杜雅汐就连忙丢下扫帚跑过来朝她福了福身子,道:“少夫人,老夫人和钱妈妈刚去了玲院。” 老夫人也去玲院了? 杜雅汐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心里却在想,看来这姚宝玉并不像是只得了风寒这么简单。 “咱们也去玲院看看。”她朝身旁的丫环吩咐了一声,抬步就往玲院走去。 这时,天刚亮了起来,玲院灯火通明,丫环婆子们个个面色凝重,见到杜雅汐领着丫环而来,更是不由的惊愕,“少夫人,好。” 杜雅汐将她们的神色都收入眼中,心里面也就更加的疑惑了。 她踏进了主屋,便见老夫人和姚灵芝,还有一脸冷凝的徐子谦,不知所措的徐惜玉坐在外间的黄梨木雕花圆桌前,当他们看到了杜雅汐时,也是很明显的一愣,然后就是神色各异。 这是怎么了? 杜雅汐不禁在心里暗暗滴咕。 大家都在,只除了姚宸之和徐宝玉,她的目光就不禁瞟向通往内室的雕花方门。 老夫人朝她招了招手,“雅汐,这么一大早的,你怎么就到这里来了?我不是让人告诉你,免了晨昏定省的吗?” 杜雅汐遂步上前,微笑着朝她盈盈一礼,“谢祖母疼爱。”说完,她又朝徐子谦和姚灵芝福了福身子,见过了长辈,徐惜玉就上前朝她拱拱手,道:“惜玉见过表嫂。” “表弟有礼了。”杜雅汐还了他一礼。 相互见礼过后,钱妈妈上前去扶杜雅汐,她却微微一闪身,微笑着道:“听闻表妹得了风寒,雅汐特意过来看看,雅汐还是先进去看看,待会再陪长辈们喝茶。”说完,她领着半夏等人就朝内室走去。 眼角余色睃见钱妈妈面色微变,杜雅汐就更加断定姚宸之就里内室了。 只是,姚灵芝又怎么会让他和徐宝玉单独相处呢?她不是一直很反对的吗? 带着疑问,杜雅汐进了内室,跃入眼帘的却了一对俊男俏女的深情凝视,温情牵手。她不由一愣,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这一幕时,她的心却是不听使唤的抽痛起来。 姚宸之没有回头,而是徐宝玉故作惊讶的看着杜雅汐,有气无力的唤了一声,“表嫂?” 杜雅汐就看到姚宸之的身子微动了一下,却仍旧是没有扭过头来看她,杜雅汐忍着心痛,强打着微笑,一步一步的走向床前,看着玉容憔悴的徐宝玉,道:“表妹,表嫂听说你身子不舒服,所以就过来看看你。” 姚宸之用眼角瞟了她一眼,见她面色如常,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心就悄悄的往下坠了几分。她就这么不在意自己?看着自己和旁的女子亲昵的握手,她也不在乎吗? 心,抽痛着,也不由的冷了几分。 半夏和紫苏看着锦被上那紧紧相握的手,不由变了脸色,双双惊讶的看向姚宸之。 少爷这是怎么了? 他怎么可以当着少夫人的面和表小姐如此亲昵? “少爷,少夫人来看表小姐了。”她们见姚宸之一动不动,便出声提醒。 姚宸之点点头,说了一句,“你来啦。”就再也没有下文了。 “嗯,我来了。”杜雅汐点点头,淡淡的应道,然后看向徐宝玉,“表妹,身子不舒服就要好好的休息,一个人啊,什么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身子。前段时间,顾家少爷还提及你和他的婚事,说是想在年前就迎你进门,你可要顾好身子。” 淡淡的提醒徐宝玉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遭人口舌。 见徐宝玉神色微变,她又笑着说了几句要多注意身体之类的话,略表关心后,她就很大方的对姚宸之,道:“宸之,表妹生病了,你这个做表哥的要多关心。你不是一直说,她就是你的亲妹妹吗?既是如此,那你就在这里再坐一会,我就先陪祖母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姚宸之说话,她就潇洒的转身,领着半夏和紫苏返回外室。 见她出来,众人不由的齐齐朝她看了过去,见她面色无常,皆是不由的蹙了蹙眉。 杜雅汐瞧着他们的模样,便不由的感到好笑。 他们难道是想看到她在里面大吵大闹,还是想看到她和徐宝玉相互扯发、抓脸,厮打成一团? 她走到老夫人身边,伸手就去扶她,“祖母,雅汐先陪你回松院吧。”见老夫人点点头,她又看向徐子谦和姚灵芝,浅笑吟吟的道:“姑父,姑母,我让宸之多劝劝表妹,她一定会好好养身子的,你们就放心吧。” 竟是这么大方? 所以的人都不由的惊了,姚灵芝看向她的目光却是多了几分探究。 她这淡然的样子,究竟是装的,还是真的不在意姚宸之? 如果是前者,那她就是一个可怕的对手,如果是后者,那她的肚子……想着,姚灵芝的目光就瞄向杜雅汐的肚子,眸光闪烁不定。 杜雅汐前脚刚走,姚宸之就用力的抽出了自己手,神色淡淡的对徐宝玉,道:“表妹,你多注意身体,旁的也别想那么多,顾家那边姑父和姑母自有主张,你就养好身子等着做你的新娘吧。” 说完,他就站了起来。 徐宝玉伸手去拉他的手,却被他不动声色的闪开。 “表哥,我对你……”徐宝玉眸中含泪,可怜兮兮的望着姚宸之,正欲向他表白,就传来了姚灵芝的气急败坏的冷喝声,“闭嘴!” 徐宝玉怯怯的望了过去,就见爹娘和兄长皆是一脸冷凝的走了进来,姚宸之立刻朝他们拱拱手,道:“姑父,姑母,表妹已经喝下了药,宸之这就先回去了。” “宸之,谢谢你!”徐子谦伸手拍拍姚宸之的肩膀,别具深意的道了一声谢。 姚宸之摇摇头,道:“这些都是宸之作为一个兄长应该做的。” 床上,徐宝玉听着他一口一个兄长,一口一个应该做的,顿时,心痛不已,眼泪就叭叭叭的掉了下来,死死的咬着嘴唇望着姚宸之的背影,心里又痛又苦。 徐惜玉瞧着就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搭着姚宸之的肩膀,道:“表哥,我送你回宸院。”他轻叹一声,实在不想看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这戏码太陈太旧,他不忍看。 姚宸之点点头,表兄弟俩就搭肩出了玲院。 ------题外话------ 今天尽量早一点更另外一章,谢谢大家的支持。( ) 096章 红脸 徐宝玉的目光不舍的追随着姚宸之的身影,姚灵芝在一旁看着又气又恨,她紧攥着拳头,生怕自己的手一松开就会甩徐宝玉几个耳光。这个女儿真正是没药救了,她居然为了躲过年前的婚事,下狠心折磨自己的身体。 半夜从宸院回去,她趁着下人们都休息了,便悄悄起身。一个人在院子里吹冷风还嫌不够,居然打了冷水浇身,若不是被起床的丁香发现,估计这个时候,她已经被冻成一条冰棍了。 姚灵芝瞪着她,见她满目不舍,终是忍不下心里的那口气,“徐宝玉,你到底知不知道害臊啊?你是娇滴滴的未出阁闺女,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为了他你就不惜拿命来要挟我吗?我告诉你,我一定会如期送你上花轿,旁的你想也没用。” 徐宝玉听着,眼泪就掉得更凶了。 徐子谦看着一阵心痛,便道:“孩子都这样了,你怎么还说这样的话?” 姚灵芝一听,心中的火就如同在枯草中点了一把火,噌噌噌的燃烧了起来,一发不可收拾。她怒容满面的指着徐子谦,道:“我怎么了?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们徐家好。我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你们就是看不到我的苦心?” 说起这事,姚灵芝就生气。 明明她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徐家,可他们父子三人却是一致向外,根本就看不到她的苦心。 “你这是为了徐家好?”徐子谦冷冷的笑了笑,满面自嘲,然后看向愣愣瞧着他的姚灵芝,道:“灵芝,你变了,我越来越不认识你了。你扪心自问一下,你真是为了徐家好吗?” 姚灵芝被他这么一发问,心火更盛,声音不禁拨尖的应道:“难道我不是吗?徐子谦,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我这么辛苦你看不见,不知疼惜也就算了,你居然还怀疑我的用心?” 一向对姚灵芝百依百顺的徐子谦也来火了,他实在是看不得姚灵芝为了自己的私欲,把儿女的幸福都搭了上去,还口口声声的说是为徐家好。她若是为了徐家好,她又怎会成亲十八载却从不肯搬出娘家?她若是为了徐家好,她为何不问问他们需要什么? 她不是为了徐家好,她只是为了自己。 仅仅只是为了她自己的私欲。 徐宝玉没有想到,为了自己居然让从不红脸的爹娘都吵了起来,一时之间,她忘记了哭泣,抬头不知所措的看着爹娘。 “我的良心还在,你的呢?你摸一摸,还在吗?”徐子谦看着姚灵芝,眸底全是陌生,这个发现让姚灵芝一怔,但一向强势习惯的她,并不当是一回事。她认为徐子谦只是认为她不该强迫徐宝玉嫁给顾怀远。 徐子谦见姚灵芝没有任何要反省的意思,便仰天大笑了起来。他这一笑可把屋子里的人全都吓坏了,连大气都不敢出,就怕被秧及池鱼。 “你笑什么?”姚灵芝略有不安的问道。 “我笑我自己,认识你十九年了,我却现在才看透你。”徐子谦一再反常态,看着额角青筋跳动的姚灵芝,又道:“你从来都不是为了徐家,你只是为了你自己。请你以后不要再拿我们卑微的徐家来做挡箭牌,我们徐家担不起。我今天就搬出去,徐家已经空了十多年了,我要回去,至于你,你自便。” 徐子谦说完,不再去看姚灵芝瞬间白了的脸,而是冷冷的吩咐玲院的下人,“你们收拾一下,我去辞了老夫人,咱们就起程搬回徐家。”说完,他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徐子谦,你敢?”姚灵芝冲着徐子谦的背影,斥喝。 脚步微顿,徐子谦冷冷的撇下一句,“没有什么是我不敢做的。”就离开了玲院。 姚灵芝看着徐子谦毫不留恋的模样,眼泪终是忍不住的掉了下来。 徐宝玉在一旁看着一愣一愣的,从没有见过徐子谦发这么大的火,她怯怯的看向姚灵芝,轻声安抚:“娘,你别伤心,我爹他只是一时气话,不作数的。” “你好自为之,我不会改变主意。”姚灵芝抹去了眼泪,不愿在女儿面前如此狼狈,她留下了一句话,就离开了。 徐子谦其实也是一半气话,一半心里话,一下子把心里的话像竹筒倒豆子般的倒了出来,心里的确是舒服多了。他路过园院,突然听到假山后有人在哭,那哭声哀恸惹人怜,让他不禁就走了过去。 “你怎么在这里哭?”他认出了在假山后哭的是他院子里的白薇,既是自己院子里的人,他就更显了几分亲,连问:“有什么事情就找夫人商量,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呢?” 白薇看到徐子谦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先是一愣,然后,又哭了起来。 “老爷,奴婢想求你一件事,你能不能跟夫人说说,让我姐姐留下来?”白薇说着又哭了起来,哽咽着道:“我姐姐刚受了二十大板,现在连床都下不了,如果让她这样出府,那她回到家里也是……呜呜……” 徐子谦皱起了眉头,他知道,白芷因为昨晚事情受了二十大板,说起来这二十大板也是受姚灵芝所累。他想着就看向白薇,道:“你帮她收拾一下,待我去禀了老夫人,就让她跟我一起搬到徐家去吧。” “徐家?”白薇愣了一下。 看着白薇眼中的疑惑,徐子谦心中苦笑一声,心里的决定就更坚定了,“对,徐家。我要带着惜玉和宝玉搬出姚府,徐家的房子已经空了十多年了,咱们也是时候回自己的家里去了。” 闻言,白薇眼睛一亮,欢喜的福了福身子,转身就离开了。 徐子谦看着她雀跃的样子,嘴角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对啊,那里才是家,那里才是他徐子谦的家。 松院,杜雅汐陪着老夫人在院子里煮茶、晒太阳,享受天伦之乐。 老夫人看着杜雅汐熟悉的沏茶,就笑着道:“雅汐,你这沏茶的手法真是不一样,这沏出来的茶也多了一份清香。”想到她在玲院的表现,见她怡然的表情下,隐隐有些心不在焉,便又道:“待会我让人去请宸之,让他陪着一起祠堂行见庙礼。” “好,一切都听祖母的。”杜雅汐轻呷了一口茶,微笑着道。 搞不好他要陪徐宝玉,没空呢。 正说着,下人来禀姚家二房差人来送请帖。 老夫人就皱起了眉头,杜雅汐也是一头雾水,从未听说这二房有什么喜事,怎么一下子就差人来送请帖? 疑惑中,二房的下人就进了院门,恭敬的朝老夫人福了福身子,“老夫人好!奴婢叫荷香,奉我家老夫人之令特送请帖过来给老夫人。”说完,就微笑着双手奉上烫金字的大红喜帖。 杜雅汐瞄了一眼那上面的大红囍字,就看向那荷香,问道:“这喜帖是?” “回少夫人的话,这是我家少爷的成亲喜帖。”荷香盈盈一礼,含笑落落大方的应道。 姚景之要成亲了? 他消息了几个月终于出现了? 那么,朱红花人呢? 想到思女成癫的赵翠意,杜雅汐就站了起来,迫不及待的走到老夫人身后,目光紧紧的看着喜帖上的字。男方是姚景之没有错,可女方却是一个名叫巫丽子的。 不是朱红花? 那她到哪里去了?是自己走了,还是被姚景之怎么了? 杜雅汐重新坐了下来,就听到老夫人将喜帖交给一旁的钱妈妈,让她仔细收好,又让人送这荷香出去。 “丫头,你有心事?” 抬眸就撞进了老夫人满是关心的眸子中,杜雅汐便点点头,目露疑惑的道:“我只是在想这个新娘是谁?当时与姚景之一起离开的朱红花又去了哪里?朱大娘的病情一直反反复复的,唉——这心病还需心药医。” 她讨厌甚至恨朱红花。 可是每次看到疯疯癫癫的赵翠意,她就希望朱红花能够现身,赵氏能够正常起来。 老夫人伸手拍拍她的手背,道:“傅金梅不会让姚景之娶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女子,不过,这个巫丽子我也没有听说过。”在她的印象中没有姓巫的大户人家,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来历? 双眼微眯,杜雅汐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个巫丽子是谁?她会不会就是朱红花?如果她不是朱红花,那朱红花又去了哪里? 老夫人扭头看着一脸沉思的杜雅汐,道:“要不要祖母派人查一查朱红花的下落?你不用担心,各人有各人的命,你朱大娘现在这样,或许还少了许多烦恼。有的时候,越是清醒就越多烦恼。” 这话她说得很有感慨,生活就是这样,有的时候看得越清楚,反而越不开心,烦恼也越多。 “不查了,就像祖母说的这样,或许,这样的朱大娘更开心。”杜雅汐就想起了刘桂香对赵氏的宽容,或许,就是因为赵氏现在情况比较弱势,所以,她才起了恻隐之心。 如果赵氏人好好的,还像以前一样强势,那刘桂香就不一定能这样待她了。 或许这就是人性吧。 这厢刚送走二房的下人,又有下人来禀,说是族长身体有恙,特通知今日的见庙礼就暂不举行了,还说等姚景之成亲后,干脆就大房二房的孙媳妇一起举行见庙礼。 老夫人听着就皱了皱眉,杜雅汐就笑着松了一口气,道:“我还在担心这事儿呢,待他日有伴一起,倒也热闹。” 老夫人见她不介意,便也就放心了。 “正好,你可以全天陪我这个老太婆。” 杜雅汐想起了姚宸之昨晚说苏夫人要来找她,就笑着道:“祖母,今天怕是不行了,宸之说,苏夫人要来找我叙旧。打明儿开始,雅汐天天都上这里来陪祖母,可好?” 闻言,老夫人立刻就笑道:“好好好!你有这份孝心就行了,既然苏夫人来找你,那你们就好好的聊聊。今个儿天气好,要不你就和苏夫人去街上走走,她地方熟,带着你四处看看也好。” 说着,也不顾杜雅汐是想出去还是不想出去,就径自吩咐钱妈妈去账房取了一千两的银票交到她的手里。 “这些你带在身上,看中什么就买,大件的物品就差人送上府来,我已让燕子和账房打过招呼了。”老夫人满目慈祥的看着她,硬是将银票塞进她的手中,“苏城你还没有逛过吧?趁现在身子还方便,多逛逛。” 说着,就看向一旁的丽婶和半夏等人,“你们保护好少夫人,街上人多,凡事小心一点。” “是,老夫人。” “祖母,我不想出门。”杜雅汐不爱凑热闹,“要不,我还是在家里陪祖母聊天晒晒太阳好了。” “妹妹就这么不待见姐姐?”院门口传来了苏夫人的挪揄声,杜雅汐连忙站了起来,笑得一脸无辜的道:“果然,人后不能乱说话。”说着,她就笑着迎了过去,亲昵携着她手朝院子里临里摆的檀木小圆桌前走去。 “姐姐快坐下,妹妹可没有那个意思。姐姐是只听了后一句,前面的可没听着。”杜雅汐说着就轻笑起来。 苏夫人见她笑得可疑,便好奇的问道:“那前一句讲的又是什么?若又是淘汰姐姐的话,姐姐可就要罚妹妹了。” 听着她一口一个姐姐,杜雅汐也是笑着默认。 “真要听?”眸中闪过一道狡黠之光,杜雅汐看了老夫人一眼,见她笑得眉眼弯弯,就红着脸道:“祖母说,让雅汐跟姐姐去苏城见见世面,说是苏城这地姐姐熟,又让雅汐……” 苏夫人见她欲言又止,心里更是想知道,遂问:“老夫人让你怎样?” 杜雅汐就掩袖轻笑,“请教姐姐如何让苏大人这般疼爱妻子。” “呃?”苏夫人脸上红霞朵朵,眼角眉梢间却是浓浓的笑意,她不好意思的看着老夫人,道:“老夫人,你怎么跟这丫头说这个啊?” 老夫人知道杜雅汐只是为了融洽气氛,拉近彼此的距离,就笑着附合,道:“难道苏大人不是很疼爱你?这可是苏城的佳话,谁人不知啊?” “呵呵!”苏夫人红着脸,开心的笑了。 三个人一起坐着聊了一会儿,老夫人就笑着催促她们:“你们年轻人出去走走吧,别在家里浪费了好时光。”说着,又携着苏夫人的手,道:“晚上就在我这吃顿便饭,回头我再差人把苏大人也请来,可好?” 苏夫人娇笑连连,忙不矢地点头,“正想在老夫人这里蹭顿午膳呢,老夫人真是了解我,就知道我嘴馋。” “好好好!你们去吧,我让人备着。”老夫人笑眯眯的挥手。 杜雅汐就朝老夫人福了福身子,道:“祖母,那我就和姐姐先出去逛逛。” 相处了一会,杜雅汐也很顺口的将以前的苏夫人,改口亲昵唤姐姐。她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原由,但是,现在看来,这些都是老夫人和姚宸之安排的,既然是他们安排的,自然就只会对她有帮助。 “好,去吧。”老夫人点点头,再次叮嘱丽婶等人,“你们保护好苏夫人和少夫人,街上人多,小心照应着。” “是,老夫人。” 目送众人离开,老夫人就一脸凝重的坐了下来,问道:“她是何时与周海玲搭上线的?” “顾家设宴请苏城大户人家的夫人和小姐那天,据说,她也是那天去了顾家才知道顾夫人就是周海玲的。她本想设计让宝玉小姐与顾家少爷看上眼,却是没有想到,反被周海玲给设计了。” 钱妈妈说着,就目露担忧的道:“老夫人,宝玉小姐的婚事?” 老夫人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如果徐宝玉嫁进了顾家,那么姚灵芝和周海玲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按她的野心怕是会更加没有了顾忌,做些什么伤人伤己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宝玉在那么多人的面前与顾怀远搂抱在一起,这事又都传开了,如果宝玉不嫁他,又还能嫁给谁?”老夫人就叹了一口气。 钱妈妈转了转眼珠子,就凑到了老夫人的耳边,道:“既然宝玉小姐喜欢的人是少爷,要不?”( ) 097章 授招 老夫人一记眼刀子射了过去,眸中一道威严闪过,钱妈妈立刻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又道:“老夫人,你别生气,这事是燕子糊涂了。” 脸色缓和了一些,老夫人看着钱妈妈,道:“燕子,你应该知道,这事我和灵芝是一样坚持的。只是我的目的和她的不一样罢了,宝玉是从小在我身边长大,她在我眼里就是亲亲的孙女,她的幸福和宸之的一样的重要。我为什么明知她喜欢宸之,却当作什么也不知道。这中间的原由你应该很清楚,现在宸之有了雅汐,很明显他是动了心的,你认为姚家的男人会是三心二意的人吗?” 当年老太爷一心一意待她,从未有过旁心。 后来姚宸之他爹也是这样,尽管不由自主的犯了过失,但却从未在这方面散过口。 现在,她认为,姚宸之也一样,除了杜雅汐应该不会再有别的女子能走进他的心里。 钱妈妈一脸的愧疚,忙道:“老夫人,燕子知错了。” 老夫人点点头,轻道:“你也是为了这个家着想,但是,燕子,你该知道,我也是有底线的。老太爷把这个家交到我的手里,我不能看着这个家散了,只要我还有力量,我就一定会紧紧的攥住绑着这个家的线,不让它散了。” 闻言,钱妈妈点点头,偏头抹抹眼泪,“老夫人,你的苦心别人还有可能不明白,但燕子又怎会不清楚呢。只可惜大小姐并不珍惜这一切,老夫人如此待她,她仍旧不满足。” 老夫人举目看向一旁的松树,目光渐渐迷离。 这棵松树是她和老太爷成亲后,一起做的。她记得,永远也不敢忘记,当时他指着这棵松树道:“传弟,你可知我为何不喜花花草草,却唯独对松树情有独钟呢?” 她就仰起头看着他,微笑着摇头。 “因为,它四季常青。我希望我的家,我的医馆能够常青下去,永远都是绿色的,充满朝气的。”他说着就深深的看着她,柔情款款的道:“当然,你有我对你的感情也像松树一样,永远都不会变颜色。” 就这样,她也爱上了松树,爱上它的四季常青。 她也一直一直记着老太爷的话,要让这家常青下去,所以,姚灵芝做的事情,她都隐忍了下来。 院门口,徐子谦双手紧攥,紧紧的咬着嘴唇,心里的内疚以排山倒海之势涌了起来。他眼角带着泪花,对于这个师母兼岳母,他一直都恭敬以亲娘对待,却没有想到他对姚灵芝的迁就,却给老人家带来了这么大的伤害。 他吸了吸鼻子,快步走了进去,扑嗵一声就跪在了老夫人的身后,抬头看向正看着松树发呆的老夫人,声音沙哑的喊道:“师母,子谦对不起您,子谦愧对师父。”说着,眼眶又不禁湿润。 老夫人听他不喊岳母,却喊了一声久违的师母,眼泪也不禁的涌了出来,转身就去扶他,“子谦,你这是做什么?快点起来。你师父说过,男子膝下有黄金,你难道忘记了?” 徐子谦抬起头,泪光闪闪的看着老夫人,摇摇头,“子谦从不曾敢忘。师母,子谦以为对灵芝好,就是对师父最好的报答。可是子谦发现自己太天真了,灵芝根本就已不是当年的灵芝,又或者说我从未真正的认识过她。” 他的话有着浓浓的心灰意冷,听着老夫人心头一颤。 双眼微眯,她给钱妈妈示了个眼色,钱妈妈立刻上前去扶徐子谦,轻声劝道:“姑爷,你知老夫人一直待你如亲子,你这样,老夫人她心里会难过,你赶紧先起来说话吧。” 徐子谦就由钱妈妈扶着站了起来,老夫人示意他坐着说话,他颔首温顺的坐了下来,抬头看着老夫人,一脸坚定的道:“师母,我想带着惜玉和宝玉搬出姚府,当初师母给我和灵芝备的房子一直空着。现在宝玉和惜玉也到了要成亲的年纪了,所以,我想还是在徐家会让对方看得重一点。” 老夫人听着,就颔首表示赞同,“子谦,你这么为孩子们着想是对的,你的决定我支持,但是,这事你得和灵芝商量后再决定。别是因为这事让你们夫妻俩生出隙缝才好,宝玉和顾家的婚事,这事还得由你这个当爹的来做决定。” 听完老夫人的话,徐子谦却一改刚刚的温顺,语气中多了几分不容置否,“师母,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子谦已让下人们收拾,下午就搬过去。那里离这并不远,以后子谦会让孩子们每日过来给师母问安。” 老夫人听着他有些置气的话,就劝道:“子谦,夫妻间相处,贵在多站在对方的立场去看待事情。这些事情,你们夫妻商量着决定就好,灵芝习惯了姚家的一切,如果真要过去,便找账房把你们院子里下人们的卖身契带过去。” “谢师母。” “你还是叫我岳母吧,你喊我师母,这让外人听了还指不定会怎么猜想。”老夫人皱了皱眉头。 徐子谦站起来,拱拱手,道:“是,岳母。那子谦这就先回院子里去让人收拾东西。” “嗯,记住我的话,凡事要多商量,别大人置气给孩子一个坏榜样。”老夫人苦心婆心的劝道。 “是,岳母,子谦记住了。” 看着徐子谦离开,老夫人轻叹了一口气,抚额坐了下来,“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老太爷会不会怪我?” 这不是她想看到的,可是,在得失平衡过后,她知道,这才是解决的办法。 当年,果然没有看错这个徐子谦。 …… 竹院。 徐惜玉本是送姚宸之回宸院,半路,姚宸之说想去他那里坐坐,徐惜玉见他似乎有心事,便就爽快的应了,两人就在竹林里的亭子里坐着聊天。 耳风传来风吹过竹林,竹叶沙沙的声音。 姚宸之轻轻的合上眼帘,仿佛此刻听着这风吹竹叶的声音,就已置身在环山村的杜家,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扑入鼻尖的却不是那熟悉的清香,也不是那清新的空气。 心中略有失望,他靠坐在亭柱上,轻问:“惜玉,如果你对一个人动了心,你是要让她知道呢,不要默默的就好?” 徐惜玉愣了一下,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走了过去,挨着姚宸之坐了下来,“表哥,难道表嫂不知道你的心意?” “我是问你,你如果。”姚宸之没好气的重复。 徐惜玉见他这个反应就摸着下巴笑了,他装作老气横秋的道:“当然是要告诉她,咱们可是大老爷们,这事当然得光明磊落的。躲躲藏藏算是怎么一回事?不过,这事也不能太直白了,你可以先送点东西给表嫂,看看她喜不喜欢?这女人若是心里有你,你送她东西,她一定是欣喜若狂,还有可能会……” 徐惜玉说着,就很鸡贼的笑了起来,凑到姚宸之耳朵一边说一边笑,听得姚宸之又惊又疑,“真的能行?你没有骗我吧?” “当然没有骗你。表哥,这可是我的好哥们白少爷常用的招数,篓试不爽。”徐惜玉拍拍胸口,语气笃定的保证。 姚宸之沉吟了一会儿,就接着徐惜玉的手,道:“走,咱们现在就出府,你帮我选礼物。” “现在?”徐惜玉心想要不要这么着急?刚刚不是说不是他动了心吗? 想着,徐惜玉就笑道:“你不是要陪表嫂去礼堂行见庙礼吗?” 闻言,姚宸之顿足,一脸错愕,像是现在才想起来的一样。他松开了徐惜玉的手,大喊了一声胡荽,让胡荽带路就急急忙忙的赶去松院。该死的,他居然一生气,就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胡荽扭头看着急色匆匆的姚宸之,问道:“少爷,你这么着急是出了什么事?” “胡荽,你怎么不提醒我要陪少夫人去祠堂行见庙礼,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可以忘记呢?”姚宸之冲着胡荽就是一顿发问,胡荽缩了缩脖子,很是疑惑的看着姚宸之,低声的道:“今天又不去,我提醒你做什么?” “你说什么?”姚宸之骤然停了下来,看向胡荽又道:“你刚刚说什么?” 胡荽蹙着眉头,应道:“我说族长派人来禀,说是身体有恙,今天就不行见庙礼了,说是等姚景之成亲后,两房的孙长媳一起行见庙礼。” “姚景之回来了?” “对啊!还要在年前成亲呢?” “新娘是谁?”姚宸之的声音不觉的拉长。 “我听说是一个叫巫丽子的人,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若是少爷想问清楚一点,不如就去问老……”胡荽的话还未说完,就见姚宸之已转身又往竹院走去。 徐惜玉看着去而复返的姚宸之,问道:“表哥,你不是要陪表嫂去行见庙礼吗?怎么……” “走!陪我上街去。”姚宸之拉着徐惜玉就往外走。 “不去祠堂了吗?” “改期了。” “怪不得。”徐惜玉笑着偏头看向姚宸之,两人急匆匆的出了姚府。 大街上,人来人往,马车到了街头苏夫人就让马夫停了下来,说是逛街得走,一边走一边看这样才有意思。闻言,杜雅汐就笑了笑,果然,女子天生就爱逛街。 不管是在哪个朝代。 苏夫人牵紧了她,一路从街头逛到街尾,她伸手指着前面一间装横气派有成衣店,道:“雅汐,走,咱们去看看云裳阁有没有新式的冬裙,马上就快过年了。咱们也选些喜庆一点的冬裙,在咱们苏城啊,就数云裳阁的衣裙最精致。” 杜雅汐就点点头,陪着她一起踏进云裳阁的大门。 云裳阁的掌柜是一个中年妇女,一副很精明的样子,见苏夫人进来,立刻就甩着袖子笑眯眯的迎了过来,“苏夫人,怎敢劳你前来?你若是有什么需要,让下人来说一声,我上门去找你就好。” 看着,苏夫人是这家云裳阁的老主顾了。 苏夫人就笑了笑,替她介绍,道:“清掌柜,别说我不关顾你的生意,这不今天我就给你带来一个大主顾。”清掌柜就朝杜雅汐看了过来,见她一身华服,眉眼玲珑,周身贵气,就她福了福身子,“这位是?” “她就是【济世药堂】的少夫人。”苏夫人笑道。 闻言,清掌柜眼睛一亮,笑眯眯的道:“原来是姚少夫人,快,快到包间里坐,有什么需要的我让人送上去。”说着,就唤来伙计,带着苏夫人和杜雅汐上了二楼的包间。 杜雅汐环顾这间云裳阁一圈,不禁被这个清掌柜的经营手段给折服。 一楼摆的是成衣和布匹,二楼是一间一间的包间,比现代的试衣间要华丽许多,因为里面还摆桌椅,试衣的人还可以坐在里面喝茶歇脚。看来,她的这家云裳阁是专为大户人家而开的。 不一会儿,就有伙计送了点心和茶水进来。 杜雅汐站起来,在包间里转了起来,突然,隔壁包间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她再凝神听了一会,立刻就开门走了出去。 苏夫人看着,立刻就带着丽婶等人追了上来。 “雅汐,你这是要去……”话还未说完,就见杜雅汐推开了隔壁包间的房门,站在门口愣愣的看着包间里。苏夫人心下生疑,便走了过去,只见那包间里有三个服饰奇怪的姑娘。 这些姑娘上身穿着缀满银片、银泡、银花的交领精镶花边的右衽上衣,外罩缎质绣花围裙,沿托肩处绣着挑花花块,下装是绣百花的百褶裙,上下装以绣花围腰束着,头戴银冠,上面坠满了银叮当,还着着不少银丝,银丝上悬挂着银花,脖子上戴着一个大银项圈,项圈上面也满是叮当。 她们只是扭个头,就发出了清脆的叮当声。 杜雅汐怔怔的看着三个人中最盛装的那一个女子,很明显这个人是其她两个人的主子,她看着那人的脸,越看越惊讶,越看越觉得就是了。终是忍不住的问道:“请问你是?” 那女子也像是第一次看到像杜雅汐这么漂亮的女子一样,遂步走了过来,好奇的上下打量着她,道:“哇,姐姐,你好漂亮。巫丽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大山外的姑娘。” 巫丽子? 杜雅汐暗暗吃了一惊,看向她的目光就更多几了探究。 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像? 又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姚景之要娶的人是巫丽子,跟姚景之一起离开的朱红花不见了,可却这个巫丽子却长得跟朱红花一模一样?她看着巫丽子清澈的眸底,在她的眼中看不到熟悉的恨意。 难道这世上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朱红花。”她试探性的唤了一声,却见巫丽子亲昵的牵着她的手,笑道:“原来姐姐的名字叫朱红花。” 一旁丽婶和半夏等人都不禁细细的打量着眼前和朱红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只觉得人长得很像,可身上的气息却是没有一丝的类同,她们相互对视一眼,暗想,难道是认错人了? 这人真的不是朱红花? 可是又怎么可能有那么巧的事情,恰好姚景之要娶的人长得和朱红花一模一样? “不。”杜雅汐摇摇头,笑道:“是你叫朱红花。” “我?”巫丽子一脸的疑惑,眨了眨眼,道:“我叫巫丽子,姐姐是不是认错人了?巫丽子和那个叫朱红花的人长得很像吗?” 杜雅汐摇摇头。 巫丽子就问,“长得不像?” “不是不像。”杜雅汐紧紧的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而是一模一样。” “啊?居然有这样的事情?”巫丽子惊呼出声。 这时,旁边的包间有人打开了门,她们看到苏夫人时,立刻笑着走了过来,招呼道:“苏夫人,真是巧啊。想不到居然能在这里看到你,咦,这位是?” 说着,她就看向杜雅汐。 苏夫人就笑着介绍,“这位是【济世药堂】的少夫人,也就是那位治好我那顽疾的女神医。” 杜雅汐立刻就谦虚,道:“姐姐,你可不能这么夸我,对于医术我只是略懂皮毛而已,哪称得上是女神医。” “你就是太谦虚了。”苏夫人笑了笑,伸手携着那妇人的手,替杜雅汐介绍,道:“雅汐,这位是杨夫人,说来也巧了,杨家和你们姚家就只是一墙之隔而已。” “雅汐见过杨夫人,久闻大名。”杜雅汐朝她福了福身子,见她一脸的惊讶,就道:“常听我家祖母和姑母提起杨夫人,一说便是赞不绝口,说杨夫人持家有道,要说苏城有谁最能配得上温良恭俭让,也就数杨夫人了。” 杨夫人一听,立刻笑不拢嘴,连忙摆手谦虚的道:“老夫人谬赞了。” 同时,对杜雅汐也不禁刮目相看。 这杜雅汐不是说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村姑吗?今日给她的感觉却比大家闺秀更甚之,举止投足间,皆是一派优雅。 “苏夫人,姚少夫人,相请不如偶遇,咱们三就去前面茶馆坐坐吧。”杨夫人热情的邀请,杜雅汐就看向苏夫人,苏夫人立刻笑着点头,道:“这个主意好,走了一个多时辰了,也该要坐下来歇歇了。” ------题外话------ 先更一章,第二章,明天尽早奉上,么么哒。( ) 098章 师父 “姐姐,我……”巫丽子从背后喊住了她们,杜雅汐就扭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道:“告辞了,后会有期。” 不管她是不是朱红花,杜雅汐知道,自己对姚家二房的人都要会有好感。 苏夫人就一手牵着杨夫人的手,一手牵着杜雅汐的手,笑着道:“听说,那茶馆来了位说书先生,讲了全是一些各地的趣事儿,今天咱们就去听听。”杜雅汐就笑着点头附合。 三个人被一群丫环婆子拥簇着来到了聆风茶馆,杜雅汐抬头看了一眼黑漆门匾上的四个草书,心里对这茶馆的主人有了几分好奇。 聆风? 聆的是风,还是耳风,或是言风? 不过,古今往来,但凡有说书的地方都是消息源较多的地方,那些说书的人也并不是两张嘴唇一张一合就能成篇的说出一个个有趣味的故事儿,他们的故事无非也就是源自生活。 三人进了茶馆,并无伙计上来招呼,里面所有的人,就连同茶馆的伙计都被台上的正在眉飞色舞的说书的年轻人给吸引住了。三人找了空桌就坐了下来,这时,一个老者笑着上前,轻声的问道:“客倌,请问要点什么茶?” 杜雅汐觉得有趣,就随口问了一句,“店里都有些什么茶?” “毛尖,大红袍,铁观音,雨前茶……还有百味茶。”老者罗列了一些听过的没听过的茶名,杜雅汐就点了百味茶,那老者就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苏夫人和杨夫人则是笑而不语,弄得杜雅汐一头雾水。 “姐姐,杨夫人,我是说错什么吗?” 苏夫人和杨夫人相视一眼,就笑着摇摇头,“没事。” 没事? 她们这么看着她笑,分明就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不一会儿,老者就送了茶水过来,杨夫人的是毛尖,苏夫人的是雨前茶,而端给杜雅汐的却是一杯冒着热气的白开水。杜雅汐疑惑的朝老者看去,老者就笑着解释:“无即是有。” 无即是有? 这倒是跟色即是空有着异曲同工的味道。 “受教了。”浅浅颔首,杜雅汐举杯笑着向老者致意。老者立刻就捋着胡子笑了起来,嘴里不停的道:“妙妙妙,真是一个妙人儿。” 苏夫人轻呷了一口茶水,看着老者的背影,道:“还是第一次见空掌柜如此开心。” 杨夫人颔首附合,“对啊,这空老头平时总是奇奇怪怪的,我总是瞧着他就像是一个不问世事的怪老头,呵呵。” “他是聆风茶馆的掌柜?”杜雅汐却对这老头子有了兴趣,她四处扫看了一圈,见这茶馆里坐无虚位,无论是装横,还是馆内的摆设都有一种随意中的自然,让人进门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坐在这里喝茶听书,就是一种享受。 苏夫人点点头,“他就是这茶馆的掌柜,大伙只知他叫空老头,却不知他的真名真姓。” 杜雅汐点点头,目光就望向远远的站在柜台前的空老头,正巧他也朝这边望了过来,两人的看光在空中对撞了一下,他就浅笑着朝她点头致意。 “这个空掌柜挺有意思的。”杜雅汐的话一出口,苏夫人和杨夫人就惊讶的朝她看了过来,杜雅汐就端起面前的白开水,道:“这无味即百味,说得可真妙,颇有佛经的论调。” 她这么一说,众人就不由的联想到‘色即是空’,皆是笑着附合。 突然,台上的年轻男子拿起案板往桌上重重一拍,目光如炬的扫看着了大堂里的众人一圈,道:“下面,我就来跟大家讲讲绝美怪医的事情。” “噗……”杜雅汐一口水就喷了出来,看着苏夫人和杨夫人投过了关切目光,她立刻偏过身子,弯腰轻声的咳嗽了起来。真是要命,这男子怎么知道绝美怪医的事情? 许久没有听到这四个字,乍一听,她还真是为当初自己取的怪名号感到好笑,明明就一副惊悚的老妪打扮,偏偏就取一个绝美怪医的名字。估计不少人都会对这个人和名字津津乐道。 正咳着,就听到台下有人起哄,问台上的男子,“风尘,那个怪医老太婆,有什么好说的?” 风尘? 杜雅汐站直了身子,朝苏夫人和杨夫人致歉,道:“见笑了。”说完,她的目光就朝台上的年轻男子打量过去,怎会有人取这么一个名字,果然这茶馆怪怪的,一个怪怪的老掌柜,一个有怪名的说书先生。 风尘朝她看了过来,眼睛一亮,随即就笑着对台下的男子,道:“难道她老人家的医术医德就不值一提?” 柳眉轻蹙,杜雅汐总觉得那个风尘看自己的目光怪怪的,像是很早就认识自己一样。 可她的确是第一次看到风尘,也是第一次来这家聆风茶馆。 怎么自己今天总是碰到怪事情呢?先是遇到了一个与朱红花长得一模一样,却又叫做巫丽子的苗族姑娘,然后,又在这里遇到了怪怪的老头儿,还有一个像是知道她什么秘密的少年郎。 苏夫人一听绝美怪医,就立刻来了精神,笑看着杜雅汐,道:“妹妹,那风尘要讲你师父的事情了。” “姚少夫人的师父?”杨夫人的眼中闪过错愕,惊讶的看着杜雅汐,“原来姚少夫人是怪医的徒弟,怪不得医术如此了得。” 杜雅汐就笑着谦虚:“我的医术还不及我师父的皮毛,不值一提。” “你就是太谦虚了。”杨夫人直接从姚少夫人过渡到亲近的你,这个细微的转变让杜雅汐不禁失笑,看来还是怪医的面子大啊。只是,她也没顶着这名号做过什么大事啊?怎么就像是多么有名气似的? 杜雅汐不知道,越是神秘就越是会吸引人,相对而言,就会越有名气。 她虽然只是顶着名号救过一次姚宸之,不!准确的说,那次也只是走过场,姚宸之本来就是装的。但是,外面的人并不知道这些内幕,他们只知道怪医一出手就将一脚踏进鬼门关的姚家少爷给拉了回来。 从此,再没有姚宸之过不了二十岁生辰的魔咒。 重点是据说不能人事的姚宸之,还让妻子有了身孕。大户人家的事情最是让人喜欢八卦,一传十,十传百,传来传去倒是把绝美怪医给传得神乎其神,天上人间,只此一个。 大家都不说话了,全都静静的听风尘说书。 杜雅汐坐在台下,有些坐立不安,听着实在是觉得浮夸了,但也有一些是真实的,听着,她就不禁的看向台上的风尘,心想,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难道这朝代也有狗仔不成? 说她治好了姚宸之的那方面,她听着就不禁脸上火烧火燎起来。 这感觉就像是在说她是一个男科女大夫一样。 很是尴尬。 茶馆外,徐惜玉和姚宸之结伴而来。 “表哥,风尘正在讲绝美怪医的事情呢?”徐惜玉目光一扫,就看到了和苏夫人及杨夫人坐在一起杜雅汐,他嘴角溢出一抹微笑,拉着姚宸之就往那边去。 这时,姚宸之也看到了杜雅汐,可是徐惜玉并不知道他的眼睛已经能看见东西,一心想要给他一个惊喜,却感觉他扯住了自己的手,轻道:“不听了,咱们回府吧。” “来都来了,就听听吧。”徐惜玉站着不动,就见杜雅汐朝他们看过来,连忙挥手,扭头轻声的对姚宸之,道:“表嫂也在听书呢,还有苏夫人和杨夫人。” “啊?”姚宸之就配合的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然后就见徐惜玉得意的笑道:“表嫂已经看到我们了,快点过去吧。” 感觉到姚宸之似乎有意要避着杜雅汐,徐惜玉就凑到了他的耳边,道:“表哥,咱们可是大老爷们,难道要像个娘们一样害羞?” 这时,台下又人起哄,问台上的风尘,“这么说来,以前的姚家大少爷那个不行了?” 闻言,姚宸之和徐惜玉双双石化,就连一旁的胡荽和虎杖也齐齐看向姚宸之那红了又白,白了又青的脸,满目担忧。 这是个什么说书的,竟在光天化日之下揭人之短。 胡荽正想发问,就听到台上的风尘,淡淡的道:“此事的真实情况,你我皆是外人,又如何得知真伪?大丈夫立于世,岂可胡乱道人之短,说人是非?风尘要讲的是怪医前辈的医术和医德,要说这怪医,她盛名传于西域,从不轻易出手,却次次都救人于紧关之际。她老人家还有一个习惯,大户人家收三百两银子,穷苦人家分文不收。” 这时,台下又有人问道:“如果有人成心欺骗,有钱也说没钱呢?” 风尘就淡淡一笑,道:“相传,曾有个怄门的富商,为了让怪医起恻隐之心,他不惜搬到了穷人家的牛栏里,怪医当下就问他,可有诊金三百两?那富商说,家贫连避风雨之所都没有,何来三百两?” “那后来呢?”已经有人忍不住的发问了。 风尘又是笑了笑,目光扫过杜雅汐那张精致的脸,又道:“怪医甩袖就离开,只留下了一句话,诚我者,我必诚之,欺我者,莫怨我弃。” “啊?”台下议论声,此起彼伏。 杜雅汐却是垂下了头,一双明眸滴溜溜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姚宸之停下了脚步,愣愣的看向杜雅汐,眸中尽是疑惑。 他知道杜雅汐就是怪医,可怎么还有这么一件他不知道的事情? “怪医真有个性。” “难道怪医还能分出谁是穷人,谁是富人?” 大家都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风尘就笑道:“穷富不难辩,大夫诊断要把脉,富人和穷人的手,一瞧就清楚了。” “哦,原来如此。”大伙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杜雅汐就笑了。 这个风尘不简单,那个空掌柜更不简单。 姚宸之被徐惜玉拉着坐了下来,时而用心听书,时而走神,徐惜玉却是听得津津有味,完全忘记了要拉姚宸之去杜雅汐那一桌的事情。 杜雅汐朝丽婶招招手,在她耳边听言了几句,丽婶点点头,转身就朝柜台走去。不一会儿,她就走了回来,杜雅汐就抱歉的跟苏夫人和杨夫人打了一声招呼,随着丽婶去了茶馆的后院。 丽婶愣愣的指着那个挂着木牌子的小屋子,杜雅汐上前,就看到牌子上面写着一个草书的过字,她笑了笑,道:“就这里了。”好奇的拿过木牌,翻开一看,就见另一面上写着一个空字。 过空,还是空过? 丽婶上前,蹙眉看着上面的字,“什么意思?一个茅房而已,还要打文字谜底?” 杜雅汐一笑置之,不加以评论,“丽婶,你在外面等我。” “是,少夫人。” 踏进小屋子,看着里面的一切,杜雅汐不禁愣了,熟悉的上下水,墙底下摆满了绿色的盆栽,窗户下焚着清雅的檀香,重点是那地方旁还立着一个屏风,屏风是一副山水墨宝,上面一样是用龙飞凤舞的字体题着一句话,酒肉穿肠过,空空如也。 原来,这就是空和过的由来。 从小屋子里出来,杜雅汐对那个空老头和风尘充满了好奇,丽婶见她嘴角带着笑,就问:“少夫人,你的心情不错。” “当然,烦恼心中过,空了不再念。”杜雅汐就笑道。 “哈哈哈!你这个丫头总是给我意外,哈哈哈,你随我进来一下。”空老头从院子东边的房间里探出了头,看着杜雅汐,笑道。 丽婶警惕性立起,蹙眉看向杜雅汐,道:“少夫人,小心一点为好。” 空老头就笑道:“何必多此一举呢?如果我真有什么企图,就不会这样大咧咧的请你进屋了,你这个大丫头,可别以你的女子之心度我这个老头之腹。”丽婶还是第一次被人称之为大丫头,当下就瞪了空老头一眼,嘟喃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便何况咱们可是第一次见面。” “有些人一眼就知心,有些人一辈子也难知意。我老头子一无欲,二无念,何来邪念?”空老头看向杜雅汐,杜雅汐就抬步走了过去,扭头对一旁的丽婶,道:“丽婶,不用担心,他不是坏人。” “哈哈哈!还是这丫头看得明白。”闻言,空老头就开心的笑了。 丽婶紧张的陪着杜雅汐进了房间,迎面而立就摆着一个黑漆案上,上面摆着一块紫檀木的牌位,牌位前摆着香炉,插在里面的香袅袅绕绕的飘散,还在三盘新鲜的水果摆在牌位前。 丽婶一怔,连忙拉着杜雅汐的手臂。 这样的地方,她还真的不放心,就怕触了什么东西,影响了杜雅汐肚子里的孩子。 杜雅汐就扭头冲她微微一笑,道:“没事!”其实她的心里也很是疑惑,不明白好好的空老头把她带来这么一个摆着牌位的空房里来干什么?不过,既来了,对方又没有敌意,她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空老头见她进来后,目光就怔怔看着那檀木牌位,目光温柔似水。 不待她发问,他就径自的说了一句,“丫头,跪下。” 丽婶立刻就冲着杜雅汐摇头,空老头就看了过来,见杜雅汐一脸的平静,心里对她就又多了几分满意,“你不是怪医的徒弟吗?既是如此,见到你师父,怎可不行礼?” 怪医?师父? 这世上竟真的有这么一个人? 杜雅汐暗暗大吃一惊,面上却是一脸的平静,她掰开丽婶的手,上前跪在案台前的软垫上,恭恭敬敬的行礼,朝牌位磕了三个响头。 原来,如此。 怪不得风尘用那样的眼光看她,怪不得风尘说起怪医就像是在说一个熟人一样。 “师父,徒儿雅汐来见您了。” 空老头看着她,见她一脸的恭敬,便浅浅颔首,一脸的满意。见她行完礼,他就亲自上前扶她起来,看着牌位道:“我是你师伯,不管是怎么样的巧合或是误会,我相信,这都是她的安排。” 杜雅汐听着心就一震,明白他知道自己顶着怪医名头的事情。 只是,这件事情杜雅汐也是哭笑不得,她只是随口取一个名号,却没有想到这世上还真的曾有一个这样的人。 或许,就该像空老头说的这样,就当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吧。 “师伯,请节哀。”杜雅汐轻声劝慰。 空老头就朝她笑了笑,转身走进内室,不一会儿就拿了一个花布包袱出来,一脸严肃的交到了杜雅汐的手里,“丫头,这个是你师父的东西,你既然是她的徒弟,那她的衣钵就理应交到你的手上。” “师伯,你明知……”杜雅汐想说,你明知我是个假的,又何必当真呢? 空老头摇摇头,笑道:“你喊她一声师父,喊我一声师伯,以后,你就是我们百草谷的人了。” “百草谷?”一旁,丽婶惊呼。 空老头就瞥了她一眼,点点头,道:“没错!百草谷。” 杜雅汐一脸凝重的收下那个包袱,走到软垫前,又跪了下去下,恭恭敬敬的再磕了三个响头,抬头看着牌位,道:“师父,徒儿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一旁,空老头就满脸欣慰的点头。 院子里响起了半夏来寻人的声音,杜雅汐就由丽婶扶了起来,三人一起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半夏,我们在这里呢。”( ) 099章 进屋去说 半夏惊喜的转身望了过来,见她没有异样,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快步迎了过来,“少夫人,少爷来接你了,见你这么久都没有出来,可把他给急坏了。”很明显半夏并不知道,杜雅汐早就看到姚宸之在茶馆了。 她就笑着道:“我哪有你们想的那么娇气?” 半夏就见她的眼睛微红,便问一旁的丽婶:“丽婶,出什么事儿了?” “回去再说。”丽婶轻道。 她也是一头雾水的,怪医怎么就去了?这个空老头又是百草谷的人。 百草谷是一个空闻其名,却不见其身的山谷,传说那里满山遍野都是奇花异草,传说那里有一个药王,还有他的几个徒弟。但是,这些都只是传说,没有人到过百草谷,也没有人见过药王还有他的徒弟们。 空老头就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垂眸看着杜雅汐,道:“丫头,时候不早了,回吧。等哪天你有时间了,师伯这里随里等你来。” “师伯?”半夏疑惑的看了看空老头,又看向杜雅汐。 丽婶就佯怒轻掐了下她的手臂,嗔道:“多嘴的丫头,哪都有你说话。有什么事儿,回去再说。”说着,就暗暗给她眨了眨眼。半夏立刻噤口,尴尬的笑了笑。 杜雅汐朝空老头福了福身子,“师伯,雅汐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师伯。” 空老头笑着挥手,“回吧,别让家人担心。” “是。”杜雅汐点点头,领着丽婶和半夏回到了大堂,大堂里姚宸之和徐惜玉已经坐到苏夫人那一桌,杜雅汐定眼看去,见苏大人也不知何时赶来了,几人正坐着谈笑风声。 胡荽凑到姚宸之耳边,轻道:“少爷,少夫人回来了。” 姚宸之就应声抬头望了过来,杜雅汐见他的眸子无波无纹,心里不禁佩服他的定力,同时,也替他感到心酸。明明就已经可以看见东西了,可为了不让打草惊蛇,他还得继续在人前装作是一个睁眼瞎。 苏夫人就站了起来,快步的迎了过来,携着她的手,目光关切的上下打量着她,道:“妹妹,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是妹妹不好,让姐姐担心了。”杜雅汐笑着朝她盈盈一礼,苏夫人就携着她的手,嗔道:“别总是行礼,咱们又不是外人。” 杨夫人耳尖的听到了这句话,就疑惑的看了过来。 苏大人就笑着看向苏夫人和杜雅汐,道:“看来你的心愿是达成了,我也该改口称姚少夫人为小姨妹了。” “呵呵!该改口。”苏夫人就笑得眉眼弯弯的望了过来,又道:“你可有备好见面礼?” 苏大人就两手一摊,风趣的道:“你不早说,我怎么知道?这样吧,我和宸之兄弟现在就陪你们去百宝斎,你们负责选,我们负责送,这样可行?” “这可不行!”苏夫人娇笑着嗔了苏大人一眼,“送东西讲究的是诚意,你送当然得自己选,我们来选,这可不作数。” 苏大人笑着摇头,满脸的宠溺。 他侧侧身子,在姚宸之耳边轻言了几句,两人就点点头,像是达成了什么决议。 杨夫人看着他们成双成对的,就起了辞意,她浅笑着朝苏大人福了福身子,“大人,你们慢慢逛,我府中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说完,见苏大人点点头,她又上前携着杜雅汐和苏夫人的手,笑容可掬的道:“改天到我那坐坐,大家热闹一下,联络一下感情也是好的。” 苏夫人就点点头,“你放心,我去的时候一定找雅汐一起去,你别嫌我们太吵了就好。” “怎么会呢?欢迎还来不及呢。”杨夫人笑笑,一行人就一起出了茶馆大门,在门口分手。 苏夫人看着杨夫人上了马车,就悄悄的附在杜雅汐的耳边,道:“妹妹,有空就上她那里多坐坐,你们家的许多事情,她都知道。” “好。”杜雅汐笑着应道,瞬间明白杨夫人的出现不是偶遇,而是苏夫人特意造成的偶遇。想到她的好意,以及老夫人的安排,杜雅汐心里就暖哄哄的。在这个世上,能有人真心的对你好,这是一种难求的福气。 杜雅汐回头看了一眼茶馆的招牌,脑海里掠过那个檀木牌位,心中百感交集。 人生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不小心丢下一颗种子,却没有想到哪天那里就会长出一棵参天大树。 原来,曾经有个怪医,她的名字叫做宁三七。 几人一起在苏城最繁华的街上逛了起来,因为苏夫人的话,苏大人便亲自选了两套首饰,一套送给苏夫人,一套则送给杜雅汐当和小姨妹见面礼。 中间,姚宸之和徐惜玉离开了一会,再回来时,杜雅汐特意的朝他身上瞄了一眼,没有发现什么礼貌之类的东西。 夜幕降临前,姚府和苏府的马车前后一起回到了姚家大门口,刚下马车,竹院的桔红就急急的走到徐惜玉面前,红着眼眶朝他福了福身子。 徐惜玉见状大吃一惊,急问:“出什么事了?” 桔红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哽咽着道:“少爷,老爷和夫人大吵了一架,下午,老爷就让人整理了东西,他和小姐已经搬回徐府去了。我们院子里的东西也已经整理好,就等少爷你回来了。” 徐惜玉只是跺着脚说了一声“怎么会这样?”人就撒腿跑向芝院。 苏大人和苏夫人面面相觑,只觉姚府出了这些家务事,他们上门吃饭似乎不太好。姚宸之心知他们的尴尬,便邀请:“苏大人,苏夫人不如先进屋喝口茶吧。” 苏氏夫妇相视一眼,便点点头一起去了老夫人的松院。 松院里已是华灯初起,苏氏夫妇进去见了老夫人,又寒暄了几句,然后就借口家里还有事儿,说是下回再来之类的话。 老夫人点点头,让钱妈妈送了他们出去。 老夫人坐了下来,端起一旁的茶盏轻呷了一口,杜雅汐是个刚进门不久的人,再加上平时也不是住在老宅子里,便也坐着喝茶,选择字沉默。 三个人静静的喝着茶,实在是觉得气氛压抑,杜雅汐就让丽婶把空老头送她的包袱取了过来。 老夫人就看着她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我师父给我的。”杜雅汐说着,就打开了包袱,几本泛黄的医籍,几个檀木小匣子就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姚宸之朝桌面上看去,眉头不由轻皱,目光疑惑的看向杜雅汐。 别人不知道,但他和老夫人,还是老何是知道杜雅汐就是怪医的事情。而她一直对外称,她的师父是怪医,既然真实中师徒是同一个人,那她现在所说的师父又是谁? 杜雅汐没有回应姚宸之的疑惑,径自打开檀木小匣子,一个匣子里装着一支红玉凤头形玉钗,一个匣子里装着一只同红玉的镯子,打开第三个匣子时,杜雅汐看着里面的东西,不由的惊呼……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 匣子里装的竟是一个西药瓶子。 杜雅汐颤抖着手打开第四个匣子,这一下,她的整个人都惊呆了,愣愣的坐在那里,愣愣的看着手中那把薄如翼的手术刀。 这……这个宁三七也是来自异世? 这事情真的太令人震撼了。 老夫人和姚宸之看着她呆呆的坐着,目光紧盯着手里的东西,不由的抬头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和担忧。 “雅汐,你怎么了?”姚宸之终是忍不住的轻声唤道,杜雅汐移眸看着他眼底切切的担忧,就摇摇头,道:“我只是没有想到我师父竟是留给我这些东西。” 她只是没有想到宁三七也是她那个时代的人,她只是奇怪,为什么空老头就像是知道她和她来自一个地方一样? 不行!她明天就得去茶馆找空老头,问他一些关于宁三七的事情。哦,不!问一直关于她师父的事情。 既然她在宁三七的牌位前磕了头,喊了师父,那宁三七就是杜雅汐的师父了。 听她又说起她的师父,姚宸之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包袱是她去一趟茅房后,就有了的吧?那她去茶馆的后院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宸之,这事我晚一点再跟你细谈。”杜雅汐说着,就拿过那几本医籍翻看了起来。 老夫人知道现在不是细问她的时候,便让钱妈妈准备摆饭。 三个人正准备净手用晚膳时,徐惜玉就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他对着老夫人就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响头。老夫人皱着眉头,亲自扶他起来,怪嗔:“惜玉,你这是怎么了?” 徐惜玉就看了姚宸之和杜雅汐一眼,道:“外祖母,惜玉是来谢外祖母十多年来的疼爱的,待会惜玉就搬到桃花胡同去。” “你急什么急?明天不行?”姚宸之就问道,语气中有些着急。 徐惜玉就笑了笑,道:“表哥,桃花胡同离这不远,以后,惜玉每天早晚还是会过来给外祖母问安的。惜玉也会去宸院叨扰表哥的。” “可是……”姚宸之还想再说什么,老夫人就拍拍徐惜玉的肩膀,道:“上午,你爹来找我商量,说是你和宝玉都大了,不想将对你们的婚事不利,便想搬去桃花胡同住。惜玉,你爹的苦心,你可理解?” “外祖母,我同意搬去桃花胡同。”徐惜玉就点头,然后挽着老夫人的手臂,轻轻摇晃了几下,撒娇似的道:“惜玉只是舍不得外祖母。” “你这孩子。”老夫人就笑着揉揉他的头发,似是很感慨的道:“一眨眼你们都长大了,与其说你舍不得外祖母,其实外祖母更加舍不得你们。人老了,什么都不图,就只图家里热热闹闹的,子子孙孙的都平平安安的,大家团团圆圆的在一起。” 听着老夫人话,大伙都沉默了下来。 屋里了气氛一度又变得压抑起来。 杜雅汐很能理解老夫人的心情,她并不乐于看着徐子谦带着子女搬离姚家,她只所以点头同意,恐怕更多的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姚宸之吧? 家里住着一头狼,心里总是不踏实的。 其实,杜雅汐真的想不通姚灵芝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还有什么不平衡的? “吃饭吧,我肚子好饿。”杜雅汐摸着肚子,打破了屋子里又沉闷起来气氛,姚宸之就感激的看了她一眼,附合道:“我也饿了,跟着惜玉出门,他这个铁公鸡都不舍得请我吃饭。” 徐惜玉听了就反驳,“表哥,你可不能这么说,明明就是你为了选…唔唔唔…”眼看着他就要说漏嘴了,姚宸之一着急就捂住了徐惜玉的嘴巴,不让他继续往下说。 “你怎么什么都说?”姚宸之的脸色有些微红,杜雅汐瞧着就觉得可疑,便看向徐惜玉,就见他也朝自己看了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柳眉轻蹙,杜雅汐断定这两个家伙瞒着她做了什么事情? 老夫人就看着眼前的一幕,乐呵呵的笑了。这时,钱妈妈来禀,饭菜摆好了,老夫人就领着他们三人移步花厅用膳。 饭桌上,徐惜玉不时耍宝,一往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姚家,第一次,一顿饭下来,笑声连连。 杜雅汐发现老夫人的脸上虽然是一直挂着笑容,但是她的眼底却总是不经意浮现淡淡的忧伤。 心里明白,老夫人是真的舍不得徐惜玉。 从老夫人那里回来,杜雅汐就遣了一众人等,先是和姚宸之各自梳洗,然后,她又帮姚宸之做了脚底按摩和针炙,两个一起练字。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只是,两个人都明显的多了几分心不在焉。 姚宸之练完字就上床躺着,杜雅汐本想一个坐一会,但怕他多想,便就吹了多余了灯,只留一盏床头灯,也钻进了被窝里。 “雅汐,如果你睡不着,你可以拿你师父的书看看。”姚宸之朝里侧躺着,以手枕头,黑溜溜的眼睛闪着亮光。 杜雅汐便坐了起来,看着他,问道:“会不会妨碍到你?” “不会!你看吧。”轻轻的摇了摇头,姚宸之知道,她心里有事儿。其实,他心里也有事,但是,这事跟她有关系,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脸上绽开了笑容,杜雅汐松了一口气,道:“那我就看一会,你先睡。” “好。”姚宸之紧紧的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他觉得笑起来的杜雅汐才是最美的,最让人觉得亲近的。 耳边传来翻书的簌簌声,姚宸之听着听着,就觉得这声音特别的悦耳。他弯起了嘴角,暗暗的记下了这种美妙的声音。 “雅汐,你师父是怎么回事?”或许是因为两人之间隔着罗帐,姚宸之问起话来,也觉得容易说出口一点,“雅汐,你别误会,我并不是要打探你的事情,我只是觉得好奇。” 听出他语气中的小心翼翼,杜雅汐就有些内疚,想起昨晚自己说了要给他纳妾,然后他就脸色很难看的事情。 “宸之,以后,你若对我说的事情有异议的,你可以跟我说。不要再像昨晚那样,我们是朋友,有什么事情要说出来,你不说,我也不说,这样很容易造成误会。” 姚宸之知道她说的是昨晚的事情,虽然听她说咱们是朋友,他心里有些发闷,但是,听到她如此在意自己这个‘朋友’,他还是有点小开心。 “以后,你不要再说给我纳妾的事情。” “好!” 竟是这么爽快的答应了?姚宸之有些意外,就问:“你不问问我为什么?” “好!”杜雅汐放下了手中的书,抬眸看向大红罗帐,问道:“你为什么不愿意?” “呃?”姚宸之拧起了眉头,心想,她这算什么?自己让她问,她就问?顿时,他又觉得有些委屈,觉得她是在敷衍自己。 “我知道咱们之间的关系,但是尽管如此,我也不会往自己的房里纳人。只要你是我姚宸之名义上的妻子一天,我就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 说完这些话,姚宸之的脸就红了起来,他有些庆幸,两个人之间隔着大红罗帐,她看不见他的模样。 听着他的话,杜雅汐不由的心情大好,她放下手中的医籍,扭头看向大红罗帐内的人影,道:“那你早上紧握着徐宝玉的手,又算是怎么一回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对你的心意。” 杜雅汐自己都不曾发觉,此刻,她说这话的语气,真的跟一个妻子看到自己的夫君与别的姑娘暧昧不清时的酸气冲天。 姚宸之撂开了罗帐,看着灯光下眉目含嗔的杜雅汐,心湖不由一阵荡漾,荡开了层层涟漪。 “雅汐,你可是在吃醋?” 闻言,杜雅汐就皱起了眉头,撇开脸,道:“我哪有?怎么可能?你想太多了。我为什么要吃醋?” 姚宸之轻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却是默默的在心里补了一句,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像。 算了,她说朋友就朋友吧。 总有一天,她不会再认为自己和她只是好朋友。 “好吧!你不是在吃醋。” 杜雅汐听着就不乐意了,“你的语气不够真诚,听着好像还是在说我吃醋了。” 姚宸之便换了种口气,又道:“你真的不是在吃醋。” “你?”杜雅汐有些气结,但是想想自己这副小姑娘般的别扭样,就决定不再在这事上继续了。于是,她就问姚宸之,“你想知道我师父的事情。” “你说,我就听。”姚宸之还是那副调调。 杜雅汐就吹了桌上的灯,宽衣上床。正欲掀开被子,手腕就被姚宸之给握住了,她疑惑的看去,姚宸之就松开了她的手,迅速的钻进了她的冷被子里,伸手指着自己的暖床被,道:“你先在里面暖着,待会这里暖了,你再过来。” “不用!我……” “快点进去,你不冷,我儿子还冷呢。”姚宸之催促着,又道:“听话!要是受冷得个头痛发热的,你说你是自己受累,还是孩子受苦?” 孕期不能胡乱吃药,孕妇要保证好身体,这些细节,只要是大夫就都明白。 杜雅汐看着他清澈的眸底,只觉自己如果再拒绝,那就不是客气,而是矫情了。她点点头,飞快的钻进了暖哄哄的被子里。 一股暖意袭来,她满意的轻呼了一声。 姚宸之就看着满意的样子,呵呵的笑了。 “雅汐,你怎么会有师父?”两个人面对面躺着,姚宸之就问出了盘旋在自己心里的疑问。 杜雅汐就露出了一抹姚宸之看不懂的表情,红唇轻启:“我也是今天才认的师父,那个茶馆的空掌柜是百草谷的人,百草谷你知道吗?” 姚宸之点点头,“听说过,但据说无人去过。传言,那里满山遍野都是奇花异草,珍贵药材唾手可得。可你怎么会有师父呢?” 想起那些巧合的事情,杜雅汐就有些想笑,嘴角也的的确确的染上了笑意,“因为这个世上曾经有一个人叫怪医,所以,空师伯就让我拜了我师父的牌位。我也正式的成为了百草谷的人。” “真有怪医?这事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姚宸之不禁惊讶,听她说拜了牌位,就道:“如果你师父还在,那该多好,两代怪医相聚。” “是啊!如果她还在,多好!”杜雅汐也不禁感慨,只是,她想的却是可以问问宁三七,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两人就继续聊着今日在茶馆的奇遇,杜雅汐还特意的观察了一下姚宸之的反应,发现这事并不是他事先安排的。 第二天,丽婶就找姚灵芝要了几个人,丽婶从芝院回来,就一边帮她绾发,一边道起了家常,“少夫人,我瞧着夫人的脸色很是憔悴,虽是抹了粉,但眼眶还是很红肿,怕是昨晚伤心了。” 杜雅汐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她说。 丽婶看了一眼镜子神色淡淡的杜雅汐,暗暗点头,又道:“姑爷把白芷接到桃花胡同里去了,听说,为了这事,夫人用热茶把白薇给兜头浇下,烫得不轻。” 杜雅汐就皱起了眉头,这也太没风度了吧? 一个姑娘脸面最是重要,她拿热茶烫人家的脸,这不等于是毁了人家的一辈吗? “你待会却找老何取些烫伤药,悄悄的让人送去给白薇。”她没有菩萨心肠,但大夫的天性,不允许她冷漠以对。 丽婶听了就眼前一亮,忙道:“还是少夫人想得周到,这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就难了。我们这个时候给她送去药膏,她会记在心里的,将来,或许有用得上的地方。” 杜雅汐本没有这么想,但听丽婶这么一说,也觉得可为。 便就点点头,不再说些什么了。 丽婶让紫苏去送膏药,又指挥着下人们把宸院的里里外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又将大红罗帐换成了木青色的罗帐。忙了一个上午,总算是把宸院重新归置了一番,从原来的喜庆转变成了现在的温馨。 她的四大丫环中,紫苏心细,半夏热情,桑枝沉稳,忍冬内敛。 丽婶则宛如宸院的大总管,尤其是那晚跟姚灵芝一番较量之后,姚府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她不是姚府的下人,却拿着姚府的月银,倍受杜雅汐的器重。 姚灵芝拔来的人都是粗使婆子,丽婶就着年纪相仿,亲切的和几人聊起了家事,很快就引起了共鸣,聊成了一片。 其中有个婆子话最多,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下来。 丽婶就留了心思,知道她家里的情况不好,早年守寡,儿子和儿媳都在姚府,可前些年儿子生了病,落了残,根本就做不了事,所以就闲置在家里。她儿媳妇见家里的情况不好,便跟人跑了,给她留下了一个残儿,还有一个六岁大的孙女。 这个婆子姓庞,或许是心里真的太苦了,所以,她总是逢人就诉苦。 熟知她的人,见她打开了话匣子就都躲得远远的,只有丽婶一直听着她说话。还不时的安慰她几句。 没多久,她就一直跟在丽婶屁股后面跑,见四下无人就轻问,“丽大妹子,你能不能替我在宸院谋件活?夫人那里我是不想回去了。” “为什么?夫人待下人一向很和气的。”丽婶就疑惑的看着她,问道。 庞婆子立刻就苦着一张脸,道:“有些事情,也不能只看表面。且不说别的,就说眼前,若是夫人搬回桃花胡同,那我孙女可怎么办啊?” 丽婶就皱起了眉头,“夫人会给你安排好的。” “可是?”庞婆子还想再说什么,这时,紫苏就走了过来对丽婶,道:“丽婶,老夫人让你帮着找个稳重点的婆子,将来伺候少夫人的月子。” 庞婆子听着,眼睛就一亮。 过了晌午,隔壁的杨夫人就上门来造访,她先是去了松院给老夫人问安,然后就由钱妈妈领着来到了宸院。 她来的时候,杜雅汐正在院子晒太阳。 “见过杨夫人,快快请坐。” 杨夫人笑携着她的手,笑眯眯的打量着她,见她眉眼玲珑,眸子清亮,瓜子脸上总是洋溢着笑容,就越看越是喜欢,携着她的手不愿放。 “姚少夫人,今日我不请自来,是因为有一件事情要你帮忙。”杨夫人说着就四处环顾了一圈。 见状,杜雅汐就知道,她不想让旁人听到,但笑拉着她走向花厅,“杨夫人,这里风大,咱们还是进屋去坐吧。” ------题外话------ 先更一章,明天再更一章。 刚刚在后台看到一位朋友说,我写得太假了,女主刚被强就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堪比现代技术还高超,假得离谱。我实在想说,第一章再看一遍好么?女主明明就是穿越在重生的杜雅汐身上,时光都倒流了,她自然知道自己会因为这事而有身孕的。 感得影响心情,我便删了书评。 不知她看到了,会不会继续喷我? 妞妞想说,有时,细节没有处理好,这也是在所难免的,大家看故事重点感受一下作者想通过故事给大家的正能量是什么? 我的故事主打爱情,辅于温馨的亲情。 女主都是坚强乐观的,我想要表达就是大家都能够学会珍惜……乐观的面对生活。 么么哒。( ) 100章 烤桔子 杨夫人点点头,两人亲昵的进了花厅。 忍冬沏了茶迸上来后,就退了下去。 丽婶则领着杨夫人带来的丫环婆子去了旁边的西间里喝茶,嗑瓜子,把空间给她们留了下来。 杨夫人环顾了花厅一圈,就笑道:“这地方布置得真好,看着就觉得温馨。” 杜雅汐就笑道:“温馨说不上,简直倒是真的,外子眼睛有疾,屋里的东西能简单就简单一点。” 闻言,杨夫人就面露尴尬的笑了笑,或许是觉得自己不小心就提了别人的伤心事吧。杜雅汐端起茶盏,笑看着她,道:“杨夫人,请喝茶。” 杨夫人的年纪和姚灵芝相仿,人长得很圆润,就是肤色有些暗沉,一身的降红色衣裙让她的脸色看起来更暗了几分。杜雅汐瞧了一眼,她脸的斑点,便大概的知道了她的身体情况。 这年头,女子病倒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尤其是这些大户人家的夫人,这么私密的病是怎么也不可能让男大人来瞧的。有些病把脉便三分,但中医讲究的是望闻问切,仅仅只是切脉,这根本就不可能找到真正的病因。 女人如花,那里就像是栽花的土壤,细心呵护是很有必要的。 两人坐着一边喝茶,一边寒暄,话题很快就引到了苏夫人那月子病上面去了。说着说着,杨夫人就看着杜雅汐,道:“不知雅汐可否帮我也诊诊?我每次小日子都是下腹坠痛,苦不堪言。” 杜雅汐起身就走了过去,坐在她的旁边,伸手搭上她的手腕,“杨夫人这是哪里的话?且不说我是一名大夫,就咱们这邻里关系,我也断断不可能坐视不理的。你且放宽心,我先瞧瞧。” “日子可准时?” “时早时迟,有时还隔月。” “颜色如何?” 杨夫人就红了脸,低低的道:“暗黑,伴有血块。” “身体可是怕寒忌热?” “对!夏日里天热,脾气就见涨,冬日里天冷,盖两床被子都捂不暖。”杨夫人说着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眉宇间染上了淡淡的忧愁,“我这身子不行,就往屋里添了几位妹妹,可说句心里话,咱们女人又有谁愿意往自己的屋里添人?看着说不添堵那是假的,但这世事就这样,哪由得我们女人家作主?” 杜雅汐就点点头,沉默的听着。 杨夫人见她有在听,便羡慕的看向她,道:“你们姚府的男子个个长情。” 杜雅汐眼睛一亮,兴致勃勃的看着杨夫人,问道:“这事我还没听说过呢?”杨夫人瞧着她,便笑了笑,道:“你嫁进来还不久,又不在这老宅子里住,有些事情当然不知道。你们姚府的男子就没有纳妾这一说法,哪一个都是一心一意到底的。当年,姚老太爷的发妻病故,后来就迎了老夫人进门,老太爷为亡妻守了三年,那时可是京城的一大佳话。你家公公也是,当年,被人设计犯了错误,却不愿纳妾,说是绝不辜负你家婆婆,后来,那丫环就……” 惊觉自己说太多了,杨夫人就停了下来,抬眸朝杜雅汐看了过去。 杜雅汐就松开了她的手腕,道:“夫人的女子病应该尽早诊治的。” 闻言,杨夫人就一惊,忙问:“现在晚了?” 轻轻摇头,杜雅汐一脸严肃的看着她,道:“这事我还不能定夺,我得再给你细细的检查一番。” “检查?”杨夫人问道。 “检查,你得躺在床上。要不,咱们先移步去客房,我看过了才知道该如何诊治。”杜雅汐点点头。 杨夫人有点被吓坏了,她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严重的样子?一时之间,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杜雅汐见她一脸苍白,心知她是被吓到了,便笑着安抚她,“杨夫人,你别胡思乱想,我说要检查后才能确定,结果也不一定就是不乐观的。走吧,检查了再说。” 说着,就携着她走向客房。 杜雅汐让杨夫人的贴身丫环进来帮忙,又让丽婶等人候在房门口,交待她们不要让人进去。 “杨夫人,你上床躺着吧。”杜雅汐伸手指着床,动手打开包袱,又让丫环掌灯,放下了罗帐。 杨夫人见她的架势,心里实在是紧张,杜雅汐就笑道:“要想确定病因,检查清楚是很重点的,杨夫人还是配合一点,放轻松。咱们都是女的,又是为了诊断,所以,没有什么好顾忌或是害羞的。” “可我?”杨夫人还是觉得不好意思,提紧了自己的衣服。 “除非你不想治。” “想,我当然想。可是……” “难道你愿意看着屋里的人笑,自己却心塞吗?”杜雅汐尽量的开导她放开。 “不想!”杨夫人立刻摇头。 杜雅汐点点头,“这就得了,你放轻松,我保证让你很快就健健康康的。” “好。”不知是不是她的笑容让人感到窝心,还是她的话让人少了顾忌,杨夫人点点头,松开了手,任由杜雅汐细心的检查自己的身体。 过了半晌,杜雅汐帮她穿上了衣服,撂开罗帐,净了手便在桌前写下了两张药方子,交到了杨夫人贴身丫环的手中,“这一帖写着外,你就抓了药,每天晚上熬药水给夫人泡澡,这一帖写着内服的,你就每天用三碗水煎药,煎成一碗水就好,每日午饭半个时辰后,喝下。” 内服外泡,她开的是一些温补身子,去菌消炎的方子。 那丫环接过药方子,朝杜雅汐福了福身子,“谢谢姚少夫人。” 杜雅汐摆摆手,上前扶着杨夫人下了床。 “杨夫人,你先服药,泡药浴也要坚持,半个月后,我再替你复诊。老实说吧,你长了子宫瘤,这是女子病久了转变的。如果服药也不管用,那我就只能替你做手术了。” 见她脸色瞬间就苍白了起来,杜雅汐又安抚她,道:“你一定要放宽心,只要配合治疗,很快就可以好的。” 两人就在客房里坐了下来,丽婶又差人沏了新茶,送上点心。 两人静静的坐了一会儿,杨夫人就轻叹了一口气,问道:“雅汐,这病平时该应该点什么?” “忌冷忌辛酸,那个也不能太频,最好不要有。” “那个?”杨夫人一时没有会意过来,便问:“那个是什么意思?” 杜雅汐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瞥了她一眼,道:“这些日子,你就让你家老爷到其他房里歇着吧。这样对你的病情有好处,你这病也跟那事儿有关系。”说着,她的脸都快就滴出血来了。 杨夫人瞧着她的样子,立刻就明白了她说的那个指的是什么,也是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她看着这样的杜雅汐,就不禁的轻叹了一口气,如此可爱的姑娘,怎么就嫁进了姚家来呢?想着,她就握住了杜雅汐的手,瞄了一眼她的肚子,道:“雅汐,你如今是有身子的人,吃的用的,最好都是自己安排人在院子里弄。也该是时候找个合适的稳婆,奶娘,还有侍候月子的人了。你也别嫌麻烦,这些人得自己一个一个的瞧过了再用。” “为什么?我家姑母很是能干,她又是过来人了,这些交给她再适合不过了。”杜雅汐一脸天真的看着杨夫人,不动声色的把姚灵芝带进了话题时。 杨夫人闻言,眉头就皱了皱,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有些事情,你就多长点心眼,我能对你说的,也就这些。要说你姑母确实也是个能干的,当年,你公公婆婆相继离世,姚少爷那年也才三岁,一个孩子病了,也幸亏她第一个发现,还不辞辛苦四处帮忙找大夫。” 杜雅汐听着,心头就一震。 她认真的听着,不时的点头附合,暗暗的消化杨夫人话里所隐藏的意思。 “你姑母是个好强的,这么多年了,她把你姑父看得紧紧的,就怕又发生当年的事情。”杨夫人说着,像是没有发现杜雅汐惊讶的表情一样,又道:“男人有时也是脆弱的,在这么强势的妻子面前,男人又怎么还有所谓的男子气概?随便在他面前出现一个软弱一点的女子,他们的英雄主义就冒出来了。” 杨夫人说着,又说了一些自己家里的糟心事。 杜雅汐一直乖巧的敛目聆听,不时的配合着点头。 送走了杨夫人,杜雅汐就立刻找了丽婶,让她差人去徐府打听一下,看看那白芷的伤势如何?丽婶就奇怪的问道:“少夫人,你关心那白芷做什么?” “没什么事儿,你让人就问问就好,再问问姑老爷可有去看望过她?”杜雅汐就笑了笑,她觉得杨夫人不是随便说说,而是给她提了个醒。姚灵芝自己是一定不会从姚府搬出去的,但是,如果回院起火了,她还会无动于衷吗? 杨夫人分析得很有道理,每一个男人心中都有英雄梦,徐子谦一厢在姚灵芝这里弱势久了,心里被压抑的英雄梦就越容易澎大,稍稍有点火星子就能点燃了他的英雄梦。 丽婶就点点头,让人去办事。 杜雅汐到了院子里,抬头看着天空,太阳已经不知躲到哪里去了,空中云翻涌,风呼呼吹来,看样子似乎是要下雪了。 来了这里这么久,她知道这地方处在中南方,每年最冷的时候,也会下雪。天气的变化,让心也变得有些沉闷了起来,杜雅汐站在院子里,仰头朝空中呼了一口气,立刻就看着白白的气。 她弯唇笑了起来,怔怔的看着天空发呆。 姚宸之从练武房里走了出来,看着站在院子里的人儿,不禁被吸走了心神。此刻,一身嫩绿的她站在院子里,仰头望着天空,那迷离的神色,骤然让姚宸之从心底由生了一股强烈的距离感。那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感觉她就像是要离开这里了一样。 这个感觉让他吓了一大跳,没有多想便飞奔过去,紧紧的将她搂进怀里,紧紧的像是要把她镶进自己的身体内一样。 杜雅汐被他突由其来的拥抱给吓了一大跳,伸手推了一下他,却稳如泰山,不动分毫。她伸手拍拍他的背部,轻声问道:“宸之,你怎么了?” 耳边就传来了姚宸之闷闷的声音,“雅汐,不要走!不要走!” 不要走? 杜雅汐有些啼笑皆非,只觉自己被他这样抱着有点透不过气来了,便又伸手推了一下。这一推,她愣了一下,有了一个新的发现,他这段时间坚持练武健身,似乎长了胸肌,再不像以后那般肋骨突起。 “宸之,你快把我勒得喘不过气来了。你先放开我,我不走,好吗?” 闻言,姚宸之吃了一惊,骤然松开了她,不过双手却是紧锢着她的手臂,生怕他一松手,她就会不见了。 “对不起!我弄痛你了。” 杜雅汐就昂头看着他,看着他眸底闪烁着的慌乱,眉头不禁轻蹙,这一蹙姚宸之便垂下了手,轻轻的道:“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说完,他就想绕过她回房。 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他今天是怎么了?怪怪的,语气也是怪怪的,就像这天气一样,让人很不舒服。 杜雅汐就拉住了他的手,微笑着道:“好冷!” “什么?”姚宸之扭头看向她,一头雾水。 杜雅汐就拉着他的手往主屋走去,一边走一边埋怨道:“这鬼天气,刚刚还有太阳,暖哄哄的,一下子就这么冷。还好,你的手是暖暖的。走,咱们快点进屋烤火去。” 闻言,姚宸之就笑了,笑得一脸的明媚。 杜雅汐看着就松了一口气,嘴角不禁微翘。 进了屋子,一股暖气就袭上身,杜雅汐笑道:“还是家里温暖。”说完就看见姚宸之的脸又明媚了几分,杜雅汐不由的暗暗叹了一口气,这家伙是严重缺乏安全感吗? 豆蔻送来了两筐糖桔,说是新鲜刚上市的,老夫人让她买了送过来。 杜雅汐瞧着半夏她们一个个都嘴馋的样子,就留了一些,剩下的让她们拿去分着吃。几个丫环高兴坏了,丽婶却喊住了她们,让虎杖拿一筐送去环山村杜家那边。 豆蔻就笑道:“亲家那边老夫人已经差人送了过去,还有药园的人,老夫人都做了安排。说是年关已近,给家家户户都送点东西,略表东家之谊。” 杜雅汐就笑着道:“还是祖母想得周到,我都忘了这事儿了。”说完,就让豆蔻带话回去,说她和姚宸之晚上会去松院吃饭。 半夏亲昵的搂着豆蔻的离开,两个丫头一边走一边说笑,感情很好。 “宸之,我们来烤糖桔吃。”杜雅汐拉着姚宸之围坐在房间中央烧着银丝炭的大铜炉前,见姚宸之一脸的好奇,她就拿也几个糖桔放在火炭边上,不一会儿就有一股桔香味扑入鼻来。 杜雅汐将桔子翻了个方向,待桔皮都烤得有些干之后,她就取了一个糖桔,不顾烫手就剥了皮,一分为二。一半塞进了姚宸之的嘴里,一半送进了自己的嘴里,一边吃一边笑眯眯的问道:“好不好吃?” 姚宸之点点头,满足的看着她的笑脸。 见她吃得开心,他就动手剥了皮,递过去给她吃。 “这是怎么来的吃法?我以前,没听说过这种吃法。”姚宸之剥着皮,笑着轻问,待他递桔子给她时,抬眸看去却发现她脸上挂着两行清泪。他一怔,有些慌乱的问道:“雅汐,你这是怎么了?” 杜雅汐摇摇头,嘴里还包着一嘴的桔子。 姚宸之轻柔的替她拭去眼泪,浓眉紧紧的皱着。怎么会没事呢?没事怎么好端端的就哭了呢? 刚刚不是还吃得很开心吗? 咽下了嘴里的桔子,杜雅汐就梨花带雨的笑了,出声强调:“我真的没事。我只是吃着这烤桔子,就想起小时候总是咳嗽,我娘就给我烤桔子吃。我那时嘴馋,为了吃桔子就总是装咳嗽,为了这事可把家人给急坏了。可我却不知,那些桔子来得有多不容易,你说我是不太坏了?” 姚宸之就笑着摇摇头,满目的爱怜,“不坏。” 杜雅汐就想起他三岁就没了爹娘,不想让他忆起伤心事,便摇晃着他的手臂,道:“你再剥桔子给我吃,我要吃,我今天就要吃个够……” “好好好,今天我们哪也不去,一直在房里一边烤火,一边烤桔子吃,可好?”姚宸之笑了笑,继续给她剥桔子,杜雅汐就怔怔的看着他发愣,眸底闪过丝丝柔光。 炭火叭叭叭的响,红光映在白皙的脸颊上,他敛眉垂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飞快的剥着桔子皮,从杜雅汐的角度看过去,他的脸上袭了一层红光,竟是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他不再像刚认识时那般清冷,现在的他一举一动都给她带来温暖和感动。 “给。”姚宸之抬起头,将剥好的桔子递到了她的嘴边,发现杜雅汐一直紧盯着自己看,他的眼睛不由一亮,眸底闪过一丝惊喜。( ) 101章 痛骂 第二天醒来,天地间都裹上了银装,杜雅汐站在门前,看着雪花纷飞,一时之间竟是呆了。 真美! 姚宸之从房里拿了一件桃红色的斗篷出来,轻轻的披在了她的身上,看着空中飘飞的雪花,他也是不由的呆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雪花,杜雅汐扭头看了他一眼,就拉着他的手走到了院子里,伸手接住雪花,捧到他的面前,道:“瞧瞧这就是雪花。” 姚宸之也接了一捧,看着手心里那晶莹的东西,嘴角就咧开的笑容。 丽婶在屋里收拾完东西,一出门就见他们两个站在院子里接雪,连忙喊道:“少爷,少夫人,你们怎么站在那里?这样站着是要得风寒的,快回屋里来。” 两人相视一眼就笑了,杜雅汐上前牵着姚宸之的手就往屋里走去,姚宸之闭上眼睛,听着脚踩在雪上,吱吱的声音,心里浮起了喜悦。 ——我终于看到雪花的模样了。 丽婶唤来紫苏一起拍去他们身上的雪花,进了屋就马上取下杜雅汐身上的斗篷,重新到衣柜里给她取了一件银色的。 “少爷,少夫人喝茶暖暖身子。”紫苏沏了茶,端了过来。 杜雅汐就接过茶,手捧着杯身,手心立刻传来了暖意。她抬头笑眯眯的看着紫苏,道:“丽婶,紫苏,你们这样会把我宠娇气了的。” 丽婶替她披上了斗篷,眸中全是笑意的道:“你要能娇气一点才好。” “好啊,丽婶,你换着法子说我皮,对不对?”杜雅汐佯装生气的道。 一旁,姚宸之就笑着打趣,“本就是一个皮的。” 杜雅汐就恶狠狠的瞪着姚宸之,问道:“你说什么?” “我只说了实话。”姚宸之说着就笑了,伸手轻掐了一下她鼓起了腮帮子,道:“装生气也装不像。” 柳眉轻拧,杜雅汐抬起了手,眼角余光就瞥见了房门口站了一个人,便抽回手,对一旁的丽婶,道:“丽婶,你去看看庞婆子有什么事儿?” “是,少夫人。”丽婶脸色很不好看的走了出去,推搡着庞婆子来到抄手游廊上,两人就说了话来。 “庞婆子,你是府上的老人了,怎么一点规矩都不知道?你怎么可以躲在主子的房门口呢?你这是……” 丽婶的话还未说完,庞婆子就扑嗵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一边磕头一边道:“丽大妹子,庞婆子知道你在少夫人面前能说上话,我求你一件事,你能不能让少夫人上一趟我家,我那儿子,他…他…呜呜呜……” 丽婶微怔了一下,心头一震,骤问:“你起来说话,家里头出什么事了?” 庞婆子就由丽婶搀扶着站了起来,一边抹眼泪,一边道:“自从他的脚落了残,媳妇又跟人跑了之后,他的性子就变了,沉默寡言不说,还爱上喝酒。昨个儿我回去,发现匣子里钱不见了,便问了他几句,知道他又让我孙女拿去买了酒喝,我就冲他多唠叨了几句,哪曾想他竟夜里就想寻短见,若不是我孙女起夜发现了,估摸着我已经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庞婆子说着,又是悲悲切切的哭了起来。 丽婶瞧着心里替她难过,便拉着她一起走到了主屋,先是进去跟杜雅汐和姚宸之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就唤了庞婆子进去。 庞婆子一进屋就跪在地上不起,哭诉着自己的遭遇。 大概的听了事情的由来,杜雅汐就去松院跟老夫人说了一声,老夫人听说庞婆子家里出了这事,就让钱妈妈随着一起去,看看有没有帮上忙的地方。 其实,杜雅汐不太愿意出手,她心里有些瞧不起这种自暴自弃的男人,但是,看着庞婆子哭得伤心欲绝,又想到家里还有一个六岁的小姑娘,便应了下来。 庞家也住在百民巷里,破烂的房子,两间房,一个小厨房,连院子都没有。杜雅汐扫看了一圈,就微不可机的叹了一口气。 庞婆子看着家里连个坐着喝茶的地方都没有,不禁尴尬的看向杜雅汐,杜雅汐就问:“庞婆子,你带路吧,我先去看看病患。” “谢谢少夫人,少夫人这边请。”庞婆子感激的看向杜雅汐,连忙走到前面将她们带进了她儿子住的房间。 入室扑鼻而来的就是一股浓烈的酒气夹酸臭味,钱妈妈不禁皱了皱眉头,她看向杜雅汐,见她面色如常,便松了一口气。 庞婆子快步走到床前,看着缩卷着身子躺在木板床上的男子,道:“辉儿,娘请了少夫人来替你诊治,你快起来。” 那男子一动也不动,仿佛没有听到她说话。 杜雅汐只是瞄了他一眼,目光就定在了跪坐在床前的小姑娘身上。只见她静静的跪坐在那里,听着她祖母在喊她爹,她没有任何的反应,见到家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她也没有露出任何表情。 那样子就像是一个人陷进了自己的小世界里一样,将自己和外面的一切都隔离了起来。 杜雅汐看着这样她,竟是心疼不已,便走了过去,正触及她的小手,她就全身颤抖了一下,紧接着就往后缩去,一脸惊恐的看着杜雅汐。 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定眼看去,只见她本还平静的眸子,此刻盛满了惊恐,仿佛看到了一头猛兽一般。杜雅汐不由的皱起了眉头,怔怔的打量最她一会,就站了起来。 唉,这个孩子定是受过什么惊吓。 待会得好好的问一问庞婆子。 杜雅汐忍不住又多看那孩子一眼,朝她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直直的也看进她的眼底。渐渐的,杜雅汐发现,她眸底的惊恐慢慢的变薄,由惊恐慢慢的变成了好奇。 庞婆子回过头,看见杜雅汐正朝着自家孙女看,就上前扶起那孩子,牵着好走到了杜雅汐的面前,看着她,道:“青萝,这是少夫人,快喊人。” 那孩子就怯怯的躲到了庞婆子的身后,探着头胆怯的眼神中含着好奇的看向杜雅汐,就是不肯喊人。 庞婆子急了,伸手作势就要扯她出来,杜雅汐见状,就喝止了她,“孩子怕生,你就别为难她了。” “是是是。”庞婆子恭敬的应是。 杜雅汐就看向床上的躺着一动不动的男子,骂道:“真是个没用的东西,蝼蚁尚且偷生,你一个大男人这么一点挫折就寻死了?” 说完,就见床上的人动了一下。 杜雅汐继续骂道:“男人都像你这样的活,那就都改叫娘们好了。依我看来,你就连个女人都比不上,你看看满头花白的老娘,你再看看自己的女儿,你这就是为人子,为人父该做的表率?” 似乎越说越来劲,杜雅汐不看庞婆子着急的脸色,也不看她的暗示,只觉今天不痛快的骂骂眼前这窝囊的男人,她心里就不解气。 “你的确该死,像你这样活在世上不仅浪费口粮,还拖累旁人。你若是死了,就不用看到你老娘为你哭瞎眼,也不用看到你女儿无依无靠被人欺凌。这样多好啊,我若是你,我也就一头撞死得了,一了百了,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这样多痛快啊。” 庞婆子听着就哭了起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孩子也坐在她身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杜雅汐看了一眼抱在一起哭的一老一小,又看向床上的人,道:“你听到了没有?你死了,她们会哭得更大声,哭得更可怜。你现在没有死,还能听见这哭声,你就好好的听听吧,待会死了也就听不见了。如果你求我的话,我可以帮你老娘找个老伴,也可以卖了你女儿替你厚葬。或者,你再求求我,我还可以帮你找到那个跟人跑路的媳妇,让她回来在你坟前烧点纸钱,点束香。顺便告诉你,她的生活中,少了你这么一个窝囊废之外,日子是多么的有滋有味。” 钱妈妈和丽婶等人全都呆呆站在那里,愣愣的看着似乎骂得很痛快的杜雅汐,那目光实在是无法找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震憾!震惊! 都不足于形容她们此刻的心情。 庞婆子抱住了杜雅汐的脚,哭着央求道:“少夫人,求你不要再说了,你再说下去,他就真的活不成了。” 那小姑娘也是哇哇大哭。 杜雅汐看着她,就想起了年纪相仿的杜雅兰,也想起了一幕她前世今生都不想忆起了画面。 这一幕,她尘封在脑海里,不知是不敢去想,还是不愿去想。久而久之,她就真的不知道自己曾有过这样的经历。 现在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看着眼前这个自暴自弃的男人,尘封的记忆被打开,一幕一幕的掠入脑海里。 此刻,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在骂眼前的这个男人,还是在骂脑海里的那个人。 杜雅汐甩开了庞婆子的手,指着床上一抽一动的男人,骂道:“那就让他去死,你也长痛不如短痛。” 庞婆子一听是真的怕庞辉又想不开,连忙对着杜雅汐就磕起了头来,“少夫人,求求你不要再说了。我们不治了,好吗?” 钱妈妈和丽婶等人也是很不赞同的看着杜雅汐,不明白,她明明就是说来给人治病的,怎么一来就开骂? 看着庞婆子和小姑娘哭得可怜兮兮的,钱妈妈就轻声的道:“少夫人,要不,咱们就回去吧?” “回去?”杜雅汐就指着床上的男人,道:“等他死了,咱们也做完好事再走。帮他安排好老娘,帮他卖了女儿,再厚葬了他。我们要在他的坟牌上刻什么字呢?”说着她就扭头问丽婶她们,见丽婶她们摇摇头,一脸不赞同的看着自己,杜雅汐就笑了,“我就让人刻上自私自利,无情无义,八个大字。” “呃?”众人齐齐愣住了。 呆呆的看着她。 紫苏和忍冬的表情更是精彩,吃惊中还带着崇拜。 少夫人威武了,骂得真是过瘾。 字字诛心。 “够啦!”床上的男人终于受不了了,他猛的坐了起来,满脸是哭的从床上爬了下来,扑嗵一声就跪在了杜雅汐的面前,“少夫人,求你救救我吧,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寻短见了。” “好!我等的就是你这一句话。”杜雅汐点点头,眼底露出欣慰。 庞婆子听着,就扑了上去,紧紧的抱住了他,哭道:“辉儿,你终于想通了。娘的辉儿啊,你若是去了,你让娘可怎么活啊?” 庞辉推开了她,动手就甩了自己几个清脆的耳光,大声的自己骂自己,“娘,辉儿不孝,辉儿对不起你!以后,辉儿再也不会因为那些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事,而想不开了。辉儿会好好的孝顺娘,好好的抚养青萝长大。” 闻言,庞婆子哇的一声哭了,祖孙三人紧紧的抱成一团,哭声直催人泪下。杜雅汐侧开脸,偷偷的拭去眼角的泪水。 如果当年也有人这么骂醒她爸爸,那她也就不用举目无亲,在孤儿院长大了。如果当年她爸爸也可以想通的话,那她的人生会不会是另一番景象? 丽婶看着她偷偷的拭泪,猛的才明白她刚刚骂人的用心良苦。丽婶和钱妈妈对视了一眼,便看见彼此眼底的歉意。 “少夫人,我们……” 杜雅汐摆摆手,微笑看向她们,道:“刚刚把你们给吓坏了吧?”说着,她调皮的眨眨眼,豆大的眼泪却又被挤了下来。 丽婶连忙抽出手绢,温柔的拭去她的眼泪。 杜雅汐就看着她,傻傻的笑了。 这个世上没有如果,她的人生也没有重来一次。此刻她在这里,她的人生就落根在这里,她要面对的是现在的人生,而不是如果中的人生。 “吓到了。”丽婶和钱妈妈相视一眼,笑着齐声应道。 三人就站着等庞婆子她们哭够,眼角皆是湿润。 过了半晌,庞家祖孙三人终于停了下来,庞婆子抹去眼泪,牵着孙女青萝的手,对着杜雅汐就磕了三个响头,“谢谢少夫人。” “不用谢我,也要他自己想得通才是。”杜雅汐摇摇头,瞥了一眼满脸胡渣,颊骨突起,眼睛深陷的庞辉,道:“庞辉,你作为一个男人,上有老娘,下有小女,你觉得自己有寻短见的资格吗?” 庞辉就垂下了脑袋,低低的应道:“少夫人骂得对,庞辉实在是连死的资格都没有。多谢少夫人的一通骂把庞辉骂醒,庞辉以后一定好好做人。” “嗯,你能想明白就好。”杜雅汐看着他,道:“一个男人如何连自己该负的责任都弃之不顾,这就枉称之为人了。” “庞辉明白。” “行!都起来吧,你们动辄就磕,老实说,我真的不习惯,也不喜欢。”杜雅汐示意紫苏和忍冬把他们扶起来。 庞辉坐在床沿上,杜雅汐就蹲下身子去检查他脚上的伤,青萝突然挣开了庞婆子的手,一灰溜烟的跑了出去,一下子又跑了回来,手里还多一张小板凳。 她一声不吭的放到杜雅汐的身后,然后又躲到了庞婆子的身后,探着脑袋看,庞婆子便有些尴尬的对杜雅汐,道:“少夫人,青萝这孩子自从她娘走了以后,就变得不爱说话,人也怕生,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青萝?”杜雅汐朝小姑娘笑了笑,“这名字真好听。”说着,就坐到了小板凳上,冲着她笑,“青萝,谢谢你!” 青萝就害羞的躲到了庞婆子身后,众人见状,不由的笑了。 屋子里的气氛也就轻松了一些。 杜雅汐伸手去脱庞辉的布袜,庞辉就缩了缩脚,抬头求救的看向庞婆子,庞婆子会意,立刻就道:“少夫人,还是待我打水过来,先帮你洗洗脚吧。他一双脚又脏又臭,可不能污了少夫人的手。” 丽婶和钱妈妈就扶着杜雅汐站了起来,“少夫人,让庞婆子先给他洗洗,我们先在外面站了一下。” 庞婆子就对一旁的孙女儿,道:“青萝,你带少夫人到咱们那屋坐着歇歇吧。” 青萝就怯怯的看向杜雅汐。 杜雅汐有心要与她接近,便笑着朝她伸出了手,“青萝,带我们去你屋里坐坐,可好?” 青萝怔怔的看了她一会,终是点点头,怯怯的牵着她的手就走向隔壁的房间。 房间又黑又窄又潮湿,里面只摆了一张木板床,一张破旧的小方桌,几张小板凳。杜雅汐发现那张小方桌的一个桌脚还是坏的,下面用泥砖垫平。 “请坐。”小青萝指了指小板凳,就跑了出来。不一会儿,她就用一个缺口的陶碗端着白开水走了进来。 紫苏怕她被开水烫到了,连忙替她接了过来。 明白她是给杜雅汐端了水,便递到了杜雅汐的手里,“少夫人,这是青萝给你端的水。” 小青萝就微微的笑着看向杜雅汐。 “青萝,谢谢你!” 小青萝摇摇头,指了指隔壁就跑了出去。 钱妈妈打量着这房间一眼,就轻叹了一口气,“想不到庞婆子的家竟是这般处境,那孩子真是可怜。” 杜雅汐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黑陶碗里冒着热气的开水。 不一会儿,庞婆子就来请杜雅汐过去诊治,大伙又陪着过去。庞辉窘迫的笑着,眼神闪躲,有点坐立不安。 杜雅汐坐在了小板凳上,皱眉看着他那腐烂见白骨的脚根,又红又肿的脚面,小脚也是又红又肿得,很明显这是伤口没有消炎处理,伤后又不注意卫生,饮食也不注意,所以整个腿都感染了。 她目光犀利的看向庞辉,语气严厉的道:“你是成心不想要这条腿了?伤口不管不顾,还喝酒吃花生?” 庞辉一张脸涨红,又急又羞,咬着唇不知该如何回应。 “少夫人,可是很严重?”庞婆子就紧张的问道。 杜雅汐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仍旧不见好的道:“整条腿都受到了感染,这脚后根的肉都烂了,你瞧瞧,连骨头露出来了。你说严不严重?” 闻言,庞婆子就吓坏了,连忙又问:“少夫人,你可要救救他。” “救他可以,但是……”杜雅汐抬头看着庞辉,问道:“你可怕痛?还要不要再喝酒?” “我不怕痛,再也不喝酒,求少夫人救救我。”庞辉一脸坚定的应道。 杜雅汐满意的点点头,对一旁的钱妈妈,道:“钱妈妈,你带小青萝上街去买点东西回来。” 钱妈妈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就上前去牵小青萝的手。小青萝不愿意跟她走,杜雅汐就微笑的问她:“青萝,你如果想要你爹快点好起来,你就陪钱妈妈去街上给他卖点好吃的回来。” 小青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终是牵着钱妈妈的手离开了。 真是一个好孩子。 杜雅汐看着她的背影,轻道:“庞辉,你有个好女儿。” 庞辉就点点头,眸中带着对小青萝的歉意。 “紫苏,你去找两拇指大的短木棍进来。” “庞婆子,你去把你家的油灯都拿过来,点头了。” “忍冬,你去厨房把这帖药用三碗水煎成一碗水。” “丽婶,你待会就帮忙按住庞辉。” 杜雅汐有条不紊的给每一个都分派了事情,然后打开包袱,里面除了她出诊的小工具外,赫然还多了一个小木匣子。 杜雅汐打开小木匣子,里面银光一闪。 ------题外话------ 一如继往,先更一章,明天再更一章。( ) 102章 无忧蛊 102章无忧蛊(第二更) 杜雅汐看着小木匣子里的手术刀,没有想过在这个地方,她还能手握熟悉的手术刀。她不禁在想宁三七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她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她现在是回去了,还是离世了? 等待麻沸汤之际,她不禁看着手术刀离神。 “少夫人,木棍取来了。” “少夫人,油灯点着了。” 杜雅汐回过神来,看着紫苏和紧张的庞婆子,摇了摇头,“得等忍冬把药煎好,让庞辉服下才行。” 几人就点点头,表神都有些紧张。 杜雅汐将木棍递到了庞辉手里,“待会你痛着这木棍,忍着点,我也不知道麻沸汤对你起不起作用?”她得用手术刀把他脚上已经腐烂的肉刮掉切除,还得把已经把脓血放出来。不用说,这也将是钻心的痛,如果麻沸汤对庞辉无作用的话,那他不一定能忍得下去。 庞辉接过木棍,看了一眼她手中银晃晃的手术刀,瞳孔骤缩,然后昂首看着她,道:“没事!我能忍!” 浅浅颔首,杜雅汐就开始检查自己包袱里的工具,拿出要用的药粉和用开水煮过曝晒过的白棉布。庞婆子这一下就明白了杜雅汐让钱妈妈带走小青萝的用意,想必等一下治起来,一定很骇人吧? 大伙又等了许久,等忍冬端来麻沸汤,杜雅汐已经把一切要准备的东西都已经备好了。 “把它喝下去。” 庞辉接着陶碗,眉头也不皱一下,一口接一口的喝下麻沸汤,大伙都紧张的看着他,杜雅汐就让他躺到床上去。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就在众人都忍不住想要开口问杜雅汐时,杜雅汐就拿银针刺了一下庞辉的腿,轻问:“痛吗?” 庞辉摇摇头,杜雅汐就松了一口气。 幸好,麻沸汤在他身上是起作用的。 怕避免出现意外,杜雅汐还是让庞辉咬着木棍,自己则带上皮质的手套,拿着手术刀,就开始去除腐烂的肉,庞婆子紧张的搓着手,目不转睛的看着杜雅汐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剔除烂肉,挤出脓血。 忍冬和紫苏则帮忙打下手,不时的递上药粉或是布块。 半个时辰后,杜雅汐在丽婶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身子不由的晃了几下,险些摔倒,把众人都给吓坏了。杜雅汐站稳的身子,冲着众人微微笑道:“别紧张张,我只是蹲久了,脚有点发麻。” 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躺在床上还不能动的庞辉,满脸感激的道谢:“谢谢少夫人。” “不用谢我!如果不是看到你娘和小青萝的份上,老实说,我不愿出手救你这么一个男人。不过,你幸好也不算无药可救,到底还是有点男子气概,被我痛骂一顿之后,你就醒悟了过来。如果你当真一心求死,我不可能出手救你。” 杜雅汐看着脸色涨红,一脸愧疚的庞辉,又道:“好好养伤,所需的药材我会跟药堂打招呼,你们去那里取便是。” 闻言,庞婆子扑嗵一声跪了下来,丽婶瞧着杜雅汐的示意就上前去扶她,“庞婆子,少夫人不喜身边的人动辄就下跪磕头,你还是快点起来吧。”庞婆子就抬头看向杜雅汐,见她点头,便站了起来。 “谢谢少夫人,少夫人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杜雅汐摆摆手,脱下手套,又在忍冬端来的盆里净了手,“好好的看着他把伤养好,把小青萝照顾好就行了。” 待紫苏收拾好东西,钱妈妈就牵着小青萝回来了,旁边还多了两个人,姚宸之和胡荽。 丽婶惊讶的叫了一声,“少爷,你怎么过来了?”然后,她就若有所悟的看了一眼杜雅汐,嘴角露出了笑意,什么都明白了。原来,少爷是放心不下少夫人,让胡荽陪着过来了。 杜雅汐朝他看了过去,见他一身雪白的站在这矮屋子里,显得有些怪怪的,便将收好的包袱交到了紫苏的手里,朝他走了过去,“你怎么过来了?” 庞婆子回过神来,连忙上前福了福身子,“少爷,这…这地方……” 见她一脸尴尬,杜雅汐就牵着姚宸之的手,扭头对一旁的庞婆子,道:“你照顾好他吧,我们先回去了。” 胡荽的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钱妈妈就让他放到了房间的一角,笑眯眯的对庞婆子,道:“来这之前,老夫人就有交待过,这些东西,你就收着吧。” 庞婆子又是不停感谢,知道自己家里的情况,也就没有留客人,而是牵着小青萝将杜雅汐他们送到巷子里,看着他们坐上马车离开,这才牵着小青萝回家。 坐在庞辉的房间里,庞婆子看着庞辉平静的睡容,目光不停闪烁。一旁,小青萝站着不动,时而看看睡着了的爹爹,时而看看愣愣发呆的祖母。突然,庞婆子扭头看着她,目露慈祥,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就问:“青萝,如果祖母送你进姚府少夫人的院子里,你可愿意?” 小青萝眨了眨眼,点点头。 “将来小少爷或是小小姐出生了,你要寸步不离的守着他。少夫人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你要切记住了。”庞婆子说着,目光渐渐迷离,思绪就回到了十七年前自己不小心碰见的那一幕上。 或许,她也该是时候说出真相了。 她暗暗的想着,待庞辉好了,她就找老夫人把当年自己看到的事情全都说出来。 自从徐子谦带着徐惜玉和徐宝玉搬了出去后,姚灵芝也没有以前那么意气风发了,杜雅汐知道,她是在忍,她是在等,等机会再掀风波,可是等机会把姚府牢牢的攥在手里。 杜雅汐时刻提防着她,把她的一举一动都放在眼里。 她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也一定都在姚灵芝的控制之下。 这些日子,她除了上百民巷的庞家,偶尔会约上杨夫人和苏夫人一起去聆风茶馆听书。杜雅汐并不想让姚灵芝知道自己的和空老头的关系,在杜雅汐看来,空老头和风尘既然是她的同门,那就是亲人,她不想让他们平静的生活起风波。 这天,趁着天气好,她又约了杨夫人和苏夫人上聆风茶馆。 三人坐在一桌,各自的丫环婆子们就坐在旁边一桌,一边听风尘讲一些各地趣事,一边喝茶,一边与友人聊天,在这阳光普照的冬日里,倒也是一件很怡情的事。 期间,杜雅汐站了起来,朝丽婶招招手。 苏夫人就望着她的肚子,道:“我以前怀我家那小子时,也是这样。那时,我连水都不敢多喝。” 杨夫人就笑着点点头。 杜雅汐就面露尴尬的道:“我这是懒人病。” 杨夫人和苏夫人就对视一眼,笑了。 “瞧着这肚子,看样子怀的是双子。” “那也不一定,雅汐自己是大夫,各方面都调养得好,个子长得快一点,也是正常。” 听着她们二人的话,已经抬步朝后院走去的杜雅汐就蹙了蹙眉,垂眸看了一眼自己隆起的肚子。唉,前面嫌他不长上,后面这速度倒是让她意外,怕是姚灵之不会轻易的相信,迟早得防着她啊。 杜雅汐轻叹了一口气,丽婶就在她耳边,轻道:“少夫人,孩子长得好,就好。旁人说什么,中听的咱就听着,不中听的咱一笑而过,不用放在心上。” 轻轻点头,杜雅汐和丽婶就来到了后院。 一如继往的,杜雅汐先去给宁三七上了香,然后和空老头坐下来谈事情。 “师伯,你可听说过无忧蛊?” 空老头皱紧了眉头,双眼微眯的看向杜雅汐,问道:“丫头,你问这个做什么?” 杜雅汐目露惊喜,急问道:“师伯知道?” “听说过。”空老头点点头,“这是一种邪恶的东西,与咱们的医术,就好比那黑与白,冰与火一样。” 邪恶? 念头闪过,杜雅汐也赞同这个说法,这种东西的确是邪恶。 见她兴味盎然,一脸的求知欲,空老头又道:“这东西叫无忧,也就是说中蛊者要做到无怖无忧,而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又岂有人真正能做到无怖无忧,心如清水?” “如果不能做到无怖无忧,那会怎样?”杜雅汐目露焦急。 “越是做不到,就越是助长蛊的活力。”空老头见她如此在意无忧蛊的事情,就问:“丫头,你身边是谁中了无忧蛊?” “宸之。”杜雅汐只觉自己的手脚发麻,全身的力量一下子就被抽空了。 无怖无忧,心如清水? 这就是要让中蛊者不动欲念,不动情根,不问世事。 试问这又有谁能做到呢? 念头一一从脑海里掠过,杜雅汐突然瞪大了眼睛,想明白了为何姚宸之的发作日期为提前?想起他与自己相处时,那副脸红的模样,想起新婚之夜,他的尴尬,想起那夜自己说给他纳妾,他的无端生气,想起那天在院子里,他突然抱紧了自己…… 他这是爱上自己了。 愁闷的心中掠过丝丝喜悦,但很快这喜悦就被忧虑给掩没了,心里剩下的就只是焦急和忧虑。 “姚宸之?”空老头显然也被吓了一大跳,这无忧蛊出自西部,这姚宸之又怎么会中蛊呢?他知道无忧蛊还有一个作用,那就是中蛊者并不会有生育能力,那丫头的肚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师伯,无忧蛊可有破解之处?”杜雅汐又问。 空老头神色复杂的看着杜雅汐,抬头瞥了一眼丽婶,丽婶心知他不想让自己在旁边,便福了福身子,退出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了杜雅汐和空老头,一时之间,房间里静悄悄的。 杜雅汐不喜欢明明有话说,却都不开口,弄得气氛怪怪的,于是,她抬眸看向空老头,问道:“师伯,你有什么要问的,你就问吧?” 空老头的眉头就蹙了蹙,沉吟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孩子是怎么回事?” “我就知道你想问这个。”杜雅汐笑了笑,道:“不是他的。”不顾空老头的错愕,杜雅汐又问:“师伯,为何无忧蛊无法可解?” “因为他不能生育。”空老头见她不愿意多说自己的事,便就不问她孩子的事情了。 不能生育? 难道这蛊还跟孩子有关系不成? 杜雅汐就皱起了眉头,目露疑惑。 空老头轻叹了一口气,道:“无忧蛊最邪恶的地方,不是中蛊者不能动情,而是那人不能生育。若想解开这蛊,要的是亲生子的肚脐血。”一个不能动情,不能生育的人,又何来亲生子? 这蛊分明就是一种夺人性命的慢性毒药。 杜雅汐呆呆的坐着不动,完全没有想过这无忧蛊竟是这般的邪恶。现在想想,她就更加的确定这下蛊的人不仅要姚宸之死,还要绝姚家之后,有了这个肯定,幕后之手就露了出来。 此人必定是姚灵芝。 当时杨夫人就说了,她是第一个发现姚宸之受伤的人,这事分明就是姚灵芝扮了一出掩耳盗铃之戏。 ------题外话------ 今天工作太忙,第二更少了一点。下一章讲姚景之大婚,雅汐要来个计中计,欢迎亲们给意见。( ) 103章 醉酒的姚宸之 杜雅汐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姚家的,整个脑袋都乱哄哄的,头重脚轻,她回到宸院,倒床就睡。 姚宸之看着急得上火,可看她睡得正香,也就没有拉着她问。 其实杜雅汐并没有睡着,而是不知道怎么办?所以干脆做一次鸵鸟,躺在床上认真的努力的整理情绪。 该怎么办呢? 耳边传来姚宸之的叹息声,她听着心里酸酸的,眼角就流下了两行清泪。无怖无忧啊,谁能做到?他那样对自己,分明就已经动了心,动了情,此刻也正为自己而叹息。 听着姚宸之轻手轻脚的出去了,杜雅汐终于睁开了眼睛,豆大的眼泪就簌簌的掉下来,她紧紧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咬出声来。在感觉到了他对自己的感情不仅仅只是友谊时,她也清楚的从自己的眼泪中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她喜欢上他了。 喜欢他的宠溺,喜欢他的善良,喜欢他的迁就,喜欢他的包容,喜欢他的一切一切…… 可是…… 她该怎么办? 她不能让他继续爱上自己,甚至要让他不再喜欢自己。可是动了情的心,能够说收回就收回吗? 不能! 如果这样的话,那他就既忧又怖了吧? 那无忧蛊只怕会长得更快。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忧。如果没有遇到自己,如果没有和自己假成亲,或许,他就可以离于爱,可是,世上的事情没有如果。 突然,肚子里的孩子动了一下,杜雅汐伸手抚上肚子,轻道:“孩子,娘不知道是什么缘份让我们成为母子,可是,你知道吗?此刻,我好希望你是我们的孩子。如果这样的话,那你爹就不用再受无忧蛊的苦了。” 杜雅汐自嘲的笑了笑,自己真是想太多了,怎么胡思乱想就想到那件此生都不愿想起的事情上去呢? 不能再这么想下去了,她拉着被子把自己蒙在了被子里。 姚宸之关上房门,丽婶和半夏她们就紧张的看向姚宸之,轻问:“少爷,少夫人怎么了?” “睡着了,没事。”姚宸之摆摆手,沉吟了一下,还是忍不住的问道:“丽婶,雅汐今天又和杨夫人、苏夫人上聆风茶馆了?” “是,几个人喝茶,聊天,倒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丽婶说着,顿了顿,又道:“少夫人和空掌柜单独聊了一会,我回避了一下,也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 细想之下,杜雅汐好像是从和空老头单独聊天之后,人就有些不一样了。 “你们在家里照顾少夫人,我出去一趟。”姚宸之听完,就一脸凝重的喊了胡荽和虎杖,三人一起出门。 半夏看着姚宸之行色匆匆的样子,就问:“丽婶,少爷这是要去哪里?” “聆风茶馆。”丽婶看着他的背影,弯唇笑了笑。 少爷可真的是将少夫人放在心尖上疼着,想着,她回着看了一眼房门紧闭的主屋,不禁在想,在她回避之后,空老头到底和少夫人说了些什么? 杜雅汐迷迷糊糊的蒙头睡着了,姚宸之从聆风茶馆回来,撂开罗帐见床上突起了一个大包,他愣了一下,立刻小翼翼的将被子拉下,凑近一看见她脸颊还有清晰的泪痕,心立刻就抽痛了起来。 他痴痴的看着她,呆呆的坐在床沿上。 耳边不时的响起空老头的声音,“姚少爷,不是我不肯告诉你,而是雅汐交待不能告诉任何人,你还是回吧。” 他在聆风茶馆求了空老头许久,可他就是不肯透露和杜雅汐的交谈内容。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为何伤心到哭着睡着? 目光移到了她隆起的肚子上,姚宸之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难道是因为孩子?或是因为孩子的爹?这个孩子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何她总是绝口不提这个话题,看起来像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突然,他站了起来,骤步走向练武房。 胡荽随着他进了练武房,见他一脸沉重,便小心翼翼的替他取下披风,转身挂在屏风上。 姚宸之一声不吭,扎了马步就狠狠的朝木桩上打了过去,练武房里回响着他低吼声,一声声就像是在发泄什么不痛快的情绪。胡荽瞧着他不知疼痛的胡乱打了起来,生怕他伤了自己,便朝虎杖示了个眼色,两人上前,用力的拉住了他的手。 胡荽死死的抱住了姚宸之的手,心疼的喊道:“少爷,别打了。” 虎杖看着他手上的骨节处已经破了皮,溢出了血,不由的吼道:“少爷,你这些毫无章法的打是会伤了自己的。”少爷这是怎么了?去了一趟茶馆就一脸的沉重。 姚宸之冷眼扫了过去,胡荽和虎杖不禁一愣,相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惊喜。 少爷可以看见东西了? 两人双双移开视线,再朝姚宸之看去,却发现他的眸子和往常无异。 难道是出现幻觉了? 两人扭头又对视了一眼,胡荽就伸手在姚宸之的面前晃了晃,一颗火热的火冷却了下来。 少爷没好,他们一起出现幻觉了。 “放开!”姚宸之淡淡的道。 “不放!”两人齐声应道,“少爷,你再打就会伤了自己,瞧瞧你的手指都破皮了。” “少爷,你要是真想打,就跟我过几招吧。”虎杖想到了折中的办法,打人总比打木桩要好,不会伤到自己。 胡荽一听就急了,瞪着虎杖,道:“不行!跟你打,那少爷还不得被你当成沙包打?” 虎杖勾唇一笑,瞥了他一眼,道:“那就跟你。” “我?”胡荽愣了一下,自己的武功不好,跟一起练武的少爷都有一定的差距,跟自己打少爷吃不了亏,可自己?会不会被少爷揍成猪头,他想到姚宸之打木桩的狠劲就缩了缩脖子。 虎杖瞧着他的样子,就淡淡的笑了,“少爷,胡荽说愿意和少爷比划几招。” 姚宸之抽回了自己的手,朝胡荽望去,“胡荽出招吧。” “呃?”胡荽哀怨的瞪了勾唇偷笑的虎杖一眼,见姚宸之已经扎好了马步,他只得硬着头皮上,“少爷,你可得手下留情。” “废话!你不担心少爷打伤你不成?”虎杖睃了他一眼,一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样子,看得胡荽咬牙切齿。 “啊——”姚宸之长喝一声,一个拳头就朝胡荽身上砸去,胡荽狼狈的闪开,正欲出手格住他的攻势,姚宸之一个反勾拳就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他的肚子上。他的身子往后退了向步,险些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少爷,你来真的?” 姚宸之眉头一挑,一拳又招呼了过去,胡荽见状,连忙打起精神,认认真真的与姚宸之比试起来。 一个不敢出手,一个急需发泄,结果可想而知。 “不打了。”姚宸之收了拳,虎杖立刻取下披风给他,又跑出去让半夏她们准备热水给他沐浴。 虎杖扶着胡荽跟在姚宸之的身后,半夏看着胡荽的惨样,就惊呼出声:“胡荽,你这是怎么了?” 紫苏几个也瞧了过来,皆是一眼疑惑。 胡荽抚着红肿的嘴角,咧嘴一笑,却不料嘴角一扯就生痛,立刻就呲牙咧齿的倒吸了一口冷气,狼狈的摆手。 虎杖就瞥了他一眼,道:“技不如人的后果。” “你?”胡荽不服气,一扯嘴角又痛得上窜下跳。姚宸之见自己出手过重把胡荽打伤了,心里过意不去,便道:“胡荽,你找配药坊找一下老何,让他给你开点药。” 年关已近,老何正在配药坊亲自监督学徒们配一些珍贵的补药,这些药材大多是大户人家用来送人的手礼,早早就下了单给药堂。每次逢年过节,配药坊都特别的忙。 “少爷,我不痛。”胡荽连忙摆手道。 姚宸之看着就轻叹了一口气,“让你去,你就去,哪来这么多的废话?”都伤成这样了?还叫没事? 唉,都怪自己出手没个轻重。 “胡荽,你这是怎么了?”杜雅汐从房里走了出来,看着狼狈的胡荽先是一愣,随即关切的问道。 胡荽拱拱手,道:“回少夫人的话,胡荽这是技不如人?” “技不如人?”杜雅汐疑惑,好好的什么技不如人?难道他是去跟人决斗了不成?她移目看向姚宸之,见他手指关节处皮破血流,就明白胡荽技不如人的意思是什么? “我房里有药,你拿去擦吧。”杜雅汐说着,就看向半夏她们,“提热水进来,少爷要沐浴。” “是,少夫人。” 各忙各事,大伙就散了。 胡荽拿着膏药就回去了,杜雅汐叮嘱虎杖一起回去,替他擦药,“虎杖,你先回去给他上药,待会再回来帮少爷沐浴。” “是,少夫人。” 众人走后,房间里就只剩下杜雅汐和姚宸之两个人,一度就陷入了沉默之中。 杜雅汐取来药,先是清洗他的伤口,又细细的上了药,看着他白皙的手上又红又肿,就道:“心里有不痛快的事情?” “没有!”姚宸之摇摇头,怕她不相信,又道:“只是和胡荽比试了一下,一下子没有收住手。” 见他不愿多说,杜雅汐也就不多问了。 “不要碰水。” “好!” “小心一点,现在天冷,伤口好得慢。” “知道了。” 杜雅汐听着他一问一答的,就不禁蹙起了眉头,细细的打量着他。 姚宸之就站了起来,“我去沐浴,一身的汗味。”说完,他就径自走向净房。 杜雅汐瞧着他的背影,就更加笃定他心里有事了。 喊了虎杖来服侍他沐浴,杜雅汐就领着紫苏去找胡荽,想要问问,她睡觉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姚宸之不痛快的事情?刚走到胡荽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半夏的声音。 “胡荽,你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被打得像个猪头似的?” “我和少爷比试了一番,我不能打少爷,又想让少爷发泄一下,当然就只能被打了。” “少爷不痛快?” “啊,你轻一点,痛死我了。” “痛死你活该,技不如人还好意思喊痛?” “你明知道我是故意挨打的。” “你就是不故意挨打,你也打不赢少爷,别以为我不知道。” “谁说的?”胡荽很不服气,接着又听到他恍然大悟的道:“一定是虎杖说的对不对?就知道他对你没安好心。” “你才没安好心。” “果然是他,我这就找他算账去。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打你的主意?” “干你什么事?” 杜雅汐听着半夏口是心非的娇嗔,不禁弯起了嘴角,这两个家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怎么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正想着,就听到胡荽气急败坏的声音,“怎么不干我的事?你明明就知道我对你……” “我不知道。” “你?” 杜雅汐就轻扯了一下愣愣发呆的紫苏,轻道:“走吧。” 紫苏弯唇一笑,点点头。 两人刚转身,房门就从里打开。 半夏和胡荽看着门口站着的两个人,双双傻眼了。半夏率先回过神来,俏脸一红,跺跺脚就跑了。胡荽窘迫的挠着脑袋,看着杜雅汐嘿嘿傻笑,轻唤了一声,“少夫人。”目光就不禁追随半夏而去。 见状,杜雅汐就笑道:“看来,我得找个合适的时候跟老夫人提提了。” 胡荽就红着脸笑了。 回去的路上,杜雅汐想想自己身边的四在丫环年纪相仿,如今半夏和胡荽成了一对,就想着哪个丫头会和虎杖凑一对?又想着其她的两个人,她又该到哪里给她们找合适的人? “紫苏,你们四个年纪都差不多吧?” “半夏和我同年,今年都十七岁了,忍冬和桑枝小我们一岁。”紫苏应道,脸色微红。 可能也猜到了杜雅汐这么问的原因了。 果然,杜雅汐就道:“都是大姑娘了,也该是时候给你们物色物色了。” 紫苏红着脸,回道:“少夫人,我们不嫁。我们要一直服侍你和少爷。” “傻丫头,尽说些傻话。哪个姑娘羡嫁?”杜雅汐扭头嗔了她一眼,见她脸红扑扑的,像是两个大苹果,便笑了笑,道:“将来如果遇到了喜欢的人,你就只管跟我说,我也好替你备一份嫁妆。” “少夫人,我们……” “你们不嫁!”杜雅汐就笑着替她接下了话,又道:“嫁,都要嫁,还都要嫁个如意郎君。这个世上没有哪个姑娘不想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 紫苏就壮着胆,问道:“就像少爷那样对少夫人的人吗?” “啊?”杜雅汐惊讶的看向紫苏,紫苏就一脸羡慕的道:“少爷对少夫人真的很好,我听老何说,少爷知道少夫人喜欢看医书,就让老何给你送去。知道少夫人怕冷,他就先上床把暖好的被子让给少夫人,为了保护少夫人,少爷还习武,还有……” 紫苏说着,看向撇下自己一个人走了的杜雅汐,喊道:“少夫人,路滑,你等等我。” 杜雅汐快步走向主屋,耳边一直回响着紫苏的话,嘴角微微的翘了起来。 她真笨! 她真的迟钝! 连紫苏她们都看得出来,她却一直以为两人之间就是纯洁的友谊,所有的关心也都是对盟友的维护。 脑海里响起,那夜在村祠堂里,他对着众人说,“就算是我亲眼看到的,只要她说不是,我就不会相信。” 下午躺在被窝里对自己感情的朦胧觉悟,在这一刻,她已是大彻大悟。 那不仅仅是喜欢,那是爱。 对!是爱!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爱上了他。 “宸之——”推开房门,里面空荡荡的,丽婶从小厨房里跑过来,看着杜雅汐,道:“刚刚表少爷来了,少爷和他一起出去了。” “好。”杜雅汐坐了下来,嘴角溢出甜甜的笑。 她不是悲观的人,既然彼此相爱,那她就一定要紧紧的抓住这个感情。 不是说,中了无忧蛊的人没有那能力吗?可她知道,他可以。或许,他们都搞错了,他中的不是无忧蛊。 想到这里,杜雅汐就觉得头顶的乌云全部被拨开,心里的沉闷一扫而空。 事在人为! 他们一定能够越过这道坎的。 就在杜雅汐正视了自己的感情,也开始计划该如何解开姚宸之体中所谓无忧蛊的秘密时,姚宸之和徐惜玉正坐在竹院的竹林里喝酒。 徐惜玉看着向来不沾酒的姚宸之主动邀他喝酒,好奇之余,又对他的身体有些担忧,“表哥,你今天怎么想着要喝酒?你上次卖的东西,可有送给表嫂?她看了是不是很高兴?” 姚宸之端起酒杯,一口闷下,“没送。” “为何不送?”徐惜玉蹙眉问道。 明明费尽心思的选了礼物,怎么就不送呢?又不是没有机会送? “送了只会徒增她的烦恼而已,既是如此,何必送呢?”姚宸之露出了一抹苦笑,他给自己添了酒,举起杯对着徐惜玉,道:“来,喝酒!今天咱们兄弟俩一定要痛快的喝一场。” 徐惜玉皱起了眉头,直觉姚宸之是有什么苦闷的心事。 “表哥,还是不要喝了,你的身体不能喝这么多酒。” 听着徐惜玉的劝言,姚宸之就生气的道:“别提我的身体,我这副破身子我自己知道。难道你还要我一辈子都不知道醉酒的滋味吗?人生苦短,我这么一个有了今天不一定有明天的人,你就迁就我一下吧。如果你实在不愿陪我,那你就回桃花胡同去吧。” “表哥?”听着姚宸之沮丧的话,徐惜玉不禁红了眼眶。 他知道姚宸之为了不想让老夫人担忧,一直乐观的面对一切,可是,人终究是人,对面一次一次的毒发时刻,任谁都会有心灰意冷的时候。如果是自己的话,自己估计早就崩溃了。 徐惜玉的眼眶酸酸涩涩的,他举起了杯子,强打起笑容,道:“表哥,今天表弟陪你。咱们兄弟俩一醉方休。” “好!谢谢你,惜玉。”姚宸之开心的举起了酒杯,两人就一边聊,一边喝了起来。 “惜玉,你做过对不起人的事情吗?”醉得两眼迷离的姚宸之,看向同样醉得快坐不稳的徐惜玉问道。 徐惜玉笑了笑,口齿不清的道:“人又不是圣贤,谁能没做过几件对不起人的事儿?” 姚宸之就点点头,连灌了三杯酒,轻声的道:“我也做过。” “表哥也做过?”徐惜玉一下子就清醒了不少,姚宸之在他的心里那可就是圣贤般的人物,说他有做过对不起人的事,他还真的是好奇。 姚宸之举起了酒杯,看着空荡荡的酒杯,就满脸歉意的道:“我在老君山上对不起一个黄裙姑娘。” “黄裙姑娘?”徐惜玉从凳子上摔了下来,他挣扎了几下也没有站起来,干脆就爬到了姚宸之身边,拉了他一下,姚宸之也从凳子上滑了下来。两人就靠坐在亭子边沿,相视一眼,嘿嘿而笑。 “表哥,你可真爱说笑,你怎么会对不起什么黄裙姑娘呢?” 姚宸之举手搭在了徐惜玉的肩膀上,“说了你也不相信,我自己都不相信。其实我也记不得了,可是,胡荽说,我把人家姑娘给那个了。” “那个?”徐惜玉惊讶。 “是啊,哈哈哈……”姚宸之点点头,突然笑了起来,“我真是畜生。重点是,我都不知道人家姑娘是谁?人在哪里?你说,像我这么浑蛋的人,雅汐又怎么可以会动心呢?重点是……” “重点是什么?”徐惜玉被他的话惊得酒气都跑了。 “重点是,我这个畜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对人家姑娘做了那样的事。可是,我和雅汐在一起后,我竟然把这事给忘记了……你说,我是不是一个畜生,一个大浑蛋?我有什么资格喜欢雅汐?” 姚宸之苦笑着,伸手摸了摸,就问:“酒呢?怎么没有酒了?惜玉,你拿酒来。” “表哥,你喝醉了,都说胡话了,咱们今天就喝到这里。”徐惜玉劝道。 “喝!你自己说要陪我喝的,你不许反悔!”姚宸之见他不去拿酒,便摇摇晃晃的要站起来,徐惜玉怕他磕碰受伤,便拉住了他,“我去拿。我今天决不食言,我陪你!不醉不休。” 他起身从桌上拿了酒,两人就并肩坐着,继续拼酒寻醉。 当杜雅汐带人寻到竹院时,姚宸之和徐惜玉两人已经醉倒躺在地上了。 胡荽见状,立刻焦急的解释:“少夫人,我以为少爷和表少爷在屋里呢,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的。我若是知道,我一定不会让少爷在冷风中喝酒。” 半夏就咬牙切齿的瞪了一眼胡荽。 虎杖一把抱起姚宸之,越过胡荽身边时,冷冷的丢下了一句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杜雅汐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徐惜玉,就让胡荽和他的侍从(黄柏)扶他去姚灵芝那里。竹院如今只留了一个打扫院子的婆子,让她照顾徐惜玉,怕是也顾不好,杜雅汐干脆就将他送到姚灵芝那里去。 胡荽满脸愧疚,直想抽自己几个耳光。 杜雅汐领着丽婶和半夏她们急步回了宸院,又让紫苏去告诉老夫人一声,让她老人家别担心。家里发生的事情,而她们刚刚为了寻姚宸之和徐惜玉又闹了动静,相信老夫人已经知道姚宸之在竹院买醉的事了。 宸院里,气氛凝重。 杜雅汐让人都散了,自己照顾姚宸之。 坐在床沿上,她看着大红枕上姚宸之白皙的脸上透着醉酒后的红晕,眉头不禁紧紧的皱了起来。她伸手替他掖好被子,又握住了他的手。不知是不是碰痛他手指上的伤口,还是他醉酒后不舒服,他的眉头皱了皱,低喃着,一脸的痛苦。 “宸之,你哪里不舒服了?” 他躺在床上皱眉,没有应她,像是听不见她的话。 杜雅汐就站了起来,打了水拧了棉布替他擦拭额头和脸。 姚宸之嘤咛了一声,翻了个身,朝里侧着。 杜雅汐看着他的背影,突觉有什么东西在他们之间划下了一扇无形的墙,将她们生生的隔在两边一样。 这是怎么了? 老夫人终是放心不下,还是赶了过来。她看着已经醉到不省人事的姚宸之,眉头微拧,携着杜雅汐的手走到外间坐了下来,直接问道:“丫头,宸之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祖母,我也不知道。”杜雅汐摇摇头,就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讲给了她听。 老夫人听着,就唤来丽婶,“丽娘,少爷在少夫人睡着时,自己去了聆风茶馆?” 丽婶就点点头,道:“去了,这事我还回了虎杖。” “唤胡荽过来,我有事要问问他。”老夫人听着,就觉得不管是杜雅汐,还是姚宸之,都是从聆风茶馆出来就有了情绪上的变化。不一会儿,胡荽就匆匆的从芝院赶了过来,一进门就跪了下去,“老夫人,少夫人,都是胡荽的错,是胡荽有看好少爷。” 老夫人冷眉轻皱,没啥耐心的道:“我找你来问话,不是问罪。你说说看,少爷去了聆风茶馆后,可发生了什么事情?” 胡荽想了想,就道:“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少爷就问那个空掌柜,少夫人跟他说了什么?他说,少夫人交待过不能告诉别人。然后,我们和少爷就回来了。”如此一说,胡荽就恍然大悟,用力一拍脑门,“少爷一定是没有听到答案,所以不高兴了,怪不得回来就在练武房拿木桩出气。” 老夫人挥挥手,道:“你们都出去,我有事要跟少夫人说。” “是,老夫人。”众人退下,并体贴的关上房门。 不待老夫人发问,杜雅汐就将自己的和空老头的交谈内容一五一十的告诉老夫人,末了,她轻叹了一口气,道:“我这般交待空师伯,只是不想让旁人知道,空师伯倒是真心的维护我,连宸之也不告诉。早知道会这样,我回来就告诉他了。” 老夫人笑着摇摇头,“这事你做得好。依我看,这事暂时不能让宸之知道。一个人不知道真相,或许还不会胡思乱想,若是知道了,反而会想得多。”老夫人握紧了杜雅汐的手,满目慈祥看着她,“丫头,如果将来孩子诞下后,你的身子也养好了,你愿意为姚家开枝散叶吗?” 杜雅汐明白老夫人的意思。 既然她和姚宸之是相爱的,那么,生儿育女也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羞赧的点头。 老夫人瞧着就欣慰的笑了。 她果然没有看错人。 “不管宸之中的是不是无忧蛊,目前,你的月份也大了。祖母让人把客房收拾一下,明天就让宸之搬过去住。”老夫人的一席话,让杜雅汐的脸火烧火燎起来。 “好,一切都按祖母说的办。” 老夫人笑着点头,领着钱妈妈就回去了。 …… 夜色降临,寒风潇潇,苏城环城河边的依水亭里,两个华衣女子一前一后的站着。 依水亭坐落在环城河的南岸,地处偏僻,夜晚却少有人来。 见到周海芬,姚灵芝心里就有一股火气在冒腾,她看着依水亭外波光粼粼的河面,道:“你可知道杜雅汐派了人监视我,以后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们还是先少见面的好,省得打草惊。” 话音一落,周海芬就一脸冷笑的转过身来,看着憔悴不少的姚灵芝,道:“憔悴了不少呢,难道你一个当家主母还怕了一个黄毛丫头不成?” 姚灵芝冷冷的哼了一声,“不是怕!是不想打草惊蛇。” ------题外话------ 今天周末加班,昨晚去看了【我的早更女友】,所以,更新来迟了。 还差2千字,明天更时补上。( ) 104章 徐子谦要和离 闻言,周海芬就笑了,笑声在冬夜里显得特别的冰冷,姚灵芝脸色骤变,指着周海芬就忿忿不平的道:“周海玲,你别以为现在成了大户人家的夫人就可以在我面前冷嘲热讽了,当年,如果不是我,你能活着离开姚府吗?” “你的意思是让我谢谢你吗?”周海芬弯唇一笑,可眸中的笑却是冰冷如刀的。 姚灵芝瞧着,心头一颤,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谢就不用了,咱们是什么关系?以后还是亲家呢,何必客气。海玲,我刚刚只是一时气话,你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说着,她上前两步,与周海芬并肩而站。 周海芬眼底掠过一丝鄙夷,淡淡的道:“以后,请叫我海芬或是亲家,周海玲已经死了,而我是周海芬。” “好好好,亲家,这样总行了吧?”姚灵芝就笑着接下了话,“眼下,我真是被那个下贱的丫头气得够呛,家里就没有一件省心的事儿。你跟怀远商量好了没有?准备什么时候迎宝玉进门?” “远儿和宝玉的婚事得往后推了。” “为什么?”姚灵芝心急,眉头高皱,“不是说年前就迎宝玉进门吗?怎么又要往后延?” 周海芬就奇怪的看着姚灵芝,姚灵芝被她的看得莫名其妙的,忍不住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不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 周海芬的眼底就掠过一丝趣味,看着姚灵芝,道:“徐子谦找了远儿,两人密谈了一个时辰,然后,就是这样的结果了。他是宝玉的亲爹,宝玉的婚事当然由他说了算。” 姚灵芝紧攥着拳头,咬着牙,道:“他竟敢坏我的事?” “我也是纳了闷了,难道我家远儿还不配不上宝玉不成?”周海芬怪声怪气的道:“我记得徐子谦以前不是唯你命是从吗?怎么现在也有男子气概了?” 姚灵芝被她的话给气炸了,明明以前就是自己府上一个下贱的丫环,现在却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扬,怪声怪气的嘲笑自己。 她努力的逼下胸口翻滚的怒气,重重的吁了一口气,道:“海芬,你也别笑话我了,时候也不早了,这外头冷,你有什么事儿就说吧。” 周海芬扭过头,看着姚灵芝,道:“你现在在姚府已经没有了地位,看老太婆也没有要把家交给你的意思。你又何必苦苦的撑着呢?自立门户,自己当家作主,岂不是更加舒坦?” “你什么意思?”姚灵芝从未想过要自立门户,她想要的始终是姚家。 “你这么聪明,难道还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周海芬转身看着河面,眸子泛着幽青的冷光,“你是徐家妇,徐家撑起来,这才是你的荣耀。你把姚家维护得再好,你也是嫁出去的女儿,说句不好听的,你就那泼出去的水。” “你?” “别你你我我的,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好生想想,想好了我再告诉你下一步该怎么做?”周海芬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姚灵芝喊住了她。 周海芬回头看着她,问道:“你这么快就想好了?” “不是。”姚灵芝摇摇头,“你们顾家的路数好,能不能帮我查一下杜雅汐的肚子是怎么回事?当年,你誓誓旦旦的说那就是无忧蛊,可为何他还能成亲生子?” 说起这事,周海芬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给你的绝对是无忧蛊,这么多年了,我怎么知道,他体内的蛊是不是起了变化?” “变化?”姚灵芝恨不得上前去掐周海芬,蠢货就是蠢货,怎么下了蛊还可以破解的呢?“你不是说除非亲生子的肚脐血才能救他吗?” 周海芬点点头。 “那为何他还能……”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杜雅汐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他是给你演了一出戏。”周海芬想了想,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解释一切。 无忧蛊是如何的阴毒,她是知道的。 “我就怀疑她的肚子,四个月大的肚子又怎么会这么大?可是,他们的确是同枕而眠,那天我可是都有看到的。难道?” “你被骗了。”周海芬言之笃笃。 闻言,姚灵芝一脸狰狞的骂道:“杜雅汐这个贱人,我饶不了她。” 周海芬瞥了她一眼,看着姚灵芝如何生气,她竟是幸灾乐祸的想笑,“你现在还不能轻举枉动,再过几天,姚景之不是要成亲了吗?你让族亲那边出手不就得了?” 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转,姚灵芝眼睛一亮,笑道:“还是你聪明,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没事了?” “不,还有一件事。”姚灵芝想起了徐惜玉醉后说的话,又不禁皱起了眉头,她直直的看向周海芬,道:“我听惜玉醉后说了一件事情,这事你得帮我查查。” “什么事?” “好像说姚宸之在老君山上对不起一个姑娘,你让人查查,也许这事对咱们有帮助。”姚灵芝直觉这事不简单,但提出让周海芬派人调查一番。 现在她自己能不出面的,她都不想出面,不想引起杜雅汐那边的猜疑。 “好!这事我记住了。”周海芬点点头,转身就离开。 候在依水亭外十米远的丫环婆子们见她出来,立刻就拥了上来。突然,周海芬顿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姚灵芝笑了笑,道:“如果我是你,我就会紧抓住那个对自己死心塌地的夫君。一旦松手了,也许夫君都不是你的了。” 说完,她笑了几声,就离开了。 姚灵芝瞪着她嚣张的背影,直到看不到时,她才怒骂一句,“贱人,别以为穿上凤袍就是真凤凰了,在我眼里,她就是一个贱婢。” 李妈妈和辛夷、草果从外面跑了进来,听着她骂人,大气也不敢出的站在一旁,就怕会引来无枉之灾。 白薇被烫伤了,脸还没有好呢。 她们可不敢拿自己的脸来开玩笑,最近姚灵芝的脾气一日比一日差,芝院里的人每天都是提心吊胆的侍候。 姚灵芝回味了一下周海芬的话,突然瞪大了眼睛,火急火燎的道:“走,去桃花胡同。” 众人听着她说去桃花胡同,不禁面面相觑,却不敢出声,只得紧紧的随在她的身后。 桃花胡同,早在姚灵芝和徐子谦订下亲后,姚老夫人就给他们备了一所三进三出的房子,从修建到置物,全都是姚老夫人亲力亲为的。 当年姚老夫人为了让姚灵芝住得舒心,就把徐府的院子修得与姚府神似,还特意修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芝院。 可见姚老夫人对姚灵芝是真的用心来疼爱。 只是,姚灵芝志在姚家,成亲后,也并不愿意搬到徐府来住。 可以说,她这还是第三次去徐府。成亲前去看了一次新房,成亲后,徐子谦的老母亲从乡下过来,她去过一次,现在就是第三次了。 徐府,芝院,西厢房。 屋里灯火通明,白芷苍白着脸斜斜的靠在桃花迎枕上,脸上还挂着两行清泪,灯光下,她脸的泪珠晶莹剔透。 徐子谦看着软弱如柳的白芷,见她乌溜溜的大眼睛里盛着一个完整的自己,像是她的世界就只有自己。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徐子谦心神荡漾,只觉心怦怦直跳,一向成熟稳重的自己瞬时就变成了一个毛小子。 他很享受这种被女子视为天,视为唯一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自信起来,第一次觉得自己也可以撑起一片天。 白芷见徐子谦愣愣的看着自己,眸底柔情荡漾,不禁羞红了脸,垂眸轻道:“老爷,你回屋去吧,白芷没事了。” “没事,为何要一个人偷偷的哭?”徐子谦的声音很温柔,听着白芷心底一阵酥麻。她是姚灵芝身边贴身侍候的人,有时难免会遇到他们夫妻你侬我侬的恩爱场景。看着徐子谦对姚灵芝百依百顺,她心里也希望有个人像徐子谦疼姚灵芝那样疼自己。 久而久之,她心里就落下了徐子谦的影子。 她敢想,却不敢有所行动,毕竟姚灵芝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 直到这次差点被撵出姚府,无计可施,她才让白薇去徐子谦要经过的假山后哭泣,因为她了解徐子谦,知道他一定不会作视不管。 “老爷,白芷真的没事。”白芷红着眼眶摇摇头。 她越说没事,徐子谦就越是不相信。 冲动之下,他握紧了她的手,问道:“有什么事你尽管跟我说,我替你作主。” 白芷那豆大的眼泪就落了下来,一颗一颗就滴在了徐子谦的手背上,让徐子谦心疼不已。 白芷哭诉:“你爹送了信过来,说是让我出府嫁人。” “嫁人?”徐子谦一愣,心里莫名的有些不是滋味,但他还是说了一句,“嫁人也好,你的年纪也不小了。等你伤养好了,你想走就走。” “我不嫁!”白芷哭着摇头。 徐子谦心中一喜,面上却是很平静,“怎么又不嫁了?” “我有心上人了。”白芷红着脸,媚眼含丝的望着徐子谦。 心神一震,徐子谦看着她,竟有些结巴起来,“你有心上人了?那人是谁?”不知为何,此刻他的心怦怦直跳。 既期待又害怕这个答案。 “你。”白芷是豁出去了,反手握紧了徐子谦的手,红着脸,道:“老爷,白芷知道自己不该枉想,可是,白芷觉得老爷正直、善良,人又长得儒雅俊逸,心就不受控制的喜欢上老爷了。” 说着,她不禁着急了起来,“老爷,白芷知道自己是痴心枉想,老爷不用有压力,白芷喜欢老爷是白芷的事情,老爷可以不用理会。我……” “噗……”徐子谦笑了。 白芷怔怔的看着他,觉得他的笑容真迷人。 突然,她凑了过去,在徐子谦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脸如红霞不知所措的垂首坐着。 徐子谦看着就不禁心动,伸手抬起白芷的下巴,瞧着她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心火一热,探身过去缓缓覆上了那两朵待他采撷花瓣。 白芷半推半就,两人很快抱成一团。 徐子谦只觉自己全身热血沸腾,年轻的感觉一下子就涌了上来,他脑海里除了疼爱眼前的女子之外,再没有其他的想法。 他的手从她的衣领伸了进去,柔滑紧致的年轻肌肤刺激着他全身的神经,那些躁动的分子像是瞬间苏醒。 只是用手感受已经满足不了他了,他抱着她倒在了床上,在她身上留恋忘返。 砰的一声,房门被人从外踹开,床上紧紧交缠的两个人一愣,回头一看,双双大吃一惊。 “啊——”白芷尖叫一声。 徐子谦伸手一拉被子,将她搂进了怀里,紧紧的护在身后。 她柔滑的肌肤,凹凸有致的身子紧挨着他,徐子谦不禁有些意乱情迷起来。姚灵芝看着床上不着片缕的两个人,双目赤红,不管不顾的冲了上去。 “徐子谦,你这个良心被狗吃了东西,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姚灵芝一边骂一边去扯被子,徐子谦和白芷紧紧的拉着另一边。 感觉到身后的白芷微微的颤抖了起来,徐子谦就仰起头,看着发了疯似的姚灵芝,道:“你给我出去。” “你说什么?”姚灵芝简直就是不敢相信,徐子谦居然让她出去。 在他做下了这些恶心的事情之后? 他到底还是不是人? 难道要让她出去,他们再继续吗? 姚灵芝岂是能吃这种亏的人,她突然扑到了床上,动手就扯住了白芷的头发,一边扯一边骂道:“白芷,这个贱人,你居然敢勾引我的男人?” 白芷吃痛,嘤嘤直哭。 “夫人,你就饶了白芷吧。白芷以后一定会好好侍候老爷和夫人的,白芷是真心喜欢老爷的。求夫人给白芷一个机会,白芷只要能在老爷和夫人身边照顾就行了。” 听着白芷如此不要脸的要求,姚灵芝气得咬牙切齿,甩手就要给白芷一耳光,可举在半空中的手却被徐子谦给紧紧的锢住了。 “徐子谦,你放手!” “灵芝,你够了,你先出去,待会我再跟你说。”徐子谦不想夫妻间弄得难堪难收场,他打算跟姚灵芝说说,收了白芷。 在他看来,男人三妻四妾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他一直对姚灵芝千依百顺,没有了自己的生活,现在,白芷勾起了他的沉睡的心,他的大男人主义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不想辜负白芷。 “有什么现在就说,徐子谦我告诉你,我不会放过这个贱人的。”姚灵芝说着,狠狠的瞪了一眼白芷,见自己的手抽不回来,她便抬脚就往白芷身上踢去。 “啊——”白芷一声惨叫。 徐子谦就翻开姚灵芝的手,翻了个身将白芷护在了身下。见状,姚灵芝仅有的理智都消失不殆了,她一把扯开被子,露出了两具白白的身子。 李妈妈和草果还有闻声而来的下人们只看了一眼,就纷纷移开了视线,面红耳赤。 白芷啊啊大叫,徐子谦伸脚就把姚灵芝踹下了床,拉过被子又将两个人包了起来。他怒瞪着门口站着的下人,喝道:“出去,全给我滚出去。” 众人一听,连忙退了出来。 李妈妈和草果、辛夷不敢走,连忙上前将姚灵芝扶了起来。 “夫人,你怎么样了?” 姚灵芝大怒,指着床上相拥一被的男女,吼道:“给我把白芷那个贱人拉下床来,我今天绝对饶不了她。” “谁敢?”徐子谦也来了脾气,冷声一喝,李妈妈等人就不敢再上前一步。 “全给我滚出去。” 姚灵芝一瞪,一喝:“谁敢?” 本已挪步的三个人又停了下来,满头满脸的冷汗,心里头也把白芷给恨上了。 她什么人不好勾引,为什么偏偏要寻夫人的不痛快,这是不找死吗?就算夫人现在被逼让了步,难道她以后就有好日子过了吗? 为奴为妾,一样的下场,一样都是主子的下人。 姚灵芝手指着徐子谦,一字一句的问道:“有她就没我,你自己选。” “灵芝,你就不能有容人之量吗?哪个男人不是妻妾成群的?我一心一意的对你快二十年了,你还不满足?” 徐子谦苦心婆心的劝姚灵芝。 哪想到,姚灵芝听着竟是火冒三丈,指着他就是一顿好骂:“你这也叫对我一心一意?你若是对我一心一意,你会找我院子里的丫环下手?” 说着,见徐子谦面露愧疚,姚灵芝又道:“有她就没我,你选。” “我不选,你也别逼着我选。”徐子谦搂紧了身下如雨中花儿颤抖的人儿,狠下心肠,道:“你问一下你自己,为人妻是你这样做的吗?你一不侍奉公婆,二不准夫君纳妾,三不回夫门,四不敬夫,五不从夫,六不……” “够了。”姚灵芝一声喝下,“你的意思就是选她了?” 徐子谦就不说话了。 他对姚灵芝是有夫妻之情的,说放手就放手,他做不到。但是,白芷他也不愿放手。 他觉得,如果他放开了白芷,白芷没有他,就会死。 可姚灵芝不一样,姚灵芝没有他或许可以活得更精彩,甚至更得意。 他的沉默让姚灵芝的理智一度再消失,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不愿相信,徐子谦居然对她有了二心。 目光轻转,她抱起檀木圆凳就朝床前跑去,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她手中的板凳就狠狠的朝徐子谦砸去。 “你这个负心汉,你去死。” 砰的一声,圆凳砸了下去。 “白芷——”徐子谦惊恐的声音也随之传了出来,姚灵芝看着鲜血从白芷的头上冒了出来,一时之间,竟是愣住了。 李妈妈等人都吓坏了,两脚发麻,站着一动不动。 徐子谦翻下床,胡乱套上衣服就连被子一起裹着白芷,抱着她就往外跑。 “老爷——” 姚灵芝愣愣的站着,两眼一黑,人就晕了过去。 这一夜,徐府鸡飞狗跳,彻夜灯火通明。 …… 第二天,一大早,老夫人就携着杜雅汐和刚从酒醉中醒来的姚宸之及徐惜玉赶到了桃花胡同,看着趟在床上一脸颓丧的姚灵芝,老夫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灵芝,你这是怎么了?” 姚灵芝趟着不动,两眼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瞪着床顶。床前服侍了一个晚上的徐宝玉就嘤嘤的哭了起来,朝老夫人福了福身子,“外祖母,此事,你得给我娘作主。我爹他竟然背着我娘跟……” 终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又有姚宸之和徐惜玉在场,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只是不停的拿着手绢抹眼泪。 徐惜玉扑到了床前,看着两眼如死鱼般死死瞪着床顶的姚灵芝,急声喊道:“娘,你怎么了?你出出声啊,你可不要吓儿子。” 听到徐惜玉的声音,姚灵芝的眼珠子终于动了一下,她扭头看向徐惜玉,着急的道:“惜玉,快去把你爹找回来,他被白芷那个狐狸精给迷惑住了。” 闻言,众人皆是大概的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杜雅汐瞧着,低下了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这样就痛苦了? 这哪及姚宸之所受之苦的一丁半点? 她要还她,远远不会只是这些。 杨夫人还真是料事如神,徐子谦的心理被她看得透透的。或许,这就是大户人家后院女子的悲哀,都有一颗算尽一切的心,都有一双看透一切的眼睛。 “娘,你是说我爹他跟白芷?”徐惜玉不敢相信,在他的眼里,爹娘一直是恩爱有加,妇唱夫随的。 怎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不可能!娘,你一定是误会我爹了。”徐惜玉摇摇头,拒绝相信这个事实。 姚灵芝见徐惜玉不相信,还对徐子谦如此信任,她又生气起来,“他做的事情又不是只有我看见,你若不信,你就问草果她们。” 草果和辛夷连忙垂下了脑袋,一脸绯红。 昨晚看到的那一幕就涌进了她们的脑海里。 徐惜玉带着探究的朝她们看了过去,见她们那副神色,终是相信了姚灵芝所说的话。他脚下无力的后退了几步,摇着头道:“我不相信。” “这是真的!”门口响起了徐子谦沙哑的声音,他两眼布满血丝,下巴胡渣纵生,很明显一夜都没有休息。 他只轻飘飘的瞥了一眼姚灵芝,带着歉意的看了看自己的一双儿女,然后就扑嗵一声的跪到了老夫人的面前:“岳母大人,子谦失言了。” 老夫人一惊,问道:“你怎么这么说?” 徐子谦就抬起头,看着老夫人,应道:“我今日回来是向师母禀一声,我要休妻。” “休妻?”众人皆惊。 徐惜玉一脸不敢置信,徐宝玉泪眼婆娑,而躺在床上病恹恹的姚灵芝也仿佛一下就打了鸡肉似的,猛的坐了起来,同样不敢置信的看向徐子谦。 他说什么? 他要休妻? 他竟要休妻? “子谦,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老夫人冷斥了一声,“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夫妻之间,要相互体谅,要多站在另一方的立场考虑问题。如今,你说你要休妻,你对得起你师父的托付吗?你对得我的寄望吗?你又对得起灵芝对你的情吗?孩子们呢?你这么做让他们情于何堪?” 老夫人一声一声的喝问,问得徐子谦垂下了脑袋。 杜雅汐看了一眼坐在床上怔怔看着徐子谦的姚灵芝,又看向内疚过后,一脸坚定的徐子谦。 看来,徐子谦是铁了心要休妻。 徐惜玉看着他一脸的坚定,突然就上前冲着他,语气中充满了受伤和哀求的道:“爹,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这么做可有顾及我和宝玉的感受?宝玉马上就要嫁人了,你难道要让她的婆家因此而瞧不起她吗?” 徐宝玉就伤心的拭泪,一双妙目还不时的瞥向姚宸之。 杜雅汐不禁摇头,对徐宝玉只能是无语。 她都这个时候了,还念念不忘姚宸之。 真是服了她。 徐子谦带着歉意的看了一眼徐宝玉,硬着头皮看向老夫人,道:“师母,今日我是铁了心要休妻。师母知道我的性子,我虽然平时软弱,但并不代表我就一点性子都没有。我好话已对灵芝说尽,可她不仅不听,还毫不留情的用凳子砸我。若不是白芷替我挡了,此刻昏迷不醒的人就是我了。” 老夫人就看向姚灵芝,见她咬紧了嘴唇不说话,便知道徐子谦说的全是事实。 “爹,你做下那样的事情,难道还不能让我娘生气?”徐宝玉不能谅解的看向徐子谦,她完全想象不出来,爹怎么会背着娘做那样的事情。 女人毕竟是女人,立场都是一样的,都不能忍受男子的变心。 “她生气可以,我能理解。可是,她不能什么不听就动手啊。这么多年来,我没有对她的任何决定表示过异议,我已经习惯了她高高在上的指挥我,我已经习惯了仰视她,我甚至已经习惯了她看不起我的家人,不服侍我的爹娘。可是,我就不能有点自己的人生吗?” 众人不语。 杜雅汐却是对徐子谦和姚灵芝,没有一点同情之心。 一个男人要出轨,总会找出无数个妻子的不好,也会总结出无数个有利于自己的理由。 从现在看来,徐子谦很有渣男的潜质。 歪锅配烂盖,他们倒是很配的一对。 姚灵芝终是忍不住了,冲着徐子谦,吼道:“你以前不是很习惯吗?你以前不是很享受吗?你现在说这些分明就是借口,你甭想给自己找理由,你抛妻弃子,这是铁定的事实。” “我抛妻弃子也是被你逼的,如果你够好,如果你没从头到尾就看不到我们徐家,如果你稍微尽一点徐家媳妇的责任,你认为,我还是抛妻弃子吗?” 徐子谦不甘示弱,立刻就反驳。 老夫人厉眼扫过这一对反目为仇的夫妻,又心疼看了一眼自己的外孙们。她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杜雅汐立刻上前扶住了她。 老夫人睁开眼,扭头看着她,欣慰的点点头。 “够了!你们还嫌不够丢人吗?”老夫人一声冷喝,两个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的人就停了下来,相互瞪了一眼,就移目不再看对方。 老夫人看向徐子谦,意味深长的道:“子谦,我问你,如果我作主让你收了白芷,你还要休妻吗?” 徐子谦看了一眼姚灵芝,轻轻的摇摇头。 他虽然不满姚灵芝,但是十多年夫妻的感情,哪能是一朝就全部抹灭的? “我不愿意!”姚灵芝立刻拒绝。 老夫人就扭头看着她,道:“你是要拿惜玉和宝玉的婚事来赌气吗?灵芝,此事纵然子谦有千万个不对,但是,孩子们的幸福能不顾了吗?” 姚灵芝就不再说话了。 满脸的不服气,但她也真的无法反驳。 徐惜玉和徐宝玉都到了婚配的年纪,如果让外人知道他们有一个这样的家庭,那他们的婚事算是被毁了。 徐惜玉红着眼眶看了看徐子谦,又看了看姚灵芝。 徐宝玉则是一直垂首流泪,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到底是不会妥协的人,姚灵芝咬咬牙,瞪着徐子谦,道:“我不愿意!有白芷就没我,有我就没有白芷,两者只能选其一。” 姚灵芝的选择没有让杜雅汐意外,她知道姚灵芝是一个骄傲的人,能让她说出只选其一的话已是最底限。若想让她与她人分享丈夫,她是宁死也不干的。 一个逞强习惯的人,她不可能这样就服输。 听着姚灵芝的决定,杜雅汐不禁在想,她这算不算已经开始知己知彼了呢? 徐子谦听着,冷冷的甩袖,“那我们就和离。” “爹——”徐惜玉苦苦哀求的看着徐子谦,“能不能年后再议这事?你怎么也要等宝玉成亲再说啊。” 徐子谦就犹豫的站在那里。 徐惜玉的话让姚灵芝想起了周海芬的话,她一个骨碌从床上爬了下来,徐子谦被她的架势给吓了一大跳,差点就想撒腿就跑,那模样瞧得杜雅汐想笑又不敢笑。 到底是被欺压习惯的人,他的动作就反映了他的忌内。 一个如此忌内的人,敢说出休妻的话,相信也是鼓了很大的勇气,不得不说,白芷的苦肉计使得真好。 姚灵芝不会想过,自己身边的人居然能把自己的手段学会,还能用在自己的身上,用得这么成功。 “你…你想干嘛?” “我想干嘛?”姚灵芝一手插腰,一手指着徐子谦,骂道:“徐子谦,你自己不知自爱就行了,你为何要把宝玉的婚事延后?你说,你这么做到底是何居心?” 婚事延后? 众人面面相觑。 徐宝玉就抬起头看向姚宸之,眼睛一亮。 杜雅汐瞧着,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子谦,这是怎么回事?”老夫人的声音不觉就沉了下来,目光中带着失望的看向徐子谦。 徐子谦是姚老太爷选的女婿,如今他不愿信守当年的承诺,那就说明老太爷看错人了,对此,老夫人对他既失望又痛心。 这如果是老夫人年轻时的脾气,怕是要动手打徐子谦了,然后让姚灵芝别再要这样的男人。可是现在大人再怎样,她都可不看,徐惜玉和徐宝玉的婚事,这才是老夫人最关心的。 “此事是顾怀远说他去问了大师,他和宝玉不适合在今年成婚,说是于宝玉不利,所以,我们一合计就把婚期延到明年。”徐子谦解释。 他不敢看老夫人的眼睛,对于老夫人他还是很敬重的。 “这是借口,他当着那么多的人面那样对宝玉,他不尽快把宝玉迎娶进府,那宝玉指不定会被人说成什么模样。”姚灵芝上前,气势汹汹的指着徐子谦,骂道:“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你怎么就不跟我商量一下?” 徐子谦听她在这么多面前,骂自己是没用的东西,心火就被拱了出来。 “商量什么?你一心就想把宝玉嫁进顾家,你从来都不顾她的感受,跟你商量有用吗?你会同意吗?” “我不顾及她的感受,你现在做的这些恶心事情就顾及她的感受了吗?”姚灵芝立刻反驳。 徐子谦被哽,眼看着两个人又要进入口舌之战,徐宝玉捂脸哭着跑了出去,徐惜玉失望看着爹娘,道:“我恨你们,我没有你们这样的爹娘。”说完,他就追了出去。 面对儿子如此重的话,徐子谦和姚灵芝的战火就熄了。 老夫人就遣了屋里的小辈和下人,三个人在屋里谈话。 杜雅汐和姚宸之就移步到旁边的花厅里等老夫人,杜雅汐见他眉头紧皱,心想他是担心徐氏兄妹,就道:“你若是放心不下,就让胡荽领着你去看看吧。” 姚宸之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他的眼神怪怪的,让杜雅汐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是让他去看看情况,安抚一下徐氏兄妹,他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把我推出去吗?”姚宸之紧紧的看着她,然后自嘲的笑了笑,道:“呵呵!其实也不是推,我在你心里根本就不算什么,又何来推出去呢?我从来都你的范围之外。” 说完,他就站了起来,转身离开。 杜雅汐愣愣看着他的背影,一下子搞不懂他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 他对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昨天和空师伯的交谈内容,她还来不及对他说,他该不会是还在生自己有事不跟他说的气吧? 姚宸之一脸的冰冷,满目的悲伤,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在她的心里竟是这么的不重要?有话不跟他说也就算了,可刚刚胡荽问他,要搬些什么东西去客房,他才知道她不愿与他同房。 本早上醒来见她对自己照顾有加,他已经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作了,现在看来,他还是可悲。 还记得她当时为了徐宝玉而吃醋,现在她又让他去安慰徐宝玉,自己在她心里的位置就可想而知了。 胡荽扭头看了姚宸之一眼,问道:“少爷,我们要去哪里?” “去找惜玉。” “可少夫人这里就她一人,这里可是徐府。”胡荽有些不放心。 “丽婶她们会照顾她的。” 这天,也不知老夫人在房里跟徐子谦和姚灵芝说了什么,只知道徐子谦没有再提和离的事情,姚灵芝也没有再撕心揭底,两人都是恹恹的。 杜雅汐知道,这和离的事情,暂时是告一段落了。 宸院。 杜雅汐坐在临窗贵妃椅上翻看宁三七的医书,翻了几页,却发现自己完全看不进去,脑海里一直掠过姚宸之的脸。她干脆了放下书,抬头看向坐在暖炉旁做针线活的丽婶,道:“丽婶帮我去看看宸之回来了没有?是不是在练武房?” 丽婶将针线布匹放到了竹篮里,别具深意的看了一眼杜雅汐,笑着就出去了。不一会儿,她就回来了,“少夫人,少爷还没有从徐府回来。” “哦。”轻‘哦’了一声,杜雅汐重新拿起书,继续翻看。 可翻来翻去,她心里更乱,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我到院子里走走。” 这时,半夏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少夫人,这是门房送进来的。” 杜雅汐狐疑的打开,看着里面熟悉的字体,就对丽婶,道:“丽婶,我们出去一趟。” ------题外话------ 各位,周末愉快啊。 群么么哒。( ) 105章 被要挟 丽婶见她面色凝重,便急忙瞪了半夏一眼,半夏倏的就想起了上次在环山村,她也转交了一封信,结果却害得少夫人…… 她不敢再想下去,立刻追了上去。 “少夫人,我也陪你一起去。” 三人匆匆的出了姚府,赶着马车来到了聆风茶馆。平时座无虚坐的聆风茶馆,此刻却是大门虚掩,里面静悄悄的。 柳眉紧皱,杜雅汐抬头看了一眼斜斜挂在门上的门匾,心不由一颤,连忙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茶馆的大堂里,一片狼籍,桌椅被人砸成一堆堆的废木堆,平时风尘讲书的台也已经破烂不堪。 杜雅汐撂起裙摆就往后院跑去,一边跑一边喊:“师伯,风尘,你们在哪里?” 后院也是一片狼籍,花花草草早已被人连根拔起,看着这些,杜雅汐更是急得不得了。继续往摆着宁三七的牌位的房间跑去。 房间里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她上前把倒在地上的宁三七的牌位拿了起来,紧紧的抱在怀里。 丽婶看着她的模样就心疼,连忙对一旁的半夏,道:“半夏,你快去其他地方寻一寻,看看人到哪里去了?” “不用找了。”杜雅汐喊住了她们,站了起来拿着牌位就走。 丽婶和半夏面面相觑,见她离开紧跟了上去,生怕她有什么意外。 杜雅汐直接回松院,将空老头的信交到了老夫人的手里,老夫人展开一看,就问道:“丫头,你确定这是你师伯的笔迹吗?” “确定。” 老夫人就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她看向一旁的钱妈妈,道:“燕子,你拿着我的牌子去请苏大人来一趟。” “是,老夫人。”钱妈妈不敢有所停滞,取了老夫人的牌子就匆匆出去了。 “这字笔并不像是慌乱之中写下的,如果这真是空掌柜的笔迹,那一定是在他被人控制了之后,那人让他写的。”老夫人看着杜雅汐,说出自己的分析结果。 闻言,杜雅汐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先去了一趟聆风茶馆。可我空师伯和风尘在那里已经这么多年了,又是什么人要对他们下手呢?动机呢? 老夫人冷冷的笑了一声,道:“这事如果不是有人知道了他们来自百草谷,那就是因为你的关系。” “我?”杜雅汐有些想不明白了,她只是一个小人物,这些人犯得着在她身上费尽心思吗? 如果说是针对百草谷而来的,那还有可能。 毕竟百草谷如此神秘,珍贵的药草又多。 老夫人点点头,“就是你!有可能是为了打击姚家,要知道你现在肚子里怀的可是姚家的血脉。” “这明明就……” “他是。”老夫人握紧了杜雅汐冰冷的手,一字一句的道:“我选了你做姚家的当家主母,那么,你的一切我都接受。只要是你的,那就是姚家的。” 杜雅汐明白她指的是肚子里的孩子,可是,真的能这样吗?在古代嫡庶都分得那么清,地位都截然不同,更何况她肚子里的孩子,连自己都不知是谁的。 “祖母,谢谢你!” “不,应该是祖母谢谢你。”老夫人看着欣慰的笑了,“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们姚家连上次三七事件都度不过,如果不是你的出现,宸之不会像个正常人一样,可以爱……” 说起姚宸之,杜雅汐就想起他还在徐府,不知他现在回来了没有?便让半夏回宸院去看看,如果他回来了,就告诉他,自己在老夫人这里。 半夏回禀,他还没有回来。 杜雅汐怕他又像昨天那样喝醉酒,便让人去徐府看看。 祖孙二人在等苏大人的同时,又对聆风茶馆的事情一一的分析。杜雅汐手里拿着那封信,左看右看,突然想起了文字游戏,便就差人拿了笔纸过来,一一的找规律,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玄机。 这是空老头给她留下唯一的东西,她只能从这里去找突破口。 红意不可给。 一一试过之后,也就剩每间隔三个字的字组成了一句还较通顺的话。杜雅汐看着手中的纸,念头一一闪过。 这时,有下人匆匆进来,交了一封信给老夫人。 杜雅汐放下手中的纸,探首过去和老夫人一起阅读信中的内容,只见信的字迹已换了一个人,不再是空老头潦草的字体。 “不可告官,不可声张,准备好百草谷的钥匙,等我通知你们。” 杜雅汐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百草谷的钥匙是什么东西?她怎么可能有这东西呢?不过,对方的目标倒是明确了,证明他们是冲着百草谷而来的。 眸子轻转,眼角余光就睃到了那张自己写了字的纸上。 红意不可给。 红意? 红玉。 对了,就是红玉。难道那个红玉镯子和红玉凤头钗就是百草谷的钥匙? “祖母,难道是师父留给我的那些东西?” 老夫人就皱起了眉头,沉吟了一会儿,就道:“把那些东西收好,不管是不是那两样的东西,我们都不能给人。” “祖母,这事我有尺寸,无论如何都不会给出去的。”杜雅汐点点头,又问:“祖母可有手艺足以以假乱真的玉匠?我猜那人一定不知道真正的钥匙是什么,我们就弄一把玉钥匙,唬弄一下他。” “好!这事我让人去办。” 正聊着,下人来禀,苏大人来了。 老夫人就携着杜雅汐去迎苏大人进来,老夫人朝苏大人拱拱手,道:“辛苦大人了。” “见过苏大人。”杜雅汐朝倔盈盈一礼。 苏大人回了老夫人一礼,然后笑着对杜雅汐,道:“小姨妹不用多礼,往后私下直接唤我姐夫就好。” “是,姐夫。”杜雅汐从善如流,笑着又朝他福了福身子。 “行啦!行啦!外头天冷,进去再说。”老夫人笑道。 几人进了大厅,就有丫环们端来新沏的茶。 “大人请喝茶。”老夫人伸手做了个请势,然后自己也端起茶轻呷了一口,一派大家主母的架势。 苏大人应了一声,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就看向老夫人,问道:“不知老夫人有请所为何事?” 老夫人看了一眼杜雅汐,杜雅汐立刻会意,就看向苏大人,道:“姐夫,今天是小妹有事需要姐夫帮忙。” “哦?”苏大人就看向杜雅汐,问道:“小姨妹有事尽管说,只要是姐夫能帮上的忙,姐夫一定尽力为之。” 杜雅汐就起身,朝他福了福身子,谢道:“多谢姐夫。” “别别别,小姨妹的身子不便,咱们又都是自家人,别总是如此客气。”苏大人摆摆手,调和气氛的道:“你大姐若是知道我在你面前这般摆架子,怕是又饶不了我的耳朵了。” 闻言,杜雅汐就捂唇轻笑。 心想几次相处下来,这个苏大人倒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好男人。 老夫人也是一脸的笑意盎然。 杜雅汐笑着点头,重新坐下,便将聆风茶馆的事情避重就轻的说了,她只说了空老头是自己的师伯,却没有说出百草谷的事情。 “刚刚对方又送来信,说是不可报官,等他的通知。” 苏大人就皱起了眉头,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旁边的桌面,半晌,他才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杜雅汐,道:“此事官府绝对不能不理,不过,这理也不能让对方察觉。要不这样吧,我派些人来帮你,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一定不用客气。” 他的意思也就是杜雅汐的意思,她便点点头。 “如此就麻烦姐夫了。” 苏大人摆摆手,笑道:“这本就是官府的职责,何需多谢?” 正说着,又有下人送来信。 杜雅汐直接拆开,只见上面只写了几个大字,“你们食言报官了,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她将信递给一旁的半夏,半夏立刻就拿去给苏大人,苏大人看了纸条的内容后,勃然大怒,用力一拍桌面,茶盏里茶水就溢了出来,杯盖在上面哐哐作响。 “哼——,一些见不得光的小贼子,他们倒是监视起本官来了。” 苏大人刚到姚府不久,就收到这样的纸条,很明显那人将姚府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杜雅汐就想起现代的警匪较量,这样的戏码再正常不过了。 她看向苏大人,劝道:“姐夫也别为这些小贼子生气,他们也就这些伎俩,他们不让我们报官,很明显就是知道我们和姐夫的关系,也忌讳姐夫的能力。” 听着她的话,苏大人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一些。 “那小姨妹的意见是?” 他觉得杜雅汐应该有了办法。 “一切都听他们的,姐夫可以派几个信得过的高手给我们,最好是一些有破案能力的官差,但一定要穿上我们姚府的家丁服。他们就暂住在姚府,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和他们一起商量,你就甩手不管,让对方认为我们是怕了他们。” 杜雅汐说着,见苏大人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就知他介意最后那句话,便又道:“我们给他们来一个计中计,表面上一切听他们的,实际上,一切都由我们来主导。一时收到信息,我们就不动声色的布置好防线,争取在双方见面时,把对方拿下。” 这么一说,苏大人的脸色立马就好看了,他点点头,就道:“嗯,我看这事也就只能这么办了。” “如此就辛苦苏大人安排了。”老夫人客气的拱拱手。 苏大人就站了起来,拱手道:“老夫人,我先回去安排,府上如果有事,就让人通知我。” “好。”老夫人和杜雅汐一起送苏大人出府,在大门口时,杜雅汐还特别的环顾了四周一圈,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她满腹疑问的送老夫人回松院,见老夫人一脸疲色,她就服侍她睡下,自己回了宸院。 这天,一直到天黑,姚宸之都没有回来,杜雅汐也不好总是差人去问,不好在外人面前掉了姚宸之的面子。 “少夫人,少爷回来了。”紫苏眼神闪烁的来禀。 杜雅汐朝房门口看去,见空荡荡的,应问:“少爷人呢?” “少爷,他…他又喝醉了。”紫苏小心的看了一眼杜雅汐的脸色,又道:“胡荽和虎杖扶着他回客房去了。” “走,我去看看。”杜雅汐站起来就往客房走去,进门就一股酒气扑鼻而来,杜雅汐皱了皱眉头,抬步走到了床前。 胡荽和虎杖正在替姚宸之换衣服,见她进来,立刻低低的唤了一声,“少夫人。” “在徐府和表少爷喝酒了?”杜雅汐探首看了一眼醉到不省人事的姚宸之,扭头看向胡荽,问道。 “是,我们拦不住。” “行了,你们都出去吧,这里有我就行。” 胡荽就摇摇头,道:“少夫人,还是让胡荽来吧。” “不用了,我来。”杜雅汐拧了棉布,坐在床沿替姚宸之擦脸。 丽婶就朝屋里的人挥了挥手,指向房门,大伙会意,鱼贯而出。 客房里静悄悄的,只有姚宸之不时的呢喃声,他的眉头紧皱,模糊中,自己伸手揉额角,似乎是头痛。 杜雅汐瞧着,就伸手过去,一下一下的替他按摩。 不知道是不是人舒服了许多,他也变得安静了。突然,他抓住了她的手,杜雅汐移眸看去,见他仍旧紧闭着双眼,就知道他并没有醒来。 “宸之,你先放手,我帮你按摩一下,你就会舒服多了。” 姚宸之的手紧了几分,拉着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脸,有些口齿不清的道:“雅汐,我不放手!我不想放开你的手。” 杜雅汐用另一只手拍拍他的手臂,道:“我不会离开!” 他的眉头骤然就舒展开了,手却没有松开,沉默了一会儿,又道:“雅汐,你不喜欢我是对的,我不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我知道,你不喜欢没有担当的男人,而我却就是那种人。” 他的话饱含着忧伤,杜雅汐听着,就不禁皱起了眉头,轻声安抚他,“你不是没有担当的人。” 姚宸之像是听得见她的话,立刻就驳道:“我是没有担当的人,雅汐,你不知道,我曾在老君山对一个黄衣姑娘做过禽兽不如的事情。” 说着,姚宸之的眼角就流出了两行眼泪。 杜雅汐听着他的话,脑门轰的一声响,脑子里就一片空白。 老君山? 黄衣姑娘? 禽兽不如的事情? 她的心怦怦直跳,看向姚宸之的目光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她压抑着心里的复杂的情绪,颤抖着声音,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房间里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杜雅汐朝他看了过去,只见姚宸之已经沉沉的睡着了,房间里只有他平稳的呼吸声。 她很想摇醒他,她很想问他,这事发生在什么时候?可是,她又害怕,莫名的害怕…… 她静静的坐了一会儿,放下罗帐,转身就出房门。 胡荽和虎杖都候在房门口,见她出来,不由一愣。杜雅汐就吩咐他们,照顾好姚宸之,自己一个人回房去了。 胡荽看着她的背影,疑惑的看着向虎杖,问道:“阿虎,少夫人不是说要亲自照顾少爷吗?现在是?” 虎杖摇摇头,同样是一脸疑惑。 刚刚杜雅汐的面色有些奇怪,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 “你去问问半夏,今天府上可是发生什么事了?我瞧着少夫人似乎有心事。”虎杖抬步走了进去,“你让半夏她们多注意点少夫人。” 胡荽点点头,转身就离开。 杜雅汐模模糊糊的回到了主屋,紫苏等人就围了上来,她轻轻的道:“紫苏,你们去帮我提热水进来,我要沐浴。” 她双手抱臂坐了下来,只觉全身发冷,一股冷气从脚底一直往上冒。 丽婶见状,连忙取了斗篷给她披上,关切的问道:“少夫人,你可是身子不舒服?” 杜雅汐摇摇头,目光呆滞。 丽婶瞧着她的样子,心里就更是着急了,她可从未见过这样的杜雅汐。她蹲到杜雅汐面前,伸手去握她的手,触手的冰冷把她给吓了一大跳,“少夫人,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她站了起来,着急的取来景泰蓝描花鎏金手炉,放到了杜雅汐的手里,焦急的道:“少夫人,你快抱着,暖暖手。你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千万不能着凉了。” 杜雅汐一声不响的坐着,丽婶见她连手炉都拿不稳,便伸手替她扶着,再将她手按在手炉上。 “少夫人,你可别怕丽婶,你心里有什么事,你就跟丽婶说。你可千万不能憋在心里,若是憋坏身子,可如何是好?” 杜雅汐敛回心神,看着丽婶摇摇头,道:“我没事!我只是担心我师伯和风尘。” 见她终于开口说话了,丽婶松了一口气,笑着安抚她,道:“少夫人放心,空掌柜和风尘一定好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再说了,对方要的是百草谷的钥匙,在还没有拿到钥匙前,空掌柜和风尘就不会有事。” 杜雅汐点点头。 不一会儿,紫苏她们就提来了热水,“少夫人,热水提来了。” 杜雅汐就站了起来,朝她们挥挥手,道:“你们都出去吧。” “是,少夫人。”大伙都知道她沐浴时,不喜有人在旁,所以都自觉的退了出来。丽婶还是有些不放心,就问:“少夫人,我来侍候你沐浴吧?现在天气冷,我可帮你洗头搓背。” 弯唇一笑,杜雅汐摇摇头,“不用!我一个人可以。”说完,她就径自拐进了屏风后,取了衣物,就进了净房。 耳边传来关门声,她再也撑不住了全身颤抖起来,双手哆嗦的褪下衣服,跨进了浴桶里。 热火袭来,可她却依旧冷得发抖,她紧紧的咬着嘴唇,整个人都沉入了水中。 脑中的画面一幅幅的掠过,第一次睁开眼时,一身的狼狈,全身的红紫,周身的疼痛,还有她沉入溪水中时,脑中前主的回忆…… 一幅幅的撞击着她的大脑,顿觉头都快要爆开了。突然,肚子里小家伙狠狠的踢了她一下,像是在抗议她的憋气。 她猛的睁开双眼,从水里钻出了脑袋。 伸手抚上肚子,她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头脑也清醒了一些。 “不会的,宝宝,不会的,对不对?”她轻声的问肚子里的孩子,然后又自问自答,“我就知道,不会的。你真乖,替娘解决了难题。” 她不停的自我安慰,努力的把刚刚那些吓人的信息给驱赶出脑海。 泡了热水澡,全身都舒服多了。杜雅汐直接就上了床,盖上冷冰冰的被子,杜雅汐不由的一愣,然后就无奈的笑了笑。 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东西。 几个月的时间,她就习惯了旁边有人睡着,习惯冬日里有人替她暖被子,习惯睡前替他按摩,习惯和他一起练字…… 杜雅汐翻来覆去,好久都睡不着。 好不容易睡着,她又沉入了噩梦中,她梦见自己背着竹篓去采药,看着天快要下雨了,她就跑到破庙去,却不料遇到了一个双目赤红,全身雪白的男子朝自己扑了过来,她一直跑一直跑,跑到大树下摔了一跤,结果他就压了上来…… “啊——”杜雅汐尖叫一声坐了起来。 房门立刻被人推开,丽婶和四个丫环紧张兮兮的跑了进来,撂开罗账,看着一脸苍白,满脸是汗的她,问道:“少夫人,你怎么了?” 丽婶坐到了床沿上,抽出手绢拭去她脸上的汗水,关切的问道:“少夫人,你做恶梦了吧?” 杜雅汐点点头。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梦中的场景有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怀疑,自己刚刚做的不是梦,而是被前主深埋的记忆。 难道前主就是那样失去贞洁的,那个人是谁?为何在梦中,她仍旧看不清他的面容,难道这是潜意识的不愿记起? 前世,在医术上,的确存在一种因为不美好的记忆而选择性失忆的病例,被陌生人在野外强了,的确不是美好的事情。 忍冬端来了热水,杜雅汐接过,几口就喝完了。 一连喝了好几杯水,杜雅汐才摆摆手。 “你们都回房去睡吧,外面冷,别在外头守着。我不会有事的。”她们真心的关怀,让她心里暖哄哄的。 丽婶不放心,站着不动。 其他人也一样,一动不动的站在床前看着她。 杜雅汐无奈的笑了笑,扫看了房间一圈,就道:“就算你们想在这里睡,可也没地啊?” 本是一句玩笑话,却没有想到她们不禁眼前一亮。 “我回屋去抱被子。” “我来打地铺。” “我今晚就睡这里了。” “我早就想跟少夫人睡一个房间了。” 杜雅汐看着她们一个个都兴奋得像什么似的,一时之间,竟是眼角湿润。这个时候,能有这么一群人真心的关心自己,这是一件幸福的事。 就像是冬日里的暖阳,将她心里的阴霾赶走。 不一会儿,几个丫环都抱着被铺回来,叽叽喳喳的打起了地铺,想到外面天寒地冻的,杜雅汐不禁心疼她们。 “你们还是回房去睡吧,地上冷,若是因为我把你们都冷坏了,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她拍拍自己身边的空床位,看向丽婶,道:“丽婶,你在我床上睡,让她们都回房去吧。” 半夏第一个就不同意,皱着眉跑到了床前,看着杜雅汐一本正经的道:“少夫人,你曾说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不能食言,你刚刚可是答应了的。” 紫苏几个也是当听不见的继续铺床,不一会儿,她们就四脚朝天的躺在地铺上,舒服的呼了一口气,笑道:“还是少夫人房里舒服。” 丽婶就劝道:“让她们在这里睡吧,房里有大暖炉烤着,不会冷到哪里去的。” “少夫人别担心,如果夜里冷了,我就抱着紫苏睡呗。”半夏笑了起来。 紫苏皱了皱眉头,嫌恶的看着半夏,道:“我才不要你抱,你要抱着人睡,那就赶紧的让少夫人给你和胡荽把事给操办了。” 半夏的脸唰的就红了。 跺跺脚,瞧着一屋子直盯着她看的人,道:“你们干嘛,没事扯他干嘛啊。我才不要呢。” “真不要?”桑枝笑问。 忍冬掩唇轻笑,直点头。 半夏不愿被当出头鸟打,就拉忍冬下水,“忍冬,你也别笑我了,你还不如让少夫人给钱妈妈提个醒。早日让那钱明把你娶回去得了,省得天天惦记着。” 众人就笑了起来。 杜雅汐这才想起,自己曾经想问问这事的,结果一忙倒是撂在一边给忘了。 她看着一屋子笑声涟涟的人,嘴角也不禁溢出了笑容。 “你们谁有心上人的都可以跟我说,我找着机会就跟老夫人提,保证不会留你们做老姑娘的。” 紫苏摇摇头,一脸严肃的看向杜雅汐,道:“少夫人,紫苏不嫁,紫苏一辈子都服侍少爷和少夫人。” 桑枝也附合,“我跟紫苏姐一样,不嫁人。” 丽婶就笑道:“都是好姑娘,可是,你们不嫁,少夫人心里也不舒服。现在不嫁,将来有合适的人还是要嫁的,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还是要有一个自己的家。” 这是她的心里话,她相信,杜雅汐也一定是这样想的。 “对!丽婶说的没有错,现在你们得陪我,就是要嫁,我也得留留。”杜雅汐就笑着拍拍旁边的空位子,道:“丽婶,你过来睡吧。” “不用!我取了被子在椅子上睡就好,少爷的地方,我可不能睡。”丽婶笑了笑,接过紫苏递给她的被子,就在贵妃椅上睡下。 杜雅汐知道,多说无益,便也就不强求了。 这一夜,她上半夜噩梦纠缠,下半夜众人陪伴,温暖入睡。 翌日清晨,杜雅汐醒来时,摸摸一旁冰凉的空床位,愣了一下神就坐了起来,“丽婶,你在外面吗?” 房间里静悄悄的,她撂开罗帐一看,天已大亮,地上早已没有了地铺。她滑下床,穿了鞋子,丽婶就抱着烘暖的衣服走了进来。 “少夫人,你醒啦。”说着,她快步走了过来,服侍她穿好衣服。今天她取来的是紫色绣花冬裙,裙摆上的花绣得栩栩如生,一看就是出自丽婶的手笔,花蕊上还钉着莲米大的珍珠,走路时裙褶摆动间,仿佛她是踏着滴着晨露的鲜花而来。 坐在镜铜前,丽婶细细的帮她描眉,瞧着她的脸色不是很好,就扑了些香粉,头上还是随云髻,只是多了一只景泰蓝的蝴蝶兰发钗,平时的珠玉钗也换上了一支七彩宝石步摇。 这支步摇是老夫人送的,说是只传嫡长媳,代代相传,对于姚府来说,这是当家主母身份的意寓。 杜雅汐看着蹙了蹙眉,就道:“丽婶,换一支步摇吧。这支太贵重了,可别让我不小心弄丢了。” 丽婶笑看着镜中五官精致,眉目玲珑的杜雅汐,道:“这是老夫人特意交待的,今天是二房长孙成亲的日子,少夫人要出席,当然不能在人前丢了份。” 杜雅汐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今天是姚景之与巫丽子成亲的日子。 日子过得真快,竟已是腊月二十三了。 “少夫人,老夫人已经松院等你一起用早膳,一早,古村长就赶来了。” “古叔来了?” ------题外话------ 先更这么多,明天争取第二更,谢谢大家的支持。( ) 106章 他的讨好 杜雅汐站了起来,就从镜中看到姚宸之从外面走了进来,丽婶有心让他们夫妻俩独处一会,便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姚宸之今天穿了一件淡紫色,金银线绣吉祥暗纹的长袍,腰间坠着一块和田玉羊脂白玉雕葫芦形玉佩。杜雅汐的目光就定在了系玉佩的络子上面,她记得那是杜雅兰在他们成亲前,送给他们做成亲礼物的同心络子。 想不到,他会用来系玉佩。 再看看自己身的紫色冬裙,杜雅汐有点明白丽婶的用心良苦了。 只是,他不是不喜欢除了白色之外的颜色吗?当时那件木青色的袍子,他也就只在回门那天穿过一次。 看了一眼他略为苍白的脸,杜雅汐就道:“以后,别总是喝酒,对你的身体不好。” “好!”喜悦从眸氏一闪而过,姚宸之点点头,脆声应道。 “白色好看,但是,看着有点清凉,这紫色倒是挺衫你的。”杜雅汐有些没有主题,东一句西一句。 两人已经两天没有好好说过话了,感觉再没有以前那般熟络随意了一样。 “好!那我让丽婶帮我多做几件紫色的袍子。”姚宸之环顾了房间一圈,就指着临窗摆贵妃椅的地方,道:“让人在这里放张软榻吧,以后就让半夏她们几个轮流值夜,你也不好有个说话的人。” “没事,我一个人不怕。” “睡觉前,先让她们烧个手炉把被子暖了,这样你上床睡觉时,也不会觉得太冷。窗台那里让人去暖房搬些迎春花过来,马上就过年了,迎春花也快要开了。还有那里……”姚宸一看看这里,指指那里,细细的叮嘱。 杜雅汐听着有些哭笑不得,他平时并不爱多说话,虽然两人还算有话题,但像他今天这样,倒也是从没有的事。 她走到外间沏了茶给他端了过来,“不用急着一口气说完,客房离这里也就只隔了一个花厅。你也只是夜里上那去睡,别整得好像你以后就再也不踏进这房一步似的。” 姚宸之接过茶,有些受宠若惊。 杜雅汐就不觉的蹙起了眉头,他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像是处处在讨好自己一样?想到他这人缺乏安全感,对物对事也比常人敏感,杜雅汐就问:“徐府那边怎样了?惜玉的心情好些了没有?” 说着,她就走向外间的桌前坐了下来,姚宸之也随着走了出来,坐在她的对面。他放下茶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他的心情怎么可能会好?昨天拉着我喝了一天的酒,我见他情绪如此低落,便陪了他。” 听着他侧面的向自己解释他醉酒的原因,杜雅汐的心情就无由的好了一些,看着他,又问:“宝玉呢?” “宝玉?”姚宸之错愕的看向杜雅汐,随即就明白了过来,他弯唇笑了笑,道:“惜玉让人看着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一直躲在院子里没有出来。” “哦。”杜雅汐轻‘哦’了一声,便端了茶。 姚宸之悄悄的望了她一眼,神色间有犹豫之色闪过。 杜雅汐只装没瞧见,自顾自的喝茶。 他难道还有别的事情要跟自己讲? 杜雅汐思忖着,就放下茶盏,道:“你昨晚醉得一塌糊涂,连我给擦脸你都不知道,睡得沉沉的。” 姚宸之明显的松了口气,突然,有些没头没脑的道:“这是我第二次喝醉,竟不知我的酒品如此不好,让你辛苦了。我以后,一定不会再多喝酒。” 杜雅汐就点点头,心中的疑惑更浓。 她笑了笑,道:“你的酒品算是好的,喝醉了就只知睡觉,不会吆三喝四,胡说八道。” 姚宸之听着,表情又松懈了些。 杜雅汐瞥见,就不禁的猜想,他只是担心自己醉酒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无由的就想起了他昨晚提的黄裙姑娘,她的心就沉了几分。 可这事她又想知道答案,又怕知道真相,一时之间,心里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在挠痒痒一般,很不是滋味。 可面上却是带着淡淡的笑容,姚宸之瞧着,心就完全就放下了。 幸好没有把那糊涂事给说了出来。 不过,那事迟早得跟杜雅汐坦白,不管在她心里自己和她的关系是什么样的?既然她现在是他的妻子,他就不想有这么大的事情瞒着她。 说了之后,不管她谅解还是不谅解,最起码自己的心里不会这么难过。只是他感觉现在还不是最合适的时候。 “雅汐,你师伯的事情,祖母一早已经告诉我了。你先别担心,一定不会有什么事的,只要对方还有想要的东西,咱们就可以想办法。” 杜雅汐见他表情认真的看着自己,知道前面说了这么多,现在才是重点。他是不知该如何安慰自己?又或者是觉得出了这事,他却没有第一时间陪在她的身边,而感到内疚。 甩开了脑海里关于什么黄裙姑娘的有关内容,杜雅汐发自内心的露出了笑容,“嗯,这事有苏大人帮忙,我相信,空师伯和风尘一定可以安然归来的。” “对!”姚宸之点点头,“雅汐,这事情发生得这么突然,怕是对方早已开始对你师伯有所了解。” “我想也是。” 杜雅汐也这么想过,想起空老头送自己红玉钗和手镯,她甚至有种感觉,似乎空老头也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所以才把那么得要的东西交到了她的手中。 想想自己对于空老头来说,其实也不过就是一陌生人,他这么信任的将自己交到自己的手里,一定也是对自己有过深入调查的。 又想起风尘说起绝美怪医时,那不经意掠过自己的目光,心里就更加笃定了这个猜测。 对!一定是这样的。 两人正说着话,丽婶就敲门进来了,她和紫苏一起到衣柜里给他们二人各拿了一件墨绿色刻丝斗篷,一件嫩黄色绣镶白狐毛的斗篷。 杜雅汐瞧着那黄色,微不可机的蹙了蹙眉,摆摆手道:“换那件绿色的来吧。” 姚宸之的目光就闪过一丝探究,杜雅汐就笑道:“这冬日里,下了雪到处都是白茫茫的,绿色好,像是春天已在眼前。” 脸上立现轻松之色,杜雅汐却是少了几分好心情。 该找个什么时候探问一下胡荽呢? 胡荽是他的贴身侍从,对于他的事情应该是都知道的。 姚宸之和杜雅汐比平常晚了一刻多钟到老夫人那里,古闻清见他们进屋,立刻起身迎了上去,朝他们拱拱手,道:“少爷,少夫人。” “古叔,你怎么一大早就赶过来了?”杜雅汐有些疑惑,就问:“可是药园里出了什么事情了?”她想到这几天下了雪,心中一惊,“药苗被冻坏了?” 古闻清连忙摆摆手,“药苗没事,我昨晚就到了苏城,太晚了不方便上门打扰,就找了间客栈投宿。” 昨晚就到了? 杜雅汐正欲发问,老夫人就拉着她的手,笑着道:“都坐下来聊,先用早膳,待会再慢慢细谈。今天虽是有喜酒喝,可那些饭菜想必你们都不会有胃口,还是先吃饱了再去。” “祖母说的是。”杜雅汐就点点头,扶着老夫人坐了下来。 钱妈妈见人都到齐了,就让豆蔻她们上了早膳,古闻清也坐下来,大伙围坐在一起,期间只是老夫人偶尔问一句古闻清家常事,便就再无其他人开口说话了。 没多久,老夫人就放下了碗筷,目光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杜雅汐,又看了看姚宸之。杜雅汐只顾端碗吃饭,心里却是暖暖的。 老人家到底是心疼晚辈的,想必昨晚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所以才会一大早就让人找了姚宸之过来,说了他一顿吧。 想到老夫人的真心维护和疼爱,杜雅汐就翘起了嘴角。 不一会儿,杜雅汐和姚宸之、古闻清一起放下了碗筷。茯苓和豆蔻就沏了茶送了进来,福了福身子,又退了出去。 老夫人端起茶,轻呷了一口,然后看向杜雅汐,道:“古村长是宸之让人请来的,你上回不是说那巫丽子长得跟朱红花一模一样吗?所以,今天我们就带着古村长一起喝喜酒,让他瞧瞧到底是不是朱红花?” 闻言,杜雅汐就扭头看了姚宸之一眼,然后又看向古闻清,问道:“古叔,朱大娘的病好些了没有?古婶呢?” 说起赵翠意的病情,古闻清就一脸颓丧,轻轻的摇摇头,应道:“还是那样子,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就乖乖的在家里呆着,不好的时候,人就跑远了,总是麻烦全村的人一起找。现在大家都找怕了,都会自觉的看着她一点,不让她走远了。桂香好了很多,人也开朗了许多。” 杜雅汐就点点头,宽慰他,道:“古叔,你不用着急,一切都会好的。” “嗯。” 突然,古闻清站了起来,从墙角抱了几大包东西过来。 “少夫人,这些都是你娘让我给你带的东西,我差点就忘在角落里了。” 老夫人就唤了人和紫苏一起把东西送回了宸院。 “我家里一切都还好吧?”杜雅汐眼眶微红的问道。 古闻清笑道:“一切都好,你爹的腿伤已经全好了,干活可利索了。瑞兆和雅兰都跟着木夫子识字,学得可好了。来之前,你爹娘千叮咛万嘱咐,让少夫人一定要安心的养胎。药园的事情也有我和几个干事盯着,不会有什么事的。” “如此就辛苦古叔了。” 姚宸之见她眼眶红红的,知道她这是想家了,就笑着握紧了她的手,道:“等大年初二咱们就回环山村,回去后,你爱住多久,我就陪你住多久。” 老夫人也附合着道:“开春后,药苗也该下种了。丫头,你就在环山村住着,他们有什么事情,也能及时向你汇报,你就帮祖母看着点。” 杜雅汐知道,老夫人这是给她一个光明正大住在娘家的理由,她站了起来,朝老夫人盈盈一礼,真心的谢道:“祖母,你最疼雅汐了。” 老夫人听着哈哈大笑,“傻丫头,你可是祖母的孙媳妇,祖母不疼你,还能疼谁?现在这个家,就你最重要了。” 众人听着,也随着笑了起来。 大伙坐在一起,又聊了一些药园的事情。 知道今天还没有收到有关空老头的信息,杜雅汐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不时恍神。姚宸之和老夫人皆是满目疼惜的看着她,却没有点破,不想让她更有压力。 “老夫人,巳时中了,该出发了。”钱妈妈来报时,老夫人听着就皱了皱眉头,道:“真不想去看那副嘴脸。” 除了古闻清,大伙都知道她话里的意思。 杜雅汐就上前和钱妈妈一左一右的扶着她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祖母,你可是大海般的胸襟,那些不过就是沧海一粟而已,你又何必在意?她们定是认为咱们去了心里也膈应,既是如此,那咱们还不如就大大方方,高高兴兴的去道贺,显显咱们大房的气度。” 闻言,老夫人就笑着拍拍她的手,道:“你这丫头,说话就中听。” 出了大门,看到门口已停着两辆华丽马车,还有两辆较小的马车,杜雅汐就问:“祖母,姑父和姑母是直接从徐府出发?” 提及姚灵芝和徐子谦,老夫人的脸色就沉重了几分,“早上,灵芝差人来禀,说是身子不舒服,她就不去了。” 杜雅汐点点头,心想,任谁遇了这事,心情也是绝对的好不起来。 “等喜宴散了,我和宸之去徐府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兴许,人多了,热闹起来,姑母的心情也会好一点。” 老夫人眼底掠过丝丝满意,紧了紧她的手,道:“真是好孩子。” 说完,大伙就各自上了马车,准备出发。 姚宸之和古闻清坐一辆马车,杜雅汐和老夫人坐一辆马车,丫环婆子们坐一辆马车,另外一辆马车装的是送去姚家二房的贺礼。 姚家二房就住在环河胡同里,从姚家这边过去,只需半个时辰的时间。 …… “老夫人,少夫人,到了。”老游停了马车,跳下去站在车旁轻声向里面禀告,目光却是紧紧的盯着车帘子。 ------题外话------ 今晚零点的更新,可能要延到明早9点,今天白天工作太忙,没有时间码字,第二更答应了大家,又不想食言,所以,下一更延后一点,谢谢大家。 天冷了,亲们要注意保暖,么么哒。( ) 107章 又出事端 一双白皙的手撂开车帘,他的眼神骤然一亮,眸光跳跃了几下,就见丽婶撂开车帘,小心翼翼的扶着杜雅汐出来。 “少夫人,你慢点。”半夏和紫苏伸手去扶杜雅汐下马车,一只大手就从旁伸了过来,“雅汐,慢点,我扶你。” 姚宸之轻柔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杜雅汐轻轻的点点头,将手交进了他的手中。 扶下了杜雅汐,姚宸之又亲自扶着老夫人下来,刚刚站定想要交谈几句,旁边就一辆车身用的是降红色锦缎绣金线祥云,车顶镶着一颗鸡蛋大小的绿宝石的马车停了下来。 众人疑惑看去,就见一紫色袍角跃入眼帘,紧接着一张熟悉的笑脸就朝他们看了过来,“老夫人,姚少爷,姚少夫人,可真是巧啊。” 原来是顾怀远。 老夫人笑着点头。 姚宸之立刻就朝他拱拱手,循声望去,“顾兄,想不到能在这里遇到你。” 杜雅汐潇洒的朝他拱拱手,微笑颔首,算是打了招呼,只是目光落在他紫色长袍后,眉头就微微的蹙起。 他是紫色长袍? 现在三个人都同着一色系的衣服,怎么看着就觉得怪怪的。 很快,杜雅汐就敛回心神,轻轻的甩走自己脑子里的胡乱猜测,暗笑自己是得了孕妇综合症,喜欢胡思乱想。 “远儿,可是遇到熟人了?”一声柔弱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顾怀远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般,连忙应道:“是姚府的老夫人和姚少爷,还有少夫人。” “哦?”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撂开了车帘,紧接着一张圆润的鹅蛋脸,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眉头的一颗黑痣,她的目光淡淡的朝这边看了过来,嘴角溢出一抹怪异的笑容。 杜雅汐微微一愣,对自己用怪异来形容她的笑容,表示有些奇怪。 “娘,孩儿扶你下来,领你过去认识一下姚老夫人她们吧?”顾怀远扶着周海芬下了马车,母子二人相携而来。 老夫人眸光微冷,站在不动。 杜雅汐却是悄悄的打量起了周海芬,她今天穿着一件柳青色绸缎云纹百褶裙,外罩一件金绣福字纹的褙子,头上梳着圆髻,插着一只缠金丝翡翠金簪,宝石步摇。装扮淡雅,气质优雅,面容上还带着一丝微笑,缓缓地走到他们的面前。 周身的大气雍容。 可杜雅汐看着却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尤其是将她的眉头痣和嘴角的笑联系在一起,有种让人心突突直跳的慌感。 哦,对!让人有种慌乱的感觉,像是她嘴角的笑能散出一种蛊惑人的气息。 就在杜雅汐打量周海芬时,周海芬也不动声色的打量杜雅汐。乌发如漆,肌肤如玉,美目流盼,眉宇之间流露出一种让人舒适的感觉。此刻,她静静的站在原地不动,就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玉兰花,淡淡幽香,绵而细长。 顾怀远的目光也不禁落在了杜雅汐的身上,见她穿着一身紫色冬裙,心不禁有几分喜悦,眼角余光瞥见一向喜白的姚宸之也着了紫色长袍,他心中的喜悦就淡了几分。 那是一张清丽白皙的脸庞,嘴角挂着带有暖意的微笑。 他不禁低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紫色的长袍,目光就瞥见地上长长的身影,嘴角就溢出了自信的笑容。 他身材高大威猛,而姚宸之一副风吹就跑的病容,又怎能与自己相提并论呢? 思忖中,顾家母子二人已经站到了姚老夫人的面前,顾怀远一一向周海芬介绍,“娘,这位就是帼国不让须眉,善举闻天下的姚老夫人。” 周海芬朝老夫人福了福身子,“见过姚老夫人,老夫人善名远扬,今日得以一见,十分荣幸。” 杜雅汐见老夫人眸光微冷,心里就不禁疑惑。 这是怎么了? “顾夫人谬赞。”老夫人淡淡的颔首。 周海芬就露出了一抹带着讽意的笑容。 这一发现,杜雅汐心里就更是疑惑了,难道老夫人和顾夫人是旧识? 顾怀远像是没有发现老夫人和他娘之间的异样,接着又介绍,“娘,这位是姚少爷。” 姚宸之连忙向长辈行礼,“晚辈宸之见过顾夫人。” “原来这们就是姚少爷,长得真是俊逸,可老天怎么就不开眼,让芝兰玉树般的姚少爷这样呢?” 周海芬一脸的可怜。 “娘——”顾怀远轻扯了下她,然后满脸歉意的看向姚宸之,“姚少爷,真是对不起!我娘这个人就是个直肠子的,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姚宸之笑着摇头,无所谓的道:“无妨!” 突觉一道冷光朝自己射来,顾怀远抬眸看去,就见杜雅汐恶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你娘是故意的。” 顾怀远无辜的噘了噘嘴,耸了耸肩。 杜雅汐移开了视线,心里一点也不相信周海芬是无意的。 哼—— 正要介绍杜雅汐时,大门口就骤步走了姚家二房下人,他们恭敬的朝老夫人福了福身子,道:“老夫人,族长和宗亲们都到了,特让小的出来迎迎老夫人。” 老夫人就点点头,对一旁的周海芬,道:“顾夫人,先失陪了。”说完,她就携着杜雅汐的手,由那下人带路往里走。 姚宸之喊来了门口迎客的二房下人,指着周海芬和顾怀远,道:“顾夫人和顾少爷来了,你们赶快迎客人进去坐。”说着,对二人点头致意,转身离开。 周海芬望着他的背影,见一直有下人在旁替他引路,眉头不由轻拧。他的眼睛到底是看得见,还是看不见? 如果他体内的蛊解了,那他的眼睛是一定能看见的。现在,他仍旧需要下人引路,那就说明杜雅汐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对!一定不是他的。 无忧蛊岂是可解的? “远儿,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娘,一切都在计划中,不会有什么意外的,你就放心吧。”顾怀远虚扶着她,由姚家二房的人领着进了姚家二房大门。 古闻清随着姚宸之一起进了前院,姚家到处张灯结彩,红绸飘飘,一派喜气。走在抄手游廊上,他不时的抬头看看眼前的大红囍字灯笼,心里百味陈杂。 如果那巫丽子真是红花的话,那自己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自从他收到姚宸之的信后,就一直盘旋在脑海里,可却也从未有过答案。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劝得动朱红花?也不知道朱红花会是怎么的反应? 他伸手摸了一下袖中的小匣子,心却是更乱了。 突然,姚宸之轻道了一声:“古叔,你别紧张。今天我不是让你来做什么的,我只是在想,如果她真是红花,你也该看着她成亲。” 古闻清眼眶微热,很是感激的看向姚宸之,“少爷,谢谢你!我来这也没想什么,只要确定是她,知道她过得好,我也就满足了。如果她能找个时间回去看一下她娘,我就更是了无遗憾了。” 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他从不敢奢望朱红花会认他这个爹,只是希望朱红花能够悄悄的回一趟环山村,赵氏的病兴许就能好起来了。 抄手游廊的尽头,姚老夫人和杜雅汐正站在那里等他们,几人汇合后,就一起去了大厅。那里早已坐满了姚家的宗亲,族长姚思维坐在正位上,手里端着青花茶盏,见她们祖孙三人进来,便放下了茶盏。 老夫人携着杜雅汐的手站在大厅中央,先是朝姚思维福了福身子,“三伯。”然后就和蔼的替杜雅汐介绍,“雅汐,快见过三太伯公。” 杜雅汐就恭恭敬敬的朝姚思维福了福身子,轻唤了一声,“雅汐见过三太伯公。” 姚思维见她举止优雅得体,便点点头,“嗯,是个不错的。” “谢三太伯公。” 老夫人又牵着杜雅汐的手,一一见过姚家的其他宗亲。 “雅汐,这位是四太伯公。” “雅汐见过四太伯公。” “这位是六太伯公。” “雅汐见过六太伯公。” 剩下的是与老夫人平辈的人,按着大小,他们先给老夫人行了礼,老夫人又一一向杜雅汐介绍,一一行礼。 抬眸看了一眼坐满一大厅的宗亲,杜雅汐这才知道姚氏家族竟是如此宠大,想到姚家大房人丁凋零,一枝独脉,杜雅汐就移目看了姚宸之一眼。 怪不得他在眼疾的情况下,还坚持乐观的面对一切,怪不得老夫人一介女流硬是撑起了一个家…… 原来,这都是迫不得已。 想着,就对他们心疼了几分。 见过姚家宗亲,姚宸之就坐了下来,在大厅里陪宗亲们说话。老夫人又携着杜雅汐去一旁的花厅,那里早已是珠围翠绕,环佩叮当,笑声阵阵。 原来花厅里坐的是宗亲的女眷,七大姑八大姨坐在一起,自然是热闹非凡。大伙见老夫人携着杜雅汐进来,纷纷停止了说话,目光齐齐的朝杜雅汐望了过来。 杜雅汐不是敏感,而是她们的目光真的就是紧盯着她的肚子看。 心生恼意,面上却是带着浅浅的笑。 众人上前给老夫人行了礼,老夫人笑着颔首。 姚家的根在苏城,但姚宸之的太爷一身医术,曾任职于太医院。后来辞了御医一职,带家家眷回到苏城开药馆,慢慢的才有了这份家业。 老夫人向杜雅汐介绍这些宗亲女眷时,没有细说这是几房几房,只说是:“这是太伯婆,伯婆,这是叔婆,这是婶子,这是嫂子……” 杜雅汐福身行礼,递上自己给的方子,姚宸之配置出来的面霜。 这些人各从头上摘了发钗,或是从手腕上取了镯子送给杜雅汐。 杜雅汐这才知道,为何这些人喜欢穿金带银的出门,原来,一是为了体面,二还可以随手给个见面礼。 那些夫人手里拿着雅致的瓷瓶,笑看向杜雅汐,好奇的问道:“雅汐,这里装的是什么啊?我刚才闻了一下,味道很是清雅。”她们没有见过面霜,自然不知这是对女人的颜极好的东西。 杜雅汐就笑着取了一瓶面霜,先是介绍了一番,又示范了一下,讲了其中的妙部,听完之后,那些夫人全都紧张的从贴身仆人手里拿过面霜,活像是宝贝似的。 老夫人在一旁看着,一脸的自豪。 一番行礼下来,杜雅汐已经是累得肚子都发紧了。 丽婶搀扶着她坐到了最下首的位置,凑近轻问:“少夫人,你累了吧?” 杜雅汐朝丽婶眨了眨眼,算是回应了她。 这个地方人多眼杂,被人听了她见礼就累了,指不定在外面将她说成什么样子。她怎么无所谓,但她去不想让老夫人在别人面前难堪。 这时,有丫环给她沏了茶端来。 丽婶想去接,却又怕别人说杜雅汐摆架子,便由着那丫头端过去。 “呀——”突然,惊声响起,那丫环脚下打了个趔趄,手中的茶盏就直直的朝杜雅汐身上掷去。 哐当一声,电石火光间,丽婶挥开了茶盏,但茶水还是溅湿了杜雅汐的裙摆。 “少夫人,你没事吧?”丽婶关切的问道,扭头冷冷的瞥了一眼那丫环,那丫环双脚一软,扑嗵一声就跪了下去,“奴婢不是有意的。” 杜雅汐朝丽婶摇摇头,双眼微眯看向那跪在地上的丫环,见她虽是嘴里求饶,可身形却是跪得笔直,眸底就掠过一道冷光。 这就是二房今天给她的‘开胃菜’吗? 眼角睃见众宗亲女眷纷纷朝自己看了过来,杜雅汐就不堪在意的朝那丫头摆摆手,道:“人都有不小心的时候,我也没有被烫到,你就起来吧。” 那丫环抬头惊讶看着她,又道:“可是您的裙摆都湿了,要不,让奴婢陪您去换衣吧?” 心中冷笑,杜雅汐却是一脸为难的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就对一旁的钱妈妈的吩咐,“燕子,你和丽娘陪着一起去,找她们要个手炉,替少夫人烘干裙摆。少夫人有孕在身,你们可都得仔细侍候着。” 钱妈妈面色一正,立刻福了福身子,应道:“老夫人请放心!燕子一定会照顾好少夫人。” 她着老夫人这么多年,老夫人话里的意思,她自己是明白的。 不过是一些小伎俩,这还瞒不过她们的眼睛。 只是这里不是自己的府上,又有一群不安好心的人,她们是大意不得的。 由那丫环领着,丽婶和钱妈妈一左一右的护着杜雅汐抄过游廊,又穿过了一个小花园,这才到了一个偏僻的院子里。 那丫环推开房门,就露出了里面淡雅的摆设,她笑着介绍道:“这里是我家大小姐出阁前的闺房,大房少夫人尽管放心,这里不会有闲杂人等来。” 钱妈妈就塞了几个银珠子给她,笑着谢了她。 那丫环开心的出去给她们寻来手炉和银竹丝炭,然后就出了门,说是去院门口守着。 待她一走,钱妈妈就开始生炭,丽婶则是警惕的四处查看一番,见没有异样,这才放松了一些。 “钱妈妈,你也甭生炭火了,也就只湿了一点,冬裙这么厚实,冷不着我的。”杜雅汐让钱妈妈别生炭火了,省得麻烦。这也只湿了裙摆,很是明显并没有让某些人如意。 这人到底是想看她当众出糗,还是趁机耍什么阴谋? 她随着那丫环来这里,一是不想跟那些人虚假的客套,二是想看看这二房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丽婶,古叔那边没有什么问题吧?” 丽婶就笑着凑了过来,“没有问题,一切有少爷呢。” 钱妈妈还是生了炭火,起了手炉,细心的将微湿的裙摆哄干,而丽婶则是警惕的站在门口环顾四周。 杜雅汐瞧着无奈的苦笑,这喜酒喝得人心惶惶,明明就是苦酒。 手炉烘在裙摆上,直冒热气,杜雅汐惊觉那热气扑入鼻后,有些异味时,钱妈妈又经抚额倒在地上。她面色一变,立刻用手绢捂鼻,正欲喊来门口丽婶,却发现她已不知去处? 糟糕,这些人竟是在手炉上做了手脚,炭在里面一发热,药性就散了出来。幸亏自己发现得早,只是吸了一口,人无大碍。但眼下这情形,她也是进退不得,钱妈妈晕倒了,丽婶不见了,很明显她再小心也还是落进了别人的圈套里。 “半夏——”唤了一声半夏,无人回应。 半夏她们几个会在暗中保护她,现在喊了却没有反应,只怕也已被人引走,或是迷晕了。 杜雅汐暗叫了一声不好,从床上抱了被子盖在钱妈妈身上,人就往门外跑。哐当一声,房门被人从外上了锁,断了她的出路。 她连忙看向窗户,发现窗户也被关上了。心突突直跳,她知道,这个时候急是没有用的,只能等对方的下一步,自己装晕从中找到突破口。 她服下解毒丸,又替钱妈妈掖好被子,凝神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果然,不一会儿,外面就有人唤道:“大房少夫人,大房少夫人……” 听不到里面有什么动静,那人就走远了。 果然是二房搞的鬼。 杜雅汐冷笑涟涟,取了喂过药的银针,随时准备反击。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只听见门嘎吱一声就被人从外推开,杜雅汐立刻闭目倒在钱妈妈身旁。 鼻间扑来浓郁的酒气,耳边传来衣服悉窣声,杜雅汐一惊,却在这里听到对方气呼呼的声音。 “这些人都不知是怎么做事的?泼得我一身是酒。” 怎么会是他? 杜雅汐还来不及反应,对方就从外间走了进来,瞧着地上的人惊呼,“雅汐?” 顾怀远见杜雅汐躺在地上,连忙上前,却就在此时见她一个骨碌坐了起来,一脸的防备的看着自己。 心中一惊,但他立刻就隐下不该有的情绪,一脸着急的看着她,问道:“姚少夫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杜雅汐看着他面颊微红,身上散着酒气,就知他喝了酒,再看他身上的袍子湿透一片,而长袍已被他半敞开,露出了白色的中衣。 她突然脑门一亮,立刻喊道:“你快把衣服拉好从这里出去。” “啊?”顾怀远愣了一下,这时,门外院子里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杜雅汐急得满头大汗,心里知道那些人来收网取鱼了。 顾怀远也是大吃一惊,面色骤变,骂了一句,“好个肮脏的手法,真是无耻。” 他的声音传了出去,立刻就听到外面有人喊道:“听!屋里有男人的声音,杜雅汐果然在里面会情郎。” “会……?”顾怀远被这个词给吓坏了,指了指杜雅汐,又反手指了指自己,“少夫人,你别担心!我避一避。” 说完,他身形一闪,人就跃上了顶梁上,将自己隐藏在幔帐里。 杜雅汐瞧着就更急了,他一身的酒气,别人寻着味道就能发现他,到时候就更是说不楚两人的关系了。 无计可施之下,杜雅汐刺了自己一针,软软的倒在了钱妈妈的身边。 好吧!干脆来一个,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事要闹就闹大,闹大了她才有理由查清楚,否则,被人撞见她清醒着和别的男人共处一室,那就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房门被人用力撞了几下就应声而倒,那丫环领着一群人进来,为首的是豆蔻扶着的老夫人。 豆蔻看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杜雅汐和钱妈妈,惊叫一声,就扶着老夫人急步走了过去。 “少夫人,钱妈妈。” “丫头,你醒醒。” 唤了几声,也不见两人醒过来,老夫人就着急了起来,忙对身后的众人,道:“快来搭把手,雅汐晕倒了。” 晕倒了? 众人面面相觑,目光四处扫看。 刚刚明明就有听到男子的声音,这时,有人惊叫一声,从地上拿起一件男式斗篷,面色骤变的道:“这是什么?” 众人的目光就被吸引了过去,纷纷用鄙夷的目光看向杜雅汐。 门外,丽婶和半夏等人慌张的走了进来,当她们看到一屋子的人时,心头一跳,知道出事了。连忙从人群中挤了进来,跑到了老夫人身边。 “少夫人,钱妈妈。” “老夫人,这事?” 老夫人就一道冷声射了过来,斥问:“丽娘,我交待你要照顾好少夫人,可她怎么会晕倒在地上?” 丽婶二话不说就抱起了杜雅汐,应道:“我被人给暗算了,醒来已经花圃里看到半夏她们几个也在。” 老夫人的眉头紧皱,心知这是对方精心布置的,她们遭人暗算也就成了必然了。 “呀,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傅金梅由丫环婆子拥簇着走了进来,众人不约而同的给她让开了一条道。 她走到老夫人面前,看着丽婶怀里不省人事的杜雅汐,立刻就惊道:“雅汐这是怎么了?快,快放到床上去。”说着就拽着丽婶的手往床边去,还不忘对自己的丫环,道:“快去请大夫过来。” 她用力的跺跺脚,一脸的焦色,“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用请大夫了,我来替她把个脉就好。”老夫人出声拦下了二房的下人,傅金梅立刻就道:“嫂子,雅汐如今怀有身孕,还是让个大夫过来瞧瞧稳妥些。我府上就是大夫,你别担心,马上就到。” 老夫人一记冷光射了过去,指挥丽婶放杜雅汐到床上去,就冷冷的问傅金梅,“我的医术比你府上的大夫还差不成?” 傅金梅就被她呛得老脸白一阵红一阵。 有谁不知道姚老夫人医术了得,有谁不知道,姚家大房的医术一直居于二房之上。她当然无法反驳。 “嫂子,我也是一时心急,一片好意。再说了,这事出在我的府上,我可不能落下什么话柄,招来招呼不周的罪名。雅汐的肚子怀的可是姚家的血脉,我也只是着急罢了。” 说着,她假惺惺的抽出手绢抹了抹眼泪,一副我一心为你着想,你却不知好赖的模样。 老夫人没有理会她,径自给杜雅汐把了脉。 这时,门外又传来一声苍老的冷喝声,“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全都堵在这里?” 姚思维也来了。 老夫人就眼角睃向傅氏,见她面色一喜,心里就恼了她几分。 果然是她做的好事。 傅氏率先迎了出去,忙解释道:“三伯,没什么事儿,是宸之的媳妇在这里换衣服,结果晕倒在地上了。” “雅汐晕倒了?”姚宸之着急的由胡荽扶着,挤了进去。 姚思维就问:“好好的,怎么会晕倒?而你们怎么又都到这里来了?” “三伯,这我也不太清楚,有下人来禀,说是这里出事了,我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今天景之成亲,我那里已是忙不开。”傅氏朝姚思姚福了福身子,语带歉意的道。 姚思维听着就冷眼扫过众女眷。 这时,就有人站了出来,回话:“三太伯公,有丫环说听到屋里有异响,我们担心宸之媳妇,所以就赶了过来,结果发现她晕倒在地上。” “你手里的是什么东西?”突听见一男子冷喝,就有妇人紧张的应道:“这不是我的,我只是在房里的地上拾得的。” 姚思维一听,面色就沉了下来。 傅金梅瞧着,心里畅快了几分。 他大步走了过去,拿着斗篷就颤颤巍巍的走进了房间,闻着屋子的酒气,面色就更冷了几分。他将手中的斗篷用力丢到了地上,大手一挥,“给我搜,一定要搜出那个野男人出来。” 老夫人替杜雅汐掖好被子,由豆蔻扶着走到了外室,先是恭敬的朝姚思维福了福身子,然后,居然扑嗵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三伯,这事你得给雅汐一个公道,好端端的被人泼了茶,然后又被人带到这个院子里人,待我们寻过来时,她就已经倒在地上了。她肚子里怀得可是我大房的骨血,若是出了什么事,这又发现在姚景成亲的日子里,我该找谁来负责?” 姚思维双眼微眯,看着老夫人笔直如松的跪着,便挥挥手让旁人将老夫人扶起来,“传弟,你先起来说话,这事我一定会查清楚。” 老夫人见他模拟二可,便身子一闪,不愿起身。 这时,傅氏也跪到了老夫人身边,抬头看着姚思维,道:“三伯,这事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发生我府上。你老若是不查清楚,我的罪可就大了。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情,外院宾客又多,若是传了出去,以后咱们姚家还有什么脸面在苏城见人。” 姚思维的目光就在傅氏和老夫人身上来回打转,众男子在屋里找了一遍并没有任何发现。 “三伯公,没有找到人。” 傅氏的眼光就闪烁了几下,一脸的百思不得其解。 老夫人闻言,就抬头恶狠狠的瞪着那人,道:“大侄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冷冷的质问,让姚绩不由的目光闪躲了一下,见众人都朝自己看了过来,又觉得落了面子,便板起腰身,“大伯母,这屋里的地上有男子的斗篷,又有酒气,还有人在开门前听到有男子的声音。若是没事,自然会还宸之媳妇一个公道,若是有事,咱们姚家也不能容。” 姚思维点点头,表示赞同。 他一脸凝重的捋着稀落的胡子,看向老夫人,道:“传弟,你起来说话。” 姚宸之从内室走了出来,直直的跪在老夫人身边,一脸冷凝的道:“刚刚我祖母已替雅汐和钱妈妈把了脉,她们二人分明就是中了蒙汗药,谁知道这斗篷是不是趁她们晕厥后,再弄进来的。再说了,这院子里难道就没有一个下人?当时领路的那丫环呢?把她找出来,我看她到底是何居心?” 一言既出,众人哗然。 竟还有蒙汗药? 傅氏听着,面色骤变,但立刻就耍起了泼来,她抬头,泪水在眼眶里团团打转,泫然欲泣,语气很是委屈的道:“三伯,此事金梅现在是百嘴难辩啊。既然宸之说是中了蒙汗药,那就是吧,可府上的人为何要她下蒙汗药啊。今天可是我孙儿大喜的日子,我没事整这些晦气的事干什么?现在我吉时马上就到了,新人们还等着拜堂呢。” 姚绩刚刚就不服气,现在听着傅金梅的话,立刻就摇头反对,“三伯公,只要我让人验验宸之媳妇是不是真的中了蒙汗药,这事就有了线索。若是真中了,那一定是有人存心陷害,若是不然,哼——她这样的女子也不配当咱们姚家的媳妇。而且,还可以还二伯母一个公道,省得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事是二伯母一手策划的呢?” 傅金梅就嘤嘤的哭了起来,不断的喊冤。 众女眷就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简直是看戏的不怕台高。 老夫人面色铁青,突然有一只手握紧了她的手,她偏头看去,就见姚宸之冲着点点头,无声的安慰她。 姚思维捋着胡子,沉吟了一会就看向老夫人,问道:“传弟,我觉得姚绩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做最不失公允,不是三伯不相信你的医术和为人,只是现在这个情况,也就可能这么办了。你的意思,如何?” “一切就按三伯说的办。”老夫人点点头,目光扫过众人,眸中冷光乍现,“若是证明我孙媳妇就是中了蒙汗药,我不管今天是什么日子,我一定要二房给我一个交待。” 见傅金梅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老夫人又道:“不过,这大夫也不能用二房的人,为了公允,也就只有请三伯出手了。三伯不仅医术了得,又是咱们长辈,还是姚家的族长,相信结果就不会再有人起疑了。” 傅金梅一愣,傻了眼。 姚绩也是面色变了几变,神色怪异。 姚宸之就朝姚思维磕了三个响头,语气无比恭敬的道:“三太伯公,按说这事不能劳烦您老人家,但既然我祖母的话都不足于相信,那也就只有请三太伯公出面了。” 他的话,像是无形的巴掌打在了姚绩的脸上。 傅金梅也是表情讪讪的,像是吃了一只苍蝇在嘴里,咽不下,吐不得。 姚宸之这话说得乍一听,是恭敬长辈,再细品就是笑在座的人,也就只有族长在他祖母之上,旁的人都没有说话的权利。 姚思维皱了皱眉,思绪飞转,便点点头。 老夫人立刻站了起来,示意豆蔻和丽婶去搀扶他。 自己则携着姚宸之的手,伴在左右,傅金梅和姚绩等人想要进去,却被姚思维的一句话给拦了下来,“你们都在外头候着,别进来吵我把脉。” 闻言,姚宸之就弯唇偷偷的笑了。 这姚思维曾对外说自己也有医术傍身,实际上,他并不懂医术,只是熟读医书,理论还行罢了。现在姚老夫人将他抬了出来,又是在众晚辈的面前,他自然不能丢了面子,便应了下来。 “三太老爷,请坐。”豆蔻和丽婶扶着坐了下来。 他点点头,颤颤巍巍的伸手搭上杜雅汐的手腕,一边蹙眉切脉,一边捋着胡子。半晌过后,他一脸铁青的站了起来,豆蔻和丽婶见状,立刻上前去搀扶他。老夫人就在旁,问道:“三伯,这是怎么了?我孙媳妇儿是怎么回事?传弟可是诊断错了?” 姚思维就大步外室走去,一边走,一边骂道:“傅氏,你让人找那个领路的丫环进来。” 众人一看这架势,便知杜雅汐是真的中了蒙汗药。 傅氏瞬间就白了脸,极力辩道:“三伯,你可诊清楚了?” 砰的一声,姚思维一掌拍在桌面上,瞪向傅金梅,吼道:“你这是怀疑我?” 傅金梅立刻摆头,“金梅不敢!金梅立刻让人去找。” “不用找了,人在这里呢?”众人齐齐朝门口望去,就见一身酒气的顾怀远院门口走了进来,他像是拎小鸡般的拎着一个人。女眷们定眼一看,立刻就认出那就是泼了杜雅汐茶水的丫环。 其中有少人认识顾怀远,见他一脸怒意的进来,就忙迎了上去,问道:“顾少爷,这是出了什么事?” 顾怀远一脸冷意的扫看了众人一圈,突然将手中的丫环丢了出去,正好丢在了傅金梅的脚下,姚思维的面前。傅金梅吓了一大跳,不明白这事情是怎么回事?她明明就是想找个理由把杜雅汐的名声弄臭,再让大夫诊断一下她腹中胎儿的月份,却是没有想到还出了这些事。 把顾怀远也牵联了进来。 “你们问问这丫头。”顾怀远朝傅金梅拱拱手,道:“亲家老夫人,我今天受邀来参加我表妹的婚礼,遇到几个生意的朋友就盛情难却的多喝了几杯。你家丫环将酒洒了我一身,我也就不计较了。可为何借着替我烘干斗篷,就一去不回?斗篷事小,若是被人拿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那可就事大了。” 众人一听,目光就落在了傅氏的身上,意味深长。 傅氏伸脚踢了那丫环一下,冷声问道:“你这个贱婢,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丫环一把抱住了傅金梅的脚,哭道:“老夫人,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只是很少看到这么高大威猛的……”说着就瞥了顾怀远一眼。 众人纷纷目露鄙夷,连带将这目光投向傅金梅。 傅金梅又羞又怒,老脸青红交错,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丫头竟能做出这事?光明正大的勾引来喝喜酒的男宾,这不是往她脸上打了一巴掌吗?她这里是门风清白的大户人家,不是那卖笑的倚红院。 她嫌恶的抽出自己的脚,又狠狠的踢了那丫环一脚,骂道:“下贱!来人啊!把她给我拖出去,找人伢子过来打发出府。” “是,老夫人。”下人进门,拱手就动手去扯那丫环。 那丫环岂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卖出府去,便伸手紧紧的扯住了傅金梅的裙摆,凄厉的哭着求饶,“老夫人,您就饶了奴婢吧。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拉走!立刻发卖出去。” “老夫人,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一回吧。”那丫环死不撒手,下人们见傅金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一急就齐齐用力将那丫环往后扯。突然,一声衣帛撒裂声响起,众人望去,就见傅金梅的刻丝金线绣吉祥如意纹的百褶裙飘落在地上。( ) 108章 可怜的巫丽子 “啊——”傅金梅一声尖叫,连忙蹲身拉起裙子,一张老脸火烧火燎起来,就在丫环迅速的将她围在了中间,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拉下去,活活打死。” 傅金梅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出去亲手宰了那丫环。 “是,老夫人。” “慢着!”姚老夫人喝止了那些人,看向只露了一个头出来的傅金梅,道:“金梅,今日是景之大婚的日子,千万不能出现血光。” 众人就附合,纷纷点头。 傅金梅双眼发红,面目狰狞,宛如即将发狂的困兽,她正欲呛声,就听到姚思维就冷冷的道:“传弟说的没有错,打发出去了就行了,实在不行,打几十大板消消气。”说完,他朝众人挥挥手,“都出去吧,杵在这里做什么?” 大伙纷纷的噤声,紧随着他出去。 顾怀远朝内室看了一眼,转身随着众人离开。 远远的听到姚思维冷哼着道:“不堪入目,成何体统,尽是无事生非。” 傅金梅听着直想找个地洞钻了进去。 姚宸之早已进了内室,外间就只留下老夫人和傅氏,还有各自的丫环婆子。 “金梅,今日不是斗气的日子,你还是先去换了衣服吧。吉时马上就到了,新人还等着拜堂呢。”老夫人见她如此狼狈,想到大家都一大把年纪了,让她在众多宗亲面前,还有下辈们的面前出糗,这可比杀了她还难爱。 傅氏恨恨的瞪着她,道:“我不用你假惺惺的装好心,你看到我出丑,心里一定很开心吧?” 老夫人轻叹了一口气,道:“金梅,今日之事到底是谁在背后搞的鬼,你我都心知肚明。我知道,你对我有诸多怨恨,可是,你把怒气撒在孩子们身上,这样不太好吧?今天是你二房的好日子,我暂时不跟你计较,但是,这事我不会就这样揭过去,待你我孙长媳行见庙礼时,咱们可得把话说清楚。” 这事已闹到众所周知,她一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钟传弟,你不要欺人太甚。”傅氏伸手怒指着姚老夫人。 “谁在欺人太甚,你心里很清楚。”姚老夫人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实在是不齿她的行为,大半辈子了,她怎么就对这样的游戏乐此不疲呢?“新人还等着拜堂,你确定不喝新人茶了?” 这时,傅氏的贴身丫环檀香已取来新衣服,刘妈妈见了,立刻朝傅氏福了福身子,道:“老夫人,先到隔壁客房换衣吧,少爷和少夫人,还有族长、宗亲们都等着呢。” 今天宴请的都是苏城有头有脸的人家,吉时到了,还不出去只怕明天就会有各种流言蜚语传出来。 刘妈妈忧心忡忡的看着傅氏,真怕她倔性一起,又与大房老夫人斗起气来。 傅氏瞪了一眼老夫人,转身就出了门,由丫环婆子们拥簇着到隔壁换衣服,没过一会儿,就听到她出了院门。 老夫人进了内室,看着躺在床上沉睡的杜雅汐和钱妈妈,就对一旁的丽婶等人,吩咐:“丽娘,你们在这里照顾着,我和少爷先去大厅观礼。” “是,老夫人。” 轻扯了一下姚宸之的衣袖,老夫人看着他,道:“宸之,时候不早了,咱们也出去走走过场,呆会你再回来。” 浅浅颔首,姚宸之转身扶着她,应道:“好!” 见他放心不下的又回头看了几眼,老夫人就拍拍他的手,道:“宸之,这事委屈雅汐了,你也别为这事着急,咱们总是要讨回这个公道的。今天是二房的好日子,咱们如果据理不让,那就徒让人笑话了。” 姚宸之轻声应道:“祖母,我知道!” 这件事情她们吃了亏,遭了算计,可二房更堪之,傅氏还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 以后少不了会成为宗亲们茶余饭后的笑话。 大厅里,一片喜气洋洋,他们赶过去时,新人正在行礼,姚老夫人走到宗亲中坐着一把椅子上坐下,姚宸之就立在她的身后。 姚老夫人朝正位上的傅氏看去,只见她一脸喜气,满脸笑容,只是细心打量之下,还是能看出她在极力的勉强自己,并不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姚老夫人轻叹了一口气。 礼毕,司仪高喊一声“送入洞房。”大厅里有不少人就移步笑着去了后院新房,姚景之的爹娘则开始安排宾客入席。 老夫人让姚宸之去守着杜雅汐,自己则和宗亲们坐上了席位。 虎杖和胡荽走过来给姚宸之引路,凑到他耳边,轻道:“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姚宸之点点头,遂步离开。 后院新房里,姚景之送了新娘进新房,又照着全福夫人的领引完成了该有的礼数。全程他嘴角挂着笑,却并未到底眸底。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前院招呼宾客。”姚景之揭了盖头,喝了交杯酒,就淡淡的丢下了一句话,转身就要离开。 巫丽子起身,淡淡的福了福身子,淡淡的应道:“嗯,夫君少喝酒。” “哪来的废话?我大喜还不让我喝酒?”姚景之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巫丽子抬起头,紧咬着唇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对屋里的人挥挥手,道:“你们先出去吧,我累了,我先休息一下。时间到了,你们再进来唤我。” 全福夫人一脸不赞同的道:“少夫人,这可使不得。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你稳住床端。” “我说我累了,你听不见?”巫丽子不耐烦的斥道,抬眸一双大眼睛盛满怒气的看向全福夫人。 全福夫人一怔,皱了皱眉头,低声的说了一句,“我也是为你好。”就出了新房。 巫丽子的丫环立刻追了出去,领着全福夫人到旁边的耳房喝茶,又偷偷塞了她一个大红包,全福夫人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 “姑娘,你倒是个知礼的,可是你家小姐,她怎么就不听劝呢?” 那丫环就赔笑着道:“您也别往心里去,我家小姐就是一直性子,她一个人远嫁苏城,各方而的不适也是有的。这不,你一走,她就立刻让我来赔不是,您就安心坐在这里休息,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便是。” 全福夫人听着,心里又舒服了不少,就拉着那丫环不停的说着一些我这也是为你家小姐好之类的话。 新房里,另一个丫环站在雕花大房前,瞪着一身大红嫁衣的巫丽子,冷冷的道:“你倒是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你要牢牢记住,你的今天是主子给的,如果你坏了主子的好事,你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巫丽子抬眸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勾弯冷笑,“小离,不管我是不是一个人物,主子让你做我的丫环,我就是你的小姐。你若是以下犯上,那就别怪我无情。” “你——”小离恼怒,狠狠的瞪着巫丽子。 “我说的也都是实话,现在,你给我出去。”巫丽子冷笑着站了起来,伸手指着新房门口。 “哼——由你好受的。”小离冷哼一声,忿忿的离开。 在她离开之后,巫丽子跌坐在床上,目光扫过这一屋子的大红喜色,两行清泪就潸然而下。 她不想嫁给姚景之,姚景之就是一个浑蛋。 可她却没有选择的自由。 在经历过生不如死的处境后,她更加的怕死,现在只要有活着的希望,她都会紧抓着不放。 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了下来,看着镜中一身喜色打扮自己,突然弯唇笑了起来。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轻道:“朱红花,你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人是巫丽子。以后,这个世上再没有朱红花这个人。” 她拿起香粉,一点一点的扑在脸上,盖掉泪痕。 尤是不够,她又对着镜子在自己的眉心画下一朵妖娆的桃花,配上她的火焰红唇,竟有说不出来的妖艳。 嘎吱一声,房门被人从外推开,一个仆人打扮的人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巫丽子看也不看她一眼,就斥道:“滚出去!” 那人却像是没有听到似的,直直的明她走了过来。 巫丽子透过镜子看去,不由一怔,倏地站了起来,转身一脸恨意的看着她,道:“谁准你进来的,滚出去。” “红花。”那人喜悦中含着哀求的喊了一声。 巫丽子却是冷着脸,道:“叫你出去,你说什么红花绿花的?” “红花,你可以不认我,我也可以出去,但是,你先听我说完一句话,说完这一句话,我马上就出去。”女装打扮的古闻清满目哀求的看着巫丽子,见她神色不动,便叹了一口气,道:“你离开后,你娘急出了病,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时好时坏,生活都无法自理。” 见巫丽子眸色变了变,却没有吭声,古闻清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匣子放在梳妆台上,转身就离开了。 知道她还活着就行,其他的,他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 直到看着他出了房门,巫丽子才眨了一下眼,移目看向梳妆台上的小匣子,轻轻的打开,里面摆着的竟是赵氏最喜欢的那枝蝶形银钗。 她瞪大了眼睛,眼里盛满了泪水,而她去了用力的瞪着,不敢眨眼,就怕一眨眼,眼泪就会掉下来。 她伸手取过银钗,紧紧的攥着,想起刚刚古闻清的话,眼泪终是流了下来。 “娘,女儿不孝。” 突然,她捂住了胸口,香粉也盖不住她苍白的脸色,她迅速的从袖中的小瓷瓶里倒出一颗绿色药丸,张嘴就吞了下去。 她闭目喘着气,许久过后,脸色才恢复如常。 这药丸仅有一颗,每半个月她的主子就给赐她一颗解药。在离开环山村后,她和姚景之被迫在一起,两人都中了黑衣人的毒,这毒每半个月复发一次,如果不立刻服下解药,那痛苦比死还难受。 在那段日子里,姚景之过着他的少爷生活,而她却被带到了一个黑暗的地方,过上了一种以世隔绝的生活。 在那里,她与死神对抗,与黑暗对搏,过的是一种让你连稍稍喘一口气都会觉得是奢侈的生活。 再出来,她就不再是朱红花,而是西部少女巫丽子。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前院灯火通明,如同白昼。几十桌的酒席,坐无虚座,热闹非凡。 喝得站都站不稳的姚景之被几个男子扶着回后院,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在耳房里聊天喝茶的丫环和全福夫人立刻就迎了出来。 “少爷。” 姚景之眯着醉眼,嘿嘿的笑了几声,道:“少夫人在哪呢?我的娘子呢?” 两个丫环相视一眼,眉头轻蹙,连忙推开房门,朝他福了福身子,道:“少夫人在新房里等着少爷呢。” 全福夫人就笑着走了进去,却被姚景之给拽了出去,“你进去干嘛?天都黑了,我要洞房了。” “可是,少爷,这还有礼数没有完成。”全福夫人听他这么露骨的说,老脸不禁有些发热。 她见过急的,倒还真没见过像姚景之这么急的。 这华灯才初上呢? “滚!堂也拜了,交杯酒也喝了,还有什么礼?”姚景之歪着脖子喝道:“洞房就是最后一礼。” “呃?”全福夫人被他一哽,都说不出话来了。她思量了一会,转身就离开了。 向北、向南相视一眼,连忙劝道:“少爷,还是听全福夫人的吧,待会老爷和夫人怪罪下来,可怎么办?” “去!”姚景之挥挥手,指着院门口,道:“你们都下去喝本少爷的喜酒去,少在这里像个娘们似的啰里八嗦。” 说着,他从衣袖中掏出一个鼓鼓的钱袋丢进了向北的手里,“别说本少爷不知心疼下人,今天本少爷洞房,这银子你们就拿着去倚红楼买乐子去。” 话落,他就吆喝着他的猪朋狗友,道:“不是要闹本少爷的洞房吗?走吧。” 那些人一听,立刻就来了精神,扶着他就进了新房。 砰的一声,向北、向南,还有小离和小芬就被隔离在了新房门外,四人面面相觑,却是不敢离开,凝神听着新房里的动静。 可别闹出什么事来啊? 新房里,巫丽子幽幽醒来,她在毒发服下解药后,就倒在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直到门口响起了姚景之的吆喝声,她才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巫丽子一个骨碌坐了起来,就见姚景之由几个年纪相仿的男子扶了进来,她连忙下床,迎了上去,“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姚景之眯着眼看着她,突然锢紧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着头,一脸轻佻的道:“渍渍,瞧瞧我的娘子,真是娇艳动人。”说完,就凑上去往她的红唇上啵了一口。 被这么多人看着,巫丽子瞬间就红了脸,嗔道:“景之,你怎么?” “哈哈哈……”姚景之却是哈哈大笑,扭头看着他的几个朋友,道:“你们瞧瞧,我的小娘子害羞了。渍渍……瞧瞧这面若桃李的俏模样,能娶到她还真是我姚景之的福气。” 那几人就笑着附合,看着巫丽子的俏模样,心不由痒痒的。 巫丽子用力的挣扎了几下,不料却是恼了姚景之。 他不仅不松手,反而锢得更紧。 “你们不是要闹洞房吗?怎么闹啊?” 那几人一听,便笑道:“就和当初邦兄一样,只是,这么娇俏的新娘子,景之兄可舍得?” 巫丽子一听,吓了一大跳,“姚景之,你怎么可以这样?” “你是我的女人,而他们是我的兄弟。俗话说得好,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衣服当然可以共穿。” 几人听姚景之这么一说,都知道他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愿意共享洞房夜。 这些游戏他们也不是第一次玩。说起来,他们几个都成亲了,当时也曾这么干过,姚景之最后一个成亲,今天,他点了这个头,那他们自然是要连本带利要回来的。 钱邦就搓了搓手,一脸色相的看着娇俏的巫丽子,笑得一脸猥琐的道:“我还是第一次亲西部女子,今天就尝尝鲜。” 说完,他就凑上去亲了一口。 巫丽子一怒,抬脚就往他胯下踢了过去,新房里立刻响起了狼嚎鬼叫,众男子看着钱邦捂着那地方,弓着身子在地上打滚,条件反射性的捂紧了自己的兄弟。 姚景之觉得在朋友面前丢了脸,怒气上头,伸手就甩了巫丽一巴掌,恶狠狠的骂道:“贱人,这点玩笑都开不起。” 说着,他赤红着眼动手制住了巫丽子,冲着那些发懵的男子喝道:“快拿东西来把她给绑了,爷今天就要看看,她今天服还是不服?” “你敢!你就不怕我……啪……”姚景之又甩了她一耳光,你再说,我今天就打死你。 这时,那些人已取来了绸带,一起动手将巫丽子给捆绑了起来,还顺手用布将她的嘴巴给塞了起来。 “景之兄,这小嘴都塞起来了,咱们可就亏大了。”那几人面露遗憾,本来就是亲亲新娘子的嘴,现在连嘴都堵上了,他们还能怎样? 姚景之大手一挥,笑道:“上面不行,那就下面。” 几人一听,差点眼珠子都掉了下来。 下面? 他们齐齐的朝巫丽子望了过去,目光从上到下瞄了一圈。 “景之,你真的这么大方?” 巫丽子的身材妙曼,凹凸有致,他们瞧着就不禁起了反应,心痒难捺。 姚景之从桌上端来酒壶,将巫丽子推倒在床上,然后,笑着一把扯开她的衣服,将酒倒在了她的身上。 床前那几人瞧着,都忘记了地上还有一个钱邦在痛得打滚,眼睛紧紧的盯着那绣着大红牡丹的兜衣,白皙嫩滑的肌肤…… 不禁咽了咽口水,他们忍不住的搓手,蠢蠢欲动。 姚景之爬到了巫丽子的身上,一点一点的吸去她身上的酒,不知是不是酒气上头,他当众就伸手探进了她的裙中。 巫丽子不堪受辱,死死的瞪着姚景之。 可她却不知,她越是瞪,姚景之就越是兴奋,一种复仇的快感催促着姚景之,刺激着他。 没错! 姚景之的确是恨巫丽子的,他娶她,那是娶得不情不愿,看着她,他就会想起自己曾是多么窝囊的跪地求解药,也会想起自己毒发时的狼狈。 他恨她! 折磨她,对他来说是一种快乐,是一种向黑衣人报复的快感。 “唔唔唔……”床上的巫丽子突然惨叫一声,拼命的摇头,双眼如死鱼般的瞪着床顶,然后,就一动也不动的任由身上的人胡作非为了。 两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流了出来,手紧攥成拳。 他居然当众要她。 砰了一声,新房门被人撞开,那几个本还‘兴致勃勃’,这一刻却被吓得缩了回去。床上的姚景之也被突由其来的吼叫声给吓了一跳,立刻拉了被子将自己和巫丽子给包了起来。 “姚景之,你这个孽子。” ------题外话------ 不知道这样对朱红花是不是太残忍了一点? 今天说不出来的卡,就更这么多吧,请见谅!( ) 108章 谣言 姚敬远和夏樱被向北请了过来,听着屋里的声音,敲门不应之下,他让向北和向南撞开了门,却是没有想到场面竟是如此的不堪入目。 夏樱拉着丈夫出了新房,姚敬远怒火冲天,让向北向南将姚景之的那几个猪朋狗友给赶了出来。 又吩咐小离和小芬服侍巫丽子。 钱邦被几人扶着狼狈的离开,姚敬远看着院子里的下人们,厉声吩咐:“今日之事,不可传出去,如果让我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你们就把皮给我绷紧一点。” 说着,他怒目瞪向旁边的向北和向南,“你们待会把那孽子给我架到书房去,我先去送送客人。” 前院的喜宴还在进行,当向北来向他禀报时,他又急又气,寻了个借口就来了后院新房。想不到这个孽子竟是如此的不让人省心,那可是自己的妻子啊,他竟是这般对待,他真想狠狠的甩他几个耳光。 夏樱见丈夫如此生气,便伸手替他顺气,轻声安抚:“敬远,你也别吼这么大声,让人听到了,咱们姚家还怎么见人?” “见人?你还知道脸面吗?这都是你惯出的。”姚敬远拂袖离开,夏樱站在原地红了眼眶,她还是第一次姚敬远斥责。 她感到很是委屈。 姚景之那孩子一直由傅氏带在身边,要说是谁惯坏了他,也第一个有责任的人也不该是她啊? 想到外院还有宾客要招待,要送,担心待会傅氏找不到人又要责难,夏樱连忙领着丫环婆子紧随姚敬远而去。 新房里,巫丽子和姚景之各自沐浴更衣,重新梳洗一番。待他们重新回到新房里,那里已有两个黑衣人负手立于窗前。 两人神色一变,立刻上前,“主子。” 黑衣人缓缓转身,冷冽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看着巫丽子红肿的脸,他的目光就射向姚景之。 姚景之只觉双腿一软,不由自主的就跪了下去。 “主子,我不是有意的,我是喝醉酒了。” “现在还醉吗?”黑衣人冷冷的问道。 姚景之摇摇头,应道:“不醉了,已经醒了。” “如果再让我看到你打巫丽子,你就……”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姚景之不等他说完,抢先就应道。 黑衣人静静的端睨着他,姚景之的心就悬了起来,就怕惹了黑衣人生气,不按时给自己解药。 “我估且就信你一次。”黑衣人冷嗤一声,看着他们两个人又道:“后天是巫丽子行见庙礼的日子,听说,这一次,还有杜雅汐一起。巫丽子,你可千万不能露出马脚,若是不然,我也保不住你。你和她是旧识,你可知道她以前在村上可有来往较多的男子?四个月的肚子,似乎不该有这么大啊。” 巫丽子拧眉,不屑的鄙夷道:“她以前大门不出,小门不迈,倒没有什么交往过甚的男子。不过,她出阁前就没有了守宫砂,这是我亲眼看到的。只是,以前我说了,也一直没有人相信。” 姚景之听着,眼睛一亮。 暗道,这种事情倒是能扳倒姚宸之。 黑衣人沉吟了一会儿,又问:“你们环山村要吸年轻姑娘经常上老君山?半年前你可有见过什么黄裙的姑娘上过山?” “杜雅汐上过。”巫丽子想也不想就道。 黑衣人瞳仁骤缩,蹙眉问道:“你怎么知道?” 巫丽子抿了抿嘴唇,语气充满鄙视的道:“那时,她爹打猎伤了腿,我看着她背着竹篓下山的。那天下着大雨,她没有看到我,可我却看到了她。她那天穿的就是一件黄色的衣服。后来……” 说着,巫丽子突然瞪大了眼睛,“难道,她是在老君山上?打那次过后,没多久,我就发现她手臂上的守宫砂没有了。” 黑衣人沉默不语,负手而立。 过了一会儿,他冷冷的对姚景之和巫丽子吩咐:“此事,不可外泄。”他转身直直的看向姚景之,“尤其是你,别以为散出这些谣言就能打败姚宸之,若是坏了我的好事,我唯你是问。” 姚景之立刻垂下了脑袋,点点头,道:“不敢!不敢!” 巫丽子也不敢抬头,因为那黑衣人的眼睛似乎有一种魔力,如果直视着他,她感觉自己会有不由自主的恍神。 新房里久久没有声音,两人偏头相视一眼,然后齐齐抬头,却发现黑衣人早已不见,桌上已多了两个小瓷瓶和一张小纸条。 两人立刻起身,各自拿了一个小瓷瓶,然后,轻念纸条上的字。 ——散出今日杜雅汐和顾怀远同处一室的谣言。 苏城城东,荷香胡同,顾家。 书房里,一个身穿石青色比甲的丫环站在紫檀木雕花书案前,案台上景泰蓝白色祥云纹的三脚香鼎袅袅升烟,檀香味令人舒适。 那丫环悄悄的抬目瞥身着在书案前写字的男子,见他高大威猛,俊逸非凡,手中握笔,纸上龙飞凤舞,心中不由一阵荡漾,脸颊暗红。 她见顾怀远没有搭理她的意思,便径自到旁边的桌前给他沏了一杯茶端了过来,她站到他的身旁,举着茶盏递了过去。 “顾少爷,先喝杯热茶,休息一下吧。” 顾怀远偏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眉目含春,秋眸荡漾,嘴角微翘,心里不由一阵厌意,眸底冷光乍现,哐当一声,她手中的茶盏已被挥落在地,碎了一地。 他以指抬起她的下巴,那丫环立刻含情脉脉的凝望着他,顾怀远柔声轻问:“你果真喜欢高大威猛的男子?” 他的声音轻柔,他的眼睛像是能看进她的灵魂深处一样,那丫环点点头,目光悄悄失了焦距。 “你可愿意为我做任何事?” “愿意。” “去死呢?” “愿意。” “很好。” “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我又怎会让你去死,我一定让你好好的享受。”顾怀远说完,像是扔破布一样,将她推倒在地,冷声嘲外面喊道:“顾委,送她去练魂谷。” 那丫环突然清醒过来,见顾怀远一身冷气,顾委又上前来拽自己,身子一闪上前就抱住了顾怀远的大腿,道:“顾少爷,奴婢不要名也不要份,只要能侍候在顾少爷身边就行。求你千万不要让我离开,我不要去什么练魂谷。” 顾怀远用力抽出脚,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道:“你刚刚不是说为我连死都可以吗?难道去练魂谷都不行?你是在骗我?” “不不不!顾少爷,我没有骗你,我只是……” “顾委,把她带走。” 顾委拱拱手,上前点了她的哑穴,然后如拎小鸡般的将她拎了出去。 顾怀远坐了下来,将案台上的纸揉成一团丢至角落,又拿起笔,在纸上轻快的勾勒出一张清丽娇俏的脸。 似乎手感灵感齐来,他握笔不放,不一会儿就将一幅完整的女子煮茶图。画中的女子嘴角轻翘,手里拿着茶叶罐,桌上放着两个茶盏,桌子另一边还放着一张躺椅。 顾怀远看着,渐渐失了神,突然,他又拾起笔,沾墨在桌子另一边补画了一个紫袍男子,那男子抬头满目柔情的看着她。 他紧盯着画卷,久久无法回神。 这是他那天去别院看到她和姚景之的画面,只是他将姚宸之换成了自己。看着自己眼中的柔情,顾怀远不禁想起今天在姚家二房发生的事情。 本是计划丢了一个家丁进去毁她清白的,可是,他过了自己这一关,关键时候,还是不顾一切的亲自佯醉去了那院子。 本想让人碰见他们独处一室,却没有想她居然如此沉得住气,最后一刻,还出言威胁他配合她。 想着,脑海里就浮现出她临危不乱的模样,“顾少爷,你可是宝玉的未婚夫婿,咱们说到底是一家人,这个时候,你是不是该有点诚意?” “人都已经来了,我能做什么?” 她听着自己的搪塞之词就冷冷的笑了,“你武功高强,这点小事不用我教你,除非,这事本就是你和二房一起规划的。” “你?” “我猜中了?” “你怎么知道我会武功?” “我又不傻,你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就证明了一切。” “我会让你感受到我的诚意。”说完,他就跳上了顶梁,却是没有想到她将手中的银针刺晕了自己,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呵呵! 顾怀远不禁失声,目光柔柔的看着画中的人儿,她还真是敢赌,难道她就不担心,她晕倒之后,自己又跳下去制造假象吗? 不过,她赌赢了。 自己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目光,却无法不在乎她对自己的看法。她临晕前竖起的那个大拇指,嘴角的微笑,无一不让他觉得她对自己的信任是多么的重要。 他,比想象中还要在乎她。 “远儿,你今天为何要帮那丫头?难道你对她还没有死心?”周海芬从外面走了进来,顾怀远看她只身一人,便知她已将下人留在外头,想必是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他将手中的画塞进抽屉里,眼尖的周海芬却还是看见了。 她大步上前,伸手去拉抽屉,顾怀远就一手按住了抽屉,对她摇摇头,道:“娘,这里面并没有什么东西。” “没有什么东西,你还不让娘看?”周海芬皱起了眉头,眸中溢出不悦,“远儿,娘有种感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已经开始对娘也耍心机了。很多事情也开始瞒着娘了。” 顾怀远立刻摇头,“娘,我没有。” “你现在就是。”周海芬又用力几分,眼睛直直的看着顾怀远,道:“你瞒谁了不该瞒娘,你忘记了咱们娘俩是怎么相依为命的?” 想起以前的种种,顾怀远松开了手。 周海芬拉开抽屉,拿出里面的那幅画,看着里面的一对人儿,看着画中顾怀远眸中的柔情。她不由火冒三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向顾怀远。 “远儿,你已对她情根深种了吗?你怎么可以喜欢她?你是逼我要对她痛下杀手吗?你忘记了,你曾经是怎么答应我的了吗?” 顾怀远不由着急,眸中染上痛色,“娘,我答应娶宝玉,你也答应不会再派人去暗杀她的。你不能出尔反尔。” “出尔反尔的人是你。”周海芬看了他一眼,想要撕毁手中的画,可还未动手,手就已被顾怀远锢住,手中的画已被他抢了回去。 “远儿,你把画给我。” “娘,这只是画而已。” 周海芬看着他,伸出手,“你到底给不给我?” 顾怀远摇摇头,轻道:“娘,我是人,我会有自己喜欢的东西,我可以听娘的安排,但是,我就这样画个画,也不行吗?” 那夜,他约杜雅汐去别院后山,告诉她姚宸之中的是无忧蛊,本想借机让她欠下自己几个人事,却没有想到会碰到顾委带人来暗杀杜雅汐。 幸亏他当时出声提醒顾委,要不然,那一夜恐怕顾委的身分会曝光。杜雅汐的性子实在是沉稳,那样的情况下,她居然还想着反败为胜。 如果她手中的药粉撒了出去,只怕顾委等人都得中毒。 他将她放在别院前,又敲响了门,看着姚宸之一脸焦色的出来,看着她被下人抱了进去,他才放心的离开。 “喜欢的东西?”周海芬双眼空洞的笑了笑,“在大事面前,喜欢算什么?娘从小是怎么教育你的,你怎么可以为了小情小爱就忘了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娘,孩子从来不曾忘记过。” “你记得就好。” 周海芬看着被他宝贝的护在手里的画,掀唇轻道:“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不相信,除非,你亲手撕了那幅画。远儿,小情小爱只是绊住你的脚步,娘不想你前功尽费。” 顾怀远怔怔的看着她,又看了看自己手中还散着墨香的画,看着画中那娇俏的人儿,他倏地闭上双眼,颤抖着手将画给毁成一片一片,捧在手中,用力抛出,碎纸如雪,飘落一地。 “很好!远儿,你没有让娘失望。”周海芬满意的点点头,伸手牵关他到桌前坐了下来,“你今天为何要坏了娘和傅氏精心策划的事?” “娘,我并不知那是娘的计划,而且,的确是那丫环从中作梗。”顾怀远一脸无辜的说道:“我知道,娘不喜我与她有所牵联,所以,我就离开了那房间,又抓着那丫环替我做子证。” 周海芬半信半疑的看了他半晌,见他眸氏一片清亮,并不像是刻意哄骗她,她这才满意的笑了。 “不是就好!娘还真担心你,为了这么一个女子连自己的目标都迷失了。” “娘,孩儿不会的。” “嗯,好。” 母子俩聊了一会家事,周海芬又问:“远儿,上次让你查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顾怀远点点头,“半年前,姚宸之毒发,姚灵之那蠢货想在他泡药浴时动手脚,却不知无忧蛊最忌至阳的药物,反而助姚宸之有了那能力。他当时清智不清,在老君山上碰到了一个黄裙女子。” “那个女子呢?找到了吗?”周海芬吃一惊,心里暗骂姚灵芝几千几万遍。 顾怀远轻轻的摇摇头。 他并不打算把那女子就是杜雅汐的事情告诉周海芬。 他甚至私心的想把这事给隐瞒下来。 周海芬沉思了一会儿,突然站了起来,目露兴奋的道:“怀远,这事就交给娘来处理,你不用再操这份心。”说完,她就离开了。 顾怀远看着一地的碎纸,心情很是失落。 他蹲下身子,将地上的纸片全都拾了起来,装进了一个小匣子里,珍贵的放进了抽屉的最里面。 他的表情虔诚,像是在珍藏一件宝物。 …… 姚府,松院。 老夫人握着纸条,钱妈妈立在一旁,见她蹙紧了眉头,就道:“老夫人,这事是不是等少夫人醒了再说?” “对方给的是今晚的时间,更何况丫头现在还身怀六甲,这事我就替她办了吧。”老夫人说着站了起来,走进内室,从墙角的暗格里取出一个檀木匣子。 钱妈妈见了,立刻阻拦。 “老夫人,这东西只不能拿出去。” “只是一个引子而已,如果不够特别,对方会信吗?”老夫人的手轻轻的抚着木匣子,打开银锁扣,就见匣子里装着一把金镶玉的钥匙。 这钥匙是当年她娘给她的,并没有说是哪里的钥匙,只是让她好好的保管。 “燕子,你去唤丽娘过来。” 钱妈妈知道但凡是老夫人决定的事情,基本上是没有人能够劝得动的,想到老夫人的顾虑也是眼前的重点,她也就默默的去宸院唤来丽娘。 老夫人坐了下来,抽出手绢,细细的擦去匣子上的灰尘。她伸手不舍的抚着,这东西陪了大半辈子,如今要拿出去,而且还不知能不能拿回来,她实在有些难过。 没过多久,钱妈妈和丽婶站在了她的面前。 “丽娘,你陪我出去一趟,燕子,你在等里等着。”说着,老夫人已抱着木匣子站了起来。 钱妈妈立刻摇头,“老夫人,我也要一起去。” “你不能去。这里说明了只能带一个人去,丽娘会武功,她可以保护我,你就放心吧。”老夫人拍拍她的肩膀,道。 闻言,钱妈妈就低声的说了一句,“早知道,我年轻时也去学些武功傍身,也不至于现在被老夫人嫌弃在一边。” 丽婶就安抚她,道:“燕子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老夫人。” 钱妈妈百般放心不下,一直送她们出了大门,路上不停的叮嘱丽婶。 丽婶扶着老夫人上了马车,马车快速的往城外五里坡驶去。 驭—— “老夫人,到了。”老游停下马车,和丽婶一起扶着老夫人从马车上下来,老游站着马车旁等候,丽婶则扶着老夫人朝五里坡上的八角亭走去。 夜风吹来,冷彻入骨。 丽婶替老夫人拢好斗篷,轻声的道:“老夫人,小心一点。” 老夫人偏头看着她,浅浅颔首。 两旁树枝摇晃,树叶沙沙作响,丽婶一边扶着老夫人行走在夜色下的山路上,一边警惕的注意着四周的环境。 远远的就看到夜色中模糊的八角亭,老夫人的眉头不由轻蹙,心想那里怎么会是黑漆漆的呢?不是说好在那约里交人吗? 带着疑惑,她们走进了八角亭。 丽婶举着灯笼四处打量,亭子里连只苍蝇都没有,很显然她们是被耍了。突然,丽婶手中的竹笼不再移动,她看着亭子墙上的字,扭头看向老夫人,道:“老夫人,这墙面上有字。” 老夫人走近了一看,只见白墙上有一些新墨迹的字。 看完,她便拉着丽婶的手,道:“丽娘,你打着灯笼四处处找找,看看空掌柜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是,老夫人。” 墙上写着,不再对换人质。 短短的一句话,让老夫人的心忐忑不安,不知道对方是知道了她们不会拿钥匙来换人,还是空掌柜想了办法糊弄了那些人? 不一会儿,丽婶就一脸凝重的回来了,对着老夫人摇摇头。 “回去吧。” “是,老夫人。” 老游见她们回来,立刻就跑过去从丽婶手里接过灯笼,细心的替她们照亮了路,驾了马车赶回姚府。 翌日,清晨。 老游一大早就来到了宸院门口候着,紫苏见了,就问:“游叔,你怎么这么早?有可找少爷?” 老游脸色微红,挠挠头,道:“我来找丽娘。” “丽娘?”紫苏看着他,突然就弯唇笑了起来,“那你跟我一块进去吧?” “不,不用了,我在这里等她,你帮我喊她出来一下吧。”老游连忙摆手。 紫苏就点点头,进了院子。 不一会儿,丽婶就从院子里走了出来,疑惑的看着老游,问道:“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 “这东西是你落在五里坡的,我来还你。”老游将一个花布包着东西递到了丽婶面前,丽婶疑惑接过,打开一看见是自己的头钗,就惊讶的道:“原来是掉那里了,我还找了一会儿,以为再也找不回来了。” 说着,她抬头看向老游,“谢谢你啊!不过,你是怎么捡到的?” “我送你们回来后,我又去那里看着有没有线索,没想到挂一捡到你的东西。” 听老游这么一说,丽婶立刻就问:“可有线索?” 老游点点头,空掌柜用石头在墙角留了字,他和风尘没事,只是设法引那些人离开了。 “你的意思是他和风尘还在那些人的手上?”丽婶蹙紧了眉头,“你可将消息告诉老夫人了?” “一早就去禀报了。” “那行!你先回去吧,我这就进去跟少夫人说。”丽婶转身就进了院子,老游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直到看不见了,他才转身出了内院。 得了消息,姚宸之和杜雅汐就一起去了老夫人的松院,一进屋子,杜雅汐就朝老夫人福了福身子,“祖母,昨日让你担心了。” 老夫人携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没个么大碍,就道:“你这个狠心的丫头,你怎么对自己也下得了这手?”她用银针扎晕自己,那银针上的药效可比钱妈妈吸进去的那一点要重许多。 不然,她也不会一直睡到刚刚才醒了过来。 “祖母,无计可施之下,我只能赌一次。”杜雅汐的脸上拢起冷厉,“祖母,二房心怀叵测,咱们可不能大意。昨天如果闯进来的人不是顾怀远,那我就有嘴也说不清了。” “顾怀远,他进了屋子?”姚宸之脸色微霁。 杜雅汐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老夫人,道:“幸好,我没有看错人,他还是帮了我一个忙。”她知道这些事情瞒不了老夫人,也觉得这事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姚宸之的脸上浮现出不悦,但很快就隐了下去。 这个傻丫头,还当他是个好人,他明明就是一头别有用心的大灰狼。想起顾怀远不轻意落在杜雅汐身上的目光,他就周身都不舒畅。 这么巧的事情,也就只有她才相信。 老夫人的目光在姚宸之和杜雅汐身上转了一圈,就岔开了话题,“雅汐,你师伯和风尘的事情,你可听说过了?” 杜雅汐点点头,脸色凝重,“老游跟丽婶讲了一下,我已知道一些。我相信,我师伯一定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只是,我还是放心不下。雅汐想请祖母捎个信给舅公,让他老人家出个面,派人找一下,看看能不能有他们的行踪。” “这个可以。大家都是一家人,这点小事,他一定不会拒绝。”老夫人满口应道。 杜雅汐就站了起来,面上有着难掩的喜悦,“多谢祖母。”盈盈一礼,微笑而立。 老夫人就宠溺的看着她,嗔道:“你这丫头,在祖母面前怎么还这么多礼?以后可不许了。” “是。”杜雅汐开心的应了一声,坐了下来。 这事有钟阁老出面,相信很快就会有空老头和风尘的消息。 “祖母,稍候我去画空师伯和风尘的画像,祖母一起捎去。” “不必了,这事我让府上的画师去办,你不用操心了。”老夫人摆摆手,不想她太辛苦,“明天是你和巫丽子一起见庙礼的日子,你好好的打扮一番,趁着这个机会,明天我就对宗亲们宣布,姚家和[济世药堂]正式的交到你的手上。” “祖母。”姚宸之和杜雅汐同时出声,杜雅汐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先说。 姚宸之就道:“祖母,这事我不同意。雅汐现在身怀六甲,这事不宜过急。” 老夫人就看向杜雅汐,问道:“丫头,你的意思呢?” “我也觉得不妥,我对家里的中馈和药堂的事情还不是很熟悉,而且又有药园的事情要忙,我怕我没有这份精力,勉强上任,一不能服众,二不能真正的帮到祖母,三我还没有准备好。” 说到最后,她轻瞥了一眼姚宸之。 姚宸之的眉头紧皱了一下。 她还没有准备好,这话是什么意思? 祖母不是说自己误会她了吗?让他搬到客房去住是祖母的意思。又说她已答应,如果他将来好了,她愿意为他生儿育女的吗? 怎么现在又是一句‘我还没有准备好’? 她是怎么了? 老夫人点点头,然后一脸严肃的看着他们,道:“你们都说完了,那我现在就说说自己的想法。我让雅汐当家,虽然是急了一点,也与当初设定的时间有了差异,但以现在情形看来,这是一件势在必行的事,不容刻缓。” 见他们一脸的疑惑,老夫人也就不打算瞒他们了,“你们姑母管理中馈,那是名不正言不顺,现在他们夫妻出了这事,她得搬回徐家去。有些事情,我就是不说,相信你们也明白,我们家大业大,许多事情身不由己。你姑母的心思,你们也猜得出来。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让她彻底的死了这个心,只怕,将来会有更不可收拾的场面。至于,药馆,那里有我一手培养的掌柜,账目也有专门的账房管理,雅汐只是挂个名头而已。既然这事要做,那就一并做了,这段时间,祖母亲自管理中馈。” “祖母,这样你太辛苦了。”两人同声而道。 老夫人就笑着摆摆手,“不差这一时半会,丫头,你就好好的安胎养身子,一切有祖母在。” “是。”杜雅汐点点头。 桃花胡同,徐府。 姚灵芝听到下人来密报了老夫人的决定,当下就气得全身颤抖,把屋里的东西砸得一地碎片。 她恶狠狠的道:“收回中馈之权,她以前这样我就会放弃了吗?哼——”她看向身旁的胡妈妈,眼圈一下就红了,抖颤着说:“胡妈妈,李妈妈是怎么去的,你我都清楚。她们折了我的左手,迟早也会折了我的右臂。现在想想,周海芬说的没有错,以其依附人家而过,那还不知自立门府。若是不然,迟早有一天,我连你们都保不住。” 说着,她的泪水忽地涌出来,她捂着胸口,痛心疾首地说:“胡妈妈,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胡妈妈虽没有以前的李妈妈和姚灵芝的感情深,但也是姚灵芝的心腹,自从李妈妈去了之后,她地位就随着涨高,现在算是姚灵芝最信任的人了。 “夫人,这中馈之权,她们要收就收,咱们也不稀罕。你可是徐府的夫人,你若是老往姚家去,这就是给了别人机会。刚刚夫人说得没有错,如果把徐府强大了,夫人在这里当家,岂不是更加的名正言顺?” 胡妈妈在一旁看得很清楚,也听出了姚灵芝的犹豫。姚灵芝此刻要的,其实不是意见,而是一剂强心针。 她到底有什么打算,这事情谁也左右不了她。 除非她已经有了打算。 “你也是这么想的。”姚灵芝敛目沉思了一会儿,就对胡妈妈,道:“今天你在大门口等老爷,别让那狐狸精的人给拉走了。我有事要跟他商量,如果他不来,你就说,我要跟他商量抬姨娘的事情。” 胡妈妈听着,就问:“夫人,你真要抬白芷做姨娘,这样可不行啊。通房还无所谓,可抬姨娘这可会让其她人生了旁的心思啊。”在胡妈妈看来,这是助长了乱后院的火,旁的丫环若是起了心思,照着来,那岂不是一院子都是姨娘? “抬姨娘也不是说抬就抬,他徐子谦若是没有让我满意,这姨娘又岂是抬得了的。”姚灵芝恶声道,微眯的眼睛里迸射出两道冷光,“就是抬了,她还不得早晚来向我请安,她不得侍候我。我又岂是这么就认命的人,她的好日子不过才是开始罢了。” 胡妈妈听着就放心了,遂笑道:“夫人英明。她就是个孙大圣,不也同样逃不出夫人的手掌心吗?夫人以后有的机会出气。” 姚灵芝就阴笑着点头。 “小姐这些天都在做什么?” “在院子里嫁喜服呢。” “哦?”姚灵芝轻‘哦’了一声,倒是没有想到徐宝玉竟是这么的乖巧,“她能想通就好。” 胡妈妈就笑道:“夫人是她的亲娘,给她找的亲事当然是最好的,小姐想明白过来也是迟早的事。” “嗯。你得空多去看看她,实在不行,就找个巧手的绣娘回来帮她。”姚灵芝站了起来,再没有刚刚的阴戾,脸上已是绽开了笑容,她拢了拢衣服,双伸手抚抚鬓角,抬步就朝外面走去,“走,陪我去找顾夫人谈一下两家孩子的婚事。” “是,夫人。” …… “丽婶,少夫人今天穿哪件衣服?”一大早,紫苏就趁着杜雅汐洗漱的时候,拉开衣柜门,问已在梳妆台前搭配首饰的丽婶。 丽婶放下手中的东西,拐进了屏风后的衣柜前,看着衣柜里的衣物,蹙眉沉思,“今天是大日子,就先那件正红色的吧,外面再搭这件褙子,斗篷就用那件白貂毛镶边的紫色斗篷。” 说完,她就匆匆忙忙的出去了,要首饰匣子里挑了首饰。 杜雅汐由忍冬和桑枝从净房扶了出来,看着一个找衣服,一个找首饰的人,就笑着的趣,“也就是行见庙礼,你们怎么搞得这么隆重?舒适就行了,在我这里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丽婶立刻就否决她的说法,“这可不行!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行见庙礼可是人生大事。老夫人昨天就交待过了,今天我们几个一定要把你打扮得优雅高贵,气派十足。” “也就怨我没有你刚说的那些气质,不然的话,你们也不用一大早就如临大敌的忙了。”杜雅汐笑着端在梳妆台前,丽婶听着就笑看向镜子里的她,道:“少夫人天生丽质,又何必妄自菲薄。见过咱们少夫人的人,哪个不赞?只是,今天不是还有二房的人吗?自然是不能落于人后的。” 杜雅注听着就了然的笑了。 “丽婶,古叔回村前,可有留下什么话?” “没有!只说让大家费心了。” 柳眉轻蹙,杜雅汐不禁在想,难道巫丽子真不是朱红花? 盛装打扮的杜雅汐,由四大丫环和丽婶拥簇着出了房间,已见姚宸之和胡荽、虎杖三人站在院子里等候,姚宸之看到一身正红喜气打扮的杜雅汐,眼睛不由一亮,却又随即隐去。 “怎么不到屋里等?外面天冷。”杜雅汐迎了上去,姚宸之就朝她伸出了手,轻道:“我们也是刚出来,知道你快要出来,就在这里站着等一下。”迟疑了一下,还是将手交进了他的手心里。 两人携手一边走,一边聊了起来。 “下回进屋等。” “好!” “昨晚睡得好吗?” “好!”姚宸之又暗暗在心里加了一句,“你不在身边,我睡不好。那床也没有我们的床舒服。” 杜雅汐微愣一下,就点点头,道:“那就行。” 原来,不习惯的人是自己,他一切都好。 两人去了松院,陪着老夫人一起用了早膳,然后,又坐着马车一起去了隔了两条街的百年胡同,姚家的族门祠堂就设在那里。 杜雅汐从马车上下来,抬头看着这青砖红瓦的老房子,听说这祠堂已经建有二百多年了,能维护得像现在这么好,想必每年修葺的银子和心思也花了不少。大门上,挂着黑漆门匾,上面用楷体写了四个大字——流芳百世。 她移目看了一眼祠堂大门口围着的人,眉头轻蹙,心想,这些难道都是姚氏一族的人? 身旁,丽婶轻道了一句,“怎么会这么多人?” 老夫人扫看了那些指指点点的男女老小,就问早已候在祠堂门口的姚若水,“若水,这些人是?” 姚若水迎了过来,恭敬的朝老夫人拱拱手,道:“大伯母,若水也不知这些人是谁?一早我来开祠堂门,她们就陆陆续续的围了上来,指着咱们祠堂大门,交头接耳的。” 闻言,老夫人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时,就有人指着大腹便便的杜雅汐,道:“瞧瞧,这话传得可一点都没有错,你看看她那肚子,哪是四个月的?咱们可都是过来人,一瞧便知,这就算没有七个月,也得有足足的六个月。”( ) 110章 击鼓鸣冤 众人议论纷纷,很是大胆又直白的议论。 姚宸之当下就要转身去找那些人理论,可手却被杜雅汐紧紧的锢住,他疑惑的看向她,她却微笑着朝他摇摇头。 这时,一行华顶马车在祠堂大门口停了下来。 姚思维被人扶着从马车下来,老夫人连忙领着姚宸之和杜雅汐去迎他。 祖孙几人恭敬的姚思维行礼,“三伯(三太伯公)好。” 姚思维摆摆手,扭头扫看着围观的人,就不悦的问姚若水,“若水,这是怎么回事?”姚氏的祠堂处在百年胡同里,百年胡同并不是人流多的地方,现在围了这么多的人,的确是有些奇怪。 “三伯公,这我也不知道了,一大早这些人就围在了这里。”姚若水连忙上前搀扶姚思维。 老夫人就笑道:“三伯,这里冷,咱们还是先进去吧。” 稀薄的白眉皱了皱,姚思维伸手搭着姚若水的手,正准备抬步进去。身后又传来了马车轱辘声,众人就停了下来,扭头看去。 就见二房的人从马车上下来,后面又有几辆宗亲的马车也依次停了下来。 众人见姚思维先到了,跳下马车就连忙围了上来,一一行礼。这时,人群中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道惊呼声:“原来这就是姚氏一门的族长,年纪这么大了,怪不得耳聋眼花,该听的听不见,该看的也看不见。” 立刻就有人附合,“就是啊,怪不得这【济世药堂】的少夫人怀胎下嫁,他都不闻不问,原来是个老头儿。” “我听说,这杜雅汐成亲前就与其他男人来往甚多,前天【回春药馆】的少爷成亲,她还被下人发现在后院子里与野男人幽会。这种清白尽毁的女人,姚家这种门风清白的人家,怎么会容得下?这就是换成咱们这种穷人家,也早就休出门了。” “你们不知道,听说,那姚宸之根本就不能行那事,想要传宗接代,当然得靠旁的男人了,呵呵。” “……”议论声不大,但站在祠堂门口的人却听得一清二梦。 杜雅汐眉头一皱,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去。 这个时候,祠堂大门口又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而出声的是前面几位,一位穿着粗布棉袄的妇女,长得尖嘴猴腮,看模样就是一个长舌妇,一位是身穿蓝布长袍的年轻男子,文质彬彬的,看那样子像是一个读书人,一个是腆着大肚子的中年男子,贼眉贼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这种闲话杜雅汐不会理会,毕竟嘴巴长在人家的身上,可她却是听不得旁人如此当众说姚宸之的不是,想到老夫人很重视今天,她就默默记下了这几人的长相,不想在这个时候将此事闹大, 她扭头看去,就见姚思维的脸色沉了下来,眸子轻转,又看到傅氏的嘴角挂着阴冷的笑容,她便凑到丽婶的耳边交待了几句,又让半夏等人随时准备。 迫不得已的话,她就只有任由事情闹大了。 老夫人轻声提醒姚思维,“三伯,吉时快到了,咱们先进去吧。” 可事情往往就是你退一步,别人就进一步,对方并不打算放过她,见姚思维要往里走,那些人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大了。 “这族长也不过就是一个不知内幕的老头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却还要开祠堂给那女人行见庙礼。” “我可是听说了,昨天跟杜雅汐共处一室的人就是荷香胡同的顾家少爷,这个顾家可是大有来头,据说【济世药堂】还要家大业大许多。也许,这个女人又看上顾家了,你们想啊,她嫁进姚家还不是冲着那些家业来的,若是不然,她干嘛要嫁一个不能人事的病秧子。” 众人一听,就觉得那妇人说得在理,纷纷一脸同情的看向老夫人和姚宸之,又对杜雅汐指指点点起来。 见姚思维停下了脚步,周围看热闹的人就一人一句的说起来。 “这么一说倒是有些道理,若是不然,姚家干嘛要娶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乡野丫头。” “也是啊,如是不是那姚少爷有什么残疾的话,怎么可以娶这么一个女人?无风不起浪,看看她的肚子,我想**不离十,她是真的怀胎下嫁。” “她分明就是想夺取姚家的家产。” “够了。”姚宸之忍无可忍,也顾不了许多,就转身冲着那些人,喝道:“我家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在这里指手划脚了?我姚宸之是行还是不行,你们又怎么知道?你们说我可以,你们竟当我的面说我娘子的不是,你们是何居心?你们眼里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信不信我立刻拉你们去见官?状告你们损人清誉?” 众人不敢再说话,可前面那几人却不当他的怒气是一回事。反而用充满可怜的语气,道:“姚少爷,你可真是可怜,被人欺骗了,却还替她说好话。” 姚宸之鼻嗤一声,就对那妇人,道:“这位大嫂子,谢谢你的可怜,可是,你才是令人可怜的人。” “我好好的,哪来可怜?” 姚宸之勾唇冷冷一笑,道:“因为,你马上就可怜了。如果你夫君知道你四处惹是生非,毁人清誉,不知还容不容得下你?等一下我送你去见官,你定要挨板子坐等收监,你说你可不可怜?” “我?” 旁边的读书人,就对着姚宸之拱拱手,道:“姚少爷,咱们读书人,既读圣贤书,就该知廉耻,就该懂是非。” “我不是读书人,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不过,我却知道天下的读书人都不是你这样的。”姚宸之冷冷的回道。 杜雅汐走了出来,站到了姚宸之的身旁,看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的年轻人,道:“凭你也配说自己是个读书人?凭你现在的所做所为,你也配提圣贤?你可千万不要说你读过圣贤书,这简直就是侮辱了圣贤书。如果读书人都像你这样,读书只为诽谤旁人,只为像一个市井长舌妇一样,四处道人是非,那你不如不读书。” “你…你…你这个恶妇。”那读书人恼羞成怒,跺脚甩袖,却不知如何反驳她。 杜雅汐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掀唇:“恶妇?你若是再敢口出诳言,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恶妇。” 说着,她就瞪向其他两个带头的人,一字一句的道:“别说我没有给你们机会,你们若是不立刻给我夫君道歉,不当众澄清一切的话,可别怪我做出什么让人想不到的事情来。” 她见过一些更加恶意攻击的说法,也知道狗咬你一口,你是不该去咬狗一口,以报心头之恨的。 可现在,就算对方真的是一条狗,再这么中伤姚宸之,她很有可能会扑上去狠狠的咬它。 很多时候,狗也是欺软怕硬的。 尤其是像眼前这种穷追不舍的疯狗,它们往往咬你一口还不够,还要追着你咬,追着你吠,不将你逼进穷巷子里,它们绝对不会放弃。 难道,她要任由这些疯狗咬吗? 当然,不能! 对付这种疯狗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抡起拳头,揍它! 当众被告抵毁,别说她杜雅汐没有这个气度,就是姚家也丢不起这样的脸。 本想让丽婶她们控制一下场面,待会行了见庙礼再出来处理,现在看来,不立刻解决了这些疯狗,她今天是行不了见庙礼了。 也罢! 趁着今天姚家的人齐,她就做一次恶妇,看以后还有谁敢动不动就给她下绊子? 姚思维移目看向杜雅汐,眸中全是不赞同,只觉她这样丢了姚氏一族的面子,他润了润喉咙,道:“宸之媳妇,既然他们如此言之凿凿,那估且听听他们到底都听了哪来的歪风斜气?” 傅氏眼睛一亮,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姚绩,两人眸中都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巫丽子则垂首站在傅氏的身旁,看不出她的情绪。 倒是姚景之较沉不住气,嘴角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他们见到这三人如此当众骂杜雅汐,心中皆是说不出的痛快,傅氏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紧紧的揪着裙子,心里在兴奋的道:“骂得好!就是要这么骂,骂的姚思维容不下她,骂得杜雅汐在苏城呆不下去。” 如今这么一闹,不仅钟传弟脸上无光,就连【济世药堂】也不会再有人光顾,而且还狠狠的踩了姚家的脸。 姚思维就在意姚家的脸面,现在这些人让他颜面尽失,他绝对会发飙,而她就是要逼着姚思维下令让姚宸之休了杜雅汐。 就是要让钟传弟的如意算盘一一打乱。 巫丽子瞥了一眼傅氏兴奋得紧攥裙子的手,心里已有些明白,为何她总是输给姚老夫人了,就她这副沉不住气的样子,连姚老夫人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她若是能赢,那才是天下奇事一桩。 她抬头悄悄的看向姚思维,见他脸色都绿了,心知,好戏要开始了。 只是,这个计划会成功吗?杜雅汐刚刚那一席话,可谓是口才了得,骂得那个读书人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不知怎么的,此刻,尽管杜雅汐的处境很不好,她还是有些不放心,总觉得杜雅汐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被人扳倒。 她做的事情总是出人意料之外,不知这次她打算怎么回击? 那三人一听,就冲着杜雅汐,不屑的道:“还是族长有见地,像她这样的妇人,当真就该休出家门。” 杜雅汐勾唇冷笑,并不反驳。 那三人以为她是怕了,气势又涨了几分,“她怀胎下嫁,又与顾家少爷私下交往过甚,这肚子实在是令人怀疑。” 杜雅汐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她的肚子,乌溜溜的眼睛转了转,她就伸手拦住了姚宸之,对那三人,道:“昨天早上,我醒来后,我家夫君就详细的说了我在二叔婆家被人用蒙汗药迷倒的事情,又说幸好有三太伯公替我切脉,证明了我的清白。我也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只是,你们这么说的意思,难道是对我三太伯公的医术不信任。还有,我听说,前天只有姚氏的宗亲在场,如今却是传得人尽皆知,我实在是怀疑有人不服我三太伯公,趁机想要取得族长之位。” 话落,她就转身朝姚思维福了福身子,恭敬中带着愧疚的道:“雅汐谢谢三太伯公愿意亲自切脉,证明了雅汐的清白。只是雅汐不孝,因为雅汐让三太伯公受人怀疑,又授人于不公不正的话柄。” 姚思维气得全身发抖,他转身厉目扫过姚家人。 他心里清楚,杜雅汐分析的全在点上。前天之事,他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外泄,结果还是流到了外头,这事就不可以是旁人所为。 所谓家贼难防,这话说得很有道理。 这事就一定是那天在场的姚家人传出去的。 姚家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这时,杜雅汐趁着姚思维开口之前,“嚯”地转过身,朝丽婶几人示了个眼色,自己则大步走到那名年轻男子的面前。 那男子被她气势汹汹的样子给吓了一跳,连退了几步,警惕的看着杜雅汐,道:“恶妇…你…你…你想怎么样?” “对付你这种人,当然只能以恶治恶。”杜雅汐示意虎杖架住他,冷冷的看着他,问道:“我再问一次,你道歉,还是不道歉?” “我说的全是事实,何错之有?”那年轻人不停的挣扎,瞪着虎杖,道:“你们这是仗势欺人。” “仗势欺人?”杜雅汐笑了笑,道:“虎杖,送他们几个上官府。” 这边,丽婶一把抓住粗布妇人的手腕,让她退无可退。 粗布妇人挣扎了几下,见挣脱不了,便开始撒泼:“你们要干什么?”她惊慌扭头看向人群,扯着嗓子喊道:“【济世药堂】要打人了。” “闭嘴!”杜雅汐怒喝一声,她立刻噤口,显然是被她给慑住了,一时间就愣在了那里。 杜雅汐提气喝道:“这里有这么多人看着,有谁看到我们打你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没多久就将整个百年胡同都堵死了,他们就看着这闹剧越闹越大,一个个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不已。 也不知是谁看戏不怕台高,在杜雅汐问了一声后,就有人应道:“【济世药堂】没有打人。” “对!没有打人,我们都可以作证。” “我们只看到这妇人多事。” 姚家是善举之家,就算有人捣乱,但还是有许多善良的,或是曾经受过恩惠的人站在了他们那一边。 那妇人瞬间就涨红了脸,抬头看向丽婶,道:“你抓住我做什么?你快点放开,这里这么多人看着,难道你就不怕我告你绑人吗?” 这时,就听见有人道:“我们什么都没有看见。” “你们?”那妇人扭头瞪向人群。 就又有人,喊道:“我们看到你诬赖人了。” 那妇人又急又气,连忙看向其他两个已经被杜雅汐的人控制住的人,目光中透露着暗示。 杜雅汐居高临下的低头看着她,道:“我今天就是要绑你们去见官府,我是恶妇还是你们恶意诽谤,很快就会有所结论。” “我说的是实话。”那妇人嘴硬的应道。 杜雅汐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冷厉的语气让她不寒而栗:“你是哪只眼睛看到我成亲前与男子交往过甚?你又哪只眼睛看到我前日在我二叔婆家与人幽会?你又如何知道我夫君不能人事?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今天来这里行见庙礼?你说啊,快说!” 周围的人哄笑起来,跟着起哄:“对啊,你是哪只眼睛看到的,你是怎么知姚家少爷不能人事的?你快说给我们听听啊。” 那妇人臊红了脸,却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退缩,便壮着胆子抬起了头,硬气的应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啪啪啪…… 杜雅汐忍不住为她鼓掌,抬眸扫看了众人一圈,道:“很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咱们现在就去见官,我要告你,一毁我夫妻的清白,二毁我三太伯公之信誉,三欺我姚家,四欺那新迁顾家,五让我二叔婆背上不义之名,六……” 那妇人被她如此一发指,整个人都傻眼了。 倒是一旁的年轻读书人,反应了过来,连忙喝止:“等等,大嫂子如何毁你三太伯公的名誉?又何时欺你们姚家和顾家?还有你的二叔婆,她为何要背上不义之名?” 杜雅汐就转身,鄙夷的看着他,道:“不仅是她,还你们两人,都是一样的。你们三人,一个也赖不掉。” 见那读书人说不出话来,杜雅汐就继续说道:“你们说我三太伯公不公不正,替我帮了假证,明明我三太伯公替我切脉后,诊的是四个月的身孕,可你们却说我是六七个月的身孕。此举难道不是毁我三太伯公的名誉?” “这个?” “哼——”姚思维就冷冷的哼了一声,狠狠的瞪着那读书人。 “再来,你们扑风捉影,明明没有的事,却要说我和顾家少爷幽会,这不仅影响了我家表妹和顾少爷的亲事,更是影响了我们二家的名声。还有……” “不要再说了。”姚思维大喝一声,扫看了一眼那些看得兴致勃勃的人,就朝一旁的老夫人,道:“传弟,送他们去官府,还我们姚氏家族一个清白。” 家丑不可外扬,自家的事情被人如此笑话,他实在是忍无可忍。 现在唯一能还姚氏家族一个清白的,那就是官府的判决。 “是,三伯。”老夫人恭敬的朝姚思维福了福身子,目光如刀般的掠过傅氏的脸,见她眸中掠过慌乱。老夫人就冷冷的朝她笑了。 果然是她。 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今天,她新账旧账与她一笔清了,以后,就是老死不相往来,她也乐意。 “对!送他们见官。”姚宸之冷冷的附合。 听到有人拿着杜雅汐和顾怀远大做文章,他实在是火大。如果不是被胡荽一直拉着拦着,他早就上前狠狠掴那妇人几巴掌了。 刁妇! 他一定不会让她有好果子吃。 现在送她们上官府,除了要一个说法,也是想看看能不能让他们供出背后黑手?相较眼前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丑,他更忧心的是那背后的人。 “不行!三伯公,姚绩认为此事不可送官,若是送官了,那岂不是要闹到人尽皆知?”姚绩挤到了姚思维的面前,苦口婆心。 姚思姚沉默了下来。 一旁,老夫人就道:“那么贤侄的意思是,现在就不是人尽皆知了。还是我们退一步,让世人都知道咱们姚家可欺?” “送官!立刻就送。”姚思维立刻喝道。 他差点气炸了肺,这事细想一下,绝对不能示弱。 “三伯。”傅氏携着巫丽子走了过来,问道:“那今天的见庙礼?” “行什么见庙礼,今天若是不治治这三人,我姚氏一族的颜色都没有了,祖上无光,还谈什么见庙礼?我敢进去面对列祖列宗吗?”姚思维气得胡子都一抖一抖的,将一口恶气全都出在了赶过来的傅氏身上。 “我……”傅氏的嘴唇一翕一翕的,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她几乎要被气昏过去,可是气归气,她却只能瞪眼干着急,谁让对方是一族之长呢? 姚思维扫看了众人一圈,道:“今日之事,我等待会就去求官府给出一个公道。我们姚氏一族,家世清白,以善立世,我相信,官府很快就可以还我们一个公道。若是证明了,此事乃他们几人编排,那么,以后,若是再说我们听到何人造谣生事,我们定将一一送官府。” 人群中,鸦雀无声。 众人不语,一心想随着去官府看个明白。 粗布妇人双脚打颤,支支吾吾的道:“我…我…去就去,我怕谁啊?” 众人见她一副胆战心惊还故作无畏的样子,不由哄堂大笑。 姚思维让人扶他上了马车,又叮咛老夫人小心押送,他先去官府等之类的话。祠堂前,姚氏宗亲一一上了马车。 老夫人就吩咐丽婶和虎杖等人,直接把这几人丢进马车,直直朝官府驶去。 看热闹的人,不愿散去,紧追马车而去。 马车上,老夫人紧握住了杜雅汐的手,心疼的道:“丫头,想不到这事一直被人拿来大做文章,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你受尽委屈了。” 杜雅汐摇摇头,笑道:“雅汐不委屈,有祖母和宸之真心相护,雅汐不怕这些风言风语。只是,我送他们去见官,怕是多少会影响了姚家的声誉,众口悠悠,以后怕是免不了成为人家的茶余后饭。祖母可怪雅汐的自作主张?” “傻丫头。”老夫人紧了紧她的手,眉眼慈祥,嘴角的笑意给人一股暖意,她不甚在意的笑道:“你若是不开口送官,我也准备送他们去见官。此事,若是一再退让,只会助长他人之势,我们身正不怕影斜,见了官正了名,就算是一时成为他人的话题,但时间一久,谁又天天说这些风言风语,时间就是最好的证明。祖母相信,你一定可以让人信服,让人敬仰。” “祖母,我……”杜雅汐正准备说话,却听到有人勒马停在马车旁,紧接着就听到顾怀远的声音。 “老夫人,姚兄,姚少夫人,听说百年胡同出了事,还有人毁我顾家之名,我特意赶来一同押他们去见官。今日之事,我也要讨一个说话才行。”他威风凛凛的坐在马背上,拱手朝马车里的人道出自己的来意。 “顾少爷,有劳你了!”老夫人撂开车帘,扭头朝顾怀远笑了笑,环视一周,高声道:“今儿,咱们就一起去官府,让人知道咱们姚家和顾家私下马上就是亲戚了,公事上咱们是合伙人,这事老身容不得他人有任何的毁谤。” 顾怀远点点头,一脸严肃的扫看了周围看热闹的人一圈。 众人看到这一幕,神色各有不同。 后面,二房的马车上。 傅氏见自家孙媳妇的表哥却向着自己的死对头,抿紧了嘴唇,心中暗恨,不由得冷哼一声。 一旁,姚景之见到此情形却是笑了,“祖母,你看这事是越来越意思了。顾怀远这个时候出现,一定是听到这里有事,就赶了过来,瞧瞧他那神色匆匆的样子,可见他心里十分的紧张杜雅汐啊。等会到了官府,咱们可一定要咬紧这一点,让他们这对狗男女公之以众。哼——” “胡闹。”傅氏看了一眼安静坐着的巫丽子,冷冷的斥了一声姚景之。 只是没有脑子,顾家是他们二房的亲戚,这么一棵大树,她干嘛要便宜杜雅汐? 再说了,如果到了公堂上,说起她的丫环公然勾引男宾客,那她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这事闹大了本就对她二房不利,她现在想的就是别去公堂,她不想出现在那里,被人看笑话。 “丽子,你去求你表哥别趟这浑水。” “景之,待会到了,你就下车就找你三太伯公,说我身子不适,我就进公堂了。” 听着傅氏的话,巫丽子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用意,她抬起头,不安的看着傅氏,道:“祖母,我表哥向来说一不二,他未必肯听我的。” 姚景之看瞧着她,冷冷的笑了。 表哥?她倒是喊得自然。 “你可是他最爱的表妹。”傅氏不相,又道:“行与不行,你且先试上一试。” “好,我尽量试试。”巫丽子轻声应道。 没过多久,众辆马车就前后来到了知府门口,杜雅汐下了马车,见姚思维已在大门口等着,她上前朝他福了福身子,然后就径自走到大鼓前,拿起一旁的鼓捶,用力敲了起来。 巫丽子走到了顾怀远身边,轻道:“表哥。” “有事?”顾怀远恹恹的应道,但面上却是带着笑容。 “我祖母想让表哥别介入这事。”巫丽子说着,又压低了声音,道:“这事是主子的安排,你还是别坏主子的事。” 顾怀远就笑着轻道:“这事,我自会向他说明。此事,关系到我的声誉,我若是在苏城站不住脚底,主子才会是真的生气。” “可是?”巫丽子欲言又止,她是新嫁妇,若是‘娘家人’连这事情都不愿帮忙,那她以为还怎么在婆家立足? “你不用忧心,姚景之他不敢对你怎样,只要你忠心为主子办事,主子一定不会让你难做的。” “好吧。”巫丽子就一人颓然的回到了二房的马车上,傅氏瞧着她的模样就知这事行不通了,当下就气得狠狠的掐了她一下,“真是没用!”傅氏又给姚景之示了个眼色,自己由抱着肚子哟哟直叫。 姚景之急急的跳下了马车。 巫丽子则是急着的扶着傅氏。 知府门口,姚景之跑到了姚思维面前,焦急的道:“三太伯公,我祖母她身子不舒,正肚子痛着呢。” 这时,官差就从里面走了出来,厉眼扫看向门口围着的人,大声喝问:“谁人击鼓?” “民妇姚杜氏有冤要请知府大人明判。”杜雅汐就站到了官差面前,那官差面色缓和了一些,迟疑的问道:“姚少夫人,怎么会是你?” “是我,我今日受人非议,我们姚氏一族受人抵毁,我今日就要状告这三人,请官差大人带我们进公堂。”杜雅汐颔首,然后伸手指着一旁被虎杖等人押着了三个造谣领头人,一字一句的道。 那粗布妇人听到此话,抬头看了一眼知府大门上的门匾,浑身一个激灵,双腿一软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其他两个人虽是强忍着心中的惧意,便颤抖的双脚已经出卖了他们的真实情绪。 杜雅汐看着就冷冷的笑了。 “押他们进去。”那官差大手一挥,他身后的官差就鱼贯而出,动手就从虎杖几人手上押过那三人。粗布妇人吓白了脸,危急关头,就一边死命的挣扎,赖地不动,一边像是杀猪般的嚎叫:“你敢做,我为何不能说?我不要去见官,我凭什么要让你拉着我来见官?” 官差可不吃她这一套,上前就强架着她往里走,“如果你是冤的,知府大人一定给你一个公道,若是不然,你就罪加一等。官府门口,可是任由他人耍泼骂街诉?” 那妇人一听,就噤若寒蝉,全身软弱如泥,任由官差架着她进公堂。 姚景之着急的拉着姚思维的袖子,苦苦等着他的点头。 “三太伯公。” “只要有一口气在,她就给我进公堂躺着,今日之事,涉及咱们姚氏一族的声誉,只要是姚氏的人就必须进去同仇敌忾。”姚思维甩开他的手,冷冷的看向二房的车马,又道:“除非,她不再是姚家的人。” 马车上,傅氏一听,立刻就变了脸色。 她苍白着脸对一旁的巫丽子,道:“丽子,你扶我下去,你公公婆婆呢?” 巫丽子撂开窗帘一看,就看到姚敬远和夏樱急急朝她们的马车走了过来,便应道:“在下面候着呢。” “咱们也下去吧。”傅氏直想晕倒在马车上,但是,她不敢,她知道姚家不缺大夫,她这厢晕倒,立刻就有人可以把她弄醒。如今,她也就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娘,你怎么了?这是哪里不舒服啊?”姚敬远和夏樱扶着傅氏下了马车,姚思维见她下来了,便对姚氏众人喝道:“都进去,咱们今天一定要讨一个公道。” “是,三伯公(太伯公)。” 众人紧随也进去。 公堂上,苏大人厉目一扫,案木一拍,腔调威严的道:“堂下何人?何事击鼓?” 杜雅汐上前跪下,抬头看着正堂上的苏大人,道:“民妇姚杜氏,击鼓状告此三人污蔑抵毁姚氏家族清白。”随着她一起跪下的还有姚宸之。 待她说完,顾怀远也跪在了她的身旁,朝苏大人拱手,道:“草民顾怀远,无辜连牵联,也状告此三人污蔑抵毁顾家声誉。” 姚思维也是颤颤巍巍的跪了下去,苍老的声音中带着颤音,“老…老夫也告他们三人抵毁。” 姚氏家族的众人见姚思维都跪了下去,便呼啦啦的全都跪了下去,一时之间,公堂上跪满了人,就连外面也跪了一些姚氏家族的人。 苏大人的目光从杜雅汐的脸上扫过,杜雅汐就扭头看向一旁的顾怀远,道:“顾少爷,姚顾两家,于私马上就要成为亲戚,于公咱们是合作伙伴。既然是合作,那自然日常就会有所接触,也容易被一些有心之人传出不堪入耳的流言。” 顾怀远就点点头。 杜雅汐说到这里,就瞟了那三人一眼,“今日在公堂之上,上有天子所书的正大光明,下有一代清官苏大夫,前有我们姚氏德高望重的族长,后有知善恶的邻里。那么,我姚杜氏就此起誓,我和顾少爷之间清清白白,并无任何逾越,如果我杜雅汐有半句虚言,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番话,杜雅汐说的铿锵有力,将所有的人都震住了,大家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说完,她又对着堂上的苏大人就磕了头,一字一句的道:“请大家还民妇一个公道,还我三太伯公一个公道,还我夫君一个公道,还我二叔婆一个公道。民妇肚子孩儿经我三太伯公确认了月份,可却有人从中作乱,说我三太伯公有失公允,说我夫君有暗疾。我二叔婆更是冤枉,明明就是她家的丫环对顾少爷起了心思,却不幸牵联了我和顾少爷,这两边都是亲戚,这让她老人家无辜受指点。她老人家为此而急坏了身体,所以,请大人一定要给我们一个公道。” 这时,杜雅汐就扭头看向顾怀远,问道:“顾少爷,你有什么冤屈也一并跟大人说了吧?” 她的目光让顾怀远有种压力,让他觉得,若是他不跟着起誓,他就不可能再得到她的信任。 看到这里,顾怀远就暗悔,早知道就不来这一趟了。 没有想到前天之事,她竟是没有消去对他的怀疑? 顾怀远润了润喉咙,抬头一脸严肃的看向苏大人,举起右手,一字一字掷地有声,“姚少夫人说的没错,我们之间清清白白,并无任何逾越。如果顾某有半句虚言,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见两人发了重誓,姚思维的脸色就好看了一些。 傅氏却是急坏了,气得捏紧了手绢,一声不吭的跪着。 啪的一声,苏大人就看向那垂首跪着不动的三人。 “你们可知罪?” 堂下,造谣的几人一惊,没有想到杜雅汐和顾怀远竟是当众起誓。刚刚在知府门口又见官差对杜雅汐很是有礼,心下就乱成一片,不知该如何是好?几个暗暗用目光交流,却是得不到统一的意见,那粗布妇人心一横,为了自己脱罪就毫不犹豫的将幕后人供了出来。 “回大人的话,这事不是民妇的意思,我也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而已。民妇财迷心窍,这才做下了这等事情,求大人就饶了民妇这一次吧,民妇再也不敢了。”说完,她就咚咚咚的给苏大人磕头。( ) 111章 傅氏的处罚 刚刚杜雅汐说的那些罪状,如果真的判了下来,那她非得坐监不可。牢狱是什么地方?那进去可是不死也得脱层皮,现在连顾家都要告她了,她哪里还能逃得过? 她本以为,只是带着起哄,让杜雅汐受宗族指责,却是没有想到她竟是一个不怕事的主。她们说得那么难听,杜雅汐却没有像平常妇人那样哭着寻死寻活,却是干脆不怕事大的将她们送官。 如果早知如此,她一定不会收下那十两银子。 若是因这事被收了监,她家男人一定会休了她,娘家也一定容不下她。想到这样,粗布妇人就悔不该见钱眼开。 苏大人厉目一扫,就看向其他两个人。 那书生笔直的跪着,虽是眸底闪烁着慌乱,却没有立刻就像这粗布妇人一般磕头认错。 那胖男子见苏大人看向他,他就连忙垂下头,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像是在衡量该向粗布妇人一般坦白呢,还是该书生这般沉着。 苏大人拿出案木用力一拍,他看着底下的跪着的三人,厉声问道:“你们三人报上名来。” 三人身子轻颤,一一应道。 “民妇,卜田氏。” “草民,李莫。” “草民,田贵。” 苏大人又看向那卜田氏,问道:“卜田氏,本官再问你,指使你在姚氏祠堂门口挑事的,又让你们四处散播谣言的人,你可知道是谁?” 卜田氏闻声抬起头来,应道:“民妇并不知道她是谁,她只是给我一条纸条,又给我了银两,让我按时到姚氏祠堂门口候着,如看到姚家大房的人和族长到了之后,就开始起哄。” 苏大人又问:“你可识字?” “不识!” “那你如何知道纸上的内容是什么?那人又为何找你来起哄?”苏大人觉得这事有点蹊跷,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那卜田氏就垂下了头,低低的应道:“她们找上民妇,可能是因为民妇平时就喜欢说人家是非,生了一张利嘴吧。我不识得那字,就去找了隔壁的李家小子,他是个读书人,只是看了纸条后就问了我原由,我着急啊,就说了对方给钱起哄的事。没想到他也要一份,所以……” 说完这话,她就抬起了头,看着苏大人,急切的道:“大人,民妇说的都是真的,我真是的拿钱办事,并不知道是谁要害姚家少夫人和顾少爷。” 苏大人手中惊堂木一拍,又问:“是谁给你的纸条,你不会不知道吧?” 卜田氏摇摇头,道:“不知道,我上街买菜时,一个小孩子交给我的,说是有人要他交给我。还说,如果我不照办,定不得安宁。大人啊,民妇虽平时嘴多,还受耍泼,可是,民妇也是怕事的。” “怕事?你若是怕事还能做出这种事情来?”苏大人又是一拍惊堂木,那卜田氏吓得跳了起来,嘴唇翕翕的,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伏首在地,不敢动。 杜雅汐听着卜田氏的话,心中一动,这事对方很明显早已有准备,所以,才会把事情办得如此缜密。 只是,这些人不早不迟,正好赶到她来行见庙礼的这天出现,很明显这事就是姚氏一族的人内部搞的鬼。 可又有谁见不得她好呢?二房,姚灵芝,都是嫌疑人。 脑中忽的灵光一闪,杜雅汐抬起头,双眼发亮的悄悄环视四周,目光扫过傅氏,说见她撇开了眼。 杜雅汐心里已笃定这事与二房有着脱不了关系,她抬头看向苏大人,道:“大人,关于民妇和顾少爷的谣言,全是因为前天婚宴上发生的事情,此事本只有我们姚氏家族的人知道,而我们姚氏一族之所以能几百年长盛,那是因为我们团结。此事族长已下令不得外传,如今却出现这样的情况,想必是那天的丫环对主子的责罚而不满,故意找人起哄,想将过错指向我二叔婆。” 话锋一转,她就轻容的将矛头都指向二房。 众人一听,沉得有理,便都点头附合。 傅氏欲要咬断牙根,恨恨的瞪着杜雅汐,却又无法反驳,毕竟杜雅汐说这话听着是在维护她。 苏大人就道:“传那丫环上堂。” “大人,那丫环当时就被打发出府了,民妇并不知她的行踪。”傅氏连忙回道。 “发买到哪里去了,你们总有人知道吧?难道你府上既是如此管理的?”苏大人很想说怪不得奴婢都敢公然勾引男宾。 姚氏一族的人,有人笑,有人恼,有人羞…… 傅氏的脸红一阵青一阵。 杜雅汐就扭头关切的看着傅氏,道:“二叔婆,你就让交待一下那丫环发买到哪里去了?若是不然,这事可就大大的损了二叔婆的声誉啊。苏大人就是有心为你平反,那也无能为力啊。”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实际却是逼傅氏露出更多的马脚。 “没错!你不说出来,本官如何还你一个公道?” 傅氏进退两难,姚思姚就扭头瞪了她一眼,低声斥道:“都这个时候了,你难道连自己的声誉都不要了?” 苏大人见姚思维一大把年纪,跪在公堂上随时都要倒下的样子,便对堂下的官差吩咐:“来人啊,给姚氏族长,【济世药堂】的姚老夫人看座。” “是,大人。”两个官差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就搬了两张雕花圈椅过来。姚思维和姚老夫人连忙向苏大人道谢。 苏大人就和气的道:“姚氏族长德高望重,姚老夫人善名传天下,都是下官敬佩的人。再者,此事两位都是受累人,当然不该跪着。” “谢大人。” 傅氏跪得膝盖都痛了,现在还被逼到了这份上,心情很是不好,但却没有办法。她总不能让苏大人也给她一张椅子吧? 苏大人见她久久不语,又问:“难道那丫环发买何处都不知?” “大人,那丫环失踪了,民妇也找不到人。”傅氏低低的说道,心里着实生气,真不知那丫环是长了翅膀,还是会隐身术,居然凭空就不见了。 “竟有此事?”苏大人一脸疑惑的看向傅氏,对堂下的卜田氏,问道:“卜田氏,你说有个小孩给了你银子和纸条,那么,你可还记得那小孩的长相?” 卜田氏见又问到了自己的身上,就点头,应道:“记得!就是常年在街上乞讨的小叫花子,光头的那个,我们大家都叫他小和尚。” 苏大人就点点头,“来人啊,去小和尚来。” “大人,小和尚在此,不用找了。”话落,小和尚就从人群中挤了进来,学着大人的样子,跪在了公堂上。 众人见他自己现身,不禁面面相觑,纷纷议论起来。 那卜田氏看到了小和尚就兴奋的抓住他的手,道:“小和尚,你快和大人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给我送来那东西,可害惨我了。” 小和尚嫌恶的抽回了自己的手,鄙夷的瞧了卜田氏一眼,道:“你若是不贪心,又怎么会这样?” “可那不是你给我的吗?” 小和尚就看着苏大人,道:“大人,小和尚并不知那是一封陷害人的信,如果知道是这样的,小和尚也一定不会替她送信。小的在待在行讨见好多人往这里来,一问才知自己被人利用惹了这么大的事。”说着,他恭敬的朝苏大人磕头,“请大人责罚。” 苏大人浅浅颔首,对小和尚的认错态度很是满意,“小和尚,本官问你,你可认得让你转交信的人?” “认得。”小和尚脆生生的应道,“听说她在【回春药馆】的姚府当厨房的管事,有时,也会自己上街采办食材。我听街上那些卖菜的都喊她张妈妈。” 傅氏一听,脸都白了。 姚敬远和夏樱错愕的相视一眼,眸底也是隐藏不住的焦急。 姚景之一脸迷糊,巫丽子由始至终都是乖巧的跪在傅氏的身边,一直垂着头,让人完全看不出她的情绪。 杜雅汐看着二房一家人各异的神色,心里哼冷几声。 姚老夫人则是看向姚思维,姚思维就瞪向傅氏,事到如今,他又怎么还会想不到这事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大房和二房的不合,他是知道的,鉴于两房都给他不少好处,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却是拿自己的名誉来做打击旁人,这就是对他的不敬,他无法容忍。 当下,他就用力一拍椅子扶手,颤巍巍的站起来,道:“把那张妈妈给我找来,我到要看看到底是谁指使她的?”惊觉这里是公堂,又忙朝苏大人拱手,一脸歉意的道:“大人,此三人受人指使抵毁我们姚氏清誉已经是人证物证齐全,请大人还我们一个公道。至于,姚氏家族这些吃里爬外的东西,请大人给老夫一个面子,让老夫回去开祠堂审理。” 苏大人沉吟了一会儿,就点点头,道:“来人啊!卜田氏、李莫、田贵,你们三人无是生非,毁人清誉,如今人证物证齐全,你们可还有话说?” 三人就朝苏大人磕头,“大人,我们起初也不知事情的真假,我们也中被人利用而已,请大人从轻发落。” “不知事情真假?”苏大人手中的惊堂木用力一拍,威严的喝道:“既然不知真假?为何还敢轻易毁人清白?若是姚少夫人受不了旁人的指点,寻了短见,或是将姚家老人们气死,这就是杀人。你们负得起这个责任吗?你们两片嘴唇一张一合说出来的不是难听的字眼,而是杀人于无形的刀。” 那三人被苏大人一顿斥喝,不敢再支声,皆是一脸惨白。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这一层,只想着起个哄,拿了银子就了事。却没有想到对方会不会因此而出什么事?如今听着自己险些成了杀人凶手,她们三个连忙掏出银子。 “大人,这是他们给的银子,我们现在就交出。求大人从轻发落,我们再也不敢了。” 杜雅汐看了一眼他们面前的银子,一人一个银元宝。心想这二房出手可真是大方,看来是很着急的想要赶她离开姚府。 “本官念你们迷途知返,就不收监了,但是,活罪难逃。如果每个人都像你们这样,四处造谣生事,那苏城还有片刻安宁吗?此次,你们就当得一个教训,他日不可再犯。”说完,他用力一拍惊堂木,威风凛凛的道:“来人啊,押他们下去,重打二十大板。记录罪行备案,他日若是再犯,加重处罚。” “是,大人。”差官领令上前押人,那卜田氏又是一顿狼嚎。 一直较冷静的书生也不禁急了,连忙求饶,“大人,小生甘愿受二十大板,求大人免了那罪行记录吧,小生一定就此改过,绝不再犯。”他起财起意,只是一时贪念,却不想留下污点,将来连赶考的机会都没有。 那大肚男子也忙不迭地的求饶,“大人,小的也是,甘愿受罚,求大人免了罪行记录。” 谁都不愿留下这名在官府。 苏大人就喝道:“既然你们都知脸面重要,那为何却肆意践踏别人的脸面?你们厚着脸面去抵毁人家,已是没脸没皮的事,既是如此,又何惧留下罪行记录?来人啊,押他们下去受刑。” “是,大人。” 众官差上来拉人,这一下他们都不再吭声,也不反驳,只有那卜田氏一直叫喊着。 苏大人看着公堂外密密麻麻的百姓,从公堂上走了下来,站到人群前,意昧深长的道:“苏某刚从灵泉县调来上任,想不到接到了第一个案子竟是这样的一桩。各位父老乡亲,人立于世,就该顶天立地,这才是人字的由来。一个人如果连是非都分不清,那跟畜生有何区别?此事,到此为止,大家就散了吧。” “大人,小和尚也有错,求大人责罚。”小和尚跑到了苏大人面前,重重的跪了下去。 “你并不知情,知情后就赶来纠正,此次就功过相抵。” “不,大人。不管是知情还是不知情,错了,就是错了,求大人责罚。”小和尚不依不饶。 杜雅汐不禁看向小和尚,对他很是欣赏。 苏大人一时就犯了难,看着小和尚迟迟下不了令,他见过人求饶的,却是没有见过求罚的。这时,老夫人就开口对苏大人提议,“大人,小和尚说得极对,有些事情,错了就是错了,既然如此,大人就酌情处罚吧。” 苏大人看向姚老夫人,见她眼底有对小和尚的欣赏,又沉吟了一会儿,就吩咐一旁的官差,“押小和尚去东大街,罚他扫街一天。其他三人,罚扫大街一个月,从他们能下床后开始。” “是,大人。” 小和尚就笑着站了起来,像是领了奖赏一般,“谢谢大人。” 众人看着小和尚,有的露出疑惑,有的露出赞赏,有的露出不屑,有的则像是看傻子一样的表情。 姚思维朝苏大人拱拱手,领着姚氏家族的人出了衙门。 杜雅汐悄悄对一旁的紫苏吩咐,“你去大街上看着,那小和尚扫完大街,你就将他悄悄领回去。” “是,少夫人。”紫苏不问为什么,因为她知道杜雅汐不会无缘无故要她做这些事情。 众人各自上了各自的马车,杜雅汐撂开车帘,回头一看,就见傅氏由巫丽子和夏樱扶着出了衙门。 很快,八辆马车就再次停到了百年胡同的姚氏祠堂大门口,姚思维由姚若水扶着下了马车,他抬头神色凝重的看了一眼门匾上的四个字,铁青着脸让姚若水打开大门。 自己率先进去,姚若水又连忙跑过去扶着他进了祠堂。 姚宸之和杜雅汐虚扶着老夫人进去,进了祠堂就看见正面摆着一层层的黑漆檀木牌位,姚思维就坐在摆放果盘和香炉的案台边,一脸的严肃,目光微沉,不断闪烁。杜雅汐还是第一次觉得他身上有了一族之长的威风,周身上下散着上位者的气息。 让人不禁生敬。 他之所以能做姚氏一族的族长,应该也是有过人之处吧。 老夫人陪坐在偏座,杜雅汐和姚宸之就站在老夫人的身后,宗家们分别坐在两边左右侧的座位。 二房的人全都跪在祠堂中间,等候姚思维的审理。 傅氏的脸色红白交错,夏樱则是一脸惊慌,巫丽子低着头,看不出什么神色,姚敬远和姚景之则是笔直的跪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 杜雅汐看着,不禁摇头,这些人真心的不知道什么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 不一会儿,就有人押着二房的张妈妈进来,一把将她按着跪在地上。 傅氏就气的直咬牙,偏起头来两眼瞪得圆圆盯着她。 张妈妈心中一虚,连忙垂下了头。 这时,一直阴沉着脸的姚思维轻咳一声,慢悠悠地开口,他看着底下的跪着的六人,向着那张妈妈问道:“你就是二房管厨房的张妈妈?” “是的,族长老爷。”张妈妈有些迷茫的应道。 “可是你家主子指使你拿着银子买通外人,放出对姚氏一族不利的谣言?”姚思维又问。 张妈妈立刻摇头,“族长老爷,我冤枉啊。” “冤枉?”姚思维用力一拍扶手,喝道:“看来我真是老糊涂了,连个下人都敢欺我眼花耳聋了。张妈妈,你是二房府里的老人了,我很早就认识你。你烧得了一手好菜,专管厨房的采办。今日有人在公堂上说你拿着信和银子让小叫花子送给一个到处说人是非的卜田氏,你还敢不认?足足三十两的银子,如果不是有人指使你,你拿得出来这么多银子?你若再不老实,休怪我用族法招呼你了。” 说着,就对一旁的姚若水,道:“若水,请族法。她虽是下人,但既卖身于姚家,那就是姚家的人。” 张妈妈一听请族法,就吓了七魂去了六魄。抬眸见姚若水从墙上取也一条带了刺的皮鞭儿,剩下的一魂也立刻被吓跑了,连忙朝着姚思维磕头,磕得地板砰砰作响,“族长老爷恕罪,族长老爷恕罪,老奴只是个下人,也是逼不得已啊!” 一句逼不得已,众人的目光就齐齐射向姚家二房人等。 众人纷纷变了脸色。 姚敬远就朝张妈妈喝道:“刁奴,别信口雌黄,我们同是姚氏家族的人,为何要做这些对不起族门的事情?” 老妈妈就朝姚敬远磕了磕头,道:“老爷,老奴真是逼不得已啊。” 又一次逼不得已,这一下,傅氏就抬头喝道:“逼不得已,你倒是说说谁逼你了?你是嫌你一家人过得太安逸了吗?” 连声喝骂,张妈妈就瑟瑟发抖,不敢再吭声。 老夫人冷哼一声,道:“金梅,你别急着恐吓她,此事关系的不仅仅是你二房,还我大房,还有三伯,还有姚氏一族的脸面。你如般着急着恐吓,难道这事是你授意的?” 姚思维就附合着,道:“金梅,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三伯,金梅没有做过有损姚氏一族脸面的事情。”傅氏矢口不认。 姚敬远和夏樱也连忙替傅氏澄清,“三伯公,我娘一定不会这下此等事情,请三伯公明查。” “张妈妈,你说。”姚思维就看向张妈妈,“你若敢有半句虚言,我一样不会饶了你的家人,你若是老实交待,我可以护你们一家一个平安。” 闻言,张妈妈就朝姚思维磕了三个响头,伸手指着傅氏,道:“族长老爷,此事是我家老夫人交待我去办的,老奴只是一个下人,主子的话,不敢不听啊。求族长老爷,护我一家一个平安。” 姚思维就瞪向傅氏。 事到如今,傅氏无法再抵赖,她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身子一软,就歪坐在地上。旁边巫丽子和夏樱连忙扶住她,担心的道:“祖母(娘),你怎么了?” 老夫人就面朝姚思维,恭敬的道:“三伯,事情已真相大白,三伯作为我们姚氏一族的族长,此事请三伯还我们大房一个公道。”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姚思维的身上。 姚思维一脸冷意的站起来,他走到傅氏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边捋着胡子,一边用苍老的声音缓慢的道:“傅金梅,你身为姚家媳妇,本该一举一动都以姚氏一族的脸面为重。可你却是一次又一次的惹是生非,暗地里四处兴风作浪,当着众人的面践踏姚家的体面,践踏姚家人的尊严,我饶你不得。” 他的话,说到后面变得冷厉沉重,一字一字都如同重捶,狠狠的敲击在二房众人的心口上。 傅氏脸色发白,全身不受控制的发抖,惊恐万状的看着姚思维,脑中一片空白。 姚思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对着姚氏先祖的牌位,恭敬的弯腰行礼,然后,又转过身看着傅氏一字一句的道:“我们姚家容不下让先祖蒙羞的后人,姚家先祖也再无法接受你的参拜。你既不在乎姚家的脸面,那么打从今日起,你就离开姚家吧。” 众人皆惊,姚思维竟是要将傅氏逐出姚家? 杜雅汐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古代女子被夫家逐出家门,那可是比死还严重的事情。不过,她也对傅氏起不了同情之心,傅氏若没有害人之心,又怎么会有这样的下场呢? 这种自做自受的人,不该浪费她的同情之心。 “至于二房?” 听到姚思维提及二房,姚敬远等人惊愕的表情更浓了几分,皆是直直的看着姚敬远,屏息等待他的宣判,谁也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命运又是什么? 突然,傅氏“啊”的一声惨叫,她跪行着爬到姚思维面前,抱着他的双腿大哭,求饶:“三伯,金梅知道错了,你不要赶金梅出姚府。金梅一大把年纪了,被赶出姚家这不是把我往死里逼吗?三伯,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做出这样的事来,三伯,我求求你,饶了我这一回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傅氏哭的凄惨无比,声嘶力竭。 她是真的怕了,她完全没有想到姚思维会这么重的处罚她。 让她离开姚家,死后不能进姚家祠堂,这对她来说,比杀了她还让她难过。 她抬头看向乌鸦鸦的一片牌位,目光准确的锁定那一块牌位,眼泪就掉得更凶了。她不要离开姚家,她不要,死也不要。若是离开了姚家,那她连最后一个愿望都没有了。 她生不能嫁给她,生也想跟他同处一个屋檐下。 老夫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可她知道,傅氏不会改,她这辈子都改不了。如果让她还有一丝希望,如果不扼杀她心中的那根苗,她永远都是作茧自缚。 所以,她不能心软替她求情。 老夫人撇开脸,不去看狼狈的傅氏。 傅氏抚着胸口嘶声痛哭。 旁边二房的人全都心神俱震,无法从姚思维的这个决定中过神来。 如果傅氏被逐出姚家,那他们二房还有何颜面在姚家? 姚敬远率先回过神来,他也扑了过去,跪在姚思维的面前磕头:“三伯公,我娘也是一时糊涂,还请三伯公从轻发落。” 二房的其他人也纷纷从打击中回神,都跪行到姚思维面前,哭着求饶。 姚家的宗亲其实都不是冷血之辈,即便傅氏此次让姚氏家族颜面尽失,但是看着她此刻哭得如此凄惨,不由对她升起了同情之心。 大家都看向姚思维,想求情却又不敢出声。 杜雅汐和姚宸之对傅氏没有一点的同情之心,但也没有做落井下石的事情,他们神色淡淡的站在老夫人身后。 “三伯,不知传弟可不可以说一句话。”老夫人看向姚思维,轻声问道。 姚家众人的脸色以及老夫人的脸色,姚思维早看在眼里,点点头道:“传弟,此事与你有关,你可以说说你的想法,但是,此事更是与我姚氏一族的脸面相联,我不会因为谁的求情而饶了傅金梅。” 老夫人点点头,她面色沉静的看向傅氏,道:“金梅,你这一次犯下如此大错,你可知道错了?” “大嫂,我知道错了。”傅氏点点头。 老夫人就看向姚思维,道:“三伯,金梅为姚家生儿育女,如今已经一大把年纪了,把她逐出家门,于她于姚氏一族都不好。以后,二房这边在苏城还如何见人?” “那是她自找的。”姚思维拂袖冷哼。 老夫人又道:“三伯,此事传弟这一房算是最大的受害人,老实说,我不会原谅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她,但是,二房也是姚氏家族的一株分枝。三伯,你先听听传弟的意思,看看可不可行?要不,就让傅金梅立下誓言状,如果她再犯,就连同二房一起拨出姚氏家族。如果她改过自新,咱们也视情况收回今天的成命。” 此话一出,全场皆静。 姚氏宗亲和二房的人都不禁呆怔。 杜雅汐却是对老夫人的想法,直想鼓掌叫绝。这不仅抓住了傅氏的命门,也等于制住了二房。今后不管是二房还是傅氏,只要他们做出任何有损于姚氏一族脸面的事情,他们就要从姚氏一族中摘出,从此就是无根的树枝。 古代对族门可是看得比命都重要,这就等于手中抓住了他们的命脉,让他们不敢再有贪念。 一时之间,大家面面相觑,齐齐看向姚思维。 ------题外话------ 今天带包子们出去玩了,更新来迟,见谅。 下一章,打姚灵芝的pp,敬请期待。( ) 112章 杖打姚灵芝 姚思维沉吟了一会儿,看着本来哭闹不休的傅氏忽然安静下来,两眼充满期盼的望着自己,他终于点点头,淡淡的道:“此事就这么办,傅金梅你立刻就立下誓言状,若是他日再做有损于姚氏一族颜面的事情,你们二房就从姚氏一族中摘出。你可听明白了?” 傅氏深吸一口气,在巫丽子和夏樱的搀扶下,起身站到姚思维面前,抹去眼泪,道:“一切就听三伯的。” 听得此话,二房的人都松了口气,可紧接着就传来了老夫人严肃的声音,“三伯,此次对我们大房造成了伤害,大家都是有目同睹的,我说过,我无法原谅她,一辈子都不可能。”说着,老夫人就跪到了祠堂中间,对着乌鸦鸦的牌位连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举起右手起誓,“我,钟传弟,今日当着姚家列祖列宗的面起誓,此生大房与二房不相来往。” 众人脸色立即变白,“这个……” 姚思维扭头看着她,道:“传弟,你这是……” 老夫人就一脸沉痛,声泪俱下的道:“三伯,传弟我曾忍让多少,大家都清楚。今日做下这个决定也实属无奈,传弟也心痛,可是,大房人丁凋零,仅宸之一脉,雅汐身怀有孕,这对我们大房来说是一件比任何事情都重要的事。她要怎么对我,我可忍可让,但唯独此事,我无法原谅。刚刚传弟已在列祖列宗面前起誓,求三伯作个见证,成全传弟,保全大房一脉。” 声声句句,字字诛心。 令人无法反驳。 姚思维抬眸看向那一排排,一列列的牌位,当然清楚血脉传承的重要性。 当下,他就点点头,沉重的道:“今日,我姚思维在列祖列宗面前为四弟家大房和二房作证,从今日开始,大房和二房不相来往。”说完,他让人备了纸墨,让傅氏写下誓言状,又道:“今日之事不能就此了结,傅金梅,你做下此等有损姚氏一族颜面的事情,我身为族长不能放任。虽然传弟替你求了情,你暂不用被逐出姚家,但是,族规不要弃,你必须受到处罚。” 族规? 傅氏看向姚若水手中的带刺的皮鞭,不由的白了脸。 姚敬远就对着姚思维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道:“三伯公,我娘年纪已大,受不了族规。都说父债子还,我娘要受多少皮鞭,就让敬远代为承受吧。” 姚思维轻瞥了一眼由巫丽子和夏樱扶着傅氏,见她面色苍白,整个人都像是随时就要倒下一样,便同意的姚敬远的提议,由他代傅氏受十大皮鞭,由姚若水执法。 啪啪啪……皮鞭声在姚府祠堂响起,姚敬远死死的咬着嘴唇,笔直的跪着受罚,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望着他那已被皮鞭上的刺勾破的衣服,被血染红了的衣服,杜雅汐就瞄了一眼姚景之,只见他垂首不动,并没有要为他爹代受族规的打算,看到这里,杜雅汐不禁摇摇头。 心想,这个儿子倒是一点用都没有。 虽是只有十下,但是带刺的皮鞭威力很大,每一鞭打下去都要刺入肉中,让人彻骨的痛。杜雅汐仔细的观察了一下,那皮鞭上的刺居然还是带倒勾的。 只是极刑。 想不到连一个家族的刑具都这么令人胆颤。 打到八鞭时,姚敬远支撑不住,倒了下来,众人看向姚景之,姚景之却是头垂得更低了。旁边的夏樱和傅氏用手绢捂住嘴,声音一抽一抽的,好不可怜。 突然,巫丽子喊停。 “停!”她走到姚敬远身边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对着姚思维磕了三个响头,抬头看着他,语气坚定的道:“三太伯公,我家公公年纪也不小了,八鞭已是极限,剩下了两鞭就让巫丽子代为受之吧。如果三太伯公觉得不够的话,可以再给巫丽子加两鞭子,以示我们二房想要改过的决心。” 众人不由吃惊,没有想到亲儿不代父受刑,反而是儿媳妇一介女流自请代为受刑。一时之间,大伙看向巫丽子和姚景之的目光,可谓是敬佩和鄙视的最佳诠释。 杜雅汐也不禁看向巫丽子,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如果这事情摆在朱红花的面前,她一定不会这么做。那么眼前的这个人真的不是朱红花,真是只是一个与朱红花长得相象的人,她真的是顾怀远的表妹——巫丽子。 杜雅注不禁要相信她是巫丽子了,可心里却仍旧有一份不可动摇的不相信。 二房的人,她任谁都不能相信。 她始终认为世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姚敬远扭头看着巫丽子,欣慰的道:“丽子,这个由爹来受就行,你一个女的,受不了这种痛。你的孝心爹知道了,你好生的照顾你祖母就行,旁的不用着你。”说完,他又看向姚若水,“若水,打。还有两鞭,我还受得住。” “七哥。”姚若水有些举棋不定,看着他一身的血迹,不由的移目看向姚思维。 姚思维神色不变,摆明了今天就是一定要给二房一个教训,“动手!打!九、十。” 啪啪两声,姚敬远倒地不远,夏樱连忙扑了过去,泪眼婆娑的看着他,问道:“敬远,你怎么样了?” 姚敬远咬咬牙,然后冲着她弯唇轻笑,“没事!别哭。” “还说没事,瞧你这一身的血,呜呜呜……”夏樱就用手绢拭泪,嘤嘤的哭了起来。 姚思维坐回了正位,杜雅汐也扶着老夫人坐到了原来的位置,姚思维一脸严肃的扫看了姚氏宗亲一眼,声音严厉的道:“今日之事,就是为了你们提个醒,今后在做任何事情之前,一定要把族门的脸面放在第一位。今后,我不想再听到有关于宸之媳妇腹中胎儿的任何谣言,我也不想看到姚氏族人起内哄,自己人算计自己人。你们都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众人连忙应道。 听着他们整齐有力的应声,姚思维就满意的点点头,“那么,现在就给杜雅汐和巫丽子行见庙礼。”话落,便有人在摆放香炉的案台前摆下两个软垫,又有人忙着给她们递来香火,两人在宗亲的见证下,族长的指令下,一步一步的完成了见庙礼。 经过这次的事情,二房暂时是消停了,杜雅汐和姚宸之也开始准备过年,两人一个不提黄裙姑娘的事,一个不问黄裙姑娘的事,都沉默的选择恢复以前的生活方式。 姚灵芝没有再从徐府搬回来,只是除夕那晚,老夫人让钱妈妈亲自就迎了徐子谦一家四口回姚府吃了一顿团圆年夜饭。 姚灵芝清瘦了不少,老夫人看着心疼,却没有出声。一家人吃了年夜饭后,徐子谦就领着一家子的人回桃花胡同的徐府,杜雅汐则和姚宸之一起在松院陪老夫人守夜。 这是杜雅汐在异世过的第一个春节,她不禁在想环山村的杜家会是怎样过除夕夜的? 环山村,杜家。 邰氏望着一桌子的菜,又看一眼空了的两个位置,不由的轻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浓浓不放心的道:“去年还是一家六口吃的团圆饭,一起守的夜,想不到现在就咱们四个人围坐一桌了。” 杜远砚知道她是想念已嫁进姚家的女儿,还有在军营无法回家过年的大儿子,便笑着安慰她,道:“玉凤,都说每逢佳节倍思亲,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孩子们长大的要成家,也要成业,咱们的孩子一个成了家,一个在成业,你应该感到高兴。这不,还有瑞兆和雅兰陪着咱们吗?” 杜瑞兆和杜雅兰就忙不迭地点头,齐齐的看向邰氏,道:“娘,有我们陪你呢,你不要怕寂寞。再说了,后天初二,我二姐和二姐夫就回来了,到时候,家里又热闹了。” 邰氏笑着点头,伸手揉揉两个孩子的脑袋。 心里却是开始期待初二了。 突然,她看向杜远砚,道:“远砚,你怎么没有请木夫子上咱们来吃饭?他一个人估计又是凑和着了事,你快去迎他上来。” “杜婶,不用迎了,我这不自个就上来蹭饭了吗?”院子里传来了木青的声音,杜远砚就笑着站了起来,两个小家伙一灰溜烟就跑了出去,兴奋的喊道:“夫子。” “乖!快进屋去,外头冷。”木青一手扶一个走进了堂屋,邰氏已摆上了新碗筷,杜父则拉开他身边的凳子,从堂屋角边的柜子里取出一坛酒交到了邰氏的手中,“玉凤,帮忙烫壶酒去。今天,我要与木青喝几杯。” 邰氏接过酒就笑着去了厨房。 杜远砚指了指旁边的凳子,道:“木青,快到杜叔旁边来坐,今个儿咱们叔侄可要好好的痛快的喝一场。” “爹,二姐交待过了,你不能多喝酒。”两个小家伙异口同声的提醒他。 杜远砚愣了一下,然后开心的笑道:“那是腿伤没好的时候,现在爹的腿伤已经好了,自然就不需要再禁酒了。”看着两个小家伙摆明了不相信的表情,杜远砚无奈的看向木青,自我挪揄:“木青,你看啊,杜叔虽是一家之主,可在家里说话却是不作数的。这些一个二个的,全都把我管得严严的。” “爹,我们是为你好。”两个小家伙又异口同声的道。 杜远砚和木青相视一眼,一起为这两个小家伙老成的话给逗笑了。 木青看着杜瑞兆和杜雅兰,道:“你爹的腿伤已经痊愈了,喝点酒不妨事。” “真的?” “夫子说过骗人的话吗?”木青笑着反问。 两个小家伙就摇摇头,道:“没有!” “那你们还不相信?” “相信!” “相信什么?”邰氏端着酒走了进来。 “没什么,就是瑞兆和雅兰不相信我的腿伤已经痊愈了,结果木青一说,他们就要相信了。”杜远砚说着,就不禁感慨,“我现在才知道,在这两个小家伙的眼里,木青显然比我有信誉度啊。” 邰氏就嗔了他一眼,道:“他们是因为关心你。” “对!关心则乱。”两个小家伙笑着附合道。 “哈哈哈……”杜远砚开心的笑了起来,看着木青,道:“木青,你真有一套,现在他们开口闭口就能嘣出一些很有哲理的话来,我是真的该好好的感谢你啊。” 杜远砚接过邰氏斟的酒,朝木青举杯,道:“来,杜叔敬你一杯,感谢你愿意来这个偏僻的地方来教孩子们识字,懂得为人的各种道理。” “杜叔,你过誉了,这是木青应该做的。木青志在此,在教孩子们的同时,他们也教会我一些东西,一些从书中无法得到了人生道理。”木青举杯与杜远砚碰杯,两人一起干了杯中的酒。 杜远砚放下手中的空酒杯,笑道:“你说的没有错,人生中有许多东西是无法从书本上得到的,这些东西都得从生活中取得。有时,我总是有想,其实人生才是一本最大最广的书籍,里面包含了许许多多道理,我们终其一生也无法一一领悟。” 邰氏点点头,同样的领悟很深。 吃了饭,木青就留在杜家一起守夜,他和杜远砚两人下了一个晚上的棋。杜远砚总算是找到了一个真正可以畅意厮杀的对手,两人聚精会神,忘了时间的下棋,就连外面的天亮了都不曾发觉,直到家家户户都发起了鞭炮,他们才从棋中走了出来。 两人相视一眼,一种相识恨晚的感觉一涌而上。 邰氏走了进来,看着两人惺惺相惜的模样,就笑着打趣,“你们真是一对好棋友,简直就可以是一对忘年交了。” “没错!我们就是忘年交。”两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的应道。 邰氏笑着摇头,“你们各自梳洗一下吧,马上就要开早饭了,开了早饭,乡亲们该要上门拜年了。” “好!” 苏城这边,杜雅汐说是在松院陪老夫人守夜,可到了下半夜她就支撑不住打盹了,老夫人就笑着将她和姚宸之赶回宸院。两人一路从抄手游廊回宸院,只觉无比的冷清。 府上不少下人都被放假回家过年,一些家生子,或是没有亲人的才留在府上。 晚上吃了饭,老夫人就打发了下人,让她们自由活动。 忍冬和紫苏一人一边的打着灯笼,为杜雅汐他们照亮前面的路。 杜雅汐觉得这时的春节没有现代那般热闹,又心知自己身边的丫环都是爱玩爱闹的性子,就问忍冬和紫苏,“忍冬,紫苏,你们两个以前都是怎么守岁的?” 两人茫然的相视一眼,就应道:“一般都是围在炉边,几个相好的人一起说说笑笑,吃一些零嘴。” 呃?也是这么无奈? 杜雅汐想了想,应道:“要不,咱们今晚来个不一样的守夜,好不好?” 一旁,姚宸之就断了她的话,“雅汐,你回去就该上床休息了,你身子重,不能熬夜。” “没事!没事!我自有分寸,我可是听说了,守夜很重要的,我不想半途而废。”杜雅汐摇摇头,看着忍冬和紫苏,又道:“我们来玩丢骰子,比大小好不好?” 丢骰子?比大小? 这不是赌搏吗? 姚宸之不禁皱眉,他怎么不知道杜雅汐还有爱赌搏这么一个‘爱好’? “雅汐,这是赌搏。” 杜雅汐白了他一眼,立刻纠正:“才不是赌搏,我又不赌钱,我只是想玩一个有趣的游戏。” 丢骰子能是游戏吗? 三人不接话,沉默的往宸院走去。 “真的不是赌搏,你们到底是玩还是不玩?”杜雅汐没有想到他们竟会以为她是一个赌鬼,连忙辩白,“你们若是不相信,那就试试,试过不就知道了吗?” 忍冬和紫苏齐齐看向姚宸之,等待着他的答案。 其实她们心里都想玩杜雅汐口中所谓的游戏,只是姚宸之不点头,她们也不敢答应。这毕竟关系到杜雅注的身体,她们谁都知道孕妇需要充足的睡眠,需要养精蓄锐。 “你开心就好。”走到宸院门口时,姚宸之终于做了决定。 忍冬和紫苏差点跳了起来,杜雅汐则是扭头看着姚宸之,道:“宸之,你真识货。” 识货? 这是什么词汇? 不过,见她如此高兴,他还是咧嘴笑了。 进了院门,紫苏就把这事给其他说了,大伙兴致勃勃的拿着骰子来到了正屋,屋里的火炉子烧得旺旺的,屋里暖如初春。 杜雅汐看着他们兴奋和好奇的模样,就不禁的暗庆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她笑看着他们,道:“今晚咱们要玩的游戏就是丢骰子,比大小。我这里有一个账本,是用来记今晚的输赢……” “呃?”众人变了脸色,账本?输赢?不是说不赌钱吗? “雅汐,你不是说不赌钱吗?”姚宸之试探着轻问。 杜雅汐看着他们一个二个的表情就笑了,扬起手的账本,道:“比大小肯定就得有输赢,不过,这输赢要的不是银子,而是为对方做一件事,或是,说一句真心话,由你们选择。” “为谁作事啊?”众人听说不是赌钱,纷纷都放心了一点。 “当然是庄家了。”杜雅汐拍拍胸口,很是豪爽的道:“今晚的庄家是很民主的,只要连赢三盘就换下一个庄家,人人都有机会当庄家。你们觉得如何?” 大伙纷纷点头,觉得可行。 “既然你们都觉得行,那就游戏就开始了。第一轮由宸之来做庄,现在请大家一起摇骰子,我来记录。”杜雅汐翻开账本,又拿笔沾了墨,眼睛发亮的看着大家一起摇骰子,自己的一只手也开始摇了起来。 这个摇骰子并不是他们熟悉的,而是一人一个骰盅,大家一起摇,然后开盖比大小。只要是比庄家大的,都算赢,比庄家小的,就算输,如果输的人比赢的人多,那么就算庄家赢。 “停!”一阵骰子叭叭响过后,杜雅汐一声令下,众人都停了下来,屏自看向姚宸之的骰子,又揭开自己的盖,细数骰子点数。那一个个精彩的表情,看得杜雅汐笑不拢嘴。 “宸之的是十五点,你们快数数自己的,报数过来。” “少夫人,我的十六点。”丽婶开心的道。 老游挠挠头,道:“少夫人,我的三点。” 众人不敢相信,齐齐朝老游的骰盅看去,只到确实是三个骰子各一点时,他们才抽回视线,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杜雅汐也是笑意难掩,又问:“有没有比十五点大的,你们只要报比庄家大的就行,少的就全部算输,不记点数。” 众人不语,看着自己的骰盅直叹气。 杜雅汐就笑了笑,揭开自己的骰盅,立刻就笑容满面,“我的十八点。” “什么?”众人齐齐朝她的骰看了过来,用力的眨了眨眼,简直就是不敢相信。居然三个骰子全是六点,这就跟老游的三个骰子全是一点一样让人难以相信。 “好,这一次,宸之赢。我和丽婶随意抽你们任何一个人,或是做一件事,或是说一句真心话。”杜雅汐说着,就看向丽婶,道:“丽婶,你先来。” 丽婶扫看了众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在了一脸紧张的老游身上,“就老游吧。” 众人眼中闪过一丝趣味。 老游立刻就道:“我选为她做一件事。” “好!我记下了。”杜雅汐点点头,就看向忍冬道:“忍冬,我选你,你的选择是说真心话,还是为我做一件事?” 忍冬微怔一下,然后,就道:“说真心话吧。” 杜雅汐就笑得贼兮兮的,忍冬看着就直后悔,正想反悔选做一件事时,杜雅汐就断了她的回路,“只可选一次,不得反悔。好啦!忍冬我现在就问你,你喜不喜欢钱明?不许说假话的啊。” 忍冬红着脸垂下了头,轻轻的点点头。 “好啦!算你过关,接下来你们呢?你们是要为少爷做一件事,还是说真心话?”有了忍冬的前车之鉴,大伙都默契的选择了为姚宸之做一件事。 第一盘结束,游戏继续。 这一晚,杜雅汐和姚宸之全胜,满满的账本里全记着他们欠下的事情。众人虽然是输了,但还是玩得很开心。一夜未睡,竟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卯时一到,众人就停止了游戏,服侍杜雅汐和姚宸之梳洗,然后,送他们夫妻去松院给老夫人请安拜早年。 祖孙三人一起吃了早膳,老夫人就领着杜雅汐和姚宸之来到大厅,召聚了所有留府的下人,正式的向她们宣布,“今天,老身召大家聚在这里,主要是有一件事情要跟大家宣布。新的一年,新的开始,姚家如今有了少夫人,那么,从今天开始,我便将当家之位正式传给少夫人。以后,你们要支持和服从少夫人的安排,大家要同心协力,一起把姚家维护好。” 说完,她从主位上走了下来,牵着杜雅汐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向主位,示意她坐了下来,自己则在旁边的偏位上坐下。 那是一张紫檀木雕花八仙大椅,姚家的历代当家都坐在这个位置上。主位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画,那是一棵悬崖边上长着的老松,画上提了五个大字——家和万事兴。 光是看这幅画,杜雅汐就能知道老夫人为何能如此一直忍让二房,一直忍让姚灵芝。 杜雅汐坐在主位上,挺腰昂首,镇定从容,当家人派头十足,她淡淡的扫看了大厅里一排排站着的下人一眼。站在杜雅汐身边的丽婶就朝众人朗声喊道:“向当家少夫人磕头请安。” 众人就齐齐下跪,齐齐喊道:“给当家少夫人问安。” 浅浅颔首,杜雅汐做了一个手势,道:“都起来吧。我要对大家说的话,以前已经说过了。我对大家没有多少要求,只是希望大家记住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在家要相亲相爱,对外要团结一致。我曾经跟大家说过诚心待我者,我必真心相待。今天,我要说的还是这些,以后,府里上上下下都少不了你们,你们要尽职尽责。” 说完,她就从主位上走了下来,这里,四大丫环就端着托盘走了出来,托盘是一个个用红纸包着的东西。杜雅汐走到人群前,一个一个的分发红包,“大过年的,给大家包个红包,一求个利是,二图个气氛。” 众人纷纷朝她福了福身子,齐声道:“谢谢当家少夫人。” 从大厅回到宸院,杜雅汐正准备取下一头的首饰,上床补觉,丽婶就进来禀告,“少夫人,庞婆子带着儿子和孙女来给你拜年。” “少爷人呢?”杜雅汐却是问了一下姚宸之的去向。 “在练武房。” 杜雅汐点点头,就道:“你让他们去花厅吧,我这就过去。” 花厅里,杜雅汐刚刚坐下,丽婶就领着庞婆子一家三口提着一个用花布盖着的竹篮子走了进来。她们一进门就恭敬的跪下,朝杜雅汐磕头,“老奴见过当家少夫人。” “起来说话吧。”杜雅汐有些头痛,明明就一再让他们别总是跪,可一个个都不听。她现在都有些麻木了,他们跪了,她也就接受了,反正也纠正不了,那就随他们去吧。 庞婆子将手中的竹篮子交到了丽婶的手中,“当家少夫人,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全是青萝养的鸡鸭下了蛋,请当家少夫人收下。” 杜雅汐点头,示意丽婶收下,然后笑着朝青萝招手,“青萝,到我这里来。” 青萝看了一眼祖母,就抬头朝杜雅汐走去,杜雅汐常去她们家给庞辉诊治,几次回合下来,她就不再像第一次那样充满防备和疏远了。在杜雅汐有意的亲近下,她和杜雅汐已是很亲密。 杜雅汐牵过她的小手,冰凉冰凉的,就不禁的蹙了蹙眉,对一旁的半夏,道:“半夏去把手炉取来给小青萝暖暖手。”说完,又从袖中掏出一个红包塞进了她的手里,“青萝,小小意思,祝你健康快乐。” 庞婆子瞧着,立刻摆手,“青萝,你可不能收当家少夫人的东西,快还了。” 庞辉也是一脸的着急。 他和青萝都不算是姚府的人,本一起来拜年就是一件逾越的事情,哪里还能收红包。 青萝听着就将手里的红包往杜雅汐的手里回塞,一脸无措的的摇头,“少夫人,青萝不能收的。” 杜雅汐拉起她的手,重新将红包塞了回去,“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过年收一些压岁钱是吉利的事情,你一定得收吧。”说着,就朝庞婆子和庞辉看了过去,“不就一个小红包吗,你们把青萝都给吓坏了,我的东西为什么不能收啊?你们是瞧不上我的东西?” 庞婆子和庞辉连忙摇头。 “那就不得了。”杜雅汐很满意他们的反应,笑看向青萝,道:“瞧见没有,你祖母和你爹已经不反对了,你就收下吧。留着给自己买点零嘴吃。” 青萝如释重负的点点头,小心翼翼的将红包收妥。 半夏取来了手炉,杜雅汐就拿过来塞进了青萝的手里,“抱着,暖暖手。” “这个,可不……” “嗯……” 庞婆子连忙摆手,却在杜雅汐的一个眼神下,不再说话。 杜雅汐就问庞氏母子,“庞辉,你的腿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你有什么打算?” 庞婆子听着,眼睛一亮。 庞辉就朝杜雅汐拱拱手,低低的道:“庞辉准备找份工,把这个家担起来。” “嗯,很好。”杜雅汐点点头,看了一眼面前的青萝,一个早已盘旋在脑海里的想法就说了出来,“如果我让你带着小青萝去我环山村的药园里做事,你可愿意?环山村里,有我们姚家的私塾,小青萝可以在那里跟着孩子们一起上学堂,而你呢,就可以安心的上工。” 她想让小青萝以后照顾她腹中的孩子。 她已经收留了小和尚,又送了他去习武,将来,他也是要在孩子的身边的。 青萝和小和尚都是她觉得很合适的人选,她不是给孩子找下人,还是想给他找两个玩伴,又可以兼顾照顾和保护他的人。 庞辉和庞婆子立刻就跪了下去,一边磕头,一边兴奋的应道:“谢谢当家少夫人,谢谢当家少夫人。我们愿意,我们愿意的。” “庞婆子,既然你儿子和孙女都去了环山村,不如你也陪着一起去吧。在那里,你可以给学堂里的孩子做饭,顺带打扫一下学堂的卫生,你看行不行?”杜雅汐完全是一副商量的口气,事实上,她也并不想强迫任何人做选择。 庞婆子咚咚咚的连磕了三个响头,兴奋的声音有些颤抖的道:“老奴愿意!” “好!既然如此,你们就回去收拾一下,明天我和一起去环山村吧。”杜雅汐端起一旁的茶盏,轻呷了一口,眼有余光就扫见庞婆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庞婆子,你有话要对我说?” 庞婆子点点头,看了花厅里的众人一眼,杜雅汐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便起身朝外面走去,“你随我去正屋,你们在这里候着。” “是,少夫人。” 进了正屋,庞婆子就自动自发的关了房门,走到杜雅汐的面前又跪了下去,“少夫人,庞婆子有罪,庞婆子不该为了自己的安生就一直守着一个密秘。” 杜雅汐的心怦怦的直跳,急问:“你有话起来说。” 庞婆子摇摇头,语气中充满内疚的道:“当家少夫人,庞婆子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十七年前,我是一个扫院子的粗使婆子。那时候,大少爷和大少夫人相继离世,老夫人受不住双重打击,就病倒了。少爷就暂由大小姐照顾。” 杜雅汐听着心跳加快,只觉这个秘密极有可能与姚宸之如何直的蛊有关系。 “少爷其实并不是从假山上擦下来的,而是,被大小姐用力一推撞到了桌角。我当时应躲在假山里偷懒,听到少爷的尖叫声,就探首看去。结果……”庞婆子说着就不由的全身颤抖起来,像是想起了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 “结果怎样?”杜雅汐急声问道。 庞婆子涣散的瞳光渐渐凝聚起来,她一把抓紧了杜雅汐的手,而杜雅汐明显的感觉到了她的颤抖。 “结果,我就看到大小姐非但不理会少爷头上的伤,还将一条会蠕动的虫子喂进了少爷的嘴里,少爷立刻就不动了。后来,她怕别人怀疑她,就把受了伤的少爷抱到了假山下,再喊了人来。我当时吓得两腿发软,一屁股坐在假山后,幸亏没有人发现我。” 庞婆子说着,又道:“那一次,少爷院子里的人全都以照顾不周为由,打发出府的打发出府,该永远的消失的就永远消失。我看着大小姐这手段,想到自己的一家老小,便死也不咬吭声。少夫人,庞婆子真的是罪孽深重啊。” 杜雅汐看着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她,想骂她,可又骂不出口。 若是她碰到这种事情,恐怕也不敢出声吧。 毕竟每一个人都有自己要考量的东西。 只是,她还是有些生气,如果庞婆子早点说出来,那么或许,宸之就不用受这么多苦了。随即又想到他中的是无忧蛊,便就气不起来了。早知道又怎样?还不是得等亲生子的肚脐带血。 “你起来吧,回去收拾一下东西。” “谢谢少夫人。”庞婆子擦干了眼泪,起身就离开了。 杜雅汐的脑子里乱哄哄的,想到姚灵芝对三岁的姚宸之做下那种冷血无情的事情,她就紧攥着拳头,恨不得立刻就狠揍姚灵芝一顿。不!狠揍一顿都不解气,她想挖她的心出来,看看她的心到底是不是黑的? 她和衣上了床,缩卷成一团,双手紧抱双腿,不禁的瑟瑟发抖,寒意袭身。 “少夫人,你快醒醒。”不知怎么睡着了,迷迷糊糊之中,她被一脸焦色的丽婶摇醒。她睁开惺松的睡眼,声音微哑的问道:“丽婶,出什么事了?” 丽婶就替她掀开被子,一边拿着衣服往她身上套,一边急急的道:“燕子和钱掌柜来了。” “他们怎么这个时候赶来?”杜雅汐一下子就整个人都清醒,看着丽婶的神色,就问:“出什么事了?” “药堂出事了。” 当杜雅汐和丽婶急急赶到松院时,就见老夫人脸色青白,嘴唇颤抖,好像在强制忍耐着极大的怒气,坐在一旁的姚宸之也是极为愤怒,见到她的到来,就起身迎了过来。 “雅汐,你快坐下。” “嗯。”杜雅汐点点头,坐了下来,扭头看着老夫人,连忙问道:“祖母,出什么事了?”她目光一扫,就发现钱海和钱妈妈的脸色也是很不好。 她不由心下一惊。 药堂发生什么大事了? 当时三七之急,也没见他们之中有谁是这样的神色,难道这事比三七之事还要严重? 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吩咐钱妈妈:“此事先不要声张,你亲自去请他们回来。”接着又看向杜雅汐:“雅汐,明天你恐怕是不能回娘家了,祖母待会就让人给你爹娘送信过去。” 竟是这么严重? 连她回娘家的日子也要更改? 杜雅汐点点头,伸手抚上老夫人那冰凉且颤抖的手,道:“一切听祖母的安排,祖母不管出了什么事情,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你可千万不能急坏了身子。” 杜雅汐点点头,伸手抚上老夫人那冰凉且颤抖的手,道:“一切听祖母的安排,祖母不管出了什么事情,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你可千万不能急坏了身子。” 老夫人就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艰难的露了一抹欣慰的笑容,“好孩子,祖母会有分寸的。”说完她就一直沉着脸,一声不吭,双眼流露出一种痛心兼失望的神色,握着她的手也在微微地颤抖。 看着这样的老夫人杜雅汐的心里很难受,在她的印象里,老夫人就是那种坚强乐观的人,就是那种泰山崩于面前也会面不改色的人,她的一生经历了太多的不如意,但她都挺了过来。 现在这么失态,想想也知道这事对她有多么重的打击。 杜雅汐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该怎样缓解她内心的压力和痛楚?她只是紧紧的回握住她的手,一点一点的,无声的将自己的力量过度给她。只希望她能够感觉得到。 老夫人看着她,目光温和了许多,轻道:“祖母没有白疼你。” 一句话,说得杜雅汐有种想哭的冲动。 还过多久,老夫人就牵着她的手站了起来,又吩咐丫环把大门打开,她让杜雅汐坐在主位上,自己则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两眼冷冷的直视着门外,大厅两边站着二十个手拿长棍的家丁。 府里的下人们都被这阵仗给吓住了,全都面面相觑,神色惊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钱明和丽婶就站在老夫人的身后,杜雅汐移目看了一眼老夫人,见她好像全身都绷得紧紧的,心里又是心痛不已。 两盏茶功夫过去,就见徐子谦和姚灵芝领着徐惜玉和徐宝玉走进大厅来,徐子谦和姚灵芝走在前面,昂首挺胸,神采飞扬,徐惜玉和徐宝玉则是淡淡的跟在爹娘身后。 当他们进来看着这个阵仗,不由的全身僵住,徐子谦刚想说些什么,老夫人就用力往旁边的小桌子上一拍,厉声喝道:“来人啊,给我把徐子谦和姚灵芝拿下,给我重打……” 老夫人停了下来,扭头看向一旁的杜雅汐,“雅汐,你现在已是姚家的当家人,你说对于见利起意,罔顾家训,欺骗客户的人,该打多少大板?” 这么一听,杜雅汐心里就有了谱。 她冷冷的瞪向姚灵芝,直想亲自打她一顿。 “此等人渣,重打三十大板。”杜雅汐很想说,以她犯过的罪,就是打死也不冤枉她,“来人啊,给我打!重重的打!” 话音刚落,两边的家丁就一窝蜂的拥上去,三两下就将徐子谦和姚灵芝按倒在地,抡起手中的长棍就朝着两人的臀上打去。( ) 113章 假药 “杜雅汐,你敢目无尊长,仗势欺人?”姚灵芝惊得大叫,可下一秒板子打在她的屁股上,她又痛得大叫,“杜雅汐,你不得好死啊,你敢打我。” “目无当家,诅咒当家,姚灵芝再加十大板。”杜雅汐手指点点,指着姚灵芝就骂道:“我告诉你,我今天就是仗势欺人了,你又能怎样?我告诉你,我打你已是轻了,我若是将你送官,你也一点都不冤枉。” 姚灵芝不服,冲着杜雅汐喊道:“我不服!你凭什么打我?” “凭我是姚府的当家主母。”杜雅汐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 “我不服!我现在是徐家的人。”姚灵芝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在姚府呼风唤雨多年,如今却要在众多下人面前颜面尽失,她说什么也忍不下这一口气。 此刻的姚灵芝就像是一个被逼至悬崖边沿的野兽,没有章法的龇牙咧嘴,张开血盆大口濒临绝望的企图吼吓对方。 杜雅汐瞧着却是冷笑吟吟,想起庞婆子说的话,她心中的怒火更是噌噌而涨,满腔怒火无处可泄,“给我打,打完我再告诉你,今天为什么打你?到时如果你还有话可说,那我不介意再去击鼓鸣冤一次。” 姚灵芝不再说话,因为她已痛再说不出话来了。 旁边的徐子谦,板子一下一下的打在他的身上,他虽然痛得龇牙咧嘴,却是一声也不吭。 老夫人扭头看向杜雅汐,见她眸中有怒火在燃烧,心里感到有些奇怪。自己之所以如此生气,如此痛心,那是因为她从没有想过,徐子谦和姚灵芝会做出换卖假药的事情。 可雅汐这么浓烈的怒火是为了什么? 难道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吗? 身后的徐惜玉和徐宝玉都被眼前的一切给惊呆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大年初一刚进姚府大门,爹娘就被按倒在地,并且板子伺服。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听到姚灵芝的惨叫声,不由苍白了脸,又见老夫人冷着脸,没有要叫家丁停手的意思,心里更是着急。 他们兄妹俩相视一眼,然后,齐齐的朝老夫人跪了下去,一边磕头一边替爹娘求饶,道:“外祖母,你就饶了我爹娘这一回吧,今天可是大年初一啊,这么喜庆的日子里,不管是什么事不也该等过了正月十五再说吗?” 老夫人冷冷的扫看了姚灵芝和徐子谦一眼,便对不停磕头的徐惜玉和徐宝玉,道:“你们不要再磕头了,等打完了,你们听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自然就清楚了。” 大厅里,没有人说话,只听得见板子打到屁股上啪啪啪的声音,还有姚灵芝已经沙哑的痛呼声。不一会儿,姚灵芝和徐子谦的臀部就浸出了血印子,他们的脸色苍白,满头满脸的冷汗,痛呼声也一声比一声地弱。 徐子谦死死地握紧了拳头。 杜雅汐看着姚灵芝被挨打心中仍觉得还未出完气,她握着扶手的手不由的用力,手背上青筋毕露。 眼看着姚灵芝和徐子谦越来越虚弱,徐惜玉和徐宝玉就扑了过去,徐惜玉护在了徐子谦的身上,徐宝玉则护在了姚灵之的身上,家丁没有料想到他们会突然扑了过来,一时收势不及时,板子就生生的打在了他们的身上。 “啊——”姚宝玉一声尖叫,痛得冷汗涔涔。 “外祖母,你就让他们停手吧,再打下去会把我爹娘打死的。如果外祖母实在是不解气,那剩下的板子就由惜玉来替爹娘承受吧?”徐惜玉抬头看向老夫人,恳求道。 老夫人就看向杜雅汐,“惜玉,如今姚家是你表嫂当家,外祖母不便插手。” 徐惜玉听着,就立刻看向杜雅汐,求道:“表嫂,你就让他们停手吧,要打就打惜玉。” 杜雅汐垂眸看着地上的姚灵芝和徐子谦,紧咬着嘴唇,铁青着脸,无动于衷。 家丁们见她不表态,又见徐惜玉和徐宝玉扑在上面,一下子就不知道该不该再继续了。老夫人端起茶,低头品茗,一副旁观者的姿态,说不插手,就直接撒手不管。 徐宝玉看着姚灵芝的惨状,一张脸刹那间失去了血色,豆大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她一边哭,一边抽出手绢拭去姚灵芝脸上汗水,哭着问道:“娘,娘!你是不是很痛啊?娘,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徐惜玉就扭头看向姚灵芝,这时,徐子谦就咬着牙斥喝徐惜玉,“惜玉,你让开!让爹来承担错误,这是爹应得的,你到一边去看着,你要记住,千万不要犯像爹所犯的错误。下去——” “爹——,我不。”徐惜玉摇摇头。 “下去!” “不,爹,让孩子来替你受罚吧。” 徐子谦就抬头看向老夫人,“岳母,子谦对不起您,更对不起岳父的信任和托付,也对不起姚家。”说完就看向杜雅汐,“宸之媳妇,你让人把惜玉和宝玉拉开,谁犯的错就由谁来承担,我不想让我的儿女连这样的担当都没有。岳母,子谦错了,子谦该打!” 徐惜玉愣住了,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此刻听到徐子谦亲口忏悔错误,他知道,爹娘一定是做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杜雅汐看到这里,心里对徐子谦的气少了一些,但却不足于让她觉得可以就此饶过他们。她看着举板不动的下人们,道:“来人啊,把表少爷和表小姐拉开,继续打!打完为止!”她一声令下,家丁就开始又行动了起来,他们先是上前将徐惜玉和徐宝玉架到一旁,不让她们继续阻止家法。 又有家丁朝姚灵芝和徐子谦的臂部打了过去。 徐宝玉见姚灵芝几乎要痛晕厥了过去,发髻散落,散发混着汗水紧贴在脸上,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用手绢捂着脸,嘤嘤的哭了起来:“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呜呜呜……” 徐惜玉紧握着拳头,站着不动,不再替爹娘求饶。 他很清楚,若不是犯下了不可原谅的错误,外祖母不可能做得如此绝裂。 突然,徐宝玉恨恨的瞪着主位上的杜雅汐,大声的问道:“表嫂,你现在虽然已是姚家的一家之主,可以随意动用家法,可是第一我爹娘说到底是徐家的人,而且凡事总得有个理字吧?你一来就打人,我不服你!” 杜雅汐听了此话,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并未示意家丁们住手,而是直直的看着徐宝玉,道:“你想要个理字,我给你一个理。但是,这得等打完再说,如果你们不能心服口服,那么咱们可以商量一下要不要见官。现在是我当家,我容不得任何人吃里爬外,做任何对不起姚家的事情。” 她一字一字地说道,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徐宝玉不服,却又无法反驳,只能紧揪着手绢,恨恨的瞪着杜雅汐。 就在姚灵芝和徐子谦快要晕厥时,家丁就停了下来,一脸恭敬的朝杜雅汐,道:“当家少夫人,家法已执完。” 杜雅汐就浅浅颔首,起身扶着老夫人一步一步地走向趴在地上的姚灵芝和徐子谦,老夫人的步伐虽然沉稳,可杜雅汐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她在微微的颤抖。 杜雅汐知道她心里承受着极大的打击,现在的冷静沉着也只是在硬撑,她随时都有可能气出意外来。 “祖母,一切有雅汐,你别将气郁结在胸口,这样对你的身体不好。”杜雅汐说完,就朝大厅里的下人挥挥手,“你们都退下,没有吩咐不可靠近大厅。” 此事关系到姚府的声誉,而且也不知事情会发展何种局面,她不想大过年的,府中上上下下人心惶惶。 老夫人扭头朝她看了一眼,轻轻的点点头。 两人走到姚灵芝和徐子谦的面前就停了下来,老夫人低下头,看着姚灵芝和徐子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的平复情绪,这才缓缓说道:“子谦,灵芝,你们私自调换了年前订单的所有珍贵药材礼包,你们这么做,可有为药堂的声誉着想过?” 此话一出,徐惜玉和徐宝玉皆是一惊,徐子谦心虚地搭耷着脑袋,徐宝玉用手绢捂住嘴,泪水叭叭叭的掉了下来,徐惜玉则是满目痛楚的望着自己的爹娘,全身颤抖。 徐子谦趴在地上,不敢抬起头,低低的道:“岳母,子谦利欲熏心,这才犯下如此大错。子谦不敢求得岳母的原谅,只求岳母不要将怒火牵联到两个孩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对不起灵芝,就不会有后面的这些事情。”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所以,从一开始,他就不辩认。 当姚灵芝提出让他换卖假药,获取巨额银两来充足徐家账房,他本是不愿,但是姚灵芝却提了一个让他鬼迷心窍,无法拒绝的条件。那就是只要他做到了这些,她就可以接受抬白芷做姨娘,可以与白芷和平相处,共侍一夫。 老实说,他心知不该做,但是,他转念一想,他只是以次充优,再说了那些都是大户人家订来送礼的补药,吃不坏身子就行。所以,思忖再三之后,他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他知道迟早会暴露出来,却不知道这么快就被揪了出来。 面对在众多人的面前被用家法,又在孩子们面前失去了爹娘的正面影响,他心里后悔不已。 老夫人一脸失望,声音又冷又沉,“子谦,人参与小萝卜炮制充当,鹿茸以次充当,你甚至连我们最珍重的灵芝粉都用渗入大量粉末。你难道不知道这些药材虽是补药,不见得立补见效,但是,若是在人命关天面前,你认为你那小萝卜头的百年人参不会害人丢了性命,或是病情加重吗?身为医者,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不要告诉岳母,你不知道。” 老夫人的语气中流露出一种刻骨的痛心。 徐子谦听着浑身一颤,慢慢抬起头来,满脸的泪水,他看着老夫人,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哽咽着道:“岳母,子谦知道错了。子谦不配称之为一个大夫,子谦更是毁了师父的清名。” 老夫人的泪水涌出来,她捂着胸口,痛心疾首地看着姚灵芝,道:“灵芝,你爹让娘好好的照顾你,你爹指着松院的松树对娘说,他希望家庭和睦长常,他希望他的药堂的长青,他希望他建药堂的精神长青。你扪心自问一下,这些年来,娘可有半点亏待过你?不管你做了什么,娘始终觉得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孩子,你只是一时迷了路,只要娘站在原地等你,你一定可以回头看到娘站在原地等你。可是,你这一次真的让娘太痛心了,你让我失望。你就算认为娘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可是,你怎么能拿你祖上的心血来取一时之利呢?你太让我失望了!” “娘……我……”姚灵芝轻唤了一声,可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脸上的内疚就瞬间消失,她瞪向杜雅汐,道:“娘,你有亏待我,你没有把我当作亲生的,你一直就没有。我为了这个家付出这么多,可是,你却没有信任过我,你毫不顾忌我的感受就将我努力维持的一切给了杜雅汐。而我,如果我不是身为女子,那么我想问一句,我有哪方面不比若善强?就因为我是女儿,所以,姚家的一切,我都不能拥有吗?我不服气,我也不甘心。” 徐子谦趴在旁边不说话,听着姚灵芝的话,他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老夫人抹去了眼角的泪水,突然笑了起来,语气中有着浓浓的心灰意冷,“灵芝,这么多年了,你一直表现得对我很孝顺,言听计从,今天,我终于听到你的真心话了。你知道吗?这一刻,我明白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老夫人自嘲的笑了笑,“付出了不一定有同等的回报。我对你怎样?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可是你呢?你的所作所为是如何的自私自利,旁人也一定看得出来。你可以怨我,恨我,对不起我,可是,你不能对不起你爹啊,更不能对不起【济世药堂】的所有人。你可知道,那些东西都是非官即富的人订的,你骗他们,难道他们就任由你骗?如果他们到官府状告我们【济世药堂】,那我们就得家破人亡。” 听到这里,所有的人都大惊失色,徐惜玉的眸中更多却是失望。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爹娘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出来。 老夫人看着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家破人亡,我不怕!我怕的是死后没有脸面见姚家的列祖列宗,没有脸面见你爹娘。你娘是我的堂姐,她把你交给我来抚养,是因为她知道,我不会亏待你。你不该听信旁人的话,我从来没有从你娘手里抢过你爹,事实就是你娘在临终前,让我和你爹起誓,一定会一起将抚养长大。” “我……” “你什么也不用说了,我相信,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爹娘一定不会再怪我了。你有你的人生路,我不可能要求你按我说来的去做,而你也不可能会这么办。你刚刚不是说我没有当你是儿子吗?你不是说我没有把姚家的东西给你吗?”老夫人蹲下了身子,定定的看关着她,“灵芝,你看着我。” 姚灵芝抬起头看向老夫人,接触到她那双仿似洞悉一切的眸子时,她莫名的涌上一种复杂的情绪,很快她又垂下了头。 老夫人没有从她眼中看到悔意,心就再也不对她抱有任何幻想了。 “近日内,我会让账房把姚家的产业一分为二,就当是你和若善各半,若善的那一份给宸之,属于你的,你自行处理。分家之后,你也不会再来向我请安了,咱们各扫门前雪吧。” 身外之物,老夫人并不看重,她唯一内疚的就是没有做到让这个家和睦长青。 但是,她想,她已做到了这个份上,相信将来九泉之下与夫君和堂姐团聚时,他们也不会再怪她了。 “娘……我……。” 老夫人作势要站起来,杜雅汐立刻就上前扶她起来,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里明白,她的心里对这个决定很难过,但却也清楚,这是与姚灵芝划清界线的最好办法。 老夫人摆摆手,语气很是疲惫的道:“你什么也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了。”说着,她扭头看向杜雅汐,握紧了她的手,“丫头,扶祖母回去。” “是,祖母。” 刚转身,徐惜玉和徐宝玉就双双跪在了地上,泪流满面的喊道:“外祖母……” 老夫人转身微笑看着他们,道:“都起来吧,你们是好孩子,外祖母知道。你们让人扶你们爹娘回去吧,以后有时间就上外祖母这里来,外祖母一样的欢迎你们。” 姚灵芝没有想到,她争了这么多年,设计了这么多年,最后得到自己想要的却是这么的容易。 她看着老夫人的背影,心里百味陈杂。 杜雅汐和钱妈妈一人一边搀扶着老夫人出了大厅,感觉到她的手比之前更凉了,似乎也颤抖得也更厉害了,她便担忧的扭头看去,这才发现她的满脸都是冷汗,眉头紧皱,咬紧着嘴唇,像是在强忍着不适。 杜雅汐心惊不已,立刻喊道:“祖母……”她刚吐出两个字,老夫人的身子就突然倒了下去,众人皆惊,“祖母,你怎么了?” 老夫人已晕厥了过去。 “老夫人——”众人围了上来。 “丽婶你快扶着老夫人。”杜雅汐大喝一声,立刻解下自己的斗篷捕在抄手游廊上,又忙对惊慌失措的众人,喝道:“快把老夫人平放下来,千万不要移动她。” 众人不敢不听她的话,姚宸之蹲在老夫人身边,一脸急色,大厅里的徐惜玉和徐宝玉听到了外面的声响,也急急的跑出来,围了上来。 “你们散开一点,空气要流通。”杜雅汐搭上老夫人的手腕,立刻就松开,伸手就在老夫人的胸口有规律的按了起来。众人面面相觑,不一会儿就见杜雅汐小心的捏开老夫人的嘴,居然当众就亲了上去。 呃?这是什么诊治方法? 众人愣在那里。 杜雅汐不想解释,也没有时间解释。 老夫人气到心病复发,如果不及时抢救,只怕情况就很不妙了。 钱妈妈就伸手轻扯了一下钱海的袖子,一边哭一边问道:“少夫人这样能行吗?” “不知道。”钱海摇摇头。 姚宸之却是朝他们摆摆手,“你们别担心,雅汐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们等着就好,你们都散开一点。” 一刻钟过后,在杜雅汐的努力下,老夫人终于幽幽的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看着一脸惊喜的众人,就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有点所若游丝,“扶我回去。” 杜雅汐点点头,慢慢的站了起来,却是突然的一阵天旋地转,幸好身后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扶稳,还未转身看去,耳边就传来了姚宸之关切的声音,“蹲久了,别起得太猛,容易头晕。” “好。”杜雅汐抬眸一扫,就看到丽婶带着人抬来了已铺上厚厚的锦被的担架,她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冲着丽婶点点头,“你们小心的把老夫人抬回松院,注意不要颠簸了。” “是,少夫人。” 杜雅汐就牵着姚宸之护在担架的右侧,见徐惜玉和徐宝玉追了上来,她就停了下来,扭头看着他们,道:“你们还是先送姑父和姑母回去吧,祖母这里有宸之和我,不会有事的。” “可是,我们……”徐惜玉欲言又止。 姚宸之就轻声的道:“你们回吧!有什么事情我会让胡荽去告诉你们。” 徐惜玉点点头,心想爹娘把外祖母气得这么重,也许看到他们兄妹就会想到不开心的事情,那么还不如先回避着一点。 见他耷拉着脑袋转身离开,杜雅汐就冲着他们,道:“不是你们的错,祖母不会怪到你们身上去。” 徐惜玉苦笑离开。 徐宝玉却是眸光闪了闪,不知她此刻在想些什么。 松院,老夫人床前。 杜雅汐和姚宸之沉默的守在床前,钱妈妈则是忙里忙外的指挥着人干活,这个去厨房熬粥,那个去煎药,那个去烧手炉……最后,她站在床前,用手肘轻撞了下钱海的肚子,埋怨的道:“你就不该今天赶来说这事,害得老夫人气得病倒了。” “我……”钱海只觉自己好冤枉,这事本就越早知道,越早做准备就越好。他也是一心为药堂着想,他哪里知道老夫人会因此而气病了? 如果他知道,或许,他会先私下跟杜雅汐说说。 毕竟在他的认知里,杜雅汐一直都是有法子的人。 “钱妈妈,这事不怪钱叔,他也是一心为药堂着想。”姚宸之轻声的道:“祖母最伤心的不是这些,而是没有做到对我祖父的承诺,她伤心的是我姑母对她的误解。” 杜雅汐就伸手握紧了他的手,扭头朝他微微一笑。 这时,床上的老夫人手指轻颤了一下,睫毛轻颤几下,她用力的睁开眼睛,看着床前的人,道:“让你们担心了。” “祖母,你终于醒过来啦。” “老夫人,你吓死燕子了。” 老夫人弯唇笑了笑,“燕子,扶我起来。” 众人惊喜的看了过去,丽婶上前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坐了起来,而钱妈妈则是拿了一个绣着富贵花的大迎枕垫在她的身后,让她舒服的靠坐在床头。 老夫人看着众人,微微一笑,可钱妈妈却是不停的掉泪下来,杜雅汐看着她心里这么难过了,还努力的冲着大家笑,眼泪也不禁在眼眶里团团打转。 “祖母,你好些了没有?” 老夫人慈祥的笑着,朝杜雅汐和姚宸之伸出了手,两人立刻伸手过去,老夫人就将他们手叠放在一起,轻轻的拍了拍,道:“丫头,有你在,祖母又怎么会有事呢?你们对祖母今天的决定可有怨言?” 这次风波涉及的人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恐怕处理起来就棘手了。 两人立刻摇头。 “祖母的决定,真的很好!只是,祖母做下这么决定,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姚宸之就满脸愧疚的看着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道:“祖母,都是宸之不孝,让祖母操心了。” ------题外话------ 天好冷啊,各位要注意保暖,么么哒。( ) 114章 临别前的告白 老夫人摇摇头,轻斥:“宸之,你怎么又老调重弹?你以后再说这话,祖母就真的不高兴了。”老夫人的一双手都覆在他们的手上,用力的紧了紧,“你们能体谅祖母的苦心就行,祖母也就放心了。这次出了假药的事情,咱们接下来有许多事情要做,可是,咱们三个人现在的状况,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一个又老又病,一个又病又瞎,一个虽是健康的,但却是身怀六甲的。 姚宸之满脸坚定的看着老夫人,道:“祖母,你安心养病,这事让宸之去办。咱们药堂出了假药这事,上门道歉这是必须要的。渗了假的都是一些贵重的药材,这些客人差不多都是京城和苏城的大户人家。我看我待会就和钱叔商量一个对策,由我亲自登门道歉。” “不行!”老夫人和杜雅汐同时反对。 老夫人看了一眼杜雅汐,就看着姚宸之,道:“你的身体怎么能长途跋涉去京城呢?再说了,京城是什么地方?你人生地不熟的,你去了也不见得有用。” “祖母,你要相信宸之。宸之敢这么说,就一定会有办法。”姚宸之抽出自己的手,紧紧的握住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的手,“以前都是你们护在我的前面,现在,换我。” “宸之,我相信你!”杜雅汐深深的看着他,嘴角轻翘,“苏城的客人,还有家里的一切就交给我,你放心!雅汐一定把祖母照顾好,一定不会让旁人打药堂的主意。” “嗯,我也相信你。”姚宸之看着她,笑了。 虽然目前的境况不好,但却是杜雅汐看过属于他的最灿烂的笑容。 老夫人眼角湿润的看着他们,频频点头,一脸欣慰。 这时,钱妈妈端来刚煎好的药,“老夫人,该喝药了。”说着,她看着面色苍白的老夫人,眼泪又不禁在眼眶里团团打转。 杜雅汐伸手接过药碗,手捏白瓷汤勺舀起热气腾腾的药汁,轻轻的吹了吹,待温度合适时,她就笑着举着汤勺递到了老夫人嘴角,柔声的道:“祖母,先喝药。家里和药堂的事情有宸之和我在,我们一定会守住的。” “好。”老夫人微微颔首,慢慢的喝了药汁。 杜雅汐将药碗递给钱妈妈,抽出手绢轻轻的拭去她嘴角的药汁,起身抽去她垫在背上的大迎枕,又和钱妈妈一起小心的扶着她躺了下来。“祖母,喝了药,你就先睡一觉,我和宸之去花厅和钱叔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事情。” 老夫人点点头,杜雅汐细心的替她掖好被子,又叮嘱钱妈妈在床前照顾好,这才和姚宸之、钱海一起走向隔壁的花厅。 几人坐下,豆蔻和茯苓就端了茶上来,放下后,又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姚府里的人虽然什么都不说,但是,人心却是禁不住的慌乱起来。 杜雅汐端起热茶,轻呷了一口,敛目思考。 钱海没有端茶来喝,而是不停的搓手,他抬眸看看杜雅汐,又看看姚宸之,正欲开口就听到姚宸之,问道:“钱叔,你手中可有那些卖出去的药材的账册?” “每个药堂都有各自的账目,但是,这些药材是直接从配药坊出去的,账册也该在配药坊。少爷要的话,我这就去找老柳取去。”钱海说着就站了起来。 “等等。”这时,杜雅汐却喊住了他,“钱叔,你顺便把那些客户的住址都取来。” “是,少夫人。”钱海拱拱手,转身往外走,却在院门口遇到了老何,两人又结伴回到了花厅。 老何踏进花厅就深恶痛疾的骂了起来,“那些人的良心真是被狗给吃了,这么多年来,老夫人什么时候苛待过他们?他们竟做出这些不要脸面的事情,把药堂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嘘——,老何,你小声一点。”杜雅汐轻嘘了一声,伸手朝老夫人房间的方向指了指,“祖母刚喝了药,正休息呢。” 老何就噤口不语,可脸上仍旧是怒意难掩。 杜雅汐招呼他们坐了下来,扭头就问钱海,“钱叔,这次送药材的管事是谁?” 钱海就垂下头,轻道:“犬子,钱明。” “他人呢?” “我让他在大门口候着,出了这事,第一个不该饶的人就是他。”钱海就抬起了头,看着杜雅汐,道:“少夫人,你不用看我和燕子的面子,该怎么处置,你就怎么处置他。等回到家里,我饶不了他。” 杜雅汐就笑了笑,“假药这事,可是他带回来的消息?” 钱海一愣,不明白杜雅汐为什么有这么一问?但还是点点头,应道:“正是。他送完药材就赶回来过年,可他一回到家就急得像什么似的,没等我问他,他就说了假药的事。我和燕子听了,狠狠的教训了他一顿,不敢有什么怠慢,连夜就赶了过来。” “钱叔,这事不怨他。”说完,杜雅汐就喊了忍冬进来,让她到大门口把钱明给唤进来。 忍冬听着先是一愣,然后,就脸红红的出去了。 “怎么不怨他?他这臭小子,既知送的是假药,那为何不把东西重新收回来?”钱海一脸怒意,很明显是真的觉得这事钱明做错了。 “他不敢。”姚宸之插上了话,“第一,他不知这到底是谁的主意,当然不敢轻举枉动。第二,他是出了名的活地图,却对药材不是很熟,再说了,姑父从小就跟我祖父习医,他制出来的东西,一定也是足于以假乱真的,钱明发现不了。如果我猜得没有错的话,钱明一定是听到什么风声,这才知道自己送的药材有问题。” 钱海惊讶看向姚宸之,点了点头。 事情就是姚宸之猜的那样,可他怎么这么清楚? 杜雅汐却是从姚宸之的话中得到了另外一个信息,她看着钱海,问道:“钱叔,钱明对大周朝的路线很熟悉吗?” 老何听着她的问题,就抢先道:“那哪仅仅是很熟悉,钱明那小子天生就对路线走过不忘,就像是在他的脑海里有一张地图一般,只要是他去过的地方,你尽管问,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他甚至连哪里可投宿,哪里有好吃的,哪里有山贼,他都一清二楚。” 竟是这么神? 这么说来那钱明的头脑可与现代化的导航相提并论? 正说着,忍冬就钱明走了进来。 钱明长得极像钱妈妈,身材却是比钱海夫妇都要高大许多,就连高佻的忍冬站在他的身边也显得娇小了,可能是因为常年在外奔波,他的皮肤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色。 杜雅汐的目光不由的在他和忍冬的身上打了个转,忍冬瞧着就红着脸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这时,杜雅汐就见钱明的目光不由的打忍冬的身上停顿,随即就轻撂袍角跪在了花厅中央,拱手,道:“小的钱明,见过少爷,见过少夫人。” “起来说话。”杜雅汐摆摆手。 钱明移目看向钱海,跪着不敢动。 姚宸之就笑着道:“钱明,如今姚家可是少夫人当家,当家让你起来,你还不起来?” 钱明拱拱手,就站了起来。 杜雅汐看着他,问道:“钱明,听话你的记性很好,走过的路线全都印在脑海里。如果我让你陪着少爷挨家挨户上门去道歉,你可以做到吗?会不会有遗漏?” “回少夫人的话,旁的钱明不行,这事钱明一定办好,绝无遗漏。” “很好!”杜雅汐就看向老何,“老何,这次的事情,光是姑父一人是不可能完成的,配药坊里一定有人帮着他。配药坊的人事我不熟悉,你暗地里查一下,把那些人牵扯在里面的人回报给我。你准备一下,这次咱们不仅要按单准备相同的药材去换回假药材,还要有所表示,既然是赔理道歉,自然得有诚意。我上次给你的那个方子,你有调配出来吗?咱们就每户送一瓶,另外需要再配一些的药材,我晚一点列个清单,你抓紧时间让人配出来。这事越早处理就越好,到时,你也陪着宸之一起上京城,路上有你照应,我也放心一点。” 老何一边听,一边点头。 “那东西配制起来倒是不难,只是,不知效果如何?” 杜雅汐就笑道:“保健品岂是试试就能有效果的?既然配出来了,你就各配一瓶。” “好。” “钱叔,你暂时先留在苏城,我这里需要帮忙打点,京城那边要妥善打点,不知你有没有好的人选推荐来协助宸之?这事情不管有多难,不管要受多少责难和白眼,我们一定要挺下去。药堂是祖辈们的心血,我们后人一定不能连守都守不住。” 钱海想了想,就道:“这次涉及的都是大户人家,京城那边要不找舅老太爷帮忙疏通一下?” “此事万万不可!”杜雅汐立刻就否决了他的提议,目光投向姚宸之,见他露出了赞同的神情,她又道:“舅公一家都是朝廷命官,朝廷之事不是我们能想象的复杂,你随便一个举止,一句话,就有可能被有心人拿来大当文章,就有可能上报弹劾你。我们不能因为自己的过失而连累舅老公一家。此事,依我看来,最好就是不要让舅公知情。” 姚宸之就点头,满口的赞同:“雅汐,你说的没有错!这事我们绝不能连累舅公。” 钱海一听,当下就出了一身冷汗,幸好杜雅汐这么有远见,若是采用了他的法子,那岂不是有可能会害了舅太爷一家? “这几天我们大家一起努力,每天到宸院去开个小会,省得在这里吵到祖母。宸之,你去找一下惜玉,看看能不能从姑父的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你亲自去登门道歉,就一定要事先做好准备,对方是什么人家?他们有什么爱好,有什么怪癖,这些最好都一清二楚。钱明,你跟你爹就住客房,晚上你把此次所有的客人住址,还有你知道的信息都造个清册给我。”杜雅汐细细的一点一点交待,众人一边听一边点头,对她的话很是信服。 钱海和钱明这对父子俩对杜雅汐很是敬佩,连声保证,“少夫人,这事我们父子俩一定办得妥妥当当的,我们这就先退下,晚上再去宸院向少夫人汇报。” 说完,两人就告辞退下。 两人出去的时候,见钱妈妈早已在花厅门口候着,她一手拉着钱海,一手拉着钱明,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就细细交代他们,“这次的事情对老夫人和药堂的打击都很大,当家的,你当时也看到了老夫人气得一口气喘不上来,若不是少夫人,恐怕老夫人就……”说着,她就嘤嘤的哭了起来。 钱海最是看不得她哭,见她用手绢捂着脸哭,只觉心被什么搅着痛一般,他也顾不上儿子就在旁边,伸手过去就握紧妻子的手,道:“燕子,你别急。别是老夫人急病了,你也跟着倒下,那谁来伺候老夫人啊?我们都是老夫人的亲信,一直由老夫人照顾着才有今时今日,我当然也是关心老夫人,关心姚家,关心药馆的。你就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钱明也连忙表明心迹,“娘,你放心!儿子也一定会照顾好少爷,这事儿子多少有错,少夫人和少爷不怪罪我,已是给了我很大的宽容。我一定会记在心上,一定会好好的报答。” 钱妈妈泪眼婆娑的看着自己的男人和儿子,终于笑了笑,柔声道:“我相信你们。明儿,你不要怕辛苦,一定要要照顾好少爷,还要替少爷把事情办好。姚家正是多事之秋,我们能帮的其实都是应该做的,你们一定要记得,没有姚家就没有……” “就没有我们钱家。”父子俩默契的接了话。 一家三口相视一眼,微微的笑了。 接下来的两天,老夫人一直卧床静养,白天杜雅汐就陪同姚宸之,拿着钱明给的清册去找苏大人帮忙,晚上回来就向老夫人汇报一下事情的进展,两人坐在床前陪老夫人说话解闷。 晚膳后,老何和钱海父子俩就会去宸院一趟,几人一起相互汇报一下各自的进度,再由姚宸之和杜雅汐给予意见和拍案决定。 关于配药坊是谁伙同的徐子谦,今天徐惜玉找到了姚宸之,把徐子谦坦白的那些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钱海和老何听了之后,就怒不可挡的拍着桌子,骂道:“居然是钱顺,我钱家真是家门不幸,怎么会出了这么一个人?” 钱海不停的向杜雅汐和姚宸之道歉,说自己看错了人,也信错了人,竟把一头披着羊皮的狼引进了姚家,“少爷,少夫人,钱顺当初是我推荐进府的,如今出了这事,钱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而钱顺自然是不能再留在药堂了,我马上辞了他。” 钱顺是钱海的堂亲,当时也是见他老实又可怜,所以才让他跟着钱明一起四处送货。 想不到,居然是他收了徐子谦的好处,中途偷偷以假换真。 “这事交给你去办。”杜雅汐又看向老何,道:“刚刚说到的那些人都是配药坊的人,这些人是一定不能再留在配药坊了,你让老柳把他们打发出去。” 老何连忙道:“这样是不是太便宜了他们?” 杜雅汐思索了一番,道:“他们也是被逼干的,我们打发了他们,也算是对他的惩罚了。到了京城,你们收回假药后,不能偷偷的毁掉,而是要当众销毁。那时一定有许多人围观,老何,我要你教他们如何瓣认真假药材,以示我们的诚意。我们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济世容不得半点弄虚作假,我们姚家更不能成为唯利是图。我们犯了错不怕被人知道,但是,我们敢认,我们也敢改。” 在风雪面前,仍旧挺胸傲然以对,她想,这应该才是祖父的精神,这才是松树的精神。 谁都会犯错,但却不是谁都有勇气承认错误的。 一番话,说得在场的人都不禁心情澎湃起来,眼睛放亮,仿佛他们要面对不是有可能的指责和发难,还是上台颁奖。 姚宸之更是惊喜的看着杜雅汐。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个想法简直就是太棒了。 她说的没有错!就是要让世人都知道【济世药堂】不怕承认错误。 …… 客房里的姚宸之翻来覆去无法安睡,他睁着双眼望着床顶,脑海里一直在回响杜雅汐的那一席话。 ——我们敢认,我们也敢改! 他忽地的坐了起来,拥被沉思,过了许久,他终是掀开被子下床,拐进屏风里取了外袍穿上就往外走。嘎吱——,伸手拉开房门,冷风就往屋里钻,他拢了拢衣服,虎杖就不知从何处跳了出来,站在他的面前。 “少爷,你要去哪里?” “我去看一下少夫人,你去休息吧。”姚宸之面露尴尬,指了指仅隔一个花厅的正屋。 “是,少爷!” 姚宸之走到了正屋门前,房门就由里拉开,丽婶笑眯眯的看着站在门外的姚宸之,道:“少爷,你快进去吧,外头冷。少夫人还没有睡着你,你来得正好,可以聊她说说话。我这就回房去睡了。” 说完,就笑眯眯的离开了。 明天一大早,姚宸之就要出发上京城,他们年轻夫妻一定有许多话要说。 她刚刚听到姚宸之和虎杖的谈话内容,立刻就将刚铺好的被子给收了起来,把姚宸之给迎进了屋里。 外室摆在正中央的大炉里银丝竹炭烧得正红亮,桌上的泰景蓝描花草三脚香炉正袅袅升烟,一股清雅的檀香味萦绕在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姚宸之迅速了关上房门,不让外头的冷风吹了进来,可脚步却是挪不开,就那样站在房门口,不敢往里踏进一步。他举目环顾房间一圈,只觉刚刚还浮躁的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他弯唇笑了笑,原来,有她的房间才算是一个真正的房间。 杜雅汐坐在案台前,正在疾笔写下她那配方的含量,用法,食用时就注意什么?有什么禁忌?刚刚丽婶笑眯眯的道姚宸之来了,可她听着他进屋,却迟迟不见他进来。 放下手中的笔,杜雅汐轻声唤道:“宸之,你怎么不进来?” 姚宸之回过神来,这才抬步往内室走去。 杜雅汐朝他招招手,指着案台上的宣纸,道:“我刚刚写了养生汤的含量,用法这些,你要不要过来看看?”夜深人静的,如果不找个话题,真怕这气氛会尴尬起来。 “哦,好。”姚宸之走了过去,伸手拿起墨汁未干的纸,杜雅汐就按住了他的手,轻道:“我来念给你听吧。” “好。”姚宸之发现自己进了房间之后,就只会说‘好’字了。 杜雅汐对着纸缓缓的念了起来,“党参,枸杞,茯苓……你觉得怎样?”末了,她放下纸,抬眸看向他,却发现他的视线都停留在自己的身上,这个发现让她不由的红了脸,连忙坐正了,不再看他。 “好。”姚宸之又是一个简单的好字。 闻言,杜雅汐就蹙紧了眉头,“你怎么只会说好了?宸之,你这个时候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对我说?” 姚宸之牵过她的手,“对,我有话要对你说,咱们到外间坐着说。” 他鲜少有这么严肃的表情,杜雅汐看着心就提了起来,脸色也跟着凝重起来。 他这是要对她说什么? 两人面对面的坐在桌前,姚宸之暗暗的鼓足勇气抬头看向她,眸光闪烁了几下,嘴唇掀了几下都没有发出声来。杜雅汐瞧着,心里更是涌起无数疑问,甚至有种不好的预感。 姚宸之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的攥成拳,深吸了一口气,就道:“雅汐,明天一早,我就出发上京。在这之前,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你听了之后,可以立刻表态,也可以趁这段时间想一想。至于,我们的盟约还要不要继续,也完全由你来决定。” 盟约要不要继续? 他的话题怎么这么沉重?难道他是怕这次假药的事件平熄不下来?他是怕连累了她? “宸之,我……” 姚宸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看着她苦涩的笑了一下,道:“你先听我说完,如果我不一口气说完,我怕就再也鼓不起勇气来说这些话了。” 杜雅汐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心里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挠一样,不知为何,此刻,她有种很强烈的感觉,那就不想听他说,很想让他立刻回屋睡觉去。可是,她却是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皱着眉头静静的看着他。 一颗心跳得很厉害。 甚至于有一股怯意在心中发酵。 姚宸之没有看她,因为他怕看着她就说不出话来,他端起桌上的冷茶猛的灌了几口,放下茶盏就自顾自的说道:“雅汐,你说过,我们敢认,我们也敢改!这句话让我愧疚,也让我想起了半年前发生的一件事情。那时,我体内的毒复发了,依照旧例,老何和胡荽一起陪着我上了老君山的温泉洞里泡药浴。后来,出了一些意外,一些连我自己没有任何记忆的事情。在破庙不远处的大树下……” 杜雅汐就听到破庙时,她的脑海里就一片空白,后面姚宸之说了些什么,她一个字都听不见,她整个人都像是被生生的抽离了灵魂一样。呆呆的坐在那里,额头上冷汗一颗一颗的滴下来…… 是他?竟然是他! 她的心里好乱,头突然痛了起来,像是有一把锤子在重重的捶击她的头,咚咚作响,痛得她紧咬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姚宸之也是陷入了愧疚之中,垂着头一点一点的诉说自己的内疚,自己的不该,还有自己的无奈……他不敢抬头去看杜雅汐,因为他害怕看到她失望受伤的表情,此刻,他突然又希望自己的眼睛还看不见东西。 “雅汐,我真的不知道这事是怎么发生的?而我为什么就会发了疯一样的冲了出去。事后,如果不是胡荽说起,我真的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次,你化身为绝美怪医来替我诊治,我的眼里突然就出现一道模糊的身影,虽然只是一闪是过,但是,我第一个看到的人是你,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缘份?后来在你家,咱们的第二次见面,我就开始在脑子里幻想你的样子,我感到很挫败,因为,我连幻想的权力都没有。那时,祖母让我娶你,我心里很激动,但却只能回一句,我不娶,我也不能娶。我一直在找那个黄裙姑娘,我本就是没多少日子的人,我想尽力的补偿她。后来,又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我们不得已的成亲。雅汐,我没有告诉过你,那天你说我们盟约成亲,我真的高兴坏了。尽管知道这亲是假的,但是,我却仍旧很开心。我甚至在想,在我未来三年的日子里,如果有你在身边,那也是老天对我的眷顾,万一我没有三年的日子,那我相信,祖母也一定不会亏待你。” 杜雅汐没有出声,静静的坐着,死死的咬着嘴唇。 姚宸之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笑,又道:“跟你在一起后,我忘记了那个黄裙姑娘,我的眼里,心里,甚至是梦中都是你。本是让我疚愧到睡不着觉的人,我却将她不知遗忘到哪里去了。如果不是派出去找的人回来禀报情况,我想我真的想不起来了。雅汐,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很坏,很差劲?” 杜雅汐抬头看着他,道:“夜深了,宸之,你明天还要早起,你回房睡吧。” “雅汐,你……” “我累了,我想睡觉。”杜雅汐站了起来,转身就往内室走去。 她不知该听了这些之后,该说些什么?她心里很乱,尽管知道他当初是没有意识的,但是,她就是说不出,没事!她知道真相之后,一定不会再怪你了。 她说不出,她也做不到! 脑海里关于原主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不想去想,可脑海里却是一遍一遍的掠过那一幕幕悲惨的画面。如果不是她代替女主活了下来,如果不是时间倒流了,那么,一切悲剧都会是活生生的,血淋淋的。 此刻,她对姚宸之的感觉很奇怪,她自己都理不清,想不透。 她不想在这种头脑不清楚的情况下,说出任何一句有影响的话,她想要静一静,静静的想想,静静的…… 姚宸之看着她的背影,一脸颓废。 缓缓的转身,耳边就传来杜雅汐轻飘飘的声音,“宸之,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他的脸上掠过一道狂喜,她愿意去想,那就没有一下子就判了他的死刑。能得到她这样的答覆,他已经很满足,很高兴。 轻轻的关上房门,他抬步离开。 坦白了这些难以启齿的事情后,他的心整个就轻松了不少。虽然有害怕,有期待,但是,他觉得不管那件事他是不是有意识,事情是他造成的,那他就是错了。 他永远也无法推卸这个责任。 寒风吹来,他不禁打了个冷颤,思忖间,推门进了客房。 杜雅汐进了内室就直接爬到了床上去,她缩进了被子里,脑海里一遍一遍的响着‘在破庙不远处的大树下,我对一个黄裙姑娘……’,头痛欲裂,杜雅汐以前的自我安慰在这一刻一点作用都不再有。 她弄不清自己在想什么?自己又究竟想要怎么办? 乱!脑子里乱,心里乱! 他的话一遍一遍的在耳边响着,他并不知道,她就是他口中那个苦寻不果的黄裙姑娘,他并不知道,她现在面临不是原谅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犯了这个错误,而是有一种很崩溃的感觉。 她很清楚自己也爱上他了,可是,她却没有想过,自己爱上的竟是那个她最不愿想起的人,那个曾让她在无数个午夜只能靠着数羊睡着的人。他是那个人,这个事实,让杜雅汐突然的有一种爱上‘强奸犯’的感觉。 尽管她内心很清楚,他不是有意的,他也不是那样的人。 但是,她一下子真的无法从这个信息中过度出来。 两人都是一夜未眠,各自沉浸于各自的思绪中。卯时一到,丽婶就领着四大丫环敲门而入,进屋后,她扫看了房间一圈,发现昨晚姚宸之并未留宿在正屋时,她的脸上露出一抹失望。 杜雅汐下床穿鞋,丽婶不禁失惊错愕,连忙阻止她,道:“我的少夫人啊,你怎么和衣睡觉?快,快躺回暖被窝里去。我把你今天要穿的衣服烘热了,你再起来换衣。你这样很容易着凉的,快躺好了。”说完就拐进屏风后,打开衣柜窸窸窣窣的找衣服,然后又让紫苏和忍冬拿着衣服去烘暖。 丽婶将罗账撂到银金钩上,看着拥被而坐的杜雅汐,轻叹了一声就坐在了床沿上,“少夫人,你和少爷的事情,我们旁人本不该多说,但是看着你最近心事重重,如今姚府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也就托大略表达一下自己的意思,不管你和少爷之间有什么误会或是不愉快,我们在旁边看得很清楚,你们一个是郎有情,一个是妹有意。丽婶是经历过生死别离的人,丽婶只知道,凡事要珍惜,凡事要遵从自己的心。” 她也曾有一个美满的家,可她却是个福薄的,一个简单的幸福都守不住。 一个女人要的是什么?无非就是一个家,一个疼爱自己的夫君,还有健康的儿女。 她看得出姚宸之和杜雅汐之间有问题,所以,她不敢他们留有遗憾。 “丽婶,谢谢你!我会好好想想的。” 紫苏和忍冬拿来了烘暖的衣服,杜雅汐换了衣,坐在梳妆台前让丽婶简单的给她绾了一个发髻。 这时,半夏就急匆匆的外面走了进来,走到杜雅汐身边时,她还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一股冷气。 “少夫人,少爷准备去松院向老夫人辞别。” 杜雅汐点点头,起身披了斗篷就往外走去,院子中央,胡荽打着灯笼,姚宸之听到声响就朝房门口看了过来,眸中闪过一丝惊喜。四目相触,杜雅汐率先移开了视线,抬步朝他走去。 “怎么不叫我一起去松院?” 姚宸之就轻声的应道:“你需要休息,外面天寒地冻的,我去跟祖母说一声就行了。” 浅浅颔首,杜雅汐与他并肩而站,“走吧!” “好!” 两人并肩而行,路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松院早已灯光通明,老夫人也早已靠在大迎枕上等他们,见他们进来就立刻微笑招手,指着床前的凳子,道:“快过来坐吧,燕子,赶紧给他们取手炉过来,别是受冻了。” 豆蔻和茯苓立刻就取了手炉过来,钱妈妈就对他们,道:“老夫人一晚都没怎么睡,一直在挂记着少爷要上京城的事情。我已让人备了早膳,少爷和少夫人就陪着老夫人用早膳吧。” 说完,她就风风火火的出去了,不一会儿就让人备了个小几子放在床上,又在床前摆了个小桌子,祖孙三人就那样坐着用早膳。 “宸之,京城的天气比咱这冷,你的冬衣可备足了?棉鞋呢?斗篷呢?还要多备些手炉和银竹丝炭,路上你也别嫌麻烦,让胡荽他们一路都备着热水热茶。”老夫人就像所有的家长一样,在孩子出远门前,忍不住的细细的叮咛,生怕他们在路上有任何的不便,又怕他们照顾不好自己。 姚宸之听着就笑了,伸手握住了老夫人的手,笑道:“祖母,你说的这些东西雅汐都替我备好了,难道你还不放心她?我现在不比以前,我现在眼睛能看见东西,虽不是很清楚,但是,已经跟正常人差不了多少了。你就放心吧,宸之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尽快赶回来。” 说到后面,他的话是看着杜雅汐说的。 只是,见她不动声色的撇开了视线,姚宸之的心就酸涩起来。 她这是没有想好,还是不愿意原谅自己? 他不想再对外瞒住他眼睛能看到东西的事实,反正,这个家已经分了一半给姚灵芝,再经过这一次的家法,相信她也不会再对自己怎么样了。他对外公开说他的眼睛是自己的妻子治好的。 这样,他就可以站在她的身边与她并肩作战。 只是,她还愿意与这样的自己继续做盟友吗? 老夫人笑着看了看姚宸之,又看了看杜雅汐,不禁感慨,“祖母有你们两个在身边,真的很感恩。尤其是雅汐,祖母真的很感谢你。感谢你的维护,感谢你的付出。” 杜雅汐嗔怪了她一眼,“祖母,这些都是雅汐应该做的,祖母千万不要这么说。” “呵呵!”老夫人就拍拍她的手,欣慰的笑了起来。 告别了老夫人,杜雅汐就亲自送姚宸之出门。大门口,她与他面对面而站,思忖了许久,杜雅汐还是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拢了拢斗篷,然后抬起头看着他,道:“宸之,我相信你一定行的。你此去要保重自己,我和祖母在家等你回来。” ------题外话------ 更新来迟,请见谅。( ) 115章 立威,打刁奴 115章立威,打刁奴 姚宸之不由的眼睛一亮,沉重的心随之跳跃起来。 姚宸之笑着点头,伸出手却在半空停顿了一下,又笑着收了回去。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祖母和家里的一切就辛苦你了。到了京城我就捎信回来给你,这些日子事情太多,你别累坏了身子。”开心的姚宸之反过来细细的交待。 “好!我知道了。”杜雅汐点点头,突然整个人就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而她的手却僵在了冷风中,犹豫着要不要回抱他一下,正犹豫着,他已轻轻的推开她,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就上了马车。 马车上,胡荽看着姚宸之一脸的不舍,还有淡淡的愁伥,就道:“少爷,少夫人虽然很好的一个人,但是,你也不能太顺着她了吧?少夫人说东,你就不往西,少夫人给你一个笑脸,你就立刻阳光灿烂。少爷,我跟你说哦,你这样真的会失了男子汉之风。” 一旁,老何就伸手赏了他一个糖炒板栗,瞪着他,道:“就你事多,你说的都是什么事?少爷和少夫人的事情,何时要你多嘴多舌?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你这些话若是传进半夏那丫头的耳中,你就完蛋了。” 果然,胡荽听了就缩了缩脖子,闭嘴不说话了。 老何就朝他翻了个大白眼。 什么人嘛,自己现在就怕成这样了,还敢怂恿少爷别对少夫人言听计从,他简直就是找抽。 姚宸之看着他们在一旁呛声,弯唇就笑了。 稍刻,思绪就回到了杜雅汐身上,刚刚他拥抱她时,她的身子很僵硬,似乎很介意。就是有了这个发现,他才会那么快就松开了她,逃跑似的离开。 他想着,想着,又想到她说等他回家的话,心里又变得无限柔软。 或许,她是需要时间吧。 现在两人分开一些时日,正好能让她静静的想想。 唉,姚宸之暗叹了一声。 天未亮透的苏城,仿佛万物都还在留恋暖暖的被窝,一片静谧,马车轱辘的声音和马蹄声显得特别的响。杜雅汐站在大门口,目光一直追随那几辆远去的马车,直到看不见。 站在她旁边的丽婶从远处抽回目光,扭头看着不知在想什么的杜雅汐,轻声唤道:“少夫人,咱们进去吧。” 浅浅颔首,杜雅汐微不可机的叹了一口气,转身进屋。 她回到松院侍候老夫人喝药,直到老夫人睡着了,她才回到宸院。 “少夫人,你回来了。”刚进院门,就见半夏早已候在那里等她回来。 杜雅汐就看着她,问道:“出了何事?” 半夏就看向花厅,轻声的道:“账房的秦管事拿着账本过来了,此刻正在花厅里等少夫人。”这昨天才说要分家,想不到秦管事这么快就抱着账本过来,不用多想也知这背后到底是得了谁的令? 微眯着双眼朝花厅看了一眼,不作思索,杜雅汐就朝花厅走去。 其实秦管事早已知道杜雅汐回来了,他不出来迎接,一是心里不服杜雅汐,二是想看看杜雅汐知道自己在等她,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是转身离开,还是进来与他周旋? 如今姚家要一分为二,得到这个消息后,他就在衡量该投靠哪一边?正当他左右摇摆时,昨晚姚灵芝就差了余妈妈去给他送了口信,并许了他一份更好的工作。 这不,他连夜整理了账册,早早就来到了宸院等着杜雅汐。 他大胆的悄悄打量起了杜雅汐,见她一身简服,身上也没有那天在大厅里的威严,心下便起了轻视之意。到底是一个从乡下出来的丫头,她跟大小姐相比,的确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看来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他是真的佩服姚灵芝,试问天下间,哪有一个嫁出去的女儿还能在娘家主持中馈十几年,又能正大光明的分走娘家的一半家业?没有!从有没有听说过谁家出过这样的小姐,仅姚灵芝一个。 在场的人纷纷气恼他对杜雅汐的打量,杜雅汐却只是轻瞄了他一眼,就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 秦管事就拱拱手,不情不愿的朝杜雅汐行了一个礼,“秦文彬见过少夫人。” “嗯,秦管事一早来找我,可是有事?”杜雅汐装傻,也不让他坐着回话,全当没有看着他是站着的。 秦文彬走到小桌子前,指着桌上那三岁小孩高的蓝色封面线装账本,道:“老奴是奉老夫人之令,送账本过来给少夫人的。” 杜雅汐就配合的瞥了一眼那账本,点点头,道:“放着吧,我看过以后,就找祖母商量。” “敢问少夫人,您在概需要多少时间?”见杜雅汐凉凉的看向自己,秦文彬立刻就笑着解释:“徐夫人那边差人来问,何时可以有回复?这家又是怎么分?” 杜雅汐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笑容,突然就问:“姑母许了你什么条件?你竟是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弃旧主而抱新主的大腿?” “呃?”秦文彬没有想到她竟是说得如此直白,瞬间一张老脸就涨成了猪肝红,他稳住情绪,语气连虚假的恭敬都消失不见,“少夫人,我们是出门求财的,自然是哪家优渥就选哪家?少夫人又何必如此嘲讽呢?这样也未免没有了当家少夫人的气度?” 既然都撒破了脸皮,他也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有话直说便是,反正,他又不会再在她的手下谋饭吃。 “气度?”杜雅汐就笑了,笑得一脸的不屑,“对着一条连主子都咬的狗,我何必跟他讲气度?我的气度可不是这么浪费的,要我有好气度,那也得有个值得的人,不是?” 秦文彬气得全身颤抖,指着账本,道:“东西我已经送来了,你就说个时间,等你看好了,决定了,我再来和你谈接下来的事情。”说完,他转身就走。 “拿下他!”杜雅汐一声冷喝,丽婶就身形一闪,眨眼间就将秦文彬按倒在地上,脚用力的踩着他的脸。 秦文彬气得额角青筋毕现,双手紧攥成拳,咬牙切齿的瞪着杜雅汐,吼道:“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就凭我现在还是你的主子。” “你已经不是了,我决定不在姚家做了。”秦文彬气结,用力捶了几下地板,又道:“我要告你!告你辱打他人。” 杜雅汐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一字一句的道:“可以啊,咱们就一起去见官,看究竟是谁告谁?你说你不想在姚家干了,我很高兴,你有这个自知之明,因为我也不打算让你在姚家干了。但是……” 说着,她就停了下来,冷冷的勾起嘴角。 “但是什么?” “但是,在没有交接清楚之前,你就还是姚家的下人。你管的是账房,账房是何其重要的地方,你说走就走,我怎么可能答应?若是你做了假账,或是,你在账中走了数据,又或者你受了他人指使而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你简单的说一句我不干了,然后人就走了,你说,若真有前面说的事情,那我岂不是自认倒霉?” “我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 杜雅汐蹲了身子,看着秦文彬,道:“你有没有做过,这事由我说了算。我问你,正常人若要离开东家,另投他家,需要做些什么?难道就不需要提前打招呼,或者不需要交接账物?还有,我知道你没有卖身给姚家,但是,你是有签用工协议的。像你们这些做账房的,一般东家为了避免你们手脚不干净,都会双方签下协议到官府去存档,以备不时之需。” “你怎么知道这些?”秦文彬冷汗涔涔,完全没有想到这个乡野来的丫头,竟是如此的精明,如此的难缠。 杜雅汐白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你当我是傻瓜吗? 她站了起来,走到小桌子前,伸手取了一本账本,随便翻看了几页,就道:“这账本我看着有异,在我没有核对清楚之前,你不得离开姚家半步。另外,你这突然的就撒手不干了,我们要再找一个账房管事也是需要时间,而且还需要长时间来培养他。为此,我们姚家是一定产生各种不便。你要别攀高枝,我不阻你的大好前程,但是,你对我们造成的损失,我们需要向你索要赔偿。” “这不可能!你太可笑了,天下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秦文彬立刻就叫嚷了起来。 杜雅汐嗤笑了一声,鄙夷的看着他,道:“这样的事情,当然会有。你也不要急着喊冤,我们若是谈不妥,完全可以上官府去请知府大人来判决。我问你,你来姚家多少年了?” “十六年。” “十六年?”杜雅汐掐着手指算了算,然后,低头看着他,又问:“你是哪一年当上账房管事的?” 秦文彬就得意洋洋的道:“我只用了三年的时间,就从一个普通的小账房升到账房管事。” 他不明白杜雅汐问这些是要干什么?但是,提起自己的光荣史,他还是得意的回答了。 “嗯。我知道了。”杜雅汐又掐着手指算了算,终于算出了结果,“你用了三年就从小账房变成了管事,如是我要再培养一个人,那至少也是花三年的时间。不过,像你这么聪明的人估计也是难找了,我恐怕得花上六年的时间,那么这些年,我的账房就会比较乱,甚至需要我亲自来处理。我的费用就算了,但那六年用来培养另外一个账房管事的银子,你得支付给我。你现在是二两银子一个月,我也不按这个价收,就给你打个折吧。我只按每月一两银子来收,那么,六年七十二个月,你就得付我七十二两银子。另外……” “慢着!为什么我要付你七十二两银子?”秦文彬的眉头死死的皱着,完全没有消化杜雅汐说的那些话。什么培养账房管事?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他连这个月的月银都不要了,她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杜雅汐就瞪大眼睛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是傻子吗?我说了半天,你居然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你不懂?” 秦文彬摇摇头,“我不懂,我也不想懂。你我去官府销去用工协议就行了,我这个月的月银也不要了。” 这个月的月银不要了? 他以为,他这是大方? 呸——无耻下作的东西。 她杜雅汐最是瞧不起这种东西,今日若是不狠狠的给他一个教训,她还真就咽不下这一口气了。何时轮得到一个下人站在姚家的门匾上拉屎拉尿了?他当她就这么没用? “这七十二两是你该补偿给我姚家用来培养下一个账房管事的,你一文钱都别想赖。另外,只要我一天没有到官府销去与你签订的协议,你就还是姚府的下人。刚刚你辱骂主子,又说要状告主子,这些都是以下犯上的事情,我现在就要家法处制你。” 杜雅汐说完,就看向丽婶,道:“来人啊!秦文彬以下犯上,坏了家规,给我拉到前院大厅去。” “是,少夫人。”丽婶伸手拉起他,只听见咔嚓一声响,秦文彬就‘啊’的一声尖叫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臂,“你竟敢折了我的手臂?” 丽婶一手紧揪着他的衣襟,恶狠狠的瞪着他,道:“你再叫一声,我马上折了你的另一只手臂。” 秦文彬立刻噤口,目光却是仿佛要吃人般的瞪着丽婶。 丽婶也毫不在意的瞪的回去,目光比他更要狠戾。 “半夏,你去召聚所有的人到前院大厅去,今天我要让大家都知道,以下犯上,欺主的下场是怎样的?”杜雅汐冷着脸吩咐半夏,心里实在是怒火难咽。 一个账房管事,居然伙同了外人来谋主家。 这样的人,分明就是白眼狼。 她若是不趁此机会立威,只怕在这个多事之秋,还有更多类同的事情发生。毕竟姚灵芝曾在姚家主持中馈十多年,这里的人都是跟着她的,如今她分了出去,她肯定不会放过最后一个搅乱姚家的机会。 姚灵芝,你真要太无敌了。 你不要脸起来,简直就是天下无敌。 对付像她那样的人,你唯有比她更强悍,如果不立威,她根本就不可能把姚家管理好。 “是,少夫人。”半夏匆匆而去,出了花厅门,就喊了院子里的其他丫环,分派她们去各处通知。 大厅上,杜雅汐一脸威严的坐在主位上,居高临下的扫看了一眼排排站在大厅里的下人,最后,冷厉的目光就定在为首的秦文彬身上。众人看着丽婶押制着秦文彬,脸上闪过错愕,不少人就开始低声的交头接耳起来。 杜雅汐看着就明白了,暗暗的记下了一些脸,又给半夏她们示了个眼色,主仆几人就暗中记下了这些人。 “秦文彬是咱们账房管事,相信大伙都认识他。今天,让你们来这里,就是想给大家提个醒。如今姚家虽是多事之秋,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知道,你们之中有不少人瞧不起我是从乡下来的,心里也不服我的管理。但是,对此,我深表遗憾,你们服也好,不服也好,你们瞧得起也好,你们瞧不起也好,我仍旧是你们的当家。” 听着杜雅汐的话,大厅里的人齐齐噤了口,齐齐跪了下去。 “奴婢(小的)不敢!” 杜雅汐摆摆手,道:“你们怎么想的,敢还是不敢,只有你们知道,我也左右不了。我还是那句话,以诚待我者,我必以诚还之。若是让我发现有人表里不一,做下一些吃里爬外的事情,那么秦文彬就是你们的明天。” 众人不敢吭声,全都垂首聆听。 “秦文彬以下犯上,伙同外人欺主。这种事情,我最是容不得。”杜雅汐一字一句的道:“无规矩就不成方圆,对于他的所做所为,今天我定不轻饶。来人啊,他辱骂主子,掌嘴三十,他伙同外人欺主,责杖三十。” “少夫人,掌嘴我来。我今天一定让他这张臭嘴记住了,以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丽婶抬头看向杜雅汐,见杜雅汐点头同意,她就揪着秦文彬的衣襟,冷笑着用力掴他耳光。 “一、二、三、四……”半夏领着宸院的丫环婆子们开始数数,渐渐的其他人怕不附合要被杜雅汐记恨,便也开始一起数数,“二十八、二十九、三十。” 最后一声落下,丽婶松开了手,而秦文彬已被打得面目全非,如同猪头,惨不忍睹。 他用力呸了一口血水,青玉地板上就现了几颗大黄牙。 他指着杜雅汐呀呀呀的乱喊乱叫,可就是没有人能听清他的话。 杜雅汐冷冷的看着他,对一旁的家丁,道:“拉他出去,责杖三十,记住了,别把人给我打死了。他还欠我七十二两银子呢,还有,账房的数据未核算清楚,姑母那边也等着他过去帮忙。” 姑母? 在场的人也没几个是傻的,听她这么一说,立刻就知道秦文彬的那一伙同外人欺主之罪是怎么来的了? 当下,曾有异心的人都暗暗害怕,垂着头不敢到处乱瞄。 杜雅汐从主位上走了下来,领着众人来到了院子里,看着秦文彬受罚。末了,她对家丁吩咐:“把他关起来,在我核查完账目之后,便通知他的家人拿七十二两银子来领人。” 秦文彬本已快要晕厥,这个时候听着她不停的提及七十二两银子,又说要把他关起来,他更挣扎着,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破音,张开嘴就有些合不拢,口水混着血水就从嘴角流了下来。 那模样惨不忍睹,可杜雅汐却一点都不同情他。 晚上杜雅汐来到松院陪老夫人吃晚膳,老夫人已经从钱妈妈的口中听到今天所发生的事情,便还是向杜雅汐询问具体的情况。 杜雅汐没有隐瞒,而是一五一十地全都说给老夫人听,并包括接下来她还想要做什么。 老夫人当即就笑道:“骂得好!这些人也该是时间立立规矩了,别以为咱们老弱病残的就好拿捏。雅汐,此事你做得好,祖母支持你。秦文彬这种养不熟的白眼狼,的确该狠狠的给他一点颜色看看。至于,你姑母那边,还有家产该怎么分,这些你拿好主意,到时候咱们事先通个气,跟你姑母摊牌时,也不至于一点准备都没有。” 说着,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握着杜雅汐的手,道:“这么多年来,我把家里的事情全部交给灵芝,我在带着子谦在外奔波,对家中的事情太疏忽了。现在想想,灵芝变成这样,或许我也要有很大的责任。如果不是我给了她希望,或许,她就不会那么失望。只是,如今这些责任都落在了你和宸之的肩上。雅汐,真的为难你了。” “祖母,没事!我不为难。只要是我当家的一天,我就一定不会让这个家出现意外,而这些都是我的责任。”杜雅汐笑了笑,抽出手给老夫人夹了菜放到了老夫人的碗里,“祖母,吃点羊肉,寒冷天吃羊肉最好了。” “好。”老夫人笑了笑,拿起筷子在面前的碟子里夹了块羊肉,“这天寒地冻的,也不知宸之走到哪里了?马车会不会很冷……” 听着老夫人提起姚宸之,杜雅汐下意识的朝身边的空位置看去。她想起平日里,姚宸之总是坐在她旁边,而她和老夫人面前的碟子从来都是满满的菜,全是他在无声无息的帮她们夹菜。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他全都知道,就连她不吃葱这么小的事儿,他都发现了,每次吃到有葱的菜时,他总是细细的将葱给理了出来,只留给她美味。 如今看着面前空空的碟子,心中突然有一种被什么掏空了的感觉。 “平时,大伙吃饭都是静悄悄的,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似乎也没什么差别。可是,宸之这一走,就剩下咱们两个人,倒是不适应了,感觉很冷清一样。”老夫人放下筷子,红着眼眶感慨。 老人家就是这样,无时无刻不在记挂着自己的下辈。 杜雅汐连扒了几口碗里的饭,塞得满满一嘴,却是觉得慢以下咽,根本就没有胃口。 是啊,冷清,一点都不适应。 她看向旁边的空位置,不由蹙眉,总觉得那个位置空得让人看着很难受。 “老夫人,你这是想念少爷了。”钱妈妈在一旁笑道:“少爷几乎没有出过远门,这一趟,的确是让人挂记。” 老夫人点点头,算是默认了,她端起了碗,瞥了一眼杜雅汐身旁的空位置,道:“我的确是想念他了,你说得没有错,他第一次出远门,又碰到这事,碰上这天气,我哪能不挂记呢?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这人刚走,老夫人就开始想着他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 “祖母,你放心!他一定办完事就赶着回来,他说了一到京城就会给我们捎信回来,我们在家静等他的好消息就好。”杜雅汐放下了空碗,轻声的安抚老夫人。 “嗯!我们等他回来,他一定很快就可以回来。”老夫人点点头。 吃过晚饭,杜雅汐陪着老夫人聊了一会天,又服侍她喝了药,这才回到了宸院。 她回房沐浴后,就坐在案台前,看着面前高高一堆的账本,她头痛的揉了揉额角。伸手抽出一本就开始翻看了起来,房间里静悄悄的,只听得见她翻账本的沙沙沙声。 紫苏她们想在房里陪她睡,不过,都被一一的打发回房了。她想要静一静,静静的思考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突然,她放下手中的账本,只觉心里有一股闷气难散,便走到窗户前推开窗户,任由窗外的寒风吹了进来。她托着腮,看着漆黑无星无月的天空,只觉心里也是沉甸甸的。 杜雅汐仔细回想,他们以前每天这个时候都会一起练字,然后闲聊一会,最后,各拥一被睡下。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却让她觉得很踏实很温馨。 只是,从那次他醉酒后,从她无意听到黄裙姑娘后,他们之间,竟管人前仍旧恩爱,但却是做不到像以前那样,两人就像无话不说的朋友。 昨晚亲耳听着他说起那件事情,她除了震惊,还有意外,更多的却是不知所措。 她很迷茫,她看不清自己的心,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本来已经确定的心意,却因为这事,她又觉得不那么确定了。 唉——她用力的甩了甩脑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丽婶说,要珍惜。 这个,她懂!她真的知道珍惜眼前人这个道理,可是,每次一想到那件事情,一想到前主因为这事而变成……她就不知怎么办了?她做不到心无芥蒂,她真的做不到,最起码此刻她不行。 她关上窗户,重新坐到案台前,一页一页的翻看账本。 呵……她打了个大呵欠,酸涩的眼睛从账本上的数字中移开,轻轻的眨了眨。她放下账本,拿着一旁的书签夹好,起身去净房濑口。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心中一会儿觉得堵堵的,一会儿又觉得空空的,非常的难受。 她又起了身,拥被坐了起来,扭头怔怔的看着旁边的空床位。 他现在到哪昊了?那里冷吗?可有投宿到客栈?他体内的蛊会不会复发?老何有没有办法处理? 她移开了视线,躺了下去,眼睛直直的瞪着床顶。怎么这么奇怪?她一直在想着他。明明就不知所措,明明就怕面对他,可为何他前脚一走,自己跟开始思念呢?难道自己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自己究竟是习惯了他在身旁,还是心中对他的爱敌过了那些不知所措?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强迫自己渐渐进入梦乡。 顾怀远躲在黑暗的屋顶,看着杜雅汐房里的灯灭了,他还舍不得离开,又站在寒风中静看了许久,他终于抿紧了嘴唇,纵身离开。 “少爷,[济世药堂]要一分为二,我们是不是要趁还没有成事实之前做些补救?”寂寥的夜里,无人的街上,顾委站在顾怀远身侧,轻声问道。 他们布置了这么多年,无非就是要夺过[济世药堂],可现在眼看着药堂要一分为二,那不就等于他们只能到手一半?这个结果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 顾怀远紧抿着嘴唇,根本就没有听见顾委在说什么?现在他的脑子里一直被杜雅汐的倩容所占据,尤其是看过她刚刚站在窗户前,一脸落寞,一脸思念的样子,他简直就妒忌得想要打人出气。 姚宸之有什么好? 有他英俊,有他有才,有他有钱,有他健康吗? 没有! 可为什么她就看不到他的好呢?那天在公堂面前,居然还要胁他跟着她一起发毒誓。 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紧攥成拳,他一个万千姑娘芳心寄予的年轻有为男子,为何要对一个已为人妻,还马上就要为人母的女人动心。重点是她一点都不在意他的情意,或者说她从来都视若无睹。 他不要这么狼狈。 顾怀远突然纵身离开,顾委急急的追了上去,却见他进了那不夜街的金银窝里。 顾委止住了脚,怔怔的看着门匾上的三个字——倚红楼。少爷这是怎么了?以前,他除了有生意上的应酬,否则是不会上这个地方来的,夫人在他的院子里安排许多美貌的丫环,可他都没正眼瞧过,双怎么会来这样的地方呢? 疑惑中,一群莺莺燕燕将他拉了进去。 “大爷,你别只自顾着喝酒啊。”一个绿裙女子拉着了顾怀远举杯的手,浅笑吟吟,媚眼如丝,衣襟半开,说不出来的诱人。可顾怀远却像是如见蛇蝎一般,伸手就将她推了出去。 砰的一声,那女子就像是破布一样被推倒在一丈之后,狼狈的趴在地上,眸中含泪,一脸哀怨的看着顾怀远。她硬生生的从眼角逼出一滴眼泪,我见犹怜的道:“大爷,你怎么这样对奴家?痛死人了。” 醉惺惺的双眼瞬间清亮起来,顾怀远从怀里掏出一颗金珠子往桌上一拍,起身就往外走。 “大爷,你这是要去哪啊?” 待那女子追了出去,顾怀远已轻身一纵,消失在黑夜之中。 这人是怎么回事?脑子有问题吧?上花楼只为喝酒,什么事都不干还留下一颗金珠子。唉,她轻叹了一声,回到房间里,拿着那颗金珠子就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若是能留下他,以后就多了一个在主顾。 真是可惜! 顾怀远出了倚红楼,独自一人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冷风吹来,他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自嘲的笑了一下,他漫无目的的行走,像是黑夜里无主的孤魂,四处飘荡。 突然,他留下了脚步,抬头一看门匾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姚府。 怎么会来到这里? 他怔怔的看着门匾上的两个字,心渐渐发冷,结冰,最后,冰裂成万千碎片,将五腹六脏都刺得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该是他的,他一定要夺回来。 包括不经他同意就闯进他心里的女子,不管她是为人妻,还是为人母,他一样要她。 他转身,毅然决然的离开,心里暗暗誓,终有一天他会与她并肩站在这个大门口看过朝朝暮暮,携手未来。 只有他才是那个最配站在他身边的男人。 唯有!仅他! …… 杜雅汐正在松院服侍老夫人喝药,忽然,紫苏就慌慌张张的冲进来。 “老夫人,少夫人,咱们大门口聚集了许多人,他们在外面大吵大闹,说是我们[济世药堂]欺瞒世人,以假代真,以次替优,还说咱们药房里的药都是假的。”紫苏急红了眼,眼泪在眼眶里团团打转。 “什么?”杜雅汐手一颤,药汁泼洒了一床,“这么快?倒是我太大意了……”喃喃中,杜雅汐已经变了脸色。 她已到衙门备了案,说是自己的配药坊出了小人,在这一次的药中做了手法。还请苏大人亲自带兵上门去验药,再由苏大人陪着,将那些人家的假药统一销毁,只是昨天派人出去回收药材,其中有几家人说是出门拜年去了,来回几趟都没有等到人。 难道就是那几家人? 他们这是避而不见?存了心的? 老夫人接过杜雅汐手中的药碗,发现她的手在微微的颤抖。 “丫头……”老夫人担心地唤了她一声,“遇事忌急忌躁,你越是着急,越是沉不住气,就越是找不到明确的方向。” 钱妈妈也变了脸色,蹙眉思索了一下,就道:“一定是徐府那边在搞鬼,可是,老夫人都要分一半产业给她的,她似乎也不太可能再这么做啊?难道她是不满足,想要整个姚家?所以就趁着老夫人生病,少夫人有孕,趁机搞出这些事来……”说完,她就看向杜雅汐。 “不是灵芝。”老夫人就摆摆手,“她很清楚姚家的产业有多少,分她一半,她定不会再有怨言。我们后面还有舅老太爷,她不可能什么都不管不顾,如今逼着我分了家,她算是名正言顺得到的,他日就是见了舅老太爷,她也是站得住脚的。她断不会再多此一举做这样两边不讨好的事情,还徒惹一身骚。” 杜雅汐听着,不由的点头赞同。 只是摆除了姚灵芝,那么就是二房了。可二房刚惹了那么大的一件事,随时都有可能被摘出姚氏一族,这个节眼上,他们也不太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那么到底是谁呢? 老夫人站起身来,面色如冰一般的冷凝。 “你们扶我出去看看。” 杜雅汐就拦下了她,目光关切的道:“祖母,我出去就好,你歇着。” 老夫人摇摇头,道:“不行!这事我得亲自出去解释。” “祖母,你忘记了吗?如今姚府是我当家,既然我是当家人,自然该由我来处理这样的事情。”杜雅汐固执己见,看向钱妈妈,道:“钱妈妈,你照顾好老夫人,外面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 “是,少夫人。”钱妈妈朗声应是,悄悄抬目打量了杜雅汐一眼,只见她嘴角紧抿,双眼微眯,俏丽端庄的脸上透着一种当家主事人的慑人气魄。 老夫人看着她,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面对外头的风风雨雨从不退缩,勇往直前。 其实人生的挫折就跟野兽一般,每当他与你对恃的时候,你若是往后退一步,他就是向你逼进一步,你若是抡起拳头向前一步,他就是往后退一步。世界上没有永远的风平浪静,生活中的风风雨雨也是一种对人的磨砺。 “雅汐,你尽管按自己的意思处理,祖母在这里等你。” “好!祖母放心!雅汐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杜雅汐点点头,脸上拢起一股临危不乱,坚毅勇敢的神色,她扭头看向一旁的丽婶等人,“走吧!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们一起去会会他们。” 众人看着杜雅汐,心中满是崇敬欣赏之意。 杜雅汐昂首向前,在丽婶和紫苏她们的陪同下,众人气概不凡的走向大门口。( ) 116章 遇挫 116章遇挫 大门口,人山人海,有一脸怒容的,有一脸兴灾乐祸的,也有无事之者纯属凑热闹的……他们见杜雅汐气派十足的被丫环婆子拥簇而来,那一身的华服,那隆起的肚子,立刻就知道这人便是姚府的新当家——杜雅汐。 杜雅汐一出来,就见隔壁的杨夫人带着丫环婆子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瞧着她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出来,不由的着急。她示意自家的丫环婆子拦在杜雅汐前面,就怕有人起哄,伤着了杜雅汐。 她携过杜雅汐的手,眉头轻蹙的看着她,情真意切的道:“雅汐,你怎么就这么出来了?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若是出了意外可怎么是好?” “杨夫人,谢谢你关心,我没事!出了这种事情,我们当然要站出来给大家一个交待。”杜雅汐回握了一下她的手,对于她的维护和关心很是感激,“我相信,一定能解释清楚的。” 面上是一副淡然,但是杜雅汐心里却是没有多少底。 这里面有许多人是怀着目的来的,无论她怎么解释都一定不会听进去。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说动更多的人,让这些人来压制那些有目的的人。 “可是……”杨夫人还是很不放心,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对杜雅汐很是喜欢,喜欢她的善良,喜欢的真实。 杜雅汐笑着安抚她,道:“杨夫人,你可不可以帮雅汐一个帮?” “可以!你尽管说。”杨夫人没有任何迟疑,立刻就点头。 弯唇浅笑,杜雅汐就伸手指着府内,道:“我祖母一个人在松院,我怕她担忧,你帮雅汐进去陪她说说话吧。” “这个?”杨夫人一愣,没有想到她竟要自己帮这样的忙,还以为她会请自己帮忙安抚这郡人呢。 真是个孝顺的,杨夫人明白了她的意思,就笑着点点头,道:“好!我这就进去叨扰老夫人。” “谢谢!” “不用客气!我也就只能帮这点算不上忙的忙。”杨夫人紧了紧她的手,然后,松开只领了自己身边的妈妈就往里走,“你们的留下来,如果姚少夫人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们就眼神好使一些,就站着像是木桩似的。” “是,夫人。”杨家丫环纷纷应是。 杜雅汐沉默的接受了,不想一再拂了她的一片好意。 那些人见杜雅汐出来了,却不吭声,也不见有任何慌乱的情绪,便开始有些沉不住气了。不知是谁从人群中丢了一个鸡蛋准确的朝杜雅汐砸了过来,丽婶轻身一纵就接下了鸡蛋,厉目扫去,就有人喊道:“谁是当家的?你们【济世药堂】昧着良心卖假药坑害百姓,这事你们得给我们一个交待。” 立刻就有人附合起哄,“对!给我们一个交代。” “【济世药堂】不能这么坑人,如果今天不给我们一个满意的解释,我们就去见官。” “真是想不到有着百年荣誉的【济世药堂】也卖假药,真是让人寒心啊。难道这些人不知道药都是救命的吗?卖假药不就等于害人性命吗?” “就是啊,这样的药堂哪是救死扶伤,根本就是夺命堂。” 渐渐的人群的情绪就有些高涨起来,纷纷着指着杜雅汐骂着。 更有些人直接将矛头指向杜雅汐,说她没有嫁进姚家时,【济世药堂】是如何如何的好,自从她嫁进了姚家后,【济世药堂】就如何如何的不好。说到底,就是骂她红颜祸水,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弄出来的。 丽婶和半夏她们听着这些闲言碎言,一个个都脸色铁青,拳头紧握,如果杜雅汐让她们开打,她们一定将这些嘴巴都撕碎了,看看他们还能些什么中伤人的话。 人群外,墙角停着一辆马车,里面坐着周海芬和巫丽子,她们坐在那里静观姚府大门口的一举一动。听着众人骂杜雅汐,她们的嘴角都不禁溢出笑容,别人骂得越狠,她们的心就越是舒畅。 许久都听到杜雅汐恼怒的斥喝声,两人不禁面面相觑,相视一眼,就齐齐凑到了车窗前,一脸狐疑的撂开帘子观看外面的情况。 只见杜雅汐一直保持沉默,站在大门口下,淡淡的看着那些起哄的人,听着她们在骂人,她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像是完全听不见一样。周海芬不禁蹙眉,问道:“丽子,她以前就是这么沉得住气的人?” 巫丽子点点头,又摇摇头,“她向来不爱说话,但是,她也是有底线的。” 现在杜雅汐这么冷静,一是因为真的不在乎,二是因为她还没有想好对策,三是因为这些话还激她不了。可是,真有女人不在乎名誉,真的有女人可以让人当面漫骂吗? “什么底线?”周海芬立刻问道,心里对巫丽子有些不悦,她怎么不早说呢? “她听不得别人辱骂她在乎的人。”巫丽子微眯着双眼,远远的打量着杜雅汐,心里竟是有些佩服她的定力。如果现在站在人前的是自己,自己一定沉不住气。 不可否认,杜雅汐的确是一个不容小窥的对手。 周海芬扭过头,对一旁的丫环交待了几句,那丫环就利索的下了马车,钻进了人群中。 这时,杜雅汐终于开口了,她面带微笑的道:“各位父老乡亲,请你们静一下,今天是大年初二,我在这里先给大家拜年。”说完,她就朝人群鞠躬,再抬头,脸上已是真诚和坦然。 “我知道,这次假药的事情是我们[济世药堂]的不对,对于相关伙同人等,我们也已送了官,并在衙门备了案,请求苏大人彻底验查我们的药材,也请大家一起在旁监督。对于已造成的损失,我们药堂一定加倍赔偿。昨天苏大人已派人来说,已有人坦白,这次的假药事件是有心之人,趁机想要打击我们【济世药堂】。但我知道,尽管不是我们的本意,却与我们有着不可开脱的关系,这个责任我们一定得负。” 此话一出,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不远处马车上的周海芬和巫丽子更是忍不住的竖起了耳朵,凝神聆听。 “你们怎么负起这个责任?谁知道你们会不会随便找一个人出来做替罪羊?”杜雅汐的话刚落下,又有人开始起哄,“【济世药堂】有了这么一次,谁知道还会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我们对你们已经不再信任了。” “对!” “没有错!” “我们不再信任你们了。” 起哄声四起,众人情绪高涨,个个都咬牙切齿,磨拳擦掌。 杜雅汐抬步朝人群中走去,丽婶等人当下就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跟了上去。众人不知她的用意见她走来,不约而同的让开了道,齐齐的朝她看去,杜雅汐站在了一个面黄肌瘦的老头子面前,面带笑容的问道:“老伯,刚刚我在上面听到你中气十足的声音,又见你挥手助势,我想问一下,这一次你可有购买我们药堂的药材?” 那老头子脸微红,摇头道:“我没买。” “你呢?”杜雅汐指着相隔了五六个的年轻男子,看着他面色红润,就问:“这位小哥气色极好,面色红润,一看就是身强体壮之人。我想我那些健身壮腰的药材,小哥用不上吧?” 健身壮腰? 那男子立刻摇头,“用不上!” “那你可有……” “没有!” 杜雅汐就点点头,“原来小哥也不是受损失的人,我看小哥一直气愤难平,高声责备,我还以为小哥是吃了我家药堂的药材呢。” 那人就撇开脸,不看她,也不应声。 杜雅汐又连问了几个人,答案都是一样的,有了这个结果,杜雅汐就回到了大门口前,看着安静了一些的人群,道:“大家大过年的,前来指正我们药堂的不足之处,我在此表示感谢。我是一个爽快人,也不爱明人说暗话。你们当中哪些人是受人之托前来,又有哪些人是被人无形利用,我想这个时候大家心里都有数。我们药堂有错有先,我虚心接受乡亲们的指正,但是,谁若想借此打击我们药堂,我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我的祖辈创下【济世药堂】,讲的就是悬壶济世,救死扶伤。【济世药堂】是好还是坏?我相信大伙心中都有一把秤,公道自在人心,旁的我也多说无益,一切就等官府的结果吧。”她面上虽然带着笑,语气却很坚决,态度也很明确。 大门口前的气氛一下子就变了,有人被她说动摇了,有人却是更加的愤怒了。 “我们不相信你的话,你卖假药害人,你欺骗姚老夫人,你嫁给姚少爷,不就是看着他没多少日子了吗?你一定会不得好死。”不知是谁大吼了一声,紧接着,就有鸡蛋,烂菜叶子,烂水果等等杂七杂八的东西从四面八方朝杜雅汐掷了过来。 “少夫人,小心——”丽婶等人团团将杜雅汐转住,一边挡去那些东西,一边焦急的叮咛。 几人虽是及时的将杜雅汐给围了起来,但她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殃及,肩膀被一个烂桔子砸中,一滩桔黄色的酸臭水就流了出来。 “让开!”马蹄声由远而近,杜雅汐闻声望去,就见顾怀远策马而来,那人群自动自发的让出一条道,他很快到达了姚府大门口,勒住马就身形潇洒的从马背上跳了下来,骤步跑到了杜雅汐面前,问道:“姚少夫人,他们没有伤到你吧?” 他看向她的眸中有着**裸的焦急,杜雅汐瞧着却是撇开了眼,轻道:“我没事!” “你没事就好。”顾怀远就浅浅颔首,看到她肩膀上的那滩烂桔子水时,他的眸光骤冷,背着双手,抿唇看向人群。 就好?好在哪里他也不知道,明明就是他策划了一切,想要逼着杜雅汐上门找他帮忙,可他一听话有人向她砸东西,他就没有理智的策马过来。他觉得自己就是有病,一方面弄出这些事来,一方面又赶来英雄救美。 他想要逼她,可事实上却是在逼自己发疯。 如果风平浪静的,她如何会向他求助?可是一看到她有事,他又忍不住为她张开手臂,护她在身后。 “少夫人,这真是太欺负人了。”丽婶转过身,用手绢将她肩膀上的烂桔子弄掉,又擦干臭桔子水,可藕色的衣服上还是沾了异色,看得她心里真拱火,“我把那些人动手的抓出去见官,真是岂有此理。” 幸好只是一个烂桔子,若是换成其他重物,如果咂伤了少夫人,那后果怎是一个坏字可概括? “别!先看看情况,再说。”杜雅汐抬眸看向顾怀远的背影,眉头轻蹙。他今天穿着一件淡紫色的锦棉长袍,领口袖口皆是金银暗绣,腰系嵌宝石厚锦带,非常张扬的富贵和大气。 他在人群前站定,对着那些朝他投来疑惑目光的众人,道:“各位父老乡亲,请允许我在此说几句话。我们顾家不是苏城人,是远从洛城搬来的,我们选择搬到这里来,有一个很大的原因,那就是听说这里有风景美,人心更美。这里出了一个名震大周的姚家,一个分布各地的【济世药堂】。他们的作风,他们的善举止,他们的精神都让我感动。我想要和他们一起为父老乡亲尽点绵薄之力,给后人树立一个榜样。今日,惊闻假药之事,顾某赶来只是想跟大家说,我们顾家相信【济世药堂】,我们顾家也愿意担保,【济世药堂】是清白的,这一次是被小人给陷害了。” 众人面面相觑,顾怀远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他要担保【济世药堂】? “如果这事就是真的呢?” “你们既然是有生意来往的合伙人,你的话不可信,你的担保不作数。” 顷刻,就有人反应了过来,高声起哄。 “我们杨家也愿意为【济世药堂】担保。”杨夫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扫看了人群一眼,道:“我们杨家世世代代都住在苏城,苏城的百姓无上不知晓杨家。今日,我以杨家之名担保【济世药堂】之誉。” 杜雅汐扭头看去,杨夫人就朝她笑着点头。 眼眶微热,杜雅汐朝她笑了笑,耳边就又传来了一声脆响,“我也愿以苏家之名担保【济世药堂】之誉。” “我愿以风家之名担保【济世药堂】之誉。” “我愿以……” 众人闻声看去,就见苏夫人带头领着众多苏城大户人家的夫人进姚府大门口走去,众人不禁呆滞,完全没有想到今天会看到这么盛大的场面。杜雅汐到底有什么魔力,居然让全苏城的大户人家全都为她担保? “姐姐,风夫人,林夫人,黄夫人,徐夫人,段夫人,你们怎么全都来了?你们这般维护,雅汐真不知以后该怎么回报大家。”杜雅汐朝众夫盈盈一礼,眸中已凝聚了水气。 苏夫人携过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满是心疼的道:“妹妹,出了此等大事,怎么不让人来跟姐姐说一声?若不是你姐夫昨天在衙门审了一天,姐姐追问之下才得知此事,估计我会一直被你瞒着。”说着,她就嗔怪了杜雅汐一眼,“你我既以姐妹相称,又怎是如此的见外?你下回若是再这样,姐姐可就当真生气了。” 其她夫人则是看着她和苏夫人说话,神色皆是凝重。 杜雅汐红着眼眶朝苏夫人又福了福身子,“妹妹知错了。” 苏夫人就心疼的拉着她的手,“我不是来听你道歉的,你现在大着肚子,别总是行礼。”说着,瞄了一眼她的肚子,“瞧这肚子定是双生子,我可跟你说了,若是女儿,可得跟我家翰林订亲。” 一旁风夫人就笑着打趣,“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些往后再说。” 苏夫人如梦初醒,懊恼的拍了一下脑门,“瞧我这是什么记性?得,正事要紧。”说完,她就转身面对人群,字字凌厉的道:“关于假药之事,官府已经在调查,涉及人员也已关进大牢,不出三日,定有给父老乡亲们一个满意的答案。今日,姚少夫人站在这里给大家解释,大家又何必咄咄逼人?说起受害者,我们苏城的大户人家都是,我们没有闹,那是因为我们相信【济世药堂】的诚信。而你们当中,又有几个是受害者,又有多少人曾受过【济世药堂】的恩惠?如今事情未真相大白,你们就急于恩将仇报,良心何在?” 众人沉默,不少人已生出悔意,许多来趁热闹的人都散了。 因为苏夫人说的全是事实,第一,他们不是受害者,第二,这些药材是真是假,他们只是道听途说,第三,他们之中的确有不少人受过【济世药堂】的恩惠。 于情于理,他们站在这里都是昧着良心的。 这时,风夫人就站到了苏夫人身边,看着已经开始散的人群,道:“我们风家是侠义之家,最恨的就是欺世瞒祖的人,但我们今天站出来担保,那是因为我们信得过姚老夫人,信得过姚少夫人,更信得过【济世药堂】这块招牌。” “对!我们很感激大家今日前来替我们这些买了这批药材的人抱不平,为了表现感谢,我们黄家准备给今日到场的人封个利是,以示感谢,方便的人就前去黄府领取。” 黄夫人也站了出来,笑着看向人群。 众人听了她的话后,散得更快了,不是急着去领钱,而是急着开溜。 他们知道,这利是领不得,若是去领那就是告诉姚家,他们就是起哄的人,他们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若是这些大户人家团结起来,找他们这些人秋后算账的话,那他们可受不起。 黑压压的一片人群,转眼间就只剩十几个人了。他们站在喏大的空地上,显得很是空荡。 这时,苏夫人就问:“你们是?” 那些人快速相视一眼,齐声的道:“我们等官府的消息。”说完就狼狈而逃。 顾怀远饶有兴味地注视着杜雅汐,他这次来的目的一是想要英雄救美,二是想来看看杜雅汐到底会怎样去应对此事?又会带给他怎样的惊奇? 没有想到,她短短时间内,竟是拉拢了苏城所有大户人家的夫人的心。这可远比他上酒楼去拉拢大户人家的男人要厉害许多,拉拢了女人,就相当于拉拢女人枕边的男人。 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最厉害? 枕边风决定算是其中之一。 抬眸朝墙角望去,见那里已经没有马车的踪影,他的心就放了下来。 人群散去,杜雅汐就朝众人做了个请势,“各位夫人,快点里面坐。” 这时,钱妈妈就从里面走了出来,朝众人和顾怀远福了福身子,道:“各位夫人,顾少爷,老夫人请大家进松院喝杯茶。” “好好好!我们就进去叼扰老夫人。”苏夫人笑看向钱妈妈,道:“你们府上有一道叫茯苓饼的点心,我一直嘴馋着来的。” “有有有!奴婢马上让人准备,各位请!”钱妈妈立刻笑着应道,感激的看向苏夫人。 苏城大街一辆马车急驶而过,周海芬一脸铁青的坐在里面,想起刚刚在姚府大门口看到的一幕幕,心里就百般不是滋味。巫丽子端坐在她的身旁,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乖巧的模样。 “丽子,你别忘了你嫁进姚家二房的任务,你要想办法做二房的当家主母,二房这边的产业,我们一定要抓在手上。否则,他日如何完成主子的使命?”顾怀远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一直是以自己也是那黑衣人的属下与巫丽子和姚景之相处。 巫丽子就点点头,“我知道,我正在布置。” 想起姚景之,还有那个傅氏,她就目露寒光,如果不是主子不让她动手的话,她早就将姚景之给碎尸万段了。那个王八蛋,她做梦都想杀了他,还是有那个成天到晚趾高气扬的傅氏,不过就是姚老夫人的手下败将,她也就在府里后院嚣张得起来。 出了府门,她也就是个被人指点的货色。 周海芬看向巫丽子,就道:“女人要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既然已知是靠不住的男人,何不丰厚自己的实力。有了自己的一切,你还担心没有男人?或是还担心男人不听话?你现象还年轻,还有大把的好日子,只要有了钱,你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巫丽子就抬起了头,眸光微闪。瞧着她的样子,周海芬就笑着携过她的手,对着外面的马夫,吩咐:“去荣华楼。”她松开了巫丽子的手,“今天姨母带你去听戏,那荣华楼的当红小生宫南乐戏唱得很好,保证你喜欢听。” “好!丽子陪姨母。” 松院。 众人笑聊着进去,已见老夫人领着一众丫环婆子们站在院门口迎接。 “见过老夫人,老夫人我们这些可都是小辈,怎敢劳烦你老人家在此等候呢?”苏夫人率着众夫人齐齐朝老夫人福了福身子。 浅浅颔首算是回礼,老夫人就笑着感谢道:“今日之事,多谢各位夫人鼎力相助,老身谢过大家。大家能在紧急时候伸出援手,实属我们姚家之幸,各位先请里面坐,喝口茶水。” “老夫人言重了,我们什么也没有做,我们只是说了实话而已。”众夫人笑着摆手。 顾怀远就上前几步,站在老夫人面前,道:“怀远见过老夫人。” “顾少爷有礼了,请!”老夫人伸手做了个请势。 顾怀远稍稍一怔,随即就笑着让老夫人走在前面。他抬眸,目光迅速的扫看了松院一眼。因为都是一些女眷,顾怀远进了花厅,只是稍坐片刻,端茶喝了几口,走了一下场面就起身告辞。 老夫人就让钱妈妈亲自送他出府。 钱妈妈在前领路,顾怀远则不时的欣赏姚府的风景,突然,他停了下来,钱妈妈发觉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只见他正望向湖中央的人工小岛,怔怔出神像是看到了什么一样。 “顾少爷,顾少爷?” 顾怀远猛的回神,指着那湖中央的人工小岛,蹙着眉头,道:“那地方不该建岛啊。” 早就听话顾家的园林生意做得好,不仅是因为对花草有一套,更多的是顾少爷懂风水。钱妈妈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就问:“顾少爷,此话怎讲?” 顾怀远抽回目光,看了钱妈妈一眼就继续向前走,一边走,一边道:“湖心阴气较高,在那里建小岛,又加上四面依水,就如同活人溺水,旁人就是有心救,也来不及啊。” “荒谬!”钱妈妈冷斥一声,心里却是惊了又惊,她抬头面露歉意的看向顾怀远,道:“顾少爷,对不起!奴婢失了身份,还见谅。请吧!奴婢还要回去侍候老夫人。”她做了个请势,碎步走在前头。 顾怀远不甚在意的摇摇头,道:“妈妈过虑了。姚家世代行医,讲究的是救死扶伤,自是不相信这些风水之类的东西。不过,顾某却是在这方面讨饭吃的,看了东西嘴多了,也属情不自禁,望妈妈见谅才是。” 钱妈妈就心绪难宁,脚步沉重的在前领路。 顾怀远看着她的样子,无声的笑了。 听说那湖心岛是姚若善居住的地方,以前曾建了一条水上抄手游廊,直达那小岛上。后来,姚若善夫妇去世后,老夫人就命人折了那抄手游廊,不准任何上那个小岛。 送完顾怀远,钱妈妈就有些心神不定,老夫人看在心里,却没有点破她,毕竟些刻苏城有头有脸的大户夫人都坐在一起聊天,她也不好多问什么。 苏夫人看了一眼身旁的杜雅汐,就笑着对老夫人,道:“老夫人,文华想求老夫人一件事。” “哦?”老夫人朝她看了过去,就好奇的问道:“苏夫人有事请直说。” 苏夫人就乐呵呵的瞅着杜雅汐的肚子,道:“我想给我家翰林求一门亲事。” “哈哈哈……”众夫人就笑了,指着苏夫人,道:“你倒是个有恒心的,心里头一直挂记着这事呢?” “去去去!你们别凑热闹,我求我的儿媳妇,你们坐着喝你们的茶。”苏夫人就笑着啐道。 杜雅汐却是急了,这个时候都兴娃娃亲吗?这样一句话就定了孩子终身,不太好吧?可一时间,又不知该如何婉拒苏夫人的一腔热血。 老夫人看了看苏夫人,又看了看杜雅汐,突然就笑了起来。 苏夫人奇怪的问道:“老夫人,这是高兴什么呢?” 一旁风夫人就道:“老夫人许是开心,答应你了。” “你呀你呀。”老夫就停住了笑,伸手点了点苏夫人的额头,道:“我看着你从小就鬼灵精怪的,你爹娘可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说你让人头痛。当年,你与苏大人的婚事,不也是双双瞧上眼的?那时,你说了一句什么来的?” 苏夫人就红霞满面的垂下了头,低低的道:“老夫人,你怎么拿这陈年旧年来笑话我?我不是……”突然,她就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抬头笑看着老夫人,“老夫人,你的意思,文华明白了。” 自己当年对父母说,自己的婚事得自己点头了才算。如今,她却要给自己的儿子订媳妇,这分明就说不过去。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众人皆是好奇,就追着苏夫人问道:“文华,你当年有何义举?竟是把我们都瞒得死死的。” 苏夫人的脸就更红了,连连摆手,“没事!没事!” 众人见她这样,更是穷追不舍,一时之间,花厅里笑声不断。 苏夫人见老夫人虽是笑着,脸上却是难掩疲乏,知道她身子不好,药堂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还说了要分家的事情。一时之间就对这个老人家充满了心疼,她笑着打断了众夫人的追问,“咱们坐也坐了,茶也喝了,老夫人也见过了。要不,咱们先回吧。” 众人就笑着点头。 这些人都是人精一般的人,只要一点就什么都明了。 于是,风夫人就笑携着黄夫人的手,道:“不是说上我那打叶子牌的吗?择日不如撞日,咱们姐儿几个,今天就玩几把,如何?” “就我们两人也不够啊?”黄夫人就看向苏夫人等人。 苏夫人就豪爽的站了起来,道:“今天都一起,杨夫人也一起吧。雅汐就免了,等她将来生了孩子之后,咱们一定不放过她,哈哈。” 众人就笑着点头附合。 杨夫人看向苏夫人,道:“我身上可没带几个银子,你们可得手下留情啊。” 黄夫人道:“你头的玉钗,我喜欢好久了,如果你输了,我就拿那玉钗抵银子。” 一句玩笑话,惹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众人给老夫人行了礼,由杜雅汐和钱妈妈一起送她们出去。杜雅汐站在大门口,看着空荡荡的大门口,想起不久前的人山人海,心里由生一股冷意。究竟是谁搞的鬼?会是那几户人家吗? 回到松院,杜雅汐就向老夫人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她放心不下,就领着丽婶等人,拿着手礼,亲自上门去找那几户人家。 这事很是蹊跷,她一定要弄清楚。 这天,杜雅汐亥时才回到松院,钱妈妈见她一脸凝重就遣了屋里的人出去,丽婶等人见状,也悄悄的退了出去。 老夫人朝杜雅汐招招手,杜雅汐走过去坐到床前的绣凳上,老夫人就携过她的手包在手心里,惊叫:“怎么这么冷?燕子,快去取手炉过来给少夫人。” “是。”钱妈妈急匆匆的去取手炉。 “还没吃饭吧?”老夫人一脸慈祥的问道。 杜雅汐摇摇头,轻道:“不饿!” “傻丫头,不吃东西怎么会不饿?你不饿,肚子里的孩子早就饿了。”老夫人就一脸疼惜的拉着杜雅汐的手伸进了被子里,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用自己的体温暖着她。 “不管出了什么事?最该顾的就是自己的肚皮,人若是不吃饭就没有力气,没有力气就不能解决问题。”见钱妈妈取了手炉进来,老夫人又让她叫人送饭菜上来,钱妈妈连忙点头出去布置,不一会儿就和豆蔻一起送了热腾腾的饭菜进来。 “老夫人,饭菜布在哪里?” “就在我床前摆张小几子。” “是,老夫人。” 杜雅汐看着眼前四菜一汤,突然就感动了,红着眼眶向钱妈妈道谢,笑着看了老夫人一眼,就端起碗开始食用。 全是清淡的菜,吃起来不油腻,又带有微酸,很是下饭,不一会儿,杜雅汐就吃了一碗满满的饭,喝了一碗猴头菇筒骨汤,奶白色的汤又浓又香,喝了下去全身都热乎乎的。 她抽出手绢轻拭嘴角,让人把东西收了,豆蔻就端来热水给她洗手净脸,连翘端来温茶水给她漱口。 钱妈妈见差不多了,就和豆蔻她们一起出了房间,把时间和空间都留给老夫人和杜雅汐。 “丫头,到祖母的床上来,咱们躺着说说话。”老夫人往里面挪了进去,笑着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置。 杜雅汐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风尘仆仆的模样,为难的道:“祖母,我还没有梳洗呢,别弄脏了祖母的床。雅汐就坐在这里陪祖母聊天吧。” “上来!”老夫人又拍了拍床板,看着杜雅汐,道:“没有那么多的讲究,祖母这一生都是东奔西走的,在外面有时连投宿的地方都找不到。我曾住过破庙,借住过农家,更曾夜宿荒山野林外,靠着大树就睡一夜。” 杜雅汐脱了外衣,利索的钻进了暖被窝里,侧过身子看着老夫人,道:“祖母,好温暖。” 老夫人侧着身子与她面对面的躺着,看着她玲珑的眉目,此刻暖意包围就露出慵懒如猫的可爱模样,不由的笑了,“丫头,世事难有公平,人却难有赤子之心。人有时不免会气馁,但最重要的是调节心态。你一直就是不用祖母操心的孩子,祖母相信你。” “祖母。”杜雅汐鼻音立现,眼眶泛红。 老夫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道理其实她都懂,但懂归懂,人总是有情绪的。今天遇上这样的事情,她实在是心生气馁,那三家人仍旧避而不见,明明就在家里,却以有客要招待而将她晾在大门口。 这样不是她最生气的,也不是让她气馁的。 别人拿鸡蛋拿烂桔子砸她,她都不生气,她生气的是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解开这上僵局。若是对方一直不见,这事就解决不了。 “跟祖母说说,今天出去遇到什么事情了?”被子里,老夫人握紧了她的手,暖暖的手,无声的给杜雅汐传递着力量。杜雅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问道:“祖母,雅汐是不是很孩子气?” “没有!祖母像你这般年纪的时候,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你很独立,可祖母那会却是傻呼呼的,连婚事都是听人安排,自己完全没有主意。”老夫人提及以前的事,嘴角不由的染上笑意。( ) 117章 柳暗花明 闻言,杜雅汐就来了兴趣,晶眸莹莹的看着老夫人,问道:“祖母,跟我说说你以前的事吧。” 老夫人笑了笑,“真要听?” “嗯。”杜雅汐点点头。 “好!”老夫人沉默着酝酿了一会,就道:“我一个书香门第的官家小姐,从小就不知何是忧愁,做事也总是沾头不顾尾。我们家里男多女少,所以,我和堂姐就成是钟府的一对宝贝儿。我爱动,堂姐喜静,我常惹了事后,都是堂姐替我收场。那一年堂姐生了病,久治不愈,把家里的大人们给急坏了,后来,祖父就进宫求了皇上,请了一名御医来诊。” “那御医不会就是我祖父吧?”杜雅汐瞪大了眼睛,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一个故事,倒像是八点剧里的桥段。 老夫人看着她那双大眼睛里盛满了好奇,就笑着点点头,“没错!就是你祖父,一来二往的,堂姐就对这个英俊的御医有了意思。那时候啊,家里的大人们真的把我们当成了心肝宝贝,知道堂姐的心思,就想了办法求了一纸赐婚。你要知道,我们身为官家小姐,想要求这么一个姻缘也是不易的,可祖父舍不得堂姐难过,就遂了她的心思。” 杜雅汐听着点点头。 老夫人也没想要她真的明白那种不易,说起了往事就有点收不住,或许是她心里藏着太多的事,也或许是她太需要有人静静的倾听。 “第二年,堂姐就嫁给了久安,次年,堂姐就怀了灵芝。大人们放心不下,便送了我去陪堂姐,我们却是谁也没有料想到堂姐会难产……”老夫人说着,眼角已是湿润,可以想象她和她堂姐的感情很深。 杜雅汐握紧了她的手,道:“祖母,都是雅汐的错,让祖母想了难过的往事。” 原来祖父的名字叫姚久安。 她行见庙礼时,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不是你的错,你能听祖母讲这些,祖母也是开心的。”老夫人回握她的手,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丫头,告诉祖母,你和宸之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没有啊!祖母怎么会这么说?”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那件事情,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说,该怎么处理? “没有就好!”老夫人轻吁了一口气,道:“当时,你们一个不愿嫁,一个不愿娶,后来,又都同意了。虽然这亲是假的,但是,祖母却是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孙女来疼。你也知道,像宸之这种自幼就有残疾的人来说,他比较容易困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如果他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尽管跟祖母说,祖母给你作主。” “祖母,宸之对我很好!” “那也是应该的,你为我们姚家受了太多的委屈。”老夫人说着,就轻道:“也不知宸之现在怎么样了?” 两个人就沉默了一下,翻了个身,平躺着望向床顶,愣愣出神。 对啊!不知道京城等待他的又是什么的待遇?今天自己只是吃了闭门羹就已经气馁了,他呢?京城住的要么是贵气逼人的,要么就是权势盛人的,他一定更难吧? 杜雅汐看向老夫人,道:“祖母,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你放心吧。” “嗯,祖母一直都相信你行的。”老夫人笑了笑,伸手将她脸上的散发捋到耳后,“睡吧!今晚就陪祖母睡。” “好!” 这一夜,她睡得很沉,很香甜。睡梦中,她似乎听到了老夫人的叹息声,但又有点恍惚不真实的感觉。 睁开眼睛,朝里侧望去,躺在里面的老夫人不知何时已经醒来下床了。她坐了起来,掀开被子,下床穿鞋,屋外守着的丽婶听到声响,立刻就推门进来,“少夫人,你醒啦?我先服侍你梳洗,紫苏回宸院取衣服去了。” “丽婶,祖母呢?”屋里静悄悄的,刚刚她摸了床铺是凉的,老夫人应该是起床许久了。 丽婶上前扶她站了起来,“一早,钱掌柜就来请老夫人去药堂了,苏大人带兵在盘查药堂。” “你怎么不喊我起床?”杜雅汐蹙起了眉头,随即又道:“我先洗把脸,待会你帮我梳发,我们也去药堂看看。”老夫人的身子不好,若是出了什么乱子可如何是好? 她放心不下。 “老夫人不让吵醒你,说你最近太累了,让你睡。”丽婶轻声解释。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是担心祖母的身体。”说完,她就进了净房。 杜雅汐从净房进来时,紫苏已经取了衣服回来,半夏也提来了她的首饰匣子,几人忙服侍她更衣梳妆,虽然嘴角都挂着笑容,可笑容都显得有些僵硬。 喝了一杯鸡汤,杜雅汐就让人包了两个肉饼在马车上解决了早膳。 [济世药堂]前,人山人海,两排带着佩剑的官差护在药堂前,杜雅汐见状,就对马夫吩咐,“到后门去。”这里人多,进去不方便,还有可能起什么冲突。 马车绕到了后门,半夏就先下去敲开门,守门的一看是杜雅汐,连忙迎她进去。 药堂的学徒领着杜雅汐来到了药仓,那里苏大人和老夫人正坐在院子里,看着里面的人一样一样的查验药材。老夫人的脸上淡淡的,没有一丝担忧,对自己的东西充满了信心。 杜雅汐走了过去,朝苏大人盈盈一礼:“民妇见过大人。” “杜当家的,不必多礼。”苏大人摆摆手,现在是公事在身,对于杜雅汐的态度,他很满意。人就要这样,公是公,私是私。 杜雅汐就走过去,立在老夫人身后。 苏大人就吩咐一旁的下人,“去搬张椅子过来给你们当家的。” “是,大人。”下人匆匆而去,很快就搬来了一张符合杜雅汐身份的黄梨木雕花八仙椅,并及时的端来新沏的茶。 三个人并不交谈,而是静静的坐着等结果,两个时辰之后,药仓里验药的人终于走了出来,他一脸恭敬的朝苏大人拱拱手,道:“苏大人,里面的药材小的已经全部验过,并无异样。” 老夫人就站了起来,杜雅汐见状,也连忙跟着站了起来。 就听到老夫人面带微笑的朝那个中年男子拱拱手,道:“曹御医,多谢了。” “老夫人不必客气。”曹御医拱手还礼。 杜雅汐就上前,朝曹御医福了福身子,满怀感激的道:“多谢曹御医。” 怎么会请了一个御医来验药?京城来这里日夜兼程也需要两天两夜,她想着就悄悄的打量了一眼曹御医,见他眼圈泛青,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就知这事一定是没有瞒过钟家。这御医也是一定是受舅公所托,前来替姚家解围的。 既然钟家已经知道了这事,那宸之在京城应该也会顺利一点吧? 杜雅汐连忙收回心神,浅笑吟吟的站在老夫人身旁。 “这位是?”曹御医惊讶看了杜雅汐一眼,目光又带着询问的看向老夫人。老夫人就携过杜雅汐的手,笑眯眯的道:“还来不及介绍,这位是宸之的媳妇,如今[济世药堂]的当家。” “宸之的媳妇?”曹御医又是惊讶不已,目光不由的上下打量着杜雅汐,然后,拱拱手,道:“久闻大名。” 杜雅汐蹙眉,疑惑的看向他。 那曹御医就笑着解释:“怪医的徒弟,神医杜雅汐,这名号早已传遍整个大周朝。” 闻言,杜雅汐就笑着朝他拱拱手,道:“那是世人夸大了,雅汐只是沾了师父的光,实在是愧不敢当。” “听听这话,就知杜当家的一定不凡。杜当家不必谦虚!” 一旁,苏大人就道:“曹御医,既然已查清楚了,咱们这就先出去给苏城的百姓们一个交待吧。今晚我在丽晶楼摆了一桌,咱们大家晚上再叙旧。” 杜雅汐听着,就更加确定这曹御医与苏、姚两家都是熟人。 曹御医点点头,杜雅汐就伸手做了个请势:“两位,请移步!” 钱海在前领路,曹御医和苏大人跟在其后,杜雅汐和钱妈妈一人一边扶着老夫人紧随在后。一行人来到药堂前,杜雅汐看着那黑压压的一片,不禁惊讶这些人的耐心。 足足两三个时辰,他们还是有毅力。 苏大人一出来,人群就开始有些躁动起来,但可能是看到门口站的那两排官兵,皆不敢太放肆,只是细声的交谈。 苏大人就上前一步,看着门前的人群,道:“各位苏城的父老乡亲,【济世药堂】假药之事惊动圣上,圣上闻之,既是失望,又是痛心,但更多的是不相信【济世药堂】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故特别差了曹御医连夜赶来验药,其他的话,我也不多话,咱们就听听曹御医怎么说吧?” 说完,苏大人扭头朝曹御医做了个请势,曹御医点点头,站到了他的身旁。 “苏城的乡亲们,这一次,假药事件,不仅只查苏城一家,其他分铺药堂也一并会彻查。皇上有令,【济世药堂】乃大周朝的国药世家,军营和后宫的一切药品都出自【济世药堂】,容不得有丝毫的弄虚作假,也容不得他们的毁谤。”曹御医说完,杜雅汐就发现底下那些窃窃私语的人都噤了口,不敢再交头接耳。 她看着,不由感慨,果然都是吃软怕硬的。 曹御医又道:“此次前来,我查验了所有药材,无一是假,那批假药中的药材,也不会置人于死,大伙可以安心。至于是不是有人背后陷害,苏大人已经查了出来。” 苏大人立刻就接过了话头,看着人群,道:“此批假药是配药坊的工人偷偷换取,此人已被抓进大牢,三日后开审。此次事件,[济世药堂]虽有督管不周之过,但也算是受害者。下面请杜当家的来大家说几句话。” 杜雅汐扭头看了老夫人一眼,老夫人就微笑着朝她点点头。 面带微笑,杜雅汐站到苏大人身边,扫看了人群一眼,朗声而道:“苏城父老乡亲,这些天让大家年都没有过好,实在是我们的过错。假药之事让大家费心之际,我们也做了深刻的反省,说到底还是我们太信任人,但是,在这里,我想说,信任没有什么不好?经过这事,我们也不会十年怕井绳,我们还是以诚待人。尤其是今天看着大家不顾寒风,站在这里苦等结果,我知道,这是大家对我们药堂的关心,在此,我真心感谢大家。” 说完,她鞠躬行礼。 态度真诚,不恭不卑。 人群中,紫袍男子无声的笑了。 明明就是一群看热闹不怕天冷的人,却被她说成是满怀关心的人。 他听着耳边的轻言细语,嘴角的笑意就更浓了。 没想到这么一个僵局,她们这么快就解开了。 有了御医的验药结果,谁又敢再说什么?那三户人家也失了作用。本来上门表示关切,委婉的提出自己可以帮忙引见,却没想到她们连御医都请了过来。 突然有个小姑娘大声的喊道:“姚少夫人不会骗人,她是好人,我爹的脚就是她治好的。我相信她!”杜雅汐定眼看去,毕是小青萝和庞辉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只见小青萝轻扯了一下庞辉的手,庞辉就走到人前,当众拉了他的裤脚,露出已经开始长肉,更还是能看到一个很大面积,依稀还能看见白骨的伤口。他看了一眼杜雅汐,又看向众人,道:“乡亲们,咱们不能平白冤枉好人,也不能助长了坏人的气势。我庞辉曾经是一个没用的,自暴自弃的孬种。我甚至因为自己的脚伤治不好,也因为自己的媳妇跟别的男人跑了,我就放弃了自己和小女儿,还是家中老娘,想要寻短见。幸亏姚家少夫人的一翻厉骂,把我给骂醒了。” 他说着,眼眶已泛水气,有些激动,沉默了一会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又道:“我从来没有听过人这么不留余地的骂人,她说,如果我想死就去死,她不拦,也不救,甚至可以帮我给老娘找一个老伴,再帮我卖了女儿,用来替我厚葬。她骂我孬种,骂我不负责任,骂我是窝囊废,甚至搬了个凳子坐着等我去死。” 庞辉用力的擦去眼泪,抹去鼻水,“骂归骂,可我却听出了她痛骂后面的用心,我听完之后,不敢死,也怕死。最后,她治了我的脚伤,现在已经可以下床走路了。然而,这些日子的药材都是姚少夫人送我的,从未收过我的一文钱。而她也从未在别人面前提起过这件事情,试问一下大家,这样的一个好人,又怎么可能会做卖假药的事情?今天,苏大人终于给了她一个清白,给了【济世药堂】一个清白,我感谢苏大人啊。” 庞辉拉着小青萝跪了下去,对着苏大人就咚咚咚的磕起了响头。 “感谢苏大人,让医者不寒心,让百姓放心。如果因为这次事情,让小人得了志,医者就会寒了心,我们百姓就会受苦了,今后连个真心为患者着想的大夫都没有了。大家想想啊,这最终受到最大损失的人是咱们苏城的百姓。” 一席话下来,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苏大人看着眼前一幕,不禁侧目看了杜雅汐一眼。 真是想有想到这么柔弱的一个女子,竟能骂人骂得那么狠,让人连死的心都不敢有。 百姓就忆起了【济世药堂】的百般好,忆起了上次杜雅汐被人陷害还在衙门口击鼓鸣冤的事情,这些串在一起想,很快就心中有了底。这时,人群中就有人附合起来。 “我们相信【济世药堂】,请苏大人查出背后的小人。” “我们也相信。” “……”一时之间,喊声响彻苏城。 顾怀远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的感觉很是复杂,他抬眸望向杜雅汐后面的那个老人,见她嘴角一直挂着笑意,他有些疑惑了。这么一个老人家,当真会不顾骨肉之情吗?当真会那么冷血吗? 怎么他有一种有事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 自己到底是不是姓姚呢? 他转身默默的走出人群。 苏大人朝众人挥挥手,道:“大家静一静,大家的请求我都记下了,我一定还【济世药堂】一个清白,还大家一个真相。”他扭头看向杜雅汐,“下面,由杜当家的亲自点火,焚烧假药,以向世人宣告【济世药堂】痛恨假药的,也容不下假药的决心和态度。” 药堂前的旁边搭了一个木架子,上面放了一大堆包装精美贵重药材。杜雅汐和苏大人还有老夫人、曹御医一起移步到木架子旁,从下人们的手中接过火把,几个相视一眼就一起将火把丢进了柴堆里,火一下子就燃烧了起来,很快空气中就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草味道。 “各位苏城的乡亲父老,我不想再多说什么,雄辩不如事实,请大家在以后的日子里继续监督我们,谢谢大家。”杜雅汐搀扶着老夫人,转过身看着激动的人群,朗声而道。 全场寂静,所有的人都被【济世药堂】的此举给震撼了。 火堆在燃烧,不仅燃烧了假劣药品,也烧暖了苏城百姓对【济世药堂】的信心。 一次假药事件带着的信誉损失,一堆火苗就重新烧了回来。 一晃眼,上元节就到了,这一天,姚宸之还没有从京城回来。 院子里的丫环们都别出心裁的做了精巧的灯笼,叽叽喳喳的说着往年上元节时,街上是何等的热闹。杜雅汐放下了手中的账本,抬眸看向一旁坐在桌前做针线活的丽婶,问道:“丽婶,上元节外面很热闹吗?” 丽婶就想到她从小生长在偏僻的环山村里,就放下手中的活,笑道:“苏城的上元节很热闹,街上到处都是穿着花花绿绿的男男女女,沿街都挂着灯笼,不少人文人雅士就聚在一起吟诗作对。少夫人想不想出去走?” 杜雅汐就摇摇头,道:“我想让院子里的那几个出去走走,你就和一起在家里陪祖母吧。” “哦,好!我这就出去告诉她们,一准高兴坏了,跑得不见人影。”丽婶笑呵呵的出去了,不一会儿,杜雅汐就听到院子里一阵欢呼。丽婶走了回来,笑道:“就像我想的那样,全高兴着跑了。” “她们年纪轻,当然爱凑热闹。”杜雅汐又拾起了账本。 丽婶轻轻的应了一句,“少夫人也跟她们一般年纪,可不见有这么浮躁。” 杜雅汐听着就笑了笑,她哪是跟半夏她们一般年纪,她这颗心都已二十六岁了。时间可真快了,她又长了一岁。 手中的账本怎么也看不进去,眼睛看在账本上,可心却是静不下来了。半个月了,姚宸之隔三天就捎来一封信,每一封信都说很顺利,都说自己很好,可是,如果真的很顺利又怎么会半个月都没回来呢? 杜雅汐知道,他是在报喜不报忧。 杜父也捎信来回,这么久都没有回去,他们心里也担心,虽然这事眶着他们,可他们心里面也一定会觉得不对劲。杜雅汐不想让他们担心,只想等姚宸之回来就一起回杜家,开春了,药苗也要开始栽种了。 腹中的孩子用力的踢了她几脚,杜雅汐皱了皱眉头,低头看去只衣服都微微的动了起来,嘴角就溢出的笑容,脸上染了一层母性的光辉,神圣又耀眼。 她伸手抚上肚皮,静静的感受着孩子的动静。 这么活泼,一定是一对很健康的孩子。 老夫人替她把了脉,虽不知孩子是男是女,但是却知道大大的肚皮之下,的确是一对双生子。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后,她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前世,她一直羡慕别人生一对双胞胎,每次听到医院有双胞胎出生,她都会跑到婴儿房前去看,透过玻璃看着那一模一样的两张脸。 想不到,她竟也有这么一天。 只是,想到孩子的亲生父亲就是姚宸之,她心里就还是有点过不去,尤其是想到自己对他动了感情。 这时,外面传来了钱妈妈的声音,丽婶应了一声,就匆匆出去迎她进来,不一会儿,两个就并肩进来。钱妈妈朝杜雅汐福了福身子,道:“少夫人,老夫人让我来接你去一下松院。” 亲自差了钱妈妈来接自己,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 难道是京城有了消息,宸之有什么事情吗? ------题外话------ 今天上班特忙,晚上还加了班,因为妞妞不是专职,每天还都是裸更,请亲们见谅! 错别字什么滴,都请一起见谅了。 另外:在此征聚包子们的名字。一直支持妞妞的老朋友们都知道,妞妞喜欢让女主生双胞胎,其实是因为妞妞真想生双胞胎,只是现实中不能实现,就寄托在女主身上了。 包子们的名字就拜托大家了。 请写上名字的含义哦。( ) 118章 空老头归来〔加二千字〕 “可是有宸之的消息?”杜雅汐一边急走,一边问,丽婶见她走得急就连忙扶着她,轻声提醒:“少夫人,你走慢一点。” 她现在的肚子像是鼓足了气一样,一天一天的见大,她们瞧着都不禁有些害怕,从未见过这样的长速。 杜雅汐放缓了脚步,一旁钱妈妈也是急急的劝道:“少夫人,你别心急。不是少爷的事,而是空掌柜和风尘回来了。” 空师伯和风尘回来了? 眸子轻转,杜雅汐忍住了心里的疑问,穿过抄手游廊,又穿过花园,来到老夫人居住的松院。 花厅里传来空师伯的声音,杜雅汐的脚步又不禁加快了一些,进了花厅却见到了两张陌生的脸,一个灰袍中年男子,一个是青袍侍从,她不禁一怔。 怎么回事? 这时,就听见灰袍中年男子,打趣,“丫头,怎么认不出师伯来了?” “师伯,你这是?”杜雅汐打量着他,暗暗称奇,原来古人的易容术是如此了得,她一时还真的是没有认出来。 一旁,风尘站了起来,朝杜雅汐拱拱手,道:“师妹。” “师伯,师兄,你们受苦了。”杜雅汐走到老夫人的左下侧坐了下来,看向坐在对面的空老头,遂问:“师伯,究竟是什么人干的?” 空老头就摇摇头,道:“对方太神秘了,一直蒙着脸,武功也了得,我们根本就不知他们是谁?只是知道他们在打百草谷的主意,我们怕他们迟快要查到姚府来,便骗他们说带他们去百草谷,路上趁他们不注意逃走。” 这世上打百草谷的人举不胜枚,根本就猜不出来。 老夫人就放下了茶盏,道:“你们就先住在姚府,只是要先委屈你们易容一段时间。我们环山村的药园马上就要开始栽种药苗了,不知两们可不可以帮忙?雅汐现在身子不方便,而我们又没有这方面的人,我想你们就很合适。” 闻言,杜雅汐就眼睛一亮,满眼期待的看向空老头和风尘。 如果他们愿意和自己在一起,当然是最好的。虽然才认识不久,但是她对他们的同门情谊却是出自内心的。 既是同门,那就是一家人。 一家人,当然是在一起比较好。 空老头和风尘相视一眼,随即就点头,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好!能帮上忙,我们自然要帮。”说着,他又看向杜雅汐,“丫头,那东西你一定要保管好,师伯相信你已经猜出来了。” “是,师伯。”杜雅汐严肃的点头应是。 风尘:“我们回城前沿路就听说,【济世药堂】出了假药之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背后的黑手可查了出来?” 老夫人就轻叹了一口气,“说来惭愧,此事是小女姚灵芝和女婿徐子谦所为,实属家门不幸啊。” 杜雅汐见老夫人的眸中闪着痛色,就连忙岔开了话题,“师伯,师兄,我们买下了老君山山脉,用来种植草药。我们的药园还没有取名呢,要不,你们帮忙取一个?我看你们那空和过的牌子倒是有趣。” 空老头笑了起来,“那也不是我们的主意,我们只是用了你师父的主意,在百草谷时,她就是这么干的。”忆起了往事,空老头的眸中浮现了笑意,也拢上了淡淡的哀愁。 竟是宋三七的主意? 不过,想起她来自现代,杜雅汐就能明白她哪来这么古怪的想法了。 “叫不换如何?”杜雅汐看向空老头,见他有些发愣,又道:“药园的名字叫不换。这药园有一半是以我师父而买的,如果叔伯觉得不好听,我们再想一个?” 这时,老夫人就点点头,道:“不换,这个名字好,我喜欢。” 杜雅汐感激的看着老夫人。 三七有一个好听的别名,叫做金不换。不换的意思就是三七,她是想用宋三七之名来取药园名。 风尘凝视着杜雅汐,眸中闪过丝丝疑惑。 那个地方来的女子都有一颗七巧玲珑的心吗? 空老头回过神来,高兴的点头,“好!我也觉得不换这个名字好。” 杜雅汐就放心了下来,吩咐一旁的丽婶,“丽婶,你让院子里的婆子去老何的院子里收拾出两间房来,从今日起,我师伯和师兄就住那里。” “是,少夫人。我这就去安排。”丽婶转身就出去。 空老头和风尘就朝老夫人拱拱手,道:“叼扰老夫人了。” “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必如此客气,你们尽管安心住下便是。你们答应去药园帮忙,我才是要谢你们。”老夫人笑着摆摆手,“不过,一家不兴说两家话,这谢字我就不提了,你们以后也别提。” “是,老夫人。”两人拱手应是。 大伙寒暄一会,老夫人就问杜雅汐,“丫头,明天你姑母的药堂重新开业,你陪祖母去一趟吧。竟然咱们是好聚好散,那就别让外头的人看了笑话。” 杜雅汐自从听了老夫人和她堂姐的故事之后,她也就明白了姚灵芝在老夫人心中是有着怎样的一个位置。再痛再恨,老夫人始终狠不下心来对她,把家分了,让她不再终日左算右算的过日子,这是老夫人对她真心的疼爱。 只可惜姚灵芝并不珍惜这份亲情。不听徐子谦的建议前往分给他们的产业的聚集地——北方,而是选择停在这里,重新开一家药馆。 因为分家时,有明确说明姚灵芝和徐子谦不能再用【济世药堂】,所以,他们的药馆就取名为【怡安堂】。 如果换是以前的杜雅汐,她说什么也不会去捧姚灵芝的场,不过,现在她的眼皮子不会再那么浅了。有时间,你的大方也是一种保护自己和攻击别人的武器。 有多少人在等着看笑话,她心里清楚。 所以,明天,她一定会去,而且还是笑着去。 为了以后的各不相干。 “这是怎么回事?”空老头知道这是别人的家事,自己不该多嘴,但他还是忍不住的问了。 淡淡一笑,杜雅汐面色无异的应道:“师伯,没什么事。只是我们前几天分了家,姑母她们重新在苏城开了一家药馆。” “这不是摆明了抢生意吗?”风尘皱着眉头道,空老头的眉头也是皱得紧紧的。 “噗……”杜雅汐扑哧一声就笑了,看着空老头和风尘,道:“这怎么能说是抢生意呢?只要都是为了救死扶伤,就不是什么抢生意。” 空老头的眉头骤然松开,微微颔首。 倒是他们一下想多了,大夫的天职就是救死扶伤,并不仅仅只是为了挣钱。 老夫人看着杜雅汐,满意的笑了。 …… 明月皎洁,群星璀璨,宸院静悄悄的,只有窗外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屋里,案台上堆着高高一沓的账本,右边角放着一个掐丝珐琅三足立鼎香炉,香烟袅袅升起,一室都是淡淡的檀香味。 杜雅汐一手拿着账本,一手飞快的打着算盘,自从当了家之后,虽然用不着她天天管这管那,但是,她知道要想彻底的了解一个家的情况,账本就是一个便捷的渠道。 突然,她停了下来,目光看向案台边上的青釉绢缸,双眼不断闪烁。 自己这是怎么了? 总是不经意就想起与姚宸之有关的东西,她轻轻的甩了甩脑袋,玉指飞快在行走了盘算之上。干活吧,这样可以不去想那么多。 月上中天,杜雅汐终于停了下来,一手支在腰上,慢慢的起身,端着茶盏往室走去。喝了一杯水,她就返回内室,却见却见一道高大的黑影矗立在案台前。 杜雅汐皱了皱了眉头,冷冷的问道:“阁下,难道不知男女有别吗?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这个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她竟是一点声响都没有听到。 那人就轻笑了几声,“你难道不是应该先尖叫几声吗?” 杜雅汐就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道:“你是想让我叫人来抓你,还是想明天苏城又传出我杜雅汐夜会男子的谣言?” “难道你就不怕我对你不利?”黑衣人挑眉,眸中闪烁着丝丝趣味。 杜雅汐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从容,嘴角就溢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你不会!” “为什么?我可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好人。” “阁下若想对我不利,早就动手了,你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见他又挑眉,眸中的笑意渐浓,杜雅汐就知道他不会对自己不利,“上次在别院后山,承蒙阁下出手相救,谢谢!” “我又不是来讨谢的。”黑衣人看着她显得笨拙的朝自己行礼,眼着那高高隆起的肚皮,眉头轻皱。 杜雅汐没有漏了他的微小动作,他的脸用黑布蒙着,她能从中探知他内心情绪变化的也就只有那双眼睛和眉毛。 他似乎很喜欢挑眉,总是不经意的挑眉。 “不知阁下今日前来有何事?”杜雅汐不想三更半夜和一个男子同处一室,对方虽对自己没有恶意,但谁又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意图? 他一开始就以姚宸之体内中的不毒而是蛊来引她一次次的前来与他见面,她可不会天真的认为,他只是想做好事不留名。 如果他真是别无他求,他当初不会要自己欠他一个人情,也不会话不尽详。明明无忧蛊就可解,他却说无解。 她很好奇的是这个究竟是谁?为何他对姚宸之的事情如此熟悉?看他的年龄似乎也就与姚宸之相仿,他不该是当年的目击者。 难道他是徐惜玉? 他是知道姚灵芝的阴暗行为? 不对!徐惜玉根本就不会武功,而是,据她了解徐惜玉就是一个被姚灵芝保护过重的男子,没有什么心眼,有时还不乏天真。 徐惜玉与姚宸之兄弟情深,如果徐惜玉知道有姚宸之中的是蛊,他不会现在才说,更不会以这样的方式来见自己。 黑衣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眸中含着一些杜雅汐看得懂,却也因此而气恼的东西,他见杜雅汐的脸冷了下来,就隐下了刚刚那种灼热的目光。 “小心姚灵芝。” 小心姚灵芝? 他为何要这么说?难道姚灵芝还不满足已拥有的一半家业? 这时,就听到黑衣人,道:“没错!她不满足,否则她为何要死守在苏城?她知道姚宸之活不久,她不会让另外一半家业落在你的手里。” “闭嘴!”凌厉的目光如刀般朝他射了过去,红唇轻掀,“宸之可以活很久,我不想再听到类似于刚刚的那一句话。” 黑眸轻转,黑衣人轻笑出声,“我说的是事实,无忧蛊是无药可解的。” “就算是无药可解,我也不会让他有事。”说话间,她的眉宇间流露出浓烈的坚定,一股不可撼动的执着。 “你敌得过阎王爷?” “我不必敌得过鬼,我只需要敌得过人,敌得过自己。世上没有无解的东西,我也不相信世上有无解的东西。任何东西都是相生相克的,我一定会有办法。” 杜雅汐不觉就攥紧的拳头,此番话倒像是对自己下的决定。 黑衣人怔了怔,不得不以全新的目光看向杜雅汐,看着眼前这张坚毅的小脸,倔强而抿的小嘴,他真的妒忌姚宸之。 如果他中了无忧蛊就能得到这些的话,他会甘之如怡。 “你真的不知道无忧蛊的解法?”杜雅汐不相信的看向黑衣人,见他目光一滞,眼睛不由的往右转了一下,心里就笃定他有所隐瞒。 “阁下以后不用再以无忧蛊为由来引我相见了。”她的语气又冷了几分。 黑衣人不由一怔,她怎么突然这么说?她不是很想知道关于无忧蛊的东西吗?难道她是看出了自己有所隐瞒? “为何?” “我杜雅汐不喜与三种人结交,第一种是不诚心的人,第二种是带有目的的人,第三种是欺骗我的人。” “你认为我不诚,带有目的,还欺骗了你?” “有些事情不是我认为,而是你是不是这样的人。” “就因为我说无忧蛊无解?” 杜雅汐抬眸看着他,道:“既然阁下不知解法?当然以无忧蛊见面的理由就不成立了。我欠了阁下一个人事,我一直记在心里,阁下若有需要我出力的事情,我一定不会有所推辞。” 这个人情不如早还了。 她越来越觉得此人很危险。 黑衣人无声的笑了,“就算有解法,也只是空想,何必执着?” “执不执着是我的事,只要有解法,就是有一点点渺茫的希望,我也不会放弃。看来,阁下就真的有所隐瞒,不过,也对!你我又不是有什么交情,而你也没有义务告诉我这些,我不该强人所难的。” 杜雅汐垂首而立,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却让人感受得到此刻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忧伤。 “你对他就这么深的感情?” “他是我的夫君。” “就算你知道什么东西可解,他也未必能有时间等,再者,因为从来没有人解过,所以,你得到了东西,也不一定正确的解蛊。” 黑衣人说完就纵身从窗户离开,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杜雅汐走到窗户前,抬头望着天空中的明月,过了许久,她才关窗,梳洗睡觉。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无法安睡。 黑衣人的话提醒了她,就算有了亲生子的肚脐血,可她的确是不知该如何用肚脐血来解蛊?这就相当于有跟没有都一样,根本不知怎么解。 苏城城东,荷香胡同,顾家。 顾怀远坐在案台前,一手拿着一幅由碎纸拼成了画像,一手提着酒壶往自己的嘴里灌酒,耳边一直回响杜雅汐的坚定的声音。 “因为他是我的夫君。” “只要有一点点渺茫的希望,我都不会放弃。” “我不与三种人结交……” 顾怀远又猛的往嘴里灌了几口酒,看着画像里的人儿,语气充满无奈的道:“真不知我是撞了什么邪?比你美,比你艳,比你好,又很爱我的女人并不少,可我为何就偏偏就只对你动心呢?我这是在作贱自己呢?还是中了你的毒?” 脑海里不停杜雅汐或笑,或恼,或和气,或冷淡,或沉思,或娇俏的脸,每一张都是那么的生动,每一张都是那么的有力的冲击着他的心,让他不由的着迷,不由的心神都只为她而转。 “姚宸之,我真的妒忌你,你有一个护你爱你的祖母,你有一个爱你敬你惜你的妻子。再看看我,我有什么?我从小就过着与常人不一般的生活,我自记事就被告知自己是身世,自己是如何被的亲人遗弃。为什么你能拥有的,我通通都没有?难道就只是因为我娘只是一个小丫环?我不服,我更不甘心,你有的,我也要,你没有,我还要,我要比你拥有的多,我要过得比你好。” 哐当一声,他手中的空酒壶被丢在地上,碎了一地。 他又从桌上提过一壶酒,昂着头张大嘴巴,就那样一直一直的往嘴里倒。酒从他的嘴角流了下来,从他的襟口流了进去,可他却不在意,反而有一种心在流泪的感觉。 书房外,顾委听着顾怀远自言自语的声音,心不由揪痛。 他自懂事就跟在顾怀远身边,两人一起长大,一起吃苦,一起习武,一起闯过一个又一个的难关。在他的眼中,顾怀远就是铁一般的男子,世上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到他,在任何困难面前,他都能一笑视之。可他现在却一个人锁在书房里,为了一个根本就不值得的女子黯然伤神,借酒浇愁。 这样的顾怀远不是他熟悉的,他不想看着顾怀远继续下去。 他想看到意气风发的顾怀远。 顾委想了想,转身就离开了。 周海芬的手紧捏着扶手,薄唇冷抿,朝顾委挥挥手,道:“这事我知道了,你回去服侍少爷吧。” “是,夫人。”顾委拱拱手,转身退下。 周海芬就头痛的抚额,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都说女大不由娘,儿大也同样不由娘。从小顾怀远就对她言听计从,可是从时候开始,他不再对自己敝开心扉,开始心里有了自己的偏重的东西,就像那个杜雅汐。 她有种感觉,如果她继续留着她,只会让她们母子俩的心越来越远,可是自己若是动了手,顾怀过迟早查得出来,待到那时只怕母子间的关系就真的无法修补了。她犹记得那次自己派顾委去别院暗杀杜雅汐,没想到他回来后竟对自己发了那么大的火,一定要逼着自己同意不能再动杜雅汐,否则他就不同意娶徐宝玉。 徐宝玉? 现在也该是上门去和姚灵芝谈谈顾怀远和徐宝玉的婚事了。现在姚家的产业有一半在姚灵芝的手上,她就有更有了和姚灵芝结为亲家的理由了。也许顾怀远成亲后,就会淡了对杜雅汐的感情,再不济还有徐宝玉在一旁管着。 想到这里,周海芬就决定了下来。 明天姚灵芝的药馆开张,她这个未来的亲家,当然要到场道贺。 在人前正式公开顾徐两家的亲家关系,也是变相的断了顾怀远的念头。周海芬越想就觉得这个法子最稳妥,她当下就抬眸看向一旁的墨香,吩咐:“墨香,你去取了我的牌子,让顾全备一份贺礼,明天我要去参加未来亲家药馆的开张典礼。” “是,夫人。”墨香领令而去。 伍妈妈就问:“夫人,不是说要想办法让他们不要分家吗?” “【济世药堂】有杜雅汐在的一天,只怕少爷不会狠下心来对付。那们就得想办法从姚灵芝的手中夺到那一半的家业,再加上姚家二房的,迟早有一天,我会把完整的【济世药堂】攥在手中。现在先稳住少爷,我不想他恨我。” 周海芬说完,眉宇间就溢出了浓浓的疲惫。 “夫人,古话有言,最是红颜祸水。这个杜雅汐的能力不容小窥,少爷又对她事事上心,咱们得想办法。”伍妈妈忍不住提醒周海芬。 “这个道理,我懂。所以我才想让徐宝玉早些进门,有她有远儿的身边,相信他也可以慢慢收回落在杜雅汐身上的心。” 伍妈妈不是外人,她是周海芬的心腹,所以,周海芬也没有什么事情瞒着她,而她私下也常提出意见。 主仆二人就沉默了下来。 翌日一早,杜雅汐去松院陪老夫人用早膳后,回到宸院就和空老头关在花厅里密谈,就连丽婶都不在场。 他们在里面聊于半个多时辰,再出来时,两人都面色淡淡,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变化。丽婶想问,便想到杜雅汐的习惯,又收了口。 杜雅汐若是想让她们知道,自然就不会避着她们,若是不想让她们知道,问了她也不会说。 钱妈妈来催去姚灵芝那里的时辰到了,杜雅汐支了她回松院照顾老夫人,自己又重新换了一套正红色的冬裙,银色的斗篷。 还未出宸之,半夏就领着苏夫人和风夫人,还有杨夫人迎面而来。 她们见杜雅汐一身盛妆打扮,就问:“妹妹,可是要出门?” “杨夫人,风夫人好。”杜雅汐朝杨风二人福了福身子,笑着将手交进了苏夫人的手中,道:“今日是我姑父姑母的药馆开张日,我和祖母去贺贺。” 几人一愣,目光惊奇的看向杜雅汐,心直口快的风夫人,更是忿忿不平的道:“像她那样的人,你们为何还要待她这么好?” 有些事情,你不说,但并不代表别人就不知道。 风夫人在别人面前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在杜雅汐面前,她根本就不会刻意伪装或是假意结交。 所以,这些话,她想也不想就直接道出了心里的看法。 杜雅汐微微一笑,道:“风夫人心疼雅汐,雅汐很是感谢。虽然姑父姑母有不对的地方,但是,在外人眼中,我们终究是一家人。” 对啊!终究是一家人。 像她们这些的大户人家,谁又不是内院再不和,对外也是一派和睦? 苏夫人携着杜雅汐的手点点头,“妹妹说的对,不管如何,不能让老夫人心中不好过。你去吧,我们改来再来找你。” “姐姐和两位夫人,今日来找雅汐,可是有什么急事?”杜雅汐问苏夫人。 苏夫人看了杨夫人和风夫人一眼,就道:“没什么急事,我们只是想找妹妹商量一下,开一家女子医馆。地方我们有了,其他的就想跟妹妹合计一下。” 竟是这事? 杜雅汐就想起姚宸之的满口赞同,又想到这事实在是对女子有好处,便点了点头,镇重的道:“此事,我也想过可行性。如果真开了女子医馆,无疑对苏城女子来说是一件好事。可是,我现在的身子不方便,一下子没有能胜任的女大夫,如果让我带几个徒弟出来,没有三五年也是出不了师的。” 三人一听,脸上就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杜雅汐瞧着,紧了紧苏夫人的手,道:“姐姐,前些日子我有构想过,另外一种造福女子的方式。前不久,我送大家的面霜,保湿霜,还有养元膏,这些东西几位也试过了,可还行?” “那还用说,妹妹调制出来的东西,效果好着呢。” 风夫人就眼睛一亮,惊喜的看着杜雅汐,道:“雅汐的意思是先开专卖女子养身用品的店铺,等以后你带了徒弟出来再开女子药馆?” 杜雅汐就一脸欣赏的看着她,“风夫人真是聪慧,一点就通。” 苏夫人和杨夫人相视一眼,两人立刻就有了共识,“这个法子好。” “那就容我先构思几天,三天后,我再派人给几位送帖子,咱们到时再聚在一起好好的商量一下。”杜雅汐抬头看了一下天色,苏夫人几人就立刻,道:“妹妹还有事,我们就先回去。我们在家里等你的消息,你随时可派人来通知我们。” “对!”杨夫人和风夫人齐齐点头,两人眼中都浮现了难掩的兴奋。 “好!”杜雅汐点点头,让紫苏去松院告诉老夫人一声,自己送送三位夫人,就在大门前等老夫人。 四人边说边笑的出了大门,又在大门口紧握着手寒暄了一会儿,一直等到老夫人出来,苏夫人几人又和老夫人见过礼,这才各自上了马车离开。 上了马车,杜雅汐就将自己和三位夫人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老夫人听,老夫人听了就笑着点头,“这个主意好,不过,祖母就是怕你太累了。” 杜雅汐摇摇头,道:“不会累的,我打算提供配方给她们,具体的让她们去办。我也不想要什么分股,这些配方权当是我对她们几位的感谢。以后,我们姚家的重点是药园和药馆,我不想分了心。” 老夫人听着就欣慰的笑了,“丫头,你就是让祖母放心!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祖母都支持你。以后,在苏城有她们帮忙照看你,祖母也放心。” “回去我让燕子把一些人脉关系的名帖给你送去,你得空了就瞧上几眼,熟知了这些各路关系,你以后可以少走一些弯路。” “嗯,好。”杜雅汐笑着应好。 老夫人看在眼里就笑了,眸中有心疼,也有欣慰,“那些东西很是枯燥,看着没味。”说着,她就凑到杜雅汐的耳边,轻声的道:“以前我刚嫁进来时,你太祖母也让我熟记名帖,这可把我给愁死了。你让你闯祸还行,让我背这些东西,我还真是记不住。” 说着,她自己就忍不住的笑了。 一旁,钱妈妈也轻笑不已。 杜雅汐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老夫人。老夫人居然也有这样的过往,想起那天晚上老夫人跟她讲的事情,她就没有那么意外了。 “祖母,你放心!若是枯燥了,我就每天看一页,反正祖母也没有规定我何时看完它,不是?” 她的语气很轻松。 老夫人就安心的笑了。 “若是宸之能早日好起来就好了,这样,你我祖孙二人就可以在后院带两个小家伙,外面的事情就让他去烦。” “祖母,其实我……”杜雅汐欲言又止,终是没有将自己腹中的孩儿就是姚宸之的亲骨肉给说了出来。 早上,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空老头,同时,求他暂时保密的同时,重点是想让他想想有没有解蛊的办法。 那个黑衣人的话提醒了她,如果不知怎么解,就是有了亲生儿的肚脐血也没有作用。眼看着孩子已经七个月了,按照正常来算,她四月生下孩子。 足打足的算,也就是最多三个月的时间。 她必须在这三个月内找到方法,越快越好。 “丫头,你有什么话想说的就跟祖母说。”老夫人以为她有什么为难的事儿,便笑着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没事!”杜雅汐摇摇头,一派轻松自然的道:“我只是怕自己等一下见到姑父和姑母时,会笑不出来。” “丫头,这事是祖母为难你了。”老夫人拍拍她的手,“我们只是走走过场,很快就回去。你若是笑不出来,也不必勉强。” “好。”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怡安堂】门口,马车刚停稳,外面就传来了徐惜玉高兴的声音,“老游,是祖母来了吗?” 游叔就应道:“老夫人和少夫人都来了。” 豆蔻撂开车帘,钱妈妈就扶着老夫人出去,徐惜玉连忙伸手替过钱妈妈,亲自扶着老夫人下马车,杜雅汐则由丽婶扶着。 徐惜玉开心的看着老夫人和杜雅汐,显得很是意外。或许,他猜测,闹了这么不愉快的事情,老夫人和杜雅汐是不会来的。所以,在看到姚家的马车时,他才会如此的激动。 “外祖母。” “惜玉见过表嫂。” 徐惜玉开心的朝二人行礼,他抬头看了一眼黑漆门匾,就道:“外祖母,表嫂,请到里面坐。” “好。”老夫人很高兴看到徐惜玉。 杜雅汐不便多说什么,就沉默的随着徐惜玉一起进了【怡安堂】,姚灵芝和徐子谦正在招待客人,笑着让下人引客人进后院去坐酒席。 当他们看到老夫人和杜雅汐相伴出现时,神色一愣,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两人相视一眼,眸中掠过窘迫。 徐子谦轻扯了一下姚灵的袖子,小声的道:“灵芝,岳母来了,咱们迎迎去。” “好。” 这一次,姚灵芝没有出声拒绝,也没有给徐子谦摆脸色看,只是感觉到四面八方的目光滚烫烫的射在自己的身上,她有些不是滋味。 两人快步走到老夫人面前,双双默契的行礼:“娘(岳母),你来啦。” 徐子谦就看向徐惜玉,道:“惜玉快扶你外祖母去后院的主桌坐下,让宝玉来给你外祖母行礼,你要交待好,让她千万要照顾好你们表嫂。” “是,爹。孩儿知道了。”徐惜玉的语气恭敬,一般人听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可杜雅汐却是听出了徐惜玉对爹娘的失望。 也是。 如果把自己换成他,自己一时也难于接受这样的父母。 眼角余光轻扫大堂一眼,杜雅汐就发现有许多人带着趣味,或是探究的看身他们几人。杜雅汐淡淡一笑,露出一抹得体的微笑,道:“雅汐见过姑父,姑母。祝【怡安堂】名振大周,名扬四海。” 徐子谦就笑道:“谢谢宸之媳妇,快快到里面坐吧。” “谢谢姑父,姑母。” 这时,徐子谦就用手肘轻撞了一下姚灵芝,姚灵芝这才不情不愿的点头,朝杜雅汐,道:“到里面陪祖母坐吧。” “是,姑母。” 大堂里那些想看热闹的人,看他们如往常一般和睦,就再没有了偷窥之心,相继进了后院,由下人带着入了席。 这时,药馆门口的下人就朝里面高喊了一声,“顾当家的,顾家夫人,到。” 杜雅汐就对姚灵芝和徐子谦,道:“姑父和姑母先招待客人吧,我们进去坐一会,晚一点还要赶着回去。我爹娘捎了信过来,说是要来苏城看看。” “亲家公和亲家夫人要来?”姚灵芝就问了一声,然后就点点头,道:“你爹娘来了,姑母也不便留你,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平时要小心照顾好自己。” “谢谢姑母关心,雅汐知道了。” 杜雅汐就看向老夫人,老夫人连忙朝姚灵芝和徐子谦,道:“你们忙,我们进去坐坐,稍候我也陪雅汐回去,放她一个人回去,我放心不下。” 徐子谦和姚灵芝就连忙点头称是。 然后,两人就在老夫人的一个眼神下,急匆匆的迎向已进了门口的顾怀远和周海芬。 周海芬朝这边看了过来,勾唇笑了笑,她和姚灵芝、徐子谦寒暄了一下,就急急的朝老夫人走了过来。 “姚老夫人,久违了。” 老夫人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笑道:“不久,前不久二房景之成亲时,咱们不就见过一面吗?”( ) 119章 我不勉强你(已加字) 周海芬面上尴尬,这时,顾怀远就上前朝老夫人拱拱手,道:“怀远见过老夫人。”随即他的目光就投向杜雅汐,淡淡的颔首,“杜当家的,顾某明天就启程去西部,药苗的事情,下午我到府上去与你和老夫人商量一下。” 杜雅汐拱手回他一礼,“好!辛苦顾少爷了。” “这是合作,双赢才是成功的合作。杜当家的,不用客气。”顾怀远还想要说什么,周海芬就眼睛一亮的看向老夫人后面站着的徐宝玉,连忙笑着上前,携着她的手,道:“宝玉。” 态度很是亲昵。 徐宝玉有些不适应她的亲近,轻轻的挣开手,乖巧的朝她福了福身子,“宝玉见过顾夫人。” 周海芬就笑眯眯的看着她,上下打量了一圈,满意的点点头,“好好好!真是好啊。” 徐宝玉的脸唰了一下就红了。 老夫人瞧着,眉头不由紧皱,心里着实不舒服。这个周海芬,她以前看着心术不正,如今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顾怀远悄悄的打量着老夫人的神情变化,瞧出她对周海芬的厌恶,心就冷了起来。 原以为是娘亲夸大话辞了,现在看来,老夫人是真的不喜娘亲,那娘亲说的其他事情,也一定就是真的了。 杜雅汐瞧着,只觉周海芬有点像是戏台上的猴子,态度太假,表演夸张。她向姚灵芝说了几句抱歉的话,就由丽婶扶着离开,老夫人也由钱妈妈扶着离开。徐宝玉瞧着老夫人转身离开,连忙上前喊道:“外祖母。” 老夫人停了下来。 徐宝玉就走到了她的身边,朝她福了福身子,道:“外祖母,你怎么不进去坐?外祖母是不是还……” 老夫人怕她当着外人说一些令人揣测的话,便笑着截下了她的话,慈祥的看着她,道:“你表嫂娘亲来了人,。现在你表嫂的身子不方便,外祖母要回去接待一下。你乖乖的听话,外祖母先回去了。” “外祖母——”徐宝玉拉着老夫人的手不放,颇有要撒娇的意味。 老夫人的脸色就又柔软了一些,携过徐宝玉的手,笑道:“多大的姑娘家了,怎么还撒娇?你得空了就来找祖母,不差这一时半会的。”老夫人的声音柔和,眸中溢出对徐宝玉的疼爱。 顾怀远瞧着,心里就更不是滋味。 周海芬就更加的笃定了自己的决定,这亲一定要尽快成了。这老太婆还真是年纪越大,就越发没有年轻时的强硬了,自己真是高估了她。 徐宝玉就松开了手,低低的问道:“外祖母,表哥什么时候回来?” 虽然她说话的声音很低,但顾怀远还是听清楚了。他蹙眉看向徐宝玉那娇羞的模样,不由错愕,目光随即移向杜雅汐,见她站在老夫人身旁,嘴角带着微笑,看不出有什么不悦或是情绪变化。 这是怎么回事? 徐宝玉喜欢的人是姚宸之? 那杜雅汐是看不明白,还是装糊涂? 老夫人收起了眼中的疼爱,有些冷淡的抽回自己的手,“宝玉,你和顾家的亲事日子也近了吧?你得空了就在家里多做女红,祖母就先回去了。”老夫人再不提让她去姚府的事情。 徐宝玉一听,晶眸中就染上了水气,一时竟是呆呆的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就笑着打趣,“你这孩子,真是的。外祖母知道你舍不得外祖母,别也不能这样啊。行啦,进去帮你娘招待一下姑娘小姐们,外祖母回去了。” 一句话解了徐宝玉的窘迫,姚灵芝怕她再有会反常的举止,就走过来站在她的身旁,朝大门口努了努嘴,“娘,让我和宝玉一起送送你。” “好!都乖。”老夫人笑着点头,由姚灵芝和徐宝玉一左一右的搀扶着上了马车。 回到姚府,刚下马车就见佩兰已候在门口焦急的张望,见到马车缓缓驶来时,眼睛不由一亮,同时也松了一口气,急急的就迎了上去。 丽婶和半夏扶着杜雅汐先下了马车,佩兰立刻朝她福了福身子,道:“少夫人,亲家老爷和亲爱夫人已经到了,随行的还有古村长。”杜雅汐点点头,心里却是疑惑,自己的爹娘和古叔都不是第一次来,佩兰怎么是一脸掩不住的焦急? 老夫人就由钱妈妈和豆蔻扶着小心翼翼的下来,她看向佩兰,就问:“你们在哪里招待亲家?” 佩兰就福了福身子,道:“大厅里。” 老夫人点点头,朝众人挥挥手,道:“走吧!去大厅。”一边走还一边吩咐钱妈妈,“燕子,你待会就去厨房看一下。” 钱妈妈点点头,“是,老夫人。”扶着老夫人进了大门,钱妈妈就让佩兰扶老夫人,自己则穿过前院,直往后院的厨房。 大厅里,杜氏夫妇和古闻清见老夫人由丫环婆子拥簇着回来,连忙起身迎了过去,“老夫人。” “一家人不用多礼!坐下来聊吧。”老夫人走向大厅正位,择了左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杜氏夫妇点点头,眼睛就看向自家女儿,见她面色红润,肚子高隆,一身华衣打扮,一直悬着的心就定了下来。 “爹,娘,古叔。” “欸。”杜氏夫妇笑着点头,古闻清就上前朝杜雅汐拱拱手,道:“少夫人。” “古叔,快坐下。” 杜雅汐笑着牵过邰氏的手,母女俩挨着坐了下来。 丫环们换了新沏的茶送了上来。 邰氏疑惑的朝门口看了一眼,就问杜雅汐,“怎么不见宸之?” “他上京城去了。”这个时候了,杜雅汐也不打算继续瞒着他们。 “京城?”杜氏夫妇惊讶出声,杜雅汐就感觉到了邰氏的手颤抖了一下。 老夫人就接过了话,看着一脸惊讶的杜远砚和邰氏,道:“药堂和姚家都出了些事,宸之亲自上京城处理去了。先前没有告诉你们,一来是怕你们担心,二来是因为事情还没有头绪。” “爹,娘,晚一点我再跟你们细细的说,宸之每隔三天就会捎信回来,这个时候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你们就放心吧!”说着,她就又问:“爹娘和古叔都来了,药园的事情怎么样了?今年下了大雪,那些药苗都没事吧?” 杜远砚听她这么说,心就定了一些,微笑着道:“药苗放在窑洞里,好着呢。药田年前就整出来了,只等你们过去,看看该怎么下种?我们村的人谁也没有种过草药,大伙都等着呢。” 古闻清道:“少夫人吩咐的那些家肥已经备足了量,少夫人所说的那种枯草、枯树叶我们也收集了不少,按着法子发酵,前几天我打开看了,已经开始腐烂了。这个方法试过可行,往后,咱们就可以放心的收集发酵,以做药肥了。” 杜雅汐听着很是高兴,眼睛放亮。突然,她眸中的笑意骤结,看着古闻清的胸前别着一朵白绢花,就问:“古叔,家里出什么事了?” 古闻清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别着白绢花,就红着眼眶走到大厅中央朝老夫人跪了下去,“老夫人,闻清知道正月里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不该来串门,请老夫人谅解。闻清心急,想求老夫人一件事,所以就求着远砚兄弟一起来了。” 说完,他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大红包,高高的举了起来,“这是闻清的一点心意,请老夫人收下。” 这地方有个不成文的风俗,如果正月里家里有人逝世,那么家人是不可以去别人家里的。说是会把晦气带到别人家里去,所以,这里的人都特别怕正月里出这样的事情。 如果实在要去别人家里,那就要准备一个大红包,用红色来冲白色,说是冲去晦气的意思。 老夫人瞧着他手中的大红包,就给一旁的豆蔻示了个眼色,豆蔻上前从古闻清手里接过红包,返回老夫人身后,静静的站在那里。 “别说怪不怪的话,我们姚家本就是行医的,对这些并不忌讳。你且起来说话,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就不捎个信呢?你是我们药园的管事,那么大家就是一家人。”老夫人看着古闻清站了起来,又轻声劝慰:“你节哀顺变。” 杜雅汐瞧着心里沉沉的,就问:“古叔,到底是?” 古闻清就应道:“翠意去了。” 赵氏? 杜雅汐就明白了古闻清来这里的用意了。 “古叔,你且放心。我会帮你安排,见不见,由她决择。如果她真的不认,那般绝情冷意的话,你就权当世上再没有她了吧。”像是打哑语一样,但在场的几个人都听得明白。 老夫人点点头,赞同杜雅汐的意思,“老身也是这个意思,生其身,不生其心。我们会想办法联系她和你见上一面,具体的你们来聊。” “多谢老夫人,多谢少夫人。”古闻清感激的点头。 这时,钱妈妈笑着走了进来,见大伙的情绪不高,又见古闻清的双眼红肿,胸口还别着一朵醒目的白绢花,眉头就紧紧的皱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古闻清是不知道习俗吗? 她微笑着朝杜氏夫妇福了福身子,“亲家老爷,亲家夫人。” 邰氏连忙摆手,“可不敢当。” 老夫人就问:“午膳可是备好了?” “正是,燕子来问问,午膳摆哪里?”钱妈妈就应道。 “摆松院花厅吧。”老夫人说着就站了起来,豆蔻立刻上前扶着她。众人也随着站了起来,老夫人就笑着道:“走吧!先吃午膳,吃完午膳再继续聊。” 钱妈妈瞥了一眼古闻清胸前的白绢花,想提醒一下老夫人,可转念一想,老夫人是什么样的人物,别说不会放在心上,自己若是说了,反而失了姚家的颜面。 如此一想,她心里也没就没了对古闻清的埋怨,上前和豆蔻一起扶着老夫人率先走在前头。 杜远砚和古闻清紧随在后,杜雅汐故意落后两步,与邰氏跟在杜远砚的后面,母女俩牵着手,一路低低的说着话。走在前面的杜远砚,听着身边妻女的谈话,那软言细语,只觉宛如天籁,嘴角不禁轻翘。 突然想到旁边的古闻清,他就侧目看去,只见他一脸的愁苦,心里就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用过午膳,老夫人就留下杜远砚和古闻清说话,杜雅汐则陪着邰氏去宸院午休。母女二人平躺在床上,邰氏的手放在杜雅汐的腹部,一边陪杜雅汐说话,一边感受着胎儿的动静。 “娘,朱大娘怎么就去了呢?不是说好多了吗?”杜雅汐轻问。 脑海里就想起与赵氏过往的点点滴滴,她那人坏,但只坏在嘴巴上。 那么彪悍的一个人,这么一眨眼就说没有了,世事真是多变。 邰氏握紧了她的手,眼角湿润的道:“她那个人其实并不算太坏,只是嘴上不饶人。其实这种外面坚强无人能敌的人,内心应该比谁都脆弱。你也知道她的事情,说到底她就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是啊!她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一生为情困。”杜雅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一个女子人生的赢与输的差别,就在于她在爱情上的收获。 邰氏望着帐底,缓缓的道:“她的病情时好时坏的,不知是不是大过年的,她看着家家户户都喜气洋洋的,一时触及心事,还是想起了什么?半夜里,她竟一个人提着酒到那河边的芦苇丛里的大石头上去买醉。第二天,你古婶送早饭过去,见家门大开,人也不见了。急得不得了,连忙唤了大伙一起找,最后在芦苇丛里看到没喝完的酒,还有一双绣花鞋,人是在下游的河里找到的。” 说完,邰氐就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 “古叔一定很难过吧?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还出葬了吧?”杜雅汐可以想象得到古闻清的伤心。 邰氏摇摇头,“没呢,你古叔想找红花回去送送她,这事于情于理都要让她知情的。” “对!”杜雅汐不想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就岔开话题问了杜瑞兆和杜雅兰的情况,“瑞兆和雅兰怎样?家里一切都好吧?” “跟村里的孩子们一起上学堂,可高兴了。我们这些大人啊,都省了看孩子的心。木青把那些孩子照顾得很好,教得很好,每天听着孩子朗朗的读书声,心情都见好。”说到孩子们,邰氏就忍不住笑意,“雅兰吵着要跟着一起来,瑞兆虽然一直在劝雅兰,但我看得出他也很想来。他们都想念姐姐和姐夫了。” “嗯,我也想他们。就是家里出了点事情,回去的日子就一直往后延期。娘,对不起!你们一定很担心吧?”杜雅汐就面露愧色的看着邰氏。 “傻孩子,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不能再瞒着爹娘了。我们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你们迟迟未归,爹娘又怎么会安心的待在家里等?”邰氏伸手揉揉杜雅汐的头发,温柔的看着她,“爹娘只盼着你们好,但并不是要你们只报喜不报忧。” 感受着满满的爱,杜雅汐不禁红了眼眶,这些日子心里压了太多的事,尤其是她和姚宸之的事情。 “娘,我知道了。” “嗯,雅汐,你给娘说说,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邰氏想到女儿在苏城没有说得上话的人,就很心疼。 老夫人和姚宸之疼杜雅汐,这她这个当娘的都看在眼里,可是,疼归疼,爱归爱,有些事情却并不适合跟他们说。 杜雅汐就抱紧了邰氏的手臂,一五一十的将假事的事情,分家的事情,还有自己当着这个家的事情,细细的跟邰氏道来。 邰氏听了之后,并没有像一般人那样骂姚灵芝无耻之类的话,而是深深的看着杜雅汐,握着她的手,意味深长的道:“雅汐,你还是太小了。有许多事情,你还得多跟老夫人学习。老夫人真是一个奇女子,试问天下间有人能这么就分了一半家业出去?对于老夫人来说,真正令她伤心的是姚灵芝的无情,而不是那一半家业。家才是人的一生中最大的财富,家业,一可以再挣回来,二它是身外之物。” 杜雅汐点点头,“对!祖母的确是一个奇女子。” “所以,你爹才一直劝我,让我接受这门亲事。当初,我瞧着宸之的身体,老实说,我真的不放心。我宁愿我的女儿嫁一个门当户对,但却可以相扶相持一辈的男子,也不愿嫁一个事事要自己操心,身子骨还不好的。” 邰氏第一次在杜雅汐面前说起这件事,看着女儿惊讶的表情,她忍不住的笑了。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你这孩子,怎么是这样的表情?” “娘,你对女儿真好!”杜雅汐动了动身体,轻轻的靠在邰氏的肩膀上,道:“娘,宸之的眼睛可以看见了,虽然还不能完全看清,但是,他会好的。女儿一定会让他好的。” 我一定会让他好起来的。 杜雅汐默默的在心里保证。 丽婶劝她要珍惜眼前人,娘亲又说‘家才是一生中最大的财富’,而自己又对他动了感情,他还恰好就是孩子的父亲,自己还可以为了他的眼睛,不用再焦急的等待亲生子的肚脐带血…… 算起来,好处很多。 杜雅汐又在默默的在心里问自己,如果自己有权利来选择孩子的父亲,那自己会选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念头刚刚闪过,脑海里就浮现了姚宸之那张嫡仙般的脸庞。 杜雅汐心里就有了答案。 既然心里的人选就是他,为何就不能原谅他呢?发生那样的事情,并不是他的本意。事后,他不也一直在找自己这个黄裙姑娘吗? 如果她的孩子注定要喊姚宸之爹爹,那又为何不能提前?或许冥冥之中,这件事故就是他们命运的转折点。 想通了一切,也放开了一切,杜雅汐就像是搬开了一块一直压在胸口的大石头,顿时就全身轻松,嘴角也不禁溢出了笑容。 她伸手轻轻的抚着肚子,暗问:“孩子,你可喜欢你们的爹爹?” 呃? 杜雅汐瞪大了双眼,抬头看着邰氏,道:“娘,他们踢我了。等他们出来,你可要好好的教训他们。” 说着,她的眼角已经湿润。 他们说喜欢。 她听到了他们的答案,得到了他们的共鸣。 “哪有你这样当娘的,孩子还没出生呢,你就急着要教训他?别说让我教训,就是你教训,我也不依。”邰氏故意板起脸,可眼中浓浓的笑意却清楚的告诉杜雅汐,此刻,她很开心。 闻言,杜雅汐垮下了脸,嘟着嘴,道:“娘,我可是你的亲闺女,你的亲闺女被人欺负了,你怎么不帮着一点?” “噗……”邰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宠溺的点点她的额头,嗔道:“你这孩子,真是的。”伸手将她搂近了一些,“睡吧!好好的睡个午觉,娘亲陪你。” “好。”杜雅汐轻轻的应道。 邰氏一手搂着她,一手放在她的肚子上,看着大红色的罗帐,感慨万千。 过了半晌,怀里的杜雅汐抬起了头,看着邰氏甜甜的笑道:“娘,我睡不着。我舍不得睡着,娘的怀抱真暖和。” 在异世,她是孤儿。来到这里之后,她这么大的人了,当然也不可能跟邰氏睡在一张床上,这是她活了两世,第一次睡在母亲的身边。 这种感觉好幸福,好温暖。 她舍不得睡着。 闻言,邰氏就笑着掉下了眼泪,搂紧了她,哽咽着道:“真正是傻孩子,睡吧。娘亲就在你的身边陪着,哪也不去。” 这些年,苦了这些孩子。 尤其是杜雅汐,她和杜远砚内心最愧疚的一个孩子。从小就是在药罐里泡大的,能把她抚养长大,这事真的操碎了他们夫妇俩的心。 为了她的药,为了生活,她和杜远砚一个主外,一个主内,过上了忙碌又清贫的生活,倒真的是忽略了孩子。 “娘,我不睡了。要不,我们就说说话吧?”杜雅汐完全没了睡意,闻着邰氏身上淡淡的体香味,心里就什么压力都没有了。 邰氏点点头,“好。” 杜雅汐就将宋三七的事情讲了给邰氏听,却没有道出自己就是绝美怪医的事情。这件事情就如同她不是原来的杜雅汐一样,她都不会告诉邰氏。 这样的事实,她承受不了。 邰氏听着就落下了眼泪,“怪不得一直联系不上前辈,原来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雅汐,你可一定不能辜负了你师父,一定要把她的医术传承下去。” “好!” “你师伯和师兄是要去药园帮忙吗?” “嗯,娘亲觉得不妥?” “妥!你现在身子不方便,宸之的眼睛又还没有完全痊愈。药园刚刚开始,一定是需要不少精力的,有他们这些内行人帮你,娘亲很放心!”邰氏连忙点头,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祖母也是这么想的。” “雅汐,身边有这么多帮助你的人,你要惜福。会惜福的人,才留得住幸福。” “嗯,女儿知道了。” …… 空老头给将紫苏易容成了巫丽子身边的丫环小离,身怀武功的紫苏没有任何阻力的进了环河胡同的姚家二房。 她看着小离出去了,这才替了进来。 进了姚景之和巫丽子居住的景院,就看到巫丽子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的亭子里,她四处扫看了一圈,竟没有看到其他的仆人。 想必巫丽子在姚家二房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她进屋新沏了一杯茶端了出来,当她把茶放到巫丽子面前时,她惊讶的抬起头,随即就质问:“你是什么人?” “少夫人,我是小离啊。” 巫丽的目光冷冷的紫苏身上扫看,很肯定的道:“你不是小离。小离从来就不会给我端茶倒水,她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小姐。” 呃?还有这样的事情? 现在紫苏就更加肯定她的日子并不好过了。 紫苏见她识破了自己是假的小离,又见她眼底并没有出现慌张,就不禁蹙了蹙眉。总觉得眼前的朱红花除了换了一个身份之外,她还有很大的改变。 比如,她纯净的眼神,比如,她敏锐的观察力,比如,她的定力…… 消失的这几个月里,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然而,紫苏不会问她,也没有时间问她,想到此行的目的,她就不掖着藏着了。迅速的扫看了四周一圈,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放在了桌面上,“有人让我给你捎封信,我这就离开。” 说完,轻身一纵,轻轻松松的从围墙上跳了下去,离开了。 巫丽子伸手取出信,简单的看了一遍之后,她就收进袖中,起身回了房间。 苏城,永记酒楼。 二楼最里面的包间里,气氛沉重,坐立不安的古闻清搓着双手来回走动,嘎吱一声,他惊喜的抬头朝门口望去,就见一个女子推门走了进来。 斗篷下,一张清秀的露了出来,只是,她的眼神极冷。古闻清看着就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他呐呐的道:“你来啦。” “嗯。”巫丽子并没有坐下,而是就站在门后,冷冷的问道:“她到底出什么事了?” 古闻清当然知道,她口中所指的那个她是谁,当下就红了眼,嘴唇翕翕的一张一合,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巫丽子疑惑的抬头望去,见他这副样子就再也淡定不下来了,急问:“你倒是说话啊?你再不说,我就回去了。” 她使出了杀手锏,作势要转身走人。 古闻清心一急,眼泪和话也一起出来。 “你娘去了。” “你说什么?去哪了?”巫丽子急声问道。 古闻清看着她,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她再也回不来了,她死了。”说完,他就蹲下了身子,嚎啕大哭。 巫丽子瞪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蹲在地上哭的男人,完全消化不了他刚刚的话。什么叫做再也不回来了?什么叫做死了? 这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 她还想着,第到自己帮主子成就了大事之后,她就回去带赵氏出来,母女俩一起过好日子。 好好的,她怎么能去了呢? 巫丽子受不了这个事实,上前就揪着古闻清的衣襟,仿佛瞬间就力大无穷,愣是将一男人给提了起来。 怒目横视的瞪着他,斥道:“你究竟对她了什么?好好的,她为什么就没了?是你,是你害了她,是你害了我们。” 巫丽子仰起头,努力的逼下眼泪,“人呢?” “她一直等你,不知怎么就失足掉河里了?我想让你送送她,所以,还没有下葬。”古闻清低低的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如果那天晚上不是她找了桂香拦着,我早就活不成了。我现在也不是贪生怕死。我辜负了你娘,对不起你。我不想再让另外一个女人伤心,再对不起另外的孩子。我今天不是来求你原谅的,三日后,葬礼就要举行,你来不来送她,我不勉强你。” 古闻清看着她离开,又蹲了下去,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巫丽子回到家就把自己锁进了房间里,她生怕别人听到她哭,就趴在床上咬着被角,呜呜直哭,像是一头绝望的野兽。 快到了晚膳时间,巫丽子就停下了眼泪,一脸平静去净房洗了脸,又坐在梳妆台前,平静的梳发,见自己眼睛红肿,她就去抿了热水棉布,热敷了一会,然后就细细的描了眼线,画了眉,扑了香粉,让整张脸看起来不再那么憔悴才停了下来。 她静静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又从首饰匣里取出那支银钗,平静的插入发髻中,翻了许久,又翻出了一朵镶白色小花儿的赤金发饰,轻轻的别在发髻的左侧。 刚合上首饰匣子,门外就传来小芬的声音。 “少夫人,该去老夫人那里请问,用晚膳了。” 嘎吱一声,巫丽子就拉开门,径自走在前头,“走吧!” 傅氏很爱摆架子,早晚都要去她那里问安,还要她亲自服侍她们用膳。巫丽子也不反应,逆来顺受,一笔一笔的给她记了下来,将来有一天,她会加倍加倍的要回来。 小芬就左顾右盼了一下,低低的道:“要不要等等小离?” 巫丽子就停下了脚步,冷冷的看了小芬一眼,“到底她是主子,还是我?她若是不想要这份差事,那就让她从哪来的回哪去。” 说完,她就大步出了院门。 小芬愣了愣,满腹疑惑。 这是怎么了?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就算小离丽过份,她也不会像今天这样生气。 小芬见小离还没有来,便急急的追了出去。 到了傅氏那里时,姚敬远和夏樱已经在花厅里陪傅氏说话了,傅氏见她到来,就冷冷的问道:“怎么这么迟?难道要一家子人等你一个人开饭?” 巫丽子福了福身子,低眉顺眼的道:“祖母,丽子不会了。”说完,她就发现姚景之还没有到,心里就冷冷的哼了一声。 真能说瞎话,明明姚景之还没有到。 夏樱就笑着缓和气氛,“娘,下个月就是你的寿辰了,嗅们请亲戚朋友来家里吃个饭,再请人来唱戏,好不好?我听说荣华楼的小生南宫乐天生就好嗓子,唱的戏人人称好。” 傅氏听着就轻斥:“别没了分寸,满嘴就是那些个小白脸。” 夏樱当下就被斥红了脸,有些讪讪然的垂下了头。 姚敬远眉头轻皱,心里有些生傅氏的气,当着这么多下人,又是儿媳妇的面,这么斥责自己的妻子,他感到脸上无光。 “娘,夏樱也是一片孝心,想在你寿辰那天好好的热闹一番。”姚敬远的话刚落下,傅氏就用力一拍桌子,怒目看向姚敬远,“难道我连自己家的儿媳妇都不能说了?敬远,你这辈子也就是太色厉内荏了。” 想到家里最近没有一件顺心的事情,傅氏就连姚敬远一起给骂了。 姚敬远不敢顶嘴,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 巫丽子听了眼珠子直转,垂首站在傅氏身后。 傅氏见他这么一副不争气的样子,更是生气,“怎么?为娘说你几句,你还摆脸色了不成?”说着,就抽出手绢轻拭眼角,“我就知道,你们都嫌弃我又老又没用了。” 一旁的夏樱看着着急,忙偷偷拉了下姚敬远的衣袖。 她的小动作却是被傅氏看见了,傅氏又喝斥夏樱:“你这是干什么呢?当着我的面还想让敬远再为你开脱不成?” 夏樱满脸的不自在,嗡声嗡声地道:“娘,我没有。” 姚敬远扭头看着又羞又惭,噙着眼泪的妻子,心里就真的来气了,他站了起来,拉着夏樱的手,就往外走。 “我们回院里去。” 夏樱就踌躇了一下,拉住了姚敬远的手,为难的回头看了一眼面色铁青的傅氏,“敬远,万万不能。娘会伤心的。” 姚敬远咬咬牙,就道:“娘她一点也不怕我们伤心。” 说完,就强硬的拉着夏樱离开。 傅氏看在眼里,气得头顶冒烟,端起旁边的茶盏就狠狠的朝姚敬远身后掷去,哐当一声,姚敬远就停下了脚步,扭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再深深的看了一眼傅氏,“娘,明天我和夏樱就搬到别院去住。”说完,他昂首向前。 “滚——有本事,你就不要回来。”傅氏指着他们骂道。 姚敬远没有任何停顿的动作,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他受够了。 他不要再这样活在她的阴影之下,她想要折腾,她就去折腾吧。 他再也不管了。 反正,她的心里从来就没有他这个儿子。 夏樱频频回头,朝着巫丽子挤眉弄眼。 巫丽子就淡淡的笑了笑。 姚敬远倒是个男人,夏樱也不坏,可惜他们生的儿子跟傅氏却是一样的,争不过,抢不过,还那么的高调。 “祖母,你别生气。景之马上就回来陪你用晚膳了。”巫丽子轻言细语的安抚着她,抬眸给一旁的菊香示了个眼色,菊香立刻就去重新沏了一杯茶。 梅香就指挥着丫环收拾干净了一地的碎片。 这时,巫丽子就像是会未卜先知一样,姚景之果然大摇大摆的嚷嚷着走了进来。见到傅氏一脸怒容,就忙问:“祖母,这是谁惹你生气了?” “你爹娘。”傅氏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 姚景之先是一愣,随即就笑道:“祖母,看在他们给你生了我这么一个贴心大孙子,你就甭他们生气了。” 傅氏的脸色就缓和了一些,看着他,问道:“你这一天都上哪里去了?” “没去哪里啊,就去看望了一下钱邦兄。”姚景之说着就轻瞄了一眼巫丽子,“他不是刚添了儿子吗?我们几个朋友聚了聚。” 钱邦? 巫丽子一下子就想起那个被她踢得满地打滚的男人。 这个男人也配有儿子? “祖母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再和那些人来往?你怎么就是不听?”傅氏看了巫丽子一眼,就道:“丽子,明天让景之陪你去一趟你姨母家。咱们二房的药馆一日不如一日,你们得想想办法。” “是,祖母。” 傅氏拿定了主意,又道:“我看他是个会做生意的人,景之啊,你可要多学着点,咱们家可就指望着你了。” 姚景之就拍着胸口保证:“祖母,你放心!这事就包在景之的身上。” 巫丽子的嘴角就溢出了一抹鄙夷的笑。 晚膳后,一向不回景院的姚景之竟然跟着巫丽子回来了,他还让小离服侍他沐浴,足足在净房里待了半个时辰,再出来时,小离身子湿漉漉的,一脸娇媚。 小芬瞧着,心下一惊,连忙去看巫丽子的脸色。 果然是冰冷的。 巫丽子喊住了扭头腰肢就往外走的小离,“小离,你过来。” 小离扭头看去,一脸的挑衅,“我累了,要回房休息。” 巫丽子冷冷的看着小离的背影,手中银光一闪,小离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一旁的小芬,瞧着心惊肉跳,不禁惊呼:“小离。”( ) 120章 姚宸之归来 小芬看了一眼巫丽子,想上前去查看小离的情况,可在巫丽子没有发话前,她又不敢动。她担忧的看了一眼巫丽子,轻问:“少夫人,这事若是被主子知道了,该怎么办?” “我敢做就敢当。”巫丽子冷冷的道:“把她丢到城外乱葬岗去。” “呃?”小芬惊讶的看着巫丽子,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姚景之从净房走了出来,看着倒在地上的小离,不由的大吃一惊,他气呼呼的上前,手紧锢着巫丽子的下巴,道:“你…你…你好狠的心。” “如今天开始,我不会再让自己受一点点的委屈。”巫丽子冷冷的看着他,道:“虽然我很讨厌你,我对你不屑一顾,但是,我仍旧不可能看着她在我面前耀武扬武。” “你…我打…”姚景之举起了手,巫丽子就瞪着他,冷冷的道:“你敢?你别忘了主子的话。” 姚景之就收回了手,转身就走了,经过小离的身边时,也未曾停驻看她一眼,仿佛她只是死在地上的一只苍蝇。 小芬瞧着,心里一片悲戚。 “把她弄走,别在这里碍着我的眼。”巫丽子一脸冷肃。 “少夫人,小离她……” “拖出去!” “是,少夫人。”小芬见劝不动巫丽子,唯有听令行事。 巫丽子说的没有错,虽然她们都是主子的棋子,但是主子让她做小姐,她们只是丫环,那她们就是丫环。 这事要怪也就怪小离看不清事实,这算不算是自食其果呢? …… 第二天吃过早膳,杜氏夫妇和古闻清就启程回环山村,杜雅汐让空老头,还有庞婆子一家人和小和尚一起随行。 昨晚他们已经商量过了,药苗栽种的事情就先交给空老头来负责,自己则在苏城等姚宸之归来。 老夫人年纪大了,身体也不是很好,杜雅汐想把药堂的事情安排好,家里大部分都是姚灵芝培养的人,她需要大换血,以绝后患。 而风尘,空老头交给他一个重大的任务,他只身一人离开。 杜雅汐情绪不高的回到宸院,先是取了钱妈妈的送来的名帖来看,翻了几页觉得枯燥无味,又取了账本来看,强迫自己专心的打着算盘,正屋里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拨珠声。 看过了账本真正的知道姚家有多少人,有多少产业,虽然分了一半出去,账上的数目还大得惊人。 杜雅汐不敢想象老夫人一介女流是如何将这些家业守着,甚至扩大的?不用细想,也知这其中的艰辛,又想到老夫人说她曾是一个无忧无虑受闯祸的大家小姐,从小就没有吃过半点苦,杜雅汐除了佩服就是心疼了。 这些账本凝聚着多少老夫人心血? 这不明而喻。 如今都交到了自己的手里,自己真的能胜任吗? 杜雅汐突然觉得压力很大。 放下账本,她抬眸看向正坐在临窗前做针线活的丽婶和紫苏她们,见她们手里都拿着花架子在绣东西,便好奇的走了过去。 “丽婶,这些碎布,你们要用来做什么?”一旁的竹篮子里堆满了四四方方的小碎布,颜色各异,半新不旧。 半夜就抬起了头,有些兴奋的抢先道:“这些是我们找杨夫人、风夫人、苏夫人,还有黄夫人她们要来的小孩子穿过的衣服。丽婶说了,想给小少爷们各做一床百家被和一套百家衣。” 百家被?百家衣? 这里也有这样的风俗? 杜雅汐笑道:“那得找多少旧衣服啊?” 丽婶指着已经剪成了方方正正的布块,笑道:“我房里还有好几大包袱呢,夫人们听说我要给小少爷做百家衣和百家被。她们都派人送了一大包袱的衣服,成色都是六七成新的。” 杜雅汐就伸手拿了一件已经有了模样的小衣服,看着那些巧妙搭配缝合在一起的小布块,立刻就吸引了全部目光。 这衣服虽是由一块一块的布块拼成,但丽婶却花了不少心思,每一个拼接处,她都精心的搭配了彩线,绣了吉祥如意、岁岁平安、福等字体。 说不出来的好看。 每一个布块,每一个字都代表了她们对孩子的祝福。 “丽婶,或许,你可以试试用素色的布剪成动物的形状,再用线绣上眼睛、鼻子和嘴巴,一定也很好看,还很童趣。” 杜雅汐笑着提议。 丽婶眼眼一亮,立刻就笑着应道:“少夫人的这个提议好,我这就去库房找此素面布匹。”说风就雨,丽婶放下手里的针线就出去了。 这时就听到丽婶在房门口来豆蔻说话,杜雅汐就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往外室走去。 豆蔻上前朝杜雅汐福了福身子,“少夫人,顾家少爷来了,老夫人让你去一趟松院。” 这个本来说昨天下午来的顾怀远,结果派了人来传话,说是临时有急事,改日再上门来商讨药苗的事情。 倒是没有想到,他的改日就是今天。 杜雅汐点点头,唤了屋里的紫苏和忍冬出来一同前去,留下桑枝和半夏。四个人就一起去了松院。 松院,花厅。 顾怀远端坐在左侧的雕花太师椅上,端起茶盏,静静的用杯盖一下一下的刮着上面的浮叶,然后轻呷了一口,就搁在一旁的小几子上。 老夫人与他同时放下茶盏,笑眯眯的看着他,问道:“顾少爷,前几天我听燕子说起方知,原来顾少爷竟还会看风水。” 一副话家常的样子。 顾怀远就朝老夫人看去,一脸谦虚的道:“让老夫人见笑了,不过就是讨碗饭吃的嘴上功夫而已。” 老夫人听着,就轻轻颔首,“其实我们姚家人丁单薄也不能怪那湖心岛,当年,帝师戚太傅到府上做客时,曾说,那是一颗水上明珠,将四方之财都收在其中。我当时看着就不明白了,这岛的四周不是全是水吗?跟财有什么关系?戚太傅就笑道,水即是财。呵呵。” 说着,她轻笑了几声,笑声中却含着浓浓的苦涩,“当时听着开心,可年纪越大才越是明白了一个道理。这家大业大,还不如子孙满堂。” 顾怀远听着浑身一震,眼睛定定的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犹如未觉他的神情变化,自顾自的道:“只可惜,我们姚家男人皆长情,就是没有愿意纳妾收房的,就是私下给丫环开了脸送去,也避之不及。” 顾怀远的脸色就苍白如纸,眸色迟疑不定。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是告诉自己什么? “祖母。”杜雅汐领着丽婶和紫苏、忍冬进了花厅,先是唤了一声老夫人,然后才落落大方的朝顾怀远盈盈一礼,“顾少爷。” 顾怀远连忙站了起来,朝她拱拱手,道:“杜当家的。” 老夫人像是这才从往事中回过神来一样,朝顾怀远露出了歉意的一笑,道:“刚刚让顾少爷见笑了。有时,人不服老都不行,说着说着就说远了。” 顾怀远立刻拱手,道:“老夫人言重了,我们这些做小辈的就喜欢听老人讲一些往事,想象一下那些我们没有经历过的事情。” 老夫人就欣慰的点点头,朝杜雅汐招招手,道:“丫头,到祖母这里来坐。” “嗯。”杜雅汐轻‘嗯’了一声就走过去,挨着老夫人坐了下来。她抬眸看向顾怀远,就问:“顾少爷准备什么时候启程前往西部?昨天,古叔来了一趟,说是药田已经整好,上次的那些药苗也会在近日趁着春雨栽下去,不出半个月就可以全部栽完。” 也就是正月底二月初,顾怀远年前的送去的药苗就可以全部下地。 闻言,顾怀远就面露难色,看着老夫人和杜雅汐,道:“我今天正是为药苗之事而来的。今天早上,我收到西部来的信,说是年前下了大暴雪,那些给咱们留着的药苗全都被雪给盖了。” “什么?”老夫人惊呼一声,追问:“他们就没有保护的动作?” 顾怀远的脸色就暗了下来,“西部的冬年并不太冷,往年也只是打打霜,谁都没有料想到竟会下起了大暴雨,据说,地面上都覆了一层半米高的雪。” 说完,他就一脸愧意看向老夫人,悄悄的瞥了一眼杜雅汐。 老夫人的脸色很是不好看,不禁有些犯愁了。 药苗没有了? 那整好的药田该怎么办? 那一片一片的山该怎么办? 这些都还是好办的,最重要的是环山村的村民,没有药田,他们上工就有些勉强了。如果有些人上工,有些人上不了,那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就现出来了。 往后,无论他们姚家再誓誓旦旦的说什么,村民也不会再相信了。这并不是她愿意看到的局面。 “老夫人,实在是对不起!我打算明天赶去探个究竟,看看能不能救出一些药苗来。实在不行,我们顾家一定会赔会老夫人相当的毁约金。” 顾怀远带着歉意和诚意的道。 杜雅汐沉吟了一会,就道:“说是大暴雪,相信也是真的了。毕竟是这摆明了可以拿来挣钱的东西,他们没有必要撒谎。” “那杜当家的有什么想法?”顾怀远忙问。 “顾少爷也别亲自去了,就差个亲信去打探一番便是。药园这边,我们姚家会按最坏的结果做打算。”听到药苗被大雪毁了,杜雅汐心急之下,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天灾**都是避免不了的。 幸好,她留了一手。 实在不行,她就先做一些本地的药材,老君山本身就是一个药材丰富的地方,她若是想就山扩种,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颇费精力罢了。 “祖母,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杜雅汐扭头轻声安抚老夫人,“我不会让村里的人凉了心。” 老夫人看她知道自己的心事,又听她充满自信的语气,紧蹙的眉头就舒展开来,笑眯眯的点头,“好!祖母不担心。” 顾怀远有些好奇她的自信来自哪里? 一双眼睛就不时的落在她的身上,今天上门要谈的事情都谈完了,几个人的话题就渐渐的少了。 顾怀远起身请辞,老夫人就让钱妈妈代为送客。 钱妈妈返回松院时,神情颇为担忧的看向老夫人,杜雅汐瞧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知她有事不想让自己知道,便借着想睡觉回了宸院。 杜雅汐一走,老夫人的脸就冷了下来。 “查出来了?” 钱妈妈就一脸不齿的道:“竟是不知从哪捡了个孩子,从小养在身边,一直被告之是姚家的骨肉。我就说她这么高调回来不怀好意,果然不出我所料。前些日子,那些假药也是她怂恿夫人做的。” 老夫人握着扶手的不由紧了紧,薄唇紧抿,眸中怒火滚滚,“我瞧着顾怀远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怕是一直都对她的话深信不疑,不然也不会意有所指的拿湖心岛来说事。这个贱人,当初念她因爱而痴,放她出府,却万万没有想到她竟背后做出这样的腌臜事来。” 自从上次,顾怀远有意无意在钱妈妈面前指着湖心岛说了一些意有所指的话后,钱妈妈送了人之后,就立刻禀了老夫人。 老夫人一听,便从中猜到了一些事情,着手就让人去查周海芬这些年的行踪,想不到她竟来了这么一招。 想到她怂恿了姚灵芝卖假药,又想到徐宝玉和顾怀远的婚事,老夫人只觉心烦意乱,一时竟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 徐宝玉是在她的身边长大的,老夫人待她亲厚,自然不愿意让她嫁去给周海芬当儿媳妇。当初出了那样的事情,又见顾怀远人不错,也没有想到周海芬做了这些事,只道她是遇到好人家嫁了。 这才没有反对这门亲事。 现在想想,老夫人心里很是自责。 “老夫人,咱们该怎么办?”钱妈妈不由着急。 老夫人单手抚额,有些头痛,钱妈妈连忙站到她的身后,动手轻轻的给她按摩,一改刚刚的焦急,柔声的安抚:“老夫人也别担心,我们防着点她就是了。她再怎么嚣张,也定不敢得罪老夫人背后的阁老府。” “燕子,我若是让钱海留在苏城替我打理药堂,你可愿意?”老夫人有些牛头不对马嘴的问了一句,她闭着眼睛享受钱妈妈的手指带来的舒适。 “一切听老夫人和少夫人的安排。” “前几天,雅汐说她院里的忍冬已到了放出去的年龄,她想让我帮着做个保山,把忍冬那丫头指给钱明,你的意思呢?”老夫人又问。 “这个?” “不要顾及我和雅汐,这是你们家的大事,你们觉得好就好。”老夫人怕她因为自己做了保山就勉强应了下来,便补充了一句。 这大半辈子过来,她倒是看清一件事,什么都可以勉强,这终身大事就丝毫勉强不得。 想到这里,她又不由的想到了徐宝玉和徐惜玉。 他们兄妹俩跟着这么一对爹娘,婚事怕是也就被拿来当利益工具使用了。她要怎么做才能帮到自己的孙儿们呢? 钱妈妈想到忍冬那眉清目秀,说话温温柔柔的样子,就笑着点头,“那就托老夫人的福了,改天我得好好谢谢少夫人才是。” “不用问钱明的意思?”老夫人睁开了眼睛,嘴角溢出了笑容,被这么一桩喜事给冲淡不少心里的忧虑。 钱妈妈就笑了起来,“那浑小子早就盯着人家看了,我本想着少夫人身边不能没有得力的人照顾,所以就想过几年再提这事。倒是没有想到少夫人如此照顾,自己把这事给提了出来。” “哈哈!雅汐这丫头的眼光倒是极厉害的。” “老夫人,这话怎么说?” 老夫人就抬头看着好奇的钱妈妈,道:“她说瞧着两人见面都红了脸,彼此都有些手脚放不开,便就留了意,探了口风,这才让我来问问你的意思。” 钱妈妈听着忍冬对钱明有意,心里就更是高兴了,忙道:“要说眼光好的,就属老夫人。瞧给少爷找的少夫人,真是一等一的好。” 老夫人开心的笑着附合:“雅汐是真的好,这是宸之的福气。” …… 窗外的树发了新芽叶儿,点点绿意,告诉着人们春天到了。 已经是正月二十了,姚宸之还是没有回来。 杜雅汐和老夫人虽然嘴上都不说什么,可彼此心里都开始着急的起来,二十天都过去了,人却还没回来。 她们担心事态的进展,更担心他的身体。 这天傍晚,杜雅汐从苏夫人她们看中的店铺回来,刚下马车,便见豆蔻候在门口,见到杜雅光主,豆蔻连忙迎上来,笑着道:“少夫人,少爷回来了。” 姚宸之回来了? 杜雅汐双眼一亮,一颗心忽的加快跳动起来。她有一种冲动,恨不得立刻飞奔进去,可却又生生地硬压下这股冲动。 她尽量的表现得镇定从容,一边向里走,一边问豆蔻:“少爷是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有差人来告诉我一声?” 豆蔻欢快的道:“未时初就到家了,风尘仆仆的往宸院跑。见少夫人不在家,就沐浴更衣,到松院陪着老夫人说了一个下午的话。” 未时被就到家了? 前天还收到他的信,信中并没有提及要回来,想不到这两天人就到家了。他这是想给自己一个意外,一个惊喜吗? 豆蔻看了杜雅汐一眼,笑了笑又道:“钱妈妈说让人去通报少夫人,可是,少爷没同意。说是让少夫人办事完先,他可以先陪老夫人说说话。” 杜雅汐听着,想起两人在离别前的怪异气氛,心里就不由的轻叹了一口气。 他是一时不知该怎么面对自己吧? 还是怪自己生了气,不知该怎么办? 唉—— 他不会离家的这些日子,心里都一直揣着这件事吧? ------题外话------ 先更这么多,今天真的累了,也许不会加字,也许会加,大家如果看到我在章节名后写了已加字,明天就重新打开,看看后面的情节吧。 如果没有,那就请见谅了。 今天身子有些不舒服,心塞塞的。 么么哒。( ) 121章 和好 杜雅汐脚步略急的赶到了松院,老夫人看到她回来十分的高兴,连忙朝她招招手,道:“丫头,今日出去,累坏了吧?” 屋里只有老夫人和几个屋里的丫环,姚宸之并不在。 杜雅汐的目光扫过,眸中涌现了淡淡了失落,不是说人回来了吗?人呢?哪里去了? 老夫人瞧着她若有所失的样子,心情很好,笑道:“宸之刚刚回宸院去取东西,待会就回来。”她这么一解释,屋里的丫环们就捂着嘴笑,瞧着杜雅汐的目光趣味盎然。 杜雅汐不由的红了脸,挨着老夫人坐了下来,搀着她的手臂轻轻的摇晃了几下,“祖母,那铺就在东大街上,位置极好,说是风夫人的陪嫁。原先是租给人家做粮店的,后来这家人举家迁去了京城。风夫人听苏夫人说起想开女子医馆的事情,她们想着这事是好事,最是有益于咱们这些女人家,便就起了意要一起合伙。其她几位私下交情好,听了就纷纷要投一份。” 软言细语的讲起了自己的到外面的事情,不像是报备,而是在温馨的闲聊。 老夫人听着频频点头,嘴角就有了笑意,“那些个都是一样的脾性,所以,私下感情的确不错。”意思很明确的告诉杜雅汐,此几人是可以深交的。 “我婉言说了自己愿意给方子,但没有精力合伙,待真正有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女大夫时,女子医馆我一定凑一份。可夫人们说着都不愿意,说是也不能白拿了我的方子,就从以后每月的得利中给我抽两成。我瞧着大家都是一片诚心,不好拂了她们的好意,也就应了下来。”杜雅汐想起那些夫人听说自己不合股,无偿给方子时,一个个轮流炮轰自己耳朵的场面,嘴角就不禁露出了笑容。 不管她们待其他人如何,几个助她于危急之际,倒是真心的对她好。 想起自己虽遇了一些人渣中的极品,现在想想倒是遇到的好人要多很多。 “这是你该得的,心里不必有负担,她们让你收着,你就收着,推来推去倒让人觉得矫情了。”老夫人听着她这样对自己巨细无隐,心里很是欣慰,也很喜欢这样的相处气氛的。 杜雅汐抿唇轻笑,“雅汐也是这么想的。” “呵呵!” 两人正聊着,姚宸之就领着胡荽和老何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看着面前温馨的画面,竟就那样站在门口怔怔的看着,不舍得打破这副画面。两人嘴角的笑都是那么温暖,将他这些日子在外的辛苦和思念一扫而空。 胸口暖意涌现。 或许是感受到了炙热的目光,杜雅汐抬眸朝门口望去,两人的目光就撞在了一起。 姚宸之穿了一件水蓝色锦缎长袍,面色已不见往日的苍白,嘴角带着微笑,只是人好像又清瘦了一些。杜雅汐就微微的心疼起来,在外在总归是没有在家里舒坦,又想起自己在苏城受到的挫折,想必在京城的他,一定更是举步艰难。 老夫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小两口子眼神交汇,难舍难分,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 看来,小别过后,离别前的小别扭也该烟消云散了。 她笑着对一旁的豆蔻的吩咐:“去看看钱妈妈饭菜都好了没有?” “是,老夫人。”豆蔻福了福身子,转身去了花厅。 老夫人朝姚宸之招招手,“过来坐下,待会就可以开饭了。” 姚宸之抽回目光,面色微赧,走到老夫人的左边坐了下来。 老夫人一手握着杜雅汐的手,一手握着姚宸之的人,扭头看看这个,扭头看看那个,一脸的欣慰和喜悦。 这时,豆蔻就回来禀报,“老夫人,钱妈妈说饭菜已经好了,是不是开始布菜?” “让她布菜。”老夫人点点头。 杜雅汐和姚宸之就一左一右的扶着她起身,三人移步去花厅。 钱妈妈让厨房做了一大桌子的好菜,几乎都是姚宸之和杜雅汐爱吃的。饭桌上,姚宸之捡了各自喜欢吃的菜不停的往老夫人和杜雅汐面前的碟子里夹,不一会儿就被他堆成了小山。 老夫人笑着阻止,“宸之,你吃你吃。祖母自己来就好,你在外面这么久,一定很想念家里的饭菜了吧?今天这些菜都阳燕子和茯苓亲自下厨特意为你做的,你要多吃点。” 姚宸之就抬头看着钱妈妈和茯苓,道:“辛苦你们了。” “少爷,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丫环们在旁边捂嘴笑,一室温馨。 杜雅汐心中也是暖融融的,姚宸之与别人不同,他是个内敛的,对别人的关心都是用行动来表示的,不过,这却是最让人感动。 杜雅汐怀着投桃报李的心思夹了一块当归鸡肉放到他的碗里,“你也吃。”她看着他,眸中染着暖暖的笑。 姚宸之将当归鸡肉送入嘴里,觉得今天的当归鸡肉却是格外的美味,他低下头,嘴角的笑容忍不住地溢出来。 老夫人看着笑不拢嘴,比往日多吃了半碗饭。 饭后,几人就坐在一起喝茶,姚宸之给大家讲起了这次到京城的事,“我们去了京城,就按着送货单的人家一一上门道歉,多亏了钱明,找这些人家时,一点弯路都没能走,节省了不少时间。后来,舅公就差人来找了我,我知道这事瞒不过他老人家了,便上门细细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他老太家听。舅公当晚就进了宫,回到家时,他身边多了一个蔡御医。他老太家把我叫进了书房,细细的交待,也就是有了舅公的帮助,我们这次才能这么顺利的过关。” 多半都是顺利的,没有提这中间碰到什么棘手的事情。 “唉,想说不要麻烦舅公,没想到还是把他给牵扯了进来。”杜雅汐轻叹了一口气。 老夫人笑着看向他们夫妇,“没事!你舅公既然出面了,就一定是有对应之策。”老夫人想起娘家人对自己的关爱,心里暖烘烘的,也有着淡淡的歉意。她是个好强的,自从搬回姚家祖籍,尤其是在守寡之后,她不管出了什么事都自己挺着,就想连累的娘家。 但她心里清楚,家里的兄长弟弟们知道她的性子,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背地里也是替她打理疏通了不少关系。若是不然,她一个寡妇要付出的艰辛又岂是只有那些。 “你舅公可有让你带话回来?”老夫人问。 “舅公说,药园之事,可为之。他说先试种几年,若是成效好,让我再做打算。至于分家之事,舅公倒没有多说什么,沉默过后就说,这事委屈你祖母了,分了也好。” 姚宸之说完就偏头看向老夫人,见她脸色略微沉重,心不由的叹息一声。 从松院回来,姚宸之去了他原先住的客房,杜雅汐喊他出去喝茶,他也是支支吾吾的红着脸走了。 这么奇怪的反应?杜雅汐的好奇心被他的举止给吊了起来,她就扭头看向胡荽,“少爷是怎么了?” 胡荽笑着指了指正屋的方向,道:“少夫人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杜雅汐再也忍不住,推开房门,立刻就被里面的情形给惊住了。 竟是满室的玉兰花,花香满屋。 她缓缓地走进房间,双眼睁得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就怕一眨眼,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就都没有了。 她捂住胸口,嘴角轻翘,满目惊喜。 这些全都是送给她的吗? 她走了进去,愉快的在屋里转了一个圈,目光所及之处,全部都是她最喜欢的玉兰花。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玉兰花? 京城比这里更冷。 惊喜过后,杜雅汐缓过神来,疑惑的走近,从案台上拿起一朵玉兰花,仔细的看了看,这才发现这并不是真的玉兰花,而是由白色绢布制成的。她凑近闻了闻,的的确确是玉兰花的香味。 她又细细的闻了闻,很是意外竟有这么高的技术来提取这么纯正的香味。 这是姚宸之从京城看到给自己带回来的? 怪不得刚刚叫他进来,他支支吾吾一脸通红。 原来屋里暗藏玄机。 杜雅汐不由的想,想到他一边在京城焦头烂额的处理假药的事情,一边还能记得给自己带些喜欢的东西回来,心时就有种说不出来的喜悦。 她很喜欢玉兰花,因为在孤儿院的院子里有一棵玉兰花树,从小她就爱在玉兰树下玩耍,特别喜欢那种香味。 她将手里的玉兰花别在发髻上,转身有些着急的往外走,“呃?”在房门前差点撞进了一个怀抱,一双有力的手已经扶稳了她,关切的声音就从头顶传了下来,“怎么毛毛燥燥的?伤到了怎么办?” 杜雅汐只觉心急速跳了几下,她缓缓的抬起头,看着那张俊逸的脸庞,忽的弯起嘴角就甜甜的笑了起来。不知为何,此刻看着他,杜雅汐就觉得这段时间心底那种怪异的浮躁就一扫而空,一颗心像是被什么顷刻就填满了一样。 杜雅汐心里有许多想要跟他说,可是看着眼前他,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属于他的那种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地侵袭着她,满室的玉兰花味也掩盖不了他身上独特青草带药香的味道,她稳了稳情绪,呐呐的道:“宸之,你清瘦了不少……” 说完,她就垂首看着两人的鞋面,一时之间,只觉千言万语都不知该怎么说起? 许久也等不到他的回答,杜雅汐就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眼神是那么的专注,那么炙热,仿佛此时此刻除了她以外,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跃入他的眼中。 不知不觉中,她的心,漏了一拍。 他如此炙热的目光,让她不由的低下头,脸红如霞。 此刻,姚宸之的心情是万分的激动,他握着她肩膀的手微微颤抖。离开家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想念她,可以说,那天刚上马车放下车帘,如潮水般的思念就涌上他的心头,从未退下去过。她不在自己身边的这些个日日夜夜,他彻夜难眠,辗转反侧,脑海里全是她。 此刻看着她那双明澈的眼睛,温暖的笑容,他恨不得将她搂入怀里。可一想起临别前那天晚上,她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可不经意间拉开的距离,就让他不想再有所行动,生生的忍下了心里的躁动。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手从她的肩膀上放了下来,问道:“雅汐,你过得好吗?”说着,他的目光就定在了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上,不禁蹙眉。 肚子怎么这么大? 怀孕七个月都这么大的肚子吗? 杜雅汐点点头,道:“我很好!在自己家里又怎么会不好呢?你倒是清瘦了不少,出门在外很辛苦吧?” 姚宸之看见她的发髻上别着一朵玉兰花,心情不由就飞扬起来,摇摇头,道:“这些玉兰花喜欢吗?” 提起这件事,杜雅汐嘴角的笑意就更浓了,她笑容如花般的灿烂,看得姚宸之一时竟是愣在了那里,久久无法移不开眼。 “嗯,我很喜欢!刚开始我还以为是真的呢,后来刚刚现在不是开花的季节,便拿了一朵来看,这才发现原来是用绢布做的。真的很好看,栩栩如生,香味也跟真的玉兰花一般。你在外处理这么急的事情,却还记得给我带礼物回来,我真的很开心。” 姚宸之见她眉宇间全是笑,颊边的梨涡一直在荡漾,看样子是真的很开心。看着这样的她,姚宸之发自内心的满足,嘴角也高高的翘了起来。 “这些花你是从哪里买的?京城吗?”杜雅汐又道:“你倒是提醒了我,过两天咱们回环山村时,我也要上街去卖一些小礼物带回去,送给那些上学堂的孩子们,还有一些老人家。” 姚宸之笑了笑,点点头,“一切依你。你把要买的东西开个单子出来,我让胡荽他们上街去买。” “为什么不是我自己去?”杜雅汐觉得有些奇怪,挑礼貌讲究的是眼缘,碰到的喜欢的就是了,她一般不会事先想要买什么。 “你的身子不方便,刚过完年,街上人多,若是被从不知轻重的撞了可怎么办?”姚宸之瞄了一眼她的肚子,看着她微微的笑着,目光似乎一刻都不想离开她,却不知道接下来又该说些什么? 杜雅汐也同样有这种感觉,明明看到他归来,满心的欢喜,可是两人之间又像是有一层看不见的隔膜,无法真正触及对方。 这是一种淡淡地疏离感,既熟悉又陌生。 有种让人无力的感觉。 “进来坐吧,这样站着有点冷。”杜雅汐只要寻了个理由,话刚说完,身子就不由的轻抖了一下,这才感觉是真的冷。 姚宸之听着立刻紧张了起来,连忙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匣子,塞进了她的手就,就道:“这个给你,你快进屋去,我先回去了。” “你这是要去哪里?”杜雅汐喊住了她,蹙眉看着他转过身来,不悦的问道:“你不回房是要去哪里?不睡觉了吗?” “我…我是要…”突然,姚宸之的眼睛就亮了起来,他觉得杜雅汐是要留他过夜的意思,可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会错意了,就站在那里紧张的看着她,吞吞吐吐的问道:“雅汐,你…我…” “你再不进来,我就关门睡觉了。”杜雅汐忍住了笑意,板着脸抬头看着他。 姚宸之终于确认了她的意思,立刻就闪身进了房,顺手就关上了门,“我进来了,那咱们是不是…” “坐!你先坐着。”杜雅汐牵过他的手,一直牵着他走到内室的贵妃椅前,“我去让紫苏煮药水过来,你先泡泡脚。这在外面这么久,一定把这些事都撂下了吧?” “雅汐,我去喊胡荽吧?” “没事!我去!你坐着。”杜雅汐转身出了房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黑暗中她的一双眸子晶莹闪烁。 冷风一吹,意识就清晰了不少,杜雅汐转身往院子的小厨房走去,就见紫苏和丽婶相伴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她们看到杜雅汐站在屋檐下,不禁一愣,“少夫人,你怎么出来了?” 杜雅汐就笑着应道:“我来让紫苏煮宸之泡脚的药水,想不到你们已经煮好了。”她的嘴角轻翘,内心的喜悦不溢言表。 “哦,我们这就送进去。” 三人一起回到房里,丽婶和紫苏放下东西就结伴离去,两人站在房门口,相视一笑,紫苏就忍不住的道:“丽婶,少夫人终于要和少爷合好了,真是开心。” 紫苏的话传进了屋里。 杜雅汐听着一愣,呆呆看向同样愣愣的姚宸之,两个看着看着,突然‘噗’的一声,杜雅汐就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一张粉脸不由红透,嘟囔着道:“我哪有怎样?她们想不太多了。”真是没有想到,他们之间就那么一点气氛不对劲,这些人都看在了眼里。 一定都暗暗的担心了很久吧? “就是啊,我们又没有。”姚宸之也是面色微赧。 杜雅汐就不再说什么,想要蹲下身去替他按摩一下,肩膀就被姚宸之锢住了,他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她,道:“我自己来就好,你一旁坐着休息。” 这么大的肚子,她还蹲得下去了? 若是摔倒了可怎么办? 真是不知道爱惜自己。 “你现在月份大了,少做事,多休息。”姚宸之说完,就弯腰下去自己替自己按摩脚底,那白皙的手指在黑稠的药中,若隐若现,煞是好看。 就这样坐着,似乎也有些无聊,可杜雅汐一下子又不知该怎么向他说,自己就是那个黄裙女子? 这样沉默着气氛又开始变得压抑起来,杜雅汐想了想,就问:“这次去京城可有碰到什么趣事?” 姚宸之就抬头看了她一眼,有些苦恼的道:“趣事这些,我倒是没有关注。不过,在顺路的地方,钱明带着我我走访了一些药农,我想着和一些诚实可靠的药农签订长期契约,约定他们的采的药只能卖给我们。” 杜雅汐显然没有想到他还做了这件事,就感兴趣的问道:“他们同意吗?你又许了他们什么条件?” 烛光下,姚宸之的目光坚定,神情认真,给人一种睿智沉稳的感觉。然而,这样的姚宸之就像是太阳下的一颗钻石,烁烁生辉。 杜雅汐看着有些移不开视线,觉得此刻姚宸之身上有一种足以蛊惑人心的魅力。 “我许下的条件便是,以后除了价钱公道之外,如果是遇到了天灾年,我们也会保证他们一定的收入。” “这样的条件,他们一定都应下了吧?” “应下了,也签了契约。”姚宸之的情绪却没有高涨,而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山上的药草终是会被采完的,在一个大山下的村子里,我们遇到了一个正在发丧的人家。听说,就是大雪天,路滑,上山采药时滑下了悬崖。” 姚宸之想到那天看到的场面,心里就沉甸甸的。 那是一个有着七旬老母,五个孩子的家庭,一个男主人就这么撒手去了,一家老小哭得催人泪下。 如果生活过得去,谁又会有大雪天上山去采药? 说到底还是生活过得不好。 “宸之,天下间,这么不幸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我们只能是遇上一个帮一个,遇上一双帮一双。怎样让百姓安居乐业,这是朝廷的事情,我们也无能为力。你就不要再想这事了。” 杜雅汐不知该怎么安慰这个善良的男人,这么类似劝慰的话,此刻,显得苍白无力。 自己怎么就没有站在他的立场去想过那件发生在老君山的事情呢?这么一个善良的男人,当时知道自己无意识中毁了一个姑娘的清白,心里面一定自责得无地自容吧? 她伸手主动揽过他,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肚子上,抚着他的头发。 虽是沉默不言,但姚宸之却是感受到了比语言更为强烈且有用的安慰。 姚宸之靠在她的身上,低低的道:“雅汐,你知道吗?那一刻,我才真正的知道你提议在环山村买山种草药的用意,有了药园就村民就能有工可上,他们就不用怕没有了来活来源。” 闻言,杜雅汐忍不住暴汗。 她哪有那么伟大?她就只是为了让家里的情况变好,让自己继续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而已。 现在听他说来,倒像是认为她是一心为村中百姓着想。 他难道想再买山种药? “哎哟——”姚宸之叫了一声,然后一脸惊喜的抬头看着杜雅汐,指间颤颤的指着她的肚子,道:“这个小家伙,他刚刚摸我的脸了。” “不是踢的吗?”杜雅汐瞧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的打趣。 姚宸之的眉头轻拧了一下,然后,神神气气的道:“怎么可能是踢?我可是他爹。他哪会这般不孝?你可不能误会我的儿子。” 我可是他爹。 你可不能误会我的儿子。 杜雅汐定定的看着他,见他眸光璀璨,脸上绽开笑容,没有一丝一毫的虚伪,更没有一点一滴的勉强。 他的语气,他的神情,竟是这么的真挚,这么的自豪。 你可不能误会我的儿子。这话说得多么的让人暖心啊,就是她这个做娘的欺负了他的孩子,他立刻就站在孩子那边维护。 立场是那么的坚定。 清清楚楚的告诉别人,他的孩子不容许被人误会。 他这个做爹的,不允许! “如果不是儿子呢?”杜雅汐敛住了快要溢出来的情绪,又问:“女儿你也这么维护吗?” “真是女儿?”姚宸之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灿烂了,忙道:“那就更该细心维护了,女儿可是贴心的小棉袄。” “宸之,他们一定会很爱你的。”杜雅汐的眼角不禁湿润,深深的看着他,道:“因为你给了他们生命。” 浓眉轻蹙,姚宸之愣愣的看着她,似乎没有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是双生子。” 姚宸之的眼睛一亮,嘴巴微张,傻傻的看着杜雅汐。 杜雅汐瞧着就更是感动,这个傻瓜,一个喜当爹,他也当得如此开心,如此心无芥蒂。 这么善良的他,她舍不得继续看着他自责,看着他对黄裙姑娘充满愧疚,对自己体内的无忧蛊绝望。 主意打定,杜雅汐就拿起一旁的干棉布递给他,“你把脚擦干,我先去洗梳一下,待会我有话要对你说。” 姚宸之愣愣的看着她进了净房,又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干棉布,突然就咧开嘴,无声的笑了。 笑容,璀璨如花。 待杜雅汐从净房出来,他泡脚的盆已经被人收了出去,摆在窗前案台上的景秦蓝三足立鼎香炉,袅袅升烟。 而姚宸之已经宽衣拥被躺在床上,见她出来,立刻就坐了起来,面色微赧的道:“我知道你怕冷,所以就先上来帮你把被子暖着。” 杜雅汐弯唇一笑,转身就去了屏风后。 房间里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不一会儿,杜雅汐就穿着单衣从屏风里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搓着手臂,道:“没道理啊,今天明明就出了太阳,怎么感觉比昨天还冷呢?” 当然,这是杜雅汐为了缓解彼此的窘迫而胡说的。 姚宸之连忙钻进了外面的冷被子里,指着里边已经暖和的床被,道:“快点进去,盖好被子,万万不能着凉了。”一副紧张的模样。 杜雅汐的动作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敏捷了,显得有些笨拙,姚宸之看着,又揿被下了床,急急忙忙的出去了。 刚躺下就见他一灰溜烟的离开了,杜雅汐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蹙眉轻道:“他这是要去干嘛?好好的怎么一声不吭就离开了?” 身上熟悉的暖意袭来,杜雅汐钻进了被子里,闻着被里子那股熟悉的味道,嘴角就溢出了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容。 还是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好,尤其是大冬天里,有人帮忙暖被子也是一件平凡又幸福的事情。 感受有人掀开了外面的被子上了床,杜雅汐就从被子里钻出了脑袋,只见姚宸之将一个手炉给递了过来,“抱着暖暖,祛祛寒,别着凉了。” 他这么火急火燎的出去,难道就是为了给她弄一个手炉过来? 杜雅汐默默的接过手炉,抱在怀里,一股暖意骤然流向她的四肢百骇,让她满足的露出了一抹如猫般慵懒的表情。 姚宸之看着,呵呵直笑,侧身躺了下来。 他以手为枕,眸光灼灼的看着她。 “雅汐,那件事情你不怪我瞒你这么久了吧?”姚宸之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听着他提起了这个话题,杜雅汐就觉很好,自己待会也不会想方设法的把话题从这个方面引。 这个家伙实在是够迟钝的,她刚刚明明就说,‘因为你给他们生命。’可他却只听进了她怀的是双生子。 “那件事情是意外,不是你想要发生的。况且,你不是一直没有停止寻找那个黄裙姑娘吗?我想,如果她知道了,一定也会原谅你的。” “真的吗?”姚宸之没有这个自信,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有意识,还是没有意识,都是不能原谅的。 除非,他能负起责任。 这事换是以前还好,他绝无二话就负起这个责任,何那姑娘一生衣食无忧,可是,如今他心里有了杜雅汐,就再出不能对其她的女子负责,就算是名义上的,他也做不到。 他不愿意让杜雅汐有一丁一点的委屈。 “当然!”杜雅汐重重的点头,怕他不相信,她还一直定定的看着他,“宸之,你想不想知道关于孩子亲爹的事情?” 姚宸之直接就是不想听,心里很想拒绝听她讲关于她和另外一个男人的事情。可他知道,她问这话,其实就是已经做了要讲给他听的准备。 为此,他无法拒绝。 “你说,我就听!” 弯唇淡淡一笑,杜雅汐的手悄悄伸进了他的被子里,握紧了他的手,视线没有移开,还是像刚刚那样,定定的看着他。 “其实,我并不认识他,孩子是一个意外。这件事情发生在七个月前的老君山上,那时,我爹的脚受了伤,我就偷偷的上山去采药,哪知道我一入深林里就迷了路,不知不觉就一直往山上走去……” 被子下,姚宸之的手颤抖了一下,杜雅汐立刻就用力了几分,紧紧的不让他抽开。 姚宸之满目惊讶的看着她,尤其是听她说到七个月前的老君山时,他突然心生一股很强烈的感觉,好像她要说的事情跟自己有关。 “宸之。”杜雅汐轻唤了他一声,拉着他的手覆上自己的肚子,继续道:“他们是你的孩子,你和我的孩子。我不知道你一直在找我,而我也从未想过要找那个人,更不知道那个人就是你。” 肚子上的手僵直在那里,一动不动,这时,肚子的孩子就动了一下。强而有力的动静,让姚宸之的眸中浮现复杂的情绪。 他无法一下子就从这个事实中回过神来,她一定是在哄自己的吧?如果这事是真的,那自己又该如何面对她? 反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喜和忧,各一半。 “那天,你在竹院和惜玉喝醉了,你说你干了一件很浑的事情,你说在老君山上,你对不起一个黄裙姑娘。我当时一听,就吓坏了。哦不,应该说是很震惊,我努力的让自己忘记那件事情,你却一下子就打开我的回忆。当时,我一边告诉自己,你说的那个人不是自己,又一边安慰自己,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杜雅汐打开心扉,完完整整的将自己当时的想法和情绪都说了出来。 她看着他,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容,“所以,从那天开始,我就无意识的有点想要逃避你,你就觉得我是在冷落你,然后,咱们之间就有了一道无形的墙隔在了中间。空师伯说,中了无忧蛊的人,不能动情。我隐约中知道你对我的心意,所以,我就跟祖母说了,祖母就让人把你的东西搬到了客房。” 杜雅汐用一种‘你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吧?’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直到,你上京城的前一天晚上,你坦白了黄裙姑娘的事情,我就知道,你就是孩子的父亲了。这事日子,我冷静下来想了许多,我也反问自己许多问题。” 姚宸之愣愣的看着她,感觉像是在梦中,一切都还是那么的难于让人相信。 他苦寻了七个月的人,其实一直在他的身边。 他对不起的人,其实就在他的眼前。 这是不是就叫做踏破铁鞋无处寻,得来全不费功夫? “你想了什么?”等他意识到时,话已经问出了口。 杜雅汐就看着他嫣然一笑,“既然我迟早都是你孩子的娘,那么我还有什么好计较这么多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既然你是一个好人,你是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我为何要把这么一个人往外推呢?我为何又要紧紧抓着不开心的过去,而亲手推开就在我身边的幸福呢?” “雅汐——”姚宸之不由的唤道,这一声,饱含了他对她的感激,也饱含了他对她的爱意,还有他对她的愧疚…… 杜雅汐朝他调皮的眨了眨眼,指着自己的喉咙,道:“说了这么多,我口渴了。”说音刚落,姚宸之就掀开被子急急的出去了。 “你等等,我去给倒杯水过来。” 幸福的笑容在她的嘴角绽开,此刻,她觉得内心无比的轻松,一切都说出来了,他们之间应该可以幸福的在一起了吧? 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他那一副冷冷淡淡,事事防备,无人可信的模样。她实在是想不到这么一个外表下面,竟住着这么一个温暖的灵魂。 他总说,她是一束光,不仅照进了他的心里,也照进了他的人生。 可是,他不知道,他却是她生命中的小太阳,不仅温暖了她的心,更将一直温暖她的人生。 “雅汐,水。”杯子递了过来,姚宸之一脸的笑容。 这种笑容,再没有任何的压力。 纯粹,发自内心。 杜雅汐看着就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早知道,自己说出事情的真相,告诉他自己的感觉,他就能这么开心的话。 她应该更早行动的。 “上来吧,冷。”杜雅汐接过杯子。 姚宸之笑着摆摆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不冷,不冷。你快喝,喝完了。我再去给你倒过来。” 喝了水,将空杯子递了过去。 姚宸之又屁颤屁颤的出去倒水了。 来来回回三次,杜雅汐很想问他,你为何不提着水壶进来呢?可看着也乐不知疲的样子,她就不提这事了。 他若是觉得这样开心,那就让他开心吧。 姚宸之重新躺到了床上,他舍不得吹灯,更舍不得闭上眼睛睡着,就那样一直以手为枕,朝里侧着,一直看着杜雅汐,嘴角还挂着傻傻的笑。 他这么看着高兴,杜雅汐就有些哭笑不得了。 他这样看着自己,自己可怎么睡得着啊? “宸之,夜深了,睡吧。” “好。你睡,我看着。”姚宸之点点头,说出来的话却让杜雅汐满脑黑线。什么叫做她睡,他看着? 可不就是因为他看着,她睡不着才让他睡觉的吗? 无奈之下,杜雅注只好往里侧着睡,不知是不是没有什么事情压在心里,整个人都轻松了?还是因为白天没有午睡,真的困了。 没过一会儿,杜雅汐就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第二天早上醒来,姚宸之已经不在身边了。 杜雅汐坐了起来,正在临窗前做针丝的丽婶就望了过来,忙道:“少爷去了松院。卯初就去了,一直没有回来。他怕少夫人问起,就让我在这里守着,别吵醒了少夫人。” 杜雅汐一惊:“老夫人派人来找的?” 丽婶摇头:“不是!一大早就一脸喜气,神彩飞扬的。”丽婶说着,就暧昧的朝她挤了挤眉。 杜雅汐不由的囧了,丽婶这是什么表情? 她还真能往那里想。 自己这么大的肚子,能做些什么? 可想着这些,她的脸却是不由的红了。( ) 122章 捉弄(已加字) 杜雅汐满脸绯红的起了床,刚梳冼完毕,姚宸之就大步走了进来。 他今天穿了那件木青色锦缎长袍,果真如丽婶所说的那样,面色红润,神清气爽,看见杜雅汐坐在梳妆台前梳发,他就坐到了临窗的贵妃椅上,不时的瞟向杜雅汐。 她有一头乌黑亮泽的青丝,白皙的面孔,一双眸子晶光四射,如同子夜的星辰闪烁着光芒,像是没有什么东西是她看不透的,姚宸之看着看着,一时之间就怔愣在了那里。 紫苏端着茶走了进来,笑着递了过去“少爷,请喝杯热茶。” 姚宸之“哦”了一声,回过神来,接过茶轻啜了一口。 丽婶和紫苏瞧着,抿嘴偷笑。 杜雅汐的脸红得都可以滴出水来了。 这家伙,他这是要干什么?脸都被他丢光光了,哪有就这样大大咧咧的坐在一旁看着女人家梳妆打扮的? 面对丽婶和紫苏脸上那藏不住的笑,姚宸之却是浑然不觉,倒是杜雅汐如坐针毡,她透过镜子娇嗔的瞪了他一眼,姚宸之竟是轻笑了起来。 “呵呵!” 杜雅汐决定也来一个视而不见,干脆就端坐着眼观鼻鼻观心,等丽婶梳好了发,杜雅汐就径自往外走,“走,咱们去给祖母问安。” 紫苏回头看向一脸错愕的姚宸之,便笑着追了上去。 松院,豆蔻已经领了丫环婆子们在花厅里布置早膳,他们刚在老夫人屋里坐下,豆蔻就来请示:“老夫人,少爷,少夫人,早膳摆好了。” 钱妈妈和姚宸之就去扶老夫人,老夫人却是扭头瞪了姚宸之一眼,道:“你去扶雅汐。” “不用,不用!”杜雅汐连忙摆手,瞧着众人那含着打趣的目光,她就低低的道:“我又没有那么娇贵。” 老夫人笑道:“你就让他扶着,以后都让他扶着你,若是他不听你的,祖母替你收拾他。”杜雅汐看着老夫人脸上那灿烂的笑容,就知道姚宸之已经把事情的真相都告诉她了。 “祖母,你这心也偏得太明显了吧?”姚宸之佯装不依,老夫人就道:“我以后就偏心了,怎么?你有意见?” 姚宸之就笑着摆手,“没意见!没意见!可不敢有意见。” “哈哈哈……你这小子,居然还跟自己的娘子和孩子吃醋,这传出去不得被人笑掉大牙?”老夫人的开心藏都藏不住。 说笑间,钱妈妈扶着老夫人,姚宸之扶着杜雅汐,几人已经来到花厅。 桌上的食物,全是按照三人各自的喜好备了一些。 姚宸之用甜白瓷小碗装着的杂谷汁轻轻挪到老夫人的右手边,又给杜雅汐也盛了一碗,然后坐了下来,笑道:“祖母,雅汐,用早膳。” 杜雅汐望着面带温和笑容的姚宸之,想起昨晚两人的深谈,嘴角就溢出了甜甜的笑容。夫妻间真的不能心里有事却都不说出来,往往不开心都是因为你猜我猜所带来的误会。 丽婶说的没有错,人要惜福,才能留住幸福。 娘亲说的没有错,家才是人一生中最大的成就。 她低头喝了杂谷汁,老夫人和姚宸之就不约而同的夹了一个三鲜陷的包子放到她面前的碟子里。 她抬头看向老夫人和姚宸之,笑着道谢:“谢谢!”说完,她拿起筷子给老夫人夹了一个乔麦包,给姚宸之夹了一个香菇肉包。 “你们也吃。” 老夫人笑着点头,“好!一起吃。”夹起乔麦包轻咬了一口,脸上就露出满足的笑容,只觉得今天的乔麦包特别的好吃。 旁边的钱妈妈和丽婶等人,看着眼睛温馨的一幕,纷纷扭头偷偷轻拭眼角,高兴坏了。 吃过早膳,老夫人就问一旁的钱妈妈,“燕子,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钱妈妈福了福身子,应道:“回老夫人的话,都已经备好了。” 微微颔首,老夫人就站了起来,看着姚宸之和杜雅汐,道:“你们陪我去西院。” “是,祖母。” 三人就领着丫环婆子去了西院。 西院奉着老太爷,前老夫人,姚宸之父娘的牌位,那里有专人打理,常年香火不断。 钱妈妈一脸严肃的将点燃的香递到了姚宸之和杜雅汐的手中,看了一眼黑漆案台前的软垫,道:“少爷,少夫人,请上香!” 两人接过香,恭敬的对着牌位鞠躬,三鞠躬后,钱妈妈和丽婶就将他们手中的香接了过去,插在了案台上的白玉香炉上。 这时,老夫人就看着牌位,道:“老爷,姐姐,传弟辜负了你们的期望,传弟没有把这个家维护好。灵芝的事情,你们一定要原谅传弟,传弟也相信,你们一定能够谅解传弟的。” 说完,她的目光就微微的移了一下,看着左边的两个牌位,道:“若善,亚楠,娘知道一定是你们心疼宸之,所以把雅汐带到了他的身边。今天我带他们过来,你们就好好的看看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娘也请你们保佑雅汐母子平安,保佑宸之早日痊愈。” 从西院出来,在回松院的路上,远远的就见徐惜玉一脸焦急的走了过来,他沉着气朝众人一一行礼,“惜玉给外祖母请安,表哥,表嫂,好!” 杜雅汐笑着福了福身子,还了他一礼,“表弟好!” 老夫人就问:“惜玉,你为何神色如此慌张?” 徐惜玉就看了一眼姚宸之,欲言又止,干脆直接拉着他就往外走,“外祖母,表嫂,等我回来再作解释,表哥暂先借我一用。” 借他一用? 杜雅汐微微的蹙起了眉头,什么事情?竟是这么着急? “胡荽,虎仗,你们跟着去,有什么事情赶紧回来通报。”老夫人立刻吩咐胡荽和虎仗,眉头也是不由的皱了起来。 不过,却是随即就携过杜雅汐的手,一边走,一边安抚她,“你且放心,不会有什么事的。” “好。”轻应了一声,杜雅汐想到有胡荽和虎仗陪着,也就完全的放心下来。 老夫人说自己一早就被姚宸之给吵醒了,现在想休息一下,她说这话时,看着杜雅汐的目光闪烁着趣味,杜雅汐立刻就红了脸。 这个姚宸之,也太沉不住气了。 不过,这事说了也好,最起码老夫人不用再担心无忧蛊的药引,也不用再伤怀姚家的香火。 现在的老夫人可是她看过最开心的。 杜雅汐就应道:“祖母,雅汐这就陪你回松院休息。” 老夫人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她,道:“你也回去歇着,我这边有燕子她们几个就可以了。” “是,祖母。” 就在花园里,两人领着各自的丫环婆子,分开各自回院。 宸院。 “少夫人,你喝杯水吧。”紫苏倒了水递了过来。 杜雅汐接过茶盏,轻啜了一口就端在手里没有放下来,她摩挲着手中的杯身,敛目思忖。 徐惜玉有什么急事需要找姚宸之出面的呢? 思忖间,就有丫鬟进来禀道:“少夫人,少爷派人来传话,说他在徐府,请少夫人不要担心。” 杜雅汐收敛了情绪,嘴角轻弯,立刻又变成了那个笑容温和的杜雅汐,“好。” 小丫鬟福了福身子,转身而去。 紫苏就和半夏相视了一眼,无声的商量着该如何让杜雅汐开心起来,这时,忍冬端着点心走了进来。 两人眼前一亮,齐齐朝忍冬看去。 忍冬今天穿了件崭新的玫红的小袄,嫩黄色百褶裙,发髻上插了一支银钗,侧边各别了一朵小绢花,衬着她的肌肤更加白皙,眉目更显娟丽,散发着少女的甜美,又隐隐有一种令人眼前一亮的感觉,像是……像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成熟的味道。 四束目光直刺刺的射向自己,忍冬放下点心就朝她们看去,见她们两个手摸着下巴,一副色眯眯的样子看着自己,就羞红了脸,嗔道:“你们两个这是干嘛?干嘛用这么的眼神看人家?人家脸上可是弄脏了?” “没有!”两人笑着摆手。 “那你们这是?” 半夏就上前挽住了忍冬的手臂,摇晃了几下,道:“我的好忍冬,你可真是漂亮。怪不是咱们府上有那么多的人,钱明那小子就独独看上了你。瞧瞧,你这张脸,红得快要滴出水来了,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我都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说着,她就张开嘴,凑了过去。 “啊——”忍冬被吓得尖叫一声,迅速的躲到了杜雅汐的身边,“少夫人,你瞧瞧半夏,一点正形都没有。你有空就给她觅个人家,把她指出去吧。跟她在一起做事,还真是不放心。” 半夏一听,立刻就不乐意,连忙看向杜雅汐,道:“少夫人,你可别听她说的。明明就是她想找人家了,偏偏拿我来说事。” 忍冬羞红了脸,又羞又恼。 这时,紫苏就做起了和事佬,“半夏,忍冬的事情不用你瞎操心,少夫人早就找了老夫人亲自做保山,给她保了一门好亲事。” 忍冬听着,脸就苍白了起来。 老夫人亲自给她做保山?还保了一门好亲事? 紫苏见忍冬像是被吓到了,忙解释:“少夫人不是看着你和钱明看上眼了吗?所以就让老夫人私下问了钱妈妈,估摸着,钱妈妈很快就会找人来提亲,这会儿,钱明正好陪着少爷从京城回来了。” 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脸就更烫了。忍冬嗔了紫苏一眼,低低的道:“净你在这胡说八道,人家才不嫁呢。” “少夫人,忍冬说她不嫁,要不这事就算了吧?你再看看有谁适合钱明的,再给他找一个得了。”闻言,半夏就笑着捣乱。 杜雅汐看着立刻哈哈一笑,满意的点点头,道:“既然忍冬不愿意,那就算了,强拧的果也不甜,等到晚膳时,我就寻个机会回了钱妈妈。” 半夏和紫苏见杜雅汐终于不再一个人坐着走神了,就相视一眼,笑了。 “少夫人,我不是……”忍冬听着就不禁急了,看着杜雅汐不知该如何开口?直到她看着半夏和紫苏捂嘴直笑,她才明白了过来。 原来自己是被她们给耍了。 她佯怒,举着手就朝她们走去,“好啊,你们竟然拿我来寻来开心,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二人相视一笑,分别往两个方向躲开。 屋里就响起了银铃般的笑声,经她们这么一翻闹腾,杜雅汐的心情就好了起来,嘴角带着笑的看着她们。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紫苏她们的用意。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 徐府,在姚宸之赶来时,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路上,徐惜玉已向姚宸之简单的讲了一下事发过程,原来,顾家上门来定了婚期。徐宝玉知道后,就偷偷收拾了东西,准备半夜带着丫环离开,主仆二人刚出院子就被人给发现了。 姚灵芝大怒,让人押着徐宝玉,又让玲院的其他人等一起在院子里看着青黛挨板子,一直打到青黛咽了气。 任谁求情都不行。 求情一次就加罚五杖。 徐宝玉不知是伤心了,还是被吓到了,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嘴里一直说着一些没有理智的话,时而大哭,时而在笑。 徐惜玉刚进大门就有丫环急急来报,“少爷,大事不好了,小姐她爬到屋顶上去了。” 屋顶上? 徐惜玉和姚宸之一听,立刻撒腿就往玲院跑去。远远的就见徐宝玉柔弱的身子在屋顶上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可能从上面掉下来。 院子里,姚灵芝和徐子谦,还有一群丫环婆子们张开手臂,紧张的抬头看着她,准备随时接住她。 “宝玉,你看看谁来了?你乖乖的下来,好不好?”徐惜玉拉着姚宸之挤到了人前,两人毕是一脸关切的仰头看着徐宝玉。 姚灵芝看着儿子把姚宸之给请来了,心里不高兴,“惜玉,你把他给带来干什么?你是嫌事情还不够乱吗?” “娘,宝玉她只听表哥的话,我是请表哥来劝她的。难道要看着她从上面掉下来,还是要看着她在上面吹冷风?”徐惜玉解释。 他见姚灵芝的脸沉了下去,便撇开了脸,此刻,实在是没有心思再去顾及她的感受。 他算是看透了。在姚灵芝的眼里,其实只有她自己是重要的,她永远都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你……”姚灵芝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就被一旁的徐子谦给打断了,“姚灵芝,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孩子?” 徐子谦说完,就看向姚宸之,“宸之,你快劝你表妹下来,其他的事情晚点再说。” 姚宸之点点头。 “宝玉,你快点下来,表哥从京城给你带了礼物回来。” 一听到姚宸之的声音,徐宝玉立刻朝院子下面看来,她的目光急切的在人群中寻找,几乎是立刻就锁定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晶眸璀璨,她弯起嘴角,摇摇晃晃的就往下面走,似乎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站在高高的屋顶上。 不远处,那些早就奉命上去的家丁,不敢上前,又不敢站着不动。既怕不小心的接触会有损徐宝玉的闺誉,又怕她不小心掉下去,自己会受到牵连。 反正,横竖都是错。 只好慢慢的向前挪步。 见徐宝玉如风中柳絮般的行走在屋顶,姚灵芝吓得尖叫连连。徐惜玉和姚宸之对视一眼,两人飞快的从一旁的长梯上爬到了屋顶。 两人一左一右的朝徐宝玉走去,姚宸之更是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徐宝玉,道:“宝玉,你乖乖的站在那里,表哥拿礼物过去给你,可好?” 徐宝玉循声望去,立刻呵呵直笑,张开手臂,跨着大步就朝姚宸之走去,“表哥,表哥,表哥……” 眉头紧皱,姚宸之停下了脚步,目光定定的看着徐宝玉,眸底浮现浓浓的失望。她竟用这么一个苦用计引自己来徐府,简直就是胡闹。 她的身子轻轻的颤抖着,见到他虽然很高兴,但是那高兴有着太多的伪装成分,不是她见他不高兴,而是她站在这里,害怕比高兴更多。 如要她是真的神智不清了,她根本就不会害怕。 她是装的。 姚宸之低头看着那一张张焦急的脸,心里对徐宝玉彻底的失望,她真的很自私,为了自己,她利用了所有人对她的关心。 “啊——”离姚宸之只有三步之遥时,徐宝玉突然脚下一滑,姚宸之条件反射性的就拉住了她的手,却被她用力一拽,身体立刻就失去了平衡,两人从屋顶上滚了下来。 “啊——”院子里的人全都尖叫了起来,突然,一道黑影从人群头顶上掠过,待大家回过神来时,他已经一手环着姚宸之的腰,一手环着徐宝玉的腰,三人如蝴蝶般翩翩飞到院子里,站在人前。 他一脸冷意的松开徐宝玉,扭头看向姚宸之时,目光骤然柔和且带着发自内心的恭敬,“少爷,你没事吧?” “没事!” 徐宝玉傻傻的看着夹在她和姚宸之中间的虎仗,暗咬银牙,无比的恼火。 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成功了。 可却被这个人给坏了她的如意计划。 本想利用姚宸之对她的关心,在人前造成他与她亲密拥在了一起的场景。这样的话,顾家听了一定不会再续这门亲事,而被退了亲的她,更能激起姚宸之对她的内疚感。那样,她只要再使上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外祖母一定会顾及她的身份,让她作为平妻嫁给表哥。 只要嫁给姚宸之,不管是正妻,还是平妻,她都愿意。 现在这计划却是不能再实施了。 姚灵芝和徐子谦见人已经安全落地,便急步上前,上下打量着徐宝玉,问道:“宝玉,你有没有摔伤?” 电光火石间,徐宝玉做了一个决定。 她愣愣的站在那里,对于姚灵芝和徐子谦的询问,视而不听,眼睛只是定定看着姚宸之。 姚灵芝和徐子谦一惊,心想,刚刚看到姚宸之不是好了吗?怎么这会儿,人又变傻了? “宝玉,娘带你回房。”姚灵芝欲去牵徐宝玉的手,谁知徐宝玉却是迅速的闪到了姚宸之身后,一脸惊恐的看着姚灵芝。 见状,徐子谦心中对姚灵芝的怨恨就更深了,一切都怪她。如果不是她自私自利,不把家人当成亲人来看。自己又怎会犯下像白芷那样的错误,一对儿女又怎么会与自己越来越疏远? 甚至,从小被养在深闺里的女儿都打了包袱想要离开,一门不愿意的亲事,这不是摆明了想要她的命吗? 想到这里,徐子谦就走到了徐宝玉面前,怜爱的看着她,道:“宝玉,爹爹待会就去顾家把亲事给退了,你快跟爹爹回房,好吗?” “不行——”姚灵芝立刻否决。 徐子谦就怒目瞪了过去,“这里是徐府,我才是一家之主。女儿我也有份,你若是再这么自私,只顾自己的话,那么,我们夫妻的缘份就只能到此为止。” 徐惜玉心知徐宝玉是不顾嫁顾怀远,他是哥哥,自然希望妹妹一生都幸福,然而,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当然不会有幸福。 他想了一下,就走过去一手拉着姚宸之,一手拉着徐宝玉,“走,我们进屋去坐。” 徐宝玉见姚宸之没有离开,自然就愿意进屋了。 “所有人都退出去。”徐子谦遣退了所有下人,轻瞥了一眼姚灵芝,冷冷的道:“你随我进屋。” 余妈妈担忧的看着额角青筋跳动的姚灵芝,轻唤了一声,“夫人,别逞一时之气,莫要让她人得了意。” 她在暗示她,该退让就退让,不要让徐子谦的心放在白芷身上就再也拉不回来。 “你下去吧。”姚灵芝摆摆手,转身就进了徐宝玉的屋子。 屋里没有外人,所以,徐子谦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指着姚灵芝,道:“你究竟是怎么为人母的?早先我就说了,这亲事宝玉若是不愿,你就别勉强。可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难道一定要逼死女儿你才乐意吗?” 一番毫不留情的指责,当着小辈人的面,劈头盖脸就骂了出来。 姚灵芝顿觉面上无光,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就算有错,他也不能当着儿女的面如此指责自己,反把他的形象维护得高大至尚。 他,徐子谦算什么? 如果不是她,他能有今天吗? 他辜负她在前,现在又凭什么指责她的不是? “我纵有万般不是,你又有何资格这样指责我?你也不想想,你做过什么腌臜事?少在我前面表现得高大无私。” 姚灵芝冷冷的回了他一句。 徐子谦被哽得说不出话来,又气又恼。 他紧攥拳头,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放弃了忍让,“既然我如此腌臜,那我也不配站在高尚纯洁的你的身边,我们和离。孩子们我要带走,我不会放着他们给你当棋子利用,你就抱着你的银子,你的家业,好好的当你的大当家吧。” “和离就和离,孩子们不可能跟你。”姚灵芝立刻就同意,她扭头看向徐惜玉,问道:“惜玉,你是跟娘一起,还是跟爹一起净身出户?” 徐惜玉咧嘴一笑,忍不住的替他们鼓掌,“惜玉已经长大成人,不需要跟着谁才能活下去。”说着,他看向徐子谦,“爹,你把宝玉带走吧。苏城这里已经不适合她了,也许她到外面走走,视野宽广了,就不会深入执念,迷途不归了。” 姚宸之没有想到徐惜玉竟同意他的爹娘和离。 徐宝玉也是愣愣的站着。 完全的傻眼了。 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 爹娘和离?离开苏城? 不要!不要!她不要! “我不要离开苏城,我不要离开,我不要爹娘和离,我不要——”徐宝玉一开口,众人就知道她刚刚是装的了。 姚灵芝不敢相信的看着她,直想狠狠的抽她一巴掌,她就这么的喜欢姚宸之,为了他,连这么危险的事情,这么伤爹娘心的事情,她都做得出来? 胸口怒气翻滚,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 指尖颤颤的指着徐宝玉,满目失望,“宝玉,你竟做出这样的事来?你就真的不怕伤了爹娘的心吗?” “娘,我不要嫁给顾怀远,你明明知道,在我的心里就只有……”徐宝玉的泪水有眼眶里团团打转,泪眼婆娑的看向姚宸之。 “闭嘴——”姚灵芝喝住了她,然后怒目瞪向姚宸之,“姚宸之,你给我离开,以后不许你踏进徐府一步,滚——” 姚宸之看了一眼徐惜玉,转身离开。 袍角骤然被人从后面拽住,徐宝玉带着哭腔,道:“表哥,宝玉就真的这么不好吗?宝玉和你这十多年的感情,难道就真的比不起你和她的区区几个月吗?” 姚宸之头也不回,轻叹了的一声,一字一句的道:“宝玉,你是妹妹,我是哥哥,这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事实。” 拽着袍角的手骤然松开,徐宝玉流着泪点头,这一刻,心终于死了。 “你走吧!” 姚宸之抬步离开,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一丝留恋。 屋里静悄悄的,要吵的人也不吵了,全都看着泪水涟涟的徐宝玉,有心疼,有怜爱,有恨铁不成钢…… 半晌过后,徐宝玉抬头看向徐惜玉,恳求道:“哥,我听说,丽城四季如春,风光无限好,你带宝玉去丽城,好吗?” 徐惜玉点点头,“好!” 满是泪水的脸上绽开了一抹笑容,徐宝玉笑着点头,然后看向徐子谦和姚灵芝,“爹,娘,你们要和离,还是继续过下去,我和哥哥都没有任何意见。只求你们允许我们离开,不要再将我们困死在这里。” 徐子谦和姚灵芝面面相觑,完全没有想到,儿女们对他们要不要和离,竟是一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 难道是真的寒了心? 徐惜玉朝徐宝玉点点头,兄妹二人就跪到爹娘面前,齐齐磕了三个响头,“爹,娘,请恕儿子(女儿)不孝,我们真的暂时离开苏城。不管你们同意,或是不同意,我们都一定会离开。” 姚灵芝捂着胸口生生的后退了几步,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一对儿女,轻声的问道:“你们就不反对爹娘和离?” “与其在一起痛苦,那还不如放开彼此。” “你们?” “我们永远都是你和爹的孩子,但是,我们长大了,我们有自己的想法。我们知道什么事能勉强,什么事情勉强没有幸福。” 姚灵芝抬头看向徐子谦,两人目光交汇在一起,好半晌都说不话来。 “你们起来吧。”徐子谦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仿佛一瞬间就老了十岁,他满是自责的看着他们,道:“是我这个做爹的错,我对你们关心不够,也没有尽到做爹的责任。我希望从现在开始,我可以做一个好爹爹,你们想去丽城散心,那就去吧。我也准备离开苏城,回我的祖籍湖城,你们若是在丽城玩腻了,就到湖城老宅去找我吧。” 他也要离开? 姚灵芝彻底的愣在了那里,一家四口人,却只剩她一个人。 他们都不要她了吗? 姚灵芝的心慌了,却又说不出任何示弱的话出来。 她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就离开了。 “娘——”徐宝玉在身后唤了她一声,姚灵芝没有停下脚步,大步离开。 徐子谦看着面露担忧的儿女,道:“你们放心!你娘就是硬脾气,不将她逼到角落,她就不会反省自己的过失。晚一点,我会去找她,好好的跟她商量一下,让她和我一起离开苏城。苏城就像是她的心魔,不离开这里,她就一直都走不出来。” 知妻莫若夫。 徐子谦决定要带她离开这里。 三天后,徐子谦带着家人来向老夫人辞别,经过商量,他们一家人决定一起先去丽城,再回湖城。 而徐宝玉正式挥别对姚宸之的感情,与顾怀远的婚事,也由徐子谦亲自到顾家退了。周海芬很意外,本不愿退婚,但徐子谦却提出将苏城新开的药馆给她,算是他们的歉意,她就勉强的同意了。 这天,姚宸之和杜雅汐也准备回环山村,钱妈妈拿着厚厚一沓的清单,一箱一箱的清单,足足装了十辆马车的东西。 吃的,用的,穿的,应有尽有。 “老夫人,东西已经装好了。”钱妈妈拿着清单回松院禀报,话落,就看见老夫人的眸底浮现出浓浓的舍不得。她就扭头看向杜雅汐,轻问:“少夫人,要不就留在苏城待产吧?奴婢这方面的经验足,可以很好的侍候少夫人的月子。” 姚宸之怕杜雅汐为难,就笑道抢先应道:“妈妈且放心,祖母已经找了信得过的稳婆,雅汐身边又有丽婶和紫苏她们,还有我岳母在旁细心照顾。” 别院清静,适合静养。 还有无忧蛊的事情,在那里一切都方便许多,有老何和空老头在,现在就只等风尘把解蛊的方子寻回来了。 待杜雅汐产下孩子后,他们一家人就可以幸福的一起生活了。 姚宸之扶着杜雅汐站了起来,两人齐齐朝老夫人行礼辞别,“祖母保重!” 钱妈妈扶着老夫人站了起来,颔首,道:“走吧!祖母送你们出去。” 众人出了大门,门口已整整齐齐的放着十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场面很是壮观。许多路过的百姓都驻足观看,交头接耳。 突然,人群中走出了一个中年妇人,她怒气冲冲的走到姚宸之面前,指着他就是劈头盖脸的喝骂。 “你这个畜生,你可把我家闺女给害了啊?”那妇人骂着,就哭了起来。四处驻足的人,见情况突变,纷纷停下了脚步。 胡荽挡在了姚宸之面前,怒瞪着那妇人,道:“哪个疯婆子,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家少爷怎么就把你家姑娘给害了?你可不要含血喷人?” 那妇人拍拍大腿,就一屁股坐到地上,一边拍腿,一边哭着嚷嚷起来,“你自己做过什么亏心事,你自己不知道吗?难道还要我当着大伙的面说出来?” 什么意思? 姚宸之一脸茫然的看向杜雅汐,轻轻的摇了摇头,像是对她说,“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没有对不起谁啊,除了你。” 杜雅汐蹙了蹙眉头,扫看了一眼兴致勃勃围观的人,就示意丽婶扶那妇人进屋说话,别在这里给人话题。 丽婶点点头,上前弯腰好言好气的问那妇人,“这个大姐,有什么话咱们就进屋说去吧?” 那妇人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便点点头。 刚起身,就见人群中钻出了一个气急败坏的黄裙女子,那女子大腹便便的,行动很是不方便。 “娘——我不是让你别来这里闹事的吗?你这是要干什么?” 看到黄裙女子时,杜雅汐和姚宸之,还有老夫人就明白了过来,这又是一计?这可人会是谁呢?他怎么知道姚宸之和黄裙女子的事情? 可他既知这些,为何又不知道杜雅汐就是当日的黄裙女子呢? 姚宸之的脸色立刻铁青,双手紧攥成拳,他的目光没有离开那个姑娘的肚子,目光渐凝渐冷…… 他扭头和杜雅汐相视一眼,两人很快就达成了共识。 既是如此,他们就来个计中计,看看谁才是那只瓮中之鳖? 那背后的人以为他不知道谁是黄裙女子,那他就装一次傻,上了一次当,再顺藤摸瓜,揪出这背后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杜雅汐看着那黄裙女子竟是不由的兴奋起来,这正是别人把一条有用的线索交到了他们的手中。 她如是不好好的利用,那她就是个大傻瓜。 老夫人看着已到面前的黄裙女子和那个已被丽婶扶起来的妇人,脸上像挂了一层霜似的,冷冷地道:“全都进屋去,回去再说!” 那妇人和黄裙女子见她神色不善,又都是听说过姚老夫人的威望的人,便低眉顺目地跟着她们进了大厅。 老夫人让钱妈妈遣了所有的下人,只留下钱妈妈和丽婶,还有胡荽及老何。 她看着那妇人和黄裙女子,道:“坐吧。” 两人不安的对视一眼,唯唯喏喏的坐了下来。 “姑娘,既然你知道当时在山上的男子就是我家宸之,为何你迟迟不现身?当时你又是怎么上的山?为何要孤身一人上老君山?” 那姑娘日瞪口呆,如被雷击,半晌不能动弹。 自己什么都没有说,她竟然全都知道。 传说姚老夫人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现在看来,倒是真的厉害。 老夫人不待她回答,又问:“既然你一直不现身,现在又是何故?你腹中的胎儿是我们姚家的?我们要怎么相信你就是当天的姑娘,而你腹中的胎儿就是我们姚家的骨肉?” 她脑子里“嗡”地一声,心里乱成了一锅粥,她的嘴唇翕翕几下,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那妇人就道:“老夫人,咱们明人就不说暗话。这丫头受了这样的委屈也不说,如果不是肚子大了,想藏也藏不住,她是打算生了孩子再告诉我了。老夫人,你也是女人家,你应该知道一个姑娘碰到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再声张?我们虽是穷人家,但也是有志气,如果不是怕女儿被人指点,被外孙儿被人骂是没爹的野种,我们也不愿意这样找上门来。” 黄裙女子听到没爹的野种后就嘤嘤的哭了起来。 哭得梨花带雨,惹人爱怜。 杜雅汐悄悄的打量着她,一脸平静,倒是其他的人沉不住气了,丽婶和钱妈妈的脸色变了又变,一脸心疼的看着她。 胡荽和老何则是不敢置信,完全没有想到,他们苦寻不到的人,自己就找上门来了。 姚宸之很是冷静的看着那黄裙女子,道:“我寻了你半年多了,可就是没有消息。如今我已娶妻,又即将当爹。姑娘对于将来,可有什么打算?如果有在下帮得上忙的地方,在下一定在所不辞。”( ) 123章 一切等你产后再说 “我…我不是来找你负责的,这一切都是我娘知道后,瞒着我找上门来的。我现在就把我娘带走。”那女子又岂是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先是老夫人问他怎么肯定孩子是姚家的骨肉,后又是姚宸之肯定的告诉她,他已有妻儿,要帮忙可以,要负责就不可能。 那人不是说,只要她说出是姚家的孩子就能拥有少夫人位置,将来她的孩子就是这喏大姚府的继承人了吗? 可为何事情跟她原想的不太一样? 她不禁有些慌乱起来,直觉就是想离开这里。 任谁碰到这种情况,应该也会慌乱吧。 杜雅汐垂首坐着,给人一种伤心到不能自抑的感觉,那妇人长着一双精明的眼睛,她看了杜雅汐一眼,嘴角微微一动。 “不能就这样离开,我的傻闺女,你这样回去可是死路一条啊,村里怎么可能容得下你们母子?”那妇人拉住了黄裙女子,苦口婆心的劝道。 眼角四处乱瞄,却见没有人主动要挽留她们。 那黄裙女子心里正烦着,并没有过多注重那妇人的异样,只是带着哭腔,道:“娘,我们不能留在这里,都是一样被人笑话啊。” 那妇人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现在还能怎么办? 她们走出了第一步,是不可能再往回走的,如果退回原位置,那就什么都没有?她想起了姚老夫人刚刚大门口一愿多说,冷声让她们进来的模样。 心里立刻就有了主意。 听她们刚刚问了这么多问题,那就是说的的确确有黄裙女子,的的确确是在老君山上发生过那样的事情的。既然如此,那她为何要走? 她不走! 她就要留在这里,她要得到那人承诺给她的东西。 “凭什么笑话你啊?现在的一切局面都是他们造成的,如果不是他们,你的肚子会这么大?我们会有家归不得?不走!我就是不走!要走,我就到外面找人评评理去,我就问问这天下有这样的事情吗?” 那妇人甩了黄裙女子的手,恶狠狠地扫视着大厅里的每一个人。 胡荽频频看向姚宸之,却发现他并没有多在的发应。 少爷这是怎么了? 不是一直急着要找这个黄裙女子吗?怎么人出现了,他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他愣了愣,然后看向杜雅汐,一切就明白了。 以前没有少夫人,现在少爷已经有了少夫人,所以,少爷的心情也不一样了。 “你想要什么?”杜雅汐听见自己的声音镇静而从容,理智而冷静,“到外面去闹大,谁都讨不到好?还是上官府去告我们?又或者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杜雅汐把问题丢给了那妇人,目光紧锁在她的脸上。 “当然是要他为我闺女负责。”那妇人看了一眼姚宸之,“我闺女都这样了,难道她还能找到人家?你们做了这样的事情,难道不该负责?” 负责? 杜雅汐瞄了一眼那女子隆起的肚子,又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然后,淡淡的笑了,“负责不是我说了算,这得看我夫君的意思。至于,孩子?如果真是我们姚家的骨肉,我们一定不会亏了他。如果不是……”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就是他的孩子,如果你们不相信,我们以后滴血验亲便是。”那妇人抬头挺胸,说话掷地有声。 老夫人就点点头,赞同道:“此话有理。我们的血脉自是马虎不得,滴血验亲是一定要的。” “呃?”惊愕之色在那妇人和黄裙女子的眼中一闪而过。 老夫人却犹如未觉,径自做了决定:“这样吧!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暂住在我们姚府,我会给你们安排一个院子,再寻个妥当的稳婆。待孩子出生后,咱们就滴血验亲,如果是我们姚家的骨肉,我们一定不亏待他,孩子的娘我也一并作主迎进门来。你们就安心的住下吧,不会有人亏了你们。” 老夫人没有说,如果不是那又怎么办?不过,那两人却都有种很强烈的感觉,如果不是,他们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事情已是进退两难了,她们只有将这个谎继续撒下去,回头再问问那人,到底该怎么办? “就按祖母说的办!”姚宸之神色凝重的站了起来,扭头看向那个黄裙女子,“你且安心的住在这里,一切待你产后再说。” 一切待你产后再说? 也就是说,只要是姚家的骨肉,他就负责?那黄裙女子朝他望了过去,见他如芝玉树般的俊逸非凡,一时就呆在了那里。 他长得真好看! 那女子心头一喜,她正色地道:“我知道了。” 姚宸之看也不看她一眼,径自牵了杜雅汐的手,朝老夫人辞别:“祖母,我和雅汐先回环山村,家里的事情就麻烦祖母了,有什么事情就让人捎信给我吧。” 现在就要离开? 杜雅汐用眼角睃了一眼那女子苍白的脸,心中不由冷笑。 那女子小声地问姚宸之,“少爷,你什么时候回府?” “待你产下孩儿之后!”姚宸之沉声道:“你只管照顾好自己就行了。”说完就牵着杜雅汐离开。 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朗,那黄裙女子想再说什么,又担忧惹他讨厌,便就红着眼眶垂下了头。 老夫人目送他们离开,起身站了起来,对一旁的钱妈妈,道:“燕子,我累了要回院里休息,你就差人去把静院打扫出来。再让唐妈妈带几个得力的丫环过去侍候。” 说完,她又看向那对母女,“你们就先住在静院,缺什么少什么就跟唐妈妈说。她是我身边得力的人,从现在开始,我会让账房每个月支你们二十两银子的花销,你们可以买些你们喜欢的东西,生活上一切用度,尽管找唐妈妈就好。” “谢谢老夫人。”两人轻声应喏。 老夫人点头:“你们先去静院看看吧,晚上我再设宴请你们一起吃饭。” 两人连忙应喏,随着钱妈妈一起离开了。 马车上,姚宸之将虎仗唤了进来,细细的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并让他回去告诉老夫人,以不变应万变。 虎仗离开后,杜雅汐就看向姚宸之,只见他的嘴唇抿得紧紧的,眼中寒光四射,低头摩挲着手中的杯身,敛目思忖。 “宸之,我有种很强直觉,如果我们抓到了这个背后的人,你体内的无忧蛊就有线索了。”此人不是姚灵芝,可他又知道姚宸之的一举一动,就连老君山上的事情都知道,那一定就是同样对【济世药堂】有偷窥之心的人。 而这个人也一定不是二房的人,因为无论是傅氏,还是姚景之,他们都没有这么厉害,不然的话,他们也不会沦落成悬在宗族边沿的人。 那么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姚宸之抬起了头,将手中的竹茶盏撂在面前的小几子上,伸手握紧了杜雅汐的手,道:“雅汐,我又让你受委屈了。” 杜雅汐淡淡一笑,摇摇头,道:“我没事!我反而对她们的出现,有一种很兴奋的感觉。她们出现了,我们也就不用再像是无头苍蝇般的没有目标了。” 轻轻颔首,姚宸之赞同她的看法。 “他们还好吗?” “啊?”杜雅汐被他这么一句没有头脑的问题给弄糊涂了,就睁大眼睛看着他,问道:“你说什么?” 姚宸之就伸手覆上她的肚子,嘴角溢出一抹温柔的笑容,“我问他们,孩子们都还听话吧?这样颠簸,你的身体受得了吗?” 弯唇浅笑,杜雅汐轻轻的靠在他的肩膀上,“我没事!他们很好,他们一直都很听话。” 对于她的主动亲近,姚宸之的心情就愉悦起来,他伸手想到揽着她的肩膀,可又有些害怕她会恼,手就那样伸过去一点,又缩回来一点,来来回回几次,他终于壮着胆子轻轻的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杜雅汐没有动,也没有恼。 姚宸之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嘴角勾出了一抹兴奋的弧度。 马车平稳的行走在官道上,杜雅汐闻着他身上那股令人安心的味道,只觉眼皮越来越重,慢慢合上眼帘,不一会儿人就睡着了。 马车里流动着一股温馨的气氛,过了半晌,姚宸之就问:“雅汐,你要不要喝点水?肚子饿不饿?” “……”没有回应。 姚宸之轻蹙眉头,低头看去,就见杜雅汐已经睡着了,她的嘴角微翘,似乎正在做美梦。 目光定定的望着那两片红润的嘴唇,姚宸之只觉心跳得特别快,马车上的空气都变得单薄不少。这时,杜雅汐嘤咛了一下,往他的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满足的笑了。 喉结轻滑,姚宸之着魔般的盯着那微微噘起的嘴唇,感觉她像是在邀请自己去品尝一般。他咽了咽口水,俯首凑了过去,带着膜拜的心情覆上那花瓣般的红唇。 柔软香甜的味道,让姚宸之食髓知味,根本就停不下来。 心突突直跳,他闭目全神投入,没有注意到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正错愕的望着自己。 他这是在干嘛? 杜雅汐的心怦怦直跳,身体就僵直在那里。 或许是感受到了她的僵硬,姚宸之睁开眼睛停了下来,两人的目光就撞在了一起,他的脸忽的就红了,松开手,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雅汐,我…我…” 瞧着他着急解释又说不出话的样子,杜雅汐就不由的想笑,不觉中身体就放松了下来。她看向小几子,轻道:“我口渴。” “啊?”姚宸之愣住了,没有反应过来。 “我口渴了。” 恍然大悟,姚宸之立刻就动手倒了一杯水,递到了她的面前,“水,你喝。” 接过水,杜雅汐一口气就喝干了。 姚宸之见她似乎渴得厉害,接着又给她倒了一杯,“解了渴就好,不要喝太多水。这路上,那个不方便。” 杜雅汐疑惑的朝他看了过去,见他的脸红得如同那煮熟的虾,欲滴出血来。她蹙眉回想了一下他的话——那个不方便? “噗……”想明白了她,噗的一声将嘴里的水喷了下来,偏过身子弯腰咳嗽起来。 姚宸之的脸就更红了。 他着急的伸手轻拍她的背,急问:“你怎么样了?” “咳咳咳…我没事。”杜雅汐的一张脸被呛得涨红,一边咳一边应道。 “雅汐,对不起!”耳边传来他轻轻的道歉声,杜雅汐直起身子,拧眉看去,问道:“为什么要道歉?” “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偷偷的…那…那个你。”姚宸之红着脸解释,又羞又自责。 见他因为这事自责,杜雅汐就摇摇头,道:“不用道歉!”说完,她的脸也红红的。 “啊?”姚宸之呆呆的看着她,半晌才回过神来,他兴奋的看着她,壮着胆子问道:“雅汐,那…那我以后可以那个你吗?” 那…那我以后可以那个你吗? 杜雅汐只觉这句话好纯真,好诚心,好让人感动。 比任何的甜言蜜语都让人感动。 竟然是两情相悦,为何不能更加‘相悦’?为何不能像是情人般的相处? 当然可以! 杜雅汐看着他,笑着点头。 “可以?”姚宸之简直就是不敢相信,再次求证。 杜雅汐重重的点点头,郑重的应道:“可以!当然可以!” 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容,姚宸之兴奋的搓着手,眼睛定定的看着她。突然,他伸手握紧了她的肩膀,慢慢的探过身去。 缓缓的合上眼睛,杜雅汐微噘起嘴,心怦怦直跳的等待真正属于两个人的初吻。只有两情相悦的第一个吻,才是真正的初吻。 杜雅汐是这么解释初吻的。 “少爷…呃?”在外面和老游一起赶马车的胡荽,突然撂开车帘,当他看到那两张贴在一起的嘴唇,立刻就放下车帘,红着脸在外面不知所措的道:“我什么也没有看见?你们…你们继续。” 马车里的两人立刻推开对方,惊愕的看向车帘,然后移目看向对方,听着胡荽的话,两人不禁满脑黑线。 又羞又恼。 “咳咳…”姚宸之轻咳了几句,似乎想要掩饰尴尬,“胡荽,你有什么事?”他轻声的问外面的胡荽。 “嘿嘿!”胡荽尴尬的干笑了几声,应道:“少爷,我是想问问,需不需要停下来休息一下?” 胡荽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撞见这么火热的画面。如果早知道,他一定不会这么冒冒失失的去揿车帘。 闻言,姚宸之就看向一脸绯红的杜雅汐,问道:“雅汐,你要休息一下吗?” 杜雅汐飞快的摇头。 她现在才不要出去。刚刚这么丢人的被胡荽看见了,她现在出去和胡荽一打照面,不得尴尬死啊? 姚宸之当然明白了她的顾虑和不好意思。 同样的,他也很是尴尬。 他轻咳了几句,收敛了情绪对外面的胡荽,问道:“胡荽,你刚刚可看到什么了?” 胡荽听到这句话后,整个人就呆住了,紧接着他就打了一个激灵,干干脆脆的应道:“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怕姚宸之和杜雅汐听不见,胡荽又放大了声音,肯定又坚定的道:“我什么也没有看见!少爷,少夫人,我真的什么也没有看见。” 老游就扭头看了他一眼,眸底满满都是不相信。 这家伙到底看到了什么? 一副要钻地洞的模样? 坐在后面马车里的丽婶和紫苏、半夏、忍冬和桑枝,听着胡荽一再强调的话,不禁面面相觑,直觉那个家伙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各自对胡荽的话默默进行补脑,稍刻,半夏就瞪大了双眼,看着其他的几个人,神秘的道:“你们说,胡荽那个傻瓜会不会撞见少爷和少夫人那个?” 紫苏和桑枝就一头雾水的问道:“那个是哪个?” 忍冬和丽婶就轻笑了起来。 半夏的脸瞬间就红了,气恼的瞪着那两个依旧一脸迷茫的人,跺了跺脚,道:“那个就是那个啊。” “到底那个是哪个?” “哈哈哈……”丽婶和忍冬忍俊不禁,看着半夏的羞恼,看着紫苏和桑枝的迷茫,放声大笑起来。 那个是哪个? 哈哈,真是欢乐! 胡荽真的是撞见了少爷和少夫人那个吗? 如果是真的,哈哈…… 半夏真的被紫苏和桑枝给呕死了,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有见过猪跑吗? 她噘起了嘴巴,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唇,然后,瞪了一眼紫苏和桑枝,道:“那个就是这个,懂了吗?” “哈哈哈……”几人同时笑了起来。 半夏就看着她们,不满的嚷嚷,“你们故意的,对不对?” “我还真不知道,咱们的半夏,不仅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哈哈……”几人抱着肚子笑得花枝乱颤。 半夏知道自己被紫苏给摆了一道,就上前就往她的腋窝去挠她的痒,紫苏笑着求饶,笑声从马车里溢了出来。 天啊! 杜雅汐满脑黑线的拍拍脑门,用力的抚额,无语…… 胡荽此举,实在是太招人想入非非了,这根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银。 听听丽婶她们的笑声,很明显就是联想到了什么。 没脸见人了啊。 姚宸之也是呆住了,完全没有想到胡荽竟是这么回答,他看着杜雅汐,突然扑哧一声就笑了。 “哈哈哈……” 实在是太好笑了。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子,竟是这么容易害羞。 他的脑海里就浮现了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对自己的发难,她对姚景之的冷嘲热讽,还有后来,她到别院来,对他的维护…… 她总是那么用尽所有力气的悍卫自己认为值得的一切,遇刚则刚,遇强则强,她从不畏惧。可又谁能想到,她还有如此小女人的一面。 这么一个美好的女子,他何幸就遇上了? 姚宸之停止了笑,伸手握紧了她的手,眸中含情,情深款款的道:“雅汐,如果无忧蛊是我的一生的厄运,那么你就是我前世今生修来的福气。雅汐,谢谢你!谢谢你来到我的身边,谢谢你总是那么宽容的对我,谢谢你的一切一切……” 杜雅汐愣了许久,许久过后,她才消化了他的这番深情告白。 她仰头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道:“如果这就是我来到你身边的天意,那我真心的,诚意的感谢这个天意。” 如果来到异世是为了遇见他。 那么,她感谢天意的安排。 让她遇见了他。 “宸之,遇见你是我一生中最美丽的风景。” 嘴角的笑容慢慢的晕染开来,渐渐的脸上就绽开了灿烂的笑容,姚宸之揽过她,紧紧的抱在怀里。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上,此刻,他觉得再也没有比这个拥抱更加甜蜜的了,鼻间扑来她发丝散发的淡淡幽香,姚宸之的胸口立刻就被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给溢满了。 …… 那边,老夫人也没有闲下来,而是细细的在静院安插眼线,静院处在姚府最偏的地方。周海芬当年就在那里住过,老夫人把那母女俩安排在那里,就是为了试探这后面的人。 如果她猜得没有错的话,这背后的指使者应该是周海芬。 姚灵芝已经离开,而且她也没有再这么做的理由。那天她来向自己辞别,虽然没有道歉,但是,言词之间,已经可以看出她没有以前那份执念了。 或许,她终于想通了吧。 又或许,徐子谦三父子逼她做了选择。 二房更不可能,老实说,二房的那些小手段,她一直没有放在眼里。如果她们上前不是被周海芬利用,一再伤害杜雅汐,她不会用那么决裂的办法。 宗族那边也不可能,自己还有一口气在的时候,姚思维不可能让他们对这一房动手,毕竟,姚氏宗族的光环是她们这一房所带来的。 那么就只剩下周海芬了。 顾怀远去了西部,周海芬一定是瞒着顾怀远自作聪明的出了这么一招,那自己要不要不经意的把这个消息带给顾怀远呢? 钱妈妈一脸凝重的从外面走了进来,见老夫人侧躺在临窗的贵妃椅上,单手支额,敛目沉思。 她就快步走了过去,走到她的身侧,蹲下身就一边替她按摩头部,一边回禀情况,“老夫人,静院那边已经安排好了。” “嗯。”老夫人舒服的轻‘嗯’了一声。 钱妈妈看了看她,张了几次嘴唇,欲言又止。老夫人突然睁开了眼睛,看也没看她一眼,问道:“燕子,你可有话想要问我?” 主仆这么多年,老夫人对钱妈妈可是十分的了解。 她刚刚机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应该是有话又不知该不该问?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是想问这黄裙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干脆也不等她问,就缓缓的替她解开这个疑问。 听罢,钱妈妈一脸震惊的道:“老夫人的意思是,这个黄裙姑娘是假的,真正的黄裙姑娘是少夫人?” 这么说来,少夫人是真的奉子成亲? 重点是少爷和老夫人都知道她带孕嫁进姚家,而且,当时,少爷和老夫人并不知道她就是黄裙姑娘,而少夫人也并不知道少爷就是孩子的亲爹。 世上竟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这简直是天意。 老天事先就安排的一切。 可是,老夫人怎么会同意她带孕嫁进门,这样岂不是乱了姚家的血脉? “老夫人,你怎么……” “你想问我为什么明知雅汐有孕在身,还同意她嫁进姚家?”老夫人站了起来,直直看着钱妈妈,道:“燕子,你也并不是最了解我的。” “老夫人,我……” “你觉得雅汐配得上宸之吗?你觉得自从雅汐嫁给宸之后,宸之是不是比以前开朗,比以前开心,比以前更积极?先不说这些,雅汐的能力,你也是看得见的,你认为我把姚家交到她的手里,安全吗?如果能把【济世药堂】传承下去,把老太爷创立药堂的精神传承下去,你觉得血缘是不是亲的,真的那么重要吗?” ------题外话------ 想要刚好上传6666个字,可弄来弄去,就是弄不好。 这上传时,显示字数和真正上传后的字数不一样,而现在又不能随便修改,会影响审核。 所以,只能这样了。 但妞妞的心意还在,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顺顺顺顺,么么哒。 雄赳赳,气昂昂,时间飞短,情谊流长,昨日已逝,新年将至,又是一个幸福的开始,又是一个崭新的希望!元旦,绽放开心笑容,一年好心情。元旦快乐!( ) 124章 等鱼上钩 124章等鱼上钩 老夫人说着,就不禁有些激动起来,“燕子,你知道吗?当我听到宸之说雅汐就是黄裙姑娘后,我的高兴,并不是因为她肚子里的是姚家的骨肉,而是因为宸之的健康真的有希望了。” 钱妈妈愧疚的道:“燕子眼子皮浅,让老夫人失望了。” 老夫人就携起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抬头欣慰的看着她,道:“燕子,我从未把你当成下人来看,在我眼里,你就像是我的亲人。这些年,如果不是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我也许熬不下来。” “老夫人,这些都是燕子应该做的。” 微微颔首,老夫人又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会在意血统,那是因为你真的把姚家摆在第一位。我高兴,我怎么失望?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的心思,我真正在意的是什么?” 钱妈妈就笑了,“燕子明白了。”说完,她就到外间沏了一杯茶端到了老夫人的手上。 “老夫人,燕子还有一事不明白。” 老夫人轻啜了一口茶,看着她点点头,示意她问。 “老夫人,既然静院的那两个是假冒的,为何老夫人还要如此礼待她们?”既然少夫人才是真正的黄裙姑娘,那两人留着何用? “没有她们,我们要怎么找到那个背后的人?只要她们是那人授意的,她们就一定会再与她碰面。今天咱们的态度很明确,她们一定会去找那人,把情况告诉她。” 今天自己说要滴血验亲,宸之又离开不理,她们心里一定会发慌,只要她们发慌了,没有主意了,她们就一定会找那个人。 “燕子,安排好人一定要把她们看牢了,但不能让她们产生怀疑。你也一样,待会晚一点她们来吃饭时,你的态度要合适。” “是,老夫人。”钱妈妈福了福身子,“我这就去厨房盯着点,老夫人先休息一下吧。” “去吧。”老夫人摆摆手,端着茶盏思忖了许久,然后,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打开首饰匣子,从里面翻来看去,却没有找到一件合适的首饰。 “豆蔻,连翘。” 豆蔻,连翘闻声从外面走了进来,朝老夫人福了福身子,道:“老夫人。” “你们这就去珍宝斋买两套金头面,告诉掌柜的是我要送人的,让他介绍两套合适的,样式这些你们选就好,晚膳前送回来给我。” “是,老夫人。”豆蔻和连翘轻声应是。 晚膳前要送回来,这用意已是很明确,豆蔻和连翘对视了一眼,心想老夫人是真的要留下这两个人了。 难道那人肚子里的孩子真是少爷的? 那少夫人怎么办? 静院那边已拾掇好了,那对母女欢天喜地的看着这大院子,屋里的摆饰也是很讲究,桌椅不是黄梨木的就是檀木的,任何一件东西都比她们的整个家还要值钱。 面上难掩兴奋,但很快就努力的隐住情绪。 那妇人对一旁的唐妈妈,道:“唐妈妈,你带她们先下去吧,我们母女想说说话。” 唐妈妈就领着丫环婆子们,齐齐朝她们福了福身子,“是。”然后,退出房间。 两人被这一架势给吓了一跳,愣了好一会儿,待唐妈妈她们出去之后,这对母女俩就兴奋的抱在了一起,许久才分开。 “娘,我喜欢这里。”那姑娘眼睛发亮,一脸的兴奋,她环顾房间四周一眼,“娘,你瞧瞧这些东西,我做梦也没有想过能用上这样的东西。” 她伸手摸摸桌子,又起身摸着架子上的那些摆件。 爱不释手。 “喜欢这里是应该的,可是,你也听到那老夫人和姚少爷的口气了。虽然我拍着胸口说可以滴血验亲,可是,这事行吗?我们心里都清楚的,不过就是为了稳住现在情势。我们得想办法和夫人见一面,把我们的情况告诉她,还有,你也瞧见了,这院子里的下人,我们也得想办法收为己用。不然,咱们在这个府上可就是寸步难行啊。”那妇人倒是有几分见地,欢喜归欢喜,该谋划的还是要做。 那黄裙女子就急急的问道:“娘,那我们该怎么办?” 妇人就起身走到房门前,贴着耳朵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然后轻手轻脚的回到桌前坐了下来,凑到她的耳边,道:“走一步,算一步。等见了夫人再作决定。” 唐妈妈出了门,踌躇一会,就凑到丫环小珍的面前,低低的吩咐了一句,转身就去了松院。 门前茯苓朝唐妈妈蹲身福了福:“妈妈,老夫人正和钱妈妈在说话,要不要我通禀一声?” 唐妈妈点点头,这时,屋里就传来了老夫人的声音,“红艳过来了,就让她进来吧。” 茯苓推开了房门,“妈妈,请进。” 唐妈妈淡淡一笑,抬步进屋。 茯苓又顺手关上房门。 唐妈妈直直的走进内室,朝老夫人福了福身子,道:“老夫人,静院已经拾掇好了,他们二人的确是母女。” 老夫人就点点头,“你们两个都坐下来,有些事情我要交待你们。” “是,老夫人。”钱妈妈和唐妈妈转身去端了绣凳,恭敬的只坐半边,齐齐看向老夫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红艳,你是习武之人,你的耳力好,静院的那两个人就交给你来监视。你一定要知道她们的一举一动,如果她们想要外出,你也不要拦着,但一定要跟在身边,实在不行,你也不能把人给跟丢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老夫人说着,嘴角就绽开一个淡淡的笑容。 唐妈妈郑重的点头应是。 “那些新衣服,你送过给去给她们,把她们好好的打扮一下再来我这里用晚膳。我让豆蔻和连翘去珍宝斋买两套金头面,待会就让她们送过去。你先回去吧。”老夫人指了指桌上放着两个大包袱。 “是,老夫人。”唐妈妈躬身应是。 钱妈妈叫了松院的几个丫环拿着包袱送唐妈妈回静院,老夫人就对钱妈妈,道:“当年她与周海芬感情最好,这次我把这事交给她,就是为了看看她到底是念及与周海芬的旧情,还是我和她的主仆之情。你让白英看着她,随时回报静院的情况。” “是,老夫人。”钱妈妈沉重的应道:“老夫人,红艳不会辜负您的。” “燕子,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当然,那并不是我想要看到的结果,我比谁都希望自己身边的人都是一心一意的。”老夫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周海芬能这么风光的回到苏城,说明她的手段不一般,现在能把这两人送到姚府这里来的,也就她的嫌疑最大。 她能那么及时的知道这里的事情,说明她的这姚府是有眼线的。 如果不把府里的这些眼线也除去,周海芬迟早还会再整一些幺蛾子出来。 钱妈妈蹙了蹙眉,“老夫人歇一会,我这就去安排。” “嗯,去吧。”老夫人点点头,单手支额,敛目沉思。 唐妈妈回到了静院,见正屋的房门已打开,她就领着陪她回来的两个丫环进了正屋,朝那母女俩福了福身子,就解释:“她们是老夫人院里的,奉命给两位送来换洗的衣服,我已让人备了热水,两位就先沐浴吧。” “多谢老夫人挂记。”两人客气的道。 唐妈妈就让人把包袱放下,又吩咐丫环把热水送来,留下侍候的丫环,她就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沐浴过后,唐妈妈又安排了人替她们梳发,把老夫人差豆蔻和连翘送来了金头面全都用上。 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 一番打扮过后,这两人倒真的有了几分大户人家女眷的样子,唐妈妈看着暗暗点头,见已是酉时,便领着几个丫环一起拥着这对母女俩去松院。 “老夫人,两位客人到了。”因为这两人的身份特殊,又不知该如何称呼,唐妈妈不敢领着她们直接进老夫人的屋里,便先进来请示一下。 老夫人就站了起来,“去花厅吧,晚膳已经备好了。”钱妈妈立刻虚扶着她往外面走去。 那母女俩见老夫人出来,立刻朝老夫人福了福身子,“见过老夫人。”老夫人就轻瞥了她们一眼,微微颔首,道:“走,吃饭去。” 这两人行礼的动作很整齐,还很标准,看来并不是来自乡村,倒像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 “是,老夫人。”母女俩应是,随在老夫人身后一起进了花厅。 茯苓几人已领着粗使婆子布好饭菜,待老夫人进来,就齐齐行礼,“老夫人。” 老夫人扫看着桌面一眼,朝厅里的下人们,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有钱妈妈和唐妈妈服侍即可。” “是,老夫人。” 下人们鱼贯而出。 老夫人就朝那对母女俩伸手做了请势,“坐吧!这里也没有外人,随意一点,别总是拘束。”说完,率先坐了下来。 “是,老夫人。”那母女俩就挨着坐了下来。 老夫人没有立刻起筷,而是看着她们,和气的问道:“闹了大半天,还不知你们家住何处?姓啥名甚?大家以后就要生活在一起,总是不知名姓也是怪怪的。” 那妇人就笑着点头,连连应是,“老夫人说得是,小妇人家住君山镇的布坑村,本姓苗,夫家姓袁,小女名唤二娘。” 袁二娘就起向朝老夫人福了福身子,“老夫人,二娘有礼了。” “坐坐坐!别动辄行礼,当心孩子,哈哈哈。”老夫人欣喜的笑了,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八宝鸭放到了袁二娘面前的碟子里。 “动筷吧,趁热。” “是,老夫人。” 花厅里,三人各怀心事的用了晚膳。 晚膳后,丫环们撤了席面,又上了新沏的茶,老夫人就陪着坐了一会,闲聊了一些家常,苗氏听了悬着的心就定了下来。 看来,第一关,她们是过了。 夫人说的没有错,像老夫人这个年纪的人,眼里都是香火为重,只要过了这一关,后面的事情夫人自有安排。 老夫人见她们母女俩的神色越来越轻松,心中冷笑连连。 鱼儿上钩了。 “我有些乏了,你们就先回吧,以后的日子还长呢。”说完,老夫人就朝钱妈妈示了个眼色,钱妈妈点头,出去不一会儿就端着一个用红布盖着的托盘进来。老夫人点点头,她就将托盘端到了苗氏旁边的小几子上,看着她恭敬的道:“袁夫人,这是老夫人的一点心意,你们拿着去置办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说完,她就拉开上面的红布,露出了满满一托盘的元宝。 东西入眼,苗氏暗暗吃惊。 竟然一下子就给这么多的银子。 出手真是阔绰。 苗氏连携着袁二娘的手站了起来,两人一脸欢喜的谢过老夫人,领着唐妈妈和几个丫环回了静院。 唐妈妈让人煮了宵夜,亲自端去给苗氏和袁二娘,她刚到正屋门口,就听到房里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 唐妈妈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笑容,叩了房门。 “谁啊?” “回禀袁夫人,是奴婢送宵夜过来了。” 出来应门的是袁夫人,她的脸上还残留着笑容。 看见是唐妈妈端着两碗燕窝,不由的怔了怔,脸上的笑容也敛了几分,侧开身子,道:“原来唐妈妈,怎敢劳烦唐妈妈给我们送宵夜?” 唐妈妈就笑着道:“袁夫人说笑了,老夫人派奴婢来静院服侍,那么奴婢就一定要尽心。” 说着,她就与苗氏一起进屋。 “唐妈妈,你来了。”袁二娘见状就站了起来,伸手指了指一旁的空位置,道:“可不敢劳烦你,快快请坐。我们娘俩初来乍到,以后还有不少需要照顾的地方。” 听到袁二娘说“快快请坐”,唐妈妈就放下手中的托盘,朝她福了福身子,道:“可不敢当,您是主子,我是奴婢,岂能没了规矩?老夫人虽然还没有给袁姑娘名份,但也是迟早的事。” 袁二娘红着脸垂下头,脑海里就掠过了姚宸之那芝兰玉树般的模样。 苗氏听了就笑不拢嘴。 她看得出来唐妈妈是老夫人身边得力的人,现在有她的这些话,也就是说老夫人是准备给袁二娘一个身份的,只是还需要等袁二娘生下孩子。 她走到屏风后的衣柜前,从里面拿出两锭元宝,用一块方红布包好,转身就笑着从里面走了出来,塞进了唐妈妈的手里,一脸感激的道:“小小意思,妈妈千万要收着。二娘说得对,以后我们娘俩在府上还有许多需要妈妈照顾的地方。” 唐妈妈也不客气,笑着就将东西收进了袖中,然后朝她们福了福身子,道:“那奴婢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两位请慢用。奴婢会让丫环在外面守着,待会她们会进来收拾。” “有劳妈妈了。”苗氏亲自送唐妈妈出了房门。 待她返回内室时,已见袁二娘端着燕窝食了起来,她笑着走过去坐下,笑眯眯的看着袁二娘,道:“二娘,你慢点喝,这里还有一碗。你现在正是需要补充营养的时候,可不能亏了孩子。” 袁二娘就放下了空碗,笑着道:“娘,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我听着唐妈妈的意思,老夫人就信了一半了。可是,另一半恐怕不易,毕竟咱们这……”说着,她就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苗氏的笑着安抚她,携过她的手,紧紧的握在手心里,“傻闺女,不是还有夫人这个赛诸葛吗?” 闻言,袁二娘就松了一口气,笑着点头,端起另一碗燕窝喝了起来。 苗氏一脸慈爱的看着她。 越看嘴角的笑意就越浓。 她们的苦日子过去了,从现在开始,她们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她看着稍稍打扮一番,就有了贵气的闺女,突然就有了想法,“二娘,明天娘就陪你上街,娘给你多置办一些衣服和首饰。待你产下孩子后,那姚少爷看着也欢喜,若是能得到他的疼爱,你这辈子就不愁衣食了。” 袁二娘面露羞赧,轻轻的点点头。 君山镇,姚家别院。 因为杜雅汐身怀六甲,姚宸之让老游一路缓慢前进,一行人一路频频休息,回到君山镇时,已经天黑了。 姚宸之心疼杜雅汐一路颠簸,便先回别院,一是把马车里的那里东西放下来,二是让杜雅汐有充足的休息时间。 杜雅汐驻足抬头看着院门口的新匾,偏过脑袋看向姚宸之,问道:“这是你新题的院名?” “是不是写得不好?”姚宸之有些紧张的问道,间接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杜雅汐摸着下巴,又抬头一脸认真的审视着匾上的‘雅院’两个大字。半晌,她点点头,满脸赞许的道:“写得很好!” 雅院? 她记得以前就和苏城的院子一样,叫宸院。 现在改为雅院,这是以自己的名字而改的名吗? ------题外话------ 先更这么多,晚点补字。( ) 126章 出手相救 “进去吧,外头风大。”姚宸之对她看过来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便牵着她进了屋。 丽婶忙安排人煮晚膳,马车上的东西,则由老何和胡荽指挥下人搬回库里,几个丫环把箱笼里的东西归置妥当。 简单的用了晚膳,杜雅汐和姚宸之就各自沐浴,待杜雅汐从净房出来时,姚宸之已回到房里,正站在案台前临摩字帖。 杜雅汐走到梳妆台前坐了下来,伸手取下固发的玉钗,一头鸟发就散落下来。轻触及刻花木梳,梳子就被一只修长且白皙的手给拿了过去。 透过镜子看着身后站立的男子,杜雅汐弯唇浅浅一笑,道:“有劳了。” “为娘子效劳,为夫之幸。”姚宸之深情款款的看着镜中的她,嘴角高翘,随即就轻柔的替她梳发。 这是他第一次替她梳发。 这是他无数次的想过,却又不敢做的事情。 手里拿着她那顺滑的头发,姚宸之的心瞬间就柔软一片,满腔柔情无处可泄,只有透过双眼传递给她。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原来姚少爷也会贫嘴?”杜雅汐笑着打趣,只觉得尽量活脱一点的相处方式,气氛会欢快许多。 两人以前是契约盟友,假夫妻,现在相互表白之后,真正意义上来说,他们现在才是心神合一的夫妻。 真正的夫妻。 听到他开口娘子,闭口为夫,杜雅汐不由的霞光满脸。 “娘子若是喜欢这样的我,我以后可以一直维持这样的我。不知娘子意下如何?”姚宸之手下动作不停,眼睛却是一直看着镜中的杜雅汐。 “噗......”杜雅汐扑哧一声笑了,“这样的你,我还真是不习惯,请容我习惯几天再作决定,可好?” “遵命,娘子大人。”姚宸之停止梳发,郑重的朝她拱拱手,然后再替她梳发,嘴角洋溢着甜蜜的笑容。 两人透着镜子眉来眼去,甜蜜的不得了。 杜雅汐对于这种气氛,既是害羞,又是享受。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问了他一些生活上的事情。 “你的脚可泡过药水了?” “泡过了,胡荽已帮我按摩过了。” “针炙呢?” “老何也没有间断过。” “上次是什么时候发作的?” “回到苏城的前两天。” “在京城可是也发作过一次?” “是的。” 闻言,杜雅汐的眉头就皱了起来,日子又往前提了三天。虽然他现在可以模糊的看得见东西了,可是体内的蛊却是越发的提前发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忧蛊即是情蛊。 动情者,助蛊长。 姚宸之见她沉默了下来,眉宇间透露着浓浓的担忧,他就一脸轻松的企图消去她的忧虑。 “娘子,夜深了,咱们明天一早还要去环山村拜见岳父岳母。咱们现在是不是先上床休息?” 无忧,无忧,不该有忧虑。 动情,你忧则忧,你欢则欢。 那她此刻表现出来的担忧,他看在眼里,一定也会暗暗跟着忧虑吧?转念间,杜雅汐的脸上就绽开了柔柔的笑容,点点头,道:“好!” 她起身走到书案前,从上面拿过自己尚未看完的医书,正欲宽衣上床,姚宸之就拦住了她,“娘子,你先等一下,待我暖了床被,你再上床也不迟。你天生怕寒,这样冷床冷被的,受凉就不妙了。” 说完,他到外面取来手炉,脱了外袍就钻进了被子里。 杜雅汐看着他露出被子的脑袋,此刻,他正黑眸晶亮的望着她,嘴角是满足的笑容。替她暖被子就已是这么满足了吗? 没作细想,杜雅汐宽了衣,拿着医书就上了床。 “娘子,你怎么......”一声惊呼,杜雅汐已经钻进了姚宸之的被子里,身子往他怀里蹭了蹭,感叹道:“这么一个大暖炉不用,我站在床前冷着,可真是够傻的。” 姚宸之回过神来,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儿,就无声的笑了。他伸手将她往自己的怀里搂了搂,两人的肌肤就隔着薄薄的单衣紧紧的贴在一起。 他就像是一个取之不竭的大暖炉,热量源源不断的传到她的身上来,似乎还越来越烫。 他放在她腰上的手不由的移向她的肚子,轻柔的抚着,渐渐的那手就悄悄的往上移去,如电般的触及她的软丘。 “呃?”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杜雅汐低低的惊呼一声,本能的抓住他的手,身体向外挪了挪。 她扭头看过去,白玉般的脸庞,精致的五官,立刻就一览无遗地呈现在姚宸之的面前。 他刚刚浮现的尴尬就徐徐褪去。 “啊——”突然,身体不由的旋转了一圈。 等杜雅汐回过神来,她已经与姚宸之面对面的侧躺着,她面色一红,轻唤:“宸之。” 姚宸之朝她牵唇一笑,笑容温润如玉,蛊惑人心,让人移不开视线。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温柔的划过她那如柳叶般的黛眉,高挺秀丽的鼻子,最后停留在那如花瓣般娇嫩红润的唇上,目光渐渐的炙热起来。 “雅汐,你真美!” 他缓缓俯首,那迷人的薄唇就在杜雅汐的视线里渐渐放大。 杜雅汐低头。 他的唇就轻柔地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雅汐......”姚宸之嘟呶了一句,似乎很是不满,他以指抬起她的下巴,不让她闪躲,俯首亲亲她的额头,又亲亲她的面颊,最后,覆上她的唇儿,辗转不放。 灯光下,罗帐内,两人紧紧的搂在一起。 直到两人皆是气喘吁吁,仿佛透不气来时,姚宸之这才松开了她。他的浓眉轻蹙,懊恼的看着她,道:“雅汐,你不会透气?” 杜雅汐闭着眼睛,脸如霞飞,“你不也一样吗?” 姚宸之就笑着将她搂在怀里,低低的笑道:“是的,我也不会。”他忍不住的眉飞色彩起来,半晌过后,突然抛了一句,“以后,我们多练练就会了,熟能生巧。” 猛的睁开眼睛,杜雅汐含羞带怒地喊了一声,“姚宸之。” 他低头看去,见她春水般的眸子涟漪轻漾,让他情不自禁的陷入其中,再看向她那红肿的嘴唇儿,竟有一种食髓知味的感觉。 “我只是实话实说!”他不由低低地道。 杜雅汐瞪了他一眼,侧过身子背对他,手揪着被角不做声。 姚宸之瞧着,不由低低笑了起来。 伸手搂着她的腰,道:“睡吧!晚安。” 没过多久,杜雅汐就听到身边传来姚宸之均匀平稳的呼吸声,她合上眼帘,安安静静的窝在他的怀里。 感觉已过了很久,杜雅汐忽地睁开了眼睛,轻叹了一声。 身体明明就感觉很累了,可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她明明就没有在想什么,可心却是有一股莫名的躁气,让人怎么也无法安静下来。 难道是因为被子不够温暖? 她往姚宸之的怀里缩了缩。 过了许久,她感觉身上在冒汗,便就轻轻的挪开了一些,手臂也伸出被子外来。可随即就有一只手将她搂回那个温暖的怀里,手也被人塞回被子里。 她一怔,扭头看去,却见他一副沉睡中的模样。 “宸之。” “......”无人应她,一室寂静。 难道这家伙是习惯的条件反应? 杜雅汐又往他的怀抱里挪开了一些,手臂也是故伎重演,可随即相同的一幕又发生了,她又被搂了回去。 而他依旧是沉睡中的模样。 杜雅汐像是深夜里找到了一件好玩的事儿一样,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 突然,头顶传来一个幽幽的叹息,她再次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快睡!” 杜雅汐微讶,带着浓浓的歉意,道:“我以为你睡着了,是不是吵到你了?” 姚宸之摸了摸她柔顺的鸟发,问道:“在烦恼些什么? “没有!”杜雅汐顿了顿,就道:“什么也没想,可就是睡不着。” 姚宸之沉默片刻,轻声的道:“要不要我陪你说说话?” 杜雅汐微怔。 “没事!你快睡吧!” 姚宸之抚着她的肚子,道:“为了孩子,你也该保证睡眠,睡吧。”他声音轻柔,又继续轻哄了她几句。 杜雅汐渐渐的放松了下来,在他低低的哄声中,慢慢的合上眼帘,不一会儿就沉沉的睡着了。 “唉——”姚宸之重吁了一句,搂着她,缓缓坠入梦乡。 清晨,姚宸之骤然醒来,怀里无人。 他不由诧异地喊了声,“雅汐。” 手朝一旁的被褥摸去,竟是冷的。 他立刻就清醒过来,猛的掀开被子,刚撂开罗帐,就听到杜雅汐清脆的应他,“宸之醒了。” 杜雅汐穿着一件正红色的交领襦裙,沙绿色的短式褙子,面带微笑的撂开罗帐,手里还拿着他的衣服。 “你先把衣服穿上吧,清晨气温低。” 难道是自己睡过头了? 姚宸之蹙眉,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卯末了。”杜雅汐笑道:“我想着今天要回环山村了,心里兴奋,早早就醒来。想着已经睡不着了,便起床带回去的礼物又重新清点了一遍。”说着,她将衣服放在一旁的柜子上,又让紫苏打了水进来,亲自服侍他穿衣、梳洗。 姚宸之见她笑语盈盈,容光焕发,并昨晚的烦躁,心中微定,笑着由着她服侍。 低头看了一眼她的红唇儿,想到昨天晚上的事,他心中不由一荡,俯首应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一下。 “练习之事,可不能忘,更不能随便给断了。” 杜雅汐抬头横了姚宸之一眼,低头给他穿衣,却不禁面如朝霞。 姚宸之心情大好,正想再正经的多练习几下,就见紫苏和忍冬走了进来,朝他们盈盈一礼后,就着手铺床,收拾。 姚宸之连忙脸色一正,穿好衣服就去了净房。出来的时候就听见外室响起了丽婶她们几个的声音,他走了出去,见桌面上已经摆了早膳,便就朝几人点点头,走到杜雅汐身边坐了下来。 早膳仍旧是照着两人的喜好,再结合杜雅汐的药膳食谱做好。 杜雅汐将用青釉小碟装着的素包子轻轻挪到姚宸之面前,笑道:“吃吧,我们吃完就出发。”又动手给他盛了一碗鸡汤。 “好!”姚宸之点点头,也夹了一个三鲜包给她。 卸下杜雅汐和姚宸之日常要用的东西,还有五大马车的东西要送去环山村,吃过早膳后,一行七辆马车就前后往环山村驶去,君山镇的人很少看到这么壮观的场面,纷纷驻足观看。 “瞧!这是姚家的马车,他们这是去环山村的杜家吧?这是咱们第二次看到这么壮观的场面,上次是杜家姑娘出嫁的时候。”有人眼尖认出了姚家的马车,指着马车兴奋的对一旁的人解说。 “真的?哪个姚家?” “当然是[济世药堂],[回春药馆]可没有这么气派。我听说啊,这两家虽是大房、二房,同为姚氏家族的人,但是[济世药堂]不管是家业,还是医术都比[回春药馆]要强。” “你说的这些,咱们都听说过。” “对!这两家的医术明显就不是一个层次的。” 七辆马车在众人的目视礼中穿过君山镇大街,朝大山里的环山村驶去。 马车上,姚宸之揽着杜雅汐的肩膀,两人亲昵的靠坐在一起。 “雅汐,你先休息一下,到了村口我再唤你。” “好!”杜雅汐轻声应好,眼睛的确是有些发涩,昨晚辗转难眠,早早又就醒了过来。她偏过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肩膀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姚宸之低头心疼的看着她淡淡青晕的眼圈,轻轻的在她的玉额上落下一吻,细心的用自己的斗篷将两个人包裹一起,相互取暖。 脑海想起昨天在路上,两人被胡荽撞见的情景,姚宸之含笑闭目休憩。 驭——突然,马车急急煞住,姚宸之拥着杜雅汐不由的向前倾去,如果不是他及时抓住了窗棂,两人及有可能会被甩了出去。杜雅汐猛的被惊醒,抬眸看向正焦急朝自己看来姚宸之,两人目光相撞,同时摇头,同时出声。 “我没事!” 胡荽急急的撂开车帘,看着两人并未摔倒,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他拍拍怦怦直跳的胸口,重重的吁了一口气,“少爷,少夫人,你们没事吧?” 姚宸之抬目威严的扫了过去,“出了什么事?” “回禀少爷,有个老汉突然跑了出来,老游只得急急停下。”外面,老游带着歉意的道:“少爷和少夫人,有没有伤着?” “没事!”杜雅汐轻应。 闻言,老游就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跳下马车,怒目圆瞪的站到那面色煞白的老汉面前,气极而吼:“你不想活了吗?你要死也别害我家少爷和少夫人。” 那老汉消瘦的脸更加苍白了起来,他俯在地上瑟瑟发抖,“姚少夫人,老汉听说你有一颗菩萨般心肠,就追上来求你救助。老汉也知不该如此莽撞行事,差点害了您受了伤。可老汉也是没有办法啊,求姚少夫人原谅。”说完,他就咚咚咚的磕起头来。 后面一辆马车上的丽婶和四大丫环急急的跑了过来,围在马车旁,问道:“少爷,少夫人,你们没伤着吧?” “没事!”话落,胡荽撂开车帘,姚宸之和杜雅汐就钻出马车,看着地上跪着的老汉,问道:“老人家,你先起来说话。” 老汉听着轻柔的声音,便就怯怯的抬头望去,但并没有起身。他目露期盼的看着杜雅汐,眼角湿润的道:“姚少夫人,老汉此举实在是逼不得已,老汉家里有一个痴傻的儿子,为了香火不断,老汉就给他娶了一房残妻。老天有眼,儿媳妇怀了孩子,眼看着孩子就要降世了,可却是痛了几天都没有产下孩子。老汉心急,请了几个稳婆都只是瞧了一眼,就叹了一口气,走了。没有办法,老汉在街上听人说起姚少夫人的医术高超,便就追上来求姚少夫人出手救我儿媳和孙儿一命。你的大恩大德,老汉一家人下辈子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你。” 说完,他又咚咚咚,似是不知疼痛般的磕了起来。 众人一听,刚刚心里的怒火就渐渐的熄了。 纷纷朝他投去同情的目光。 “老人家,你家住哪里?”杜雅汐的目光锁在了他那露出了脚趾的布鞋,大冬天的穿得如此单薄,人又黑又瘦的,看向她的目光含着怯意,一看就是穷苦苦人家。 老汉听她这么一问,脸上立刻浮现了希冀,忙不矢地的应道:“老汉就住在布坑村,从前面那座山的分岔口进去,走半个时辰就到了。” 布坑村? 杜雅汐和姚宸之相视一眼,两人眼神交流一下,立刻就达成了共识。 “你上来吧,坐在前面给游叔指路。”杜雅汐就看向一旁的胡荽,“胡荽,待会到了分岔路口,你先把东西送回环山村去,告诉我爹娘,我们晚一点回去。老何和丽婶几人陪我一起去布坑村。” “是,少夫人。”众人齐声应是,只有胡荽不愿意先回环山村,“少夫人,我要陪着一起去,少爷还需要我服侍呢。” 杜雅汐就看向半夏:“半夏,如果我让你和胡荽先回环山村,你可愿意?” 半夏立刻就应道:“少夫人的吩咐,半夏不敢不听。”说完,她看瞪了胡荽一眼。 胡荽一怔,连忙拱手,道:“少夫人,对不起!胡荽这就带人先把东西送去环山村。” “好了,出发吧。”姚宸之小心翼翼的杜雅汐进了马车,老游拉起那老汉,两人一起坐在前面赶马车。 那老汉频频扭头看向老游,一脸的歉意。 老游瞥见,心想自己刚刚可能是吓到他了,不过,他那样冒冒失失的跑出来拦马车,如果不是自己及时拉住缰绳,要么马儿把他踩成泥,要么就是惊了马。然而,马儿被惊了,这种后果不是他能想象的,这里全是弯弯曲曲的山路,马儿乱跑乱撞,很容易就会跌入山谷。 算了,就让他忐忑一下,不然下回还是不知轻重。 老游不再去看他,专心的赶路。 过了两个山,果然就出现了一个岔路口,旁边有两块木块制成了路标,一块箭头指向左边,木牌上写着环山村,一块箭头指向右边,木牌上写着布坑村。 车队一左一右的分开,继续行驶。 寻老汉瞧着老游缓缓的驶着马车,心里不由的着急,他扭头看向老游,嘴角翕翕几下,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忍不住了,轻轻的扯了扯老游的衣服,轻道:“这位兄弟,能不能快一点,我担心我那儿媳妇等不及啊。” 马车立刻就传来了杜雅汐的声音,“游叔,赶快一点。” “少夫人,这里的山路不好走,走快了就会很颠簸。”老游解释,简直的婉拒了杜雅汐的意思。 杜雅汐就道:“我没事!你可以快一点。” “是,少夫人。”老游手中的马鞭一挥,马儿长嘶一声,立刻就冲了出去。那老汉吓得紧紧拽住老游的衣服,生怕被甩了出去。 丽婶听着,心惊胆战的,气得用力一拍面前的小几子,不满的道:“这个老游,真是不知轻重,少夫人让怎么来,他就怎么办。他怎么就不想想,少夫人如今的身子岂是能受得住颠簸的?” 紫苏连忙安抚她,“丽婶,你别担心!少夫人心中有数的,如果身体吃不消,她不会让游叔这么办的。” 闻言,丽婶就蹙了蹙眉头,扭头看了她一眼,道:“你们几个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哪里知道怀孕有多辛苦?身体又有多娇贵?你们难道没有听说完,怀孕时轻轻跳几下就把孩子给跳掉了的事情吗?” 这些丫头,唉,跟她们说也是讲不明白。 “啊?”听丽婶这么一说,紫苏和忍冬,桑枝也不禁急了。几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突然,丽婶起身出了马车,“你们几个留在这里,我去看看。”说完,她就提气纵身离开,嗖了一下就跳到了前面的马车上。 那老汉只觉耳边一阵山风刮来,再定眼看去,就见一女子满脸怒容的瞪着赶车的老游,他不禁愣了愣,一脸的惊讶。 这人怎么这么厉害?像是鸟儿一般,一下子就飞了过来。 老游也没有想到丽婶会突然出现,也是不由一怔,呐呐的问道:“你怎么过来了?出了什么事儿?” 丽婶就冷冷的伸手到他面前。 “怎么?”老游问。 “把鞭子给我,我来。”丽婶仍旧没有给他好脸色,这时,杜雅汐就撂开车帘,看着丽婶,道:“丽婶,我正想找你说说呢。” 丽婶瞪了老游一眼,“稳一点,少夫人若是哪里不舒服了,我唯你是问。”说完,她就钻进了马车里。 老游终于明白她为何突然来这里,又为何对自己左右不顺眼了,原来是因为自己加了速,她担心颠伤了少夫人。 他咧嘴一笑,细心的控制马车。 老汉扭头看了他一眼,就低低的道:“那个大妹子可真是厉害,性子也是风风火火的,她家男人一定是个妻管炎。” “她独身一人。”老游突然应了一句。 那老汉眼睛就一亮,心喜的发现了什么话题可以让这个男人开口。两人挨着坐着,如果一路不说话,倒是觉得怪怪的。 老汉心里本就有愧,怕老游怪自己,想找个话题,又不知从何说起?现在有了话题,他自然就抓住不放。 尽量让彼此间,相处得友好一点。 “可惜了。” 可惜了?可惜了什么? 难道这老头子是看上丽娘了不成? 老游一记冷光射了过去,那老汉立刻就笑着摆手,道:“大兄弟可别误会,老汉可不敢有那样的想法。我只是觉得其实这男人啊,有人管是件好事。家有一严妻,胜有聚宝盆。女人管得严,男人在外就知道分寸,一个家就能和和美美的。” 说着,他就眼角湿润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忆起什么? 老游看着,也不知该跟他说什么,就嘿嘿的干笑了几声,“家有一严妻,胜有聚定盆。这话可是真的?” 老汉就笑着点头,“错不了。大兄弟,眼光可真是极好的。” “呵呵。”老游就红着脸,挠挠头,嘿嘿的笑了。 “女人也不用长及极美,身体好,又知冷知热,这些就足够了。”老汉若有所思的道:“我家婆娘也是个极好的,可惜却是跟错了人。我一没本事,二没家业,她病了都拿不出银子来替她诊治,唉......” 老游见状,就道:“我家少夫人医术高,待会让我家少夫人替老嫂子诊诊。” “诊不了了。”老汉长长的叹了一句。 老游就不再说话了,目光直直的看着前路。 看他的神情,怕是人已经不在了。 又想到他说家有一个痴傻儿,一个残疾的儿媳妇,眼角余光瞥见他那冻得发紫的脚趾头,心底就对老汉涌起了几分同情。 倒是一个不容易的人。 “大哥,刚才对不住了,我太凶了。不过,你以后真不要这么冒险,你会弄伤自己不说,还有可以伤了别人。” 老汉一脸歉意的点点头。 马车里,杜雅汐招手让丽婶坐了下来,一脸严肃的看着她,道:“丽婶,你别生游叔的气,是我让他快一点的。” “少夫人,你该注意自己的身子。” “我不会拿自己和孩子来开玩笑。”杜雅汐就握紧了她的手,道:“这一行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待会你得在我身边帮我。” 丽婶就点点头。 “说是痛了几天了,真不知情况怎么样了?”杜雅汐就担忧了起来,这么一个家庭,小生命的诞生实在是太重要了。 自己也马上就要为人母了,她很是能理解盼望孩子健健康康的心情。 “丽娘,那袁二娘就是布坑村人氏,到了村里,我先进去看看产妇的情况。你交待一下虎仗,让他密访一下,看看到底是怎么的一家人?”杜雅汐压低声音,凑到丽婶耳边,细细的交待。 丽婶就一脸凝重的点头。 没过多久,马车就进了布坑村,村里的人看着老汉坐着华丽马车回来,先是惊讶,后又急急的对着他,道:“肖老二,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你赶紧回家去吧,你家里,唉......” 肖老二一听,心里立刻没了底,不由的紧紧抓住老游的手,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他张了张嘴,却是发出了啊啊啊的声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肖大哥,你别慌!你家在哪个方位啊?我加快赶过去。”老游心里也发虚,这情况看来,怕是凶多吉少了。 “游叔,快点。”马车里传来了杜雅汐斩钉截铁的声音。 肖老二就指着路,泪水叭叭叭的掉了下来。 马车进了村,又上了一个小山丘,最后在一间烂的茅屋前停了下来。马车还没有停稳,肖老二就跳了下去,急急的跑进了左边的房间。 当他看见他的傻儿子正抱着一身是血的儿媳妇,呆呆无神的坐在床上时,他两眼一黑,软软的就要倒下去。 老游眼捷手快的扶住了他,在他耳边大声的道:“肖大哥,这个时候你可不能倒下,这个家怎能没有你主持?” 肖老二就重新有了力量,慢慢的朝床边走去。 “傻福,你婆娘怎么了?” 傻福听到熟悉的声音,眼珠子才转动了几下,当他看到肖老二时,他竟是哇的一声哭了,指着怀里的自家媳妇,哭道:“爹,小兰她不动了。” 不动了? 肖老二停了脚步,只觉两脚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无法挪动半步。 后面紧跟而来的杜雅汐就也听到了傻福的话,她越过肖老二走到了床前,看着那产妇的裙摆而有血水不断染红。 立刻,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血还在流,说明人还活着。 她上前,伸手去搭那小兰的手腕,却不料被傻福打了一下手背。她面带微笑的朝傻福看去,轻道:“傻福,姐姐是来给小兰治病的,你放下小兰,让姐姐瞧瞧可好?等姐姐诊好了小兰,小兰又可以跟你一起玩了。” 人虽是痴傻,但却知道护人。 倒也不算是真的傻。 傻福见她笑得很温柔,心防就少了一些,但仍旧不相信她。他抱紧了小兰,挥舞着手,不让杜雅汐靠近。 这时,肖老二就上前哄傻福,“傻福乖,这个姐姐真的是爹爹请回来给小兰诊病的,你乖乖的跟爹出去,让姐姐给小兰诊病,好不好?” 傻福就疑惑的打量着杜雅汐。 杜雅汐嘴角一直带着微笑。 对于这种痴傻儿,你只有表现出善意,他才会让你靠近。 再三审视,傻福看看肖老二,又看看杜雅汐,终是慢慢的放下了怀里的小兰,点点头,道:“我相信姐姐。姐姐,你一定要诊好小兰,小兰病了,没有陪傻福玩,傻福很伤心的。” 他傻言傻语的表达着自己的担忧。 众人听着,心里皆是酸酸的。 杜雅汐郑重的点头,“好!姐姐一定尽力。傻福乖,先陪你爹出去外面等着。”说着,她就指了指姚宸之,替他介绍道:“这位哥哥是姐姐的玩伴,就像是傻福和小兰一样的,姐姐在这里陪小兰,傻福可要在外面替姐姐照顾好哥哥。” 傻福听着,就笑着点头,撇开肖老二就拉着姚宸之往外走。 姚宸之扭头看向杜雅汐,杜雅汐就朝他挥挥手,道:“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投给她一个‘我相信你’的眼神,姚宸之就任由傻福拉着他往外走。 肖老二看向杜雅汐,杜雅汐已经坐在床上替小兰把脉,又伸手抚上她的肚子,面色很是凝重,看得肖老二的一颗心悬得老高。 杜雅汐扭头看去,皱眉道:“你怎么还不出去?你若是没事,就带我的丫环去厨房烧水,我这里需要好多热水。” 肖老二就点点头,终是忍不住的问道:“我儿媳妇的情况如何?” “只有进的气了。”杜雅汐并不隐瞒他。 闻言,肖老二的脸色就苍白如纸。 “放心吧!我尽力,孩子和大人,也许只能保一个,也许一个也保不住。”杜雅汐冷静的陈述着可能的结果。 她是一名大夫,大夫每天都会看着有人降生,看着有人辞世。 世界上每日都不停上演悲欢离合的地方,那就是医院,她曾经工作过的地方。 肖老二就点点头,“谢谢姚少夫人。” “桑枝,你随肖大伯去厨房烧水,紫苏和丽婶在这里帮我。”说完,她扭头四处看看,就问:“老何呢?让他进来帮忙。” 已走到门口的肖老二听到她的话,就停了下来,支支吾吾的道:“他可是个男的。” 女人生孩子,男人怎么可以进去? 杜雅汐就冷冷的问他:“这个时候,究竟是命重要,还是那些东西重要?老何是个大夫,大夫眼里没有男女之别,一样都是病患。” 肖老二见她面露不悦,知道这个时候是真的不该再畏这畏那。刚刚她已经说了只有进的气了,那么他现在还计较那些虚的东西做什么? “我去烧水。”肖老二抬步出了门。 杜雅汐就轻轻的点点头。 肖老二刚出去,老何就焦急的进来了,他手里提着杜雅汐用来包医用工具的蓝色小花包袱。 “少夫人,我给你拿工具过来了。” 杜雅汐就微微颔首,“紫苏,你把门窗关好。丽婶,你把油灯点头,老何,你把包袱打开,帮我把那把薄刀用火烧一下。” 说完,她就转身站到晕厥的小兰面前,伸手轻轻的在她的肚子上按了按。老何就问:“少夫人,这大人醒不过来,现在又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肚子里的孩子多半是......” 多半是......没有了。 这话太残忍,老何没有说出口。 但是在场的几个人都听得出这话里的意思。 “不!孩子还有心跳,我要给她剖腹产,直接把孩子从肚子里取出来。”杜雅汐目光如炬,一脸坚毅。 “少夫人,油灯点了,现在我要做些什么?” “拿布塞住她的嘴。现在已经用不了麻沸汤了,时间也不允许,我只有直接下刀了。我怕她呆会突然痛醒,妨着我动手术,你就负责看好她,一定不能让她乱动。”杜雅汐的语气很严肃,让人听了,不敢有任何的松懈。 “是,我知道了。” “少夫人,我呢?我做些什么?” “紫苏,你呆会就负责把热水接进来,把脏水送去出。待桑枝送水过来后,你让她找少爷拿枝人参,煮碗参汤进来。” “是,少夫人。” 一切准备就绪,杜雅汐解开小兰的裙子,拉下时,在场的人都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个小兰,竟是一个没有双腿的人。 ------题外话------ 今天又晚了,见谅啊。( ) 126章 接生(已加字) 126章接生 空落落的裤脚…… 触动人心,令人震憾。 杜雅汐很快就回过神来,她先俯首在小兰耳边,轻轻的对她说了几句,然后动手小兰做心脏复苏,小兰竟就奇迹般的心跳慢慢的恢复正常。杜雅汐满意的点点头,穿上她自己特制的手套,拿过老何手中的薄刀。 手术刀的银光一闪,杜雅汐的神情就一正,“丽婶,你做好准备,千万要按住她。紫苏,待会让桑枝送个炭盆进来,老何,你来给我打下手,忍冬,你先把针线消毒后串好,待会我要用。” 丽婶、紫苏、老何,三人严肃的点头,一脸的凝重。 “等一下不管你们看到什么,你们都不要惊慌。”杜雅汐又交待一声,然后,就在她刚刚做好标记的地方,利索的下刀。 “啊——”小兰被痛醒。 丽婶连忙按住了她,又将事先准备好的干净布块塞进了她的嘴里,“你别慌,我们是来救你和你的孩子的。你忍忍,孩子很快就可以和你见面了。”丽婶见她痛得冷汗涔涔,面色苍白,忍不住出声安抚她。 幸好,她见过更惊人的场面,若是不然,也会被杜雅汐这种剖腹取子的做法给吓坏。 紫苏强忍着怯意,她不敢去看。 只是站在后面,给老何打下手。 桑枝端了热水进来,又去马车上取了人参交给肖老二煮,自己则生了炭盆端了进去。她和紫苏并排站着,两人紧紧的抓着对方的手,又怕又好奇的看着杜雅汐手法熟悉的运用着手中的刀。 “紫苏,你过来替我拭汗。” 紫苏连忙上前,掏出手绢,替她轻拭额头的细汗。 她看着杜雅汐紧抿的嘴角,明亮且专注的双眸,一脸严肃且认真的样子,不由的反观自己。想想自己和杜雅汐年纪相仿,面对现在这样的情况,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自己真是太没用了。 紫苏暗暗鼓足了勇力,不再退到后面去,专注的替杜雅汐拭汗。 “桑枝,干净的布呢?你来把孩子抱过去。”杜雅汐抱出全身发紫的孩子,那孩子连哭都不哭一声,杜雅汐就皱了皱眉头,手抓住孩子的脚,倒立着,在他的屁股上一拍。 “哇——”孩子就发出了近似于呜咽的声音,杜雅汐把小孩交到了桑枝怀里,又对老何,道:“老何,你想办法给孩子清理一下他喉咙里的羊水和胎渍。注意保暖。” “是。”老何将针线放下,转身就到一旁和桑枝一下抢救孩子。 杜雅汐不敢稍滞,立刻就动手做后面的工作,半个时辰后,她终于拉下手套,一脸疲惫的看向小兰,朝她竖起了大拇指,笑着赞道:“小兰,你是好样的。”她扭头看了一眼坐在炭盆边桑枝抱着正在保暖的孩子,见孩子的面色已不再发紫,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 “孩子没事!你放心。” 话落,小兰就流着泪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丽婶拉开了小兰嘴里的布块,小兰就声音沙哑的朝杜雅汐等人道谢:“谢谢你们救了我们母子。” “你好好休息。”杜雅汐让紫苏收拾东西,自己则和老何出了房间。 刚出房门,肖老二就端着参汤急切的问道:“姚少夫人,情况怎么样了?” 正和姚宸之坐在一起傻福也像是明白事理了一样,他立刻就凑了过来,一双黑而清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杜雅汐,天真无邪的问道:“姐姐,小兰的病是不是好了?” 浅浅颔首,杜雅汐微笑着对肖氏父子,道:“母子平安。但是孩子在肚子里久了,受了点创伤,需要调养。小兰也是一样,身子骨弱,又加上这次生产养了元气,以后需要长期的休养。” 肖老二听到母子平安先是一喜,后听到都需要长期调养,他的老脸就垮了下来。 这个家? 他哪有条件帮他们调养? “我们知道了,多谢姚少夫人。”肖老二和傻福就偏着头看,杜雅汐就让开了道:“你们进去看看吧,别吵着她休息了。” 想到那个坚强的女子,杜雅汐满心的佩服。 肖老二就端着参汤进了屋,姚宸之站起来牵到了院子里临时摆的长板凳上坐了下来,见她眉宇间染上疲色,就心疼的问道:“一定累坏了吧?快坐下来休息一下。” 说完,就从一旁的小木桌上倒了一碗水给她,“先喝点水。” 杜雅汐是真的渴了,接过碗就一口气喝完,然后,心满意足的放下碗,随意一抹嘴,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容。 姚宸之看着随意率性的她,眸中满满都是宠溺的笑。 “都还好吧?” “嗯。”杜雅汐就想到那个没有双腿的小兰,那个出生时已是奄奄一息,全身泛紫的孩子,“总算是有惊无险,不过,都伤了身子,还得细心调养。” 姚宸之就点点头,心想,如果他赠肖老二一些银子,他会不会收呢? 这时,肖老二拉着傻福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两人跪到了杜雅汐面前,二话不说就咚咚咚的磕头,“姚少夫人,你的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如果你不嫌弃我又老又脏,你就让我在少爷身边,照顾少爷吧。” 柳眉轻蹙,杜雅汐摆摆手,道:“你们先起来,起来再说。” 她虽然是不喜这种动辄就下跪磕头的感谢方式,但是,她知道入乡要随俗,如果这样跪一下,磕几个响头,他们心里就会少一些负担的话,就可以多一些理直气壮来接受自己的帮助的话,那她为何要阻止呢? 一旁,并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杜雅汐。 “肖大伯,家里现在正是需要你,你切莫再说什么报答的话了。我是一个大夫,救死护伤是本份,你就安心在家照料吧。”杜雅汐看了一眼傻福,又看向肖老二,道:“傻福和小兰,还有孩子都需要你。待会我给你开个方子,你去镇上的【济世药堂】抓药,他们看了是我的笔迹,就不会收你的药钱。” “这个怎么好意思呢?姚少夫人,你的大恩大德,我已不知该如何报答,现在哪还敢去药堂白拿药材呢?”肖老二连连摆手。 “你且安心去取,就当我赊给你的。以后,你有了银两再给我也成。” “这个?”肖老二想了想,便点点头,道:“好,老汉将来一定把这药钱和诊金付给姚少夫人。” 杜雅汐笑着点头。 丽婶看了看天色,就提醒她,“少夫人,时候不早了,咱们是不是先回环山村?” “好!”杜雅汐怕又让爹娘担心,又还有些放心不下屋里的小兰和孩子,就细细的交待肖老二,日常该注意什么?最好吃些喝些什么? 最后,她还是放心不下,就对肖老二,道:“你也别上镇里去抓药了,我待会让人去抓了药给你送来。明天,我让老何过来给小兰和孩子复诊,你就安心的在家里照料吧。” 肖老二拉着傻福又是一顿好谢。 院门外,虎仗走了进来。 他凑到姚宸之耳边,轻言了几句,姚宸之点点头,然后看向肖老二,问道:“肖大伯,你家村里可有姓袁的人家?” 杜雅汐一听,就疑惑的看了看姚宸之,又看向肖老二。 肖老二听了,面色变了变,就问:“姚少爷,你怎么问起这个?”语气中,有些不自觉的防备。 姚宸之看着,心里就笃定了几分,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道:“哦,事情是这样的,有个袁苗氏在我堂亲家当差,我听她过,她家就住在布坑村,所以就问问。她说,她还有一个大女儿,生下来就没有双腿,心里对她既是愧疚,又是心疼。她还说……” “哼——”闻言,肖老二冷冷的哼了一句,皱着眉头,一副说起她就厌恶的表情,“姚少爷,这个人可不能用。不是我说自己亲家的坏话,而是她那种人实在是阴险,眼里就只有银子,为了银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亲家?”杜雅汐吃了一惊,扭头朝小兰的房间望了一眼。 肖老二就忿忿不平的道:“如果不是小兰流着她的血,我才不会认她是亲家。当时念着大家都是同村的人,所以才认了这个亲家。若是不然,她根本就不配。她除了生下小兰,什么事都没有为小兰做过。当时,他们袁家看小兰生下来就是个残疾的,就狠下心肠把她丢到后山,让她自生自灭。你们想啊,后山是什么地方,别说夜里有野兽了,就是不吃不喝,一个刚出生的小孩也是活不成的。” 丽婶听着,也是一脸的愤然。 她看着肖老二,问道:“那小兰是你们养大的?” 肖老二就点点头。 “小兰是我抱回来的,她好可爱的。”一旁傻福不甘被冷落的插上了话,众人齐齐朝他看去,他就笑着拍拍胸膛,神神气气的道:“我娘说了,我是个聪明的孩子,因为我知道自己给自己找媳妇。” 众人听着他的话,不禁笑了。 这傻福,还真是傻人有傻福。 小兰虽是残疾的,但她却有一颗坚韧的心,再加上她那清秀的面容,的确是一个好姑娘。 肖老二听了就感慨的道:“是啊!傻福就是一个有傻福的孩子,小兰虽然没有双腿,但却有一双巧手,家里的家务都是她做的,我下田种地,她在料理家务,还照顾傻福。” “那袁家就从不照顾小兰?”丽婶忍不住的问道。 这些话,无论是姚宸之,还是杜雅汐,问多了只会让人起疑,而由丽婶来问,那就不一样了。 肖老二只是认为丽婶心善,起了同情之心。 “照顾?”肖老二冷冷的笑了,“小兰成亲前,我和傻福他娘就商量着,大家都是一个村的,她们平时不搭理,也就算了。孩子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所以,我们就照着礼数往袁家抬了聘礼,想让她们同意,成亲当天,让小兰从袁家出嫁。可是,他们收了聘礼,却不愿让小兰回袁家出嫁,甚至任何嫁妆都不给她备。你们说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亲人?” 肖老二说起往事,就如同竹筒倒豆般,噼里啪啦的全倒了出来。 老何说着,不禁摇头。 大千世界,还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 丽婶很是气愤,想到那女子大着肚子住在姚家,就扭头看向杜雅汐,见她若有所思,便以为她伤心了。 “少夫人,咱们要不先回去?再不回去,只怕会让亲家老爷和夫人担心。” 杜雅汐就点点头,看着肖老二,道:“我们先回,你一定要记住我刚刚的交待,照顾小兰和孩子。” “多谢姚少夫人。”肖老二不停点头。 丽婶唤出了紫苏、桑枝和忍冬,一行人一了马车,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布坑村。 路上,虎杖就坐在姚宸之和杜雅汐的马车里向他们汇报情况,“那袁二娘从不就被卖进大户人家为奴,苗袁氏则是半年前,她家男人死后,离开布坑村的。” 虎仗见马车里的两个人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就继续道:“村里的人都一副不愿多说袁家事情的样子,我是问了一个老婆婆。” “这种没人没性的东西,人家当然不愿多说。”姚宸之语气中带着愤怒。 生女不养反弃,嫌她残疾,竟是狠心丢去裹野兽之肚。 这样人,真的是没有人性。 自己也是从小就落了残,如果祖母也像她们那般,那自己不知死了多久了。 杜雅汐对虎仗,道:“虎仗,你回去立刻安排人秘密守在肖家附近,我们来过里,不知会不会传回苏城?若是那边起了疑,怕是会动了杀机。” 虎仗拱手应道:“是,少夫人。” “肖家没有女人照顾小兰月子,回去后,让桑枝暂时先到肖家照顾一下小兰。你看如何?”姚宸之问道。 杜雅汐就立刻笑着应好。 “你倒是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女人的月子很重要,桑枝心细,让她暂时照顾,最为周到。” 于是,在路上,姚宸之和杜雅汐就重新分了一下任务。 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保护和照顾好小兰都是一件必行的事情。 这时,虎仗却是不赞同的道:“少爷,少夫人,虎仗不赞同让桑枝去肖家照顾产妇月子。既然少夫人担心对方找到肖家去,那我们的人更是不能长期在那里。如果他觉得我们与肖家的人走得太近了,就怕反而坚定了他们的杀机。” 杜雅汐和姚宸之对视了一眼,沉默了下来。 半晌,姚宸之就看向虎仗,问道:“那依你的意思呢?” “就在布坑村找一个妇人帮忙照顾,银子由我们来出。这事我会负责到底,绝对不会让对方知道这是我们的安排。”显然虎仗是已经想到了法子。 杜雅汐就点点头,道:“行!这事就交给你去办。” “你回布坑村一趟,除了立刻办好这事之外,你要交待肖老二,不要对外说是少夫人接的生。这事能不让人知道,就不要让人知道。”姚宸之顺着虎仗的思路,想了想就越发不放心,便让虎仗回布坑村一趟。 “是,少爷。”虎仗拱手应是。 “这些银子,你先去请人照顾小兰。”姚宸之拿出自己的荷包递到了虎仗面前,虎仗并不推辞,接了荷包,转身就出了马车。 虎仗离开后,姚宸之就将杜雅汐轻轻的揽了过去,“累了就先休息一下,待会到了家,我再唤你便是。” 杜雅汐摇摇头,“不睡了。离家不远了,我就陪你说说话。” “那说些什么呢?” “比如说说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杜雅汐拉过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 见姚宸之不说话,杜雅汐又道:“要不,就说点别的。” “不!咱们就来讨论一下孩子的名字,只是不知是儿是女,咱们得多取几个,就算现在用不上,以后也是可以用的。” 姚宸之说着,看见杜雅汐一脸绯红。他的心情就不禁飞扬了起来,认真的思忖了一会儿,道:“我这一辈是之字辈,按族谱来的话,他们这一辈应该是煜字辈。不过,姚氏家族有一不成文的规矩,若是女儿,便可不用辈份取名。” “啊?”杜雅汐低呼一声,显然没有想到取个名字竟还如此多的讲究,“那这个名字得由祖母来取。” 姚宸之见她眸底掠过淡淡的遗憾,便问:“你已有中意的名字?” 杜雅汐抬头看着他,道:“我取名字也什么水平,也就只是想取一个寄予期望的名字。” “说来听听。”姚宸之鼓励的看着她,“我们或许可以合并一下,实在不行,给孩子取个小名也是行的。我可听说了,孩子有小名的话会比较没病没灾。” 闻言,杜雅汐就轻笑了起来,“这个你也相信,没有想到你这么迷信。” “这种事情,无伤大雅,信信无妨。” 杜雅汐看着他,眸光闪烁,弯唇就问:“那么,祖母也有给你取小名吗?你的小名叫什么?你怎么都没有告诉过我。” 软软低低的语气,颇有撒娇之嫌。 姚宸之听着,心里酥酥软软的,嘴角的笑意更浓,“你自己不问的。不过,如果不是说起这事,我还真的忘记了自己的小名。” “叫什么?你快告诉我。”杜雅汐有些心急,但更多的是好奇。 “不是很好听的,你确定要听?” “我确定,以及肯定。” “可是” “你别婆婆妈妈的,我又不会笑你。” “你真的不笑我?” “真的!不笑!我保证!”杜雅汐说着这些话时,嘴角已是微微的翘了起来,她见姚宸之这么紧张的样子,想想那名字一定是有挺好笑的。 现在她还没有听到,光是想想就觉得想笑了。 姚宸之看着她微翘的嘴角,总觉得她的保证没啥作用,但见她一眼求知欲的看着自己,大眼睛眨巴眨巴的,他又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他轻咳了两声,有些别扭的看着杜雅汐,道:“因为我是属猴的,所以,祖母就给我取了一个俗一点的小名,叫小猴子。” 杜雅汐并没有笑,而是瞪大眼睛看着他。 姚宸之就松了一口气。 幸好,她并不觉得很好笑,不然,自己可就难为情了。 可他立刻就收起了自己的这些幸好,只听见扑哧一声,然后紧接着就是杜雅汐的扯开嗓子的笑声。 姚宸之满脑黑线的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杜雅汐,满眼委屈,像是在说,你明明就保证不笑了,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雅汐,你保证过不笑的。” 瞧着他一脸委屈的样子,杜雅汐就不禁联想到猴子,更是止不住笑意,想停也停不下来。 她指指他,又反手指了指自己。 摇摇头,眼泪都哭了出来。 “雅汐,你说话不算数,你难道不知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吗?” 回答他的,仍旧是笑声。 “好吧,你就笑吧。我权当自己就是一只卖艺的猴子,上窜下跳把你逗乐了。谁说不是呢,你开心了,我就更开心。这明明就是一桩稳赚不赔的好生意,我为何不乐意?” 哈哈哈杜雅汐听着他的话,心里感动得不得了,可看着他鼓着腮帮子说这些话,就停不下笑了。 这个家伙是故意的吧? 见她笑得太久了,姚宸之以指温柔的拭去她眼角笑出来的泪水,虎着脸吓唬她,道:“雅汐,你若是再笑,我就惩罚你了。” “哈哈哈”这个家伙还学会吓人?可他的表情一点都不凶,根本就吓不到她的。 “呃?” 一张五官精致的俊脸骤然放大,在她未回过神来时,他已经亲了过来,趁着她微微张开嘴,便直驱而入,顽皮的嬉戏。 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学了这一招? 不过,他的动作虽然大胆了一些,但仍旧可以感受到青涩。正是这样的大胆,这样的青涩,让人更加沉迷。 杜雅汐不由的闭上眼睛,尽情且享受的与他嬉戏 直到两人快要喘不过气来,姚宸之这才松开了杜雅汐,看着面若红霞的她,含笑打趣:“这事果然需要多多练习,这次已经好了许多,以后会慢慢变好的。” “姚、宸、之。”一字一字从牙缝里蹦了出来,杜雅汐的脸都快要红得滴出血来了,她指了指外面,嘟嘴皱眉,满脸不悦。 这个家伙,老游就在外面赶马车。 这样的事情,让人听着多难为情啊。 “哈哈哈”这次,换姚宸之笑了。 杜雅汐瞪了他一眼,嘴角不由也露出了笑容。 外面,赶车的老游也咧开嘴,无声的笑了。他不用看,光是听着姚宸之得意的笑,杜雅汐的娇嗔似的斥喝,他就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呵呵! 少爷和少夫人如此恩爱,这才是他最想看到的。 “丽婶,少爷和少夫人可笑得开心,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紫苏问丽婶。 “不知道!不过,他们开心就好。”丽婶也被他们的笑声给感染了,笑不拢嘴的应道:“或许,等你们有了心上人时,就会明白了。” 此话一出,几个丫头就红了脸。 桑枝就别具深意的看向忍冬,“忍冬姐应该已经明白了。” 紫苏立刻附合,“我瞧着也是。” 丽婶就笑着插了一脚,“我看,我也该让少夫人准备一些大红绸布,咱们该帮忍冬准备准备了。” 钱妈妈已经向杜雅汐提了亲,只是婚期还没有定。 “丽婶,你的绣活绝顶的好,忍冬的喜裙就交由你来绣得了。”紫苏就打蛇上身,紧攀不放。 忍冬就满目期盼的看向丽婶。 丽婶摆摆手,道:“女子喜裙得由娘来绣,这样才吉利。”当初,她是有帮着绣杜雅汐的喜裙,但并不是她独自一个完成的。那喜裙有一半多都是邰氏绣的。 桑枝就看了一眼垂头不语的忍冬,然后看向丽婶,道:“丽婶,忍冬她是独儿。” 丽婶当下就明白了过来,连连点头,道:“瞧我,竟提了让人不高兴的事。既是如此,如果忍冬姑娘不嫌弃,那么就由我来绣吧。”( ) 127章 给小孩取名字 127章给小孩取名字 忍冬就害羞的摆手,“丽婶,你别听她们瞎闹,这没定的事可不能乱说。若是让人家知道,我这般猴急的绣喜裙,可不知会传出什么笑话来。” 说完,她就一脸羞红的垂下脑袋。 “这可不是没定的事,这事老夫人和少夫人都是准了的,钱妈妈又已经到少夫人这里提过亲了。这就是一件板上钉钉的事情。”紫苏说出自己知道的事情。 丽婶就看着忍冬,点点头道:“燕子姐来的时候,我也是在场的,忍冬这事是定下来了。少夫人还请老夫人帮忙挑个好日子呢。” 桑枝就轻轻的推了一下忍冬,忍不住的笑道:“这下你就安心了吧?连丽婶都说是亲耳听见的,你啊,就乖乖的等着你的钱明来迎娶你进门吧。” “我不跟你们说了,你们一个二个都没个正形,尽是取笑人。”忍冬抬眸飞快的瞥了她们一眼,又红着脸垂下脑袋。 三人相视一眼,不禁笑了起来。 “哈哈哈……” 杜雅汐听着后面的马车里传来的笑声,不由一怔,然后恼羞成怒的瞪了一眼姚宸之,“笑笑笑,你又闹笑话了吧?” 姚宸之却是不甚在意的笑了,“这叫独乐乐不由众乐乐。娘子的眉里眼间都是笑意,又岂能只说我一个?要不,咱们到了家里,就找她们收费?” “收什么费?” “我让她们笑得如此开心,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收点费用也属人之常情。”姚宸之鲜少的财迷形象,让杜雅汐不禁失声轻笑。 她伸手指指他的额头,嗔道:“装也装得不像,傻傻的样子。” “无需装得很像,能让娘子笑,这才是重点。傻傻也无所谓,我只傻给娘子看,别人给钱也看不到。” 姚宸之伸手携过她的手,紧紧的包在自己的手心里。 “噗……嘴巴越来越贫了。” “我乐意贫给我家娘子听,我家娘爱听,我就爱贫。” “有点正形好不好?”杜雅汐吃吃的笑着,知道练武之人耳力比一般人要好,她就朝车帘瞧去,轻道:“你也不怕游叔笑话。” 老游在外面就竖起了耳朵,想要听听姚宸之怎么说? 姚宸之就笑着揽过杜雅汐,瞥了一眼车帘子,道:“让他羡慕妒忌恨去,谁让他胆小怕事,有心上人也不敢表白的。” 呃?咳咳咳…… 老游猛的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不停的咳嗽起来,一脸涨红。 什么叫做胆小怕事? 什么叫做有心上人也不敢表白? 少爷啊,你以为你就是个大胆的?在没有确定少夫人的心意前,你还不是一样的胆小,还学人醉酒呢? 现在抱着美人了,就说他胆小怕事。 听着老游的咳嗽声,杜雅汐就抬头嗔了姚宸之一眼,那意思好像是在说,我就说他听得见吧,你还不信,待会看你好不好意思?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与我娘子打打情骂骂俏,这本就是一件正常的事情,你别总是那么紧张才是啊。” 姚宸之轻易就读懂了她眼神中的意思。 “不是取名字吗?怎么越扯越说?”杜雅汐只好岔开了话题,煜字辈,这个名字还真是不好取。 煜字是‘日以煜乎昼,月以煜乎夜光耀’的意思。 该取什么煜什么呢? 见她一脸认真思考的样子,姚宸之就轻问:“叫煜祺和煜晨吧,男孩女孩都可以用,你觉得呢?” 煜祺:吉祥之光的意思。 煜晨:晨光的意思。 一日之计在于晨,晨光就代表新的开始,新的希望,两个名字都取得极好。 杜雅汐当下就欣喜的点头,满口赞同:“不错!不错!这个名字真的不错。以后孩子就叫这两个名字,老大叫煜晨,老二叫煜祺。” 姚宸之见她真心的喜欢这两个名字,就笑道:“这是祖母取的,祖母还担心你不喜欢,让我先别说,让你来取。想不到你竟是这么的喜欢,祖母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原来是祖母取的? 怪不得这么有水平。 “雅汐,孩子们的小名就交由你来取,如何?”姚宸之将她的手携了过来,放在自己的怀里,问道:“你想要取的名字是什么?” 杜雅汐笑了笑,道:“相较于祖母取的名字,我那名字实在是太一般了。”想起姚宸之的小名,杜雅汐又突然想起今年是兔年,不禁就有些着急了。 按这种习惯,她的孩子不会就叫做大兔小兔或是白兔黑兔吧? 想到这里,她连忙对姚宸之说出自己想取的名字,“我想取名为无忧和无虑,你觉得可好?”为了以防万一,自己还是先下手为强,省得以后自己的孩子,天天被人当免子来喊。 无忧无虑? 姚宸之轻轻的念了一遍,然后就笑着点头,“这名字好,咱们孩子的小名就叫无忧和无虑。无忧无虑?这是你对他们的期望吧?” 无忧无虑,说来轻松,但生活在他们这样的人家里,如果要真正做到无忧无虑,那就是一种奢望。 “放心!我们一定可以护他们一个无忧无虑。”杜雅汐回握紧了他的手。 姚宸之深深的看着他,重重的点头,“嗯,我们一定可以。” 马车哒哒哒行走了山间小路上,不一会儿,马车就减了速,外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杜雅汐连忙就要去撂车帘,姚宸之就拦下了她,自己过去撂开车帘,看着马车外的两张熟悉的脸,就笑道:“三弟,四妹,你们快点上来吧。” 老游停下马车,大手一捞,两个小家伙就被他捞了上来。姚宸之一手牵一个,杜瑞兆和杜雅汐进了马车,就冲着姚宸之甜甜的喊道:“二姐夫(大哥哥)。”然后才看向杜雅汐,“二姐。” 杜雅汐朝他们招招手,两个小家伙就一左一右的坐到她的身边,姚宸之被挤到了一旁。 “瑞兆,雅兰,你们怎么在这里等?等多久了?”杜雅汐开心的左拥右抱,一旁姚宸之看着就有些吃味。 “没多久,下了学堂回家后,知道二姐和二姐夫还没到家,我们就到村口来等等。”杜瑞兆笑着应道。 杜雅兰也抢着道:“二姐,娘做了好多你和大哥哥喜欢吃的菜,前几天,爹上山猎了一头野猪,娘炖了一大锅呢。” 杜瑞兆笑着附合,“四妹挖了地菜,让娘给二姐吃地菜饺子。” 秉着礼尚往来的美德,杜雅兰也爆了一些杜瑞兆的料,“三哥挖了好多春笋,娘给二姐烧了春笋焖野猪肉,还泡了许多酸笋,煮了酸笋鱼汤。” 杜雅汐听着,馋得直流口水。 全是她爱吃的。 家人就是真爱啊。 一旁,姚宸之不甘一直被这三姐弟冷落,就问道:“娘可准备了我喜欢吃的菜?我喜欢吃大骨炖山药,酿莲藕,八宝金瓜。” “有有有,这几样都有。”杜雅兰不停的点头,扭头两眼放亮的看着姚宸之,问道:“大哥哥,娘说你能看见了,这是不是真的?你能看见雅兰吗?”’ “看得见的。”姚宸之弯唇浅笑,伸手指着她的眼睛,道:“四妹有一双又大又圆,像黑玛瑙般的晶莹剔透的眼睛。” 说完,他又动手轻捏了一下杜雅兰的腮帮子,“这里有好看的小梨涡。” “这是可爱的小鼻子。” “这是装着大智慧的小脑袋。” 听到这里,杜雅兰就开怀的笑了起来,抬头一双眼睛闪闪发亮的看着姚宸之,道:“大哥哥,你能看见东西真是太好了。以后,我二姐还有小外甥们就不怕被人欺负了。大哥哥会保护她们的,对不对?” 杜雅汐和姚宸之听着一愣。 两人相视一眼,皆是看到彼此眸底的疑惑。 这是谁跟小孩子说了什么吗?若是不然,她怎么会突然说起这样的话? 杜瑞兆就解释,道:“爹去苏城回来的那天,苏齐大哥过来商量药园的事情,两聊着,就说起了二姐夫上京城处理假药的事情。” 杜瑞兆年长几岁,立刻就从他们二人的眼神中看到了疑惑,就轻声的解释。 杜雅汐就揉揉杜雅兰的小脑袋,笑道:“雅兰放心!没有人能欺负你二姐,二姐和你大哥哥将来也一定不会让人欺负家人和小宝宝的。” “嗯,我也可以一起保护小外甥。”杜雅兰拍拍胸膛,一脸坚定的保证。 路过村里时,杜雅汐忍不住就撂开窗帘子往外望去,望着大门口贴了白对联的朱家,她的心情就沉得了起来。 不知道朱红花有没有回来送赵氏最后一程? 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杜雅汐回过神来,抬头看去,就见姚宸之面带微笑的看着她。 “我没事!” 她轻轻的摇摇头,弯唇一笑。 马车驶进了竹林里,耳边传来竹叶沙沙的声音,空气中似乎都是竹子的味道,杜雅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慨:“我闻到竹子的味道了,果然,我还是最喜欢这种味道。” 她搂紧了杜瑞兆和杜雅兰,“我们到家了。”她又深吸了一口气,眼睛发亮的道:“我闻到菜香味了,红烧肉的味道,哇,真香。” 她摸了摸肚子,笑得很纯真的道:“我饿了,他们也饿了。” 杜雅兰就伸出小手,摸摸她的肚子,笑道:“小外甥饿了,待会让娘赶紧开饭。”说完,她咂巴了几下嘴巴,“我也饿了,呵呵。” 驭——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杜氏夫妇领着其他人早已闻声出了大门口,马车还未停稳,他们就笑着围了上来,“孩子们回来了。” 杜雅兰兴奋的撂开车帘,笑着钻了出去,杜远砚就长臂一伸把她抱了过来。 “爹,我二姐和大哥哥回来了。” “嗯,雅兰真乖!知道去迎姐姐回来。”杜远砚就揉揉她的小脑袋,笑着看向已经下了马车的杜雅汐和姚宸之。 杜雅汐和姚宸之齐声喊道:“爹,娘。” “欸。快回屋里坐,一路上辛苦了吧。”邰氏携过杜雅汐的手,一脸欣喜的上下打量着她,见她的肚子又大了不少,不禁一怔。 这肚子怎么长得这么快? “见过亲家老爷,亲家夫人。”丽婶领着紫苏几人朝杜远砚和邰氏行礼,邰氏就连忙松开杜雅汐的手,上前笑着携过丽婶的手,道:“丽娘,你怎么还是这么多礼数?你再这样,我可就不高兴了。” 说完,就佯装板起了脸。 丽婶就笑道:“杜大嫂子,可不能这么吓唬我。” “呵呵!”邰氏轻笑了几声,“这样才对嘛。” 姚宸之看着大伙,就笑着道:“爹,娘,咱们进屋再聊。”说完,就扶着杜雅汐进了院子。 “对对对!进屋再聊。”杜远砚笑着点头。 他怀里的杜雅兰就看向邰氏,问道:“娘,饭菜都好了吗?我二姐和我的小外甥都饿了。” ------题外话------ 晚点加字,先保证不断更。等妞工作上的事情忙完这几天就可恢复万更了。 谢谢大家的支持。 么么哒。( ) 128章 布置好了吗?(已加字) 128章布置好了吗? 半夏手里还拿着药苗,见胡荽站在旁边傻傻的笑着,她就不悦的瞪了他一眼,道:“去去去,没看人家正忙着吗?你别这里碍着。” 胡荽也不恼,反而笑着指了指手里的食盒,“半夏,这里面可是春笋焖野猪肉,少夫人特意让我端来给你的,你就快趁热吃着。” “你先等等,我把手里的这些药苗栽下去再说。”半夏倒是尽职,手里的药苗没有栽完,她就不肯停下来。 一旁,猪肉梁家的见着胡荽如此献殷勤,就笑着打趣,道:“胡荽兄弟,你可真会疼人,以后哪家姑娘嫁了你一准幸福得冒泡。” 胡荽就听着乐了,飞快的瞥了半夏一眼。 “梁家婶子,你说笑了。” 范氏下时没啥爱好,就喜欢与人东拉西扯,她知道半夏和胡荽都是杜雅汐和姚宸之身边说得上话的人,就存了心要结交。 她放下了手里的活,上下打量了胡荽一圈,道:“胡荽兄弟,你长得这么俊,又是姚少爷身边得力的人。你若是看上了我们环山村的哪个姑娘,你尽管跟梁婶子我说,我立马就给你说媒去。”说着,她若有所指的睃了手脚微笑顿的半夏一眼,笑问:“半夏姑娘,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胡荽就紧张的看向半夏。 半夏似笑非笑的看了胡荽一眼,然后对范氏,道:“梁婶子,你看这胡荽又高又瘦,像是竹笋一般,依我看啊,你就该给他打个有份量一点的姑娘。若是起大风了,有那姑娘在旁,胡荽也不至于被风刮跑。” 说着,她突然眼睛一亮,兴奋的看向范氏,道:“梁婶子,你家春花不也到了说婆家的年纪了吗?我看啊,可以考虑看看,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呃?范氏摸摸鼻子,一脸没趣的继续栽药苗,低低的道:“我家春花还小,不着急,不着急。” 范氏暗暗的嘀咕了一声,“没劲的人,让你跩去。哼,想让我家春光嫁人一个下人,门都没有。”她想到嫁得风光的杜雅汐,心想,自家闺女怎么也不比杜雅汐差,将来怎么也得嫁进大户人家才是。 半夏鼻嗤一声,知道范氏是在寻胡荽的开心,更知道范氏其实就是一个势利眼,再怎么也不可能看得上胡荽。 只是,半夏是什么人? 半夏可是超级护短的人,她看上的人,岂是能被人拿来寻开心的。 也就胡荽傻傻的还真当别人是为他着想,真是一个傻瓜。半夏偏过头瞪了一眼胡荽,把胡荽瞪傻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她了? 范氏一边干活,一边想着半夏刚刚所说的话,突然,她站直了腰,指着半夏不敢相信的道:“半夏姑娘,我好心好意为胡荽兄弟说媒,你怎么能拐着弯笑我家春光长得又矮又胖呢?” 半夏看也不看她一眼,“我有说春花又矮又胖吗?这四个字我怎么听着这么陌生?是你自己说的吧?” 范氏很不高兴的看着半夏,“半夏姑娘,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恼我当着你的面要为胡荽兄弟说媒吗?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该拿我家春光来说事吧?” “胡荽兄弟?”半夏手里的药苗栽完了,她就拍拍手灰,看了胡荽一眼,道:“他好像叫你梁婶子吧?可别是辈份都叫乱了,知道的人会以为梁婶子与胡荽亲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梁婶子装嫩呢?” 与胡荽亲近? 她这是天大的冤枉啊?若是被人听了去,再添油回醋一番,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装嫩? 这是哪跟哪啊?她有这么老到需要装嫩吗?她家男人都说她的肌肤水水嫩嫩的,像是白豆腐一样,她哪里需要装了? 范氏气极了,手指颤颤的指着半夏,咬牙切齿的道:“半夏姑娘,你可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别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误人误己。” “我也只是实话实说。”半夏两手一摊,无辜的耸了耸肩膀,“胡荽,你说吧,我是不是一个实话实说,从不拐变抹角的人?” 胡荽立刻就点头,“是!” 范氏急了,又被这两一唱一和的呛了个半死。这个半夏,没事一到环山村就上山来栽药苗,这山坡这么大,她哪都不去,就直接来这里跟自己共栽一垄地,分明就是故意的。 她就是故意来找自己麻烦的。 “哼——你们少在我面前打情骂俏的,别膈应得我吃不下午饭。”范氏愤愤的将手中的药苗往地里一丢,拍拍手就想去小厨房那里洗手。 半夏拦住了她,看了一眼被她丢在地上的药苗,道:“空伯说了,这药苗必须及时栽种,还有这药苗一直在窑洞里养着,根茎太脆,你怎么能这么用力的丢?” 这女人,偷懒不说,居然还这么糟蹋药苗,实在是可恶。 她一进村,就听到有人说她做事偷懒,所以,她才二话不说就上来栽药苗,不过就是为了提醒一下她。 没想到她竟是如此不开窍,看不出自己的目的,也没有一丁半点的自觉。 范氏淡淡的瞄了半夏一眼,抬起下巴径自就往她身旁走过去。呃?手被她一把锢住,范氏不由的停下了脚步,吃惊看着娇小的半夏,“你放开我。” 她怎么这么大的力气? 半夏冷冷的看着她,冷冷的道:“把药苗捡起来,栽完再洗手。” 范氏吃痛蹙眉,“我不捡,我要洗手。难道姚家还不让工人休息吃饭了不成?”范氏叫嚣着,“欸,痛死我了。” 周围的人停了下来,齐齐朝这边望了过来。 半夏不理,手上的劲就重了几分。 “啊…啊…痛…”范氏叫了起来,痛得一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捡不捡?” “不捡!”范氏撇开了脸。 笑话!就是把她的手给捏断了,她也不捡。这个时候弯腰去捡,那她这辈子都别想再直起腰来,她不得让人在背后笑死吗? 胡荽怕事情闹大了,就连忙对半夏,道:“半夏,你放了梁婶子吧,这么多人看着,不太好吧?” “我就是要让这么多人看着。”勾唇冷冷一笑,半夏的笑容让胡荽心慌意乱,直觉的后悔自己刚刚说下这句话。 半夏的目光失望的从他身上抽离,扫看了一眼纷纷朝这里看来的人,道:“我就是要让这么多人听听,她是有理了,还是怎么的?” 范氏面上一臊,就嚷嚷了起来,“我怎么就没有理了?我累了就不能歇歇吗?” “能啊,当然可以。我们姚家可从来都不苛刻别人,不过,你歇可以,可你为何要把药苗丢在地上呢?就那么几株了,我让你栽完再歇错了吗?”半夏有点咄咄逼人,总之就是瞧着范氏不顺眼。 庞婆子听到动静,就连忙从小厨房里走了出来,急急的劝道:“两位可千万别伤了和气,要不,我去把那药苗栽上。” 说完,她就走了过去,弯腰去拾药苗。 “不行!让她自己栽。”半夏喝住了庞婆子,其他人见闹开了,就都围了过来,纷纷劝半夏和范氏。 有人劝半夏,“半夏姑娘,你别这样,要不,我们帮梁家嫂子栽完吧。” 有人劝范氏,“梁家嫂子,你跟半夏姑娘道个歉,这药苗都是发钱买来的,半夏姑娘心疼也是应该的。” “不行!”两人同声而出,又扭头互瞪了一眼。 半夏也是存了心要与范氏呛到底,而范氏又是个好面子的人,自然不愿在这么多的乡亲们面前丢脸。 众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胡荽更是急得不了了,他深知半夏的性子,认定了就八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倔强。她现在认为该给范氏一个教训,那她就不会轻易罢手。 看来,他只能去找少爷或是少夫人了。 只有他们才劝得动半夏。 胡荽一把将食盒放了下来,转身就飞快的往山下跑去,闻声而来的空老头和老何见他如火烧屁股般的急躁,就问:“胡荽,你这是干什么去?” “老何,你看着点半夏,可不能让她的爆脾气发了出来。”胡荽一边飞跑,一边交待,眨眼间就跑远了。 众人听了,低头偷笑。 半夏就跺了跺脚,看着胡荽的背影,道:“呆子。” 这么急,他是怕自己被人欺负,还是怕自己欺负别人?她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大一点。 空老头走了过去,轻瞥了一眼地上药苗,又看向半夏紧锢着范氏的手。他什么话也没有说,而是上前弯腰拾起药苗,细心的栽了下去。 栽完那一小把药苗后,空老头就问庞婆子,“庞嫂子,饭菜可都好了?” 庞婆子回过神来,连忙点头,“好了。” “那你就准备一下,让大伙休息吃饭吧。”空老头说完,就看向半夏,“半夏,你家少爷和少夫人到了,你回去伺候吧。山上路滑,可不能让胡荽那小子把雅汐给带到山上来。” 半夏立刻就松开了范氏的手,扭头看了她一眼,道:“别以为我就不计较了,你若是再这样,可别怪我不客气。哼——”半夏说完,示威性的轻身一纵,运着轻功离开。 范氏和众村民一样,看着两眼发直。 娘啊,她居然可能像是鸟儿一样在空中飞,真是太厉害了。 范氏想到自己刚刚与半夏置气,心里就有些后怕了。 这姑娘有武功,人又彪悍,可别是秋后算账啊。 空老头就挥挥手,道:“大伙都洗手吃饭吧,待会休息一下,晚一点继续栽种。”他抬头望天,“明天该要开始下春雨了,我们得赶紧趁这个时节把药草种下去,这个时候,最易栽活。” 大伙纷纷点头。 “我们回去一趟吧。”空老头看向老何,老何就点点头,两人并肩一起下了山。 杜家,一家正围着开开心心的吃饭,胡荽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少爷,少夫人,半夏她…她…” 在厨房里摆了桌吃饭的紫苏听到胡荽的话,便急急的赶了过来,抓着胡荽就问:“半夏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半夏,她…她…”胡荽一边喘气,一边说话,断断续续的,把众人都给急坏了。 杜雅汐放下了碗筷,急切的问道:“说话利索点,别吞吞吐吐的,你再这样,我就让你一直这么结巴下去。” 呃?胡荽眼神一暗,哀怨的看向杜雅汐。 怎么少夫人也像老何那样威胁自己?感觉真是不好。 他神情一肃,立刻就不结巴了,利索的道:“半夏和猪肉梁家的快要打起来了。” 众人一听,就齐齐松了一口气。 打就打吧,半夏不会吃亏的。 “好你个呆子,你竟跑下来告状?”门外,半夏怒气冲冲的瞪着胡荽,胡荽吃了一惊,扭头看向半夏,连问:“半夏,你把那梁家的给打趴下了?” 半夏就瞪了他一眼,不理会他。 众人回过神来,不禁笑了。 姚宸之面色淡淡的问道:“半夏,你又惹什么事了?” “少爷,我可没有惹事,我是去药田监工了。我听说,那范氏总是偷懒,所以就上去陪着她一起栽药苗。哪知道她一点都不自觉,做事慢就算了,还态度不好。空伯明明就说了,那药苗要及时栽下去,可她去是重重的往地一丢,说休息就休息。我看不过去了,就说了她几句。” 半夏简单的解释了一番。 杜雅汐就想起了范氏的性子,心里就明白了几分。 那范氏的确是个好吃懒做的。 “今天种的是什么药?”杜雅汐问半夏。 半夏摇摇头,一脸茫然,“我不知道,我就是去监工的。”这药园是少夫人的心血,她是一定要护好的。 “散瘀草。”空老头和老何并肩走了进来,邰氏连忙起身去厨房拿碗筷,“两位先坐着,我这就去取碗筷过来。” 姚宸之就走了出来,朝空老头拱拱手,道:“空前辈。” 空老头就看了他一眼,想起杜雅汐对他说过的事情,又想到姚宸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居然还真心诚意的接受孩子,爱护杜雅汐。他就对姚宸之产生了一种爱鸟及屋的感情,一脸和气的点头,“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必如何客气。以后,你就和雅汐一样,唤我师伯吧。” 姚宸之高兴的点头,立刻就改口,“师伯。” “大家都坐下来吃饭吧。”杜远砚拿了酒杯,笑眯眯的道:“我正愁没有陪我喝酒呢,宸之不能贪杯,这下可好,两位兄弟就回来了。” 几人就笑着坐了下来。 紫苏就凑到半夏身边,道:“半夏,你饿了吧,咱们去厨房吃饭去。”说完,她就朝忍冬和桑枝示了个眼色,几人和丽婶一起离开。 胡荽摸摸肚子,连忙追了上去。 “等等我,我也饿了。” 半夏就斥道:“君子远庖厨。” “胡荽可以一起来吃饭的。”紫苏就回头看了胡荽一眼,胡荽立刻感激的看着她,谁知紫苏却又道了一句,“他又不是什么君子。” “呃?”胡荽生生的停下了脚步,不再向前一步。 他不是君子? “紫苏——”半夏不悦的看着她,胡荽也就只能让她一个人奚落,一个消遣……她听不得别人说胡荽的不是。 紫苏就笑着道:“这就心疼了?这就护短了?” 忍冬笑着附合,“嗯,她是心疼了,她是护短了。” 桑枝在一旁,低声笑了。 丽婶就笑看扫了她们一眼,“你们真是不害臊,瞧,胡荽都被你们臊红脸了。”说完,自己就垂首偷偷的笑了。 几人回头看去,果然,胡荽的脸红扑扑的。 呵呵! 杜雅汐吃饱后,就牵着杜瑞兆和杜雅兰出了堂屋,几个男人还在喝酒聊天。邰氏给他们重新热了菜,让紫苏几个端了进去。 她走到花架下,挨着杜雅汐坐了下来,看着她那巨无霸的肚子,目露担忧,“雅汐,你这肚子怎么这么大啊?” 生过孩子的女人都知道,孩子如果在肚子里长得太大了,就生产时就得多受几分苦,一般都是刚好就好。 只要孩子够营养,健康,那就无需长太大。 杜雅汐心知邰氏是担心自己生产时受苦,心里不由就暖烘烘的,她一脸温柔的抚着肚子,道:“娘,你别担心!这肚子不算大,两个孩子呢。” “两个?”邰氏一听,惊得张大了嘴巴。 竟是双生子? 也就是说,她一下子就可以有两个外孙? 一旁,丽婶就笑道:“没错!少夫人怀的是双生子。” “哇——”杜瑞兆和杜雅兰兴奋的叫了起来,两人伸手鼓掌,兴奋得又笑又跳,“两个小外甥,二姐真是太棒了。” 两个小家伙,双眼放亮的紧盯着杜雅汐的肚子,像是可以透视看到里面的两个孩子一样。 杜雅兰就拉着丽婶的手,道:“师父,我只做了一套小孩的衣服,你得帮帮我,我还要再做一套。” 杜雅汐惊讶的看向杜雅兰,没有想到眼前自己都还是个小孩的她,居然会缝制衣服了,她是真的有兴趣,还是女红方面的天分过人? “雅兰,你太厉害了。” 紫苏几人一听,也是不由的看向杜雅兰。 这个小家伙也太厉害了吧? 杜雅兰被大伙的目光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挠挠头,道:“也不算是我一个人完成的,布块是娘帮忙裁的。” “雅兰小姐,你可不以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忍冬很感兴趣,实在是想知道一个小孩子都缝一件什么样的衣服出来? 闻言,杜雅兰就看向邰氏,邰氏笑着点头,她就噔噔噔的跑进房间,不一会儿,又拿着一个小包袱,噔噔噔的跑了回来。 紫苏接爱小包袱,放在桌子,轻轻的打开。 她拿起面上的一件衣服,打开一看,立刻就被上面充满童趣的图案给吸引住了,只见蓝色的衣服上,绣满着金色的小星星,还有一个弯弯的月亮。 乍一看,还真像是一副夜空图,蓝蓝的天空上布满星星,那些星星都是笑得眉毛弯弯的,月亮也在咧着嘴笑,同样是眉眼弯弯的。 好童趣,好温暖,好有爱的一件衣服。 杜雅汐一看就喜欢上了,被杜雅汐的设计和绣技给折服,她揉揉杜雅兰的小脑袋,由衷的赞道:“真是好看!雅兰一极棒的。” 丽婶也看着频频点头,小小年纪,如此之技,的确是可造之材。 想到自己收了一个这么有天分的徒弟,丽婶的脸上就溢满了笑容,目光一直落在杜雅兰的身上。 “二姐喜欢吗?”杜雅兰仰头问道。 重重的点头,杜雅汐笑着应道:“喜欢!很喜欢!你的小外甥一定也会很喜欢的。想不到我的四妹这么厉害,以后,你的小外甥就天天都有好看的衣服穿了。一定会羡慕死了其他小朋友。” “呵呵!”小家伙被人这么一夸,立刻咯咯的笑了起来。 紫苏几个看着杜雅兰亲手缝制的衣服,再反观一下自己,不禁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们也就会动动拳脚,拿针绣东西,好像就忍冬稍稍厉害一点点。 “少夫人。” 杜雅汐扭头看去,就见虎仗回来了。 “都布置好了吗?” 虎仗点点头,从袖中拿出一封信给她,“布坑村那边都布置好了,也请了人照顾产妇。这是老夫人捎来的信。” 邰氏就看了过来,杜雅汐就将信收进袖中,并不急着看,“祖母一定是放心不下,写信来嘱咐我注意这个,注意那个了。” 不知是不是家里的袁二娘出什么事了? 杜雅汐心里着急,面上却是淡淡的,她不想让邰氏担心。 虎仗就拱拱手,道:“老夫人还让人送了一些吃的过来给少夫人。” 这么一句话,就彻底的消去了邰氏心里的担忧,她笑着道:“老夫人是真的关心你,你这丫头咋像是不知足呢?” “娘,我哪有?”杜雅汐就嘟着嘴撒娇,张嘴打了个呵欠。邰氏瞧着,就拉着她起身,让她进屋去休息,“你回房去午睡吧,别不知轻重。” “娘,我不困。你就让我陪着你说话吧。” “不行!你去休息,咱们娘俩要说话也不急于这一时。”邰氏不答应,牵着她就往她的房间走去,“你都要当娘了,怎么还不知轻重?这个时候,休息很重要。” 杜雅兰就糯糯的劝道:“二姐,你去睡一觉。我和三哥要去上私塾了。” “对对对!我们去上学堂,二姐就睡一觉吧。下学堂了,我和四妹再陪二姐说话。”杜瑞兆就牵着杜雅兰往外走。 不提这事,他还真的差点忘记时辰了。 “你们小心一点。”杜雅汐在后面喊道:“晚上,我要听你们念书。” “好!知道啦!”两个小家伙挥手应道。 到了房门口,杜雅汐就拉住了邰氏,“娘,我这就去睡觉,你就跟丽婶好好的说说话吧。” 邰氏就点点头,“好!你可要乖乖的睡觉,别是一个人躲在屋里看书,你这个时候,不能累了眼睛,那样伤身子。” “好!我知道了。” 杜雅汐点头应好,顺手就关上了房门。 关上房门的那一刹,她的眼睛立刻清明闪亮,一脸凝重有拿出袖中的信,走到床沿坐了下来。 老夫人在信上说,顾怀远在西部运了最后一批药苗过来,十天后就到。还说了,袁二娘和袁苗氏的情况,这对母女俩并不急着去见她们背后的人,老夫人怀疑姚府有她们的人。 只是,老夫人并没有说,怀疑谁?或是发现了谁是那边的人。 信上,老夫人还提到傅氏生了一场大病,姚敬远夫妇出门远游去了,姚景之又成天在外花天酒地,只有一个巫丽子在家里照顾她。 杜雅汐收起了信,敛目沉思。 她知道,老夫人提起二房的事情,完全是因为巫丽子,因为自己和巫丽子的关系。想到巫丽子,她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至今,她都没有想明白,为何她从小到大都要事事针对自己?难道就是因为苏齐喜欢的是自己? 这并不是理由! 小时候,苏齐总不可能也喜欢她吧?大家都是小屁孩,怎么可能有这方面的心思?可她为什么就那么恨自己呢? 杜雅汐真的想不通。 一个对自个亲娘都冷淡的人,她会真心的对傅氏好吗?不知为何?杜雅汐觉得没有这个可能性,她有一种直觉,巫丽子并没有那么简单。 自朱红文化身为巫丽子时,她们在云裳阁遇见时,她的眸底一片清明,完全不像是认识她的样子。 那一次,差点她都认为巫丽子和朱红花只是面貌相似的两个人了。 一个人见到自己恨的人,还能如此平静,那她的城府实在是深得有些吓人?巫丽子既然就是朱红花,那她是怎么和顾怀远扯上关系的呢?( ) 129章 你没正形(已加字) 129章你没正形 杜雅汐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她研墨给老夫人写信一封,提出自己的疑问,同时也请老夫人调查一下顾怀远和巫丽子的关系。现在将这些串在一些想想,顾怀远这个人还真是有些神秘了。 写了信,交给虎仗,杜雅汐就上床睡了一觉。 迷糊中,她隐约听到有孩子们在院子时嘻闹的声音,睁开眼睛朝窗外看去,她立刻就坐了起来。 糟糕!没有想到自己睡得这么沉,一觉就睡到了天黑。 嘎吱一声,紫苏推门而入,看到杜雅汐已起床就笑着倒了杯水端了进去,“少夫人,你上午在布坑村累坏了吧?来,先喝杯水。” 杜雅汐端过水,笑道:“我还真的是渴了。上午可能真的累了,这一觉竟睡了这么久。少爷呢?” “少爷和空伯、老何,还有亲家老爷吃过饭后就一起去了药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紫苏接过空杯子,抬眉看向杜雅汐,见她摇摇头,这才将杯子撂置一旁,蹲下身子替杜雅汐穿鞋。 杜雅汐的肚子太大了,腰都弯不下去。 听着院子里的动静,杜雅汐就问:“小和尚和小青萝来了?” “下了学堂就和雅兰小姐一起回来的,几人在屋里写了字,这才出来玩游戏的。”紫苏扶着杜雅汐站了起来,听着外面几个小孩子在念弟子规,就不禁笑了起来,“小青萝和小和尚刚开始学,总是记不住。雅兰小姐正在教他们呢?” “哦?”雅兰竟可以当小夫子了?杜雅汐出了房门,就见花架下挂着一盏灯,小和尚和小青萝坐在一边,杜雅兰自己坐在一边,三个人的手中都拿着书,杜雅兰正摇头晃脑的读书,她读一句,小和尚和小青萝就跟着读一句。 倒是有几分夫子的架势。 “少夫人。”小和尚和小青萝见杜雅汐走也过来,就连忙放下手里的书,噔噔噔的跑了过来,仰头看着她,有些担忧的问道:“少夫人,是不是我们把你给吵醒了?” 小家伙的眼神中有几分愧疚。 杜雅汐笑着摇头,一手牵一个,笑道:“不是!是我睡醒了。你们在读弟子规吗?” “木头,青萝,你们怎么这么不爱学习,这正上着课呢,你们怎么可以跑走了?”杜雅兰气呼呼的看着两个紧粘着杜雅汐的小家伙,手里拿着竹枝做的小棍子,啪啪啪的抽打桌面,一脸严肃的道:“这么不认真,怪不得总是记不住,你们太让夫人失望了。” 老气横成的话,把杜雅汐给逗笑了。 她拉着两个变了脸色的小家伙走到花架下坐了下来,哄道:“你们别担心!你们的杜夫子不会真生气的,大不了,明天你们就背给她听,她一准就高兴了。” 闻言,小青萝就面露难色,低低的道:“少夫人,明天我也背不下来,我总是记不住。我是不是很笨?” 小和尚也有些丧气的道:“我也记不住,读着读着,我就想睡觉。”说着,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尴尬的笑了。 杜雅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看着杜雅汐,道:“二姐,我真的好无奈啊。他们都没有用心,我在这里教,他们的眼睛却是一直往你的房门口瞄。” “噗……”杜雅汐被她那老成的语气给逗笑了,随即又一脸正色的看着她,道:“小和尚和小青萝才刚开始学,你要给他们时间。” 小青萝立刻举手保证:“我以后一定用心读,我保证!” “我也保证!” 杜雅汐就坐了下来,看向杜雅兰,问道:“杜夫子,这么乖的学生,你还不满意?” “好吧!是我太急了,不过,你们也真的要用心点。”杜雅兰也是乖乖的顺着台阶就下,挨着杜雅汐坐了下来,看着她的大肚子眼睛就放亮,“二姐,等我的小外甥外出生了,可不可以让我做他们的夫子?” 惊讶的朝她看去,杜雅汐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少夫人,以后能不能让我侍候小少爷?”小青萝问道。 “小青萝,你怎么知道是小少爷?也许会是小小姐呢?”杜雅汐含笑问道。 “我猜的。”小青萝红着脸垂下了脑袋。 小和尚就道:“少夫人,我也想在小少爷或小小姐身边,保护他们。我想跟着虎仗哥一起习武,我不想识字了。” 小和尚的想法很简单,他觉得能像虎仗那样拥有武功才能保护人,像他这样的身世,识文断字并没有什么用处。 眉头轻蹙,杜雅汐定定的看着小和尚,问道:“你是真的不想识字?可是,我觉昨识字能让一个人知晓更多的道理,能从书中看到更多的东西。” “少夫人,我让你失望了,可我真的不喜欢识字,我只喜欢习武。”小和尚面色黯然,但还是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杜雅汐沉吟了一会儿,点点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瞧吧,他们是真的不想学。”杜雅兰就叹了一口气。 “小和尚,你真的想习武,你想保护小少爷?”虎仗不知哪里跳了出来,他朝杜雅汐拱拱手,就看向小和尚,认真的问道。 小和尚就点点头,语气肯定的应道:“是的。” 虎仗点点头,然后看向杜雅汐,请示:“少夫人,既然小和尚想习武,而将来小少爷身边也需要人近身保护。虎仗有一个想法,不如送小和尚去郦山,我带他进师门。” 郦山玄真派是大周朝的名门大派,虎仗就是玄真掌门的徒弟。听说是因为老夫人玄真派掌门有些老交情,当年,玄真派掌门收下虎仗为徒,也是有这层关系在里面。 小和尚一听玄真派,双眼就放亮,满眼期待的看向杜雅汐。 “好吧!小和尚,如果给你三年的时间,你可以学成归来吗?” 点头如捣蒜,小和尚连忙应道:“少夫人,小和尚一定努力习武,争取早日回来保护小少爷。” “好,那你就收拾一下,择日就随虎仗去郦山吧。”杜雅汐看着他涣发着光彩的脸庞,就知他是真心的想去习武,心里也就放宽了心。 还以为他是为了报答自己的收留之恩呢。 “谢谢少夫人。”小和尚兴奋的站到了虎仗的身边,仰起稚脸看着他开心的笑着。 听着小和尚要去郦山习武,杜雅兰和小青萝面上就浮现了浓浓的不舍。杜雅汐看着就道:“雅兰,你和小青萝,小和尚一起进屋去玩吧。” 三个小家伙就一起进了屋。 杜雅汐就看着虎仗,问道:“信让人送了吗?” “回少夫人的话,送了。” “我让你查的事情,可有线索?” “暂时还没有消息,不过,倒是发现了一件事情。”虎仗卖了一下关子,杜雅汐就轻‘哦’了一声,问道:“何事?” “那顾夫人的妹妹曾是我们姚府的丫环。” 杜雅汐挑眉,目露疑惑。 这么说来老夫人和那顾夫人有可能是相识的? 她认真的回想了一下,很快就有了结论。这两人的确是认识的,姚景之和巫丽子成亲时,顾夫人说话的语气,言行之间,处处都透露出两人是相识的。 当时,她只认为两人是因顾怀远和徐宝玉的关系而认识,却没有想那么多。 “那顾夫人的妹妹叫什么名字?” “周海玲。”虎仗又道:“十九年前,此人就失踪了。” “失踪了?”杜雅汐不由惊讶,思忖了一会儿,她就吩咐虎仗,“你让人细细的查一下顾夫人和顾怀远的以前,看看能不能在他们身上找到周海玲的线索?” “是,少夫人。” 虎仗拱手欲退下,又停下了脚步,道:“少夫人,虎仗明日就送小和尚去郦山,有什么事情要办的,少夫人可以吩咐黑灵。”说着,他拿出一个银哨子给杜雅汐。 “只要听到哨声,黑灵就会自动现身。” 杜雅汐好奇的看着银哨子,心里惊讶,她知道姚家有一支隐士,却不知竟是这样的方式招唤。 “让游叔或是丽婶去办,不就行了吗?” “游叔和丽婶要贴身保护少爷和少夫人。”虎仗说完就退了下去,隐身在夜幕之下。 杜雅汐站了起来,看着已经全黑下来的天,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 天都黑了,姚宸之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这么黑了,还能种草药? 正想着,外面就传来了姚宸之和杜父的交谈声,紫苏就点了灯笼,扶着杜雅汐往外面走去。 “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姚宸之一怔,看到杜雅汐踏着灯光而来,心里面就溢满了甜蜜,此刻的她就是一个迎接出门归家丈夫的小妻子。 平淡的一句问话,却是道出了她在家的担心,还是看到他归来的开心。 他快步迎了过去,笑着解释:“我和爹,师伯,还有老何一起去找木青坐了一会,又和几个干事开了个小会,所以,这个时候才回来。” 一旁,木青就笑着上前行礼,“木青见过嫂子。” “木青来了,大家快到屋里坐。”杜雅汐微笑颔首算是还他一礼,侧开身子做了个请势。 杜远砚就笑着朝众人挥挥手,道:“大伙都进屋坐,闻着这菜香味,想必饭菜已经备好了。咱们这就进屋,今晚一定要畅饮,畅聊。” “对对对!”几人笑着进了屋,姚宸之和杜雅汐跟在其后。 “宸之,你要不要先回屋梳洗一番?”杜雅汐深知他爱干净,下药田了,身上免不了会弄脏。 姚宸之扭头看着她,眸子烁烁生辉,连连点头。 杜雅汐就吩咐紫苏去打热水,自己则和姚宸之回房。踏进房间,姚宸之就反手关上了门,一把搂过杜雅汐,两人的就紧紧的贴在一起。 他凑到她的耳边,呼吸间,一股暖气就呵到了她的耳朵里,酥酥痒痒的,心不禁就漏拍了几下。 她推了他一下,他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姚宸之偏头看去,见她脸上霞光迷人,心不禁一动,凑到她耳边,柔柔的问道:“娘子,我们是不是该练习一下了?” “啊?”杜雅汐扭头过去,嘴唇不偏不倚的从他的脸上擦过,她一惊,欲抽离,他的手却更快的固定住了她的后脑勺,不让她闪躲半分。 四目相触,情愫渐长。 面前的俊脸越放越大,杜雅汐就轻轻的闭上双眼,等待他的采撷。 “紫苏,你端着水在门口傻站着干什么?”半夏和胡荽并肩走来,见紫苏端着热水在门口进退两难的样子,就不禁快步上前,关切的问道。 “嘘——”紫苏涨着脸轻嘘了一声,正欲让半夏和胡荽小声一点,房门就由里拉开,姚宸之扫看了他们一眼,道:“进来吧。” 紫苏的脸红扑扑的,端着热水就快步进了屋。 大嘴巴的半夏,真是不会看眼色。 她飞瞥了一眼红着脸坐在临窗前的杜雅汐,心里更是懊恼不已。胡荽服侍姚宸之洗梳,杜雅汐喊了半夏和紫苏到面前。 “半夏,下午你又去药田了?” 半夏点点头,“下午,范氏就不敢再那样偷懒了。” 杜雅汐就摇摇头,道:“你这并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范氏也许是惧你,所以不偷懒了,可是,你能一直在药田守着她干活吗?” 半夏就摇头,苦恼的道:“我正愁着这事呢,我若是天天上药田守着范氏,那我还怎么照顾少夫人?” 紫苏看了一眼半夏,又看向杜雅汐,诚心请教,“少夫人可有好办法?”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这是不可能的。 “管理也是需要方法的,人心更是。”杜雅汐就问半夏,“若是你一直被人压制着,你心里会舒服吗?你如果不情不愿的做事,你觉得你的事情能做好吗?” 半夏摇头。 “你呢?”杜雅汐又问紫苏。 紫苏认真的想了想,应道:“一次,两次还能忍受,久了肯定就不行了。” 杜雅汐点点头,然后意味深长的看着半夏,道:“所以,你的方法不对。范氏一次两次可以,久了她一定会闹出事来。到时候,不仅影响了药园其他的人,还会影响了姚家的声誉。” 半夏一脸惭愧的垂下了脑袋,轻道:“少夫人,对不起!半夏错了。” “你没有错!”杜雅汐看着惊讶抬头的半夏,又道:“你对我,对姚家的心没有错。你只是方法不对而已,其实抱着范氏那样心思的人一定不少,久了之后,就会更多。像这样的人,我们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永远杜绝。” “什么办法?”半夏和紫苏齐声问道。 “定任务,超量超标可另得奖金。”杜雅汐简单的说道。 姚宸之从净房里走了出来,欣喜的点头,“这个倒是与师伯的想法不谋而同,我们今天和几位干事也商量了这件事。师伯的意思是此势不可涨,要杜绝就只能让人有动力的干活。” “师伯也是这个意思?”杜雅汐不禁惊讶,不过想到宁三七的存在,她又没有那么惊讶了。 或许,空老头长期与宁三七生活在一起,思想上受到她的影响也是有可能的。 姚宸之点点头,满目柔情的看着杜雅汐。 在药田里,空老头曾意味深长的对他说:“如此奇特的女子,一定是上天送来的礼物。让他一定要好好珍惜,不要辜负。” 紫苏见两人的目光又交缠在一起,不禁想到刚刚她在房门口听到的声音,俏脸就火烧火燎起来,拉扯了一下半夏,转身就出了房间。 胡荽见她们出去了,也随着出去。 “都是你啦!瞧他们那样子,我想想都难为情。”杜雅汐推了一下姚宸之,羞红着脸娇嗔道。 姚宸之呵呵一笑,“娘子,这是人之常情,你大可不必害羞。就让他们几个羡慕妒忌恨去吧。” “没个正形。” “我现在很正经啊。”说着,他飞快的在她的脸上偷了一个香,满意的点头,道:“既然娘子觉得我没正形,那我就确定一下娘子的想法吧。” “你?” “呵呵!走啦,吃饭去。咱们若是再不出去,可就不仅是紫苏她们几个乱想了,就怕连堂屋里的人,也以为咱们在练习呢。”姚宸之见她又羞红了脸,便牵着她往外走,还是忍不住的逗她一番。 杜雅汐抽了一下手,却被他牵得更紧。眼看就要进堂屋了,杜雅汐就轻声的提醒他,“姚宸之,你放开我。待会又得让人家笑话了。” 姚宸之不满的看了她一眼,道:“我只是牵自己的娘子,又不是偷东西,干嘛要怕别人笑话?” 一语噎住。 杜雅汐只好任他牵着。 两人携手走进堂屋时,笑谈着的几个人,果然默契的看向他们紧握在一起的手。杜雅汐不由的红了脸,姚宸之却是视而不见的笑着打招呼,“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没事!没事!我们理解的。”空老头笑眯眯的道。 杜远砚就站了起来,“大家都就座吧,可以开饭了。”话落,邰氏和丽婶就带着几个丫环端着菜进来。 堂屋里摆了两桌,一桌坐着男人们,一桌坐女眷和小孩。 摆菜间,杜瑞兆与古闻清和苏齐,还有几个药园的干事就提着酒走了进来,“我们今天可都带了酒过来,今晚可不能随意,一定要畅饮。” 邰氏和丽婶接了酒壶。 几人就朝杜雅汐客气的道:“少夫人。” “大家都坐吧。”杜雅汐笑着请座,苏齐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肚子,先是一愣,然后就眸光闪烁了几下,他朝她点点头,随着众人入座。 姚宸之看见了苏齐的最后一瞥,却没有任何情绪的外露,他垂眸看着杜雅汐,道:“娘子大人,我今晚可以喝点酒吗?”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是刚好让堂屋里的人都听得见。 众人一脸趣味的看了过去,苏齐却是一直垂着脑袋。 杜雅汐瞪了他一眼,道:“随你。”说完,她就走到女眷那一桌坐了下来,笑着和小青萝说话,不再去看姚宸之。 爱吃醋的男人,以为她不知道他的用意吗? 姚宸之摸摸鼻子,笑着坐到了杜父和空老头的中间,眼角眉梢洋溢着藏都藏不住的幸福。 “各位,今晚我就不陪大家喝酒了,若是不然,我今晚怕是不让进屋啊。”说完,他自己就先是笑了起来。 众人随之笑了起来。 苏齐心里涩涩的,明明就早已劝自己放下,可真正面对杜雅汐时,他才知道忘记一个你刻在了心里的人,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垂首苦笑,一夜默默喝酒。 翌日,虎仗带着小和尚去鹂山玄真派,药园的几个干事就把昨天的决定公之以众,这一天,大伙干活的情绪都异常高涨。 半夏在药田转了半天,一脸欣喜的向杜雅汐汇报的好情况。 “大娘,这蛇酒已经泡了大半年,你以后睡前喝一小杯,坚持食用,能治好你的风湿之疾。”趁着苏齐去了药园,杜雅汐就领着丽婶和紫苏去了苏家。 这蛇还是她托苏小年抓的,酒是她以前到镇上去卖药时买回来的。当时,知道苏大娘患了严重的风湿,她除了给她开方子,做针炙之外,还让她坚持每日睡前泡脚。又悄悄的泡了蛇酒埋在屋后的黄土中,昨天才让紫苏和桑枝挖出来的。 苏大娘看着那一大坛子的酒,就感激的道:“雅汐,谢谢你!谢谢你一直挂记着大娘的身体,也谢谢你对苏齐的照顾。” 闻言,杜雅汐就一脸正色的道:“大娘,我没有照顾苏齐大哥,苏齐大哥是凭自己的本事在药园做事。以后,这样的话切莫再说了。雅汐从小就没少麻烦大娘,现在雅汐也只是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大娘千万不要跟雅汐这般客气。” 苏大娘就点点头,一一称是。 她明白杜雅汐的意思。 心里也有些后悔,后悔以前没有答应替儿子上杜家求亲,如果她先姚家一步的话,不知情况又是怎样的? 杜雅汐会嫁给苏齐吗? 苏齐就会不像现在这样了吗? 苏大娘暗暗苦笑,一一否之。 汉有如果,也没有想当初,过去的事情没有重来一遍的说法。 两人心里都有各自的想法,一下子没了话题,屋里的气氛就有些沉了。杜雅汐就起身告辞。 “大娘,我下回再来看你,你记得喝蛇酒。” 苏大娘笑着送她出门,一直看着她离开,身影消失在竹林里。 …… “你说,杜雅汐知道了你是朱红花的事实?”黑衣人的声音幽冷低沉,一字一字仿佛是从地狱的最深处嘣出来的一样。 巫丽子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冷颤,硬着头皮,应道:“是的,主子。” “你找死!”话落,一只如鹰爪般的手就紧紧的捏住她的脖子,巫丽子的脸立刻就由涨红变紫,双目突出,不停的挣扎,“咳…主…主…子…”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双手拼拿的抓拉黑衣人的手。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断气,眼珠子向上翻时,黑衣人骤然松开了她的手,狠狠的将她一推,巫丽子就狼狈的摔倒在地上。 “咳咳咳……”她一边咳嗽,一边贪婪的呼吸着空气,半晌才缓了过来,对着黑衣人就磕头,“求主子责罚。丽子并不是有意的,丽子只是上了她的当,她拿我的家人来诱我露了马脚。杜雅汐实在是太狡猾了,主子一定不要放过她。” 一句冷光射了过去,黑衣人冷冷的道:“我的事情,何时需要你来指点。” “丽子不敢!”心不由一颤,巫丽子连忙请罪。 黑衣人冷冷的瞪了她一眼,然后,背手转身而立,半晌,他才幽幽的道:“你尽快把二房的产业握在手中为我所用。”说完,他就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丢到了巫丽的面前,“从现在开始,姚景之的解药就交由你来保管。” 巫丽子一愣,问道:“主子的意思是让丽子决定给不给他解释吗?” “给不给?那是你的自由,但是,我现在还不想看着姚景之死。”黑衣人说完就纵身离开,只留下一脸沉思的巫丽子。 巫丽子将小瓷瓶收入袖中,拍拍胸口,重重的吁了一口气。 幸好,主子没有怪罪她私自杀了小离。 幸好,主子还相信她。( ) 130章 报应 130章报应 巫丽子收好解药,走到窗户前,看着外面黑乎乎的天际,眸子一明一暗,脑子里开始在计算下一步该怎么办? 黑衣人的武功高强,她只能听从他的命令,更何况自己的小命还捏在他的手中,每半月就毒发一次,那种滋味真不是好受的。可她的骨子里却又不想这么受控于人,反之,又能力不够。 到底该怎么办? 突然,背后有人圈住了她的腰,一股浓烈的酒气瞬间就扑了鼻间,她皱了皱眉头,动手去掰那锢在腰上的手,“姚景之,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姚景之低低一笑,故意的呵出酒气,张嘴咬了一下她的耳垂,痞里痞气的道:“在自己的房里,抱着自己的娘子,我还能干什么?” 闻言,巫丽子心中一惊,全身的鸡皮疙瘩骤起,怒喝:“你放开我!我不是你的娘子,我们成亲只是主子的要求,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上面对我做的事情,我还没有跟主子说呢。” 自从新婚那天的闹剧过后,姚景之很少出入新房,更是再没有动过她。 今天是怎么了? 姚景之听她拿黑衣人来压自己,顿时就气不可挡,动了蛮力将她扳过身来,二话不说就凑了过去,在她的脖子上又咬又啃,“你别拿他来吓我,我姚景之可不是被吓大的。你越是抬他出来,我就越想制服你。” 姚景之说的是心里话,他算是想通了,只要制服了巫丽子,他才有那么一点成就感。而男人拿什么来制服女人,姚景之觉得除了这事,就没有旁的了。他要死死的压制住巫丽子,看她还敢不敢再甩脸色给自己看。 “住手!”巫丽子敌不过一身蛮劲的姚景之,她用力的挣扎着,可她不知道,她越是挣扎,姚景之就越是兴奋,血液里的叛逆因子就越是兴奋,他就越不可能放开她,准确的说应该是不可能放过她。 一声锦帛撕裂声,姚景之红了眼,不管不顾的将她身上的衣服撕成碎布,低吼着在她身上为所欲为。 几番抵死报复,巫丽子如死鱼般的躺在冰凉的地上,两眼怔怔的望着屋梁。旁边的姚景之心满意足的撤离,全然不管巫丽子的感受,独自一人上床歇息,一觉到天明。 巫丽子连病了半个月,躺病在床的傅氏咒骂连连,没有了巫丽子的释心照顾,身子一天比一天差,可巫丽子却是置之不理。 姚景之白天在外不知忙哪什么,夜里仍旧回来折磨巫丽子。 这天,巫丽子倚靠在床头的大红迎枕上,巴掌大的俏脸更是映得苍白如雪,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小芬端着药进来,见她垂眸沉思,就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巫丽子抬头看向她,问道:“我交待你的事情可都办好了?” “回少夫人的话,都已办妥。”小芬小心翼翼的回答,小离的死状她一直不敢忘记,尤其是看到主子并不责罚巫丽子后,她更是不敢忤逆巫丽子的意思。 “很好!”巫丽子坐直了身子,接过药就咕噜咕噜的一口喝完。 小芬看着,忍不住的问道:“少夫人,你不想要孩子吗?” “自己都是别人手中的一只蚂蚁,为何要生孩子?”巫丽子面无表情的看向小芬,“小芬,小离的死是因为她背叛我,没将我放在眼里。而你,我希望咱们可以同敌共忾,将来能有咱们的一席之地。” “少夫人想要小芬做些什么?” “我身边就你一个信得过的人,我把你当妹妹看待,将来事成,我必定不会亏待于你。”巫丽子就直直的看着小芬,道:“我们如果不为自己争取,别人是不会送到咱们手上来的。” 小芬想了想,觉得有理,“少夫人意思是?” “替主子夺过姚家二房的家业,但是,咱们得另有打算。”巫丽子病了半个月,她就静下心来想了半个月。杜雅汐不是种草药吗?那她就秘密做些别的生意,将来有一天自由了,她也不至于无安身之处。 “小芬听少夫人的安排。” 巫丽子就点点头,“西部药材多,咱们又知道怎么进去,我想买下澧县永丰镇的田地,在那里种草药。”澧县在到处是山林,地处偏僻,她想秘密在那里种下罂粟,把苗族的**膏拿到外面来卖。 相信一定可以一本万利。 “少夫人,买山买田都需要银两,咱们手里可没有这东西啊。” “我们是没有,可傅氏有。”巫丽子露出了一抹冷笑,“这事我就交给你去办,切记,不可让主子知道了。” 小芬点头,“是,少夫人。” 巫丽子就坐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你帮我的梳发,我们去看看傅氏。” “是。”小芬弯腰替她穿鞋,扶着她到梳妆台前坐了下来,巫丽子看着镜中面色苍白的自己,眉头轻蹙,吩咐:“你给我扑点粉,上点胭脂,这么难看了脸色,可不能吓到老夫人了。” “是,少夫人。”小芬利索的替她梳妆,心里却是暗诽不已,生病了这么多天的人,难道不该脸色苍白一点吗?心里虽是这么想,可手上动作却是丝毫不敢有所怠慢,不一会儿就把巫丽子面上的病容隐去,镜中出现了一张眉目娇俏的脸。 巫丽子满意的点点头,“小芬的手艺不错。” “谢少夫人夸奖。” 轻瞥了一眼唯唯诺诺的小芬,巫丽子就携过她的手,道:“小芬,你不是小离,你也没做对不起我的事。以后,你跟我相处,不用如此小心翼翼。”巫丽子注意到了,当她提到小离时,小芬不禁颤抖了一下,但很快又强忍了下来。 她暗暗满意,看来小离也算是死得其所,让自己在小芬心里立刻了威信。 “是,少夫人。” “走吧。”巫丽子率先抬步离开,小芬连忙紧跟在左右。 傅氏的院子里冷冷清清的,丫环婆子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磕瓜子闲聊,“你们知道吗?少爷每夜都把少夫人给弄得呼天喊地,也不知是苗族的女子不受劲,还是咱们少爷太威武了。”几人说着就笑了起来。 一个圆脸的小丫环就笑“我听小如说,少爷做那事都开着窗,直接在地上呢。” “还说了,新婚那天,当着几个苏城大少爷的面上做呢。”另一个丫环接了腔。 “咳咳......”小芬听不下去了,便轻咳了几声。 那几人抬头一看,见巫丽子就站在身边,立刻惊得站了起来,怀里的瓜子盘打翻洒了一地,可说出去的话却已经收不回了。 众人面色苍白,头也不敢抬。 巫丽子冷笑几声,那笑声宛如是从地狱深处冒出,让听着人不禁打冷颤。 “小芬退下。” 小芬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巫丽子,温顺的退出十步之外。众人生疑,抬头看去就见巫丽子面若冰霜,轻轻一挥袖,那圆脸丫环已是软软倒下,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幽香。 “荷香。”众人惊呼,却纷纷抚额,发现自己双腿发软,顷刻就全倒在了地上。 “少夫人,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荷香姐姐可是老夫人身边的人,你怎么能?” “我怎么不能?”巫丽子冷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你们在背后乱说主子是非,这样的刁奴,我们姚家可不敢用。” “少夫人,你好大的架子。”屋里的罗妈妈听到声响走了出来,见众丫环婆子倒地,巫丽子咄咄逼人,心里就有气。罗妈妈是傅氏信任的人,府中上上下下都给她面子,以前巫丽子也是不敢当她是下人。 可那是以前,现在的巫丽子已经充分准备反击了。 她不会再让别人瞧不起自己。 她转身冷冷的端睨着罗妈妈,“罗妈妈,你是老夫人身边的人,那就该知道主子的面子有多重要。如果连下人都可以聚在背后乱嚼是非,那这府上不就是下人当家,主子当仆了吗?” 罗妈妈不惧她的目光,扫看了一眼地上的众人,那些人就立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纷纷看向罗妈妈,求道:“罗妈妈,我们没有,你可要为我们作主,为死去的荷香作主。” “荷香死了?”罗妈妈一惊,连忙看向挺直躺在地上,已经没有气息的人。她抬目看向巫丽子,不敢相信的道:“少夫人,你居然杀了老夫人身边的人?你可知道,荷香是家生子,你的老子和娘都在老夫人的庄子里,你这是没把老夫人放在眼里啊。” 罗妈妈又气又怕,这巫丽子是怎么一下子就把人给杀了,连血都不见一滴。 “我就是心里有祖母,所以才替她清理门户。祖母不这就病了些日子,可这些人怠工,闲聊,道是非,还偷库里的东西。”说着,她就看向已没有气息的荷香,“荷香手脚不干不净,你若是不信,你就问问其她几个人。” 罗妈妈一听,就怒问:“你们说,可是事实。” 众人不敢乱头,低头不语。 罗妈妈看到这里,心里已经有数了。 这时,巫丽子就对一旁的粗使婆子,吩咐:“你搜一下荷香的身。” “这...这...”那婆子哪敢啊,这可是死人,让她搜死人的身,她哪有那个胆啊。 罗妈妈就瞪了她一眼,喝道:“搜——” 那婆子颤颤巍巍的伸手去搜,从荷香的裙摆里层找到一个暗袋,暗袋里有一个红布包着的东西,她取了出来,摊在地上一层一层的打开,一只宝玉头钗就现在众人的眼前。 啊—— 众人惊呼,面面相觑。 这个荷香也太大胆了吧?这可是老夫人最喜欢的东西,可眼下就是从她身上搜出来的,而且还是在裙子里层,完全不像是被人栽赃,而像是早已准备。 丫环婆子们都想明白的事情,罗妈妈自然也明白,她的脸红了又青,青了又白。 “咳咳咳......在外面鬼哭狼嚎些什么?”屋里传来了傅氏不悦的声音,巫丽子就扭头应道:“祖母,我们抓了一个手脚不干净的丫头。” “进来。”果然,傅氏就生气的让人进来。 巫丽子和罗妈妈进了屋,丝毫不理那些个软软站不起来的人。 傅氏瞪着光鲜亮丽的巫丽子,眸光幽冷,指尖颤颤的指着她,骂道:“好你个巫丽子,你居然装病不来侍候长辈?” “祖母,丽子是真的病了。这不刚能下床就赶紧过来看祖母了,丽子怕祖母看着丽子一副病容不高兴,便让人上了淡妆才来的。”巫丽子上前坐在床前,握紧了傅氏冰冷的手,只觉这病了不到一个月,人就更是显老了。 傅氏定眼瞧去,见她果真是上了妆,这才气平了一些。 “刚刚在外面吵什么?谁的手脚不干净了?” 巫丽子就看向罗妈妈,罗妈妈立刻由前将红布包着宝石头钗递到了傅氏面前,“老夫人,荷香那个小蹄子私拿了你的宝石头钗。” “反了!人呢?给我拉出乱棒打死,咳咳......”傅氏气得面目狰狞,说着,就猛的咳了起来。 巫丽子连忙上前轻抚她的胸口,温柔的替她顺气,“祖母,你别气坏了身子,那个小蹄子,我已经处置了。” “处置了?”傅氏一愣,心里惊涛暗涌,自己院里的人,她也敢不问一声就处置了? “祖母,那小蹄子不仅偷拿了祖母房里的东西,还怂恿景之去库房取了五百两银子送去她家的老子和娘。”巫丽子说着,面色就黯了下来,“丽子知道,男人逢场作戏,或是三妻四妾也是行的。如果荷香尽心侍候祖母床前,丽子就想着作主让景之收了她,可是,她却是让丽子失望了。” 傅氏听着心就没有那么介意了,再想想近期荷香的表现,她就认同了巫丽子的做法。 “该死!丽子,你做得好!这种丫环留不得,你说她从景之身上拿起了五百两?”傅氏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巫丽子很是明白,所以,事情早已暗暗的布发好局,现在已是收网的时候了。 巫丽子就点点头,急急的解释:“祖母,你可千万不要怪景之,他只是被荷香给迷惑了。” 傅氏护短,尤其是姚景之,那就是她眼中的宝。 “嗯,难得你这么想,真是好孩子。”傅氏回握住她的手,就问:“最近景之回房勤快,你可有好消息?”说着,她就瞄向巫丽子的肚子。 “祖母,小日子迟了,正寻思着找个大夫来把把脉。”巫丽子说着就垂下了脑袋。 傅氏立刻容光焕发,赶紧吩咐一旁的罗妈妈,“快,快去请大夫。” 罗妈妈立刻笑着点头,看向巫丽子的目光不再轻视。 “丽子,女人的第一胎要安生休养,你可不能太操心。今晚我会找景之过来,让他头三个月都别去打扰你。”傅氏拉着巫丽子的手,见她羞红了脸,嘴角的笑容就更浓了。 突然,刘妈妈一脸惨白的跑了进来,她身后跟着一身狼狈的向东,如果不是对向东很熟的人,还真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姚敬远最信任的贴身侍卫。只见他衣服又破又脏,灰头土脸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个叫花子。 巫丽子从傅氏手中抽回了手,猛的站了起来,一脸惊愕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傅氏也是惊讶不已,忙问:“你老爷和夫人呢?”她的突突直跳,直觉发生坏事儿了。 闻言,向东就如悲怆的笑了起来,“老夫人,我们在路上遇到了山贼,老爷和夫人他们全都......呜呜呜......”说着,他就嚎啕大哭。 傅氏面如土色,巫丽子就急问:“我家公公和婆婆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 向东用衣袖胡乱擦去眼泪,一边哭一边道:“老爷和夫人被山贼杀了,丢进了山崖。呜呜呜......老夫人,向东并非是贪生怕死之辈,向东九死一生只是想给老夫人报个信。” “怎么会这样?呜呜呜......”巫丽子垂首拭泪,伤心不已。 “老夫人,老夫人,你怎么了?”突然,刘妈妈惊呼一声,巫丽子慌乱抬头看去,发现傅氏已嘴歪眼斜,人直挺挺的躺了下去。“祖母,祖母你怎么了?快,快去找大夫过来。” 一喜一悲中,傅氏的身体彻底被打垮。 罗妈妈请来的大夫已经顾不上给巫丽子把脉了,忙着不停的为傅氏诊治,开药方,直到天际已黑,他才背着药箱从傅氏的房里走了出来。巫丽子送他到了外室,满脸担忧的问道:“大夫,我祖母的身体如何?” “老夫人是邪风上体,怕是余下半生都得在床上过了。”老大夫轻叹了一口气。 “大夫,你想想办法吧?”巫丽子急声求道。 老大夫摇摇头,道:“少夫人,老夫不才,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先让老夫人喝药,看看效果再作打算。” “你回药堂去抓药回来,由你亲自煎药,以后,你就安心的住在府里,专职照顾老夫人的身体。”巫丽子很快就下了决定,那老大夫欲言又止,可他吃的是人家的饭,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立刻就照办了。 巫丽子返回内室,看着躺在床上看着她咿咿呀呀的傅氏,就坐在了床沿上,牵起她的手紧握在手心,“祖母,你放心!丽子一定会找最好的大夫来治好祖母的。” “嗯嗯...景...嗯...”傅氏口齿不清的喊道。 “祖母是要丽子去找景之回来吗?” “嗯...嗯...”傅氏点头。 巫丽子就轻开她的手,道:“祖母放心,丽子这就让人去寻景之回来。”这老太婆都这样了,居然还不把库房的钥匙给自己,当真是信不过自己。她当下就派人火速出去寻姚景之,却是一夜都未见姚景之回来。 傅氏苦等不到人,病情就加重,现在她说的话都人能听清了。 一直到三天后,向西和向南才在苏城的一人赌场门口碰到姚景之,几日不见的姚景之满脸胡渣,双眼布满血丝,一看就是几天没有睡。向西和向南连忙扶他回家。 “景之,你到底跑哪去了?祖母的病情加重了,她老人家一直在等你。”巫丽子看着邋遢的姚景之,心里冷笑连连,真是没用的东西,三天就输了一半的家业。 姚景之用力挥开她,怒喝:“滚!别像只苍蝇似的在老子耳边嗡嗡直叫。老子心里正烦着呢。” 巫丽子稳住了身子,上前好声劝道:“景之,祖母病了,她老人家一直在等你呢。” “等我做什么?她又不是只剩一口气等着我送终。”姚景之趴在桌上就睡,输了钱,心里本就很烦,现在还要听巫丽子说这个那个的,他根本就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内室躺在床上的傅氏听到姚景之的话,一颗心如同被冰水浇了个透心凉。这就是她千疼万疼出来的孙儿,居然是这么咀咒自己? “嗯...嗯...”她咿咿直叫,本就嘴歪眼斜的脸,此刻显得更是狰狞不堪。 罗妈妈连忙在一旁劝道:“老夫人,你别生气。大夫说了,你不能动气,这样对你的病不好。” “嗯...嗯...” “祖母,你别生气。景之不是有心的。”巫丽子连忙进来劝解傅氏,“他很快就会来给你认错的,你要保住身体,现在咱们家里还得靠你主事啊。” 傅氏点点头,虽然还是生气,但也没有那么激动了。 巫丽子哄睡了傅氏,又让向西和向南把姚景之抬到旁边的厢房去睡,自己就睡在了傅氏的房里,随时准备照顾她。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 傅氏的病越来越重,丝毫不见起色。 姚景之天天往赌坊跑,家业被他大把大把的往外输,可赌徒就是这样,越输就越想赢,越想赢就越输。巫丽子看不下去了,就请了姚思维来主持家务事,不巧遇到债主上门,不仅把姚景之打得像个猪头,还当着姚思维的面大骂姚氏一族。 姚思维当下就被气晕了过去,择日开了祠堂,正式的把二房给摘出姚氏一族。 巫丽子把话告诉傅氏,傅氏气得吐血,却已是无力挽回。 ...... 杜雅汐收到老夫人的来信,知道了苏城发生的一切,她放下信,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想不到二房的报应来得如此之快。虽然他们的家业不及大房,但也算是大门大户。 如今却是沦落至此。 只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若是未报,只因时候未到。 这些日子,姚宸之一直在药田帮忙,每日都是早出晚归,日子虽是辛苦了一些,但他却过得有滋有味,很是滋润。 低头看着自己的大肚子,杜雅汐不由的着急起来,马上八个月了,可风尘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好担心。 “少夫人,虎仗有事求见。”门外响起了虎仗的声音。 杜雅汐整理了一下情绪,丽婶已打开房门让虎仗进来,杜雅汐抬眸看去,就问:“何事?” “回少夫人的话,查到有关周海玲的事情了。”虎仗拱拱手,道:“现在的顾夫人就是周海玲,真正的周海芬十多年前就去世了。只是她当年为何出的府,这个原因虎仗查不出来。只知老夫人对外称她失踪了,但却并不派人去寻。” “好,我知道了。”杜雅汐点点头,心里在想老夫人为何要严令禁止府中的下人不准透露周海玲的事情呢?以她了解的老夫人,这么办事一定是因为这其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么这个秘密是什么呢?” “虎仗告退!” “下去吧。”虎仗离开之后,杜雅汐就看向丽婶,丽婶立刻摇头,道:“我是十年前进的姚家,前面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 杜雅汐就移开了视线,敛目思忖。 “你知道哪些十九年前的老人?”杜雅汐又加了一句,“钱妈妈除外。”钱妈妈是老夫人信任的人,老夫人不让说的话,她是一定不会说出来的,不是是关系,还是威逼。 丽婶想了想,然后,摇摇头,“当年的老人都出府了。” “少夫人,我是青萝。” 突然,外面响起了小青萝的声音,丽婶立刻就道:“有了,庞婆婆。”( ) 131章 蛊毒复发 “你知道哪些十九年前的老人?”杜雅汐又加了一句,“钱妈妈除外。”钱妈妈是老夫人信任的人,老夫人不让说的话,她是一定不会说出来的,不管是关系,还是威逼。 丽婶想了想,然后,摇摇头,“当年的老人都出府了。” “少夫人,我是青萝。” 突然,外面响起了小青萝的声音,丽婶立刻就道:“有了,庞婆子。”她起身,连忙去开门,牵着小青萝走了进来。 小青萝手里提一个小包袱,毕恭毕敬的走到杜雅汐面前,“少夫人,这是我祖母让我送来的,祖母说了,一点小心意,请少夫人务必收下。” 杜雅汐笑着点头,丽婶便替她接过小包袱,拿到桌前打开一看,就笑道:“少夫人,庞婆子给做了几套小孩的衣服。”说着,拿起衣服替给杜雅汐看,杜雅汐瞧着很是欢喜。 绸缎的布料,想必庞婆子花了血本。 “青萝,替我谢谢你祖母,这些小衣服很好看,我很喜欢。”朝小青萝招招手,杜雅汐低头看着她,问道:“今天在学堂学了什么?” 小青萝蹭到她身边,享受着她的手温柔的揉自己的脑袋,“今天夫子给我们讲了孟母三迁的典故。”小青萝的声音低低的。 杜雅汐就想起了她娘在她爹生病时跟人跑了的事实,心想这孩子许是因为这个而心情突然不好了。 “雅兰呢?你们没有一起玩吗?”杜雅汐岔开了话题。 “雅兰小姐和瑞兆少爷去河里钓鱼去了。”小青萝想了想,又道:“瑞兆少爷不让雅兰小姐跟着一起去,可雅兰小姐不愿意,执意要去。” 这两个小家伙一定是因为自己喜欢喝酸笋鱼汤,所以就去钓鱼了。 “丽婶,你去寻他们回来,大冷天的,在河边危险。” “好!我这就出去找他们找回来。”丽婶点点头。 小青萝立刻就道:“我知道他们去哪里钓鱼了,我带路吧。” 杜雅汐点点头。 丽婶牵着她去寻人,把院子里的紫苏唤了进去陪杜雅汐。 “你不用陪我,在自己家里,哪里还需要人陪?”杜雅汐拿着泛黄的医学古籍在看,闲着无事,姚宸之又不放心让她去药田,她也就只能每日在自家院子里运动一下,然后,看书,吃饭,睡觉,天天都是四点一线,一成不变。 不过,有医书陪伴,她也不会觉得时间难熬,唯一让她心急的是至今还没有寻到关于无忧蛊的任何记录。 风尘也没有消息。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紫苏搬了绣凳到杜雅汐身边坐了下来,笑道:“我也没事!忍冬在绣喜裙,半夏和桑枝去了药田。”杜雅汐对她们几个极好,久而久之,她们都知道了杜雅汐的性子后,私下相处起来也随意许多。 杜雅汐抬眸看了她一眼,就道:“你也可以找点有兴趣的事情做做,不用天天守着我。” “我刚刚就在院子练了字,只是怎么也写不好,东倒西歪的,少夫人就是用脚写也比我写的好。”紫苏说着,脸红扑扑的。 放下手中的医籍,杜雅汐看着她,道:“拿来给我瞧瞧。” “少夫人,我写的真的不好。”紫苏扭捏着,有些不好意思。 “万事开头难,人总是从不会到会,只要有恒心,肯努力,一定行的。”杜雅汐鼓励着她,紫苏听着就点点头,出去拿了她临摹的字帖进来,“请少夫人多多指教。” 紫苏的字的确是东倒西歪的,不过,可以仍旧可以看出她的小心翼翼。 “多练练就好,你若是想练好字,可以去找木青要几本字帖,或是请教一下他这方面的东西。”杜雅汐撂下宣纸,见紫苏涨红着脸,突然就脑前灵光一现。 难道? 她真是大意了,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有了心思,自己却是后知后觉。 “我让宸之跟木青说一声,让他指导你一下。”杜雅汐并不点明,而是乐于给他们制造机会,见紫苏的脸更红了,她的心就更加笃定。“紫苏,人如果有了兴趣,有了目标,什么时候都不晚。我当你们几个是姐妹,看着你们一个个都有了自己想学想要的东西,我很是替你们高兴。” 闻言,紫苏就抬头看着她,道:“少夫人,我想跟你学做账,姚府家大业大,我想替少夫人分担一些。” 杜雅汐不由一怔,惊讶的看向紫苏,难道自己会错意了?她只是想帮自己分担,所以才学字的? “只要你想学,我就教你。”杜雅汐正想着教一个会现代记账方式的人,这个人如果是现有的账房,只怕很难把他们的习惯和记法改过来,但如果是一个没有基础的人,那接受起来应该就没那么复杂。 紫苏重重的点头,“嗯,我想学。” “那我就教你一种我习惯用的记账方法,等你学会了,你就替我做账。”杜雅汐有了决定,很是信任的看着紫苏。 不管是谁家,账本一般都会有两套,如果自己让紫苏做一套简单易懂的,那可以为自己省不少事。 “谢少夫人。”一双晶眸闪亮,紫苏有些激动。 “在学做账之前,你得先把你的字练好。我知道,老夫人曾让你们四人学着识字,那你还需要重新识字吗?”杜雅汐委婉的问道。 紫苏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着摆手,“我识字,只是那时候想着握笔不如握剑,所以,我并没有好好的练字,让少夫人见笑了。” 杜雅汐摆摆手,放心了一些,“紫苏,你不必妄自菲薄,你行的,别人不一定行,所以,你不必以此而自卑。你识字,那么学记账就简单多了,今天我不教别的,只教你一种简单的数字。” 说罢,她走到书案前,取了纸笔,写下了从零到十的阿拉伯数字和大写的数字,让她一一对认。 紫苏也不问为什么有这么奇怪的数字,她对杜雅汐不会有任何的疑问。 无论她说什么,她做什么决定,在紫苏看来一切都是对的。 没过多久,外面就听到了邰氏轻责杜瑞兆和杜雅兰的声音,杜雅汐不忍他们受责,便走了出去。 “娘,三弟和四妹也是为了我,你就别责备他们了。”杜雅汐说着,就看向杜瑞兆和杜雅兰,道:“你们两个赶紧的跟娘道个歉,别傻站着啊。” 闻言,两个小家伙立刻就垂着脑袋,道歉:“娘,对不起!我们以后再也不下河了。” 下河了? 杜雅汐看向两个湿漉漉的小家伙,心中一软,立刻让丽婶和紫苏带他们回屋换衣服,“丽婶,紫苏,你们快带他们进屋换身干衣服,可别着凉了。” 说完,杜雅汐又看向邰氏,“娘,你先别生气,待会我再好好的说他们。要不,你给他们煮碗姜汤吧。” “你们再敢跑去河边,看我不收拾你们?”到底是心疼孩子,嘴上不依不饶,人却是二话不说就进了厨房。 杜雅汐给丽婶和紫苏示了个眼色,两人立刻拉着两个小家伙进屋。 杜瑞兆涨红着脸将丽婶关在房门外,闷着声音,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不用麻烦你。” 听着他的话,丽婶不由的笑了。 换好衣服,紫苏就把杜雅兰带到了杜雅汐的房里,杜瑞兆也过来了,两人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垂头站在桌前。 杜雅汐看着心疼,却也知这个时候该做什么。 “瑞兆,二姐不是让你别带四妹去河边吗?以前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吗?”刻意板着声音问他。 “二姐,我知道错了。” 杜雅兰就急急的替他解释,“二姐,是我自己要跟着去的,三哥本来就不同意让我跟着的。” “你也有错!先别急着替旁人解释。” 杜瑞兆就抬起头,直直的看着杜雅汐,“二姐,我以后不会再犯了。” “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杜雅汐的面色缓和了一些,但仍旧是以前所没有严肃。 “知道,瑞兆不该带四妹去河边。” 杜雅汐摇摇头,道:“看来你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杜瑞兆和杜雅兰猛的抬头,疑惑的看向杜雅汐,黑溜溜的大眼睛里盛满了疑惑。 杜雅汐看着就牵过两个小家伙的手,语味深长的道:“你们的心意没有错,但是,瑞兆错在不该让雅兰下水。你可以带雅兰一起去,但你要知道该什么时候,该怎么保护好雅兰,可是,你这两样都没有做到。” “二姐,我……” “这么冷的天气里,以后少去河边。瑞兆,你是小男子汉,应该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们疼爱二姐,二姐心里清楚,可如果你们因为这个出了事,那二姐又怎么心安?爹娘又该如何伤心?” 杜雅汐硬着心肠数落两个小家伙,天冷河水冰,如果掉进河里,脚抽筋的话,那后果不堪设想。 “二姐,瑞兆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杜瑞兆是个聪明的孩子,一点就通,他知道,杜雅汐生气的不是他去河边钓鱼,而是如果真的出了事,他没有能力保护杜雅兰。 “好!”杜雅汐点头,抬眸就见邰氏端着姜汤站在门口,很显然刚刚的交谈内容她已经听见了。 两个小家伙顺着杜雅汐的目光看去,立刻软软糯糯的道:“娘,对不起!” “知道错了?”邰氏放下姜汤。 点头如捣蒜,两个小家伙齐齐的应道:“知道错了。” “娘,我刚刚已经骂过他们了,你就让他们喝姜汤,把身上的寒气逼出来。”杜雅汐连忙打圆场,丽婶和紫苏就端了姜汤,让两个小家伙喝了下去。 邰氏无奈的道:“你爹总说,我把他们给宠坏了。” “怎么会?”杜雅汐笑看了一眼那两个喝着姜汤就停顿了一下的小家伙,“娘把我们教得很好。在苏城,祖母总说,你娘是个好女人,把你教得真好。” “老夫人这么说的?”邰氏问道。 “娘要是不信,可以问丽婶啊。” 丽婶立刻笑着接话,“可不仅仅老夫人这么说,少爷也常说,我家岳母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呵呵!”邰氏笑了,嗔了一眼杜雅汐,道:“脸皮越来越厚了,老夫人那是夸你的呢,你当真了?” “娘?” “娘太谦虚了,在宸之看来,娘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也把雅汐和几个兄妹们教得很好。”房门外,从药园归来的姚宸之笑着走了进来。 众人见他回来了,就纷纷站了起来。 邰氏回头看去,见他一身蓝绸长袍衬托得更是俊逸非凡,虽是因为这些日子天天下药田的原因,他的脸色似乎没有之前那么苍白,健康了许多。 “宸之,回来啦。快休息一会儿,我这就去厨房准备晚饭。”邰氏牵着杜雅兰和杜瑞兆往外走,丽婶和紫苏也机灵的道:“我们去厨房帮忙。” “辛苦娘了。” “不辛苦!不辛苦!你先歇着,呵呵。”邰氏的心情不错,关于杜雅兰和杜瑞兆去河边的事情就这么揭了过去。 杜雅汐迎了过去,清眸抬起,晶亮的眸子闪烁着流光溢彩,唇角的笑意很深,“辛苦了吧?” 轻轻的摇头,姚宸之牵着她的手往里面走去,“不辛苦!再怎么也没有娘子现在这么辛苦,今天,这两个小家伙可有不听话?”说着,他已抱着她坐在自己的膝上,手掌温柔的贴在她的肚子上。 “他们很乖!”杜雅汐作势起身,却被他搂紧不放,她有些不安的道:“你别这样,待会被人看了,多难为情啊。” 这家伙,越来越粘人。 只要两人独处,他就不放过一分一秒。 “她们知道我在房里,不会再冒冒失失的进来。”姚宸之的脸紧贴在她的背上,清晰的听到她的心怦怦直跳,嘴角的弧度就加深了几分。 每次这么抱着她,这样逗着她,心就会满足,而且幸福。 他多么希望可以这么一直幸福下去啊。 他浓若墨汁的剑眉紧紧的蹙起,这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越来越舍不得松开她了,对她的爱已经化成血液流在他身体里。 喉间一股腥甜味涌来,他暗暗吞了下去,轻轻的道:“雅汐,你知道吗?我最喜欢坚强的你。在我的眼里,你是一个无论是暴风还是骤雨,你都泰然处之的一个人。一个了不起的女人。” 柳眉轻蹙,杜雅汐觉得有些奇怪,好好的他怎么就说这些话呢?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不安,姚宸之又语气轻松的道:“你说,我们的孩儿是像娘呢,还是像爹呢?” 眉头骤松,杜雅汐笑着道:“我很公平的,要不就一个像爹,一个像娘吧?”话里的意思倒像是她能决定孩子的相貌一般。 “好,就按你说的办。”姚宸之语气宠溺,随即又轻轻的道:“我倒是希望两个孩子都像我,最好是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这样以后,你就会觉得有好多个宸之在陪着你。” 说这话时,他的额头已溢出了冷汗。 腹如刀搅般的疼痛,但他却咬紧牙根,还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一些。 是啊!他是私心的,他希望孩子能像自己,一可以替自己陪着杜雅汐,二可以让杜雅汐看着孩子就想起自己。 他到底是个自私的人。 感觉到了姚宸之的不对劲,杜雅汐欲要扭头看去,姚宸之就出声阻止,“雅汐,你别回头,你就让我这样抱抱你,好吗?” “宸之,你?”心里发慌,现在的姚宸之很不对劲。 暗暗算了一下他上次毒发的日子,杜雅汐立刻强行转身,惊慌的道:“宸之,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没事!”抚在她肚子上的手软软滑落,在她看去之际,他用力睁开眼,却是无能为力的阂上,嘴唇轻动了几下,低而断断续续的声音传进了杜雅汐的耳朵里,“我…已…经…满…” “不——宸之——”心下陡痛,杜雅汐抱紧了软软倒下的姚宸之,声音凄厉,她只觉胸口憋痛异常,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一口气进不去,也出不来,脑海里一片空白。 外面的人听到屋里传出凄厉的声音,惊得丢下手里的东西,就急急的跑了进来。当他们看到杜雅汐怀里那个嘴角还带着微笑,人却已晕厥的姚宸之时,不禁吓了一大跳。 空老头和老何挤到了姚宸之身边,凝视把脉,“老何,你快准备东西。” 闻言,杜雅汐猛的惊醒,抬眸看着屋里担忧的众人,道:“爹,娘,你们带着人先出去,胡荽留下。” 她被吓糊涂了,这个时候该救治,而不是惊慌。 杜远砚一脸焦急的看向姚宸之,见他的面色开始暗了下来,就道:“我留下来帮忙。”他只听说姚宸之有眼疾,现在看来,可不仅仅只是眼疾。 杜雅汐一脸坚定的摇头,“爹,你在这里帮不上忙。你带着娘和瑞兆他们出去等,这里有我们几个就可以。” 杜远砚浑身一震,垂眸看向一旁瑟瑟发抖的邰氏,立刻就明白了杜雅汐的意思。他在这里帮不上忙,但他可以出去安抚一家老小。 他携过邰氏的手,轻道:“玉凤,咱们出去等,别在这里妨碍雅汐他们。” “可是?”邰氏不放心。 轻叹了一口气,杜远砚很艰难的露出一个笑容,安抚她,道:“咱们去准备晚饭,一边做饭,一边等,等我们把饭菜都做好了,宸之也就醒了。走吧。” 他朝邰氏眨了眨眼。 两人夫妻多年,自然可以立刻就明白对方的意思。 邰氏牵过杜雅兰的手,又朝杜瑞兆示了个眼色,“雅兰,瑞兆,咱们出去等,咱们要相信你二姐。” 后面这话,邰氏是对自己说的。 她不停在心底告诉自己,要相信女儿,女儿一定会有办法的。 一定可以的。 丽婶也领着紫苏她们几个出去了,因为放心不下,想到平时还有虎仗在身边,丽婶就去找了老游,让老游进屋去帮忙。 老游二话不说,一脸凝重的进去就没有再出来。 “胡荽,让丽婶她们先烧水,我去取药过来。”老何说完,就匆匆出去,到他住的新屋院子里取药材。 “好。”胡荽点头,就随他一起出去。 空老头和杜雅汐用银针封住姚宸之的穴位,又按着以前的办法替他将体内的蛊毒逼出来。这是空老头第一次看到姚宸之毒发,上一次,杜雅汐是提前回到别院,因为怕在这里徒惹杜氏夫妇担心。 想不到,这一次竟早发了几天,而且是毫不预兆的复发了。 这是杜雅汐就担忧的地方。 空老头看着杜雅汐熟练的下针,熟练的逼毒,熟练的擦去毒血……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熟悉,足于可以看出相同的动作,她已做过不少数。 老游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阵势,心里头又惊又怕,但却没有表露出来。他看向姚宸之的目光充满了怜惜,想不到他毒发时,竟是这般的…… 过了半个时辰,药汁煮好了,滚烫的药汁装满一大浴桶,房间立刻被浓郁的苦臭药味所萦绕。 杜雅汐和老何、空老头,三人一起收了姚宸之身上的泛黑的银针。 这些银针通体如墨般漆黑,杜雅汐拨针时,手不由的颤抖。 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前面,银针都只是黑一半,可这一次却是通体墨黑,这是不是说明他体内的蛊毒多了? 深吸了一口气,杜雅汐对一旁的老游吩咐,“游叔,把宸之抱到药桶去泡着。” “可…那…”老游没有再说,抱起姚宸之就往屏风后的大浴桶走去,滚烫的药水沾上肌肤,立刻就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老游不敢想象,姚宸之这么一个人泡进去,那该是如何的疼痛? 果不其然,虽然姚宸之还在晕厥之中,可当他的身体被泡进药汁后,他还是皱紧眉头,紧咬牙根。 “师伯,老何,你们先休息一下,这里我来就好。”杜雅汐搬了凳子过来,坐在旁边温柔的替他拭去脸上的汗水。 老游就自告奋勇的道:“少夫人,还是我来照顾少爷吧。” “不用!我想照顾他。”杜雅汐的声音平静如水,听着却是让人心疼不已。 空老头和老何相视一眼,然后拍拍老游的肩膀,朝他示了个眼色,三人一起离开。 ------题外话------ 感冒,头痛,发烧。 这两天一直病着,如果写得有些差人意的话,还请见谅。 过几天就该发展到包子出生了,么么哒。( ) 132章 希望不是她〔已加字〕 “怎么样了?”守着门口焦急等待的众人见空老头几人出来,立刻就围了上去,踮着脚尖就往屋里看去。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空老头轻声安抚,可他的话却连他自己都安抚不了。那无忧蛊太厉害了,他也是束手无措。 老何就扫看着众人,道:“空大哥说得没有错,少爷不是第一次这样,所以,这一次也会像以前那样,平安度过的。大家都放宽心,少夫人正在里面照顾少爷,我和空大哥去取点药,你们各自忙去吧。” 说完,他就拉着空老头回他们环山村的住处去。 众人面面相觑,虽是放心了一些,但眉宇之间,还是有掩饰不了担忧。 邰氏就拉着丽婶进了厨房,低低的问道:“丽娘,你如实的跟我说,宸之这是怎么回事?以前只听说他有眼疾,可并没有听说,他还有这么吓人的病啊?看样子,你们大家都已经很熟悉这样的场面了,你可不能再瞒着我。” 想到自己的闺女每天就这样提心吊胆的过日子,邰氏心疼不已,同时也很忧心,姚宸之是一个好女婿,她看得到他的好,也感受得到他对杜雅汐的家,所以,她很担忧姚宸之的身体。 丽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抬眸看着眼眶泛红的邰氏,就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邰氏。 末了,她握紧了邰氏的手,劝慰道:“杜大嫂子,这事少夫人也并不是成心瞒着你们,她一是怕你们担心,二是觉得自己能治好少爷的病。事实上,少夫人和老何,还有后来的空大哥,几人一直都在为少爷的病想办法。风尘已经去寻方子去了,只要他赶在少夫人诞下小少爷时回来,少爷的病就可以根治了。” 邰氏忧心不减,反而更重。 “想不到姚家竟是如此的复杂,老夫人真是辛苦了。”邰氏一听就能猜到姚宸之这病是怎么来的,大户人家也只是表面光鲜,背后有许多心酸,许多明算暗计防不胜防。 她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坚决的反对这门婚事。 她心疼杜雅汐,也害怕杜雅汐得不到长久的幸福。 丽婶听着一怔,看着邰氏的神情,就急急的道:“杜大嫂子,你后悔了?” “后悔,或是不后悔。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邰氏看着她,道:“两个孩子都已经情根深种,眼看着我的外孙都快要出生了,我后悔又有什么用?我如今只希望宸之的病能够快点痊愈,我只希望两个孩子能够一直幸福下去。” 爱情对于人来说,有多么的重。 这个她可以说是一个权威的发言者。 就是因为知道爱的重量,她才知道自己的后悔没有用,祝福才是最重要的。 “杜大嫂子,你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 “不是我了不起,而是我真的爱这两个孩子,真的心疼他们。”邰氏就端了灶台上了饭菜出去,“我们先让其他人吃饭,现在我们别的忙帮不上,别给他们添乱就好。我们要相信,雅汐一定有办法的,宸之一定可以坚持住的。” “好。”丽婶点点头,端着菜跟着邰氏一起出去。 那边,空老头和老何在路上就遇到了闻风赶来的木青,苏齐,还有古闻清几个人,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又委婉的劝古闻清几人打道回府,留下木青一起回到老何的配药房。 木青见二人神色凝重,就开门见山的问:“宸之兄体内的蛊毒是不是又加重了?” 老何烦躁的背手踱步,“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阻止少爷迎娶少夫人。” “老何,你现在要想的不是这个问题,这种已经发生的事情,没有早知道。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解蛊,你难道现在要折散他们,那样宸之兄更是忧思成虑,蛊毒发作得更快。”木青说话一针见血。 空老头摘下帽子,摸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瓜子,道:“不知风尘怎么样了?有没有寻到方子。” 一点消息都没有,风尘这一趟只怕是没有收获。 “要不要告诉老夫人,让她问问姚灵芝到底是谁给她的蛊,我们也好顺着这个线索去找方子。”老何提议。 木青立刻就否决了他的提议,“宸之兄的情况还是问过嫂夫人再决定要不要告诉老夫人?这件事情老夫人已经问过姚灵芝了,她也说不出来,她说她以为只是一种不会致命的毒,没有想过会是这么阴毒的东西。” 老何一脸的不相信,姚灵芝分明就是不想求姚宸之,“她这话能信吗?谁会相信啊。她又不是傻子,少爷不死她得能得到姚家的家业吗?她肯定是知道的,就算不知道怎么解,也一定知道是谁给她的蛊。” 姚灵芝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做这么傻的事情? 老何说什么也不会相信。 “她若是不说,也没人能撬开她的嘴。”木青很清楚姚家的事情,他的态度和看法一直很分明,“宸之兄体内的蛊毒到了什么程度了?” 木青瞧着空老头和老何的模样,直觉情况不妙。 “体内的蛊已到盛期,本该是半年前就发作的,推迟了半年,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眼睛能看见了,可复发日子却是一次一次的提前。无忧无爱,世人哪做得到啊,这就是无忧蛊最阴损的地方。”老何低低的说道,语气颓丧。 这一次,怕是熬不过了。 “难道我们就这样坐着等吗?”木青不禁急了。 “除非找到下蛊的人,或是风尘找到方子,否则,我们谁也没有办法。”空老头苦笑,这蛊不是病,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翻遍了医籍,却是连无忧蛊三上字都没有看到。 老何嚯的转身,一脸铁青,“我派人去找姚灵芝,无论如何也要让她说出来。” “老何,你又不理智了,如果她知道解蛊的办法,老夫人不会放任她离开。”木青还是了解老夫人的。 “也许,这事还得由雅汐出面。”空老头想起了杜雅汐说过的黑衣人,既然这人知道无忧蛊,应该知道该怎么解才是。 “少夫人?” “嫂夫人?” 空老头看着一脸惊讶的两人,并没有多作解释,起身淡淡的道:“咱们回去吧,泡药浴的时间到了。” 三人肃然起身,一起回到杜家。 老游已经把姚宸之从药桶中抱了出来,杜雅汐亲自替他擦身、更衣,一切妥当后,三人就进了屋子,站在床前看着一脸苍白的姚宸之。 杜雅汐看着他们,道:“你们先去吃饭吧,这里由我守着就好。” 她不想假于人手,只想一直这么守在他的身旁。 不知为何,她的心很慌乱,比任何一次他复发时都要慌乱,总觉得这一次不像以前那样,她好怕自己一转身,他就不见了。 空老头看向老何和木青,道:“你们先去吃饭,我跟雅汐讲几句话就来。” 二人颔首,深深的看了一眼床上的姚宸之,转身离开。 杜雅汐抬眸看着空老头,问道:“师伯,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雅汐,你能联系到那个黑衣人吗?”空老头见她一脸讶色,又道:“他既然知道宸之中的是无忧蛊,那他应该是知道怎么解蛊的。宸之的情况,我不说,你也该心中有数,已经拖不得了。” 闻言,杜雅汐陡然一震,手指紧紧的绞着。 心慌意乱。 她怀疑是怀疑,但是,亲耳听到空老头这么肯定的说,她心里的那点希望就不见了,她连自我安慰的理由都没有了。 “我联系不了他,我甚至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从来都只有他自动现身来找我。”杜雅汐一脸懊恼,想想自己跟黑衣人打过几次交道的情形,她不敢确定的道:“我曾问过他,可看样子,他并不知道。” “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总要找他问上一问。” 杜雅汐的眉头就紧紧的皱了起来,她该怎么找到那个人呢?她心里实在是没有把握。 “师伯,你先去吃饭吧。我先想想办法。” 空老头颔首离开。 嗄吱——桑枝和紫苏推门而入,桑枝手里端着热腾腾的饭菜,紫苏则端来一个小几子到床前,两人把饭菜布好,担忧的看着杜雅汐,道:“少夫人,你先吃点吧。” “放着吧,我不饿。”杜雅汐摇摇头,目光紧紧的锁在姚宸之的脸上。 紫苏就劝道:“少夫人,你可以挨饿,可孩子们不能饿着啊。你若是没有顾好自己的身体,那少爷该怎么办?” 柳眉轻蹙,杜雅汐又何尝不知这其中的道理,可是,此刻她真的是没有胃口。 伸手端起汤碗,杜雅汐一口气就把汤给喝了,然后放下碗,轻轻的摆摆手,道:“收下去吧。” “可,少夫人?”桑枝急声喊道。 紫苏就轻扯了一下她,朝她示了个眼色,桑枝就沉默了下来,转身和紫苏一起收了碗筷离开。 “等一下。”杜雅汐喊住了紫苏和桑枝,两人相视一眼,连忙返回杜雅汐的面前,“少夫人。” 杜雅汐满脸忧虑的看了一眼床上的姚宸之,语气中含着浓浓无措的,道:“这一次,如果不找到解蛊方法,只怕宸之是熬不过去了。你们知道吗,我心里很乱,很害怕。我甚至后悔,当时为何没有同意黑衣人的条件?或许,我答应了他的条件,他就会告诉我解蛊的方法。” “黑衣人?”紫苏和桑枝惊讶的问道。 “嗯,曾经有一个黑衣人告诉我宸之并不是中毒,而是中了无忧蛊。”杜雅汐轻叹了一口气,道:“我太过心高气傲了,我以为自己能找到办法,所以就没有答应他的条件。” “他的什么条件?” 杜雅汐抬眸看着紫苏和桑枝,摇摇头,道:“这个条件就是任由他开口的任何一件事情,我都必须为他做到。” “这?”两人眸中闪过疑光。 怎么会有这样的条件? 这种条件怎么可以答应,如果他开口就要姚家,就要药堂呢? 这种条件肯定是不能答应的。 “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一定会答应他。”杜雅汐扭头看向姚宸之,深情款款的道:“只要宸之能够真的好起来,不管是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他。” “少夫人,这个……”紫苏和桑枝急得团团转,心里很是着急。 “你们先出去吧。我只是心里有话不知该跟谁说,你们两个千万不能把这事说出去。”杜雅汐叮咛了一声,就让她们退下。 耳边传来关门声,杜雅汐的心就坠入了冰冷之中。 千万不要是她们四人之中的一个。 敛回情绪,杜雅汐执起姚宸之的手,温柔的唤道:“宸之,你跟我说说吧,我好无聊哦。你不是说,只要我说的,你都会听吗?现在我让你起起跟我说话,你怎么就不听了呢?” “……”回应她的是一室寂静。 杜雅汐却是不以为然,看着姚宸之,自顾自的说道:“宸之,我知道,你累了。那你就好好的睡一觉,明天早上再陪我一起到院子里走走,好吗?” “……” “你沉默就是答应了,你可不能骗人。”杜雅汐微微的笑着,“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并不坚强,我很胆小的。你这样睡着不醒,也不看看我,我心里很乱。我以前总是表现得那么坚强,那是因为我强迫自己的,因为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胆小。” “……” “你现在知道了,你会不会笑我?如果你想笑我胆小鬼,那你就睁开眼看看我吧,看看我现在是多么的胆小,多么的害怕。”杜雅汐携起他的手,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算了,你睡吧,明天早点起来就好了。” 窗外,众人听着杜雅汐喃喃的说着,眼泪不禁落了下来。 邰氏趴在杜远砚的肩膀上,掩面而哭。 杜远砚轻轻的拍抚着爱妻的背,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一夜,杜雅汐把所有的人都拒之门外,自己守在床前。累了,她就爬上床,安静的躺在姚宸之身边,紧紧的牵着他的手,一下也不愿松开。 月上中天,环山村外,路口凉亭里。 一道纤细的身影站在凉亭前,幽冷的目光望着对面月光下的山坳。 没过多久,一道伟岸的黑影如风般的站在她的身后,耳边刮过一阵熟悉的风,纤细的人儿立刻转身,恭敬的朝他拱手行礼,“十一见过主子。” 黑衣人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目光就投向对面的山上,“说吧!这么急传信给我,出了何事?” 唤作十一的人,目光留恋的紧盯着面前这具高大威猛的身体,直到触及他冰冷的眸子,方才回过神来,连忙应道:“主子,姚宸之已经快不行了,杜雅汐想找你。” “她想找我?”冰冷的眸中闪过一道亮光,前一秒还如千年冰山的眸子,这一刻就起了涟漪。 十一看着,心里奇痛,并带着浓浓的嫉意。为什么?自己深情的目光他看不到,自己痴情的等待他看不到,而那个不会对他笑,不会给他温暖的人,他却是如痴如狂。 “她想知道解除无忧蛊的方法。”十一暗攥拳头,努力的让自己不被嫉忌夺去清醒。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别让人起疑。”黑衣人又恢复了冷漠,像是刚才他眸中骤现的涟漪只是一道幻景。 “是,属下告退,主子保重。”十一拱手行礼,转身又停下了脚步,黑衣人就皱眉问道:“还有事情?” 十一转过身,目光痴痴的锁在黑衣人的身上,“主子,你会告诉她吗?” 黑衣人身上冷气骤现,十一心生悔意,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就没有沉住气呢?她心里慌乱,正欲解释,就听到黑衣人冷冷的道:“我的事情,保时轮到你来过问?” “属下该死!属下只是担心夫人问及,也担心夫人动怒。” “你是想调回夫人身边吗?”黑衣不含任何感情的问道。 十一的心陡然一震,连忙否认,“十一愿为主子分忧。” “既是如此,你就回吧。别忘记了你的任务,你除了要把杜雅汐和姚宸之的一举一动都告诉我之外,你还要保护杜雅汐的安全。尤其是夫人派的人,你应该知道怎么做的?”黑衣人点点头,目光冷清,只有提到‘杜雅汐’这三个字时,他的声音才稍稍有了一点温度。 “是,属下遵令,属下告退。”十一转身离开,孤寂的身影显得更加的纤细。 走了几步,她脚步一滞,停了下来,顿了顿,转身回头看向凉亭,那里早已没有了黑衣人的身影。 原来,我连让你看着我离开,都是一种奢望。 原来,你连一个目光,都不愿浪费在我的身上。 …… 杜雅汐看见自己陷进了一个白茫茫的世界里,任由她怎么跑都找不到边际,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了白色,不知跑了多久,她的眼里终里出现了一点黑色。她拼命的朝那点黑跑去,跑近了才发现那是姚宸之的墨发,他一身雪白长袍,站在白色世界里,仿佛整个人都与白色融成一体,唯可瓣别的就是那散披着一头乌发。 她痴痴的看着他,不敢出声喊他,就怕打破了那份宁静,那份纯粹的白。 而他似乎也没有发现她的到来,她炙热的目光并没有换来他的回眸。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静静的站着。不知过了多久,姚宸之突然就抬步往前走去,杜雅汐急的大喊:“宸之,你等等我。” 姚宸之像是听不见她的声音,自顾自向前走。 杜雅汐怎么喊他,他都似是听不见,眼看着他越走越远,杜雅汐便提起裙摆小跑着追了上去。 可就是怎么也追不上他。 终于,他停了下来。 杜雅汐举目看去,只见前面是一条红色的河,河水如鲜血般,看着就让人触目惊心,“宸之,你回来——” 姚宸之抬起的脚重新放了下来,他扭头一脸迷茫的朝后面看来,可就是看不到她。杜雅汐不禁大急,他的眸子又像是初次见他那般无波无纹,空洞无神…… 他的眼睛又看不见了。 “宸之,我在这里,我是雅汐,你过来——” 杜雅汐拼命的挥手,可他依旧迷茫。 短暂的踌躇了一会,姚宸之又抬步往那红色的河里走去,杜雅汐也不知是哪来的力量,飞身扑去,却只是抓住了他的袍角,瞬间,掌心里就只剩空空的风。 “不——不要——” 姚宸之整个人都没中的血河中,杜雅汐一声惊呼,人就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伸手一摸,竟是满头满脸的冷汗,她转过身看着仍旧沉睡的姚宸之,一直忍着的眼泪就扑籁扑籁的落了下来。 她颤抖着手,轻轻的抚上他的胸口,手心里传来他平稳的心跳,怦怦怦……竟比那美妙的音乐还要悦耳。 “宸之,你不要离开我。千万千万不要。” 单衣早已被汗湿透,杜雅汐坐了起来,轻轻掀被下床。一直守在门外的丽婶及四个丫环听到动静,就叩门轻唤,“少夫人。” “丽婶,帮我提点热水进来。” “你先等等,我马上就提水进来。”丽婶推门而入,并让紫苏和桑枝去打水,半夏和忍冬就端热汤和点心进来。 堂屋旁的房门突然打开,邰氏披衣走了进来,“可是宸之醒了?”紧接着杜远砚也走了出来,眼睛直勾勾的往杜雅汐的房门口望去。 丽婶就摇摇头,道:“是少夫人想要热水沐浴。亲家老爷,亲家夫人,你们就安心的歇着吧。少夫人这里由我们几个守着,不会有事的。” “爹,娘,我没事。你们睡吧。”屋里传来杜雅汐的声音。 “可……”邰氏想要说些什么,杜远砚就轻扯了一下她,朝她示了个眼色,然后就道:“雅汐,我和你娘先睡了,有什么事儿你就喊一声。你也别太累了,要注意身体,孩子可不能陪你一起受苦。” 能说的,能做的,也就这么多。 他们越是表现得担忧,女儿的压力就越大。 关于这一点,杜远砚心里很清楚。 “女儿知道了。” 杜远砚关了房门,邰氏就一脸不哀怨的看着他,“你怎么这样的,女儿这个时候正是需要我们。” “睡觉。”杜远砚拉着她往床前走去。 邰氏甩开了他的手,“我不睡!要睡你睡,你去陪雅汐。” “胡闹!”杜远砚不禁低斥,第一次对邰氏发了脾气,“你难道不知道自己越是担心,雅汐就越是有压力吗?女儿正是需要你照顾的时候,你赶紧睡好了,明天一早给他们做好吃好喝的,别让她把身体弄垮了。” 邰氏一听,就不由的怨道:“当初,我就不赞同这门……” “别说了,这个时候是说这个的吗?你别急糊涂了,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出来。你该想想女儿现在最需要什么,你能为自己做的是什么?旁的都别想,想也没用。”杜远砚说完,就径自上床睡觉,侧身朝里。 邰氏看着他的背影,眼泪滚滚而落。 这是杜远砚第一次跟她红脸,她心里觉得委屈极了,好半天都缓不过神来。床上的杜远砚心里也是暗恼不已,他气恼自己不该冲邰氏发脾气,可又觉得自己说的没有错,是邰氏自己关心则乱。 一时之间,房间里静悄悄的。 心中像是有一只开形的手在挠,难受极了。耳边传来邰氏低低的抽泣声,终于,杜远砚忍无可忍的一个骨碌从床上翻身下来,大步跨到邰氏面前,用力将她搂进了怀里。 “玉凤,对不起!我不是诚心凶你的,可是你真的要静下心来想想,这个时候不是埋怨当初该不该做那样决定的时候。这婚事不是我决定的,也不是老夫人决定的,而是两个孩子做的决定。” 心里又痛又愧疚。 杜远砚也心急,也感到无措,但他是一家之主,他是男子汉,他的伤与痛都不能像女人这样想哭就哭出来。 杜雅汐是他的女儿,他怎么可能不心疼? 姚宸之是他的女婿,他怎么可能不着急? 两个孩子早已不分彼此,彼此的命运已经绑在了一起,少了谁,伤了谁,没有了谁,对于另一个人来说,那都是痛不欲生的。 对于爱情,他曾深刻的体会。 如果不是因为爱情的力量大,他和邰氏又怎么会背井离乡,偷偷私奔而逃呢? “玉凤,睡吧。孩子们都等着你照顾,孩子们都看着你,如果这个时候你是乐观积极的,那么你就能引导他们乐观积极,反之,如果你是消极的,那孩子们又岂能放宽心来呢?玉凤,你是聪明人,该怎么做,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 133章 条件 邰氏在杜远砚的怀里哽咽着,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咱们睡吧。” “好!”拥着邰氏躺在床上,两人却是各怀心思。 四个丫环分别去提热水和热食物去了,丽婶进了屋子,杜雅汐已经下了床,她看着丽婶,满是歉意的道:“丽婶,你们几个就一直在外面守着我们?” “我们放心不下。”丽婶进了屏风后,给她拿了一件斗篷出来披在她的身上。 “怎么不让紫苏她们几个回房休息?” “上半夜紫苏和桑枝去休息了,我本是想着让她们四个轮流一下,待会我让半夏和忍冬去休息就好。”丽婶知道她心疼人,便解释道。 杜雅汐点点头,“待会你也和她们一起回屋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在,不会有事儿的。” “这可不行。”丽婶态度坚定。 “那你就把软榻移到外室去,铺了被子在那里睡,有什么事儿我就喊你。其他的人都让他们回去休息吧。”杜雅汐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心知丽婶的性子,就想了一个折衷的办法。 果然,丽婶听了就点头同意。 不一会儿,紫苏和桑枝就提着热水进来,杜雅汐泡了一个热水澡出来后,几个丫环已经被丽婶打发回房了,丽婶也已经在外室铺了被子。 杜雅汐站在床前,看了姚宸之好一会儿,然后走向外室。 丽婶铺床的手顿了顿,见她的发梢还滴着水,连忙去拿了干棉布,拉她坐了下来,一边替她擦头发,一边道:“少夫人,你得把头发擦干了,这若是着凉可怎么办?” “没事!我也就是想偷懒,让丽婶帮我擦擦头发。”杜雅汐看着桌上的油灯,拿起一旁的银拨子轻轻的挑起灯芯,目光渐凝渐亮。 “丽婶,这紫苏她们四个是祖母指给我,我只知她们武艺不低,心思也是玲珑的,却未曾问过她们家里的事情,你可知道一些?” “她们都是早早就被老夫人送去了习武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知道紫苏是府上唐妈妈和侄女,前不久刚知道忍冬是孤儿,桑枝和半夏就不清楚了。”丽婶如实的应道,心里并没有多想,只是以为杜雅汐关心这四个丫环。 杜雅汐轻嗯了一声,整个人就陷入沉思之中。 紫苏是唐妈妈的侄女,这个她倒是第一次听到。 “唐妈妈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了,少夫人不是问哪里人是十九年前就在姚府的吗?唐妈妈就是其中一个,少夫人想知道什么,或许可以差紫苏去问问她姑母。”丽婶停了下来,拿起一束鸟发,见已经干了,就把棉布放置一旁。 杜雅汐没有吭声,沉默的坐着。 突然,丽婶皱眉一脸警惕,这时,外面就飞来一道银镖。当的一声,丽婶欲追出去,却被杜雅汐给拉住了。 “丽婶,你别去。” 等了一个晚上,她终于等到黑衣人的出现了。 看来,自己的怀疑并没有错。 丽婶取过飞镖下的纸条,递到了杜雅汐的面前,接过纸条时,杜雅汐的心里又悲又喜,悲的是自己身边有一个这样的人,喜的是或许她马上就可以有无忧蛊的方子了。 “少夫人,你为何不让我去追?”丽婶疑惑的问道。 杜雅汐展开纸条一看,眉梢就松舒了一些。 “我一直在等黑衣人的出现,现在风尘完全没有消息,或许,只有黑衣人才有解去无忧蛊的方子。”杜雅汐将纸条递到了丽婶的手中,眸光坚定的道:“丽婶,你在这里守着,我去会会他。” 纸条上写着,半个时辰后,大松树下见。 “少夫人,我得陪你去。”丽婶不放心。 杜雅汐摆摆手,道:“你放心!他不会伤害我,如果你去了,他反而有了理由不告诉我关于无忧蛊的解法。” “可是?” 杜雅汐一脸严肃的看着丽婶,“你该对我有信心才是。”她转身走到床前,替姚宸之掖好被子,温柔的看着他,道:“等我回来!我不会放你一个人离开,你也别狠心撇下我们母子三人。” “丽婶,替我换衣。” 丽婶知道自己劝不动她,就转身去屏风后的衣柜前,替她找套厚实一点的衣服,而杜雅汐则是把头上的玉钗换成金钗,又拿了一个青花小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吞了下去。 “少夫人,你?”丽婶正好看到她吞药的一幕,不由惊讶的问道。 她转身朝丽婶淡淡一笑,道:“没事!只是一颗解毒丸,这么出去,总是要做足措施的。丽婶,你要守着宸之,千万不要离开。” “是,少夫人。”丽婶郑重的点头,服侍她换了衣服,又见杜雅汐从梳妆台上拿了一瓶红色的小瓷瓶,然后,打着灯笼离开。 丽婶送她出了房门,“少夫人,你小心一点。” “好。”杜雅汐微微颔首,转身一个人离开杜家。 进了竹林,她就拿出红色的小瓷瓶,将里面的无色无味液体擦在自己的衣服上,走了几步,她就停了下来,把挂在胸前的银哨子拿了出来。 一声哨响,一道黑影就出现在眼前。 杜雅汐肃然的问道:“黑灵,上半夜可查出是谁出去的?” “回少夫人的话,紫苏姑娘曾出去一个时辰,虽然她是从桑枝姑娘的房里出去的,但属下认得出她的身影。”黑灵据实回答。 心,忽然似是被人狠狠的攥住了一样,血就滴了出来,痛得无以复加。四个丫环中,虽然情分都差不多,但在她的心里,紫苏是她最亲近的,最贴心的人。 想不到,这个人却是她。 “待会我出去之后,你故事弄出声响,引她随着一起来。”杜雅汐冷声吩咐,“让人把这事告诉祖母,让她提防一下唐妈妈。” “是,少夫人。” “按我说的去办吧。” “是,少夫人。”夜灵得令,隐遁而去。 杜雅汐交待完了,提着灯笼继续往竹林外走去。她垂眸看着路面,眸色幽厉。 紫苏,你辜负了我。 大松树下,杜雅汐眸光微寒的看着大树下的黑衣人,她闭目敛了敛情绪,再睁开眼里,眸中已是一片清明。 她提着灯笼一步一步的走过去,离那黑衣人还有五步之遥时,她停下了脚步,同时,黑衣人转过了身来,一双厉目扫看着她的肚子,“你来了。” “我来了。”杜雅汐不想浪费时间,直接进入主题,正色开口,“侠士,雅汐有一事相求。请侠士把解无忧蛊的方子告诉我,不管侠士开什么样的条件,我都愿意。” 黑衣人的眉头紧皱,目光就落在了她严肃的脸上,“不管是什么条件?他当真值得你这般吗?” “宸之值得我为他付出一切,包括我的性命。”杜雅汐一脸肯定,话儿说得掷地有声。 黑衣人就笑了,笑声中似乎有些自嘲,也有一些愤怒。 愤怒? 柳眉轻蹙,杜雅汐不明白,为何他的声音里会有愤怒? 黑衣人笑了几声就停了下来,他直直的看着她,眸底流过伤感,虽是一闪而过,但还是被杜雅汐捕捉到了。 杜雅汐的心更是迷惑了。 完全想不通。 “我曾说过,无药可解。”黑衣人别开了脸。 “看来侠士并不是诚心索要条件的,既然如此,那雅汐就回去了。”说完,她就转身离开。 咻咻声响,他已抓住了她的手臂。 杜雅汐扭头看去,问道:“侠士想到解方了吗?” 黑衣人微不可机的叹了一口气,道:“解药需要身中无忧蛊者的亲生子,而中了无忧蛊的人是不可能拥有子嗣的,所以,我才说无解。” “如果有呢?”杜雅汐问道。 手臂上传来一阵紧痛,杜雅汐却无心计较这些,她惊讶的是对方听到自己的问题时,眼底的错愕。 他不是吃惊,而是错愕。 那么这说明了什么? 杜雅汐定定看着他的眼睛,却没有找到任何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的眼睛上了妆,画着浓浓的眼线,露出的额头上还有一道伤疤。 可他眼中的错愕却像是已经知道姚宸之有子嗣的事实,倒像是不知道自己也知道这个事实。 他知道老君山上的事情? “如果姚宸之有子嗣呢?”杜雅汐又问了一句,“那该怎么解?” 黑衣人不答反问,“是不是什么条件你都答应?” “是!”杜雅汐的心怦怦直跳,直觉她一直寻找的解蛊方法就要出来了。 “如果我要你离开他呢?” 满眸愕然,但她很快就恢复了正色,“可以!” “你竟答应?”黑衣人有些不敢相信。 “只要他能好起来,我愿意。”杜雅汐坚定的应道。 “不是暂时离开,而是永远也不许再见面。”黑衣人再次重复自己的意思,怕她误解了,“我要你带着孩子一起离开他,这辈子都不许再见他。” “可以!” “你就一点都不犹豫?” “无需犹豫,但是,如果你给的方子没用的话,这个条件是不会成立的。”杜雅汐看着他,神情严肃的道。 “我还没有说完,你离开他后,我要你嫁给我。” 嫁给他? 杜雅汐惊呆了。 她还没有想通他为什么要自己离开姚宸之,一下子他就给自己答案,可是这个答案会不会太荒唐了一些? 自己是一个成过亲的,又是一个即将生孩子的妇人,他要自己做什么?他为什么要自己嫁给他? 这人不是有病吧? “谁?”黑衣人突然扭头看向右边,咻咻咻几声,手中的银镖就飞了出去,一个个都入木三分。 黑影左躲右闪,黑衣人就追了过去,一会儿林子里就响起了打斗的声音。 “主子,你不能告诉她无忧蛊的解法。” “是你?”黑衣人停止了攻击,目光冷厉的盯着她,“你好大的胆子,我的事情何时轮到你指手划脚了?” “十一不敢!” “你不敢?你胆子大着呢。”黑衣人周身骤起冷气,目光中隐隐含着杀气。 “啊——”这里,耳边传来杜雅汐的尖叫声,黑衣人心下一慌,连忙弃下十一就往回赶。只见杜雅汐跌坐在地上,一个黑衣人正冷冷的用剑尖指着她。 咻—— 一道银光闪过,那人灵敏的闪开身子,回头瞥了一眼黑衣人,就问道:“十一呢?” 十一? 难道这人是母亲派来的? 电光火石间,黑衣人袖中的暗器就不停的朝那人射去,却是没有伤到那人。那人一阵闪躲之后,狼狈的纵身离开。 黑衣人也不去追他,而是轻身一纵就蹲在杜雅汐身边,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晶眸轻转了几圈,杜雅汐蹙起了眉头,道:“我没事!” 他怎么像个没事人一样? 自己明明就在身上擦了软筋散调配出来的液体,这东西无色无味,却可以沾在人的肌肤上遇热挥发,让沾上的人全身发软。 刚刚自己佯装离开,就是故意引他来抓自己。 他的手曾紧紧的抓住自己的手臂,不可以沾不上的。 难道? 念头闪过,她不禁吃惊。 这人的城府不是一点深,他一定也是有备而来,事先就服下了解毒丸。 黑衣人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欲扶她起来,可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防备的看着她,“你可以自己起来吧?” 杜雅汐看了一眼,便点点头,“可以。”这人太小心翼翼了,一定是深怕自己突然拉下他的蒙脸巾。 “那你起来吧,地上凉。” “侠士,你的条件我都可以答应,请你告诉我真正的解方。”杜雅汐扶着一旁的树站了起来。 听着她心心念念的都是解方,黑衣人的眸中就染了寒意,果然,立刻就听到他冷冷的问道:“你就这么的在乎他?” “他是雅汐的夫君。” “他很快就不是了。” “可他现在还是。” “如果以后你嫁给我了,你是不是会这样对我?” 杜雅汐轻轻的摇头,“我可以嫁给你,但是,我得如实的告诉你,我的心在宸之的身上,我没有多余的爱给你。” “你不怕我因为你的实话而拒绝告诉你解方吗?”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紧攥成拳,黑衣人看着她,问道。 “怕!”杜雅汐弯唇一笑,嘴角的笑容如罂粟花般灿烂,让人一看就上瘾,无法抽回目光。 “那你为何还说。” “如果因此,你就拒绝说出解方,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你真正要的条件并不是娶我,我在你心里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杜雅汐这是在赌。 赌他在乎自己…… “呵呵!”黑衣人笑了,“你等我通知,我会给你一个落脚点,你在那里等我,即可。” 这女子太厉害,自己的心理她把握得很准。 “你为何知道这么多关于姚家的事情?”杜雅汐一直克制着不问,可到底还是没有忍住。 “我一直等你问我这个问题。”浓眉轻挑,黑衣人看着她,道:“不过,我现在并不能回答你的问题,以后,你会明白的。” “解方呢?”杜雅汐屏息看着他。 黑衣人将一个瓷瓶丢到了她的面前,“有这个连同紫河车一起煮,最后滴下脐带血,让他连汤带渣服下。” 见杜雅汐目露惊喜的将小瓷瓶收入袖中,黑衣人又道:“这样并不是完全解除他身上的无忧蛊,等到你与他和离的那一天,我会让人送上最后的解药。” “你?” “必须解两次,这中间还得隔一段时间。”说完,黑衣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轻身一纵就消失在她的眼前。 杜雅汐握紧了手中的瓷瓶,她咬紧的牙根,忍住冲那黑衣人吼骂的冲动。 小人,骗子,心机男…… 他这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吗? 这么就给了自己解方,他不怕自己耍赖吗? “你不会耍赖的,因为,没有第二次的解药,他一样活不成。”远远的传来了黑衣人的声音。 杜雅汐跺跺脚,终于忍不住的骂道:“骗子——,我偏就耍赖了。”说完,她捡起一旁的灯笼,从身上拿出火折子,点了灯笼就离开了大松树下。 料定她不耍赖吗? 哼——她就耍赖了。 杜雅汐离开之后,一道黑影就从树上跳了下来,他看着她离开的方法,低声嘟喃,“雅汐,你才是一个大骗子,你把我的心给骗走了。” 直到那一抹亮光完全隐在了夜色之中,他才纵身离开。 …… 杜雅汐如悄悄的离开般,悄悄的回到房里,丽婶听到脚步就出来开了门,伸手就将早已备好的手炉塞进了她的怀里。 “少夫人,你先暖暖手。” 杜雅汐点点头,进了屋,就先把解药收拾妥当,然后到床前看着姚宸之,问丽婶,“宸之一直没有醒过吗?” 丽婶忧虑的点点头。 “少夫人,情况如何?” “他给了第一次的解药。”杜雅汐探身过去,伸手朝他的额头上探了一下体温。 丽婶问道:“第一次的解药?” “他说要经过两次才能真正把无忧蛊全部清出体内。”杜雅汐的眼角余光飞瞥了一眼窗户,继续不动声色的道:“丽婶,你先睡一会吧,一切等明天和我师伯他们商量过后,再说。” 丽婶从外室的炉子上提了铜壶进来,“少夫人,你洗把脸也休息一下吧。”说着,就提着铜壶进了净房。 杜雅汐等她倒了水出来才进去。 不一会儿就出来了。 丽婶上前替她脱了斗篷挂在屏风上,杜雅汐自行宽衣上了床,朝丽婶招了招手。 “少夫人?” “丽婶,你帮我看看帐顶是不是有一个蚊子?” “有蚊子?”丽婶蹙眉上前,心想,这个季节怎么会有蚊子呢?杜雅汐就附在她的耳边,仅于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道:“丽婶,待会不管听到什么声响,你都装睡,不要有动静。” “这?”丽婶惊讶的看向她。 杜雅汐一脸严肃的朝她点点头。 丽婶就会意,空掌拍了一下,道:“还真是有蚊子,少夫人,你早点休息。明天我再找老何要些驱蚊的檀香来。” “好!丽婶,你也歇着。” “嗯!”丽婶打了个呵欠,笑道:“我也真的是想睡觉了,那么,少夫人晚安。” “丽婶晚安。” 丽婶吹了多余的灯,只在床边的小几子上留下一盏灯,她拿起一旁的银拨子,在油灯里拨了几下,如豆的灯光就暗了下来。 一阵衣物声后,房间里就安静了下来。 锦被下,杜雅汐握紧了姚宸之的手,心却是怎么也暖和不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窗户那边传来嘎吱一声响,罗帐前就掠过一道身影,杜雅汐连忙闭上眼睛,凝神竖听。 没多久,窗户那里又是一声响,然后,房间里就恢复了寂静。 倏地睁开眼睛,泪水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翌日,清晨。 杜雅汐和丽婶早早起床,洗梳过后,推开房门就见杜家人和空老头、木青、老何及药园的几个干事全都站在房门口等。 邰氏一看到杜雅汐,眼眶就不禁泛红。 杜远砚就问:“雅汐,宸之醒了吗?” 杜雅汐摇摇头,“还睡着呢?”说着,她就扫看了自己的四大丫环,半夏、忍冬和桑枝都眼晕泛青,一看就是没有睡好。 紫苏却是面色泛黑,脖子上围了一条花色的围巾。 眸中冷光掠过,杜雅汐随即就敛收回神,微笑着对众人,道:“感谢大家的关心,宸之很快就会好起来。大家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 几个干事听着,就上前朝杜雅汐拱手,道:“少夫人请放心!药园的事情,我们一定会管好。” “好!谢谢大家。”杜雅汐欣慰的点点头。 几个干事就相视一眼,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苏齐就扭头深深的看了杜雅汐一眼,杜雅汐朝他看了过去,微笑着点点头,向他示意自己没事。 苏齐颔首,转身离开。 她还是那么好强。 “爹,娘,你们不用担心。昨晚我和师伯、老何,已经给宸之排过毒了。他只是累了,多睡了一些时辰,很快他就会醒来的。” 杜雅汐看向杜氏夫妇,面色平静的道。 “那我和你娘准备早饭去。”杜远砚就轻扯了下邰氏的袖子,邰氏连忙附合,道:“你们先聊聊,我去准备早饭。” “我也去。”几个丫环连忙跟着一起去厨房。 杜雅汐的目光就落在了紫苏有些僵硬的步伐上,随即她就看向空老头、老何,还有木青,道:“都进屋坐吧。” 丽婶给众人沏了茶。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凝重,杜雅汐率先就打破了沉默,道:“昨晚我见到了黑衣人,他说这无忧蛊要解两次,第一次要用他的解药和紫河车同煮,凉后滴入肚济血,汤渣一起服下。第二次,他没有说。” 木青就问:“嫂夫人,你可知道那黑衣人是谁?” 杜雅汐摇摇头,道:“他蒙着脸,还刻意的对眼睛上了妆,我只看到他的额角有一道伤疤,不过,怕也只是障眼法。他似乎对无忧蛊很熟,对姚家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我怀疑这个人和姚家有一定的渊源。” “解药呢?”空老头问。 “我已收妥当。” 老何还是不太放心,看向杜雅汐问道:“少夫人,此人的话我们可以尽信吗?” “除此之外,暂时我们没有第二个办法,不管能不能尽信,我们都只能选择相信他。”这个疑问,杜雅汐不是没有,只是她没有别的选择。 几人就沉默了下来。 良久,木青又问:“他的条件是什么?” 杜雅汐笑了笑,道:“还是像上次一样,先欠着,等他要。”这个时候,她答应的那些条件,杜雅汐不可能说出来。 几人的目光齐齐看向杜雅汐,目光中含着探究,但见她眸底清明,不像是有所隐瞒的样子,也就相信了她的话。 “如果这办法真行,可依少爷现在的情况,如果要等小少爷出生,怕是有些困难。”老何提出了自己的忧虑。 杜雅汐抬眸看向空老头,对方轻轻的摇头。 空老头看向杜雅汐的目光严肃,像是在说:“我不同意你的想法。” “可是,师伯,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杜雅汐凝视着他的眼睛,无声的向他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二姐,早饭好了。”门外响起了杜瑞兆的声音,杜雅汐就站了起来,“大家先吃早饭吧,我们晚一点再商量。” 几人点点头。 老何就道:“我先进去看看少爷的情况。”说完,他就进了内室,替姚宸之听脉,检查。 众人便也随之进去。 不一会儿,几人才出了房门。 杜雅汐喊住了丽婶,“丽婶,我就不去堂屋吃早饭了,你帮我把饭端过来吧。我想在这里陪宸之,他随时都有可能醒过来。” “好。” 返回内室,杜雅汐在床沿上坐了下来,携过姚宸之的手,温柔的看着他安详的睡容,“宸之,孩子都知道担心你,这两天都不闹我了。你可不可以醒过来,告诉他们你醒了,不用再担心了?” 说完,她拉过他的手,轻轻的按在自己的肚子上,“你看,他们都沉默了。要不然,呃?” 小家伙似是对杜雅汐的话进行反驳,突然就用力的动了几下,杜雅汐的脸上溢满了母性的光辉,笑道:“你们爷仨,还真是心有灵犀。姚宸,你瞧,孩子们都在唤你起床了。你真的还要赖床吗?” “……”床上的人,依旧一动不动。 眼眶骤热,豆大的眼泪就滴落在他的手背上,杜雅汐哽咽着道:“姚宸之,你是一个大懒虫,我数十下,如果你不醒来的话。我就不理你了。” 肚子里的小家伙动了几下。 杜雅汐就道:“孩子们也同意了,你可给听我好了,我是一定不会多数的,我等了你一个晚上,我的耐心已经用完了。一、二、三、四……七、八、九……” ‘十’就哽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泪水滚滚而落,杜雅汐握紧了他的手,脑海里不禁想起昨晚做的那个梦,这下,她就再也忍不住的哭出了声来。 “姚宸之,你是一个大坏蛋,你欺负我,你骗我,你明明就说,我让你往东,你绝不往西的。可是,现在我让你醒来,你为何就是不醒呢?呜呜呜……” 外间,端着饭菜的邰氏,已是泪流满面。 突然,她端着饭菜又出去了。 端着汤从后面跟来的丽婶看着,就立刻追进了厨房。看着那个蹲在灶膛前哭得全身颤抖的人,丽婶将手里的汤放在灶台上,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道:“杜大嫂子,你心里难过就哭吧,可是,你千万不要在少夫人面前哭。如果看到你哭,我怕她会更加支持不住。” 抬起满是泪水的脸,邰氏张开手臂,紧紧的抱住了丽婶,紧紧的咬着她的衣服,呜呜直哭…… 过了好半晌,她才停了下来。 两人抽出手绢,各自拭去眼角的泪水,邰氏看着丽婶肩膀上的衣服被她打湿了一大片,就不好意的道:“丽娘,谢谢你!” “大嫂子,你为何要对我言谢?你一直把我当成姐妹,可我却不能为你做些什么,如今少爷出了这事,我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辜负了你当初的托付,我对不起你啊。” 丽婶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不不不!你已经帮我做了许多事情了,这事我们都帮不上忙,我们能做的就是在生活上多关心他们。我答应过远砚不哭的,可是,刚刚我听着雅汐哭,我就忍不住了。这个孩子从小到大就没有顺当过,我这个做娘的,真的很心痛。” “大嫂子,你快别哭了。”丽婶见邰氏豆大的眼泪又流了出来,连忙用自己的手绢替她拭泪。 看着两人都又红又肿的眼睛,丽婶打趣,道:“看来,咱们得在这里先坐一会儿,这个样子让少夫人看到了,也只是徒惹她伤心而已。” 邰氏就点点头。 房间里,杜雅汐一直数数,可每次都只数到九,她始终没有办法数到十。 “宸之,怎么办?我真的做不到不理你。”她无奈的笑了笑,“宸之,有些事情压得我的心很痛,我想问问你的意思。你醒过来,好不好?” 覆在肚子上的手轻轻的动了一下,杜雅汐就道:“你看,孩子们又催你了,你怎么还不醒啊?你这样做可不行,以后你还怎么在孩子们的面前立威啊?” 手又动了一下。 杜雅汐又道:“你这样懒床,以后,我就让孩子们喊你懒虫爹爹。” “呵呵!” 一声轻轻的笑声传入耳中,杜雅汐一脸惊喜的看去,“宸之,你醒啦。” 姚宸之虚弱的笑着点头。 “你口渴吗?你肚子饿吗?你先不说话,我去给倒杯水进来。”杜雅汐有些手足无措,起身就要去给他倒水。 他紧紧的拉住了她的手,低低的道:“雅汐,你不要走!我想好好的看看你。”杜雅汐坐了下来,脸上已是爬满了泪水。 她哽咽一声,就扑进他的怀里,“宸之,宸之,宸之……”不停的唤着他,仿佛只在这样才能抚平她内心的害怕。 “我在,我在,我就在这里。”姚宸之爱怜的抚着她的头发,一声一声的应她,每听她唤一声自己的名字,他就心如刀割。 他到底是又让她担忧害怕了。 “雅汐,对不起!” “没关系!只要你能醒过来,我就没事。宸之,你别再以为我很坚强,我其实就是一个胆小鬼,你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杜雅汐抬眸看向他,眼角脸颊全是泪水。 “好好好!”姚宸之不停的应好,不停的点头。 “你若是骗我,我将来就让孩子们喊你骗子爹爹。”杜雅汐孩子气的道。 “好好好!就让他们喊我骗子爹爹,懒虫爹爹,坏人爹爹,好不好?”姚宸之宠溺的应道。 闻言,杜雅汐惊讶的看向他,“你?” 轻轻颔首,姚宸之眼角湿润的道:“你说的,我全都听到了。雅汐,我不是不想醒过来,我只是拼尽全力也醒不过来。我梦到自己在一个白色的世界里迷失了,我好像听到了你在叫我,可我又看不到你……” 怀里的身子陡然一震。 姚宸之关切的问道:“雅汐,你怎么了?” “我没事!”隐下心中的震撼,杜雅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一些,“傻瓜,那只是梦,你做恶梦了。” 他做恶梦了。 自己也做恶梦了。 这些都不奇怪。 真正奇怪的是自己的梦和他的梦竟然是一样的,关联在一起的。如此一想,杜雅汐的心就涌上了浓浓的惧意。 那条血色的河代表什么? 她趴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 邰氏和丽婶两人在厨房里整理了一下情绪,两人就端着饭菜和汤进来,当她们看到已经醒过来的姚宸之,立刻就惊喜的叫了起来。 邰氏跌跌撞撞的跑到堂屋,满脸是泪。 众人被她吓了一大跳,忙问:“出什么事了?” 伸手指着外面,邰氏一边哭一边道:“宸之…宸之…宸之,他……” 堂屋里哪还有人的身影,在她话还没有说完时,众人就已经跑到杜雅汐的房间里去了。 姚宸之终于醒了过来。 众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趁着姚宸之服下药睡着后,杜雅汐就领着丽婶和半夏、忍冬去紫苏的房里。 “紫苏,你在房里吗?”半夏上门叩门。 开门的是桑枝,桑枝见杜雅汐来了,忙行礼:“少夫人。”杜雅汐就点点头,目光越过她朝屋里看去,“紫苏怎么了?” 桑枝应道:“早上起来身子就不舒服,忍到早饭时,就已是忍不下去了。”说着,桑枝的面上涌起担忧。 “少夫人,紫苏没事!你别进来,别让紫苏的病气过给你了。咳咳咳……”紫苏说着就咳了起来。 杜雅汐看向桑枝,桑枝就侧开了身子。 “你我的情分,又不假的。你生病了,我来看看,又岂有什么过不过病气之说?紫苏,你可别忘记了,我是一名大夫,我来替你诊诊吧。” 杜雅汐走了进去,看着倚靠在床头的紫苏,道。 “少夫人。”紫苏挣扎着要起来给杜雅汐行礼,杜雅汐就上前坐到了她的床沿上,用力按住了她。 “你别起来了,躺着吧。” “谢谢少夫人。”紫苏温顺的倚回床头,“少夫人,都是紫苏没用,好好的就病了,让少夫人操心了。” “你可不是好好的就病了。” 紫苏就惊讶的看向杜雅汐,“少夫人,你的意思是?” 杜雅汐似笑非笑地望着紫苏,“我哪有什么意思?你为了我和宸之可是操了不少的心,当然会累病了。我该谢谢你的。” 闻言,紫苏就松了一口气。 “少夫人,你折煞紫苏了。”紫苏的脸红了。 杜雅汐就携过她的手,轻轻的拍拍,道:“怎么会呢?你可还记得,我曾经说过,诚心待我者,我必诚心待之,反之,我也必将除之。” 紫苏的手轻颤了一下,疑惑看向杜雅汐。 杜雅汐像是没有看见她的探视,抬头看向其她几人,道:“你们都是我身边最贴心的人,我把你们都当成是自己的姐妹,你们当然担得起我的谢。” ------题外话------ 周末愉快。( ) 134章 我必除之(已加字) “奴婢惶恐!”几人齐齐行礼,齐声应道。 杜雅汐点头,一本正经地道:“你们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将来我不敢给你太多的期望,但是,我保证能在婚事上给你们自由,你们有了两情相悦的人,我一定为你添箱办嫁妆,风风光光的把你们送出阁去。” “谢少夫人。” “少夫人,紫苏不嫁,紫苏要一辈子都守在少夫人身边。”紫苏急急的道。 杜雅汐扭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笑道:“哪个少女不怀春?你怎么能不嫁呢?难道你就不想嫁给你心中的那上他?如果你真想一辈子在我身边,那也得像钱妈妈那样,据说管事的妈妈都要成家立室的。你啊,还得先成亲了再说。”眼晴亮晶晶地却少了温度。 紫苏不禁又羞又臊,娇嗔的看着杜雅汐,“少夫人。”神色间,倒像是已有了心上人。 她的目光定在杜雅汐的眼睛里,暗暗揣摩她的意思。 “十一。”杜雅汐看着她,轻唤了一声。 紫苏一骇,眸底闪过慌乱。 杜雅汐就道:“忍冬的婚期就定在四月十一。” 原来是讲忍冬的婚期,还以为她知道了什么呢,紫苏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紫苏敛回心神,垂首而坐。 忍冬就羞红了脸,低低的道:“少夫人,她们会笑话我的。”四月十一?快了,现在已经是二月底了。 “她们不会笑你,只会羡慕你,祝福你。”杜雅汐依旧一脸正色,郑重的道:“忍冬,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嫁给自己喜欢,而那人也刚好喜欢自己的人。这看似不是什么难事,可却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事情,这是幸福。” 紫苏垂着的眸子就染上了水气。 是啊!一个女人能嫁给一个你喜欢的,刚好他又喜欢你的人,实在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她羡慕忍冬。 忍冬眼晴不受控制地湿润起来,看着自己的姐妹都露出祝福和羡慕的笑容,她就点点头,道:“谢谢少夫人。”这一声谢,她早就想说了,这一刻,终于说了出来。 “紫苏,你可有心上人?”杜雅汐看向紫苏问道。 紫苏摇摇头。 “真的没有?”杜雅汐默默的给她最后一次机会,等她对自己坦白。 “少夫人,紫苏真的没有,紫苏真的想一辈子都侍候少夫人。”紫苏不知道,她越是肯定,杜雅汐的心就越是往下坠落,然后,狠狠的被摔在地上,碎得血肉模糊。 这个人,她曾真心的当她是朋友,当她是知己。 原来,真相却是如此的可笑。 “哈哈哈……”杜雅汐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笑声中满是悲呛失望。 众人不由脸色微变,俱朝杜雅汐看去。 “少夫人。”紫苏面色变了几变,眸光闪烁,随即就涌起寒光,面上除了愕然还有陌生的警惕。 丽婶就心疼的看着杜雅汐,劝道:“少夫人,为了这么一个人,不值得你伤心。” 闻言,半夏、忍冬、桑枝面面相觑,紫苏就坐直的身子,看着杜雅汐,问道:“少夫人,你怎么了?” “十一,你别装了。”杜雅汐停止了笑,然后望着紫苏,沉声道:“我不是更该叫你十一吗?” “你已经知道了?”紫苏朝杜雅汐看去,突然一跃而起,却随即又一脸痛苦的跌回床上。她的面色暗沉,手抚着胸口,电石火光间,她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你在瓷瓶上抹了毒?” 说着,她的语调已开始不稳。 “少夫人,这…紫苏…”半夏问道。 丽婶就轻扯了她的衣袖一下,道:“别出声,你看着就好。” 杜雅汐看着紫苏,轻轻的点头,“你倒也不笨,只是太迟了。” 前尘往事一幕幕在杜雅汐的脑海里掠过。 她痛苦地闭上了眼晴。 眼角有水光闪动。 屋里子就有诡异的气息四处流窜。 紫苏惊讶地望着杜雅汐,然后她听到了杜雅汐失望的声音:“紫苏,我从没有想过,竟然会是你。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 “少夫人…”紫苏看着这般伤心失望的杜雅汐,心里竟有些动摇,脑海里掠过那张俊逸的面孔,她又狠下了心肠,冷冷的道:“少夫人,你待我的好,我都知道,但是一仆不侍二主,这就是我们注意了的结局。”她抬头,扬起精致的脸,“我不是紫苏,我是十一。” “啊……”半夏和忍冬不由惊呼,皆是不敢置信地望着紫苏,“紫苏,你,你……” 她们怎么也想不通,明明四人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怎么她就不是一条心的? 杜雅汐像是被她的声音给惊醒了一般,她慢慢地睁开眼晴,如子夜般漆黑的眸子闪烁着星光,她抬眸看向紫苏,“好!很好!我终是听到了你的坦白,这样一来,咱们的情谊也就可以正式切断了。” 紫苏无畏的迎向杜雅汐的目光,语气平稳的道:“既然现在事情已经败露,那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紫苏姐——”桑枝泪盈于睫地望着紫苏,低低的问道:“你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不相信,你会这样对少夫人,我不相信,你会这样对老夫人。” “桑枝,我?”紫苏迟疑不决,望着桑枝的目光满是愧疚,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又一直同房,情谊自是比和半夏、忍冬要厚。如今看着桑枝如此伤心,她竟有些不敢承认这个事实,担心她接受不了。 “说啊——你说啊——”桑枝的情绪失控,泪流满面的冲着紫苏吼道。 “丽婶,你出去安抚外面的人,别让他们进来。”杜雅汐吩咐丽婶,丽婶点头,深深的看了一眼紫苏,摇摇头,轻叹了一声就出了房间。 紫苏看着情绪崩溃的桑枝,咬紧牙关,闭上眼睛,“我就是你听到的那种人,我从小就蜇伏在姚家,我真正的主子不是老夫人,更不是少夫人。所以,我让你失望了。” “想不到你对桑枝倒是有几分情谊。”杜雅汐声音淡淡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紫苏却分明听出几分讥嘲。 紫苏脸上就闪过了一丝犹豫。 杜雅汐看着,嘴角就绽开一个淡淡的笑容,“志不同,不相为谋。你我的情谊如同此玉,玉碎情绝。”杜雅汐伸手从紫苏的发髻上抽出自己赠她的紫玉钗,狠狠的往地上掷去,只听见一声脆响,紫玉钗已成碎玉,飞落四处。 玉碎情绝! 一字一句,轻轻地回响在屋里,众人俱是一怔。 杜雅汐闭上眼睛,用力的攥紧拳头,指甲刺破了手心,鲜血就从指缝中滴了下来。 “少夫人。”忍冬突然惊呼,扑上前就用力的去扳开杜雅汐的手,可她就是不松开,指缝的血就像是她心中的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上,染成一朵一朵的红花。 “少夫人,你快松手,你别这样。”半夏也扑了上去,瞪了一眼紫苏,就道:“为她这样的人,不值得!” 倏忽,杜雅汐睁开了眼睛,看着紫苏,道:“你昨晚潜进我房里去偷宸之的解药时,你就已经中了我下的黑心毒,这毒如今已经随着血液流进你的五脏六俯。念在咱们主仆一场,你说说,你还有什么遗愿没有?” 桑枝愕然。 一下子没有消化刚刚听到的话是什么意思? 紫苏眸底一片平静,在她承认了这个事实时,她就知道自己的结局了。 “求少夫人把紫苏葬在环山村外凉亭对面的山坡上吧。”紫苏的眸中闪过一丝柔情,“以后,你们从那里经过,我还可以经常看到。” 桑枝猛的上前,双手紧握紫苏的肩膀,用力的摇晃着,道:“紫苏姐,你快求求少夫人,只要你不再为对方办事,只要表示了自己的诚意,少夫人一定可以饶了你的。你难道丢得下你的姑母?” 紫苏摇摇头,道:“桑枝,你保重!对不起,我让你伤心了,你以后就忘了我这个吧,就当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紫苏,只有一个叫十一的人。” 半夏就冷冷的笑道:“别惺惺作态了,你不配说对不起。” 桑枝大急,她不由朝杜雅汐望去,只见杜雅汐静静的坐在一边,望着紫苏的目光中充满了冷漠。桑枝就垂下了头,松开手,“少夫人,桑枝错了。桑枝不该为这种人求情。” 紫苏心中一震,千言万语都如鲠在喉。 忍冬嘴角微翕,欲言又止,她看见杜雅汐身子微微一颤,微敛的眸中闪烁着伤痛。 “我以为咱们五个人的心可以一直在一起,我以为咱们一起经历的那些都是最真实的,只是我没有想到,却有人在演戏。呵呵!昨晚,我听着她从窗户跳进房里,我多希望你只是进来替我掖被子。我多希望,这一切只是我想太多了……”杜雅汐的声音平稳,却仍旧可以听出比平时要显得冰冷一些。 紫苏抬眸看去,就见杜雅汐的嘴角溢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当我听到你说,你想学做账时,我真的很开心。我最喜欢看到你们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是,我没能想到,你想要的却是宸之的命,我的命。你潜进屋里去取解药时,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这样会要了宸之的命吗?如果宸之活不成了,我的命还能在吗?”杜雅汐说着,抬起了头,努力的将眼眶里的泪水给逼了回去,她不能在紫苏的面前哭,不能! 再低头时,她的嘴角又像往常那般挂着淡淡的微笑,只是这抹微笑不再温暖,“我一直在想,以后不管怎样,我都要尽我所能去照顾你们……可是,紫苏,你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大笨蛋。” “少夫人。”紫苏面色骤变,眼角已有泪光。 桑枝只觉胸口发闷,透不过气来,脸上就透出浓浓的失望和伤感。 “少夫人,紫苏姐……”她急冲冲一句话说出口,抬头看向杜雅汐,已是泪眼婆娑。 半夏连忙抢先,道:“少夫人,过往之事已过,你别再伤怀了。”说着,她就怒目瞪向紫苏,“把少爷的解药交出来。” “没有了!我既然要取,自然不会留下。”紫苏眸底的泪光已不见,剩下的只是让半夏和桑枝感到陌生的冷漠。 “你?你怎么能这么忘恩负义?老夫人待你如何,少爷和少夫人又何时将你当作下人来看待?你的良心全都被狗吃了吗?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半夏双目赤红,狠狠的瞪着紫苏犹不觉解气,她撸起衣袖,上前就按着紫苏一阵打。 半夏的心里翻江倒海般,又悲又愤,抡起拳头如雨般的落下,“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黑心的东西。” “半夏——紫苏姐——”桑枝心痛如绞。 杜雅汐没有喊停,而是背脊挺得笔直的坐着,她抬睑望过去,眸中盛满了悲怆和哀婉。 紫苏不躲不闪,任由半夏责打。 桑枝想上前拉架,但却没有动,只是劝停。 一是杜雅汐没有喊停,二是紫苏的确该打。 半夏打在紫苏身上,自己的眼泪却是不停的往下掉。她们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却是没有想到紫苏是混在羊群里的那头披着羊皮的狼。 “别打了。”杜雅汐站了起来,半夏收了手,胡乱的擦去眼泪,桑枝在一旁咬唇哭泣,肩膀一耸一耸的。 杜雅汐就看向桑枝,“你陪她说会话吧,她还有半个时辰。你替她梳洗一番,让她好好的上路。我就不送她了。” 说完,她转身就往外走。 紫苏就滑下床,对着杜雅汐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少夫人,这三个响头就当是我还你的恩,从此以后,你就忘了紫苏这个黑心的人吧。” 说完,她就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 杜雅汐背对她站着,直紫苏磕完了头,她才抬步离开。 也罢! 如此没有负责的离开,对谁都好。 走到房门口,半夏和忍冬终是没能忍住扭头深深的看了紫苏一眼,然后,决裂的关上房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杜远砚和空老头他们上药园去了,杜瑞兆和杜雅兰上了学堂,邰氏则被丽婶拉去挖竹笋去了。 出了房门,杜雅汐的眼泪就忍不住流了出来,她朝半夏和忍冬挥挥手,“我进屋歇会。”说完,就进了屋。 半夏和忍冬相视一眼,两人眸底皆是心疼。 “这…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半夏忍不住低吼。 忍冬连忙劝她,“半夏,人将至死,以前的恩怨就算了吧。咱们到底是姐妹一场,要不待会也进去送送她吧?” “我不去!”半夏摇头,负气离开。 忍冬看着她的背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雅汐,你怎么了?”内室传来姚宸之的声音,杜雅汐擦干了眼泪,敛了敛情绪,提着炉子上温着的铜壶,倒了一杯水端着走了进去。 “你口渴了吧?” 将手里的杯子撂放一旁,探首看着他,问道:“要不要扶你起来靠着坐?” 姚宸之点点头。 杜雅汐扶着他吃用的坐了起来,然后把大红迎枕垫在后面,让他靠着舒服一些,一切就绪,这才端了水递给他,“先喝点水。” 姚宸之喝了水,将杯子递给她,蹙眉看着她红肿未消的双眼,问道:“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深叹一口气,杜雅汐握紧了他的手,将如何对紫苏起疑,如果让夜灵找到了紫苏的把柄,又是如何让她中了毒,一五一十的告诉他。 说着,说着,她的眼角就没有再干过。 “雅汐,你忘记她吧。”姚宸之心疼的以指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她不值得你伤心!” 杜雅汐点头。 “要不要上来陪我坐坐?”姚宸之拍拍身旁的空位置,砸了咂嘴巴,道:“我们是不是该练习一下了?” 看着杜雅汐的眸底闪过错买愕,姚宸之就语气有些委屈的道:“今天还没有练习呢。” “都这个时候了……” “学习不分时候的。”看着她眼中重新有了笑意,姚宸之就嗔了她一眼,道:“严肃一点,现在就在跟你讨论学习的事情。这事可大可小,说大了那是为了姚家的香火更旺一点,说小了那是为了咱们的幸福着想。” 杜雅汐的眸中的笑意已经溢了出来,嘴角翘翘。 这个男人啊,她怎么会不知道,他是在故意逗她开心,岔开话题让她放松起来呢? 她起身欲往外走。 姚宸之从身后拉住了她的手,焦灼问道:“你要去哪里?” 杜雅汐伸手拿过床边小几子上的空杯子,在他面前晃了晃,道:“你说了这么多,难道不口渴吗?我去帮你再倒杯水。” 姚宸之笑着松了手,看着她去倒水。 突然,隐隐传来压抑的哭声,杜雅汐提着水壶的手顿了顿,心陡然疼痛,她紧紧的咬着嘴唇。 “雅汐,你进来。”耳边传来姚宸之关切的声音,杜雅汐努力的将眼泪逼了回去,倒了水,重新回到床前。 “我没事!” “我知道!”姚宸之接过水,一口气喝完,然后看着她,道:“问心无愧就好,其他的别想太多。” “嗯。”杜雅汐点点头,脱了鞋就爬上床,侧身躺着,无声的哭泣。 姚宸之扭头心疼的看着她,却是没有再说一句安慰她的话。 这个时候,任何语言上的安慰都比不上真实的陪伴,他守着她,看着她双肩轻耸,看着她悄悄抹泪。 “睡吧!睡一觉起来,一切都会变好的。” …… 紫苏因急病去世,三日后,杜雅汐就将她风光的下葬,环山村外,凉亭对面的土坡上就多一座新坟。 苏城,荷香胡同,顾家。 周海芬怒气冲冲的走进顾怀远的书房,见他正坐在书案前,低头看账本,手中的算珠打得噼里啪啦的响。 她不由气打一处来,上前就用力夺过他手中的账本,用力的丢在地上,指着顾怀远的鼻子,就骂道:“你这个孽子,我要为十一报仇,你为何从中阻拦?” 顾怀远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起身到墙角下捡起账本,“我说过,任何人都不可以动她一根毫毛。” “哈哈哈……”周海芬仰头大笑几声,然后,满脸悲哀的看着他,道:“好!很好!这就是我费尽千辛万苦养大的儿子,在他的眼里,我这个亲娘居然连一个贱女人都不如。” “她不贱!您也别拿自己和贱来作对比。”顾怀远将账本撂在书案上,伸手去扶周海芬,“娘,儿子扶您坐下来说。” “你别碰我。我也不是你娘。”周海芬怒极,甩开顾怀远的手。 顾怀远的手一顿,连忙放下身段,道:“娘,你又说气话了,我如果不是你的儿子,那我是谁的儿子啊?” “谁知道你是谁的儿子?也许,你就是我从路边捡来的一个弃婴。”周海芬拂袖,一脸怒气的坐了下来。 “娘,你别开玩笑了,你就是生儿子的气,也不能说这么伤情分的气话啊。”顾怀远撂袍坐到了周海芬的对面,目光却是紧紧的锁在了周海芬的脸上。 心头一惊,周海芬立刻就清醒了过来,心里暗斥自己气晕了头,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都当气话说了出来。 她抬头,眸底水气氤氲的看向顾怀远,“还不是你气得我说一些不着边的气话,你说说你,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可别想娶那个女人进顾家,我就是死也不会认她这个儿媳妇的。” 想起杜雅汐,周海芬就恨得咬牙切齿。 收到情报说十一是因急病去世的,可她怎么可能会相信?十一可是她费尽心血培养出来的,这么折了,她着实的心疼。 这事能传到她的耳中,相信唐丽容也已经知道了,真不知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娘——”顾怀远看着周海芬,“娘,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过的,只要我把姚家夺回你手中,你就不会涉及我的婚事。” 周海芬一听,眉头就狠狠的皱了起来,听他这意思,那就是真的要娶这么一个成过亲,还生过小孩的女人进门了。 这怎么可以? 当时只是为了敷衍他,没想到他竟是对杜雅汐情根深种。 “不可能!我不可能让你娶她,我更不可能养一个别人家的孩子。”周海芬立刻驳斥,“这一次,我不会再放任你胡作非为。” 胡作非为? 顾怀远:“娘,你最好不要企图动她,否则,我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你?”周海芬手指颤颤的指着他,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娘,很快我就可以把姚家送给你,我不求别的,我只希望你别干涉我和她的事情。”顾怀远心底是不想伤了母子和气的。 “胡闹!”周海芬额角青筋迸现,指着顾怀远就骂道:“我知道,你如今长大了,翅膀硬了,就没有把我这个当娘的放在眼里了。你这是想要气死我啊……” 周海芬说着,一口气背不上来,人就软软的往下倒。 “娘,娘,娘,你怎么样了?”眼明手快的接住她的身子,顾怀远轻唤了几句,见她没有反应,立刻就冲着外面喊道:“顾局,快去请大夫过来。” 说完,他就抱着周海芬急急的往周海芬住的院子里跑去。 一时之间,顾府上上下下乱成一团。 顾局请来了大夫,顾怀远焦急的坐在外间等大夫的诊断,过了半晌,大夫一脸凝重的走了出来。 “大夫,我娘的情况如何?”顾怀远起身迎了上去,急问。 那大夫眉头紧皱,回头朝内室看了一眼,伸手朝外面指了指,顾怀远会意,就伸手对那大夫做了个请势,“请大夫到厅里坐。” 丫环们上了新沏的茶,然后,又无声的退下。 那大夫端起茶轻呷了一口,然后撂在一旁几子上,抬眸看向主位上的顾怀远,道:“顾当家的,令堂心病已久,应当静养,切不可让她动气。她的心脉脆弱,若总是动气,那就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是回天乏术。” 英眉紧皱,顾怀远看着大夫,道:“这么严重?” 大夫点点头,“我开个方子,顾当家的人让人去药房抓药吧。令堂的病说到底,最重要的还是心情。只要保持好心情,按时服药,就是活到一百岁也不是问题。但是……” “大夫,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顾怀远扭头对一旁的顾局吩咐,“让惜墨随大夫去抓药,你去账房取一百两给大夫,再帮我送大夫回去。” “是,少爷。”顾局拱手行礼,转身对一脸喜色的大夫,道:“大夫,请!” 那大夫就朝顾怀远拱拱手,道:“顾当家的,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辛苦大夫了。”顾怀远点点头。 顾怀远返回周海芬房间,站在床前看了她许久,低低的叹了一声就出了房间,在院子里交待丫环婆子们,“你们要照顾好夫人,有什么事情就立刻到书房来告诉我。” “是,少爷。” 目送顾怀远出了院门,罗妈妈就急急进了房间,床上周海芬已靠坐在床前,见她进来就立刻吩咐:“你想办法找人去环山村给我把杜雅汐杀了。这事千万不能让少爷知道是我指使的,就找江湖中人。” 家里的人是指派不出去了,这个时候,她还不想母子间的情分越来越少。 “是,夫人。”罗妈妈点点头,又道:“袁二娘已经开始阵痛。夫人,为了永绝后患,依奴婢之见,这一次连那姚宸之也不能留。” 只要姚宸之死了,那还怕什么滴血认亲? 眸底涌起杀意,周海芬紧攥拳头,绝顶的恨意涌至心头。 “那就让人把他们送去阴曹地府再做夫妻吧。”冰冷的声音里透露出她对姚宸之浓浓的恨意。 怨他! 如果不是因为有他的存在,那个老太婆又怎么会忍心落了她的孩子?她又怎么会隐姓埋名,无处安家。 “是,夫人。” 罗妈妈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开。 姚府,静院。 正屋里传来袁二娘撕心裂肺的痛呼声,丫环婆子神色紧张的进进出出。姚老夫人静坐在一旁的花厅里,敛神思忖,看不出情绪。 “二娘,你用力一点。别怕!娘就在你的身边。”袁苗氏握紧了袁二娘的手,见袁二娘满头大汗,泪水涟涟,就连声音都喊哑了,她心疼不已。 稳婆在一旁,高声喊道:“吸气啊,你别歇下来。你再不配合着点,你腹中的孩儿就没了啊。” 袁二娘一听,就低低的央求道:“我…我没有力量了。” 她不想生下这个孩子,如果孩子真的能生下来就没了,她反而更加开心,一不用担心将来事情揭露出来,二她可以名正言顺的留在姚府。 虽然她的孩子没了,可因此,姚家对她的内疚会更多几分。因为在姚家人看来,这一切的始作佣者是姚宸之。 不管她是不是顺利的诞下孩子,姚府都不会对她置之不理。 只要她赖着不走,再上演一些悲情戏码,姚老夫人如此心慈之人,又怎么可能会赶她离开呢? 袁二娘暗暗在心里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袁苗氏一听,立刻就急了,“二娘,你可不能这样,你再坚持一会,很快孩子就可以生下来了。” 女人生孩子,这可是生死关头,半点都马虎不得。 袁二娘抓紧了袁苗氏的手,哭着喊道:“娘,我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娘,我好害怕吧,你救救我。” 袁苗氏立刻朝稳婆投去求救的一瞥,“大姐,求求你,你快想想办法吧。这个时候,可是不能有会什么闪忽啊。” “这个?”那稳婆也是急得团团转,“这个得看你家闺女啊,她不用力,我能有什么办法?她腹中的孩子个头太大了,她不用力哪里生得下来啊?” “啊——”肚子像是刀割般的痛了起来,袁二娘忍痛不住,嚎叫了起来。 “用力!”稳婆一边忙,一边让袁二娘用力。 可这个袁二娘用力总是不得当,如此痛了两个时辰,孩子还稳稳的呆在她的肚子里。 唐妈妈端着参汤进了正屋,给袁二娘喂了进去后,就问稳婆:“情况怎么样了?我家老夫人可正在隔壁厅里等着呢。” 那稳婆一脸凝重的摇摇头,道:“她总是不听使唤,让她吸气,她就吐气,叫她用力,她就说没力气。这么久了,我可担心这孩子憋得不行了。” “这怎么可以?快快快,大姐,你快把孩子接出来,你要我做什么,我全都配合你。”袁苗氏吓白了脸。 床上本是故意拖时间的袁二娘,已是真的累极痛狠,连眼皮都睁不开了。 嘎吱一声,钱妈妈闪身进来,一脸悲痛的看着唐妈妈,道:“丽容,老夫人让你去一下。” 唐妈妈被她的神色吓了一大跳,心中慌乱。 这是怎么了? 怎么是这样的表情? 她二话不说就出去了,钱妈妈就问稳婆:“袁姑娘的情况如何?孩子还好吧?”言下之意,既是担忧大人,又是担心孩子。 袁苗氏听着心下暗定,用力的抓住了钱妈妈的手,惊慌的道:“二娘这孩子她不会使劲,孩子一直生不下来。” “啊?这可怎么办啊?”钱妈妈焦急的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袁二娘,果断的推了一下袁苗氏,道:“你快想办法别让她睡着了,这个时候,可不是闹着玩的。” “哦哦哦。”袁苗氏就凑到袁二娘耳边,大声的喊道:“孩子啊,这个时候,你可不能睡着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娘啊,千万别睡。” 袁二娘吃力的睁开眼,但只是眸光涣散的看了她一眼,立刻就阖上了眼帘。 “打她耳光,千万不能让她睡着了。”一旁,钱妈妈立刻提醒袁苗氏,袁苗氏已是急得脑中一片空白了,听钱妈妈这么一说,立刻就扬手给了袁二娘一巴掌。 “娘,你?”一巴掌下去,袁二娘果然睁开了眼睛,吃惊的看着袁苗氏。 “你可仔细看着了,如果发现她要合眼,你就打她。” “哦,好!”袁苗氏点头应道。 钱妈妈对一旁的稳婆,道:“你再来喊口号,如果她不配合,我就打她。” 稳婆听着愣住了,她做稳婆大半辈子了,可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法子。产妇已是痛得要死要活了,可旁人还要责打。 这算是什么啊? 但是人家都这么说了,她又有什么好反驳的。 总之,把孩子接生了,自己拿个大红包就算了事。 稳婆点点头,干脆脱了鞋子上了床。 钱妈妈就对袁苗氏,道:“袁夫人,现在这情况,也没有旁的办法了。你可要多担待些,一切以母子平安为第一。” “是这个道理。”袁苗氏脆声应道。 钱妈妈:“那好!待会稳婆说用力时,咱们就一起动手,你把她耳光,我掐她身子。这样她就会忍不住用力,只要我们替她配合好稳婆的口令,孩子一定可以平安生下来的。我们老夫人可还等着抱重孙子呢。” “娘?”袁二娘一听,立刻吓得眼睛瞪得老大。 袁苗氏一看,立刻就喜了,连声应了钱妈妈。 “钱妈妈的这个办法好。”说着,她就看着袁二娘,道:“二娘,你听话!女人生孩子就是临脚踏进了鬼门关一步,你可一定要坚持住。” “我?” 袁苗氏不再理会她,知道时间不能再拖,就对一旁的稳婆,道:“大姐,开始吧。” 稳婆点点头,一边观察,一边喊着口号。 一时之间,正屋里就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有痛呼声,有口号声,还是掴掌声…… 花厅里。 唐妈妈急匆匆的走了进去,朝老夫人福了福身子,“老夫人。” 闻言,老夫人就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她,颤抖着手将一封信交到了她的手中。唐妈妈心中大骇,接过信就拆了开来。 手中的信纸从指缝飘到了地上,唐妈妈整个人都呆住了,泪流满面。 怎么会? 紫苏怎么会突然就去了? 老夫人见她一脸悲戚,就站了起来伸手拍拍她的肩膀,道:“丽容,紫苏是为了救宸之。有黑衣人企图刺杀宸之,危紧关头,她替宸之挡了一剑。剑伤不危及性命,可那剑却是抹了毒的。西部的毒,又毒又绝,雅汐和老何还来不及配制出解药,紫苏就去了。” 剑伤?毒?西部? 唐妈妈把这些词串在了一起,满脸悲愤。 周海芬,这是你指使人去刺杀姚宸之吗? 可是,你知道紫苏受了伤,为何不让人送去解药呢?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怎么可以这么恶毒? “丽容,对不起!”老夫人满眼是泪看着唐妈妈。 唐妈妈就哭了起来,“紫苏,我的紫苏,我苦命的侄女……” “丽容,你节哀顺便。” 豆蔻和连翘、茯苓、佩兰听到唐妈妈的哭声,就从厅外跑了进来,连忙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唐妈妈。 “唐妈妈,你怎么了?” 唐妈妈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的哭。 老夫人就叹了一口气,抹抹眼角的泪水,道:“紫苏为了救宸之,不幸中了抹毒的剑,人已经去了。” “什么?”四大丫环惊呼一声,几人就齐齐的流下了眼泪。 “紫苏……” 几个丫环抹去眼泪,恨恨的道:“老夫人,有没有查出是谁做的?我们要为紫苏报仇,我们不能让紫苏死不瞑目。”( ) 135章 想死吗? 135章想死吗? 闻言,唐妈妈更是悲痛欲绝,抚着胸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老夫人就朝豆蔻示了个眼色,豆蔻立刻会意,扶稳了唐妈妈,轻声劝道:“唐妈妈,请节哀!紫苏这么孝顺,她一定也不想看到你这么伤心,豆蔻先扶你回房休息吧?” “丽容,你好歇着。我放你一个长假,你慢慢调节心情,如果想回乡下走走,也行。”老夫人扭头看向佩兰,“佩兰,你去账房支五百两银子给唐妈妈。” “是,老夫人。”佩兰福了福身子,退下。 唐妈妈由豆蔻搀扶着,抹着眼泪朝老夫人福了福身子,道:“老夫人,我想把紫苏带回乡下葬到她爹娘坟边。” “紫苏临终时有交待,她想把自己葬在环山村外凉亭对面的小山坡上,今天人已经下葬了。”老夫人见唐妈妈皱了皱眉头,眸底闪过疑光,又解释:“你也知道西部的毒是如何的毒辣,雅汐她一则不想你看着伤心,二则怕毒气挥发,所以就做主没等你去送了。” “奴婢告退。”唐妈妈点头,行礼退下。 见她出了花厅,老夫人就朝连翘招招手,连翘附耳过去,“连翘,你去传话给夜风,让他监控唐妈妈。” “是,老夫人。”连翘肃然的点头,匆匆退下。 老夫人抚额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茯苓沏了一杯新茶端了进来,静静的站在她身后,眉宇之间溢出浓浓的担忧。 隔壁正屋里,袁二娘禁不住皮肉之苦,又加上肚痛难忍,她暗算了算时间,心想这个时候,那孩子就算生下来也该是活不成了。 她配合的使劲,没多久就把孩子生了下来。 果然不出她所料,孩子生下来就已经一身黑紫,没了气息。稳婆用布块把婴儿包着放到了袁苗氏的手里,收拾了东西,连赏银都没有讨就匆匆的跑了。 这个时候,她可不敢再逗留,就怕袁二娘把过错都推到她的身上,她还不如早走为妙。 袁苗氏看着怀里的孩子,连忙冲着那逃跑似的稳婆,喊道:“喂,你等等!你把这孩子怎么了?”她颤抖着手,飞快地在孩子的鼻前一探,立刻骇得双眼圆瞪,一脸害怕的把孩子放到了床上,看着钱妈妈,道:“孩子…孩子…” 钱妈妈探首看去,突然一声惊呼:“孩子没气了。这…这…这该怎么跟老夫人交待?” 袁二娘不敢看孩子,她用力的咬了一下嘴唇,抬头泪眼婆娑的看着袁苗氏,脸上骤现惊慌的问道:“娘,我的孩子怎么了?” 袁苗氏看着她,眼泪就在眼眶里团团打转,她上前握紧的袁二娘的手,道:“二娘,孩子没事!你累了,先休息一会吧。娘让厨房给你做些滋补的食物进来,你刚生完孩子,身体亏着呢。” 孩子没有了,她可不想自己的闺女有个好歹,连忙哄道。 “不!娘,你骗我!你告诉我,孩子到底怎么了?”袁二娘心知肚明,却还装作一无所知,心慌意乱。 袁苗氏企求的看向钱妈妈,钱妈妈只装没看见,转身出了房门。 “老夫人那里还等着我的回报呢,袁姑娘,你就安生的养好身子,你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再有的。” 哼——难道还想我为你劝慰女儿不成? 这事,明明就是袁二娘自作孽,就该让孩子惨样牢牢的刻在她的脑子里,让她一辈子都不得安宁。 真是没有看过这么狠心的人。 虎毒焉不食子。 她却是比豺狼虎豹更狠更毒。 “钱妈妈,这个……”袁苗氏想追上去拉住钱妈妈,让她在老夫人面前帮着解释一下,可手却被袁二娘拉住了,她回头看去,见袁二娘朝她眨眼,心下生疑,她就咽下了要挽留钱妈妈的话。 待到钱妈妈出了房门,袁苗氏就狐疑的看向袁二娘,问道:“二娘,你别伤心!孩子没有,以后还会有的,你当务之急是养好身子。” 袁二娘飞快的瞥了一眼锦布包着的孩子,面上没有一丝伤心的样子,“娘,你傻了啊。这孩子咱们要不得,现在这样去了,咱们更不用多做解释。” “你?”袁苗氏一下子没听明白。 “娘,这孩子可不是姚家的,你难道还想等着滴血验亲不成?现在咱们就咬定孩子就是姚家的,孩子去了,他们敢亏待我这个做娘的吗?没有了孩子,我们可以更加没有后顾之忧的享受姚家的一切。”袁二娘说着,嘴角就露出了笑容,仿佛姚家的一切,以及姚宸之都已归她所有。 袁苗氏也是个一肚子坏水的人,这些日子在姚家享受惯了,早已喜欢上了这种富家夫人的生活。现在经袁二娘这么一点明,她立刻就想通了。 刚刚还担心袁二娘伤心,想不到她想得这么远? 不愧是她的好女儿。 “那现在怎么办?”袁苗氏觉得女儿太有主见了,这事得问问她的意思。 袁二娘眼睛微眯,眸色骤寒,眼中已是一片冰冷。 “娘,我们必须得表现得伤心欲绝,越是伤心就越是能让那个老太婆生出恻隐之心。” “你们怎么装,我都不会相信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茯苓和钱妈妈搀扶着老夫人走了进来。 老夫人一脸冷肃,凤眸微眯,如箭般的冷光就不留情的身向袁氏母女。 茯苓端了凳子,钱妈妈就扶着老夫人坐了下来。 袁苗氏回过神来,立刻就辩解,“老夫人,你听错了。二娘刚刚失去孩子,神智不清,乱说话的。您老人家可不能当真。” “我这个老太婆可还没有耳背,你们刚刚说的话,我全都听得一清二楚。”老夫人给茯苓示了眼色,茯苓立刻走到墙角轻按了一下突出的砖块,床后的墙上就露出一个小方孔。 老夫人见袁苗氏目露惊讶,就道:“那个方孔可不仅仅是个孔,你们在这里说话,我在厅里坐着,用个小工具就能将你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你从来就没有信过我们?”老夫人的声音仿佛五雷轰顶般乍响在袁二娘的心底。想到自己一直自以为聪明绝顶轻易就得到了信任,原来却是在明眼人前像猴子般戏耍,她不由的气愤。 “既然不信我们,为何要留我们下来?还要这般款待我们娘俩?”袁二娘追问。 老夫人勾唇淡笑,冷嗤一声,道:“当然是因为你们还有可用之处,难道你以为我们姚家能有今天的家业,全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你们?”袁苗氏这才心中有了惧意,她太自以为是了,一直以为姚老夫人是个心慈手软的,却没去细想她一个寡妇把家业拼得这么大是因为什么? 如果姚老夫人没有什么本事,这些家业自是不可能有的。 袁苗氏想明白了,就起了后怕,扑嗵一声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道:“老夫人,你就饶了我们吧。我们母女并不是成心骗你的。” “不是成心就把我骗得团团转,若是真心的,只怕我这个老太婆已经不在这世上了吧?”老夫人冷冷的道。 “不,不,不!老夫人请明查,我们真的不是成心的。” 老夫人冷冷的睃了她一眼,然后抬眸看向躺在床上的袁二娘,“你们母女倒是亲母女,心肠都是一样狠,一样的黑。连自己亲生的孩子都舍得,丝毫没有伤心的意思。” 袁苗氏抬头惊讶看向老夫人,“老夫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老夫人就朝茯苓做了个手势,茯苓点头,匆匆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就领着肖老二走了进来。 肖老二恭敬的朝老夫人行礼,“肖老二见过姚老夫人。” 袁苗氏看着肖老二,就像是活见到了鬼一样,面色瞬间苍白,连忙低下头,生怕肖老二认出她来。 可她不知道,肖老二是被杜雅汐派人送到苏城来的,来这里为的就是戳穿袁苗氏和袁二娘的谎言。 而且,两人同村这么多年,又是亲家,又曾发生过那么多不愉快的事情。她就是化成了灰,肖老二也认得她。 老夫人轻瞄了一眼恨不得把头钻进地里去的袁苗氏,就问肖老二,“这个妇人,还有床上那女子,你可认识?” 肖老二只是飞快的望了一眼,就应道:“认识。她们是肖老二的同村,我和她们还有些亲戚关系。” “哦?”老夫人就抬头疑惑的看去。 肖老二鄙夷的看着袁苗氏,道:“这妇人是肖老二的亲家母,她本姓苗,夫家姓袁,我肖老二同住君山镇的布坑村。我家儿媳妇是袁苗氏的大女儿,刚出生就被袁苗氏狠心丢弃在后山,结果被我家傻福抱了回来,由我肖家养大。” 袁苗氏不敢抬头,只是低着头,道:“你别信口雌黄,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我更加不想认识你。”肖老二忿忿的道:“认识你是我的不幸,如果你不是小兰的生母,我可不会管你生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袁苗氏猛的抬头,疑惑的看向肖老二。 肖老二偏过脸去,不看她一眼,“老夫人让我来接你们离开,但是,如果你们不老实交待的话,那就当我没有来过。我回去就告诉小兰,你们母女俩已死在苏城,让她别再掂记了。” “娘,你别理这人,我们又不认识他。”袁二娘大声的提醒袁苗氏。 袁苗氏不禁打了个激灵,就顺着袁二娘的意思,道:“我不认识你。” “老夫人,既然这两人存心找死,你就让人撵她们出门,我倒要看看她们是不是一出大门就被人乱刀砍死?”肖老二瞪着袁苗氏,道。 袁二娘就出声提醒老夫人,“我们可是当着苏城百姓的面进了姚家大门的,若是我们被人砍死在姚家大门口,这样恐怕姚家也难逃其咎。” 笑话! 她当然不可能就这样出门,如果她们母女就这么出去了,就是不被人杀死,那也会冻死,饿死。 “是吗?”老夫人就问袁二娘,“你费尽心思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我们姚家的大门,我们应该也不能偷偷摸摸的送你们出府。既然你说,你怀的是我家宸之的孩子,那你可知我家宸之的肩膀上有一块黑色的胎记?” 胎记? 袁二娘的眸子转了转,就道:“没有!” 她又不是傻子,如果真有的话,这精明的老太婆会这么好心的把答案一起问了么? 老夫人就笑着,问道:“你可想清楚了?” 这人不傻。 可惜,她就是因为太聪明了,所以才会聪明反被聪明误。 “很清楚!没有胎记。”袁二娘肯定的应道,可心里却开始有些忐忑了。 “对!是没有。”老夫人点点头,“可你仍旧不是那个黄裙女子。我现在不是要你证明,你自己是那个黄裙姑娘,我是想让你们心服口服的离开。不过,依我看来,你们出了姚府,怕是活不成了。” 心,陡然一震。 袁苗氏急问:“为什么?难道你们想杀人灭口?” 老夫人看也不看她一眼,直直的将目光投向袁二娘,“我可不会让自己的双手沾上你们这么无耻的血。只是,你们背后的主子可就不会这么想了,她一定不会让知道太多的你们活着威胁她。” 聪明如袁二娘,当然一下子就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 当初她们被派到这里来,目的就是姚家的家业,现在事情已经败露,当然是留她们不得的。 “你想让我们告诉你是谁指使我们的?” 老夫人就朝袁二娘投去‘你很聪明’的一瞥,“这是你们最好的选择,只要你们告诉我是谁指使你们的,我不仅送你们一大笔钱,还让人保护你们离开苏城。如此,你们也可以重新生活。”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也许,你也会做卸磨杀驴的事呢?”袁二娘心里已经笃定,只要她们还有价值,姚老夫人就不会对她们下狠手。 清楚的知道了这么一道保命符,她当然要用得极致且万无一失。 “你们没有别的选择。” 袁二娘就沉默了下来,细细的思忖老夫人的话。 肖老二指着袁苗氏就骂道:“黑了心的你们,居然为了钱还干这事出来?我就说你们这种人不值得救。” 说着,他看向老夫人,诚恳的道:“姚老夫人,这样的人不值得救,就把她们赶出府去。老夫人,你放心!如果官府找上门来,我就去请布坑村的乡亲们来为姚家作证,她们母女是什么货色,村里的人可无人不知。” 肖老二决定了,他不要接这对母女俩离开。 他宁原等她们死了,再尽尽亲家的责任,拉她们的尸体回村里去埋了。 这样的人留在世上就是害人。 袁苗氏被人这么骂着,自是不服气的,当下就反驳肖老二,“我呸,好你个肖老二,我们才不稀罕你来救呢。你以为你是谁啊?就你这样子,你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德性。你凭什么救得了我们?我没有这样的亲家,你少在这里恶心人了。” 闻言,肖老二就指着袁苗氏,笑了。 “老夫人,你瞧,她这不就是承认我和她的关系了吗?你老且放宽心,这两人做了错事不知悔改,自有天来收她们。” “你咒我?”袁苗氏简直就不敢相信了,这个肖老二竟敢这么做。 袁二娘躺在床上,摇头苦叹,自己的这个娘啊,可真是沉不住气。 她侧过身子,目光定定的看着老夫人,问道:“我可以说,但是,我有条件。” “你说!”老夫人很爽快的点头。 “我要五千两银子,还要一辆马车,你还要派人安全的送我和我娘出苏城。”袁二娘决定同意姚老夫人的提议,与其在这里等死,那不如出去重新生活。 “什么?”钱妈妈不由惊叫了一声。 茯苓也是一脸忿然,“你也太当自己是那么一回事了吧?五千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啊?” “给不给随你们。”袁二娘翻了个身,背对着众人。 袁苗氏听着女儿的语气,当下就明白,女儿一定有办法,于是,她就抬头看着老夫人,道:“老夫人,五千两银子对姚家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可你却能知道,一直在暗中想害你们的人是谁,这个买卖公不公道?我相信,你老人家心里一定是有把秤的。” “你们?”钱妈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下间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燕子。”老夫人出声制止了钱妈妈,看着袁苗氏,道:“你们的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但是,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随口编一个人出来?” 袁二娘就背着身,道:“这个你放心,我自然有证据让你相信。” “就是!”袁苗氏立刻附合。 敛目思忖了一会儿,老夫人就对一旁的茯苓吩咐:“茯苓,去账房取银票来。” “是,老夫人。”茯苓福了福身子,转身前恨恨的瞪了床上的袁二娘的一眼。心里默默的诅咒,“这种败类,让她们不得好死。” 她刚走两步,突然就听到屋顶有异响,她立刻警惕的返回老夫人身边,“老夫人,屋顶有人,小心。” “夜魅——”老夫人一声喝道。 屋顶立刻就传来了打斗声,精明的眸子转了转,老夫人立刻就吩咐茯苓,“茯苓,保护袁二娘和袁苗氏。” “老夫人?”茯苓迟疑,可就在这迟疑的一瞬间,两道银光闪过,袁二娘和袁苗氏同时没有了生息。 钱妈妈愣愣的看着直直倒下的袁苗氏,“这…这…” 肖老二也是吓呆了,怎么突然间人就没了? 这也太吓人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刚刚咒了她们? “茯苓,立刻去看看唐妈妈去了哪里?夜风有没有跟着出去?”老夫人立刻反应了过来,这是对方在杀人灭口,依对方的手段,绝对不会留下任何一个知情人。 屋顶没有了声响,老夫人皱眉喊道:“夜魅。” 只觉黑影闪过,已有一个人站在老夫人面前,恭敬的拱手,“属下在,老夫人有何吩咐?” “你去协助夜风,保护唐丽容。” “是,老夫人。”夜魅应了一声,眨眼间就消失在眼前。 肖老二彻底的惊呆了,站着一动不动。 老夫人冷静的吩咐,“燕子,让人去报官。”然后看向肖老二,问道:“袁氏祖孙三人,你是要运回布坑村去葬?还是由我们处理?” 钱妈妈连忙应道:“是,老夫人。燕子立刻让人去找苏大人。”转身就匆匆离开了。 家里出了命案,而这袁氏母女又是城民亲眼目睹进了姚家大门的,自然是不能偷偷处理了。 这事就得由官府来处理,她们只需配合。 只有官方的结果,苏城的百姓才会相信。 肖老二回过神来,看着眼睛瞪得老大的袁苗氏,心中不忍,叹了一口气,道:“还是把她们带回布坑村去吧。” 老夫人就点点头,“好!不过,你得等官府判了她们的死因之后,再把她们运走。” “这是自然!”肖老二连忙就是。 “走吧!” “是,老夫人。” …… 环城河的依水亭。 唐丽容发了暗号,约了周海芬夜里亥时末相见。 她要问周海芬,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眼睁睁的看着紫苏送了命? 夜风吹来,吹起她的裙摆,吹痛了她的眼睛,想到紫苏已经惨死,她就痛彻心扉,觉得很是对不起已故的哥嫂。 大哥、大嫂把紫苏托付给她,可她却没有照顾好紫苏。 正是花样般的年龄,她就这么的去了。她每每想到紫苏的笑脸,想到她甜甜的唤自己姑母,她的心就不停的滴血。 唐丽容咬紧银牙,隐在袖中的手里紧紧的握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 周海芬,今天你若是不能给我一个很好的解释,我就让你为紫苏匕首偿命。 突然,静谧的环城河边传来‘当’的一声兵器碰撞声,她立刻警惕的转身,举目望去,就见有两个黑衣人在凉亭外五米左右的地方打斗。 一股杀气扑了过来。 她转动了下眸子,眸光乍寒,握着匕首的手又紧了几分。 周海芬,你是连我也容不下了吗? “快走——”突然有个黑衣人冲着她吼了一声,唐丽容随即敛回心神,撂起裙摆就往一旁跑去。 当当当……耳边传来杂乱的声音。 唐丽容跑得更快了。 “呃?”眼前一暗,她惊慌的抬眸看去,就见一米外有一把冰冷的剑尖正对着她,像是在等她自动的冲过去。 她急急的煞着脚步,可慌乱之中,已是不能顺利的煞住脚步,眼看着就要像串糖葫芦一样的串在剑上时,倏忽一只有力的手将她拽到了一边。 “你没事?” 唐丽容一脸惨白的摇头。 那边,没有等到猎物自动撞上来的黑衣人,挥剑就朝这边刺了过来。 “跑——” 那人用力推开她,跳出去就和那个黑衣人缠打了起来。 唐丽容根本就没有时间细想,站稳了身子就立刻朝巷子里跑去,终于让她跑到了一条有光线的巷子里。她停了下来,靠着墙就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脑子里则在迅速的猜测,这到底是谁想要了她的命? “看你还跑到哪里去?” 冷戾如从地狱最底层传来了声音,让唐丽容嚯的站了起来,一脸警惕的看着对方,见对方一步一步的朝自己走来,她抽出了袖中的匕首,眸光恶狠狠的瞪着对方,道:“你对底是谁派来的?你为何要取我的命?” “等你下了地狱,阎王爷自会告诉你真相。” “哼——谁死还不知道呢?”唐丽容握着匕首就扑上去和黑衣人打了起来,惊慌之下,她本想趁对方缠打在一起时,抽身离开。 想不到还是被追了上来。 既是如此,她还不如放手一搏。( ) 136章 雅汐,你是我的! 片刻,唐丽容一脸不敢相信的倒地,口吐鲜血,她全身抽搐了几下,就颓然气绝。 黑衣人吹了口哨,然后,看也不看地上的唐丽容一眼,纵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环山村,杜家。 杜雅汐端坐在床前,手端着药碗一口一口的喂姚宸之喝药汁,而姚宸之则是享受的倚靠在床前,她舀了药汁递过来,他就张嘴喝下,嘴角洋溢着甜蜜的微笑,仿佛此刻他喝下去的不是又苦又臭的药,而是又香又甜的糖水。 丽婶从门外进来,站在杜雅汐身侧,等她喂完药后接过空药碗,就将手中的信递了过去,“老夫人来的信。”转身就拿着空碗出了房门,把时间和空间都留给这两小口子。 这几天,因为紫苏的事情,大家的情绪都很低,也因为姚宸之的病不乐观,大家都很默契的没事不进屋来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杜雅汐接过信,展开。 姚宸之就细心的注意着杜雅汐的表情。 柳眉紧皱,杜雅汐拿着信到了外间的炉子里烧了,端了一杯温水进来,“漱漱口,刚喝了药,嘴巴苦。” 姚宸之接过杯子,就道:“雅汐,别忙了!我喝几口就不会苦了。” 这些天,她表面上平平静静的,可他知道她的心里是难过的。被一个视为姐妹的人出卖,这种感受不可能会好,所以,她喜欢给自己端茶倒水,喜欢陪自己坐着,姚宸之都没有说第二句话。 她默默的为自己做事,自己就默默的接受,放在心里,回味珍惜。 “好。”杜雅汐站在床前,等他喝完水就接过空杯子撂至一旁的几子上,坐在床沿上握着他的手看着他,道:“宸之,祖母信上说,袁氏母女,还有唐妈妈妈都被人灭了口,祖母没能揪出对方是谁。” 姚宸之点点头,看着杜雅汐,问道:“祖母可有提及二房?”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只是杜雅汐并不相信这事与二房有关系。 浅浅颔首,杜雅汐拍拍他的手背,语气中没有一丝起伏的道:“傅氏中了风,瘫在床上。姚景之迷上了赌博,以赌坊为家。听说巫丽子有了身孕,傅氏将二房的家业都交由她在打理。” 这个巫丽子像是在她抬扛一辈子了,自己的买山种草,她竟也跟着翩翩起舞,把老君山脉旁的望牛山给买了下来,听说已开始让人开荒了。真不是她哪来的勇气,她是懂药理,还是知道怎么种草药? 想到姚敬远和夏樱的离世,傅氏的中风,姚景之的嗜赌。姚宸之就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想不到二房会变成这样。” “宸之,你可怜他们?” 姚宸之摇摇头,“不管傅氏和姚景之变成怎样,我都不可能可怜他们,但是十叔和十叔婶的确是没有做过对不起我们这一房的事情,想到他们这么离世,我的心里多少是有些为他们难过的。” 杜雅汐握紧了他的手,轻声的道:“你就是太善良了。祖母在信上说,巫丽子买下了望牛山,也准备种草药,那望牛山就和老君山依着,你说她能有什么好动机?我就不明白了,我又没招她惹她,她为何就一直要跟我过不去呢?” 至今想想,杜雅汐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巫丽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既然有了身孕,为何不好好的养身子呢? 二房还有那么多的产业,难道还不够她忙的吗? “她种她的,咱们种咱们的。这就和咱们开药房,他们也开药房一样,不必放在心上。”姚宸之不堪在意的道,见杜雅汐微微的蹙起了眉头,思忖了一下,就目带期盼的看着她,道:“雅汐,你能不能陪我到院子里的鸳鸯藤架下坐一会?这些天没有出房门了,我想看看外面葱绿的竹叶,勃勃生机的一切。” 杜雅汐迟疑的看着他,“外面风大,我担心你的身子。” 他这是想岔开话题。 “没事!你可别忘了,我也是一个大夫,虽不曾为他人诊过病,但我自信也不会太错的。难道人信不过我?现在有你有孩子,还有祖母,我又怎么会拿自己的身体来开玩笑呢?”姚宸之携过她的手,轻轻的摇晃了几下,颇有一种撒娇的意思,“好不好嘛?” 哑然失笑,杜雅汐目光温柔的看着他,轻轻颔首:“好!你先等一下,我让胡荽进来扶你。” 出去唤了胡荽,又让忍冬和半夏在鸳鸯藤花架下放了一张贵妃椅,上面铺了一块厚厚的棉垫,以至于坐下去不会太冷。当杜雅汐和胡荽两人一左一右扶着姚宸之走到鸳鸯藤花架前时,不禁被眼前的一切给惊呆了。 只见鸳鸯藤花架上,翠绿的叶子间有规格的系着红绸带,还吊着不少打着吉祥如意字形的络子,风吹过,红绸带飘飘,络子下系着的叮当发出了脆耳的声音,像是一曲由风亲自弹奏的风之曲。 花架下,忍冬在铺贵妃椅,半夏在起炉子煮水。 杜瑞兆,杜雅兰,小青萝则是整齐的站着,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姚宸之。乌溜溜的眸子中,盛满了担忧,关心,还有开心……不知为何,杜雅汐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鼻尖不由一酸,心里酸酸软软的。 杜雅汐看着花架的三个小家伙,惊喜的问道:“这是你们三个布置的?” 三个小家伙就脸红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杜瑞兆就指了指身后的花架,道:“红绸带是青萝和雅兰一起剪的,络子是雅兰打的,我只是替她们把这些东西都系上去。” 杜雅兰笑了笑,道:“叮当是我请苏齐大哥到镇上帮我买回来的。” “这些络子,我祖母拿去寺庙开过光了。”小青萝定定看着杜雅汐,道:“祖母说,佛祖会保佑少爷的,有了这些东西,少爷很快就可以好起来的。” 原来这些东西都是有讲究的。 全都是大家的关爱。 这些关爱透过叮当声,一点一点,一声一声的传递到了姚宸之的心里。 姚宸之望着绿荫中的点点红,听着悦耳的风吹叮当声,眼角已是湿润。 多么贴心的小家伙,他们的行动,让姚宸之感受到炙心的暖流,滚烫滚烫的从心间流过,让他身体里的水分一下子就全部蒸发,然后凝聚在眼睛里,化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水滴落下来。 他从胡荽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轻拭眼角,绽开灿烂的笑容对花架下的几个小家伙,道:“谢谢你们!我听说,你们找了蝈蝈,可不可以拿来给我玩一下?” “啊?”三个小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怎么像姚宸之这么大的人还想着玩蝈蝈? 那不是小孩子才玩的吗? 杜雅汐心知姚宸之是想和这几个小家伙拉近距离,真心的想跟他们一起感受一下童趣。 “你们就去取你们的蝈蝈过来吧。”杜雅汐指了指姚宸之,道:“他小时候都没有玩过蝈蝈,你们就教教他吧。” 闻言,三个小家伙眼睛一亮,不敢置信的看着姚宸之,“姐夫(大哥哥,少爷)没玩过蝈蝈?” 姚宸之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他小时候又是被病痛折磨,又是看不见的,而且姚府也没有人找蝈蝈来玩,他自然是真的没有玩过。知道蝈蝈这东西,还是上回见这三个小家伙趴在一起斗蝈蝈,也就只是好奇的看了一眼。 不过,他现在想玩蝈蝈,一是想和这三个家伙亲近一番,二是想借此感受一下童趣,三是想幻想一下以后他的孩子玩蝈蝈的情景。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他担心自己熬不到孩子出生的时候。 “你们愿不愿教我?”姚宸之眸光清澈,笑容浓浓的看着三个小家伙。 三个小家伙齐齐的点头,“愿意。”然后就各自回去取蝈蝈了。 杜雅汐和胡荽扶着姚宸之到鸳鸯藤花架下,姚宸之伸手轻轻的推一下络子,叮当就发出当当当的声音,他不禁弯唇轻笑,慢慢的坐了下来。 炉子上的水开了,忍冬沏了一壶竹叶茶,姚宸之接过茶,轻呷了一口,茶水入喉就散发出竹叶独特的清香味,瞬间就充溢在喉间,口腔,让人忍不住继续品下去。 喝着竹叶茶,旁边是竹屋和竹林,竟有一种赛过神仙的感觉。 “这茶是新制的?”姚宸之放下茶盏问杜雅汐。 杜雅汐点点头,“这竹叶茶,当采春天的新叶,其中晨间未晒太阳,还有露珠的最好。” 姚宸之就看向一旁的半夏和忍冬,微笑着问道:“一定是你们采摘的吧?” 半夏和忍冬就摇摇头,“这是亲家夫人和丽婶采的,少夫人制的,我们可不敢居功。” “那你们都不为本少爷做点事儿?”姚宸之奇怪的看着她们。 “呃?”半夏和忍冬不由一愣,眸光错愕,两人皆是像看陌生人一般的看着姚宸之。少爷这是生气了?可不像啊,他嘴角还有笑意。难道是和她们开玩笑?可不会吧,少爷从不和她们开玩笑的。 看着半夏和忍冬一愣一愣的样子,杜雅汐就好心的替她们解围,“你们别当真,他在跟你们开玩笑呢。” 真是开玩笑? 半夏和忍冬更是下巴跌落,满脸愕然。 少爷居然会开玩笑?半夏扭头看了忍冬一眼,两人就齐齐朝姚宸之福了福身子,“不知少爷要奴婢做些什么?” 姚宸之摆摆手,“你们没听见少夫人说的话吗?我只是跟你们开个玩笑,不必当真。” “是,少爷。”两人齐声应道。 这时,三个小家伙就提着蝈蝈跑了回来,杜雅兰一脸兴趣勃勃的将自己的蝈蝈笼放到了桌上,抬起微带婴儿肥的脸蛋,眨巴着她那如黑玛瑙般的眼睛,道:“大哥哥,我的蝈蝈给你玩。” “好!谢谢四妹。”姚宸之欣喜点头。 杜雅兰就一本正经的应道:“不用谢!”说完,她就看着姚宸之拿过蝈蝈笼,好奇的看着里面的蝈蝈,杜雅兰就开心的笑了,脸颊上的小梨涡若隐若现,可爱极了。 众人不由微笑。 杜雅汐就对一旁拿着蝈蝈笼站着不动的杜瑞兆和小青萝,道:“你们也拿蝈蝈过去,一起玩吧。我有事要去找一下老何,这个大小孩就交给你们了。”杜雅汐拍拍姚宸之的肩膀,姚宸之抬头看着她微微一笑,“去吧。让他们陪我玩会。” “那行!”杜雅汐吩咐胡荽和半夏,“胡荽,半夏,你们留在这里照顾少爷。” “是,少夫人。” 杜雅汐就朝忍冬示了个眼色,两人一起往竹林的新屋走去。 “丽婶呢?” 忍冬:“丽婶和夫人到镇上去了。” “哦。”杜雅汐心里有些烦躁,总觉得闷闷的,心神不宁,有种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的感觉。 “桑枝呢?” “还是一个人呆在屋里,少夫人放心,我和半夏都有劝她,晚上也是在那里陪着她,相信她很快就可以走出来。”说起桑枝,忍冬就不由的轻叹一口气,自从紫苏的事情爆发后,她就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的心情,大家都是能够理解的。 毕竟四人是一起吃着苦长大的,感情比亲姐妹还要亲近。而紫苏和桑枝的情分又还要更深一点,不仅仅是因为一直同屋居住,更是因为紫苏曾救过桑枝的命,所以,她一时之间,感受不了全伤心难过都是情有可原的。 “你和半夏多关心一下她。”杜雅汐轻声交待。 忍冬点点头,“我们知道的。少夫人也不必一直难过,少爷看着心里也一定不好受的。” “好。”杜雅汐颔首答应。 身边的人都能看得出姚宸之为她而担心,她又怎么会感觉不到呢?不过,紫苏的事情固然让她伤心难过,可眼下她更担心的是姚宸之的身体。 进了新屋的院门,忍冬就喊道:“何大夫,你在里面吗?” 嘎吱一声,老何就顶着两个熊猫眼探出头来,他看到杜雅汐时,先是一愣,随即就拉开房门,侧开身迎杜雅汐进屋。 “少夫人,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儿,你让人喊我过去就成。” 杜雅汐进了屋子,里面一股浓浓的药味就扑鼻而来,她看着桌上乱七八槽的药材,不禁皱了皱眉,就吩咐一旁的忍冬,“忍冬,你去沏茶过来。” “是,少夫人。” 忍冬出去后,杜雅汐就看着老何,开门见山的道:“老何,宸之体内的蛊毒拖不了多久了吧?今天,我来找你,就是想让你替我准备一些药材,我要催产。” “催……”老何一脸惊愕的看着杜雅汐,然后,坚决的摇头,“这个不行!说什么也不能拿小少爷和少夫人的安危来冒险。” “你有更好的办法?” 闻言,老何就颓丧的摇摇头,沉默不言。 如果他有办法,那他就不用天天把自己困在房间里配药了。 “没有!那就听我的话。”杜雅汐起身,欲离开又回头问老何:“老何,你可知为何我和宸之,还有祖母在袁二娘出现的时候就知道她不是真的黄裙姑娘?” 老何摇摇头。 这事他还纳闷呢? 老实说,他和胡荽都以为那袁二娘就是当日在老君山的黄裙姑娘呢。害他还担心杜雅汐会因此和姚宸之关系变坏,想不到他和胡荽才是傻瓜,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因为我们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黄裙姑娘。” “谁?”老何惊讶极了。 居然少爷早就知道了,少夫人也知道,那为何还让人继续找人呢? “我。”杜雅汐反手指着自己,表情无辜极了。 反观,老何的表情却是诡异极了。 杜雅汐不禁笑了,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道:“算算日子也快到预产期了,所以,这个时候就是催产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你尽量放心吧。只是这事,你别让宸之知道,他会担心的。明天你就把事情安排好,待我产下孩子后,你立刻取紫车河去与解药一起煮。” 说完,她拿袖中拿出了一张纸,递到了老何面前。 “这纸上的是那解药的成分,只是不知用量是多少,你拿去与我师伯一起研究一下,咱们凡事做到有备无患,也不致于总是处在被动的位置上。” 手指颤抖的接过配方,老何一脸诚服的道:“少夫人,老何真是心服口服。” “这里面的成分是宸之分辩出来的,你不会认为我有那能力吧?” 这时,忍冬沏了茶端进来,见杜雅汐已准备离开,就放下茶盏,“何大夫,请喝茶!” “忍冬,咱们回去吧。” “是,少夫人。” 村外,山路上,当马车路过凉亭时,顾怀远不自觉的撂开了车窗帘,眯眼朝对面的山坡看去,一堆新坟孤突在山头,不知为何,他竟有种很孤单的感觉。 马车飞驰而过,顾怀远放下车帘,目光定定的盯着面前的小几子。 “少爷,前面是杜家的马车。”顾局回禀。 顾怀远敛回心神,“知道了。” 心里无由沉闷,有那么一下,顾怀远想让顾局掉头回去。目光触及小几子上的一盆香兰草,脑海里就浮现出那张梦牵魂萦的俏脸。 香兰草是一种稀有的花,它含有一种特殊的香味。杜雅汐曾向他提及要种花的事情,当时,他正偶得这么一株香兰草,本想用些手段栽进御花园,可一想到她看到香兰草可能会露出的惊喜笑容,他就立刻抱着花苗赶来环山村了。 十一的死有些蹊跷,好好的,怎么会就生了急病呢? 这会不会是杜雅汐发生了什么? 当时,收到十一的死讯时,他直觉就是谣言,待他确认了这个事实之后,他就果断的除去了袁氏母女和唐丽容。 好险! 如果他没有果断出手的话,那现在姚老夫人应该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在背后布的局吧? 当时,没有反对袁氏母女进姚府,他是抱着侥幸心理的。他以为袁二娘的出现可以让姚宸之和杜雅汐产生误会。 他甚至想着,等他们之间有了误会,自己就有了机会趁虚而入,走进杜雅汐的心里。 只是没有想到,事情与他预想的完全是背道而驰。 每每一个人静下来时,他就不停的想,杜雅汐到底是一个怎么的女子?可想来想去,各种念头,各种可能就如同疯长的藤蔓一般,紧紧的,牢牢的,把自己困在里面,绑死在那里。 越挣扎就越紧……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顾局在外面,道:“少爷,到了。” “好!”顾怀远小心翼翼的抱着香兰草从马车上跳下来,前面,邰氏和丽婶也刚从马车上下来。她们朝他看了过来,顾怀远就抱着花盆笑着上前,“伯母,怀远又来叨扰了。” 邰氏笑着摆手,道:“顾少爷,真是爱说笑,请进吧。” 顾怀远微笑对丽婶颔首致意,紧随在邰氏身后,进了杜家院子。 众人刚踏进院子,就被鸳鸯藤花架下的一幕给吸引住了。绿荫中,红绸飘动,叮当清脆,孩子们的笑声天真灿漫…… 顾怀远的目光不由的就牢牢锁在那个站在花架下手拿着络子,仰头像凝视更像是沉思的女子身上。 她的侧脸很精致,微抿的嘴唇,迷茫的眸子,似是心有千愁万绪。这样的她,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心,不由的抽痛。 顾怀远多想上前把她搂进怀里,温柔的安抚。 可是,他不能。 他不动声色的把不由向前抬出的脚抽了回来,抱着花盆的手,青筋跳动。她这是在为姚宸之担忧吗? 冷戾的目光射那个和孩子玩在一起的姚宸之身上,顾怀远咬紧了牙根,克制住自己想要上前去揍他的冲动。 这么一个不知疼惜的男人,她怎么就为他那般死心踏地? 姚宸之到底有什么好的? 他不就是一个夺了她清白的人吗? 难道就因为他们之间有孩子,所以,她才这么的为他吗? 想到这里,顾怀远妒忌得要命,这样独特的女子就该配自己这种伟岸有成就的男子,自己才可以给她安全感。 “少爷,少爷。”顾局轻唤了几声。 顾怀远猛的回过神来,定神看去就见邰氏和丽婶正一脸疑惑看向自己,他这才惊自己失态了。 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的道:“第一次见到这么喜庆又好看的花架。”说着,他就看向邰氏,“伯母家中可是有喜事?” 邰氏面色就一暗,脸上浮现哀伤,“顾少爷,紫苏前几天急病刚去了。待会你可千万别再提这事了。” 浓眉紧皱,顾怀远一脸歉意的压低声音,道:“怀远冒失了,请伯母原谅。这事我一定不会再提,请伯母放心。” 看邰氏的神情,十一倒真的像是因急病而去。 “顾少爷,请进来喝茶。” 听到声响,杜雅汐就朝院门口望去,微笑着打招呼:“顾少爷,今儿怎么有空来?快快进堂屋坐。” 一个眼色,忍冬和半夏就上前扶杜雅汐,杜雅汐垂眸温柔的看着姚宸之,道:“顾少爷来了,我去招待一下。你就在这里陪这三个小伙玩吧?” “既然家里来了客人,我怎么能不露面呢?”姚宸之伸手,胡荽就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姚宸之看向怀里抱着花盆的顾怀远,拱拱手,道:“顾兄。” “姚兄。”顾怀远将花盆交到了顾局的手中,拱手回礼,打量了一下姚宸之的脸色,就担忧的问道:“姚兄的脸色不太好,可是身子不适?” “多谢顾兄关心,身子偶尔风寒,无碍。” 杜雅汐就关切的看着姚宸之,问道:“你真的没事?别勉强自己,要不还是让胡荽先扶你回房休息吧?我很快就回房去陪你。” “没事!我好久和顾兄畅聊了,今天正好可以聊聊。”姚宸之浅笑摆手,一脸的风轻云淡。 男人天生就好强,尤其是在情敌面前。 不知是杜雅汐迟饨没有察觉到顾怀远那很有内容的眼神,还是姚宸之多虑了,反正,姚宸之就是不放心顾怀远。 总觉得这个人对杜雅汐有不一样的情愫。 以至于,他每次见到顾怀远就会把他归为情敌一类,对他总是莫名的防备,莫名就有一种抗拒感。 黑眸清亮,顾怀远立刻就附合,“姚兄所言极是,咱们的确是好久没有畅聊了。”说着,他就笑着看向一旁的邰氏,“伯母,今天怀远可是打了要蹭吃蹭喝的主意来的。你可得给怀远做那道酸笋鱼汤,我每每忆起那鱼汤的味道,就口水直流。” 姚宸之的眉头不由的皱了一下,随即又一脸淡淡的道:“我娘的手艺,那可是绝世无双,不止顾兄觉得那鱼汤好喝,就我祖母,还有钱妈妈她们是极爱喝的。” “哦?” “我家娘子说,酸笋鱼汤对女子的肌肤好。”姚宸之说着就朝胡荽示了个眼色,胡荽立刻就扶着往堂屋走去。 杜雅汐一直看着他们二人一来一往的暗地呛声,可就是想不明白,这两个大男人是怎么回事?怎么一见面就呛声? 不过,听到姚宸之说酸笋鱼对女子的肌肤好,她就很想笑。明明她就没有那么说过,他现在这么一说,今天中午,顾怀远还喝得下鱼汤不? 顾怀远就拍拍自己的脸,暗恼的道:“我张脸常年在外风吹日晒的,的确不如姚兄的白皙滑嫩,如今听姚兄这么一说,看来我今天中午要多喝鱼汤才是。” 在场的人都看出了这两人在抬杠,邰氏蹙紧眉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站在那里都忘记请顾怀远进去喝茶了。 “伯母,姚兄的话,你也听到了。中午,你可得多煮些鱼汤。”顾怀远为了呛姚宸之,故意对邰氏请求。 邰氏怔怔的点头,“好!” 姚宸之暗暗冷嗤一声。 哼——不要脸,偷窥别人的娘子,居然还这么光明正大。 当真是人不要脸就天下无敌了。 只是,他以为同样喜欢喝雅汐爱喝的鱼汤就能拉近距离了吗?门都没有!雅汐是他姚宸之的娘子。 杜雅汐无奈的笑着摇头,她没有心思去想顾怀远为何要与姚宸之呛嘴,她只是担心姚宸之会伤了身子。 如今,他的日子是一日不如一日。 不过,这一切,等明天他服下药就好了。 想到那解药,杜雅汐就不由的想到黑衣人的条件,心里就像是塞满了棉花一样,闷闷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杜当家的,这盆花是兰香草,你曾说想留一个山坡用来种花。我猜想你是想种花做香露吧,如果做香露,这兰香草可是最好的一种。” 顾怀远指着顾局手里的兰香草介绍,目光就落在杜雅汐的脸上。平静的脸上,除了礼貌的微笑之外,再没有什么惊喜若狂的表情。 看到这里,顾怀远心里蔓延了一股淡淡的失落。 她是不喜欢吗? 杜雅汐让半夏去接过兰香草,感谢的对顾怀远,道:“谢谢顾少爷,这盆兰香草一定来之不易吧?多谢你忍痛割爱,后面所需的花苗就有劳顾少爷多多费心了。” “杜当家的,客气了。”顾怀远拱拱手,紫色长袍的他显得风流倜傥,嘴角的笑容更是耀眼,只是,杜雅汐却觉得还是姚宸之那温暖的笑真实。 杜雅汐朝他做了个‘请进’的手势,“顾少爷,请里面坐。” “忍冬,沏茶。” “是,少夫人。” 邰氏就冲着院子里的杜瑞兆,喊道:“瑞兆,你去药园喊你爹回来,就说家里来客人了。” “是,娘。” 杜瑞兆点点头,一灰溜烟就跑远了。 “半夏,把花放好了。”临进堂屋时,杜雅汐还是停下来叮嘱半夏。 顾怀远说得没有错,这兰香草的确是好东西。不得不承认,顾怀远的心思很细,她只说要种花,他就猜到她要种花来做香露。 只是,他定不会想到,鲜花并不仅仅只可用做香露,她的想法是香露,面霜等等一些女子肌肤保养品。 兰香草对中枢神经有平衡作用,由兰香草调制出来的香精可以让人有一种安定的感觉。也就是说兰香草制的香精,有镇静的作用,有助于抵御疾病的侵扰,也有益于心力交瘁的状态。 甚至还有活血行血的功能,可以解除肌肉酸痛,也有益于风湿病及关节炎的疼痛,还能改善失眠,促进酣睡。 瞧着刚刚顾怀远一直小心翼翼的抱着,顾局又是一脸的婉惜,想必这兰香草是一种稀贵的值物。 可顾怀远送兰香草给她,有几个意思? 表示合作的诚意? 还是…… 杜雅汐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不知是不是因为一直身边就没有安生过,所以,她对别人的示好,都会不自觉惴测这人有什么目的吗?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这样草木皆兵不好。 只是杜雅汐对顾怀远就是无法像对木青那样,可以是朋友,可以兄弟,可以是姐妹,可以谈天,可以说地…… 邰氏和丽婶进了厨房准备午饭,半夏和忍冬在一旁沏茶续水,不一会儿,杜远砚就从药园回来了。 杜远砚和顾怀远就像是忘年交一样的畅谈了起来,杜雅汐趁机就寻了自己想让姚宸之回屋帮忙做事的理由,两人从堂屋回到了房里。 一进房,杜雅汐就一脸焦灼的问道:“怎样?宸之,你有没有感到哪里不舒服?” 姚宸之对于妻子把自己看得这么弱,有些不高兴了。 他朝胡荽他们挥挥手,“你们先退下去,我和少夫人有话要说。” “是,少爷。” 两人进了内室,杜雅汐看着他,挑了挑眉,道:“宸之,你为何要跟顾怀远呛嘴?你难道不觉得,你们两个大男人这样呛嘴很是搞笑吗?” 姚宸之眯眼看着她,突然,弯腰就凑过去覆住那两片还想喋喋不休的嘴唇。他惩罚性的咬了她一下,这个没心没肝的,难道她看不出来人家对她有那个意思吗? 她居然还有自己的面前,直接喊那人的名字,真正是令人生气啊。 想着,姚宸之就更是嘴下不饶人,啃得不亦乐乎。 过了半晌,杜雅汐气喘吁吁的推开他,媚眼如丝的瞪着他,道:“你怎么这样?属狗的吗?” 属狗? 姚宸之的眼中露出不悦。 他的吻,她怎么可以拿去跟狗相比呢? 这个女人,真是够了。 她真是学不乖。 杜雅汐得意洋洋的看着他,眸光夹带着挑衅。谁知她刚想再‘数落’姚宸之时,他又偷袭过来,这一次比刚刚更是不客气。 “喂——姚宸之,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怜香惜玉?”又是一番啃咬之后,杜雅汐抚着红肿的嘴唇对着姚宸之吼道。 姚宸之瞥了她一眼,道:“狗又怎么会怜香惜玉?” 杜雅汐愣愣的看了他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的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姚宸之,你会不会太认真了?我只是开个玩笑,没人会真把自己和狗相提并论的。” “我一直就这么认真的对你。”姚宸之板着脸,道。 呃? 自己不会真伤到他了吧? 可这明明就是一个玩笑啊,哪对恋人不会开开玩笑的? “你真的生气了?” “我不该生气?”姚宸之仍旧板着脸,一脸严肃。 杜雅汐就低低的嘟囔了一句,“谁让你这么不温柔的?” “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 “可我听到了。” 杜雅汐觉得现在的姚宸之有些难缠,像是在无理取闹,心情也不好了起来,“你都听到了,那你还要我说什么?” “你就不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杜雅汐很奇怪的看着姚宸之。 今天是要打哑语到底吗? 姚宸之倏地有种一拳打到了棉花堆里的感觉,他一个人在闹心,在吃醋,可人家根本就不知道你在干嘛。 你说说,这是何必呢? 这是顾怀远单相思,他有需要为顾怀远而点明杜雅汐吗? 好像没必要。 还不如就让杜雅汐一直不知道。 如此一想,姚宸之的心就没有那么堵,再看看杜雅汐的嘴唇又红又肿,他这才由生了一股内疚。 “很痛?”他伸手过去,手指温柔的抚在她的唇上。 “呃?” 对于姚宸之突然的阴转晴,杜雅汐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是愣愣看着他。 好奇怪,这家伙。 姚宸之不喜欢杜雅汐此刻像是在研究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他轻轻的搂她入怀,下巴抵在她的头上,心满意足的吸着她头发上散出的淡香味。 “雅汐,你是我的!” “啊?” “你是我的!这辈子都是我的。” 姚宸之坚定的重述了一遍。 柳眉轻蹙,这个家伙今天还真是一再反常啊。 伸手环抱着他的腰身,杜雅汐轻轻的道:“我本来就是你的,一直都是,一辈子都会是。等你身上的蛊毒解了,咱们就幸福的过日子,好不好?” “好!” “那你说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我哪有?” “明明就有。” “明明就没有。” “还说没有?”杜雅汐松开了他,抬头一脸不相信的看着他。 “没有!”姚宸之见她不相信,就尴尬的摸摸鼻子,道:“我只是不自觉就热情了起来。”( ) 136章 生子(上) 不自觉就热情了起来? 这算是什么语调? 杜雅汐愣了愣,回过神,抬头看着他,给了他一个‘你不说我也懂’的表情,姚宸之就挠挠头,岔开了话题,道:“我有些累了,要不,你陪我到床上躺会?” “你这个傻瓜,你怎么不早说呢?”杜雅汐立刻就心疼不已,扶他往床边走去,“慢点!你上去躺着,以后,可别再般逞强了。” “好!”姚宸之点头,心里却不是这么想,如果以后顾怀远还这样的话,自己肯定是不能当看不见的。 这可是自己的娘子,凭什么他用那样的眼神看啊? 下次不逞强,直接强过他。 杜雅汐温柔的替他掖好被子,“睡吧。” “你不在我身边,我睡不着。”姚宸之抬眸看着她,眼珠子骨碌碌的转着,见杜雅汐又好气又好笑的样子,他干脆掀开里侧的被子,拍拍空床铺,道:“上来吧。” 杜雅汐扭头看看窗外的天色,“现在这个时候,我睡不着。要不,我拿书过来看,就坐在床前陪你?” “不行!” 静静的看了他那副像是要不到糖的孩子般的表情,心里就不禁柔软一片,她点点头,走过去关了窗户,顺手从案台拿过医籍,“你睡里面,我在外侧看书,这样总行了吧?” 姚宸之愣了愣,回过神,笑了起来,“娘子,还是你最疼我。”说完,就开心的挪了外侧的位置给杜雅汐。 杜雅汐倚在床头,手执医籍,淡淡勾唇,“你睡一会吧,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姚宸之单手支身,看着杜雅汐,“你不陪我睡?” “不了!我看会书。” 姚宸之就定定的盯着那泛黄的书籍,一脸的哀怨,“书有我好看吗?” “有。” “什么?” “你有比它好看。”杜雅汐指了指自己手中的书。 “没诚意。” “你再这样,我就马上干一件没诚意的事情。” “什么事?” “我去堂屋聊天。” 姚宸之凝眉,立刻摇头,“不行!我马上就睡觉,你可别去。” “好!”杜雅汐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她偏过头看去,只见姚宸之已闭着眼睛睡觉,只是他的眉毛还一动一动的,一看就知道他并没有睡着。无声的笑了笑,轻道:“真是个傻瓜,没事干嘛要吃这种不相干的醋?” 姚宸之听着心里的疙瘩就消失不见,原来她知道的。 刚刚居然还这么逗自己,想到自己像个青头愣子一般瞎吃醋,他有些不好意了。悄悄移身蹭近她一些,嘴角弯弯的翘了起来。 他忽然觉得心情很美好,有她在身边,连呼吸进去的空气都是甜的。不过,他决定了,仍旧不能轻视了顾怀远。 这种男人很优秀,他心里是清楚的,只是嘴巴上不承认而已。 …… 中饭,顾怀远留在杜家吃的,杜雅汐让人把饭菜端到了房间里,她和姚宸之在房里吃饭。 饭后,姚宸之也没有再去堂屋与顾怀远打照面。 杜父因为东边山头要种花,所以就请顾怀远去看看那里的地质,看看都适合种些什么花,回头再与杜雅汐商量。 晚饭,姚宸之和杜雅汐仍旧是在房间里吃的,杜远砚送顾怀远出门,顾怀远的目光不由的瞥向杜雅汐的房间。 房门紧闭,里面隐约传来两人的交谈声。 嘎吱一声,杜雅汐拉开房门从里面走了出来,抬眸就见顾怀远正望着自己,眉头不禁轻蹙,施施然的走了出来。 “顾少爷是要回去了吗?” 顾怀远颔首,目光定定的看着她,“明天约见了几个老顾客,今晚我得赶回苏城,关于杜当家的想要栽种的那些花。有些适合种,有些不适合,我都已经一一列出来给杜伯父了。杜当家的决定好了以后,就让人捎信给我,我再安排花苗的事情。” “让顾少爷费心了,这事我和家人商量之后就立刻让人捎信给你。至于签议这些,我们再择时签订。” 杜雅汐笑着对顾怀远拱手致谢。 “杜当家的,客气了。咱们是生意伙伴,双赢才是合作的目的。”顾怀远笑着拱手回礼。 这时,屋里就传来姚宸之的声音。 “雅汐,你不是去给我洗水果吗?” 闻言,杜雅汐无语,这家伙明明听到她和顾怀远在讲话,偏来这一套,他还真是爱吃醋啊。 “你先等等!” 顾怀远的俊脸就微黑,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好你个姚宸之,一个这么快要生产的孕妇,你居然还不忘指使她为你做这种那,你难道就不知怜香惜玉? 亏这个女人还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 顾怀远心里不禁为杜雅汐感到不值,但一想到她过不了多久就可以离开这个男人,永远陪在自己身边,他的心就稍稍的好受了一些。 以后,在他身边,他一定会宠她,疼她,爱她……绝不会像姚宸之这样,当她是一个下人来差使。 “能不能快一点啊?” 屋里又传来了姚宸之不耐烦的声音,忍冬连忙从厨房里端出了刚洗好的水果,杜雅汐就朝她示了个眼色,端到了自己的手上。 浓眉高皱,顾怀远满脸不赞同的看着杜雅汐。 这个女人,难道就要这样宠着他吗? 忍受他的无理? “可以!”杜雅汐应了姚宸之一声,然后看向顾怀远,略带歉意的道:“顾少爷慢走,我就不送你了。” “杜当家的不必客气!” “雅汐,你先进屋去吧。”杜远砚就连忙伸手做了个请势,“怀远,我送送你。” “伯父也请留步,怀远又不是第一回来这里。”顾怀远让杜远砚留步,转身离去,院门口,顾局已经牵出了马车。 顾怀远扭头对执意送出门的杜远砚拱拱手,道:“伯父,请留步!怀远就这先告辞了,他日再来打搅。” “这是哪里的话,我欢迎都来不及呢。” “那我就不客气了,一定会常来吃伯母做的菜。” “哈哈!只要你喜欢吃,这些都是容易的事情。”有人喜欢自己爱妻的手艺,杜远砚很开心,“以后一定要常来。” “一定,一定!”顾怀远举目望向那个亮着灯的房间,默默在心中道:“我以后一定常来!” 目送顾怀远离开,杜远砚回到院子里,目光就若有所思的望着杜雅汐的房间。今天的宸之怎么有些不对劲?平时并没有这样指使雅汐干这干那啊? “爹,你进来坐会吧?” “好。” 杜远砚进了屋子,就见姚宸之已经下了床,正和杜雅汐一起坐在外间的桌前喝茶,一盘刚洗好,还带着水珠的水果,好好的放在桌上,一个也没动。 “爹,喝茶。”杜雅汐提起茶壶,给杜远砚倒了一杯茶。 姚宸之抬眸面带歉意的看向杜远砚,解释:“爹,我刚刚并不是本意,你可别是误会了,我可舍不得让雅汐挺着大肚子去洗水果。” 舍不得? 可他明明就大声的说了出来啊? 杜雅汐朝他笑着眨眨眼,杜远砚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呵呵的轻笑几声,并不点破,而是从袖中拿出一张纸,递到了杜雅汐面前,“这是你写的单子,怀远已经标选了合适的出来,你先看看。” 拿起纸,快速的扫看了一眼,杜雅汐就点点头,道:“就按这些来种吧,栽种方面,就由爹向他请教了。不过,我们也不能事事都指着别人,爹让人出去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精通栽花的人,咱们请回来帮忙。” 杜远砚点点头,“这个爹心中有数,你且放心。” “好!那就劳爹费心了。” “傻孩子,怎么还跟爹客气起来了?”杜远砚嗔了她一眼,看向姚宸之,道:“宸之,你要好好的把身体养好。将来照顾妻儿,孝顺你祖母,把姚家的担子挑起来。” “宸之明白!请爹放心!宸之将来一定会好好待雅汐,还有孩子,当然,我还要和雅汐一起孝顺祖母和爹娘。” 姚宸之严肃的应道。 “好好好!爹也不是给你压力,你就放宽心养好身体吧。”杜远砚将桌上的纸收了起来,起身就道:“那你们先休息,我回屋去。” “爹爹慢走。”姚宸之和杜雅汐起身,欲送杜远砚出去,杜远砚就挥挥手,道:“自己家里还怕我走失了不成?你们坐着,别送,别送。” 两人还是送到了房门口。 马车上。 顾怀远的耳边一直回响着姚宸之指使杜雅汐洗水果时不耐烦的声音,他紧攥着拳头,恨恨的朝面前的小几子上捶去。 砰的一声,面前的小几子就成了一堆碎木块。 欺人太甚。 一阵风吹过,撂起了车帘,顾怀远看着那远处的凉亭,目光不由一愣。 思忖间,他换了一身夜行衣,从马车里的角落里取了两坛酒,咻的一声,就从马车上纵身出去,消失在幕色之中。 “少爷——” “你且先回去,我去去就来。” 顾局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不由的轻叹了一口气。将马车停在路边,顾局就候在那里等顾怀远。 夜风将袍角吹得猎猎作响,黑衣人站在新坟前,凝视着墓碑,脑海里就现出那张清秀的脸蛋,多情的眸子,温柔的微笑。 她对自己的情,顾怀远不是不知道。 只是,他的心里已经装了一个人,便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人。他对她从来都只是上下属的关系,他们同为一个人卖命。 她是十一,而他在那人的眼里,也就是一个编号叫一的人,或许说,他们在那人的眼里就不是人,而只是一个编了号的工具。 黑衣人在坟前坐了下来,打开两坛酒,一坛放在坟前,他提起酒坛朝墓碑敬了敬,道:“十一,敬你。” 回应他的是呼呼作响的夜风。 “十一,愿你来生做一个幸福的人。” “十一,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是,我不能给你任何的回应,因为我也有自己喜欢的人。” 每说一句话,黑衣人就喝几大口酒。 没过多久,一坛酒已见了底。他意犹未尽,提起坟前的另外一坛酒,语气带着歉意的道:“十一,你的酒借我喝,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等不到回应。 他就笑着,自话自顾的道:“我知道,你一定不会介意的。”说完,他就抬头猛的灌酒。 “想不到,你也并不是那么冷血无情的人嘛。” “谁?”黑衣人拉起蒙脸布,将脸严严实实的蒙了起来,倏地站了起来,一双厉目狠狠的看着从一旁树林里走出来的人。 “你是谁?为何躲着偷听我说话?” “你又是谁?为何偷偷摸摸的来这里?”那人轻瞥了一眼坟墓,“这人可是姚府的丫环,你怎么会到她的坟前来喝酒?” 眸光幽冷,黑衣人抽出腰上的软剑就朝那人招呼过去,语气冰冷的道:“不管你听到了多少,也不管你知道了多少,你今晚碰到了我,你就不能活着看到明晨的太阳。” “哼——话可不能说得太满。” 话落,那人就抽出剑,与黑衣人打了起来。 两人的武功相当,一时难分高下,却是谁都不留情,你打我闪,你追我躲,一路从山坡上打到了山下。 “还打吗?” “打。” 两人齐齐挥剑,正欲向对方招呼过去,就看见十几道黑影上面的小路飞奔而来,看起来个个武功都不低。 两人对视一眼,黑衣人挑眉,那人就咻的一声离开。 黑衣人望着那人离开的方向,眉头不由紧皱。这人是往环山村去的,那些黑衣人也是,这夜里行动,看来并非善类。 突然,他暗叫一声糟糕,想也没有多想就纵身往环山村的方向而去。 环山村是一个偏僻的地方,那里除了姚宸之和杜雅汐,其他人不可能会招人杀身之祸。 “少爷。”顾局一身黑衣从后面追了上来,紧跟到顾怀远的身侧。 顾怀远看了他一眼,就问:“夫人派的人?” 顾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看那些人的身手,并不像是我们的人。” “走!咱们也去看看。”顾怀远心下焦急。 “少爷,请三思。这些人去干嘛,跟咱们可没有关系,少爷何必趟这一浑水呢?”顾局劝道。 “你可以不去,但是,我一定会去。”顾怀远撂下了狠话,运着轻功就朝环山村而去。 只要一想到身怀六甲的杜雅汐,他就心急火燎,想都不敢想那些人若是伤了她,自己会是如何的发疯? 那场面,他想想就身心发颤。 顾局没有办法,让他丢下顾怀远一个人回去,那是不可能的。他又怕那些人伤到了顾怀远,没办法就紧紧的追了上去。 当他们赶到杜家时,那里已乱成一片。 两对人马正激烈的缠打在一起,杜雅汐的房门大开,里面亦有打斗声传来。他伸手指了指杜远砚的房间,朝顾局示了个眼色,让他去保护杜氏夫妇。 自己则是绕到后面的窗户,推开窗户朝房里看去。 只见丽婶执剑挡在杜雅汐面前,而杜雅汐则像是母鸡护小鸡般的张臂将姚宸之挡在身后的床上。 这个女人,为了姚宸之是连死都不怕了吗? 顾怀远又急又气。 突然,他的眼瞳骤缩,来不及思考人就已经破窗而入,手里的飞镖也随之掷了出去。 砰—— 一个从床前那边的窗户跳进来的黑衣人就倒地不动。 另外一个黑衣人见有人杀了自己的同伴,又见对方也像自己一样身穿夜行衣,一时之间就愣在了那里。 丽婶见机不可失,挥剑刺去,那黑衣人猛的回神,灵巧的闪身跳开。 外面打斗声越来越激烈,杜雅汐听着心里急得不得了,却又强迫自己冷静面对,现在这个情况,她不能慌乱。 她看向对朝自己走来的黑衣人,一下子就认出了他,连忙对不知该防备谁的丽婶,道:“丽婶,专心对付你面前的那个,他是熟人。” “是。”丽婶少了后顾之忧,对付起那个黑衣人就渐渐的占了上风。 杜雅汐连忙转身看着床上的姚宸之,“宸之,你没事吧?” “没事!”姚宸之的脸色苍白,手紧紧的抚着胸口,抬头防备看向杜雅汐身后的黑衣人,突然,噗的一声就吐了一口血。 “宸之——”杜雅汐惊慌的喊道,扑过去抱着他,焦急的问道:“宸之,宸之,你怎么了?” 姚宸之虚弱的抬头看向她,手指颤颤的伸过去擦她脸上泪水。 “雅汐,别哭。我没事!你瞧你,都哭成一只大花猫了,样子可真是丑。快,快别哭了。” “爹——”突然传来杜雅兰的声音,杜雅汐立刻扭头朝窗外看去,眸光惊慌,她伸手抓紧顾怀远的手,恳求道:“侠士,求你去护我家人安全。” 握着自己的手瑟瑟发抖,顾怀远心中疼痛不已,凝视着她的泪眼,他就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好!你小心一点。” 说完,他就从那窗破了窗户里跳了出去。 知道他的武功不低,杜雅汐就扭头看着姚宸之,“宸之,你坚持一下。等收拾了这些人,我就为你诊治。” 姚宸之握紧了她的手,微笑着点点头。 “雅汐,宸之求你一件事好不好?” “不好!”杜雅汐直觉的拒绝,“有什么事等你病好了,你自己去做,怒我不能为你做事。” 此刻,他孱弱的样子,让杜雅汐感到害怕不已。 她不想听他说什么求不求的话,因为这话像是在交待遗言一样。她害怕,她不听,她觉得只要自己不答应,他就会坚持下去。 “姚宸之,你别想丢下我们母子仨。我告诉你,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你的。如果你有诚意,你就自己做。你别忘了,晚上你还答应了我爹什么?” 说着,说着,杜雅汐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傻瓜。”姚宸之轻笑一声,嘴角又有血溢了出来。杜雅汐的整颗心都要停止跳动了,看着他嘴角的那抹鲜血,只觉心被什么东西紧攥着,生痛不已。 “别再说话了。” “傻瓜!我怎么会丢下你和孩子呢?” “你别再说话了。”杜雅汐用手绢慌乱的擦去他嘴角的血,豆大的泪珠如雨般落了下来,一滴一滴的打在姚宸之的手上。 姚宸之温柔的看着她,目光满满都是恋恋不舍,他努力的弯起唇角,低低的道:“雅汐,对不起——” “不不不!我不要听,我不要听你说对不起。”杜雅汐哭着摇头,突然瞪大了眼睛,撒心裂肺的喊道:“宸之——” 姚宸之微笑闭目,紧握着她的手松开垂下。 “不——” 丽婶扭头看去,看着床上触目惊心的一幕,竟就呆呆的站在那里,被她打伤的黑衣人见机不可失,就举着剑越过她朝杜雅汐刺了过去。 “少夫人——” 砰的一声巨响,那黑衣人就倒地不起,顾怀远手里的剑尖还滴着鲜血,他扭头看向杜雅汐,却见她抱着肚子痛苦的滑到了地上。 他垂眸看去,就见她的裙摆已迅速的被血染红。 “雅汐——”手中的剑一丢,他对身后的丽婶,吼道:“快,快找稳婆来,她要生了。” 顾怀远迅速的将床上的姚宸之往里侧推去,谁知杜雅汐却是警惕心骤起,对着他的腿就张口咬了过去。 “呃?” 浓眉紧皱,顾怀远低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的目光如母狼般凶悍,他扭头将被子盖在姚宸之身上。 “你放心,我不会对他怎样。”说完,他蹲下身子就抱起她,轻轻的放在床上,“你忍一忍,很快就会有稳婆来。” “宸之,宸之,你应我一声啊。”杜雅汐躺上床,就顾不得许多,不停的摇晃着姚宸之的身子。 顾怀远哀怨的看了她一眼,一颗心渐凉。 门外的打斗声停了下来,顾怀远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就从后面的窗户纵身离开。( ) 138章 产子(下) 138章产子(下) “少夫人,你怎么样了?” 半夏和忍冬、桑枝跑了进来,紧接着杜远砚和邰氏也牵着杜瑞兆、杜雅兰,几人惊慌失措跑进屋来。 一进屋,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就扑鼻而来,可他们都已经忽略了这些,而是急急的跑到床前,看着床上的杜雅汐和姚宸之,不禁惊问:“雅汐,宸之,你们怎么了?” 这时,丽婶找了空老头和老何进来。 杜雅汐扭头看着空老头和老何,目带企求的道:“师伯,老何,宸之就交给你们了。” 空老头见一屋狼籍,心下震惊。 他一脸凝重的应道:“好!宸之,我一定会想办法替你守好。你要坚持住,一定要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 说完,空老头也顾不上许多,连忙对一旁的杜远砚,道:“杜兄弟,快帮把手,咱们得把宸之扶到隔壁的屋子里去诊治。” 杜远砚连忙点头。 小心翼翼的脱鞋上床,弯腰抱起姚宸之,感受着他那与身高不成比例的体重,杜远砚心里发酸,他低眸看着杜雅汐,道:“闺女,你要加油!宸之,爹爹会照顾好他。” 杜雅汐痛得泠汗涔涔,却仍旧笑着对他点头,“好!爹,对不起!” 这一句对不起,包含了许多意思。 杜远砚明白,便尽量的扯出笑容,摇摇头,“没事!只要你们都好好的。”胡荽伸手去接姚宸之,杜远砚不松手,“我来吧。” “哦,好。”胡荽就站边上,小心的护着,杜远砚下了床,连鞋都没有穿就急急往隔壁杜瑞兆的房里去。 空老头和老何已过去准备了。 杜雅汐目送他们离开,然后,抬眸看向床前的几天,有条不紊的吩咐:“桑枝,你带瑞兆和雅兰去房间里,不要出来。半夏、紫苏,你们一个去烧水,一个去看少爷那边要不要帮忙。娘,丽婶,你们替我接生吧。” 话落,半夏和忍冬已匆匆出了房门。 “我?”邰氏迟疑的道:“我去请村里的稳婆来吧。” “不行!”杜雅汐严肃的看着她,“咱们家现在这个样子,不适合有外人来。”说完,她拿出胸前的银哨子吹了一下,夜灵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她恭敬的朝杜雅汐拱拱手,一脸歉意的道:“属下无能,让少夫人受惊了。” “这不是你的错,一切都太突然了。你现在把那些人清理掉,然后,想办法通知虎仗回来。” “是,少夫人。”夜灵如她出现那般,咻的一声就不见了,同时不见的还有地上的两具尸体。 桑枝就一手扶过杜瑞兆,一手牵过杜雅兰,“亲家少爷,亲家小姐,咱们回屋去。” 杜瑞兆挣脱开手,关切的看向杜雅汐,“二姐,你让我在你房里吧。” “我也要留下。”杜雅兰也抬头看向杜雅汐。 杜雅汐咬牙忍痛,她现在痛得连呼吸都是痛的,只觉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但她还是慢慢的露出一抹安抚性的笑容:“瑞兆,你是小男子汉,你们保护好雅兰。如果她害怕,你就给她讲讲故事。二姐要生孩子了,这里不适合你们在场。待会孩子出生了,二姐马上让人唤你们过来看,好不好?” “为什么?为什么我和三哥不适合在场?”杜雅兰不解的问道。 邰氏就帮着劝道:“瑞兆,雅兰,你们听话。你们若是在这里守着,你的小外侄们就会害羞不出来。快点随桑枝回房等着吧,很快你们就可以看到他们了。” 杜瑞兆虽然也想不明白,更不太相信邰氏的说辞,但是,他知道,二姐叫他们回避,他们就该回避。 于是,他牵过杜雅兰的手,对床上的杜雅汐,道:“二姐,我们回房等。你要是痛,就别忍着。” “好。”杜雅汐点点头,冷汗湿了头发,流海紧紧的贴在额头上,显得脸色特别的苍白。 丽婶趁刚刚那一会儿,已把破的窗户给封了起来,又寻来了剪刀,小孩衣物之类的东西。杜瑞兆他们离开之后,杜雅汐已再也忍不住痛的叫了起来,肚子就如刀搅般的痛。 “丽婶,娘。快点,孩子…孩子像是要出来了。”杜雅汐痛得气喘吁吁的道。 两人连忙走了过去。 “雅汐(少夫人),你别急。我们看看。”她们掀开被子,褪下襦裙,一看,果然是孩子就要出生了。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就分了工,虽是第一次合作,但还算是默契,很快就接出了第一个孩子。 邰氏欣喜的把孩子包了起来,放到了杜雅汐身侧,“雅汐,你生了一个可爱的闺女。”说完,又过去继续帮忙。 杜雅汐偏过头看着身边粉嘟嘟的婴儿,嘴角不禁向上扬起。 “啊——”嘴角的笑容还未隐去,肚子突然痛了几分,她不禁喊痛。 邰氏和丽婶双双一愣,看着那潺潺而流的血,直发晕。瞬间发晕后,丽婶立刻跑了出去,“不好了!杜大嫂子,少夫人血崩了,我得去喊老何过来。” 邰氏手足无措的看着杜雅汐,慌乱安抚:“雅汐,你别怕,不会有事的。娘就在这里陪着你,你千万要坚持住,孩子还在里面呢。” 杜雅汐点点头,反过来安抚她,“娘,你别慌!我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这时,老何匆匆走了进来,生命尤关,他也没有顾忌这么多了。进来就取出一颗丸药给丽婶,“丽娘,你把这药喂少夫人服下。” 他上前检查了一下,面色凝重的对杜雅汐,道:“少夫人,这个孩子的位置不对。”他取出银针封穴止血。 “宸之的情况如何?”杜雅汐挂记着姚宸之情况,见老何沉默了下来,就知情况并不乐观,当下就道:“你上次全程看了我给小兰剖腹产子,现在你来替我剖腹产子。孩子取出来后,丽婶立该就拿紫河车去给宸之煮解药。” “少夫人,我只是看过一次,恐怕……” “我相信你!老何,现在时间紧迫,你若是再不赶紧的剖腹,孩子,我,还有宸之都有性命之忧。准备一下,动手吧。” 剖腹产子? 邰氏光听之些词就吓得七魂少了六魄,这怎么可以? “不行!”她急急的拒绝,看着杜雅汐,道:“雅汐,你别急。让娘来帮你,你一定可以的。”说完,也立刻净了手,杜雅汐看出了她的用意,就喊道:“娘,你等等!” “丽婶,你去把我小包袱里的手套取来,让我娘戴上。” “是,少夫人。”丽婶匆匆去取了手套过来,邰氏接过戴上,神情严肃,目光坚定,她看向杜雅汐,道:“雅汐,娘助你把孩子的位置调过来,你是大夫,你该知道怎么配合的。” “好!”她脸上的坚定感染了杜雅汐,让她不禁就对邰氏产生浓浓的信任。 刚刚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办法,只是她担心误了姚宸之和孩子的时间。 服下老何给的丹药,杜雅汐又有了力气,血也缓缓的止住了。半个时辰后,杜雅汐在几人的帮忙下,顺利的产下另外一个孩子。“哇”的一声,这个孩子的哭声比刚刚那孩子还要响亮,邰氏将孩子交到了丽婶的手里,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嘴角溢出了欣慰的笑容。 “娘,快把紫河车给老何。”杜雅汐没有无时无刻不挂记着紫河车,这可是姚宸之救命的东西,她不敢忘。 “哦,好。”邰氏将紫河车交到老何手中,杜雅汐就从脖子上取出圆圆的银吊坠,看着老何,道:“老何,药就在银珠里面,你快去。” “是,少夫人。”老何不敢怠慢,捧着紫河车就跑了出去,亲自为姚宸之煮解药。 丽婶把孩子抱到了杜雅汐身边,笑道:“少夫人,你快看看,这是小少爷。” “小少爷?”杜雅汐闻声微怔,稍顷,唇角氏勾起一抹飞扬的弧度。 真好!没有想到竟是一对龙凤胎,宸之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吧? 杜雅汐看着身边的两个孩子,心里流过一股暖暖的热流,眼睛就染上水气,泪眼氲氤的看着邰氏,哽咽着道:“娘——” 邰氏上前,探首看着一对粉雕玉琢的孩子,高兴得眼泪都掉了下来,“雅汐,你是好样的。真好!娘现在就去告诉你爹这个好消息,你好生休息,我去厨房给你弄些好吃的。” “二姐,我的小外甥呢?”桑枝牵着杜雅兰走了进来,小家伙一进门就挣开手跑了过来,好奇的看着床上的两个小婴儿,眼睛闪闪发亮,似乎不敢相信,“哇——好可爱啊。” 杜瑞兆也凑了过来,双眼发亮的看着孩子。 邰氏就道:“你们别吵着你二姐了,你二姐很累,让她休息。夜深了,你们也回房睡去吧。明天早上再过来看小外甥,可好?” “不嘛不嘛,雅兰还想再看一会。”说着,杜雅兰就满目期盼的看着杜雅汐,道:“二姐,让我再看看,好不好?” “娘,让他们看吧。”杜雅汐也觉得孩子很好看,自己也舍不得移开眼睛。 杜瑞兆到底是比杜雅兰大几岁,他看着杜雅汐苍白的脸,心知她一定是累了,便上前牵过杜雅兰,严肃的看着她,道:“四妹,种们不吵着二姐休息,咱们回屋睡着去,明天一早再过来看小外甥。” “可是我?” “你瞧外面天都这么黑了,小外甥也想睡觉了。”杜瑞兆继续哄她。 杜雅兰歪着小脑袋,一脸沉思的样子很是可爱,稍顷,她就点点头,情绪不是很高的道:“好吧!我们明天早上再来看二姐和小外甥。” “二姐,你好好休息。”杜瑞兆轻道。 “好!”杜雅汐点点头,看向杜雅兰,道:“雅兰,回房后早点睡,明天可不能顶着黑眼圈来看你的小外甥,若是不然,他们会以为姨是只小熊猫呢。” “呵呵。”杜雅兰就笑了起来,乖巧的和杜瑞兆一起离开。 “少夫人,你先喝口水。”桑枝倒了杯水递了过来,目光就落在床上那对小人儿的身上,双眼充满了欢喜。 “桑枝,你去看看半夏那里需不需要帮忙,随时向我回报少爷的情况。” “是,少夫人。”桑枝应声而去。 丽婶让忍冬烘暖了一床被子,两人小心翼翼的把床上的被子换了下来,又把房间收拾妥当,忍冬打了水进来,把地板洗涮干净,还洒了一些杜雅汐调制出来的香精,点了檀香,直到房间里再没有血腥味,她才停了下来。 杜雅汐很累,眼睛很酸痛,可就是睡不着。她知道,自己是放心不下姚宸之,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如何? 空老头替姚宸之施了针,像往常那般将姚宸之泡进了药汁中。这是杜远砚第一次看到姚宸之的诊治全过程,他除了震憾还是震憾,若是亲眼看见,他根本就想象不到竟会有这样的诊治手法。 看着几人的熟练手法,他知道,这样的诊治,姚宸之一定经历了许多。他一个大男人看着都觉得触目惊心,真不知雅汐面对这场面时是怎样的心痛? 突然耳边传来婴儿的哭声,杜远砚喜出望外,冲到药桶前,不管姚宸之是听得见,还是听不见,就道:“宸之,你听到没有?雅汐生了,你的孩子出生了。” 浓眉微不可机的皱了一下,随即又不动了。 空老头也是激动万分,连忙吩咐半夏,“半夏,你快去看看,如果老何拿了紫河车出来,你立刻帮忙煮了端过来。” “是,空前辈。” 半夏匆匆出门,眼眶泛红,心情很是激动。 她刚出房门,就碰到桑枝从杜雅汐的房里走了出来,“桑枝,少夫人生的是小小姐还是小少爷?少夫人还好吧?” 桑枝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上前紧紧的握住了半夏的手,“半夏,我真的是太开心了,少夫人生了一个小少爷,一个小小姐,居然是龙凤胎,很可爱的一对龙凤胎,长得可漂亮了。” “龙凤胎?”半夏重复了一句,愣愣的站着,突然她尖叫一声,拉着桑枝跳了起来,“好棒!真是太好了。” 两个人手拉着手,高兴得又跳又笑。 老何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着那两个傻丫头,喊道:“你们不来帮忙?” 两人停了下来,相视一眼,半夏就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拉着桑枝就跑了过去,“来了,来了。” 老何笑着摇摇头,轻道:“这些丫头。” 屋后,竹林里,一道黑影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望着竹屋许久,直到听到婴儿的哭声时,他才松开了紧攥的拳头。 她终于没事了。 “少爷。”顾局一直陪在他的身侧,一直默默的观察着他。 顾怀远扭头看了他一眼,“走吧。” “是。” 两道黑影在竹林里穿梭而过,如风如影般消失得了无踪迹。 苏城,荷香里,顾家。 “周海芬,你好大的胆子,你居然敢坏我好事?”嘶哑低沉的声音,冰冷鬼魅如地狱中的最深层传出一般,地上跪着的周海芬浑身一震,咚咚咚的磕头,然后俯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主子,海芬不明白主子的意思?” “装傻?”一个戴着恶鬼面具的人转过身来,恶狠狠的瞪着她,道:“我让你做的事情,你一件都没有办成。【济世药堂】被一分为二,你这是在坏我的事情。” “主子,实在是那姚灵芝不堪利用,海芬已经尽力了。” “尽力?” “是!” “你别以为你那些愚蠢的手段,我不知道。还有,你那个乖儿子,他都做了什么?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救那个杜雅汐?他难道不知道,此女是他入主【济世药堂】最大的碍脚石吗?” 鬼面人低吼道,那声音炸在人的耳朵里,嗡嗡作响。 “主子明鉴!小犬只是被那杜雅汐给一时迷惑了心智,今夜过后,他一定可以全心全意为主子办事的。”周海芬连忙解释。 “今晚?” “对!我已派人去环山村杀了杜雅汐和姚宸之,那些可都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一定不会再有闪失的。”周海芬微微抬头,嘴角溢出一抹阴冷的笑容。 今晚,那对短命夫妇一定会去阎王那里报到。 明天,她就去姚府收拾那个老太婆。 鬼面人哈哈大笑,眸中终于有了些许满意,“你若是早早动手,又岂会拖至今日?钟家处处拦我的路,坏我的事,我偏偏就要从这个第一医馆下手。如果军中无药,你说会是什么情况呢?哈哈……” “我再给你一个月的时候,若是你还办不好事,那就别怪我不念旧情。”鬼面人冷冷的瞪着周海芬,周海芬连忙垂首,“是!” “先别急着杀了那个老太婆,留着她,她还有用处。” “是,主子。” 耳边再无声音,房间里冷气骤散,周海芬慢慢的抬起头,见鬼面人已走,便拍拍胸口,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当年,她留落在外,被人欺凌,幸得鬼面人相救。后来,鬼面人听了她的经历之后,不知从哪里给她抱了一个孩子,让她养在身边,并告诉孩子他是姚家的子孙,让他将来入主【济世药堂】。 当时的她,满脑子里想的都是仇恨,便欣然答应。在鬼面人的安排下,一步一步的有了今天的顾家。 她从不敢问鬼面人是不是和姚家有深仇大恨,但是,从刚刚鬼面人的话来猜测,真正与鬼面人有仇恨的似乎是钟家。 鬼面人的身分到底是什么? 周海芬蹙眉沉思。 翌日一早,罗妈妈匆匆忙忙的进了正屋,走到正在梳发的周海芬身边,“夫人。” “嗯。”周海芬慵懒的轻‘嗯’了一声,骤问:“事情可都办妥了?” 罗妈妈的脸色就有些慌乱了起来,垂着应道:“夫人,据回报,那些人去了环山村就没有出来过。” “什么?”周海芬猛的扭头看去,惜墨手中的眉笔就在周海芬的脸上画了长长的一条黑线,周海芬看向镜中的自己,起身抬手就甩了惜墨几个耳光。 “笨手笨脚的东西,滚——” 惜墨连忙退下。 罗妈妈就抽出手绢,细细的替周海芬擦去黑线,柔声安抚,“夫人莫动气,奴婢立刻让人去打听一下,昨夜在环山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嗯,如今也就只能这样了。” 罗妈妈就动手将周海芬的眉画好,又在首饰匣里给她挑了与衣服颜色相配的头饰戴上。罗妈妈看着镜中的周海芬,直道:“夫人可真是好看,这走在大街上,就说夫人正妙龄,也无人不信啊。” “呵呵!别净是拍马屁了,你先去办事吧。”周海芬抚摸着脸看向镜中的自己,微微的笑着,自恋不已。 “是,夫人。” 罗妈妈走到房门口,看着突然出现的顾怀远,不由一怔,连忙行礼:“少爷。” “嗯。”顾怀远淡淡的应了一声,随即就进了周海芬的房间,“娘,你昨夜又派人去环山村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周海芬脸上的笑容僵在了嘴边,不敢置信的看着顾怀远,问道:“你昨天去了环山村?” “是。”顾怀远撂开袍角就坐了下来,抬眸看向周海芬,“如果我不去,我怎么知道娘竟是根本就不守承诺。” “我不守承诺?”周海芬气得咬牙切齿,手中的丝绢被她用力的扯着,“我让你娶徐宝玉,你娶了吗?是你不守承诺在前,你可别怪我。” “娘,你不是已经得了徐家的药馆了吗?” “我要的是姚家,还有【济世药堂】,这些呢?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周海芬不由的冲他吼道:“你可知道,昨夜主子上门质问此事,我差点就被主子给杀了。” 顾怀远愕然的看向周海芬,眸中骤现歉意和关切,“娘,那主子有没有为难你?” “为难?”周海芬冷冷的笑了笑,“你现在知道为娘的辛苦了?我告诉你,主子说了,如果一个月内还无法入主【济世药堂】的话,他不会再念旧情。” 顾怀远不禁皱紧了眉头。 竟有这样的事情? 他知道主子想要【济世药堂】,可也没说过,这么急着要啊? 主子要【济世药堂】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周海芬看着他,又道:“主子说了,杜雅汐必须除去。你若是下不了手,那就则为娘来,你不可再阻挠,否则,下一个活不了的人,就是我们母子俩。” “不行!” “不行?”周海芬额角的青筋浮现,赤目中怒火滚滚,“你难道就忍心看着我死?如此,她若不死,那死的人就是我们。” “不会的。” “不会?”周海芬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顾怀远,自嘲的轻笑了几声,“你说不会?你是第一天跟着主子吗?” 顾怀远攥紧了拳着,不再说话。 是的!他知道,如果鬼面人要杀杜雅汐,那是一定会动手的。而他,将会一点办法都没有。 除非与鬼面人反目为仇。 可是,这不可能! 让他看着杜雅汐被杀,这也不可能。 他深呼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半晌才睁开眼睛,道:“娘,我会有办法的,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护你安全,一定会把你想要的东西,全都送到你的手上。” “我要杜雅汐死。”周海芬看着他眸底的挣扎,又道:“我现在最想要的,那就是看到杜雅汐和那个小杂种,死!” “娘,我现在还办不到。主子不是给了一个月的时候吗?你给我时间,我一定会满足你。”顾怀远不想再争吵下去。 这事,他得私下打算。 “你应得这么爽快,你该不会想?”周海芬不相信的看着他。 “不会。” “但愿你不会再让为娘失望。” “娘。”顾怀远轻唤了周海芬一声,“儿子并不是存心气娘的,娘得给儿子时间,儿子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见他如此低声下气,周海芬的气也就消了一大半。 “走,陪娘吃早饭去。” “好!” 周海芬觉得,自己也不该把他逼得太急了,既然他示软,自己也不该一直端着不放。他虽然不是她亲生的,但毕竟是她一手养大的,情分自然是有的。 母子俩温馨的吃了早饭。 …… 服下解药和紫河车一起煮的汤,天刚微亮,姚宸之就幽幽的醒了过来。 “雅汐。” “少爷,你醒啦。”守在床前的胡荽听到声音,立刻睁开惺松的睡眼,一脸惊喜的看着床上的姚宸之。 外间的空老头和老何闻声跑了进来,见姚宸之真的醒过来,也是一脸的喜色。空老头上前,执起姚宸之的手腕,就细细的替他切脉。 脉相平稳。 “怎么样?”老何着急的问道。 空老头松开手,不敢相信的感慨,“想不到这解药如此厉害,宸之身上的蛊毒已经解了。” 闻言,胡荽和胡何就呆在了那里。 解了?这跟随了姚宸之十七的蛊解终于解了。 “这药这么有效,看来那人说的话全是真的。宸之应是还需要服一次解药,因为身体多年一直被蛊侵食,他现在的身体还很弱,需要长时间调养。” 空老头开心归开心,但也如实的说出事实。 姚宸之听到自己体内的蛊毒暂时解了,立刻就问:“雅汐生啦?” 这时,大伙才想起忘记了把这么一个大好的消息告诉他,胡荽是个大嘴巴,立刻就眉欢眼笑的应道:“恭喜少爷,少夫人生了一对龙风胎。” “龙凤胎?”姚宸之瞪大了眼睛,简直就不敢相信。 胡荽以为他不知什么是龙凤胎,就笑着解释:“龙凤胎就是一个小少爷,一个小小姐,少夫人一口气就生了俩。” 一口气? 老何伸手就赏了他一个爆炒板栗,不客气的吼道:“一口气?你去给我一口气的生两个孩子看看?少夫人血崩了,差点就……” “老何,你说什么?血崩?”姚宸之瞬间就被吓得脸色苍白,吃力的挣扎着就要起床,“不行!我要去看看雅汐。” 空老头连忙按住他,微笑着摇摇头,“雅汐和孩子们都很好,她一直在等你的消息,我待会就过去告诉她。你好生歇着,等你身体好了,你才可以一辈子都陪着她,呵护她,报答她为你所做的一切。” “她还在等我?她真的没事?” “没事!少爷,这都怪我一时多嘴,当时,我赶过去就封穴止血,一切都很顺利。”老何懊恼的拍拍脑门。 “胡荽,拿纸笔墨来。”姚宸之吩咐。 “是。”胡荽转身就去取了杜瑞兆的文房四宝,侍候着姚宸之吃力的写下三个字,姚宸之看向空老头,道:“师伯,麻烦你带过去给雅汐,让她好好养身体。天亮了,我就去看她。” 空老头接过纸,看着纸上的三个字,笑着点点头。( ) 139章 欺负人 139章欺负人 “师伯,宸之的情况怎样了?”空老头刚进屋,杜雅汐就焦急的看着他,问道。 弯唇,挑眉,将手中的纸条递到她面前,然后一脸慈爱的看看两个已经甜甜入睡的孩子,“孩子长得很可爱。” 杜雅汐看着纸上熟悉的字迹,眼角就不禁湿润,“师伯,你给我说说他的情况。” 他给她的纸条上写着三个字——我守诺! 空老头看着她,微笑着摇摇头,“雅汐,你该休息了。现在宸之已经醒了过来,你们都一样要为彼此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宸之的情况很稳定,只是,他的身体亏空了这么久,需要好好的调养。” 杜雅汐自己就是大夫,当然知道久病之后,人的身体都亏虚得厉害,这样的情况,只能长期细心调养。 “一切有劳师伯了。” “雅汐,你不用跟师伯客气。休息吧。” “好。” 空老头正欲离开,杜雅汐又喊住了他,“师伯,老君山上的深林处有许多珍贵的药材,如果有时间,你可以去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可以帮宸之调理身子的药材。” “好,我知道了。” 杜雅汐扭头看着两个孩子,伸手揽着他们,一脸幸福的笑着睡着,许是太累了,许是知道了姚宸之的情况,心情放松了,没过多久,她就沉沉的睡着了。 邰氏端着鸡汤进屋,见母子仨人睡得很香,又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门,让丽婶进屋守着,其他人都暂时别进去。 “三哥,为什么我们还不能进去看小外甥?”杜雅兰站在房门口,看着杜瑞兆问道。 “嘘——”杜瑞兆嘘了一声,牵着她就往外走,“咱们先上学堂去,下了学堂再去看小外甥们。你不是很想告诉青萝的吗?走,咱们这就去告诉青萝。” 闻言,杜雅兰转念一想,就高高兴兴的一起出门去上学堂,脑海里想的却是在朋友们面前,好好的赞赞自己的小外甥。 两个小家伙真是太可爱了。 学堂里,孩子们陆陆续续的从家里出发过来,门口坪上,大家聚在一起,开心的玩游戏。 杜雅兰挣开杜瑞兆的手,兴奋的跑了过去,冲着小伙伴们喊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二姐给我们生了两个小外甥。” 说完,她就抬着下巴,一脸神气的看着小伙伴们。 “当真?”在环山村还没有谁生过双胞胎,当孩子们听到了两个时,全都围了上去,满脸好奇的看着杜雅兰。 “雅兰,双胞胎是不是长得很像?” 杜雅兰点点头,如黑玛瑙般的眼睛闪闪发亮,“像啊,一模一样呢。” “雅兰,是男的还是女的?” “一个男的一个女的,哈哈。”杜雅兰说着也不禁又兴奋起来,小脸蛋神彩飞扬。 “雅兰,你好厉害哦,你一下子就有两个小外甥。” “哈哈!是我二姐厉害。” “雅兰,我们能不能也去你家看看你的小外甥?” 闻言,杜雅兰停下了笑容,扭头看向杜瑞兆,杜瑞兆就朝她轻轻的摇摇头。杜雅兰立刻会意,严肃的道:“不行呢,我二姐正在养身体,暂时还不能去看我的小外甥。要不,待我的小外甥长大后,我带他们来这里跟大家一起玩吧?” 众人听着,就垮着小脸蛋,满脸的遗憾。 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啊,他们还真是好奇。 “哼——有什么好看的,我听说了,他们家姐夫就是一个病痨子,一定是个活不长的。他们的孩子,一定也是个有病的。” 被众人冷落在一旁的李子杰,不合时宜的出声。 众人听了先是一愣,再齐齐脸色骤变,齐齐的看向李子杰。这人是怎么回事?他怎么能把这话给说了出来? 虽然关于姚宸之的事情,并不是没有人不说,可家里的大人可都是千交待成嘱咐不可乱说话的。 姚家是环山村的大恩人,他们怎么能这么在背后说人呢? 杜雅兰的眼眶立刻就红了,想起了现在还卧床不起的姚宸之,指着李子杰,大声的喊道:“你说什么?我大哥哥不是病痨子,我家的小外甥明明就很可爱,你乱说,你乱说……” 杜雅兰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李子杰,你放什么狗屁?你有种就再说一次?”杜瑞兆听不得别人说自己家人的坏话,更看不得别人弄哭自己的亲人。 他松开了杜雅兰的手,怒目圆瞪,攥着拳头走到高他一个头的李子杰面前,“道歉,收回你的话,不然,我要你好看。” 李子杰轻轻的瞟了杜瑞兆一眼,“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为何要收回?还是你认为你们杜家现在就可以欺负人了?” 欺负人? 杜瑞兆咬牙,直想上前揍他一顿。 现在欺负人的,可是他李子杰。 “你说的就不是实话,所以,你要道歉。”杜瑞兆一拳打在自己掌上,恶狠狠的瞪着李子杰。 李子杰可没把他放在眼里,勾唇笑问:“若是我不道歉呢?” 杜瑞兆见李子杰浑身流里痞气,跟他根本就没有道理可讲,他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满面怒容。 偏偏李子杰又似是故意的说了一句,“你们杜家如果不是姚家,哪有今天?如果你姐夫不是病痨子,你二姐又怎么嫁得进姚家?你……” “呀——”杜瑞兆再也忍不住的朝李子杰身上挥拳过去,虽然他人比李子杰小,但是因为他心中有气,一拳比一拳更重几分,一会儿就把遂不受防的李子杰打倒在地上。 小孩子们全都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呆了,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杜瑞兆也会打架。 李子杰愤愤的偏头用力吐了一口血水,他的嘴角都被杜瑞兆打破皮了。他一跃而起,撸起衣袖,就一步一步的逼近杜瑞兆,喝道:“你敢打我?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这个外来的小杂种。” 杜家不是本村人,这村里的人都知道。 以前,村里有许多人都会孤立杜家,也有的会在背后说杜家这怎么的不好,那怎么的不好,有一些没有依据的流言。 不过,这种流言早已在杜家掘起之后,大伙都默契的不提,也开始将杜家看作是真正的环山村人。 “你才是小杂种。”杜瑞兆冲着李子杰吼了回去,李子杰举起手,正欲朝杜瑞兆招呼过去,却被他灵敏的避开。 “有种你别躲。” “傻子才不躲。” 李子杰见周围的孩子们都笑了起来,对着他指指点点,抡起拳头就冲杜瑞兆砸起,杜瑞兆又是灵巧的闪开。 这时,孩子们笑声就更大声了。 李子杰突然冲了上去,抓紧杜瑞兆的手襟,从小就干农活的他,力大如大人,轻易的就抓起了杜瑞兆。 而杜瑞兆根本就不会打架,刚刚一下子把李子杰打倒在地上,不过是因为李子杰没有防备,现在李子杰蓄力而发,他自己就不是他的对手了。 “放开我三哥。”杜雅兰冲了上去,胡乱的捶打李子杰。 杜瑞兆被勒得满面通红,挥手对李子杰又抓又打,李子杰恼火,甩脚,欲甩开杜雅兰,却没有想法,杜雅兰不仅抱紧他的脚,还张嘴就狠狠的咬了下去。 “咝——你属狗的吗?” 李子杰伸手想拍过去,杜雅兰抬头,一双泪花闪闪的大眼睛恨恨的瞪着他,不知为何,李子杰就收回了手。 “杜雅兰,你这只小狗,你快松口。你若是不松口,我就把杜瑞兆丢出去。” “你先放我三哥下来。”杜雅兰不信他,说完,又咬着不放。 “好!”李子杰痛得眉头都皱成了一团,手一松,杜瑞兆就跌坐在地上,“啊——”杜雅兰狠狠的咬住,用力一扯,李子杰顿时就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 “我怎样?”杜雅兰抬头挺胸,不甘示弱的瞪着他,“你还要打女人吗?” 李子杰的面色变了变,忿然缩回手。 “好男不跟女斗。” “你算什么好男?笑死人了,刚刚还欺负人来着,你跟好男今生无缘,来世无份,少说这些话出来让人笑话。”杜雅兰鄙夷的道。 “你?我?”李子杰被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众人就哄堂大笑。 人群外匆匆赶来的木青,啼笑皆非,在听到杜雅兰说‘你还要打女人吗?’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咬唇低笑,费劲的止了笑,这才对着人群发问:“你们在干什么?” “木夫子。”众人惊讶的扭头看去,就见木青一脸严肃的走了过来,看着人群中央的杜瑞兆和杜雅兰,还有挂了彩的李子杰,再问:“你们在干什么?” “夫子,李子杰欺负人。” 木青就问:“怎么我看倒像是他被人欺负了?” 李子杰倒是个不认怂的,无畏的看着木青,道:“夫子,我和他打架了,但是他们两个打一个。” “两个的一个?”木青扭头看向杜雅兰和杜瑞兆,然后,表情冷肃的道:“你们三人到我房里来,一五一十的把情况给我讲清楚。” “是,夫子。” 杜雅兰和杜瑞当如霜打的茄子般跟在木青的身后,李子杰跟在他们的身后,三人一起进了木青的屋里。 进屋时,木青已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条竹棍子,看着他们三人,就开门见山的道:“说吧!不可有所隐瞒,否则,就别怪夫子手中的竹棍无情了。” 杜瑞兆就瞪了李子杰一眼,“他说我姐夫是个病痨子,还说我家小外甥也是个病的,还说,我们杜家是因为姚家才有今天,我二姐能嫁进姚家是因为我姐夫是病痨。” 心中不悦,但木青还是忍了下来,一脸严肃的看向李子杰,问道:“杜瑞兆说的可是事实?” “是!”李子杰没有辩驳半句,直接就认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这是事实。” 木青用力将手中的竹棍往桌上一抽,啪的一声,三个孩子吓了一跳,“李子杰,你是听说的?还是看到的?或者是你自己替杜瑞兆的姐夫诊治过了?” “听说的。” “那你可曾听说过那么一句话,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听过。” “那你还信?” 李子杰就不说话了。 木青又意味深长的道:“世上的事情,有时候连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有时你们判断真与假时,不仅要用眼睛去看,还要用心去看。” “是,夫人。”三人低声应道。 木青就问李子杰,“李子杰,你明白夫子的意思吗?” “明白。”李子杰点点头。 “那你还坚持你的说法吗?” “我……”李子杰看了杜瑞兆和杜雅兰一眼,垂首,站着,不说话。 木青就严厉的看着他们三个人,一字一句的道:“今天回家后,你们三人各抄十遍弟子规。” “是,夫子。”三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为数不少的弟子规,顿时心里暗暗叫苦。 木青犹未觉够,又道:“弟子规中,见未真,勿轻言,知未的,勿轻传,事非宜,勿轻诺,苟轻诺,进退错。这些我不是没有教过你们,可你们有记在心里吗?” 三人的头越垂越低,尤其是李子杰。 “回去准备一下,先上课。”木青挥挥手。 “是,夫子。”三人应是,退下,回到学堂,上课。 …… “你给我进去道歉,否则我就不认你这个孙儿。”李子杰的祖母王氏拉着李子杰来到了杜家院门口,指着院门口,严厉的对李子杰发话。 李子杰犹豫不决的看着王氏,恳求道:“祖母,你别这样,我不进去。” “当真不进去?”王氏满目失望。 她失望的眸光让李子杰倍受煎熬,可想想待会他若是道歉了,那杜雅兰以后还不得天天笑话他么? 光想这个鬼丫头的那张利嘴,李子杰就脚下生根,死活也不愿进杜家。 王氏见他不动身,就气不打一处来,随手就到院门口旁边拿了一条竹杆,举起就狠狠的朝李子杰腿上打去。 “我让你犟,我让不知好歹,我让你不知学好,我既然教不动你,那我今天就打死你。打死你了,我再下去陪你,向你爹娘赔不是。” 一竹杆砸了下去,李子杰就不由的向前扑去,眼看着就要摔一个狗趴式,一双强壮有力的手臂就将他稳稳的扶住。 头顶立刻传来关切的声音,“是不是很痛?” 李子杰抬头,倔犟的抿着唇,摇头。 王氏见他如此,心中的火更是噌噌噌的猛长,握紧了竹杆又朝李子杰砸去。见状,杜远砚连忙拉过他,紧紧的护在自己的身后。 “李大娘,孩子不听话好好的教就行了,别打他啊。子杰是个聪明的孩子,你跟他讲讲道理,他就明白了。” 关于今天孩子们在学堂的事情,杜远砚已有耳闻,眼前这情形,看样子是王氏知道后拉着李子杰上门来道歉。 王氏就眼眶泛红的指着李子杰,道:“讲道理,他若是明白,我就不用如此动气了。你说说这孩子,他怎么能说那样的话呢?” 杜远砚刚听说时,也是生气,但事后想想,李子杰这孩子从小就没了爹娘,由祖母带大,性格怪异一点,倒也是情有可原的。 他认为只要人性没问题,只要好好教教,也是能改好的。 杜瑞兆和杜雅兰闻声从房里赶了出来,杜雅兰看着杜远砚身后的李子杰,奇怪的问道:“李子杰,你的十遍弟子规抄完了?” 李子杰偏过头,不理她。 杜瑞兆就问:“你来我家做什么?” 李子杰不动,也不说话。 倒是王氏着急了,连忙替他回答,“我拉他上门来道歉,这浑小子说了那样的话,怎么能不上门道歉呢?” 道歉? 杜瑞兆和杜雅兰相视一眼,心想,这人怎么可能愿意道歉,若是他道歉了,在学堂时,也不会把事情发展成那样。 杜雅兰甜甜笑看着王氏,甜甜的唤道:“李伯婆,这事我们夫子已经说过我们三个了,就别再提了。” 李子杰倏地的抬头看去,一脸的不敢相信。 她会这么好说话? 才不可能。 果然,就听到杜雅兰道:“这道歉也是要有诚意的,他不愿来,李伯婆也不必勉强他。回到家后,我们二姐已经训了我们一顿了。您就带着他,先回家吧。” “你?”李子杰可不是个傻子,他听得出杜雅兰话里的意思。 无非就是说他没有诚意。 “你的弟子规抄完了,我们的还有抄完。我们没有抄完就知道做人不该听之任之,不该见之信之,不该惹事生非。我想,你应该懂得更多,那就请回吧。” 杜雅兰说完,就扯了下杜瑞兆的衣服,两人对视一眼,然后转身进屋。 李子杰看着她那小小的背影,心情却是再也平静不下来。这么小的人儿都懂的道理,自己怎么就被人给蒙了呢? 愣愣出神,他一脸迷惑。 杜远砚就把他从自己的身后拉了出来,“子杰,你快跟你祖母认个错,先家去吧。” 李子杰抬头看着他,字腔圆正,一字一句的道:“对不起!” “好孩子,知错能改就好,趁着天还没有全黑了下来,你扶着你祖母回去吧。”杜远砚欣慰的笑了,伸手揉揉他的头发。 王氏忽的回过神来,嘴角就绽开了一抹笑容,偏头轻拭眼角,反反复复的道:“知错就好,知错就好。” 李子杰看着王氏的模样,心中又悔又恨。 “杜伯伯,我想进去跟姚少爷说声对不起,可以吗?” 杜远砚就点点头。 牵着他进了姚宸之暂住的房间,李子杰满脸歉意的看着靠坐在床上的姚宸之,垂着暗暗鼓起勇力,然后定定的看着他,道:“姚少爷,对不起!我今天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请你原谅我。”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姚宸之不在意的摆摆手,“你说的也是真话,我的确是经常生病。” “不不不!我说错了,姚少爷一定会好的。”李子杰的头摇得像是波浪鼓一般,语气中有些忧心的道:“姚少爷是不愿意原谅我吗?” “我原谅你!”姚宸之淡淡的笑了笑,“我瑞兆说,你和我一样从小就没了爹娘,都是祖母抚养长大的,所以,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我心里清楚。我也知道你的心声,你并不坏孩子。” “姚少爷也像子杰这样?”李子杰惊讶的问道。 “对!”姚宸之很自然的点头,“我也曾经做过你这种想引起别人关注的事情,但是,后来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自那以后,我就再没有做过同样的事情了。” “什么道理?” 两人同样的经历,一下子就拉近了距离。 李子杰莫名的就对姚宸之产生了一种很亲切的感觉,总觉这个面色苍白的男子会散发一种今人信服的力量。 ------题外话------ 先更一章,12点前,还有第二更,谢谢大家的支持。周末愉快,么么哒。( ) 140章 喂奶 140章喂奶(第二更) “如果想要得到别人的友好,你就得先对别人友好。如果你怨天尤人,那天也不会眷顾你。只要你乐观面对一切,一切就会变得乐观起来。” 李子杰拧眉思考他话里的意思。 姚宸之又道:“我的身体是不好,但是我一定不会活不久。因为我有我舍不得的人,也有我关心的人,更有许多关心我的人,我不想他们难过,所以,我会坚强的面对我的病,我相信,我会打败它的。” 姚宸之的话不停回响在李子杰的耳中,他怔怔的站在床前,没有人打扰他,良久,他眨眨眼,一脸感激的看着姚宸之,道:“姚少爷,谢谢你!我诚心诚意的对你说一声,对不起!请你接受我的歉意。” “好!我接受你的歉意。”姚宸之点点头,嘴角扬起一抹飞扬的弧度。“回家去吧,以后要听你祖母的话。” “多谢姚少爷,我知道了。” 李子杰点头,转身抬头看着杜远砚,道:“杜大伯,请你代我跟瑞兆和杜家四妹说声对不起!” “雅兰说过,道歉要有诚心。”杜远砚摆摆手,拒绝。 “啊?”李子杰错愕的看着杜远砚,杜远砚就笑道:“你若是想跟他们讲和或是道歉,当然得你亲力亲为。” 李子杰怔了怔,这时,房门推开,杜瑞兆和杜雅兰并肩走了进来。两人走到李子杰面前,先是杜雅兰甜甜的笑着道:“咄咄逼人,得理不饶人,这些都不是君子所为,所以,我原谅你。” “你又不是君子。”李子杰低低的嘟囔。 杜雅兰挑眉,“你说什么?” “没,我什么也没说。”笑话,在她的这张嘴皮下,他能捞到任何的好处么?当然不可能。 所以,少惹她。 “最好就是没有。”杜雅兰扭头看着杜瑞兆,道:“三哥,你也原谅他吧。说起来,他被你打得还惨一点。” 杜远砚就眯起了双眼。 见状,杜瑞兆连忙握紧了李子杰的手,道:“子杰,我们以后就是好朋友了,咱们这叫不打不相熟,是吧?” 他都这么说了,李子杰也就只有点头了。 杜远砚轻声提醒杜瑞兆,“不打不相识,不是不打不打熟。” “爹,你错了。”杜雅兰一旁插嘴。 “我错了?”杜远砚愕然。 杜雅兰点点头,“爹爹的确是错了。三哥和李子杰是认识的,当然不能叫不打不相识了。他们顶多就是不太熟,打了一架后,彼此就熟悉了。当然就该叫不打不相熟了。” 杜远砚蹙眉不言。 姚宸之笑看着杜雅兰,摇头。 李子杰微怔一下,心情好多了,看来杜雅兰的这张利嘴也并不是只针对自己。而自己也不是唯一在她的利嘴下吃憋的人。 “我说的是实话,爹爹干嘛一脸的不赞成?” 杜远砚宠溺的笑着摇头,“好!我赞成,我错了。” 这个小闺女,自从上了学堂之后,一张嘴可比以前利了不少,开口闭口就把那些诗句改成了她自己的常用语。 呵呵!说实在的,看到活泼的儿女,他心里是欢喜的。 “我先走了,我祖母还在外面等着我呢。”李子杰对众人点头致意,转身就要离开。 杜远砚就对一旁的杜瑞兆和杜雅兰,道:“瑞兆,雅兰,你们送送子杰。你们现在不仅是同村伙伴,还是同窗,情谊可不浅,要亲自送他出门。” “是,爹。” “不不不,不用了。” “怎么?你还愿意让我们送?” 李子杰看了杜雅兰一眼,立刻摇头,“愿意,愿意!” 老天,这事要是传了出去,他还怎么在学堂混啊。 自己一个小大人,居然被一个黄毛小丫头吃得死死的。 院门口,王氏欣慰的看着一起走出来的三个小孩子,上前,笑着问道:“瑞兆,雅兰,你们放心,伯婆回家后,一定好好的收拾这个浑小子。你们以后就多担待他一些,别跟他一般计较。” 杜瑞兆连忙摇头,“伯婆,这事也不算只是子杰的错,我也有错,我错先动手。” 杜雅兰上前拉着王氏的手,轻轻的摇了摇,道:“伯婆,我们三个人刚刚已经和好了,这事别提了。你以后,也别用这么粗的竹杆打他,我二姐说了,小孩子正长身体,打坏了就长不大了。” 软软糯糯的声音很好听,可李子杰听她说自己是小孩子时,心里面还是很别扭,他比杜瑞兆还大呢,哪能算是小孩子? 不过,听着她的话,他竟有种不知是不是错觉的东西。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她应该是在关心他,怕他被祖母打坏了。 李子杰的目光就不禁看向杜雅兰,眉头轻蹙。 这个小魔头。 对,就是小魔头。 一个不声不响就把他吃得死死的小魔头,一个让他抓狂的小魔头。 “我知道了,只要他以后都听话,我保证不再打他。”王氏扭头看了一眼李子杰,“如果他不听话,我还会打他。” “祖母,咱们回去吧。” 李子杰扶着王氏的手臂,拉着她就要离开。听着祖母在杜雅兰面前说这些,他很尴尬。 “好,回去了。”王氏点点头。 杜瑞兆和杜雅汐就礼貌的挥手,道:“伯婆慢走。” “好好好!真是好孩子。” 兄妹俩一直站在院门口看着他们消失在竹林小路口,隐隐的听到王氏在教训李子杰,而李子杰则是唯喏就是。 “三哥,我的赌赢了,你可要记得你答应我的。”杜雅兰笑着一蹦一跳的进屋。 留下杜瑞兆一人在院门口凌乱暗悔。 这个鬼精鬼精的丫头,自己又输了。 这一次,真不知她又拿什么事来差遣自己? 夜里,胡荽和虎仗扶着姚宸之进了杜雅汐的房间,邰氏、丽婶和忍冬几个正在帮孩子洗澡,见到他进来,不由一怔,随即就笑道:“少夫人,少爷来看你了。” 倚靠在床头的杜雅汐闻声望去,四目相触,眸光交汇,难分难舍。 有一种像是很久没见面了一样。 “雅汐。”轻轻的,温柔的两个字,从姚宸之的嘴里喊了出来,杜雅汐却是感受到了他的欣喜,他的深情。 “嗯,我在。”杜雅汐笑着点头,嘴角的笑容一直蔓延到眼眸中,眉梢上,脸上…… 真好!他终于好了。 “你们扶少爷过来,傻站着做什么?”一句提醒,胡荽和虎杖这才回过神来,嘿嘿的傻笑着扶姚宸之过去。 杜雅汐见姚宸之脸色仍旧苍白,脚步发虚,就蹙眉嗔道:“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别往外跑,先卧床静养才是。” “我想来看看你和孩子们。”姚宸之应道。 “不急一时,你的身体比较重要。你若是真想孩子了,我让丽婶把孩子抱过去也是一样。” “不一样的。”姚宸之说着,目光紧紧的锁在她的脸上,“雅汐,辛苦你了。谢谢你!” “傻瓜。” 一句傻瓜,两人的目光又紧紧的交缠在一起。 虎仗轻扯了一下胡荽,朝他努努嘴,胡荽会意,两人就走去看丽婶她们给孩子洗澡。 木盆边上,放着几个暖炉,旁边的小几子上,放着小孩子的衣服和帽子。丽婶和邰氏各抱一个婴儿,正轻轻的洗去婴儿身上的或青或黄的胎渍。 “哇——好可爱。”胡荽惊叹,目不转睛的看着两个小婴儿。 虎仗也是双眼发亮,目光都收不回来。 丽婶的心情很好,笑着问胡荽,“很可爱吧?” “很可爱!”胡荽点头。 丽婶就瞥了一眼半夏,笑着打趣,“那你找少爷给你指门亲事,成亲了,孩子也会有的。” “呃?”胡荽面红耳赤的看向半夏。 半夏也是满脸红霞的道:“丽婶,你怎么这样?” 丽婶拿过忍冬手中的干布,利索的把孩子包了起来,一边细心的拭干她身上的水珠,一边认真的道:“我怎么样了?半夏,你这丫头,我可没说你,你怎么就自己急急的承认了呢?” “丽婶,你……”半夏就抬头瞪了一眼胡荽,胡荽委屈的摸摸鼻子,低低的道:“小少爷和小小姐本来就是很可爱,难道还要我说不可爱?我若是说了不可爱,怕是我会更受罪。” 闻言,众人笑了。 半夏的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了,她垂首,“我不跟你们说话了,一个个都喜欢笑话人家。” “我们有吗?”忍冬一脸无辜的扫看众人。 众人应道:“我们没有!” 忍冬就道:“对啊!我们都没有。” 半夏就向床上的杜雅汐求救:“少夫人,他们欺负我。” 杜雅汐很认真的看着其他人,问道:“你们有欺负半夏吗?” “我们没有!” “他们都说没有,那应该就是没有了。”杜雅汐说完,就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众人也随之笑了起来。 一时之间,杜雅汐的房间里,笑声不断,一派温馨。 姚宸之不想回杜瑞兆房里养病,杜雅汐就让人撤了书案,搬了一张竹床,铺上新床新被子,那里就成了姚宸之的床。 夜,静悄悄的。 温馨有爱的气流绕萦在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两张床对立而摆,姚宸之侧着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对方的杜雅汐。 两人谁都不愿率先抽开视线。 “雅汐,孩子很可爱。” 杜雅汐移目看向身旁的两个孩子,微笑颔首,“是的,很可爱!他们长得很像你,漂亮极了。” 闻言,姚宸之就不赞同的道:“雅汐,对男人用漂亮来形容,这样很伤男人的自尊。” “可我说的是实话啊。”杜雅汐忍着笑,一本正经的道。 “你可以变通一下,换一些词来表达。” “比如呢?” “风度翩翩,俊逸非凡,俊美无涛,或者是气宇轩昂,这些都比漂亮强。”姚宸之一一列数成词。 “可这些不能拿来形容女儿啊?”杜雅汐有些苦恼。 姚宸之立刻就抓住了她话中的短,“那漂亮也不能用来形容儿子啊?” 啊…啊… 突然两个孩子一起哭了起来,姚宸之立刻紧张的问道:“他们这是怎么了?睡得好好的,怎么就哭了呢?” 说着,他掀开被子想要下床。 “等等!你别下床。”杜雅汐止住了他,这时,丽婶和忍冬就走了进来。 两人检查了一下孩子的衣服,摸摸尿布是干的,就道:“小少爷和小小姐一定是饿了。”说完,两人就转身去了外间。 杜雅汐侧轻轻的拍着孩子们,柔声哄道:“哦,乖乖哦,无忧和无虑要喝奶了对不对?” 姚宸之脑中轰的一声响,目光就紧锁在杜雅汐身上。 小孩要喝奶? 怎么喝? 杜雅汐没有察觉到他怪异的目光,一门心思就在哄孩子,哄了一会儿,他们就停止了哭泣。 “真乖!”杜雅汐凑过去,亲了亲他们的小手儿。 姚宸之有些吃醋。 他觉得自己很不地道,居然吃自己孩子的醋,但他就是吃了,浑身冒酸。 “娘子,我也很乖!”话一出口,他自己都不由一怔。 外间,丽婶和忍冬咬唇轻笑。 杜雅汐呆呆的看向他,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你居然……” “娘子,口下留情。”姚宸之想起丽婶和忍冬为了方便照顾孩子,她们晚上就在外间休息。 这些事儿可不能让人听了笑话。 可他不知,丽婶和忍冬早已在外面笑了。 不一会儿,丽婶和忍冬就一人端了一碗羊奶进来,熟练的抱起孩子,一点一点的细心的喂孩子喝下。 姚宸之看着,不禁移目看向杜雅汐,那眼光就像是在问她,“为何是用羊奶喂孩子?”( ) 141章 雅汐,我们打赌。 不一会儿,丽婶和忍冬就一人端了一碗羊奶进来,熟练的抱起孩子,一点一点的细心的喂孩子喝下。 姚宸之看着,不禁移目看向杜雅汐,那眼光就像是在问她,“为何是用羊奶喂孩子?” 杜雅汐与他对视了一眼,然后,笑着垂眸看着喝奶的孩子们。 不是她,不想喂。 而是现在她没有奶水。 两个奶娘住在别院里,可她也只是打算让她们平时带带孩子,可没有想过让孩子喝她们的奶水。 “少夫人,要不明天让老游去把两位奶娘接过来吧?”丽婶提议。 杜雅汐摇头。 “暂时你们辛苦一点,帮我一起照顾孩子,明天我开个方子,让老何给我抓点催奶的药,再让我娘煮一点催奶的汤水。” “我们不辛苦!倒是少夫人辛苦了。”丽婶摇头,抱起已经喂饱的无忧,帮她顺奶后才放回被子里。 忍冬得到丽婶和邰氏的指导,现在带起孩子虽然还生疏,但是也已经很标准了,再加上她细心,已经可以独立一面,把孩子照顾得很好。 “孩子们都吃饱了,你们去睡吧。” “好。” 丽婶和忍冬去了外间休息。 姚宸之就问:“无忧和无虑都睡着了吧?” “没呢?” “那他们会不会又哭?” “如果不是饿了,或是尿湿了,应该是不会再哭了。” “哦,那行!你赶紧也睡会吧。”姚宸之心疼极了,怀胎生子,做月子,养小孩都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杜雅汐点点头,“好。你也睡吧。” “嗯,晚安。” “晚安。” …… “孩子真可爱!雅汐辛苦你了。”姚老夫人从苏城赶来抱重孙,与她一起来的还有苏夫人。 此时,姚老夫人和苏夫人正一人抱一个小孩,笑眯眯的看着怀里的孩子。 苏夫人认真打量着孩子,笑道:“雅汐,你可真是白辛苦了,这两个孩子都长得跟爹一模一样。” 对面床上的姚宸之就只笑不语。 杜雅汐笑道:“没事儿!像爹我更喜欢。” “呵呵。”苏夫人乐了,目光打趣的道:“没见过你这么不害臊的,这么直白,我和老夫人都会不好意思,觉得自己跑来打扰了你们。” “何来打扰?雅汐很开心,谢谢姐姐不辞辛苦来看望雅汐。”杜雅汐看着无忧和无虑身上,一个是长命百岁,一个是吉祥如意的金项圈,“让姐姐破费了。” “你唤我一声姐姐,你又曾救我一命,何必如此见外。”苏夫人看着怀里的无忧,越看越是喜欢,这个小家伙也是转动着黑溜溜的眼珠子好奇的看着她,看得她的心软糯成一片,直想如果自己也有一个女儿该多好。 她抬头,用商量的眼神看向杜雅汐。还未开口,杜雅汐就道:“姐姐,这事你先别提,这事我坚持当时的看法。” 苏夫人就笑着摇头,拿她有些无辄的道:“行行行!我不提,不过,你总不能阻止我教自己的儿子吧?” “什么意思?雅汐,你和苏夫人在打什么哑语?”姚宸之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好奇的问道。 老夫人笑了笑,道:“没事!文华是惦记上你家闺女了。” “啊?”姚宸之愕然,随即严肃的道:“承蒙苏夫人厚爱,孩子刚出生,谈及这些还尚之过早。” 苏夫人摆摆手,“别说了,我是真的喜欢你们的无忧,便是喜欢雅汐妹子的性子,我相信,她的孩子一定都是不凡的,所以啊,就有了念想。这事你们不用不好意思,我也不强人所难,以后孩子们长大了,让他们发挥去。有缘无缘,这些且看自己他们的缘分吧。” “呵呵!”老夫人笑着点了点苏夫人的额头,“你这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不过,你说得也没错。这事不由咱们,随他们的缘分吧。” 几人在房里说说笑笑,忍冬不时进来续茶水,丽婶去了一趟老何那里,回来后,手里已多了几个瓶瓶罐罐。 “少夫人,东西我已经取回来了。” 杜雅汐点点头,看向苏夫人,“姐姐,把无忧给我抱着,你先看看这些东西。” 苏夫人看了一眼托盘上的东西,立刻就知晓那是什么东西,她把无忧放到杜雅汐怀里,拿过托盘上的罐子,拧开盖,凑鼻去闻。 一股清香不腻的味道扑鼻而来,她欣喜的问道:“这是什么?” “保湿水。”杜雅汐解释,“这里有早晚保湿水,还有面霜,香露,面膜,如果姐姐想知道得详细一点,可以让问问老何。这些东西都是我给了他方子,他帮忙配制出来的。姐姐的铺子都弄好了,现在也该着手了,你去问问老何制作这些有哪里步骤,让他帮忙评估一下需要多少人,一天能做多少。” 苏夫人听着就热血沸滚,立刻就站了起来,“我这去请教一下何大夫,丽婶,你帮忙带路吧。” 丽婶就看向杜雅汐。 杜雅汐颔首。 “苏夫人,请随奴婢来。”丽婶伸手做了请势,苏夫人就随着她出去了。 老夫人怀里的无虑已经睡着了,可老夫人却舍不得放他下去睡觉,她一直抱着,嘴角的一直溢着浓浓的笑容。 “祖母,无虑睡着了,你放他下来睡吧。你这样一直抱着,挺累人的。”杜雅汐把睡着的无忧放了下来。 “不用!我不累!我怎么会累呢?”老夫人看着怀里粉雕玉琢的孩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真好啊!雅汐,你是我们姚家的大功臣。” 对面的姚宸之看着眼前这么温馨的情景,嘴角不由高高的翘了起来,不由打趣,“祖母,你一回就抱着无虑不放,都没有过问一下你的孙儿。” “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老夫人轻瞥了他一眼,目光又锁在了小家伙们的脸上,“瞧瞧,多可爱啊。” “祖母,你怎么过河拆桥?” “过河拆桥?”老夫人看着姚宸之那张吃醋的酸脸,点点头,道:“我是不能过河拆桥。” 说完,她看向杜雅汐,“丫头,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说,祖母全都答应你。” “祖母,我什么也不缺。” “不行!你得要点什么,若是不然,我也觉自己过河拆桥。”老夫人坚持。 杜雅汐就笑了,“呵呵!那雅汐就不客气了,雅汐现在还没有想到,以后想到了再告诉祖母,可以吗?” “可以。” 那边,姚宸之不乐意了,“祖母,那我呢?” “你什么?”老夫人奇怪的看着他,“孩子不是从你肚子里生出来的,也不是你怀胎十月,你好意思么?” “呃?”姚宸之被噎,这么一说,他的确是不好意思。 老夫人放无虑放进了被子里,看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良久,她抬头看向杜雅汐,已是一脸的严肃,“雅汐,这次的那些黑衣人可有什么线索?” “夜灵检查过了,那些黑衣人是江湖上的杀手,跟以前的黑衣人并不是来自一处。” 沉默,老夫人又问:“听说又是那个黑衣人救了你们?” 闻言,杜雅汐神色一正,点头,“是!” 这人总是在她危险时刻出现,细细想想,他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及时,或者说是这么巧吧? 倒像是有在她身边安插眼线,或是周围有他的人在暗中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 紫苏,对!就是紫苏。 如此一想,一切就通了。 这人要求自己舍弃姚宸之,然后嫁给她。这一切看似是他对她动了心,可是,杜雅汐想不明白,这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对自己动心呢? 自己和他也就只是几面之缘。 不!他的目的绝对不仅仅是这样,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那么有没有可能,这个人和自己并不是只有几面之缘,他是一个熟悉的人呢? 姚宸之一直关注着杜雅汐的神情,见她陷入了沉思中,就问老夫人,“祖母,你可有查出是谁与唐丽容暗下有勾结?” 杜雅汐闻声,倏地抬头看向老夫人。 “这事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我一直怀疑她与周海玲暗下有来往。”老夫人觉得有些事情,不宜再瞒着。 本也不是什么事儿,可周海玲出现,以及她出现后发生的那么多事情,她不得不把一切箭头指向周海玲。 姚灵芝这条线索,已经弃了。 唐丽容这条线索,已经断了。 派出人去调查,也查不出周海芬这些年究竟有怎样的经历? 可就是因为什么也调查不出来,老夫人更觉得这人有问题,她是在刻意的隐瞒自己的过去。 人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经历呢? 这一定是有原因的。 “周海玲?”杜雅汐和姚宸之齐声问道。 老夫人颔首,解释:“周海芬就是周海玲,她假冒了她姐姐的名字。” “顾夫人?”杜雅汐看着老夫人,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祖母,雅汐一直觉得顾夫人对祖母有莫名的敌意,她与祖母可是旧识?” “是旧识。” 果然是旧识。 怪不得那顾夫人看着祖母的眼神如此怨恨,看来,不仅仅是旧识,这中间还有不愉快的过往。 老夫人看着毫不惊讶的杜雅汐,满脸讶色的姚宸之,就缓缓的将姚家与周海芬过往的爱恨情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末了,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真不知道她会是如此的固执,当时,孩子的流失根本就是她自己的过失。若善,哦就是宸之他爹,铁口不应纳她为妾,我自是无勉强他,就给了周海芬一大笔银子,放她出府。从此以后就再没有她的消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我的面前。” 老夫人这么一说,杜雅汐就明白周海芬眸底的恨意是怎么来的了。 她看向老夫人,问道:“祖母,既是如此,你为何不跟她把话挑明呢?咱们又没有做亏心事,凭什么要让她这么怨恨,这么误会。” 老夫人摇摇头,语气中颇是无奈的道:“她不会听的。” 周海芬若是能认识自己的错误,那也不会发生当年那样的事情了。 “她这次回到苏城,一定是有备而来的。”杜雅汐的脑海里就掠过朱红花的面容,总觉得哪里有些问题? 朱红花和周海芬怎么会变成了姨甥关系呢? 她换了个身分,说自己来自西部,而顾家也是来自西部,顾怀远又对神秘的西部熟悉,进出无阻。 忽地,杜雅汐恍然大悟的看向老夫人,“祖母,周海玲离开姚家后,一定是去了西部,所以才查不出她的过往。祖母,细想一下,我觉得顾怀远这人也有些可疑,他不可能不知道周海芬和我们姚家的恩怨,那他为何还要与我们姚家合作呢?” 想着,杜雅汐不由的出了一身冷汗,后背骤凉。 如果他们是怀着目的而接近姚家的话,那岂不是…… “当时与顾怀远谈合作时,我并不知道他的娘亲竟是周海玲。丫头,那次假药事件,他曾帮了忙,我让燕子送他出门时,他说了一些奇怪的话,他似乎以为自己是若善的孩子。” 老夫人想起他介绍自己时,说自己十九岁,算算年纪正好与那个孩子年纪相仿,难道周海玲不仅自己化名为周海芬,还找了个孩子来冒冲是姚家的孩子? 十九年了。 如果她真是离开姚家后就嫁人,那么从嫁人生子,最快那孩子也该是十七八岁。对!一定是这样!周海芬误导了顾怀远,那她的目的是什么? 报仇。 老夫人想通了一切,倏地站了起来,面色铁青,“无耻!她竟然做出这种事来,那顾怀远定也是信了的,要不然他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信了什么?”姚宸之问道。 老夫人攥紧了拳头,心中排山倒海的怒气汹涌而来,“顾怀远以为自己是你的兄弟,哼——这个周海芬,我定是轻饶不了她。” 杜雅汐和姚宸之忧心忡忡的相视一眼,然后,劝道:“祖母,你不能动气。你别为了不值得的人,而伤了自己的身体。” “哼——”冷哼一声,老夫人就重新坐了下来。 双手不禁互搓,面露忧色。 这事她总不能冒冒然的去跟顾怀远说,你不是我们姚家的子孙,你被周海芬利用了。别说她说不出这样的话,就怕她说了,顾怀远也不会相信。 “祖母,你别急!这件事咱们再彻查一下,不能正面指破,咱们可以旁敲侧击。等无忧和无虑满月时,我们设宴请客,届时请顾怀远和周海芬前去,我一定有办法让周海芬自己露出马脚,我相信,顾怀远一定会亲自找到真相。” 杜雅汐也算是略了解顾怀远的性子,他如果窥得疑点,他一定不会装糊涂。只要他去寻真相,自己顺着这一点,就可以轻易的知道真相。 老夫人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 “好吧。这事就先这样,我会让人彻查。我把夜风留下来和夜灵一起保护你们,也不知对方还会不会再来一次。你们凡事都小心一点,等雅汐满月时,先回一趟苏城吧。” “好!” 老夫人就站了起来,“你们先休息吧,我去药园看看。” “路滑,祖母小心一点。” “嗯,我带了豆蔻和连翘过来,不会有事的。”老夫人出了房门,唤了丽婶,让她陪着一起去药园。 “丽娘,你要替我护好他们。”路上,老夫人交待。 丽婶点头,“老夫人放心!丽娘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丽娘会用生命来保护他们。” 顿步,老夫人扭头看着她,一脸严肃的道:“我不要你用生命来保护他们,我要你们一个个都好好的。这次,我带了夜风及他下面的暗卫过来,你找个时间,让夜风和夜灵分一下工,吃了这么一次亏,以后可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是,老夫人。我会与他们商量,重新布哨,保证万无一失。” 老夫人颔首,“好!我相信你。” …… “少爷,现在环山村的里里外外,姚家都布了暗哨,咱们的人再无法潜进环山村了。”顾局进了书房,向顾怀远回禀环山村的情况。 握着书卷的手不由收紧,顾怀远目不离书的问道:“她的情况如何?” 顾局隐下心中的不满,如实回禀:“听说是生了一对龙凤胎,今天苏夫人和姚老夫人都赶去看望了,姚宸之的蛊毒已解。” “退下吧。” “少爷。”顾局抬头担忧的看向顾怀远,嘴唇翕翕,却被顾怀远冷声斥离,“退下——” “是,少爷。”顾局深深的看了顾怀远一眼,轻叹了一声,转身离开。 砰砰砰—— 书房里传来乒乒乓乓的物件落地声,房门口,顾局站着不动,听着里面的声响,双手紧攥成拳。 少爷怎么会这么傻呢? 如果真的放不下杜雅汐,他为何还要救姚宸之呢? 为了一个杜雅汐,他这样与夫人闹了几次,他这样被主上怀疑,他真的值得吗? 书房时,乒乒乓乓一阵乱响,顾怀远如困兽般的低吼,“为什么?为什么?他有什么好啊?” 只要一想到杜雅汐为姚宸之生下一对儿女,他就妒忌得发狂。 “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不会,绝不会。”一把将书桌的东西挥落在地,顾怀远用力的捶了几下桌面,“治好了他又如何?我定不会让你们一起,我要让姚宸之眼睁睁的失去你,眼睁睁的看着你嫁给我。我要让他痛不欲生,我还经历的苦和痛,我要让他也尝尝。” 顾怀远突然停止了发狂的举动,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对!他要让姚宸之生不如死。 他们现在越是恩爱,以后分别时,就只会越是痛若,而姚宸之痛苦,这才是他最想看到的。 好!他就给他们机会卿卿我我,将来妻离子散,姚宸之一定会连死的心都有了,这样根本他就可以不费吹毛之力就将姚宸之打入地狱,永不超身。 “哈哈哈!”顾怀远仰头大笑,愤愤的低吼:“姚宸之你就等着心碎而死吧。” 叩叩叩,房门骤响。 顾怀远冷冷的问道:“何事?” “少爷……”顾局欲言又止,顾怀远不悦的喝道:“滚——没事别来烦我。” “这么大的脾气?可真是好样的。”冷如鬼魅的声音响起,顾怀远浑身一震,连忙单膝下跪,拱手行礼,“不知主上驾到,请主上恕罪。” 鬼面人扫看了一派狼籍的书房一眼,“到底是气血方刚的男人,你如此沉不住气,我倒开始自己的眼光了。” 心,陡然一震。 顾怀远连忙应道:“请主上责罚。” “罚?”鬼面人冷冷一笑,“我的罚,你受得起吗?” 顾怀远的俯首,头抵地面,寒意骤身。 片刻,鬼面人冷冷的声音又在顾怀远的头顶响起,“你立刻赶往西部,我要**膏,越多越好。” “是,主上。” “起来吧。” “谢主上。” 顾怀远起身,面前已是空无一人,鬼面人如鬼魅般出现,又如鬼魅般消失。 “顾局。” 嘎吱——房门推开,顾局进屋,扫看一眼并无鬼面人的身影,就知鬼面人已离开。想到鬼面人出神入化的武功,顾局心有余悸。 “少爷。” 顾怀远摆手,“什么也别说了,收拾东西,咱们即刻赶往西部。” “是,少爷。” 顾局退下,顾怀远坐到了书桌前的八仙椅上,敛目沉思。 主上要**膏做什么? 没过多久,顾局回禀,东西已收拾,可即时出发。 顾怀远站了起来,“走吧。”走到房门口,他又返回书桌前,拉开中间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锦盒,想了一下,就带着身上离开。 环山村,杜家。 杜雅兰读完了书就跑到杜雅汐的房间,端了凳子坐在床前,目不转睛看着无忧和无虑,而这两个小家伙也是瞪大眼睛看着她,似乎也对她很好奇。 “我是你们的四姨,你们可不能忘记了。”杜雅兰反手指着自己,向无忧和无虑介绍自己。 放下手中的账本,杜雅汐笑道:“他们还这么小,你会不会太着急了?” “不着急!一点都不着急!我天天对他们介绍一下自己,他们一定会记住的。以后,他们会说话时,一定是第一个就喊四姨。” 杜雅兰说着就开心的知了起来。 “四妹,他们第一个要喊的得是‘娘亲’才对啊。”姚宸之纠正。 “为什么?”杜雅兰不解的看着他。 姚宸之理所当然的道:“因为他们是你二姐辛辛苦苦的生下来的,当然得第一个就喊‘娘亲’啊。” 杜雅兰歪着脑袋想了想,也觉得姚宸之说得有道理,“那行吧!第二个再喊四姨,我也可以接受。” “第二个也不行。” 杜雅汐听着姚宸之的话,就瞪了他一眼,道:“有你这样的吗?干嘛总是扫了雅兰的兴致?雅兰孩子气,你也随着一起,这样你会不会太幼稚了?” “我幼稚?” “就是你。” “你怎么不说四妹?”姚宸之指着杜雅兰,话说完,他才猛的停口,尴尬的挠挠头,不说话了。 他这是怎么了? 雅兰明明就是一个小孩子啊,当然可以孩子气。反观自己,七尺男儿,已为人父,自然是不能孩子气的。 瞧着他尴尬的模样,杜雅汐就放过他,看向杜雅兰,问道:“你和那李子杰可和好了?在学堂还有没有欺负人家?” “二姐,人家哪有欺负他?他不欺负我和三哥,我们就谢天谢地了。”杜雅兰夸张的双手合十,拜了拜。 知妹莫若姐,杜雅汐怎么可能相信杜雅兰会被人欺负,“他能欺负到你?你不把他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就阿弥陀佛了。” “二姐,你怎么胳膊往外拐呢?” “我只是提醒你,别总是欺负人家,他并不是真的坏。” “他都那么说你和大哥哥了,他还不坏?” “他只是误听人言,后来,不是也上门道歉了吗?难道,你要抓着这点就判人死罪吗?” “我……” 杜雅兰正欲反驳,丽婶就拿着两双鞋子走了进来,“雅兰小姐,这是你要做的鞋子,我已经做好了,你拿回房去吧。” 杜雅汐看着那一双男式鞋,一双女式鞋,一看就不是她和姚宸之的尺码,也不是杜氏夫妇的尺码,更不是杜瑞兆的尺码。 那男式的布鞋是黑棉布面的,面上什么图形也没有绣。那双女式鞋面上倒是绣了东西,待丽婶走近,杜雅汐就看见那女式鞋面上绣着福字。 “这鞋是?” 杜雅兰跳下凳子,伸手取过鞋子,一手提一双,快速的就往外走,“二姐,我先回房去了。” 这么奇怪? 平时,她赖在这里看无忧和无虑,那可得邰氏三催四请,若是不然,她是不可能老老实实回房的。 “丽婶,这是怎么回事?” 丽婶就笑眯眯的解释,“我也不知道啊,雅兰小姐拿了尺码,让我帮忙做两双鞋子,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哦。”杜雅汐轻‘哦’了一声。 “要不要我明天偷偷去看看?看她送鞋给谁?”丽婶问道。 “不用。” “好。” “反正也不是干什么坏事儿,咱们也别管得太多了。四妹虽还小,但是,她知道轻重。”姚宸之客观的道。 弯唇浅笑,杜雅汐看向丽婶,问道:“丽婶,最近可还有什么生人进环山村?”她问的是夜里没有可疑的人出现。 “没有!自从咱们重新布局了暗哨之后,就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丽婶应道。 没有可疑的地方? 杜雅汐敛目沉思分析,对方是因为无机可趁,还是因为一切都是自己太多疑了,对方除了紫苏就根本没有其他的眼线? “顾家的情况呢?” “顾夫人深居简出,极少出门,出了家门也只是与其他大户人家的夫人喝茶聊天,或是打叶子牌。顾少爷前几天又去了西部,说是为了花苗的事情。” 丽婶一一汇报。 顾怀远又去了西部,这倒是与他答应的花苗提供期相符,只是,他每次去西部都只是因为正事吗? “让人跟着没有?” “夜幻跟着,保证不会跟丢。” “好!你先去休息吧,无忧和无虑已经睡着了,夜里也已不用再温羊奶,你和忍冬不用在外间值夜了。” “是,少夫人。”丽婶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少夫人,我和忍冬与瑞兆少爷换了房间。晚上,若是小少爷和小小姐醒了,你敲一下竹墙,我们就会过来。” “好。” 丽婶走到房门口又返了回来,杜雅汐不解的看着她,丽婶就道:“少夫人,还有一件事,我差点忘记了。那巫丽子常去一家叫荣华楼的地方听戏,据回报,她与那里的当红小生宫南乐,关系匪浅。” 姚宸之轻蹙眉头,一脸嫌恶。 杜雅汐思忖,吩咐:“让人调查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许有对咱们有利的线索。” “好!我会让人跟紧这条线。” 丽婶离开后,姚宸之就鄙夷的道:“她与姚景之倒是王八与绿豆,哼——可真的不是一家人就不进一家门。” “你在意?” “我干嘛在意?” “那你就别生气,为了这么两个人渣,值吗?”杜雅汐把盖在无忧和无虑身上的被子掖了掖,抬眸看向姚宸之,“宸之,你知道,你是在乎姚氏一族的清誉。就是因为这些,所以,我才让丽婶派人查清楚。” 姚宸之深情的凝望着杜雅汐,突然,掀被下床,走过去,二话不说就脱鞋上了床。杜雅汐挑眉看着他。 窘迫的挠头,姚宸之掀被就钻了进去,与她并肩靠坐在床头,“我想跟你说说话。” “哦,说话。”杜雅汐好笑的道:“你在那边,咱们就不能说话了吗?” “呃?”姚宸之脸一红,伸手揽着她的肩膀,不敢与她对视,“这样聊天会好一点,对。我喜欢这样跟你聊天,再说了,我不是想好好的看看无忧和无虑嘛。” 突然想到这个理由很强大,他又强调,“晚上,我还可以跟你一起照顾无忧和无虑。” “难道你在那张床上,你就可以袖手旁观了?” “当然不会。” “那不就得了。既然在那里,你也可以帮我照顾无忧和无虑,那你来这里似乎没有这个必要。” 小样儿,说句你只是想抱抱我,或者是你只想这样与我靠在一起。 这样的话很难说出口吗? 真的需要我这般逼你说吗? 肩膀的手紧了紧,半晌,杜雅汐听到姚宸之似乎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听到他快速的说了一句,“我只是想抱抱你。” 呵呵! 杜雅汐暗暗的笑了。 面上却是装作没有听清的问道:“你说什么?” “我…。”姚宸之鼓足了勇气,扳过她的身子,两人面对面的看着对方,他清了清嗓子,道:“我想抱抱你。” 说完,他轻轻一带,杜雅汐就跌进了他的怀里。 “雅汐,我想抱抱你。”他在她耳边轻喃,“雅汐,我很抱歉!在你受痛生无忧和无虑时,我非但没能在你们握着你的手,给你力量,给你安抚,反而,还要你为我担忧。雅汐,我发誓,我这一辈子一定会好好的照顾你,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傻瓜!为何要抱歉?这又不是你想这样的,再说了,咱们现在不都挺好的吗?以后,咱们都不会再这么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我们一起照顾无忧和无虑,一起看着他们长大,一起把【济世药堂】传承下去。” 杜雅汐伸手回抱住他。 什么黑衣人?什么离开宸之? ……这一切不开心的,这一刻,她一样也不想想起。 “好!我们一起。” 嘴角扬起幸福的弧度,杜雅汐轻轻的道:“对!我们一起!” 她默默的在心里,一遍一遍的说给自己听。 下定决心。 她要和姚宸之在一起。 姚宸之松开她,双手仍旧握紧了她的肩膀,缓缓俯首过去,覆上那柔软的唇瓣,轻轻的,柔柔的,像是在呵护珍宝,缠绵的,深情的,像是在许诺。 “啊啊啊……” 无忧和无虑打断了爹娘亲热,两人骤然停下,双双去抱孩子,说来也奇怪,孩子被爹娘抱进怀里之后,居然就不哭了。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的双双笑了起来。 姚宸之笑道:“他们吃醋了。这可如何是好?以后,我要是每次想亲亲你,他们就哭的话,我该怎么办?” 他的语气有些打趣,有些无奈,有些无措,像极了吃不糖的孩子。 “噗……他们有什么错?这一切不是因为他们正好有一个爱吃醋的爹吗?说起来,这都是你的错,好的不给,这爱沾酸吃醋的毛病倒是毫不吝啬的全给了。” 杜雅汐噗嗤一声笑了,不留情的打趣。 “也许是像娘呢?” “什么?”杜雅汐抬眸用一个‘你再说一遍’的眼神看着他。 姚宸之微怔,立刻就改了口,“我说谢谢你,谢谢你把他们生得像我,不仅模样像,连脾气和爱好都像。” “好吧!你的谢意我收了,不过,下回要谢我,你得表现得有诚意一点。”杜雅汐含笑打趣他。 谢得有诚意一点? 送礼物? 姚宸之立刻否决,杜雅汐并不是热衷于物质的人。 那什么东西会表现得有诚意一点呢? 姚宸之垂眸看去,就见她咬唇轻笑,肩膀轻耸,他好笑摇头,突然俯首过去,再次俯上她的唇儿。 这一次,被爹娘抱在怀里的无忧和无虑再没有哭泣,而是黑眸星光点点的看着爹娘,像是在笑一般。 喘着气单手推开姚宸之,杜雅汐娇嗔,“你还讲不讲场合了,孩子们还看着呢?” “他们还小,没事!”姚宸之说完,就低头逗着怀里的无忧,“无忧,爹爹的可爱闺女,爹爹的贴心小棉袄,你说爹说得对不对?” “噗……真是傻瓜,无忧哪里知道你在说什么?” “当然知道。”姚宸之很肯定的道:“不信!我们再试试,我再亲你一下。然后,我再问问她,如果她眨眼了,就算我赢,如何?” “你还打赌?”杜雅汐简直不敢相信,这人居然还打起赌来了。不过,她更不相信无忧会真的听得懂他的话,或是配合他。 “我就是打赌了,你输不起?” “赌注是什么?” “如果我赢了,你每天早晚都主动亲我一次,如果我输了,我就早晚亲你一次。”姚宸之一脸正经的说着不太正经的话儿。 杜雅汐张口结舌,睁大眼睛,又眨了眨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这算什么赌注,我赢了或是输了都得被你亲两次。”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你赢了,那就是我主动,我赢了,就是你主动,当然不一样。你就说吧,你敢不敢赌?” 心里明知姚宸之这是在激她,但杜雅汐还是点头了。 “赌!谁怕谁啊?”( ) 142章 姚宸之,动怒! 142章姚宸之,动怒! 嘴角轻勾,姚宸之探身过去,这一次,少了刚刚的温柔,多了少有的霸道,深吻过后,姚宸之笑了笑,抱起无忧,也不管她是不否听得懂,就问:“我的小棉袄,你知道爹爹在说什么吗?如果知道,你就眨眨眼,好不好?” 杜雅汐虽觉得孩子气,但还是直直的看着无忧。 半晌,无忧还仍旧转动着圆溜溜的看着姚宸之,并没有要眨眼的意思。 “呵呵!你输了。” “输了也开心,呵呵!”姚宸之笑了。 杜雅汐笑着摇头,心想,大家开心就好,什么形式并不重要。 “你回去睡吧,我给他们喂奶,待会他们也该睡了。” 喂奶? 姚宸之抱着无忧不动,垂首,嘴角飞扬。“我先抱着无忧,待无虑喝饱了,我再抱无虑。我看着丽婶每次都是要抱着孩子顺奶的。” “不用!我放他们侧着睡一会就好了。”杜雅汐连忙摇头,这么近距离的当着他的面喂,还真的是不好意思。 “放着怎么行?还是我抱吧。” 杜雅汐就抬眸用一个‘你到底想干嘛’的眼神看向姚宸之,姚宸之摸摸鼻子,道:“我只是想抱抱孩子。” 只是想抱抱孩子? 她不可能会相信。 “你先过去,你在这里,我会觉得难为情。”杜雅汐干脆挑明了讲,两人是夫妻,共同育有孩子,但是,杜雅汐此刻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人家都这么说了,姚宸之也不好再赖着不动,便轻轻的把无忧放回被子里,磨磨蹭蹭的回到对面的床上。 “你应该不会打算坐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我喂奶吧?” “呃?”姚宸之看着她那‘你回避’的眼神,木木的点点头,“我先睡了,有事要做,你就喊我。” “好。”杜雅汐见他钻进了被子里,背对自己侧躺着,嘴角就不禁高高的翘了起来。 翌日一早,院子里响起了嘈杂的声音。 杜雅汐蹙眉,抬眸看向已经起床,靠坐在床头看书的姚宸之,两人皆是一脸疑惑。这时,半夏就推门进来,满脸怒容。 “半夏,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范氏来闹事了。”半夏一脸鄙夷,如果不是丽婶把我推进房里来,我定要打得她满地找牙。 “你别动辄就打,说说出了什么事?”杜雅汐不赞同的看着她,“一个姑娘家,动不动就打人,也就胡荽觉得很好。” “少夫人,我可不是喜欢动手,她若是不做那样无耻的事情,我会想打她吗?”半夏眉头高耸,怒气难消。 姚宸之实在是有些受不了半夏说来说去都挠离主题了,就严肃的看着她,问道:“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半夏指着门外,道:“那范氏到处散播谣言,说少夫人怀胎下嫁,说少爷……”半夏不敢再往下说。 只是,她就是不说,杜雅汐和姚宸之也明白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 孩子提前半个月就出生了,在别人看来,那就是提前了三个多月。有谣言传出,那是必然的。 “你怎么知道是她散的谣言?” “在洗衣场听到的。” 半夏想起范氏在洗衣场说得口沫星子乱飞的情形,心中的怒气蹭蹭直涨,想压都压不住。 这种长舌妇,真该让她这辈子都说不出话来。 姚宸之满脸愧色的看着杜雅汐。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半夏,你扶我出去。”姚宸之掀被,下床,语气冰冷的道:“半夏说的没有错,对待这种人是不能心慈手软,对这种谣言是不绝对不能沉默的。” “宸之,你的身子?”杜雅汐虽是赞同他的意思,可是,她也担心他的身体。 姚宸之投于‘你放心’的一瞥,目光落在了无忧和无虑的身上,“我不能再让你受这种委屈,更不能让人将来对无忧和无虑指指点点。” “你打算?” “雅汐,你还在坐月子,你就别出门,外面有风。”姚宸之像是很艰难的做了一个决定,“我待会让丽婶和忍冬进来抱无忧和无虑。雅汐,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受凉的。谣言止于事实,我今天就给他们来一个滴血验亲。” 滴血验亲? 杜雅汐垂眸看着仍旧沉睡的孩子们,心生不忍。 这么小的孩子啊。 “宸之?”她欲言又止的看着姚宸之,“孩子还小。” “雅汐,相信我。我自有分寸,你要相信我,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你和孩子们。” 说罢,姚宸之就由半夏扶着出了房门。 嘎吱—— 房门拉开,院子里所有的人就忧心忡忡的朝姚宸之看了过来。 邰氏偏过头,悄悄拭去眼泪。 只要生过孩子的人,一看那两个孩子都看得出,的确是足月的孩子。这些日子,她日食不下,夜不能寝,就在担心这事。 虽然老夫人看起来很开心,没有一丝怀疑,可她心里却是打鼓的,一直紧绷着一条弦。 这事她不能跟杜远砚提,就怕他知道后,跟自己一样担忧。 邰氏不知,杜远砚虽是男人,但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宸之,你怎么出来了?”杜远砚连忙上前,从半夏手里扶过他。 “爹,娘,让你们担心了。” “我们……”杜氏夫妇同时哽咽住了,心里觉得对不起姚宸之,对不起姚家。他们也不知这事情怎么会这样?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是一件喜事,可却没有想到会这样。 这些日子,邰氏多少次都想问问杜雅汐,可由于姚宸之也在同一个房间里养身体,她根本就找不到机会开口,也没有勇气问这事。 姚宸之握紧了杜父的手,眼眶湿润的道:“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这事是宸之对不起雅汐。晚一点,我再向你细细说明。” 杜远砚困惑瞧去,见姚宸之不像是在说一些安慰自己的话,漂浮着的心就定了下来。 那范氏见姚宸之出来了,就挤到了他面前,一脸婉惜的道:“姚少爷,你可知女子怀胎得十月。” “知道。”姚宸之冷冷的应道,目光却是看向一侧为难不知怎么是好的古闻清,“古叔,麻烦你召集一下大家来一下这里。我有事情要跟大家澄清,我不想大家都带着这样的情绪到药园做事。” 古闻清微怔,点头,离开。 这事不该掖着藏着吗?他干嘛要召集人过来,这不是当众打自己的嘴巴吗?这样丢人现眼的事情,他怎么敢做? 古闻清找了几个人,大家分头去召集,很快村里的人都到齐了,全都挤在杜家院门口。 杜雅汐披了斗篷站在窗前,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姚宸之扫看了好奇心十足的众人一眼,偏头对一旁的丽婶和忍冬吩咐:“丽婶,忍冬,你们进屋去把小少爷和小小姐抱出来,包厚实一点,别让他们吹到冷风了。” “少爷,这个?”忍冬迟疑。 “去吧。按我说的办。” “是,少爷。”丽婶拉着忍冬匆匆进屋,她知道,姚宸之不会无缘无故的做这样的事情。 她们不该迟疑,应该相信他的决定。 “老何,你准备滴血验亲的东西出来,今天我当着大家的面,滴血认亲。第一,我不希望耽误大家的时间把这事挂在心上,第二,我很感谢大家对我的关心,因此,我不想让大家担心我,或是为我抱不平。第三嘛……” 姚宸之将目光投向一旁的范氏,嘴角溢出一抹冷笑,“但凡是诬赖我家娘子的人,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范氏被他身上释出的冷气所慑,不由的退了几步。 半夏瞪着她,目光像是要生吃了她。 不一会儿,丽婶和忍冬就抱着无忧和无虑走了出来,老何也端着两碗水出来,众人屏息望去,一时之间,全场竟是静悄悄的。 胡荽接过碗,姚宸之就朝老何示了眼色,老何会意,上前轻柔的拿了小孩的手,快速的在他们的指尖取血,接着又让姚宸之在两个碗中各滴了一滴血。 “胡荽把碗端过去给大家看。” “是,少爷。” 众人踮着脚尖,伸长脖子望去,很快就看着两滴血慢慢的融在一起。这时,不知是谁大声喊道:“看啊,血融在一起了。” “对啊,对啊,血融在一起了。” “孩子的的确确的姚少爷的。” 也有人幸灾乐祸的看着面色苍白的范氏,道:“有人要倒霉了。” 范氏转身就想一走了之。 可惜一直紧盯着她的半夏没有给她机会,小姑娘伸手一抓,她就打了一个趔趄,跌在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想走?”半夏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家少爷可说了,但凡是诬赖我家少夫人的人,他都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你们想怎么样?”范氏问道。 “我们不想怎样,我们除了想给大家一个真相之外,我们还想要一个公道。你在背后说了那么中伤别人的话,难道你以为能这么算了?”半夏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脚向前挪了几步,就稳稳的踩住了范氏的裙摆,让她无处可逃。 “又不是我一个说的。”范氏抬头看向人群,不少人就避开了视线,甚至有人开始悄悄的离开。 “虎仗,不要让人离开。”姚宸之来了脾气,冷若冰霜的看着众人,道:“今天我也不是要为难大家,只是,我舍不得有人这么中伤我家娘子和孩子。如果一个男人,连这个都能忍下的话,那么我认为,他不算是一个男人。而我恰好就是一个男人,并不是一个窝囊。” 说罢,他示意丽婶和忍冬把孩子抱进去。 邰氏想了一下,也随着进了杜雅汐的房间。 这事,她要问问杜雅汐。 这两个孩子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那些人曾参与讨论的人,就开始呆不住了,可又走不了,不由的暗暗恨上了范氏。 这一切都怪范氏,她们怀疑归怀疑,可却是不敢说出来的,因为大家都是指着姚家混饭吃。 说到底,姚家和杜家对环山村的每一人都不薄。 这事是她们做错了。 场面就僵持在那里,人心惶恐且后悔。 这时,有人站了出来,一脸歉意的走到姚宸之的面前,“姚少爷,这事我也就听梁嫂子说起,我们在边上说了几句,我们并没有说什么中伤人的话。” 范氏愤怒,想要起来与那人拼命,可奈何裙摆被半夏稳稳的踩在脚下,她唯有瞪眼如牛铃,对着那人吼道:“李牛家的,你可别想撇得干干净净的,然后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我身上来。” 李牛家的怯怯的瞄了范氏一眼,低低的道:“我说的都是事实。有许多人都可以作证的。” 半夏不待范氏开口,就扫看人群,问道:“还有谁可以作证,我告诉大家,如果你们不是祸首罪魁,我们可以不计较。我们只是想知道,到底是哪个长舌妇,昨天夜里偷吃了粪,嘴巴这么臭。” ------题外话------ 先更这么多,今晚追那【何以】去了,欲罢不能啊,大伙见谅。 待会十二点前,我补字,补偿大家。 么么哒。( ) 143章 死性不改的范氏 半夏眸光一敛,顿时,冷光迸射,她玩味的看着范氏,“你的确是没脸活在这世上。”说完,半夏就扭头看向老何,“何大夫,刚刚给少爷和小少爷滴血认亲的东西再整一碗过来呗。我倒要看看,呆会她还在什么话好说?” 猪肉梁就是再蠢,他也听出了这里面的猫腻。 他不去看范氏,恶狠狠的瞪着半夏,指着她,一字一句的道:“如果事情不是你说的这样,我同样不会善罢甘休。”一个男人什么最重要,当然是面子和自尊。当着全村人的面,他丢不起这个人,可男人的自尊又让他想要立刻查清这事。 闻言,范氏的脑袋嗡嗡作响,被炸成了一锅粥,她急急的伸手去拉猪肉梁的袍角,“当家的,你不能相信她啊。”猪肉梁迅速的闪开,目光带着审视的看着梁春花。 这事是真是假,他很快就可以有结论。 人群吵杂,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我,交头接耳。 明明就是范氏造谣生事,大伙以为这绿王八是姚宸之,可现在情况却是逆反,范氏直接就引火**了。 梁春花被猪肉梁瞧得打了冷战,她垂首站着,不安的绞着手绢,低低的唤道:“爹,你可不能不相信娘。女儿…女儿……” 猪肉梁瞧着她的模样心里也是难受,毕竟是真心疼了十多年的闺女,可这事说出来了,就不得不力证清白,只有验过了,真相也就大白了。 “春花,这事很快就可以给你娘和你一个清白了,你且等等。” 半夏浅笑看着他,嘴角飞扬。 清白? 现实总是残酷的。 胡荽被猪肉梁推了一把,心中有气,见老何去调药水,当下就横眉怒目的对猪肉梁呛声道:“待会你可别哭。”说完,他就进去把药水端了出来,站在猪肉梁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来吧!” 真的看着碗里的水,猪肉梁又有些犹豫了,他垂眸看向地上的范氏,范氏满面是泪的看着他,“当家的,你这样就是不相信我吗?你这样就算是还了我清白,我怕是也无法再与你过下去了。因为,相较于外人,你对我的信任根本就没有。” “爹,我娘说的没事!你怎么让亲人痛,让坏人笑呢?这事你一旦做了,不管结局如何,怕是也会伤及你和娘的感情。女儿相信娘亲,她一定不会做对不爹的事情。爹怎能凭他人的几句话,就不顾你和娘之间的多年夫妻感情呢?”梁春花哽咽开口。 猪肉梁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姚宸之瞧着猪肉梁面上的犹豫,就淡淡的抚着自己刚刚采血的手指,凉凉的道:“一个男人什么都不怕,就怕成了绿王八而不自知,一个男人什么都可忍,就是不能忍被人在背后指点。事情有了结果,自然比就这样让一根刺刺在心里要强。” 杜远砚没有吭声,对于范氏,他也是忍无可忍。 人群中有许多孩子,木青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不适合有孩子们在场,便对人群中的孩子们,道:“该是时候上学堂了,孩子们都随我一起去私塾吧。” 不少家长也知这个道理,当下就催促着孩子们跟着木青离开。 李子杰的脚步迟疑,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李子杰,你还不走?”杜雅兰看着他,问道。 眸波微动,李子杰突然转身走到姚宸之面前,扬眸看着他,道:“姚少爷,上次我说的那些话,全都是她告诉我的。”说罢,他伸手指着地上的范氏。 木青停下了脚步,眉头紧蹙,扭头冲着李子杰,喊道:“李子杰,该上学堂了。”看来范氏实在是不该同情。 姚宸之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去吧。大人的事情,你们小孩子别渗和。” “好。”李子杰转身离开。 人群又炸开了锅,姚宸之看向一脸褚色的猪肉梁,淡淡的道:“既然已经证明了我家娘子的清白,我家孩子是嫡亲的,我想也不会再有什么谣言了。你们就回去吧。” 他朝众人挥挥手,转身就往院子里走去。 半夏和胡荽面面相觑,不明白他怎么能这么就算了? 众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刚刚他不是说,如果有人诬赖杜雅汐的话,他不会善罢甘休吗?可现在怎么就算了呢? 姚宸之的脚步缓慢,看着背影就觉得有些弱不禁风,老何连忙追了上去,搀扶着他,语气欣慰的道:“少爷,如今已证明一切都是谣言,以后咱们小少爷和小小姐,还有少夫人就可以堂堂正正的立于人前了。而你也是一样,再不用被人在背后笑话了。” 老何的声音不大,但是却仍旧清楚的传到了众人的耳中。 姚宸之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的嘴角弯弯的,黑眸中闪烁着算计的精光,暗暗的在心里数数,还未数到十,他就骤然停了下脚步。 猪肉梁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他嘴角的笑容就更浓了。 范氏,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老何的话在猪肉梁在头顶炸开,他蓦然惊醒,心下立刻就有了决定。是啊,如果他这次不力证一切,那他从今往后就将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笑料。他倏的抓起梁春花的手。 “爹……”梁春花惊讶喊道,指尖被蛰了一下,一滴血就滴进了胡荽端着的碗里。 “春花,你放心!爹马上就可以证明一切,爹不想你以后被人在背后猜疑。”猪肉梁说完,用刚刚那把小刀尖刺了一下指尖,一滴浑圆的血珠就滴进了碗里。 “不要——”范氏眼睁睁的看着猪肉梁的血滴入碗中,心乱如麻,她俯首在地,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如死鱼般一动也不动。 众人伸长脖子看去,猪肉梁更是一双眼睛瞪如牛铃,一眨不眨的看着碗里那两滴久久都没有要融合在一起的血。他的面色渐渐苍白,杜远砚瞧着有些于心不忍,便撇开脸。 他不同情范氏,甚至觉得她是恶人遭报应,可猪肉梁却是让人同情的。 众人看着碗里久久不融合在一起的血,皆是缄默了下来。 事实摆在眼前,而这些又是人家的家事,他们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多说一句话。 古闻清想到自己,又想到在自己的带领下,环山村在往不好的方向发展,他心中有愧。自己这个村长啊,真正是个没用的,当下他就生了自罢村长的念头。 猪肉梁艰难的张口,却发现喉咙干涸欲裂,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身体摇摇欲坠,一个连两三百斤的猪都轻松扛动的汉子,此刻却是面色苍白,脚下无力,他额头青筋迸起,赤眼如荼。 梁春花担忧的伸手去扶他,却被他突然用力推开,“你别碰我。” 古闻清见状,微不可见的摇摇头,冲着村民们挥手,道:“大伙都回吧,该上药园做事的就去做事,该回家干活的就干活去。”虽是有人想留下来继续看热闹,但也知不该踩人家的痛处,便散了。 半夏松开了脚,冷冷的回屋去了。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需要留下来了。 姚宸之轻轻的对一旁的老何,道:“老何,咱们回屋去。” 事情就发生在自家门口,杜远砚自然没有离开,他站在猪肉梁的身边,就怕猪肉梁会忍不住陷杀范氏,“梁兄弟,你先冷静一下,这事听听嫂子怎么说?” “哈哈哈!”猪肉梁仰天大笑,笑着笑着眼泪都掉下来了,他一把抹去眼泪,低头冷眼看着范氏,眸色清冷无波,倏地用力往范氏身上踢去,“贱人!我待你不好吗?我就只差没把心掏出来给你,你竟然这般待我。” “呜呜呜……”范氏抚着胸口不敢喊痛,低泣垂首。 梁春花愣了一下,随即就回过神来,见猪肉梁还要去踢,她连忙抓住了他的手,悲戚低泣,眼泪扑簌而落,“爹,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别这样。” “一日夫妻百日恩?”猪肉梁自嘲的笑了,伸手一下一下的掰开梁春花的手指,“若是她念及夫妻感情,她又怎么会这么对我?春花,明天开始,你就随你娘回你舅舅家去住吧。” 范氏猛的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猪肉梁,嘴角翕翕,“你…你说什么?” 猪肉梁不理会她,径自看向古闻清,“村长,你给我作个见证,我要休妻。” 休妻? 范氏颓然的趴在地上,只觉天都塌下来了。 他居然要休妻? 梁春花被吓坏了,扑嗵一声就跪在猪肉梁的面前,“爹,千万不要啊。”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央求着。 猪肉梁别开脸,“春花,以后就照顾好你娘。”说完,他转身就走,看也不看地上的范氏一眼。 范氏蓦地抬头望着,却只看到猪肉梁决然离去的背影。 “梁兄弟——”杜远砚不放心,便追了上去,“咱们去村长家里喝一壶吧。” 猪肉梁点点头。 古闻清就对一旁的梁春花和范氏,道:“你们别着急,我这就去劝劝他。春花,照顾好你娘。” “谢谢村长。”梁春花抹着眼泪,伤心的点头。 “唉——”古闻清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这事情,唉,旁人又怎么说得清? 梁春花举目看着杜家,半晌才回神,弯腰去扶范氏,“娘,我扶你先回家吧,村长一定会劝爹的,你就放心吧。” 范氏缓缓起身,脸上的泪痕未干,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却是仍觉怒气在胸口翻滚。这一切都怪那个半夏,那个贱丫头,她今天就是死,也不要放过她。 “娘,你要去哪里?”梁春花看着范氏怒气冲冲的进了杜家院子,连忙追了进去,范氏的脾气,她是知道的,撒气时,那可是人与物无一不遭殃。 果然,范氏进了院子就看着那红绸带飘飘的鸳鸯藤花架一会儿,然后,四周扫看,拿了墙角挂着的镰刀,她就跑过去对着鸳鸯藤乱砍一通。 屋里,众人听到院子里的异响,纷纷跑了出来。 半夏出来时,正好看到范氏将鸳鸯藤的根斩断,如果不是四周有竹架子撑着,相信花架已经砰然倒下了。 “范氏,你在做什么?” 她纵身过去,用力攥紧范氏的手,镰刀‘当’的一声落地,范氏的吃痛,哟哟直叫,“杀人了,快来人啊,要杀人了。” 耍泼? 半夏直接点了她哑穴,梁春花就要冲上来找半夏拼命,半夏喝道:“你来,我让你成为木头人。” “呃?”梁春花骇然,站着不动。 半夏就点着范氏的额头,骂道:“你真是无事自找虐,自己做了这么多龌龊事,就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吗?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敢如此嚣张,你信不信我直接把你拍在地里出不来?” 范氏面目扭曲,目光幽冷,那表情像是恨不得将半夏生吃了一般。 梁春花听着半夏这般骂自己的娘,就是再怕半夏,也忍不住出声维护,“半夏,你凭什么这样对我娘?我娘被你害得这么惨难道还不够吗?” “笑话!现在是我找她的麻烦吗?梁春花,你可别忘了,到底是谁到处惹事是非?是谁背地里污蔑别人?又是谁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她能怪我吗?你说话可真是好笑,难道十多年前是我逼着她去偷人吗?” 半夏冷笑几声,牙尖嘴利的反驳。 梁春花被半夏这么一说,顿时无语。 邰氏走到花架下,看着那被斩断的鸳鸯藤,眼泪就扑簌扑簌的往下掉。这是她和杜远砚把这个家建成之后就种下的,已经有十多年了。 在这个花架下,有着她和杜远砚相濡以沫的故事,有着他们一家人温馨相处的回忆,如今看着它被斩断,想到它从明天开始就会慢慢的落叶,枯死,她的眼泪就不停的往下掉。 半夏看了邰氏一眼,扬起手就往范氏的脸上扇去。 啪啪啪几下,范氏的嘴角都被打破了,溢出血丝,脸蛋红肿,五个手指印清晰的印在上面,看起来有点触目惊心。 “住手!”梁春花冲了过去,护在范氏面前。 “算了。不砍都砍了,我再种一株就是了。”邰氏红着眼眶阻止半夏。 忍冬和桑枝也是忍无可忍,恶声恶气的对半夏,道:“半夏,咱们拉她去见村长,这花架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好!”三个丫头同仇忾气,架着范氏就往外面走去。丽婶也不拦着,对于这种死不知改的人,看来是刚刚的教训还不够重。 梁春花就紧紧的跟着,生怕她们三人路上再拿范氏撒气。 “丽娘,你看她们……”邰氏有些担忧,这事情若是把范氏逼死了可如何是好? 丽婶就携过她的手,安抚道:“没事!这种人最怕的就是死。” “可是……” “杜大嫂子,咱们进屋去,你不是有话要问少夫人吗?”丽婶岔开话题,拉着邰氏就往杜雅汐的屋里去。 进了屋,杜雅汐就问:“娘,出什么事了?” 邰氏红着眼眶,道:“你梁大婶把咱家的鸳鸯藤给砍了。” “砍了?”杜雅汐愤愤的道:“死性不改,她居然还把气往咱们家里撒,看来她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那三个丫头把她押到村长那里去了,她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丽婶沏了茶过来,邰氏接过茶,轻呷了一口,犹豫了一下就抬眸看向杜雅汐和姚宸之。 姚宸之当下就明白了她想知道什么,深深的看了一眼杜雅汐,然后看向邰氏,“娘,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关于我和雅汐的事情,其实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清的,总之,宸之能活到今天,全是因为雅汐,如果没有她,宸之也许早就不在这个人世了。至于无忧和无虑,他们绝对是宸之和雅汐的骨肉,请娘不必再担忧。” “这?” “娘,这事说来话长,但我和宸之的确是相爱的,请娘相信我们。”杜雅汐附合劝慰邰氏。 邰氏想了一下,抬眸伸手牵过杜雅汐的手,包在手心里,安慰的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感慨万端,“雅汐,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幸福,这样我和你爹就放心了。” “娘,你真好!”雅汐扑进了邰氏的怀里,感动得泪水盈眶。 邰氏宠溺的抚着杜雅汐,眼底闪着泪光,“傻孩子,天下间哪个做娘的人不希望儿女幸福?”她说罢就朝姚宸之招招手,伸手接过姚宸之,将杜雅汐的手搁在姚宸之的手里。 “宸之,娘一直想做一件事,一直想正式的严肃的将雅汐交到你的手里。如今看着你们为了彼此,默默付出,用心维护对方。娘的心里很欣慰,也很感动。”邰氏紧紧的看着姚宸之,“雅汐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一心一意,一辈子都对她好。” “请娘放心!宸之在此发誓,此生定不负雅汐,从此以后,她和孩子就是宸之的生命,宸之一定会以命相护。如果宸之有违此誓,定将天诛地灭,五雷轰顶!”姚宸之立刻举手发誓。 “好好好!娘相信你。” 邰氏起手,笑着抹去眼角因感动而流的眼泪,“我这就出去给你们准备午饭。” “我也去帮忙!”丽婶连忙跟了出去。 …… 古家,堂屋。 古闻清拿了几坛自家酿的酒,又亲自进厨房炒了几个小菜,一碟花生米。刘桂香走了进来,开门见山的问道:“当家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唉,我也不清楚,只是那春花并不是梁家的骨肉。”古闻清长叹了一口气,这样的糊涂账,他自己也经历过,也算不清过,自然知道这其中的痛苦。 刘桂香蹙眉,“那范氏亲口承认了?” “滴血认亲了,血融不到一块去。”古闻清放下手里的东西,携过刘桂香的手,不由的感慨:“桂香,你真好!我做了不少对不起你的事情,谢谢你始终陪在我身边,谢谢你从未放弃过我。” 刘桂香的脸不由的红了,回握住古闻清的手,道:“当家的,如果以前我懂事一点,或者是我能多站在你的立场上来看待翠意,也许,我们三个人可以很好的住在同一个屋檐下。都是我太小气了,硬生生的让咱们三个人都苦了大半辈子。” 经历了这么多,又经历了恶病的折磨,刘桂香对人生倒是看透了许多,也领悟了许多道理。 “谢谢你!桂香,如今能得到你的这一番话,闻清已经很感恩了。相信翠意如果泉下有知,也会感谢你的大度。” 刘桂香摇摇头,看着古闻清,道:“那梁兄弟有没有说怎么办?” “他让我做见证,他要休妻。” “休妻?” “对!出了这样的事情,大概是个男人都无法忍受吧。”古闻清觉得这事很棘手,如果换是以前,那他是一定要开祠堂审范氏的。女子不守妇道,那可是要处于极刑的,可经历了赵氏的事情之后,他倒是再也做不出这样的处罚来了。 说到底,如果真要罚这一类的人,那自己和赵氏就是头一对。 如今赵氏已经不在人世了,他不想再提这事,让她在九泉之下还要被人指指点点。见证这事,他不想做,村长,他也不想再干下去了。 “桂香,我不想做村长了,我只想在药园做个管事,下半辈子就守着你平平淡淡的过完。” 刘桂香惊讶的抬头看着他,记忆中,他对村长这个位置可是很热衷的,怎么现在就生了不做村长的心思? “当家的,你是因为翠意?” 古闻清摇摇头,“其身不正,怎树立影?我是真的累了,只想守着这个家,安生的生活。” 刘桂香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笑道:“你的决定,我都支持。不过,这次的见证,我真的不希望你做,古人有言,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姻。这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处理吧,咱们外人不便插手。” “我就是这个意思,我……”古闻清的话还未说完,外面就响了半夏的声音,他不由蹙眉,抬步就出了厨房,往堂屋走去。 刘桂香端了灶台上的菜,也随了出去。 “半夏,这是怎么回事?”杜远砚看了一眼邰氏,就问三个怒气冲冲的丫头。 猪肉梁低着头喝酒,并不去看范氏。 梁春花看着,急急的唤了一声,“爹,你快救救我娘吧。” ------题外话------ 今晚部门聚餐,又一次更新晚了,见谅啊。 么么哒。( ) 144章 姚景之,死! 古闻清见猪肉梁不说话,又见范氏面目狰狞得就像木头人一样说不出话,便问:“大侄女,你娘这是怎么了?” “她们…她们在我娘身上点了一下,我娘就这样说不出话来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梁春花见猪肉梁如此冷漠,心中难过,哽咽着说完时,已是泪流满面。 猪肉梁握着酒杯的手一顿,随即就仰头一口喝完杯中的酒。 杜远砚知道半夏她们不会平白无故就这样对人,一定是范氏做了什么事,不然也不会让她们三个怒气冲冲的押着人来这里。他看着半夏,道:“半夏,解了她的穴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面对面的说清楚吧。” “是,亲家老爷。”半夏点头,快速的在范氏的身上点了一下。 范氏得到了自由后就张开嘴立刻就嚎了起来,“村长,你可要为我作主啊,你瞧瞧这几个小蹄子都把我打成什么样子了?呜呜呜……她们先是诬赖我,后又打我,她们这是要把我们逼上绝路啊。” 猪肉梁终是抬眸朝范氏看去,见她脸肿如红馒头,满脸是泪,说不出来的狼狈,心里竟是不由的抽了一下。 终是夫妻一场啊。 可是一想到她背着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想到自己一直替别的男人养女儿,一直把别人的女儿当成了宝一样捧在手心里,他就痛得无法呼吸,像是有一把利刃一下一下割他身上的肉。 血色充进眸中,血眼赤红,猪肉梁怒不可遏的拍案而起,指着范氏就吼骂:“诬赖?证据都摆在眼前了,你还有脸说是诬赖?范剑红,如果你还有那么一丝一毫的羞耻感,你就不该如此不知悔改。你不嫌丢人,我都觉得无地自容。” “你……”范氏微愣,随即如炸了毛的老母鸡,“梁大寒,你别以为我多有稀罕你?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你要休妻是不是?可以啊,只要你不怕我家兄弟上门。” “哈哈哈!”猪肉梁大笑。 梁春花傻傻的站着,想不通范氏干嘛要这么说话?这不是无疑把自己的退路都断了吗? 古闻清头痛极了。 这事越来越理不清了,哪个男人当了绿王八之后,还被婆娘如此恐吓,还可以回心转意的? 不可能有这么的男人。 范氏真是蠢极了。这个时候,如果她好好的认错,或是道出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许,猪肉梁还有回心转意的可能性。可是,现在,真的一点可能性都不会有。 半夏、忍冬、桑枝看着摇头,心想,这仇似乎不用自己报了,等着看戏就成了。 范氏愣愣的看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猪肉梁,好半晌,猪肉梁才停了下来,拍拍胸口,直直的看着她,道:“去吧!你去找你家兄弟都请过来,正好咱们把这事都说清楚。范剑红,我们再无可能。”说完,他就看向梁春花,“春花,你回去收拾东西,你们今天就离开,我不想再看到你们。三日后,你们就是不上门,我也会亲自带着休书去。” 以前,一直以为她只是蛮横无理,现在才悲哀的发现,这个人是那么的无耻。 他的确是不值得她稀罕。 因为,他无法忍受这个事实。 “爹……”梁春花怯怯的喊了一句。 猪肉梁不用所动,撇开眼不去看她,沮丧的挥手,“走吧!别在眼前晃着,别提醒我自己干了什么蠢事,也别让我时刻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大笨蛋。” 心如死灰,猪肉梁坐下来继续喝酒。 范氏见他如此,气呼呼的拉着梁春花离开,临走前还恨恨的道:“梁大寒,你可不要后悔。” 后悔? 猪肉梁暗暗的在心里说了一句,“再没有比娶了你更让我后悔的事情了。” “站住!”半夏喝住了范氏,“怎么现在就想离开了?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情?你把那鸳鸯藤斩断了,难道就这样没事了吗?” “什么?她把鸳鸯藤斩断了?”杜远砚眉头紧皱。 忍冬和桑枝点点头,脑海里掠过邰氏落泪的模样,想必那一株鸳鸯藤对杜家的意义不凡吧。 “让她滚!我来赔,我不想再看到她,不想再听到她的声音。”猪肉梁冷声喝道,杜远砚就朝半夏她们摆摆手,“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没事了。” “是,亲家老爷。”三个丫环朝杜远砚福身,转身离开。半夏越过范氏时,忍不住用力跺脚,凑到她耳边大声的哼了一下,吓得范氏不由的跳了起来,“哈哈哈……”半夏笑着扬长而去,气得范氏咬牙切齿。 范氏拍着胸口,杀人般的瞪着半夏嚣张的背影。 梁春花回头看了一眼闷头喝酒的猪肉梁一眼,搀着范氏的手,道:“娘,咱们走吧。” 从今以后,环山村就再也没有她的家了。 泪如雨下,梁春花心里又痛又舍不得。 “哭什么哭?他又不是你爹。”范氏低吼,梁春花低泣,猪肉梁手中的酒杯啪的一声碎了,碎片划破手掌,血一滴一滴的滴在桌面上。 古闻清和杜远砚同时惊呼,“梁兄弟,你快松手。” 梁春花要回头去看,范氏却是拽着她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梁兄弟,你先松开手,别让碎片粘在肉里了。”古闻清伸手去掰猪肉梁的手,可他的手掌紧紧的攥着,怎么都无法掰开。古闻清急得不得了,连忙抬眸看向杜远砚,向他求救。 “梁兄弟,你心里难受,我们都知道。你为这么一个人而伤害自己,你值得吗?你松开手,我先帮你清洗一下伤口,然后,我和村长一起陪你喝酒如何?”杜远砚苦口婆心的劝道。 起先,猪肉梁听不进劝,不为所动。后来,在杜远砚不停的劝导下,他终于松开手,一个大男人嚎啕大哭。 让人看着心酸不已。 杜家。 杜雅汐看着从古家回来的桑枝和忍冬,问道:“半夏呢?” “她担心范氏狗急跳墙,所以,她在暗处监视范氏。”忍冬如实回禀。 杜雅汐拿出银哨吹了一声,夜灵如风般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她拱手抱拳,“少爷,少夫人。” “夜灵,你去找半夏回来,最近,你安排一个人跟着范氏。”杜雅汐轻声吩咐。 “是,少夫人。”一声脆应,夜灵又如风一般的消失。 “你们先去忙自己的事吧。” “是,少爷。” 待忍冬和桑枝离开之后,姚宸之就走到床前,见两个小家伙都醒着,便抱起无忧,宠溺的哄道:“无忧啊无忧,我可爱的闺女,你说爹爹是不是英俊潇洒啊?你娘是不是貌美如花啊?” “噗…”杜雅汐噗哧一声笑着嗔道:“你才是貌美如花呢。” “瞧瞧,你娘笑起来的时候,可不就是一朵花吗?”姚宸之以指抚过无忧粉嫩的稚脸,这时,无忧竟是弯了弯唇角,像是在笑的模样。姚宸之一怔,只觉整颗心都软了,忽地,他兴奋的看着杜雅汐,喊道:“雅汐,你快来看啊,无忧她笑了。” 瞧着他兴奋得像个小孩子,杜雅汐也不禁扬起嘴角,笑道:“我早就看过他们笑了。” 呃? 姚宸之抬眸看了过来,委屈的道:“你怎么这样?一个人偷着开心,也不告诉我一声。” “呵呵!”杜雅汐笑笑,心里暖暖的,她很喜欢现在这样不时耍宝的姚宸之,“我忘记了,屋子里有三个小孩,我是分身乏术啊。” 三个小孩? 姚宸之愣了一下,随即就反应过来,她嘴里说的三个小孩指的是他和无忧、无虑。 “好啊,娘子,你居然说我是个小孩子。”姚宸之气鼓鼓的看着杜雅汐,轻轻的放下无忧,欺身过去,“我就让你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小孩子?”话落,已经紧紧的堵住了要抗议的杜雅汐的唇。 杜瑞兆和杜雅兰下学堂回到家看到鸳鸯藤被砍,杜雅兰当场就哇哇大哭,杜瑞兆也是眼眶红红的。姚宸之拉着两个小家伙进了屋里,轻言细语的安抚,“三弟,四妹,鸳鸯藤断了,过几天我们再种一株,好不好?” 杜雅兰抽泣着应道:“可是,再种也不是原来的那棵了。” 杜瑞兆也是站着不说话。 “你们瞧瞧那两棵小树苗,它们叫无忧花,我们现在就去把它们种在院子里,好吗?将来无忧和无虑多大,它们就种了多少年,这样是不是很有意义?”姚宸之指着墙角的两棵小树苗,柔声提议。 “无忧花?”杜雅兰果然被这个名安吸引住了,忙问:“是无忧的无忧吗?” “对!”姚宸之点点头,“我特意让虎仗去寻来的,就是代表无忧无虑的意思。待会你们两人一人种一棵,好不好?咱们再做个牌子挂在上面,一棵取名叫无忧,一棵取名叫无虑,可好?” “好!字牌我来写。”杜雅兰终于停止了哭泪,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 杜雅汐看向杜雅兰和杜瑞兆,道:“种下无忧花,以后,咱们家就可以无忧无虑了。你们要记得好好的呵护它们,将来等无忧和无虑长大后,他们就可以在无忧花下玩耍。” 说着,她的脑海里就自动的浮现了一幅孩子们在无忧花下笑得天真无邪的画面。 杜雅兰的眼睛一亮,立刻就迫不及待的拉着姚宸之往外走,“大哥哥,咱们去种无忧花。”说着,她就指挥一侧的杜瑞兆,“三哥,你去拿无忧花,快啊。” “好好好!咱们这就去种无忧花。”姚宸之笑着点头,扭头看向杜雅汐,朝她眨眨眼,像是在说‘我很厉害吧’? 杜雅汐笑逐颜开,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你们快去种吧。”她笑着看他们出去,房门砰了一声响后,她嘴角的笑容骤凝,夜风就出现在她的面前,拱手抱拳,“少夫人。” “顾怀远那里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我们派去的人被他发现了,死了二个,伤了一个。”夜风剑眉紧皱,眼中愤愤难平,“他的武功深不可估,此人,并不像是一个正经的商人。” 正经的商人? 这天下间,哪有正经的商人? 商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 也就因为这样,所以,[济世药堂]的另类才显得格外的特别。 听到死伤情况时,杜雅汐心下陡震,眸子闪过一道寒蛰的冷芒,掀唇问道:“叮嘱他们小心一点,顾怀远此去西部,一定不仅仅只是去运花苗,你们可不能把人给跟丢了,有什么情况立刻告诉我。” 顾怀远藏得可真深,但往往一个蓄意要藏住真实的自己的人,往往会是一个可怕的人。 “是,少夫人。” “我这没什么事了,你们要记住,我想要知道他的底,但是,我第一个想要的是你们的安全,明白了吗?”杜雅汐坐在床上,看着夜风眸光坚定的道。 夜风看着她的眸底真真切切的关心,心里骤暖,恭敬的应道:“是,夜风告退。” 来无影,去无踪,这些暗卫都是这样的出现,又这样的消失。 杜雅汐静静沉思,试图将与顾怀远有关的东西都串联起来,看看能不能有新的发现,可结果却是失望的,她发现自己还真的是没有用心观察过顾怀远,以至于无法参透他的心理。 他的武功比夜风、夜灵还要高吗? 苏城,清河胡同。 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巷子深处的一座四合院门口,屋里的人似乎早已在等待,听到声音就立刻打开大门,一身浅蓝绸缎长袍的玉面男子就笑眯眯的走出大门,欣喜的看着从马车里走出来的人儿。 “丽子。”他上前,温柔的搀扶着她,两人并肩进了院子。 小芬警惕的四处扫看一圈,然后上了马车,默默的坐在那里等巫丽子出来。她心里有些担心,不明白巫丽子怎么会迷上这么一个戏子? 虽然是他长得不赖,可毕竟是一个戏子,如果这事让姚景之知道了,那会是什么场面? 巫丽子还有活得成吗? 屋里的巫丽子显然没有小芬这么担忧,一进屋,她和南宫乐就忍不住的抱在一起,滚到床上,为所欲为。 一番风雨过后,巫丽子抱着南宫乐,一脸满足的道:“乐,我让你去准备的东西,你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一切都在进行中,你就放心吧。”南宫乐松开她,赤脚下地,从衣柜里拿出一个小匣子,交到了巫丽子的手中。 “这个拿去。” 柳眉轻挑,巫丽子接过小匣子,打开一看,不由的吓了一大跳,小匣子里装着满满一匣子的银票,全是一万两一张的。 “这个是?” “买那个东西赚来的,丽子,你可真是有眼光,你如果真的种了罂粟,制了**膏,你还需要担心什么呢?” 巫丽子简直就是不敢相信,“这东西这么挣钱?” “当然。”南宫乐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拥着巫丽子,伸手抚着她还平坦的肚子,道:“为了我们的将来,为了我们的孩子,我们当然要努力挣钱,给他的最好的,对不对?” “乐,可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巫丽子乖巧的窝进了南宫乐的怀里,南宫乐暧昧的轻抚她的玉背,轻笑几声就滑进了被子里。 暗处的胡仗看着眼前的一幕,直觉恶心。 他悄悄的离开,迅速的去了苏城最热闹的地方,然后,驮着一个会动的大麻袋赶回南宫乐的家。 房间里,粗喘娇吟,麻袋里的人听到这声响就激烈的扭动着。 胡仗勾唇笑了笑,解开绳子就纵身离开,悄悄的躲在暗处。 姚景之从麻袋里爬了出来,愤愤的扯掉塞住嘴的布块,赤目如荼的冲向内室,看着那床上紧纠缠在一起的人,他抄起一旁的凳子就冲了过去。 “我砸死你们这对狗男女。” “啊——”巫丽子躲进了被子里,瞬间就缩到了床角,姚景之手中凳子并没有砸下去,而是他连人带凳子都被摔到了地上。 “噗——”的一声,他吐出了一口鲜血,不敢置信的指着满面寒气的南宫乐,“你究竟是什么人?” “哼!全苏城的人都知道我是南宫乐,姚少爷难道不认识我吗?”南宫乐没有一丝惧意的看着姚景之,干脆他当着姚景之的面掀被下床,健壮的身子就露在姚景之的眼里。 他嘴角含笑,可笑意却是没有到达眸底,一步一步的走到姚景之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丽子的腹中有我的孩儿,你若是敢亏待她们娘俩,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姚景之怒目瞪去,刚要开口咒骂,下一秒就被南宫乐一脚踢向他的胯下,阴狠的道:“你不配拥有这玩意儿。哼——” “啊啊啊……”姚景之痛得满地打滚,南宫乐冷笑了几声,转身走到床前,随手捞起浅蓝色的长袍就披在身上,从枕头下拿出一把匕首递到了呆愣着的巫丽子手上,指着地上打滚的姚景之,道:“丽子,他当初用什么侮辱你的,你就用这刀千年玄铁利刃除去那东西。” 说罢,他就将匕首塞进了巫丽子的手中,巫丽子看着手中的匕首,回想起成亲那天,姚景之当众做的那些事情,她的眸色就愈来愈冷。 伸手抓过床角散落的衣服,她一边穿,一边回忆着姚景之待她的种种过去。她拿着匕首下床,一步一步朝姚景之走了过去。 “谁?”一声细响,南宫乐立刻警惕的追了出去。 “乐,怎么了?” “没事!我去看看。” 巫丽子很相信南宫乐,刚刚他的身手她是看到的,自然就安心了下来,她蹲在姚景之面前,冷笑着问道:“姚景之,你凭什么动怒,你又有什么资格动怒?我做的,你不也天天在外面做吗?咱们有差别吗?” “呸——贱人。”姚景之忍痛,狠狠的呸了她一脸,怒骂:“男人三妻四妾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女人红杏出墙,那就该死。” “死到临头,你还敢嘴硬?”巫丽子举起了手中的匕首。 姚景之捂着胯下,应道:“你不敢!” 巫丽子会推迟给他解药,用心折磨他,但是,他清楚,巫丽子还不敢真的杀了他。 “我不敢?哈哈哈……”巫丽子笑了,笑得花枝乱颤。 这时,南宫乐黑着脸从外面走了回来,手里还拿着绳索和麻袋,用力扔大姚景之面前,喝问:“姚景之,到底是谁将你绑到这里来的?” 真是该死! 他刚刚正和巫丽子欲仙欲死,警惕性就放松了,没想到居然有人监视着他的一切。这人到底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难道他还要从自己的嘴里套出一些东西来,姚景之便就紧抓着这一点,说话也变得有底气了一点。 “你不说?”南宫乐夺过巫丽子手中的匕首,冰冷的匕首抵着姚景之的喉咙,感受着姚景之的害怕,南宫乐兴奋极了。 “你可别动,千万别动。这匕首可是削铁如泥的,你动一下搞不好喉咙就破了。”他稍稍用力逼进,姚景之的脖子上就溢出了血丝。 “说还是不说?” “我不知道是谁?我正在怡红楼喝酒,突然就被人掳到这里来了。”姚景之怕得瑟瑟发抖,说话间,牙齿都不禁打得嘚嘚响。 “你最好别让我知道你有在撒谎。” “没…没有!” “真的?” “真的!” “呵呵!”南宫乐轻笑了几声,“那你就该上路了。”说落,他手中的匕首稍稍用力一划,姚景之就瞪着眼睛,全身抽搐了几下,抚着脖子倒在血泊之中。 巫丽子看了一眼姚景之,急问:“乐,你怎么把他给杀了?” “你舍不得?”南宫乐目光渐冷,紧紧的盯着巫丽子的眼睛。 “没有!”巫丽子摇头,“我只是担心会给你带来麻烦。” 看着她眼中真切的担忧,南宫乐笑了笑,道:“放心!我自有办法,不会有什么麻烦的。从此以后,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一直在一起?” “是的。” 南宫乐搂着她回到床前,“你先整理一下,咱们等一下就走。” 走? 这是要带她私奔,离开苏城吗? “我去了一下净房,就快就出来。”南宫乐松开她,转身进了净房。( ) 145章 回苏城 “你是?”巫丽子整理妥当后,在净房口叫了几声,里面都没有人回应,正欲进去看看,迎头就撞进一个强健有力的怀抱里。巫丽子抬头看去,顿时吓了一大跳,开口结舌的退离对方的怀抱,疑惑的扭头看了一眼外面地上躺着的姚景之。 “丽子,连我你都不认识了?”那人开口,巫丽子立刻听出是南宫乐的声音。她惊讶的看着他,踮着脚尖就伸手去摸他的脸,不敢置信的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南宫乐怎么就变成姚景之了? “乐,你怎么会?” “这是易容术,以后,我就是姚景之,咱们再也不用分开了。” “真的?”巫丽子双眼骤亮,投进了南宫乐的怀里。 “当然是真的。”南宫乐轻抚她的玉背,拥着过去,换了姚景之的衣服,然后冷冷的瞥了一眼地上的姚景之,嘴角勾起一抹邪笑,牵着巫丽子离开。“走吧,咱们回家去。” “好!”巫丽子欣然点头。 走出房门的那一刻,南宫乐朝房里射出一颗银珠子,银珠不偏不倚的打倒桌上的油灯,灯就沿着木桌开始燃烧起来。 “丽子,从此这世上再没有南宫乐,你可别叫错了。”南宫乐细声叮嘱。 巫丽子微笑颔首,“好!我记住了,景之。” 两人出了院门,小切听到动静,立刻下马车来迎巫丽子,当她看到姚景之搂着巫丽子出来时,她不由的苍白了脸,怔怔的看着他,话都说不出来了。巫丽子就轻斥了一声,“小芬,你发什么愣呢?” “哦哦哦。”小芬猛的回过神来,连忙朝姚景之福身,“少爷。” “嗯,回去吧。”南宫乐搂紧了巫丽子,温柔的扶她上马车。 巫丽子微愣,突然觉得南宫乐好厉害哦,不仅武功高强,易容术也这么厉害,现在连声音都装得跟姚景之一模一样,这样的他怎么会去做一个戏子呢? 小芬傻眼了,用力揉揉自己的眼睛,简直就是无法相信。 眼前这人真的是姚景之吗? “小芬,我还傻站着做什么?”巫丽子在马车里喊道。 倏地回神,小芬立刻上马车,驾着马车离开。 马车内,巫丽子轻道:“反差太大,你把她给吓坏了。” “她会适应过来的,你不喜欢?” “喜欢!” 巫丽子窝进了他的怀里,眸中有些失落,现在开始她就看不到南宫乐那张与苏齐长得有几分相似的脸了。 …… “少夫人,那范氏潜了回来,半晚在药园里准备毁了咱们的药苗。”月上中天,夜灵突然出现在杜雅汐的房间里。 “人呢?”杜雅汐冷声开口。 “已被属下点了穴,属下不敢私自行动,特来回禀少夫人。” “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推门。既然她喜欢夜里做坏事,那你知道该怎么做了?”杜雅汐嫣然一笑,轻轻的摇了摇怀里抱着的无虑。 夜灵点点头,立刻离开。 待夜灵离开,杜雅汐就看向独坐在桌边的姚宸之,问道:“你怎么不出声?” “这种事情,你作主就好。”姚宸之头也不抬,目光一直定在医籍上。 杜雅汐朝他做了一个鬼脸,这个家伙真是的,怎么有时候像个大孩子,有时候又沉闷得像个老头? 忽地,他问道:“老何昨天去了苏城,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没有那么快,文华姐店里的东西都一天就卖光了,这个时候老何应该是在工坊帮忙。”杜雅汐从没有想到那些护肤品,竟会卖得火爆。 还不到一天的时间,竟被人一扫而空。 真是无法想象。 姚宸之放下手中的医籍,走了过去坐在床前,目光直直的看着杜雅汐,杜雅汐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就问:“你有事?” “娘子。”姚宸之深情的唤了一声。 “啊?”杜雅汐摸摸自己的脸蛋,“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姚宸之摇头。 满脑黑线,杜雅汐瞪了他一眼,“那你干嘛这样看着人家?” “娘子,你鼓捣的那些东西,我从未听说过,你是怎么想到的?”姚宸之看着她,眸光中充满了疑惑。 心下微惊,难道是自己有什么地方让他起疑了?杜雅汐笑了笑,道:“当然是用脑袋想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还问?” “我好奇。” “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师父是怪医?而且还是女人,一个女人当然是最在意自己的容貌的,自然而然就会着重这些东西。”杜雅汐理所当然的道。 姚宸之蹙眉想了想,不太确定的问道:“可是,我听说,你师父很…”姚宸之顿了顿,想了一下才找到一个合适的词语,“很普通。” 普通? 杜雅汐想起自己扮的绝美怪医,不禁就笑了,“你听说的是我扮的那一个,我师父可一个很漂亮的美人儿。你瞧师伯一直对她念念不忘,你就该想到我师父有多出色了。” 姚宸之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也是!” “那你还有问题吗?”杜雅汐问道。 “没有了。” “我有事需要你帮忙。” “你说。” 杜雅汐看着面色渐渐红润起来的姚宸之,道:“我写几个方子给你,老何不在,你就帮忙配制一下,看看能不能鼓捣出来。前些日子,我给文华姐的那些东西,品种还是太少了,店铺要发展起来,当然不能只靠这几样东西。” “好!你把方子给我,我明天就开始弄。” 两人正聊着,夜灵又回来了。 “少爷,少夫人,范氏已经打发回去了。从今往后,她都不敢再来找麻烦了。”夜灵拱手抱拳,恭敬的回禀。 杜雅汐坐在床上,听着夜灵的禀报,眸子微眯,嘴角微微上翘,“你用了什么办法?” “装神弄鬼。” “噗……”杜雅汐忍不住的笑了,眉眼弯弯的看着她,问道:“这样传出去会不会被人笑话,说咱们的夜灵居然要靠装神弄鬼来撵走一个普通的村妇?” 夜灵难得的弯起了嘴角,“不会有外人知道。” “咦?”杜雅汐惊讶的看着她,“夜灵,以后在我面前多笑笑,很好看。” “呃?”夜灵脸红,拱手,咻的一声退了出去。 姚宸之好笑的摇摇头,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啊,把人家夜灵都吓跑了。” “我?”杜雅汐无辜的反手指着自己,“我哪有?” “明明就是。” “才不是。”杜雅汐不承认,却有心里暗暗在想,夜风和夜灵是不是挺配的?只是,他们作为暗卫,难道要一直这么不见天日? 心里有些罪恶感。 “雅汐,你会不会觉得便宜了范氏?”姚宸之问道。 “她人都被休出环山村了,也被吓得够呛了,夜灵一定也修理她了。这样也就够了,反正,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你在大家面前滴血验亲,以后就不会再有人拿这事来大作文章。” 杜雅汐心里知道,这事就算是范氏不说,可也不代表别人心里不怀疑,苏城的那些人不说。 迟早都是要面对了,现在光明正大的证实了事实,反而就可以免去了以后的麻烦。 “睡吧!晚一点,无忧和无虑又会醒,咱们先休息。”姚宸之探身过去在她的粉唇上轻啄了一下。 杜雅汐颔首,钻进了被窝里。 第二天,猪肉梁拿着休书亲自去了范氏的娘家,而范氏的娘家自知理亏,也并没有多加为难猪肉梁,两人就这么断了夫妻关系。 药园里的药苗已全部栽完,空老头每天都带着人,手把手的教他们哪种草药该如何打理,事无巨细。 顾怀远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可他人却在无忧和无虑满月前三天回到苏城。 苏城,绿水胡同,姚家。 老夫人怀里抱着无忧,开心的逗着她,小家伙的精神很好,一直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老夫人,把她老人家的一颗心都看酥了,从见到无忧和无虑时,她的脸上就一直绽放着笑客。 杜雅汐看着老夫人,“祖母,满月宴定在三天后,会不会有些赶?” 老夫人抬眸看向她,慈祥的摇摇头,“我早就让燕子着手准备了,一切都在计划中,不会有什么赶的。” “祖母劳心了。” “傻孩子。”老夫人笑看着杜雅汐和姚宸之,道:“你们先回院子里休息一下吧,无忧和无虑由我和燕子带着,晚点再送过去给你们。” “不用了,我在路上就眯了一会,现在不累。”杜雅汐笑着应道。 姚宸之起身,“我累了。” “啊?”杜雅汐看着他,见他眼圈上有着淡淡的青晕,想到这几天,无忧和无虑是白天睡,晚上闹。心知他是真的累了。 “那让胡荽侍候你回宸院去休息吧。” “雅汐,你先陪他回宸院吧,无忧和无虑这一下子就睡着了,还是放他们在这里睡吧。醒了我就让人送过去。”老夫人看着怀里已经睡着了的无忧,满目慈祥的笑了。 杜雅汐探首一看,这俩孩子还真是睡着了。她弯唇笑了笑,道:“他们这几天变成了白天睡,夜里闹。” “哦?”老夫人蹙眉,“怪不得你们都是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快去休息,要不然晚上又没得睡了。” ------题外话------ 今天没办法多更,见谅!明天会有**,敬请期待。( ) 145章 夜会黑衣人 “是,祖母。”姚宸之拉着杜雅汐离开了松院,直接上了抄手游廊走向宸院。 “这个?”杜雅汐看着房间里摆着的大摇床,摇床里又分了两个小摇床,上面挂着白色的罗帐。罗帐上绣着一些活灵活现的小熊猫,可爱极了。一看就知道,准备这些的人是真的用了心的。 “喜欢吗?”一侧,姚宸之问道。 杜雅汐惊讶的看着他,“你让人准备的?” “是。”姚宸之笑着点头,眸底星光闪闪,“你怎么谢我呢?” “这床是你为无忧和无虑准备的,要谢也该是他们谢你。再说了,这难道不是你一个做爹的,应该做的吗?” 姚宸之无奈,上前牵着她走到床沿上坐了下来,认真的看着她,道:“娘子,孩子都满月了。你是不是该让把孩子交给奶娘了?我不想你太累。”出了月子,杜雅汐作为当家人,一定是有许多事情要忙的,他可不想她在外忙,回家还忙。 如果她白天在外面忙,势必就会顾及不了孩子的。 总不能天天带着孩子一起出门吧。 杜雅汐沉默了一会儿,心里也清楚,家里的事情不能一直让老夫人扛着,老夫人年纪大了,身体也大不如前,也是该她和姚宸之一起把这个家担起来的时候了。只是,她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那个黑衣人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自己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根本就不知该如何解开这个被动的局面。 当初应下这个条件,一是因为迫在眉梢,二是因为自己想着还有时间想办法,认为自己一定可能化被动为主动的。现在看来,这事是一点破口都找不到,对方这一个月来,从未再出现过。 她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夜灵说过,这人曾去过紫苏的坟前。祖母怀疑唐丽容和周海芬有勾结,那么这个黑衣人是不是也该和周海芬有关系? “娘子,满月宴,我不想请顾怀远。”姚宸之在旁边幽幽的道。 顾怀远? 杜雅汐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过顾怀远呢? 会不会是他呢? 抬眸间,杜雅汐看到了姚宸之有些醋意的脸,就一本正经的问:“宸之,你觉得顾怀远不好?” “不好!”姚宸之立刻应道,一脸探究的看着杜雅汐,“娘子,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姚宸之有些紧张,好好的怎么就问起顾怀远怎么样了? “只是问问,不明白你怎么好像对他有敌意?” “不是好像,是真的有敌意。”姚宸之气鼓鼓的道。 杜雅汐明白了,就问:“你看得出来,他的意思?” 自己怎么也不感受不到顾怀远对自己有意思,姚宸之是怎么感觉到的?她有些好奇。 “他的视线总爱跟着你。”姚宸之酸溜溜的说着,“哪有人会这样看别人的娘子的,所以,我跟他是敌人。” “噗……”杜雅汐噗哧一声,笑了,“我没有对他怎样,你吃醋没有意义啊?” “你现在不就在问吗?” “我只是想不通一些问事,问问而已。”杜雅汐笑了笑,“我可不想你一直这么吃醋,酸溜溜的,屋里的空气都不好了。呵呵。” 姚宸之轻道:“这种事情,不需要多细心的观察,男人对自己的敌人有一种强烈的第六感,对方是不是那个意思,很容易就懂。” 杜雅汐沉默了下来,不由思忖。 如果顾怀远对自己有意思,而他恰好又武功高强,而且又来自西部,对无忧蛊可能也是听说过的,所以,这一切串联在一起,那黑衣人会不会就是顾怀远? 晶眸轻转,杜雅汐暗暗筹划,想要找到一些求证的办法。突然,她双眼一亮,骤然想到一个办法。 对,就是那样! 如果,他身上有,那么毫无悬念,他就是黑衣人了。 “宸之……” “娘子……” 两人同时开口,四目相触,又同时道:“你先说。” “呵呵。”双双笑了。 …… “顾委,我让你去办的事情,你办得怎么样了?”顾怀远看着手里的火花银树步摇,语气淡淡的问道。 书案前的顾委立刻拱手抱拳,“回少爷,姚景之性情大变,他不仅着手管理【回春药堂】,还和巫丽子两人伉俪情深。” 伉俪情深? 顾怀远有些不相信,这么短短的日子,这两人的感情就能修复。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们就没有奇怪的地方?” “没有!”顾委深吸一口气,“他们最近忙于药堂的事情,药堂的生意也较以前要好许多。” 生意也好了? 顾怀远淡淡的挥手,“你下去吧。我想一个静一静。” “是,少爷。” 顾委退出书房的同时,一阵冷风吹进书房,眨眼间,鬼面人已经站在书案前,顾怀远连忙起身,走到书案前,单膝下跪,拱手抱拳,恭敬的道:“主上。” “事情办得怎么样?”鬼面人问道。 “路上被人暗中跟踪,清除了障碍后,我们顺利的在花苗中夹运了东西回来。主上,这些东西该交给谁?” 顾怀远如实回禀。 “东西全部交给姚景之和巫丽子,其他的就不用你过问了。” 姚景之和巫丽子? 顾怀远眸色暗沉,黑眸轻转,疑惑,这姚景之和巫丽子是什么时候系联到主上的?以前,按说他们不可能见到主上的。 鬼面人轻瞥了他一眼,“不用猜测了,我让你做什么,你只需听命就是了。” “是,主上。”顾怀远心中大骇,面上却不敢表露任何情绪。主上似乎很在意姚景之和巫丽子,这对自己似乎不太好,“主上,姚景之和巫丽子的能力有限,这些东西交给他们,会不会?” 鬼面人冷冷一笑,“他们可比你听话。” “属下惶恐。”顾怀远闻声低头,额角冷汗滴下。 “解药拿来。”鬼面人伸出了手,顾怀远短暂的怔了一下,立刻从怀里抱出解药,恭敬的递了过去。 “我要彻底解毒的药,不是这个。”鬼面人不接,眸光微闪。 顾怀远微微抬眸,“这个需要时间炼药。” “三天。” “是,三天后,属下一定备好解药。” “他们以后就不由你费心了。” “是,主上。” “起来吧!” “谢主上!”顾怀远叩谢,起身。 “坐!” “属下站着就好。”顾怀远不敢坐,便垂首站着,“主上请坐。” 鬼面人转身,走到书案后面的八仙椅上坐下,抬眸看着顾怀远卑微的样子才淡声道,“顾怀远,你可是心里有疑问?” “主上的决定,属下不敢有疑问。”顾怀远抬眸,眸底没有一丝情绪,鬼面人瞧着,满意的点头。 “【济世药堂】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弄来?时间马上就到了。”鬼面人步入主题,目光清冷的看向顾怀远。 “属下一定不会辜负主上。” “还有三天,如果你不能入主【济世药堂】,那么你知道是什么结果了?”鬼面人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是,主上。”顾怀远拱手作拳,语气坚定的道:“如果属下不能完成任何,一切后果自负,任由主上惩罚。” 杜雅汐满月了,他的计划也该开始了,这一次哪怕她的心不在自己身上,自己也不会再放任她和姚宸之卿卿我我。 哪怕不能两情相悦,至少她在自己的身边,至少姚宸之可以痛苦。而姚宸之痛苦就是他最大的快乐。 “记住你的话。” “属下不敢忘记。” 耳边风吹过,书房里已不再有鬼面人的踪影。 顾怀远走到书案前,看着桌面上的火花银树步摇,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匣子,把步摇装了进去。 突然,他将小匣子收进袖中,转身匆匆出门。 绿水胡同,姚家。 杜雅汐让忍冬几个收拾东西,“你们要把东西都收齐了,这些天,你们跟着奶娘住一个房间吧。我担心无忧和无虑会不习惯,你们就帮忙哄着一点。” “是,少夫人。” 丽婶知道杜雅汐舍不得,就安抚道:“少夫人放心,我会安排人值夜,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回到苏城,无忧和无虑的安危更是需要多用几分心。 “这个也带上。”杜雅汐从箱笼里拿出两个小家伙的百家被。 “是。” 杜雅汐见东西收得差不多了,就走到摇床前,看着两个眼睛骨碌碌转的孩子,微笑逗着。 当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打在窗棂上。 丽婶立刻过去,从窗棂上取下纸条,面色凝重的交到了杜雅汐的手里。 这人的武功太高了,居然避开了暗卫。 杜雅汐拿过纸条,只看了一眼就收入袖中,面色如常的道:“没事!继续整理东西。” 丽婶不太明白,仔细的看了杜雅汐一眼,就问:“少夫人,又是那黑衣人?”同样的飞镖,她猜是那个失踪了一个月的黑衣人又出现了。 杜雅汐颔首。 “别让宸之知道。” “是。” “丽婶,你把无忧和无虑送到奶娘房间去吧,这些天,你们要寸步不离的守着无忧和无虑。” 她担心黑衣人会拿无忧和无虑来逼自己就范。 “是,少夫人。” 杜雅汐弯腰在无忧和无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起身对丽婶她们,道:“送他们过去吧,夜里别让他们受惊了。” “是。” 看着房间里无忧和无虑的东西都被搬走,杜雅汐的心有些失落,但想想他们住了与自己隔了一个花厅的房间,她的心又好受了一些。 她打着灯笼,只身一人去了一趟老何的住处。 到了那里才发现,姚宸之竟也在那里。 两人不知在细聊些什么,见她进来,就齐齐抬头,姚宸之朝她招招手,指着身旁的椅子,道:“娘子,过来坐。” 浅笑颔首,杜雅汐将灯笼交到胡荽手中,走到姚宸之身边坐了下来。 桌面上摆着几个瓷瓶,杜雅汐拿了一个,拧开,凑鼻一闻,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她抬眸看向老何,问道:“这就是给小孩研制的面霜?” “是的。”老何点头,满目期待的看向杜雅汐,“少夫人看看,行还是不行?” 杜雅汐挑了一点出来抹在手背上,细细的推开,均匀的抹在手背上,肌肤看着来嫩滑光泽了不少。她满意的点头,嘴角溢出一抹笑容:“很好!不过,任何东西都要试用过后,才能上架。你用再小一点的瓶子来装,分派给城里的人,让他们回去试用,并把试用结果告诉你,这样,你就可以收集到试用的结果。这些护肤品,难免会有人不适用,等结果出来了,我们就可以在瓶子上写下注意事项,告诉大家哪些人是不适用的,这样顾客才能放心使用。” 姚宸之点头,惊喜的看着杜雅汐。 她总是能不停的给他惊喜,真不知她脑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奇思妙想? “多谢少夫人,你的提议,我明天会转告苏夫人。”老何笑了,自己研制出来的东西被肯定了,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一切努力,这日日夜夜的不停研制,终究没有白费。 姚宸之起身,伸手,对杜雅汐,道:“娘子,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宸院吧。” 浅浅颔首,杜雅汐也站了起来,把手交到了姚宸之手中,看着老何,道:“老何,上次我给你的东西,可有进展?” 闻言,老何随即起身,走到床前,从床脚的暗屉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郑重的交到了杜雅汐的手中,“幸不辱命。” 杜雅汐笑着将东西收妥,“辛苦你了。” “这些都是老何应该做的。” 姚宸之困惑的看着他们,并不知道这瓷瓶里的东西是什么? 杜雅汐抬眸看着他,牵过他的手,两人十指紧扣,“走吧,咱们回去。”她有些高兴,终于是炼制出了宁三七留下的密方。 这是七七回魂丹,只是所需要药材太难寻,她派了那么多人出去,又让空老头回百草园去寻了一株血草。如果不是这一株血草,这七七回魂丹怕是练不成了。 两人回到宸院,各自洗梳。 待到杜雅汐从净房出来时,姚宸之已经披头一头的湿发坐在临窗前的贵妃椅上。杜雅汐摇头,走到屏风后取了两条干净的棉布过去,一条递给他,一条自己擦头发。 “把头发擦干。” 姚宸之伸手一带,杜雅汐就落入了他的怀中,他俯首过去就含住那如桃花般粉嫩的唇瓣。 两人忘情的拥吻,许久才气喘吁吁的分开。 “擦头发。” 姚宸之不满的看着杜雅汐,“娘子,干嘛推开人家?” “头发湿会着凉。” “没事!你是大夫,我也大夫,咱们家是开药堂的,怕啥?” 怕啥? 这家伙难道就不怕喝药?开药堂的就不怕生病了吗? 杜雅汐抬眸,“你认真一点。” “我一直很认真啊,尤其是对娘子。” 油嘴滑舌的家伙,现在是一天比一天爱说甜言蜜言了。 “可你不听我的话。” 姚宸之一怔,立刻举起右手,一本正经的道:“我听!我哪有不听?” “擦头发。” “啊?” 杜雅汐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听话吗?那么,现在,请你先把头发擦干了。”说完,她径自拿着棉布擦头发。 呃?就这个? 姚宸之撇嘴,当下就拿起一旁的棉布,认真且用力的擦头发,一双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紧锁在杜雅汐身上,“娘子,我们是不是擦干头发了就休息?” 他的眸子闪闪发亮。 杜雅汐扭头看向他,心不由的怦怦直跳。 她已经满月了,身子已经恢复了。现在房里又没有孩子,那他们两人……脸上不由的飘过一道红云,杜雅汐轻咳了几句,轻轻点头。 “呵呵!”姚宸之兴奋的笑了,看向杜雅汐的目光更加炙热。 “娘子。” “有事?” “没事,呵呵。” 杜雅汐有些无语,没事喊她干什么? “我就是想叫叫你。”姚宸之嘀咕。 擦干了头发,杜雅汐就到外间去倒了水来喝,她倒了一杯水,端着进了内室。只觉姚宸之已经倚在床头,一双黑眸闪着点点星光,眉目含情的看着她。杜雅汐突然觉得房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了,暗忖,她转身又出去了。 姚宸之看着她进来又出去,不由在后面,喊道:“娘子,你这是要干嘛去?” “口干,我再喝点水。” 杜雅汐垂眸看着手中的杯子,突然倒了,重新换了一个杯子,重新倒了水,端了进去,递到了姚宸之面前,“喝点水。” “谢谢娘子。”姚宸之欣喜的接过,咕噜咕噜两口就喝完。 杜雅汐看着他,问道:“还要吗?” “不要了。”姚宸之拍拍身旁的空位置,‘贼兮兮’的笑道:“娘子,咱们早点休息吧,坐了大半天的马车,你也该是累了。” “是累了。”杜雅汐重重的说了累字。 将杯子撂置一旁的几子上,杜雅汐放下罗帐,吹灭了多余了灯,只留下床前灯。姚宸之的手从罗帐内伸了出来,拉着杜雅汐就用力一抽,杜雅汐立刻就扑进了床上。 炙热的身上覆了上来,姚宸之迫不及待的吻了上去。 …… 室内灯光如豆,水蓝色的罗帐轻轻摇晃,罗帐内,相爱的人儿,共谱爱曲,用行动诉说着彼此的情意。 ‘曲’落,姚宸之抱着杜雅汐倚在床头,他低头宠溺的看着粉面如霞的杜雅汐,想到两人刚刚的默契,身上忍不住又是一阵躁意。 他的手悄悄的伸了过去,嫩滑的手感,让他爱不释手。 “宸之,你?” “娘子,对不起!今天才正式的给了你洞房花烛夜,为了补偿你,我今晚一定很努力好不好?” 补偿?这样的方式? 这感觉怎么更像是在补偿他自己呢? “停!我吃不消。” “可以的。”姚宸之低笑几声,再将纠缠过去。 举手投降,这是杜雅汐的今晚做了最多的事情。 月上中天,杜雅汐转过身,看着身边沉沉睡着的人,伸手轻抚他的浓眉,他高挺的鼻梁,他那薄薄的唇瓣。 掀被下床穿衣梳发,她返回床前,拿走了旁边的杯子。 这个证据不能留下,她出去把杯子冲洗了一遍,放好,打着灯笼就出了房门。 “少夫人。”门外,丽婶站在夜色中,目光担忧的看着她。 “丽婶,你不用陪着,我不会有事的。你在家护着无忧和无虑。”杜雅汐交待,抬步就离开。 约她去静院,那个地方自从袁氏一家殡后,就被锁了院门。那人地带偏,并不会有人去那里。 这人怎么会选择静院呢? 难道他真的是顾怀远? 当初袁二娘就是他们顾家送进来的不成? 带着疑问,杜雅汐来到了静院门口。( ) 146章 满月宴(上) 锁住院门的大锁已经被人打开,杜雅汐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伸手推去,嘎吱一声,院门应声而开,杜雅汐抬步走了进去。 目光清幽的扫向院子,一道黑影就从院墙角走了出来。 “阁下,难道就没有想过以真面目示人?你这样可真的让我怀疑阁下的诚意。” “很快你就可以看到,又何必急于一时呢?”顾怀远的目光紧锁在她的脸上,生过小孩之后,她身上多了一股以前所没有的韵味。 灯笼的光,笼罩在她的身上,照出她一身纤细的身材,照出她那如画般的眉目,淡淡的光晕中,让她看起来更加的迷人。 喉结轻滑,顾怀远暗咽了一下。 “阁下是来送解药的吗?”杜雅汐淡淡的问道,眸子微眯,细细的打量着他,暗暗的拿他和顾怀远的身影来作对比。 这一对比,她发现两人的身高体形出奇的神似。 心下陡震,杜雅汐眸子渐冷,虽不敢完全确认,但也已经笃定了七八分,“没带解药?” “我不是来送解药的。” 轻轻挑眉,杜雅汐打着灯笼就往外走,“既然没事,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难道你不想知道巫丽子的真实身分吗?”他见杜雅汐脚步不停,骤道:“真的不想知道?比如【回春药馆】里有**膏,比如有人想打【济世药堂】的主意,比如说是谁给姚宸之下了无忧蛊。如果这些你都不在乎,那么你一定在乎无忧和无虑的健康吧……” 顾怀远忽地噤声,因为他看到了杜雅汐的眸子里,充满了杀气。 “你说什么?”杜雅汐的表情寒栗,语气更是冷若冰霜。 “我说的话已经很清楚了。” “无忧和无虑很健康,我不会相信你的话。”杜雅汐忽的笑了,“他们一出生,我就给他们做了详细的检查,错不了。” “你已经在动摇你的检查结果了。”顾怀远看进了她的眼底,满目笃定的道:“别否认。” “你到底想到什么?”杜雅汐说着,转身紧紧的也望着他,“只是我和姚宸之和离?还有其他条件吗?” 顾怀远愣了愣,应道:“如果你要我治好无忧和无虑的病,你得拿【济世药堂】来换。” 闻言,杜雅汐忽地笑了,“原来刚刚你说有人想打【济世药堂】的主意的人就是你。那么,如果你治好了无忧和无虑,我就要把【济世药堂】给你,和离后,再嫁给你吗?” “当然!” “那么,我要怎么配合你呢?” 顾怀远没有想到她竟是如此轻易的就同意了,他不由的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你等我通知。” 又是等他通知? 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好!如果没以有别的事情,我就回去了。”杜雅汐转身,话儿轻飘飘的传来。 心,抽痛。 顾怀远看着她离开,直到她消失在自己的眼睛里,他才咻的一声消失在夜色之中。 杜雅汐走上抄手游廊,走到湖边时,她就坐了下来,摒除杂念,静静的再次把细节都串联起来。 她靠在廊柱上,忽然就笑了起来。 自作聪明的人啊,他不知道自己连问了自己几个问题,那就是向自己暴露了他的破绽。巫丽子的真实身分?不就是朱红花吗? 现在想想,自己真是大意。 居然没有从未把黑衣人和顾怀远联系在一起?巫丽子就是他的表妹,如果当初朱红花和姚景之是他救走了,那就一切都说得通了。 他让朱红花改名换姓嫁给姚景之,最终想要的也一定是【回春药馆】吧?而他要【回春药馆】一定就是为了吞并【济世药堂】。 如此说来,他是真的当自己就是姚家的子孙。 现在他告诉自己【回春药馆】里有**膏,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和巫丽子不是一伙的吗?告诉她这些,难道是为了…… 对了,一定是这样。 杜雅汐拿出银哨吹了一下,夜灵和夜风就出现在她的面前,他们拱手抱拳,恭敬的道:“少夫人。” “夜风,你速去查一下巫丽子和姚景之的情况,我要你的二房的情况都收入眼中,每一个细节都要向我汇报。” “是,少夫人。” 杜雅汐移眸看向夜灵,“夜灵,你的任何是监视顾怀远,他的武功高强,你要小心为上,如果有危险,则以你的安全为重。” “是,少夫人。” “没有别的事了,你们退下吧。” “属下告退。” 杜雅汐回到宸院,站在院子里有些茫然,丽婶从一旁的凉亭里走了出来,看着她一脸凝重的样子,忙上前问道:“少夫人,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我去厨房给你弄点吃的?” “不用!” 婶见她站着不动,又问:“有没有话要跟丽婶说说?” 杜雅汐微笑摇头。 “夜深了,少夫人回房去睡吧。” “我去看看无忧和无虑。”杜雅汐抬步就朝无忧和无虑住的房间走去。 丽婶闻言微微蹙眉。 出了什么事情了?那黑衣人可是为难少夫人了? 杜雅汐顿足,扭头看向丽婶,只见她脸色凝重,一脸的疑惑,忍不住的开口,“丽婶,外面天凉,你回屋去吧。” “好!”丽婶敛神,连忙陪着杜雅汐一起进屋去看无忧和无虑。 房间里静悄悄的,忍冬和两个奶娘皆是趴在桌上睡着了,而桑枝则是趴在摇床边,歪歪的睡着了,杜雅汐轻手轻脚的过去,探首看向摇床里的无忧和无虑。 两个小家正吮着自己的拇指,看到杜雅汐时,欢快的发出了‘咕’的一声,像是在笑。 孩子的这点小声响,立刻就惊醒了桑枝。 她猛的睁开眼,看到站在摇床前的杜雅汐时,惊讶的喊了一句,“少夫人,你怎么过来了?” 忍冬和两个奶娘也惊醒,两个奶娘吓了一大跳,扑嗵跪在地上,一脸愧意的道:“奴婢该死,奴婢不该睡着的,奴婢没有照顾好小少爷和小小姐,请少夫人责罚。” 杜雅汐错愕,自己连话都没有说,她们这惧意何来? 摸了摸自己绷紧的脸,杜雅汐无奈的笑了笑,也难怪她们会怕自己,此刻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吧? 深吸了一口气,她敛了敛情绪,嘴角慢慢的绽开了抹温暖的笑容,“起来吧!你们又没有做错什么?何来责罚之说?无忧和无虑现在是白天和夜里反过来了,你们打明儿起,白他们睡,你们也要跟着休息,晚上才会有精力。今天太突然就把他们交给你们来带,与你们无关的。” “少夫人,小少爷和小小姐没睡,我们睡着了,这就是我们的错。少夫人心慈,不罚我们,但我也知道自己错了。”两个奶娘涨红着脸,头垂得低低的,“我们会改的,我们一定会照顾好小少爷和小小姐。” 杜雅汐摆摆手,“先起来说话。” “是,少夫人。” 两人垂首而立,双后相握在身前,一副认真听教的模样。 杜雅汐心里对她们满意了几分,忍冬沏了茶端了过来,“少夫人,请喝茶!” “嗯。”杜雅汐接过茶,就着摇床边上的绣凳坐了下来,手捏杯盖,优雅的划去茶水上面的浮叶,举杯轻啜了一口,将杯子交至忍冬手中。 她抬眸看向面前的两位奶娘,细声叮嘱,“早些日子让你们按着我给的食谱进行饮食,你们可有坚持?” “有的,少夫人。奴婢每日每餐都是按少夫人给的食谱进行调理身子。白天已喝了催奶汤,夜里已经喂过小少爷和小小姐一次了。” 两人谨慎的应道。 “好!明天,我会再开一些食谱,别是让你们天天吃着腻了才是。”杜雅汐满意的点点头,又道:“无忧和无虑夜里只吃两次,子时一次,卯时一次。其他时间,如是他们哭了,你们就检查一下,看看他们是不是尿湿了。千万不要一哭就喂奶给他们喝,定时喝奶对孩子们的身体有好处。” “是,少夫人。奴婢记住了。” 杜雅汐扭头看着摇床上的两个小家伙,微微沉思了一会儿,她就站了起来,“小少爷和小小姐多半是不会睡觉了,你们轮流看着就发了,其他人趁机就睡一会,能睡多少就多少,可别都熬坏了身子。小少爷和小小姐,我还指着你们帮我照顾呢。” “是,少夫人。” 微微颔首,杜雅汐转身,抬步离开。 丽婶送她出门,一直跟着她走到正屋房门口。杜雅汐见丽婶忧心忡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就问:“丽婶,听说你会唱戏?” 表情惊讶,丽婶抬头看着她,轻轻点头,“会一点,唱得并不好。” “丽婶,你明天就打听一下南宫乐的事情。”突生一个念头,杜雅汐觉得这事或许可以探探巫丽子的反应。 据虎仗回报说,巫丽子现在腹中的胎儿是南宫乐的,而南宫乐的武功很高,并不是简单的戏子,连虎仗都不是他的对手。 只是,后来传来消息,那天晚上,南宫乐纵火死在了自己的家中,而姚景之却安全的与巫丽子一起回家。 这事不知情人,或许看不出蹊跷,但杜雅汐却不会相信没有武功的人会打赢南宫乐,而且还从那晚开始就与巫丽子伉俪情深。 这怎么看都像是一场戏,一场阴谋。 按杜雅汐的思路,那死在火里的人应该才是真正的姚景之,而与巫丽子情深意切的人,应该是真正的南宫乐。 如果不是上次空老头易容了一次,她都不会相信这个世上真的有易容术。 丽婶问道:“少夫人,虎仗不是说那南宫乐已经死在火中了吗?” “丽婶,你认为姚景之能伤得了一个武功高强的南宫乐吗?”杜雅汐轻声反问。 念中掠过,丽婶诧异的看向杜雅汐。 杜雅汐就给了她一个‘我就是那样想的’的眼神,“我怀疑现在的姚景之就是南宫乐。” 丽婶表情沉重的点头,“我立刻就去查。” “好!辛苦你了,丽婶。”杜雅汐由衷的谢道。 “少夫人,不必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说罢,丽婶催促道:“少夫人,你回屋睡着,这些事情,我会办妥。” “好!” 推开门,杜雅汐进了房门。 她走到书案前,书了信,唤了虎仗,让他速速送去给空老头。 三日后,满月宴。 姚府上上下下喜气扬扬,苏夫人和杨夫人、风夫人、王夫人早早就结伴而来,她们先去了松院给老夫人请安。然后就迫不及待的由豆蔻领着前往宸院,四人围着摇床,争着要抱两上粉雕玉琢的孩子。 “妹妹,哪个是无忧?也没多少日子没见,我咱就认不出来了呢?这两个孩子长得真的是一模一样。”苏夫人有些苦恼,认不出哪一个才是无忧? 风夫人就笑着挪揄,“瞧你,天天念叨着要将来让你儿子求无忧做媳妇,我还以为你有多疼爱无忧呢,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你连她都认不出来。” 杨夫人和王夫人相视一眼,看着眼前天天上演的抬扛场面,不由的笑了起来。 杜雅汐上前,从右边的摇篮里抱出无忧,笑着交到了苏夫人的手中,“姐姐,这个便是无忧,她脖上带着你送她的吉祥如意金项圈。无虑戴的是长命百岁金项圈,一直没有谢谢姐姐的厚爱,今日姐姐可要多喝几杯。” 苏夫人笑眯眯的接过孩子。 风夫人和杨夫人、王夫人就笑着让各家的丫环婆子们,把送给无忧和无虑的见面礼给捧了进来。 ------题外话------ 下一章,绝对**。( ) 148章 满月宴(下) 148章满月宴(下) 风夫人从众多的礼中,抽出了一人两小方方正正的小匣子,她手指轻轻一弹,锁扣就被弹开,露出了里面的玉佩。 众人齐齐看去,不禁诧异。 杨夫人看着风夫人手中的玉佩,好奇的问道:“风夫人,这玉可就是传说中的冰玉?听说是取自雪山顶下的深层石中,可冬暖夏凉?” 风夫人笑着将玉佩放加匣子里,并把匣子交到了杜雅汐的手中,“雅汐,我比你虚长几岁,如果你愿意的话,咱们便也以姐妹相称吧?我们风家是江湖人,虽不富贵,但却一身正义。而我也相信,雅汐并不是一个以富交友的人。” 风夫人的话音刚落,耳边立刻就响起了王夫人那如银铃般的声音:“雅汐自然不是以富交友的人,我们大家虽然认识的日子不长不短,但是她的品性,咱们可都是知道的。你和雅汐、文华,三个人年纪相差不多,姐妹相称自是应该。我和杨夫人都一大把年纪了,就不跟你们年轻人争了,我们就做忘年交吧。” 杨夫人笑着点头,称是。 杜雅汐眼角湿润,笑着点头,“承蒙大家的厚爱,雅汐的荣幸。” 几人见她应得如此爽快,相视一笑,纷纷笑了。大家都拿出自己的见面礼,全是一些贵重的东西,杜雅汐就让忍冬收进去,一一记下,将来这些人情礼,那可都是要还的。 “少夫人,宗亲的夫人、小姐们来了,老夫人那里正招待着各家老夫人,人已经进了内院,该领到哪个院子里去?”一个小丫头匆匆来禀。 杜雅汐点头,“把她们都带到花园的招待区去,那里我不是让你们准备好了吗?你交待清楚,茶水、点心这些都要细心。告诉各房夫人,我待会就到。” “是,少夫人。” 刚交待完,又一小丫头来禀。 一下子,杜雅汐就忙得连陪几个夫人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几位夫人见她忙,也没放在心上,而是帮着抱无忧和无虑,几人逗着孩子笑。 这次满月宴要请的客人很多,除了苏城的大户人家,还有姚家的宗亲,老夫人娘家这边的亲戚,有许多都是以前没有见过面的,场面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料。 男宾有姚宸之招待着,她不用操心,可女眷却是需要她亲自招待。老夫人也闲不下来,她的一些老姐妹可全都来了,松院也是空前的热闹。 杜雅汐一一的指挥着丫环婆子们做事,只觉分身乏术。 “妹妹,喝口茶吧。” 苏夫人接过丫环们沏的茶,递到了杜雅汐面前,“一定很累吧?这事啊,你是第一次操办,难免有些手忙脚乱,以后多办几次,自然就顺手多了。” “谢谢姐姐。”杜雅汐接过茶,一连喝了好几口,她也是真的渴了,一直说个不停,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 撂下茶盏,杜雅汐起身,就道:“杨夫人,王夫人,两位姐姐,你们先在我这坐着,这里清静一下。我去外面招待一下客人,等到了开席时辰,我便让人来请你们。” 杨夫人就携着她的手,道:“去吧,去吧。这里我们可不会认生,全当是在自己家里般自在,你就先忙着去吧。” 王夫人笑着点头。 “妹妹快去,这里有姐姐们看着无忧和无虑,你不用担心。如果外头忙不过来了,你尽管让人来唤姐姐,我和文华一定过去帮忙。”风夫人的性子有着江湖人的直爽,说话直来直去的,很是对杜雅汐的口胃。 “好!我一定不会客气。”杜雅汐笑了笑,朝各位夫人点头致意,转身就领着小丫环出了宸院。 抄手游廊上,忍冬迎面而来,“少夫人,二房的少夫人已经来了,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好!咱们去花园打个照面。” “是,少夫人。” 忍冬和小丫环一起随着杜雅汐去了建在花园里的临时招待区,那里早两天就搭了戏台,戏台下面摆了桌椅,又从暖房抱了不少鲜花出来,把整个招待区都装饰得美轮美奂的。 “哟——”众宗亲夫人见杜雅汐匆匆而来,纷纷起身,笑道:“宸之媳妇,你这刚生完孩子,怎么身材就恢复得这么好?” 忍冬就在旁笑道:“当然是我们少夫人研制的纤体茶有神效了。” “纤体茶?”众宗亲夫人立刻叫了起来,目光上下打量着一身嫩黄春装的杜雅汐,她的体形已经恢复了以前的纤细,上围比以前涨了不少,前凸后翘,很是迷人。 已有人忍不住的问道:“可苏夫人的店里并没有什么纤体茶啊?” “对对对!我也好像没有看到。” 又有人无恨婉惜的携过杜雅汐的手,道:“宸之媳妇,你有这么大的本事,你怎么就不想着自己开店呢?你若是不想打理,那和我们一起联手不好吗?我们保证可以给你更高的分成,这样岂不是可以肥水不留外人田?” 这人是姚若水的媳妇,她长圆圆润润的,眸底总是闪着精光,一看就不是一个存有简单心思的人。 更高的分成? 肥水不留外人田? 这事儿,如果她粘上了,只怕是如同粘上了牛皮膏药,甩都甩不掉。有好处时,求着你,哄着你,平时若是出了什么事儿,还不是一个个就像是那风中的墙头草。 “嫂子,苏夫人那店我可没出什么力?这些东西都是老何鼓捣出来的,跟我可没有关系。如果我真有这能力的话,我哪会有钱不知往自个的口袋里装?” 杜雅汐笑着撇清了关系,把一切功劳都推到了老何的身上。 众夫人面色不悦,被大伙晾一旁的巫丽子就笑道:“各位大婶子,大嫂子,可别再为难咱们的大神医了。这可是秘方,怎么能随意给的呢?” 秘方不能随意给? 众夫人想了想,立刻就会过意来,脸色不由的更沉了几分。好个杜雅汐,吹捧她几句倒真当自己是那么一回事儿了。 这方子她能给外姓人,却对自家宗亲藏着掖着,说到底这就是为了拉笼别人,培养自己的势力,反而不将自家人放在眼里。 哼——她以后就甭想求宗亲为她们出力了。 巫丽子见一两句话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心里有些得意,抬眸望向杜雅汐,眸光充满了挑衅。 杜雅汐淡淡的回予一笑,完全不当一回事。 “弟妹。”杜雅汐笑着走了过去,携着巫丽子的手,目光打量着她的腹部,道:“弟妹,我听说你有了身孕?” 巫丽子微愣了一下,柳眉轻蹙,不明白杜雅汐何来此举,但见大家都朝自己看了过来,她还是笑着点头,“多谢嫂子关心,已经快两个月了。” 闻言,杜雅汐眼睛骤亮,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道:“我听着前几个月,景之兄弟每天都流恋在那些地方,我可是着实的替你担心。后面听到你有了身孕,我可是又惊又喜啊,真的很为你高兴。如今有了孩子,景之兄弟一定改了以前的坏毛病了吧?” 感觉到巫丽子的手一僵,杜雅汐就不作声响的笑着,以过来人的身分,分享怀孕的经验,“这女人怀孕啊,头三个月可是需要特别的关注,弟妹如今管理着二房喏大的家业,可要紧着点自己的身子。” 巫丽子面色微僵的抽回手,点头应道:“多谢嫂子关心,丽子会注意的。” “弟妹也别嫌嫂子话多,嫂子自己刚刚生完孩子,可真是深深体会到了这其中的艰辛。弟妹要注意作息,不能劳累,平时要多听听戏,这样啊,孩子生下来后,每每听到唱戏的声音,他就会安静下来。” 杜雅汐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是笑容满面,一脸的关切。 刚刚她一提到姚景之,巫丽子不禁的全身僵硬,很明显她是在刻意的回避关于姚景之的事情。如果她与姚景之不合,这样的反应还说得过去,可现以谁都知道,她和姚景之是伉俪情深,这里面恐怕就有问题了。 然而,众宗亲夫人也都是人精般的人物,她们听着杜雅汐说姚景之几个月前流恋那个地方,又让巫丽子多听戏,心里就不禁猜想联翩。 有些事情,她们不说,可并不代表她们就没有听说过。 “瞧瞧我,可真是不知疼人。”杜雅汐忽地一声懊恼,连忙拉着巫丽子坐了下来,“弟妹如今是有身孕的人,可千万不能这么久站着,快坐下来看戏吧。” 姚若水家的就“哎哟”一声,问杜雅汐,“宸之媳妇,今天请了哪个戏班来唱戏?” “请了荣华楼的。”杜雅汐笑着应道,目光轻飘飘的掠过巫丽子的脸,见她神色微变,她就暗暗的笑了,“苏城也就他们家的唱得最好。” “哦,的确是那里的好。只可惜那里的当生小生南宫乐在一场火中去了,真是天忌英才啊。”有人叹息。 “哪来的错误消息?我今天请的就是南宫乐啊。”杜雅汐一脸困惑的道:“一定是误会了,南宫乐今天一大早就过来了。现在还在后面的厢房里化妆呢?” 说着,杜雅汐沉吟了一会儿,也不去看众人面面相觑的囧样,更不去看巫丽子瞬间苍白的脸,径自对一旁的忍冬吩咐:“忍冬,你去看看南宫乐的妆化好了没有?如果化好了,那就让他开始吧。” “是,少夫人。”忍冬福了福身子,转身匆匆朝后面的厢房而去。 杜雅汐笑眯眯的安排一旁的丫环婆子们换上新沏的茶水,端来新的点心,洗切好的水果。 众人不禁有些坐不住了,目光不时瞟向戏台。 都在传荣华楼的南宫乐死在一场大火中,他也的确消失了一段时间,现在怎么突然就出现了呢? 难道这中间有什么误会? 或是,其他…… 杜雅汐暗中将众人的神色都收入眼中,巫丽子已经是魂不守舍的坐着,心里大概是又惊又怕吧。 不过,杜雅汐想要的就是让巫丽子沉不住气。 咿呀一声,随之,伴奏声响起,戏台上就热闹了起来。 众人看着台上那个熟悉的人,不禁用力的眨眼,认真的再三确认,终于相信南宫乐并没有死,一切都只是一个误会。 台上的戏越唱越**,巫丽子的脸色却是越来越苍白。 她身边的小芬双目圆睁,如见了鬼一般的神情紧盯着台上,突然,她指着远远而来的人,道:“少夫人,少爷来找你了。” “啊——”巫丽子忽的尖叫了一声,众人疑惑朝她看去,她悻悻的道:“不好意思!我想事情想岔神了。” 小芬扑嗵一声,倏地跪了下去,“少夫人,对不起!我刚刚看花了眼。”她刚刚看着姚景之远远的走过来,可没想到巫丽子竟是尖叫了起来,她疑惑的再度看去,哪里还有会姚景之的身影。 小芬心中有些疑惑,不知道是自己眼花了,还是姚景之的确是走过来,但可能又岔到哪里去了。 戏台上的南宫乐退了下去,换了几人在唱【牡丹亭】。 “起来吧。”巫丽子极力稳住情绪,借机上茅房,去了一趟西厢房,那里早已没有南宫乐的影子。 她疑心重重的回到座位,众夫人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若的所思的朝戏台上看了看,眸底尽是鄙夷之色。 这时,茯苓匆匆走到杜雅汐身边,福了福身子,轻声禀示,“少夫人,老夫人请您去一趟松院,说是有长辈在等少夫人前去拜见。” 杜雅汐就站了起来,面对歉意的对众夫人,道:“各位大婶子,大嫂子,祖母派人来唤雅汐去一趟松院,雅汐就先失陪了。大家在这里要喝好,玩好,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人们去准备就好。” 众宗亲夫人听着有长辈在等杜雅汐,便就笑着点头。 路上,杜雅汐对忍冬,吩咐:“忍冬,你去忙吧,一切按计划行事,切莫破出马脚。” “是,少夫人。”忍冬点头,神情凝重的离去。 松院。 杜雅汐刚进院门就听到花厅里传来阵阵笑声,她伸手抚过鬓发,又轻扯了一下衣服,直到褶皱抚平,她才微微翘起嘴角,一派自然的走进花厅。 花厅里的交谈声因为她到来,瞬间就停了下来。 众人目光齐齐朝她看了过来,她皆是落落大方的微笑回应,主位上的老夫人就笑着朝她招招手,“雅汐,你到祖母这里来。” “是,祖母。”杜雅汐抬步过去,老夫人就指着她身边一位雍容华贵的老夫人,介绍道:“雅汐,快见过舅婆。” 杜雅汐点头,随即就恭恭敬敬的朝钟老夫人福了福身子,脆声的道:“雅汐见过舅婆。” 钟老夫人就笑眯眯的打量着她,一脸的满意,她从手腕中摘下一串七彩宝石手链,笑着携过杜雅汐的手,轻轻的套了上去,“来,丫头,这个东西收着玩玩。” “谢谢舅婆。”杜雅汐垂眸看了手腕中烁烁生辉的手链一眼,然后抬头,神情欣喜的年看着钟老夫人,道:“让舅婆破费了。” “你这孩子,怎么跟舅婆客气起来了?” 钟老夫人嗔道,然后,指着她身后站着的两个中年妇女,介绍道:“丫头,这两位是你的大舅娘和二舅娘,你三舅娘回了娘家,这次就没有来。” 杜雅汐就温顺的朝两位舅娘福了福身子,“雅汐见过大舅娘,二舅娘,两位舅娘好!” “好好好!”两位钟夫人从钟老夫人身后走了出来,一个从发髻上抽了一支上好的玉钗给她,一个从手腕上摘下一支玉镯子给她,全都是成色顶级的,一看就不是凡品。 杜雅汐一一收下。 老夫人就指着桌上堆得像座小山的东西,道:“这些都是你舅婆和舅娘们,还有表哥表嫂们给无忧和无虑的礼物,待会我会让燕子列了清单,送到宸院去。” “是!”杜雅汐轻应了一声,看向钟老夫人和钟夫人,道:“雅汐代无忧和无虑谢谢舅婆和舅娘,还有表哥表嫂们。” 钟老夫人点头,笑道:“你这孩子,打进了花厅就一直谢个不停。一家人哪有那么客气的事情?可不能再说谢字了,不然我可就不高兴了。” “是,舅婆。” 钟老夫人身后的两位钟夫人就掩嘴而笑,笑眯眯的看着杜雅汐。 “雅汐,花园那边的戏唱了吗?”老夫人问道。 “祖母,我来前,已经唱过一场了。雅汐想着祖母要和舅婆叙旧,所以就没让人来请祖母去听。”杜雅汐探示的问道:“舅婆要去听戏吗?” “不去!不去!”钟老夫人点头称赞,“你这孩子就是贴心,没错!我现在只和你祖母好好的叙旧,那些热闹,倒是不适合我们这些老家伙。” “舅婆和祖母都不老,心态老才是真的老。”杜雅汐笑道:“祖母可说了,心情放松,多想好的事情,知足常乐,人心就不老。舅婆和祖母都有一颗知足常乐的心,所以,一点都不老。” “呵呵!”钟老夫人笑着看向老夫人,嘴角的笑意渐浓,“传弟啊,你这孙媳妇儿可真是一个嘴甜的。听她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自己不是一个老家伙了。哈哈。” 姚老夫人就斜睇着钟老夫人一眼,嘴角也是挂着笑意,颇有些“这还用问”意思。 两位钟夫人瞧着就咯咯咯地笑起来。 这时,豆蔻端着新沏的茶进来,杜雅汐笑着从托盘上端过茶,标准的行礼,恭敬的将茶盏递到了钟老夫人面前,甜甜的道:“舅婆,请喝茶!” “好!乖!”钟老夫人接过茶,轻啜一口,撂在一旁。 杜雅汐又端了一杯茶,“祖母,请喝茶!” 老夫人笑着接过茶,甜滋滋的浅抿了一口。 最后,杜雅汐又分别给两位舅娘敬了茶,这时,茯苓来报,开席时辰已到。两位钟夫人就一左一右的搀扶着钟老夫人,杜雅汐则上前搀扶着老夫人,一起出去就席,招呼客人。 男宾在外院,女宾在内院。 外院由姚宸之招呼,内院自然就落在了杜雅汐的肩上。 姚家的满月宴是流水席,客人都要吃了晚饭才离开。午后,客人们三三两两的聊天,游园,也提供的客房给客人休息。 午饭过后,杜雅汐亲自回到宸院,让人抱着无忧和无虑去见钟老夫人。 “孩子抱来了?”钟老夫人见她身后的两个奶娘各抱着一个婴儿,立刻站了起来,急急的让两位钟夫人去把她给孩子的见面礼取来。 “大嫂,你别心急!让她们把孩子抱过来就是。”老夫人在一旁轻道,成功的让钟老夫人停下了脚步。 杜雅汐抿着嘴笑了笑,让两个奶娘把孩子抱到了钟老夫人的面前。钟老夫人看着两个如同一人模子里刻出来的孩子,喜欢得不得了。让两位钟夫人给了见面礼,又接过无虑抱在怀里,无忧则被老夫人抱了过来。 两个老人家抱着孩子,笑得眼睛都缝成了一条缝。 钟老夫人的目光从孩子身上移开,看着杜雅汐,道:“这俩孩子长得跟宸之小时候一模一样,不过,他们的眼睛像是你,圆溜溜的,可爱极了。” 老夫人就附合道:“的确是,这两个集结了爹娘的长处,长得真是好看。我现在就是做梦想到他们这两张脸,我都笑醒了过来。” “应该的。”钟老夫人笑道。 两个老人家逗了孩子许久,杜雅汐怕她们累坏了,就让豆蔻领着两个奶娘把孩子抱了回宸院。 “嫂子,你休息一下吧。”老夫人吩咐两位钟夫人,“两位侄媳妇,你们服侍你家婆婆到客房去休息吧。” “是,姑母。” “传弟,你也休息一下。咱们都老了,可不能不服老,该休息就要休息。”钟老夫人严肃的看着老夫人,细声叮咛。 老夫人笑着应道:“大嫂,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清楚。我一定不会乱来的,现在我的重孙儿还这么小,我当然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钟老夫人颔首,笑着去客房。 “雅汐,咱们分头行事!”老夫人脸上的笑容骤隐,扭头看着杜雅汐,两人眼神交会。 杜雅汐点头。 “连翘,你去倒杯水过来。”说罢,杜雅汐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倒出了一颗药丸,待连翘倒了水进来时,她接过,递到了老夫人面前,道:“祖母,把这颗救心丸吃下去。我担心你待会情绪激动。” “还是少夫人考虑的周到。”连翘笑着看向老夫人,“老夫人,你就服下吧。少夫人可以放心,你的身体也不会有事。” “好。”老夫人爽快地应了,拿过药丸,佐着水服下,“丫头,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 “呵呵!祖母真乖!” “你这丫头。”老夫人语气宠溺的道。 两人依照计划,分头行动。 出了松院,杜雅汐在院子里碰见忍冬。 “少夫人,”忍冬曲膝行礼,“我已经请了顾少爷到湖边候着。” “好!咱们慢一点,先让祖母过去。夜风和夜灵准备好了吗?你们碰过头了没有?”他们这次要去湖心小岛,关于顾怀远的身世,只有在那里才是最有说服力的。 忍冬点头。 杜雅汐就对一旁的小丫头,道:“你去通知丽婶,一切按计划行动。” “是,少夫人。”小丫头神情一片肃正,应声离去。 杜雅汐领着忍冬一路放慢脚步而行,两人一边欣赏园中景色,一边慢慢的朝湖边走去。 她为对付顾怀远,为了撕开他的真面目,这几天她可是花了不少的时间,无时无刻,不在思忖着该如何做到万无一失? “杜当家的,你来了。”湖边,顾怀远有些惊讶的看着一套上衣嫩黄拖裙嫩绿色的交领襦群,外面套着一件长袖的短式褙子,坠云髻上斜斜的插着一支火花银树步摇,边上还有几朵别致的紫色小绢花。她摇曳的身姿步步如莲,带着一身的春天气息。 顾怀远不禁看岔了神,黑眸染上喜悦。 她为了自己,居然还刻意的更新打扮,换了一身与自己的长袍颜色相衫的紫色。这样的她可是对自己有所暗示? 心花不禁怒放。 顾怀远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服,抬眸春风满面的望了过去。 “顾当家的,今日宴请的客人较多,实在是分身乏术,没有招待好,还请见谅。”说着,她微微的笑了起来,伸手做了个请势,“这边人多眼杂,不知可否有幸打顾当家的到湖上一游?嫁进姚家这么久,我没有在湖里泛过舟呢,今天太阳不错,正是采风的好时机,不知顾当家的……” “有空!”顾怀远立刻就道,或许是觉得应得有些迫不及待,就又补充了一句,“姚府的湖,我很感兴趣,一直想游一回。今日有幸,实该多谢杜当家的。” “顾当家的,客气了,请!” 杜雅汐嘴角轻翘,晶眸璀璨,眉目含羞,一副腼腆的少女模样。这样的她,让顾怀远的心如猫抓一般,挠得痒痒的。 他没有细心,或者说是沉醉在杜雅汐的温柔里,根本就没有去细想什么,欣喜的上了杜雅汐早已命人准备好的小舟。 杜雅汐和忍冬也上了小舟,忍冬就在外面划船,而杜雅汐和顾怀远就挨着坐在一起,两人一边聊着生意上的事情,一边欣赏湖上的风景。 杜雅汐没有刻意拉开彼此的距离,顾怀远见状,不禁喜上眉梢,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根本就顾不上欣赏周边的风景。 想不到做了母亲的杜雅汐身材还是那样的轻盈,眉宇间还多了一股少妇独特的韵味,再也没有了从前的青涩。 心不由一紧,眸色骤冷,顾怀远突然像是明白了一件事。杜雅汐这样的改变,倒像是有了男人的滋润。 难道他们? 以前除了老君山上那一次意外,顾怀远绝对有把握的说,杜雅汐和姚宸之并没有夫妻之实。可现在的他们,他就不敢如此肯定了。 想到这般娇媚的杜雅汐,那般妖娆的躺在姚宸之的身下,顾怀远的心里只泛酸,身上不由的释放出一鼓冷气。 “哎哟——”小舟突然颠了一下,杜雅汐的身子不由的向前倾去,顾怀远伸手一拽,杜雅汐的落入了他的怀中。 美人在怀,一股幽香扑鼻而来,顾怀远不禁心神摇曳,遐想联翩,心痒难耐。 “少夫人,你怎么样了?”忍冬关切的望了过来,看到顾怀远的手就放在杜雅汐的肩膀上时,她面露不悦,却没有多说什么。 杜雅汐立刻从顾怀远的怀里挣开,抬眸看向一脸关切的忍冬,轻轻摇头,“我没事!只是刚刚没有坐稳。” 忍冬点头,继续划船。 杜雅汐突然捂着嘴,干呕了几声,脸色瞬间苍白。 顾怀远和忍冬双双担忧的看了过去,“你怎么样了?”顾怀远省了姚少夫人,也省去了杜当家的,当接就以你我相称。 杜雅汐像是没有听出来,又像是并不在意,她摇摇头,紧紧的捂着嘴,闷闷的道:“我好像有点晕船。” 晕船? 顾怀远朝对岸望去,又四目环顾了一圈,然后对忍冬,道:“把船划到小岛边上去,我们到岛上休息一下。” 那里没有人,风景又美,倒是他与杜雅汐独处的好地方。 顾怀远想着,心里发痒。 搭在杜雅汐肩上的手有意忘记抽回,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 忍冬加快了速度,专心的划船,倒是没有注意顾怀远嘴角的笑容。杜雅汐心里已经笃定了顾怀远就是黑衣人,她默默的在心里嘲笑自己,真是够粗心的,居然从未发觉过顾怀远对自己有这种心思。 难道姚宸之每次都酸溜溜的。 如果角色互换,自己也一定会吃醋,或者会吃得更‘欢’。 小舟靠着葱郁的岸边停了下来,忍冬跳了上去,拉着绳子细心的绑在岸边的树干上。她伸手去扶杜雅汐,满目担忧,“少夫人,你感觉如何?” 轻轻摇头,杜雅汐朝她投去一抹安抚的笑容,“我没事!我上去走走,待会就好了。” 伸出的手落了空,顾怀远心里有些失落,但一想到两人可以在这小岛上独处,他失落的心瞬间又满了。 “少夫人,你要不要喝点水?”忍冬问道:“喝点热水,或许,胃就会舒服一点。” 顾怀远扭头垂眸,见她脸色苍白,就径自应了忍冬的话,“忍冬姑娘,这是一个小岛,哪来热水?” 忍冬心中冷笑几声,暗道:“明明就知道这个岛上有什么,却装得如此糊涂,倒真是一个伪君子,真小人。” 忍冬隐下心中不悦,抬眸微笑看向顾怀远,“顾当家的,这个湖心岛,以前住着我家老爷和夫人,所以,前面有院子,里面该有的东西都有。” “你家老爷和夫人?”顾怀远明知故问。 忍冬点头,“自从我家老爷和夫人相继离世后,老夫人就拆了通向这里的游廊,把这里隔绝了起来。这里是不许上来的,如果让老夫人知道了,定会重罚。” 杜雅汐一听,就转身往回走,“那我们还是回去吧。我嫁进来这么久都没有听说过这事,我并不知道这里是公公婆婆生前住的地方。忍冬,咱们回去吧,别惹祖母不高兴。” “少夫人,你现在可不能再坐船,你会吐的。还是先去休息一下,这里并没有生人来,老夫人不会知道的。”忍冬拉住了杜雅汐,忧心忡忡的看着她。 顾怀远也连忙劝道:“还是先休息一下吧,所谓不知者不怪,我相信老夫人是不会怪你的。” 柳眉轻蹙,杜雅汐抿唇思忖,抬眸看向忍冬和顾怀远,问道:“祖母真的不会怪我?” 两人破天荒的有了第一次的默契和相同的看法,齐齐点头,齐声应是。 见状,杜雅汐就放心下来,转身抬步朝林子深处的院子走去。 这个院子虽然十多年没有居住,但是却仍旧打理的得很好,很明显可以看出这里是定期有人来打扫的。 三人进了院子,忍冬就去打水烧水。 杜雅汐和顾怀远就朝花厅走去,杜雅汐抬眸看向他,嘴角挂着柔柔的笑容,阳光下,此刻,她的笑容如春花迷人。 顾怀远只觉心神被慑,一颗心全扑在她的身上。 “雅……”顾怀远骤远停了下来,浓眉紧皱,拉着杜雅汐就走到花厅的窗外墙角,轻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说话。 杜雅汐凝神一听,就听到有人在里面说话。 两人相视一眼,眸中皆是惊讶。 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怎么会有人在里面说话呢? “听一下。”顾怀远见杜雅汐脸上浮现惊慌,立刻低声安抚,牵着她的手紧了紧,见她没有反抗,便就聚精会神的听听里面的人到底在说什么? 听清里面两个人的声音时,顾怀远的面色骤变,牵着杜雅汐的手不禁僵了一下。 杜雅汐细细的听着,就听到老夫人在问:“这个地方,你可曾想过有一天还会再回来?” 接着就听到周海芬冷冷的声音,“这个地方我又怎么忘记?不过,我想的不是有一天回来这里,而是亲手将自己毁掉。” “毁掉?” “没错!”周海芬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恨意,“我恨这个地方,这个地方让我伤心流泪绝望。” “海玲,当年你腹中的孩子就那样失去了,我也很心痛。我们姚家的子嗣单薄,我多希望你能为若善生下一儿半女。当时,若善死活不答应纳你为妾,我也是想着,待你将孩子生下来后,他就是再不想纳你为妾,可看在孩子面上,他也一定会听我的话。”老夫人说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你腹中的胎儿竟会那样的流失了。海芬,这事你不能怪别人,这意外完全是你自己造成的。” “我?难道我愿意不要孩子吗?”周海芬的情绪有些激动起来,声调也不禁拉高,“你知不知道,失去了我和若善的孩子,我是多么的生不如死?这些年来,有多少个夜里我都梦见那个未成形的孩子哭着问我,为什么不要他?” 当年,她为了强迫姚若善纳她为妾,她豪赌了一把,她佯装落水,却不曾想过,这一落水就把肚子里的孩子给弄没了。 她无时无刻不在后悔这一决定。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她又怎么会是今天这样?如果有她在身边,姚若善又怎么会英名早逝。 她不会让他英年早逝,她不会! 杜雅汐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不禁加重了几分,她的手都快被他捏断了,她悄悄抬眸看去,只见顾怀远的面色苍白,目光呆滞,嘴唇紧紧的抿着。 看来,这一次,她赌对了。 顾怀远果然一直都以为自己就是姚家的骨肉,一直以为周海芬是他的亲娘。她垂眸,嘴角掠过一抹笑,但随即就隐去。 老夫人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幸好,你终于有了自己幸福。看着你如今过得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我今天约你来这里,其实就是为了打开彼此心中多年的结,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题外话------ 熬了一个通宵,终于码完字了,我睡去了。 周末愉快。( ) 149章 鬼面人的真面目 “这事过不去,我不会就此罢手的。老太婆,你就等着吧,再不用多久,你就会过上我当年的生活。然而,姚家、[济世药堂],这一切都会成我的囊中物。”周海芬恨恨的道。 “唉……”老夫人长叹了一口气,看着面目扭曲的周海芬,道:“你又何必执于过去不放呢?难道顾家还不够富有,怀远还不够孝顺吗?你该珍惜现在的生活。” “再孝顺也不是自己亲生的,只是一个女人就让他和我分了心,我很难保证,他以后会不会对我置之不理?再说了,我的不幸是从这里开始的,我为何要让这些折磨我的往事就这么算了呢?”周海芬说着就冷冷的笑了。 “既然你如此执着,那我也就没有办法了。你要做什么,请自便吧。我们姚家从不做有愧于心的事情,当年的事情,谁对谁错,你心里清楚。”话罢,老夫人就对一旁的钱妈妈,道:“燕子,咱们回吧。家里还有客人等着我们招待。” “你没事吧?”杜雅汐抬眸看向顾怀远,明知故问。 顾怀远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松开她的手,径自朝花厅走了进去。 老夫人停下了脚步,看着面色铁青的顾怀远,错愕的问道:“顾少爷,你怎么来了?” 闻言,正在看花厅正中央檀木案台上的牌位的周海芬倏地扭头,看着顾怀远进来,不由的大吃一惊,问道:“远儿,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会来这个地方?那刚刚的话,他都听到了? 顾怀远朝老夫人拱手抱拳,轻道:“老夫人,好!”然后,他顺着周海芬的方向看去,只见檀木案台上摆着一个三足鼎立的釉彩香炉,香炉上香烟袅袅,香炉旁摆着三盘水果,水果后面是三个檀木牌位。 姚若善,孟琳,还有一个是空白的牌位。 不知为何顾怀远看着那个空白的牌位,心就无由的抽痛了一下,目光变得幽暗狭长。 花厅外,杜雅汐附在忍冬耳边细声交待,忍冬点头离去,杜雅汐就抬步进了花厅。 “祖母。”她走到老夫人身边站定,周海芬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顾怀远,突然明白了顾怀远为何会出现在自己了。自己被老太婆设计了,她引自己来这里,就是为了让顾怀远听到刚刚她们的对话。 心,不由慌乱。 周海芬看向目光幽冷的顾怀远,连忙解释:“远儿,你可不能上她们的当。她们是事先就设计好的,她们这么做就是为了挑拨我们母子俩的关系,你可千万不能上当。” 顾怀远自嘲的笑了一下,扭头看向杜雅汐,杜雅汐立刻就道:“我这不是挑拨,而是让你知道真相。你难道要一辈子背负别人的仇恨过日子?你甚至连自己亲生的爹娘是谁,你都不知道。你不觉她这么对你很不公平吗?” 一言戳中顾怀远的内心。 顾怀远就看向周海芬,语气没有一丝起伏的问道:“娘,你告诉我,我到底是不是姚家的子孙?” 周海芬反射性的僵了一下,眸光闪躲藏,顾怀远瞧着已知道真相,但还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心中有气,声音就不由的大了起来,“你告诉我!我要你现在就对着面前的牌位告诉我,我到底是不是姚家的子孙?”顾怀远指着牌位,愤懑的问道。 “你不是!”老夫人突然出声,面对顾怀远的目光不躲也不闪,她望向案台上的三个牌位,掀唇,“当年的那个孩子在那里。” 闻言,顾怀远的脸色苍白,他预感的,全都是真的。 果然,那个牌位就是那个孩子。 周海芬如梦初醒,急声解释:“不!远儿,你不要相信老太婆的话,她是骗你的。你是,你就是姚家的孩子。” “哈哈哈!”顾怀远仰天大笑,然后,戛然而止,愤愤的看着周海芬,道:“我相信老夫人的话。” “不……你不能相信她们!”周海芬急急上前,紧紧的抓住了顾怀远的手,顾怀远低头看了一眼她的手,然后,冷冷的看着她,“松手!你好像还有告诉我,我到底是谁?我来自哪里?” “我,我,我……”周海芬不禁又用力了几分,摇摇头,道:“不!远儿,我就是你的娘,你别听她们的。” 她的话说得一点底气都没有。 弯唇一笑,顾怀远对周海芬失望透了,时至此时,她居然还想着要继续忽悠他。 他又不是傻子,谁说真话,谁说假话,他还是分得清的。 不!他就是一个大傻子,如果他不是一个傻子,他又怎么会被人骗得团团转呢? “不要再骗我!不要把我心里对你仅存一点好,不要让我有了离我而去的理由,我需要真相。”顾怀远撂下了狠话,伸手一下一下的掰开周海芬的手指,冷冷的背过身去,满目疮痍。 “我,我,我……”周海芬深吸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什么?”顾怀远骤然转身,试探的看向周海芬,“你不知我的爹娘是谁?” “我不知道你的身世,当初他把你抱给我,让我把你抚养长大,并让我告诉你,你就是姚家的……呃……”银光一闪,周海芬的话还未说话,人就倒了下去,她惊愕过后,抬眸望向檀木牌位,伸手一点一点向那里爬过去…… “谁?”顾怀远大喝一声。 杜雅汐大惊失色,连忙唤出暗卫,团团的将老夫人护了起来。 她忧心忡忡的紧握住老夫人的手,“祖母,让你受惊了。” “傻孩子,这样事情,我见多了。”老夫人回握住她的手,微笑着看向她,一脸平静。 “我!”声落,一黑衣鬼面人就如鬼魅般的出现在花厅里,他冷冷的瞥了一眼一步一步爬向檀木案台前的周海芬,轻掀薄唇,“周海芬,我能让你死在这里,你是不是特别想要感谢我?” 周海芬不语,继续如蜗牛般的艰难爬去。 顾怀远看向周海芬,眸子闪过痛苦且复杂的光,毕竟是有感情的,尽管已经知道自己不是她亲生的,但她把自己养大,这是事实。 “娘——”他的眼眶微热,冲着周海芬喊道。 周海芬的身子微僵,她停了下来,扭头冲着顾怀远微微一笑,嘴唇动了几下,却是发不声音来。 顾怀远看出了她的唇语,她是在对自己说‘对不起’,他不禁上前,伸手抱住了周海芬,“娘,你别动!” 微微一笑,周海芬倏地闭上双眼,双手垂落。 “娘——”眸底闪过慌乱,顾怀远用力的摇晃着周海芬,可她就是不再睁开眼睛。轻轻的放下她,顾怀远起身看着鬼面人,问道:“为什么?她就是没有功劳,有也苦劳,为什么你要这么无情?” 这些年,他们母子俩为鬼面人做的事情可不少,可是,他对他们对起杀机来,却是丝毫没有迟疑。 这样的人,实在是令人心寒。 鬼面人不以为然的看向顾怀远,冷哼一声,道:“这就是你跟主子说话的语气?” 闻言,杜雅汐与老夫人相视一眼,彼此眸中皆是惊讶。 没有想到,居然钓出了一条大鱼。 顾怀远对鬼面人已没有了恭敬,淡淡一笑,道:“主上的行为,也并不符合一个主子该有的风度。对待下属太过无情了,我可不敢认这样的主子。如果我继续跟着你,待到我没有利用价值的那一天,你对我同样不会手下留情。在你的眼里,我们这些为你买命的人,根本就贱如蝼蚁。” “那你?”鬼面人看着他,笑了笑,可手却是紧握成拳,随时都有可能要出手的意思,“那你的意思是现在就要反了我吗?” 那架势似乎只要顾怀远一点头,他就立刻出手要了他的命。 杜雅汐看不出来他们的武功,谁高谁低? “顾当家的,小心!”杜雅汐的话刚刚落下,鬼面人就突然朝她突袭过来,“顾怀远,你不是在意在这个女人吗?我今天就让她陪你一起死,在黄泉路上你也可以不那么寂寞了。这些就全当是我这个主子对你最后的好吧。” 暗卫立刻反击,花厅里陷入了一场混战之中。 眼看着暗卫们都不是鬼面人的对手,顾怀远纵身过去,护在杜雅汐和老夫人的面前,“雅汐,你快扶着老夫人离开,这里交给我。” “如此就多谢顾当家的了,请保重!”杜雅汐不跟他客气,当下就掏出一颗药丸给他,“这个你服下,不要问为什么。”对于他的维护,她也不想欠下人情,望了一眼袅袅升起的香烟,她就给了他一颗解药。 顾怀远接过药丸,不疑有他,立刻服下。 “你快点离开。”顾怀远看向老夫人,目光复杂,但还是开了口,“老夫人,我娘这一辈子虽做了不少错事,但始终是因为情,请老夫人看在她一生为情困的份上……” “我明白!你放心!”老夫人爽快的应道。 “好!怀远谢谢老夫人。”顾怀远说完,就抽出软剑,朝鬼面人招呼过去。 暗卫虽是处于下风,但渐渐的就有了打平的趋势,鬼面人心中大骇,只觉体内真气乱窜,一股躁气涌上心头。百忙之中,他眼角余光瞥见杜雅汐扶着老夫人就要出了花厅大门,他大喝一声,“哪里跑?”手中的剑就朝杜雅汐刺了过去。 杜雅汐只觉背后一股寒气骤来,可却不敢回头,扶着老夫人的手紧了紧。 当的一声,背后就传来了顾怀远焦虑的声音,“雅汐,快走!” “顾怀远,你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就要跟我反目?我当真不怕死吗?”鬼面人咬牙切齿的低吼。 “主上,我是不会让你伤害她的,我爱她。”顾怀远看了一眼杜雅汐的背影,见她顿了一下,他的嘴角就溢出了一抹黯然的笑容,“他爱她!可她不爱他!但是,他仍旧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 “那我就送你去死。”鬼面人的剑法变得快了起来,招招狠戾,式式诛心。在愤怒之下,他使出了十成的功力,毫不留情的朝顾怀远刺了过去。 顾怀远能躲一招,能躲十招,却难躲流水式衔接无缝的剑法,手臂被划伤,鬼面人冷冷的瞪了他一眼,立刻纵身去截拦杜雅汐。 杜雅汐等人刚到湖边,半夏和丽婶、桑枝赶到,几人和忍冬一起缠打鬼面人。可鬼面人就像是发了疯一样,招招狠毒,不一会儿,四人都受了皮肉伤。 怎么会没有效呢? 她明明就在香中混了让人流失武功的药,可他怎么一点事都没有?顾怀远赶到,看见杜雅汐没事,他慌乱的心才稍稍安了一些。 他见忍冬她吃防守起来有些吃力,突然,一阵风吹过,鬼面人手中的剑停顿了一下,身子似乎有些不稳。 来不及细想,他提着剑就加入了打斗之中。 杜雅汐看着鬼面人的手法明显的没有刚刚那么犀利,这边有了顾怀远的加入,鬼面人就节节败退,他似乎很吃惊,奋力抵抗,却仍旧改不了已处下风的局面。 “顾怀远,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鬼面人突然冲着顾怀远喊了一句,顾怀远手中的剑一顿,鬼面人的嘴角就翘了起来。 “让她们停下,不然,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 顾怀远回过神来,不敢轻信他的话,就道:“你让她们离开,我留下来听你说。” “哈哈哈!”鬼面人大笑了几声,“好一个痴情种。” “你不答应,那就打。”顾怀远的剑逼进了几分,丽婶几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一招一招的从四处招呼过去。 鬼面人已渐显吃力。 突然,他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好!你让她们停下。” “不能停!”杜雅汐突然出声,不让丽婶她们撤退,这是一个好时机,怎么可以白白浪费掉呢? 如果停下来,以顾怀远一人之力,就算是鬼面人中了毒,也不一定会有胜算。 然而,放虎归山,显然不是良策。 她吹了一个口哨,夜灵和夜风出现,杜雅汐知道鬼面人已经处于下风,就当机立断的吩咐,“你们去助丽婶她们一臂之力,拿下鬼面人,我要活口。” “是,少夫人。” 夜风和夜灵领令,加入了打斗之中。 “顾怀远,你难道就当真不想知道?”鬼面人大吼,顾怀远不由的看向杜雅汐,想让她命她的人停下,老实说,他的确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打!”杜雅汐朝他摇摇头。 这个时候,鬼面人的话信不得。 鬼面人背腹受敌,连连受伤,他一边略显吃力的防守,一边冲着杜雅汐怒不可遏的吼道:“杜雅汐,你该死!” “这个时候,你还是先顾一下自己。我亲手调制的软筋散,可不比一般的软筋散,你越是生气,功力使得越多,你的武功就失去得快。” 杜雅汐双手抱胸,嘴角挂着邪魅的笑容。 原来用毒来对付坏人,看着坏人倒下,这种感觉是这么的好。 她突然有些喜欢这种东西了。 以前是为了查出姚宸之到底中了什么毒,现在她倒是真感兴趣了。 鬼面人不由的吃了一惊,怪不得他觉得自己有些力不从心了,原来是着了这个小贱人的道。 “贱人!”鬼面人勃然大怒。 虎仗赶来,杜雅汐劈头就问:“那边的情况如何?” “一切都在把握之中,巫丽子已经全部都认了。”虎仗的声音故意提高了一些,杜雅汐厉目扫向鬼面人,就见他的眸光骤凝,脚下步伐稍乱。 心中大喜,杜雅汐就笑着道:“好!既然姚景之早就已经死了,巫丽子也认了下来,那么就跟苏大人说,这事就交给官府了。” 当的一声,顾怀远的剑与鬼面人的剑在半空中撞出了火花,鬼面人一个失手,顾怀远的剑就结结实实的刺中了他的肩膀。 “南宫乐,你也该露出真面目了吧?”杜雅汐冲着鬼面人喊道:“哦,不!应该喊你诸葛子沐,诸葛大人。” 鬼面人又中了一剑,身子向后飞去,险险的站在湖边。他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肩膀的伤口鲜血不停的冒出来。 他瞠目结舌的望着杜雅汐,问道:“你到底是谁?” 不!这个人一定不是杜雅汐。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这么多事情? 勾唇一笑,杜雅汐笑道:“我?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就是杜雅汐。我可不是诸葛大人的同道中人,而且,我也不爱装神弄鬼,再说了,我又不你,那么见不得人,我为何要躲躲藏藏的?” 眸子微眯,鬼面人看着杜雅汐,恨恨的道:“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的?” “这个嘛。”杜雅汐见鬼面人好奇,就偏偏不告诉他,“我不告诉你!” “你?” “呵呵!诸葛大人,你一个本该在天牢的人,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二十年了,你难道不想回天牢去看看?” “你想抓我?”鬼面人笑道:“你还不够资。当年,如果不是钟国华做了小人,害我入狱,我又怎么会如此狼狈?你想想,我能从天牢中出来,那你还能生擒了我不成?” 杜雅汐上下打量了他一圈,很自信的道:“以现在的情况看来,很明显我是可以做到的。” “哈哈哈!”鬼面人大笑几声,突然举剑朝杜雅汐刺去,顾怀远纵身去挡,两人在空中过了几招,突然两人就一起落入了湖中。 “虎仗,快下人去找。”杜雅汐大吃一惊,“丽婶,你立刻让人守着湖边的每一个地方,如果诸葛子沐上了岸,立刻抓起来。” “是,少夫人。” 扑嗵一声,虎仗带着人跳下了水,丽婶立刻安排人散开去守着岸边,不让诸葛子沐有机会逃脱。 杜雅汐看了看湖面,扭头看向老夫人,轻道:“祖母,我送你回松院吧,舅婆也该睡醒了。” “好!”老夫人搭着她的手臂,突然停了下来,表情凝重的一旁的钱妈妈,道:“燕子,周海芬的身后事就交由你打理,人都死了,就成了她的一片痴心,给她立碑时,就写上周姨娘吧。” “是,老夫人。”钱妈妈点头应道。 老夫人回头朝院子的方向看了一眼,悠悠的叹了一口气,由杜雅汐和钱妈妈扶着上了船,离开了湖心岛。 …… 巫丽子担惊受怕了一天,派人去找‘姚景之’也找不到,晚宴没吃,她就借着要回去照顾傅氏,回去了。 这天,满月宴比中午更要热闹几分。 送走了客人,杜雅汐、姚宸之和苏大人、姚思维一起来到了姚家大厅。 “苏大人。” “老夫人,你可千万别折煞晚辈,这里不是在官府,你可不能对我行如此大礼。”苏大人扶住了要下跪的老夫人,老夫人就顺势站直了身子,伸手做了个请势,“苏大人,请坐!” 苏大人没有再推辞,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 ) 150章 不自量力 150章不自量力 虎仗和丽婶两人并肩进来,虎仗朝苏大人拱手抱拳,恭敬的回禀:“苏大人,湖里已经打捞过了,并无发现。” 虎仗话落,丽婶随之回禀:“大人,湖边并无发现他们的身影。” “难道两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不成?”苏大人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不由的紧了紧,敛目思忖。 一时之间,大厅里,静寂无声,落针可闻。 杜雅汐垂眸,看着自己腰上的佩饰,突然脑门一亮,立刻吩咐丽婶,“丽婶,你下去让人清点一下府中的人数,如果有异常,立刻回报过来。” “是,少夫人。”丽婶不问原因,立刻领令而去。 苏大人疑惑的看向杜雅汐,问道:“姚少夫人,你的意思是?”她应该不会无缘无故的让人清点人数。 杜雅汐起身,微笑着朝苏大人福了福身子,应道:“诸葛子沐精通易容,他的武功又高,我担心,我的软筋散困不了他多久。他如果上了岸,一定会易成别人的样子,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这里。如果让他出了姚家,只怕就难抓到他了。” 闻言,苏大人大吃一惊。 这么说来,如果真让诸葛子怵在自己的管辖地安然离开,只怕朝廷也会怪罪下来。 他暗暗焦急,对外喊道:“来人啊!” 一名官差走进大厅,行礼,“大人。” “马上去通知守城门的管事,即刻起,出城的人,严格检查。”苏大人肃然吩咐,想了想又补充道:“再派一人回去找师爷画一张顾少爷和诸葛子沐的画像,重点对比嘴唇和眼睛,凡是相似者,先隔离,待我前去核对。” “是,大人。”官差拱手,领令离开。 杜雅汐暗暗点头,苏大人的心细果然缜密。 坐在老夫人左手边的姚思维不明自己坐在这里的用意,见苏大人似乎在查案,而这些案件与姚家大房有关系,他担心牵联自己,想了想便起身朝苏大人拱手,道:“苏大人,如果没有旁的事,老夫也累了,这就先告辞。” 老狐狸,就怕惹事上身,这就早早要撇清关系么? 杜雅汐端起茶,低头轻啜的一口,唇角微翘。 姚宸之淡淡的看向她,眉宇间,隐隐含笑。 苏大人蹙了蹙眉,随即就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姚老爷子,请稍安勿躁,此事关系到姚氏一族,你理应在场。” 关系到姚氏一族? 姚思维心里有些忐忑不安,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还与自己都有关系? 姚思维重新坐下,考虑了一下,就开口问道:“苏大人,老夫斗胆问一句,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样坐着,听着又是似懂非懂的,他心里实在是难受。 可有苏大人在场,他又不能直接问姚老夫人,没办法只好委婉的问一下苏大人,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大人撂下茶盏,看着姚思维,道:“姚老爷子,相信你曾听闻听二十年前诸葛子沐勾结大蕃国的事情。” “老夫,略有耳闻。” 微微颔首,苏大人沉吟了一下,道:“我们怀疑真正的姚景之已经不在这世上了,而我们这些日子所看到的姚景之实际上是诸葛子沐易容的。今日,在湖心岛上出现一个鬼面人,那人便就是诸葛子沐,同时,他也是南宫乐,还是姚景之。” 姚思维被绕晕了。 诸葛子沐?南宫乐?姚景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三个人其实就是一个人?苏大人的话是这样的意思吗?那真正的姚景之呢?死了? 姚思维半天都反应不过来,愣愣的看着苏大人。 杜雅汐实在是不忍让姚思维一个老头把脑子给想坏了,便简单的解释,“三叔太公,事情是这样的。今天在湖心岛时,鬼面人已承认了他就是诸葛子沐,而他先前一直以南宫乐的身分混在苏城,后来,他又冒充了姚景之,我们有理由怀疑姚景之已经遭他毒手,不在这世上了。” “这…这…这…”姚思维大为吃惊,结结巴巴的说都不清了,这么复杂的事情,他们是怎么调查清楚的? “那…那…那么,姚景之呢?好好的,诸葛子沐为什么要杀他?”姚思维好不容易才稳住情绪,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这个问题就是我要留你下来的原因了。”苏大人一脸严肃。 “我的原因?”姚思维站了起来,连连摆手,“还请大人明察,这事老夫可是丝毫不知情啊,跟我可没有半点关系。” 见姚思维如此害怕,苏大人就笑了,“姚老爷子,我并不是说这事跟关系,而是,如果想要知道姚景之是怎么死的?这事还得麻烦你。” “哦。”姚思维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只要事情跟他没有关系,他的思路一下子就清晰了。他想要在晚辈们的面前不能太失了身份,但轻咳两句,清了清嗓子,道:“大人有事请尽管吩咐。” “我需要你去找一下巫丽子,相信姚景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是最清楚的人。” 姚思维的思路很清晰,听了之后,立刻就问:“大人,此事涉及人命,为何官府不直接请她到公堂上去询问呢?” 苏大人笑了笑,心道,这老头子可真不是好唬弄的。刚刚还言之凿凿说是尽管吩咐,现在就把事情往回推了。 “姚老爷子,虽然鬼面人承认了,可我们并没有找到任何证明姚景之已经遭遇不测的证据,所以,这事还得由你来办。巫丽子先前与南宫乐关系密切,或许,姚老爷子可以用这个理由逼问她。” 大户人家最爱的就是脸面,苏大人有把握,自己说出这些,姚思维一定会生气,而且立刻就会应了下来。 果然,他的话刚刚落下,姚思维就用力一拍桌面,嚯的一声站了起来,气得胡子一颤一颤的。 “竟有这事?”姚思维望向苏大人,一脸坚定的道:“大人请放心!此事,我一定给大人一个满意的答案。明天我就去一趟二房那边,我倒要看看这女人到底是何居心。” “好!这事就麻烦姚老爷子了。”苏大人起身,看着姚老夫人,道:“老夫人,这事也不是一时半分就弄处理,时间不早了,我去一趟城门,这边如有消息,请立刻派人到官府告诉我一声。” 姚老夫人站了起来,点头,“苏大人请放心!此事老身明白。不管情况如何,待会等下人来禀后,我一定第一时间就派人送去消息。” 苏大人点头。 杜雅汐和姚宸之也站了起来,送苏大人和姚思维出门。 “各位请留步!” “大人慢走!” 几人目送苏大人离开,姚思维没有立刻就离开,他转身忧心忡忡的看着老夫人,道:“传弟啊,三叔知道这事有多么严重。你可一定要帮助三叔一起维护好姚氏一族的声誉,护姚氏一族,大树不倒。” 老夫人一脸凝重的点头,朝姚思维福了福身子,应道:“三叔,大树不倒才有我们这些枝叶的存在,这个道理,传弟明白。三叔且放心,此事一定不会连累到姚氏一族的。” 听了老夫人的话,姚思维那颗七上八下的心就渐渐的平稳下来。 “传弟,有你这一席话,三叔就放心了。今天你们也忙了一天,回吧。我这就回去,明天我会去一趟二房那里,你们就放心吧。” “三叔,再见!” 姚老夫人和杜雅汐双双朝姚思维福了福身子,姚宸之上前亲自扶着姚思维上马车,细心叮嘱车夫要小心驾驶。 姚老夫人扭头看着杜雅汐,伸手拍拍她的手,满脸慈祥的道:“辛苦你了,咱们回去吧。” “是,祖母。” 松院,彻夜灯火通明。 钟老夫人知道诸葛子沐的事情后,就和姚老夫人两人躺在一张床上,一直聊到天亮。老人家就是这样,心里有事儿,睡觉也不会安稳。 总担心会有一场暴风雨在前面等着。 老夫人修了书,让人送去给钟阁老。 宸院,同样灯火通明。 “丽婶,你那边的情况如何?” 丽婶蹙了蹙眉,担忧的道:“我已清点了府上的人数,人数没错,可我就怕被人鱼目混珠了。” 杜雅汐点头,立刻拿出口哨,吹了一哨,夜风和夜灵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夜风,你那些在监视巫丽子的人可有传来消息?” “回少夫人的话,巫丽子那边也乱了阵脚,她正在命人寻找姚景之。” “嗯,知道了。你再分些人去守着松院,两位老夫人和两位钟夫人的安危由你负责。” “是,少夫人。” “去吧。” 夜风离开,杜雅汐就对一旁的夜灵,吩咐:“夜灵,你带人到城外附近查看一下,看看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杜雅汐怀疑人已混出城去了。 如果他们出了城,那么一定会有留下痕迹,姚府的暗卫的侦察能力都很厉害,如果换是在现代,他们绝对是出色的特工或是侦察兵。 “是,少夫人。” 夜灵拱手,咻的一声,消失在众人面前。 这时,姚宸之就吩咐虎仗,“虎仗,继续让人查看府中的每一个角落,另外,你亲自就外面转转,看看今日的宾客中,有没有哪家出了事?” 姚宸之一语惊醒梦中人。 杜雅汐这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重点,诸葛子沐完全有可能易容成宾客的样子,或是客人下人的样子,这样离开,再简单不过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应该是出了城门了。 可是,顾怀远呢? 顾怀远会和他在一起吗?还是遭了诸葛子沐的毒手,葬身在湖底? 不! 她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顾怀远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死去,诸葛子沐和顾怀远一起落水,这事她想着总是觉得很蹊跷。 “丽婶,今夜你和忍冬、桑枝要守着宸院。” “是,少夫人。” …… 当半夏带着杜雅汐来到巫丽子的房间里,巫丽子正坐在梳妆台前,静静沉思。 “你?你来我这里做什么?”巫丽子怒视着杜雅汐。 半夏不悦,“喂,朱红花,你客气一点。你再这样,我可就把你的事情全都曝出来。” “你?” “别再你啊,我啊的。我们可不是来跟你叙旧的。” 巫丽子看向杜雅汐,语气仍旧不善,“那你是来干什么的?我们可没有什么交情,也不是什么好姐妹之类的,我可不欢迎你。” “放心!我比你更甚之。”杜雅汐轻舒了口气,垂眸看了一眼半夏从外间搬进来的黄梨木雕花圈椅,摇曳着走到椅边,很随意的坐了下去。 “少夫人,请喝茶。这里的茶叶没有咱们的好,不过,勉强也可以喝一点。”半夏端了新沏的茶进来,先是贬了又贬,然后又劝杜雅汐勉强喝一点。 一旁,巫丽子简直就要被眼前的主仆给气死。 这里明明是她的地盘,可她却更像是外人,她们反客为主的本事也真不是假的。 杜雅汐挥手退了半夏,玉手纤纤揭开杯盖,低头闻了一下,然后就将茶杯推向巫丽子,“这茶实在不咋的,我可喝不下,还是你喝吧。” “你别欺人太甚。”巫丽子怒喝,动手将茶盏挥落在地上。 杜雅汐看着她,掩唇笑了笑,道:“红花,一直都是你气我,现在我不过就是偶尔为之,你何必如此动气呢?孕妇可不能动气,于腹中胎儿不好。” 巫丽子嚯的一声站了起来,怒瞪着杜雅汐。 让自己别生气? 可是,此时此刻,自己能不气吗? 杜雅汐一定是故意的,她是故意惹自己生气的。 对!自己不能上了她的当,不能生气,绝对不能生气。 巫丽子伸手抚摸着腹部,慢慢的稳住情绪,可就在这时,半夏押着小芬从外面走了进来,小芬被她一推,倒在地上。 “杜雅汐?”小芬惶恐看向杜雅汐,一时不知如何反应?错口就直接喊了杜雅汐的名字。 啪啪两巴掌。 小芬不敢置信的抚着脸颊,半夏则是拍拍手灰,神神气气的瞄了她一眼。 “你敢打我?” “半夏,你敢打她?” 小芬和巫丽子主仆二人同时出声,语气皆是不敢置信。 半夏危险的眯起眸子,冷冷的看向巫丽子,“我有什么不敢的?就你,我也敢打。只是,我不想打你,我怕脏了自己的手。” “你,打死!”巫丽子举手朝半夏甩去,半夏轻而易举的锢住她的手,冷冷的哼了一声,“想打我?你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吧?” ------题外话------ 终于追完【何以】了,明天开始,可以好好更文了,对不起大家,最近让大家久等又久等了。( ) 151章 忍无可忍 151章忍无可忍 巫丽子的眸色暗沉,然后渐渐赤红,如火海在翻滚,半夏只觉头晕,身子不由的晃了一下,“半夏,别看她的眼睛。”杜雅汐一声冷喝,半夏的神志立刻清醒过来,她不敢置信看向杜雅汐,“少夫人,她这是?” 杜雅汐站了起来,巫丽子已经不能动弹了。 “红花,咱们虽是不对盘,但却是足够了解彼此的,那段时间你去了西部,在顾怀远的安排下你学了什么,又做了什么?这个你我都清楚。”杜雅汐眼底光芒锐利如鹰。 她只知道以前的黑衣人是顾怀远,只是猜测巫丽子那段时间去了西部,并不知道她做了什么?现在,不过就是在哐她而已。 “顾怀远?”巫丽子一脸疑惑。 她居然不知道黑衣人就是顾怀远? 杜雅汐弯唇笑了笑,心想,这还真是一件好事,巫丽子会不会被自己哐得什么都吐出来吧? “你不知道把你和姚景之从环山村救走的人是顾怀远?”杜雅汐看着巫丽子一头雾水的样子,轻‘哦’了一声,道:“哦,也对!他一直蒙着脸,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我只是没有想到,你这么聪明,居然从未怀疑过他。” 杜雅汐的话让巫丽子沉思了起来,她想了很久,把事情一点一滴的串在一起,终于也察觉的破绽,如果把顾怀远和黑衣人连在一起,倒是把所有的事情都连在了一起,也有了很好的解释。 只是,如果顾怀远就是黑衣人,那么南宫乐又是谁? 自从见识了南宫乐的本事之后,她以为南宫乐就是黑衣人。 杜雅汐不打扰她思考,缓缓坐了下来,看向已被半夏点了穴的小芬,“小芬,你是西部人,难道你也不知道顾怀远的事情?”看着她眼底的疑惑,杜雅汐略感无奈,想不到顾怀远竟藏得这么深,这些人跟了他这么久,却无一个人知道他的真实身分。 “那你知道姚景之是怎么死的吗?” 闻言,小芬大吃一惊,反问:“我家少爷死了?”怎么会呢?白天不还好好的吗?这么晚都没有回来,她还以为他又故伎重演,老毛病犯了,人又开始留恋那些花花草草了。 杜雅汐看得出来,小芬并不是装作不知道。 于是就提醒她,“姚景之早就死了,你前些日子看到的姚景之其实是由南宫乐易容而成的。” 巫丽子闻言,心底大骇,不由忐忑。 杜雅汐怎么会知道? 难道南宫乐现在在她的手里?所以现在她才这么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 “杜雅汐,你究竟把南宫乐给怎么样了?你现在想要做什么?”巫丽子终是沉不住气了,忍不住怒吼。 “嘘——”杜雅汐重重的嘘了一声,“红花,你难道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跟南宫乐关系匪浅,而且,你腹中的孩儿还是南宫乐的吗?你要知道,你如今是姚家媳,姚家宗规对于这种不守妇道的人,处罚可是很严的。” 巫丽子恨得咬紧牙根。 杜雅汐姿态优雅的端起茶盏,手指捏着杯盖,轻拨着茶杯上浮起的几片嫩芽,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小芬看了看杜雅汐,又看了看气得面目扭曲的巫丽子,心里已经明白,自家主子是必败无疑。 明年的今天会不会是自己的忌日,还真的难说了。 “小芬,当天,你陪着丽子一起去南宫乐家,可出来的却是姚景之,而且从那天开始,丽子和姚景之这对冤家夫妻就变成了伉俪情深,难道你就没有发现不对的地方?”杜雅汐悠悠开口,之后,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随手就撂在一旁,“这茶虽远不及我自己的茶,但是,此刻我心情好,倒也觉得不是那么的难喝。” 巫丽子听着,差点吐血晕倒,杜雅汐也太狂了吧? “小芬,你别听她胡说。”巫丽子喝道。 杜雅汐浅笑吟吟的看向小芬,轻问:“小芬,你觉得我是在胡说吗?” 小芬犹豫了许久,终于不再看向巫丽子,“大房少夫人,只要小芬知道,小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求少夫人留我一条性命,我家中尚有家人需要我照顾。”小芬决定赌一把,反正,现在的形势逼人。 她们已经没有了任何胜算。 “小芬,你比你家主子识时务一点。看在你这么识大体,我就再告诉你一件事情。”杜雅汐看着小芬,笑得百无禁忌,“其实南宫乐也不是真的就叫南宫乐,他是诸葛子沐,本该被关在天牢里的罪犯。他也并不是什么年轻小伙子,他已经四十岁了。现在,他正如过街老鼠般被朝廷通缉。你们真正的主子是葛诸子沐,包括顾怀远也只是他手的一粒棋子。” 小芬听着就愣在了那里。 这事怎么这么复杂? 诸葛子沐?这人她并没有听说过。 巫丽子尖叫了一声,一字一字从牙缝里挤了出来,“杜雅汐,你骗人的对不对?你是为了打击我,对不对?” “不对!” “我不相信。” “我不需要你的相信,事情是不是这样的,你很快就知道了。”杜雅汐看向小芬,问道:“小芬,你可知道**膏?”小芬心中惊骇,她怎么都没想到杜雅汐开口所问的竟然是**膏。 目光紧锁在小芬的脸上,杜雅汐将她的表情全部都收入眼中。 看样子,小芬是知道**膏的。 “没关系,我可以给你时间想。”杜雅汐说完,端起一旁的茶盏,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 巫丽子一直在想刚刚杜雅汐说的话,如果说南宫乐就是诸葛子沐的话,那他的确是有四十岁了,可是,她与他有深入的肌肤之亲,一个四十岁的人和一个二十的人,她不该一点都察觉不出来啊? 诸葛子沐可以换一张南宫乐的脸,可他身的肌肤呢? 一个四十岁的男人,还能有紧致的身材吗? “你在想自己为何连一个四十的男人和一个二十岁的男人的身子都分不出来吗?”杜雅汐就像是有读心术一样,直接就道出了巫丽子的疑惑。 巫丽子闻声心颤,她无法看清杜雅汐的眼睛,那双眼情像是两个黑洞,只要你看上一眼,就会有如同坠入深渊的感觉。彼时在环山村,她一直没有察觉杜雅汐精明的地方,可如今她却是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杜雅汐的精明。 她真的是昔日的杜雅汐吗? “你到底是谁?” 杜雅汐抿唇一笑,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面,咚咚咚的声音,一声一声的敲打在巫丽子和小芬的心里。 “这个问题,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已经是第二次问我了。我当然是杜雅汐,以咱们的交情,你不该连我都不认识的。” “不,你不是!”巫丽子不相信,打心底不相信。 杜雅汐从小到大都是一个窝囊废,她不可能有这么犀利的眼神,也不可能这么精明。 南宫乐和顾怀远都是这么精明的人,连他们都被她骗了,足于可以看出她的厉害。 “红花,我就是杜雅汐,一个人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总是会长大的。我不可能永远等着你来欺负我,我也不可能永远傻傻的生活着。你不也变了吗?你连苏齐都可以忘记,我为什么不能有所改变?” “你……” 巫丽子不说话了,苏齐,那是她心底的痛。 如果可以,她永远都不想再想起来。 “南宫乐真的是诸葛子沐?” “如假包换。” 巫丽子听着杜雅汐笃定的语气,她终于相信了这一切,想到在自己身边的人一直都戴着别人的脸皮,一直都没有向自己示出真面目,她心里就明白,自己也不过就是诸葛子沐手中的一粒棋子。 可用时,用之。 无益时,弃之。 “你想知道**膏?”巫丽子终是松口,面色凝重。 最终,巫丽子选择妥协,因为她并不确定杜雅汐知道多少,更不知道杜雅汐是在试探她,还是真的知道了所有了一切。她现在只知道,活着才最重要的,只有活着,她才能拥有更多。 她已经死过很多次了,她怕死! “当然!顾怀远说你们二房有**膏,而我知道**膏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我想知道这东西是怎么来的?又被卖给了哪些人?你们又还有多少?”杜雅汐肃然开口。 如果**膏真如自己猜想的那种,那么事情就难办了。这种东西是会上瘾的,一旦沾上,你就是想戒也戒不了。 而人为了它,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如果不是听说有**膏,杜雅汐还不想这么早动鬼面人,毕竟没有十分的把握,她不想打草惊蛇。 可**膏的出现,这后面一定有更大的阴谋。 “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我并不知道。**膏都是南宫乐一手操办,哦,不,应该是诸葛子沐。他并不告诉我,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也从不告诉我,这东西卖给了谁?这些东西还有多少,这些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这种东西很值钱,也很好销。既然你说顾怀远知道我们二房有这东西,那你为何不让他帮你查呢?” 巫丽子心中发涩的问道。 杜雅汐将身体的重心放在椅子上,抬眸看着表情沉重的巫丽子,杜雅汐静静的看着她,问道:“在西部那样的日子里,你是怎么过来的?” 她说她不知情? 这事还真的有待观察。 巫丽子不会这么爽快就说出来,自己只能一点一点的击破她的心防。 果然,巫丽子在西部的日子并不美好,她听到这个问题后,眉头就紧紧的皱了起来,眸色又由暗沉变成了赤红。 杜雅汐移开了视线,又道:“你走后,你娘的精神就变得时而清楚,时而糊涂,可尽管她再糊涂,她心里都一直挂记着你。她时常抱着我喊你的名字,那段时间,只有我才能哄她喝药。”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巫丽子声音沙哑的问道。 “我只想让你知道她当时的情况,你离开后,她也并不好过。幸好村里的乡亲们时刻关注着她,不然她可能早就走丢了。她是为了找你,她看不到你,就拿着你的鞋子一直往山外走。” 巫丽子倔强的忍着,但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杜雅汐没有再说话,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肯定能从巫丽子口中听到一桩黑暗的往事,这往事一定匪夷所思。 “如果那黑衣人真是顾怀远的话,那么,那天晚上就是他从祠常救走了姚景之,又把我从家里带走。他给我们指明了一个地方,又给了我们银子,让我们驾着马车去。我们知道,他是在试探我们,暗中他一直有派有监视我们,所以,我和姚景之不敢不听他的话,这样就到了西部的一个小镇。当夜就有人把我带走,等我醒过来时,我已经处身在一个暗室,那里关了十几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女子。我们每天有人来训练,勾心斗角,手段百出,甚至要手刃同伴,这样你才能活下来,成为少数的几个人。我在那里不知死过多少回,但是,你知道我是靠什么撑下来的吗?”巫丽子说话时,眼底眸光骤寒,垂放在身侧的双手紧紧的攥成拳头。 “难道是对我的恨意?”杜雅汐有些啼笑皆非。 这算什么? 自己什么时候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了?难道一直以来不是她在咄咄逼人吗?难道不是她在千方百计的陷害自己吗? “没错!” 杜雅汐可以听得出巫丽子一定是从牙缝里嘣出这两个字的。她无谓的笑了笑,问道:“嗯,我很荣幸成为你的精神之柱。那么,我无形之中助你从鬼门关走出来,你就没有打算要谢谢我吗?后来,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我?” “休想!”巫丽子恨恨的道:“杜雅汐,我恨你!从小到大,我就恨你。我恨你什么也不做,你就可以得到小伙伴们的热情。我恨你,苏齐对你那么好,而你却为了富家生活而抛弃了苏齐。我恨你,明明我比你好,可苏齐眼睛却始终只有你。我恨你,为何你就能得到那么多真心爱你的男人,甚至顾怀远也是对你死心塌地,如果不是他,你认为你每次都能安然无恙的度过吗?” 原来自己有这么多招她恨的地方,杜雅汐无奈的勾唇笑了笑。 巫丽子不明白。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差过她,为何自己却得不到一个真心爱自己的人。她本以为南宫乐是真心爱她的,可现在看来,他也只是在利用她。 他自始至终就知道她的身分,她的位置,他却像是在耍猴子一般的戏耍自己。想一想自己多么的天真啊。 这么一份充满算计和利用的感情,她却视之为珍宝,她却以为自己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安心停靠的港湾。 “在暗室里,我过得暗无天日,时时刻刻都绷紧了神经。我怕,我怕稍不留神,自己就会死在别人的手里。所以,我学会了狠,我知道,只有自己比别人狠,自己才有可能是最后一个活着的人。”巫丽子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恨意,眼泪扑簌而落,那些不堪的过往宛如昨日,每每午夜想起,她都会恶梦久缠。 第一次杀人的感觉,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一直以来,她对黑衣人又敬又恨,现在知道他就是顾怀远,现在知道顾怀远也是受人所指,而这背后的真正始作俑者就是那个与自己同枕同眠的人。 想到这里,巫丽子干呕了几声。 如果此刻,她能动弹,她第一件要做的事情,那就是把这个肚子里的孩子打出来,她不要这个孩子。 以后这个孩子会时时刻刻提醒她,那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后来呢?” “后来?”巫丽子敛回心神,沉入往事之中,“后来,我和小芬,小离三个人从那里活着出来,然后就被带去与姚景之会合,现后来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 “嫁给姚景之也是顾怀远安排的?” 杜雅汐的眸色幽凝,顾怀远是真的想夺取姚家,不过,他还是太天真了。他让巫丽子以他表妹的身份出现,这个就是他最大的败笔。 “当然!不然我会嫁给姚景之吗?” 巫丽子的目光渐渐幽深,心底愤怒的火苗蹭蹭而长,想到姚景之,她就无法平静下来,恨不得再杀他一次。 杜雅汐没有回应她。 想想,她这一辈子就是被她心中那莫名其妙的恨意给害了。 巫丽子见她不说话,又道:“没错!那场大火中,那个死了人是姚景之,而不是南宫乐。他该死!我甚至觉得他死得太简单了,如果他现在还活着的话,我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就让他死了。我一定一定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我一定要折磨他,至死不休。”泪,悄然无声的划落,湿了巫丽子的脸颊。 姚景之给她的欺辱,她一生一世都无法忘记。 刻骨铭心。 这些日子,她睡着这个房间里,睡在那张床上,她每晚都会梦到自己当人被众欺辱的场面,她都会看见那几张嚣张无赖的笑脸。 那种感觉,痛不欲生。 在知道南宫乐身怀高深武功之后,巫丽子将这事告诉了他,当天晚上,那几人就莫名的失踪,几天后就被人发现死在城外,死状,惨不忍睹。 巫丽子知道,这一切都是南宫乐做的。 而她坚信,南宫乐是爱她的。 现在却发现一切都是一个笑话,一出闹剧,一个天大的谎言。 或许,这世上连真正叫南宫乐的人都没有。 “杜雅汐,我想要顾怀远的命,只要你替我杀了他,我就告诉你,**膏是什么东西制成的?”巫丽子抛开了一切顾忌。 “你想顾怀远死,为什么?难道诸葛子沐不该是罪魁祸首吗?据我所知,顾怀远比你还惨,他被诸葛子沐利用得更惨。他连自己的爹娘是谁都不知道,而且,你所经历过的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他也曾经历过。”杜雅汐将心底的怒火压了下来,肃然看向巫丽子。 这个诸葛子沐为了自己的野心,他到底惨害了多少无辜的人?又拆散了多少本该是幸福的家庭? 这种人真的罪该万死。 其罪诛之,已轻。 “他该死!如果不是他,我最多就是被村里处于浸猪笼沉塘的处罚,要死也死在自己生长的地方。可是,你看看现在的我,我连自己真实的姓名都不能用,我就是一个没有根的人。我不管他是不是也这样过来的,我只知道,我的痛苦是他给的。”巫丽子咬牙切齿,泪水扑簌而下,身体因为极恨而颤抖不止。 如果不是他,自己不会离开环山村。 如果不是他,自己不会有那样痛不欲生的经历。 如果不是他,自己就是死,也不会嫁给姚景之。 如果不是他,自己不会遇上南宫乐,哦,不!应该是诸葛子沐。巫丽子苦笑,暗暗告诉自己,这个世上没有南宫乐,只有利用她的诸葛子沐。 “他或许已经被诸葛子沐给杀了,你也知道,诸葛子沐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出声他的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巫丽子那双闪烁着疑光的眸子满溢疑问。 杜雅汐看向巫丽子,轻轻掀唇,“他们一起落入湖中,两个人都不见了。不过,诸葛子沐亲口承认自己假冒南宫乐,假冒姚景之的事实。甚至白天他还上演了一场死而复生的戏码,你不是也看到他在唱戏了吗?”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是他的枕边人,你应该更清楚才是啊。”杜雅汐看向巫丽子,道:“红花,你该醒醒了。为了这么一个千方百计利用你的老男人,你值得吗?苏大人已上报给朝廷,这普天之下,莫非皇土,你认为他还能逍遥多久?而你,官府就算不能拿你怎样?那么姚氏一族又会放过你吗?” “这跟姚氏一族有什么关系?”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清冷的声音肃然响起,杜雅汐清眸如镜湖无波,心底荡起一丝冰寒,“红花,我来跟你做一笔交易,用**膏来换你安全离开苏城,如何?” 巫丽子转了转眸子,不说话。 “我给你一刻钟的时间,选择权在你的手里。” 一侧,小芬听着心动不已,就道:“大房少夫人,我手里有一颗**膏,我把它给你,你放我和我家少夫人离开,这样可以吗?” 她不能这么死了,如果巫丽子没有善果,那她定也是活不成的。 “少夫人,咱们不能再留在苏城了。你就应了吧,以后小芬会服侍你,咱们主仆一起离开,一起过新的生活。” 经过那么的黑暗日子,小芬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想平静无忧的生活。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巫丽子的心里很乱,她想离开这里,又怕杜雅汐言而无信。 “时间到了。”杜雅汐站了起来,耸耸肩膀,打了个呵欠也是优雅迷人,她看向半夏,道:“半夏,咱们回吧,我想睡觉了。” “是,少夫人。”半夏目光凉凉的看了一眼巫丽子,“少夫人,少爷就不让你来这里,你偏偏要来。看吧,这不是白跑一趟吗?别人想要处罚,不想接受咱们的交易。” 两人慢悠悠的往外走。 一脚踏出房门,身后就传来了巫丽子的声音。 “等一下,这个交易,我和你做了。” 杜雅汐回头,返身走了回去,懒懒的坐了下来,“说吧!我要方子,要线索,还要……”说着,她看向小芬。 小芬立刻机灵的接话,“大房少夫人放心,我待会就取**膏给你。” 勾唇一笑,杜雅汐满意的点点头,朝半夏示了个眼色,半夏会意点头,上前朝小芬身上点了一下。 小芬得于自由,第一件事就是扑到巫丽子身边,关切的问道:“少夫人,你没事儿吧?” 半夏就在一边凉凉的道:“她当然不然有事,不过就是点了穴而已。不过,她如果再敢用卑鄙手段的话,我可就不能保证不伤她了。” “放开我!” “我可不敢!”半夏淡淡的道:“你们守承诺给了我们想要的东西,我们自然就会离开,这穴位再过半个时辰就会自动解开。” “你不放开我,我就不给你们**膏。”巫丽子咬牙切齿的道。 半夏两手一摊,无所谓的道:“可以啊,我们离开便是。明日你们还能不能离开苏城,我们就不能保证了。现在苏大人已经下令封城了,没有我们少夫人带路,你根本就不可能离开苏城。” 封城了? 巫丽子和小芬皆是心中大骇。 想想也是啊!这诸葛子沐都出现,哪还有不封城的说法? “给她!”巫丽子咬咬牙,应了下来。 小芬立刻走到墙角,小心翼翼的搬开一块地砖,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瓶子,一脸凝重的交到了半夏的手中。 “配方呢?”杜雅汐问道。 “我只知道有罂粟花,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杜雅汐接过小瓶子,小心的收妥。 “你们还不放我?” “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骗我们?”小芬不敢置信的看向杜雅汐,她说得那么真切,难道就是为了骗她的**膏? 巫丽子气得面目狰狞,喝道:“杜雅汐,你这个小人。你居然骗了我们?” “我没有骗你们。” “那你为何还不放开我?为什么还不带我们离开苏城?” 杜雅汐摸摸鼻子,表情无辜的道:“我答应了让你们安全的离开苏城,可我并没有答应现在就带你们离开啊。你们有听到我说是今晚就离开吗?我没有说啊,那怎么能说我骗你们呢?” “你?卑鄙!小人!骗子!”巫丽子骂道。 半夏听不得有人骂杜雅汐,尤其是还当着自己的面子,更是忍无可忍,“哎,朱红花,你别不识好歹。我们少夫人可从不骗人,哪像你一样啊?我们少夫人没有说今晚,我也只说了明日你们不一定能离开苏城。我们谁也没说就今晚离开,你们自己会错意了,难道要怪我们?” “你们,强词夺理。” “小芬,你别说了。你现在总算看清了杜雅汐的真面目了吧?以后,你就长点心,别再上当受骗了。”巫丽子恨恨道。 “是,少夫人。”小芬恨恨的瞪了一眼杜雅汐和半夏。 “行啦!”杜雅汐示意半夏,让她解开了巫丽子的穴道,“红花,你现在还不能离开苏城,你这么离开,如果诸葛子沐在城外的话。他一定会找你,你要继续与他共筑鸳鸯梦?还是,你不担心,等着领赏金的人拿你去要挟诸葛子沐。” 巫丽子咬唇,不说话。 杜雅汐又道:“族长已放话,明天就上门来找你。他已经知道了姚景之的事情,难道你不担心他用族规惩罚你?”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巫丽子忍不无忍,实在是不想听她绕来绕去的说。( ) 152章 这个习惯,不太好。(已加字) 152章这个习惯,不太好。 “我也没有那么多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现在还不是离开苏城的好时机。”杜雅汐看着又要发飙的巫丽子,道:“明天族长会过来,你在他来之前就去官府报案,说姚景之不见了。剩下的事情,苏大人会处理。” “他会护我安全?” “官府你都不信的话,那你还能信谁?”杜雅汐笑着往外走,走了几步又扭头看了巫丽子一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或许,你这一次可以把自己的身分变回来,也是可以的。毕竟被人掳走,被人强迫,你也是一个受害人。” 巫丽子听着,眼前一亮,心里已有了决定。 翌日清早,苏大人派人来报,巫丽子已上官府报案。 杜雅汐心想这巫丽子倒是一点就通,淡淡的搁下手中的笔,抬眸看向虎仗,问道:“【荣华楼】那里可有发现?” 虎仗拱手抱拳,恭敬的应道:“回少夫人的话,苏大人已派人把【荣华楼】彻查了一遍,可是没有任何发现。” 眸子微眯,杜雅汐从书案前走了出来,心想,那【荣华楼】可是南宫乐的老巢,他也只有在那里藏着**膏来卖才是最能隐人耳目的。 可那里却是什么也查不到? 这个有点奇怪。 “虎仗,你今天再亲自去查一下,看看那里有没有什么密室之类的?” “是,少夫人。” 虎仗退下,杜雅汐就到老何的院子里去找姚宸之,路上,她遇到了迎面而来的苏夫人。 “姐姐,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苏夫人轻叹了一口气,携过她的手,看着她忧心忡忡的道:“妹妹,我真是没有想到昨天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今天一大早,先是你们姚家二房巫丽子去报案,说是姚景之不见了。后来,又有两户人家前来报案,也说是家里的爷们不见了。你说说啊,这都什么事啊,怎么大老爷们也会凭空不见了呢?” 杜雅汐听着,就轻声的安抚她,“姐姐,这些事情官府一定会清楚的。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姐夫一定很忙吧?这些事情,咱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姐夫会带着官差们查出个水落石出来的。” 另外两个不见的男人都是昨天上姚家来喝喜酒的,杜雅汐一听到消息后,就命人在苏城搜寻诸葛子沐和顾怀远。 只可惜,并没有任何关于他们的消息。 看来,十有**,这两个人已经遭遇不测,而诸葛子沐和顾怀远已经离开了。 现在消息还没有出来,不过,官府那边一定已经是人心惶惶。 其实,此刻,杜雅汐的心里也很慌,诸葛子沐瞒天过海的本事太大了,他能上一次当,再想让他上第二次当,怕是没什么可能了。 除非…… 这种敌在暗,我在明的感觉真的是很不好,就像是黑暗处有一双眼睛随时随地的看着你,你有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倒是不担心自己,只是担心一家老小。 一家老小? 杜雅汐突然抽出手,有些着急的看着苏夫人,道:“姐姐,要不你到松院等我,我去去就来。” 微微一愣,苏夫人随即就回过神来,轻道:“你有事就先忙去,我正想去松院给钟老夫人请安。” “好!姐姐随意,我去去就来。”杜雅汐扭头对半夏吩咐,“半夏,你陪着苏夫人,我去一下老何那边。” 自从昨天从巫丽子那里取回**膏后,姚宸之一大早就去了老何那里,两个人正在分解**膏的配分,只有弄清了配分,他们才能想办法研配出解药。 杜雅汐的脚步有些慌乱,表情焦急。 进了老何的院子,正欲推门进屋,就听到姚宸之冷肃的声音,“夜魂,这事你先不要告诉少夫人,我怕她会担心。环山村那边,你且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护着,我不希望听到任何不好的消息。” 夜魂? 夜魂是暗卫之魂,所有的暗卫以夜为名。据说夜魂是一个传奇人物,他的武功出神入化,他的跟踪术更是无人能敌。 如今姚宸之让他守卫环山村,可是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 难道诸葛子沐真的出了城,去了环山村? 推开门,房间里的几个人齐齐朝门口看了过来,杜雅汐看向夜魂,这才发现原来夜魂竟是一个女子,一个面容精致,身材高佻,百分之百的美女。唯一不足的地方,那就是她身上的气息冷的了一点。 不过,这也并不妨碍她的美。 美人冷一点,也是情有可原的,更何况她还是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呢。 姚宸之和老何眼底都有惊讶掠过,只有夜魂一脸平静,看着自己的目光还带着打量。杜雅汐撇开眼,看向姚宸之,心里有些明白了。 看来,这个夜魂早就知道自己站在外面了。 她貌似对自己并不那么的喜欢。 “雅汐,你怎么过来了?”姚宸之起身走了过来,亲昵的牵过她的手,杜雅汐并不意外的看到了夜魂的眸光一闪。 自己的直觉是对的。 这个夜魂对姚宸之…… 杜雅汐笑了笑,应道:“无忧和无虑睡着了,我想着过来看看你们的情况,所以就过来了。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吧?我刚刚在外面好像听到你说什么怕我担心?” 浓眉轻蹙,姚宸之知道,刚刚的话杜雅汐已经听到了,所以就没想再瞒着她。他拉着她坐了下来,握着她的手不由的紧了紧。 “雅汐,诸葛子沐和顾怀远已经出了苏城,今早天未亮,他们就去了环山村。幸亏我安排了夜魂带着人在环山村,不然的话,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杜雅汐感激的点点头,既然他已安排了人在那里,她倒是可以放心了一些。只是,诸葛子沐的易容术这么高,他若是想要下手,倒是防不胜防。 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他不再找环山村那边的麻烦呢? 抬眸看向夜魂,杜雅汐不客气的吩咐,“夜魂,你速回环山村,不管诸葛子沐在不在环山村,你都要把巫丽子被抓进大牢的消息散布出去。如果可以的话,你沿途就把消息散出去。” 看来,自己也就只能赌一把了。 这就是她劝巫丽子去官府报案的目的,这个法子不一定有用,但是,像诸葛子沐这种亡命狂徒,他或许在意自己的亲人,尤其是这种中年得子的亲骨肉。 二十年前,他的事情败露之后,他就被抄了九族,这个世上,他也就只剩下巫丽子肚子里的孩子,这么一个亲人了。 越是没有家的人,就越是想要家,想要亲人。 所以,这或许就是诸葛子沐唯一的致命点。 当然,如果他已经真正冷血无情的话,那就另当别论,自己就当是为巫丽子做了一件好事,让她完全认清了诸葛子沐这个男人的绝情。 夜魂看向姚宸之,目光中含着请示。 对于夜魂的请示,姚宸之的眉头不由轻拧,“夜魂,以后,少夫人的话就是我的话,你只管执行就是了。” 夜魂的眼底掠过一丝惊讶,但还是恭敬的朝姚宸之拱手抱拳,道:“是,少爷,属下这就去办。” “去吧!环山村那边,我就交给你了。” “是,少爷。” 夜魂抬眸深深的看了姚宸之一眼,见他正温柔的看着杜雅汐,连忙抽回发涩的目光,转身离开。 杜雅汐看着桌面上的东西,就问:“可分解出来了?” “对!”姚宸之从袖中拿出一张纸,递到了杜雅汐的面前,“正想着回宸院找你,你就找过来了。你说,你是不是想我了?” “咳咳……”一旁,老何轻咳了几句,起身朝外面走去,“我去药房看看丹炉里的七七回魂丹炼得怎样了?” 老何走后,姚宸之就迫不及待的将杜雅汐抱到自己的腿上,紧紧的环着她的柳腰,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深深的吸了吸她身上的香味。 “娘子,我好想你哦。” 杜雅汐好笑的拍拍他的手,“我们好像天天都见面吧?” “可是,昨天我们一天都没有机会独处啊。”姚宸之的语气很是不满,这个该死的诸葛子沐,连天牢都关不住他。 “别闹了,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贫嘴?”杜雅汐拉开他的手,姚宸之立刻就紧紧的圈住,“娘子,你难道不觉得这个时候更要气氛好一点吗?若是不然,大家都紧张兮兮的,我可不觉得那样有多好。” “好!你是对的。” “那你是不是要表示一下你的赞同?” 赞同也要表示? 杜雅汐扭头看着他,见他微微噘起了嘴唇,就不由的笑了笑,嘟着嘴飞快的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这样表示赞同是不是很有诚意了?”杜雅汐狡黠的笑着看向他。 姚宸之皱眉,摇头,伸手指了指自己那噘得更高的嘴唇,“诚意还是不够,你需要加强表示自己的诚意。” “这个……嗯……” 杜雅汐的话还没有说完,姚宸之就一手按着她的脑袋,热情的吻了过去。这个丫头,她居然逗自己。 嗯,这个习惯,不太好。 得罚。 然而,这个纠错坏习惯的方法,他很喜欢! 两人忘情的拥吻,院子里,老何背手不停的走来走去,嘴角挂着傻傻的笑容。胡荽和半夏从院子外走了进来,看到老何在院子里就觉得很奇怪。 “老何,你在这里做什么?你和少爷把东西都弄清了?” 一旁,半夏疑惑的问道:“老何,少夫人呢?她不是上你这里来了吗?苏夫人还在松院等着她呢,老夫人也让少夫人去一趟松院。” 胡荽看着紧闭着的房门,不由的皱眉,“老何,你房里是金子呢,还是有宝藏,你这进进出出都紧关着门做什么?你难道就不知道敞开门窗,让房里的空气好一点?我真怀疑,你再这样下去,你房里都要长出蘑菇来了。” 老何伸手赏了喋喋不休的胡荽一个爆炒板栗,一脸同情的看着半夏,道:“半夏,你真的太伟大了,可不可以麻烦你把这个聒噪的男人带走?” “呃?”胡荽一脸褚色的看了偷笑的半夏一眼,然后,大步上前,用力推开老何的房门,“死老何,臭老何,看我怎么把你房里的宝贝拿走。哼——我看你还嫌不嫌弃?” “胡荽,你别开门——” 老何在后面急急喊道,可已经来不及了。 半夏也从老何的表情里,反应了过来,直觉的别开了脸,不忍看啊。这个胡荽,他怎么就一点眼色都不会看? 这家伙,唉唉,怪不得老何说自己很伟大了。 现在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很伟大。 “少…少爷……”胡荽尴尬的笑着看向站在房门后的姚宸之,杜雅汐正一脸绯红的走了过来。 胡荽现在就是再傻,也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好事了? “少…少夫人。”他只觉舌头打结,傻傻愣愣的站在房门前,竟不知是吓到了,还是自己就朦了。 他傻站着,不知道让路。 姚宸之挑眉,上下打量着胡荽,然后,伸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道:“你杵着做什么?真该让半夏好好的教教你。” “教我?”胡荽摸着脑袋,一脸困惑。 姚宸之抚额,抬眸看向半夏,“半夏,少爷我求你了,你快点把这个胡荽给我领走吧!你调教好了,再让他回我身边来。” “哈哈哈”老何捋着胡子笑了起来。 天啊! 原来少爷也有如此调皮的一面? 杜雅汐走出房间,看向一脸娇色的半夏,道:“半夏,少爷的话,你还不听?速速把人领走,我和少爷这就去松院。” 姚宸之笑着上前,紧紧的牵着杜雅汐的手。 “少爷——”胡荽在后面喊着,眨眼间,人就跑到了前头,拦住了姚宸之和杜雅汐的去路。 他哭丧着一张脸,“少爷,胡荽若真是做错了,少爷打我罚我就好。少爷,你可千万不要这么就不要我了。” 不要他了? 自己有说过这话吗? 姚宸之满脑黑线,这个胡荽到底是神经大条,还是脑袋被敲坏了? 杜雅汐在一旁捂着嘴低低的笑了起来,胡荽这语气,还真像是被抛弃的‘怨妇’,他也太能想了吧? “半夏,把这人给我拉走。” “是,少爷。”半夏上前,瞪着胡荽,道:“你傻啊?你哪只耳朵听到少爷说不要你了?” “少爷不是不要我?”胡荽双眼骤亮,一脸惊喜的看着半夏。 半夏闻言,不禁为之气结,跺跺脚道:“胡荽,你个讨厌鬼。”说完,她转身就离开。 姚宸之看着半夏气呼呼的背影,心里默默对胡荽表示同情。 这小子,天生粗线条。 祝他好运。 “咱们也走吧。”姚宸之牵着杜雅汐出了院门,上了抄手游廊,前去松院。 院子里只剩下胡荽和老何。 “我说错什么了吗?”胡荽摸摸脑门,顿了顿,扭头看向一脸无奈的老何,问道:“老何,半夏干嘛生气?少爷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何伸手,拍拍胡荽的肩膀,“胡荽,你完蛋了!请你别来找我哭。” “你什么意思?” 胡荽还是没有想明白,自己怎么就完蛋了? “嗯,你还真就要完蛋了,你每天都在少爷身边,你就没有学到一丁半点?你就不知道姑娘家喜欢听什么?不喜欢听什么?姑娘家会不会吃醋?胡荽,你真的让我高看了,唉——你就等着碰墙吧。半夏要是不理你了,你可不能上我房里来找我哭诉,我可不会安慰你。” 胡荽闻言,瞪大了眼睛,终于明白了过来,“你老何,你太没义气了,你怎么能现在才告诉我这样?我完蛋了,我被你给害死了。” 胡荽说着,就一灰溜烟的跑了。 老何愣在原地,看着胡荽跑远,好一会儿才喃喃出声,自言自语的道:“我怎么就害他了?莫名其妙。”说完,他转身进了房间。 明明就是自己脑袋转不过弯来,偏偏还怪自己不提醒他。 他也不想想,少爷的语气是多么的容易让人听懂,他是在开玩笑。可偏偏这个傻小子却一股脑的自行补脑,什么有的没有的,他全都自己想出来,自己吓自己 松院。 姚宸之和杜雅汐携手进了花厅,两人一起给钟老夫人和老夫人行礼问安,又给两位钟夫人行礼。 最后,姚宸之朝苏夫人拱拱手,“苏夫人。” 苏夫人微笑点头,算是还了一礼。 杜雅汐走到苏夫人身旁坐了下来,扭头看着她,轻唤,“姐姐,让你久等了。” “妹妹怎么还跟我客气,我在姚家可不算是客人,连老夫人都说我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有事没事都来窜门。”苏夫人说着,就笑着看向主位上的老夫人。 老夫人笑着摇头,道:“嫂子,你瞧瞧,文华这丫头哪有一点大人的样子。这可不还是当年的顽皮丫头吗?” 钟老夫人笑着点头。 苏夫人就噘着嘴不依,“我哪有?” “现在这样子,可不就是?”老夫人和钟老夫人对视了一眼,两人一起哈哈大笑。 “祖母,诸葛子沐已经出了苏城,舅婆这段时间就先留在姚家。我们等等舅公的安排,昨天商量的时程得往后延延。” 杜雅汐面色凝重,眸底有着无法掩饰的忧虑。( ) 153章 以其人之道 153章以其人之道 “他居然这么容易就出了苏城?”钟老夫人一脸诧异,昨天事情发生之后,防守线就已经安排得滴水不漏了,想不到还是让他出了苏城,“这样不行,我现在就得回京城,提醒老头子,这诸葛子沐狗急跳墙了,难保他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出来。” 姚老夫人按住了钟老夫人的手,朝她摇摇头,道:“大嫂,你现在不能回去。诸葛子沐也不是第一天出现了,他既然长期蜇伏在苏城,那就说明他没有把握能对付大哥,所以,你且放心!这事我已经让人通知大哥了,大哥一定会有所部署的,诸葛子沐如果这时候去找大哥,他只会是自投罗网。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他不会这么傻。若是你现在离开,在路上倒是给了他机会。雅汐说的没有错,你回京的行程得改。” 两位钟夫人忙是焦急的安抚,“娘,你且听姑母的话。这事急不得,咱们若是落在了诸葛子沐的手里,反而给了他筹码。” 钟老夫人一句冷光射了过去,两位钟夫人不躲也不闪,满脸诚恳的道:“娘,我们并不是贪生怕死,我们只是不想成为爹和夫君的累赘。” “舅婆,雅汐知道你心里着急,但这事真的不能急。你且放宽心的住着,一旦诸葛子沐落了网,雅汐就立刻派人送您回京城。”杜雅汐起身朝钟老夫人福了福身子。 钟老夫人沉默了一会,终是点头,重新坐了下来。 “你们说的有道理,是我老糊涂了。这事就交由你们去办,我就多叨扰些日子。”钟老夫人说着,神情不再紧绷的看向姚老夫人。姚老地人立刻就笑着应道:“大嫂来我这里,可是求都求不来的,岂能说是叨扰?” 两位老夫人相视一笑,杜雅汐见气氛没那么沉重了,就道:“祖母,舅婆,我和宸之先去一趟苏大人那里,晚上再来请安。”闻言,姚宸之站了起来,朝两位老夫人和钟夫人行礼,与杜雅汐并肩而站。 苏夫人听着杜雅汐要去衙门,也随着起身,福了福身子,道:“两位老夫人,文华就随雅汐妹妹一起回去了,改天再上门叨扰。” “去吧!老身就知道你其实早就坐不住了。”姚老夫人笑着摆手,还不忘打趣。 “老夫人,您可真是冤枉死我了,文华可喜欢陪老夫人聊天了。”苏夫人笑着道。 姚老夫人笑着点头,“知道啦!去吧。既然你这么喜欢听我讲话,回头我就跟你家夫君说说,让他每天放你过来我这里,我看你还能有喜欢听。” “喜欢的!多听老人言,胜读十年书。况且,老夫人的人生阅历,那可是连书上都读不到的,多珍贵啊。”苏夫人笑着应道,一脸欣喜。 姚老夫人扭头看向钟老夫人,语气失落的道:“大嫂,你现在知道这丫头嘴巴有多甜了吧?我就说她刚刚是在哄我们,说什么我们还不算是老人家,刚刚她自个不就说漏嘴了吗?” 钟老夫人煞有其事的点头,附合,“没错!现在年轻人都是在哄我们这些老家伙。” 苏夫人这么一听,方知自己刚刚说错了话,连忙笑着轻轻打嘴,“瞧瞧我,两位老夫人,您们可不能跟我一般见识。我可没说假话,两位老夫人的确是不老啊。”苏夫人向杜雅汐靠近,拉着她的手,道:“妹妹,你可得为姐姐作证。” 杜雅汐只笑不语。 姚老夫人就朝他们挥挥手,道:“得了,得了。别拉我的孙媳妇下水,我们是跟你闹着玩的。快去办正事吧。” “老夫人,你可吓坏我了。瞧吧,你就是心疼雅汐,专门逗我。”苏夫人噘着嘴,笑得很高心。 她心里知道,两位老夫人是在调节气氛,让大家都开开心心的。 “哈哈哈……”钟老夫人哈哈大笑,指着苏夫人,道:“傻文华,你难道不知道我这妹子的心全偏在雅汐身上了吗?哈哈哈……” “哈哈哈……” 大伙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 衙门。 杜雅汐进了牢房,在姚宸之的陪同下,一直走到牢房的最深处还。巫丽子和小芬住的牢房还算干净,里面只有她们两个人,而且,也没有传说中的小强和老鼠。 听到脚步声,巫丽子和小芬齐齐抬头看了过来,当她们看到来的人是杜雅汐时,两人同时站了起来,小芬迫不及待的问道:“大房少夫人,苏大人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放我们出去?” 或许是因为小芬问出了巫丽子想要问的,此刻,她并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在杜雅汐和姚宸之身上来回打量。 杜雅汐看着越发沉得住气的巫丽子,道:“这事急不来,我们收到诸葛子沐出了苏城又折回来了。你们只有呆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除非红花你想与他一起过上那种有今天没明日的生活。” “这不可能!”巫丽子绝然摇头。 小芬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那好!你先委屈自己在这里多呆几天,待事情处理了。我一定让苏大人第一时间就放你们出去。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天高海阔任鸟飞了。” 杜雅汐点点头。 姚宸之看了一眼巫丽子,眉头轻蹙,老实说,他并不想来这里,如果不是不放心杜雅汐一个人来的话。 这个巫丽子,不管她是朱红花,还是姚家二房的大少夫人,他都很反感。 “雅汐,话带到了,咱们回吧。” 这地方,他一刻都不想多呆。 “好!”杜雅汐从袖中拿出一个香囊递给巫丽子,“红花,这个香囊可以驱蚊虫,你带在身上吧。” 巫丽子朝小芬示了个眼色,小芬上前,接过香囊。 “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我不会忘记!”杜雅汐无所谓的笑了笑,转身与姚宸之一起离开。 “等一下!” 巫丽子突然出声喊住了杜雅汐。 杜雅汐疑惑的扭头看向,微微掀唇,“有事?” “我……”巫丽子摸摸肚子,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你能不能帮我开一帖药?我…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说了出来。 目光停留在巫丽子的腹部,杜雅汐没有想有巫丽子居然会不想要这个孩子,不是每个母亲都很在意自己的骨肉吗? 想想那人流还打广告的现代,杜雅汐就没有那么意外了。 “你若是不愿意,那就算了。”巫丽子见杜雅汐许久不吭声,就急急的道,像是在掩饰自己的尴尬似的。 杜雅汐敛回心神,道:“既然这是你的决定,那我就答应你。你放心,我会让苏大人差人把药送进来。” 巫丽子转过身去,闷着声音,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 “有一点!”杜雅汐实话实说。 巫丽子苦涩的笑了笑,“他不适合到这个世上来……你走吧。” 姚宸之拉着杜雅汐就大步离开。 牢房外,一个圆脸丫环已候在那里,见姚宸之和杜雅汐出来,她连忙上前,恭敬的朝他们福了福身子,行礼,“姚少爷,姚少夫人,我家老爷和夫人有请。” “好。”两人随着丫环到了苏家大厅。 “苏大人。” “嗯,两位不用客气,这里不是外面,不用如此局束。”苏大人伸手做了个手势,笑着请座。 苏夫人亲切的拉着杜雅汐坐了下来,嗔怪,“妹妹,你可真是该罚,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私底下不用如此见外的,你们这么见外,倒像是我太随便了。” “姐姐这是哪里的话?妹妹不懂事,妹妹该罚。”杜雅汐连忙看向苏大人,微笑着问道:“姐夫觉得妹妹是不是该罚?” “还是罚宸之吧,全怪宸之教导无方。”姚宸之起身,朝苏大人拱拱手。 “哈哈哈!”苏大人看着姚宸之紧张护妻,不禁笑了起来,他伸手做了个请坐的手势,没有丝毫官架子的道:“兄弟不必如此紧张,姚少夫人可是帼国不让须眉,如果这样都还算是教导无方的话,那我就无地自容了。” 苏夫人笑着嗔了苏大人一眼,“我就那么让你无地自容么?” “唉哟——”苏大人懊恼的拍了一下脑门,“瞧我,这事就算是事实,也不该在夫人面前说,更不该在客人面前说,不是吗?” “你瞧瞧你,哪还有一点样子?” “没有吗?”苏大人看向姚宸之,问道:“姚兄弟,觉得呢?” “噗……”杜雅汐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她这么一笑,几人就一起笑了起来,大厅里的气氛就轻松了下来。 “妹妹快坐。” “姚兄弟,请坐。” 丫环们送来了新沏的茶,又端来了点心,苏大人朝她们挥挥手,道:“你们都退下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是,大人。” 丫环们鱼贯而出。 几人立刻就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苏大人看着姚宸之,郑重的拱手抱拳,道:“姚兄弟,这两天多谢你暗中的支持,接下来怕是少不了你的帮忙。刚刚我收到消息,不知是谁散了消息出去,说是苏城来了一个杀人魔头,现在全城都是人心惶惶的。” 姚宸之连忙拱手,谦虚的应道:“大人言重了,官民合作,本是应分的。诸葛子沐带着目的蜇伏在苏城,于朝廷和百姓不利,尽点绵薄之力,没有帮上忙,已是不好意思,大人可千万别这么客气。” “欸,姚兄弟太过谦虚了,这次如果不是姚家的暗卫从中协助,官府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掌握了诸葛子沐的去向。”苏大人伸手端茶,“两位,请喝茶!” “大人,请!” 几人先后端起茶盏,皆是轻啜了一口,就纷纷撂在一旁。 “大人,我们已放声出去,说是巫丽子已经被官府收监。从现在开始,对于牢房的人力,大人怕是需要加严。虽然诸葛子沐不一定会来,但是,这是咱们能想到唯一能引他进进苏城的理由。” 杜雅汐放下茶盏,看向主位上的苏大人。 苏大人点头,“姚少夫人说的对,我有一种很强的直觉,诸葛子沐如果知道巫丽子在牢中,他一定会前来劫狱。” 一个男人,尤其是诸葛子沐这种没有亲人的人,他应该更加渴望子嗣。毕竟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但凡是有野心的人,他都是希望他得来的,能够世世代代的传下去。 诸葛子沐勾结大蕃国,足于证明他的野心之大。 不得不说,杜雅汐的这个办法,绝对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布置好,这一次,只要他进来,我就不放再放他出去。”苏大人一脸坚定的道。 “需要的地方,大人尽管吩咐便是,宸之一定尽力为之。” “好!我不会客气的。” 杜雅汐没有插话进去,她知道,姚宸之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在姚老夫人的教导下,又是在那样的环境下成长的人,他如果真是一只小白羊,那他早就尸骨无存了。 当然,这个发现开始时,只是一个直觉,只到她看到灵魂对他毕恭毕敬时,直到她听到他吩咐夜魂保护环山村时,她的直觉就得到了证实。 这个男人,他不仅精明,而且,还善于扮猪吃老虎。 扮猪吃老虎? 杜雅汐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比喻很是恰到其分。 自己在外人看来是个强悍的人,他倒是一个没有脾气的,可世人不知,她才是那只被他吃得死死的‘猪’,他才是那头‘老虎’。 “宸之,你在这和大人聊聊,我和姐姐到花园里走走。”杜雅汐起身,扭头看向苏夫人,道:“姐姐,我还没有到你们家花园走过呢,要不,姐姐陪妹妹一起走走?” 苏夫人欣喜的点头,“好!咱们就花园走走,这些事情让爷们操心。” 姚宸之目送杜雅汐离开,苏大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着那两人亲昵携手的人,嘴角不禁微微勾起。 他很少听见文华会一直夸赞一个人,杜雅汐是第一个,也是目前为止,唯一的。 自从文华认识了杜雅汐,她的性格变回到了少女时的开朗。那段她生产后,把自己送在房里的日子,那种走不进她的世界的滋味,苏大人现在想想,心都会抽着痛。 在心里,他对杜雅汐也是怀满感激的。 “姚兄弟,你是一个有福气的人。” 姚宸之收回视线,明白苏大人话里的意思,便笑着点头,“是的!宸之是一个有福气的人,如果不是遇到了雅汐,宸之或许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说着,嘴角就溢出一抹幸福的笑容。 苏大人点头,进入了正题,“诸葛子沐如果真的进了牢房,姚兄弟可有好的办法擒住他?” 人员是一定要的,但诸葛子沐的武功不低,官差的武功不高。虽然只手难敌百拳,可是,苏大人心里仍旧忐忑,没有什么把握。 这一次,若是再让诸葛子沐离开了,怕是就再没有机会了。 “大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即可。”姚宸之说得风轻云淡。 苏大人蹙眉,愣住。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问题是怎么还? 姚宸之淡淡看去,想到杜雅汐留给巫丽子的香囊,笑道:“他不是喜欢易容吗?咱们也跟他玩一场猫抓老鼠的游戏就好。” “怎么玩?”苏大人的好奇心骤起。 “给他一个假的巫丽子。”姚宸之吹了个口哨,咻的一声,苏大人面前就站着一个巫丽子和丫环小芬。 苏大人瞪大了双眼,不敢置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除了这两人的表情冷了一点,其他地方可是真的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这么以假乱真,相信诸葛子沐在心急的情况下,还真的会傻傻分不清。 苏大人突然咧嘴一笑,连连点头,“这个办法好,这个办法好啊。”他突然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诸葛子沐气急败坏的模样。 “你们先退下。”姚宸之挥手,那两人咻的一声就不见了。 苏大人错愕的张着嘴,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她们是姚家的暗卫?”武功竟是如此之高,太厉害了。 姚宸之点头。 “是,只是,她们还不是诸葛子沐的对手。” 语气中有着浓浓的担忧。 姚宸之同样清楚,如果这个办法都擒不住诸葛子沐,那么这事就棘手了。 现在对付诸葛子沐并不仅仅是因为朝廷和苏城百姓了,在姚宸之的意识里,更多的更重的是为了保护家人。 诸葛子沐对姚家是怀恨在心的。 听说,当年为了抓住他,舅爷费了不少心思,还特意让祖爷研制了一种药,牵制他的功力大发。 如果不是那样,或许,当年并没有人能够抓住诸葛子沐。 “还不是他的对手?”苏大人吓了一大跳,如果这些人都拦不住诸葛子沐,那他的人也就只有为国捐躯的可能了。 姚宸之敛神,看着苏大人一副吃惊又担忧的样子,便安抚道:“大人也不必太担心,这事我们并不是就一点胜算都没有。虽然硬碰硬不行,但是,我们还可以有其他办法。刚刚的两个人只是其中一个环节,现在我来给大人说说我的计划。” 闻言,苏大人为之一振,“姚兄弟,请坐!咱们坐下来聊。” “是,大人。” …… 花园里。 苏夫人牵着杜雅汐的手,两人一边游园,一边聊天,走累了就到园里的凉亭里去休息。 丫环们奉了茶过来,乖巧的守在凉亭外。 “渴了吧?先喝茶。”苏夫人指了指石桌上的茶。 杜雅汐点头,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只觉茶香清醇,喝一口下去,唇齿留香,喉间甘甜。 “好茶!” 苏夫人笑道:“招待妹妹的茶,自然不能太差。这可是姐姐的压箱好茶,连你姐夫都不给喝的。” 眼睛放亮,杜雅汐好奇的问道:“姐姐,这到底是什么茶?你连姐夫都不给喝?” 苏夫人瞧着满脸好奇的杜雅汐,不由的笑了,“噗,这茶叶并不是很珍贵,可这泡茶的水就有讲究了。这可是从京城的护国寺里的后山观音洞里取来的。说是多子水,所以啊,男子不给喝。”说完,苏夫人就捂着嘴笑了起来。 “噗……”含在嘴里的一口茶水就这么噗了出去,杜雅汐慌忙放下茶盏,不好意思的看着苏夫人,道:“姐姐,茶水有没有喷到你的身上?真是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 本想这茶好喝,听着也珍贵,她就没有舍得马上放下茶盏。 听苏夫人神秘兮兮的话儿,她一下子没忍住就把茶给吐出来了。这个时候,她不仅尴尬,还很想笑。 怎么会相信这个? 喝是山洞里的水就能多子多孙? 她实在不是有意要不讲卫生,乱喷茶的,只是她真的忍不住。 “幸好你不是有意的,如果你有意的话,那肯定吐得我满头满脸都是。”苏夫人不以为然的笑道:“没事!别放心上!我身上没有。” “嘿嘿。”杜雅汐尴尬的笑了笑,目光四处扫看,指着不远处的一树银花,问道:“姐姐,那是什么树?”( ) 154章 部署好了 154章部署好了 “你别岔开话题,你说说,你刚刚是不是觉得我的想法很好笑?”苏夫人不理会她,直接的问她。 杜雅汐看着苏夫人一脸严肃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就越发觉得好笑,慢慢的嘴角的笑意就怎么也忍不住了。 “呵呵……” “瞧,你就知道,你一定是在笑我。”苏夫人鼓腮,一脸受伤的看着她,谁知杜雅汐瞧着她这副模样,更是笑得直不起腰。 好半晌,杜雅汐才忍住了笑,坐直身子。 “姐姐,我明明就不想笑的,结果你愣是用这么幽怨的眼神看着我,我哪还忍得住啊?姐姐若是想要三年抱俩,大可找姐夫努力一点,这可比那山洞里的水灵得多。” 杜雅汐笑得一脸促狭。 苏夫人的脸立刻红得快滴出水来,拉着她出了凉亭,“休息够了,咱们再四处走走。” 杜雅汐与她并肩而行,随着她一路往南,看见假山那头有一片映山红。 苏夫人指了笑道:“那里是一片映山红,瞧,是不是很漂亮?要不要过去看看?” 见苏夫人兴致勃勃样子,杜雅汐不想泼了她的热情,便笑着点头,两人一起往前朝那片映山红走去。 绕过了假山,再往前走了几步,就到了映山红的面前。 一丛丛、一束束,大红的,紫红的,粉红的,层层叠叠,一直开到花园的尽头。 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微风吹过,花香阵阵,杜雅汐看着随风摇曳的花儿,不由的赞道:“真是漂亮!”映山花,她见过,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可是这么多,又这么分着颜色,层层叠叠的倒是没有看过。 苏夫人轻声“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她看着花海,嘴角溢出一抹幸福的笑容,眸子微眯,目光悠远,像是想到了什么幸福的事情。 杜雅汐扭头看去,就看到苏夫人像是沉醉在幸福的往事中,她轻声问道:“姐姐,这片映山红是不是姐夫命人种的?” 苏夫人携了杜雅汐的手往前走去,两人就走进了映山红的海洋里,伸手抚摸着那开得正灿烂的花儿,苏夫人一脸幸福的道:“当年,我和他是在效外认识的,几家人的孩子们在踏春……” 原来,这两人之间竟有如此浪漫的爱情故事。 杜雅汐笑着看向苏夫人,由衷的道:“姐姐,你真幸福。你和姐夫之间也算是青梅竹马,这样的感情最的很美。” “难道你和姚少爷的就不美?”苏夫人笑着打趣,“你们之间,相处起来那才叫一个腻歪,看得我们都羡慕不已。” “姐姐说笑了,感情这东西,就如同饮水,冷暖自知。宸之是我的福分,遇见他是我的幸福。”杜雅汐笑得一脸璀璨。 苏夫人点头,微微笑起来。 两人在花丛里站了许久,“走吧,咱们再走走。”半晌,苏夫人又领着她在园子里转了转。 苏家的花园的湖边有可垂钓的垂纶水榭,湖边也一般人家一样种了垂柳,设了假山,再走到东边的尽头,那里就种了一些果树,苏夫人指着那些还不太大的果树,笑得一脸幸福的道:“你瞧那里,那是你姐夫让人新种了的果树,他说,将来翰林大了,他就可以在自家的院子里摘果子,让他知道什么是春栽秋收?感受一下劳作的辛苦和收获的喜悦。” “姐夫是个好父亲。”杜雅汐轻道。 苏夫人浅浅一笑,不予置否。 “夫人,奴婢可找到您了。”小丫环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朝苏夫人和杜雅汐福了福身子,道:“大人让奴婢来请夫人和姚少夫人回去。” “出了什么事?”眉头轻蹙,苏夫人问道。 小丫环摇摇头,恭敬的道:“回夫人的话,奴婢不知。” “算了。”苏夫人扭头看向杜雅汐,“妹妹,咱们先回去看看。” “好。”神情不由凝重,杜雅汐轻轻点头。 两人回到大厅前,姚宸之和苏大人已站在院子里,两人的脸色都有些凝重,见杜雅汐她们回来,两人连忙迎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杜雅汐抬眸看向姚宸之。 姚宸之牵着她的手就往外走,“我们边走边聊。”走了几步,他像是才想起来,顿足,扭头对苏大人,道:“苏大人,我们就先去了。” “好,回去吧。” 苏大人颔首,苏夫人就一脸焦急的看向苏大人,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把你们急成这个样子?”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到底是出什么事? 苏大人牵着苏夫人往后院走去,“文华,我让人送你和翰林去一趟风府,今晚你就在风府暂住一晚。” “为什么?”苏夫人停下脚步,拉住苏大人,皱眉问道。 苏大人一脸严肃的看着她,不容置否道:“诸葛子沐已经进了苏城,今晚他一定会劫狱。在这之前,我们谁也不敢保证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风府的人各各身怀武功,他们还是江湖上有名望的侠义之家,你和翰林在那里,我可以安心一点。” 闻言,苏夫人一脸坚定的摇头,“我不去!我哪儿也不去,我就在家里陪着你。”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让人不安?好像会发生什么大事? 既是如此,她怎么可以安心的去风府? “文华。”苏大人用力扳过苏夫人的肩膀,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他的眸底流露出浓浓的怜惜和担忧,“文华,我保证不会让自己有事。我让你带着翰林去风府,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想让自己没有后顾之忧。诸葛子沐可不是普通人,这一次,我是一定要擒住他的,如果他拿你和翰林来要挟我,你说我会怎么选择?所以,文华,我现在需要你的配合,你必须配合我。” 苏夫人深深的看着他,好一会儿,她才用力的点点头。 “你小心一点,我和翰林在风府等你来接我们。”苏夫人强扯出一抹笑容,苏大人瞧着,心中的某个角落已软成一片,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文华,你放心!明天一大早,我一定亲自去风府接你。” “好!我等你!”苏夫人紧紧的依偎在他的怀里,双手紧紧的圈着他的腰,贪婪的感受着这份温暖和安定。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松开手,轻轻的推开他,抬头笑着看向他,“夫君,你是一个讲信誉的人,我就在风府安心的等你。” “好!”苏大人忍住再将揽她入怀的冲动,重重点头,“走吧!风府的人马上就到了,风夫人亲自来接你呢。这一次,你们可以好好的聚在一起聊聊天了。” “嗯。”苏夫人任由他牵着回到院子,简单的收了东西,奶娘早已抱着孩子等她,苏大人亲自送她们上了风府的马车。 …… 姚宸之和杜雅汐并没有直接回姚家,而是先去了药堂。药堂里人满为患,大夫和学徒们忙进忙出,乱成一团。 见状,杜雅汐不由的大吃一惊,扭头看向姚宸之,“诸葛子沐已经进城了?” 这些人面色青白,一个个都抱着肚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臭味,地上也到处都是脏物。 明显就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或是中毒。 再看看这些人的衣着打扮,都是粗布麻衣,一看就是穷苦人家。 电石火光间,杜雅汐惊讶的看着姚宸之,问道:“不是河水?” 姚宸之点点头,一脸凝重的道:“诸葛子沐回城了,我们让人验了河水,河水的确是被他动了手脚。幸好只是一些泻药,如果是毒药,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姚宸之简直不敢想象,如果投进河水的是毒,那么这些人早已丢了性命。苏城怕是会变成一个死城。 “你和苏大人已经部署好了?” “嗯,你放心!绝对是一个铁口袋,他进得去,一定出不来。”姚宸之微眯起眼睛,眸底迸射出两道杜雅汐所陌生的寒光。 杜雅汐在想,或许,这就是姚宸之另外的一面吧? 想到他有她不为熟悉的强大一面,她心安了不少。 “走,我们进去看看。” 两人进了药堂,这时,钱掌柜才发现他们的到来,钱海没有停下来,只是朝他们点点头,招呼道:“少爷,少夫人,你们来啦。” “海叔,你忙,不用管我们。”姚宸之环顾了大厅一圈,见大夫和学徒们一起忙也忙不过来,他就走到桌前,轻撂袍角坐了下来,对正在排队候诊的病患,道:“你们到这来诊,一个一个排着队来。” 杜雅汐坐到了他旁边,微笑着道:“我这里也可以,来吧。” 病患们以前没有在药堂见过她们,并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自然不敢上前去让他们诊治。 钱海见状,就站了起来,扬声对众病患介绍道:“大伙听我说,这两位是我们【济世药堂】的少爷和少夫人,他们都是大夫,尤其是我们的少夫人。相信大家都有听说过绝美怪医,我们少夫人就是怪医前辈的唯一的入门弟子,她的医术可是一顶一的好。” 众人听后,齐齐的朝杜雅汐看过去。 “原来,她就是姚家少夫人。” “原来,她就是怪医的徒弟,听说,她曾治好了苏夫人的病,还治好了杨夫人的顽疾,就连姚少爷的病也是她治好的。” “对啊,对啊,我听说,就是因为她治好了姚少爷的病。所以,姚少爷就对她动了心,后面就娶她进门。” 更有人暂时忘了病痛的折磨,只觉眼前的俊男美女很是养眼,直勾勾的看着,“他们可真是般配,男的俊,女的美。” 一时之间,似乎大伙都忘记了自己是上药堂求诊的,更是没有人到姚宸之和杜雅汐那里看诊。 杜雅汐不由的感到好笑。 “请问大家是全好了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随着她的声音落下,就有人抱着肚子跑过去坐了下来,“姚少夫人,麻烦你了。” 杜雅汐点点头,伸手搭在她的手腕上,凝神切脉。过了一会儿,她松开对方的手腕,拿起学徒刚刚准备好送过来的纸墨,写了一张方子递了过去。 “这位姑娘,你拿着方子去抓药。早晚各一帖,三日即可痊愈。” “谢谢姚少夫人。” 杜雅汐摇头,对后面的人喊道:“下一位。” 一位书生坐了下来,伸出手,文质彬彬的道:“有劳姚少夫人了。” 浅浅颔首,杜雅汐探手过去,搭上他的手腕,只觉对方的脉搏有些紊乱,就凝神再听了一会儿。许久,她才一脸凝重的看着对方,道:“公子,你是不是需要到一旁先坐一会,平稳一下?” 书生满脸通红,用力摇头。 一旁,姚宸之将手中的方子交给病人后,就对书生,道:“这位兄台,你坐过来,我来替你诊。” 说完,姚宸之抬头看向大堂的病患,道:“各位乡亲,今天的药钱全免,大家回去之后,要注意饮食,暂时不要喝河里的水。官府那边会每日分派食用水,你们到各巷的领水点去领,即可。” “这么好?”众人愁苦的脸不由的松了不少,大多都是穷人家,虽然【济世药堂】的药价是最平民的,可不少人连买口粮的钱都没有,又怎么会有抓药的钱呢? 姚宸之的此举,无疑就是缓了大伙的燃眉之急。 “姚少爷,你可真是大好人啊。” “对啊!【济世药堂】一直就对咱们穷人家多有照顾,我们这些人当中,没有没个是不曾受过【济世药堂】的恩惠的。” “谢谢姚少爷。” “谢谢姚少夫人。” “谢谢姚家。” 姚宸之的手从书生的手腕上抽离,抬头看向众人,摆摆手,道:“这些只是一点绵薄之力,大家言重了。现在请男的排队到我这边来诊,女子们到我家娘子这边听诊。” “咳咳……”站在一旁等药方子的书生一听,不由的轻咳了几声,红着脸垂下脑袋。 他心里很清楚,姚宸之这么做的原因。 “这位公子,这是你的药方子,你先去抓药吧。” “谢谢姚少爷。”书生接过药方子,火烧屁股的离开。众人看着他红红的脸,这时才想明白了过来。 呵呵! 原来,这个姚少爷是吃醋了。 他把男女分开诊是为了…… 杜雅汐并没有去研究姚宸之的心思,也没有理会众人投来趣味的目光,她一个接一个的诊治。 连诊了十个人后,她起身拿着方子朝正在柜台后抓药的学徒招手,道:“你过来一下。” 学徒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走到杜雅汐面前。杜雅汐未等他行礼,就将药方子递到了他的面前,“你按这个药方子,先抓了药,让人在后院大量的煎药,待会端出来分给大家喝。” “这?”学徒拿着药方子看向钱海。 钱海朝他挥挥手,道:“你按少夫说的办。”他也发现了,诊了这么多的人,其实都是一个症状。 他之所以,没有这么大批量的开方子,统一煎药,那是因为有些人本身就有一些其他的疾病。 他想一并给诊了。 现在再看看大堂里,乃至外面黑压压的一片人,这么诊下去,实在不是办法。 杜雅汐站了起来,一脸严肃的朝众人,道:“我诊了这么多人,也看到了大家的情况,如果我没有诊错的话,大伙都是因为食用了河里的水,所以才出现了上吐下泻的情况。为了让不耽误其他人的诊治时间,我先让药堂里的人统一给大家煎药,待会大家先喝,我再让人抓药,大家只需排队领药回去就好。” 姚宸之也站了起来,朝众人拱拱手,道:“你们拿药回去煎着喝,三日之后,如果还有不适,再来药堂诊治。” 众人听后,齐齐道谢。 “谢谢姚少爷,谢谢姚少夫人。” 两人挥手,交待了一些事情之后,就一起出了药堂,在众人的目送下,离开药堂,回到姚家。 两人直接就去了松院,这时已过了午膳时间,老夫人见他们回来,连忙问道:“吃过午饭没有?” “没有!”两人摇头。 老夫人立刻让钱妈妈去准备午饭,拉着杜雅汐坐了下来。 “什么事这么忙,你们连午饭都没时间吃?”( ) 155章 还治其人之身〔已加字〕 155章还治其人之身 “祖母,舅婆呢?”杜雅汐问道。 老夫人朝隔壁指了指,“你舅婆有午睡的习惯,你两位舅母服侍着午睡去了。说说吧,是不是诸葛子沐投了毒在河里?” 杜雅汐微愣,立刻就明白,老夫人虽然没有出门,但并不代表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祖母,不必担心!诸葛子沐或许只是想扰乱民心,他只是在河里投了让人上吐下泻的药。我和雅汐刚从药堂回来,已经让人煎了药到各处分药,也下了令让药堂免了这次的药钱。” 姚宸之抢先简单的向老夫人汇报了外面的情况。 他这么抢着回话,是担心自己在老夫人心里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还是因为他对接下的事情比较有把握? 杜雅汐端起豆蔻送来的茶,轻呷了一口,端坐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姚宸之和老夫人说话。 老夫人轻‘嗯’了一声,心里猜测诸葛子沐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苏大人那边可有了万全之策?” “回祖母的话,孙儿已经和苏大人一起做了部署,只是孙儿担心诸葛子沐声东击西,咱们府里需要加强防守。” 剑眉轻蹙,姚宸之目露几分焦急和担忧。 老夫人神情严肃的应了,“你们不用担心,府里我已经加了人手。无忧和无虑,还有你们舅婆她们,晚饭后,我会派人送他们去安全室。” “祖母,这事就按你的安排行事。”杜雅汐同意,毕竟如果真闹出什么事来,那是分身乏术。让他们进安全室呆一个晚上,这事很有必要。 少了顾忌,大家行事都利落更多。 苏大人不就送了苏夫人和小翰林去风府吗? 老夫人的决定也是同一个道理。 “祖母,你也一起去。这府上有我和宸之看着,不会出什么乱子的。”杜雅汐想了想,就提议。 姚宸之连忙附合,“对!祖母,你也必须一起,有你陪着,舅婆不会太焦虑,无忧和无虑有你老人家在一旁护着,我们也安心。” “好!只要能让你们更安心,我为什么不呢?”老夫人爽快的应了,这时,钱妈妈走了进来,朝他们几人福了福身子,“老夫人,少爷,少夫人,午膳备好了。摆哪里呢?” “就摆我屋里吧,走,祖母陪你们到外面吃饭去。”老夫人起身,扭头看向杜雅汐和姚宸之。 钱妈妈应声,“是,老夫人。”转身就出去安排。 “祖母,走。”杜雅汐和姚宸之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老夫人一起朝外间走去。 吃过午饭,杜雅汐和姚宸之陪着老夫人坐了一会就回了宸院。 宸院里,静悄悄的。 “少爷,少夫人。”两个尽责守在摇床边的奶娘见他们夫妇进来,连忙起身行礼,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 杜雅汐摆摆手,探首看了看摇床里的孩子,压低声音,问道:“无忧和无虑,一直睡着没醒?” “回少夫人的话,小少爷和小小姐,半个时辰前醒来喝了奶,拍了嗝之后,他们又睡了。” “嗯,辛苦你们了。”杜雅汐轻嗯了一声,姚宸之则是站在摇床前,目不转睛的看着孩子们,嘴角扬起。 杜雅汐看着孩子,问了奶娘一些问题,又细细的叮嘱一番,然后就拉着姚宸之一起出了孩子的屋子。 两人手牵着手,一刻也不愿意松开,丽婶和几个丫环在一旁看着掩嘴而笑。胡荽如霜打茄子般的跟在半夏身边,满脸幽怨。 杜雅汐瞧着,就不由的想起早上的事儿,嘴角不禁飞扬。 这胡荽啊,半夏不理他,他可比什么都难受。 大家随着一起进了屋里,桑枝和忍冬端来新沏的茶,杜雅汐和姚宸之双双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然后撂置一旁。 杜雅汐看着面前几人,这几个人都是她的心腹,最放心的人,所以,有什么事情她都不会刻意的瞒着他们。 “诸葛子沐已经进了苏城,你们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把宸院给我保护好。” 姚宸之就吩咐:“丽婶,晚膳前,你们就抱着无忧和无虑去祖母那里,今天晚上,极有可能会有一场恶战,你们几个人的任何就是护好老夫人和小少爷、小小姐。” “不行!我要留在少夫人身边。”半夏摇头,“小少爷和小小姐有丽婶她们几个保护就行,少爷和少夫人身边不能没有人。” 丽婶想了想也觉得半夏说得有道理,“少爷,少夫人,要不就让半夏留在你们身边吧?” “我也要留在少爷身边。”胡荽立刻表示。 半夏就瞪了他一眼,道:“我可不想关键时刻,我得分精力来保护你。” 胡荽满脸涨红,低低的道:“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 “得了吧……” “半夏。”杜雅汐喊住了半夏,不让她继续说下去,这两个小情侣间闹点小别扭是可以,可是不能没有度,除非你是真的不想与继续好下去了。 很明显,半夏只是一时生气,并没有不想好下去的想法。那么,她不该这般在众人面前数落胡荽,男人嘛,谁都是要面子的。 显然,半夏并不懂男女相处之道。 杜雅汐给姚宸之示了个‘这事因你而起,你处理’的眼色,姚宸之笑着点头,严肃的看着胡荽,道:“胡荽,你这小子,担心半夏就明说,别拿我当幌子。这样吧,你和半夏都留下,这事不能再有任何疑问。今日不同往时,大家都要打起精神来,其他的事情不要再提。” “是,少爷。”众人齐声应道。 半夏横了胡荽一眼,杜雅汐正好看在眼里,不由的笑了。 …… 环山村。 杜远砚从药园回来,邰氏就将他拉进了屋里。杜远砚看着一脸忧心忡忡的邰氏,就问:“玉凤,出了什么事情?你这是怎么了?” 邰氏拉着他到桌前坐了下来,抬眸看着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远砚,这几天,我心里一直都是莫名的不安,尤其是今天,我心里特别的乱,总感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你说会不会是苏城有什么事情?要不,你去找一下木夫子,看看他知不知苏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杜远砚携过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笑容里满是溺爱的看着她,“玉凤,你别胡思乱想,雅汐她们不会有事儿的。若是有什么事情,她会不让人捎信过来吗?孩子们都长大了,现在已有了自己的家,你不能总是放心不下啊?再说了,咱们雅汐,早已不是那个让咱们放心不下的孩子了,你要相信她。” 柳眉紧皱,邰氏并没有因为杜远砚的安抚而心安,她反手抓紧了杜远砚的手,“远砚,这一次不一样。这俗话说,母女连心,我真的担心啊。” 见她实在是难以心安,杜远砚就点头,“那行!你在家做饭,我去找一下木青,看看他知不知道情况。你先别想太多,别自己吓自己。” “你快去!”邰氏催促。 杜远砚叹了一口气,点点头就去村庄。 进了木青的屋门口,就听到屋里有说话声。杜远砚走了进去,看着一脸凝重的空老头和木青面对面坐着,心不由的咯噔一声,心想,难道真是发生了什么事? “杜叔(杜兄弟),你来啦。” 木青和空老头同时出声,两人的语气中有些意外。 杜远砚走过去坐了下来,问道:“是不是苏城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怎么知道的?” 杜远砚焦急的应道:“玉凤说心里乱,让我来问问,没想到是真的出事了。你们快给我说说,姚府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木夫子。”门外,响起了古闻清的声音。 三人齐齐朝门口看去,就见古闻清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当他看到屋里坐着的人时,先是微愣了一下,然后,就上前坐了下来。 “木夫子,那传言是不是真的?” “什么传言?”杜远砚问道。 这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他一点都不知道? 木青做了一个手势,点头,就见古闻清的脸色瞬间苍白,杜远砚瞧着,心如同那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不得了,忙问:“到处是出了什么事?你们是不是先跟我说说?” “杜叔,不仅苏城出了事,咱们环山村昨晚就出了事。如果不是宸之兄早已有了安排,怕是此刻咱们都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说话了。”木青思忖了一会儿,心想这事不能瞒着眼前这几人,因为接下来,他们还有事情要安排。 “什么?”杜远砚和古闻清不由惊讶,杜远砚很快就稳住的情绪,问道:“你快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诸葛子沐昨天夜里来过咱们村里,幸亏宸之兄安排了暗卫守着环山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诸葛子沐?”杜远砚惊骇,“他不是在天牢吗?” “杜叔,你?”木青紧紧的看着杜远砚,念头飞转,就跳过这页,“天牢里的那个诸葛子沐是个假的,真正的诸葛子沐易了容,一直潜伏在苏城,他化名为南宫乐。” 易容?潜伏? 这个诸葛子沐难道一直没有死心,还想伺机而动? 杜远砚问道:“他来环山村想做什么?他的真面目是不是被雅汐她们识破了?所以想上村里来找麻烦?” 果然知女莫若父。 杜远砚一下就从这些信息中得到了关键的问题点。 木青点头,移目看向古闻清,“古叔,南宫乐和巫丽子一起谋杀了姚景之,而且,巫丽子还怀了南宫乐的孩子。知道巫丽子被收监了,诸葛子沐就回了苏城,而在河里投了药,现在苏城的百姓全都上吐下泻,人心惶惶。” 古闻清什么都没有听清,他只听到巫丽子被收监了,巫丽子还怀了南宫乐的孩子。这些信息将古闻清给炸傻了,他愣愣坐着,目光呆滞。 杀夫?偷人?怀上野子?收监? 天啊! 他被这些消息给吓坏了。 红花这个孩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好半晌,古闻清才回过神来,他紧紧的看向木青,问道:“那现在呢?现在她怎么样了?” 木青摇头。 古闻清一脸颓然。 心想,出了这样的事情,不仅姚家容不下她,怕是官府也不会放过她。这一次,她怕是活不成了。 想到巫丽子如今的窘境,古闻清就想到赵翠意,心里到她们娘俩就更是愧疚。这一切都是怪他啊,如果不是他当年的儒弱,又怎么会有今天这些的悲剧呢? “杜兄弟,我想去一趟苏城,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我亏欠她们娘俩太多了,我想去看看,看看能不能帮她一点。实在不行,我把她的带回村里来,让她们娘俩在地下也有个伴。” 古闻清说着,眼角已是湿润。 “现在不行!等明天再说。”木青出声阻拦,“今晚我们要组织人巡村,古叔,你身为村长,不能离开。” “他不是去苏城了吗?今晚他难道还会回来不成?”古闻清疑惑。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咱们万事有所准备,总归是好的。” 杜远砚同意木青的看法,附合道:“这事就按木青说的办,趁现在天还没有完全黑,咱们得找各户的男人过来,一起商量一下该怎么分组?不过,这事也不能如实的跟大伙说,咱们就说最近旁的村里出了流贼,咱们夜里巡村,防着点就好。” “嗯,我同意。”空老头赞同。 几人有了一致的决定,就不再有所怠慢,连忙分头去喊来各家各户的男人,开了一个小会后,就分了几支小队,轮流巡村。 到了子时,杜远砚起床穿衣准备去接班巡夜。 一直躺在床上没有睡意的邰氏,见他起来,立刻就下床到衣柜里给他找了厚实的冬袍,又找了件石青色的斗篷。 一边替他整理衣服,一边叮咛,“夜里风大,天黑,你小心一点。” “好!我会小心的,你在家里照顾好孩子们。”杜远砚回握住她的手,安抚她,“放心!不会有事儿的。” “嗯。”邰氏点头。 “那我先去轮值,外头风大,你别出来。” “好!” “要不,你去陪雅兰一起睡。你别太紧张,宸之有派人在暗中保护咱们,不会有事儿的。”杜远砚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还是有些不太放心邰氏。 邰氏朝他挥挥手,“你去吧!我没事的,有你们在外面巡视,我不怕的。” “那行!我出去了。”杜远砚打着灯笼出门,子时已经到了,他再不去轮班,就会耽误了别人的休息时间。 关上房门,邰氏走出窗前,对着东方,双手作十,闭目一脸虔诚的祈祷,“菩萨,请保佑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无灾无难,让坏人早点得到惩罚,让好人平安。” 嘴里喃喃低语,邰氏默默祈祷,努力的稳住躁动的心。 苏城,荷香胡同,姚府。 月上中天,月光下的湖岛显得有些神秘,有些阴沉……朦胧的月光从门口洒了进来,大厅地上印着一道长长的身影。 他抬头看着檀木案台上的新牌位,目光清幽,嘴角紧抿,看不出什么情绪,默默的站了一会儿,他毅然的转身离开。 “你不跟我一起?”院子里,诸葛子沐喊住了顾怀远。 顿足,顾怀远扭头看向他,神色淡淡,“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各不相关。” 说完,他继续向前走。 诸葛子沐皱眉,纵身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你知道我需要你,将来待我大业有成,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不!你的东西跟我没有关系,你是你,我是我,你不要把我和你混为一谈。你要的东西,我不稀罕,我要的东西,你这辈子都给不了我。”顾怀远说完,纵身离开,消失在诸葛子沐的视线里。 “远……”诸葛子沐只喊出了一句字就戛然而止,他颓丧的扶着身边的桂花树,满目悲伤。 他错了吗? 他只是想让顾怀远活下去,只是想让自己还有翻身之地,还有筹码。他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与顾怀远会越走越远,更没有想过,当顾怀远知道真相后,他竟会更加决裂的离开。 诸葛子沐闭上眼睛,沉淀情绪,良久过后,他再将睁开眼睛,眸底已不再有伤感,多了几分狠戾。 纵身离开,诸葛子沐消失在夜色之中。 宸院,如往日一般,主屋里只余晕黄的灯光,四处静悄悄的。突然,外面嘈声四起,不一会儿就见下人急匆匆的跑进宸院。 “少爷,大事不好了。湖心岛着火了。” 嘎吱——房门由里拉开,姚宸之和杜雅汐从里面走了出来,看着来禀报的下人,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失火?” “小的也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是老鼠把油灯弄翻了?” “走,看看去。”姚宸之抬步往外走,突然停下脚步,扭头对身旁的杜雅汐,道:“雅汐,你去松院看看,我带人去湖心岛。” “好!你小心一点。” 两人在抄手游廊分了路,姚宸之赶往湖心岛,杜雅汐赶往松院,半夏一路寸步不离的跟着杜雅汐。 黑暗处,诸葛子沐看着两个分道而行的人,嘴角溢出一抹冷笑。 顾怀远,我能帮你的也就这么多了,你能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了。 诸葛子沐悄然无声的离开。 “谁?”半夏突然拉着杜雅汐停了下来,她迅速的挡在杜雅汐的面前,看着前面背身而立的人,冷声喝道。 “顾少爷?”对方还未转身过来,杜雅汐便喊道。 这个背影,以前她没有用心去记,但现在她一眼就可认出。 顾怀远转身,面带微笑的看向杜雅汐,“非常荣幸,杜当家的一眼就认出了在下。” “顾怀远,你难道不知道官府正在通缉你吗?你怎么还敢回苏城?”半夏抽出剑,一脸了防备的看着顾怀远。 顾怀远笑了笑,突然衣袖一甩,几道银光就朝半夏射了过去,“半夏小心!”话落,半夏已经灵敏的闪开,与此同时,顾怀远身形一闪,半夏就被定在那里。 “顾少爷,你就是这样对一个姑娘的?”杜雅汐心急,面上却是冷冷的问题。 半夏吼道:“顾怀远,你有种就放开我,我们单挑。” “单挑?”顾怀远笑了笑,“那样多不好啊?我赢了别人会说我胜之不武,我输了,别人会说我连个女的都打不赢。所以嘛,现在这样挺好的。” “你……”顾怀远勾唇一笑,又往半夏的身上点了一下,半夏就现也发不出声音来。 杜雅汐气愤,拿出银哨吹了一下,立刻就有黑衣人不知从何处跳了出来,与顾怀远缠打在一起。 顾怀远的武功像是突然长进了不少,夜灵和几个暗卫一起围攻他,也丝毫讨不到任何的好处。 杜雅汐走到半夏面前,“半夏,你没事吧?” 半夏的眼珠子转了转,示意自己没事。 当当几声,几个暗卫狼狈的倒在地上,夜灵抚着胸口被顾怀远打到半丈外。顾怀远紧紧的看着杜雅汐,问道:“雅汐,你答应过我的是不是该兑现了?” “顾少爷,你明知道,勉强不会有好结果。” “雅汐,你错了。我并没有勉强你,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答应的。如今姚宸之体内的蛊只解了一半,无忧和无虑体内也有从胎中带来的毒,你难道要眼看着他们毒发?还是你从来就只是想要过河拆桥?” 顾怀远质问。 杜雅汐轻叹了一口气,抬眸直直的看着顾怀远,“顾少爷,当时的情况下,我并没有选择的余地,我答应了,但并不代表我是心甘情愿的。再说了,顾少爷一直瞒着身分,如果我知道是顾少爷,或许,当时并不会答应得这么快。” “你想反悔?” “不是!只是,既然对方一开始就不诚恳,目的也并不纯良,那么,我想我不履行承诺,也并不算不守承诺。”杜雅汐见顾怀远变了脸色,又道:“诚信是双方的,介于顾少爷的行为,我想我并不需要履行承诺。” “你别忘记了,姚宸之体内的无忧蛊还需要再解一次,无忧和无虑体内也有余毒。你难道就再也不管他们了吗?” 顾怀远的语气有些激动起来,目光渐渐狂乱。 “顾少爷,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 “我是怪医的徒弟,你认为,我就那么一点本事都没有吗?” 浓眉紧皱,顾怀远不敢相信的问道:“你已经知道了解毒的方子?不!这不可能!这方子你不可能知道。”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情。顾少爷,雅汐劝你一句,心中不要有执念。你其实并不是一个坏人,你只是从小被人利用了而已。姚家没有对不起你的事情,而我也很感谢你多次的出手相救。我希望,我能将你的好一直记在心里,而不是被你亲自将那些好击碎,拍飞,消失不见。”杜雅汐看着他,诚恳的道:“我们可以是朋友,但永远也不会有你想要的那种关系。” “哈哈哈……”顾怀远突然仰头大笑,续而,一脸严肃的看着杜雅汐,“你错了!就算我不是姚若善的儿子,但姚家仍旧欠我的。你以前说过,你的心里只会有姚宸之,这个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可是,我不在意。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呸——”夜灵狠狠的呸了一声,顾怀远面色一正,冷冷的瞄了她一眼,“别再逞强,我的飞镖有毒,再过半个时辰,你将化为一滩血水。” “你……” 顾怀远将剑抵在半夏的脖子上,冷冷的看着杜雅汐,道:“你就一点都不在意这些人的生死?”说着,他手中剑往里逼进,半夏那白皙的脖子上就溢出了血丝。 “停!”杜雅汐慌乱喊住,“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千万别伤害她们。” 嘴角溢出一抹得逞的笑容,顾怀远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给杜雅汐,“我们别浪费时间了,这是一张我写好的休书,你只需按上手印就成。” 休书? 杜雅汐展开纸,跃入眼帘的是廖廖几行字。 顾怀远竟连休书都事先准备好了,更有趣的是,这休书并不是姚宸之休杜雅汐,而是杜雅汐休夫。 休夫?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快按,否则,别怪我手中的剑不长眼。”顾怀远手中的劲又重了几分,半夏痛得皱起了眉头。 杜雅汐看着血流到了剑上,只觉触目惊心。 她点点头,蹲下身子,咬破手指就往休书摁下血指印。 “给你!你快放了半夏,再把解药留下。”杜雅汐将休书递了过去,眸光冰冷,面色如霜。 “你早点合作,这些人不就不用吃这些苦头了吗?”姚宸之没有接休书,而是身形一闪,朝杜雅汐身上点了一下,搂着她的腰就运着轻功离开。 “少夫人。”夜灵奋力过功,只觉全身经脉叭叭作响,像是一根根弦断了一般,她咬牙忍住,却无力纵身追去,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顾怀远搂着杜雅汐消失在夜色之中。 她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向半夏,伸手在她身上点了一下,没有了束缚的半夏,立刻从手中瓷瓶中倒出解药,喂夜灵服下。 “夜灵,你把解药给她们服下,我去追。”半夏将解药递进夜灵手中,轻身一纵,紧追顾怀远而去。 夜灵喂其他暗卫服下解药,自己就再也支持不住的倒下,“你去通知少爷,你们给我追上去协助半夏。” 这次人力紧张,大部分人派去支援官府,还有一部分在守着松院,夜魂亲自带队保护环山村。这样才导致杜雅汐身边的人不多,让顾怀远有了胜算。 顾怀远这个小人,他居然使毒。 夜灵抚着胸口靠坐在抄手游廊边,满目虑急和愧疚。 踏上去湖心岛的船上,姚宸之只觉心绪不安,念头一一闪过,他就对一旁的胡荽,道:“胡荽,你带人去灭火,我去松院。” 这事不太对劲,他觉得自己中了别人的声东击西的道。 “是,少爷。”胡荽就道,对着众下人做了个手势,“大家都注意了,出发!待会上了湖心岛,一定要全力灭火。” “是!” 胡荽带着下人们去灭火,姚宸之急匆匆的赶去松院。 “少爷。” 姚宸之停步,皱眉看着狼狈的暗卫,心下更是惊慌,忙问:“出什么事了?少夫人呢?” “少爷,少夫人被顾怀远掳走了。”暗卫一脸哭丧,垂首站在姚宸之面前。 “人呢?往哪里去了?” “那边。他定是掳着少夫人出了府,少爷得去请苏大人严守城门,不要放任何人出城。”暗卫的脑袋还算灵活,一下子就有了思路。 眸子轻转,姚宸之立刻掉头往大门方向走去,“这事先不要让老夫人知道,我这就去找苏大人。” 姚宸之知道,顾怀远不会对杜雅汐不利,慢慢的稳住情绪后,他有了思路。 刚走到大门口,虎仗就出现在姚宸之面前,“少爷,你这是要去哪里?” “虎仗,你立刻随我去一趟苏大人那里。” 虎仗拉住了姚宸之,“少爷,我收到消息说湖心岛着火了,府上可是出了什么事?” “上马车,边走边说。”姚宸之不愿浪费时间,他看向平时停放马车的地方,只见马车停在那里,老游却不知去向,“虎仗,你来驾马车。” 老游难道是去追顾怀远了? 姚宸之想了想,心里很不安,“虎仗,你立刻赶去城门,告诉守城的官差,就说苏大人让你传令,从现在到天亮,不可放任何人出城。” “是,少爷。”虎仗领令而去。 姚宸之卸下马车,跳上马背,直奔衙门。 …… 牢房里,灯光忽明忽暗,老鼠蟑螂臭虫肆意跑动,守牢房的衙役守着炉火喝酒,有两个人已经醉倒趴在桌上,另外两人还在拼酒,醉眼朦胧,酒话连篇。 “来,喝酒。” “喝就喝,咱们来划拳。” “划就划,谁输就自罚三杯。” “三杯就三杯,谁怕谁啊。开始吧。” “开始。” “五魁手啊,六六顺啊……” 两个衙役划拳自乐,酒坛是一坛一坛的空。不一会儿,地上就东倒西歪的放着空酒坛,整个牢房都飘着浓郁的酒香。 一道黑影闪过,一个黑衣人悄悄潜了进来,两个正喝着酒的衙役却浑然未觉,继续划拳,越划声音就越大。 砰砰两声,斗酒的衙役醉扒在桌上。 诸葛子沐上前,从一个人的腰间取下一大串钥匙,冷哼一声,抬步往关押犯人的牢房走去,一间一间的望了过去,在最深处停下了脚步。 哐当一声,大铁锁应声落下,牢房里两个相依偎在墙角的人抬头看去,立刻受惊缩成一团,紧紧的抱在一起,声音颤抖的问道:“你…你是谁?你想要干什么?” 诸葛子沐定眼看着那发髻散落,浑身血痕的巫丽子,双目因愤怒而赤红,他一个箭步上前,蹲在巫丽子面前,以手轻抬她的下巴,“丽子,他们居然对你动刑?” 闻言,巫丽子双眼骤亮,张臂搂着他,浑身颤抖不已,“乐,你来救我了对不对?乐,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诸葛子沐目露怜惜,伸手轻抚巫丽子的玉背,柔声安抚,“丽子别怕!我来了,我来接你离开。以后,咱们一家三口就可以幸福的在一起了。” “嗯,好!” 一旁,小芬开心的笑了起来,“南宫少爷,我家小姐总算是把你给盼来了。” 诸葛子沐移目看向小芬,见她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心下一惊,只觉事有蹊跷。欲想推开巫丽子,这时,后背一阵剧痛,胸口气血翻滚,他两眼一黑扒在巫丽子的肩膀上。 巫丽子冷冷的推开他,砰的一声,诸葛子沐就倒在地上。 “咱们走吧!” “是。” 巫丽子和小芬冷冷的起身,丝毫没有方才的惊慌。 牢房外,灯光通明,苏大人带着人进来,在巫丽子和小芬出来后,就命人将诸葛子沐架出去,以铁链绑在铁架子上。 “来人啊,把诸葛子沐泼醒。” “是,大人。” 衙役从一旁的水缸里打了一桶水,哗的一声就泼在了诸葛子沐的身上,“咳咳……”诸葛子沐轻咳几声,幽幽醒了过来。 他微微睁开眼,看着端坐在高位上的苏大人,再看看那站在苏大人身侧的巫丽子和小芬,突然就清醒了过来。 “丽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哼——”巫丽子冷冷勾唇一笑,不以为然的道:“诸葛子沐,你一个反贼把我骗得团团转,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对你?我若是不配合官府将你擒下,那我还配是大周朝的子民吗?” “你是怎么知道的?”诸葛子沐看向苏大人,恨得咬牙切齿的质问:“苏骏,这事是不是你在丽子面前诬我之名的?当年,我是被人陷害的,我没有做过那些事情。” 苏大人微微一笑,不屑的看着诸葛子沐,道:“诸葛子沐,吾非尔,焉知尔非反贼?你有任何冤屈,我劝你还是留着对圣上去讲吧。现在,你只需将**膏的事情如实招来,或许,我还可以向圣上为你求个情,让你的下场不必太惨烈。” **膏? 诸葛子沐倏地笑了,像是在看傻瓜一般的看着苏大人,他笑着摇头,“苏骏,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认为我有可能会告诉你吗?” “你诸葛子沐当然不傻,你若是傻,那么这天下人就全是傻子了。只是,你再精明,你不也一样落入俗套了吗?”苏大人若有所指的看向巫丽子。 诸葛子沐一脸褚色,失望的看向巫丽子,“丽子,我看错你了。” 巫丽子笑了笑,看着诸葛子沐,道:“你又何必太伤心呢?” “你?”诸葛子沐惊愕的紧盯着她,忽地用力挣扎,铁链铮铮作响,他眦目裂齿的瞪着苏大人,吼问:“苏骏,你竟哐我?” “哐你有何不可,我们也不过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怎么样?这样感觉好不好?我都忘记了告诉你了,巫丽子说不想再看到你,所以,她已经不在衙门了。我答应过她,只要她配合演好这出戏,我就可以放了她。我可以还她真实身分,我可以把一切过错都推到姚景之和顾怀远,当然还有你的身上。” 苏大人状似无意的看了一眼一旁小几子上白纸黑字的供书,然后,一脸冷肃然的看向诸葛子沐,“如果你如实招来,我可以考虑劝巫丽子留下腹中的孩儿。”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是我想做什么,还是巫丽子找本官要滑胎药,本官可是一直拖着她。你若是不配合,那本官就命人将煎好的药汁送去给她了。” 诸葛子沐气得一脸铁青,他想到巫丽子的绝情,心想,这孩子在巫丽子的肚子里,就算苏骏不给她滑胎药,她一样有的是办法把孩子弄下来。 此刻,诸葛子沐觉得浑身如刀割般疼痛。想到自己为了巫丽子这么傻乎乎的回来,想到昔日巫丽子的‘真情切意’,现在再回想,一切都只是一个笑话。 巫丽子根本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在她的心里,她最爱的永远都是自己。 罢了,罢了。 她的事情,他不会再管。 可是,他怎么光是想想,心就这么痛呢? 诸葛子沐苦笑,不再理会苏骏。 苏大人见他不为所动,心中不解,他既然来劫狱,又怎么可能不在乎巫丽子腹中的孩子呢?( ) 156章 请给我时间 “大人,姚少爷来了。”有官差进来禀报,苏大人面色一正,立刻就道:“请姚少爷进来。” 官差拱手,道:“姚少爷说有要事找大人,说是顾怀远夜潜姚府,已经被姚府的家丁给抓住了。” 闻言,诸葛子沐眸色骤变。 自己临走前,在湖心岛点了一把火,怎么顾怀远还会被姚府的家丁抓住呢?这不可能!他们一定又是哐他的,顾怀远武功高强,不可能这般不济的,除非…… 难道他也像自己一样,在女人身上摔了一个大跟斗? 这个倒是有可能。 毕竟,顾怀远对杜雅汐的那份的执念,连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苏骏看了诸葛子沐一眼,见他微愣了一下神,便有了主意。 “走吧!咱们出去会会姚少爷。” 诸葛子沐目送他们离开,眸子微眯,像是在想些什么? 苏大人出了牢房,就见姚宸之背手站在门口等他,急步上前,问道:“宸之兄弟,听说顾怀远潜进姚府?” “苏大人。”姚宸之朝他抱拳拱手,一脸凝重的道:“是。只是让他侥幸逃脱了,不仅如此,他还掳走了我家娘子。”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苏大人惊讶。 姚府的暗卫可不是假的,层层防卫居然还让顾怀远将人掳走,这顾怀远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姚宸之顾不上细说过程,他急急的看着苏大人,道:“苏大人,事出紧急,我已让侍从虎仗前去通知守城门的兄弟们,让他们天亮前不可放任何人出城。在下心急之下,让他说是奉了大人的命令,特前来向大人请罪。” 苏大人摆摆手,扭头看一旁的官差吩咐,“你速去城门看看情况,告诉他们,天亮前不可放任何人出城。” “是,大人。”官差领令而去。 姚宸之满脸歉意,朝苏大人拱拱手,道:“给大人添乱了。” “欸,宸之兄弟这千万别这么说,事出有因,你也只是提前让人替我们官府跑腿而已。出了这事,我也誓必不会放人出城。”苏大人拍拍姚宸之的肩膀,安抚,“宸之兄弟,你且放宽心,姚少夫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嗯,我相信雅汐会保护好自己。”姚宸之重重的点头,举目朝牢房大门看去,幽幽的道:“大人,这诸葛子沐与顾怀远的关系似乎不仅仅只是上下属这么简单,大人或许可以换个方法找突破口。” 苏大人点头。 姚宸之拱手告辞,“大人,你先忙着,在下先回去看看情况。” “好!”苏大人看着姚宸之,道:“宸之兄弟,有什么新的进展,请派人告诉我一声。文华与姚少夫人姐妹相称,那么咱们也就是连襟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谢大人。”姚宸之道谢,转身,匆匆出了衙门。 苏大人扭头看向牢房,对一旁的官差,吩咐:“好生守着诸葛子沐,你们可不经常的漏出口风,就说我审顾怀远去了。” “是,大人。” “表现得无意一点,别让诸葛子沐察觉到什么。” “是,大人。” “嗯,去吧。” …… 苏城,怡香院。 顾怀远坐在垂纶水榭临窗的太师椅上,窗外旧还冷得彻骨的风穿过窗棂吹了进来,顾怀远却丝毫不觉寒意,端坐在那里,神清气爽。 身后,粉色罗帐的雕花大床上,杜雅汐如木头人般的倚着床头而坐,她的眉头紧皱,眸光忽明忽暗,突然眸子轻转了几圈,就打破沉默的问顾怀远,“顾少爷就是这么待雅汐的么?” 顾怀远扭头看着她,眸底有着浓浓的歉意,“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今晚就委屈你了,待明天我带你出城后,你想要怎样的生活,你想要怎样的自由,我都给你。” “说的竟比唱的还好听。”杜雅汐语气不佳的翻了个白眼,“我以为顾少爷本事过人,原来也就只是这个水平。我以为顾少爷待雅汐有多情深,原来,顾少爷最爱的还是自己。” 杜雅汐没有想到顾怀远掳了自己之后,不是第一时间的想办法出城,而是将她扮成男子,两人乔装进了怡香院。 顾怀远扭头看着她,突然起身,走到床前笑得有些轻佻,伸手锢住她的下巴,轻轻的道:“难道雅汐是在怪怀远冷落了你?” 顾怀远望着她笑。 杜雅汐动弹不得,只得任由他锢着自己的下巴,“顾少爷难道就这本事,只会占一个没有反抗之力的女子的便宜?” “占便宜?”顾怀远无谓的笑了笑,突然弯腰凑了过去,在她耳边吹了一口热气,“这样呢?这样就不算冷你了吧?” “顾、怀、远。” 杜雅汐一字一字从牙缝中嘣出来。 这个人,本以为激他一下,他放解开自己穴道,没想他居然有这种疯狂的行为。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否则还真不知他做出什么事情来? “怎么?你觉得受不了?我不是姚宸之,所以,你接受不了这么近距离的接触?”顾怀远打翻醋坛,指间的劲加了几分,“你不要忘记了,你已签下了休书。你现在该在意的人是我。” 杜雅汐见他的情绪有些激动,怕他过激做出什么事来,就忍住心中滔滔的怒火,微微勾唇,道:“我早就说过,我的心给不了你。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也没有别的选择,可是,咱们还要相处一辈子,我们的时间还很长,你确定从一开始就这么糟糕吗?” 好吧,硬的不行,放软缓缓,应该可以吧? 顾怀远眸中闪过惊喜,不敢确定的问道:“雅汐,你真是这么想的?” 杜雅汐轻轻的点头,“我想过了,这事本就是我答应你的。而你三翻两次的救我,我总不能知恩不报吧?” “你对我只是感恩?”顾怀远有些失落的问道。 “如果我说我对你动了心,你会相信吗?”杜雅汐见他一愣,又打铁趁热的道:“我的心如果说变就变,你觉得这样的我,还值得你这般付出吗?” 闻言,顾怀远轻轻打结的眉头倏地松开,心里赞同杜雅汐的话。 没错!如果她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那就不是他所喜欢的杜雅汐了。 见他的神色已经有些放松,杜雅汐语气委屈的道:“怀远,我饿了。” “啊?”此刻,从她的嘴里听到‘怀远’两个字,顾怀远竟觉得自己的名字是全天下最好听的名字。 当下,他就眉欢眼笑,一脸惊喜的看着杜雅汐。 “雅汐。”他伸手用力一带,杜雅汐就跌进了他的怀里,他搂紧了她,嘴角泛着幸福的笑容,声音醇厚。 好像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这是打破他的疑虑了吗?那自己是不是该趁机会提出要求? 杜雅汐思忖着,没有选择性的紧贴在顾怀远的胸膛前。 “怀远,我肚子饿了。” 顾怀远连忙松开她,冲着外头喊道:“来人啊!” “少爷,您需要什么?”小丫环跑了进来,头也不敢抬,低低的问道。 “去准备饭菜送进来。” “是,少爷。”小丫环转身出去。 少爷? 杜雅汐眸子转了转,她记得这里明明就是怡香院。 “怀远,你经常来这种地方?” “哈哈哈……”顾怀远听着杜雅汐如此一问,顿时心情大好,笑了许久才停下来,眸光璀璨看着杜雅汐,问道:“雅汐,我可以不可自以为是认为你是在吃醋?” 杜雅汐不作声。 顾怀远突然在她身上点了一下,声音从她的头顶传了下来,“我给你解开穴道,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你不要去外面,外面有许多机关,你别伤了自己。” “机关?”杜雅汐抬头,疑惑的看向顾怀远。 顾怀远点点头,道:“这个怡香院是我的,这里是后院,我在外面的花园里设了不少机关,除非我带着你走,否则,你不仅走不出去,还会被机关伤到。” 杜雅汐想起顾怀远在园林方面的手艺,暗暗猜想,他是不是精通五行八卦,所以,在园里设下机关。 古代的青楼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但也是一个信息量最大,信息最灵通的地方,顾怀远设下这么一个地方,用来收集信息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姚宸之应该也猜不到自己竟会在一个青楼里吧? 该怎么把自己在这里的信息传递给他呢? “我不走!” “真的?”顾怀远不相信的低头看向杜雅汐,“难道你不想回到姚宸之身边?” “想!”杜雅汐见他面色一暗,立刻又道:“可是想又有什么用呢?我知道这个时候该做什么选择,我也知道,陪自己走完这辈子的人是你,而不是他。只是……” “只是什么?”顾怀远急切的问道。 杜雅汐垂首而坐,眸中闪过一道精光,她无措的绞着手指,像是在默默的鼓足勇气,许久,她才重新抬起头,定定的看着顾怀远,道:“只是,我舍不得无忧和无虑,你能让我再看看无忧和无虑吗?” 顾怀远的看向她的目光,含着浓浓的探试,杜雅汐正面迎向他的目光,不躲也不闪,两人相互直视,许久,顾怀远才轻叹了一口气,移开了视线。 伸手,再次将她抱在了怀里:“雅汐,我该拿你怎么办呢?”他伸手按着她的脑袋,让她的脸更加的贴近他的胸膛。 另一只手由轻抚着她的鬓角。 杜雅汐咬牙忍住推开他的冲动,强迫自己静静地依偎在他的怀里。 银色的月光从窗棂洒了进来,风偶尔吹进来,吹得烛花“噼啪”作响,屋子里忽明忽暗,屋里的气氛显得更加的静谧。 “今天是十八吧?”杜雅汐抬起头来,看向窗外,她明亮的眸子像宝石般光芒璀璨,让顾怀远看失了神。 “嗯!”顾怀远点头,不知道杜雅汐问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杜雅汐的表情顿了顿,半晌才道:“今天是你的生辰,我想亲自下厨为你煮一碗长寿面。”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像是羽毛划过顾怀远的心,酥酥痒痒的。 “我的生辰?” 他自己怎么会不知道? 杜雅汐点点头,一脸正色的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你真正的生辰,相信,你自己也不知道吧?从今天开始,我会和你在一起,那么,今天算不算是一个好日子?一个好的开始?” 顾怀远点头。 不明白就算是好日子又跟他的生辰有什么关系? 他用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看向杜雅汐。 浅浅一笑,杜雅汐抬眸定定的看着他,道:“这么一个有意义的好日子,就用它来做你的生辰,我觉得很有意义。这意味着新的开始,新的生活,既然都是新的,那不也代表是新的生命吗?新的生命的诞生,难道不就是一个人的生辰吗?” 顾怀远深深的看着她,俯首过去,杜雅汐别开了脸,伸手挡住他,急急的道:“不行!你别这么着急,我需要时间。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忘记他,让我爱上你。” 屋里再次静谧下去。 顾怀远的双手锢着杜雅汐的肩膀,他看着她,鹰眼犀利,像是能看穿杜雅汐的真实的想法一般。 杜雅汐转过头,直直的回视他。 她在赌。 她在赌,他相信她! 半晌,顾怀远松开了锢在杜雅汐肩膀上的手,勾唇露出笑容,道:“你不是要说亲手煮长寿面给我吃吗?走,我带你去厨房。” 说罢,顾怀远拉着她就出了房门。 “来人啊。” “少爷。”顾委凭空出现,他轻瞄了一眼顾怀远与杜雅汐紧握的双手,目露复杂情绪,似是抵触。 杜雅汐将顾委的表情收在眼里,心念转了转,突生一计。 “顾委,你怎么会在这里?”顾怀远似乎没有想到顾委会出现在这里,见他神色凝重,似乎有什么难言之语,顾怀远就扭头看了杜雅汐一眼,出声唤来丫环,“你带小姐去厨房。” “是,少爷。” 丫环领着杜雅汐离开,杜雅汐没有办法再留下来听顾委会对顾怀远说什么,却有了下手的机会。 算了,鱼和熊掌不能兼得。 丫环领着杜雅汐来到了厨房,“小姐,这里就是后院的厨房了,请问小姐想吃点什么,奴婢这就给小姐做。” “不,不用!”杜雅汐摆摆手,四处打量了一圈,就道:“这里有没有面粉,我想和面,拉点面条。” “面粉?”丫环疑惑的看向杜雅汐,见她郑重的点头,就道:“有的,小姐请稍等,奴婢这就去领面粉过来。” “好!” 杜雅汐走到灶台前,取了挂在墙上的围裙围上,检查了一下食材,发现这个厨房里的东西很齐全,青葱,鸡蛋,甚至灶上还煨着高汤。 有了这些,要下面条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一会儿,丫环就取来面粉,杜雅汐立刻动手和面,刚和好面,顾怀远就走了进来。他伸手制止了丫环行礼,懒懒的靠在门边欣赏杜雅汐和面。 面粉粘在了她的头发上,可她看起来却是一点也不显狼狈,反而给他一种温暖的感觉。 从来没有人要为他过生辰。 更没有人为了他的生辰,而亲自下厨做长寿面。 杜雅汐是前一个,他相信,也会是唯一的一个。 动作熟练的拉面条,不一会儿,杜雅汐就拉好面条,放下手中的面条,她抬眸看去,就见顾怀远面带微笑的看着她。 “你来多久了?” “刚到。”顾怀远走了进来,看了一眼灶台上的面条,好奇的问道:“面条拉好了,那么现在要做什么?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杜雅汐想了想,就指着灶膛口,道:“你烧火吧,我来下面条。” “好!”顾怀远欣喜的点头,轻撂袍角坐在灶膛前,点了火就往灶里塞柴禾。那样子倒是有模有样的,不一会儿,锅里的高汤就烧开了。 杜雅汐惊讶,没有想到他居然会烧火。 “你以前也做过家务?” 顾怀远抬头看着她,微笑点头,“小时候的日子不好过,我常常帮娘……帮她烧火,一般都是我烧火,她做饭。不过,那时候煮最多的是水。” “为什么?” “因为,我们常常没有食物可煮。”顾怀远的声音低了下去。 他的童年也是苦过来的,直到他从那个黑暗的地方重生出来后,诸葛子沐才给他一笔财富,让他成为一个园林巨商。 他常在想,如果他没有从那个地方出来,诸葛子沐是不是就任由他在那里自生自灭? 每每想到这一点,他的心就痛得透不过气来。 他说自己是他的骨肉,可是,自己却觉得更像是他养的一头牲口,可有可无。 顾怀远默默的烧火,杜雅汐熟练的下面条,不再问他问题,也不再主动找话题。不一会儿,两碗香喷喷的面条就出了锅。 厨房里飘荡着浓郁的香味,哐当一声,最后一勺热汤浇在了杜雅汐的脚上,“啊——” 顾怀远焦急上前,动手就要去脱她的鞋子,“怎么了?烫到脚了吗?” “咝——”杜雅汐倒抽了一口冷气,制止道:“别脱,你这样冒然脱鞋子是会把皮给揭下来的。” “那……”顾怀远抬头看着她,突然,伸手抱着她就大步往房间里走去。 “面,长寿面啊。不吃,面是会糊的。”杜雅汐急急喊道。 浓眉紧皱,顾怀远看着她,突然对着空气,喊道:“顾委,把厨房里的面条端进屋里来。” “是,少爷。” 顾委从一旁跳了下来,他看着顾怀远急匆匆的将杜雅汐抱进屋里,思忖了一会儿,就一脸冷凝的进了厨房。 进了屋里,顾怀远就将杜雅汐放下,让她坐在雕花大师椅上,自己则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去脱她的鞋子。 耳边传来杜雅汐抽气的声音。 顾怀远的心都不禁揪成一团。 一定很痛吧。 那么滚烫的面汤。 “等一下。” 顾怀远抬头,“怎么了?” “我自己来。”杜雅汐看着他,“你去帮我找点烫伤药过来,我来脱鞋子,我自己比较知道怎么可以轻一点,怎么可以不碰到伤口。” 顾怀远点点头,起身去找药膏。 杜雅汐弯腰去脱鞋子,突然咬住挂在脖子上的银珠子,嘴角溢出一抹得意的笑。 刚脱下鞋子,顾怀远就找了烫伤药膏进来,看着她白皙的脚面被烫得又红肿,立刻心疼不已,连忙蹲身下去替她擦药。 “痛不痛?” “一点点痛而已,幸好面汤不多,没事的,你别担心。” 顾委端着面进来,入眼就见到顾怀远蹲着替杜雅汐擦脚,他瞧着就不禁溢出怒气,恨恨的瞪了杜雅汐一眼。 杜雅汐看着他,突然弯唇,挑衅的笑了笑。 似乎是在说,我就是让顾怀远心甘情愿的为我成奴成仆,你又能对我怎样?你又能奈我何? 顾委瞪着她,话都说不出来。 许久,他才稳住情绪,对顾怀远,道:“少爷,面端来了。”他垂眸,眸中闪过一道寒光。 杜雅汐笑了笑。 “怀远,咱们吃面去。待会面糊了,可就不好吃了。” “可是,你的脚?” “我受伤的是脚,又不是嘴,难道还不能吃面了不成?”杜雅汐好笑的看着他,催促道。 顾怀远宠溺的点点头,突然两臂一捞就抱着她往外面的桌边走去,如视珍宝般的放她下来,将筷子递到了她的手里。 “你不是肚子饿了吗?来,陪我一起吃。” “好!”杜雅汐笑得眉眼弯弯,顾怀远有那么一瞬间看岔了神。 “等一下!”顾委突然出声,在两人不解的目光下,动手将两人面前的面对换了过来,“少爷,这碗多一点给你。” 杜雅汐笑道:“没错!我本来就准备了一个大碗,一个小碗,我的食量小,吃小碗的就行了。今天你是寿星公,理当多吃一点。” 笨蛋顾委,你这是自讨苦吃。 顾怀远疑惑的看向顾委,目露精光,顾委就解释,“少爷,属下就是姚少夫人说的那个意思,你快吃面吧。” 在顾怀远对顾委的无声质问下,杜雅汐已经迫不及待的夹起面条,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刚吃了几口,她突然抱着肚子滑到了地上。 ------题外话------ 今晚加班了,然后,我黄牛了。 万更失败,晚上加夜班,明天补上四千字。 么么哒。 后面很精彩哦。( ) 157章 你要节哀 157章你要节哀 “雅汐,你怎么了?”顾怀远扑了过去,将她抱了起来,急步往床上走去。此刻,杜雅汐面色苍白,眉头紧皱,像是在极力的忍受着痛苦。 “我…我…”杜雅汐惨白着脸,话断断续续的说不出来,突然‘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 顾怀远将她放在床上,声音不由沉凝,“顾委,你在面里放了什么?” 她才吃了两口面就这样了,很明显就是面出了问题。顾怀远想到顾委前面急着给他们换面,心里更加笃定是顾委在面里做了手脚。 顾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沉默了好一会才道:“少爷,这个女人留不得,她会害了少爷的。” “你找死!”顾怀远转身用力朝顾委胸口拍去。 “噗……”顾委如破布般向外飞去,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顾怀远不理会他,急急的扭头看向杜雅汐,见她嘴角不停的溢出血来,吓得七魂去了六魄,“雅汐,你感觉哪里不舒服?雅汐……你应应我啊。” “怀远,我…我不行了。”杜雅汐艰难的说了一句完整的话,“我很痛苦!怀远,我想无忧和无虑,你送我回去见他们最后一面好不好?” “不!你不会有事的。”顾怀远看着她越来越孱弱的样子,心急为焚。 顾委抚着胸口,嘴角溢着血丝,他一步一步的走了进来,看着床上的杜雅汐出的气多,进的气少。 他突然笑了起来。 “少爷,她活不成了。” “你——”顾怀远放下杜雅汐,怒气冲冲的大步走到顾委面前,伸手用力的攥着他的衣襟,“顾委,你快把解药拿出来。” “少爷,我既然下毒,自然不会留下解药。”顾委笑了笑,眼泪就从眼角流了下来,“少爷,你醒醒,你不要为了这么一个女人而迷失了自己。主上还在牢里,你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他被送进京城,斩首示众吗?” “啊——你说,你到底有没有解药?”顾怀远目露狠光,床上那边,杜雅汐低低的喊道:“怀远,我……” 顾怀远用力将顾委推倒在地上,转身扑到床边,紧紧的握着杜雅汐的手,“雅汐,你别怕!我会救你的,我一定不会让你就这么离开我的。” 杜雅汐虚弱的点头,努力的睁着眼睛,看着顾怀远,哀求道:“怀远,我要见无忧和无虑,我求求你。” 顾怀远心念转了转,看着她现在的样子,心中又痛又恨,他居然就这么看着她在自己的面前中毒,他居然束手无策中。 “顾委——” “……”无人回应,顾怀远扭头看去,顾委已不见踪影,就连桌上的两碗面也没了影。 顾怀远咬牙低吼,“顾委,你居然这样对我。” 杜雅汐拉扯了几下他的袖子,顾怀远低头看去,见她满目企求,心中一角不由软成一片,冲着她轻轻的点点头。 “好!我带你回去。” 顾怀远心里很矛盾。 送她回姚府,他真的不愿意。 可是,她的要求,他又舍不得拒绝,尤其是看到她因为他的同意,而露出的笑容,那发自内心的笑容。 让他的心便狠狠的抽痛着。 杜雅汐的身子忍不住的瑟瑟发抖,一**的寒意从骨子里漫出,顾怀远眉头皱了皱,转身去取了一件狐毛斗篷,小心翼翼的将她包在斗篷里,轻问:“雅汐,你有没有感觉好一点?还冷吗?” “冷。”杜雅汐勉强扬起笑容,抓着他的手,道:“我的时间不多了,你快点送我过去。” “好!”顾怀远的眼睛酸酸涩涩的,想哭却哭不出来。 前一刻,她还笑颜如花的为自己煮长寿面,现在却已命在旦夕,他好恨,恨自己不能保护她。 “雅汐,你知道这是什么毒吗?”突然想起她是怪医的徒弟,医术高超,或许,她自己就可以救自己。 杜雅汐苦笑,“怀远,对不起!”这一声‘对不起’包含了太多,顾怀远听着,眼泪终是掉了下来。 他们才准备‘相守’,却就要面临生死离别。 “雅汐,我不要你说‘对不起’,我要你活着,好好的活着。”顾怀远抱紧了她,运功往姚府赶去,想到活生生的一个人,在他身边短短没多久就一脚踏进了阎王殿。 顾怀远的心真的很难受。 风呼呼从耳边吹过,杜雅汐微微笑着,意识开始有些模糊,喃喃的道:“怀远,你如果不愿意将我放在姚府,那我请你不要把我埋在黑乎乎的地里,我怕黑。你也不要用一把火把我烧了,我怕痛。你把我打扮得漂亮一点,把我放在小舟上随着河水漂吧,我喜欢自由自在的感觉。” “好!我答应你。”风吹干了脸上的泪痕,脸紧绷绷,有些难受,但这根本就不及顾怀远内心的痛的万分之一。 杜雅汐笑了笑,道:“好像很久没有看到无忧和无虑了,我真的想他们。只是可怜了孩子们,这么小就没娘在身边照顾……”说着,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顾怀远听着,心里更是难受。 如果他没有一意孤行的将她掳到自己的身边来,那她现在应该还是活生生的,她应该守在自己孩子的身边,幸福的生活。这一切都怪自己,怪自己强行抢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自己将她带向死亡。 “雅汐,对不起!” 杜雅汐摇摇头,“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如今这样算不算是我还了你的恩情?我们之间的一切,是不是也该就此一笔勾销?” 还了自己的恩情? 顾怀远苦笑,他从来都没有觉得她欠了自己的,他为她所做的一切,那些都是心甘情愿的。 一笔勾销? 怎么一勾销?怎么可销得了?自己的心,还能再找回来吗? 不能了! 如果可以抽身而出,如果他可以做到放手,那他就不会亲手酿成这个悲剧了。 “雅汐,如果我留你在姚府,你会不会……” “没有如果。”杜雅汐抬头看着他,道:“如果人生可以有许许多多的如果,那么这个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悲欢离合了。你要坚强的活下去,你还有很好的人生,很好的前程。你不是一个坏人,你也不是没有选择。以前的人生,你或许没有选择的权利,但是,以后的人生,你该为自己而活。” 为自己而活? 顾怀远再次苦笑。 她都不在了,他还能活得很好吗? “雅汐,你有什么事情要我为你做的?” “我想留在姚家。”杜雅汐倒是不虚假,顾怀远短暂的愣了一下后,心里明白,她心里始终只有姚宸之。他忍不住的心痛,痛迅速的蔓延到身体的每一道神经,他毅然决然的点头,轻而低沉的应道:“好!只要是你的想的,我都答应你。” “我还想你活着。”杜雅汐又道。 自己欠他的太多了,她无以为报,只能鼓励他寻找自己的人生。 “好!我答应!”顾怀远目光幽幽的看着前面灯光通明的地方,快速的运功前进。那个地方,他曾经以为是自己的根,他曾以为自己才是那里的主人,没有想到自己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外人,一个侵入者。 如果不是他贪心想留她在身边,她或许不会像现在这样。 想到这时,他不由抿了抿嘴,温声道:“雅汐,我会过好的。” 杜雅汐没有做声,攥了拳头,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顾怀远感觉到了她的异常,眼泪迎风而洒,他咬着唇,抱着她如天神般的落在姚府大门口。守门的门房见他出现在大门前,立刻兵分两路,一边让人去通知姚宸之,一边跑过去拦住了顾怀远的去路。 “站住!” “闪开!”顾怀远冷声一喝,周身散发着冷咧的气息。 门房看向他怀里的人儿,这一看去,吓了一大跳,不由惊呼,“少夫人?”他们抬头一脸怒意的看向顾怀远,“你放下我们少夫人。” “闪开!”顾怀远抱着杜雅汐往里面走去,门房怕伤到杜雅汐,便纷纷让开身子,任由他抱着人进去。 闻言赶来的姚老夫人,在钱妈妈和豆蔻的搀扶下,急匆匆的赶来。当她们看到顾怀远怀里那个安安静静的杜雅汐时,心中不由大骇,老夫人强稳住心绪,忙问:“怀远,这是怎么回事?雅汐她怎么了?” 顾怀远一步一步的朝宸院方向走去,“老夫人,雅汐说她想回家,她想看看无忧和无虑,她想留在姚家。”他的声音轻轻的飘了过去,老夫人听着心头一颤,扭头看向钱妈妈,“燕子,你快去抱无忧和无虑去宸院,豆蔻,咱们跟上去看看。” 此刻,老夫人的心里已很明白,可念头一闪,她又否决了自己的猜测。不!不会的!雅汐不会就这么离开的,绝对不会!老夫人的心里堵得慌,脚下的步伐略显慌乱。 正在她们不安的追着顾怀远而去时,姚宸之风风仆仆的赶了回来。 “顾怀远——”姚宸之冲了上去,伸手欲去夺他怀里的杜雅汐。 顾怀远一闪,姚宸之的手就落了个空。 “少夫人。”闻讯而来的丽婶和半夏几人,个个面露惊色,不明白杜雅汐怎么了无生息的被顾怀远抱在怀里。半夏永远都是火爆脾气,她冲上去就冲着顾怀远吼道:“顾怀远,你快放下我家少夫人。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滚——”顾怀远赤红着眼,一记冷光扫了过去。 半夏气得想撸起衣袖,海扁他,可见杜雅汐在这么多人的叫唤下都没有反应,不禁慌了。 “少夫人,你应一下半夏啊,你到底怎么了?” 姚宸之急急的跟着一旁,看到杜雅汐嘴角的血迹时,他立刻紧紧的抓住了顾怀远的手,“顾怀远,雅汐到底怎么了?” “你放手!如果不是她说,她想回姚家,她想见无忧和无虑,我怎么可能带她回来?她给你的休书,你可看到了?白纸黑字,我还给了苏大人一份,明天一大早就会有人送到衙门去给他。” 顾怀远的声音像是从远处传来一般,轻轻的,如棉絮般轻柔,像是怕惊醒了怀里的女子一般。 “雅汐,雅汐,雅汐……你应应我,我是宸之。”姚宸之一边跟着,一边不停的呼喊。 可不管是谁喊她,她始终不理不睬。 姚宸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忽地眉头皱成一团,他不敢相信,再用力的吸了吸……她为了让顾怀远送她回来,居然这么对自己?姚宸之忍不住的心慌意乱,那药仅仅炼了两颗,谁都没有服过,她居然冒险服下? 宸院。 一行人紧紧的尾随顾怀远而入,顾怀远将杜雅汐平放在床上,微微弯起嘴角,道:“雅汐,我送你回家了。我答应你的,我一定都做到,我走了。” 转过身,害怕再看着那张面带微笑的脸。 她已经去了。 从她渐凉的身体,顾怀远得知了这个让他痛不欲生的事实。 放她在这里吧! 心里有个声音在回响,顾怀远攥紧拳头,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抬步离开。 “站住!”半夏喝住他。 姚宸之斥道:“半夏,放他走!” “可是,少爷……” “我的话,你听不清楚!”姚宸之急步上前,扑到床前,伸手搭在杜雅汐的手腕,凝神听脉。众人看着,不敢出声,姚宸之一脸冷凝的松开手,又擦了她嘴角的血丝,凑到鼻前细细的闻了闻。 “忍冬,快去打水过来。” “是,少爷。” “丽婶,你去给雅汐找套衣服过来。” “是,少爷。” 老夫人上前,站在床前,看着如同睡着了杜雅汐,偏过头问姚宸之,“宸之,雅汐是怎么回事?这丫头,她…她…她…” 姚宸之生怕顾怀远没有离开,而是躲在暗处,又担心老夫人担忧过度,便伸手紧紧的捏住她的手,眨了眨眼睛,语气悲痛欲绝的道:“祖母,你要节哀。无忧和无虑,他们需要你。” 节哀? 房间里所有的人皆是一愣,哐当一声,忍冬手里的铜盆掉在地上,洒了一地的水。 ------题外话------ 晚上还有第二更,这是昨天欠大家的。 至于雅汐,一定不会有事的。么么哒。( ) 158章 谈心 房间里立刻弥漫着一股哀伤的气氛,丫环婆子们低声哭泣,豆蔻扶着快要虚脱老夫人到外间坐下,钱妈妈领着两位奶娘赶来,看着老夫人面色一片哀痛,屋里又断断续续的传来压抑的哭泣声,心不由咯噔一声,手脚不禁颤抖起来。 她哆嗦着上前,轻唤:“老夫人。” 老夫人抬头,眼睛里噙着泪水,“先等一下吧。让丽娘帮丫头换身衣服。” 内室里,忍冬哭着又重新打了水,姚宸之撸起衣袖,亲自动手替杜雅汐洗脸,擦身,见丽婶找来了杜雅汐最喜欢的那套湖色交领襦裙,紫色短式褙子,就朝她们摆摆手,道:“你们到外面候着,我来帮她换衣服。” “少爷,这个由理不合。”丽婶下意识的攥紧了衣服,微微侧开身子。 这世上可没有这种规矩。 姚宸之伸手过去,“拿来。” 丽婶看着他,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泪水就忍不住如雨般纷纷落下,她将手里的衣服递给了姚宸之,又朝忍冬她们挥挥手,“咱们出去等吧。” 半夏出了内室,跑到老夫人面前,扑嗵一声跪下,一边磕头,一边哭道:“老夫人,这事都怪半夏。半夏没用,不仅没有保护好少夫人,还让少夫人反过来为了我而甘心让顾怀远那个王八蛋掳走。老夫人,我对不起您,对不起少爷,对不起少夫人,更对不起小少爷和小小姐。呜呜呜……” 半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忍冬几人也纷纷跪下,伤心哭泣。 屋顶,顾怀远抬头望向天空中的皎月,努力不让泪水掉下来。屋里的哭声传了上来,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再听下去,轻身一纵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雅汐,你真是个傻瓜。”姚宸之温柔的替她换上干净的衣服,洗净脸后,他撂开罗帐,走到梳妆台前,拿了梳子过来替她梳发,“你向来爱干净,喜欢舒适,我替你把发髻散下,你好好的睡一觉。别怕!我会一直守着你。” 轻轻的在她的玉额上留下一吻,姚宸之走了出去。 众人齐齐朝他看了过来,姚宸之对两位奶娘,道:“你们把小少爷和小小姐带回屋去。” “是,少爷。”两位奶娘福了福身子,抱着孩子退了出去。 丽婶等人不解,疑惑的看向姚宸之。他怎么就让奶娘带着人离开呢?不是说要带小少爷和小小姐为见少夫人的最后一面吗? 姚宸之不理会她们投来的目光,径自看向老夫人,“祖母,其他事情交由你来办。我要知道顾怀远的去向,我不希望他留在苏城,另外……”他扭头朝内室看去,目光中泛着温柔和深情,“我要留在房里陪雅汐,你们谁都不要进来打搅我们。” “这个?少爷,你不能这样。”钱妈妈和丽婶同时出声制止。 老夫人起身,深深的看了姚宸之一眼,“你放心!外面有祖母在。” “谢谢祖母!”姚宸之目含歉意,“这一次又让祖母操心了。” “你这孩子,唉——祖母先出去。”老夫人长叹了一口气,扫看着众人,道:“你们都听少爷的,出去吧。” 姚宸之这么说,老夫人也这么说,丽婶她们只有出了主屋,几人直挺挺在跪在屋檐下。 老夫人走到院子里,突然停了下来,扭头看向丽婶,道:“丽娘,你随我去一趟松院。” 丽婶看了看身边跪着的半夏、忍冬和桑枝,满目悲戚的起身,“你们别惊扰了少爷。”说罢,她随着老夫人一起去了松院。 钟老夫人领着儿媳妇等在院门口,见姚老夫人回来,立刻上前携住她的手,声音微颤道:“传弟,雅汐那丫头出什么事?” 触手的冰冷,让钟老夫人更是心惊。 这到底是怎么了? 一向天地变色仍泰然处之的钟传弟,现在居然全身微颤,手脚冰凉? 钟老夫人的心不由的悬了起来,七上八下。 姚老夫人回握住了她的手,“大嫂,咱们进屋说去。” 钟老夫人点头,两人携手进屋。 进屋,姚老夫人和钟老夫人并肩坐在桌前,姚老夫人厉目扫过眼眶泛红,咬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的丽婶等人。 “丽娘,你通知夜灵和夜风,不惜一切办法让顾怀远离开苏城,永不愿再踏进苏城。”她见丽婶面露困惑,再次叮咛,“你和半夏几个护着宸院,不管宸之做什么,你们都听之任之,待会你下去,找老何过来一趟。” “是,老夫人。” 丽婶满腹疑问,不明白老夫人为何不是交待她如何办后事?而是做这些没多少关联的事情。 “丽娘,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丽婶一脚踏出门槛时,老夫人在后面悠悠的说了一句话。 心念转了转,丽婶双眼一亮,脚下生风,匆匆离去。 姚老夫人扭头看着钟老夫人,很抱歉的道:“大嫂,本是邀你来喝喜酒,没有想到让你担惊受怕。到现在天都要亮了,你还没有合过眼,传弟真的很抱歉。” 因为来喝无忧和无虑的满月酒,钟老夫人不辞辛苦一路舟车劳累从京城赶到苏城,酒还未喝完,紧接着就陷进了这样的境地里。 为诸葛子沐这件事,一家老小,上上下下,担惊受怕。 她心里真的感到很抱歉。 眉头轻蹙,钟老夫人就问:“传弟,你别跟大嫂说这些见外的话,你倒是快跟大嫂说说,雅汐丫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屋里丫环婆子都红着眼,很明显就是哭过了。 可刚刚她又对丽娘说了那么一句话,钟老夫人心里就有了疑惑,总觉得这中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可,又是什么呢? 从密室出来后,先是听说,顾怀远将雅汐掳走了,正当上上下下乱成一团,四处寻找杜雅汐的下落时,又听到下人来报,说是顾怀远抱着杜雅汐回来了。 事情这样突然的转变,钟老夫人这个见识过大风大雨的人,当时便猜到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了。 姚老夫人十分感激钟老夫人的真心对待,朝钱妈妈示了个眼色,钱妈妈立刻就遣了屋里的下人,自己也要退出去,就听到老夫人喊住了她,“燕子,你留下。” “是,老夫人。”钱妈妈和两位钟夫人一起留下来,她静静的站在姚老夫人的身后。 姚老夫人携过钟老夫人的手,轻道:“大嫂,雅汐这丫头,从来都不需要我操半点心。这一次,她也自己就让顾怀远心甘情愿把她送回姚府。只是,她对自己下了狠心,她服了七七回魂丹,那药从未有人真正服过,我虽然对她充满信心,却仍是担心。” 钟老夫人就伸手拍了拍姚老夫人的手背,“传弟啊,你苦了一辈子,眼看着终可以享福了。可老天还是没有停止折腾,你放心!虽然我与雅汐丫头只是短短的相处了几天,但我可以看出她是一个极有主意的人。这个赌注太大了,如果没能把握,她一定不会去做的。她还有宸之,还有无忧和无虑,还有爹娘、亲人,她一定会闯过这一关的。” 钟老夫人乃怡亲王府的郡主,她一生阅人无数,什么人都见识过,但她是真心的喜欢杜雅汐,喜欢她的率直,喜欢她的纯真,喜欢她的善良…… 她相信! 杜雅汐并不是福薄的人。 想了想,钟老夫人又问:“传弟,如果有需要大嫂出力的,你一定要说。” 姚老夫人忙道:“大嫂放心!妹妹一定不会客气。” 钟老夫人听着,轻轻的点点头,“传弟,你大哥就你一个妹妹,大嫂家里虽是有庶妹,但是你知道的,我们那样的家里,又怎么有纯真的姐妹情谊?大嫂一直把你当成自个的亲妹妹,你有什么话可不能不说!” 姚老夫人忙道:“大嫂对传弟的好,传弟心里一直都很清楚。大嫂放心,有什么需要的,传弟第一个找大嫂要。” 这些年来,如果不是有这个郡主大嫂在暗中帮忙,她一个寡妇又怎么可能每一次都化凶为吉? 她心里清楚,这背后有娘家人的默默支持和保护。 当年,姚宸之出了事,大嫂立刻就拨了一支暗卫给她,这足于说明这个大嫂对她是真正的好。 “大嫂,灵芝的事情,家里人可有怪传弟太过绝情?” 钟老夫人嗔怪了她一眼,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传弟,这些年来,你对灵芝比对若善还好,这些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而灵芝又在背地里做了什么,我比你还要清楚,你能把姚家的产业分她一半,我觉得你已是太善良了。” 钟老夫人这是掏心的话。 如果换是她,她可没有这么好的脾气。 姚老夫人笑了笑,轻声道:“大嫂,这方面你比我做得更好,我只是一直在向大嫂看齐。大姐将灵芝交到我手里,我没有教好她,这是我的错。我这么做,不过就是想将来到地下与大姐和夫君相聚时,他们不会怪我,罢了。” 姚老夫人这也是掏心的话。 “传弟,你别说了。你心里面是怎么想的,不仅大嫂清楚,你大哥他们也明白。他们都支持你的决定,你不必再有愧疚感。”钟老夫人十分真诚,“雅汐也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别太担心。” 姚老夫人听了只觉得眼睛湿润。 自从守寡后,姚家里里外外全靠她一个人,她受了太多的委屈,却从未对旁人提起,全由自己咬牙忍过去。虽然娘家人是真心的爱护自己,可她也不想丢了九泉之下的夫君的脸,一直都没有把自己真正的心意说给旁人听…… 想不到,今天却突然有了这样一个机会。 “大嫂……”姚老夫人的眼角有水光闪动,嘴角却含着笑,“我告诉你……”姚老夫人凑到了钟老夫人耳边,喃喃细语。 两个老夫人说着悄悄话,一直聊到天亮。 天亮后,姚老夫人让两位钟夫人服侍钟老夫人歇下,自己又忙着安排府里的事情,还有姚宸之的请求。 姚宸之开始天天宅在宸院陪杜雅汐。 苏大人则为了诸葛子沐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诸葛子沐的嘴很硬,在他身上完全打不开缺口。 第三天,朝廷派了一支人马,由钟大将军亲自带队来押诸葛子沐进京,并护送钟老夫人回京。 刚送走钟老夫人,姚宸之就对老夫人行礼,道:“祖母,我回宸院了。”如果不是钟老夫人要回京,姚宸之也不可能走出宸院。 这会儿,人离开了,他就一刻也不愿停在外头。 还有四天,他只要再守四天,他就可以等到杜雅汐醒来了。他对七七回魂丹没有把握,这种谁都没有试过的东西,他不可能放心。 他每天守在床前,陪着杜雅汐,一点一点不嫌啰嗦的对杜雅汐说着外面的事情,自己的心事,以前对她是怎么一点一点动心的。 他从未如此坦诚自己的心事。 这一次,为了让杜雅汐不在睡梦中无聊,为了让她感动,让她有了动力醒过来,他不停的说,累了就到床上抱着她睡,醒了就当她醒着一样,不停的与她聊天。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天,但他却有一种仿佛过了几辈子的漫长。 轻轻颔首,姚老夫人摆摆手,“去吧。无忧和无虑我让奶娘抱到松院来,松院有我和燕子照顾他们,你就放心的陪着雅汐丫头吧。” “谢谢祖母。” “怎么又说傻话了?快去吧。”姚老夫人眼角湿润,看着他消瘦憔悴的脸,心里很是难过。 雅汐丫头,你可一定要按时醒过来。 如果你不醒过来,那宸之可是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你一定要醒过来,祖母让你醒过来。 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姚老夫人看着姚宸之快步离开,扭头对钱妈妈,道:“燕子,你待会去把无忧和无虑带到松院来,我就不去了。” 姚老夫人在等,等杜雅汐醒来向她请安。 她不想看到杜雅汐了无生机的睡在床上。 那样的场景,她很抵触。 “是,老夫人。”钱妈妈搀扶着姚老夫人往松院走去,这里,门房跑过来禀道:“老夫人,环山村的亲家老爷和村长来了。” 老夫人连忙又转身亲自迎了出去,忙吩咐豆蔻,“豆蔻,你快去通知少爷一声。说是亲家老爷和古村长来了。” “是,老夫人。” 豆蔻匆匆而去。 大门口,门房已经领着杜远砚和古闻清走了进来。两人看到站在院子里等他们的老夫人时,不由一愣,连忙快步上前,朝老夫人拱手行礼,“老夫人。” “远砚,古村长,先到厅里坐。” “是,老夫人。” 杜远砚环看了四处,没有看到姚宸之和杜雅汐的身影,眉头不禁轻蹙,心里忐忑不安起来。 他微微偏过头,与古闻清相视一眼。 两人眼中皆是疑惑和不安。 “茯苓,上茶。” 姚老夫人端坐在主位上,看向杜远砚,问道:“远砚,你此次来苏城是?” “老夫人,远砚有话就直说了。”姚老夫人颔首,杜远砚就继续,道:“前些天,我听木青说,诸葛子沐出现在苏城,而且他是一直就蜇伏在苏城,以南宫乐的身分在苏城生活。我担心他在苏城作怪,对姚府不利,特意赶来看看情况如何?” 对姚府不利? 姚老夫人思忖了一下,就问:“远砚,你怎么知道诸葛子沐和钟姚两家的过节?” 第一次见到杜远砚和邰氏时,她就觉得这两个人不像是贫乡僻野的人。他们的举止谈吐,一看就像是出自名门世家的人。 杜远砚一怔,抬眸看向姚老夫人。 “爹,古村长,你们怎么来苏城了?”姚宸之走进大厅,朝杜远砚和古闻清拱手行礼,“古村长,你是来接朱红花的?” 惊讶之色在古闻清脸上一闪而过,古闻清忙问:“姚少爷,怎会有此一问?” 姚宸之就道:“这一次,她总算是听了劝,主动与官府合作,成功的将诸葛子沐擒住。苏大人也信守承诺的恢复了她的真实身分,将一切过失都归咎在诸葛子沐身上,如今她已经不再是巫丽子,而是朱红花。” 竟有这样的事情? 古闻清禁激动起来。 “那她现在是在衙门,还是在环河胡同?” 姚宸之摇摇头。 杜远砚朝大厅门口望去,没有看到杜雅汐的身影,就问:“宸之,雅汐呢?怎么我来了这么久,还没有看到她?” “爹,雅汐有些不舒服,人在屋里休息,待会宸之就陪你去宸院。” “不舒服?”杜远砚心下一惊,“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姚老夫人瞧着杜远砚一脸的着急,心知这事不能瞒着他,便道:“远砚,你先坐下来,容我向你一一道来。” “祖母,你也累了几天了,你休息一会吧,宸之这就带岳父大人去见雅汐。”姚宸之打断了姚老夫人的话,伸手做了个请势,“爹,宸之领你去宸院。” 杜远砚早已心急如焚,立刻就向姚老夫人拱手请辞,与古闻清一起随姚宸之前往宸院。 “爹,宸之无能,没有保护好雅汐。”站在床前,姚宸之突然朝杜远砚跪下,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杜雅汐,然后抬头看着满脸惊愕的杜远砚,缓缓的道:“爹,顾怀远把雅汐掳走后,雅汐不仅中了毒,还自己服下了七七回魂丹。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天,再等四天,她就可以醒过来。爹,宸之辜负了您和娘的期望,没有护她安全。” 杜远砚听着姚宸之的话,心里又急又痛。 被人掳走?中毒?又服下什么七七回魂丹? 光是听到这些,他就已经被吓得心惊胆颤。 怎么会这样? 顾怀远? 这事怎么和顾怀远有关系?顾怀远为什么要掳走自己的女儿? 无数疑问在杜远砚的脑子里浮现。 伸手扶起姚宸之,杜远砚看着他,一脸严肃的问道:“宸之,你把整件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他不要再稀里糊涂的。 杜远砚穿着一件玄色的长袍,他正神色肃穆的坐在桌前,听着姚宸之将姚家与顾怀远之间的事情,还有诸葛子沐与顾怀远的关系,全盘托出。 杜远砚听着,脸色微沉。 古闻清听完的,直接就愣住了。 这么说来,那诸葛子沐的年纪与自己差不多,而他却是骗了自己的女儿,还让自己的女儿不顾妇道,怀了他的种? 古闻清气极,胸口的气郁积在一起,胸口剧烈起伏,像是里面的怒气随时都有可能会炸开了一样。 可恶的诸葛子沐。 该死的诸葛子沐。 ------题外话------ 天啊!打我下午更新到现在,居然掉了十个收藏。 呃呃呃…… 我没把雅汐给挂了,你们怎么把我给挂了? 呜呜呜……。 泪奔! 我还能愉快的码字吗? 你们都这么不喜欢我吗?( ) 159章 姚宸之,你咬我? 159章姚宸之,你咬我? 古闻清用力一拍桌面,嚯的起身,怒道:“杀千万的诸葛子沐,还有那个顾怀远,看着他长得人模人样的,想不到背地里却是这么一个人?我以前真是瞎了眼,错把他当好人了。” 杜远砚的脸色也是极度难看的,听着古闻清的话,神色一肃,眸底也染了悔意,“亏我当他是个忘年交,想不到他竟如此对待你们。” “爹,知人知面不知心。”姚宸之连忙安抚道:“他以前也是心中有怨,以为自己是姚家子孙。不管他怎么坏,我知道他曾救了雅汐几次,就这一点我也无法真正的恨他。雅汐中毒不是他的本意,我相信,雅汐一定是想用这种方式逼他离开,逼他死心,也与他恩怨两销。” 姚宸之是了解杜雅汐的。 顾怀远能带她回到姚府,最后能尊重她的选择。他相信,杜雅汐想要的一定不是鱼死网破,而是让顾怀远回头是岸,重获新生。 顾怀远的眉头就紧紧地锁了起来。 “宸之,雅汐既然是中了毒,那她有没有事?”杜远砚最关心的还是杜雅汐的情况,连忙追问。 “请爹放心!雅汐事先就服下解毒丸,她研制的解毒丸,可解天下任何毒。再过四天,期满七天后,她就会醒来。”姚宸之见杜远砚还是不放心,又道:“爹,你要相信雅汐,她师承怪医前辈,加上她平时好学,医术已是一顶一的好。她做了这个决定,一定是有把握的。我们都要相信她。” 姚宸之一直都不停地在心里对自己说,“要相信她!一定要相信她!”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有多么的不安。 他担心! 他害怕! 他没有自信! 但是,他却不能让别人知道。 他寸步不离的守在她的身边,不停的跟她讲话,其实这些都源于他的不自信,他怯意,他的不安…… 杜远砚想了想,觉得姚宸之说得有道理,便点了点头。 “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别等雅汐醒过来了,你又倒下去了。”杜远砚上下打量着姚宸之,一脸的心疼,“瞧瞧你,憔悴成什么样子了?你也不怕,你这个样子会吓到无忧和无虑?” 说起无忧和无虑,姚宸之就唤了丽婶进来。 “丽婶,你让奶娘把无忧和无虑抱过来吧。” 丽婶点头,出去一会儿又回来,“少爷,钱妈妈让奶娘把小少爷和小小姐抱到老夫人那里去了。” “哦。”姚宸之点头,这才想起老夫人说过,要把孩子们抱到松院去照顾的事情。他带着歉意的看向杜远砚,“爹,祖母说让我安心照顾雅汐,所以,就把无忧和无虑带到松院去了。” “老夫人是真心的疼无忧和无虑。”杜远砚起身,“雅汐就交给你照顾了,我去松院看看无忧和无虑,晚一点我和村长就回去。你娘在家里担心着呢,如果我不回去,她指不定会担心成什么样子。” 古闻清也随着站了起来,“杜兄去老夫人那儿,我就去一趟衙门。” “古叔,她已经走了。”姚宸之提醒,“她离开苏城了。” 古闻清听着愣了愣。 她离开苏城了? 那她会去哪里?她一个女人家,无依无靠的能去哪里? 她会回环山村吗? 古闻清苦笑了一下,心里很清楚,朱红花不可能会回环山村。 “宸之,你留步,我们去一趟老夫人那里。”杜远砚走到床前望了杜雅汐好一会儿,然后一脸凝重的握住姚宸之的手,“雅汐就交给你了,我在家里等你的好消息。”匆匆地别了姚宸之,杜远砚和古闻清一起去了松院。 姚宸之望着他们离开,心里面暖暖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如风筝般的自己,心里面很踏实,因为知道线的那一头有一双很稳重的手的在牵着,你永远也不必担心飞远了,或是飞高了,线会断。 这也许就是亲人之间无形的线。 它会紧紧的牵着亲人的心,让彼此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关怀。 杜远砚和古闻清去了松院向老夫人请辞,两人匆匆而来,匆匆离去。一路上,古闻清心事重重,心里面挂记着离开苏城的朱红花。 马车上,古闻清想起诸葛子沐,就不由的有些忿忿然。 “这个诸葛子沐可真是该死,希望皇上不要这么轻易的放过他,像他这么一个奸人,留在世上就只能是祸害。” “这些事情,自有朝廷处理,古兄不必想太多。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相信红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你也不必太担心。” 杜远砚知道古闻清心里担忧朱红花。 “唉——”古闻清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我也没想太多。我只是希望她能好好的活下去,别再一直走弯路就行。如果能知道她在哪里,那是最好,不能知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是能躲着我,就躲着我啊。” 马车从苏城外的官道飞驰而过,快速的越过停过路边的马车。那马车里,有一个女子正苍白着脸呕吐,一个小丫环焦急的替她擦拭,端茶给她漱口。 古闻清永远都不知道,他曾那么近距离的错过朱红花的消息。 杜雅汐服下七七回魂丹的第六天,姚府上上下下都屏息等待,老夫人虽是忍着没有去宸院,便豆蔻几人却是轮流去宸院打听消息。 可以说,宸之的风吹草动,老夫人都清清楚楚的知道。 西院里,老夫人去给姚家先人上了香,求他们保佑杜雅汐平安的渡过这一劫,钱妈妈扶着她站了起来。 两人出到院子里。 虎仗已站在那里等,他见老夫人出来,连忙上前行礼,“虎仗见过老夫人。”说罢,他从怀里抱了一封信给老夫人,“老夫人,阁老来信。” 老夫人点头,将信收妥。 “虎仗,你一路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是,老夫人。”虎仗退下,老夫人就扭头对一旁的钱妈妈,道:“燕子,咱们回松院。” “是。” 两人说着回到了松院,豆蔻和连翘服侍老夫人梳洗,更衣。 从净房出来后,老夫人就坐在临窗前,仔细的看着钟阁老来信的内容。 信上写说,诸葛子沐已经审皇上亲自审理。虽然审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但是皇帝怕再次发生这样的事情,便下令绞杀了诸葛子沐,天牢里的那个假诸葛子沐仍旧让他在天牢里待着,干脆就一错到底。 老夫人有些意外。 没有想到皇帝在没有审到结果前,居然下令赐死诸葛子沐。 也许皇帝也怕了,怕夜长梦多…… 钟阁老的信里虽然没有提及其他,但老夫人心里清楚,一个重犯能从天牢出来,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相信这一次,京城并不平静。 少不了腥风血雨。 宸院比平常更是静谧,大家连呼吸都怕太重了。姚宸之守在床前,细细的替杜雅汐洗脸擦身子。 “雅汐,你可不能贫睡哦,你若是贪睡了,我就把懒娘亲的封面给你。” “雅汐,你这算不算是报复我?以前,我晕睡了几天几夜,那时是你一直在身边照顾我,守着我。现在你睡得比我更长的时间,你这样,真的不算是在报复我吗?” “雅汐,我可以深刻的对你当时的感觉,身受同感了。对不起!以前,我曾让你那么的担惊受怕过。” “雅汐,你一定要准时醒来。如果你不醒过来,我就吻你,一直吻,吻到你抗议,吻到你透不气来。” 姚宸之细细的替她梳了发,又寻来蔻丹,细细的替她染了好看的指甲。 扭头看了一眼沙漏,看着那仅剩的一点点细沙,姚宸之的心怦怦直跳,他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的脸,生怕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微小的变化。 沙漏中,细沙流尽。 时间到了。 可杜雅汐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姚宸之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砰的一声,断了。屋外,丽婶几天耳朵贴在门上,细细的听着里面的动静,听不到声响,她们不禁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回事? 半夏火急火燎,抓着老何的衣襟就喝问:“老何,那回魂丹,你到底有没有炼好?” 老何不言。 众人纷纷吃惊。 难道这回魂丹,老何竟没有把握? 这个认知,让这些天一直信心十足的等杜雅汐醒来的人,不禁傻眼了,愣愣的站着,怔怔的出神…… 正屋里。 “雅汐,你想看看无忧和无虑?他们想娘亲了,你若再不醒来,我这就去抱他们过来,我看看你听着他们哭,你还会不会如此顽皮贪睡不醒?” 姚宸之装腔作势,却仍旧不见床上的人有任何反应。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姚宸之望着她,幽幽的道:“你这就是吃定我了,对不对?你知道我舍不得你担心,舍不得无忧和无虑哭,对不对?雅汐,别睡了。宸之,求你了。” 半晌,姚宸之忍无可忍,一颗心躁得狠,他就快要崩溃了。 探身俯首过去,姚宸之覆上她的唇,辗转吸吮,带着惩罚性的啃咬。“呃——”突然,唇上吃痛,姚宸之惊喜的松开她,看着杜雅汐娇嗔的瞪着他,声音沙哑的冲他吼道:“姚宸之,你咬我?” 说着,泪水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娘子,你醒了?”姚宸之惊喜的看着她,突然伸手用力的在她的脸上又搓又捏,杜雅汐刚醒过来,就被他又搓又捏,再瞧着他那模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她伸手按住他的手,“别捏了,很痛!是我,我醒了,你不是在做梦。” “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姚宸之不敢相信的问道。 倏地,杜雅汐伸手在他的脸上重重的捏了一下,姚宸之立刻痛得跳了起来,捂着脸傻傻的笑道:“痛!这是真的!我不是在做梦。” “你如果要证实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你直接捏自己的脸不就可以了吗?”脸上绽开柔柔的笑容,杜雅汐温柔的看着他,想到自己沉睡时,他在自己耳边说的那些情话,那些心路过程,那些傻事……她的眼角不禁湿润,哽咽着道:“宸之,对不起!” 眼睛眨了眨,将脱眶而出的眼泪用力的眨了回去,姚宸之突然冲出房门,对着门外那些愣愣看向他的人,兴奋的道:“快,快去告诉祖母,雅汐醒了。雅汐终于醒过来了。” “是是是,我这就去通知老夫人。”丽婶拭去眼角的泪水,开心的转身而去。 姚宸之看向半夏,又吩咐,“半夏,让人通知亲家老爷,就说少夫人醒了。我们择时回村里去赔罪。” “是,少爷。” 砰的一声,姚宸之如风般的刮进屋里,顺手甩门,差点把想要跟着进屋的忍冬和桑枝的鼻子给撞平了。 “呃?”忍冬和半夏面面相觑,愣了一会,双双笑了。 醒了就好。 少爷一定是有许多话要和少夫人说,她们还是不要当电灯泡了。 姚宸之进屋,坐在床沿上,眼睛紧紧的盯着杜雅汐看。 柳眉轻蹙,杜雅汐被他看得心里有些怪怪的,“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姚宸之欢喜的应道,仍旧看着她,嘴角溢着笑。 呃? 他没事!可这么看着人,杜雅汐倒觉得自己有事了。还是找些话题吧,于是杜雅汐就问:“这些天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情?顾怀远人呢?还有诸葛子沐呢?舅婆和舅母回京了没有?夜灵她们的伤势如何?诸葛子沐有没有到环山村去?无忧和无虑……” “停!”姚宸之喊停,“娘子,你刚醒过来,你谁都问了,可你怎么不问问我这些天是怎么过的?” “哦。”杜雅汐轻‘哦’了一声,问道:“宸之,你这些是怎么过来的?” 浓眉紧皱,姚宸之听完就不高兴了,“我让你这么问,你就这么问,你到处有没有?唉……” 弯唇一笑,杜雅汐探首过去,轻轻的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吻,然后,笑意盎然的看着他,问道:“这样会不会比较有诚意一点?这么做能安抚你的心吗?对不起!这些天让你担心受怕了。同时,我也要谢谢你!” “谢我?”姚宸之轻易的就被杜雅汐岔开了话题,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杜雅汐点点头,“对!谢你!谢谢你那么早就对我动了心,谢谢你曾经为我做了这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谢谢你……” “等等!”姚宸之一脸窘色的喊停,“你有听到我说的话?” “嗯,听到了。”浅浅颔首,嘴角含笑,模样娇媚。 姚宸之看着,心不由一阵荡漾。勾唇而笑,他缓缓探身过去,看着渐渐放大的俊脸,看着他轻颤的睫毛,杜雅汐缓缓闭上眼睛,微微噘起粉唇。砰——房门由外推开,两个刚贴上的唇儿,立刻如惊弓之鸟般分开。 门外响起了半夏那高亢声音,“少夫人,我端了吃的东西过来。你一定饿坏了吧?” 与其同时,门口还响起了忍冬和桑枝惊慌无奈的声音,“半夏,你先别进去。”半夏哪管她们说什么,端着热腾腾的食物就冲了进去,“少夫人,你饿了吧?快,我端了玉米羹过来,我问过老何了,你刚醒过来,不宜吃油腻的。所以,我就端来了微甜的玉米羹,我是不是很……呃?” 窜入眼帘的是姚宸之黑沉的脸,半夏的目光越过他,看向床上娇红了脸的杜雅汐,再想到忍冬和桑枝的阻拦,她终于会过意来,终于明白自己坏了什么好事? 可半夏有一个特点,她的口才好,而且性子直,人有点大大咧咧的。 她放下托盘,尴尬的挠挠头,嘿嘿直笑,“少爷,少夫人,要不,我先出去回避一下,你们继续?” 她先回避,然后,他们再继续? 姚宸之真想吼她,可是,看到那冒着热气的玉米羹时,他就被半夏给感动了。 人虽然大大咧咧的,但她对主子倒是真心的好。 “得了。你让忍冬她们进来先帮少夫人梳洗一番,然后,再侍候少夫人吃点东西。”姚宸之扭头看向杜雅汐,“你待会先吃点东西,晚一点我回来和你一起去松院给祖母请安。这些天,她老人家担心坏了,咱们得去赔罪。” ------题外话------ 先更一章,晚上还有一更。( ) 160章 你娘笑起来,真好看。 160章你娘笑起来,真好看。 “好!你去吧。”杜雅汐点点头,姚宸之出了门,便让忍冬和桑枝进去侍候。 姚宸之出了房门后,半夏尴尬的笑了笑,上前扶着杜雅汐慢慢的坐了起来,“少夫人,你慢一下儿。你都睡了七天七夜了,你得先坐一会再下床。” “嗯。”杜雅汐看向半夏的脖子,见她脖子上的伤口已经落了痂,便道:“半夏,你去老何那里取那种可以去疤的膏药抹一下伤口。” 听她说起伤口,半夏一下子就想那天晚上的事情,眼眶瞬间就红了,“少夫人,你吓半夏了。以后,如果还有这样的事……呸呸呸……一定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 半夏许是真被这次的事情吓坏了,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时,连呸了几口,一边又道:“各路神明,半夏胡说八道,你们可告诉别当真,只当没有听见就好。” 忍冬和桑枝领着丫环婆子们从外面进来时,就看到半夏双手合十,一脸焦急的碎碎念,而杜雅汐在一旁看着她,淡淡的笑着。 “少夫人。”忍冬和桑枝上前,眼眶泛红的站在床前。 杜雅汐抬头看着她们,轻道:“没事了!别哭。” 几个丫环抹抹眼角,笑着点头。 “你们把热水提到净房里去。”忍冬指挥着,让人把热水提进净房,她自己又跑到衣柜前去为杜雅汐拿换洗衣服。 桑枝和半夏一左一右的搀扶着杜雅汐下床,昏睡了这么多天,落地的那一刻,杜雅汐还真有天旋地转的感觉。 她扭头冲桑枝和半夏笑了笑,“睡了这么多天,我还真有点睡晕了。” “没事!少夫人,我们扶着你。” “好!” 从净房出来,丽婶已和忍冬一起到隔壁把无忧和无虑抱了过来,杜雅汐欣喜上前,看着两个白白胖胖的孩子,伸手去抱,又缩了回来。 “半夏,快,帮我把头发擦干。” 头发还湿得掉水呢。 杜雅汐让丽婶和忍冬把孩子抱到跟前,一边让半夏替自己擦头发,一边逗着孩子,两个孩子也像是看到娘亲很兴奋,手足舞蹈的,小嘴巴还时而吐个口水泡泡出来,可爱极了。 “真可爱!”杜雅汐笑着以指轻轻的抚过孩子嫩滑的肌肤,嘴角溢着幸福的笑容,“孩子长得真快,几天不见,像是长了不少呢。” 丽婶点头,“是啊!孩子长得快,天天都在变化呢。”说着,她移眸看向杜雅汐,“少夫人,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冒险了。” 闻言,手不由一滞。 她抬眸看向丽婶,然后一一扫过忍冬她们,语带歉意的道:“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我以后一定不会再这么做了。” 几人相视而笑。 心里不约而同的做了决定,以后,她们一定誓死保护好她。不会再让她这么冒险,不会一直让她为了她们而付出。 丽婶看着杜雅汐的头发干了,就将怀里的无忧交到半夏手里,半夏摆摆手,道:“丽婶,把小小姐给桑枝抱着,我怕抱不好。” “你呀——”桑枝笑着抱过无忧,丽婶点了点半夏的额头,嗔了她一眼,道:“你瞧瞧忍冬,她抱孩子动作多熟络啊。你啊,我都不知该说你什么好?难道你以后为准备为胡荽那小子生个一儿半女?” “丽婶——”半夏满脸通红的跺了跺脚,窘迫的看着捂嘴偷笑的人,不满的道:“你怎么拿我和忍冬比?忍冬可是马上就要成亲了,她当然要练习练习。” 忍冬连忙摆正立场,“别,别把我搅了进去。小小姐和小少爷这么可爱,我当要好好练习着抱。” 几人心照不宜看着忍冬笑。 忍冬被她们笑毛了,垂首逗无虑玩,假装看不见。 杜雅汐这才想起,忍冬的婚期就要到了。 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了下来,丽婶立刻上前,拿过梳子熟练的替她梳了她最喜欢的随云髻,插上那只玉兰花形玉钗,见她脸色不是很好,又给她上扑了点香粉,找了火花银树步摇插在发髻上。 果然,杜雅汐整个人看起来就精神多了。 半夏趁着杜雅汐梳发的时间,跑去厨房端来温在灶上的玉米羹,杜雅汐吃了一碗,又吃了几块点心,就感觉自己不再脚下发软了。 她看向半夏,道:“半夏,我终于知道你的力气为什么这么大了。” “为什么?”半夏问道。 “因为你吃得多。” “哈哈哈……”几人被杜雅汐的回答逗得哈哈大笑,半夏挠头嘿嘿直笑,半点没有生气的意思。 院子里,姚宸之从老何处取了药回来,听到屋里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嘴角也不禁高高翘起。 原来,这个院子有了她的笑声才不会静谧。 原来,这个院子有了她的笑声才会变得温暖。 大步踏进屋,他看着杜雅汐坐在贵妃椅上,一手抱着无忧,一手抱着无虑,丽婶几人围着她说说笑笑,觉得屋里的空气都变得甜丝丝的。 一室温馨。 “少爷。”几人忙打住了话题,给姚宸之行礼。 她们见姚宸之的目光落在杜雅汐的身上,几人就心有灵犀的出了房间,并顺手替他们关上房门。 还他们一家四口一个相处的空间。 “你回来啦。”杜雅汐柔柔的看着他,拍拍身边的位置,道:“你怎么站着呢?坐下来说话。” 姚宸之笑道:“好。”话罢,人就挨着杜雅汐坐了下来。 “你找老何有什么事?” 姚宸之伸手抱过靠着自己的无忧,笑着逗无忧,“我的乖闺女,我的小棉袄,你娘是不是很棒?她终于醒过来了,她知道咱们爷仨在担心她,你说爹爹说得对不对啊?” “噗……”杜雅汐听着这熟悉的话,眼前似是看到了原来在环山村做月子时,他也常用这样的语气和无忧说话。 目光渐渐变得迷离,仿佛他们现在还在环山村,后面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都只是一场梦。 姚宸之抬眸看了一眼杜雅汐,又对无忧,道:“我的乖闺女,我的小棉袄,你听到没有,你娘笑了。你知道吗?爹爹最喜欢看到你娘的笑容了,你娘笑起来的时候,好美好美,美得你爹都差点忘记无忧了。” “哈哈哈……”杜雅汐被姚宸之逗得哈哈大笑。 这个人啊! 逗比起来,还真是让人没辙,只有乖乖随着他笑。 “无忧,你听听,你娘的笑声是不是很好听?是不是啊?”姚宸之凑过去,看着杜雅汐怀里的无虑,又道:“瞧瞧,无虑都笑了,他一定也觉得很好听。” 两人抱着孩子在房间坐了一会儿,就出了房门,唤来奶娘,领着丽婶、半夏、忍冬等人去松院。 “祖母,雅汐让您担心了。” 进了老夫人的屋里,姚宸之和杜雅汐把孩子交给奶娘,两人恭恭敬敬的朝老夫人磕了一个响头。 “快快快,快起来!”老夫人急切的唤道。 姚宸之扶着杜雅汐站了起来,老夫人就朝杜雅汐招招手,“丫头,快到祖母这里来。” “是,祖母。”杜雅汐笑着上前,将自己的手交进了老夫人的手中,老夫人紧紧的握住她的手,抬头满目慈祥的看着她,道:“丫头,以后可不能这么莽撞了。不管如何,你要记住,一定不能拿自己的安危来打赌。” 杜雅汐点点头,应道:“祖母,您放心!雅汐心中有数,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会拿自己来开玩笑的。” “嗯,有你这话,祖母就放心了。”老夫人欣慰的点点头,拍拍她的手背,道:“来,坐下,陪祖母说说话。” “好!” 姚宸之也挨着老夫人坐了下来,这一次,他没有再耍嘴皮子吃醋。 “你们几个就厨房帮茯苓她们一起做顿少爷和少夫人喜欢吃的,再做一桌你们喜欢吃的,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晚上,在花厅里摆两桌,大家一起开心一下。” 老夫人朝丽婶等人挥挥手,脸上挂着笑意。 “谢老夫人。”丽婶领着她们几人欢天喜地退下,院子里传来一阵欢呼,老夫人听着,嘴角的笑意就更浓了。 这个家缺的就是笑声。 屋里只剩下祖孙三人,老夫人问杜雅汐,“丫头,你还有没有感到哪里不舒服?你是怎么中的毒?” “顾委下了毒在面里,他应该是不想让顾怀远再深陷下去吧。”杜雅汐说着就瞄了姚宸之一眼,见他没有不高兴,而是看着她微微的笑着。 于是,杜雅汐又接着道:“于是,我就将计就计,服下了七七回魂丹。在自己昏迷之前,让顾怀远答应送自己回来。” “你就不怕他不送你回来?”姚宸之见她这么相信顾怀远,心里还是有些吃味的。 “他不会!” 老夫人就打断了他们夫妻的对话,关切地问:“你们没有出苏城,那你们是在哪里落脚?” 几乎同时,官府的人和姚府的人就翻遍了整个苏城,可就是没有找到杜雅汐和顾怀远的落脚点。 老夫人实在是有些好奇。 “怡香院。”杜雅汐道:“那怡香院是顾怀远的产业,后院的花园里布满了机关,据说,没有他带路,旁人是走不出去的。” “原来如此。”老夫人有些意外,随即点头,“难怪我们找不到你,原来他是把你带到怡香院去了。不过,我们也的确不会想到他会带你去这么一个地方。” “顾怀远是诸葛子沐的人,那诸葛子沐的那些**膏会不会就是从那里销出去的,或者就是藏在那里?”姚宸之脑前一亮,突然联想到了**膏,“一直到现在,官府和咱们的人都找不到**膏的下落,会不会就是因为咱们一直把目标放在【荣华楼】和二府那边?” 杜雅汐点头,赞同:“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青楼鱼龙混杂,那个地方三流九教的人都有,更不缺富贵之人,然而**膏一定是价值千金的,那么这些条件串连起来,青楼就是最好的销点。 老夫人点头“我们马上派人通知苏大人,让他派人去查看。” “如果真的在那里,那么一切事情就可以变得明朗一些。”姚宸之想到了钟阁老的来信,“查出了**膏,舅公对皇上也有了交待。” “这事怎么跟舅公有了关系?”杜雅汐惊问。 在她昏睡的日子里,又发生了什么大事情吗? 老夫人起身到内室取了钟阁老的亲笔信出来,递到了杜雅汐的手里,“丫头,你看看。这是你舅公来的信。”然后,她就静静的坐一旁等杜雅汐把信看完。 杜雅汐拿着信,仔细的看着内容。 信上写着,诸葛子沐已经伏法,但皇帝却并未再公告天下,而是让天牢里那个假的诸葛子沐继续关在天牢里。 信上还说,京城有不少大户人家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现象,很多人喜欢上一种香膏,人闻了香膏烧出的香味后,就会变得精神百倍。甚至连皇太后都爱上了这东西,命人到底寻找这种香膏。 皇帝下令,让钟阁老彻查这种香膏的出处。 香膏?闻之香味后,精神百倍? 这说的不就是**膏吗? 杜雅汐皱眉,很是惊讶。 她没想到**膏居然从苏城传到了京城,重点是还传到了皇太后的手里。 如果那香膏真是**膏的话,那么整件事情就复杂了。 杜雅汐看完信,将信纸收入信封中,交还给了老夫人,“祖母,我怀疑那香膏就是**膏。这种**膏是一种让人神经亢奋,而且还会上瘾的东西。如果这东西真的是经过诸葛子沐进了后宫的话,那么这事就棘手了。一般的东西,一般的人进不了皇宫后院,这事情若是让舅公来查,我怕就算查出结果来,也不能全身而退。” 姚宸之听着眼底闪过一丝忧虑,过了一会才道:“那该怎么办?咱们姚家没官职在位,也无人进仕途。就算有心要帮舅公,也只能是调配些戒去**膏瘾的药。而且……。” 皇太后啊,她会愿意吃去瘾的药吗? 杜雅汐知道姚宸之接下来要说什么,更知道他没有说是因为什么。 她也同样的烦恼。 **膏不仅香道清香,一能让人精神亢奋,二能麻痹人的神经,如果是有病痛在身的人,可以短暂的忘掉病痛的折磨。 如果皇太后是有病在身,那么,这**膏她一定会视为神药,她不可能会答应断服**膏。 这时,如果姚家誓誓旦旦的拿着解药去劝皇太后服下,一个弄不好,那可就会招来灭九族的危险。 这事情是进退两难。 老夫人轻叹了一口气,目露精光,“我们姚家不能没有钟家这个依靠,再者,作为亲人,如果钟家出了事,咱们姚家一样脱不了关系。” 姚宸之冷着脸“哼”了一声,道:“那诸葛子沐为了对我们姚家和钟家报复,他可算是费尽了心思。这么卑鄙的手段,他都使得出来。” “这事不管结局如何,我们都得与钟家风雨共济,同心协力。”杜雅汐的脸上染了坚毅的神色,她抿了抿嘴,道:“我相信!天不会绝了咱们姚家和钟家的。祖母放心!这**膏的配方我们已经分解了出来,配方也是迟早的事儿。我依稀记得我师傅传给我的医籍手扎里,好像曾有记载过让人去瘾的方子。我回去后,立刻查查看。我们都知道相生相克的道理,既然能有**膏这种东西,那就一定会有解方。” “嗯。丫头说得对!这事咱们躲不开,也不容躲,咱们就只能是面对,慢慢的破解它。我相信你们,你们一定可以的。” 老夫人携过杜雅汐和姚宸之的人,将他们的手紧紧的叠放在一起,紧紧的握住。 “皇上既然下令让你舅公查,一定也是深思熟虑过的。咱们要对你们的舅公,对自己有信心!” ------题外话------ 姗姗来迟啊。( ) 161章 流言 “是,祖母。我们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两人同声应道,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苏大人那里。 苏夫人早早就等在大门口,见杜雅汐从马车上下来,立刻笑着迎了上去,携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圈,红眶红红的道:“出了事,也瞒着不让人告诉我,我上门去找,还让人骗我,你回了娘家。你这哪里当我是姐姐了?我可真正是伤心啊。” 杜雅汐不解,偏头看向姚宸之。 姚宸之面带歉意的朝苏夫人拱拱手,道:“让苏夫人担心了,这事是宸之的错。当没有些事情还没有确定,所以就没有让大家一起跟着担心。这事雅汐是不知情的,苏夫人可不能怪她。” 当时,他根本就没有余力的关注别的东西。 事情都是老夫人在主持,本这事也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何况那时还不知顾怀远有没有离开,自然是不能说的。 现在,他已收到确切的消息,顾怀远不仅离开了苏城,还离开了大齐国,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不用随时担心顾怀远上门抢人了。 苏夫人强忍着才没有笑出来。 她也就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姚宸之不仅当了真,还担心她因为而生杜雅汐的气,倒真是一个难得的。 苏夫人携着杜雅汐的手进了大门,一边走,一边道:“妹妹是个幸福的人,姐姐刚刚并没有真要责怪的意思,妹妹可不能真往心里去。只是啊,这以后有什么事儿,可不能再瞒着姐姐了,我可真的是会生气的。” “是是是!再不瞒着姐姐了。”杜雅汐连忙应是。 进了大门,站在前院子里,姚宸之就对苏夫人抱拳拱手,道:“苏夫人,我先去找苏大人谈些事情,雅汐就……” 苏夫人未等他说完就笑着接了话,“雅汐就交给我,放心吧!一定帮你照顾好,你就安心去谈事情吧。” 说罢,苏夫人看向杜雅汐,道:“妹妹,咱们走。到我院里去坐坐,让他们男人们谈正事去。” 杜雅汐浅笑颔首,抬眸与姚宸之相视一眼,便随着苏夫人去了后院。 两人在花厅里坐了下来,苏夫人细细的打量着杜雅汐,见她面色不差,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 “妹妹,你跟姐姐说说,那事可是真的?” 杜雅汐听着一头雾水,便问:“什么事?” 苏夫人一副难以启口的模样,沉默了良久,还是问道:“妹妹的品性,姐姐我是一百个放心。可是,这事情外面传得风风雨雨的,这人言可畏,姐姐我也是心疼妹妹,所以就问上一问。” “到底是什么流言?姐姐直接问便是。” 这是又出什么于她不利的流言了吗? 现在二房败落,人丁凋零,也就只剩一个傅氏和她的一些表亲了。顾家也一夜间从苏城消失,那还会有人传出什么于她不利的流言? 苏夫人见她一脸的光明磊落,就更加的笃定自己看人的眼光了。她相信杜雅汐一定不是流言中那般的女子。 有了这份肯定,那些问题就变得没有任何意义了。 “没事了,妹妹如果听到那些流言也不必放在心上。我今天就放声出去,如果再听到有人说那些子乌虚有的话,我就让你姐夫把人抓起来,告她们一个污蔑罪。” 杜雅汐感动,握着苏夫人的手,紧了紧。 “谢谢姐姐。姐姐也说了,不过是流言,只要我在乎的人相信我就行了,别人怎么说,怎么想,这些我都控制不了。” 苏夫人轻叹了一口气,“唉——妹妹就是心太善,所以才总是被人欺。” 杜雅汐笑了笑,摇头道:“姐姐错了,我不是心太善,我也不是随意被人欺。如果只是无关紧要的,我一笑付之,结果会比我紧揪着不放好。如果有人触了我的底线,我也并不是全盘接受的,我的反击也许不是立杆见影,但结果绝对是沉重的。” 也许在旁人的眼里,她心善,她任欺不反击。 但是,没有人想过,其实她反击的后果都是惨烈的。例如姚家二房,如果不是她授意让人在暗中推波助澜,又怎么会败得如此之快?傅氏又怎会落得如此凄凉的晚景?还有顾家,还有朱红花…… 取人性命,并不是最好的惩罚,让人生不如死,活得惨痛,这才是不见血腥,却又最伤最痛的惩罚。 苏夫人含笑点点头,“在我心里,你是最善良的一个。” 杜雅汐扭头看着她,“姐姐……” 这时,一个小丫环匆匆跑了进来,“夫人,芳香阁有人来禀,说是那里出事了。她们来请夫人过去一趟。” “出事了?”苏夫人嚯的站了起来,“可有说出了什么事?” 芳香阁就是苏夫人和杨夫人、风夫人、王夫人,还有杜雅汐一起开的那家专卖女子扶肤品的店铺。 全苏城的人都知道,那店铺的来头不小,平常根本就不可能有人会去那里闹事? 这会儿听到出事了,也难怪苏夫人如此震惊。 “姐姐要不就去看看吧?”杜雅汐见她一脸着急,就对一旁的丫环,道:“你去前院守着,如果姚少爷和苏大人谈完事后,你就告诉他,我陪苏夫人去了芳香阁。” “是,姚少夫人。”小丫环朝她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去。 闻言,苏夫人看着杜雅汐,问道:“妹妹也要去芳香阁?” “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妹妹自然要陪同姐姐一起去看看。”杜雅汐对一旁的半夏,道:“半夏,走吧,咱们一起去看看。” 苏夫人牵过她的手,神色肃然对下人吩咐,“快去准备马车,我和姚少夫人要去芳香阁一趟。” “是,夫人。” 杜雅汐和苏夫人匆匆赶到芳香阁,店铺外已经围满了人,店铺里传来一阵阵的对骂声和叫嚣声,不时还传来清脆的瓷器破碎声…… 两人错愕的相视一眼,携走穿过人群。 “请让一让,苏夫人来了。”半夏有前面开路,围观的众人一听苏夫人来了,立刻让开了一条道,目送她们进了店门。 店铺里,一片狼籍。 两队人马对正在口头撕战。 半夏看着清闹事的人时,连忙走到杜雅汐身边,低声的道:“少夫人,原来是姚家宗亲的女眷。” 半夏的话落在了苏夫人的耳中,她好看的眉头紧紧的皱了皱。 “嗯。”杜雅汐轻‘嗯’了一声,姚家宗亲的女眷,杜雅汐大多是见过一面的,但当时并没有好好的记,如今看着,也是觉得挺面生的。 “前面最凶的那一个是族长的长媳。”半夏不忘提醒。 微微颔首,杜雅汐不说话,等着苏夫人主持大局。 这店铺如果说跟她有关系,那也是四位夫人强行给了她二成的干股,如果说跟她没有关系,外面的人又都认为这是苏、姚、风、杨、王,五个大户人家的当家夫人一起开的。 尤其是此刻一方还是自家宗亲的人,杜雅汐觉得在没有弄清事情真相前,她保持缄默是有必要的。 冷冷的扫看了一地的碎瓷片一眼,苏夫人喝道:“都给我别吵了,你们可都不是三岁的小孩子,有什么事情不能说说的,还要动手摔东西,还要列队开骂?” 风夫人性子直,冷着脸“哼”了一声,扭头看到杜雅汐时,双眼一亮,欣喜的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一圈,“雅汐,你来啦!真是太好了,我都被那些传言给吓坏了,想说去看你,又听说你回了娘家。你是什么时候回到苏城的?这次回来,你短期内不会回环山村了吧?” 那队人马也扭头看了过来,先是脸色变了变,然后用鄙夷的目光斜睨了杜雅汐一眼,“她哪是回环山村了?明明就是与顾怀远厮混去了。” “你说什么?”半夏最是听不得旁人说杜雅汐的半句不好,立刻就冲到了姚思维的长媳田氏面前,恶狠狠的瞪着她。 一副要吃了她的模样。 田氏被半夏的目光吓了一跳,随即就回过神来,指着半夏的额头,骂道:“你这个小骚蹄子,你居然对着我吼?” 半夏用力掰下田氏的手,只听见咔嚓一声,紧接着就传来田氏杀猪般的声音。半夏可真是半点不留情,听那声音,田氏的手指是断了。 “小蹄子,你快放手。”田氏痛得满脸涨红。 半夏冷冷的笑了笑,就是不松手。 其他姚氏一族的女眷们先是愣愣看着,显然是吓了一跳,良久才反应过来,一个个都冲到了杜雅汐身边,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 “宸之媳妇,你快让你的人住手,大家都是一家人,可不能伤了和气。” “对啊对啊!宸之媳妇,大嫂子也没有错,只是前些天在这里买了东西回去,用得不好,所以就上门来评理。没有想到这店里的人,一个个都是巧舌如簧,根本就解决不了事情。” “没错没错!我们今天是陪着大嫂子来的,你快让人放了大嫂子。我听说了,这店你也有份的,你待会就给大嫂子处理一下。都是一家人,不能因为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而伤了和气。” “对对对!” 同个姚家妇人你一言,我一语。 不过,杜雅汐也从中知道了她们上芳香阁的原因。 不过,真的是鸡毛蒜皮的事吗?她知道风夫人并不是不讲理的人,如是只是一些货品问题,她不可能会让事情闹成这样。 苏夫人不说话,想看看杜雅汐要如何处理。 这事涉及了姚家的人,如是不是因为她们是姚家的人,打碎了店里的这么多东西,她一早就让官府的人过来处理。 这进屋闹事,官府完全可以管的。 风夫人可容不得她们当着自己的面就黑白颠倒,当下就反驳,“雅汐,你别听她们胡说。她们哪是来好好说话的?她们明明就是来弄事的。依我看啊,她们就是知道这店铺你也有份,看着咱们生意好,眼红,所以这才来闹事的。” 姚家妇人一听,跟着就否定。 “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样,你可不能乱说话。” “我乱说话?”风夫人弯唇笑了笑,寒气骤上眸底,“你们不是来闹事的,那为什么一来就要求我们赔钱,什么货钱要赔,还要赔什么杂七杂八的。我们还没怎么说呢,你们就动手砸我的东西。你倒说说看,你们不是存心来闹事的,那又是什么?” “我们没有!要怪就怪你们不听讲,不愿意赔钱。本来货品没有效果,你们就该赔钱的。” 听到这里,杜雅汐就完全清楚了整件事情。相对于姚家妇人和风夫人的话,杜雅汐更加相信风夫人的话。 杜雅汐笑道:“几位婶子,这店铺是几位夫人疼爱,所以给了我一些干股。这店里的事情,雅汐作不了主,不过,雅汐倒是有个提议。” 说着顿了顿,杜雅汐卖了个关子。 “什么提议?” 几位姚家妇人急急问道。 轻轻的挑了挑眉,杜雅汐一脸认真的道:“出了事情,如果私下谈不拢,最好的办法就是双方一起去见官,让官府来判,那样最为公道。” 眼红妒忌她? 当着她的面还敢说她与人厮混,如果她不在现场,那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杜雅汐就是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 原来,苏夫人欲言又止的流言就是这个。 难道,那天顾怀远抱着她离开,又抱着她回来,这些都被外人看到了吗? ------题外话------ 忙着放假前几天的工忙,白天忙透了,晚上回来,我嘞个去,居然停电,可怜我啊。今天是不能万更了,险险的没断更,我已谢天谢地,各位见谅啊。么么哒。( ) 162章 姚宸之,你是个爷们! 162章姚宸之,你是个爷们! “杜雅汐,你这是帮着外人欺负自家人吗?”田氏斥道:“你这个不守妇道的粗野村妇,你眼里可有将姚氏一族的脸面放在心里?” 众人不由的一愣,没有想到田氏竟敢如此直白的责骂半夏。 “哎哟……”半夏手中的劲加了几分,痛得田氏哟哟直叫。 苏夫人柳眉不悦蹙起,冷冷的瞥向田氏,抽出手绢在鼻前甩了甩,“谁放屁?真是臭不可挡。” “你……”田氏想漫骂,可一想到苏夫人的身份,又生生的止了口。 闻言,苏夫人淡淡的瞄了她一眼,恍然大悟的点头,“原来是你,你倒是有几分勇气,敢做敢认。不过,下次上街前,可别胡乱吃东西。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可别让人笑话了。” 风夫人一脸嫌恶的道:“可不是吗?咱们的清香阁这么多的香露都盖不住这股自味。有些人啊,出不台面,就不要那么爱闹事,到头来丢的还不是自己的人。” 杜雅汐见田氏气得一脸苍白,垂首咬唇笑了笑。 什么叫自讨苦吃? 如田氏这般,应该就是了吧? 不过,杜雅汐根本就不同情她,这么一张臭嘴,的确该受点教训。 她不是说,大家是自家人吗? 那自己是不是该表示一下自家人的‘相亲相爱’? “婶子,你没事吧?要不要雅汐替你看一下,如果你真的吃错东西了,雅汐给你开帖药,保你药到病除。” “你才吃错东西呢,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田氏嘴唇翕翕,又气又恼,手还很痛。 真是够了。 她还要这么一直受气吗? 本是来出气的,没想到却是受了一肚子的气。 她不能把气出在苏夫人身上,可却是能出在杜雅汐身上,或是眼前这个不知上下的贱丫头身上。 田氏眸子忽转,伸出脚就狠狠的朝半夏的身上踢去。就在田氏嘴角还挂着得逞的笑时,她人已在一声惊呼中,砰的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半夏拍拍手灰,居高临下的瞪着田氏,道:“你想阴我?你现在就叫做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自作自受。” 田氏闷哼了几声,挣扎着却因摔得太重,怎么也爬不起来。 姚家的另外几个妇人一看,吓得半死,连忙跑了过去,关切的问道:“大嫂子,你怎么样了?” 几人合力,好半天才把田氏给扶了起来。 田氏被摔得鼻青脸肿,她指着半夏,骂道:“贱婢,你居然敢以下犯上?” 半夏笑了笑,冷冷的道:“很抱歉!我可不是你家的奴婢,所以,这算什么以下犯上?” “你是姚家的丫环,而我是姚家的夫人。”田氏恨恨的道。 “姚家也分是哪一房,你这么概而合之的说,不知情的人听了,可是会误会的。到时,会不会有什么不好听的流言传出来呢?”半夏可不吃她的那一套。 几句话就把田氏等人呛得半死。 “杜雅汐,你就这么任由你的丫环欺负你的长辈吗?你眼里可还有我们这些长辈?”田氏气得炸毛。 杜雅汐一脸无辜的看向田氏,“半夏不是我的丫环。” “什么?”田氏只当她是在敷衍自己,把自己当傻瓜,“她怎么可能不是你的丫环?” “不好意思!婶子,半夏真的不是我的丫环,她的卖身契,我已经还给她了。”杜雅汐一脸认真的道:“不仅是她,忍冬、桑枝还有丽婶都不是我的下人。” “你……你故意的对不对?” “故意?”杜雅汐笑了笑,道:“我还真不是故意的。” “你?” “我是有意给她们自由身的。” 田氏和其她几个姚家妇人哪里听不出杜雅汐的意思?杜雅汐明明就是在气她们,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受欺负不说,还纵容自己的丫环以下犯上。 田氏手指颤颤,指着杜雅汐骂道:“杜雅汐,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倡妇,你眼里可还有宗亲,你眼里可还有长辈?这都是谁给你的胆子?你给你撑的腰?” “我给她的胆子,我给她撑的腰。”门口传来姚宸之没有温度的声音,众人齐齐看了过去,只见他在胡荽的陪同下,大步走了进来,站到杜雅汐的身边,垂眸看着她,问道:“娘子,你没事吧?”’ 她能有什么事? 眼下有事可不是她。 不过,杜雅汐心里很开心,自己的男人如此紧张自己,还当着众人的面如此替自己撑腰,这种感觉真的是太好了。 嘴角高高的翘了起来,杜雅汐的脸上绽放也一抹灿烂的笑容,仰头看着他,笑得眉眼弯弯的道:“没事!你怎么过来了?事情谈完了吗?” 姚宸之伸手揽着她的肩膀,宠溺的看着她,道:“讲完了,听说你来清香阁了,所以就过来看看。” 田氏和几位姚家妇人见姚宸之当接当她们是空气,瞧也不瞧她们一眼,当下就气得头顶冒烟。 姚宸之先是朝苏夫人和风夫人行了礼,又当着众人的面对杜雅汐嘘寒问暖,“娘子,你刚刚有没有被吓到?” “吓到?”杜雅汐一头雾水的看着他。 姚宸之则是一脸严肃的道:“对啊!” 杜雅汐点点头,拍拍胸口,“有一点点。” 姚宸之无奈的道:“我就让你出门要叫上我,别被一些牛鬼蛇神给吓到了。” 牛鬼蛇神? 田氏看了看旁边的姚家妇人,像是在问她们,“姚宸之指的是咱们吗?”姚家妇人脸色很是不好看,微微点头。 耳边传来低笑声。 田氏扫看过去,就见风夫人和苏夫人还有店里的其他人都瞧着她们笑。 “姚、宸、之。” “婶子,你们怎么在这里?”姚宸之像是现在才发现她们一样,错愕的看着她们,迟迟才反应过来,拱拱手行礼,道:“宸之见过各位婶婶。” 田氏听了就露出几份得意,完全忘记了人家刚刚当她是空气的事实,她轻咳了几声,板直着胸身,道:“宸之,你既然来了,那就给婶婶们主持个公道。” “哦?婶婶们需要宸之做些什么?” 田氏听着,心中一喜,指着半夏就道:“这个贱婢居然以下犯上,动的打我。你瞧瞧,她把我打成什么样子?”田氏说着犹觉不够,又指着杜雅汐,一脸失望,“还有你媳妇,她居然怂恿这个贱婢动手,还帮着外人说一些难听的话。” “哦?半夏,你动手了?”姚宸之看了半夏一眼,然后又看向杜雅汐,柔声轻问:“娘子,你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回少爷的话,我动手了。”半夏很诚实,“不过,她们污蔑少夫人在前,我动手在后。” “污蔑?”姚宸之的眸底闪过寒光。 半夏点头,伸手指着田氏,道:“她说,少夫人不守妇道,与人厮混。” “婶子,你这么说了吗?”姚宸之一脸无害的看向田氏,田氏见他没啥脾气,就点点头,道:“宸之贤侄,你不知道啊,前几天有人看到她被顾怀远抱着出了姚家,又抱着回了姚家,两人还一同去了怡香院。这怡香院是什么地方啊,他们公然去了那里,还干什么好事?宸之贤侄,你可不能被她骗了,咱们姚家可丢不起这个脸。再说了,那孩子明明不足月出生,可却是足月的孩子。你听婶子的话,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姚宸之点点头,“的确是不能就这么算了。” 田氏心喜,却被姚宸之的下一句话给气白了脸。 “半夏,撑嘴!本少爷给你撑腰。”姚宸之冷冷的看着田氏和其他几个,手中银针闪过,几人哟哟几声,冷气倒吸。 “婶子说的对,的确不能就这么算了。”姚宸之周身散着冷气,“我的娘子又岂是能这么被人污蔑的呢?” “姚宸之,你敢如此对待长辈?”田氏从手臂上拔出银针,只觉整条手臂已经麻了,像是感觉不到自己的手一样。 外人看热闹的人,碍于这是苏夫人的店,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的进来观看,但也是在外面挤成一团翘首看着里面的一动一静。 “天啊!姚少爷居然为了一个给他戴绿帽子的人,而出手伤了自己的婶婶?” “这个姚少爷是疯了吗?那顾怀远抱着杜雅汐的事情,好多人都是看到的。” “就是啊!那打更的不是说,两人亲密的抱在一起吗?而且还进了怡香院,快天亮了才从怡香院出来的。” 那些人大声的议论起来,说着说着,就没有了顾忌。 “半夏,外面谁在说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你就给我给银针刺他,我看看谁还敢说半句不是事实的话。” 姚宸之掏出银针包交给半夏。 半夏笑眯眯的接过,咻的一声就出了门,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快速且准确的把那些正在说话的人一一用银针刺了个遍。 “谁不想死,明天就去【济世药堂】领解药。解药可以给,但是,你们必须当面道歉,承认造谣。” 半夏神气的双手抱胸,冷冷的扫向众人。 众人一听,再感到手臂麻木到没有了感觉,纷纷大吃一惊,“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这还有没有王法了?我们说事实也不行吗?你们敢做不敢当。” 姚宸之大步走到让铺前,冷冷的端睨着众人,“我们就是敢做敢当,所以才让你们明天上药堂来。至于你们?我这么做已是便宜你们了。想要王法处理是吗?那行啊,咱们现在就去见苏大人。” “姚宸之,你就是一个大笨蛋,被戴了绿帽子,还当那人是个宝。你真是个傻瓜,你丢了男人的脸。” 有人不满,嚣张的叫了起来。 姚宸之含笑点了点头,委婉地问:“那,你们就是聪明的?这里的男人就全不是傻瓜?” “当然!” “还用问吗?” 冷冷哼了一声,勾唇邪魅的笑了笑,姚宸之丢下了这么一句话,“我若是听你们的话,那我才是真正的大傻瓜。我告诉你们,别说是听到你们说了,就是我亲眼看见,只是我娘子说不是,那就不是。我们姚家的事情,何时需要你们点头评足?我全当你们是在放屁,臭不可闻。” 杜雅汐看着姚宸之的背影,第一次觉得很伟岸,心里暖暖的,眼角酸涨,轻轻的滑下了一滴感动的泪水。 得夫如斯,妇复何求? 她,杜雅汐,这一辈子能得到姚宸之的爱,这是上天赐给她最好的礼物。 苏夫人笑了笑,觉得姚宸之好威风。 一个男人如此袒护自己的女人,真是幸福。 风夫人不由的为姚宸之鼓掌,大喝一声,“好!真好!姚宸之,你是个爷们!真正的爷们!” “少爷,你是我的英雄。”半夏也随着喝采。 “你——”人群中的男人个个面如褚色,指着姚宸之,恶狠狠的道:“你别狂,我们这就去找苏大人来评理。” “谁找我呢?” 人群外,苏大人领着官差而来。 苏夫人闻声,欣喜的迎了出去。田氏和姚家妇人面色复杂,有着不可掩饰的担忧。 几个姚家妇人心里已经开始后悔陪田氏来清香阁,双脚就不由的打颤。 ------题外话------ 今晚仍旧加班,明天再上一天班,后天开始休年假,各位先原谅妞妞,后面会给力的。么么哒。( ) 163章 我绝不善罢甘休! 163章我绝不善罢甘休! 众人自动自发的让开一条道,苏大人在众人的目光中,气宇轩昂的走到了店铺门口,站定,转身问道:“何事聚众于此?” 风夫人站了出来,朝苏大人福了福身子,道:“大人,里面有几个泼妇前来闹事,后又有这些人聚众看热闹。这些人看热闹也就罢了,居然还污蔑他人,这不,正准备去找大人评理呢。” “何人闹事?又是造什么谣,污蔑何人?”苏大人冷声问道。 姚宸之就上前朝苏大人拱拱手,道:“这些人造谣说我家娘子不贞不洁,无奈之下,我让丫环给了他们一针。如果他们明日前到药堂当众道歉,承认造谣,我将无条件给予解药。反之,那就不是他们告我,而是我要状告他们造谣伤人。” 这事,姚宸之本不想息事宁人,他就是要让众人知道,他的娘子无人可以污蔑。 污蔑他娘子的后果,必定是他们所负不起的。 苏大人点点头,厉目扫看众人,问道:“你们知一个女子被人污蔑失贞失节,这后果犹如取其之性命?本官也不听单面之辞,现在本官问问你们,可有谁亲眼看见姚家少夫人失贞失洁?” 全场静悄悄的,无人敢应。 苏大人又问:“有还是没有?” 这时,店里的田氏急步走了出来,对着苏大人福了福身子,道:“苏大人,民妇听说打更的刘老头看到顾怀远抱着杜雅汐从怡香院出来,后来在天亮之前,又抱着她回到了姚家。” “敢问姚夫人,这事发生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刘老头可否找来与大家一起对质?”苏大人语气平平的问道,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田氏想了想,道:“应该是前几天吧?” “应该?”苏大人语气有些不悦,“姚夫人,如果要指证一个人,可不能说什么应该,可能,好像之类等不确定的话。” 田氏愣了一下,然后就肯定的道:“五天前。”然后怕大家不相信自己的话,又连忙表明自己的立场:“我是姚家的媳妇,当然不希望姚家出这样的丑事,可是,大有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我们姚家也不能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婶子,一句一个这样的丑事,敢问是什么丑事?”姚宸之目露不屑,“你什么都是道听途说,甚至是自己捏造的,你才是在抹黑姚家,为姚家添丑。” “我没有捏造,大家都是这么说的。”田氏急急澄清,“你们说是不是啊?” 那些被姚宸之下令中了毒针的人,欲要站到田氏那边,可看到半夏威胁的唇语,又见她轻压指节,一副谁敢说谁就倒霉的样子,便缄默不言。 田氏见无人附合自己,就扭头看向另外几个姚家妇人,那几人可都是人精,像是早知道田氏会看过来一样,她们一个个要么垂着头,要么左顾右盼,就是不看田氏。 一个个都躲着避着。 杜雅汐本想一切交由姚宸之,自己静静的做一个被呵护的小女人就好。可是,现在见田氏如此不依不饶的抹黑自己,她心里很是火大。 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但被人如此抹黑,家人脸上无光,她无法容忍。 尽管早已接受了嫁到姚家会有许多不平的对待,会被人以为自己是爱慕姚家的家业,可当杜雅汐听到田氏这般当面抹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如被蚂蚁咬似的刺痛,她不由挺直了脊背,看向田氏,道:“他们当然不敢说是,第一,你口说无凭,第二,你连日子都不知道,你还能知道什么?第三,苏大人在前,谁敢附合一些没凭据的流言?难道不怕打板子吗?” 有这样的宗亲,杜雅汐真的伤心。 她们口口声声指责自己不帮亲,可是,反观她们自己呢? 她们不仅不帮亲,还一个劲的抹黑宗亲。 她们难道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众人听了就露出几份尴尬来,纷纷垂下了头。 田氏见苏大人神色肃然的站在一边,心里有些怯意,但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她只能硬着头皮强掰下去:“他们只是怕你们使毒而已,真是想不到一个大夫却做出这么狠毒的事情出来。”然后她就朝苏大人跪了下去,“苏大人,难道你要纵容他们使毒残害百姓吗?” “大胆刁妇,你污蔑大人办案不公?”一旁官差一声喝令,当下田氏就被吓了一大跳,连忙俯首解释:“大人,民妇不是这个意思?” “明明就是污蔑他人起了瘾,居然连大人都敢污蔑。”风夫人在一旁煽风点火,“你闹事在先,污蔑他人在后,像你这种连自家人都污蔑的人,实在是没皮没脸,不该处于世。” “风夫人,你怎能这么说我家嫂子?”一个姚家妇人出声维护田氏,目光不悦的看向风夫人。 “我说错了吗?”风夫人轻蔑的瞄了她一眼,“不仅仅是她,你们几个也一样,我还真是没有见过口口声声说族氏脸面重要,可自己却又在大庭广众之下污蔑自己的宗亲。” “你……”几个姚家妇人尴尬不已,却又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 苏大人朝店里看了一眼,官威十足的吩咐官差,“来人啊,与清香阁掌柜的清点破损物品,把人统统给我带回衙门,差人去请姚家老爷子过衙门一趟。” “是,大人。”差官分头行事,一边随着风夫人进店里去清点破损的货物,一边去姚家请姚思维。 姚家妇人听说要去请姚思维,而且还要让她们上公堂,心里实在是害怕得很。这上公告,且不论赢输,就是让外人说谁谁谁上了公堂,因为什么事儿,这也会让她们的男人面上无光,然后把气撒在她们身上,那是肯定的事儿。 她们不要上公堂。 说什么也不能上那个惹是非的地方。 “大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只是陪大嫂子来清香阁的,我们不去衙门。”几个姚家妇人头摇得像是波浪鼓一般,满脸恐惶。 “那你们可知关于杜雅汐和顾怀远的事情?”苏大人板着脸,肃然问道:“如果你们所言不实,那可别怪本官无情。” 几人一愣,随即摇头。 “不知,只是听大嫂子说过一二。” 苏大人点点头,又问:“你们前来清香阁所是为何?” “回大人的话,我们真的是陪大嫂子来退货品的。大嫂子说,那些抹在脸上的东西很贵,还不见效果,其香也闻着没劲,所以就决定过来退货,还有……”几人说着就停顿了一下,脸上掠过窘色。 “还有什么?” 几人飞快的瞥了一眼脸色铁青的田氏,低低的道:“还有索赔。” “然后呢?” “然后……大人,这事还是问我们的大嫂子或是风夫人吧,我们只是陪同,真天上的情况也不了解。” 苏大人就看向田氏,田氏连忙解释:“大人,我买她们的东西时,她们夸得此物吸应天上有,我花了那么多钱买下,可却没有效果。难道我不该上门来找她们要个理吗?” “是应该。”苏大人点头,田氏就喜上眉梢。 “大人,我们的货品每一罐都配了说明书,什么肌肤适合,什么肌肤不适合,还有该注意什么?怎么使用?我们都一一说明了,这货品因人而异,她的效果不是短时间就有,这也是属于正常的。” 风夫人从店铺里走了出来,瞪了一眼田氏,朝苏大人福了福身子,道:“大人,店里的货品破损无法再用的,有面霜二十瓶,眼霜三十瓶,香露十八瓶,洁面乳二十瓶……民妇粗略算了一下,那些货物除去零头,共需一千八百两。看在她是雅汐妹妹的婶子的份上,我给她打个折,让她赔我们清香阁一千五百两吧。” “一千五百两?”田氏倒抽了一口冷气,指着风夫人就骂道:“那些破东西就值一千五百两,那你还不如去抢?” 风夫人不怒反笑,只是笑意未曾到达眼底,“大人,我还要告她损我名誉。” “我何时损你名誉了?”田氏怒问。 “现在。”风夫人看着她,道:“你刚刚说我还不如去抢,那你的意思就是我以前一直在抢了?我明明就是开门做生意,明价标码,何来抢这一说?你说,你不是损我名誉,又是什么?” “你强辞夺理。” “你含血喷人。” “住口!”苏大人怒喝一声,“你们眼里可有本官的存在,你们当本官是什么?居然在本官面前大吵大闹?” “大人请恕罪,实在是有些长舌妇,太过无理。”风夫人连忙请罪。 田氏气得浑身颤抖,指着风夫人一句话都说不了出来,“你…你…你……” “全都给我带回衙门去。” 苏大人一声令下,官差立刻上前押人,围观的人见状,一哄而散,就是那些中了毒的人也不敢多逗留。心想,反正姚家人说了,上门道歉,承认造谣就给解药,他们倒是不担心性命之忧。 这事本是扑风捉影的事情,他们还真是不敢上衙门对质。 风夫人与苏夫人携手而行,姚宸之看了杜雅汐一眼,牵过她的手就与众人一起往衙门而去。 “雅汐,你放心!我不会让人污蔑你,尤其是姚家的人。”姚宸之道:“咱们到了公堂上就一一跟她们对质。你别担心,我会站在你身边。” “三太叔公也会去,你就不担心?”杜雅汐抬眸看着他,“他若是气咱们不给他面子,你该怎么办?” “是他自己的儿媳妇不给他面子,与咱们何干?”姚宸之笑着安抚她,“这事你不用担心。如果田氏她们今日不道歉,不对外承认造谣,我绝不善罢甘休。” ------题外话------ 今晚公司年夜饭,明天一早带着包子回老家过年,各位,你们呢? 年货准备好了么?( ) 164章 折磨她! 164章折磨她! 杜雅汐点头,“好!咱们今日就得理不饶人,可好?” 姚宸之点头,“待会你什么都不用做,坏人我来做,你只管静静的等着她们向你道歉就好。娘子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两人说着悄悄话,随着众人很快就到了衙门。 官差押着姚家妇人进了公堂,杜雅汐和姚宸之、风夫人还有苏夫人就站在一起,不一会儿,苏大人身着官服上堂,刚喊完升堂,姚思维就领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草民见过大人。” “姚老爷子,请起!” 姚思维朝苏大人抱拳拱手,“谢大人。”说完,就目光复杂的朝姚宸之和杜雅汐看了一眼,没有站到姚家几个妇人身边,也没有站到姚宸之这边,而是就那样站在两队人的中间。 随他而来的几个姚家男子,目光又急又怒的斜瞥了一眼自家婆娘,见姚思维不动,他们也不敢随意站队。 姚宸之的表情很平静,他与杜雅汐相视一眼,两人默契十足的朝姚思维行礼,“宸之(雅汐),给三太叔公请安。” 姚思维轻‘嗯’了一声。 公堂上,苏大人拿直惊堂木用力一拍,凌厉的目光看向田氏几人,“大胆田氏,你可知自己所犯何罪?” 田氏双膝一软,跪在公堂上,嘴硬的道:“回大人的话,民妇不知所犯何罪?” 苏大人看向姚思维,“姚老爷子,久闻姚氏一族对宗亲要求很高,男子不可欺世瞒众,失信于人,女子不可道他人是非,失德于众。” 姚思维点头,“是!” “本官听说,姚老爷子平时严执族规,从不罔私。今日之事,本是你们姚氏一族的事情,本官不宜插手,但是,贵孙媳上他人店铺闹事,损他们之财物,这事本官就得管了。不过,如果对方无意要求负责,那本官更乐于看到大家私了,不伤和气。” 苏大人淡淡的看了风夫人一眼。 风夫人哪里听不出苏大人的意思,立刻就走到公堂中央,站在姚思维身旁,朝公堂上的苏大人行礼,“大人,这事我们清香阁绝不私了,除非她们翻倍赔我损失,别外到我店铺前站一天,逢人解释,承认她的错。” “翻倍?”田氏嚯的抬头看向风夫人,“你不如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田氏不再说下去了。 “你倒是提醒了我一些事情。”风夫人看向苏大人,一脸严肃的道:“大人,除此之外,我还要告田氏损我名誉。” “你……” 苏大人就问田氏,“田氏,对方要求翻倍赔偿损失,还要你公开道歉,你可愿意?” 田氏咬牙摇头,“民妇不愿意。大人,你可不能因为那店铺苏夫人也是店主之一,你就……” “住嘴!”姚思维一声冷喝。 目光恶狠狠的瞪着田氏,他可真是失望啊,他当初怎么就认为田氏是一个淑贤女子呢?今日这事,她实在是令自己失望透顶。 “祖父……”田氏吓得脸色发白,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抬头眸中含泪的看向姚思维,轻唤了一句,“祖父,我是被杜雅汐那个贱……” “你给我闭嘴!”姚思维满目冷凝的射向田氏,然后,目带歉意的朝苏大人拱拱手,道:“大人,愚孙媳不懂事,望大人别跟她一般见识。这钱我们可以以三倍损失来赔,只是公开道歉这事?” “没得商量。”风夫人别过头去。 “这……”姚思维将目光投向姚宸之和杜雅汐,杜雅汐记住了姚宸之的话,静等田氏的道歉,其他的,她一概不理会。 她今天就是要做一个幸福的小女人。 一个被夫君宠爱的小女人。 “三太叔公,请恕宸之不孝,宸之无法放任他人在外抹黑咱们姚氏一族的脸面,更无法姑息自家人残害自家人。婶子作为长辈,非但不知以身作则,还在外道晚辈是非,不问事实就乱传流言,宸之实在不能认同。” 姚宸之的话,让姚思维很是不悦。 他的这一席话就像是在众人面前打了他几个耳光一样,让他脸面全无。可是,姚宸之的话表白对宗族的维护,他又找不到话来反驳和斥责。 一时之间,姚思维就愣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 田氏看着自家祖父的脸色越来越沉,她的心就不禁忐忑不安起来。 “田氏,你可愿私了?”苏大人用力一拍惊堂木,再次问道。 姚思维讪讪然地站在原地,心里却是将田氏恼了几千几万遍。 “我…我…”田氏面白如纸,‘我’了几声之后,突然两眼一翻,口吐白沫,全身抽搐。 众人被这突发的状况给吓了一大跳。 几个姚家妇人立刻上前关切的问道:“大嫂子,你怎么了?”田氏的夫君(姚若中)急步上前,“瑜贞,瑜贞……” 田氏断断续续的应道:“我…我…” 杜雅汐看着田氏症状,心里吃惊不已。 糟糕!看样子她是犯了毒瘾。 念头一闪,她已朝田氏走过去,搭上她的脉膊,片刻就一脸凝重的看向姚思维,然后看向苏大人,道:“大人,她犯瘾了。她曾服过**膏。” 怪不得那些护肤品对她没有用,怪不得姚家妇人说田氏曾说,她研制的香露不够,原来如此。 只是,她是怎么会服下**膏? 巫丽子? 对了,一定是巫丽子。 杜雅汐的目光扫看向其他几位姚家妇人,心里不敢确定。 公堂上的人都慌了起来。 听到**膏三个字,姚思维吃惊不已,连忙惶恐地看向苏大人,解释道:“大人,老朽不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不知道…。”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苏大人很冷静地着了他一眼,吩咐杜雅汐,“把田氏送到后院去诊治,姚老爷子,姚少爷,咱们到书房去谈。” 众人跟着苏大人匆匆去了外书房。 苏夫人指挥着下人把田氏扶到后院去,自己则和杜雅汐、风夫人一起紧跟而去,几个姚家妇人见状,不敢私自离去,便也跟着去了后院。 苏府下人把田氏放在客房的床上。 小丫环机灵地端了一张绣凳放在床前,苏夫人让杜雅汐坐下,“妹妹,你快坐下替她看看是怎么一回事?我可不能让她死在我的地方。” 杜雅汐听了无奈的笑了笑。 这田氏一口气可得罪了不少人。 杜雅汐不客气地坐下,纤纤玉指搭在了田氏左手的脉膊上。 半晌,她才松开手,抬头看向姚家几位妇人,道:“她没什么事,只是犯了**膏的瘾。” **膏? 几个姚家妇人听杜雅汐第二次说起**膏,心里震惊不已。这**膏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会有这么大的瘾呢? 杜雅汐借了纸笔,写了方子让苏府的下人去抓药,然后,看向苏夫人,道:“姐姐,待会她醒过来模样会很吓人,要不,你和风夫人……” “我们去厅里坐坐,你忙完也过来。”苏夫人携了风夫人的手,两人一同出了客房。 “大婶子马上就要醒过来了,你们快过来帮忙。”杜雅汐不客气的指挥其他几个姚家妇人,又让半夏随苏家丫环去取绳索。 “宸之媳妇,你要取绳索做什么?” 杜雅汐看了一眼田氏,“绑她。” “绑大嫂子?这么使得?”姚家妇人纷纷质疑,简直就不敢相信杜雅汐的话。这杜雅汐也胆子大了一点吧?绑田瑜贞?等她醒来那不得把绑她的人给撕了啊? “对!就是绑住她。”杜雅汐点头,一脸肯定。这时,半夏取来了绳索,杜雅汐就看向姚家妇人。 姚家妇人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让我们来绑?” “当然!” “不,我们不绑。” “不绑也行,待会她醒来后,发起狂来,几位婶子就按住她。这中间若是被她伤了,或是怎么了?我可不负责。” 杜雅汐一副很好商量的样子。 “你?” “我要给她施针,人当然给由你们来按……呀,大婶子醒了,几位婶子快点按住她,不然她会伤害自己的。” 正说着,田氏就醒了过来。 她一醒过来先是全身抽搐,然后就是发了疯的往床下跳,“我要,给我,我要闻那个香味。快给我啊……啊……我受不了了。” 姚家妇人被田氏双目赤红狂乱的样子给吓了一大跳,见她要下床,连忙爬上床动手去按她。 这个时候的田氏力大无穷,对着她们几人又抓又咬又踢,几人狼狈的倒在床上,痛得哟哟直叫。 “快按住她,千万别放她下来。如果她找不到那种香味,她不仅会伤自己,还会伤旁人。”杜雅汐大喊。 几位姚家妇人就爬了起来,齐齐伸手去按张牙舞爪的田氏,“大嫂子,你别这样啊,你这样会伤了自己的。” 田氏不听劝,事实上,这个时候的她也听不见什么东西。 她难受的不停撕扯自己的头发,像困兽般的嘶吼,“香,给我香啊。” “大婶子,你要什么香?你的那些香在哪里?是从哪里买来的?”杜雅汐趁机问道,闲闲的看着姚家妇人在床上被田氏折腾得死。 田氏有一度困惑,不停的反问:“香?什么香?香在哪里?啊——我的香在哪里?在哪里啊?” “啊——哎哟——”几位姚家妇人再次被田氏甩开,有的直接摔到了地上,有的则是一头撞在了床柱子上,有的则撞了床边的墙。 一时之间,满屋子都是哎哟哎哟的痛呼声。 见状,杜雅汐和半夏却是嘴角含笑,乐于看戏。 直到几人被田氏抓伤,摔红肿,杜雅汐才让半夏出手点了田氏的穴道。姚家妇人松了一口气,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气愤的看向杜雅汐,“既然可以这么轻易的定住大嫂子,你干嘛还一直不出手?” “我不过是给婶子们表现的机会,若是不然,大婶子还以为几位婶子对她不够关心呢?”杜雅汐将地上的绳索丢到了床上,“有劳几位婶子将大婶子绑起来。越紧越好,否则,待会她又会发狂。” “为什么是我们?”几位姚家妇人都不拿那绳索。 杜雅汐不理会她们,看向半夏,道:“半夏,咱们走吧。你点开大婶子的穴道,呆会咱们出去就跟三太叔公说,几位婶子不愿帮忙,我也无法诊治。” 说完,她就淡淡的转身,抬步欲离开。 几人面面相觑,连忙咬牙喊住她。 “等等!我们绑。” 她们可不敢惹怒族长,就算被田氏怨,也总之被姚思维责罚来得强吧?再说了,这次,她们还不知会受到什么样的责罚呢? 几人在田氏的怒吼下将田纸五花大绑,半夏点开了田氏穴道,任由她难受得在术上打滚。 杜雅汐也是冷眼相看,并不出手。 戒毒有三个法子,其中无药物强制性戒毒是最痛苦的,像田氏这种人,杜雅汐自然不会用其他方法来替她戒毒。 “你们先看着她,我去找一下三太叔公。”杜雅汐转身离开。 身后,有人急急问道:“你不是要治大嫂子吗?怎么这个时候就走?” “我现在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自然是诊不了的。再说了,这**膏的瘾,我暂时可解不了,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除非我手里有**膏,知道它的成分,也知道苏城的哪个地方有**膏。” 杜雅汐放慢了脚步,没有听到有人回答,便出了房间。 她们不知道? 难道就只有田氏碰到**膏? 衙门,书房里。 杜雅汐进了门,先后朝苏大人和姚思维行礼,苏大人焦急的问道:“姚少夫人,可有问出何处有**膏?” “没有!” 苏大人蹙眉,不再说话。 姚若中就问:“宸之媳妇,你大婶子的情况如何?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婶子如果不是食用了**膏,那就是闻了**膏焚出的烟香味,而且,以她的症状来看,应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中叔,你可知道大婶子的那些**膏是从哪里来的?” 杜雅汐看向姚若中,问道。 姚若中一脸困惑,摇头,“我不知道什么是**膏。”想了想,他又道:“不过,前些日子,巫丽子送了她几盒檀香,她一直念叨那香味好闻。而且她还说,那檀香是好东西,闻久了,偏头痛都没有了。” 柳眉紧皱,杜雅汐知道那**膏是被制成了檀香来卖的,怪不得她们根本就找不到**膏。 巫丽子一定是料想到了自己会追查此事,所以,她当时就给自己下了一个烟雾弹,让自己想错了方向。 “大人,麻烦让官差去找一下我们府上的何大夫,让他一起去各家香店,盘查一下檀香。” 苏大人点头,立刻唤了官差进来。 “你们去姚府找一下何大夫,让他协助去盘点一下苏城各香店的檀香,让他闻闻是否有**膏的存在?” “是,大人。” 姚宸之起身,看向苏大人,自告奋勇的道:“大人,宸之去吧。宸之自小就过各种味道过闻不忘,前些日子从巫丽子手中得了一颗**膏,我相信,我能一下子就闻出**膏的味道。” 苏大人满目惊喜的看向姚宸之,连忙又唤来官差,最后决定,他自己也跟着一起去盘点**膏。 “姚老爷子,关于店铺和不实流言的事情,就按咱们刚刚说的办。现在,我有要事要办,田氏又犯了瘾,你们就先领她回去吧。不过,明天我一定要看到你们答应的一切,否则,明天我就会让人到府上去抓她回官府,公开审理。” 大家的目光都望向姚思维。 书房里落针可闻。 姚思维拱手应道:“苏大人的正事要紧,老配答应的事情,一定办到,请大人放心。” 一旁姚若中就变了脸色,又羞又恼。 苏大人颔首离开,姚宸之拉杜雅汐到一旁耳语了一会儿才放心的和苏大人一起离开。 众人随着出了书房,院子里,姚思维语气冷冷的问杜雅汐,“宸之媳妇,你大婶子的情况如何?” “回三太叔公的话,这**膏是一种容易让人上瘾,且对人的身体有很大伤害的东西。它的香味进入人体后,损耗脾肾的阴气,引起阴阳失调、气血亏损,造成湿浊内生,全身各通路堵塞,进而阻塞心窍,完全损害大脑,全身各种功能全部失调。” 杜雅汐没有任何夸大的应道。 众人听了,不由惊愕。 那**膏居然这么厉害?就是称之为毒也不为过啊。 “那要怎样才能让人恢复过来?”姚思维不愧是一族之长,得知厉害之后,他第一时间想知道的就是如何治疗。 杜雅汐沉吟了一会儿,道:“这东西的解药,我还没有配制出来,现在依大婶子的情况,也就只能是强行的戒了。只是,这过程比较痛苦,但熬过去就好了。” 姚若中抬头愣愣的看着杜雅汐。 “再痛苦,她也得熬!谁让她贪心,谁让她爱讨小便宜。她现在这样,怪不了别人,要怪就怪自己。别人给什么就收什么,收什么就用什么,她这性子,迟早有一天会把自己给害死。” 声音冷若冰霜,看来,姚思维是真是动了气。 众人各怀心思,不敢反驳。 姚若中嘴唇翕翕,几欲出声,又不敢辩白。 姚若灵就伸手轻扯了一下姚若中的手袖,朝姚思维道:“祖父,大哥知道该怎么做了,要不,现在咱们就先把大嫂接回家去吧。这里……” 姚若中一听,立刻点头如小鸡啄米,“二弟说的对,祖父,这里是衙门,我们不便久留。” 姚若灵这是在给姚若中找台阶下。 姚思维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等着。”姚思维不耐烦的朝他们挥挥手,这些个早已惦记着自家媳妇的人得到姚思维的话后,立刻就大步进了客房。 姚思维喊住了杜雅汐,“宸之媳妇,你留下。” 顿足,杜雅汐转身碎步走到姚思维面前,朝他福了福身子,道:“三太叔公,你找雅汐有事?” 姚思维知道杜雅汐是个聪明的,便就不拐弯抹角,直接的问:“宸之媳妇,外面的流言是无风不起浪,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个解释?” 他是气田氏给他丢了脸,但是,他可不认为田氏就是错的。 毕竟是自己嫡亲的孙媳妇,他的心自然是向着田氏的。 杜雅汐笑了笑,道:“三太叔公,这里还是衙门,苏大人刚刚相信也说得很清楚了,三太叔公难道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她的话很是凌厉,说得姚思维一脸臊红。 姚思维知道她是个胆大的,却没有料想到她竟是如此的不给自己面子,竟当面就反驳,而且还是不留余地的。 心火噌噌急长,姚思维气得一口气进不去出不来,憋得一脸通红。 “你这就是对长辈应有的态度?看来,我需要重新评断你的品行。” “三太叔公又何必动气呢?如果三太叔公觉得雅汐对长辈不尊,那么,三太叔公是不是该先检讨一下自己,看看自己是不是失了长辈了威严?作为长辈难道给晚辈们的表率就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还是自己人不相信自己人?如果是后者,那么雅汐也就明白,为何大婶子会如此不留余地的污蔑雅汐了?” 一字一字,一句一句,宛如一把把锋利的刀,直刺姚思维的心。 姚思维被气得胡子乱颤,胸口剧烈的起伏,好像随时都有可能会倒下一般。 那边,姚若中已经抱着五花大绑的田氏出了客房,田氏骂骂咧咧,痛苦的哼哼不停。 再看着其他几个姚家妇人,一个个都鼻青脸肿,一身狼狈,姚思维气得直跺脚,指着他们就骂道:“瞧瞧你们是什么样子?丢人啊,你们可把我们姚家的脸都给丢光了啊。” 说罢,他就扭头走人。 “祖父……”几人一脸惊慌的追了上去,他们经过杜雅汐身边时,皆是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看样子那几个姚家妇人是把她捉弄她们的事情都告诉自家男人了。 “宸之媳妇,你一起来。”姚思维在院门口停了下来,头也不回的朝后面的杜雅汐喊道。 她也去? 姚思维要她去干嘛? 不会是想动用私刑吧? “少夫人。”显然半夏也想到这一点上去了,一脸担忧的看着杜雅汐。 杜雅汐拍了拍半夏的肩膀,对半夏道:“走吧!咱们去看看。” “可是?” “有你在我身边,难道我还怕了他们不成?” 半夏笑了,连连点头:“那是!有我在少夫人身边,少夫人完全不用忧心。”半夏忍不住就吹起牛来了。 杜雅汐勾了勾唇角,露出笑容。 古树胡同,姚家。 姚若中抱着一路挣扎,又骂又痛呼的田氏进了主屋,顾不上去理会下人们的疑惑的目光,他就急急的道:“还不快去找大夫过来?” “是。” 姚思维看着杜雅汐,道:“你去替你大婶子诊一下。” 姚若中拦在的床前,一脸防备的看着杜雅汐,道:“不要你诊!” “好!”杜雅汐微笑点头,转身就要走人。又不是她自己要来的,她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 “慢着!”姚思维移目瞪向姚若中,“放眼整个苏城,还有人比宸之媳妇的医术更高吗?” 不是他想让她来,而是,没有办法。 姚若中不说话。 姚思维就对杜雅汐,道:“宸之媳妇,你去给你大婶子诊一下。” 杜雅汐点头,走到床前坐了下来,搭起田氏的手腕,细细听脉,好半晌才放下田氏的手,站了起来,“我开帖药给大婶子喝,不过,我还是先前的看法,药物治不是强行戒的效果好。” ------题外话------ 一夜未睡,熬到五点,就开车回家了。 大家周末愉快。( ) 165章 我们退出宗族 这个时候,就算杜雅汐有好的法子帮田氏解毒,她也一定不会这么便宜田氏。这种人不让她生不如死的受些折磨,自己还真是太善良了。 在解毒的方法中,这种强制无药物治理是最痛苦的,毒瘾发作的时候,那可是真的生不如死。 “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姚思维问道:“你师父就没有更好的方子?” 姚若中也一改刚刚的敌意,满目期盼的看向杜雅汐,在他看到杜雅汐淡淡的摇头时,他的心就他跌落谷地。 他扭头年向被绑在床上,不停叫喊的田氏。 这么痛苦,她能撑过去吗? 她生平最怕痛了。 “那可有什么缓解痛苦的药?”姚若中想,有个折中的办法也好。 杜雅汐面色一正,摇摇头,道:“想要彻底的戒掉瘾,只有这个办法。当然如果不想她那么痛苦,可以买**膏给她。只是现在连圣上都下令彻查这东西,这个时候和它惹上关系,怕是会连累整个姚家。” 姚思维一听,眉头打结,立刻就断了姚若中的念想,“若中,若是让我知道咱们姚家跟**膏扯上关系,你就给我把皮绷紧一点。这事就在瑜贞这里结束,你这段时间好生照顾她,就按宸之媳妇的办,强行让她戒瘾。” 这事可不能因为而惹祸上身。 连皇上都不允许有的东西,他们姚家能避多远就避多远。 “是,祖父。若中记住了。” 姚思维看了田氏一眼,道:“你好好照顾她,这事千万不要让外人知道,苏大人那里,我自会备礼亲自去一趟。”姚思维满脸担忧。 姚若中一脸愧疚的点头,“祖父放心!若中知道轻重。” 下人来禀,“太老爷,宸之少爷来了。” 姚思维就睃了杜雅汐一眼,道:“请他进来。” “是,太老爷。”下人退下,不一会儿姚宸之就领着胡荽进来,他先朝姚思维行礼,再喊了姚若中一声,“中叔。”然后拉了杜雅汐的小手,轻声的问道:“娘子,你没什么事吧?” 姚思维不悦的道:“她毫发无损,没有人为难她。你这么紧张,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三太叔公这里是狼穴呢?” 杜雅汐看向姚思维,道:“三太叔公,你千万别这么想,宸之他不是这个意思?”说着,杜雅汐朝姚宸之示了个眼色,“我没事!三太叔公让我给大婶子诊一下,我也就……”声音细细的,只是没有说完就被姚思维给打断了。 “宸之,你替你婶子诊一下。看看没有好的法子可以替她减少痛苦。”姚思维听着床上的田氏痛苦的哼哼唧唧,心里还是很心疼的。 这个孙长媳平时对他孝顺有礼,虽然今天她在外面给自己丢了脸,但看到她这么痛苦,他自动的认为,她今日的异常是因为她的毒瘾发作。 罪魁祸首是那**膏。 闻言,杜雅汐不禁一怔,眸子转了转,念头便浮上心头。 姚思维不相信自己,他一定是认为自己在报复田氏。不过,姚思维是正确的,自己的确是在报复田氏。 嘴角溢出一抹不以为然的笑容。 杜雅汐不吭声,静静的站在姚宸之身边。 姚宸之不解的看向姚思维,应道:“三太叔公,雅汐不是已经诊过了吗?” “你不能再诊一次?”姚思维面露不悦,“虽然你媳妇是怪医的徒弟,医术不容置否,但是,多个人诊断一下,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看法呢?” 姚宸之听了忙道:“好,好,好。我立刻替大婶诊。” 姚若中立刻指着床前的凳子,道:“宸之贤侄,你快快请坐。” 田氏或许是太痛苦了,手脚虽被绑实了,但人却在床上不停翻滚。 “中叔,婶子这样,我无法诊断啊。” “哦,好!我马上把她制住,你稍等一下。”姚若中脱了鞋上床,费劲的将田氏按在床上。 片刻,姚宸之松开田氏的手,严肃的道:“这瘾没有药物可以缓解,婶子已经沾上有些时日了。如果不尽快戒掉,恐怕后面就是有心戒,也戒不掉。到时,不仅严重的危害了婶子的身休,还有可以会累及姚氏一族。” “这…这么严重?”姚若中不安的问道。 姚宸之点头。 姚思维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的睁开眼睛,眸底溢满肯定,“若中,这事就按先前雅汐说的办。” “是,祖父。” 这时,丫环才端了茶水进来,姚思维看了一眼,就朝丫环们挥挥手,看向姚宸之,道:“宸之,明日我会差人送银票去清香阁,至于,当众道歉这事你是不是别那么计较了?你婶子现在样子,你也是自得见的。” 姚宸之一脸严肃看了过去,薄唇轻掀,“三太叔公,此事万万不可。若是明日婶子不去当众道歉,那外人该怎么看我们?他们会说咱们姚氏一族不守信用,苏大人又会怎么看我们呢?再说了,这事还关系我家娘子,难道真要让外人觉得我们姚氏一氏是在窝里斗吗?” 姚思忖略一思忖,眉头皱得紧紧的,“也对!你们先回去,若是有什么事情,我再差人去叫你们。明日道歉之事,你们也别再认真。” 的确是不能让外人觉得姚氏一族不齐心,而且这事他也是应了苏大人的。如果出尔反尔,届时苏大人一气之下把姚家与**膏有关系的话传进了圣上的耳朵里,那他们姚氏一族可真的担不起那个后果。 但是让自己最爱好的孙长媳当众向晚辈道歉,这跟打他自己的脸,又有何区别? “别太认真?” “对!你们的大婶子只是受**膏的瘾而折磨,一时失了心智才会做下那样的事情,你们是晚辈,难道真要一个长辈对你们当众认错?” 姚思维说着,不禁又生气。 姚宸之简直不敢相信的耳朵,这心也偏得太过了吧? 田氏当时哪有受什么**膏的折磨,她当时精神气十足。 “三太叔公,你是我们姚氏一族的榜样,你也最紧张姚氏家族的脸面。在宸之的心中,三太叔公是一个顶天立地,为了诚信和承诺敢做敢为的人。”姚宸之恭维着姚思维,突然话锋一转,又道:“可是,你现在这么说,宸之可接受不了。敢做敢当,难道不是我们姚氏一族的人该有的精神吗?如果你认为大婶子不该道这个歉,你也认为我家娘子就如外面的流言一般。那么,明天大婶子不用去道歉了,这样的歉意,我们不敢接受。” 说罢,姚宸之拉着杜雅汐就往外走。 杜雅汐不插手,也不多嘴,姚宸之拉着她走,她就走。 姚思维看着她们二人的背影,气得胡子乱颤,手指着他们,可却是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可气!可恨! 姚宸之眼里到底还有没有他这个三太叔公,他这个族长。 回想一下,姚宸之以前可不敢这样的。 姚宸之是打从娶了杜雅汐就开始变了。 床上痛得打滚的田氏,瞬间清明了过来,指着杜雅汐和姚宸之的背影就骂道:“杜雅汐,你这个倡妇、毒妇,你报复我可以。可你敢对天发誓,我说的那些全是谎言吗?你和顾怀远没有单独相处,你们没有去怡香院?还是你没婚前失贞?你的孩子根本就不是我们姚家的,姚宸之不能人事。” 田氏发现自己这么用力的吼骂,身体似乎没有刚刚那么难受了,所以,她就骂得越是起劲,“好!你们可以不承认这些,也可以对我不理会。可是,你们怎么可以这般无视族长的存在,你们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族长?” 田氏的话将姚思维拉回神来,他攥着拳头,冲着姚宸之和杜雅汐,吼道:“你们两个给我停下!” 被他牵着的手紧了紧,姚宸之拉着杜雅汐走得快了。 仿佛脚下生风。 姚思维见他们对自己的话置之不理,更是气打一处来,“姚宸之,你若是再走,你们就是想再停下来,我也会让人轰你们出去。你们难道不怕被我逐出宗族?” 脚步停顿,姚宸之停了下来,杜雅汐也跟着停了下来。 她抬眸看向姚宸之,见他嘴唇紧抿,浓眉高皱,眸光冷冽中带着一股坚定。杜雅汐心中一怔,念头闪过…… 一侧,姚宸之已开了口,“求之不得!如果三太叔公认为我们如果不退让就该被逐出宗族的话,那么,我们大房求之不得!这个宗族是非不分,族规也只是摆设,这样的宗族,我们大房自愿请求退出。” “你…你…”三太叔公声音颤颤,气得脸色铁青,仿佛随时都要倒下去一般。 姚宸之转过身,直直看着三太叔公,“这宗族,我们大房可以退出,但是明天的道歉我们一定要听到。如果明天午时前,我没有看到大婶子过去道歉,那么,我们就衙门见。” 他们已是不仁,自己再讲义,那就是蠢货行为了。 姚思维好不容易才吼出一句话来,“姚宸之,你不是大房的当家人,就算要退出也不是你来提出。” 姚思维坚信,姚老夫人不可能答应退出宗族,如果自己再施些压力,明天那个丢人现眼的道歉也可以不必去覆行了。 这话提醒了姚宸之,他低头看向杜雅汐,杜雅汐会意颔首,抬眸定定的看着姚思维,一字一句的道:“三太叔公,我以大房当家人的身份在此声明,我们若是明天等有不到有诚意的道歉,我们大房将请求退出姚氏宗族。从此以后,我们大房的任何事情将与姚氏宗族无半点关系。” 姚宸之说得没有错,这样的宗族,他们情愿退出。 相信祖母知道后,也会支持他们的决定。 “你……”姚思维忘记了,大房早已不是姚老夫人当家,当家人已是杜雅汐。当家人被传出这样的流言,当然不能容忍。 如果真的让大房就这样退出宗族,姚思维舍不得。 可话他已经说出去了,难道还要收回来?对着两个晚辈如此出尔反尔,真的好吗? 不行!他做不到! 他的面子丢不起! “娘子,我们回家!”姚宸之牵着杜雅汐离开。 荷香胡同,姚府,松院。 姚宸之牵着杜雅汐直接回了松院,进屋就摒退了屋里的下人,只留下了钱妈妈。两人对着老夫人跪了下去,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老夫人听。 “快起来!”老夫人让他们起来,神色严肃的道:“这样的宗族,咱们不要也罢。你们的决定是对的,以前是祖母念着旧,总是对他们一忍再忍。现在你们这么做,该紧张的人就是他们了。” 想到杜雅汐再次受到这样的事情,老夫人很是心疼。 “祖母,你不怪我们自作主张?” “这个家祖母是对众宣布过交给你的,你是当家人,你的决定就是我决定,我又怎么会怪你呢?”老夫人将杜雅汐的手包在手心里,心疼的道:“这个宗族让你受过太多的委屈,现在居然连你和孩子们都要受到质疑,我想,我们也是时候,放弃这个让人心寒的宗族了。”( ) 166章 当众道歉 166章当众道歉 “祖母,谢谢你!”宗族的重要性,杜雅汐以前不知道,但自从嫁进姚家后,她就很清楚。 一个人为了自己少受些委屈,就连退出宗族这事都愿意,这情这义有多深,杜雅汐心里明白。 老夫人摆摆手,“这事是祖母以前处理得不好,所以才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明日我陪你们一同去药堂,我倒要看看他们去还是不去?如果诚意不足,咱们下午就去衙门告他们。以其让他们轰着离开宗族,那还不如咱们自己退出,然后,堂堂正正的将你们的祖父、祖母,爹娘请回咱们家里来。” 说起已逝的祖父,爹娘,姚宸之和杜雅汐的心不免有些愧疚。 老夫人瞧在眼里,心里不免又多心疼几分,安抚道:“我相信,我们迎他们回家,他们是欣慰的。你们心里头别有愧疚,祖母对他们是了解的,他们也会支持咱们的决定。” 他们的决定,此刻,老夫人说是咱们的决定。 言行中将自己的立场坚定的与杜雅汐紧绑在一起。 这是给杜雅汐最大的支持。 杜雅汐和姚宸之相视一眼,两人齐齐点头。 在松院用了晚饭,两人回到宸院,先去抱了一会无忧和无虑,细细又叮咛了奶娘,两人才回到主屋。 “半夏,忍冬,少夫人在外头累了一天了,你们让人提热水进来。侍候少夫人沐浴吧。”进屋后,姚宸之就吩咐半夏和忍冬去准备热水。 “是,少爷。”两人退下。 “丽婶,你帮我取套换洗的衣物给胡荽。”姚宸之吩咐一旁的丽婶,然后又看着杜雅汐温柔的道:“娘子,你先泡个热水澡,别想太多。” 杜雅汐颔首。 胡荽接过丽婶取来的衣物,陪着姚宸之去了练武房的净房沐浴。 “胡荽,你陪我疏疏筋骨。”看着空荡荡的练武房,姚宸之想起自己已经有段时日没有练武了。 今日之事,他埋怨姚思维的同时,心里面也恨自己没有能力护爱妻一个周全。所谓人言可畏,而杜雅汐所受的委屈,全是因他当日在老君山上的那次而引起。 他心里有一股闷气,想要发泄。 胡荽从小就在他身边,自然知道他现在急需发泄一下心里的闷气。他怕姚宸之憋坏了,便打着当沙包的算,点了点头。 在胡荽点头之际,姚宸之就出招,胡荽忙接招,“少爷,你怎么这么突然就出招?少爷,你慢一点,我接不住。少爷,我……” 练武房里,胡荽一边接招,一边喊道。 主屋里,杜雅汐疑惑的看向半夏,“半夏,这胡荽是怎么了?” 半夏撇撇嘴,道:“在练武房被少爷当沙包了。少夫人,你别管他,他皮糙经打,没事的。” 杜雅汐点点头,“胡荽,我倒是不管,我只是担心少爷的手打痛了。” “少夫人?”半夏跺跺脚,本就心疼,现在还听着杜雅汐这么一说,心里不由的感到委屈。 “心疼了?” 半夏不语,脸红。 “我看啊,月底忍冬出嫁了,我也该替你和胡荽找个好日子了。”杜雅汐勾起嘴角,笑了。 “少夫人,我不急。”半夏冲着走向净房的杜雅汐喊道。 杜雅汐回眸一笑,红唇轻启,“你不急,我急啊。老人家都说,成家后,人就是稳重一点。” 什么? 半夏愣在原地,挠头思忖。 过了好半晌,她才会意过来。 少夫人的意思是? 她和胡荽不够稳重? 半夏急急的冲进了净房,焦急的解释,“少夫人,人家哪有……”半夏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这画面? 太让人热血了。 她冲进去净房,就见杜雅汐从浴涌中站了起来,两人面对面的看着对方……杜雅汐伸手从衣架上取过衣服,将自己包了起来。 踏出浴桶,看着半夏,道:“你没有不稳重?” 半夏点点头,又摇摇头。 “下一对就是你和胡荽了,我得为我自己负责。”杜雅汐躲到屏风后,穿好衣服。 为她自己负责? 半夏有些被绕晕了。 杜雅汐刚擦干头发,姚宸之就一身神清气爽的走了进来,丽婶朝半夏她们几个示了个眼色,几人就朝姚宸之福了福身子,出了主屋,关上房门。 姚宸之走到杜雅汐身边,挨着她坐了下来,长臂一捞,将她抱到自己的腿上坐着。低头闻了闻她发间散发出的沁人的清香味,他低声的道:“娘子,如果我们为姚家大房多开枝散叶,祖父他们是不是就是欣慰一些,至少他们的牌位前会一直香火鼎盛。”语气里带着几份希冀。 虽然那么坚定要退出宗族,可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愧疚吧? 杜雅汐含蓄地道:“要不,我找文华姐姐她们问问,看看有没有家门清正的姑娘愿意入门为妾,我多为你收几房妾室,如果有家世相当的,我不介意让她以平妻的身分嫁进姚家。” 晶眸中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芒。 闻言,姚宸之大急,连忙扳过她的身子,与她面对面的对望着,一脸严肃的摇头,“娘子,我姚宸之除了你,谁也不要!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 精致的面容愈来愈近,杜雅汐俯首过去,堵住了他的唇瓣,片刻就红着脸,眸中含笑的看着他,道:“我明白!你不用解释。” 黑眸中雾色渐浓,喉结轻滑,姚宸之突然锢住她,探首过去,狠狠的吻她。 屋里的气氛炙热,两人忘情的拥在一起,青涩中带着热情的吻让两个人都忍不住身心颤抖,心神激荡。 良久,姚宸之气息喘喘的松开她,眸色灼热的看着身下娇艳如花的杜雅汐,道:“娘子,我……” “傻瓜!”杜雅汐娇嗔一声,勾住他的脖子,拉下他,以行动告诉他,自己真的愿意为他,为姚家继续开枝散叶。 人生中有这么一个他,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 卯时,杜雅汐被人扰醒。 她睁开惺松的睡眼,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声音沙哑的昵喃,“一大早的,你别这样,待会丽婶她们就要过来了。” 姚宸之凑过去,在她的脖子上咬了一口,感觉到她不由的颤栗了一下,便满意的笑了,“没事!还早呢。她们就算来了,也不会冒冒然的闯进来。” 挣开她的锢制,姚宸之轻叹了声,迷上了手中嫩滑的感觉。 “别这样,我很累!你昨晚不是已经……” “娘子也说是了那是昨晚,现在是今天,一日之计在于晨,为了让姚家这棵树枝叶更盛,娘子可不能偷懒。” “我……嗯……” 姚宸之没有给杜雅汐再说话的机会,以行动告诉她,自己的热情和决心。 …… “少夫人,该起床了。待会咱们还要去药堂。”丽婶撂开罗帐,伸手去摇杜雅汐,锦被滑落,露出她布满红印的肩膀和脖子,丽婶不禁笑着红了脸。 想不到少爷也这么……呵呵! 强烈的光线从窗外射了进来,杜雅汐不适的眯着眼,待到眼睛适应了光线后才慢慢的睁开。 “丽婶,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丽婶笑了笑,应道:“辰中。” “什么?”杜雅汐惊叫一声,嚯的坐了起来。身上一凉,杜雅汐低头一看,立刻捞起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满面霞光。 丽婶重新放下罗帐,转身去衣柜前去取衣服,“少夫人,我去给你准备今天的衣服。” “好!”罗帐内,杜雅汐低低的应道。 她从床角取过自己的单衣,掀开被子看着自己身上的红红点点,不禁又红了脸。这个姚宸之,他可真是的。 “少夫人,你好了没有?” 丽婶听罗帐内没有动静,便出声询问。 “马上就好!”杜雅汐回过神来,连忙套上衣服,掀开罗帐下床。她满面羞红的看了含笑的丽婶一眼,快步去屏风外更衣。 今天,丽婶给她配了一套大红色的交领襦裙,外面是一件短式同色褙子,褙子上以莲米粒大小的珍珠为衣扣,衣边绣了交缠花枝。 杜雅汐的褙子都是短式的,丽婶知道这短式的褙子能衬出杜雅汐修长的腿,让她看起来更是高佻。 丽婶从梳妆台上取来了玉佩,细细的挂在杜雅汐的腰上。 “少夫人,今天我给你梳个正式一点的发髻吧。待会要用的饰品较多,你就忍耐一点。” 今天要去药堂,要去接受众人的道歉,更有可能要去衙门,要去祠堂接大房的先人回府。这样的情况下,杜雅汐作为当家人,妆容是要讲究的。 浅浅颔首,杜雅汐看着丽婶,“交给丽婶了,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配合就是了。”笑颜如花,比往常更要娇艳几分。 “好!少夫人放心。” 姚府的上上下下早已忙了起来,老夫人一早就钱妈妈带着人去西院打扫祠堂,姚宸之去了衙门一趟。 杜雅汐收拾妥当,领着丫环婆子去了松院。 松院的花厅里已传来笑声阵阵,杜雅汐细细一听,便笑着进了花厅。 “几位姐姐怎么这么早?” 苏夫人,风夫人,杨夫人,风夫人正陪着老夫人在花厅里喝茶谈笑,见她进来,众人不由的露出赞赏目光。 苏夫人忙是起身,走过去携着杜雅汐的手,上下打量了她一圈,笑着道:“妹妹就该这么打扮,不仅当家人的气派十足,更是美得优雅大方又高贵,就是气势上就可以高人一等。” 牡丹髻,七彩宝石步摇,缕金累丝花形钗,紫色绢花以水晶为蕊,珊瑚流苏耳环,富贵金锁项圈…… 周身的富贵,一身的高贵优雅。 “姐姐这么一说,雅汐还真是有些伤心。”杜雅汐见苏夫人愣住了,就笑道:“姐姐是觉得雅汐没了这些行头,人就不好看了么?” 苏夫人会意过来,笑着道:“妹妹真是顽皮,明知姐姐不是这个意思,可真是把我吓了一大跳。”说着,她携着杜雅汐扫看了众人一圈,“我妹妹天生丽质,就是没有这些行头,也是公认的大美人。” “呵呵!”众人笑着点头。 厅外,姚宸之由胡荽和虎仗陪同着走了进来。 风夫人见他进来,就问:“姚少爷,你觉得我们的雅汐是不是一个天生丽质的大美人?” 杜雅汐红了脸,瞥了如沐春风的姚宸之一眼,就垂下头。 自己累坏了,全身像是要散架了一般。他却是一副如沐春风的样子,可真是不公平啊。 姚宸之一怔,目光落在杜雅汐身上,双眼不由一亮,随即便点头,“当然!我家娘子自然是天生丽质的大美人。” “哈哈哈……”众人齐笑。 风夫人又问:“如果雅汐变得不美了,你还会像昨天那样,很爷们的保护她吗?” 姚宸之没有任何迟疑的道:“风夫人真爱说笑,人都是会变老的,老了自然就没有年轻时这么貌美了。人虽然都有一颗爱美之心,但是,我相信,待到我们暮年时,她在我的眼里,仍旧是最美的老太婆。” “哈哈哈……”众人再次笑了起来。 老夫人一脸欣慰。 几位夫人一脸羡慕。 杜雅汐则是抬起头,目光柔柔的望着姚宸之,两人的目光交缠在一起,难分难舍,无声诉说彼此的情意。 “咳咳……”苏夫人轻咳了几句,笑道:“你们两个就算要你侬我侬,也该在没有我们这些旁人的时候。” “呃?”杜雅汐和姚宸之相视一笑。 老夫人就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去药堂吧。” “是,祖母。” …… 【济世药堂】前,人满为患。 前来要解药的,前来看热闹的,有关人氏,无关人氏……挤满了【济世药堂】大门口的那条街。 众人见姚宸之和杜雅汐下了马车,那些已深受麻毒的人就不约而同的涌了过去。 “姚少爷,请你原谅我们的胡说八道,我们错了,我们不该轻信谣言,我们不该散播不实传言,损了姚少夫人的名誉。” “姚少爷,求你给我解药吧,我们再也不敢胡乱说话了。” “对对对!姚少爷,我们坚信姚少夫人是清白的。” “姚少爷,我们还找来了打更的刘老头。”其中有一个人还拉出了打更的刘老头,当面就对质,“刘老头,你说说,到底是不是你看到顾怀远抱着姚少夫人进了怡香院,又从怡香院出来?” 刘老头皱了皱眉,道:“老朽在此,可以当众,指天发誓。那些说什么我看见了的,全是骗人的。我根本就没有说过什么,那天晚上,我生了病,拉了一天肚子,晚上衙门安排了其他人打更的。” 众人一听,就议论纷纷起来。 “这究竟是谁造的谣?” “谁这么缺德,损了姚少夫人的名誉不止,还害苦了我们。” “就是,这人坏死了,我咒她生了儿子没屁眼。” “我也咒她,咒她不得好死。” …… 姚宸之和杜雅汐一左一右的扶着老夫人穿过人群,来到药堂前。钱掌柜早已命人搬了太师椅在门口,他连忙迎了过去,“老夫人,你来了。” “祖母,你坐下吧。” 杜雅汐看了太师椅一眼。 老夫人摆摆手,“先等一下。”老夫人一脸严肃的看向人群,中气十足的道:“为人医者,本该有仁义之心。奈何我们的仁义屡屡受疑,今日这个场合,不是【济世药堂】,也不是老身,更不是我家孙儿和孙媳愿意看到的。我们屡屡受逼,无奈为之。今日不过就想还自己一个清白,也请父老乡亲们,别寒了我们【济世药堂】的心,让我们更有信心,更有热情的为大家保健康。” 闻言,众人低下了头,不少人面露愧疚。 老夫人扫看了一眼,又道:“下面,请中了麻毒的人,上前当众道歉,诚意足者,我们当众赠于解药。从此,大家都忘记这次的不开心。” “谢老夫人。” 不少人齐声谢道。 昨日不觉自己过分了,今日站在这【济世药堂】的门匾下,这群人中没有不心虚的。放眼苏城,就是自己没有受过【济民药堂】的恩惠,可自己的亲人又有哪个是真的没有受过一丁半点恩惠的? 没有! 一个也没有! “我先来!”一个壮汉上前,先是朝老夫人拱拱手,然后带着歉意的看了一眼杜雅汐,朝她深鞠躬,“姚少夫人,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听信谣言,损你声誉。” ------题外话------ 谢谢大家的支持,断网几天,今天看到大家的留言,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你们就是这寒冬里的阳光,温暖着我…… 么么哒。( ) 167章 状告,公堂决裂。 167章状告,公堂决裂。 “给他解药。”姚宸之示意胡荽赠解药,胡荽点头,拿着解药递过去给那人,可手就是不松,那人疑惑的看向胡荽,胡荽就问:“你可知错了?” “这位小哥,我错了。”那人连忙承认错误。 胡荽点头,松开手,把解药给了他。 一个接一个,转眼就到了午时。 姚宸之问一旁的钱掌柜,“海叔,现在是已什么时辰了?” “午时已过一刻钟,少爷,我已让人在后院备下午膳,这里已经结束了,咱们是不是移步去后院用午膳?” 钱掌柜往人群外望了一眼,并没有看到田氏等人。 看来,他们是搁不下这个面子。 老夫人望着还有些没有离去的人一眼,起身朝众人,道:“各位乡亲们,这里已经没事了,大伙都各自回家吧。” 众人见她们起身进药堂,便散了。 “老夫人,少爷,少夫人,古树胡同那边并没有动静,也没有人出门。”虎仗去古树胡同打探了一番,并没有看到有人出门。 老夫人敛眸思忖了一会儿,扭头看了杜雅汐一眼,就吩咐老游,“老游,备马车,咱们上衙门去。” “是,老夫人。”老游转身去牵了马车过来。 老夫人携过杜雅汐的手,一脸坚定的道:“丫头,祖母这一次强势一点,绝对不会再让你受一点点的委屈。” 这个孙媳妇是她自己相中的,她对她疼之入骨,对她也有许多感恩。如果不是她,自己的孙儿别说恢复,就是能不能看到今天的太阳都是一个问题,更别说如今还让自己抱上了一对重孙。 这个宗族,以前对她们有诸多计算,她都睁只眼闭只眼,毕竟他们要的只是身外之物,可如今他们越来越过分,她也无想再忍了。 自己的夫君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否则,当年,家里也不会让她这个掌上明珠下娶给他一个大夫当续弦。 她忍让是因为夫君希望家如院里的松树长青。 如今,如果她再忍下去,宗族或许还可以长青,可她们大房还能存在吗? 不能! 所以,她无需再忍,也不想再忍。 离开这个没有温度的宗族,这是她必须要做的事情。 杜雅汐点点头,“谢谢祖母。” 姚宸之上前,一手牵着老夫人的手,一手牵过杜雅汐的手,步伐坚定的向马车走去,“祖母,雅汐,我们去衙门。这个宗族已经没有让咱们有任何留恋的地方了,少了宗族这道枷锁,我们可以过得更加惬意。” 老夫人颔首。 苏夫人、风夫人、杨夫人、王夫人也随着走向自家的马车,这时,清香阁的小二前来报信,说是姚若中亲自送了银票过去。 苏夫人冷哼一声,“别以为这事这么就算了。他们以为赔了钱就可以了事?他们也太天真了吧?今天,我们姐儿几个可一定要给雅汐打气到底,这姓姚的太过分了。” 风夫人也是一脸怒意,附合道:“没错!今天咱们哪也别去了,什么也别干了,就是陪着雅汐,她上哪咱们就上哪。别以为她一个农村来的就可以任人拿捏,咱们几个可不是吃素的。” “噗……”杨夫人年长一些,性子也稳重许多,听着苏夫人和风夫人的话,她忍不住的扑哧一声笑了,“你们两个啊,一个说什么姓姚的,难道雅汐现在不是姚杜氏?一个说什么不是吃素的,这话出自两个大家夫人的口,让人听了会笑话。” 王夫人在一旁低头捂嘴而笑。 苏夫人红着脸笑了笑。 风夫人不改侠女的风范,当下就道:“这有什么?难道我们说错了吗?我可真不是吃素的,我怕谁啊。谁若是不服气,那让他来与我单挑。” 杨夫人倒是羡慕,也喜欢风夫人这种豪爽的性子,携过她的手,望着已经往衙门而去的姚家马车,道:“咱们快跟上去吧。今天啊,就让那些人看看咱们风夫人的侠女义气如何?” 呵呵! 几人相视一笑,各自上了自家的马车,先后往衙门而去。 【济世药堂】墙角处,一个灰衣男子看着往衙门而去的马车,脸色骤变,飞快的跑远了。 古树胡同,姚家。 灰衣家丁急急的跑了进去,一边跑,一边问:“太老爷呢?太老爷在哪里啊?出大事了……” “出什么大事了?瞧你急得?” “别打岔,快说太老爷在哪里?” “在轩院。” 灰衣家丁听后,一灰溜烟的跑向轩院。 “太老爷,太老爷,大事不好了……” 姚思维手中的拐杖重重的跺了跺地,一张老脸沉得吓人,“你这大喊大叫是干什么?”刚刚田氏的毒瘾又发作了,不仅把房里的东西摔碎一地,抓伤了下人和姚若中,难受之下,她用头撞向墙面,好不容易才她捆绑了起来。 现在田氏整个人就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又吼又叫,又抓又撞的。 面对姚思维的怒气,灰衣家丁不由的缩了缩脖子,想起自己在【济世药堂】前看到的一幕,就心急火燎起来。 “太老爷,大事不好了。小的刚从【济世药堂】回来,刚刚大房老夫人带着人上衙门去了。” 姚思维愣了一下,“他们去衙门干什么?” 这钟传弟难道也要陪着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疯吗?难道她就真的不怕她们大房被摘出姚氏一族? 如果不是田氏毒瘾发作,他本是想自己去一趟,他就不信了,难道他们这些晚辈还敢受他的歉意不成? 这时,姚思维才想起,田氏的右臂中了麻毒,整条手臂都不能动弹。解药他们还没有拿到手呢。 真是被这些事情给闹的,他现在头痛欲裂。 “回太老爷的话,小的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好像是要上衙门去告大夫人。” 告田氏? 姚思维眸子微眯,眸光冷厉,攥着拐杖的手紧了紧,青筋暴出,“他们眼里可还有我这个族长?哼——马上让人备马车,我们去一趟衙门。” “是,太老爷。” 灰衣家丁退下,又有一个丫环匆匆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姚思维眼熟的礼盒。丫环上前,福了福身子就将礼盒托了起来,“太老爷,苏大人刚刚让下人把东西送了回来,他还带了一句话。” 丫环说着,怯怯的抬眸看了姚思维一眼。立刻就被姚思维脸上的寒意给吓得不敢再抬头。 “什么话?” 丫环:“奴婢不敢说。” 不敢说? 姚思维又是重重一跺拐杖,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说!再不说,直接拉出去打二十大板。” 一个个都反了。 不敢说,她还提及做什么? 存心是在气他的吗? 丫环害怕了咽了一口水,在二十大板的威慑下,两眼一闭,嘴巴一张,不管不顾的道:“苏大人说,太老爷如是能覆行昨日承诺就是对他最好的谢意,这些礼他收不起!他说,他钦佩太老爷是一个正直的人,想不到太老爷让他失望了。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姚思维被苏大人的话给羞得满脸通红,他一大把年纪了,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不留情面的指责。 而这一切,揪根到底都是大房那边给闹的。 姚思姚紧咬牙根,满目冷咧。 “还有…还有…苏大人请太老爷和大老爷,大夫人去一趟衙门。官差就在大门口候着呢。苏大人说,如果你们不去,他就让官差上门来押人了。” 丫环壮着胆子一口气说完,姚思维一听,双眼一黑,幸亏被走出房门的姚若中及时扶住,“祖父,你怎么了?” 姚思维暗暗稳住情绪,缓缓睁开眼睛看向一脸关切的姚若中,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若中,这一次,咱们怕是不去也不成了。” 姚若中扶紧了姚思维,扭头朝屋里看了一眼,道:“祖父,瑜贞的情况能上衙门吗?这事情怕是越闹越大啊。” 稀落雪白的眉头紧皱,姚思维站直了身子,“官差已在外头等着,难道还能由着我们说不去就不去?若中啊,瑜贞这次是踢到铁板了,让她吃些苦头长点记性,也是难免的了。” “祖父,可是瑜贞她……” “绑也要绑着去,实在不行,你直接喂她蒙汗药,让下人们抬她过去。去了衙门,苏大人看到她这种情况,也许,她还可以少受些折磨。” 姚思维直截了当的下了吩咐。 姚若中心疼得要命,可是没有办法,为了少出些丑,喂田氏蒙汗药是势在必行。 “祖父,我这就去安排。” 姚思维摆摆手,有气没力的道:“去吧。我去准备一下,一刻钟后,咱们大门口见。你放心,这口气祖父一定会替你出的,他们就等着被我摘出宗族吧。” 姚氏一族的族长还是他姚思维,如果他连这么一个不给自己面子的人都收服不了,那他还有什么脸面做这个族长?还拿什么脸面在苏城转悠? 姚若中点头,吩咐下人扶老太爷回院里,自己则转身进了屋,让下人按住田氏,强行给她喂了蒙汗药。 衙门,后院。 苏大人让人去通知姚思维等人,亲自迎老夫人进后院喝茶,“来人啊,看座!请茶!” 老夫人笑着微微点头,挺着背脊坐了下来。 “又要麻烦大人了。”老夫人笑道:“这一次,**膏的事情非同小可,大人可有办法查出**膏的窝藏点?” 苏大人听着微怔,他蹙了蹙眉头,道:“怡香院已经彻查了,也没有**膏的踪影,苏城的香店也查过了,同样是没有结果。看来,我们是只能等那些人没有**膏而犯了瘾。” 诸葛子沐已伏法,顾怀远和巫丽子又不知这**膏的来处,相信大齐朝是不会再出现**膏了。 如今没有办法的办法就是等那些沾上**膏的人,自己犯了瘾,自己暴露出来,这样或许还能从他们的嘴里得知一些与**膏有关的信息。 老夫人点头。 杜雅汐看着苏大人,道:“大人,民妇倒是有一计,不知能不能帮上大人的忙。” “贤妹,尽管道来听听。”苏大人笑着看向杜雅汐。 众人都齐齐看向杜雅汐,静等她的大计。 杜雅汐微赧,“若是有人犯了瘾,大人可提出由官府关押强制戒**膏。大人需要规划一处幽静的地方,配上几个医术较高的大夫。这瘾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用意志挺过去,这样复发的机率就少一点。当然,这中间可以佐上药物,药方我们【济世药堂】提供。” 苏大人眼睛一亮,当下就赞同:“贤妹的办法好。这样一来,我们官府一是为百姓谋利,二也可以随时盘问**膏的出处。” 姚宸之眸子一转,念头闪过,他起身朝主位上的苏大人拱拱手,道:“大人,待会田氏会应召而来。” 苏大人会意,点头。 姚宸之重新坐了下来。 苏夫人和风夫人对视一眼,两人会意,轻笑。 杜雅汐垂首,嘴角轻勾。 田氏,这次由你好受的。 几人闲聊了一会儿,苏大人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便起身对众人,道:“他们应该也差不多到了,你们先去公堂,我去换官服。” “是,大人。” 众人起身,杜雅汐和姚宸之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老夫人,出了大厅,由官差领着去了公堂。 公堂上,未等姚思维等人前来,姚老夫人就先递上了自己的状纸,里面条条款款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让人知晓这些年来大房的委屈,以及想要退出宗族的请求。 苏大人看完状纸,心中不由波澜起伏。 一个人被逼到要离开宗族,这逼得有多么重,这伤得有多深,有多么的心灰意冷,足于一窥而明。 他眼神复杂的看向老夫人,老夫人似乎知道他会看过来,几乎是与他同时望向对方。 老夫人不等苏大人发问,就坚定的表明心迹,“大人,状纸上老身写得清清楚楚,这状纸由老身亲自执笔,大人不必有任何疑问。老身的决定不是一时意气用事,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苏大人微微颔首,吞下了要问的话。 这时,苏夫人与风夫人相视一眼,苏夫人点头示意,风夫人就立刻下跪,掏出状纸,高举在头顶,“大人,民妇要状告姚田氏不守承诺,损我货物,毁我声誉。” 苏大人朝一侧师爷示意,师爷立刻上前,从风夫人的手中接过状纸。 “你先起来吧。” 苏大人从师爷手中接过状纸,迅速的看了一遍,目露疑光的看向苏夫人,苏夫人不躲不闪的回视他,眸光坚定中带着傲然。 无奈的放下状纸,苏大人问一旁的官差,“怎么人还没有来?难道还要本官到衙门口去迎接他们不成?” 官差拱手退下,“小的立刻出去看看。” 不一会儿,官差回来,“大人,他们人已经路上,听说姚田氏正在晕迷中,所以,来晚了。” 晕迷? 杜雅汐抬眸看向姚宸之,姚宸之眉头轻蹙,虎仗就上前,附在他耳光轻言了几句。姚宸之点头,眸光不善。 他们以为给田氏喂下蒙汗药就可了事了? 门都没有! 姚宸之抿了抿嘴,俯首在虎仗耳边,低声交待,虎仗点头,快点离开。 众人又等了一刻钟,姚思维才领着姚若中,下人们抬着田氏姗姗来迟的进了公堂。 姚思维等人先是朝苏大人行礼,然后站在一旁。 老夫人领着姚宸之和杜雅汐上前,朝姚思维福了福身子,“三叔(三太叔公)。” “大伯母。”姚若中朝老夫人行礼,他的身体绷得紧紧的,动作虽然规范却少了一份从容,因而显得有些拘谨和生硬。 姚宸之和杜雅汐双双朝姚若中行礼,“中叔。”两人看向担架上的田氏,惊问:“大婶子是怎么了?” 姚思维冷冷一哼,眸光如冰,“她怎么了?你们会不知道?” “三太叔公的话,宸之(雅汐)听不懂。”两人齐齐装傻,姚宸之上前,蹲在担架旁,搭上田氏的手腕,拧眉眯眼,轻道:“大婶子中了蒙汗药,我给她喂颗药丸就好了。” 说着,也不管姚思维和姚若中惊愕的表情,更是不问他们同不同意,径自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拧开塞子,轻轻的在田氏的鼻前轻晃了几下,田氏就悠悠的醒了过来,眸光朦胧,一时之间,神志还不清楚。 姚宸之一脸惊喜的站了起来,对着面如黑炭的姚思维和姚若中,道:“三太叔公,中叔,大婶子醒过来了。” 姚若中气得面目扭曲,不由低吼,“你干什么?” “大婶子中了蒙汗药,这可是伤身子的。我把她弄醒了,她会好受一点。”姚宸之一脸真诚和无辜。 姚若中简直要被气炸。 他要的就是田氏晕迷着,如今姚宸之自作主张的将田氏弄醒了,这算不算是坏了他的如意算盘? 可恶的! 姚宸之一定是故意的。 姚若中无措的看向姚思维,姚思维闭目强稳住怒气,再睁开眼时,就听到苏大人一折惊堂木,厉声喝道:“堂下何人?状告何事?” 姚思维扭头,恨恨的瞪了老夫人一眼,那眼神充满了威慑。 老夫人板直着腰,微微一笑。 当下,姚思维就一脸铁青。 老夫人领着杜雅汐和姚宸之跪下,中气十足的道:“回大人的话,民妇姚钟氏,今日领着孙儿姚宸之,孙媳姚杜氏,状告姚田氏散播谣言,毁我孙儿、孙媳、曾孙的清誉。古人有言,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民妇念着同出一门,事事忍让,但却得不到出应的尊重,反而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看轻、诬赖、算计。对于宗族的所作所为,民妇已寒心,特请大人判决,准许我们姚家大房即日起,退出姚氏一族,自立门户,从此我们大房的事情,将与宗族再无半点瓜葛。” 说罢,老夫人就领着杜雅汐和姚宸之给苏大人磕了一个响头。 “你…你…钟传弟…”姚思维没有想到姚老夫人真的做了这么一个决定,自己还没有耍威风聂他们出宗族,他们居然抢先自行退出,而且还是请官府判决,这让他的老脸往哪里搁? 一口怒气堵在胸口,上不去出不来。 姚思维手指颤颤的指着姚老夫人,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苏大人手中的惊堂木一拍,威严的看向姚思维,“姚老爷子,你先且细听这状纸所言。”说完,他就将状纸交由一旁的师爷。 师爷接过状纸,字正腔圆的念道:“……一告姚田氏,辱我子孙清誉,散播出我曾孙非姚氏血脉之谣言,毁我孙媳贞洁;二告姚氏宗亲,在姚景之成亲当日,联合外人,算计我孙媳,试图毁她清名;三告姚氏宗族,包庇嫡亲,抵毁系亲,不守承诺,为人不诚;……这样的宗族,民妇对其心灰意冷,恳求大人判决民妇一房退出宗族……责令姚田氏当众道歉,赔偿损失,还我孙媳清白。” 姚思维只觉头顶轰轰炸响,脑中一片空白。 状告宗族,请问退出宗族? 还要田氏当众歉意,赔偿损失? 这算什么? 钟传弟,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疯了吗? 没有了宗族,那就如同一棵树没有了根。 她难道是要让自己那房已逝的人,在地下做一只孤魂野鬼,从未无依无靠? 钟传弟真的是疯了。 她和姚宸之一定是受了杜雅汐的蛊惑。 对!一定是这样! 杜雅汐蛊惑了他们,迷失了他们的心智。 手中拐杖没有预兆的朝杜雅汐砸去,众人完全没有想到姚思维居然敢在公堂之上对杜雅汐动手。 那一棍又快又狠,姚思维是用尽了全力,且发泄了全身的怒气。 “雅汐,小心!”姚宸之抱住了杜雅汐,将她牢牢的护在自己的怀里,砰的一声,肩上传来辣辣的痛感,姚思维的拐杖一断为二,足于看出这一棍,姚思维用了多大的劲。 “呃。”一声闷哼,姚宸之怕姚思维再出手,连忙护着杜雅汐闪到一旁。 “老不羞的,你敢动手?”风夫人身形一闪,人就站到姚思维的面前,甩手就给他两巴掌。 姚思维何时受过这么的待遇?当下就被风夫人给打懵了,愣愣的站在那里。 “祖父——”姚若中上前,扶住姚思维,看着他脸上两个清晰的红指印,不由怒瞪着风夫人,骂道:“泼妇!你居然敢在公堂上打人?” 风夫人拍拍手灰,冷目如冰,“你也知道,这里是公堂?刚刚这个老不羞的暗中伤人,你怎么不说呢?” 一旁,老夫人和杜雅汐转着姚宸之,“宸之,你怎么样?” 姚宸之摇摇头,“我没事!” 苏大人怒气冲天,手中的惊堂木用力一拍,喝道:“你们眼里可还有本官的存在?这公堂可不是你们的家里?来人啊!把姚老爷子给我仗打十大板,敢在公堂上用私刑,这简直就没有了王法。” 姚思维总算是回过神来了。 他望向苏大人,道:“大人,老朽一时气极,糊涂而为,望大人原谅。” 姚若中连忙求饶:“大人,我祖父年迈,万万打不得啊。” “大胆!”苏大人又是用力一拍惊堂木,一脸冷肃的看着姚若中,道:“公堂之上,你敢自称‘我’?来人啊,掌嘴二十。” “是,大人。”一旁官差上前,在姚若中没有反应过来,就噼里啪啦的掴掌,清脆的掌嘴声就在公堂上响了起来。 姚思维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大人,草民不服!动手的人不止草民一个,为何独独责打草民。再者,草民孙儿代祖父求情,一时心急,若有口误,也属情理之中。大人这般果断责罚,难道是受了他人之指使?”( ) 168章 新族谱! 168章新族谱! “大胆!”苏大人一声冷喝,“动手的不止你一个,可却是你先动手。若不是你挑起事端,何来后面的事情?” “大人,我不服!”姚思维硬气应道。 姚若中则是苦苦求饶,“大人,草民愿替祖父受罚。” 田氏已完全清醒,全身如蚁噬般的难受,她又开始狂乱起来,少了绳索的锢制,她难受起来就冲向一旁。 “啊——砰——”她去夺官差的佩刀,还未近身就被官差一脚踢飞,踢到墙上再反弹到地上。 姚若中大惊失色,连忙扑身过去,搂着田氏,焦急的问道:“瑜贞,你怎么样了?瑜贞,你倒是应应我啊。” 田氏痛得无法出声,张嘴就咬住了姚若中的手腕,顿时,姚若中痛得嗷嗷直叫,冷汗涔涔。 苏大人看着乱成一团的公堂,“来人啊!把人给我制住。” “是,大人。” 姚若中立即就护住了田氏,一脸哀求的道:“大人,大人,求你看到她神智不清,受瘾所控,一介女流之下,饶了她这一回吧。” “受瘾?”苏大人明知故问。 官差站在田氏面前,等着苏大人的指令。 田氏突然松开口,发了疯似的用力拉扯自己的头发,一边扯,一边痛苦的喊道:“杀了我吧,我难受啊。” 犹是不够,她用力撞向地板。 公堂上,咚咚作响。 不一会儿,田氏的额头上已被磕破皮,血流满面,骇然惊人。 见状,姚若中不禁潸然泪下。 姚思维软软的坐到了地上,看着眼前的一幕,嘴唇翕翕,“作孽啊!作孽啊!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啊。” “来人啊,把她给本官制住。”苏大人下令。 虎仗上前,往田氏身上点了一下,她立刻就不动了。 姚若中松了一口气,以袖拭去田氏脸上的血。 这时,苏大人用力一拍惊堂木,喝道:“刁妇田氏,污蔑他人,辱人清白,经取证,其罪确凿。鉴于她服用禁药**膏,目前犯发毒瘾。本官宣判,先将其强行戒**膏,他日恢复后,再收监一个月,以示效尤。姚老爷子公堂之上,藐视朝廷,目无王法,滥用私刑,鉴于他年迈,罚其十大板,念及姚若中孝顺,愿代为受之,本官亦不是无情之人,特准许由姚若中代为受罚。” 姚若中连忙磕头,“谢谢大人。大人,草民有一事相处,贱内可否由我们自家配合戒瘾?她……” “大胆!你这是不愿意吗?这**膏的出现圣上大为惊怒,如果出了什么差错,这个后果你背负得起吗?”苏大人厉目一扫,看了田氏一眼,又道:“刚刚她毒瘾复发,你不也是手足无措吗?” 这时,姚思维突然出声,“大人,一切谨听大人的判决。” 姚思维都这么说了,姚若中自然不敢逆他的意思,当下就一脸颓丧的看着田氏,眼眶泛红。 苏大人看了姚思维一眼,机不可闻的点头,到底是一族之长,这个时候什么重要,什么在其次,他倒是拎得清。 “来人啊,杖打姚若中十大板。” “是,大人。” 官差上前,当场按下姚若中,当众执刑。 十大板不多,苏大人已是念及姚思维年迈,也知老夫人不是咄咄逼人的人,她如今想的是为杜雅汐出一口恶气,顺利的从姚氏宗族中退了出来。 十大板很快就打完了,一向锦衣玉食姚若中被打得皮开肉绽,一脸苍白的哼哼唧唧。 姚思维满目怜惜,心里面对姚老夫人她们更是恨之入骨。 苏大人:“姚老爷子,如今对【济世药堂】少夫人的伤害已经造成,你身为一族之长,说话自然是有份量的。虽然现在谣言已破,那么你们曾承诺过本官的道歉是不是也该覆行了?再者昨日,田氏砸了清香阁的货物,你们虽是按价赔偿了,可是,道歉一事却也未曾覆行。姚老爷子是德高望众的人,又是一家之主,当然也能代表家里的任何一个人。那么这个歉意就由老爷子来道吧,当众道歉就算了,本官见证,就在公堂之上道歉吧。” “这…这…”姚思维满目震惊,居然让他在公堂上对小辈们道歉?这可比打他十大板还要重许多。 这样的事情,他做不到! “大人,草民愿意代……” “姚若中,本官知道你孝顺,可是,这并不是本官一再宽容的理由。”苏大人没有一丝商量余地的看向姚思维,“姚老爷子,我并不是存心为难你。只是你老是个德高望众的人,当然知道表率这两个字的意思。” 苏大人将‘表率’两字咬得特别重。 闻言,姚思维不由一震。 自己是一族之长,如果连表率都不会,那还如何引领宗亲? 思忖了许久,姚思维突然抬眸看向杜雅汐,轻问:“宸之媳妇,三太叔公的歉意,你确定接受得起吗?” 淡淡一笑,杜雅汐扭头看向姚思维,红唇轻掀:“三太叔公,雅汐会用三太叔公的今日之举来教导孩子们,大丈夫就该辨是非,明事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可错之,但却不可没了担当。” 杜雅汐的话如同当头一棒,把姚思维的脸面击成碎片。 姚思维的脸色如同七彩画,颜色轮流滚动,精彩至极。 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紧攥成拳,姚思维深吸了一口气,又用力的呼出一口气,好半晌才稳住情绪。 他上前与杜雅汐面对面的站着,嘴唇翕翕,许久都没有说出话来。杜雅汐也不着急,含笑静静的等着。 此刻,她一点也不觉得姚思维可怜。 姚思维本就没有一族之长该有的气度,该有的正直。 如果他一开始就公正一点,他又怎么陷入眼下这样的窘境? 一切,不过就是他咎由自取。 根本就不值得人同情。 姚思维觉得杜雅汐的嘴角那淡淡的笑容非常刺眼,那是**裸的挑衅,**裸的示威。这一刻,姚思维甚至在想,等一下无论如何也不答应让她们退出宗族。 他就是要她们大房永远的受自己的责难,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算他不在了。他也一定要叮嘱他的子孙,一定要把今日的耻辱番倍番倍的要回来。 暗暗鼓足勇力,姚思维张开嘴,浑身仍旧忍不住的颤抖,甚至连他的声音都不难听出是颤抖的。 “宸之媳妇,我代表你婶子和曾伤害过的姚氏宗亲,在此向你表示最真诚的歉意。对不起!我们错怪你了。” 说完,他身子忍不住的摇晃一下,微微向前倾去。 杜雅汐伸手及时的扶住了他,笑颜可掬的道:“三太叔公,你的歉意真诚,这鞠躬就不必了。三太叔公,你放心!就算我们大房以后不再是姚氏宗族的人了,但我依旧会教育我的孩儿,让他们学习你老的勇于担当的大家长精神。” 明讽暗嘲的气息十足,长了耳朵的人都能听得出来。 姚思维冷冷的哼一声,甩开杜雅汐的手,脸色难看至极。 他不过是晃了一下身子,哪有要向她鞠躬的意思?她倒是真会借机捏造与事实不符的事情。 口口声声说谁造谣生事。 要他看来,眼前这人更是一肚子的坏水,这若是传到外头去了,他这张老脸还要是不要了? 念头闪过,姚思维有些感谢苏大人让他在公堂上道歉的明举了。 风夫人狡黠一笑,道:“姚老爷子的精神,的确是值得我们学习的。我表姑家的表嫂的儿子的表哥是一个极没担当的人,我下回就跟我表姑说一说姚老爷子的事情,让她传达给她表嫂,相信这事一定能好好的给他启发,他一定会改过自新的。” 表姑家的表嫂的儿子的表哥? 姚思维直想晕倒。 这算什么? 意思是要将他今日在公堂道歉的事情,公之以众吗? 人言可畏,流言传播的速度有多快,姚思维可是心知肚明。这么一来,明晨日出之前,关于他的事情就会传遍苏城的每一个角落。 杜雅汐垂眸,咬唇偷笑。 姚宸之虽是一脸淡然,但仍不难看出他眸中的笑意。 苏大人打破的沉默,“姚老爷子,你深明大义,以身作则,表率后人,此举实在是让本官钦佩。既然姚少夫人这边已经接受了歉意,那么,清香阁这边?” 姚思维自是明白苏大人话里的意思。 他恨恨的瞪着笑容娇美如花的风夫人,周身优雅高跺的苏夫人,还有沉稳的杨夫人,内敛的王夫人,只觉头皮发麻。 田瑜贞这个蠢货! 她怎么就这么没有脑子?瞧瞧她都给自己惹了什么样的大神回来? 她最好就是死在戒毒瘾的地方,如此,自己可以再为大孙儿重配一房贤妻。自己当初只是被猪油蒙了眼,怎么会认为田氏是个淑良贤德的女子呢? 明明就是一个没脑子的蠢货,专门惹事的东西。 想着,他就蹙眉,狠狠的瞪了一眼趴在地上不动的田氏。姚思维心中有气无处可泄,便抬脚朝田氏身上狠狠的踢了几脚,骂道:“废物!” 姚若中吃了一惊,奈何自己已伤到不能过去护田氏,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姚思维发泄式的踢了田氏几脚。 “祖父——” 闻声,姚思维看向姚若中哀求的眼神,便悻悻的收了脚。转身,双脚如灌铅般的走向风夫人她们,一步比一步沉重…… “几位夫人,真是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平时管教无方,这才出了这样的事儿。几位夫人大人有大量,就原谅老夫孙媳这一回吧。” 苏夫人点点头。 杨夫人和王夫人也随之点头。 风夫人昨日可是与田氏正面交锋过的,想起田氏昨日的嚣张气焰,风夫人心中的怒气又噌噌噌的涨了起来。 “姚老爷子,我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可是,你孙媳昨天骂我骂得太难听了,而且那些人早已被人听了去,也传了出去。我想,我无法因为你的一句‘对不起’,我就把这恩怨一笔勾销。” 姚思维气得胡子剧抖,咬牙切齿的问道:“那你还想要什么?” “压下谣言是要精力的,再说了,我昨日已被夫君责备,被公婆责罚,还让婆家认为我娘家教女无方。这些对我来说,都是沉重的伤害。”风夫人一一细数自己所受的伤害。 “要如何才能补偿风夫人的伤害,风夫人直说便是。”姚思维好不容易才按捺住怒火,尽量放平语气的问道。 “虽说伤害无价,但是,我也是个大度的人。你们就赔我一万两,当是对我精神伤害的赔偿吧。” 风夫人语气无奈的道。 “你…你这是趁火打劫?”姚思维简直就不敢相信风夫人的狮子大开口。 一万两啊,她可真是‘大度’的人。 “怎么?姚老爷子不愿意?我这还没有算我们清香阁的名誉损失费呢,所以说,我是一个大度的人。” 风夫人再次重申自己的大度,看着姚思维被气得敢怒不敢言,她心里就觉得倍儿爽。 姚思维抬头看向苏大人,苏大人就道:“清香阁交了状纸,但是,如果你们能够私下和解,当然是最好的。” 言下之意,我也没有办法。 一股闷气涌上心头,姚思维被哽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吸气,吐气,再吸气,再吐气…… “好!一万两,我给!” 风夫人笑道:“姚老爷子果真是个爽快的人,如此,我也就不为难了。这事就到很高兴结束吧。” 不为难? 开口就是一万两,又是对他狠狠的讽刺一番。 如果这些都不算是为难? 那什么样的为难才叫为难? “姚老爷子,【济世药堂】请求退出姚氏一族,此事,你可有异议?”苏大人公事公办的询问。 退出宗族才是今日的重点之重。 当苏大人提及这个问题时,所有的人都立刻敛回心神,目光齐齐的射向姚思维。 姚思维冷冷的看了姚夫人一眼,嘴角勾出一抹冷笑,随即就一脸恭敬的朝苏大人拱手行礼,应道:“回大人的话,此事草民不同意。” “不同意?” “是的,不同意!”姚思维再次肯定的应道,扭头看向姚老夫人,“传弟,这世上只有因触了族规被摘出宗族的先例,如果你们真想退出宗族,那么,你们准备让我用什么样的理由将你们逐出宗族呢?” “无耻!”风夫人鄙夷的啐道。 姚老夫人眸底闪过丝丝失望,心里面对姚思维的最后一丝期望也消失殆尽。她抬头朝杜雅汐颔首示意。 杜雅汐会意,挺直背脊,从袖中掏出一本蓝面账册,朝姚思维扬了扬,道:“三太叔公又何必如此伤己误人呢?如果三太叔公不答应,我们可以请苏大人直接宣判,我相信,待苏大人看过我手中的账册之后,三太叔公一定会同意的。” 姚思维定睛看去,看着熟悉的账册,熟悉的字体,他内心不禁翻起了惊涛骇浪,一个箭步上前就夺过杜雅汐手中的账册,双目圆瞪的翻看了几页。 “三太叔公,你可别撕了这账册,因为,我们手上还有许多像这样的账册,从三太叔公当上族长后,一直到现在的。如果三太叔公不相信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请苏大人监定这些账册是不是出自三太叔公之手?” 姚思维猛地合上账册,眦目赤裂看着杜雅汐,一字一字从牙缝中挤了出来,“不用了!你们想要退出宗族,那么我成全你们。” “多谢三太叔公成全。” “哼——”姚思维甩袖,冷哼。 苏大人面露欣慰,“既然你们已经有了决定,那么退堂吧。”话落,一旁师爷拿停笔,拿着一张墨迹未字的公堂审案记录朝众人,道:“各位,请上前来签字。” 众人上前,一一签下名字。 苏大人用力一拍惊案木,“退堂!田氏暂时关押,强制戒毒瘾,期间任何人不得探视。” “是,大人。” 官差将田氏架走,姚若中含泪看着她离开。这时,堂外的姚府下人进来扶着姚若中,姚思维就吩咐,“你们送大少爷回去,你差人去通知各宗亲代表,半个时辰后,开祠堂。” “是,太老爷。”下人分头行事,匆匆而去。 夜里,荷香胡同,姚府。 西院灯火通明,香烟袅袅。 姚老夫人领着杜雅汐和姚宸之站在檀木案台前,三人表情肃然,目光一直停在案台上的牌位上。 “夫君,姐姐,若善,今天我带着宸之和雅汐将你们从祠堂迎回家里。以后,咱们大房立自门户,新族谱也已让人写好,希望你们保护我们大房人丁兴旺,家宅安顺。” 老夫人说完,就对身后的姚宸之和杜雅汐,道:“宸之,雅汐,上香!” 姚宸之和杜雅汐上前,恭敬的朝案台上的牌位三鞠躬,然后将手中的香插在牌位前的香炉时。 无忧和无虑由钱妈妈和丽婶抱着。 姚宸之和杜雅汐上香后,老夫人看了过去,道:“无忧、无虑,见过曾祖父,曾祖母,祖父,祖母。” 钱妈妈和丽婶抱着无忧和无虑,手里拿着香,恭敬的代两个孩子朝牌位鞠躬,然后,把香交给姚宸之和杜雅汐。 老夫人目光定定的看着牌位,道:“夫君,姐姐,若善,你们要保护无忧无虑健康长大,一生遂意。” 众人静静的站着,满目肃然。 默立了半刻钟后,老夫人就转身,率先往外走,“回吧。” 不知是谁传了消息出去,半个月内,关于姚家大房【济世药堂】退出宗族之事,被传得沸沸扬扬,久久都没有把话题冷下去。 退出宗族,又少了顾家和二房的从中作梗,大房这边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前所未有的惬意。 苏城内,因为诸葛子沐被伏法,**膏断了供应,很快所有沾过**膏的人都自露马脚,毒瘾难忍之下,有些自动自化的去了苏大人的戒瘾所,有的则是由官府强制关押在戒瘾所。 杜雅汐和姚宸之研制了戒瘾灵丸,解决了那些瘾君子的痛苦。 一时之间,【济世药堂】名声大噪,世人皆知以前的疾病缠身的草包少爷,尤其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配药高手,村姑少夫人其实是医术高超的赛华佗。 前往苏城【济世药堂】诊治疑难杂症的病患也越来越多,江湖人士,富贵人家,名门隐士,普通百姓…… 这天,刚送走了一个从京城而来的贵人,苏大人就一身便服的领着同着便服的官差而来。 姚宸之忙放下手中的活,迎了上去,问道:“大人今日怎么有空来这里?” 苏大人面色凝重的看了他一眼,道:“咱们还是到后院书房说话吧。” 姚宸之点头。 “贤妹也一起来吧。”苏大人看向一旁刚放下笔的杜雅汐,见她疑惑的看向自己,又道:“你也一起到书房来。” 浅浅颔首,杜雅汐喊来桑枝,将桌上的刚写好的药方子递给她,“桑枝,把这个方子拿出去给柜台抓药。” “是,少夫人。”桑枝拿了药方子去了大堂。 忍冬三天后就要成亲了,半夏只想护在她的身边,杜雅汐委婉的问了桑枝的意思,她居然想要学医术。 于是,杜雅汐就收她做第一个徒弟。 这些天,她每天都跟着杜雅汐上药堂,陪着出诊,在一旁打下手的同时,也学习一些手法和医理。 收拾了一下,杜雅汐就匆匆赶去后院的书房。 书房里,气氛凝重。 杜雅汐进去后就挨着姚宸之坐了下来,丫环送来新沏的茶,苏大人就挥挥手,道:“你们全部退下。” 微微一愣,杜雅汐不由的抬眸看向苏大人。 今天的苏大人有些奇怪。 见丫环还愣着不动,杜雅汐就出声,道:“你们先退下去吧,有事会喊你们。记住不要让人靠近书房,也不要放人进来。” “是,少夫人。” 丫环终是抬步鱼贯而出。 苏大人拍拍脑门,懊恼的笑道:“瞧瞧我,居然反客为主了。我这是急坏了,真是不好意思!” “大人可千万别这么说。” 苏大人点头,看着他们直奔主题,“姚兄弟,贤妹,圣上传来密旨。” 密旨? 这事朝堂之事,苏大人为何要特意来告诉他们呢? 苏大人不出意外的看到他们愕然的表情,又道:“皇太后的毒瘾发了,后宫之中,有不少嫔妃都……我那关于苏城戒**膏瘾的奏折刚到皇上手里,皇上就立刻派人送来密信。” 说着,苏大人就看向姚宸之和杜雅汐。 姚宸之皱眉,问道:“皇上是想让苏大人带人进宫为皇太后和嫔妃们戒**膏瘾?” “大人是想让我们【济世药堂】与你前去京城?”杜雅汐不难猜出苏大人此趟前来的用意。 苏大人点点头,“事情就如你们所猜的那样。” “这事本是为人子民该做的,但是,三天后,忍冬大婚。我们怕是没有时间陪大人同去京城。” 杜雅汐委婉拒绝。 不知为何,她一点也不想去京城。 姚宸之意外的看向杜雅汐,见她不像是开玩笑,而是真的决定不去京城,他便忍着心中疑问,面带歉意的看向苏大人。 “雅汐待忍冬如自个亲妹妹,忍冬成亲,她一直亲自操办。大人,这次我们怕是不能帮上忙了。要不,我们把戒瘾灵丸给大人备好,大人送进宫中,也是一样的。” 苏大人摇摇头,道:“单是送戒瘾灵丸,这是不可行的。皇上指明了要有大夫随行,更是提到了【济世药堂】,这次,你们怕是得亲自去一趟。” “可是……” “皇上没有说立刻前往京城,我立刻就让送密旨的公公先回京城,说是这戒瘾灵丸的配方复杂,需要炼药六天,咱们六天后上京,这样就不影响忍冬姑娘的婚期了。不知姚兄弟、贤妹意下如何?” 苏大人把他们的理由都堵了回去。 姚宸之带着询问的看向杜雅汐,杜雅汐无计,便点点,道:“大人,你先别复命说是我们夫妇陪同前往。六天后,我们【济世药堂】一定会有人陪大人上京。”( ) 169章 我不嫌你傻。 苏大人点头,起身,告辞。 “宫中送密旨的人还在衙门候着,我这就先回去。” “送大人。”姚宸之携着杜雅汐,一同送苏大人出了药堂。 药堂大门口,姚宸之抬头看了看天色,低头看向杜雅汐,道:“娘子,时候也不早了。药堂有海叔在,咱们就先回去吧。” 杜雅汐点头,轻‘嗯’了一声。 马车上,杜雅汐拧眉,沉默的坐着。 姚宸之不时的看向她,总觉得她有些怪怪的,尤其是听到苏大人所谓的密旨之后,整个人都有些虚游太空。 携过她的手,冰凉,他蹙眉,心疼的道:“娘子,你是怎么了?” “我没事!”杜雅汐低低的应道。 没事? 她现在这个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娘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 “那你这是怎么了?手这么冰冷。” “我也不知道。”杜雅汐的语气有些苦恼,抬头看着他,道:“宸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我听到要上京时,我心里就很不舒服。我不想去,潜意识的不想去。” 闻言,姚宸之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目光诧异的看着杜雅汐。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事情? 还有人会潜意识的不想去一个地方? “雅汐,你小时候生活在京城吗?”姚宸之想了想,觉得一个人潜意识里回避一个地方,那应该是在那里有不愉快的过去。 杜雅汐摇摇头,“没有!我是在环山村出生的,也在那里长大,我并没有去过京城。”抬头带着疑问看着他,“怎么了?” 杜雅汐也觉得奇怪,她并没能去过京城,可心里却是真真切切的不想上京,对那繁华的京城有着说不出来的……怯意。 对,就是怯意! 出自心底的怯意。 姚宸之的眉头不由的蹙紧,心想,怎么这么奇怪呢?伸手揽过她,轻道:“没事!我只是问问。” 看来这事还得等明日岳父岳母过来,私下问问。 松院。 姚宸之将苏大人带来的消息告诉老夫人,老夫人听了之后,沉默了一会就点头,道:“这事早在收到你舅公的信后,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且不论你们祖父曾是御医,就看你们研制的戒瘾丸,还有钟家的关系,皇上也一定会让【济世药堂】的人入宫为皇太后和后宫嫔妃戒瘾。” 后宫的秘密,自然是不能让信不过的人知道。 只是,这让【济世药堂】的人入宫,不知这背后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呢? 如今国泰民安,放眼大齐朝一片太平盛世,这个时候,皇帝的野心是更大,还是用心维护现在的和平? 又或者,他会不会忌惮一些根基庞大的臣子呢? 老夫人的心,随着这个密旨也掀起了波澜。 老夫人的话将杜雅汐混沌的神智击散,瞬间就恢复了往日的机灵。她敛目思忖,从老夫人的话中明白进宫是不可逃避的。 想想自己心里那莫名其妙的怯意,杜雅汐无声的笑了笑,不再去想,心竟就平静了下来。 “祖母,依你这么说来,雅汐是一定要上京一趟了?”姚宸之皱起了眉头,他觉得杜雅汐光是听到要上京,就心神不定了,这若是真上京去,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不想让杜雅汐上京城。 老夫人听出了姚宸之话中背后的担忧,她看了看杜雅汐,又看向姚宸之,轻问:“宸之,祖母听着你的意思是不想让雅汐上京城?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跟祖母说?” 姚宸之看向杜雅汐,深邃的黑眸中涌上担忧。 杜雅汐抬眸与他相视一眼,然后,笑着回视老夫人,“祖母,我们没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只是突然听到要入宫,心里多少有些惶恐罢了。” 老夫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忽地笑着安抚:“你这丫头,平时胆量比男子还大,这一下倒是破功了。你且放心!你背后有姚家,有钟家,还有苏大人,入宫后小心谨慎一点,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我马上写信给你舅公,他自然会安排好一切。” 杜雅汐腼腆的笑了笑,应道:“一切依祖母安排,祖母放心!雅汐一定不会丢了【济世药堂】的脸。” “呵呵!”老夫人欣慰的笑了,“祖母不担心这些,祖母也算是风光了一辈子,早已不求这些身外之物。祖母最希望的是咱们一家人能够开心的在一起。这个比什么都好,千金难买。” 姚宸之和杜雅汐笑着点头。 茯苓进来,撤下微凉的茶,朝老夫人福了福身子,“老夫人,晚膳已备好,是不是摆饭?” “摆饭吧。”老夫人起身,杜雅汐和姚宸之连忙上前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她,三人一起朝花厅走去。 杜雅汐见花厅是豆蔻、茯苓、连翘在摆饭,就问:“怎么没看到钱妈妈?” 豆蔻笑着应道:“回少夫人的话,过几天就是钱明和忍冬的婚期了,老夫人让钱妈妈回金鱼胡同去准备了。” “瞧我这记性。”杜雅汐笑着点头,“今天还说起忍冬的婚期,这会儿却又忘记了。老人们都说,这女人啊生一个孩子就得傻三年,我看我啊,这是一傻就得傻六年啊。” 呵呵! 花厅里,低笑声一片。 老夫人坐了下来,携着杜雅汐的手,笑着拍了拍,道:“没事!你就是再傻,在祖母眼里也是最聪慧的孙媳妇。不是祖母夸大,别人家的就是再聪明,也没有我这傻了六年的丫头智慧。” “是的,我们少夫人是世上第二聪明的女子。”豆蔻几人笑着附合。 第二聪明? 姚宸之明知故问:“那么第一聪明的女子又是谁呢?” “老夫人啊。”众人齐声应道。 老夫人笑得眉眼弯弯,扫了众人一眼,道:“这些话也就只能在自家说说,在外头可不能这么说。不过,在我的眼里,丫头才是第一聪明的。” “是,老夫人。” 姚宸之探身附到杜雅汐耳边,却是以众人都听得到的声音,道:“娘子,你不用着急,你再傻为夫也一定不会嫌弃你。” “你?”杜雅汐羞红了脸,娇嗔了他一眼。 众人见状,皆是低低的笑了起来。 老夫人满目欣慰的看着眼前的一对人儿,微微颔首,移目见桌上的饭菜已布好,就率先起筷,道:“吃饭吧!” “是,祖母。” 姚家的饮食一直以清淡为主,自从杜雅汐进门后,更是列了一套药膳食谱,现在姚家的后厨已能做得了一手好药膳。 今晚的菜多了一道酸笋鱼汤,这是杜雅汐最爱喝的鱼汤。 姚宸之动手亲自给她盛了一碗,“娘子,这是你最喜欢喝的酸笋鱼汤,茯苓上次在环山村时,特意向娘请教的。你喝喝看,这汤有没有娘做的好?” 老夫人放下手中的汤盅,抬眸看着杜雅汐。 老夫人的汤是由杜雅汐配制的猴菇颈骨汤,基本上老夫人的汤是半个月轮一次,半个月中,汤都是不重样。 杜雅汐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下,接过鱼汤,轻轻舀了一勺,喝了一口。茯苓紧张的看着她,见她又舀了一勺,细细的品味。 一连喝了小半碗,杜雅汐才放下了汤碗,抬头看着茯苓,朝她竖起了大拇指,“茯苓,你可以出师了,汤很好喝。” 闻言,茯苓不由眼睛一亮,脸上就绽开了笑容。 “好喝就多喝点。”老夫人笑道。 杜雅汐点点头,低头继续喝鱼汤。 饭后,两人陪着老夫人说了一会话,杜雅汐服侍老夫人歇下,这才和姚宸之一起回宸院。 “半夏,你就去喊忍冬过来一下。”杜雅汐接过半夏端来的茶,然后,又吩咐一旁的丽婶和桑枝,“丽婶,你们去把我给忍冬备好的东西取来。” “是,少夫人。” 丽婶和桑枝到内室各捧了一个雕花红漆彩色纷图的匣子出来,匣子上的图案很喜庆,也很应景,一个匣子上面纷着百子图,一个匣子上面纷着鸳鸯戏水。 忍冬和半夏进了主屋,看到桌上的两个匣子时,忍冬不由的就红了脸,心怦怦直跳,心里已经知道杜雅汐找她来的用意了。 姚宸之起身,对一旁的胡荽,道:“胡荽,咱们去练武房。” “练武房?”胡荽不禁想起上次被姚宸之打得全身挂彩的模样,心里百般不愿,可又不敢直接拒绝,就道:“少爷,晚膳刚用不久,不宜做剧烈运动。” 杜雅汐闻言,微微一笑。 这胡荽倒是聪明了不少。 姚宸之一怔,又道:“那就陪我去一趟老何那里。” 胡荽应道:“老何去工坊去了,还没有回来。” 姚宸之沉默,站在那里,皱眉。 “你陪我到隔壁去看无忧和无虑。”这里明显就是杜雅汐有体己话要和忍冬说,自己和胡荽两个大男人在场,自然是不方便的。 可这胡荽也太没眼力了。 自己说一个地方,他就堵得死死的。 “小少爷和小小姐刚刚才睡着。” “胡、荽——”姚宸之忍不住的低吼,伸手揪着胡荽的耳朵就往外走,“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做什么事都诸多理由?” “少爷,少爷,你松松手啊,痛……” “我再不揪你,你就不会长记性。” “少爷,少爷……” 胡荽的声音越来越小,听着声音,姚宸之就拉着胡荽出了宸院。 屋里,众人听着胡荽的声音低低笑着,半夏朝门口看了一眼,道:“活该!让他一点眼力都没有。明知少夫人有话要跟忍冬说,他居然还赖着不走。” “呵呵!”大伙笑了笑,丽婶就点了点半夏的额头,道:“你这丫头就是嘴硬,心里早就心疼了吧?” “我才不会心疼他!” 杜雅汐瞧着半夏的样子,就笑了,“得了!你不心疼他。我们都是知道的,改明儿我们让他去药园帮忙,省得在这里让你瞧着不高兴。” “去药园?”半夏微愣。 杜雅汐点点头,“对!让他去药园学着做个管事,总不能让他一辈子都跟在宸之身边当个侍从吧?” 这事,杜雅汐是真的有想过的。 胡荽和半夏是铁定的一对,而这两个人对她和姚宸之是忠心耿耿的,但凡是真心对她好,对姚家好的人,她都不会亏待他们。 为了胡荽和半夏的未来考虑,杜雅汐想了很久才做了这个决定。 药园那边有医术高超的空老头,还有学识渊博的木青。在那里,这性子耿直,没有心计的胡荽或许能够学一技之长,将来让半夏有所依靠。 半夏有些着急了,“可是,少爷身边不能没有人啊?” “不是有我吗?还有虎仗,还有你们。”杜雅汐携过半夏的手,道:“我知道你舍不得和他分开,可是,半夏,我这是为你们的将来打算。” “我们的将来?” “对啊!让胡荽去那里锻炼一下,那里有我空师伯,有木青。胡荽要学的东西很多,我希望他以后能够给你好的生活。” 杜雅汐见半夏满面红霞,就松开了她的手,抬眼看着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几个人,道:“我希望你们都能拥有自己的幸福。” ------题外话------ 今天去外婆家送年礼,各位是不是也一样的忙啊。( ) 170章 打的就是你 “少夫人,我们……”几个丫头红了眼眶,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杜雅汐做了个坐的手势,几人就围桌而坐。 “忍冬,这里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且收下。这个是嫁妆的清单,你收着,明天就让丽婶领着你去库房清点一下,有些东西,你瞧着喜欢的点。” 拍拍桌上的两个匣子,杜雅汐又将手中的清单推到了忍冬面前。 忍冬拿过清单一看,立刻被上面罗列的东西给吓了一大跳,连忙将清单推回杜雅汐的面前,摆摆手,道:“少夫人,太多了,忍冬不能收。” 柳眉一耸,杜雅汐就将嫁妆清单推了回去,面露不悦的道:“忍冬,你也不是第一天跟着我了。” 忍冬犹豫,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她不是不了解杜雅汐,而是因为嫁妆真的太多了。她只是一个下人,真的不敢收下这样的嫁妆。 杜雅汐看着半夏和桑枝,道:“你们都听着,你们的卖身契都给你们。既然给你们那就表示我没有把你们当下人,以后,你们两个成亲,我都会按忍冬的嫁妆来备。这些东西算是我给你们的体己钱,一个女人怎么能什么没有呢?” 半夏和桑枝听着,也愣在了那里。 丽婶就笑着说忍冬她们几个,“你们这三个丫头真是好福气,有少夫人当亲妹妹般疼爱着,你们还推三阻四的。忍冬,你快收下。这是少爷和少夫人的心意,不管是多是少,你都得收下。” 忍冬会意,红着眼眶收下嫁妆清单,起身恭恭敬敬的朝杜雅汐福了一礼,“谢谢少夫人。” “这样才对嘛。”杜雅汐笑了。 半夏看着眼前的两个精美匣子,心里就好奇里面的东西,便怂恿着忍冬,道:“忍冬,快打开匣子看看。” 忍冬微笑着摇摇头。 桑枝也是一脸好奇的看着忍冬。 丽婶笑着瞪了半夏一眼,道:“少夫人刚刚不是说了吗?不管你们谁成亲都比照忍冬的嫁妆,半夏,你若是急着想知道,早点和胡荽那小子成亲,不就都知道了吗?” “丽婶,你怎么总是欺负我?”半夏噘嘴。 杜雅汐笑道:“我感得丽婶说得对。半夏,你若是想知道,不如三日后,你和忍冬一起成亲。虽然时间急了一点,但是,你和胡荽外头都没有亲人了,我和祖母商量一下,在府里给你们一个院子,府上这么多人,大家一起给你备个新房还是没有问题的。” 几个齐齐看向半夏,对于杜雅汐的提议都觉得可行。 半夏的脸立刻就红得像是煮熟了的虾,害羞的娇嗔:“少夫人,你怎么也跟着丽婶来欺负我?” “欺负你?”杜雅汐挑眉,“我哪有?我不过是提议一下,同不同意还得问你啊?再说了,如果让你成亲就是欺负你,那我可不知道怎样才不是欺负你了?” 忍冬听着心动,就摇晃着半夏的手臂,满目希翼的道:“半夏,要不就按少夫人说的办?” 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如果可以同一天成亲,倒还真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情。 半夏思忖了一下,摇头。 桑枝感到意外的问道:“你怎么不愿意?” 成亲了,就有家了。 而且成亲后还住在姚府,半夏怎么会不同意呢? “多谢少夫人,但是,半夏还不想成亲。”半夏的语气很坚定,她抬眸看向杜雅汐,“少夫人的好意,半夏心里明白。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半夏虽然大大咧咧的,但也是个有主意的人。 她现在不想成亲。 一是她要陪着杜雅汐上京城,二则就如杜雅汐说的那样,她要等胡荽能够独挡一面。 忍冬成亲了,桑枝又要习医,现在能够成天贴身保护和照顾杜雅汐的人,也就只剩她和丽婶了。 “我说过,成亲是一个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这些事情你们不用问我的意思,一切都由你们自己决定。”杜雅汐看着半夏,“你自己决定就好。等到哪天你和胡荽准备好了,想成亲,再告诉我就成。” “谢谢少夫人。”半夏由衷的感谢。 微笑颔首,杜雅汐看向忍冬,问道:“喜服、被子、枕头、新衣……这些都准备好了吗?” 从环山村回来,忍冬就一直在屋里做女红,丽婶得空了也会帮忙。 忍冬红着脸点头,“备好了。” “海叔和燕婶就钱明一个儿子,他们二老又是明事理的人。忍冬你嫁过去后,孝顺公婆,夫妻和睦,这些都不用我多说,我也相信你能做好一个儿媳妇,一个好妻子,将来还能做一个好娘亲。” 几人听着杜雅汐的话,都不禁笑着看向忍冬。 忍冬被她们瞧得不好意思,垂着脑袋不停的点头。 杜雅汐笑了笑,又道:“你嫁过去后,三日后,我会让少爷去接你回门。以后,姚府就是你的娘家,我们都是你的娘家人。” “少夫人。”忍冬抬起头,眼眶中泪光闪闪。 杜雅汐携过她的手,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别哭!快要做新娘子的人了,这几天可要好好的休息,用我给你的那些面膜敷敷脸,一定要做一个美美的新娘子。” “好!”忍冬点头。 交待了一些事情,几人就闲聊了起来,大半都是听丽婶讲一些过来人的经验。愣是把半夏她们几个听得面红耳赤,还不时的向杜雅汐求证,最后就变成杜雅汐红着脸了。 月上中天,姚宸之回房,看到杜雅汐面若桃花,心中不由涟漪轻荡。上前揽着她,凑到她的耳朵,轻轻呵气,声音暗哑的道:“娘子,时候不早了,咱们歇休去吧?” “我还没有梳洗呢,你若是困了,那就先上床歇着吧。”杜雅汐从他的怀里滑了出来,举步走向屏风。 姚宸之连忙追了上去,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娘子,我也还没梳洗,不如咱们一起?” 杜雅汐微微一愣,会意过来后,只觉耳根发烫,伸手去推他却隔着衣服感觉到了他那健硕的胸肌,脸就更红了。 姚宸之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低头看着她,见她脸色绯红,满脸娇羞,心湖更是澎湃,拉着她就往净房走去。 已经是孩子的娘了,可两人私下亲密相处时,杜雅汐还是很容易害羞,这般娇羞如花的她,更是让姚宸之不可自拔。 姚宸之不能自己的搂着她,狠狠的亲吻。 待到杜雅汐回过神来时,她人已经被姚宸之搂着坐在浴桶里了。 热气氤氲,水中两人紧紧相依偎,杜雅汐只觉热得难忍,全身的毛孔都像是张开了一样。 她不安的扭动了一下身子,身后的姚宸之就发出了一声闷哼声。 “娘子,如果你不想体验水中的乐趣,那么麻烦你别乱动,乖乖的坐着让为夫为你搓澡。” 姚宸之拉住了她,杜雅汐身子不稳,倏地坐到了姚宸之的身上。 “呃?” 咬牙低呼,此刻,姚宸之有些后悔做下这个一起泡澡的决定了。他现在这里,不是在自找难受吗? 爱妻在怀,而她又正好坐在了他的那个位置上,他如果还能无动于衷,那他就不是人了。 感受到怀中人儿紧绷的身子,姚宸之暗暗咬牙忍受,胡乱且快速的结束梳洗。猴急猴急的抱着杜雅汐就往雕花大床而去。 一番缠绵,静夜如春。 姚宸之抱着杜雅汐,杜雅汐趴在他的胸前,姚宸之的手指插入她浓密黑亮的头发中,一下一下地梳理着,淡雅的清香扑入鼻尖。 他深深地吸气,不由的又是一阵意乱情迷。 杜雅汐全身软软的趴在他的胸前,道:“宸之,这次入宫,一定不会有什么事儿,对吧?” 她还是有些担心。 虽然是真的莫名其妙,但是,她并不质疑自己的感觉。 静下来后,老夫人的话并没有让她的心安定下来。 姚宸之温柔的拍拍她的背脊,柔声的安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不是还有我会陪着你吗?祖母也说了,这事舅公一定会有所安排。” 杜雅汐点点头。 姚宸之心疼,思忖了一会儿,道:“要不明天我再跟祖母商量一下,你就别随苏大人一起上京城了。反正,皇上的密旨是让咱们【济世药堂】的人入宫,并没有指明让你去。” 杜雅汐想了想,笑了,双手环住他的脖颈,道:“不行!除了我,没有人更适合入宫为皇太后和嫔妃戒瘾。如果我们随便找个人去,或是由你去,这样肯定都不是皇上的意思。” 后宫女子佳丽三千,杜雅汐相信,皇上的意思就是让她入宫去为皇太后和嫔妃位戒瘾,而不是姚宸之。 皇宫后院,陌生男子进去,一定是诸多不便的。 姚宸之环住她的腰,低头与她热吻,两人缠绵了很久后,姚宸之才捧着她的脸,如捧珍宝,着迷的看着双眼水漾,面色潮红的她,“娘子,你根本就没有傻六年。你是最聪明的女子。” “难道你真希望我傻六年?” “娘子,请放心!不管你是傻六年,还是傻一辈子,或是聪明一辈子。你还是你,仍旧是我最爱的娘子。” 杜雅汐笑了,手指抵着他的唇,道:“油嘴滑舌。” 勾唇一笑,姚宸之忽地张开嘴,将她的手指含在嘴里,杜雅汐惊呼一声,倏地抽回手,红着脸瞪着他。 “呵呵!”姚宸之笑了笑,道:“娘子,是不是真的油嘴滑舌?” 微微一愣,晶眸中狡黠之光一闪而过,杜雅汐爬了上去,搂紧他的脖子,吻住了他的唇。 姚宸之被她大胆的举止给怔住了。 “呵呵!”杜雅汐瞧着他此刻的模样,呵呵的笑了起来。 莞尔一笑,姚宸之回过神来,抱着她,一个旋转后,杜雅汐就被他锢在身下。他目光炙热的看着她,俯首在她的脖子上咬了一下,道:“这可是你挑的火,你得负责把火给灭了。” 他又吻住了她,两人再度缠绵,将彼此的爱都用实际行动来证明。 …… 自从老夫人把大房先人的牌位从祠堂迎了回去之后,宗亲们刚开始都很生气,一方面惧于姚思维,一方面也是因为放不下面子,一直在外放话,说是大房太草率,将来如果想回宗族,一定要让大房从荷香胡同一直跪到百年胡同。 他们认为,大房并不是真的想退出宗族,老夫人的这一举动不过就是为了让姚思维妥协。 毕竟没有任何人是不要祖先的,不要根的。 如今,眼看着【济世药堂】的戒瘾丸千金一颗,而一些一直在【济世药堂】谋事的宗亲被杜雅汐解雇之后,他们一个个就急了起来。 半个多月来,他们一个个都轮番上门劝老夫人,但老夫人避而不见,都由杜雅汐出面给打发回去了。 每次上门都被杜雅汐强硬的态度给打发了回去,那些宗亲不管是面子上,还是心里,都是相当不舒服的。 于是,苏城又有了新的传言,全是指责杜雅汐是一个悍妇,一个蛊惑人心的妖女,一个不认祖宗的大逆不道之辈…… 他们不知,他们越是放出这样的谣言,就只会更加让大房这边坚信退出宗族是正确的决定。 那些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有一种越挫越勇的趋势,这些天几乎是每天都上门来劝说,根本没有死心的打算。 “老夫人,四房老爷来了。”下人来禀,打断了正在谈事的祖孙三人。 姚宸之看向老夫人,问道:“祖母,我这就出去跟他们说清楚。”这天天都上门,倒还真像是狗皮膏药。 当初那般算计他们大房,那般拿捏他们,现在怎么就知道着急了? 天天满嘴仁义道德,说什么饮水思源,什么不能不认祖宗……他们当初若是初着同根而出,他们大房又怎么会心灰意冷,绝望的退出宗族呢? 老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盏,沉吟了一会儿,道:“我出去见见他们。” “祖母,这些人是眼不见为净,还是让我出去会会他们。他们是从我们大房得的好处太多了,一时之间,没有了就不习惯了。”姚宸之不悦。 外面那些谣言是从哪里传出去的,姚宸之心里比谁都清楚。 一群不知悔改,不念旧情的人,并不值得他尊重。 老夫人摇摇头,起身看向姚宸之和杜雅汐,道:“这些人如果我不出面,他们是不会死心的。” 杜雅汐和姚宸之上前,两人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老夫人。 “祖母,我们陪你去。” “好!”老夫人点头,“今天我就让他们死了这条心,他们一边大言不愧的说什么念同根之情,一边又中伤雅汐。每年拿着我们丰厚的分红,还要事事掣肘我们,私底下吞食我们的东西,我都不计较了,他们还想怎么样?还要让我们大房的世世代代都当傻瓜吗?” 放弃祖先的人,总会被人非议。 老夫人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但是,她也相信,由杜雅汐和姚宸之管理【济世药堂】,那些非议迟早也人变成赞誉。 宗族的人太把自己当一回事,又太不把大房当一回事,从头到尾都拿他们的大度和善良来消费。 老夫人出自名门,气量不是没有,只是任何人也不可能愿意被人当傻瓜。这种弃情图利的宗族,弃之是对自家后代的保护。 “祖母,你别动气!”一旁,杜雅汐忙安抚。 老夫人扭头看着她,满脸欣慰的笑了笑,“放弃祖先的家族会让人瞧不起,祖母知道这一点,你们的祖父也一直希望我们大房能够做好表率,为宗族出力。可是,他们真的令我心寒,我已忍无可忍。雅汐,宸之,【济世药堂】祖母就交给你们了,你们该知道自己的责任重大了吧?” “请祖母放心!” 两人点头,一脸严肃。 老夫人说得没有错,放弃祖先是被逼无奈,但是,重新经营 杜雅汐和姚宸之扶着老夫人出了松院,来到前院大厅。 只见四老爷正坐在那里焦急地等待着,他身后还站着他的两个儿子,他见到老夫人出来,不由眼睛一亮,忙站起身迎了上来。 见老夫人终于肯见他了,他觉得看到了希望,也沾沾自喜,认为自己的面子够大。老夫人谁都不见,就独独出来见了他。 四老爷上前,“大嫂,听说你的旧疾又犯,我带着若风和若楠特来看望大嫂。如今大嫂刚抱上曾孙,可要养好身子。” “四弟有心了,坐吧。”老夫人走到主位上,端坐了下来。 姚若风和姚若楠就上前给老夫人请安,“若风,若楠拜见大伯母。” “坐吧。”老夫人点头。 姚宸之和杜雅汐就分别朝四老爷,姚若风和姚若楠兄弟行礼。 老夫人面带笑容的和四老爷聊起了家常,全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旁,姚若风和姚若楠兄弟两个急了起来,可长辈说话又轮不到他们来插嘴。 看着四老爷心不在焉的答着话,姚若风和姚若楠焦急的模样,姚宸之和杜雅汐相视一笑。 一直聊了一个时辰,就在四老爷父子三人的耐心用完时,下人来禀,“老夫人,苏夫人,风夫人,杨夫人,还有王夫人来了。” 老夫人立刻就道:“快请客人进来。” 因为来的都是女客,四老爷父子三人一下不知该告辞,还是继续停下来。 四老爷趁着这点时间,直接主题,“大嫂,你是不是考虑一下把大哥和若善夫妇的牌位送回祠堂去?” 老夫人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慢悠悠地开口道:“四弟啊,大嫂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大嫂又怎么会不认祖宗?只是,自家人伤害自家人,自己在外抹黑族宗,又把黑锅推给我家雅汐背,这样的宗族实在是太过分,我实在是心寒啊。我若是不退出宗族,迟早有一天,我家雅汐得被自家人逼走。” 前面田氏在清香阁大闹的事情,后来大房将三房告上衙门的事情,这是众所周知的。四老爷听着,哪还有什么话说,只能示意自己的两个儿子替宗族赔不是,又说自己会去找姚思维,这事一定会给大房一个交待。 老夫人了解这些宗族的人。 他们如今示弱,不过是因为怀念大房的好处,若是她答应了回宗族,迟早他们还是会原形毕露,张开他们的狼爪。 这样的事情,精明如老夫人又怎会明知而犯呢? “四弟,大嫂谢谢你。不过,这一次我并不打算回头,你为我们大房着想的情意,我心领了。”老夫人一脸坚定的拒绝。 干脆又利落。 她的拒绝让四老爷瞬间面色如炭。 “大嫂,请你三思。”四老爷还是不死心。 老夫人面色沉静,神情语气中有种不容反驳的气势,“就是因为三思了,所以,我才有了这个决定。”抬眸见下人领着苏夫人她们已到了大厅门口,老夫人就道:“四弟,家里来了女客人,大嫂就不留你了。” 听了老夫人的话,气是拂袖而去。 身后,老夫人对姚宸之吩咐,“宸之,你替祖母去送送你四叔公和叔叔们。” “是,祖母。”姚宸之神清气爽的前去送客,见老夫人出了一口恶气,心里很是舒畅。 老夫人目送四老爷父子三人离开,她拉过杜雅汐的手,道:“丫头,从今以后,你放心大胆地去做你想做的事。我相信你!你绝对能把【济世药堂】发扬光大,你一定能给药堂上上下下的人一份安宁稳定的生活。” “谢谢祖母,雅汐一定会努力的。”杜雅汐心中感动不已,忍不住的上前拥住老夫人。 老夫人拍拍她的后背,笑道:“傻丫头。” 苏夫人等人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都不忍出声,老夫人在杜雅汐耳边,轻道:“文华她们都来了。” 闻言,杜雅汐松开老夫人,转身看向苏夫人她们,道:“几位夫人快请坐。” “老夫人,好!”几人朝老夫人行了一礼。 “快都坐吧。”老夫人笑着挥手,“上茶!” 丫环们端上新沏的茶,撤下刚刚四老爷父子三人喝过的冷茶。 老夫人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就撂在一旁,笑看着苏夫人她们,问道:“你们几个丫头,今天怎么有时间来看我这个老太婆?” 苏夫人笑着应道:“老夫人,你这是不欢迎我们姐儿几个呢?还是怪我们几个没有经常来?” 老夫人就笑,“就属你这丫头嘴贫。” 杨夫人和王夫人低头,捂嘴而笑。 风夫人就在一旁打趣,“老夫人真是厉害,连这个都发现了。” “你也是个嘴贫的。”老夫人看向风夫人,风夫人一愣,然后就笑了,“我就知道瞒不过你老的火眼金星。” “哈哈哈……”闻言,大伙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大厅里笑声不断。 笑后,杨夫人就让自己的贴身妈妈把手里的小匣子送到了杜雅汐的面前,“雅汐后天是忍冬成亲好日子,我们几个今日是上门给她送礼来了。简单的备了一份薄礼,略表心意。” 闻言,杜雅汐微微一愣。 忍冬成亲,她们竟都记得,也还亲自送礼过来,这真的是让她感动。 “几位夫人有心了,这样吧,我让人去喊忍冬过来。这是送她的礼,理应让她来收,让她当面谢谢各位夫人。” 杜雅汐说完,就对前来添水的豆蔻,道:“豆蔻,你去把忍冬唤来,说是苏夫人,杨夫人,风夫人,王夫人给她送成亲的礼过来了,让她过来谢谢几位夫人。” “是,少夫人。”豆蔻带着惊讶去唤忍冬。 苏夫人看着豆蔻的背影,应道:“只是一份薄礼,妹妹代为收下,转交就好。忍冬现在怕是正准备着成亲的女红,咱们就不浪费她的时间了。” “姐姐,让她过来,这是礼节。” “雅汐说得没有错,该让忍冬过来。”老夫人看着苏夫人她们几个,道:“有你们几人疼爱雅汐,我很感激你们。” 只是身边的丫环成亲,这些大户人家的夫人却亲自送礼,这并不是那个丫环有多重要,而是这些夫人有多看重丫环的主子。 “老夫人言重了。”几位夫人连忙摆手,齐齐看向杜雅汐,道:“我们是真的喜欢雅汐。” 杜雅汐起身,朝她们福了福身子,道:“虽然似乎是见外了,但是,雅汐真的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内心的感谢。谢谢!” 苏夫人:“这个谢意,我们收下。不过,以后可不能再这样谢来谢去。” “对!文华说的没有错。”几位夫人笑着附合。 杜雅汐点点头,重新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忍冬就来到了大厅。 她已听豆蔻说过了,进来就先是朝四位夫人行礼道谢。 然后,一一接过四份大礼,老夫人又派豆蔻帮着忍冬拿着礼物回宸院。 “老夫人,我们想借一下雅汐妹妹。”闲聊了一会后,苏夫人就笑着请示老夫人,“明天是周家小姐出阁,我们想邀雅汐一起去选礼物。” 周户也是苏城的大户人家,因为周家夫人是风府的小姐,所以,周夫人与她们几个也是关系要好的。 周夫人嫁女儿,自然不会不宴请她们几人。 这些日子太忙了,杜雅汐还真是没有备这份礼。 “去吧!”老夫人看着杜雅汐,道:“丫头,选一套贵重一点的首饰吧。这个你可以让她们几个帮着挑,她们的眼光可都是极好的。” “是,祖母。”杜雅汐笑着应道。 “你们去吧!”老夫人起身,连翘和茯苓就扶着她离开。 “连翘,回去侍候老夫人歇息。”杜雅汐交代。 连翘应道:“是,少夫人。” …… 百宝斋。 杜雅汐和苏夫人她们一起去了苏城最有名的百宝斋,百宝斋的掌柜见她们五个人一起进了店铺,立刻两眼冒青光的迎了出来。 “苏夫人,风夫人,杨夫人,王夫人,姚少夫人,欢迎你们来到百宝斋,几位夫人光临,小店可是蓬荜生辉啊。” 掌柜的一边奉承的迎她们进来,一边对店小二吩咐,“小二,快去准备茶和点心,立刻送到贵宾室去。” “是,掌柜的。”小二欢喜的跑去沏茶。 掌柜的把她们几个带到了贵宾室,笑眯眯的道:“几位夫人请坐,我立刻让人把百宝斋最新款的婚嫁首饰送进来。” 风夫人笑道:“掌柜的,你可真是会做生意,我们都还没有说,你就知道我们要什么东西了。” 掌柜的胸有成竹的道:“我还知道,几位夫人是来给周家小姐选礼的。” “这你都知道?”风夫人惊讶。 杜雅汐笑着轻瞥了一眼掌柜的,道:“风夫人,他做的可是首饰生意,一般大户人家的首饰都是从这里出去的。周家小姐出阁,一定也在这里订制了首饰,所以,掌柜的自然清楚周家小姐的出阁的日子。而我们几个和周家夫人的关系,掌柜的也是知道的,所以啊,这个一点都不难猜。” 掌柜的笑着竖起了大拇指,“姚少夫人真是好心智,在下佩服。” 苏夫人朝掌柜的挥手,道:“去把你所说的最新款的婚嫁首饰取来吧。” “是,几位夫人稍等。” 掌柜的退出贵宾室,杜雅汐她们就坐了下来,这时,小二送来了茶和点头,“几位夫人,请喝茶!” “嗯。”苏夫人轻嗯了一声,她身后的丫环就给了小二一锭碎银子,小二立刻就笑容满面的离开。 不一会儿,掌柜的就亲自带着几个小二把百宝斋最新款的首饰送了进去,几人便坐一起,一边喝着茶闲聊,一边看着桌上的首饰样品。 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她们就各选了一套价值不菲的首饰。 几人从贵宾室出来,就迎面遇到了姚家的妇人,杜雅汐淡淡的瞥了她们一眼,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越过她们就准备离开。 这些人都是喜欢道人是非的,又是眼红她们大房的,她很不喜欢,也不愿与她们有什么交集。 刚走出几步,杜雅汐听到身后传来的话,就停下了脚步。 只听见有一个尖酸的声音,“哟,我说早上怎么就听到了乌鸦叫,原来是要碰见晦气的东西。果不其然,在这里遇到了不要脸的东西。当初我怎么说来着,环山村那种山疙瘩地方,哪会有什么好人家?家教没有,倒是学会了勾汉子,带孕出阁。” 杜雅汐转身用一种阴冷的目光似笑非笑地瞅着她们。 几人见杜雅汐停了下来,就紧抓住了这个当面羞辱她的机会,“几位嫂子,以后听到了乌鸦叫,可千万别出门。” 其她几人点头,一脸赞同。 “你们?”风夫人的暴脾气又要发作了,杜雅汐伸手拽住了她,冲她摇摇头。风夫人退到了苏夫人身边,静静的看着杜雅汐。 杜雅汐看向几位姚家妇人,微微一笑,一步一步的朝她们走了过去,忽然朝她们射去银针,那几人啊的一声,随即又未察觉有什么不适,便就没当一回事。 她们看着三步之外的杜雅汐,“你想要干什么?” 杜雅汐看着她们挑眉冷笑,“我能干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以后听到你们的同类叫唤,可千万不要乱说话,否则,会不会被枪打出头鸟,这个还真是说不定。” 几位姚家妇人愣了一下,随即会过意来,当下就气得满脸通红。 “你敢说我们是乌鸦?” 杜雅汐耸了耸肩,道:“我可没有这么说,不过,这话可是你们说的。” “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她的话音刚落,杜雅汐的脸色忽的一沉,上前几步,扬起手给了她一耳光。 “啪”的一声,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就好比晴天霹雳一般。 众人震惊,任谁都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优雅高贵的【济世药堂】当家人,居然是这般的暴戾,当众打人,而且打的还是自家宗亲,甚至是长辈。 “啊——”的一声尖,那妇人捂住脸,不敢相信的惊叫:“杜雅汐,你这个下贱的村姑,不要脸的贱人,你竟敢打我?” “啪啪”又是两巴掌,杜雅汐吹了吹红红的手心,抬眸直视着她,嘴角含笑,一字一顿的道:“我打的就是你,恶心的乌鸦。” “你…你…你…” 那妇人捂着脸,你你你的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吃惊的看着杜雅汐,此刻,她竟觉得杜雅汐变了许多,不是外表有什么变化,而是气质。杜雅汐以前就是面带笑容,看上去很和气的样子,可现在却是冷若冰霜,有种戾气外漏,眉宇间还有着张狂。 杜雅汐笑了笑,回到了苏夫人她们身边,挑衅的看着那几个姚家妇人,道:“看来田氏的惨痛教训没有告诉你们一些事实。这里有这么多人听着你刚刚骂我的那些话,如果我现在上衙门告诉你们,你们觉得,自己还可以稳稳的从衙门里走出来吗?” 几位姚家妇人不知是气白了脸,还是想到了田氏的下场而被吓白了脸。她们又惊又怒的环看了一圈,见有十多个大户人的夫人小姐围着她们,心里就更加的害怕了。 真是倒霉! 她们刚刚怎么没有认出苏夫人来呢? “你敢!”那妇人气极,朝杜雅汐冲了过去,砰的一声,那妇人就被人直接摔到了柜台上,又从柜台下摔到了地上。 那妇人的丫环婆子围了过去,焦急的问道:“夫人,你有没有怎样?” “给我打!” “呃?”丫环婆子们,不敢轻意动手。 见状,那妇人就撂下了狠话,“你们是不是想被我发卖出去?” 丫环婆子们打了个激灵,连忙丢下她,捋起衣袖就朝杜雅汐冲了上去,砰砰砰……半夏将那些都摔在了地上,堆成了叠罗汉。 那最上面的人惊恐的动了起来,砰砰砰……一个个就滚了下来,哀嚎声一片。 伙计客人们纷纷避走,掌柜的在旁边急得跳脚。 杜雅汐看着狼狈的那些人,道:“以后别让我再听到类似的话,否则,我见你们一次就打一次。你们别以为我杜雅汐好欺负,就你们是什么样的货色,我想众人不是看不清。” “姚少夫人是好人。”门外有人喊道。 紧接着又有人附合,“姚少夫人,以后,如果让我们听到谁再说你的坏话,我们一定听一次,打一次。” “对对对!”众人附合,声音响彻云霄。 苏夫人携过她的手,五个人一起出了百宝斋,半夏就对苦着一张脸的掌柜,道:“掌柜的,一切损失,你找她们几个挑事的就行。” 掌柜的脸比苦瓜还苦,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苏夫人就回头对他,道:“如果她们不认账,你就到衙门去告她们,本夫人给你作证。” 闻言,掌柜的连忙点头,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 见此情形,几位姚家妇人脸色数变,那个被杜雅汐掴掌的妇人紧咬雅槽,瞪着杜雅汐,放下狠话:“杜雅汐,我跟你没完,我们走着瞧。” 杜雅汐扭头,冷冷地看着她,目光中充满蔑视,“我等着你!” 出了百宝斋,杜雅汐就对大街上那些刚刚拥护她的人,道:“谢谢大家的爱护,也谢谢大家的信任。”说完,她朝人群鞠了个躬,“相信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谁是谁非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我知道,外面有许多关于我的传言,我不刻意澄清,因为我相信大家都不是笨蛋。我们姚家大房为什么要退出宗族?是被逼,还是无奈,又或都是背弃祖宗?相信大家看到刚刚那一幕之后,也可以粗略了解一些。别的我都不多说,总之,谢谢大家。” 这些人相较于以前的爱热闹,这一次的维护让杜雅汐暖了心。 “我们相信【济世药堂】,相信姚老夫人,相信姚少夫人。”众人齐声喊道,把杜雅汐感动得眼眶发热。 风夫人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先是鼓掌三声,然后看着众人,道:“苏城的父老乡亲们,你们是最无私,最明智,最能辨别是非的。在此,我为你们喝彩。为此,我们风家准备了一点小小的心意,请大家在明天到风家门口排队领取,以示我对大家的感谢。” “谢谢风夫人。” 众人欢呼。 杜雅汐有些奇怪的看着风夫人,这事关姚家,怎么就由她来感谢,则她来答谢呢?( ) 170章 爹娘的爱情 170章爹娘的爱情 风夫人迎上她的目光,淡淡一笑:“你可别说感激的话,我今个儿可是单纯的只因为心里爽快。” 杜雅汐回以一笑,所有疑问和感谢的话都咽了回去。 苏夫人就在耳边,轻道:“妹妹,你就由着她去,有些事情,你们姚府不方便做,她却可以随意为之。” “我明白的,姐姐。” 这时,姚家妇人由下人搀扶着走了出来,她们看到杜雅汐时,笑容一僵,冷冷地看着她。 杜雅汐毫不避让,目光凛冽。 目光交汇,彼此不退让,无声的较量。过了一会儿,姚家妇人悻悻的收回目光,忽地笑了,“这种背弃祖先的人,迟早有一天会得到报应的。高兴什么?简直就是败坏风气,粗鄙的村妇就是村妇。哼——” 她说着就冷冷的哼了一声,抬头见到杜雅汐沉静如水的目光,苏夫人几人的寒光,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似乎也知道再说下去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走!”冷声指挥下人,丫环婆子们早就不想再呆在那里了,听到她的话,如获赦令的扶着她往门口自家的马车走去。 经过杜雅汐身边时,那妇人还是不甘心的停了下来,朝杜雅汐逼进了一步,面目扭曲的道:“别得意太早,迟早有你哭的时候。一个背弃祖宗的家,还谈什么仁义?” 杜雅汐微眯着眼注视着她,毫不退让的昂起头,勾唇浅浅一笑:“你不妨拭目以待,谁是谁非,难道世人就听不见?你说我背弃祖宗,为何不说是你们逼我们这么做的呢?” 那妇人咬紧银牙,静静地看了杜雅汐一眼,然后对丫环婆子们喝道:“我们走!你们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丫环婆子们噤声不语,不敢多说话,唯唯嚅嚅的扶着她往外走。 人群中就有人道:“瞧啊,脾气真差。姚家宗亲竟是这样的态度对姚少夫人,怪不得姚家大房会有些举。” “就是啊!一个妇道人家就如此,那些爷们还不知是怎样的嚣张气焰?” “听说大房每年给宗族的钱不少啊,结果还换来他们这么相待,这不管是谁都会心寒啊。” “是啊,是啊!这些人真是太过份了。我们支持【济世药堂】,我们相信【济世药堂】,这些姚氏宗亲太坏了。” “打她!坏女人。”不知是谁一声怒喊,随声而落的是青菜等杂七杂八的东西,姚家妇人和下人们被这些突由其来的东西给砸中,痛得哟哟直叫,慌乱的上了马车,落慌而逃。 风夫人和半夏兴奋得两眼发亮,其她几人心里痛快,但却没有表现得那么明显。百宝斋的掌柜走了出来,亲手将包装好的东西送到各家夫人的手里。 “掌柜的,真是不好意思!连累你了。”杜雅汐带着歉意的看着掌柜的,掌柜的连忙弯腰,直摆手,“姚少夫人,这是哪里的话?是那些人太无理了。” 风夫人就问:“掌柜的,你的损失她们可都赔全了?” 掌柜的挠头笑了笑,“全了,全了。她们这样的人,我可不会客气。”说着,就拿着一个小匣子递到了半夏面前,笑眯眯的道:“这位姑娘,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且收下。” “给我的?”半夏接过,打开匣子一看,只见里面静躺着一串珍珠手链,那珍珠个头均匀,光泽也很正,一看就价值不菲。 半夏连忙塞回了掌柜的手里,摆摆手,道:“无功不受禄,这个,我不能收。” “能收!这个姑娘必须得收下。”掌柜的又把小匣子塞回了半夏的手中,然后笑眯眯的以他们几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道:“姑娘,幸亏你朝我伸了两根手指,所以,我才敢找她们要了两倍的赔偿,所以啊,这串链子,姑娘一定要收下。” 杜雅汐和苏夫人几人齐唰唰的看向半夏,她们的眼神似乎在说:“半夏,你真厉害!这么宰人,她们若是知道不得气得倒仰啊?” 半夏很无辜的回视她们,然后看向掌柜的道:“掌柜的,这个东西我收下了。你可真是上道,这事做得好!” 半夏高兴的收下手链,心里爽翻了。 这串珍珠手链,她一定要收下,待会回去就戴起来。这手链可以随时提醒她,今日姚家妇人在百宝斋的囧样。 掌柜的见她收下了,便笑道:“还是姑娘明智。” 半夏朝掌柜的拱拱手,“掌柜的,多谢了。” 说完,就凑到杜雅汐耳边,笑着轻言了几句,杜雅汐先是愕然,然后就看着掌柜的笑了。 哈哈! 原来如此! 半夏原是见姚家妇人吃憋,心里高兴,就不禁的做了个‘耶’的手势。不料,掌柜的却是误以为她暗示他要番倍要求赔偿。 这个手势,其实是她们学了杜雅汐的。 有时兴奋过头了,杜雅汐会孩子气的做这个手势。 不知不觉中,半夏也学了这个手势,刚刚纯粹就是兴奋了,并没有所谓的暗示。不过,现在想想姚家妇人被掌柜的宰了一顿,还敢怒不敢言,实在是觉得很爽。 “妹妹,要不咱们去茶馆喝茶,一起坐着聊聊?”苏夫人提议。 杨夫人,风夫人和王夫人连忙附合赞同。 杜雅汐面带歉意的看着她们,道:“几位夫人,后天是忍冬成亲的日子,今天我爹娘会过来。算算时间,过不了多久,他们也就到了。我今天怕是没有时间陪几位。” “哦,杜伯父,杜伯母要过来?”苏夫人见杜雅汐点头,就道:“爹娘要来,这可是头等大事,你就先回去吧。我们几个再逛逛,明天再去府上拜见伯父和伯母。” “明天我也去。”风夫人立刻就接话,“上次无忧和无虑满月时,我和伯母聊了一会,明天可一定要去找伯母聊个痛快。” 杨夫人笑了笑,看着杜雅汐,道:“雅汐,你先回去吧。明天上午,我们几人一起去府上。” 王夫人点头。 杜雅汐笑着点头,“好!明天我在家等几位夫人。” “你也别夫人,夫人的叫了。若是不嫌弃我的年纪大,不如,大家就姐妹相称吧?实在不行,你们就喊我莲姨,你们三个姐妹相称。” 杨夫人笑着提议,不知怎的,听着杜雅汐喊她杨夫人,总觉得很生分,她心里不喜欢。 王夫人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咱们也别管什么年纪了,干脆就来个忘年姐妹,大家就按年纪大小来排喊。杨夫人是大姐,我是二姐,文华是三姐,风夫人是四姐,雅汐就是五妹了。” 风夫人笑着点头,“行!就这样。”说完,几人就一脸期盼的看向杜雅汐。 “我听大家的。”杜雅汐笑着道。 “好!五妹。”几位夫人笑眯眯的齐声唤道。 杜雅汐脸上绽开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看着她们,一一唤道:“大姐,二姐,三姐,四姐。五妹明天就在家里等四位姐姐,五妹这就先告辞了。” “好好好!你先忙去。”杨夫人笑着挥手。 …… 杜雅汐回到姚家后,不到半个时辰,老游就接了杜氏夫妇,还有杜瑞兆和杜雅兰一起到了家里。 见到家人,杜雅汐不禁脚步放快,脸上扬溢着笑容的站到杜氏夫妇面前,甜甜的唤道:“爹,娘,瑞兆,雅兰,一路辛苦了吧?” 杜氏夫妇笑着摇头,“不辛苦!” “二姐。”杜瑞兆和杜雅兰齐声喊道。 也许是到了长身子的时候,一个月不见,杜瑞兆长高了,细听之下,已经出现青春期的嗓音。 杜雅兰的变化不大,还是一副天真可爱的萌萝莉样。 “二姐,抱抱。”杜雅兰上前,仰起头看着杜雅汐,张开了手臂。 杜雅汐笑着弯腰将她抱了起来,一旁,邰氏就道:“雅兰,你快下来。让你爹爹抱,你二姐身子刚好。” 闻言,杜雅汐就看向杜远砚。 杜远砚朝她眨了眨眼。 杜雅汐立刻就明白了过来,抱着杜雅兰不放,看着眼眶泛红,目光不停的上下打量着她的邰氏,道:“娘,我没事!我早好了,不过就是有点小风寒罢了。我是大夫,宸之和祖母也是大夫,家里就是开药堂的,你不用担心的。” 邰氏眉头轻蹙,“小风寒也该注意。无忧和无虑离不开娘亲的照顾,你若是想要照顾他们,照顾好宸之和老夫人,你这首先得把自己照顾好。” 说什么小风寒,明明人就清瘦了一圈。 这一定是怕她担心,又避重就轻了。 她不点破杜雅汐,只是轻言细语的叮嘱一番。 杜雅汐忙点头,悄悄的朝杜父投去一瞥,杜远砚立刻就四处看了看,问道:“雅汐,宸之呢?” 邰氏果然就被岔开了话题,“对啊,宸之呢?” 杜雅汐抱着杜雅兰,朝大门里面努了努嘴,“药堂临时有事儿,宸之过去处理了。爹,娘,祖母在松院等着呢,咱们先进去吧。” 杜远砚和邰氏点头,“走吧!可不能让老夫人久等了。”说完,就随着杜雅汐一起去松院。 到了松院,一阵寒暄过后,大家就坐了下来。 丽婶带着两个奶娘把无忧和无虑抱了过来,杜远砚抱着无虑,邰氏抱过无忧,一对刚晋级不久的外祖父母看着怀里白白胖胖的外孙,心里甜得冒泡。 低头不停的逗着怀里的孩子。 过了一会儿,姚宸之就从外面赶了回来。 “爹,娘,你们一路辛苦了。很抱歉!苏大人有事找我过去一趟,现在才赶了回来。”姚宸之回来后,就先是对杜氏夫妇道歉。 “你有事就放心的去忙,爹娘又不是外人,不用如此。”杜远砚摆摆手,听他说是苏大人有找,就问:“苏大人找你,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邰氏没有说话,不过目光却是在姚宸之和杜雅汐两人的脸上来回打转,见他们都清瘦了,心想这段时间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儿。 这次忍冬成亲,她本想让杜远砚一个人来的。因为心里挂记着两个孩子,她就干脆把杜瑞兆和杜雅兰一起带了过来。 姚宸之笑了笑,应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提及随他一起上京入宫的事情,他就问一下准备的情况。” “上京入宫?”杜远砚面色诧异。 邰氏不由的抖了一下,目光中夹带着担忧和诧异的看向姚宸之。 “杜大嫂,无忧到时间喝奶了。”丽婶从邰氏的怀里抱过无忧,交到了奶娘的手里,另外一个奶娘,也从杜远砚手里抱过无虑。两人抱着孩子去了老夫人隔壁的屋子,那里是孩子们在松院休息的屋子。 老夫人的目光在杜氏夫妇的脸上扫了一圈,就挥手摒退了花厅里的下人,只留下丽婶。 姚宸之在提及上京入宫时,仔细的观察了杜氏夫妇的表情,见他们眸底的诧异,心里不禁浮上多多疑问。 杜雅汐在听到上京入宫时,表情不对。 现在杜氏夫妇也一样。 这是不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派人查了一下,并没有查出杜家与京城有什么关联,可现在他们的表情却是很明白的告诉他,这中间是一定有关联的。 一众人等都退了出去,老夫人就替姚宸之解释,“远砚,这事我也想趁这个机会告诉告诉你。听说皇太后和后宫嫔妃误用了**膏,前段时间,两个孩子研制了一种专门用来戒**膏的戒瘾丸,皇上看了苏大人的奏折,就让人送来密旨,让这两个孩子入宫去为皇太后和嫔妃们戒**膏。” “皇太后?”邰氏惊问。 虽然她极力的克制着内心澎湃的情绪,但还是表露了一些出来。 老夫人和姚宸之看着她,心里的疑问就更大了。 这是怎么回事? 邰氏听到皇太后时,反应就更大了,她好像认识皇太后? 突然,脑前闪过一个念头,老夫人瞪大双眼,吃惊看向邰氏,目光又看向杜远砚。难道……难道她是玉家的丫头? 邰玉凤? 邰?玉凤? 对了!邰是玉家老夫人的姓,玉美凤是当年那玉家嫡小姐的闺名,难道她就是玉美凤,离家后就改从了母姓? 细细的端睨着邰氏,老夫人越看越觉得眼熟。 真是老眼昏花了,以前一直觉得对邰氏有一股莫名的亲近,原来大家是旧识。不过也算不上是旧识,毕竟自己是在她的及笄礼上看过她一次,那时客人多,她记不住自己也是正常的。 回想一下,她正是在及笄礼那天晚上与私奔的。 不过,玉家对外宣称,玉家的二小姐突然生病去逝。后来,便由庶出的大小姐代其嫁给当时还是太子的先帝。 杜远砚抬眸迎向老夫人的目光,心知老夫人已经猜到了一些,便扭头看向丽婶,道:“丽娘,麻烦你带瑞兆和雅兰去花园里走走,我有事要跟老夫人说。” 往事不宜太多人知道,而他也不想让尚未成年的儿女知晓,便让丽婶带他们出去,回避一下。 “是,亲家老爷。”丽婶点头,伸手牵过杜雅兰的手,唤了杜瑞兆,三人一起出了花厅。 花厅里,就只剩下杜氏夫妇,姚宸之,杜雅汐和老夫人。 一时之间,大家都没有说话,像是在酝酿该从何说起。 杜远砚端起一旁的茶,一连喝了几口,然后撂在一旁,一脸凝重的看向老夫人,道:“老夫人,远砚相信你现在已经猜出了一些。事实就是你猜的那样,玉凤就是当年在及笄礼与人私奔的玉家嫡小姐。而我,外头对我的身分有诸多猜测,其实,那是因为玉家故意放了的消息。我真正的身分就是玉凤的表哥,我从小由姨母抚养长大,我和玉风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奈何玉凤是玉家唯一的嫡小姐,而且还被内定为太子妃,眼看着及笄礼后,指婚的圣旨就要下来,我们不想屈于命运,便就一起逃了。” 玉家?嫡小姐?私奔?太子妃? 杜雅汐愣愣的看着爹娘,终于明白,为何爹娘身上有一种普通百姓所没有的气质。原来,他们竟有这样显赫的身世。 心里面同样为爹娘敢于为爱的行为而感动。 姚宸之也是很惊讶。 完全没有想到竟是这么的关系?心里同样为岳父母的爱情而喝彩。 一旁坐着的邰氏,忽的起身朝老夫人福了福身子,道:“老夫人,玉凤有一事相求。” “你坐下来说。”老夫人颔首。 邰氏重新坐了下来,看着杜远砚,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满满都是深情和无悔,她移目看向老夫人,轻道:“老夫人,密旨下来,只敢不去不行。在玉家人的心里,我和远砚早已不在人世,而皇太后自然也不会希望有我的存在。”说着,她就看向杜雅汐,“雅汐跟我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如果皇太后看见了,一定会猜到她的身世,所以,我不想她上京入宫。” 见老夫人不说话,邰氏又道:“我们一家人早已习惯这种生活,我不想有任何的改变,也不想孩子们有什么危险。” 邰氏的话,身长在名门望族的老夫人自然是明白的。 “玉凤,你放心!我……” “祖母。”姚宸之皱紧了眉头,见大家都朝他看了过来,他硬着头皮,道:“刚刚苏大人派人找我过去,说的就是宫里的新密旨。” 闻言,老夫人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心里浮过不好的预感,“难道密旨是指定了入宫的人,而这个人是……”老夫人看向杜雅汐。 姚宸之点点头,“就是指定让雅汐入宫。”说完,他的情绪就低落了下来。 唉——这可怎么办? 如果雅汐不入宫,那就是抗旨不遵,那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可如果雅汐入了宫,还要为那皇太后戒瘾,那么她誓必就会被皇太后认出,这么一来,怕是又会有危险。 这可怎么办啊? 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邰氏顺着老夫人的目光看去,一张脸瞬间就苍白如纸。 杜远砚伸手过去,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柔声安抚,“玉凤,你别急!老夫人一定会有办法的。” 老夫人看着邰氏,轻道:“玉凤,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雅汐有事的。这件事情,咱们得从长计议,幸亏咱们还有几天的时间,一定会想到好办法的。” “娘,你要相信祖母!”杜雅汐起身走了过去,蹲下身子,头靠在邰氏的膝盖上,“娘,我一定会护住你和爹的平静生活,你放心!” 这句话,杜雅汐不仅是对邰氏说,更是对自己保证。 邰氏温柔的抚着她的头,心里的不安被她的话抚平了不少,“好!娘相信你!” 杜远砚看着她们娘俩,满目温柔。( ) 172章 姚思维的狠 迎上杜远砚的目光,杜雅汐伸手握紧了杜远砚的手,“爹,你从小就教导雅汐,面对事情不能逃避。密旨上指明了让女儿入宫为皇太后她们戒去**膏瘾,女儿就一定得去。爹娘放心,女儿一定会想办法周旋,平安而归。” 抗旨不遵是不可为之的。 既然如此,她就只有向前迈步这一条路。 人生如棋,而棋局瞬间万变,常常一枚棋子就可以决定一盘棋的胜负。 如今她已在处身在棋局中,手中之棋不可不落。 杜远面点点头,反手将她的手,紧紧包在掌心里,“爹相信你!” 姚宸之见大家都情绪低落,虽然表面看着已经安抚了杜氏夫妇,但是他知道,杜氏夫妇心里还是很担心的。 “爹,娘,你们放心!我会陪着雅汐一起上京,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好!有你在雅汐身边,爹娘放心!” 老夫人笑眯眯的看着杜氏夫妇,道:“远砚,你们一直没有到姚府的花园里走过,现在就让两个孩子陪你走走吧。” 杜雅汐会意,连忙帮腔,起身拉着杜远砚和邰氏的手,道:“爹,娘,走吧!让女儿和宸之一起陪你们走走。”说着就凑到邰氏耳边,“娘,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邰氏与杜远砚相视一笑,两人起身朝老夫人行礼,然后由女儿和女婿陪着去了花园。 天气很好,三四月份的阳光还不毒,花园里百花齐放,姹紫嫣红。姚家的花园很大,景致也很好。 可是,此刻的杜氏夫妇却没有心思去欣赏。 “雅汐,你不是说有话要跟娘说吗?”邰氏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杜雅汐,杜雅汐点点头,就对一旁的姚宸之,道:“宸之,你陪爹四处走走。我和娘到湖边的凉亭上坐一会。” 姚宸之点头。 杜远砚就道:“你们娘俩,好好的聊。我和宸之再走走,晚一点咱们直接回松院,在那里汇合。” “好!”邰氏点头,转身和杜雅汐亲昵的挽着手朝湖边的凉亭走去。 掏出手绢,把石凳擦了一遍,杜雅汐就扶着邰氏坐了下来,“娘,你坐。”自己也挨着坐。 邰氏携过杜雅汐的手,看着她还是忍不住担忧的道:“雅汐,你自小就患了心悸痛这毛病,其实是因为娘怀你的时候,中了一次毒。或许,你的病就是那个时候带来的。幸好天犹见我怜,让你成为怪医之徒,终于摆躲了那病的纠缠。爹娘心里对你是最愧疚的,而你总是那么乖巧懂事孝顺,如今有宸之和老夫人疼你,我和你爹自是欣慰的。只是,这一次,娘真的担心。” 因为家丑不可外扬,当年,玉家的人连她和杜远砚都可以痛下杀手。如今若是让她们知道了雅汐就是自己的女儿,怕是她们为了脸面,更是容不下。 名门望族,看似风光无限,可这后面是如此的残酷,她是经历过的。 她实在是担心杜雅汐这一趟上京城。 如果可以,她情愿自己一家人谁也不用踏进京城一步。 “娘,你和爹对自己一直存有内疚之意,可这不是女儿要的。女儿一直不缺爹娘的疼爱,就算我的心悸痛与那个有关系,那也不是爹娘的错,而是玉家人的错。现在女儿已经好了,爹娘真的不要再内疚。” 面对女儿的安抚和劝说,邰氏笑着点头。 杜雅汐轻轻的靠在邰氏的肩膀上,声音轻柔却是异常的坚定,“娘,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好!” 想了想女儿的变化,邰氏点头。 “好!娘相信你!雅汐是最棒的。” 这边,姚宸之陪着杜远砚沿着湖边而走。阳光普照,微风习习,行走在阳光下的花丛间,入目又是绿意盎然的景致,平如镜的湖水,让人身心舒展。 杜远砚指了指湖边的石头,道:“宸之,我们爷俩去哪里坐坐。” “好。爹,你小心一点,别湿了鞋子。”姚宸之扶着杜远砚,两人一起上了石头,挨着坐了下来。 杜远砚望着如镜的湖水,心里却是波澜荡漾不已。 两人静静的坐着,良久,杜远砚才打破了彼此的沉默的道:“宸之,上次爹让你打听的事情,可有了结果?” 姚宸之心下一惊,连忙敛住情绪,平静的扭头看向杜远砚,“爹,我不是让人把结果告诉你了吗?” 杜远砚摇摇头,直直的看着姚宸之的眼睛,“宸之,你没有跟爹说实话。” “爹,你?” 难道他知道了? 不对啊!如果他知道了,他不可能还让自己派人去风城查探的。 难道他是套自己的话? “爹,宸之真的没有瞒隐爹,大哥在军营一切都好。他已经是先锋队的副队长,这个时候,并无战事,又怎么会出事呢。那里的大将军是我大舅父,我已把大哥的身分告诉了他,我舅公说了,大哥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将士人才,他一定会好好培养。” 姚宸之眸底一片清明的回视杜远砚,头头是道的解释。 杜远砚轻叹了一口气,道:“宸之,你不该告诉你舅公,瑞景是你的大舅子。如果可又的话,要不就麻烦你派人带信给你舅公,让瑞景回家吧。” 一年多的时间,他就从一个新兵疙瘩变成了先锋队的副队长。如果再他在军营,或是立下功劳,他朝有一日,如果要入朝为将的话。那…… 老实说,这让杜远砚既自豪,又担忧。 杜瑞景入朝为官,那跟现在杜雅汐入宫为皇太后戒瘾,那是一样的道理。他担心孩子们因此而没有了平静的生活。 “让大哥回家?”姚宸之惊讶,随即就明白了杜远砚的顾虑,“爹,或许事情没有你担忧的那么严重。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也许不管是皇太后,还是玉家,都已经放下了。” 且不说杜瑞景自己志在沙场,就是他现在下落不明,这事也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 舅公回了信,说是大周朝的兵蠢蠢欲动,似乎有大动作。于是就派了杜瑞景的那支先锋队去查探虚实,并让他们潜进敌营去画敌军的防线图。 结果却是一支精英先锋队凭空而失,杳无音讯。 这边一直派人暗查,却始终没有结果。 在大齐朝,军营的兵入营一年就可回家探亲。可杜瑞景却在这几个月断了消息,也没有回家。杜氏夫妇着急,便让他帮忙查一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远砚摇摇头。 就算玉家可以放下,怕是皇太后也不会放下。 玉美风是怎么的人? 他心里清楚。 这才是他担心杜雅汐入宫的真正原因。 玉家姐妹,嫡为凤,庶为风,仅从名字上就可看出她们身分上的差异。而也就是因为这个,身为庶出的大女儿,玉美风私下常常出阴招害善良的玉美凤。 一个心胸狭窄的女人,又称霸后宫,这样的人不可能是一个善类。 “爹,这事你是不是再三思?据我所知,大哥志在保家卫国,怕是自己不愿意。如果他不愿意,那我舅公也不能强行决定他的去留。” 姚宸之劝道。 杜远砚沉默不言,想了许久,还是坚持自己的意思。 “你且帮忙把信过去,听与不听,就看你大哥的了。” 见他如此坚持,姚宸之也只好点头,照办。 心里则是暗暗的祈祷杜瑞景能够平安归来。 “既然这次上京入宫无法避免,那你一定要替为父照顾好雅汐。”杜远砚终是不放心的再次叮嘱。 姚宸之点头,语气坚定的应道:“请爹放心!宸之一定不会让雅汐有事,宸之会有生命来保护雅汐。” 杜远砚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看着他不容置否的道:“爹要的不仅是雅汐平安归来,还有你,你也一样的重要。” “是!宸之知道了。” “走吧!回松院。” “好!爹小心!” “嗯。” …… 姚家二房。 丫环婆子们站在床前,合力把已经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傅氏抬到了临窗前的软榻上,然后,几人围着,用打来的热水替傅氏擦身子。 看着傅氏一身骨头,曾经的丰腴已消失不见,脸上也因为清瘦而生出层层褶皱,看起来竟像是百岁老妪。 一直服侍在傅氏身边的罗妈妈,一边强忍着泪水替她擦身子,一边柔声鼓励,“老夫人,你得震作起来。这府里上上下下,外面的药堂、庄子,可都少了你的主持。” 傅氏摇摇头,满目悲怆。 “秀丽,可有少爷的消息?”傅氏心里最挂记的还是姚景之,这也是让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罗妈妈摇摇头,“没有!听人说,在泉城有看到少爷,后来我派人去泉城寻,现在还没有消息回来。老夫人,你放心!少爷一定很快就会回来的。” 姚景之离世的消息,早已被罗妈妈给压了下去。 至于巫丽子,罗妈妈是骗傅氏,姚景之和巫丽子夫妻二人一起去游玩,很快就可以回来。 傅氏虽是半信半疑,但还是选择相信罗妈妈。 “秀丽,你多派些人去找,找到了立刻让他们回来。我怕我等不到他们回来了。”傅氏轻叹了一口气,语气急切。 罗妈妈眼眶泛红,连忙应道:“呸呸呸……老夫人可不能这么说自己,你一定可以活到一百岁的。我待会就多派人去找,找少爷和少夫人回来服侍老夫人。” 傅氏苦涩的笑了笑,“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唉哟——”忽地,傅氏痛得‘唉哟’一声,移眸瞪着那个替她翻身的丫环,恶声骂道:“你是想要弄死我吗?笨手笨脚的。” 罗妈妈随手就甩了那丫环一巴掌,骂道:“笨蛋!你不想活了吗?”她认真的查看了一番,发现因为傅氏全身只剩骨头,所以翻身就会咯得痛。 虽然不是那丫环的错,但罗妈妈还是指着她,吼道:“还不滚出去?” “是!呜呜呜……”那丫环捂着脸,哭着出去了。 “老夫人,你别生气!这丫头就是笨手笨脚的,回头我再好好的调教她一番。”罗妈妈连忙安抚,接过丫环递来的拧干的棉布,轻轻的替傅氏擦身子。 傅氏咬唇不说话,垂眸看了一眼瘦骨嶙峋的自己,满目颓丧。 费了半个时辰,罗妈妈才带着众丫环给傅氏擦完身子。罗妈妈示意丫环们把傅氏扶到垫了软垫的太师椅上坐下。 “你们收拾一下。”罗妈妈拿着梳子走了过去,散下傅氏的头发,“老夫人,秀丽替你梳发。” “镜子。” “老夫人,你不相信秀丽的手艺?”罗妈妈对镜子避而不谈,她早已命人收了屋里的镜子,就是让傅氏看到自己如今的样子会接受不了。 “我要镜子。”傅氏指着梳妆台,道:“抬我过去,快——” 丫环们犹豫着看向罗妈妈,罗妈妈没有办法,不敢不听傅氏的话,就朝丫环们挥挥手。 傅氏坐在梳妆台前,又道:“镜子。” “你们去把镜子取来。”罗妈妈满目担忧,站在傅氏的身后为她梳发,“老夫人,你只是清瘦了一些,只要好好的养身子,很快就会像以前一样丰腴了。” 怕傅氏待会接受不了,罗妈妈提前委婉的给她打下预防针。 傅氏不语。 不一会儿,丫环取来原梳妆台上的大铜镜,按着原位置摆了上去。 傅氏抬眸看向镜中的自己,眸瞳骤缩,她突然‘啊’的一声尖叫,捂着自己的脸,吃惊的喊道:“鬼,鬼啊——” 然后,她指着门口,揭嘶歇底的吼道:“出去,你们全都给我出去。” 罗妈妈怕傅氏气坏了身子,连忙让那些丫环出去,“听到老夫人的话没有,你们快出去。” 她的手按在傅氏的肩膀上,感受着她剧烈的颤抖,罗妈妈心疼不已。 傅氏忽然抬眼看向铜镜中的罗妈妈,“秀丽,你为什不告诉我?” “老夫人……”罗妈妈欲言又止。 “秀丽,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瞒着我的?景之呢?巫丽子呢?巫丽子不是肚子里还怀着我们姚家的骨肉吗?她怀着孕,两人怎么可能舟车劳累的出游?你骗我的对不对?你说啊?” 傅氏一下子想明白了过来,连声喝问。 “老夫人……”罗妈妈瑟缩地看了傅氏一眼,不敢随便说话。 这段时间,二房的变化实在太大,她可以面不改色地骗傅氏,那是因为她心疼傅氏,怕她的身体受不了这么沉重的的击。 她怕傅氏知道这一切真相后,她会失去唯一的精神之柱。傅氏虽对下人苛刻,但对她却是极好的。她也对傅氏是真心的维护,尽管府上走的走,逃的逃,但她还是尽力替傅氏把这个维护好。 傅氏轻道:“秀丽,你如实说来,我不怪你便是。” 罗妈妈低下头,沉默了许久,暗暗的鼓足勇气,可抬头一看到铜镜里的泪流满面的傅氏,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终是说不话来。 傅氏紧攥着拳头,没有修剪的指甲刺破了掌心的皮,可她却感觉不到疼痛。她咬着牙,忍了再忍,等了再等,终是喝了出来,“你骗我!我看错你了吗?” 罗妈妈大惊,连忙下跪,大声的道:“老夫人,你别生气!秀丽错了,可是秀丽这么做也是为了老夫人,我…我…我不能说啊。请老夫人责罚!” “起来吧。你告诉我,我需要知道一切你所隐瞒的事情。” 罗妈妈战战兢兢地站起来,眸中泪光闪闪。 “别为难她了,难道有一个真心为你好的下人,你难道要逼她也离你而去?那样你身边就一个人都没有了。” 一声苍老的声音在房间里突然响起。 罗妈妈扭头惊讶的看着由姚若中扶着姚思维,连忙朝姚思维行礼,道:“族长老爷。您来了,怎么不让下人通告一声?” 一个长辈这么随意的出现在晚辈的房里,重点是这个晚辈还是一个女的。他这么做,真的合适吗? 罗妈妈敢怒不敢言。 “放肆!你这是在责备族长老爷吗?”姚若中一声冷喝,罗妈妈连忙跪下道歉,“奴婢不敢!” 姚若中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满意的点点头,“还不下去沏茶进来。” “是!” 罗妈妈连忙退下,站在门口唤来丫环,让她们沏茶进来。自己则是立刻就回到屋里,恭恭敬敬的站在傅氏身后。 姚若中看了罗妈妈一眼,眸中寒光乍现。 傅氏又看向铜镜中的自己,轻道:“三叔,你今天怎么有空来看金梅?” 自她中风以来,姚思维甚至是其他宗亲可没人上门来看望她,今天姚思维突然而来,傅氏可不会认为,他是单纯来看自己的。 姚思维笑了笑,道:“你这是哪里的话?我来看望你,还有什么目的不成?” 傅氏勾唇,明明是笑可僵硬的脸上就显得扭曲,“三叔,有事就直说吧。金梅没有心情猜来猜去。” 姚思维一怔,心生怒火。 这傅氏难道不记得她当初是怎么跪着求自己别将她们二房摘出宗族的吗?她现在是什么态度? 忍住心中的怒火,姚思维笑了笑,一脸和蔼的道:“这些日子,我行走在外,不管走到哪里,关于大房的闲言碎语就跟到哪里。我知道你一直与钟传弟过不去,所以,我今日是特意上门跟你说一件能让你开心的事情的。” 大房? 钟传弟? 傅氏一下子就来了兴趣,忙问:“大房出什么事情了?” 姚思维笑得如狡猾的老狐狸,目光定在傅氏的脸上,心里冷笑连连,面上却是一脸沉痛的道:“宸之媳妇就是一个荡妇,败坏家风,目无尊长,还与其他男人勾勾搭搭,又屡教不改。我们姚氏一族又怎么能容得下这样的人呢?” 傅氏一听,眸色翻滚。 容不下?那么是如何处理的呢? 姚思维将傅氏的反应瞧了个分明,就道:“我作主将大房摘出宗族,前些日子,钟传弟已经将她们大房的几位牌位从祠堂搬了回去。哼——她以为,咱们姚氏一族会忍着她,可她怎么不想想,这事是怎么的让宗族蒙羞。” 摘出宗族? 牌位已搬了出来?那是不是坟也已经迁出祖山? 砰的一声,傅氏心里的那根弦就断了。 胸口气血翻滚,傅氏脸色苍白,终是没能忍住‘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罗妈妈大惊,连忙跑到房门口,喊道:“来人啊!快去找大夫。” “金梅,你没事吧?”姚思维故作焦急的问道。 一旁,姚若中也是一脸着急的唤道:“二伯母,你怎么了?你可要坚持住啊,景之的坟还等着你作主迁进祖山呢?” “不——”返回屋里的罗妈妈听着姚若中的话,差点就晕了过去。她双脚打擅的跑到傅氏身边,“老夫人,你千万别听他们胡说,少爷没事,少爷没事啊。” 傅氏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的攥紧了罗妈妈的手,“景之呢?我的景之呢?你告诉我,他到底在哪里?” “老夫人,少爷他……” “二伯母,难道这些下人们没有你吗?景之他被巫丽子给杀了。”姚若中一脸惊讶的看着傅氏,然后伸手狠狠的踢了罗妈妈一脚,怒骂:“大胆刁奴,竟敢欺主?” 罗妈妈被姚若中蓄意的一脚踢到一旁,痛得直不起身子来,她抬头看着傅氏,拼命的喊道:“老夫人,他们没安好心,你千万别听他们的。” 姚思维忽地脸色一沉,咬牙:“来人啊,给我把这个刁奴拉出去,乱棍打死。” “老夫人,救我。” 傅氏猛的惊醒,看着面色的家丁,喝道:“谁敢?这里是我家,我不准你们动罗妈妈。” 姚思维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齿的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拉出去,打死了才可算了事。” “是,老太爷。” 姚思维带来的下人不管傅氏,只听姚思维的话。 他们当下就拉着不停嚎叫的罗妈妈往外走,不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罗妈妈的嚎叫声,板子打在皮肉的声音,令人听之变色。 傅氏恶狠狠的瞪着姚思维,质问:“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姚思维笑道:“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是上门来告诉你实情罢了,大房被摘出宗族,难道你不高兴?你帮你为难钟传弟,难道你不该有点表示?” “表示?”傅氏愣了一下,随即就明白了过来,“卑鄙!你这个无耻之徒,你想趁火打劫。你说,我家景之是不是被你害的?” 姚思维挑眉,“话可不能乱讲。巫丽子上衙门投案过了,她已经承认是她和她的奸夫南宫乐一起杀了景之,而且还放了火,造出了被火烧死的假象。” 说着,姚思维拍拍脑袋,似乎现在才想了事情一样,“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了,巫丽子那个贱妇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景之的,而是南宫乐的。也就是说,你们二房现在就只剩下你一个病到一脚已踏进鬼门关的人了。”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傅氏又吐了几口血。 姚思维却是满脸冷肃的道:“二房已经没有姚家的人了,这喏大的家业,自然是该交到宗族的手中。” “你休想!”傅氏呸道。 “若中,把准备好的文书给她按手印。”姚思维是带着目的而来的,自然是有备而来。 他冷冷的看着姚若抓起傅氏的手,沾了一下她吐在膝盖上的血,然后不顾傅氏的挣扎将血指印摁在纸上。 “你们…你们…”傅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嘴角的血不停的溢出来。 姚思维看着傅氏,笑道:“这些都是姚家的东西,你一个快入土的妇道人家留着做什么?你放心!你的后事,三叔一定让若中他们替你办好。你就早点下去一家团聚吧。” “你……”傅氏瞪着他们,看着他们笑着转身离开,嘴唇翕翕,指着房门的手突然垂下,瞪着双眼断了气。 绿水胡同,姚家,松院。 老夫人听到傅氏的噩耗后,摒退了屋里的下人,一个人静静的闭门在屋里几个时辰。 她和傅氏斗了一辈子,如今突然听到她离世的消息,不知为何心里的感觉很奇怪,似是难过……完全高兴不起来。 傅氏一生为情困。 说到底,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现在看看二房直觉的没了,老夫人心中无限唏嘘。 打开房门,门口站满了人。 为首站着的是姚宸之和杜雅汐,身后还有杜氏一家,丫环、婆子们。他们看到老夫人一脸平静的开了门,皆是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你们站在这里做什么?” “没事!我们知道祖母在想事情,所以,就没有打扰祖母静思。”姚宸之笑了笑,然后和杜雅汐一起搀扶着她,道:“祖母,晚膳已经备好了。” “赶紧的让人摆饭,孩子们该是饿坏了。”说着,她就看向杜瑞兆和杜雅兰,慈祥的问道:“瑞兆,雅兰,你们饿坏了吧?” “没有!”两个小家伙齐声应道。 杜雅兰摸摸肚子,道:“祖母,雅兰不饿!雅兰吃了好多点心,一都不饿。” “呵呵!”老夫人听着,一边走,一边笑道:“不饿也得吃一碗饭。” “没问题!”杜雅兰爽快的应道。 老夫人领着一行人在花厅的餐桌前坐下,一餐饭只有老夫人不时的问上一两句,其他的人都是端着碗,秉着食而不言的古训,静静的吃饭。 用完晚膳,下人们撤下席面,大伙又在花厅里喝茶聊天。 老夫人问了杜瑞兆和杜雅兰学业上的问题,小小的考了他们一下,然后就说困了,让大家散了。 杜雅汐看着明显情绪不高的老夫人,想要去安抚她几句,手却被姚宸之给攥住了。姚宸之冲着她摇摇头,“让祖母静一静。” “可是……” “雅汐,我们回宸院吧,我给忍冬备了点东西。”邰氏突然出声,朝杜雅汐眨了眨眼。 杜雅汐点头,仍是不放心,便唤来豆蔻,细细的交待她,这才放心的回宸院。 回到宸院,姚宸之和杜远砚,还有杜瑞兆三人就去了孩子们的屋里,把正屋留给女人们说话,他们男人则抱着孩子,享受天伦之乐。 忍冬接过邰氏给她的东西,感动的热泪盈眶,杜雅兰也准备自己力所能及的礼物,那是一件小孩子的大红斗篷。 众人看着精致的斗篷,赞叹之余,桑枝忍不住好奇心的道:“雅兰小姐,你这个时候就备好了孩子的斗篷,这是不是也太早了一点?” 杜雅兰奇怪的看着她们,道:“不早啊!我二姐不是跟大哥哥成亲后,就有了无忧和无虑吗?早点备着,将来也就不会措手不及了。” “呃?”众人被她的话给惊住了。 早点备着是没有错,可是后面来一句措手不及,这怎么听着都觉得怪怪的。 邰氏又气又笑的责嗔:“雅兰,你这乱用成语的毛病什么时候可以改好?本是好意的一句话,怎么被你说成这样?” 众人轻笑。 杜雅兰却是蹙了蹙眉头,不服气的道:“娘,我难道说错了吗?成亲了就都会有孩子吗?就像二姐和大哥哥一样。” 说起自己,杜雅汐便把要说的放给咽了回来。 这种事情,这个时候跟还是小孩子的杜雅兰解释,说不出来的奇怪。 “……”大家默契的看了一眼杜雅汐,都不说话了。 杜雅兰见大家都不说话,就得意的道:“瞧,你们都说不出话来了吧?木夫子说了,这就叫做有理行天下,你们没有道理,自然就反驳不出什么来了。” 众人皆是满脑黑线。 心里都在想,下次见到木青时,一定要好好的说道说道他,这么教小孩子是不是有点问题啊? 邰氏无语,但还是挤了一句话出来,“丽娘,你把你徒儿带去考考她的绣功,她来这之前,还夸下海口,说她已经把你教的都练好了。” 好吧!说不过她,也不知该怎么说她,干脆就把她打发走,否则,她们是说不了什么话了。 说起绣技,杜雅兰立刻就被吸引了全部精力。 她从凳子上跳了下来,拉着丽婶的手,就道:“师父,走吧!咱们去你的房里,今晚我就和师父睡了。让她们在这里谈天说地,咱们就不诸多打扰了。” 闻言,众人都苦笑不已。 她们怎么就谈天说地了? 然而,她倒是的确‘诸多打扰’。 有她在这里胡言乱语,她们除了沉默和感到挫折,或是感到好笑,还能有其他吗? 没有! 半夏干脆就朝丽婶双手合十,不停的拜托。 这个雅兰小姐啊,她再跟着木青念几年的书,也不知会变得如何的语出惊人? 丽婶笑嗔的半夏一眼,似乎在警告她别这么嫌弃她的徒弟,她可不依。 半夏耸耸肩,惊恐的摇摇头,无声的保证,“丽婶,你行行好吧!让我们在这里说说话,我保证,我没有嫌弃雅兰小姐。” 丽婶满意的笑了笑,牵着杜雅兰离开。 杜雅兰随着丽婶离开之后,半夏拍拍胸口,道:“雅兰小姐的‘口才’了得,我等甘拜下风啊。” “噗……”邰氏笑了,“雅兰就这样,成语的意思半懂半不懂的,可又喜欢拿出来用。有时候说出来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回头,我跟木青提一下。”杜雅汐也是忍不住的笑了,“这小孩子的接受能力不一,每个年纪段的也不一样,看来,我们是要考虑多找几个夫人,按年纪给孩子分一下班才行。” 现在环山村就木青一个夫子,而村里的孩子年纪不一,结果却是放在一起上课的,自然接受到的东西就因人而异了。 邰氏点头赞同,“实在不行,让孩子们分开上课,也是行的。你也别操心这事了,回头我让你爹去找木青就行了。” 邰氏心疼杜雅汐太操劳。 杜雅汐点头。 邰氏看着几个站着的丫头,就道:“半夏,桑枝,忍冬,你们三个坐下来说话。这里没有外人,都坐吧。” “是,亲家夫人。” 三人笑着应道,围桌坐了下来。 “忍冬,东西可都备好了?” “少夫人已经操办好了。” 邰氏点头,“她该操这个心的,全福夫人呢?好了吗?” 忍冬站了起来,朝邰氏福了福身子,一脸娇羞的道:“亲家夫人,忍冬想请您来做全福夫人,不知亲家夫人方不方便?” “我?”邰氏不由一愣,“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夫人儿女双全,福泽绵绵。”桑枝立刻就道。 忍冬笑着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邰氏看向杜雅汐,杜雅汐就笑着点头,“娘,这是忍冬的希望,你就应了她吧。后天,半夏和桑枝一起送忍冬去金鱼胡同。” “好!”邰氏点头。 忍冬如释重负的笑了,笑容满满都是新婚的幸福。 半夏就凑热闹的道:“夫人,以后,我和桑枝出嫁时,你也给我们做全福夫人吧,好吗?” 闻言,桑枝羞红了脸,推搡了半夏一下。 “半夏,你想嫁了,可别拉着我。” 半夏吃惊的看着桑枝,“难道,你不想嫁?”说完,她就拍拍桑枝的肩膀,看着她面色如霞,道:“瞧!你这都脸红了,还说什么不嫁?少夫人也说了,她不要我们几个做老姑娘,咱们必须幸福,像少夫人一样的幸福,这样少夫的才可能番倍番倍的幸福。所以啊,为了少夫人的幸福,我是一定会嫁的,只是不是现在而已。” “真不害臊!”桑枝红着羞嗔了她一眼。 半夏不以为然的道:“害什么臊啊,少夫人不是说了吗?女人都是要嫁人的,羞什么啊,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我说不过你。”桑枝直接弃了和半夏再论下去。 这丫头没羞没臊的,说什么都是少夫人说的,自己实在是说不过她。 众人不由的笑了。 杜雅汐却是朝半夏竖起了大拇指,“半夏,你好样的。你说的没有错,只有看着身边的人都幸福了,我的幸福才会更多更满更浓……” “呵呵!”半夏被这么一夸反倒不好意思了起来,她挠着脑袋,道:“一切都是少夫人教得好。” 忍冬眼尖看到了半夏手腕上的珍珠手链,连忙攥住了她的手,惊讶看着成色很正,粒粒均匀的珍珠手链。 “半夏,这手链是胡荽送你的吧?” 桑枝也凑近去看,笑道:“一定是!一定是的。” “才不是呢。”半夏任由她们打量自己的手腕,洋洋得意的道:“这是百宝斋的掌柜送我的。” “百宝斋的掌柜送的?” 桑枝和忍冬惊讶的看着她。 半夏看着她们的表情,心中就不爽了,用力拽回手,“你们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呢?我可没有啊,我能是那种人吗?这手链是掌柜的对我的谢礼。” “谢礼?”桑枝和忍冬又是一声惊呼。 半夏做了什么? 那百宝斋的掌柜居然给了这么重的谢礼? 半夏笑了笑,抬起下巴就把今天在百宝斋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你们都不知道那些宗族的妇人有多么的可恶,今天我陪少夫人还有苏夫人她们去百宝斋为周家小姐挑礼物。结果在那里遇到了几个讨厌鬼,她们还真的屡教不改,居然还敢对少夫人无礼。这样的事情,少夫人自然不会忍气吞声,所啊就狠狠的教训了她们一顿……最后,我就让掌柜的找她们赔损失,苏夫人就说,如果她们敢不认,就让掌柜的上衙门去告。” 绘声绘色的说了半天,都没有听到她有什么值得掌柜的感激的地方。 桑枝就忍不住的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啊?你说话真是只图痛快,没有重点。” 半夏笑了笑道:“你别急啊。好戏不都是在后头吗?我一高兴就伸手耶了一下,结果,那掌柜的真是机智,他以为我是在给他暗示,暗示他番倍找那些人赔偿……哈哈哈!” 桑枝和忍冬听了之后,也随着笑了起来。 这事干得漂亮! 真是舒畅啊! 一旁,邰氏听了就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杜雅汐就笑着安抚她,“娘,你别放在心上!她们已经受到了惩罚,再说了,我们大房现在已经退出了宗族,她们只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罢了。” 想到二房,杜雅汐庆幸大房已经脱离了宗族的魔爪。 邰氏听着就心酸,仅听这一桩,她就可以猜到自己的女儿曾受了多少委屈。想着,她的眼眶就不禁湿润。 “雅汐,你受委屈了。” “娘,我没事!这一切都过去了,以后,这些人都不能再拿捏我了。”杜雅汐握紧了邰氏的手,岔开了话题,“忍冬,你回门后,就先在金鱼胡同住满一个月再回来。你别辜负了雅兰给你做的斗篷。” 此话一出,屋里气氛瞬间就欢快了起来。( ) 173章 忍冬出嫁 173章忍冬出嫁 第二天,以杨夫人这个大姐为首,她领着几个刚结交的异姓妹妹一起到姚府拜见了杜氏夫妇。 杜远砚和邰氏看着杜雅汐有这么多有疼着,心里宽慰了不少。 因为是忍冬成亲的前夕,姚府上上下下都忙了起来,杜雅汐亲自为忍冬操办,自然是忙得不可开交。 临时给忍冬布置了一个院子作为她出阁的地方,丽婶帮着指挥下人们布置,老夫人特意拨了自己身边的得力妈妈来清点嫁妆。 邰氏则是给忍冬核查了首饰,熨了喜服,又给她开脸。 总之,姚府上上下下是一片喜气。 如果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是主子有喜事,根本就想不到,这只是嫁丫环。 忙忙碌碌了一天,很快就迎来的最重要的这一天。 这天,卯时刚到,姚府就灯火通明,邰氏梳洗过后,就去了忍冬昨晚歇息的院子,先是让人备了热水,洒下鲜花,催促忍冬去泡鲜花浴。 “桑枝,昨天我备好放在梳妆台上的首饰匣子呢?”邰氏一看干干净净的梳妆台面,就问一旁的桑枝。 桑枝连忙去衣柜里取了首饰匣子过来,“在这里呢。我们把匣子放到衣柜里去了。” 邰氏打开首饰匣子,一一的数着里面的首饰,突然问道:“如意玉籫呢?” “不是全部都是首饰匣子里吗?”桑枝凑过去,动手翻看,从最底下拿出了如意玉籫,“亲家夫人,找到了。” 邰氏松了一口气,笑道:“我大概是太紧张了。” 桑枝笑了笑,“我也很紧张,不过,最紧张的人一定是忍冬。” “怎么又说我坏话了?”忍冬从净房走了出来,或许是因为刚刚泡过热水浴,又或许是今天有新娘的娇羞,忍冬的脸粉粉的,眉眼含春,眸中如秋水荡漾。 桑枝不由的惊叹:“真是漂亮!” “新娘子当然得漂亮,女人一辈子最漂亮的时候就是当新娘的这一天。”邰氏招呼忍冬到梳妆台前坐下,取过干棉布替她擦干头发。 取过雕刻着百子图的木梳,邰氏站在忍冬身后,笑眯眯看着镜下的娇美人儿,木梳插入发间,邰氏就朗声的道:“一梳梳到头,宝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梳完头发,邰氏就动手替忍冬梳了一个象征富贵的牡丹髻,发髻上插了如意玉籫,丝绢牡丹花,金步摇,最后将赤金的流苏新娘头套戴上。 邰氏拿起眉笔细细的给忍冬描眉,画眼线,扑粉,上口红,最后拿起朱砂笔在她的眉宇间描了一朵粉色桃花,新娘妆就算是好了。 半夏和桑枝看着镜中美得像是从画里面走出来的忍冬,眼睛放亮,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已经是说不出话来了。 真美! 怪不得邰氏说,女人一辈子最美的时候就是做新娘子的那一天。 “好了!看看喜不喜欢?”邰氏收了笔,让打粗的丫环把梳妆台上的东西收一下,又让桑枝和半夏去把屏风后的喜裙取来。 帮忍冬穿好喜裙后,半夏和桑枝就扶着她到床沿上坐下,静等钱明来迎新娘。 半夏端着瓜子一边等一边嗑,看着忍冬紧张得不由扭着手指,她便放下瓜子盘,笑着问道:“忍冬,你是不是很紧张?” 忍冬抬眸看了她一眼,点头。 “紧张是正常的。”桑枝轻声安抚,“你放心!待会拜堂时,我和半夏会扶着你,不会让你出差错的。” “谢谢!” 半夏就道:“别啊!你怎么跟我们客气呢?咱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今天你成亲,我们比谁都高兴。” 闻言,桑枝眸色微暗。 一起长大的姐妹? 曾经是四个人,现在就只剩下三个人了。 唉——想起紫苏,忆起四人曾经的往事,桑枝的心一抽一抽的。 半夏扭头看向出神的桑枝,问道:“桑枝,咱们今晚是不是应该闹闹洞房?少爷和少夫人成亲时,咱们不敢有所行动,今天是忍冬成亲,咱们不能再这么沉默了吧?” 说到半夏的提议,桑枝的眸光就亮了起来,忍冬则是一脸着急。 “你们就放过我吧?就你半夏的颗装满古灵精怪的念头的脑袋,我还真的怕了你。要不,咱们打个商量,你今天别起哄闹我,待到你成亲时,我也不闹你,如何?” 忍冬连忙跟半夏打起了商量。 怎知半夏完全不听她的那一套,还用很是奇怪的目光打量着忍冬,“为什么我成亲的时候,你不闹洞房?” “啊?”忍冬不由一愣。 她这是什么思维? 待她成亲之时,不闹洞房不是更好吗? “你这是什么表情?一辈子就成一次亲,不闹洞房能记忆深刻不?再说了,咱们不都是好姐妹吗?大家一起闹闹也很开心啊。你成了亲,就事事要求稳重了,以后就是闹也闹不起来的。所以啊,一定要闹洞房,我成亲那天,你们若是不闹,那就是不够姐们,懂了吗?” 半夏朝忍冬翻了个白眼,娓娓道来。 忍冬和桑枝听她这么一说,倒也觉得是这个理,便都不说话了。 这时,邰氏从外面走了进来,拿过红盖头就道:“来了,来了,新郎倌来接新娘了。快,快把盖头盖上。” 半夏和桑枝连忙站了起来,忍冬紧张得不得了。她端坐在床沿上,两耳竖听着外面的动静。 鞭炮声由远而近的传来,不一会儿,外面院子里就人声嘈杂,鞭炮声,喜庆的唢呐声混合一起,汇成带着祝福的喜庆声。 桑枝和半夏跑到门口,拦住了一身喜服的钱明。 “小子,你是来接新娘的?”半夏出口便是一口的匪气,众人见了皆笑。胡荽就从钱明身后挤了出来,看着半夏笑眯眯的道:“半夏,给个面子,让明子进去接新娘吧,吉时马上就到了。” 半夏瞥了他一眼,抬着下巴,道:“不行!要想接新娘,必须按我们的规矩来。” “半夏,你多少给点面子吧?这么多人……”胡荽朝半夏示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别为难,自己是男方陪着来迎亲的人,请她给自己一个面子。 毕竟有姚府上上下下就没有人不知道他们俩之间的关系。 她若是这般‘铁面无私’,自己的面子实在是没地方搁。 半夏面色一正,看着胡荽,道:“胡荽,一码归一码,今天是我的好姐妹忍冬成亲的好日子,你不要把我和你的关系和这事混为一谈。你若是要混为一谈,那可别怪我不给你面子。新郎要接新娘,当然得要表示足够的诚意。” 说着,半夏就看向钱明,问道:“钱明,你觉得呢?难道忍冬不值得你费费心思?这么容易就把新娘接走了,那你岂不是更不会珍惜?” 闻言,钱明连连摆手,“当然要珍惜,一切就按你们的规矩来,我们照办就是。” 半夏满意的点点头。 一旁,桑枝就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用红布铺着的托盘,“来吧!表示一下你的诚意,这可是第一关。” 钱明伸手取过托盘上的红纸,看着上面的字却是久久没有出声。 半夏就问:“怎么了?你不是识字的吗?” 钱明点头。 桑枝就催促道:“既然识字,那怎么不按上面的念呢?你若是再不一关一关的过,可是会误了吉时的。” 胡荽凑过去看了一眼红纸上的字,顿时瞪大了双眼,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半夏和桑枝,道:“你们居然写了这些?” “怎么不行吗?”半夏瞪了他一眼。 胡荽立刻就矮了一截,声音也低了下来,“可以!” 众人见状,嘴角不由的溢出笑容。 “钱明,你很为难?还是做不到这里面写的?”桑枝抬头看着钱明,问道:“你叵是做不到就给一万两银子,两样由你选择。” 一万两? 这也太多了吧? 屋里,红帕下的忍冬也是不由的吃了一惊,这些东西她们事先可没有跟她商量,桑枝和忍冬怎么可以开口要这么多的买关钱呢? 她捏着帕子的手不由的紧了紧。 邰氏瞧着,便柔声安抚她,“忍冬,你别着急。你一方面要对半夏和桑枝有信心,一方面要对钱明有信心。钱明不是没有选择,而半夏和桑枝也是真心的为你好。” 忍冬沉默了一会,然后轻轻点头。 “我知道了。” 邰氏就欣慰的颔首,满脸笑意,继续听着外面的动静。 钱明抬眸朝屋里看了一眼,然后,坦然的看着半夏和桑枝,“一万两我没有,但是,我有爱她、珍惜她的决心。你们要诚意,我有!”说完,钱明就按着红纸上的字,举起右手,一字一字,字圆腔正的念道:“我钱明,在此对我的妻子保证以下几点,一、爱她,护她,珍惜她;二、无论贫穷宝贵,健康或是疾病,都将爱她到底;三、一生都将娘子的话承为真理,不驳之,不纠之,要听之,要遵之;四、不管何时何地,永远相信她……” 钱明念完,内心澎湃,激动不已。 这并不是对他的牵制,而是他本该对忍冬的承诺,现在当着众人的面念出来,则是为了让大家一起见证他的承诺,将来一路上监督他的承诺。 现场安静了下来,良久过后,众人才回神,用力的为钱明鼓掌。 屋里,忍冬不禁眼眶发热,轻轻的吸了吸鼻子。 “别哭!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别把妆给哭花了。”邰氏站在一旁,她感受着忍冬的情绪,也为忍冬开心。 “好!第一关过了。”半夏点头,“打字谜,这些都是文人的事情,咱们就不兴这个了,就来一些直接一点的吧。” 钱明提着一颗心,实在是怕半夏又出奇招。 “你别怕!”半夏笑了笑,扭头朝一旁的桑枝示了个眼色,桑枝会意,两人就大大方方的侧开身子,“你们进来吧!不过,只能在外间,这第二关就是你们要在外间找出四张图,而这四张图刚好就可以拼成一张完整的图。” 半夏又补充,“如果你们找不到,也可以花钱买。” “又要一万两?”胡荽忙问。 半夏忍不住的又白了他一眼,“这次咱们就来个友情价,一千两一张图。现在开始,你们找吧,我们来倒数。” 桑枝就接下半夏的话,开始倒数:“一百,九十九,九十八……” “还要倒数?”胡荽看了一眼喏大的外间,只觉头皮发麻,这么大的外间,几张纸可怎么找啊? 这不是摆明了为难人吗? 半夏笑道:“我可是你,我就不会有闲时间来问这些无关紧要的,时间可是有限的,找不到你们就得发钱买。” “啊?”胡荽叫了一声,连忙帮着四处翻找。 桑枝和半夏对视一眼,愉快的看着屋里慌慌张张与时间赛跑的男人们,今天的桑枝也被半夏的活泼给感染了,在一旁倒数得特别开心。 “五十、四十九、四十八……” “找到了。”钱明高举着手里的一张纸,兴奋的走到半夏面前递了过去给她,“拿着!我找到了。” 半夏笑着接过,展开一看,就道:“我刚刚好像说过,一共是四张纸才能拼成一张图吧?” “啊?”钱明的喜悦立刻消失无踪,他连忙对其他人,道:“你们快找啊。”说完,自己又加入了找图的队伍。 “我也找到了。”胡荽笑着跑到半夏面前,将手中刚找到的纸递过去。 半夏接过纸,点点头,“已经倒数到十了。” 胡荽立刻转身就闪,一脸急色。 “九、八、七、六、五……一。时间到了,不用再找了。”桑枝倒数结束,看着半夏手中的两张纸,然后看向钱明,道:“还差两张,所以,钱明你得花二千两来买。” 钱明走了过去,让胡荽把银票交了过去。 半夏和桑枝看着托盘里的银票,有些不敢相信,钱妈妈一家子竟有这么多钱?二千两说拿出来就拿出来? 她们本来是想说,不买也行,换一个别的折中办法。 半夏回过神来,指着内室,道:“钱明,你到内室去,只要你把忍冬的鞋子找出来,你就可以把新娘接走。” 钱明笑着点头。 心想这一关容易多了。 桑枝拦住了其他人,“你们别进去,只能让钱明一个人进去。你们都在这里等着。”然后,她与半夏相视一眼,两人就笑着进了内室。 这么好玩的场面,她们怎么能不在现场呢? 钱明进了内室,看着端坐在床沿上,红帕盖头的忍冬,不由一愣,眼睛就在她身上打转。 半夏和桑枝进来,两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不禁被吓了微微跳了一下,回过神来,面对半夏和桑枝的目光,他不由的红了脸。 “快点找吧!把新娘的鞋子找到了,接了新娘回去,吉时拜堂后,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主。没有人会拦着你,不过,今晚我们可是还要闹洞房的,你可要有心理准备。” 钱明听到闹洞房后,那脸色可是由红到白。 一旁的桑枝和半夏瞧着不由的笑了起来。 钱明一个人在内室里找新娘的鞋子,急得满头是汗也找不到,这时,忍冬轻咳了一声,钱明扭头看去,就见她的裙摆动了动。 脑前一亮,钱明笑着走到了忍冬跟前,半夏就急急的道:“这个不算,忍冬心疼钱明,故意提醒他。” 桑枝也在一旁故意起哄,“忍冬,你这么做,可真是令我们伤心了。我们可是在替你试探他的诚意。” 钱明微微撂开忍冬的裙摆,就见一双绣着鸳鸯戏水的喜鞋正稳稳的穿在忍冬的脚上。 弯起嘴角笑了笑,钱明站了起来,朝半夏和桑枝,拱拱手,道:“两位大人有大量,别怪忍冬。如果要怪的话,就怪钱明好了。” “哟——你们两人可真是恩爱,现在就开始知道心疼彼此了。好吧!你的诚意我们也看了。” 这时,外面就传来了姚宸之和杜雅汐的声音。 他们二人并肩而入,看着大红喜服的钱明和忍冬,两人的笑容就更浓了。 杜雅汐走了过去,亲自动手扶起忍冬,然后看着众人,道:“忍冬没有亲人,也没有兄长,从今往后,我们就是她的亲人,姚府就是她的娘家。” 钱明一脸感动。 忍冬轻道了一声,“少夫人,谢谢你!” 杜雅汐笑了笑,看着姚宸之,道:“宸之,你现在就以兄长的身分,背忍冬出门,然后亲手把她交到钱明手中吧。” “好!”姚宸之笑着走到忍冬跟前,转身,弯腰,“忍冬,你上来。我背你出家门。” “谢谢少爷!”忍冬感激姚宸之和杜雅汐对自己的好,也知道这种好是不能拒绝,而她也不会拒绝的。 姚宸之背着忍冬出门,杜雅汐和半夏她们一起跟到大门口。 ------题外话------ 先更一章,晚上尽量再更一章。( ) 174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174章计划赶不上变化 姚府大门口。 杜雅汐和姚宸之送忍冬上了花轿,两人站到钱明面前。 姚宸之在钱明的肩膀上拍了几下,用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话,道:“钱明,成亲了,以后就是真正的爷们了,你以后要担起一个爷们该担的责任。” “是,少爷!钱明记住了,一定不会让少爷失望的。”钱明拱手弯腰应承,满脸恭敬。 “钱明,我把忍冬交给你了,其他的我也不多说了,我相信你一定会对她好的!”杜雅汐看了一眼花轿,笑着祝福:“我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谢谢少夫人!” “吉时快到了,起轿吧。”姚宸之笑着催促。钱明点头,转身吩咐轿夫,“起轿!” 话落,鞭炮声,唢呐声,同时响起。 姚宸之握紧了杜雅汐的手,感觉他们成亲时鞭炮声就在耳边响起,突然,他凑到杜雅汐耳边,轻言了几句。 杜雅汐笑着轻捶了他的胸膛几下,转身就进了大门。 嘴角勾起了愉悦的笑容,姚宸之转身站在原地看着杜雅汐的背影,心里面突生遗憾。 的确啊! 她身着凤冠霞披的时候,自己没有看到,这应该算是一个遗憾吧? …… 倒数的时光漫长而平静,除了和苏大人一起商量上京城的事情,以及杜雅汐的脸上突然长满了红点之外,姚家并没有其他的大事情发生。 三天后,姚宸之亲自去金鱼胡同接了忍冬回姚府,算是三日回门。钱妈妈和钱掌柜也回到姚府做事了。 老夫人习惯了身边有钱妈妈在,也就这么些日子不在身边,就一直挂记着。 忍冬回门后,先是和钱明一起拜见老夫人,然后是姚宸之和杜雅汐。一番行礼之后,忍冬就站到杜雅汐跟前,轻问:“少夫人,你的脸是怎么了?” 杜雅汐摇摇头,“没事!只是过敏了,我已擦了膏药,过几天就会好的。”说着,她携起忍冬的手,看着眉宇间已多了一股新嫁娘韵味的她,道:“忍冬,成亲了,就是一个真正的大人了。你以后就有了自己的家,要珍惜和爱护。苏大人那里正等着我们过去汇合,我们就先离开。这些日子,你就先在金鱼巷住满一个月,其他的事情不用多想。” 忍着听着他们立刻就要随苏大人上京,着急的抓紧了杜雅汐的手,“少夫人,我也要陪你一起去。” 轻轻的摇摇头,杜雅汐笑道:“你刚成亲,正和钱明新婚燕尔的,不宜出远门。你放心,我身边有半夏和桑枝。” 半夏和桑枝就在一旁忙点头。 老夫人看着依依不舍的忍冬,道:“忍冬,这事就听少夫人的安排,你且安心的在金鱼巷住满一个月。” “老夫人,我?”忍冬想到不能在身边照顾杜雅汐,眼眶就不由的泛红。 老夫人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再说了,事情就这么定下来。 钱妈妈就对忍冬,道:“忍冬,一切就听老夫人和少夫人的安排。” 忍冬点头,垂首站回钱明身边。 钱明扭头看了一眼情绪不高的忍冬,不禁心疼。 姚宸之和杜雅汐相视一眼,两人起身走到厅中央,朝老夫人行礼辞别,“祖母,时候不早了,我们这就去衙门与苏大人汇合。祖母要保重身子,无忧和无虑就有劳祖母费心了。” 老夫人点头,由钱妈妈搀扶着站了起来,“时候不早了,你们就出发吧。你们放心,家里有我在。到了京城那边,你们先去一趟阁老府,与你们舅公商量一下。” “是,祖母。”两人齐声应道。 老夫人就抬步往外走,“走吧!祖母送送你们。”两人连忙上前,替过钱妈妈,一左一右的扶着老夫人往外走。 众人刚出大门,衙门的官差就策马来催,“姚少爷,姚少夫人,大人派属下来提醒两位,时辰已到。” 姚宸之朝那官差拱拱手,道:“有劳了,我们这就去衙门。” “两位不用去衙门了,大人已经城门口等候二位。”官差拱手应道,说罢就恭敬的朝老夫人行了一礼,“老夫人,苏大人让属下带话过来,苏大人说,请老夫人放心,一定会把平平安安的陪姚少爷和姚少夫人一起回来。” 老夫人微笑颔首,“劳烦代老身谢谢苏大人。” “是,老夫人。”官差拱手应是,转身就跳上马背,策马朝城门而去。 杜雅汐松开了老夫人的手臂,轻道:“祖母,我们出发了。” 姚宸之:“祖母保重!” “好好好!你们就放心吧!快去吧,别让苏大人久等了。”老夫人笑着点头,目光停在了杜雅汐那张布满红点点的脸上。 其实杜雅汐并不是过敏,她脸上的红点是她自己用药逼出长出的。老夫人心里清楚,杜雅乐谱这么做为的是不让皇太后认出她来。 “是,祖母。” 姚宸之扶着杜雅汐上了马车,半夏和桑枝还有胡荽、虎仗就上了后面的一辆马车,两辆马车急急的朝苏城的城门口驶去。 …… 京城,城门下。 几位手持拂尘的太监正着急的望向官道,突见几辆马车驶来,眸中立现兴奋的亮光。 “停!请问是苏城的苏大人吗?” 尖细的声音传来,苏大人立刻让人把马车停下,迅速的从马车上跳下去,笑呵呵的走到那几人面前,拱拱手,面上略带吃惊的问道:“江公公,你怎么在这里?” 江公公笑着甩了一下拂尘,目光看向别外几辆马车,“苏大人,人都带来了吗?皇上等着急了,便让咱家在这里候着。皇上有令,大人等人到了,立刻就随咱们进宫为皇太后诊治。” 姚宸之和杜雅汐听到外面的声音,便撂开车帘布下了马车,来到苏大人面前。苏大人连忙替他们介绍道:“两位,这是皇上身边的江公公,江公公,这两位便是【济世药堂】的少爷和少夫人。” 江公公笑着抬眸看去,目光触及杜雅汐的脸,不由的大吃了一惊,“姚少夫人,你的脸这是?” 后宫已是乌烟瘴气,万万不能让人再带着病气入宫。 杜雅汐朝他福了福身子,应道:“江公公,我这脸是得了花粉过敏症,已经用了膏药,这过敏症是不会传染给旁人的。” 闻言,江公公不由的皱眉,随即又笑眯眯的对苏大人,道:“苏大人,咱们这就能进宫吧。” 苏大人愣了一下,颇有些为难的道:“可是,姚少夫人她?” 江公公朝杜雅汐瞥了一眼,迅速的移开眼睛,不愿多看一眼,语气淡淡的道:“皇上有令,咱们自然要听。他们也一起吧,到了宫门口,我会请示皇上。” 见与不见,让不让他们出诊,这些都得由皇帝来定夺。 “江公公想得周全。”苏大人拱手,扭头看着姚宸之和杜雅汐,道:“我们就先随江公公一起去面圣吧。” “是,大人。” 两人点头,转身返回马车前,这时,江公公尖细的声音传来,“慢着——” 杜雅汐的心一喜,心想,他该是改变主意,不会再让自己入宫了吧? 几人转身朝江公公看去,江公公就看着杜雅汐,道:“姚少夫人,你待会面圣时,还是蒙上面纱吧。”说完,他就上了他的马车,吩咐,“咱们回去复命吧。” 哒哒哒…… 马蹄声传入耳际,杜雅汐回过神来,伸手抚着脸。 蒙上面纱? 这是嫌弃她的意思吗? 不过,想想这正是自己要的效果,杜雅汐就释怀了。 苏大人面色尴尬的看着杜雅汐,“贤妹,那种人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放在心上? 这怎么会呢。 一个阉人而已,何必与这种不男不女的人过不去呢? 她只要早日回苏城。 杜雅汐摇摇头,“大人放心!雅汐不会与他一般见识。” “好!那咱们也快点跟上去吧。”苏大人点头,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姚兄弟,贤妹,待会进宫后,你们跟着我行礼就好,自我称呼上面改改就好。” 想到他们第一次入宫面圣,苏大人想想,还是有些紧张,于是就又叮嘱了一番。 这样的交待,在路上,他已经亲自示范过了。 现在他又提及,足于看出他有多么的紧张。 “苏大人放心,我们记住了。” 苏大人点头,上了自己的马车。 姚宸之扶着杜雅汐上了马车,马车就徐徐的朝城里驶去。他揽着杜雅汐的肩膀,轻问:“雅汐,你会不会紧张?心里头还害怕吗?” “说不紧张是假的,但是,我想我能应付过去。害怕倒是没有了,以前那莫名的怯意,或许是因为感觉有事,又不知有什么事吧?自从听了爹娘的事情之后,我就不会有再那种怯意了。” 杜雅汐的头靠在姚宸之的肩膀上。 姚宸之点头。 两人就沉默了下来,静静思忖。 他们的计划是先去一趟阁老府,可却没有想到皇帝居然派了人在城门口等,如此一来,他们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宫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那些人物关系,分枝又是怎样的? 他们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雅汐,你不用担心!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机行事,一定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的。” 快到皇宫时,姚宸之突然出声安抚杜雅汐。 ------题外话------ 今天太忙了,更新少了,望见谅! 妞妞在这里,恭贺各位亲亲: 除夕( ) 175章 朕失望的结果,你们担不起。 175章朕失望的结果,你们担不起。 “宸之,你放心!我可以的。”杜雅汐抬起头,看着眸底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忧的姚宸之,紧了紧两人十指紧扣的手,保证似的道。 垂眸看着她嘴角带着肯定的笑容,姚宸之笑着点头,重新揽她入怔,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 前面会有什么样的考验在等他们,他们无法意料,但是,他们相信,只要他们心心协力,什么样的考验都不是问题。 “驭——”马车骤然停下,与此同时,马车外就传来江公公尖细的声音,“到了,下车吧。” 姚宸之松开杜雅汐,两人相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温柔的扶着她下了马车,两人的表情不亢不卑,静静的站在苏大人身旁。江公公扫了两人一眼,看着杜雅汐的眼神中有许多不确定。 江公公的表情有些傲慢的道:“苏大人,咱家先领你和【济世药堂】的少爷和少夫人进宫,其他人在此地等候。” 半夏欲上前请求一起进宫,她身旁的桑枝拉住了她,她扭头看向桑枝,就见桑枝朝她眨了眨眼,无声的摇头。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彼此间只消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此刻,桑枝的意思无非就是让她别轻举妄动,要相信姚宸之和杜雅汐。 的确! 这里是皇宫,别说是她们这些下人了,就是姚宸之和杜雅汐,甚至是苏大人也没有请求什么资格,只能言听计从。 杜雅汐转身吩咐半夏等人,“你们在这里等着,别四处乱走。” “是,少夫人。”几人应道。 浅浅颔首,杜雅汐转过身,抬眸与姚宸之相视一眼。 “走吧!别磨磨蹭蹭的了。”江公公轻蔑的看着他们一眼,率先领着几个小太监走在前头。 苏大人面露尴尬,走到姚宸之和杜雅汐身边,压低声音的道:“姚兄弟,贤妹,你们别在意,他在皇上面前能说上话,所以人就……” 姚宸之和杜雅汐颔首,表示自己明白。 苏大人宽慰的笑了笑,“咱们走吧。” “好!大人请!” 三人跟紧着江公公一起来到了乾明宫,到了大殿门口,江公公就停了下来,转身笑眯眯的看着苏大人,伸手做了个请势,“苏大人请先随咱家去面圣。”说着,他就看了姚宸之一眼,语气很谈,“你们就在此候着,待咱家请示了皇上的意思后,再派人通知你们。” “是,江公公。”姚宸之点头,抱拳拱手。 杜雅汐则是微微福了福身子。 “嗯。”见两人的态度还行,江公公就轻‘嗯’了一声,转身领着苏大人进了乾明宫。 乾明宫大殿上,大齐朝的昭明帝正在俯首批阅奏折,江公公恭敬的走了过去,“启禀皇上,苏大人来了。” 昭明帝撂下笔,抬头看向站在大殿中的苏骏,苏骏立刻下跪行礼,“臣苏城知府苏骏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大殿中就他一人,昭明帝的表情微微不悦,他身边的江公公见状,立刻解释:“启禀皇上,那【济世药堂】的少爷和少夫人就在殿外,等候皇上的召见。” 昭明帝也是深深了解江公公的,他既明知自己着急要见这两人,而他却是让对方在外面候着,一定是有什么事情。 于是,昭明帝点点头,便问:“有什么事情吗?” 江公公立刻应道:“启禀皇上,那【济世药堂】的少夫人得了花粉过敏症,脸上…脸上全是红点。奴才怕污了皇上的眼睛,但让他们还候着。” “让他们进来吧。”昭明帝不以为然的挥挥手,然后对还跪在大殿上的苏骏,道:“苏爱卿平身。” “谢皇上。”苏骏起身,垂首而立。 昭明帝就看着他,道:“这次抓捕诸葛子沐,苏骏,你可是立了头等大功,朕已和钟阁老,莫丞相等人商量着该给你什么样的赏赐。” “臣谢皇上恩典!这一切都是臣该做的事情,皇上不必行赏。”苏骏听着,连忙下跪谢恩。 昭明帝朗声笑道:“苏爱卿,快快平身!论功行赏,这是一定要的。你就安心的等着朕的赏赐吧。” “臣谢主隆恩!”苏大人磕首行礼谢恩。 昭明帝做了平身的手势,眼角余光就见江公公领着一个玉树临风,一个身形高佻,面戴满纱的女子进来。 “见到皇上,还不快快行礼?”江公公尖细的声音怪叫了一下,杜雅汐只觉刺耳不已。他们只是刚刚进来,正欲行礼就遭他如此一喝,倒像是他们一点都不懂礼数。 隐下心中不悦,杜雅汐和姚宸之双双下跪行礼,“草民姚宸之(民妇杜雅汐)叩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昭明帝的目光在姚宸之和杜雅汐的身上扫看了一圈,便伸手示意,道:“平身吧!” “谢皇上。”两人不亢不卑的起身,脸上没有一丝怯意。这个发现让昭明帝不由的颔首,心里对眼前这对夫妇颇有好感。 两人垂首站在苏大人下侧,静等昭明帝的旨意。 顷刻,昭明帝就直入主题的道:“你们应该已经听苏骏说过,此次朕让你们进宫是因何事了。那么朕就不多说了,不过,你们得记住。此次进宫之事,不可对外泄露一个字,你们可听清楚了?” 姚宸之和杜雅汐连忙又跪下,垂首齐声应道:“草民(民妇)谨记皇上的话。” 昭明帝颔首。 这时,殿外一个老太监匆匆进来,面色焦急的对昭明帝下跪行礼:“启禀皇上,太后娘娘的旧疾又犯。” 在后宫,昭明帝已经下旨任何人不可说出**膏三个字,所以,这些太监们,对于犯了瘾的皇太后,或是嫔妃们,都是致以犯了旧疾而称。 昭明帝骤然起身,从殿上的主位走了下来。 “你们随我去一趟怡宁宫。”走完,他已急步走在前头。 “是,皇上。”姚宸之和杜雅汐连忙应道,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的随昭明帝一起前往怡宁宫。 怡宁宫。 太监宫女嬷嬷们全部都一脸惶恐的站在殿门外,一动也不敢动,里面传来痛苦的哀嚎声。 昭明帝听着眉头一皱,目露担忧,挥手让人把殿门打开。 “你们快随朕进去,朕今日把话撂在前头,如果你们治不好皇太后的顽疾,那你们就把头留在这里。听明白了吗?” “草民(民妇)一定尽力替皇太后娘娘诊治。” 姚宸之眸光清明的回视昭明帝的厉光注视,杜雅汐抬起头,眸底满满都是胸有成竹,“皇上,民妇斗胆,有一事相求。” 眸色骤变,冷眉紧皱,昭明帝静静的将目光投向杜雅汐,只见露在薄纱外的一双晶眸闪烁着一种耀眼的光。这目光中有自信,有坚定,还有淡淡挑衅…… 挑衅? 昭明帝心中一怔,再定眼一看,就不由的感到好笑。 这女子倒是不怕死,她眸底的光的的确确是有挑衅的意思,她难道不知道,挑衅万人之上的皇帝会是什么后果吗? 昭明帝心里很好奇,这个女子到底凭什么敢挑衅自己? “说吧!” 杜雅汐又道:“皇上得先答应。” “大胆!”江公公在旁冷声一喝,指着杜雅汐,骂道:“你就不怕死吗?居然敢如此跟皇上说话?” 姚宸之低头疑惑的看向杜雅汐,见她朝自己安抚的笑了笑,提着的心就淡定了下来。 她做事从来都是经深思熟虑的。 自己相信她! 杜雅汐不反驳的看了江公公一眼,也没有像其他人那般害怕求饶,一副铁骨铮铮的样子。 昭明帝看着,忽的笑了。 众人不敢相信的看向昭明帝,这女子如此无礼,为何皇上不怒反笑? 杜雅汐其实心里很紧张,但此刻看到昭明帝嘴角的笑容时,她知道,自己的这一赌是胜了。 她自从进了乾明宫就暗暗的观察里面的摆设,又细细的从昭明帝的话,昭明帝的表情来和推敲他的性格。 她以前为了更加了解病患的心理,曾主修过心理学。 一个人的性格,往往是可以从他的品味,他的言行举止来判断的。乾明宫中的摆设干净利落,并没有什么贵气逼人的摆设品。 然而,昭明帝在自己行礼后,曾对他们露出一抹欣赏的目光,这足于看出,昭明帝是一个明君,一个仁君。 这样的皇帝是一定不会随便杀人的。 更何况自己的要求并不是什么很过份的要求。 她相信,昭明帝会答应。 她多举的这一试探,无非是为了更加确定。 “好!朕就答应你。不过,这个要求必须是有道理的。”昭明君在众人摒息为杜雅汐捏了一把冷汗时,淡笑开口。 杜雅汐笑了笑,一脸恭敬的应道:“谢皇上恩典。民妇的这个要求就是,既然皇上相信民妇,那么请放手让民妇来诊治。这个过程有点长,也会有痛苦,请皇上准许民妇在这诊治的过程中,有决定和主导的权利。” 昭明帝不由皱眉。 决定和主导的权利?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将来替谁诊治? 看出了昭明帝的心理变化,杜雅汐打铁趁热的道:“皇上,如果这一点皇上不能答应,那么,民妇很抱歉的告诉皇上,皇太后的顽疾,民妇无法诊好。”说着,她就拉着姚宸之跪了下去,“请皇上治罪。” 一旁苏大人连忙跟着跪了下去,“皇上,微臣曾目睹姚少夫人的诊治过程,那过程中,患者的确是痛苦的,但结果一定是可喜的。臣愿为姚少夫人担保,她一定能治好太后娘娘的顽疾。” 昭明帝的目光在面前跪着的三个人身上来回打转,心里有些犹豫,毕竟要诊治的对象是他的母后,还有他的女人。 如果让他一口答应陌生女子的要求,似乎有些过不去。 而他也做不到。 这时,怡宁宫殿内的哀嚎声再次响起,随之而来的还伴有其他人的哭声和哀嚎声。 杜雅汐听着动静就知,里面一定是发了瘾的皇太后动手打了太监宫女们。 她之所以,希望皇帝答应自己,这就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在后宫中,那些御医就是平时为那些主子诊治也是以温良的方子来诊。谁也不敢下猛药,就怕一不小心没有了吃饭的脑袋。 这些是老夫人临行前,告诉她的一些她所知道的事情。 **膏的瘾戒起来万分痛苦,或是,碍于皇太后的身分,这个不准,那个不能,那么皇太后的这个瘾是不一定戒不了的。 昭明帝听着殿内的声音已经忍不下去了,便点头,道:“行!朕就应下了。不过,你最好不要让朕失望,让朕失望的结果,你们担不起。” “是,皇上。” 昭明帝给江公公示了眼色,江公公立刻上前推开殿门,“唉哟——”江公公捂着鼻子退了出来,条件反射性的又关上了殿门。 杜雅汐朝江公公看去,只他捂着鼻子的指缝间流出了鲜血,不由的扯了扯嘴角,这一刻,她很庆幸自己是蒙着面纱的。 ------题外话------ 各位亲亲:新春大吉!羊年如意! 这书已开始百万字倒计时,这两天构思了番外和第二卷的故事,番外只会有三篇,第二卷是大哥的故事。 番外篇: 遇见宸之【杜雅汐篇】 遇见雅汐【姚宸之篇】 遇见幸福【背后的付出篇】 分卷: 第二卷【将军急嫁】(杜瑞景的故事) 男主角:杜瑞景 女主角:季苗苗 第三卷【锦绣姻缘】(杜雅兰的故事) 第四卷【无忧花开】(无忧的故事) 第五卷【虑谋姻缘】(无虑的故事)( ) 176章 诊治 杜雅汐朝江公公看去,只他捂着鼻子的指缝间流出了鲜血,不由的扯了扯嘴角,这一刻,她很庆幸自己是蒙着面纱的。 因为,不会有人看到她在此刻的表情。 昭明帝一记冷眼过去,江公公立刻再去推门,露出了他那流着鼻血淤青红肿的鼻梁。他侧开身子迎接昭明帝进去,同时对怡宁宫里的人喊道:“皇上驾到!” 里面一群狼狈的太监宫女嬷嬷们立刻下跪行礼,“奴才(奴婢)叩见皇上。” 昭明帝大手挥,目光就聚积在那个由宫女搀扶而起,发髻散落,瘦得快不成人形的皇太后身上。 “母后。”昭明帝心疼不已,连忙上前从宫女手中扶过皇太后。 杜雅汐的目光停在了皇太后玉美风的身上,她虽然很瘦,瘦到脸颊骨突起,瘦到脸上布满皱纹,但仍旧可以看出她曾有一副美丽的外貌。 依她的轮廓看来,她与邰氏长得并不是相象,应该是各自像了自己的亲娘,唯一相似的就是一样高佻的身形。 皇太后毕竟是后宫之主,见皇帝来看她,她咬牙忍住了身上的痛,因为强忍,她额角两侧的青筋毕露,冷汗涔涔。 昭明帝扶着皇太后到主位上坐下。 杜雅汐和姚宸之立刻就朝主位上的人下跪行礼,“草民姚宸之(民妇杜雅汐)叩见皇上,叩见皇太后娘娘。” 殿外的苏大人着急等候,凝神听着怡宁宫主殿里的动静。 昭明帝让他在外面等候,如果他猜得没有错的话,昭明帝应该是不想让他看到皇太后狼狈的一面。 陌生的声音,让皇太后不由一怔,她微眯眸子,疑惑的看了一眼大殿上跪着的两个人,然后又看向一旁的昭明帝。 昭明帝立刻就柔声解释,“母后,这两位就是在苏城因**膏而立下大功劳的【济世药堂】的少爷和少夫人。儿臣让苏骏领他们入宫,就是为了给母后诊治顽疾。” “【济世药堂】?” “对!就是咱们大齐朝的国药【济世药堂】,母后,你放心!他们一定可以治好母后,一定可以减少母后的痛苦。” 昭明帝很有耐心的和皇太后说着话。 “昭儿,你别费心思了,让他们回去吧。”皇太后面露颓丧,握紧了昭明帝的手,道:“哀家的身子哀家自己知道,哀家只求你给哀家一个痛快。哀家真的受不了这种折磨啊。” 皇太后声泪骤下的哀求。 昭明帝听着皇太后唤他一声‘昭儿’只觉心被刀给狠狠的刺了几刀,痛得胸口涨痛,眼睛发涩。 这个称呼皇太后在他登基后就从未唤过,现在她一声‘昭儿’,她的哀求,让昭明帝想起了她从小的呵护,用心的栽培,苦心的为他经营…… “母后,你千万别这么轻易的放弃,他们一定可以治好母后的。” 皇太后闭上眼睛,眼角流出两行眼泪。 她真的太痛苦了。 她宁愿安乐的闭上眼睛,从此,再不受这种痛苦。 “昭儿,哀家真的累了。”皇太后幽幽的说出一句灰心的话,紧闭着眼睛,不愿再睁开。 还跪在大殿上的杜雅汐突然抬起了头,她的目光无畏的落在了皇太后的脸上,一字一句的道:“启禀太后娘娘,民妇久闻皇太后娘娘胆识过人,智慧无双,给大齐的子民一个仁君。民妇相信,这样的皇太后除了胆识过人,智慧无双之外,一定也是一个忍常人之不能忍的。”说着,她朝皇太后磕了三个头,“太后娘娘是我们大齐女子的楷模,民妇相信,太后娘娘一定可以对大齐朝的女子言传身教,忍字该怎么写?” 昭明帝一愣,垂眸看向杜雅汐。 她说自己是仁君? 母后胆识过人,智慧无双? 这是真心话,还是奉承话? 她是知道,如果她治不好皇太后,或是皇太后不愿让她诊治,她将没有机会离开皇宫而刻意奉承吗? 杜雅汐不躲不闪的回视昭明帝,目光磊落,眸底清明。 昭明帝的嘴角就不由的溢出一抹笑容。 这女子的胆子真大,居然敢直直的回视自己的目光。 她说的倒是真心的话。 昭明帝的目光移向皇太后,就见她猛地睁开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跪在大殿上的杜雅汐,久久没有言语。 过许过后,皇太后就问:“如果你治不好哀家的病,你将如何?” 杜雅汐一脸无畏的看着皇太后,红唇轻启,掷地有声的应道:“如果民妇不能治好太后娘娘的顽疾,民妇就任何皇上和太后娘娘处理。” 皇太后看着她,目光凌厉,充满探究。 “你不怕被砍头吗?” “怕!”杜雅汐脆声应道:“但是,我相信太后娘娘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哦?”不禁昭明帝惊讶,皇太后也不禁愕然。 好一个坦白的女子! 皇太后回过神来,不禁又细细的打量着杜雅汐,“你为何戴着面纱?还有,你如何觉得哀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回禀太后娘娘,民妇有花粉过敏症,不敢有辱圣眼,便以面纱遮脸。”杜雅汐又道:“太后娘娘,万民之母,宅心仁厚,自然不会顾自己的子民以不顾,一定不会让民妇有被砍头的机会。而民妇也一定会尽心尽力的诊好太后娘娘的顽疾,让大齐子民继续受惠太后娘娘的福泽。” “说得好!”昭明帝目露欣赏的看了杜雅汐一眼,然后看向皇太后,“母后,这个……” 皇太后摆摆手,打断了昭明帝的话,“哀家知道该怎么做了。” 昭明帝面露欣喜。 杜雅汐和姚宸之则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两人垂首飞快的对视一眼,皆是松了一口气。 皇太后看向杜雅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杜雅汐。” “好!杜雅汐,哀家就给你一个机会,如果诊好了哀家的顽疾,哀家重重有赏,但你不会有名扬大齐的机会,如果你诊不好,那么,你就别怪哀家。” “民妇谢太后娘娘恩典!”杜雅汐和姚宸之行礼谢恩。 不会有名扬大齐的机会,这个杜雅汐没有想要,也知道不会有。因为这也算是皇室的一个秘密,一个不能让外人知道的。 皇太后点点头。 昭明帝就接着吩咐:“姚宸之,杜雅汐,你们要尽心尽力的诊治太后娘娘的顽疾,不要让朕失望了。” “草民(民妇)遵旨!” 昭明帝点头,“你们现在就开始吧。”话落,他就看向皇太后,“母后,让他们为母后减轻痛苦吧。” 轻轻颔首,皇太后对昭明帝道:“皇帝,你日理万机,国事繁忙,你且先回去吧。母后这里自有人照顾,你放心便是。” “母后,你放心!耽误不了国事,我先在这里陪母后一会。” 杜雅汐心知昭明帝是放心不下,想要趁此机会看看自己的医术,心里合计了一下,就有了诊治的计划。 “你们都起来吧!太后娘娘正不适,你们现在就给太后诊诊,减轻太后娘娘的不适。”昭明帝做了个‘平身’的手势。 “谢皇上,谢太后娘娘。”两人谢恩起身。 杜雅汐环顾了一派狼籍的大殿一圈,就道:“太后娘娘,请移步寝宫。” 皇太后颔首,她身边的两个嬷嬷就上前就搀扶,昭明帝挥手,伸手扶起皇太后,“母后,朕扶你去寝宫。” “好好好!”嘴角弯起,法令纹就荡出了波纹,让皇太后看起来更加苍老。 昭明帝看着,心里很是难过。 一行人移步去了皇太后的寝宫,杜雅汐取出戒瘾膏给江公公,江公公立刻就送去太医院,让御医验药,同时,他还拿了一张方子过去让太医院抓药,煎药。 杜雅汐松开了皇太后的手腕,起身朝皇上行礼,道:“启禀皇上,太后娘娘的顽疾较重,需要精心调养。” 从诊断的结果来看,皇太后接触**膏的日子少说也有三年了。 这么多年了,这瘾戒起来,过程是痛苦的。 戒了瘾之后,这残败的身子还需要精心的调养。 昭明帝看了一眼床上已经睡着的皇太后,率先往外殿走去,“你们随朕出去。” “是,皇上!” 两人连忙跟了出去。 杜雅汐环顾了一派狼籍的大殿一圈,就道:“太后娘娘,请移步寝宫。” 皇太后颔首,她身边的两个嬷嬷就上前就搀扶,昭明帝挥手,伸手扶起皇太后,“母后,朕扶你去寝宫。” “好好好!”嘴角弯起,法令纹就荡出了波纹,让皇太后看起来更加苍老。 昭明帝看着,心里很是难过。 一行人移步去了皇太后的寝宫,杜雅汐取出戒瘾膏给江公公,江公公立刻就送去太医院,让御医验药,同时,他还拿了一张方子过去让太医院抓药,煎药。 杜雅汐松开了皇太后的手腕,起身朝皇上行礼,道:“启禀皇上,太后娘娘的顽疾较重,需要精心调养。” 从诊断的结果来看,皇太后接触**膏的日子少说也有三年了。 这么多年了,这瘾戒起来,过程是痛苦的。 戒了瘾之后,这残败的身子还需要精心的调养。 昭明帝看了一眼床上已经睡着的皇太后,率先往外殿走去,“你们随朕出去。” “是,皇上!” 两人连忙跟了出去。 ------题外话------ 各位亲亲:不好意思!今天实在是太忙了,为了不断更,占章了几百字,明早一字会换上新内容,谢谢大家。( ) 177章 为难 177章为难 杜雅汐和姚宸之连忙应道:“是,皇上。” 见昭明帝要抬步离开,杜雅汐急道:“启禀皇上。” “你还有事?”昭明帝不悦的看向杜雅汐,杜雅汐连忙福身行礼,“回禀皇上,民妇的下人还有宫门口等着,民妇想求皇上让外子去告诉苏大人一声,让苏大人帮忙安顿府中的下人。” 半夏他们还在宫外候着,如果等不到他们出去,一定会着急的。 这京城,她们是人生地不熟。 未作任何犹豫,昭明帝就颔首,“准了。” “谢皇上恩典!”夫妻二人连忙谢恩,杜雅汐留下来照顾皇太后,姚宸之就出去找苏大人。不一会儿,就有宫女来告诉杜雅汐,说是皇帝觉得姚宸之一个外男,不适合留在怡宁宫,就让姚宸之和苏大人一起出宫了。 听到这事后,杜雅汐心里既是松了一口气,又有一种孤军作战的感觉。 不过,姚宸之可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倒是放心了不少。待姚宸之出宫去了阁老府后,相信她在宫中的处势也会好一些。这一次进宫,其实无论她是否能治好皇太后,结果都有可能是来了就回不去。 她目睹了皇室女子最狼狈的一面,又怎么可能不会引人忌惮呢? 有了忌惮,后面的事情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这些道理,她是很清楚的。 现在她首先要做的就是专心帮皇太后戒瘾,在这过程中找到全身而退的办法。不过,她相信姚宸之一定可能在外面想到万全之策的。 一个月后。 怡宁宫。 “来人啊!把杜雅汐给我拿下。”端坐在主位上的皇太后威风凛凛,一声令下,杜雅汐就被人押制着跪在大殿上。 经过杜雅汐这一个月的细心诊治,外加强悍照顾,皇太后的瘾已戒除。人相较于第一次见面时的消瘦,现在脸颊上已经开始有了肉感。 杜雅汐跪在大殿上,没有半点惊慌。 皇太后微眯着双眼,看着她不慌不乱,不亢不卑的样子,就喝问:“杜雅汐,你可知罪?” “回太后娘娘的话,民妇不知所犯何罪?”杜雅汐脆声应道。 “你这一个月来,苛待哀家,难道罪不该死?”皇太后面目扭曲,想起自己这一个月来过的日子,她就怒不可挡。 杜雅汐不仅减少了她身边服侍的人,在她瘾性发作之时,她竟敢用绳子捆绑她。想到这里,皇太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已除去了伤疤的手腕。 犹觉可以看到手腕上有破了皮的勒痕。 别以为替她除了伤疤就没有事情了。 虽说杜雅汐是帮助她戒了瘾,彻底的除去了她的痛苦,可是,那种过程,她却视为耻辱。 她是绝对不会让一个目睹她所有狼狈的人活着离开皇宫。 “太后娘娘,民妇是经过皇上准许的,在紧要时刻,一切事情都要为太后娘娘的健康让路。这些是皇上的要求,结果也是皇上想要看到的。” “你以为,你抬出皇上来,就没事了吗?”皇太后咬牙切齿的瞪着她,“哀家相信,若是皇帝知道你是这么对待哀家的,他一定不会让你这么做。” 杜雅汐暗暗的无奈苦笑。 想不到自己所猜的一点都没有错,果然,不管是治好了,还是没有治好,她都无法安然无恙的离开这皇宫。 “母后,何事如此动怒?”怡宁宫大殿外,昭明帝浑厚的声音传来,垂首的杜雅汐不禁腹诽,“皇上啊,你要不要这样?非要这个时候才出现,你就不能早一点吗?真是不守信用啊。” 原来,当初杜雅汐诊出皇太后接触**膏已足有三年,皇帝便着急的要查出这个宫中的内鬼。 可就是没有任何线索。 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杜雅汐献计,以身为饵引出了这个蜇伏在皇宫中的贼人。而杜雅汐献计的条件就是许自己一家老小的平安。 皇太后见昭明帝身边只领了一个江公公,不禁诡异,但见了他还是很高兴,笑得很慈祥的道:“皇帝,你这个时候怎么有空来看哀家?” 昭明帝笑着坐下,轻道:“批阅奏折累了,就出来走走,几日没来看望母后了。心里挂记母后的身体,便过来看看。” 皇太后笑眯眯的道:“皇帝有心了。” 昭明帝笑了一下,然后扭头看向跪在大殿上的杜雅汐,就问一旁的皇太后,“母后,这是怎么回事?” 皇太后恨恨的瞪了一眼杜雅汐,就道:“哀家要砍了这狂妇的头。” “她怎么惹母后生这么大的气?” “她替哀家诊病的过程,给了哀家不少难堪。” 闻言,昭明帝就看向杜雅汐,“朕问你,你是如何给太后难堪的?” 杜雅汐抬头,“回禀皇上,民妇那么做只是为了让太后娘娘早日康复,逼不得已而为之的。皇上曾准许,这诊治过程由民妇全权负责,所以,民妇才因担心太后娘娘咬到舌头而塞住了太后娘娘的嘴巴,因担心太后娘娘伤了自己,而命人将太后娘娘委身在床上。” 说她如此大言不愧的将五花大绑说成是委身,皇太后气得头顶冒青烟。如果不是碍于自己的身份,她真的会直接的戳破她的谎言。 听了杜雅汐的话后,昭明帝就一脸冷肃的看着她,问道:“如果有人问你,你是否进宫为皇太后诊治过?你该如何回答?” 杜雅汐神情认真的应道:“民妇不曾进过宫,也不曾见过皇太后的玉容,更不曾为皇太后诊治过。” 昭明帝满意的点点头,扭头看向一脸愕然的皇太后,道:“母后,你且放心!她说到就一定会做到!” “皇帝,你?” “母后,这事稍后容儿子细细述来。”昭明帝的目光从皇太后身上抽离,居高临下的俯首着杜雅汐,道:“朕说过,你若诊好太后,则重重有赏。现在,你就随江公公就领赏吧。” “民妇谢主隆恩!”杜雅汐朗声谢恩,又行礼退下。 出了怡宁宫的大殿,杜雅汐抬头看了一眼晴空万里的天,只觉心里豁达起来。她终于自由了,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地方了。 江公公瞥了她一眼,怪声怪气的道:“跟着咱家走吧。” “谢公公。”杜雅汐跟着江公公的身边,垂首暗暗的做了个鬼脸。 咱家?哼——老太监! 再见!皇宫! 她再也不要来了。 怡宁宫中,皇太后见杜雅汐安然无恙的从自己的眼前离开,她不禁气极,不悦的看向昭明帝,“皇帝,你为何要放那个狂妇离开?” 这个儿子是怎么回事? 难道自己的颜面还比不上一个贱妇的性命? 昭明帝连忙安抚皇太后,“母后,万万杀她不得。且不说她身后有钟家,有【济世药堂】,就是看在她救了母后,又帮朕揪出了当年用**膏害母后的凶手。朕也杀她不得。朕一言九鼎,说出去的话,又怎么能收回?再说了,她的医术无双,咱们大齐需要她这样的人。” 皇太后听了还是心有不甘,还存有怒意,“她一个女子,大齐还少不了她了?” 听听这是什么话? 一国之君将一个女子评价得如此之高,这若是传了出去,又得变了什么样子? 在她看来,杜雅汐不过就是一个狂妇,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夫。若她的医术真有那么高超,她还需要对自己又捆又绑吗? “不是大齐少不了她,还是大齐的太平盛世,需要像她这样的人。”昭明帝看着皇太后,伸手握紧了她的手,“母后,从小你就教我为君之道。现在母后怎么就不记得了呢?” 皇太后缄默了下去,敛目沉思。 过了好半晌,她才抬眸看向昭明帝,“皇帝,你是一国之君,这事你决定就好。现在,你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昭明帝点头,细细的将杜雅汐献计,帮助自己揪出那人的事情。 尔后,皇太后皱眉,眸中隐隐含有怒气,“没事到竟然是花嬷嬷?哀家待她不薄,她怎么能这么害哀家?” 这个花嬷嬷服侍她十多年了,她对自己有异心,自己居然一点都未曾察觉。这实在是太憋屈了。 照皇帝这么说来,那就是杜雅汐察觉了异常,然后,放出话说太后若是再染上那东西就会受尽折磨而死。 又不经意的让花嬷嬷听到她自言自语的感慨,幸好自己手中有**膏,实在没办法就只能让皇太后续用**膏这些话。进而引花嬷嬷偷偷去翻她的东西,被抓了一个现形。 “母后,人已经拿下了,不过,她人已含毒自尽。” “什么?”皇太后惊讶,隐隐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昭明帝起身,面露疲惫,“母后,儿子那里还有奏折要批,改日再来陪母后说话。母后,此事到此结束。我们只当她从未入过宫,也从未见过母后。” 皇太后挥挥手,“行啦!哀家心中有数,不会让皇帝背着不好之名。” 昭明帝笑着点头,“母后胆识过人,智慧无双,儿子怎么会不放心呢?” 胆识过人,智慧无双?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皇太后看着皇帝离开的背影,忽的想起,这话是第一次见杜雅汐时,她曾说过的话。 …… 阁老府。 姚宸之接了杜雅汐回到阁老府,立刻就被钟阁老带进了书房。 杜雅汐这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钟阁老,他虽已八十高龄,但精神抖擞,步伐稳健,双目透着无穷的睿智。 初次见面,杜雅汐就对他产生了一种很亲近,又很敬仰的感觉。 “雅汐见过舅公。”杜雅汐恭敬的朝钟阁老福了福身子。 钟阁老捋着白胡子,笑眯眯的上下打量了杜雅汐一圈,满意的点点头,“好!都坐下来吧。” “是,舅公。” 夫妻二人坐下,背脊板直,一副虚心听教的样子。 钟阁老收了脸上的笑容,换了一副凝重的表情,他看向杜雅汐,问道:“雅汐,你可是有一个大哥名叫杜瑞景,去年到关城去当兵了?” 闻言,杜雅汐的心就悬了起来,她点点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钟阁老,应道:“对!雅汐的大哥就叫杜瑞景,一年前去关城当的兵。舅公,可是我大哥发生什么事情了?” 大哥发生什么事了吗? 舅公怎么是这么一副表情?还火急火燎的把自己叫到书房来。 一旁,姚宸之也是吃惊。 难道是舅舅那边已有消息回来?大哥有了下落? 可自己的人怎么没有回传消息? “他失踪了。”钟阁老轻叹了一口气,道:“这事你舅舅那边派人找了两个多月了,可仍旧没有找到先锋队的人。整个先锋队啊,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先锋队?人间蒸发? 姚宸之急问:“舅公,这事已经确定了吗?不是说舅公有了新的发现吗?” 闻言,杜雅汐扭头看向姚宸之,蹙眉问道:“宸之,这事你早就知道了?” “军营有规矩,入营满一年后,可以回家探亲。大哥迟迟未归,爹心里焦虑,就让我去打探一番,我是那个时候知道的。” 姚宸之点头,简单的向她解释。 “爹也知道了?” 轻轻的摇头,姚宸之轻道:“当时舅舅那边还在派人找,一来是因为没有确切的消息,二来我担心爹娘受不了,所以,我一直在等有了确切的消息后,再找机会告诉爹娘。” 杜雅汐不愿相信的道:“不!大哥一定没事的!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雅汐,你也先别急!我也相信大哥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不会有事的。”姚宸之携过杜雅汐的手,紧紧的握住。 她的手心发凉冒着冷汗,还微微颤抖。 钟阁老见她急得脸色都变了,就安抚她,道:“丫头,有的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我已让你舅舅不可放弃寻找,你就安心的等消息吧。” “谢舅公。”杜雅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舅公,雅汐和宸之已离家一个多月了,祖母在家一定是日日挂记,时时担忧。雅汐想要即刻启程回苏城。” 说着,她就站了起来,姚宸之也连忙站了起来,两人默契的朝钟阁老行礼,“宸之(雅汐)就此别过舅公,望舅公保重身体。” 钟阁老心知他们归心似箭,也心疼自己的亲妹妹(姚老夫人),便点头,起身,“好!舅公这就送你们出去。” “舅公停步!我们去给舅婆和几个舅妈、表哥、表弟、表妹们请辞。”姚宸之摆手。 钟阁老一脸坚持,“走吧!我领你们去。”说完,他就率先出了书房,吩咐书房门口的下人,“老丁,让人通知老夫人她们,让她们去大厅,说是表少爷要回苏城了。” “是,老太爷。” 姚宸之和杜雅汐到钟家大厅辞别了众亲,钟家人依依不舍的送他们出了大门,目送他们离开。 苏城,绿水胡同,姚府。 苏大人抬眸看向主位上静坐思忖的老夫人,眸子转了转,略略整理了一下接下来要说的话,轻轻掀唇,“老夫人,关于姚氏族长姚思维强占姚家二房的家业,又下令打死下人,还在府中私藏了**膏。这件事情,不知您老有没有什么看法?” 说起这件事,也是奇怪。 据说,傅氏头七那天,有人到官府秘密举报姚思维,那举发信中一一列举了他的罪行。 当时,苏大人不在苏城,师爷不敢妄为,便千里传信给他。皇帝得知此事,就令他立刻赶回苏城处理此事。 苏大人回来后,立刻让人到姚思维家里按着信里的内容,准确的找到了账册,脏物,还有**膏…… 姚思维一家子当场就被吓得面色惨白,跪地求饶喊冤枉。可是铁证面前,他的一切解释都是无法阻止官差将他们一家收监查办。 姚氏一族在苏城是大户,树大枝茂,如果以牵联之罪办之,那案件就大了。苏大人知道姚家大房已退出宗族,但是,他也深知姚老夫人的为人,便前来问问她的看法。 老夫人撂下茶盏,面色淡淡的看向苏大人,“大人,我们大房已退出宗族,宗族出事本与我们大房无关,但是,此事蹊跷,大人也应有所察觉。这人为何在傅氏头七那天举报?老身猜想这人一定与二房有关系,或许是二房的下人,也或许是其他不服我三叔的人,更或许是其他有野心的宗亲。” “老夫人的意思是?”苏大人蹙了蹙眉,暗暗思量老夫人的话。 的确! 这事一看就知是有心人而为之的。 不过,姚思维的罪行也是事实。 “大人,这事是官府的事情,老身不便插手,更不该多嘴。只要大人查清真相,不牵联无辜的人,也不放过有罪的人,一切按我朝吏法来办便是。” 老夫人弯唇笑了笑,话里的意思一再说明自己不该管官府之事,但苏大人已明白了她的意思。 苏大人起身,朝老夫人拱了拱手,“老夫人,衙门还要要事处理,我先回去了。” “好!老身送送苏大人。” “老夫人不用多礼,现在不在公堂之上,苏骏就是一个晚辈,岂敢让老夫人相送。老夫人这就留步,苏骏告辞。” 苏大人连忙摆手,不让已起身的老夫人送自己出门。 这时,门房一脸喜色的来禀,“老夫人,少爷和少夫人回来了。” “这么快?”老夫人一脸惊讶。 她刚昨天才收到钟阁老的信,说是他们已启程,想不到他们竟这么快就到了。这么算来,他们是日夜兼程而归的。 苏大人闻言,也不由的绽开了笑容,“他们回来了,真是太好了。老夫人,咱们一起去迎迎他们吧?” “你不是?” “哈哈哈!”苏大人笑着对一脸疑惑的老夫人,道:“现在再没有比他们回来更重要的事情。我没有遵守承诺,等他们一起回来,我已是愧对老夫人。” 老夫人会意一笑,不在意的摆摆手,道:“你身为朝廷命官,自然不能因为他们的事情,而耽误了正事,你不必自责。如今他们平安归来,我们该开心。” “对!该开心!”苏大人点头。 钱妈妈就高兴的扶着老夫人往外走,刚走出大厅,正面就迎来了风尘仆仆的姚宸之和杜雅汐。 “少爷,少夫人。”一众下人兴奋的上前去给他们行礼,两人笑着点头,走到苏大人和老夫人面前,“大人,祖母。” “欸!回来就好!快进去坐着休息一会。”老夫人忙点头,笑着让豆蔻去通知丽婶和忍冬,让她们把无忧和无虑抱过来。 几人回到大厅坐下。 姚老夫人看着他们除了面色略显疲惫之外,并无其他异样,一颗心就安了不少。( ) 178章 打算去关城 178章打算去关城 苏大人表现得很开心,笑眯眯的看着姚宸之和杜雅汐,“此行,我有不尽责的地方,望兄弟和贤妹谅解。” 杜雅汐和姚宸之连忙摆手,“大人,言重了,一切以大人的正事为重。” 苏大人颔首,“这样吧!明天我在家设宴为你们接风洗尘,略表歉意,如何?” 姚宸之面带歉意的应道:“大人,实在是不好意!明日一天,我和雅汐准备前往环山村,此次上京,爹娘在家担忧。我们想去看望一下,以解爹娘的担忧之情。” 闻言,苏大人就点头,“好!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勉强了。此行,我们顺路同行,一起上京。你们去处理了分铺的事情,我是去叙职。” “是的,路上承蒙大人一路照顾,他日宸之再设宴答谢。”姚宸之立刻接下了苏大人的话,彼此之间就有了对某件事情的默契。 “好!那我就先回衙门了。”苏大人起身告辞,老夫人和姚宸之、杜雅汐起身相关,苏大人就摇头笑道:“你们刚到家,还是多陪陪老夫人说话吧。这里我已经是熟门熟路了,不用相送。” 老夫人也不坚持,扭头对一旁的钱妈妈,道:“燕子,你代老身送送苏大人。” “是,老夫人。”钱妈妈福了福身子,走到苏大人面前,伸手做了个请势,“苏大人,请!” 苏大人笑着朝几人颔首致意,转身随着钱妈妈离开。 目送苏大人离开,姚宸之拉着杜雅汐重新坐下,看着老夫人,问道:“祖母,苏大人怎么会在这里?” 老夫人轻叹了一口气,道:“他是为你三太叔公的事情来的。” “三太叔公?他出了什么事?”姚宸之愣了一下,问道。 心里并不着急,他心里已将姚思维列为外人。 杜雅汐也是面带询问的看向老夫人。 “有人到衙门写了匿名信举报他,强占二房家业,下令打死下人,而且在三房还查到了**膏。当时,田氏正在吸**膏。” 老夫人简单的把事情说给他们听。 田氏又吸**膏了? 杜雅汐淡淡一笑,并不意外。田氏那种意志力单薄的人,上次没有戒瘾中自寻短见已属不易,她会重新接触**膏,这是迟早的事情。 只是?在想苏城怎么还会有**膏呢? “苏大人是上门来问祖母的意思?”杜雅汐问道。 老夫人点点头,“是的。我们虽然已经退出了姚氏一族,但是该有的是非分辨能力还在要有。错的人做了错的事情就一定要受到处罚,无辜的人也不该到牵联。” 杜雅汐和姚宸之点头赞同。 “祖母,那苏大人的意思呢?” “苏骏的个性,你们都清楚,此事不用我们多说,他自知该如何处理。我们无需为这事难过,也无需为这事庆幸,如今咱们已是局外人。这事苏大人会处理,我们听听就好。” 老夫人的立场分明。 既然退出了这个宗族,就不该当断不断。 “祖母放心!我们知道该做什么。”两人点头。 老夫人就岔开了这个沉重的话题,问他们关于京城的事情,“雅汐,这次辛苦你了。皇太后那边没有瞧出什么端睨来吧?” 杜雅汐轻哼了一声,想到玉美风的翻脸无情和小心眼,她就不由的感到厌恶,“祖母,皇上的意思是我和宸之从未入过宫,而我们也从未见过皇太后。” 老夫人错愕了一下,随即就回过神来,轻轻的点点头。 这才是皇家的处事作风。 这样的事情,又怎么允许有外传的机会呢? 想到这一点,老夫人就为杜雅汐心疼不已,这丫头一定是费尽了心思才得以自由吧? “丫头,你受委屈了。” 杜雅汐笑着摇头,“祖母放心!真正受委屈的人不是雅汐,而是另有其人。”想到自己假公济私的对付玉美风,杜雅汐就不由的想笑。 老夫人瞧着她的表情,不由轻笑。 这丫头说的倒是真的,除非她在意的,否则,她都不会甘愿受委屈,这个结果往往就是对方受委屈。 这次,不知皇太后在她里受了多大的委屈? “你都处理好了?”老夫人笑着与她打起了哑语。 勾唇一笑,杜雅汐点头,“处理好了,请祖母放心!” “好!” 老夫人见丽婶和忍冬已将无忧和无虑抱了过来,就笑着招手,“快把孩子抱过来,让他们抱抱。” 杜雅汐和姚宸之起身,快步迎了过去,抱过无忧和无虑。 “少爷,少夫人。”丽婶和忍冬满目欣喜,眼角湿润。 二人点头,“嗯,这段时间,无忧和无虑辛苦你们了。” 丽婶和忍冬连忙摇头,笑道:“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小少爷和小小姐很乖,并不闹人。” 夫妻二人笑着颔首,垂眸看着怀里长大了不少的孩子。一个月未见,孩子长了不少,肉嘟嘟的小脸蛋,圆溜溜的黑眼珠子骨碌碌的看着自己的爹娘,似乎他们也感受到了爹娘的心情,忽的弯起嘴角。 “笑了!无忧她笑了。”姚宸之兴奋得像个小孩,把无忧抱到杜雅汐面前,再次重复,“雅汐,你快看看!无忧真的笑了。” 杜雅汐笑着点头,“我看到了,不止是无忧笑了,你瞧瞧,无虑他也笑了。” 姚宸之凑过去看了一下,眸底一片喜悦。 老夫人笑道:“连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牵挂爹娘,宸之,你明天就陪雅汐回一趟杜家。这一个月多来,你们爹娘隔三岔五就让人捎信来问你们的情况。” “是,祖母。”姚宸之立刻应道。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就赶去环山村,亲自去安抚杜氏夫妇的担忧的心。 他们到了环山村时,家中空无一人。 不知是谁告诉了杜氏夫妇他们的到来,不一会儿,杜氏夫妇就一脸惊喜的跑了回来。 “爹,娘。”两人浅笑吟吟的看着从院门外回来的杜氏夫妇。 “欸!”杜氏夫妇笑着应道。 邰氏骤步上前携住杜雅汐的手,含着泪花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不住的点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快到屋里坐。” “好!” 四人在堂屋里坐了下来,一盏茶的功夫,木青就一手牵着杜瑞兆,一手牵着杜雅兰走了进来,紧接着,空老头、古闻清和其他几个主事也赶了过来。 堂屋里热闹极了。 还没说上体己话,邰氏就忙个不停的端茶倒水,又笑着钻进厨房去准备晚饭。 “雅汐,你怎么不回房里去休息一下?这里有娘就好,等饭好了,娘让雅兰去喊你。”站在灶台前忙着切菜的邰氏见杜雅汐进了厨房,拿过墙上挂着的围裙就准备帮忙,她连忙制止。 杜雅汐系上围裙,笑着走了过去,拿过邰氏手中的菜刀,道:“娘,雅汐想多陪娘一会儿。菜来切,娘烧火可好?今天就让女儿展示一下厨艺,好久都没有跟娘一起在厨房里做饭了,雅汐很怀念以前跟娘一起做饭的时光。” 邰氏吸了吸鼻子,笑着走到灶膛前,坐着烧火,目光不时的看向杜雅汐。 “娘,这些日子,让你和爹担心了。” “傻孩子,古人有言,儿行千里母担忧。为人爹娘,总是对自己的孩子关注的。”邰氏笑了笑。 闻言,杜雅汐的心抽痛了一下,这么说来,爹娘一定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大哥吧?大哥失踪了,这个消息如果告诉他们,他们一定会受不了的。 杜雅汐暗暗改变了主意,把原打算找机会告诉杜氏夫妇关于杜瑞景的消息的决定给否决了。 不行! 她不能让爹娘无止境的担心下去。 她要尽快找到杜瑞景,不管是什么情况。 突然,她想起了两天后【济世药堂】要送药去军营的事情,心里就有了打算。她放下菜刀,看着邰氏,问道:“娘,大哥有信回来吗?” 邰氏面露忧色的摇头,“没有!你爹还在念叨着他什么时候会回家探亲?”说着,邰氏突然蹙眉问道:“雅汐,你怎么突然问起你大哥?” 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这个大儿子,平时总是一副豪气冲天的样子。不知是怎么回事?他突然就有了要去当兵的念头,先是问了一下爹娘的意思,后面就不顾爹娘的反对,偷偷的报名去了关城。 这一去就是一年多,除了信,她只能在梦中看到大儿子。 杜雅汐笑了笑,轻声安抚邰氏,“娘,哪有什么事情?我不过就是问一下大哥的情况。还有一件事情,娘,两天后,我和宸之要亲自送药去关城,你有什么东西要捎给大哥吗?” “这送药怎么要你们亲自送去?”邰氏心里的警铃突响,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杜雅汐。 “娘,以前祖母也常四处押运药材,我们【济世药堂】负责整个大齐朝军营的药需用品。我们这次去,一是为了去拜见钟家舅舅,二是去验一下陈旧药材的可用性。我作为【济世药堂】的新当家,顺便沿途视察各分铺,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杜雅汐找了几个光明正大,又听着不会让邰氏有任何疑问的理由。 邰氏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真的只是这样?” “当然!”杜雅汐点头。( ) 179章 关城 179章关城 “雅汐,你这样东奔西走的,身子吃得消吗?”稍稍放心了一点,邰氏又担忧起了杜雅汐的身体。 “娘,女儿可是大夫,自己的身体难道自己还照顾不了吗?”杜雅汐不答反问。 邰氏想了一下,就笑了。 她说的有道理。 “雅汐,此次上京,别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杜雅汐摇摇头,“没事!娘,你放心!她没有察觉出来,我一直带着面纱呢。不过,娘,你得跟我爹说说,此事万万不能说出来,就当我从来没有上过京城。” “为什么?”邰氏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面色微凝,杜雅汐就避重就轻的道:“娘,你应该知道玉美风的为人,她不会想让谁知道她狼狈的一面。回来之前,我答应了她,不会说出任何一个字,所以,我们都当这事从未发生过就好。” 邰氏细细的回想了玉美风的为人,便点了点头。 “好!娘知道了。这事也就只有我和你爹知道,晚上我跟你爹交待一声就好。你放心!这事不会传出去的。” 杜雅汐不由的笑了,“娘,你和爹都是我最亲的人,我不信你们,信谁?娘,你晚上和爹商量一下,看看需要带什么给大哥?明天一早,我和宸之要去药园巡查,下午要回别院清点药材,我们会直接从别院出发。” “时间这么紧张?” “是的。” “这样来得及吗?” “娘,【济世药堂】不是第一次给军营送药材,而朝廷要的药材也是定时定量的,药材早已备好,我们要做的只是再清点一次而已,来得及的。” “哦。” 杜雅汐见邰氏情绪不高,眸底有着掩饰不了的担忧,就笑着走了过去,趴在她的大腿上,语气真挚的道:“娘,女儿真的是佩服你。” “佩服我什么?”邰氏愕然。 微微抬头看着她,杜雅汐神情认真的道:“佩服娘亲勇于追求爱情的勇气。娘,不是谁都有勇气反抗皇命,也不是谁都能放弃那些触手可得的荣华富贵的。” 邰氏听着听着就红了眼眶,可脸上却是绽放着笑容。 杜雅汐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给邰氏,“娘,我这里有你的一封信。” “给我的信?”邰氏疑惑的接过,当她看到信封面上那熟悉的字迹时,眼泪再也忍不住的落了下来。 她难于置信的看着杜雅汐,声音微颤的问道:“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会有这么一封信?” 这字迹刻在她的脑海里,她不可能会忘记的。 她的启蒙老师是她的娘亲上官容,曾是大齐朝的才女,只是,她虽然才高八斗,智慧无双,却也是一个性子内敛,且有着所有文人才子一样的高傲。 据说,当上官容在成亲的三天后,目睹玉树堂领着美丽的外室,还有一儿一女出现在玉府时,她震惊且愤怒,从此,不再让玉树堂进房,两人做起了一对相敬如冰的夫妻。 也就是因为母亲是一个这样高傲的人,所以,她才接受不了自己跟人私奔的事实,并且这个人还是她亲自抚养长大的人。 在玉树堂为了面子,更是为了玉美风的太子妃梦,而下今沿途截杀她和杜远砚时,上官容并没有表示异议。 自己一直以为自己是娘亲眼中的耻辱,没有想到有生之年,竟能收到她给自己的一封信。 “娘,这是外祖母给你的信。”杜雅汐心疼的用袖子擦拭着邰氏的眼泪,“娘,在京城时,女儿让半夏去了一趟玉府,这信是外祖母让半夏带给你的。快拆开看看吧,半夏说了,外祖母听到你的消息后,很是激动。” 杜雅汐知道邰氏和杜远砚心里有愧疚,自己也想弄清楚玉府对邰氏的态度是怎样的?便让交待半夏去了一趟玉府,看看玉夫人的态度是怎样的?有没有可能打开这个结? 她始终是希望爹娘可以没有顾忌,没有愧疚的在一起。 邰氏哽咽着点头,动手折开信,迅速的看着信里的内容。 不一会儿,邰氏手里拿着信,失声痛哭,“娘,对不起!女儿让你失望了,对不起!女儿错怪你了。” 杜雅汐抱紧了邰氏,这一次,她没有劝慰邰氏,而是任由她痛哭。 在心里堆积了这么多年的愧疚,就让她所有的愧疚都随着眼泪而流出来。 杜瑞兆和杜雅兰闻声而来,他们看着邰氏抱着杜雅汐哭,立刻就慌慌张张的跑了过去。 杜雅兰伸手抓着邰氏的袖子,轻扯了几下,带着哭腔的问道:“娘,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娘,是不是又有谁惹你生气了?你告诉瑞兆,瑞兆这就找她去。”杜瑞兆则是第一时间就联想到是不是有人欺负了邰氏,或是说了什么让邰氏难过的话。 邰氏连忙松开杜雅汐,抱过扁着嘴巴就要哭了的杜雅兰,又严肃的看着杜瑞兆,道:“娘没事!娘只是收到了一封感人的信,你们别乱猜。” 感人的信? 什么信这么的感人? “真的?”杜瑞兆不是很相信。 邰氏笑嗔了他一眼,朝他扬起手中的信,笑道:“你这孩子怎么连娘的话都不相信?你瞧,这不是信吗?” 杜瑞兆看着信,移眸看向杜雅汐。 杜雅汐笑着揉揉他的脑袋,道:“瑞兆,二姐可以告诉你,娘说的全是真的。你带雅兰出去玩吧,我和娘做饭。” 尴尬的摸了一下鼻子,杜瑞兆岔开话题的问:“二姐,无忧和无虑可好?祖母的身体都还好吧?” “好!苏城那边一切都好!” 一旁灶里炖着的汤传来了香味,上面的陶罐盖子因为汤开了,而扑通扑通的响着。杜雅汐连忙过去查看,抽了些柴,改成小火慢炖。 杜瑞兆见她们正忙着做饭,而邰氏也没有什么事,他就拉着杜雅兰出了厨房,两人重新回房里做功课。 邰氏激动不已的看着杜雅汐,道:“雅汐,原来我错怪你外祖母了。” 自她和杜远砚私奔之后,上官容并不是没有阻止玉树堂的暗地追杀,她不仅阻止了,还暗中派了人保护她。 如果不是有那批人暗中救了她几次,或许,她早就不在这人世了。 想到自己错怪了娘亲这么多年,又突然打开了母女间的心结,邰氏就忍不住的痛哭,带着愉悦,带着内疚的痛哭。 “娘,你不是说过吗?儿行千里母担忧。外祖母自然也是会担心娘亲的,半夏说了,外祖母得知你的消息后,她高兴的直言,菩萨保佑。外祖母交待,你和爹爹千万不能回京城,她知道你安好就放心了。” 想起半夏说起玉树堂的狠毒,杜雅汐对于这个未曾谋面的外祖父很是反感。虎毒尚不食子,他却可以对自己的亲女儿下手,这样的人太狠,太绝情,太可恶了…… 邰氏心想自己父亲的个性,还有他的狠毒,便点点头。 只是,眼眶一直泛红不退,眼角湿润。 苏城,衙门牢房。 轰轰的闷雷声在漆黑的夜空滚过,三月里的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牢里的气氛很凝重。 咒骂了许久的姚思维,口干舌臊的舔了舔嘴唇,他盘腿坐在铺着杂而乱且薄的干草的地上,怒瞪着对面牢房里的田氏。 田氏也是坐在地上,她低着头哭泣,面对姚思维的咒骂,她不敢回驳一句。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一道光似乎从窗口猛劈了进来,吓得田氏跳了起来,抱头大叫。 “啊——” 姚思维听到她的尖叫声后,怒气更盛,指着她又是一次开骂,“贱人,你还知道害怕啊?你做下那些事时,你怎么就不怕连累了一大家子的人啊?你这样的贱人,就该被天打雷劈。” 贱人? 田氏抬起她那张苍白的脸,瞪大眼睛看着姚思维,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姚思维虽是恨她再度染上**膏,自从入狱后,也是一直骂她,可却是第一次给她冠上了贱人两个字。 “看什么看?你还不服气的不成?我骂的就是你,贱人。”姚思维见她还敢这么看着自己,更是气打一处来。 田氏的身子不由的晃了晃,她扶住了牢门才没有滑落在地上。 “祖父,你怎么可以这么骂我?” “你别再叫我祖父,我现在就告诉你,你已经不再是姚家媳了。” “祖父,你就是要赶我出姚家门,那也得若中给我休书吧?我不服,我也不会承认自己不是姚家媳。”田氏说着就定定看着与姚思维同处一个牢房的姚若中。 姚思维目露绝情之光,看着姚若中,命令道:“若中,祖父让你现在就亲口对这个贱人说你要休了她。” “祖父?”姚若中一惊而起,“我……” “你什么?难道你被这个贱人害得还不够惨?难道你要和她一起去死吗?**膏是什么东西?你若是不休了她,你也会受到牵联的。”姚思维扭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姚若中。 田氏庄明喜抖了抖,跌坐在地上,脸上有种掩不住的惊慌,她定定的看着姚若中,嘴唇翕翕,“若中,不要,求你了,不要……” 她喃喃的低语,身子一阵阵地颤抖。 突然,窗外又响起一声炸雷。 轰的一声,姚若中的目光中就闪过决然,他看着田氏,一字一句的道:“田氏,你听好了。你犯了七出,我要休了你。即刻起,你将不再是我姚若中的妻子,从今往后,咱们生死各不相干。” 姚若中说完,就转过身去,站着不动。 田氏如遭雷击,不敢相信的看着姚若中,“若中,你说什么?你究竟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难道忘记了你对我的承诺吗?” 泪水,潸然而下。 姚若中垂落在身体两侧的手,不由的攥紧成拳。 他强力的克制自己想要转身,想要解释,想要澄清,想要不顾一切…… 可是,他不能! 万万不能! 因为,心软的后果,他可以预知。 见姚若中不为所动,田氏露出绝望的一笑,她恨恨的瞪着姚思维,忽地拔高声音,骂道:“姚思维,你这个老不死的。你做了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而我只是被人害了,而染上不该染的东西。如果我贱,如果我罪该万死,那你就是卑鄙无耻下流,你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真小人。放眼姚氏一族,最该死的人就是你!最该天打雷劈的人就是你!最该下十八层地狱,永不得超身的人就是你……” 田氏一连串的毒骂气得姚思维差点两眼一翻,气晕过去。他手指颤颤的指着田氏,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你…你…你…” “我怎么了?我只是说了实话。姚思维,你就等着天来收你吧。你知道吗?在你身上,我算是真正的明白了,什么叫做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 田氏越骂越上口,越骂心里就越是爽快,直接就停不下来。 “祖父——”姚思维气晕了过去,姚若中听到砰的一声响,连忙转身看去,见姚思维倒在地上,连忙焦急的用力按他的人中,急急的喊道:“祖父,祖父,祖父,你快醒醒……” 一番又是掐人中,又是摇身子,又是大声急喊下,姚思维幽幽的醒了过来。他这一醒过来就拉着姚若中的手,声音有些急促,有些虚弱的道:“若中,这样一个毒妇,祖父当初怎么会选来给你做媳妇?祖父对不起你啊。” 那厢,田氏看到姚思维醒来,又听他说出这样的话,田氏就骂:“因为你瞎了眼,因为这是你的报应。我就是上天派来收你的,你这个小人。” “闭嘴!”姚若中听不下去了,恶狠狠的斥道。 田氏先是被斥得愣住了,过了一会儿,她忽的笑了,“怎么了?姚若中,你就这么的听不得实话?难道姚思维不是一个伪君子真小人?我告诉你,不仅姚思维这个老乌龟是个小人,你也是!你也是言而无信的小人,不守承诺的大骗子。” “我让你闭嘴!” 田氏轻笑了几声,然后像是看怪物似的看着姚若中,“我为什么要闭嘴?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命令?你算是什么东西?我们又是什么关系?姚若中,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看着田氏嘴角那诡异的笑容,姚若中无由的轻颤了一下,背脊骤凉,没由来的心中发寒,“你想怎么样?” 姚若中的话刚刚落下,田氏的身子就猛的朝牢门上撞去,砰的一声,她一头一脸是血坐在地上,冲着姚若中一直笑…… 那是失望中带着报复,带着示威的笑。 姚若中心中一紧,冲到牢门前,手伸到外面拼命的挥着,“不——瑜贞,你怎么能这样做?你难道不知道,那些话并不是我的真心话吗?” 他慌了,真的慌了。 他没有想到田氏竟会用如此绝裂的方式。 泪水不知不觉的滑落。 “我知道!但是,你说出这样的话,尽量不是真心,我仍旧会受伤,我仍旧会恨你!若中,你祖父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为何要助纣为虐?”田氏看着姚若中,目光出奇的温柔。 姚若中的泪水又滑落下来。 “我有错吗?我错在不该收巫丽子的东西,如果我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我不可能收下!若中……” “瑜贞……”姚若中哭出声来。 田氏微微一笑,目光一滞,手从牢门上滑落下来。 “不——”姚若中的心剧烈的痛着,如同刀绞,痛不欲生。他的脑袋用力的磕着牢门,砰砰作响,嚎啕大哭的道:“瑜贞,你不要死,你不要丢下若中。瑜贞,你最胆小,你最怕痛了,你怎么能一个人走?你怎么能受着伤走?瑜贞,你等我,若中来找你了……” 砰的一声,若中一头撞在牢门中,没有跟姚思维说一句话就倒了下去,伸到牢门外的手是向着对面牢房的。 外面的雨似乎越下越大,闷雷轰轰声不断,姚思维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孙子就死在自己的面前,他抚着胸口,骤然倒地…… …… 官道上,十几辆马车井然有序的向前驶,刷了黑漆的车身上赫然写着一个大大的正楷红漆的姚字。 为首的马车里,姚宸之合起了手中的信,看着朝自己看了过来的杜雅汐,道:“娘子,三太叔公、若中叔,还有田氏三人在牢中畏罪自杀,苏大人宣判了他们的罪行,结了此案。” 听到这个消息,杜雅汐有些意外。 姚思维那样的人,他怎么会畏罪自杀? 他的罪行不轻,或许,他是怕生不如死,又或许是怕活着面对身败名裂吧。 “嗯,知道了。”杜雅汐语气淡淡,对于这个消息,她的确是不高兴,也不伤感。 马车徐徐行驶,姚宸之温柔的揽杜雅汐入怀,“娘子,你睡一会吧。等到了驿站,我就唤你。” “好!”杜雅汐温顺的点头,合上眼帘,面带笑容的在姚宸之的怀里睡着了。 半个月后。 他们终于和押送药材的官差一起到了关城的军营。 钟将军知道他们要来,早早就让人在城门候着,让他们接到人就立刻回报,所以,当杜雅汐和姚宸之来到军营大门口时,钟将军已在那里等着。( ) 180章 揭榜文 180章揭榜文 姚宸之朝已扮成男子的杜雅汐示了个眼色,两人齐步上前,朝钟将军拱手行礼,“舅舅。” 钟将军含笑点头,目光落在了杜雅汐的脸上。 这丫头长得倒是不错,此刻扮成男子也是英风飒爽的。她和姚宸之站在人群中,总是第一时间就抓住人的眼球。 “一路都顺风吧?” “是的,路上一切都好。”两人齐声应道。 钟将军看着外面一列排着的马车,就吩咐一旁的副将,“陈副将,你带人把药材下了,再请张大夫过来指挥大人把药材放好。” “是,将军。”陈副将的声音如鼓声浑厚,一股军人的味道光听声音就可以感觉到。 姚宸之就吩咐一旁的胡荽等人,“你们也随着一起帮忙吧。” “是,少爷。” 钟将军就移眸就微笑的看向杜雅汐和姚宸之,“你们随我到帐里休息吧。” “是,舅舅。” 两人点头,随着钟将军进了将军的帐房。 钟将军摒退了帐中的人,三人就坐了下来,杜雅汐见炉上的铜壶里,水是开的,便起身走了过去。 “雅汐,茶叶和茶盏在窗前的案台上。”钟将军明白她的用意,便把茶叶和茶盏的放置地方告诉她。 杜雅汐提着铜壶,浅笑点头,转身就去沏茶。 “舅舅,请用茶!” “谢谢!你坐。”钟将军接过她端来的茶,示意她坐下。 杜雅汐把茶盏推到了姚宸之面前,三人先是静静的喝着茶,一盏茶的工夫过后,钟将军就搁下茶盏,看着杜雅汐,道:“雅汐,你们此行的用意,我都清楚。只是,我们派出去的人都没有查到他们的下落,你有何打算尽管跟舅舅说说。” 表情微凝,杜雅汐看着钟将军,问道:“舅舅,我想问一些关于大齐朝的事情,还有对方军营是在什么地带,那地带有什么特点?” “大齐朝是现在唯一能和大周朝不相上下的大国,大齐山多田少,盛产茶叶、香料;我们大周大为平原,田多,所以粮食允足。以前大齐就对咱们大周虎视眈眈,但碍于我们的兵力不敢有所行动,现在大齐出现了旱灾,粮食更是不足,百姓陷于饥荒之,而大齐的老皇帝也没有年轻时的果断和明智,现在的大齐四个皇子为了皇位明争暗斗。我们收到消息,为了得到百姓的支持,掌有兵权的四皇子想要伺机攻打关城,夺城夺物资。” 钟将军简单的说了一下两国的不同处,以及地理。 杜雅汐手握着茶盏,敛目沉思。 一个田多,粮食多;一个山多地多,却没有足裕的粮食。在代史上,两国相战,很多就是为了粮食和野心。 不过,听钟将军说起来,那大齐现在是四子夺嫡,怕是本身内部里面也是四分五裂的,这样的一个国家是极不安定,更是有了缺口让对手攻击的好时机。 钟将军既然知道大齐的形势,难道昭明帝就没有扩大大周版图的野心? 昭明帝并不像是守成而活的人。 那么如此说来,大哥他们这队先锋队进了敌营探军情、画哨位图,并不仅仅只是为了防守,更有可能是为了他日成功的吞下大齐。 大齐山多地险,大哥他们如何中了敌人的计,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对方如果成功的抓到了大周的人,不可能没有任何消息传了出来,也不可能这么久都没有下一步的行动,更不可能直接把人全部都杀了。 因为大齐如果真想攻打大周,他们也是需要一个理由的。然而,敌营的兵队趁夜摸进自己的军营,这可是最有说服力的理由。 他们不会傻到将这么一队人马,全部灭了。 想清楚了一切,杜雅汐就抬眸看向钟将军,“舅舅,我大哥所属的那支先锋队在多少人?他们的队长是一个怎样的人?出发前,舅舅可有交待他们一个归期,或是他们有留下什么样的话?” 一支队伍,领导人尤为重要。 他足于改变一支队伍的命运。 “雅汐,你为何要问这些?”钟将军蹙眉,疑惑的看向杜雅汐。不是说这丫头来自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吗? 她怎么会想到问这些? 短暂的惊讶过后,钟将军想到杜雅汐是姚老夫人选的孙媳妇,便就没再往别处想了。 姑母的目光是极好的,她老人家选的孙媳妇自然是与普通女子不一般的。 “舅舅,若是不方便,那就请告诉雅汐,这个队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雅汐认为,一只队伍的存亡跟领队人是有很大关系的。” 杜雅汐以为钟将军不便将军营的事情向外说,便只问了先锋队的队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钟将军笑了笑,“你们都不是外人,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只是这个先锋队的队长是一个极为奇特的人,他不仅精通兵法,先锋队的人也是他选的,而且还是他制定了一个训练方案,由他亲自训练的。他的训兵方法,用兵之奇特,这是我骋驰沙场大半辈子都没有看过的。” 这么奇特的一个人? 能得钟将军如此夸奖的人,想必一定不是凡俗子。 钟将军像是想起了什么,便起身走到书架前,从上面取了一本书籍过来,“这是他当初写给我的训兵方案,你看看。” “这个,我可以看吗?” 训兵方案可是军中机密,她一个外人能看吗? “当行可以看,难道我还信不过你们?”钟将军笑着坐了下来。 杜雅汐弯起嘴角,接过已用红和蓝封皮装订好的手抄,翻开第一页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季苗苗。 她蹙眉愣了一下,翻书的手顿了顿,随即又回过神来,迅速的翻开第一页,看着上面的内容,内心澎湃,疑云涌起。 这明明就是一套现代特种兵的训练手册。 这样的东西,不可能出现在古代,尤其还是这么一个被架空的朝代中。 这个季苗苗会不会就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季苗苗? 可苗苗是一个女的,而古代女子是不能进军营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苗苗出了什么变故,也像自己一样来到了这个朝代? 那她现在是男的,还是女的? 钟将军见她拿着训练手册呆住了,刚刚表情也是变了几变,心中就有了疑惑,“雅汐,你怎么了?这训练手册有什么不对吗?” 姚宸之是了解杜雅汐,他已从刚刚她的表情中看出了她对这手册存有疑问。她的眼睛先是一亮,然后就陷入了沉思中,这样的她,让姚宸之有一种杜雅汐认识这个先锋队的队长,或是早就知道这训练手册内容的感觉。 “雅汐,舅舅在问你话呢。” 耳边传来姚宸之的提醒,杜雅汐立刻回过神来,一脸坚定的对钟将军,道:“舅舅,我相信能写出这么一个训兵手册的人,他一定是不泛泛之辈。他带领的队伍一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她相信季苗苗。 她也相信,一定是苗苗也来到这里。 苗苗性格稳重,遇事冷静,她一定不会做没的把握的事情。 钟将军目露希翼之光,“真的?” 重重点头,杜雅汐一脸严肃的道:“他们一定会回来。舅舅,如果雅汐没有猜旬的话,他们走前,应该有留下什么话,或是归期之类的吧?” “你怎么猜到的?”钟将军满目不敢置信。 弯唇浅笑,杜雅汐扬了扬手中的训练手册,轻轻掀唇:“一个能写出如此奇特的训练的手册,又能得舅舅重视的人,他一定是一个有计划有谋略的人。” 苗苗是一个凡事有交待的人,她不可能不留下什么话。 钟将军点头,笑了笑,道:“你猜对了,她说两个月一定归来,如果他们没有归来就有可能是身遇不测了,所以,我才下了先锋队已没有了这个结论。” 想到自己这个如一把利刃的先锋队就这样没有了,钟将军心痛肉疼。 两个月已过,如今已经过了三个月了。 可敌军那边又没有任何动静,这么看来,苗苗他们应该是遇到什么瓶颈了,但一定不是被敌军所掳。 “他们一定没事!只是,我有理由相信他们遇上麻烦事了。”杜雅汐抬眸看着钟将军,道:“舅舅,可不可以把事情详细的说给我听,我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助于找到他们的线索?我想,他们现在一定需要我们的支援。” 过了一个月还没有消息,这一定是遇到麻烦了。 她不能让大哥有意外,也不能让苗苗出事。 “好!” …… 大齐,铁城。 大齐山多,虽粮食不多,但是矿物资还是很丰饶的。与大周的关城隔界的就是一个铁矿丰富的地方,故而取名为铁城。 矿多,自然劳力就多,又是边关所在,所以,那里有重兵把守。不管是进城的,还是出城的都是需要严格管制的。 因为是两国交界的地方,所以,那里除了军人多,挖矿的工人多,还有商人也多。商人的来往给那个满是铁的冰冷的城增添了一些色彩和活力。 这天,一支商队顺利进城。 刚进城门,半夏就指着城门不远处的一个人头攒动的告示栏,道:“当家的,那里好多人围着,好像是有什么告示,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人多且热闹的地方,就越是容易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那里是告示栏,一般都是贴着朝廷的告示,也是最新的告示。 不知为何,杜雅汐的心突然加速的跳动。 浅浅颔首,她抬步往告示栏走去,“走,咱们去看看。” 走近人群外就听到人们议论纷纷。 “听说大将军的旧疾发作,连军中大夫都没有办法,现在发出重金悬医的告示。” 又有人神秘的说着小道消息,“我听说,并不是大将军旧疾复发,而是四皇子生了病,因为不能让人知道这消息,所以就说是大将军旧疾复发。”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那人的话刚落下,就有人反驳。 那人得意的笑了笑,故作神秘的道:“因为我军中有人,这个消息绝对是千真万确的。” “既然是四皇子生病了,那他为啥不让人找宫中的御医前来?” “你傻啊!如今这形势,四皇子怎么可能让其他皇子知道他的事情?何况这兄弟间啊……” 那人说着就不再说下去了。 不过,杜雅汐听懂了他的意思。 四皇子不回宫,也不找御医,一是不想让其他皇子知道他的情况,二是担心有人趁机真的取了他的命。 连老百姓都知道皇子们的争夺,看来这大齐的形势的确不好。 念头闪过,杜雅汐就扭头示意虎仗就揭榜。 “让一让,让一让!”虎仗一边喊,一边从人群中挤了过去,他站在告示栏前,迅速的看了一眼榜文的内容,然后就撕了下来。 ------题外话------ 今天刚从湖北回到深圳,一路塞车真正的痛苦啊。( ) 181章 进敌营(求订) 181章进敌营 “看啊,有人揭榜文。”大齐百姓激动的指着虎仗,睁大眼睛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子。 虎仗举起榜文,扫看了众人一圈,道:“这是我替我家少爷揭的榜文。现在,麻烦各位让一让。” “他家少爷?”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目光随着虎仗的脚步而移动,当他们看到两个玉树临风的男子领着下人站在人群外时,不由的被他们吸引了全部目光。 嗬!好俊的一对公子哥。 这两人到底谁才是那人的少爷? 虎仗将榜文递给杜雅汐,“少爷。” 杜雅汐刚接过榜文,城门下的官兵听到这边的动静就跑了过来,大声嚷嚷道:“是谁揭了榜文?” 大齐官兵目光一扫就看到手拿着榜文的杜雅汐,“你?” 围观的群众目光更加炙热,后面的人一个个都踮着脚尖打量着眼前的这些陌生人,从他们的衣着看来,他们似乎是从外地来的。 “欸,你说,这些人是不是从外地来的?” “看他们的衣服,应该是的。” “他们是被重金给晃花了眼吧,居然敢揭榜?若是治不好,那可是要砍头的啊。” “按我说啊,就是治好了,也有可能活不成。”有人压低了声音,似乎很能看清一切。 杜雅汐听着这些的窃窃私语,勾唇淡淡一笑,朝那发问的官兵抱拳拱手,客气的应道:“是的,官爷,就是在下揭的榜文。” 那官兵面露疑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将一个这么年轻的男子带去军营?但随即一想,如果治不好,那也不是怪罪不到他的头上来,毕竟榜文是他自己揭的。如果他治好了四皇子,那自己还能沾点光,领点功劳。 这种讨好无过的事情,他自然不该放过。 “既然你揭了榜文,那就随我们去一趟军营吧。” “是的,官爷。” “嗯。”那官兵轻‘嗯’了一声,一身高姿态,“走吧!” “是,官爷。” 杜雅汐等人紧随那群官兵而去,刚走了几步,为首的官兵就停了下来,转身淡淡的看着杜雅汐身后的人,道:“你们不能跟着去。” “为什么?我们可是少爷身边的人,我家少爷上哪,我们就上哪?”半夏站了出来,想要与大齐官兵理论。 “军营重地,岂是你们这些人可以随便出入的?” “我们?” “闭嘴!”杜雅汐喝止了半夏,然后微笑看向那官兵,“兵爷,下人不懂事,您可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嗯,这做少爷的就是不一样,倒是一个识理的。行啦!我不怪他便是,你赶快随我去一趟吧。这位少爷,我可跟你先说明了,今天只有你一个人能进军营。” 那官兵见杜雅汐的态度如此好,便也有了几分好脸色。 “这个?”杜雅汐疑迟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姚宸之,然后就对那官兵,解释:“这个官爷,恐怕我今天得带一个人进去。” “他?”那官兵也看到了刚刚杜雅汐朝姚宸之看了一眼,便手指向姚宸之。 杜雅汐点头,“没错!就是他。官爷,他是我大哥,我们兄弟俩不管到哪出诊可都是在一起的。” “为什么?” “因为,我们少了谁都无法为病患诊病。” 竟还有这样的怪事? 出个诊还得两个人一起,否则就无法为病患诊病? 那官兵的目光在杜雅光和姚宸之身上来回打转,见状,杜雅汐就笑着解释:“兵爷,事情是这样的,我和我大哥,一个人调药,一个人诊断,所以,少了谁都不行。” 什么怪癖? 那官兵用怪怪的目光看着二人,想到四皇子的病拖不得,便挥挥手,道:“走吧!就你们两个一起跟着来。” 杜雅汐连忙点头,笑着称是。 她看着半夏、忍冬、胡荽和虎仗,吩咐:“你们四人找个客栈住下来,我们去看看,很快就会出来和你们汇合。” “是,少爷。”几人齐声应道,目光隐隐含有不放心。 见杜雅汐和姚宸之随着官兵离开,人已走远,那些群众就没有了顾忌的议论起来。 “你们敢不敢打赌?” “打什么赌?” “咱们就赌这两个人能不能活着出军营大门。” “怎么一个赌法?” “以一赔十,按赌注赔理。” “好好好!赌就赌。” 这个提议刚出来就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一旁半夏等人看着只觉闹心,这些可真是闲得发慌的大齐人。在听到他们的压的赌注后,半夏他们更是又好气又好笑。 这些人压的赌注竟然是馒头? 这若是让少爷和少夫人听到了,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反应? 半夏转身想去下注,一旁桑枝就制止了她,“半夏,别惹事!咱们快找一定客栈住下来,在少爷和少夫人没有出来之前,咱们就安静的等着。” “可是,我?” “桑枝说的没有错,咱们找客栈去。”虎仗淡淡的开口,半夏看了他一眼,就咽下了要冲口而出的话。 “好吧!咱们去找客栈。” …… 军营中。 官兵领着杜雅汐和姚宸之畅通无阻的进了军营主帐,主帐门口有重兵守着,看到他们到来时,那守门的官兵就拦住了他们,冷声盘问:“来者何人?” 领杜雅汐来的为首官兵就笑着走到那守门官兵面前,“兄弟,这二人揭了榜文,特来为大将军诊治。” 因为对外的消息是大将军旧疾复发,所以,那人并不敢说是来为四皇子诊治的。反正,他瞧着这二人是从外地来的,并不认识谁是四皇子。 杜雅汐微笑着朝守门官兵扬了扬手中的榜文,守门官兵上下打量了她一圈,眸底的戒备也淡了一些。 “你们在这里候着,我进去禀报一下。” “谢官爷。”杜雅汐笑着点头。 守门官兵撂帘而入,不一会儿就出来了,看着杜雅汐和姚宸之,道:“你们进去吧。” 二人朝领他们来的官兵拱拱手,然后就随着守门官兵进了主将帐房内。 帐内檀香萦绕,姚宸之细细一下,发现这檀香是上好且只有皇室使用的龙涎香,他一直垂着头,眼角余光却是迅速的打量着这个主将帐房。 “大将军,揭榜文的人已带到。” “嗯。你退下去吧。”如清泉般声音传来,杜雅汐和姚宸之抬眸飞快朝那倚在木榻上的男子看了一眼,然后恭敬行礼,“见过大将军。” “你们是外地来的?”齐枫朝杜雅汐和姚宸之看了过去,一双厉目精光迸射。 二人连忙齐声应道:“回大将军的话,我们是从大周朝来的,我们是药草商人,前来贵宝地收购药草的。” 大周朝? 齐枫的目光不由的沉了几分,打量着二人的目光变得更加犀利了几分。 二人不躲不闪的回视着他,眸底一片清明,直到齐枫收起了犀利的目光,他们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第一关,应该是过了吧。 “行了,现在就让本…本将军看识一下你们大齐的医术吧,希望不会让本将军失望才好。” 齐枫伸出手。 本…?他是想自称本王的吗?杜雅汐的目光不经意的瞥了榻边站着的男子一眼,这男子皮肤黝黑,高大魁梧,眉宇间自有一股严肃的气息。 她敛目,心想,应该这个榻前站着的男子才是真正的大将军吧? 二人立刻抱拳拱手,道:“请将军拭目以待。” 杜雅汐上前,坐在榻前,搭上齐枫的手腕,凝神切脉,过了好半晌,她才一脸凝重的抽回手。 “四…大将军怎么样?”见她抽回了手,立在榻边的男子立刻急问,这一情急之下,一不小心就吐出了一个‘四’字,更是让杜雅汐和姚宸之笃定了得病的是大齐四皇子。 “大将军的情况如何,在下现在还不能定夺。”说完,杜雅汐就掏出银针包,从里面取了一根明晃晃的细长细长的银针出来。 “大胆!你这是要对大将军干什么?”榻边的男子冷声阻止杜雅汐下针的动作,目光中全是浓浓的戒备。 杜雅汐抬头看着那男子,轻轻一笑,道:“不用银针试试,怎么可以知道大将军是不是中了慢性毒药?” “慢性毒药?”不仅那男子一愣,就是齐枫也是不由的看向杜雅汐。 杜雅汐点头,满目肃然,“如果在下没有诊错的话,大将军是中了一种缓慢让人失去武功,假以时日还能让人经脉全断,瘫成大废人的毒药。” “放肆!你竟敢说四…大将军是大废人?你是不想要脑袋了吗?” “呵呵!”杜雅汐轻笑一声,“这位官爷,你可真是爱开玩笑,这个世上哪有人会不想活的?在下就是想活下去,而且还要活得很好,所以才实话实说的。如果大将军不相信,或是不想诊的话,那么在下兄弟二人即刻离开便是。” 说完,她作势起身,一身铁骨铮铮。 “大哥,我们走……” “慢着!”齐枫出声阻止,黑眸冷肃的看着杜雅汐,“如果诊好了,赏你一万黄金,如果赏不好,留下你们兄弟二人的脑袋。” “谢大将军。”二人拱手,杜雅汐就重新坐了下来,抽出银针朝刘枫的腹中刺去,随即又抽出银针。 只见刚刚还明晃晃的银针,此刻经轻轻一刺后,曾没入腹中的银针已变成了墨色。立在榻边的男子一看,立刻面色全变,不敢置信的看向齐枫。 “大将军,这…这…” 齐枫朝他摆摆手,眸色危险的看向杜雅汐,“这毒能解吗?” “能!”杜雅汐应道:“这世上只有我能除此毒,只是大将军,这毒解起来需要时间,而且过程痛苦。” “能解就行!” “我们随行并没有带药草,等一下我开个方子,还需要大将军让人去药房抓药。然后,由我大哥来配药。” 杜雅汐见齐枫点头,就看着榻边的男子,道:“你听好了,我念药方,你去抓药。” “我?”那男子愣了一下,反手指着自己。 “没错!就是你,你不是贴身服侍大将军的吗?”杜雅汐奇怪的看着他,目光很是无辜。 那男子看了齐枫一眼,原来点头,“我马上备笔墨。” 让他听药方子,然后去抓药,这不是要他的命吗?他虽然记性不错,可是,他敢肯定自己一定记不全。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他感觉眼前这个小子是故意在为难自己。 “好!” 杜雅汐开了药方,那人拿着药方子就匆匆离去,不一会儿,他又回到了帐中,在齐枫耳边轻言几句,只见齐枫的目光在杜雅汐的身上停了一下,然后就点头。 看来他们是验过自己的药方子了。 杜雅汐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垂首而立。 齐枫笑着对杜雅汐,道:“你的医术倒是不错,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大将军放心!在下一定揭尽所能。”杜雅汐回视他的目光,“大将军不仅要每日服药,还在每日针炙一次。” “针炙?” “对!针炙。针炙和药汁双管齐下,可以尽快帮大将军排出体内的毒。”杜雅汐点头,心中歪念丛生。 呵呵! 她不仅要成功的留在军营查出大哥和苗苗他们在不在这里?还在趁机恶整这大齐的四皇子一番。 病能治,只是,诊治的手法和过程由她决定。 “那你现在就开始针炙吧。”齐枫心急体内的毒,害怕误了自己的大事,便一刻也不愿浪费。 “大将军,在下现在无法为大将军针炙,因为针炙需要药引。”杜雅汐语带歉意的道。 齐枫皱眉,面露不悦,“还需要药引?” “对!大将军的毒并不是一般的毒,而是一种慢性却也是具有较强杀伤力的毒药,它会一点一点的让中毒者的身体器官慢慢哀竭。” “这么厉害的毒?”闻言,齐枫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究竟是谁这般狠毒的对自己? 齐枫默默的在心里分析究竟是谁这般容不下自己?他把其他三个皇子一一列了出来,结合了现在的形势,还有他们暗下的动作,他觉得这一定是太子所为。 太子一定是忌于他手中的兵权,所以,就暗中对自己下手。 那太子是怎么对自己下的手呢? 齐枫很快就联想到了太子送给自己的宠侍,当时,图着一时新鲜,也为了让太子不顾忌自己,自己的确是一直宠着那妾侍。 现在想想,也就只有那个女人才是最能近自己的身。 大意了! 自己真的大意了。 “这毒,本将军中了多久?”齐枫问道。 “大概一年。” 一年? 这一下,齐枫就更加笃定了自己猜测。 许久过后,齐枫又问:“药引是什么?” “新鲜石斛汁熬粥,再配上凉拌鱼腥草。” “石斛汁熬粥,凉拌鱼腥草?” “是的。” 干的石斛,军营一定有,新鲜的就一定没有。杜雅汐想借着采药的理由上山一趟,看看能不能在山中寻到什么线索? 苗苗的先锋队是经过丛林训练的,而且一个个都是伪装高手,也许,他们正蜇伏在丛林中。 为什么杜雅汐有这样的猜测呢? 因为季苗苗从军营回来之后的一次聚会中,苗苗曾经说过,她有一次为了探到敌情,她在伪装在丛林里,足足两个月。 在那两个月中,她喝的是雨水,吃的是草树,野果。 大齐正处旱灾中,据说已经快一年没有下过雨了,所以,她如果猜得没有错的话,那么这些先锋队的人一定是蜇伏在水源附近。 鱼腥草喜阴湿的地方,所以,她就想到了石斛和鱼腥草。 齐枫沉默了一会儿,扬声朝门口的官兵喊道:“来人啊!” 守门的官兵掀帘而入,他们一脸恭敬的朝齐枫行礼,道:“将军有何吩咐?” “马上让人上山去采新鲜的石斛和鱼腥草。” 杜雅汐失望,没想到齐枫根本就信不过自己,不会放自己上山去采药。她心中不禁着急了起来,不能上山,那可该怎么办呢? “是,将军。” 两个守门官兵领令而去,不一会儿又回到了齐枫面前,“将军,军医出去抓药了。军中无人识得石斛和鱼腥草。” 浓眉高皱,齐枫的目光就射向杜雅汐和姚宸之,然后吩咐守门官兵,“让人带这两位上山采药,如果发现他们有什么不轨之举,杀无赦。” 他的声音冷绝,目光凌厉。 杜雅汐和姚宸之抬头,目需怯意,然后,两人一起表明立场,“大将军,请放心!在下兄弟二人一定为大将军尽快采药回来。” 齐枫似乎很满意他们的反应,语气就缓和了一点。 “去吧!这里大齐的地盘,并不是在你们的大周,你们可千万不要到处乱跑,别是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小命给跑没了。”提醒的话中,满满都是警告。 “是,大将军。” 两人随着守门官兵出了主将帐房,那两个守门的人唤了一小支队伍过来,让那些人带他们上山采药。 听着守门官兵重复齐枫的话,杜雅汐只是垂首听着。 “两位,走吧!” “请官爷带路。” “嗯,可要跟紧了,待会到了山上,不能离开我们的视线,也不能乱走乱问。” “是的,官爷。”杜雅汐和姚宸之点头,心里却想,不能乱问?你们别回答不就没什么问题了吗? 山上,黄土干燥成灰,很多不耐旱的草都已经枯死,放眼过去,到处都能看到斑斑点点的黄土。 “官爷,鱼腥草是一种喜阴湿的草药,它不会长在山坡上,只长在山沟里有潮湿又阴或是水源边上的地方。” 爬过了一个山坡,杜雅汐就朝前面带路的官兵喊道。 “怎么这么麻烦?” “我也没有办法,那药草就长那地方。”杜雅汐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副累极了的模样。 那些官兵也是热得很,只想赶快采了药回军营,便领着他们继续向前走,“你们跟着来,下了这个山坡就有一个湖。” 真是麻烦。 又饿又累又渴又热,却还要领着这些人爬山。 杜雅汐连忙道谢,一边走,一边偷偷的四处打量,默默观察。 不过,这一路并没有任何的发现。 继续走了一刻钟,杜雅汐就看到山下有一个大湖泊,只是那湖水已经干涸了不少,露出了曾被湖水所淹的,光秃秃的山脚。 眸子微眯,杜雅汐细细的观察着湖边较其他地方丛林茂盛不少的地方。如果自己是苗苗,那么会带着小队藏身何处呢? 一定是近水源,又够隐蔽的地方。 可是,狡猾的齐枫会放任自己的水源之地没有任何防守吗? 不会! 那么,苗苗在水源附近躲身的机率又少了一些。 会在哪里呢? 杜雅汐凝神想了想,突然脑前一亮,连忙冲着前面的官兵,喊道:“兵爷,我看大家都累了,要不,我来给大家唱一首歌吧?” “唱歌?”那些大齐官兵面面相觑。 杜雅汐就笑得一脸无公害的道:“我大哥说我有一个好嗓子,唱的歌特别的好听。而且,我唱的可是我们大周朝的民歌,很好听的。” 那些人一来无聊,二来好奇,便很快有了共识。 “好!你唱一首来听听。” 杜雅汐欢快的应道:“好嘞!官爷们,等着啊!保证让大家一饱耳福。”杜雅汐清了清嗓子,就扯着嗓子唱了起来,“哎……唱山歌也,这边唱来那边和,那边和,山歌好比春江水也,不怕险滩湾又多喽,湾又多……” 众官兵听着杜雅汐一开嗓门,就立刻被她那高音和独特的曲音所吸引住,一个个都是不敢相信的看着她,怎么也不敢相信,一个大男人还能有这么的歌声。 杜雅汐一边唱,一边观察丛林的动静。 这首歌是她和苗苗最爱合唱的,每次都是扯着嗓门唱,极至尽欢。 因为这首歌是院长妈妈最爱唱的。 丛林里没有动静,倒是湖边有人高声冷喝,“是什么人在这里唱歌?快快出来。” 闻声,众官兵们立刻回神,一脸懊恼的高声应道:“兄弟们,我们是自己人。我们奉大将军的命令,带人上山来采药。” “别再唱了。”山下湖边又传来声音。 众官兵们连忙应是,看着杜雅汐,道:“你,别唱了。” “是,官爷。” 杜雅汐脆声应道,声音已没有刚刚唱歌时的甜美。 她心里涌起了浓浓的失望,同时,也暗暗的祈祷,祈祷季苗苗就是她认识的那个季苗苗,祈祷她能听见自己的歌声。 然而,官兵们都有一种错觉,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他们一定不会相信,刚刚唱歌的和现在说话的是同一个人。 因为不敢一直四处乱看,杜雅汐并没有发现湖边不远处的丛林里,在她唱歌的时候,有一棵树的树枝轻晃了几下。 季苗苗如猫般敏捷的从树上下来,只听见她装成鸟儿叫了一声,立刻就见四周的草丛动了动,一个个身披头草丛,头戴着树枝做成的头冠的人围了上来。 “老大,有什么发现吗?”距离季苗苗最近的杜瑞景凑过去,就问道。 他刚刚听着歌声,感觉那声音竟有些耳熟。 季苗苗扫看着众人,一脸凝重,“敌军在湖边的守哨点,刚刚暴露了三处,我们今天晚上要把这些人除去。” “老大,你有看到刚刚唱歌的女子是谁吗?”杜瑞景问道。 季苗苗就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这声音你认识?” 这里可是大齐朝的地方,刚刚那些人也说了,他们是奉令上山来采药的。这么大张旗鼓的来采药,难道是贺添受了伤? 杜瑞景应道:“就是觉得有点耳熟。” 季苗苗就问:“你们听过这首歌吗?” 众人摇头。 季苗苗就蹙起了眉头,这首歌她知道不是这个朝代的,只是想确认一下,毕竟这是一个被架空的朝代,也许有很多事情也是跟她熟知的历史不一样的。 见他们摇头,季苗苗的心就怦怦直跳起来。 难道是雅汐? 她犹记得在军营的自己知道雅汐英年早逝的消息时,自己是如何的痛苦难过,如何的不敢相信。 直到现在,她仍旧不相信杜雅汐已经不在了。 难道刚刚唱歌的人就是雅汐,她也像自己一样来到了这个被架空的朝代? 那么,她刚刚唱歌是纯属意外,还是为了提醒自己? 季苗苗觉得意外的可能性大一点,毕竟,就算是真的雅汐也在这个朝代重生了,她也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存在。 “你觉得像谁的声音?”问出这个问题后,季苗苗不禁摒息等着杜瑞景的回答。 杜瑞景疑惑的看着季苗苗,见她的眸中少了往日的平静,多了些许期待,他不作多想的道:“像我二妹雅汐的声音。” 轰—— 季苗苗只觉脑袋上炸了一声响雷,她不敢相信的看着杜瑞景,再次确认:“你说是谁?” “我二妹雅汐。”杜瑞景奇怪的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老大,我二妹自小就性子内向,不爱出门,老大应该不会认识她吧?” 季苗苗已经听不到杜瑞景在说什么了,她满脑子都是‘雅汐’两个字。 雅汐,杜瑞景的二妹。 杜?杜雅汐? 竟是同名同姓。 联想到自己也是同名同姓,季苗苗几乎已可确定杜雅汐也像她一样,她们两个福利院的姐妹花,竟在这里再次聚首。 季苗苗不由的激动起来。 “老大,有人朝这里来了。”杜瑞景突然警惕的轻扯了一下出神的季苗苗,目光如猎豹般的四处扫看,压低声音命令其他队员,“大家隐蔽。” “是,副队长。” 众人快速隐身。 丛林立刻就恢复了平静。 杜瑞景拉着季苗苗藏了起来,全身警戒。 两人趴在一起,紧紧的挨着,默契的相视一眼,无声的用眼神交换彼此的意思。 随着官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季苗苗朝杜瑞景做了个手势,然后,二人紧紧的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找到了!”突然传来一声惊喜的声音,季苗苗感觉到了身边杜瑞景轻颤了一下身子,而杜瑞景也清楚的感觉到了季苗苗反应。 两人不由的相视,看着彼此眸底的疑惑,然后,又默契的移目看向前方。 前面的树丛动了几下,就见一个年轻男子跑了过来,欣喜的拔了一株开着紫色花的草。 当看到熟悉的面孔时,季苗苗和杜瑞景皆是瞪大眼睛的愣住了。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个手拿着草的男子。 男的? 可人却是长得一模一样。 杜雅汐感觉似乎有人在暗中看自己,她凭着感觉望去,突然瞪大了双眼,错愕过后,面露欣喜。 她的嘴唇无声的动了动。 季苗苗就如雷击的趴在那里,脑中一片短暂的空白之后,汹涌而来的是不可言语的狂喜。 她是雅汐! 杜瑞景也看懂了杜雅汐唇语,他欣喜难捺,却又不能立刻起身冲过去,他猛的用力攥紧了挨着自己的手。 不一会儿,杜雅汐就拔了好几株紫色花草。突然,她手中着一株大叶的草,道:“各位,我今天想做做好事。” “什么好事?” 杜雅汐扬了扬手中的草,对身后的大齐官兵,道:“以后,你们若是看到这种草,可千万别误食它,因为这东西是一种泻药,它可以让人拉到双腿无力。” 众官兵连忙睁大眼睛看着那草,将它的样子记在心里,就怕自己会不小心把这东西当野菜给吃了。 “谢谢你,大夫。” “不用谢!我是大夫,这只是小事一桩。”杜雅汐看了一眼姚宸之接了过去的石斛,还有官兵手中的鱼腥草,道:“好啦!药引够了,我们这就赶回去给大将军诊治吧。” 那些官兵一个个早就想回军营了,听到杜雅汐的话后,立刻就转身往回走。 丛林里又恢复了平静。 季苗苗突然坐了起来,用力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杜瑞景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紧紧握着的并不是露出地面的树根,而是季苗苗的手。 想到这里,他的心突然失序的跳了几下。 有些难为情的对季苗苗,道:“老大,不好意思!” “没事!”季苗苗摇头,“她是你二妹吗?” “是她!”虽然心里面全是疑问,但是,杜瑞景还是可以肯定刚刚那个女扮男装的人就是他的二妹。 “老大,你认识我二妹?” 不知道杜雅汐那边的情况,季苗苗又听杜瑞景刚刚说了,他二妹性子内向,不爱出门,怕他起疑便摇头,“我不认识。” 杜瑞景笑了笑,道:“也是!老大怎么会认识我二妹呢?” 其他人员凑了过来,低低的声音中有着不可忽视的兴奋,“老大,你刚刚听到没有?贺添受伤了。” “对!看样子,情况不是很好。” “老大,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已经超过归期了,老大,我们是不是准备突围出去?” 季苗苗摆摆手,走到刚刚杜雅汐站过的地方,弯腰捡起那棵据说会让人拉肚子的草。 杜瑞景走了过去,若有所思的看了季苗苗手中的草一眼,笑着问道:“老大,你是不是想给大齐兵一点教训?” 季苗苗弯唇一笑,给了杜瑞景一个‘知我者莫若你’的眼神。 杜瑞景拿过她手中的草药,转身对其他人,道:“兄弟们,咱们先找一些这种草药,越多越好。大家记住了,千万不能弄出声响,惊动敌人。” 大伙做了明白的手势,走过来摘了一片叶子就照着寻草药去。 杜雅汐和姚宸之回到军营时,贺添已抓了药回来,他们不敢煎药给齐枫喝,因为不知该饭前喝,还是饭后喝,又或者要等针炙过后才能喝。 “大夫,这药何时煎?”军医虚心的询问杜雅汐。 杜雅汐奇怪的看着他,问道:“你不是军医吗?” 军医一愣,点头,“我是军医啊。” “那你还问我这么简单的问题?”杜雅汐如见白痴般的看着那个年过半百的军医,臊得那军医老脸涨红。 “我去厨房准备药引,谁来带人去厨房?” “你领着大夫去厨房。”贺添让守门的带杜雅汐和姚宸之去厨房,他看了一眼提着药傻站着的军医,“你怎么还站着不去煎药?” “我…这…”那老军医指着手中的药,欲言又止。 贺添皱眉,“你不是军医吗?” 不知不觉中,他竟原封不动的套用了杜雅汐的话,见老军医脸色一阵白,一阵列红,心里有点爽。 这些蠢货,如果他们有用的话,自己还用出榜文重金悬医吗? 就该让他们丢丢脸。 真是不给大齐争脸面。 “将军,我…我…” “别我我我的啦!煎药去。”贺添没有耐心,转身就撂开帘子进了主将帐房。 齐枫见贺添面有芥色的进来,就道:“你怎么也伙同那个大周人起来了?” “末将不敢。”贺添心一惊,连忙澄清。 齐枫笑了笑,摆手道:“你又何必想太多,你明知我的意思。你跟了我那么多年,难道还分不清什么是玩笑话?” “末将错了!” 齐枫见贺添如此在意身份,不由的轻叹了一口气,他换上一个严肃的表情,看着贺添,问道:“贺添,我交待你的事情可都安排下去了?” 贺添抱拳拱手,应道:“爷,请放心!一切已经安排下去。” 齐枫点头,“这两个人呢?” “暂时还没有查出他们的底细,不过,看起来他们的医术的确是高,那方子为了保险起见,末将找了几家医馆的人来看,这些人都说方子没问题。” 贺添如实回禀。 齐枫点头,轻轻合上眼帘。 贺添见他要休息,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厨房里,姚宸之帮杜雅汐一起收拾鱼腥草,趁人不备,他垂首压低声音的问道:“找到了?” “嗯。”杜雅汐轻嗯了一声,“晚上行动。” “好!” 两人不敢多说话,安分的做事。 夜色悄悄来临,杜雅汐目睹齐枫喝了粥,吃了凉拌鱼腥草后,她就端了温茶水给齐枫漱口,然后给齐枫做针炙。 “呃……”杜雅汐手中的银针落下,齐枫就痛得不由倒抽一口冷气,抬眸眦牙裂嘴的看着杜雅乐,“你故意的吗?” “在下不管!”杜雅汐连忙举起双手,一脸无措的道:“大将军,我一早就说了,这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 齐枫呆呆的看着杜雅汐。 这小子,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就不怕被自己一怒之下砍了脑袋? “啊——”杜雅汐趁其不备,突然又一针落下,齐枫一下子没忍住就叫了起来。 杜雅汐立刻慌张了起来,一脸失措的看着齐枫,道:“大将军,在下不是故意的,这针炙初期真的是痛苦的。” “你继续吧,我忍得住。” ------题外话------ 最近订阅,一个字,惨! 有养文的妹妹,帮忙认阅一下吧。 么么哒。( ) 182章 顺利带人离开 182章顺利带人离开 针炙过后,杜雅汐给齐枫换了一种安神的檀香,“大将军,你喝了药后,需要静心休养,最好是每日的正子时打坐调息一个时辰,这对大将军的功力恢复是有极大帮助的。” 齐枫觉得奇怪,“为何是正子时?” “因为子时是一天的开始,而这个时候,夜深人静,万物复苏,人的身体就像是一棵树,需要阳光的呵护,也需要夜的爱护。” 杜雅汐说得头头是道,其他人却不知她是胡说一通的。齐枫听了虽觉得奇怪,但为了自己的身体,他还是选择了相信。 “好!本将军知道了。”齐枫点头,高声吩咐官兵,“来人啊,带两位大夫下去休息,一定要保护好两位大夫的安全。” “是,将军。” 守门的官兵进来,拱手行礼应道,然后朝杜雅汐和姚宸之做了个手势,“两位,请随我们来。” “谢谢兵爷。”杜雅汐和姚宸之退下,随着官兵去了离主将帐房不远处的一个帐房里。 “两位,今晚暂时就在这个帐房休息吧。”守门官兵撂开门帘,指着已点了油灯的帐房,又吩咐门口的官兵,“你们几人要保护好两位大夫的安全,明白了吗?” “明白。” 杜雅汐和姚宸之进了帐房,目光随意的扫看了帐房一圈。 “坐下来休息一会吧。”姚宸之拉着杜雅汐坐了下来,见她脸上露出疲色,就握紧了她的手,道:“累了一天,累坏了吧?” 轻轻的摇摇头,杜雅汐笑道:“我没事!我很开心。” 明白了她的意思,姚宸之的嘴角也溢出了笑容,凑到杜雅汐的耳边,轻道:“娘子,你真棒!” “现在还不能高兴得太早,咱们得想办法跟大哥他们里应外合。”大齐的山高地险,咱们不能太乐观了。 如果真有那么容易就闯出去,那么大哥和苗苗他们也不会一困就被困了三个月。杜雅汐真的无法想象他们是怎么在荒效野外度过三个月的。 姚宸之点头。 杜雅汐掏了一颗药丸给姚宸之,“这个服下。” “好!”姚宸之接过药丸就一口咽了下去,这时,帐房外传来了对话声,“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兄弟,我们是来给两位大夫送晚饭的。” “晚饭?”守门官兵掀开食盒盖,看着里面的两碗大米饭,还有散着香气的红烧肉,立刻口水直流,“这么好的饭菜?” “大将军吩咐一定要招待好两位大夫。” 守门官兵闻言就面露不悦,“也就两个外地人,咱们这些当兵的,成天吃苦受累也没有这般好吃好喝的,想想真是不公平。” “兄弟,这话可不能传到大将军的耳朵里,咱们心里念念就算了,谁叫同人不同命呢。”那伙夫重重叹了一口气,撂开门帘就进了帐房内。 “两位大夫,这是大将军让我给两位送来的晚饭,请慢用!”那伙夫冲两人笑了笑,从食盒里拿出一只烧鸡,一只烧鹅,还有一盘青菜,一盘酱香肉丝,还有两大碗白米饭。 杜雅汐指着烧鸡和烧鹅,道:“把这两个给门口的兄弟送去吧,他们要保护我们,实在是不容易,这就算是我们表示一点谢意吧。” “这个?” “没事!大将军那边,我们自然会解释。” 伙夫听她这么说,就笑着点头,“好!我这就给守门的兄弟送去。” 伙夫刚出去,门口就传来了守门人的惊讶声,然后就是满意的寒暄,姚宸之动筷给杜雅汐夹了一些酱香肉丝,笑着催促:“好吧!多吃一点。” “好!你也吃。” 两人吃饱喝足,这时,刚刚那送饭菜伙夫又返了回来,“少爷,少夫人,事情已经准备好了,咱们什么时候离开?” 那人的声音突变,杜雅汐就看着他,道:“夜魂,我们还不能走。待到子时,我要去齐枫的帐内找到防守哨图。你现在的任务是去山上的湖边丛林里找到先锋队,告诉他们,我们的打算。子时末,我们在城门口汇合。” “是,少夫人。”夜魂收了碗筷,从容离开。 守门官兵已如同雕像般站着不动,杜雅汐和姚宸之微微撂开窗户帘子,观察着外面的动静,默默记下了哨兵经过的时间规律。 夜色笼罩着军营,军营中间架起了高高的火堆,周围如同白昼,任何东西都在光的照耀之下,毕露无遗。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正子时前一刻,齐枫命人来请杜雅汐和姚宸之过去主将帐房。 进了主将帐营,杜雅汐和姚宸之垂眸毕恭毕敬的立于榻前,齐枫身着单衣,敞开上衣,露出发达的胸肌,翘着二郎腿抬眸兴趣盎然的看着杜雅汐,道:“大夫,这正子时打坐前可要做些什么?” 针炙过后,他服下药汁就睡了一场沉沉的睡。他第一次睡得那么沉,那么香甜,仿佛心中的压力和顾忌一扫而空,让他意犹未尽。 这个大周人的医术倒是了得,一次就改善了自己不能沉睡的习惯。 齐枫细细的打量着垂首敛眉而立的杜雅汐,灯光下,她那浓而纤长的睫毛投下了阴影,仿若蝶翼,唇瓣红润,眉清目秀,竟似是一个美滴滴的小女子…… 小女子? 齐枫一愣,狭长的凤眸中折射出两道精光,他越看越觉眼前的人像是一个女子,越看就越觉得不可思议。 突然,杜雅汐抬头,弯唇朝他浅浅一笑。 齐枫立刻有种被她的笑容给晃了神的感觉,他蹙眉顺着她的脸蛋往下看,当他看到她的喉结时,瞬间如同被一桶冰水兜头浇下。 冰冷了满腔热血。 他是男子,不折不扣的男子。 不知为何,齐枫笃定了这个事实之后,心里升起了浓浓的失望。 姚宸之将齐枫的眼神变化收进眼中,心里暗暗气恼,隐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 杜雅汐朝齐枫拱拱手,应道:“回大将军的话,打坐前,在下需要用银针打通将军的四经六脉,将军切记,打坐时忌嗔忌怒忌动真气。否则会漏失好不容易集回的内力,且会伤了经脉。” 齐枫点头,“行啦!时间马上就到了,你下针吧。” “是,大将军。”杜雅汐有条不紊的打开银针包,从里面抽出银针,手法精准的下针,“大将军,可以开始了。” 齐枫颔首,盘腿而坐,气沉丹田,暗暗打通任督二脉。 突然,他有一种真气由脚而灌通至四肢百骇的感觉,顿时,只觉全身轻松,如坐在云端,赛过神仙。 杜雅汐朝姚宸之示了个眼色,守在榻前的贺添一动不动的站着,双目如炬,一脸肃穆。 不消片刻,外面突起异响,人声慌乱嘈杂。 贺添面色一凛,冲着外面喝问:“出什么事情了?” “将军,大事不好了,湖水被人下了毒,兄弟们全都上吐下泻,全身无力。刚收到消息,湖边的暗哨已被毁,敌军已向城门逃窜。” 守门官兵慌张撂帘来禀。 贺添大惊失色,打坐的齐枫赫然睁开双眼,杜雅汐立刻制止,“大将军,你可千万不能半途而废,静下心来打坐,摒除杂念。” 闻言,齐枫闭上双眼,贺添就在一旁急道:“大将军,你坚持住,属下这就出去看看。” 说完,贺添喊了守门官兵进来,眸光冷厉中带着警告的看着杜雅汐和姚宸之,道:“二位,大将就暂时交给你们了,二位可别做什么傻事,这里虽然出了点意外,但是,凭你们也是逃不出去的。” 杜雅汐和姚宸之连忙拱手,应道:“在下只是大夫而已。” “最好就是这样。”贺添从头到尾就没有相信过眼前的两个人,只是无措之下,只能勉强选择相信他们而已。 如今湖水被人下毒,他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眼前这两个刚好白天去过湖边的人。 贺添看着守门官兵,吩咐:“你们在此保护大将军,并且看好这两个人,如果他们敢有任何异举,格杀勿论。” “是!” 杜雅汐目送贺添匆匆离开,心中冷笑不已,突然,银光闪过,两个守门人如同雕像而立,一动不动。 打坐中的齐枫感觉到了一股杀气,立刻警惕的睁开眼。他看着凑在他面前的杜雅汐,见她微勾嘴角,满脸不羁的神情,心中警钟大作,“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杜雅汐轻笑,劝道:“四皇子,我劝你千万别动怒,我刚刚说的,可都是实话。你若是动了怒,可会伤了经脉,这可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齐枫努力的平稳胸口的怒火,冷声质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是谁并不重要,四皇子,我们不会伤害你,我们只是想和四皇子做一笔生意。”杜雅汐迅速的朝齐枫头顶刺入一针。 “你?呃……”全身发麻,如同蝼蚁咬噬,苦不堪言,齐枫瞪着杜雅汐,“你不是说不会伤害我吗?你究竟要和本王做什么生意?” 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齐枫也就不再装下去了。 “如果我们助四皇子登上齐皇保座,不知四皇子能否答应签订周齐两国十年无战争的协议?” 齐枫咬牙切齿的道:“你们是钟子仪派来的?” “是,也不是。” “你们到底是谁?” “我们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四皇子愿不愿意做这一笔生意?” “我不同意!”齐枫是何等高傲的人,他就是死也不会愿意在敌人如此的强迫之下放弃自己的野心。 齐皇的位置,一定是他的。 他不需要用这样的条件来实现,他不可能放弃大周这么一大块肥肉,绝对不可能! “那么四皇子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杜雅汐又下了一针,齐枫就不动了。杜雅汐扭头看向姚宸之,“快找找我们要的东西。” 姚宸之立刻开始翻找,杜雅汐也忙了起来,凭着感觉在帐房里挖地三尺。 一刻钟过后。 姚宸之擦去额头的汗水,看着杜雅汐,道:“没有!” 柳眉紧皱,杜雅汐也朝他摇摇头,示意自己这里也没有任何发现。 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大,深夜里响起了兵器相撞的声音,杜雅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抽出守门官兵的佩刀,冷冷的架在齐枫的脖子上。 “四皇子,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我们并无恶意,我们只是不想看到两国交战,百姓受苦。”说完,她抽下了齐枫身上的一支银针,“四皇子千万别动真气,否则后悔莫及。” 在杜雅汐抽下那支银针时,齐枫的脚就能动了,但是很奇怪,他只能动脚,手还是麻木的无知觉的。 他深深的看着杜雅汐,心中暗惊,这人究竟是什么人?他的封穴的手法实在是高,似乎他可以操纵人的身体,他想让你的哪个部分动,你就只能是哪个部分有动静。 这样的人,好恐怖。 这样的人,比那些武功高强的人,更是厉害。 齐枫冷冷的道:“你会为你今天所做之事,感到后悔的。” “我不会后悔!四皇子若是想通了,有兴趣一起合作生意,你随时可派人通知钟将军。”杜雅汐笑了笑,给人于一种一切尽在把握中的感觉。 贺添带着人吃力抗敌,突然,他恍然大悟,心中大骇,连忙动功奔向主将帐房。糟糕!他中了敌人的计。 那两个人一定有问题。 他一边全力朝主将帐房奔去,一边喝道:“放信号,通知各哨点和城门关卡。” 季苗苗和杜瑞景相视一眼,两人默契的朝贺添追去。当他们第一眼看到完好无损的贺添时,他们就怀疑真正受伤的人可能是齐枫。 帐外传来贺添的声音,雅汐忽然推了一下齐枫,“四皇子,麻烦你了。走吧。” 齐枫气得半死,可冰冷的刀架在脖子上,他又只有两条腿能动,没有办法之下,便配合杜雅汐和姚宸之往帐外走去。 “站住!” 杜雅汐喝住了贺添,满脸冷肃的看着贺添,道:“贺大将军,你马上命人备马,我们要和四皇子一起到城门。” “你敢?快放了四皇子。”贺添直恼,恨自己上了当,让四皇子落入贼人之手。 杜雅汐淡淡一笑,对齐枫道:“四皇子,看来你的人并不在乎你的安全,这可怎么办啊?” “伤了我,你们当然也无法离开。”齐枫清智的提醒。 一旁,姚宸之笑了笑,道:“谁说的,就算是伤了你,我们也可以离开。只是麻烦了一点罢了。” 贺添疑惑的看向姚宸之。 姚宸之回了一笑,语气甚淡的道:“你们的水被下了毒,你们可以弃四皇子不顾,难道你们还想让铁城成为一个死城?” “你们?”贺添大怒。 杜雅汐轻瞥了他一眼,道:“贺将军,你会做什么决定,我们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我们又何必再浪费时间呢,我们只要出了城门,就会给你们解药。” “贺添,备马车。” “是,末将立刻让人准备马车。” 齐枫冷哼了一声,问杜雅汐,“说我体内中毒,开了方子,给了诊治方子,也全是骗我的?” 莞尔一笑,杜雅汐不认同的道:“四皇子,我可是有医德的人,关于你体内的毒,这些东西,我可并无半句虚言。不过,四皇子不愿做这笔生意,在下也无法再你诊治了,你就自求多福吧。” 贺添手执利剑,虎视眈眈的看着杜雅汐。 季苗苗和杜瑞景带着人赶了过来,大齐兵的马车也已备好,杜雅汐就对愣在原地的季苗苗和杜瑞景,道:“带着你们的人上马车。” 压下心中所有的疑问,季苗苗朝众队员作了个手势,“上马车。” “是,老大。” 杜雅汐就笑着对齐枫,道:“四皇子,请!” “哼——”齐枫冷哼一声,抬步上了一旁的马车。杜雅汐和姚宸之迅速跟上,夜魂突然出现,驾着马车离开。 大齐军营扬起漫天灰尘,马车哒哒哒向城门跑去,早已收到消息的守城官兵早已大开城门,眼睁睁的看着四辆马车井然有序的离开。 策马而来的贺添,冲着马车怒喊:“你们已出了城门,还不快快放人?” “大将军,我们需要四皇子再送一程,等我们到了关城的城门口,自然会放下四皇子。”姚宸之大声回道。 马车上,季苗苗对齐枫,道:“四皇子,前面是鬼谷,那里地势险要,我知道你们在那里设有暗哨。我现在需要请四皇子到外面吹吹风。” 说完,季苗苗欲押着齐枫到马车外,杜瑞景上前,冲她一笑,“老大,这等粗活还是让我来吧。” 季苗苗点头,沉默赞同。 杜雅汐的目光在季苗苗和杜瑞景二人身上来回打转,因为还有齐枫在场,她不便与季苗苗和杜瑞景相认。 省得节外生枝。 出了铁城的城门,马车就进了高山中,深夜里,马蹄声在山谷里回荡,越接近鬼谷就回音就越是响亮。 众人都听说过鬼谷的厉害,纷纷打起了精神。 随着鬼谷越来越近,杜雅汐忽然掀开马车门帘,与齐枫并肩而立,“四皇子,我敬你是一条汉子,也曾听大齐的百姓说起四皇子就赞不绝口。在下想要提醒四皇子一句,大丈夫的英雄梦不是在战场上实现,而是在百姓的心里实现,难道你要让大齐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或许,四皇子该知道,治理好一个国家才是一个真正的大英雄。百姓要的不是战争,不是妻离子散,不是温饱无常,而是安居乐业。你想要民心,为何不换一个方式呢?” 齐枫不敢置信的看向杜雅汐,久久无法反驳她。 杜瑞景也是吃惊不已,眸中疑色渐浓,目光不由的上下打量着杜雅汐。这个是自己的二妹吗?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只是遇到了一个长得相像的人而已。 杜雅汐看到了杜瑞景眼中的疑惑,但却不解释,她从姚宸之的手中接过手把,让蜇伏在暗处的大齐官兵能够清楚的看到齐枫。 “躲在暗处的大齐官兵,请你们看清楚是谁跟我们在一起,如果你轻举妄动,我保证让四皇子与我们死在一起。” 杜雅汐抬头扫看着黑乎乎的四周,不知是不是她的声音惊动了林中的鸟儿,突然一群鸟儿喳喳而叫,纷纷惊得拍翅而离。 齐枫回过神来,冲着山谷喊道:“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擅自行动。” 山谷里,只有齐枫的回声,并没有听到任何答应声,但是,大家都知道,齐枫发了话,那些暗处的大齐兵就不会有所行动。 马车顺利的过了鬼谷,远远的已可以看到灯火通明的关城城门,杜雅汐就让马车停了下来。 “四皇子,此举非我本意,望四皇子以百姓为重,好好的考虑一下我跟你提起的那一桩生意。” 齐枫不悦的看着杜雅汐,“你怎么还不解开我的穴道?” 杜雅汐笑道:“四皇子不必着急,等贺将军赶来,你让他帮你拔下银针,四皇子就可以恢复自由了。” 季苗苗大手一挥,“兄弟们,回家。” 半夏等人迅速跳出马车,高兴的围住了杜雅汐和姚宸之。 姚宸之回头看了一眼,就要追上来的贺添,立刻吩咐,“赶快进城。” “是,少爷。” 齐枫看着他们一行人进了城门,目光在夜色中闪烁。 贺添策马赶来,见齐枫一人站在空地上,连忙翻下马背,一脸焦急的看着齐枫,“四皇子,末将失职,请四皇子责罚。” 齐枫摇头,轻道:“贺添,你把我身上的银针拔出来。” “是,四皇子。”贺添拔下了齐枫身上的银针,果然,齐枫立刻就恢复了自由,他从袖中掏出一封信。 贺添面露疑惑,问道:“四皇子,这是?” 齐枫重新将信收回袖中,黑暗中,隐隐见到他眼中闪烁着亮光。 “回吧。” 贺添怒瞪了关城城门方向一眼,“四皇子放心!末将一定会为四皇子雪仇的,将来一定让那些人生不如死。” “以后再说,回。” 齐枫跳上马背,策马而返。 贺添回神,立刻运功紧随在后。 …… 关城,军营。 收到捷报后,钟将军就亲自站在军营大门口迎接季苗苗等人。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派人苦寻了几个月的人,杜雅汐却只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就把人给寻了回来。 而且,一个个都不觉是完好无伤的。 “属下参见将军。”季苗苗率着先锋队的兄弟们,齐齐朝钟将军行礼。 杜雅汐的目光就落在了英风飒爽的季苗苗身上,目光渐渐迷离,眼眶盈泪。 她是苗苗,她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苗苗。 名字一样,人也长得一样,身上的气质也是一样的。 气场十足。 姚宸之扭头看着杜雅汐,却以为她的激动是因为终于寻回了杜瑞景,因为兄妹马上就要重逢了。 “你们回来就好!快快起来。”钟将军动手扶起季苗苗,目光欣慰的看着这一群他引以为傲的先锋队,“快回军营,梳清过后,大家先休息,明天我让人设宴庆贺。” “是,将军。”众人兴奋对视,突然欢呼一声,竟默契的举起了季苗苗和杜瑞景,一边进军营,一边高呼,“老大,我们回来了。” 杜雅汐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由的勾嘴角。 季苗苗回头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无声交流。 钟将军停下了脚步,笑着对杜雅汐和姚宸之,道:“你们也先休息,一切都休息好了,明天再说。” 说完,他乐呵呵的扫看了姚家众人一眼,吩咐一旁的副官,道:“陈副官,给客人安排住处。” “是,将军。” 陈副官拱手行礼应是,伸手朝姚宸之和杜雅乐等人做了个手势,“各位,请!” “陈副官,请!” 姚宸之和杜雅汐就朝钟将军行礼,“舅舅,我们先退下了。” 钟将军挥挥手,颔首:“好!你们也累了,快下去休息。” “是,舅舅。” 回到帐房梳洗一番外,杜雅汐就对姚宸之,道:“宸之,我出去一下。待会若是大哥来找我,你就先陪他聊聊。” “欸!你这是要去哪里?”姚宸之喊住了她。 这里可是军营,她人生地不熟的,听着又不是去找杜瑞景,那她这是要去哪里? “你等我!我做事有分寸,不会到处乱跑的。”杜雅汐朝他微微一笑,转身就出了帐房。 因为军营中的人都知道她的身分,便没有过问她要去哪里。 杜雅汐问了路后,就直直朝军营后面的小河边走去。( ) 183章 季苗苗的经历 183章季苗苗的经历 夜风吹过,风涌云海,月儿躲进了云海里面,大地被黑暗笼罩,伸手不见四指。杜雅汐打着灯笼来到河边,只听见扑嗵一声,河水荡起了涟漪。 她若有所思的看着河面,忽地弯唇而笑,脑海里就想起了从小就怕水的季苗苗,犹记得高中那年,她游泳时,脚抽筋,沉进了水里,吓得季苗苗不顾自己的情况就跳进水里去救她。 这一救,季苗苗从此就再也不怕水了。 面对自己的歉意,季苗苗还开玩笑说是自己治好了她。 后来,苗苗去当了兵,从小就胆小的她,居然还万人选一的被选当上了特种兵,再见时,季苗苗就像是脱胎换骨一般,成了杜雅汐心中的偶像。 只是,杜雅汐没有想到两人会在这里相遇。 季苗苗终究经历了什么? 默默的数数,感觉已到了季苗苗的最大极限,杜雅汐就笑着朝河面喊道:“苗苗,可以出来了,我是雅汐。” 河面平如镜,久久不见季苗苗从水里出来。 杜雅汐眉头轻蹙,扭头看了一下大树下的衣服,心里不由开始着急了起来。这家伙不会是没有认出自己,所以不敢出来吧。 过了这么久了,她在水里面能受得了吗? “苗苗,苗苗,苗苗……” 杜雅汐喊得一声比一声急,河面却仍旧平静,紧紧的看着河面发愣,突然,杜雅汐将手中的灯笼丢在地上,冲着河面喊道:“苗苗,你别怕!我来救你。” 她跑进河里,正准备一头扎进河水里,倏地,哗啦一声,河面冒出水花紧接季苗苗就从水里站了起来。 她大跨几步,用力的抱紧了杜雅汐。 她用力的朝杜雅汐的背上拍了几下,一边哭一边笑,不停的道:“雅汐,雅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以为,我这一辈子再也看不到你了……” “咳咳咳……苗苗,你快放开我,你要拍死我了。”杜雅汐剧烈的咳了起为,季苗苗连忙收了手,松开她,拉着她就往岸上走去。 “真没用!轻轻拍几下就这副德行。”上了岸,季苗苗瞥了一眼杜雅汐那半身湿透的衣服,便弯腰拾起地上的衣服,打出火折子,从树取了枯树枝和树叶,点了一个小火堆。 “你快过来烤烤火,我先把衣服换了。”说完,她就利索了爬到树上,趁着夜色躲进了茂盛的树叶丛中。 杜雅汐在火堆边坐了下来,一边往火堆里丢枯树枝,一边烘着自己身上的湿衣服,坐着等季苗苗。 咻的一声,季苗苗就从天而降,稳稳的站在杜雅汐面前。 杜雅汐抬起头,惊讶看着季苗苗,“苗苗,你怎么会?怎么会……” “当然会了,我来这里都两年了,还有什么是学不会的。”季苗苗撂袍坐了下来,举手投足间,竟看不出一点女子气息。 她来这里两年了? 怎么可能? 自己不可能比她晚来的。 杜雅汐急急的握紧了季苗苗的手,蹙眉问道:“苗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会?” 季苗苗伸出另一只手叠放在杜雅汐的手上,她定定的看着杜雅汐,火光跃进她的眸中,如同两簇火苗在燃烧。 她沉默了下来,像是在沉淀思绪,又像是在整理语言。杜雅汐静静的等着她,目光落在季苗苗的脸上,一刻也不愿从那张熟悉的脸上移开。 火堆里的树枝发出噼啪一声,季苗苗回过神来,目光有了焦距,她清了清嗓子,抬眸看着杜雅汐,道:“两年前,我在缅甸执行任务,我们队里出了内鬼,所以,我……。等我醒来的时间,我已变成大周朝将军府中大小姐季苗苗。” 将军府? 杜雅汐细想了一下,好像大周朝的确有一个季将军,听说还是钟阁老带出来的。 可,如果苗苗是将军府的小姐,为何又会女扮男装进了军营? “后来呢?” 季苗苗淡淡的笑了笑,眸中骤染了冰霜,寒光乍现。 “那地方哪是我呆的地方?” “所以,你就离开将军府,进了军营继续你的老本行?”杜雅汐追问,却隐隐觉得这并不是季苗苗进军营的真正原因。 季苗苗看着她,轻轻的摇摇头。 “有一个人,我想救她!可是,呆在将军府我根本就救不了她,我必须强大起来,必须光明正大的夺回属于她的东西。” 杜雅汐点头,心里清楚这才是季苗苗进军营的真正理由。看起来季苗苗有了她在乎的人,一个发自内心真正在乎的人。 “谁?” “我娘。”季苗苗想起了苗氏,想起自己醒来第一眼就看到那个坐在自己床前,不停抹着眼泪,不停跟她说着鼓励的话的女子。 季将军已经不在了,在她的记忆里,季将军是战死沙场。为此,朝廷还补恤了不少东西给将军府,可这些用她爹的生命换来的东西却被一些吃人不露骨头的畜生给占用的。 那些人鸪占雀巢,还将她们母女俩逼进了失修多年的破院子里,她那个堂姐更是无良,竟将她丢进湖中溺水而亡。 也就是因为这样,她这个冒牌的季苗苗才成了将军府的季苗苗。 占了别人的身体,醒过来就有一个疼爱自己的娘亲,季苗苗竟觉得异界重生并不是一件坏事。 她恢复后,想过夺回一切,却怎奈敌不过一群野狼,在苗氏的哀求下,她只有离开将军府,在外面想办法丰翼自己的翅膀。 她发誓,终有一天,她要光明正大的成为将军府的主人,她要让那些人痛不欲生,跪地求饶。 季苗苗在杜雅汐担忧和好奇的目光敛回心神,她弯唇笑了笑,“雅汐,咱们还真是一对难姐难妹,怎么这样的事情也能一起经历?你不是说,你快要结婚了吗?你一个大夫怎么会……” 杜雅汐没有遗憾的摇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或许,天命如此吧。”脑海里想到自己与姚宸之的种种,还有她现在所拥有的幸福,杜雅汐嘴角的笑意渐浓。 看着杜雅汐嘴角的笑容,季苗苗怔了怔,眸子转了转,就问:“你身边的那个帅哥是不是你的心上人?” “呵呵!”杜雅汐笑了笑,道:“他是我的夫君。” “夫君?” 季苗苗失声惊叫,她怕自己引来旁人,连忙捂着嘴唇,满眼不敢置信的上下打量着杜雅汐。 夫君? 那个男子竟是雅汐的夫君? 太让震惊了,雅汐居然已经在这个地方结婚嫁人了。 看着吃惊不已的季苗苗,杜雅汐捂着嘴不停的笑,语出惊人的又道:“苗苗,我成亲了,还有一双儿女?” 一双儿女? 此刻,季苗苗觉得杜雅汐就是故意的,故意的想看自己一惊一乍的样子。有什么话她不能一次性说完?偏要这么一句一句的说,这不就像是在朝自己丢炸弹吗? 突然,季苗苗伸手赏了杜雅汐一个爆炒板栗,一脸严肃的问道:“雅汐,你老实交待,你到底还有什么是没有告诉我的?” “我在这里的事情,你就是给我三天三夜的时间,我也说不完。苗苗,我们现在相遇了,这些事情,以后慢慢再说。” 杜雅汐握紧了她的手,“苗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大周并不允许女子入朝为官,你这样做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季苗苗看着她,看着她眸底的担忧,突然笑了,“雅汐,我听说,昭明帝是一个千古难遇的明君。待会我立下汗马功劳,我一定会寻机会向他坦白自己是女儿身的事实。” “难道,你就不怕……” “怕!”季苗苗点头,但语气和眼神都很坚定的道:“怕也要向前冲!我娘并不希望有人这么轻视我爹用命换来的东西,我娘也希望有人可以继续我爹的遗志。” 杜雅汐点头,特别能理解季苗苗的心情。 她们两个都是孤儿,从小就在福利院长大,特别渴望家人,渴望亲情。当她们在这里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时,一定会不惜一切的保护和珍惜。 家人、亲情,对于自己和苗苗来说有多么重要? 再不没有人比杜雅汐更能理解。 杜雅汐不由的紧了紧季苗苗的手,“苗苗,我能理解你,我也一定会支持你。你在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让人捎信给我。” “好!”季苗苗听着她说捎信,就问:“你要离开了吗?” 杜雅汐点头,“嗯,此行我是来找我大哥的,家里爹娘没有了他的消息,天天担忧害怕,所以,趁着送药来军营,我就前来看看。” “送药来军营?”季苗苗想起了那个麻沸汤,“雅汐,那麻沸汤是你的杰作吧?我就觉得奇怪,这里怎么会有人医术这么高?原来是你。这么说来,你是绝美怪医的徒弟?” 听到绝美怪医,杜雅汐就忍不住的笑了。 “绝美怪医也是我假扮的。”忽地,她脸色凝重,“不过,这世上曾有一个怪医,她叫宁三七,我在她的遗物里看到了一把现代的手术刀,一个西药瓶。” “这个……”季苗苗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竟是有这样的事情? 抬头看着已从云背后探出脑袋的月亮,杜雅汐松开了季苗苗的手,起身看向军营方面,道:“苗苗,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你先回去。” “为什么?” “因为不方便,难道,你不怕你家夫君吃醋?” “哦。”杜雅汐这才明白了季苗苗的意思,“那我先回。” “好!”看着杜雅汐的背影,季苗苗突然喊住了她,“雅汐,关于我的事情,现在还不要告诉任何人,现在还不是时候。” “包括我大哥?” “对!请你帮我守住这个秘密。” “没问题!”杜雅汐笑着挥手,提着灯笼离开。 大哥啊大哥,不是小妹不帮你,你还是靠自己吧。 回到她和姚宸之暂住的帐房,撂开门帘,杜雅汐就看到姚宸之和杜瑞景两人正坐在桌前下围棋。 看到她回来,两个大男人同时站了起来,冲着她笑着喊道:“雅汐。” “大哥。”杜雅汐笑着打量这个刚相逢的大哥,大哥比在她的记忆中要健壮许多,肤色也换成了健康的小麦色,人似乎还长高了一些。 如果说以前的杜瑞景是一个翩翩美男子,那么现在杜瑞景则是豪气冲天,一脸正气的男子汉。 姚宸之走过来,牵着杜雅汐到桌前坐了下来,“雅汐,你上哪儿去了?怎么去了这么久?大哥等你很久了。” “我只是散了一会步。”杜雅汐带着歉意的看着杜瑞景,道:“大哥,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杜瑞景笑着连连摆手,“没事!没事!大哥等妹妹,这事没什么问题。大哥开心,大哥看到你很开心。” ------题外话------ 更新晚了,实在是上班太忙太累。 抱歉啊。 待到零时就是妞妞的生日了,明天留言有奖,小小意思,大家一起开心一下。 不过,明天我还得加班,晚上才会在后台给奖励。 么么哒。( ) 184章 说得没有错! 184章说得没有错! 杜瑞景连续说了几个开心,笑眯眯的倒了一杯茶推到了杜雅汐的面前,“渴了吧?喝点水。” “谢谢大哥!”杜雅汐笑着端起茶水轻呷了一口,“大哥,爹娘都很想你,盼着你回家去探亲。我过两天就回去,你若是走不开,就写封信我带回去给爹娘吧。” 杜瑞兆面露愧疚,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到了杜雅汐面前,“信我已经写好了,如今大齐那边意图未明,我不能这个时候回去探亲。爹娘那边你就帮大哥说得委婉一点,等过了这阵,我再向将军告假回家探亲。” 接过还飘着墨香的信,杜雅汐点点头,一脸掷重的看着杜瑞景,交待:“大哥,大齐那边如今四子夺嫡,形势最为不稳,但是他们的山高地险,就那鬼门头就可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若是真的打起仗来,大周这边估计也是自伤三分,到时候真正受苦的还是老百姓。” “说得没有错!”帐门被撂开,钟将军一脸严肃的走了进来,打量着杜雅汐的眸子却是溢满欣赏。 几人连忙迎过去。 “舅舅,你怎么来了?” “属下参见将军。” 钟将军朝几人挥挥手,大步走到桌前坐了下来,指着一旁的空凳子,道:“你们都坐下来吧。” “是,舅舅(将军)。”三人挨着坐了下来,杜雅汐连忙提起茶壶给钟将军倒了一杯茶,“舅舅,请喝茶。” “好!”钟将军含笑看着她,轻轻颔首,“丫头,你刚刚的见解,我很赞同。若起战事,百姓则无宁日。” “舅舅,只怕皇上不会这么想吧?”杜雅汐试探的问。 钟将军微微一愣,随即笑道:“丫头,怕是这一次,你猜错了。我今天刚收到皇上的旨意,他的意思是以和为贵。” 以和为贵? 昭明帝居然放弃了一个这么好的机会? 他难道就没有扩大版图的野心? 不仅杜雅汐惊讶,姚宸之和杜瑞景也感到很意外,他们本也认为昭明帝会有出兵的打算,却未曾想过会是这样的。 杜瑞景突然心情澎湃,激动万分。 此刻,他为自己当初的决定感到庆幸,自己来军队,果然是正确的决定。他相信,将来有一天,他最初的想法一定能实现。 他一定要让那些玉家人再也不敢看不起他们杜家,他一定要让爹娘可以挺起腰板站在玉家人的面前。 一年多前的一个夜里,他到村里苏齐家里一趟,两人合计着该怎么帮家里把日子过得好一些。当他兴冲冲的回到家里,路过爹娘房间时,突然听到杜父在对邰氏说内疚的话,好奇心骤起就当了一回窗下君子。 那天晚上,他一夜未眠,终于知道了爹娘的过往,爹娘的真实身分,也知道了玉家的种种过分行为。 当晚,他就决定,一定要出人头地,将来带着爹娘正大光明的回京城,再也不要隐姓埋名的生活。 现在听到钟将军口中的昭明帝竟是如此的智慧,他心里笃定,待他立下汗马功劳时,昭明帝一定不会计较上一辈的恩怨。 杜雅汐没有注意到到杜瑞景的激动,她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后,便看向钟将军,道:“舅舅,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的意思,是利民利众的意思。”钟将军想到皇帝的意思就忍不住的露出笑容,“皇上想从大齐的四个皇子中找到一个愿意和平共处的人,然后协助他夺到皇位,以保两国无战事。皇上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百姓安居乐业,他认为只有国强才能民安,祖业才能万年长青。” 听完钟将军的话后,杜雅汐再次惊讶。 她早就看出昭明帝是一个仁君,却没想到他竟有这么平凡却是又伟大的想法。她想到了女扮男装的季苗苗,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有这样的一个昭明帝,她相信,苗苗一定能实现自己的愿望。不久的将来,苗苗一定能成为大周朝的第一个女将军。 “那皇上想舅舅怎么做?”她问这些话本是不妥,但是,因来事关季苗苗,杜雅汐没有顾忌太多就问了出来。 “雅汐……”姚宸之和杜瑞景两人齐声喊住了杜雅汐,姚宸之还朝他眨了眨眼,示意她不再问了。 杜瑞景也觉得军中之事,杜雅汐一个女子知道太多不妥。 钟将军会意过来,便轻声笑了起来,“你们别紧张,我既起了这个头,自然就没有什么是不能问,不能说的。我信得过你们,况且这事,我还想听听丫头的意思。” “雅汐的意思?”姚宸之和杜瑞景不禁错愕的看着钟将军,见他点头,这才相信钟将军不是在开玩笑。 杜雅汐瞧着他们二人的反应,有些哭笑不得。 “没错!就是想听听丫头觉得大齐的四皇子齐枫如何?”钟将军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满目肃然。 “齐枫?”姚宸之想到那个家伙打量杜雅汐的目光,就浑身不舒服。 这样一个人舅舅为何会问起他? 难道是想要助他夺下齐皇之位? 钟将军看向姚宸之,轻问:“宸之,你想要说什么?” 姚宸之愣了一下,细细的回想自己在大齐军营看到的齐枫,还有他的举止言行所披露出来的信息。 齐枫的部下能把舅舅的先锋队困了三个月,可见此人的部署能力强;可他轻易就相信了雅汐的话,而且还照着就办了,若不是这样,他们又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出了铁城呢? 这样的人又似乎不够睿智。 当时,雅汐说与他合作一场生意时,他也是反对的。他似乎更喜欢用战争来满足自己的野心,这样的人恐怕不适合与大齐合作吧?就算他眼下因为需要有人支持自己坐上齐皇之位,他朝有一日,他的蠢蠢的野心一定又会复发的。 若是待到他有了反扑的能力后,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想到这里,姚宸之就一脸严肃的道:“舅舅,我觉得齐枫这人不行。” “哦?”钟将军来了兴致,忙问姚宸之,“那么宸之觉得他哪里不行?你又有什么看法?” 姚宸之拱拱手,道:“他的野心大,而且与舅舅的想法截然相反,他主崇用战急来满足自己的野心。这样的人就算他现在为了皇位而答应与咱们大周合作,也难防他事成之后,不会反咬一口。” 钟将军蹙眉沉思,沉默不言。 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杜瑞景突然出声,“将军,属下认为,大齐的四个皇子之中,二皇子太过阴毒,三皇子太过狠戾,五皇子是三皇子的胞弟,两人是一条心,说起来都不是好的帝皇人选,四皇子虽然野心大,但是,他的本事确实不低。在蜇伏在敌营三个月,我们深受敌军的暗哨之苦。在铁城时,我们也听到了当地百姓都对四皇子称赞有加,四皇子的军规严厉,不让官兵扰民,如有发现,军法处置。因此,属下认为,四皇子是相较之下最为合适的人选。” 一个心里装着百姓的人,杜瑞景相信,其质不坏。 钟将军看着杜瑞景,眸光中渐染上欣赏之光,他伸手用力的拍了几下杜瑞景的肩膀,笑道:“好好好!想不到你竟如此了解大齐的情况,这四个皇子你也是有去用心了解过的。” 杜瑞景被钟将军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挠挠脑袋,道:“将军常常教我们,一定要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这些都是我们老大让我们去查的,她说,只有知道了对方的软肋才能用最少兵力出奇不意的锢制对方。” “季苗苗?”钟将军频频点头,眸中光芒更亮,看起来似乎对季苗苗很有好感,也很重她。 杜雅汐又为季苗苗高兴几分。 “季苗苗真是一个难得的好苗子,有他带领着你们,我放心!我相信,将来有一天,你们会成为大周在军营中的一把锋锐的尖刀,决定会威振四方,所向披靡。” 钟将军对季苗苗的评价很高,对先锋队的期望很大。 闻言,杜瑞景一脸激动。 杜雅汐则暗暗的在心里回了钟将军一句,“季苗苗当然是好苗子,她可是特种兵。” 钟将军突然话锋一转,看着杜雅汐和姚宸之,问道:“宸之,雅汐,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苏城?” “后天。” 钟将军点头,“也是该回家了。出来久了,家里人会担心。” “舅舅,你可有什么东西需要我们捎回去的?” 轻轻摇头,钟将军看了杜瑞景一眼,杜瑞景立刻就道:“将军,我现在还不能回家探亲,我已经写了信,让雅汐带给我爹娘。待到大齐这个隐患没有了,我自会向将军告假回家探亲。” “我还没说你呢,你就急了?” “我……呵呵!” “舅舅,大哥已写了家书给我,爹娘那边我和宸之自会安抚。”杜雅汐扬了扬手中的家书,“舅舅,我觉得季队长是一个不可多得人才,他能敌营里带着兄弟们悄然无息的蜇伏三个月,这并不是常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那是当然!”说起季苗苗,杜瑞景立刻就插上了话,“我们老大可是最厉害的人,他带着…呃…”突然,杜瑞景停了下来,尴尬的看着钟将军。 杜瑞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居然在大将军的面前说自己的队长是最厉害的人,这样会不会有点…… 瞧着他的模样,钟将军忽地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 他转身往门口走去,“时候不早了,你们都早点休息吧。杜瑞景,明天放你一天假,你就陪着家人到关城逛逛吧。” “谢将军!” 看着钟将军离开,杜瑞景这才重重的吁了一口气,扭头看着杜雅汐和姚宸之,高兴的道:“明天一早,我就来找你们。咱们一起到关城走走,你们帮我带着东西回家里。” “好!”姚宸之和杜雅汐齐声应好。 杜瑞景笑着挥手,“那行!你们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大哥,再见!” “好!明天见!” 杜瑞景步伐轻松的走了出去,突然看到不知从何时回来的季苗苗,他兴奋的挥手跑了过去,“老大,老大,我在这里。” 杜雅汐不由的竖起耳朵听,只是隐隐听到季苗苗用没有起伏的声线,轻嗯了一声。 “娘子,你在听什么?” “啊?”杜雅汐敛回心神,抬头看着姚宸之,浅笑着摇头,“没有什么。” 没有什么? 她明明在听到杜瑞景的声音后就有些失神。 她是在听那个先锋队的队长季苗苗的声音吗? 想到她刚刚在舅舅面前那么直白的称赞那个季苗苗,姚宸之心里有些怪异…… “雅汐,你认识那个季苗苗?”姚宸之试探性的问道。 明明就是一个大男人,偏偏长得那么秀气,长得那么秀气也就算了,可他居然还有一个那么女人的名字。 姚宸之心里对季苗苗不由的产生了‘敌意’。( ) 185章 这个你收着 185章这个你收着 “认识啊。”杜雅汐很奇怪的看着姚宸之。 姚宸之皱了皱眉头,“你和他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在我之前,还是之后?”姚宸之直觉杜雅汐和这个季苗苗之间,有些他不知道的地方。 “什么之前之后的,我们不是一起认识他的吗?”杜雅汐拉过姚宸之的手,抬头看着他,笑道:“你又吃醋?” “没有!”姚宸之猛的摇头。 他才不会承认呢。 杜雅汐用力的嗅了嗅,语气怪怪的道:“那我怎么就闻到一股酸酸的味道呢?” “哪有?”姚宸之拉着她往里走,“你一定是闻错了。” “呵呵!”杜雅汐终是忍不住的笑出声来,“宸之,你也太敏感了吧?我是真的认为季队长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才跟舅舅提了一下。” 这个家伙的第六感超强的。 姚宸之扭头看了一眼杜雅汐,见她的眼圈发青,便拉着她往里走,“过不了多久就要天亮了,你也累了一天一夜了,先休息吧。” “好!”说到休息,杜雅汐就张嘴打了个哈欠,单手揉揉眼睛,“也是真的累了,睡吧。” 姚宸之吹了灯,两人摸黑上了军营的矮通铺。 躺在通铺上,杜雅汐就一下子想到季苗苗,军营睡的是通铺,那苗苗岂不是每天都跟那些男兵们睡在一张床上? 想到这里,她突然就没了睡意。 “睡觉。”姚宸之轻轻的将她搂进怀里,轻声催促。 杜雅汐闭上酸涩的眼睛,往他温暖的怀里蹭了蹭,黑暗中,不一会儿就传来了两人平稳的呼息声。 感觉刚刚睡着,杜雅汐和姚宸之就被军营的号角声扰醒,两人听到外面传整齐的脚步声,立刻就没服睡意,一个骨碌就双双起床。 待他们梳洗后撂开门帘出了营房,就看到各营房里的人整齐小跑朝营房外的训练场跑去。 姚宸之和杜雅光相视一眼,皆是看到对方眸中那浓浓的兴趣。正犹豫着该不该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时,耳边就传来钟将军的声音。 “宸之,雅汐,你们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两人笑着朝钟将军抱拳拱手,简直行礼,“舅舅,早上好!” “嗯。一定是号角声将你们吵醒了吧?”钟将军想到他们没有休息好,就道:“昨晚回来后,我应该让你们去城里的客栈休息的。” 因为是军营重地,半夏和虎仗他们全都被安排在离军营最近的客栈里休息,只有姚宸之和杜雅汐被钟将军留在军营。 两人连忙摆手,“不会啊!我们对军营生活很有兴趣,正好可以亲身感受一下。” “哦?”钟将军听到训练场传来鼓声,就道:“那你们要不要随我一起去看看他们是怎么训练的?今天我打算让先锋队秀秀他们的独特训练方式,鼓舞一下士兵,我想建立先锋二队。” “我们方便去看吗?”杜雅汐问道。 钟将军笑了笑,“那有什么不方便的?你们站在营房边上看就行。”说着,他率先走在前面,“走吧。” “是,舅舅。” 两人紧跟着钟将军,依照钟将军的意思悄悄的站在营房边上看。 营房边这个角度刚好,可以将整个训练场都收在眼中,杜雅汐和姚宸之看着钟将军上了操练台,威风凛凛的站在那里俯视着他的将士们。 只听见他中气十足的向众将士们,喊道:“兄弟们,早!” “将军,早!” 众将士齐声而应,声音震动耳膜,耳膜似有淡淡的疼痛感。 招呼过后,钟将军直接进入主题,点名让先锋队训练,其他人观看。在如雷般的掌声后,季苗苗带着先锋队员们,先是负重跑步,再是俯卧撑,然后是四百米障碍,一个个动作利落又帅气,赢来喊好一阵又一阵。 这些动作虽然看过不少,但是现场观看还是头一回,别说是姚宸之看着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是杜雅汐也不一样的移不开眼睛。 两人看完先锋队的训练就并肩回了营房,杜雅汐抬头看向姚宸之,问道:“宸之,你现在还觉得我昨晚向舅舅推举季队长是不正确的吗?” “我可没说不正确。”姚宸之当下就驳了杜雅汐的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这些事情不用你说,舅舅也一定会慧眼识俊才的。” “慧眼识俊才?”杜雅汐不由的笑了起来,“宸之,你也有一双慧眼。” 姚宸之笑看了她一眼,语气肯定的道:“当然!” “你还真自信。”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很是轻松快乐。 突然,姚宸之附到她耳边,轻言:“如果我不是有一双慧眼,我又怎么能找到一个这么好的娘子呢?” 这家伙倒是真敢说,他那里眼睛好像看不见吧? 姚宸之像是听见发杜雅汐的腹诽,就低低的道:“都说眼睛是心灵之窗,可心所感受的到的,不是比眼睛看到的更真实吗?所以,我的话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啊。” “这么说来,你当时并不是真心跟我签协议,而是依着自己的心了?”杜雅汐明知而故问。 脸蛋染上红晕,姚宸之却没有岔开这话题,而是很认真的看着杜雅汐,道:“如果我的心不愿意,我不会强迫自己做下那样的决定。” 杜雅汐笑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姚宸之却在这时故意装傻,反问:“什么东西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是那个啊。”杜雅汐含糊而答。 “什么就是那个?” “那个就是那个啊。” “到底是哪个?”姚宸之掀开门帘,让杜雅汐进了两人休息的营房,突然,杜雅汐转身踮起脚尖就轻吻了一下他的下巴,“这个。” 微微愣了一下,深邃的黑眸渐渐染上翻滚的雾色,他伸手拉她入怀,低笑着看着她,道:“原来,你是说这个。”说罢,他就俯首就吻上那粉色娇嫩的唇瓣,细细品味。 谁先动了心,怎么动的心?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个真心相爱的人,可以幸福的相守在一起。 …… “宸之,雅汐,你们准备好了吗?” “好了,马上就出来。”两人听到杜瑞景的声音,就连忙从营房走了出来,当他们看到与杜瑞景并肩站在一起的季苗苗时,皆是不由一愣。 苗苗怎么也在这里? 她是要一起去关城吗? 杜瑞景见状,立刻解释:“将军放我们先锋队的一天假,我特意请老大和我们一起去逛逛的。老大平时很照顾我,我想和你们一起跟老大吃顿饭。” “吃饭好。”杜雅汐一脸兴趣浓浓的问杜瑞景,“大哥,关城有什么好吃的小吃没有?今天就带我去吃个痛快吧?” 季苗苗低头,无声的笑了。 这个吃货雅汐,她这爱吃的个性一点没改。 “关城最有名的小吃就是关东煮。”季苗苗又补了一句,“还有年糕,这里的年糕吃法很多,保证你尽兴。” 闻言,杜雅汐双眼发亮,口水欲滴,连连催促:“那咱们赶紧出发吧。” 杜瑞景却有些犯难,看着兴致勃勃的杜雅汐,道:“雅汐,这个关东煮又辣又麻。” “又辣又麻才够味。”杜雅汐看到杜瑞景眼中的疑惑,连忙笑道:“我以为自己不辣,上次我和宸之去了京城,我这才发现自己能吃辣,而且吃辣的食物时,根本就停不下来。” 她忘记了,生活在南方是不吃辣的。 姚宸之就宠溺的看着她,道:“你那时就连个吃相都没有,生怕别人跟你抢似的。” 听姚宸之这么一说,杜瑞景也就没再纠结了,四个人一起出了军营。 出了军营,半夏几个人就迎了上来。 “少爷,少夫人。” “你们怎么在这里?”杜雅汐看向半夏,有些奇怪的问道:“我不是让你们在客栈等我们吗?” “在客栈也没事,所以,我们就想来找少爷和少夫人。”半夏笑了笑,问道:“少夫人,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打算到城里逛逛。” “我们也去。” “当然不会撇下你们。”杜雅汐笑着替他们介绍,“这位是季队长,这位是我大哥。” “啊?” 半夏他们连忙朝季苗苗和杜瑞景抱拳拱手,“见过季队长,见过亲家大少爷。” “别!你们别这样称呼我,感觉怪怪的,如果你们不反对的话,就叫我杜大哥吧。”杜瑞景笑着摆手,很不习惯别人喊他亲家大少爷。 “这个?”几人连忙看向杜雅汐,像是在询问她的意思。 杜雅汐就怪怪的看着他们,“我大哥是在跟你们说话,你们看着我干嘛?我是怎么想的,你们还不知道?” 几人挠挠脑袋,嘿嘿的笑了。 “杜大哥。” 一旁,季苗苗也纠正大家对她的称呼,“如果你们介意,也喊我一声季大哥吧。” “是,季大哥。” 这几个家伙倒是没有再扭捏,笑着就喊。 关城比铁城要热闹,但还是没有苏城热闹,关城的街上小贩很多,半夏和桑枝一路兴奋的边走边看,姚宸之则买下了不少杜雅汐看着觉得喜欢的东西。 逛了一个上午的街,季苗苗就带着大伙找到了关城最有名的专做关东煮的店里坐了下来。 又辣又麻的关东煮,杜雅汐吃得很欢快,半夏她们吃不习惯麻辣,杜雅汐就让店家做了两锅,一锅是麻辣的,一锅是不辣的。 麻辣的那一锅,汤面上是红红的一层辣油,一颗颗冒着香气的花椒,光是看着,姚宸之他们就已觉辣得张不开嘴。 只有杜雅汐和季苗苗不声不响的吃着,很是尽兴。 吃饱喝足之后,杜雅汐摸着肚皮,笑道:“真过瘾!太好吃了。”说着就和季苗苗无声的相视一笑。 众人纷纷放下碗筷,一脸满足。 休息了一会儿,姚宸之就道:“雅汐,还要不要再逛逛?” “当然要!咱们明天就要回去了,当然要尽兴的逛一逛。”杜雅汐飞快的瞥了一眼季苗苗,心里很是舍不得她。 可碍于她此刻的男子装扮,两人又不能有亲昵的举动,两个发小连正大光明的坐在一起说说话都不行。 想着,杜雅汐就觉得有些发闷,突然没有了兴致。 “不去逛了。我想回军营。” 面对杜雅汐突然改变了主意,众人不禁有些吃惊,但见她似乎是累了,便没有任何人表示异议。 回到军营,杜雅汐就找到钟将军,拿了他的口信就去拉着姚宸之一起去找了军医,两人便在天黑之前再没有从军医处走出来。 月上中天。 杜雅汐又来到了小河边,季苗苗早已起了火堆,坐在那里等她。 “路上小心一点,我就不送你了。拿着,这是送给无忧和无虑的。”未等杜雅汐开口,季苗苗就率先开了口,并将一个红色的锦囊递到了杜雅汐面前。 杜雅汐接过锦囊,二话不说就收入袖中,同时从袖中掏出两个小瓷瓶,“苗苗,这个绿色的瓷瓶里装着解毒丸,你带在身上防身。这个红色的瓷瓶里装着齐枫的解药,你收着有用得着的地方。” 齐枫的解药? 雅汐这是想要做什么?( ) 186章 四年后 186章四年后 季苗苗将瓷瓶收妥,抬眸看着杜雅汐,问道:“雅汐,齐枫是中了毒?” 当时只是见到贺添并没有像传言那般身受重伤,她就猜到真正有事的人应该是齐枫,当看到雅汐用刀架着齐枫的脖子,逼他护送自己这一帮人离开铁城。季苗苗心中就有了疑惑,齐枫武功不低,心智过人,被人这么要挟,一定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现在看来,自己猜的没有错,只是没有想到他竟是中了毒。 大齐威风凛凛的四皇子中了毒,这下毒的人一定不是普通人,看来大齐四个皇子之间的皇位之争,已经到了火热化了。 “他早就中了毒,这毒是慢性毒药,他能撑到现在才发作,已是不可思议。”杜雅汐看向季苗苗,“苗苗,昭明帝有意支持齐枫夺取皇位,如果我没有预估错的话,齐枫明天就会派人来找钟将军。他一定会指明找我去为他解毒,但是,我不想参与这些与朝政有关的事情,所以,解药给你是最好的。” 杜雅汐只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她并不想与皇室有什么交集。 可是,苗苗不一样,她需要机会,需要夺回她要守护的东西。杜雅汐觉得自己有必要助苗苗一臂之力。 “可是,我并不会医术,齐枫他不会接受我的解药。”季苗苗很理智,她深知齐枫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杜雅汐笑了笑,道:“他没有选择。” 他没有选择? 难道他中的毒天下无药可解? “他中的毒,只有我能解。”杜雅汐看出了季苗苗的解惑,便将自己如何钻研了毒术的事情跟她缓缓叙来。 听了杜雅汐的经历后,季苗苗心里百味杂陈,为她心疼,为她开心…… 季苗苗伸手握紧了杜雅汐的手,“雅汐,你辛苦了。不过,我很为你高兴,因为经历了种种之后,你终于收获了幸福。” “苗苗,我们是闺蜜,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一如继往的支持你。你一定要保重自己,如果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这个途径,你可以随时让他们传信给我,决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杜雅汐给了季苗苗一张纸条,里面写着姚家各个地方的通信捷径。 “好!”季苗苗点头。 杜雅汐又拿出银针包,一脸严肃的看着季苗苗,细细的交待,“苗苗,这个银针包,你也收着。这里面的银针,我都喂了强性的麻痹药,紧急时刻,你可以用,这药性能维持一个时辰。” 季苗苗接过,点头。 杜雅汐就像是变戏法一样,又掏出了几个瓷瓶,一个一个的详细解说,直到季苗苗明白了各种药物的用处。 突然,季苗苗抱住了杜雅汐,眼眶泛红,声音暗哑的道:“雅汐,你今天下午在军医那里就是在为我配这些东西吗?” “是的。”杜雅汐回抱住她,伸手拍拍她的背部,笑了笑道:“苗苗,我能帮你的也就这些。我……” “你们…你们…你们在干什么?”姚宸之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快步冲到两个紧紧抱在一起的人的面前,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们。 季苗苗松开了杜雅汐,起身看着姚宸之,“姚少爷,事情并不像你看到的这样。我们……” “苗苗,你先回去,我来跟他说。”杜雅汐出声让季苗苗先离开。 季苗苗面露为难的看着杜雅汐,生怕姚宸之会误会,因此而影响了他们夫妇的感情,“可是……” “没事!你先回去吧。”杜雅汐笑着摇头。 “好吧!”季苗苗点点头,转身朝军营方向走去。 季苗苗离开之后,姚宸之就轻撂袍角,挨着杜雅汐坐了下来,扭头看着她,问道:“娘子,你是不是该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杜雅汐有些惊讶的看着平静的姚宸之。 他刚刚不是还气急败坏的吗?怎么现在就这般平静? “你不生气?”杜雅汐有些好奇的问道。 姚宸之摇摇头,又点点头,“乍一看到你和一个男子抱在一起,我当然生气。不过,他说不是我看的这样,而你也说没事,那就一定没事。” 不禁莞尔一笑,杜雅汐嗔道:“好吧。看在你对我如此信任的份上,我就告诉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是,你得答应我,一定要守住这个秘密。” “秘密?” “对!你先答应我,我再说。” “好吧!我姚宸之保证,一定不会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否则的话,就让我家娘子不搭理我,让我难受。”姚宸之举起右手,认真的保证。 杜雅汐满意的点头,“季苗苗是个女的,她是以前认识的朋友。” “女的?”姚宸之失声惊叫。 “对!她是个女的,而且还是我的好朋友,在我看到舅舅给的先锋队训练手册时,我就认出她的笔迹了。我去铁城,不仅仅只是为了找回大哥,还为了找到季苗苗。宸之,这事,你知我知,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包括大哥。” 杜雅汐严肃的叮嘱。 “好!”姚宸之点点头,还是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季苗苗一个女子居然有那么大的本事,重点是她还能吃下这军营训练的苦头,运用她的奇特训练方法,组成了这么一支精锐的先锋队。 姚宸之觉得难于置信。 雅汐是怎么认识这么一个厉害的女子的? “宸之,别的我也不能对你多说,因为我答应过苗苗,不会将她的事情说出去。但是,请你相信,她进军营绝对没有任何恶意,她只是想完成一个对她很重要的人的遗志,保护一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 “好!你说的,我全都记住了,也绝不会对任何人说。”姚宸之揽过杜雅汐,看着平静的河面,心里还是很震惊。 翌日,杜雅汐和姚宸之刚离开一柱香,齐枫就派了密使来到军营求见钟将军,密使带了齐枫的亲笔信给钟将军,钟将军看了信之后,立刻让季苗苗带着先锋小队去了铁城的大齐军营。 半个月后。 杜雅汐收到季苗苗的密信,季苗苗在信上说,她已经按照自己的交待解了齐枫的毒,现在正伪装成齐枫的侍卫,一起赶往大齐的京都——丹城。 三个月后。 杜雅汐收到季苗苗的密信,季苗苗在堆上说,齐枫已经登上了齐皇之位,而他覆行了与钟将军的约定,派了使者和季苗苗等人一起赶往大周京城去见昭明帝,齐周两国要正式签下和平之约。 大周朝,举国欢庆,庆祝未来十年的和平生活。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一眨眼四年就过去了。 环山村,杜家。 一名身穿粉色襦裙的小女孩正拿着一支沾满墨水的毛笔,轻手轻脚的走到临窗的竹床前,悄悄的在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脸上画下了几朵小花。 那小男孩睡得正香,只觉脸上有点痒,但掀不开沉重的眼皮,便只是低低的嘟喃了一声,翻身继续听周公讲故事。 “咯咯……”小姑娘笑着跑出房间,一路小跑着朝院子里无忧花下跑去,小家伙一边跑一边笑,一头扎进了无忧花下正坐在桌前看账册的紫色长袍男子怀里。 “爹爹,爹爹,你陪无忧去药园里玩一下,好吗?” 姚宸之放下手中的账册,长臂一捞就将小姑娘抱到腿上坐着,“无忧,你刚刚是在练字吗?” “啊?”无忧愣了一下,然后看着自己忘记藏起来的恶作剧的证据,忽地弯唇而笑,脸颊上那甜甜的梨涡就露了出来。 “爹爹,你要不要陪无忧去嘛?”小姑娘撒娇起来,将笔撂在桌上,轻轻的摇晃着姚宸之的手臂,软软糯糯的声音,立刻就让姚宸之举手投降,所有要求都心甘情愿的应下来。 “好好好!爹爹最听无忧的话了。”姚宸之笑着抱着爱女站了起来,无忧咯咯而笑,突然看到端着茶而来的娘亲,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就问道:“爹爹,你说错了,你最听娘亲的话,而不是无忧的话。” 小家伙虽是在陈述事实,可却让姚宸之听到她语气中的淡淡的失落。 姚宸之最是见不得自家闺女受委屈,连忙哄道:“谁说的?爹爹最听无忧的话了,绝对没有之一。” “真的?”无忧双眼放亮的看着姚宸之。 姚宸之立刻被她那眨巴着眼睛,一脸期待,满眼兴奋的样子给萌到心都化了,连忙点头:“真的!爹爹怎么会骗无忧呢?我的小棉袄绝对是这个世上最可爱的姑娘。这么可爱的小姑娘,爹爹不听她的话,那听谁的话呢?” “爹爹,你真的太好了。”无忧笑着搂紧了姚宸之的脖子,附在他的耳边,轻声的道:“爹爹,我娘就在你后面。” 姚宸之笑了笑,道:“你娘去药园了,你又想捉弄爹爹,对不对?” 平时被两个小家伙捉弄多了,姚宸之不相信她的话。 无忧闻言就笑了,又问:“爹爹,如果我娘在这里,你一定就不会说无忧和娘的话,你比较听无忧的话了吧?” “胡说!”姚宸之宠溺的刮了刮无忧高挺玲珑的小鼻子,道:“当然不会改变答案。” “爹爹,你真的太好了。” 无忧搂紧了姚宸之的脖子,用力的在他的脸颊上亲了几口,然后神情很认真的指手姚宸之的后面,道:“爹爹,我娘真的就站在你的后面。” 呃? 姚宸之一愣,从闺女的眼瞳里清晰的看到杜雅汐。 他不禁慌张,正想着该如何两边讨好时,突然就传来了无虑气急败坏的声音,“无忧,你居然在我脸上画了一些黑呼呼的东西,我今天一定要教训你。” 姚宸之望了过去,就见无虑一边走,一边叫,脸上黑呼呼的一片,已经看不出起始到底是画了什么东西了。 想到刚刚无忧手里拿着一支沾了墨水的毛笔,姚宸之便明白是无忧趁无虑午睡,在他的脸上画了东西。 无忧听到无虑的声音,立刻躲进了姚宸之的怀里,捂住嘴偷笑。 杜雅汐从后面走过出来,将茶放在桌上,蹲下身子抱住了无虑,抽出手绢,一边替他擦脸,一边道:“无虑,你是哥哥,又是小男子汉,别跟妹妹计较。” “可是娘,她每次都欺负我,还老是要让我喊她姐姐,明明我才是哥哥。”无虑很是委屈的道。 这个无忧,平时总爱整蛊他,私下还总是让无虑喊她姐姐,两个人常常为了谁是哥哥,谁是姐姐还闹脾气。 忽然的,姚宸之推开了一些无忧,他看着她的目光中隐隐含着一丝责怪。 无忧见势不妙,又一头扎入姚宸之的怀抱里,抱着他响亮且亲热的叫道:“爹爹,爹爹,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捉弄哥哥。” “无忧,你知错了?”杜雅汐抱起了无虑,严肃的看着无忧,又瞪了一眼马上就要开口为无忧解释的姚宸之。 姚宸之被杜雅汐一瞪,立刻就保持沉默。 无忧连忙扭头看向杜雅汐,软糯地叫了一声:“娘亲,无忧知道错了。” 杜雅汐满意的点点头,“哪里错了?” 这个家伙认错态度不错,可总是不改,想捉弄人的时候,她一样不会含糊。 ------题外话------ 昨天晚了一分钟,结果断了。 本是休假的,结果又被抓壮丁了。 请见谅。 下周一,准时奉上第一卷的大结局。( ) 187章 出大事了 187章出大事了 无忧见杜雅汐一反常态的板着脸,心里不禁有些怯了,身子往姚宸之身上靠得更紧,声音低低的有些怯意和委屈,“娘亲,我…我…哇……”无忧突然哇的一声哭了。 无忧扯着嗓子哭,她扭过头抱紧了姚宸之,一边哭一边往他的肩膀上蹭眼泪和鼻水。 姚宸之连忙抱紧了她,整个心都快要被她哭碎了,他温柔的拍着她的背部,看着杜雅汐讨好的道:“雅汐,算了吧,他们还只是孩子,年纪小不懂事,你别这么认真。” 无虑见无忧哭得很伤心,心中不忍,便轻轻扯了下杜雅汐的衣服,仰头看着她,替无忧求情,“娘,算了吧。无忧也不是故意的,倒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太小气了,是我这个哥哥没有给妹妹树好榜样,要不,娘亲就罚无虑吧?” 无忧骤然停止的哭泣,扭头惊讶的看着无虑。 杜雅汐注意到了无忧眸底的歉意,却只当没有看见,故意问无虑,“无虑,你认为自己做哥哥失责,那你自己说说该怎么罚自己?” “罚什么?”邰氏从厨房走了出来,看着满脸是泪的小可怜无忧,还有自责的无虑,心就揪成一团,连忙跑了过来,拉过无虑将他护在身后,不赞同的看着杜雅汐,“雅汐,你这是怎么了?小孩子,他哪知道那么多的大道理?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受罚呢?” 姚宸之见丈母娘也一起来维护儿女,连忙又道:“雅汐,娘说的没有错,小孩子而已,不用如此认真。” 本也不是真的打算要罚孩子们的,只是想让孩子明白一些道理,只是想让他们珍惜亲情。眼看着无虑就要感化无忧了,可又被两个大人给搅黄了。 现在看来,姚宸之和邰氏唱白脸,她就只能唱红脸了。孩子虽小,但并不是就真的什么道理都不懂。 这个时候的孩子,接受事物,明白道理,奠定价值观,其实是最佳时光。 启蒙期,事物越是深刻,孩子们就能够记得越牢固。 “无虑,你要躲在外祖母背后不出来吗?”杜雅汐声音生硬的问道。 话落,无虑立刻从邰氏身后走了出来,径自走到杜雅汐面前,伸出了他那白白胖胖的小手,“娘,你就打我手心吧。” 无虑看过木青是如此对待犯错的学生的。 他认为,这就是大人给小孩子的惩罚。 “真的要打?”杜雅汐看着无虑,“娘出手可是很重的。” “没事!只要娘不要生气就行了。”此刻,无虑心里有些后悔,他不该小题大作的,无忧只是爱玩一点而已。 无忧睁大眼睛定定的看着杜雅汐的手,眼看着她举起了手,连忙从姚宸之身上滑了下来,跑过去一把抱住了杜雅汐的腿。 “娘,无忧错了,你不要打哥哥。” “哥哥?”无虑愣愣的看着眼泪又开始往下掉的无忧。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无忧喊他哥哥,这个感觉很棒,让他觉得自己就该保护妹妹。小人儿挺着胸膛,气势十足的道:“娘,妹妹不是存心捉弄我的,我不怪她了,娘能不能也原谅她?” 这时,无忧松开手,转身看着无虑,道:“哥哥,对不起!” “没事!”无虑笑着摆手,“以后,你若是想在哥哥脸上画东西,你不要等我睡着了,你可以先跟我说。” “我还可以在哥哥脸上画东西?哥哥不会生气?”无忧很惊讶的看着无虑。 无虑摇摇头,道:“我不生气!不过,你以后还是不要在我脸上画东西了,我们可以玩点别的游戏。” 玩点别的游戏? 又是他们一大帮男孩子一起玩的那些游戏吗? 上次他们不是不愿意带着她玩吗? “哥哥,我们玩什么?” 无虑拉过她的手,指着外面就道:“哥哥带你去找沙宝和小林他们玩好吗?” “好啊,好啊!”无忧不禁的兴奋起来,兄妹二人手拉着手就往外跑,可刚跑不远,无虑就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杜雅汐,问道:“娘,我能带妹妹一起出去玩吗?” 无忧眨巴着眼睛,一脸期待的看着杜雅汐。 杜雅汐没有直接答应,而是问无忧,“无忧,你已经跟哥哥说过对不起了,哥哥也原谅你了,所以,娘也没有理由再生气。现在,你跟娘说说,娘究竟生的是什么气?” 无忧歪着脑袋想了想,应道:“娘,无忧知道了,无忧不该长幼不分,不该……”说着,她似乎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表达,想了许久才补充,“不该不懂得珍惜亲情。” 这话好像刚刚娘亲教训她的时候说过,自己这么说应该没有错。 “无忧,你明白什么是亲情?” “亲情就是…就是亲人之间的感情。” 邰氏见母女俩又要开始了,连忙岔开话题,朝两个小家伙挥挥手,“无虑,你先带妹妹去玩吧,千万别跑远了。” “知道了,外祖母。” 两个小家伙如释重负,在没有得到娘亲的放话前,他们却是不敢往外走。 “娘,无虑也有错,无虑不该对妹妹没有包容心。” 杜雅汐笑了笑,挥挥手,道:“你们去玩吧。” “娘,真的可以吗?”无忧和无虑异口同声的问道。 轻轻点头,杜雅汐笑道:“既然你们都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以后一定要记住,亲人是最重要的。” “娘,我们记住了。”两个小家伙相视一笑,手牵手就往外跑,跑到院门口又停了下来,“这位哥哥,你找谁?” 小石头看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立刻就认出了眼前的人是无忧和无虑,他连忙拱手朝他们请安,“小少爷,小小姐。” 两个小家伙疑惑的相视一眼,齐问:“你认识我们?” 杜雅汐和姚宸之听到院门外传来声音,便和邰氏一起走了出来,当他们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儿时,一时竟是不敢确定,“你是小和尚?” 小和尚抬头看着阔别四年的杜雅汐和姚宸之,连忙请安,“少爷,少夫人,小和尚回来了。” “真的是小和尚。”邰氏笑着接过小石头的包袱,伸手慈祥的摸摸他的脑袋,道:“小和尚,快,进屋坐。” “对对对,快进屋坐。”杜雅汐开心的看着已经长高了不少,脸上的稚气已褪去的小和尚。 “是,少夫人。” 杜雅汐就看着那两个愣愣站着的小家伙,道:“无忧,无虑,你们先别出去玩了。走,进屋去,我介绍小和尚哥哥给你认识。” “是,娘。” 两个小家伙对小和尚很好奇,已经忘记了要出去玩的这件事。 “二姐,二姐夫,你们怎么都站在大门口?”雅兰和青萝从竹林口走了过来,她们手挽着手,两人都提着一个竹篮,里面装着一些针线类的东西。 雅兰和青萝都跟着丽婶学女红,现在两个人都已出师,每天都是要么你到我家,要么我到你家,两人窝在一起不知在做什么? 神神秘秘的,问了几次都不说,大家也就由着她们去了。 “少爷,少夫人。”青萝上前行礼。 杜雅汐看着她们俩,笑着指着里面,道:“小和尚回来了。” “什么?”两人面露惊讶,双双朝院子里看去。 这个小和尚,当实说是三年就回,结果满了三年,还不见他回来。现在又突然的回来了,想到几人的旧日情谊,雅兰和青萝都不禁激动起来。 “四姨,青萝,你们认识那个小和尚哥哥吗?”无虑问道。 雅兰和青萝笑着点头。 无忧就蹙着眉头,问出了心中的疑问,“那个哥哥为什么会叫小和尚呢?他明明就不是小和尚啊?” “因为……”青萝想要解释,杜雅汐就打断了她的话,“好啦!大家都进屋去吧。” 据小和尚说,他是被一个老乞丐在寺庙的石头堆边上捡的,所以老乞丐就随口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他小和尚。 杜雅汐不想提起小和尚的伤心事,所以就打断了青萝的话。 “走吧。”姚宸之一手牵着无忧,一手牵着无虑,父子三人走在前头。 杜雅汐看着父子三人的背影,无声的笑了。 “我们也进去吧。”杜雅汐看了一眼身旁的雅兰和青萝,转身进屋。 堂屋里,小和尚站着不动,见他们进来,脸上涌起了难掩的激动,“少爷,少夫人。” 姚宸之上前,拍拍小和尚的肩膀,以男人的方式打招呼,“小和尚,你长结实了不少,好样的。” “小和尚,回到家里了,不要站着,快坐下来。”杜雅汐指着一旁的椅子,语气也是很欢喜。 “木头。”杜雅兰和青萝上前,冲着石头笑。 黑眸中闪过欣喜,小和尚咧嘴而笑,露出一口皓齿,“雅兰小姐,青萝,你们不用到学堂上课吗?” 雅兰和青萝皆是弯唇一笑,摇头,“我们早就不上学堂了,我们只在家看书练字,有不会再去问木夫子。我们现在都是丽婶的徒弟,我们学女红。” “哦。”小和尚笑了笑,就问:“夫子,还好吧?我见夫子在上课,所以就没有进去。” “你们都坐下来聊。”姚宸之抱着无忧和无虑坐了下来,两个小家伙就好奇的看着小和尚。 “是。”石头、青萝和雅兰就相继坐了下来。 青萝看着小和尚,微笑着道:“夫子很好。” 小和尚朝她笑了笑,点头。 邰氏泡了茶端了进来,青萝连忙起身帮忙,邰氏瞥了一眼杜雅兰,“青萝,你真乖!雅兰就没有你这么乖。” “娘,我哪里不乖了?”杜雅兰不依。 邰氏看着她,道:“你瞧,青萝知道帮忙,你却坐着不动,这就是区别。” “娘,木头回来了,我这不是高兴吗?” “难道青萝就不高兴?”邰氏反问。 雅兰就噘着嘴,道:“好嘛,我不乖!我没有青萝乖。” 青萝把茶端给姚宸之和杜雅汐,听着杜雅兰的话,连忙澄清,“不是的,雅兰比青萝乖。” 青萝和雅兰朝夕相处,她早已不再喊她雅兰小姐了,两人以名字相称。 邰氏笑道:“青萝,你就知道让着雅兰。” “娘,这不是让,我们是情谊深厚。”杜雅兰笑着抢先道。 青萝扭头和她相视一笑,朝邰氏点头。 邰氏把茶端给小和尚,小和尚连忙起身行礼谢过,邰氏就满意的点头,“小和尚,别这么多礼。你先在这里陪他们说说话,我去厨房做午饭。” “娘,我去帮你。”杜雅兰站了起来。 “我也去帮忙。”青萝也表示要帮忙。 邰氏摇摇头,看了一眼石头,对她们二人道:“小和尚刚到家,你们就陪他说说话吧,叙叙旧吧。” “叙旧,以后有的是时间。”杜雅兰笑着看向小和尚,“木头,你说是不是啊?” “对对对!以后有的是时间。” “娘,你就让她们帮忙吧。”这时,杜雅汐也开口,她看向杜雅兰,道:“四妹,你帮娘多做点饭菜,中午咱们请村长和木青来家里吃饭。” “知道了,二姐。”杜雅兰点头,看向小和尚,道:“木头,你先休息。我去做午饭,我三哥还在学堂,下了课堂,你就可以看到他了。他若是知道你回来了,一定高兴坏了。” 小和尚微笑颔首,目前杜雅兰和青萝随着邰氏一起出了堂屋。 姚宸之和杜雅汐就问了小和尚一些在玄真派学艺的事情,小和尚一一答来,又说了一些自己的经历。 无忧和无虑听得津津有味,坐在姚宸之腿上,一动不动。 正当他们聊得欢畅的时候,虎仗突然匆匆进来,面色鲜有的凝重。他进了堂屋,小和尚就立刻起身,微笑着朝他抱拳拱手,“师兄。” 虎仗这才发现小和尚,凝重的脸上浮现惊喜,“小和尚,你下山了?师父信上说,你要下个月才下山的。” 小和尚冲着他咧嘴一笑,挠挠脑袋,道:“我提前过关了。” “恭喜小师弟。” “谢谢师兄!” 姚宸之瞧着虎仗的脸色,隐隐觉得出了什么大事,便放下无忧和无虑,温柔的看着他们,道:“无虑,你带妹妹到院子里去玩。” “是,爹。”无虑牵着无忧离开,临走前,深深的看了一眼小和尚。 杜雅汐就道:“小和尚,你帮我去看着他们,可以吗?” “是,少夫人。”小和尚起身离开,随着无忧和无虑一起去院子里。 “小和尚哥哥,我们一起到学堂那里去玩好吗?等我三舅舅下了课堂,咱们再一起回来。”无忧摇晃着小和尚的手,仰头看着他。 无虑也道:“小和尚哥哥,我们就一起去吧。” 小和尚想到那些好年多未见的小伙伴们,便欣喜的点头,“好,我们一起去。不过,小少爷,小小姐,你们以后不要再叫我小和尚哥哥。从现在开始,我是小少爷的贴身侍从,你们直接叫我小和尚就行了,要不然就跟你们四姨一样叫我木头也行。” 因为他没名没姓,来到环山村后,木青就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做木森。木青夫子说,以后自己不会再是一个人,木森中有四个木,森字代表很多树,森林也是木的家,所以,木森这个名字就是告诉他,他小和尚以后会有许多家人,会有一个家。 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为什么啊?”无忧不解的看着他,“我娘说了,比我们年纪大一点的,男的我们要叫哥哥,女的我们要叫姐姐,这是礼貌。” “真的不能叫哥哥。”小和尚摆手,“还是叫我木头吧。” 无虑歪着脑袋想了一下,他轻轻的拉了一下无忧的手,看着她,道:“无忧,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叫他的名字吧。” 无忧点头,又问小和尚,“那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和尚不是名字吧?” 小和尚笑了笑,道:“我叫木森,这是木夫子给我取的名字。”想到木青,那个给了他名字的人,小和尚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他。 “木森,我们一起到学堂那里去玩吧?”两个小家伙开心的开口,一个人拉着小和尚的一只手,笑着往院门口走去。 小和尚看了看无忧,又看了看无虑,喃喃自言:“对!从今以后,我就叫木森,我的名字不再是小和尚。” 堂屋里,虎仗朝着杜雅汐和姚宸之夫妇二人行礼,道:“少爷,少夫人,大事不好了。咱们送到关城军营的药被人渗了东西,出事了。” “什么?”杜雅汐和姚宸之不由的大吃一惊,忙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虎仗一脸凝重的道:“老夫人收到钟将军的来信,信上说,我们上个月送达军营的药中含有**膏的成分,现在军营里乱成一片,恐怕…恐怕…瞒不了多久,事情就会传到昭明帝的耳朵里。” 这事若是传到了昭明帝的耳中,且不管【济世药堂】是不是被人陷害的,只怕也会先被抓拿,再查明真相。若是查得清那还好,若是查不出来,或是被在暗中又动什么手脚,那么姚家怕是…… 药中有**膏的成分? 军营? 这怎么可能? 这到底是谁在暗中加害于【济世药堂】? 军营里染上**膏,这可就是如同被敌人擒住,任人宰割啊。 虎仗清楚,这事很棘手,也凶多吉少。 他一路就想了许多办法,更是想到了一个未雨绸缪的办法。他抬头看向姚宸之和杜雅汐,提议:“少爷,少夫人,出了这种事情,虎仗认为查清真相是最重要,也最紧急的。不过,我们也不能只顾查真相,就怕朝廷不给我们时间,所以……” 虎仗突然有些说不下去了。 姚宸之看着他,“你说。” 虎仗看着他们夫妻二人,咬了咬嘴唇,硬着头皮,道:“我们要立刻送小少爷和小小姐去百草谷。” ------题外话------ 大结局的情节,突然就卡了起来,不知是不舍,还是…… 大结局,周一见! 明天还有一小更。( ) 188章 应对(女神节快乐!) 188章应对 百草谷? 姚宸之抬眸看向杜雅汐,两人相视一眼,眼神交汇间,立刻就有了决定。 杜雅汐朝姚宸之点点头,然后看向虎仗,道:“虎仗,这事你先不要声张,去百草谷之事,容我们等空师伯回来再决定。” 这些年来,空老头去百草谷取过不了草药的种苗,也引了不少稀少的珍贵的药草到环山村的药园里来。 可这些都是空老头自己去的,杜雅汐和姚宸之并不知道百草谷在哪里?虽然当初空老头把开启百草谷的钥匙送给了杜雅汐,可后来,杜雅汐寻了个理由还是还给了他。 有些东西,杜雅汐知道自己是不能收的。 百草谷那个地方,有着太多属于空老头和宁三七的回忆,那个地方应该是他的,而不是自己的。 “是,少夫人。”虎仗拱手应道。 姚宸之端坐着敛眉沉思,杜雅汐也坐了下来,柳眉紧蹙。 一时之间,堂屋里静得落针可闻。 晌午,到药园干活的人,上学堂的人的都回来了,一大家子的人摆了两桌,大家围坐在一起,气氛热闹,但杜雅汐和姚宸之的心情却是复杂的。 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同时弯唇朝对方露出鼓舞的一个笑容,姚宸之端起了面前的酒,起身笑着对众人,道:“大家一起来共饮一杯,欢迎小和尚回来。” “爹,不是小和尚,是木森。”跟着外祖母和姨母坐在另外一桌的无忧大声的纠正。 “木森?”姚宸之低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小和尚。 这时,木青就站了起来,伸手摸摸小和尚的脑袋,道:“没错!他的名字叫木森,四年前,他刚到环山村时,我给他取的名字。” 小和尚紧跟着站了起来,端起面前的茶,高举而道:“少爷,我有名字了,我叫木森。大家对木森的关爱,木森都记在心里,在这里,木森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谢谢大家对我的关爱,谢谢夫子给我一个名字,谢谢大家给了我一个家的温暖。” 说完,他仰头饮尽杯中的茶。 “说得好!来,咱们大家为了今天的团聚,干一杯。”木青大声喊好,笑着端起酒杯。 杜雅汐,杜远砚,还有空老头、古闻清等人纷纷站了起来,另外一桌,邰氏也带着孩子们,还有半夏她们站了起来,大伙一起举杯欢饮。 饮下杯中的酒,杜雅汐只觉酒精把心烧得火辣辣的痛。她含笑一一扫过众人的脸,这才慢慢的坐了下来。 桌下,姚宸之牵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安抚式的拍了拍。 杜雅汐扭头冲着他微微一笑,示意他,自己没事。 用过午饭,大人们坐在堂屋里喝茶聊天,无忧和无虑则拉着杜雅兰他们一起在院子里玩。 听着外面不时传来孩子们开心的笑声,想到现在面临的困境,杜雅汐的心更是焦虑。 她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垂眸思忖着到底该怎么说服家人去百草谷?怎么化解眼前危险的处境? “下午……”放下茶盏,杜雅汐和姚宸之不约而同的开口,闻声,夫妇二人抬眸相视一眼,然后,杜雅汐就继续看着众人,道:“下午,我和宸之跟大家一起去密园,有些事情,我们要商量一下。” 密园是老君山中最隐蔽的地方,那里就是一片原始森林,里面栽种着许多珍稀的药材。那些药材全是空老头和老何亲手栽种的,除了眼前这些知道那个地方的存在外,也就只有苏齐知道了。 密园除了种着珍稀的药材,那里还有一间木屋,那是他们商量机密的地方。 众人听阒要去密园,心弦不禁绷紧,但大家都不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多问一句,因为,大家都明白要到密园商量的事情,那就是不能随便问。 姚宸之看向木青,“木青,你安排一下,下午就让瑞兆给孩子们临时上一堂课吧,不要直接放孩子们回家。” 木青点头。 …… 老君山,密园,木屋里。 半夏和丽婶端了茶进来,然后站到杜雅汐身后,并不像以前那样沉不住气的抢着发问。四年的时间,半夏改变了不少,半年前,她和胡荽成了亲。 杜雅汐的几个贴身丫环,如今也就只剩桑枝还未成亲。桑枝留在苏城,在那里打理女子医馆,她跟着杜雅汐学了几年,如今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木屋里气氛凝重,大伙不约而同的端起茶来喝,都选择沉默的等待杜雅汐和姚宸之开口。 一盏杯的时间过去了。 半夏和丽婶给大伙添了茶水。 杜雅汐和姚宸之相视一眼,无声的交流,然后,杜雅汐就看着空老头,问道:“师伯,雅汐有一事相求。” “你说。”空老头看着她,“有什么事情,雅汐你直接跟大伙说,不管出了什么事,我们大家都会一起想办法解决它。” 空老头直觉,这次是出了大事了。 杜雅汐点头,“师伯,从环山村到百草谷,如果是坐马车的话,需要多长的时间?” “马不停蹄的话,需要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 杜雅汐抬眸看向姚宸之,姚宸之点头。 杜雅汐就抬眸一一扫过众人的脸,然后,道出了今天到密园来的真正目的。 “姚家出大事了,咱们上个月送去关城军营的药中被查出有**膏的成分。舅舅来信告之,说是军营已大乱,相信用不了多久,当今圣上就会收到这个消息。” “什么?” 众人皆是一脸惊愕。 药中怎么会有**膏的成分? 这怎么可能? 药都是从环山村出去的,都是由空老头和老何,还有姚宸之、杜雅汐亲自验药后才送的,那些药是一定不可能有问题的。 除非…… 除非就是途中被人暗中动了手脚。 可是,这个难度也大啊,因为每次押送药物,暗中都会有夜卫队的人监督,夜卫队的人可不是草包,不可能药材被人动了手脚都不知道。 再说了,那些药量可不少,如果要动手脚可不是短时间就能做完的事情。这么一来,就更不可能让夜卫队的丝毫都察觉不到了。 这事……这事太蹊跷了。 杜远砚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闺女,问道:“雅汐,你有什么打算?” 闻言,众人齐齐敛回心神,齐齐的看向杜雅汐和姚宸之。 杜雅汐看向空老头,“师伯,今晚你就先带人进百草谷,暂避风头。”然后,杜雅汐又看向杜远砚,“爹,你和娘辛苦一点,这段时间帮我带好无忧和无虑。” 杜远砚大吃一惊,果断的摇头,拒绝,“不!雅汐,这事爹不能置之不理,孩子们就让你娘带着,爹不去百草谷。” 每次出了事就把他隔离开,杜远砚不愿意这样。 他是父亲,他是男人,他要保护家人,而不是被自己的闺女层层保护。 这一次,他不会再退到后面,看着孩子们面临那些风风雨雨。 “爹……”杜雅汐一脸急色,不知该怎么劝杜远砚。 姚宸之见杜雅汐着急了起来,便劝杜远砚,“爹,你帮我和雅汐把孩子们照顾好,这就足够了。这事不是人多就可以处理好的,再说了,如果你不在身边,我娘也不会安心。” “不行!这一次,我不会再听你们的话。”杜远砚一脸坚定的摇头。 “少爷,少夫人,季队长来信。”虎仗从外面走了进来,将季苗苗的信递到了杜雅汐面前。 杜雅汐接过信,展开,然后将信递给了杜远砚。 “爹,你一定要陪着我娘一起去百草谷。” 季苗苗的信中说,这一次不仅是药被人渗了**膏,皇太后也暗中查到了环山村,并且知道了杜氏夫妇的下落。 现在【济世药堂】出了这事,相信皇太后一定会借题发挥。 杜远砚看着信中的内容,先是一阵失神,然后抬头看向杜雅汐,脸上的表情比刚刚更加坚定。 “我不去!这事情始终是要面对的,只是迟早问题。如果你娘知道了,她也一定不会再回避,我们做爹娘的怎么能让儿女们为自己的事情负责呢?” “爹,你要想想孩子们,这事不是逞一时之气。你放心!我们会处理好的,我们还有阁老府,这件事情皇上不会草率处理。” 姚宸之苦口婆心的劝杜远砚。 “这个……”杜远砚被他说得有些动摇了,想到无忧和无虑,想到邰氏和瑞兆、雅兰,他的心就揪了起来。 见杜远砚开始动摇,杜雅汐连忙打铁趁热的继续劝道:“爹,皇太后如果找不到你和娘,她就不能怎样。皇上那边,当年,他曾让我为他查一个真相,现在苗苗帮我查了出来,我相信有了这个真相,皇上不会允许皇太后胡作非为。” “什么真相?”杜远砚问道。 杜雅汐摇头,“爹,请你原谅!女儿不能告诉任何人,除了皇上。” 这是护命符,也是催命令,说好听点就是一把双刃剑,能不能用好又不伤到自己,这不仅仅只要谨慎,还要步步为营。 杜远砚沉思了好一会儿,然后才下定决心的道:“好!我去百草谷。” “爹,太好了。”杜雅汐激动的握住了他的手,抬眸与姚宸之相视一笑,总算是少了一些后顾之忧。 杜远砚反手握紧了她的手,一脸严肃的问道:“你想让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今晚。” “这么急?” “越早越好。”杜雅汐看向空老头,“师伯,今晚就要麻烦你了。” 空老头笑了笑,摇头,“傻丫头,我是你师伯。” 这时,姚宸之就交待老何,“老何,你即刻起启前往关城,军营那边需要你去配制戒瘾丸。” “是,少爷。”老何拱手应道。 杜雅汐取出口哨,吹了一下,夜灵就凭空出现了。她看着夜灵,脸上鲜少的严肃和凝重,“夜灵,你负责护送老何前往关城。老何,对方一定会想到咱们会有此一举,所以,这一路上,你们得易容。” “是,少夫人。”老何和夜灵齐声应道。 “那你们现在就去准备吧。” “是。少爷,少夫人,请保重!”老何起身,环看了众人一圈,拱拱手,道:“大家保重!” 老何和夜灵一起离开小木屋。 杜雅汐目送他们离开后,就看向古闻清,“古叔,这段时间,药园的事情就交给你和木青了。环山村也要加强守卫,不能让有心人趁机作乱。” 古闻清和木青相视一眼,齐声应道:“我们知道。” 众人就在木屋里商量一个下午,事先能预想到的事情,都一一作了安排和对应的策略,申时末他们就一起回到了杜家。 杜雅汐提着从山上采的蘑菇,还有虎仗打了野鸡、野兔,直接把邰氏请出了厨房,由她带着半夏和丽婶一起做了两桌香喷喷的晚饭,最后还煮了饭后甜点——银耳羹。 看着马车上沉睡中的邰氏和杜雅兰他们,杜雅汐硬着心肠放下车帘,对赶车的老游,交待:“老游,马车赶平稳一点,到了百草谷,你就不要回来了,那里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题外话------ 各位mm: 女神节快乐啊。 么么哒。( ) 189章 大结局(上) 189章大结局(上) “少夫人请放心!老游一定会尽心尽力的。”老游一一扫过众人的脸,抱拳拱手,道:“各位,请珍重!待我们相聚时,老游请大家畅饮一场,不醉不归。” “好!一言为定!” “好!一言为定!”老游跳上马车,杜远砚见时候不早了,就握着杜雅汐和姚宸之手,细细叮咛,“雅汐,宸之,你们要保重!一定不能有事,如果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让人带信给我。我们在百草谷等你们来接。” “爹,你放心!我们一定尽快去接你们。” 姚宸之和杜雅汐夫妇二人郑重的点头。 杜远砚点头,松开他们的手,抱拳拱手拜托在场的众人,“各位,小女和小婿就有劳大家照顾了,在下感激不尽。” “杜兄(亲家老爷),你太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众人连忙回礼。 最后,杜远砚深深的看了杜雅汐和姚宸之一眼,转身就上了马车。 老游扬起皮鞭,马车就扬灰而去。 众人站在杜家院门口,看着马车离开。直到空气中已经再也听不到马蹄声,他们才一起进了堂屋,继续商讨。夜已深,时候也不早了,但是大家都没有睡意。 杜家这边彻夜难眠,苏城外的城隍庙里,大殿上一个女子跪在城隍爷面前,低头嘴唇翕翕,低低的不停念着。 “平时坏事做尽,你拜城隍爷有用吗?”大殿门口传来一道讽刺的声音。 朱红花恭恭敬敬的朝城隍爷拜了三拜,然后淡淡起身,转身看向门口站着的男子,嘴角微弯,溢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顾怀远,你这么对我冷嘲热讽,有意思吗?枉你聪明一世,想不到也会被人耍得团团转。” 顾怀远淡淡笑了,轻蔑的瞥了她一眼,“说到被人耍得团团转,这个你巫丽子敢居第二,绝对没人敢自称第一。” 一言戳中朱红花的痛点。 “你……”朱红花眉头骤皱,眸中怒气翻滚,“我的一切全是拜你所赐,如果不是你,我会经历那些难于启口的事情吗?还有,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巫丽子这个人,我是朱红花,请你不要再喊错了。” 想起自己经历的种种,朱红花对顾怀远的恨就更深更浓…… 全都是因为他,如果不是他,自己怎么会沦落成这样? 鄙夷的轻嗤了一声,顾怀远冷声问道:“说吧!你大费周张的找我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朱红花回头看了一眼城隍爷,抬步就往外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我保证,我找你来只是想帮你一个大忙。” 帮自己的忙? 呵呵!她可真爱开玩笑,她明明就那么恨自己,又怎么可能出手帮自己? 这话说出来,她也不怕闪了舌头。 顾怀远跟着朱红花来到城隍庙最后面的一排厢房,朱红花推开厢房门,脚步不由的放轻,脸上溢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夫人,你怎么把他给带到这里来了?”小芬看来顾怀远,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害怕,她几乎立刻就要对他行礼了。 顾怀远轻瞥了一眼小芬,小芬立刻低头,不敢与他对视。 四年多没见,她还是打从心里怕他。 朱红花的目光全集中在床上安睡的孩子身上,她不在意的道:“小芬,浩儿还习惯这里吧?” 小芬点头,应道:“他开始喊着要找夫人,我哄了他一会,他就睡着了。他应该是路上累坏了。” 闻言,朱红花颔首。 顾怀远蹙眉朝床那边看去,只见床上有一个三岁左右的孩子正安稳的睡着,看着孩子那张似曾相识的脸蛋,顾怀远移目看向朱红花,“这是你的孩子?” 朱红花在床沿上坐了下来,伸手温柔的抚摸了几下孩子的脸蛋,温柔的道:“是的,这是我的孩子,他还是你的弟弟,你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唯一的亲人? 顾怀远忍不住的多看了那个孩子几眼,他没有想到朱红花居然没有把这个孩子打掉,她居然把他给生了下来。 “小芬沏茶过来。” “是,夫人。” 朱红花将小芬打发了出去,扭头看向还站在门口的顾怀远,道:“四年都过去了,你不可能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分吧?” 顾怀远没有出声。 朱红花瞧着他的表情,已经明白他是知道真相的。 她低低的笑了几声,然后,目光锁在顾怀远的脸上,“诸葛家在西部族是最有威望的,如今家族已经没落,你作为诸葛家的一份子,难道就不该做些事情?” 顾怀远听着朱红花义正言辞的说出一番大道理,不由的轻笑几声,“这些可不像是你朱红花会说的话。你这样的语气,我还真是不习惯。” 朱红花瞪了他一眼,她又怎么会听不出顾怀远话里的嘲讽。 “顾怀远,我没有时间跟你废话,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吧。”朱红花好不容易才强按下心中的怒气。 顾怀远淡淡笑问:“什么正题?我虽然很讨厌你,但是,我还是想听听你又想搞什么花样?” 直白的话,让朱红花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当年,杜雅汐吃了被顾委下了毒的面条,死在你的怀里,你便痛不欲生的远走高飞,一走就是四年。难道你就从来都没有想过,或许,那一切只是假象,而你只是杜雅汐耍了,顾委也因此被你给错手杀了?” 朱红花看着顾怀远错愕了一下,便无声的笑了。 顾怀远上前,伸手用力的锢住朱红花的手腕,深邃的黑眸中寒光乍现,冷冷的问道:“你最好说清楚一点,什么叫做假象?” 此刻,顾怀远的心怦怦直跳,他没有想到,四年都过去了,再提及杜雅汐时,他还是做不到心静如水。 原来,他的心从来都有一个她住在里面。 时间,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忘记她的良药。 “你干什么?你快放开我家夫人。”小芬端着新沏的茶推门而入,看到顾怀远一脸怒容的看着朱红花,急步进屋,将茶放在桌上就跑到了顾怀远面前,“你放手!” 一句冷冽的目光射了过去,小离不由的轻颤了一下,但她随即就又板直了腰脊,不肯示弱的回视着顾怀远。 “你不怕我了?”小芬的这一举止让顾怀远感到意外,他用力一推,朱红花就身不由己的扑在床上,突由其来的动静把床上的小人儿给惊醒了。 “怕!但是,我也不会让你再欺负我家夫人。”小芬回了一句,立刻站到床上,柔声哄着被惊醒后,放声大哭的朱怀浩,“少爷,你别哭!没事的。” 朱红花温柔的抱着朱怀浩,轻轻的拍着他的背部,耐心的哄着:“浩儿别哭,娘在这里,你别怕!有娘在这里,娘是不会再让人欺负你的。” 再? 顾怀远眯着眼睛看着那个睡目惺松,窝在朱红花怀里哭泣的朱怀浩,只觉心里有些乱,有些烦躁,“你别哭了,哭什么哭,别整得像个娘们似的。” 就这么一个小毛孩,还指望他把已经没落的诸葛家族重新壮大起来?别开玩笑了,这根本就不可能。 “你凶什么凶?顾怀远,我告诉你,你就一头猪。你只会在这里凶自己的兄弟,你难道不知道早该死在四年前的人,如今活得幸福美满吗?你的伤心难过,你的逃避,全都没有意义,你就是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 朱红花抱紧了朱怀浩,怒目圆瞪,大声的朝顾怀远吼了过去。 见顾怀远脸色渐白,她犹觉未过瘾,越骂越起劲,“你被杜雅汐给耍了,她不离挑拨了你和顾委的感情,她还戏弄了你的感情。你还真当自己是全天下最痴情的人,我告诉你,你的感情,别人根本就没放在眼里,你在别人的眼里就是一个一文不值的……咳咳咳……你干什么?你放开我,你被我说……被我戳中痛点就恼羞成怒吗?” 顾怀远用力掐住了朱红花的脖子,眸中怒火翻滚,额角的青筋不停跳动,“你再说,我可不敢确定自己会不会用力过度。” “啊……你放开我娘,你这个坏人,你放开我娘。”朱怀浩从朱红花的怀里挣扎出来,看着朱红花涨红的脸渐渐转为青白,他哇的一声哭了,张开嘴就狠狠的朝顾怀远的手腕上咬去。 “呃?”顾怀远甩了甩手,骤然松开朱红花的脖子,可朱怀浩却没有松口,仍旧紧紧的,使尽吃奶的力咬着他的手腕不放。 顾怀远扬起另一只手,作势就要一掌拍下去,“你信不信我一掌拍死你?” “不要!”朱红花和小芬同时挡在了朱怀浩的面前,两人满脸警惕的看着顾怀远,如同母鸡护小鸡般的将朱怀浩护在身后。 朱红花咬牙切齿的瞪着顾怀远,“顾怀远,你敢?他可是你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你难道就这么冷血吗?” 顾怀远看了一眼朱红花身后的朱怀浩,朱怀浩立刻不甘示弱的瞪着他,“你是个坏人,你是一个大坏蛋,我讨厌你。” “很抱歉的告诉你,我同样讨厌你。”顾怀远收回了手,看着朱红花,道:“我不管你在暗地里打着什么样的主意,我现在就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告诉你,什么诸葛家族,什么落没与繁荣,这些都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会成为被你利用的一颗棋子,我的事情,不用你多事。” 说完,他转身出了厢房,纵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小芬追出门外,看着顾怀远离开,她转身回到房里,看着朱红花,问道:“夫人,接下来该怎么办?” “哼——”朱红花轻哼了一声,不以为然的道:“你不必担心,他一定是去找杜雅汐了。等他看到了事实,他怎么可能还淡定的什么都不做?他会自己回来的,现在就让他去吧。咱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是,夫人。” 小芬关上了房门,朱红花就脱鞋上床,搂着朱怀浩,哄他睡觉,“浩儿,睡吧。娘在这里陪你睡。” 朱怀浩没有了睡意,他看着朱红花,软软糯糯的问道:“娘,刚刚那个人是谁?你为什么我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不是还有娘亲吗?” 他很好奇。 朱红花用力的将朱怀浩搂近,揉揉他的小脑袋,道:“浩儿说得没有错,你还有娘亲。刚刚那个人是你大哥,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弟弟,所以,他刚刚被吓到了。浩儿放心,他一定会再回来找浩儿的,等他再回来时,他一定会是浩儿的好大哥。” “真的吗?”朱怀浩抬起头,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朱红花。 他真的有大哥,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他了。 “真的!”朱红花微笑着点头,替他掖好被子,柔声的哄道:“浩儿,时候不早了,你再睡一觉,明天醒来,娘再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好!”朱怀浩甜甜的应道,乖乖的闭上眼睛睡觉。 不一会儿,他又睁开眼睛,问朱红花,“娘,现在我有大哥了,是不是以后就再没有人敢欺负我了?” 闻言,朱红花的心不由一阵疼痛。 “对!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们母子俩了。”朱红花点点头,语气肯定,像是在下保证给自己听一样。 是啊!只要她把这件事情办好了,就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她了。 朱红花轻轻的拍着朱怀浩的背,低低的唱歌哄他入睡,自己的思绪却是不禁飘远。 当年,她离开苏城后,直接就去了她事先买好的那个靠着西部族的地方,她和小芬请了长工,在那里开荒种罂粟。 因为有姚家二房和诸葛子沐留给她的巨款,前面几年就算是没有收成,她的小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 本以为罂粟有收成之日,她会过得更好,却没有想到大面积的罂粟并没有瞒过西部族人那如同猎犬般灵敏的鼻子。 之后的日子,西部族的族长以朱怀浩为筹码,要挟她为他们做事,还将她苦心种植的罂粟占为己有。 “夫人,你也累了,你就陪着少爷睡吧。”小芬坐在床前,看着朱红花一副陷入思绪之中的样子,忍不住的出声催促,“接下来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夫人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朱红花敛回心神,伸手握紧了小芬的手,“小芬,这些年多亏有你在我身边,谢谢你!你也累了,回房睡吧。” 小芬摇摇头,“夫人,小芬不累。小芬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要做的,如果不是夫人少年给了小芬一大笔钱,小芬的娘也许早就不在这个人世了,家里的老老小小也不会有平稳的好日子。” 正是因为当年朱红花对小芬伸出了援手,所以,小芬对她一直不离不弃,就算是成为了西部族的棋子,她也陪着朱红花母子一起在那里吃苦受罪。 “小芬,你……” “夫人,你别说了,我去吹灯,你和少爷赶紧睡一觉吧。我哪也不去,我趴在桌上睡就行了。”小芬说完就起身,吹了房里的灯,只留下窗前案台上的一盏油灯。 她趴在桌上,久久不能睡着,思绪万千。 …… 苏城,绿水胡同,姚家。 大厅里,气氛凝重。 苏夫人和风夫人、杨夫人、王夫人一听说杜雅汐回到了苏城,四人就前后赶到姚家,此刻,大伙聚集在大厅,个个都是面色凝重。 苏夫人一反常态的沉默,她在家里就对苏骏旁敲侧击,可他避而不谈,以她对苏骏的了解,怕是这次姚家要经历一个严峻的大挫折。 “几位姐姐,请喝茶。”杜雅汐端起茶盏,示意大家喝茶。 风夫人柳眉一皱,看着一脸风轻云淡的喝茶的杜雅汐,“妹妹,姐姐不是上门来喝茶的,你就说吧,有没有需要我们几人帮忙的地方?” 杨夫人和王夫人也没有端茶,听到风夫人的话后,目光就定定放在杜雅汐的脸上,神情中皆是焦虑。 杜雅汐放下手中的茶盏,感激的看着几位夫人,道:“四位姐姐,你们对小妹的爱护,小妹都知道。只是,现在这事可大可小,我想我们大家最近还少来往会比较好,小妹不希望因为这事而牵联到四位姐姐。” 送往军营的药中渗了**膏的成分,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如果朝廷查下来,那是极有可能将所有平日关系密切的人都收押起来。 她不想累及关爱自己的人。 几位夫人一听,立刻就相互对视一眼,然后齐齐问道:“雅汐,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时,老夫人就看着几位夫人,道:“你们都别问了,丫头说的没有错。你们最近别来我们姚家了,等过了这个坎再说吧。” 几人听老夫人也这么说,心不禁跌入谷底。 难道事情就已经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 风夫人见杜雅汐和老夫人都不说,就看向苏夫人,“文华,你家那口子是怎么说的?你不会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 苏夫人面色稍霁,表情有些尴尬的摇头,“他不说,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几位姐姐,你们都别问了。我们把几位对我们的关心收下,剩下的事情,你们不便出手相助,还是让我们来处理吧。” 一直静静坐在杜雅汐身边的姚宸之开口劝道。 “这个?” 几位夫人面面相觑,不好再追问,可心却是更焦急了。 这时,虎仗匆匆跑了进来,顾不上场合是不是方便,就急急的禀告,“老夫人,少爷,少夫人,出事了。夜风受伤了,他说…他说……” “是不是师伯他们出事了?”杜雅汐面色苍白的站了起来,急步冲到虎仗面前,“夜风在哪里?” “夜风在我房里,他受了重伤,此刻晕迷不醒。” 姚宸之走到了杜雅汐身边,伸手紧紧的握住她不禁发抖的手,“雅汐,你先别急,我们去看看夜风。” 杜雅汐点头。 这时,老夫人也由钱妈妈扶了起来,“我也去。” 杜雅汐忍不住泪眼朦胧的看向老夫人,轻唤了一声“祖母”,然后眼泪就像是要马上掉下来了一样。 老夫人面带微笑,背脊挺直的走到她的面前,牵过她的另一只手,紧紧的包在掌心里,“雅汐,你相信祖母吗?” “相信!”杜雅汐不明白老夫人为何要问这个,但还是很肯定的点头。 苏夫人和风夫人她们也站了起来,四人围了上去,老夫人就看着她们,道:“你们几个丫头先回去吧。如果真有什么需要你们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不会客气。” 杜雅汐将眼泪逼了回去,微笑看着她们,道:“四位姐姐,你们先回吧,雅汐还有事就不送你们了。” 苏夫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道:“好!我们回去,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千万别掖着藏着不说。” “嗯,好!”杜雅汐点头。 一行人走到大厅外,还未来得及分开,就见苏大人带着一队人马走了进来。 众人愣在原地不动。 苏夫人的心里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因为她认识那个与苏大人并肩而行的人,他是刑部大人冯然。 苏骏和冯然一起走到老夫人面前,两人朝老夫人拱手行礼,“老夫人。” 老夫人冲他们微微一笑,拱手还了他们一礼,“冯大人,苏大人,两位大人这么晚上门,不知所为何事?” 杜雅汐和姚宸之从环山村赶回来时,天色已暗,现在怕是酉时已过。 老夫人看了一眼苏大人身边的一群陌生男子,一个个都是生面孔,怕是这些人是冯然带来的。 难道送去关城的药中渗有**膏的事情,已经传进了昭明帝的耳中。 苏夫人上前,伸手轻扯了一下苏大人的衣袖,朝他挤眉弄眼,无声的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大人一脸凝重的摇头,示意她不要再问了。 冯然的目光从杜雅汐和姚宸之的身上扫过,忽地弯唇笑了笑,客气的对老夫人,道:“老夫人,我是来请几位上京的。” 上京? 风夫人和杨夫人几人迅速的对视,皆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 这时,苏大人就对一旁的苏夫人,道:“文华,你先和几位夫人一起回去,我和冯大人还有事情要办。” 闻言,苏夫人就轻‘哦’了一声,走到风夫人她们身边,朝她们示了个眼色,四人就一起离开姚府。 出了姚府大门,杨夫人就对其她三人,道:“我家就在旁边,你们去我那里坐坐吧。” “好!这事我们听大姐的。”几人点头,让下人们把马车牵到杨府门口。 这事没有弄清楚,她们还真的不放心。 派了下人在姚府门口候着,她们就杨府喝茶等消息。 “冯大人,苏大人,请到里面坐。”老夫人伸手做了个请势,冯大人看了一眼苏大人,笑得有些抱歉的道:“老夫人,时间紧急,我等就不坐了,咱们还是起启吧。” 这么急? 老夫人微微蹙眉,扭头看了一眼虎仗,虎仗暗暗点头。 姚宸之握紧了杜雅汐的手,他自己都不知这么做是在给杜雅汐力量,还是从杜雅汐身上得到力量? “好!”老夫人点头,看向杜雅汐和姚宸之,“雅汐,宸之,咱们出发吧。” “是,祖母。”两人相视一眼,齐声应道。 冯大人朝后面的人做了个手势,那些便装官兵就上前,分开两列而站。杜雅汐和姚宸之替了钱妈妈的位置,两人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老夫人,三人紧随着冯大人和苏大人一起走向大门。 那些官兵就紧跟在他们三人身后,虽没有做得很明显,但是,大家都知道,这并不是请,而是押。 身后的这些官兵就是负责押他们祖孙三人上京的。 走了几步,冯大人突然停下了脚步,他转身看向老夫人,问道:“老夫人,姚小少爷和姚小小姐呢?” 老夫人就泪眼朦胧的道:“我们也是刚刚收到消息,孩子们被人掳走了。现在护送孩子们的家丁已身受重伤,刚刚才到家。我们也是正想去问问情况,没想到冯大人和苏大人就来了。” 这么巧? 冯大人看了苏大人一眼,苏大人立刻就道:“冯大人,孩子事大,要不然,我们一起陪着老夫人去看看那个受伤的家丁吧?” 冯大人满目疑惑的看向苏大人,苏大人微微一笑,朝他轻轻点头。 两人有同门之谊,又是同一年入仕的,该有的默契还是有的。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冯大人就明白了苏大人的用意。 也是!他此行是奉旨来押姚家大小上京的,两个小孩不见了,他当然要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好!我们一起去看看。” 老夫人面露感激的道:“谢谢两位大人。” 姚宸之和杜雅汐也连忙道谢:“谢谢大人。” 冯大人摆摆手,“走吧。” 他的时间有限,也怕时间长了,反而夜长梦多,所以,他是急着要以最快的速度将姚家的相关人等带去见昭明帝的。 “是。”杜雅汐和姚宸之就扶着老夫人走在前面,带着人一起赶去虎仗的房间,踏进房间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桌上那来不及撤走的盆里装着一盆血水,以及染了血的布带。 夜风一脸苍白的躺在床上,丝毫没有要苏醒过来的迹象。 床前虎仗就指着床上的夜风,道:“老夫人,少爷,少夫人,夜风一直昏迷中,他只说了一句小少爷和小小姐被人掳走了。之后,他就陷入昏迷中,一直没有醒过来。” 老夫人点头。 冯大人就示意身后的官差去检查一下真伪,那官差走到床前翻开了一下夜风的眼皮,又检查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口,然后返到冯大人面前,回禀:“大人,这人的确是身受重伤,从伤口看来,他是在昨晚或是今天早晨受的伤。” 昨晚或是今天早晨? 杜雅汐默默的在心里盘算从环山村到百草谷的时间,眉头不由紧皱。从这里时间来推算,师伯他们应该是在进百草谷前发生的意外。 那么是谁会守在百草谷前拦截他们呢? 这人为什么知道他们会去百草谷呢? 他又怎么知道去百草谷的路线呢? 杜雅汐百思不得其解,只知道这人要么对百草谷有一定了解,要么就是知道她们的计划。 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不管是哪种情况,这对他们都是大大不利的。 这个到底是谁呢? 巧合?还是出了内鬼? 冯大人轻轻颔首,扭头看向老夫人,“老夫人,你知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老夫人摇头,“这事情就像是那批药一样,我们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老身什么都不担心,就担心这些人和在药材中动手脚的人是同一帮人。” 老夫人一言命中要点。 冯大人和苏大人相视一眼,眸底皆是惊疑。 想到有这个可能,冯大人就更不想节外生枝,“老夫人,我们还是先启程吧。相信小少爷和小小姐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三位请!” 老夫人点头,交待虎仗:“虎仗,照顾好夜风,立刻派人寻找小少爷和小小姐的下落。” 虎仗拱手应道:“是!” 一行人出了虎仗的房间,半夏和胡荽、丽婶等人就站在院子里等他们出来。 “老夫人,少爷,少夫人。”几人围了上去,众官差就警惕的上前将他们隔开,老夫人就对他们,道:“家里就交给你们了,你们要替我找到无忧和无虑。” 几人明白老夫人话里的意思,连忙点头,齐声应道:“是,老夫人。” 老夫人点头。 杜雅汐和姚宸之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扶着老夫人就往外走。 半夏泪眼婆娑的想要追上去,胡荽和丽婶就双双拉住了她,冲她摇摇头,“半夏,你别冲动。我们要听老夫人的话,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小少爷和小小姐。” 半夏跺跺脚,眼泪就掉了下来。 “呜呜呜……怎么会这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若是让我查到是谁在这背后搞的鬼,我一定不会轻饶了他。” 胡荽见天不怕地不怕的半夏哭了,束手无措的哄道:“半夏,你别哭啊。我知道你心急,可是,我们现在想办法找小少爷和小小姐,你哭也无济于事啊。” 闻言,半夏就瞪了胡荽一眼,伸手用力推了他一把,吼道:“我难受,你还不让我哭一会吗?” “她这是?喂,半夏,你要去哪里啊?”胡荽站稳身子,看着半夏掩面而去的背影,心里不由着急。 丽婶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快去看看,哄哄她。她和少夫人情感深,心里难过也是肯定的。” 胡荽皱眉,低声道:“我还和少爷是一起长大的呢?我就是再难过,我也是这样啊。唉,你们这些女人可真是麻烦。” 说完,胡荽还是火急火燎的跑去追半夏。 “欸,我说你这个臭小子,什么叫做我们这些女人就是麻烦?我看你真的是……下次半夏欺负你,我可不会再帮你。” 丽婶收回目光,转身就进了虎仗的房间。 “虎仗,夜风的情况如何?” 虎仗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拧开,然后在夜风的鼻前轻晃了几下,夜风就幽幽的醒了过来。 丽婶连忙走到床前,探身看着夜风,急急的问道:“夜风,你快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小少爷和小小姐,还有亲家老爷一家人呢?” “水……”夜风的眸光迷离,很显然人还未完全清醒。虎仗听他说要喝水,连忙跑到桌前给他倒了一杯水,端了过来喂他喝下。 “还要吗?” 夜风点头,丽婶就抢先一步到桌前,直接提着水壶过来。 连续喝了几杯水,夜风才摆手。 他抬眸看向虎仗和丽婶,皱眉问道:“少爷和少夫人呢?我有事要跟他们说。” “老夫人和少爷,还有少夫人都随着京城来的大人一起上京了。刚刚才走,你赶紧跟我们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虎仗没有隐瞒夜风,简单的把姚府发生的情况告诉了夜风。 闻言,夜风苍白的脸瞬间就更白了,他挣扎着要坐起来,手紧紧的攥着虎仗的手,“我们到了百草谷前,结果就遇到了风尘。” “风尘?”虎仗和丽婶同声问道。 杳无音讯了几年的风尘,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百草谷前?难道他是一直在那里等着进百草谷吗? 夜风恨恨的道:“没错!就是风尘,他拦下了我们,在我们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带去的人就把小少爷和小小姐他们全都掳走了。风尘变了,他再也不是当年的风尘了。我们的人全都没了,我带着重伤回来,就是想告诉少爷和少夫人,风尘不仅掳走了小少爷和小小姐,他还抢了进百草谷的钥匙。” “什么?” 夜风因为失血过多,说完这些话,他双眼一闭,又昏迷了过去。 虎仗扶着他躺了下去,替他掖好被子。 丽婶看着虎仗,问道:“虎仗,我们要立刻派人去找风尘的下落,你说他会不会抢了钥匙就直接把人一起掳进百草谷?” 虎仗思忖了一会,摇头,“不可能!”虎仗抬头看着丽婶,满脸凝重的道:“丽婶,风尘是进了西部族就跟我们失去消息的,当年,少夫人也查出了**膏是从西部族传出来的,如今我们的药中被渗了**膏的成分,这些事情一定不是巧合。” “你的意思是?”丽婶不敢相信的看着虎仗。 虎仗点头,“把这些联系在一起,足于表明,这些事情都跟西部族离不开关系。且不管风尘的目的是什么,他们掳走小少爷和小小姐,一定还会有接下来的动作。” “也就是说,目前,小少爷和小小姐他们还不会有危险?” “对!不过,我们也不能等,我们要兵分几路去查。我们要查清西部族的目的,也要查出风尘的落脚点,更要把这个情况通知杜大少爷和季将军他们。” 【济世药堂】出了事,皇帝已下令让人押送老夫人和少爷、少夫人进京,那么,关城那边,钟将军也一定不会还像以前一样。 在事情还未查清之前,皇帝怕也会同样的召钟将军回京。 那么关城那边,一定会是季将军代理。 季将军和少夫人有交情,杜家大少爷也在军营,据他所知,这些事情,皇帝是不知情的。 丽婶点头,“这事就按你说的办,咱们立刻下去安排。” 那边,杜雅汐和姚宸之扶着老夫人出了大门口,官府的马车已候在门外,“老夫人,请吧。” 老夫人朝冯大人颔首,扭头看了看杜雅汐,又看了看姚宸之。 祖孙三人一起走到了马车旁,这时,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个黑衣人,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那人就将杜雅汐掳走。 ------题外话------ 码了一天一夜的大结局,结果卡不说,还没有码完,还差一个大**。所以,就分作大结局上、下来发文了。 大结局下,要看我今天码字的结果,如果码完了,就晚上上传,如果没有,那就明天早上上传。 谢谢大家一路的支持。( ) 190章 大结局(下) 190章大结局(下) “宸之——”夜色中传来杜雅汐的声音。 “雅汐——”姚宸之和老夫人大惊失色,冲着夜色中越来越小的黑影喊道。 冯大人和苏大人愣了一下,随即就回过神来,冯大人立刻下令,“追——给我把姚少夫人追回来。” 真是可恶! 他还担心着夜长梦多,想要连夜启程,想不到这才刚出姚府大门,要犯就被人掳走了。 苏大人看着冯大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便轻声安抚,“冯大人,要不先到我家等等消息?”说完,他就看了一眼老夫人和姚宸之。 冯大人扭头看着苏大人,语气不悦的道:“苏大人,你应该知道,圣上派人来请老夫人一干人等,而不是让你送他们上京,这里面圣上是什么意思,相信你我都很清楚。既是如此,我们又何必再做让圣上不放心的事情呢?” “这?”苏大人看向老夫人,老夫人就朝他摇摇头,苏大人轻叹了一口气,问冯大人,“如此,那冯大人的意思是?” 冯大人看了老夫人和姚宸之一眼,“我们就在这里等一下,如果找不到人,那么,我就先和老夫人、姚少爷上京,姚少夫人就烦请苏大人帮忙寻找,苏大人找到姚少夫人后,立刻派人送她上京。圣上那边,我再解释便是。” “大人说得有道理。” 苏大人嘴上赞同,暗中却是腹诽不已。 冯然,京城这个大染缸到底是把你给染了,本以为你是不一样的,现在看来,当初清高的你,也不能幸免啊。 什么圣上不放心? 你以为,我会相信? 这件事情看似只是姚家的事情,可姚家后面还在阁老府,还有钟家门生,这么一牵扯下来,事情就不仅仅只是姚家的事了。 昭明帝不是庸君,他不会识破不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在他看来,这次事件,搞不好就是因朝堂上的纷争引起。 苏家和钟家是几代世交,圣上不让他送人上京,不一定就是放心不下他,也有可能圣上另有安排。 苏骏相信,昭明帝绝不是一个是非不分的庸君。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在众人的焦急等待中,过了好一会儿,那些去追的人才两手空空的返了回来。 “大人,人追丢了。” 冯大人扭头看了一眼姚府的门匾,挥挥手,道:“启程回京。” “是,大人。” 姚宸之扶着老夫人上了马车。 冯大人就对苏大人,道:“姚少夫人就交给你了,你可一定要尽快把人找到,并且安全的送到京城。” “是,大人,下官明白。”苏大人拱手,“下官恭送大人,大人一路顺风。” 冯大人挥挥手,上了马车,他撂开车帘,大声吩咐,“出发!” 哒哒哒……几辆马车徐徐离开,夜深人静的苏城街道上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城里的狗儿闻声吠个不停。 马车离开后,姚府的门房就立刻跑去进去。 姚府外,一个家丁打扮的男子,也跑向杨府。 “什么?姚少夫人被黑衣人掳走了?”四位在杨府等消息的夫人,不由的吃惊叫了起来。 “千真万确!”苏大人在杨老爷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苏夫人就迎了过去,骤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难道还要瞒着我们?我们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到处乱说,你该不会是不相信我们吧?” 说完,苏夫人就给苏大人一个,你若敢不相信我,你就试试看。 苏大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看向苏夫人,他迎向众人的目光,轻道:“这事是朝廷之事,你们知道得越少就越好。还是不要问了,我只能告诉你们,姚家遇到大事了。依我看来,十有**是被人给陷害了。” “又是不能说,苏骏,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苏夫人窝在心里头的气,终是忍不住的冲着苏大人爆发了。 苏大人面露尴尬,但还是耐着性子劝苏夫人,“文华,我知道,你和雅汐妹妹的感情深厚,我也知道,你心里着急。可是,这事情涉及朝堂之事,我不能多说,你也不能知道太多。我相信,雅汐妹妹一定也不想你们涉入其中。现在,我们最着急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到雅汐妹妹,还有无忧和无虑。” “无忧和无虑?” 苏大人看着她们的表情,便知她们什么都不知道。 “听说,无忧和无虑也被人掳走,如今下落不明。” “什么?怎么会这样?” 苏夫人更是着急,“夫君,你赶紧派人去找,一定要平安的把雅汐,还有无忧和无虑找回来。” 风夫人起身,看着众人,道:“我马上就回府,让我公爹动用一下他在江湖上的人脉,咱们分头寻找五妹和孩子们。” 苏大人一听,立刻赞同。 “风夫人说得有道理,江湖人有江湖人的渠道,也许,咱们很快就可以找到雅汐妹妹和孩子们。” 风夫人点头,立刻就告辞回府。 “文华,我也要回衙门去安排,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 苏夫人点头,“好!”她扭头看向杨夫人,“大姐,大姐夫,我们就先回去,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派人来告诉你们。” “好!你们快回去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们可一定要说。”杨夫人忍不住又叮嘱。 苏夫人点头,王夫人也跟着一起告辞回府。 …… 荷香胡同,顾府。 杜雅汐被黑衣人扛着一路直奔荷香胡同的顾府,夜色之中,她并没有认出这个地方是顾府,直到黑衣人点了灯,她看到墙上挂着的一副由碎纸拼成了画像,再看着站在灯光处的顾怀过时,她才猜到自己是顾府。 当年,顾家虽然一夜之间不见了,顾府也易了主,但是,这一切只是表象,顾怀远让人又从官府的手上把顾府给买了下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杜雅汐惊讶的看着顾怀远,想不到当她出事的时候,还是他以这样的装扮出现在她的面前。 顾怀远不吭声,目光痴痴的看着杜雅汐。四年了,时光就像是在她的身上静止了一样,她还是当年的样子。 柳眉轻皱,杜雅汐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谢谢你!如果你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想先离开。” 说完,她就朝房门口走去。 顾怀远上前拦去她的路,目光贪婪的锁在她的身上,见她如此客套,对自己如此疏远,他的心忍不住的抽痛起来,“雅汐,你不解释一下?” 杜雅汐抬头看着他,“我现在没有时间,姚家出了这样的事情,而且无忧和无虑,还有我爹娘、弟弟、妹妹都不见了,我要先去找他们。” 此刻,杜雅汐无心就解释,她只想早日找到孩子们和爹娘他们,她只想查出究竟是谁要害姚家? 她要做的事情很多,她连解释的时间都没有。 重点是,她自己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骗顾怀远? 他一定能察觉。 杜雅汐想要绕开顾怀远出门,突然,顾怀远锢紧了她的手腕,目光阴晴不定的看着她,“雅汐,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解释,四年了,难道你不该给我一个解释?你知道吗?这四年里,我没有停止过想你,在这四年里,我无时无刻不是活在悔恨中。我很后悔当初因为自己的原因害死了你。可是,你却在骗我,你……” “你难道想不通,我之所以那样做的原因吗?”杜雅汐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顾怀远,“感情不是买卖,感情是这个世上最不公平的东西,并不是你付出多少,别人能够回报你多少的。我当初利用顾委骗了你,并不是要害你,我只是想让你彻底的忘了我,我不值得你这么对我死心塌地的。不管你付出多少,在我的心里,从来就只有一个人,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或是将来,我心里只有宸之一个人。” 顾怀远攥着杜雅汐手腕的手劲不禁加重,他双目赤红的看着杜雅汐,几乎崩溃的道:“就算感情不是买卖,就算感情有多么的不公平,就算我知道,自己不该再深陷下去,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对你的着迷。只要你在我身边,就算你心里没有我,我也不在意。” “顾怀远,你疯了吗?” 杜雅汐不敢相信的看着顾怀远,此刻的他,目光凌乱,表情激动,好像随时都有可能会做出什么没有理智的事情出来。 这样的顾怀远,没有由来的让杜雅汐感到害怕。 “对!你说得没有错,我是疯了,我就是被你给逼疯了。雅汐,我为你做了这么多,难道你就当真一点都看不见?” “不!你放开我!我真的没有时间和你讨论这些,我要去我的家人。”杜雅汐用力的想要抽回手,却发现她的手根本就动不了。 顾怀远摇头,“不!这一次,不管你做什么,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放开你的手。我不会再放你去找姚宸之,我不会!我要你!雅汐。” 突然,顾怀远就用力将杜雅汐拽进怀里,紧紧的抱着她,低头就朝她亲了过去。杜雅汐吓了一大跳,连忙避开,“顾怀远,你冷静一点,你不要这样。” “我已经很冷静了,我不需要再冷静。”顾怀远抱起了剧烈反抗的杜雅汐,直直的朝内室的雕花大床走去。 他看着那张雕花大床,突然目光炙热起来。 在那张大床上,在无数个夜里,他曾一次又一次的幻想她就躺在他的身边,他就在那里一次又一次的疼爱她,给她温暖,给她宠爱…… “雅汐,在那张床上,我曾在无数个梦里与你相亲相爱,我曾无数次的与你温存,今天,我终于可以真真切切的拥有你了。” 顾怀远咧开嘴笑了,垂眸痴迷的看着杜雅汐。 “不!你放开我!”杜雅汐腾空踢着双脚,因为挣扎而面红耳赤,可瞧在顾怀远的眼里,这样的她却是迷人的,让人忍不住想要疼爱的。 “雅汐,你好美!”顾怀远低头再一次亲了过去。 嘴唇因为杜雅汐的闪躲而印在了她的脸颊上,淡淡的幽香扑入鼻间,顾怀远只觉全身热血沸腾。 他将杜雅汐放在床上,几乎立刻就覆在她的身上,将她的双手强按在头顶,俯首就去亲她。 “不!不要——”杜雅汐一边扭动身边,一边害怕的喊道。 这一次,她是真的害怕了。 可她却不知,她在顾怀远的身下不停的扭动,只会因此而让顾怀远更加的兴奋。 顾怀远像是着了魔一样,不管不顾而且越来越兴奋的对着杜雅汐又啃又亲,杜雅汐越是抗拒,他就越是兴奋。 “啊——” 突然,无处可躲的杜雅汐张嘴就死死的咬住了顾怀远的嘴唇,一股鲜血的腥甜味就涌进了他的嘴里。 “你——”顾怀远反射性的甩了杜雅汐一巴掌,清脆的声音让两人都不由的愣住了,回过神来的顾怀远看着杜雅汐脸上清晰的手指印,理智立刻回笼,“雅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松开了对杜雅汐的锢制,伸手将她那被自己扯开的衣服拢好,矢口不停的道歉。 “顾怀远,我难道是看错你了吗?你可真不是男人,心爱的女人就在自己的身下,你却不能将她占为己有。” 房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朱红花一脸嘲讽的走了进来。 她不屑的看了一眼正在整理衣服的杜雅汐,冷冷的鄙夷,“亲都亲了,你还当自己有多清白?如果这事让姚宸之知道了,不知道他还要不要你这个女人?” 看着杜雅汐脖子上的红印子,朱红花就不禁生气。杜雅汐到底有什么好的,为什么她身边的男人一个个都对她死心塌地?一个个都当她如珍似宝? 顾怀远瞪着不请自来的朱红花,怒问:“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顾家,并不是朱家,也不是姚家,更不是诸葛家。” 朱红花不由为然的淡淡一笑,“我本是来看看,顾怀远是一个多么男人的男人,我可真是没有想到,顾怀远原来是这么窝囊,连个女人都不如。” “你是来找死的吗?”身形一闪,顾怀远就如鬼魅般的站到了朱红花的面前,此刻,正目光凌厉的瞪着她。 “何必恼羞成怒?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朱红花见顾怀远的目光又暗晦了几分,便笑着将脖子送到了他的手上,“来啊!你掐死我啊。不过,你若是掐死我了,恐怕杜雅汐就再也见不到她家人了,尤其是那对可爱的双胞胎。” 杜雅汐立刻冲了过去,拦在了朱红花的面前,“朱红花,原来你是干的好事,你究竟把我的家人怎么样了?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别加害我的家人。” “冲着你来?”朱红花笑了笑,“我当然是冲着你来。” 顾怀远危险的看着朱红花,问道:“你究竟想要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抓走雅汐的家人?” “哈哈哈……”朱红花仰头大笑几声,像是看笑话似的看着顾怀远,“我这么做,当然是为了成全你啊。” “成全我?” “顾怀远,我真的不得不怀疑,这四年来,你是不是变傻了。”朱红花看着顾怀远那杀人的目光,又笑道:“还是这么有杀伤力的目光,看来,你还是你,你并没有变。只是,你怎么就不想想,只在有杜雅汐的家人在,她还会不听你的话吗?你若是让她休夫改嫁给你,她能不答应吗?你若是现在就想要洞房花烛,她一定会自发自觉的躺在床上等你。” “闭嘴!我不准你这么说雅汐。”听着朱红花满嘴的不知廉耻,顾怀远忍不住喝止。 杜雅汐在他的心里,那就是仙女般的人。 她绝对不是像朱红花说的那样的人。 朱红花就是嘴上说说,顾怀远都觉得朱红花侮辱了杜雅汐。 “雅汐?你如此亲蜜的唤她闺名,你一次又一次救她,她可有把你的真心,把你的真情放在心里?”朱红花轻蔑的看着顾怀远,“她永远也不会感激你,在她看来,不管你再做什么,你永远都不及姚宸之的一根手指头。” 顾怀远面色变了几变。 他是一个何等骄傲的人,他也就只有在杜雅汐的面前才会显得如此渺小。 杜雅汐转身冷冷的看着朱红花,问道:“别再挑拨离间了,你直接说吧,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是为了帮顾怀远。”朱红花看了顾怀远一眼,免烧砖机后又看着杜雅汐,道:“你不是知道我的诸葛子沐的关系吗?既然我的儿子是顾怀远的弟弟,那这么算起来,我也算是顾怀远的长辈。我一个长辈,为晚辈的幸福出点力,这是一件很应该的事情。” 他的儿子? 杜雅汐感到很意外,当年,朱红花恨不得双手就将肚子里的孩子捶出来,她甚至是带着打胎药离开的,可她为什么又把孩子生了下来? “你很意外?”朱红花看着杜雅汐和顾怀远,道:“我本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可是,我一想到他将会是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我就狠不下心来。日子一天一天的过,我一天一天的拖着,有一天,他在我肚子里动了一下,当时,我是那么强烈的感受到了他的生命,从那一刻起,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给他一个美好的明天,一个幸福的人生。” “既然,你自己都知道家人的重要性,那你为什么还要掳走我的家人?你难道不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杜雅汐摇摇头,“我错了!你还真的是不知道这话的意思。你从小就莫名奇妙的对我充满敌意,一次又一次的为难我,我实在是想知道,你到度是不是搞错了?我有做那么多让你生恨的事情吗?” 杜雅汐觉得很无语,今天实在是想问清楚,朱红花为什么要这么一直敌对自己? 朱红花很认真的看着杜雅汐,“你真想知道?” 杜雅汐点头。 “我恨你是因为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就可以让我恨我。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就可以抢地我的一切。” “你就因为苏齐而恨我?” 朱红花笑了。 “苏齐是谁?我怎么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呢?” 杜雅汐不敢置信的看着朱红花,“朱红花,你真是一个可悲的人,你就为了这些奇怪的原因,你毁了自己,你害死你娘亲,你还把害了不少的人,你难道心中没有一点愧疚吗?” “你闭嘴!”朱红花怒吼:“我娘不是我害的。杜雅汐,你若是想看到你的家人平平安安的,你就必须按我说的办。”‘ “你说!” 朱红花听着杜雅汐答得如此干脆,如此咬牙切齿,心情不禁飞扬起来,“我要你嫁给顾怀远,我要你去京城,入宫求见昭明帝,我要你把一点小东西放到昭明帝的身上。” 双目圆瞪,杜雅汐看着朱红花,难于相信的问道:“朱红花,你疯了吗?你究竟是在为谁做事?” “我没疯!昭明帝杀了我的男人,难道我不该为我的男人报仇吗?顾怀远是我男人的儿子,难道我不该为他的幸福着想吗?” 朱红花反问杜雅汐。 杜雅汐被她一语哽塞,一时竟找不到可以反驳她的话。 “不行!雅汐不能入宫。”顾怀远不同意。 朱红花就问:“你是不想让她成为你名正言顺的女人?” “你什么意思?”顾怀远问。 “若是她不进宫,不为我做事,我就不会放过她的家人。你这么聪明,难道你认为我如果不用她的家人来要挟她,她会嫁给你吗?还是,你想再被她骗一次?” 杜雅汐抿紧了嘴唇,几乎想都不想就应道:“我为你做事,我嫁他,但是,我要先确认我的家人是平安的。” “你以为我会骗你?” “眼见为实!” “行!我会安排你去看他们。”朱红花笑着伸手拍了几个清脆的掌声,这时就有两个黑衣蒙面人走了进来。 朱红花指了指杜雅汐,就吩咐两个黑衣人,“你们蒙上她的眼睛,带她去见她的家人。” “是,夫人。” 黑衣人拱手应道,立刻就动手将杜雅汐的眼睛严严实实的蒙上了。 朱红花看了顾怀远一眼,“你也一起来吧。” 顾怀远没吭声,不过脚步却是一直跟了上去。 杜雅汐凝神用心在脑海里画下一条路线图,她的耳边听着四周的动静,以声音来推断路的旁边应该是什么东西。 被人引着走了快一个时辰,前面引路的人终于停了下来。 “雅汐,你怎么会……”杜雅汐的蒙眼布还未被人拆开,耳边就传来了杜父和空老头的声音。 重获自由后,杜雅汐迫不及待的朝声音发源处看去,只见杜父和空老头见她到来,双双跑到铁门前,看着她劈头就问:“雅汐,这是怎么一回事?” 杜雅汐见邰氏和孩子们,还有瑞兆、雅兰都不在里面,忙问:“爹,师伯,我娘他们呢?” 杜父就指着朱红花,道:“她把你娘和孩子们关到其他地方去了。” “当然得分开关了,雅汐这么聪明,若是让她想办寻到这里来,把你们救了出去,那我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杜雅汐不得不承认,朱红花是越来越聪明了。 经过刚刚来这里的路上,杜雅汐猜到了这个地方还是在顾府里面,如果她让人来查,那是一定可以把人安全救出去的。 可现在,朱红花把人分开关押了,她的计划就要落空了。 “卑鄙。”杜父轻斥一声。 朱红花掩唇娇笑几声,“杜叔叔,我这不是卑鄙,还是防范于未然。杜叔叔,你要相信你的女儿,杜雅汐是一定会把你们平平安安的救出去的。” 杜远砚立刻就问:“朱红花,你想要雅汐为你做什么?” “这个你不知急着知道,迟早有一天,你会知道的。”朱红花笑了笑,朝黑衣人做了个手势,黑衣人立刻上前,重新将杜雅汐的眼睛蒙住。 “朱红花,我还要看到我娘,我弟和我妹,还有我的孩子,否则,我不会去办那些事情。” “现在没有你选择的余地,你可以不回去,但是,你可别怕我心狠手辣。” “雅汐——”杜远砚喊道。 “爹——”杜雅汐来不及说什么就被黑衣人推了出去。 这时,顾怀远站到了杜远砚的面前,他看着杜远砚,拱拱手,满脸歉意的道:“杜伯伯,委屈你了。” “怀远,你怎么在这里?你是来救我出去的吗?”乍一看到顾怀远,杜远砚不禁激动起来,仿佛看到黎明前的曙光。 “他不是来救你们的,他是我这边的人。”朱红花见顾怀远没有出去,她又返了回来,正好的抢先回答了杜远砚的问题。 杜远砚愣了一下,指着顾怀远,“你…你居然……” 朱红花就笑了起来,想要打击一下杜远砚,“杜叔叔,我忘记告诉你一件大喜事了。姚宸之和姚家那个老太婆被朝廷抓到京城去了,而你的宝贝女儿已经休夫改嫁,她马上要嫁的人就是顾怀远。” “你……你放什么厥词?简直就是放屁。”杜远砚恶声斥道。 朱红花不将他的恶骂放在心上,娇笑了几声,道:“杜叔叔,你先别生气。我可海参崴有骗你的意思,你若是不相信,明天我让人把杜雅汐写的休书拿来给你过目,便是。” “我不相信!”杜远砚不再去看朱红花和顾怀远,他背对着他们坐在了地上。 朱红花就看向顾怀远,道:“走吧!” 顾怀远点头,跟着朱红花一起离开。 回到顾怀家的房里,杜雅汐开门见山的问朱红花:“什么时候启程前往京城?” “当然是越快越好。” 顾怀远看着杜雅汐,“雅汐,你不能听她的,昭明帝并不简单,或是被他察觉了,你可就是羊入虎口啊。” 杜雅汐一脸坚定的道:“不!我要去!我要救我的家人出来。” 顾怀远领教过她的倔强,便退一步的道:“你要去也行,我陪你一起去。” “那里是皇宫,不是菜市场。你以为是谁都可以进去的吗?” “不行!我一定要去。”顾怀远就看向朱红花,坚定的表示自己的决心,“我相信,你也一定是想让我跟着一起去的。” 朱红花笑着点头,朝顾怀远竖起了大拇指。 …… 关城,军营。 “报告将军,有急信!”营帐外,熟悉的通讯兵声音传来,帐里的季苗苗立刻就停下了与杜瑞景的交谈,“送进来!” 通讯兵将信递给了杜瑞景,由杜瑞景转交给季苗苗。 杜瑞景朝通讯兵挥挥手,“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是,杜队长。” 季苗苗接过信后,立刻就动手拆开,她迅速的看完信中的内容,面色更为凝重起来。 杜瑞景问道:“老大,这信是谁写来的?” 去年,季苗苗将升为关城军营的二把手,从一个先锋队的队长升到了副将,再升到将军,受钟将军直管。 现在因为【济世药堂】出了事,钟将军也被昭明帝召回京城,休假待职。 关城军营的事情全部由季苗苗代管,然而,杜瑞景并没有因季苗苗成了将军,就改变对她的称呼,他们先锋队的人,一下都改不了口,无论在哪里见到季苗苗都像以前一样亲切的喊他一声老大。 季苗苗将信递给了杜瑞景,“你自己看吧。不过,你可不能太激动了。” 杜瑞景接过信,迅速的看了一遍,立刻气得面色铁青,“岂有此理!这些西部族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他们还真是卑鄙。” 这信并不是杜雅汐写的,但却是杜雅汐的要表达的意思。信中简单的说了一下姚家和杜家的现况,并说出了西部族的野心,还有需要他们帮忙的地方。 杜瑞景想到家人都被朱红花控制住了,心里就忍不住怒火丛生。 可恶! 她最好不要落在自己的手里,否则由她好受的。 季苗苗当下就有了决定,她和杜瑞景分头行事。杜瑞景带一只先锋小队去营救杜家人还有无忧和无虑,她自己则亲自去一趟大齐朝。 西部族人想挑起周齐两朝的不平,让两国毁约定,起战事,从而,他坐收渔翁之利。 现在军营的伤员基本上都深受**膏的瘾带来痛苦,雅汐派来的大夫还没有到,听说戒瘾也是需要时间的。 如果这个时候,周齐两朝要起战事,大周就算不败,也会和大齐弄得两个大国都伤本,反而会给西部族带来好处。 季苗苗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老大,你小心一点。”杜瑞景轻声叮嘱。 季苗苗点头,“你放心!我是齐枫的救命恩人,他还不置于不给我一点面子。这些年来,我们都清楚齐枫的性子,他会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反而是你,你肩上的任务也很重,你一定要把你的家人都平安的救出来。” “好!请老大放心!”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当天,季苗苗就秘密的去了大齐朝的京都——灵城。 齐枫的寝宫里,齐枫只着单衣,还解开了衣服的扣子,露了健美的八块腹肌,还有浓密的胸毛。 他慵懒的倚靠在龙床上,一双狭长的凤眸含笑中带着邪魅的打量着季苗苗,薄唇轻掀:“你深夜闯进我的寝宫,惊走我的宠妃,为的就是提醒我千万不要上了你们大周西部族的计?” 齐枫的脸上露出了严重的欲求不满。 随时都有可能发脾气。 季苗苗一脸正色的应道:“齐皇,这事可不是一件小事。孰轻孰重,相信齐皇心中自有定夺。” 齐枫淡淡的勾起唇角。 “可是就如你所言,以大周现在的情况看来,的的确确是我出兵的最好时分。” 季苗苗应道:“齐皇,咱们周齐两国是签过十年和平无战事协议的,如今大齐在齐皇的带领下,正处在建立盛世王朝的起步中,难道齐皇要打破这份和平,重新让齐民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齐枫静静的看着她,先是一脸冷凝,然后慢慢的融化掉脸上的冰冷,脸上溢出了一抹笑容。 突然,他朝季苗苗招了招手,“季将军,朕时而又会偏头痛,既然季将军来了,不如就麻烦你替朕做个针炙吧?” 季苗苗站在原地不动,看着齐枫,问道:“齐皇,难道你没有让人三天一次为你按摩吗?” “有!”齐枫定定的看着她,微笑,“但是,她们的手法和力道都没有你的好。怎么?季将军这是不愿意吗?或许,我偏头痛一复发,我就会理智全无,突然就下了一道攻打关城的旨令。” 季苗苗看着他,心中暗暗骂道:“齐枫,你这个无赖。你要挟我,你这是在光明正大的要挟我。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明知如此,我还是得听从你的话。” 忿忿的走了过去,季苗苗动手开始帮齐枫按摩,适中的力度,有节奏的用劲,不一会儿齐枫就舒服的闭上眼睛,享受着季苗苗的服务。 “季将军,你不是一个女子可真是可惜了。” 季苗苗的手不由一顿,眉头轻蹙。 齐枫勾起嘴角,淡淡一笑,又道:“如果世上有像季将军一样的女子,朕有可能也会成为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 季苗苗骤然松开了手,忿忿的返回她原先所站的位置,那里距离齐枫有十步之远,对于季苗苗来说,离齐枫远一点,绝对是明智的。 这几年来,齐枫总有本事将她惹怒。 四年前,季苗苗替代杜雅汐去铁城为齐枫解毒,一场亦真亦假,故弄玄虚的诊治过程中,齐枫痊愈了,可他也变得怪怪的。 打那时候开始,他就喜欢在每次见面时,用轻佻的言语和季苗苗说话,常常又在气得她要发怒时,他就适时的回了正形。 就是因为这样,季苗苗只要能不见他,那就坚决的回避。 季苗苗的离开,让齐枫心里若有所失,有种莫名的失落。齐枫坐直了身子,一脸严肃的看着季苗苗,道:“你的担忧,实在是多虑了。我会把和平协议记在心上,我会把百姓的真正需要放在心上,所以,就算你们关城的军营里没有人了,我也不会做有违协议的事情。不过……” “不过什么?”季苗苗问道。 如此转变之快,实在是让季苗苗头大。 有时她都弄不清楚,到底什么样子才是齐枫的真实面目? 齐枫赤脚下床,一步一步的朝季苗苗走去,凑近她,他的呼吸几乎可以喷到季苗苗的脸上,“不过,十年约满之后,我们大齐兵强国富,待那时,或许,我会想要和你在战场上一较高下。” 季苗苗向后退了几步,突然脚下一个踏空,身子不由的向往倒去,就在她作出反应之时,齐枫的铁臂已先她一步,揽紧了她的腰肢。 “小心一点,季将军。”齐枫松开她,不可思议的看着季苗苗,道:“季将军,你的身子可真是单薄,如果不是认识你多年了,我还真的会以为你是一个姑娘。” 季苗苗的脸色变了几变,随即又恢得了正常,那脸色变换之快,就像是没有变过一样。只是,别有用心的齐枫却还是收她的神情变化收入眼中。 呵呵! 有意思! “齐皇,我军中还有要事处理,我先辞了。”季苗苗拱手告辞,不待齐枫开口就逃跑似的离开了。 齐枫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寝宫中还遗留着季苗苗身上的独特的味道。 他从枕头低下抽出一条灰色手绢,手绢乍一看没啥特色,就像是一般男子使用的一样。可细细一看就能发现,这灰色的手绢上密密麻麻的绣满了同色的‘平安’两字,手绢的一角还绣着三个字——季苗苗。 齐枫看着手中的手绢,低低一笑,道:“季苗苗,你以为你伪装得很好,可是,你一定不会知道,早在四年前,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姑娘。” 大周,京城,刑部大牢。 “祖母,你没事吧?”一只手从铁栏里伸了出来,用尽全力的伸向隔壁,突然,隔壁也伸出一只手,两只手就紧紧的牵着。 老夫人牵紧了姚宸之的手,连声应道:“宸之,祖母没事!你不用担心!你呢?他们没有对你怎样吧?” “宸之很好!” “好!宸之,你要对雅汐有信心,她一定会想到办法的。”老夫人知道姚宸之心里挂记着杜雅汐和孩子们,还有杜家人的安危。 “祖母,你放心!我和祖母一样,对雅汐充满信心!”姚宸之想起杜雅汐,眸中就染上了浓浓的柔情,“我只是很想她。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找到人了没有?” 老夫人和姚宸之随着冯大人进了京之后,冯大人进宫面圣,回来后,便下令将他们祖孙收监看管。 这些日子,钟家的人也没有到牢里来看他们,只是瞧着这看牢房的官差对他们祖孙俩客客气气的,老夫人知道,钟家一定是暗中疏通过的。 “宸之,你我就安心在这里呆着,雅汐一定会找到无忧和亲家一家人的。”老夫人慈祥的拍拍他的手背,“你静静坐一会,平静一下心情。” “是,祖母。” 老夫人松开姚宸之的手,自己也靠着墙壁打坐,闭目思索。 她劝姚宸之不要着急,但她却无法成功的劝服自己。事关重大,现在连钟家也有意拉开距离,怕是这件事情比她想的要严重许多。 朝堂中的事情,她不问,但并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 从冯然亲自去押送她们祖孙上京,又到现在钟家的疏远,她不用多想也知道这事的多么的敏感。 钟家的疏远并没有让老夫人心冷,因为她坚信,这决定不是钟家的决定,钟家也决不会置姚家于不顾,有的时候,忍一时,往往会在困境中找到缺口,改变困境。 苏城,荷香胡同,顾府。 穿戴整齐的朱红花牵着一个三岁大的小男孩走进花厅,她见杜雅汐和顾怀远站在花厅里等她,她不由的抿唇微笑,施施然的走过去,伸手指着花厅中央的主位,微微一笑对顾怀远,道:“顾怀远,这里是你家,你怎么不坐呢?” 闻声,杜雅汐和顾怀远同时转过头,冷眼盯着朱红花。 朱怀浩看着顾怀远心里很高兴,连忙用力挣开朱红花的手,上前拉着顾怀远的手,仰起小脑袋,乌溜溜的眼睛如夜空的星星般眨巴眨巴的看着他,软软糯糯的唤道:“大哥,抱抱。” 顾怀远低头看着他,眸底涌现几分疑迟。 见顾怀远不肯抱自己,朱怀浩又想到了他在城隍庙时,曾动手想要掐死朱红花,稚嫩的肩膀立刻就挎了下来,怯怯的回到朱红花身边,紧紧的拉着她的手不放。 朱红花弯腰抱起他,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你们喜欢站着说话?” 杜雅汐的目光从朱怀浩的脸上抽回,她走到朱红花对面坐了下来,“朱红花,你也是做娘的人,你的孩子也还这么小,你应该知道孩子会没有安全感,孩子会想娘亲。我都答应你的条件了,你也该让我看孩子一眼吧?” 朱红花淡淡一笑,温柔的哄了朱怀浩几句,然后抬眸看向杜雅汐,道:“我找你们来,就是要你们立刻就启程前往京城。” “我要见见我的孩子。”杜雅汐再次强调。 “你让雅汐见见孩子。”顾怀远走到杜雅汐身边坐了下来。 闻言,朱红花不禁掩唇而笑,看向杜雅汐和顾怀远的目前充满了趣味和嘲讽,她怪声的道:“哎哟——你们这般同仇敌忾,不知情的人还会以为你们是很恩爱的一对小口子呢?怎么?顾怀远,你这么快就得到美人心了吗?看来,我是真的小看你了。” “你别在这阴阳怪气的,你就说吧,你到底让不让雅汐见孩子。”顾怀远哪会听不出朱红花话里嘲讽的意思,他冷冷的板着脸,看着朱红花,道:“你最好不要逼我,我虽然离开了四年,但是,我的能力你是知道的。” 话里浓浓的威胁,朱红花当得清清楚楚,就连朱怀浩也听出来了,他搂紧了朱红花的脖子,大大的眼睛虽有怯意,但还是睁得大大的瞪着顾怀远,“你不要欺负我娘,你别以为你是我大哥,我就不会恨你。你再这样,我就…我就…我就不要你这个大哥。” 小孩子的话,让人感到窝心。 杜雅汐不禁又想起无忧和无虑,心如针刺般疼痛。 朱红花深深的看着杜雅汐,见她目光停在朱怀浩身上,却渐渐的迷离,像是透过朱怀浩在看其他人。她也是做娘的,自然知道杜雅汐是想孩子。思忖了一会,她便点点头,道:“好吧!我让人带你去见他们,但是,如果你想要耍花招的话,我劝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如果让我发现的话,你这辈子都别想再看到你的孩子。” “一直在耍花招的人是你,这么多年来,一直不停加害于我的人,也是你。只要你信守承诺,我帮你做事,你放了我的家人,我什么都可以帮你。” 杜雅汐起身,瞪大了眼睛看着朱红花,“让人带路吧。” 朱红花有些得意,因为她终于抓住了杜雅汐的死穴。 杜雅汐就算再聪明,就算再怎么有勇有谋,她的家人就是她的死穴,只要自己手里有她的家人做筹码,杜雅汐的勇和谋都将为她所用。 “小芬,你带杜雅汐去见她的孩子,记住了,一定要蒙住她的眼睛。”朱红花叫了小芬进来。 小芬点头,“是,夫人。” 杜雅汐随着小芬就出了花厅,顾怀远连忙跟了上去。 “站住!”朱红花喊住了顾怀远,“你不能去。如果你要跟着去,那她就不能去。两个人只能去一个。” “你?”顾怀远停下了脚步,扭头看了一眼朱红花,然后继续往外走。 “你去哪里?” “这里是我家,我还没有自由了吗?”顾怀远恶声恶气的应道,大步流星的离开花厅,不想呆在有朱红花的地方。 这个女人,如果不是因为她给自己生了一个弟弟,他早就饶不了她。她 那边,小芬领着杜雅汐上了马车,又用黑布蒙了她的眼睛,马车哒哒哒的不知驶向哪里,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马车就停了下来。 杜雅汐又被小芬牵着下了马车,一路走了大概一刻钟,耳边终于传来小芬的声音,“到了。你不要四处乱看,咱们看了小孩就离开。” “好!” 小芬上前解下她的蒙眼布,指着那紧闭着的木门,道:“他们就是房间里。” 闻言,杜雅汐迅速扫看了这个小木屋一眼,然后推开房门,入眼的是邰氏一手抱紧了无忧,一手抱紧了无虑,满眼警惕的朝门这边看来。 “娘,瑞兆,雅兰,无忧,无虑。” 邰氏张口结舌的看着杜雅汐,她怀里的两个小家伙就滑了下去,小跑着冲向杜雅汐,两人小家伙紧紧的抱着杜雅汐的腿,道:“娘——无忧(无虑)好想你啊。娘,你是不是来带我们离开这里的?我们是不是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杜雅汐蹲下身子,紧紧的将他们抱在怀里。 “娘也好想你们!你们放心,不用多久娘就可以来接你们回家。现在家里事多,有点乱,你们就先陪着外祖母,三舅和四姨住这里一段时间,好吗?” 杜雅汐委婉的劝着两个小家伙。 邰氏听着她的话,眉头不由紧皱,心中惊愕。 还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那也就是雅汐现在也非自由之身? 家里的事多,还乱?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她只是喝了一碗银耳羹,结果怎么一觉醒来就在马车上?杜远砚说是要去一趟百草谷,可人还没到百草谷,又被人掳到了这里。 杜远砚和空老头还不知被带到哪里去了?她都快要急坏了。 门口,小芬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目光锁在杜雅汐身上,监视的味道十足。 杜雅汐不急不恼的抱着无忧和无虑坐了下来,伸手牵过邰氏的手,道:“娘,我爹和我师伯都很好,你不用担心!这段时间,你还要在这里帮忙照顾无忧和无虑,等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我和爹就来接你们回家。” 邰氏急急的反握住了她的手,“雅汐,家里究竟出什么事了?” 杜雅汐没有回答她,却是岔开了话题,看向杜瑞兆和杜雅兰,道:“瑞兆,雅兰,你们要帮着娘一点,什么都不用多想,二姐很快就来接你们回家。” “二姐,我们知道了。” 杜瑞兆和杜雅兰齐齐点头,齐声应道。 他们对杜雅汐相当信任,只要她说会来接他们,那就一定会来接他们。 然而,邰氏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小芬,又见杜雅汐岔开话题不回答她的问题,她立刻就明白,有些事情现在问不得,雅汐也说不得。 握住杜雅汐的手,不由的紧了紧,邰氏爱怜的看着杜雅汐,道:“雅汐,辛苦你了。” 一句辛苦你了,杜雅汐就红了眼眶,微笑点头。 邰氏总算是想明白了。 杜雅汐的心就安了不少。 这里,小芬就出声催促,“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吧。” “好,小芬姑娘再稍等一下下。”杜雅汐点头,然后深深的看着邰氏,道:“娘,你安心的在这里住着,女儿很快就会来接你们。” 邰氏点头,“好!娘就带着孩子们在这里等你来。” “嗯。” 杜雅汐欲要放下无忧和无虑,无忧似乎事先知道她要放开她一样,连忙抱紧了她,鼻音浓重带着哭腔,道:“娘,无忧不要你走。” “无忧,你要乖乖的听外祖母的话,爹娘有事要出一趟远门,这段时间,不能在身边照顾你们。” 杜雅汐忍住了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伸手温柔的揉着无忧的小脑袋。 “不要!不要!无忧要回家,无忧不要在这里,无忧要和爹娘在一起。”无忧说着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杜雅汐便再也忍不住的掉下了眼泪。 邰氏瞧着,连忙擦去眼角的泪水,伸手强行的将无忧抱到自己的怀时,柔声的哄道:“无忧,快点哭了。爹娘有事要忙,无忧要听话,不是吗?” “呜呜呜……外祖母,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回家……”无忧挣扎着要从邰氏的怀里下来,想要跟着杜雅汐一起离开。 杜雅汐偏过身子,擦去眼泪。 这时,有人轻扯了扯她的裙摆,她惊讶的低头看去,就见无虑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冲着她微微一笑。 “娘,你和爹有事就先忙吧。我会乖乖的和外祖母、三舅、四姨一起在这里等着娘亲和爹爹来接我们回家。娘,你走吧!等一下我来哄无忧,无忧最听我的话了。娘,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再和无忧闹别扭,我会保护好妹妹的。” 小小的人儿说着超出年龄的话,杜雅汐骤然蹲下身子,紧紧的抱住了无虑,“无虑,你真乖!那么娘就把妹妹交给你了,你乖乖的在这里等着娘。” “好!”小家伙重重的点头,甜甜的应道,细听一下,不难听出他的话带着鼻音,像是在强忍着哭意。 杜雅汐松开了他,站起来就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她实在是怕自己再呆一会就再也移不开脚步了。 “娘——”无忧哭得撕心裂肺,从邰氏身上挣开,跑到木门前,用力的拍着木门,一边拍一边喊:“娘,娘,娘——无忧要爹爹,无忧要娘亲,无忧要离开这里……” 无虑也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小小的人儿抢在邰氏前面抱住了无忧,“无忧,你别怕!哥哥在这里,哥哥会陪着你一起等娘亲和爹爹来。乖!不哭了,好不好?” 邰氏走过去,抱住了两个孩子,泪水叭叭叭的往下掉。 杜瑞兆和杜雅兰也走了过去,紧紧的挨着邰氏,五个人紧紧的靠在一起。 杜雅汐听着无忧的哭声,心就像是被钝刀一下一下的割着,疼痛无比。她抹去眼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突然看到从门口走进来的人,不由的大吃一惊。 “风尘?” 风尘从树林里拾了柴回来,他看到杜雅汐时,也是不由一愣。 风尘看向小芬,问道:“你怎么把她带过来了?” 杜雅汐听着他的话,眉头紧紧蹙起,“风尘,你们?” 小芬在一旁催促,“走吧!夫人还在等着你呢。至于风尘,他早已不是当年的风尘,他现在是我们这边的人,你不必把什么期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风尘,她说的是真的?” 风尘冷漠的看着杜雅汐,掀唇:“她说的没有错。我早就不是当年的风尘了。” “风尘,这几年来,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无可奉告!” 小芬见杜雅汐一副要问个究竟的模样,再次催促:“再不走,误了夫人的大事,你就不怕夫人动怒?” 她说完就若有所指的看了紧闭的木门一眼。 杜雅汐深深的看了一眼风尘,随即就收起所有的情绪,面无表情的对小芬,道:“把布蒙上吧,咱们走。” 小芬勾唇,轻轻一笑,动手把杜雅汐的眼睛蒙住,牵引着她离开了小木屋。 顾府。 朱红花坐在凉亭里,看着朱怀浩开心的在花园里放风筝,她嘴角挂着温柔的笑容,手里端着纷花金边茶盏。 “夫人,我们回来了。” 小芬领着杜雅汐走了进来。 朱红花就放下茶盏,抬眸看着眼睛还泛红的杜雅汐,道:“人,你已见过了。现在该和顾怀远一起启程上京城了吧?” “可以!”杜雅汐冷冷的道。 朱红花没将她的冷漠放在心上,她朝小芬示了个眼色,小芬就转身立刻离开,不一会儿,小芬就捧着一个小匣子过来。 “夫人,东西取来了。” “放着吧。” 小芬把匣子放在石桌上,随即就站到了朱红花的身后。 顾怀远急匆匆的从花园小径走了过来,看到杜雅汐安然无恙的站在凉亭里时,他无由的松了一口气,放下了紧绷着心弦。 朱红花抬眼看到顾怀远,忍不住又冷冷的语气颇怪的道:“这是要表示你们二人心有灵犀吗?一个前脚回来,另外一个后脚就跟了过来?不过,既然你们都来了,那也省得我一个一个找了。坐下来聊吧。” 杜雅汐择了离朱红花远一点的位置坐下。 顾怀远轻撂袍角,靠着杜雅汐坐了下来。 朱红花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个人,自嘲的笑了笑,道:“我又不是什么洪水野兽,你们要不要做得这么明显?” “你难道还想我给你什么好脸色不成?”杜雅汐看着朱红花,“咱们之间,不需要这么虚伪。你讨厌我,我也不喜欢你,这是事实。” “呵呵!”朱红花笑了笑,背脊挺直的端坐着,她指着桌上的小匣子,道:“也对!我们都已经知自己有多讨厌对方,实在是不需要再虚伪了。那么现在咱们就说说正事吧。这里面的东西,你只要放到昭明帝的寝宫里就可以了,另外,你还要给昭明帝服下这颗药丸。等你把这么些都办妥了,我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我就会放你家人回去。同样的,如果你阳奉阴违,那可就……呵呵!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杜雅汐接过小瓷瓶,伸手就要去抱桌上的小匣子,这时,顾怀远先她一步,眼疾手快的把匣子移到了他的面前,“这个我来拿。” 轻轻颔首,杜雅汐没有说话。 朱红花站了起来,看着花园里开心跑着的朱怀浩,嘴角的笑容浓郁,她背对着杜雅汐和顾怀远,朝他们挥挥手,道:“你们立刻出发。小芬,准备马车送他们上京城。” “是,夫人。”小芬离开凉亭。 杜雅汐起身就离开,顾怀远拿着匣子急急跟上。 “雅汐,你看到孩子们了吗?他们都没事吧?” “没事!很好!”杜雅汐冷若冰霜的应道。 怎么会没事? 她到现在耳边都犹响起无忧的哭声,无虑那副想哭又强忍着的样子。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 她必须忍着,她要冷静。 顾怀远皱眉,偏过头目光紧锁在她的脸上。 眼睛还是红肿的,明明就是哭过了。如果真的好,真的没事,她为何要哭? “你要跟着我上京城,我也不拦着你,可是你真的要听朱红花的话?”突然,杜雅汐停下脚步,抬头看着顾怀远,道:“她就是一个疯子,她的话,你也听?当年,我之所以用那样的方式让你离开,并不是只为我的私心,我还希望你能够从此忘了我。没错!我是不爱你,以前不爱,现在不爱,以后也不会爱。可是,不爱并不代表我不知感恩,你多次救我,我都记在心里。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想和你成为知己,就只是知己。可是,我想,咱们想法上的差距,注定了咱们这辈子都做不成朋友,更做不成知己。” 说完,杜雅汐就踏着大步朝大门口走去。 顾怀远愣愣的站在原地,直到杜雅汐的身影消失在拱门下时,他才忽地回过神来,快步追了上去。 心里又苦又涩。 耳边一直在回响着杜雅汐的话,我不爱你!以前不爱,现在不爱,以后也不会爱。 以后也不会爱吗? 她怎么就说得这么坚定? 难道他就真的那么不好吗? 杜雅汐刚上马车,顾怀远就掀开车帘钻了进来,“你可以不爱我,但是,你不能阻止我爱你。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所以,你也别想再激我离开。” “随便你!脚长在你身上,你爱上哪就上哪,我拦不了你。到了京城,若是让人知道你的身份,我也帮不了你。”杜雅汐靠着车壁坐了下来,闭目休憩,双手交胸。 顾怀远双眼一亮,也像杜雅汐那样坐着休憩,“我不会有事!” 她还关心自己。 马车徐徐离开了苏城,杜雅汐暗暗的计算着时间,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风尘会不会发现自己的动作?如果他发现了,他会不会阻止,会不会告诉朱红花? …… 夜悄悄降临,风尘把哑婆做好的饭菜端进了小木屋的房间里,邰氏见是他进来,随即就低下头和无忧低声的说话,不愿看他一眼。当年,风尘曾在环山村住过,邰氏和杜瑞兆、杜雅兰都是认识他的。 想到阔别后,再见到风尘时,众人的惊喜,紧接着惊喜又变成了惊呆。邰氏实在是无法给风尘一个好脸色,杜瑞兆和杜雅兰也是愤愤的瞪着他,不搭理他。 房间里,萦绕着一股幽幽淡淡的香味,风尘蹙眉做了个深呼吸,眼眸转了转。 这是什么香味? 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们趁热吃吧,等你们吃完饭,我再进来收东西。”风尘知道自己不受欢迎,所以,也有意避开。 突然,杜雅兰跑过去,张开手臂拦住了他的去路,“为什么?” 风尘蹙眉,不语。 “为什么?”杜雅兰瞪大了眼睛看着风尘,“风尘大哥,你曾教过我三字经,你给我讲过‘人之初,性本善’的意思,可是,你…这是为什么?”杜雅兰狠狠地将他一推,大大的眼睛里泪花点点。 风尘伸手拉开她,一声不吭的出了房间。 杜雅兰情绪有些崩溃的拍打着木门,“你说说,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啊?你说过的话,你都忘了吗?你说的那些,全都是骗人的吗?” “四妹,你别这样。”杜瑞兆上前,紧紧的锢住杜雅兰的手,将她拉到桌前坐了下来,“他变了,你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杜雅兰吸了吸鼻子,豆大的眼泪就叭叭叭的滴落在桌上。 风尘有些狼狈的跑出小木屋,一直走到山上悬崖边上的大石头上才停了下来。夜里,山风很大,山风把他的袍角吹得猎猎和响,墨发飞扬。风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目光望着前向,却没有焦距。 “想了这么久,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如鬼魅般的声音突然传来,风尘头也不回的应道:“错?我还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夜魂走了过去,拍了拍风尘的肩膀,“风尘,这些年来,辛苦你了。你默默的承受了这么多的痛苦,你怎么就不说明白。你不说,他们只会一直都误解你。” 闻言,风尘蓦然僵住身子,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紧攥成拳,暗哑的声音里无法掩饰他内心的激动,“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不明白?呵呵!风尘,我奉了少夫人的指令,前去西部族调查,你猜我查到什么?”夜魂的目光紧紧的放在风尘的身上,只觉夜色中,这个孤独的站在悬崖边上的男子,竟给他一种落寞孤寂的感觉。 而风尘,以前的他却是那么的阳光。 风尘蓦地转身,瞪大眼睛看着夜魂,许久,他才冷冷的出声。 “你究竟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夜魂无声的弯起唇角,上前几步,与他并肩而站,“我是来接小少爷和小小姐回家的。” “不行!”风尘一脸坚定的摇头。 夜魂就问:“为什么?你和朱红花究竟想要做什么?” “如果让西部族的人知道我是一直伪装归顺的,只怕,他们会做出破斧沉舟的事情出来。”风尘激动的抓住了夜魂的手,“我们只能按兵不动。” “按兵不动怎么可以?我们现在是该主动出击了,你难道还想继续被人误解下去?”夜魂抬眼朝远处的山头望去,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身体,像是在默默的数数。 风尘心下一惊,忽地转身就往小木屋跑去。 夜魂就在身后,凉凉的道;“来不及了,丽婶已经把小少爷他们,移转到安全的地方去了。现在,你要做的不是去阻止,而是陪我一起去找朱红花,抬头挺胸的告诉她,你跟她不是一路的。” 风尘扭头看向夜魂,皱眉:“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让西部族长知道的。他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难道你不怕因为你的一时冲动而连累了无忧和无虑?” “呵呵!”夜魂两手一摊,笑道:“看来,你果然跟朱红花不是一路人。” “你哐我?” 夜魂很诚实的道:“怎么说是哐呢?我只是确定一下而已。”说完,他就走到风尘身边,扭头看着他,“走吧!咱们去顾家。” 风尘:“丽婶,真的把人都带走了?” “我从不骗朋友。”夜魂说完,轻身一纵,眨眼间就消失在夜色之中。风尘举目望去,只见夜色下,风吹得树枝摇晃,树叶沙沙作响,再也看不到夜魂的身影。 风尘跺了跺脚,“知道你神出鬼没,知道你武功高强,可是,你不知道我没有武功吗?你这也算是朋友?” “我怎么就不算是朋友了?”夜魂突然出现在风尘的身边,风尘吓了一大跳,指着他,道:“你是鬼啊?突然出现也不怕吓死人?” 夜魂摇摇头,“我不是鬼,我是魂。夜鬼正护着少夫人进京了呢。”说完,夜魂动手扛着风尘,咻的一声两人就如同鸟儿一般在夜色中跳跃前进,直直的朝苏城里的顾家而去。 顾家。 朱红花刚哄朱怀浩睡着,突然砰的一声,房门被人推开,朱红花扭头怒瞪着站在门口的风尘,“你搞什么?不好好的在山上守着人,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风尘咧嘴一笑,抬步就走了进去,露出了他身后的夜魂,“我是来告诉你一件事情的。” 朱红花看到夜魂的出现很惊讶,指着他,问道:“你把什么人带到我这里来了?” 夜魂走了出去,周身的冷咧气息让朱红花不由的心惊胆跳,朱红花花容失色的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 “别喊了,你是要叫那个丫环,还是要喊西部族长派来暗中保护你,也顺便监视你的那些人?”夜魂走到桌前,不请自坐。 “你…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怎么?” “我叫夜魂!我是姚家的人。” “夜魂?”朱红花大吃一惊。 姚家居然还藏着这样的人?难怪那西部族长说姚家不简单。 风尘笑了笑,走到夜魂身边坐了下来,“朱红花,我是来告诉你,我和你不是同一路人。”风尘把‘我和你’咬字特别重,看着朱红花变了几变的脸色,又道:“你,朱红花是通敌卖国,而我,只是在暗渡陈仓。我的归顺,只是为了找到更加西部族的秘密,还有顺利的走出那片鬼地方。” “你?难道你就不怕自己体内的蛊毒发作吗?” “哈哈哈!”风尘仰头大笑,然后像是在看傻瓜一样的看着朱红花,道:“你以为我在西部族就什么事也不干?我是白白的在那里浪费时间吗?我体内的蛊毒自出了西部族就解了。倒是你,你就准备和你的儿子一起因通敌卖国而被砍脑袋吧。” 闻言,朱红花猛的扭头看着床上的朱怀浩,不知道是过于震惊风尘的话,还是因此而想到那可怕的后果,一张脸变得雪白,呆怔地看着风尘。 “你…你…你以为朝廷会相信你的话?现在姚家都自身难保了,而且杜雅汐已经上了京城。”朱红花抖了抖嘴唇。 “朱红花,你真的很傻,你以为我师妹就真的那么容易就被你拿捏住了?你还真是病得不轻啊,你太自信了。”风尘指着她,鄙夷而笑。 闻言,朱红花低下头,眼珠子转了转。 她在确认风尘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自己站错的阵营,那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她是死了几回的人了,她自己倒是没有关系,可她现在有朱怀浩。 她不能不管自己的孩子。 风尘知道她在想什么,提起茶壶给自己和夜魂各倒了一杯,慢条斯理的喝着茶。半晌,他才放下茶盏,看着她,道:“朱红花,我劝你还是不用再做墙边草了。你现在必须要做出选择,该站在哪一边,站错了会有什么后果,你应该很清楚。我知道你和西部族长勾结的一切,你想想,如果西部族长知道人是你丢的,给昭明帝的蛊也被换了,那么你说说,西部族长会饶了你吗?” 朱红花抬头看着风尘,嘴唇翕翕,好半天才说了一句完整的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风尘看着她道:“我的意思就是你们想要雅汐拿去害昭明帝的蛊,已经被调包了。你们注定就要是失败的,朝廷已经派人去攻打西部族,西部族很快就会从这个世上消失。” 朱红花一怔,摇头,一脸不相信的道:“不!不可能!你在骗我。” “骗你?呵呵!”风尘轻笑,然后缓缓的道:“我骗你能有什么好处?你完全可以对我的话置之不理,不过,等到西部族长被抓的那一天,你觉得他会不会把一切过失都推到你身上?你可是与诸葛子沐有着很深的关系,你还有一个和诸葛子沐的孩子,朝廷会放过你吗?” 朱红花如遭雷击,呆立在当场,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气息虚弱地说道:“你说吧,你们到底想我做什么?” 听到这句话,风尘暗暗松了一口气。 事情到这里已经成功了一半。 “我要你陪我们一起上京城,向皇上说出西部族的种种阴谋,至于你和朱怀浩的身分,我们一定不会道破。待到西部族长伏法之日,你就自由了,你可以带着朱怀浩去过平静安稳的生活。” 风尘看着朱红花,一字一字的说出这段话。 “好!我和你们一起去。”朱红花点头,抬眸看向风尘,“你们一定要信守承诺,事成之后,绝对不能秋后算账。” “当然!”夜魂和风尘齐齐点头。 …… 马车上,一直闭目养神的杜雅汐突然睁开双眼,与此同时,坐在她对面的顾怀远也双目如炬的撂开车窗帘的一角,一双鹰目警惕的巡视着马车的四周。 空气中流趟着一股强烈的气流。 这是武功高手所释放出来的。 顾怀远是一个高手,自然对这气流很熟悉,轻易就能感觉到。 两人对视一眼,杜雅汐见他眸底涌现陌生的惊慌,就问:“出什么事情了?外面有什么异常吗?” 顾怀远将手中的匣子交到了杜雅汐的手中,无声的将她护在自己的身后,低声叮咛:“雅汐,外面来了一群高手,似乎是来者不善。待会如果真的打起来了,你一定要紧跟在我的身后,千万要小心。” 杜雅汐见他如临大敌,并不像是在开玩笑,便郑重的点头。 她一路暗暗算着时间,这个时候,应该是已到京城效外,所以,她才睁开眼睛,准备看看外面情况。 没有想到,这外面竟隐藏着危险。 话音刚刚落下,马儿就突然痛苦的长嘶一声,乱跑一阵后,砰然倒地,马车剧烈的颤动,顾怀远牢牢的护住了杜雅汐,没有让她被甩出马车。 “雅汐,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 夜风吹起马帘,顾怀远朝外望了过去,只见几十个黑衣人正手持明晃晃的长剑,虎视眈眈的瞪着马车里的他们。 看来,一场硬战是避免不了了。 “姚少夫人,请你随我们走一趟。”为首的黑衣人突然出声,杜雅汐疑惑的看了顾怀远一眼,顾怀远摇头,也一脸的困惑。 事情到了这里已经很明显,这些人跟朱红花那一帮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关系。 那么,这些人又是谁? 他们要请她去哪里? 杜雅汐稳住心中的怯意,语气平稳的问道:“是谁要请我?你们如果不说清楚,我死也不会去。” 对方既然如此大费周张的说请自己去一趟,那么一定不会现在就灭她的口。有了这个认知之后,杜雅汐心底怯意就很快消失了。 “皇太后娘娘。” 五个字从外面传了进来,杜雅汐就推了一下顾怀远,轻道:“看来是有人迫不及待的要请咱们进宫了。此行,祸多于福,你要慎重考虑清楚。就算此行,你为我做再多,甚至是赔上性命,我对你也只有感激,没有感情。” “我的态度,你应该很清楚。你的这些话,不能打消我的执念。”顾怀远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弯腰,撂开车帘,“下车吧。” “你也去?” “当然!” “你不怕,危险重重?” “我只怕,不能陪在你的身边。” 看着顾怀远一脸倔强的样子,杜雅汐轻叹了一口气,抱着匣子就下了马车。她看着那些黑衣人,微微一笑,道:“既然皇太后娘娘盛请,我们自然不能拒绝。走吧!” 黑衣人有些意外,皆是一愣。 他们还从未遇到过如此听话,配合的人。 他们以这样的方式出现,难道她不该是害怕得尖叫,哭着求饶不愿跟着一起去吗?虽然没有说明要去皇太后那里做什么,但是很明显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杜雅汐看着站着不住的黑衣人,问道:“怎么不带路?” 黑衣人不禁打了个激灵,猛的回过神来,夜空中响起一声清脆的口哨,一辆马车从树林里钻了出来。 “姚少夫人,请上马车。” 杜雅汐拉起裙摆,优雅的上了马车,顾怀远紧跟着跳上马车,黑衣人也不拦着顾怀远,只当他是一个侍从。 夜色中,马车绝灰而去。 杜雅汐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匣子,轻轻的放在桌上,懒懒的靠着车壁,闭目养神,那神情一派怡然自得,并不像是被人强迫去做什么事,反而像是去度街般的轻松舒服。 顾怀远的目光不禁痴痴的放在她的脸上,他暗自在想,或许就是她这种遇事不乱,总是一副春风拂面,风轻云淡的样子,让他甘心为她没有了傲骄,甘心在没有任何希望的情况下执着下去吧。 感受到两束炙热的目光,杜雅汐除了暗暗叹气,什么也没有做,一路紧闭双眼,像是什么也没有察觉一般。 约莫着过了一个时辰,马车就停了下来。 “到了,姚少夫人请下车。” 黑衣人撂开车帘,夜风趁机灌进马车,杜雅汐睁开双眼的同时,也感到一股冷意。她和顾怀远前后下了马车,眼前已没有了黑衣人,只有四个太监在马车前候着。 “姚少夫人,请随咱家去见太后娘娘。” 杜雅汐颔首。 这时,一个太监就拦住了顾怀远的去路,“这位,请你在这里候着,太后娘娘只见姚少夫人一个人。” 顾怀远浓眉轻蹙,正想说些什么,一旁的杜雅汐就道:“你在这里等我吧,我早跟你说过,这里没有咱们作主的时候。” 一双好看的浓黑剑眉皱得更紧了,顾怀远并不放心让杜雅汐一个人去见皇太后,如此阵仗邀人见面,并不会是一次轻松愉快的会面。 他担心杜雅汐。 杜雅汐忽略他担忧的目光,转身就随着太监一起进了怡宁宫。 怡宁宫的大殿上,皇太后早已端坐在那里,杜雅汐进去之后,皇太后身边的老嬷嬷就朝殿内的众人示了个眼色,众宫女太监鱼贯而退,顷刻之间,大殿里就只剩下皇太后、老嬷嬷,还有杜雅汐三个人。 皇太后放下手中茶盏,抬眸一道厉光就射向杜雅汐,瞧着那张与记忆中如出一辄的脸蛋,她放在扶手上的手,不禁有力紧攥。 “这一次,你不事先在自己的脸上动些手脚了吗?” 冷冷的,冰彻心扉的声音传来,杜雅汐抬步上前,不躲不闪,很是不恭敬的看着皇太后,笑道:“你请我来这里,自然就是已经查清楚我的底细,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我可不是太后娘娘,做事总是没有自信,总怕少了一举。” “哼——牙尖嘴利可不会讨好,再出言不逊,哀家就让人拔了你的一口利齿。”皇太后冷冷一哼。 杜雅汐笑而不语,淡淡的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老嬷嬷见她如此不客气,眉梢挑起,不悦的瞪着她,斥道:“大胆!太后娘娘没有赐座,你也敢坐下?” “今日我是来得了,回不去。临死之人,又何惧于心?”杜雅汐笑着反问,似乎早已预知自己的未来,但却并不因此而惊慌失措。 “你……” “梦婷,别跟一个快死的人计较。”皇太后伸手制止了老嬷嬷,她看向杜雅汐,只觉这张脸看着很碍事,“你既然已知这些,相信你已知道了你我的关系吧?见到姨母,你竟不行礼?如此没有家教,也就只有那些不知廉耻,与男人私奔的人才教得出来。” 怒气骤然袭上心头,杜雅汐瞪着皇太后,却又忽地弯唇浅笑,“我的家教再不好,我起码是嫡生女,虽不敢认家教严谨,但怎么也比那些来自风尘女所生的外室庶女要强。” 闻言,皇太后脸上那还来不及敛回的笑容骤然僵在脸上,她指着杜雅汐,怒吼:“梦婷,你替哀家把那张利嘴给撕了。” 可恶! 卑贱的野丫头,她竟敢这样正大光明的骗自己? 她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是,太后娘娘。”老嬷嬷摩拳擦掌的朝杜雅汐走去,杜雅汐就出声喝止了她,“太后娘娘,你又何必对号入座呢?我就一个临死之人,你还不让我嘴上痛快一下? ” 皇太后不理她,老嬷嬷一脸阴笑的朝她走过去。 杜雅汐就凉凉的看着老嬷嬷,微笑掀唇,“世人都知我毒术精粹,你若是再敢上前,可别怪我没有事先告诉你。” 说完,她就轻轻的拍了拍一旁的小匣子。 老嬷嬷停下脚步,扭头无声的请示皇太后。 皇太后轻轻摇头,老嬷嬷就返了回去,站在皇太后身边,恨恨的瞪着杜雅汐。 “杜雅汐,你犯了欺君之罪,在你的管理之下,【济世药堂】还在运往军营的药中渗入**膏的成分,你犯的可是诛九族的重罪。” 杜雅汐就笑看着皇太后,问道:“那么请问一下太后娘娘,玉家算不算是我的九族之内呢?如此算起来,太后娘娘也是雅汐的九族中人,这样的话,那是不是皇上也算是啊?” “放肆!”皇太后怒拍桌面,“凭你也配和皇室沾上关系?皇上是何等……” “哦,我忘记了一件事情,皇上不能算是雅汐的九族中人。”杜雅汐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皇太后心下一惊,面上却是平静的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显啊,难道太后娘娘听不出来?皇上又不是我的表哥,自然不是我的九族中人啊。”杜雅汐很痛快的提醒皇太后。 皇太后看着眼前眸子明亮的杜雅汐,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难道知道了什么? 不!不可能的。 知道那件事情的人全都不在这个世上了,她一个只进了一次宫的人,又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不!一定是自己想太多了。 “你休要胡言乱语。”皇太后斥责杜雅汐。 杜雅汐一脸很疑惑的看向皇太后,问道:“难道太后娘娘不记得春香了吗?” 闻言,老嬷嬷浑身不由轻颤。 皇太后抬头看着她冷笑:“杜雅汐,你到底知道一些什么?” 幸好自己抢在皇帝之前,把杜雅汐弄到这里来了,若是不然,这些话她说给皇帝听,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 “太后娘娘,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找死!哀家本想让你死前去会一会你的男人,现在看来,你是一刻也不能多活了。”皇太后冷冷的看着杜雅汐,“梦婷,把东西端给她。” “是,太后娘娘。” 老嬷嬷把一旁放置着酒壶和酒杯的托盘端了过去,这时,皇太后就看着托盘里的酒壶,道:“念及咱们终究是亲人一场,哀家就留你全尸。你可以不喝,但我一定会让人强灌给你喝,如果你喝了,我可以放姚家和杜家人一条生路。” “我可不会相信你。” “你找死!” “人怎么可能找死呢?我自然是求活的,我不仅要活着,还要我的家人都活着。”杜雅汐站了起来,直直的看着皇太后,道:“太后娘娘,谢谢你给我一条生路。”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啊。”杜雅汐看着皇太后,笑道:“太后娘娘的本意是让雅汐受辱,一是出了自己上次因戒瘾而受的气,二是想要除去你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亲妹妹,你不过是想让我开口告诉你,我爹娘在哪里。不过,太后娘娘怕是要失望了,因为,雅汐一不小心,正好就知道了太后娘娘当年如何把一个宫女所生的皇子占为己有?” 皇太后不敢相信的看着杜雅汐,“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情人的已经都不在这个世上了……”皇太后突然扭头看向老嬷嬷。 老嬷嬷立刻就摇头,否认,“不不不!太后娘娘,奴婢是不可能出卖太后娘娘的。” 闻言,杜雅汐低头,微微一笑。 看来,人证还有啊。 “是谁告诉你这些的?”皇太后目光如冰的看向杜雅汐。 杜雅汐伸手指着皇太后,道:“是太后娘娘,你自己。” “我?”皇太后忽地笑了,“你在哐我,我怎么可能告诉你这些?你在骗人,你认为,皇上会相信你,还是相信我这个养育他的母后?重点是,你认为自己还能活着去见皇上吗?” 莞尔一笑,杜雅汐神情坦荡,目光清澈,“太后娘娘似乎忘记我是一个大夫了,你天生就宫体发育不全,也就是说,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怀孕生子。当年,我给太后娘娘诊治时,碰巧就发现这一点。” “你……” 杜雅汐不理会她,继续道:“太后娘娘,皇上并不是傻子,然而天下又没有包得住火的纸,皇上早在四年前,就暗中下令让雅汐帮他查明真相了。” “昭儿,他……” “皇上是一代明君,这世上哪有什么事情瞒得过他的双眼?”杜雅汐浅浅一笑,目光朝大殿门瞥了一眼,又道:“太后娘娘为了一己私欲,竟不顾国家,帮助贼人在那批送往军营的药材上动手脚。太后娘娘此举,实在是令天下百姓寒心啊。” “你胡说。” 皇太后攥紧了扶手。 这个人不是一般的可怕,她究竟是什么人?她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呢? “我有没有胡说,太后娘娘心里很清楚。” 皇太后冷眼看着她,厉声:“杜雅汐,你既然知道这么多,那哀家就更是留你不得了。你是要自己喝下毒酒呢,还是逼哀家用强的?” “太后娘娘,我可以两者都不选吗?” “你认为呢?”皇太后得意的笑了,管她知道什么秘密,她来了这里,就别再想活着出去。 “我觉得……”杜雅汐冲着皇太后笑了笑,“我觉得我还有第三个选择。”说完,她就看向大殿门,脆声的道:“民妇恭迎皇上。” 皇太后一脸错愕的看了过去。 只听见嘎吱一声,大殿门被人从外推开,皇帝领着钟阁老,还有玉丞相,从外面走了进来。 “昭儿,你……”皇太后整个人都差点要晕了过去,在她的宫中,皇帝来了,竟然没有人吭声。 她简直不敢想象,如果杜雅汐说的是真的,如果皇帝刚刚听到了她们的对话,那她…那她…… “你们刚刚的交谈内容,朕都听到了。”昭明帝没有再尊称皇太后为母后。 闻言,玉丞相扑嗵一声跪下,声情并茂的道:“皇上,太后娘娘就算不是皇上的生母,但是养恩比生恩远远要大,臣斗胆说一句以下犯上的话,当年,若是太后娘娘不将皇上养在膝下,皇上的今天……” 玉丞相很聪明的没有再把说继续说下去,但是,在场的人都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 皇太后抬起泪眼,满是期盼的看着昭明帝。 昭明帝脸上的神色暗晦不明,让人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钟阁老淡淡的看了一眼杜雅汐,朝她微微颔首,杜雅汐就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 宸之和祖母没事就好。 她很快就能还姚家清白。 忽地,昭明帝深深的看了皇太后一眼,眸光渐冷,他面无表情的对一旁的江公公吩咐,“传朕旨意,皇太后凤体有恙,需静心调养,即刻护送皇太后到东山别院休养。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出别院人。” 皇太后面色惨白,一脸颓败的靠坐在椅子上。 玉丞相更是瑟瑟发抖,跪在地上,不敢再出声求情。 这可是软禁啊。 昭明帝转身,大步往后走,皇太后悲悲切切在身后喊住了他,“昭儿,母后纵有千般不是,可母后给你的却是你生母永远也无法给你的,你真的要这样对我吗?” 闻言,昭明帝骤然停下脚步。 玉丞相面露惊喜,满目期盼的看着昭明帝的背影。 皇上是最孝顺的,他一定会念及皇太后的养育之恩,还有栽培之恩。 玉家也一定可以继续往日的辉煌腾达。 昭明帝冷冷的转过身,他看着皇太后,一字一顿的道:“没错!你给了我很多别人无法给我的东西,可是,你永远也不能填补我生命的缺憾,然而,这个缺憾是你亲手给的。你把我养大,其实目的也并不是那么的高尚,说到底你为的是自己,为的是玉府。” 他只是一枚棋子。 玉美风对他的爱,并不是单纯的母爱。 或许,她从未都是利用他来禁锢自己地位。 “不——不是这样的。”皇太后急声否认,可她否认得太快太激烈,这让昭明帝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他收起了心中所剩不多的对玉美风的留恋,抬步继续往外走,“钟爱卿,玉爱卿,杜雅汐,你们随朕来。” “是,皇上。”三人立刻应道,紧跟而去。 皇太后跌坐在椅子上,泪流满面。 她拼命的恨恨的捶打着一旁的桌子,咬牙切齿的咒骂:“杜雅汐,你这个贱人。” 年迈的玉丞相听着女儿的嘶吼声,心如刀搅,他不禁扭头恨恨的瞪着身边的杜雅汐。这时,杜雅汐朝他看了过去,他便无声的骂道:“孽障!” 杜雅汐勾唇一笑,无声的回了他两个字,“活该!” 玉丞相读懂了这两个字,一股怒气就涌在胸口散不开,脚步发虚,像是随时都会晕厥过去一样。 钟阁老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眸底笑意渐浓。 这个丫头,真是气死人不偿命啊。 不过,经此事,他对这个丫头更是欣赏,想不到她在不声不响之中,已经收集了这么多的证据,还真是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 三人随着昭明帝进了乾和殿,昭明帝面无表情的坐在龙位上,大殿上站着的三个人纹丝不动。 昭明帝也是不吭声,只是目光清清冷冷的落在了玉丞相的身上。 玉丞相手心冒汗,冷汗涔涔,后背骤凉。短暂的沉默对他来说却是漫长的,煎熬的……他想要向昭明帝解释,想要替玉美风求情,可在昭明帝的目光下,他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终于,玉丞相在经历心神煎熬后,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他扑嗵一声,跪在了地上,几经思量后,理智的开口:“皇上,太后之举,老臣并不知情,请皇上明查。” 真不知情? 杜雅汐不屑的撇嘴,心里很是看不起这种危难关头,眼里就没有了亲情的人。 这样的一个人,怪不得外祖母对他心灰意冷,怪不得娘亲对他避而不谈……在他的眼里,除了他自己的荣华富贵,怕是再没有更重要的东西了吧? 昭明帝微眯着双眼,看着玉丞相的眼神变得疏离,冷漠,“玉丞相,这事你说你不知情,朕就相信你。不过,上个月[济世药堂]送往军营的药中被渗了**膏成分,你难道仍旧不知情?” 玉丞相立刻就伏地磕头,焦急澄清,“回皇上的话,老臣的确不知情。” 昭明帝点点头,目光冷冽。突然,他用力一拍桌面,砰的一声把玉丞相吓得差点就跳了起来,昭明帝指着他,骂道:“不知情?你当朕是三岁小孩吗?你这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啊,把人给我带进来。” 玉丞相满头是汗,扭头朝大殿门口看去,见进来的是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而且都是生面孔,他不禁感到奇怪。 这对男女是什么来路? “草民风尘,民妇朱红花,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风尘和朱红花跪地拜见昭明帝。 昭明帝挥挥手,“平身!” “谢皇上。” 昭明帝又问:“你们可认识眼前跪着的人?” 两人齐齐朝玉丞相看了过去,齐齐摇头,“回皇上的话,草民(民妇)并不认识他。” 闻言,玉丞相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他就是咱们大周朝的丞相大人。”昭明帝介绍,“你们不是说要举报丞相吗?” 两人一听,不禁打量着玉丞相,连忙道:“回皇上的话,我们并不认识玉丞相,但是,我们手中有玉丞相的亲笔信。” “信?” “回皇上的话,是的,十封信都是玉丞相写给西部族长的。”朱红花说完,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蓝布包着的东西。 钟阁老连忙接过,上前递给了昭明帝,昭明帝冷冷的瞥了一眼玉丞相,打开蓝布小包就取出信,一封一封的拆开,脸色越来越冷。 砰的一声巨响,昭明帝再次怒后桌子,还跪在大殿上的玉丞相身体如筛糠,一直不停的抖着。 “玉树堂,你好大的胆子。这些信就摆在眼前,难道你敢说自己并不知情吗?”昭明帝怒瞪着玉丞相,直呼其名的骂道。 如此奸臣,罪该当诛。 竟然为了一己私利,罔顾国家安危,那**膏是什么东西?如果军营的人染上了,那么军队还有意义吗? 这样的军队摆在边关,那就如同虚设,那就是为敌国打开大门,欢迎他们来攻城掠池。 玉丞相连连磕头,“皇上,老臣冤枉啊。” “冤枉?”昭明帝实在是没有想到玉树堂竟是如此厚颜无耻,证据摆在眼前,他居然还不认账? 这信中的字迹,明明就是玉树堂的。 认出玉树堂的字体,这点能力昭明帝可是有的。 昭明帝用力一挥,手中的信纸如秋风中的树叶般从玉丞相的头顶飘了下来,玉丞相看着纸上的字体,立刻如一瘫烂泥般倒在地上。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啊? 那些信明明就已经烧了,怎么可能还留着? “玉树堂,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玉丞相呆若木鸡,再也不敢喊冤了。 昭明帝冷声道:“如果这些你还不能心服口服的话,那么,朕还有一个人质。来人啊,把人给朕带上来。” “是,皇上。” 殿门外,御前侍卫声音如洪钟的应道,不一会儿,就见杜瑞景押着一个异服装扮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玉丞相看到那人时,满是泠汗的脸,瞬间苍白如纸。 他低低的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昭明帝看着玉丞相,眸底染上危险的光芒,“玉树堂,你还需要和西部族长巫星辰对质吗?你一定想不明白,这一切明明你就环环紧扣的计划好了,为什么会如此轻易的被击破吧?” 玉丞相抬头看着昭明帝,急问:“为什么?” “因为,你有一个好外孙女和一个好外孙。”昭明帝笑着看向杜雅汐和杜瑞景,“他们两个,你不会认不出来吧?” 玉树堂扭头看了过去,看着一身将士盔甲的杜瑞景,看着那似曾相识的脸,他很快就知道,眼前的这个男子是玉美凤和杜远砚的儿子。 他垂下头,不再去看任何一个人。 呵呵! 自己的亲外孙和亲外孙女将自己置于此境,这难道就是他的报应吗? 当年,他知道玉美风无法怀孕生子后,便指使玉美风让她的陪嫁丫环春香代她侍君,怀上龙子。而玉美风则假孕,待春香产下龙子时,玉美风就把春香的孩子占为己有,进而禁固了她在后宫的地位。 后来,渐渐的,玉树堂就不甘心让一个身上没有流着自己血统的人坐在最高位置,他的野心开始膨胀,他想要自己坐上高位,把大周朝改为他的大玉朝。 三年前,皇太后的**膏便是玉树堂的杰作,他想要控制玉美风,想要控制整个后宫,甚至不是没想过让昭明帝也迷上**膏。 只是,昭明帝比他想象的要厉害,他的计划屡屡失败。 眼看着昭明帝的能力日渐加强,在他的治理之下,大周朝一年比一年好,玉树堂就心急了,便暗中勾结西部族。 他一直认为自己的计划是完美的,却未曾想到有朝一日,他败得如此狼狈,输在了两个自家小儿身上。 他不知该可悲,还是可笑? 杜雅汐与杜瑞景对视一眼,兄妹二人不约而同的下跪,恭敬的道:“启禀皇上,微臣(民妇)与玉家没有半点关系,我爹娘早已与玉家恩断义绝。” 一个连亲生女儿都可以痛下杀手的人,他们不敢认其为亲人。 “你们…你们…”玉树堂指站杜雅汐和杜瑞景,气得说不出话来。 昭明帝含笑点头,“既然如此,那么,今天朕就替你们作一次主。” 杜雅汐和杜瑞景疑惑的抬头看向昭明帝,昭明帝朝他们笑了笑,道:“来人啊,传朕旨意,玉美凤与玉府断绝所有关系,自今日起,玉家的所有福与祸,均与玉美凤和杜家人,毫无瓜葛。” 兄妹二人一听,立刻欣喜的朝昭明帝磕头谢恩。 “谢皇上恩典。” “平身吧。”昭明帝目露欣赏的看着他们,问道:“你们兄妹二人立了大功,朕要重重的赏你们。” “谢皇上!”兄妹二人再次下跪磕谢,然后异口同声的道:“微臣(民妇)不要赏赐,只想救皇上开一个恩典。” “哦?”昭明帝眉头轻挑,想了一下,就问:“你们先说来听听。” 杜雅汐扭头与杜瑞景相视一眼,杜瑞景朝她轻轻点头,杜雅汐就抬头看着昭明帝,道:“皇上,民妇外祖母早已与玉丞相神离貌合,平时也过着深居简出,常年在后院吃斋念佛。此次,玉丞相之事,她老人家并不知情,也……” “你们想要朕不在这件事中,将丞相夫人牵联进来?”昭明帝未等杜雅汐说完,就已明白了她的意思。 兄妹二人齐声应道:“是!请皇上恩准。这件事情之所以能够这么顺利,这其中也有外祖母的大义灭亲,是她偷偷摹了玉丞相的信,让玉丞相把仿的信烧了,留下了真信。我外祖母是个深明大义的人,她只想余生长伴青灯。” 昭明帝敛目沉思。 过了好半晌,他才重新抬起头,看着杜雅汐和杜瑞景,道:“朕准了,你们所求。待会朕就下旨,上官容与玉树堂和离。” 只有和离了,上官容才能与玉府没有关系。 否则,玉家出事,作为玉家女主人,不可能不受牵联。 “谢皇上。”兄妹二人开心的谢恩。 玉树堂早已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了,他现在脑子里就是一团糊,一片空白……这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让他感觉不到真实。 三日后。 玉丞相通敌卖国,一干人等押入天牢,择日行刑。事发之前,丞相夫人在念恩庵带发出家。 皇太后受此打击,身体有恙,被送到东山别院休养。 西部族长谋反事迹败露,朝廷正式派兵入驻西部族,将里面的余党一举消灭。【济世药堂】的危机也已解决,原来一切都是玉丞相和巫星辰在暗地里搞的鬼。 昭明帝下旨封杜瑞景为安夷将军,季苗苗为平西将军,钟将军则留在京城,被封为二品骠骑将军。 环山村,杜家。 杜瑞景从京城回来,就顺便告假返乡探亲,环山村出了第一个将军,那天杜瑞景回乡,鞭炮和锣鼓声一直从君山镇响到环山村。 村民们全都站列在路两边,目送杜瑞景骑马归乡,看着几辆姚府马车前后进村。 这天,杜家在村祠堂门口坪上摆了酒席,大坪中央烧了大火堆,把整个大坪都照得如同白昼,全村的人聚在一起畅饮同乐。 主家一桌,杜家人围坐在一起,姚老夫人坐在上位,就连小人儿无忧和无虑也都由杜雅汐和姚宸之各抱一个共坐一桌。 老夫人高兴环看了众人一圈,起身,举杯:“来!我们大家举杯同饮,一起迎接全新的生活,感恩命运让我们同聚一堂。” 杜远砚扭头温柔的冲着邰氏笑,拉着邰氏站了起来,举杯附合道:“老夫人说得没有错,来,咱们干杯。” “干杯!” 众人起身,笑着举杯。 一巡酒下来,众人又你敬我,我敬你,村民也纷纷端着酒杯过来敬酒,这天,环山村一整夜都回响着欢言笑语。 酒,一杯一杯的下肚,虽是酒精度不高的果子酒,但仍旧让杜雅汐和姚宸之上了脸,两个人脸上都是红扑扑的。 无忧和无虑已被丽婶和半夏抱回家去了,两人举起酒杯,轻轻一碰,相视一笑,“雅汐,感谢一路有你。” 杜雅汐笑了笑,眸光清亮,晶眸如天下的星星般闪耀,“宸之,我也感谢一路有你!未来,我们会一直一直很幸福。” “对!” “来,干杯!” “干杯!” 姚老夫人和杜氏夫妇看着他们两口子,皆是欣慰的笑了。 邰氏就看向坐在对面的杜瑞景,轻问:“瑞景,你年纪也不小了,雅汐的孩子都这么大了。你是大哥,你也该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吧?” 闻言,杜瑞景差点被嘴里的酒呛到。 他放下酒杯,一脸严肃的应道:“娘,承皇上重识,我现在应当以国事为重,我不想谈这些事情。” “你这孩子,你怎么……” 杜远砚拉住了邰氏,朝她示了个眼色,然后,看向杜瑞景,道:“瑞景,爹娘不是要逼你,可是,你年纪真的不小了。国事重要,你个人的事情也重要。如果你能够后顾无忧,那岂不是更能很好的报效祖国?” “爹,我……”此刻,杜瑞景只觉心烦意躁,因为在邰氏提及他的婚事时,倔的脑海里就浮现了季苗苗。 他似乎对季苗苗有超出兄弟之间的感情。 可就是感觉到了不一样,这才吓坏了杜瑞景。他忍着,不去深思这份感觉到底是什么,他也怕,怕感觉是真的。 这样的感情不受祝福,他也不敢承认,更不敢对爹娘说起。 他有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变态的,一个男人怎么能喜欢另外一个男人呢? 这样也太惊世骇俗了吧。 杜瑞景看着爹娘齐齐朝自己看来,他突然起身,大跑往酒席外走,“爹娘,我喝得有些高了,我想四处走走,散散酒气。” “欸——你这孩子,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邰氏在后面喊道,杜瑞景的脚步就不由的加快,逃跑似的离开了席面。 邰氏坐了下来,奇怪的看着杜远砚,问道:“远砚,我怎么感觉瑞景这个孩子似乎有什么心事?他好像有心上人了。” 心事?心上人? 杜雅汐扭头看向姚宸之,皆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他们都在用各自的眼神问对方,“大哥不会是喜欢上苗苗了吧?” “雅汐,宸之,你们是不知道一些什么?”邰氏敏感的看着他们二人。 杜雅汐和姚宸之连忙摇头,“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爹,娘,我们也去散散酒气。”杜雅汐站了起来,拉着姚宸之,两人就一起离开了酒席。 邰氏蹙眉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心里更是疑惑。 “远砚,这几个孩子怎么都怪怪的?” 杜远砚摇摇头,“我也觉得怪怪的。”他伸手牵过邰氏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扭头一脸柔情的看着她,“玉凤,孩子们大了,他们有自己的想法,咱们还是别管太多了。” “可是?” “没有那么多的可是,雅汐我们就没操什么心,她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 “好吧。” 杜远砚拉着邰氏站了起来,笑问:“玉凤,要不咱们也一起去散散酒气?” “好!” 姚宸之和杜雅汐手牵着手来到松树坡的古松树下,两人背靠着背坐在树下的石头上,静静的吹着风,静静的感觉着幸福…… “雅汐,你恨过顾怀远吗?” “没有!”杜雅汐摇摇头,脑海里浮现出一幕幕与顾怀远相处的情形,一幕幕他及时救自己的场景,“对于他,我只是很遗憾。” “遗憾?”姚宸之扭头看向杜雅汐,“你是愧疚吗?愧疚自己无法回应他的感情。” 杜雅汐摇头,“不是愧疚,真的是遗憾。我很遗憾,没有和他成为知己,我很遗憾,没有能力让他早日明白,放手的幸福。” 姚宸之搂过她,没有说话。 杜雅汐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我对他很感恩,我对他也有感情,但只是朋友间的感情。如果,我放弃你,然后爱上了他,那么,我会觉得,我那样的爱配不上他。而我,也没有多余的爱给我。爱情没有先来后到,也没有任何理由,爱上了就是爱上了,我不是贪心的人,所以,我的心小到只能爱你一个人。” 大树上,顾怀远低头看着树下的一对男女,满目沧凉。 他一遍一遍的回味杜雅汐的话…… “不早了,雅汐,我们回去吧。” “好!” 树下的人儿携手离开,顾怀远从树上跳了下来,默默的看着月光下的十指紧扣的人儿,突然,他弯唇笑了笑,轻轻的对着远去的背影,道:“雅汐,祝你幸福!” 说完,他轻身一纵,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全剧终】 ------题外话------ 雅汐和宸之的故事并没有全部结束,在大哥和苗苗的故事中,他们还会幸福的出现,幸福的在一起……。 感谢大家的支持,也希望大家接下来继续支持大哥和苗苗的故事【将军急嫁】。 么么哒。 这几天码字好累的,又舍不得。 总之,各种不舍啊。 所以,我还会写到幸福这一对人儿……呵呵。 让我们大家幸福吧。( ) 001章 杜雅汐 宸之,我曾经听过一句话:世上最幸福的事情就是两个人彼此相爱。 初见,你一身白袍如雪,俊容冷清。 然而,我却看到了你的孤独,同时,也不喜欢你的冷清。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初见时,那一抹白,已经印在了我的心里,我已经自动自发的替你在那抹白的上面涂上了彩虹。 宸之,你说:“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 那一刻,我告诉自己,这个男人,我护定了。 就算,从此我变成一个悍妇,我也在所不惜。 宸之,你说:“我的眼睛看不见,这没有关系,只要心中有阳光,灵魂就不会长出浓密的青霉。” 那一刻,我告诉自己,这个男人,我医定了。 就算,这个过程充满艰辛,我也永不言弃。 宸之,你说:“只要我说不是,你就是亲眼看见,你也会选择相信我。” 那一刻,我告诉自己,这个男人,我爱定了。 就算,生活的挫折不断,我也一定会牵紧你的手,不离不弃。 ——杜雅汐 我叫杜雅汐。 人家说眼睛一闭一睁,一个晚上就过去了,可是,我却是眼睛一闭一睁,人就到了另外一个朝代了。 耳边传来溪水潺潺的声音,我皱了皱眉头,伸手往旁边摸了摸,以为是手机被医院的同事换了铃声,岂知触手的是细细的沙子。 沙子? 我的床上怎么会有沙子? 我一惊,猛地睁开眼睛,入眼的是潺潺的小溪,翠翠郁郁的树林。这是怎么回事?我大惊失色的坐了起来,咝……全身酸痛不已,我吃力的坐了起来,低头看着陌生的衣服,我傻眼了。 我这是在做梦,一定是还在梦中。 我动手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下,“啊,痛。”感痛让我如坠冰窖,全身骤冷,我顾不上全身的不适,跑到小溪边,怯怯的看向溪水里自己的倒影。 这…这…这怎么可能? 同样的脸庞,可却顶着奇怪的发型,看这样子应该是古代的发髻。 我还是不敢相信,蓦然捧着溪水猛的往自己的脸上泼去,凉凉的溪水告诉我一个事实,我不是在做梦! 我低头打量这具最熟悉的陌生身体,还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这一身狼狈,全身又酸又痛,明显就经历了某事的人,怎么会变成了自己? 身上有股草药味,我细细的闻了闻,眉头轻蹙。 药味这么浓郁,我疑惑的舔了舔自己的唇角。自己并没有喝过药,那这药味是?扭头看向不远处的竹篓,那里面装着几株草药,那是刀口药,可以给伤口消炎,化脓肿疮毒,创伤感染的。 难道她也是一名医生? 我低头看着水中的自己,正欲回忆一下,头就痛了起来,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了。 失忆了? 没有那么倒霉吧? 冷静,冷静,现在需要冷静。 虽然我在医院工作,每天都与药为伍,但是,此刻,我不喜欢这股身上的药味,这药味让我莫名的排斥。 我走到大石头后面,确定这里周围没有人,我才放心的解下身上的裙子,洗净,就铺在石头上晒。 细细的洗去身上的药味,可我却洗不去那满身的红点。 到底是多么的渴望? 怎么会这么热情? 难道是上山会情郎,还是? 脑袋又痛了,我不再去猜测,只要静静的想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沉入水中,看着清流澈的水,水里的石头,还有小鱼儿,我的脑海里突然掠过一幅幅画面…… 憋尽胸口的最后一点空气,我终于露出了水面,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脑中已经一片清明。 原来,她也叫杜雅汐。 哦,不! 现在的她和自己,已经是同一个人了。 关于‘自己’的事情,我全都想起来了。 呆呆的在水里坐了很久,直到石面上的衣服晒干了,我才上岸。 我终于有了一个家,我终于有了家人。 可我却是以这样的形式拥有的,这是幸吗? 想到那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想到那躺病在床的父亲,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我低低的对自己说了一句,“你放心!你的经历,那可怕的一切,我一定不会让它再发生。你所爱的一切,我一定都替你守稳了。” 我梳洗妥当,背起竹篓,一头就钻进了树林里。 幸好这个地方,药草丰富,消炎治伤口的药很多,本想多采一点,因为我知道这山叫做老君山,并不是一个适合天天都这里跑的地方,传闻这里还有一个怪物,所以,一般的村民都不会进深林里,除了那些猎户。 突然,头顶轰隆一声,我暗叫一声不好,连忙跑出树林。 大雨说来就到,我冒着雨选择顺着小溪而下,因为,记忆中山下的避雨亭里有一个人,她是不能撞见她的。 狼狈的我艰难的下了山,在山下,我第一次看到了我的娘亲,还有三弟,看着他们冒雨来找我,看着他们相争为我让雨衣,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家人的温暖。 我甜甜的喊了一声“娘”,开心的喊了一声“三弟。” 回到杜家,我看着竹林里的竹屋,竹屋里一切的竹制用品,我惊呆了。这是什么的情怀啊? 君子如竹。 突然的,我的脑海里就冒出了这四个字。 我换了干衣服,敲门声就响起,三弟瑞兆端来了一碗热腾腾的姜汤。听着他喊自己一声“二姐”,看着他因为烫手,而在放下碗后就两手捏着耳垂,我的眼睛酸涩,我快要被感动哭了。 我好喜欢这个家的人,我好喜欢这个家。 半真半假的蒙骗过关,我在娘亲的担心下,把爹爹腿上的伤口治好了,只是他还需要静养,不能久站,走路需要用拐杖。 家里穷得连锅都揭不开了,我就采了鱼腥草去卖,没有想到,走进【济世药堂】,我就与【济世药堂】结下了缘。 顺利的做了第一次交易,有了收获,家人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全都忙上了采药的事情。 只是,我没有想到,没过几天,苏齐就从镇上回来找我。 他一脸为难的看着我,“苏家二妹,我们掌柜的想问问你有没有三七?” 三七? 我已经很了解这个朝代了,也知道三七的稀小和重要性,我不明白,为什么【济世药堂】要找自己买三七? 苏齐的表情看起来很为难。 一旁,爹爹问苏齐:“苏齐,怎么了?” 苏齐就将【济世药堂】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爹爹只是想了一下,就让自己答应采三七的事情。 事后,爹爹告诉了我一些杜家与【济世药堂】的渊源。 三七的量不多,金创药的方子太耗药了,我明白,这样的量根本就帮不了【济世药堂】,于是,我着手配了一种对这个朝代来说是新药的药。 听说,【济世药堂】的少爷旧疾复发,我想了想,决定还他们姚家一个人情,便带着瑞兆大玩了一次换装游戏。 揭医榜,我和瑞兆顺利的进了姚家别院,在那里我第一次看到宸之,第一次看到他,我为他的俊容感到震撼,我看过俊男,却没有看过气质如此干净的俊男。 睡在床上的他,就像是一个睡男神。 我一脸冷清的坐下来,故意刁难,故意装冷漠,故意让人觉得自己是一个不能与人相处的怪物。 搭上宸之的手腕,我就知道,自己被耍了。 这重金悬医,半真半假。 真的是宸之真的身中奇毒,假的是他并不是命垂一线。 这是做什么? 用病来钓出那些在暗后害姚家的人吗? 我突然生了个坏心眼,随口一句,“他中毒了。”便把装昏迷的宸之给惊了起来,他猛的睁开眼睛。我与他的眼光不期而遇,不知是不是错觉,我好像看到他的眸光亮了一下,并不像是失明的人。 “我好像看到了光,只是一下子。”宸之的话把大家都惊住了,我用自己为了这次出诊而特制的工具,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替他检查眼睛。 结果? 我发现他的眼睛没有一丝异常,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的失明并不是眼睛的问题,而是体内有毒,但我并不识毒,所以,我无从下手。 为了配合他们演戏,我要了一大笔银子,神神气气的离开姚家别院。 没有想到,这一出假病假医,绝美怪医的名号却被打得响亮。常在河边走,就一定会湿鞋,我为一劳永逸,我自导自演了一出戏。 我决定自己收自己为徒,让自己的医术,可以名正言顺,不遭人猜测。 我一人饰两角的事实不能曝光,于是,我找了个理由,让绝美怪医回了大漠,再也不出现在世人的眼中。 慕名前来求医的人很多,在绝美怪医的光环下,我这个徒弟也渐渐的出名了。我很高兴,因为,我再也不需要用各种理由来搪塞自己会医术的事情。 我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会被卷入姚家的家族纠纷之中。第二次与宸之见面,他仍旧是一身雪袍,阳光下,他苍白的肌肤近若透明,淡色的薄唇,关节分明的手指都一一的告诉我,他的病很重很重…… 想到这里,心就一下一下的莫名沉闷…… “哇,神仙哥哥。”雅兰的一声惊叹,把我的心神给拉了回来,我把他们请进了院子里。 ------题外话------ 我突然很想用第一人称来解析几个重要的人物,写一些文中一笔带过的情节,更详细的写她们的心理,以及背后的付出。 但是,我不知道,大家会不会想看这样的,所以,就先更一点,不喜欢的话,请告诉我。 我就开始写大哥和苗苗的故事,不必浪费时间在这里。 谢谢大家。 周末愉快哦。 另外,告诉大家一件事,今天是我奶奶的生日,同时也是她的忌日,今晚,我在一个节目上看到一个老太太生日,她竟跟我奶奶长得很像,我妈妈都惊呆了。 真希望奶奶在另外一个地方,安在!( ) 001章 回家探亲 京城,西林胡同,将军府前,一名身穿银色的男子抬头看着大门上的黑底金字门匾,暗暗的攥紧了拳头。 月色中,地上拉了一道长长的影子,男子的身子显得很单薄。他定定的看着门匾,许久,他才踏步离开。 季苗苗紧抿着嘴唇,绕着高高的红围墙一步一步的朝她午夜梦里出现的地方走去,走到一棵榕树下,她突然顿住了脚步,目光看向那树后的墙上。 那里有一个洞,一个比狗洞大不了多少的洞。记忆中,她不知在从这个洞里爬过多少回,就连她离开的那天夜里,她也是从这个地方出来的。 怪就怪自己那里身体还未痊愈,怪就怪自己羽翼未丰。冷清的目光从那墙上移开,季苗苗利索的爬上榕树,从那里直接跳进院子里。 季苗苗抬眼一一扫过这个破旧不堪的院子,眼睛微涩。本该种花花草草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垄一垄的菜地,夜风中,还散发着浇菜的家肥味道。 内心情绪起伏,季苗苗咬咬嘴唇,信步朝那几间多年失修的屋子走去。 “谁?” 屋里传来了苗氏警惕的声音,阔别一年多的声音传来,季苗苗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掉了下来,她哽咽着轻声应道:“娘,我是苗苗。” “苗苗?”苗氏惊喜的声音传来,随即屋里就亮了灯,打着赤脚,身穿单衣的苗氏拉开房门,看着门外的假小子,不由的吓了一大跳。 “苗苗,你这是…你怎么?” “娘,咱们进屋再说。”季苗苗拉着失神的苗氏进屋,环看了屋里一眼,苗苗就跑到床前,把鞋子给苗氏提来,“娘,地上凉,你先把鞋子穿上。” 蹲下身子,季苗苗就替苗氏穿好鞋子。 苗氏伸手揉揉她的脑袋,温柔的问道:“孩子,这一年多来,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来,快坐下,快跟娘说说你的事情。” 拉起季苗苗,母女二人挨着坐了下来。 苗氏动手倒了一杯水,推到了她的面前,“孩子,一路上辛苦了吧,来,先喝点水。” 季苗苗甜甜的笑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苗氏,听着她左一句孩子,右一句孩子,季苗苗的心有一股感动迅速发酵。 她张开手臂,紧紧的抱住了苗氏,哽咽着道:“娘,我很好!我一切都很好!我只是很想你,很想很想你!” 苗氏用力的回抱着她,眼眶里泪水团团打转,她吸了吸鼻子,笑着推开了季苗苗,疼爱的上下打量着她,语气又是心疼又颇有些不满的道:“苗苗,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去军营呢?那个地方就是男子也受不了,再说了,你堂堂一个将军府的大小姐,若是让人知道你一直混在军营,那该怎么办?” 军营中全是男子,她一个姑娘家成天在男人堆里生活,这若是让人知道了,这一辈子可就废了啊。 说着,苗氏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她生怕季苗苗看着难过,连忙偏过头以袖拭泪。 这一切都怪自己没用,一个做娘的人居然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 苗氏心里涩涩的,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季苗苗。 季苗苗的脸色由原来的苍白,变成了现在的小麦色,一双如子夜般漆黑的眸子不再是盛满对未来的迷茫,而是透出一股自信和坚定。 看到这些,苗氏的心宽慰了不少。 只是,她一想到自己的闺女的生活环境,还有自己的无能为力,她又忍不住的难过起来。 季苗苗伸手握紧苗氏的手,看着她浅浅一笑,道:“娘,我真的很好!在军营里,大家对我都很好,我现在已是先锋的队长了。” 听着季苗苗的话,苗氏的眼泪再次滑落,“苗苗,那地方娘不是没有去过,你一个柔弱女子整天和那些糙爷们一起操练,这有多难,娘心里清楚。” “娘,你快别哭了。”季苗苗松开她的手,站了起来,“娘,你看,我现在不仅长高了,身子骨比以前也结实了不少。我真的很好。” 苗氏笑着拭去眼泪,“一个姑娘结实有什么用?娘只是希望你能像其他姑娘家一样,待在娘的身边,静静的等着有缘人上门求亲。”说着,苗氏的眼泪又往下掉,“可是,娘却连这样的能力都没有,娘却不得不把你往外面送。” 多简单,多平凡的想法,可对她们母女来说,却是一种奢望。 本该光鲜亮丽,光明正大住在将军府的她们,却被赶到失修的破院子里来,不仅如此,他们竟连夫君留下的唯一骨肉都容不下。 想起一年多前,她差点就失去了季苗苗,她就感到后怕。 无数次的梦里,她都被同样的场景给吓醒。 “娘,你放心!很快女儿就可以要回属于我们的一切,你要相信女儿,爹爹用生命换来的一切,我不允许他们如此掠夺。他们吃进去的,总有一天,女儿会让他们全部都吐出来。” 季苗苗用袖子擦去了苗氏眼角的泪水,一脸坚定的道。 “咕咕咕……” 苗氏看着一脸窘色的季苗苗,忽地站了起来,拍拍脑门,道:“瞧瞧我,看到你高兴坏了,居然忘记问你肚子饿不饿了?你先坐着,娘马上到厨房给你下一碗面条。” 季苗苗拉住了她,“娘,没事!这么晚了,你就别忙活了。” “这怎么可以?”苗氏挣开手,“你先在屋里休息一下,娘很快就回来。” 这时,房门口就传来一道没睡醒的声音,“夫人,你怎么醒了?”季苗苗扭头看去,高兴的冲着门口的人喊道:“冬儿,我回来了。” 冬儿的睡意被季苗苗的一句话给轰走,她睁大眼睛看着苗氏身边的男子,不敢相认的问道:“你是…你是…你是小姐?” 季苗苗笑着上前,拍拍冬儿的肩膀,“冬儿,你不会连本小姐都认不出来了吧?” “小…小姐,小姐真的是你。”冬儿揉揉眼睛,一脸惊喜的看着季苗苗,“小姐,你怎么这样打扮?我都差点认不出你来了。” 眉头轻挑,季苗苗看着冬儿,怪嗔:“什么叫差点认不出来我来了?冬儿,你是真的没认出我。” 冬儿尴尬的挠着脑袋,冲着季苗苗嘿嘿直笑,“小姐,我…哪能呢?冬儿怎么可能认不出小姐呢?” 苗氏看着她们主仆二人,笑了笑,道:“冬儿,你陪着小姐说一会话,我去厨房给小姐下碗面。” “下面?”冬儿连忙冲着苗氏摆手,“夫人,你别忙了。还是你陪小姐说话,我去给小姐下面吧。” 说完,冬儿就看着季苗苗,“小姐,你等着啊,我很快就好。” 看着冬儿开心的跑了出去,季苗苗又拉着苗氏坐了下来,问道:“娘,陈妈妈呢?” 当初她们母女俩被迫搬到【咏夏院】时,身边就只带了苗氏身边的陈妈妈,还有季苗苗身边的丫环冬儿。 其他的下人一个个不是被迫离开了将军府,就是在季老夫人的威慑下,全都判变了。 苗氏就道:“我一直让她回乡下老家去,可她就是不愿意离开。前几天她儿子让人捎了消息来,说是媳妇生了儿子,让她回去伺候一下月子。” 季苗苗点头。 苗氏回头看了一眼案上的牌位,拉着季苗苗站了起来,“孩子,你去给你爹上柱香吧,告诉他,你回家了。” “好!” 季苗苗随着苗氏走到奉着季成志的牌位面前,伸手接过苗氏递来的香,抬头看着牌位的三个字,轻道:“爹,苗苗回家了。” 说完,她恭敬的三鞠躬,上前把香插在牌位前的香炉上。目光定定的看着牌位,像是保证似的道:“爹,请你保佑女儿,保佑女儿顺利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保佑女儿能够继承爹爹的遗志。” 说完,她又深深的三鞠躬。 苗氏走到她身边站定,伸手她的手,目光柔柔的看着牌位,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仿佛季成志就站在她的面前一般。 她柔声的唤道:“成志,你一定要保佑咱们的闺女,保佑她平平安安的,保佑她顺顺利利的。” 季苗苗伸出另一只手,紧紧的将苗氏的手包在掌心,“娘,女儿知道自己的责任,女儿一定会保重自己的。” 苗氏点头,母女二人静静的站在案前,静静的看着季成志的牌位。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响起了冬儿的声音,“小姐,面条好了,快过来吃吧。” “走,吃面条去。”苗氏拉她过去坐下,“尝尝冬儿的手艺,她现在做的饭菜比以前好多了。” “真的?”季苗苗笑着看向冬儿。 冬儿立刻就不乐意的道:“小姐,你别不相信。冬儿的手艺真的好了,再也不会像当初那样,把盐当糖放了,更不会把饭菜煮糊了。”说着,她指了指桌上的面条,“小姐,你快趁热试试,保证你赞不绝口。” 季苗苗不禁想起自己刚醒过来时,冬儿就兴冲冲的端着一碗青菜粥给她吃,结果一口下去,她就再也不敢碰那碗粥了。 那粥哪是粥啊,咸得发苦。 绝对让她终身难忘。 莞尔一笑,季苗苗拿起筷子,低头着面上荷包蛋,烘干的葱花,绿油油的青条,抬头看着冬儿,道:“冬儿,这面看着卖相不错。” “味道更不错。” “真自信!我试试就知道了。”季苗苗先喝了一口面汤,立刻点头,头也不抬的道:“嗯,味道不错!”说完,就埋头吃了起来。 苗氏和冬儿含笑坐在一旁看她吃面条,两人的脸上都溢出开心的笑容。 “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回房休息,一切都等你休息够了再说。”在季苗苗吃完面条后,苗氏就让她回房休息。 母女二人虽然有千言万语,但都知道不急在这一晚。 季苗苗拉着苗氏的手不放,有些撒娇的道:“娘,我今晚想和你一起睡。” “好,好,好!”苗氏当然不会拒绝,就看向冬儿吩咐,“冬儿,你去打些热水过来给小姐梳洗。” “不用!不用!”杜雅汐连忙喊住了冬儿,她看着疑惑的苗氏和冬儿,道:“我用习惯了冷水,不用那么麻烦去烧热水。” 苗氏眉头就皱了起来,满目心疼的看向季苗苗。 用习惯了冷水? 这话听着让她心痛。 哪家的姑娘不是娇滴滴的?可她的闺女却说用习惯了冷水,现在只是冬天,她居然有冷水梳洗。 这怎能让她不心痛。 苗氏朝冬儿挥挥手,“冬儿,你先回屋去睡吧。” “是,夫人。”冬儿看向季苗苗,道:“小姐,我先去睡了。” “好!”季苗苗点头,在冬儿关上房门后,她对苗氏,道:“娘,我先去梳洗,待会就来陪娘。” “孩子,娘来帮你搓背。”苗氏抬步要跟她一起去净房,季苗苗连忙拦住了她,面色绯红的道:“娘,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我不习惯。” 看着季苗苗满面红霞,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苗氏也就不再坚持了,“好吧!那你快一点,娘等你。” “欸,知道了。”季苗苗拿着包袱转身,暗暗的松了一口气,怎么能让苗氏给自己搓背呢,若是让她看见自己身上的伤疤,她一定不会再让自己回军营。 重点是,她一定会很自责。 季苗苗不想苗氏自责,不想她难过。 ------题外话------ 直接从季苗苗见过杜雅汐后开始写,第二章会带出苗苗初到将军府的遭遇。 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妞妞。 多多留言哦。 看到你们冒泡,妞妞就会有很大的动力。 么么哒,周末愉快。( ) 002章 嘴真臭! 苗氏从柜子里抱了一床被子出来,重新铺了床,不一会儿,季苗苗就从净房走了出来。 苗氏转身看着她,微笑着朝她招了招手,“苗苗,过来。时候不早了,赶紧上床休息吧。” 季苗苗看着苗氏甜甜的笑着,上前抱着她的手臂,感叹:“有娘在身边,可真是幸福啊。” “那你以后就不走了。”苗氏拍拍她的手背,扭头慈祥的看着她,“赶紧上床去,我来吹灯。” “娘,你睡里面,我来吹灯。” “不用!我睡外面,明天一早我还要起床为你做早饭。”苗氏轻推了她一下,笑着催促,“快,别冷坏了。” 季苗苗固执的摇头,“不!娘,我睡外面,如今女儿可以保护娘亲了。” 苗氏听着,眼角湿润的点点头,脱鞋上床,坐在里侧等季苗苗。 季苗苗吹了灯,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儿就传来苗氏的声音,“你这孩子怎么不盖自己的被子?娘的这床被子两个盖太小了,快快快,快到你的被子里面去。” “不不不!我就要抱着娘亲睡着。”季苗苗有些撒娇的道:“娘,我们抱紧一点就不会冷了。” 说完,她像只八脚章鱼般的抱住了苗氏。 黑暗中,苗氏忍住心酸,宠溺的抱紧了她,“好!咱们抱紧一点就不冷了。” “嗯。”季苗苗轻嗯了一声,身子往苗氏的怀里蹭了蹭,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缓缓的闭上眼睛,“娘,晚安。” “好!睡吧,孩子。” 季苗苗不再出声,直到身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她才睁开眼睛。明亮的眸子里丝毫没有睡意,她抬头看向屋顶,月光从瓦缝中酒了进来,就像是有一束束小小的光柱从外面射进来一样。 心如刀割,季苗苗咬紧了牙根,怒气在胸口翻滚,她暗暗的发誓:“所有亏欠我娘的人,你们就趁还有时间,尽情的享受吧。很快我会让你们哭着跪在我娘面前求饶,我娘所受的苦难,我会要你们百倍奉还。” 本该守着季将军留下的荣誉和财富,幸福的过完下半辈子的母女俩,可是却被那些畜生赶到了这个遮不了风挡不了雨的破院子里来。 沉睡中的苗氏,抱着季苗苗突然紧了紧,嘴里还低低的道:“苗苗,别怕!娘在这里,娘在这里。” 眼泪从眼角滑落,季苗苗微微抬头看向苗氏,只见她紧闭着双眼,并没有醒过来。季苗苗紧紧的回抱她,窝在她的怀里低低的应道:“娘,苗苗不怕!以后就换苗苗来保护娘。” 她咬着唇,不让自己的哭出声来,思绪不禁回到自己刚醒来的那一天。 那天,她在缅甸执行任何,她们面对的敌人是一个大毒袅。因为有内应,她们很顺利的进入了敌人的腹地,可是却没有想到,这一切不过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敌人也在她们的队里安排了内线,这一次的行动,不过就是敌人对她们的报复。枪声在耳边响起,鼻间全是硝烟味道,她掩护着队友一路撤离到河边,她被敌人的狙击手打中胸口。 昏迷中,她依稀听到一声声焦急、悲切的叫唤声,“苗苗,苗苗,你快醒醒。你睁开眼睛看看娘亲,苗苗,娘亲不能没有你,你不能就这样丢下娘亲啊。” 她听着,眼泪就从眼角流了出来,她想睁开眼睛看看这个妇人,奈何眼皮如千斤重,她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她只能继续浑浑噩噩在一个奇怪的梦里。 梦中一切真实得让她觉得那就是自己经历过的,时而开心,时而心痛,时而心灰意冷,时而绝望…… 不知做了多久的梦,她终于微眯开双眼,朦胧中,她看到一个高贵的女子望着她惊喜的喊道:“苗苗,我的孩子,你终于醒过来了。你可把娘给吓坏了,娘……” 来不及惊讶,她两眼一闭,又陷入了昏睡中。 只是这一次,耳边的话,她都可以清清楚楚的听见了。 “苗苗,你怎么了?” “小姐,你快醒醒啊。” “啊——夫人,不好了,小姐浑身发烫。” “什么?陈妈妈,你快去请大夫来。” “是,夫人。” 过了很久,陈妈妈哭着回来,她红着双眼看着苗氏,一脸恨意的摇摇头,“夫人,老夫人和大夫人不让请大夫,她们说只是小风寒,别……” 苗氏骤问:“别什么?” 陈妈妈低头拭去眼泪,泪眼婆娑的看着床上因为高烧不退而脸色如霞的人儿,“她们说,别小题大作。”说完这话,陈妈妈就伏在床前,悲悲切切的哭了起来。 苗氏紧攥着双拳,怒火积压的胸口剧烈起伏,她眼底染上浓烈的恨意,“我去找她们。她们敢不请大夫,我就跟她们拼了。” 说完,她就大步向外走,这时,耳边传来低低的声音,“娘,我好冷!娘,你在哪里?” 苗氏骤然停下脚步,扭头看去。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陈妈妈看着床上因为发冷而剧烈颤抖的人儿,一下子就慌了。 从外面回来的冬儿,吃惊的跑了过来,扑到床上,哭着唤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别这样,冬儿害怕。” 苗氏迅速的脱鞋上了床,连被子一声抱紧了不停颤抖的人儿,哭着道:“苗苗,别怕!娘在这里,娘在这里。” 陈妈妈和冬儿哭着看着床上的一对母女,突然,陈妈妈松开冬儿,转身就跑了出去。 “陈妈妈,你这是要去哪里?”冬儿在身后急喊。 “冬儿,你在这里照顾好夫人和小姐,我去去就回来。”陈妈妈头也不回的离开,等她再回来时,她手里已经端着一碗药。 “陈妈妈,这是?” 陈妈妈笑了笑,“冬儿,快端去喂小姐喝下,小姐喝了药以后,烧就能退下来了。” 冬儿一听,也顾不上问这药是怎么来的,连忙端过药去喂季苗苗服下。 第二天,季苗苗就幽幽的醒了过来。 她动了动身子,紧抱着她的苗氏立刻醒了过来,她一脸惊喜的看着她,喜饮而泣的抱紧了她,“苗苗,我的孩子,你终于醒过来了。” 季苗苗愣愣的看着三个不停抹眼泪的女子,这才知道自己做的那个长梦,其实是这个季苗苗的记忆。 看着这个流着眼泪笑的女子,季苗苗只觉心痛难忍,她张开手臂抱紧了苗氏,发自内心的喊道:“娘,娘,娘……” …… 往事历历在目,如今再想起,再看到苗氏生活这么一个环境下,季苗苗心中的恨意更沉重几分。 窗外,晨光取代了月光。 季苗苗轻轻的拉开苗氏搭在自己身上的手,刚动了一下身子,苗氏就醒了过来,她一个骨碌就坐了起来。 “苗苗,你先别急着起床,娘先去给你做早饭,你再睡一会。” “娘,我有早起的习惯,我就不睡了。要不,你多睡一会吧,今天我给娘亲做早饭。”季苗苗掀开被子下床穿鞋,打开包袱找了一套青色长袍换上,利索的束发。 苗氏看着她又恢复了男子装扮,眉头轻蹙,连忙下床更衣梳洗,拉着她去了隔壁房间。 打开衣柜,苗氏从里面拿出了季苗苗以前的衣服,“苗苗,你把衣服换了,娘看着你一身男装,心里难受。” “娘,我不想让她们知道我回来了,所以,我这身打扮没有什么不好。”季苗苗拿苗氏手中的衣服,又重新放回衣柜里。 “可是……” “娘,不管是什么样子的我,我仍旧是娘的闺女。”季苗苗上前拉过苗氏的手,“娘,我饿了,咱们一起去做早饭吧。” 一听到季苗苗说饿了,苗氏立刻就忘记了刚刚坚持的事情,连忙拉着她往厨房走去。 厨房里,冬儿已经生了火,看到她们母女俩进来,先是一愣,然后就笑道:“夫人,小姐,今天你们早不用下厨房,我来做早饭。” 冬儿见她们站着不走,就急了起来,“夫人,小姐,你们都回房再睡一会吧,要不然,就回房说说话,这里冬儿就可以了。” 季苗苗就看向苗氏,“娘,既然这里已经有一个冬儿大厨了,那咱们就给她机会表现一下。要不,我们去摘菜,顺便看看娘都种了一些什么菜?” “对对对!摘菜。”冬儿立刻赞同。 苗氏看了看冬儿,又看了看季苗苗,笑着去取了菜篮子就往外走,“苗苗,走吧。我们去摘菜。” “好。” 菜地里,一垄一垄的菜,有白菜,有豌豆,有萝卜,还有土豆…… “娘,这些菜种得真好。”季苗苗心酸的望着菜园,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一个苗氏种菜的画面。 堂堂一个将军夫人,世人一定想不到她只能住在一个破旧的院子里,只能用自己种的粮食来裹腹吧。 苗氏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不甚在意的道:“苗苗,你不在娘的身边时,娘想了许多。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娘守着你爹的牌位就这么过平静生活,其实也挺好。” “不好!”季苗苗立刻否决,“娘,这样一点都不好!你不该过这么苦的生活,我爹的一切,也不该这么被他们糟蹋。” “苗苗……” “娘,你一定要相信女儿,女儿一定会亲手夺回属于娘的一切的。”季苗苗一脸坚毅的道。 那些是属于苗氏的。 苗氏轻叹了一声,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她在乎的不是那些身外之物,她在乎的是女儿的平安和幸福,她在乎的是夫君用生命换来的一切。 “苗苗,来摘菜回去给冬儿做早饭。”苗氏岔开了话题。 “好!” 吃过早饭,季苗苗就找来梯子上了屋顶,准备趁着探亲的时间把这些破瓦拾掇一下,免得明年春天下雨时,屋里也跟着下雨。 “苗苗,你小心一点。”苗氏站在院子里,抬头紧张的看着行走在屋顶上的季苗苗。 季苗苗低头冲着她笑了笑,“娘,你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说完,她就仔细的把破瓦捡了出来,换上从一旁空着厢房顶上弄来的好瓦。 苗氏和冬儿先是很紧张的看着她,后来,见她在屋顶上行走就如同走在地上一般,也就渐渐的放心了。 “小姐,你口渴吗?要不要先下来休息一下,喝口茶?”冬儿举着茶壶,抬头望着季苗苗。 季苗苗低头看去,笑道:“等一下,我就下来。我先把……”她突然停了下来,目光落在了院门方向。 季蔷薇怎么会来这里? 她是收到自己回来的消息了? 冬儿见她目光看向院门口,心中立刻就掠过不好的预感,连忙也朝院门口看去,就见季蔷薇领着她身边的丫环婆子走了进来。 “臭丫头,见以本小姐来了,你也敢不行礼?”季蔷薇看着冬儿,嘴角溢出一抹阴冷的笑容,她朝身后的丫环挥挥手,道:“来人啊!掌嘴!” “是,大小姐。” 丫环领令,立刻不怀好意的上前,扬起手就要朝冬儿脸上扇去。 “哎哟——”突然,那丫环的手腕不知被什么东西就击中,立刻就痛得她抱着手哟哟直叫。 季蔷薇抬头朝屋顶望去,看着似曾相识的男子,大声喝问:“哪儿来的野小子?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究竟是这小丫头的情郎,还是我婶婶养的一个小白脸?” “嘴真臭!”季苗苗捻起一片破瓦,咻的一声,季蔷薇就捂着嘴巴如杀猪般的叫了起来。( ) 003章 没错!人是我打的。 003章没错!人是我打的。 冬儿看着蔷薇的样子,想笑又害怕,抬头无措的看向季苗苗,季苗苗淡淡的朝她摇摇头,捻了几块破瓦片在手里,转身就往木梯方向走去。 季蔷薇的贴身丫环绯儿是一个很灵机的,她知道季苗苗要从木梯下来,当下就跑过去,用力推倒木梯,抬头看着屋顶上的季苗苗,道:“臭小子,我看你现在怎么下来?你不是要替冬儿这贱丫头出气吗?现在我就你尝尝干着急的滋味。” “贱丫头,你骗谁呢?”季苗苗居高临下的看着绯儿,轻哼一声就看向用手绢捂着嘴的季蔷薇,“季蔷薇,我数三声,你若不让绯儿把梯子扶起来,我就打花你的脸。” “你?”季蔷薇惊讶的抬起头,微眯着眼打量着稳稳站在屋顶上的人,只觉她的声音很熟悉,可模样却有点认不出来。 她可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一个落魄的穷小子,可这个人居然敢直呼自己的闺名,又知道绯儿的名字,他到底是谁呢? 绯儿跑到季蔷薇的身边,指着季苗苗,不屑的道:“小姐,你可千万别理他,他一定是听冬儿说起过咱们。现在咱们得找人把他抓起来,抓到老夫人那里,看二夫人如何解释自己的院子里怎么会出一个陌生男子?” 说着,绯儿得意的暗暗朝季蔷薇做了个狠狠捏手成拳的动作,季蔷薇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当下就得意的笑了起来。 “绯儿,你立刻出去喊人进来抓小白脸。” 这丫头的脑子可转得真快,如果除去了苗氏,这个将军府不全在她们大房的手心里了吗? 眼看着绯儿转身出去喊人,冬儿心慌乱起来,“别去,她不是陌生人,她是我家小姐。” 浑身一震,绯儿停下了脚步,季蔷薇大吃一惊的抬头朝屋顶的人儿望去,还是不敢相认。 那个柔弱的臭丫头怎么敢爬上屋顶,刚刚她还用瓦片打破自己的嘴唇,那力道那准确度,并不是那个臭丫头能有的。 可细细打量后,这人的模样的确像是那个臭丫头。 刚刚自己只想着这个穷小子,并没有往臭丫头那里联想,所以才一时没有认出来,现在听冬儿这么一说,她倒总算是认出季苗苗来了。 “怎么?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季苗苗低头打量着她,淡淡的勾起了唇角,“一、二……季蔷薇,等我数到三,我可就不会那么好说话了。” 心底无端升起一股寒气,季蔷薇短暂的失神了一下,随即又板直身子,抬头看着季苗苗,道:“臭丫头,现在是你有求于我。” 季蔷薇心里暗骂自己,真是没用啊,差点就被臭丫头给唬住了。现在落泊的明明就是她,自己为何还要怕她? 再说了,臭丫头就是一个窝囊废,她能对自己做些什么? 想想以前,哪次不是只有自己欺负她的份。 “很好!”季苗苗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背对着太阳站在屋顶上的她,此刻,竟像是周身散着光芒一样,灿烂耀眼。 季苗苗眼珠子轻轻一转,目光就落在了绯儿的身上,绯儿被她的目光给慑住了,一时之间,竟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厨房里的苗氏听到声响,手里拿着菜刀就冲了出来,“冬儿,怎么了?是不是苗苗掉下来了?” 她紧张兮兮的抬头看去,突然看到季蔷薇,眉头紧皱,冷冷的问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她可不会忘记,当年季苗苗就差点死在了季蔷薇的手里。虽然事后,季蔷薇说是苗苗不小心失足掉进湖里的,但是,季蔷薇的鬼话,她一句也不信。 季蔷薇看着苗氏,笑道:“二婶,蔷薇听说苗苗回来了,所以就过来看看。二婶,你快说说苗苗吧,她一个大家闺秀站在屋顶上,又是这么一副打扮,若是被人看到传出去了,将来谁还敢上门提亲啊。” 苗氏眉头一皱,看着季蔷薇,忽地笑了起来,“我说蔷薇啊,你不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这张嘴闭嘴就是提亲啊什么的。若是不知情的人听到了,还以为你是……哎,你以后还是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 “你?”季蔷薇气得将手中的丝绢扭成一团,愤愤的瞪着苗氏,皮笑肉不笑的道:“二婶,你有所不知,蔷薇再不济也已经有人惦记着,怎么也不像苗苗,我听祖母说,莫家这几天就会上门来退亲。” “退亲?”苗氏一愣,被这个突由其来的消息给怔住了,“你胡说!莫季两家的婚约是父辈早年就订好的,莫家怎么可能退亲?” 季苗苗和莫子风的婚约是当年季成志和莫奇订的,莫雉季两家不仅相互交了信物,还互交了孩子们的生辰八字。 这时,季苗苗大喊了一声“三”,声音刚落,人就从屋顶轻身一纵,稳稳的站在地上。她望着一众目瞪口呆的人,笑着走过去就往那绯儿的脸上甩了几巴掌,“我刚刚提醒过你,不要让我数到三。骂冬儿是贱丫头,你倒是忘记了自己也不过是一个下人,在我看来,你连冬儿的一个脚趾头都不如。” 绯儿捂着痛得发麻的脸,久久不能出声,待她回过神来后,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她泪流满面的看着季蔷薇,“小姐,你可要为绯儿作主啊。” 季苗苗拍拍手灰,走到苗氏身边,轻道:“娘,咱们回屋去,别理这些到处乱吠的野狗。” 苗氏点头,也是极不待见季蔷薇。 她们母女俩都被她们逼到这个田地了,季蔷薇还时不时的过来找一下她的麻烦,刚刚她又说莫家要退亲。这丫头也是她看着长大的,真是没有想到,心地竟是这般的坏。 乱吠的野狗? 季蔷薇愣了一下,随即就回过神来,她朝季苗苗冲过去,“季苗苗,你敢骂我是野狗?” 季苗苗眼明手快的拉着苗氏往边上一闪,伸出脚轻轻一绊,砰的一声,季蔷薇就趴在了地上。 “呀——这姿势?渍渍渍,真是太像了。”季苗苗看着季蔷薇闷哼着挣扎起身,心里终于有了一丝痛快,“真是太像狗吃屎了,怪不得,你刚刚那么急着对号入座。” “噗……”一旁,冬儿忍俊不禁的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季蔷薇的另一个丫环小云连忙跑过去,“小姐,小姐,小云先扶你起来。” 季蔷薇一手挣着地,配合着小云的力道,这才吃力的爬了起来。 “哈哈哈!”季苗苗看着一头一脸都是泥土灰尘的季蔷薇,忍不住就笑了起来,“你们赶紧离开,否则别怪我的拳头不认人。” “季苗苗,我跟你拼了。”季蔷薇突然朝季苗苗扑了过去,季苗苗已不是当年柔弱的季苗苗,现在的她别说是季蔷薇,就是十几个男子围着她,那也不是她的对手。当下她就身形一闪,同时朝季蔷薇的肚子踢去。 砰—— 啊—— 季蔷薇彻底的歇菜了,扑在五米外的地上一动不动,这下可吓坏了小云,就连一直捂着嘴哭的绯儿也不哭了,连忙跑了过去,“小姐,小姐,小姐,你怎么样了?来人啊——杀人了——” “出什么事了?”院门口传来了一道急促的男子声音,小云和绯儿听见了,立刻哭着应道:“莫少爷,苗苗小姐把我家小姐给打了,我小姐她…她…她晕过去了。莫少爷,你快点来救救我家小姐,呜呜呜……” 莫子风? 他怎么会在这里? 季苗苗抬眼望去,只见身穿襟上和袖口都绣着竹枝的蓝色长袍的莫子风一脸焦急的跑了进来,他并没有先去扶季蔷薇,而是扫过众人,最后目光定在了季苗苗的身上。 看到季苗苗的扮时,他不由的眉头紧皱,但还是柔声的问道:“苗苗,你终于回来啦?这一年多来,你究竟去哪里了?” 季蔷薇并没有晕倒,她只是痛得说不出话来,刚刚听到小云喊莫子风,她就欣喜的朝他看了过去。 见他不是第一时间查看自己的情况,而是一脸关心的询问季苗苗的情况,她心里气极了。 “表哥,我…我…” 莫子风听到季蔷薇痛苦的声音,连忙扭头看去,看到她的样子时,不由的大吃一惊,“蔷薇表妹,你这是?” 这时,绯儿就指着季苗苗,道:“莫少爷,小姐是被苗苗小姐给打的。” “打?”莫子风不敢相信,季苗苗从小就是一副柔弱如柳的模样,她怎么可能把季蔷薇打成这样呢? 见莫子风不相信,绯儿急急的又道:“莫少爷,小姐真的是被苗苗小姐给打的,苗苗小姐跟以前不一样,她现在可厉害了,刚刚还从屋顶跳下来呢。我家小姐只是让她别在屋顶上,让人看了不好,她就恼羞成怒,从屋顶跳下来就把我家小姐打了一顿。” 真能编啊。 当着自己的面,她就能编成这样。 季苗苗真想给绯儿竖起大拇指,当面表扬一下她。 “表哥…我…我真的是…一番好意,表哥,苗苗她…她不是故意的,你别……”季蔷薇说着,两眼一翻,人就晕了过去。 真假! 季苗苗一眼就看穿了季蔷薇的把戏,她可真能装啊。不过,她并没有点破季蔷薇,而是静静的看着莫子风,想看看他究竟会相信谁? 她记得杜雅汐曾经说过,在她被人一再抵毁的情况下,在所谓的人证和物证面前,姚宸之是这么表态的,“就算是我亲眼看到的,只要雅汐说不是,我就会相信她。” 季苗苗听到的时候,心里很震撼,也为杜雅汐感到高兴。 得夫如斯,妇复何求? 她很开心,因为自己的发小得到了一份真爱。 同时,她也很羡慕杜雅汐,在她的心里,暗暗的萌生了一个希望,那就是自己将来也可以遇到一个这样的男子。 一个给自己无条件信任的男子。 莫子风,不仅仅只是前主心仪的青梅竹马,也是她到大周朝后,第一个接触的年轻男子。犹记得,莫子风得知她落风生病后,曾偷偷来看望过她。 甚至,连陈妈妈弄回来的那些药,也是莫子风和陈妈妈一起去药堂抓的。碍于种种不便,莫子风只来看过她三次,但是每次季苗苗都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温暖。 不知是因为知道两人有婚约在身,还是因为前主的感情,季苗苗很自然的接受了前主的感情,接受了这个湿润如玉的男子。 分别的这些日子,不可否认,季苗苗是想念过莫子风的。 “蔷薇表妹,你怎么了?”莫子风眼看着季蔷薇当面晕倒,他连忙对绯儿和小云,道:“快把你们小姐扶回去,快去请大夫。” 季苗苗看着他并没有急得抱着季蔷薇就出【咏夏院】,心里涌起了一股暖意。莫子风,你没有让我失望。 “苗苗,你为什么要打蔷薇表妹?她是你堂姐,你说你也是为了你好。”莫子风说着,就眉头紧蹙的上下打量着季苗苗,“你这样打扮,的确是……” “够了!”季苗苗刚刚有了暖意的心,一下子就被莫子风的话,打进了冰窖里,“没错!季蔷薇是我打的,我就是看她不顺眼,怎么样?你要为她打抱不平吗?”( ) 004章 不屑去做 004章不屑去做 莫子风愣住了,张口结舌的望着季苗苗,眼神中充满了陌生。 苗氏见状,连忙打起了和场,“子风,你今天怎么过来了?走,进去喝杯茶吧?”说着,苗氏就朝季苗苗眨眨眼,示意她别再说了。 季苗苗扁过头不去看莫子风,也不吭声,但模样却清清楚楚的告诉别人,此刻,她很不高兴。 莫子风看向季苗苗,见她一副倔强不认错的样子,既心疼又生气。苗苗怎么会变成这样?她以前不是这样子的,她离家出走的这些日子究竟经历了什么? “季二婶,我祖母和娘都在大厅里陪着老夫人说话,我这就先出去了。季二婶保重,子风有时间再来看望季二婶。”莫子风深深看了季苗苗一眼,想要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有说,轻叹了一口气就转身离开。 季苗苗站着不动,双唇紧紧的抿着,双手紧攥成拳。 苗氏见莫子风失望的离开,心里既急又心疼季苗苗,她上前拍拍季苗苗的肩膀,“苗苗,你别难过,子风他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她说着就停了下来,扭头环顾了破旧的【咏夏院】一眼。 她们母女落泊至此,被人看轻也是自然,自从她搬到了【咏夏院】后,莫夫人从未来看望过她,莫子风来过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她不是单纯的小姑娘,这些名门圈里是如此捧高踩低,她见识过不少。如今莫子风还愿意来这里,那就说明他心里还是有季苗苗的。莫季两家的婚约是早已订了的,京城上上下下可都是知道的,苗氏当然不希望婚约生变。 苗氏相信季成志的目光,她相信莫子风不会辜负季苗苗。 “娘,我口渴了。”季苗苗突然笑着想岔开话题。 此刻,她真的不想再谈这件事情。 莫子风的表情很明白的告诉她,他相信季蔷薇的话,他也跟季蔷薇一样嫌弃自己。这两点是季苗苗最痛心的。 自己和他的关系非一般,可他却问也不问就认定自己的错。没错!人是她打的,可他为什么不问问自己,为什么要出手打人呢? 他为什么不问问自己堂堂一个将军之女,为何会住进一个这么破旧的院子里?自己又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他统统都没有问。 这样的男人,她不认为自己还该对他示好,或是示弱。 她做不到! 那么没有自尊的事情,她,季苗苗不屑去做。 季苗苗可怜兮兮的看着苗氏,又道:“娘,我口渴了。你不是给我煮绿豆汤吗?煮好了吗?我好想喝哦。” 她是真的也口渴了。 如果再不进去喝水,待会就没时间喝水了。 苗氏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立刻就拉着她往屋里走,“走走走,先喝点水,绿水还没有煮好。”苗氏快季苗苗一步,所以,季苗苗并没有看到苗氏眼眶里泪花。 这个傻孩子,她故作坚强,难道自己这个做娘的还瞧不出来? “好!”季苗苗的声音中透着点点失落。 冬儿追了上去,紧跟着季苗苗的身边,一脸崇拜的看着她,“小姐,你好厉害哦。以后,咱们就再也不用怕被人欺负了。” 季苗苗扭头看着冬儿,问道:“冬儿,我不在家里的日子里,季蔷薇常常来这里撒野吗?” 冬儿点点头,满脸愤然的道:“她只要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就会跑这里来撒野。有时就指桑骂槐,有时就摔烂我们的东西,有时还会把夫人种的菜给糟蹋了。总之啊,【咏夏院】就是她撒气的地方。她就是一个……” 想起季蔷薇往日种种过分的行为,冬儿就说着说着就停不下来。 “冬儿,你去厨房看看绿豆好了没有?如果煮好了,你就盛到房里来给小姐。”苗氏怕季苗苗听着伤心,便打断了冬儿的话。 冬儿也突然惊觉自己说太多了,便点头就往厨房走去,“是,夫人。我马上去,我这就去。” “你们去把二夫人和二小姐带到大厅里去。”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母女二人齐齐停下脚步,季苗苗双眼微眯,目光危险的看向朝她们走来的四个家丁,说话的是季老夫人身边的秦妈妈。 那四个家丁见到她们也不行礼,直接就是一副上来就要架着人走的架式,“站住!你们要干嘛?” 四个家丁被她冷声一喝,便就犹豫的看向秦妈妈,毕竟是主仆有别,她们再落泊也是主子。 秦妈妈冷冷的笑了笑,上下打量了季苗苗一圈,道:“二夫人,二小姐,老夫人请你们去一趟。” 季苗苗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秦妈妈,淡淡的道:“秦妈妈,好久不见啊。想不到你的病居然变严重了。” 秦妈妈一愣,随即就板起了脸,“二小姐,我们虽然是下人,但是二小姐也不能这样对待吧?” “你们是下人?”季苗苗惊讶看着她,然后反手指着自己,“那我和我娘是主子了?” 秦妈妈皱了皱眉头,疑惑的打量着季苗苗。一年多未见,这二小姐是在外头受打击了?这样的问题,她还要问? 刚刚小云说大小姐被二小姐打了,还打得下不了床。她还以为季苗苗真的长能耐了,特意带了四个身强体壮的家丁过来,现在看来,自己的此举是完全就是多余的。 这分明就是一个傻子。 “二夫人和二小姐当然是主子了。” 季苗苗点点头,突然眸中厉光乍现,大喝一声,“既然我们是主子,你们是下人,有你们这样请主子的吗?” 话落,几道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四个家丁,还有秦妈妈,他们还没有发应过来,脸颊就传来麻麻的痛感。动作竟是如此之快?快到他们几乎都没有看清是谁打了他们。 “你……”秦妈妈捂着脸,手指颤颤的指着季苗苗,“我……” “秦妈妈,你怎么了?”季苗苗上前,秦妈妈就往后退了几步,一脸恐惧的看着季苗苗,“你…你…你别过来。你究竟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脚?我怎么会一只手动不了了?” 苗氏也是奇怪,愣愣的看向季苗苗。 季苗苗嘴角轻勾,笑容中隐隐有股邪魅的味道,她看着秦妈妈,风轻风淡的道:“我并没有做什么,我只是在你的手臂上刺了一根有毒的银针而已。” 雅汐给自己的东西,还真是太有用了。 只是一点抹了麻痹汤的银针,就可以唬住这些人。 “毒?银针?”秦妈妈面色苍白的开始在自己的手臂上寻找,企图找出银针,这时,季苗苗就笑道:“别找了,银针已经没入了你的手臂时,除了我,谁也找不出来。” “苗苗,你怎么有……”苗氏轻扯了一下季苗苗的手,神色担忧。 季苗苗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娘,你别管这事。这些人以下犯上,没有主仆之分,我早就想教训一下他们了。” “可是……” “娘,你放心!我心中有数,你要对女儿有信心,从现在开始,女儿不会让人再欺负你的。谁都不可以。” 最后五个字,季苗苗咬字很重,足于让在场的人都听出了她的决心。 秦妈妈重重的咬了一口自己的手臂,可却没有感到一丝疼痛。这下可把她给吓坏了,她扑嗵一声就跪了下去,“二小姐,求你行行好!你就给奴婢解药吧。” 季苗苗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想要解药也不是不行。我问你,你以后还敢吗?”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秦妈妈点头如捣蒜。 “行!我且就相信你一次。”季苗苗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褐色的小药丸,“你服下这颗解药,一个时辰后,自然就好。” “是是是,谢谢二小姐。”秦妈妈麻利的起身,笑着上前来接药丸。这时,季苗苗突然就抽回了手,“这毒叫做黑念咒,只要你动了歪心思,你就不再像再在这样毫无知觉,而是会疼痛难忍。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但是,这后果一定是你不能忍受的。” 世上没有什么黑念咒,她只是用银针刺在她的穴位上,以后,每逢阴雨天气,她都会酸痛不已。 这就是她对这种下人的惩罚。 “啊?”秦妈妈愣在了那里,居然还有这样的毒,那她以后的日子岂不是很难过? “怎么?你不想要解药了吗?”季苗苗作势要将药丸装回瓷瓶里,秦妈妈心一急,连忙伸手过去,“要要要,奴婢谢谢二小姐。奴婢一定会好好做人,一定不会动什么歪思邪念的。” “如此最好!”季苗苗将药丸给了她,然后,挽着苗氏,“娘,我们就会会她们。你放心,女儿一定不会再让她们欺负娘的。” “二夫人,二小姐,请!” 四个家丁见识了秦妈妈的痛苦,见她们要走,连忙拥挤在她们身后,完全没有刚刚要上前架人的架势。 大厅里。 季老夫人玉氏一派雍荣华贵的端坐在主位上,与她并排而坐的是莫老夫人袁氏,大夫人和莫夫人两人挨着坐在下首,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莫子风自己一个人坐在大厅的左边。 秦妈妈跑进了大厅,朝季老夫人福了福身子,道:“老夫人,二夫人和二小姐来了。” 闻言,莫子风端着茶盏的手一顿,连忙将茶盏搁至一旁的桌上,抬眼朝季苗苗看了过去。见她还是刚刚的那副打扮,见她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莫子风只觉一股气就憋在胸口,很是难受。 她就不能费点心思打扮一下自己吗? 她究竟知不知道,她要出来见的是未来自己婆家的祖母和婆婆?就算她真的喜欢现在的打扮,难道就不能给他一点面子吗? 平时,祖母和娘亲在自己面前说她的各种不是,自己都是百般的为她开脱,为她说好话。可瞧瞧现在的她,现在的她就是当众给自己一个响亮的巴掌。 刚刚还和莫夫人有说有笑的大夫人见她们母女俩进来,立刻就落下了眼泪,悲悲切切的看向季老夫人,道:“娘,你可要为蔷薇主持公道。苗苗偷偷离家出走一年多且先不论,她怎么能一回到家里就打自己的堂姐呢?再说了,蔷薇也是为她好,她一个千金大小姐,怎么能爬到屋顶去呢?” 大夫人莫氏用丝绢轻拭眼泪,抬眼看去,立刻惊呼出声,“苗苗?苗苗,你这是什么打扮?你难道不知道莫老夫人和莫夫人在这里吗?你…你……” 砰的一声。 季老夫人用力一拍桌面,桌上茶盏里的茶水就溢了出来,茶盏发出了当当的声音,众人皆是脸色一变,大气也不敢出。 “浑仗东西,你都做了什么好事?”季老夫人当众指着季苗苗,骂道。 ------题外话------ 给假解药是有原因的,收拾这些渣,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 希望大家喜欢苗苗的故事。( ) 005章 一定很难受吧? 苗氏一惊,连忙就要朝季老夫人跪下去,季苗苗眼明手快的牢牢扶住她,冲着扭头朝她看来的苗氏摇摇头。 苗苗想要干什么? 现在面对的可是老夫人,她嫡亲亲的祖母,在场的还有她未来婆家的祖母、婆婆,还有莫子风,她再不能像刚刚在【咏夏院】那般肆意而为了。 若是让季老夫人和季夫人生气了,苗苗和莫子风的婚事怕是真的就悬了。 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苗苗,你不能胡来。”苗氏伸手掰开季苗苗的手,仅以母女俩才听得见的声音阻止季苗苗接下来的动作。 苗氏见季苗苗一愣神,立刻朝主位的季老夫人福了福身子,“媳妇给娘请安。娘,你别动怒,气坏了身子媳妇和苗苗的罪过可就大了。娘,这事事出有因,并不只是苗苗的原因。而苗苗又年轻做事没有深思熟虑,回头我一定好好说说她。” 在外人在场,苗氏又行礼得当,季老夫人也不能明着刁难她,便不悦的哼了一声,移目看向季苗苗。 苗氏立刻轻扯了一下季苗苗,轻道:“苗苗,快给你祖母请安,还有莫老夫人,莫夫人,你大伯娘。” 季家已经没有苗苗的立足之地,苗氏希望苗苗将来能有一个好婆家,而季成志选的莫家一定是最好的选择。 季苗苗见苗氏的眸中充满了企求,心下一软,便朝莫老夫人、季老夫人,还有莫夫人及大夫人,抱拳拱手行礼,“苗苗给祖母、莫老夫人,莫夫人,大伯母请安。” 砰—— 季老夫人用力往桌上一拍,再次动怒,她嚯的一声站了起来,端起一旁的茶盏就往季苗苗身上砸去,“反了,反了,瞧瞧你哪里还有一丝大家闺秀的模样?你到底去哪里学了这些上不台面,流里流气的东西?” 季苗苗轻身一闪,顺便拉开了苗氏,茶盏应声而碎,别说是砸中季苗苗,就连茶水都没有溅到她们母女俩的身上。 众人一愣,显然都没有料想到季苗苗的身手如此利落。 莫子风目光怔怔的停留在季苗苗的身上,眸光不明,眉头轻蹙,他的表情像是在打量一个似曾相识的陌生人。 苗氏一惊,立刻替季苗苗求情,“娘,你别动怒!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苗苗的。” “你?”季老夫人一声冷冷的反问,一脸嫌恶的看向苗氏,“她自小就由你亲自抚育、教育,你若是教得好,她还会是现在的样子吗?动辄就离家出走,她哪还有闺中小姐的自觉?” 苗氏一脸委屈,目光飞快的睃了一眼莫老夫人和莫夫人,见她们面色稍霁,神情中有着明显的不悦,心里头更是难受。 季老夫人对自己怎样,苗氏心里很清楚。 可她当着莫老夫人和莫夫人的面如此奚落自己和苗苗,这分明就是盼着把莫季两家的婚事搅黄。 只是,她这么做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眼角余光瞥见大夫人莫丽得意的笑容,苗氏脑前一亮,突然间就什么都明白了。难怪今天季蔷薇会去【咏夏院】,难怪莫子风和莫老夫人他们今天会上门,难怪季蔷薇说莫家要退亲…… 原来如此。 他们打的是这么一个如意算盘。 她们抢走了属于她的一切,还不满足吗?现在是要连苗苗的婚事也抢走吗? 不!不行!她不请允许! “娘,苗苗是一个好孩子,你……” “祖母,你先别动怒。这事都怪苗苗,不能怪我娘的。”季苗苗怕季老夫人又为难苗氏,连忙截下了苗氏的话。 季老夫人见她有了要服软的姿态,就更是高高端起架子的看向季苗苗,“你既然知道自己错了,那么打今日起,你就跟着秦妈妈学学规矩吧。” 秦妈妈出马,她就不信还不能整整这疯丫头。 季苗苗含笑看向季老夫人身后的秦妈妈,秦妈妈不由的颤抖了一下,连忙婉拒:“回老夫人的话,奴婢身子不适,本想晚一点向老夫人告假的。教二小姐规矩这事,还请老夫人再觅人选。” 秦妈妈一脸土色,手紧紧的抱着肚子,额头溢出了冷汗。 噗—— 大厅里,突然噗的一声,紧接着就一股臭味散开,季老夫人瞪向秦妈妈,秦妈妈扑通一声立刻跪了下去,“老夫人,奴婢……” 噗—— 又是噗的一声响,秦妈妈紧紧的抱着肚子,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老夫人,奴婢真的身子不适……噗……” 大厅里弥漫着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季老夫人一脸尴尬的挥挥手,“还不赶紧下去?少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 刚刚自己还说让她来教季苗苗礼仪,现在她就给自己当众一巴掌,这还真是让季老夫人气得不轻。 恨不得秦妈妈立刻就从自己的眼前消失。 季苗苗低头,无声的笑了。 丢人吗? 这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教训而已。 “是,老夫人。”秦妈妈抱着肚子猛地往外跑。 季老夫人很是尴尬,重新坐了下来,扭头看向一旁的莫老夫人,轻声道歉,“好姐姐,真是不好意,让你见笑了。” 莫老夫人淡淡一笑,轻轻摇头。 大夫人连忙笑着附合,“这人吃进去的是五谷杂粮,总有不适的时候,大伯母,大嫂,你们说是不是啊?” 大夫人莫丽是莫老夫人的侄女,说起来季莫两家,现在已经是联姻的关系了。当初,没有把季蔷薇指给莫子风,一方面是因为季成志与莫的关系好,另一方面是因为季成志就将军,而季安宜只有一个闲挂的官职在身。 莫家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弃好求次。 只是后来,随着季志成的离世,季安宜的升迁,莫家就渐渐的生了悔意,想要弃季苗苗求娶季蔷薇。 本是计划让季苗苗离世,再由堂姐代嫁,这样既不失两家面子,外人看来,又觉得莫家念旧,季家有情。只是,她们没有想到季苗苗命大,在水里淹了这么久都没有死。 莫夫人朝大夫人点点头,可她眸中一闪而过的不悦,季苗苗都瞧在了眼里。 季老夫人冷冷的看向季苗苗,欲要将心中憋着气都撒到她身上去,“苗苗,从现在开始,你给我到祠堂跪半个月,不仅如此,你还要把【女诫】抄一百遍。” 罚跪半个月? 还要抄写【女诫】一百遍? 笑话!别说她一共就只有半个月的探亲时间,就是她有时间,她也不会这么不清不楚的接受惩罚。 “祖母,请你原谅!这个惩罚不服,也做不到。”季苗苗抬头无畏的看向季老夫人,见她面色难看,又要被自己气坏了,季苗苗心里暗爽不已。 季老夫人不敢相信的看着季苗苗,“你说什么?” 不仅仅只是季老夫人惊讶,大厅里的其他人也是不禁重新将目光投向这个出言屡屡不恭的假小子身上。 大夫人勾勾的嘴角,轻笑一声。 季苗苗,你这是自寻死路。 莫子风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季苗苗,这还是自己认识的苗苗吗?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以前是一个知书达理,温婉乖巧的姑娘。 可,现在?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苗氏伸手轻扯了一下季苗苗的衣袖,季苗苗不理会,抬头挺胸的看着季老夫人,道:“祖母,这错并不在苗苗身上,所以,苗苗不服这个惩罚。” 众人一愣,当众顶撞长辈,这还是她的错? “不是你的错?”季老夫人冷冷的看向苗氏,“那就是你娘的错了吗?” 季苗苗笑着摇摇头,“常言道,子不教,父之过。若是祖母觉得苗苗没有被教好,那应该是我爹的错。不过,我爹既然没有教好我,那应该是他自己也不够好,所以……”突然,她停顿了一下,用一个你懂的眼神看向季老夫人。 “你?”季老夫人被气得一口气堵在胸口,面色涨红。 季苗苗耸了耸肩,又道:“大家都是知道的人伦常理的,这世上自然是先有祖母,再有我爹,然后才有我的,所以,这样算起来,既不是苗苗的错,也不是我爹的错,而是……祖母的错。” “强辞夺理!来人啊,给我拉出去打十大板,咳咳……”季老夫人气得一口气背不过来,全身软软的靠坐在椅子上,捂着胸口拼命的咳嗽。 “娘,不要啊!”苗氏连忙求情。 这时,季苗苗又道:“祖母,苗苗说错了吗?为何祖母要打苗苗?” “你还没有错吗?”季老夫人手指颤颤的指着季苗苗。 大夫人见机不可失,连忙急急上前,一边替季老夫人抚着胸口,一边不悦的看向季苗苗,“苗苗,你惹祖母生气了,快给祖母认个错,祖母消了气,自然也就不会再罚你了。” “大伯母,这里没有外人在,你就不必假惺惺的了。”季苗苗并不领情,“你现在心里一定很开心,看着苗苗在莫家人的面前丢脸,最高兴的一定是大伯母。你千算万算,不过就是想让季蔷薇嫁进莫家吗?我今天就成……” 啪的一声。 季苗苗不敢置信的看向苗氏,喃喃轻道:“娘,你?” “苗苗,你快给你祖母认错,还要给你大伯母道歉。”苗氏的态度强硬了起来,她实在是不想让季苗苗中了莫丽的道。 说什么她也不能把莫家的婚事给了季蔷薇。 “我不——”季苗苗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她愤愤的指着大夫人,道:“她根本就没安好心,我为什么要道歉?娘,你别忘了,如果不是她们咄咄逼人,我们会住在那个破到无法遮风挡雨的破院子里吗?如果不是她们,我爹用生命换的东西,会全部落入她们的口袋吗?如今,我唯一让他们惦记的不过就是莫家的婚事。一年多前,她们不就是想让我落水而亡,好让季蔷薇代我嫁进莫家吗?这样的人,娘,你还要我道歉吗?” 原来,苗苗什么都知道。 苗氏看着季苗苗脸上清晰的手指印,强忍着泪水终于决堤,如雨般纷纷落下。 闻言,大厅里的众人面色各异。 莫子风心疼的看着季苗苗,终于有些明白,她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了。可是,他心里又有些不确定,莫丽是他的堂姑母,季苗苗说的人真的是她吗? 季老夫人,大夫人,莫老夫人还有莫夫人皆是脸色难看至极,她们都是有私心的人,但是,这样被人**裸的指出来,还真如被人当众打了一个响亮的巴掌。 难堪! “放肆!”莫老夫人一声冷喝,脸上尽显大家夫人的高人一等,“季苗苗,你这个样子跟大街上泼妇有什么不同?” 季苗苗笑着看向莫老夫人,“做一个坦荡荡的泼妇,怎么也做一个里外不一的大家女子要强。” “反了你了。”莫老夫人嚯的一声站了起来,目光危险的看向季苗苗,“你这样的女子,我们莫家要不起。” “祖母——”莫子风不赞同的看向莫老夫人。 莫老夫人就冷冷的瞥了一眼季苗苗,“子风,此等泼妇怎能嫁进家中来?这不是让世人看我们莫家的笑话吗?” 啪啪啪…… 季苗苗忍不住的为莫老夫人鼓掌,她笑着看向莫子风,“莫老夫人,今天,你终于是忍不住的说出了心里话?这话你憋在心里这么多年,一定很难受吧?”( ) 006章 离开 她们今天上门不就是来退婚的吗? 季苗苗甚至觉得也许她回到季府的消息,这些人精都是知道的。 “你?粗野,上不得抬面的东西。”莫老夫人指着季苗苗,骂道:“像你这样的女子怎么配得上我的子风?若是让你嫁进我们莫家,那可真是家门不幸。” “莫老夫人,你怎么能这么说苗苗?”苗氏听着莫老夫人如此斥骂季苗苗,护女心切也顾不了许多,满面不悦的问道。 莫老夫人上下打量了苗氏一圈,忽的冷笑一声,不以为然的道:“也就是有你这样的娘才教得出这样的女儿。长辈说话,你也要顶嘴吗?” 苗氏不惧畏的回道:“莫老夫人,既然你也知道自己是长辈,那就该有长辈的风度。” 季苗苗是她的命根子,她可以为她付出一切,同样,如果有人敢在她的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辱骂季苗苗,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反击,尽管她心里还没有放下季莫两家的婚事。 不过,事态的发展已经很明显,不管是季老夫人,还是莫老夫人,她们都不想让苗苗进莫家的大门。既是如此,她又何必还要再三顾忌呢?何必要让人连她们唯一的自尊都无情的践踏呢。 扭头看了一眼苗氏,季苗苗简直就想要为她鼓掌喝彩。太牛了!这样的反应,苗氏该要多大的勇气?对于苗氏来说,当场这样与长辈对杠,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情。 苗氏与她对视一眼,看着季苗苗眼底的赞许,她突然发现这种可以随心反击别人的感觉很好。 没错!她就是听不得别人说季苗苗的不好。 苗氏觉得可以骂自己,但是不能骂季苗苗,也不能这么间接的骂季成志。 季老夫人见莫老夫人被苗氏噎得说不出话来,连忙斥责苗氏,“苗氏,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看看你把莫老夫人气成什么样子了?你现在还傻愣愣愣的干嘛?还不赶快道歉?” 苗氏抬头看向季老夫人,淡淡的朝她福了福身子,然后再不像以往一样恭顺的道:“娘,我想我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我和苗苗分明就没有错,我们为何要道歉?难道对晚辈冷嘲热讽,不问原因就私自定了晚辈的错的长辈,还值得人尊重吗?” “你?”季老夫人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不敢置信,显然没有想到软弱如羊儿的苗氏敢如此顶撞她。 苗氏淡淡的扫看了众人一圈,不屑的道:“这里是将军府,这里是季成志的将军府。你们鸪占雀巢,你们只手遮天,我们无法与你们对抗,但是,你们别忘了举天三尺有神明,我相信,这一切成志都看在眼里。娘,你偏心,我没有权利管你,但是,苗苗身上留得是成志的血,她是成志留下唯一的根,你就真忍心这么无情的摧残吗?” 季老夫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色很是难看。 苗氏这样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她哪里还有什么恻隐之心,她只有愤怒之心。 “娘,这里留不得我们,我们也不必死赖在这里。我们回院子里去接我爹,我们一起离开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季苗苗扶住了苗氏,心疼的看着她,“娘,我爹会理解我们的。” 苗氏看着她,忽而一笑,轻轻颔首。 离开也好!她相信,季成志一定会谅解自己的。 众人听着季苗苗的话,有喜有忧。 莫子风的心,不由的忧心忡忡,想挽留她们母女俩,可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其他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喜上眉梢。 离开好啊,离开了,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季二婶,苗苗,你们一介女流,怎么能离家而去呢?”莫子风终还是忍不住的出声,他的一双眼睛忧虑的看着季苗苗,可季苗苗却只是扫了他一眼,然后就转身看着莫老夫人,道:“莫老夫人,麻烦在此稍候一会,我有个东西要送给你。” 说完,她就对一旁的冬儿吩咐,“冬儿,纸墨伺候。” “是,小姐。”冬儿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下,端着文房四宝走了进来,“小姐,冬儿来为你研墨。” “好!”季苗苗点头,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莫子风。 莫子风的心不由一颤,只觉她又要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举止出来。此刻,他真的是不认识眼前的人儿,他根本就猜不透她究竟在想什么东西? 季苗苗执笔扬扬洒洒的写了几行字,然后,递给了吃惊的冬儿,“冬儿,把这东西给莫老夫人送去。” “是,小姐。可是……”冬儿说着,就看了一眼莫子风。 季苗苗轻轻蹙眉,再出声以示自己的决心,“去!没有可是。本小姐的要求不高,要的不过是信任二字,可惜啊。” 可惜吗? 季苗苗也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想法。 她只知道,不管是她和莫子风之间的原因,还是两家长辈的原因,她和莫子风注定不可能。 “小姐,冬儿明白了。”冬儿点点头,捧着还散发着墨香的纸走到了莫老夫人面前,“莫老夫人,这是我家小姐给莫家的大礼,请笑纳。” 莫老夫人并不伸手去接,而是低头去看。 突然,她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猛的从冬儿手中扯过宣纸,她看着里面的内容,气得一脸铁青。 解除婚约书? 她居然敢写这个东西? 她这是对莫家的挑衅吗? 莫老夫人猛地将纸揉成一团,用力的朝季苗苗掷去,“贱人,你居然敢这么做?” “莫老夫人,我从不动手打老人,你可别逼我破例。贱人这两个字,从你高贵的嘴巴里说出来,你不觉得有**份吗?你们都敢这么逼我了,还不许我主动一回?”季苗苗满目冷肃的看了莫老夫人一眼,然后,她扭头看向莫子风,“莫少爷,恭喜你,从此解脱了。从今往后,你再不必伤怀该如何做一个不被世人指责为背信弃义的君子,我预祝贺你和季蔷薇白头到老,两两煎熬。” 季苗苗将刚刚接到的纸团塞进了莫子风的手里,转身扶着苗氏,道:“娘,我们走!” 祝福前任? 而且还是这样的前任,季苗苗真心的做不到。 “好!”苗氏点头,动作优雅的朝季老夫人行礼,“娘,我和苗苗这就离开,你老人家不必再动气了。” 说完,母女俩相携着离开。 “苗苗——”莫子风看着季苗苗离开,突然觉得心慌意乱,抬步就要追上去。这时,莫老夫人冷声一喝,“子风,你给我站住!从现在开始,她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允许你再见她。” 莫子风扭头看向莫老夫人,皱眉问道:“祖母,难道苗苗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你们当真在很久之前就打算悔婚吗?”这个时候,莫子风相信了季苗苗的话,可是,他又是那么的难于接受。 在他的认知里,他的祖母,他的娘亲都是高贵优雅,重情重义的女子,她们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呢? 她们怎么可能是一个捧高踩低的人呢? 莫老夫人冷冷一哼,“不是我们悔婚,现在是她季苗苗悔婚。你看看你手里的东西,那是她写的解除婚约书。子风,祖母知道你是一个念旧重感情的孩子,可是,祖母不许你再与那个野丫头有任何的接触。” 解除婚约书? 苗苗刚刚写的是这个? 莫子风不愿相信,他不相信季苗苗会这么对自己。 犹记得,小时候季苗苗曾经拉着他的衣服,仰着头眨巴着鸟溜溜的眼睛,天真无邪的问他:“子风哥哥,苗苗长大了是不是就可以当子风哥哥的新娘。” 那个可爱的苗苗啊,她怎么可能这样无情的对自己? 尽管后来季将军战死沙场,苗苗母女落泊至【咏夏院】,自己是有心无力的去管别人的家事,但是,他力所能及可以帮的忙,他从不吝于伸出援手。 莫子风仿佛用尽的全身的力量才展开那揉成一团的纸,惊见纸上的内容,他不由的连退几步,纸从指间滑落,连同他的心一起飘落在地上。 “子风,这样的野丫头,她不配进我们莫家的大门。” “子风,你就忘了她吧。” “子风,你放心!祖母一定会重新给你觅一门好婚事的,你……” 是谁在旁边一直不停的说,莫子风已经认不出声音来了,他整个人就像是被什么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一样。 就那样傻傻愣愣的站在大厅里,没有任何反应。 脑海里一直就只有一个念头,这一次,苗苗是真的要离开自己了。她再也不会回来,再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拉着自己问一些天真的问题了。 …… 简单的收拾了行李,季苗苗领着苗氏和冬儿就出了将军府,三个人看着眼前的街道,同时扭头看了一眼高高挂在门上的门匾,心思各异。 季苗苗:“离开不是结束,总有一天,我会重新回来的。爹爹,你在天上看着我,我一定会将军府夺回来,一定会把这些人渣赶出去。” 苗氏:“成志,对不起!我没有守住我们的家。成志,请你保佑苗苗,保佑她一生遂意。” 冬儿:“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我终于陪在小姐身边,一起看看外面的风景,真的太棒了。” 季苗苗抽回目光,从苗氏手中拿过包袱,潇洒的背在肩上,“娘,我们走吧!我们到街上去雇马车。” 苗氏点点头。 冬儿就兴奋的问道:“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叫我少爷。”季苗苗严肃的看着冬儿,“从今往后,不管在何时何地,你都要喊我少爷。” “啊?”冬儿愣愣的看向苗氏,苗氏就朝她点头,“冬儿,听少爷的话。” “是,夫人。”冬儿笑着点头,然后看向季苗苗,“少爷,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呢?” 季苗苗抬头看着前面的大街,眸中露出向往,嘴角轻翘,“我们去关城。” 她应该属于军营。 不管是为了季成志,还是为了自己。 顺利的雇了马车,季苗苗扶着苗氏上马车,“娘,你放心!有一天,我会让你气派十足的回到属于你的地方。” 看着苗氏恋恋不舍的望向将军府的方向,季苗苗在她耳边轻轻的道下誓言。 苗苗收回了目光,搭着季苗苗的手,借着她的力上了马车,季苗苗刚跳上马车,冬儿就利索的翻了上来,笑得眉眼弯弯的道:“少爷,咱们到里面坐。” 无声的笑了笑,季苗苗撂开车帘,钻进了马车里。 “何大爷,咱们出发吧。” “好咧。”车夫姓何,刚刚在询价过程中,季苗苗知道了他是一个孤老头,全靠跑马车维持生计,所以,大家都不愿跑的长途,他一口就应了下来。 街道对面的茶楼二楼窗前站着一个身穿蓝色金丝绣着祥云的男子,男子深邃的眼眸直直的锁在马车上,俊美非凡的脸庞上流露出一抹趣味十足的笑容。 他朝身边的男子招招手,道:“冷云,你让冷雨跟着马车。” “是,主子。”冷云拱手,转身匆匆离开,不一会儿又急急的回来,附在那男子耳边回禀情况。 齐枫刚刚站在窗前,一眼就在人头攒动的大街上认出了季苗苗,此次,他微服前来和昭明帝谈议和的事情。刚到京城,他就让人调查季苗苗的背景,却没有想到她竟有这样的身世。 不愧是季成志的女儿,怪不得如此有魄力。( ) 007章 遇山贼〔1〕 007章遇山贼(1) 这样的女子够资格站在他的身边,与他一起俯视天下。 齐枫被自己心中的念头吓了一下,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修长的手指在窗台上轻弹,淡淡的吩咐一旁的冷云,“冷云,如果有一天,昭明帝知道了自己的军营里有这么一个女子,他会怎么样?” 冷云扭头看了一眼齐枫,见他嘴角溢出一抹笑容,深邃的眸光中有着像是猎豹看到了猎物的趣光。冷云不由一愣,这样的齐枫真的是久违了,他从六岁那年开始就将自己变成了一个大人,所有情绪都不外露。 如今,他对一个临国的女子如此感兴趣,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大周朝没有女子上朝堂的先例,只怕季姑娘的身份一旦被查了出来,也会是凶多吉少。”冷云抽回心神,就事论事的道。 眸底精光一闪,齐枫似真似假的道:“这样更好,咱们大齐朝一定会为她敞开大门。”他要的就是季苗苗心甘情愿的留在他的身边,与他一起创下盛世,与他一起俯瞰众生。 闻言,冷云心中一惊,“主子,你的意思是?” 难道主子是想让季苗苗归顺大齐朝? 这怎么可以?虽然他也很欣赏季苗苗,但是,她可是大周人,怎么可以纳为己用呢? “走吧!咱们还有要事要办。”齐枫转身离开,并没有解开冷云心里的疑问。 不过,冷云跟在他的身边这么多年了,他的沉默代表什么意思? 冷云很清楚。 …… “何大爷,请问有没有到苏城的捷径?”马车出了京城,季苗苗就撂开车帘问坐在外面赶马车的何大爷。 何大爷扭头看了她一下,点了点头,只是脸色并不是那么轻松,“这位小哥,我赶马车已经有大半辈子了,我别的本事没有,若是问我知道上哪里有没有小路可抄?这个我是一定知道的。” 季苗苗面上骤现喜悦,连忙道:“何大爷,麻烦你抄小道去苏城。” “这个?”何大爷的脸色有些迟疑,季苗苗瞧着就问:“何大爷,那条路有什么问题吗?” 这时,苗氏就轻扯了一下季苗苗的袖子,“苗苗,咱们还是走大道吧。” 季苗苗扭头对着她笑了笑,轻轻的拍拍她的手背,“娘,你先休息一下,我到外面吹吹风。” 不是她放着宽敞的大道不走,而是,季府和莫府的人很快就会追上来。她们不会放一颗炸弹在外面,为了永远的安宁,她们一定会选择斩草除根,她算是看出来了,季老夫人对她没有一丝亲情。 现在马车上除了自己,其他三人都是没有武功傍身,只能依靠自己保护。如果真被他们追上了,那自己是一定没能力保护三个人的,所以,抄小道是必然的选择。 苗氏点点头。 季苗苗弯腰出了马车,利落的坐在何大爷的身边,她抬头看看天色,然后掏出钱袋,从里面拿出一锭银子递给了何大爷,压低的声音问道:“大爷,不瞒你说,我们后面有仇家追来,我想抄小道,主要是想避开他们。如果大爷不愿去,我们可否打个商量?你开个价,我买下你的马车。” 前路不知会遇上什么事情,季苗苗并不想连累无辜。 “这位小哥,我不是不想抄小道,而是这天很快就要黑了,那条道两边都是高山险林,听说还有山贼出没。另外,我瞧着你们也不是坏人,我又怎么可以就这样丢下你们呢?”何大爷把银子推了回去,他举目望着前方,在一个岔路上,他手上的马鞭一扬,马车就钻进了一个坑哇不平的小路上。他扭头冲着季苗苗笑了笑,“小哥,老汉我孤身一人,无依无靠,死不足惜。我看你很是孝顺,你很爱护家人,就冲这一点我也不能只顾自己,不是吗?” “何大爷,你?”此刻,季苗苗被感动了。 一个陌生人都可以给她温暖,可反观自己那些所谓的亲人呢? 她只能呵呵了。 “何大爷,谢谢你!”季苗苗由衷的感谢这个老人,而她也没有再回马车里,而是坐在外面,警惕的观察着四周。马车徐徐驶进了深山里,何大爷嘴上说得大义凛然,可心里还是忍不住害怕。 太阳落了山,两边都是怀抱大树的小路光线很不好,昏暗中气氛显得有些压抑,似乎随时都会有人从路旁茂盛的树丛中窜出来。 何大爷手中的皮鞭扬起来的频率越来越繁。 季苗苗一双厉目四处打量,不时的凝神听着四周的动静,全身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不知不觉中她已单衣被汗透,紧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不知走了多久,外面的天黑透了,深林里伸手不见五指,何大爷停下了马车,扭头对一旁的季苗苗,道:“小哥,天已黑了,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就是结义崖,路就在悬崖上,一个不小心就落下悬崖。” 结义崖? 轻吁了一口气,季苗苗跳下了马车,“娘,你和冬儿先在马车等一下,我去找些干柴,咱们只能在这里暂宿一晚了。” 苗氏焦急的撂开了车帘,将手中的灯笼递了过去,“苗苗,你小心一点。要不,就让冬儿陪你一块去吧。”说着,冬儿就接过苗氏手中的灯笼,利索的跳下马车,“小…少爷,我陪你一块去吧。” 季苗苗点点头,“好!你打着灯,我听着不远处应该有水,我们顺便取些水回来。”说完,她又看向何大爷,道:“大爷,我很就回来。” 何大爷就冲着冬儿,道:“小姑娘,你在这里陪你家夫人吧。这些粗活还是让我们这些爷们来干。” 冬儿怔了怔,季苗苗也是放心不下苗氏,就同意了何大爷的意思,“冬儿,你就留在马车上陪夫人,我和大爷去拾柴。” “可是,少爷,我?” “你留下,我们很快回来。”季苗苗说完,转身就钻进了林子里。 咕咕咕……不知何处传来不知何物的咕咕声,冬儿害怕的四处张望了一圈,然后,心里发慌的爬上了马车,“夫人,你听听,这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声音啊?” 苗氏笑了笑,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道:“冬儿,我们不能帮苗苗,但是,我们要努力的照顾好自己,不让苗苗还要为我们操心。” 冬儿眨了眨眼,明白苗氏的意思,连忙点头,“嗯,冬儿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冬儿摸摸肚子,“夫人,你饿不饿?” 她们好像只吃了早饭,后面都顾不上吃饭了。 “这里还有几个包子,你先吃一个垫垫肚子吧。”苗氏将一旁的油纸包递了过去。 冬儿摆摆手,“不了!我们等少爷回来一起吃。” 苗氏也不勉强她,把油纸包放到了一旁。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季苗苗和何大爷回来,苗氏有些坐不住了,她钻出马车,看着远处移动的光点,心才稍稍的安了下来。 “老大,这里有女人啊。” 突然,一声轻佻的声音打破了黑夜的宁静,紧接着无数把火把照亮的黑夜,苗氏一惊,低头扫看了过去,只见十几个年纪不一的男子正紧盯着自己,他们的目光就像是一群野狼看到了可口的猎物一般。 如今三十三岁的苗氏的面容精致,虽然一身粗衣,这些年又落泊要自给自足,可她身上的高贵气质,她的容颜并没有因此而变差。 冬儿听到外面的声音,连忙冲了出来,那些人看到出来的是一个小姑娘,嘴角的笑意更是轻佻,口水哈喇都快从嘴角流出来了。 “夫人,这…这…”冬儿哪里见过这些的阵仗,光是这些人的眼光就足于让她两腿发软,她不禁打着哆嗦,却仍旧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只见她拦在了苗氏面前,望着马车下的人,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们…你们…你们想要干什么?你们知…知不知道王法?” “王法?”为首的男子轻笑了几声,不屑的道:“在这里,我们大哥就是王法,这个小姑娘,瞧着你长得如此水灵,今天大哥哥就带你上山,你给我们做压寨夫人吧?” “呸——”冬儿狠狠的朝他呸了一口,“你还是快快躲回你的洞里去吧,别在外面呱呱乱叫,丢人现眼。就你突起眼睛,鼓着肚皮,再学人家呱呱叫几声,你就以为自己是青蛙了?你也不担心天鹅被你吓到掉下来砸死你。” 冬儿骂起人来倒是不结巴了,利索得很。 一群大男人被她骂得一愣一愣的,众人朝那为首的男子瞧去,突然不约而同的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还别说,这模样瞧着还真有点像……癞蛤蟆。 哈哈哈…… 那男子不由的面色涨红,指着冬儿,骂道:“臭丫头,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牛大壮当年风光之时,你还在你娘肚子里呢。”说完,他怒瞪着那一群光明正大笑个不停的人,“还有,你们这些臭崽子,再敢笑,老子回去收拾死你们。” 众男子咬唇低下了头,牛大壮看着他们轻耸的双肩,更是生气。 “臭丫头,看老子怎么收拾你?”牛大壮怒不可遏,轻身一纵就跳上了马车,马车因为他的重量而晃了几下,马儿受惊,仰空长嘶。正在河边收拾野鸡的季苗苗一听,连忙把手中收拾了一半的野鸡丢下,起身朝马车方向望去。 何大爷看着那些火把,突然双脚发软,“小哥,有山贼。” 他刚出声,只觉耳边一阵风刮过,待他扭头看去,身边哪里还有季苗苗的身影? 茂盛的树丛并不减下季苗苗向前跑的速度,这样的野林,她不知跑过多少。 “放开她!”季苗苗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她就跳上了马车,一把精致的匕首就冷冷的抵在牛大壮的脖子上,“放开她!别让我说第三遍,我可不敢保证,我的手会不会发抖,失手把你的喉咙给割破了。” 匕首散着寒光,一看就是一把非常锋利的。 牛大壮松开了锢着冬儿的手,目光危险的看着季苗苗,咬牙切齿的道:“臭小子,你可知你爷爷我是谁?” “乖孙子,你不会连爷爷都不认识吧?”季苗苗笑着伸手拍拍他的脸颊,一脸坏笑的对下面呆愣着的众人,道:“你们如果要他活命,那就给我听好了,现在立刻找干柴生火,备晚饭,否则,我就让他生不如死。” “你…你…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牛大壮瞪着季苗苗。 季苗苗得意的笑了笑,“这东西不会死人的,只会让你生不如死。我劝你,最好不要运内功,否则,你将变成一个百无一用的废人。” “你快给我解药。”牛大壮一听,顿时就慌了。 “解药?”季苗苗很无辜的看着他,牛大壮的心里立刻就油生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不敢置信的轻问:“你不会想说,你没有解药吧?” “乖孙子,你是怎么知道的?”这时,苗氏轻轻的咳了一声,暗示季苗苗别玩太兴了,一个姑娘别开口闭嘴就是乖孙子乖孙子的,这让人听了不好。季苗苗权当没有听懂苗氏这一轻咳的意思,对着面色如土的牛大壮,道:“乖孙子,爷爷我也不会真心想你死的,你乖乖的陪着爷爷去一趟苏城,那里自然有人能解你身上的毒。” “去苏城?” “对啊!”季苗苗抽回了匕首,警告牛大壮,“你可别运功,别想耍什么花招,你爷爷我若有什么不测,你就等死吧。” 牛大壮收回了一次而过的念头,不满的道:“你不是说这毒不会死人的吗?” 季苗苗赏了他一个大白眼,“你傻啊,这毒现在是不会死人,可若是不解,半个月后,你还得死啊。” “呃?”牛大壮一口被噎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让你的人,生火,做晚饭。”季苗苗扶着苗氏,“娘,你先到里面坐着,我在这外面看着他们。” 苗氏不太放心,看着很忧心的道:“苗苗,你小心一点。” 苗苗? 牛大壮扭头看去,目光就定在了季苗苗腰上的匕首上,突然,他瞪大了双眼,嘴巴微张,目光直直的看向季苗苗的脸上。 那匕首,他认识。 那是季将军随身配带的。 他叫苗苗,他记得季将军的千金也叫苗苗,可眼前的这人是个小子啊?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又看向苗氏,这时,苗氏已转身进了马车。季苗苗见他贼心不改,还敢当着自己的面就这样打量苗氏,怒火不由心生,狠狠的用力往牛大壮的脚面上踩去,“还不快去给你爷爷弄点吃的来?” “哎哟——你…你…”牛大壮吃痛,抱着脚跳了几下,一个不停留就从马车上掉了下去,摔了个四脚朝天。他狼狈的爬了起来,抬头看着季苗苗,愤愤的道:“你这臭小子,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这个……” 骂着,牛大壮就闷闷的甩袖,转身一边走,一边抛下话,“你们立刻去弄些吃的,生火,打水,分工行事。” 刚刚牛大壮随口就想骂,有爹没爹养的,可转念一想,他就停了下来。 也不知他究竟是什么身分,还是别骂绝了,最后骂了自己人,那可是大逆不道啊。 “是,二当家的。”众人连忙应道,心不甘情不愿的四处忙了起来。 唉,他们是来打劫的,怎么反过来变成被人奴役了呢? 真是窝囊啊。 可是,二当家的命就拽在人家的手里,他们也不敢胡来。 牛大壮闷闷的走到大树下坐了下来,他随手抓了一条毛尾巴草叼在嘴里,背靠着树干,目光望向那个站在马车上,指手划脚,吆三喝四的乳臭未干的小子身上。 这么看过去,她身上的气质倒跟季将军有些神似。 难道,他真的是季将军的后人? 小小的身板,精致的眉眼,整一就是个娘们。 娘们? 牛大壮一愣,用力的揉了揉眼睛,再三打量着季苗苗,突然,他咧开嘴傻傻的笑了起来。 可不就是一个扮成小子的娘们吗? 看来,她极有可能就是季将军的千金。 可是,一个千金大小姐这么落泊的跑到这里来,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喂——乖孙子,你看着你爷爷傻傻的笑什么呢?”季苗苗感受到了牛大壮的目光,举目看去见那丫的看着自己傻傻的笑着,突然胃中一股恶酸味上涌,怒目一瞪就恶声恶气的斥道。( ) 008章 黑夜受袭 008章黑夜受袭 闻言,牛大壮用力将嘴里的狗尾巴草吐到一边,仰头大笑,“哈哈哈……” 该死的自己,怎么现在才发现那小子的身上有种熟悉的气息,那是属于军人独有的气息。 看来这小子十有分九是季将军的女儿。 这事,他得通知大哥。 可是,该怎么通知大哥呢?这小子鬼精鬼精的,自己的小动作一定逃不过他的眼睛。 牛大壮眸子转了转,起身走向走堆旁,探着脑袋看了看刚架上去的野鸡,眉头轻皱,指着一个人就道:“小六,你是怎么搞的,怎么只有这么两只野鸡?这够谁吃啊,快,快去再弄几只来。” 小六见他朝自己挤眉弄眼,又做了一个吹口哨的动作,心里立刻就明白了牛大壮是要支他去通风报信。 “二当家的,小六子这就去再弄几只来。”说完,小六子就转身撒腿就跑进了林子里。 季苗苗见状,连忙喝道:“老牛,你想做什么?派人去通风报信吗?我告诉你,你若敢,我让死得难看。” 牛大壮连忙冲着傻笑,摆手,“不敢!不能!我哪儿敢跟自己的性命过不去呢?你放心,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众山贼听着牛大壮非常狗腿,又没有底限的话,不禁皱眉摇头。 二当家这么怕死吗? 这不太像是二当家的作风啊。 季苗苗可不相信他的话,朝小六子离去的方向看去,“行啊!你得让我相信你,所人给我叫回来吧。” “好好好!我马上叫小六子回来。”牛大壮连忙点头,吹了一声清脆的口哨。 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牛大壮的笑容中有种得逞,可惜站得远的季苗苗并没有察觉到。但季苗苗还是有警惕心的,她不忘警告牛大壮,“老牛,别再吹口哨。我最讨厌这声音了,你再吹,我极有可能会忘记了去找朋友的路,到时,你可别怪我。” “是是是!我不吹,我再也不吹了。”牛大壮笑着连声应是。 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自然不会再吹。 而他也不会相信,什么听到口哨声就会失忆的事情?他知道,季苗苗只是怕他打什么暗语,把结义崖上的人都引了过来。 季苗苗扫了他一眼,抬起下巴,道:“你明白就好!” 没过多久,小六子就抓着一只野鸡从树林里跑了出来,“二当家的,我这才抓了一只呢,你找我有事?” 牛大壮朝季苗苗的方向指去,“他不相信你,以为我瞒着他做了什么小动动。” 小六子立刻就跑到马车前,抬头看着季苗苗,道:“小子,我们二当家的可从来都是光明磊落的,你这般小心眼也太……呃……” 小六子的手一松,野鸡趁机跑了,季苗苗低头看去,眉头不由紧皱,抽出配剑就以一夫当关之势护住在马车前。 众山贼还没有反应过来,小六子人已倒了下去,胸口没入一只冷箭,鲜血如泉涌般的喷了出来。 牛大壮一惊,一边迅速的纵身马车,一边指挥众山贼,“兄弟们,快,有敌人。你们记住了,一定要护住马车上的人。” 牛大壮不笨,他一瞧这冷箭射向的方向,还有季苗苗的架势,立刻就知道一定是暗中有人要截杀季苗苗等人。 苗氏听着外面的动静,连忙撂开马帘,“苗苗,出什么事了?” “娘,你呆在里面,千万别出来。”季苗苗挡去朝自己射来的冷箭,目光飞快扫看四周,只见牛壮已唤了几个山贼,将马车牢牢的护了起来,“冬儿,夫人就交给你照顾了。” “是,小姐。”冬儿一时心急,小姐就冲出而出。 牛大壮一听,心情忍不住的激动起来,一边用大刀挡箭,一边高声询问:“季夫人,你可是认识季成志将军。” 马车内,苗氏听了牛大壮的问话,一时不知该不该回答他。 这时,季苗苗就问:“老牛,你什么意思?” 牛大壮哈哈大笑,“小姐,小的曾是将军部下的一个先锋,今日能在这里遇上夫人和将军,实属老牛之幸。” 成志身边的先锋? 她依稀记得成志身边有几个得力的下属,有个姓厉的,有个姓万的……其他的几个她倒是记不起来,只知道还有一个叫壮牛的。 牛大壮?壮牛? 难道就是他吗? 可怎么会变成了山贼呢? 当年,她去过一次军营,季成志的心腹她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苗氏撂开窗帘朝牛大壮看去,见他苍髯如戟,再加上当年只是匆匆见过一面,一时之间,她实在是认不出他来。 “夫人,小心——”夜色中,一只冷箭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的明苗氏射去,车窗下的牛大壮立刻就用大刀挡去,马车上的苗氏已是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这些人是谁? 为什么他们要这样置自己于死地? “夫人,夫人,夫人,你没事吧?”冬儿见苗氏面色苍白,急急的问道。 季苗苗听到冬儿着急的声音,心惊的扭头看去,骤问:“娘,你怎么了?” “没事!我……” 苗氏的话音未落,外面就传来当的一声,紧接着就听到季苗苗的一声闷哼,苗氏心下大乱,立刻撂开车帘看去,“苗苗,你怎么了?” 只见一只箭射进了季苗苗的手臂上,箭羽还抖了几下,“娘,你别出来。我没事!只是受了一箭,我不会有事的。” 冬儿立刻拉住了欲要冲出去的苗氏,“夫人,你要听小姐的话,千万别出去给她添麻烦了。” 苗氏的眸中泪花团团打转,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连忙凑到车窗下,朝外面的牛大壮,道:“壮牛,大嫂求你保护好苗苗,成志就她一滴血脉。” 壮牛? 牛大壮听到苗氏的唤声,浑身热血沸腾,知道他叫壮牛的也就只有当年的兄弟,这么一来,他就完全确定的季苗苗的身份。 “夫人,你放心!壮牛一定会保护好小姐的,我大哥马上就会赶来,等我大哥来了,这些孙子一个也别想活。” 牛大壮对着旁的人一喝,“都给我打起精神,把夫人和小姐给护好了。” “是,二当家的。” 牛大壮跳上马车,急急的问道:“小姐,你到马车里面去,这里就交给我了。” 季苗苗摇摇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当下就撕下袍角,利索的把伤口包住,不让血一直往外涌,“我没事!只是受了一箭,这就跟被蚂蚁咬了一下一样。你照顾好你的兄弟们。” 牛大壮扫看过去,只见他带来的十几二十个兄弟,如今就只剩六七人围在马车外了,其他不是死,就是伤。 突然,他眼瞳骤缩,惊恐的扭头看向季苗苗的手臂,只见溢出布出的血竟是黑色的,“小姐,这?” “别说话,聚中精力。”季苗苗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中的是毒箭,可是,这个时候,她不能倒下,也不能让苗氏担心。 “可是?” “没有可是,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不是吗?”季苗苗面色一凛,当下就取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服了下去。 “小心——”一只箭朝牛大壮射来,季苗苗想也没想就将手中的瓷瓶掷向那箭,瓷瓶破碎,里面的药丸不知洒向何处。 可惜是雅汐给自己的解毒丸了。 牛大壮站了起来,恶狠狠的瞪着周围茂盛的树林,用力喝道:“你奶奶的,你们有本事就别像个乌龟一样的藏着,有本事就光明正大和你爷爷干一架。” 季苗苗无声的勾唇,笑着摇头。 这语气,这架势…… 话落,四周的树枝一阵轻晃,紧接着十多个黑衣人就跳了下来,牢牢的将马车转了起来。 他们已将箭收了起来,一个个手里都握着明晃晃的利剑。 “孙子,你不是说要和爷爷比划的吗?还不下来。”为首的黑衣人嚣张的用剑指着牛大壮。 “去吧!好好的收拾这些孙子,我给的服下的药,那是假的。”一旁,季苗苗出声,冷冷的看着黑衣人,问道:“你们的速度比我预计的要快,难道莫家和季家的人没有告诉你们,本小姐并不好惹吗?” 季苗苗的确没有想到,这些人这么快就追到这里来? 她明明就把岔路口的车轱辘印用树枝扫去了的,他们怎么还会追到这里来? 为首的黑衣人得意的笑着应道:“雕虫小技而已,怎么能瞒得过你爷爷我的眼睛呢?再说了,你不是很聪明的吗?你怎么会猜不出来,我们为什么这么快呢?” 季苗苗用左手拾起剑,冷冷的道:“兵分两路,不过就是你们对自己没有自信的表现。为了灭我的口,玉珊珊和袁绮琴到底给你们多大的好处?居然还让你们如此大费周张。” 听到对方指名道姓的说出自己的庄家,黑衣人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即又回过神来,目光有些欣赏的看着季苗苗,频频点头,“你值得我们如此大费周张,我现在是想明白了,为何季家和莫家为何要这么想让你死在外头了。” “我不会死!”季苗苗自信的扫看着黑衣人,此刻,她站在马车上,比马车下的人都要显得高,不知为何被她如此居高临下的看着,黑衣人有种被人睥睨的感觉,她身上散发的气息,让人不由的生畏。 黑衣人很不喜欢心里的这种感觉,他们举剑迅速朝马车这边袭来,“这个可不是由你说了算,你得问问我们手中的剑。刚刚你中了我们独门的毒箭,你就算逃得了,也活不过三天。” 闻言,马车里的苗氏大惊,慌张的问道:“苗苗,苗苗,你有没有事?” “娘,你别相信他们的话,我刚刚已服下解毒丸,这箭就算是毒箭,也伤不了我。”季苗苗左手执剑,架势丝毫不输给右手执剑的黑衣人。 “来吧!我今天就让你们开开狗眼,我季苗苗流着一身殷红的充满正义的血,可不像你们活在黑暗之中,上有愧于天,下愧于地,中有愧于爹娘。” 当当当…… 黑衣人怒火冲天的纵身过去,瞬间两队人马就缠打在一起,季苗苗出的招没有章法,黑衣人被她打得有些乱。 反而被她不时的击中,周身狼狈。 “拿命来——”黑衣人突然身子一个旋转,剑尖刺向季苗苗的同时,手中的飞镖也同时射出。 当当当…… 突然,那些射向季苗苗的飞镖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掉头回来直直朝黑衣人射去。黑衣人没有想过会有这么离奇的事情发生,瞪大眼睛还未回过神来,他就被自己的飞镖射中了脑门、眉心、脸颊。 当场,倒地而亡! “大哥,你终于来啦!”牛大壮手中的大刀砍向黑衣人,然后一脚踢开他,笑着看向带着人马赶来的另一个苍髯如戟的男子,“大哥,我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我…”牛大壮的身上不由向前倾去,只见他稳住脚步就怒火中烧的转身,举起大刀朝刚刚在身后暗算他的黑衣人砍去,“你敢暗算老子?” 可惜他的一刀砍偏,黑衣人利索的闪开。 正当黑衣人得意之时,季苗苗纵身过去,一剑从背后刺进黑衣人的胸口,“老牛,你太得意忘形了。”她抽回剑,冷冷的瞥了一眼倒地的黑衣人。 “小姐,好身手!”牛大壮笑了笑,面色惨白,季苗苗就冲了过去,及时扶住了他摇晃的身子,从身上找出一颗药丸,“服下!他们的武器都抹了毒。” 牛大壮吞下药丸,恨恨的朝倒在一旁的黑衣人呸了一口,“卑鄙的东西。” “老二,你没事吧?”厉小跃冲了过来,一脸焦急的问道。 牛大壮摇摇头,“大哥,壮牛我死不了,这时也不想死。我还要替将军保护夫人和小姐呢。” “夫人和小姐?”厉小跃疑惑的看向他。 这家伙用暗号引他来这里,难道不是因为控敌不住? “来,我先替你包扎伤口。”季苗苗撕下布块,动作熟练的替牛大壮包扎伤口,厉小跃看着季苗苗,问道:“敢问阁下是?” “季苗苗。” “季…苗苗?”厉小跃大吃一惊,移转看向咧着嘴笑的牛大壮,“老二,这是怎么一回事?” “嘿嘿!大哥,我今天差点就劫了自己人。”牛大壮笑着指了指季苗苗,“她是小姐,将军的女儿。夫人还在马车里面呢。” 厉小跃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这时,苗氏因为着急季苗苗的伤势,从车窗上看着外面停止了打斗,她就火急火燎的和冬儿一起下了马车,赶了过来。 “苗苗,苗苗,你怎么样了?” 厉小跃扭头看去,顿时瞪大了双眼,连忙朝苗氏行礼,“大嫂,你怎么会来这里?” 苗氏停下了脚步,打量了厉小跃好一会儿,她才认了他出来,“小跃?你怎么在这里呢?你这是?” 好好的一个副将,怎么会是这么落泊的打扮? “我?”厉小跃面露愧色,声音低低的道:“大嫂,我们先回山寨,大家坐下来再叙旧。” 苗氏点了点头,走到季苗苗身边,看着她那血已染红了包扎的布的手臂,眼泪不由的就涌了上来,“苗苗,你痛不痛啊?” “娘,我没事!一点皮外伤而已。”季苗苗眉头都不皱一下,箭已被她割断,但箭头还在手臂里,说不痛那是假的。 “还说不痛呢?瞧,脸色都白得像纸一样。”苗氏红着眼眶,一脸心疼。 “夫人,小姐,咱们还回山寨,也不知还会不会有人赶来。”牛大壮在一旁提醒众人。 厉小跃立刻点头附合,“对对对!我们立刻回山寨。” 苗氏点头。 季苗苗抬头扫看了一圈周围的大树,此刻无风,但有一棵树的树枝晃动了几下。她蹙眉思忖了一下,也点了点头,“好!我们先离开这个地方。” “何大爷——你快出来吧,咱们现在安全了。” 一旁,树叶沙沙作响,何大爷浑身不停颤抖的走了出来,见苗氏和季苗苗、冬儿三个都安然无恙,就笑着跑了过来,“谢天谢地,谢天谢地!你们都没事就好,可是,这些不是?” “大爷,你还要不要送我们去苏城?如果你不想去了,我们也不勉强你。”季苗苗看着何大爷,因为自己让这个老人家担惊受怕,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题外话------ 推荐好友三昧水忏的《嫡女权策》 本文一对一,穿越总裁男化身腹黑痴情身心干净世子爷,泣血归来将门女狠戾复仇独步权谋! 她身怀六甲仍为那人征战千里破敌而还,得来却是去目剜心剖腹、满门尽屠! 七年后,她从坟中爬出,借尸重生,甘愿替罪为婢,走上布满荆棘的复仇之路! 这一次,她泣血归来,就是要毁掉那人的皇图霸业,杀尽负她的魑魅魍魉! 努尔靖,华炎集团首席总裁,没想到竟然穿越被某个女人强行宽衣,还要成为她手中的复仇工具!( ) 009章 虎头湛金枪 “夫人,小姐,你们要去苏城?”厉小跃看向季苗苗,思忖一下,就对何大爷,道:“大爷,多有冒犯,这些是我们的一点小意思,你且收下。至于护送夫人和小姐的事情,我们来做就好,我让人送你回去。” 厉小跃掏出一小半袋碎银递到了何大爷的手里。 季苗苗明白厉小跃的意思,便对何大爷,道:“大爷,刚刚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们也不知这帮人的同伙什么时候又会追上来?这一路危险重重,你还是回吧。” 夜风吹过,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入鼻间,何大爷想到刚刚的惊险,便也不再坚持,冲着季苗苗点点头,“那行!你们一路多保重。” “谢谢大爷!你也保重!”季苗苗微微一笑,对一旁的冬儿,道:“冬儿,你去把咱们的包袱拿下来。” “是,小姐。” 这时,厉小跃见他转身就走,连忙冲着他的背影喊道:“大爷,你把这些银子拿着。” “那姑娘给的订金就够了。”何大爷摆摆手。 冬儿爬上马车,把包袱背了下来。她冲着何大爷抱歉的笑了笑,“大爷,真是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这不关你们的事。”何大爷站在马儿旁边,看着腿上被箭划出一条长口子,此刻正流着血的马儿,心疼的抚着它的鬓毛,“大何,你受苦了。我带你回去疗伤,你慢点儿走。”说完,何大爷就牵着马车往回走。 冬儿站在原地,看着何大爷离开。 厉小跃见状,立刻纵身过去,二话不说就把钱袋丢进了马车里,“大爷,你的马受伤了,这点银两当是我们对你的补偿吧。你一定要收下,这样的话,我们夫人和小姐也安心一点。” 何大爷回头看向苗氏和季苗苗,轻轻点点头,不再推辞。 厉小跃返身回去,看着三当家江鸿,道:“老三,你带人留下把这里打扫干净,把兄弟带回家。” 江鸿点头,拱手道:“大哥,你放心!这里就交给我。” 厉小跃点头,移眸看向苗氏和季苗苗,道:“夫人,小姐,咱们先回山寨。” “好!”苗氏点头,季苗苗就扶着她跟在厉小跃后面。 冬儿紧跟着她们。 结义崖,崖壁平如镜,深不见底,寸草不生。如果夜里光线不足,站在崖边往下看还真会让人两腿发软。厉小跃吹了一声口哨,只听见吱吱几声巨响,由绳索和木头绑制而成的长索桥就悬崖对面甩了过来。 “夫人,小姐,请上桥。” 季苗苗点头,扶稳了苗氏,问道:“娘,你行不行?要不让女儿背你过去吧。” “不,不用!我没事,我可以的。”苗氏摆摆手,尽量心里在打鼓,她仍旧表现得很勇敢。 她不能再拖累女儿。 季苗苗对着她笑了笑,然后扭头看向一旁的冬儿,“冬儿,你呢?可以吗?” 冬儿用力的点头,飞快的应道:“行!没问题的。” “好!那我们就出发。”桥身很小,只能一个人一个人的接着向前走,季苗苗让厉小跃走在前头,苗氏走中间,自己就跟着苗氏后面,这样就可以前后都有人护着苗氏。 踏上索桥,季苗苗不忘提醒身后的冬儿,“冬儿,你跟着我,小心一点。视线放平,尽量不要往下看。” “是,小姐。”冬儿拍了拍胸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踏上索桥一步,她又不由的缩了回来,目光不由的望向索桥下面黑呼呼的一片。这就像是一头大野兽张开了大嘴巴,只要她不小心掉了下去,就会尸骨无存。 想到这里,冬儿就克制不住心里的怯意,再也不敢向索桥抬步。 牛大壮见冬儿白了脸色,嘿嘿的笑了几声,“怎么了小丫头,你刚刚骂我的时候不是很牛的吗?现在看着这索桥就吓得两腿发软了?” “哼,我怎么可能会怕?”冬儿一脸‘你别看不起人’的表情,可却仍旧站着不动,就连视线也逃避似的不去看向崖底。 牛大壮手摸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她。 那眼神像在说,你不害怕?那就上索桥啊。 瞬间,两人就开始了眼神战争,两个人的眼睛都瞪如铜铃,眼神中充满了敌对的火花。 季苗苗闻声就停了下来,扭头朝冬儿看去,“冬儿,你等一下,我回去接你。”说完,她就对前面的苗氏,道:“娘,你在这里等我。” “去吧。”苗氏笑着点头。 冬儿见季苗苗就返回来,连忙冲着她摆手,“小姐,你陪着夫人,我这就来。我不怕!我真的不怕!我一点都不怕!” 冬儿一连说了几个不怕,她的一再强调,只是更加的证明了她内心强烈的恐惧。 季苗苗继续往回走。 这时,牛大壮就道:“丫头,你两手抓着两边的绳索,大步向前踏去,不再看下面,你就不会害怕了。要不,你先等等我。” 说完,他就纵身离开,不一会儿,他手里拿着一条竹竿回来,冬儿看了他一眼,奇怪的问道:“你是让我拿竹竿将你捅进崖底吗?” 这死老牛,他又想干嘛? “冬儿,你这丫头别这么说话,也许,他是想负荆请罪呢?”季苗苗笑着看向牛大壮,只见他有些着急的解释:“不不不!这竹子另有用处。” “什么用处?” “来,你拿着。”牛大壮将竹子一头塞进了冬儿的手中,自己则紧握住了另一头,“小姐,你走前面。这丫头,我一定护她安全的过去。” “好!”季苗苗明白了牛大壮的用意,看着冬儿交待了一句,“冬儿,如果你很讨厌老牛,待会你可以捅他下去,呵呵。” “呃?”冬儿愣愣的看着季苗苗的背影。 牛大壮满脑黑线,总算是明白了,冬儿这么毒舌的原因了。 原来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其他的山贼听着季苗苗的话,不禁偷偷笑了起来,目光满含打趣的看向牛大壮。哈哈!二当家的,平时威风八面,现在……哈哈! “丫头,走吧!再不走那些人的同党该要寻上来了。”牛大壮催促着冬儿,“你走在前面,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掉下去的,因为,我还想多活几年。” “你?” “走吧!你你什么?婆婆妈妈的。” “哼——” 冬儿气呼呼的上了索桥,一手紧握着竹竿,一手紧抓着绳索,目光平视,看着不远处的季苗苗和苗氏面带鼓励的笑容,站在原地等她。冬儿不由的绽开笑容,心里的恐惧就越来越小。 他们很快就走到季苗苗面前,冬儿冲着季苗苗甜甜的笑道:“小姐,我来了。咱们走吧。” “嗯,冬儿,你做得很好,你很勇敢。”季苗苗转过身,一行人继续向悬崖的对面走去。 结义寨,忠义堂。 “夫人,小姐,请坐。”厉小跃领着苗氏和季苗苗进了忠义堂。 季苗苗扶着苗氏坐了下来,自己也挨着坐下,目光迅速的扫看了忠义堂一圈,这里的摆设与她所看过的山贼窝的大厅完全不一样。 大厅正中央上方摆着一张太师椅,大厅一角的木架子上有几套铠甲,另一个边则摆着一个兵器架,上面摆着几把长枪。 季苗苗的目光被兵器架上的一把长枪给吸引住了目光,苗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突然激动的跑了过去,动情的抚摸着那把长枪,眼泪叭叭叭的落了下来。 “娘,你怎么了?”季苗苗连忙走过去。 一旁,厉小跃也是满脸衷伤,他看着长枪,道:“小姐,这把长枪叫做虎头湛金枪,将军生前使用的长枪。” 厉小跃的话证实了季苗苗心中的猜测,她细细打量着眼前的这把长枪,不由心生敬畏。 “小跃,你是从哪里寻回来的?”苗氏轻轻拭去眼泪,扭头看向厉小跃,问道。 当年,他们只是送了一盒骨灰回来,说是季成志战死沙场,紧接着朝廷又下旨追了季成志,还给将军府一笔巨大的补偿。 而厉小跃这些送季成志的骨灰回来的部属,并没有在将军府久待,只是休息了一天,待灵堂搭起来后,他们一起给季成志上了香,然后就离开了。 从此,苗氏就再没有看过他们,也没有他们的消息。 厉小跃的目光从虎头湛金枪上移开,他伸手做了个请势,“夫人,小姐,这些事情说来话长,咱们坐下来一边喝茶,一边聊吧。” “好!”苗氏颔首。 几人坐了下来,这时,有粗衣妇女送了新沏的茶进来,只是好奇的看了苗氏和季苗苗一眼,然后又匆匆的退下了。 苗氏没有喝茶,而是看着厉小跃,问道:“小跃,你们怎么会变成这样?后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好好的将领,怎么不是报效朝廷,而变成了山贼呢? 兵与贼,本是不能共存的,可他们却由一个兵变成一个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夫人,这事说来话长。我们送将军的骨灰回京之后,我们就回到军营,后来又潜进敌营把将军的长枪抢了回来。等我们再回到军营时,那夏勇却不问原由就要以不服军令来处决我们众兄弟。” 厉小跃说起往事,眸中不由的染上浓浓的恨意,双眼赤红。 “后来吧?” “后来,老万就带着兄弟连夜把我们从军营的牢里救了出来。也是老万告之,我们才知道,这姓夏的眼里根本就容不下将军以前的旧部属,一个个不是被遣回家,就是被派去执行险恶的任务,再就剩我们几个了。” 厉小跃说着,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极力的克制内心的恨意,他苦笑了一下,继续道:“老万为掩护我们,他当场就被姓夏的军法处置了。想想,他骋驰沙场,杀敌无数,对朝廷忠心耿耿,最后却是死在自己人的手里。他一定是死不瞑目的,而我们也难平心中的恨意,还有对朝廷的失望。” “所以,你们失望之下,就占山为王?”季苗苗不相信厉小跃会因为这个而做山贼,她有一种直觉,他们一定是有什么目的或是苦衷。 果然,厉小跃立刻就摇头,“我们觉得这个姓夏的有问题,而他又一直穷追不舍,我们在一个机缘巧合之下,认识这里的前寨主。我们蜇伏在这里,一方面是为了逃过姓夏的追杀,另一方面是为了查清姓夏的猫腻。” “那你们想到了什么?”季苗苗的心怦怦直跳,感觉答案就要呼之欲出。 厉小跃点点头,又摇摇头。 季苗苗就替他回答,“你们是不是想出了姓夏的与我爹的死有关?” “小姐,你怎么?”闻言,厉小跃满止惊讶的看向季苗苗。 季苗苗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又接着道:“我爹当年奉守北部的寒城,那里是与北陈相交界的地方。那姓夏的一定是与北陈国勾结,诱我爹上当,然后,由他顶上我爹的位置。如此,他自然不会容下你们。” 这个夏勇,怕是不仅在外勾敌,还在内有靠山。 然而,他的靠山一定是与钟家对立的。 那么,这背后的人,会是谁呢? 厉小跃激动的站了起来,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季苗苗,“小姐,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好不容易才查到一点蛛丝马迹,可惜那姓夏的藏得太深,我们手里还没有真凭实证。”( ) 010章 箭毒未清 “我猜的,那姓夏能得到我爹的信任,又成功的骗过我爹,我想他定是一个藏得很深的人。为了防着你们,他会更加小心,再说了,他身处在军营,你们想找到对他不利的证据,这个并不容易。”季苗苗的目光不禁又瞟向那把虎头湛金枪,心情复杂。 这时,牛大壮领着一个中年女子进来,“大哥,我把六妹找来了,先让她去给小姐疗伤吧?” “大哥。”六当家莲娘恭敬的朝厉小跃抱拳拱手,然后,目光磊落的看向苗氏和季苗苗。 厉小跃点头,替她介绍道:“六妹,她们是我常和你说起的季将军的亲人,你先领着小姐和夫人去客房,小姐的手臂上中了一箭,你多费心一点。” “是,大哥。”莲娘脆声应是,然后朝苗氏和季苗苗抱拳行礼,“莲娘见过夫人,见过小姐。夫人,小姐,请随莲娘来。” “谢谢!”苗氏颔首,三人就随着莲娘去客房。 嘎吱—— “夫人,小姐,请进。山寨里条件有限,房间很简陋,请夫人小姐见谅。”莲娘推开门,率先进了屋,屋里已点了油灯,看起来应该是先前牛大壮刚刚派人过来整理。 莲娘把药箱放在桌上,从容的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工具和药品摆放在桌面,一切准备就绪后,她扭头看向陪着苗氏到床前坐下的季苗苗,“小姐,我来帮你把箭头取出来。” 季苗苗点点头,苗氏连忙跟着过来。 “娘,我饿了,我想吃你下的面条。”语气中有点撒娇的味道。 一旁,莲娘就笑着唤来一个小姑娘,“青儿,你过来一下。” “欸。”一声清脆的答应声落下,不一会儿,就见一个胖呼呼的小姑娘跑了进来,“六当家的,你找青儿有什么吩咐?”说着,她那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就在季苗苗几人的身上来回打转。 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季苗苗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姑娘,仅仅是看那双灵动的眼睛,便能看出她是一个灵动的姑娘,样子也很讨喜。 “青儿,你带夫人去厨房,夫人和小姐可都还饿着肚子呢。” “夫人?小姐?”青儿有点懵了,他们结义堂哪来什么夫人? 莲娘不想对她多说这其中的原由,就道:“你先干活去,其他的,你以前就明白了。” “哦。”青儿向来对莲娘的话言听计从,立刻就走到苗氏和冬儿面前,甜甜的道:“夫人,小姐,请随青儿来。” 苗氏微笑点头,眼光却是放心不下的瞟向季苗苗。 冬儿连忙摆手,指着季苗苗,道:“青儿,你弄错了,她才是我家小姐。” 青儿瞪大双眼看向季苗苗,惊讶的道:“哇,女扮男装,这样子好像很好玩啊。” “青儿,你没有听到我的话吗?”莲娘知道青儿的姓子,如果不提醒她,她有可能忘记了自己该去干什么。 “六当家的,青儿马上就去,马上就去。”青儿笑得有点不好意思的点头,这时,季苗苗就朝不放心的苗氏淡淡一笑,道:“娘,你去吧。等一下我包扎好伤口就可以吃到你煮的面条了。” 苗氏眼角湿润的点头,心里知道,季苗苗这是要支开她,她是担心自己看到她的伤口会哭。 “好!你等着,我马上就去。” “嗯。” 微笑着目送苗氏出了房门,季苗苗的强扯出的笑容就立刻隐去,她淡淡的坐落下来,抬头看着莲娘,“有劳六当家了。” 莲娘目露钦佩的点头,动手将她粗略包住的伤口的布解开,拿起剪刀把她伤口周围的布剪掉,露出了一个发黑的伤口,莲娘不禁惊住了。老二不是说,箭上的毒已经解了吗? 季苗苗苦涩的笑了笑,“看来,这箭上的毒不是一般的剧毒,连百毒解药丸都解不了。” 这季家和莫家的人为了她的命,还真是煞费苦心,下了重本啊。 如果她不死,还真是对不起她们。 不过,她们注定是要失望的,因为她还有一个神医闺蜜。 这应该是她们怎么也没有料想的吧? “小姐,你和[济世药堂]的当家是什么关系?”莲娘听到百毒解药丸就两眼放亮的问道。 “生死之交。”想起杜雅汐,季苗苗的脸上就溢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 莲娘听着,刚刚因看到这伤口而紧绷的心就松了开来,“小姐,这毒我解不了,不过,有杜神医这层关系,小姐的伤倒也无妨。那百毒解药丸虽然没有完全解去这毒性,但也成功的压制住了它,七天之内能服下解药即可。” 说完,她拿了一块折成小方块的干净白布递到了季苗苗的面前,“小姐,你咬着这个。” 轻轻点头,季苗苗拿过布块,“莲娘,你不用有什么顾忌,我能忍住。”话罢,她就紧紧的咬住了布块。 莲娘看着她,目光生敬,她拿匕首在油灯上烧了一下,稍后就用匕首割开箭头周围绕的肌理,“小姐,我要把箭头拔出来了,你要忍住。” “嗯。”季苗苗闷闷的嗯了一声。 “小姐,明天就出发去苏城找杜神医吧,这毒越早解就越好。” “嗯。” “小姐,你是莲娘第二个佩服的女子,我佩服的人第一个是杜神医。我真是没有想到,你们居然认识,呵呵。”说话间,莲娘冷不丁的一使劲,箭头被拔了出来。 季苗苗倒抽了一口气,面色苍白,剧痛令她的出了一身汗,额角的青筋浮了出来。 莲娘动作熟练的把伤口包扎好,一切收拾妥当后,她倒了一杯热茶推到了季苗苗的面前,“小姐,你先喝口茶。” “谢谢你,莲娘。”季苗苗端起茶就喝,她实是在渴了,几口就喝完,季苗苗放下茶杯,掏出手娟,一声不吭的把一旁的乌铁箭头包了起来。 莲娘疑惑的看着她,问道:“小姐,你收着这个有什么用?” “暂先留着,也许,哪一天就有用了。”这乌铁箭,再加上古怪剧毒,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东西。这样的东西就是一条线索,一条指向背后种种的线索,她只要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查,一定不会徒劳无功。 莲娘点头,不再说话。 一时之间,屋子里静悄悄的。 “小姐,我先下去煎一帖刀伤药。” “好,辛苦你了。” “这是莲娘应该做的。”莲娘背着药箱退了下去,季苗苗四周扫看一圈,起身到一边的架子上的花瓶里取下一根色彩鲜艳的羽毛,她一脸凝重的返回桌前,重新打开刚刚包住箭头的手绢,用羽根翻协了箭头,仔细的察看箭头。 良久,她放下羽毛,重新的把箭头包了起来,眸中冷光闪烁。 果然,这箭是特制的,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箭应该是专属于某一个黑暗组织的。 箭头上有一个火炬形的图标,如果不细看,这个图标还真不易看见。 京城,莫府。 “事情都办妥了?”莫老夫人端坐在梳妆台前,她的贴身妈妈正在轻柔的替她梳发,几步外,一个中年男子恭敬的低头而立,声音中夹带着得意的应道:“回老夫人的话,那炬帮的人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杀手组织,由他们出马,那季家丫头已经中箭身亡。” 铜镜中的脸露出了笑容,眸光乍寒,她优雅的伸手理了理鬓角,满意的道:“去库房领一百两赏银,这事不许向外透露半个字,尤其是不能让少爷知道,否则,你该知道我的脾气。” “是,老夫人。”莫府管家李昆面色骤肃,点头,抱拳拱手行礼,弯着腰退了下去。 李昆出来,莫子风迅速的藏到柱子后面,眸底浮现丝丝失望和心冷,他屏息而立,直到李昆的脚步声听不见了,他才一脸苍白的出了【荣华院】。 “少爷,你这是要干什么?”莫子风的贴身侍从四儿看着他回到房里就从衣柜里取出衣服,简单的收拾了一个包袱,忍不住的问道。 莫子风抬眸看了他一眼,“四儿,你如果要跟我一起出府,你就悄悄的别出声,如果你不想出府,你也别声张。这封信你明天一早就拿去给老夫人,就说我不辞而别了。” “少爷,你去哪里,四儿就跟着去哪里。可是,少爷,你为什么要不辞而别呢?”四儿的眉头打结,实在不知道莫子风这个从不曾出过远门的大少爷要去哪里? 莫子风催促他,“你快回房去收拾几套衣服,顺便你去查查看,咱们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府。我在房间里等你,你记住了,一定不能让人起了疑心。” 四儿见他不愿多说,想想出去了自然就会知道,心里面又对出远门很是心动,便也就不再多问,依照莫子风的吩咐出去了。 莫子风坐了下来,目光环顾房间一圈,不禁百感交集。 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家人,他一直以为是重情重义的家人,原来背着他却能做下这么冷血无情的事情。 鲜活的人命啊,在他们的眼里,竟如同一只蚂蚁般不值一提。 那是与他有婚约的人,他们竟是这般的除而快之。 此刻,他总算是明白了季苗苗眼底的失望和决裂是因为什么了,也明白她说出‘我的要求不高,要的不过是信任二字’时,心中对自己失望。 是啊,她只要信任二字,而这么简单的要求,自己却没有给她。 从现在看来,她在季府不仅举步艰难,而且,她的那些亲人也都是一个个如饥饿的野兽般盯着她。 自己本该是无条件相信她的人,结果自己到底干了什么蠢事?自己相信了季蔷薇,亲自冷了她的心,也毁了这门亲事。 不行! 他要去找她。 他不相信! 她就真的被什么炬帮的人给杀害了。 可是,她还能活着吗?莫子风的心不禁动摇了起来,她一介女流之辈,又如何敌得过那些江湖上心狠手辣的杀手呢? 苗苗她还能活着吗? 不!不管她是死是活,自己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夜深人静,一支六人的巡查小队从后院离开,花园里的假山后就迅速的跑出了两个人,那两人趁着夜色,飞快的朝后门跑去。 “少爷,值夜的妈妈上茅房去了,咱们快走。” “好!” 院门打开,又迅速的关上。 值夜妈妈抱着肚子回来,看着只是虚关着的门,挠挠脑袋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难道我忘记锁门了吗?” 她拉开院门,在门口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异常才重新把后门给锁了起来。 “少爷,咱们去哪里?” “先出了城再说。” “可是,少爷,这个时候城门已关,咱们出不了城。” “放心!本少爷有莫府的腰牌,我就说是要为皇太后办事,那些人不敢不开城门。” “呵呵!少爷你真聪明。” 莫子风苦笑了一下,跳上了四儿提前雇好马车。 他聪明吗? 一点都不! 这个世界上,最蠢最笨的人就是他了。 他蠢到笨到连什么是真,什么是假都分不清。 …… 翌日,吃过早饭,厉小跃就亲自带队护送苗氏和季苗苗去苏城,山寨的事务就交给三当家舒虎。 “小姐,这个你带着吧。”厉小跃把一个给布包着的东西递进马车给季苗苗,季苗苗接过,这东西很沉手,她放在小几子上,动手打开布包,里面就露出了折成三截的虎头湛金枪。 苗氏看着虎头湛金枪,目光中充满了浓浓的感情。 “谢谢!” “小姐客气了,这是将军的东西,本该由小姐留着。如今小姐已经身投沙场,这东西更该交给小姐。” 厉小跃放下车帘,坐在外面,大手一挥,“出发!” 季苗苗看着虎头湛金枪,不由的惊叹,原来三截棍这么早就有了。目光定在虎头湛金枪下的蓝本册子上,她疑惑的抽出册子,翻开,然后,双眼发直。 这是…这是一套枪法。 “小姐,这套季家枪法是将军独创的,这也该交给小姐。”厉小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季苗苗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动手一页一页的翻看。 ------题外话------ 各位亲亲: 不好意思! 这几天,家里出了点事情,导致断更。 请见谅!( ) 011章 密道 011章密道 苗氏掏出手绢,细细的擦拭着虎头湛金枪,偶尔也抬眸看了一眼正专心致志看枪法的季苗苗,嘴角不禁微扬。 “成志,你安心吧!咱们的女儿,她是一个让人放心的孩子,她一定能够继承你的遗志。” 马车沿着陡峭的山路缓慢向前,冬儿在撂开车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后,她就一动不动的坐着,生怕自己动一下就会让马车倾动,坠入深不见底的悬崖。 季苗苗整个人都被手里的枪法给迷住了,苗氏也一直擦拭着虎头湛金枪,母女俩都没有发现冬儿异常。 冬儿的目光在苗氏母女身上来回打转,终是,忍不住的打破了平静,“小姐,我们还要多久才到苏城?” “一路不停歇,也要走两天多一点。”季苗苗头也不抬的应道。 闻言,冬儿瘪着嘴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季苗苗听了,目光就从书上抽开,抬眸看着冬儿,疑惑的问道:“冬儿,你为何叹气?” “没事!我只是不喜欢一下呆在马车里,有点闷。” “冬儿姑娘,要不,你出来外面透透气吧?外面的风景还不错。”外面传来的厉小跃的声音,冬儿听了,连忙拒绝,“不用!不用了。我在里面呆着挺好的,我可以陪着夫人和小姐。” 厉小跃眉峰轻蹙,不禁腹腓,刚刚不是她说在里面闷吗?怎么现在立刻就变得在里面呆着也不错了? 难道她是……怕自己? 厉小跃想起自己现在的山贼身份,心中微涩,便也就不再多问了。 “冬儿,你不是说闷吗?怎么也不到外面透透气?”季苗苗奇怪的看着冬儿。 “我…我现在又不觉得闷了。”冬儿尴尬的笑了笑。 季苗苗见她不愿多说,又继续看枪法,用一贯温和的语调开口,“你自己决定吧,若实在是累了,你就让跃叔停下来休息一下。” 厉小跃是和季成志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季苗苗知道他的身分后,便改口叫他跃叔。 “好!”冬儿点头,从一旁拿起水壶,递到了季苗苗面前,“小姐,夫人,你们要喝水吗?” 季苗苗摇头。 苗氏也是轻轻摇头。 厉小跃听到季苗苗说一路不停歇到达苏城也需要两天多的时间,他的心不由的暗暗着急。 莲娘已经将季苗苗情况如实的告诉他,他心里很清楚,如果季苗苗身上的余毒不能在三天内解去,那就是大罗神仙也回天乏术。 他想了一个晚上,终于冒险做下了这个决定。 抄捷径。 他一方面让人先行去通知杜雅汐,自己则亲自赶着马车穿过危险的山路,“驭——”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厉小跃撂开车帘,“夫人,小姐,前面的路马车无法行走,咱们得步行穿过去。” 季苗苗把东西收拾好,背着虎头湛金枪就扶着苗氏弯腰下了马车,冬儿先行跳下马车,她抬眼四处看了一圈,难于置信的问道:“厉当家的,这是什么地方?这里四面都是石壁,哪里有路啊?” “冬儿姑娘不必担心,厉某敢带大家来这里,这里就一定不会没有路。” 季苗苗凝神一听,隐隐就能听到潺潺的水流声。 这里有河。 冬儿认真的四处看了一圈,“我怎么没有看到所谓的路?” “冬儿,不得无理。厉叔带咱们来这里,自然有他的想法,他说有路,那就一定有路。你还是把你不安的心,稳稳的装在胸口吧。” 季苗苗轻斥了一声冬儿。 冬儿垂下了脑袋,不再质疑。 莲娘从马车里拿出了火把,厉小跃把火把全部点燃,一手一把,他走在前头,“大家跟着我来,这里的石头都长了青苔,大家要小心一点,别摔跤了。莲娘,你扶好夫人。” 如果不是那条路上有人埋伏在那里,担心因为那些人的纠缠而耽误了季苗苗治疗的时间,厉小跃不会冒险选择这条他也仅走了一次的密道。 与其说这是一条密道,不如说这是一条暗河,一条通向外面的河。 “是,大哥。” 冬儿心里直打鼓,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一行人相互牵扶着,一步一步的朝那个隐蔽的黑洞口走去。冬儿心里本来就怕,石头上因为潮湿,青苔很厚,缓慢的走了几米远,冬儿一个不慎,脚下打摔,人就向后倒去,“啊——” 跟在冬儿身后的季苗苗一直就留意着冬儿,见她脚下一滑,立刻就上前一步,伸手稳稳的将她扶住了。 冬儿扭头看着季苗苗,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道:“小姐,幸好你扶住我了,不然,我可就摔惨了。” “小心一点。”季苗苗见冬儿站稳了,便松了开她。 苗氏停在前面担忧的问道:“苗苗,冬儿没事吧?” “夫人,我没事!” “那就好!走吧。你小心一点,站稳了再走。” “嗯,我知道了。” 季苗苗身子不稳的走了几步,她手臂上伤口因刚刚用力过猛而裂开,血溢了出来,染红了绑着伤口的布条。 此刻,她的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两脚有点发虚,季苗苗停了下来,闭上双眼暗暗的调息隐下不适,然后,咬牙坚持继续向前走。 “石头里面居然还有一条河?”冬儿站在河边的石头上,惊奇的看着水面上泊着的一艘小舟。 厉小跃解开系住小舟的绳索,看着几人,道:“莲娘,扶夫人上船,小姐,你没事吧?” 季苗苗最后才到达,脚步缓慢,厉小跃瞧着觉得有些不对劲。 苗氏听到厉小跃的话,立刻紧张的朝季苗苗看去,“苗苗,你没事吧?” “娘,我没事!”季苗苗笑着摇头,上了船,扭头对厉小跃,道:“跃叔,走吧。” 厉小跃点头,跳上去,收了线索,小船就徐徐的顺着水流方向往里面漂去。 莲娘举着火把朝季苗苗的手臂上看去,季苗苗立刻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声张,莲娘嘴巴张了张,终是配合的不吭声。 “莲娘,你站在船头来,用火把照着前方。”厉小跃拿起船篙,亲自撑船。 莲娘点头,举着火把走了过去。 季苗苗放下包袱,“娘,冬儿,咱们坐下来吧。” 水流似乎越来越急,船急速的向前漂去,季苗苗眉头轻蹙,抬头朝厉小跃和莲娘看去,见他们皆是面色严肃,眸子直真的望着前方。 季苗苗的手下意识的握紧了苗氏的手,眸子越发深沉,目光警惕的观察着四周。一阵阴冷的风吹来,季苗苗感觉到苗氏不禁打了个冷颤。 “娘,你是不是冷?” “不冷!只是刚刚一阵风……” 苗氏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船头的厉小跃大声焦急的道:“夫人,小姐,你们坐稳了。” 季苗苗心下一凛,连忙交待苗氏和冬儿,“娘,冬儿,你们抓稳了,千万别撒手。”水流越来越急,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外面极有可能是瀑布。 话落,刺目的阳光就出现在眼前,与其同时,耳边传来了冬儿的尖叫声,“啊——小姐,完蛋了。” 船儿急速向瀑布端冲去,就在季苗苗也认为一定会掉下去时,船身突然剧烈的摆动了一下,然后,渐渐的平稳下来。 季苗苗朝如释重负的厉小跃和莲娘笑了笑,轻轻的拍了拍紧闭着眼睛的冬儿,语气中含着笑意的道:“冬儿,你放心!你家小姐不会完蛋的。” 冬儿猛的睁开眼睛,看着四处葱郁的树林,见大家都笑看着自己,唰了一下就红了,挠着脑袋,不好意思的道:“我看着前面是瀑布,以为船要冲下去了。” “瀑布上面还有一条小分流,如果不及时将船撑到这边来,我们是一定会掉下去的。”厉小跃将船撑到了岸边。 季苗苗看了一眼那被套在树干上的绳子,心知,如果厉小跃一个细节掌控不好,他们几个人就会掉到瀑布下面去。 怪不得,水流变急后,他和莲娘就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原来如此。 几人上了岸,厉小跃就砍了一些树枝,把小船给藏了起来。 “咻……”一声清脆尖锐的口哨声响起,季苗苗几人疑惑的朝厉小跃看去,这时,就听到树林里传来马儿长嘶声。 不一会儿,四匹飒爽英姿的马儿疾驰而来,他们像是认识厉小跃一般,欢快的跑到他的面前。 厉小跃像是和老朋友打招呼一般,笑着唤那些马儿。 “风,雷,闪,电,好久不见啊。” 马儿配合的长嘶一声,像是在回应厉小跃。 莲娘走到季苗苗身边,看着那染红了绑带的血,道:“小姐,咱们到一旁坐下来休息一下。让莲娘先替你换药。” “好!”季苗苗点头,扭头朝苗氏和冬儿看去,“冬儿,你陪着夫人在这里休息,我和莲娘去去就回。” 苗氏不依,“就在这里换药吧,这里离水近。” 莲娘就迟疑的看向季苗苗,见她点头,便就回头把东西放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拿过水壶到河里打水。 苗氏看着季苗苗的手臂,心疼的问道:“苗苗,你的伤口看起来很严重,你可别总是忍着,有什么不适也不告诉娘。” “娘,我不会瞒着你的。”季苗苗笑着握住她的手,“娘,坐下来吧。” 莲娘打了水回来,利索的取出包袱里的药和干净的棉布,然后,动手解下季苗苗手臂上绑着伤口的布,一个呈黑色的伤口就露在众人的面前。 苗氏看着触目惊心的伤口,惊恐的问莲娘,“莲娘,苗苗的伤口为什么会是黑色的?那箭上的毒不是解了吗?” 莲娘抬头看向季苗苗。 苗氏就心知肚明了。 “苗苗,你刚刚说不会瞒我,可是,你中了箭毒为何都不告诉我?” 季苗苗连忙安抚苗氏,“娘,这毒已经被压制住了,暂时不会有事的。等我们到了姚家,雅汐自会有办法替我解毒。” “可是,这伤口……” “夫人,你放心!三天之内把毒解了就不会有什么大碍。”莲娘也附合着安抚苗氏,话说出口,迎上季苗苗不赞同的目光,她才惊觉自己失口了。 果然,苗氏一听要在三天之内解清体内的箭毒,立刻就急了起来,“什么?三天之内?从这里到苏城还需要多久?你们怎么连这么严重的事情都瞒我呢?” “夫人,你放心!我一定尽快送小姐到苏城。等一下,我们就骑马赶路,风雷闪电都是上好的千里马,余下的路,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咱们一天半就可以到达苏城。” 厉小跃凑了过来,催促莲娘,“六妹,你快点帮小姐换药,咱们尽快出发。” “是,大哥。” 季苗苗抬头看着紧张兮兮的几人,弯唇笑了笑,道:“大家都别担心,我保住不会让自己有事。” 苗氏顿时就红了眼眶,看着莲娘熟练的替季苗苗换药,扭头偷偷拭去眼泪。 莲娘很快就重新包扎好了伤口。 厉小跃指着四匹马儿,“夫人,你骑一匹,小姐一匹,莲娘和冬儿姑娘一匹,咱们立即出发。” 苗氏点头,看向季苗苗,道:“苗苗,你在娘的前头。” “好!”季苗苗点头,眨眼间就英姿飒爽的坐上马背上,冬儿羡慕的看着她,“小姐,你好厉害哦。小姐,你以后也教冬儿骑马,好不好?” “没问题!” 苗氏嘴角轻扬,眸子闪亮,几个动作熟练如流水,既漂亮又利索,一时之间把冬儿给看傻了。 哇——夫人也好厉害。 苗氏抓紧了缰绳,明眸璀璨的望着前面,像是想起了什么甜蜜的回忆。季苗苗看着她的神情,心里明白,苗氏一定是想起了季成志教她骑马的甜蜜时光。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苗氏朝季苗苗看了过去,母女俩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然后,两人同时微笑,同时策马向前,“驾——” …… “主子,人跟丢了。”冷云匆匆走到齐枫身边,附在他耳边轻声回禀。 冷云小心的观察着齐枫的脸色,只见齐枫如冠玉般的脸立刻冷了下来,浓眉紧锁,双唇危险的紧抿,此时的齐枫,看着十分的不悦。 冷云心中不由一凛。 主子对这个季苗苗似乎有点不寻常的味道。 难道主子…… 冷云忍不住又朝齐枫看去,这时的齐枫已经恢复了平静,面上风轻云淡仿佛刚刚的变化只是冷云一时眼花。 “齐皇,可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正位上的昭明帝没有漏过齐枫的神色变化,语气关切的问道。 冷云后背骤冷,暗暗自责。 一时想着齐枫关心季苗苗的去向,他却忘记了现在是在昭明帝特意为主子准备的宴会上。 真是糟糕。 不知昭明帝会不会以为大齐在大周有什么暗下动作? 冷云站到齐枫身后,面无表情的站着。 齐枫瞥了一眼冷云,然后,举起面前的酒杯,笑呵呵的道:“周皇客气了。大周乃礼仪之邦,可不会有什么招待不周的事情。我正在考虑,为了彰显两国的友情,是不是请周皇到大齐去看看大齐风光?刚刚,下人来禀,说是我的猫儿不见了。” “哦?齐皇的猫儿不见了?这可是大事,既然猫儿是在大周国丢的,朕一定让人替齐皇找回来。” 昭明帝说着,就对一旁的江公公,吩咐:“江公公,传朕的旨意,让人配合齐皇找到齐皇的猫。” “多谢周皇!不过,我那猫儿常常出走,事后总会自己回来。不必如此劳军动士,若是它不知自己回来,那寻回来又有何用?” 齐枫拦下了江公公。 江公公连忙看向昭明帝,等待正主子的示意。 昭明帝含笑静静的看了齐枫几秒,忽的笑着附合,“齐皇说的没有错!江公公,不用去找了。” “奴才遵旨。” 江公公又退回到昭明帝的身后,站定。( ) 012章 齐枫打人 012章齐枫打人 齐枫浅抿了一口杯中的酒,微微敛眉,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冷雨的本领不小,他怎么会把人跟丢了呢? 一股躁意从心间蔓延,势不可挡。 齐枫没有心思再坐下去,忽地,他站了起来,拿起酒壶给自己满上一杯酒,然后朝昭明帝高举酒杯,朗声道:“周皇,敬你一杯,感谢你的盛情招待。” 语罢,齐枫先干为敬。 “好好好!”昭明帝起身,举杯,畅怀的饮下杯中的酒。 几杯酒下肚,昭明帝和齐枫便如同多年的老友重逢一般,推杯移盏,一边观赏美人跳舞,一边畅饮。 “主子,主子……”齐枫趴在桌上,手里仍旧紧握着酒杯,冷云探身弯腰在他耳边轻唤,却见他浑如未觉。 冷云抬眸看向昭明帝身边的江公公,江公公收到他的眼神,便轻轻的在同样醉眼朦胧的昭明帝的耳边,轻声请示。 昭明帝抬眸,醉眼惺惺的看了一眼齐枫,抬手示意,“江公公,齐皇醉了,让人扶齐枫到我寝宫歇息。” 语出,众人一愣。 江公公很快就回过神来,轻道:“皇上,万万使不得啊。皇上与齐皇情如兄弟,共创两国和平,这本是佳话,同处一室这…这…” 昭明帝扭头,眯着眼冷冷的扫了江公公一眼,江公公立刻噤声。 这哪有丝毫醉酒的样子,那眸底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江公公突然如醍醐灌顶,意识到了昭明帝的意思,抬眼对上昭明帝深邃的眸子,他倏地出了一身冷汗。 差点就坏了昭明帝的事。 “来人啊!还不赶快扶齐皇回【龙泽宫】?”江公公一边指挥宫人去扶齐枫,一边招来一个小太监,两人一边扶着醉得东倒西歪的昭明帝往【龙泽宫】去。 冷云暗攥拳头,面上却没有任何异议,协助宫人准备扶齐枫去休息。这时,一声焦急的娇呼声传来,“皇上,你怎么喝这么多?” 冷云只看见一袭火红色的长裙摆从地上拖曳而过,见那裙摆上的凤羽,冷云绷着心弦就松了下来。 果不出其然,皇后的突然让江公公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急急的朝昭明帝看去,昭明帝朝他浅浅颔首。 江公公转身朝皇后行礼,“皇后娘娘吉祥。” 皇后微微蹙眉,责备的朝江公公一瞪,伸手就替过了江公公的位置,柔声的对昭明帝,道:“皇上,让臣妾扶你回寝宫吧。” 昭明帝没有出声,皇后权当他默许了,便指挥着宫人侍候着昭明帝回【龙泽宫】,而齐枫就被这样撂在后头。 江公公小跑过去,对冷云道:“齐皇也醉了,咱家让人一同护送齐皇回别院吧?” 冷云点头,“好!如此多谢了。” 他们来到大周后,被招待在一个别院住下,那地方虽是昭明帝的地盘,可却出人意料的他并没有安排任何眼线在那里。 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真的有些胸襟? 只是,他刚刚让人扶主子去【龙泽宫】休息,又是意下为何?难道是真的醉了?冷云不太相信,一国之君的酒量也就如此。 别院。 躺在床上的齐枫猛的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冷云和冷雨早已站在床前候着,就知道他有事要问他们。 “冷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齐枫冷冷的开口,径自下床,走到窗前,背手站定,只留给冷云和冷雨冷冽的背影。 冷雨眼底闪过一抹错愕,他扭头与冷云对视一眼,然后,恭敬的应道:“回主子的话,属下无能,在结义崖那里把季姑娘给丢了。” “我不要听这些,我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齐枫抬手,打断了冷雨的话。 冷雨垂首,“季姑娘在结义崖前休息,先是遇到了山贼,后又被一群黑衣人追上,我听着,那些人应该是季家或莫家派去灭口的。只是情况有了变化……” 听完冷雨的陈述,齐枫那好看的浓眉紧紧的皱了起来,心里头闷闷的,有种为她心痛的感觉。 等等! 齐枫被自己的念头给吓了一大跳,当下就否决了刚刚一闪而过的念头。 不是心痛,只是惺惺相惜。 他们同样都是被亲人视为眼中钉的人,所以,他才会多了一份感觉的感觉,而这种感觉绝对不是心痛,一定是因为能切身感受她的心情。 对,就是这样! 冷云见齐枫不语,就请示:“主子,还要不要让冷雨继续跟上去?” “不用了!”齐枫转身,看着他们,道:“下去吧!这事就到此为止,她是大周朝的人,我们操不了她的心,也犯不着为了她,而让昭明帝生出疑心。” “是,主子。”冷云,冷雨拱手退下,满脸疑惑。 主子的想法怎么变得这么快? 屋子里寂静无声,齐枫站在窗前吹着夜风,手没有意识的摩挲阒腰间的玉佩,脑海里突然就出现了季苗苗英风飒爽的模样,心渐乱。 纵身窗上,齐枫如鸟儿般在夜色下纵跃,没过多久,他就跳进了一座华府的院子里。 院子里灯光通明,屋里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怒喝声。 “莫子风,你脑子里面到底装着什么?那贱丫头有什么好的,她连你的一根脚趾头都配不上。”莫老夫人怒瞪着被下人强押回来的莫子风。 窗外,树下,齐枫听到玉氏的话,黑眸中骤现危险的冷光。 贱丫头?连莫子风的一根脚趾头都不配不上? 她敢再说一遍看看? 莫子风抬头挺胸的回视着莫老夫人的怒视,一反常态的不再对莫老夫人言听计从,“祖母,苗苗是个好姑娘,你别这么说她。如果不是你们背地里将她逼成这样,她又怎么会连带的讨厌我呢?她又怎么可能会亲笔写下解除婚约的文书呢?” 想起季苗苗那时的绝然,莫子风就自责不已。 都怪自己,不仅不能护她丝毫,反而连她最需要的信任都无法给她。 砰的一声,莫老夫人用力一拍桌面,怒指着莫子风,道:“既然你还记得她已写下了解除婚约的文书,那你就给我好好的呆在家里。她已经死了,死在炬帮的毒箭之下,你再想改变什么也是枉然。” “不——”莫子风双目狂乱的看着莫老夫人,“苗苗她不会死!” 写了解除婚约书? 齐枫的嘴角微微扬起,季苗苗,你好样的! 这样的男人,他配不上你! 这样的婆家不适合你。 “哼——你以为炬帮是吃素的吗?中了他们毒箭的人,无一能活。”莫老夫人抬手,“你们把少爷押回【听风院】去,如果再让少爷离家出走,你们就仔细一点自己的脑袋。” “是,老夫人。”下人们硬着头皮来到莫子风面前,大伙的脑子里都不禁浮现刚刚四儿被打得只剩一口气的模样。 “祖母,我不是犯人,你不能这样对我。”莫子风反对。 一旁,莫老爷和莫夫人连忙为爱儿求情,“娘,风儿只是一时糊涂,您老人家就网开一面吧。” “我没有糊涂,我没有错!错的是你们!” “闭嘴!”莫老夫人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手指颤颤的指着莫子风,“把少爷给我押回【听风院】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能让他踏出院门一步。” “是,老夫人。” “娘,这是不是也太严重了?”莫夫人心疼儿子。 莫老夫人厉眼扫去,连同莫夫人一起骂道:“没有的东西,都是你这个做娘的把他给惯坏了。慈母多败子,你…你…你做的好事。” 莫夫人被婆婆这么当着下人的面,一点情面也不给的严厉指责,立刻就红了眼眶,泪水在眼眶里团团打转,无限委屈的看向莫老爷。 莫老爷不敢忤逆莫老夫人,便暗暗的朝她摇头,示意她别再生事。 愣是把莫夫人给气了个倒仰。 莫子风被押了出去,莫老爷和莫夫人连忙也行礼出了院门,两人急急的朝【听风院】赶去。 可不能让那些人手脚没个轻重的人伤了他们的宝贝儿子。 齐枫从树后面走了出来,目光若有所思的朝亮着灯的屋子里看去,突然,他从袖中拿出一块蒙脸布,刚想蒙上,想想又收回了袖中,直接就大摇大晃的往屋里走去。 “你是什么人?来人……”屋里的丫环婆子看到陌生男子进来,立刻惊呼出声,乱成一团,可眨眼间就静止了下来。 莫老夫人看着一屋子如同木头人的下人,惊恐的看着一脸厉戾的齐枫,“你…你想做什么?这里可是莫公候府。” 啪啪啪…… 齐枫二话不说,甩手就赏了莫老夫人几个巴掌。 莫老夫人哪曾被人如此打过,一下子就被打懵了,愣了许久,直到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她才怒喊:“来——” 突然,莫名就不能出声了,莫老夫人的脸色变了几变,试了几下,还是不能出声,这一下,可把她吓坏了。 她一脸惊恐的看着嘴角含着冷笑的齐枫。 齐枫冷冷的嗤了一声,鄙夷的看着她,用手指点着她的额头,骂道:“一脚踏进棺材的人,居然还不知为自己积点阴德。你如此残害忠良之后,难道就不怕当今皇上知情?” 莫老夫人嘴唇翕翕。 “一张臭嘴,一颗黑心,满肚子坏水,你才是一个下贱的老太婆。既然你的臭嘴如此喜欢骂人,那我便封了它。”齐枫说完,目光在屋里扫看了一圈,然后抬步走到窗边的案台前,从针线篮里取出针线。 莫老夫人见他一脸坏笑的朝自己走来,再看看他手中的针线,顿时双脚发软,想逃却又抬不起脚,只能定在原地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 “不——啊——” 莫老夫人在心底一声一声的高呼,却没有人听得到她痛苦的喊声。 一盏茶的工夫过后,齐枫满意的看着自己第一次的针线活,手捏着下巴,频频点头,一脸得意。 “不错!不错!真不错!想不到我第一次做针线活,竟是如此的完美。”他抬眸触及一头一脸冷汗的莫老夫人,目光忽地就冷了下来,“我的样子,你可都记住了。我等你来找我,如果你够胆的话,哈哈哈——” 齐枫大笑几声,眨眼就消失在莫老夫人的眼前。 …… 苏城,姚府,宸院。 客房里,屋门紧闭,杜雅汐手里拿着银针,一针一针的朝床上的昏迷的人儿身上刺去,不一会儿,季苗苗就被她刺成了一只刺猬。 莲娘和桑枝在一旁打下手,看着季苗苗全身泛黑,均是心有余悸。 这毒比莲娘想象的要扩散得快,他们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赶到了姚府,可到达姚府门口时,一路用傲人的毅志坚持下来的季苗苗,一个松懈就昏迷了过去。 杜雅汐见银针渐渐黑透,连忙又把银针拔下,眉头紧紧的皱成一团,“桑枝,你去把回魂丹取来。” “是,少夫人。”桑枝匆匆离去。 “莲娘,你帮我一起把银针换下,我要用银针封住苗苗的心脉。” “是,姚少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