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我爱你》 楔子 【楔子】 下午一点钟,艳阳高照,该是学子们在教室里昏昏欲睡的时刻,但邹子杰却背著书包在路上走着。 在没有家长陪同的情况下看来,一个小六学生独自背著书包在街上走,唯一令人联想到的就是逃学、跷课,其他的可能性就十分渺小了。 然而,邹子杰确实是跷了课。炎炎夏日,他一点都不想在闷热的教室中被老师们催眠,与其如此,那倒不如选择回家对着冷气催眠自己不是更好? 他边走边踢着路上的小石子,二点零的好视力让他远远地就看见前头有个小小的“东西”挡在他家门前。 究竟是什么呢? 踢走脚下的最后一颗石子,他好奇地加快脚步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呕……”蓝侞珺抱着肚子,再也忍不住体内那绞痛恶心的感觉,蹲在家门前便干呕了起来。胃袋里的食物早在学校的时候便吐光了,但还是很想吐,却吐不出任何东西来。 好痛……不但想吐,肚子也好痛呀!身上又没钥匙可以回家,该怎么办? 原来不是“东西”,也不在他家门口前,是住在隔壁的、上个月才搬来的新邻居,一对母女。 妈妈是个大美人,才刚搬来便迷倒附近单身男人的心;女儿也是个小美人,才进学校不久便迷走一堆小男生的心,所以邹子杰对她们非常有印象,更别说她们就住在隔壁。 虽然他们同年,但他的身高要比一般同龄小孩发育得好,而她似乎比一般同龄小孩发育得晚些,她看起来好小、好小,现在蹲着蜷缩成一团看起来又更小了。 他们两家的前庭小门只隔着一道小矮墙,他要回家,势必得经过她身前。 一道阴影突然笼罩住蓝侞珺全身,为她遮去了金色的光影。 “不舒服吗?”邹子杰站在蓝侞珺身前,看见她在干呕,很难视若无睹地就这么开门进屋去。 蓝侞珺没料到这时候会有人突然出现在面前,只能呐呐地抬起头来,但极度的不适让她脸色苍白,甚至说不出话来。 “你妈妈呢?”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她的样子很明显就是身体不舒服,但人都不舒服了,身旁怎么没人陪着呢?老师让她回家前都没事先联络家长吗? “妈妈今天去高雄了,她说要马上坐高铁赶回来。”所以才会请老师让她先回家休息,但她没想到自己居然没带钥匙,只能蹲在家门口难受。 等她妈妈回到家,最快也要两个小时,她脸色这么难看,刚才还在干呕呢! “你哪里不舒服?看过医生了吗?”唉,那张可爱漂亮的小脸都白成那样了,他实在狠不下心来不管她。 一阵绞痛袭来让蓝侞珺的小脸全皱在一块,冷汗直流的她只能摇头困难地回应着。“肚子……” 她的样子看起来十分不妙,无法多做思考,邹子杰一把将自己的书包扔进自家的矮墙中,接着又拿起她的书包一并扔入。 “我的……” 书包被扔进矮墙中,蓝侞珺还以为他是在捉弄她。 “上来。”邹子杰背对着她蹲了下来。 “要、要做什么?” “我带你去看医生,你这样子没办法等到你妈妈回来的。”他也没办法等。 背上迟迟都没动静,邹子杰回头看着她,只见她脸上写着犹豫。 “我比你高,我背得动你,而且路口就有间诊所,是住对面的叔叔开的,没带钱或健保卡没关系。”说完,他维持着原姿势不动,耐心地等待着她。 “谢……谢你。” 第一章 “邹子杰,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宇宙超级无敌霹雳地爱你……” “邹子杰,请出来看我一眼吧!请你跟我交往好吗?” “邹子杰,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我只求你跟我交往,快出来吧!” 一道清晰的女声一直不断喊着邹子杰的名字,内容全是为了向他求爱。 这没什么,这样的情景总是在一段时间过后就要上演一回,蓝侞珺已习惯了,但再不久就要考大学了,她正在用功念书呢!这女生已经喊了三十分钟,居然还不死心,真是有耐性,只是苦的人是她,这跟魔音传脑有什么分别呢? 唉…… 邹子杰那个死家伙肯定又挂着耳机在听音乐了,才会没有出来打发走这女生! 厚,她受不了了!他不出来赶人,那她来总行了吧? 重重地阖上书本,蓝侞珺拉开小阳台的落地窗,在脚步跨进小阳台的瞬间,本来挂在脸上的怒气马上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不太真实的笑脸。 “嗯,这位同学,现在是晚上十点,你打算再喊下去吗?都那么久了,你嘴里的邹子杰都没有任何回应,你要不要改天再来?还有……我不是邹子杰,别再对着我的阳台喊了,他住五百二十号,就是隔壁。”蓝侞珺指着隔壁阳台。 这个社区全是三层楼式的小洋房,她家与邹子杰家刚好在街尾,两人的家只有一墙之隔;而他与她的房间都正好在二楼,阳台与阳台间的距离也只有五十公分宽而已,距离极近。 站在楼下的女孩没料到居然会有个漂亮的女生出来回应,而自己喊了大半天居然喊错人,喊到隔壁去了,这……这未免也太丢人了吧? “对、对不起。”女孩羞愧地丢下道歉的话语,便捂着脸转身狂奔离去。 呼!终于可以停止那魔音传脑了,但罪魁祸首还没解决。 蓝侞珺看着隔壁,窗帘后透着光线,这表示他肯定在家。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爬上阳台围墙,向前一个大步跨出便踩上隔壁的围墙,成功地进入邹子杰的阳台。 连敲个声响也免了,她刷地一声拉开落地窗并拨开窗帘,直接就进入邹子杰的房间里。 果不其然,邹子杰戴着耳机,手里还拿着鼓棒在桌面上敲敲打打,压根没发现自己房里多出个人来。 蓝侞珺走上前,自他身后一把抽掉他的耳机。 光是拿在手里,蓝侞珺都能听见被抽走的耳机里头飘出来的音乐,难怪那女孩喊了三十分钟,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吓!”邹子杰着实吓了一大跳,手里的鼓棒也因惊吓掉了一只。 “音乐开那么大声,你总有一天会重听的。”蓝侞珺眉心都快皱成了小山峦,一脸不认同地瞪着邹子杰。 一再告诉他戴耳机听音乐别开那么大声,怎么老是说不听呢? “像个阿飘似的,我总有一天会被你吓死!”邹子杰拍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如果这样就轻易被吓死,那么你也真是了不起。”她用力将耳机扔回邹子杰身上,伸手就将音乐给关了,然后双手环在胸前不发一语地瞪着他。 说话那么酸,眼神那么杀,还有那姿态……啧啧!这分明是她有所不满时的表现,但他想不出他今天哪里得罪她大小姐了。 “我做错什么了吗?”他小心翼翼地问着。 自从小六那年那一“背”,就背出了两人的好交情,自然而然地成了好朋友,而她母亲也因为那一回的事,与他家开始熟络地互动,两家人在这几年里迅速成了最好的朋友兼邻居。 两家的三个大人们这星期相约出国度假去了,只留下两个面临考季的准考生看家。 但大人们不在,蓝侞珺便是老大,因为她是两家公认的好宝宝,大人们将监管邹子杰的工作全交给她全权负责,好像只要有她盯着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你又跟新女友分手了。”这件事今早在学校传得沸沸扬扬的,她想不知道都难。 “对。”她一脸老大不爽的样子,在这个时候他什么话也别多说,只要简单地应个声,等她发声后接着回应就好。 但他不明白,他跟女朋友分手这件事情是哪里惹到她了?这又不是什么新鲜事! “没记错的话,这女朋友才交往不到两个月是吧?”口气越来越冷。 邹子杰无声地点了点头。其实他从来没去记究竟交往了多久,但应该不超过两个月没错,身旁的人总是会帮他记着的。 “帮个忙,要嘛就找个可以交往久一点的女人,不然就别像个蜜蜂似地,在花丛里四处沾惹却不停留,这样我很困扰的。” 虽然他只是个高三生,但却已拥有成熟的外貌,高壮的身材加上俊美的外型,那都是扼杀女性同胞们爱恋悸动的凶手,他比谁都明白自己在女人们眼中有多么抢手。 即使宣称有了女友,但仍是会有不愿死心的女孩子等着横刀夺爱,时常会有女孩子在他的屋前来回张望,企图来个不期而遇,但……这里分明是纯住宅,不是这社区的住户,谁会在这里不期而遇啊?那企图太明显了。 当他有女友时情况还算好,一旦他又与女友分手了,就会像今晚一样,即便他父母在家也一样,那些热切追求他的女孩个个勇气十足,甚至还会主动上门讨好。 长久下来他父母不管哪些女孩又上门,又或者在门外高喊爱的宣言,他们都不再理会,全留给邹子杰自行解决,他们常抱怨的不是孩子上不上进的问题,而是没事生了个万人迷儿子还真是烦人。 “要不然……不喜欢人家就不要去沾染人家,至少在我考上理想学校前让我耳根清静一些吧!算我拜托你了。” 一听她这么说,邹子杰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又有人在楼下叫我名字是吗?” “是在我楼下叫着你的名字,整整叫了半个钟头,我把她赶走了。”她纠正道。 半个钟头?难怪她会不高兴,为了考试,她可是每晚都在认真用功呢! “哈哈哈……干得好!小蓝,我明天就去学校说我不爱主动追求的女孩,我喜欢含蓄的女孩,保证能让你过个耳根平静的夏天。”邹子杰上前一步大剌剌地搭上蓝侞珺的肩,将她像个好兄弟似地圈在身边讨好地说。 他知道她有多么想要进入a大,现在对她而言是关键时刻,不能让她分心在不必要的事情上面。 所以啦,拿出她的绝招来对付那些垂涎他的女孩们,只要主动跑来追求的人,一律打回票! “最好你能说到办到。”蓝侞珺不买帐地拨开肩上那只大手,她垂下眼帘,不教邹子杰看见她眼底的真正心绪,一股落寞的情感。 为了扫除一堆莫名朝她飞奔而至的浪蝶狂蜂,一年前她学乖了,她发了狠话,只要敢跑来她家里示爱的人,别说是交往了,连朋友都没得做,所以她才能安稳地在家里落得清闲,不必担心同样高声示爱的场景一再出现。 然而,她究竟用了何种心情去做这件事的,这一点他永远不会明白,她也不打算教他明白,因为没有那必要。 “放心,明天不论是校内还是校外的人都会听见我的宣言,成效一定跟你的一样好,我说到做到。”为了小蓝,没什么做不到的。 友情跟爱情对他来说当然是前者重要,小蓝是最了解他的好麻吉,没有任何女孩可以取代,这一点他可是再明白不过。 出乎蓝侞珺的意料之外,邹子杰果真办到了,楼下不再有人喊着他的名字鬼叫地说爱他,她度过了安静的考季,也如愿地考上她个人的第一志愿。 打从国小、国中至高中以来他们一直是同校,也各自分别占据了学校最俊及最美的名次,现在她考上了a大,而他则上了b大,各自成了大学中的风云人物,但这仍是不影响他们的好交情,反而更常注意对方的行踪。 只要是课余时间,两人通常一起活动,大一的时候,因为邹子杰常到校园来接蓝侞珺,很多新同学都误以为他们是一对恋人,俊男加美女真是一大绝配,教人赏心悦目。 直到大二,身旁的人才意识到他们真的只是好朋友,之前两人一再否认并非害羞或混淆他人的伎俩。 让人误会两人之间的关系并非他们自愿的,但两人的关系撇清后,得到的效应相对地也教人感到困扰,好比现在。 “蓝侞珺,等一下、等一下……” 校门口近在眼前,但蓝侞珺身后却传来急切的呼唤,她想假装没听见都很难,只好缓下脚步等着后头唤她的人追上来。 身后的人追上她的脚步,却挡在她身前,令她不得不停下移动的步伐。 周芷妤喘着气,庆幸自己在蓝侞珺走出校门前拦下了她,否则今天的机会又要溜走了。 “有事?”蓝侞珺淡淡地问。 这一年多以来,她在这所学校并没有交到任何好朋友,因为抢眼的外表虽然让她在学校中成了名人,却不表示在人际关系上就比他人吃香。相反地,女生以排斥她居多,男生则是有目的性地接近她,这一点一直令她很反感,所以她也不期待能在接下来的大学生涯里找到好友。 “听说你跟b大的邹子杰很熟是吗?”周芷妤眼底闪着光芒,开口的第一句话便让蓝侞珺明白她的目的。 “朋友。”蓝侞珺仍是淡淡地应着。 她十分清楚周芷妤眼里的光芒是什么,又一个想藉由她认识邹子杰的女生!怎么,她一脸长得很像红娘的样子吗?这误会可大了,事实上她一点都不爱替人牵线,甚至可以说是厌恶,尤其对像还是邹子杰──她的好朋友,也是她最喜欢的人。 周芷妤知道蓝侞珺与邹子杰之间的关系,绝对不只是她口头上的“朋友”这么简单,当然是比普通朋友再好许多。她可是有做功课的,她知道他们是打小一块长大的好朋友,又是邻居,两家的交情一直很好,更别说她不止一次亲眼见到邹子杰来学校接蓝侞珺。 一开始她也以为他们两人是一对,但后来经过多方可靠的消息来源指出他们真的只是好朋友,她才燃起熊熊的爱的火焰。 “我听说他目前没有女朋友是真的吗?”打从第一回在校门口见到邹子杰,她就深深被他那优异的外貌及气质给吸引。她自认美貌不输任何人,尤其是蓝侞珺,所以她一定能成为邹子杰的女朋友。 “不知道。”蓝侞珺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视线飘向学校大门口处,但并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 他上个星期才跟他们学校不知哪一系的系花分手,究竟有没有马上再交到新女友,她真的不清楚。她关心他生活的每一件事,唯独感情的事她不主动去过问,一向只有他自己或旁人说了她才会听。 听见这样的回答,周芷妤心底很不高兴,下意识认为蓝侞珺故意跟邹子杰装不熟,但她终究还要靠蓝侞珺为自己牵线,所以再怎么不开心,她脸上还是堆着笑。 “我听其他人说邹子杰在练乐团,每个星期三与六都是团练日,听说你也都会跟着去。请问今天可以让我跟着去吗?我对音乐也非常有兴趣,想要去学习一下可以吗?”周芷妤摆出恳求的姿态,完全没有平时在其他同学面前那女王般的高气势,现在只要能让她找机会接近邹子杰,暂时拿掉尊严都没关系。 第二章 当然,她不会自掘坟墓,若摆明要蓝侞珺为她牵线自然是不可能的,传闻邹子杰不爱主动的女生,所以想接近他自然不能大剌剌地打着追求的旗帜。 现在她所需要的便是成为他的朋友之一,让他有机会认识她,她有自信,邹子杰一定能被她吸引。 “不好意思,恐怕不行,你还是找别人吧!学校里练团的人不少,你去问问其他人,相信会有人十分欢迎你的。”蓝侞珺毫不考虑地拒绝了。 美丽的女生是很受男生欢迎的,只要周芷妤愿意,还怕没有乐团让她学习或加入吗?所以,她很清楚她的目的。 没料到蓝侞珺甚至连考虑都没有便拒绝了,周芷妤脸上的笑容差点就挂不住。她强撑着友善的笑脸再问:“为什么不行呢?若怕我打扰的话,我保证什么都不说、不碰,只要让我安静地在一旁待着就行了,拜托你了,同学……” 她合着掌再次恳求着,语调及姿态又更柔软了些,就不相信蓝侞珺真能那么狠心地再次拒绝她。 “不要拜托我,这不是我能做决定的事情,因为这是团规。”规矩是在组团时就定下的,除非是所有团员主动认定的人员,要不然谁也不能去看他们练团。 而所有六名团员中,有一半是住在同社区的邻居,所以她一开始就获得了认同,但这两年多来,也只有她获得认同,至今没有例外。 “那么这事谁能做决定呢?”周芷妤仍不死心。 蓝侞珺面无表情地指着校门口,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周芷妤看见了邹子杰。 问他?不!绝对不行!光是站在这里远远地望着他,她就忍不住脸红心跳了,若是开口问他,她不能保证自己可以假装对他毫不心动,她肯定会露出马脚,这么一来不等于是封杀自己?这绝对不行! “那……既然是团规的话,还是不要为难你们好了。他在等你了,你快去吧!下回我们有机会再一起出去聚会吧!”语毕,周芷妤转身快步走出校门口,在经过邹子杰身边时又恋恋不舍地偷偷看了他几眼才离去。 后头的蓝侞珺并没有因为邹子杰的到来而加快脚步,仍是依着自己原先缓慢优闲的步调向大门口移动。 不意外地,邹子杰的出现轻易便掠取他人的视线,甚至是呼吸,她看见行经学校门口的同学或路人们视线都停留在他身上,当然也包括她自己。 “刚才是你同学?”邹子杰十分主动地拿走蓝侞珺身上装著书本的沉重背包。他一来就看见她与人在聊天,那女生走出校门时还看了他几眼,他的感觉不会出错,那女生爱慕他。 “嗯!车呢?”蓝侞珺懒得多说什么,原本心情还不错的她,被周芷妤这么一搅都打坏了。 “我停在右边,走吧!”看她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邹子杰很识趣地不多作询问。 又是一个爱慕他的女人想拿她当踏板,也难怪她心情不好了,换作是他也是。 只要有男同学想藉着他把小蓝,他也是一整个心情很糟,这会让他觉得自己在同学眼底的存在价值就只是个踏板;他拒绝当踏板,她也是,所以……他们果然是好朋友。 上了车,果不其然,饮料架上已放了一杯蓝侞珺最爱的珍珠奶茶。 她伸手拿起珍珠奶茶吸了一大口,不甜不腻,正好是微糖;然而一想起他每回为了买这杯珍珠奶茶,必须开车在校门口前多做一次的回转,然后停在车流量超载的马路边,等着店员为他现调,无视一堆因为他违规停红线而猛按喇叭的驾驶。 思及此,她的坏心情瞬间转好许多,脸上的表情不再冷漠。 “真好收买,一杯珍奶就能买回你脸上的笑容,值得!”见她脸上有了浅浅的笑容,邹子杰不自觉也露出微笑。 “因为只要想着你为了这杯珍奶要忍受多少白眼或中指问候,就会不自觉地心情大好。”学校前面这条路只有半夜不塞车,就算他只是路边暂停一下,仍然会影响交通,自然免不了遭人白眼。 “真没良心,这都是为了谁呀?刚才有个没耐心的欧吉桑,不只送我三字经,还重重地踹了车门一脚呢!”还不都是为了一杯珍珠奶茶。 “呵、呵、呵……”这下子蓝侞珺笑得更开心了。 “别笑了,问你一个人。你系上是不是有个学姊叫蒋炘慈?” “是啊,但我跟她不熟。”事实上,她跟谁都不熟。 “是不是长得白白净净的,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 蓝侞珺偏着头回想着。“酒窝?好像有吧!她长得挺漂亮、挺有气质的。” 听她这么一说,邹子杰可以肯定自己昨天遇见的人就是蒋炘慈没错。 “怎么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向她提问别的女生。 “帮个忙,下个星期有个联谊会,你帮我跟你学姊问问,看她能不能来参加?” “是你个人希望她来参加?还是帮其他人问的?”要她问,那是小事一件,但她要搞清楚是谁希望蒋炘慈去参加,因为那背后的意义自然不同──对她而言。 “是我啦,现在正缺女友。”昨天在路上见到蒋炘慈,第一个感觉是这个女孩白净漂亮,正好是男生们最爱的类型。 身旁的人告诉他,蒋炘慈是a大有名的美女,虽然很多人追,但截至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人将她追到手过。邹子杰不否认是因为男人天生征服欲作祟的关系,所以兴起想要追求她的念头,但那是一个开始,感情是要靠两人日积月累的相处累积,这才能真正了解对方是否会是自己想要长相随的另一半──虽然他一直没有成功地找到那另一半,但他正在努力。 蓝侞珺原本视线是停留在专心开车的邹子杰身上,当他一说是他希望蒋炘慈去参加联谊时,她的视线立即落到车窗外。 “你这种人怎么会缺女友?谢谢你提供我今天最好笑的笑话。”原来他又跟女友分手了。 “怎么不缺?我一直都很缺的。”呿,那是什么态度啊? “啧!打从你开始发春后,有哪个女生可以真正抓住你的心?女友一个换过一个,怎么?现在要将你的魔爪伸向我的学校里了?”当她再度将视线转回邹子杰身上时,眼神里只剩不屑,没有其他真实的情感。 “喂!朋友,话不能这么说,一直换女友也不是我自己愿意的,我只是想找个让我有感觉的女生好好地在一起,但你知道吗?这事看来很简单,可是实际上做起来真是他妈的很难。哎呀!跟你说也是白搭,你又不交男朋友,没谈过恋爱,哪懂得我在说什么,呿……” “你那是什么态度呀?没谈过恋爱又怎样?什么叫我不懂?那你解释一下,我一定会懂的,居然敢拿这种事来歧视我,你有种!”手有点痒了,好想打人。 眼看她那个表情、那个眼神,分明就是想“巴”人了,邹子杰赶紧开口说:“不是我谈恋爱不认真,而是在交往当中就是少了那点fu,跟每个女生出去约会个几次就觉得不对劲,要我怎么继续交往下去?” “fu?说明白一点。” “就是……”该怎么解释呢?“我这样说好了,我跟你在一起很自然,也很轻松,不会有任何压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老实说,与其要跟前女友们出去,我还比较想跟你在一起,我最喜欢的人还是小蓝。” 还是跟小蓝在一起最自在、最开心,也最有默契,许多事情压根毋需言语;但他要上哪去找一个像小蓝这种灵魂伴侣?只要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便能清楚明白他要什么、想说什么,这就是为何他跟每一个女人都交往不久的最大原因。 那个人尚未出现,再这么下去,他怀疑会有出现的那一天。 况且,还有哪个女人会毫不顾虑形象地在他面前跟着他大吃大喝?又有哪个女人可以跟着他一起飙脏话? “是你太挑剔了,小心一辈子光棍!”蓝侞珺并没有因为他最后的那句话感到开心,因为她太了解他了。 他嘴上老说喜欢她,这句话她听了好几年,但他的喜欢中没有包含任何爱恋的成分,只是对一个朋友的喜欢,这点她再清楚也不过了。虽然她也曾在无数个夜里幻想着他的喜欢是情人间的爱恋,但过分理智的脑袋永远分得清什么是现实、什么只是不存在的幻想。 “嘿,我也是这么想的,要是真的一直找不到可以结婚的理想伴侣,那么你就委屈地嫁给我好了,至少我老爸跟老妈都很喜欢你,不会有公婆的问题。”嗯……这个主意真是越想越不错。 啪! 顾不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在他手里,蓝侞珺伸手毫不留情地用力赏他后脑勺一巴掌,害他的脸差点就埋进方向盘里。 “靠背……背山面水好风光。”再硬也要转,现在两人的生命安全不在他手里,是在她手里啊! “暴力女……”他小声地嘀咕着。 要不是正在开车中,他肯定毫不客气地飙脏话问候她了,但谁料得准下一巴掌会真的把他打趴在方向盘上呢? 那些暗恋她的男人都不知道她的真面目,全教她美丽的外貌给欺骗了,她其实是个下手狠绝的暴力女呀!打他从不手软的。 蓝侞珺听见他嘴里的嘀咕,但那不是重点,重点是…… “别跟我玩青梅竹马那一套,最好再来个几岁前找不到另一半就相约结婚算了,呿!少拿我当你人生的方便工具。”偷偷爱就够了,有些话虽无法开口说,但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将自己的心践踏到如此可悲的地步。 小气!不过若真不幸走到那地步,他一点也不介意当她人生的方便工具,毕竟旁人都说他们很配不是吗?但这话他才不会傻得说出口。 “够了、够了……总之,联谊的事你愿意帮我问问蒋炘慈吗?”重点答案还没得到,话题竟不知不觉地越扯越远了。 “好。”蓝侞珺淡淡地吐出一个字,目光又回到车窗外。 黑色轿车来到目的地,市郊半山腰上的利家。 利氏集团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型跨国企业,在与邹子杰全家熟识之后,蓝侞珺才明白原来邹家来头不小,竟是利氏集团的大股东之一。 两家的上一代是熟到不能再熟的老朋友,而到了他们这一辈,因为熟识的关系,又正巧都对音乐热爱,使得两家人的关系更是密不可分。 因为是转学生的关系,原本没有朋友的蓝侞珺,自从认识邹子杰之后,他便带着她走入他的生活圈,让她在新的环境、新的生活中有了新的欢笑,他的好友们也自然成为她的好友,不自觉中成了他们团体中的一员。 下了车,不等还在停车的邹子杰,蓝侞珺迳自走入利家大宅。 她直接上五楼,那里是他们乐团的练团室,没有任何隔间,整个楼层都是他们练习的场所。 乐团团员共有六人,虽全都是学生身份,但个个都是富裕家庭出生,这间练团室是利家专门辟设供他们使用,里头空间大、音场好,设备更是顶极之最,不像一般的学生得四处租用练团室,比较哪家设备较足、哪家的练团卡较划算。 六人的团员中,已到了五人,就只剩邹子杰还没到。 看见蓝侞珺到达,众人知道邹子杰也到了,肯定在她身后,他们总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蓝侞珺先跟所有团员们打过招呼,脸上的笑容不减,但团员中担任女主唱的利琦思虽然年级最小、心思却最细腻,立刻看出不对劲的地方。 第三章 她来到蓝侞珺身旁低声问道:“怎么回事?他哪里惹你不开心了?” 说人人到,邹子杰这时也走进了练团室。 蓝侞珺拉着利琦思转身背对着邹子杰,同样低声地说:“有点闷,他要我帮他约美女。” 她没有隐藏地老实说出心情,利琦思是少数明白她心思的好友,她大可不必在她面前假装。 什么?利琦思皱着眉,喜欢一个男人却只是被定位在好友的位置上已经够闷了,居然还要替他拉线……难怪蓝侞珺心情不好,光是听,她的心情也跟着不美妙了。 “你答应了吗?” “嗯!”蓝侞珺点了头。 “唉……”除了叹气之外,利琦思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自然是不必开口,那只会教人更闷而已。 她知道蓝侞珺的痛处,都说是最好的朋友了,哪有拒绝的道理?即使是拒绝了,那理由是什么呢?难道要蓝侞珺大声地说出心声,说她其实很爱他,不能再继续当朋友下去? 这要她拿什么理由来拒绝他?自然只能答应了。 “别苦着张脸啦!你还要练唱呢!别让心情影响了。”蓝侞珺拍着利琦思的肩膀,反过来安慰她。 “真是苦了你了,不打算死心吗?”要是她早放弃了!不能告白,只能当一辈子的好朋友,然后看着他去爱别人,那不如早早放弃,或者是……别再当朋友,让他从自己的生活中消失,来个眼不见为净,心情自然也不会再跟着他起伏。 “哪天……或许吧!”等他哪天真心爱上某个人,或者是她哪天变了心爱上了别人,又或许哪天彼此有着不能留在对方身旁的理由。 到了那天,她就会死心了。 “喂,两个女人在偷聊什么呢?”这时负责贝斯的尤駥迪无声无息地来到两人身后。 蓝侞珺与利琦思同时被他吓着,不约而同地回头狠瞪着他。 “女人话题,想加入吗?” 利琦思冷冷地说完,蓝侞珺马上有默契地接着说:“想加入可以,麻烦请先去换条裙子。” 现在是摆明歧视他的性别就是了?被两个女人这样一说,尤駥迪只能无言,默默地转身回到他原本的位置上。 此时鼓声及吉他声响起,也代表着练习即将开始,走到练唱的位置前,利琦思说:“这两天做了两首新歌,你待会儿帮大伙听听,看行不行?” “ok!” 虽然蓝侞珺不是乐团成员,对唱歌或任何乐器都不在行,但每回他们练团总要她在场有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只要是能让她喜欢的歌,他们便会全数收下,当作成品来努力练习。 乐团成立了许久却一直没有一个正式的团名,但他们有一个目标,就是成名,到时他们会取一个令所有人疯狂热爱的名称。他们绝对会达成目标,别的不说,光是男的俊、女的美,便能引起一阵风暴,更别说他们拥有坚强的音乐实力。 音乐开始响起,一开始便是强烈的节奏,再来是一男一女双主唱充满爆发力的歌声。 他们玩的是重金属摇滚,在不断的薰陶下,对音乐完全外行的蓝侞珺也开始能分辨基本的音乐属性,所以今天她才会站在这里,成为他们所认定的一员。 前一分钟她还专注地聆听着新歌,但当她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鼓手──也就是邹子杰身上时,她的注意力开始溃散。 不自觉中,他的脸上重叠着蒋炘慈的脸。 蓝侞珺陷入沉思,她想着两人在外貌上是否相配,想着蒋炘慈是否能成为第一个真正令邹子杰动真情的女生,想着…… “小蓝!小蓝!” 音乐、歌声已停止,众人等待着蓝侞珺给予评价,却见她出了神,连连喊了她几回,都不见她有回应。 最后,邹子杰来到她面前,拿着鼓棒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 “小蓝!” “啊……什、什么?” “如何呢?”邹子杰挑着眉看着蓝侞珺。 她刚才那表情分明是在想着别的事情,想必根本没有认真听他们的新歌,其他人看不出来,不表示他看不出来,他太了解她了。 “如何……哦,你们再唱一次。”蓝侞珺眼神里有着心虚,更多的是歉意。 她应该要专心在音乐上的,却不知不觉地将所有心思转到邹子杰身上,害得大家得再重来一回。 邹子杰看了她一眼,默默回到位置上敲响前奏,众人便开始再重新练唱一回。 但一首歌尚未结束,蓝侞珺便挥动着手势,让他们停下演唱动作。 “怎么?不好听是吗?”利琦思一脸疑惑地望着蓝侞珺。 蓝侞珺摇着头,脸上有着歉意。“对不起,我有点头痛,你们先练吧!别管我的意见了。”语毕,她转身下楼去。 “头痛?子杰你去看看她要不要紧吧!”担任男主唱的利奇若看向邹子杰。 邹子杰颔首扔下手中的鼓棒,正准备起身,却教利琦思给阻止了。 “你们继续练吧!我去就好。”利琦思话一丢,不给其他人发表意见的空间便快步走出大门。 开什么玩笑!邹子杰就是蓝侞珺头痛的主源,叫他去“关心”她,不是要她更头痛吗?唉!男人呀…… 嗯?像是受了什么骚扰,睡梦中的蓝侞珺蹙着眉头却仍是不愿睁开双眼,仅是翻了个身埋头继续睡大觉。 邹子杰收回刚才刮着她脸颊的手,站在床尾笑望着睡得像只鸵鸟的她。 “小蓝,起床了、起床了……”邹子杰像是跳针的唱片,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似乎非要得到成效才愿意停止。 蓝侞珺伸手拉过另一个枕头紧紧压在自己的头上,当只彻底的鸵鸟。 “起床了、起床了、起床了……”但邹子杰并不打算就此放弃,他继续跳针,并伸出大手抽走她用来掩盖自己的枕头。 “停!住嘴,你该死地别再叫了。”睡得再怎么沉,也会被他的魔音给吵醒。 很好!他赢了! 蓝侞珺以邹子杰意想不到的神速起身,干脆也将刚才睡的枕头一并仍向他。 “跟你说过几百次了,不要从阳台爬进我房里啦!改天再进来我就扔你下楼去。”蓝侞珺对着他大吼着,但由于睡眠不足的关系,她的声音无法完全地发出,传进他耳里的是完全没有威胁性的字句,只是嗓音低哑了些。 皱子杰眼明手快,一伸手就将那迎面而来的“凶器”给抓下,并抱在胸口前露出白牙朝着她笑。 他就不能当她是个女人看吗?都不怕哪天她刚好衣衫不整地大走光?这几年都说了几百回了,为何他老是没听进耳里呢? 蓝侞珺很想用力地用眼睛杀人,只可惜,睡眠不足的她连睁眼都显得十分困难了,哪还有杀气用眼神杀人? “嘿,你这女人,我可从来都不会想要扔你下楼去,我都是让你来去自如,只不过偶尔跨过来你就想扔我下楼,真是够狠了!” 是呀,他早已被她用“嘴巴”扔下楼不下百次了,早在天堂与地狱间走过数回,天使和鬼差都熟透有交情了,呵呵! “不要废话那么多,挖我起床到底要做什么?”她粗鲁地抹着脸,好让自己再清醒些。 如果只是要挖她起床吃早餐,那他就该死了! “怎么,昨晚又等你弟电话?”邹子杰坐上床沿,很自然地为她拨开拨在前额的发丝。 她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在美国,他是唯一能令她熬夜的人。虽一直是分隔两地生活着,但两人的感情却意外地亲睦,姊弟俩每星期至少都要通上一回电话,但究竟都聊些什么,邹子杰从没过问,因为他从没见过她弟弟。 “嗯!”蓝侞珺瞟了眼时间,发现在才早上七点钟,也就是说她才睡了两个小时而已。 然而,脑子渐渐清醒,又见他一身轻松帅气的打扮,她忽然记起今天是什么日子。 “看你这样子还是算了,本来打算带你一块去联谊的,你还是继续睡觉比较好,还是你其实想去?”邹子杰将抱在怀里的枕头还给蓝侞珺。 今天的联谊男女生几乎都是头一回见面,未免任何人感到尴尬不自在,主办的男生们决定外出烤肉去,不仅有工作可以分工合作,更可在其中拉近人与人的距离,但这需要体力,蓝侞珺肯定没办法跟的。 蓝侞珺看着邹子杰,眼神里清楚明白写着不必他提,她也不打算去,这场考肉联谊她一点兴趣也没有,更别说在睡眠严重不足的现在。 若是平时,不管是不是联谊,她或许会跟着去,重点是为了烤肉及陪伴他,但这回她不必多一秒的思考便否决自己去的可能性,因为她替他约到了蒋炘慈。 昨晚跟弟弟凯文聊过之后,她的心情一直很沉重,所有长期积压在心底、一直不愿去面对的事瞬间浮上了心头,逼得她不得不去思考;然而思考也只是一个过程,终究她还是得逼自己出最后的决定。 “ok!我了解你的意思了,你快睡吧!我先走一步。”邹子杰走向房门,才打算伸手开门,身后便传来蓝侞珺警告的咳嗽声。 “咳、咳……这时间是我妈晨跑回家的时间。” “那好,我正好可以跟阿姨道声早安。”邹子杰笑得有些可恶。 “咳、咳……麻烦你从哪来就从哪消失。”她加重警告,虽然仍是没精神,但瞪人的力气她还是挤得出来的。 就算她妈妈再如何开明,也不愿见自己女儿房间一早就走出个男人吧?即使是他也一样! 邹子杰收回手,不再故意作对,乖乖地走向阳台。 不错,还会瞪人,这样子好多了! 知道她实在没精神,但没精神是一回事,看不惯她一脸死气沉沉的模样,好似快要喘不过气,他希望这是他的错觉,希望她只是单纯睡眠不足。 临走前,邹子杰转头再看蓝侞珺一眼,这时她已经再次将自己的脸埋进被单中,不让他有机会打扰。 联谊后三天,邹子杰告诉蓝侞珺,说他已成功约到蒋炘慈与他单独约会。 他的这般快动作蓝侞珺一点都不感到意外,更从不怀疑他强大的男性魅力是少有人能抵挡,也只有他自己才傻得以为她是可以的。 呵!她真是无可救药的傻瓜,都什么时候了,她心底想着、念的全是他,她想的该是自己才对,现在她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而且,她还有个麻烦要打发呢! “同学,真的很对不起,还好只是皮外伤而已。现在你觉得如何?很痛吗?”辰绎宸带着一脸歉意及担忧着坐在急诊病床上的蓝侞珺。 要不是在下楼梯时一个踉跄,身体下意识为了保护自己而伸出手找平衡点,成功地保护了自己,也不会不小心推倒了在前头的她,害得她摔下楼跌得全身是伤,这个责任他得全权负起。所以不论她有任要求,他定会尽力为她办到。 的确很痛没错,但她还忍得住,只不过眼前这害得她受伤的罪魁祸首怎么一脸看起来比她还要痛的样子? “还好。”这话说得有些勉强,但眼前这人太过于大惊小怪的作风她已深深体验过了,所以她情愿逞强些,也不愿再看见他做出任何过分“关心”的举动来。 在摔下十来个阶梯的当下,不论伤得如何,任何人都会痛得起不了身,而她自然也不例外,但他老兄却当她是个重大伤患似地,在还来不及出口阻止的当下,他已拨出了电话,叫来了救护车。 第四章 宁静的校园里响起了刺耳的鸣笛声,蓝侞珺当下只想假装没事地离开现场,因为明天这件事肯定传偏校园的各个角落。 但她办不到,因为身上的伤口真的很痛,就连到现场的救护人员明白她是自阶梯上跌落后,也“强烈”地建议她到医院里做个详细的检查,以免不自觉伤了筋骨,错失了第一时间治疗的黄金期。 现在医生宣布她除了皮外伤外并无大碍,而她也拜托这人所赐成了校园名人,现在她只想离开医院。 “你站得起来吗?”辰绎宸望着蓝侞珺被包扎起的两个膝盖,属疑地问。 纱布下的伤口全是擦伤,伤口并不深,但由于面积颇大,所以医生选择为她包扎。 再看着她腿上其他的部分,以及双上本该白皙无瑕的雪肌印上青红紫三色,看了只教他的罪恶感指数无限攀高,而她这无故受波及的受害者,自始至终却不曾开口责怪他一句,这教他更是内疚,却也莫名加深了对她的好感。 他知道她是国贸系出名的美女蓝侞珺,以往只是远远地看过她,当时心底对她无任何多余的想法,如今她近在眼前,他这才明白什么叫作怦然心动的感觉。 蓝侞珺点点头,不想开口多与他交谈,因为伤口仍疼痛着。 “那好,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家休息。”语毕,辰绎宸反射性地伸手想扶她起身,却教她拒绝了。 蓝侞珺抬手挡下了辰绎宸伸过来的大手,拒绝他的才扶,因为她并不习惯陌生人的触碰,淡漠地说:“谢谢,不用了,我会要人来接我的,你忙就先走吧!没关系的。” 聪明的人一听便明白这是赶人的意思,辰绎宸正好是聪明人,但他选择装傻。 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目光仍是在她身上流转不去。“我不忙,你要找家人来接你回去吗?我陪你等,是我害你受伤,当然不能丢你一个人在这里等,而且我也该向你家人道歉。” 这样正好,虽然这不是一个好的开始,但却不失为一个机会,他可以藉此大方认识她的家人,若顺利的话,甚至可以加入她的生活,成为她生活中的一员,进而达成他的想望──他喜欢她,想跟她交往。 “不需要,你可以先走了。”这一回蓝侞珺不再暗示他走人,而是明示了。 嘿,真是直接呢!真性情的人是吗?那真是好,他最爱不矫揉造作的女生了。 这时辰绎宸假装没看见蓝侞珺脸上不耐烦的眼神,他告诉自己,任谁莫名受伤心情自然不美妙,所以,并不打算听话离开,只是安静不作声地等待她的动作。 有过太多莫名的桃花,现在看来是又增添一桩了,唉……蓝侞珺发现自己不耐烦的表情赶不走他,看来这人心脏跟脸皮都有练过,他想待着就待着吧!她不理他总行了吧? 本想打发他走后,她再自己慢慢步出急诊室坐车回家去,不过依目前的情况不必想也知道,只要她一起身,这人一定马上有动作,但她不想他有动作。 她默默地拿出手机,犹豫着要叫谁来接她回家?老妈?还是…… 思绪还在运转当中,手里的电话便响起了。 “喂?”看见了来电显示,她明白是谁打来的,也尽量把声调维持在正常的状态下。 “小蓝?”电话另一头的邹子杰不只是声音有着迟疑,连同脸上的表情也是。 一旁的蒋炘慈将他脸上担忧的神情全数收进眼底,女人的直觉使然,她下意识仔细观察他某些更细致的反应。 “不,我不是小蓝,我是‘白蓝’。”蓝侞珺将话尾两个字加了重音,说着只有她与邹子杰才听得懂的对话。 电话那头传来蓝侞珺冷淡的回应,邹子杰本来提得老高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还好,还会骂他,那表示她头脑还清楚没摔坏。 “你究竟要不要紧啊?”连救护车都来了,究竟伤得如何? 本想假装没事的,但看来已耳闻她受伤的消息,那也不用装了。 “都是擦伤,不要紧。”伤口上了药仍是刺痛着,但现在她不会再开口向他喊痛了。 “你现在还在医院里吗?” “嗯。” “有人陪着你吗?”听说好像是个不长眼的家伙害她受伤的。 “没有。”蓝侞珺丝毫没有犹豫,只当辰绎宸是个害她无故受伤的扫帚星,而现在更是个赶不走的莫名路人甲。 那就是有啰?只是她不喜欢那人罢了,该不会就是那个害她受伤的家伙吧? “那好,你告诉我你人现在在哪?我马上去接你。” 邹子杰话说得快,完全忘了身有人在等着他,那个约好今天要一同吃饭约会的蒋炘慈。 蒋炘慈望着邹子杰,眸底没有特别的情绪。 蓝侞珺受伤的事是她告诉他的,只是当他一听见这个消息,眼底便再也没有她的存在,心里想着和嘴里念的全是另一个女人。 那个人,在他的嘴里以及所有认识他俩的朋友群里,是他最要好的朋友。 在这一刻之前,她也是这么认为的,邹子杰与蓝侞珺只是单纯的好朋友,但是现在这个认知似乎…… 电话那头短暂地沉默了,等待答案的邹子杰这时才惊觉自己与蒋炘慈早已有约。 他将电话拿离耳边,一脸歉疚地望着蒋炘慈,但他仍然决定毁约去接蓝侞珺,对蒋炘慈他只能先说抱歉,但她早一步开口了。 “去接她吧!我们改天再约,没关系的。”蒋炘慈笑着摇头,脸上果然没有任何一丝不情愿的勉强。 这么温婉且善解人意的女生有谁不爱呢?但邹子杰这时眼底没有她,心思早已飘远。 “小蓝?”她怎么不说话了呢? “不用了,又不是伤得多重,一点小擦伤而已,你不用这么大惊小怪。”蓝侞珺没忘记邹子杰今天与蒋炘慈有约,之所以逞强,也是想让自己学着放手,别再将心放在他身上。 都几年的朋友了,别人搞不懂她在想什么,但他可不。 “蓝侞珺。”邹子杰喊着她的全名,这表示他的认真,不容得她打马虎眼,更不许她逞强。 被他这么一喊,蓝侞珺又再次陷入沉默中。 虽然平时他什么都听她的,但该坚持的事情,他不会轻易妥协,现在他就跟她卯上了,也不再开口。 好半晌,终是有人败阵了。 “唉!我在……” 蓝侞珺告诉邹子杰只是小擦伤,所以他赶到医院时,没预期会看见一个全身是伤的她。 正逢初夏,她身上除了短裤及清凉的背心之外,没有其他可包覆更多肌肤的布料,这正是她之所以会全身伤痕累累的主因。 她右额角上红肿了一块,右颊也是一大片的瘀青,除了左半边的脸没有任何颜色之外,颈部以下显露在衣服外的肌肤几乎没有一处是白皙的原色。 邹子杰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又见一名年轻男子坐在蓝侞珺身旁,原本在急诊室走廊上小步奔走的他,在他们眼前约莫十来步的距离前缓下步伐。 “子杰……”蓝侞珺紧绷了大半天的脸色,在见到邹子杰出现的瞬间有了松脱的喜色。 她不动声色地偷偷瞟向邹子杰身后,没见到蒋炘慈身影。 看来他们今天的约会肯定是告吹了,只为了她──虽说她不该有这样卑劣的想法,但她心底真是为这样的结果窃喜着。 今天的约会取消了,虽然还有下一个,不过她仍然开心他目前心中最看重的人还是她,至少……他会再持续看着她一阵子吧? 蓝侞珺低声的叫喊只换来邹子杰匆匆一瞥,他的注意力目前全都放在另一个人身上。 听见了蓝侞珺叫着眼前缓缓朝着他们走来的人,辰绎宸第一个动作便是反射性地起身,打算来个鞠躬大道歉,但腰身都还没折下,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记结结实实的铁拳,毫无偏差地正中他的右眼窝。 “啊……”顾不得所谓的男子气概,辰绎宸捂着右眼发出长长的哀号。 似乎仍觉得赏他一拳太过便宜了,邹子杰揪住他的衣领,打算再多赏他两拳。 “住手!你以为这里是哪里啊?”蓝侞珺抓着邹子杰欲挥上拳头的手,原本松懈的紧绷情绪又再度回复。 这家伙疯了是吧?居然在医院里动手打人,她以为她莫名的一身伤已经够丢人了,现在想让她再更丢脸一些是吗? “你的样子真的很惨。”邹子杰转头看向蓝侞珺,说出第一眼见到她的感受,却也没动手甩脱她抓着他的手,就怕自己一个过分使劲会误伤她,现在的她已够惨了。 “这点你可以不必再提醒我了,我想回家休息。”她不喜欢医院的气味,那全是一些不甚美好的回忆,她不爱回想起。 “我们走!”邹子杰给了辰绎宸一个恶狠的警告眼神,这才扶着蓝侞珺离开。 见她两个膝盖都包上了纱布,邹子杰放慢了脚步配合她,但她的移动速度还他明白何谓龟速,于是他问:“很痛是吗?” “还好。”麻烦的是走路时会牵动膝盖的伤口,让她连走路都显得困难而笨拙。 “上来吧!”邹子杰背对着她蹲下身。 望着那宽厚的背膀,蓝侞珺怔愣无言,杂乱无章的思绪像是突然倒灌的海水淹没了她。 感觉身后的她完全没动静,邹子杰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地说:“上来啊!没什么呆?不会再害你摔跤的,现在的我可是个身强体壮的大男人了。” 吼!原来那件事情她还牢牢记着啊!那是他人生中的奇耻大辱呀!他最最最最最最最最……不愿的就是她仍记着这件事,但事实总是不如人愿,唉! 闻言,蓝侞珺又再度怔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就回神并顺从听话地趴上他的背,任由他背着她走向医院大门。 当他专心持续地迈着步伐,耳边却无预警地传来她淡淡的低语。 “这个秘密我会一直为你保守下去。”她说着只有他听得见的音量,由于角度的关系,她无法看见他完整的表情反应,但还是可以看见他的嘴巴已经些微抽 动着。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说你夸口说要背我,结果却害得我们跌个狗吃屎;更不会告诉别人你跌破了皮让护士阿姨涂药时号啕大哭的事,而且还是由我这个摔得比你惨的人来安慰你,回到家还将我最好吃的糖果全给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后来是为了监视我有没有将你这‘英勇’事迹拿出来说嘴,所以才会无时无刻地跟着我,让我进入你的生活圈,不得不成为你的好朋友!你可以把别人当笨蛋看,但请别把我包含在内,谢谢。” 在她第一回觉得人生离天堂不远的当下,他就像是个上帝派来拯救她的天使,解救她远离疼痛及无助中,虽然这个天使中途凸捶了,但却不影响他已进驻她的心底的事实。 邹子杰停下脚步,原本只是些微抽 动的嘴角,此时已经变形抽搐着。 “你最好是将这件事彻底地遗忘,要不就将它带进棺材里去。”他语调瞬间变得十分严肃,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 “若我做不到呢?”蓝侞珺的语气有挑衅的意味。 邹子杰托着她的双手瞬间有松落的现象,吓得她以为自己就要自他背上跌落,第一反应便是双手紧紧圈住他的颈子,以防他真的狠下心松了手。 “你能的,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邹子杰的语气充满危险。 第五章 若她真敢害得他没脸见人,或是自此让朋友们耻笑一辈子,那么朋友就没得做了,哼! “对,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会尽最大的努力来遗忘这件事的,所以可以继续向前进了吗?”男人……果然是脸子摆第一。 语毕,蓝侞珺乖巧地不再开口,他老大爱面子,就多留些给他吧! 哼!她会忘记才有鬼呢!肯定会记到老死。 虽然心底还是对她有些微词,但邹子杰仍是背着她继续向停车场前进,也有默契地沉默了。但他不想开口的原因很简单,是为了不想让她有“当”他的机会。 但很快地,他发现两人同时不说话出现了一个现象,那就是身体感官自然会变得敏感。 小时候她明明就长得十分娇小玲珑,他怎么也料想不到她长大后会变成长腿妹一个。不是预想中的矮冬瓜就自,看她现在身材细瘦高(身兆),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这么……有料。 平时看她穿衣便知道她身材不错,但没想到会是那么的丰满且柔软,贴在他背上的触感是那么的真实,甚至还传来她身上的温热,不禁令他忍不住想着:往后当她的男人该有的福利肯定不会少,可是…… 怎样的男人可以成为她的呢?首先一定要通过他的认同,男人有多么无耻卑劣,身为男人的他怎会不懂?所以他一定会替她把关,她的男人要比他帅气、比他聪明、比他贴心,当然才华少不了,最重要的是要像他一样,不论任何事都要将她排在第一位,然后…… 可恶,这样一来条件岂不太严苛?要她上哪去找这样的男人?而且,为何一想着她被别的男人呵护着的那画面,他心头就一阵不畅快? 该不会是…… 思绪突然定在某一个想法上,邹子杰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感受着左胸口因为突然间冒出的荒谬念头而狂烈颤动。 “突然停下做什么?”蓝侞珺舒服地趴在邹子杰背上,配合着走路摇晃的节奏,她已陷入昏昏欲睡的境界,只要再多晃几下她就可以直接梦周公去了,但偏偏他并没如她所愿地送她到周公那去下棋。 听见蓝侞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邹子杰的身体克制不住地颤抖了下,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就要再次跌下,吓得她紧紧勒住他的脖子,让他一口气压根提不上。 停车场就在前头不远处,若他真的又害她摔伤,肯定又得回到医院里重新上药,他不会真的那么没用吧? “咳、咳……小蓝,放手啊,快死人了!”可恶,这女人力气那么大,像个女超人似的,他怎么可能……一定不会…… 对,他最爱的是外表及内在都很温柔的女人,像她这种只会用温柔的外表欺骗无知少男心的玩,自然只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当然不会有其他的可能性存在,一定是他今天脑子不清醒,才会胡思乱想的。 蓝侞珺发觉自己快害他窒息了,于是赶紧松开手,改将双手攀在他的肩上。 “你是不是又腿软了?快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慢慢走。”她拍着他的肩,试图从他背上滑到地面。 现在她全身都是伤,再摔一次可会要她半条命的,真不行就别逞强,她不会笑他的,顶多也只是在他的人生里再将糗事添上一桩罢了。 “不是,你别动来动去的,就快到了。”真当他还是小学六年级吗?呿! 她这一动,背上那柔软的触感更加显著,教他更难去忽视了,唯一的选择便是继续向前进,快速结束这折磨人的时刻。 安全地坐进车里,蓝侞珺终于可以松口气,至少她不必马上又回到医院去重新上药了。 “你刚才突然停下来做什么?我真有那么重吗?”她看向邹子杰,发现他的脸上有着浅浅的红晕。 真是她太重了?还是他太不中用了? 邹子杰撇开眼不去真视蓝侞珺,无法诚实告诉她真正令他脸红的原因,只能粗声回应道:“我刚才停下来是在想怎么处理害你受伤的那小子,想得太入神忘了我在走路,你一点也不重。” 蓝侞珺狐疑地盯着他,不怎么相信他的说法,但这回她受了伤他似乎真的很不高兴,还出拳打了人呢! “别去找人麻烦了,何况他也不是故意的,反正你也揍了他一拳了!”那一拳就在她眼前使出,那力道可说是出得十足,想必很痛,而对方的样子看来的确很痛,连她在一旁都忍不住要跟着痛缩了。 握着方向盘,邹子杰不作声了。 佯装没听见就想当没这回事吗?当她第一天认识他呀? 蓝侞珺一伸手便扣着他的下巴,强迫他直视着她的眼。“现在沉默不是金,请回答说好。” “好。”没问题,他可以不去找人麻烦,但若那不长眼的家伙主动出现在他眼前,那情况可就不同了,而这也不算是违背了小蓝的意思。只揍他一拳还真是无法消除他心头上的怒火,真有些期待那家伙再白目点,那么他就有机会练拳头了。 不是没看见他眼中那闪烁的诡谲光芒代表着什么,但她没多余的力气再多说废话了。 “快回家吧!我好累。” 蓝侞珺正在跟那个不长眼的家伙交往?! 什么鬼东西呀?怎么可能! 一听见这样的马路消息,邹子杰先是错愕,接着是一股说不出的愤懑积郁在胸口。 那家伙不论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没有一点比他优秀,更别说他怎么看就是看他不顺眼,这一点蓝侞珺也知道,怎么可能挑了个他不入眼的男人当交往对像?这不摆明跟他作对吗? 小蓝不会这么做的,这肯定又是另一则谣传! 虽然邹子杰心底是这么想的,但又怕事情会有出乎意料的发展,等不及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他拿出手机马上拨出电话。 您拨的电话通话中…… 他在跟谁讲电话? 心底闪着各个可能的对象,其中包括了令他最不满的人,教他怎么也无法心平气和地在原地等待。 拿起车钥匙,不在乎距离她下课还有一个小他仍是驾车上路,直接来到a大的校门外等待。 不过他想等的人还没到,却先等到目前还在试着约会中的蒋炘慈。 “嗨!我想你不是来等我的吧?”蒋炘慈笑着来到邹子杰眼前。 学妹受伤的事传遍了校园,整整休息了一个星期才又回到学校来,然而害得她受伤的男主角动作频繁,现在两人可是校园里最受注目的对象,想必邹子杰也有所闻。 “小蓝膝盖上的伤口还没好,顺路来接她回家。”邹子杰下意识开口说了谎,但他分不出这话是说给蒋炘慈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无法像以往直接坦然地说出目的,反正大家都知道他跟小蓝是友,没人会误会的! “你对她真是好,若不知情还真会以为她有个体贴入微的好男友。”蒋炘慈仍是笑着,嘴角弯弯,眼角同样弯弯,尽是笑意的脸庞看不出任何一丝异样情绪。 以往不是没有任何女孩子曾以类似的话语来试探他,但没有人可以完美地掩饰那怀疑的眼神,只有她。 她的表情,眼神里没有丝毫打探意味,并不会令人反感,就像只是纯粹的玩笑,邹子杰不讨厌,也可说是喜欢她的,却无法对她有任何情感或欲 望的冲动,是因为最近蓝侞珺受伤的缘故,所以他没时间好好地去看别的女人是吗? 邹子杰问着自己,当下心底却也没有答案。 还来不及回应,邹子杰的视线便被蒋炘慈身后的人影给吸引住。 蒋炘慈转过身,跟着他的视线走,远远地就看见他们方才口里正说着的女主角,而女主角的身边还跟着最近也是人人热烈讨论的男主角。 辰绎宸要比蓝侞珺早一步看见校门口的邹子杰,他对她说:“看来今天我没有机会送你回家了。” 同时,蓝侞珺也看见校门口的两人。 今天她并没有跟邹子杰约好时间,他事先也没说要来接她,若是平时,她会为他这样无预期的贴心接送感到欢喜,但现在不了。 “你要不要先走一步?我不能确定他会不会再次送上拳头请你饱餐一顿。”蓝侞珺眼底看的全是邹子杰,可嘴里的话却是对着辰绎宸说着。 在医院里邹子杰送了辰绎宸那结实的一拳,可是让他的眼眶整整黑了一个星期。隔天他主动上门找她,结果邹子杰正在她家为她换药,一开门见是他,二话又说便又赏他两拳,也算他运气不好。 这两下硬拳,让辰绎宸另一只眼眶也黑了,嘴角也破了。一个星期后,当蓝侞珺回到学校,才听说辰绎宸也跟着她请了一个礼拜的假,很多人都猜测他之所以没来学校,为的是方便照顾她,毕竟是他害她受了伤。 但众人不知道的是,他之所以没来学校,跟照顾她一点关系也没有,而是和她一样在家养伤,疗愈他的熊猫眼。 一切的谣言便是起源于此,而他在学校里又总是出现在她眼前嘘寒问暖,更教旁人深信他是为了她跟着放大假。 就算当事人矢口否认,仍是没人相信他们,全当他们还在暧昧阶段。 辰绎宸露出苦笑,邹子杰的拳头有多硬再清清不过,所以还是先离开比较好。 “那我先走了,哪天有机会再让我做你的护花吧!”辰绎宸向蓝侞珺挥了挥手,走向大门旁的小侧门,彻底避开邹子杰。 蓝侞珺一个人缓缓地继续向大门口前进。 “听说他们现在在交往,是真的吗?” 因为蒋炘慈身材娇小玲珑,不似蓝侞珺高(身兆),邹子杰只能向她靠近并微低下腰低声问道。 蓝侞珺就快来到他身前了,他不想教她误以为他想搞八挂,所以才选择低声提问,但他没想到那画面看在蓝侞珺眼里却变得亲昵,像是他想向蒋炘慈索吻似地。 蓝侞珺紧握着手里的背包带,将所有苦涩的情绪压下,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走。 “是有听说那男生在追她,而且今天有人在学校里看见他们手牵着手,但究竟有没有交往我也不清楚,这种事还是问当事人比较清楚。”现代人开放得很,即便是上了床也不见得是交往,更别只是牵手了。 牵手?!跟那个不长眼的家伙牵手? 听见这样的消息,邹子杰压抑不住心中莫名的怒火,连带表情也变得吓人。 “你们这是约好要去约会是吗?”来到他们面前,蓝侞珺先是向蒋炘慈打了招呼,但当她将视线移向邹子杰身上时,却发现他脸色难看极了。 “怎么,谁惹你生气了?”那分明就是他生气的基本表现,难到仅仅是看见辰绎宸的身影都不行? “没有。”邹子杰语气僵硬地回应,接着转向蒋炘慈问道:“你要回家吗?我一起送你。” “不,我跟朋友有约了,恐怕跟你们不顺路。” “真是不巧,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了,改天给你电话。” 听了他们的对话,蓝侞珺这才明白,邹子杰是来接她回家的,并不是跟蒋炘慈有约,但这依旧无法令她酸涩的心情感到好过一点。 唉……该是说,短时间内再也好不了。 蓝侞珺跟邹子杰向蒋炘慈道了再见,两人便转身走向停车处,一起上车离开。 然而,他们没看见的是,当车子远远离开蒋炘慈的视线范围后,她这才迈开脚步离去,走往的方向是她的住所。 第六章 “刚那小子要送你回家,是吗?”抓着方向盘,邹子杰的指节都泛白了。 “他想,但我拒绝了。”望着他双眼发直地死瞪着马路,蓝侞珺不知道他究竟还要生气多久? 人他都揍过了,到底还在气什么?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两人之间么深仇大恨呢!严格说来,他们根本就是陌生人,唯一的关系点就只有她罢了。 “为什么要拒绝?” “为什么不拒绝?”蓝侞珺看着邹子杰的眼神,好似他突然不是邹子杰,要不为何会问出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他明知道她的个性,除了熟人之外,并不爱与他人有所交际,这样的她又怎会去占人一时便宜,只为了一个免费司机?即便辰绎宸一直认定自己对她有所亏欠,但被人狠狠揍了三拳也该还清了吧? “你们……在交往不是吗?”奇怪了,明明两人就是好朋友,之间有什么话是不能说、不能问的? 但为何只是个问句,他就是无法顺畅地说出口呢?他最近到底是哪里秀逗了?脑子里竟开始有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你说什么?!” “你跟他手牵手不是吗?他在追你,你答应了是吧?”她讨厌陌生人的触碰,会愿意跟那不长眼的家伙牵手,是答应与他交往了吧? “你是安插了哪只眼线在我学校里?”居然连这种事也知道?也不过是两小时前才发生的事,他马上就收到消息了,还真是灵通啊! “答应了是吧?”邹子杰问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心也越来越沉。 “没有,我拒绝他了。那时他抓着我的手对我告白,不过我对他没兴趣,所以拒绝了。”事情就这么简单,偏偏所有人都误会了,真是的! “但是,所似乎都认定你们是一对……” “你这是要信我?还是信你口中的‘所有人’?”说着,蓝侞珺火气也来了,语气开始变得粗鲁,不耐烦。 今天他也真是莫名其妙,净说些废话。 “当然是你……”唉,她生气了。 仅剩下十分钟的车程便要到家,蓝侞珺不再开口说话,而邹子杰更是不敢随意开口,就怕自己又说错话,只会惹得她更不开心。 家门就在眼前了,蓝侞珺终于还是克制不了怒火,大声朝着邹子杰吼道:“我不知道你今天是怎么了,但你最好回家把你的脑袋装回去,还有……辰绎宸这个人不错,比我想像中还要大方、有肚量,下回再见到他,你最好收起你的敌意,因为我决定当他是朋友了。” 语毕,车也正好停了,蓝侞珺不管邹子杰是怎么想的,率先下了车,用力甩上车门,头也不回地走入自家大门。 令人身心舒爽放松的轻音乐漫游在空气之中,为偌大明亮的餐厅内带来一股惬意的用餐气氛,而且里头还有俊男美女为其他用餐客人当佐菜,不仅胃袋得到满足,连带视觉也是大大的享受。 只不过…… “东西好吃吗?” “嗯!” “路人好看吗?” “嗯!” “酒好喝吗?” “嗯!” 唉……蒋炘慈暗叹着气,桌面上哪来的酒啊?他们点的是果汁及茶饮,他的心不在焉指数是不是高得过火了些? “看着我。”她伸手覆在邹子杰拿着叉子的手背上,阻止他继续“凌虐”他盘里的食物,现在的他根本是食不知味吧? 手背上突然传来不属于自己的温度感,邹子杰果真拉回了不知飘游到哪个国度去的心神,首次正眼瞧向今天的女伴。 “你觉得我是个条件如何的女人?”她突然问出不像是她会问出的问题,因为她拥有的条件绝对是优等之上,那是没有足够自信的人才会问出口的话。 “你?自然是非常好的那一种。”邹子杰眼底写着疑惑,不明白她为何要这么问,因为女人向男人这么问的原因通常只有两种── 一是为了在喜爱的异性面前增加个人自信,二是为了撒娇;但她的表情却是以上皆非。 “那么你喜欢我吗?” 她的表情十分清醒理智,那一瞬间还真教邹子杰产生错觉,以为现在要上演的是恋人的分手戏码,但是……他们还称不上真正的恋人,因为两人说好要先约几次会,好确定对彼此的感觉再决定是否正式交往。 所以……她现在就要讨论这个问题是吗? “我当然喜欢你。”他毫不犹豫地回答。这答案是真诚的,并没有任何违背心意的成分存在。 她是个漂亮又自然的女孩,两人一同出门约会过几回,她从来不会拿他向旁人炫耀,这种聪慧又低调的个性,怎会有人不喜欢呢? “那么……请你吻我。” 闻言,邹子杰认真地凝视着蒋炘慈,他从她的眸底看不见女孩子家羞赧的期待,反倒有种想确认什么的意味。 究竟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呢?他很想知道,所以没有拒绝她的请求,倾身向前便吻上那水嫩的红唇。 淡淡的一吻,没有深入,没有透着露骨的欲 望,只是一个简单不过的轻吻。 一个轻吻,决定了两人往后的路途方向。 邹子杰挑起眉尖,等待着她的决定。 “我可以确定你是真的喜欢我,但……”蒋炘慈忽然将视线调向窗外,看向人行道上来来往往的过路人,嘴里轻轻地飘出三个字。“蓝侞珺。” 那三个字就像是个禁锢咒,邹子杰的反应很大,紧紧追随着蒋炘慈的视线搜寻着,但怎么也见不到蓝侞珺的身影。 “你喜欢我,但仅止于一般朋友的喜欢,即使我们真的交往了,也不会有好的结果,因为你心底早就有人住了,答案再明显不过,不是吗?” 蒋炘慈柔美的神情上,并不因为他心底住着别的女人而感到愤怒及可惜。相反地,她挺为他感到开心,因为他爱的那个“她”,似乎还不属于任何人,这表示他仍有机会赢得对方的心。 况且,他拥有别人所没有的优势,他最了解的人是谁呢?不就是那个“她”吗? 邹子杰呆了,怎么也说不出说,只能带着惊愕的神情直盯着蒋炘,仿佛眼前的人长了三头六臂,非人也。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心底竟住着谁吗?但我看你的身体一直很明白不是吗?只要是有关学妹的事,你总是会下意识地摆在第一位,难道你真的没发现?”见他那似乎受到巨大冲击的表情,蒋炘慈突然有种身为女人的得意优越。 女人天生要比男人聪颖细腻这一点,又再次在邹子杰身上得到了印证。 呵,他这不叫为爱犯傻,根本就是呆子一个! 蒋炘慈的一番话,就像是一盆冰水,毫不留情地泼醒了邹子杰,也为他拨开了眼前的迷雾,他看清了一切。 “难怪……”邹子杰忍不住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前额。 “难怪什么?” “难怪先前跟其他女生交往总是无法长久,不论那些女生做了什么,我心底总是会不自觉地拿出小蓝来跟她们比较,但没有一个人像她,所以交往到最后总是以分手收场。”因为没有一个人是她呀! “呵,你总是把人家拿来跟学妹做比较,我想一定有女生跟你抱怨过这一点吧?” 这话还真是一针见血呀! “是呀,有的女生甚至一生起气来,便不顾形地在我面前说小蓝的不是,我一气自然便再见不联络。”所以,那些女人都没有错,错的人是他? “那么,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多想无益,你还是思考一下,该怎么将你心上人的心紧紧抓牢。”蒋炘慈说出了重点。 是呀!她说得对,小蓝一直是他最好的朋友,要怎么让好朋友变成最亲密的爱人呢? 直接告白?小蓝会接受吗? 唉,她肯定会当他在寻她开心,肯定不会认真看待这件事,究竟该怎么让她去了解他的心意,才不会让她以为这只是在捉弄她的把戏呢? 一向自认没有任何事可以难倒自己的邹子杰歌生头一回陷入了苦思。然而,坐在他对面的蒋炘慈似乎认为他的苦恼还不够多,又轻淡地吐出一句话。 “你要加油哦,喜欢学妹的男生真的很多。” 邹子杰当然知道喜欢蓝侞珺的男生有多少,但是她似乎对男生的兴趣不大,从没听见她开口夸赞过哪个男人,这也是他苦恼的重点呀! 就怕她真的一辈子都将他定位在好朋友的位置上,没能与她一同走上情字那条路,恐怕还得眼睁睁地看着她爱上别人,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忍受,苦恼啊…… 在与蒋炘慈分别后,回途的路上,邹子杰脑子里想着的只有蓝俐珺,压根无法思考其他。 直到在家门前看见隔壁门前停着一辆黑色轿车,他苦苦思索的大脑这才停顿了下,那辆黑头车他认得,一年里总会出现在小蓝家一、两回,那是她父亲的车。 小蓝曾告诉他,她父母亲并没有结婚,事实上是在两人分手后,她母亲才发现自己怀了她,但也没因为这样就硬是结婚。而她父亲也不是没有责任感的人,只是分隔了两不同的国度,见面的机会少,就他所知,他们父母的情感还不算差。 但是他有个疑问,暑假就快到了,以往在这个时间,她父亲不是会飞来台湾探望她们母女的,因为她们会主动飞到美国去,探望她那个打小身体就不好的弟弟,既然再不久就能见面,那么他又何必特地飞来一趟呢? 拿出钥匙,在开门前,邹子杰又回头向那辆不该在此时出现的黑头车抛出疑惑的眼神,接着他耳里传来了开门声,但并不是他家的大门。 蓝侞珺一开门,没料到会直接对上邹子杰的眼,见他正要进门,她有些惊讶。他不是跟蒋炘慈去约会吗?这时间回来未免也太早了些。 她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开口说些什么,而是侧过身,好教里头的人可以走出大门。 孙柏鼎自屋里走出,看见了隔壁家的男孩,本是严肃略带些沉重的面容硬是挤出了个友善的微笑。 “伯父您好。”邹子杰赶紧弯下腰,有礼地向孙柏鼎问好,也正好可以避开与蓝侞珺继续面对的情况。 他在一个小时前才厘清自己真正的心意,真的还没整理好心情去面对她,偏偏现在碰上面了,心情真是复杂啊! “不好意思,我赶飞机没办法和你好好跟你聊聊,平时我家小蓝承蒙你照顾了,改天有空可以跟小蓝一起到我那去度度假,有女朋友的话也欢迎一同带过来。” 这男孩他挺喜欢的,长得一表人材,小蓝也略也谈过两人间的好交情。这回小蓝不小心受了伤,也多亏了他的帮忙。 “伯父别跟我客气了,平时都是小蓝照顾我更多,您赶飞机我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跟着孙柏鼎说话的同时,邹子杰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偷偷瞟向蓝侞珺,却发现她的脸色过分地平静,那表示她心底有事。 她的坏习惯就是常常一将心底事偷偷藏起,每当这时她面上的表情便会不自觉地僵化而显得过分平静,像是想掩饰着心绪,却是做得过火。 哼!真当他什么都不知道吗?都几年朋友了,当他真那么好蒙骗?她才是自己骗自己的傻瓜,真以为他什么都看不出。 孙柏鼎点点头,与蓝侞珺、邹子杰道别后,便上了车远离他们的视线。 “小蓝……”邹子杰开口,但下一秒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蓝侞珺视线飘向他,等着他继续开口。此时此刻,她什么都不想说,更不想问,她沉重的心情不想再负荷更多了,他想说便说,不说就作罢。 第七章 邹子杰看着她,从没想过面对着她竟会有紧张的一天,但这事确实发生了,就如同他爱她。 蓝侞珺未动,继续等待着。 最后,邹子杰吐出了自己也不明白的话来。 “我跟蒋炘慈决定当普通朋友了。” 他跟学姊决定当普通朋友?难道连学姊那么优质的女人他都看不上?那么,究竟什么样的女人才是他要的呢? 唉,多想无益,不论他要的究竟是什么人,那都跟她没关系,再也不会有关系了。 “小蓝,你好了吗?子杰在等你了。”蓝苹伸手敲着女儿的房门。 “我好了。”回应的同时,蓝侞珺也拉开了房门。 “果然是我的女儿,好漂亮啊!不过呢,你要多点笑容,开心点。今天是经纪公司特地为子杰他们几个人开的庆祝会,你也要玩得开心点。”蓝苹伸手轻抚着女儿那张跟她相似的脸庞,眼底写着心疼。 “如果这件事真让你感到沉重不开心,那么回头我再去跟你爸爸商量、商量,总会有更好的方法,不一定要你……” “妈,别说了。我没有不开心,但我不否认这是一件令人感到沉重的事,你不需要再找爸商讨,我们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再也没有比这样的决定更好的决定了,更别说要上哪去找比我还能信任的人呢?我只是有些不舍这里的一切,但我很开心我能帮得上忙,真的。”为了她的家人,没什么是她不能做到的。 一如往常,她要在暑假期间前往美国,但这一回短时间内她不回来了,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嗯……”蓝苹忍不住哽咽了,她觉得这件事对女儿来说真的很不公平,但她们都爱凯文那孩子,这是她们自愿的选择,没什么可以怨恨的。只是,要一同离开这生活了好些年的熟悉环境,不舍定是难免,但她很高兴有个这么懂事的女儿。 见母亲红了眼眶,蓝侞珺上前轻轻抱住了她,柔声地在她耳边说:“妈,别担心,我们一定可以帮爸及凯文度过这个难关的,凯文也一定会为我们加油的。” “别再说了,下楼去吧!子杰等你好一会儿了。”蓝苹伸手抹了抹眼眶,让自己的脸色恢复过来。 她答应过小蓝,不把她们要离开的事情告诉邹子杰,虽然小蓝没有说明,但她这做人母亲的,怎会看不出眼前的情况呢?情字这条路,旁人帮不了,更无法替代任何人去走,唯有靠自己走入、走出,这就是人生,好与坏都是一个过程,不幸跌了跤就得学着爬起,这才好继续走往下一条人生道路。 当蓝侞珺带着一身精心的打扮出现在邹子杰眼前,她那要比任何人都要炫目的美丽瞬间迷惑了他的双眼,教他无法转移视线。 “小蓝,你要不要上楼去换件衣服?最好t恤或衬衫就好。”她身上那件洋装虽然十分优雅大方,完全展现出她成熟的女人香,但是领口前微微抓皱的设计,让她双峰的线条非常引人注目,还隐隐看得见乳沟,比大方裸露还要引人遐想。 闻言,蓝侞珺瞪着邹子杰。 “今天是庆祝你们即将飞高、飞远的大日子,你要我穿t恤?”他想丢脸自个儿去吧!别把她也算在内了。 “不是的,你穿太美了,小高那小子那张嘴有多厉害我早见识过了,他若看见你,肯定整晚缠着你,要你加入演艺圈,你会烦死的。”他一脸为她着想的模样,但最主要的一点还是不愿别的男人在她身旁围绕,企图沾染她、占有她,现在的他已无法忍受这些了。 “你认为我会被他说动?”蓝侞珺斜睨着邹子杰,那表情及眼神似乎像是被他的话给侮辱了。 她明白小高是一流的经纪人,,但一来她对演艺圈本就没兴趣,再来她再也没那机会了,又怎会被他说动?他也想太多了吧! 被她这么一个反问,邹子杰顿时语塞,因为小蓝对娱乐圈压根没兴趣,只要是她没兴趣的东西,任谁也说不动她的,但……他就是不想她这美美的模样被其他人看见嘛!厚! “我说子杰,今天小蓝就由你全程护送了,再晚也要将她安全地送回家哦!”蓝苹这时发挥了做妈妈的本质,仍是不忘叮嘱该要注意的事项。但今天邹子杰的反应有些过分夸张,也教她注意到了某些平时没注意到的事,但这事需要她再多看两眼才能确定。 “当然,阿姨你放心,我一定会安全地将小蓝送回来的,也会帮她挡酒,不会让她喝太多的。”今天哪个小子敢故意找她喝酒就死定了! 邹子杰的视线落在蓝侞致美丽的妆容上,平时不上妆的她就已经有一堆男人对着她流口水了,更别说今天她还上了美到爆的妆,他一定要紧紧守着她才行。 “你先顾好你自己吧!你可是主角之一,就怕你会被人灌到向我求救呢!”蓝侞珺露出狐疑的目光盯着邹子杰直看,今天的他有些奇怪,但一时也说不出他哪里怪。 “咳咳……我会尽量撑住的。”邹子杰用力地咳了下,像是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对厚,他似乎把事情想得太美妙了。他也是今天的主角之一,不被人拖走灌倒就该偷笑了,又怎能去顾全她呢? “不是说派车来接我们了吗?”蓝侞珺瞟了眼墙上的钟,再不走会迟到的。 “早就在门口等着了。那么,阿姨我们先走了,晚安。”语毕,邹子杰率先走出大门。 “妈,晚了你就先睡,别等门了,今天说不定会闹到天亮呢!”蓝侞珺转身跟着邹子杰,手臂却被蓝苹给拽住。 她回过头,以为母亲还要叮嘱什么。 蓝苹没要叮咛什么,却是一脸严肃地对着她说;“小蓝,你再好好仔细想想,真要这么做吗?现在反悔还来得及的。” 她刚才仔细观察了下邹子杰的反应,虽还不能完全肯定什么,但她还是希望女儿多为自己想想,至少可以再自私一点。 “不去帮凯文我才真的会后悔,别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 蓝侞珺的视线一直停伫在车窗外,而邹子杰的视线却一直在她身上。 她是怎么了?最近话不仅变少了,更是时常一个人眺望着远处,不知道究竟在看些什么,又想着些什么。问她,她也总是摇着头说没事。 没事?没事脸上怎会总是一闷闷不乐的样子?甚至像是茫然若失,像个在迷宫中迷路的人,怎么也找不着出口。但是,那茫茫然的样子,这几天不再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教人更不喜爱的样子。 她变得深默,看着他的目光不再有以往的专注,那感觉……就好像她离他越来越远,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一点。短时间内他一定要搞清楚她究竟有什么心事,就算当她的垃圾桶吐吐口水他也愿意,这算哪门子的好朋友啊? “星星……” “什么?”他一直看着她,却只看见她的唇似乎是蠕动着,却没吐出清晰的字眼来。 蓝侞珺一动也不动,脸上的表情又是邹子杰最不爱见着的那种,似是寂寥又飘渺的模样,像是松了手的气球,慢慢地飘摇着,越飞越远,直到消失在天空之中,消失在肉眼之中。 没得到她的任何回应,只见她纤细的指尖轻贴在车窗上,像是在轻抚着什么。 究竟是什么吸引着她? 邹子杰顺着她的视线望着,只见暗淡无光的天空中,挂着一颗闪闪发亮的星星,唯一的一颗星。 “有星星,明天肯定会是个热死人的大好天气。” 蓝侞珺缓缓地侧过脸,仍是没有生气的眼眸中,似乎还迟疑着邹子杰话中的意思。 “你教我的呀!你说在这座城市里难得能看见星星,只要能看见,哪怕只有一颗,隔日一定会是大好天气。”他抓下她仍贴在车窗上的手,发现指尖泛着冰凉。 “司机先生,麻烦把冷气关小一点。” 邹子杰没放开她的手,反倒抓起她空着的另一只手,一并包覆在自己的掌心中轻轻搓揉着。 “很冷是吗?”现在是夏天,就算车上冷气再怎么强冷,也不至于两手都像是在冷冻库里拿出来的吧? 蓝侞珺摇了摇头,想抽回手,却发现他紧握着不放,接着他做出一项令她感到彷徨失措的举动,他伸出手抚上她的脸庞,那极具轻柔的姿态,不是好朋友之间会有的──他知道,她也知道。 但她认为这只是他一时关心而不自觉的举动,她很快就要离开了,最不需要的就是胡思乱想,而既然心中已有了决定及目标,现在她必须要放下,才能有个新的开始。 “小蓝,你……” “到了,我们下车吧!”不等邹子杰把话说完,蓝侞珺便截去他的话,同时移开了视线,也不等司机为她开门,便迳自先下了车。 望着她先行进入饭店大门的背影,邹子杰的神情像是受伤了,而他确实是。 她明知道他要开口说什么,但她拒绝了他的关心,她从不曾这么对待过他,即使有时跟他关脾气,但最终她仍是会开口说话,而不是……不是这么完全地拒绝他。 就像是突然掉入一团迷雾之中,什么也看不清、摸不着,教人心惊,无法想像下一刻会是得到救赎,抑或是陷入更令人失措的境界之中。 像是突然惊醒般,邹子杰快速地下车向前追着蓝侞珺的脚步。 终于,他在蓝侞珺率先走入电梯前赶上了她。 “小蓝。”邹子杰自她身后扣住了她的细腕。 管它什么庆祝趴,现在他只想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跟她谈谈! “唷,就等你一个就全员到齐了,走吧,快一同上楼‘黑皮’啰!”不知从哪冒出来一只大手,就这么搭上邹子杰的肩,甚至不给他拒绝的权利,搂着他就往电梯里走。 原来是经纪人小高,楼下所有的高层们都已经到达了,就剩邹子杰了,他这才想着这小子怎么还没到,这才下楼就碰上了,真是幸运啊!看来派对可以正式开始了。 电梯里,小高完全没发现两人面色有异,只顾着开心地对着蓝侞珺直说:“哎呀!我就说嘛,小蓝不是普通人物,平时就够了,现在更是完全的巨星风采啊!如何?只要给我一年的时间为你特训,我保证你红透半边天,不止如此……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小高的嘴便被人给封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一脸老大不爽的邹子杰。 “小蓝之前就说了,她没那兴趣,你最好别再打她主意,这是我最后一次好好跟你说,别烦她!”邹子杰的声调不高,但隐隐的怒气已深刻地表露出。 小高一张喋喋不休的嘴让邹子杰的大手给捂住,想回话都不成,只能用眼神向一旁的女主角求救,但她只是淡淡地瞥他一眼不作声,完全没有出手救他的意愿。 之前的事都过了,谁能保证小蓝哪天会改变心意答应跟他签约呢?身为一个一流的经纪人,他这也只是尽本能地挖掘人才呀! 呜……他今天是招谁惹谁了呀? 既然没人要救他,那他只好自救了。 小高忙不迭地点着头,表示他明白了,被封住的嘴这才得以重新获得说话的发言权。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烦她就是了。今天大伙是来开心的,放轻松点好吗?”说话的同时,小高那不安分的眼谁也不看。 邹子杰这小子反应这么大,看来往后想要说服蓝侞珺加入演艺圈时,可要记得别在他面前干的好。 “当!”电梯来到指定的楼层,紧闭的门扇一滑开,蓝侞珺头也不回地跨出电梯,丝毫不顾身后追寻的目光。 第八章 她要自己狠下心不回头,心底冀望着邹子杰的坏脾气能在这时抬头,这么一来,她准备要离开的这些日子里,他们可以有些距离,她也可以不用太过不舍、难过…… 情况要比邹子杰想像中还难以控制,当他一现身,派对中的人群全一拥而上,拉着她与其他团员拚命喝酒,他难以脱身,只能用视线一直不断重复搜寻蓝侞珺的身影。 只见她一会儿在吧台边,一会儿又出现在某个小角落里,唯一不变的是她手里的酒杯一直都在。 身为主角之一的他,在短时间里难以脱身,直到酒过三巡,周遭的人不是微醺便是醉倒,他这才得以来到她身边。 但她的情况也没比其他人好多少,虽然她还认得人,看似清醒,但邹子杰知道她肯定醉了。 她的酒量他最清楚,只要连喝个三杯精浓度中等以上的酒就茫了,而他虽然一直被其他人给拖着,但他坚持只喝香槟,想灌倒他,门儿都没有! “小蓝,走了,我们回家去。”他眉头深锁着,现场欢乐的气氛完全无法感染他。 她居然拒绝了他的关心,又一个人躲着喝酒,这算什么?他又算什么? “等等,我的酒还有……”蓝侞珺打了个酒嗝,举起手打算将杯里剩余的酒喝光。 邹子杰没让杯缘碰着她的口,他一把抢走她手里的酒杯,一个仰头,近半杯之多的水液全入了他的口。 “对……妈妈有教我,做人不能浪费,要喝完它,你好棒呀!”蓝侞珺一脸傻笑地对着邹子杰直拍手,完全看不见他感见阴鸷的表情。 热辣辣的水液滑入胃袋里,并没有让邹子杰感到一阵快意,只是让他一肚子的怒火越烧越旺罢了。 他用力扔下手里的酒杯,碎裂的声响及散落满地的碎片引来了旁人的注意,同是今天主角的利奇若及利琦思兄妹俩立即来到他们身旁。“怎么了?” “嗨!琦思、奇若,喜你们啊!‘死亡诱惑’一定会大红大紫的,真是为你们大家感到开心……”蓝侞珺说着又打了个酒嗝,原是清醒的表相,完完全全被这酒嗝给瓦解了。现在的她,一看便知是醉鬼,因为这番话早在三个小时前她便已经说过一回了。 “没事,她醉了,我送她回去。” 语毕,顾不得眼前两人那满是担心与疑惑的眼,邹子杰大手一扬,将蓝侞珺整个人完全揽进自己的怀中,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回到住处已是半夜三点钟,邹子杰没有吵醒蓝苹,直出蓝侞珺皮包里的钥匙开门带她上楼回房去。 他将她安置在床铺上,并走进浴室拧了条湿毛巾,为她擦拭因为酒精而烫红的脸颊,顺道抹去她脸上的残妆。 她睡着了,而他则安静地坐在床畔细细地望着她。 今天的她让他心情十分地恶劣,他气她,却更气他自己,气自己无法立即走入她的心中,无法为她分忧解劳。 “小蓝……”他柔声地喊着她,大手在她的脸颊上来回轻抚着。 蓝侞珺没有因为大手的触碰而醒来,反而因为他传来的温度而主动偎向他的掌心,嘴里还轻浅地吐出舒服的喟叹。 “给我一个位置,不要只是好朋友,我要的是一个无可取代的地位,就在你的心底……”他明白自己的心了,但她呢?有可能会接受他吗?接受一个一直是好朋友的他? “可以吗?”这句轻问自然得不到回应,但他不要她的回应,他会要她接受的,绝对! 像是要为自己的决心做下最佳的宣示,他低下头吻上那柔软的唇瓣。 他在这个吻上首次清晰地尝到她的滋味,意外的柔嫩且温润。 本意不过只是想要个蜻蜓点水的吻,但他克制不住地吻了一回又一回,心底有个声音一直不断地对着他下命令。 停止,再吻一下就得停止,别忘了,她醉了……所以,停止,别再继续沉迷…… 身体的欲 望本能与理智做了好一阵的拉扯之后,终于,理智的一方小赢了欲 望,他拉住了自己,要自己停止这一切。 “嗯……” 偏偏醉到不省人事的蓝侞珺在他努力挣扎的这一刻,发出了最令人抵挡不住的娇细嘤咛声。 “我的老天……”那迷惑人的嗓音,令邹子杰不住呻 吟,然后再度吻上她。 这一回,温热的唇瓣再度相接的那一瞬间,她像是醒了,原是紧闭的眼眸忽地睁开。 他看见她眸中的自己,心头顿时一紧,有些慌了。 她会怎么做?推开他后对着他破口大骂?还是什么都不必说了,直接给他一巴掌? 会是哪一个呢?邹子杰想着,却没想到另一个可能──另一个教他心跳失序的可能。 她没有推开他,没有对他破口大骂,更没有送上巴掌,而是缓缓地回应着他的吻,主动含吻着他的唇瓣,那无疑是对他的一种鼓舞。 他没有放开她,顺应着她的回应接续着拿回主导权,身体的本能逐步占据她的一切,从最轻浅的吻到爱抚,直到耳里听见了她的低吟。 四片交缠不休的唇际间,同时吐出了两人的粗喘及娇吟,排山倒海般的亢奋感向他袭来,淹没了他的理智。 现在他已顾不得她究竟是否清醒,抑或者清醒了几分,心底唯有想要她的念头。 她身上的柔嫩馨香不断地刺激着他,教他的唇舌更加狂恣掠夺,大手更是毫不犹豫地覆上那软绵的胸脯,再逐步地褪去她身上的小洋装。 早已陷入醉人迷雾中的蓝侞珺,此时此刻醉得更彻底了。清醒的神智如何也遍寻不着,她只感受到身体一股的激荡,只能藉由身体本能去迎接,在恍惚的最底层发出最深沉的渴望。 …… 老天!他这是在做什么?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她是清醒的,但在一连串的爱抚下,她那如同乖顺小猫的摸样教他明白,她从未真正的清醒过,而他却该死地让欲 望驾驭,并对她做了可恶至极的事,真是…… 昨晚她是什么时候回到家的?又是怎么回来的? 奇怪了!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 蓝侞珺坐在床铺上,双眼发直地瞪着墙上长短针皆指着三的指针,脑海中的记忆只停留在昨晚,在她不知喝下第几杯酒之后,便完完全全地中断了,然后…… 她作了梦? 对,她作了个梦,一个十分脱离现实的梦,她跟他,两人…… 啧!太可笑了,居然连在梦里都不放过他,她不止可笑,更是可悲至极! 现在可悲的她该起床了,许多事情早已默默地进行中,她也该把在台湾的生活做一个终止,将该收拾的全都收拾掉吧! 身体与思绪同步行动着,她起身不让自己留恋床铺上的温度,却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不是昨晚的小洋装,而是平日穿的睡衣。 是妈妈帮她换上的吧?她想。 简单的梳洗过后,蓝侞珺下楼,却发现母亲并不在家中。她拿出手机,才想拨电话给母亲,手机却已响起。 是邹子杰打来的……望着来电显示,蓝侞珺怔忡了会儿才按下通话键。 “头会痛吗?” “不会。” 邹子杰比平时还要低哑的嗓音自电话那头传来,昨夜的梦境立刻出现在蓝侞珺眼前,心跳为此漏了一拍,但她的声音并未泄漏出她的异样,仍是如同平常般平静,她庆幸此刻两人是透过电话交谈,而非面对面。 听见她平稳的声调,邹子杰深吸了口气。看来天晚上的事她全然没印象,要不然哪会以这么平常的态度跟他说话,唉……他的心情好复杂、好矛呀! 昨晚的事他希望她忘记,却又冀望她能有些印象。忘记了,他可以毋需面对她,但若她还记得,这会是个机会。 昨晚她热情的回应,给了他无限的希望与信心,至少她的身体本能并不排斥他。 “你……” “什么?” “你……那个……” 就算他人不在眼前,毋需看他的表情,光听他那支支吾吾的语调,蓝侞珺便知道他想说些什么,但那不她所需要的。有些事情若该说出口,昨晚她便说了,既然昨晚她都没开口,那么往后自然没有说出口的必要。 “我下个月要去美国了。” “嗯?”没料到她会突然开口吐出这么一句话来,邹子杰才刚酝酿好的情绪顿时瓦解,本来准备再次跟她好好谈谈她最近心情低落的问题,却没能在第一时间出口,话题已教她转移。 “哦,我忘了,每年这个时候你都要回迈阿密去探望你弟弟的。” “嗯!”她淡淡地应着声,不再多说什么。 “那……我现在在奇若这里,等等要进录音室,你要不要一块来?我们过去接你。”邹子杰脸上有着浓浓的失望,但她看不见,而他也没在语气上表现出来。 本来打定主意要好好跟她谈一谈,可以的话,他会抓住时机跟她告白,但再不久她就要去美国探望她弟弟,每回她一去都要几个星期,那么……就等她回来吧! 等她回来后,他会要她完完全全地明了他真正的心意,到时,无论要花上多少的力气,他都会紧紧地抓牢她。 想,她想去,但是…… “不用了,我跟我妈刚好要出门添购东西,全要带过去给我弟的,还要打包很多东西,最近会很忙。”要收拾的,不止是行囊,还有她的心。 “那……好吧!” 会很忙?! 上回两人见面的时间已是两个星期前,她居然比他还要忙,要不是见她房里堆叠大大小小整理好的行李,他还真以为她这是在躲他呢! 拿出手机按下拨话键,邹子杰高大的身躯就这么倒在蓝侞珺的床铺上,上头全是属于她的淡雅馨香,令他想起那一夜。 好想她呀! “你在哪?” “你又跑到我房间去了?”这是问句,也是肯定句。 “咳咳……没有,我在阳台上,我有乖乖听你话没又跨进你房里,只是见你房里灯没亮,所以才打电话给你,吃饭了吗?” “刚好跟朋友在吃饭。”蓝侞珺抬眼看了泙座的辰绎宸一眼,知道邹子杰不会乐意听见他的名字的。 什么?他都还没吃呢!这才想约她吃饭的说…… “谁啊?”邹子杰反射性地问,小蓝的朋友就只有他们这几个人,她的个性可以算是狐僻的,称得上朋友的举起两只手来指头都还有剩呢!而且每个他都认识。 “同学,你不认识的。”只能这么回应带过了。 同学?不认识? 听见这个答案,邹子杰心头一紧,忍不住想着各个可能性,但最教他在意的是……对方是男是女?会不会就是最近造成她忙碌的主因之一? 该死,他无法冷静思考,对方是男的,那么他们会是什么关系,交往中吗? “那你什么时候要回来,我去接你。”话一说完,邹子杰立即发现自己的口气太过霸道,于是赶紧再软声道:“我是说,你一个女生别自己坐计程车口来,那太危险了。” “嗯,回去可能晚了,你还是早点休息吧!朋友会送我回去的,别担心。”今天她约辰绎宸出来是谈正事的,这事不是一顿饭的时间就能解决的,她自己也无法确定他们究竟会谈多久。 又再次被拒绝了,邹子杰已经无法去计算最近自己究竟被她拒绝了多少回,一次又一次的,早成了家常便饭。 “那好吧,拜拜。” “拜拜。”收了线,蓝侞珺望向辰绎宸说了声抱歉。“不好意思。” 第九章 “没猜错的话,是你那位好麻吉是吧?”辰绎宸说话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但蓝侞珺完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揣测他背后的含意。” “对,我没拱出你,你可以放心。”刚才的通话他也听见了,她可以省下多余的解释了。 “说真的,下回再见面,他会又会又喂我吃拳头?” “保证不会。”警告过邹子杰了,更何况他们以后能碰上面的机会也近乎于零了! “希望你的保证是有效力的。” “那么,我刚才的提议……你的回答呢?” “老实说,你的提议很诱人,值得好好考虑。不过,你有为这一切定下一个报成的标准值吗?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算是成功?而我若答应了,我这头的人又得跟着你花上多久的时间才够?” “只能让?‘帝索’的经营权一直在现任总裁手上,做到没人能轻易扳倒他就够了,但我无法给你确切的时间,只能做出保证,十年内我做不到,便会放人,这一点我向你保证。” 辰绎宸目光直盯着蓝侞珺,她的目光没有闪避,这说明了她的认真及决心,既然她都敢开出支票了,那么他岂有不收的理由?不论她成功与否,横竖他都是赢家,一点损失也没有。 “我不明白,你怎么敢随意相信我?我们才认识不久,你甚至还拒绝过我的追求,就不怕我拿这个点出来整你?”辰绎宸的神情,从方才的思忖转变成了轻松的模样,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虽然是意外得知你的背景,但我当然有再继续做些深入的调查,重点是我看人不会走眼的。”在这种时候里,她做什么都是赌,既然要赌,那么就得赢。 况且,他自己都开口了,所以她一点也不怕他会小肚鸡肠,拿他个人曾经损毁的男性尊严来报复她,因为若他真有那个心,就不会说出口了,她相信自己的眼光。 “好,我答应你。”果然是令人欣赏的女人,只可惜他早早就出局了。“那么,可以先简单地说明一下那头现在的状况,还有你目前的计划吗?” 蓝侞珺拉着一件又一件的行李来到自家大门前,母亲正在屋内做最后一次的巡检,因为这一回她们要去很久、很久…… 视线下意识地飘向隔壁紧闭的大门,还在生气是吗? “小蓝,车还没来吗?”检查完毕,蓝苹也来到屋外,将大门上的锁一道道紧紧地锁上。 听见母亲的声音,蓝侞珺在第一时间内收回视线,不想在这最后的一刻教她发现自己心底的秘密。 “快到了吧!是我们太早出来等了。”话才说完,耳里却传来隔壁大门开启的声响。 “阿姨别等了,我开车送你们去机场吧!”面对着蓝苹,邹子杰挂着笑容,但视线一转,来到蓝侞珺身上时,眼底却是淡漠,也间接说明了他对她仍是感到生气。 原来那天晚上她是跟辰绎宸那不长眼的家伙约会去了!还让那家伙亲自送她到家门口,除去他们这些好朋友以外,这些年来哪个男人有本事可以送她回到家门口的?一想到她在电话里不向他坦白,又让那家伙送她回家,他心底就是不痛快,但最令他不痛快的是她。 那天晚上,她也看见他的存在,甚至还抬头看了一眼在前阳台上等她的他,但却一声招呼也没打,只顾着跟那家伙说再见,她明明看见他一脸不爽的样却什么也不说、不解释,他气得连电话都不愿打给她了,难道她就不会主动打给他吗?她没有话要对他说吗? 难道说……他们真的在交往? “车都叫了,不差这几分钟的时间,若再过五分钟车还没来,再麻烦你载我们去机场吧!”蓝苹话尾一落,便看见远处有辆计程车正朝着他们驶近,“看来是不用麻烦到你了,记得等你爸妈度假回来替我向他们打声招呼哦!” 可惜了,这几年两家人感情这么好,却要在这个时候说再见,何时能再见,也没有一个答案,真是感到十分的不舍。 “好,我会的。”邹子杰反射性地回应,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蓝苹说话的方式似乎有些不同,但又说不出哪个地方不对劲。 计程车来到眼前,邹子杰主动帮她们将所有的行李放进后车箱,蓝苹在上车前,还贴心地叮咛着他,“子杰,你父母现在疯旅游,常放着你自己一个人在家,现在阿姨不在,不能偶尔煮顿饭给你吃,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三餐要正常吃,别因为忙就把身体给搞坏了,知道吗?” “嗯,我知道。等阿姨你回来了,不必你叫,我只要闻到饭菜香就会自动上门报到了,我等你回来。” 听见他的回应,蓝苹心中更是不舍了,但有些话不能说,也说不出口,所以她只能给他一个温暖的微笑,便先行上了计程车。 “我……走了,你要听我妈的话,好好照顾你自己。”蓝侞珺微低着头,即使心底不断催促强迫着自己抬起头看着他,但她就是无法直起脖子,她办不到。 该走了…… 缓缓地迈开脚步,蓝侞珺仍是无法抬起头跟邹子杰说再见,只能默然不语地走向计程车,准备离开。 “你没话要跟我说吗?”邹子杰蓦地伸出大手拽住她的手肘,迫使她不得不停下脚步。 说?她还能说什么?无话可说的蓝侞珺只能轻摇着头。 看见那颗轻晃的小脑袋,邹子杰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没用力地将它扳起,只能咬着牙压抑地说:“抬起头来,看着我。” 他的话没能教蓝侞珺听从,她仍然轻摇着头。 邹子杰重重地吐出口气,也松开了手,改将自己的双手插入裤袋里,一副无比潇洒的模样。 手肘上的力道消失了,蓝侞珺立即继续向前进,就怕再一次被他拦下后,她再也没有勇气及力气来支撑这平稳的假象。 “那好,我只问你,你跟那小子在交往了是吗?” 听见他的问话,蓝侞珺拉着车门手把的手顿了下,但她立即回神并拉开车门淡道:“没有。” “那好,这个给你,我等你回来,我有些话想跟你好好谈一谈。”邹子杰跟着走向前,在蓝侞珺身前停下脚原本在裤袋里的手伸了出来,右手上多出一只闪闪发亮的女戒。 他拉着她被动的手,将那只戒指放入她的掌心中,心底期待着她说些什么,不论说什么都好,就算只是称赞这戒指闪亮的光芒也好,但是……她只是沉默地看着躺在掌心中的戒指,他没等到她开口说出任何的字句,更没见她做出收起戒指的动作。 邹子杰暗自在心底叹了口气。一直不愿正眼看他,这究竟算什么啊?看不见她的表情,他很难去猜测她的心思,她就不能好好地看他一眼吗? 于是他伸手拿起掌心上的戒指,并非要收回,而是在没给她何拒绝的情况下,直接将那闪亮的戒指套入她的无名指上。 “我第一眼就看上它,果然很适合你。”长指在收回前,像是恋恋不舍似地滑过那只戒指。“再两个月就是你的生日,就当是提早给你的礼物。” 邹子杰的双手回到裤袋里,然而藏在其中,同时也教他握在手心里的,是另一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戒。 他买了情侣戒,礼物说法只是暂时,等她回来后他会要她清楚明白,那代表着他想要圈住她的心,她是他的。 他的声音、他的动作都教蓝侞珺的心颤抖,虽然很想再好好看着他,但她不能抬起头来,现在的她根本掩不住爱恋他的心思,那会被他一眼看穿的,所以……就这样吧! 蓝侞珺不发一语地坐进车里,不给他再开口的机会,她很快的关上车门,拒绝了他的声音。 司机发动了车子,邹子杰仍是维持着一个动作,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 车子缓缓地起步,他的视线不曾转移。 他看见车内的她回过头,她终于愿意正眼看着他了! 但是……为何她眼底尽是不舍呢?他不明白。 邹子杰的身影落在车后,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到车子过了第一个弯,完全失去了他的身影,蓝侞珺这才收回恋恋不舍的视线。 她成功了,成功地忍耐着没在一刻将爱他的话吐出,没做出会令她自己后悔的蠢事来。 对,她做得很好,选择去美国是为了凯文,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藉着这个机会,她要开始新的生活,不是为了逃避对他的爱恋,而是要学着对他放手,更要学着会去看着别人,只要给她时间,她相信她能做到,一定做得到…… 然而,他给了她戒指,说是生日礼物,但刚才他的声音…… 低头望着刚才他亲自为她戴上的戒指,她的思绪有那么一瞬间混乱了,但她很快地甩开,不给自己任何深思的可能。 戒指戴在她手上真的很漂亮,就如同他说的,真的很适合她。 蓝侞珺的眼神黯下,并拔下手上的戒指收起,在前往机场的一路上,她不断地在心底反覆对着自己说,她相信自己可以将对邹子杰的爱恋自心中拔除,但她没注意到的是,这一路上,她的手却一直是紧握着的。 原来,她从没放手过。 是啊,她从没放手过。 离开的头一年,蓝侞珺十分忙碌,忙着了解“帝索集团”旗下逝百间且分布于十三个国家的子公司所有的营运状况。它涉足的商业活动十分广泛,自空运、造船、电子抖技延伸到时尚服装及配件等等…… 光是基本的了解就花了她大半年的时间,然后她又忙着结婚,接着便加入“帝索集团”高层核心。 她是“帝索集团”现任总裁凯文.帝索的妻子,也是他的特别助理。 当她忙碌的时候,脑海里可以暂时忘却“邹子杰”这三个字,可以不去想,但只要想起,就会想着当他发现她就这么一去不回头时,心里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愤怒吧!肯定会是愤怒,因为这就像是一种遭人抛弃的背叛,换作是她也会愤怒的。 离开的前几年,她常想着他的愤怒是否会在无情的流转下逐渐消弭,还是早已忘了她,决定将她这无情的女人当作陌生人,不值得他费心神去想、去怨? 如今,他的生命在舞台上发光发热,淡忘她是必然的吧?这样也好,她不值得他去挂念,这样的结果很好…… “死亡诱惑”在推出第一张专辑后,那股黑色的旋风便席卷全球,他们如同她所想的成功了,大红又大紫,时常能在大街小巷中听见人们在谈论他们,但她不敢去听或去看他们的表演,那只会让回忆更严重地侵蚀她。 她累了,她不想再去勉强自己不想他。 一开始她就错了,她以为自己可以藉由时间忘却对他的爱恋,她可以再看着别人,让其他人住进她的心,但她终究是彻底地失败了,所以不再挣扎,他的身影想在何时何地袭入她的心都好,她不会再强迫自己不去想了,但她也只能是想。 她已数不清有多少个夜是因为想着他而无,不止是他,当年的好友们她全一并抛下了,为的就是断绝所有的联系,这么一来便可杜绝有关他的任何消息,心情自然不会随他起伏,那是她不需要的,她该专注的是其他事情,绝不能搞砸的事情。 然而,她成功了,她花了八年的时间,为家人完成了这项使命,同时也意外地失去世上最重要的亲人。 现在,她累了,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地休息。 第十章 在人群频繁往来的机场大厅里,邹子杰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他粗鲁地脱下鼻梁上的太阳眼镜,转向右方,再次仔细搜寻前方的人群,急欲找寻方才闪动在他眼前的身影。 人呢?怎么不见了?他明明看见了,怎么一转眼便消失了呢? “怎么?为何突然不走了?想被放鸽子是吗?”利奇若回头来到邹子杰眼前说着。 刚才跟着利琦思边走边聊,不知为何她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邹子杰,他才发现邹子杰没有跟上大伙的脚步。 “看到谁了吗?” 发现邹子杰的脸色又覆上一层冷例的冰霜,视线落在另一头,利奇若很快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但他只见着来来往往的陌生人群,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眼熟的身影。 听见问话,邹子杰的眼神又冷了几分。 她回来了!他不会看错的,谁他都可以认错,但唯有她,他怎么也不可能认错的,绝对不会! “没有,走吧!”眼镜重回到邹子杰的鼻梁上,掩去了他眸底迸射出的恨意。 他率先迈开脚步走在利奇若前头,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身躯只是盲目地跟着他人向前,眼前早已容不下任何事物,所有的画面就好像停格在她离开时的那一刻。 她回过头,隔着坡璃车窗看着他,那一脸不舍的表情…… 怎么,都决定狠下心离开了,有什么好不舍的?都可以什么也不说,就这样摒弃所有关爱她的好朋友们还有他,她还不舍什么?她以为她还有那种资格吗? 呿!她都离开那么多年了,离别前的那一刻情景他却怎么也忘不了、抹不去,每每想起只会惹得他嗤之以鼻,对她更为不屑而已。 以前,她偶尔会发挥些小幽默,也总是能令他发笑,但这一次见到她回来了一点都不好笑,走了就走了,回来做什么? 她知不知道,当他发现她在该回来的时候没有回来,他心底有多么担心?担心她是不是在国外遇上了什么麻烦,担心她是不是身体不服,所以延误了回程的时间,为何音信杳然? 担心东、担心四的,但最后教他担心的是,他找不到任何可以联系她的方式,她与阿姨的电话永远没有通的一天,而他又不知道她父亲与弟弟究竟住哪,只知道人在迈阿密,至于他们姓什么、叫什么,他都不知道,当时他很是后悔自己没有多问,不然就不会急着四处找人了。 不,她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不打算让她知道了。 好不容易在两个多月后,他委托的人为他找到了阿姨,他们顺利地联系上了,阿姨却告诉他,说她们短期之内不回台湾了。 短期内?那究竟是多久?阿姨在电话那头支吾着,却仍是没有给他一个满意的答覆。 究竟是教什么事情给牵绊了呢?阿姨不肯说,那好,他自己问问小蓝总可以了吧? 但她人却不在迈阿密,而且要两个月后才会回去;两个月后,她回到了迈阿密,但他联系上的人仍是阿姨。他的问题只有一个,就是她们何时回台湾,但得到的答案却教他无比震惊。 小蓝订婚了,再过一个月就要结婚,所以她不回台湾了。 他永远忘不了自己当时的心有多冷,尔后阿姨又说了什么,他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心碎了。 满地的碎片,不是他低下身一一拾回就可以的,即便拼凑回去,仍是看得见当时受伤的伤痕。 他晚了一步是吗? 于是,他带着一颗破碎的心,等着她主动邀请他与其他好友们去参加她的婚礼,但他什么都没等到,一等就是八 她行,她够狠! 清晨的鸟叫声,加上微微泛白的天空,这一切都在提醒着蓝侞珺休息的时间到了,她必须停止清扫的动作,该休息的时间就必须休息,因为休息才是她回到这儿的目的。 身体像个定时的机器人,做好所有就寝的动作,一阖上眼,神智便沉沉地进入梦乡,即便屋外的声响再大,不得到充足的睡眠她是不会睁开双眼的。 回来台湾已经第三天了,这三天她唯一做的事情便是清扫房子,八年的时间教屋里的灰尘多得可怕,她花了三天时间,仍是没有将所有角落打扫完毕,但无妨,现在她什么都没有,时间最多了。 这一觉,她沉沉地睡到傍晚才缓缓醒来。在睁开双眼的瞬间,她总有一种错觉,以为自己从没离开过,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天真、什么都不明白的蓝侞珺,但清醒的意识总会在十秒后便赶走那假象,不留情地将她拉回到现实当中。 “妈,我回来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躺在床铺上,蓝侞珺嘴里喃喃地说着。 在眼泪溢出眼眶之前,她赶紧起身洗了把脸,洗去脸上所有的哀伤,这才换了件衣服出门觅食,顺便上一趟超级市场,为仍是空荡荡的屋里增添一些用品及食物。 蓝侞珺随便挑了家餐厅,胡乱扒了几口面,教肚里不唱空城计后,便来到附近的超级市场里头。 非假日,又过了晚餐时间,超级市场里人潮并不多,使得蓝侞珺可以优闲地购物,心情也不自觉地感到轻松愉悦。 睽违了八年啊!她终于回来了。 虽是跨越了一阵痛楚,但她还是回来了,身心俱疲地回到最初的地方。 蓝侞珺站在肉品柜前,思索着该带什么样的食材回家去,然而带回家去了以后呢?她还记得怎么煮食吗?这八年来,别说是煮食了,她甚至没像常人一样地逛过超级市场,所以……究竟是要买牛肉还是鸡肉呢? 她偏着头思索着,眼前忽地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但那身影即消失在另一头的商品架后。 是他吗?会是他吗? 心底反覆想着这个问题,但僵硬的双脚却怎么也没有勇气追上前去确认。 不,一定是她还没睡饱,眼花了才会将所有跟他体形相似的男人都当作是他。 在回来之前,为了怕碰见他,她还特地要人查了下他的近况。他的父母在她离开的第三年便移民到加拿大去了,而他也几乎是在同时搬离了,从此没再回来,虽然他家并没有卖给他人,但若换作是她,也不会再来到这里,所以肯定是她看错了。 况且,她并没有特意去调整时差,就连以前的老邻居们她都没能碰上,又怎么可能 蓝侞珺重复在心底告诉自己看见的人并不是邹子杰,目光再一次地瞄向刚才那人站的位置上,这才摇着头离开肉品柜,继续推着购物车走往另一个方向。 但就在她转身后,方才她目光所及的位置上,再度出现身影。 她没看错,那人真是她所想的邹子杰。 他双手插在裤袋里,目光冷冽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直到她的影像消失在下一个商品陈列架后,他这才面无表情地转身。 “谢谢光临。” 在超市店员的招呼声响下,他头也不回地走出超市大门。 好冷……却又觉得好热啊…… 再也忍不住身体的不适,蓝侞珺双手环抱腹部就直接蹲在自家大门前,并将脸上痛苦的神情埋进膝盖里。 这几天,她都在打扫屋里,只有睡醒饿了才会走出家门。今天因为作了梦,梦醒了,那感觉却还清晰地留在心底,她为了不让自己去多想,就拚命地打扫,连吃饭时间都过了,直到她累了,才发现身体的不对劲,想出门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已经来不及了,现在的她根本就走不动了。 大半夜的,四周除了路灯以外,家家户户几乎都是关了灯的状态,没人能帮她,更别说她作息日夜颠倒,回来近一个星期了,她还没能遇上一个老邻居,所以根本没人知道她回来了。 “唔……”她难过地发出微弱的呻 吟,连身体都不自觉地颤抖着。 突然,本是黑漆漆的街道上,亮起了车灯,并且由远而近地向她这方接近中。 车子在蓝侞珺前方约莫五公尺前停了下来,黑夜中突然出现的光线,令她好奇地抬起头来,但强烈的前头灯几乎要令她睁不开眼,只能在视线的细缝中隐约看见有人下了车,并且走向她。 是谁呢? 忍着不适,她抬起手半遮在眼前,试图看清来者,但那人背光,她只能看见一个黑影笔直来到她眼前。 那人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而她被迫高仰着头只为看清来人。 她想过任何可能,可能是哪个夜归的邻居或路人,见她一个人大半夜地蹲在路旁,好心想帮她一把;也可能是哪个居心不良的人,见她一人落单想靠过来戏弄她、欺负她,就是没想过会是他,居然……会是他?! 身体动不了,她分不清是因为不适所造成的,还是因为在无预期的情况下与他四目交接所以慌了,才会无法动弹。 “……”她蠕动着唇瓣,却没能成功地吐出任何字句。 该向他说什么?好久不见?你好吗?还是……对不起?这些似乎都可以用来当开场白,但也都是无意义的废话,他不会想听的,今日换作被抛下的人是她,她也不会想听的。 邹子杰面无表情地看着蓝侞珺,在她诧异的目光下,弯下了腰身将她抱起,一路将她抱上了车。 在他怀里,蓝侞珺僵硬地一动也不敢动,直到坐入副驾驶座上,他也很快地回到驾驶座上,那一刻,车内的气氛可说是瞬间冻结,她的身体冷得发颤,心也跟着被冻伤了。 她知道他肯定是看出她身体不适,但他才为她系上安全带时的眼神好冷洇,如同陌生人一般。今天他之所以出手帮助她,只是不想装作视而不见,那会令他良心不安,即使只是路上的小猫、小狗他都会救的,从小他就是个有爱心的人。 所以,现在他的眼里,她也只是一只小猫或小狗,是这样的吗? 凄然的眸光只能飘向车窗外,教眼前不断向后退去的街景灯光一一吸收,直到车子停下的那一刻,她脸上所有教人邻悯的神情也已不复见。 来到急诊室外,邹子杰打开车门,打算再次将她抱出车外,但她却逞强地说:“不,我可以自己走。” 只是再前进一公分就能触碰她的大掌,在她出声的同时停了下,指尖在那瞬间微乎其微地颤抖了下,但很快地,邹子杰收回手,并向一旁退了开来。 蓝侞珺低着头,强忍着不适下了车,一步步缓缓地走向急诊室。 身后冷酷的目光不曾离开过她蹒跚的步伐,她那生理痛苦的模样不是装出来的,所以他无法狠下心撇下她不管,但她呢?在想什么? 这回是打着什么心态回来的?打算悄悄地回来,然后呢?又若无其事地再次悄悄离开? 若他再次让她这么做,那该死的人就是他了,她以为她能够耍他几回?蠢一回就够了,真的够了! 急诊室中,值班的医生正在询问蓝侞珺不适的情形,而邹子杰则是站在走廊的前头,距离她有些远,她只能偷偷看着他那冷漠得近乎冷酷的侧脸。 医生对她说了些什么,她听得不是很真切,只记得问她最后一回吃东西是在多久之前,又吃了些什么,然后便开了药剂给她吃下,再来为给了她一张病床先做休息,一早再为她做更详细的身体检查,而她则本能地遵照着指示一步步去做。 但是,当她躺下后,双眼都还没能闭上休息,却发现他不见了。 终于还是无法忍受走了是吗? 思及此,一股难忍的情绪忽地涌上心头,泪水湿润了她的眼眶,一阖上便坠下豆大的泪珠。 第十一章 她拉起被单,将整张脸埋入里头,不让自己在公共场所失态。 然而,在蓝侞珺躲在被单下整理情绪的同时,她以为早以离开的人,其实并没有离开,只是走进了她看不见的角落罢了。 邹子杰来到急诊外的外廊上,打了通电话之后,便安静不语地坐在墙边的长椅上,怔愣地望着掌心,仿佛刚才抱着的温度仍在,仍是牵动着他的心绪,久久不无法得到平静。 她瘦了,也憔悴了……这几年过得不好是吗?因为那个他是吗? “哼!”从鼻子发出冷笑,邹子杰的表情转为不屑。 她虽是低调地嫁给了富商,但前几年仍有记者拍到他们夫妻俩一同外出的照片,那些照片他都一一看过了,那时的她,脸上尽是幸福的笑容,还一度教商业媒体喻为年度最佳夫妻档,但这对模范夫妻却在四年后闪电离婚,虽然与结婚一般低调,仍是躲不过媒体的捕捉,,甚至还查出她得到钜额的赡养费。 她前夫是“帝索集团”第一大股东,而她则排名第二,虽然这场婚姻只维持了四年,但四年的时间可以让她成为一个富豪,也很值得了。 但,她婚离了,人却没有回来,他等了又等,终究是没等到她回来,她完全遗弃了他……这个朋友。 所以,他不再去注意任何有关她的消息,他放弃了,不再等待,更丢了那只戒指。 该死,她回来做什么呢?他都放弃了,她为何要回来?在机场见到她的第一眼时,他好恨,真的好恨她,只是现在他更恨的是自己,为何不能再延续这股愤怒的恨意,继续恨她,而不是还…… 早知道当初就不要去及认爱她的事实,就用“好朋友”这三个字去涵盖一切,今天他就不会坐在这里懊悔,为什么要让他发觉对她的爱? 邹子杰紧握双拳,眸底透着一股自我厌恶,将长久以来深深埋藏在心底的真实情绪释放出来,不再只是苦苦压抑。 利琦思在接到邹子杰的电话时,并没有太大的惊讶,因为那一天在机场里,不是只有他看见蓝侞珺的身影,她也看见了,只是没料想到两人再次见面的场合会如此“特别”。 “子杰,她人呢?”利琦思很快地赶到,远远地却只见邹子杰一人独自坐在长廊的椅子上。 邹子杰抬起眼看向利琦思,眼底有着疲惫,无关生理,而是心理的疲惫。 他站起身,将始终紧握的双手插入裤袋中,眼神飘向右前方急诊室的另一处入口,淡淡地对着利琦思说:“交给你了。” 语毕,他没有迟疑地迈开脚步与利琦思错身而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医院。 望着那黯然离去的背影,利琦思不难想像他的心情有多么糟,但里头的那个可能也好不到哪儿去,她现在该做的,应该先去关照那好久不见的好友。 急诊室的临时病床上,利琦思没见着熟识的面孔,最后视线停留在以被单将整个人埋住的病床。 她来到床畔,轻声地开口喊道:“小蓝。” 唔……这声音是…… 蓝侞珺在被单下抹去泪水,但微微红肿的眼眶仍是掩不去她哭过的事实。 “琦思……”她拉下被单,露出脸来。 当熟悉不过的面容印入瞳孔时,才刚抹去的泪水,竟像是没关紧的水龙头又冒了出来,立刻浸湿了监侞珺的脸庞。 明明是无声的哭位,却教人心疼不已。 “你终于回来了。”利琦思的声音哽咽了。 她没打算要哭的,但一见到蓝侞珺那明显憔悴的面容,又见她哭得令人好不舍,许久不曾现身的泪水竟也在这时出来与她打招呼了。 “对不起……”蓝侞珺的视线教泪水模糊了,她看不清利琦思的身影,但她说出了这几年一直很想说的话,不论是否会得到原谅,她会一直道歉下去的,不管对象是利琦思也好,是他……也好。 “你是该道歉,但……你这几年究竟是怎么过的?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说着,利琦思没空理会自己脸上的泪水,反而急着伸手为眼前的泪人儿抹泪。 老天,她究竟吃了多少苦头?从前那个随时都展现坚强的小蓝上哪去了?怎么一回来,在她眼前的竟是她从没见过的脆弱模样? 等了又,利琦思没有等到她想要的答案,而她也不再继续追问。 唉……她还是不相信小蓝是个绝情绝义的人,一声不响地走了肯定有她的理由,但为什么呢?什么事情可以教她放弃所有人非走不可? 小蓝不想说没关系,但这回她人都回来了,没有理由假装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然后再任由她再次离开,至少也要弄清楚她当初离开的理由是什么! 一个星期过去了,这几天蓝侞珺的心情一直惴惴,镇日心神全打绕在邹子杰送她去医院的那一天。 他为何会出现呢?明明早已没住在老家了不是吗?她派出的人回报他这几年都住在市区中的公寓里,压根没回来过,所以她才会回来的。 她……没想要再与他碰面的。 他呢?自从他离开医院之后,就不曾再出现在她眼前,是不想看见她吧?送她去医院为的是良心,而非为她。 她懂的,真的懂的! 所以,这个星期以来,利琦思几乎是天天来家里探望她,因为不好好照顾自己的关系,她把自己的身体搞坏了,弄得明溃疡,现在不但要按时吃药,还要细细挑选吃食,不能过分刺激才行。 利琦思担心她,总是来看她,而且也很有默契地没没她回来的事情向其他人说,肯定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知道她还没准备好如何面对其他人。 “好好休息,我明天再过来看你。”利琦思走出大门,回头朝着蓝侞珺说道。 “嗯!”蓝侞珺送利琦思来到屋外,挥着手与她道了再见。 望着利琦思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眼前,她这才转身打算进屋去,蓦地,隔壁一直安静的大门开启了,邹子杰的身影出现在门后,这教她完全不知所措。 她没想到他会再出现,更没料想到是从那屋里走出来,这究竟是…… 她惊慌躲开的眸光全落在邹子杰眼底,但他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像是看见陌生人般。 蓝侞珺全身僵硬,只能将脸庞微侧,怎么也无法正眼看向他。然而,眼角余光中的他,除了第一眼扫过她之外,他的视线中一直没有她的存在──或许,是不愿有她的存在。 邹子杰知道她就站在自家大门前,但他就是不愿再多看她一眼。 他只不过是肚子饿了,正好要出门吃饭,绝对不是听见她们的声音才特意出来的,绝对不是。 “碰!”用力地阖上大门,邹子杰将所有的怒气全发泄在无辜的门板上,不论在心底否认几次,他仍是无法欺骗自己,他确实是因为她才走出这扇大门的。 突然爆出惊人的声响,教蓝侞珺着实吓了一大跳,身体下意识地颤抖了下,视线自然飘向他,猝不及防地对上他的目光,只见那眸底带着不容忽视的怒气及寒肃,逼得她不得不黯然地收回目光,静静地退回屋内。 邹子杰那冷若冰霜、视她为陌生人的态度,虽在她的意料之中,却仍是免不了地伤了她,他就这么傲狠地自她眼前走过,消失于街道上。 蓝侞珺没有阖上大门,目光仍是停留在刚经过的街道上。 “唉!”她发出深长的苦叹,背靠着墙,脸上尽是哀伤。 他没有朝着她破口大骂就很好了,她还能奢求什么呢?回到像以前那样好朋友的关系吗?别傻了! “那时……他到底打算跟我说什么呢?”她喃喃地问着,指尖不自觉地抚上胸口。 他送了她意义不明的戒指,她仍记得他当时那似是期待的面容。 利琦思问过她这几年过得如何,她笑着回答说极好,但事实上却是时时刻刻地聚集伤痛、聚集恐惧,才能拥有继续战斗的勇气及动力。当然,在能好好喘的时候,她时常会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好比如…… 以前,他再怎么忙碌,也总是会以电话联系,了解她的动向;还有,他一直看辰绎宸不顺眼,只因他是曾经对她有追求之意的男人。 他送她戒指,嘴上说是生日礼物,但好朋友会送对方戒指吗? 她不知道,所以常会有着不切实际又荒谬的念头。但是,即便那时候的他真动了什么念头,如今想必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吧? 她虽是跨越了一阵痛楚,以大局看来结果还是好的,唯一教她失落的就只有他,她欠了他一句迟来的“对不起”和“谢谢”。 邹子杰知道蓝侞珺搬回来了,这也是他之所以搬回来的原因,但是直到目前为止,他仍是抓不住自己的心,更不知道究竟要如何待她,所以…… 带着怒气,邹子杰随便找了间餐馆填饱肚子后,便又回到住处。 一进门,还来不及做其他动作,门铃却在此时响起。 他回过身,什么也没想就打开大门,见着来居然是蓝侞珺,脸上的表情瞬间如同严冬寒雪,冷得教人打颤。 他在生气! 这个讯息在蓝侞珺第一眼接受到他那深邃且不容侵犯的目光时,但深刻地明白,这是他发火前的表现,这一点不论过了多少年都未改变。 但是,不论他满腹的怒火要如何朝着她发泄,她都会承接下来的。 “那天,谢……谢你送我去医院。”蓝侞珺怯懦地开口,声音不大,但足已传入邹子杰耳里了。 她不安地绞着手指,强迫自己不得移开视线,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道歉还没说出口。 邹子杰视线锁着她,教人难以定的眸光中,更多了一份令她心惊的锐利,两人之间的氛围低沉得可怕,几乎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对、对……”手指绞得死紧,但“对不起”这三个字就是无法顺畅地说出口,也心急得都想哭了。 蓦地,手腕被拽住,邹子杰用力将她拉入大门内,接着双手平贴在她身后的墙上,将她困在自己与墙面之间,教她动弹不得。 紧贴在背上的那面墙传来冰冷的温度,怎么也比不上他带给她的战栗感,现在两人突然近距离地面对面,他眼底那激越蚀人的寒意,打乱了她的思绪,她无法思考,一贬眼泪水就像是了线的珍珠一一落下。 “对、对不起、我很抱歉……” “对不起,你很抱歉?”薄唇轻轻地吐出字句,她的道歉像是启动他某种情绪的开关,瞬间教他一直佯装不痛不痒的心激动爆发。 “泙不起,你很抱歉?对!你很抱歉,你应该要抱歉,该死地抱歉!”邹子杰高大的身躯忽地又向她逼近,整个人几乎要贴上她。 他怒不可遏地向她大吼,吼出这些年他心中的怨怼,吼出这些年他心中的恨,也吼出了他最真实的心声。 他激荡的怒气以及骇人的表情,令蓝侞珺的心像是狠狠地被人敲了个大洞,痛得她几乎要站不住脚,只能捂着自己的死胸,让眼眶内的泪水恣意地淌下。 望着那张泪湿的小脸,邹子杰的怒火直冲脑门,她的泪水只是加深他负面的情绪罢了,那改变不了什么,更改变不了她抛下他的事实。 “哭?你有那资格吗?哼!”大手毫不怜惜地捏住她的双颊,薄唇吐出冷峭的言语,吐在她脸上的气息明明是温热的,但她却打起了冷颤,泪水掉得更凶,纤细的肩膀上下抽 动着,当真是哭得十分伤心难过。 但那泪水就像是加在火把上的油,教那火焰越烧越旺,暂时没有止势。 第十二章 瞧她哭得伤心,像是她有多么委屈似地,那嘤嘤低泣声,抽 动着他的理智,下一秒,他做出了连他自己都料想不到的举动。 薄唇在瞬间堵住她的唇,掩去她哭泣的声响,也教她暂时忘了泪水。 吻着她唇瓣的力道不小,甚至是吮痛了她,但她无法思考,只能瞠目惊愕地任由他摆弄。 这是个包含了他所有激感的吻,他的怒、他的怨、他的恨,还有他的爱…… 都过了那么多年,她仍是紧紧牵动着他的心,所以他恨她,更恨自己。 舌尖尝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不意外自己咬破了她的唇瓣,正好也教他瞬间迷失的理智在血腥味的提醒下回复了。 他放开了她,但薄唇仍然抵在她的唇瓣上,轻轻地吐着伤人的字句。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回到过去,只要能回到你离去的那一天,那么我就能使尽全力地阻止你离去,但已经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她走了,八年来杳无音信,彻底地抛弃了他。 邹子杰的唇离开了她,也推开了她,将她推出大门外,方才所有激越的情已然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坚硬的武装。 “你走!别再出现在我眼前了。” 波澜不兴的眼神,看似平淡的声调,却是最伤人的利刃,伤得她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对不起、对不起……”蓝侞珺身子抖得厉害,隔着湿润的泪水望着他,嘴里只有道歉的话语。 他吻了她,她感受到其中的情感,他果然是……但就如他所说的,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这一回不是她抛弃了他,而是完完全全地失去了他。 当着她的面,邹子杰毫不眷恋地阖上门板,明明是瞬间,但他的动作在她的眼底似乎都放慢了。 他的身影完全地被隔绝,蓝侞珺无法移动脚步,只能蹲下身将脸埋进膝盖里,伤心地继续哭泣。 蓝侞珺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又是怎么浑浑噩噩地回到屋里,只知道身体极度的疲累。 她想睡,但每每一闭上双眼,她便清地看见男孩背着女孩的影像,再接着是门前信箱里总是会出现写着“邹子杰”三个大字的情书,而女孩总是哭笑不得地交给男孩,这时男孩手上也会同时出现投错信箱的情书,交给女孩,这样不断反覆的动作持续了好些年。 男孩的喜怒哀乐一一闪过女孩的眼前,她一直看着他,然后当她无法再看着以后,女孩来到没有他的国度,辛苦认真地每一天,学习着如何面对一个比一个强悍的对手,如何在跌倒时奋力爬起,又该如何在夜深人静时试着不去想着男孩。 画面一直巡回反覆,像是被人按了重复键不断倒带,最后,她只看见女孩一个人在关了灯的房里,独自一人躲在最阴暗的角落哭泣,不断地哭泣…… 只有在最暗处,女孩的眼泪才不会被人看见,才不会教至爱她的人伤心难过。 这些清晰的梦境在她回来的第一天便不断纠缠着她,所以她试着找些其他的事情来教自己分心,但一天天累积,成果一直没如她所预期的好。 如今,他吻上了她,这教她的梦境又多了一幕宛如实境般的演出,同样在她无法控制思绪的情况下纠缠她不放。 梦醒了,她的身心更是疲累了。 时间几近中午,这时该是她的睡眠时间,但蓝侞珺选择清醒,清醒着思考自己将要何去何从,再次离开吗? 一整个早上,她都没有离开过身下的沙发,每当思绪在“离开”的念头上打转时,她的视线总会衣恋不舍地在屋里各个角落打转。 几年的辛苦总算有了代价,只是她以为可以一直安顺过下去的日子,竟在四个月前一场意外的车祸中变了调。 那场车祸夺去了她母亲宝贵的生命,也在同时教她心碎了,所以她带着疲惫不堪的身心回到这里,因为这间屋子里充满着她们母女俩最多也最珍贵的回忆。 只不过她以为自己可以俏声无息地在这儿生活着,从没预料他会出现。 他仍牵动着她所有的悸动,但他对她的不让解可见一斑,甚至是厌恶见到她吧? 看来她是非走不可了! 几个钟头下来,蓝侞珺一直维持着同一个姿势蜷缩在沙发上,她不让自己睡,脑中填满离开的想法,直到门铃响起,这才教她暂时脱离自己的内心世界。 她不想开门,但门外的人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弃,等了又等,铃声一次又一次地响起。 “小蓝,你在吗?”门外的利琦思一直没等到回应,便开始朝着门板大声喊道。 那声量甚至已传到隔壁,传到邹子杰耳里。 “小蓝、小蓝……” 利琦思连连喊了几回,眼前紧闭的门板仍是没有动静,正当她想着蓝侞珺是否不在屋内时,屋内约于传来了声响,接着紧闭的门板“喀”地一声开启了。 “我还以为你不在家呢!在睡觉?” 现在是接近傍晚时分,这时候来找蓝侞珺算是太早了些,但利琦思心底自私地希望她能够调整作息,将时差调整过来。若她有心调整时差,那就表示她打算长停留,而不是教人担心哪天来找她,她却又再度离开了,这也是她几乎天天来看她的原因。 她想给她一点可以眷恋的理由,至少为她这个好朋友。 “嗯!”蓝侞珺随口应了声,转身来到厨房,并乘机拍拍自己的双颊,好让苍白的气色短暂地增加点粉色,不让利琦思发现她根本没睡觉的事实。 她端了两杯开水来到客厅,一杯给利琦思,一杯给自己。 只是当纯净的开水滑入胃里,她这才惊觉自己整整一天没进食了,胃部现在有点灼热感,所幸是还能忍受的范围,等等一定要记得吃药才行。 “打算把时差调回来了吗?”快点头吧! “我这次回来……似乎带给他困扰了,他一点也不想看见我。”她的出现带给他的,不过是坏记忆,无法令人愉悦。 “你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利琦思问得小心。 不论小蓝这几年过得如何,这回小蓝回来了,从她的眼底她看见那个依旧对邹子杰有爱的小蓝,她知道小蓝仍是爱着邹子杰的。 只不过…… 蓝侞珺摇着头,淡淡地开口。“没什么,只不过我的出现总是会惹得他不开心,所以我想,我是不是该……” “别再说了,你才刚回来,这几年发生了许多事是你不了解的,至少有件事我该告诉你,等你听完了以后,再好好想想吧!别随意把我不想听的话说,知道吗?” 利琦思很快地截去蓝侞珺未竟的话尾,脸上的表情显得凝重,因为她真的很希望蓝侞珺能留下,而接下来她要说的话便是关键了。 蓝侞珺垂下眼帘,心中觉得十分对不起好友,利琦思是如此用心地想留住她,但是留下又如何呢?她无法平静地面对他呀!而他也表明了立场不是吗? “你一定知道子杰曾经试着找你,来你一声不响地结了婚,也不跟任何人联系,所以他放弃了,偶尔会在媒体上看见有关你的讯息,即便只是微不足道的消息也好,他都默默地接收着,当然,我和其他人也是。只不过,一年又一年过去了,你狠了心不回来,最受伤的人莫过于他,不是因为你们是最要好的朋友,而是他……” 话说到重点前,利琦思忍不住顿了下,重新思索着开口的方式。 但她前头所说的那些话,已教蓝侞珺的心紧紧地揪着,脸上血色尽褪。 她想叫利琦思别说了,因为利琦思将要出口的话只会令她感到心痛难受。但唇瓣微微开启了,却什么话也吐不出口。 以往在思念他的时刻里,她会猜想着或许他们能有些什么,但也只是猜想,难受时她总告诉自己这一切都只是她的幻想,所以没能拥有还不至于过分心痛。 但,一旦这一切都不是无解的猜测或幻想,那么她会很痛、很痛……因为她放弃了,这手是她自己松开的。 “三年前,当我们开完巡回演唱回到台湾,公司为我们办了一场庆功宴,那天晚上他正好又跟某任女友分手,当大伙一同开心地说着笑,只有他一人独自躲在角落里喝闷酒,阿迪过去关心他,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最后所有的人只听见他大喊着说她们没有一个人是你。” 光是这一句话就能推测出他们的对话内容,也因为这一句话,所有人才真正明白为何一直没有人能走进邹子杰心底,因为那儿早有人进驻了。 “阿迪跟他说了什么不重要,但那时我们才了解他的心底住着谁,那就是你,一直是你,所以来,他身边的女人总是来来去去的,却没有一个可以长久。而你回来了,相信他所受到的冲击不小,毕竟所有的人都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我想他需要的是时间,给他一点时间,也给你自己一点时间吧!别急着下定论。” 蓝侞珺无法做出表情,但豆大的泪珠再度夺眶而出,她就像是个只会落泪的机器娃娃,安静、不动地直掉泪。” “别哭,我说这些不是要你哭的啊!”利琦思急忙抽起面纸为蓝侞珺拭泪,为她的泪水感到心疼。 她也想教眼泪停止的,但心好痛,心一痛泪水就无法自制了。 眼见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无法为蓝侞珺止住泪水,那就哭吧! 就这样,利琦思安静不语地陪着蓝侞珺默默地落泪。 在发泄了好一阵子的情绪之后,蓝侞珺的眼泪终于停了,她抽噎地向利琦思道歉,“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呢?哭一哭也好,心里舒坦一些了吧?听我的话,给彼此一点时间吧!若真的不行,再来想下一步好吗?但这一次不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答应我,一定要告诉我,别再一声不响地离开,要不然……”她也不会原谅她的。 “我不会再这么做了,再也不会了。”蓝侞珺连忙摇头。 利琦思已算是失而复得的礼物,这份礼物她说什么都会紧紧拽在怀里,绝不轻易松手。 “那好,你快先去吃药,我们去吃晚餐,然后什么都别想,先把时差调回来,然后医生开的药都要准时吃,乖乖把你的胃给调好,别再虐待自己了。” 蓝侞珺像个小学生听话地吃了药,这才偕同利琦思走出自家大门。 两人一出前庭的小门,便遇上了意外的访客。 “老天!小姐,你气色看起来好差,你都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吗?存心要人放不下心就是了!”辰绎宸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又瘦了一圈,不是说要回来好好过日子?这是在过哪门子的日子啊? “绎宸?你怎么会……” 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利琦思一开始只觉得十分眼熟,一听见蓝侞珺喊出他的名字,她立即记忆起这号人物。 辰绎宸,一个意外出现在小蓝身边的人物,在她离开台湾后不久,他也跟着休学飞到她所在的城市里,而他与小蓝之间的关系一直让人有如雾里看花,怎也看不清。 “别怀疑,这是物地来看你的。”还好他来了,要不然她可能会将自己弄得更糟糕。 不,现在就已经够糟糕了! 辰绎宸抓起蓝侞珺的手腕圈在自己的食指与大拇指之间,随之摇了摇头,接着又向上捏了捏她手臂上的肉,露出一脸十分不满意的表情,才想要开口跟她说些什么,但接下来的状况却没有让他开口的机会。 第十三章 邹子杰像个无声无息的鬼魅,突然自蓝侞珺与利琦思身后窜出,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一拳。 “啊……”那一拳结实地打在辰绎宸的右眼窝上,痛得他只能捂着眼哀叫,原本抓着蓝侞珺的手也了开来。 辰绎宸嘴里叫着痛,心底同时也正哀怨着。 蓝侞珺,你这个大骗子,你曾做过的保证全是屁!还说什么邹子杰再见着他不会喂他吃拳头,那他现在挨的是什么? 什么麻吉?都是骗人的!邹子杰也是男人呀!他就知道,他早就知道…… 邹子杰用着惊人的方式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他狠厉的瞪着辰绎宸,大手则是用力握着蓝侞珺刚才被他握住的手腕,并忽视她惊愕的神情,拉着她便往他家大门走去。 辰绎宸的右眼痛得睁不开,但左眼仍有些作用,眼看邹子杰拖走了蓝侞珺,他顾不得疼痛的眼窝,下意识想追上前去阻止,但在阻止别人之前,他便先教人给阻止了。 利琦思拽着辰绎宸的手臂,阻挠了他前进的脚步。 “你是打算上前去好教他再补你一拳,好省得你花钱买墨镜是吗?” “你……哪位?”他认识这女人吗? “别去了,他们之间的事情不是你我可以解决的,你还是先帮我个忙吧!” “碰!” 大门狠狠地被甩上,发出了惊人的碰撞声响,但蓝侞珺并没有被那声响给吓着,而是被邹子杰脸上阴鸷的表情给吓着。 还有,他刚才……揍了辰绎宸? 邹子杰拖着蓝侞珺的手腕将她甩进沙发内,高大的身影随即居高临下地向她逼近。 她被困在少发与他之间,全身紧绷且无法动弹,因为他的脸近在眼前,她能呼吸到属于他的气息,能看见他瞳眸中倒映的自己,甚至看见了他的……挣扎?! “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呢?你快要逼疯我了!”邹子杰的声音压抑地自牙缝中挤出,脸上的表情更是复杂难测。 昨天她在他屋外哭了一个小时,那一个小时,他人就站在门后听着,即使没能继续看着她流泪的模样,但那凄迷又楚楚可怜的脸庞早已深深印入他的脑海,纵然心中有再多的怨恨,也被她那一声又一声的凄楚给一点一滴地消磨殆尽。 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原谅她的,但现在他还没能整理好所有的心绪,可以完全平静地去面对她。 不过那一天还没到,他的心都还没能完全地恢复平静,现在却又再次掀起一阵风暴,他怀疑自己能有冷静面对她的一天。 打从在机场看见她的身影起,他的心就掀起了波澜,即使他一再地假装自己不曾为此深受影响,但事实上,他不但有,甚至还做了许多动作。 他要人将她这几年所有的生活状况一一向他回报,将这几年他所遗漏的讯息补回。 她虽然离了婚,但生活和工作重心仍是离不了“帝索集团”更离开不了凯文.帝索,她的前夫。然而,她与辰绎宸之间的关系一直扑朔迷离,看在他人眼底,就像是不断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即使他们各自拥有家庭。 但那都无所谓,她回来了不是吗?他猜测过驱使她回来的原因,或许是因为不想再纠缠在两个男人之间了,不过显然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猜想。 今天来了一个男人,那下一个男人呢?哪天会出现? 先前,每当在媒体上意外看见她在另一个男人臂弯里笑开怀的身影时,她脸上的笑容是他所熟悉的,当时他想她肯定过得十分幸福,是那个她所选择的男人给予的吗?那一瞬间,他卑劣到居然残忍地希望他们能够离婚,明知那是不该有的念头,但他就是阻止不了自己。 然而,现在她的笑容失去了,但他仍是得不到快意,因为那是为了别的男人所失去的,不是为他。 她就快逼疯他了! 他可以告诉自己不去在意前八年的那段时间,但他无法逼自己不去在意她面容上的憔悴,是为了凯文.帝索?还是为了辰绎宸?有可能是为了他吗? 昨天他吻了她,相信她不可能没有感受到他的情感,而她并没有拒绝,他能够奢想,那是因为她对他也是有那么一些男女情感的存在吗?抑或是因为自觉对他有所愧疚,所以没有拒绝? “该死的你!” 邹子杰忽然暴戾地一拳狠狠打在沙发椅背上,着实吓了蓝侞珺一大跳,但她惊吓的原因不是心那一拳会落在她身上,而是他的眼神及言语。 她忘了,他要她别再出现在他眼前,是她的错,她早该在第一时间里打包走人,而不是拖拖拉拉地在原地打转。 “对不起……”她低垂着眼帘,闪避他射来的灼人视线。 “对不起?”他声音低沉,带着某种危险的讯息。“又是对不起,我不想再听见这句话了!” 他失控地朝着她大吼,恨着意自己心为何没在她当初收拾行囊时,一并让她带走,为什么还要教她如此地牵动着、悸动着…… 美好的事物总是令人上瘾,即使时间无情地流逝这么多年后,心里对她的那份情感仍是清晰存在,那么,沦落就沦落吧!没什么好怕的,从一开始他就不曾拥有,最糟的结果不过是回归原点,他还有什么好损失的呢? 放弃心的束缚,不再有所顾忌,他低下头狂烈地掠取她的唇舌,不给她任何逃避的机会。 这一次他铁了心,要就拥有,要不就底失去! 唇瓣猛然地被紧密封锁,长臂自她肩后环绕着,意味十分明白,为的就是不让她闪躲。 她,并没有要闪躲的…… 一开始震惊他的吻,接着他狂烈的热情也逐步延烧到她的身上,她被灼伤了,却也在同时感受到自己发烫得心跳,失控地渐渐深陷其中,与他一同沉沦。 唇舌感受到他霸道的力道,舌尖很快地侵入她的檀口内,恣意吸吮她的甜美,共同享受无法抗拒的诱惑力。 大手很快地覆在她的胸前,感受那柔软的触感,情欲在动作下加速升起,他想要更多,她也是。 于是,邹子杰断然停下所有的动作,并接起少发中满脸红潮的蓝侞珺,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他的房里。 床上,两具身躯彼此交缠着,室内温度随着越发激昂的热情而飙高,两人的厚重喘息声也不段回荡在其中。 他的动作一直很有侵略性,以唇舌不断紧紧追逐交缠着她的,直到她一口气都快不上了,他的唇这才开始往下移,大手探入她的衣摆,在她那滑嫩的细致上热情地触摸。 大手挤开她的胸罩,在那粉嫩的顶端放肆着,但下一秒,他似是不满意衣料的阻隔,开始将衣摆向上拉,最后一把将它脱去。 房里的灯是亮着的,所以当蓝侞珺上半身的衣物被褪去时,邹子杰第一眼便看见那迷人光裸的雪肌,但目光在下一刻便教她胸口上一小道晶亮光芒给吸引。 那是…… 在蓝侞珺脖子上的是一只戒指,她用链子将它串起戴着。 邹子杰的目光不开那只戒指,他认得那只戒指,那是他给她的。 “你一直戴着它?”他拉起项链,让那只戒指安静地躺在他手心里头。 像是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在一瞬间暴露出来,而且还是赤裸裸地摊在他面前,蓝侞珺的心狂跳着,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默默无语地轻轻点了下头。 她的答案像是给了邹子杰不小的冲击,只见他的脸色瞬间转变,表情也僵凝了。 她一直戴着这戒指?是骗他的吧?但若不呢? 那岂不表示她一直都将他放在心上?也就是说,她其实早早对她动了情,而他不知道罢了?是这样的吗? 若这些全是真的,那么她心底既然有他,又为何要抛下他转往别的男人怀里去呢?就他不行吗? 邹子杰眼神一合,用力紧握着掌心中那只戒指,在无预料的情况下,也顾不了是否会伤了她,他一个使劲一扯,扯断了项链,并狠狠地扔向一旁的角落。 皮肤与链子的摩擦虽然传来轻微的疼痛感,但惊觉到他这伏突来的举动,蓝侞珺想阻止已来不及了。 “不要……”她喊着,但接下来的话全教他给封住。 那只戒指带来了狂风骇浪,将她与他全席卷其中,谁也无法逃脱。 邹子杰狂乱地吻着她,粗暴地扯下自己身上与她身上所剩的衣物,虽是感受到她的颤抖,但他已决计计不让她逃,她也没那资格。 大手来到她的腿间并分开她的双腿,他将炽热的男性置在她的腿间,唇舌仍在她柔软的尖端流连,耳里听着她细细的呻 吟。像是爱疯了,两人全都狂乱地沉沦,现下没人在乎那过程的美好,只在乎在当下急切地得到对方。 决定不再等待,他勾起她的双腿,缓缓地进入她。 …… 一阵撕裂的强烈痛楚袭向她,让她痛喊着:“啊……好痛呀……”她伸手推阻着他,不让他再继续动作增加她的疼痛。 邹子杰果真不再动作,事实上,现下的情况教他短暂地失去思考能力,只能怔愣着。 她、她……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还未经人事?这是骗他的吧? “唔……”蓝侞珺发出疼痛的呻 吟,因为他一个抽出的动作牵动了她。 他离开了她的身体,视线定在身下那抹煞眼的红色上头。 她居然真的是…… 疼痛仍在,但蓝侞珺担心的不是自己的身体状态,而是邹子杰。 他的表情那么阴恻骇人,阴郁的眼正一瞬也不瞬地直盯着她,究竟是怎么了?哪里不对了? 蓝侞珺心底的疑惑没有立即得到完整的答案,但耳里却传来他低冷的问话。 “你究竟当我是什么?” 她惊愣地回望着他,因为他的样子看来很受伤,虽然一时之间还不明白为什么,但她知道问题一定出在她身上。 “一个结过婚又纠缠在两个男人之间的女人,居然会有这种东西出现,你这当我是什么了?”他指着沾染在床铺上的鲜红血迹,语气十分平淡,过分的平淡。 蓝侞珺的心冷了,瞬间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只是还不能完全的确定罢了。 “当时的你,究竟是碰上了什么困难?你明明心底有我的不是吗?为什么将我排除在外?我不值得信任?我不配是吗?”居然当他是傻子,这么玩弄他? 眼泪无预警地夺眶而出,她无法回答他任何问题,而他的神情更冷,似乎也不期待她的,又似是不屑。 “我再请问你,请问谁配?你的前夫?还是刚才在门外那家伙?”那冷冽的声调又冷淡了几分。 眼泪仍是无法抑止地滑过她的面庞,而言语仍是无法顺利吐出。 邹子杰翻身下床,一一拾起自己的衣物,看也不看她一眼。 “你究竟当我是什么?” 原来当年她一直在欺骗自己,一直不断告诉自己离开并不是逃避,离开是给自己重生的机会,但她错了。她这是逃避,更伤害了其他人,尤其是他。 当年不是没有其他方法可以解决父亲与弟弟的困扰,她可以选择向其他好友们求助,他们全非泛泛之辈,身边不乏商场菁英,她的困难他们会为她解决的。 但最终她选择了不寻求好友们的帮助,而是找了辰绎宸来帮她,即便邹子杰不知道这些事,可是现在他知道了她真正的心意,也难怪他会露出极度受伤的神情。 就算两人当时只是好朋友,她这样的做法还是很伤人,多年的友谊比不上一个才认识不久的人,任谁都无法接受的。 第十四章 她一开始就该坦诚一点的,但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拖着疲累的身心下床穿回所有衣物,开始搜寻刚才被他扔开的那只戒指。 刚才他的手甩向角落,所以戒指应该掉在那里吧? 蓝侞珺视线很快地扫向右方,但地板上没有任何闪亮的光芒,于是她低下身直接趴在地板上,寻找着各个细缝。 有了! 她伸手进入音响架最底层的细缝中,捞出那只项链戒指。 “啊!断了……”手里的项链断裂了,即便她想马上挂回脖子上也不可能了,于是她只好把戒指戴回手上。 不可否认,那只戒指还是戴在手上最能完全散发出它原有的光芒,那他呢? 虽然他说了不想再听见“对不起”这三个字,但她仍是要说,因为那是欠他的。 蓝侞珺带着承受他暴怒的决心,开始在屋里搜寻他的身影,直到他停在车库里的车确实不见了,她这才愿意承认他离开的事实。 “琦思……他没有回来,你说我该怎么办呢?”蓝侞珺手里拿着电话,对着那头的利琦思低声说道。 “发生什么事了?你说子杰是吗?” 利琦思很担心蓝侞珺,因为昨天她与辰绎宸聊了很久,有些事情他虽然不愿意透露,要她自己去问蓝侞珺,但从他谈话的表情看来,蓝侞珺这几年似乎过得十分辛苦,尤其是她母亲在几个月前意外车祸去世,那对她的打击更是不小,而这一点似乎也是促使她回来的主因。 “我找不到他……”她等了他一整天,等累了,就靠在大门前睡着了,这么一来只要他开门就一定会惊醒她,但那扇门却一直没有动静。 “小蓝,你在哪?”利琦思的语调里透露着急切,从她的口气上听来,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十分糟糕。 原本她打算晚上再去找蓝侞珺好好谈谈那些辰绎宸不愿告诉她的事情,看来她必须提前去看看蓝侞珺了。 “我在屋里。” “那好,我现在一过去找你,你别乱跑,等我。” 利琦思依言在最短的时间内来到蓝侞珺的住处,她在屋外按着门铃,一按再按,就是没人为她应门。 急死人了,怎么不来开门呢?刚才在电话里明明就说了,她马上到的呀! 一直等不到蓝侞珺来应门,利琦思上拿出手机,正要拨打时,脑子里闪过了昨天的画面。 她说在屋里,难不成是…… 利琦思很快地移动脚步来到隔壁屋子前,她按下门铃,果不其然,门很快地就开启了,门后是一脸憔悴的蓝侞珺。 利思关上大门,拉着蓝侞珺一同来到客厅里,她们有很多事必须要讲开,不然谁也帮不了她。 “我找不到他,我没有他手机号码,我也不知道他其他住处。”蓝侞珺十分沮丧,望着利琦思的眼是空洞没有灵魂的。 在打给利琦思之前,她曾怀着一丝的期望,期望他的手机号码还是八年前那个,但事实却嘲笑着她的天真。 在她先抛弃了所有人之后,又有谁会愿意留着相同的号码,为的只是哪一天她可能的来电?是她奢想了,呵! “你还是先告诉我,昨天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样我才好帮你呀!” “我伤害了他……”蓝侞珺的眉间尽是阴郁颓丧,她没有自信能得到他的原谅。 这一回,真的是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吗?真要以这么难堪的场面收场? “等等,这样好了,我们把事情一件件先厘清。”利琦思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地吐出,因为这话题很是沉重。 一开始面对蓝侞珺决然的离开,她心底也是有着不谅解,但时间一久,她开始会往别的方向去思考,并推算各种可能状况。然而,到了最后,她仍无法怨恨小蓝,因为她不是那种无情的人。 蓝侞珺之所以会这么做,肯定有她自己的理由,而那理由她已经猜出了大半,只差得到本人的证实罢了。 蓝侞珺与邹子杰应该可以拥有好结果的,他们只是需要一点帮助罢了。而现下,除了她,还有谁帮他们呢? 于是,她在蓝侞珺看不见的角度下,悄悄地拿出手机默默地按下快速键,接着再若无其事地将手机握在手里,就像是个无意识的小动作。 “凯文.帝索是你弟弟吧?”利琦思第一句话就丢出惊人的问题。 闻言,蓝侞珺眼底果然写着震惊。那一直是个秘密,至少除了家人之外,还没有人知道。 “很久、很久以前,我听你说过他的名字,叫孙凯文是吗?”名字她记住了,但姓氏却不是很肯定。 打从知道蓝侞珺回来的那一刻,利琦思便开始将所有的事情兜转在一块。她思索了很久,一直到想起她弟弟的名字,这才有了头绪。 “嗯,我们是在法律上完全没关系的姊弟,同父异母,他跟着父姓。”一提及弟弟的事,蓝侞珺的眼神便不自觉地变得柔软。 她定眼看着利琦思,心底并没有挣扎太久,便缓缓地开始说出一切。 “凯文从小身体就很虚弱,任何病毒都很容易侵袭他,虽然我父母没结婚,但关系却因为我一直维持得很好,凯文的妈妈是个非常有肚量的好人,偏偏也是体弱多病,才四十五岁就得了癌症去世。那是帝索家家旅遗传病史中遗传率偏高的疾病……” 蓝侞珺的声音开始沉重,专心聆听着的利琦思没打断她的话,而在她所不知道的电话彼端,还有另一位聆听者。 “帝索是个大家族,虽然事业上凯文拥有的实权最大,但也因为他的虚弱与年轻,家中其他的成员们一直不断有小动作,为的就是吃下他的资产。那一年,他的叔父在背后搞了大动作,凯文与我父亲为了这件事都很头疼,不幸的是,凯文的身体同时也出了状况,他发现自己跟母亲一样罹患了大肠癌,所幸在零期就发现了。身体与事业在同时都出了状况,而能够完全信任的人不多,在商讨之后,我跟妈妈决定一个去帮他调养身体,一个帮他度过事业上的难关。” “那后来呢?他的身体如何?你又为何要嫁给他呢?你是他姊姊耶!这样还不让你在帝索集团有足够的立足点吗?”只听到一半,利琦思的眉头都快要打结了。 虽然蓝侞珺将事情说开了,但她相信这一切肯定没她嘴上说得容易。虽然利家也是经营国际事业,但她从未涉足,对于商场上的一切事务她完全不明白,却明白那是门教人永远学不完的精深课题,没有一定的毅力及肩膀,想成功立足没那么简单。 唉!看来这几年,蓝侞珺过得比所想像的还要辛苦。 “我们向外隐瞒凯文生病的事实,在他开完刀后,妈妈很努力地为他调养身体,他一年比一年还要健康,现在已无大碍。但是,妈妈她……”一思及母蓝侞珺哽咽了。 “阿姨的事我听说了,真的很遗憾。”看着蓝侞珺强忍着泪水的模样,利琦思忍不住红了眼眶,她侧过脸,悄悄地抹去眼角的湿意,不想这哀伤的情绪继续蔓延下去,那只会令好友更难受。 “嫁给凯文真是非不得已,虽然我是他姊姊,但帝索集团是他母亲那方的家族事业,跟我父亲一点关系也没有,跟我更是没有。所以,成为他合法的妻子,才是家族中的一份子,我才可以慢慢地合法拥有他的部分资产;就算努力到最后,还是不幸地失败了,在我这方还是能为他保留少数的股权,不至于教他输得一无所有。只能说,老天爷还是有眷顾我们的,我感谢祂。” 帝索家的人全是贪得无厌的豺狼虎豹,若不是为了凯文,她哪来那么大勇气在他养病期间去面对那些人,又怎么去一一扳倒他们? “那么,那个辰绎宸又是怎么回事?”没记错的话,那男人一开始便对蓝侞珺十分有好感,肯定是追求者没错。 “他只是个恰巧在那个时间点上出现的贵人,也是个忠诚的好朋友,我意外得知帝索集团旗下的事业正巧是他家公司的大客户,所以我对他提出了一些交易,要他找出好的人手来帮我完成目标。当然,给他的报酬自然是他满意的。”事实上,他满意得不得了,而他也成了这几年里她唯一要好的朋友,证明了她当初没有看走眼。 “这些事子杰都知道吗?”利琦思想起那些媒体捕捉到的画面,蓝侞珺几乎都是带着笑容出现的,那时她以为她过得很好,却不知道在那些笑容的背后,她究竟历经了多少的苦涩及心酸? 蓝侞珺轻轻地摇着头,在这之前,她没想过说与不说这回事;而现在,他不想见她,说与不说似乎都不是重点了,不是吗? 她没说过,她什么都没对他说过! 手里紧紧握着电话,邹子杰的心情像是刚教一阵狂风暴雨肆虐过,触目可及的,尽是一片残破的混乱。 他要见她,现在就要见到她! 邹子杰拿起车钥匙,所有的精神仍是专注在电话中的对话内容,他转重方向盘,并将电话扩音的声响调到最大,车内继续传来另一头对话的声响。 “昨天,他知道我的心意了,他的样子看来……十分地怨恨我,只能说是我活该。”蓝侞珺的瞳眸里没有利琦思的身影,只有昨天邹子杰颓丧离去的背影。 听到这里,从一接到电话便开始累积的情绪再也无法压抑,邹子杰紧握着拳头,重重地捶向方向盘。 “叭──”刺耳的喇叭声响起,偌大的声响也同时传至电话的另一头。 利琦思听见了,蓝侞珺也听见了,蓝侞珺一脸愕然地看着利琦思,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利琦思的表情有点尴尬,也有点苦恼,但事已至此,她只好将电话递给蓝侞珺。 “是子杰,刚才我们说的话应该都听见了。” 蓝侞珺看着递到她面前的手机,一时之间没有勇气接过来。 利琦思见她迟疑了,干脆直接将电话塞进她手里,还以眼神为她无声地加油打气。 将手机贴在耳上,蓝侞珺脑子里的思绪仍是混沌不清,怎么也没料想到这些话会以这样的方式传到他耳里。 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对不起……”不论思绪如何运转,她想说的,能说的还是只有这三个字。 清晰传至耳里的三个字,让邹子杰再次狠狠地捶了下方向盘。“叭──” “该死的,又是对不起!”他无法自制地咒骂出声,并朝着话筒那头的她大声喊道:“八年前,你没给我机会让我为你做些什么,就这么一声不响地走了,那甚至是预谋好的,你说,这教我怎能不怨,又怎能不去恨?该死的,我……” 电话另一头断了讯,蓝侞珺没能再听见邹子杰的声音,但她听得够多了。 他怨她,他恨她…… 利琦思看着蓝侞珺无力地垂下手臂,手里的电话紧紧地握在掌心里,那样子看来像是受到极大的打击,眼神里散发着一种无力的空洞感。 “小蓝,看着我,他说了什么?”利琦思急切地问道。 蓝侞珺脸上那了无生气的神情吓着了她,难道她做错了吗?她真的帮了倒忙吗? 蓝侞珺依言将目光定在利琦思身上,吐出的语调十分地轻,“他说他怨我、恨我……琦思,我想我错了,我不该回来的。” “你抛下我无情地离开,所以我怨、我恨,但是我不在乎,因为……我爱你呀!” 第十五章 这几句话在邹子杰睁开眼的瞬间浮现在脑海里,看着眼前一片的白,他呆滞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一切。 是的,那些话是他在电话里没说完的话,是他要告诉小蓝的话,但他没能说完,一个该死又不守交通规则的家伙闯红灯拦腰撞上他的车身,他依稀记得自己似乎有听见救护车鸣笛的声响,就在他耳边。 “老天,你终于醒了!” 看见邹子杰终于睁开双眼,守在病床边的一群人终于松了口气。 “你再不我就要打电话请你爸妈回来了,真是被你吓死!”经纪人小高整整紧绷了两天的神经,终于在这时放松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人就瘫软在椅子上,脸上的血色比躺在病床上的人还少,但没人理会他,大家关注的焦点全都在真正的病人身上。 “死亡诱惑”其他的团员全到齐了,这回邹子杰出了车祸的事让所有人都十分担心。 “先按铃请医生过来一趟吧!”利奇若向身边的利琦思吩咐道,视线一直停在邹子杰身上。 “兄弟,这是多少?”利奇若伸出五根手指在邹子杰面前晃了晃,听说有人在昏迷后醒来,部分会失忆,部分会脑部受损,现在他就来试试他会是一种! 眼前一直有着碍眼的手指在晃动,邹子杰原本不佳的心情变得更恶劣了。他没吭声,只是淡淡地瞟了利奇若一眼,将眼底那冷冽的温度传达给他。 很好,两者皆非,既没失忆,更没影响脑力。 利奇若朝着邹子杰露出白牙,收回手的同时,医生也走进了病房。 大伙把病床的空间让出来给医生及护士,安静地等待医生为邹子杰做基本的检查动作。 直到医生确认了他的伤势状况离开病房之后,一直瘫在椅子上的小高这才又“复活”了。 “撞你的那家伙还算有点良心,没肇事逃逸,所有的后续动作我都交给律师处理了,什么事你都别烦,只要好好养伤,刚才医生的话你自己也听见了,身体上那些小伤都不碍事,麻烦的是你的右脚,断了就断了,什么封锁性骨折我听不懂啦!反正你就听话休息然后复健,这样一来还赶得及明年的巡回演出,你也不希望自己缺席吧?” 这些年来他这个经纪人可是非常照顾团员,跟团员们的感情也算是麻吉,但在这种非常时刻,他眼底的金钱符号仍是存在。 对于小高所重视的部分,众人反应冷淡,邹子杰则是压根没理会小高,利奇若甚至还把小高从病房里“请”出去。 “不送,慢走。”利奇若笑着对小高这么说,但下一秒,门板却狠狠地甩上,发出响彻的声响。 回到病床前,邹子杰首度开口,嗓音却十分干哑。 “她人呢?”他的视线淡淡扫过在场的五人,从他们每人的表情中,他知道众人都知道她回来了,只是没人愿意先开口罢了,全是顾虑着他。 “在你出车祸那天就离开了。”利琦思轻声回答,小心翼翼地注视着邹子杰每一个眼神及动作。 他对小蓝的态度还不明朗,他对她究竟是爱还是恨呢?是爱是恨,他会如何反应她也不知道,只怕这消息会令他情绪一时无法克制,他现在是病人,过大的情绪起伏对他没帮助。 那天小蓝离开他的屋内后,马上回到隔壁打包了所有行李说要离开,问她上哪去,她自己也说不知道,但至少她向她保证,在安定下来后一定会跟她联系,不会再像先前那样了。 听见蓝侞珺离开的消息,邹子杰的反应全不在众人的意料当中。 谩骂个几句也好,或者露出不屑的神情也可以,但他的态度却是出奇地平静,平静得教人匪夷所思。 他只是再度闭上双眼,像是疲累地想继续休息。 意外他的态度竟是如此,但那更教人不安,旅是利琦思忍不住补充道:“等她安定下来,她会跟我联络的,不会再也没有她的消息。” 所以……真要就此结束吗? 由他自己决定吧! 三个月后 当初心力交瘁地离开,蓝侞珺没有任何想法,只是邹石杰那些怨她、恨她的话一直在心中打绕着;她的心就像是被人插了把利刃,在伤口迟迟无法愈合的情况下,只能任由它溃烂,她失去了血液,更失去了对事物的一切热情。 她只知道她必须离开,那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消失在他眼前。 她只知道要离开,却不知道何去何从的时候,她接到凯文的来电,电话的另一头给了她最温暖的怀抱,也给了她一个想法。 对于爱情,她虽失去了,但她拥有的其实不少,她仍有无条件爱她的家人、朋友,所以她要打起精神,去找回她失去的热情,好再次带着笑容回到众人面前,那是她的目标。 所以,她来到西班牙,在马德里这个热情的城市住下。 不想只是当一名走马看花的观光客,她拒绝入住高级饭店,选择由一对老夫妇所经营的民宿住下,这一住便是三个月之久。 蓝侞珺的房间是整个民宿里视野最好的房间,从右手边的窗户看出去,就能看见老夫妇两人一起精心打造的美丽花园;另一扇窗外则能完整地看见日出。每天被阳光叫醒,那是一件再幸福不过的事,也是她每天笑容的起源。 老夫妇时常会在假日时,在最靠近民宿大门口的大树下用大锅子烹煮海鲜饭,由老先生掌杓,老太太则在一旁架着烤架,烤着美味的羊排。 在老先生手里,海鲜饭总是香味四溢,即便是远在另一头的邻居们都能闻得到香气,并纷纷拿出美酒或是其他美味的料理一同来到大树下打牙祭,蓝侞珺更是少不了的座上客。 在生性热情豪迈的西班牙人面前,蓝侞珺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馨热情,仿佛她不是一个异乡客,而是他们的家人,那动人的感受让她终于找回了一些热情。 她开始会去想念其他的人,而非只是让邹子杰的身影独占她的心头,她深信这是一个好现象,终有一天她能拔下心口上那把刀,只要再给她一些时间。 对西班牙文一窍不通的她,所幸有着会说英文的老夫妇为她翻译,她才能跟着邻居们慢慢聊天,在这里生活,她没有任何的阻隔,也感到自在。 而大伙们也从不问她为何独自一人来到这儿,待她就像自家人,从不伸手去揭开她的伤口,她很感激,也上了这片土地。 只是,当她以为往后的日子再也没有他以后,事情却不如她所想像的。 大门前突然出现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小男孩,蓝侞珺认得他,他是附近邻居的孩子。 男孩子手里拿着一个白色信封来到蓝侞珺面前,一堆大人的视线全好奇地跟着小男孩移动。只见他将手里的信封袋塞进蓝侞珺手里,水汪透亮的纯真大眼直盯着她看,很明显期待着她赶紧打开信封,好看看里头究竟装着什么。 一群人全盯着她,不需言语也明白他们眼底全写着好奇。 蓝侞珺自己也好奇里头装着什么,又是谁给她的?她弯下腰先给了可爱的男孩一个香甜的吻,感谢他为她送来信封。 信封上是空白的,没有任何文字,蓝侞珺脸上也是一脸的疑惑。 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卡片及精致的黑色小卡,小卡上有着“死亡诱惑”四个斗大的烫金字样,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花样或文字。 她的眉心皱了起来,不明白这张黑色卡片的作用为何?会是利琦思要人转交的吗?还是其他团员呢? 脑子里闪过其他人的身影,就是没有邹子杰的,因为她认定绝不可能是他! 打开卡片,还没能仔细阅读内容,光是看见那字迹就知道是谁写的了,但……怎么会?他不是不想再见到她了,又怎会给她这封信? 强迫自己压制着那瞬间翻涌的心,她开始仔细阅读卡片中的一字一句。 “黑卡,拥有它便是‘死亡诱惑’vip,任何一场演唱会将永远为vip保留位置,不限时及地点……”为了不遗漏任何一个字,她将卡片内容读了出来。 “那代表着最弥足珍贵的心,只献给我唯一的vip──你。”最后一个字读完,蓝侞珺忍不住伸手捂着自己的唇,就怕下一刻自己会尖叫出声,然后发现这一切只是在作梦。 “那是什么?做什么用的?”老太太来到蓝侞珺身旁,看起来是一张很精致的信用卡,但又不像是信用卡。 “我也……不知道。”她也期待知道答案呀! 他究竟想表达什么?弥足珍贵的心?唯一的vip?她吗? 正当蓝侞珺还在一团迷雾中游走的时候,耳里传来句句飞快的西班牙语,接者,老太太告诉她说:“有人来了,是来找你的。” 老太太指着大门外的路径,一个走路姿态怪异的身影正缓缓地朝着民宿接近。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令蓝侞珺感到迷茫的男人。 邹子杰一手撑着柺杖,一勂一勂地走向蓝侞珺,直到他人已完全站定在她眼前,她仍是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贴切一点的说法是──她傻了,完全无法相信他会出现在眼前,这里可是离台湾很远的国度呢! 是在作梦吧? “看着我。” 蓝侞珺发现自己无法思考,只能一个口令一个动作。 老太太这时悄悄拉着天真的小男孩退回人群中,走过了大半个世纪,她完全明白这是什么情况,这时旁人都是多余的。 再度看见自己的倒影在他的眼底,她才惊觉这不是梦,他真的在她眼前! “对不起……”她下意识地吐出道歉,许久不见的泪水再度涌出。 “唉……”她的道歉及泪水,换来了邹子杰深深的叹息。 “你的脚……” “断了,这也是我那天话没能说完的原因。” 蓝侞珺眼底写着担忧,却不敢问他究竟出了什么事,因为她不确定自己有那资格。 “我来就是要把话完的,你仔细听好!”邹子杰说着说的同时,脸上的神情完全教人猜不出他的心绪,这让蓝侞珺下意识想闪躲。 她一个人来到这里,为的就是不想再听那些伤人的话语,她能选择不听吗?但答案显然是不可以,邹子杰扣住她的下巴,不容许她闪躲。 “你的离开让我怨,也让我恨,我恨不得你永远别再出现在我的眼前,因为你让我痛苦。” “呜……”泪水无法抑制地向下直流,再怎么强忍也没有用。 “你离开的那些日子,你知道我是如何度过的吗?每当我闭上双眼,在我记忆中的你总是如同刻画般清晰,我多么希望那样的你再模糊模糊到我可以不将你放在心上,甚至是遗忘……”邹子杰以手为她抹去泪水。 “但是一颗心爱过的痕迹可以被言语抹去,将永远留存印记,我可以欺骗任何人,却无法对自己说谎,我爱你。再怎么怨恨你都只是曾经,但我爱你从来就不是,我只要你,也只爱你。” 他将她紧紧拥入怀里,在她耳边继续低喃:“你别再跑了,我这只脚出车祸断了,都过了三个月还要撑勂杖,我很辛苦的,让我轻松点吧!就说你爱我就行了。”说到最后,那声音已是恳求。 “爱”这个字吇有自尊可言?有人曾这么说过,现在他完全赞同这句话。 只要有她,他可以抛下一切,哪怕只是那一点不值钱又无法以肉眼看见的尊严! “我……我爱你,真的、真的爱你。”他来了,还为她送上了真心,这真的不是一场梦。 “那么给我一个吻吧!我嫉妒死那小鬼了。” 尾声 【尾声】 “死亡诱惑”从不接受任何形式的通告及采访,乐团活动从不特意大肆宣扬,只固定在官方网站公布专辑发行日,以及年度巡回的地点、时间。 只要是粉丝们都知道“死亡诱惑”的活动模式,奇数年份推出专辑,偶数年份则为年度巡回演唱,出道至今从未更动。 是啊,“死亡诱惑”确实是勾魂使者,在蓝侞珺得到圆满甜蜜的爱情之前,只要有关“死亡诱惑”的任何音乐及消息,她都尽可能地不去听、不去看,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些勾魂使者们的魔力有多么强大,若要论为他们着迷的程度,她自认不输任何粉丝。 为了弥补她先前没有跟着“死亡诱惑”参与往年的巡回演出,今年的第一场演出地点,邹子杰给一个大惊喜。 首场演出地点就选在西班牙,那个真正见证他俩爱恋的城市里。 离演唱会的时间只剩下最后十秒钟,坐在舞台中央前的贵宾席上,蓝侞珺的心不止是兴奋和紧更是期待地跟着大声倒数着时间。 十、九、八、七、六、五…… “gotohell!” 惊爆及震慑人心的音乐响起,紧接着出现的是令人目炫神迷的身影。 六名团员带着极端骇人的可怕妆容同时现身在舞台上,开启了死亡摇滚的地狱之门,引领着底下万人走向地狱的深渊。 “gotohell!” 这句话是一曲的终结,也代表着另一曲的起始。 蓝侞珺大声喊着,即使她的声音被淹没在万人之中,但她不在乎,一心只想疯狂地追随。 一曲再度终结,当音乐止息的瞬间,一名疯狂的地狱追随者突然冲上舞台中央,蓝侞珺屏息并睁大眼看着那名冲上台的陌生男子。 在开场前,邹子杰便告诉过她,欣茤疯狂的歌迷会有一些出人意表的疯狂举动,尤其最爱冲着团员们乱求婚,要她见怪不怪。所以,当有人突然冲上台时,她便有了心理准备,不知那人究竟会朝着哪位团员求婚呢? 台上的六人全停下了动作,以冷冽骇人的眼神瞪着那名陌生男子。 只见那名男子快速地来到鼓手的位置前,邹子杰扔下手中的鼓棒,起身瞪着那人,等着他开口说出求婚的词后,便要送他回地狱去。 但那人却没有开口说出任何一句话来,只是一把脱去上衣,赤裸的上半身以英文写着“娶我吧!”,接着在众人以为闹场即将由邹子杰来结束时,那人又猛然地脱下裤子,将生殖器大剌剌地裸露在他眼前,下腹部写着令人恶心的字样。“吃了它。” 邹子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是什么鬼?他妈的!这家伙真是找死,居然胆敢破坏他在小蓝面前第一回的完美演出。 邹子杰火大至极地发出长啸,而他给那人的回应则是一记结实的铁拳。 那人最后被保镖们拖下了舞台,邹子杰的视线在第一时间投向蓝侞珺。 果然…… 为了刚才的闹剧,蓝侞珺无法抑止地哈哈大笑,殊不知该回到鼓手位置的人并没有走回去,而是大步走向舞台最前端。 “吓!”蓝侞珺大大地抽了口气,被眼前的身影给吓了一大跳。 他在做什么啊?演唱会还在进行中耶!他做什么突然跳下舞台? 邹子杰拉着她的手,一路将她拉到舞台正中央,不顾一切地拿起麦克风向她大喊着:“嫁给我!”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