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世才妃倾君心》 第一章 “号外,号外——” 这个词眼大概只有在电视里才能听到的,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但凡有大事件发生,繁荣闹区的报童们就会拿着报纸,大街小巷的呼唱。 如今灯红酒绿,霓虹耀眼的大都市到底是有啥大事件发生呢? “华家二小姐马上要结婚了。” 消息一出,多少豪门贵族公子哥捶胸嚎哭,这会子各家各的都要开始忙碌,积极做好预防。 预防啥呢?预防吞毒药,跳楼,跳黄河!以免造成社会动乱。 到底是哪个华家小姐具有如此惊天地,泣鬼神般的影响力? 不远不近,就是x洲首富华青山的二女儿——华瑶瑶,这是一组动听的字眼,这一个传奇中的传奇。 说起华瑶瑶,豪门公子小姐们有说不完的话题。 她家很富有,她家随便丢点零星碎钱都能将一个贫酸臭乞丐变成超级爆发户。 她不仅拥有美貌,更是天才中的天才。 说到这里,豪门公子小姐们又有讲不完的故事。 华瑶瑶,三岁时,诵唐诗宋词,背圆周率小数点后n位数。 十三岁时,进入美国哈佛。 十九岁时,金融学、管理学、医学、法学等多项全能硕士。 二十岁时,学无可学,实在百无聊奈迷上武侠小说,从此拜少林,朝武当。 二十三岁时,一身武艺足以赛过郭靖黄蓉。 二十五岁时,父逼迫,接掌华氏家业。 华瑶瑶的传奇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多少豪门公子拜倒在石榴裙下都被这小妮子拒之门外。 偏偏在她二十六岁这年,一个惊人的消息爆出:华氏集团新任掌门人华瑶瑶要结婚了。 哭,多少人肝肠寸断。 哭,120忙坏了。 哭,110也忙坏了。 …… 月满如玉,皎洁的月光洒在这片繁荣的土地上,一片湖水清莹倒映着岸边美景,花园洋房琳琅。 这里没有城市中心的霓虹刺眼,淡淡的黄光衬着静谧的夜色更添一份神秘与安宁。 俄而阵阵优美的音乐飘出,叮叮咚咚地钢琴曲,好似世外桃源听到的一首妙音,同时欢快的笑声渐起渐落。 是的,华瑶瑶就住在这里,这里是属于x城市的富人区,每隔数里都有风格独特的别墅洋房,私人高尔夫球场、游泳池、花园,奢华无比。 今夜有一场盛大的舞会正在举行,钢琴曲、欢笑声就是从这舞会上传出来的。 不容置疑,舞会的地点定是在华家。 三天后华瑶瑶就要出嫁了,今夜是她的狂欢party。 年轻人的狂欢,家长在自是极不自在的。华家老爷子和夫人极是疼爱这二女儿,早早找了借口离了家。 今夜华家,狂欢极点。 美丽的女子穿着一袭雪白的晚礼服,半露香肩在华丽的人群中穿行,举杯共饮直到两腮泛起淡淡红晕。 她确实美,美得就像精心制成的陶瓷娃娃,洁白的脸上寻不出半点的缺憾,一袭齐腰长发如瀑布似的垂下来,微风轻过卷起,如厮之态,迷了在场多少公子哥的眼。 “不知道这华瑶瑶到底看中的是哪家公子哥?” “听说是华老爷子一个部下的儿子。” “什么!一个打工仔的儿子?” “说好听点是华氏集团的元老,说不好听点就是一个高级打工仔。” “华瑶瑶竟要嫁给这等人?” “没办法,听说人家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呢。” “什么青梅竹马,这不还没结婚呢,只要锄头舞得好,没有挖不倒的墙角。” “李少,你什么意思?” “华家的人可是风骚的厉害,华瑶瑶的那个姐姐,滋味我可是偿过的。这妹妹说不定也是个骚货!”舞池边上一个长相风流的男子眯着双眼贼贼地看着穿行在人群中的华瑶瑶,眉头一挑,似乎已经是胸有成竹。 “李少,这话可不能乱说。”旁边的人赶紧把他拉远了些。 “怕什么,看我的!”风流男子将手中的高脚杯往桌子上一放,理了理身上昂贵的礼服,然后兴步走向已经穿行远去的华瑶瑶。 “华二小姐——”随着他的唤声,华瑶瑶停下了脚步,回眸时明亮的眼睛一眨,仿佛会说话一般颇有灵气。 迎面走来的风流男子,她自然是认得,李氏集团的少东家李奇,彻彻底底的纨绔子弟一枚。 “原来是李少!”来者即是客,她客气地打着招呼。 “自然是我,不然你还以为是你那个没钱没地位的未婚夫?”李奇一开口就夹枪带棍。 周围人静,这话也未叫旁人听了去,华瑶瑶睨了一眼远去的人群,嘴角唇起一个美丽的弧线,脸上依然挂着灿烂的笑容,“李少最好把嘴巴放干净点,不然,后果很严重。” “后果?我李奇倒是很想尝尝后果,更想尝尝华瑶瑶你的味道呢。”李奇一边说着还一边很不安分地伸出了手,眼前佳人,小脸都能掐出一把水来,怎能忍得住,“你姐姐的味道可是很不错的,你,一定更好!啊——” 不等他得瑟完,一声痛苦的尖叫已经盖过了舞池里的音乐声,众人齐刷刷地目光扫过来。 此时,华瑶瑶勒着李奇的那只咸猪手,狠狠地摁在了地上,还能听到啪啪啪地骨裂声。 “我早说过,后果会很严重!”她笑着,很美,手指的力量又加紧了一分,“你应该听说过我的身手有多厉害,只要我再多用一点点的力,你的这只手就废了,到时候你不叫李少,也不叫李奇,应该叫李半残了。呵呵——” “呵呵——”周围看热闹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华瑶瑶,你姐本来就是个骚——”李奇不服,还要耍嘴上功夫。 “嗯?”不给他说完的机会,华瑶瑶眉头微微一蹙,又是摁紧了李奇的手腕,又是骨裂的声音,啪啪——“真的想变成李半残?” “啊——”李奇一声惨叫,不得不信这个外表美丽的女人真的惹不起,万一变成残废,怎么去逍遥快活,把玩美女,“不,不是,我是骚货,我是!我是!” “是吗?”华瑶瑶甜甜地笑着,眯起眼来看了一眼围观的人群,他们大抵都是豪门公子、小姐,但地位都在华氏之下,自然会站在她这边,所以今天李奇要倒霉了,“大家说说,他对本小姐非礼,就这样放过他?” “当然不行。”众人是异口同声。 “他们都说不行,我也没办法。”华瑶瑶耸了耸肩,故作无奈地笑着,“这样吧,既然你承认自己才是骚货,那就骚给我们看看,把你这一身衣服扒了,好好地让我们看看你的料才行。” 李奇差晕厥过去。 “对,把衣服扒了。”众人起哄。 这一夜留下了一个经典,李氏集团少东穿了一件三角裤从华家大宅走出去,第二天成为各大媒体的副头条,轰动一时。 至于为何是副头条,因为有一个惊天动地的正头条,这是后话。 舞会因为李奇事件而提前结束了,送走客人,华瑶瑶已经累得虚脱。这会儿她想起姐姐华瑾,好像整个舞会期间就看到她一眼,之后就不知所踪。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上楼梯,脑海里回忆里李奇的话。 他说他跟华瑾—— 难道—— 华瑾并非她的亲姐姐,而是父亲的养女,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好。她除了私生活有些靡烂,倒没什么大的缺点。 走廊里有哗哗地水声,好像是从华瑾的房间里传来的。 “宝贝,让我亲一个嘛。”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你个死鬼怎么现在跑来了!”华瑾娇滴滴地,酥软地叫人心醉。 “这不是想你了吗?” “是想我,还是想她?” “自然是你!从前现在将来都是你!” 愈听愈觉得耳熟,华瑶瑶加快了脚步,“姐——”咚咚咚敲响了华瑾的房门。 房间里稍静了片刻,这才传来华瑾有些慵懒的声音,“进来吧。” 华瑶瑶毫不客气地推开了华瑾的房门,屋里有些凌乱,衣服扔了一地,宽大的床上躺着的人儿真可谓曲线玲珑,性感的粉色睡衣衬着她脸颊赤红,好像刚才有过一场翻云覆雨,只是屋里并无他人。 “姐,我刚听到你的房间里有男人的声音!”警觉地朝洗手间的方向望了一眼,华瑾的性子虽然开放,但不至于把男人领到家里来。 “瑶瑶,你过来,我有事要跟你说。”华瑾脸上的性感妆容未卸,笑起来妩媚动人,大约男人看到都会受不了的。 “什么事?”华瑶瑶移步走过去,许是对华瑾的完全信任,丝毫没有察觉房门后的那条身影。 “瑶瑶,我想跟你说,倪昊是我的,华氏集团也是我的!”华瑾稍稍坐起身子,修长的美腿摆出一个撩人的姿式,给华瑶瑶使了个电眼。 华瑶瑶微微一愣,“姐,你开玩笑——呃——”一句话还未真正的说完,身子猛得一僵,缓缓地转过脸,看到的是一张熟悉而英俊的面孔。 倪昊,他赤着半身,漠然的眼神看着她,手里握着的水果刀已经大半截插到了她背脊里。 倪昊,三天后即将跟她结婚的人。 倪昊,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恩爱恋人。 “为——为——什么——”华瑶瑶只感觉到喉咙里被血腥堵住,她想问为什么,只是倪昊把手中的尖刀又狠狠压下了一分。 然后她缓缓地倒地,挣扎的手抓住雪白的床单映着可怕的鲜红。 枉她聪明一世,枉她一身好武艺,竟是这般被最亲最爱的人算计。 倪昊漠然地憋了她一眼,径直走向了华瑾的床,他搂起性感的女人吻得热火朝天。 直到够了,直到快要窒息。 “我是你们华家的养女,到时候我一分钱都得不到。只有你死了,所有的东西都会是我的!”华瑾趴在倪昊的怀里,挑着眉宣布着胜利。 华瑶瑶笑,冷冷地笑,眼神因为渐渐流逝的鲜血而黯淡,但最终定在倪昊的身上,她想知道他的答案。 “我是男人!我有正常需求!”倪昊没有半点的怜惜,她的死对于他好像解脱,恨恨地低哮,“这么多年我们在一起,你装圣女装得够了,我受够了!从今以后我们倪家再不是你们华家的奴才!” 装圣女? 她不过是想把美好的夜晚留给新婚。 奴才? 倪家从来都不是华家的奴才! “呵呵——”华瑶瑶没有反驳,只是笑,笑自己蠢,一直以来竟没发现他最爱的人和最亲的姐姐居然会有如此勾当。 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 “倪昊!华瑾!”华瑶瑶憋着最后一口气喊出了他们的名字,“我说过,我不犯人,人不犯我,我死,你们同样得死!” 哗啦啦,吐了一地的血,身体开始慢慢地僵冷。 倪昊和华瑾只把她的话当成笑话,快死的人能怎么样!他笑着,她也笑着,他埋进她的怀里,开始缠绵。 华瑶瑶漠然地看着床上纠织的身体,拨动了无名指上的钻戒。 那是倪昊送给她的求婚戒指。 他们忘记了一点,华瑶瑶是天才,早前她为了方便就在钻戒里安装了一套华宅里的电路控制系统,其中有一项自燃系统。 只要一按下,华宅里的电路就会立即崩溃,将是火海一片。 是的,她笑着按下了。 倪昊不是她的,也不是华瑾的。 华氏集团不是她的,更不是华瑾的。 二十六岁时,华瑶瑶的一生画上了句号。 次日一则新闻轰动x洲:x洲首富华青山家宅失火,两个女儿以及未婚女婿皆葬生火海。 这是正头条,也是外界永远的谜。 第二章 湘国京都——阳城。 烟花三月,草长莺飞,又是一年春花烂漫时。 得得得—— 响亮的马蹄声在宽阔的大街上荡漾,铿锵有力,直穿人心。一匹西域进贡的汗血宝马从郝亲王府奔驰而出,直入皇宫,马上的人儿风流俊面,衣袂飘飘,马鞭一扬,顿时风姿飒飒,过正宫门不下马,径直驾向金鸾殿。 金碧辉煌,琼楼玉宇,湘国的皇宫庄严而肃穆,雕龙缠凤,金尊含珠。朝阳升起,朝堂的奏歌响起,文武大臣们鱼贯而入。 “有本启奏,无本退班。”太监的尖唱声响起。 “臣有本启奏,黄河发大水,灾民无处可依,请皇上降旨开仓赈济。” “准奏!”邬长俊端坐在龙椅上,皇冠上的十二条琉珠串子遮去了他原本威严的面孔,不过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像有十足的穿透力扫过每位臣子,仿似看透世人的心机。 “臣有本启奏,逢北炎小国进贡时季,汗血宝马十匹,绸缎三千匹,珠宝八百箱……” “朕知道了,回赠北炎使者谷种十石。”邬长俊放在椅扶上的手稍稍一扬,嘴角微微勾起,严肃的脸上终于有那么一点点的笑意。 …… 文武大臣们惯例地将奏本呈上,待到朝事属声快结束的时候,一声宝马嘶鸣停在殿外不远,俄而一条潇洒的身影匆匆奔入朝堂。 “臣弟有事启奏!”一袭金袍,头戴王冠,面郎如玉,急步而步,脸色微赤,皇家气息不减,却多了股钱腥气味。 在湘国,敢在皇宫中驰马的只有郝亲王邬长君,他是当今皇帝的同胞弟弟,一母所出,自然得宠,无人敢开罪于他,故在朝堂之上,这般嚣张也无文武大臣敢出言劝谏。 龙椅上的邬长俊眉头愈发地紧蹙出来,他登基三年,用强硬的政治手腕收服文臣武将,唯独对这个弟弟犯头痛。 “朝堂之上,皇弟注意分寸。” 言辞十分严厉,目光如炬。 文武大臣惧怕,但邬长君不以为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臣弟有事启奏,臣弟要退婚!” “退婚”二字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扫向了大将军华凌峰,这位华近五旬的武臣面色如铜,面对突如其来的冲击依然是面色不敢。 说起华凌峰,举国上下,上至期颐老人,下至黄口小儿,众所周知。当年先帝在位,他平乱有功,被封湘国第一大将军,赐为襄昭王。帝君为笼臣心,故将华凌峰刚出生的六女指给自己的皇儿,也就是如今的郝亲王邬长君。 婚是先帝指的。 旨意也是先帝颁下的。 邬长君如此公然退婚,无疑就是抗旨。 “放肆!你与华家六小姐的婚约是先帝所赐,岂容你说退就退的!”邬长俊一声冷喝,惊得朝堂寂静,下一刻他手掌拍下的龙椅扶手就断成了两截,可见用了多少的力度。 就连一向嚣张的邬长君也傻了眼,支吾了半晌,很是不耐烦地瞄了一眼一直铜面不敢的华凌峰,“启秉皇兄,并非臣弟有意抗旨,而是华家六女实为灾克之人,若臣弟当真娶进门,岂不是要克死我们邬家人呢。” “皇上,郝亲王所说不无道理,据臣所知,华家六女的确是灾克之人。郝亲王身为皇家,若是当真娶了此女,怕是家宅不安。邬氏皇族不稳,并非社稷之福啊。”说这番话的是皇叔邬傲天。 邬长俊浅浅睨了一眼邬傲天,自是心中有数,邬傲天向来不服华凌峰之功勋,处处与他为难。 政见不和多有,如今他添上一把油也是自然。 做为君主,在乎的不是这些,在乎的是如何平衡臣子间的势力,让他们相互制约。 “噢?真有此事?”帝王故作惊讶,目光扫向了一直平静的华凌峰。 这会华凌峰才有了动静,走上前来,行礼跪下,“臣不敢有所隐瞒,曾有相士说小女华瑶的确不详。” “皇兄,臣弟说得没错吧。”华凌峰一承认,邬长君就紧紧咬住不放,“到时候臣弟娶了华家女儿,可还得了。” “皇上三思,此事关系皇家安危,不得不慎重。”邬傲天火上添油。 “启奏皇上,小女华瑶确不详,又是妾室所生为庶出,本就配不上郝亲王,还望皇上收回旨意,以免皇家龙气受损,大局为重。”众人万万没想到,华凌峰竟主动答应郝亲王退婚。 比起刚才,邬长俊的面色稍好很多,另一手在椅扶上轻敲了两下,眉头一挑,好似为难,“如此岂不愧对了先帝之意?” 此问一出,众臣皆寂。 这话不好接啊,当今皇上狡猾的厉害,他不想背下有违先帝旨意的罪名。 寂寂之后,第一个开腔的依然是华凌峰,他看来小心翼翼,却是胸有成竹,“微臣曾承蒙先帝之恩,岂能有负先帝。微臣六女确不才,但微臣其他女儿个个品貌出众,定能好生侍奉郝亲王。” “如此倒是好主意!”邬长俊眼眸一眯,冷冷扫了一眼华凌峰,“即不有违先帝旨意,又不伤华爱卿之心。朕同意郝亲王退华瑶之婚,不过将来郝亲王正妃定在华家女儿中挑选。” “皇上英明。”华凌峰首先拜下,低头那瞬,脸上露出狡猾的笑容。 邬长君和邬傲天面面相觑,不知这是喜,是忧。 “退朝!”随着太监的一声尖唱,朝会总算散去。 内殿中。 邬长君满腹不服。 “皇兄为何答应那华凌峰!这婚退了等于没退!” “你实话告诉朕,退婚之由为何?到底是华家六女命相不吉?还是其他?以朕所知,你并不信鬼神算命之说!” 邬长俊依然是那张严肃的脸,端起几上的香茶慢饮。 邬长君搔了搔脑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都被皇兄看穿了,其实臣弟是听说华家六女丑陋无比,如今还在白云观当道姑,臣弟可不想娶个丑八怪回家。只是皇兄为何答应华凌峰,还要跟华家联姻呢,你不是已经娶了个华家长女为贵妃么?” “朕可是听说华家的几位小姐个个国色天香,想要美貌,朕可以成全你。”邬长俊品着香茶,嘴角勾起一抹狡猾的笑容,“只是朝堂之上,必要有驭臣之术。华凌峰是先朝老臣,朕很多事需要倚仗他。所以——” “所以你即答应臣弟的退婚,又答应臣弟的正妃从华家女儿中选,一举两得。”邬长君怏怏地吁了一口气,“皇兄,这般算来,你得奖赏臣弟万两黄金才是。” “为何?”邬长俊眉头稍稍一蹙。 “臣弟的春宵一刻值千金,皇兄的江山是无价。臣弟用一夜春宵换皇兄江山稳固。皇兄自然是赚了,臣弟亏了啊。”邬长君掰着手指头算得一道一道的。 “好,赏赏!”邬长俊哈哈一声大笑,“皇弟你是做生意的好材料,做王爷当真是委屈你了。” “多谢皇兄夸奖!到时候娶了美娇娘时再与皇兄你算算帐本!”邬长君起身来朝邬长俊拜了一拜,同时摸了摸手指价值不菲的玉扳指,呵呵一声笑,贼得很。 “算清账可以,下次再敢骑着贡品来上朝,朕保准你下次连走都走不进来。” “皇兄,我怕!” “哈哈——” 有云:湘国有白云,秦尊大佛寺。春草深见君,冬雪埋青丝。 讲的就是湘国的白云观和秦国的大佛寺。 白云观在阳城西郊的白云山上,白云山非险却深彻,草可过人高,故而春草深见君,足见其山高深之处。 春花开放时季,山间小路上鸟语山香,一片美妙景象。 只是总有那么一点不和谐的色彩打破这里所有的详和。 “快点!”羊肠小路上,华瑶背着一捆湿柴艰难地行走着,压着她瘦弱的身子几近佝偻,背后一个紫衣道姑扬着长鞭,鞭鞭打在她娇小的身躯上。 “紫云道长,我实在走不动了。”华瑶干瘦的身子摇了一摇,终于背上的柴扛不住狠狠地坠落摔在草丛,她惶恐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巴巴地望着这个凶神恶煞的妇人。 怎么想都不明白,怎么想也不理解。 她来白云观十五载。 日日夜夜,夜夜日日,没吃过一顿饱顿,没睡过一顿安稳觉,观中的道姑子们不是打她,就是骂她,好像她天生来就是受她们欺负的。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 “啪——”又是狠狠一鞭抽在她的脸上,从前是多么清秀的一张小脸,愣是被鞭痕子给毁了,她从来不敢照镜子,因为道姑子们都说她丑,丑得让人吃不下饭。 所以,她不敢。 “紫云道长,我实在是好累,好饿,您就让我歇歇吧。”华瑶瑟缩着身子,哭着伏到紫云的脚边一声声哀求。 实在是好累,累得她双腿就像灌了铅似的站不稳,昨夜里劈了一夜的柴,早上又上山砍柴,到现在都未食过一粒米! “同是华家小姐,谁叫你就是个卑贱命!”紫云收回了鞭子,厌恶地看了一眼趴在脚边的瘦弱女子,摇头又是叹息,又是嘲笑,抬起袖子来,拨弄了一番腕上的白玉镯子,很是得意地说道:“如果你能好吃的好喝的供着我,我自然也会对你好的,不是?” “紫云道长,我没有钱,也没有银子。”华瑶巴巴地盯着紫云手里的白玉镯子,她知道那一定好东西,很贵,“不过很快,很快我就可以有钱,有银子了,我是华家的六小姐,红姑跟我说,只要我满了十八岁就可以嫁给郝亲王为正妃,到时候——” “痴心妄想!”突然从旁传来一个凌厉的冷声,山间野路上竟冒出一个小仙子来。 对于华瑶来说,来人的确是个小仙子,一袭浅绿的衣裳,生得细皮白肉,头戴步摇金钏,相比她身上破了一遍,又补一遍的烂衣裳不知要好上多少倍了,身后面还跟了一行的奴才、婢女,过得是天上的好日子。 “哟,原来是五小姐。”紫云道长一见到来人,就点头哈腰地迎了上去。 五小姐? 华瑶大约记起来了,应该说本来就记得的人。 华青霖,她的五姐。 不过每次这位五姐来看她,她都免不了受上一顿苦刑。 不等华瑶把华青霖的来意想个明白,一群奴才已经拥上来把她扣了个狗吃屎,接着一只绣着荷花的金缕鞋狠狠地踩在了她的手指上,疼得她眼泪哗哗直掉。 “姐姐,好疼!好疼!” “你这等肮脏坯子也配叫本小姐——姐姐!还痴心想嫁给郝亲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莫要说郝亲王,怕是将你嫁给一个乞丐,人家都得呕上三天三夜的。”华青霖字字狠毒,每踩一下她的手指都用足了力。 “不,我不是肮脏坯子!我是华家的六小姐!红姑说过我长大了可以嫁给郝亲王的。”华瑶疼得哇哇直叫,她虽懦弱,却极倔,纵使这般得痛,她还是固执得认为她会嫁给郝亲王的,记得小时候,一次皇帝来白云观中祈福身边带着个小皇子,那小皇子的衣裳极是好看,那模样也是极是英俊的。 华瑶看过一眼,就记得了。 红姑说她是他将来的夫君。 她就把他视作夫君了。 是的,那时起,她就喜欢上郝亲王了。 “知道你偷偷喜欢着郝亲王!就你也配?”华青霖吐了一口唾沫在华瑶的脸上,随即一个巴掌扇了过来,“不过呢,我此来确实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就是皇上同意了郝亲王的退婚。你,被郝亲王当皮鞋一样丢弃了!哈哈——郝亲王要娶也只会娶像我这样的漂亮女子。” “不会的,不会的。”一直埋藏在华瑶心底的希望在这一刻突然破灭,她挣扎,使劲地挣扎,却被狠狠地力压了下来。 华青霖愈见华瑶挣扎,就愈是生气,小脸上眉头锁得紧紧的,金缕鞋不停地在她身上招呼,“你这下贱坯子嫁给郝亲王,你端得起吗?不要脸的骚蹄子,死了也脏一块地儿呢。” “对,对,下贱坯子!”紫云也在一旁煽风点火。 “不,我不是。”突然华瑶一声咆哮,抓了华青霖的脚,她一个下盘不稳,摔倒在地,顿时两人撕作一团。 随行华青霖的奴才奴婢们自然上前帮忙,一把将华瑶给拉了开,紧紧扣在地上。 华青霖气得是火冒三丈,每次随母亲来白云观祈福,最大的乐趣就是欺负华瑶,谁叫她长得丑陋无比,竟还跟她最爱的郝亲王有婚约。 欺负死她都是可以的! “贱蹄子,你竟敢打我,我掐死你,掐死你!”一个扑腾骑上华瑶的肚子,紧紧地扣住了她的脖子。 渐渐,挣扎的身体平静下来,那张痕迹斑斑的脸僵在那一刻。 “不好,她,她好像没气了!”紫云一探华瑶鼻息,吓得面色苍白。 “没气就没气,像她这种下贱坯子活在世上也是糟蹋米饭!”华青霖不以为然地瞪了一眼已经开始僵硬的华瑶,起了身来拍了拍手,瞪了一眼身后的奴才侍婢,喝道:“记住了,今天我们没来过白云山,也没见过这贱蹄子。还有你,把你的嘴管好了!” 指着紫云,一阵呼喝。 “是,是。” 娇弱的身子就僵在这山间小路上,华青霖带着紫云及一众奴仆张扬而去,仿佛这死的不是个人,只是一堆粪土。 === 这个时空的一切,这山间小路的一切都被华瑶瑶看得清楚明白。那女子竟也叫华瑶,就少了一个字而已。 与她同样是被自己的姐姐直接或间接地害死。 自从那夜之后,火海烧掉了她的身体,她的游魂就飘呀飘,飘到了此处,竟跟着这叫华瑶的可怜小女子再也走不动了。 “去吧,这里是你新的归宿!” 突然一个仿佛时空之外的声音传来,只觉得冷冷一抽被一股力量狠狠地推进了那瘦弱的身体里。 第三章 “我可怜的小姐,是谁这么狠心对你!” “小姐,你就这般去了,叫我如何跟夫人交待啊!” “小姐……” 一串串泪水啪啪地嘀在她的脸上,十分得疼,疼得她浑身一瑟,眼帘猛得睁开来。 自然,脸上、身上到处都是伤口,泪水是咸的,自然疼得厉害。 张开眼的那一瞬间,看到了蓝天、白云、香草、绿叶,还有眼前两张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面孔。 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丫头片子,一个半老徐娘的妇人,趴在她身前哭得甚是伤心。 她们是? 脑中意念一晃,下意识地低眸看一眼,一身褴缕衣衫,瘦骨如柴的身子。这…… 顿时恍惚大悟,自己穿了! 附在这个古代苦命小姐的身上活过来了! 从前看小说,穿越做公主,做王妃,做皇后的都有,自己也太倒霉了点,竟穿在这副身子里重生。 这个华瑶可以说是史上最苦命的小姐! 爹爹不爱,娘亲不疼! 被道姑子们欺负,被自己的亲姐姐凌辱至死!可恶,真是可恶! “小姐?”华瑶的突然醒来,吓得那丫头片子骤然惊愕,哭声嘎然而止。 年纪稍长的那位人情事故见得多,虽是惊讶,但很快冷静下来,先是探了探华瑶的额头,又再摸摸她的手,有体温,那就是没死。 “念芹,莫哭,小姐活着呢!” “小姐真的活着?”丫头片子瞪大了眼,学着年长的姑子一样摸摸华瑶的脸,暖的,有弹性的,破涕为笑,“小姐活着,活着,真是太好了!” 华瑶没有作声,只是冷冷地瞪得眼前的这两位,是敌是友?是好是坏?竭力搜索曾经的记忆。 丫头片子叫做念芹,是她的贴身丫环,自她来白云观她都跟在身边的。 年纪稍长一点的姑子叫做洛红,平时唤她红姑。曾是华瑶母亲的贴身侍婢,后来她被送往白云观,她也跟着过来照顾。 说是照顾,平时紫云道长都会分配很多事情给她们做,不许她们帮华瑶半分,只有到半夜时分的时候,她们才敢偷跑出来帮华瑶挑水劈柴。说来,主仆三人是共患难的。 “小姐,你怎么了?”华瑶低眉思量,不言不语,念芹丫头倒是有些担心起来,“红姑,小姐莫不是被五小姐给打傻了?” “不会的吧。”红姑皱了皱眉,也不敢肯定。 “华青霖还没那个本事!”华瑶突然一个冷语出来,撑身而起,身手极是利落,双眸有神地瞪着远处,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弧来。 前世的武功,她都记得,只是这副身子瘦弱了点,怕是承受能力没以前的好。 说起华青霖,她自是记得的。 就是刚才把真正华瑶杀死的人,她的亲姐姐的呢! 虽然只是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但这种变化实在是天翻地覆。念芹和红姑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以前的小姐听到五小姐的名字吓得直打哆嗦,这会子怎么变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小姐,你好像——”念芹迟疑了一下,想说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小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红姑换了个问法,还是关心地探了探她的额际。 “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华瑶抖了抖衣服上的草屑,“只是这身衣裳我实在不喜欢,好像紫云道长是道观里的监执,问她要身料子做件新衣服甚好!” “啊!” 念芹和红姑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谁不知道紫云早被华青霖收买了,专门就是折磨华瑶的,平时不给她鞭子吃已经是仁慈了,找她要料子做新衣裳,简直是痴人说梦。 “啊什么啊,刚才本小姐只是晕厥过去了!现在醒过来,本小姐想通了,想通了!”华瑶挑了挑眉,冲着念芹和红姑笑着,那笑真是很灿烂,一点也不伪装,甚至带着点邪恶。 即来之,则安之。 前世里死去,这世重生。 就该好好把握活着的日子! 华瑶的命再苦,有她在,一定会叫所有的所有彻底改变!哼——“这些年,你们跟着本小姐受苦了,以后有本小姐的一份就有你们的。” 负手而立,双目炯炯。 这哪里还是曾经那个胆小懦弱的华瑶。 念芹和红姑看得一愣一愣地。 瘦弱的身子走向山间小道,那背愈直了,那身影愈坚韧了。 念芹和红姑相对一视,却是不知所措,这到底是一场梦?还是真正的现实,她们也分不清了。 说好说歹,她都是她们的主子,主子去哪里,她们自然得跟上。此时也不顾得不问,赶紧地追上她的脚步。 回到白云观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紫云道长听说华瑶活着回来了,跑过来瞄了一眼,念芹解释说刚才是晕厥了,她仿似松了一口气。 毕竟是一条人命,华五小姐是千金之躯有华大将军担着,她一个小小的道观监执,万一杀人的罪名推给了她,可就倒大霉了。 活着就活着罢,反正多一个玩意儿供她折腾,今夜就叫她休息一晚,明天继续,哼! 华瑶并不多言,翻上床榻便睡下了。 明天还有更多的好戏等着她了。 一觉睡到大天亮,浑身舒坦极了,脑袋更是清醒不少。从华瑶并不紧凑的记忆里了解了这里的一切。 如今天下三分,北有湘国,南有秦国,中有陈国。 三大国又有诸多附属小国,湘国有北炎、南玉二附属国,秦国有西楚、中神,陈国有胡国、述国。 而她现在所处的地方正是湘国京都阳城。 稍稍把思绪理了理,肚子便唱起了空城计。 “小姐可是饿了?”睡在下榻的念芹不知是何时醒的,听到华瑶腹中咕咕地叫声便问了起来。 华瑶摸了摸空腹,的确再强的人也得把五脏庙填饱了再说,“确是饿了。” “此时还早,奴婢去膳房偷些馒头头过来。小姐昨天可是半粒米也没食!”念芹一边说一边红了眼圈,莫要说昨天,几乎天天如此。 说起偷,华瑶倒是想起来,白云观里几个狠厉的道姑子可是从来不叫她吃饱饭的,顶多发了善心扔她个酸臭馒头。 可怜念芹和红姑跟着她受了苦。 “不用偷,我叫那膳房管事姑子送些过来!你们等着便是!”华瑶拦下念芹的步子,理了理衣裳,撇下一个诡诡的笑颜便出了房门去。 谁都知道白云观的膳房管事姑子是紫云的徒弟,她俩是一伙的,叫她送些来可是破天荒的事儿。 “小姐,等等我们。”念芹和红姑终是不放心,赶紧地追上去。 白云观是朝廷兴建的,一年四季香火旺盛,富得流油的地方,膳房伙食定是极好的,虽不能食荤,但素食丰富,米饭、馒头、青菜萝卜,春菇冬笋,那是样样不缺。 这会儿道姑子们都在做早课,在膳房的应该只有紫云徒弟一人,如此甚好。老远地就闻到米饭香了,华瑶加快了脚步,一踏进膳房就看到一笼蒸好的白馒头放在案台上。 膳食管事不在,如此更可以大吃特吃。 华瑶拿起馒头,就像自己家似的大口大口地啃起来,随手还抓了三四个扔给跟随而来的念芹和红姑。 “小姐,这万一被修玉管事给发现了,我们可是免不得一顿打的。”念芹望着手里的白馒头直流口水,可又害怕突然间被冲进来个凶残暴力的道姑子。 华瑶懒懒地睨了一眼念芹,顺便地翘上一个板凳,一边啃馒头一边还蘸起了咸豆酱,甭儿香——“吃个馒头还怕这怕那的!你若害怕,放着不吃!” “还是吃吧,我实在饿极了。”念芹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还是输给了五脏庙。 红姑亦是温婉地笑笑,也跟着吃了起来。 这些年来,今天的早膳是吃得最快活的! “你们这等贱坯子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竟到膳房来偷吃馒头!”很快紫云的徒弟,膳房管事修玉回来了,一看到她们主仆三人吃得津津有味,那是风云色变,抄起门口的一根扁担便朝华瑶打去。 华瑶不动声色,依然翘着二郎腿,吃完馒头,喝稀粥,自在得狠了。 念芹和红姑是吓得紧,赶忙护在华瑶身前,只是等了好久都没等到棒子落到身上。 相反听到极是响亮的滑声,咝——接着哐当一声响,盆碗落地摔得支离破碎。 再看那修玉,摔了个十足的大马趴,她脚下滑过的地方是好大一滩黄油。 呃—— 念芹和红姑齐刷刷地目光看向华瑶。 刚才这油是小姐进来时不小心撞翻的。 是不是不小心,只有华瑶自己心里清楚。 “你,你们——”修玉缓了半天神,才吃力地抬起头来,额头可是磕个好大一块青紫。 “我们就是来吃馒头的!”华瑶已然起身来,漫不经心地走到修玉面前,缓缓蹲身,那眼神看似的柔和,小手一掐她的下额,嘴角露出古怪的笑意,“你自许是白云观里最漂亮的姑子吧?” “要你管,总是比你这下贱坯子要强之百倍!”修玉竭力想挣开华瑶的手,却不知她何时这般的有力,掐得她竟动弹不得。 “噢?是吗?”华瑶的眉头一挑,缓缓地凑上前去,“不知道住在半山腰上的姓周的书生是不是也觉得你的这张脸好看呢?” “你——”修玉大惊,面露惶色。 “不知你跟紫云道长两个,谁初一,谁十五呢?”华瑶歪着头,佯装着一脸的无辜。 从前的华瑶懦弱,紫云的秘密她不是不知道。 每逢下山砍柴,紫云以监督她为由,其实是跑到山腰间上与周书生相会。有几回紫云听掌门授课无法下山,就由修玉陪同了去,一来二回认识了周书生,狐媚着把周书生给勾上了。 师徒俩倒真是臭味相投。 听到华瑶这般一说,修玉脸色大变,“你——你到底想怎样?” “修玉姐姐,我可不是想为难你。我嘛,就是想过些好日子罢了!”华瑶一边说一边拎了修玉起来,扔上板凳,动作极是利落。 念芹和红姑都看傻了眼,小姐平时营养不良,少有力气,这会子怎么这般强壮起来。 “我答应你,每天给你饱餐!”修玉恨恨地瞪得华瑶,口服心不服。 “只给我吗?”华瑶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念芹和红姑。 “给你们!”修玉气得就差蹦起来了。 “这些素的,我可食不好。赶明儿我写个单子,你照着置办!”华瑶弹了弹指甲,说得云淡风轻,举手投足间叫人生畏。 她不再是从前那个懦弱的华瑶了! “我答应你便是!”修玉咬了咬牙,气恨恨地应了下来。 “这就好。”华瑶眯笑着点了点头,“若是有半点差池,下回这白云观里最漂亮的姑子就可变成世间最丑陋的了!” “哼——” “不要哼了,这些留给你打扫了!”华瑶在修玉的脸上比划了一番,故意扫了一眼地方的碎瓷片,“紫云道长若是问起,你定要说是你自己打碎的哦。” “你——知道了!”修玉恨得痒痒,愣是想不明白华瑶何时变得这般大力气了。 “我们走。”华瑶呵呵一笑,顺手拿起几个白馒头扔给念芹,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膳房。 “呵——” 一声若有若无的浅笑,分不清男女,分不清方向,回头,修玉恨得牙痒只差火山爆发,不是她。 是人吗? 有些纳闷。 第四章 “小姐真真的与从前不一样了。”住了十五载的破屋子,今个儿好像散发了些许光芒,连照进来的阳光都灿灿的,分外芳香,念芹托着小圆下巴,瞪着一双灵灵的眼睛,目光是一刻没离开过华瑶,“跟着小姐在这白云观住了这么多年,咋就没发现紫云道长和修玉管事竟都跟山腰的周书生有一腿,要是早知道,奴婢铁定去敲诈她们了。呵呵——” “小姐,恕奴婢多言,此番得罪了修玉,怕是以后她会侍机报复。”红姑一边说一边倒了茶水递予华瑶,此番她确不同,翘着二郎腿,背靠着纸糊的墙,眯着眼极是悠闲地望窗外风景,窗外风景美,樱花落尽满天飞,白云朵朵映朝阳,与这破屋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红姑年长些,考虑事情自是周全些。她所说担忧不是不会发生,是一定会。刚才离开膳房的时候,修玉恨恨地眼神就告诉了她们,她一定会报仇的。 华瑶清理着脑海里的记忆,白云观是朝廷兴建,除了香火之利,还食朝廷之禄,时常达官贵人在此举行祭祀,故而人欲而欲,观中有些道姑子们早已舍弃了道家修为,过上趋炎附势的小人生活。紫云和她的几个徒弟皆在其中行列,这个修玉比她长几岁,自恃长着一张漂亮的脸,时常还能勾引几个贵人,暗地里赚了不少银子,嚣张得不得了。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放心!从今以后,你们跟着本小姐再不会受人欺凌。”突然嘴角撇下一个甜甜的笑容,抖了抖衣裳,一跃起身来,再看看念芹和红姑的嘴张得都可以吞下一个鸡蛋了。 她们的惊讶,华瑶自是明白何因。 脑海里的记忆又是哗得一下涌出来,得从这具身子的身份说起,她是当今名闻天下的第一大将军华凌峰的第六女,三岁时足不能立,口不能言,貌极丑,其母为妾,又出身寒微,故母女不得待见,处处受人凌辱。 一日,华凌峰迎一相士入府,曰:六女灾克,大凶。 华凌峰送华瑶入白云观十五载。 算一算,华瑶今年快满十八了。入观十五年,紫云道长偏就与她过不去,叫她日日做辛劳,哪来时间读书识字。 红姑识字,乘着空余教了念芹读写。只是紫云连空余都不给,直到折腾到她累得半死才肯松手。 唉,可怜,着实可怜。 华瑶长到十八岁,连个小丫头片子都比不上,突然间说出此番话来,也不能怪人家这副惊讶表情。 “小姐我其实是个天才,看一眼就能懂。”华瑶朝念芹和红姑挤了个眼,云淡风轻地带过,算是作了解释,“去,拿面铜镜来!” “铜镜?”念芹大惊,急急地瞄向红姑,似是求救。小姐要铜镜自是要照脸,要知道小姐自小受尽凌辱,被紫云用鞭子抽坏了脸,她从来不照镜子的,这会子该如何是好。 “叫你拿便拿,别婆婆妈妈的。”华瑶故作一个冷眼,吓得念芹一个冷噤。 “小姐叫你去拿,你就去拿!”红姑自是看出如今的华瑶与从前是判若两人,现在的她勇敢、胆大、智慧。 想必脸上小小的恶疤也吓不了她。 有红姑的鼓励,念芹自是恐慌得小些,赶紧地从被窝底里摸出一面铜镜来,从前因为小姐从不照镜子,所以她和红姑都把铜镜藏得紧紧的。 华瑶倒是不客气,身手利落地抢过铜镜来,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副身子不仅瘦弱得紧,这脸也可怕的紧,两只小脸蛋上除了黑子就是恶疤,看了都能叫她几顿吃不下饭了,幸好她心里承受能力强,小手托起下巴,左瞄瞄,右瞧瞧,随后又点了点头,“还好,能治!” 说罢扔开铜镜,瞄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笔墨,这应该是平时红姑用的,虽然是很陈旧了,但将就着能写,哗哗地在粗纸上写下几行,“念芹,把这个药方拿给修玉,叫她按照上面的置办。我得好好地调养这副瘦弱的身子还有这张脸!”一边说一边抚了抚自己的小脸,粗糙得厉害,不过凭着她的智慧,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在前世里,她可是医学里的天才,中西合璧,花花草草的药效她可是了如指掌。 “是,奴婢这就去办。”念芹自然是看不懂这些草药是啥用的,但如今的小姐叫她心底安神不少,赶紧应下匆匆出了房门。 话说有大半天了,也不见紫云来呼三喝四。 这大概与一个月后的皇家祭祀有关,紫云这会儿应该是忙着跟掌门去采办祭品,估摸这段时间都没多少时间搭理她。 好,就乘着这一个月好好地休养生息。 随后的日子,华瑶主仆三人被分配到菜园做农活。没有紫云的折腾,她们的日子过得稍轻松了些。平常就是种菜、施肥、浇水,做完这事,便可歇息。乘着歇息的时间,她便拿来修玉送来的药材,一边熬成汤汁内服,一边制成膏涂在伤疤上,脸上的伤最重,药膏又是黑色的,细心的红姑绣了块花丝巾帮她蒙住了脸。这段时日,修玉也很听话,除了送药材,饮食方面也不敢怠慢,什么排骨大鲜汤,红枣银耳汤,只要华瑶说得出的,她都能备上来。饮食和药材的双向调理,瘦弱的身子渐渐圆润起来。除此,华瑶还加强锻炼,做完农活以后她还练上两个时辰的功夫。 念芹和红姑开始觉得惊讶,时间一久便习惯了。 只要小姐能好,能坚强起来,她们心中便是高兴的。 一转眼,来到这古老的朝代里已快一个月了,一个月的时间不长不短,但华瑶的身体可是发生了不小的变化,瘦弱的身子渐渐结实了,身上的鞭痕也褪了不少,但脸上的恶疤估摸着还得个把月才能褪掉,为免叫观中的道姑子看到她脸上的黑膏药,便天天蒙面示人。 已是四月了,杨花落尽百花残,草木又郁春色荣。阳光更加明媚,一个月前播下的菜种已经发芽,长出好几寸高来了。一眼望去,欣欣向荣,极是美好。 拔了野草,浇了水。 今天的农活算是完成了,念芹扛着锄头,红姑提着水桶,华瑶手里的小铲子也是摇啊摇,甩啊甩。 主仆三人有说有笑,这等田园风光在前世里是少有看到的,如今看到郁郁葱葱的山林美景,看多久也不够的,自然快活。 “小姐,我们是不是要在这里待一辈子啊。”念芹突然问道,其实也并非突然,这一路上她都有些闷闷不乐。 “我是华家小姐,怎么可能在这里待一辈子。”念芹的意思,华瑶自然是懂,像她这般没地位的灾克之人,怎么可能再回到华府去。 “可是郝亲王他——”念芹厥了厥嘴,一脸的抱不平。 “退了我的婚,我知道!”早在那天华青霖掐死真正华瑶的时候就知道了,“不过呢,没有本小姐的同意,她敢退我的婚,后果会很严重的。”明亮的眼眸一眯,扫一眼远处的蓝天白云,蒙面布下的红唇笑开了。 “念芹,你莫要再说这事,小姐本来就——”红姑似是责备地口吻浅浅斥了念芹。 念芹未语,只是怏怏地埋下头,过了许久,才支吾地回答,“小姐、红姑,念芹并非有意,只是念芹有些想念爷爷了。” 念芹这般一说,华瑶突然想起,这丫头在城中还有亲人,这上白云山十五载,她怕是再未见过她的爷爷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如你所愿,让你见到爷爷的。”一个月的相处,华瑶知道念芹和红姑对她的忠心,那是比真金还真,这份恩情,她定回报,拍了拍念芹的肩膀,许给她一个承诺。 “呵呵——见到爷爷——可不要见到阎王爷才好!”突然旁边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同时一股风吹来,还掺着一股大粪味儿。 华瑶赶紧捂住了鼻子,闻声望去,前边有个茅草房,后面有个大粪池,应该是茅房喽。 粪池旁边站得的人很熟悉,漂亮的脸儿,一身黑白相间的道袍,手里还握着一把长柄舀瓢,脚边还放着两只粪桶来着。 说来也不是别人,正是膳房管事修玉呢。 她这模样是要挑粪去给蔬菜施肥,按理说膳房管事是不用做这等粗活,除非她犯了戒。 “修玉管事,好臭哦。”华瑶扇了扇鼻翼,笑开了花。 “你说什么!”修玉的两条秀眉立即拧成了结,那模样恨不得把华瑶给吞肚子里去。 “没什么,我说粪汤臭,没说你。”华瑶故作怕状瑟缩了下身子,随后又呵呵地笑了两声。 念芹和红姑也跟着笑了起来,在这白云观待了十五年也没见修玉这般狼狈地挑过大粪,怎能不笑。 “华瑶,你给我过来!我命令你,今天把这大粪挑完,把所有的蔬菜都施好肥!”修玉气得脸色是一阵红,一阵青,叉着腰开始发号施令。 “修玉管事难道忘了一个月前答应过什么吗?”念芹这会儿也学精明了,毫不示弱地还上一句。 说起一个月前的事,修玉是更恼火了,气得脚直蹬地,“华瑶,我有今天,就是拜你所赐,就是因为周书生的事儿我才被师父责罚!反正师父都知道了,我也不怕你了!你再不过来,小心我回去告诉师父你偷懒偷吃,估计你的皮得掉好厚一层。” 呃—— 紫云知道了! 这是迟早的事儿。 紫云那妇姑子对周书生痴迷得很,不用她告状,修玉跟周书生的奸情也会被她知晓。 修玉这会儿是豁出去了,大抵旧仇新怨想一齐报了。 “哎哟,我好怕怕哦。”华瑶抱着膀子,瑟瑟地抖了一阵,“我就这过来挑粪!”无疑是跟从前一样,一个懦弱听话任人宰割的小绵羊。 念芹和红姑看着却并不阻止,此一时,彼一时,华瑶再不是从前的那个华瑶了! “修玉管事,你不要生气哦,我来舀粪便是。”华瑶很是小心翼翼地将修玉脚边的两只粪桶拿开,然后伸手去接她手中的舀瓢,这会儿修玉的脸上该是露出极其狡诈的笑意。 “下贱坯子,好好泡个大粪澡吧!”一脸凶恶的神情,就在华瑶伸手去接舀瓢的时候,故意推了一把长柄。 “啊!”华瑶“惊恐”地尖叫了一声,捂着脑袋忙蹲下了身,这一串动作极是利落,其实她早料到修玉会来这一招。 修玉扑了个空,下身不稳,脚下再一滑,接着就听到扑通一声响。 恶臭气顿时掀天而来。 “救命啊!来人啊!修玉管事掉进粪坑了!” 华瑶卷起手来放在嘴边朝着远处一阵大呼。念芹和红姑见状也大声地呼喊起来。 粪坑里,修玉挣扎着终于是冒出头来,鼻里、口里大概都是耙耙了。 “修玉管事,我这就去叫人来救你!”华瑶朝着修玉招了招手,很是无辜地厥了厥嘴,又惶恐又害怕,转身来时已是面色是大变,朝念芹和红姑挤了个电眼,大摇大晃地乐呵而去。 “小姐,这回修玉管事大概几个月都吃不下饭了!”念芹笑着跟银铃铛一样快活。 “这回她是吃了个大闷亏!”红姑也是忍不住地笑起来。 “道家圣地,这般人物,早该受惩!”华瑶哼笑一声,心里已经开始琢磨着下一步的路。 就算回华家,也得风风光光的! 眼前的皇家祭祀应该就是个机会! 回到白云观的时候已经是夜幕时分,修玉这回受惊,大概十天半个月都下不了床,她先前吩咐的膳房小道姑给送膳食的命令没有撤下,至少如今主仆三人的伙食还是很有保障的。 刚刚吃过晚膳,破落的小院子里就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人未到,声先至。“你个下贱坯子,给我滚出来!”紫云的声音,极是凶神恶煞,接着房门被撞开哐当一声响,门口是那条磨鬼般的身影。 “紫云道长有什么吩咐?”华瑶赶紧地上前迎接,唯唯诺诺,丝毫不敢怠慢的模样。 念芹和红姑见主子如此做戏,便也佯装惧怕,赶忙迎上。 “去,把膳房的柴给劈了!还有把十口水缸全部挑满!明天是大日子,当今的皇上、皇后还有贵妃以及文武大臣都会来观中祈福,若有半点差池,我扒了你的皮!”紫云横眉怒目,一阵咆哮。 “是,是。我就是去做!”华瑶连连点头,惟命是从之样。 “还有明天皇上祈福,你最好给我躲得远远的!”紫云睨了一眼华瑶,面露嫌恶神情,“丑陋坯子,莫要污了皇家的眼!” “是,是。”华瑶“吓”得浑身哆嗦。 “掌门找我还有事,没空看着你!还不快去!”紫云大喝,手中的长鞭挥得一声凄响。 “是。”华瑶应下,领着念芹和红姑匆匆离开了小院子。 紫云这个老泼妇,你的好日子没几天了! 走了老远,华瑶回头睨了一眼,嘴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线。 劈柴、挑水对于以前的华瑶来说的确是很吃力,但如今她已经是脱胎换骨,一个月的调养,不仅身板硬了,功夫也更胜前世里。三下五除二,劈柴挑水不过个把时辰就完成了。 回去的路上,要经过一个长长的回廊,这里很偏僻,少有人来,极是阴森,念芹吓得躲在红姑后面。 华瑶却是不以为然,就算有鬼也不怕,这世间最可怕的是人心。转念,想起在前世里她就是被最亲的人害死的!心酸矣! “鬼啊!”突然念芹的一声尖叫打断了她的思绪,果然回廊灯影处一个黑影闪过。 鬼?绝不是。 出于习武者的敏感,华瑶纵身一跃,追上黑影。 这般深夜里在此出现的不会是鬼,应该是人!是心怀有鬼的人! 黑影的速度很快,如似鬼魂游移,穿过回廊之后就不见了。所谓穷寇勿追,若是潜进白云观里的贼人,这也与她无关。于是转身正要返回,一股血腥的味道沁入鼻观,背后飕飕凉风袭来,好厉害的掌力! 华瑶身形很是敏捷利落,低身一闪,退到一边,这回看到对方的庐山真面目,一行夜行衣,面罩银狐面具,露在外面的只有一双极是漂亮的凤眸,泛起淡蓝的光泽。 可以确定是个男人。 血腥的味道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借着微弱的廊灯可是清楚地看到他胸前湿漉漉的一片,那是血。 “你是谁?”华瑶警觉地握起拳头,只要对方敢进前一步,他死定了! 银狐男人没有答应,只是怔了一下,眼前突然出现的蒙面女子应该是在他意料之外,美丽的凤眸瞪大了几许,右掌狠狠地扣在出血的胸口上,伤势应该不轻,若不然以对方的冷厉眼神,只要闯入的他安全范围之内的不速之客都会死于非命。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扑通一声响,对方已经支撑不住先倒下了。 呵——不费吹灰这力就这么倒了? “喂,真的不行了?”华瑶耸了耸肩,走上前去踢了对方两脚,真的是动也不动。 白云观里都是道姑子,突然闯进个男人来,非奸即盗。 既然如此,这般人死了就死了。 转身正要离去,突然想起前些日子熬药时制了一枚疗伤丹,还没试过药效呢。不如……想到这里,华瑶的明亮眸子转得欢快了,从衣袖里取出小药瓶,倒了一粒药丸出来,再一把掰开男人的喉咙,扔了药丸进去,听到吞得一骨碌,得意地笑了。接着顺手扒开他胸口的衣裳,好大一个血窟窿,鲜血似泉水一般直往外涌,极是恐怖。若是此般个流血法,就算吃了她的疗伤丹也是无用! “送佛送到西!今天你就是本小姐的实验品了。”华瑶挑了挑眉,又从衣袖里掏出一瓶止血散,小心地洒到伤口上,的确奇效,很快血便止了住。 “啊!”叫华瑶没想到的是,银狐男人突然梦中惊醒,凤眸睁得跟铜铃似的,大手紧紧地扣住了她的肩膀,那种力度要是用在普通人身上不断了胳膊才怪。幸好华瑶内劲够厚,躲避开来,即便这样,她的整个衣袖也被生生撕了下来,胳膊上流下五根极深的手指印! “可恶的,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华瑶正想一耳刮子抽过去,谁料对方一个抽搐,刚刚从她肩膀上滑落下来手猛得一用劲儿点住了她的麻穴,身体一僵,摔了下去。 四目相对。 隔着银狐面具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那双眸是很美的。 叫华瑶惊讶的倒不是这个,而是隔着面纱,她的唇碰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那,那是他的唇! 糟糕,本小姐的初吻! 自己这会子正不偏不倚地倒在他的怀里! 一个激灵,麻穴顿被冲开,几乎是闪电般地坐起身来。“可恶的!”赏他一百个耳刮子都不够,只是手刚刚抬起骤然停下。 银狐男人圆瞪的眸渐渐地合下,挣扎的手已垂了下来。 最后映在他视线里的是那条赤着的臂膀,还有臂膀上深深的手指印! 第五章 “有贼啊,有贼啊!” 恰时,远处传来道姑子们的呼喊声,大约是有人发现这银狐男人夜闯白云观了。 华瑶细想,计划回归华家,故此时不易生事非。 这男人可恶,如此轻薄于她,放在前世,定是不放过他的。如今即当了回她的实验品,就饶他一命。待会儿道姑子们找到他,下场也不会很好的。如此,是生是死,就看他造化。 于是,赶紧折回长廊,找到正四处寻她的念芹和红姑,加快脚步回了住处。 这一夜,华瑶失了觉,辗转反侧,嘴里还不停地嘀咕着一句:可恶,可恶极了。 又捶床,又叹息,吓得念芹和红姑一夜也未睡着。 新的一天开始了,晨曦的阳光穿过层层的雾霭照进屋子里来,把沉睡中的人儿一一唤醒。 今儿是四月初三,是白云观的好日子,也是皇家的好日子。湘国帝王家信奉道教,故每天春季祈福事宜都安排在离京都阳城最近的白云观。今天观中的道姑子们大抵都要忙碌招呼皇家贵宾,掌门人重云道长和监执紫云道长那更是抽不开身。 今天也可是说是华瑶主仆三人的大日子,没人管,没人折腾,那便是好日子。 一早起床,华瑶就叫念芹去打听昨夜闹贼的事情,谁料听来的消息竟是叫贼人给跑了。 说来奇怪,受了那么重的伤,难道观中的道姑子们眼睛都长到后脑勺了,硬是活活的一个人没寻到? 还特意叫念芹去回廊瞧了一遍,连一点血迹都没有。一切的一切仿佛被灿烂的明阳抹得一干二净。 事是怪了点,还被可恶的贼人给夺去了初吻。 生气归生气,华瑶也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过了些时候便淡忘了。不过叫她万万没想到的就是这一夜,就是这一吻却足足改变了她的命运。 皇家祭祀大典安排在午时初刻。 在这之前,华瑶也做了小小的安排,打晕了三名道姑子,把她们的衣裳给扒了,然后换上,带着念芹和红姑混倒了前殿。 前殿广场上,祭台早已设好,布置得是大气磅礴,红毯从正殿门外一直铺到祭台前,两边彩幡飞扬,旗宇飘飘,帝王之气盛显。 广场两边凡有些辈分的道姑子们都排列站好,气势严峻。足见这场春季祭祀对于皇家的重要性。 众多道姑子中自然也有华瑶主仆三人,换了道姑的衣裳,为的就是能够到这里来。 一来是看看热闹,二来是瞧瞧她的父亲华凌峰是否在其中。 要想回归华府,解铃还须系铃人。 华凌峰是重要的关卡! “小姐,万一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念芹胆小些,站在华瑶的身后,腿跟筛糠似的。 “放心,发现不了的,我们常年生活在后院,没多少人认识我们!”华瑶是自信满满,眉宇间未有一点惶色。 红姑年长,见得事情也多,倒是稳重,不过她也有担心,“小姐面蒙纱巾,着实显眼了点。” 华瑶微微低了低头,这个问题她想过,只是脸上的疤伤未愈,又涂着药,光着脸才叫显眼了,“我们扮得都是些寻常道姑子,就算特别了点,也没多少人会注意。” 红姑迟疑了下,还想在说点什么,这时祭祀的号角声已经吹响了。 “皇上驾到!”随着一声太监的尖唱,一支华丽的仪仗从白云观正门入,一眼瞧去,那是黄云似锦,华盖耀眼。 尤其叫人瞩目的是那条明黄身影,龙袍著身,头戴皇冠,额前的琉珠遮住他的容颜,但依然隐约可见他轮廓分明英俊严肃的脸颊。 他应该就是湘国皇帝邬长俊了,自他登基以来,以“严”治天下,让湘国的军事、经济、农业得到了飞速发展。 看那样子不过二十五六岁,竟有如厮才能,叫人敬佩! 随行他之后的有两个雍容华贵的女子,一个头戴凤冠,身着红色宫装,不用猜也该知道她一定是邬长俊的皇后独孤筱月。另一个头搀飞月髻,别一枚百合冠子,金色流裙,与皇后相交毫不巡色。 说起这位,除了是邬长俊的贵妃身份之外,还有就是华家长女,华瑶的大姐华青雯。 啧啧—— 后宫女人的地位也代表着母家的地位。 华家在湘国的地位的确非凡! 随后宫娥、内侍各二十四,执盏的、执牌的鱼贯而入。 接着就是亲王、文武大臣,依爵位高低、官位品衔排列顺序徐徐前进。在这华丽的人群当中,华瑶凭着从前对父亲的记忆终于找到的那个将近五旬的大将军华凌峰。 她在白云观十五载,中间也远远地瞧见过几回父亲,自是有些小印象。如今的他更是意气风发,身着武臣官服,雄纠纠气昂昂,行在百官之首。他在朝中的地位依然跟从前一样不可撼动。 “跪!” 帝王到来,跪礼必不可少。 紫云道长充当司仪角色,一声命令下,掌门人重云道长引领着众道姑子们齐刷刷地跪下,高呼“皇上万岁!” “平身!”邬长俊未曾有过一眼扫众人,目光直视前方。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他有着桀骜不驯的威仪。 “皇上,祭祀事宜已经准备妥当,可以开始了!”重云道长走上前一步,毕恭毕敬地说道。 邬长俊却是突然沉默,许久未应重云,扫了一眼祭台上的果品,“朕年年祭祀,年年祈求上苍风调雨顺,不知为何年年黄河大水!” 这一句是责问,很严重的责问。 目的并非是说祭祀不灵,而是意有所指,他的目光从重云身上游移到紫云身上,最终又定格在祭台上。 “这,这——”重云性情和顺,虽为掌门,但遇到这等问题辨解托词她却不及紫云的伶牙俐齿。 “回皇上,水患年年有,国之大,灾祸自是免不了。皇上祭祀祈天,虽不能保证无祸无灾,但也能叫灾祸减少最低。只要心诚,神明自可护佑。”紫云倒是胸有成竹移步上前,恭敬回答。 “皇上,紫云道长所言甚是。”这厢,华凌峰走上前来,低身揖礼之后徐徐说道:“皇上切不可误了祭祀吉时。” “是啊,皇上,莫要过了吉时才好。”开言的是皇后独孤筱月,面慈温婉,竟也顺着华凌峰说话。 不知是她心机深沉,还是宽容大度,竟帮着与她争宠的贵妃父亲。 邬长俊侧眸,浅浅眯了一眼华青雯,嘴角勾起一个迷弧,面色依然严峻,“心诚是好,有些人可千万要安守本分,不要做出有损神灵之事来。” 说这话时,他冷冷瞪了一眼紫云。 这一个小动作,华瑶可是看在眼里了。 这个邬长俊到底是说紫云不守戒律,还是暗有所指说华家不要拥兵自重?再瞧一眼华凌峰,面色可是青了一半。 看来邬长俊对华家是恩威并施,他初登帝位,根基未稳,还需要华凌峰为他打江山,另一方他也颇为岂惮华家势力。 这个人驭臣之术可谓厉害。 一番话来,伶俐的紫云道长也哆嗦了起来,这回救场的是重云,“皇上明鉴,重云等定是严守戒律,青灯常伴,诚侍天尊。” 这话实在,重云掌门一向是道家姑子们的榜样,不然不会身居掌门一职,道教中人讲究的是自然心性。 “重云道长,祭祀可以开始了。”这回开言的是皇后,温婉的女子淡淡瞄了一眼严厉不语的邬长俊,莞尔一笑,轻轻摇袖示意。 既能为皇后,自然有常人不及之处。 这温婉女子通晓邬长俊的心思,做事大方得体,难怪身居后位。 华青雯自也知晓父亲这回是受了小小训示,不过帝王不明示,她也当无事发生,面色依旧,雍容美丽,把风头都让给独孤筱月。 看来这后宫的两女子明争暗斗也是少不了厉害之处的。 华瑶远远地看在眼里,或许回华府之路不一定在是华凌峰的身上!黑眼珠子忽忽一转,心中有了主意。 还未等到祭祀毕,华瑶就带着念芹和红姑悄悄离开了前殿。 先前打听过了,皇家祭祀毕后会在白云观留宿一夜,一夜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以有很多事情发生的。 “小姐,奴婢今天可是大开了眼界,皇家的气象好威武哦。祭祀年年有,奴婢今年才真正瞧过一回。”一路上,念芹可是兴奋极了。也难怪,终年待白云观里后院,不是砍柴就是种菜,难得到前殿见到大场面,兴奋是理所当然。 “瞧你高兴的,以前先帝在时,比这还盛大的祭祀都有了。”红姑一时也向往起从前的美好,那时在华府,夫人初得宠时,她也跟着沾了不少光看了不少大场面。 对于现在的华瑶来说,什么样的大场面都见过的,皇家仪仗虽是初次见,但她也并未多么兴奋,“以后这样的大场面叫你们年年看,看得腻死你们。” “真的?”念芹惊喜得瞪大了眼。 “当然。”华瑶的许诺很肯定。 “太好了,太好了!” “瞧你高兴的!” “嘿嘿——” “华瑶!你死定了!”就在主仆三人嬉闹成一团的时候,突然一个并不陌生的声音像爆炸般地轰到耳朵里。 华瑶稍稍停步,回头过去,这才发现此处路过膳房。 而膳房门口的那条身影,那张面孔特别的熟悉。 “不知修玉管事有何吩咐?”华瑶依然跟从前一样,赶紧瑟缩身子,双手交叠在胸前,一副软弱样子,十分怕她。 “上次偷吃馒头的时候不是很嚣张么?”修玉走上前来,一把掐起华瑶的下额,怒眉横目之态当真是想把她给吃了去,“说,昨天你是不是故意的!” “昨天?”华瑶歪着头很是认真地想了一想,“念芹,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昨天啊!”念芹很快明白过来华瑶的用意,扯着嗓子来了一句,“昨天好像修玉管事掉进粪坑里了!” “什么,掉粪坑?哦哦,我想起来了,还是我喊人来救修玉管事的呢。”华瑶厥着嘴,一脸委屈模样,“修玉管事可好些?不休息下就来膳房做事?今天可有皇家贵宾,万一修玉管事没休息好,把昨个儿粪坑里的臭东西带到了膳房来,叫贵宾们食了去,可是掉脑袋的大事啊!” “是啊,是掉脑袋的大事。”念芹和红姑随声附道,连连点头。 “华瑶,我不管你是装傻,还是真傻!旧怨新仇,我们今天一起算!”修玉大概是真发火了,“来人啊,把这下贱坯子给我捆了住!把她的脸给我划个稀巴烂。” 一声令下,早埋伏在膳房里的小道姑子们拿棍的拿棍,拿刀的拿刀,蜂拥冲上来。 先是把念芹和红姑给拦了住。 再把华瑶给五花大绑了起来。 “修玉管事,怎么处置她?”一个小道姑讨好地给修玉递上了一把削菜刀。 修玉一把捞了尖刀过来,眉一挑,道:“今天不仅要把她的脸给划个稀巴烂,还要把她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地割下来煮汤喝!” “不要,不要,饶命啊!”华瑶吓得是浑身哆嗦,一声声哀求,好是可怜。其实她被捆绑在身后的手已经拧开了袖中的一瓶黄油露,油一滴一滴地流下,流到地上,流到她的身前。 神不知,鬼不觉。 “我就喜欢看你这可怜巴巴的样子!”修玉啧啧了两声,笑得愈发爽朗了,“本管事正等着料下汤了,就你了!” 一挥尖刀,一个大步跨上前来。 接着就听到扑通一声响,刀掉在地上哐当,接着一张脸庞落在了刀尖上,再接着膳房前乱成了一团。 有人说吃一堑长一智。可有人偏不! 上次踩黄油滑倒,这次还不记性么? “不好了,不好了,膳房管事道长被划破了脸,好可怖!” 一个小道姑子把修玉扶起来那刻,顿时吓晕了过去。 呜呜呜—— 某人的哭声响彻云霄。 “不好意思哦,我的修玉姐姐,我可不是故意的!”华瑶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挣脱了绳子,踱到哭得凄凄惨惨戚戚的修玉面前,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说嘻嘻一笑:“好像我说过,若是有半点差池,你这白云观里最漂亮的姑子可就变成世间最丑陋的了!” “华——瑶——” 这是修玉的最后一声喊,接着白眼一番晕厥过去,被小道姑子们急急忙忙地给抬回了屋子。 至于之后的事情,膳房管事自然是易了主,这般丑隔的人做出的膳食也定是叫人倒胃口的不是。 “呵呵——” 旧怨新仇一齐报了,本想拍拍巴掌就此走人的,突然背后传来一声冷笑。 华瑶身子一愣,这声音有些耳熟,好像刚才哪里听过的,缓缓转身过去,看到的是一个明黄的身影,是他! 俊颜明目,轮廓分明,静看好像一尊石雕似的,双目严透,颇有神采,一袭明黄袍子上镶着祥云九龙。 世间除了皇帝还有何许人也敢用这等龙纹衣料的。 刚才祭祀时的邬长俊,头冠衣着繁重,虽是琉珠串子遮了大半容颜,但帝王的气势在哪里都会散发出来,令人生畏不已。 立如松柏之势,神圣不摧。 只一会儿功夫,他为何潜到这膳房来? “参见皇上。”华瑶赶紧低身拜下。 念芹和红姑听到华瑶这般唤来人,大惊,亦赶紧叩拜。 邬长俊并未叫她们起身,而是走上前来绕主仆三人转了一圈,“小小的道姑子竟是如此的狠厉!” 他如此说法,定是把刚才华瑶整治修玉的一举一动都瞧在了眼里。 “回皇上,小女子并非有意为之。”虽不知皇帝所问何意,但华瑶并不紧张,不紧不慢地答道:“只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定还之而已。”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定还之!”邬长俊重复着华瑶说过的话,眼神一闪,颇有兴趣起来,“这话,朕倒是爱听!” 华瑶没有接话,只是又拜了一拜,抬眸偷偷瞥了一眼邬长俊,他眉色紧蹙,面有怒色,显然不是为她而怒,而来之前就已有怒意。按理来说祭祀毕,皇帝同皇后、贵妃会到厢房歇息的。 只是不好好安歇,独自一人跑到这后院子来闲逛,定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膳房是闲杂之处,皇上尊贵之身不宜来此,若是心情烦闷,大可到前殿听掌门讲道论道,亦解心忧!”华瑶此般一说,只是试探,若是当真如此,邬长俊定有反应。 果然话一出,邬长俊的眉头挑了一挑,愈发对眼前这个蒙面道姑子有了兴趣,“朕确有烦心事。这样,朕给你个机会,你若猜对了朕的烦心事,朕赏你一个愿望。” 这可是个好机会,华瑶眉头一挑,计上心头,仔细将邬长俊再打量一遍,他是换了衣裳的,证明去过厢房后才出来。身上有女儿香气,便是与女人亲近过,不是皇后就是贵妃了。 有心思与女人亲近,就排除国事。 不是国事,便是家事了。 若真是国事,他此行不会独行,反倒会跟文武大臣们一起,此般独处定是为情字。 “小女子说了,皇上可不要见怪哦。”华瑶故意卖了个关子,“还有皇上答应过的可是算数?” “自然算数!”邬长俊见华瑶如此自信,便唤了她起身,兴趣正浓,“说吧,说错了要罚,说对了可奖!” “皇上大概是为女人之事而烦忧吧。”华瑶说前一句的时候停了小会儿,邬长俊的脸色果然有诧意,接着又道:“莫不是皇后和贵妃之间又争风吃醋了不是?” 邬长俊的脸色突然僵住,愈发严肃起来,目光灼灼地定在华瑶身上,足足好一盏茶。 这可吓坏了念芹和红姑,自古君心难测,万一说错了话,她们可是命不保矣。 “哈哈——没想到在这白云观中竟有如此聪慧的道姑子。”邬长俊大喜,难得严肃的脸上有了笑颜。 的确祭祀毕后,他与皇后、贵妃被重云道长迎进厢房,本来觉得今日皇后表现尤佳,便去了皇后处饮茶,贵妃华氏也过来了,争风吃醋起来叫他甚为头疼!这不撇下随从一个人静静,闲移至此,看到被捆的小道姑竟用黄油之法叫对方摔个脸毁人伤。 有计有谋,这等女子着实少有,叫他心情大好许多。 第六章 华瑶虽一直身居白云观,但自邬长俊登基以来,许多有关他的传闻都是不绝于耳。 往常做农活的时候,一些道姑子们就爱嚼舌根,话皇家大事,道后宫内院,有时听起来倒觉得精彩。 从前的华瑶是死了,但记忆留下了。 邬长俊登基以后,以“严”治天下,雷厉风行,先帝宽柔政策下出现的垢病在第一时间内得到了有效抑制。 眼前这个看似笑得很开怀的男人可不是这般地亲和。 邬长俊的“严”脸是出了名的,连后妃们都惧怕三分。 说他为皇后、贵妃争风吃醋而头疼其实也不尽然,这样一个心中只有政治的男人,女人对他来说只是繁衍后代的工具罢了。 如今在皇后和贵妃间犯难,无非是这两个女人牵连了朝堂而已。 想到此,华瑶心中愈是有数了,邬长俊很有可能成为她顺利回归华家的关键人物,于是微微一笑,又福了福身,道:“皇上虽说是为了情,但往深处一想,其实还是为了国。” 邬长俊立即止了笑,明黄的长袖一扬,严峻的脸上倏然地赤赤地冷色,“你倒是说说,为何又是国事?” “皇上自登基以来,凡事以国事为重。皇后是独孤丞相的嫡女,贵妃又是华将军的长女。平衡后宫,不独宠任何一人,亦是平衡前朝势力。皇上认为小女子说得对是不对?”华瑶抬眸,明亮的眸子里泛着浅浅的明媚,她能够自信邬长俊并非一般食古不化的帝王,不会把男尊女卑一套搬出来说教。 念芹和红姑听着,可是吓得冷汗滴滴。 女子不议朝事,主子这般明目张胆怕是犯了大忌,几次她们想要开口相劝,都被华瑶给压了下去。 邬长俊冷面依旧,好像活跃的五官在这一刻突然地静止,他负手在后,犀利的眸眼渐渐地眯起,将华瑶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一遍,似怒非怒,似笑非笑在,让人揣摸不透他的心思。 “你叫什么名字?” 沉默许久之后,邬长俊不轻不重地问了一句。 “小女子姓华,单名一个瑶字。” “华瑶?”邬长俊的眉头一皱,重复着她的名字,忽而眉宇开阔,“莫非你就是华家那个有灾克之身的六小姐?” “皇上记得小女子,是小女子之幸事。”华瑶毫不隐瞒,精心周旋为的就是引起邬长俊的注意,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邬长俊眼里的明光愈发的犀利起来,忽然近前一大步,手一抬,托起华瑶的下额,隔着蒙面的纱巾虽看不清她的容貌,但露出外面的眉宇却极是好看的,清澈的就像玉泉两潭,莹莹动人,“朕倒是有些好奇传说的灾克之人长得何等模样。”说着,手指已经划开,似要扯开那纱巾。 “小女子面目丑陋,皇上还是不要看了。”华瑶将小脸微微一低,很是巧妙地避开了邬长俊的手。 邬长俊瞄了一眼落空的手指,扯唇似笑非笑,“朕说过满足你一个愿望的。” “小女子并无他求,只是身在白云观中十五载,未曾与母亲相见,甚是想念。”华瑶又是低身拜了拜,婉转道出心中想法。 “华爱卿把这等聪慧的女儿放在白云观中着实可惜了。”邬长俊是何等精明的帝王,华瑶心中想法他自是猜到,“你确是好才思,说是帮朕解忧,其实是为你自己周旋,说来是朕被你利用了!” 华瑶并无惧色,只是盈盈一笑,“小女子不敢,皇上恕罪。不过要皇上愿意被小女子利用,小女子才能心想事成啊!” “伶牙俐齿,不过,朕甚喜欢!”邬长俊的目光又落到华瑶蒙着纱巾的脸上,棱角清楚的红唇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你的容貌留到下次朕再见你的时候看!” 说罢,一扬袖转身疾步而去。 来匆匆,去匆匆。 这君王果真地高深莫测。 “小姐,皇上到底是何意,他是答应小姐的愿望还是不答应?”念芹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但她还一头雾水未听能邬长俊的话。 “傻丫头!”红姑是喜上眉梢,“皇上说下次再看小姐的容貌也就是应允了。” “真的?太好了!终于可以回去了!”念芹高兴地直拍巴掌。 华瑶并未多言,只是目送着邬长俊的身影渐渐地从视线里消失,他所说的下交再见可是命父亲接她回华府这般简单? 罢了,不管是何种意图,只要回归华府,达到目的就成。 “回去之前,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办呢。”转身撇给念芹和红姑一个诡异的笑。 念芹微惊,“小姐还有何事要办?” 华瑶浅笑,理了理身上的道袍子,眸眼一瞍扫过膳房,“修玉废了,大概过不久就会有人找上门来了。” “紫——云——” 念芹和红姑惊,异口同声,差点把这般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皇上未离开白云观之前,她不会找我们麻烦的,安心歇一宿吧。” 事实如华瑶所料,这一夜紫云没有动静,直到第二天皇帝的仪仗离开以后。主仆三人住的小院子便就不平静了。 “华——瑶——你个小骚蹄子!”难得的清梦被恶妇的声音给撞破,接着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房门被哐当一声撞开。门口那条紫影是横眉怒目,手持长鞭,不分青红皂白地抽打了过来。 华瑶打了个哈欠,不紧不急地翻了个身子,长鞭很自然地落了空,抽在木桌子上,顿时木屑飞扬,咔啦断了一个桌腿。 “是谁惹了紫云道长这般不高兴的?快,念芹、红姑倒杯水给道长,缓缓气。”揉了揉眼懒懒地坐起身来,似乎很好心地吩咐着念芹和红姑。 念芹和红姑配合极好,一个搬了椅子过去,一个递了茶水过去,毕恭毕敬,好像把她当神佛一般供着。 “我看有一段时间没给你松皮,你是皮痒了!”紫云自是不会领情,长鞭一掀把椅子茶水皆数弄翻,对华瑶那是颐指气使,“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不知道修玉是我的徒弟吗!” “知道,知道。”华瑶这才起了身来,端端地站好。 “小贱蹄子,我没功夫跟你瞎磨蹭!”紫云气得是眼翻白,“来人啦,把这小贱蹄子给我关到柴房去,待我跟掌门办完了事回来再松她的皮!” 一声令下,门外一群小道姑子蜂拥而入。 念芹和红姑欲要反抗,被华瑶使了眼色。 她早就计上心头。 就这样,主仆三人被关进了黑漆漆的柴房。 紫云说得松皮,可不是说关柴房这么简单,待晚些时候她办完了事,就会回来想尽一切办法折磨她们,比如鞭打、灌辣椒水、扎银针,世间最恐怖的刑罚她都能想得出。 “小姐,这回紫云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念芹大约想不明白主子为何坐以待毙。 “我知道。”华瑶坐在角落的一堆茅草上还很是悠闲地嚼着草根,“今儿初四吧。” 末了,淡淡地问了一句。 “是啊。”红姑应了华瑶的话。 “今儿应该是紫云快活的日子!”华瑶一边说一边起了身来,抖干净身上的草屑子,浅浅眯了一眼念芹和红姑,意有他指。 “好日子?”红姑低眉细想一阵,“莫非紫云不是跟掌门去办事,而是跟那周书生?” “啊!”念芹惊叫了一声。 “每月初四,紫云有假休,周书生会偷偷上山来看她。”华瑶睨了一眼屋顶上的露气孔,转眼已是夜色降临,估算着周书生已经潜入道观,机会来了,于是起步到门前,扬掌一挥重重拍在门板上,接着就听到咔得一声响,门锁链断开的声音。 “现在是酉时末刻,你们先在这里等着,待到戌时末刻的时候,你们就到紫云院子高声大喊有贼。记住了?” “记住了。”念芹和红姑虽不明白华瑶是何意,但看她那双精明的眼眸就该知道很快就会有人倒霉了。 离开柴房,华瑶凭着记忆寻到了紫云的院子,监执所居的住所自然不差,有花有草,有鱼池有水流,一点不像修行世外的人。看样子她平时定是贪了不少钱财。 刚一进院,就瞧见一个人偷偷摸摸地撬开了后门溜了进来,借着走廊的灯光隐约看清模样,不正是周书生么,生得倒是细皮白肉,跟紫云是相差了十几岁的年纪,真是想不明白,他年纪轻轻干嘛恋上一个黄脸妇人。不过也难怪修玉的几分姿色能把他给迷住,常对着一个黄脸妇人肯定倒尽了胃口。 不晓得,他宿一晚,紫云会给他多少银两。 这不是华瑶关心的问题,她早已潜在暗处,就在周书生要敲门的时候给了他一冷棍。 “咚咚——”华瑶替他敲响了紫云的房门。 “周郎,你终于来了,可是想死我了!今儿我可不会放过你的!”紫云千娇百媚的声音,听着叫人极是恶心。 门开那一瞬,还有更恶心的,赤着肥厚的双肩,裹着鲜红的抹裙,呀——华瑶还是很镇定的,立在门前。 “怎么是你?”紫云一看是华瑶,大惊,赶紧地捂住赤着的肩膀,“小贱蹄子,是谁放你出来的!” “紫云道长不要生气,我是来给你送礼的。”华瑶往旁边退了退,指了指摔在地上的周书生。 “周郎!”紫云大惊,正欲扑上前去,华瑶一掌劈向了过去。 这会儿,郎情妾意倒在一块儿了。 华瑶将紫云拖进房门,扔上.床,把剩下的抹裙布也扒得个干净,再把周书生如法炮制,两具身体纠缠在一起,很唯美呢。拍了拍手,理好衣裳,把门虚掩上。 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戌时末刻,白云观里一阵骚动。 “有贼啊!” “有贼跑进紫云道长的房间了!” 呼声传遍了整个白云观,连掌门重云道长都惊动了! “不好了,不好了,紫云道长被一个男人扒光了衣服。” 亥时初刻,这样一个声音传遍了整个白云观。 这个时候,华瑶、念芹、红姑,主仆三人围在榻上,津津有味嗑着瓜子呢。 三天后,白云观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监执紫云道长犯下大戒。 掌门重云道长以观规严惩,杖责一百,逐出山门。 第七章 就在紫云被逐出白云观的第二天,华家传来了消息——华家六小姐修行已满,于四月十五日迎回府中。 大概许多人不知道,一个几乎被世人遗忘的庶女,这会儿怎么被华家想起来了。 这点华瑶心中有数,这定要归功于邬长俊,至于他如何跟华凌峰说的,不得而知。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这次,华瑶是风风光光的回府。 如何风光,瞧华家先后派人送来的衣着首饰就该知道,凌罗绸缎皆是上品,金银美玉那是价值连城。 四月中旬的风愈暖了,从东连吹来,吹进破落的小院子,徐徐地还带着些许清凉。 晨曦的阳光透过破旧的窗子把主仆三人从睡梦中唤醒。念芹和红姑早早地换上新衣。 华家富贵,下人的衣裳都是丝织的,念芹一身青绿,头上扎两个小丫髻,小脸圆圆的,愈是添了几分活泼。红姑身上的暗花罗衣也是上等丝帛,说来真真这么一梳理,徐娘半老也多出韵味儿。 “小姐,穿这件衣裳吧,喜庆。”念芹从一堆丝帛里拣出一件大红色的绣花罗衫。 “小姐,这只金步摇做工精细,大气贵重,插在头上定是很好的。”红姑也忙碌着从首饰里寻出梳发用的钗簪发钿。 华瑶懒懒地瞄了一眼,摇头,大抵觉得这些东西俗气了些,“就要那件吧。”指了指放在旁边被冷落的一袭雪白料子。 她最爱的白色,清雅高洁,不染半点污尘。 “会不会素的点?小姐好不容易熬出头,这次回府定要穿得漂漂亮亮的,可不能被其他几房小姐给比了去。”念芹嘟着嘴,喃喃地说着,还一边用胳膊肘儿推了推红姑,“红姑,你说是不是?” 念芹所说不无道理,华家的小姐好几位呢,就说上次狠心至她于死地的华青霖,那都是难对付的主儿。 “把她们比下去,不是美貌,是这里。”华瑶点了点念芹的脑门,呵呵地笑开了。 念芹始终拗不过华瑶,挑了那件白色纱裙给她穿上。 一番梳妆打扮之后,该起程了。 华府的管事早早地在白云观外等候了,一顶金轿停在阳光里灿灿耀眼,排成两列的奴婢奴仆们恭敬地猫腰等候。 “恭迎六小姐回府!” 华瑶刚刚走下台阶,两排男女齐齐地俯身拜下。幸好没准平日几个交好的道姑子送别,不然这场面弄得跟皇帝出行似的。 那样大不好,大不好。 她华瑶不是个高调的人。 “不用多礼,都起来吧。”对于如今的华瑶来说,这等不算什么,再多的人拜她,她都镇得住。 浅浅地抬头,示意众人起身,然后在红姑和念芹地搀扶下走进了金轿。华管事说这金轿是平日里大夫人出行才可乘坐的,今日让给了她,是博了天大的面儿。看来邬长俊在华凌峰面前下了功夫的。 白云山上的炊烟渐渐远去,郁郁葱葱的树林从眼前划过。白云观,别了。 说来来到这个时空不过是一个多月,白云观的田园生活倒是给了她不少乐趣,种菜、浇水、施肥、捉虫那也是极大的快乐。 是的,别了,别了破落的小院子,别了,漫山遍花的野花子,别了,整天八卦多嘴的道姑子。 终于看到了阳城的繁华。 车水马龙,络绎不绝。琼楼玉宇,水榭歌台。一条条宽阔马路,一座座高门府第。古老的色彩里渲染着浓重的威严气息。 这是帝都,哪里都会沾染些许皇家的气象。 金轿停了,停在一座豪华的府第前,门额上有两个金灿灿的大字——华府。是的,到家了,这就是京都闻名的华府宅第,门前的两尊汉白玉石狮威严耸立,添给华家的更多是高贵、不可侵犯。 华瑶撩起轿帘子,不仅看到了这威严的宅第,更看到了在门口迎接的华府众人。 一眼扫过,没有那个年近五旬的威武将军,华凌峰不在家。 这些人应该是华家内眷。 站在前列的妇人身着衮金印花紫衫,乌黑的发髻高耸如云,金钗斜斜插入,玉步摇子流珠闪闪,姿容温婉,面色详和,虽过四旬,但华贵美丽,雍容得体,看着很是舒服,不用说此般地位定是华凌峰的大夫人王慧心,她是先帝时王丞相之女,名门闺秀,有此仪态,定是理所当然。 她为华凌峰生下长女华青雯,二子华青诩,如今女儿是皇帝贵妃,儿子是军中统帅,自然而然,她当家主母的地位牢不可动。 再往左侧,亦是同王慧心年龄相仿的妇人,一袭橘色长裙极是耀眼,可见此人并非低调人物,发髻绾得整整齐齐,金钿花碎贴得错落有致,美丽也不失贵气,相较王慧心来说,她稍瘦些,目清眼灼,弯眉高挑,红唇醒目,此般打扮也该知道她在华家的地位非同凡响。这位应该是二夫人颜璃了,其父曾是华凌峰军中老副将,牺牲沙场,生前托女于华凌峰。颜璃入府之后,相继生了三子华青暄,四女华青雪,五女华青霖,能生儿能生女就是福气,固尤为得宠。 王慧心右侧亦站着两位妇人,相较来说年轻些许,衣着打扮比起她们就巡色了许多。 那一定就是华凌峰的三夫人言莫愁和四夫人姚碧莹。 听说四夫人姚碧莹是丫环出身,若不是生得小儿子华青铮,大抵这华府中是过不下去的。 华瑶轻轻地憋一眼,姚氏爱碧色,穿碧衣的妇人便是她了。 真正的华瑶离府时才三岁,许多东西都是记不得的,回府之前,红姑大抵把府中情况讲了一遍,她便记下了。 如此知彼知已,前路才能好走些。 看这些贵妇人表面华丽端重,骨子里不晓得装着些什么肮脏呢。思绪拉回来,华瑶的目光落在姚氏身侧穿着素色碎花衫的妇人。 她身形单薄,泪眼摩挲望着金轿已经情绪不能自控。 是的,这位是华凌峰的三夫人,亦是她华瑶的亲生母亲! 十五年了,每回她只能凭着到白云观来祈福的借口看望女儿一回,每看一回,回去都得大病一场。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不知道爹是怎么想的,硬是要把这个灾星弄回家来,还让我们出来迎接她,她算哪根葱,哪根蒜,不过是一个下等人生得一个更下等的庶女罢了!”本来平静的一切被这么一句恶毒的言语给搅开了,华青霖依然是小仙子一般的打扮,绫罗绸缎穿在身,金钗步摇挂满髻,眉目如画,面美如霞,端端地站在颜璃身边,说此话时还刻意地瞅了言莫愁一眼。 “霖儿,不得无礼。”颜璃的这一声斥不过是装装样子,谁都瞧得出来她巴不得女儿抵损言氏。 “本来就是嘛!”华青霖仍不服气,本来以为上次把那个下贱东西给弄死了的,没想到一回家,白云观就传来消息说她只是晕死过去并没有死,当时她那个气呀,好几天都咽不下饭的,华瑶活着就是她心头的一根刺,谁叫她一出生就跟她最爱的郝亲王订了婚,不可以,绝不可以,“喂,丑媳总得见公婆的!你准备等着我们过来扶你,你才肯出轿啊!” 句句咄咄逼人,丝毫不把言氏放在眼里。 言莫愁受了这等屈辱,也只能默默地抹泪,谁叫人家出生好,生得儿女也个个漂亮聪明,要怪就怪她自己福薄,怨和辱化成了泪,扑扑地落下。 此番情景,大夫人王氏只能摇头叹息,华青霖平时嚣张惯了,老爷宠得厉害,她自然也不好说,只能巴看着。 “五妹,六妹回家是好事,你莫要如此。”气氛尴尬时,一个温柔的嗓音飘出,华青雪,人如其名,一身流锦雪锻子,身材婀娜多姿,面容美丽,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贵气。 她便是华家的四小姐,听说才貌全双,品性善良是不可多得的奇女子。 如今看去,她双眸剪水,清澈见底。虽与华青霖是一母所出,但气质是截然不同,貌美心善,此言透着诚意。 “四姐,不用你管。”华青霖哪里听得了华青雪的劝,愈是不耐烦,“喂,出来,叫大家见见你的丑貌!” 华瑶在轿中自是把所有情况都瞄在了眼里,心中有底,这才“千唤万唤始出来”。 红姑掀开了轿帘子,念芹赶紧地上前搀扶。 “没想到几日不见,五姐姐这般挂念妹妹,叫妹妹好生感动。”银铃般的声音传来,好是悦耳,一抹雪白从金轿中徐徐飘出。 大抵众人皆惊。 好些年月不见,传闻中的灾克之人竟是如此模样。 纱巾遮面,虽看不清容颜,但露在外面的那双眸子是极好看的,眼梢微微上翘,好像天然勾勒出来的线弧,长长密密的眼睫一眨,好似展翅欲飞的蝴蝶,两弯月眉不染而黛,青山远走,好一片灵活。 再说白衣如雪,裙袂飘飘,衬得身线玲珑有致,不瘦一分也不肥一分,不短一分也不长一分。 如此身姿若是配上一张美丽的脸那定是国色天香,沉鱼落雁了。 “瑶儿拜见大娘、二娘、娘亲、四娘。”华瑶缓缓走上前去,一一行礼,姿态得体,“妹妹见过四姐姐、五姐姐。” 念芹和红姑亦跟着华瑶一一行下拜礼。 另者,今日所见都是华家女眷,华家的儿子们都不在,应是去学堂了。听红姑说,华家男丁教管甚严,女儿家就相对宽松,喜读书的就请先生到家中来教习。 “快起,快起。”发话的是王氏,她面容和悦,赶紧示意华瑶起身。 “瑶儿,我的瑶儿!”言莫愁终是忍不住心中的激动,一个箭步上前紧紧将华瑶揽进了怀中。 这是母亲的怀抱,好温暖哦。 许是有了曾经那个华瑶的记忆,如今对这个女人有着莫明的亲切感。 “娘亲,瑶儿未能侍奉膝下,瑶儿不孝。”任由言莫愁哭够,华瑶才缓缓挣开她的怀抱,轻轻一提衣裙,跪身下来给她磕了一个头。 磕这个头是应该的,替她死去的女儿磕吧,可怜的妇人! “瑶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言莫愁赶紧拉了华瑶起身,“我的瑶儿长大了,长大了。”一边点头一边抹眼泪,那种极其喜悦是无法言喻的。 “不仅长大了,而且长得更丑了!”本来是母女重逢的美好场面,但被华青霖被一句插过来尤为刺耳。 大抵许多人都不明白,华瑶身居白云观十五载无人教习,理应粗糙无礼,却不料竟是如此大方得体,俨然的大家闺秀。 这叫华青霖看在眼里,心中更是不服。 “霖儿,休得无礼。”王氏微怒,出言驯了华青霖。 颜璃见王慧心真的有些生气,也不好纵容女儿,“霖儿,瑶儿是你的妹妹,说话注意分寸。” “要是不丑的话,为何纱巾遮面,定是见不得人。”华青霖铁了心死抓着华瑶不放了。 华瑶并不生气,只是眯着眸盯着华青霖看了一阵,道:“五姐姐说得对,妹妹我是生得丑陋,所以以纱遮面。面丑可以用纱遮,不知道心丑用什么可以遮的?” 华青霖被华瑶这么一问,愣愣地,急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华瑶摇头,两只明亮的眸珠子转呀转的,跟小蝌蚪似的,同时转向了王氏,“大娘为了瑶儿站了许久了,还是早些进府歇息吧。” “瑶儿真是个贴心丫头。”王氏方才想起的确站得太久了,腿都有些发麻了,这丫头的话正到点上,再叫五丫头这么闹下去真是累坏了她,于是冷了一眼华青霖,不许她再说。 一行人等这才进了府。 华瑶扶着言莫愁,踩着青石地,看着雕梁画栋,真真正正地踏进了华家大门,今天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第八章 亭台楼阁,华府内可谓别有一番天地。 “今日六小姐修行期满归来,可谓是华府一大喜事,将军晚上回来会设宴为她洗尘,大家务必准时参加。”华府的大厅里,王慧心端庄的笑着开了口。 “是!”众人无不点头回应。 华青霖却是满脸不屑的斜着华瑶,肆无忌惮的大声抱怨:“不过是一个下贱坯子而已,何必搞得那么隆重?洗什么尘啊?爹一定是老糊涂了!” “大胆!是谁交你这么说的?”王慧心突然一拍桌子,脸上阴霾阵阵。 不愧是华家的女主人,这会儿看起来还真有那个派头。 死一样的寂静笼罩着整个大厅,平日里端庄得体的王慧心是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的,只是因为这次这个华青霖冒犯的不只是她,还有她仰慕了一辈子的男人。 “五妹,快跟大娘认错!”坐在华青霖身侧的华青雪,满脸严肃的附在她的耳边低语。 华青霖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提起裙摆跪倒在王慧心的面前:“大娘,青霖知错了。” 颜璃见王慧心脸上依旧是乌云密布,心里自是为女儿担心:“姐姐,都怪我教的不好,青霖还是个孩子,一时口无遮拦的说错了话,还望你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王慧心这才舒了口气,挥手示意二人起身。再怎么说颜璃也是华家的二夫人,她开了口,她还是不能不给她这个面子的。 “霖儿,你可是华家堂堂的五小姐,将来是要嫁给郝亲王做王妃的,行为举止代表着我们华家的风范,以后可不能说话这么没规没距的了,今天就看在你娘亲的面子上,罚你抄写一百遍女训算了。” 华青霖依旧满脸的不服,但是也没敢再开口说什么。 贱蹄子!如果不是因为你,娘亲哪里用得着低眉顺眼的在众人面前求人,我又怎么会被罚? 华瑶又怎么会感受不到华青霖恶毒的目光?她毫不畏惧的迎上去,然后得意的向她挑眉。 “三妹,你和瑶儿好不容易重逢,待会儿不妨到她的房间多陪她聊会儿,我有点累了,大家散了吧!”王慧心说着,由身边的贴身丫鬟芸娘扶着,起身离开了。 众人纷纷起身恭送。 “贱人!”华青霖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回身狠狠的骂她一句。 “贱人都没被罚,五姐就被罚了,看来五姐连贱人都不如啊!”华瑶一想到华青霖抄写女训抄到手抽筋的模样,不由得笑出了声。 念芹和红姑也跟着发笑,唯有言莫愁一脸的担忧。 “你说什么?”华青霖愤愤的转回她的面前,抬手向她狠狠的打去。 言莫愁正在为不知道躲闪的女儿担忧时,却发现她突然出手,迅速的钳住了华青霖的手臂。 “啊!”华青霖一声惨叫,五官瞬间扭曲。 “瑶儿,快放了霖儿。”华青霖再怎么说也是从小被华凌峰宠大的,言莫愁可不希望女儿到家第一天就闯下弥天大祸。 “以后别再对我动手,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华瑶不甘心的甩开华青霖,扶着言莫愁快速的离开了。 好宽敞、好奢华的厢房,跟白云观那间破落的屋子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堂一个地狱。 华瑶不由得感慨,在这个古老的年代,竟然也会有能做得出如此雅致的室内装潢的人才。 “小姐,听说这里是将军特意为你准备的,连四小姐和五小姐的房间都没有如此奢华呢,由此可见小姐如今在华家的地位已经非同一般了。”念芹满心欢喜的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忍不住想要发表感慨。 正在和华瑶坐在一起闲话家常的言莫愁,慌忙开口制止念芹:“别乱说,让别人听见了又会招来祸端。” 华瑶却不以为然的摇头:“娘亲,别担心,有我在呢。” 言莫愁半信半疑的看着女儿,虽然刚才听红姑说过她在白云观对付那个修玉和紫云道长的事情,但是她还是不免的有些担心她会惹祸上身。 与此同时,颜璃的住的那间别院内,华青霖痛哭流涕的跑了进去。 “娘亲,你要为我做主啊,那个贱人打我!”华青霖扑进颜璃的怀里,哭得别提多伤心啊。 颜璃看着女儿哭得如此伤心,自是心痛不已:“乖霖儿,让娘亲看看,她到底打你哪里了?” 华青霖伸出手臂,上面分明有五个紫青的指印:“我的骨头都快被她捏碎了,好痛啊。” “真是过分!那个贱蹄子肯定在外面待得久了,所以才会变得如此野蛮!”颜璃看了很是为女儿抱不平。 华青霖闻言,哭得更凶了。 华青雪则是坐在一旁,冷眼旁观。 “不行,我得去找她去,你爹才刚把她接回来,她就如此的嚣张,以后岂不是要杀人了?”颜璃越想越是生气。 “娘亲,你别去!爹用如此大的阵仗把她接回来,定是有原因的,还是先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啊。”华青雪在第一时间挡在了颜璃的面前。 颜璃闻言,觉得有道理,索性就又坐了回去。 “我不甘心!怎么可以就这么算了呢?”华青霖恼怒的将桌子上的茶杯掀翻在了地上。 颜璃却诡异的一笑,拉着华青霖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乖女儿,你可是我们湘国未来的郝亲王妃,将来想要治她岂不是易如反掌,更何况,娘亲是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人家都说父债子偿,我却要他们女债母偿!” 华青雪闻言,立刻就满脸的无奈起身离开了:“你们聊着,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一下。”她一向最不屑的就是娘亲和妹妹这种睚眦必报、阴险狡诈的行径。 傍晚时分,华府院内张灯结彩,因为要准备晚宴,家丁们忙忙碌碌的来回奔走着。 “将军回来了!”一个小厮重复的喊叫着,直到各个别院的人都慌里慌张的赶出来迎接为止。 华瑶是最后出来的一个,当她带着红姑和念芹到来的时候,华凌峰已经满脸凝重的坐在大厅的正位上了。 言莫愁不由得为她捏了把冷汗,华青霖则是暗自开心,这次可又好戏看了。 “爹,女儿不孝,让您久等了。”华瑶大方的走到华凌峰的跟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伏地磕头。 令众人意想不到的是,华凌峰没有发怒,更没有依规矩对她家法伺候,反而是换做一副笑脸,和蔼的说道:“没关系,你这么多年不在家,一时忘了规矩也是有情可原的,快起来吧!” 华瑶顺从的起身,顺便抬头瞟了一眼华凌峰,他脸上那慈祥的笑容还在,真想象不出他真的就是当初那个无情的将她送入白云观受罪的人。 皇上就是皇上,一句话就让她从地狱升到了天堂。 “谢谢爹!”华瑶站稳后,礼貌的躬身行谢礼。 华凌峰这才仔细的对她打量一番,足足十五年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她。 她变了,虽然面纱下遮着的脸庞他看不到,但是那双美目已经告诉他,她已经不再是那个让人看了就会作呕的华瑶了。 “瑶儿,以前都是爹糊涂,误信了相士的话,将你送到白云观这么多年,让你受苦了,以后爹会好好的弥补你的,”华凌峰说着,起身走到华瑶的面前,将事先已经握在手里的玉吊坠亲手戴在了她的脖子上,“这个是爹给你的见面礼。” “谢谢爹!”按理说应该是很感人的场面,但是华瑶却始终感觉有些虚假。 宴会开始了,华瑶接受了家丁们的跪拜之后,便在言莫愁的身边入了座。 “娘亲,你怎么不吃呢?”华瑶见言莫愁只是坐着发呆,却不动筷子,不解的问道。 言莫愁淡淡的一笑:“我不饿,你自己多吃点,娘亲多久都没有看过你吃饭的样子了,让我好好地看看你。” 母爱,亘古不变,伟大的让她不得不感动。 “娘亲,想看我以后有的是时间,现在我要你跟我一起吃,来!”华瑶说着,夹了一口菜,小心翼翼的喂到了言莫愁的嘴里。 “来,换你喂我。”华瑶撒娇似的笑着张口。 言莫愁却是脸色大变,满脸不知所措的将双手藏在了身后。 华瑶立刻就发现了言莫愁的异样,一边去拉她的手,一边问:“娘亲,你怎么了?” “啊!”言莫愁痛苦而低沉的叫了一声。 天呢?怎么会这样?她的十个手指上竟然全都缠着厚厚的绷带,血迹斑斑的,惨不忍睹。 “是谁干的?”华瑶心痛得差点儿没掉下眼泪。 言莫愁慌忙将手抽回去,勉强的忍痛笑道:“是我自己不小心……” “到底是谁?”华瑶忍不住的想要发脾气。 “瑶儿,不许你再问了,不然的话娘亲就不认你这个女儿了。”言莫愁皱着眉头,将脸转到了另一边。 华瑶这才不得不暂时妥协:“好,那我让爹马上找大夫给你看。” “别声张!”言莫愁匆忙的出手去阻止她,却不料又碰到手指上的伤口,别提多痛苦了。 第九章 宴会结束后,华瑶执意要求送言莫愁回住处。 言莫愁一开始极力的反对,但是却怎么也拗不过固执的女儿。 天呢!怪不得娘亲不让她来呢,原来她住的地方这么破旧,可以想象,她在白云观受苦的时候,她的娘亲也不好过。 “瑶儿,我到了,你赶紧回去吧,别为我担心。”言莫愁挡在女儿的面前,好像很怕她会进去似的。 如此的冷清,竟然连个出来迎接的丫环都没有。 “娘亲,就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华瑶索性停住脚步,不解的问道。 言莫愁迟疑了一下,勉强的笑道:“怎么会呢?还有剪儿,她今天身体不是,所以我让她回去歇息了。” 剪儿?华瑶努力的在记忆中搜索,立刻就对她有了些模模糊糊的印象,她被送到白云观前,她可不少给她冷眼。 “娘亲,既然她不在,那就让我进去伺候你睡觉吧。”言莫愁越是不想让她进去,她就越是有些好奇。 “吱呀!”门开了,简陋至极的房间完全展现在了华瑶的面前。 “怎么会这样?一张破桌子,一张破床!他们这是打发要饭的吗?”在她的记忆中,虽然她和母亲住的地方不奢华,可也没有这么寒碜。 言莫愁闻言,脸上那勉强出现的终于僵滞了,替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凄凉和沧桑。 “娘亲,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逆来顺受的华瑶了,我有能力替你遮风挡雨,你告诉我,到底是谁对你如此刻薄,我如果不替你出这口恶气,我就妄为你的女儿。”华瑶拉着言莫愁在桌子前坐下,关切的问道。 “是啊,三夫人,小姐现在真的很厉害,要不然的话,又怎么能让将军摆这么大的阵仗将她迎回府呢?”念芹在一旁义愤填膺的附和。 红姑则是满脸的愤怒和心痛,从小她就是言莫愁的贴身丫环,后来因为夫人的嘱托,才跟着华瑶去了白云观,所以跟她有种特殊的感情。 “三夫人,我不在的时候,是不是剪儿那小蹄子刻薄你了?”红姑之前跟剪儿一起伺候言莫愁好多年,所以她很了解剪儿的为人,早在言莫愁因生下华瑶而失宠的时候,剪儿的本性就已经暴露了。 言莫愁苦笑着摇头,往事不堪回首,她根本就不知道从何说起。 “自古至今,失宠的妾室都会倍受冷眼和疏离,要怪就怪我的命不好,没能把你生得像你姐姐们那么漂亮,我受多少苦无所谓,只是苦了你了,生下来就受人白眼,三岁时又被送到了白云观受苦,到现在还不敢真面目示人。”一整天了,言莫愁都不曾开口去问关于她容貌的事情,唯恐上了女儿的自尊心,但是现在,她终于忍不住的痛哭失声。 好可怜的女人!她竟然把一切罪责都拦在了自己身上。对她来说,自己这些年来受的罪,多多少少的可以平复一下她内心的自责。 “娘亲,你别自责了,你没听说过那句话吗?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瑶儿正是因为吃尽了苦头,所以才能在一夜之间变成一只浴火凤凰的。”华瑶将言莫愁抱在怀里,悉心的安抚于她。 言莫愁这才释怀,将自己这些年来受的欺凌和委屈,全都哭诉给了女儿。 漫漫长夜,华瑶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好一对恶毒的母女!她们一个阴狠的害她,一个毒辣的害她的娘亲,真可谓是臭味相投! 不行,她绝对的不能轻易放过她们! 世界上应该还没有她华瑶治不了的人吧? 翌日,黄昏时分,一抹蓝影闪入了言莫愁的别院。 不是别人,正是言莫愁这些年来的丫环,剪儿。 “三夫人,剪儿以往多有得罪,希望你能海涵!”她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倒在了言莫愁的面前。 言莫愁满脸的迷茫,自从华瑶回来到现在,她都没有再见过剪儿的影子,现在怎么又突然回来了呢? 一丝嘲讽的微笑在言莫愁的嘴角荡起,这个丫头的嘴脸怎么可以变得这么快? 就在华瑶归来的那天,她不是还帮着颜璃给她使夹棍夹手指的吗? “剪儿,你这是干什么啊?” 剪儿双眼一红,挤出两滴泪水,然后颤声道:“三夫人,我想求你原谅我,之前我之所以那样对你,完全都是受了二夫人的胁迫,不得已而为之啊。” “二夫人?她要你做什么了?”华瑶突然推门进来,将原本就胆战心惊的剪儿吓得瘫坐在了地上。 没想到躲了这么多天,她还是跟她碰面了,现在看来她是已经知道她往日的恶行的了。 “说啊!”华瑶恼怒的上前钳住她的下颚。 剪儿怔了怔,亦或是有所顾忌,亦或是被华瑶的巨变吓到了。 “六小姐,我说,我全都说!”看到红姑和念芹手里拿着的夹棍,剪儿吓得浑身发抖。 剪儿这一说,足足说了一个时辰还没说完。 天呢!人间都说坏事一箩筐,她跟那个颜璃勾结所做的坏事,恐怕成千上万个箩筐都装不完吧? “好了,够了!”华瑶越听越是气愤,“我问你,为什么二夫人要独独加害我娘亲?她到底哪里招她惹她了?” 剪儿思虑再三,终于开了口:“六小姐,其实有件事是大家都不知道,就连三夫人也被蒙在鼓里。” “快说啊!”华瑶从剪儿的表情就已经看出,她所说的事情一定是非同小可。 “我怕你知道后会杀了我。”剪儿战战兢兢地颤声道。 贪生怕死的贱女人,倒是真会为自己铺后路,不就是想要她保证她不死吗?那好,她给她这个保证! 但是接下来,剪儿口中所说的事实,立刻就让她后悔至极。 言莫愁嫁进华家后,深得华凌峰的宠爱,不久后便怀了身孕。颜璃因为嫉妒言莫愁专宠,便买通了她院里的丫环剪儿,让她每日都在她的膳食里下一种奇特的毒药,据说服了这种药的孕妇,多半会产下怪胎。 这样看来,她华瑶还算是幸运的,身体并没有任何畸形,只是生相极丑而已。 如此害人的手段都能想得出来,这个颜璃还真不辜负她那副蛇蝎心肠。 “三夫人产下六小姐后,自然而然的失了宠,从此她在华府的地位便一落千丈。二夫人原本是想让我将六小姐溺死的,但是她却临时改变了主意,说是要留下六小姐。她以为只要有六小姐这个生相丑陋的女儿在身边,三夫人在华家才会永无出头之日。”剪儿一边讲,一边仔细的观察着华瑶的表情。 该死的!如此阴险狡诈!华瑶只觉得心中的怒火已经积压到了最高点,她真恨不得现在就去将颜璃碎尸万段。 “六小姐,其实那个相士也是二夫人花钱雇的,你根本就不是什么灾星。二夫人说看到你一次就会反胃好几天,影响心情,所以就才想出了那个办法,将你送到了白云观。”剪儿只希望用坦白换取较轻的惩罚。 “毒妇!”华瑶终于忍无可忍的将自己手里的杯子摔在了地上。 言莫愁一直都默默不语的在一旁痛哭,这样的事实,让她怎么能不委屈呢? “仅仅是因为争风吃醋的话,为什么她不加害大娘和四娘呢?”华瑶故作镇定的继续问道。 好可怕的眼神,她斜着剪儿,就好像是在向她甩刀子似的,让她不由得不呼吸急促:“是因为大夫人出身高贵,二夫人有所忌惮;四夫人只是将军酒后乱性才怀了铮儿少爷的,将军从来都没有睁眼瞧过她,她根本威胁不到二娘的地位。” 华瑶蓦地冷笑出了声,笑声如此的冷凛,充满杀气。 “颜璃,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六小姐,所有的事情我都告诉你了,你可以放了我了吗?”剪儿仿佛只担心自己的生死。 华瑶诡异的一笑,淡淡道:“你放心,我不会要了你的命的,只是我有一个条件。” “条件?”剪儿不解的重复。 华瑶点头:“适当的时候帮我指正颜璃。” 剪儿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原来她的条件如此简单,她不假思索的点头答应了。 “在这之前,你必须听我安排,乖乖的待在我指定的地点。”华瑶仿佛早已盘算好了一切似的。 念芹跟红姑带着剪儿离开后,华瑶便伺候着言莫愁睡下了。 “娘亲,你放心,你在华家的荣耀和地位我会帮你要回来的,你受的罪我会让她们加倍偿还!”华瑶看着好不容易才进入梦乡的言莫愁,暗自下定决心。 做为一个曾经生活在现代上流社会的人,华瑶深知,钱和权是密不可分的,要对付那个在华家早已根深蒂固的颜璃,光靠些她使得一些小手段,是远远不够的。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她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带着念芹和红姑到阳城的大街小巷去游逛。 第十章 “听说阳城最有名最赚钱的就是邬长君的仙乐赌坊和烟雨楼了。”念芹累的气喘吁吁的,但是却依旧为能快速的打探到消息而自豪。 “那就不妨瞧瞧喽?”华瑶不假思索的起身,向路边的行人问路。 赌坊和青楼而已嘛,有什么好瞧的?念芹和红姑自是参不透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看,那个就是华将军家的六小姐。” “是啊,看起来好像没有传说中的那么让人厌恶啊!” “女大十八变嘛,兴许是越长越好看呢。” “哎哟,哪会啊?你没看见她老是用面纱遮着脸吗?如果好看的话,用得着遮遮掩掩的吗?估计那面纱下又是另一番世界。” …… 又是一群人在身后指指点点的,华瑶早就习惯了,所以并不在意。 念芹却有些听不下去了:“小姐,那些人真是可恶!你难道都不生气吗?” 华瑶无所谓的一笑:“市井流言而已,何必计较?做大事者不拘小节,有朝一日他们必定会对我改变看法的,只是时机未到而已,不要急。” 红姑安抚似的拍了拍念芹的肩膀,二人继续向前。 “闪开!闪开!”随着喊声的临近,华瑶看到了一辆马车飞驰而来。 所有的路人均躲到了一边,唯有华瑶满脸愤慨,一动不动的站在路中央。 念芹和红姑正要上前拉她时,忽见她抓起路边摆着的长竹竿,飞快的迎上马车,照着马前腿关节处重重的一击。 “超速驾车!无视大家的生命安全!我摔死你!” 马儿一声长嘶,栽倒在地,马车也随之侧翻在了地上。 驾车的小厮打先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跑到倾倒的马车车舱旁,将里面坐着的华服男人扶了起来:“主子,你没事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想摔死我啊?”那个被称为主子的正是奉旨赶往华家商量婚期的邬长君。 只是儿时的一面之缘,他们又怎么会认得彼此。 “公子,对不起,我手中的竹竿不小心碰到你的马腿了。”华瑶将手里的竹竿一撂,转身得意的对他回眸一笑,款款的离开了。 邬长君却整个人都呆了。 第一次见到身手这么好的女人,而且她的打扮好生的素雅脱俗,遮在美眸下的粉红色面纱不仅没有掩盖到他的美丽,而且还给她平添了几分神秘感。 “这是谁啊?”许久以后邬长君才从她千娇百媚的笑容中醒悟过来。 驾车的小厮用同样呆滞的目光看着华瑶的背影,摇头道:“这个真的不认识。” 回头看看倾倒的马车,他立刻就愁眉苦脸的躬身问邬长君:“王爷,马车恐怕一时半会儿修不好了,那些送给未来王妃的礼品有的也损坏了,这可怎么办呢?” “愚蠢的奴才!本王爷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的就是钱,只不过损坏了一辆马车和几件礼品而已,值得你担心成这样吗?”邬长君没好气的看一眼打扰他欣赏美女的小厮,从袖子中掏出一叠银票递给他,“去!该买什么买什么去!别耽误太多的时间就行,我在附近的茶楼等你。” 小厮领命,迅速的退了出去。 华府的大厅,华凌峰正跟众家人喜气洋洋的谈论着郝亲王奉旨来华府商量婚期的事情。 华瑶急匆匆的赶回来,在大厅的门口深呼吸几次之后,端庄的走进了大厅。 “给爹爹请安!” “大娘、二娘、娘亲、四娘,万福!” “四姐、五姐安好!” 完完全全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华凌峰满意的点头,但是看着她的眼神却有些异样。 毕竟一开始的时候郝亲王的王妃人选是她,现在变成了华青霖,这之间他也参了言,现在面对面的谈论这件事,无疑有些尴尬。 “瑶儿,快起来!听说方才你到街上去逛了,可有喜欢的东西?”华凌峰的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 分明是想要引开话题嘛,看来他还是挺顾虑她的感受的,但是不知道这份顾虑是出于父爱,还是另有所图。 华瑶嘴角微微的勾起一丝诡异,索性顺着华凌峰的话题,颇感兴趣的说道:“女儿也没什么喜好的,只是想为娘亲添些衣服首饰而已。这么多年不在娘亲身边,我只想好好地尽尽孝心。” 华凌峰点头,这个女儿的确是变了,难怪那天皇上在他的面前会那么夸赞她,现在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已经开始欣赏她了。 不管她面纱下遮盖的那部分脸多么的丑陋,至少她有孝心、聪慧,而且还知书达理,有时候甚至看起来比华青霖更像大家闺秀。 “难得你如此有孝心,想要什么尽管去买吧,账房那边我会交代的,需要多少银子就拿多少银子,无须再向我禀报。”华凌峰刻意的给华瑶开了账房的绿灯,为的只是弥补心里的那一丝愧疚。 “谢谢爹!瑶儿听丫环说爹爹近几日总觉精神疲乏,无疑是每日里太多操劳所致,所以特意买了些补气养血的食材和药材,中午为你做些药膳进补。”华瑶乖巧的低着头,轻声细语的让华凌峰颇为感动。 养了这么多的孩子,还没有一个会这么关心、体贴他的。 哎!都怪自己当初太以貌取人了! “哼!分明就是献殷勤嘛!”一直坐在一旁愤愤不平的华青霖,终于忍不住的开了口。 华瑶不屑的瞥她一眼,然后故作委屈的说道:“五姐,你误会我了,我孝敬爹爹难道也不行吗?” “当然不行!爹爹是我的,你这个丑八怪才没有资格叫她爹爹!”华青霖恼怒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霖儿!你这是干什么?她是你的六妹,也是我华凌峰的六女儿,不是什么丑八怪!看来是我太宠你了,所以你才会变得像现在这样骄横无礼!”华凌峰还是第一次对华青霖发脾气,整个华府都知道,他一向最娇惯的孩子就是她了。 华青霖满脸的委屈,小嘴撅得能栓好几头驴了。 颜璃自是心痛女儿,但是介于华凌峰在场,她并没有怒形于色,只是向华青雪使了使眼色,示意她为华青霖解围。 “爹!五妹从小都是这样的直脾气,你就不要生她的气了,更何况今天是她跟郝亲王婚事落定的大好日子,不要因为小事破坏了我们华府的喜庆气氛。”华青雪温婉的一句话,立刻就将话题重新拉了回来。 华瑶看看表情依然有些难堪的华凌峰,再看看言莫愁那副为她担心的模样,大方的上前对华青霖笑道:“五姐,恭喜你!” 此语一出,所有在场的人无不震惊,原以为她会很失落的大哭一场,或者很生气的大闹一场,但是没料到她会这么坦然的笑着去祝福抢走自己如意郎君的女人。 华凌峰心中的顾虑一瞬间消失了,这个瑶儿,还真是大度。 “霖儿,还不谢过你六妹!”华凌峰再次展开了笑颜。 言莫愁这才松了口气,就在刚才,她还担心女儿会因为这婚事而做出什么过激、失礼的事情呢。 华青霖闻言,心不甘情不愿的白华瑶一眼:“谢了!” 华瑶礼貌的点头微笑。 “瑶儿,快到你娘亲那里坐着吧。”一直在一旁坐着的王慧心,忍不住对华瑶投来了欣赏的目光。在她看来,这个在白云观待了十五年的小姑娘比华青霖看起来更加的端庄得体,只可惜,人不能十全十美,她的脸只能终日遮在面纱之下,丑陋的不敢示人。 “谢谢大娘!”华瑶应声,笑着坐到言莫愁的身边,握着她的手,安抚似的点头微笑。 眼睛的余光中,她看到颜璃恶毒、嫉恨的眼光不时的投过来。 华府东侧的回廊内,华青霖搀着颜璃缓慢而行,两人皆是一脸的怒色。 “可恶的东西,早知道她今天会回来,当初我就应该溺死她!现在好了,她也不知道失了什么邪术,哄得你爹跟你大娘那么喜欢她,就连你那个四娘都对她另眼相看呢!”仿佛华瑶就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让她无法忍受。 华青霖闻言,慌忙附和道:“是啊,娘亲,我一看见她就来气,你快点想想办法,赶紧把这个贱人赶出华家吧,要不然,我总是觉得心里不踏实。” 颜璃不以为然的一笑,拉着女儿的手道:“你别担心,皇上已经下了圣旨了,你们的婚事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待会儿郝亲王来了,你可要好好的表现,别在他的面前失了态,给他留个好印象。” 一提到婚事,华青霖立刻就绽放了灿烂的笑容。 她马上就要成为郝亲王妃了,这可是她多少年来梦寐以求的事情。 “可是他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到呢?都快正午了,是不是他不想娶我啊?”华青霖撅着嘴,满脸的担忧。 “怎么会呢?我的女儿这么漂亮,他肯定会一见倾心的。”颜璃溺爱的看着眉头皱成一团的女儿,安慰道。 第十一章 “娘亲,等我成了王妃,一定让那个贱坯子吃不了兜着走!”华青霖一边搀着颜璃继续向前走,一边美美的憧憬着未来。 颜璃会心的一笑:“所以啊,你现在必须要学会忍耐,不要再像刚才那样顶撞你爹了,得罪了他对你百害而无一利。精明点,别每天都傻头傻脑的。” “知道了。”华青霖撒娇似的眨了眨眼睛。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华瑶原本是想带着念芹出来透透气的,没想到却听到了这番话,心里自是愤怒。 想当上王妃后再害我吗?那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华瑶成竹在胸的勾起嘴角诡异的一笑,招来念芹,附在她的耳边说了些什么,而后,她便匆匆的向茶房的方向走去。 “郝亲王来了!”被华凌峰派去打探的小厮,一直从华府的大门口一路上叫着向大厅的方向跑来。 华凌峰立刻就兴奋的起身,带着众人迎出了大厅门外。 “到哪里了?” “现在离华府大约五里,郝亲王的马车速度快,估计马上就要到大门口了。”小厮气喘吁吁地汇报道。 “走走走!马上随我出去迎接!”华凌峰说着,匆忙的向外赶去。 “啊!”言莫愁忽然用手按住额头,满脸痛苦的叫了一声。 众人皆是一惊,诧异的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子,将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 “娘亲,你怎么了?”华瑶满脸担忧。 言莫愁低声道:“突然感觉头痛的厉害。” 华凌峰正愁着无法当着华瑶的面谈论华青霖和郝亲王邬长君的婚事呢,这会儿总算是找到借口了:“瑶儿,你快带几个人扶你娘回去!”说罢,他又转身对身边那个前来报信的小厮命令道,“快去请大夫来!” 小厮应声退去,华瑶也跟念芹她们一起搀着言莫愁离开了。 华凌峰这才深深的松了口气,带着剩余的众家眷继续向大门口的方向赶去。 华府的门口,家丁们整整齐齐的排成两队站在了大门外。 华凌峰带着其余的众家眷站在正门口,眼巴巴的看着郝亲王即将到来的方向,静候他的到来。 华青霖这会儿的笑容里却带有丝毫的失落。 “怎么了?郝亲王马上都要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颜璃悄悄地问女儿。 华青霖想了想,然后低声道:“本想借此机会好好的在她的,面前刺激她一番呢,没想到她事先就退场了,真遗憾。” 颜璃故作斥责的语气白了女儿一眼:“你啊!都说了不让你失态了,她不在反而是件好事呢,你就可以静下心来,以最好的姿态去见郝亲王了。” 马蹄的嘚嘚声清脆悦耳的传了过来,两人慌忙停止了谈话,将目光投到那辆披红挂彩的豪华马车上。 “拜见郝亲王!”华凌峰带着众人一同跪低高呼。 邬长君掀开轿帘,一张颇有皇家贵气的俊脸立刻就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华将军接旨!”邬长君嘴角微微的一勾,微笑着的将手里的圣旨打开,一字一句的读给大家听。 期间,华青霖按耐不住的偷偷抬头,仔细的打量未来的夫君。 不错不错,比她想象的还要俊朗,尤其是他那份独有的皇家贵气,让她不一见倾心都难。 “微臣领旨谢恩!”华将军说罢,将圣旨郑重的接下,起身礼貌的请邬长君进门。 华府的大厅里,邬长君和华凌峰坐在正位上,兴高采烈的聊着关于婚期的事情。 “王爷,一切就按你的意思办,婚期就定在三个月后吧。”既然是邬长君的建议,华凌峰纵使心中再不满,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满脸欢喜的接受,唯恐惹恼了他,再退了五女儿的婚事可就得不偿失了。 邬长君点头,然后刻意的环视了一下大厅里的众人。 华凌峰见状,慌忙笑道:“王爷,不如让霖儿为你奉茶吧?” 邬长君惊愕的点头,没想到华凌峰会突然提出这样的建议,不过话说回来,早些看看这个华青霖也好,如果长得不像传说中的那么美的话,他还可以尽早的向皇兄提出退货要求了。 他之前听说那个丑陋无比的六小姐回来了,这会儿只是想看看她的这正面目而已,华凌峰显然是会错了他的意思。 不一会儿,华青霖便端着几杯茶水走了进来。 因为颜璃的咱三叮嘱,她这次没有再失态,反而是笑颜如花,脸上自然而然的绽放着两朵红晕,两只美眸流传着无尽的柔情蜜意,邬长君都看的傻眼了。 “王爷,请用茶!”华青霖娇声娇气的说着,刻意的将头低了下去。 邬长君这才反应过来,笑着将茶杯接下:“谢谢小姐!” 华青霖再次抬头对着邬长君娇羞的抛个媚眼儿,这才转身去为华凌峰和其他的众人奉茶,之后,她便兴高采烈地坐回了颜璃的身边。 “王爷,这就是臣的五女儿,霖儿,你可还满意?”华凌峰心有城府的笑着问道。 邬长君不住的点头:“当然……”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华青霖的叫声打断了:“娘亲,你的脸,怎么回事啊?” 众人均将目光快速的转移到了颜璃的身上。 天呢!那还叫人脸吗?她的整张脸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红疙瘩,仿佛跟蒙了一层涂着红漆的鸡皮似的。嘴唇也肿得好大,红通通的向外翻着,跟摸了口红的猪嘴没什么却别。 “哈哈哈!”邬长君忍不住笑出了声。 早已忍俊不禁的家眷们,有几个也跟着笑了起来。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她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呢? 华凌峰也顾不上思考和询问原因,匆忙的让华青霖和华青雪将颜璃带离了现场。 “六小姐,大厅里果真出了笑话了。”念芹满脸兴奋的跑进门,急切的想要向华瑶报告打听来的好消息。 她却仿佛早已预料到了结果似的,只是淡定的笑了笑。 躺在床上的言莫愁却是一惊,精神奕奕的坐起了身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可不能轻举妄动,以免惹祸上身啊!” “娘亲,你放心,我办事有分寸的。”华瑶自信满满的笑道,“倒是你,刚才分明是在装病,你是故意让我不能出席的,对不对?” 言莫愁满脸的尴尬,认真道:“我只是觉得那种场面你去了也是徒增烦恼罢了。” “好了,理解。”华瑶并不希望娘亲因此而感到半分自责。 言莫愁这才松了口气,将询问的目光投到了忍俊不禁的念芹身上。 念芹索性将方才听到的和看到的,眉飞色舞的讲述了一遍。 “这次二夫人的脸面可是丢光了,你都不知道她当时有多难堪呢。”念芹痛快的笑道。 这只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华瑶的眼中飘过一丝诡异,意味深长的暗笑。 就连言莫愁也忍不住掩口微笑:“颜璃把你害成那样,现在受这点惩罚也是理所应当的。” 而此时,颜璃居住的那个奢华的别院里,华青霖正满脸担忧的看着那将被子死死地裹在头上的颜璃。 “娘亲,你不要着急,大夫马上就过来!” 然而颜璃却像没有听到她所说的话一般,躲在被子下伤心欲绝的哭诉:“我可怎么办啊?让你爹看到我那个模样,即便是以后好了,他也会嫌弃我的。” “不会的,你别胡思乱想啊,娘亲,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华青霖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一直以来,颜璃在众人的眼中都保持着光鲜亮丽的形象。她个人最注重的就是她这张还有几分姿色的脸蛋儿,现在它突然变成了那副招人嫌的模样,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华府的后花园里,华瑶哼着节奏欢快的歌儿,带着念芹穿梭在花丛中,悠闲自在的采摘着花瓣。 “小姐,你唱的真好听,我从来都没听过这么好听的歌儿。”念芹崇拜的跟在华瑶的身后,有时候她真有些迷茫,眼前的这个女孩,真的是她侍奉了十几年的主子吗?为什么她越来越觉得她有些陌生了呢?但是,不可否认的,她喜欢现在这个小姐。 你当然没听过的喽!那可是在现代新近流行的网络歌曲啊! 华瑶神秘而得意的一笑,转身小心翼翼的去采面前那朵开得娇艳欲滴的红色玫瑰花:“念芹,明天我不用你伺候了。” “怎么了?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或者说错了什么话,小姐你不会是要赶我走吧?”念芹惊得脸色都变了。 华瑶没好气的转身看着惊慌失措的几乎要掉下眼泪的念芹,笑盈盈的说道:“傻瓜,之前在白云观我不是承诺过要让你回去看你的爷爷吗?明天我放你的假,你可以好好的回去陪陪他老人家。” “真的吗?”念芹高兴得几乎都要跳起来了。 华瑶笑着点头,然后从袖子中掏出一包鼓鼓囊囊的银子,塞在了念芹的手里:“拿着,替我给你爷爷买点好吃的。” 第十二章 念芹捧着那个足足装着二十两银子的袋子,感动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红着眼哽咽道:“小姐,我……” “好了,千万别跟我说客套话,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个的,你还是赶紧回房好好的准备一下回家省亲的事情吧。”华瑶将念芹扶起,转身继续采花瓣去了。 念芹感动的点头,而后便兴高采烈的跑开了。 再过几分钟,一阵轻快地脚步声再次在华瑶的身后响起。 她以为是念芹,头也不回的笑着说道:“怎么又回来了呢?采花瓣这些小事我一个人完全可以胜任,你还是赶紧回去忙自己的去吧,我都说了要放你的假了。” 竟然没有人回应,她这才察觉到些许的异样。 不解的回头,差点没跟身后站着的那个人撞在一起。 定睛一看,竟然是早上的时候让她打翻了的那个马车的主人。 “你怎么会在我家?”华瑶惊愕的问道。 “你家?”邬长君好像也同样的吃惊,竟然是早上那个让他着迷的面纱女孩。 华瑶不屑的白他一眼:“当然是我家了!难不成还是你家?” 邬长君闻言,颇感兴趣的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在华家竟然还有不认识他的人?会是谁呢?难道是…… 他的脑海中不由得闪现出一个瘦削而丑陋的身影。 一个月前,他偷偷地到白云观去看那个即将要嫁给她的华家六小姐,却不料看到的是那么个看了就让人作呕的女孩。 她会是她吗?邬长君很快的否认了自己的看法。 与此同时,华瑶细细的观察了眼前这个俊朗中带些猥琐的男人,他的眉宇间透着一种特有的贵气,难道他就是那个宁愿承担抗旨的大罪也要跟她退婚的郝亲王? 哼!看起来也不算太帅嘛,只不过是家世好了些而已,你不想娶我,我还不想嫁给你呢? 华瑶抬脚想要离开的瞬间,忽然又定住了,脑子里突然间袭来的想法,让她的美眸荡漾出了异样的光滑,她勾起嘴角诡异的一笑,礼貌的躬身向他行礼:“华瑶见过郝亲王!” 华瑶?原来她真的是那个丑女? 邬长君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两步,原本他很好奇那双回眸一笑百媚生的美目下遮着的下半张脸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是这会儿他却完全没有了那个想法,他反而有些害怕她突然取下纱巾,那样的话他肯定会被吓得半死的。 “起来吧!”邬长君保持着表面的镇定,看都不看她一眼的转身想走。 “王爷留步!”华瑶匆忙的上前截住他。 邬长君蹙眉,不解的瞟了一眼华瑶:“何事?” “能跟王爷两次偶然相遇,难道王爷不觉得这是缘分嘛?”华瑶的双眼中流露出万般的妩媚,一双电眼不断地对他放电。 邬长君一时间有些迷茫,但是很快的,他的脸上现出了厌恶的表情,脑子中不断地想象着她露出下半张丑脸的样子,胃部翻腾,恶心难耐。 “什么缘分啊?就凭你那张脸,也想跟本王爷讲缘分吗?别以为本王爷没见过你的庐山真面目,别以为遮住了你那丑陋的脸蛋儿就可以充淑女,想嫁给本王爷,这辈子是永无指望了,你就等着下半辈子脱生得漂亮点儿再说吧!”邬长君不屑的一把将阻拦在面前的她推到了一边。 “啪啪啪!”陡然间有人在身后鼓起了掌。 两人均是一惊,循声看去,竟然是华青霖,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到来的。 “贱蹄子!光天白日的就在这里勾引我的男人!你难道就不害臊吗?回去拿个镜子好好的照照吧!千万别再出来吓人了!”华青霖愤愤的冲到华瑶的面前,抬手劈头盖脸的向她打来。 华瑶冷笑,瞬间不客气的钳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便将她摔了个狗吃屎。 或许连她也没注意到,就在她动手的时候,劲风挑起了她的面纱,她的下半张脸瞬间显现,这一切被站在一旁的邬长君看得十分真切。 难道是幻觉吗?邬长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去看的时候,她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可恶,刚才只顾着吃惊了,竟然没能看清。 于是,他心中的那份好奇,再次被勾起,他坚信,她已经不是白云观的那个她了。 “你敢打我?我要告诉爹爹去!”华青霖扬起满脸泥土的脸,一边哭,一边大声喊叫。 邬长君惊讶的看着牙齿上还沾着泥土的华青霖,忍不住笑出了声。 “尽管去告诉爹爹好了,我才不怕,我早说过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双倍还之,你偏偏就是记不住,所以我只好让你长长记性了!”华瑶不屑的勾起嘴角,得意的对着华青霖一笑,然后转身看着邬长君,“王爷,还不快快过去关心一下你的美娇娘啊,我不打扰了。” 好有个性的女人!邬长君看着华瑶的背影,眼中流露出满满的欣赏。 “王爷!我好痛啊!”华青霖依旧那样趴在地上,满脸委屈的仰着布满尘土的脸蛋儿看着邬长君。 邬长君这才回过神,躬身将她扶起。 “王爷!”华青霖突然扑进邬长君的怀里,趴在他的肩上撒娇似的哭着。 邬长君不由得撇了撇嘴角,这女人,她难道不怕脸上的泥土弄脏本王爷的衣服吗? 好吧,就看在刚才你敬茶的时候还算妩媚动人、又是本王未来王妃的份上,本王忍受一下算了。 傍晚,华凌峰带着一行人在落日的余晖中送走了郝亲王的马车。 “爹爹,为什么婚期要在三个月以后呢?难道就不能提前吗?”早已梳洗换装的华青霖,满脸不满的抱着华凌峰的胳膊撒娇。 华凌峰没好气的看她一眼:“你又乱说话!女儿家家的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来呢?让别人听见了,该怎么看你呢?” 华青霖无奈的叹了口气,笑道:“哦,那我以后不说就是了。” 华凌峰最喜欢她在他身边撒娇了,所以这会儿满脸的笑容,两父女看起来可谓是亲密无间。 “爹!”华青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拉着华凌峰,满脸的委屈,双眸中若隐若现的闪着泪光。 “怎么了?”华凌峰实在是不解,为什么前一刻爱女还在笑,这会儿却又这般模样了。 华青霖一撅小嘴,哽咽道:“六妹她今天当着郝亲王的面儿打我。” 华凌峰一惊,心痛的为华青霖抚掉泪珠:“为什么啊?” “因为我看见她在花园里跟王爷献媚,所以我就说了她两句。”华青霖看到华凌峰关切的模样,更是委屈了。 在华凌峰看来,原本华青霖跟郝亲王的这门婚事对于华瑶来说就是不公平的,她有过激的行为也算正常。 “好了,不哭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六妹只是一时的冲动,别跟她计较,你就想想,郝亲王马上就要成为你的夫君了,到时候你该多荣光、多有面子啊!回家好好的待着,多做做女红什么的,别跟你六妹再起冲突了,好不好?”华凌峰握着女儿的手,笑着劝道。 看来爹爹是不打算替她报仇了,也好,那就等到她当了王妃再说吧。 华青霖转念一想,笑着向华凌峰点了点头。 清晨,华瑶早早的醒了,昨天的花瓣浴洗的还真是舒服,让她美美的睡上了一觉,现在感觉浑身轻松,索性就起身梳妆打扮一番,到外面去转转也好,想想自己的复仇大计,好像还有好多事等着她去做呢。 昨天原本是想要去邬长君的赌坊呢,没想到半路上收到了他要奉旨到华家去谈婚事的消息,所以就迫不及待的赶回来了。 今天闲来无事,念芹回家去了,红姑又被她留在了言莫愁那里,索性就自己一个人出去转转好了。 心里这样想着,她业已踏出了华家的大门。 好巍峨的赌坊,足足三层,一大早门口就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看来生意的确不错,邬长君还是有那么点本事的。 踏进赌坊的大门,她立刻就皱了皱眉,好难闻的味道,怪不得人家都说臭男人呢,这么多男人加起来就是臭气熏天! 古代人还真是无趣,除了骰子难道不会赌别的了吗? 在赌坊里上上下下的转一圈儿,她便觉得了然无味了,除了赌桌还是赌桌,单调乏味至极,真是辱没了他赌坊的名号“仙乐”二字。 守在三楼的伙计还好心的告诉她,平日里三楼很少有客人来,基本上都是闲置的,就连二楼,也只是在生意好的时候才会爆满。 完全是资源浪费嘛!邬长君真是个猪脑子,竟然还被阳城人奉为最有生意头脑的人呢! 不屑的摇着头走出赌坊,华瑶的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惊人的想法,如果这家赌坊是她的,那生意肯定要比现在好十倍! “华瑶?”突如其来的一个声音将正在思考着什么的华瑶吓了一跳。 竟然是邬长君,真没想到会碰到他。 不过也好,她得珍惜上天给的这个机会,果断的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王爷万福。”华瑶简单地俯身行礼。 注:阅读完整章节,请: 1、在公众号【吉大小说】回复数字:3989 2、在公众号【d d x s w】回复数字:3989 以上微信公众号均可阅读完整章节。 请您理解作者辛勤劳动;作者离不开您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