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杀手毒妃惹不得》 第1章 草包小姐,触感亲情 天岚王朝将军府。 一个女子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神色恍惚的看着前面。 “小姐……”身旁的婢女担忧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自从小姐醒来之后,就总是坐在那里发呆,也不知道怎么了,小姐也不说。 这个女子,正是云初夏。 事情要回到三天前。 天岚王朝的镇国大将军云封之女云初夏,世人皆称无盐草包,更是嚣张跋扈,欺压良民,而且还是正宗的花痴一枚。 那天,在庶妹云若雪的怂恿下跑到三皇子的府邸中表白,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这个云初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掉进了河里,醒来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没错,醒来之后的云初夏非彼云初夏,现在的云初夏,就是二十一世纪毒医双绝的云初夏。 云初夏整整花了三天时间才接受一个事实—— 她,穿越了,还是穿越到一个华夏历史上没有的架空朝代。 真没想到,她云初夏也有潮流的时候,穿越这么潮流的事竟然被她给赶上了。 真是……祸害遗千年啊! 算了,既然老天都舍不得她死,她就好好活下去吧!给原来的云初夏报仇,她可不相信云初夏会因为意外溺水而亡的。不过看在因为凶手让她得以借尸还魂的份上,她一定会手下留情的。 “小姐,将军回来了。”身旁的熙儿看着云初夏一只在发呆,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将军啊……”云初夏回过神站起来,在云初夏的记忆中,这个将军便宜爹对她还不错,只可惜云封常年镇守疆边,无暇顾及云初夏,而云初夏的生母柳氏在生了云初夏之后便一直重病不起,最终因病逝世。 而云将军心疼云初夏,将府里唯一的一个杨姨娘扶为正室,希望能够好好管教云初夏。 然而谁会心甘情愿替情敌的女儿管教呢?此后,对云初夏愈加的放纵,到处在外败坏她的名声。就算云封再疼爱女儿,常年镇守疆边的他对于这些内院的事也不清楚,虽然在衣食住行方面没有亏待她,但在其他方面就有所疏忽了。 不过还好,云初夏也不是傻子,虽然娇纵了一些,但还不至于真以为那什么杨姨娘是真心待她好,所以每次对她都没有好脸色。 这也就造成了她嚣张跋扈的无盐草包形象。 “去看看吧!”云初夏站起身来,语气也轻松了许多,这个便宜爹,听起来好像还不错,心中亦是有着些许期待, 漫步来到大厅,还没进来,就听见有人在那里打小报告。 “这个逆女,怎么还不来!”云封等了半天也不见云初夏过来,心中本来就窝着一股火,此时又见云初夏迟迟不来,不免有些不满。 “老爷,您看看夏儿,明明知道您回来了还不出来,真是……”杨氏坐在云封身旁,一双勾人的眼睛眼珠子转了转,用手帕捂着嘴说道。 “爹爹,这不怪大姐,都怪雪儿没有及时通知大姐!”旁边的云若雪自责道,“恐怕大姐是因为怕雪儿抢了爹爹的疼爱,才会如此,如此……”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看到云封那不怎么好的脸色,云若雪在看不见的角度得意的笑了笑。 “这个逆女……”云封本来就不怎么好的心情在云若雪这母女俩吹耳旁风中心情愈加的不好。他一回来就听见什么将军府千金不知廉耻地跑到人家三皇子府里说要私定终身,待他回到将军府,那个逆女不说出来迎接道歉,反而给他摆架子。 “爹爹不知唤女儿过来有何贵干?”云初夏悠然自得的走进来,面上带着灿烂的笑脸。似乎没有看到云封那略微发黑的脸,与在坐中所有人的神情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 “大姐,你怎么才来,父亲和大家都等了好久了,你让父亲等一个晚辈,这样可是不合礼数的!”云若雪用手帕捂住嘴,不满的看了云初夏一眼,娇滴滴的道。 “爹爹!”云初夏一见到云封,立马欣喜地扑到他怀里撒娇,“爹爹你可算是回来了,想死夏儿了。” “女孩子家家的,成何体统!”云封笑骂道。本来有些抑郁的心情在看到云初夏也好很多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啊! “老爷说的没错,夏儿,是该管管了。”杨氏见这父女俩如此亲热,心中不满,在一旁插话道。 “谁要你管呢!你以为你是谁啊?”云初夏一改之前女儿家的姿态,向杨氏大声吼道,大有一副“你再说一句我砍死你”的意思。 “大姐,娘亲怎么说也是你的母亲,你这样……”云若雪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嫉妒,她每天辛辛苦苦的在父亲面前博好感,顺从父亲,从不忤逆过父亲,好不容易得到父亲的待见,而云初夏做出那样丢人的事,她只要撒撒娇就这样过了。她不甘心,凭什么云初夏这个贱人就可以霸占父亲所有的疼爱,就因为她是嫡女,她母亲是正妻,所以她云初夏就永远压她一头吗? “我母亲?”云初夏挑挑眉冷笑一声,歪着头看着她,“我母亲是柳氏的嫡小姐,早在七年前因病逝世,不知这位……又是谁?” 柳氏在云初夏记忆中,是待她极好的,连云初夏这样冷情冷心的人都感受的到柳氏对云初夏的爱,可见柳氏在云初夏心中是有多么重要。 云初夏没有感受到母爱,但她尊重云初夏的母亲。她云初夏,只有柳氏这一个母亲。 “夏儿,母亲知道你对母亲有怨恨,但母女之间哪有隔夜仇?就算夏儿不喜欢母亲,母亲也不会怪夏儿的!”说着,杨氏衣袖擦了擦眼角那看不见的泪,好一个为了女儿甘愿受累的慈母形象。 “首先,先纠正一下,我母亲是柳氏,可不是什么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女人,还有,都说了我跟你不熟,不要叫我夏儿,将军府可是有规矩的,最后,请问这位夫人可有诰命品级?可是父亲明媒正娶过来的继室?”云初夏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冷眼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丝讥诮。 不过是一个妾罢了,还想当她云初夏的母亲。她云初夏的母亲可没有这么不知廉耻。当初大将军云封大胜归来,迎娶柳氏,后来还是因为醉酒杨氏乘机爬上他的床,不然,以云封那个痴情种,又怎么会纳杨氏入门?也就在那时柳氏一病不起,最后因病逝世。 因此,云封对云初夏心感愧疚,所以才如此对云初夏宠爱有加。 “这……”杨氏被堵的哑口无言,这是她的屈辱,她当年就是输在身份上,输给了柳氏,只因为她是一个庶女,所以她就低人一等,连带着她的女儿也低云初夏一头。 “夏儿,我是你父亲扶正的……”杨氏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强忍着怒气。 “扶正了又如何,没有诰命品级,在诰命夫人面前就是一个妾!”云初夏毫不留情地说道,“不过一个妾,说的好听是妾,说的难听点就是个高级奴才,一个奴才也敢直呼嫡长女的名字,杨姨娘可真是……知礼懂礼啊!”你不是喜欢当白莲花吗,那你就继续当下去。 “爹(老爷)……”杨氏母女俩眼带泪光的看向云封。 梨花带雨装可怜!白莲花必杀技之一。 不过云封似乎并不吃这一套。 “够了!”云封皱了皱眉,怒斥道,:“你身为长辈却要跟一个小辈计较,成何体统!” 转而又对云若雪道,“你是妹妹,因该尊重长姐,如此没有礼数,败坏我云家名声!回去面壁思过半月!” 云初夏:“……”爹,你确定你说的那个人不是我? 第2章 父亲护短 “爹……我也是你女儿啊!”云若雪突然站起来,带有哭腔地喊道,为什么,她什么都没做,爹却要罚她,明明是云初夏对她娘亲无礼在先,而爹爹却偏袒云初夏凭什么? 云若雪这句话正好触动了云封的怒火,就是因为他当年醉酒,杨氏爬上他的床,才有了云若雪,才导致柳氏因病逝世。若不是看在云若雪是无辜的份上,她们母女俩又怎么会在将军府? 扶正杨氏,一方面是因为将军府不能没有掌家的女主人,另一方面,他希望杨氏能够好好补偿云初夏,是他亏欠云初夏母女俩太多了。 云若雪毕竟也是他的女儿,云若雪也是无辜的啊!想到这里,云封无奈地叹了口气,“行了,你们先回去吧!” 杨氏站起来福了福身,带着云若雪离去,临走时云若雪还不忘瞪云初夏一眼,贱人,你给我等着。 “爹,消消气!”云初夏端起一杯茶递给他,有些讨好地对他笑道。 “别以为你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我不知道!”云封冷瞥了她一眼,哼了一声,接过茶。 这个女儿,其他的都还好,至少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说什么,不会无故给他添麻烦。但偏偏对三皇子情有独钟,追着人家都追到府里了,现在倒好,搞的人尽皆知,以后还怎么出嫁啊! 云初夏撇撇嘴,她会喜欢三皇子那种渣男?开玩笑,就算倒贴给她都不要。对于三皇子那种人,云初夏很是嗤之以鼻,送上门来的美人都不要,脑子肯定有病。 还有,那什么三皇子顶多只是一个皇二代,他除了长得好看那么一点点,比较受宠一点点,又有什么能拿得出,上的了台面? “爹!”云初夏带着“哭腔”叫了他一声,语气中满含无限委屈,活像是被谁欺负了一般,泪光闪闪,开始上演苦情戏,“你又不在家,总是只有我一个人,,又没有人陪我,以前娘在的时候还好,现在娘不在了,你就嫌弃我了是不是?” 云初夏在心中默默地为自己点了个赞,想不到自己在演习这一方面辣么有天赋,如果在二十一世纪,说不定还能拿个奥斯卡小紧人呢! “胡说什么!”云封皱了皱眉,对她轻斥道。这时云封也不忍对云初夏发怒,是他没有尽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柳氏生前还嘱咐他一定要照顾好夏儿。 “夏儿,你跟爹说说,你是不是真喜欢三皇子?”云封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放柔和了些。 “爹爹会同意吗?”云初夏不答反问。好笑,对于一个不过只见过一面的人,她怎么会喜欢,她可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这样狗血的剧情,都是小说里才有的好不好? 会同意吗?云封叹了口气,不是他不同意,而是不能同意。云家现在已经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对于一个手握重兵,功高震主臣子,哪个帝王会放心? 若是云家的女儿嫁入皇家,在加上一个皇亲国戚的头衔,这天岚王朝怕是容不下他云家了。 云初夏自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她并不担心皇上会下旨赐婚给哪个皇子。除非当今圣上脑子进水了,不想继续安分的坐龙椅了。 对于云封,云初夏为他感到可悲,云家世世代代辅助君王,云封更是忠心陛下,在外镇守疆边,就连妻子临盆的时候都没有回去。而如今,却被陛下如此忌惮。 “不管如何,夏儿,爹一定会为你寻一门好婚事的。”云封叹了口气,世间女子谁不想嫁入皇家,从此风光无限。而云家如今看似风光,实则处境危机,以云封的衷心,是不会反的。只要被陛下抓住小辫子不放,那云家可能就真的完了。 自古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就是忠臣的悲哀。 “嗯。我知道爹爹最好了!”云初夏在云封怀里撒娇道。 “好了,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云封慈爱的说道。看着这个女儿出落的愈发漂亮,云封心里边有一种吾家有女初成长的感觉。 “那我先走了!”云初夏向他挥挥手,笑得一脸灿烂。 这个便宜爹还不错,那感觉和在黑帮的养父是一样的,她能感觉得到云封是真心疼爱云初夏的,那些小说里说的什么爹不疼娘不爱的都是骗人的。 只是,这份疼爱被她占了。 以后,她会代替云初夏好好活下去,为了云初夏,也为了她自己。 ——————分割线—————— “那个该死的贱人,怎么没有淹死她?”将军府偏院,舒淇院里传来东西破碎的声音,云若雪生气的怒吼声以及丫鬟的抽泣声。 “说啊,你不是亲眼看到那个贱人沉下去的吗,她怎么又活过来了?说啊!”云若雪一改往日柔顺善良的模样,眼睛通红的摇晃着眼前的丫鬟。 “小,小姐,我不知道啊!”丫鬟不敢反抗云若雪,只得小声抽泣道。小姐的手段她是清楚的,虽然小姐在外面一副温柔婉转的模样,但一遇到不顺心的事就拿她们这些奴婢来撒气。她还记得上一次一个丫鬟为小姐梳头的时候因为不小心弄疼了小姐,小姐就大发雷霆地将那个丫头卖到青楼,做最低贱的妓子。 “你不知道?你怎么办事的?我是怎么吩咐你的?”云若雪拿起头上的簪子刺入丫鬟身上,丫鬟吃痛叫了一声,想要躲开,云若雪更加用力的刺。 “呜呜,小姐,奴婢不敢了……” “雪儿……”闻声走进来的杨氏见屋里一片狼藉,皱了皱眉,“娘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小不忍则乱大谋,连这点小事都忍不了,以后还怎么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忍?你就知道要我忍,我样样都比那个云初夏优秀,她哪里比的过我?凭什么爹爹就是喜欢她?就因为我不是嫡女,所以我就得忍着?”云若雪咆哮着一双眼睛满是猩红,“就因为云初夏的母亲是正妻,而我只是个妾所生,所以我低云初夏一头,是不是?” “雪儿,你……”杨氏没想到自己的亲生女儿竟会嫌弃自己的身份,“娘现在已经是正室了,你现在是将军府嫡女了,你只要博个好名声,太子妃就是你的,知道吗?” 一听到太子妃,云若雪眼前一亮,情绪也稳定下来,她现在是嫡女了,她还怕什么,只要她当上太子妃,她就是天岚王朝未来的皇后,到时云初夏还不是任她摆布。 “娘,是雪儿不对,雪儿不应该对您发脾气。”云若雪冷静下来,也意识到刚刚自己太冲动了,她垂下眼眸趴在杨氏怀里,又摆出一副温顺乖巧的模样。 “没事儿,只要你将来能寻个好夫家,娘就知足了。”杨氏慈爱的看着云若雪,心中虽然也是有些惊讶,有些气恼,却也不忍心对这个宝贝女儿发脾气。她又何尝不是嫌弃自己的身份,一个妾的身份,不过没关系,以后她女儿攀上皇家,她还需要顾忌什么?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个人阻在我面前。”云初夏是嫡女,所以肯定是在她前面先嫁,要是让太子先娶了云初夏,那她不就没戏了? 云初夏,我要让你身败名裂! 云若雪原本漂亮娇俏的脸蛋因为哭过而花了妆,此时她一脸狞笑,看上去有些狰狞。 第3章 心机母女(上) 刚过了冬的天岚迎来了新春的暖阳,暖洋洋的太阳照射着大地,散播着暖意。 “小姐心情很好呢!”熙儿看着云初夏边走边哼着小曲儿,心情也不由得好起来。 “诶!熙儿,我是怎么掉进水里的?”云初夏忽然看向熙儿,问道。 “熙儿也不知道,熙儿只是在外面,听见有人喊救命,以为是小姐,没想到还真是小姐。”熙儿也是一脸迷茫,然后又是一惊,连忙跪下,“小姐对不起,都怪熙儿没有看好小姐,害小姐落水。” 云初夏皱了皱眉,云初夏虽然娇纵,但待熙儿不薄,而且熙儿是父亲的人,是不会说谎的,也不可能害云初夏,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云初夏的记忆她都接受了,但偏偏就是落水的那段记忆没有。虽然猜都能猜到是云若雪干的,但云初夏不是傻子,不会无故跑到河边,那么就是有人引她去的。什么东西能惹得云初夏如此着急?不用说就知道肯定是三皇子这个渣。。 “算了,都过去了,你也起来吧!”云初夏说道。 “谢小姐。”熙儿感激的说道,她是将军送给的小姐人,将军交给她的任务就是保护小姐,是她没用,辜负了将军的信任。 “过两天是什么日子啊?这么热闹!”云初夏看着府里忙里忙外下人,问道。 “过两天是二小姐的生辰,府里准备宴请宾客。”熙儿答道,但语气中带有些不满。 “她不过一个妾生的女儿,还好意思宴请宾客?”云初夏不屑的说道。就算杨氏扶正了又如何,没有诰命品阶,在诰命夫人面前也就是个妾。 “听说,二小姐还请了三皇子。”熙儿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看我干嘛?”云初夏莫名其妙看着她,请三皇子的又不是她,跟她有什么关系?然后又了然,“放心吧!你家小姐不喜欢他了。” “那就好!”熙儿松了一口气,如果小姐还是对三皇子死心不改,那三天后二小姐生辰上说不定丢脸丢大发了。 ————分割线—————— 三天后。 将军府二小姐生辰,宴请了各个京城名门的千金公子,所以,将军府可是十分热闹。 将军府大厅。 云初夏无聊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各个名门闺秀聚集在一起谈笑风生。 她,被孤立了。 不过也好,跟那些千金小姐在一起,她还真不知道聊些什么。 “太子殿下到!” “三皇子到!” 两位都是京城的热门人物,云若雪能够请到,让不少千金惊叹不已。 云若雪有些得意的看了一眼独自一人的云初夏,来到她面前,“姐姐,前几日是妹妹不对,冲撞了姐姐,现在妹妹向姐姐赔罪,还望姐姐能原谅妹妹!” 云初夏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这个云若雪又想搞什么鬼? 见云初夏不说话,云若雪眼中带着泪光,委屈的说道:“姐姐还是不肯原谅妹妹吗?妹妹知道姐姐心仪三皇子已久,如今妹妹将三皇子请来……” 大家这会儿是明白了,云若雪请三皇子过来是因为云初夏这个花痴。 “真不要脸!”一位千金小姐口不择言的说道。惹来众人一阵哄笑。 “这位姐姐,你们别说了,姐姐也是因为,因为……”云若雪赶忙为她开脱。 “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她不要脸!”一个声音插进来,厌恶的看向云初夏,“云初夏,本皇子那日已经说清楚了,不要再缠着本皇子!” 云初夏抬头一看,这位,看来就是天岚王朝三皇子风卿焱了。 长得倒还不错,难怪能让云初夏恋恋不忘。 不过,就是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认为她喜欢他的? “hi,欧巴!”云初夏对风卿焱展颜一笑,眨了眨眼睛。 这个风卿焱虽然渣,但光凭这张脸,就算他再渣,放在二十一世纪也是个香饽饽。 “云小姐打招呼的方式还真是独特。”又一道声音插进来。 云初夏偏过头,这个人,她认识?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云若雪一见到此人,脸上挂起温顺的笑,福了福身。 原来这位就算传说中的太子殿下风木槿啊! 温润如玉,温和有礼,如沐春风,这是风木槿给人的第一感觉。 “太子殿下日理万机,能抽出时间来光临寒舍,真是难得。”坐在主位上的云封说道,虽然热情,但细看就能看出他心里并不欢迎风木槿和风卿焱的到来。 风木槿有些僵硬的笑笑,“本宫能来贵府,那也是沾云将军的光,将军这么说可就见外了!” 我们本来就不熟,一直都很见外! 云初夏在心中腹诽。 云若雪这个蠢货,她以为她能请到三皇子和太子是因为她面子大,人家真正看中的,是云家的势力,若不是因为她是云家的女儿,谁还会鸟她? 而且,这样很容易让人认为云家在拉势力,让陛下更加忌惮云家。 所以,明明都是云封的女儿,云初夏比她受宠很多,除去云封对柳氏的愧疚,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个。至少云初夏不会无故地给云封拉仇恨。虽然云初夏的表现很不好,但云初夏越是表现的胸大无脑,陛下对他云封就越放心。所以云封才会如此宠爱云初夏,或许这是对云初夏唯一的补偿。 “姐姐,妹妹今日向你赔罪,喝下这杯酒,以后大家还是好姐妹,妹妹在此先干为敬。”云若雪端起两杯酒,递过一杯给她。 她倒要看看,云若雪想耍什么花样。云初夏接过酒杯,酒杯刚沾到唇,云初夏不屑的笑了笑,在二十一世纪的她可是被称为毒医圣手,跟她玩毒,你还太嫩了点。 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云若雪在看不见的地方嘴角上扬。 云初夏,惹了我,你就得付出代价! 云初夏很是配合的摸了摸头,说道,“我怎么感觉有些头晕……” “姐姐你怎么了?”云若雪故作惊讶,然后一脸关心地看着她,“既然姐姐不舒服,妹妹也不留姐姐了,琪儿,你带姐姐回去休息。” 云初夏在丫鬟琪儿的搀扶下来到后花园。云初夏看了看四周,问道,“怎么回事?不是去我房里吗?” “大小姐现在感觉怎么样?”琪儿没有回答她,脸上带着恶毒的笑。 云初夏脸色通红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像着了火一样,“你给我下了药?” 琪儿将云初夏推进一个屋子里,“大小姐,好好享受吧!”说着,也不管云初夏转身便走。 忽然,琪儿感觉颈脖处一痛,眼前一黑,便晕倒在地上。云初夏不屑的看着地上的琪儿,“这点把戏还想跟我斗?” 有人来了! 云初夏将琪儿放好,隐藏在暗处,只见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推门而进。 看来云若雪为她准备的还挺周全的,连男人都为她准备好了。 见那汉子色眯眯地搓着手,看着昏迷的琪儿,云初夏边觉得一片恶寒,人影一闪,消失在房屋里,任里面各种放荡声音传出。 云若雪,恭喜你,你成功的惹怒了我! 第4章 心机母女(下) 在大厅,云若雪等了半天还没见琪儿回来,不由得有些着急。 “父亲,在屋里太闷了,不去大家出去走走,到花园里去怎么样?”云若雪提议道。 “也好!”云封点点头,“诸位,今日将军府做东,大家可以尽兴的玩。” 在云若雪的提议下,大家都来到花园里。将军府的面积算是京城名门中数一数二的,后花园虽然不比皇宫的御花园,但面积也是十分大的。 “嗯啊!……啊!…”花园内离大家不远处,一阵阵欢爱的声音传入大家的耳朵,惹得在场的千金脸色通红。 云若雪脸色也涨的通红,“到底是谁在将军府如此放肆?快去通知父亲。” 在场的人议论纷纷,有人大胆的提出来,“我们这些被请来的都在这儿,倒是云大小姐……” “不可能,姐姐不舒服已经先回房了,”云若雪辩解道:“我记得,姐姐的闺房好像要绕过花园……” “真是不知廉耻!”一位官家小姐说道,“若雪你就是太单纯了,云初夏在你的生辰上做出如此不要脸之事,你还为她辩解。” “不会的,姐姐不会这样的,”云若雪急忙摆手,“大家又没看见,怎么会知道是姐姐呢?” “说的没错,只有看到了才知道是谁,”杨氏这时站出来,对着身旁的家丁道:“你们去看看。” 嘭! 房门被撞开,只见一男一女躺在床上,女的看不清容貌,还不知道是谁,难得一见就可看出是将军府的家丁。 在场的小姐们都夸张地捂住嘴巴,一脸不可思议。 “混账!”云封一见到里面的情景,大怒,他今日可是丢脸丢大发了,这么多京城名门望族还有皇家的人都看到他将军府里的人行苟且之事。 云若雪嘴角勾起一道得逞的笑,云初夏,我说过的,我要让你身败名裂。 “出什么事儿了?大家都聚在这里。”一道熟悉的声音插进来。 云若雪脸色一变,她怎么在这里,如果屋里面的不是她,那又会是谁? 琪儿! 琪儿还没有回来! “姐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云若雪勉强维持着那浅浅的笑。 “前面就是我的闺房,我不在这里在哪?”云初夏有些好笑的看着她。 “姐姐误会了,妹妹以为,以为……”云若雪眼中带着泪,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搞的好像她云初夏欺负她一样。 “以为什么?嗯?”云初夏凑过去,逼问道,“云若雪你的丫鬟在经过花园的时候就说她有事,现在这种情况,看来事还不小呢!” 搞了半天,原来是你云若雪自己的丫鬟不知廉耻啊! “正所谓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想来着丫头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妹妹你的生辰上……妹妹待下人也太仁厚了,在自己的生辰上……”后面的话云初夏没有说,不过大家也都明白了。 “姐姐何必诬陷我,大家都是姐妹。”云若雪有些慌了,想不到云初夏这个贱人口齿这么伶俐。 到底是如何,大家看看不就知道了。”云初夏冷笑一声,叫下人泼了一桶水泼在交缠着的一男一女身上。 正昏迷的琪儿受到冷水的刺激,醒了过来,本来还在疑惑自己为什么会晕倒,一看到周围的人,顿时清醒过来。 “贱婢!想不到你竟做出如此……如此……”云若雪上前打了琪儿一巴掌。 “小姐饶命啊!奴婢是被冤枉的……”琪儿再傻也知道自己着了云初夏的道了,连忙求饶。 “冤枉?在场的人都不是瞎子,怎么冤枉你了?”云初夏出声道,对着那个家丁道,“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大小姐饶命啊!小的也是奉二小姐之命来到这里,小的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奉二小姐之命?云若雪你不如来解释一下怎么回事。”云初夏问道。 “这个……”云若雪冷汗直流。 “大胆刁奴,与丫鬟行如此苟且之事,还敢污蔑二小姐,拖出去仗毙。”杨氏见云若雪说不出话,连忙站出来说道。 “等等!”云初夏拍了拍云若雪的肩膀,指尖动了动,“不如先问问怎么回事,免得冤枉了妹妹?” “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勾引家丁,奴婢该死,请夫人责罚。”琪儿赶忙跪下认错。 倒是个衷心的奴才。 “拖出去,仗毙。”云封不悦的下令。毕竟是自己家的丑事,被外人看到总不好。 云初夏也不再多说,她丢脸倒没什么,反正之前都已经把脸丢光了,不过云封身为忠臣,自然很看重面子,不然他宁肯背上乱臣贼子的骂名也会反了。 “大家都散了吧!”云封挥挥手,对大家道:“诸位,对不起了,今日之事污了大家的眼睛,云某在此赔不是,不如诸位改日再来云府一聚,云某定热情款待!” …… 等到大家都回去了,云府瞪了云若雪母女俩一眼,整天就知道给他惹麻烦,他忽然好想念柳氏,那个温柔端庄的女人。 “回去,面壁一个月!” 杨氏此时也不敢求情,带着云若雪离去,她知道,云封这是真的怒了。 在经过云初夏的时候,还不忘瞪了她一眼。 云初夏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可以听清的声音轻声道:“云若雪,惹恼了我,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云若雪感觉心底一寒,又安慰自己,自己怎么会怕那个草包,等她当上了太子妃,她一定要云初夏生不如死。 等到杨氏母女俩走了之后,只剩下云封和云初夏。云封叹了口气,“夏儿,这几日少跟她们来往。” 云封怎么说也是混了几十年的老手,云若雪那点把戏,只要细想就能想清楚,不过他还是不相信一向乖巧的云若雪会干出这种事来。 “哦!”云初夏漫不经心的说道,“爹我先回去了。” 云封看着云初夏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这些年是他疏忽了,他完全没想到杨氏会有那么狠毒的心肠,想毁掉夏儿的名声。 只是,他无暇再娶妻,也没有那个想法,云府还需要人来打理,而杨氏这些年也确实把云府打理的有模有样,所以他才会留着杨氏,只是,委屈了夏儿。 第5章 圣旨赐婚 一月以后。 云初夏现在自己的院子里,摆弄着院子里各种各样的花。 这一个月里,云初夏发了疯似的买来各种花卉,有的在路边都能找到的她都当个宝似的精心照料着。 “小姐,你弄这么多花干什么?”熙儿不解的问道,如果是那些稀有的花卉,那还说的过去,问题是这些平常的怎么也在这。 “养花可以修身养性。”云初夏说道。 熙儿撇撇嘴,准备搬起花盆去晒晒太阳。 “别动!”云初夏大声制止。 “怎么了?” “如果你想死的话尽管动。”云初夏连忙护住那盆花。 “不会有毒吧!”熙儿擦擦手,惊道。 “没有毒,不过你碰了说不定会有毒。”云初夏说道。 “哪有这么邪门?”熙儿不信的说道:“这毒难不成还会认人?” “一个巴掌拍不响。”云初夏笑笑。毒,这种东西真的很奇怪,有时候下了毒不一定会中毒,有时候明明没有干什么,却偏偏中了毒。 “不懂!”熙儿摇摇头。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看起来似乎是没有什么关系,其实,关系大了去了。 “对了,云若雪那边怎么样了?”云初夏问道。 “二小姐啊?”一想到云若雪,熙儿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姐你是没看到,二小姐不知道怎么搞的,一个月前长了一脸红疹,还给她抓烂了。到现在还没好,估计是破相了。” “呵!”云初夏轻笑一声,这还是算是轻的了。 “话说,二小姐脸上的红疹是不是小姐弄的?”熙儿低头想了一下,想想小姐这些天的奇怪行为,很有可能是小姐干的。 云初夏耸耸肩,不说话。 “大小姐,老爷叫你过去一趟。”一位下人走过来,道。 “喊我过去?”云初夏挑挑眉,这个月她很安份的好不好,“去看看。” 来到大厅,只见一个身穿宫廷服饰的人,这位,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太监了吧! 见人都到齐了,太监清了清嗓子,尖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云家大小姐云初夏才貌双全,贤良淑德,循规蹈矩,乃是京城女子中的典范,朕心甚慰,今许配我天岚夜王,郎才女貌,择日大婚,钦此~” 云初夏半天还没反应过来,她才貌双全?她贤良淑德?她循规蹈矩?她是京城女子典范?皇帝陛下您老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不小啊! 估计也只有“朕心甚慰”这句话是真的了。她云初夏胸大无脑更好控制,不正好合了他心意。 “云大小姐,还不谢主隆恩!”那太监见愣在那里没反应,不悦的说道。 云初夏反应过来,“臣女领旨。” 谢主隆恩?好笑,谁知道狗皇帝又要玩什么花样,看我们云家不爽直说嘛! “这位李公公,可知陛下这是何意?”云封问道,熙儿上前塞了一个钱袋。 李公公掂了掂钱袋的重量,和颜悦色的说道:“陛下喜欢的是绝对忠心的忠臣。” 如果云家抗旨不尊,那可是蔑视皇族,株连九族的大罪。 如果云家女儿嫁进去了,看起来似乎是给云家添加了帮手,但陛下一旦想除掉云家或者是夜王,正好可以一举得手。 不过,风险似乎有点大。 夜王风晔璕是先帝最小的儿子,当今陛下唯一的胞弟,十六岁随父征战,现在二十有二了。 到了这个年纪,别的人都已经妻妾成群了,说不定都当爹了,而这夜王……府里面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莫说妻妾成群了。 夜王文武双全,家世,相貌,才学在京城都是顶尖的,按理说,应该会有很多少女芳心暗许才是。 可偏偏,天妒英才,夜王在一年前征战的时候出了意外,虽然最后打赢了,但夜王也因此受了重伤,双腿残废,从此人人避之如蛇蝎。 不过到底是不是意外,这次有待证明。 一下从天堂摔下地狱,这夜王也够可怜的了,虽然手握兵权,但仔细观察就可知道,陛下很排斥夜王。 想想,有个手握重兵,功高震主的臣子,只要不是昏君都容忍不了自己的臣子权势比自己大。所以,这夜王就悲剧了。 为自己皇兄平定战乱,守住江山,到头来却被自己的亲兄弟反咬一口,呵呵呵,最是无情帝王家,无论是谁,只要威胁到自己地位的,全都无情斩杀。 只是,这夜王是的态度,是反抗到底,还是任人鱼肉,就不清楚了。不过这不是云初夏该管的,她对爱情没有什么向往,更不指望她和那什么夜王日久生情,只希望两人之间相敬如宾。 “唉!”云封无奈的叹了口气,夏儿嫁入皇家,以后该如何是好,皇家的权位斗争,可不似家里的小打小闹,他云家本不想介入这斗争中。 看来皇家的人不让啊! 自古以来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他倒没什么,只是连累了夏儿。 他曾答应过柳氏,要好好照顾夏儿的。他也曾承诺过云初夏,会找一门好婚事的。 “爹,没事儿的,放心吧。”云初夏见云封抑郁寡欢,出声道。 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这个她名义上的夫君,只要他不做出什么伤害云家的事,她是可以考虑暂时在一起,不然,她就毒死他。 “怎么放心的下啊?”云封紧锁眉头,这夜王虽然样样都好,只是他双腿残废,不知道那方面行不行,如果不行的话,那他女儿不就是等于当一辈子的寡妇? 如果云初夏知道云封在担心什么,一定会说:爹你想多了。她根本没打算要跟那个夜王过一辈子,她是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类,思想才不会这么封建。 古代女子将丈夫当成自己的天,自己唯一的依靠。她会证明,没有男人,她照样可以混得风生水起。 皇帝忽然赐婚,两个手握重兵的大臣结在一起,呵呵!看来,这天岚王朝又不太平了。 风晔璕啊风晔璕,只希望你给我安分点,不要把火烧到云家,不然…… 第6章 未婚夫婿 “恭喜姐姐寻得如意郎君。”云若雪带着面纱缓缓走到她面前,走到她面前,得意的看了她一眼。 云初夏无所谓的耸耸肩,她嫁给谁她自己都不在乎,这云若雪瞎掺和什么。 云若雪却把云初夏的无所谓当作伤心欲绝,心中愈发的得意。云初夏,呵!现在她嫁给一个残废,那太子妃之位就非她莫属了。 但是,云若雪似乎忽略了一个问题,世人皆知云将军偏爱云大小姐,她以为她云若雪算什么,人家接近她是看在云将军的面子上,若她爹不是云封,云封手中没有兵权,谁会鸟她? 不过云初夏生性跋扈,又倾心于三皇子,岂会甘心就这样嫁给一个残废? 问题就在这儿了,云初夏嫁过去之后肯定不会安分守己,夜王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怎么可能容忍别人给他戴绿帽子,要是夜王和云将军对上了,其他人坐山观虎斗,皇帝老头儿坐收渔翁之利,这算盘打的好。 说到底,云初夏也不过是这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不过,风险有点大啊!若是对上了还好,那要是俩人同气连枝,这可就麻烦了。 ...... 夜王府,书房内。 一个男子坐在椅子上,妖孽般的脸庞面无表情的拿着一本书,时不时的翻页声,证明着他正在看。 “喂,我说你有点反应好不好?”旁边的男子见他面无表情,不由得有些想跳脚,“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哦!”风晔璕应了一声,看向旁边的男子,眼中闪过一抹不解释,“你什么时候这么正经了?” “我什么时候不正经啦?我是为了你好啊!”赵天翔跳脚。 “你管好自己吧!”风晔璕瞥了他一眼。他现在都已经到达弱冠之年,还不是和他一样,不过没关系,他风晔璕现在已经有妻子了,只剩下赵天翔这个单身汪。 赵天翔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和云初夏一样,京城名门中纨绔也只有他俩是嫡出的子弟,所以他很受其他人排斥。赵家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地位可不比云家差,和云家一样,成了陛下的眼中钉。 不过在外传赵家家主很不满的赵天翔不务正业,身为嫡子却不打算继承家业,所以他和风晔璕走的很近。 估计这也是障眼法,赵家家主是夜王的人。 看来这个夜王也不是傻子,知道反抗。 “切!”赵天翔不屑地“哼”了一声,”我单身,我自豪,我为青楼赚银票。” 要说青楼中的风月女子最爱谁,非赵天翔莫属,人家家里有钱,根本不把钱当钱。 风晔璕:“……”第一次听到有人因为没人要而自豪。 “你那什么眼神啊?”赵天翔不满的看着他,“我告诉你,我为了你连京城第一美人都舍弃了来为你当探子,你竟然连一点知恩图报心都没有,你……你真是……”真是太可恶了!说道最后,他竟然发现他找不到一个可以形容风晔璕的词。 “不过这云大小姐虽然脾气差了点,但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啊!”赵天翔忽然凑过来,对他眨眨眼。 “那又怎样?”人家说不定还不知嫁过来呢!依旧是不咸不淡的语气,气的人像跳脚。 “圣旨都已经下了,她不嫁也得嫁!”赵天翔叹了口气,眼神幽怨地看着他。“你到好,不仅有美人,还有云将军在背后做靠山。只是委屈了人家云大小姐!” “她不给我添乱就好。”别的,他也不奢求什么。 “这样的话,看来不行了。”赵天翔遗憾地摇摇头,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他,“我可是听说了,人家云大小姐心仪的是文武双全的三皇子……噫!我好像看到你头上绿了!” 赵天翔一脸揶揄地看着他,眼中闪过可以亮瞎人眼的小星星,这下有好戏看了。竟然有人敢给风晔璕戴绿帽子,那云大小姐胆子不小啊! “你倒是挺清楚。” “那是!”赵天翔有些得意,“在此之前我可是将云大小姐的底细查的清清楚楚了,人家对三皇子可是用情之深啊!听说上次差点就……”赵天翔看到风晔璕渐渐黑下来的俊脸,很识趣地闭上了嘴。 “诶,你可别冲动啊!”别把婚礼变成葬礼什么的,赵天翔突然想到什么,很紧张地道。 “冲动什么?”风晔璕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然后又了然,“我保证,在大婚之前不动她。”只要她安分守己的待在那就好。 “这么说你还是打算让婚礼变成葬礼?这可使不得,人家可是云将军的爱女,再说了,面对美人你怎么下得去手?” “……”这不是重点吧! “我说你不着急么?” 风晔璕也是一脸迷茫,他好像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我着急什么?” “得!是我多管闲事。”赵天翔翻了个白眼,“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赵天翔,慎言。”风晔璕皱了皱眉出声提醒道。 赵天翔撇撇嘴。 他也明白,这话可不能乱说,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要是被有心人听见了,可就麻烦了。这种事可大可小,按现在皇帝的性子,肯定会揪着这事不放,拿这件事来做文章。 预谋不轨,企图篡位,这罪可不小啊! “真后悔当初认识你!”他瞎了眼才会屁颠屁颠的跟着风晔璕,看看人家三皇子,太子,哪个过得不比风晔璕好,就连最不受宠的公主皇子都比他好。 “你瞎了眼,怪我?”风晔璕也是一脸好笑地看着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丝的幸灾乐祸,却又有多少人能读出其中同病相怜的落寞与凄凉。 虽然风晔璕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周围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几个。他为天岚王朝立下汗马功劳,最后人人都避他如蛇蝎,就连自己的亲兄弟都时时刻刻想着如何置他于死地。 他真的好可笑,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根本就没想过当什么皇帝。当年先皇不喜欢太子,想立他为太子,还是先皇后以死相逼才作罢。 这些年他都已经开始向皇帝示弱,但并不代表他就可以任人宰割,皇帝容不下他,他又能如何。只要天岚王朝维持的平衡不被打破,就不会发生什么事。 不过若是他皇兄执意要打破现在的僵局,他随时奉陪到底。 “还好我没生在皇家。”赵天翔庆幸地拍了拍胸口,以示安慰。 “不过貌似也没什么区别。”风晔璕毫不留情的泼冷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更何况像赵家这样的名门望族呢! 只要是有权有势的人家,差不多都掺合了皇家的宫廷斗争,就连云家都没能幸免。 谁让这个世界是封建制度呢,一山不容二虎,这江山,只能有一个主人。 第7章 上元灯谜 “小姐,起来了啦!”日上三竿,云初夏仍然窝在温暖的被窝了做着思想斗争。 起,还是不起? 这个问题好难啊!现在不过是元月,天气还是很冷的。不像二十一世纪一样在家有空调,在外有暖宝宝。 “五分钟!”云初夏伸出一只手。 “都已经几个五分钟了?快起来了小姐。”熙儿说道,虽然不知道五分钟是多久,但她知道小姐又在拖延时间。 “现在几点了?”云初夏坐起来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惺忪睡眼,问道。 “几点?”熙儿不解,她自认不笨,为什么她听不懂小姐说的话。 “就是什么时候了。” “哦!”熙儿恍然大悟,“现在已经辰时了。” “还早呢,再让我睡会儿。” 辰时,最晚也才九点,才九点就让她起来,这怎么可能。 “我的小姐,不早了,起晚了说不定二夫人又在将军面前吹耳旁风了。”熙儿说道。二夫人就是杨氏,云初夏不许府里的任何人叫她夫人,只有她娘柳氏才是将军府的女主人。 “就她?”云初夏不屑的轻哼一声,在她看来,不过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妾罢了。 “小姐,今天是上元节。”上元节,即元宵节。在古代,旧时的思想封建,虽然天岚王朝的制度没那么守旧,女子在择婿上有一定的自由,但到底是古代,女子一般都不与男子碰面,(未婚夫妻除外)也只有在上元节的时候,未出阁的女子可以与心仪的男子相约。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变相的相亲。 “跟我有什么关系?”她都已经赐婚了,要是在上元节的时候去约会,那还不被人说成不知廉耻,不守妇道。 “小姐,我们出去玩玩嘛!”熙儿祈求道,这几天一直闷在家里,什么都干不了,无聊死了。 玩? 也好,来古代这么久了,还没好好见识一下,虽然古代没有电脑手机的,但空气清新,而且都是自然风光,比二十一世纪的那些人造景物好多了。 “那就去玩玩吧!”云初夏说道,熙儿眼前一亮,不过下一秒,又让她希望破灭,“等到晚上就出去。” 还要晚上啊!熙儿可怜兮兮的看着云初夏。 云初夏假装没看到熙儿那幽怨的眼神,继续躺在床上,用被子裹住自己,“我先睡会儿。” …… 是夜,京城各处张灯结彩,大街小巷热闹非凡。 “熙儿,我们去看看。”云初夏和熙儿一身男装,稍微易了些容,看起来就是一个翩翩公子。 “小……公子,”熙儿叫住她,我们去看花灯,猜猜灯谜吧!” “看花灯?”云初夏兴致勃勃,“去看看。” 酒楼内,风晔璕端着酒杯坐在屏风后面,有些不耐烦的看着赵天翔。 都是这个赵天翔,他自己想出来玩就算了,还要带上他,说什么是为了他。反正他没看出来。 “我跟你说,上元节可是京城最热闹的一天,有很多未出阁的姑娘都会来的,”赵天翔两眼放光,向风晔璕抛了个媚眼,“看看,有没有心仪的?” 风晔璕懒得理他,先不说他看不上,就算看上了也不可能,前面还有一个皇帝挡着,而且人家姑娘也不一定看的上他。 那行,我等会儿再来。”赵天翔说着便离去。 “公子,猜灯谜吗?猜对了有奖!”酒楼老板对云初夏道。 “鸳鸯双双戏水中,蝶儿对对恋花丛,我有柔情千万种,今生能与谁共融,红豆本是相思种,前世种在我心中,等待有缘能相逢,共赏春夏和秋冬。”云初夏抬头念着花灯的谜面。 “老板,这谜底猜的是什么?”云初夏低头沉思了一番,问道。 “八个字。”酒楼老板比了个手势。 八个字? 云初夏抿了抿嘴唇,这八个字跟谜面有什么关系? 鸳鸯双双,蝶儿对对,柔情与共融,那不就是…… “情投意合!”云初夏打了个响指,胸有成竹的看向酒楼老板。 酒楼老板有些诧异的看了云初夏一眼,“前四个对了,还有四个。” 还有四个! 云初夏眉头紧皱,红豆,相思,有缘,相逢,这到底哪跟哪啊!这些东西跟谜底有关系么? 果然,动脑子这种技术活不适合她。 “天长地久。”就在云初夏打算放弃的时候,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在酒楼屏风后面响起。 “没错,谜底就是情投意合天长地久。”酒楼老板赞赏的看了一眼云初夏,又看了看屏风后的男子,想不到那位竟然会有如此雅兴。 “两位都答出一半答案,这个奖品……”酒楼老板为难了。 “给他(她)吧!”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云初夏惊讶地看了一眼屏风后面,“既然谜底最后是公子答出来的,理应是公子所得。”云初夏说道。 “我是酒楼的主人,哪有主人跟客人抢的道理。”风晔璕在屏风后说道。 听到屏风后的人说自己才是酒楼主人,云初夏也不惊讶,毕竟这酒楼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酒楼。 “不必了,我既然没有答出来,就不应该要。”说罢,云初夏抱了抱拳,走出酒楼。 云初夏走出去之后,赵天翔远远的看着云初夏离去的背影,又看见风晔璕盯着云初夏的背影。 “去查查她是谁。”风晔璕说道。 “不是,我说,你不会是看中他了吧!”赵天翔不可思议的说道,风晔璕不会真有断袖之癖吧! “让你去就快去。”风晔璕说道。 “我去,风晔璕你真的看上他了?”赵天翔上下打量着他,真想不到,原来风晔璕是个玩龙阳的,难怪这些年他都不娶妻,也不纳妾,还要麻烦兄长亲自去为他牵红线。 “……”风晔璕用一种白痴的眼神看着他,云初夏虽然易容的很好,但女子与男子总会有区别,比如,云初夏没有喉结,虽然她的声音压低了许多,但音色还是不同,仔细听就可以听出来。 “我告诉你啊!要是云将军知道你其实是个断袖,那皇帝就不用对你动手了。”云将军可是出了名的护短,而且这件婚事是皇帝做主的,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个断袖,呵呵呵呵!说不定云将军会公然与皇帝叫板。 风晔璕把玩着手中的灯笼,等待有缘能相逢,共赏春夏和秋冬。 等待,是为了情投意合天长地久! 第8章 东临王朝,凌洛枫 云初夏出来之后,拉着熙儿躲进一条幽深的小巷子里。 “小姐怎么了?”熙儿不解的问道。 “有人跟踪我们。”云初夏说道。她从七岁就开始涉入黑道,在黑道混了十五年,要说这点跟踪技巧都没有,那她就不用活了,直接死了算了。 “那怎么办?”熙儿一惊,又很快反应过来,毕竟她是云将军亲自挑选给云初夏的,没有点过人的本事,怎么会被云将军选中? “不急,我们玩我们的。”云初夏说道。她感觉到跟踪她的人并没有恶意。 熙儿点点头,有些诧异的看了云初夏一眼,真没想到,原来小姐才是深藏不露,以前那些都是装的。 云初夏在街上东看看,西瞧瞧,心中却在思索着怎样摆脱跟踪自己的人,她自认她没有得罪什么人,也只有云若雪那母女俩自己往枪口上撞,而且云初夏以前也没怎么得罪人啊! 虽然知道跟踪自己的人不会对自己怎么样,但这是二十一世纪养成的习惯,一有人跟着自己就忍不住动手。 “公子,我们回去吧?”熙儿有些担忧的道。 云初夏微微点头,往后面走了一圈,在她发现有人隐藏的地方附近,指尖动了动又华丽丽的返回去。 “公子,你干什么去了?”熙儿只见云初夏在那边转了个圈又回来了。 “没事,!”云初夏瞥了一眼身后,嘴角勾起一道邪恶的笑。 “熙儿,你先回去吧!”云初夏看了看繁华的街道,有些不舍,她还没玩够呢!再说了,逛街shopping可是女孩的天性。 “这怎么行呢?要是小姐你遇到危险怎么办?”熙儿不同意。 “能有什么危险啊?谁这么不长眼会来惹我?”云初夏说道。 “那万一……” “别废话了,都说了是万一,那剩下的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呢?”云初夏看着她。 “那……好吧!小姐你小心点。”熙儿无法,只得妥协。 等到熙儿离开后,云初夏拐了几个弯,来到一家青楼。 古代的青楼啊,她早就想见识一下了,二十一世纪的夜店她也不是没有见过,只是…… 去过一两次之后,就再也去了。第一次,她把一个男人给阉了,如果是个普通人还好,关键是她阉的那个人是某个大集团的儿子,第二次去的时候,她差点把那个夜店给炸了。从此,养父就再也不让她去夜店玩了。 或许连云初夏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思想上到底有多保守。 “这位公子可是来找我的?”云初夏一进去,就有好几个姑娘围过来,刺鼻的胭脂水粉让云初夏皱了皱眉。 “啪!”云初夏从怀中拿出一叠,拍在桌子上,“叫你们这儿的花魁出来!” “这位公子实在是对不住啊!”这时,一个中年妇女走出来,一脸谄笑,“我们这的花魁轻言姑娘正在陪贵客,您看……” “啪!”云初夏又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看什么看,小爷有的是钱,快叫她过来。” 老鸨眼前一亮,将银票收入自己怀里,“公子,我们这儿的其他姑娘虽然不比轻言姑娘漂亮,但个个都能弹会唱,公子不妨看看,环肥燕瘦什么样的都有。” “那……老妈妈可否告知,这轻言姑娘陪的贵客到底是何方神圣?”云初夏说道。 “这……”那老鸨面露难色,“公子,我们可不能轻易透露客人的身份……” 睁着眼睛说瞎话! 云初夏再次从怀里拿出几张银票,在老鸨面前晃了晃,老鸨伸手去拿,云初夏又收了回去。 “呵呵!老鸨谄媚的对云初夏笑笑,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可以离开了,“这位公子不妨道里面去坐坐,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 云初夏跟随她来到一间房里,“你刚才不是说,不能透露客人的身份么?” “有钱能使鬼推磨嘛!更何况,这几年生意不景气,姑娘们过得也不容易,我还不是为了这些姑娘们吗?”老鸨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 “那老妈妈倒是说说,这贵客是谁啊!”云初夏拿出银票。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他只是东临王朝的一个商人罢了。” 一个商人又算得上什么贵客?更何况还是东临王朝的人。 如今大陆被五国瓜分,东边的东临,西边的西青,南边的南唐,北边的北冥以及蹲踞在五国中间的天岚,以下有无数依附于各国的小国家和城池。 其中,天岚和东临国力最强大,南唐和北冥最富庶,西青国力虽不如天岚和东临,但也不容小觑。 而现在,一山不容二虎,天岚和东临看似和谐,可实际上也只有天岚和东临知道,这战争,恐怕要在这里之间打起。 云初夏点点头,站起身来,“我知道了。” 说罢,便离去。 出来之后,云初夏绕到后面,借助旁边的平顶屋,轻轻一跃,来到青楼的二楼,翻窗跳了进去。 厢房内,各种声音传入云初夏的耳朵,云初夏仍然面不改色。 最终,脚步停留在一间十分安静的厢房。 云初夏猫着腰,躲在外面偷听。 厢房内。 “轻言,最近怎么样了?”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问道。 “主子,没有什么动静。”站在男子身旁的轻言姑娘恭敬的说道。 “轻言,最近身子不适么?”凌洛枫瞥了一眼自己身旁的女子。 轻言心中一惊,连忙跪下,“多谢主子关心,轻言很好。” “很好?”凌洛枫冷笑一声,“那又是什么原因,使你的情报有误?” 轻言冷汗直流,低着头不说话,不敢看凌洛枫。 “还是说,你不满在这风月之地?” “轻言不敢!” “不敢最好。”凌洛枫忽然偏头看向云初夏所在的位置,将手中的茶杯甩过去,眼中杀意闪过“什么人?” 云初夏一惊,侧身躲过飞过来的茶杯,跳出窗户,消失在那里,仿佛从没有人来过。 “有人偷听。”凌洛枫一拳砸在墙上,看向轻言,“这就是你待的地方,说不定早就被人发现了。” “主子息怒。”轻言颤颤巍巍的说道。 半天没听到凌洛枫的回应,轻言抬头一看,发现早就没了人影。 轻言担忧的叹了口气,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第9章 疑心重重 云初夏出来之后,看了一眼身后,后面的人依旧紧追不舍 “fuck!”云初夏在心中暗骂。后面的人越来越近,看来想甩脱是不可能的了,要是交手的话…… 她云初夏在二十一世纪是厉害,但放在这高手如云的古代,恐怕就不好说。 云初夏跑到一条巷子里,转身停了下来,看向追着自己的人。 那人见云初夏停下来,也跟着停了下来。看着云初夏。 “阁下对我如此紧追不舍,这是何意?”云初夏看着带着面具的凌洛枫。 “阁下跑得如此之快,莫非是心里有鬼,心虚了?”凌洛枫冷冰冰地说道。 云初夏翻了个白眼,“你若不追我,我会跑?还是说,你看上我了?” “……”凌洛枫嘴角抽搐,“我不是断袖,不喜欢男人。” “是么?”云初夏狐疑的看着他,脸上明显的写着“我不信”三个字,“可我偏偏就是喜欢男人。” 你喜欢男人很我有什么关系?凌洛枫黑着脸,瞥了云初夏一眼,本来还有些不以为意的表情收了起来,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 想不到,天岚王朝的女子都如此大胆。 “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啊!”云初夏被他打量的有些不自然。 帅哥? “你再看我就高喊非礼了啊!”云初夏双手抱胸,一副要被人非礼的样子,“我知道我长得比你帅,你嫉妒我也是人之常情。” 谁嫉妒你呢! 差点忘了正事。凌洛枫眼中戾气闪过,人影一闪,来到云初夏面前。 好快!云初夏心中一惊,也不闲着,转身来到凌洛枫身后,左腿勾住他的膝盖,抓住他的手臂,一个过肩摔摔了过去。 凌洛枫被这突如其来的过肩摔摔得有些迷糊,竟然有人能够放倒他。 凌洛枫站起来,脸上的鬼面具被打掉,露出那英俊的面容。 云初夏不屑的“切!”了一声,不过是一个小白脸罢了。 凌洛枫这时也开始正视起来,手中运起内力,给云初夏一掌。 眼看着躲不过去了,接还是不接?她又没有内力啊。云初夏咬咬牙,手中捏住一根细针,接下这一掌,同时手中银针射过去。 云初夏喉咙一甜,红色的血液在嘴角溢出,云初夏瞪了他一眼,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她练好武功再来。 凌洛枫手臂一痛,本来还不在意,刚想追,却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 再看自己手臂上的银针,上面有毒。 该死!自己竟然在一天内且在同一个人女人栽了两次坑。 那边,云初夏捂住胸口,该死的,那人下手真重,真不懂怜香惜玉。 “小姐,你怎么了?”回到将军府,熙儿见云初夏脸色有些白,担忧的道。 “我没事。”云初夏推开房门,“没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准进来。” 坐在床上,云初夏调节好自己的气息,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她体内一直有一股气流在流动。 “唔……”云初夏痛苦的呜咽一声,香汗淋漓,透湿了衣裳。 那感觉,就像有东西在自己丹田里乱撞,有两道真气在她的经脉里游动,相互排斥。 她可以肯定,有一道真气是凌洛枫那一掌带来的,而另一道好像就是她体内的一样。 两道真气打架,受苦的是云初夏。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初夏晕死过去,又醒过来,吃了一颗丹药。这次,她感觉身体好多了,从床上起来打坐,她体内,竟然又内力。 她根本就没有修炼过,那就是原来云初夏体内有的,或许连云初夏都不知道,自己体内会有内力。 云初夏怎么说也是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大小姐,而且,这内力应该有十七年左右,也就是说,云初夏从小就开始修炼内力。 不过这不可能,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云初夏服用了一种丹药,即使不修炼,内力也会随时间而增长,所以,云初夏现在十七了,她体内的内力也就有了十七年,可能是因为凌洛枫那一掌,打通了她的筋脉才使她的内力出现。 虽然凌洛枫收了些力道,但原本的云初夏只是一介弱女子,他还下得去手。 凌洛枫,他就是一个王八蛋,下手那么重,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这笔帐,她记下了,要是那个人被她碰见了,她肯定要毒死那个人。 “小姐,小姐……”门外,熙儿焦急的声音响起。 “进来!” “小姐你怎么了?”熙儿一进门就看见云初夏全身湿透。 “我没事,去帮我打一桶水来,我要沐浴。” “是。”熙儿嘴唇动了动,还是忍住没问云初夏到底怎么了。 她只是一个奴婢,下人,没有资格过问主子的事。她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即可,其他的,与她无关。 云初夏看了看天色,按照二十一世纪北京时间,现在差不多快六点了,她竟然睡了一晚上,难怪熙儿如此着急。 水打来了,云初夏慵懒的躺在浴桶里,经脉打通后,她整个人都清爽了好多。 看在凌洛枫误打误撞的打通了她的经脉的份上,她决定了,要是下次碰到那个人,她保证手下留情,不让他死,因为……她会让他生不如死。 “小姐。” “什么事?”云初夏有些不耐烦。 “将军让你过去一趟。” “这么早?”云初夏不悦的皱皱眉,“就说我不舒服,要晚点才去。”她还要睡个回笼觉。 “可是小姐……”熙儿有些迟疑。 “可是什么可是,别废话。”云初夏穿好衣服,一头栽进被窝里。 “是。”熙儿退了回去。 等到熙儿走远了,云初夏原本迷茫的眼神顿时清醒过来。 这个熙儿,有问题。 难不成将军府里面有别人的人?这不可能,熙儿是父亲亲自挑选的,能够让云封放心的人,肯定是父亲的亲信。是不可能出问题的,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熙儿和往常不同。 虽然她刚穿越过来没多久,但云初夏和熙儿相处的记忆她都有,难道熙儿是别人的人? 又或者说,其实熙儿根本就不是父亲的人。 第10章 丰厚聘礼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是什么? 对于云初夏来说,就是睡觉睡到自然醒。 “呼!”云初夏眼睛半眯着,坐在床上,“熙儿,熙儿……” “小姐。”熙儿急急忙忙地走进来。 云初夏皱了皱眉,“怎么这么慢?” “奴婢……奴婢去洗衣服了。”熙儿目光闪躲。 “身为大小姐身边的一等丫鬟,还用的着去洗衣服?”云初夏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冷冷的看着熙儿,当她是傻子么。 熙儿连忙跪下,“小姐息怒,奴婢知道小姐爱干净,担心那些人洗不干净,所以才亲自去的。” 云初夏看着熙儿那双不算细腻但绝对没有茧子的手,眼光微微波动,“行了,你起来吧!” “谢小姐。”熙儿暗中松了一口气,还好她急中生智。 “为我梳妆。”云初夏坐在梳妆台上。 “小姐真漂亮。”没多久,熙儿便为云初夏梳妆完毕。 云初夏看着铜镜里的人,不得不说,若论容貌,京城名门中确实没有几个比的过云初夏。 云初夏的母亲曾经就是天岚王朝的第一美人,更是天下五国公认的美人。柳氏除了容貌是一等一的,还有才华等都是无人能及的。在柳氏还没有嫁给云封的时候,还有不少人踏破了柳家门槛来提亲,只是最后看上了一介莽夫的云封。 柳氏身上的优点,云初夏别的没有继承,就是容貌这一方面继承的十分完美。 如果云初夏脾气没那么臭,名声又好的话,肯定会成为京城的名门公子中的女神。 “这个妆容太麻烦了,给我换个简单点的。”云初夏说道。她感觉她的脖子都快断了,那些人也不容易啊,戴这么重的首饰都能撑那么久还没感觉。 “小姐,不能再简单了,不然被别人看到了以为我们将军府有多寒碜。”熙儿说道。她觉得这样挺好的呀!再说了,这可是京城中最流行的发型了,大家都喜欢弄这个发型,怎么小姐就是不喜欢呢?还有,她觉得其他人弄的发型都不如小姐好看。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云初夏将头上笨重的首饰取下来。 大厅内,一个男子坐在主位上,云封坐在旁边。 等了好久,也不见云初夏过来,云封心中不免有些着急,站起来对风晔璕做了个辑,“夜王殿下赎罪,小女因身子不适,有些晚了,还请殿下见谅。” “无妨。”风晔璕挥挥手。 “爹,叫女儿有何事啊?”云初夏来到大厅。 “不得无礼!”云封见到云初夏,松了一口气,“快见过夜王殿下。” 云初夏这才注意到主位上的人,这应该就是那什么夜王殿下了。 云初夏看着他的腿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一丝心疼。 风晔璕看到云初夏的时候,也有些惊讶,因为只有她看到他的时候,眼中没有厌恶,没有轻蔑,没有不屑。 “见过王爷。”云初夏向风晔璕福了福身。 “免礼。”风晔璕抬了抬手,淡淡的道。 “殿下,这是小女云初夏。”云封向风晔璕介绍道。 “云小姐果真如传闻中一般,当真是国色天香。”风晔璕面无表情。 “……“云初夏翻了个白眼,什么叫跟传闻一样,本小姐知道自己国色天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祸国殃民。 “王爷说笑了。”云封说道,语气却是十分的轻松,看这夜王的态度,应该对夏儿并没有什么不满的。 “本王今日来,只是来看看本王的未婚妻,”风晔璕看着云初夏,“这是聘礼,云将军可须过目?” “劳烦殿下。”云封抹了一把汗。 看着自己府上不断送进来的聘礼,云初夏不由得有些汗颜,这夜王府还真是不把钱当钱看。 “聘礼一共一百八十六抬,北海夜明珠三对,云锦三十匹,绛十匹,玄纁帛十匹,黄金两百两…… 还没念完,那奴才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接着念道,“白银一千两,玉如意一对……” “呼!”这做奴才的也不容易啊,她一个听的人都不耐烦,念的人那还得了? 别说云初夏云封对这聘礼惊讶,就连风晔璕都惊讶的不行,聘礼他也没有在意多少,就是吩咐下面的人看着准备就是了,没想到…… 竟然有这么多。不过他也不再意,反正夜王府不缺钱,多点就多点吧! “爹……”云初夏有些担忧地看着还没反应过来的云封,心想她爹不会被吓傻了吧! 这也不怪云封惊讶,实在是风晔璕下的聘太多了,这聘礼,差不多都可以和皇帝娶老婆下的聘礼相比了,而且,云家也要拿出相应的嫁妆,差太多的话会被人说闲话,嫁女儿就会变成卖女儿了。 “殿下,这聘礼……”太多了。 “无妨,本王是娶妻,又不是纳妾,这点薄礼,还望将军莫要嫌弃。” “微臣不敢。” 这还薄礼,还嫌弃? 王爷殿下你这话说的,他云家可承受不起这“薄礼”,哪敢嫌弃。 “将军不嫌弃就好。”风晔璕看到云初夏那死鱼眼,不由得笑了笑。 “……”云初夏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咳咳!”云封见两人“眉来眼去”,心中欣喜不已,夜王对这门亲事没有意见夏儿也没有什么不满,那可是皆大欢喜啊。现在正是让两人相处交流感情的好时机,他怎么会当电灯泡呢! “将军可是身子不适?”风晔璕适时的问道。 “没,我爹很好,多谢……”关心。 “回殿下,微臣近日感染了些风寒。” “既然如此,将军还是要好好休息才是。” “多谢殿下关心,恕微臣恐怕不能在此招待殿下。” “无碍。”风晔璕也不拆穿。 “夏儿,好好招待殿下。”云封示意着云初夏。 我去!你还是不是我亲爹。云初夏哀怨的看着云封。 待云封走后,清冷的大殿里只有云初夏和风晔璕两个人。 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不免有些尴尬起来。 第11章 如此之毒 云初夏打量着风晔璕,风晔璕被她盯着都有些不好意思的偏过头。 “咳咳!”风晔璕掩嘴咳了两声,对坐在下方的云初夏道,“云小姐。” “王爷有事?”云初夏站起来,挑挑眉,有些不满的看着他。俨然一副十分不满意这门婚事的模样。 风晔璕见她这样,脸上依然面无表情。他知道她和其他人不一样。再者,这样的眼神他见多了,自从一年前他双腿废了之后,那些人从崇拜仰慕的眼神一夕之间变成了不屑轻蔑。 “过来扶下我可好?”风晔璕以一种询问的语气问道。 云初夏翻了个白眼,你是王爷,身份比我高,我有选择的余地么? 不情不愿的走过去,云初夏略带不屑的瞥向他,扶住他的手。 风晔璕一手撑在椅臂上,一手搭在云初夏身上,吃力的支撑着自己。 云初夏在扶起风晔璕的时候,手指搭在他的腕上,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风晔璕的处境,十分危险啊! 她刚才为他把脉的时候,发现他体内竟然淤积了十几种毒素。各种毒素混合在一起,按理说,他风晔璕早该死了才对,而现在……风晔璕竟然只是双腿经脉被堵塞,各处肌肉萎缩坏死。 这才是让她看到风晔璕第一眼的时候心疼的原因,她一看就可看出风晔璕一定是中了毒,而那毒可是世间难求的,就这样被风晔璕给糟蹋了。 风晔璕双腿残废是真,但她可以肯定,风晔璕一定还有那么一丝微弱的痛觉没有消失。 云初夏还有一处没有搞清楚,就是…… “你为什么没有死?”云初夏忍不住问出来。 风晔璕中的毒都是各种稀有毒素混合在一起的,就算是她中了这样麻烦的毒,也不一定能解的了。 毒素淤积在体内一年有余,竟然只是让他的双腿残废,这太不公平了! “我为什么要死?”风晔璕听到她这么问,愣了愣,他为什么要死,难道是因为他没有死挡了云初夏的姻缘路?所以他就该死么? 风晔璕神色黯淡,他以为,她和别人不一样呢!至少,只有她在看到他的时候,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屑,就像没有任何杂质的明珠。 他就知道,所有人都希望他死,难道他的存在真的是一个错误吗? “没什么,你听错了。”云初夏意识到这话伤人,连忙说道。 风晔璕只是微微点头,没有说话,他也知道他现在的情况,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大概没有一个姑娘肯心甘情愿的嫁给他吧! 呵!风晔璕只觉得他自己真好笑,自己为别人辛辛苦苦的打下江山,最后换来的竟是如此下场。 一夕之间,从天堂摔到地狱,这种痛,谁能懂? 云初夏看着他坐的椅子,突发奇想,既然风晔璕双腿废了,为什么不用现代的轮椅呢? “喂!”云初夏看着他,风晔璕转过身,“你就这样打算一直……呃…坐在这里?” 风晔璕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他坐在这里碍着她了? 云初夏一阵尴尬,清了清嗓子,“我是说,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站起来?” “你有办法?”风晔璕再也维持不了之前那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 “我可以试试。”云初夏低头沉思了一番,道。 虽然风晔璕体内中的毒很麻烦,但越是麻烦她就越感兴趣,尤其是风晔璕的体质,常人就算武功再高,内力再深厚,体内淤积了那么多毒素也不可能活到现在,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风晔璕的体质异于常人。 医术到了云初夏这种,是很难再进一步的,只有不断攻克难点,才能有进步。要是她解了风晔璕体内淤积的毒素,那她的医术一定可以更上一层楼的。 以后风晔璕方便,她也方便,多好。 就这么定了!云初夏心中想到。 “如此,麻烦了。”风晔璕点点头。他也没报什么希望,就连药王谷的药王都没有办法,云初夏又会有什么办法呢? 看到风晔璕没有什么表情的面容,云初夏也无所谓,信不信那是别人的事,她只需管好她自己即可。 她也不一定有把握可以完全治好风晔璕的腿,风晔璕体内毒素实在是太复杂了。而且,就算她有把握,她为什么要治好风晔璕,这对她又有什么好处,说不定还会因此惹来杀身之祸,连累了云家。 她只是比较好奇,中了这么多毒风晔璕为什么还没有死。 这才是她最纠结的地方。 怎么可以这样,风晔璕竟然这么好运。 云初夏眼神哀怨的看着风晔璕,风晔璕再次莫名其妙的看着她,“怎么了?” 他风晔璕好像没有碍着她吧!而且他也不记得他得罪过她。 “你难道没有什么感觉么?”云初夏试探的问道。 “没有。”风晔璕摇摇头,“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事都没有。”云初夏偏过头,有些傲娇的说道。 她刚刚在风晔璕身上下了毒,虽然只是少量,但毒素发作后的反应却也不小,而风晔璕却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 风晔璕的体质是百毒不侵? 这也不可能,若他的体质真是百毒不侵,他就不会中毒,也就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 或者是,风晔璕的体质可以抑制毒素在体内蔓延,各种毒素相互抑制,所以她的毒才会没有发作? 这也不可能,要真是这样的话,这毒素就算蔓延的再慢,一年时间也够他死一万次了。 啊啊啊啊!怎么可以这样,风晔璕他就是一个怪胎! 而且还是怪胎中的战斗机。 这样逆天的人,怎么可以活在这个世界上打击她这种凡人。 这根本就不科学! “你怎么可以这样?”云初夏开始嫉妒他了,有这样逆天的体质,用来试药再好不过了。 “我怎么了?”他好像没有做什么吧! “你自己走吧!”说着,云初夏转身走出去。她忽然想到一个很好的主意,既然风晔璕的体质如此特殊,那她不就可以随便试药了? 皇帝陛下,你可真是为我准备了一份大礼啊! 第12章 大婚喜事,十里红妆 转眼,一月以后。 云初夏无精打采的拖着腮帮子坐在梳妆台面前。 这才什么时候呀!天还没亮的时候就把她叫起来,一会儿梳妆,一会儿穿衣,不就穿一件嫁衣么,搞的那么麻烦,把云初夏本来就少的可怜的耐心给彻底的弄没了。 “夏儿!”云封一进门,就看到云初夏坐在桌子上假寐。 “爹,你怎么来了?”云初夏听见声音。 “你是不是把那些人都给赶出去了?”云封无奈的道。 “她们太讨厌了。”一会儿说这个不好,要换掉,一会儿说那个不好,要重新弄,就连她这么好的涵养都不耐烦了。 “夏儿啊,以后就不能像在家里一样胡闹了,嫁过去之后,要有一点为人妻的自觉,还有,被人欺负了不要忍气吞声,回来告诉爹爹,有爹爹帮你做主了,你要记住,我云家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云初夏看着坚定的云封,鼻尖不禁涌起一股酸楚,她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其实他的女儿早已命魂归西,她云初夏其实只是一缕来自异世的孤魂。 云封深沉的父爱,她感受的到。她承认她很自私。 “那是,以后爹爹可不要到时候嫌弃我。”云初夏笑谈道。 “罢了,不说了,这大喜之日怎么可以哭哭啼啼的。”云封说道,将云初夏按在椅子上,看着镜子里的云初夏,“现在你总算是找到归宿,你娘在天之灵若是看到,一定会放心的。” 云初夏笑笑。 “好了,爹该走了。”最后,云封叹了口气,帮云初夏盖上红盖头“记得,嫁过去之后要安份点,别惹麻烦。” “将军,时辰快到了。”这时,媒婆走进来。 云封点点头,走了出去。 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叹了口气,那可是自己辛辛苦苦养了十七年的宝贝女儿,捧在手中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现在就这样送人便宜给别人了。 京城上,繁华的大街,一支迎亲队伍走在中间,火红喜庆,云初夏坐的喜轿后面,有着不知多少人在后面跟着,一个个抬着她那嫁妆,云初夏也不知道有多少,不过在看到路边那些老百姓惊奇不已的神色,肯定少不了。 确实是不少,云初夏的嫁妆在外人看来那可是十里红妆,就算夜王以后把她休弃了,云初夏这辈子也不用愁,云将军为她准备的嫁妆,估计这辈子都花不完。 轿子摇摇晃晃的来到夜王府,由于风晔璕身体的缺陷,不能够像往常新人一样踢轿门,背新娘,拜堂,所以一切俗礼也都免了。 虽然没有正式拜堂,不过一切都是按照正妃的礼仪办的。这样,足以可见夜王对这门婚事的重视。 本来还想嘲笑一番云初夏的众人在看到这场景也都偃旗息鼓,夜王如今虽然失势,但手握重兵,而且个个都是精英。现在估计连皇上也忌惮七分。而她们这些小渣渣还是不要去凑热闹了,免得到时候惹火上身,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礼成,送入洞房。”在喜婆那类似于公鸭嗓的叫声中,云初夏翻了个大白眼,这喜婆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倒是不小。 还礼成?礼都没有行,她倒是想问问,您老哪只眼看到礼了? 不过这倒是合了她心意,那些什么一拜天地的,太麻烦了,而且她和风晔璕又没有什么感情,祝福了也是白祝福,以后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他们第一时间舍弃的人就是对方。 她云初夏的座右铭就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这样也方便许多,要是以后她真的遇到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她就可以以她和风晔璕根本就没有拜堂洞房的原因和风晔璕和离,到时候,天涯海角任她逍遥快活。 新房内,只有身穿大红嫁衣盖着红盖头的云初夏和坐在床上。 没坐多久,云初夏一把将盖在自己头上的红盖头揭下,她才不管什么吉不吉利。红色的喜烛燃着微弱的光,照映着她白皙的脸庞。 见四下无人,云初夏也不管那些烦死人的礼仪,直接做到桌子旁,毫无形象可言的拿起点心吃起来。 她今天都一天没吃饭了,而且头上还戴着那么重的首饰,她脖子都要快压断了。 古代女子还真是不容易啊。幸好这个朝代没有什么弄三寸金莲的习俗,不然,她恐怕都活不下去了。 “王妃?” 一听到声音,云初夏飞速的把桌子上的东西整理好,重新端庄的坐在床上,好像她一直都安安分分的坐在那里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云初夏从盖头下面看到一双红色的鞋子,鞋的主人应该就是风晔璕了。 风晔璕坐在椅子上,被人抬着来到云初夏面前,挥挥手,“你们先下去吧!” 最后,屋子里只剩下云初夏和风晔璕俩人。 风晔璕将红盖头揭下来,看到云初夏那素面似妆的容貌时,也着实惊艳了一把。云初夏虽然在外名声不好,但放在家里也确实是个养眼的存在 云初夏知道他行动不便,扶着他来到床上,又倒了两杯酒,递给他一杯。 俩人相对而坐,交叉着手,云初夏犹豫了一会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你怎么不喝?”见风晔璕拿着酒杯不动,云初夏问道。 “喝酒误事。”风晔璕意味深长得看着她。 喝酒误事,误事…… “咳咳!”云初夏尴尬的咳了两声,手心都已经挤出汗来。毕竟这是她平生第一次和别人结婚,而且还是一个不知道底细的危险度超高的人。 别看她在黑道混了十几年,但她在感情方面确实是没有经历过什么,她初恋现在还在呢! 守身如玉十几年,她也不容易啊! 在黑道混的人还能保持着十几年的处子之身,好像也只有她一个。那个时候,养父都替她着急,还准备把她嫁给易阳。 现在,养父应该会放心了吧! “那个……你,什么时候走啊?”!云初夏看着她。在新婚之夜盼着新郎离开,估计也只有她一个。 风晔璕看着她,“我要是走了,外面的人会怎么说?” 新婚之夜新郎离开,是不满皇上的决定还是看不起云家? 云初夏也想到这一点,既然如此,那她就用强的了! 别想歪了,云初夏的强可不是那个强。(好吧!是我想歪了。) 云初夏抢过风晔璕手中的酒杯,握住他的下颚,强行将酒灌进去。 第13章 质疑行否 “咳咳!”风晔璕呛了两声,完全没想到云初夏竟然会对他强行灌酒。 看到风晔璕将酒喝的一滴不剩,云初夏在心中默数着。 三,二,一,倒! 风晔璕皱了皱眉,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倒在床上。 云初夏心满意足看着自己的研究成果,这次下的量刚好,她就说嘛,她怎么可能失手,就算风晔璕体质再逆天,最后还不是会栽在她手里。 看了看风晔璕,这里只有一张床,该怎么睡?风晔璕是男人,要懂得让着女人,所以,他就睡地板吧!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云初夏将风晔璕拉起来,真的……好重。 云初夏喘了口气,看看自己,这身体真是身娇肉贵,手无缚鸡之力,简直弱爆了。 看了看昏迷的风晔璕,云初夏叹了口气。她就善良一回,这床就让给他算了。 想想自己,真是太善良了!云初夏在心中忍不住为自己鼓掌。 将风晔璕推到床上,云初夏疲惫的趴在桌子上,就这样睡着了。 一夜无梦。 第二天,云初夏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竟然睡在床上。 心中一惊,赶紧坐起来,她什么时候睡到床上的?她竟然不知道,敲了一下自己的头,该死的,她的警惕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了!若是有人昨晚想要杀她,那她不就早死了。 “你醒了?”身旁忽然想起一道声音,云初夏吓了一跳,对着声音的主人就来上一拳。 “是我。”一个温暖的手掌包住她的拳头,映入云初夏眼帘的是一张俊美的容颜。 对于云初夏突如其来的一拳,风晔璕也是十分震惊,他没想到云初夏竟然会武功,而且看那出手的速度及力道,想来身手也不凡。 不过又很快的反应过来,这世上,没有几个不是戴着面具生活,他何尝不是一样?生在这个贵族圈子里,就要学会生存。他们这些人,注定不可能毫无忧虑的生活着。 说到底,他们也是同一类人。 云初夏收回拳头,看了看他,扶额想了一会,问道:“我怎么在这?” “昨日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你不在这在哪?”风晔璕丝毫没问昨日喝酒的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云初夏:“……”风晔璕该不会是知道她在酒里下了药的事吧! 云初夏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反正又没有人看到,风晔璕也没有证据证明她下了药。而且,她也算是在救风晔璕,她还没问他要医药费呢! “起来一下。”风晔璕温润如玉的声音在耳边想起。 风晔璕手中拿起一把锋利短刃,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一刀,鲜红的血液流在床上。 “你干嘛?”云初夏抓住他的手,心疼的道,原本鲜红的血液慢慢变成黑色。 好好的药引子,就这样被风晔璕给糟蹋了。这血液还可以做毒药呢!那么多毒素混合在一起,一定可以瞬间毒死人的。 说不定还能解了风晔璕体内的毒呢! 风晔璕定定的看着她,除了母后,她是第一个心疼他的人。 云初夏此时也不管风晔璕心中如何想的,从衣柜上拿下一个小箱子,从里面拿出纱布,又拿出一个小瓶子,在风晔璕伤口处接了几滴血,再包扎好。 “愣着干什么呀,你傻啦?”云初夏抬起头,看到风晔璕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说道。 摇了摇手中的小瓶子,对风晔璕说道:“这个归我了。” 这个就当作她为他包扎上药的报酬好了,怎么说也是风晔璕的血,她只是通知一声,才不是询问。再说一遍,才不是询问。 “你弄这个干嘛?”风晔璕有些不解的问道。 “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自残。”她是一名医者,对于自残自杀这种消极行为,站在医者的角度,她……其实并不反对。 “难道你不是处子?”风晔璕反问。 新婚之夜没有落红,这说明什么?要么是她和风晔璕没有那啥,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要么就是新娘失了贞洁。 要是新娘失了贞洁这件事传了出去,丢脸的可不止云家。 自己娶的新娘没想到是个不守妇道的女子,对自己来说很光荣么? 还有,若是新婚之夜只是单纯的睡觉的话,谁会信?或者说,是新郎哪方面…… “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不行。”云初夏翻了个白眼,还好意思说她,说不定就是风晔璕他自己的问题。 现在外面都在传夜王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纳妾,是因为他不行,所以皇帝陛下才会下旨为他配婚。 难不成,风晔璕中的毒,还能让人举不起来? 他不行?她竟然说他不行? 要知道,你可以嘲笑一个男人任何地方,但就是不能嘲笑他那方面不行。 风晔璕挑挑眉,他感觉身为男人的尊严都被云初夏践踏了。 看着云初夏没有施任何粉黛的容颜,风晔璕艰难吞了口水,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往自己怀里带。 风晔璕凑到她耳边,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我行不行,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云初夏俏脸一红,没想到风晔璕说话竟然这么露骨。将他推开背对着他,“那个,我先出去了,你自便。” 说着,急急忙忙地开门走出去。 风晔璕看着云初夏急促的背影,嘴角不由得向上翘起。 …… 马车内,云初夏坐在风晔璕旁边假寐。 刚嫁过来,就要进宫面对皇帝老头和太后,她真的很不想好吧! 风晔璕这几年过得确实不容易,皇帝挤兑,朝中重臣排挤,估计宫里面也只有太后是真心对待风晔璕的了。 当今圣上不是太后所生,风晔璕才是太后的亲生儿子,只是因为当今圣上先出生,又是先皇最宠爱的妃子所生,所以他才会当上太子,登基为皇。 不然,风晔璕身份能力都在当今皇上之上,如果不是风晔璕当时太过年幼,现在的皇上大概就是就是风晔璕了。 也难怪皇上如此挤兑风晔璕。 这就算了,还要拖她下水,拉着云家和他绑在一起,真的真的真的好可恶。 一想到这,云初夏睁开漂亮的眸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风晔璕看了她一眼,他大概也知道云初夏为什么会时不时莫名其妙的瞪着他,说起来,这也算是他的不对。本来云初夏可以在云家无忧无虑的生活着的,凭云家的势力,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只要云家一天不倒,多的是人巴结她。 只可惜,现在就这样被风晔璕给捡了个便宜。 第14章 进宫敬茶 来到宫门,本来宫中有规矩,进宫是不能坐马车的,必须步行。由于风晔璕双腿不便,所以皇帝陛下赐予他可以在宫中乘车还有面圣时不用下跪的权利,所以云初夏也就沾了风晔璕光。 成婚的第二天是要向长辈敬茶的,所以云初夏和风晔璕直接来到慈宁宫向太后请安。 “太后娘娘,夜王,夜王妃到了。”慈宁宫内,一位宫女禀报道。 “晔儿?快请。”原本一直在念经打坐的太后一听到夜王,马上激动起来。 “参见母后,儿臣给母后请安。”云初夏和风晔璕来到慈宁宫。 “快起来,这儿也没什么外人,不必在乎这些虚礼。”太后扶起正要跪下的云初夏。 “谢母后。”云初夏站起来。 “来来来,快坐下。”太后慈爱的对云初夏说道。 云初夏也还算没有失礼,先向太后敬了茶在坐下和太后拉家常。 “以后,有空的话要多来哀家这里陪陪哀家,哀家一个人也是闲得慌。” “那是,以后臣妾定会常来的,只怕到时候母后还嫌臣妾烦呢!”云初夏将话接下来。 “这孩子。”太后仔细的打量着云初夏,“倒是有哀家年轻的风范。”之前本来她还不满意这门亲事,毕竟云初夏在外面的名声不好,怎么配的上她儿子。 “母后说笑了,母后是为后宫之首,岂是臣妾能够比拟。况且,在臣妾心里,母后不论年轻,都是一样的美丽。”说完这些话,云初夏都忍不住为自己点个赞。 “就知道哄哀家开心,都人老珠黄了,还谈什么美丽不美丽。”虽是这么说,到从语气中可以听从太后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只要是女人,都喜欢别人夸她漂亮。 “晔儿倒是好福气,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姑娘。”太后看云初夏那是越看越喜欢,有个能讨婆婆欢心的儿媳妇自然是比什么都好。 “母后就别拿我打趣了。”云初夏适当的做出小女儿家的娇羞。 “你这丫头,都嫁了人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以后要努力点,给哀家生个孙子啊,就更好了。”太后看起来心情很好,拿云初夏打趣道。 “……”这话,云初夏确实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不是说古代思想都很封建么?怎么说话都这么露骨。 “母后,还早着呢!”风晔璕替她将话接下来,眼中含笑的看着她。 “皇上驾到!”太后刚想说话,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那难听的公鸭嗓,让云初夏浑身上下都死了一层鸡皮疙瘩。 “臣,参见皇上。”一个穿着明黄色的龙袍的男人走进来,风晔璕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说道。 “朕也只是过来看看,不必多礼。”风琛看了看借着扶太后避免下跪的云初夏,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看来把云初夏赐给风晔璕,不见得是一件多好的事。 是他失算了,他以为云初夏比云若雪更好控制,没想到…… 云初夏看来也不是省油的灯。 “皇上日理万机,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慈宁宫?”太后一看到风琛,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慈爱,只剩下冷淡,或者说是,厌恶。 太后不是傻子,当年能够冠宠整个后宫登上凤位,怎么可能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风琛是先皇十分宠爱的梅贵妃所生,太后跟梅贵妃又势不两立,对风琛自然是喜欢不起来。更何况,风琛暗地里搞的那些动作,虽然风晔璕从没有跟她说起,但她在后宫也是有自己的人的。 第15章 实力 而且,风晔璕双腿残废还不是因为他风琛害得,现在又来装什么老好人。 “儿臣几日不见母后,甚是担心,今日正逢皇弟也来,所以也就过来看看。”风琛似乎丝毫没有感觉到太后对他的冷淡。 “如此,陛下不如一起就在这儿用膳?”太后淡淡的说道。毕竟他是皇上,就算她再讨厌,也不能表现在明面上,总是要给点面子的。 “劳烦母后了,”风琛也不客气,吩咐下面的人,“来人,准备用膳。” 这一餐午饭,注定不能安安静静的吃。 “看来皇弟与弟妹关系不错。”风琛一脸淡笑的看着风晔璕时不时的为云初夏加菜。 “托皇兄的福,还好。”风晔璕不咸不淡的回道。 可不是托他的福么,现在云将军,至少表面看起来是和他风晔璕绑在一块的。 先皇规定,没有新皇的召见,潘王是不可以擅自回京。他有自己的封地,但却迟迟不会,现在又和手握重兵的云将军绑在一起,难免会让人误会,是不是他风晔璕打算谋反篡位。 现在可是非常时期,在他没有回到封地之前,是十分危险的,若是一个不小心,被朝中那些讨嫌的言官弹劾,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如此,朕就放心了。”风琛点点头,“下月母后过寿辰,皇弟不如再在京城中多留几天,在这儿多玩玩,以后,怕是没机会了。” 云初夏挑挑眉,没机会了?风琛是在警告他们所有人,要安分点,不然下场就是死么? 呵呵!这信心太足了吧!风琛就这么有信心可以在他们回封地的路上解决掉他们? 风晔璕道:“这京城如此热闹,臣还没玩够,皇兄放心只管便是。” 风琛:“只怕到时京城已经不再像今天这般了。” “来日方长,这京城想什么时候热闹都行,不过只是换了些人罢了。”风晔璕意味深长的看着风琛。 换了些人?风琛脸色黑了黑,“人总是会换,不过老百姓依旧是老百姓,这又有什么区别呢?”你风晔璕最多也只是个臣子,君是君,臣是臣,这是永远不可改变的事实。 “皇兄此言差矣,世上无难事,臣只相信人定胜天。”风晔璕回击道。 “好一个人定胜天!”风琛看着他,“不过逆天而行,可是要付出代价的。”比如,生命的代价。 “皇兄说笑了,兔子急了尚会咬人,更何况是一只令老虎都忌惮的狼呢?” 风琛:“莫非这狼想要在林中称霸?” “兔子急了尚会咬人,只要不逼急了,一切都好说。”只要你不把我逼急了,咱俩井水不犯河水。 “但老虎又怎么可能放心?” “那就是老虎的事了,皇兄,有很多事都是因为自己引起的。”风晔璕看着他,叹了口气。他本无心皇位,奈何帝王多疑,他又有什么办法? “若不是狼不知收敛,老虎怎会忌惮?”若不是因为你的锋芒毕露,人人都看好你,我又怎会处处针对于你? “如此,大家各退一步,不是更好?”他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至于里不理解,就是风琛的事了。 “身为丛林之王,怎么可以退后?”这就是身为帝王的悲哀。 如果他们不是生在皇家,他们或许可以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风晔璕笑笑,不置可否。 命运就是如此,什么人定胜天,什么逆天而行,都是骗人的,他们注定是要成为敌人的。 第16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云若雪手下的这些丫鬟都是从自家选的家生子,哪里做得了贴身厮打的活计,一个个束手束脚地追着云初夏跑,连她的半片衣角都没碰到。云初夏在市井之地混久了,身手滑溜得就像一条泥鳅,引得丫鬟好几次还险些撞到一起,把王嬷嬷绊了一跤, 觑到个空隙,云初夏脚下一踏,绕过几个阻拦在前的丫鬟,就往云若雪冲去。 云若雪看着云初夏面色狰狞,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整个人都愣住了。 难道是从前欺负她欺负狠了,这次要来报仇? 云若雪傻在原地,偏偏云初夏又冲得极猛,带起的风都能吹到头上来。眼看巴掌就要打到她娇嫩的脸上了,云若雪差点急得哭出来,正好手里还有个东西,下意识就往前面一扔。 啪! 云初夏放下扬起的手,足尖轻轻一点,身子往左折去,恰好避过飞溅的瓷器破片。 “我的好妹妹,你可记得,你扔出来的是什么东西么?” 扔了什么? 云初夏脑子空白了一瞬,冷冷看向空空如也的手,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扔了什么东西出去。 是那对雨过天青颜色的净瓶。 “二姑娘?!” 关雎早在院里闹开的时候,就觉得不妙,带着小丫头们就往里冲,谁知竟正巧看到云若雪拿瓷瓶砸人的一幕。 “你怎么……” 气氛一时凝固到近乎静止,云府二姑娘捂着脸不敢见人,颇有几分可怜的意味,而大姑娘则两手环胸,满面冰霜。其余丫头婆子也像被施了定身术,停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一只侥幸未碎的天青净瓶咕噜噜地滚过去,停在云初夏足尖。 饶是关雎素来八面玲珑,也为此大感头痛。 这事本就是二姑娘不对,老祖宗三令五申不许人踏进老太爷的院子,二姑娘偏偏不信邪。不信邪就算了,还想把老太爷的东西偷出去,最后更是扔出去砸个稀碎。 单单是不请自来一条,就犯了老祖宗的大忌,遑论二姑娘一连踩了好几条老祖宗的忌讳。 大姑娘虽说有些推波助澜,一没偷二没抢,就连进院子也是一片好心。 孰是孰非,不言自明。 偏偏其中横插了个宋氏。 大姑娘就是个从小没了姨娘的,云老爷也不见得多喜欢这个长女,平日就连吃穿用度都被克扣。而二姑娘虽说没占个长,却有嫡出的名分,身后又有宋氏这个掌家媳妇撑腰。人心都是偏着长的,宋氏怎么可能让平日千娇万宠的掌珠来承担这个手脚不干净的恶名? 要问这事到底是谁干的? 大姑娘从小就跟着些不三不四的人厮混,好端端的人被几个混混带坏,当真是可惜了。 想到此处,关雎不免要对无辜背锅的云初夏叹息一声了,心里却又隐隐觉得大姑娘不像面上这么简单。 此时云若雪已经放下双手,抬着下巴看向关雎。 “你又是谁?” 关雎默默冲着二姑娘蹲了一个万福,云初夏倒也没有看热闹的心思,开口道: “想来二妹妹你贵人多忘事,这可是老祖宗房里的关雎。刚才我在外面和姐姐们斗草,咱们在院里的动静,她们怕是都听见了。” 看着二姑娘骤变的脸色,云初夏终于升起一股大仇得报的快意来。 指尖无意识触碰到绵裙下厚实的护膝,云初夏轻咬贝齿,柔润的丹唇也因此变了颜色。 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接着还有场硬仗要打。 外间传来丫鬟们请安的零散声音,随着虚掩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云初夏知道,这个府里的当家主母——宋氏到了。 第17章 佛口蛇心宋嫡母 一股熟悉的香风远远从门外飘进,云初夏刚收拾好表情,就见宋氏已经浩浩荡荡地进了院子。 “我的儿啊,这是怎么了。快过来,给我看看是哪儿不舒服了?” 宋氏一见女儿神情惊慌,眼圈通红,顿时心酸不已。云若雪对着云初夏轻蔑地抬了抬下巴,刺溜一声就扑进了宋氏怀里,闷声道: “娘,大姐进了老太爷的院子,被我发现,还想拿东西打我!” 好个颠倒黑白,指鹿为马! 只是云初夏常被人奚落惯了,刚才一番大闹,散去了七八成郁气,此刻竟觉得云若雪这话简直如同挠痒痒。 掸了掸衣上尘土,云初夏把“侥幸生还”的瓶子笼在袖子里,一语不发。 她用十多年时间论证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无论说什么,宋氏母女都只会用自己的意思来曲解它。 这副衣衫不整,神情桀骜的样子落在宋氏眼里,顿时就变成了庶女欺负嫡女的象征。宋氏本想请来家法,杖责一番了事,但碍着人多口杂,不好当面发作,只好恨铁不成钢道: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若雪可是你亲妹妹,有个什么事商量商量也就过去了,何为什么偏过来大闹一通,扫了她的面子?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呐,何必做得这么绝?” 宋氏怜爱地轻轻搂住云若雪,面色愁苦地叹了口气。 “说来我和你娘也是前后脚生的女儿,只是你娘是个没福的,还没来得及看上你一眼就去了。那时候我也忙得团团转,抽不出空来教养你,谁知道让你养成了这副性子……唉,都是我的错,辜负了你娘的期待。” 这一番表现,念唱作打俱佳,简直可比戏班里唱老了戏的名角儿。要是有个不明就里的人过来,可能还真的以为宋氏是个慈母心肠的大妇,而云初夏就是那块死性不改的顽石了。 云初夏冷眼瞧着宋氏悲叹连连,只感到一阵阵恶心。 曾几何时,她也对宋氏的话深信不疑,每到深夜就暗自反省,是否自己真的做错了? 也曾真的按照过宋氏吩咐,试着改过自新,结果换来的只有宋氏一如既往的无视,云若雪变本加厉的连番作践。就连平日不敢招惹她的下人,此时也敢过来踩上一脚,真真是卑微到了泥地里。 云府大太太若真是个好心肠的,便该像庙里的菩萨一样慈悲为怀,修桥铺路,施粥赈济,而不是死命苛待家里的庶子庶女,叫那些姨娘穷得为了些针头线脑的东西都要大吵一架。 更千不该万不该,和外面的地痞里应外合,说她看上了个不学无术的赌棍。 云员外爱面子,坐视着嫡母把她绑进了赌棍家,转头就去宗祠除了名。接着宋氏又叫自家陪房勾搭赌坊把她家底掏得一干二净。赌棍输光了钱,竟要她去做皮肉生意来接着赌,让她万念俱灰,干脆一死了之。 云初夏目光落到宋氏腕间绕着的菩提佛珠上,多年积攒的怨恨突然翻腾起来。 白白燃了许多檀香求佛,请了多少师傅讲法,也不过是在狠毒心肠外披了一层人皮而已。 第18章 偏袒 宋氏飞快瞥了一眼庶长女,见她目光灼灼,宛如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不由心头一跳。 可她毕竟掌家多年,上至老祖宗云老爷,下至院里看门的老婆子,没一个不被她整治得服服帖帖的,要是被个庶女的眼神吓到,那就不是她云宋氏了。 “初夏,初夏?可曾听见为娘讲话,你要是心里不服气,尽管冲着娘来,何苦气着自己。还有什么要说的,尽管对娘亲说,像这样闹,别人日后怎么看你?” 云初夏环顾四周,宋氏房里的人自不必说,其他丫鬟纵然眼里流露出同情神色,却没有一个敢站出来为她伸冤。 先前打人的王嬷嬷更是满脸揶揄,险些就要笑出了声。 青雀满脸不忿地跺了跺脚,就要出声抗辩,云初夏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 “是!母!亲!” 纵使恨得银牙咬断,为了之后谋算,云初夏终究还是低了头。 垂下的袖子里,留长的指甲几乎要把皮肉刺出血来。 见最不服管的那个刺头也软了下来,宋氏松了抱着女儿的手,一面思索刚才云初夏看向她的眼神。 初夏这孩子低头前的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对劲,难道是她当年做的那事败露了? 不对,当年丁氏去了后,身边服侍的老人早就死的死,散的散,她亲自动的手发配远方,绝无可能再回来。 以云初夏那爆炭性子,要真知道了什么,早就在府里嚷嚷开了,哪来这么大的忍性,这不过是她又犯犟了而已。 宋氏脸上挂着慈母神色,看向云初夏的眼神却愈发不善。 “先说你擅闯老太爷院子的事。老祖宗三令五申不许人进去,你却进去了,我就罚你一月禁足。下次哪里该去哪儿不该去,你也先该自己掂量掂量。” “再说这地上的瓶子。” 宋氏努了努嘴,立刻就有几个丫鬟跪在地上,小心地拈起碎片,放进笸箩里。 “要是我没看错,这是老太爷从前那对雨过天青的净瓶,听说是还在禅宗祖庭里供奉过的?” 一想到这两个小小瓷瓶能值多少银子,摔了一个就等同摔了一座金山,宋氏就忍不住肉疼。 “好歹你和若雪都要叫我一声娘亲,实在没钱了,给我说声就是了,你又不识货,偷出去卖能换到几个钱?这可是老太爷生前用的东西,就这么用来打你妹妹?” “手脚不干净是一条,不悌幼妹又是一条。王嬷嬷,咱们家定下的规矩是什么?” 王嬷嬷板着脸踏前一步,声音里却有幸灾乐祸的喜意。 “长幼无序,罚没半月月钱,要再偷拿东西,轻则打上十板子去刷马桶,重则打了板子赶出府自生自灭,主子赏的东西一律不许带出去。” 她在话里耍了个花招,前半截是对姑娘少爷们的规矩,后半截则是针对府里下人的规矩。不过横竖都是家规,云初夏又不是正儿八经官府备案的良妾生的,丁氏当年顶天了就是个开了脸的奴婢,做不得数的。 王嬷嬷如此上道,宋氏给了她个回去领赏的眼神,接口道: “我也不知道是谁带坏了你,可你做了错事,就该领罚。念在你还小,那十板子下去怕不是要把你打坏了,就先记在账上。月钱先罚两个月的,让你长长记性。” “打碎了老太爷的东西,老祖宗怕是要生气,到时候有你受的。你要是聪明点,就先去宗祠在灵位前跪着,兴许看在老太爷面上,老祖宗还能消消气。” 说着就有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一左一右地绕过来,想要让她“自愿”去宗祠认错。 第19章 老太太来了 来了来了,就是这样。 上辈子经历过比这更激烈的场景,云初夏都麻木了,甚至还能掀起眼皮向关雎使了个眼色。 看热闹的丫头婆子太多,谁也没注意到,这里什么时候少了个人。 几只油腻的粗手搭在肩上,云初夏肩膀一抖就把人甩开。 “不用你来,我自己会走。” 对面婆子似乎也很吃惊,一向刺头的大姑娘这次竟然这么配合,于是努力挤出了个满口大黄牙的微笑。 “大姑娘要是每次都这样,那咱们也不用次次都辛苦了。” 说罢放开了手,改为跟在她身后“押送”。 云初夏挺直了脊背,昂着头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后面两个婆子吊在后面,看上去不像是“押送犯人”,反倒像随身保护她一般。 就是这回,宋氏看她的眼神极为复杂,倒没有往常那种全然的轻松了。 之前就叫小玉去给老祖宗报了信,后来又让关雎再去一趟,想来老祖宗已经在路上了。 云初夏估摸着松鹤居到祠堂的路线,故意沿路掐朵花,抬头看看鸟,尽力拖延时间。后面两个婆子日常绑她,都快混成“老相识”了,难得不用出力,干脆睁只眼闭只眼,权当是出来散步一通。 宗祠里黑洞洞的,缭绕着一股香火和灰尘的味道,供桌上密密麻麻地摆着先人灵位,无端生出瘆人的阴凉。 几个婆子怕呆久了沾上阴气,看着她进了宗祠就远远地多了开去,独留云初夏一个人跪在地上。 早春的天还没暖和,地面更是生硬冰凉,跪久了就能觉出刺痛,继而是麻木。 云初夏隔着裙子摸了摸厚实的护膝,深感自己早早缝好了它,才不至于伤了膝盖。 也幸好自己提前准备了救兵。 一股冷冰冰的穿堂风从灵堂深处吹过来,云初夏生生打了个哆嗦。为了追求逼真,她来之前就洗了冷水澡,又穿得薄,现在更是冻得面青唇白。 头脑昏昏沉沉的,连看令牌都是模模糊糊的,想来是风寒发作了,云初夏使劲掐了把手心,摇摇欲坠地强撑着。 坚持住,过了这关就好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就由远及近。 “老大媳妇家的,这是在做什么啊?” 云初夏勉力回头,果真看见远远抬来步辇上端坐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而之前报信的小玉和关雎正跟在后面。 关雎抬眼和她眼神一触,紧接着又收了回去。 相比云初夏的松了口气,外面守着的婆子就没那么从容了。 “回……回老祖宗的话,家里的丫鬟犯了事,咱们正要她去领罚呢。” 两个婆子心里咯噔一下,情急之下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老太太眼神有意无意在云初夏身上扫了下,对两个仆妇的说辞却不买账。 “我怎么听身边人说,领罚的是主子,不是丫鬟呢?照实了说,不许扯谎。” 果然把救星给搬过来了,云初夏心下一喜,跌跌撞撞地跑出宗祠,直挺挺跪在步辇面前,继而大放悲声。 “老祖宗明鉴,我是初夏,是丁姨娘生的大姑娘啊!” “等等,我人上了年纪,可不记得你从前是这样子啊。” 老太太扶了扶鼻梁上的水晶镜,伸长了脖子上下打量,好半天才把人给人出来。 “五官倒是有那么点意思,过年时你还打扮得精精神神的,怎么一转眼就成了这幅样子?” “那不是我自己的衣裳,是问别人借的!” 念及前生种种委屈,云初夏眼泪就忍不住簌簌落下,假哭顿时变成了真哭,一时半会难以收住。 老太太见状只能叹了口气,柔声安慰道: “这是在哪儿受了什么委屈,跑到我这儿来啦?好啦,先找个地方让大姑娘坐下,有什么事先说给我听行不行?” 第20章 兴师问罪(上) 老祖宗发话,两个仆妇更是不敢阻拦,任由几人中途转道去了临近厢房。 “这儿没别的人,你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尽管给我说,别顾忌着什么。” 老太太拍着云初夏的手,见她唇色青紫,不停微微发抖,又连忙唤人开了箱子拿夹袄。一杯热茶下肚,脸上这才恢复了一丝血色。 “还是老祖宗疼我。” 云初夏泪光微闪,看向老祖宗的感激半点做不得假。 前生若论谁最疼她,那无疑就是老祖宗程氏了。 前段日子那根金簪,还是老太太听说她生辰,亲自做主开了箱子赏给她的。原本是一套十足的赤金头面,过了宋氏的手,就只留了根簪子,其余都赏给下人去了。 每每逢年过节,老祖宗虽对嫡孙女有所偏爱,可对家里的庶子庶女也不错,衣料吃食压岁钱样样不少,也没比云若雪差到哪里去。要是受了什么委屈,老祖宗倒也不会偏袒别人,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可惜一年到头只这次能进来拜见老太太,其余时候宋氏都只让在院子外磕头请安。 云初夏哑着嗓子,把先前云若雪擅闯椿庭,后来又颠倒黑白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接着眼巴巴地看着老祖宗。 老太太越听,神情就越发阴沉。 “你说的可都是实话?” 云初夏从上辈子到这辈子都是个性子刚硬的,当即“腾”地从凳子上站起来,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咬牙切齿地赌咒发誓道: “老太太难道还信不过我么,刚才的话字字句句都是实话!若有半句假话,老太爷要在天有灵,直接发一道雷劈死我好了!” “你这孩子,口没遮拦,说什么死啊死的。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老太太唬了一跳,连忙安抚,看她满腔怨愤的样子不似作假,心里有了计较,却也没完全信她。 “我这婆子人老了,不管事了,家里反倒闹出这些个事情来,平白叫人笑话。” 不多时,宋氏就带着云若雪进了厢房,刚一抬头,目光就和云初夏对了个正着,心中顿生不妙。 老太太坐在上首,轻咳一声,也没叫人给宋氏看座。 “把东西放下吧。” 云若雪看着老太太的大丫头走过来拿了天青净瓶,顿时脸色死灰,拽着袖子往宋氏身后挪了挪。 “宋氏,你也是咱们这支当家的宗妇了,许多事原也不需我再插手。只是这回闹到我老婆子身上来,我才不得不管管。” “你说说,这回闹到老爷子院子理由是怎么回事,怎么只剩一个瓶子了?什么金瓶玉瓶的,值再多钱也是个死物,碎了我也不心疼。可人要是从根子上长歪了,我是断断不能忍的。” 哟,老太太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宋氏不慌不忙,先对老太太行了一礼,方道: “媳妇愚钝,请老太太明示。” “哎哟,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还在给我装糊涂。要是你不知道这事儿,是怎么叫你大姑娘去跪祠堂的?小孩子身体娇嫩,跪几个时辰可就得坏了腿。” 老太太气得捶胸顿足,不过宋氏知道老太太向来动静就大,索性咬紧了牙不认。 “原来老祖宗说的是这一桩。这几天庄子上的东西过来了,媳妇正忙着清点,没想到小玉刚刚过来找媳妇,说大姑娘进了老爷子的院子里去了。” 第21章 兴师问罪(中) 宋氏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不能说她没错,却也不能说她错了,总归是道听途说而来。 “这样,宋氏,你坐下吧。” 果不其然,老太太脸色稍霁,自行脑补出了之前的场景。 府里的当家老太太忙得脱不开身,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突然又听见下人说府里两个姑娘又闹了起来,一个头更有两个大。 等到了老太爷院子,只见一地碎瓷片,价值千金的天青釉就这么碎了。那边庄子上的米粮入库也等不得,心烦意乱之下就草草判了大姑娘罚跪就回去了。 眼看宋氏一番话连消带打,就要把老祖宗划到她那方去了,云初夏不由心急,抢白道: “母亲说的什么话,老祖宗都明言不许进去了,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跟家法对着干啊。再说,大门上有铁链捆着,外面还有这么多丫鬟看着,难道我跟仙人学了穿墙术,自个儿先进去了?” 老太太差点被最后那个穿墙术逗得一乐,回过神来又赶紧把脸板上,转头问云初夏: “你娘说你先进的院子,我也不是什么独断的人,你自个儿怎么说。” 老祖宗到底是听进去了她的说辞,云初夏神情一敛,盈盈下拜。 “我云初夏行得正坐得端,从来不怕人说嘴,就怕有些人编有的没的,泼我一身脏水。母亲可是亲眼看见我拆了门上的锁,还是翻了院墙进去的?” 她要是揪住了云初夏先进院子的小辫,那还用得着闹到如今这地步? 宋氏瞪了一眼拉着袖子不说话的云若雪,道: “你素来厌做女红,更不和我学管家理事,整天东游西荡,难道还有别的人擅闯不成?小玉过来和说,是你先进了院子。” 原本看戏的小丫鬟脸上一白,被主母记挂上,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次又扣锅扣到通风报信的小玉身上来了。老太太顾及着面子不好给宋氏没脸,对小丫鬟可不会手软。 要是让无辜的小玉受了罚,小玉的老子娘固然不敢得罪太太,可却能在看不见的地方使绊子。就连和小玉玩得好的,也难免不会生出二心,再下次就没人给她说话了。 还小玉一个清白,势在必行。 云初夏笑了一笑,一双黑白分明的瞳仁定定地看着老太太。 “是非曲直,老祖宗自有公断,该说的我都说了,别的再没什么了。当时这么多人盯着,老祖宗要是不信,再叫小玉说一遍就是了,母亲何必大动肝火。” 说着就悄悄给脸色由白向青过度的丫头打了个眼色。 小玉此刻也反应过来,身子微微颤抖着跪下。 “奴婢……奴婢之前给太太报信的时候,大姑娘还没进门。那时候咱们都在,但是门上的锁已经被人打开了,姑娘怕府里遭了贼,这才让奴婢来给老祖宗和太太说一声。” 老祖宗斜睨了身边作泥菩萨状的丫鬟一眼,关雎自动站了出来,道: “大姑娘是进了院子不假,只是先前二姑娘和王嬷嬷也已经进去了。奴婢和其他几个丫鬟进来的时候,正看见二姑娘拿着瓶子砸大姑娘。王嬷嬷也挽了袖子,正追着大姑娘满院子跑呢。” 第22章 兴师问罪(下) 干得漂亮! 云初夏心中暗赞,关雎这一出手,便把局势给定了下来。 “王嬷嬷,你自己说吧。” 老太太语气轻飘飘的,却听得王嬷嬷遍体生寒,跪在地上捣头如蒜。 “老奴,老奴……没打大姑娘。” 云初夏冷笑道: “你是没打到。要不是我躲得快,脸都怕是肿起老高了。二妹妹见打不着我,还拿瓶子来扔我,事后还恶人先告状,想什么都推到我身上来。” “我是平日里上窜下跳,既不贤淑,又不会管家,连大字都不识一个,可也别以为我是个糊涂蛋,什么事儿都能往上栽。到底是谁先进的院子,谁打碎了瓶子,老祖宗心里该明白了吧?” 关雎、初夏、小玉,三方证词皆对的上,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老祖宗眯了眯眼,看向云若雪的眼神不觉流出失望之色。 “若雪,你好好给老祖宗说说,到底是不是真的偷偷进了院子?” 云若雪躲在宋氏背后,不肯吭声。 眼见老太太神情愈加了然,宋氏一把将云若雪拉到身前,低吼道: “说呀,老祖宗在看着你呐!你要是不说,我,我就——” 云若雪从来都是千娇万宠的长大,从没见过宋氏这番模样,被她一吼,再作势要打,眼泪顿时滴答落了下来,抽噎道: “是,是。” 说罢挣开宋氏,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门,空留宋氏一个人在原地发呆。 “家里出了这事,可不光彩。” 老他太幽幽一叹,宋氏暗道不好,双膝扑通一下跪到地上,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是媳妇不好,原以为奶妈三代都是清白人家,没什么偷鸡摸狗的糟心事,又辛辛苦苦把若雪带大,没有功劳也有几分苦劳。平时她要什么我就给什么,没成想她反而轻狂起来了。” “媳妇这就把若雪带回去好好管教,让她把家里的规矩都记好了。”宋氏滴着泪,仿佛受了偌大委屈,“若是老祖宗不嫌弃若雪,不如给她赏个懂规矩的嬷嬷,日后出门也不失了礼数。” 可恨那小畜生,竟引着若雪犯下这种错! 掌家太太既然服软,老太太也没了穷追猛打的兴致。她都是半截入土的老太婆了,再揽着权有什么意思,与其和媳妇争得头破血流,不如趁还有几年多享享清福才是正理。 更何况,虽说是嫡孙女有了错,连带着当家太太教女无方,可毕竟是嫡出,绝不能让嫡母在庶女面前失了威严,闹得以后不得安宁。 事已至此,不如小惩大诫一番。 “今天的事,你们就当没看见,也不许在外面乱嚼舌头。要是有谁让我听见议论姑娘们,小心拔了舌头扔到柴房里自生自灭。” 老太太双目含威,扫视了一圈惯常多嘴的丫头,又道: “教礼数的嬷嬷我自会给若雪挑个好的,她这个月就在院里好生学学家规,免得到外头被人说不知尊卑孝悌。大姑娘也是,对着母亲也是这么说话的?回去好生把家法抄上两遍,女孩子家家的,就该有个贤淑的样子。” 这就是各打五十大板了? 云初夏心里还有些不服,可也明白一口吃不成胖子的道理,能做到如今这地步,已然算是极好的结果了。 至于往后如何,日子还长着呢。 “好了,王嬷嬷,念在你伺候了若雪的份儿上,赶紧卷了铺盖卷滚出府去。” 趴在地上的王嬷嬷不敢置信地抬起头,二姑娘可是吃她的奶长大的,就算对着主子也有几分体面,宋氏怎么说赶就赶? “老奴知错了,太太求你别把老奴赶出去!老奴一家子早就没人了,赶出去可怎么活呀!” 一边嚎,还一边伸手拽着宋氏裙角。 宋氏早恨透了王嬷嬷行事不密,偏让老太太手下的丫鬟撞见,愣是坐在位置上动也不动。 “拖出去。” 随着王嬷嬷凄厉的嚎叫渐行渐远,云初夏才如梦初醒,生出极为缥缈的不真实感来。 这样,就行了? 处置完犯事的下人,老太太又换上另一副面孔,对着云初夏和风细雨。 “我看你身上穿得破旧,从前赏你的那些料子呢?” 还能怎样,全都被经手的下人给贪墨了。 云初夏暗暗一讪,低头作不知状。 “老祖宗从前还赏过我料子,我怎么不知道?真要是有,我早就裁了好衣裳穿出来了!” 老太太说得口渴了,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只听她那把苍老而柔和的声音道: “大姑娘啊,你也是好心,这事错不在你身上。一家子大了,难免有几个蛀虫,你先去歇着,上厨房领碗热热的姜汤,之后老祖宗定不会亏待了你。” “好孩子,你先回去吧,我有话想和你母亲说说。” 云初夏不得不起身出门,回望厢房,那扇木门紧紧闭着,隔绝了里面的说话声。 老祖宗对宋氏这个掌家太太,怕是又会高高扬起,轻轻放下。不过,这一次,总算有点什么东西和上辈子不一样了。 第23章 关雎来投 虽然借了老太太的光免去责罚,云初夏到底还是去对着老太爷灵位磕了几个头,在心中默默祷祝。 既然重来一回,就合该更加努力,方才不负诸天神只垂怜之恩才是。 消息一传到松鹤居里,老太太也不免点了点头,大姑娘性子倒是不错。 且不说老太太如何高看一眼,宋氏母女又如何怨恨先不提,云初夏刚回屋子,就觉体虚乏力,浑身打颤。 才用凉水沐浴一番,穿得又薄,和云若雪这么闹上一场,就开始头昏脑胀。又在老太太面前辩驳,更是心力交瘁,一回屋就瘫在了床上,吓得青雀不轻。 好在有几个丫鬟嘴碎,把云初夏得了老太太青眼的事传了出去,青雀要找大夫的事比往常顺利了不少,倒让云初夏好好休养了一阵。 唯一可称得上意外的,恐怕只有关雎的突然到访。 “关雎姐姐?!” 老太太旁的丫鬟撩了帘子进来时,云初夏正在喝药,抬眼看到她,险些吓得摔了碗。 经过上次一事,她和关雎混熟了不少,看见她这幅模样,关雎捂着嘴巴,噗嗤一笑。 “奴婢请大姑娘安。看你吓的,难道奴婢是什么青面獠牙的夜叉不成?” 云初夏把药汤一饮而尽,拿清水漱了口,也笑: “是是是,关雎姐姐是夜叉,不过——却是菩萨身边的。姐姐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老祖宗又有什么好事找我了?” “你怎么知道的?”关雎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沉静的脸上显出几分少女的娇俏,“莫非你是奴婢肚子里的蛔虫?” “什么蛔虫不蛔虫的,看你满面红光,我就知道有好事了。” 云初夏把人邀到榻上坐下,在上面打闹了一阵,关雎带的几个仆妇就抬了几口大箱子进来,摆在空地上。 “这是?” 云初夏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却不敢肯定,目光转向关雎。关雎露齿一笑,对那几口箱子努了努嘴。 “喏,老祖宗把从前那几个蛀虫克扣的份例给你还了回来,都放在这里头。” 云初夏开了箱子,抚摸着里面簇新的衣料和首饰,不置可否。 她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下人的德行,东西一到手,要不是花出去,就是马上裁开来做衣裳,总归不会是完完整整的。这箱子里面的可全是今年时新的样式,八成是老祖宗另外制备的。 有人撑腰的感觉,真是不赖。 云初夏幽幽一叹,真心实意地对关雎道谢,从笸箩里拿出两条亲手绣的抹额送给老祖宗。 “我才找周姨娘讨教针线,绣得怪难看的,料子也不是顶好。”说着向关雎亮了亮,果是几只歪歪扭扭的蝙蝠,“不过总归是一番心意,就麻烦关雎姐姐这一次了。要是老祖宗不喜欢,扔到一边也好,发给姐姐们也好,我也不会说什么。” 说着就把一块银角子塞到关雎袖子里。 关雎不动声色地摸着碎银子,指尖轻轻一弹。 银角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准确无误地落到了云初夏怀里。 “大姑娘,你还是先收回去吧,谁家的银子是大风吹来的?我这个奴婢在府里用钱的地方也不多,可大姑娘以后要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呐。” “再说了,奴婢日后就不在老祖宗房里做事了,你给我不如给蒹葭姐姐。” 什么,关雎不在老祖宗房里做事了?她从前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云初夏当即吃了一惊,不过在问明白关雎要到她屋里来伺候的时候,又转忧为喜,当即按照关雎的俗家姓,重新起了“金鸳”的名字,提拔为二等丫鬟。 金鸳从前是老太太房里的,自然要比庶女屋里的丫鬟要高一等,对此青雀也没意见。 处理完了屋里人事,云初夏就腾出时间,准备把丫头找来好好理一理箱笼,挑出用得着的东西之后存到角落。只是左等右等,屋里的人也始终没齐。 “姑娘,凌霄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耳房里也不在。” 青雀迎着她温和的目光,羞愧得几乎抬不起头来。 “不关你的事,坐。她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恐怕是又跑到那个地方偷懒去了。” 云初夏沉着脸,心中对凌霄的不满越积越多。 第24章 楚王之讯 凌霄家里是做了几辈的家生子了,算是有点体面的,不然也不会一来就是一等丫头。 只是她心气高,身段又有几分标致风流,两眼当然只盯着宋氏身边的位置,妄想飞上枝头做凤凰。当然她模样好,家里又是有根基的,若能当姨娘生个一儿半女,那就是一人升天,鸡犬得道了。 被宋氏发落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界来,凌霄当然满腹怨气,还连带把气撒到她这个庶长女身上。平时铺床叠被一概不做,裁缝女工也是青雀在接手,自己只管去和有权有势的大丫鬟套近乎,到时候来领月钱就是。 从前倒还算了,她没得选。现在金鸳自己过来了,两下一对比,云初夏更是不能忍凌霄在这里拿钱不干事。 更何况,从前那只丢了的玛瑙镯子,她在凌霄腕上见过。 “她不来就算了,好吃懒做的东西……以后有什么好东西你们分就是了,别理她。” 云初夏也懒得和那条滚刀肉争口舌,白白受气一场,何苦。 青雀人小,想的也不多,听她声音平静如常,悬着的心也放了下去,很快就埋头整理起箱子来。金鸳心思活络,目光飞快在云初夏脸上掠过,见她嘴角微撇,显是还在为凌霄的事生气,不由道: “姑娘,有件事要告诉你。” “哦,说来听听?” 云初夏竖起耳朵,金鸳从前在老太太房里做事,消息自然灵通,她提到的事,旁的人恐怕也打听不到。 金鸳淡淡微笑,从箱子里取了一套胭脂看了看颜色,作势就要往云初夏脸上抹。 “奴婢刚才在老祖宗房里伺候,看见太太过来请安,说什么这几天城外山花盛开,要带大家出去赏花。奴婢问了出门采买的珠儿,她说圣天子脚下的钦差要来南巡了,来的还是五大王里的楚王。我听人说,楚王是带了世子来的,世子正妃未立,太太那边正催着二姑娘好好打扮,争取搏个侧妃庶妃之位呢。” “什么侧妃不侧妃的,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云初夏拦住金鸳点着胭脂的指尖,一时有些意兴阑珊。 “像楚王这样的人家,京城里愿意嫁女儿的大官多的是,看得上小地方的人家才怪。别说我,就算宋氏能把女儿嫁出去,那也是她这辈子祖坟冒了青烟,积了好几辈子福报的。至于我,想上进?还得看宋氏许不许呢。” 金鸳默然,倒是青雀天真烂漫,盯着云初夏的姣好面容道: “姑娘怎么这么想?我看姑娘长得比二姑娘强多了,以后一定比二姑娘过得好。你看姑娘额头上的印子,像不像庙里面菩萨罗汉的朱砂,可见姑娘前世有神佛庇佑,是个有福气的呢。就算不当什么侧妃娘娘,去永业寺上香拜佛不也很好?府里就这么大,能玩的都玩了,我都憋坏了!” “噗。” 屋里两人忍不住喷笑出声,只有青雀还在茫然中。 “咦,姑娘你怎么笑我?” “你呀你,说到底还是想着玩。起初还想着安慰我,最后一句不就露馅了?” 云初夏含笑摇了摇头,青雀天真无邪,当真让人羡慕,只是她这辈子,是断然不可能再有这样纯净的心思了。侧妃什么的,哪儿轮得到她这种人攀高枝,不被人踩成泥就不错了,就当是出去春游一回了。 “金鸳,你伺候老祖宗惯了,眼光也比我好些,不如帮我看看怎么打扮才鲜亮又不出挑?” 窗外桃花正好,春光灿烂。 宁彩轩里人头涌动,不时有丫鬟捧着衣裳首饰进进出出。 “赶紧的,把香炉挪到这儿来,衣服挂上去!对对对,就是那件,动作快点!” 宋氏从一堆首饰里把头抬起来,看着自家嫡女两眼冒光地走来走去,甚至连飘到地上的宣纸上也多了几个脚印,只觉嘴里发苦。 府里的嫡女被老祖宗亲口发话禁足,这可是打云若雪出生以来的头一遭。若雪自小娇养惯了,想去哪就去哪,哪受得了这种苦,成天软磨硬泡要她开恩。可这决定又不是她下的,她哪里能做得了主? 只得拉下老脸跑到松鹤居里软磨硬泡,终于让老太太松了口,答应到时候一家子都去永业寺上香,瞧瞧从京城过来的楚王父子到底是圆是扁。 “娘亲,你看这根钗子怎么样?” 云若雪一蹦三跳地凑过来,说着就拿着大凤钗往头发里插,宋氏转过头看了一眼,随即皱着眉头把凤钗拿了下来。 “不好,太重了。你还小,戴不动这么重的东西,往后脖子要出毛病的,不如戴这个。” 宋氏挑出个点翠偏凤就要给女儿簪上,一股大力打来,手一歪,东西就在地上摔得变了形。 “娘,我不要这个!太小了,我从前也戴过!要去银楼打个新的,别人家没有的东西,才显得我出挑!” “好好好,我这就叫人去打。” 宋氏神情黯然地放下手。 为了个楚王世子,快连嫁妆的老底都翻出来了,都还不满足。真不知道是生了个女儿,还是生了个讨债鬼。 不过,谁让若雪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呢,也只能受了。 第25章 楚王世子 宋氏原本定的是两天后就出门春游,可惜天公不作美,淅淅沥沥地连着下了两天小雨,直到第三天才放晴。 太阳才刚露出半个头,云若雪就兴冲冲地爬上青帷骡车,一叠声叫人赶紧扬鞭,恨不得肋生双翅,眨眼间就飞到永业寺看上楚王世子一眼。 “动作轻点,都这么大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别等会失了礼数,让人看了笑话。” 宋氏扶着老太太上了车,瞪了云若雪一眼,伸手给她理了理衣襟。 “外面人多,你自己也要压压性子。” “是——娘亲——” 云若雪噘着嘴老大不高兴,但这点小小的不愉快又很快被即将见到楚王世子的兴奋掩盖了。员外府的嫡次女捅了捅宋氏,神神秘秘地问道: “娘,今天世子是不是真的会来啊?” 宋氏算了算日子,这几天天雨路滑,钦差一行人听说在路上没动。老爷又是个闲官,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八成是楚王一行就要到了。 心念急转间,也不和云若雪立在原地废话了,把一家子人赶上车后急急启程。 宋氏着急,有人比她更急。 云初夏在后面车里和丫鬟们聊进来府里发生的闲话,突然车子一抖,接着就再也走不动路了。 掀开帘子一看,路两边密密麻麻的排着一溜车子,全都被堵在路上动弹不得,只留下几个看车马的马夫在那儿互相吹牛。顺着纵横交错的车辙一看,原来是前面的车轮子陷进了泥坑,马速又快,顿时就翻倒了。 这下整个云府全都得下车步行了。 她对此无所谓,平时野惯了,走两步路根本算不了什么,倒是老祖宗那里闹开了。 云若雪今天特意穿了身新裁的艳色绫裙,配上滚银边的鹅黄夹衣,头上还插着根赤金凤凰的步摇,整个人既娇嫩,又富贵。 就是活动起来不方便。 一听要下车步行,云若雪就不干了,生怕路上溅起的泥点子污了新做的裙子,让她在世子面前出丑。看见宋氏张罗着给老祖宗借了个软轿,也闹着想要,被云老爷扬起巴掌一吓,顿时就躲到远处不吭声了。 云初夏理了理额头碎发,靠在车边,放眼望向道旁长得郁郁葱葱的麦苗。 横竖什么庶妃侧妃也轮不到她,就当是出来放放风好了。府外面哪里不是好风景,何必偏要匆匆忙忙跑到永业寺。要知道,人挤人,可是能挤死人的。 折腾了好半天,一家子才重新启程,沿着被车轮碾得泥泞不堪的道路往永业寺进发。 永业寺离郭北镇四五里路的一个小山丘上,因上面多长竹子,干脆谐音又把它叫成天竺寺。这周遭也没什么显赫的庙宇宫观,因此香火还算不错。 永业寺毕竟是佛门清净地,纵使相传楚王就在此处,想要过来看热闹的人也不由把声音放低了几分。老太太笃信佛教,更是在山门长梯前下了软轿,准备亲自前往参拜。 肃穆的气氛无形中笼罩了山林,云初夏虽不在意,却也紧张起来。 只要过了这道梯子,就能见到楚王世子了。 第26章 额间朱砂 到了永业寺,宋氏本想让云若雪直接就在寺里面逛逛,说不准能和楚王世子来个偶遇,奈何老太太潜心向佛,一进山门就直奔大雄宝殿,非要先在佛祖面前大礼参拜。 老太太辈分高,年纪大,说得话又在理,娘俩就算心里有些打算,也根本不敢和老祖宗开口。 寺里迎来送往的僧人也是老相识了,见状满脸堆笑地把人请进了殿,又和老太太说了些经书上的典故趣事,妙语横生,引得老太太笑容满面。 “难得啊难得,今儿人比从前人多多了,净水师父还能想到我这个老太婆。” 老太太笑眯眯的,一边把几个孙子孙女拉到身前来,对着孤竹道: “净水师父是个有修行的人,许多我不懂的东西师父一讲就懂了。我如今过来烧香拜佛,也不是给我自个儿烧的,就是给儿孙求个平安罢了。师云你看看,我身边这几个儿孙,日后造化如何啊?” 其实净水哪有什么本事,不过是在前殿迎来送往,练出了看人的眼光而已。不过这点他却不会说破,只在一干小辈面前站定,细细打量了一番,方道: “施主的几位儿孙,都是有福气在身的,只是有的深,有的浅。两位小公子日后前途大有可为,说不定还能蟾宫折桂,取个状元郎回来呢。” “那我的两个孙女儿呢?” 净水两眼在云初夏、云若雪脸上一掠而过,在云初夏额头的朱砂印上顿了一顿,心里就有了计较。 “矮些的女施主福气稍薄些,不过这辈子衣食无忧,平安无恙就是了。高些的那位施主——” 净水卖了个关子,迎着宋氏尖刀般的目光捻动佛珠。 “倒是和我佛有些缘法。施主头上的朱砂印,难道不是观世音菩萨头上的白毫相?佛经有云,善女子前世供奉我佛,来生当转丈夫,若为女子,则必定生于富贵安乐之家,形寿具足。” 净水这么一番吹捧下来,哄得老太太是眉开眼笑,直接翻了一番随喜钱,让净水准备一盏五斤香油的大海灯,在佛前一连点上七七四十九天。 云初夏捏了捏袖子里的荷包,里面还有几个后来补发的金银锞子。想着老太太也就这几年可活了,便也跟着出声道: “净水师父,我这儿也有点银子,不如师父也一并收了吧。替我点两个长明灯,就算在佛前给老祖宗祈福了。” “哟哟哟,果真是菩萨心肠!我要拦着你出钱,岂不是给我自己找不自在?” 老太太笑骂了一声,看向云初夏的眼神分外慈爱。就连云员外也忍不住看向她,脸色变幻了好一阵,才吭哧吭哧地憋出了一句“你有心了”。 老祖宗高兴了! 云初夏心中暗喜,也不管宋氏如何生气,对着老太太撒娇卖痴道: “长明灯的钱可是我存了好几个月,从指甲缝里面抠出来的~老祖宗要是心疼我,不如也给我点一盏?” 老太太心情大悦,干脆让净水把云初夏连同几个孙子孙女的名字记下来,供在佛前认了菩萨做干亲,好保佑他们一辈子平平安安,无病无灾。 几个孙辈又依次跪在佛前,磕了几个响头后,才走出大殿。 第27章 落金钗 出了香烟缭绕的大殿,她这才松了口气。 永业寺本就人多,再加上拜佛的、诵经的,浓浓的檀香再一熏,几乎要让人闷死过去。外面的人再多,也总比大雄宝殿的情形好。 云初夏搭着金鸳的手,顺着墙外伸展出来的花枝往后山走去。 也不知云若雪是不是故意,才出大殿就不见了踪影,寺里上香的人数不胜数,一时半会竟难以找到。横竖和她关系不好,云初夏也懒得找她,径自跟着人群往风光正好的地方走去。 只不过今天这永业寺,人也太多了点。 云初夏斜靠在墙上,看着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大小姑娘唉声叹气。 楚王世子当真有这么好?这一个个都像着了魔似的。 她粗略估计了一番,整个郭北镇的黄花闺女,怕是有一半以上都挤在了这座小小的永业寺里。 小姑娘多了,就难免磕磕碰碰,闹出点事情来。比如在刚才,云初夏走得好好的,不知道是谁在后面推了她一把,害得她踢到石头直接扑了下去。要不是金鸳见机得快,免不了要趴在地上啃一嘴泥。 就算这样,左脚也扭伤了,现在看着还不显,回去肯定要肿得老高。 面对这种事情,她也只能自认倒霉。 “姑娘,你的簪子……” 金鸳皱紧了眉头,看向云初夏发间。出门时还插在头上的簪子,现在莫名其妙地就不见了。 云初夏往头上一摸,果真空空如也,只有头发没了固定,散乱地披下来。 “金鸳,你看地上还有没有?” 要是找不到簪子,回去怕是又要被嫡母教训一番。刚才净水才夸过她,又说二妹福薄,宋氏心里憋着气呢,定不会放过她。 金鸳蹲下身在云初夏摔倒的地方找了又找,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结果还是一样。 “姑娘,恐怕……你那根簪子是真的找不到了。” “唉,算了,找不到就找不到吧。你看庙里这么多人,来来往往的,一人踢上一脚,也足够踢到什么地方去了。” “奴婢还是再找找吧,要真是丢了东西,太太也要不高兴的。” “不了,咱们回去吧。” 净水还说她福缘深厚呢,转头就在庙里丢了东西,上辈子也凄凄惨惨,真不知道福缘深厚在哪儿。 云初夏伸手搭住金鸳肩膀,龇牙咧嘴地往厢房走去。 就在两人走后不久,旁边的月洞门里缓缓踱出几个人影,其中黑衣少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唉,世子,外面的路全被小姑娘给堵了,躲在这儿可真憋屈啊。” “郭琳,你确定不是拉着我下棋,连下十盘都输给我的缘故?” 玉色袍服,头戴银冠的青年横了他一眼,眼角忽然瞥见地上有什么在闪闪发光。 “这是……有人落下的簪子?” 郭琳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看见楚王世子手上的银簪,顿时意味深长道: “恐怕是刚才外面的姑娘掉的,世子还不快去追上人家,说不准你正妃就有了呢。” 第28章 世子南巡 “少来,我可不像你这个风流浪荡子,成天在外拈花惹草。我要是贸然去还给姑娘,别人还以为那姑娘和我私相授受,无媒苟合。这种事传出来,姑娘的名声也就坏了,我连她的面都没见着,怎能无端毁了她呢?” 楚王世子毫不留情地反驳了回去,把手上这枚喜鹊登枝簪交给方丈,并温言道: “我看此处人来人往,香火颇盛。只是香客越多,难免有人遗落物事。不如辟出一间净室,专门存放此类物品,往后若是有人寻找,就引他到此处,孤竹方丈以为如何?” “善哉,施主此言大善,老僧立刻就命弟子去收拾。” 孤竹方丈伸手接过,抬眼望向这个轰动全城的楚王世子,只见他长身玉立,言语温柔,一手握着读到一半的书卷,半点不见王侯子弟与生俱来的傲气。 细碎阳光越过粉墙洒到身上,给世子身周镀上了一层光晕,越发显得他风姿特秀,天质自然。他年纪尚轻,眉眼尚未完全张开,乍看之下竟有几分雌雄莫辨的美感。 目送孤竹老僧去后,两人趁着人少时在月洞门前站了一阵,这才恋恋不舍地回了小院里。 院中有一石桌,两石凳,一株不知长了多少年的梨树,并一局下到中盘的残棋。楚王世子执黑先行,往盘上落了一子,强自按捺的阴云重新漫上眉宇。 “父王也不知到了哪里,老待在这儿也不是个办法。” 郭琳拈起白子,漫不经心地贴着黑子落了下去。 “阿玉且放宽心,楚王行事,自有他的道理,你只管游山玩水就行了。你尚未册立正妃,就算你父王昭告天下立你为世子,没个儿子出生,他们也是不死心的,不如先找个可心的美人儿放松放松,你这样多思多虑,当心以后老得快。” 楚王世子眼神一厉,捏紧了棋子,常年温润的表情下显出几分锋芒。 这些事情一直以来就积在他心头,并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沉重。 他们家本就是太祖册封的异姓王,表面看着尊荣富贵,内里怎么样,其实只有自个儿知道。单拿这次南巡来说,水就不知道有多深。 圣天子咣当一个任务砸下来,整个王府都是懵的。 京城里是个人都知道,巡盐是个肥差,也是个苦差。盐之一物,关乎民生,更关系到朝廷的钱袋子,南边官盐又贵又差,不上税的私盐却是物美价廉。 百姓只知道买物美价廉的私盐,官盐却没人买,朝廷就收不上税。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连瞎子都明白。 无非是贪污受贿,官商勾结那一套罢了。 偏偏这些盐商还手眼通天,一通银弹下去,前面派来的巡盐御史都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等他们得意洋洋的回了京城,就被捉住砍了头。 朝野上下为之震惊。 贪污是不敢了,可真要认真办事,南方官场盘根错节不说,动了盐商的银子,怕是哪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一时间百官人人自危,生怕哪天被天子捉了壮丁,把小命交代在南方。 御座上的天子也是急了,看着国库一天天消减下去却没有更多进账,连嘴角上都生了好几个泡。 看着楚王一家身份尊贵,又为了避嫌不办差事,于是计上心头。 好,就是你了,给我巡盐去,办不好差撸了你全家王爵。 从北到南,光是赶路都要半年,再加上要厘清官场,把贪官污吏都揪出来,花的功夫就更多了。楚王有意让他出来历练是好事,但府里的庶子们恐怕不会这么想,要是为了王位搞出大事,那就是全家陪葬的下场。 找几个庶妃生下子女,无疑是对自身地位的巩固,但他其实…… 并不愿意。 第29章 楚王替身 楚王世子心里挂念着家族,手下难免没了章法,收官时不慎错了一着,愣是被郭琳赢了半子。十一连胜戛然而止,他也没了继续下去的兴致,独自一人进了禅房。 因是王孙公子驾临,禅房布置得比往常华丽了不少,四壁上都挂着四处搜罗来的名家真迹,书画下摆了一两张小几,或是供花,或是放上香炉供着。几张紫檀木圈椅呈环形摆了一圈,后面便是张绣了渔樵耕读的十二面缂丝屏风,隔断内外。 正中的主位上坐着一人,脸型方正,体型高大,身上穿着石青蟒袍,神情略有不耐。 “儿臣,参见父王。” 楚王世子神情严肃,敛衽一拜。 “免礼免礼,孩儿快请坐。” 被称作“父王”的男人神情惶恐,下意识就要去扶,却被身边的太监拿拂尘一打,强撑出的威严顿时崩塌。 “使不得啊,殿下怎么能对属下行礼?” 楚王世子顺势起了身,盯着手中微微扬起水花的茶碗。 “曹平,你记住,你如今是我父王了。做王爷就该有做王爷的架势,见到我也不要多礼,更不要慌张。我记得你之前本事不济,就要被白袍卫开革出去,还是我看中你和我父王有七八成像,才动了关系把你留下。这次南巡,你,就是楚王!” “那没人的时候就不用假戏真做了吧……” “父王说笑了,这世上只有一个楚王,哪有什么假不假的。我年纪还小,不到纳妃的时候,不如父王笑纳了吧。” “楚王”神情一震,世子这就是要假戏真做了。他早就眼红那些柔情似水的美人了,当个假楚王,又能有银子,又能有美人,何乐而不为呢? 侍立一旁的太监先去门口张望了一眼,见院里郭琳明面上拿着棋子复盘,实则暗中警戒,这才回身折返,从袖子里掏出一支未开封的竹筒。 假楚王借机告退,世子捏着竹筒,却并不急着挑开上面的蜡封。 “福全,这竹筒有几个人经手过?” 被叫到的太监挤了挤脸上的肥肉,露出一个笑容。 “回世子的话,这竹筒是老奴亲自从飞来的鸽子上取下来的,没经过第二人的手。” 楚王世子拿刀子刮开蜡封,取出一截紧紧卷起的小纸卷儿,又继续问了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鸽子身上,可有伤?羽翼下涂的颜色可还在?” 为防泄密,往来通讯的鸽子都是做了特殊记号的,若是途中被人调换,王府自有手段分辨真假。 “都在,东西是真的,这可是老奴亲自看着做的。” 楚王世子这才打开纸卷,一目十行地看完,借着烛火把东西烧干净了,扬声道。 “高素卿!” “属下在!” 房梁上突兀地插进一道声音,楚王世子眯起眼,注视着头顶快要和阴影融为一体的男人。 “父王已经到地方了,还没人发现,叫你的人速速跟进,不许出任何纰漏。这边也派人看着,要是曹平有任何异常,立刻动手,格杀勿论!” 白袍卫首领应命而去,世子才难得有了空闲时间,盯着袅袅香烟徐徐升起,不由想起了那一支遗落在地的银簪。 不知那姑娘,现在找回了簪子没有呢? 第二十三章美人之用 被世子念叨的云初夏倒是没想到自己已经被贵人给惦记上了,找金鸳借了首饰重新挽了头发的她,此刻正在院子里被宋氏劈头盖脸一顿骂。 “你这死孩子,怎么出去逛逛就能把东西丢了,当家里的东西都是大风刮来的吗?丢了再打又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你看别人家的女儿有几个像你这样的?出去赏个花都能把脚扭了,首饰也丢了,怎么不把你人也丢了?” “一天到晚东游西逛,上房揭瓦,我看你不是被谁推了,怕是要上树摘花,自己摔了吧?我看你也没什么别的本事,逗猫惹狗的本领倒挺大……” 宋氏心里压着火,口上也越骂越难听,很快就从簪子发散到了别的地方,云初夏直挺挺地跪着,也不顶嘴。 没奈何,丢簪子这事儿她本就不占理,要还像从前那样和宋氏顶杠,那可就是无理取闹了。上辈子宋氏就是看准了这点,才处处激她,活生生让她的形象从透明人庶长女变成了口没遮拦的泼妇。 可今天要是让这毒妇骂得爽了,那她的念头就不通达! 宋氏不歇气的骂了一阵,见云初夏也只是咬紧嘴巴,死也不接招,一时也觉没意思,便拿过茶盏润喉。云初夏想了想,瞅准宋氏歇息的时候,用刚好让整个厢房都听见的声音道: “母亲,您消消气,喝茶润润喉咙。我听人说生气伤肝,母亲管着府里上上下下百十口人,可别气病了。这次是我做得不对,早上梳头簪子插得不好,摔了一跤就不见了。一根簪子也值不了多少,我自己有月例,拿钱把窟窿填上就是,要是母亲觉得不好,我还能给妹妹添上一根,就当是给妹妹买的礼物了。”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宋氏正喝茶,闻言差点把满口茶水喷出来,还没等她教训庶女,房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 “嚷嚷什么,不就是根簪子,值得了几根钱?丢了东西是她自个儿的事,自己拿钱买就是了,闹腾什么。” 云员外呵斥道,两根浓黑的眉毛拧到一起,看向宋氏的目光尤其不善。 “娘年纪大了,身子骨本就弱,好不容易才躺下,你又要把她闹起来不是?” 还有什么庶女要给嫡女买簪子,这听起来怎么这么不对劲呢? “老爷……” 宋氏有苦说不出,刚刚被人当面说女儿福薄就算了,那奴才秧子生的庶长女福缘竟然比她女儿还深厚,这叫她怎么能忍?好不容易逮到个错处,想先散散郁气,就被老爷出面给打断了,真真让人郁闷。 云员外惯来不会看宋氏脸色,撇下满脸铁青的宋氏到了云初夏跟前,居高临下地打量这个几乎毫无印象的庶长女。 眼似流波,肤如白雪,一举一动间美态横生,哪怕打扮得并不精心,也不能掩其天姿国色。见云员外凝神打量,也并不做出勾人媚态,反而落落大方地叫了声父亲。 这世上多的是美人,美则美矣,实则毫无内涵。难得的是胸有丘壑的美人,这样才能真正勾住一个男人的心。 盯着盯着,想想自己那并非通过科举得来,而是通过家财捐出来的官位,云老爷的心忽然就热了起来。 “你先起来吧,簪子丢了就丢了,回头我找盛和楼给你重新打一套。以后每天都到院子里,给你娘和老祖宗请安。” 第30章 往上爬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就算从没读过书,云初夏也在不断的摸爬滚打里明白了这个道理。她明显感觉到,云员外对她的态度从开始的漠不关心,转变成了一种仿佛挑剔物品的目光。 就像前生闯进她屋子里的鸨母一样,冷漠得让她恶心。 “姑娘,你是怎么了,可是前段时间太太给了你难堪,心里不舒服了?” 金鸳端着果盘走过来,体贴地收走了云初夏发呆了一上午,却连一个字都没写的宣纸。 “要是心里烦闷,那不如来吃果子,横竖太太也不是要你现在就抄完给她。” “我倒不是为这个烦,只是在想以后怎么走罢了。” 云初夏从善如流地撇下毛笔,叉起一瓣削好的蜜桃。浸出的汁水残留在饱满的朱唇上,在灯烛辉映下反射着粼粼水光,愈发显出一种青涩的妩媚来。 前几天全家人去永乐寺上香,顺便去围观传闻中路过此地的楚王父子。结果人没见着,反而被人推了一把,丢了簪子还扭了脚,回去又是一顿臭骂。 云老爷倒是给她解了围,还允许她每天能进到院子里,给宋氏和老太太当面请安。 接下来的事更令人匪夷所思,云老爷不仅大张旗鼓地让人给她换到红叶楼里,还划了一片周遭一片房子给她住。至于上香时掉的簪子,早就打了个原模原样的送了回来,还多加了一套赤金红宝头面,一套杂宝头面。 就连楼里的人手都添了不少,什么衣食住行都比照着嫡女的来,生怕有哪里亏待了她。 转瞬之间,她就从谁都能踩一脚的奴才秧子,变成了金窝里的凤凰蛋。 一时屋里人人欢喜雀跃,以为终于苦尽甘来,但云初夏却能明白云员外看向她的眼神是什么。 员外老爷从来就没把府里的庶女当人看过。生得不好,只要嫡母大面上不错,那就随宋氏处置。要是生得太好,那就是孝敬上峰的宝贝。 但再怎么贵重,那也只是个玩意儿而已,一旦用的人没兴趣了,那就随时可以扔掉。 云初夏恨透了这种眼神。 “金鸳,要是有人看上你的姿色,你会觉得高兴吗?” 沉默半晌,云初夏突然问道。 金鸳垂下眼帘,脸上一片平静无波。 “奴婢的喜怒哀乐都随主子,主子高兴,我就高兴,主子不高兴,那奴婢也就跟着哭。打也好,骂也好,要把奴婢配人,那奴婢也能高高兴兴地嫁出去。像我们这种人,命都不是自己的,哪儿能替自己做主呢。” 云初夏一愣,旋即苦涩地笑了。 “你说得对,是我想差了。” 哪怕她在序齿里占了个长字,那也是结结实实的庶女,生母还是上不了牌面的贱婢。身为庶女,能有条命就不错,嫡母再指个老实人嫁了,那就是走了天大的运。 庶女不是人,是奴才一样的玩意儿,这就是宋氏和云若雪敢随便作践她的底气所在。 所以她要往上爬,直到让谁都不能掌控她。 这样,自己这条命才算没有白活。 云老爷主动开了这个口子,若不主动抓住,那这辈子就还是只能在一片混沌里沉沦了。 云初夏脸色忽然平和下来,唇角绽出一抹笑容,艳丽得不可方物。 “金鸳,你先替我重新把墨磨上,我要把家法抄上几遍,待会儿给母亲送过去。” 第31章 佛堂争吵 宋氏的百子园分成了两个部分,一个是日常起居的院子,另一个就是宋氏常去诵经的小佛堂了。 云若雪捏着裙角,忐忑不安地进了佛堂。 “娘。” 宋氏两手合十,跪在佛前,口里正诵着一篇经文,闻言动也不动。云若雪是个坐不住的性子,趁着宋氏不理她,在佛堂里左右晃荡,东摸摸,西摸摸,直到没什么新鲜的了,宋氏也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云若雪等得心烦,索性直接凑到宋氏耳边,大声叫道: “娘!!!” 宋氏猛地往后一仰,刚才那声差点没把她给震聋了。宋氏扶着腰,压下心中陡然升起的火气,对云若雪身后干干瘦瘦的老婆子道: “姚嬷嬷,叫她坐下。” “奴婢遵命。” 姚嬷嬷是老太太派来的人,可不像王嬷嬷那样生怕云若雪有哪里磕了碰了,闻言手一伸,就把云若雪稳稳摁在蒲团上。 云若雪挣了几下,发觉这老太婆看着干瘦,力气却不小,只能噘着嘴不动了。 “佛祖面前,还是这样歪歪扭扭的,跪下。” 宋氏难得拉下脸,云若雪见母亲来真的,也只能不情不愿地跪在软垫子上。 “娘亲,我也不是故意的……” “若雪,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再过几年我就得给你说亲了,还是这样毛毛躁躁的怎么能行?” 宋氏拨着手里的念珠,头一次觉得嘴里发苦。 尽管她不想承认,可现在看起来,她的女儿就是没那个死了娘的丧门星强。 前阵子说起来是去拜佛,结果还没到厢房,云若雪就不知道溜到哪儿去了。云初夏倒是安分,先给她请示过后才出去赏的花,虽说跌了一跤,可却让老爷看中了她。 单是这一点云若雪就比不上,更何况她在永业寺里闹出的那些事,简直活生生在打她的脸。 头上戴的钗子和别的姑娘撞了,仗着家里比人家有钱,就要把人家头上的凤钗给拔下来。 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人看着呢! 要不是姚嬷嬷眼疾手快,当场把云若雪拉走,还不知道会怎么闹呢。 宋氏正想着,那边云若雪却不干了。 “娘,你在说什么呢!明明是她说我戴着钗子不怎么样,我才和她争的!” “人家和丫鬟说,又没和你说,你就这么冲过去了?你不也没少议论别人家的姑娘,别人和你计较了吗?”宋氏一掌拍在香案上,“你真是……真是死不悔改。” “我的小祖宗,你知不知道,那姑娘家里是什么人?” 云若雪翻着眼睛,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宋氏。老祖宗看不惯她就算了,自家亲娘也偏袒别人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反正看她穿得这么寒酸,肯定没咱们家有钱。拔了就拔了呗,还能怎么样?” 宋氏气得整个心肝都疼了。 “那是教谕大人家的姑娘,掌管文庙祭祀,一地生员的!你爹虽然是个五品官儿,可毕竟不是正经科考出身,位置是钉死了的。教谕从来都是举人放下来的,干得好还能往上走,所以哪怕人家品级比你爹低,也是得罪不起的!” 也幸好没给真拔下来,她家还能送些东西过去赔礼道歉,要是真落了人家面子,那至少在教谕任满之前,家里的人是别想走科举这条路了。 “看来是我从前太惯着你了,竟然让你成了这副模样。别说给你找个好婆家了,就是让你不闯祸也难。你大姐虽是个不成器的,可这点上,就比你强!” “什么婆家不婆家的,难道我就非得嫁出去看人脸色?”云若雪腾地站起来,眼里含着两包泪,“我还得嫁出去给人当牛做马?咱们家难道连招上门女婿的钱都没有?” 宋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声音也大了些: “你看看你,一天天除了惹事生非还会些什么?在家里一辈子享福?你又凭什么让老爷给你招赘,凭的是你惹事的本领吗?你要是不想嫁人,那就自己去山上尼姑庵当一辈子尼姑算了!” 第32章 暗生毒计(上) 云若雪鼻子一下子就酸了,喉咙也堵得慌,含着眼泪就要跑回屋里撒气,也不看路,正正和人撞个满怀。 “咣当——” “哎呦——” 她只觉身上一痛,继而就有什么东西洒了满地。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把拿东西的媳妇(古时候年轻少妇的意思)给撞翻了。想起先前宋氏说的话,云若雪既有些心虚,又不肯低下头给个奴婢认错,转身就要跑掉。 “疼死我了,哪个小贱人走路不看路的……这可是要送到宁彩轩的,撞坏了赔上十个你也不够。” 那媳妇揉着腰起来,张口就骂,云若雪都准备走了,冷不丁听到那婆子一句“小贱人”,硬生生又扭过头。 “小贱人说谁呢?” 说的就是你。 媳妇刚要开口,猛然发现宁彩轩的那位主正横眉冷目,立在自己跟前,硬是把涌到嘴边的脏话又吞了下去,堆出一副讨好的笑脸。 “哎哟,奴婢无状,冒犯姑娘了,姑娘恕罪,姑娘恕罪。” 说着扬起手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又一巴掌。 没办法,太太生的姑娘那脾气,那叫一个不好惹。大姑娘烈是烈,到底是个没根基的庶女,他们还能扯一扯皮,二姑娘就不同了,发起脾气来下手不知轻重,偏偏还只能受着。 云若雪刚想让人惩罚一通,但那女人鬼精鬼精的,竟然先打了几个嘴巴,连下手的余地都没有了,不由撇了撇嘴,没好气道: “原来是张妈妈,过来干什么呀?” 看二姑娘口气,这事情也就轻轻揭过了。 张妈妈放松之余,也摇头晃脑地抖起太太手下陪房的架势来,两个浓绿的耳坠子不住摇摆,手上戴的三个虎眼石戒指金光闪闪。 “回姑娘的话,这些是新进的时新料子,最是鲜亮轻薄不过,用来裁春衣正好。” 说话间,跟着的两个丫头已经把散落的衣料捡了起来,云若雪眼尖,一下就看见布匹上沾着的几缕污痕,不由紧紧皱了眉。 “东西脏了,再重新买。帐从公中走,就说是我要的。” “这……”张妈妈一时有些犹豫,“要不要知会太太一声?” 提起宋氏,云若雪就火冒三丈。 “提她做什么,难道我要什么东西她还会不给?叫你去你就去,丢了也好,你们自己穿也行,反正别把这东西弄到我房里。” 几个小丫头喏喏而退。云若雪盯着张妈妈准备告辞的身影,脑子里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你过来,我有事给你讲。” 说罢扯着张妈妈,绕过回廊到了个没人的角落。 “我听说那蹄子屋里添了许多人?张妈妈,里头都是些什么人,有没有你认识的?” 云若雪眼光微闪,神情不善。 这怕是又撞上姐妹斗法了。如今大姑娘眼看就要起来了,二姑娘却遭了训斥,张妈妈是真不想掺和到这堆破事里来,无奈二姑娘把她逮了正着。 “姑娘莫着急,待奴婢想想。” 张妈妈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竟真的想起了一个人选。 “若说里面谁是我认识的,好像还真有一个。” “哦,凌霄?” 被张妈妈这么一提,云若雪也想起来了,不就是那个天天往房里拱的丫头么?每次来都打扮得妖妖娆娆的,故意挺着胸,捏着嗓,那腰恨不得细到两只手就能掐过来,走路还一摇三晃,跟后宅里那些姨娘一个路数。 哪怕是个傻子,看见她那做派也该知道她求的是什么了。 “不就是个天天想爬床的贱婢!你要用她,我还嫌她脏呢!”云若雪狠狠往地上呸了一口,恨声道,“想飞上枝头做凤凰,没门!” “唉,姑娘消消气。”张妈妈早知她有这样的反应,“咱们要用她,又何必让她得偿所愿呢?奴婢这里有一计,保管让她当了咱们的刀子,最后还能除了这个祸害。” 云若雪眼神一亮,把耳朵凑到张妈妈嘴边。 按理说最近大姑娘里的丫头都过得好,作为一等丫头的凌霄也该高兴才是。 事实上并非如此。 也不知道大姑娘如今是走了什么运,转瞬之间,老祖宗给她撑了腰,云老爷也改了脸色,在姑娘搬家的时候送了好多箱笼过来,金闪闪的让人眼花。就连掌家太太也不得不服了软,比照着嫡亲姑娘的份例亲手挑了不少人给大姑娘送去。 照家里的规矩,庶女身边只有一个一等大丫头,两个二等小丫头,几个扫洒的粗使丫头听命。实质上大姑娘先前并不得宠,房里有门路的小丫头早就托了关系跑了,身边伺候的人根本不够,只有她、青雀并芍药几个,她作为一等丫头在房里呼风唤雨,好不自在。 哪怕大姑娘看不惯她,除了吵几句嘴,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自打老太太派了金鸳过来后,日子就难过了。先是提拔了金鸳做二等丫鬟,再提拔了平日根本看不起的小角色上来,和她分庭抗礼。 待遇比照嫡女后,更是把金鸳拉上来和她分庭抗礼,连放东西的库房钥匙也不让她管了。一等丫头的月例钱还是一动不动,赏赐却不如其他人的丰厚,这让凌霄更是难以接受。 就连往常随意进出的院门也不许走了,说什么一切都要按着规矩来,下值前无事不许出门。 凌霄素来散漫惯了,哪受得了这种拘束,便扯了个送东西的谎,躲到外面来透气。 “凌霄姐姐,原来你在这儿,让我好找。” 来的丫鬟上身穿蓝色短袄,下面穿鲜红的茜裙,鬓边蝴蝶钗微微颤动,展翅欲飞。 凌霄认出她是太太房里伺候的朝颜,忙露出笑容迎了上去,两人彼此心照不宣聊了一阵,朝颜忽然神神秘秘道: “凌霄姑娘,我也知道你想进太太房里伺候,可是你也知道,太太身边可从不缺人,要想进去,得多加努力才行。” 这就是有戏了? 凌霄心里一阵激动,握住朝颜的手。 “太太想要奴婢做什么,奴婢一定尽力办到!奴婢不怕差事难做,就怕太太不给奴婢差事。” “倒也不算太难,”朝颜意味深长道,“事成之后,太太自会让你如愿以偿。” 第33章 叛心 凌霄蹑手蹑脚地又回了院子,看门的婆子见是有头脸的大丫鬟,看了一眼也就随她去了,但凌霄的心还是砰砰直跳。 自从给太太打了包票,她就老是提心吊胆的,总觉得有人在看不见的地方盯着她。晚上睡觉也睡不好,一会儿梦见自己被堵了嘴,捆在凳子上打板子,一会儿又看见自己穿着破衣烂衫,在街上拿个破碗乞讨。 折腾来折腾去,闹得整夜都不敢睡,白天也没精打采。 大姑娘也是威严日重,房里的丫鬟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凌霄在她身边转了一圈,愣是没有发现下手的机会。 眼看太太规定的时间就要到了,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凌霄干脆心一横,往小丫头们住的耳房走去。 “扇儿,你出来一下,我有事找你。” 见大丫头有事找她,扇儿放下手里还没做完的绣活,顶着其他人艳羡的眼神向外走去。 凌霄几步欺到扇儿身前,拉着手道。 “扇儿,我家里最近有些急事,手上银钱不凑手,能不能借上我几两?” 小丫头月钱还没凌霄高,身上哪里有钱,当即含含糊糊道: “姐姐,我最近的月钱都寄回家里了,等下个月吧。” 这小蹄子,骗谁呢!明明每次发了月钱都不见你买穿的用的,倒是拿布裹了藏得严严实实的,每次放假回家都包了好大一团铜钱回去孝敬娘老子,这时候居然还给我哭起穷来了! 凌霄心里暗骂,要不是之前朝颜给她许了诺,说这件事办成之后,太太就能把她领到百子园留用,说不定还能开脸做个姨娘,她早就劈手给这个小东西一个大耳刮子了。 心里骂归骂,可凌霄还清清楚楚地记得一个道理,这种事绝不能自己亲手去做。 要是亲自下了场,被捉住了,那神仙也难救。反过来讲,要是找个丫头帮她去做,出了事也沾不到她头上,到头来既不会惹上一身骚,又能清清爽爽地跟了老太太,岂不美哉。 凌霄耐下性子,对着扇儿的口气软化得近乎哀求: “房里的人都借遍了,都不给,我家里实在是缺钱得很,妹妹就行行好吧。要是下个月领了月钱,我立马就给你。” 扇儿仍旧支支吾吾地推辞。 凌霄心中焦急,索性心一横,就给她出了个馊主意: “我之前看见老爷太太赏了姑娘这么多首饰,若是拿一件东西出去当了,等有钱再赎回来也不是不行。要是换的银子多了,我还能给你添点东西。” 扇儿听得双眼发亮,可云初夏身份摆在那里,让她有些迟疑。 “可那是姑娘的东西啊,咱们做奴婢,哪能偷了主子的东西过去卖?” 凌霄心里着急上火,被扇儿这么一推辞,就更失去了耐心,厉声道: “什么主子不主子的,她一个家里下人生的贱货,也配跟宁彩轩那位一样叫主子?咱们拿了她的东西又不是不还了,等周转过来就赎回来,她还能说什么呢!” 凌霄叉腰站在那,喷得唾沫星子四溅,扇儿神情畏缩地往后退了两步,怯怯道: “凌霄姐姐说得是,我这就去。” 说完拔腿就跑了,简直就像在躲什么瘟神。 凌霄对着她背影就吐了口口水。 真是眼皮子浅的家伙,还想从她手里分钱,没门! 金鸳无声无息地挑开水精帘,拿起梳子给云初夏通头。 云初夏模样生得极好,柳眉凤眼,雪肤花貌,头发也浓密乌黑,披在肩上就像一匹黑缎子。金鸳一边梳,一边在她耳边轻声道: “姑娘,那人动手了。” “是谁告诉你的?” “是个小丫头,奴婢把她们那房里的人都问过了,凌霄确实来找过她。先前凌霄也偷摸出去过,管园子的李妈妈看见凌霄和百子园的朝颜见过面。” “她有心了,没像别的人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回头赏她一百钱买件新衣服。” 云初夏眼中精光一闪,拿着珍珠耳坠往上比的手也停了下来。 “终于动了,我还以为她不敢动。之前那副样子骗得了谁?结果迟迟不动手,我还以为她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我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金鸳低着头,一下下梳着乌黑油亮的头发,并不敢接话。 云初夏移开视线,盯着窗外的景色。 红叶楼本来就高,视野也更开阔,从上往下看,正好把丫头们躲在檐下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虽说找个更好的主子是人之常情,可当真正发生这种事时,云初夏心中还是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失望。 “她毕竟也是一开始就跟着我的老人了,我也不想给她没脸,原想着她要是不动手,我就当自个儿眼睛瞎了耳朵聋了。该拿的月钱还是照发,顶多让她做个富贵闲人。可你既然做了初一,那就别怪我做十五了。” 房间里无人答话,只余梳齿摩擦头发的沙沙声静静流淌。 云初夏揉了揉酸疼的手腕,看着纸上满篇歪歪扭扭的小字,叹了口气,心道总算写完了。从前宋氏连她死活也不管,更别说读书这种事,直到现在,宋氏也绝口不提请西席的事,这字还是摸索着写出来的。 吹干笔墨之后,就该去找宋氏交差了。现在看在老爷份上,宋氏还不敢太为难她。 云初夏抱着纸卷风风火火地带着屋里的人走了,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屋子。 扇儿瞅准机会,看四周没人,一个矮身,就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大小姐的闺房自然要比六个丫鬟挤一间的耳房华丽得多。前面是厅,对面墙上挂着一张工笔的牡丹图,设色精细艳丽。中间摆了一张红木桌并四个凳子,上面放了套五彩小官窑的杯盏。窗下放了一张填漆美人榻,铺着金绿闪缎的坐垫,旁边摆着一盆兰花,微风拂来枝叶摇摆,煞是好看。 水精帘后就是卧房,里头的摆设更是了得。地上铺了软得能陷进脚背的绒毯,走起来几乎没声没息。描金雕漆海棠花式样的拔步床上垂着大红洒金帐子,看不清里面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仙人骑鹤式样的博山炉就摆在妆台上,也不知燃了什么香,让人闻得晕乎乎的。 扇儿踮着脚进了卧房,刚拉开妆奁抽屉,就被里面的东西晃花了眼。 金的、银的、玳瑁的、象牙的……什么都有,随随便便拿出一件件就能卖上好价钱,每天胡吃海塞都能过上好几年。 剩下的还有些镀金镀银的钗环,样式并不出奇,想来是从前不得意时的旧物。 小丫鬟顿时倒吸一口气,定了定神,也不敢拿太贵重的,只从那些不值钱的东西里挑了一枚戒指,就做贼似的溜了出去。 刚刚摸到门口,眼看就要成功溜出去,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嬉笑声,随即门就从外面打开了。 第34章 事情败露 扇儿听见门响时,就下意识想躲到帷幔后面去,可她毕竟离门太近,才刚拉开帷幔,几道目光就直勾勾地盯了上来。 房间里霎时一静,云初夏愣在原地,还没说话,凌霄就抢先一步怒喝道: “大胆,姑娘不在,你一个小丫头,明明该在外面办事,怎么进了姑娘的房间!说,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 偷东西被抓了现行,扇儿的膝盖顿时就软了,趴在地上连连叩首,哭得眼泪鼻涕流了满脸。 云初夏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凌霄,看得这个大丫头心里有些发毛。金鸳和她心有灵犀,转头把其他丫头遣得远远的,又把房门紧紧锁上,只留下青雀几个心腹。 “我平时对你们还算不差,从不轻易打骂,就连赏钱也是厚厚的,怎么还不知足?说吧,你进我房里,到底想要干什么。” 云初夏语气虽轻,小丫头却激灵灵打了个抖,一股脑全都招了出来。 原来是想偷东西拿出去卖,小丫头月钱不够,就打主意打到主子头上来了。 云初夏失望至极,手一扬,青雀就站了出来,把扇儿拉到一旁空屋里掌嘴去了。 隔壁屋里巴掌噼里啪啦,清脆响亮,几个丫鬟眼观鼻鼻观心,个个都装成泥菩萨模样,充耳不闻。 凌霄低着头,只觉搭在扇儿身上的巴掌,就像是打在她身上一样。背上一道视线若有若无,仿佛有谁在紧盯着她似的,往四周偷瞄时,人人都目不斜视,根本没分给她半点目光。 凌霄心怀鬼胎,里面巴掌才数到十下,就忍不住站出来给小丫头求情。 “姑娘,常言道打人不打脸,这几巴掌下去,怕是要脸都打肿了。” 云初夏收起从掌嘴起就一直挂着的笑脸,道: “好个心慈手软的丫头,刚刚你指着扇儿的时候,可不见你这么好说话。” 凌霄心脏扑通一跳,只觉浑身血液都倒流了,连忙跪下请罪。 云初夏从前跟这些下人厮混得久了,下人里勾心斗角又是个什么样儿早了解得一清二楚,闻言只是冷笑。 “你要是这么慈悲,不如去分了扇儿一半刑罚,让青雀少打她几巴掌?” “姑娘……奴婢只是替扇儿说了几句话而已……” 凌霄听到她这话,浑身骨头都软了,不可置信地看向前方。 只见金鸳立在云初夏身后微微摇头,满眼都写着“自作孽不可活”几个字。 “给扇儿求了情而已?我看不止吧,青雀,你把扇儿带出来。” 青雀果然应声而出,后面跟着的丫鬟衣衫整洁,脸上半点青紫不见,哪里是受了伤的模样。凌霄一见扇儿这副模样,哪里还不知道云初夏早就知道了她的小伎俩。 这分明是刻意做了个局来坑她! 扇儿理了理衣襟,神情平静地拿出戒指,双手奉还给云初夏,声音铿锵有力。 “姑娘明鉴,奴婢绝不是吃里扒外的人!是凌霄之前找奴婢借钱,奴婢手上没钱,她就唆使奴婢去偷东西!” 谁是吃里扒外的人? 恐怕,她就是了。 凌霄绝望地想着,脑子砰砰在地上磕着,不一会儿脑袋上就起了一大片淤青。 “姑娘!奴婢是清白的,从来没逼着扇儿借钱,更没有叫扇儿跑到姑娘房里来偷东西。姑娘想想,扇儿只是个粗使丫头,平常根本就不到房里伺候,奴婢是一等丫头,随手就能动姑娘的妆奁,何苦又绕一圈呢?” “肯定是她自个儿缺钱,进来偷姑娘的东西,被我逮住后不服气,往奴婢身上泼脏水!” 凌霄越说,越是觉得事实就该是这样,就连看向扇儿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怨毒。被主子赶出来的奴婢,就算家里有点根底,也是难找好差事的。 这下不光是扇儿,连青雀都给了她个白眼。 仗着自个儿有几分姿色,就想着攀高枝,也不想想宋氏那人惯是心狠,就这么巴巴地贴过去,怕是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偏偏又胆小如鼠,自己不敢亲自动手,还想让人家小丫鬟做替罪羊,又蠢又坏到这种地步,也是绝了。 “扇儿,和我一道下去吧,顺便也把院子里里外外的人都给我叫来。” 云初夏看也不看跪在原地,面色死灰的凌霄,径自下了楼。 金鸳也跟着下楼,走到凌霄身边,低声劝了几句: “你这又是何苦呢,好歹在这儿还是个安安稳稳的一等,到太太那儿指不定要做什么呢。你以为太太当真这么好心,让你过百子园里去享福的?” “不是姑娘看不明白,只是姑娘想给你留两分面子,这才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要是不干这事,平时偷懒耍滑,姑娘也就当没看见,下手做了这事,可就没有余地了。” 凌霄呆呆立在原地,良久不语。 第35章 定规矩 自从云初夏得了云老爷青眼后,红叶楼里的人手就大大扩充了一番,当有两个一等丫鬟,四个二等,六个三等,其余扫洒粗使仆妇不定数。 这些丫头除了早先就跟着她的以外,大部分都是宋氏亲手挑过来的,这里面掺了多少水,只有宋氏自己知道。 云初夏有心敲打敲打这些人,提拔自己心腹,正巧凌霄又撞到枪口上,便叫扇儿把楼里做事的丫头们都叫过来,借着凌霄犯事杀鸡儆猴一番。 也亏得这几天赏赐大方,这几个新来的丫头就是不想理她,也不能和钱过不去,不过一盏茶时间就在院里站得整整齐齐。 云初夏着了一身滚金边的淡红半臂,青花绫裙,头上斜插一支垂珠小凤钗,翘着二郎腿歪在椅子上,凌霄浑身上下倒还整齐,只是神情死灰,额头青紫,全然不见从前颐指气使的模样。 几个大些的丫鬟一见这场景,心头不由一凛,随即又纷纷用炙热的眼神瞧着云初夏。 主子房里的人手向来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凌霄走了,那她们就有机会上位了。 顿时私下里又是一阵眼神乱飞。 云初夏拨着茶汤上的浮沫,先是晾了这群人一晾,等她们都乖乖站好之后,这才抬起眼皮慢声道: “我今儿叫你们来,一来,是我房里凌霄犯了事儿要赶出去,二来,是我要给你们立个章程。” 云初夏拨着水面上的茶沫,朝凌霄抬了抬下巴。 “凌霄,你也是跟了我这么久的老人了,我也给你个面子,你自己说说,犯了我什么忌讳,要我把你赶出去。” 凌霄一颤,浑身更是抖得厉害。 犯了什么忌讳?还不是明知道姑娘和太太斗得不可开交,还上赶着去巴结太太。 可这话能说么?太太现在收拾不了大姑娘,回头就能把她活撕了。 被这么多平日低上一等的丫鬟看着,凌霄都觉得自己两颊发烧,又怨金鸳明明早就把事情看透,却不肯提醒她收手,便红着眼道: “谢姑娘仁慈。是奴婢自个儿品行不端,看金鸳不顺眼,就想拿了姑娘的东西放到金鸳箱子里,把她弄出去。” 都事到临头了,还在狡辩。要是真像她说的那样,把金鸳整了出去,那她身边还有什么人顶用? 云初夏怒极反笑,劈手就把茶盏扔了出去,正正砸在她头上。 滚烫茶水淋淋漓漓地从头发脸上低下去,凌霄身子发抖,听见云初夏含着怒意的声音道: “金鸳和你无冤无仇,做事也还算勤恳,何苦攀扯她?是嫌我罚你罚得不够重怎的。好吧,你不说,我就亲自来说。” 当下也不留情,将凌霄素日如何偷奸耍滑,如何勾搭上宋氏房里的朝颜,回来心生歹念让小丫头去送死讲了个一干二净,又不忘提了一下自己如何英明神武,从蛛丝马迹里发觉凌霄背主云云,最后下达判决: “你娘老子是家里做了几辈子的,好差事托托人情也就到手了。我这边庙小,又是庶女,留不住你这只前途远大的金凤凰。我已经叫人禀了太太和老祖宗,还请你从哪儿来,从哪儿去吧。念在你我主仆一场,收拾了东西回家吧。” 被云初夏当场把谎话当场揭穿,凌霄简直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捂着脸拔腿就跑。 丫鬟们哄笑出声,被云初夏凤目一瞪,不知怎的就收了声。 “笑什么,你们差事办得不好,我照样要扣月钱。” “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再有吃里扒外,跑到我房里偷东西拿出去卖的,别怪我翻脸无情,请了家法乱棍打出去!凌霄那是伺候我这么多年才有的体面,你们才来几个月?” 不管是大丫头还是小丫头,全都低垂着头,一声不吭。云初夏想着刚才凌霄干的事毕竟涉及了嫡母宋氏,传出去怕是又要被宋氏拿到云员外那里哭诉,说她一朝得志就轻狂,连嫡母也不尊重,又在后面打了个补丁。 “我虽没读过几本书,但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泼妇,你们要是想到别的地方做事,只管给我说。谁要是在背地里下黑手,传闲话,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众丫鬟齐声称是,云初夏也不管她们究竟听进去了多少,紧跟着又让金鸳出列,把之前思考了好几天的章程一五一十地念了出来: 一是拟了个当值表出来。院子里的丫头婆子分成白天晚上两班,每人一月能有两天家去。除开身上有差事或者下了值,丫鬟婆子不许随意进出。 二是赏罚分明。谁做了什么差事,做得怎么样,该怎么赏罚,都仔细规定了。 云初夏抱着自己本就不多的匣子,和金鸳纠结了好几个晚上,头发不知道掉了多少,才把这东西粗略拟出来。 三是不许乱嚼舌头,不许窝里斗,也不许胳膊肘向外拐。一旦发现了,也不必留下做事,直接打发得远远的。 还有许多细节,此处就不一一细表。 第36章 学书之念 金鸳手上拿着几张纸,念得口干舌燥,好不容易才把两人合力拟出来的条陈念完。 其间又有几个丫鬟提了几个问题,金鸳也耐着性子细细解释了,直到天上日头西下,这才没有人有疑问了。 就算是有,云初夏也不打算再让她们这么拖拖拉拉下去。 丫头们各自回了屋,绣花的绣花,煎茶的煎茶,院里只留下两人在大枫树下。 云初夏心疼她口水都说干了,叫人去茶水间泡了壶胖大海,亲自给金鸳倒了一杯茶。 “我生来就没读过书,连字也不认得几个,还多亏了金鸳你肯教我。” 云初夏握着金鸳的手,满心感叹。 先前抄家规的时候,那笔杆又光又滑,她连握笔都不知道怎么握,更别提写字了。 多亏了金鸳在老祖宗房里待过,废了一大篓纸,才帮着把字歪歪扭扭地抄上去。 金鸳说得嗓子都冒烟了,一口气把胖大海泡的茶水喝光后才道: “姑娘说哪里话。奴婢家原本也是在乡下庄子里给人种地的,也是一个字也不认得。后来乡里发了大水,跟人逃难出来,到了姑娘家才慢慢好起来。松鹤居里多的是书,老祖宗平日有事没事就喜欢听咱们给她念诗,有时还提笔写两句,奴婢就是那个时候记下来的。” “我看姑娘做事清明,单子上的主意大半都是姑娘想的,只是不会写罢了。就这一点,就不知道强过奴婢多少。要按奴婢的想法,姑娘不如去正经找个西席,学写字也好,学念书也好,书上的道理总是有用的,以后管家做事也有好处。” 云初夏转念一想,金鸳说得还真在理。 上辈子她就是吃了不读书的亏,也不懂什么大道理,只晓得一味蛮干,结果被宋氏捏扁揉圆,落得悲惨下场。 这辈子说什么也不能重演悲剧,她倒想看看那些四书五经里面讲了些什么。 两人想到读书一事,就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直到老祖宗房里的无衣过来叫人吃饭,这才收了话头。 晚膳里老祖宗果然提起云初夏把人赶出院子里的事,宋氏猛然一惊,手上的手串差点被指甲掐断。 云初夏看在眼里,爽在心里,心道恐怕这是嫡母手下人自作主张勾搭的凌霄,口上却把凌霄吃里扒外的事掐头去尾,说成了丫鬟之间的勾心斗角。 老太太果然信了这一套说辞。 “这种丫头留下来干嘛,手脚不干不净的,心肠也狠毒,留下来就是个祸害。你这丫头,心肠还是软了,还许她拿了赏的东西回家去,我要是你,早就把这玩意儿拉出打个半死了。” 云初夏低头闷笑,老太太这是不知道她怎么处置的,要是知道了,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 宋氏神情淡淡,看不出什么表情,只一味给云若雪布菜。 云若雪许是前面几次被教训得怕了,只管拿筷子戳着碗里的三鲜笋子不说话。 宋氏母女不吭声,云初夏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使把这辈子上辈子听到的趣事都搜罗出来,席上妙语连连,逗得老太太不时发笑。 一顿饭下来,竟是难得的宾主尽欢,安稳平和。 酒足饭饱之后,云初夏倦意上涌,倚在榻上昏昏欲睡,那边新提到二等丫头的芍药进来,附在耳边道: “姑娘,凌霄走了。” 云初夏精神一振,爬上眉头的睡意顿时飞到天外。 “她走就走了,我这里还留着她过夜?芍药,她走之前又说了做了什么?” 想起凌霄临走时可怜兮兮的模样,一缕不忍之色从芍药脸上飞快掠过,随即隐没。 “倒没什么,就是对着包袱哭了一场,嘴里碎碎地念了些话,然后抱着铺盖就走了。” “怕是些不好听的,你才不敢跟我说。” 云初夏想起凌霄临走时还不依不饶攀扯自己心腹,不由冷哼一声,退下钗环。 “行了行了,我也不逼你说。她要是觉得我心狠,我也认了,我云初夏可从来不是像池子里白莲花儿一样的人呢。咱们这院子又不是外面开的善堂,什么脏的臭的都往里面塞!” 第37章 妄想 却说凌霄事发,被云初夏当着所有面泼了一身茶水赶了出去,平日看她不顺眼的丫鬟又催她赶紧走,只得含着满眼泪回了耳房,收拾东西。 大姑娘对人还算客气,许她从屋子里带东西回家。 等进了房间,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用的桌椅也干干净净,连东西也打好了包袱放在床上。 凌霄一边抹着泪,一边开了匣子把平时存的钱取出来。 姑娘把她赶出去,却没不许她把东西带回去,好歹也做了这么久的大丫鬟,几两银钱还是有的。 凌霄看床上放着包袱,担心有东西遗漏,伸手把上面打的结解开。 不看还好,包袱一打开,凌霄就怄得差点吐出血来。 云初夏恨透了她平日里偷奸耍滑不说,还动歪脑筋,勾上宋氏房里的朝颜陷害丫鬟,转头就叫扇儿把她东西都搜出来,箱子里的衣服绞成碎片,不拘什么钗环首饰、瓶瓶罐罐,一应砸得稀碎,裹进包袱里叫她带回去。 平时一等丫头的钱也不多,最多不过一吊两吊钱,真正大头的是伺候好了太太姑娘们给的上,随手一个簪子镯子下来,拿去外面卖也能赚上不少。 如今这些东西全没了。 凌霄当场泪落如雨,扑在床上哭湿了好大一片被子,嘴里不干不净地乱骂一通,才从箱子里翻出两条侥幸存活的褪色裙子,裹进包袱里回家去了。 凌霄爹娘也是在家里有头脸的管事,今天虽听说有个大丫鬟被赶出来了,却也没想到是自家人。 见凌霄回来,还以为是得了云初夏的假回来探亲,准备了好酒好菜招待着。 本以为那包裹里又是姑娘赏的好东西,却不曾想只有几件褪了色的旧衣,再见凌霄一脸哭丧样,心里怎么还不明白。 正巧嫂子孙氏下了值回来,看见里头一堆破烂,当即就冷笑连连,躲瘟神一样躲开了。 凌霄心情本就低落,又喝酒上了头,登时就说了几句姑娘不好,被夫妻两个一人一巴掌打得满屋子乱跑,脸上肿起一指多高。 她心里憋着一口气,饭也不吃了,酒也不喝了,搁下筷子就咣当一声把房门关上,自己在房里哭了一夜。 女儿差事没了,又是在府上两座大山那里过了目,再出来找活干也找不着什么轻省又拿钱的差事了。就算谋了个差事,也要被人轻贱。 在家里养着吧,又没有干吃不做事的道理,总不能养个赔钱货吧? 钱管事夫妇愁了半晚,干脆就想张罗着把凌霄找个勤恳踏实的小子配了。 两口子在房里商量,那边凌霄却没睡,隔着房门听得真真切切,眼神从自艾自怜,到心如死灰,再到逐渐冰封。 点了蜡烛起来揽镜自照,却见两眼无神,脸上红肿青紫,怎么看都一副凄惨落魄模样。凌霄狠狠吓了一跳,爹娘两个要她嫁个老实人过日子,她却不甘心沉沦下贱。 要说模样身段,她也是顶顶好的,怎么就只能配个下人,做不了主子呢? 就连云初夏那小骚蹄子都能咸鱼翻身,凭什么她不能? 第38章 斩草除根 凌霄定下念头,返身去找消肿止痛的药膏,谁知竟没找到。 平常她都住大姑娘身边,一月回来不了两次,屋里的东西就这么几件从前带回来的衣裳,红叶楼那边的瓶瓶罐罐,早就碎成了渣,一丁点残渣都没有。 她又不想腆着脸找孙氏借,自己从体己里数了钱,天一亮就去找门口采买的,托他们带瓶药来。 “哎哟,姑娘这是怎么了?” 采买婆子盯着凌霄红肿的脸看个不停,嘴上说着关心话,眼里却分明流露戏谑之意。 “没什么,就是走路不小心,在地上摔了而已。” 凌霄拿手卷着鬓发,垂下眼道,一张脸肿得油光发亮。 “那以后,姑娘走路可得小心了。” 采买婆子笑言道,状似体贴地问她还要不要其他东西。 她管着府上的采购事宜,丫鬟姑娘们但凡想买什么胭脂水粉,都得求到她这儿来,因此消息格外灵通。 昨天大姑娘打发了个大丫头的事情,早就穿得有鼻子有眼的,再看她额头上的淤青,分明是使劲磕头磕出来的。 什么情况才能磕头磕到这种程度? 采买婆子人老成精,也不开口点破她身份,只伸手接过买药的钱颠了颠。 哟,分量还不错,到底是做过大丫头的,哪怕被赶了出来,出手也这么大方。 采买婆子说到做到,当晚就从外面拿了瓶不错的伤药给她。 那药膏洁白油润,敷在脸上凉津津的,很快就消了肿,凌霄摸着又像剥壳鸡蛋一样的脸,露出了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 凌霄没了差事,但手底下还有些余钱,仗着爹娘管事的身份,倒也还能在院子里走动,四处撒钱打听些消息。 殊不知她自以为做得隐蔽,实际上早就入了有心人的眼。 “又去找丫头了?” 云初夏停笔,略有些不耐。 她有心向学,想找个西席来教她读书认字,然而嫡母对此一推四五六,摆明了就不想给她找夫子。 她也没法,只能托人去外面书坊买了《急就章》这些开蒙读物和描红本子,和金鸳一道一个字一个字地学。 奈何没有师父领进门,怎么学也不得法,字至今都写得歪歪扭扭。 更何况从院子里赶出去的丫头也没受到教训,至今还在到处打听,想找门路重新复起。 “是,姑娘,凌霄最近老是打听些关于老爷的事。” 芍药偷偷瞄了眼云初夏,只觉比起从前那副混不吝的模样,姑娘收敛了不少,也不为了点小事就张口骂人,却好像更深沉,也更……威严了。 从前这种气势,她只在老爷太太身上见过,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果然不是个安分的。 既然已经和她结了仇,云初夏自不会放着她不管,在宋氏母子之外又树个劲敌。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她怎么着也要把这条毒蛇打死才算完。 “我听说钱管事家里是要给她张罗着配个小子?” 云初夏转着手上的琥珀指环,心道肖管事倒是没想差,可女儿迷了心窍,一心只想爬床罢了。 “奴婢好像听人说过,钱管事家的到处打听还没婚配的小子,最近和张瑞家的走的近,想来要配给他们家。” 芍药说完了话,就自觉站到一边,重新装作一朵壁花。 云初夏微微一笑,道: “张瑞家的小子,是叫张芝来着?从前我见过,是个踏实的,听说老祖宗那边的姜嬷嬷很看重他,以后恐怕能得个肥缺。凌霄身上有案底,怕是要拖累她男人,咱们也就行行好,不耽搁人家了。” 芍药闻言一凛。 第39章 误打误撞 云初夏下定决心不肯留凌霄这个祸害,也就很快行动起来。 凌霄没了差事,却不肯安心在待嫁,反倒越发打扮得鲜亮起来,在府里像个散财童子一样到处撒钱,只为能到听到云员外一两条消息。她又长得柳眉杏眼,身段妩媚,走动间故意一摇三晃,不知招了多少人的眼。 功夫不负苦心人,凌霄洒遍银钱,终于在个管池塘的婆子嘴里掏出了点东西。最近天气日渐燥热,云员外贪凉,每到傍晚就要来这儿纳凉吹风。 凌霄大喜,在给婆子的钱上又翻了一番,喜孜孜地回去梳洗打扮了。 这一日傍晚,太阳刚刚下山,天上还有些夕阳的余韵,斜晖照在院子里,一切都朦朦胧胧的。 凌霄刻意熟悉梳洗打扮了一番,上身银红春罗衫,下罩鹦哥绿的遍地锦裙,唯一不美的就是钗环都给砸坏了,只能勉强拿些银簪、绒花之类充数。 饶是如此,倚在湖边柳树上的背影也依旧婀娜妩媚,令人遐思。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凌霄心中一喜,含情带媚地瞥向身后,果然见到一人头戴高冠,衣袂飘飘地走了过来。 此时天色昏暗,看东西也看不清楚,来人身形高壮,依稀和云员外样子有些不符。 凌霄满心热血,一心想着自己爬了床就能摆脱先这个不尴不尬地处境,也不再细细打量来人面容,只道是天色昏暗,自己看错了,遂娇滴滴地叫了声老爷,整个人脚下一错,就要跌向来人。 刚一扑到怀里,凌霄就暗道不好,云老爷早就连女儿都十几岁大了,怎么会才是个青年人? 正想挣脱出来,只觉那人胳膊一收,如两条铁钳般紧紧嵌着自己,低下头就铺天盖地地亲了下去。 凌霄左扭右扭,到底还是比不过人力气大,让他卡着下巴得了手,连舌头都伸了进来,一口腥臭气息就直冲鼻端。 凌霄此刻怎么还不知道,自己是被人坑了,连身上清白也保不住。当下心如死灰,眼泪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也不再反抗,僵着身子任由男人动手动脚,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起来。 “我还以为你是个三贞九烈的黄花大闺女呢,没想到也是个浪得出水的娼妇,我不过是稍稍摸了几下,你就喘起来了。嘿嘿,今儿你怕是在等哪个情郎,可惜啊,碰上了你公子我~” 那人嘿嘿一笑,说不出的粗嘎难听。 他怎么不知这丫头打扮成这样,又叫老爷,怕是想爬云老爷的床。只是一来是叫他撞见了,二是她颜色不差,三是主动投怀送抱,那他也就索性截了云员外的胡,拿回家自己享用了。 他也道大庭广众之下搂着个女人不好,左右环顾一圈之后,看见池塘边立着不少太湖石,一层层堆着几乎成了个小山包,遂一矮身,带着怀里的丫头就钻了进去。 外面人来人往,隔着假山视而不见,他在里面窃玉偷香,真真好不刺激。 第40章 辣眼睛 近来暮春将尽,天气也逐渐燥热起来,连丫头身上穿的也都是纱啊葛啊之类的东西,宋氏也不例外。 自从生了云若雪后,家中诸事繁杂,宋氏天天着急上火,不知什么时候就有了怕热的毛病。每每太阳下山,她才从屋里出来,去水池边散步吹风。 这日宋氏一如往常,带着一群丫头往府里凿出的池塘边走去。 此时玉兔将升,天光暗沉沉的,只有些微微渺渺的光照在院子里。随行的丫鬟打了灯笼,给宋氏照亮前路。 夜风裹着水汽从池塘上吹过来,宋氏眯了眯眼,享受地立在树下,忽然听到一阵极轻微的响动。那声音呜呜咽咽,上气不接下气,仿佛是有什么冤魂厉鬼在半夜嚎哭一般。 宋氏不由毛骨悚然。她心里有鬼,想起从前做的那些事,气场就先弱了十分,牙齿咯咯作响。 “夕颜,你,你先去看看。” 夕颜也怕,但是宋氏在后面压着啊,又不能不去,双手紧紧攥住灯笼杆子,一步步往前挪去。 越是往前走,就越是觉得不对味起来。 夕颜还没走到,灯笼就照亮了地上的什么东西,柔柔地泛着丝光。 分明是块女子用的肚兜。 在看里面,那人穿着锦袍,身形高大,像是个富贵人家的子弟。 夕颜手一抖,灯笼差点落下,连滚带爬地跑了回去,气喘吁吁地向宋氏报告。 宋氏还以为是有人勾搭老爷,勃然大怒,带着人马就把假山围了个水泄不通,几个灯笼打着,登时就把里面照得透亮。 里头两个年轻男女, “放肆!这也是你们能胡来的地方!” 宋氏气了个倒仰,其他跟着的大小丫鬟也羞得脸色通红,别过眼不敢再看里面发生的那一幕。 随行的婆子咬着牙进去,伸脚一踹,就把那里头的男女踹了个人仰马翻,哀叫个不停。 “我让你做这事,我让你做这事!” 宋氏差点连血都要吐出来了,索性让丫鬟手里拿的灯笼都插进假山的空洞里,四下里团团一照,顿时灯火通明。 见头顶光芒大亮,顿时泪流满面,就要拿落在地上的小衣挡脸。 手刚伸到一半,就被狠狠踩了一脚,宋氏恨得牙痒,当着她的面就把肚兜撕成了两半。 “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勾着老爷做这种事情!” “来人,把她绑了,给老娘把人牙子叫来,跟百花楼的老鸨说一声,这里有个皮娇肉嫩的小娘子,正愁没男人呢!” 说着就有婆子把她从地上拽起来,又伸手把趴在地上的男人扶了起来。 “咦,太太,这不是老爷!” 第41章 宋氏处置 宋氏眼神阴沉地望着下首两个男女,再想起刚才辣眼睛的一幕,差点就想把这两个拖下去打得皮开肉绽。 地上两个如今手脚都被绳子捆住,只能在地上一拱一拱,外面粗粗套了件衫子,白花花的肉从衣服里绽出来,倒真的像是只“肉虫”了。 男的那个她不认识,可有丫头认识。 说是周长保家的儿子周山,小时候生了场大病,此后脸上就满脸疤痕,丑得出奇。周长保家只这么个独苗苗,宠得不得了,结果宠成了个吃喝嫖赌样样在行的无赖,见着颜色稍好的丫头就要上手调戏,丫鬟们从来都是绕着他走,直到现在也没找到个媳妇。 女的那个银红春衫,遍地锦裙,打扮得轻薄妩媚,浑身柔肤嫩得几乎能掐出水来。 这人宋氏就更熟了,先前跟那庶女的时候,从不肯安心当差,天天跑来这边勾三搭四,想着攀上高枝变凤凰。亏她防得严,才没叫这发春的浪蹄子把老爷勾走。 这不,眼看被主子赶出来没了靠山,就迫不及待地勾搭上周山,狗男女狼狈为奸了。 这两个现在都是身上没差事的闲人,罚没月钱这套也不管用。 宋氏恶心得要死,又不得不把这事儿处置完了。 “把周长保家的和钱易家的叫进来!” 凌霄一听,顿时心都凉了半截,要是她配了这无赖,后半辈子就毁了。 “太太,我……我是被他用强的!” 她捆在地上拼命蠕动,流得满脸是泪,想要靠近宋氏。 这话说得声嘶力竭,知道周山什么德行的丫鬟忍不住把同情的目光投向她。 宋氏却不为所动,满心只想把这恶心的两男女打发了。 周管事媳妇和钱管事媳妇很快就来了,才一进来,就看见自家儿女被绳子捆着,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哼哼,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钱管事家的如遭雷亟,呆立片刻后,扑上来就是几个大耳刮子扇到凌霄脸上,顷刻就红了一片,哭道: “作死的小蹄子,叫你在家里将养你偏不听,非要出来逛,现在好了吧!” 一面哭,一面摁着凌霄的头磕在地上,绝口不提讨饶的事。 周管事家的眼底隐晦露出一抹笑意,像是放下了什么重担,随即飞快隐没。周管事媳妇神情镇定,上前一步叩首道: “是奴婢家里没有章法,叫他做了这种糊涂事。这孩子看上谁也不给他爹说,谁知道就在院子里胡来起来了。反正咱们家儿子还没娶亲,也不是穷到揭不开锅,奴婢就舍了这张老脸,求太太开恩,把这丫头领回家去吧。” 宋氏只觉眼睛辣得疼,身上也燥热起来,挥挥手就默许了。凌霄还待挣扎,被自家亲娘几个拳头捶下去,也老实了,拆了绳子满目死灰地爬起来谢恩。 “这两个往后都不许都不许在府里面做事,给我打发到庄子上去,没事不许回来。” 周管事和钱管事都是府里用得顺手的,往后还有要依仗的地方,也不能轻易驳了面子。反正把人扔到庄子上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不必再警惕凌霄勾搭云员外,宋氏罚了一家子三个月的月钱就过去了。 两个媳妇出了宋氏的院子,一个满面阴云,一个喜上眉梢,周长保家的道: “小姑娘家家的,到我们这儿来,可要备些嫁妆?” 想起带回家的那包旧得褪了色的衣服,钱管事媳妇顿时心里发堵,拿眼睛刮了一眼凌霄,含恨道: “谁说的,做奴婢还想跟别人家的女儿一样金贵,想什么呢!横竖都在一个府里,也不需要走多远,让她把衣服收拾了过你们那儿住,再办桌酒就成了。” 第42章 暗埋伏笔 因宋氏并没有强令两人多久离家,因此凌霄到周家倒还过了个不算美满的洞房花烛夜,次日一早,周管事媳妇就躲着人来敲云初夏的院子门。 “奴婢给姑娘请安了。” 周家媳妇真心实意地跪下,把怀里揣着的东西送了上来。打开一看,是几个银闪闪的大银锭,成色十足,约莫有一百五十两。 这可谓是重礼了。 云初夏不动声色地让金鸳收了,锁在床底下的柜子里。 云员外本就是当地大户,每年光是田庄进项就不知有多少,周管事一家给太太老爷办事,也不知从中揩了多少油水。她柜子里正好空得很,周管事这一来送礼,可谓是久旱逢甘霖,当即就笑纳了。 “起吧,周妈妈大老远跑这一趟,也辛苦了。” 周管事媳妇连连摆手,说不辛苦。府里面但凡有女儿的人家都不肯把女儿许给她的丑儿子,这桩事早就成了她夫妻俩一桩心病。如今山儿身边能有个可心人儿陪着,眼见就能有后,她夫妻俩怎能不对大姑娘千恩万谢? 虽说大太太罚了家里三月月钱,那不过是毛毛雨,就算舍上三年份例,要是能为儿子娶个媳妇,她也是千肯万肯的。 “姑娘言重了,咱们做奴婢的,为主子效力是本分,哪有姑娘反过来为奴婢操心的道理?难得姑娘善心,为咱们家山儿指了个标志的丫头,以后咱们家也能有个后了。”周管事媳妇满面红光,眼睛几乎眯成了月牙,“以后姑娘要是想要庄子上的什么鸡鸭鱼肉,竹笋菌子,只管给咱们说,保证给姑娘挑最肥的过来。” 果然是做善事结善缘,周家这就投桃报李来了。云初夏想着他家掌管田庄这头的进项,有心拉拢,当下也妙语连珠,引得周妈妈笑声连连。就连周妈妈走时,云初夏也亲自送她到门口,做足了礼贤下士的姿态。 等送走了周管事媳妇,云初夏对着柜子里的大银锭,简直笑开了花。这周管事就是肥得流油啊,把她上辈子领到的月钱加一块,恐怕都还没有这三个银锭多。 眼下既帮了人,又得了利,还能有心底仁善的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这边周管事媳妇欢天喜地,凌霄头上却是一片愁云惨淡。好端端的管事闺女,放在府里也是做一二等丫鬟的料,只跟错了人,就要被打发到庄子上去,一辈子当个农妇。 可真要怨,那也怨不得谁,只能怪自己眼瞎,竟然把个地痞无赖看成了员外老爷,在院子里胡来,这才引得太太大怒。 凌霄不情不愿地给公婆敬了茶,坐到榻上,回头一想,这绝对是被人给坑了。 可坑她的是谁呢?莫不是大姑娘吧? 她坐在榻上,一时咬牙切齿,一时泪下如雨,心乱如麻。 正胡思乱想间,凌霄听见有人在外面徘徊不定,开了门发现是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圆圆脸上带着笑意。 “凌霄姑娘,太太找你呢。” 凌霄被无声无息地跟着丫鬟走进堂屋。 宋氏见她头上挽了妇人发髻,走路姿势也不大对,整个人又想起昨晚的一幕,脸色便沉了下来,问道: “你跟周山是怎么回事,要是有半点隐瞒,仔细我拔了你的皮。” 凌霄咬住嘴,恨得浑身发抖,口中却把事情来龙去脉一点不漏地交代了出来。 “回禀太太,这话说来就长了。奴婢原本在红叶楼当差,去给姑娘送东西,在院子里碰到太太房里的朝颜,说是太太要我去办个事。” 头两句话刚说出来,宋氏眉头就深深皱了起来,她什么时候吩咐过朝颜去找凌霄的? 怕不是有人自作主张。 “朝颜说老祖宗赐了个丫鬟给红叶楼,这丫鬟是在老太太房里待过的,见过些世面。大姑娘要是用它,往后难免成了气候,就要奴婢把金鸳给除了。奴婢就想拿了大姑娘首饰,放到金鸳柜子里,借口她偷东西把她赶出去。谁知……反而她赶了出来。” 当真是蠢货,这点儿事情都办不好,宋氏暗道。 凌霄说到此处,又想起那一堆堆碎成渣滓的玉环钗钿,整个人心都在滴血,便添油加醋地说了云初夏如何当众骂她,又背后下手,把她首饰砸烂,衣裳撕破云云,把自个说得凄惨无比。 宋氏凝神听着,却并未有多少触动,直到凌霄不小心说漏了嘴,那天晚上她刻意打扮停当,去池塘边等的不是别人,正是云员外时,却忍不住勃然大怒。 啪—— 一个茶盏摔在地上,汤水横流。 宋氏气得扭曲了脸,一双眼直勾勾盯着地上跪着的丫鬟。 难怪,难怪……还以为她那会儿转了性,找不到差事就索性勾搭个有钱的,谁曾想心里还是惦记着老爷!要不是周山把她娶了,怕是要爬到老爷榻上都没完! 当真是个好·丫·头! 这下子她到不觉得周山那个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无赖恶心了,反倒打心底觉得这两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烂锅配烂盖,真是绝了! 宋氏缓了好半天,才把心情平复下来,努力让做出一副慈祥表情来。 “又是谁告诉你,老爷晚上要去池塘吹风的?” 凌霄也是一脸委屈,泪珠子在眼睛里摇摇欲坠。 “奴婢……奴婢不知道……奴婢除了这一桩,别的没和人结仇过,怕是大姑娘恨我,才让我落到这番田地!” 个蠢丫头,平日里好吃懒做惯了,看你不顺眼的不知有多少,想让你跌到泥里的人多了去了。 宋氏心中不屑,可想着凌霄那股针对庶长女而发的恨意,一时竟也忍下滚到喉头的怒意,缓和了脸色道。 “你也是被人算计得狠了,才落到这种地步。现在你嫁到周家去,你老爹老娘也没给你准备多少嫁妆,东西也被姑娘砸了精光,想来手上也没什么东西,这样,夕颜——去给把箱子底下的几件衣服拿出来给凌霄。” 拿几件过时的旧衣打发走了凌霄,宋氏揉着额头,又把朝颜叫了过来。 第43章 夫妻夜话 送了凌霄出门后,宋氏立刻就把房里的丫鬟婆子找来审讯一通,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终是供出来谁起的头。 原来症结还在她生的女儿身上。 那日云若雪和宋氏大吵一架,出门就撞倒了陪房的张媳妇。云若雪深恨庶长女分了她的宠爱,抓着张媳妇就不放手,硬要她出个主意去给云初夏使绊子,张媳妇没法,只能将就着出了一个。不曾想,云若雪竟然信以为真,偏偏行动力还强,一通威逼利诱下来,朝颜就从了。 后面的事府上大伙儿都知道得七七八八,也就不多提了。 宋氏这才明白前因后果,顿时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直接把朝颜贬出了百子园,扔到外面去做烧火丫头。张媳妇也丢了手上的差事,回头被她男人毒打一顿,好几天没下得来床。 至于女儿—— 宋氏这次是怕了。以前她人还小,不会搞这些弯弯绕绕的阴毒东西,最多的就是和云初夏当面争吵打骂,现在也晓得玩阴的了。 关键是她心眼儿还不多,玩不过自小下人堆里长大的云初夏。这次她陷害云初夏那小浪蹄子,要用什么人,怎么用,连声招呼也不打,竟然自己就去干了,结果被人家借了刀,除了一直就看不顺眼的凌霄。 就上次开罪教谕家姑娘的事老爷就申饬过她了,没想到她还屡屡不听管教。长此以往下去,此消彼长,迟早有一天红叶楼要压倒宁彩轩。 宋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次是真真正正下了狠心,不管云若雪怎么哭闹哀求也不理,只管向老太太求了三个月的假,把她拘在院子里让姚嬷嬷教规矩,从早到晚都有人守在门口不许她出去。 听着宁彩轩里稀里哗啦砸东西的声音,宋氏抿了抿唇,从平日省下的体己里拿出几十两银子,命人四处去找哪里有会教人的女先生。 宋氏坐在屋子里扯着帕子发愁,忽然听见丫鬟来报,云员外从府衙里回来,要在百子园里过夜,只好打起精神整治了一桌好酒好菜。 云老爷满身风尘地进了屋,油光满面的脸上现出疲色。 宋氏心中猜测,倒了一杯温酒过去,旁敲侧击地问道: “老爷今儿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员外不是个闲官,早上去点个卯就能回来的么,怎么最近老爷总是天黑才回来?” 提起这事,云员外脸色也是一苦,对着结发十多年的老妻也没什么忌讳,道: “还不是楚王南巡那事儿闹的,本来南边那些官儿做得好好的,非要派钦差过来查什么盐政。从前是孝敬得好,钦差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结果回去就被砍头。这次圣人指了五大王的楚王过来巡盐,怕是要查到底了。” “从前孝敬孝敬出点银子女人的事,搁到现在是要掉脑袋的,你说咱们这些上峰慌是不慌?就连我这个只拿俸禄的都被捉去开库房,点账目了。我虽然只是个闲散的员外,跟盐上的事半点不沾,可上面一怪罪下来,谁管我是不是清白的?” 宋氏本只想问问老爷最近为什么早出晚归,没想到引出了这么一通长篇大论,当时也有点懵,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云员外的脸色,道: “那……老爷会不会有妨碍?” 云员外夹着下酒菜的动作一顿,愁容满面地摇了摇头。 “我又不是天王老子,什么都知道。这种震动官场的大事,连府君都自身难保,我这种小虾米又能打听得到多少……唉,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还有你那女儿,叫她消停点吧!上次开罪了教谕,他一见着我就开口闭口女子德容言功,害得我在他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 宋氏红了眼圈。 “我最近把她关在院子里让姚嬷嬷教她,不学好不许放出来。听姚嬷嬷的话,说是规矩熟悉了大半了,只她这暴躁的脾气还要改改,我正找人去请有名气的先生过来做她西席,要把她的性子掰过来呢。” 云员外闻言不置可否,又道: “最近官场不太平,我也不想府里闹得鸡飞狗跳的,给我个清净点的地方,别让我费心。红叶楼那边儿精细着点,我也不是要她越过若雪去,只是她往后有大用,懂么?” 宋氏也是经历过官场应酬的人,立刻就反应过来云员外是什么意思,心里那点泛滥的酸水也便渐渐消退了。 横竖以后都是要送出去的,为了这么个玩意儿天天生气不值当,不如先把自己女儿看好了,将来有个好姻缘才是真的。 第44章 女先生朱氏 自从云员外留宿百子园后,整个家里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宁静当中。 老祖宗尽管在松鹤居里颐养天年,听着丫鬟们给她念书;宋氏照例担起了掌家主妇的职责,事无巨细都亲自过问;云若雪被拘在宁彩轩里,每天都有不少碗碟的碎渣被送出来,逼得里面的东西都换成了耐摔的铜器。 云初夏抱着一堆启蒙读本和描红册子,一笔一划的艰难学习着,楼里不当值的丫鬟或是在檐下做着针线,或是随便跑到哪里玩,倒也是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还没等云初夏把《三字经》《急就章》上面的字都写得工工整整,老祖宗的生辰就近了。 一日,云初夏写完了当天的十篇大字,坐在杌子上和丫鬟们闲聊,忽然有人提起,宋氏到处给云若雪搜罗的女先生有着落了。 “听说姓朱,从前还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才女呢,只是丈夫死得早,没儿子,婆婆又容不下她,后半生没依没靠的,这才出来想找个人家当西席。” 云初夏心中一动,口上却啐了那长舌的丫头一口。 “管她先生不先生,那是人家给自己女儿请的,关咱们什么事?咱们只管过好咱们的日子就行了,别去到处传闲话。” 若是能够,她也想有个娘给自己请西席,唉…… 感慨一番后,她又问商铺的事情。 青雀有个远房表叔在外面做行商,卖些稀奇古怪的珍奇物件,生意还算不错,就是累了点,有心想找个地方开铺子当坐商。正巧云初夏也觉得手里的钱只是死物,用一点少一点,必须得找个方法开源。青雀把消息转告给她那远房表叔后,两者一拍即合,私下里偷偷考核后,就想赁间临街屋子卖东西。 云初夏把上次周管事媳妇送的钱留了一半,剩下七十两银子准备拿出来,眼下正在看有什么地方准备出租。 青雀道还没选好,临街的好地方都被人占了,其他地方虽然便宜,但是偏僻。云初夏虽然忧心,却也明白这事急不来,只能先放下。 眼下最重要的事,不是云初夏开铺子,也不是宁彩轩里新来了个西席,而是老太太要过生了。 老太太生在七月,那时候全家人都要动起来,提前一两个月准备。布置房子的布置房子,采买礼物的采买礼物,总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要是有谁献的寿礼能得老太太青眼,他要是不出错,下半年都是被下人们捧着的。 就连常年在外做茶叶生意的二叔云环也要回来,到时候一家团聚,好不热闹。 关键就在回家的二叔上。 云初夏绞尽脑汁,才想起一点点有关云府二老爷的事情。 老太爷儿子运不好,女儿生了一堆,但儿子直到入土也才有两个站住了,一个是继承家业的员外老爷,一个天南海北地到处收茶卖茶,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趟家。 正因如此,她上辈子在府里讨生活的时候,也没听见多少有关二老爷云环的事情,只隐约听到点口风,说大老爷和二老爷有些不睦,故此二老爷宁愿在外头置办宅子,也不怎么回家住。 这次二老爷到府上,都还是看在老祖宗的面上,给她祝寿来的。 家里亲爹明显是想把她教养长大,以后卖个好价钱的。这个亲爹有了等于没有一样,就不知道二叔云环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是两人有隙,是否能利用一番,拿到些实利。 她连着几天都在想着二老爷的事,熬得白天起来眼睛都是肿的,近身伺候的丫鬟心疼坏了,剥了好几个鸡蛋来给她滚眼睛。 因晚上睡得不好,云初夏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从树林里刮过来的凉风一吹,整个人都差点趴到栏杆上睡着。忽然院子外面一阵喧哗,又硬生生把她从周公那里拖了回来。 “外面在闹腾什么,吵得我头疼。” 云初夏的起床气顿时就起来了,闭眼揉着太阳穴,一副不给解释就发作的模样。 随侍丫鬟不敢怠慢,小跑着去门外看了一眼,回来复命道: “姑娘,外面这么闹,是先前太太给二姑娘请的朱先生到了。现在正收拾院子,准备让先生住进去呢。” 云初夏垂着混混沌沌的脑子思考了好一阵,这才从记忆里翻出这位“朱先生”到底是谁,火气顿时就消了。云初夏按住雀跃的心情,两眼发亮。 “原来是朱先生,怎么现在才告诉我,快去打听打听先生到哪儿了,要是有空,还请先生过来坐坐!” 第45章 女先生指点 既然是嫡母宋氏苦心为云若雪请的西席,朱氏又素有才名,云初夏还以为此去请不来,结果青雀身后跟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大的那个有些年纪了,长得一般。她挽着素净的发髻,头上也是一水银簪,身上沉香色罗衫和米色挑线裙,眉宇间隐现郁色,气质儒雅中略带傲气。小的那个约莫跟青雀同岁,却不像青雀,脸上看着一派天真,端着小大人的架势,稳稳地背着一个竹书箱。 云若雪一见来人,便知道是正主了,盖因从前在市井里混日子,那些守节的寡妇就是这样一副模样。 人家朱氏不自矜身份,云初夏也不好摆主子的谱,笑着从门口把人迎进了正厅。朱先生神情淡淡,伸手搭在云初夏腕上,不紧不慢地进了院子。 左右环视一遭,只见这院子虽然五脏齐全,却比之前看过的宁彩轩小,正中的挂着牌匾的屋子不像闺楼,也不像大妇住的正房,反倒像是一处赏景高楼,临时改成了这副样子。她也是经历过许多事的人,心下当时就明白了三分。 “先生远道而来,辛苦了。母亲拨的院子先生看着可还满意?” 云初夏奉了茶给朱氏,看着朱氏态度漠然地饮了一口。 “尚可。”朱氏放下茶盏,“我初来乍到,不知姑娘是府里哪位?” 云初夏微笑不语,身边金鸳开口代她答道: “姑娘是家里的长女,刚才听见外面下人吵闹,才知道先生来了。” 云初夏顺着金鸳的话往下说: “我看先生的院子还没收拾干净,怕下人一忙起来就顾不上伺候先生,就自作主张,让青雀把先生请过来坐坐了!” 这怕又是嫡庶之间互相使绊子了。 朱氏暗道,心下有些不喜。 她被宋氏请进来教书,也好歹被人领着走了一圈府邸,知道大概方位。这红叶楼虽然看着辉煌华丽,可论地方,却离百子园、松鹤居这些地方远远的,显然是不受待见。要是宋氏亲生女儿,把院子安排得近还来不及,怎会做出一副赶人的样子。 这八成就是庶女了,还是家里的庶长女。庶长女和嫡女针锋相对,后宅里不安宁,她教书恐怕也教不清净。 这样一想,脸色上就难免带了出来,云初夏察言观色,知道朱氏会错了意,忙道: “母亲常告诉我,女子无才便是德,用不着认几个字,可我却顶顶佩服先生这种人。旁的不多说,只多认得几个字,下人就不敢仗着你不认字,随便欺瞒。府里先前没有先生,我对着字帖临了一阵,总觉得学不进去,还请先生教我。” 原来是请她过来求学的。 朱氏心里虽还有些不舒服,但看在云初夏如此诚心的份上也缓了脸色。 云初夏大喜,也不怕自己歪歪扭扭的字迹被人批评,赶忙让丫鬟把最近练的一摞大字抱下来。朱氏一页页翻过,发觉这上面的字赫然都是《三字经》上的,怕是嫡母从没打过让庶长女念书的主意。 偏偏庶长女有心气,不是能认命的。 朱氏一想自己上半辈子仗着才名孤高自许,对上门求亲的人家横挑鼻子竖挑眼,结果嫁了个短命鬼。丈夫去后,婆母嫌她克夫又没儿子,生生把她赶了出来,沦落到这种地步,心中就是一阵酸苦。 再看云家的庶长女,长得当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她活了半辈子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自古太漂亮的女人,不是被人抢来抢去,就是被那些卫道士叫成红颜祸水。总之……身世飘零,美人薄命。 朱氏一时起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受,有心不让云初夏重蹈她的覆辙,便翻开那一摞字,指着她狗爬似的字耐心指点起来。 一个愿意教,一个愿意学,不知不觉就过了半个时辰。 两人在廊下讨论得热火朝天,忽然院子大门被人砸响,也不等人去开,云若雪身边的彩凤就自己走了进来,大声道: “朱先生,咱们家姑娘醒了,太太要你过去呢!” 朱氏直到现在都是颇有名气的才女,哪里被人如此呼来喝去,更何况云若雪懒床不起,之前师徒连个面也没见到。嫡女骄纵,和云初夏这个庶长女一比,顿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朱氏心中不悦,看也不看外面等着的彩凤,口中冷冷道: “你家太太请我过来教书,你家姑娘倒好,自个在屋里躺着,连我的面都不见,我又能教她什么?身边的丫鬟也是没规没矩的,可见平时在家里横行霸道惯了,对我也不放在眼里。倒不如我现在就收拾包袱走了,还府里一个清净,省得你姑娘连个门都不敢出。” 彩凤一听,顿时懵了,朱先生可是太太三请四请才请出山的西席,她一个小丫头怎么敢把人赶出去。低头揉着衣角,委委屈屈地回道: “先生想差了,这几天姑娘身体不爽,大夫开了安神药,所以起得迟了,绝对没有怠慢先生的意思。宁彩轩已经设了小宴,只等先生过去,给您接风洗尘呢。” 朱氏闻言哼了一声,勉强算是揭过了。只是她有才名在身,人又有些清傲,见不得人给她脸色,因此对捧着她的庶长女更亲近些。 临走之时,朱氏对云初夏道: “我知道你也是个不容易的,家里有嫡母压着,偏偏又占了个‘长’字,不许你识字倒是司空见惯得很。你还算好的了,像别的人家没规矩,庶子庶女生下来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一辈子还不是给人当牛做马的命。” “我这半辈子也没个儿子傍身,下半辈子恐怕还得靠你们家太太来养,也只能听她的了。但你要是有什么经义上的疑问,只管写在纸上,交给我这个书童。”手一指旁边待命的小丫鬟,“白露从小就跟着我,几句打油诗还是能做的,再有她也不懂的,也会转交给我。若是你嫡母不许你来学,那就过来到我院子里,让我去给你家太太说。” 云初夏心里一热,就算在家里,听到的也是冷言冷语居多。朱氏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人,虽看着冷情,实则心性单纯,好哄得很。如今两人甫一见面,就能说出这等熨贴人心的话,怎能不让她感动。 “先生的话,初夏记得了。” 朱氏深深回头看了她一眼,门口丫头彩凤再三催促,才迈步出了院门。 第46章 老太太寿礼 宋氏拉下脸皮三请四请地把人请了过来,又在宁彩轩设下酒宴,做足了礼贤下士的姿态。朱氏虽傲,下半辈子却还得靠云府过活,便也不情不愿地过去了。 也不知是姚嬷嬷管教得好,还是朱氏教书有方,云初夏近来倒是没怎么闹事,顶多砸几个瓷杯,撕几张帕子。如今云初夏从朱先生那边得了指导,正兴致勃勃地练字读书,云若雪不去招她的眼,她也不会主动挑衅,一时间两人相安无事。 除开习字之外,又有另一件事提上了云初夏的案头,那就是老太太的寿礼。 这还是云初夏第一遭被宋氏允许,在老太太七十大寿的时候真正送礼。 从前老太太做寿的时候,府里这些庶子庶女,只能穿了好衣服,在老太太面前磕个响头,说几句吉祥话,接着又是各种宾客涌上来,把人排挤到外面去吹冷风。 别说寿礼,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好在老太太虽然更疼爱嫡孙女,可却没一味偏袒,该护的时候还是护着的。哪怕他们几个在府外面傻站着,也有人端着寿桃寿面过来,让他们分了吃沾沾福气。 可直到老太太入土为安,她云初夏也没给老祖宗送过一回寿礼。 重生一回,云初夏也有心把之前欠老太太的东西给补上,然而却犯了难。 说到底,还是她不知道送什么。之前在府里从没送过,之后出了门,家里那赌棍也是死了爹娘,更没谁要送的。市井人家做寿都是买了寿桃寿面回去,吃顿好的就算,可云家到底是当地望族,不能就这么敷衍过去。 想来想去想不出该送什么,就拉着金鸳问。不过金鸳进老太太房时,恰好八月,满打满算还没做到一年,就分去了红叶楼伺候云初夏,更没经历过老太太过生的排场,也是没辙。 不过她却给云初夏提了个醒,既然不知道送什么,不如去问问小院儿里教书的朱氏。 云初夏眼睛一亮,这两个月她偷偷跟着朱氏学,彼此关系也还融洽。比起云若雪时不时偷懒,朱氏看起来更喜欢勤学苦练的她,她年纪又长,说不定能给出什么好建议。 当即叫人给白露带了句话,问问朱先生七十大寿上该送老太太什么东西。 云初夏进来时,朱氏正在书斋里提笔写着什么,一手飞白行云流水,煞是好看。见她过来,也不见外,就让云初夏坐在旁边看她写书。 “送什么?你在府里这么久,不也看过这么多人送礼吗?” 云初夏嘴角一抽,想一想自己空荡荡的钱柜子,无奈道: “他们送的都是些名家字画,金玉古董,我每个月的月钱就一两五钱,你说我哪有钱去淘换那些玩意儿?光是买一件不知真假的,就够我喝上一年西北风了。我要真是餐风饮露,寒暑不侵的仙人该多好,省得每天还得为一口吃的,一件穿的劳神费力。” 云员外发了话,要提拔她这个庶女,等以后给家里派上用场。宋氏不敢违逆云员外,只能装出贤惠大度的样子给她收拾了好房子,又给她送丫头送衣裳,一应待遇都比照嫡女。 然而再怎么想宋氏也不肯让一个庶女跟自己女儿平起平坐,偏又要显示公平,干脆就把嫡女的份例砍了一半还多。被砍掉的那点份例存在宋氏手里,回头就给了云若雪,还贴了不少东西进去。云初夏就没这个待遇了,柜子里那几锭银子不能见光,平日里开销又大,简直恨不得一瓣银子掰成两瓣花。 朱氏头也不抬,揭起案上的白纸,吹了吹其上墨痕。 “那也好说,自己做就是。” “是这个道理。”云初夏看了看自己涂着蔻丹的指甲,为难道,“自己做又不费钱,只是花功夫,难就难在做什么上。寿桃寿面家里一早就备着,轮不到我动手。像寿联、百寿图之类的东西,我才跟先生你学,恐怕写得不好。” 一提到练字的事情,朱氏就白了云初夏一眼,道: “你那字进步倒是大,可还是难登大雅之堂,写寿联就算了,免得在别人面前出丑。女孩子家家的,除了写字画画,最重要的就是女红了,不如在这上面下功夫。” 云初夏突然灵光一闪,看着四壁悬挂的诗词歌赋,道: “先生,不如你给我写两首祝寿词吧,待会儿我让金鸳把润笔给你。” 朱氏一听就不乐意了,重新找了张白纸,两首词一挥而就。 “拿去,两首歪诗也值得给你给钱,没得污了我的眼。” 云初夏喜笑颜开,笑嘻嘻地和朱氏道了谢,脚步一错,就往一处偏僻的小院走去。 第47章 看望周姨娘 她在墙边的小院面前驻了足。 院子的大门许是无人打理,连漆皮都掉了,露出下面腐蚀得坑坑洼洼的木头。垒起的石头墙上也满是青苔,一丛丛的野花开在墙面。 云初夏敲了敲门。 “周姨娘,我来看你了。” 里面稀里哗啦一阵响,接着传来一把沙哑的女声: “原来是初夏,快进来吧,门没关。” 门里面是周姨娘住的小院,就只有两间屋子,姨娘和丫头住一间,烧水放杂物又是一间,大小和云初夏从前住的地方差不多。院子里原有块花圃,种着些杜鹃,现在都枯死了,现在只有零零散散的枯黄野草还在长着。 说来也奇怪,明明这院子并不背阴,却总感觉弥漫着股晦气。 云初夏进了门,看见院子这副模样,也是不胜唏嘘。 周姨娘当年是府里的针线上人,一手针线活不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自己又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哥,只等年纪一到,就请主子恩典出去嫁人。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某天云老爷喝醉了酒,正好遇到去取样子的周姨娘,一时间精虫上脑,就把人拖上了榻。这之后周姨娘自然是不能嫁人了,云老爷也一口咬死了是周姨娘勾搭的他。 府上别的姨娘里,郑姨娘是郑秀才的女儿,在官府真正报备过,在家是等闲不能动的良妾,又生了儿子,地位稳如泰山。陈姨娘和云初夏死了的亲娘都是老太太赏下来的,下人们要说闲话,也还得顾及老太太的颜面。唯有周姨娘背后什么人都没有,府里下人传来传去,就成了她贪心不足,一心想爬上老爷的榻做主子。 宋氏嫉恨她爬榻,屡次让她难堪,就连定了亲的表哥也恨她势利眼,跟她恩断义绝。云老爷恼她坏了自己的名声,一年半载都不去看一眼。周姨娘在府里待着,就像个透明人般,连有点地位的下人都可以给她甩脸色。 连番打击下来,周姨娘自己也灰了心,没了争宠的意念。整天就窝在房里不出门,也不怎么说话,跟守活寡似的。后来丁姨娘生女儿死了,留下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周姨娘脸上才有了点笑容,有事没事接济一下云初夏,让她平安长到现在。 也可以说,在宋氏把她弄出去单过之前,有一半时间都是在这个寒酸的小院里度过的。 “你来啦。”周姨娘原本坐在廊下做绣活,描好的花样在手边足足堆了一大叠,看到她来了,原本无神的眼睛里突然就有了亮光,“听说老爷让你搬到什么红……红叶庭里住,住得还习惯吗?” “姨娘,是红叶楼,是楼。那儿好得很,比我之前住的地方大多了,身边跟的丫头也多。你看,我身上穿的可是跟太太生的姑娘没什么两样。” 云初夏也不嫌弃地上脏,直接就坐到周姨娘身边,任由她拿满是皱纹的手摸脸。十几年磋磨下来,周姨娘早就老得不成样子了,唯有看向她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 “唉,我就是担心你过得不好,如今看你穿金戴银,我就算现在死了,也能安心。” 云初夏鼻子一酸,从丫头手上提的篮子里取出两盘糕点,放到周姨娘手上。 “姨娘,别想这么多,以后好日子还长着呢。这是我从厨房里拿的菱粉糕和鸡油卷,还热着呢,姨娘快吃吧。” 周姨娘抖着手拿起一块糕点,眼里很快就含了泪。 趁着周姨娘吃糕点的功夫,云初夏伸手翻了翻堆在地上花样子,见里面有些是已经过时了的图案,还有些图案样式奇巧,设色精美,倒是外面没有的好东西,心里微微一动,道: “姨娘平时绣的东西也多,堆在屋子里也是堆着,可有想过把这些拿出去卖了?伺候我的丫头有些门路,找人出去**托采买婆子赚的钱要多,有了钱也能补贴些家用,不至于全靠月例过活。” 周姨娘吃糕点的动作一顿,接着缓缓摇头: “我这辈子就这样,只要看着你出嫁就行,钱不钱的无所谓了。” 这就是拒绝的意思了。 周姨娘果真心如槁木死灰,别的再没指望了。云初夏暗叹一声,也不再坚持说服她卖掉绣品,转而说到老太太寿礼的问题上来。 “父亲最近准我给老祖宗拜寿了,我想给老祖宗绣个成双成对的小寿屏,上面绣些吉祥话,配上图案。可是姨娘,你知道我从前不爱绣东西,现在手上的功夫也不好,不如姨娘来帮我参详参详,怎么绣才好。” 周姨娘一愣,随即笑骂道: “早几年让你学你不学,现在才知道厉害了。好了,把东西拿过来,咱俩一块看看吧。” 第48章 云哥儿 “姑娘,外面天都黑了,不如不绣了吧?” 金鸳小心翼翼地问道,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自从姑娘去了周姨娘的小院之后,回来找青雀她远房表叔定了一批屏风架子,就开始一刻不停地绣。白天绣完了晚上接着做,熬得眼睛都红了,这样下去眼睛迟早要坏。 “那我歇会儿,喝口茶再来。” 云初夏揉了干涩的眼睛,这才发觉时间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刚才绣着还不觉得,这一停下来,浑身的骨头就嘎吱嘎吱地发出抗议。 绣活当真是打发时间的东西,难怪周姨娘一闲下来就开始拿针,不是做惯了,而是没事可干。 云初夏躺到美人榻上,就有丫鬟过来,按着关节穴位给她松散筋骨。她在榻上闷头趴了一会儿,才爬起来用饭。 这个月天气渐热,她忙着绣寿屏绣得昏天黑地,连带着胃口也不好,丫头们变着法地给她做什么酸笋鸡皮汤,什么樱桃肉,生怕她瘦了一星半点儿。 云初夏扒着粳米饭,一边回忆周姨娘交给她的那些针法。 周姨娘最拿手的是苏绣,向她学绣活的又是看着长大的云初夏,她自然也不留手,把苏绣里常见的什么套针、抢针、平金、散错针之类的针法一股脑都教给了云初夏。幸亏云初夏之前找周姨娘讨教怎么绣抹额,还有些底子在那里,不然从头学起脑子都会炸掉,更别提两个月绣两幅寿屏出来。 云初夏盯着摇曳的烛火,心里渐渐勾勒出寿屏完整的模样。 吃过晚饭,云初夏正拿着针,突然灯光晃了晃,就是一暗,抬眼看去,原是烛台上的蜡烛燃到了头。芍药忙去开了库房,却见放着牛油大烛的柜子几乎见了底,只有两三根残烛散乱地放在原地。 “姑娘,没蜡烛了,可要奴婢现在去取?” “不了,现在取难免又要有人说闲话,等明儿去吧。金鸳,早上给厨房提前说一声,多送几碟容易克化的东西来,姨娘肠胃不好,吃这些才养胃。” 金鸳眉梢一弯,心道: 姑娘有时候狠是狠了点,但那也是对该狠的人,若要有谁入了她的眼,那就是贴心贴肺的好,真正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翌日一早,云初夏就收拾好了东西,去了周姨娘的小院。一来是红叶楼里没蜡烛了,二来是她本就不擅女红,更要向周姨娘多多讨教讨教,这两幅绣品才能保质保量的准时完成。 周姨娘一个人呆着无聊,见从前养过的姑娘进来,欢喜得把屋子里的好东西都拿出来给云初夏。她更是亲手扫了块空地,两人坐在天光下,握着云初夏的手腕,手把手地教她怎么把一股线劈成头发丝那么细,怎么绣花鸟鱼虫的吉祥图案,又怎么才能把字绣得柔润飘逸,圆转如意。 云初夏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绣了拆,拆了绣,来来去去十几遍,满是针眼的绣布上才渐渐有了些细腻活泼的鸟雀模样。 墙外不知道什么时候翻进来了只肥肥的大橘猫,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进来,毛绒绒的身子蹭在云初夏脚边,团成一团睡着了。 温煦阳光从墙外透出,斜照在云初夏脸上,就连那美艳到咄咄逼人的容貌也柔和了几分,显出一丝沉静温柔的气质来。 门外面的小萝卜头钻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温馨柔和的模样。周姨娘和云初夏正专心致志地绣着花,不时交头接耳一阵,眼角眉梢都溢出满满的柔光。 一只大肥猫就趴在云初夏裙边,睡得四肢松散,毛绒绒的肚皮看起来分外好摸。小萝卜头鼓了鼓脸,两眼盯着橘猫,蹑手蹑脚地从门口溜了进来。 不曾想那只猫虽然看上去睡得香,小萝卜头一靠近,就立马睁了眼,翻身站了起来。 云初夏停了针,赫然发现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个小萝卜头,穿着喜气的大红虎头袄,脖子上挂了个金项圈,一脸跃跃欲试又裹足不前的模样。 “云哥儿,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云哥儿大名叫做云云,云员外膝下只有两子两女,这云云就是小儿子。云云是陈姨娘所出,他三岁时害了一场大病,高烧了整整七天,差点就没了。陈姨娘被吓得半死,从此云哥儿凡有所求,陈姨娘都竭尽全力满足他。 按理说这个娇宠的程度,一般孩子早就宠坏了,但云哥儿天性淳厚,又和大两岁的雪哥儿玩得好,耳濡目染下倒养得十分可爱。云初夏还没搬到红叶楼的时候,和家里两个小的关系也还不错。 云哥儿指了指云初夏脚边的大肥猫,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粉嫩嫩的脸上满是渴望: “初夏姐姐,我的黄豆跑到这里来了,能不能把它还给我。” 原来是叫黄豆。 云初夏暗道,刚才和周姨娘绣花的时候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过来了,低头一看是只猫,横竖它只要不乱动姨娘的东西,她也就任由这只猫在院子里躺着了,现在正主找了过来,也该还给人家了。 云初夏还以为是他养熟了的,便伸手一揪,就提着大肥猫的后颈皮拎了起来,放到云哥儿身前。云哥儿脸上露出笑意,伸手就要去摸。 不料橘猫身子拱起,浑身短毛炸得像个刺猬一样,对着云哥儿连连哈气。云初夏吓了一跳,连忙让云哥儿走开,免得身上又添几道血痕。 大橘猫身子一窜就上了墙,隐没在浓绿树荫中。 云初夏意识到不对,又问了云哥儿几句,这才知道这猫原先不是陈姨娘养的,而是之前府里下人养来捉老鼠的。只是有天云哥儿路过此地,看着猫咪可爱,陈姨娘就花了几条鱼,把这只猫养在院子里。 养来捉老鼠的猫野性难驯,自不比专门养来逗乐的宠物温顺,云初夏当即告诫了云哥儿两句,要他别养这种东西。 正要坐下,重新开始绣花的时候,却见这小家伙不仅没回去,反而直接坐到地上,一手托腮地看着她绣花,简直是刚才那只橘猫的翻版。 云初夏摇了摇头,让丫鬟去厨房领一碗豌豆黄过来,免得到时候云哥儿看腻了,就要到处跑动。 厨房里的豌豆黄来是来了,芍药身后却跟着位满脸焦急的妇人。 第49章 陈姨娘的愿望 这妇人不是别人,正是云哥儿的亲生母亲陈姨娘。除开那位下了聘礼抬进来的郑姨娘,陈姨娘因生了儿子,老祖宗和云老爷有意抬举,她性子又柔和得近乎胆怯,在府里的人员也是不错,比周姨娘强了不知多少倍。 眼下陈姨娘急得满头是汗,一见云哥儿好端端地坐在院里吃豌豆黄,整个人都松了口气,扬手轻轻捶了云哥儿一拳,有心痛得抱到怀里吹气。 “唉,你这孩子,叫你不要乱跑你偏要,要是磕了碰了,被什么歹人抓去了,那我可怎么办。” 云哥儿从她怀里挣出来,小声嘀咕: “难道拍花子的还能翻墙进来拐人?” 接着头顶就挨了一巴掌。 周姨娘看着云哥儿和陈姨娘抱在一处,更是满眼艳羡。云初夏握了握周姨娘的手,为云云解围道: “这可是在咱们家里,安全得很,姨娘不必担心。” “要是磕了碰了,那可怎么办?”陈姨娘仍是忧心忡忡,随后又觉自己过于杞人忧天了,尴尬笑笑,“幸好云哥儿实在你们这儿来了,要是走到其他地方去了,我可要吓死了。” 说罢看到院子里摆了不少针线布匹,正中间立了一个大绣绷,陈姨娘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大姑娘,周姨娘,你们这是——?” 周姨娘摸着绣绷上光滑的丝缎,原先如同槁木死灰的脸上也有了光彩。 “这是给老祖宗的寿礼啊!” 陈姨娘越发糊涂了,他们什么牌面上的人,还能给老太太送礼?一时想不通,就把疑问说出了口。周姨娘自得一笑,就把云老爷允许云初夏在老太太七十大寿上送礼的事情说了出来,引得陈姨娘艳羡不已。 看着那架在阳光下仿佛闪闪发光的绣绷,陈姨娘羡慕得眼睛都红了,涌到喉咙的话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鼓起勇气对云初夏道: “这个……大姑娘,你说太太准你给老祖宗献礼,可是真的?不会是骗人的吧?” 云初夏嘿了一声,对着满怀希冀又害怕受骗的陈姨娘朗声道: “姨娘放心,这是真的,父亲当着我的面说过。到时候给老祖宗献寿,你就看得到了。” 陈姨娘张了张嘴,脸上既欢喜,又有些难为情,红着脸对云初夏道: “大姑娘,有件事我想求求你,姑娘要是觉得为难,也就算了……老祖宗从前过寿的时候,咱们也是凑了钱送礼的,可是送到太太那儿过后就没了回音,我们又不准上堂拜见,也不知道送没送给老祖宗。姑娘这次给老祖宗拜寿,能不能,能不能把我和郑姐姐的东西稍上去,在老祖宗面前过过眼?” “我酿了几瓶椒柏酒,郑姐姐画了一幅王母献寿图,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好歹也是一份心意。姑娘要是同意,我们现在就拿过来,也不会让姑娘替咱们白跑一趟,总有酬劳的。” 云初夏捏着帕子的手一紧,两道柳眉不由深深锁起。 姨娘们自然是想在老太太面前露脸,要是能引发员外老爷的兴趣,说不得地位就能更上一层楼。可她要是在寿礼里夹带了东西上去,引得老祖宗不悦,那就是阴沟里翻船了。 那么,是帮姨娘,还是不帮好呢? 第50章 和姨娘结盟 陈姨娘听说云初夏能给老太太拜寿,整个人欢喜不尽,便想让云初夏送礼的时候顺手捎上她和郑姨娘,好在老祖宗面前露露脸。 云初夏没有当场答应下来,回头细细思量了一晚,才给郑姨娘和陈姨娘递了帖子,让两位抽空过来聚聚,哪怕吃顿饭也好。 陈姨娘怀里揣了一坛子酿好的椒柏酒,心里七上八下地进了院门。 老实说,大姑娘到底愿不愿意捎带她们一程,她心里也没底,不过既然能有丫头来请,应当还有一两分希望。 陈姨娘怀里抱着酒瓶匆匆而行,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叫她,回身一看,原来是府上生了老爷第一个儿子的郑姨娘。 郑姨娘生得容长脸儿,身上穿了一套素净的楝色衣衫,向她温和地笑了一笑,珍珠钗在发间摇摇晃晃。 “陈姨娘,你也来了?” 陈姨娘笑着寒暄道: “郑姐姐,你不也来了?大姑娘叫我来吃酒,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着就往郑姨娘鼓鼓囊囊的衣袖上瞥了一眼,都是来求大姑娘的,郑姨娘还得承她的情呢。要不是她在大姑娘前面顺嘴提了一句郑姨娘,郑氏怕是知都不知道这件事呢。 怕不是吃酒,是来送酒的吧?你大哥别说二哥,咱俩都差不多。 郑氏地盯着陈姨娘怀里的酒坛子一阵,最后什么也没表态,伸手挽过了陈姨娘胳膊,两人一起亲亲密密地进去了。 云初夏早早就等在了外面,两人刚一进来,就被簇拥去了里屋。 屋子摆了酒席,酒器里正温着一壶女儿红,几样滋味可口的小菜,香气刚刚散发出来,两位姨娘就觉得肚子咕噜了一声。 郑氏有求于人,才吃了没几口,就端着酒杯向云初夏敬酒。 “来,姑娘,我敬你一杯。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姑娘也算是平平安安地长成了。看姑娘头上这块朱砂,我就知道姑娘是个有大福气的。” “从前姑娘是不如意,可谁知道姑娘是个有后福的呢。往后只等老爷给找户好人家,姑娘就能舒舒服服地过完下辈子了。” 可惜啊……她就怕云老爷给她找的人家“太好”了。 云初夏自嘲地想,手上的杯子也跟着一扬。 “我这辈子这样就行了,也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要能到个踏实肯干的人那儿做个主妇就行了。要是人家太好,我恐怕担不起那个福气。” “姨娘你的雪哥儿,陈姨娘的云哥儿,那才是真正有造化的人,将来他们成家立业,说不得还要把你们接过去享福呢。” 这话简直说到两个姨娘心坎儿里去了,尤其是陈姨娘,自从云哥儿大病之后,她就天天提心吊胆,生怕老天看不顺眼,哪天又把儿子收回去了。 陈姨娘举着帕子擦了擦眼角,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我只要云哥儿一辈子平平安安就成了,哪里还能想其他。姑娘这儿的酒甘甜柔润,倒是把我带过来的东西比到泥里去了。”说着叫人把带来的椒柏酒拿了出来,“自家酿的,味道不怎么样,好歹也是个吉祥的意思。姑娘要不嫌弃,平时倒一杯喝喝也行。” 郑氏见状,也从袖子里摸出几根珠花,塞到云初夏怀里。 “我酿不得酒,画的画不如小院里的朱先生能卖钱,就只有这些了。雪哥儿马上就七岁,眼看就到开蒙的年纪了,我报上去,那边却连个动静都没有,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姑娘要是有心,平时请安的时候,能不能帮姨娘在老爷面前提上个一两句,这些就当姨娘谢谢你了。” 云初夏仰头把酒一饮而尽,神情朗然。 “横竖这里没别的人,我也就说句心里话。我当年能活到现在,不还是姨娘们一人一口饭把我给拉扯大的吗?就算我现在跟宁彩轩里的那个没什么两样,那也不能忘了本,不去帮你们,反而去帮外人?我要帮着那边那位欺负你们,那还叫人吗,那叫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在床上翻了一晚上烙饼,她算是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庶女就是庶女,就算平时再怎么捧着宠着,真到有事的时候,那也越不过嫡女去。在府里掌事的人心里,永远都是嫡女最尊贵,而非庶女。 她的基本盘就在庶子庶女这儿,天然和嫡子嫡女的阵营对立。这些姨娘就算脾气不同,那也是从前有过一饭之恩的人,不去想着帮她们,反而上赶着巴结宋氏那群人,是脑抽了还是脑抽了? 更何况,家里以后究竟是谁继承家业,也还说不准,宋氏至今都没生出儿子呢! 说句大不孝的话,就算寿宴上开罪了老太太又如何,她还能蹦跶几年? 为了将来的生活,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云初夏把陈姨娘的酒,郑姨娘的珠花推回去。 “我这边过得还好,倒是姨娘们又要伺候父亲,又要教养雪哥儿云哥儿,才是真不容易。这些东西也是你们辛苦得来的,我就不收了,回去给哥儿不比给我好?” 姨娘们眼眶又是一热。 郑氏离席起身,就要行礼,云初夏连忙侧身避开。 “姨娘是长辈,长辈的礼,我可受不得。说到底,我也是有私心的,将来我要嫁人,宋氏是万万不肯让我过得好的。我要想在婆家过得好,还不是得指望雪哥儿云哥儿给我撑腰。现在我帮了你们,将来你们也帮我就行了。” 一想到宋氏那副形状,姨娘们心中也是隐隐发酸。 “也对,姑娘这次帮我们,以后就是我们帮姑娘,礼尚往来。” 说罢相视一笑,算是彼此之间交了心。 云初夏放下酒杯,给两个姨娘一人夹了一筷子下酒菜,又道: “姨娘们想要在老太太面前露脸,我也知道,可东西不能这么送。到时候老太太做寿,看见姨娘和庶女一块送礼,外面的宾客怎么看?我要是送上去了,不止名不正言不顺,老祖宗也要不高兴,反倒不如云哥儿雪哥儿一起,给老太太做个东西,精贵不精贵倒在其次,关键是小辈的孝心。” 郑姨娘的手一抖,接着脸色就变得苍白起来。 “姑娘说的是,咱们只想让姑娘把东西带上去,却没想到姑娘有什么难处。我们自己送不上礼,还让别人送,难道不是让老祖宗以为咱们是要挟了大姑娘争宠?” 陈姨娘原本没想这么多,现在也反应过来。 “姑娘好不容易才出了头,咱们不能这样害她,就照姑娘说的,做个小玩意儿,说是哥儿孝敬的就行了。” 第51章 院外谍影 两个姨娘从云初夏那里得到了保证,心也放了下来,不住给她添酒加菜,一直闹到了半夜。白天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云初夏的头都还是昏昏沉沉的。 金鸳看她捂着头一脸没精打采的样子,差点就想派人给周姨娘说一声,今天不去了。云初夏及时拉住她的人,坚持不肯因为这点小酒就偷懒。金鸳没法,拿了块醒酒石让云初夏含着,又让茶水间泡了一碗酸梅汤,好一番折腾之后,云初夏的精神才好了点。 周姨娘一惯起得早,见云初夏迟迟不来,派丫鬟来催了两次,等着她过去绣寿礼。 金鸳拿了花鸟纨扇,青雀手里提着装了香薷饮的食盒,几人顶着日头往周姨娘小院行去。 此时已过四月,气候炎热起来,天上的太阳晒得地面一片明晃晃的,连脚下踩的鹅卵石也热得烫脚。云初夏只在外面走了一会,就觉得额头上挂满了水珠,衣服活像刚从水里捞上似的,黏黏地粘在身上。 主子们还好,能在屋子里放冰盆纳凉,其他在外面做活的下人可就没这个待遇,只能各自寻了阴凉处躲懒,园子里面也是没什么人的。 一行人走走停停,总算快到了周姨娘住的小院,云初夏忽然看见邮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仿佛别人养的猫狗,却又没这么大。她心里疑惑,这地方又靠近周姨娘住的小院,就把青雀手里的食盒拿过来自己提着。 “刚才有什么东西从花园那边过去了,青雀,你去看看。” 不一会儿,青雀就迈着小碎步从小路后面绕了回来,满脸忐忑不安。 “姑娘,那丫头跑得太快,我没拦住她。” “跑得太快?” 青雀点头。 “那她穿着什么衣服,身高如何?” 青雀刚刚见过此人,印象鲜明,立刻接口道: “身上穿的是鹅黄纱衣,松花色裙子,长得瘦瘦高高的,跑得跟一阵风似的。” 云初夏心里咯噔一下,也不慢慢走了,拎着食盒脚下生风,很快就到了周姨娘院子外面。 等到了周姨娘处,也没急着进门,而是绕着院墙外逛了一圈,果然在地上看见几块风化得极脆的红砖碎屑,墙上也有几块手指粗细的鲜明痕迹。 果然刚才那黑影是专门过来到周姨娘院子外转悠的。 周姨娘平日与世无争,对谁都是低眉顺眼的,等闲也没人来关注她这个失宠的姨娘,这次八成就是冲着她来的。 云初夏突然感到一阵心累,不就是个寿礼么,用得着这么斗智斗勇的? 金鸳似乎有了什么猜想,脸色阴晴不定。 “姑娘,这边院墙低矮,来个有力气的小子就能翻进来,万一被剪烂了,姑娘还得重新来过。” 云初夏面色沉凝。 “我原想借这点时间,和姨娘好好聚聚,看来也不行了。以后只能搬到我楼子里绣,还要劳烦姨娘走这么远了。现在天气也热了,大家也累,以后你让厨房多熬点绿豆汤,发给当值的下人,钱从我这里出。” 旁的人还在一头雾水,金鸳却立刻就明白这没头没脑的话到底是指的什么,当下点点头,伸手扶住云府大姑娘的手臂,两人一起进了院子。 周姨娘早就在为她过来做准备了,正和丫头一人一个,抱着绣绷往外走。云初夏心中不安,却仍扬起一个柔软微笑,揭开特意给周姨娘的食盒。 食盒里面分为两层,上面摆了两碗清热解暑的香薷饮,下面却是半盆晶莹剔透的冰,把两碗冰饮冻得凉丝丝的。 周姨娘端起解暑汤,喝着喝着就红了眼圈。 每到夏天,各房主子都是有冰的,只不过云家的冰窖藏不了多少冰,外面又卖得贵,到底能分到多少,全凭身上有多少宠爱。像她这样无宠的,夏天就只能自己硬扛,大姑娘这是把自己的份例分给了自己啊! 两人闲坐一阵,云初夏便把之前外面有人在探头探脑一事给周姨娘说了。周姨娘脸色都变了,连连拍着胸口,叹道: “幸好刚才没把东西拿出来,就算外面有人,他也看不到。我这里院子小,你过来又不方便,不如明天我到你那里,教你怎么绣。” 这个办法当然好,既不用走远路,又不用担心消息走漏,唯有一点不足,那就是周姨娘每天要走路过来。 这个世道,从来只有做小辈的冒着风雨过来拜见长辈,哪有长辈为了小辈方便做事,不爱惜自己身体,跑来给小辈帮手的?周姨娘待她,真真如亲娘一般。 云初夏心里一酸,握着她的手,暗中发下誓愿。 有朝一日若是真的发达了,定要让周姨娘离府,好好享一享清福。 第52章 捡佛豆 云初夏去了周姨娘院子,约定每天来红叶楼指导她女红,周姨娘自然是欣然而往。因云初夏的嘱托,丫鬟们对周姨娘都是殷勤对待,周姨娘过得反倒比前面几年还好些。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周姨娘在红叶楼还没享几天福,就突然有百子园的丫头上门,要她顶替最近告病的陈姨娘,服侍太太梳妆。 “给太太请安了。” 宋氏摸着鬓角,一时间竟连下面跪着,满脸沧桑的女人是谁都记不得了。 “起来吧。” 宋氏使了个眼色,就有丫鬟把装满水的铜盆端过来,要周姨娘服侍她洗漱。 铜盆里装了水,周姨娘这几年过得又不算好,干瘦的两手不断颤抖,眼看就要把水荡出来。宋氏对此视若无睹,慢条斯理地漱了口,才让丫鬟绞了帕子敷脸。 等铜盆端走的时候,周姨娘两手早已酸麻不堪,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周氏,我听人说这几天初夏常往你这儿去?” 宋氏仰着头,任由贴身丫鬟往脸上抹着面脂,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周姨娘浑身一僵,脑子里一片空白。身边同样伺候的郑氏悄悄扯了扯衣角,周姨娘这才回过神,板着一张脸生硬地答道: “回太太的话,大姑娘最近是经常过来。大姑娘最近想做针线活,就来找我学学针法。” 宋氏阖着眼沉吟不语,一时间房中只有拨动念珠的声音。 周姨娘看着宋氏脸色,也咬着牙,脚下生根般钉在原地。 宋氏本以为周姨娘这个软柿子一向好拿捏,这次也是同理,结果却碰了壁,当下有些愠怒地睁开眼: “她要是想做针线活,怎么不来找我,偏要过来找你?” 宋氏这是铁定要找茬了,郑姨娘“啪”的一声放下梳子,瞥着周姨娘道: “初夏那孩子脾气不好,有什么不如意的张口就来,万一顶撞了太太怎么办?这么大一家子,太太一天到晚都忙不过来,又有什么功夫理会?横竖就绣个花儿,姨娘绣得好,就让她教,要是我绣得好又有空,就是我教呗,哪里能劳烦太太大驾?” 原来你们还是为我考虑? 宋氏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个早就勾搭到了一起,要在这时候气她呢。 她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郑氏身后,那儿正挂着一串琉璃垂珠帘,大概是有风吹过,正微微摇曳着,发出细碎响声。 她们越是联手,就越是印证了宋氏心里的猜想,看着一站一跪的两人,宋氏打心底升起一股厌恶。 生了长子的郑氏动不了,一张死人脸的周氏又看着讨厌,干脆让她们滚出去得了。 “行了行了,你们爱教她教她去吧,我今天也不要你们伺候了,日后她要是绣得不好,我拿你们是问。” 终于把这关给过了,周姨娘松了口气,行了礼正准备告退,却又听见宋氏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 “最近老祖宗也要过生了,我知道你们也送不了什么礼,那就每天跟我到佛堂里来捡捡佛豆。送礼送不成,念念阿弥陀佛总会吧?” 第53章 宋氏教女 等到两个姨娘退去,门口珠帘突然哗啦一响,云初夏满怀不甘地冲到宋氏怀里。 “不就是两个姨娘吗,就算卖出都不见得有人管,娘何必对她们这么客气!这几天红叶楼的那贱人天天往周氏那里去,好像郑氏和陈氏也跑得勤,说不定就在谋划什么,娘还不下手,就迟了!” “你以为我不想下手?”宋氏捏紧了佛珠,苦涩至极的味道从舌根上漫出来,“但是我下得了手吗?说起来我是当家的,不过就是个妾,随便找个人牙子卖出去就行了。可这种事说出去要被笑话的,到时候别家的太太小姐一聚,说我犯了嫉妒,把府里生育过的姨娘扫地出门,老爷能干吗?!” “老爷要是一开始就娶的我,何苦还要我在元配灵位前行侧室礼!我要是有个儿子傍身,又哪里会对那些狐狸精低声下气?云哥儿雪哥儿都大了,就算是把他们抱到我这里来养,心里念的也全是生他的亲娘!我要是把他们娘打发出去,现在人小还不能把我怎么着,可以后就不知道会怎样了。” 云若雪低着头不说话,只把腕上的两支细细的金镯子拨弄来拨弄去。 宋氏捂着胸口,心里想的全是云若雪能是个儿子该多好。 生不出儿子,而姨娘又有儿子,这就是她最大的缺陷。别看现在把府里上下打理得妥妥当当,任谁都要称一声当家主母,可那也是表面风光。 当年丁氏生女儿死了那件事,也不知是不是松鹤居里那个老不死察觉了什么,她还在月子里就差人去郑秀才家里说亲,硬是以她无子为由,去官府登记造册,把人写成了良妾。结果郑氏肚皮争气,一举得男,把老太太欢喜得什么似的,好的贵的流水一样往郑氏房里送,虽然碍着家法规矩不好明目张胆,可私下里的补贴可一样不少。 现在这几个庶女姨娘联起手来同进退,她要是敢当着郑氏的面发落周氏,回头郑氏就能告状。正可谓是投鼠忌器,必须找个法子离间她们。 宋氏拨着念珠,心念飞转,嘴上苦口婆心地教育道: “若雪,看什么事都要长远些,只图一时痛快,将来是要遭罪的。你虽是好意,也查清楚了你大姐和那几个狐狸精勾结起来的事,但为个寿礼把那几个东西发卖出去,不清楚的还以为是不许人献孝心呢。老祖宗马上就要七十大寿了,人生七十古来稀,你这不是在折老祖宗的福气吗?” 云若雪喉咙一哽,本朝天子纯孝,下面的人也跟着有样学样,要是这种流言传出去,信不信云员外当场就能给她一巴掌?但要就这么轻轻放过,她实在不甘。 “难道就让她们就这么逍遥自在?” “这你就不懂了。”宋氏差点白了一眼云若雪,“你平时又不往佛堂来,怎么知道捡佛豆是个什么东西?捡一颗豆子就念一声阿弥陀佛,豆子准备得多,就算跪上三天三夜都捡不完。” “有谁要是得罪了你,别明火执仗地打骂,得找个让人挑不出毛病的理由来。就算让人去领罚,也不能让别人觉得你苛待了别人。你跟朱先生学了这么久,难道她没教过你师出有名,名正言顺的道理?” “知——道——了——” 云若雪拖长了声音敷衍道,眼神乱飞,俨然并没有听进心里。 宋氏又急又气,又舍不得骂她,耐着性子继续道: “你呀,什么时候能让我放心就好了。你大姐有心计的,跟那几个搅在一起,无非就是看上她们有儿子,还能在你爹跟前说得上话。她这是在府里拉帮结派,扶植党羽呢。” “你要是想扳倒她,就得先把她的羽翼剪了,首先随便找点什么事,让她们相互之间难以顾及,或者使点手段,让她们自己闹内讧。无论如何,都要让那些姨娘跟她不是一条心,然后你才好下手。” “不是有娘你在吗,她和姨娘你来对付就得了。”云若雪依旧把宋氏的话当做耳旁风,浑然不觉这有什么不对,“之前寿礼的事,我让彩鸾去打听了,好像是在周氏那弄个什么东西,可惜还没等彩鸾看到,那贱人就把东西藏起来了。” 宋氏说教无果,也知云若雪是不会听她说的了,便转移了话题: “说起来,老祖宗就要七十大寿了,该你准备的东西准备了没有。这次老爷准她献寿,你可别被她比下去了。” 云若雪脸上陡然浮现心虚之色,随即又用不屑一顾的表情掩饰了下去。 “哼,她?跟周氏偷偷摸摸的不知道在干什么,怕是手上没钱,只能自己做吧。她那个份例,就算补上了也没多少,托人去也找不到好东西。送给老祖宗的东西,我自然会让人去找,这点就用不着娘操心了。” 然后二姑娘预备给老祖宗送寿礼的事,一夜之间就流传了出来。 宋氏查来查去,却也弄不明白到底是谁先传的闲话,只能各自罚钱了事。云老爷听见这个传闻,还以为是嫡女终于懂了事,连着好几天都宿在宋氏的百子园里。 消息传到云初夏这里,她忽然想起打算租个铺子做生意的事,招来青雀问道: “你远房表叔的事,有眉目了没有?” 青雀一脸你怎么知道的表情,张口就道: “姑娘怎么知道奴婢要给您说的?我表叔看上了个铺子,地段是顶好的,就是要的银钱比想的要多二十两。表叔才从外面回来,手上的钱都换成了货,一时不凑手,正在和房东砍价呢。” 二十两银子,要是省着吃,都够一家五口吃上一年多了。 云初夏一阵肉疼,但寻思着柜子里那一百多两也花不出去,索性把心一横。 “二十两就二十两,你姑娘我还没有钱么。让他之后也不用还了,我借他的全都折成干股,以后拿每月给我把分红送过来。” 青雀他远房表叔经营的都是些远方的稀奇货色,花销大,可回本也快。这时候借钱,不一定就是亏的,说不定以后分红比本金还多呢。 云初夏寻思着也不能这么大手大脚下去,便招来青雀,又在她耳边嘱托了一通。 青雀面带喜色地蹦了出去,云初夏却是无暇生意上的事了。 因为,他们府上离家日久的二老爷云环,马上就要到家了。 第54章 采薇 说起来,云初夏听到二老爷云环回府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既不是二叔,也不是二婶。 而是二叔二婶生的堂妹,云采薇。 云采薇生得削肩细腰,俊眼修眉,穿着藕色罗衫,弹墨白绫裙,脖颈间挂着一个缠枝莲式样的项圈。云初夏遇见这个二叔家的堂妹时,云采薇正好在府里的九曲廊桥上喂锦鲤。 初初一看,还以为是碰见了朱先生,不是说相貌如何,而是那种含蓄内敛的气质和小院里教书的朱先生一模一样。这种源于腹有诗书的才气,是云初夏这种在市井里摸爬滚打了十几二十年的人一辈子也学不来的。 云初夏招手让下人重新拿来鱼食,自己轻轻走到云采薇身边,看着水下锦鲤红的黄的挤成一团。 “你就应该是跟着二叔叔过来的堂妹了?” 云采薇翩然转过身,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淡淡的打量。 “我是,你又是——” 云初夏扬起一抹爽朗而不张狂的笑容,道: “我是这个府里的姑娘,在家里排行老一,你叫我初夏就行了。唉,咱们家好久没听到二叔回来了,堂妹还真是稀客。” “原来是大堂姐。”也不知看到了什么,云采薇在打量了云初夏一番后,眼里那种若有若无的审视和隔膜竟然消散了不少,“倒是和二堂姐完全不一样。” 大堂姐和二堂姐不一样? 云初夏一听就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无非就是云初夏粗暴无礼,让二叔家文文弱弱的堂妹消受不起了。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的就是云若雪那种人了。 “她怎么了?” 云初夏故作不知,为的就是听听这个远道而来的堂妹说说对云若雪的印象。云若雪一脸欲言又止,想说二堂妹粗俗无礼吧,恐怕冒犯了大伯一家,想说云若雪好得很吧,她又实在说不出口,最后干脆闭口不谈。 云初夏从她的反应里窥见端倪,暗暗一笑,也不再拉着她非要说出个一二三,只带着她在院子里走动,介绍府上风物。一个姑娘妩媚英气,一个姑娘娇柔羞怯,走在绿树成荫的小道上,端的是一幅美好的画面。 云初夏在市井里打磨多年,对于人心有一番独到见解,三言两语之中就摸清了云采薇的喜好,便顺势提起了府里宋氏请来教书的朱氏。 云采薇眼前一亮,露出十分向往的神色。 “原来朱大先生在大伯府里?我还买过她出的红艳集呢。朱先生笔锋清婉缠绵,含情蓄思,我尤其喜欢那里面的‘鸥鹭鸳鸯作一池,须知羽翼不相宜。东君不与花为主,何似休生连理枝’这两句,可惜我爹娘说她词作太哀怨,读多了不好,就把我的本子给收了。” 果然是个喜欢吟风弄月,琴棋书画的姑娘。 云初夏掂了掂肚子里没几两的墨水,忽然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文盲。可人家远来是客,脾气又比家里那个小祖宗好了不知多少,一时间也只得壮起胆子道: “跟堂妹一比,我就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村妇了!之前几年贪玩去了,别说什么格律、词牌了,我练字都才开始练,朱先生骂我写的字是‘墨猪’呢!” 这两个堂姐虽在同一个府里长大,秉性却是完全不同呢。二堂姐是嫡出,看向她时却隐然有种蔑视的神情,大堂姐虽是庶出,一见面就落落大方地打了招呼,带着人在府里游览,还能跟她说上两句诗词经文。单从性子上,庶出的长姐反倒是更胜一筹。 云采薇拿帕子捂住嘴,笑容满面的同时暗暗评判。 “什么呀,我学字的时候也被骂过呢,这是姿势不对,手腕无力所致,以后多练腕力就好了。你要是不嫌弃,我这里还有几张临过的字帖拓本,你拿去对着学就是了。” 两人又针对怎么练腕力,学那种字体好又讨论得热火朝天,脚下一转,就要往朱先生住的小院里走去。才走到一半,丫鬟就出来截住了她俩,道是老祖宗和二老爷云环都在松鹤居等着,让云初夏过来认认人。 第55章 二老爷回来了 云初夏拉着云采薇的手进来的时候,松鹤居里早就坐满了人,连平是在小院儿里不怎么见人的云哥儿和雪哥儿都出来了,眼下正乖乖坐在凳子上,手上拿着糕点,吃得满脸都是点心碎渣。 她们两个,正是这里来得最晚的人。 松鹤居正堂里端坐着老太太,云老爷并一个不认识的中年男子左右陪在她身边,宋氏在也跟一个穿着黄罗销金裙的妇人说话,想必这就是刚刚回到府上的二叔二婶一家子了。 云初夏正想着,云采薇就甩开了牵着她的手,径自走到老祖宗面前盈盈一礼。 “我来迟了,还望老祖宗恕罪。” 云初夏抬眼一看,云老爷正坐在上首,冷冷瞪着她,大有不行礼就要打死她的架势,也跟着对堂上几个长辈福了福身。 “好,好,”老太太看了看云采薇刚才还在牵着云初夏的手,脸上露出笑容,“难得回来一次,就该好好在府里逛逛,绣几朵花,交几个知心朋友,陪我们这些老东西干什么……上回老二还来信给我说,你正跟着先生学写字,这一转眼,都长成大姑娘了。” 说罢招了招手,把好不容易归家一趟的孙女抱在怀里。 面对老祖宗如此厚待,云采薇也只是矜持笑笑,并不敢肆无忌惮地撒娇。云初夏用眼角余光注视着宋氏身边的云若雪,发现她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忿神色。 比之前有长进的是,这表情很快就平复了下去。 稀罕完了孙女,老太太就忙着介绍松鹤居里坐着的人。 “来,你看这个心宽体胖的,是你大伯,那边手上有佛珠的,是你大婶。你刚刚才见了你大堂姐,我就不多说了。那边是你二堂姐……还有云哥儿,雪哥儿,都还是小小年纪,平常捣蛋得很。” 老太太手又是一指。 “你们几个孙儿都过来吧,这是你二叔二婶,以后可要记牢了!” 老太太话音刚落,呼啦啦一大群人站起身来,各自见礼不题。 云初夏光明正大地抬起眼打量了一番传说已久的二叔二婶。 二婶李氏容貌只算中上,但脸颊圆圆,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看起来就喜气。二叔身量瘦削,颔下留了三缕飘逸长须,葛布道袍松垮垮地披在身上,被风一吹,愈发显得仙风道骨,风流洒脱。 头上顶着乌纱帽的云员外就相形见绌了,整个人横向比二老爷宽了近一倍,腰间玉带都要兜不住肚子上溢出来的肥肉了。 这么一看,二老爷云环完全不像是通俗印象里那种遍身罗绮,吃得脑满肠肥的富商,反而文质彬彬,仿佛是从哪里出来的名士一般。云家大老爷站在他旁边,就像一堆瓦砾摆在了一颗闪闪发光的夜明珠旁一般。 更为蹊跷的是…… 云初夏垂下眼,暗暗思考着刚才看到的一幕。 云老爷和二老爷都站在老太太身边,状似言笑晏晏地在尽孝,可也只是在尽孝。脸上虽挂着笑意,可彼此之间甚至看都不看上一眼。 听说大老爷和二老爷间彼此有隙,大老爷更是逼得二老爷离家远走,去做什么四处漂泊的茶商。看来这个传闻虽说不尽不实,到底也是有些根据的。 二老爷注意到云初夏打量的目光,便也冲着她点了点头,神情温润。 “我从外面来,也没什么好东西带给你们,就只有几船茶叶还能看看。不知道你们是喜欢太平猴魁,还是冻顶乌龙?” 云若雪抢先道: “当然是雪芽,上次在老祖宗那儿喝过一次,就再没喝过了,我现在做梦都还想着呢。” 正窝在老太太怀里任她揉着的云采薇脸色当即就变了,云老爷更是低声喝道: “云若雪!”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怕是不知道这茶有多难寻。”老太太瞪了一眼大儿子,拍着扶手道,“你二叔不知道转了多少个茶园,才给我凑齐那点茶叶。你倒好,尝着味道不错,就对你二叔狮子大开口,要这要那了。” 白茶滋味甘美,更兼珍贵少有,坊间自来有“一箱雪芽一部车”的传闻,就连二老爷收起来也是不容易,辗转过了几道手,才托人带了几斤给老太太尝尝鲜。 云若雪在老太太那里碰了个钉子,心里当即就不舒服起来,宋氏还在后面盯着,更不好发作,只得用细若蚊呐的声音道: “对不起,二叔,早知道雪芽这么贵,我就不要了。” 二老爷连道无妨,又转头来问其他人: “大姑娘,雪哥儿,云哥儿,喜欢什么茶叶?” 云初夏自不会在这方面同云若雪掐尖要强,安安静静地等她说完,这才款款上前。 “我是个不挑的,二叔要给我几两雪芽,我当然笑纳了,到外面花几文钱买一大包香片给我,我也是照样喝的。” 两个小包子年纪还小,只道茶是用来解渴的,也不懂分辨好坏,也吭哧吭哧地随了云初夏,说二叔给什么都可以。宋氏和二婶李氏两人再一打岔,那点关于雪芽的尴尬就那么过去了。 临走时云初夏心中闪过无数念头,扯住了云采薇的袖子,道: “你不是心心念念着朱先生么,不如我现在带你去吧。” 第56章 习经的念头 两人才一进朱氏的书斋,就闻到一股清微淡远的香气,半点没有市面上香料的烟火气。 这是朱先生巧思,把平日里扔掉的松子膜、荔枝壳和橘皮等物碾碎,用梨汁和檀香末,最后制成香丸,再隔云母片加热,定名为四弃香。 云采薇闻到香气,心就已经酥了一半,在看到墙上挂着的都是朱氏真迹,更是激动得连话都说不清了。 朱氏这天难得不用交云若雪琴棋书画这些杂学,听见外面白露通禀,也只懒懒披了件罩衫,挽了慵妆髻就出来见人。殊不知落在云采薇眼中,更是印证了朱大先生“真名士自风流”的意态。 “先生颇有魏晋之风。” 云采薇对着云初夏低声道,她紧紧攥着团扇,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朱氏,难以想象,这么一个娇娇弱弱的大小姐,竟然也会有露出这种神态的时候。 真是读书读傻了。 云初夏暗自腹诽,读书人脑子里想的东西,她恐怕一辈子也理解不了。哪怕朱氏表扬她的字好歹能看了,她骨子里也终究是个讨生活的小市民。 一切都为了更好地活着,什么风花雪月,琴棋书画,永远都得为柴米油盐让路。 之前芍药早就给白露通报过两人要来,朱氏这次显得十分平静,态度甚至有些漫不经心。 “原来是二老爷家的姑娘。” 只一句话,就让云采薇灼热的目光更上一层楼,激动得连手脚都不知道放哪儿了。 “朱,朱先生好。先生的《红艳集》我还拜读过,最喜其中‘东君不与花为主’一句,没想到今天就见到先生了!” 然后云初夏忽然感觉自己被朱氏的眼神刮了一下。 朱先生收回看向云初夏的视线,表情仍旧是疏懒的,让人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后才道: “平时在家里无聊,随便写两句歪诗而已,哪有什么值得称道的。要是放在我婆婆那里,还要说我不管家理事,尽顾着那些风花雪月了。” 虽说朱氏早就和婆家一刀两断,提到婆家也很是不屑,但眉宇之中,依旧有一丝淡淡的忧郁萦绕不去。 丈夫的早死,和婆母的无情,终究成了她心中一道难解的结。 “朱先生的才情,别人就算是拍马赶不上的,是她有眼无珠,不识泰山,才不是先生不务正业。” 一听有人侮辱心中偶像,云采薇立刻斗鸡似的来了精神,仿佛空气里站着那个把朱氏赶出家门的恶婆婆。 朱氏表情立刻变得微妙起来,像是感动,又蒙着一层心酸,最后只摆了摆手,道: “你年纪还小,不像我,这辈子早就没什么指望了。我那婆母原也没说错,是我当时仗着一点名声就轻狂起来,在家里看人也像鼻孔朝天,虽说也要管家,那也只不过是敷衍而已。你年纪还轻,可别像我,读书读得移了性情,不知道天高地厚,到时候才知道日子难过。” 云采薇被她这么一说,也没了刚才打了鸡血般的勇气,尴尬地转移了话题,谈起路上听到的一桩趣事。 “我过来的时候,沿途上听见有人说楚王来过咱们这里的永业寺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一提到楚王、永业寺,云初夏就想起她在那里丢了簪子,还扭了脚,更平白挨了宋氏一顿骂。后来虽然扳回了一城,却让云老爷起了别的心思。 真是倒霉透顶。 云初夏脸上笑着,心里却有些发堵。 “堂妹,那都是经年的老黄历了!原先咱们这里是传过楚王去了永业寺的流言,结果半城的人都过去了,连根楚王的毛都没见到,可见是无稽之谈。” “你想想,楚王是什么人家,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就算真到了永业寺,那也是一重接一重的侍卫仪仗,我们这些人只有趴地上跪着的份。我那时候也去了,结果别说仪仗,就看见人挤人了,这怕是哪个人放出来的假消息,逗咱们玩呢。” 云初夏“啊”了一声,脸上说不出什么表情。 “我听说楚王出来替天子南巡盐政,一路上却游山玩水,还以为真到了咱们这儿呢。” 语气里带着浓浓的遗憾和失落。 但凡是个女孩子,年轻时也总会做点绮丽的幻梦,比如什么被王子公孙看上,娶回王府做正妃,又或是天子微服私访,遇见真爱一类的事情。 不过云初夏这套着年轻人壳子的老家伙却早就从这场梦里醒了,再不奢求这样的机会。 现实从来残忍,天家王侯最是无情,年年都有数不清的女人被送进去,年年都有不知死在何时的怨鬼夜哭。 纵然挤破了脑袋进去,等着不只有荣华富贵,还有防不胜防的明刀暗箭。 朱氏显然深有同感,便开口打消云采薇不切实际的念头。 “坊里那些情情爱爱的话本少看,都是小说家言,胡编乱造的。这世上哪有什么一见钟情,非卿莫娶,大多都是凑合着过罢了,王侯之家也不是咱们能够肖想的。” “皇宫内宅里的事,《史记》《通鉴》记得多了,哪是什么‘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不出事还好,一出事动辄就是血流成河,人头落地,不知里面有多少人许愿‘来世莫生帝王家’。像咱们这样,平平淡淡过一辈子,那些丢了命的王子公孙求都求不来呢。” 云采薇果然被吓住了,仔细一想,自己过得也不是不好,为何要去强行攀附人家呢? 话虽然是这个道理,可为什么连朱先生这样仙女一样的人物,也说出这种市侩的话? 云采薇忽然觉得心目中朱先生超凡脱俗的形象褪了色。 “堂妹,你也别觉得先生这话不中听,这可是先生的经验之谈,莫要等以后吃了亏,才想起这段话。”云初夏从书斋架子上取了卷书,放到云采薇手里,“你不是来找先生谈诗么,先生当面,快问两句。” “唉呀,我把这事给忘了。” 云采薇猛然惊醒,一脸愧色地看向朱氏。 朱氏见得多了,淡然地摆了摆手,两人很快又凑到了一块,揪着格律书上几个特别难写的韵讨论得热火朝天。云初夏学业还是《三字经》的水平,坐在旁边简直如听天书,一头雾水,却并没有因此生出厌烦,反而愈发坚定了习经的念头。 第57章 师徒情尽 除开最开始那点小插曲,云采薇和朱先生两人相处得还算融洽。临别时候,云采薇早把不愉快抛到了脑后,对朱氏还有些舍不得,约定明天还来后才恋恋不舍地出了门。 云初夏也跟着起身,却被朱氏叫住,在云采薇羡慕的眼神里留了下来。 朱氏从书架上取了一大叠书,放到她怀里,神情冷淡。 “这些书算我送你的了,赶明儿你也不用来了。” 这是在做什么? 云初夏大惑不解,近来和朱氏处得好好的,也不见她有什么不满,怎么突然就翻脸了? 朱氏隔着帘子,看云采薇的背影在视线里越来越小,回头对她道: “我这人有怪癖,见不得人在我面前拉帮结派,污了我的眼。你要是愿意学,那就安安静静地在我这里学,别弄些乱七八糟的人过来拉关系,我见不得这些东西。” “好歹你还知道选人,叫进来的堂亲有几分痴性,是我同道中人。要不是如此,我早把你赶出去了。就算这样,你以后也不用来了,这些书就当我和你师徒一场,做个纪念吧。” 云初夏突然觉得怀里的书重若千钧,想要继续跟云采薇套近乎的心情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次是她想差了,朱氏这些日子对她比云若雪亲近,也只是相对而言罢了。她竟然天真到以为就此入了朱氏的眼,让朱氏转了性,不再这么孤高自许。 现实给了她一个沉重的打击,朱氏还是那个才女朱氏,清高自诩,恃才傲物,不过从锋芒毕露转成了内敛而已。 她本想着朱氏对她好,那她也投桃报李,让云采薇这个崇拜者过来见见朱氏,交个朋友多条退路,出了事有地方去,总比在府里无依无靠的好。 否则云员外家这么大,去哪里套近乎不是套近乎? 结果朱氏把人留下,却把她丢过了墙。 云初夏现在颇有种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感受。她这么做小伏低,端茶倒水,生怕侍奉朱氏有哪里不周到,到头竟然是这个结果?她呼吸的气息颤抖起来,怕自己性子一上来就和朱氏大吵一架,忙低下头去看送过来的书。 里面的种类十分齐全,从启蒙的、经义的、杂家的书应有尽有,就算书斋里没有的也细细列了书单。 这算是朱氏剩下的唯一一点仁慈了。 云初夏整了整脸上的表情,把身子半埋在阴影里,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如初。 “我原本也不是先生的弟子,只不过来蹭课听的而已,先生要赶我走也正常。只是我二妹那边,先生可就不能这样了。” 到底还是有几分意难平。 朱氏送了书,便兴致缺缺地背过身,看也不看云初夏,声音冷凝如冰: “该怎么教书,还用不着你来教我。” 算了,她收回从前对朱氏的那些同情,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果然不假。 既然寄人篱下,那就该有寄人篱下的样子,而不是在主人家里摆主子的谱。也难怪朱氏才名在外,却和婆母相处不融洽,以致这把年纪还要到外面来谋生路。 云初夏含恨而去,也不找云采薇继续套近乎,把手上的书好好整理一通,做成小书斋模样,忽然青雀小跑过来,面带喜色的耳语了一阵,阴沉的面色终于转成了晴天。 第58章 第一桶金 “卖出去了?” 云初夏惊喜道,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横竖朱氏教过她读书写字,后来她把云采薇带进来犯了朱氏的忌讳,两人断绝关系,那勉强也算得上谁也不欠谁。而青雀表叔带来的消息,那才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将来的立身之本。 “当然是真的。”青雀从袖子里拿出两张薄薄的纸片,上面印着的油墨似乎还散发着清香,“这不,表叔那里一收到钱,就从钱庄里兑了银票,给姑娘你送过来了。” 云初夏拿来一看,果真是两张二十两的崭新银票,连点手指印也没有。 “五叔说,那东西他卖了五十两银子,不过他要留十两银子周转,只能先给姑娘汇过来四十两。五叔心里过意不去,就另外带了几样小玩意过来赔礼。” 青雀脸上笑得开了花,真心为云初夏高兴。 她从小就跟了云初夏,看着她从一个只能蜗居破院的无宠庶女,走到如今府里有头有脸的大姑娘的。其间云初夏吃了多少苦头,有多少天到夜里三四更还睁着眼盘算,这些她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如今总算有了个不靠月例的进项,将来就算出去单过,也能有自己过日子的本钱。 “不妨事,我原本就没想要他还,只要他肯和我一块儿做生意就行。”云初夏开了妆匣,从里面的小格子里挑出几个样式精巧,却不如何名贵的首饰,配成一套头面,“我这里还有钱撑着,那九十两就当是给他入的股。你五叔是个实诚人,这些东西你送出去给他吧。自己留着给妻儿用也行,摆到店里面也行,就当是我给他的回礼了。” “唉,姑娘就是好心,五叔要是有什么好的,我让他给你留着。” 青雀喜孜孜地接了头面,她五叔自从在街上开了店,生意是越来越好,不仅从前的老主顾上门,还沾了府上二小姐找他买东西的光,就连平时游手好闲的小混混也鲜少来找麻烦呢。 云初夏一笑,做生意嘛,就讲究个有来有往。更何况,九十两银子还了四十两,相当于是五十两银子入了两成干股,以青雀五叔的手段,日后生意恐怕越做越大,说起来可是她赚了。 摸着手上崭新的银票,云初夏忽然对青雀五叔传说中卖了五十两银子的东西好奇起来。 “青雀,说起来,你五叔卖的什么东西,怎么卖得这么贵?” 青雀一脸得色,道: “这个嘛,我听说是有人从南洋带回来的东西。” …… “就是这个东西,你花了五十两?” 宋氏狐疑地看着云若雪捧上来的匣子,一时间不知道是肉疼,还是欣喜。 五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眼睛眨也不眨就给了,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另一方面来讲,女儿总算有些长进,知道主动给老祖宗送礼了,往年的礼可都是宋氏自掏腰包,谎称是孙女亲自挑的东西呢。 这尊佛像是装在木匣子里送上来的,木头匣子四面镂空,雕着经书里的佛本生故事,细碎的杂宝繁星似的点缀在上面,古朴中显出富丽来。 宋氏细细打量着,一时间也看出外面的匣子用的是什么木材,只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味。 卖相倒是好看,可天底下卖相好看的东西多了,谁知道是不是真有那么贵。 “若雪,为娘不是在说你,买东西之前,好歹要让娘来看看吧?五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够你大半年的月钱了。” 宋氏对着木匣皱起了眉,云若雪把东西弄来之前,她根本没听到半点风声,口风当真是严实得很。 “你从哪儿买的这个东西?市面上就是有很多人,把坏东西做成好样子,编上离奇曲折的故事,专门来哄不懂行的人买的。你可要小心别着了人家的道。” “你说给娘听听,怎么买的?就算是买了假货,你爹也是员外郎,告也是能告赢他的。” 宋氏为了东西真伪忧心不已,却正好戳中了云若雪的敏感处。 “娘!什么真啊假啊,这是我让人在街上的店铺买的!人家也是做了多少年生意的,能好好开到现在还没人闹事,怎么就有问题了?” 她一把揭开木匣的罩子,露出其间神态安详的菩萨像。 “喏,就是这个,原来是天竺庙里的东西,后来有人下南洋,用海船拉来的。娘你看看,这造像,是不是跟咱们庙里的佛不一样,莲花座下面还有些稀奇古怪的字眼呢。” 菩萨像果然有些不同,头上不是一个个豆子一样的螺发,而是如同海波般弯曲,面容也不像中原人一样扁平,而是高额、尖鼻、薄唇,线条流畅而有些风化痕迹。 材料不像外面的木匣那样华丽夺目,通体只是块石头而已。 “唉哟,五十两银子就值块石头?”宋氏又急又气,伸手就要去揪云若雪的耳朵,“你怎么不把银子扔到水里,好歹还能听声响?” 云若雪身子一矮就闪了过去,站得远远的和宋氏犟嘴。 “石头又怎么样?那可是天竺来的东西!之前那什么雨过天青的破瓶子那么值钱,不过就是在庙里供过?那我花五十两买到天竺来的佛像,给老祖宗献寿,老祖宗不是更高兴?” 这一番话说得理直气壮,大有我就跟你顶着干的意思。 是,她云初夏自己亲手准备贺礼,那她就用更稀罕的东西压过一头,老太太崇佛,那就找佛像来给老太太祈福,那两个净瓶在禅宗祖庭里供奉过,那就找唐玄奘取过真经,佛祖说过法的天竺佛像…… 总而言之,不过是赌气而已。 “你,你……唉,我说什么你都有理了。” 宋氏差点就想把这个石头佛像给砸了,但一想那五十两银子,又生生收了手。 万一真是天竺来的玩意儿呢? 云若雪见宋师服了软,满心都是得意,轻轻抚着佛像略显粗糙的表面。 “就算是老祖宗不喜欢,娘你不是还有个佛堂么?大不了供在佛堂里,我平时来拜拜就好。” 说曹操,曹操到,云若雪话音刚落,就有丫鬟满脸惊慌地跑过来。 “太,太太,周姨娘她,晕过去了!” 第59章 周姨娘晕倒 周姨娘在宋氏的百子园里晕倒了。 云初夏手一抖,雪白的宣纸上就落下了一个巨大的墨点。 “姨娘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呢?” 无形的惶恐顿时攥住了云初夏的心尖。她从小就没见过亲娘是什么样,全是周姨娘郑姨娘几个把她拉扯大,其中周姨娘出的力最多,可以说就是她半个娘。 如今周姨娘突然晕倒,云初夏再一次回忆起了被人叫没娘孩子的恐惧。 “是怎么晕倒的?请大夫没有?” 云初夏阴沉着脸,明明将至盛夏,房间里的气氛却冷得像是结了冰。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听人说是在小佛堂晕的。” 前来通报的丫鬟吓得头也不敢抬,抖抖索索地把自己打听到的事一股脑说了出来。 周姨娘是在宋氏的小佛堂里晕的。 老太太崇佛,宋氏也不知道是跟风还是真心信仰,也在院子里辟了一处小佛堂,从庙里请来开了光的佛像,日日参拜。眼看老太太寿辰将近,宋氏为表虔诚,格外开恩让后宅里的姨娘也跟着为老太太念经祈福。 府里的下人都说太太慈善,能在佛祖面前给老太太祈福,是姨娘们的福气。可自从几次去寻姨娘不见,无人能讨论针法之后,云初夏就觉得有些蹊跷。 现在果然出问题了。 听到周姨娘是在小佛堂晕倒的,云初夏反而松了口气。 无论是进小佛堂还是去庙里,在佛前祈福总是要跪着的,跪久了血气不通,人就会发晕。再加上最近暑气又重,身子弱些的人是很有可能晕倒的。 不过也不能全然保证,周姨娘就是因为中暑晕的。 “走,咱们赶紧去看看!” 云初夏一拍桌子,一阵风似的出了门,拔腿就往小佛堂的方向跑去。 …… 见到周姨娘的时候,宋氏已经指挥着下人把姨娘挪了出来,放到一间空着的厢房里。里面不仅有宋氏和大夫,连一同跪经捡佛豆的郑姨娘和陈姨娘也在,手里拿着扇子,不住给周姨娘扇风。 周姨娘躺在床上,气息微弱,脸色蜡黄,额头盖着一块浸满凉水的冷毛巾,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云初夏气喘吁吁地冲进来,脚下还被门槛绊了一跤,跌跌撞撞地站住了,看见周姨娘这幅模样,眼泪就忍不住涌出来,沾了胭脂泪滑落腮边,仿佛滴下的是血泪一般。 “姨娘,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好端端地去佛堂念个经,怎么这么不爱惜身体?之前你还活蹦乱跳的,和我讨论蝙蝠要怎么绣才好,怎么今天就躺下了呢?” 说罢泪落如雨,声音抽抽噎噎的,让人听了心疼。 宋氏倒抽一口凉气,她就知道,这个小贱人一来,事情绝对好不了,这不是变着法说她为人狠毒,故意折磨周姨娘呢! 这下子,连请过来的大夫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 宋氏定了定神,走到云初夏身前,掏出帕子给她擦着脸上泪痕。云初夏脸上有泪,又上了妆,这么一下来,就擦成了一个大花脸。 “若雪,我知道你心急,这也没什么。现在大夫还在这儿,正在给姨娘诊脉呢,可别吵到大夫了!” 她要是接了这个话茬,她就是傻! 云初夏眼泪攻击无果,强忍着收了泪,七分真心,三分假意地站到了铜盆边,忧心忡忡地夺了丫鬟差事,给周姨娘拧帕子去了。 请来的大夫收回了把脉的手,云初夏抢在宋氏前开口问道: “何大夫,姨娘怎么样。” 何大夫摸着山羊胡,慢吞吞地抬了抬眼皮,才道: “就是最近天热,中了暑气罢了,等老朽开一副药,吃了就好了。平时居处要多通风,摆上冰盆也是可以的。” 宋氏闻言暗自撇嘴,她巴不得府里的狐狸精都死干净了才好,哪里会给周姨娘弄冰盆过来?但身边这么多姨娘庶女围着,她只好露出忧心而慈爱的神色: “辛苦何大夫了,大夫要开什么药尽管开,咱们家这点诊金还是付得起的。” 何大夫要了纸笔,转瞬之间就行云流水地写了张要放出来,云初夏伸着脖子一看—— 看不懂,全是鬼画符。 何大夫看见了她的动作,也不觉得她能看懂那些鬼画符,转头对宋氏道: “等老朽给夫人施针之后,夫人就应该能醒了。只不过尊夫人气血两虚,又常年心怀郁气,以致于肝气不舒,神疲乏力。这次中暑,更是伤了身体,老朽也只能尽力给她补补,至于效果怎么样,那就只能看天命了。” 何大夫看着宋氏脸上变化的微妙表情,心里敞亮,微微沉吟之后,隐晦地向她发出了提醒。 “还有,夫人的病是拖出来的,久病最是难治,需要慢慢将养才好。太太最近也不要让夫人太过劳累,不然于寿元是有损的。” 简单来说,就是常年失于调养,心情不畅,身体本身就有了症候,这次和中暑一并爆发了出来。然而周姨娘身子之前实在亏损太多,你宋氏再狠手,人家恐怕要折寿了。 云初夏愣住了,低头望着盆里,只觉里面的水,全都化成了泪。姨娘们默默看着昏迷不醒的周姨娘,手上扇扇子的频率越来越快。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先倒了一个周姨娘,焉知下一个会不会轮到她呢? 宋氏心里也是悲喜交集,最后还是欣喜之情占了上风,差点掩饰不住面上得色。 “有救就好,有救就好。既然姨娘的病要慢慢养着,那这几天就不让她到佛堂里给老太太祈福了。” 原来是祈福祈出来的毛病。 何大夫捻着金针,忽然就不想下手了。 他行医数十年,也经常接了单子去府里接诊,对于大户人家的阴私不说了解十分,也知道七八分。 当家大妇看不上妾是常有的,更有那种人,打着光明正大的幌子,背地里不着痕迹地磋磨人。直到把人折磨死了,旁人也找不到什么错处,只能说命不好。 这个周姨娘要是直接死在佛堂倒好,就怕半死不活地拖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何大夫环视了一圈,眼睛便钉在了暗暗抹泪的云初夏身上,正巧她也放下手背,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一触即收。 何大夫表情平静地下手,还躺在床上的周姨娘果然有了动静。 “行了,照着方子抓药,连服七天就好了。医馆里还有事,老朽就不奉陪了。” 宋氏巴不得这老头子早点走,意思意思挽留了一下,便看着何大夫背着药箱离开。 云初夏顾不得周姨娘快要醒了,赶忙追了上去。 第60章 心狠手辣 “何大夫请留步!” 何大夫慢悠悠地转身,一脸淡定地看着云初夏,仿佛在说果然如此。 “老朽已经看了诊,莫非小姑娘还有什么人要看病不成?” “老先生何必明知故问,倘若不想我出来,又何必在房里暗示我?” 老大夫哈哈一笑。 “老朽果然没看错你,你是个孝顺的孩子,自然不会放着你娘不管。” 他满以为对方会吃一惊,谁知云初夏摇了摇头,道: “我亲娘早就死了,周姨娘虽说养过我,却不是我亲娘。” 不似亲娘,却更胜亲娘。 这反而让何大夫更高看了一眼。 “原来不是?那你可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老朽这次叫你出来,就是有话要给你说。我把了你姨娘的脉,除了这次中暑之外,还有些其他的症候。” “她双腿淤血凝而不散,在石板上跪久了又有寒气积压,以后恐怕要落下风湿的毛病。平时洗脚的时候,不如做个高点的木桶,在热水里放上姜片,从脚底一直泡到膝盖,这样能去寒气,以后痛起来也不厉害。” “另外,你姨娘身子骨虚弱,平日不如多用些鸡汤鱼汤,但是切记,不可用大补之物!老朽言尽于此,告辞了。” 何大夫背起药箱匆匆离去,只留下云初夏在原地反复咀嚼着刚才的话。 身子骨虚弱,正是要用补药的时候,但是又格外提醒不可用大补之物……难道在暗示着什么? 他又是存了什么心思,要来提醒她呢? …… 经过何大夫的施针之后,周姨娘的病情有了显着好转,短短几日之内就能够扶着人下地行走了。 对此各方都松了口气。 宋氏私下里悄悄对随身伺候的沈嬷嬷说道: “幸亏好了,不然她在我小佛堂里死了,我连个说理的地儿都没有。昨晚老爷还在问我,她晕在我佛堂里是怎么回事。幸好他事儿多,我好说歹说给糊弄过去了。” 沈嬷嬷是从她小时候起就伺候的奶娘,见她一脸不情愿的表情,却也明白这不是宋氏的真实想法。 “太太担心的,不过是她死在你的地方上,要是咱们这么呵护了,她还是死了,那就是老天爷收她的命了。” “但是,我可听说她现在养得可好了,云初夏那小贱人恨不得眼珠子都黏在她身上呢,一天三顿饭地过去看,还留了丫头在那里守着。” 在这个知道了她一切所作所为的沈嬷嬷面前,宋氏也卸下心防,满脸苦涩地长叹道: “她防咱们防得这么紧,我又怎么下手?反正她现在也是个病秧子,也不受宠,不如就放在那儿等她自生自灭吧。” “太太诶,话可不能这么说。”沈嬷嬷急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您想想啊,一个看起来马上就要死的病秧子,跟活蹦乱跳喜欢找太太不自在的人,哪个更能招人的眼?” “当然是后面那个。” 沈嬷嬷一拍手,道: “这就对了,要是有人敢在太太头上动土,那太太还会忍她么,早就按死了。偏偏这人一副要死的样子,你反而不会注意她,说不定活得比谁都长。夜长梦多的道理,天天比谁都懂,她一活得长,那就要生出来多少变化。” “而且现在府上还有个大姑娘压在咱们二姑娘头上呢,现在小贱人有老爷护着,她又养过小贱人一段时间。我看那小贱人对她还是很有感情的,两人这么一联手,说不定就想咸鱼翻身呢?” 宋氏悚然一惊,不知不觉间冷汗已留了满背。 沈嬷嬷说得不无道理,尽管云老爷早就和她交了心,让她不要和云初夏起冲突,留着将来有大用。可是,离那小贱人出阁还有好几年,时间越长,变数就越多,万一她仗着有老爷撑腰,直接把她拉下来了怎么办? “不行,周姨娘不能留了!” 宋氏满面寒霜,斩钉截铁道。 第61章 鸡汤有毒 周姨娘身子骨弱,现在又病重了。 自从周姨娘那日在佛堂里晕倒之后,府里的人们似乎就达成了共识,周姨娘是个病秧子,哪天走了都不奇怪。 “还是这样么?姨娘的病老是好不了?” 云初夏愁眉紧锁,这几天周姨娘病了,她连给二叔套近乎的时间都没了。 毕竟二叔什么时候都在,也什么时候都可拜见,要是周姨娘真的扛不住,那就是看一眼少一眼。 云二老爷亲口说过,他是做茶叶生意的。茶叶这种东西,自然是达官贵人和附庸风雅的文士用得最多。 然而天子责成楚王南巡,眼看是要把南边官场狠狠治一顿,揪出几个典型来砍头的。于是官场地震,一时间人人自危,平时不愁人买的茶叶也卖不出去了。销路被阻,还不如归家来孝敬孝敬老太太。 云二老爷回来这一住,就得一直待到老太太生辰为止。 思来想去,云初夏还是心有不安,索性又抬脚去了周姨娘的小院。 周姨娘住的地方和之前那个破院子简直判若两地,不仅院墙重新刷了一道,就连有点漏雨的房顶也差人修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冬冷夏热的破屋子了。 云初夏进了屋,就看见芍药守在周姨娘身边,极轻缓地打着扇,屋脚摆着一个冰盆,正散发出丝丝凉意。 周姨娘就躺在铺了竹簟的床上,身上搭了块毯子,正闭眼养神,听到门外响动,便睁开眼,涣散的眼神落到云初夏身上。 “月儿,来……” 周姨娘气若游丝,若非云初夏耳聪目明,险些就把这声月儿漏了过去。 “姨娘,我在呢。” 云初夏凑近了周氏,看着她这几天迅速清减下去的脸颊,鼻头酸楚不已,更多的却是怨愤。 宋氏该死,明明知道姨娘身子弱,还要她在闷热的佛堂里跪经祈福! 这下倒好,直接让姨娘去了半条命! 上辈子宋氏有什么招数直接往她身上使,周姨娘直到她出阁还是平平安安的,这辈子更是没了下限,竟然牵连到其他人身上去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都被欺负到这份上了,她要是还不把这巴掌打回去,她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都是我不好,让你们担心了。” 周氏伸出手,轻轻抚上云初夏的脸,十几岁的少女容貌娇美,却难掩憔悴痕迹,眼下的青黑就连她这个病人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从前也不是没经历过,这次怎么就倒下了?这身子骨怕是不成了吧……” “姨娘,你说什么呢,大夫不过是说姨娘中暑,吃几副药就好了。” 云初夏眼睛热得厉害,说到一半便背过头,不让周姨娘看见自己泪汪汪的眼睛。 “嘿,我就知道你在胡说,我的身子我怎么不知道?最先几日吃了药是好些了,都能下地走了,可是后来不知怎么的,每天都昏昏沉沉的,心也跳得厉害。我就算吃了药也没用,可见这身子的寿数到了。阎王爷要收的人,再怎么吃药也没用。” “我平时……也攒了些东西下来,虽说不是顶好的,好歹也能用用。放东西的箱子就在床底下,我没力气打开,你自己拖出来,喜欢什么就拿什么吧。” 这眼见就是姨娘觉得自己要死了,在交代后事了。 云初夏这回是真急了,狠狠一拍床板,发出“嘭”的一声。 “姨娘吉人自有天相,说什么死啊活的,我还等着姨娘吃我儿子的满月酒呢!” 周姨娘快要闭上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含笑道: “好,我等着吃姑娘儿子的满月酒。” “姑娘,药来了。” 一个丫头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放了两碗药。一碗黑黢黢的,散发着酸苦的味道,另一碗拿盖子盖着,不像是药汤,更像做的什么吃的。 云初夏此前早就多次来看过周姨娘,尝了一口那黑漆漆的汤药就知道是何大夫开的解暑药,另一个东西反倒从未看见过。揭开盖子一看,原来是碗黄澄澄的鸡汤。 不对,要只是鸡汤,怎么会有药材的味道? 云初夏心下起疑,便问这个平时照顾周姨娘生活起居的丫头: “鸡汤是从哪儿送来的?” 这丫头回答得流畅无比: “是厨房听说姨娘病了,特意选了乌骨鸡熬了送过来的。” 厨房…… 云初夏清楚地记得,除了老太太和老爷住的地方能开小灶外,这府里只有一个厨房。 而那个厨房,正好就被宋氏管着。 可这也不能确定就是宋氏干的,万一搞错了对象,真凶没抓到,反而让人看了笑话。 云初夏拿着勺子搅了搅鸡汤,不动声色道: “东西就放这儿,我亲自来喂姨娘。” 那丫头也不知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就着么大大方方地退了出去。 云初夏端起药碗,对跟来的芍药使了个眼色。 “以后但凡有什么东西送过来,都偷偷留个一份,送到我楼里来。像什么厨房里送过来的吃食,煎药剩下的药渣,都一并要留下,等我一一验过。” 芍药哪里还不知道是自己工作出了纰漏,脸色当即就变了,双腿一弯,就要下跪请罪。 云初夏瞪了她一眼,低声道: “在这儿跪什么跪,等回去我再收拾你。” 说罢又若无其事地到了周姨娘身旁,摆出一副灿烂的笑脸,一勺一勺地把药喂到了嘴里。 第62章 人参杀人不用刀 自从在周姨娘那发现了一碗莫名其妙的鸡汤,云初夏心里就七上八下的,便悄悄托人把上回遇到的何大夫从外面请了过来。 何大夫刚刚才踏进周姨娘的小院,云初夏就急得把人一把拉过来,满脸焦急地问道: “大夫,你上回不是说,只要吃上几天就好了吗?怎么我姨娘又病了?” “这……不应该啊,尊夫人只是体虚,再加上中暑,没有别的症候,吃上几副解暑药慢慢调养就好了,怎么会继续加重?” 何大夫也是一脸诧异,他都行医几十年了,在这地界也算是小有名气,他不说是什么绝世名医,但是开药至少不会医死人。这府上的姨娘得的不是什么大病,开的方子也绝对对症,不可能出现病情加重的情况。 要让人的病情加重,只有一种情况,莫非是…… 何大夫脸色忽然凝重起来,对云初夏道: “不知尊夫人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夜里睡得好不好,吃东西怎么样,能不能下地行走……” 云初夏忧心周姨娘病情,把这几日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情况都一一说给了老大夫。 何大夫一听,心里就有了几分明悟。 “姑娘不如先让老朽看看尊夫人用的药渣,看看用的药是否正确?” “大夫是说……” 云初夏的冷汗当时就下来了。 难道周姨娘的病,真的是用药的问题?像药汤这种东西,本就极容易做手脚,偏偏熬出来的成品味道酸苦,颜色黢黑,就算她亲口尝了,也只能判断个大概,多一味药少一味药,药量增减这些东西,是绝对尝不出来的。 难道真的是在药力做了手脚?不可能,周姨娘的药都是芍药在煎,其中并没有任何人插手。 何大夫摇了摇头,道: “是与不是,老朽还得先看过再说。” 周姨娘用过的药渣很快就送了上来。 何大夫拈起药渣在眼前反反复复地看,凑到鼻子前闻,最后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云初夏的心都揪了起来。 何大夫睁开眼,吐出药渣。 “姑娘给尊夫人的药并没有任何问题,是老朽开的药,一厘一毫也没有增减。” 云初夏吐出一口气,这总归不是煎药的问题,要是熬药上出了事,她就得把芍药赶出去了。 但是,倘若不是药方上出了问题,那又是什么东西导致周姨娘变成那样? 云初夏想到了那碗莫名其妙端进来的乌骨鸡汤。 “大夫,那又是哪儿出了问题?” “云姑娘,”何大夫端起清茶,漱去口中残留的药味,“还记得老朽曾经给你说过的话么,尊夫人体虚。” 那碗汤果然有问题。 云初夏霍然抬头,双目如电,厉声道: “芍药,把那碗汤端上来!” 芍药满脸忐忑地走了过来,托盘上除了那碗冷掉的鸡汤,还另有一盏色泽明黄的茶水。 “等等,怎么还有一盏茶?” 云初夏皱眉看向芍药,怎么才半天时间,又多了东西过来? “姑,姑娘。这茶是老爷听说姨娘病了,特意让人跑了送过来的。” 迎着云初夏刀子似的目光,芍药简直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 “让老朽来看看。” 何大夫故技重施,对着一碗鸡汤一盏又看又尝,鼓捣了好半天,才道: “姑娘,这鸡汤和参茶,都没有任何问题。” 怎么会?要是鸡汤和参茶没问题,那周姨娘这副模样,又是作何解释? 云初夏一时失色,没想到连何大夫也找不出周姨娘病倒的原因。 “老朽话还没说完呢,云姑娘大可不必担心。” 何大夫捋了捋胡子,神情镇定。 看着老大夫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云初夏一颗扑通乱跳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那姨娘的病,又是怎么回事?” “这嘛,说来就话长了。”何大夫立刻就进入研究状态,摇头晃脑地掉起了书袋,“姑娘可知,这汤和茶里,都放了什么?” “……参?” “正是如此。姑娘姨娘的病,就在这参上。” “这参怎么会害人?” 云初夏是彻底搞不明白了,不是说参都是好东西么,怎么又能让周姨娘病到那个程度,眼看连床都下不来了。 “云姑娘有所不知,这参也是能害人的。”何大夫无奈地摇摇头,“世人皆知人参乃是好物,甚至连皇宫都把其列为贡品,却不知道,人参杀人不用刀。” “人参又名地精、神草,味甘,药性温平,大补元气,主治一切气血津液不足之症。尊夫人气血不足,听起来也是对症。姑娘要是以为人参包治百病,那就大错特错了。人参、党参之类,药性温热,要是让患病体弱之人服用,反倒会热药伤阴,加重病情,此类人只可用平补、清补之品。” “尊夫人受了暑气,吃了老夫开的药本已经好了大半,只是体虚,需要慢慢调养而已。此时进补也是理所应当,却应先行固本培元,不能骤然大补。此时用人参,尊夫人气血两虚,脾胃孱弱,反倒承受不住人参的药性,这就叫虚不受补。” 云初夏恍然大悟,看向鸡汤、参茶的眼神也愈发愤怒。 是谁,竟然能想出这种阴毒的手段? 就算是被人发现了,也大可一推四五六,说自己纯粹一片好意,并不知道姨娘不可以用人参进补。 丫鬟不通药理,不知道这些东西不能给周姨娘吃就算了,要是她因为鸡汤没问题而轻轻放过,岂不是坐视周姨娘被活活补死了? 云初夏把牙齿咬得格格响,好半天才平复下狰狞的表情,领着何大夫再去给周姨娘诊脉。这次周姨娘病情复杂,何大夫下笔就谨慎得多了,花了好一阵子才把药方写完,临行时还再三嘱咐不可过分进补。 云初夏收下药方,盯着火炉子上咕噜作响的药罐,脸色骤然阴霾下来。 “你们几个出了这么大的篓子,自己去找人领罚。回来还得看紧点,只准让姨娘喝药,别的一概不许用。要是再有什么鸡汤、参茶过来,那就是我做主赏给你们喝,懂了吗?” “是。” 几个奴婢也吓出了一身冷汗,要是让周姨娘死了,她们八成也没什么好下场。 正说说话时,突然有个丫头过来通报,说是二老爷家的姑娘过来,已经进了大门了。 云初夏神情愕然,她怎么想到过来了? 第63章 鼻血 云采薇踏进周姨娘院子的时候,着实为这里面的破败吃了一惊。 院墙是新粉刷的,还没半点泥印,但这乱七八糟垒起来的墙面上,还有几根杂草顽强地露出头来。房子也只有那么两三间,人一多了就挤得要命,小小的花圃看似郁郁葱葱,实则花木下的泥都是深色的,并不像长了很久的模样。 仿佛就像随便捡了个地方让人住进去,为了面上好看草草修缮了一番。 云采薇正愣愣地看着小院,云初夏就已经迎了出来,握住她的手腕,引她到前厅坐下。 “采薇,你怎么来了。” 云采薇猛然想起自己的目的,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来。 “我之前来找你练字,结果在红叶楼扑了个空,金鸳说你在姨娘这里,所以我就过来了。” 她是个书痴,一见了朱先生就像丢了魂似的,缠着朱氏好几天。学是学了很多东西,但每回来的时候都见不到云初夏,朱氏也绝口不提这府里的庶长女。慢慢的她就觉得不对劲起来,拉住书童一问,才知道是犯了朱氏的忌讳,不许人再过来了。 二老爷云环不是那种一生一代一双人的痴情种子,府里也纳了许多姨娘,生下许多庶子庶女。云采薇虽是个书痴,却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庶子庶女状况如何,她也是有所耳闻。 庶子庶女本就进学不易,云初夏更是因为给她引荐朱先生,才丢了这份来之不易的机会。云采薇心里十分过意不去,选了个日子就带着笔墨纸砚等物过来看云初夏,却不想红叶楼里正好没人,只好往周姨娘住的院子里过来。 结果这院子的破败程度简直让人大吃一惊,不像是姨娘住的,反而像是下人住的柴房一般。 “这院子……里面真的住着周姨娘?” 这院子能住人? 云采薇无心之语,正好戳中了她的心病,云初夏闻言只有苦笑: “哪里,也有好的,只是周姨娘不受宠,所以没人待见罢了。” 云采薇安慰地拍了拍云初夏的手,看向她的眼里满是怜悯。 “说得也是,这些下人惯来捧高踩低,我和我娘还好,在府里谁都捧着敬着,可我爹生的那些庶子庶女,那就得全看下人的脸色了。” “金鸳说这边的姨娘病了,你一直在这儿守着,看看,你都累成什么样子了。我带了一两燕窝过来,给病人吃可补身子了,你待会也吃上两口,补补元气。” 云初夏神情暗淡地摇头,道: “你来的时候,大夫才刚走呢,说是不能补了,再补就出人命了。燕窝金贵,你还是拿回去自己吃吧。再说了,你有这份心已经很好了,二叔那里拿来的茶叶已经够意思了。” 出人命? 云采薇耳朵立刻就竖起来了,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地抓着云初夏的手。 “周姨娘不是听说中暑了么,怎么还会出人命?” 云初夏愁容满面地叹了一声: “谁说不是呢,大夫原先来看过,说不严重,吃几副药就好了。本来吃到一半,姨娘都能下地走路了,后来又病倒了。我心里着急,就悄悄请了大夫来看,结果你猜怎么说?” “怎么说?” 云采薇身子前倾,眼里闪着好奇的光。 “说是吃了人参,虚不受补。”云初夏咬着嘴,只觉腹中一股熊熊恨火燃起,直冲天灵,“那大夫告诉我,人参性热,光是补,就能补死人。明明能用其他清凉的药代替,却偏要用人参。身子虚的人受不了,那病就会一直拖下去,直到拖死为止。” “大夫还告诉我,这种手段杀人不见血,还能平白得个仁慈的名声,因此后宅妇人里常见,以后遇见了,千万要小心。” “所以啊,”云初夏眼中泪光盈盈,“堂妹的好意,我就只能心领了,姨娘万万是吃不得这个东西的。” “什么,我以为人参是好东西,原来里面竟然有这么多门道?” 云采薇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她最近听朱先生的话,在看《通鉴》,那里面也写了不少阴私之事。她原以为自己家还算清明,谁知刚到大伯这儿就撞见这么可怕的事情。 这可是结结实实的人命,到底是谁这么狠毒? “谁说不是呢。” 云初夏垂下眼帘,一副灰心丧气的模样。 “姨娘虽说不是我亲娘,但好歹也把我拉扯长大,结果在自己家里都能被人害,我真是……真是……” 说着鼻子忽然一热,仿佛有东西流了下来,接着就见到云采薇大惊失色的脸。 “初夏姐姐,你怎么流鼻血了?” 第64章 人争一口气 云初夏挪开捂住口鼻的手绢,看着上面沾染的斑斑红点,心中也是震颤不已。 她一向身体康健,鲜少得病,甚至说强壮得过了头,身子瘦弱的男子还不一定能打过她,只有磕碰伤了的,从来没自己流鼻血的。 这简直是前所未见。 云初夏瞪着沾了血的罗帕,脸色阴晴不定。 关于流鼻血这事,她倒是有个猜想。 她在送走何大夫之后,为了不让隐藏在暗处的那人发现,便一口气喝干了鸡汤和参茶,再把空碗送出去。人参本就是大补之物,恐怕流鼻血就是鸡汤里那些补药的作用。 这药性之猛烈,发作之快速,连她这个正常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本来就气血两亏的周姨娘?! 云初夏内心惊怒,面上若无其事道: “不是说大夫不许姨娘吃补药么,正好那时候厨房送了鸡汤和参茶过来。丫鬟们要倒,我心疼那是好东西,不想拿它去浇花,就自个儿喝了,没想到竟然在你面前流鼻血了。” 云采薇当时看着云初夏的眼神就不对了。 “我现在可算是信了补药能杀人的话了。姨娘要是吃了这些东西,身子骨怕是真的受不了。” 说完就催着云初夏进屋去探望周姨娘。 自从云初夏把何大夫的结论告诉她后,周姨娘整个人精神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人家都欺负到这种地步,就差拿把刀要把你头剁下来了,要是再不反抗,那就不叫人了。周姨娘好不容易熬了十几年,眼见就能熬出头了,再让她去死,她怎么会甘心? 于是扯着有气无力的嗓子,在屋里又哭又骂了一通,仰头一口气把端上来的汤药喝光了。 周姨娘眼下还醒着,正在听丫鬟给她讲外面的趣事,听见门帘响动,便转过头招呼两人。云初夏看周姨娘脸色虽然蜡黄,眼中光芒却很明亮,心知她已经重燃了斗志,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姨娘,这是二叔那边的堂妹,听说你病了,就来看看你。” 云初夏依礼和周姨娘打了招呼,周姨娘还挣扎着想要下床来行礼,被众人一齐拉住了,只能拍着床沿,无奈叹息道: “人病了,就是不中用,本来还想下来给姑娘见礼的,结果路都走不了。” 说着一滴泪就从眼角滑了下来。 云采薇见她满脸病容,言语凄楚,更是触动柔肠。 “那些礼数都是虚的,姨娘将养好身子才是真的好。初夏堂姐这么孝敬你,姨娘怎么说也得好起来,至少活到能抱孙子的年纪才行啊。” 周姨娘听了,深感安慰之余,也生出一股无名火来。 “可惜就是有人见不得我好,不想我活这么长呢!眼巴巴地弄了什么补药过来,嘴上说要我快点好,心里可恨不得我早点死了清净!我呸,谁要他来假惺惺!前几天我连床都下不来,吃饭吃了就吐,一天连水都没喝几滴,他怕是要高兴死了吧!” “庙里师云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看他这么想我死,还送东西过来催命,以后怕是要下十八层地狱!” 周姨娘说到动情处,连声音都嘶哑了,最后力气不足,只能靠在垫子上气喘吁吁。 “唉……我这人就是命贱,从前本该早就嫁出去的,结果当了姨娘。当了姨娘就算了,膝下还没儿女,就连生病都有人要我早点死,要不是还有你们这些小姑娘护着,早就不知道埋在那个乱葬岗了。” 云初夏和云采薇一齐低了头,柔声安抚周姨娘。云初夏想着前世今生种种,亦是忍不住悲从中来,云采薇想的却是自家后宅里,是否也有这种见不得人的丑事,两人不约而同地阴沉了脸色。 周姨娘正是需要调养的病人,还又是请医问药,又歇斯底里地发泄了一通,很快就体力不支,陷入了沉睡。两人从周姨娘房里出来,一时相顾无言。 过了好半晌,云采薇才闷闷道: “周姨娘吉人自有天相,又有初夏姐姐看护,定能平安无事。” 云初夏惨笑了一声: “那就借你吉言了。采薇妹妹,有人故意送来汤药,想害姨娘的事情,能否麻烦你不要说出去?” 云采薇惊异地望着她。 这种事怎能不说出去,难道就忍着,等人上门继续害死娘俩吗? 云初夏只是苦笑不语。 见云初夏无动于衷,云采薇想起自己家的后宅,不由也是忧心忡忡: “这种事情,怕是我家也有。唉,初夏,那个大夫也是心善,才能救姨娘一命。你说他姓甚名谁,在哪儿坐馆,我回头也把他请过来,给我娘把把脉?” 第65章 上门求助 云初夏说是要云采薇对此保密,实则算准了云采薇是个单纯的性子,回去定然保守不住秘密。她就是要借云采薇的口,把周姨娘和她所受的委屈,传到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面耳朵里去。 府上平静的表面下,一时暗流涌动。 不过这却和云初夏关系不大了,她正要打扮一通,前往云采薇暂居的院子里拜见二叔一家。 自从遵照何大夫的医嘱停了药,周姨娘的身体就一日好过一日,云初夏这才放下心,熬夜绣完了给老太太庆寿的绣屏,终于有时间腾出手去真正拜见二叔,而不是只停留在和云采薇敲边鼓的程度。 二叔云环一家就住在二叔没离家时候的地方,院子清净宽大,里面种满了梨树,现下白花已落,树梢上挂着青涩的果子,等到秋冬两季,就能吃到汁水甘甜的梨了。 云初夏看着院里郁郁葱葱的梨树,不免有些羡慕。守门的丫头看见门外进来个陌生姑娘,身后跟着一排装束齐整的丫头,连忙上来招呼。 “原来是大姑娘来了,快请进。” 云初夏踏进花厅,就听见一阵的笑声从屏风后传来。 “月姐儿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前些天还在和我们家采薇说要来,结果这时候才过来看咱们……绿珠,还不快给姑娘上茶!” 二婶李氏笑眯眯地出来,热情地拉着云初夏坐下,圆圆的脸上笑容分外可亲。 “婶娘说笑了,前几天实在有事走不开身,所以拖到这时候才来。” 云初夏打起笑容,眸中闪过一丝暗淡神色。 “哦,我知道,之前采薇也给我说过。”二婶李氏压低了声音,“是那个周姨娘的事吧?” “唉……还真让二婶猜对了。” 云初夏脸上愤怒和沮丧交织,却不肯在这件事上多说。 有时候,遮遮掩掩的效果,然而比大喇喇说出来的效果更好。 因为,人总是会相信自己好不容易才查到的消息的。 李氏眸光闪动,显然是陷入了深思,云初夏不动声色地看着,举起茶盏呷了一口。 茶汤颜色鲜亮,滋味甘鲜清爽,隐隐有微妙的兰花香气。她只觉比之前喝过的什么碧螺春,普洱茶更合胃口,不觉又多喝了几口下去。 李氏是个心宽的人,见她一副不动声色偷偷喝茶的模样,呵呵一笑,道: “这是你二叔在外面收的顾渚紫笋,你要是喜欢,那我就多送你几斤。这回你可是帮我大忙了,不然我可不会把这东西拿出来给你。” 偷偷多喝几口茶,还正好被人看见,云初夏也有些尴尬,放下茶盏笑道: “婶婶言重了,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帮过婶娘,莫非是晚上我托梦过来帮婶娘的?” “瞧瞧,还晚上托梦呢。”李氏笑得泪花都出来了,“还不是你采薇妹妹,去看了一趟周姨娘,回来就要给我找什么大夫,说是怕后宅阴私伤了身。我说不用,结果人家大夫就在门外面等着呢,总不能让人家白来一趟对不?结果一摸脉,还真摸到了东西。” 云初夏看她笑容满面的样子,也不像是有烦心事的样子,便笑着打趣: “莫非不是我来托梦,是有福星来给婶娘托梦了?” “我就说你比咱们家的采薇聪明多了。”李氏一手抚着肚皮,脸上露出满足神色,“正是呢,大夫说是个男胎,没想到我都过去这么久了,还能给采薇那孩子添个弟弟。” 她和二老爷云环成婚得早,已经有了一子一女。李氏头胎便是个儿子,眼下已经长大成人,正跟着手下掌柜打理生意,所以没有过来。云采薇是两年后才生的,快到了出阁的年纪,这回过来不仅是孝敬老祖宗,同时也有给云采薇慢慢相看人家的意思。 没想到,这次回云府,居然诊出了男胎,这对李氏不可谓不是个惊喜。 “婶娘这回又有儿子,又有女儿,正能凑成一个好字,真是有福气,简直让侄女羡慕得眼睛都红了啊。” 云初夏见云初夏满面喜色,也顺着话头恭维道。她是真心羡慕李氏这个大胖小子的,起码,这孩子投胎投的好,正好就到了李氏怀里,生下来就是嫡子,如无意外,一辈子平安顺遂,吃穿不愁的。 李氏一笑,道: “你羡慕什么,你的福气在后头呢。你人长得好,又聪明,还怕没前途?光是你头上那个点,我就觉得像极了观音头上的朱砂,前几天梦到送子观音抱着个襁褓过来投胎,莫非那人就是你?” “那是,天上观音菩萨在保佑我呢。”关于头上那个点,早就有不知多少人调笑过了,云初夏早就练出了一副堪比城墙的脸皮,笑嘻嘻道。“我还能给婶娘多送几个大胖小子过来呢。” “免了免了,我都这把年纪了,再多生几个,我孙子孙女都和我儿女一样大了。” 李氏不知想到了什么,老脸一红,连连挥手。 云初夏一笑。 李氏新近得了儿子,这儿子来历和她有关,口水又不用花钱,此时不奉承,更待何时? 于是施展三寸不烂之舌,说什么天上文曲星降世,诸天神佛保佑,将来必能有出息云云……直把这个还在亲娘肚里的孩子吹得天花乱坠,把李氏整个人都吹得晕头转向的,最后要把人留下来用了午饭才走。 云初夏见时机成熟,便旁敲侧击地透露了一点想要进学的意思。 第66章 凭什么插手? “你是说,宋氏不给你和云哥儿雪哥儿开蒙?”李氏诧异道,满脸喜色也变成了惊疑,“那采薇说你带她去见朱先生又是怎么回事?” 朱先生的大名,她从前还是个姑娘的时候就听过,如今就在府里待着,怎么可能是宋氏不给府上庶子庶女开蒙?倒是前段日子采薇回来说,云初夏触犯了人家的忌讳,这才被赶了出来。 云初夏一看李氏神色,就知道她多想了,对此不由又是一阵遗憾。 人家再是不介意教她,那也是宋氏专门给云若雪请的西席,不乐意教是本分,乐意教是情面,到底不如自己有个正经的先生好。 “婶娘,你有所不知,朱大先生,是母亲请来给二妹妹的。”云初夏露出愁容,“我也是闲暇时候遇见朱先生,先生这才许我过去听课的,现在也不过是学字而已。二婶觉得我是厌恶嫡母也就算了,只是……只是,每次看见二妹光明正大地跟着朱先生学东西,我这心里就羡慕得紧。” “再说了,虽然雪哥儿云哥儿还小,可毕竟男女有别。朱先生开蒙还好,等他们两个长大了,男女之间又要避嫌。就算是父亲不介意,朱大先生毕竟不科考,光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就够了,所以四书五经也是可以不读的。” “等雪哥儿和云哥儿长大,家里难保不会让他们去科场上试试,到时候经义生疏,一上场就被刷了下来,不光是咱们,连老祖宗都要脸上无光。说到底,朱先生不妥当,还是另外找个先生来开蒙更好。” “你想得倒是长远。” 云初夏这么一通辩驳,李氏的神色也缓和下来,却不敢插手,遂和稀泥道: “只是这给云哥儿雪哥儿开蒙的事情,毕竟是你们房里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插手。要不,等到老爷回来之后,咱们再商量商量?” 云初夏本就抱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念而来,自是无有不允,在这个种满梨树的小院里一待就是一下午。 直到金乌西坠,玉兔高升,二老爷云环才结束了外面的应酬,披星戴月地进了门。 “这么晚了,不回你楼里休息,难道还要在这儿住一宿?” 二老爷有些上头,谈吐间淡淡的酒气喷洒出来,连带着看云初夏的眼神也不太友善。 趁着云采薇休息的空隙,李氏横了他一眼,打圆场道: “说什么呢,人家好端端地过来看你,你还给人家脸色。莫非人家欠了你几千两吗?” 李氏身上怀着胎,说出来的话自然非同凡响,二老爷当即不自在地咳嗽一声,放柔了声音: “常言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么晚还等在这里,定然有所求。咱们也不多弄这些虚礼,有什么事就赶紧说吧,省得外面人看见你这么晚还在外面,又要说闲话。” 没想到二叔这么一副风流名士的模样,私底下说起话倒这么直来直往,还有些惧内。要真是个直肠子,那还正好合了她的性子。 云初夏眼波流转,也不弯弯绕绕,道: “还请二叔在我父亲或者老祖宗面前说上两句,府里的雪哥儿云哥儿也到了开蒙的年纪,该请个先生来教教书了。” “这是你们大房的事,请我又有什么用,我是二房的!”二老爷面色通红,举起一盏醒酒汤酒一饮而尽,“你既然是大房的长女,那就该直接找老大去说,或者晨昏定省的时候给老太太去说,找我干什么,难道还能插手你们大房的事?” 第67章 奇货可居 咱俩已经分家了,你管你的,我管我的,凭什么你家后院不安宁,还得让我来给你摆平? 云初夏从二叔云环的语气里听出了这样的潜台词,再结合之前在老祖宗那看到的场景,愈发确定了兄弟不和的事实。 一般而言,父母在世,哪怕只有一个还在,一般人家也是等闲不肯分家的。毕竟家产只有这么多,兄弟姐妹合在一起还多些,一旦分家了,手上就只有那么一丁点钱可以花用。要是再遇到个偏心的爹娘,分家时候划得不均,那就更闹腾了,反倒不如老人们过世之后再行处置。 像云员外和云二老爷这种,老祖宗还在就分家了,只有在兄弟之间矛盾极尖锐的时候才会出现。 云初夏心念电转,嘴角勾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二叔多年在外,怕是不了解府里的情形。毕竟父亲有要职在身,平日十天有九天都不见人影,还有一天就是有人在外面拦着。侄女要是能见到父亲的面,早就不管不顾死皮赖脸地过去了,何苦在外面到处求人。” 云初夏本就生得精致,这么一笑起来,灯烛之下更是艳光四射,无人可比。二老爷冷不丁被她一笑,竟然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至于老祖宗那边,我自有打算,这次就是来请二叔在老祖宗面前帮几句腔而已。” 二老爷定了定神,又恢复了玩味的模样: “你胆子真不小,见不着老大,就来求我,难道大房宋氏也不管管你们这些庶子庶女?” “母亲要是能管我们这些人,我也不会求到二叔这儿来,直接有什么需要找她就行了。”云初夏越说越有底气,直接侃侃而谈起来,“我能不能认字无所谓,反正日后都要出阁嫁人的。但是雪哥儿云哥儿不同,他们日后怕是还要到科场里晃一圈的。” “现在雪哥儿七岁,云哥儿也有五岁了,再不开蒙就迟了。家里姨娘早就给母亲提了不知道多久了,说是要来先生,结果直到现在也没个音信。换成是二叔,二叔还能坐得住么?” 这就是在明着说宋氏为母不慈了,她心怀嫉妒,就不许别人家的儿子出头。更关键的是,她自己也生不出儿子,谈何压过别人儿子一头? “果真如此,她是得了失心疯吗?” 云二老爷这才是真的吃惊了。 宋氏膝下没儿子也就算了,连姨娘生的两个儿子也莫名其妙地没抱到她身边养着,他当时还觉得蹊跷,结果现在看来,果然是她自己的问题吗? 他跟老大是不对盘,那也是因为当初老爷子走的时候,老大仗着长兄名义抢了他不少东西,这才分家的。可分家归分家,他终究也是云家的二老爷,老太太的亲儿子,心里总不愿主枝败落下来的。 两兄弟就算要比,那也是堂堂正正的比,轮得到一个妇人插手?宋氏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能拦着挡着家里好不容易养大的男丁上进? 他们家根基不稳,虽然捐钱做了官,却是经不起风吹雨打的闲职。下一辈要还不能在科场上有所建树,那他们家就是座空中楼阁,看着繁华,却随时能够塌下来! 下一辈要是不好了,指着小辈们养老的宋氏难道还能落得到什么好处? 云二老爷冷笑出声,果真是小门小户,眼皮子浅,比不得先前娶进来的那个正牌大嫂,看来是要给老大提个醒了。 “有病没病,我确实不知道。”云初夏再往上添了一把火,“咱们大房就只这么两个儿子,二叔要是能为他们说上一两句好话,我和姨娘都记得。他们还小,可能记不住什么,等他们都长大了,日后也会念着二叔的好的。毕竟……当初开蒙的时候,父亲没把蒙师请来,人却是二叔开口之后才来的。” 云二老爷有些蠢蠢欲动。 当初他一怒之下分了家,手上银两不够,连维持往日的花销都困难,不得已去从了商,结果就耽搁了下一辈。 士农工商,商排最末。虽说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每每出行也是前呼后拥,好不气派。但是,本朝有明确律令规定,商人和小吏、赘婿、下九流的贱籍一样,是不许有官身的。 也就是说,云二老爷生的儿子,从生下来起,他这辈子就定下来了。无论他再怎么惊才绝艳,才高八斗,也是永远无法到考场上去科举取士的。 但是云大老爷的儿子就不同了,是正正经经的官宦子弟,将来科考路上总比那些一无所有的平民百姓好走。只要打点得当,不说殿前状元郎,一省的举人老爷还是能够想想的。 云二老爷坐在位置上,脸色变幻不停,终究是理智占了上风。 “雪哥儿云哥儿一个七岁,一个五岁,年纪都还小,看不出什么特别,你怎么这么肯定日后他们在榜上就能有名?” “我可从来没打过包票一定能行,难道不是二叔这么想的么?” 云初夏笑意不减,一双有神的凤目直直望向二叔云环眼底。 “二叔也是做买卖的人了,自然知道做买卖之前,得拿出本钱来进货。可是这货就算质量好,也不一定能卖出去,还得看老天爷赏不赏脸,能运出去,卖得动不是吗?” “既然如此,二叔不妨把雪哥儿云哥儿当成做买卖的货,日后要是能卖个好价钱,那就是二叔大赚特赚。要是买进来卖不出去,折了本,那我和姨娘就算砸锅卖铁,也要把二叔你的窟窿补上。无论是赚了还是赔了,二叔总是不亏的,还能赚上一份情面,又何乐而不为呢?” “你倒是能说会道。横竖我出了钱,又出了力,帮你们招来蒙师,先让云哥儿雪哥儿读着,将来造化如何,就全靠天命了。”云二老爷眼光一扫,“你可知道,书上有一个词,正好来形容这种事。” “什么词?” “那个词就叫——奇货可居。” 第68章 寿辰伊始 “奇货可居?” 云初夏眸光一闪,她纵然没读过多少书,不知道其中典故,也能联系上下文,猜出个七八分意思。 “要是雪哥儿和云哥儿考上了,那二叔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往后要做个生意,收个东西之类,咱们也能帮衬帮衬不是?” 云二老爷也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 要不是云初夏是大房的庶长女,他都恨不得把人要过来,把她放下去当个掌柜。 自家儿子能干是能干,可比起云初夏来,始终差了那么一丝聪明劲,守成有余,进取不足。要是云初夏过来,说不定还能把生意再拓宽一些。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老祖宗寿辰的时候你干你的,我只管帮着你说两句话就行了。成与不成,全在你自己身上。 事到如今,云二老爷对掺和大房的事还有些犹豫,干脆在话里说开了。 云初夏心知再强逼着二叔承诺,只会适得其反,便无奈地点头答应了。 时如逝水,昨天还是初夏时节,转眼树梢上的叶子就黄了,府里准备良久的老祖宗寿辰,也正式开始。 人生七十古来稀,在这年头,活到七十岁的人少之又少,本就应该大办。更何况是本地有头有脸的云府老太太做寿,赶着牛车马车上门的人就更多了。 云初夏摸着已经加厚了的袖口,站在窗口,借红叶楼高出一截的地势,看着下面络绎不绝前来拜访的人影。 来的有本地县令县丞家的女眷亲属,有先前云若雪得罪过的教谕一家,还有宋氏等平日就和云氏交好的人家……总而言之,下面迎来送往的门房忙得是脚不沾地,连喝口水的空闲都没有。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房里传来,那是金鸳青雀带着小丫头在整理待会要献上的寿礼。 云初夏默默盘算着时间,扬声问道: “好了没有,待会儿人一多了,下去可就不方便了。咱们带着寿礼,万一有个磕磕碰碰的,那就不好了。” “姑娘,好了!” 金鸳把屏风塞进装满碎布头和棉花的小箱子里,砰地一声关上盖子。 箱子里不仅仅装了云初夏和周姨娘合力绣出来的两扇寿屏,还有郑姨娘陈姨娘假托自己儿子名义准备的东西。既然是假托了老太太孙子的名义,送过来托云初夏带上去的东西就十分粗劣拙朴,正符合六七岁小孩的手工水平。 云初夏离开窗台,在菱花镜前最后一次整理仪容,把散落下来的碎发抿到耳后。 这回可是第一次正式向老太太祝寿,身上又扛着几个姨娘的祈愿,可千万不能搞砸了。 …… “姑娘,老祖宗那边来人了,说是要咱们下去。” 芍药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气喘吁吁道。 “那咱们赶紧过去,别迟到了。” 云初夏只觉胸口扑通扑通的,有兴奋、有紧张,还有希冀,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想她之前还在墙角边那个漏风漏雨的小破屋里挣扎求存,现在已经是家里有头有脸的庶长女了,就连宋氏所出的嫡女也不能随意打压她。这次更是能向老太太献寿,可谓是庶子庶女里的头一份了。 云初夏不敢怠慢,赶紧让人抬着箱子跟着收寿礼的人走了,自己也步履匆匆的往老太太做寿的的正厅赶去。 老太太住的松鹤居地方不大,坐不下这么多人,因此另行挑了地方宽敞的荣寿堂,檐下处处张灯结彩,一派富贵荣华景象。一箱箱寿礼流水般送进来,先前腾出来的库房还不够,又得忙忙碌碌地另寻地方。 走在其中,她不禁有些迷茫,等自己老了以后,也会不会有人大费周章地给自己庆祝寿辰呢?云初夏一时想得入神,脚步一错,便撞到了身边的另一个人。 “哎哟,是哪个走路不看路的?” 云初夏原以为撞到了身边跟着的丫鬟,结果一听声音就知道坏了,怕不是冲撞了哪个远道而来的宾客。 云老爷虽然是捐的官身,但员外郎到底也是个从五品,等闲人物也只能送礼过来,并没有进府的资格。能堂而皇之在府里逛的,除了沾亲带故的族人,就只有身份地位都不差的那几家了。 对面那姑娘一脸傲气,通身气派就连宋氏养出来的嫡女都比不上,身后跟着的丫鬟也是各个穿着不凡。单论家世,恐怕那姑娘家里比生了她的云家更强。 既然官位比云老爷高,那就更得罪不起了。 云初夏打起精神,对那被撞到的宾客赔笑道: “不好意思,我眼瞎,光顾着看那边的灯笼去了,没看到贵客在此,我在这儿给您赔罪了。” 那女客张了张嘴,正要出口的斥责就卡在了嘴里。 没办法,人家先自打嘴巴认了错,她还能怎的?再死缠烂打下去就成了不讲理了。 “哼,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小姑娘撇着嘴,悻悻地转头去看身边装点一新的府邸。 云初夏暗暗松了口气,幸好撞的人看起来傲虽傲,实则却并不难说话,要是来个像云若雪一样胡搅蛮缠的,那她今天的计划就得全盘落空了。 一边想着,一边提高了警惕,拿出府中长女的气度,小心翼翼地给这个“宽宏大量”的小姑娘介绍起府中景物来。 两人正沿着抄手游廊慢慢走着,忽然身后传来了一声惊呼: “吴姐姐,刚才我还看见你在旁边呢,怎么一转眼就到这里来了?” 第69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一听到背后的声音,云初夏就觉得头疼了起来。 在身后出声的不是别人,正是处处跟她争锋相对的云若雪。 “原来是二妹妹,我也正找你呢,不如和我一起走走?” 眼下正有贵客在旁,要是两人再斗得跟乌眼鸡一样,怕是哪个都落不了好。 云初夏心念电转,对着云若雪露出一个温柔笑容。 云若雪被她这眼神激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把头一扬,轻蔑道: “谁要跟你走?你不过就是个下人生的种,跟着我走,你配么?” 我还不想跟你一块儿呢! 云初夏心中暗恨,脸上稳稳端着笑意,只是脸上神色看起来怎么都有点落寞。她不是做给云若雪看的,她是做给旁边的吴姑娘看的。 “哟,云二姑娘好大的威风。你莫不是想说,就连我也是下人生的种吧?” 旁边看热闹的吴姑娘嗤笑出声,看向云初夏的眼神里不免带了些居高临下的同情: “你这张脸长得这么好看,凭什么要拿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别人都扇了你左脸一巴掌了,你还巴巴地把有脸也递上去,那不是蠢是什么?” 云若雪立刻就尴尬起来,对着一脸傲气的吴姑娘扭扭捏捏道: “吴姐姐,我……我并非有意。我只是看姐姐明明是织造的嫡长女,却跟府上的庶女混在一块儿,心里为姐姐不值罢了。” “姐姐你有所不知,这庶女平时就不敬嫡母,成天在府里东游西逛,不知在干什么事情。她这样的人,就像黑漆漆的乌鸦,哪能和姐姐天上凤凰一样的贵人同行呢?” 人家身上穿的是孔雀图样的缂丝裙子,腕上戴的是从西昆仑那边采来的羊脂白玉,就连头上的累丝金凤也比自家的成色好。云若雪一想起吴大姑娘亲爹的职位,就一阵眼红。 同是五品的官儿,那里面也分三六九等的。 像云老爷这种全靠家财捐出来的员外,基本上就是所有同品级官儿的鄙视链底层,而举人、进士,乃至于殿试前三甲释褐得来的官,互相之间又存在一层一层的鄙视。 清闲的看不起做事的,有钱的看不起清闲的,有势的又看不起有钱的,而有权有势的又看不起有势无权的…… 而江南织造这种官儿,虽说是个五品衔,却非天子亲信不可做。织造府上又有大把油水可捞,几乎就等同奉旨搂钱,可以说除了品级低些,就没有什么不好了。 也难怪织造府的嫡长女能以客人之身,还能在东道主府里对主人不假辞色。 还没等人家吴姑娘开口,身边跟着的丫鬟就疾言厉色地开口训斥: “放肆!咱们家的姑娘,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还轮不到你来教!” 云若雪没声音了,头低得的几乎能看到发顶。 真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舍妹脾气向来急躁,一生气就容易不分场合。吴姐姐大人有大量,就绕过了舍妹吧。” 等热闹看得够了,云初夏才温温柔柔地补上了两句,看着云若雪被噎得差点翻白眼的表情,不免暗暗称心。 织造府的吴姑娘神色莫测扫视着云初夏和云若雪,意味深长道: “你倒是心善,人家都欺负到这份上了,竟然还不把脸打回去。” “平时我也是要和她争上两句的。”云初夏宽和一笑,“只不过今天毕竟是老祖宗寿辰,何必为了这点小事,惹得老祖宗不快活呢。暂时忍上一天,让老人家高高兴兴地过完七十大寿不好么?”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孝顺的,既然这样,那我就看在贵府老太太的面上饶了她吧。方才听你讲这府上风物还挺有意思的,你再多给我讲两句?” 吴大姑娘扇子一摇,对云初夏使了个眼色,就扬长而去,只留下云若雪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委屈得几乎落下泪来。 第70章 得遇贵人 “总算甩了这走到哪儿跟到哪儿的狗皮膏药了,我一看到她就烦……哦,你是这儿的庶女?” 云初夏正小心翼翼地陪着织造府家的姑娘走着,冷不丁听到她问了一声。 “是,我是这府上的庶女,只痴长若雪她几个时辰。” 织造府是什么东西云初夏并不知道,但不妨碍她见着吴姑娘通身气派,连平时眼高于顶的云若雪都要对她低声下气。云初夏一时摸不清这个高傲又不好惹的吴姑娘在想什么,索性据实以告。 吴姑娘挺住脚步,上上下下把云初夏打量了一通。 “你说你们两个前后脚出生,怎么差别就这么大?我看你来做嫡女,她来做庶女还差不多。没道理员外郎家的嫡女一点教养都欠奉,一直不出来见人的庶女养得就这么大方的。” 云初夏的眉头挑了一挑,织造府家的吴姑娘看着高傲,却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吴姐姐说笑了,庶女就是庶女,嫡女就是嫡女,这点可不能乱。要是被人听见了,我怕不是就被人打死了。” 谁叫她乱了嫡庶之分呢? “你就真是这么想的,我不信。”吴姑娘低头展开手里画着凤凰牡丹的折扇,缓慢得仿佛在看什么稀世珍宝,“别拿什么嫡庶之分来搪塞我,对着这么蠢货,你敢说你就没有任何不服?” 服不服? 她当然不服! 上辈子她就是个在烂泥里打了一辈子滚的东西,说云若雪比她强十倍她是认的。可这辈子她发愤图强,只用了短短几个月时间就能和嫡女平起平坐,再要让她和云若雪比,她敢说自己比云若雪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儿好上百倍! 云初夏不紧不慢地走了几步,正好一片树荫打过来,大半个身子都藏进了阴影里,唯有一双闪着火焰的凤目在黑暗里灼灼闪光: “吴姐姐要是想听真心话,那我就说了——我不服!” “这就对了。”吴大姑娘啪地一声把折扇合拢,脸上带着让人看不透的笑意,“这就对了。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善茬,装得像多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实则明里暗里挤兑你嫡出妹妹,偏偏还没人能说你的不是。” 云初夏心里一紧,却又听吴大姑娘话锋一转。 “可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你长得漂亮,又有心计,比你那什么嫡出妹妹强多了。什么嫡出庶出的,不都还是爹生娘养的人吗?嫡出有蠢的,庶出也聪明的,所以说啊,我宁肯跟你这样庶出的聪明人说话,也不愿意看蠢货一眼。” 云初夏鼻子一酸,结结实实地被她感动了。 从小到大,听到的全是什么“贱人”、“祸水”,恨不得把她一个活生生的人说成个妖怪,就算有后院里几个姨娘照拂,那也只是勉强饿不死而已。就连自己骨肉相连的生身父亲,盘算的也是怎么把她卖上一个好价钱! 哪怕到现在,每每听见有人夸赞,第一反应不是得意,而是那些人看在自己发达的面上不得不说而已。 她这还是第一次听见外人真心实意的夸赞。 “你也是个不经夸的。”云初夏低头捂了阵鼻子,吴大姑娘就在旁边看着,声音似乎有那么一丝故作淡然的冷漠,“看来云府的家风也不怎么样。” 说着鄙弃地看了一眼云若雪的方向。 “到底才有一代做官的,连点底蕴都没有,完全被外面的什么程朱理学忽悠瘸了,说什么嫡庶之分大过天,庶子天生就不如嫡子。” “这怎么说?” 云初夏呼吸不由急促起来,双颊染上绯红,唇边那抹不自觉露出的笑容,更是如同玫瑰初绽,明艳热烈得夺人眼目。 难道外面就不是这样?平常人家有私生子,家里做主的正妻都还能把他卖掉扔掉呢。 吴大姑娘拿着折扇敲了敲手心,顾盼之间自有一番洒脱恣肆。 “你看,果然是忽悠瘸了。那什么程朱理学,就是活该扔到垃圾堆里的东西,忽悠忽悠愚夫愚妇还行,要让世家大族用他那一套,一家子怕是早就败落下去了。” “本朝开国之初的荀氏八龙、曹氏三杰、还有任夫人……这么多开国的能臣名将,要真套用程朱理学那套腐儒的说法,那有一大半都不用出来建功立业了,那里面庶子可不少,其中任夫人可还是寡妇呢!” “再说了,谁说嫡子就一定能出息,庶子就不能成才的?本朝就有好几个名臣,从前家里嫡母苛待,后来科举高中,封诰命的时候偏偏就不给嫡母,一定要给生了他的庶母请封的。有了这么几个例子在前面,谁还敢对庶子庶女看不上?” 云初夏刚被感动的心立刻火热了起来,原来不是所有人都看不起庶子庶女,她也是有出头机会的! 只是人家织造府的嫡女,吃穿不愁,又和她非亲非故,干嘛要和她说那些呢? 云初夏刚把这个问题问出来,就被吴大姑娘翻了个白眼: “我不是说了吗,你是个有意思的人,而我,恰恰喜欢跟有意思的人说话。” “你们家把你这个好好的长女藏得跟什么似的,却让那个臭名昭着的蠢货出来交际。就算有嫡女的身份顶在头上,她也是不如你的。你也别妄自菲薄,以为自个儿就一辈子出不了头,我还等着以后赏花赏月的时候见到你呢。” 吴大姑娘大手一挥,那柄绘着凤栖牡丹的纸扇就落到了云初夏怀里。 她展开那柄名家所绘的折扇,那上面牡丹大朵大朵地开得靡艳,凤凰傲然而立,长而华贵的尾羽直垂地上,无数瑞光祥云飘飘渺渺地环绕着,仿佛在下一刻就能飞升仙界。 她原来也是能摆脱庶女身份,成功走出一条通天大道的吗? 云初夏看着那柄泥金折扇,一时竟然痴了。 第71章 贵客驾临 “姑娘,你为什么对那庶女另眼相看,奴婢看她除了脸好看,别的也没什么啊?” 在云初夏走后,一直跟着的丫头忽然出声,看向吴大姑娘的眼里充满了不解。 吴大姑娘沿着回廊悠悠然往前走,闻言笑了一笑。 “脸好看就行了,问这么多干嘛?你都跟了我这么久了,还不明白,咱们织造府之所以屹立不倒,每年除了进贡绸缎,还干什么?” 丫鬟不吭声了。 他们吴氏的确是江南望族,还有人进了宫当了从前三皇子的奶娘,等三皇子登基之后,他们家就一飞冲天了。 可光是这些还不够,江南官场污秽,吴氏身在其中,也难以独善其身。之所以霸占织造府这么多年,除了把绸缎和贪污的银两拿去填国库之外,京城里各个公侯府邸可不缺少吴氏送过来的江南美人。 这却是不能摆到台面上来说的暗手了。 “她人长得漂亮,又聪明,还不认命。我记得咱们送上去的人里面,陛下最为宠爱的沈妃娘娘就是这样的款吧?现在官场还不太平,咱们就算和圣上有关系,也得早早就预备起来。” 吴大姑娘漫不经心地说着,身后跟着的丫鬟们飞速交换了个眼神。 …… 云初夏在荣寿堂门口见到了宋氏和云若雪,云若雪一见她身后没跟着半道遇见的织造府嫡出姑娘,难看的脸色立刻就蒙上了层幸灾乐祸的笑意。 “我还道你有多了不起,能说动府上的贵客跟你走,原来根本就是人家在耍着你玩么?庶女就是庶女,是不是?” 云初夏满脑子都是之后拜寿的事情,心里一遍遍过着祝寿词,也不和云若雪搭话,只把那柄泥金扇子从袖筒里滑出来,打开半面。 云若雪的脸色就立刻变得极为精彩,语气更是像喝了醋一样酸溜溜的: “你也真会钻空子,就这么一会儿,你就把人勾搭上了。在这方面,我确实不如你。” 宋氏脸当时就黑了,扯着云若雪的袖子道: “若雪,你也消停点,老祖宗好不容易过次生,你要再闹什么幺蛾子出来,我饶不了你。” 云若雪这才消停下来,扯起一张僵硬的笑脸,抢在云初夏面前进了门。 …… 云员外是朝官,作为生母妻子的老太太和宋氏皆是按品大妆,一身凤冠霞帔,好不威风。 云初夏坐在荣寿堂正堂里,看着宋氏和二嫂李氏满面笑容地迎来送往,不禁有些恍惚。 上辈子她连坐在这儿的资格都没有,这回总算凭借自己的努力到了这儿,哪怕宋氏刻意给她排了远离老太太的位置,她也是满心欢喜。 正想着,却见织造府的吴大姑娘并织造府夫人走了进来,满堂人的视线都落到了她身上。吴大姑娘浑身珠玉琳琅,面上虽勾着唇角,语气里却有些隐晦的傲然: “我给老寿星祝寿来了!常言道,人生七十古来稀,老夫人膝下两位老爷又个个都有出息,可谓是福寿双全呢。” 说着瞥了一眼左右陪在老太太身边的宋氏和二婶李氏。 李氏正怀着胎,又跟云二老爷走南闯北,很是见了些市面,因此底气十足地回视了过去。而宋氏在她利刃般的眼神下,竟然缩了一缩,心虚地别过了头。 老太太看看一脸福相的李氏,又看看宋氏畏畏缩缩的模样,便有些不太高兴。 人家织造府的姑娘看你,那是你的福分,躲什么躲,你看看旁边李氏就做的多好。果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先前从翰林院学士出来的那个就好得多。 “老大家的,给人家回个礼。” 老太太看在大房的面上,在宋氏耳边提了个醒。 宋氏猛然醒悟过来,她刚才竟然在织造府的夫人姑娘跟前失礼了。宋氏捏紧了帕子,低头给过来参加寿宴的织造府夫人杜氏和吴大姑娘福了一福,语气上并不露出半点。 “原来是杜夫人和吴姑娘当面,有失远迎,哈哈,有失远迎。二位能抽空到寒舍来,真是令此处蓬荜生辉啊。夕颜,快给夫人姑娘上茶。” 表面上的客套话说过,杜夫人把头点了一点,神情淡淡地上了座,安排的位置正好是除老寿星之外最显眼的地方。云初夏和众人一块,一直盯着织造府母女,忽然看见吴大姑娘回过头,对着她的方向笑了一下。 云初夏捏紧了刚刚得来的泥金折扇。 在吴氏母女之后,又陆陆续续地来了不少宾客,只是在地位上,就不如织造大臣天子奶兄这层身份这么显赫了。 这宋氏也不知是安的什么心,宾客进来得越多,放下的椅子就越是排在她前面,一副要用成堆宾客淹没老太太视线的样子。还是二婶李氏看不过眼,借着让她讲笑话的功夫,把她偷偷拉过来,弄到老太太身边凑趣。 云初夏感激地看了一眼李氏,之前在院子里枯等到傍晚的功夫,总算没白花。接着就使尽浑身解数,把脑子里准备了不知多久的说辞一一吐露,当着众多宾客的面好好地露了一次脸。 “这是你们家的大姑娘么,怎么之前没见过啊?” 宾客里当即就有人如此问道,看向云初夏的眼神满是欣赏之意。 “就是就是,要是咱们家姑娘长得这么好,又会说话,我就是做梦都要笑醒了。怎么你们家还藏着掖着的,莫非是怕哪个坏小子看上了?” 紧接着又有人看热闹不怕事大地起哄出声,说得宋氏脸都红了。 也不知道是天气热的,还是羞的。 “这孩子身子不太好,这几年汤药不断,我才没敢把她带出来。” 云初夏脸色微变,宋氏果真看不得她好,这是要当着众人的面,把她打成病秧子啊! 就算是平常人家,娶妻纳妾的时候除了容貌品格,身体状况也是要细细考察的。万一像云老爷之前的原配夫人,身份清贵是清贵,可身子不好,两三年就没了,那就亏大发了。 往小了说,宋氏给她安个缠绵病榻的名声在头上,就是限制了她出门交际,往大了说,身体病弱的谣言一传出去,就算有条件好的人家,在说亲之前也是要好好考虑这一条的。 再加上之前周姨娘的病…… 云初夏火冒三丈,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灿烂,指着自己吹弹可破的面颊,对着老太太撒娇道: “老祖宗——你看我这样子,像是生病的模样么?我从小到大连火上熬的药都不知道是什么味儿,绕着府上跑个几圈都不觉得累,要是我还病弱,那……” “行行行,我看你壮得就像头小牛犊,天底下要是你有你这样的病弱,那就没谁敢叫健壮了。” 老太太颇为不满地给宋氏投去个眼神,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当着宾客颠倒黑白。 不就是个庶女,至于这样么?让人看见了还以为你这嫡母小肚鸡肠,没有容忍之量呢。 “这不是她前面病了一场,把媳妇吓得个半死么。” 宋氏笑得脸都僵了,旁边看笑话的李氏突然横插一脚: “嫂子也不用这么紧张,小孩子哪里有不生病的呢,就是要让她出去走走,这样才长得皮实。这里怕那里怕的,哪里都不许人去,这么养才不好。” 这么一打岔之后,不管是起哄还是没起哄的宾客,看向宋氏的眼神都有些微妙了。 自己和庶女处不好就算了,在家里老寿星寿诞的时候出来挑事,这不是自曝家丑是什么。更别说人家庶女也没想招惹嫡母,是你自己先撩者贱,被庶女打了脸也算活该。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过来拜寿的宾客虽然三三两两地聊着天,但总有不少视线落在宋氏身上。 被晾在一边的嫡女脸色也是越发难看,云初夏只觉得眼神要是能杀人,她那好二妹早不知道用眼睛杀了她多少回了。 云初夏用眼角余光注意着云若雪,赶在她全面爆发之前出来打圆场: “什么健壮不健壮的,今儿又不是我过生,母亲可别揪着我说话。不知母亲准备了什么东西,给老祖宗庆寿啊?” 这个话题一打开,看热闹的、吃瓜子的全都放下了手上的事情,一个个正襟危坐地看着丫鬟蒹葭抱着一叠礼单出来,声音清澈地念出各家所送的寿礼。 织造大臣一家率先登场,随手就赠了两幅百子千孙瓜瓞绵绵的织成蜀锦,里面加了金银丝线,花纹五色灿烂,富贵异常。云老爷送的是中规中矩的百寿图,云二老爷则送了两饼千方百计搜罗来的丹霞天香,上面印出王母献寿的花样,也是堪称佳品。 其余道贺的宾客也是各显神通,什么佛珠、如意、摆件更是琳琅满目。 等轮到小辈们献礼的时候,云初夏信心满满,云若雪却有些神色慌张起来。 蒹葭双目扫过礼单,一如既往地念下去: “大姑娘献寿屏两副,二姑娘献天竺佛像一尊——” 第72章 手绣屏风 无论是宾客,还是老太太,都屏息静气地等着下人把孙辈们献上的寿礼抬上来。 云若雪不安地揉着手上的帕子,不时向外面张望着,仿佛等的不是贺礼,而是什么催命符一般。云初夏和二婶对视一眼,彼此都从眼里看到了冷静,以及笃定。 这次能成。 云初夏微微勾起嘴角,信心突然就充满了整个胸膛。 蒹葭刚一念出天竺佛像的名字,她就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 说来也巧,青雀那个远房表叔刚刚租好一家临街铺面,就碰见了府里在外面到处乱转的下人。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在给老太太的七十大寿选寿礼呢。 有人来买,还是云府里的人,甩着手里的银票指名要贵的。 青雀的远房表叔不敢做主,立刻就派人通知了云初夏。云初夏微微一思考,就大概知道是谁在搜罗寿礼了。 毕竟府上这么多人里,有资格光明正大送寿礼的就那么几个。她自己是打算和周姨娘绣寿屏的,姨娘和庶子们正因为寿礼送不上去,还来找她,自然不可能是她们。 剩下的就只有云员外和宋氏母女了,反正都是对她不安好心的。 云初夏顿时恶向胆边生,让青雀的远房表叔从压箱底的东西里翻了一尊不知有多少年头,只能放在船底当压舱石的佛像出来,狠狠敲了一次竹杠。青雀远房表叔也不负期望,把这尊卖不出去的石佛硬生生炒到了五十两。 反正这也的确是从南洋那边来的货,只是在中原这地界卖不出去罢了。 她忽然十分期待,待会石佛和寿屏一起上来,她的嫡母二妹又是个什么表情。 …… 她和姨娘绣的两副寿屏摆了上来,倒是没出什么暗地买通下人,偷偷剪坏绣布的事情来。 因绣工繁琐,周姨娘后来又病倒的缘故,云初夏并没有把寿屏绣得很大,只是用心把上面的字和做陪衬的仙鹤红日等物绣得更为细致。 两个中等偏小的绣品摆在堂上,散发出淡雅香气的海南檀架子,绷着两张微微透光的绣布。图案中规中矩,无非就是祝寿诗词配上些吉祥图案,但针脚极为细密灵动,颇为难得。 “还在上面绣了什么字么?”老太太扶了扶鼻梁上的水晶镜,向身边伺候的无衣道,“我是年纪大了,老眼昏花,看不清字。来,你给我年年,那上面绣了些什么。” 老太太爱看书,等年纪大了眼睛坏了,就让丫鬟们给她念,因此松鹤居里的丫鬟个个都识字。 无衣翩然走下,看了一眼寿屏,便道: “老祖宗,上面绣的是两阙词呢,我给你念念。” 说罢便指着两副寿屏一字字念了出来: “双燕归飞绕画堂。似留恋虹梁。清风明月好时光。更何况、绮筵张。云衫侍女,频倾寿酒,加意动笙簧。人人心在玉炉香。庆佳会、祝延长。” “寿星明久。寿曲高歌沉醉后。寿烛荧煌。手把金炉,燃一寿香。满斟寿酒。我意殷勤来祝寿。问寿如何。寿比南山福更多。” 字字句句文采精华,风流蕴藉,既点了祝寿的题,文风又格外清爽。 老太太听得双眼发亮,只把手一拍,脸上笑容洋溢。 “写得好!看来咱家怕是要出个读书种子呢,来人,给我的大孙女看赏!” 宋氏面色微变,家里那庶女看着写字都困难,什么时候又学会作词了?还有那那字的模样,选的是飘逸流畅的行书,而非中规中矩的行书,就算让家里针线上人来绣,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成的。 看来若雪的石佛注定是要被她压上一头了。 宋氏忍不住抬头看了看云初夏的表情,见她一副成竹在胸,信心满满的模样,内心又是一阵发酸。只不过她才被庶女当着所有人面打了脸,这次反倒学乖了,面上带着温煦笑意,“真心实意”地夸赞道: “看来老大果然有进步,前段日子还在描红,这时候就能写词了,不错。虽说两边词牌对不上,可到底也是一份心意,老祖宗,快夸夸她。” 这到底是在夸还是在贬呢。 云初夏心中冷笑,凡是带点脑子的都知道,写字从描红到信手拈来需要多久,作诗作词从硬背格律再到张口就来,又需要多久。 宋氏这是不死心啊,可她偏偏就要宋氏不如意! 云初夏站起来,给老太太和宋氏各自福了一福身,做出低眉顺眼又按捺不住喜悦的模样,就连原本明艳嚣张的容貌也敛了三分锐气。 “母亲这夸我可不敢当。我要是能写诗作词,恨不得一天能写个一百首出来呢,怎么会憋了这么几月连个字都憋不出?” “这上面诗,是我特意求了人写的。我把人家写的字蒙在绣绷子上,一针针勾出轮廓,绣得我满手都是针眼,这才把两副屏风给绣出来。” “原来如此……” 见宋氏无功而返,养在她膝下的云若雪赶紧接上。只不过她买了个灰不溜秋的石佛,心里没底,嘴巴里说出的话就更是带了不少酸气。 “以大姐从前的绣工,绣的时候身边定然有高人指点吧。” 从前云初夏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个性,怎么可能静得下心来绣花?就算能绣出来,针尖恐怕也是时不时戳进肉里去吧! 云初夏不是偷着向自己西席学东西么,这又要练字又要绣寿屏的,哪有这么多精力样样都学得好? 她这是嫉妒了,这可真少见。 云初夏面上微露得色,却还保持着长姐的风度回应道: “妹妹这么说,那我可就不爱听了。从前我是不爱绣东西,可真要到了动针线的时候,我也是不含糊的,别看这两副屏风小,我可是绣了拆,拆了绣,一针一针地绣了好几个月才绣出来的呢。” 云若雪鼓着脸,半晌不说话,姐妹两个争锋相对,着实让不少过来祝寿的人看了一场大戏。二婶李氏见气氛逐渐僵化,有心开口,冷不丁那边织造大臣的千金看够了热闹,懒懒散散地出声: “我看这屏风设色淡雅宜人,字与字间气韵生动流畅,倒依稀有些像顾纹的模样,只是针脚上还比它略差一筹。就算是如此,也是难得的上品了,也可见老夫人府上的大姑娘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这就是不想她们再争下去,干脆出言定性的意思了。 云初夏虽不明白吴大姑娘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言相帮,但却并不妨碍她对杜夫人和吴大姑娘怀了满腔的感激之情。 “多谢。” 织造大臣家的千金一脸腻歪神色,对她的道谢嗤之以鼻。 “我不耐烦这些俗礼,你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别做出来。” 这一番风波过后,荣寿堂里又恢复了平静,紧接着,就是云若雪送的那个什么天竺佛像了。 云初夏按下波动的心情,好整以暇地静待着。 第73章 当众丢人 云若雪献上来的石佛刚一露面,就引起了一阵议论。 原因无他,放到老太太面前的佛像纵然身披璎珞,饰以杂宝,装饰得再怎么华美,那终究也是一尊石佛。 况且那么多晃人眼目的东西放在石佛上,反倒有些画蛇添足的意味,硬生生把原本古朴厚重的石佛打扮得俗气异常。 老太太坐在上首,看像云若雪的眼神里流露出探究意味: “若雪啊,你来说说,这尊佛像到底有什么好啊?” 云若雪涨红了脸,看起来都要哭出来了,又不能不回答老太太的话,只得小声嗫嚅道: “是,这是从天竺传过来的石佛,听说是从前那烂陀寺里供奉的世尊。” 这么小小一尊石佛,看着不起眼,没想到竟然是天竺国那烂陀寺里的物件。要知道,天竺国乃是佛国,那烂陀寺更是玄奘法师当年取回真经的圣地。 老太太一向崇佛,闻言顿时来了兴趣,身子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尊被锦缎包裹起来的石佛。 “真要是那尊庙里的石佛,这身上的什么锦缎宝石就别披着了,俗气。” 云若雪心下一定,连忙指挥这丫鬟七手八脚地把外面的锦帛拆了下来,只留下光秃秃一个佛像。 云初夏定睛一看,眼睛就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 青雀他五叔把她的好二妹坑得真是狠啊,明明只是尊从南边过来,正体不明的佛像,硬生生给说成是那烂陀寺里供奉的世尊。 身家一下就抬高了好几百倍。 这佛像高鼻深目,蜷曲长发,或许在天竺那边堪称俊美,用中原的目光来看,那就是个丑字。再加上这石像风化剥蚀多年,大模样虽在,细节处却多有残损,比起在寿宴上当贺礼,还是放在哪个山洞里更为合宜。 在老太太寿宴上送个坑坑洼洼,残缺不全的佛像上来,哪怕是那烂陀寺出来的,那也不合适呀。 老太太盯着那佛像残缺不语,二房李氏和宋氏对视一眼,强笑道: “侄女儿可有心了,千里迢迢从天竺国把佛祖运过来,一定是花了不少功夫吧。” 云若雪的脸色突然就又阴了下去,真要派人搭海船去天竺国,就算把她和宋氏的体己都加起来,也没那么多钱上船啊! 云初夏胜券在握,又得了实惠,便笑意盈盈地说道: “妹妹这份心意,怕是比我这个只会做手工的强上一百倍了。你看佛祖身上还有烟熏的痕迹,显然是受了香火,有灵性的,可见放在老祖宗屋里也能保佑老祖宗平安无事,长命百岁。” 到底这石像也是从青雀五叔店里出去的,真把人逼急了谁也不好。她既然出了钱开店,就是要细水长流,源源不断,而不是干一锤子买卖。 云若雪也反应过来,连忙借坡下驴: “老祖宗,你想想,玄奘法师取经的时候,那烂陀寺都有不知多少年了,玄奘法师离现在又多少年?这么几百几千年下来,这石像还这么完整,不正是佛祖有灵,万劫不磨么?” “我呀,特地找了这个过来,就是想让老祖宗沾沾这佛像的光,像它那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呢。” 哟,这回不犯蠢了,竟然明白先咬死了是那烂陀寺的东西,再拿佛经搪塞过去,最后绕到给老太太祝寿的正题上来了。 老太太对自家嫡孙女突然爆发的急智满意非常,正要开口夸赞几句,却又听见自家大孙女笑了起来: “这石像还是从天竺那烂陀寺里的东西,真是怪稀罕的,妹妹可是在哪里买的?既然那儿有这么贵重的东西,想必还有其他稀罕物事,以后咱们有什么想看的想买的,都去那家店里买行不行?” 想凭几句话就能脱身,这可不行,非得刮一层油下来不可。 反正青雀五叔的古董店就在那里,她还投了不少钱进去,眼下钱袋子里空空如也。正巧今天人又有这么多,羊毛不薅白不薅,要是真有几家人去了,那岂不是美事一桩? “这……” 云若雪脸色一黑,买到这么个让她丢脸的佛像就够呛了,云初夏竟然还要她把店名给爆出来,这不是明晃晃地在扇她的脸么? 偏偏她还不能说这家店的东西不好,否则就是承认自己买了个不值钱的石头来糊弄老太太,真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是……是家叫博古斋的店,什么海底的珊瑚,合浦的珍珠,西昆仑的羊脂玉,七宝镶的游仙枕,各种东西都有,我也是挑了好一阵,才从里面选了一件合适的献给老祖宗的。” “当真有这么好?” 一直在旁作壁上观的吴大姑娘突然出声,看向两姐妹的目光分外玩味。 “娘,你记好了,这名字叫博古斋,有空咱们也去逛逛,看能不能淘换点好东西出来。” 有织造大臣的千金开了这个头,有心巴结的宾客自然是纷纷跟上,一个接一个地表忠心。 于是云初夏给古董行投进去的几十两银子,才过了没几天,就又翻倍地收了回来。 老太太到底也是执掌了云府几十年的人精了,虽然夸了云初夏几句,可到底立场天然偏向嫡出,见宋氏母女一脸哭丧样,想也不想,就要把石佛这一笔轻轻带过。 “你们还有没有其他人上来给我这个老婆子祝个寿的啊?” 云初夏精神一振,对着身后的丫头耳语几句。 金鸳很快去而复返,手里的托盘上摆着几样做工粗劣的小玩偶和草编玩意儿。 “瞧我的记性,差点给忘了。老祖宗,刚才我过来的时候,正看见雪哥儿和云哥儿拿着东西在走廊上晃,我一过来他们就把东西往我怀里塞,说什么也要给老祖宗庆寿。我想这也是他们的一份孝心,所以就自作主张把东西拿过来了。” 第74章 意外之喜 老太太翻着丫头拿上来的布偶,眼中露出暖意来。 “我记得云哥儿雪哥儿都才几岁吧,这么小就能记着我,真是个有孝心的孩子。” 看着那连线头都绽出来的布娃娃,老太太脸上的笑容可比对着云若雪送上来的石佛真切多了,毕竟那只是用钱买来的,这些东西可是两个大孙子亲手做的。 老太太本就老了,最大的愿望不过是想看到家里后辈有出息。雪哥儿云哥儿以后都是家里的顶梁柱,要撑持家业的。他们这么小就能懂得孝道,可见是个可造之材。 怀着胎的二婶不着痕迹地打量了老太太一眼,也挑了托盘里制作粗糙的草编兔子把玩起来。 “大伯家里孩子就是灵秀,我要是能生个孩子像这两个哥儿一样,我做梦都要笑醒了。” 老太太含笑看了她一眼,道: “你都生了一儿一女,凑了个好字了,还不知足。我看你家的檀哥儿就很好,都能帮着家里打理生意了,薇姐儿不也是出口成章的小才女?” 二婶李氏红了红脸,在老太太身边耳语了几句,老太太的脸色就突然变了。 “你们夫妻俩,一走就不见人影,现在一回来,就送我这么重的寿礼啊!有身子了,怎么不早说?” 李氏扶着才隆起了些微弧度的肚皮,羞涩道: “檀哥儿都这么大了,薇姐儿眼看就能出阁了,我再怀上一个,别人怕是又要说闲话。而且那时候日子还浅,大夫说我这把年纪恐怕怀得艰难,这才过了三月,等胎相稳固之后才给老祖宗一个惊喜。” 老太太七十大寿,本就是一件大喜事,二房媳妇怀孕的消息一爆出来,就更是喜上加喜,老太太的眉宇间立刻晴空万里,排着扶手就连说了三声好字。 双喜临门,满堂宾客立时应景地喝起彩来,举杯的举杯,祝贺的祝贺,一时间热闹无比。 宋氏坐在下方,神情暗淡。老太太七十大寿,本该是她们这房大放光彩的时候,结果却被二房给盖了过去,就连平时只能吃点残渣剩饭的庶子也冒了头,想分一杯羹! 心中郁气积压,想着就剜了端着酒杯默默喝酒的云若雪一眼。 …… 给二房祝贺的浪潮来得快,去得也快,李氏也从被人捧着的飘飘然里缓过来,冷静地和云初夏对视一眼。 “好了,别都祝贺我,咱们寿星还在这儿呢。” 说着就凑到老太太身边,笑眯眯地问道: “刚才不是雪哥儿和云哥儿献了东西上来么,不如把他们也叫上来看看。” 一提起大房两个庶子,老太太的眼神就往下面宋氏的位置飘去。 别看她人老,可心里敞亮着呢,不就是打压庶出么,宋氏那点气量,也就这么点了。 “正好我也很久没见到这两哥儿了,让他们上来吃吃果子吧。” …… 云雪和云云两兄弟很快就带了上来,清一色穿着大红的衣裳,脖子上挂着大红的项圈,打扮得玉雪可爱。 老太太一见就爱上了,一叠声把他俩叫过来,拿出刚刚送上来的布偶和草编的小玩意儿,叫他们俩认是谁做的。 兄弟俩来之前早就被姨娘们教了又教,该说的话早就滚瓜烂熟,因此个个都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认了出来。 小些的云哥儿贪玩儿,听见老太太七十大寿,就扯了几根草,让做草编的兔子、蚂蚱之类出来。已经七岁的云雪成熟些,便把自己爱不释手的布娃娃供了上来。 云雪本想自己跟着郑姨娘正在学写字,交几张大字上来的,但这回七十大寿不同往日,姨娘们还指着云初夏给哥儿们请蒙师,郑氏说什么也不许让云雪把大字交上去。 老太太看着两个孙子,脸上早就笑开了花,看着看着就把人搂到怀里来了,一叠声心肝肉地叫着,连云初夏不合规矩的献礼都抛之脑后。 云初夏看着两个年纪尚小的孩子,就像在看未来的希望。 不仅是姨娘,也还是她的希望。这一次,一定要把事情办成了! “这两个哥儿这么可爱,我都舍不得放手了。”李氏爱怜地看着两个在老太太怀里撒娇的庶子,状似无意道,“说起来,两个哥儿献礼还是月姐儿带到的,你说说想要什么赏,我替你向老祖宗讨了去。” 云初夏神色淡然,显然早有成算。 “我能讨什么赏,该穿的该用的,家里又不亏待我,想要去拿就是了。倒是我两个弟弟该好好赏赏,雪哥儿今年该是七岁了吧,也到了该开蒙的年纪,不如就赏他俩一个先生。二婶,你看如何?” 两个人一唱一和,显然就要把这事情当着老太太和众宾客的面给定下来。 …… 说起来,但凡家里殷实点的人家,请蒙师都是四五岁就开始了,像雪哥儿六七岁才想起来请先生的,已经是极迟的了。 与会的各位女眷各自交换了眼神,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表情。 谁家里还没有点破事。拖着不给庶子请先生算是温和的了。更厉害的可不会用这种软刀子,直接趁老爷还没发现的时候,把怀了身孕的姨娘发卖到烟花之地里的都有。 只不过这家的主妇无能,庶子庶女厉害,当着老太太的面就翻了盘。 宋氏木着脸,她是没机会阻止了,索性继续听下去,看那几个女人能唱出什么大戏。 …… 老太太闻言皱眉,倾身向宋氏问道: “怎么,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给雪哥儿请先生?” 宋氏稳了稳心神,道: “是媳妇疏忽了,原也想过给哥儿请先生,可先前找好的先生家中有事,就辞了束修走了。后来家里事也忙,就把这事给忘了。半个月前找了个先生,学问是顶好的,只是有些事耽搁了,过几天就能到府上了。” 原来找好了,又给忘了? 云初夏暗暗冷笑,有空给自家女儿找当地有名的才女当西席,没空给姨娘生的庶子庶女找先生?别人一问起来就说已经找了,结果先生又走了。 这可真是“慈母心肠”啊…… …… 老太太眉心皱起,并不被宋氏敷衍过去。 “老大家的,你老实说,那先生到底过几天能到?” 先前和庶女不对盘也就算了,怎么整治姨娘也都是她的事,只要不闹出人命就不必大动干戈。她是怎么想的,这回就敢把手伸到雪哥儿和云哥儿身上去? 云哥儿和雪哥儿可都是将来的顶梁柱,就算不能大富大贵,至少也得把家业给守住了,难道她以为打压了庶子,就能再生个儿子出来,顺理成章地继承家业吗? 这么多年来,肚子里除了那个骄纵无度的女儿,连个屁都没蹦出来! “这……” 宋氏这下犯了难,她能说自己根本就没想过给庶子找先生,这回要她给个准信,她怎么知道? 现在只能赶紧补救,先找个先生来充数了。 老太太一看宋氏表情,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但毕竟在众人面前,不好扫大媳妇面子,便挥挥手让她坐下了。 “老大家的,以后可得注意了,这种事绝不能忘。” 宋氏颜面无光,讪讪地退下了,老太太又回过头,对云初夏和颜悦色道: “既然你弟弟妹妹都有人教了,我也不好厚此薄彼,干脆也让你母亲给你一块儿请了吧。你是咱们家这辈儿最大的,可要好好地学,别再像以前那样子了。” 这飞来一笔直接把云初夏打懵了。云初夏只想趁着蒙师给兄弟俩开蒙的时候,自己再过去偷偷听课,没想到老太太直接就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云初夏咬住嘴唇,看向老太太的眼神里是全然的感激。 “孙女……多谢老祖宗了。孙女一定不辜负老祖宗栽培,学出个样子来! 第75章 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有了老太太亲口许诺,这回宋氏是怎么也不能把两个庶子请蒙师的事情给抹过去了。 任务圆满达成,老太太还善解人意地给了她一个先生,从此再也不用偷听人讲课,云初夏心满意足,也不再干涉后来宾客的献礼。 除了由寿屏石佛衍生出的一点风波外,老太太的七十大寿就这么和和美美的过去了。 …… 次日一早,云初夏扶着头昏昏沉沉地在喝解酒汤,就听见丫鬟来报,两个姨娘联袂而来。 云初夏刚一落座,就看见郑姨娘和陈姨娘眼泪汪汪的看着她,身边还带着两个哥儿。 “你姐姐来了,还不快过来谢谢你大姐姐。” 郑氏把手一拉,就把云雪拉到她跟前,在他手里塞了个红包。云雪也十分懂事,双手把钱袋捧上,口里还脆生生地念着“谢谢大姐姐”之类的话,粉嫩嫩的脸颊可爱非常。 陈姨娘见郑氏得了手,也不甘落后地让云哥儿过来送礼。 云初夏扯开一看,原来是几块碎银子,并一些值钱的朱钗宝石,估摸着是从前云员外赏下的。 “姨娘又是何必呢,大家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何必送东西过来,没得生分了感情。” 两个姨娘一起摇头,把怀里的儿子搂得紧紧的,眼里闪着泪花: “大姑娘,今儿这礼,你一定要收,你要是不收,我回头就扔进水里去!咱们过得不好,姑娘更是过得不好,姑娘这时候还能想起咱们,在老祖宗面前给我的雪(云)哥儿求情,这份恩情就算还到下辈子也还不清啊。” “我们这辈子这么过就算了,可千万不能让孩子就这么糊涂过去了,到时候连道理也不明白,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姨娘们笑中带泪,才说了没两句,就又哽咽起来。云初夏知道,刚才那话正指大病初愈的周姨娘。 自从庶子庶女有了起色,宋氏的警惕心就与日俱增,手段也更加酷烈。周姨娘在佛堂晕倒的事可是两个人亲眼所见,后面传出来的流言也是叫人心惊肉跳,两个姨娘这是怕了。 像她们这种人一入了后院,就永远是个妾,再难翻身。姨娘们一生的指望就全在孩子身上,要是养出的儿子争气,那她在家里也能挺直腰杆说话,要是养成个废物,那就算有孩子傍身,那也等于没有。 现在这个情况,正室夫人十多年都生不出个儿子,继承家业的嫡子之位就空了下来。 陈氏还好,只要云哥儿不半途夭折就万事大吉。而郑氏却是正经秀才家抬进来的良妾,识文断字不说,还生了家里头一个儿子,心里就难免有些念想,巴望着雪哥儿能够继承老爷衣钵,将来自己也能翻身做主人。 正室夫人宋氏摆明了车马打压庶子,就是看不得庶子继承家业,这让郑姨娘怎么能够忍受?而云初夏的横空出世,无疑让两人看到了一丝曙光。 …… 听懂了姨娘们的潜台词,云初夏索性把她们送来的谢礼全都笑纳了,道: “弟弟们好,我才能好,他们要是过得不好,我又能过得怎样?说穿了咱们都是庶出,比不得嫡出尊贵。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百子园的那个,恐怕现在还在做生儿子的美梦呢,所以下手才这么不留情。” “咱们要是不抱团取暖,等到了她真把儿子生出来,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付咱们呢。所以啊,咱们以后要互相帮着点,遇到事情有个人也总比没人好,姨娘说是不是?” 两个姨娘对视一眼,彼此都从眼睛里看到了某种决心,郑姨娘咬了咬牙,道: “这是当然,大姑娘说动老祖宗给咱们请蒙师,咱们也理当有所回报才是。从今往后,姑娘要是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咱们去做就是,一定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 第76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在后院两个姨娘去看云初夏的时候,百子园里却稀里哗啦地砸了一堆东西。 “太太,好歹吃点吧,肚子里没东西待会查起帐来是要饿昏头的。” 沈嬷嬷手里捧着碗酒酿汤圆,不住劝着宋氏,不料宋氏把手一甩,险些把整个碗都带翻到地上。饶是如此,也被洒了一身汤水。 “拿开,我不吃。” 宋氏拍着胸口,只觉整个都要炸了开来。她辛辛苦苦围追堵截了这么多年,布下的局竟然还抵不过那个庶女轻飘飘一句话,这口气她怎么能咽得下去? 更别说云初夏提出的要求偏偏正当得很,家里嫡母没儿子,日后挑大梁的就成了庶子,此时不开蒙,更待何时?就连老爷听到这事之后,对云初夏那个长姐更是重视起来,说她有长姐风范。 长姐风范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卖出去的货! 见宋氏打死不吃,自己去劝还被泼了一身汤水,沈嬷嬷也是一叹,让人把桌上的早膳撤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宋氏才勉强平复心情,歉意地看着自家奶嬷嬷面色如常地换了身衣服出来。 “刚才是我太激动了,沈嬷嬷别生气。” “都相处几十年了,还道什么歉。”沈嬷嬷宽宏一笑,轻抚着宋氏的脊背,“姑娘心里不舒服,我也是知道的。这事情闹出来,换成是我,我也不舒坦。” 宋氏拿帕子擦了擦眼角,顿时悲从中来,哭道: “都是我不争气,生了这么个讨债鬼的女儿出来,连个儿子都没有,平白无故让那群贱人生的种占了上风。” “老太太说什么别担心,庶子庶女好歹都得叫你一声母亲,将来有出息了,封诰命也只能封到你头上。她倒是说得轻松,可再亲能亲过生他养他的亲娘去?” “我膝下没儿子,那老不死的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硬是不许我把让雪哥儿云哥儿抱过来养,她到底安的什么心!以后老爷要是走了,我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呢!” 沈嬷嬷听得一阵心虚,当年丁姨娘的事,便是她跟宋氏一起做的。也不知道是哪里走漏了消息,老太太出手迅疾如风,还来不及处理干净首尾,老太太就干脆利落地保下了云初夏。 后来郑氏、陈氏进来,恐怕就有当年之事牵连。 只是沈嬷嬷到底比宋氏多吃了几年米,压下浮现的思绪,勉力安慰着宋氏,道: “姑娘别哭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是这样,将来还指不定怎样呢。我看雪哥儿和云哥儿都还小,以后长成什么样也不知道,她郑氏就这么敢夸口一定能有出息?” 宋氏收了泪,顶着通红的眼圈看向沈嬷嬷。 “那又怎么办,老太太强逼着我给他们请蒙师,开蒙之后必定又要请塾师,不管学得怎么样,都得去科场上转一圈的。我一没儿子,二来若雪那孩子又不争气,还能有什么办法?” “姑娘要是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沈嬷嬷摇着头,一脸痛心,“请了师父又能怎样,太太说让他们去科场上晃一圈,那就一定能有法子让人去科场上‘晃一圈’!” “你是说……”宋氏皱着眉,简直不敢置信,“让我出钱给考官,让他们改的时候把他俩的名次给黜落了?这可绝对不行,老爷之前给我说过,最近上头来人巡查,现在各家都是夹紧尾巴过日子呢,我这么大大咧咧地去送礼,难道不是去撞枪口?” “且不说我有没有这么多银子,就算是有,那边也不敢收啊!” “嗨呀,姑娘你想到哪里去了,这不是在找死吗?” 见宋氏始终不理解她的意思,沈嬷嬷也失去了耐心,干脆把整个计划和盘托出: “哥儿毕竟年纪还小,正是贪玩的时候,也容易被人给带歪了。姑娘不如给两个哥儿找些伴读,也好督促哥儿们‘上进’。至于请的先生嘛……反正都是开蒙,倒不如……” 宋氏眼神闪过一丝晦暗光泽,和沈嬷嬷两个相视而笑。 “我明白了,嬷嬷这话真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第77章 不学无术的老师 自从宋氏从沈嬷嬷哪里得了指点,就紧锣密鼓地开始操办起给庶子庶女找开蒙师父的事情来。许是怕老祖宗说她不够重视庶子庶女,还特意把市面上请西席的费用翻了一倍,大张旗鼓地在城里寻找。 府里一时又开始对太太歌功颂德起来,和之前暗地里流传的谣言形成了鲜明对比。 所谓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城里那些考不上进士举人,又没能力自己吃自己的秀才就蠢蠢欲动起来。其中确实有不少人有真才实学,但投来的名帖都被心怀鬼胎的宋氏给挑了出去,只留下一堆肚子里没点墨水的臭鱼烂虾。 沈嬷嬷又得了宋氏授意,把常年在府里乱跑的小鬼聚在一起,专门挑最调皮捣蛋的家伙,用来做云哥儿雪哥儿的书童。 这么一番动作下来,不仅是云初夏,就连两个姨娘都隐隐觉出不对劲来,却又没什么好的理由推辞。 …… 在老太太规定的时间之前,宋氏总算圈定了几个庶子庶女开蒙的蒙师。 首先叫过来的自然是雪哥儿和云哥儿的蒙师。无论再怎么争得厉害,宋氏始终都知道云初夏不过是细枝末节,真正有能力威胁到她地位的,永远都是那两个姨娘出的庶子。 “先生请坐。” 宋氏笑眯眯地让夕颜把人从门口迎了进来,又让丫头沏上好茶给这个秀才端去。 过来应聘西席的段秀才神情畏畏缩缩的,连衣服上都打了一圈补丁,哪里喝过这样的好茶,只觉清香满口,回味悠长,顿时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不知先生贵姓,家住何方啊?” 一碟子香喷喷的糕点就放了下来,鸡油和松子的味道直往鼻孔里钻。 段秀才正饿得前胸贴后背,恨不得立刻就伸手往盘子里抓,闻言也只敷衍地拱了拱手,道: “免贵姓段,小人给夫人行礼了。”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活宝? 宋氏隔着屏风差点笑出声来,这面黄肌瘦弱不禁风的样子,知道的说他是秀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外面逃难过来的流民呢。 她心下大定,便盯着段秀才的肚皮道: “我看先生像是饿了,早上过来的时候可曾用过膳?先生要是没用过,正好厨房里还有些,我给先生拿过来。毕竟人得先吃饱了,才有力气做学问不是?” 段秀才最初还有些犹豫,毕竟他一个清清白白的读书人,有秀才功名在身,就算见了官也能不拜,怎么就要吃嗟来之食呢?后来肚子实在饿得咕噜咕噜直响,突然间就想通了。 不吃嗟来之食的那是别人,不是他! 人不吃,就会死,人一死,就什么都没了。 当下一口咬下松子鸡油卷,嘴里含含糊糊道: “早上来得太急,还来不及吃早饭,夫人莫怪,夫人莫怪!” 实际上是他家徒四壁,只能喝粥度日,身上的铜钱昨天正好花完,连今天买早饭的钱都没了!他住的地方离云府这阔气的地方又远,一路上走过来,早饿得头昏眼花,在门口还差点被门房认成叫花子打了来。 唉呀,这鸡油卷可真香,他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云府大太太可真是个慈善人! …… 段秀才起初还想维持作为秀才的风度,结果越吃越起劲,粘在胡子上的鸡油混着漏下的茶汤把前襟都污了一大块。 宋氏看着段秀才狼吞虎咽的模样,既觉得好笑,又不觉可怜,便在他吃完之后,柔声细语地把人请到厢房里洗漱一番,又捧上几套簇新的成衣给段秀才。 洗漱完毕之后,段秀才整个人都焕然一新,看起来也有了几分书生气度。宋氏这才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写好的条子,慢条斯理地念着上面的内容考校段秀才的真才实学。 考着考着,段秀才的额头就出了汗。 他是有秀才功名不假,但那也是从前考的了。这些年家里越发捉襟见肘,他为了讨口饭吃,早就把那些之乎者也抛到了脑后,这回来投名帖也不过是来试试,谁知竟然被选了进来。 可他着实把以前的东西给忘了啊! “夫人……”段秀才不舍地看了眼桌上没吃完的糕点,咬咬牙,对着前面的屏风拱了拱手,“小人确实答不出来了,要不夫人另请高明吧。” 屏风后一声轻笑。 “何必呢?我也不过是随便问问,先生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可见是个实诚人。我不求家里的孩子能有多少出息,只求将来做个好人,千万别走歪路就是了。就算他们考不上,家里也不缺这点钱养着,先生这样的人,对咱们而言正合适。” 正合适? 段秀才懵了,听说之前也有不少人过来投名帖,肚里墨水比他多的比比皆是,怎么就选上他这个人了? “不不不,夫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云家大太太似乎有些恼了,声音也冷了下来: “我云家好心好意请你来,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你还挑三拣四起来了?只不过让你做个蒙师,给他们认几个字就行了。将来他们大了,自然另有塾师接手,你又怕什么?”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算不同意也得同意了,段秀才把牙一咬,道: “那束修可真的是每月六百文?” “当然!”对方斩钉截铁地回道,“每月六百文,一分不少,还另配肉脯五斤,白米白面二十斤,全新的衣衫鞋袜两套,先生觉得这条件如何。” “够了够了,夫人当真是慷慨得紧!等我回家一趟,把以前的书卷带来,就能给贵府公子授课了。” 段秀才顿时怦然心动,跟着丫鬟就去看宋氏布置的小院儿。 宋氏望着段秀才竹竿一样瘦的背影,长长出了口气。 总算是搞定了,不然像这样教不了什么东西的秀才,可是真的难找。 第78章 郑姨娘的忧虑 庶子庶女找到先生的事情传遍了整个云府,不管是松鹤居还是云员外的书房,都得到了这个消息。 老太太闻言一笑,宋氏这媳妇不警告一番是不会动的,随手也赏了些东西下去,权做寿辰时落了她面子的安抚,紧接着又叫人备了两份礼去两个蒙师。 姨娘们一听自家孩子有先生开蒙了,也收拾收拾东西,带着自家孩子前去拜师。 …… 结果才教了没几天,郑姨娘就又到云初夏的楼子里哭诉来了。 “你是不知道,那个段秀才根本没有真才实学,就连字也写得烂,我怎么放心把雪哥儿交给他教啊!” 云初夏闻言倒还不很吃惊,宋氏要是转了性子不害人,她才要惊掉眼珠子呢。之前宋氏这么安安分分地给庶子找蒙师,开出的价钱还丰厚,她就觉得奇怪,原来是应在这里。 她家的嫡母大人根本就没想要庶子们学出个什么东西,甚至一无所获才是最好,也难怪府里有小道消息说,有不少学识尚可的秀才名帖被扔了出去,上门的却是个衣衫褴褛的老秀才。 “姨娘你先别急,好好说完,咱们在一块儿想办法。” 云初夏亲手给郑姨娘倒上一杯从二婶那边拿来的顾渚紫笋,看着她哭丧着脸喝得一干二净。 郑姨娘喝完了茶,就是一声长叹。 “我到底还是太天真了,满心以为这次把先生请过来了就完了,结果她竟然还能弄出事来。” “之前她让人挑什么伴读,找了好几个孩子过来,外面看着倒是齐齐整整,可爱得很,结果一张口就露馅。我一查才知道,这些孩子都是从那些游手好闲的家里出来的,家里大人不是成天喝得烂醉,就是出去赌。你想想,这样的家里哪能出什么好孩子?” 云初夏闻言也是心有戚戚,她上辈子不得好死就是这样。老太太还在的时候,宋氏不敢对她明目张胆地下手,就索性不让她念书,还让许多品格败坏的人勾着她出去玩。她本就在府里受尽嫌弃,一听能出去,当然就答应了。 结果一出去,性子就野得不成样子,最后遇上了一生中最大的劫难。 嫁给那赌棍之后,带过来的东西就一天比一天少,最后连自己骗过来的老婆也要卖出去抵账,直接让她万念俱灰,挂在房梁上一了百了。 足见这“赌”之一字,实在是沾不得。 见云初夏陷入深思,郑姨娘更是来了劲,在她耳边喋喋不休道: “她找一群坏孩子过来当伴读还好,到底是给雪哥儿云哥儿当差,要住在咱们这儿的。咱们是大人,好歹还能够出手管管。这样也就算了,可是先生要是找得不好,咱们还能管到他头上不成?” “之前雪哥儿上学的时候,我偷偷在房子外面听过了,讲得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狗屁不通的东西。肚子里就这点墨水,拿来考童生都不够格,就只会写几个字而已!雪哥儿心善,云哥儿敦厚,都还顾着段秀才的面子,说是还好,要不是我不放心,一准还被蒙在鼓里呢!” 说着就哽咽起来,整个人哭得梨花带雨。 …… 对于郑姨娘的评价,云初夏是信的。 因为郑姨娘原本就是从郑秀才家里嫁过来的,家里有几亩薄田。郑秀才更是差一点就能到举人的程度,至今老秀才办的私塾都还人满为患。 郑姨娘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从老秀才那里学了点东西过来,之前先生没来的时候,就是郑姨娘自己翻了书给雪哥儿开蒙的。 她要是这样说,那就一定是先生有问题。 这蒙师一职,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反正就在两可之间。 俗话说得好,师云领进门,修行靠自身,蒙师就是起的领进门的作用。 好的蒙师开蒙,教出来的弟子便会举一反三,一点即通,对日后学习经义和春闱都大有裨益。坏的蒙师开蒙,便只会照本宣科,写几个字而已,不仅枯燥乏味,日后弟子往往也没什么潜力。 因此,越是富足的人家,就越是注重给自家子弟挑选名师。只邀请来了会教书的先生,那就意味自家孩子在一开始,就能比别人领先一步。 …… 云初夏想着,不仅也对之后到来的蒙师起了几分担忧。 不是要他有多么才高八斗,惊才绝艳,至少开蒙的水平得达到吧? 不然她还不如自己翻书啃。 云初夏端着茶盏,把脑子里千头万绪的念头理顺,慢悠悠道: “姨娘急也急不来,要是真不好,还是姨娘先教着吧。毕竟现在出钱的不是咱们,想要换掉段秀咱们也说不上话。要是这么冒冒失失地报上去了,百子园里那个恐怕又要抓着不放,说有人就不错了,咱们还非要挑三拣四的。” 也许是她镇定的情绪感染了郑氏,姨娘也慢慢冷静下来,道: “就是这一点为难啊!我又不是没有钱,省吃俭用的也能自己请个人过来教。我爹那儿有的是人,又何必非要指定一个不学无术的东西过来教书?偏偏我只是个姨娘,这种事上我又不能自主。” “雪哥儿要是被他教坏了,我就是拼了命,也要从宋氏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云初夏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得给郑姨娘出了个折衷的主意: “这样吧,我那儿的先生说是有事,还要耽搁几天才过来。姨娘你先等等,让我先去探探我这个先生的底,要是好呢,咱们就让这边这个先生过来教书,要是也不好呢,咱们再想想办法给父亲和老祖宗说说,看能不能换个人来。” 郑姨娘愁眉不展,却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好道: “唉,也只能这样了。” 第79章 师生初见 也许是宋氏找了个秀才里的“极品”来给两个数字上课之后,心里的警惕就放松了下来,给云初夏请蒙师就有些不上心起来,断断续续找了有小半个月,才找出了合适的人选。 新来的先生姓墨,倒是个书上某个先贤同一个本家,并不在家里坐馆,而是上完课就走,绝不停留,和家里荣养着的那个段秀才完全不同。 恐怕是看人家还有点可圈可点之处,才叫人上了就走,不给提问答疑的时间。 云初夏从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宋氏的举动。 …… 定下了日期之后,墨先生就准备过来了,今天正是师徒相见的第一天。 云初夏挎着篮子出了门,身边跟着青雀,看着刚刚泛起鱼肚白的天空,拍脸把多余的睡意驱散。 “姑娘,这会不会也太早了。这天还没亮呢,怎么就让人过去了?” 青雀心疼得不行,就连府里的两个哥儿开蒙的都没这么早过去,之前的朱大先生也是怎么舒服怎么来,这回怎么就让姑娘这么早起来呢? “你懂什么,今儿可是第一天,得给先生留个好印象才行。” 云初夏深深看了一眼青雀,道: “我从书上看过,仁义礼智信,天地君亲师,父母给了咱们血肉之躯,可后来的日子却要老师教导。有道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从前还有老师去世,学生为其披麻戴孝,伤心过度吐血三升的呢!你说说,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敢不早点起来吗?” “还有这样的?” 青雀顿时不敢怠慢了,接过云初夏手里放着束修的篮子,两人一起脚步匆匆地往墨先生教习的小院儿走去。 …… 云初夏到了宋氏特意让人辟出来教书的房间里时,里面黑漆漆的空无一人,她也不恼,就端坐在位置上静静等待。 没过一会,只闻名不见面的墨先生就夹着书过来了,黑漆漆的眼仁一扫,就看见下面屏声敛气的云初夏,冰块似的脸上就隐隐有了些许笑意。 师生初见,正是彼此打下良好印象的时候,云初夏离席起身,大礼参拜。青雀也揭开篮子,从里面拿出十条油汪汪的肉干,和一壶烫得温温的黄酒,权做蒙师的见面礼。 “还请师父满饮此杯。” 云初夏态度谦卑,架子摆得极低,墨先生也不客气,伸手就把学生献上来的黄酒一饮而尽。 这小姑娘倒很知礼数,之前府里的主妇不是说她这女儿粗俗无礼,野惯了吗? 他看着一点不像啊…… 墨先生摸着颔下长须,把酒杯放了回去。 “起来吧,以后我就是来教你的西席了。” …… 说起西席,墨先生还有些心虚。他虽说有个从鹿门山院出来的名头,可自忖也不是什么有才学的人,不然也不会一连十多年都考不上举人。他平时出门在外也不敢拿鹿门山的名头招摇,为什么这家夫人就偏偏看中了他呢? 难道是鹿门山院的名头?听说院子里还有一个给庶子教书的先生,也是个名不见经传之辈。 更何况这年头,要开蒙的学生年纪都小,不过几岁而已,怎么这家夫人要他教的却是个十多岁的大姑娘? 都这个年纪了,放到别的人家都要派人相看起夫家了,怎么还不慌不忙地把他找过来开蒙?这男女授受不亲的,也不怕人传什么闲话出去。 墨先生深觉蹊跷,脸上也不见如何,把书卷拿出来之后就问道: “之前可曾有学过什么没有?” 云初夏顺势从地上起来,退到后面去,一双美目隔着湘妃竹帘望向墨先生: “之前跟着二妹的先生学过一段时间写字,后来先生过来了,就转到这里来听先生的课了。” 原来是个有基础的,那也就不必从头教了。 墨先生清了清嗓子,隔着帘子考校起云初夏的基础来。 第80章 极品先生 墨夫子和云初夏一个学,一个教,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七日,但云初夏始终没向他提起过给云雪云云两兄弟开蒙的事。 原因也不过是认为墨夫子不足以担起这个任务。 云初夏和他相处几日,倒不觉得有什么难以相处的地方,只是这开蒙的方法,有朱大先生珠玉在前,她便觉得墨先生不大适合了。 朱大先生洒脱随性,讲究因势利导,而墨先生更偏爱死记硬背的填鸭式教学。 严格要说,墨夫子不过是这世上所有塾师的一个缩影罢了。 一身青布长衫洗得干干净净,垂到胸口的胡子保养得油光发亮。脸总是无时无刻地板着,一进门也不说讲解诗书,只草草教过一边读音后,就让弟子坐在下面一遍遍地念,一遍遍地背。要是实在无聊至极,看着窗外发呆,头上还免不了挨一顿戒尺。 直到定好的时辰将到,才把人叫上来抽背,抑或是询问对诗书的理解如何。一旦房里摆着的铜漏滴尽,不管弟子还有没有问题,他反正是要要卷起书本回家做学问的。 幸好云初夏先前和朱大先生学过,有些基础,自己又肯在背后下苦功夫,这才没挨多少戒尺。要是换个像云雪那样的七岁小孩儿来,一准就被打废了。 饶是如此,青雀也没少抱怨着往云初夏手上涂消肿止疼的药膏,说教书先生下手太狠。云初夏闻言只是笑,说现在有夫子过来教书就不错,要是再抱怨下去,恐怕连夫子也没有了。 墨夫子这人,还是想着要考科举的,她一介女流,年纪又接近出阁的时候,在心底占的角落恐怕只有科举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就算是肚子里有货,就像在茶壶里装汤圆一样,倒是倒不出来的。 这只是份养家糊口的工作而已,还能让他怎样? …… 自从判定墨夫子不适合两兄弟之后,云初夏心里就愧疚不安,趁着先生休沐就风风火火地去了老太太住的松鹤居请安。 七月流火,天气转凉,老太太年纪大了,就有些精神不济。云初夏进来的时候,她就躺在安乐椅上,眼睛半睁半闭,身边陪着两个丫鬟,一个轻轻打扇,一个捏着美人拳给老太太捶腿。 云初夏这几个月常在府里走动,认出一个是老太太身边最得意的蒹葭,一个就是曾给她通传消息的无衣。 “孙女给老祖宗请安了。” 云初夏轻声道,蹲下行礼。 老太太似乎是睡着了,还是蒹葭看她蹲着一动不动艰难,凑到老太太耳边叫醒了她。 “哦,哦,原来是初夏啊,过来坐吧。”老太太温声道,但在云初夏耳边,似乎有些中气不足,“人老了就是这样。” 云初夏垂了眼,估算着上辈子老太太走的时间,发现也不过只有一两年了。现在想来,老太太过了七十大寿,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是有迹可循的。 接下来无非就是“保重身体”之类的客套话,祖孙两人唠叨了一阵之后,云初夏说出了真正来意: “老祖宗,母亲给咱们找的蒙师,怕是有些不好。” “嗯,哪里里不好?” 老太太整个人顿时清醒过来,原本昏昏沉沉的瞳仁顿时尖刀般刺向她。 第80章 凶悍 还能怎样,无非就是那个段秀才胸无点墨,教书也教得漫不经心,就是来云府混吃混喝的,眼看那个竹竿一样的身材,只用了几天就像发面一样胖起来了。 郑姨娘都为此哭过好几次了,也不知道宋氏怎么想的,居然推掉不少秀才的名帖,一心要把人养在府里。 可能这就是宋氏的终极目的吧,面上看起来是找了先生,可先生不好,也教不出什么有出息的弟子。 …… 云初夏腹诽不已,对着老太太却不敢这么放肆,只缩紧了眉头,饱含忧虑道: “老祖宗,你是不知道,那个段秀才有多过分,明明母亲把他请过来,就是想要他把两个哥儿教出个样子。结果他倒好,纯粹把咱们府当成了冤大头,要这要那不说,还连半点东西都没教。” 老太太的反应则完全出乎云初夏意料,上下打量了云初夏一通,冷冷道: “我知道你和你母亲合不来,你又何必在这事上陷害你母亲呢?” 什么? 她哪里陷害了,这明明是事实啊。那段秀才她也知道,根本就没用心看过书本,学识还不如教她的墨夫子呢! 还没等云初夏开口自辩,又听老太太道: “之前你母亲就来找过我,说请来的先生给她告状,说两个哥儿调皮捣蛋,上课也上得不专心,一下学就疯了似的跑出去玩儿,哪里像个认认真真学的样子。” “你母亲还拿了你段先生的书出来,我看过了,那上面密密麻麻地都写得是字,全是怎么教你们的。像这么负责的先生,打着灯笼都难找,你们还嫌东嫌西的。你也别听风就是雨,听你弟弟抱怨先生不好,就觉得一定是先生的错,明白了吗?” 被老太太这么一通抢白,云初夏顿觉脸上有些挂不住,却也放下了心。 原来是宋氏早就料到姨娘们很快就会发现不对,索性来个恶人先告状,把她们申诉的口子给堵上。最近云员外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去姨娘那儿的次数也少,郑氏和陈氏就更没有机会给老爷告状了。 老太太身份尊崇,在府里是独一份的,她这一训斥下来,云初夏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老祖宗说得很对,是我孟浪了,不先把事情查清楚就过来给您添乱。” 见云初夏认错态度良好,老太太也缓和了脸色,语重心长地告诫道: “我不是说你有什么小心思,我过生的时候你给我说,要给弟弟们找蒙师,这不是挺好的吗?只是你自己也要注意了,别什么时候都发善心,免得到时候被人当枪使了都还不知道。” 云初夏一时也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了。要不高兴吧,给老太太摆脸色,被云老爷知道了,自己也就不用混了,要高高兴兴地接受吧,她可忍不了宋氏往她头上一扣就是一口锅,只能扬起一个僵硬的微笑。 “孙女以后会注意的。” 她这么一认错,老太太反倒打开了话匣子,在她耳边碎碎地念着: “你回去给她们带上一句话,别什么事都指着别人给她解决了,要真是这样,脖子上长的那个东西是干嘛来的?雪哥儿云哥儿调皮,那就管好,别什么事都赖在先生头上。先生再行,也不能管到人吃喝拉撒上啊。” 老太太这番话说得极不客气,就差指着两个姨娘的鼻子开骂了。 云初夏摸摸鼻子,她可不敢把原话转述给两个姨娘,不然非闹翻天不可。 一边想着,一边就在府里转起了圈。 …… 一阵轻快的笑声随风而至。 云初夏停了脚步,看着缠了蔷薇花藤的竹篱笆后面,有几个小小的人影。原来正是云雪和云云两个,带着身边的小书童,正在花园里面玩。 云雪年纪大些,面容也像郑姨娘一样俊秀,头上戴着花环,骑着竹马,学着传说中状元郎的样子游街呢。云云稍小些,托着个木盘子,上面放了一堆榆钱,边走边往两边洒,仿佛是在扮演散财童子。 其余几个书童嘻嘻哈哈地围着两个小孩儿转,伸手去够飘在空中的榆钱,嘴里还叫着: “沾沾状元郎喜气!沾沾喜气!” 就这样绕着圈玩。 云初夏站在篱笆后,一时感慨万分。 她还在的时候,可从没听过宋氏有过一星半点给庶子们请先生的打算。在她被宋氏派人绑进小轿之后,云家也故意跟她断了往来,从此更是打听不到两个哥儿的音信。 只能从市井众人的闲言碎语里,拼凑出些零零碎碎的消息: 云哥儿又生病了,雪哥儿脾气不好。 云哥儿病得快死了,雪哥儿当着云员外的面在府上大闹了一通。 云哥儿病死了,陈姨娘发了疯,被送到尼姑庵里剃头当尼姑去了。雪哥儿跑到郑秀才家整天不回来,说什么要改了姓自逐出府。 雪哥儿考上了秀才。 …… 往事如潮,一幕幕在脑海里闪过,云初夏立在后面看了一阵,见他们还没有回去的意思,眉头便仅仅皱了起来。 “都停下!” 一群孩子被这么一喝,不禁浑身一抖,回头便看见云初夏满面森寒地立在背后。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外面玩?你们可知不知道,要不是这辈子给你们争取来了教书先生,你们以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大……大姐……” 小包子们被抓了现行,一个个头压得低低的,手里的竹马也拖到了地上,一副心虚不已的模样。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都是孩子,他们知道什么? 云初夏深深吸气,不断在心里自我安慰着,好半天才把表情恢复正常。 “今天你们夫子不上课?” 两个小包子把头压得更低了,咬着嘴唇不敢说话,眼泪在眼眶里转啊转的,似乎马上就要落下来。见两个主人无话可说,后面跟着的书童反而搭起胆子抢话道: “是先生叫我们出来玩的!先生说我们还小,不用这么辛苦的背书的!” 云初夏的脸顿时就冷了下来,好言安抚了几句,就往段秀才的院子里走去,准备看看他在干什么。 谁知不看还好,一看就火冒三丈。 那秀才坐在院子的大树下面,正一口好酒一口烤鸭地吃得欢呢!” “先生好兴致,家里的烤鸭味道如何啊?可要我再叫厨房来温上两壶好酒啊?” 对于这种不学无术,还带坏家里两个哥儿的东西,云初夏连半点好脸色都不想给,当即让丫头把门踹开,一行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咚—— “姑……姑娘?!” 段秀才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手里的鸡腿啪地一下就掉在了地上,油汪汪的表皮上占满了尘土,眼看就不能吃了。 这可是他花了十几文钱让人从外面带回来的呀,还没吃多少呢! 段秀才心痛如绞,用脚拨了拨还在地上打滚的鸡腿,心里也来了火气。 “大姑娘就不觉得,这么光天化日闯进人屋子,还是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有辱斯文吗?” 云初夏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径自对院子里段秀才的书童喝道: “去,给你们家先生再去厨房要只烧鹅,一壶花雕过来。东西都要上好的,酒拿过来的时候还得温着,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书童被她的气势压倒,再加上他原本就是府里配给段秀才的小厮,竟然连段秀才都没理会,就这么低着头匆匆出去了。眼见手上的鸡腿泡汤了,身边的小厮也给人随意使唤,段秀才就是没气也有气了,用袖子抹了抹泛着油光的嘴唇,沉着脸道: “大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好地在这院子里,可没招惹你吧?” “招惹?”云初夏险些就要跳起来给他几个大耳刮子了,“你是没招惹我,可我身为两个弟弟的长姐,自然就得多看顾看顾他们。” “你一不教书,二来还在这小院里喝酒吃肉,视我两个弟弟为无物,你说,我是不是还要出钱请你一顿大鱼大肉啊?”云初夏森然冷笑,眉目间似乎挂上了层层霜雪,“以后我天天请你吃,怎么样啊!” 不教书也就算了,还撺掇着雪哥儿和云哥儿出去玩,知不知道那些宋氏挑的伴读心性早就坏了?万一带到哪个危险的地方去磕了碰了,再大病一场,这责任怎么算? 雪哥儿和云哥儿可是她们未来的指望,在这时候有个三长两短…… 陈姨娘和郑姨娘就算不恨她,她自个心里也过意不去! 云初夏把指节捏得格格响,面上却带着堪称艳丽的古怪笑意,回头对丫鬟耳语了几句,两个小丫头就快步跑了出去。 “先生说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辱斯文,可我身边还跟着这么多丫头呢,先生是没看到么?至于擅闯民宅,先生是在说笑吗,这里可是咱家的院子,不是你的!” 段秀才如今是有些畏惧起来了,早听宋氏说过家里的长女凶悍,可不曾想到竟然会凶悍到这种程度。 这简直就是头母大虫,胭脂虎! …… 正想着,门外就呼啦啦进来了一群人。 当先一个自然是刚才被叫去的书童,此刻满面羞惭的端着一大盘烧鸡烧鹅,并上一大壶酒,光看分量就能撑死一个成年人。后面跟着的正是郑姨娘和陈姨娘,面黑如墨地揪着自家儿子进了门。 而那些跟着雪哥儿云哥儿屁.股后面转的伴读,则不见了踪影。 “还有咱们呢!怎么就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郑姨娘一只脚刚跨进门槛,就见段秀才衣衫不整地坐在大树下面纳凉,脚下还有看不出模样的鸭腿,残渣碎屑到处都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早知道这段秀才不着调,可不曾想不着调到这种地步! 雪哥儿还这么小,他段秀才都敢把他像放羊一样放出去玩,不知道过了这时候再来开蒙就晚了吗! 更何况她们过去的时候,那群烂了心肝的小兔崽子,竟然引着哥儿们到池塘边去玩水。要不是她们过来得快,怕不是还要出上一个两个淹死鬼呢! 都这种时候了,自己还带着酒肉在院子里大吃大喝…… 第82章 来晚一步 难怪初夏要让芍药跑一趟,特意把她们都叫过来,原来是出了这档子丑事! 那边陈姨娘眼睛里早就泛起了泪花,气得差点就要挽袖子上去打人了。 云初夏眼明手快,一把拽住陈姨娘,笑道: “姨娘亲自动手的话,手还疼呢,何必为了这起子烂人动气?你看我的。” 陈姨娘把牙齿咬得咯咯响,恨不得立刻生吞了这段秀才,呼呼喘了半天气,才道: “姑娘想得比咱们长远,还是你来吧。” 云初夏一时搞不明白陈姨娘为什么气成这样,但还是冷笑着,看向段秀才的眼光似乎能把人剖成千万段: “来呀!咱们请先生吃烤鹅!” …… 都这时候了,还请吃什么烤鹅? 看着几个女人气势汹汹的样儿,一准儿不是什么好事,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段秀才当场就从地上蹦起来,拔腿就跑。可惜他从前太过瘦弱,就算一时吃胖了,力气也没长上多少,很快就被几个丫头婆子一左一右地追上了,扳着肩膀摁在地上。 段秀才拼命挣扎,结果只啃了一嘴的泥。 正待张口呼救,一只巨大的鹅腿带着香风就塞了过来,直愣愣地戳进嗓子眼里。段秀才吞也不是,吐更是吐不出去,差点被噎得翻白眼。 这鹅腿也沾了不少尘土呢! 两个姨娘早就对段秀才恨得牙痒痒,此刻见了他狼狈模样,俱是拍手称快。 叫你喝酒,叫你吃肉,现在让你吃个够! 合着咱们从肚子里爬出来的儿子还没你桌上的酒肉要紧! “看到了没,先生不好,你告诉咱们就是,咱们自会给你出气。”郑姨娘拉着雪哥儿的耳朵,耳提面命道,“别被什么斯文风度蒙了眼,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 “这回咱们发现得早,还没什么后果,下回就不一定了!” 云初夏虚着眼,冷冷看着段秀才嘴里塞着大鹅腿,趴在地上翻白眼蹬腿的样子,不由升起一股快意,转头问向陈姨娘: “姨娘,怎么不见哥儿们的伴读?” 说起此事,陈姨娘就是一阵后怕。云哥儿本就体弱,好不容易才养住了,这来了一群伴读,显然是要把她儿子往死路上推啊! 陈姨娘气到不能言语,还是郑姨娘及时解围。 “大姐儿,刚才咱们过来的时候,看见那群烂人勾着哥儿们往水里走呢,说什么在池塘边玩水,解暑又清凉。” 云初夏猛然一震。 让这么小的孩子趟进水里,居心如何,不言自明。 宋氏该死!这时候放纵他们出去的段秀才也有责任! “这怎么会?我过来之前还看着他们拿竹马扮状元郎游街呢!”云初夏看着云云衣裳下摆的水痕,一脸惊诧,“竟然干出这种事,要是哥儿们有个三长两短,那群小兔崽子打死了都不为过!” 陈姨娘一脸嫌弃地呸了一声,显然不想多说。 “姑娘,太太来了……” 两个姨娘和云初夏对视一眼,立刻就冲着几个如狼似虎的丫头婆子挥了挥手。 压制住段秀才的丫头们顿时一哄而散,甚至还有人伸手拍了拍段秀才衣服上的灰尘,帮他拉平衣服上的褶皱。 就是散乱的头发不好挽起来。 等宋氏带人进门的时候,小院里早就收拾得干干净净,地上连一片落叶都没有。 “这是怎么一回事,大姐儿,还有陈氏、郑氏,你们几个怎么在这儿?两个哥儿不是要上课么,怎么就摆起酒席来了?” 宋氏大惑不解,她接到的消息明明是两个姨娘气势汹汹地闯了段秀才的院子,一副想要算账的模样,怎么这看到的跟接到的消息不符啊。 郑姨娘颇为玩味地看了看桌上摆的果盘、烧鹅烧鸡等物,不慌不忙地答道: “太太有所不知,两个哥儿在先生这儿学了有一阵了,每天回来都夸先生教得好呢。咱们呢,也没什么本事,听说先生爱吃烤鸡烤鸭,又正好休沐。咱们一商量,就整治了这么一桌好酒好菜,犒劳段先生平时辛苦。” 云初夏笑容不变,一边嗖嗖地向段秀才发射着眼刀。 “哦,是吗?”宋氏见气氛不对,便立刻把目光转向了段秀才,“段先生,你觉得这桌酒菜如何?” “好吃,好吃!” 段秀才简直恨不得把头都点下来。 开玩笑,他是个什么水平他自己还不知道?这家主母就是冲着他胸无点墨,这才把他招进来当猪养着的,要是他认真教了才是不美。 可大族就是有个毛病,那就是事情千头万绪,当家主母也不能时时把眼睛放在他身上。 但这群姨娘姑娘的,手里没这么多事,可不就闲得天天盯他么? “先生觉得好就好。” 宋氏见段秀才那边不接话,便转移了对象,眼睛猛地盯上了陈姨娘怀里脸色不大好的云云。 “云哥儿,你觉得如何?先生进来教得怎么样,饭菜合不合胃口。” 奈何云哥儿早被陈姨娘又是哭又是骂的收拾了一顿,这时候也不敢说实话,怯生生地看着宋氏,无论她怎么问,也只说很好。 再看周遭一圈下人,都是姨娘们用惯了的,无论怎样都是问不出好歹的。宋氏顿时就被泼了一身冷水,一腔热血顿时降到冰点。 她来得太晚了。 两个姨娘在段秀才院里一通大闹,到底让宋氏和段秀才消停下来。 一方面是段秀才吃了教训,再不敢胡乱糊弄姨娘,另一方面,是两个姨娘罕见地下了辣手,把几个陪读的小子打了个半死赶回了老家。 可姨娘们到底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宋氏咬死了就是不辞退段秀才,就连郑姨娘下午打扮一新去找云老爷,也没见着。说是宋氏狠心弄了个年轻娇媚的丫头给云员外送了过去,老爷子一连好几天都流连忘返。 郑姨娘连云员外的面都见不着,更别提要云老爷出面给两个庶子换启蒙先生了。 云初夏逼得没法子,便去院子里找二婶李氏出面。 李氏虽喜欢她,却也只是闺阁里长大的妇道人家,于科举一道没什么见识,想来想去,只能委婉地提醒她去街上的书房找找。 书坊里卖得最多,卖得最好的东西,就是历年科举真题及开蒙时候要用的东西,其中不乏有各大书院和才子亲手注释过的版本,拿来照本宣科,恐怕都比段秀才讲的东西强过百倍。 云初夏猛地一拍脑袋,就趁着墨夫子上课之前,赶紧把这问题问了出来。 …… “你要找名师注解的开蒙篇做什么?” 墨夫子一听云初夏问这个问题,两道浓眉就皱了起来。 莫非是嫌弃他教得不好,想要自己另寻名师? 前几天来府里教书的时候也听到点风声,说隔壁院子里的段秀才被人闹了一场,差点掉了半条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云初夏听见墨夫子语气不悦,便笑着把早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展示了出来: “夫子莫生气,常言道,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弟子想着,师父讲得虽好,却毕竟只有几个时辰,其余剩下的时间可不就是空着?所以啊,弟子就想着能不能在平时就把课业背熟了。” “只是弟子觉得,与其死记硬背,不如先把意思弄懂了,这样不就是事半功倍么,师父也能省点功夫来教下面的。” 墨夫子虽然学识上比段秀才好不了多少,品格上却比段秀才高出老大一截,起码不会放人自己出去玩,差点把人弄到池塘里去。云初夏和他相处起来,也一向是带了几分尊重和亲近的。 只是这种填鸭式的教学,对于已经半大的云初夏而言,却有些困难了。 要是能到书坊里买到名师注解的开蒙书本,不仅是对两个庶子,对她也是大有裨益的。 问题就在于,她不知道哪本书最好,而至今还在科场上奋斗的墨夫子就是最佳询问对象。 不料云初夏无心一语,却正巧刺中了墨夫子脆弱的自尊心。 墨夫子黑着脸,重重地哼了一声。 “读书百遍,其义自见!你连走都还不会,又怎么想着要跑了?今天把书背上一百遍,再来问我!” 他连考几十年都还没考上,问什么名师注释,这不是在戳他的心肝吗! 云初夏只好苦着脸,结结实实地背上了一百遍,最后连那个字在哪一页,怎么写都快记住了。 墨夫子听她背得滚瓜烂熟,前面考校的地方也还是倒背如流,黑着的脸才有了转晴的迹象。 “你且待在府里不要走动,我明天给你拿几本书过来。” …… 第二天一早,墨夫子果然早早就等在了小房间里,和他一同到来的还有桌子上捆得严严实实的一大摞书本。 那摞书用牛皮纸包着,看不清封面上什么名字。 “行了,这些都是我师父以前叫我看的。我的书上批注太多太杂,你怕是看不清。我昨儿去书坊逛了一下,发现又有新一版出来了,就给你拿过来了。” 墨夫子顿了顿,冰块一样的脸上露出一缕不易察觉的欣慰。 这些东西往往都是男孩儿在要,鲜少有女子主动要看的。 只因女子不必科考,所以大多数人家只是让女儿认几个字就完了,像云初夏这种主动提出的少之又少,不是立志做个才女,就是心里有大志向的。 作为教书育人的夫子,自家学生要上进,他高兴都来不及,之前只是脑子转不过弯来而已。 “既然要这些书,那就得给我老老实实地看完,看完之后,再给我写上一篇读后感。” 云初夏迫不及待地拆开包书的牛皮纸,便看见一本本崭新的书叠放在一起,散发出墨水的清香,不禁露出灿烂的微笑。 “弟子就知道,师父心里还是想弟子好好学的!” 墨夫子听着她娇柔如春莺婉转的声音,忽然就老脸一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 不得不说,墨夫子带回来的书本,真是帮了云初夏老大的忙,两个姨娘看到她把书拿过来的时候,眼泪都要下来了。 云初夏就这样过上了白天上课,晚上回来温书写字外加给两个小包子启蒙的生活。 第83章 举荐鹿门 雪哥儿年纪大,人也沉稳,加上又有郑姨娘从旁辅导,学起来省心省力,有许多地方甚至还能举一反三,问出些连云初夏都没想到的东西。 云哥儿年纪稍小些,加上陈姨娘又紧张他的身体,担心拔苗助长,反而不许他像大哥那样学得快。 云初夏拿着书本反反复复地教着,发现他似乎的确对书本上的东西没什么兴趣,反而更喜欢半夜摇着自己存钱的罐子,听着铜钱碰撞的哗哗声露出一脸笑容。 合着这孩子喜欢钱。 云初夏就放下写满了之乎者也的书本,托人从府外捎了一本九章算术进来。 …… 墨夫子放下笔,对着一脸忐忑的云初夏颇有欣赏之意。 “这些天你倒是学得快,看来你是看了书的。” 云初夏低下头,眼中露出一抹得色,恰到好处地奉承道: “都是师父教得好,要是没有师父,我还在看千字文呢。” 事实上墨夫子教的东西她从朱大先生那里早就学过一遍,现在不过是又温习一遍而已。 她晚上带着两个弟弟启蒙也有些进益。他们年纪小,思维灵活,往往能想她所不敢想,问她所不敢问,教学相长之下,云初夏的进度反而比一个人闷头苦学来得更快。 墨夫子眼中坚冰更是融化了不少,在桌上重新覆了一张纸,点了点放在旁边的砚台: “你过来,把墨磨好。” 师父有命,弟子莫敢不从,云初夏轻轻走过去,伸出一双皓腕,拈住写了“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墨条,就着砚池里的残墨磨了起来。 云初夏一边磨墨,一边用着眼角余光观察着墨夫子手下写了什么,只见开头两个字便是“师尊鹿门程氏敬启”。 原来宋氏大张旗鼓宣扬墨夫子是从鹿门山院里出来的学子,这个名头竟然还不是吹牛皮吹的,而是真有其事。 …… 云初夏跟着二叔家的采薇和朱大先生混了许久,自然也对鹿门山院有所耳闻。 这鹿门山院传承有救,早在前朝建立之前,地方混战之时,就有水镜先生和黄公在此开宗立派。此后数百年里,青史留芳的贤臣能臣比比皆是,在读书人心目中早就是圣地一般的存在。 久而久之,世人就产生了一种误解,但凡是鹿门山院出来的学子,定然是学富五车的存在,根本就不存在教不好的学生。 也难怪墨夫子从来绝口不提自身来历,原来是怕人毁了书院名声。 …… 云初夏收回眼神,专心致志地磨着墨,墨夫子不时伸笔过来蘸上一蘸。 “好了。” 墨夫子揭起白纸,吹干上面的墨迹,看向云初夏的眼中饱含期冀。 “你学得太快,我一个半桶水,再教你这块良才美质,怕是要把你教坏了,不如干脆让你去鹿门山院找我师父学学。他是个饱学鸿儒,听说现在也从官场里退下来了,你拿着这封信去正合适。” 云初夏看了一眼他写好的书信,顿时愣在原地。 那信里写的不是什么别的东西,正是墨夫子豁出老脸来给她写的推荐信,要她去鹿门山院深造一番。 云初夏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日净水师父所说的福气来。 重活一辈子,终于能有人宠着,念着,以至于种种机遇纷至沓来。 “弟子何德何能——” 墨夫子手一扬,打断了云初夏未出口的话语。 “诶,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你本身就是块浑金璞玉,要不然光是看书,又哪会长进得如此之快?更何况,你临的这手《神霄玉清万寿宫诏》已经颇有火候,我要再教你,就不是教书,而是害你了。” 提到此处,墨夫子眉间隐隐有些抑郁,道: “想当年我也是跟你一样,年纪轻轻便已经学了不少诗书,满心以为天大地大,老子最大。被人荐入书院以后,看这不顺眼,看哪也不顺眼,光跟着一群小子‘针砭时弊’去了,课业没学多少,倒是学了一身臭毛病。” “师尊怎么劝我,我都不听,只好任我去了。后来我上了考场,这才知道自个儿有多差劲,直到现在都没脸去拜望师尊。你到了那儿,可得好好学,不能像我一样,临到老还一事无成。” 墨夫子说得起兴,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才想起云初夏并非男子,将来只要找个好夫君托付终身,不必去科场拼死拼活,顿时轻咳一声,讪讪地住了嘴。 云初夏只觉得浑身的血都涌到了脑子里,欢喜得一阵又一阵地发晕,手上紧紧攥住那封亲笔举荐信,声音铿锵有力: “弟子定不负先生所托!” …… 云初夏立刻拿着举荐信去了老太太的松鹤居,把手里的信给了老太太看。 老太太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又命蒹葭给了她不少金银珠宝,道: “连鹿门山院的夫子都夸你,可见你是真用心在学的。那鹿门山我也听说过,不管是科举还是女学,都是顶好的去处,一般人想去还去不到呢!” 之后又是一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许丢了云家脸”之类的话语,千叮咛万嘱咐地要云初夏珍惜机会。 云初夏感恩地受了,正要从松鹤居里离去的时候,忽然听见门口飘进来一片影子。 “既然初夏都能去,那你问问,能不能让我两个儿子也去鹿门山院去学啊?” 云初夏一惊,回头看去,正见着宋氏和云员外相携而来。 刚才出声的人,正是她的亲爹云员外。 老太太眯起眼,手上的信纸也被捏得起了皱纹。 “老大,我人上了年纪,耳朵就有点背了,刚才你说的什么,再给我说上一遍?” 云初夏低垂着头给父母行礼,一颗心却在老太太和云员外之间游移不定。 不管是宋氏,还是云员外,从来都对她没什么感情,要夺走她什么东西,单单用一个“孝”字就能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现在就看老太太够不够硬气,能帮她保住这封举荐信了。 …… 云员外听到老太太隐含指责的语气也不恼,眼神在云初夏身上转了一圈,道: “刚才听见初夏拿了封信过来,说是墨夫子给的举荐信,拿着这信就能去鹿门山院读书。初夏,你说是不是?” 云初夏垂目,表情柔顺,话语却是绵里藏针: “回父亲的话,这信是墨夫子写给山院里一位讲师的,说我拿着这封信,就能去上女学。” 墨夫子是她的蒙师,可不是两个庶子的,更何况信里早就指名道姓要她去学,无论是庶子还是嫡女,都不可能冒名顶替她。 老太太也有些不悦,狠狠瞪了一眼宋氏,对大儿子说道: “听听,这是人家给我大孙女用的,你怎么一来就要拿走人家的信,有你这样当父亲的吗?还是说,咱家的两个哥儿能穿上裙子,涂脂抹粉的混到女人堆里去?” 看见老太太恼了,云老爷也慌了,磕磕绊绊地说: “唉,我这不是在想着哥儿们进学的事么?前几天老二还在给我说,要为他们以后着想,找几个教得好的名师,将来说不定还能考个举人进士回来。这全天下的书院里,也就鹿门山院、石渠书院还有寒士居这几个地方称得上一流。” “这几个地方从古至今出了多少能臣名将就不说了,天下有目共睹,我儿子进去,不说考上一二甲进士,拿个举人总该没问题吧。” “可难就难在,大家都知道这儿好,打破头都要进去,要争到一个可不是那么容易。现在咱们手里好不容易有了个名额,自然是,自然是要把好钢用在刀刃上。” 云初夏当然是个能够讨好上峰的绝好工具,要是能会点琴棋书画就更妙。 他有意放纵庶长女,却也不代表他就能大度到让这个工具大摇大摆地拿走这封珍惜地举荐信,跑到闻名天下的鹿门山院里去的。 …… 他这番说词看似天衣无缝,却仍旧掩盖不了要夺走这封举荐信的意图。 云初夏重重喷出一口鼻息,她倒是不恼恨云员外如此选择,只是心凉。 只是心凉而已。 从上辈子到这辈子,云员外对她的看法始终没有一点改观。 庶女就是庶女,既比不上嫡女,更比不上能给家里延续香火的儿子,只是用来讨好上官或者同僚的工具而已。 要是她上辈子对宋氏母女逆来顺受,百般讨好,也许能够躲开悬梁自尽的结局,却终究是免不了身不由己的命运。 吃的苦多了,人也就麻木了,尤其是在知晓云员外是个怎样凉薄的人之后。 …… 云员外说得天花乱坠,老太太却并不领情,只一味逼问他: “那你怎么不直接给墨夫子说去,横竖他到咱们府上来教书也是要领工钱的,咱们也算是他半个衣食父母了。你还有个官身,要是找他写信,他敢不写吗?” “初夏这孩子刚才还高高兴兴地给我报喜呢,你就过来这么逼你女儿,心里难道不难过?” 云员外顿时卡壳。 他倒是想啊,可这世上有种玄而又玄的东西,它叫做“读书人的脊梁骨”。 有的人没有,就对着有权有势的人点头哈腰,顺便揩揩底下人的油,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有的人就是不肯为了五斗米折腰,家里都穷到要上街讨饭了,也不肯吃别人施舍下来的饭菜。 家里请来的这个墨夫子,很显然就属于后一种。 他本就是从鹿门山院里出来的学子,虽说一生未曾建功立业,身上却有一股傲气,能蔑王侯轻生死,无论是用金银财宝还是强摁着他写信都是不行的。 他要是敢这样乱来,人家就不怕回头又给书院里的恩师写封信,把这件事情给搅黄了。 可这些东西,老太太是根本不知道的。 云员外对老太太陪着一张笑脸,尴尬地笑着: “娘说得对,我这就去问问墨夫子。” …… 没过一会,派去打听消息的下人就回来了,说墨夫子下了课就直接回家去了,并没有在府里有半刻停留。 云员外的脸色不知为什么缓和了下来,回头便要向老太太继续索要那封珍贵的举荐信。 云初夏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第84章 拒绝提议 她就知道,这封信不是这么好递到山院门口的,一旦暴露,总会引得各方争夺。她都直接把信交到老太太手里了,为的就是借老太太的威风把别人的小心思打压下去。 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云员外打算亲自插手。 所谓一力降十会,莫过于此,所有的计划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根本没有任何实施的余地。 云老爷真要发起狠来,就算再来是个老太太都拉不住他。 原因无他,云老爷既是整个宗族的族长,又是披了层五品官皮的员外,宗法上、品级上都占有无可挑剔的大义名分。之所以老太太还能劝住他,也不过是占了从前奶大她的情分,和本朝提倡孝道的便宜罢了。 正在母子两人僵持不下时,宋氏挂着一脸贤良淑德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插口道: “两个哥儿还小,就算是去书院,咱们也不放心不是,不如等长大了再去如何?反正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女学去不去也无所谓。” “我看初夏性子还有点毛躁,万一在书院里冲撞了人就不好了。正好我听若雪先生说,她这几天有所长进,不如就让她去看看如何?” 宋氏话音刚落,就见云员外和老太太回过头,异口同声地反驳道: “不行!” “这可怎么行?” 宋氏刚要说出来的话语就这么梗在喉间,眼眶也红了,强忍着泪意对两人露出笑容,道: “老爷,母亲,若雪又不是男儿身,还是嫡女,怎么就去不得了?咱们悄悄换了人,鹿门山院那边还能提前预知长相吗?真要论起身份来,若雪可是嫡女,比初夏身份可尊贵多了。” 一想起这个,宋氏心里就升起一股怨气。 连死了的姨娘女儿都能得到这个机会,凭什么她的若雪就不行? 老太太不同意也就算了,怎么就连老爷也不行? 宋氏对这两人敢怒不敢言,转头对着云初夏,想要她主动放弃: “初夏,你给为娘说说,愿不愿把这信给若雪?为娘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你要是把这信给了若雪,为娘也不会亏待你的。” 看着宋氏祈求的眼神,云初夏心中七分快意,三分悲凉。 高兴的不过是上辈子宋氏任意折磨她,何曾把她当个人来看待,这辈子风水轮流转,一向高高在上的宋氏竟然也有低下身子来求她的时候。 悲的却是同在一个人的阴影下讨生活,竟然还要勾心斗角,彼此戕害。就连低声下气的恳求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等转过头来又是一阵腥风血雨的厮杀。 …… 突如其来的悲凉转瞬即逝,云初夏一笑,美目流转: “女儿要是有什么好东西,只要妹妹想,自然是能给的,可是唯独在这一件事上,女儿做不了主。父亲和老祖宗都在,母亲为何不问问他们?” 天大地大,宗法最大,难道她一个庶女竟然还能越过云老爷和老太太去?你既然拿宗法压我,那就别怪我也用宗法打脸了。 云初夏不声不响,又把皮球踢回了家里两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手里。 宋氏捏紧了帕子,却也没法,只能再度渴望地看着云老爷,祈求他能网开一面,让亲生女儿拿到这封信。 云初夏不过就是个庶女,将来不是要送给老爷同僚,就是送给老爷顶头上司做小的,她何德何能,可以让那墨夫子写推荐信。 云员外一看宋氏表情,就知道她还没死心,当即厌烦地哼了一声: “你那女儿……我看还是算了吧!她那个性,放出去不给我闯祸就谢天谢地了,我哪还敢让她跑到鹿门山院去招惹是非?” “老爷!” 宋氏尖声叫道,引得云员外瞪了她一眼,继而失望道: “哼,你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到底比不上先头那个。你也不想想,鹿门山院是什么地方,那儿多少达官贵人家的儿子女儿来往,能由得我那个不成器的二女儿去撒泼?” “前头才得罪了教谕家的女儿,现在就想去鹿门山闯闯,看谁得罪的人多吗?就连之前你女儿干出来的破事,我都是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遮掩下来的,没见着人家看我都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么!” 行行行,原配就什么都好,我就什么都不好,你有能耐,你来把这女儿养大啊! 宋氏心里无声地尖叫着,手上的帕子都快被撕成了布条。 老太太冷眼看着,又给宋氏补了一刀: “老大,先前你爹喜欢的那对天青釉净瓶也是你的宝贝女儿摔了的呢。我都这么不许人进去了,她都还能有手段拿出来,还摔了,我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 云员外猛然转头,看向宋氏的表情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震惊了。 “娘,可真的有这回事,儿子怎么不知道?!” 老太太低下头不去看云员外夫妻两人,只专心致志地数着裙子上的花纹,懒懒道: “一个瓶子而已,碎了就碎了,难道还要格外通知你不成?我本来没想给你说的,只是你媳妇想得太好,才不得不告诉你。” “与其说初夏那性子火爆,倒不如说若雪那孩子更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现在是有你请的那女先生一天到晚压着,这才好了点。可一旦到了书院里上女学,先生可没这么多精力来看着她。” 云员外深深叹了口气,对自己二女儿的脾气也是十分无奈: “儿子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女学先生就只讲课,不管其他的,剩下的时间就是同窗之间下下棋绣绣花了。她那个性,就算能装个一时,也不能装上一世,迟早要露馅。” “书院里贵人家的孩子多,女孩儿家家的,心思又细,难保不会回去给爹娘告状。品级不高的还好,赔礼道歉就过去了,品级要是高了,只消动动嘴皮,我就得摘了乌纱帽回来种地,你说,我敢放她出去吗?” “老大,你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老太太抬起眼皮,深深地看着宋氏,“老大媳妇,你请的那个女先生又不是不好,为什么又要辞掉呢。在哪里学不是学,有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 宋氏的脸色顿时苍白如纸,不管是云员外,还是老太太,都是下定了心思不让女儿去女学的了。 她深深懊悔当初的决定,早知道就不该贪图省事,把那个墨夫子招进来的。 不过,就算她的女儿进不了鹿门山院,那下贱胚子也别想进门去学! “既然如此,那若雪还是在家里待着吧。” 宋氏不情不愿地默认了云员外母子的意见,却不甘心就这么便宜了庶女,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云初夏,血丝隐隐浮现出来。 “只是依我看来,初夏去了也是白去,不如留在家里的好。这封举荐信咱们留着,等老爷以后要用,或者老爷哪个同僚要用,咱们也好拿过去做个人情。” 没想到云员外一脸奇怪地看着他。 “宋氏,你魔怔了么?” 就算是平常人家也晓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他手上有鹿门山院的推荐信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上赶着把这东西送出去? 想让别人欠人情他有的是法子,可鹿门山院的入学机会,错过可就没有了。 原本他还对云若雪不能去鹿门山院有些遗憾,想回头补偿补偿,现在却是连一丁点念头都没有了。 “母亲,你这是怎么了?” 云初夏差点大笑出声,连忙低下头,用楚楚可怜的表情看向老太太。 宋氏这是自乱阵脚,出了个大大的昏招啊。 “行了,你下去吧,家里还有这么多事要你来忙,让底下的管事等急了也不好。” 老太太看不过眼,索性一顿拐杖,把人直接赶了下去。 …… 好说歹说,墨夫子写给她的举荐信总算是保住了,不过宋氏却也没有罢休,趁着云员外和同僚应酬的时候,又偷偷把账上拨来的束修给扣下了一大半。 青雀看着账房里送来的托盘,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姑娘,要不要我再去账房把人叫过来!姑娘好不容易能出头了,他们又来扣姑娘的束修,还把墨先生也给辞了!” 云初夏慢慢把托盘上的铜板和碎银子扫下来,闻言呵呵一笑: “找什么找,难道我去找了又能把那一半要回来?他们都是听管家太太的而已。” 就是把嘴皮子磨破,那群账房先生也不会从手里摸出半个子来,反倒会说她贪得无厌,明明给了钱,还想来要。她又不能真个带人闯进账房,把大柜子里的银票全都翻出来,当做自己上学的资粮。 …… 宋氏这招也忒毒,拿不到推荐信就要来从束修上卡她。 谁不知道鹿门山好,出了多少朝廷大员,求学的人都一窝蜂往这里涌去,连带着周遭的物价也是飞涨。 再加上在书院里上女学,同窗之间总要交际往来,一来二去之下,钱用得就更快了。 府里发下来的那点月钱才几两,要不是云老爷下令资助,她的月钱还不够人家塞牙缝,要不了多久就得灰溜溜地滚回来。 宋氏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明着不准她拦着庶女,那庶女自己不学总行了吧。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提前让青雀她的远方五叔开了一家古玩铺子,在老太太寿诞上一宣传,也有不少人去了。 别的富户看见这么多官家都买,为了跟上潮流,也大手一挥就要扫货。眼下最愁的不是无法回本,而是铺子里的东西根本就没剩下多少。 云初夏默默计算了一下箱子里的银票加起来有多少,眸光一闪,又对青雀问道: “墨夫子是昨天走的,你去把我的意思带到没有?” 青雀连连点头,一张小脸上满是自得: “当然带到了,姑娘要奴婢送的五两银票也偷偷夹在书本里,让夫子带回去了。夫子临走的时候,还要我给姑娘带句话,说姑娘在家不易,他自会为姑娘多多打算。” “带到就好。” 云初夏微一沉吟,便又向青雀打听起鹿门山院附近的情况来。 …… 第85章 前往拜师 郭北镇到鹿门山院虽不是远隔重山万水,一来一回却也颇耗时间,在山上有一住处,等休沐时回来最好。 然而鹿门山院英才辈出,周遭物价也十分昂贵,就算有清净的校舍,也早就被人给抢完了,只能捡山门外面的民宿租赁,云初夏问的就是此事。 青雀家人在外面也有些路子,当即爽快地回复了云初夏,说是看上了一间干净的二进小院,只不过比镇里的房子贵上好几倍。 云初夏正好和青雀合伙开了铺子,钱包里不差钱,当即眼也不眨地就租了一年。 自那以后,宋氏就消停下来,就连每日晨昏定省也是笑脸以对,一时间府里和睦融融,风平浪静。 又过了几日,便到了她出发上学的日子了。 是日,正是秋高气爽时节,云初夏便令金鸳守家,自己带着青雀芍药上了家里的骡车,带着一箱子行李,踏上了求学之路。 从清早出发,一路上骡车不停,一直走到太阳落山,一行人才踏上了真正属于云初夏的小院儿。 因为和人家合伙开铺子的缘故,青雀一家对给云初夏找房子这件事格外上心,在鹿门山脚下几乎是挨着挨着对比了好几个牙行,才将将确定了一个清净又不偏僻的小院儿。 云初夏是未婚女眷,在求学期间又是独居,不太适宜抛头露面,便特意定的是两进规格。 这座两进院子外面挂了个牌匾,名字叫做“西园”。 内外院子之间用一道砖砌的影壁隔着,上面用窑里的瓷片拼了一幅蟾宫折桂的画,构思巧妙,寓意吉祥,配着院里大缸里的阵阵蛙声,倒是颇为应景。 外院两边的花圃里分别栽了石榴和枇杷树,枇杷树长得尤其茂盛,只可惜季节不对,不能吃上新鲜果子。 进了内院,地上都是雨过天晴不存水的砖地,黄松木架,风火双檐,屋里更是铺着软软的毯子,收拾得雅致干净。窗户是上支下摘的窗户,两扇全都糊着高丽纸,里面那扇到夏天还能换成冷布通风。 里面的家具也都十分齐全,不说全新,也都有七八成新,足见房屋主人对这房子照顾得之精心。 云初夏看了,暗暗点头,一颗心总算暂时放了下来。 多亏了这墨夫子,不然的话,恐怕还要到猴年马月才能从府里脱身出来。这里天高皇帝远的,家里暂时也管不到她,可以说是一处安乐窝了。 紧接着,又是指挥丫头小厮打扫清洁,更换铺盖不提。 …… 云初夏在小院里歇了一晚,早上起来的时候暗自称道,这里的风水确实极佳,不然她怎么一沾枕头就睡着了,晚上还做了不少美梦。 虽然记不太清了,但那头戴凤冠,身披霞帔的光景,她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回味了一番那大富大贵的场景,云初夏便拿起墨夫子提供的举荐信,马不停蹄地去了鹿门山院的山门。 …… 到达门口的时候,云初夏还止不住地喘气,额头上满是汗水。 原因无他,鹿门山院名为山院,还真的是在山顶上。要上山求学,没有别的路,只有那一道陡峭的长梯,你爬也得爬,不爬也得爬。 想来是山院修建的时候就打算好了的,要用这个阶梯来考校的求学士子的意志。 不过,走近一看,云初夏顿时就对这书院充满了好感。 别的不说,单是这守门的老门房,打扮得也是文质彬彬,充满了书卷气。在她把举荐信递过去的时候,甚至还听见几个士子打扮的人在和这个老学究模样的门房在吟诗作对。 “原来是有人举荐来的。”老门房看了一眼手上的信封,拿手抚了抚胡子,一派儒雅温文,“你在这儿稍等,我去把帖子拿给程夫子。” 说罢就匆匆离去。 …… 老门房一走,门口的士子也跟着散了,并不存在调戏姑娘一事。宅门处除了云初夏一行人,就只有刚才跟着老门房的童子。 童子恭恭敬敬地把人请到门边的倒座房里,沏上一壶热茶,对几人笑道: “姑娘来得倒是巧,正好是咱们书院招人的时候,再过几天就不招了。” 云初夏顿觉奇怪,书院不是什么时候有人上门都会教的么?这样想着,便随口问了出来。 谁知那还留着垂髫发型的童子一听,顿时大摇其头。 “姑娘说的,那是一般的书院私塾,只要按交了钱,就能把人带进来学。至于进来以后,能不能学得懂,跟得上夫子的,那就全凭天意了。” “咱们这儿可不一样,为了保证学子能学得懂夫子教的,特意分成了春秋两季招人,其余时间就算天王老子求到这,也不许格外开恩。” “其中又分甲乙丙丁四个班。甲班最好,就算是咱们书院的山长,有时候也会亲自教书的。丁班最次,纯粹就是交钱进来混时间的。” 云初夏听着童子讲着书院里的种种,又听见一排排粉墙黛瓦的屋舍里飘来朗朗书声,不由悠然神往。 “请问小师云,那我这样的,能到什么班?” 那小童子刚张开嘴,想要回答她,便突然被一阵轻笑给打断了。 “不过又是个痴心妄想的乡下人,还想到书院里跟咱们一块儿念书。我看哪,你还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那童子的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来。 “书院里人多了,难免就有些败类混进来。姑娘不必为了这些人坏了拜师的兴致,咱们这儿的先生总归是天下首屈一指的。” 不料外面那人见房间里头没有回声,以为是自己胜了,又开始聒噪起来。 云初夏捏着茶杯的指节顿时收紧。 带着人走出房间,只见外面一片空空荡荡,别说是人,连个人影也没有。 “不知是哪位师姐,请现身一见。” 一阵风刮过,只余萧萧竹影,映得云初夏几人身影好不孤单。 “别理她,她就是闲的,课也不上,先生布置下去的东西也不写,成天只会东游西荡,惹是生非。入学的时候还特意把她分到了乙班,结果现在都掉到了丁班,就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 童子也跟着出来,看见云初夏一脸愕然,顿时冷笑。 这句话一出,顿时收到了奇效,一道浑身金光耀眼的身影立刻就冲了出来。 …… 别人说金光耀眼,一般都是形容,而眼前这个,却是真的金光耀眼,火树银花,浑身上下就只凸显出一个“俗”字。 简直生怕人不知道她家有钱似的。 云初夏一见到她,就感觉自己这一双招子都要被人亮瞎了,幸好今天是阴天,不然站在大太阳下,怕是连人脸都看不清了。 “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那姑娘风风火火地冲出来,指着童子鼻尖的手都开始颤抖了。 “我家现在可是管着你们鹿门山地界,信不信我回去给我爹说,让你们书院的夫子都滚回去种地?” 见过蠢的,可没见过这么蠢的,这么大喇喇地把自家身份爆出来真的好吗? 童子也是一脸无语: “陈姑娘,你消停些吧!我记得现在还没下课呢,您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在院子里乱逛,让柳夫子瞧见了又要让你抄书院的规矩了!” 那陈姑娘被童子牙尖嘴利地一通怼,戳中了死穴,顿时恼羞成怒,可又不敢真对这小孩子怎么样,把手一转,就指向了云初夏主从。 “我上不上全凭我心情,我今儿心情不好,就不上了。倒是你身边这个,打扮得寒酸小气,一看就是穷得叮当响的书呆子家里出来的。” 老虎不发威,你还当我是病猫。 云初夏也有了几分火气,抬手扶了扶头顶的帷帽,扬声道: “我原想着鹿门山院里英才辈出,在里面念书的都是儒雅之辈,现在看来,竟然也有姑娘这样的奇葩。” “你你你……你竟然说我是奇葩!” 对面的陈姑娘显然没想到云初夏如此硬气,竟连她家身份也不顾了,就这么出言讽刺。 再一看对方穿着清淡素雅的茄色长裙,肘间挽着素白的披帛,长身玉立,一段风流自然显现。帷帽垂下的轻纱隐隐约约,透出一点殊色,和她一比,人家是天上的明月,自己就是地上的泥土。 于是更加嫉妒不已。 云初夏瞧着她扭曲神色,只觉满心莫名其妙。 “学姐言重了,奇葩本是褒义,乃是奇特美丽之花,又能比做出类拔萃的奇才,怎能说是贬义呢?” 云初夏顿了一顿,索性不给她在门前撒泼的机会。 “我刚才和童子在门前说话,说到山院里都是饱读诗书之人。师姐既然能在书院里自由走动,想来一身学识更是不凡。前些日子我读到一副对联上阙,却怎么也对不上下阙,不知师姐有何见教?” “那对联上阙是:日月明朝昏,山风岚自起,石皮破仍坚,古木枯不死,师姐可否对出下联?” 陈姑娘顿时张口结舌,她纯粹是仗着家财万贯,亲爹又管着这片地界,所以才强塞进来念书的,平时连课也不听,哪里对得出来? 既然想不出来,那就干脆不想,陈姑娘把手一扬,正要强行把人轰出山门的时候,那老门房忽然回来了。 “姑娘。”老门房一见云初夏,两手合抱,恭恭敬敬地作揖道,“咱们山长有请。” 山长有请? 那陈姑娘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原先的一脸骄横,顿时就变成了谄媚,但眼中还残存着丝丝嫉妒之情。 “呵呵,既然如此,我就……我就不打搅姑娘的好事了。” 说罢转身就走,只是背影怎也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云初夏一时有些发愣,自家事自己知道,墨夫子本身就是个学艺不精的丢人弟子,哪来这么大能量,一封书信上去就把人家书院的山长给招过来。 更何况还是鹿门山院的山长。 见她发呆,童子大着胆子扯了扯她的衣袖,提醒道: “咱们山长从前可是从朝廷户部里退休致仕的尚书大人,姑娘待会儿可别失了礼数,不然就算有人举荐,山长也是能把你黜落的。” 云初夏一听,就更惊讶了,怎么连朝廷里的尚书大人都跟她扯上关系了,明明之前连面也没见过。 难道那封信的面子就这么大? …… 第86章 红颜祸水 云初夏跟着引路的老门房直接就进了书院山长的书房,刚一进门,就被里面缭绕的烟雾呛了个半死。 原来从前的尚书大人还是个老烟枪? 云初夏腹诽不已,在低头拜下去的时候偷偷掀起眼皮,隔着一扇屏风描摹着这个书院山长的轮廓。 “咳,姑娘起来吧。” 屏风那头的声音十分苍老,还带着些痰音,显然身体不怎么好。不过想想人家是老病致仕而回,也就不那么令人奇怪了。 云初夏依言起身,心中却对这个叫她过来的山长既好奇,又警惕。 她长成什么模样她还是自己知道的,不然云大老爷也不会处心积虑地把她提拔到和嫡女同一高度上。 书院山长老是老,却不妨碍曾经权高位重,手底也是桃李遍天下。他要是看重颜色,想必云大老爷十分乐意直接就把她打包送到人家府上做小。 云初夏心怀警惕,语调自然也就发生了细微变化,但书院山长人老成精,又是在波诡云谲的朝堂上全身而退的大佬,怎会不清楚对方怀的是怎样的心态。 吧嗒吧嗒抽了几口烟后,书院山长呵呵一笑,道: “姑娘不必紧张,你送上来的那封信老朽也看过了。谦抑那小子自从科场上失利之后,说什么无颜来见老朽,一走就是二十几年,想不到今天还能见到他教的女弟子。” 云初夏霍然抬头,整个人震动不已。 先前墨夫子直说是写给他的师父,从前在书院里教过书的程夫子,可没提过他那夫子就是面前这个前户部尚书,现书院山长啊! 震惊归震惊,但礼数还是不能失掉的,云初夏咬了咬舌尖,敛眉垂目道: “原来是师祖当面,小女子失敬了。” 程山长敲了敲烟杆,语气里不觉带了些无奈: “当年谦抑那小子多狂傲的一个人,怎么教出来的弟子这么多礼。你好歹也算是老朽徒孙,彼此之间说话不必这么多礼。这里只需要清清静静地念书就行了,可不是官场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你坐吧,咱们好好聊聊。” 云初夏自觉捡了个凳子坐下,只坐了半边,打起十二分精神随时准备回话。 …… “好,好,你倒是块良才美质,也不枉谦抑那小子写信推荐给老朽。” 程山长虽说是从朝堂上退下来的大臣,平时却没什么架子,而云初夏得知他真实身份之后,更是曲意逢迎,生怕有礼数有半点不周,两人一时间相处得十分融洽。 有了墨夫子推荐信作保,她入学的事算是板上钉钉了。只不过书院处事一向讲究公平,便把云初夏安排到了丙班去,倘若学得好,再行升级。 临别之际,老尚书也从屏风里面走了出来,正巧看见云初夏手举帷帽,将要戴上去,光影朦胧间,直如神妃仙子一般艳光照人,整个人不由一愣。 “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今日方知妲己褒姒,红颜祸水一说,不是虚言。” 云初夏的动作顿时停在半空。 老尚书见状,也是略显尴尬地又抽了口旱烟。 “是老朽唐突了……只不过,既然你身为老朽徒孙,老朽就不得不告诫你一句,女人天生丽质自然好,却也往往招来祸事。昔日吴王灭国、安史之乱,未必就是西施杨妃的过错,只是拦不住后人的笔杆,要把人写成祸水。” “你既然生成这副模样,就更该自尊自重,不能让人看轻了身子骨,以免有祸事上身。” 要换个年轻气盛的人过来,一准以为老家伙是没事找事,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过去了,但云初夏有了上辈子悲惨经历打底,自然明白老尚书这句话是金玉良言,笑吟吟地领受了。 最后,老尚书深怀期许地挥挥手,道: “五日后秋班开学,不许迟到。” 五日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鹿门山院秋班开学的时候。 还没到山门门口,在长梯上就见识了一番开学盛况。 各家子弟衣着锦绣,奴仆成群,抬轿子的抬轿子,背人的背人,人喊马嘶,好不热闹。她这个身边只带着一二仆从的人,淹没在人潮间,就如一粒灰尘般不起眼。 结果这群各显神通的富家子弟刚到山门,就被打回了原形。 书院不许有太多人随行侍候,至多只能带一两个书童伴读,大多时候还得自己亲力亲为。这群奢靡惯了的膏粱子弟自然是叫苦不迭,反而便宜了云初夏这个从小吃苦的孩子。 喧闹了一阵,就有手执戒尺的教书先生出来整顿队列,接着就是听山长发表讲话,再正衣冠、拜衍圣公神位、给各班授业恩师献上六礼束修、最后净手净心,让授业之师开智。 所谓开智,就是夫子用笔蘸了朱砂,在额头上画出一点如同红痣般的红点。“痣”通“智”,额头点上朱砂,就意味着学生从此智慧通达,学业也一日千里。 结果就在开智这一环上,还闹出了个不大不小的事情。 云初夏本就有一粒显眼的朱砂痣,还正好长在额头正中,先生点上去就跟没点一样,只好另选了一处点上。点完之后,全丙班的人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头上有两粒红痣。 …… 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小姑娘心灵正是敏感的时候,聚在一块就难免有攀比。 这一连串仪式过后,有些人见她额上有两粒红痣,心里就有些发酸。 “看见没,那人头上有两颗呢。夫子真是偏心,凭什么咱们头上只有一颗,她却有两颗。” 一个淡黄衣衫的姑娘绞着帕子,不服气地撇了撇嘴。 “谁说不是呢。”被她拉住的姑娘回头一看,见云初夏神采飞扬,正拉着丫头有说有笑,心里也颇觉不是滋味,“看她长成那样,说不定是夫子觉得她好看,才多给她点上一点的。” “嘁,一看她那张脸,就知道她不是什么正经人。妖里妖气的,走起路来一摇三晃,活脱脱就是个狐狸精。我看她啊,不是来上学的,就是冲着来钓金龟婿的。” 黄衫姑娘看着对方那姣好的形貌,再和自己的中人之姿一比,肚子里的酸水就咕噜咕噜直冒。 …… “姑娘,那边有人在骂咱们呢!” 青雀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一丁点大的时候就进了府,此后就再没出去过,这回又有这么多人,心下难免就没了主意。 云初夏加上上辈子的年龄,总共有好几十岁,再大的阵仗也经历过了,于是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 “你急什么,咱们在府里被人骂得还少吗,在外面被人说几句又有什么打紧?人家也不过是酸几句而已,难道还能酸掉你身上几块肉?好歹咱们还是跟她们是同窗,闹得太僵没好处。” 即便如此,也拉着青雀的手往外挪了几步,远远离开那群看她不顺眼的少女。 既然她们非富即贵,她身份不高,那她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 “诶,那人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怎么就走了,真是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咱们要是不给她点教训,她怕是以后更看不起咱们了。” 见云初夏拉着青雀就往外走,像是要直奔教室的样子,那一小撮人顿时就有些恼。 “这样……怕是不好吧,咱们毕竟是来念书的,坏了规矩就不好了。再说,咱们之前不也每跟她打招呼么,也算不上人家看不上咱们吧。” 一个穿着杏色裙衫,头梳堕马髻的姑娘懦懦道,她本姓胡,正是出身云家老太太出阁之前的娘家。 那黄衫姑娘顿时啐了她一口。 “你怕什么,书院里的先生自有他们要做的事,不被发现,又怎么算得上是坏了规矩?你去是不去,不去咱们就不跟你一道出去玩了。” 胡姑娘抿了抿唇,正要开口答应,忽然又看见两个打扮入时,举止之间颇带傲气的姑娘走了过来,正和那个容貌颇为风流的姑娘相谈正欢。 “你看,那不是县尊家的陈姑娘和织造府的吴大姑娘?” “吴大姑娘,这是云妹妹,之前咱们山长还亲自来请她来相谈呢。” 还没走几步,身边就飘来一阵颇为耳熟的谈话声,云初夏定睛一看,那个满脸谄笑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五天前在书院门口遇见的那个火树银花的陈姑娘。 本以为她被老尚书的名头吓住了,没想到今天又贴上来了。 “不用你在这儿做人情,我早就认识她。” 织造大臣家的嫡长女眼波微转,顿时就和云初夏的眼睛对上了,随手就撇开陈姑娘,拦着云初夏的肩膀。 “初夏,我可是好久没见你了。听说你跟着夫子在学什么东西,也不出来走动,我开了好几场赏花宴,连你的影子都见不到呢。今天可算在书院里见到你了,真是天定的缘法。” 两人有说有笑,只留下之前找过麻烦的陈姑娘在后面目瞪口呆。 亏她还想着牵线搭桥,赚个人情,结果这两人本来就认识吗? 她心里老大不高兴,正巧眼角余光瞥到一群小姑娘,正对着云初夏两人欲言又止的模样,索性拿出学姐的架子,气势汹汹地就走了过去。 “你们几个,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收拾了东西,赶紧到屋子里找位置去!到时候夫子来了,看见你们人没在,我可不帮你们说话!” …… 云初夏把手轻轻一垂,那柄泥金扇子就落到了掌心。 吴大姑娘一见她手上的东西,忍不住拿手轻轻点了点她头上画好的朱砂痣。 “不过就是把扇子,什么必要时时刻刻带在身边的。你要是喜欢,我回头送你十把八把的,不过现在天气凉了,想也用不到。” 云初夏神情一动,竖起扇子抵在唇边,话语中尽是对吴姑娘的感激: “这种扇子原也花不了几个钱,我看重它,不过因为是你送的罢了。那天老祖宗寿辰,要不是你帮我说话,我哪有如今的风光。说起来,那日匆匆一晤,我还不知道姑娘你名讳呢。” 吴大姑娘在织造府里混了这么多年,还一直稳稳坐着织造大臣最宠爱的嫡长女的位置,哪还不知道云初夏这是在拉关系,正好她也有心探探云初夏的心思,便也亲亲密密地说了出来。 吴大姑娘姓吴,单名一个慧字。 第87章 陈年旧案 而她也不负这个名字的寓意,里里外外借女眷交际的时候帮了织造大臣不少忙,虽未出嫁,织造大臣却是极为信重她的。 吴慧有心抬举,便带着云初夏大大方方地从贵女聚集的地方晃了一圈,言谈颇为亲近,看得过来入学的贵女们一阵眼红,打心底不敢小瞧起这个面容虽然还未张开,但已初显绝色之姿的女子来。 …… 两人走了一阵,忽然听见书院钟楼上的大铜钟咚咚地响了起来。 吴慧比云初夏入学得早,先生又有课,当即告辞,任由云初夏重新被一群好奇的姑娘包围起来。 “大姑娘,您这是打定主意要抬举她了?” 吴慧大步流星地走得飞快,后面的丫头不得不小跑几步,才赶上她。 “谁说不是呢?”她挑了挑眉,并不回头看云初夏在女人堆里游刃有余的样子,“我只不过是给了她个台阶而已,她就能自个儿拼到这里来,难道不是个有本事的?” “她长得好,又有学识,还能拼,以后定然是个有本事的。那我也不好给她放到一般人家里,你说是不是?” “那是当然,姑娘英明神武,那云姑娘以后绝对是个有造化的。” 织造大臣家里也不是第一回做这种事了,那丫鬟闻言也不吃惊,只低声奉承着。 “让我想想,我该给她找个什么好地方去。” 吴慧一笑,从袖筒里又滑出柄一模一样的孔雀扇子,不住敲打着手心。 这样的女人,堪称上品中的上品,到底是送到前来南巡的楚王家里去,用美人计把自家从江南官场里摘出来,还是送到地头蛇安王府里,让这个先皇最宠爱的幼子去保他们家呢? “世子,这是江南吴家送过来的信。” 福全手上捧着一封洒了金的信笺进来,头压得低低的,并不敢看上面写了什么。 正做寻常燕居打扮,只在身上披了一件大氅的小王爷伸手接过,只在信纸上匆匆一扫,就差点笑了出来,顺手就甩给跟进来看热闹的伴读。 “你看看,这些人也是狗急跳墙了,什么招儿都能想得出来。不仅想给我爹塞钱塞人,这送美人都送到我跟前来了。” 一身青衣,别有一番落拓风味的郭琳好奇地接过信。 “楚王世子殿下敬启……有美一人,芳龄二七,有倾国倾城之貌,可充世子宫苑……门下走狗吴氏顿首百拜。” 郭琳还没看完,就忍不住啧啧出声: “好艳福啊,世子殿下,怎么就不顺水推舟地收了呢,反正也是下头献上来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正准备提笔回信的楚王世子给了他一个白眼。 “好啊,我收了,然后赏给你,你敢要吗?” “不敢不敢,人家是送给世子你的东西,我怎么好意思要呢?” 郭林顿时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他刚才也不过是开玩笑的。 要知道天子还在上面盯着呢。 楚王虽担着个王爷的名头,却是个实打实的异姓王,比不得司马家正儿八经分封下来的藩王。要是收了底下官员的孝敬,正为盐税商税着急上火的天子回头就能让楚王父子脑袋搬家,从此让五大王变成四大王。 “谅你也不敢,这次就饶了你。”楚王世子笑了一阵,回头脸色却阴沉下来,“这东西不能留,回头被人查到了,咱们也得吃瓜落。” “也不知道这织造府吴家,和江南官场贪腐有什么瓜葛,以至于要送美人过来。” 说起这吴家,他就一阵头疼。现在吴府里都还有个奉圣夫人,是当初奶过圣天子的奶嬷嬷,也真是看了她的情面,整个吴家才得了制造大臣一职,不说织造大臣自己捞的,光是别人逢年过节孝敬的东西,就是万两万两的收。 而且吴家每年都要在江南之地挑许多美人,不远千里地送往各地有权有势的人府里。单是在京城的时候,他就见到齐王世子那个二傻子大大咧咧地把自家美妾拉出来倒酒,说是吴家献上来的绝色美人。 江南人杰地灵,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吴家这么日复一日地献上去,单靠姻亲关系结成的那张网,就足够让人投鼠忌器了。再有一层天子奶嬷嬷的关系在,他们家是异姓王,又怎么敢轻动天子的亲近人物? 楚王世子呆坐一旁,想得头都痛了,却听郭琳摇头晃脑道: “你这就是钻牛角尖了,那吴家未必有什么,恐怕就是下意识送美人来求个心安而已。真要查,你不如从江南的安王上查起,那才是整个江南的重中之重。” 荀玉闻言,顿时苦笑。 刚才还是天子的奶嬷嬷,这回就得往藩王身上去查了,真是一块骨头比一块骨头难啃。 安王可是先帝生前最宠爱的幼子,甚至在晚年,一度还起了废长立幼的念头,差点把当今天子从宝座上掀了下去。这一念头刚起,就被太后和群臣打压下去了,但兄弟君臣之间,到底也留下了深深裂痕。 为了不让史书上兄弟相残之事重演,先帝在重病将死之时,甚至还留下遗诏,把安王封到了远离京城,又是膏腴之地的江南一带,还能在江南有几千精兵守卫,好让他永远坐享繁华。 即便如此,御座上的天子也对这个分封到江南的幼帝深怀忌惮。本次南巡,除开厘清江南官场民间的贪腐情况,收上盐税商税之外,便是暗中查探安王是否真的如他的封号一般安分。 还有一件事,一直梗在荀玉心中,让他隐约有些不安。 那便是当年的敬国公一家子,在天子任命为镇南将军之后,莫名其妙的灭门案件。 虽说官府派仵作验过了,镇南将军宅真的只是意外走水,只不过在深夜,一时难以逃脱才灭门。但是在他看来,镇南将军一案,可并不是那么简单。 镇南,镇南,这个指向性实在是太明显了,那么又有谁,害怕南方被人镇压呢? 只可惜,时隔多年,当年的证据早就毁了大半,根本无从查起。 “罢了罢了,既然吴家可送可不送,那我就干脆回信一封,直接回绝了吧。”楚王世子提起笔,在雪白的纸上一划,“咱们探查官场正到紧要关头,可不能因为一二美女就军心动摇。” 屋子里几人正挠头思考怎么摆平江南官场还有南边藩王的事,突然就听见外面守着的下人齐声呼喊楚王驾到,紧接着大门吱嘎一响,“楚王”抬头挺胸地就走了进来。 楚王世子眉头微微一动,一星被火烧过之后的纸屑就晃晃悠悠地飘了下来。 …… “楚王”刚一进来,就闻到屋子里一股烟火味。扮成楚王的曹平鼻子下意识抽了抽,只觉这味道颇像是信纸烧过的味道,立刻就明白了,里面几人正在密谋着什么事,自己这时候过来,正好打断了几人。 这样想着,当下就对着两人一拜。 “卑职可有打搅到殿下议事?” 楚王世子放下手中举着装样子的字帖,看向对面穿着楚王服饰,扮成父皇替身的暗卫。 别的不说,曹平现在装楚王是装得越来越像了,就连福全也说有了楚王七成风范。从前还会怯场,要熟悉规矩的太监在后面提示,到现在不需人提醒,自己都能在酒宴上游刃有余地谈笑风生。 整个人从畏畏缩缩到有了几分王霸之气,几乎是脱胎换骨的改变。 荀玉眸光一闪,笑得温文尔雅: “哪里,刚刚和阿琳对了几句诗,写下来觉得不对味就烧掉了,父王学富五车,可要过来和儿臣试试?” 曹平虽然被楚王府的几个清客逮住灌了不少墨水进去,本质到底还是个不读书的武人,席上做几句打油诗还行,但要是让他真和才名满京都的楚王世子对诗,他还是有点发憷的。 “这……本王突然想到知府下午还要请本王去赏花,就不多耽搁了。” 曹平干巴巴地说完,立刻又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 楚王世子慢悠悠地把桌上的字帖展开、铺平,盯着“楚王”看不见的背影,忽然低声道了一句: “高素卿。” “属下在。” 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暗处立刻就出现了个面容普通到满大街都是的男子。 “多派人盯着他点。咱们毕竟是出门在外,江南官场又不是什么善地,父王的‘安全’,可是重中之重。还有,你再从卫士里面找找看有没有和他面貌相似之人,着人先调教着,到时候我有用处。” 荀玉刻意在安全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高素卿显然听懂了更深的含义,又无声无息地消失,显然是安排跟着的人手去了。 隐藏在暗处的白袍卫走后,楚王世子和一旁看戏的郭琳交换了个眼神。 这临时选出来扮演“楚王”的曹平,现在演得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不过,这对他们而言却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家奉了天子之命表面上是出来巡查盐政,暗地里还有一条暗访官场和藩王的命令在里头。江南官场里面的关系有错综复杂,再加上先前镇南将军一案,更是隐隐浮现刀光剑影。 为了能保质保量完成任务,楚王干脆就和世子两个分道而行。 世子经验尚浅,就在明面上游山玩水,做足不谙世事的公子哥派头,随行的楚王则干脆就找人假扮。而真正的楚王,则是白龙鱼服,微服私访,除开每隔几日就飞来的密信之外,谁也找不到他的行踪。 他们一家在江南一待就得一两年,下属扮楚王办得久了,难保就不会生出取而代之的心思来。 织造大臣府里发出的信,没几天就从正在游山玩水的楚王世子那里返了回来。吴慧打开信之前,满心欢喜,打开信之后,却难免有些失落。 楚王一脉拒绝了自家的亲近,态度委婉,但信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却颇为坚决。 他正妃未立,不敢在在新妇进门之前纳这么多美人,搅得家里鸡犬不宁。 第88章 赏花宴之邀 吴慧派人回府,把信拿给织造大臣过目,父女两人在书信里叹了一阵,十分无奈地熄了这个心思。 楚王毕竟不同于以往巡盐的官员,哪怕是地位尴尬的异姓王,那也是实打实的王爵在身,人家不愿意,吴家也不能强塞。 虽说他们家有奉圣夫人这根定海神针在,可家里也是狗屁倒灶的事情一大堆,要是惹恼了楚王父子,随便找出一件往奏折上一写,不说满门抄斩,至少如今的荣宠却是没了。 为家业计,就只好倒向江南的安王了。 …… 这边吴慧在为了保住如今的荣华富贵愁得头发都掉了一大把时,云初夏近来却颇有春风得意的味道。 入学后夫子的第一次考试,她在班里远远超过那些自小就琴棋书画,名师教导的贵女,拔得了头筹。 就连开学给她开智的邱夫子也是啧啧称奇,说她颖悟非常,又肯下苦功,一手铁画银钩的瘦金体更是写得漂亮,不愧是天生头上就长了朱砂痣的学生。 就连一直关注着她的程山长,私下里也派小童过来,送了一块澄泥砚以作鼓励。 …… “云妹妹,山下面何芳斋新出的玫瑰饼,你尝尝看。” 之前在山门上找麻烦的陈姑娘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把手上油纸包着的点心推过来。云初夏闻着香气轻轻一笑,便从书箱里翻出几本整理好的四书经义给她递了过去。 玫瑰饼香甜软糯,更有一股子鲜花暗香萦绕口中,云初夏小口小口地咬着,露出深思之色。 说来也奇怪,本地县尊家的女儿陈兰自从在山门上看见她被山长请去,又跟织造大臣家的吴慧十分熟稔,就一改先前的跋扈脾气,全心全意地倒贴过来,要什么给什么,往往还不等云初夏开口,就屁颠屁颠地差人买了过来。 活脱脱就是个狗腿子。 云初夏也知道她为的是让自家跟山长和织造大臣搭上线,也没拒绝陈兰的好意,凡是送过来的东西都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礼物收是收了,云初夏也不打算白吃她的,见她成天东游西荡不上课,就把自己在夫子课上讲的东西抄下来,借给陈兰补习,顺便也指点指点她平日里不要穿得这么招摇。 结果一来二去,不仅平日里远远躲着她的人跟过来了,就连夫子考校的时候,陈兰也破天荒地及了格。她被夫子在课堂上夸了两句,从此更是对云初夏心服口服,每次下山回家之后,都要带些小玩意儿给云初夏。 有时是在银楼里看上的头花,有时又是书院里秘密流传的经义注释、历年诗集,不论好坏都巴巴地搜罗过来,作为每次的见面礼。 结果就是云初夏以五品员外家里的庶女之身,在一群贵女之中大放光彩,过了夫子的考校。夫子休沐过后,她就能从丙班荣升到乙班里去,甚至连程山长亲自授课的甲班也不是不能想一想。 …… 看着云初夏吃得香甜,陈兰趴在一边看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在荷包里翻了好一阵子,才从里面翻出一张泥金请柬来。 “差点忘了,吴师姐在书院里发请柬,说是要在几日后在山下别院里开赏花宴,让咱们有空都去呢。” 云初夏接过请帖,上面无非就是请人过去的客套话,最重要的是,日期就定在她原本想要回家的那一天。 她之前不过是庶女,宋氏又故意不带她出来交际,参加外面的宴会,这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更何况还是织造大臣别院里开的的赏花宴,该带什么礼物,该有什么礼数,什么人能亲近,什么人不能冒犯,她更是一概不知。 当真是有点抓瞎了。 陈兰守在一边,还以为她是不想去,便用胳膊肘捣了捣她的手,悄悄道: “吴师姐的赏花宴可难进去了,里面就连王府的人都有呢,云妹妹要是不去,那就亏死了。” 云初夏回过神,随口道: “我去,怎么不去?刚才我只是太欢喜了而已。我还是第一次去她府上办的宴会,不知道礼数,你可得教教我……” 摆在云初夏面前的,正是一套摆得整整齐齐的赤金累丝红宝头面。 这套头面上的赤金成色十足,拉出的金丝更是活灵活现地编成彩凤彩鸾一类的瑞鸟,就连尾羽上嵌着的红宝都水汪汪的,晶莹透亮,一看就不是凡品。 这当然不是云初夏的,而是陈兰见她手上没有好东,主动把自己妆奁里的首饰供了出来。就连陈兰本人都颠颠地跑了过来,还想把自家衣橱里的衣服都拿出来给云初夏共享,可惜被云初夏严词拒绝了。 首饰换着戴没什么,可要是连参加宴会的衣裳也是借的,那就要徒惹人笑了。 云初夏任由青雀把篦子在刨花水里沾了一沾,用带着淡淡香气的梳齿给自己通头。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就算是只有中人之姿,精心装扮之后也要增添三分颜色,更何况云初夏生得本就娇艳妩媚,这样一打扮下来,整个人更是夺人眼目。 腰若流纨素,耳着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伸手抚着妆台上的菱花铜镜,就听见背后陈兰惊叹出声: “妹妹,我平时看你都够美,想不到今天简直让我移不开眼。由此可见,你从前都是故意往丑里扮的!” 云初夏从盒子里挑了个紫翡的镯子戴上,随口一答: “咱们来书院是来念书的,平时打扮得这么隆重干嘛,难道先生还要看在你长得好看的面上给你多打几分?” 狗腿子陈兰立马改了口,附和道: “是是是,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可云妹妹艳冠群芳,古人有句什么话来着,好像是‘粗服乱头,不掩国色’,就是形容妹妹这样的人。” 云初夏白了她一眼,娇声道: “你看看,又不读书了。人家这句话出自介存斋论词杂着,说的是李后主的词,你以为就是说的人啊?” 陈兰一向不喜书,闻言只能抱头讨饶,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笑过之后,几人就要从云初夏租住的西苑里启程,往吴慧赏花的别院过去。 青雀收拾了些赏人用的铜钱碎银,还有用于临时更换的衣裳鞋袜并一些干果肉脯之类,预备着路上吃。 芍药和厨娘粗使婆子等人,和院里拴着的大黑狗一同,留在院子里看家。 等一切都收拾停当后,云初夏和陈兰相视一笑,手挽着手就出了院门。 …… 门外停了一辆朱轮马车,马是膘肥体壮的骏马,就连车厢十分宽敞。 见西苑大门处一阵吵闹,车上垂着帘子忽地被人掀开,露出一张温柔可亲的脸,冲着她们一笑。 “陈师姐,云姐姐,上这儿来坐!” 这个看起来有些文弱可欺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开学那日,穿着杏红衣衫的姑娘,名唤胡妙春。 云初夏笑着应了一声,两人蹭蹭地上了车,三个人在车厢里相对而坐,时不时拈起暗格里的点心填肚子。 大街上人声鼎沸,车水马龙,车厢却很是平稳,就连桌上茶水也没荡起一丝波澜。 胡妙春给两人倒上热茶,幽幽一叹: “多亏了两位姐姐,不然,我怕是要被夫子给赶出去了。” 云初夏眉眼一弯,柔声安慰道: “她这人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次逃得过初一,也是逃不过十五的。这回夫子没找她麻烦算是她运气好,下回就不是这么巧了。” 胡妙春听她安慰,不仅没有松口气,脸上的阴云反而愈发浓烈起来。 “听说吴师姐给咱们书院里所有人都发了请帖,会不会她也在?” …… 云初夏和胡妙春两人说的,正是先前在书院里发生的一件事。 开学那日,小姑娘们聚在一块儿,就难免发生攀比之事,云初夏因生得颇为貌美,又和吴慧熟识,算是结结实实地抢了不少人风头。 心胸开阔的,看着别人脸羡慕一阵也就罢了,普通人看见那张脸也就是酸几句的功夫。可是却有人不那么想,那就是分属江南安王一系的司马萱。 本来头上有块宗室女的金字招牌,又是江南这边只手遮天的安王族人,除了安王嫡脉,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的对象,结果云初夏和织造府的吴慧在边上走过,甚至连眼神都没往这边瞥上一下,就吸引了场中大半目光。 司马萱顿时就不高兴了,闹腾着要给两人点颜色看看。 偏偏织造大臣手上握着实权,她家又是只有爵位没有官职的旁支,根本不可能为了这点小姑娘争风吃醋的事闹到安王府上去。 再后来,陈兰又带着一帮小伙伴倒贴上云初夏,就更没有下手的机会了。 心气不平之下,只好拿自己身边的人出气。 胡妙春性格懦弱,自然就成了最好的发泄对象,要不是云初夏看在老祖宗的面上仗义出手,光是被司马萱耍手段毁了试卷的胡妙春就得被夫子赶出书院。 这次赏花宴,各家贵女云集,想来自诩为宗室女的司马萱也是一定要参加的。 …… 云初夏的视线掠过胡妙春惴惴不安的脸庞,心下为这姑娘懦弱的性子一阵担忧。 要是自己不强大起来,只会一味忍让,那迟早会被人吃得一干二净。 “怕什么,吴姐姐又不是专程请她一个人,这么多人都在呢。众目睽睽之下,她要是还想保持宗室的风度,那就不敢对你怎么样,你要是心里不痛快,挤兑回去不就成了?” 陈兰听着也浑身不爽快,就算是司马萱仗着身份横行霸道,难道自个儿就甘心被她捏扁揉圆? 浑然忘记了自己之前也是这幅模样,直到被云初夏调.教了一阵,性格这才好转过来。 “云妹妹说的对,那什么,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她想为难你,尽管喷回去,好歹还有咱们在后面撑腰呢。再不济躲到你吴师姐那儿,她总不敢乱来吧?” 胡妙春眼眶一热,她也是在家里千娇万宠长大的,怎么可能甘心受他人的欺辱。 “那就多谢姐姐们了,要是她还敢当众侮辱我,我就……我就当着别人的面骂回去。” 众人又翻出前段时间夫子发下来的课题彼此讨论,路上的时间就这么慢慢消磨过去。 第89章 逾制 江南织造大臣身为简在帝心的亲信代表,用来待客的地方别院,也比整个云府更来得华丽。 织造别苑不是在鹿门山附近,而是另行寻了一处江南之地罕有的温泉庄子,里面栽满各式珍稀花卉。 哪怕是在隆冬腊月,有了温泉水流入庄园沟渠,里面的奇花异草也是长盛不衰,再加上用明瓦搭建的花房,更是成了江南文人骚客口中一处难得的胜地。 因为拉车的都是些肥壮的骏马,赶车的马夫怕鞭子重了惊马,故而马车就走得慢了一些。她们三个到的时候,织造府别院门前早就是一派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 门前虽热闹,织造府的下人们却一丝不乱,把前面的客人送走之后,又过来拉住马缰,热情道: “几位贵客请进,咱们家姑娘早就在里面备好酒菜,给几位贵客接风洗尘了!” …… 三个姑娘扶着织造府下人的手,依次下来。云初夏站在风中,眼睛左右一扫,当时就认出了几辆熟悉的马车。 今天来的名门闺秀,确实不少,不仅有当地的郡望大族,还有不少官宦人家的儿女。 而且也大多都是书院里的同窗。 “唉,我好像看到那个人了。”陈兰立低声在她耳边道,“你看,那是不是那个宗室女?” 陈兰看不惯司马萱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平时干脆就用宗室女代替了别人的名字。 云初夏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果然看见一辆奉国将军旗号的车上,一个穿着红衣的少女正在下车。 胡妙春顿时胆怯地往后缩了缩,云初夏感到她挽着自己的手都因此紧了紧。 “怕什么,她又没看见你。” 云初夏头也不回,低声喝道,胡妙春这才恢复了常态,努力做出郡望之家嫡出姑娘的样子。反而是陈兰,在人家进了大门,还直勾勾地盯着那辆马车。 眼看那边的下人都要等急了,云初夏不得不出声提醒: “诶,你在看什么呢,再看,你吴师姐就要等急了。” 陈兰却不理会她,只顾着踮脚看那辆装饰华美的马车隐没在砖墙之后,那表情,简直恨不得要把砖墙盯个洞出来。 云初夏顿时大为奇怪,陈兰平日不是最爱攀附贵人么,怎么吴慧就在里面,她却连一步也不挪了? 于是又拉拉她的手肘。 陈兰这才转过头,神情凝重地低声道: “逾制了。” “什么逾制了?” 云初夏大惑不解,她们不是过来赏花的么,怎么又扯到逾制不逾制这上面来了? 陈兰左右看了看,在进门的时候找了个偏僻没人的地方,这才附在她耳边悄声道: “云妹妹,我从前偷偷听见爹的师爷和爹说,她那一家,根本就不是什么世袭罔替的爵位,是降等袭爵的。” 说到一半,她又怕云初夏听不懂,又急急忙忙解释起了降等袭爵的含义来。 …… 所谓降等袭爵,就是父辈打下的功劳,圣天子有心让他们恩荫子孙,但功劳又不足够大到世袭罔替,就想出了这个这种折衷的法子。 每传一代,爵位就低上一等,一直到降为庶民为止。 “她那一家子啊,前年去的是俸禄六百石的老奉国将军,等传到她这一代,就该是四百石的奉国中尉了。” 她这么一说,云初夏也醒悟了过来。 既然老奉国将军去了,下一代袭的就是奉国中尉,理所当然地就该把那些超出规格的仪仗车马封存起来,或者是交由官府处理。 不然的话,就能以逾制定罪。 想来本地的陈县令就因为此事,和司马萱那一家子发生了点龃龉。 …… 云初夏心思纷繁,悄悄捏紧了袖子,忽然又听见胡妙春低声道: “那他们既然逾制,岂不是只要有人上告,官府就能判他们逾制之罪?” 两人面色陡变,异口同声地喝止: “不行(可)!” 云初夏立刻严肃地训了她一通,要她趁早熄了这个想法: “我知道你跟她有怨,只不过这事情可不是咱们能招惹上的。你要是想告他们逾制之罪,就是拿着你们全家的身家性命去赌。这又不是大罪,顶多罚酒三杯就过去了。可你要是告了,那就得做好被他们家纠缠到死的准备。” “咱们跟她合不来,就用咱们的方法和她斗,犯不着为了一时之气把身家性命都赔上。” 云家老太太出身的胡家也不是什么世代簪缨的世族,朝中更是无人庇护。仅仅为了赌气就去状告宗室,那简直无异于以卵击石。 要是正巧把状子递到了和她们家交好的官员手里,那就不是能不能告赢的问题,而是这个胡氏全家上下,能不能活出来几个的问题了。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轻启战端。 胡妙春一脸不甘,难道司马萱在书院中屡次羞辱于她的奇耻大辱,就得这么过去了吗? 陈兰看见她把手里的帕子扯得紧绷绷的,也是无奈地摊手。 “你也是想得太美了。我爹是官府,那又怎样,该逾制的照样逾制,该满大街晃的还是满大街晃。为什么?因为人家是宗室,还是江南王的旁支族人,逼急了还能找安王撑腰,你又能把他怎么着?” 胡妙春眼里不由蓄起了水光,珠泪就这么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云初夏见状,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她上辈子经历过的折辱比这多多了,也狠多了,只不过胡妙春从前没经历过这些,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有些事,还得自己想明白才好。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他们家张狂,又不是只有咱们才有眼睛,别人自然也会看到。你要是有耐心,那就继续等下去,总会能等到天亮的时候。好了,咱们老是在这儿躲着也不好,吴师姐还在厅里等着呢。” “来,把脸伸过来我给你补补胭脂,你这一哭,脸上的妆都花了,待会儿出去怪难看的。” 陈兰也跟着在旁边瞎起哄: “咱们是来高高兴兴赏花的,跟她家逾不逾制有什么关系?她家要是做过头了,自然有人治她,犯不着你白白跟她置气。” “对不住,是我一时激动,钻牛角尖了,还请姐姐们恕罪。” 胡妙春心绪稍缓,怪不好意思地抹了抹脸,磨磨蹭蹭地把脸伸了过去。 云初夏一行人,在给胡妙春补完妆后,便跟着引路的下人径直到别院的花厅里去。 有句老话说得好,叫做“十年清知府,百万雪花银”,一地知府尚且如此,更不必说织造大臣这个油水丰厚的位置了,虽是一座别院,可其中修建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并不比一般官员的府邸逊色。 而用来待客的花厅,更是整个别院的重中之重。 云初夏到的时间掐得极准,正好混在过来的人群里,既不显得趋炎附势,又不显得孤僻不合群。 前来赴宴的大多都是书院里的同窗,身份更是非富即贵,也不存在彼此之间互不相识的情况。 就算有云初夏不认识的,也有陈兰这个常年长在官宦之家的女儿提醒。 …… 同窗之间,有交情好的如陈兰云初夏一类,自然也有交情不好的,就如同胡妙春和司马萱。 两人刚到花厅门口,就好巧不巧地撞上了。司马萱像是没看到面前有个人一样,直接把她当空气,带着大群小群的跟班呼啸而过。 那些紧跟在司马萱后面的姑娘可就没那么好脾气,不乏有人故意停下来,翻个白眼或是讽刺个一两句什么的。 胡妙春的脸色当即就变了,狠狠捏着帕子,用力得整个手指节都泛起了白色,手心里也有好几道深深印痕。 旁边对她司马萱那点破事有所了解的世家姑娘见了,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过来,名为“劝慰”,实则煽风点火,把胡妙春心里的火苗扇得越来越高,然后心满意足地走了。 胡妙春定定站在原地,望着司马萱曾经跨过的门槛,耳边又想起之前云初夏开解的那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抿了抿唇,也跟着走了进去。 …… 云初夏刚一走进花厅,众人的目光就聚集到了她身上,有的还微微晃着脑袋,眼神不停在她花厅里另一个人身上打转。 另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自诩为宗室贵胄之女的司马萱。 两人都穿了一身颜色相近的衣裳,就连首饰也同样是选的赤金头面。 论首饰衣物,云初夏身上的和司马萱一比,自然是远远不如。 论血统,司马萱身上流淌着天子血脉,世上也没几个人比得过她,云初夏却只是个小门小户的五品官之女。 这么一比下来,云初夏好似是比司马萱差上不止一筹,可老天爷最是公平,给了司马萱如此之多的好处,却是有一点不足。 那就是容貌。 但凡倾国倾城的美人,纵然蓬头垢面,披着葛布麻衣在溪边浣纱,也如同明珠般熠熠生辉。而丑的人,纵然贤德智慧如同无盐女,肤浅之人也是看都不会看上一眼。 更何况,这世上大多都是肤浅之人,而司马萱更不是什么人人称颂的贤惠人。 从小就样样齐全,人人捧着的娇小姐司马萱看了看云初夏那条石榴裙,再看看自己身上穿的这条织金红罗裙,一时间竟然升起了和她换一条裙子的想法。 中尉府里的东西好是好,原本穿在身上也算是清秀富贵。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她云初夏穿着身寒酸的石榴裙就过来了,却反而没她穿着俗气。 要不要和她换换,看是不是穿那条裙子更好看? 这一念头刚刚升起,就立刻被她给打灭了,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沉的嫉恨。司马萱心里有口气在,索性茶也不喝了,糕点也不吃了,两只眼睛只不住盯着云初夏。 凭什么老天爷就给了她那副狐媚的样儿! 她这副样子,落到有心人眼中,自然也就引起了一阵小小波澜。 陈兰停下和周遭同窗寒暄的话头,隔着茶几微微向云初夏倾身过去。 “你看她正盯着你呢,你自己小心些,比被她逮住什么东西奚落你一番,当着别人落了面子,以后再想和这些人打交道就不容易了。” 第90章 娇客上门 云初夏沉稳地嗯了一声,司马萱和她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又是宗室出身,和她吵起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她才不会干。 她低头沉吟了一瞬,便笑着转过头和一个想要借她笔记的姑娘说说笑笑起来,浑然不理司马萱热情得像是要烧起来的眼神。 坐在上首的吴慧纵览全局,一眼就看穿了司马萱和云初夏之间单方面的不对盘。 她是何等厉害的人,先是抚慰了奉国中尉之女几句,紧接着又把话岔开,把一场争端消弭于无形。 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在丫鬟轻声说了什么之后,吴慧猛然拍了拍手,在瞬间安静下来的花厅里笑道: “今天你们算是有福了,有稀客驾临。” 花厅里立刻有人按捺不住好奇,问道: “是什么稀客?” 吴慧拿起桌上的玉如意往外一指,正色道: “是孔府的姑娘来了!” 孔府? 哪个孔府? 平时不爱读书的陈兰还在发呆,云初夏却已经反应过来。 除却被历代帝王尊为至圣先师的孔子苗裔,还能有哪个孔府值得天子奶兄弟家慎重以待? 这天下有千年的世家,却没有千年的王朝。要不是从前武皇在位时,令人编纂《姓氏录》,定夺天下姓氏门第高低,掘了不少世家的根子,不然当年的五姓七氏流传到现在,个个都比当今的宗室更源远流长。 然而世上没有如果,历经数代战乱而绵延至今的家族只有一个。 那就是孔家。 倘若真是那一姓过来,那还真是当得起贵比王侯了,吴慧说一句“孔姑娘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还真不算什么大事儿。 云初夏正想着,就听见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 孔府姑娘驾临,吴氏阖府上下自然是慎重以待,当先在前面领路的便是织造大臣的嫡妻杜夫人,也就是吴慧的亲娘。 杜夫人年纪约莫四十来岁,容貌也只是中规中矩,唯有一双狭长的眼睛精光熠熠,似乎能够看透人心。 就是这么一个瞧着精明干练的管家夫人,此刻都在一个不满双十的姑娘身边赔笑。 紧接着,孔府姑娘才在杜夫人的引领之下走了进来。 花厅里的所有人都起身见礼,就连做东道主的吴慧也不例外。 一道低低的声音在花厅里响起: “快起来吧,我今天也不过是来赏赏花,用不着这么多虚礼。” …… 云初夏顺势抬头,悄悄往那个一出生便立于世家之巅的孔姑娘脸上投去一瞥。 这个就连天子奶兄弟家都要小心翼翼伺候的孔姑娘年纪不大,最大不过二八之年,但神情极为沉稳端庄,举止之间法度森严,恐怕就连宫中最严苛的嬷嬷,也不能在礼节上挑出她一星半点错处来。 人的名,树的影,孔姑娘话虽是这么说,还真没人敢在她面前放肆。 毕竟孔夫子可是全天下读书人的祖师爷,而入朝做官的人,又有哪个不曾读过书? 孔姑娘见状也有些无奈,只是这种场景她早就经历得多了,这失望便一闪而逝地收敛住了。 “你们都坐下吧。” 又是一阵稀里哗啦挪凳子的声音,各家来的姑娘得了孔姑娘的允许,才松了一气。 无数道渴望的眼神在空气中纵横交错,谁也没敢率先和孔姑娘搭话,只能眼巴巴地望着杜夫人母女和孔姑娘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嘴里不时冒出些之乎者也。 终于,有人绷不住了。 …… 司马萱耐不住花厅里僵硬的气氛,仗着自己宗室出身,率先站了出来。 “孔姐姐不是听说选上了王妃,正在府上待嫁么,怎么今天有空来这儿?” 众人一时静默。 就你有嘴叭叭的,人家选上王妃之后出来走走怎么的?难道人长了两条腿,就不是用来走路的? 哪怕不是嫁给皇子做皇妃,嫁给如今刚刚继位的小燕王,这娶嫁的流程也不是一般人家可比的。 单单是备彩礼嫁妆,选房子打家具,要找到合心意的也要花上一年多,再加上要选良辰吉日,折腾个好几年都是有可能。 女子待嫁的确是待在家里为上,可这么几年下去,难道还能把人每天都拘在房子里? 没瞧见人家杜夫人都没提这茬,就你一个人仗着和安王的身份,在这里戳人家的软肋吗? 未来的燕王妃轻轻拨着茶汤上的浮沫,闻言掀了掀眼皮,声音无波无澜: “静极思动,出来走走也好,老是在家里待着,可是要待出毛病的。” 坐在杜夫人旁边的吴慧目光一闪,她倒是知道司马萱为什么要这么急着和人家攀上关系。 无非是她家里爵位一代不如一代,眼看着再过几代就要沦为庶民,这才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只是司马萱笨嘴拙舌,硬生生把事情给搞砸了。 不过,都是有求于人,她们俩谁也别笑谁。 吴慧心里自嘲地想着,也只能收了往日轻慢的劲头,打起精神半道截断了司马萱的话头。 “孔姐姐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不如现在这里坐坐,等院子里的下人把温室打扫干净了再进去?” 孔姑娘微一点头,眼中不见喜怒: “可。” 见吴慧只顾着跟孔府的姑娘,未来的燕王妃套近乎,杜氏微微一叹。 现在国库空虚,楚王南巡,天子看样子是要动真格了。眼下江南官场人人自危,而他们家虽然出了个奉圣夫人,可自从老夫人从宫中归来后,消息便没这么灵通了。 虽然又从万千美人里选了位沈妃娘娘巩固地位,可吴氏一门家大业大,手底下又有不少族人和门生子弟,难保也不会有人出漏子。 这样想着,杜氏的目光就不禁在司马萱和孔姑娘身上打了个来回。 孔家清贵是清贵了,几千年下来,绵延至今的也只有他们这一家,不过却也止步于士林领袖了。历代皇帝乐意把孔家放到神坛上高高供起,却不乐意拥有巨大影响力的孔家后人在官场上有所作为,把御座上的天子直接架空。 因此孔家只能是万不得已之下掀出来的底牌,却不能够常常使用。 如今最要紧的明显是安王这一块。 县官不如现管,京城偏处北方,对于江南这块膏腴之地本就鞭长莫及,再加上有先帝最宠爱的安王坐镇,要是他肯动手,全家人的荣华富贵起码在她这一代,也是不愁的。 …… 杜夫人之前和织造大臣商议过,要多多亲近安王一脉,举止之间更是亲近司马萱,就连近身伺候的丫鬟看向她时,笑容里都多了几分热络。 陈兰看着花厅里各人的做派,不禁有些意兴阑珊: “赏花就赏花,还来这一套,真是吃饱了撑得慌。咱们兴冲冲地过来,结果人家却转头就招待别人去了,你说扫兴不扫兴?” 结果云抱顺手就拿起盘子里的干果糕点塞到她嘴里,平静道: “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就叫人来赏花的,真要是想清清静静地过来赏花,请几个平时走得近的手帕交就行了,哪用得着大张旗鼓。人家身份高,自然有傲的本钱,等到什么时候你也有这个本事了,也能对别人不屑一顾。” 她算是看明白了,所谓请人过来赏花都是托辞,实际上还是要借各家女眷交际之机拉近关系,利益交换,或是散布谣言……总而言之,各家贵女们的交际实际上并不单纯。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夫家娘家,一言一行都是极具深意的。而这其间又依照身份爵位分三六九等,偌大一个花厅里,竟然隐隐分出来了好几个小团体。 就连陈兰,看起来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最开始接近她也都是为了和程山长这个告老还乡的老尚书搭上线而已。 就像现在,坐在她旁边的一个女孩儿就状似无意地和同伴窃窃私语,只不过声音似乎大了一点。 “我给你说啊,吴师姐的这个赏花宴,可经常有贵人来往。有时候是知府大人,有时候又是什么将军王爷的,要是能在赏花宴上出彩,能让哪个贵人看上了,可不就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和她闲谈的姑娘一脸惊喜: “是真的?我看今儿可没什么公子过来啊?” 先前说话的那个姑娘嘿了一声,显然对自己已经来过多次吴氏府上的宴会颇为自傲。 “嘿,今天孔府的二姑娘还不算贵人啊,人家再过几年就要嫁到王府当王妃了,你还看不上,你眼界也是够高的。如今孔府大姑娘嫁了礼部尚书的公子,二姑娘做王妃,她不算贵人,那谁还算?” “人家大老爷们平时也有正事要干,哪能闲到天天到吴师姐的宴席上来晃,真要是这样,我反而还不来了呢。就算是家里男丁不来,只要和人家姑娘夫人处好了,不一样也愿意给你吹枕头风么?” 云初夏第一次来这种等级的宴会,本就是抱着看新鲜的态度来的,听了旁边两人的对话,对于织造大臣府上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开赏花宴也有了几分了解。 原来是用来相亲的。 吴府借着什么赏花赏月的理由,把身份相称的公子仕女们请来游玩,这其中还不能出现官场宿敌的人家、品格太差或是面容丑陋之人,要花的功夫就大了去了。 花的心血大是大,但收益却是颇丰。 吴府提供场地,要是有男子在吴府里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就会向女方下聘成婚,成就一桩美事。而吴府手里也就掌控着越来越多的人脉,在加上和天子的关系,在江南也算是根深蒂固。 两者各取所需,也算是双赢的局面。 云初夏展开手里的泥金折扇,上面凤栖牡丹的画依旧栩栩如生,只是在她看起来,却有点变味了。 这时旁边那个姑娘拿着做成了杏叶状的金勺子,搅了搅瓷盏里添了芝麻、瓜仁、玫瑰卤和木樨清露的春不老海青拿天鹅,美美的喝了一口,又道: “你呀,就是想一步登天,这世上哪有这么多便宜让你占。就算是公子王孙看不上你,这儿的吃食和园林也都是顶好的,干嘛想这么多。” 旁边的姑娘早就听得热血沸腾,哪里听得进去,一味缠着要她说些能一步登天的法子。最先开口的那人被缠得没法子,只能把藏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我实在是怕了你了。没回我来这府里都会翻出些花样,上次是流觞曲水,上上次则是拜月,这回又不知道是什么,反正你跟着做就行了。要是你真的运气来了,青云直上也不是不可能。” …… 第91章 藏拙 陈兰听得脸红耳热,那双看向云初夏的眼睛,明明白白地写着炽热的渴望。 她爹一家在这里任职期满,考核成绩不算最好,也是中上,眼看升迁在即,要是能活动一二,难保就不会得到个更好的官位。 “咱们吴师姐家中豪富,拿来做彩头的东西定然不会太次。以云妹妹你的才华,要是参加那什么花样,肯定能一举摘下魁首,妹妹你要不要去试试看?” 云初夏如何不知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当下正要开口,却听吴慧轻声一笑,声音里满是自得: “既然姐姐想看咱们家的花,那尽管去看就是了,不过来咱们这儿玩的,也有个不是规矩的规矩,那就是先得比上一场。孔姐姐才华横溢,人品又很是贵重,不如来给咱们这些人做个裁判如何?” 孔二姑娘眸光微闪,倒也不客气,直接就接下了吴慧的这份邀请: “既然你这么盛情相邀,我就却之不恭了。做裁判也好,免得有人说我以势压人,顺便还能一睹堂中诸位风流。” 杜夫人见状,脸上稳稳挂着端庄的微笑,连道不敢: “这可是没有的事。孔家可是圣人门第,孔姑娘自小受圣人熏陶,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情来?必然是有小人眼红姑娘,在背后嚼舌头罢了。” 孔二姑娘垂眸吹了吹茶盏里放的木樨清露,并不正面回答,只笑着让杜氏赶紧开始今天的节目。 杜氏和吴慧两个对视一眼,便有丫头敲响座旁悬挂的玉磬。 清越的击石声立刻响彻整个花厅。 …… 一道道视线顿时集中在吴府母女身上,杜氏颇为享受地停了一阵,才笑着开口: “咱们今儿既然以赏花为名把各位姑娘邀来,那今天这题目,定然是有关赏花的了,不知各位有什么想法?” 孔二姑娘自持身份,只一味保持端庄,高坐不语。 没了孔二姑娘出头,司马萱洋洋得意地正要开口,不料身边也有个姑娘想要说话,顿时心中恼怒,伸手在她大腿上掐了一把。她下手极重,把那个倒霉姑娘掐得眼泪汪汪,涌到嘴边的话也都忘光了。 没了人挡在前头,司马萱清了清嗓子,大声道: “赏花赏花,定然是有花才能赏,我听说吴大人家专门划了一块地方,用来养花,想来如今这个天气,也是有许多花可赏的。难道夫人的意思,是叫人把花都搬来,让咱们在廊下赏花?” 她又想了一会,觉得吴府每回玩的东西都十分新奇,绝不可能出这种普普通通的题目,便又自己否定了先前的说法。 “不行不行,这太俗了,肯定不是。上回流觞曲水,这回把酒杯改成花瓣,飘到哪里,对应的人就得作诗?” 司马萱左想右想,一时拿不定主意。 她第一个说话,又始终拿不出个方案,便有人着急起来,干脆无视了她,径自对杜氏开口: “说到水,我又有个主意了。不如每人在鬓边簪上一朵选中的花,立在船上去游湖如何?咱们既赏花,又赏人,孔姑娘就在岸上,评判谁人风姿最佳。” 有了前面两人开口,后面的人也就不再顾及,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花厅里一时闹哄哄的。 “不成,咱们是来赏花的,不是来看人的。花分好坏,人也有美丑,一旦比起来,就得分个高下。像以前比字写得好不好看,琴弹得好不好听,输了也是输得心服口服。像今天这样单纯比美丑,要是谁输了,大家都伤感情不是?” 第二个发言的姑娘满心期待,正等着杜氏夸赞,冷不丁被人反驳了回去,心中不悦,冷冷出言道: “你又是谁?” 那反驳的姑娘落落大方地一笑,站出来不卑不亢道: “松江张氏,闺名怀玉,小小建议,让大家见笑了。” 云初夏在人群中抬眼去看,只见她肌肤微丰,面如银盘,眉目之间颇有种不谙世事的娇憨美态。 杜氏见张怀玉站出来,眼睛就是一亮,再看她身量前凸后翘,礼节也十分不错,更是欢喜,便笑着开口给她解围: “我倒是觉得怀玉说得对,咱们长得好不好,那都是爹娘给的,何必要在这上面做文章呢?不过这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今天要是有谁得了前三甲,那就让她头上簪花,坐在船上游湖如何?” 杜氏各打五十大板,总算把这个小小争端平息了下去。 …… 紧接着,各人各自献策,有说画画的,有说弹琴的,还有馋嘴的说把花做成菜的…… 轮到云初夏来出主意的时候,她却一反常态,没有再递过来的白纸上写字,只是说自己没什么急智,各位姐姐出的主意都挺好,就不再耽搁时间去想了。 转而把手里的纸递给陈兰。 陈兰大惑不解。 “云妹妹,你怎么不在那上面写呢?要是能出个好点子,也能让大家见识见识你的本事。” 殊不知云初夏早就看透了这场赏花宴的本质,也对给人做陪衬没什么兴趣,当下半真半假地回道: “我是真想不出来好主意。我不过是第一次来这儿,看都还没看明白呢,哪里敢冒冒失失地写点子出来。到时候反正有题目出来,咱们只管照着做就行了,何必在这种地方争长短?” “真的?” 陈兰依旧有些怀疑,云初夏不是一向掐尖要强的吗,怎么这回又藏起拙来了? 不过自己脑子没人家好使,既然她都说了不写,那定是有原因的,自己也跟着不写,总没错。 端着笔墨纸砚的丫鬟在两人身边略一停留,就又往别的地方走去了。 短短一刻钟左右,杜氏这里就收了一大箩筐点子,在细细誊抄综合之后,总算是得出了最终结论。 孔二姑娘依旧不辨喜怒,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吴慧说着话。吴慧这人性子傲慢,杜氏又怕她在哪里开罪了孔府姑娘,在整理完众人点子之后,就忙不迭把手里密密麻麻写满小字的纸条递了过去。 那上面写的是: 众人一齐到别院里那间颇负盛名的明瓦屋子里赏花,顺带又借鉴击鼓传花的形式,将放了花瓣的水酒在众人之间传递。传到谁手里,谁就得指着花作诗。要是谁做不出来,那就必须罚酒三杯,然后传给下一人。 等到了最后,众人的诗稿一齐交给孔二姑娘,由她来评判谁做的诗最多,谁写得最优,从中选出状元、榜眼和探花。 之后,选出来的前三甲就得如之前那个姑娘的提议一样,头上簪着鲜花,到船上去游湖一圈。 而这作诗也有规矩。 花房里的花都是有定数的,要是几个人同时看中了一盆花,便只能是由最开始选定的那个姑娘作诗,后来的人就必须另行再找。凡是作过诗的花,都会被下人挪到另一边去,不让人再作。 好几个主意糅合在一起,十分风雅脱俗,不落窠臼。 孔二姑娘微一点头,算是通过了这个主意。 …… 杜氏拍了拍吴慧的手,两者交换了个眼神,在众人动身之前道: “各位既然能赏脸来寒舍赏花,我这个做东道主的,也不会强迫你们一定要到温室里去看花。要是有姑娘不想看花的,咱们这儿也能在水上泛舟,在亭子里下棋,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就是了。” 花厅里立刻就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几位出身较高的女郎互相对视一眼,便起身离座,显然并不想跟着这么多人一齐去赏花。 赏花这种东西,只能算是借口,实质上还不是为了以后婚姻大事。她们出身既高,自然就不屑于和一群小姑娘争得头破血流,像大白菜一样被人挑来挑去。 从来都只有她们挑人的,哪里轮得到别人挑她们? 吴慧意态疏懒地从座位上下来,摆弄着手里的扇子,紧紧跟上了这些离开的贵女。 …… 吴府别院里的那个大温室果真名不虚传。 云初夏跟着一大群人还没到花房,便远远看见一座雪白的房子伫立在眼前。 那洁白如雪的半透明东西不是别的什么,正是明瓦。 所谓明瓦,便是把海边的的大贝粗糙的外皮磨去,只用其中洁白透光的一部分。这明瓦造价极贵,就算是富贵人家也只是用它来做窗户,断然没有把它拿来造房子的道理。 吴府之豪富,由此可见一斑。 等进了花房,就觉一股热气袭来,云初夏明明穿得不算厚,却仍是感到一股潮热之意。脚下地板尤其温热,往下一望,耳边又听见潺潺水声,才明白吴府这是命人改变了地下水脉的走向,把温泉引到花房里,这才有远近闻名的不败之花。 再看花房之中,各色奇花异草比比皆是,云初夏和陈兰两个走在里面,竟然只能勉强分辨盆子里的是哪种花,却不能叫出具体名字。 走着走着,陈兰忽然深深叹了口气,道: “我早就听外面的童谣唱过,说江南王府要是天上凌霄殿,那吴府就是东海龙王宫,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从前吴师姐她看不上我,这回还是托你的福,我才能进来看上一眼。” 云初夏伸出手,任由花卉柔嫩的枝条在指尖拂过,不惊不喜地提点道: “这种地方,你进来看看也就成了,也别太过着迷。把什么东西看得太重,只会入了魔障,不是什么好事。” 进来看看也要被说成是魔障,这又是什么道理? 陈兰看着云初夏波澜不惊的面容,心中难免不舒服,正要开口反驳,眼角余光却陡然看见一人绕过赏花的众人,笔直向这边走来。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手里就被塞了个什么东西,那人压低了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 “把这个给云姑娘。” 把手里的东西展开一看,却是几首写好的诗词,里面的主题正是围绕咏花而展开。 很显然,有人想给云初夏作弊。 第92章 水深水浅 陈兰顿时就有些酸溜溜的了,织造府大姑娘是这样,程山长也是这样,这回更是有个不明身份的人主动过来,上赶着要给云初夏作弊。 “云妹妹的运气可真好,想必这回定然能得第一。” 云初夏接过纸条看了一眼,细细的眉峰立刻就拧在了一起。 “这东西接不得,丢了吧。” “什么,丢了?人家好好的给你把纸条拿过来,怎么就能丢了?” 陈兰顿时就不乐意起来,握着纸条的手也缩了回来,攥得紧紧的,一副根本不想松手的样子。 云初夏环顾四周,见周围人都没发现她们这里的小动作,才轻哼了一声: “谁递过来的东西都不知道,就贸然收了,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今儿大家虽说是来赏花,却到底逃不脱一个争字。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万一有那种人,把纸条塞过来,说是给咱们预备的,结果拿到孔姑娘跟前又写了和咱们一模一样的东西,到时候又让人出来指正,碰瓷咱们偷看她的,那咱们给谁说理去?是孔姑娘么,还是府里的杜夫人?” 云初夏几下一分说,陈兰后背立刻就起了一层薄汗。 要真是这样,就算她浑身上下长的都是嘴,那也不能证明自己是清白无辜的。 谁叫她贪心不足,用了纸条上面的东西呢? 见陈兰有了醒悟之意,云初夏再接再厉,把事情彻底给他说明白。 “咱们要是不用那纸条上的东西,孔姑娘要是看得上咱们的写的东西,那就是走了大运。就算咱们这次输了,好歹也不会闹出笑话,下次吴师姐要开宴的时候还能想着咱们。做事情啊,别只顾着眼前,还得想着长远呢。” “哦,原来是这样,看来我之前真的是想错了。” 陈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赶紧走到温室里浅浅沟渠旁边,扬手把纸团给扔了进去。 白纸上的墨痕沾了水,迅速化成一团氤氲黑点,然后随着沾湿的宣纸一起随水流去,眨眼不见。 两人见状,顿时暗暗松了口气,这时候却又有书院里的同窗找了过来。 “原来你们两个在这儿,我们正到处找你们呢。人快到齐了,赶紧过去吧。” …… 吴府的温室并不像普通花农一般逼仄狭小,充满一股泥土的腥气,反倒是宽敞明亮,中间辟出来的空地四角还放着几只铜鹿铜鹤,袅袅烟气从嘴里飘出来。 空地上架了几张桌椅,上面放了一个错金银提梁酒壶和同样款式的的金酒杯,作为裁判的孔府二姑娘和有意争长短的书院同窗或坐或站,就成了一幅可堪入画的美景。 云初夏和陈兰因为纸条的事情一耽搁,来得就比到场的人晚了一些,空地上摆着的桌椅早就被别人占得干干净净,只能挑了个既安静又不远离杜夫人的位置看着。 杜氏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之前出声反驳的张怀玉,越看越是欢喜。 张怀玉被她炽烈的眼神看得有些羞涩,一张芙蓉粉面上染了浅淡绯红,却依旧保持着礼节,不敢把头偏过去。 这欲拒还迎的小模样,当真是令人垂涎三尺。 见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孔府二姑娘拿眼睛扫了扫跃跃欲试的众人,亲手拿起酒壶,在金杯里盛满了酒,又从旁边装花瓣的篮子里取了一片应季的菊花花瓣。 “既然人都来齐了,那咱们就开始吧。” 她又回过头看向织造大臣夫人,杜氏便知机地亲自拿起了鼓槌,显然之后的击鼓传花,是由她来击鼓。 鼓声响,酒杯传。 各家姑娘听着鼓声,有条不紊地传着酒杯,并没有出现动作太大,里面酒水泼洒出来的情况。 既然想在吴府和孔姑娘面前露露脸,除了诗词做得好,风度仪容也是要讲究的。 …… 鼓声第一次停下,就巧之又巧地落到了司马萱手上。 孔二姑娘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杜夫人,不动声色地任由这个宗室女信心满满地在花架上挑了一盆正当季的香山雏凤,在纸上挥毫泼墨。 不一会儿,一首咏菊的诗作就跃然纸上。 吴府自有下人把写了诗的纸传到杜氏手里,孔二姑娘接过,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把司马萱的诗作压在桌上,又让杜氏重新敲鼓。 这一次,花架上就少了一盆菊花。 等杜氏第二次停下鼓槌,酒杯就正好传到张怀玉手里。 张怀玉垂眸看着杯中清波漾漾,唇边不觉溢出一丝志在必得的笑容。 方才有个吴府的下人找过来,递给她一张纸条,上面早就写好了许多诗词,她只要随便从那些诗作里挑上一首,再从花架上挑出对应的花,便能一路畅通无阻地通过考验。 墨池里磨的是混了龙脑的上好墨锭,笔尖只轻轻在墨池上一舔,写出来的簪花小楷就带上了隽永含蓄的香气。 递上海棠诗的时候,张怀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杜夫人,杜氏也正好将目光对了上来,见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也微不可查地把头一点。 张怀玉的心顿时就落到了肚子里。 …… 杜夫人手里的鼓槌扬起又落下,金杯里的酒水也是添了又添,在温室众人手里轮过了一回又一回,最开始作诗的司马萱和张怀玉,也在众人之后又交了几首上去,却仍然没有轮到云初夏。 就算是陈兰这个点儿背的,金杯也到手了两回。 只是一次随便作了首打油诗应景,一次就干脆讨饶,把杯子里的果酒喝了个干净。 “云妹妹,你不着急?” 云初夏看了一眼被人搬得七零八落的花架,心平气和地回道: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该轮到我的总会轮到我,轮不到我就轮到我,难道我还能扯着人领子,让杜夫人给我停下?” 再说她这次到吴府别院赏花,本就是打着逛一逛就走的心态,并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这赏花宴虽说表面上公平竞争,但就从刚刚被扔到水沟里的纸条上来看,恐怕也是水深得很。 明知道里头有黑幕,自己又没几张底牌,再去蹚浑水,那不是勇敢,那是傻子。 云初夏和陈兰两个躲在角落说悄悄话,也不知怎么的,声音就传到了孔二姑娘耳中。 孔二姑娘轻轻对云初夏点了点头,花鼓声骤然停下。 “云师妹,总算是轮到你作诗了!” 金杯总算是到了她手中。 她垂眸看着杯子里不知道换了几遍的果子酒,又看着上面飘着的片片花瓣,抬高了声音笑道: “总算是轮到我了,我之前还想,会不会这花架上的花都搬完了,才轮到我,到时候我就只能信口胡诌一种花来咏了。好在夫人慈悲,这最后一盆花,就让我这么巧之又巧地碰上了。” 一边说着,春葱般的手指往身后一点。 姑娘们的目光立刻就落到了花架上。只见上面的盆栽早就搬得一干二净,放到另一边去了,这上面就只剩下一盆牡丹花,还是一株要死不活,眼看就要开败的紫牡丹。 之前就已经做了诗的姑娘们不由露出嫌恶的眼神,就算是被人咏出“唯有牡丹真国色”的百花之王,这幅残败的卖相也太磕碜了一点。 尤其是那味道,已经不再是清幽的花香了。 就算摩拳擦掌地想要找盆牡丹来咏的姑娘,见到花架上那盆牡丹的尊荣,也得退避三舍。 残荷落英还有得咏,一盆开败了的牡丹又能咏什么? 诸多或是同情,或是看热闹的目光,顿时就聚集在了云初夏身上。 …… 偌大的温室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期待她能做出什么惊世之语。 云初夏神情镇定如常,眼中看着那盆残花,又像是什么也没看,手执酒杯,沉吟着缓缓踱步。 孔二姑娘见她容光艳艳,不亚牡丹,行止走动又落落大方,丝毫不畏人言,便抬起头专注地看着她。 这姑娘看着眼生,像是从没来过。要真是头一次来过,被这么多人看着,竟还不怯场,可见是个心性十分坚强的人。 就是不知道才华如何了? 司马萱手上有了好几首诗词在孔姑娘处打底,自觉万无一失,之前又因胡妙春之事和云初夏闹了不愉快,首先便出言嘲讽: “云师妹想得如何了?要是想不出,喝上一盏也不打紧。吴姐姐家里酿的酒都是酒中佳品,这回倒的是珍藏的葡萄酒,前朝时候还有人拿这葡萄酒换了一个太守的官儿做呢。” “师妹要是始终想不出来,不妨喝上几口,润润喉咙。” …… 司马萱说是要让云初夏润喉咙,可谁不知道,按先前定下的规矩,葡萄酒只要一沾唇,就自动判输。 别的人输了不要紧,横竖杜夫人还在击鼓传花,总有机会再轮到自己手上。可云初夏不行,金杯停到她手上的时候,已经是最后一盆花了。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要是不想在诗会上得个鸭蛋回去,就算硬着头皮做首狗屁不通的打油诗,那也好歹是首诗不是? 谁知道云初夏是个硬茬,闻言回首一笑,差点把司马萱的眼睛都晃花了。 “多谢司马师姐美意,只是师妹现在还不渴,这杯葡萄酒既然如此贵重,那师妹就留着给师姐喝了吧。” 说着就笑意盈盈地把金杯递过来,做足了恭恭敬敬给司马萱敬酒的样子。 之前就赶着马车和云初夏汇合的胡妙春此刻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站出来硬怼了一次: “师姐何必咄咄逼人呢,云姐姐正在想呢,你这样一打岔,岂不是断了人家文思么?” 司马萱在她这里碰了个软钉子,心头火起,正要发作时,忽然想起孔府二姑娘还在,涌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压了回去,甩给了云初夏一个怨怼的眼神。 云初夏你给我等着,待会你作不出来诗,那才有你好看的! 第93章 大婚 丫鬟看到云初夏,就像看到救命的稻草,一个劲儿的奔过来。 二小姐,二小姐……丫鬟气喘嘘嘘的行礼。 云初夏一看是自己娘亲身边的大丫鬟,也就放下了大小姐的架子。 什么事? 夫人……夫人叫您过去一趟,在王爷书房里。丫鬟小心翼翼的说道。 走吧。云初夏兴高采烈的走在前面。 那丫鬟想说什么却还是打住了。 苏画很识相的向她告辞,一般别人的家事,她不宜在场。 看到苏画走了,那丫鬟才上前来,向云初夏报告王爷找她的事。 小姐,王爷现在很生气,你要…… 没事,有娘在。云初夏完全不担心云王爷会对她做什么。 毕竟现在云王府嫡亲的孩子只有她一个了,她的姐姐早进宫当了皇上的妃子,而且她晔王妃的名号摆在那里,云王爷也不敢拿她怎样。 丫鬟摇摇头,这夫人和大小姐聪明一世,怎么就有这么单纯的女儿和妹妹? 几个人走到书房,丫鬟退避了所有人,让云初夏一个人进去了。 进去后,云初夏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云王妃双膝跪地,头发蓬松,丝毫没有之前的意气风发之势,一边哭嚎一边求饶:老爷,您饶了我们吧,雨儿她不是故意的,这些她都不知道啊! 云王妃哭着叫道,可能是哭的厉害,口齿有些不清楚。 不是故意的?不知道?不知道她怎么敢把这种事拿到外面去说?云王爷越说越生气,随手拿起一个杯子朝云王妃身旁砸去。 稍微往左一点,这个杯子就能直中她的额头。 云初夏看到这么愤怒的王爷,也被吓到了,扑咚一声双膝跪地。 父王,发生什么事了?云初夏从来没见过他的父王发这么大的火。 云王爷看到她过来,大步向她走来,一个冲动,大手一挥,又是一个巴掌落到云初夏的脸上。 发生什么事?云初夏你真是无法无天了!云王爷看着她,那眼神就像要杀了她一样。 他的好女儿,他宠爱了多少年的女儿,可知自己犯了什么错,得罪了什么人? 父王你打我?云初夏不可置信的摇摇头。 长这么大,她在王府一直都是公主一样的地位,所有人的掌上明珠,她的父王更是比谁都爱她,怎么会打她? 打你?杀了你都不够!云王爷声音震耳欲聋。 云初夏捂着左边的脸,一行眼泪打在地上。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刚刚挨了云慕忻一巴掌,现在父王也打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父王,我到底做了什么?云初夏嘶哑的哭喊道。 云王爷压住怒火,转身背对她们,将手中的一张纸扔到地上。 告诉父王,这是什么? 云初夏颤抖的手将纸捡起来,眼泪啪啪的打在纸张上。 看到这张纸,云初夏停止哭声。 这不是娘给自己的一张纸么?前些日子给了慕容玮。 这不过是苏敏死亡的证据,父王有必要发这么大的火吗? 这是什么大事么?娘,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云初夏不明所以,拉着云王妃的衣袖问她。 云王妃的脸被泪水弄的已经面目全非,拍拍云初夏的手安慰她说道:没事,有什么事娘顶着,你先出去吧。 云初夏摇摇头,在这个时候她怎么能丢弃她娘? 娘,我不出去,此时既然是我惹出来的,就应该告诉我。 母女两人跪在地上互相安慰,云王爷实在不耐烦,低沉而愤怒的说道:你出去吧,禁足半年,罚俸三个月。 这是他能给云初夏最轻的惩罚了。 而这对云初夏来说,确是很重的惩罚。 父王……云初夏想求他宽恕。 禁足了,她还怎么见晔王?半年后,也就是她和晔王大婚之时了,到那时候局势都要变了,她还能怎么掌握? 滚!云王爷不跟她啰嗦,直接下命令。 云初夏听了也不敢多说,抽泣的站起来,走了出去。 真是没想到,就那么一会儿,她便被禁了足,到底是什么事,能让父王那么忌惮那么生气? 云初夏离开后,书房的审问并没有结束…… 云王爷收复情绪,坐在凳子上,泯了一口茶水,就这么盯着跪在地上的女人,不说话。 王爷……云王妃发出狼狈而凄凉的声音。 本王算是知道了忻儿这些年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了。云王爷目光移至窗外,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愧疚。 他向来不管后院的事,对云慕忻更是不闻不问,却没想到他的女儿在他的忽视下,被他另外的妻儿欺负。 王爷,妾身下次不敢了!云王妃一直求饶。 云王爷冷笑一声:不敢?不敢你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泄露在外?你可知你这一举动会害死云王府上上下下多少人? 此事牵连太后和皇上,若不是皇上念及旧情,恐怕他们云王府早已不存在。 皇上……皇上可有说什么?云王妃抬头看着云王爷。 这次算我们走运,若有下一次,我们便都没命可活了,包括丞相一族! 妾身不会了,王爷饶了妾身吧!云王妃听完云王爷的话,悬挂的心才落下。 还好,还好皇上没有下杀令,还好宫中有蓉妃。 滚!云王爷大声呵斥。 现在的他,看到她们母女两就来气,这两个不省心的人。 妾身告退。云王妃战战兢兢的站起来,双腿发软。 踉踉跄跄的走出去。 她之所以将这是告诉云初夏,原本只以为此事过了那么多年,皇上太后应该不会太在意,却没想到…… 究竟是谁,查出这件事的? 云王妃在筛选告状之人时,罪魁祸首却在叶府品着菊花茶。 晔璕,依我之见,你倒不如把皇上拉下台,自己继位。 叶杭逸手握青云瓷花杯,杏眼微微上调,唇角略勾,放荡不羁而不失优雅。 风晔璕摇摇头,低沉诱人的嗓音说道:你有那么大的势力去对付两个王朝? 什么风皇帝,风晔璕从来不敢兴趣。 只是,他从来没想过,他的皇兄,居然只是他同母异父的皇兄,并没有风皇室真正的皇室血统! 二十七年前,先帝在位时,风晔璕的母亲,也就是现在的太后何氏,是安国公府千金,进宫前与丞相之子肖孺两情相悦,却不想先帝棒打鸳鸯,给肖孺赐婚,封何氏为何美人,就这样,何氏与心爱的男人分开,独自一人进了这深宫之中。 何氏不甘心,却也不能发作,愤恨先帝的做法,与肖孺纠缠不休,竟没想到怀上了肖孺的孩子,也就是当今的皇上。 风晔璕冷笑,还好多亏了云初夏,要不是她,他怎么能顺藤摸瓜查清这件事呢! 所以,将这事透露给皇上,就当是送给云初夏的回礼吧! 第94章 不过是一个工具而已 叶杭逸看着他,笑着说道:太后还真是有一手,居然能瞒骗先帝,最后还坐上了最尊贵的位置。 自然,连亲儿子都能下手,还有何是她办不到的?风晔璕脸上浮出一抹嘲笑。 眼中那一闪而过的黯然,还是没能逃出叶杭逸的眼睛。 这个亦师亦友的王爷,他不知是心疼还是感慨,他的童年,过的那么恐怖那么凄凉。 他的母后,他的皇兄,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利,踩着他的身体,一步步上前,他在他的母后和皇兄眼中,永远都不过是一个工具而已。 怪只怪他的父皇棒打鸳鸯,怪只怪她的母后太爱肖孺,爱到不惜一切代价将那人的骨肉扶上皇位,哪怕是利用她十月怀胎得来的孩子。 你难道要一个不属于风皇室的人掌管你祖先打下来的江山?叶杭逸勾起眼角,看着他问道。 有何不妥? 对于风晔璕来说,谁做皇帝都一样,风皇室血脉如何,肖家的血脉又如何? 如果说何氏对他不够好,那么风皇室呢?可有曾善待过他? 先帝在世时,可曾关心过他一秒? 没有。 所以,谁做皇帝对风晔璕来说都无所谓,他只不过不想引发一场不必要的战争。 叶杭逸:你们风皇室的事,我也不想管,不过,哪天你想当皇帝了,便好好部署一番,我的大仇就是再过个十几二十年都没问题。 恩。风晔璕淡淡回应他。 这辈子他都没有当皇帝的想法,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而他却不知他的想法会在一夕之间改变…… 这个时候,叶府管家摸着胡须款款走来。 见过晔王、少爷,云王府三小姐派人送来消息,邀你们共度晚膳。 哦?叶杭逸的杏眼轻佻,看着风晔璕,备车! 云慕忻盛请,自然要去。 风晔璕沉思片刻,说道:你先过去,本王随后就到。 你干嘛去?要好好打扮一番,使美男计?叶杭逸打趣的说道。 滚! 他不过是回王府一趟,顺便看看云慕忻可有派人去邀请他。 虽然这个想法有些幼稚。 风晔璕拂袖而去,留叶杭逸站在原地,笑个不停。 热恋中的人果然是最好笑的。 风晔璕回到晔王府,并没有下人找过他,一是因为他身上的冷气,让人害怕,二是因为他曾经说过没有事不要打扰他。 风晔璕郁闷不已,没有一个下人通知他,是不是说云慕忻压根就没派人过来? 于是,风晔璕大步走到管家的书房中,特意在管家面前晃来晃去,一会儿翻翻王府的账册,一会儿看看管家房中的陈设。 说不定是管家忙忘记了! 最后,管家终于受不了这种气氛,王爷呀王爷,你有什么事直说好不好?你这样做我小心脏都受不了,压力山大的呀! 管家看着他,最终还是开口问道:王爷可是有什么事?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风晔璕顿了顿,他在干嘛? 备车!风晔璕冷声命令,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管家一头雾水,王爷这是干嘛了? 中邪么? 怎会如此反常? 于是,风晔璕郁闷的上马车,郁闷的到了倾心酒楼。 可恶的云慕忻,居然不叫他?! 等他到倾心酒楼时,所有人都坐在一团,等着他来开饭了。 众人对他的到来并不感到奇怪,云慕忻和叶杭逸都在的场合,怎么能少了他? 风晔璕黑着脸,坐在云慕忻右边,而她左边那个位置,居然被西门彦枫占去了,风晔璕对此只能更加郁闷。 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就开饭吧。叶杭逸拿着一只筷子敲碗。 等一下,还有一个人!云慕忻出声阻止他。 谁?问话的不是叶杭逸,而是风晔璕。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她等的不是他? 叶杭逸看看风晔璕,再看看云慕忻,暗自为云慕忻祈祷,希望她等的可别是个礼男人。 不然…… 众人不语,门外传来一阵急躁的道歉声:抱歉啊各位,我来晚了!南宫晴提着裙摆往房里跑。 云慕忻起身迎接,没事,我们不急,快些入座吧。 南宫晴也是她请来的,本来两姐妹都请了,只是南宫倩推辞了。 南宫晴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看着满桌的菜,口水都快留下来了。 双眼直勾勾的看着美味佳肴问道:云小姐,听说这都是你亲自下厨的? 云慕忻点点头:快尝尝好不好吃。 云慕忻拿起筷子给南宫晴夹了些菜。 谢谢!南宫晴笑咪咪的看着她。 风晔璕黑着一张脸,看他的女人去给别人夹菜,虽有不爽,却没发作。 除了风晔璕和西门彦枫,其他人都是其乐融融,因为这两人个怀着心思,根本没有胃口吃饭。 忻儿,这次你可得听表姐的了,表姐真的要回去了。苏琴抬起酒杯,看着云慕忻。 好好好,不留你了。云慕忻笑笑。 以前她总想着怎么撮合苏琴和叶杭逸,可是即便叶杭逸知道了苏琴的心思,也是无动于衷,再这样下去,也只是耽误时间。 云慕忻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只是,谁送你? 我自己回去便是。苏琴不想麻烦谁了,要是像上次那样…… 云慕忻却不同意:不行,路途遥远,你一个人太不安全。 她已经欠表姐很多了,不能还让她遇到什么不测。 叶杭逸突然开口:我过两日要出去一趟,要不然苏小姐就跟我一起走吧。 叶杭逸的一句话,说的苏琴心动,却还是拒绝:不麻烦叶公子了,叫忻儿给我个男丁护送就好了。 带着她,叶杭逸不管干什么,始终都是个累赘,她最不想连累的就是他了。 放心吧苏小姐,这次绝对不会有任何意外。反正武林大会他只是去参观而不是参见,能有什么危险? 云慕忻也插嘴道:表姐,你就跟着去呗!嗯?凤眼微挑,嘴角略勾。 吃的起劲的南宫晴突然抬头看向叶杭逸,问道:去哪?可不可以带上我? 每天困在京城,她实在无聊,现在有人出去玩,她自然想跟着。 况且,皇姐是来追驸马的,她也可以啊,而且,如果那个人是叶杭逸的话,她会更加感兴趣。 第95章 不能带她去 不能。叶杭逸想也不想的拒绝。 为什么?南宫晴失望的放下手中的筷子。 我又不是出去玩,你跟着做什么? 那我也可以去啊,你做你的,我玩我的,互不相干,只要你带着我就好啦!越是不让她去,她就越想去。 叶杭逸无言以对。 不好拒绝可这次真不能带她去。 南宫晴傲娇的别开头:算了,你不愿意我就不去便是! 说完,继续吃自己的东西。 叶杭逸看着这样的她,竟不自觉的笑了。 咳咳!苏琴咳嗽两声缓解气氛:那就麻烦叶公子了。 不麻烦。 一顿饭,在众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谈话中结束。 所有惹人用完膳后都出去了,包括风晔璕。 可他却给了西门彦枫机会。 云慕忻比较喜欢饭后自己动手收碗筷,酒楼的工人已经很忙了。 别人都去了大厅喝茶,只有西门彦枫留在这里陪她。 嗯?你怎么没下去?云慕忻看到西门彦枫还在这,有点惊讶。 西门彦枫笑笑:你不也在么?这种脏活累活怎么不交给下人做? 说完也挽起手袖,帮云慕忻。 听说过一句话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云慕忻微笑道。 你倒是歪理够多。西门彦枫宠溺的摸摸她的头。 云慕忻笑笑不说话。 你想嫁给慕容玮么?若不想,我可以帮你。这话是西门彦枫第二次说起。 上一次云慕忻拒绝,原因是她没有选择。而这一次,她还是拒绝了,可原因是…… 不想嫁给他,我也不会嫁。云慕忻嘟起小嘴摇头说道。 可是凭你一人如何跟慕容玮斗?西门彦枫有点惊讶,更多的是好奇。 云慕忻:放心吧,既然我没打算嫁,自然会有办法! 谢谢!云慕忻接过西门彦枫递过来的一碟盘子。 没事。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要记住,来找我,我可是一直在你身后的。西门彦枫。 云慕忻看着他,心里一阵难受,还有一丝无奈。当然会找你,因为……我们是朋友! 云慕忻对着他笑着说道。 可心里却堵的慌,西门彦枫,你何苦这样呢? 西门彦枫浮出一抹嘲讽的笑:嗯,我们是朋友。 永远,只能是朋友么? 两人将桌上所有的东西收好,等着下人来端,然后一起走到楼下。 几个人围在前台上,抢着一本账本看。 云慕忻,你这赚钱速度也忒快了吧!叶杭逸不可置信的看着那账本。 月收入一百万? 那是自然,也不看我是谁。云慕忻傲娇的扬起头。 叶杭逸:就你说的那个什么酒吧,真是新奇,估计大部分都是从那里转来的吧? 是啊,也就那个最赚钱。她就是利用了酒吧在这个时代的新奇。 京城,作为一个国家的首都,有钱人自然是多,而且京城又是达官贵人世家名族聚多的地方,攀比性自然比较高。 看来下次我也得弄这么一块地方了,我名下的酒楼也有不少。叶杭逸阴险的看着云慕忻。 做生意是叶杭逸的强项,而奸诈便是他的特长。 我打算再从别的行业发展。云慕忻说道。 风晔璕不满,云慕忻有必要这样么? 还怕他养不活? 风晔璕:你一个女子做这些有什么用? 怎么会没用,有了本钱才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她从不把希望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 本王保护你还不够? 话不能这样说,至少,我得有自己的本钱。云慕忻撇了他一眼。 云慕忻!风晔璕瞳孔紧缩盯着云慕忻。 这个可恶的女人,她把自己变强大了,还需要他做什么? 叶杭逸打量着两人,瞬间感受到一股火药味飘出,暗道不妙…… 叶杭逸见状,马上赔笑打圆场:好了别争了,我支持慕忻! 叶杭逸站在云慕忻这边。 哼!风晔璕不屑的冷哼一声,转身上了楼。 很好!很好!云慕忻这样对他?叶杭逸也这样对他? 很好! 于是,风晔璕一个人躲在五楼书房生闷气。 叶杭逸怂怂云慕忻的肩膀:要不要去哄哄他? 嘴角的笑意掩饰不住。 他真没想到,昔日那个冷血无情的风晔璕,现在竟是如此幼稚不讲理。 哄他?云慕忻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他。 有没有搞错?她都没惹他好不好?而且她才是女的! 确定不去?叶杭逸似笑非笑的说。 坚决不去! 那好吧,以他那个性格,估计要气几天。 叶杭逸笃定,风晔璕这次能跟云慕忻冷战好久。 云慕忻撇了他一眼,最后还是跟着叶杭逸来到了书房。 西门彦枫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心中更是一阵作痛。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心会牵在一个女人身上。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承受这种痛苦。 从来没想过,他西门彦枫会有一个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 云慕忻,这四个字、这个人,就像藤蔓一样不经意间爬到了他的心底…… 来到书房门口,叶杭逸先敲了两下门。 风晔璕并未回应他们。 两人直接走进来。 晔璕,还在生气吗?叶杭逸站到风晔璕面前,与他对视。 云慕忻则躲在他身后。 风晔璕转个身,无视他们。 既然不领情,慕忻我们走吧……叶杭逸将云慕忻拉到自己的右手边,特意将两人隔开。 云慕忻不说话,任意叶杭逸怎么做。 风晔璕闻言,立马回过头来,准备去夺回云慕忻。 叶杭逸一个翻身,再次将云慕忻护在身后,唇角上扬。 这种画面,让云慕忻想起了儿时玩的那什么老鹰捉小鸡。 风晔璕伸左手,去捉叶杭逸身后的女人。 抓不到,你抓不到! 叶杭逸朝他做了个鬼脸。 反复多次,风晔璕都未成功。 叶杭逸,是你逼本王的! 风晔璕一个用力,用力一掌将叶杭逸推到在地,随即将云慕忻拉过来,护在怀中。 嘶……叶杭逸吃痛的叫道。 看到风晔璕和他怀中美人,有些不爽:风晔璕你重色轻友! 叶杭逸捂着肩膀从地上爬起来。 活该!风晔璕。 哼,云慕忻我记住你了,我终于知道什么叫狼狈为奸了! 叶杭逸气愤的骂道,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书房里只剩下风晔璕和云慕忻两人。 风晔璕松开搂着她的手,径直走到书桌前,自始至终一个眼神也没给过云慕忻。 云慕忻盯着他,心里有些难受,走到书桌前,坐在他的对面。 今天这是怎么了?云慕忻盯着他看。 风晔璕不语,把脸别开。 一副你不哄我我就不理的的表情。 晔晔,你傲娇个什么劲儿? 云慕忻捏住他的下巴,让他正视自己。 风晔璕:…… 云慕忻有点不耐烦:真是不知道你在气什么?嗯? 你觉得呢?风晔璕反手握住她的手,冷声说道。 请人吃饭不请他,和西门彦枫单独相处不顾他,只坚持自己的想法而忽视他,她的心里到底有没有他? 第96章 让她深陷其中 云慕忻疑惑不解,避开他那冷厉的眼神。 有什么事你说出来好不好?云慕忻。 她经历两世,还从来没没见过这样傲娇的男人。 风晔璕有些失望,再度放开她,坐回凳子上,冷着一张脸。 面无表情的盯着桌子上的东西,深黑的瞳眸中闪着怒火和失落,足可见他现在有多生气。 云慕忻再次迎上来,捏着他那白皙的脸颊晃了两下。 好啦!晔王莫要生气了,小女子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云慕忻向他福了福身。 这个样子的风晔璕虽有些无理取闹,可冷酷惯了的他,能有这一面,还是挺可爱的,她喜欢! 风晔璕看了她一眼,心中有些高兴,慢慢动摇了,却还是板着一张脸。 师父?晔晔?王爷?见他还不为所动,云慕忻继续哄着。 风晔璕抬起头:你可知你错在哪里? 一句话,将云慕忻所有的热情浇灭。 这个男人,不领情是不是? 她都道过歉了,还想她怎样? 她也是有底线的好不好! 你爱理不理,姐姐我不伺候了! 云慕忻突然起身,转身准备出去。 突然手被一股力量束缚住,随后落入一个温暖而又熟悉的怀抱中。 你请客为什么独独不请本王?风晔璕俯身在她脸上蹭了几下。 拿开你的脸。云慕忻推开他,翻了个身,以一个舒适的姿势躺在他怀里。 云慕忻:你不要忘了我是别人未婚妻,而且以前闹得流言太难听。 那时候,风晔璕为了她,血洗兰香苑,全京城都在传他们的绯闻,传的那么难听,虽然云慕忻并不在意,心里还是有些膈应。 风晔璕转而一想,是这个道理。 这事就不和她算账了…… 女人的三从四德你知不知道?风晔璕兴师问罪。 云慕忻好奇的看着他,问这个干嘛? 出嫁从夫你知不知道? 有屁就放!云慕忻用力拍掉他在她身上随便游走的手。 风晔璕:…… 本王今天来是给你送样东西过来的。风晔璕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 这是用皇宫中专用的金箔纸包裹起来的信封。 云慕忻接过问道:这是什么? 请柬。风晔璕低头吻了吻她的眉眼。 后天在行宫举办菊花展,这是请柬。 云慕忻起身,坐在他的腿上,一脸严肃的将请柬拆开。 给我这个干什么? 本王希望你去……因为本王也会去。 他必须要陪云初夏去。 云慕忻将请柬塞进他的怀里,不去不去,不喜欢这种场合。 一般这种皇家举办的宴会,都不会太安全。 而且她现在得罪了那么多人,个个比她权高位重,她去了会很危险。 风晔璕轻声说道:你觉得你有拒绝的权力? 叶杭逸早就部署好一切,离开那日带着行李,来了倾心酒楼,等苏琴一起出发。 云慕忻知道他们要走,特意早早过来相送,看到叶杭逸这么早过来,忍不住打趣他几句:这么早就来了?迫不及待的想见我表姐? 叶杭逸:…… 饭可乱吃,话不可乱说。叶杭逸半开玩笑的回应她。 哎,我问你,你可有中意的女子,或者说可有婚约?云慕忻捣捣他的肩膀,故意套关系。 干嘛?想嫁给本公子?叶杭逸肆虐的笑着说道。 云慕忻:我若嫁,你可敢娶? 她发现这个叶杭逸有点惧怕风晔璕。 呵呵……叶杭逸冷笑。 这样的女人,他可招架不住,况且有风晔璕,就是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娶啊! 叶杭逸,我表姐如何?云慕忻这话只敢在苏琴不在的时候问。 很好啊,安静文雅,哪像你,毫无大家闺秀的气质。 真的吗?云慕忻欣喜的问道。 丝毫不为叶杭逸损她的话而生气。 叶杭逸拍拍她的头: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他知道云慕忻想干嘛。 既然她那么好,不如就娶为妻子如何? 叶杭逸摇摇头:你知道我的想法,所以不必多说。 苏琴根本不适合他,他的家世,他背负的一切,都不适合苏琴。 你是觉得她配不上你?云慕忻即便知道不是这个原因,却还是问了出来。 当然不是。叶杭逸。 就在这个时候,苏琴走了过来。 两人相视一笑,就像多年好友一般。 苏琴走过来,拉着云慕忻的手,和她道别:忻儿,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的知道吗?苏琴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说真的,云慕忻很讨厌这种分别的时刻。 眼中不知何时闪出了泪花,表姐,这一路奔波,会有些辛苦,可别累着了自己。 云慕忻的声音有点诺诺的感觉,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 该死,鼻子好酸! 苏琴可以说是她在这个时代唯一能聊的开的那种人,久经书香的洗礼,她的思想不像别人那般古板,和云慕忻话题最多。 所以,到了这种时候,云慕忻不难过才怪。 苏琴安慰她:好了,天底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再说了,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很多,不要这样了。 苏琴的脸看向远方。 她根本不敢面对云慕忻,因为她怕自己也会舍不得,怕自己会当众哭出来。 这个表妹,不管从什么方面来说,都是那么优秀,有时那么坚强,却坚强的让人心疼。 云慕忻点点头,算是回应她。 不管以后发生什么,都要好好的活着,如果你和晔王……能成便好,不能成,也不能勉强。苏琴嘱咐道。 她最不放心的就是云慕忻和晔王的事了,诚如云慕忻所说:宁为寒门妻,不为贵门妾。 她可是见识过云初夏的手段,她真担心日后云初夏会再次伤害这个表妹。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云慕忻抬头对着她笑。叶杭逸,照顾好我表姐,她若是受了半点伤害,我拿你试问! 云慕忻警告的眼神看着他。 叶杭逸向她招招手,示意他知道了。 忻儿,那我走了。苏琴放开云慕忻的手。 和叶杭逸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云慕忻忍了半天的眼泪,终于还是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这一别,什么时候能够再见面? 送别了苏琴,云慕忻刚准备转身回酒楼时,身后传来一阵威严而又嚣张的声音: 云慕忻! 说话的是一个女子,她的声音毫无女子柔软之度,仿佛是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人,才会有这种不怒自威的语气。 云慕忻回头看了一眼,是南宫倩和一个女子。 显然说话的是那位女子。 可是云慕忻打量了半天表示自己不认识她。 女子身着淡白色宫装,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 云慕忻想了片刻,此人应该就是长公主明月公主吧! 云慕忻款款走过去,在风明月面前,双腿屈蹲:臣女见过长公主。 起来吧!风明月撇了她一眼,不屑的语气说道。 谢长公主。云慕忻站起来,直视她。 风明月不理会她,径直走进酒楼,双眼不停的打量这里。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在欣赏,其实她眼底充满了嫌弃与鄙视。 南宫倩一直拉着风明月的手,好似两人关系很好一般。 这个南宫倩果然不可小视,来风王朝才多长时间,就结交了这么些朋友。 上一个是云初夏,下一个便是风明月了。 云慕忻走在她们身后,冷笑看着两位主。 这酒楼生意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好啊,云小姐可真是会做生意。风明月时不时嘴里冒出些表面赞赏实则嘲讽的话。 云慕忻莞尔一笑,谦虚的道:臣女不过是出资,至于做生意,掌管酒楼的是掌柜。 风明月闻言,冷哼一声,气高指昂的说道:云慕忻,本宫今日前来,是给你送请柬来的。 风明月从袖中掏出一张金箔纸包裹的信封,和那日风晔璕拿来的一样。 这是菊花宴的请柬,后日将在皇家行宫举行,你要知道本宫晴亲自给你送过来,是你多大的荣幸! 云慕忻露出一抹微笑:多谢长公主。 本姑娘又没亲自让你送,少自恋了。再说了,你送的,本姑娘就必须用么? (宸宸:那是,有晔晔送的,她的算个球!)风明月傲娇的扬起头,既然如此,云慕忻,后天我们……不见不散! 风明月阴笑的看着她,拉起南宫倩便走了。 不见不散? 云慕忻唇角勾起,浅浅一笑。 听风明月那话,怕是在菊花宴上免不了要针对自己吧? 堂堂一朝长公主,居然是这么个记仇的家伙。 她倒是要看看,风明月想耍什么阴谋诡计! 沉思中,西门彦枫走到她身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在想什么呢? 一巴掌拍的云慕忻吓一跳。 大哥你吓死我了!云慕忻推了他一把,你看,这个。 西门彦枫接过她手中的请柬:菊花宴? 是啊!云慕忻走到桌子旁边坐下。 西门彦枫坐她对面,那天我也会去。 噗嗤!云慕忻笑出声,这不是女人的宴会么? 电视上都这么演的。 什么女人的宴会,我师兄还不是一样要去。 嗯,那我们一起。跟着西门彦枫,至少有些保障。 风晔璕毕竟是云慕忻的未婚妻,做什么事都会有些不方便。 求之不得!西门彦枫对她微笑。 那我先回府准备准备了,毕竟是皇家的宴会,不能失体。云慕忻告别了西门彦枫,就回了王府。 她现在反而何很期待这场菊花宴呢! 在前世也参加过不少上流社会的宴会,不知这古人宴会又是怎样小打小闹的…… 第97章 赶路1 有苏琴在,这一行人赶路并不是很快。 为了杜绝上次的事发生,叶杭逸这次准备很充足,不管是物质还是人都很多。 叶杭逸和苏琴坐在马车内,马车外则可以说是重兵把手。 叶杭逸几次想说话,都是欲言又止,苏琴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叶公子,有话何不直说?苏琴主动开口问道。 叶杭逸顿了顿抬起的手,说道:这次恐怕要麻烦苏姑娘跟我们辛苦一趟了,我还不能直接送你回清云县,我现在这边有点急事。 其实本来可以直接送她回去的,可昨天宣皖阁阁主派人来请他去做客。 既然人都来请了是吧,他也不能不去啊。 苏琴闻言,有些欣喜,这样说,不就是可以再跟他多相处些时日么? 她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没事,回去的事并不急。 那就好,然后还有一个武林大会,在瑶山举行,离清云县并不远,待我忙完了就送你回去。叶杭逸不好意思的说道。 你尽管忙你的好了,只是,我会不会耽误你做事? 苏琴最怕的就是自己会成为他的累赘。 叶杭逸潇洒的说道:当然不会,上次是我失算了,这次绝不会有那种事发生。 毕竟武林大会在即,他又没有争当武林盟主的野心,这个时候,谁有时间把心思放在他身上? 苏琴点点头,她相信叶杭逸,不管他做什么。 行驶了两天,一行人才到达京城最近的一个县。 找了一间客栈,叶杭逸打算今晚就在客栈投宿。 昨晚直接在野外歇息的,在京城附近他和苏琴都没有休息好。 叶杭逸定了几个房间,梳洗了一番便下楼吃饭。 叶杭逸、苏琴、袁峰共餐,其他下人都是聚在一起,毕竟主次有分。 这些人都饿坏了,虽然一日三餐都有的吃,但是没有米饭只有他们捕捉到的野食,并不好吃。 再加上连日赶路,他们的肚子早都饿了。 一干人吃的津津有味,而就在这时,,客栈门口传来已句稚嫩的吼叫声。 呼,终于到了!南宫晴身着白色长袍,三千青丝绾起,一身男儿装。 南宫晴走到叶杭逸面前,将背着的包袱往桌上一扔,直接坐下,行为举止粗鲁却不失优雅。 你们跑那么快做什么,害得本公主追的辛苦死了。南宫晴一脸责怪的看着叶杭逸。 她正在皇宫享用美食时,就收到叶杭逸出城的消息,还来不及向皇姐告别,收拾好东西就一路赶过来。 这不,一天一夜没合眼,驾着那匹她刚买的汗血宝马追了过来。 直到黄昏时刻,终于赶上她们了。 你怎么跟来了?叶杭逸惊讶的看着她。 其他人的表情都和他一样。 你现在先别跟我说话,我要吃饭!南宫晴撇了叶杭逸一眼。 伸手将他的饭夺过来,不管什么男女有别,不管什么卫生不卫生,也不管什么淑女范,拿起筷子就夹菜往嘴里送。 她表示她快饿晕了,赶路真的好累…… 不一会儿,苏琴起身说道: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说完转身上楼去休息。 连日赶路对于她这个闺阁弱女子来说是种煎熬,她需要充足的休息时间。 苏琴走后,袁峰也很识相的离开了。 一大桌子菜,被南宫晴扫个精光。 叶杭逸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你这么能吃? 南宫晴擦擦嘴,摸摸肚皮说道:好饱哇!话说,我前天傍晚就开始赶路,一直到现在才停,一粒米未进,当然饿了!而且还跟人大了一架。 南宫晴责怪的眼神看着他。 你跟来做什么? 谁跟着你来了,这天下天大地大,又不是你家的,凭什么你能走我不能走? 叶杭逸竟无言以对。 再说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来关你屁事?南宫晴嘟起小嘴,好不可爱。 叶杭逸闻言,眼睛撇向桌子上的饭菜,意思不言而喻。 南宫晴看懂了他的意思,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不会吧?你堂堂叶家大少爷要跟我一个小女子算这点账? 南宫晴并不知道眼前的叶家大少爷就是闻名江湖的叶家山庄庄主,如果她知道了,估计得呕的吐血。 他居然如此小气! 叶杭逸看着她,冷了冷脸色,眼底却闪过一丝快意。 这个女人不管她做什么,都让自己讨厌不起来,哪怕是有着血海深仇的人。 叶杭逸起身准备离开,走时还不忘警告她一句:明天不要让我看到你,否则…… 叶杭逸背对着南宫晴,所以她并不知道叶杭逸此时那冷厉的眼神中充满了冷漠与疏离。 我就不!南宫晴跳起来,越过叶杭逸,跑到楼上。 本公主要睡觉了,没空理你!南宫晴走在二楼走廊上,对着下面的叶杭逸做了个鬼脸,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叶杭逸:…… 一个动作,融化了叶杭逸的冰山脸,竟弄的他哭笑不得。 南宫晴并没有重新开一个房间,而是直接去了苏琴房里。 咔吱——门被打开。 开门声惊动了苏琴:谁? 是我,南宫晴。南宫晴蹦蹦跳跳的走进去,跟她打招呼。 这个阳光活泼的女孩和谁都能说的上话。 苏琴闻言,起身行礼:原来是南宫公主。 不要叫我公主,我们是朋友啦!南宫晴牵起她的手,以示友好。我没地方睡,今晚就和你挤一个被窝了。 只要公主不嫌弃。苏琴笑着说道。 能和公主做朋友,对于她这个小小知县千金来说是件荣幸的事。 南宫晴爬上床,躺在苏琴身旁。 还好这家客栈床够大,这两个骨瘦如柴的女子睡足够了。 半响,南宫晴冒出一句话:苏小姐,叶杭逸是不是喜欢你? 叶杭逸对苏琴那么好,对自己却那么冷淡。 苏琴闻言,顿了片刻,叶公子喜欢自己? 怎么可能! 公主何出此言? 他对你很好!南宫晴的话中带点吃味。 苏琴摇摇头:叶公子本就是好人,他对谁都好。 对自己如此,对云慕忻亦是如此。 南宫晴撑起额头,若有所思的说道:是吗?那就好。 这样的话,她就可以追驸马了,反正叶杭逸现在没有心仪之人。 苏琴心中一阵作痛,南宫晴也喜欢上了叶公子? 以叶公子的身份,娶南宫晴绰绰有余,他们那么门当户对,所以,叶公子会成为南宫王朝的驸马么? 第98章 赶路3 夜深人静,正是人们最放松的时候。 唯独这间客栈,夜夜灯火通明,人流不息。 掌柜坐在凳子上打盹,因为太闲,不知道该做什么。 一群身着麻披布衣,腰间带刀的男子,冲进酒楼。 掌柜的,给我出来!为首的男子身形微胖,带着把大刀和身后的人嚣张的坐在椅子上。 也不管现在已是深夜,会不会打扰到别人,壮汉的一席话吵醒了不少人。 哟严大爷,稀客稀客,不知道严大爷需要什么?掌柜的狗腿的跑过去,一副很惧怕他的样子。 他口中的严大爷就是称霸这个县的地头蛇。 一个芝麻大小的山寨,在这个县却是横着走,横行霸道多年,却没有一个敢管他们。 酒!壮汉嚣张的将刀狠狠的往地上一拍。 随即壮汉又对身后的人说道:你们几个,给我进去搜! 掌柜在一旁听的一脸茫然:严大爷,你要搜什么? 本寨主的压寨夫人,进了你家客栈!壮汉的语气很生气,动作粗鲁、可怕。 这……这压寨夫人不在我家客栈啊!掌柜的想阻拦却又不敢,可是也不想任由他们胡闹。 他们还得做生意啊! 壮汉坐在凳子上,潇洒的喝着酒,不管其他。 而他带来的人都蹿向楼上,挨个儿房里搜人。 掌柜看了一脸无奈,只能任由他们胡作非为。 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账房先生能做什么呢? 这么大的动静,早已惊醒了客栈里投宿的好多客人。 叶杭逸也是其中一个。 南宫晴听到外面的声音,毫不犹豫起来看热闹,穿戴好衣物直接出门,却不想羊入虎口。 寨主,找到了,找到夫人了!楼上传来一个莽汉激动的叫声。 南宫晴怎么都不会料到,自己刚出门就被一个人抓住,而抓她的人居然就是和她打架的人! 放开我!南宫晴趁那人不在意,一把将他推开,撒腿就跑。 快……快抓住她!那莽汉趴在地上,对着前面的兄弟说道。 南宫晴刚跑出去没两步,又被一股力量束缚住。 你们放开我!南宫晴挣扎着,却丝毫不起作用。 很快,南宫晴被架到楼下,那个山寨寨主面前。 寨主,夫人回来了。 壮汉闻言,放下手中的酒,起身打量着南宫晴。 那猥琐、色眯眯的眼神,让南宫晴很不舒服。 小娘子,做本寨主的夫人不好么,居然还想跑?壮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滚!谁要做你的压寨夫人,长的那么恶心!这是南宫晴真实的想法。 这壮汉确实长的恶心,头上的头发零零散散,所剩无几,胡须占满半张脸,鼻梁上麻麻点点,肥头大耳,肚子大的更是和孕妇可以相比,这样的男人,哪里能配的上她南宫晴? 壮汉不高兴了,愤怒的看着南宫晴:既然如此,本寨主偏要你做我的夫人!带走! 壮汉一声令下,立马有四个人架着南宫晴就往外走。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南宫晴不安分的扭动身子。 救命啊,叶杭逸你这个混蛋,快来救我!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叶杭逸。 现在只有这一个人能救她。 而她口中的叶杭逸呢?刚出门就听到有人骂他混蛋,一脸郁闷。 站住!叶杭逸站在二楼,对着往门口走的一群人。 壮汉寨主顿住脚步回头看向声源:是哪个不要命的家伙! 叶杭逸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嘲笑:放开那个女人,本公子可以考虑饶了你! 哈哈哈!壮汉大笑几声,神经病吧,居然跟本寨主叫板! 这方圆五百里还没人敢威胁他呢。 壮汉却不知,他的一句话激怒了叶杭逸。 神经病?活腻歪了?居然说他堂堂叶家山庄庄主是神经病? 看本公子不给你打成神经病! 叶杭逸一个跳跃,一脚踩到壮汉肩膀上,动作优雅。 你……你给我下来!壮汉扭动身子,试图将他晃下来。 简直就是对他的侮辱! 可是不管他怎么晃,叶杭逸都能以最优雅唯美的姿势站着。 放了她,本公子可以考虑放你走。叶杭逸不屑的和他谈判。 哼,就你?本寨主还不放在眼里!他进来带了五十个人过来,还怕叶杭逸一个人不成? 不识好歹!叶杭逸一个旋转,居然将壮汉那个肥胖的身子旋转在地。 随即,纵身一跃,跳到那些架着南宫晴的人旁边,手脚并出,四人被他踢飞。 没有了束缚,南宫晴从高空降落,叶杭逸又架起轻功,在半空中接住她。 感受到一个温暖的甜甜的怀抱,南宫晴伸手抱住他。 我就知道,你不会弃我于不顾的。今晚叶杭逸说的那些话,差点让她以为叶杭逸真有那么无情。 叶杭逸也不排斥,潇洒落地,却没松开环抱着南宫晴的手。 寨主,你没事吧?壮汉被一群手下扶起来。 滚,放开我夫人!壮汉愤怒的看着叶杭逸,却不敢轻举妄动。 这个人的武功在自己之上。 放……放开我家夫人,否……否则……壮汉身后的家伙试探性的威胁叶杭逸。 他早已被吓的结巴了。 叶杭逸闻言,轻笑道:刚刚本公子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是你们自己不珍惜。 说完,拉着南宫晴无视众人走到二楼。 袁峰,交给你了!叶杭逸对着暗处的袁峰命令道。 径直将南宫晴带到自己的房间。 苏琴站在自己房门口,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心口隐隐作痛。 关上房门,叶杭逸警告的眼神看着南宫晴,随时等着兴师问罪。 而门外,响起了打打杀杀的声音,还有……求饶的声音。 怎样,是不是觉得自己很麻烦?叶杭逸将南宫晴困制在桌子和自己之间。 他那清澈却又夹杂着情绪的眼神,让南宫晴捉摸不透。 没有。南宫晴摊开双手,丝毫不赞同叶杭逸的话。 她哪里麻烦了? 大半夜的因为你一个人,害得我们这么多人都睡不了觉,你都不会自责? 叶杭逸的口气有责怪、有嘲笑,还有一种南宫晴听不懂的情绪。 你可以选择坐视不管啊!南宫晴说的无赖。 叶杭逸却听的无奈。 坐视不管?刚刚是谁骂他混蛋来着? 叶杭逸黑着一张脸,指着门说道:你现在给我出去,我可以叫我的人住手。 什……什么?南宫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这么狠么?你忍心让我一个弱女子被他们抓,被他们凌辱? 叶杭逸闻言,手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无力的坐在凳子上。 他忍心?他本就该忍心! 叶杭逸很困惑,自己难道不应该将她丢出去,任由那些强盗处置?自己难道不应该不救她? 这个人可是仇人的女儿啊! 在他沉思之即,南宫晴伸了个懒腰,径直走到床边,无视他直接倒在上面就睡。 本公主要睡觉了,不要打扰我!南宫晴闭上眼睛,很快睡去。 叶杭逸坐在凳子上,看着床上的女人,若有所思。 就这样看着她,时不时露出一抹笑容,不知是自嘲还是什么,一夜无眠。 第99章 赶路5 天刚破晓叶杭逸便叫醒了南宫晴。 很显然他一夜未睡。 美梦被打扰,南宫晴很不满的揉揉眼睛,嘴里还在呢喃着些叶杭逸听不懂的话。 你该起床了!叶杭逸不耐烦的将被子一掀。 这个女人还有起床气呢? 南宫晴一拳打向他,却被他反手握住,粗鲁的男人! 粗鲁的女人!叶杭逸学着她的口气说话,放开她的手,一个人走向楼下。 南宫晴欣喜的跳下床,这种感觉就好像小夫妻一样的生活,真希望日后亦是如此。 简单梳洗打扮了一番,还是穿着她的男儿装,毕竟这样比较安全,而且她也很喜欢男儿装,不像女子的衣服那样麻烦、束缚,男儿装倒更显得随性潇洒。 一身青色碧珑丝袍,三千青丝被一个簪子高高绾起,到真像个长相清秀的少年。 只是,若是跟叶杭逸比…… 他那张精美绝伦的面孔,妖而不艳,秀而不丽。笑起来时,就像一朵盛开在丛中的曼珠沙华,魅惑人心却不失优雅。 所以,千万别跟叶杭逸比美,他那张能气死女人的脸! 南宫晴下来时,所有人都已经开饭了,不得不说叶杭逸办事效率好,他的手下也不逊。整个客栈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什么事一样,所有秩序都和昨天一样,丝毫看不出来这里就在几个时辰前,还经历了一场怎样的风雨。 南宫晴走到苏琴身边坐下,和她打了声招呼,就开始埋头苦吃早膳。 叶杭逸的眼神时不时飘一眼南宫晴。 只是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几乎一直盯着南宫晴。 南宫晴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拿起一个馒头,边吃边说:你干嘛?饭菜不和口味吗? 叶杭逸:…… 苏琴:…… 吃好了,你就可以走了,别再跟着我们。叶杭逸直戳了当。 南宫晴闻言,故作可怜的模样看着冰块脸说道:你不会这么狠心吧? 南宫晴瞪大眼睛看着他。 不是本公子狠心,而是本公子真的有要事要办,你还是不要为难我了。他的身份,绝不能让南宫晴知道。 那你要让我一个弱女子脱离群体,一个人单独前行?要是再碰到那些强盗,你让我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么办。: 南宫晴的声音有种抽泣声,现在的她,就差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回京城。 不回!好不容易出了京城,怎么可能再回去? 叶杭逸无奈的摇摇头:去也可以,不过本公子没时间也没能力照顾你这位高贵的公主,你的人身安全不由本公子负责。 南宫晴闻言,高兴的跳了起来:叶公子,你真太好了! 他终于同意她去了! 不过……叶杭逸若有所思的说道,好像想起了什么。 不过什么? 不管你在这段路途中知道什么,都不许对外泄露,否则,本公子绝不会轻饶你!叶杭逸冰冷的口气命令道。 南宫晴却觉得没什么问题,只要能跟着他就是好的。 于是,南宫晴带着自己的小包袱,跟着叶杭逸一干人上路了。 一路上不管叶杭逸如何拒她于千里之外,她还是会毫不犹豫贴上去。 这边,云慕忻正在准备着今日菊花宴所需的东西。 因为是皇家的宴会,云初夏也被解了足,今日终于有机会可以出来透透气了。 并且,还有晔王陪着。 云初夏一身粉红宫装腰束素色缎带,盈盈一握,衬出婀娜身段,头挽飞星逐月髻,未施过多粉黛,眉蹙春山,眼颦秋水,面薄腰纤,袅袅婷婷,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这个样子的她,怕是个男人都会被她深深迷住吧? 可风晔璕呢?初眼见到她,只稍稍打量了一番,就再未看过她一眼。 云初夏心里虽气,却没有表现出来,在风晔璕面前,她必须要保持大家闺秀该有的气质。 两人一起在前厅向云老王爷请过安后,便直接去了王府门口。 风晔璕的马车在那里等着他们,他今日来就是为了接云初夏的。 走到王府门口,却发现,多了一辆马车。 而此时云慕忻和西门彦枫就在马车旁。 今日的云慕忻打扮朴素,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将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 西门彦枫则是一身黑色宫装,和风晔璕相差无几。 自从见到云慕忻,风晔璕的眼神就像定了格一样,盯着云慕忻不放。 就这样看着云慕忻和西门彦枫欢声笑语。 好啊,他的好师弟! 三番几次趁着他不在就来勾引他的女人,哼! 吃味的同时,风晔璕还在考虑,若是云慕忻看见他和云初夏在一起,会不会生气? 哟,妹妹真巧啊!云初夏打趣的语气,款款走向云慕忻。 现在她迫不及待的想将风晔璕炫耀出去。 正在和西门彦枫说话的云慕忻,听到有人叫她,回头回应:姐姐,你们也好了? 云慕忻莞尔一笑,眼神转向云初夏身后的风晔璕。 带着些许的打量和责备。 这一眼,看的风晔璕心惊胆战。 他真想上前解释一番,若是被这个女人误会了,又是一场麻烦。 可他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师兄,云小姐。西门彦枫走到云慕忻身后,跟他们打招呼。 这一幕,若是看在不知情的人眼里,都会以为这是两对恩爱的夫妻。 云慕忻对着风晔璕浅浅一笑,示意她理解,便将目光移开。 姐姐,你们先请。云慕忻朝旁边退后两步,做出请的姿势。 云初夏也不客气:那姐姐就先走了,行宫见! 云初夏笑道,眉宇间快意难掩。 风晔璕并未多说,冰冷的脸色带着不舍和无奈的眸。 日后,这种迫不得已他绝不允许,日后,他只会去接云慕忻,并且是光明正大的去接。 待风晔璕的马车消失后,云慕忻和西门彦枫才准备上马车。 可云慕忻刚准备上去,一辆打着忠勇侯府的马车出现在她面前。 本世子的未婚妻,这是要跟西门皇子私奔么? 映入眼帘的是穿着一身黑色宫装的慕容玮。 他很少穿宫装,只有在皇家宴会上为了正视这种宴会,他才会穿。 一身黑色宫装,腰间一个金色玉佩倒是和他那文质彬彬的样子很配,只不过在云慕忻眼中只有恶心。 云慕忻强忍着心中的那种反感,扯出一抹勉强的微笑说道:慕容公子说的什么话,不过是搭西门皇子的顺风车罢了。 慕容玮走到云慕忻面前,伸出左手:既然本世子亲自来接了,夫人还是做我的车为好,免得被别人说了闲话。 云慕忻尴尬一笑,这个慕容玮真是让人讨厌。 避开他的手,云慕忻笑着走下马车:多谢西门王爷好意了,我还是坐慕容世子的车吧,免得给西门少爷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西门彦枫闻言,心情有些低落,若是真能传出什么谣言来,他更是求之不得才是。 第100章 合适 嗯,快去吧。西门彦枫看看云慕忻,眼底尽是宠溺和惆怅。 慕容玮得意的扶着云慕忻上马车。 挑衅的眼光看着西门彦枫,好像在炫耀自己是胜利者。 西门彦枫噙着嘴角,轻笑两声。 突然一个邪恶的想法从西门彦枫脑海里一闪而过。 回过头对自己的马夫使了个眼色。 只见马夫在马旁边观察了一会儿,走上前来报:王爷,咱家的马……好像病了! 什么?西门彦枫惊奇责备的看了一眼马夫,转身走到马旁边,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马夫走到西门彦枫身后,结结巴巴的说道:可……可能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那个样子好像马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一样。 你可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迟到了怎么办!西门彦枫呵斥着马夫。 是是……是奴才的错,奴才现在就重新牵一匹马。 马夫嘴上是这样说,可是丝毫没有动的意思。 你觉得现在还来的及么?去,去驿站领罚去!西门彦枫指着驿站的方向。 实际是让他领赏。 是……是……马夫撒腿就跑,不知道的人都以为他是怕了自家主子,其实高兴还来不及呢! 西门彦枫理理身上的衣服,又走回慕容玮的马车旁。 云慕忻将刚刚的一切尽收眼底,看到西门彦枫走过来,掀起帘子问道:西门王爷,发生了什么事? 西门彦枫向她使了个眼色,说道:本王的马估计是吃坏了什么东西,这会儿犯了病。 还不等云慕忻说话,慕容玮率先说道:来人,去侯府给西门王爷领一匹马过来。 他又不是傻子,一看就知道西门彦枫打的什么注意。 西门彦枫出声阻止:不必麻烦,要不…… 要不我们三人共乘一辆车吧?慕容世子不会介意的吧?云慕忻在里面扇风点火。 慕容世子,可以吗?西门彦枫乞求的眼神看着慕容玮。 这……别人都说出来了,他也不好拒绝。 西门王爷快些上来吧……慕容玮答应的很勉强。 西门彦枫毫不客气,得到他同意,直接上了马车。 反正他本来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云慕忻对他会心一笑,不用和慕容玮单独待在一个场合真好。 慕容玮给她的感觉就像何耀祖一样,色狼一样恶心。 何耀祖都比他好! 真是不知道古代富家子弟怎么都是这个样子。 慕容玮看着自己的未婚妻和另一个男人眉来眼去,他很不舒服,虽然他不喜欢云慕忻,可毕竟他才是她未来的丈夫! 三个人坐在一个马车内,各有所思。 很快到了皇家行宫,马车按尊贵等级停放,侯府的马车比较靠后。 为首的便是九爪金龙轿,一看便知是风晔璕的倚仗。 在风王朝,除了皇上和风晔璕还有谁有资格将马车停放在最首? 就连皇后都没有的资格,毫无疑问,除了皇上,风晔璕便是这风王朝最尊贵之人! 参加宴会的都是的京城名媛望族。 因是皇家宴会,每个人都很重视,身份高贵的都穿着正统宫装,而那些身份较为低等的,则都锦衣长裙出场。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为了借这个宴会,攀权附贵,让别人看到最好的自己。 所以,所有人都是盛装出席。 云慕忻三人走在人群中,并不出众。 这一次,云慕忻终于知道了什么叫:狗改不了吃屎! 刚下马车,慕容玮跟她道了个别,直接像人群奔去。 云慕忻顺着他的背影看去,他的身边围着一群穿着宫装的二世祖。 几个人勾肩搭背,完全不顾及这是在什么场合之下。 云慕忻汗颜,估摸着这些人就是和他一起上青楼下赌场的狐朋狗友吧? 慕忻?西门彦枫打断她的沉思。 嗯?云慕忻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 西门彦枫会心一笑:没事,进去吧! 西门彦枫跟在云慕忻身后,款款走进行宫,就像一个护花使者。 行宫门口有重兵把手着,两人出示请柬后,才得以进去。 云慕忻没想到,刚进来就有人跟她打招呼。 慕忻,好久不见。不远处,一个甜美的声音响起。 抬头看了一眼,一个身着粉红色宫装,和云初夏的相近,腰间一条素色腰带束着,金叉步摇随着她的脚步前后摇摆,好不亮眼。 云慕忻大脑搜索了一下,终是没想起来迎面这名女子是谁。 也许在原主记忆中,这人不是什么重要角色,所以她并不知道。 云慕忻对着她莞尔一笑,虽不知眼前的人是敌是友,可最基本的礼貌和礼仪还是要有的。 人家那么热情的跟你打招呼,你能不理人家吗? 真是抱歉,前段时间生了一场大病,好多事都已记不起来,所以……云慕忻不知该怎么跟她说,只能扯出这个谎。 女子尴尬一笑:原来如此,你生病了我都不知道,你可还记得,儿时你救的那个女孩? 云慕忻想了想,不好意思的摇摇头。 好了!不逗你了,我是文国公府的沈宛如,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沈宛如笑起来就像个孩子。 而云慕忻却听的一脸雾水,不过没有将疑惑表现出来。 事以过去,何足挂齿。云慕忻浅浅一笑。 这个人应该没什么恶意。 原谅她的疑心病,在这个水深火热的时代,她必须抱着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心态生存。 好,现在身子可好些了?沈宛如关心的问道。 一手拉着云慕忻胳膊,好像两人关系很好一般。 可怜的西门彦枫又被晾在一边。 皇家的行宫就是不一样,前院细水环绕假山,在这秋高气爽的季节,整个行宫充斥着淡淡菊香。 宴会中心在行宫中央的菊花台上,台上早摆好各种瓜果蔬菜,等着主人的临幸。 只是宴会还未开始,真正的主人还未出席。 各家公子小姐们带着自己的随从、丫鬟,游荡在行宫之中。 百般无聊的他们,就是为了等待宴会的开始。 不一会儿,主人们都到场了。 正真的主人无非就是宫里的皇后和各宫娘娘们。 皇后牵着小公主的手走在最前面,而各宫妃嫔则紧随其后。 恭迎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恭迎各宫小主。整整齐齐的声音在菊花台响起。 免礼。皇后娘娘那威严中带着优雅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入座后,宴会才算真的开始。 只不过那些所有人,指的是身份高贵的人,像云慕忻是没有资格入座的。 今日是一年一度的菊花宴,各位公子小姐们无需太多拘束,玩的开心就好。皇后一脸笑容,眼中只有温柔,声音更是甜美。 这皇后应该不是什么有心计的人。 多谢皇后娘娘。菊花台再次响起整齐的声音。 宴会上人很多,各怀着心思。 风明月坐在皇后下席,风晔璕的对面。 看了一眼云慕忻,眼珠转了转:皇嫂,既然今日是菊花宴,我们的主题自然绕着菊花,何不在诗词歌赋绘画方面找乐子呢? 往年的菊花宴都是赏着菊花喝着茶。 明月妹妹做主就好。皇后将主导权交给她。 她生性孤僻,不会玩乐。 多谢皇嫂。不如我们就从这些公子小姐中挑出一些来吟诗绘画如何?风明月嘴角略勾。 以前就听闻云王府三小姐自幼不爱读书,除了玩什么都不会,今日本宫倒是要看看你要如何对应这些诗词绘画! 既然如此,可有哪家公子小姐愿意吟诗一首?皇后娘娘看向众人问道。 众人相望一眼,有些个爱好读书的站了出来,却有很多人打了退堂鼓,云慕忻就是其中一个。 好,各位公子小姐不妨就以这朵菊作诗。风明月指着菊花台中央的一朵菊。 首先站出来的就是文国公府的沈宛如。 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陶令篱边色,罗含宅里香。沈宛如笑着说道。 好,好诗!风明月笑着赞赏道。 多谢长公主。 众人都以为沈宛如会归位时,没想到她又来了一句:皇后娘娘,臣女有一个儿时的伙伴,从小资质聪慧,倒不如请她来吟诗一首?沈宛如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哦?不知是哪位小姐?皇后娘娘笑着问道。 云王府三小姐云慕忻。 一句话一出,引得众人一阵哄笑,谁人不知云慕忻是出了名的文盲? 而在人群中的云慕忻,更是比任何人都惊讶,没想到沈宛如真的是敌非友。 云慕忻冷笑,这次算她看错人了。 沈小姐,你确定你真的是云三小姐童时的伙伴?坐在沈宛如对面的一个女子抚脸轻笑。 这句话中充满了嘲笑。 沈宛如自信满满的说道:自然。 云小姐还不出来作诗一首?长公主直截了当。 云慕忻看了她一眼,谦虚的说道:臣女不才,做出的诗难登大雅之堂。 无妨,本宫说过高兴就好!皇后娘娘笑着说道。 既然到了现在这一刻,云慕忻是作也得作,不作也得作,皇后何不顺水推舟送个人情给她? 有了皇后这句话,云慕忻也不再推辞,多谢皇后娘娘。 款款走向台中央。 当真以为她不会作诗?难道以为她以前二十年的语文课都白读了? 望着那株菊花,云慕忻沉思片刻。 众人都以为她在组词作诗,其实她在搜索哪首诗比较合适。 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味浓。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堕北风中! 好一个宁可枝头包香死,何曾吹堕北风中!皇后出声赞叹。 云小姐出词大方豪爽,看事全面,好诗!好诗啊!说话的是武公国府世子谢少林。 皇后看了一眼云慕忻:能得谢世子如此评论,这首诗定是很好的! 谢少林从小天资聪颖,爱好读书,在同一年龄段的人中,更是出类拔萃。 他也算是京城所有名门闺秀的梦中情人了。 云慕忻打量了一番谢少林,长的还算不错,但是跟风晔璕、叶杭逸、西门彦枫这几个人比,相差甚远。 只不过他的一身书香之气才是最吸引人的地方。 多谢谢世子夸赞。云慕忻向他行了个礼。 而不知,谢少林的一句评论的话,给云慕忻引来了不少公敌。 不少名门闺秀向她投来了嫉恨的眼光。 第101章 威胁 晔王、叶家大少爷、谢少林?凭什么这些神一般的男子都跟云慕忻关系好? 她区区一个王府庶女有什么资格! 谢少林礼貌对她一笑,并未多说。 沈宛如笑着走到云慕忻身边,拉着她手说道:慕忻,你的文采真好! 云慕忻只觉得这笑容很恶心。 沈宛如伸手摸了摸云慕忻的脸,惊讶带着关心的语气问道:慕忻,你脸上的疤是怎么回事? 声音很大,好像生怕别人听不见一样。 众人看了一眼云慕忻,会心一笑,都知道她这伤疤的来源。 那时候,云慕忻出现在青楼,和慕容玮一起,后来被青楼女子所伤,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而现在的云慕忻只想给这个沈宛如两巴掌! 前一秒不还是说自己是她的救命恩人么?下一秒就巴不得害死自己。 本来场合就比较乱,云初夏那个好表姐还喜欢火上浇油。 你们可知道,这是忻儿爱慕容世子的表现和证据!肖瑾珍手捂着嘴轻笑道。 不知情的人都会以为她这句话是在打趣云慕忻和慕容玮,可…… 在场的全是知情人呐! 坐在云初夏身边的男人终于不淡定了,向肖瑾珍投来一个冷刀子,身上寒气逼人。 居然这么大胆敢说他风晔璕的女人爱别的男人? 只是肖瑾珍并没有在意这道眼光,她只感觉背后一股寒气袭身。 云慕忻冷眼看了她一眼:表姐真会说笑。 原来如此!沈宛如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看看你们,慕忻都害羞了! 噗嗤!众人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 云王府三小姐绝对是史上唯一一个将爱表现的那么大胆的人了,都表现到了青楼,能不让人叹为观止么? 云慕忻此时面对众人的言语,真想找个地洞钻出去。 对着风晔璕投了一记责备的眼光。 皇后将一切尽收眼底,笑笑不说话。 云慕忻再继续待下去肯定会被这些人的冷嘲热讽所伤,而一向善良温柔的皇后,最看不得的就是这些人。 皇后对着自己身边的小公主使了个眼色。 小公主迈着娇小玲珑的步伐,走到云慕忻面前。 对着云慕忻友好一笑,拉起她的手:忻儿姐姐,你跟我来,带你去个地方。小公主奶声奶气的对她卖萌。 云慕忻礼貌的回了一个微笑,对于萌宝她还是挺有喜感的。 抬头看了一眼皇后,在等她的意思。 去吧!小公主有些事想请教你。皇后大方温柔的笑着说道。 臣女告退。云慕忻福了福身。 谁人不知皇后所出的小公主是风王朝最受宠的公主,即便只是个女孩子,皇上还是非常喜欢。 能被公主认为是良师的人,这无疑又是给云慕忻长了面子。 众人看云慕忻的眼光,少了一份嘲笑,多了一份羡慕。 如果小公主找的是自己该多好?即使攀不上皇上皇后这等尊贵的人,晔王也算好的。 据说这位小公主是被晔王捧在手心长大的,所以,能被小公主青睐,该是件多好的事? 众人如是想。 皇命难为,既然皇后都这样说,云慕忻也必须去,而且风晔璕没有制止,想必不会有什么危险。 小公主牵着云慕忻的手,走出菊花台。 忻儿姐姐,我叫佳然,你叫我然然就好,这样亲近!佳然公主拉着她的手介绍自己。 绝代有佳人,好名字,然然这是要去哪? 云慕忻看着这个只有六七岁的小奶娃,心情大好。 不知道,我们到处逛逛吧。佳然公主鼓着两个腮帮子,好不可爱。 云慕忻抵不住诱惑,伸手在她圆鼓鼓的脸上捏了两下。 如果,前世她没有死的话,现在这个时候应该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吧? 佳然公主抬头看了她一眼,伸出双手要她抱。 这个姐姐她看到的第一眼就很喜欢,隐约之间她就好像自己的十四叔。 云慕忻宠溺的摸摸她的头,伸手将她抱起,走咯,姐姐带你玩去! 云慕忻用力过猛,将佳然公主举的好高,身后的宫女都被她这一动作吓坏了。 云小姐,当心!宫女失声叫出。 开玩笑,这可是当今皇上皇后最宠爱的公主,若是出了什么事,她们还有活路么? 而当事人佳然公主却被她逗得咯咯直笑,完全顾不得危险。 然然,行宫可有草地之类的场合?反正逛着也是无聊,云慕忻打算带她做游戏。 佳然公主眼睛一亮:有啊有啊,忻儿姐姐我带你去! 佳然公主在云慕忻怀中高兴的舞动起来,指着路告诉云慕忻怎么走。 行宫很大,佳然公主带着云慕忻来到后院,还是花了不少时间。 后院有一片草地,四周各个品种的菊花将这个草地围住。 忻儿姐姐,到了!佳然从她怀里跳下来,指着面前的一片草地说道。 云慕忻蹲下来,亲亲她的脸颊:忻儿姐姐教你做一个游戏怎么样? 佳然公主听的有些糊涂,迷糊着一张小脸问道:忻儿姐姐,游戏是什么? 嗯……游戏就是娱乐的东西,可以给人带来快乐的东西!大概要怎么解释云慕忻也不清楚了。 佳然公主听着感觉好像很好玩的样子,欢快的拍着手掌:好啊好啊!忻儿姐姐快教教然然。 佳然公主跳到草地中央,跳起舞来。 云慕忻看着那个单纯天真的她,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 走到佳然公主身边,将佳然公主的贴身丫鬟叫了过来,她打算教她玩老鹰捉小鸡。 这是每个孩子童年时期最喜欢玩的游戏。 云慕忻让佳然公主抓着她的衣袖,她做老母鸡,两个宫女在佳然公主身后,一边玩游戏一边保护佳然。 而老鹰则让另一个宫女来演。 忻儿姐姐,快快,她抓过来了!佳然公主一边躲着老鹰,一边欢快的提醒云慕忻保护好她。 几轮下来,云慕忻发现佳然公主不管玩多久一直都不觉得累,而她和三个宫女…… 早已累的爬不起来。 忻儿姐姐,休息好了,我们继续玩!佳然公主拽着云慕忻的衣袖。 一张脸由于玩的太久早已红扑扑,她却一点不觉得累。 不行了不行了……下次吧!云慕忻喘着气说道。 佳然公主看了一眼云慕忻,还有那四个坐在地上喘气的宫女,兴高采烈的脸色瞬间全无。 有的只是扫兴和郁闷。 公主,我们回宫午睡吧?佳然公主的贴身宫女走过来抱起她。 好。佳然公主揉揉眼睛,确实有点累了,忻儿姐姐,下次再带然然玩好不好? 佳然公主不舍的看了一眼云慕忻。 一定!云慕忻很大方的答应。 就这样,佳然公主在依依不舍的情绪下被宫女带回了行宫中皇后居住的院落。 云慕忻抽出帕子擦擦额头上的汗,好久没有玩的这么累了! 肚子有点饿,云慕忻打算回前厅去找点吃的,顺便看看什么时候宴会才会结束。 这个无聊而又胆战心惊的宴会! 云慕忻来到行宫前院时,所有人都从菊花台出来了,散布在行宫各个地方赏着菊花。 不管在什么季节,行宫中都有那个季节盛开的花,以桃花、莲花、菊花、梅花为主。 不过每年只有九月举办菊花宴,也只有九月是最好的季节。 在这行宫中,云慕忻一直在躲避着长公主等人,生怕她们还想玩什么。 一个人走在这行宫之中,云慕忻显得形影单只。 一个宫女走向她,对她行了个礼:云小姐,长公主请你到鸢碧亭一座。 云慕忻闻言,心想这长公主换手段了?来明不来暗了? 真的有点不敢去,却又不得不去,人家是当朝尊贵的长公主,皇上的妹妹,你敢违旨么? 还请姑娘带路。 看着这个趾高气昂的宫女,云慕忻猜想一定是狗仗人势,不过也懒得跟她计较。 三步并两步走,很快到了鸢碧亭,这真是个极好的地方,建立在溪水之上,四周坐落着各种菊。 长公主这不会是想在鸢碧亭上玩谋杀吧? 云慕忻如是想,并没有停止前进的脚步。 见过长公主、南宫公主。云慕忻向她们行礼。 南宫公主便是南宫倩。 不必多礼,快坐。风明月热情的起身迎接。 云慕忻这时才发现慕容玮也在这里,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你和玮世子的婚前将近了是吧?长公主关心的语气问云慕忻。 慕容玮抢答:七日之后便是了! 慕容玮虽不喜欢云慕忻,却也不排斥和她完婚。 对于他这种多情的公子哥来说,和谁成婚都是一样。 娶回家来都是个摆设,他一样可以过他那种花天酒地的生活。 这是本宫亲酿的米酒,在这里,本宫提前祝贺你们新婚燕尔,百年好合! 风明月拿起一个小酒壶,亲自给在座各位斟酒。 云慕忻看了一眼小酒杯中的酒,犹豫片刻始终没喝。 喝了,她就完了。 怎么不喝?这可是长公主亲酿的。慕容玮嘴角勾起,似关心似威胁的问道。 我……云慕忻欲言又止。 云慕忻?长公主开口催她,甜美的口气重带着些威胁。 云慕忻赔笑,举起酒杯一口喝下去。 管她的呢,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一杯酒下去,云慕忻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 好酒!云慕忻赞叹道。 哈哈,云小姐豪爽!风明月大声吟笑。 不一会儿,一股燥热冲向心头,云慕忻只感觉头晕。 这个时候,云慕忻终于知道了这是一杯什么酒。 长公主,臣女身体不适,想先行告退,求长公主原谅。云慕忻起身赔罪。 再不走,她是真的完了! 长公主扶起她,关心的问道:刚刚不是好好的么?现在这是怎么了? 大概是旧疾复发,从小落下的病根。云慕忻强忍着体内燥热的感觉。 好,那你先回去吧,玮世子,送云小姐回王府。长公主命令道。 慕容玮还未开口,云慕忻便拒绝:不用麻烦玮世子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若是慕容玮送她,他们的阴计就得逞了! 都这个样子了还逞强,玮世子快点!长公主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下令。 云慕忻没法,只能答应,看来只能靠他自己摆脱这个臭男人了。 慕容玮扶着云慕忻,一步步走下鸢碧亭,嘴角浮出一抹阴笑…… 云慕忻摇摇头,想让自己清醒点。 第102章 教训 慕容世子,你请回吧,我一个人能回去。云慕忻推开他,知道他想做什么。 这群可恶的人,居然给她下媚药! 慕容玮笑道:本世子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回去呢? 啪!一声巨响,风晔璕破门而入。 二房内的两个人,顾不得其他,早已缠绵在一起…… 很快,三个宫女带佳然公主匆忙的赶了过来。 你们守在外面,不许进去!佳然公主对身后的宫女命令道。 公主的霸气味十足! 公主,不安全……她们哪里敢将小公主一个放进去。 佳然公主两只手叉腰:怎么?本公主的话你们也不听了? 这…… 皇叔叔在里面,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她说话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大人。 在外面好好守着,又是本公主自会叫你们!佳然公主不等她们回答,转身走人。 她要去见她的十四叔! 十四叔!人未到声先到。 佳然公主蹦蹦跳跳的跑到风晔璕身后,一把抱住他。 所有的皇叔中,佳然公主最喜欢的便是这位十四叔了下来!风晔璕一如既往地冷漠,却并没有阻止这个小屁孩胡闹。 十四叔叫然然过来做什么?佳然公主从他的背后滚到他面前,落在风晔璕怀里。 还不等风晔璕说话,佳然公主惊讶的叫出声来:忻儿姐姐?她怎么了? 佳然公主看着那个枕在自己皇叔腿上熟睡的忻儿姐姐,一脸疑惑。 风晔璕并没有回答她,将她抱起来,坐在一边,眼睛不曾离开云慕忻片刻。 谁知佳然公主这个黏人的小家伙又爬了上来十四叔,忻儿姐姐怎么会跟你在一起? 菊花台上,她可是听到云慕忻和慕容玮才是一对,而现在云慕忻又和皇叔待在一起,而且刚好他这个皇叔是最不近女色的人呢! 在这边守着,本王有事要去办。风晔璕起身,将佳然公主的大腿放置在云慕忻头下。 留下一脸茫然的佳然公主,风晔璕头也不回的走了。 佳然公主后半拍才反应过来:十四叔你去哪?你好偏心呀,然然的腿会痛的! 佳然公主鼓着包子脸奶声奶气的叫到。 可恶,十四叔也太偏心了! 风晔璕走后,佳然公主还是很安静的在里面守着,即便是腿再痛,她也没有收回。 对于风晔璕的话,她一直都是言听计从的! ——— 出了草地,风晔璕朝之前那个房间走去。 时间差不多了,他该去看戏了! 而另一边,风明月带着一干人,也朝那个地方走去,她们是要去验收成果的! 长……长公主……女人不可思议的抬头看着风明月。 风明月这时才看清这个女人是谁,是你? 不是云慕忻? 臣……臣女不知道,臣女什么都不知道!女人慌忙跪地请罪,没有脸面见人。 这个自称臣女的人,便是丞相府的大小姐肖瑾珍。 慕容世子?风明月不解加愤怒的看着慕容玮。 慕容玮跪在地上,不敢说半句话,他居然把事搞砸了!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肖瑾珍疯了似的抓住慕容玮的头发。 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慕容玮? 摊上这种人,她肖瑾珍这辈子可怎么活? 住手!你们最好解释解释,在行宫之中怎能做出此等事来!风明月坐在房里的凳子上,惩罚这对坏她好事的狗男女。 肖瑾珍早已泣不成声。 长公主,此事确实是在下的错,在下一定会负责!慕容玮毫无所谓的说道,反正长公主又不能杀了他。 哼!慕容玮,此事你确实该好好负责! 长公主起身离开,心中的怒火难以平息。 她今天特意带了不少人来看戏,却没想到主角不是云慕忻,这次错失了良机,什么时候,云慕忻才能再落到自己手中? 别以为长公主走了就没事了,她离开不过是为了多吸引些人看戏,那个肖瑾珍,要不是她,她的计划早就得逞了。 很快,房里挤满了人,肖瑾珍蜷缩在被子里,双眼没了光泽,和昔日的她天差地别。 慕容玮却一脸淡定,这种场合,他不是第一次见。 慕容世子真是心急,还没出行宫就做这事……某个妃嫔嚼着舌根。 就是就是,听说云王府的三小姐就是他的未婚妻,这不,还未成婚就这个样子…… 这次忠勇侯府可以一次娶两个媳妇了! 慕容世子果然不一般…… 各种版本信息从行宫中传出,肖瑾珍这辈子算是…… 夕阳西下,参加宴会的人这个时候大多都已经出了行宫了,而这些皇子皇孙并没有时间限制。 风明月气愤的往自己宫里走去,却没想到有位打神在宫中等着她。 风明月打开宫门,便看见风晔璕就在她院子里喝茶。 皇……皇兄? 在她印象中,她和风晔璕关系并不好,虽也不至于太差,只是他的皇兄好像从未主动找过自己。 而今日过来,是所为何事? 回来了?风晔璕轻笑,眼中带着些许警告的看着风明月。 皇兄来找明月所为何事?风明月若无其事的坐下。 反正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本王过来只是警告你一声,这种把戏本王不想看到第二次,还有,云慕忻不是你能随便碰的!哪怕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风明月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皇兄都知道了?他和云慕忻是什么关系? 之前听说过风晔璕为了云慕忻血洗青楼,她当时也没在意,这种小事对于他皇兄来说不过是动动嘴皮的事。 可是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 皇兄…… 记住本王说的话!风晔璕不等她回答,拂袖而去。 以前不管风明月做什么过分的事他都无视于睹,甚至有时还会帮衬这着她,对这个皇妹他已经够宽容够宠爱。 可是今天她却触碰到自己的底线。 试想如果当时他没有及时赶到,云慕忻要面对什么样的后果? 风明月摊坐在椅子上,她云慕忻算什么东西?凭什么皇兄要护着她,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行? 一抹恨意从眼角滑过,稍纵即逝。 风晔璕还没回去,云慕忻就已经醒了,发现自己枕在佳然公主的腿上,这会儿正在给她揉腿。 忻儿姐姐,你就是然然未来的皇婶么?佳然公主躺在她的怀中,小手扯着她的黑发。 云慕忻摇摇头:忻儿姐姐的姐姐才是你未来的皇婶。 她不知道她说这话的时候用了多大力气。 为什么不是忻儿姐姐?我喜欢忻儿姐姐做我的皇婶。 因为在小公主心中,风晔璕和云慕忻都是神一样的存在,神和神在一起才是天作之合不是吗? 为什么呢? 还不等佳然公主回答,风晔璕冷着一张脸大步走进来。 佳然公主一抬头便看到他,挣开云慕忻的怀抱,跑过去让风晔璕抱。 十四叔,抱抱! 风晔璕没理她,直接走到云慕忻身边坐下。 十四叔!佳然公主嘟起小嘴缠在他身上。 本王只能抱云慕忻。风晔璕似赌气一样,将云慕忻拥入怀中。 完全不管在一旁吃味的小公主。 十四叔偏心!佳然公主傲娇的扬起头。 重色轻友!喜新厌旧!肥嘟嘟的小手指着风晔璕的鼻子骂道。 云慕忻不由觉得好笑,小家伙这些词都是哪里学来的? 十四叔教的。 本王何时教过你,别把脏水往本王身上泼! 佳然公主对着风晔璕做了个鬼脸。 好了不闹了,小心你皇叔凶你。 云慕忻将小公主抱起来,自己坐在风晔璕的怀里。 余霞照映在三人身上,好像幸福的一家三口。 皇叔才不会凶然然呢!长这么大,她再调皮,皇叔也没对她发过火,虽然有时冷漠了些。 云慕忻露出一脸幸福的微笑,拉着两人的手。 忻儿姐姐,你还没回答然然,你和十四叔是什么关系呢? 小孩子就是这样,心里有些疑问,就是打破砂锅问到底也要问清楚。 叫皇婶!风晔璕先开口,纠正她的叫法。 忻儿姐姐说皇婶不是她,是她的姐姐。 本王说是就是,叫皇婶!风晔璕责备的撇了一眼云慕忻。 不要,就叫忻儿姐姐。云慕忻反驳。 皇婶、皇婶的,多老啊! 风晔璕生气的盯着她看。 忻儿姐姐显得年轻,皇婶太老了!云慕忻莞尔一笑。 风晔璕闻言,不高兴了:你这是在嫌弃本王老? 云慕忻:…… 你看,确实老了。云慕忻挑起他的一根白发:你有好多白发了。 自从中毒以后,他头上的白发越来越多。 风晔璕将脸别开,不去看她。 一来是觉得自己真老了,二来,他是在生气,气这个女人嫌弃他了。 忻儿姐姐,你看皇叔……佳然公主捂着嘴巴笑他。 她还从没看过这样的十四叔呢! 风晔璕瞪了她一眼,冷声命令道:来人,送公主回宫! 居然敢嘲笑他! 佳然公主一听,就不淡定了:十四叔坏蛋!忻儿姐姐你看他! 佳然公主向云慕忻求救。 云慕忻摊出双手,表示很无奈。 你们都是坏蛋!佳然公主气愤的起身,指着他们骂道。 你过来。云慕忻向她招招手,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只见佳然公主惊讶的抬起头,惊讶的问了句:真的吗? 佳然公主掩饰笑意,小心翼翼的走到风晔璕身边。 明明是个小屁孩,却用大人的语气说道:十四叔,别生气啦!小然然来哄你了! 佳然公主攀上她的肩膀,在他脸上蹭来蹭去。 十四叔真傲娇,小然然都亲自来哄了还不开心。 一双小手捏着他的脸颊。 只见风晔璕脸色越来越黑,身上的寒气也越来越重。 云慕忻却在一边笑的没心没肺。 她不过是跟佳然公主说,她的十四叔现在很生气,需要人去哄哄才会好,就像娘亲哄自己的小孩一样。 没想到佳然公主这个小大人竟演的这么像,倒真达到了她想要的效果。 云慕忻! 风晔璕黑着一张脸,眼中带着怒火,却又无法泄火。 教训佳然? 她太小了,还是个孩子。 教训云慕忻? 自己又舍不得。 风佳然!给本王滚出去! 冷声呵斥,倒吓到了那个调皮的佳然公主。 从他身上下来,躲到云慕忻怀里。 忻儿姐姐,十四叔好凶…… 第103章 阴险 云慕忻安抚她,也不敢再惹那个愤怒的男人,对佳然公主说道:然然,天色已晚,你先回去吧,皇后该担心了。 可是,十四叔……她怕她的十四叔以后不理她了。 没事,他不会不理你的。云慕忻安慰道。 听到云慕忻这么说,她就放心了,乖乖的说道:好,然然先告退了,十四叔、忻儿姐姐,你们也早些歇息。 送走了佳然公主,瞬间安静了好多。 风晔璕二话不说直接将身旁的美人压在身下,来了一个长吻。 直到云慕忻喘不过气来,他才舍得放手。 云慕忻坐在他怀中,双手环住他的腰。 今天……还好你来的及时。 如果不是风晔璕来的及时,现在的她会变成什么样? 估计都要被她们逼疯了吧? 还好有他,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是他给了自己再爱的机会,是他给了自己活下去的希望。 而她,对于风晔璕来说,又何尝不是一样呢? 对不起。风晔璕握住她的小手,十指紧扣。 所有他想说的话,最终都凝结成了一句对不起,他总是一次次让她受伤。 别跟我说这三个字,我不喜欢听。 既然她已经决定不管会面临什么样的事,都会和风晔璕一直走下去,那她现在遭遇的一切都不是风晔璕的错,错不在他。 风晔璕,你要如何阻止这场婚姻? 她问的是她和慕容玮的婚姻。 不是本王阻止,而是皇上。他不过助了皇上一臂之力罢了。 什么?云慕忻瞪大着眼睛看着他,有些不可置信。 皇上可以这么闲?会去管这些小事? 风晔璕轻笑,笑她的想法太单纯,皇上怎么可能那么好心? 太后和皇上的意思都是在云慕忻嫁过去后,再处置忠勇侯府,如此,云初夏便没了威胁。 太后与云王妃是多年的好友,太后宠爱云王妃的两个女儿,比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要多。 所以,他风晔璕怎么允许他们那样做? 忠勇侯府勾结玄锦宫,不只是皇上,江湖上的人也容不得他们。风晔璕解释着,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哦。云慕忻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能跟我说说,江湖的局部和划分吗? 风晔璕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这片大陆分为四个国家,分别为风、西门、南宫、北唐四国,不过四国与江湖互不干涉。 云慕忻听的很认真,江湖呢? 江湖由个门派组成,小门派不计,大门派分别为霄云殿、玄锦宫、轩宇宫、雷云帮、凌枭宫、云常阁、鸣凤殿。 霄云殿不是已经被你们拿下了吗?还要玄锦宫…… 自然迟早是本王的!风晔璕自信的说道。 我很好奇,你有高高在上的王爷的身份,杭逸有天下第一庄叶庄庄主的身份,江湖上的事又与你们何干?云慕忻。 风晔璕摇摇头,继续说道:杭逸虽是叶家山庄庄主,他在享受这个身份给他带来的好处时,还要承担责任。作为叶家唯一子嗣,叶杭逸有一个重任在身,那边是复仇。 复仇? 十七年前,叶家山庄独一做大整个江湖,同时也威胁到了四国,叶家山庄不断的扩大,对于南宫王朝威胁最大,四国皇帝怕被叶家山庄掌握了命脉,便由南宫王朝率各国兵马攻打叶家山庄,后来,有三国放弃,南宫王朝还是仅凭一国之力血洗叶家山庄,一夕之间,叶家山庄上下两千的多人死于非命。 那个时候的杭逸,仅仅五岁,试想,一个五岁的孩子,如何在世上生存?风晔璕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所以,你现在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帮他复仇? 自然,不过,整个江湖并不是那么好掌握。现在本王手里只有霄云殿,而远在北唐的,还有一个人也同样在拉拢江湖中人。 云慕忻变换了一种姿势靠在他怀里。 那个人是谁?云慕忻疑惑不解的看着他。 北唐王朝七皇子北唐痕轩。 如此说来,日后你和那位七皇子必然要有一场争斗。 风晔璕点头,他虽没有称霸天下的雄心,可一山难容二虎,这场争斗必不可少。 —— 一路,有了南宫晴,也给他们枯燥乏味的路程增加了些乐趣。 她好像和谁都能聊的开,特别是叶杭逸手下的人,跟他们都能称兄道弟了! 只是这叶杭逸…… 以前话最多的就是他了,现在经常沉默寡言,整天黑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他钱一样。 特别是看到南宫晴和他那些手下人欢声笑语时,一双眼冷的吓人。 这绝对是跟风晔璕待在一起时间长了! 南宫晴驾着叶杭逸的马,和袁峰并排走在最前面。 马车内做的则是苏琴和叶杭逸。 车外传来南宫晴和袁峰欢谈的声音:每天待在皇宫里,都没有出来透过气,现在才发现这个世界有多大!南宫晴。 那是,公主整天待在皇宫,只有那么大点地方,还是江湖好啊!天大地大,四海为家!袁峰毫不避嫌的和她聊起天来。 对于他这个江湖人来说,南宫晴不是什么公主,只是一个女子。 车内叶杭逸听着他们的对话,烦躁不已,想看书没心思,想打坐精神集中不起来。 全然拜外面那个女人所赐! 苏琴看着他,好像知道了他的不对劲。 叶公子为何事而烦恼? 叶杭逸冷静片刻,说道:没事。 叶公子,你没觉得你这两天有点奇怪吗?苏琴说出自己的疑问。 自从南宫晴来了后,他就不对劲了…… 她印象中的叶杭逸,对谁都温柔体贴,嬉皮笑脸。 只是这南宫公主,对于他来说却是个例外,他对她冷漠无情,每次南宫晴一出现,他好像就会刻意的变得冷冰冰,让人不敢靠近。 叶杭逸眉头微挑:哪里奇怪? 在南宫公主面前,你好像刻意的在封闭自己的心。 这正是苏琴担心的,叶杭逸对南宫晴的冷漠不是好事,至少对于她来说。 尽管她不敢想自己和叶杭逸有没有未来,但还是会有点希望和奢求。 南宫晴的出现,让她有了危机感。 叶杭逸皱起眉头,不知该怎么回答。 苏琴见状,立马道歉:对不起,我逾越了。 是啊,她哪有立场去管他的事? 只是,只要是这个男人的事,她都好奇,想去管。 叶杭逸轻笑道:苏小姐言重了。 现在的他,就好像心底被人窥视了一样,感觉不安。 为什么?在南宫晴面前,他会刻意的去封闭自己的心? 难道不知道越是逃避就越要面对吗? 叶杭逸一声不响的走到马车外,看着她逃离的背影,像一把刀插在苏琴的心口。 自己是不是本不该说那句话? 叶杭逸和马夫并排坐着,一语不发的看着南宫晴那个骑着马的娇小的背影。 不知过了多久,最前面的两个人才发现叶杭逸。 袁峰停顿一会儿,和南宫晴保持了些距离,因为他能明显感觉到背后有一双凶狠的眼神盯着自己。 庄……庄主,今晚估计又得露宿野外。 看着西下的夕阳,他们现在却还在郊外,想赶到下一个城镇怕是来不及了。 叶杭逸回过神:嗯,去安排一下,最好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房屋或者是破庙。 是。袁峰领命驾马离去。 南宫晴见叶杭逸出来了,也跑到他面前,跟他搭讪。 叶公子,不如我们来比试一场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叶杭逸换了个坐姿,嘴角略勾:你还是省点体力的好。 南宫晴扬起额头:本公主学骑术十几年了,就这么一会儿还能累到我? 她和皇姐从小就开始学习骑术,那时宫里好多人都不允许,说什么女子就要有女子的样子,就连她母后都不赞同。 但还好父皇答应了,父皇很鼓励她们去学。 哼,你可别后悔。叶杭逸跳下马车,动作潇洒而不失优雅:备马! 很快,一匹马出现在他面前,虽比不上他的汗血宝马,却也是条好马。 南宫晴调转方向,一脸笑容的和叶杭逸并排:我们就比谁先找到可以投宿的地方,输了的人要回来接他们! 随你!叶杭逸豪爽的道。 驾!南宫晴趁叶杭逸不注意,直接驾着马先走了好远。 看着这个欢快娇小的身影,叶杭逸脸上浮出一抹微笑。 驾!叶杭逸紧追不舍,很快赶上了她,肆虐的说道:南宫晴,你耍无赖? 南宫晴不说话,对着他傻笑。 叶杭逸见她这个样子,也被她逗笑了,骑马超越了她。 南宫晴一看急了,在后面大声叫道:喂!叶杭逸你等等!你怎么能抛下我,我好歹是个女子啊!喂! 说完,使出吃奶的力气抽马鞭,不甘示弱的追上去。 第128章追驸马2 叶杭逸赶在南宫晴前面,南宫晴那个家伙却一直在后面嚷嚷。 叶杭逸没办法,只好跟她并排走。 今天的叶杭逸很奇怪,并没有对她的举动感到反感,反而觉得这样的她挺可爱。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现在的他看南宫晴少了一丝厌烦,多了一丝柔情。 如果,他们之间没有血海深仇这道沟,也许这个女人会成为那个他想宠爱的人吧? 皇天不负有心人,两人跑了六七里路,终于找到可以让他们投宿的地方。 叶杭逸!你看,找到了!南宫晴第一眼看到了路边的一个草屋。 叶杭逸顺势看了一眼,用力一抽手上的鞭子,直接冲到了草屋前。 嘴角浮出一抹笑。 好半天,南宫晴才反应过来。 这个男人真够阴险! 南宫晴气的炸毛,对着叶杭逸就骂:你居然阴我!混蛋! 叶杭逸浅浅一笑,事不关己的说道:本公子可没阴你,这个规矩是你定的。 那是我先看到的!南宫晴皱着眉头,一脸不高兴。 她可不想再折回去通知那些人,她已经体力耗尽了。 叶杭逸反驳:是我先到的。 说话间,人已经下了马,走到草屋前敲门。 南宫晴傲娇的跟在他身后,一张嘴翘得好高。 片刻,屋内传来一个匆忙的声音:来了!来了! 说话的是一个妇人,大约四十岁左右。 第104章 幸福生活 妇人将门打开,看到两个陌生的面孔:二位可是有什么事?妇人一身蓝色粗布群,三千青丝被绳子束起。 看打扮和这草屋的样子,应该是这里的居民。 叶杭逸挂出招牌笑,说道:我……我们是来借宿,不知大婶这里放不放便? 大不了事后给银子就是。 方便方便,快进来吧!妇人很热情的将两人请进去。 端茶倒水,妇人面面俱到,看来是个好人。 谢谢大婶不用这么麻烦了!南宫晴接过她递来的杯子,礼貌的说道。 两位夫妇这是要去哪?妇人坐下来,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人。 一句夫妇,叫的两人不知该怎么回答。 呃,我们不是夫妻,我们要去北唐。南宫晴解释道。 余光扫了一眼叶杭逸,他的目光深不可测,盯着杯子,不知在想什么。 妇人闻言,立马道歉:看我嘴笨的,这里不远就快到北唐了,你们先歇着,我去弄点饭菜。 妇人是个很热心的人,将院子留给这两位客人,自己一人则在厨房忙前忙后。 叶杭逸?南宫晴伸手在叶杭逸眼前晃了两下,这才拉回他的神情。 叶杭逸抬头看了她一眼,不明所以。 你该去通知他们了!叶杭逸命令道。 南宫晴闻言,伸了个懒腰:好累,我没有精神。 赶紧去接! 不去……南宫晴撒娇的摇摇头。 规矩可是你定的,不许耍无赖。叶杭逸笑着瞪她。 我真的好累,你去好不好? 不行,刚刚是谁说来着…… 叶杭逸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小手堵住了嘴——我什么都没说过! 哦?叶杭逸反扣住她的手腕:你想赖账? 南宫晴顺势倒在他身上,装作睡着的样子。 然后用撒娇的语气说道:我是真的累了,求求你了! 不行,要不我们一起去。叶杭逸退一步。 他貌似很想和这个女人待在一起。 南宫晴摇摇头,推开他往屋里跑。 站住!叶杭逸见状追上去,拉着她就往马旁边走:不要跟我得寸进尺…… 还有,不要妄想从我手上逃开! 叶杭逸强迫她逼着她上马,南宫晴挣扎半天最后还是输了。 委屈的眼神看着他:你怎么一点不懂得怜香惜玉? 叶杭逸噙着嘴唇,翻身上马,就坐在她身后。 双手越过她的腰,拉起缰绳。 娇小的身影让他有些安心。 南宫晴靠在叶杭逸身上,感受这个温暖的怀抱。 自己和他的关系算不算更近一步呢?南宫晴如是想。 两人很快找到了队伍,叶杭逸跳下马,袁峰也已经回来了。 庄主,不远处有座破庙。 嗯。我们已经找到了。 袁峰听完目瞪口呆,庄主的速度这么快? 南宫晴笑着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骄傲的说道:兄弟,加油啊! 既然前面有破庙,我们便去那里,袁峰,你们先过去,我随后就到。叶杭逸吩咐道。 他们人太多,去那妇人家太不方便,倒不如就在破庙过一夜,那个地方,就当是他陪南宫晴玩的好了。 是。 叶杭逸再次上马,带着南宫晴。 你不是让我们先走吗?你这是干嘛?南宫晴不想折腾了,真累了。 你以为我会放过你?还有一匹马在那里。 马,对于他们这些赶路的人来说很重要,多一匹马,得少走多少路? 不等南宫晴回答,叶杭逸直接驾着马离去。 南宫晴无奈的嘟嘟嘴,虽有些不情愿,但是能跟他单独待在一起也是挺好的。 到了那间草屋,叶杭逸找来妇人,跟她打了声招呼,就准备去牵马。 南宫晴在外面待着有些着急,特别是现在天都黑了,一个人站在外面真的有些害怕。 她从小就怕黑。 见叶杭逸还没出来,直接冲到草屋里去,而迎接她的是香喷喷的米饭。 好香啊!南宫晴摸摸肚皮,肚子好饿。 今天运动量太大,她到现在还一口米未进,问着这响喷喷的饭菜,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妇人端着一碟菜,从屋外走进来,看到南宫晴,很是惊讶。 姑娘肚子饿了吧?要不要吃点什么?妇人一看到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想干什么。 脸上浮出善良的笑容,这个小丫头挺可爱的。 南宫晴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支支吾吾的说道:这个……我……会不会不方便? 不会不会,我做了好多,快来吃吧!妇人拉着南宫晴入座。 南宫晴也不客气,拿起碗筷就开始夹菜往嘴里送。 最吸引她的就是妇人自制的腊肉,南宫晴边吃边问:大婶,这是什么肉?为什么这么香。 妇人乐呵呵的说道:自己腌制的腊肉,在我们民间一般只有春节时期才有,不过我自己喜欢吃,平时也就做了些。 像南宫晴这样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公主,哪里知道民间的小菜。 大婶真是好手艺。 叶杭逸牵好马,听到屋内传来的声音,靠近一看才发现南宫晴这家伙在享用美食。 大步走进屋内,就看到南宫晴那个馋猫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好笑。 有什么好吃的能让她高兴成这样? 南宫晴看到走进来的叶杭逸,放下碗筷,邀他入座:叶杭逸,快过来。你看这道菜是大婶腌制的味道很好哦! 叶杭逸坐下来,对妇人礼貌一笑,然后砖头看向南宫晴:估计就你没吃过了。 什么意思?南宫晴不明所以。 没什么,快吃吧。叶杭逸拍拍南宫晴的头。 妇人看着这对婧男靓女,脸上浮出一抹幸福的微笑。 两位……是什么关系?妇人问道。 叶杭逸:朋友。 嗯很好!要好好珍惜。作为一个旁观者,妇人很清楚这个男子对这个女子的宠爱,只是看两人的样子恐怕都不自知。 叶杭逸顿了顿,眼中一丝不明的情绪一闪而过。 南宫晴起身,拉着叶杭逸的衣袖说道:我吃饱了,谢谢大婶! 你先出去,我还有点事。叶杭逸指着漆黑的外面说道。 南宫晴摇摇头,她要是敢出去,刚刚也不会进来了。不去,我怕黑! 一会儿就好,不会让你等太长时间。叶杭逸安慰道。 南宫晴犹豫片刻,最后还是乖乖出去了。 妇人知道这位公子肯定是有什么话要说:公子可是有什么事? 能否把那道腊肉的方子给我?叶杭逸发现他竟有些难以启齿,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好好好,当然能给你!你等着!妇人闻言很爽快的答应了,走到里屋里去。 她就知道这男子是个值得那个女人依靠的,是个好男子汉! 片刻后,妇人拿出一张纸递给叶杭逸:这便是方子,拿好,大婶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到老!妇人脸上是满满幸福的微笑。 叶杭逸苦笑接过方子。 百年好合? 白头到老? 他和南宫晴根本不会有这一天!永远不会! 可是为什么要为她做这些? 叶杭逸看了一眼方子,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这种笔风,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索性也就不想了,叶杭逸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妇人:这是在下一点心意,大婶收下吧。 总不能白吃白喝别人的吧? 不行不行,我不能收。妇人连忙拒绝。 大婶还是收下的好,我们在这里已经叨扰多时。 公子,你说这话大婶可不高兴了,你快回去吧,她在外面会害怕。妇人虚为提醒,实为拒绝。 听到南宫晴会害怕,叶杭逸也有点急了,直接将银子塞到她手中,大婶我先走了!后会有期!说完撒腿就跑。 院子里,南宫晴站在两匹马之间。 叶杭逸突然有个很坏的想法…… 呀! 叶杭逸轻走到她背后,大叫一声。 啊!紧接着就是南宫晴的惨叫声。 南宫晴退后几步,双手捂着脸。 叶杭逸坏笑一声,扳开她的手说道:是我。 南宫晴看了一眼,疯了似得冲上去就揍他:你有病是不是,都跟你说了我害怕,你还吓我! 不……不好意思……哈哈,我逗你玩的……叶杭逸笑着躲避她的攻击。 叶杭逸你就是个混蛋! 前两天尽给她摆臭脸色,对她那么冷漠,好像自己差他钱一样! 今天呢?尽欺负她! 好了好了别闹了,我们快些走吧。 叶杭逸一手牵起两匹马,一手牵着她。 身后,妇人透过窗户看着小打小闹的两人,不由得浮出一抹微笑。 梦里,她看见一个身着黑色玄衣的男子,他的肩膀上靠着的是一个身着红色玄衣的女子,看打扮像是江湖人。 两人携手打下一片江山…… 后面的内容她看不清,总觉得很模糊。 但是她很肯定,那个女子一定是她自己,而那梦中幸福的生活,一定是她曾经拥有过的…… 两人借着月光前行,这样黑的夜晚,又是在郊外,冷风飕飕的,让南宫晴感到害怕。 即便叶杭逸在她身边,她还是会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跟着自己。 你在干什么?叶杭逸发现她一直左顾右盼,忍不住问道。 南宫晴慌张的摇摇头:没什么…… 噗嗤!叶杭逸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你在害怕么? 南宫晴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没心没肺的男人,看到自己害怕很高兴么? 叶杭逸没说话,却离南宫晴近了些,伸出自己的手想要牵着她。 哼!南宫晴傲娇的扬起头,避开他。 叶杭逸嘴角勾起,手一用力,将南宫晴带入自己的马上,落在自己怀中。 不知为何,这样他才会安心。 南宫晴被这突如其来的怀抱吓坏了,挣扎着。 再动我就给你扔下去! 叶杭逸一只手越过她拉着缰绳,另一只手拉着另一匹马的缰绳。 你今天怎么回事?中邪了? 南宫晴觉得奇怪,前两天对自己冷漠疏离,今天却对自己这么好? 一句话问倒了叶杭逸,为什么会这样他也觉得奇怪。 叶杭逸没有说话,一双眼眸冷了下来,嘴角的笑也消失不见。 对,他本不该对她那么好的,她可是杀父仇人的女儿啊! 南宫晴瞬间觉得周边温度下降了几分,不安的扭动身子。 叶杭逸,做我的驸马?南宫晴低下头,小声的询问。 叶杭逸闻言,顿了顿手中的动作,心更像是被什么东西抓牢了一样。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大胆,说出这句话。 你若是再说一句话,我便将你丢下去。叶杭逸冷声威胁她。 他应该将自己的心护牢,不允许她靠近。 怀中的女人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105章 并不为过 破庙内,苏琴不安的张望四周。 算时间他们早该回来了,可是两人却迟迟未归,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袁峰也坐在破庙外焦急的等着。 袁峰,他们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比如遇到仇家或者是山贼怎么办? 苏琴的语气有些不安。 袁峰亦是如此,他也不确定会不会遇到什么仇家,叶家山庄能发展到这么壮大,仇家必不可少。 虽然担心,但为了安抚苏琴,袁峰还是很自信的说道:不会的,庄主仇人不多,而且凭他能打的过他的人少之又少。 苏琴因这句话安心了不是少,可因时间的推迟,强烈的不安感再次涌上心头。 怎么办?叶杭逸要是出事了该怎么办? 苏小姐,要不你先去休息吧?庄主不会有事的。袁峰看着这个弱小的女子为了庄主这样,好心提醒。 不,我不去。苏琴拒绝。 叶杭逸没回来,她怎么睡得着? 袁峰无奈的摇摇头,她这又是何苦呢? 在她忐忑不安之时,不远处穿来马蹄声。 袁峰静了静心神,欣喜的说道:有马蹄声! 这马蹄声不是很急促,反而缓慢,且不是很多,这不是叶杭逸还能是谁? 袁峰起身迎接,只看到叶杭逸抱着名女子坐在马上。 那可不就是南宫公主? 叶杭逸轻手轻脚的下马,不敢惊动怀中女人半分,好像抱着的是一件稀世珍宝。 庄主。袁峰看了他一眼,心里已经明白怎么回事。 苏琴迎上来便看到叶杭逸怀中的人,不由得心中猛的一痛。 她在外面等了这么长时间,他却抱着别的女人。 心里再难过,苏琴还是忍了下去,若无其事的跟他打招呼:叶公子你终于回来了,南宫公主这是怎么了? 苏琴强颜欢笑,掩饰自己的心痛。 睡着了!你怎么还没休息。叶杭逸越过她,走进破庙里。 刚刚准备睡的。苏琴这样解释。 没有得到回应,叶杭逸忙着给南宫晴找睡觉的地方。 看着那个细心体贴的男人,苏琴心如刀割,他的温柔体贴从来不给自己。 自己又有何资格呢? 人家是一国公主,受万人爱戴和敬仰,她呢?小小知县千金,怎么能配的上叶杭逸? 一抹泪划过她的脸颊,好像那滴眼泪打在她的心上一样,那么痛。 叶杭逸凝视着面前熟睡的女子,一改之前冷漠的眼光,好奇而又宠溺的打量她。 如果没有仇恨那道横沟,他或许会爱她…… 再过两日便是慕容玮和云慕忻大婚之日。 这些天风晔璕却忙的昏头转向,连见云慕忻的时间都没有。 这是第一次,他如此尽心尽力的为皇上做事,不为别的,只为此事事关云慕忻。 况且。能够借皇上的力量收获玄锦宫,对他来说一举两得。 勤政殿内,上面坐着的是身着龙袍九五至尊的皇上,下面坐着的是久爪金龙万人之上的风晔璕。 虽有龙袍龙椅,皇上的气质始终掩盖不住风晔璕那高洁华贵的气场,仿佛,真正的王者是他风晔璕。 十四弟近日来越过的意气风发啊!皇上笑呵呵的说道。 虚为陈述,实为嘲讽,略带着些许威胁。 废话,快要抱得美人归了,谁不高兴! 风晔璕如实想,并没有这么说。 皇兄当政,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臣弟自然过的潇洒。 哈哈哈!十四弟说笑了!皇上虽然知道他说的是假的,心里也免不了高兴。 做皇帝的不都是如此?最喜欢听别人拍自己马屁了! 过几日便是云三小姐大婚之日,十四弟可做好准备了? 臣弟已部署好,忠勇侯府的事都是拜玄锦宫所赐! 这样的说法,对风皇室无疑是最轻松的,也为风晔璕收服玄锦宫做了铺垫。 好,十四弟办事朕信的过!皇上甩着衣袖,以显尽自己的帝王风范。 在风晔璕面前,他永远都要装,要不然他的气势根本压不过风晔璕。 多谢皇兄抬爱。 风晔璕有一句没一句的和皇上扯着,虽然他很讨厌! 快到黄昏时刻,风晔璕才从宫中出来,刚出宫门他的影卫便来报,请他速回王府。 又错过了去看云慕忻的机会,他明天还得去南宫王朝一趟! 回到书房,影卫便将所有事向他一一报来。 王爷,铁骑今日到达南宫王朝,已安顿好。 嗯,明日玄锦宫宫主就会到达风王朝境内,今晚休息一晚,明日再攻! 风晔璕这次恰好的利用了这场婚姻,慕容家唯一的儿子慕容玮成亲,作为他的姑姑,玄锦宫宫主夫妇必定会出席。 而这个时候便是他攻打玄锦宫最好的时机。 叶庄主明日也会到达宣皖阁。影卫将他知道的一一上报。 嗯,保护好叶庄主的安危。 宣皖阁并不是他们要合作的对象,一个只知依附别人的小门派,成不了气候。 但也不能拒绝的太直接,宣皖阁阁主从来不是个善主,但怕他事后不甘,心存芥蒂,叶杭逸还是得小心为妙。 这两日保护好云小姐,本王明日会去一趟南宫王朝。 这次不能亲手解决慕容玮,实在遗憾。 玄锦宫那边虽有铁骑,但还是他亲自去比较好,以免出什么乱子。 是。影卫领命而去。 ——— —自从苏琴和叶杭逸走后,倾心酒楼冷清了许多。 云慕忻又开始计划下一个创业地点,自然不会在京城了。 而西门彦枫最喜欢的便是这种状态,没有任何人打扰,就连师兄都没来。 所以,每天陪在云慕忻身边的自然是他西门彦枫。 作为在皇宫长大的孩子,又是风晔璕的师弟,虽然云慕忻嫁不了慕容玮的消息很隐蔽,西门彦枫就是猜也知道这次云慕忻绝不可能嫁给慕容玮。 心里有些小高兴,只要云慕忻不嫁人,他还是有机会。 酒楼大厅内,云慕忻坐在顾宇默身边,手上是一大沓银票。 一张一张的数着,只见云慕忻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 我云慕忻以后都不愁吃穿了,哈哈! 顾宇默:…… 你真要嫁给那个慕容世子?顾宇默问道。 瞬间云慕忻脸上笑容全无,一副认真的样子。 其实……一开始嫁给他就是假的。 云慕忻不知该怎么说下去,因为她之前骗了顾叔。 顾宇默闻言点点头,并没有不高兴的情绪。 他也不赞成云慕忻嫁给慕容玮那种人,他根本配不上。 如果是风晔璕嘛,勉强勉强! 顾宇默看着这个喜笑颜开的云慕忻,骄傲的笑了。 如果苏敏还在的话,应该会很为她自豪吧? 顾叔,我打算再开一间酒楼。云慕忻半认真半玩笑的说道。 你真是个小财迷,一个女子赚这么多银子有什么用?顾宇默宠溺的说道。 云慕忻有点不高兴了:我的印象里顾叔可不是一个古板的人哦,要知道以后用银子的地方太多太多。 走亲访友要用银子,日后嫁人了在夫家没有银子怎么活?养孩子要银子,给孩子买这买那,嫁妆聘礼,这些样样不能少。 所以,银子的用处太多太多。 前世过惯了大小姐的生活,用钱都是大把的挥出去,从没觉得钱重要。 自从来到这种皇室独大的时代,她才深深感受到,钱到底有多重要! 傻孩子,女人是要男人养的,你一个女子都自力更生了,还要男人做什么?顾宇默这样认为。 云慕忻表示不赞同:你们男人想法都一样,我有我自己的想法。 西门彦枫突然走过来插一句:我很赞同慕忻的想法。 只要是云慕忻说的他都赞同。 好哥们!云慕忻男子气概的拍了拍西门彦枫的肩膀。 云慕忻这几日心情特好,一想到快要摆脱那桩婚事,就特高兴。 这也意味着她能和风晔璕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了? 过几日要回西门王朝了。西门彦枫有些失落的说道。 这是他今天收到西门皇上的急诏。 估计是给他选妃了。 这么快么?看上去好像很急?云慕忻漫不经心的问。 这种态度,让西门彦枫感到心痛。 天知道他多想把她带回皇宫,做他的王妃,做他未来的皇后。 嗯。 是不是你家父皇催你成家立业了?云慕忻打趣他。 有兴趣做我的王妃么?一句玩笑话,竟被西门彦枫说的那么认真。 黑瞳里闪烁着严肃和期待。 云慕忻避开他的眼光,干笑两声:那样我会被西门王朝的人追杀的。 有我在,谁敢!现在就只差你点头了! 呵呵。云慕忻底下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西门彦枫这样,根本不值得,以他的身份,再好的都有。 西门彦枫笑着掩饰心底的痛,好了开玩笑的,你婚后我就回去。 嗯,这几天在这边好好玩,天色不早了,我得先回王府了。 云慕忻辞别他们后,就走了,祖父早上就叮嘱过让她陪他用晚膳。 回到王府,云慕忻直奔瑞松堂,老王爷早已摆好晚膳等着他。 丫头,终于回来了! 云老王爷对待云慕忻永远是无尽的宠爱。 爷爷,我来晚了。云慕忻赔笑道。 快入座,爷爷都饿坏了。 好! 忻儿后天就要出嫁了!云老王爷眼中透着不舍。 他并不知道风晔璕和皇上的计划。 云慕忻坏笑道:爷爷,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孙儿不会嫁给慕容世子的。 说这话时,云慕忻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 有风晔璕的感觉,真好! 云老王爷有点惊讶,皇上并没有收回成命啊? 是晔璕那孩子? 以他的辈分这么称呼风晔璕并不为过。 云慕忻点点头,是他。 好小子,哈哈!云老王爷高兴的拍了两下云慕忻。 不嫁给慕容玮,就是好事! 忻儿已然做出决定?决定跟风晔璕在一起? 嗯,我爱他!云慕忻认真的说道。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正视自己的爱情,第一次亲口说出她爱他。 即便是在前世,宋熙努力了那么久,始终没有听到这三个字。 爷爷会祝福我的对么? 自然,只要你们心中都有彼此,爷爷不会阻拦。 风晔璕那孩子,他信的过,日后他一定会对云慕忻好。 第106章 打他们忠勇侯府的脸 哪怕是他的两个孙女要共侍一夫,他也不会阻拦,因为他最爱的孙女和风晔璕相爱。 况且,姐妹两共侍一夫的例子实在太多。 爷孙两这顿饭吃的很愉快,都是因为云慕忻带来的好消息。 很早,风晔璕便出城,快马加鞭,想着早去早回。 忠勇侯府这些日子天天忙着慕容玮的婚事,丝毫没有料到忠勇侯府即将面临的灾难。 怪只怪皇上太会装,半点风声都不透露,反而这些天对忠勇侯出奇的好,忠勇侯都觉得有点受宠若惊了! 早朝过后,忠勇侯立刻回府找慕容玮。 明天就要成亲了,有些事就必须跟他说清楚,可是…… 就一个早朝的时间,慕容玮便不在府上了! 忠勇侯无奈的摇摇头,二话不说直奔青楼。 京城的青楼开张就是早,在这个晌午的点上,生意都忙不过来了。 说明了一个问题:京城的人太放荡。 忠勇侯府问了老鸨慕容玮的去处,老鸨乐呵呵的说了。 心里却幸灾乐祸:这慕容世子真是可怜,刚刚才来一会儿,父亲就追过来了。 慕容玮,给我出来!忠勇侯站在门口大叫一声。 里面的场合他实在不想看,真是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生出慕容玮这样风流成性的儿子。 慕容玮真正和床上的女人调情,刹那间好像听到自家爹爹在叫自己,直接抛弃床上的女人,拿起衣服往外面跑。 不管是不是听错了,若是真的,被父亲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免不了一顿打。 慌忙穿上外衣,走到门口:爹? 哼!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儿子?忠勇侯揪住他的耳朵骂到。 哎哎……疼疼疼,爹你放手!慕容玮挣开他的手。 儿子马上就要成亲了,你怎么还这样打我? 不说还好,一说忠勇侯就来气:成亲?你还知道要成亲? 儿子不可能忘啊!花了那么大代价才得到的。 明日就要成亲了,你今天一大早就跑到青楼来,你是诚心让别人看笑话么? 儿子……儿子只是一时忍不住,再说了,你看那里……慕容玮指着一楼大厅。 忠勇侯顺势看下去:来来往往的都是达官贵人,这么早还真不少。 有些人来了就直奔主题…… 忠勇侯实在看不下去,大声一吼:跟我回府! 于是,慕容玮被忠勇侯强行拉上了马车,回府。 另一边,云慕忻也刚上马车,准备去倾心酒楼。 刚走没多久,马车意外停了下来。 云慕忻:怎么了? 现在已过了早朝时间,路上也不会有多少马车才是。 回小姐,是忠勇侯府的马车。 云慕忻果断说道:让路! 如果里面坐的是慕容玮,他们又免不了一阵纠缠。 而当忠勇侯府的马车路过她们时,慕容玮恰好掀起了帘子。 爹,是云王府的。 慕容玮说了一句,随后对着云慕忻的马夫道:快停下,本世子要见你们家小姐。 马车内的云慕忻顿了顿,还真是慕容玮! 他又在发什么神经? 跟他说,婚前新人不能相见,不合礼仪。云慕忻这样解释。 而那个马车内,忠勇侯也在这样跟慕容玮解释。 哪里有这么多礼仪,我只是见见她而已,再说了,她明天就要嫁过来了,爹和娘还没见过吧?慕容玮委屈的道。 你明日便要成亲了,能否懂点事宜,你看看云小姐哪里像你!忠勇侯教训他道。 随后又对马夫说:你们快些走吧,世子年幼不懂事,叫你们家小姐不要见怪。 马夫闻言,很大胆的笑出声来,年幼? 我们家小姐好像比他还年幼吧? 虽觉得好笑,马夫还是照办了。 两辆马车反方向行驶。 你可还记得,丞相府大小姐肖瑾珍?忠勇侯问道。 菊花宴时这事闹得满城风雨,忠勇侯表示愿意娶肖瑾珍为平妻,云王府也不反对。 只是这…… 丞相府迟迟不做决定,好似不太赞成这桩亲事。 所以这事被压了好几天,这事一直都是京城的人茶余饭后最火热的话题。 要知道,丞相府迟迟不做决定,可谓是打他们忠勇侯府的脸。 肖瑾珍的清白是被慕容玮毁了,按理应该嫁给慕容玮才能平息谣言。 再说了,被毁了清白的女子,就是个天大的笑话,谁敢娶一个笑话回家? 嫁给慕容玮是他们目前最好的决定,可他们却不愿意,这代表什么? 慕容玮就有那么差,他们情愿背负谣言背负辱骂,也不愿意嫁给慕容玮,这难道不是直接在打他们忠勇侯府的脸么? 慕容玮眉头微挑,记得。 娶回家就是!慕容玮说话的口气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 哼,你想的简单!你说你是有多糟糕,肖小姐就是死也不愿意嫁给你!如果慕容玮不是他们慕容家唯一的子嗣,他一定不会是世子。 不愿意就不愿意,在这事上你儿子又不会吃亏。他风流成性,阅女无数,多一个肖瑾珍不多,少一个肖瑾珍不少。 孺子不可教也!马车内,是忠勇侯怒吼的声音。 子不教父之过。慕容玮早已习惯了他这个样子,他知道他对忠勇侯府的重要性。 他若是出了什么事,忠勇侯府就得断子绝孙了!——————— 云慕忻刚到酒楼,顾宇默便打趣她:你这丫头还真是不一样,别的闺秀成婚前夕都不出门,你倒好,还有心思管酒楼的事。 云慕忻会心一笑:顾叔又不是第一次认识我,说这话我听着可难过了! 是吗?看你挺开心,是不是在想那位晔王!顾宇默笑道。 这个孩子,最近几天笑容一直挂在脸上,有时候经常失神,然后就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他是过来人,他自然知道云慕忻到底在想什么。 云慕忻脸上微红,顾叔你想太多了! 话说,风晔璕已经说过你不会嫁给慕容玮,怎么这消息还没传来?你可别忘了明天就是大婚之日了!顾宇默突然觉得好奇。 经他这一说,云慕忻也有些着急了,明天就是大婚之日,圣旨为何迟迟未下? 也许……今晚吧! 云慕忻很不肯定的回答。 她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时间,莫非要到她出嫁的时候? 嗯,对了,几天没见风晔璕了?顾宇默又一个疑问抛出来。 云慕忻摇摇头,她也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估计是公务繁忙,别管他了,顾叔,想请教你些问题。云慕忻凑到顾宇默身边来。 你说。顾宇默一边敲着算盘一边跟她聊天。 能跟我说说,江湖的事么?云慕忻瞪大着眼看着他。 江湖?问这个干嘛?顾宇默有些好奇。 他并不赞成一个女子扯上这些事。 好奇才问的,我知道有四国,有八个门派是不是? 那是以前,你要知道现在只有七个门派了。顾宇默眼底闪过一丝可惜。 他的霄云殿已经不存在了,虽然他不喜欢那里,却也不讨厌,毕竟是生活了近四十年的地方。 嗯,玄锦宫实力如何?她曾听风晔璕提过玄锦宫。 顾宇默微微挑眉:八个门派实力相当。 云慕忻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风晔璕曾经说过他要一统江湖的想法,而且此事事关玄锦宫,所以风晔璕这次的目标是玄锦宫。 他最近几天消失不见,是不是去了南宫王朝? 既然忠勇侯府和玄锦宫有关系,莫非风晔璕是借这门亲事,好趁玄锦宫宫主不在的时候,攻打玄锦宫? 那么这门亲事会不会跟风晔璕有关? 一开始,就是他布下的局么? 首先促成她和慕容玮的婚事,借皇上之力查出忠勇侯府和玄锦宫的事,最后在他们大婚之日,玄锦宫群龙无首时,攻打玄锦宫? 他在利用自己? 一连串的疑问出现在云慕忻的脑海里。 经她这样一推理,每一条都能说的过去。 云慕忻使劲摇摇头:不可能,他不可能利用自己,不可能…… 忻儿,怎么了?顾宇默发现她的不对劲。 云慕忻回过神,露出一抹笑:哦,没事,头有些昏沉沉的,我先回府休息休息。 顾宇默担心的看了她一眼,脸色确实不太好:刚刚还好好的,要不请大夫来看看。 不用了顾叔,反正酒楼也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吧。云慕忻还不等顾宇默回答,直接奔了出去。 她得派人去晔王府探探虚实,看风晔璕到底是什么想法。 上了马车,云慕忻悬挂的心才稍微平息了些。 她刚刚在想什么?怎么可能? 风晔璕怎么会利用自己? 绝对不可能! 再大的信任也抵不过一丝的怀疑,最后云慕忻还是派人去了晔王府。 回到云王府,云慕忻心乱如麻,这种被自己心爱的人利用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小姐,我们出去玩玩吧?芷兰看着这个闷闷不乐的云慕忻很是揪心。 云慕忻摇摇头,毫无精神的问芷兰:你说这一切是不是只是个巧合?只是我自己想太多了? 小姐,你确实想太多了,晔王对你那么好,怎么可能利用你? 风晔璕对云慕忻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 传说中,那个不近女色的晔王,那个冷漠无情的晔王,那个深沉理智的晔王,竟一次次为她家小姐破例。 如果不爱云慕忻,他又何必对她如此特别? 利用谁都可以,为何偏偏选择云慕忻? 可是……他这些天去了哪里?云慕忻想不通,他对她的承诺是不是只是敷衍? 芷兰噗嗤一笑,小姐,你这是想晔王了吧? 云慕忻脸上微微泛红,心情好了些,去看看,派去的人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是。芷兰领命走了出去,脸上的笑容确是更甚。 她家小姐,这个样子太好玩了! 没过多久,芷兰便带着消息回来了。 神情比刚刚严肃了许多。 小姐,晔王……确实不在。 云慕忻闻言,哦了一声。 晔王府的管家说晔王是秘密出城,皇上并不知道。芷兰将自己知道一一道来。 她倒是想撒个谎,好让小姐安心,可是想起来小姐最讨厌的就是别人骗她,只好作罢。 云慕忻看着水杯发呆。 第107章 指使 如果风晔璕事先和她商量,她可能会考虑帮她,即便被他利用她也愿意,至少他没有骗她。 可是现在呢?风晔璕不是利用自己那么简单了,她最恨被人骗自己,可是风晔璕,好像触到她的逆鳞了! 小姐? 芷兰伸手在她眼前晃里晃。 嗯? 你别想太多了,芷兰以人格保证,晔王一定不会利用你的。 云慕忻轻笑两声,没有说话。 我们去吃饭好不好?芷兰笑呵呵的牵起她的手,试图感染她。 好。 云慕忻收复情绪,却没有了前几日的嬉皮笑脸。 晚膳过后,云王府渐渐热闹了起来。 小姐,这是忠勇侯府差人送来的凤冠霞帔。芷若一一上报,心里在为云慕忻高兴。 然而她并不知道云慕忻此时沉重复杂的心情。 这是忠勇侯府送来的玛瑙戒,祖传下来的…… 这是忠勇侯府送来的九弯素纹平银镯子…… 够了!云慕忻听的有点不耐烦,都给我丢出去! 当她云慕忻买不起? 小姐,万万不可……芷兰劝说道。 再怎么说,云慕忻也是忠勇侯府名义上的儿媳,若是丢了长辈的东西,便不合礼仪了! 云慕忻无奈:收下! 日后当了换银子也是好的。 芷兰,将那套凤冠霞帔丢掉,明日不穿那套。她才不要和慕容玮穿一样的衣服呢。 只是小姐,出嫁必须要凤冠霞帔啊! 王爷也不会同意她不穿啊。 换一种样式的,越素越好。 是。芷兰领命带着芷若离开。 她很期待,明日的婚事,是否还能正常举行。 更期待的是,风晔璕是否是真的利用她…… 一大早,云王府就开始忙活起来。 只要有喜事,整个王府上上下下都是热闹非凡。 最积极的就是云初夏两母女了! 云王妃很早就跑来郊湘院,虚则嘘寒问暖,实则讥笑嘲讽。 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忻儿也要出嫁了!云王妃站在云慕忻身后感慨道。 那表情就好像舍不得她一样。 云慕忻轻笑:娘,不必如此多愁,还有雨儿姐姐呢。 你雨儿姐姐再过不久也是晔王妃了,这三个手心里捧大的女儿都要嫁人了。云王妃越说越有劲,手捂着嘴巴似要哭出来一样。 手心里捧大的?云王妃你确定你不是来搞笑的? 云慕忻小时候受了那么多的苦,是谁捧的她? 即便是再厌恶,云慕忻也没打算和她翻脸,现在还未到时候。 好了娘,今天是个好日子还哭什么,快给忻儿看看,忻儿的妆如何? 好好好,不哭了不哭了。王妃笑起来,好像和云慕忻关系很亲密一样。 镜子里,云慕忻带了一个凤冠,不是很大,却足以彰显她的美丽大方之处。 远山黛下一双杏眼妖艳妩媚。 云慕忻并没有浓妆艳抹,而是素颜妆,即便如此也抵挡不了她那美丽大方的一张脸。 忻儿今天真美。 这样的装扮让云王妃很高兴,这种素颜装才适合云慕忻的身份。 一丝喜悦闪过云王妃的眼睛。 谢谢娘的夸奖,吉时快到了,忻儿要走了。云慕忻也学起她的腔调来。 嗯,快些准备吧。 云王妃巴不得她快些走。 王府门口,响起了一阵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围在王府门口看热闹的也不少:这估计是云王府的三小姐出嫁吧? 是啊,你说那么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嫁给了慕容世子那样的纨绔子弟…… 你们懂什么呀?难道没听说过云小姐是心甘情愿么?之前还偷偷和慕容世子约会青楼…… 原是如此,看来这云小姐也是个风流女子…… 那是,虽贵为王府庶女又如何?竟如此不知检点。 说话的都是些平民百姓,都在王府门口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 谣言,便是这样诞生的。 很快,迎亲队伍映入他们的眼帘。 慕容玮一身红装马褂,胸前一朵大红牡丹,坐在马上,英姿飒爽。 真的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慕容玮这一身红妆,到显得英俊了许多。 慕容玮两侧亦是红妆男子,驾着马儿,估计就是伴郎了。 身后是一顶四个人抬着的喜轿,一个打扮妖娆的女人,站在轿子旁。 她嘴边一颗朱砂痣彰显了她的身份,那便是媒婆。 后面则是长长的乐队,吹唱着喜乐。 长长的迎亲队伍,好不热闹,排场之大更是引起了半个京城的人围观。 慕容家的实力不可小视! 王府大门紧闭,这便是要进行到抢亲环节了。 姑爷,你看这,需要塞红包的。媒婆走到慕容玮身后,小声提醒。 慕容玮会心一笑,从袖中拿出一个红包递进去。 门并未打开,里面传来云初夏的声音:慕容世子不会如此小气吧?我的宝贝妹妹就要嫁给你了,这么点儿银子就想娶我妹妹? 好,我给!慕容玮从袖中直接拿出一千两银票,这些够么? 云初夏接过银票,笑道:慕容世子快些进来,误了吉时可不好! 门被打开,慕容玮第一个钻进去,笑着和云初夏打招呼。 怎么样?目的达成了很高兴吧? …… 互取互利罢了!云初夏会心一笑。 慕容玮眉头微挑,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本世子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不知有没有回报? 慕容世子等着就是!等她成为晔王妃的时候。 那就请慕容小姐带路。 云初夏带着慕容玮和媒婆往郊湘院内走去。 云慕忻盖着红盖头正坐在房内等着。 风晔璕果然没来啊! 忻儿,快出来了,新郎官已经来了!云初夏站在门外叫她。 新娘子出门!媒婆在门外高呼一声。 云慕忻被两个丫鬟一左一右牵出去。 快,得先去前厅拜别长辈。媒婆乐呵呵的扶着云慕忻。 全场最高兴的就是云初夏了! 以后,晔王就是她一个人的了! 前厅内,云老王爷、云王爷和王妃都坐在那里,等着新人敬茶。 敬茶。 云慕忻和慕容玮各捧一杯茶递上去。 跪别。 云慕忻还未跪下去,威严的声音响起:慢着! 说话的是云老王爷。 忻儿,借一步说话。 云慕忻低着头,看不到云老王爷的表情。 是。芷兰扶着云慕忻随老王爷去了偏厅。 芷兰,你先下去。云慕忻挥退左右。 爷爷! 风晔璕那小子呢?你真打算嫁给那个慕容玮?云老王爷有点怒火攻心。 他实在不忍心让云慕忻嫁给慕容玮。 云慕忻掀开盖头,不知道。 忻儿,爷爷可以帮你。 以他的势力,阻止这场婚姻并不难,只是…… 后果太严重。 爷爷,不用。云慕忻拒绝。 她之所以如此淡定,只是在给一个相信风晔璕的理由。 说不定,风晔璕一会儿就会来了呢? 但是,如果他没来,那她和风晔璕也就结束了,那么嫁不嫁又有何区别? 云老王爷眼底尽是心疼:你不必委屈自己。 爷爷放心吧,忻儿不会的。云慕忻宽慰一笑。 走吧。云老王爷亲手牵着她出去。 所有礼仪照常举行。 —————— 南宫王朝,玄锦宫内。 参见王爷,玄锦宫宫主已经收到消息,正在往回赶。风晔璕的贴身侍卫一身黑色盔甲,跪在他身后。 风晔璕嘴角勾起,等他们赶回来,玄锦宫都被搬空了。 准备好后续的事,本王明日回朝。风晔璕脚步有点急,突然一顿,好像想起来了什么:皇上应该行动了吧? 贴身侍卫愣住片刻:按照约定时间,现已行动。 嗯。风晔璕淡淡回应。 只可惜他太相信皇上了,皇上并没有这么早行动,当他以为皇上应该已经行动的时候,皇上推后了。 虽然早晚对皇上来说并无利害,只不过能耍耍风晔璕,皇上很乐意。 风晔璕径直走去玄锦宫宫主的书房。 里面有一堆他需要的资料,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些资料全部装进自己的大脑里。 玄锦宫是在昨日午时开始攻打,玄锦宫没有霄云殿那么容易。 还好这次他调的是铁骑,三队中最优秀、战斗力最强的一支队伍。 直到今天凌晨才攻下来,一支队伍还没有时间休息,就得整顿整个玄锦宫。 现在霄云殿、玄锦宫都已归于叶家山庄名下,只要再拿下两个门派,有他们的一臂之力,叶家家族大仇便可报。 胜利在即,风晔璕怎能不激动? 长长的迎亲队伍,从云王府折回忠勇侯府。 走走停停,倒花了不少时间。 而这么长时间内,无任何意外发生。 云慕忻只感觉心里发凉,她真的错信人了! 风晔璕?你给我的承诺,是不是不准备实现了? 踏过这道门槛,我与你这辈子都不再有可能! 云慕忻手掌紧握,不甘的泪划过她的脸颊。 就好像一把刀划过她的心脏,疼的麻木。 为什么?她都抛弃一切,去相信那个男人,去爱那个男人,把自己的心都托付给了他。 最终换来什么? 当她要成为别人的妻子时,他先想到的却是名誉和势力? 云慕忻苦笑,眼底的失望和心痛出卖了她那张假笑的脸。 新娘进门!媒婆在轿外大呼一声,落轿! 喜轿倾斜,这才打断了发呆的云慕忻。 云慕忻扶着轿子,一步步踏出去。 随芷兰牵着走进忠勇侯府。 新人入堂!媒婆一步步指使着这对新人,该做的不该做的。 云慕忻牵起慕容玮手中的姻缘红线,盖头下是深沉冷漠的脸。 一拜天地! 围观的客人看到他们最期待的一幕,都睁大眼睛盯着,然而没想到的是…… 新人还未行跪拜之礼,门口响起一阵诺诺的声音:忠勇侯接旨! 走进来的是一个手拿拂尘和圣旨的太监。 看他的年龄赫然是宫里的总管太监,皇上的贴身太监姚公公。 坐在大厅内的忠勇侯和侯夫人,正准备受儿子儿媳的跪拜之礼,听到这外面高高响起的声音,立马跑出去接旨。 忠勇侯府所有人全都跪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忠勇侯府勾结玄锦宫,欺善行恶,无恶不作,为安民心,特赐忠勇侯府诛九族,秋后问斩,慕容世子斩立决!钦此! 姚公公一口气将圣旨念完,气势丝毫不弱皇室之人半分。 忠勇侯闻言,摊坐在地上,好像所有力气都被抽空了。 一刻之间,忠勇侯府毁于一旦。 而慕容玮更是不相信这一切,瞪大眼睛看着姚公公。 本世子不相信,怎么可能,本世子不相信! 今天是他大婚之日,她怎么可能被赐死? 第108章 斩立决 慕容玮疯了一样冲到姚公公面前,想要将圣旨销毁,可还没靠近,就被小太监架住。 老爷,老爷,他说的不是真的,老爷……侯府夫人嘶哑的哭喊着。 今天是他儿子的大婚之日啊! 没有,我们没有勾结玄锦宫……没有!侯府夫人跪在地上磕着头。 姚公公看着这一幕,似笑非笑,这样的场面,他见过的太多。 忠勇侯,还不接旨么? 忠勇侯呆滞着双眼,用尽最后一口气:臣……接旨!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没有不透风的墙,却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带走!姚公公一声令下,大理寺的人便将忠勇侯府的人拿下。 老爷,不要啊老爷!侯府夫人哭的梨花带雨。 爹,孩儿不想死,爹,救救孩儿!慕容玮也疯了似的哭喊着。 被带走的人群中,云慕忻也在里面。 慕容玮发现了她,挣脱掉束缚自己的人,冲到她面,仇恨的眼光看着她:贱人!天生的克夫命! 一个巴掌甩到云慕忻脸上,火辣辣的痛袭来。 嘴角泛起血丝。 克夫命? 哈哈!云慕忻冷笑两声。 泪水冲破最后一道防线,夹杂着嘴角的血丝,滑落在红色的喜服上。 勾起的嘴唇,让此时的云慕忻看起来妖艳,冷笑的声音,更是听的人打颤。 好好好!诛九族!克夫命! 风晔璕这是用完了就扔是吗? 云慕忻如木偶一般随着他们走,芷兰早已哭的撕心裂肺。 小姐,小姐,不要去!小姐……芷兰拉开架着云慕忻的官差。 小姐,你还不是侯府的人,你不应该去啊! 放开我家小姐,她可是王府的三小姐! 芷兰的每一次哭喊声就像一把刀一样深深的插在云慕忻的心里。 那么痛! 站住! 众人身后响起一个冷漠充满威严的声音。 姚公公回过头,看了一眼便知是谁。 西门王爷,咱家有要事要办,不知西门王爷有何贵干? 在皇上身边待久了,底气也比一般人大好多。 西门彦枫走到云慕忻身边,说道:本王带走了,公公请便。 姚公公撇了他一眼:此人是朝廷要犯,还请西门王爷不要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她和慕容玮形式未过,还不是忠勇侯府的人,怎么会是要犯?西门彦枫提高嗓音。 身上的冷凌的杀气和平时的他完全不一样。 这……这是皇上的意思。 刚刚还趾高气昂的姚公公瞬间没了气势,小小的太监哪敢跟王爷斗! 跟你们家皇上说,这是本王未来王妃,滚!西门彦枫大吼一声,似要发怒。 姚公公胆怯的看着他,犹豫片刻才说到:走! 一干人被官差带走。 云慕忻被西门彦枫护在怀里。 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慕忻,没事了,我们回去吧。西门彦枫为她擦拭脸颊上的泪。 每一滴眼泪就像一把刀插在他的心上。 因为,让云慕忻哭的原因,是他师兄。 这次,他不会再袖手旁观了! 云慕忻被西门彦枫扶到马车上,像个木偶一样。 马车停在倾心酒楼门口,现在正是午膳时间,酒楼生意一贯很好。 云慕忻头上还带着凤冠,刚踏进酒楼就引起了不少热议。 唉,你们看那个新娘子,是不是云王府的三小姐?一壮汉喝着小酒,用筷子指向云慕忻。 可不是么,你不知道刚刚忠勇侯府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女人啊,刚踏进忠勇侯府大门,宫里就传来圣旨,说忠勇侯府勾结江湖门派,被诛九族。壮汉口中带着鄙视和嫌弃。 这忠勇侯府可真倒霉,看来这女人啊,就是克夫命…… 是啊是啊,真是不吉祥…… 各种议论充斥在酒楼里。 打量云慕忻的眼光都是一样带着恐惧与嫌弃。 带你们家小姐去清洗一下。西门彦枫吩咐芷兰。 芷兰扶着云云慕忻,往楼上走。 主仆两人脸上都带着泪痕,显得有点狼狈不堪。 西门彦枫回到自己房间,找来自己贴身侍卫。 办好了没有?西门彦枫问道。 西门彦枫眼中透着一股让人不明所以的情绪,这样的他,才有王爷的架势,充满了帝王风范。 贴身侍卫不经打了个寒碜,恭敬的回答到回王爷,已经办好了。 即刻回朝。 ——————————————————云慕忻卸下凤冠霞帔,三千青丝被高高束起。 新妆的她,顿时显得容光焕发。 小姐,这样的你,才是真的你!芷兰笑呵呵的为云慕忻打扮。 云慕忻露出一抹笑,对啊,我本该如此。 她生来就是这么没心没肺,前一秒可以大哭,后一秒就应该大笑,这才是她。 走吧,我们去吃饭。云慕忻摸摸瘪下的肚皮。 嗯! 真好啊,能看到这样的小姐,芷兰真的很开心。 西门彦枫就在下面等着她们。 看到笑吟吟的云慕忻,紧绷的心也落了下来。 没事吧? 没事。 跟你说件事。西门彦枫变得严肃。 云慕忻的笑容不减半分,嗯,你说。 我要回西门王朝了,要不要一起?西门彦枫的眼神中带着期待。 云慕忻犹豫片刻,好,刚好可以去散散心。 去感受一下古风古韵,顺便寻找下一个创业地点。 什么时候走? 吃完饭就出发。 好。云慕忻答应的很干脆,芷兰,去帮我收拾些行礼,派人通知祖父。 云慕忻不仅答应的干脆,动作也很快。 然而她并不知道西门彦枫为什么这么急,她只以为他归心似箭。 其实,他只是想避开某个人。 武林大会日子逼近,这几日叶杭逸一干人放快速度,还得去一趟晋城。 连赶了两天的路,终于到了这里。 因为带有目的性,晋城城主对他们很客气。 马车刚到晋城,城主亲自来接。 叶庄主,欢迎,欢迎啊!城主摸着胡子,笑呵呵的说道。 城主近日可好?叶杭逸友好的问道。 老夫近日一切都好,叶庄主赶路累了,快些进去休息吧,老夫已备好酒菜,想与庄主喝一杯。 好!叶杭逸带着众人走进去。 苏琴和南宫晴被下人带到各自的厢房,叶杭逸则由城主亲自带领。 晋城并不是一座城池,而是个小门派。 晋城城主这次找叶杭逸,就是想跟他合作,想让晋城发扬光大。 城主将他带到后院最好的东厢房内。 室内陈设繁华,各处采制上等的材料,豪华程度不亚于叶府。 看来,这个晋城城主倒是有心了! 叶庄主先在此休息,老夫就不打扰您了。 城主笑着道别。 叶杭逸放下手中的剑,走到桌前喝了杯水。 今天是云慕忻大婚之日,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浴室内,早已备好了热水,换洗衣服就在旁边。 疏松了一下心情,叶杭逸这才清理自己。 连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已经好久没有好好梳洗过了,今日刚好有这个机会。 晚膳时间,城主才令下人通知他们用膳。 睡得正香的南宫晴倒有了起床气。 好久没睡这么香了。南宫晴揉着眼睛,还有些困意。 叶杭逸很不给面子的白了她一眼:活该! 谁让她跟过来的。 好了,晚上有的是时间睡,你难道肚子就不饿么?苏琴笑着打趣她。 说话间,三人已走到后花园。 城主将餐桌摆放在后花园,有着烛光和月光的照耀,别有一番风味。 一张桌子上,各种山珍海味。 三人看了都觉得没什么胃口,吃的都是他们的家常菜。 不过,毕竟是在别人家里,该有的礼貌还是得有,再没有胃口,三人也没有说什么。 叶庄主,两位小姐请入座。城主亲自招呼,算是给足了面子。 城主不必客气。叶杭逸坐在城主下座,依次是南宫晴、苏琴。 在下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庄主,请! 城主端起酒杯敬叶杭逸。 干! 庄主豪爽! 两个男人喝着酒,城主一句庄主,两句庄主的叫着,南宫晴却听的一头雾水。 他不是什么叶家大少爷么?怎么会变成叶庄主? 难道那个名镇江湖的叶庄主就是叶杭逸不成? 一个疑惑的种子埋在南宫晴心里。 庄主,光喝酒吃饭没什么意思,倒不如看一首舞蹈助兴如何?城主阴笑的看着叶杭逸。 而精明的叶杭逸,又怎会不明白他的心思?又怎能辜负他的好意? 好! 城主闻言,拍了两下手掌。 下人抬来一架琴,入眼的是一个穿着绿色舞服的女子,三千青丝及腰。 长袖翩翩起舞,萦绕着纤纤细腰,宛若游龙。 城主脸上笑容更甚,眼神中透着一抹得意。 叶杭逸看了一眼那舞女,嘴角勾起。 城主这是要对他使美人计么? 这是在下小女燕芸,从小酷爱舞蹈,叶庄主觉得如何?城主问道。 叶杭逸双眼盯着燕芸,故作着了他的道。 令千金舞姿惊若翩虹,宛若游龙,实在是少有人及!叶杭逸昧着良心赞赏道。 哈哈哈!能得叶庄主赞赏,实在是小女之幸,在下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叶杭逸收回目光:城主但说无妨。 不知叶庄主可有婚约? 城主说这话时,双眼打量了一番在座的南宫晴和苏琴。 而此同时,南宫晴和苏琴的眼光也落在叶杭逸身上,好像很好奇他的答案。 惭愧,晚辈不才,到如今没找到相守之人。叶杭逸不好意思的摇摇头。 好久没耍过心计了,今天便陪晋城城主好好玩玩! 在座的人闻言,各怀心思。 晋城城主脸上的笑容只曾不减。 苏琴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反正,那个能和叶杭逸相守的人不会是她吧! 而南宫晴呢?嘟起一张小嘴,在心里暗骂道:笨蛋叶杭逸!不知道他是想把自己的女儿许给你吗? 哼!看你那好色的眼神,没见过丑女么? 南宫晴吃味了! 城主收回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严肃的说道:庄主谦虚了,像叶庄主这么年轻有为的男子,不知是多少闺阁女子的梦中人呢! 惭愧惭愧。 叶杭逸敷衍着她。 一顿饭下来,都在众人猜忌下结束。 吃饱了的南宫晴也没有了困意。 各自回到房中,劳累了一天,都需要休息。 第109章 你到底是谁 可是,晋城城主怎么会这么简单的放过叶杭逸呢? 月色中,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东厢房。 绿色的裙摆,走起路来都能翩翩起舞,毫无疑问是晋城城主的女儿燕芸了。 她来这里干什么? 南宫晴跟在她身后。 刚开始还以为看到鬼了! 燕芸轻车熟路的摸索到叶杭逸的房间,推门走了进去。 完全没有感觉到南宫晴紧随其后。 叶公子?燕芸娇嗔的声音响起。 惊醒了床上熟睡的男人。 还恶心到了身后跟踪她的人。 要不要这么嗲? 睡了么?燕芸不顾礼仪,直接走到床边,我做了些宵夜,叶公子可以尝尝? 脑子坏了吗?刚吃完饭就吃宵夜? 叶杭逸坐起身,回避她。 南宫晴能瞒过燕芸,却瞒不过叶杭逸,在进来的那一刻,叶杭逸就发现了。 一个想法闪过叶杭逸的脑海。 看了一眼南宫晴,叶杭逸会心一笑。 多谢燕姑娘好意。叶杭逸优雅的打开食盒,看了一眼里面的点心。 闻了一口,便知这点心有问题。 不过,他不怕。 叶公子不必客气。燕芸眼睛一直盯着叶杭逸,像饿狼一般。 叶杭逸边吃边夸赞:燕姑娘厨艺极好! 燕芸见他没有拒绝,已经做到床上,身体更靠近他。 南宫晴看着这两人,有心想把他们撕了。 狗男女! 叶杭逸心中升起一抹厌恶,却没有推开身边的女人,似是等待南宫晴发作。 没有被拒绝,燕芸胆子更大了,双手游走在叶杭逸身上,头靠近叶杭逸的颈部。 她清楚的知道男人的敏感点在哪。 在加上催情剂的药效,她快成功了吧? 南宫晴看到这里终于按捺不住,那人可是自己认定的驸马! **人,滚开!南宫晴使出全身的力气,一把将燕芸拉起来推到地上。 气呼呼的叶杭逸护在身后。 叶杭逸不经觉得好笑。 一股暖气涌上心头。 滚出去,滚!南宫晴将燕芸拽出门口。 柔弱的燕芸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三两下就被她赶出来。 姑娘你干什么?燕芸还没从迷情中反应过来。 你滚就是!南宫晴将她锁在门外,不让她进来。 姑娘开门,这里可是我家!燕芸拍着门。 可是,南宫晴会管她么? 管她去死! 南宫晴走到叶杭逸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怎么样?叶公子,有女人投怀送抱的感觉很不错吧? 叶杭逸嘴角勾起,倜傥的语气说道:你要不要来一个?我相信感觉会更好! 不知羞耻!南宫晴避开他的眼光。 突然双手被一股力量束缚,叶杭逸用力一拉,南宫晴落入他的怀中。 勾起她的下巴,叶杭逸眼底泛着血丝。 要知道他体内还有药物呢! 莫不是你喜欢本公子? 谁喜欢你?南宫晴打掉他的手,本公主可不会喜欢你这种是个女人都接受的男人,别自作多情了! 南宫晴的口语中带点酸味。 你也看到了,刚刚我什么都没做。叶杭逸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好像在解释什么。 可你也没有拒绝。 傻女人,堂堂南宫公主,居然这么没脑子。 叶杭逸嘲笑她,其实他就喜欢她的这股傻劲儿。 恰好南宫晴没有听出他所指,傻乎乎的只以为叶杭逸在骂她。 你才傻!你才没脑子! 南宫晴起身,转身离开。 叶杭逸看到她离开的背影,不由得觉得好笑。 跟她待在一起,总会让他忘了身为叶庄庄主该背负的责任。 走到门口,南宫晴顿住脚步,好像是想起了什么。 退回房间,从未有过的严肃和认真:你到底是谁? …… 一句话,把叶杭逸问懵了。 这女人,又在莫名其妙的说什么? 说明白点。 叶庄主?南宫晴走到他身边,质问的口气。 叶杭逸别开脸,与你何干? 难道你就是那个名镇江湖的叶庄主?南宫晴直话直说。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叶杭逸不敢正面回答,他和风晔璕的关系,也许会惹祸上身。 而这个时候,南宫晴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那你和晔王,这可是江湖和朝廷最排斥的关系。南宫晴有点不敢置信。 他们能成为兄弟,不会是有阴谋和野心的吧? 呵!叶杭逸冷笑一声,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不管你知道了什么,都必须闭嘴,否则…… 他不会手下留情! 你放心吧,我不会说的!南宫晴做出发誓的姿势。 反正这些事又与我无关,我说出去也没什么好处,最重要的是,我不可能害你呀。 南宫晴纯真的看着她,眼中没有一丝隐瞒。 叶杭逸不屑的看了她一眼薄唇微动:如果我说与你有关呢? 这样啊……南宫晴想了想,那就更好了啊,你为了我冒死勾结晔王,多感人肺腑啊! 南宫晴花痴的说道。 噗嗤!叶杭逸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 这个女人,可以这么可爱。 你也自作多情了,本公子才不会为你做那种傻事! 叶杭逸一句话浇灭南宫晴所有的热情。 小气鬼! 天色已晚,你回去吧! 叶杭逸伸了伸懒腰,下逐客令。 南宫晴看看外面,摇摇头,撒娇的说道:你送我。 自己回去! 我怕! 不送,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叶杭逸将被子盖在头上,不想理她。 几秒过后,只见叶杭逸突然起身,将外衣穿上,一脸的不耐烦:服了你了,走! 南宫晴高兴的跟在他身后。 一个在东厢房,一个在西厢房,还是有点距离的。 和他漫步在月光下,感觉真不错! 南宫晴一路笑吟吟的。 傻女人,笑什么呢?叶杭逸也被她这种气氛渲染。 真想跟你一起,就这样走到天荒地老。南宫晴脸微微泛红。 这句话由一个女子说出来,还是有些害羞的。 还说你不喜欢本公子? 南宫晴低下头,我喜欢你,我们能在一起么? 看你表现。叶杭逸却高傲的扬起头,到了,进去吧! 南宫晴闻言,二话不说直接跑进房间,上锁。 天哪!谁能告诉她刚刚说了些什么话,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不害臊么? 南宫晴面壁思叶杭逸。 屋外,叶杭逸一身白色玄衣,银色的月光撒在他身上,犹如下凡的天仙。 叶杭逸脸色严肃下来,心里千滋百味。 如果,南宫晴能为他抛弃整个南宫家族,他们会在一起。 只不过,有这种可能么? 一抹黑影出现在叶杭逸面前。 庄主! 说话的是叶杭逸的暗卫统领。 嗯。 晔王已拿下玄锦宫,只不过……暗卫欲言又止。 说。 西门王爷带走了云小姐。 暗卫话一出,叶杭逸捂着肚子笑:哈哈!风晔璕你也有今天! 暗卫:…… 西门彦枫做的漂亮!哈哈!风晔璕的好师弟啊! 真是大快人心啊! 叶杭逸幸灾乐祸的仰天大笑。 暗卫那叫一个无语啊! 能跟他们家庄主做兄弟,晔王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直到暗卫提醒,叶杭逸才稍微收敛一点,当下赏了暗卫五十两银子,多亏他带来的好消息! 玄锦宫。 风晔璕正收拾着行李,准备明日回朝。 突然贴身侍卫王城来报:王爷,小的……小的有话要说。 王城斟酌片刻,到嘴的话还是没敢说。 说!风晔璕冷声命令。 他最讨厌说话吞吞吐吐的人。 被他这么一吼,王城更加害怕,当场跪了下去。 他怕……他怕说出来会被当成炮灰呀! 西门……西门王爷把……把云小姐……带……带回西门王朝了!王城费了好大力气才说出这一句话。 风晔璕闻言并未说话,可王城明显能感觉到周身寒气越来越重。 还有,他家王爷那脸色…… 哎呀!那叫一个黑呀! 领罚去! 风晔璕怒吼,王城拔腿就跑。 再待下去,小命就没了! 风晔璕双手撇在身后,一双黑眸看向窗外,阴暗的吓人。 西门彦枫…… 做的好啊! 风晔璕此时的心就像被掏空一样,那么空落落的。 现在这个时候,城门已经落锁,可还有什么能挡住风晔璕的? 备好一切,风晔璕直接连夜出城。 他有种预感,再晚一步,云慕忻就是别人的了! 月夜风高下,风晔璕马不停蹄的赶回风王朝。 ——— 第二日一大早,叶杭逸便起床,向晋城城主告别。 这个地方,还是早走早好。 可是晋城城主,岂会顺他心愿? 晋城城主这次也不拐弯抹角,而是直截了当:叶庄主,你应该明白,老夫请你过来的原因。 晋城城主摆起架子,希望在气势上压倒叶杭逸。 叶杭逸冷笑:晋城城主有什么把握笃定本庄主会与你合作?你也该知道,我叶家山庄从不与人合作。 除了风晔璕这种实力派的人物。 老夫可谓是仁至义尽了,就连老夫的小女…… 晋城城主还未说完,就被叶杭逸打断:晋城城主这叫仁至义尽,依本庄主之见,这叫无所不用其极,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搭上了。 一提到那个燕芸,叶杭逸就不经起了鸡皮疙瘩。 你!晋城城主顿时怒了,拍着桌子终是没有发作:这几年我晋城发展也够快,随排不上前几名,在江湖也是有名气的,叶庄主不会吃亏。 不吃亏?你难道不知我若是助你打破八个门派的格局,会惹祸上身?叶杭逸撇清关系,真不想和他纠缠。 叶庄主应该明白现在的江湖早已不是八个门派的天下,霄云殿和玄锦宫被攻,却不知是谁的手笔。晋城城主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你怀疑本庄主?叶杭逸狡猾的看着他。 老夫不是这个意思,既然八个门派格局已打破,我们强强联手,岂不是能在江湖闯出一片天地? 这便是晋城城主的野心,他就是想称霸武林。 而叶杭逸并没有这个想法。 所以,你是要我助你一臂之力,好让你坐上武林盟主的位置?叶杭逸噙着唇,问道。 届时你我同享盟主之位。晋城城主拿这些名利诱惑他,只可惜…… 本庄主并没有那个兴趣。叶杭逸果断拒绝。 他已经有了合作对象。 晋城城主闻言,脸色发黑:叶庄主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呵!叶杭逸不屑的笑着,本庄主倒要看看,晋城的罚酒如何! 第110章 脸都气紫了 既然不能合作,干脆闹翻了好,这样晋城还能成为江湖上的重点监视对象,也能遮掩叶家山庄攻打霄云殿和玄锦宫的事。 来人!晋城城主大吼一声:带叶公子下去休息,没有本城主的命令不得出房门一步! 晋城城主早已布好了人手把守叶杭逸。 在他晋城,一切他说了算! 而叶杭逸根本不屑他的想法,城主未免太天真,以为这样就能困的住本庄主? 这么简单的话,他堂堂叶家山庄庄主的位置就白坐了! 只不过,老奸巨猾的晋城城主当然有的事把柄! 叶庄主可别忘了西厢房的两位小姐,带下去!让大小姐伺候他! 晋城城主说完拂袖而去,连女儿都豁出去了。 一夕之间,晋城城主待客态度改变那么多。 叶杭逸从贵宾变成了阶下囚。 被锁在屋子里,叶杭逸不停的想着出逃的方法,若是只有他一个人,整个晋城都困不住他,但是还有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一时间又联系不上自己的暗卫,昨晚就不该让那统领去领赏的,这小子,居然一去不回! 郁闷的叶杭逸只好睡觉,补充能量! 西厢房内南宫晴和苏琴也被困住了。 不过还好两人被困在一起。 什么情况?怎么好端端的把我们关起来了?南宫晴不明所以。 苏琴无奈的摇摇头:叶公子会不会有事?他肯定也被困起来了! 苏琴担心的第一个人总是叶杭逸。 他应该不会有事吧?南宫晴肯定的回答道。 他坚信叶杭逸一定会救他们出去。 要不,我们去找叶杭逸?南宫晴提出提议。 才几个时辰没见,她就想他了,想时时刻刻看到他。 苏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我们都被囚禁了,要怎么出去? 一句话,扑灭了南宫晴的所有想法。 对啊!她们出都出不去,要怎么去找叶杭逸? 叩叩叩……门外想起一阵敲门声。 此时,一抹精光闪过南宫晴眼底…… 门被打开,两个丫鬟踢过来一个食盒。 你们的饭,拿去吃吧。丫鬟的态度毫不客气。 南宫晴走过来,打量两人一番,从头上拔出两支梅花步摇簪,对那两个丫鬟说道:你们两个进来一下。 南宫晴一脸奸笑。 丫鬟看到这两支簪子,眼睛都直了,双脚不听使唤的走进屋里。 这两支簪子,一看便知价格不菲,不要的人是傻子。 姑娘有何吩咐?两个丫鬟恭敬的问道,与先前的态度截然不同。 苏琴也疑惑的看着南宫晴。 南宫晴嘴角上扬,去把门关上。 两个丫鬟闻言会心一笑,乖乖的转身去关门,突然背后传来一阵痛——南宫晴勾起胳膊,一边一个,打向两人背后。 以前学过点功夫,虽然只会些皮毛,把人打晕还是可以的。 两个丫鬟昏倒在地上。 快,把她们衣服换下来。南宫晴提醒苏琴,自己已经在动手了。 这个时候苏琴也明白了她的意思,照她说的做,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敬佩之意。 两人动作很快,换上丫鬟的衣服,南宫晴拿起食盒,两个人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六个守卫守在门口,两个人不敢抬头,生怕被发现。 苏琴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 六个人看了她们一眼,并未多说什么。 从这里到东厢房还有点距离,我们得小心点。南宫晴提醒她道。 苏琴点点头,公主果然聪明。 南宫晴笑笑,并未说话。 来到叶杭逸房门口,守卫却更多。 刚想进去,却被一个守卫拦住:送饭的? 废话! 是的。南宫晴低着头。 把头抬起来。 不得不说这位侍卫警惕性很高。 两个热心跳加速。 南宫晴装出淡定的样子,奴婢怕吓到您。说话声音有点怪怪的。 抬头! 南宫晴缓慢的将头抬起,故作害羞的样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歪着嘴巴,张牙裂嘴的南宫晴。 守卫看了一眼,逃荒似的避开眼光,手捂住嘴巴,要吐的样子。 其他侍卫亦是如此。 守卫一脚踢开门,嫌恶的说道:赶紧进去。 南宫晴低头轻笑:谢守卫大哥。 门外,几个守卫哭笑不得: 新来的吧? 城主换口味了?长这副模样的也要? 几个人小声议论,完全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 南宫晴走到房间里,叶杭逸还在睡觉。 喂,你是猪么?这种情况还能睡得着?南宫晴走到床边小声叫他。 苏琴站在一边看着他们,眼底闪过一抹失落的情绪。 这两个人,才是绝配呢! 叶杭逸听到她的声音,惊奇的坐起身,便看到丫鬟装的南宫晴和苏琴。 瞪大眼睛看着她们,有点不可思议:你们怎么这副模样? 哼,我们都过来找你了,你还在睡觉! 叶杭逸起身,理理身上皱起来的衣服,径直走到桌前端起水杯喝水。 他那镇定自若、云淡风轻样子,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你就一点不着急?我想出去!南宫晴很是不爽他那样子。 要知道,她是出来玩的,不是做囚犯的,堂堂一朝公主被困在一个小小的门派里,她会甘心? 叶杭逸抿了一口茶水,淡定自若的说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现在只要这两个女人没有生命危险,接下来什么事都好办了。 再过两个时辰,袁峰应该就会联系他了。 届时,一切都好办了。 南宫晴变了变脸色,啊,我知道了,叶大少爷是舍不得燕姑娘对吧? 叶杭逸皱了一下眉头,你若是如此想法,本公子可以圆你的心愿。 谢叶大少爷好意,你且待着吧,我要去见晋城城主。说不定说明了省份城主就会放自己走。 她就不信一个小小的门派敢得罪一个国家。 叶杭逸嘲笑道:天真!有我在这里,他根本不会放了你们。 南宫晴顿住脚步,鄙视的看着叶杭逸。 等着吧,很快就能出去了。 有叶杭逸这句话,南宫晴也就放心了。 打开食盒,南宫晴像一条饿狼一样吃起来,都快晌午了,她还没吃早饭呢! 叶杭逸:...... 苏琴:...... 没过多久袁峰就过来了,他也算尽职了! 轻车熟路来到东厢房,很显然他们之前就在晋城做过准备。 庄主,我们已安排好人马,现在就可以杀出去。袁峰神出鬼没,躲过外面的守卫,来到房间。 叶杭逸还未说话,南宫晴就像见到好友一样,上去跟他打招呼:袁大哥,又见面了! 袁峰:...... 默默抬头看了一眼自家主子...... 渍渍,吃味了! 叶杭逸撇了一眼南宫晴,冷眼扫向袁峰。 袁峰:我这是躺在也中枪么?麻烦公主不要再跟我说话啦! 而傻乎乎的南宫晴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 叶杭逸站起身,身上散发着些许冷气,保护好南宫公主,我们走! 而他则要保护苏琴。 苏琴要比南宫晴弱,由他保护比较好,况且,也好气气南宫晴这个女人。 可谁知,叶杭逸并没有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南宫晴根本没有多想,乖乖的跟着他们。 袁峰走在最前面,一脚踢开门冲出去。 门口的守卫听到动静。立刻提起精神冲上去。 没有任何语言,双方直接提刀相对。 守卫举起刀就往四人身上挥去,还好都被袁峰和叶杭逸打开。 几个小小的守卫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南宫晴也时不时会出来和他们过招,她完全把这场战斗当成了游戏。 一个和袁峰对打的守卫,看到南宫晴,立马换了对手,趁她不注意时,挥刀砍去。 小心!叶杭逸看到这一幕,心里猛的紧绷起来,一脚踢开眼前的守卫,快他一刀,剑划过要偷袭南宫晴的守卫的颈部。 南宫晴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叶杭逸没有理她,再次加入战斗中,速战速决! 得到命令,袁峰加快速度,几乎招招直中对方要害。 快,在东厢房!一群守卫从院子里围过来,人不是很多。 叶杭逸拦腰抱起苏琴,驾着轻功离开,而袁峰却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庄主走了他也要走啊,可是,南宫公主在这里,他难道也要学庄主那样把她抱起来吗? 袁峰想想就觉得害怕,真不敢抱啊! 庄主你可不要怪我了,我也是为了南宫公主的安危呀! 最后袁峰还是硬着头皮抱起南宫晴,追上叶杭逸,他的小心脏还在不停的颤抖。太吓人、太压抑了,以后有南宫公主在的事,他都得告假。 叶杭逸只看了两人一眼,没有多大情绪。 离叶杭逸最近的苏琴却是感受到了,这个男人生气了。 确切的说他应该是吃醋了! 苏琴仰望着抱着自己的男人,眼中不知何时泛起泪花。 如果有一天,这个人能如此待自己多好。 他的前后变化,她都看在眼里。只可惜都是另一个女子所有。 守卫们一路紧跟着他们,驾着轻功打起来。 在地上,他们比不过叶杭逸和袁峰,半空中就更不用说了。 待晋城城主知道这件事,带着大队人马赶过来时,叶杭逸已经快要出城。 袁峰,走了!叶杭逸命令道,晋城城门口已有他的人接应了。 叶杭逸华丽的翻过晋城的墙院,双脚稳稳落地。 晋城城主看到这一幕脸都气紫了,大声怒吼道:传令下去,叫巡抚大人封锁城门,派大队人马去追!还好他们燕家和巡抚大人有点关系。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居然连两个女人都看不住。 如果有那两个女人在手里,他好歹有些把握,可现在,若是不及时将叶杭逸等人捉回来,他这晋城也会毁了! 还好他命令下的及时,巡抚大人收到消息就封锁城门。 导致叶杭逸一干人到了城门口居然碰了壁。 一干人赶到城门口时,才发现城门落了锁。 出城的老百姓,全都围在城门口嚷嚷着: 今天是怎么一回事啊,现在才什么时候,就锁城门了! 就是说啊,我还要出城去吃我家姑子的喜酒呢…… 第111章 火修人 你那算什么,我还有笔生意等着去做,这要是耽误了时间可怎么是好…… 听说啊,今天晋城里进了贼,这巡抚大人才下令所的城门,这晋城就没有哪一天消停过…… 各种抱怨的声音充斥在城门口,城外亦是如此。 叶杭逸坐在马上,眉头紧蹙。 该死的巡抚大人! 庄主,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晋城的人快要追上来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个时候他也没什么办法,叶家山庄远在风王朝南部,而他们现在就快到达北塘了,这里没有他的多少势力。 现在也只能拼一把。 他相信晋城城主不可能派一个城的人来捉他们,也不敢闹得太僵。 保护好苏小姐和南宫公主,准备一战。 叶杭逸吩咐下去,所有人打起十二分精神,时刻准备应战。 醉情楼上,男子一身红色玄衣,噙着嘴轻笑。红衣衬的他妖娆妩媚,丝毫不逊于叶杭逸。 眼中带着一丝嘲讽,看着楼下的叶杭逸。 哼!本少主到是要看看叶庄主如何逃过这一劫!男子不屑的说道。 更让他感兴趣的是,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他那个冷血的二弟心软。 毫无疑问,这位红衣男子便是任家山庄的大少主,任天寂的哥哥任天麟。 红衣便是他的代表,那人能以火为内力的火修人。 不一会儿,晋城的大队人马追了上来。 晋城城主坐在马上,好不嚣张。 叶庄主,我们又见面了! 呵,晋城城主何苦如此,本庄主已表明态度,你何需如此强求呢? 叶庄主应该是个识眼色的人才对,你要知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叶杭逸嘴角浮出一抹笑意:现在本庄主也告诉你,你还没有那个资格和叶家山庄抗衡。 一句话,激怒了晋城城主,来人,请叶庄主回晋城! 晋城城主怒吼道,不再跟他废话。 上,杀一个本庄主赏一个!叶杭逸抛出金钱的诱惑,现在的他也把这场战斗当成了游戏。 然而,一场腥风血雨还未掀起,任天麟出现在众人面前。 叶庄主,晋城城主,幸会幸会!任天麟双手作辑,和他们打招呼。 火修人?叶杭逸和晋城城主几乎同时出声。 两人都没想到任天麟会突然出现。 两位这是做什么?任天麟装作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问道。 哼!晋城城主不屑的冷哼。 任天麟陪笑道:今日有幸能巧遇叶庄主,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看叶杭逸的眼神,没有一丝阴谋,纯真的像个孩子。 越是这样就越假! 任少主有请,本庄主自然不会推辞,请!叶杭逸嘴角上扬。 虽然他知道任天麟在算计他,他们不过互相算计罢了。 晋城城主闻言,脸色微变:叶庄主,老夫也有事想找你谈谈。 这可是他先邀请的! 叶杭逸对任天麟使了个眼色。 任天麟:晋城城主,本少主好久没有玩火了,城主可否请在下去晋城一聚? 晋城城主听了立马拒绝:老夫还有要事处理,两位请随意,下次老夫定亲自去请任少主来我晋城一聚,告辞! 说完,晋城城主转身就带着手下离开。 若是把火修人带去了晋城,到时候整个门派的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晋城城主离开,这两人也算是达成共识,既然目的已达到,也就没什么好装的。 多谢任少主出手相助,任少主找本庄主并不是为了此事吧?叶杭逸直截了当。 叶庄主果然聪明!任天麟打量了一番在场的两位女子,眼光停在苏琴身上。 这个女子倒是和他死去的弟妹相似,莫非就是她了? 叶杭逸看到了任天麟那毫不遮蔽的眼神。 明人不说暗话,任少主有事何不直说?难道又是你家爹爹派你来杀本庄主的? 任天麟故作神秘的摇摇头,自然不是,不过也不排除。 哦?那你是有何目的? 叶庄主,借一步说话。 叶杭逸翻身下马,跟袁峰说了句,便跟着任天麟上了醉情楼。任天麟在楼上订好一间雅间,邀叶杭逸喝茶。 他不说,叶杭逸也不着急。 任天麟:实不相瞒,在下也到了适婚年龄,家父早已催我成亲,只可惜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今日一见,叶庄主有个朋友倒是不错,不知可有婚约? 叶杭逸沉思片刻,才知他说的是苏琴。 抱歉,本庄主和她只是朋友关系,知道的并不多。 他怎么能把苏琴往火坑里推呢? 任天麟一脸诚意:叶庄主何不做个月老成全这段美事?在下定不会亏待那位姑娘。 其实他知道那位姑娘喜欢的是苏琴。 叶杭逸再次干脆的拒绝:本庄主不能做主。 只要江湖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任天麟的龌龊事。 奸淫弟妹,也只有他能干的出来。 要不然任家两位兄弟也不会反目成仇! 看来本少主也见识到了不吃敬酒吃罚酒的叶庄主了?任天麟故作神秘。 叶杭逸听完脸色微变,你什么意思? 任天麟轻笑道:没什么意思,只是想送叶庄主些礼物! 任天麟拍了两下手掌,很快有人拿起木板将门窗定的死死的,房里不过点了些废宜香,叶庄主好好休息,待本公子得到那位姑娘自然会放你出来! 废宜香也就是让人闻了全身无力的香粉。 叶杭逸略懂医术,可偏偏对这些没有深究,而且他身上也无任何药物。 任天麟噙着嘴,退出房间:叶庄主莫要轻举妄动,本少主不会要你性命,只不过你应该知道本庄主最擅长用火!任天麟的语气中充满威胁。 该死,他居然又中计! 没想到这个任天麟如此阴险狡诈! 今日之辱,他必要报回来! 晋城城主?火修人? 你们最好祈祷本公子不能活着出去! 废宜香的气味越来越重,叶杭逸只感觉全身无力,困意袭来。 楼下的苏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将面临什么。 她害怕的,都会来…… 是天大的侮辱,还是生命的威胁…… 任天麟并没有下去,袁峰迟迟不见叶杭逸,不免有些着急。 袁峰只身前往醉情楼,却被任天麟的人拦了下来。 没有少主的命令,你不能进去!任天麟的手下嚣张的说道。 袁峰拔出剑:我不想闹的太难看,让开! 只是他们人多势众,哪里会怕袁峰,少主都发话了他们还惧怕什么? 几个人争执着,任天麟被吵的头疼,才从楼上迈着缓慢的步伐下来。 任少主,我家庄主在哪?袁峰一看到他就冲上去问。 任天麟避开他,拍拍身上虚无缥缈的灰尘,你家庄主在哪,本少主怎会知道? 袁峰听到他这事不关己的语气顿时就怒了:你胡说,刚刚我家庄主跟你一起来的酒楼,你怎会不知道! 哼!任天麟冷笑两声,说道:真是条忠心护主的狗! 想见你们家庄主,可以,不过本少主有条件!任天麟的语气中充满了嚣张与猖狂。 袁峰情绪冷下来:任少主还没有资格和叶家山庄谈条件,您应该先想想后果。 若是任天麟让叶杭逸有什么不测,整个叶家山庄都不会放过他们。 任天麟闻言,眉头微挑:哦?那你可有想过,现在没资格的是你们?现在叶家唯一的血脉在本少主手里,若是…… 若是叶杭逸死了,叶家山庄也会毁了! 你!袁峰将剑抵在他的颈部,如果不是还有些理智尚存,现在的任天麟就是冷尸一具了。 任天麟并不怕他,也没有躲开他的剑,手端起茶杯继续喝茶,胸有成竹的样子。 本少主的条件并不高,相信你们会答应! 至少那个女人一定会答应。 袁峰收起剑,等他的下文。 拿苏琴姑娘来换,本庄主会放了你们家庄主。 话音刚落,袁峰顿时傻眼了。 他以为任天麟会让叶家山庄助他一臂之力登上任家山庄庄主的位子,没想到,居然是这种条件! 可是,这似乎是最难的条件。 任庄主,在下认为这和苏琴姑娘没有关系,这种江湖之事不宜将无关的人扯进来。袁峰干脆利落的拒绝了,他相信他家庄主也不会答应这种条件。 任天麟噙着嘴,本少主只有这一个条件,你若不答应,就等着给你们家庄主收尸吧!说完任天麟起身离开。 嘴角露出一抹阴笑。 慢着!袁峰叫住他。 任天麟顿住脚步,并未回头。 袁峰欲言又止,犹豫片刻后才说道:我会和苏琴姑娘商量商量,还请任少主照顾好我家庄主,在下告辞! 袁峰本不想答应,可是此事关乎于他们整个叶家,他不得不做出选择。 送客!任天麟吩咐道。 勾起的唇角让他更显一分妖娆,魅惑人的心弦,让人看了不经感到害怕。 袁峰走出醉情楼,垂丧着脸,好似行尸走肉一般。 南宫晴和苏琴一看到他出来,慌忙奔了过去,打探情况。 怎么样了?你家庄主呢?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袁峰抬头看了她们一眼,强扯出一抹微笑:两位姑娘不必担心! 这话不知是在安慰她们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随即眼光转到苏琴身上:苏小姐,请借一步说话。 袁峰做出请的姿势,深邃的眼眸中不知在想什么。 而就是这样袁峰,让苏琴感到害怕,一股不安的预感涌上心头…… 苏琴深呼吸一口气,放松心情。 袁大哥有话不妨直说。 袁峰听了,更不知如何开口,好半天,才憋出几个字:庄主,被他们关了起来。 话音刚落,苏琴晃动了一下身子,叶杭逸果然出了事啊! 我们……救不出他么?眼眶萦绕着泪水,苏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 每一次,叶杭逸出事,她的心都像刀绞一样。 袁峰失落的摇摇头:硬拼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叶家山庄实在实力有限。 如果叶家山庄的势力在北塘这一块,任天麟根本不敢惹他们。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说的就是如此。 那袁大哥来找我,是否有所对策? 第112章 救的人 在下无能,想不出对策,只是……明明想好了怎么说,话到嘴边却还是被吞了回去。 他实在不忍心将苏琴姑娘扯到这件事里来,可是,这是唯一能救庄主的办法。 任天麟那人就是个疯子,不达到他的目的,保不准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袁大哥直说就是。 任天麟说想救庄主,要拿姑娘您交换。袁峰简短的将整件事说出来。 苏琴闻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随即扯出一抹微笑:原来如此,拿我换叶公子值了。 袁峰有点不可思议的看向苏琴,没想到她会答应的如此干脆。 一抹黯然闪过苏琴的眼底。 苏姑娘还是想清楚为好!袁峰于心不忍。 苏琴微微一笑,没事的,说不定我和那位任公子认识,所以他才会找我呢?苏琴安慰道,让他不要多想。 袁峰半信半疑的看着她,并未说话。 他当真希望只是如此,可惜,想任天麟这样的人,会只为这种小事,去得罪叶家山庄? 苏琴:救叶公子要紧你且先带我过去。 她那勉强的笑看了让人心疼。 袁峰犹豫片刻后说道:若是他有什么过分的要求,你还是不要答应的好,大不了我们和他拼了! 好。苏琴笑着答应,笑得那么诡异,却是心甘情愿。 不管任天麟提什么要求她都会答应,只要能换叶杭逸出来。 袁峰直接将她送进醉情楼,随后就出来了。 南宫晴在外面急得跳脚。 看到袁峰出来,却不见苏琴,有些疑惑:你家庄主呢?苏姑娘呢? 他们在里面,我们先去别的客栈休息休息吧!现在他能做的只是等庄主出来,保护南宫公主。 南宫晴看到他这个样子,更加不放心了,他们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那个妖孽男想做什么?他们两个没事吧? 公主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们走吧。袁峰的声音总带着些失落。 最后,南宫晴还是跟着他们走了,眼角的余光一直看着醉情楼,好像下一秒叶杭逸就会从那里出来一样。 醉情楼里。 任天麟看到苏琴心情大好,就好像回到了两年前,他看到自己的亲弟弟任天寂走火入魔的样子…… 苏琴受不了他打量自己的眼光,先开口道:任公子何时放了叶公子? 任天麟手摸着下巴,阴笑道:本少主一向说话算话,不过当人是要拿你的条件来说事。 任公子有话直说就好,拐弯抹角有何意义?苏琴竟发现现在的她很大胆。 不对,应该说是坚强,换平时她定受不了这样的气氛。 也许,只因她要救的人是叶杭逸吧? 哈哈哈!任天麟做起身,看着苏琴大笑,苏姑娘果然豪爽! 深眸犹如万丈深渊,却想魔鬼一样让人害怕。 很简单,只要苏姑娘答应嫁给本少主,本少主就放了他! 苏琴闻言,脸色微变,又是和表妹一样的处境呢? 苏琴没有说话,好像在思考着。 “如果本少主没有猜错的话,苏姑娘应该是喜欢叶庄主吧? 苏琴抬头,撞上他的黑瞳,有些不可置信。 任天麟嘴角上扬:苏姑娘不必觉得疑惑,若不然我也不会找你。 你到底想干嘛? 本少主不想伤害任何人,只要苏姑娘帮我这个忙,我自然会放了他。 先放人,我答应你。苏琴说的如此干脆。 只要能救叶杭逸,嫁他有何不可? 任天麟还未说话,有下人来报:少主,二少主来了! 带苏姑娘下去休息!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呢! 他做这些事的目的,都是为了任天寂,若是能将旧事重演,再看一次任天寂走火入魔的样子,无疑是他人生的一件乐事,他的好弟弟呀! 任天寂一身白色锦衣出现在醉情楼。 兄弟二人一红一白,一个如仙,一个如魔。 不过,他相信很快,他的好弟弟不久就会变成比他还要恐怖的魔。 哥哥找我何事?任天寂礼貌的问道。 没什么事,邀你看场戏罢了! 兄弟二人和颜悦色,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两人感情很好。 但是越是这样,任天寂就越怀疑他,他可不知他的哥哥什么时候能变得这么好了。 任天麟没有说话,将任天寂带到叶杭逸的房里。 房里的废宜香已停止,门上窗上所有的木板也都卸下了,只有叶杭逸虚弱的躺在床上。 任天寂看了一眼叶杭逸,一股不明的情愫闪过眼底。 恭喜哥哥能登上庄主之位。任天寂双手作辑,口气中带着些许嘲讽。 他并未感觉到有何不甘,从小到大他都没有肖想过庄主之位,只是哥哥一直把他当做敌人。 任天麟轻笑:你以为只是这么简单? 任天寂闻言,不明所以,盯着他想要个答案。 我一直很好奇,能让你心软放过叶杭逸的女人到底是谁! 你想干什么?任天寂脸色微变。 结果你猜怎么样?那位姑娘现在就在我的手里!哈哈!任天麟嚣张的笑着,这只是前奏。 任天寂盯着他,眼神变得冷凌。 你最好不要伤害他们,否则我会让你看到后果!再温顺的人也有发火的时候,他的哥哥当真以为自己可以任他拿捏? 只可惜,弟弟你这次想帮忙也帮不上忙,本少主可没有逼他们,一切都是他们心甘情愿罢了。 任天寂盯着他,一语不发,好像眼神能杀人一样。 两年前,也是这样的场景,他心爱的女子竟被自己的哥哥侮辱,仇恨吞噬了他的大脑,若不是当时有爹爹拦着,现在这世上早已没有任天麟,没有火修人。 这成为他毕生的遗憾。 而如今,他竟没想到,他的好哥哥却要将旧事重演,以此来伤害他! 任天麟走上楼去,任天寂一路跟着他,生怕他做出什么事来。 苏琴安分的坐在桌前,眼睛盯着茶杯,不知在想什么。 叩叩叩…… 进来吧。不用猜也知道是任天麟。 而他身后的男子,苏琴只感觉有些面熟。 打量了两人一番,苏琴收回眼光:任少主,我答应嫁给你,希望你能早点放了叶公子。 任天麟嘴角上扬,好! 苏姑娘,我可以帮你,不要答应他!任天寂看不惯任天麟的威胁,当场说出这句话。 弟弟还真是有自信,若你能救得了叶庄主,我就不会抓他过来了!任天麟回头看向任天寂,眼中带着责备。 你为何如此丧尽天良? 丧尽天良?哈哈!任天麟大笑,笑得诡异,与你娘比起来,我什么都不算! 任天麟盯着他,眼底充斥着嗜血的光芒,就如同他身上的衣服的颜色一样…… 脑海里浮出二十年前的画面: 那个时候,任家山庄依然是天下第二庄,永远超越不了叶家山庄。突然有一天,任庄主,任天麟的父亲收到南宫王朝秘件,信上说四国要合作灭掉叶家山庄,想让任庄主也出面。 就在任庄主犹豫不决时,任庄主的二夫人,任天寂的母亲将所有的消息透露给叶家山庄,并将罪名诬陷给任天麟的母亲,任家山庄的大夫人,任庄主知道后一怒之下将任天麟母亲杀了,所有的事,任天麟都知道,可那时候他还小,不管怎么跟任庄主解释任庄主都不理会。 那一刻起,一个复仇的种子埋在任天麟心里,他曾在他娘坟前发过誓,一定为她报仇,直到长大了他才有这个能力! 任天寂听到他娘,脸色微变,避开任天麟的眼神。 他也恨那!恨他娘将他害得那么惨,若他娘没有做这件事,他心爱的女子也不会离他而去。 怎么不说话了?不是想杀了我么?杀呀!任天麟逼近他,身上的恨意更甚,好像一头失去理智的猛兽。 任公子,你说吧,什么时候放了叶公子?苏琴在身后催促道。 她对她们的仇恨不感兴趣,她现在只想着快点救叶杭逸出去。 虽然代价大了些,但是能救叶杭逸就好,他值得,她也甘愿。 任天麟收起愤怒,转身看向苏琴,嘴角微扬:苏姑娘莫急,我们即日就能完婚! 他的目的不是结婚,而是…… 弟弟还是先出去吧!本少主跟你嫂嫂有话要说。 任天寂看了一眼苏琴,拂袖离去。 嫂嫂两个字,扣动着苏琴的心弦。 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人,将成为她的丈夫,却是为了救心爱的男人。 多美好的一件事…… 任天麟扑在苏琴身上,不久前他吃了催情药,就是要趁任天寂和叶杭逸在的时候…… 两年前,也是如此。 苏琴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到,双手挣扎着想要避开他。 娘子还是不要挣扎的好,完事了本少主就放叶庄主走。任天麟低沉的声音暴露了他此时体内药物的作用。 呜呜……任公子,你放开我!''这一刻,苏琴害怕了。 她以为只是嫁给他那么简单,却不想…… 苏琴颤抖着身子,拔下头上的簪子,却不知对谁下手。 任天麟轻笑:娘子可不要乱来,最好先考虑一下后果。 苏琴闭上眼,将簪子对着自己的喉咙,也许,死了就好,死了什么事都没有了…… 哈哈!任天麟发狂的夺过她手中的簪子,她要是死了,这场游戏就不好玩了! 任天麟把她从地上捞起来,理好她的衣服,低声道:本少主带你去见叶杭逸! 房间内,叶杭逸虚弱的气息扣动着苏琴的心弦。 你对他做了什么?苏琴指着叶杭逸问道。 看着那样虚弱的叶杭逸,苏琴心如刀割,为什么每次受伤的都不是她? 你不用担心,不过是一些让他浑身无力的药物而已。任天麟说的云淡风轻。 我求你放了他!苏琴屈膝跪地,哭泣起来。 任天麟嘲讽的笑道:你不必行如此大礼,只要你能取悦本少主,本少主自然会放了他。 任天麟走到床边,坐在床榻上,一双幽黑的双眸不知在想什么。 苏琴顿了顿动作,她还是接受不了。 见她迟迟不答应,任天麟右手搭在叶杭逸左肩上,威胁意味深重:若不然……叶庄主或许会成为焦尸一具。 第113章 你对他做了什么 好久没见过她笑的这么开心了,好像自己也被她渲染了。 云慕忻闻声,突然止住笑容不理他。 怎么不笑了?西门彦枫有些疑惑。 你要是放我走,我天天笑给你看!云慕忻的表情很严肃。 西门彦枫心口猛的一阵抽痛。 就那么想走?当初嫁给慕容玮不是很好么?为什么我就不行? 西门彦枫,我认识的你不是这样的,你是一个顺其自然、乐观热心…… 够了!云慕忻还未说完就被一个震耳欲聋的声音打断。 你认识我?真实的我就是现在这样,冷酷暴躁,喜欢逼你做不爱做的事,这就是我!西门彦枫眼中是嗜血的愤怒。 不你不是…… 我就是,怎么?云慕忻我西门彦枫告诉你,你是本王的王妃未来的太子妃,你休想从本王身边逃开! 西门彦枫不断的怒吼,倒是将云慕忻吓到了。 面前这个人她突然觉得好陌生,不像他认识的西门彦枫。 云慕忻看他这样,也就不跟他吵了,要是惹毛了他,估计她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乖乖的跟在西门彦枫身后,不再去惹他。 看来,她只能将希望放在那个什么西门彦洛身上了! 皇后的寝宫在勤政殿后面,却也隔着好几座宫殿。 宫内到处是宫女太监,手上都在忙着自己的活儿。 西门彦枫所到之处都有人向他行礼,这便是权力和地位的作用。 他们到达皇后寝宫时,皇后刚用完膳。 西门彦枫一进去,就得到最热情的款待。 娘娘,枫王回来了!一个宫女高兴的在门口叫到。 奴才(奴婢)叩见枫王。殿内所有的宫女太监整齐的声音响起。 西门彦枫越过他们,直奔殿内。 在一个带着凤冠、穿着黄色凤袍的女人面前停下,西门彦枫微微欠身:儿臣参见母后。 云慕忻也跟着他行礼。 皇后深情的看着西门彦枫,眼中泛起泪花,枫儿终于回来了! 西门彦枫是皇后唯一的儿子,皇上和皇后感情又好,西门彦枫自然是被她们捧在手心里的宝。 昨日便回来了,只是有事没来看母后,儿子不孝。西门彦枫的语气带着些歉意。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皇后的眼神一直在西门彦枫身上,这才看到他身后的云慕忻:这便是你带回来的王妃? 云慕忻微微欠身,并未说话。 回母后,正是。 好,看到枫儿能找到心爱的人,母后很高兴。皇后的脸上泛起慈祥的笑容。 皇后邀他们入座,便叫宫女端上各类点心,供他们品尝。 皇后的目光在云慕忻身上打量了好几眼,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你是风王朝云王府的小姐?皇后问道。 回皇后娘娘,是的。 敢问你的母亲是……皇后总觉得她很像一个女子,却不知那名女子是谁。 西门皇上亦是如此认为。 云慕忻疑惑的眼神看着皇后,搞不懂为什么夫妻俩都问一样的话。 小女母亲是风王朝一个知县的妹妹。云慕忻如实报上来。 皇后听完,沉思片刻,印象中并不认识云慕忻的母亲。 只是,为何会觉得那么熟悉呢? 同样不解的还有云慕忻,他们都问她母亲是谁,却没人说过她和她母亲长的相像。 咳咳,西门彦枫打断她们的思路。 今天明明是来谈婚事的,怎么到最后主题都变了? 这样西门彦枫很郁闷。 枫儿,你父皇怎么说?皇后指的自然是西门彦枫和云慕忻的事。 西门彦枫眉头微挑,父皇已经赐婚。 这回云慕忻放聪明了,不管她怎么闹,在皇权面前都是没用的,倒不如乖乖的敷衍过去。 皇后欣慰一笑,将云慕忻拉到自己旁边,像一个慈祥的母亲。 是个好孩子,枫儿可要珍惜。不知为何,皇后总有一种和她一见如故的友好感。 儿子知道。西门彦枫笑着说道。 云慕忻没有再闹,他很高兴。 既然如此,本宫会将一切都安排好,你们先回去吧。皇后揉揉太阳经,表示她累了。 两人回府后,云慕忻一直表现的很安分,她现在对西门彦枫已不抱任何希望。 看来,唯一能帮她的就是西门彦枫的七弟,西门彦洛了! 这种被束缚自由的感觉真不爽啊! 在枫王府待了几天,西门彦枫一直忙前忙后,布置婚事,整个枫王府热热闹闹的。 云慕忻则每天吃她的睡她的玩她的,顺便等着西门彦洛上门。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没让云慕忻等太久,西门彦洛便行动了。 这天下午,云慕忻在后院喝茶,西门彦洛的人便过来了。 王妃,这里有封信,说是给您的。枫王府的一个丫鬟,对云慕忻倒是挺尊敬。 云慕忻疑惑的接过信封,她并不知道信封的来历。 拆开信封,上面只有草草几个字:周记客栈,洛。 看一眼,云慕忻便知是谁,嘴角轻扬,得意的笑着。 为了不让丫鬟起疑,云慕忻特意在半柱香后才出去。 不过还得请示西门彦枫。 我想出去逛逛,这总可以吧?云慕忻一副很有理的样子,对西门彦枫说道。 我陪你。西门彦枫不容拒绝的说道。 不行!让他陪她还怎么逃走?我是说……你公务繁忙,还得忙着婚事,我自己出去随便玩玩就好。云慕忻心虚的低着头。 西门彦枫微微挑眉,不可置信,你想耍什么花样? 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心计重重的女人么?那你娶我干嘛? 西门彦枫沉思片刻,低沉的嗓音说道:可以,丫鬟跟着。 芷兰陪我!云慕忻没忘记芷兰一直被西门彦枫关着。 西门彦枫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把芷兰放出去了,云慕忻一定会逃跑。 你要清楚,这诺大的皇城都是本王的人,你是逃不出去的。这个女人就是困也要困在身边。 也许是第一次尝试爱的感觉,西门彦枫根本不懂如何去爱。 之前一直不出手是因为师兄,他不想因为一个女人而破坏他和师兄的关系,况且那个时候对云慕忻用情不深。 而当师兄放手时,看到云慕忻一次次受伤,甚至差点被杀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既然师兄不能保护好她,自己是有那个能力的,他以为给她一切便是给她幸福。 云慕忻咧着嘴:西门彦枫,你爱我么? 西门彦枫闻言,脸色微变:你感受不到? 云慕忻摇摇头,后退两步,你以为你能给我至高无上的权力就是爱我,你以为你能给我无忧无虑的生活就是爱我,你以为你把我捆在你身边就是你爱我! 云慕忻激动的吼出声:你的爱我要不起,也不想要! 说完,云慕忻拂袖而去。 留在原地的西门彦枫脸色惨白,楞在那里。 他不知道他表现爱的方式对不对,他只知道他是真的爱她,想她一辈子陪着自己。 云慕忻从他书房跑出来,大口呼吸,刚刚一口气说了那么多,有点儿喘不过气了。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和西门彦枫说这些,他那个死脑筋说再多也没用,她还没忘记西门彦洛的事呢! 回房换了身得体的衣服,云慕忻就准备出门,至于芷兰,云慕忻必然是会救的。 既然是和西门彦洛有约,西门彦洛自然有责任帮她救人! 刚走出门,便有两个丫鬟来找她:云小姐,我们是王爷派来保护您的。 两个丫鬟都是练家子。 该死的西门彦枫,哪儿来这么多事?云慕忻暗骂道。 云慕忻没办法,只能带着两个丫头一起出去,以免西门彦枫起疑,到时候让西门彦洛解决她们就好。 而她以为,西门彦洛真的只是不想让她嫁给西门彦枫那么简单。 一个在皇宫长大的孩子,心思岂会那么单纯。 一路上,云慕忻都显得慌慌张张,心神不宁的样子。 两个丫鬟看出来了,却也没说什么。 周记客栈门口,云慕忻徘徊好久,都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她怕这两个丫鬟坏事。 云小姐,您来这客栈做什么?一个丫鬟疑惑不解的问道。 她一不吃饭、二不住宿,来这客栈能干嘛? 来……来见一个朋友。云慕忻支支吾吾的回答。 其实她在担心另一件事,跟西门彦洛合作的话,一定是有风险的,如果那人耍无赖怎么办? 可要是不去,西门彦枫真的逼婚了呢? 这次真的是陷入两难的境地了! 两个丫鬟相视一望,显然不相信,朋友? 云慕忻没再理会两人,总感觉哪里有眼光一直盯着自己,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四下张望几眼,终于找到目光的源头。 云慕忻抬头,客栈楼上的一个角落,西门彦洛白色玄衣,咧着薄情的嘴唇。 云慕忻心虚的看了一眼两个丫鬟,再看看西门彦洛,眼神告诉他让他解决这两个丫鬟。 西门彦洛站在高处,似是看懂了她的意思,宽慰一笑,示意她上来。 云慕忻也不管那么多,径直走进客栈。 哎,云小姐……两个丫鬟穷追不舍。 客栈里,忙忙碌碌的人群,倒显得有些拥挤。 店小二们不是提着茶壶就是端着饭菜,在整个客栈窜来窜去。 云慕忻鼻子一阵酸酸的感觉,昔日,她的酒楼亦是如此忙碌,现在也一样吧? 倾心酒楼,晔忻酒楼…… 云慕忻嘴角浮出一抹嘲笑,径直走向前台。 这位小姐是要用膳还是住宿?掌柜热情的笑着招待她。 云慕忻考虑的到身后的两个丫鬟,俯身在掌柜的耳旁说了些什么,只见掌柜立马变得严肃起来,恭敬的说道:老夫这就带您去。 说完,掌柜的丢下手中的事,带着云慕忻直接上楼。 云慕忻之所以说的隐秘是怕这两个丫鬟知道了会回去告诉西门彦枫,届时,她做的这些也就只是徒劳了。 西门彦洛在二楼的一个雅间里,这周记客栈,西门彦洛也算是个常客了,再加上他的身份尊贵,掌柜的自然对他尊敬无比。 第114章 愧疚油然而生 只是,庄主,现在……也只能委屈苏姑娘了! 见叶杭逸不为所动,袁峰再次说道:把苏姑娘带回去,是对她的家人不利,我想苏姑娘也不想把不好的事带回家去。 叶杭逸闻言,犹豫片刻后说道:买一块地,建造一个府邸,为苏姑娘造墓! 形式上,叶杭逸不想委屈她,毕竟,所有的事都是因为他。 是!袁峰领命而去。 叶杭逸抱着苏琴,来到一个寿材店铺。 叶杭逸将苏琴放在停尸房,便为她挑选棺木。 南宫晴跟在他身后小心的哭泣,似乎不敢相信苏琴的死亡。 寿材店老板跟在叶杭逸身后,看他的穿着打扮就知是有钱人,笑呵呵的招待他。 公子您看,这是上等的沉香楠木,本店只有两个。老板指着身旁的一副寿材说道。 叶杭逸打量片刻,眼中一股不明情愫闪过。 眼神停留在一副紫玉楠木上:这一副呢? 老板眼中带着光芒,一脸惊讶的表情:公子好眼力,这是我们的镇店之宝,采用紫玉沉香楠木,百年不腐无异味! 老板敬业的说道。 就要这幅。 楠木做寿材最好不过,且又是沉香紫玉楠木。 做好这些,叶杭逸便去看袁峰挑选的府邸,现在他们已开工。 还真是有钱好做事。 马车内,叶杭逸冷着一张脸,比平日里多了一份成熟和严肃。 南宫晴不敢说话,低声抽泣。 终是受不了这样哭哭啼啼的南宫晴,叶杭逸冷声阻止:够了! 南宫晴被下了一跳,抬起头盯着他:苏琴,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你为什么不叫我? 连日来和苏琴一起吃饭、赶路、睡觉,她早已习惯苏琴的存在。 只是没想到事发突然,她竟连苏琴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叫你?叫你有用么?叶杭逸的语气很不客气,带着些嘲讽。 对不起……南宫晴抽泣着说道。 叶杭逸对她的态度那么冷,那么陌生…… 没有理她,叶杭逸闭上双眼,心里堵的慌。 对苏琴的愧疚由升而起。 袁峰找了一个大仙算了算风水,城郊外一个靠近后山的地方,傍山傍水,不得不说风景好。 于是就选择在那里为苏琴建造坟墓。 叶杭逸特意吩咐以叶家山庄庄主夫人的礼仪置办。 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对她的补偿吧! 一个暗卫匆匆来报:庄主,任少主跑了! 叶杭逸闻言,眉头微挑:先别管他了,三日之后启程北塘。 这比仇,他叶杭逸会记着,任天麟,他不会让他好过! 叶杭逸:晔王呢? 风王朝。 …… 风晔璕三天三夜未眠,刚到风王朝,便被皇上召进宫。 皇上命风锦亲自迎接,也就是为了不让风晔璕有推辞的机会。 风锦一身黑色宫服,坐在马上,看上去和风晔璕年龄相差无几——只因为风晔璕此时完全没有王爷的气质。 眼中带着疲惫不堪,头发蓬松,衣衫凌乱…… 哈哈哈!何事把十四弟急成这样?风锦看到他这样好像很高兴。 还是第一次,风晔璕以这种容貌示人。 风晔璕:…… 皇兄为何在此地? 风晔璕比较好奇他的四哥怎么会在这城门外亲自迎接他。 皇上要你即刻进宫,十四弟不打一声招呼就走,可把皇上担心坏了! 风锦虚则关心,实则嘲讽皇上。 多谢皇兄关怀,臣弟先回府熟梳洗一番,然后进宫面圣。他这个样子,实在有失身份。 风锦知道他会这么说,笑着说道:皇命不可违,皇兄可在宫里等着呢! 臣弟这个样子实在不宜面圣,实在有损皇家威严。 哈哈,四弟何须担心这些呢?皇家的威严有皇上撑着,再说了皇上这么疼爱四弟,又怎会怪罪? 今天风晔璕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走吧。风锦不再理会他,一个人骑着马先走了。 风晔璕冷笑,打起精神跟他并排走。 即便是一个宫服一个百姓服装,风锦的气质也超不过风晔璕。 他的一举一动,一字一句都充满了皇族的威严和尊贵,即便都贵为王爷。 勤政殿,皇上批着折子,眼里闪着一股疲劳之意。 风晔璕和风锦一同进去,向皇上行礼:参见皇兄! 皇上抬起头,看了一眼风晔璕,一股怒气由升而起。 捏了捏鼻梁,讲那股怒气压下去,薄唇微动:平身! 在风锦面前,他不宜跟风晔璕生气。 十四弟回来了? 回皇兄,臣弟回来了! 嗯。皇上轻应道,看不出喜怒。 风锦嘴角勾起:十四弟这幅模样二十几年来还是第一次看见呢!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风锦就是这个意思。 风晔璕轻轻一笑,并未说话。 哈哈!皇上笑道:十四弟辛苦了!锦,你先下去吧,朕要和十四弟单独聊聊! 风锦闻言脸色微变,他知道皇上不可能将他留下,却不想这么直接。 风锦在,免不了要挑拨他和风晔璕的关系,而现在他虽贵为皇上,也不敢和风晔璕闹得太难看,况且他和风晔璕同胞而生,不可能为了一个风锦翻脸,那样太不值得。 风晔璕冷笑,看着他们两人。 臣弟告退。风锦福了福身转身离开,语气中带着不甘。 从小,有这个大皇兄在,皇宫从来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他一直在行宫长大,直到后来先皇驾崩,新帝登基他才做了这个王爷。 而如今,他还是要对这个皇兄俯首称…… 皇上眼眸盯着折子,注意力却全在风晔璕身上。 好半响,皇上才说一句话,十四弟,坐下来吧! 谢皇兄。风晔璕说的云淡风轻。 他都在这里站了半天了,皇上才赐座,这算是下马威么? 皇上抽出一本折子,放在眼前:这是罗刺史的折子,十四弟可知道里面说的什么? 皇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风晔璕冷着一张脸摇摇头。 罗刺史么?他记住了! 从古至今,皇上为君,亲王为臣,亲王处事,当于庶民相宜,亲王犯罪,当于庶民同罪!这是折子的内容。十四弟知道与否?皇上问道,语气中带着怒气。 这是弹劾风晔璕无视君王出城,进城都不通报的折子。 臣弟知道。风晔璕肯定的回答,却没有臣服的意思。 皇上嗯了一声,随后说道:十四弟难道无需向朕解释这些天你去哪了? 风晔璕嘴角上扬:皇兄明知又何必再问? 一句话激怒了君王,风晔璕这是赤裸裸的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放肆!皇上将折子砸在地上,你要知道朕是君,你是臣! 风晔璕抬头看了他一眼,闷骚的说道:臣弟知道,皇兄息怒! 皇上好像很吃这一套,冷哼一声,收起怒火,问道:慕容一家刚被诛族,玄锦宫便出事了,这个点上你也不在,十四弟该如何解释这些巧合? 风晔璕闻言,眉头微挑:皇兄不会是怀疑臣弟吧? 不是朕怀疑,而是这一切都在提醒着朕,这不是巧合! 如此,臣弟便解开皇兄的疑惑,臣弟下了一趟杭州。 哦?皇上明显不相信。 杭州西湖被誉为着名景点,臣弟私自派人将西湖大彻改造了一番。 之前在云慕忻书桌上发现的那张画,他已命人按照画上的西湖将西湖重新装置一番,没想到这次竟成了他的挡箭牌。 皇上嘴角微动,意何在? 皇兄可知臣弟前些日子血洗青楼一事?风晔璕打算将他和云慕忻的关系公诸于众。 难不成十四弟是为了云王府的三小姐?皇上笑着问道。 真是没想到昔日那个冷血的十四弟居然会为了一个女子做这些事。 风晔璕点点头,新样貌的西湖也是臣弟送给她的礼物。 哈哈!真没看出来十四弟竟是个痴情男子,可为何当初慕容玮要娶她,你却不为所动? 这一点,他倒挺疑惑。 因为有皇兄,皇兄对臣弟的厚爱,臣弟没齿难忘!风晔璕急忙谢恩,好像在掩饰什么。 皇上眉头微挑,挑衅的语气说道:只可惜十四弟心心念念的女子跟着西门王爷去了西门王朝。 这是故意戳他伤口啊! 还请皇兄助臣弟一臂之力,夺回心爱之人!风晔璕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皇上本也不打算拒绝,一个想法闪过他的脑海…… 皇上转动着手中的佛珠,十四弟既然这样说了,朕当然不会推辞。 兄弟二人在各自的算计之下结束谈话。 他的十四弟,长大了,真的不容忽视! 但凡有半点疏松,恐怕他的江山都要拱手送人了! 和皇上周旋了一会儿,风晔璕便急急忙忙出宫。 既然得到了皇上的同意,他也可正大光明的去西门王朝。 唯一一点就是回来后。云慕忻又将面临什么危险他还不知,既然皇上知道了他对云慕忻的心意,一定会有什么小动作。 晔王府一如既往,他们都习惯了风晔璕不在的日子。 府中大小事务都由淑太妃做主。 风晔璕刚进府,管家便来迎接。 一时间,府中的气氛严肃了不少。 长公主在前厅和太妃聊天。管家说道。 嗯。风晔璕眉头微挑,并未多说。 在晔王府,风明月也算半个主人了,虽然她也有自己的府邸。 风晔璕绕过前厅直接走到自己的院落,现在他最需要做的事就是梳洗自己。 一个时辰之后,风晔璕一身白色锦衣,三千青丝一簪束起,精神了不少。 和刚刚那个风尘仆仆的他判若两人。 来到前厅,已经到了晚膳时间。 餐桌上坐着的是淑太妃和风明月。 风晔璕的出现倒是让她们觉得意外。 皇兄,你怎么回来了?风明月看到他,惊讶地站起身。 风晔璕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走到主座上坐下,说道:儿子近日公务繁忙,不辞而别,还望母妃莫要怪罪。 淑太妃面容温和,似乎没有怪罪之意,回来就好,快些用膳吧。 她的眼中竟是对归来的儿子的思恋和心疼,让人看不出真假。 皇兄这段时间去哪了?风明月。 南宫王朝。 去那里做什么?风明月清澈的眼眸中透着好奇。 第115章 面对自己的孙女婿 风晔璕避开她的疑问,严肃的看着淑太妃:明日启程去西门王朝。 淑太妃闻言,脸色微变,你才刚回来? 嗯,儿子是过来告别的。风晔璕面无表情,冷冰冰的口气。 风明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据我所知前不久云慕忻也去了西门王朝,皇兄可别告诉我你是为了找她? 她很好奇风晔璕为何会把心思放在那个女人身上。 与你无关。 晔儿,你果真是为了她?淑太妃问道。 语气中带着不满,要知道云慕忻在云王府只是个庶女。 和高高在上的嫡女云初夏相差甚远,至少对她的好处…… 嗯,本王会娶她。坚定的语气,自称是本王而不是儿子,可见他的态度的强硬。 淑太妃一个激动,站了起来:你要娶的可是云王府的二小姐! 她这样的态度,让风晔璕感到惊讶,印象中的母妃温柔慈祥,哪有过这种态度? 而为何,提及此事她会如此激动? 淑太妃感受到风晔璕疑惑的眼光,瞬间收起情绪,扯出一抹笑。 风晔璕眉头微微蹙气,云淡风轻的说道:本王不会抗旨,当然,云慕忻本王也会娶。 这句话,说出了他对云慕忻的心思。 不行,我不同意。淑太妃拒绝,云慕忻有克夫命,你决不能娶! 凭此一条,云慕忻就不能进门,风晔璕是她唯一的儿子、唯一的依靠,决不能出意外。 看她的态度,好像是在关心风晔璕。 风明月煽风点火的说道:皇兄,云慕忻此人不仅克夫,婚前不检点就不佩进晔王府! 风晔璕闻言,顿了顿手中的动作,狠狠的瞪了一眼风明月。 眼神转向淑太妃,嘴角勾起:母妃放心,这件事是儿子透露出来的,慕容玮的死也跟儿子有关,跟云慕忻没关系。 他之所以说云慕忻有克夫命,就是想阻挡再有人去云王府提亲。 只是…… 淑太妃还想说什么,却被风晔璕打断:母妃慢用,儿子先行告退!风晔璕冷声说道。 一点吃饭的好心情全被毁了,她们居然不同意他娶云慕忻进门? 只可惜,她们的态度对于风晔璕来说,都是空气,他风晔璕想做什么,没有谁能左右! 回到书房,风晔璕刚坐下来,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到管家通报:王爷,云老王爷有请…… 风晔璕楞了片刻,有些想不通云老王爷找他的缘由。 去库房将崖山取来的紫灵芝包起来。风晔璕命令道。 既然云老王爷来请他,总不能空手过去吧。 崖山上的紫灵芝是他前不久收获的,是延年益寿的好药材。 秋夜里有些凉爽,风晔璕只披了一件黑色披风,便匆匆赶过去。 来到云王府,风晔璕以为云老王爷会在前厅内接待他,却没想到让他直接去他的院落。 云老王爷坐在一个棋盘前,幽深的黑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王爷!风晔璕出声打断他的思绪。 云老王爷一个收神,连忙道:哟,来了? 外人看到风晔璕,除了皇室之人,几乎所有人都要向他行礼,唯独这个云老王爷不用。 不知老王爷找小辈何事?在云老王爷面前他自称小辈,算是给足了他面子。 再怎么说他都是云慕忻的爷爷,自己应该给予尊重。 快坐,陪我下盘棋。 云老王爷一副长辈的样子,言行举止都那么理所当然。 面对自己的孙女婿,还需要客气什么? 云老王爷如是想。 风晔璕很听话的坐下,拿起白子和云老王爷下起棋来。 好久,风晔璕半句话不说,他已经习惯了沉默是金。 最后还是云老王爷先问道:晔王前些日子去了哪里? 云老王爷面容带着质问。 南宫王朝。 是吗?云老王爷摸摸胡须,去那里干嘛? 一些私事。风晔璕很有耐心的回答。 若是换作别人,他理都不会理。 云老王爷轻笑,眼神盯着棋盘。 晔王打算何时娶我家二孙女进门?云老王爷一直和他打着哑谜。 虽然这门亲事已定,婚期却被风晔璕推后。 风晔璕眉头微挑,云淡风轻的说道:该娶的时候自然会娶。 他以为,云老王爷找他只是为了云初夏。 忻儿呢?怎么打算的? 一句话,问的风晔璕始料未及,您知道了? 云老王爷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点点头。 她回来以后,本王就会娶她。这是他一直就有的打算。 本来想等慕容一家的事过去后,就娶云慕忻的,可是该死的西门彦枫居然将她带走了! 你以为,我还会将她嫁给你? 一句话,听的风晔璕按耐不住,却还是隐忍着自己的脾气,不说话。 云老王爷继续说道:你们的事我都知道,晔王这事不能怪我,是你自己一次次将忻儿推向刀尖,你以为,她还会愿意嫁? 云老王爷的逼问,让风晔璕不知如何回答。 是啊,本来就是他自己的错,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 可是,这并不能成为他放弃的理由。 接她回来,我要看到一个完完整整的云慕忻!这是云老王爷给他的最后的通牒。 好!风晔璕答应的很干脆。 他有这个信心。 云老王爷没有再为难他,下了一盘棋便让风晔璕回去了。 风晔璕特意安排一个人冒充他,跟着晔王的仪仗去西门王朝,而他自己则带着一个贴身侍卫先离开。 这次是正大光明的出行,必然得有晔王该有的仪仗,只是风晔璕嫌弃太慢,现在他迫不及待的想见云慕忻。 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怎么样了! 西门彦枫和云慕忻一路走一路玩,也已经到了西门王朝,时间飞逝而过,大半个月就在这个赶路的问题上没有了。 还是21世好啊,再远的过国度,坐飞机只是几个小时的事。 后天,他们就能抵达西门王朝的皇城了。 西门彦枫这一路对云慕忻极为照顾,她的大小事宜几乎都是西门彦枫一手策划,对云慕忻的宠爱备至。 这一路玩的怎么样?西门彦枫关切的问道。 眼中尽是宠爱和幸福。 云慕忻笑着点点头,她玩的很开心。 后天我就要回宫了,我想,把你也带回去。西门彦枫试探的说道。 他之前跟西门皇上说过这次会带一个王妃回去。 所以,他很害怕云慕忻拒绝。 云慕忻有些不可思议,不用了,我的身份不适宜进宫。 再说了,她又是风王朝的子民。 西门彦枫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云慕忻明明懂他的意思,却还是没有答应。 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西门彦枫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我……云慕忻难以开口,她不知道如何回绝他,因为她怕伤到他的心。 我努力了那么久,你就这么视而不见? 他一直在等她,可为什么师兄明明什么都没做,还屡次让她受伤,却能轻易得到她的认可? 云慕忻别开脸,不再看他,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未来九五至尊的君王,我命中克夫,配不上你。 高高在上的王爷?未来九五至尊的君王? 哈哈,她的说辞真是荒谬之至!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插在他的心口,那么痛! 西门彦枫强颜欢笑,冷声命令马车外的侍卫:再去备一辆马车,给云小姐定制一套枫王妃的宫装,通报皇上说本王带着王妃一起进宫! 西门彦枫的语气不容置疑。 他之所以在云慕忻面前说这些,就是想让她屈服! 西门彦枫!云慕忻一个激动直接叫出他的名字。 西门彦枫嘴角轻扬,怎么?说本王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你还敢直呼本王的名字? 这样的他,让云慕忻感到陌生。 一种愧疚的感觉由升而起。 我不会跟你进宫的! 哦?西门彦枫提起她的下巴,让她正视自己,那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能力了! 西门彦枫甩开她,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跟她处在一个空间,他会感觉呼吸都是痛的。 看着他落寞而去的背影,云慕忻心里不知什么滋味。 像西门彦枫这种身份高贵的人,她云慕忻是真的高攀不起。 芷兰看到西门彦枫走出去,连忙钻进马车内,去找云慕忻。 小姐…… 云慕忻闻声抬头看了她一眼。 没事。 可是,你要怎么出去?她们两个弱女子,怎么抵抗的了一国王爷? 云慕忻摇摇头,她除了能从西门彦枫身上着手,没有其他办法。 风晔璕…… 四个字毫无征兆的浮出她的脑海。 最近总是莫名其妙的想起他,虽然她已经在努力克制。 那个人,现在在做什么? 有没有……想起自己…… 两天后,他们如期抵达西门王朝皇城,西门彦枫早已换上一身宫装坐在马车内,等待进入皇城。 两天了,西门彦枫再没看过云慕忻一眼,两人各一辆马车。 之前不管是云慕忻的吃穿,就连拉撒西门彦枫都要管,只是现在,西门彦枫就当她不存在。 马车内,丫鬟拿来枫王妃的宫装,服侍云慕忻。 其实这枫王妃的宫装,就是太子妃的宫装。 云慕忻拒绝丫鬟的动作。 滚!我不会穿的!云慕忻怒吼着。 她最讨厌别人逼她,还把芷兰抓起来威胁她! 丫鬟有些不耐烦:云小姐,你穿也得穿不穿也得穿,何必要闹一场? 云慕忻瞪着她:你们最好不要逼我,我要见你们家王爷! 想见王爷就把衣服穿上,别磨磨蹭蹭的。丫鬟抓住云慕忻的手,就要给她脱衣服。 告诉西门彦枫,他若再逼我,我会让他知道后悔二字怎么写! 车外的侍卫闻言,没有回答她,而是说道:云小姐,快到皇城了,王爷让您快些准备。 你!云慕忻气愤不已,眼神扫了一眼桌上琳琅满目的饰品,抓起一只凤钗抵在喉咙处:告诉你们家王爷,再逼我,我就死给他看!云慕忻瞪大着眼,一副要自杀的样子。 其实她都是装出来的,她可不是死板的人。 丫鬟们不管她,抽掉束着她头发的簪子,就要给她梳发。 云慕忻见状,一不做二不休,大不了受点伤! 嘶!云慕忻嘶痛的叫出声来。 一道醒目的伤口展现在她白皙的颈间,血顺着颈部往下流。 真的好痛…… 云小姐!丫鬟吃惊的看着云慕忻。 她还真下的了手? 女人最重要的不就是容颜吗? 第116章 朕帮你试探试探 大夫!快叫大夫! 云慕忻轻笑道:你们都是活该! 她一语惊醒这些人,要知道枫王可是很在乎这位云小姐的! 发发牢骚还可以,可这人要是受伤了,王爷会怎么处置自己? 几个丫鬟恐慌的不知所措。 西门彦枫听到后面马车的动静,立马跳出马车来到后面。 都在干什么?不知状况的西门彦枫怒吼着。 一个丫鬟壮着胆子接话:是……是云小姐……她……她受伤了! 西门彦枫闻言,终于按捺不住,一把推开面前的丫鬟,冲到云慕忻面前。 西门彦枫一眼便看到了她颈部血淋淋的那到伤口,心里一阵抽痛。 你这是做什么?西门彦枫现在很恼火,可对着云慕忻却发不出火来。 语气温柔的可以滴出水来。 你自己也看到了! 整个马车被云慕忻弄的乱七八糟,金银首饰打翻在枫王妃宫装上,宫装掉在地上。 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的心意的?西门彦枫心痛的窒息。 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配不上那套宫装。云慕忻冷声说道。 或许,态度越坚决越好。 西门彦枫轻笑,拿起手中的帕子给她擦拭血迹。 那些血,就好像从他的心里流出来的一样,鲜红的刺眼。 真想把我的心挖出来,因为太痛!西门彦枫一字一句咬着牙说道。 云慕忻微微一怔,愧疚感再次升起。 西门彦枫继续说道:更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是用什么做的。 为何能对他那么无情,为何能对自己那么狠? 片刻后,大夫才赶过来,西门彦枫冷声命令道:给她医治,留了疤本王就唯你是问! 随后就直接离开,不再理会云慕忻,也没有丫鬟再去逼她换衣服。 马车颠簸着,很快到了皇城城门口。 来迎接西门彦枫的是西门皇上的七皇子西门彦洛。 排场之大犹如边疆打了胜仗的将军归来。 西门彦枫坐在马上,心思却一直在身后的马车上。 西门彦洛骑在马上,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西门彦枫身后的马车,好像要将那马车看穿一样。 听说皇兄这次回朝可是带了皇嫂一起回来?西门彦洛话语里有些吃味。 因为只要西门彦枫一完婚就会被封为太子,这表示她们剩下所有的皇子都没了机会。 西门彦枫撇了他一眼,并未理他,而是对身后的侍卫说道:送云小姐回王府,本王先进宫了。 今天云慕忻不宜进宫。 是。侍卫领命准备驾着云慕忻的马车先离开。 却被西门彦洛拦住:慢着! 西门彦洛骑着马拦在路中央。 皇兄,本王若是猜的没错,车内的人应该就是皇嫂吧? 不是。西门彦枫回答的很干脆。 西门彦洛闻言,眉头微挑:可是本王亲耳听到你的人说你和皇嫂一起进京了! 西门彦枫闻言,脸色微变:送云小姐回府! 随后,一个人骑着马往皇宫的方向行驶。 西门彦洛跟在后面,就好像在看一场戏。 马车内,云慕忻无时无刻不想着逃跑,却都被芷兰否决了。 现在来到西门王朝,逃到哪里都没用。 倒不如先顺从西门彦枫的意思,等云老王爷来救她。 云慕忻现在才发现,她能依赖的只有云老王爷了。 枫王府内,云慕忻被当做贵宾对待,甚至有人叫她王妃。 云慕忻被送到后院最大的院落,据说是枫王妃的院落,她本不想住进去,可权势的力量让她无法抗衡。 房间里淡淡的水果香味充斥在身旁,镂空窗户上稀稀散散的阳光照射进来,一张柔软的大床上,锦被整整齐齐的叠在上面,金缕丝滚边的床帐毫不显示着皇家风气。 据她所知,西门彦枫好像并未娶妻,可这间房怎么好像时常有人住一样,没有一丝潮气。 王妃,您该沐浴了!一个声音突然从云慕忻身后发出。 是西门彦枫派来照顾她的丫鬟。 云慕忻收起打量这个房间的目光,跟着丫鬟走。 房里有一条通道,直接通往浴池,在这中间有各种洗浴用品和衣物。 这种感觉就好像回到了自己原来那个家,她的房间结构也是如此。 丫鬟想要上前为她宽衣,却被她拒绝,她可没有懒到能接受一个人打量自己全身。 你先出去吧,有事我会叫你。 是。 待丫鬟走后,云慕忻才将衣服解下来。 这个浴池长约三米宽约两米,池中的水更是精贵,直接连通后山的天然温泉。 池中飘荡着玫瑰花瓣,香浓的气息扑鼻而来。 自从来到这古代,她还没享受过泡温泉呢,今天有这个机会,倒不如好好享受一番。 —————————————————————皇宫内,西门彦枫一身黑色宫装,面前坐着的是年近四十、穿着龙袍的皇上。 父皇!西门彦枫恭敬的向他行礼,语气中带着重逢的激动。 西门皇上脸上浮起幸福的笑容,走下龙椅伸手扶起西门彦枫,嘴中笑意难掩:终于回来了! 父子两人平起平坐,好像感情很好。 两人完全没有皇室该有的礼仪和规矩,反倒像平凡百姓的父子。 听说你带着媳妇回来了,怎么没见她过来?西门皇上的口气没有一丝君王之气,只是一个慈祥的父亲在和儿子说话。 她……西门彦枫欲言又止,别开脸,还不是儿子的…… 不知是觉得丢人,还是可惜,西门彦枫竟有些不敢去看西门皇上。 哈哈!西门皇上大笑,看来你在那位眼中还不是很优秀啊! 西门彦枫无言以对,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明日将她带来,朕帮你试探试探,今日朕也不留你了,你且先回去吧。西门皇上慈祥的说道。 他深知西门彦枫现在的心情,有娇女在家,哪里还有心情陪他这个老头。 父皇……西门彦枫难以抉择,一边是心爱的女子,一边是最亲近的父皇。 去吧,朕还有事要做。西门皇上并不介意他的选择。 西门彦枫福了福身便退下了。 刚出宫门,就看见西门彦洛一直在宫门口等着他…… 西门彦洛的马车,就横在宫门口,等着西门彦枫。 来来去去的车很多,侍卫虽很想把他驱走,碍于他的身份不敢动。 王爷,洛王的马车在宫门口。马夫低声对车内的西门彦枫说道。 过去。西门彦枫吩咐道。 他的心情很失落。 是。马夫驱动马儿,将车停在西门彦洛的马车旁边。 西门彦枫掀起帘子,提高嗓音:七弟,皇宫来来往往的车辆很多,你停在一边吧。 他的语气很温和,对待谁都是如此。 西门彦洛闻言,嘴角扬起:皇兄你终于出来了。 西门彦洛跳下马车,走到西门彦枫车内,挥退了自己府上的人。 你这是何意?西门彦枫有些疑惑他的举动。 西门彦洛友好的坐在他身边,好像两人关系很亲密一样。 皇兄,你刚回来,不请我聚聚么? 他其实很好奇西门彦枫带回来的人。 西门彦枫其实早已过了婚嫁年龄,西门皇上给他物色了好多达官贵人的闺秀,只可惜西门彦枫一个也看不上。 他曾说过他会找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女子成婚,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好不容易见西门彦枫说带了王妃回来,他当然会好奇。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西门彦枫动心呢? 西门彦枫撇了他一眼,薄唇微动:今天没时间,下次。 皇兄就这么着急见皇嫂么?小弟也想见见未来皇嫂何等风采呢!西门彦洛戏谑的看着他。 西门彦枫无可奈何,只能说道:走吧。 两个王爷同坐一辆马车,两人都不说一句话。 马车停在枫王府,西门彦枫招呼不打一声,先行进去。 西门彦洛无奈的摇摇头,不过是看看皇嫂,他有必要这样么? 府中的管家亲自来接,本来听到西门彦枫回来挺高兴的,但是,当他看到西门彦枫的脸色时…… 王……王爷,您回……回来了。管家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说道。 不是他胆小,实在是怕了西门彦枫这个样子。 西门彦枫从小就是他带大的,他的性格管家一清二楚,西门彦枫的性格很随和,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态度。 而此时,这个脸色冷漠,眼神冰冷的男人,谁来告诉他这是真的西门彦枫? 太可怕了,出去了一趟性情大变啊! 管家恭敬的跟在他身后,心里却在想:真好,这样的王爷终于有了些君王之气,只有这样的性格,才是一个真龙天子该有的! 准备洛王爱吃的晚膳,招待好他,云小姐在哪?西门彦枫边走边吩咐。 王妃在后院。管家如实说道。 一句王妃,让西门彦枫感觉心中暖暖的。 如果未来的日子里,他下了早朝,会有人跟他说王妃在等他,该多好! 嗯。西门彦枫嘴角轻扬,直接朝后院走去。 管家看着他急促的脚步,一阵无语。 皇兄这么着急是去干嘛?西门彦洛突然出现在管家身后。 管家闻言,立马转身向他行礼,回洛王,王爷去看王妃了。 王妃?西门彦洛假装不知道,本王怎么不知道皇兄娶妻了? 这……管家不知该如何作答。 还未行册封大礼,就能叫王妃?西门彦洛追问。 开玩笑,他家王爷娶妻还需要经过什么册封大礼么? 只是时间问题。管家捏了一把冷汗,洛王你需要这样么? 洛王,王爷现在有些事还未处理,奴才先带您去休息。管家不想再和他周旋。 因为他不是西门彦枫! 西门彦洛闻言,微微一笑,跟在管家身后离开。 后院里,云慕忻刚泡好澡,正准备去休息的,西门彦枫便回来了。 王爷。西门彦枫路过,便有丫鬟行礼。 听到她们的行礼声,云慕忻才知道他回来了。 西门彦枫大步走进房间,好像很急的样子。 怎么样,休息好了没有?西门彦枫的语气极尽温柔。 云慕忻从凳子上站起来,对上他的眼眸,说道:我想出去走走。 她来西门王朝是来散心的,不是来当什么王妃的,况且没有自由,再多的人服侍也不是她想要的。 好啊!西门彦枫笑着回答,明日就带你进宫。 你知道,我不想进宫,也不想当什么王妃。云慕忻怒瞪着他。 西门彦枫脸色微变,语气更加的轻快:那要看你有没有能力改变这个现状。 不管云慕忻说什么,他都不会放她走,如此难得的机会,他已经放手很多次了,再放手,他是彻底没机会了。 第117章 此女子气质不凡 西门彦枫,你何必如此呢? 西门彦枫走到桌前坐下,薄唇微动:慕忻,我这一生别无所求,权势金钱我都不缺,你知道二十年来我唯一的梦想是什么么? 他抬头望着檀木天花板,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找到一个心爱的女子,和父皇与母后那样。他只是也很渴望有一段平凡的爱情。 云慕忻含眉,竟不敢看他,你会找到的。 她不也是一样?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她以为很难找到心爱的人,甚至找不到,可最后老天也还不是让她爱上了风晔璕? 西门彦枫看着她,肯定的回答:是,我找到了,那人就近在眼前,可她不爱我。 他的话语带着心痛和可惜。 云慕忻的心猛的一怔,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慌忙无措的避开他的眼神。 不是不爱,只是心有所属。 还没用膳吧?一会儿去前厅用膳,有个人想见你。西门彦枫说完这句话,拂袖而去。 看到他离去的背影,云慕忻心里七杂八味。 一个时辰后,便有丫鬟叫云慕忻去前厅用餐。 云慕忻也没拒绝,稍稍打扮了下便跟着去了。 前厅内,西门彦洛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好像很期待云慕忻的出现。 王爷,王妃来了。丫鬟说道。 所有人的眼神转向门口。 云慕忻并未穿宫装,只是一件很朴素的绿色流珠群。 脸上也未涂抹什么胭脂,却给人一种朴质纯洁的美。 皇嫂果然是花容月貌秋水伊人呐!西门彦洛邪魅的勾起嘴唇。 西门彦洛起身,友好的向云慕忻行礼:小弟七皇子西门彦洛,见过皇嫂。 云慕忻看了他一眼,转而看向西门彦枫:小女云慕忻,不是皇子口中的皇嫂。 因云慕忻的一句话,气氛变得尴尬。 咳咳!西门彦枫咳嗽两声,以缓解压抑的气氛。 彦洛,她不是你皇嫂,休要胡叫。 西门彦洛轻笑赔不是:云小姐,在下失礼了! 无妨。云慕忻很大方的一笑。 过来用膳吧。西门彦枫眼神自始至终都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冷漠的眼神是他们从未看见过的。 云慕忻低头不语,这一顿饭是她有史以来吃的最压抑的一顿饭。 呃…云小姐怎么会跟皇兄一起来西门王朝?西门彦洛。 来游玩的。云慕忻很认真的说道。 哦?是吗?西门彦洛有些疑惑的看着云慕忻,似乎不相信。 云慕忻尴尬一笑,打量了一番西门彦洛。 看眼色是作为一个侦探最基础的侦察方式,云慕忻一看便知这两位皇子感情一定不好,说不定,这位七皇子还能借她利用一番呢! 一个邪恶的想法涌上云慕忻的心头,殊不知,对方也在算计她! 翌日晨。 云慕忻一大早便被丫鬟们叫醒,昏昏沉沉的她任由她们梳洗打扮。 王妃,王爷在等您。一个丫鬟催促道。 云慕忻打了个哈欠,不满的道:不要叫我王妃,我不是你们的王妃! 可恶,一句王妃两句王妃的叫,她根本就不是好吧! 丫鬟看了她一眼,也就没再说什么,而是加快手中的动作,为她化妆。 半柱香后,云慕忻才被几个丫鬟扶着出了王府大门。 西门彦枫就在门口等着她。 自从来了枫王府,云慕忻就一直没见过芷兰,服侍她的都是王府里的丫鬟。 看到云慕忻出来,西门彦枫什么也没说,直接上了马车。 这两天,西门彦枫很少和她说话。 芷兰呢?云慕忻不客气的问道。 西门彦枫挑眉,撇了她一眼,随即将眼光别开。 云慕忻: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西门彦枫:…… 西门彦枫?云慕忻踢了他一脚。 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啰嗦?西门彦枫揉着小腿。 嫌我啰嗦你就放我走! 看我心情。西门彦枫笑着说道。 云慕忻:看你现在心情还不错,事不宜迟,放我走! 谁跟你说心情好就让你走了? ……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宫门口。 这是云慕忻第一次进皇宫。 前世倒是去过杭州的故宫,但因公事在身,还没怎么观赏过。 一般进宫都需要严密检查,而西门彦枫却可以轻易进去,足以证明皇上对西门彦枫的信任。 差不多半个时辰,他们才走到勤政殿,皇宫说大不大,现在是退朝期间,来来往往的官员很多。 掀起窗帘,入眼的是大理石地面,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个宫殿,金碧辉煌的龙柱屹立在这偌大的皇宫中,金色的琉璃瓦片,在日光的照耀下更显的耀眼,处处毫不彰显皇宫的高贵与辉煌。 下了马车,又走了好远的路,才到勤政殿,皇帝办公的宫殿。 得太监通报过后,西门彦枫才带着云慕忻进去。 西门皇上似乎很期待云慕忻的到来。 儿臣参见父皇。西门彦枫单膝跪地,今天才有了些皇宫该有的规矩。 云慕忻大着胆子打量了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西门彦枫嘴鼻倒是和他相似,无形之中带着让人臣服的威严。 小女云慕忻,见过西门皇上。因为是外国臣女,云慕忻无需对他行跪拜之礼。 西门皇上含眉,眼神看着云慕忻:你就是风王朝云王府的三小姐? 在此之前西门彦枫介绍过她。 正是。云慕忻的语气没有一般闺阁女子的柔弱和胆怯。 哈哈!西门皇上大笑两声,枫儿好眼光,此女子气质不凡! 西门皇上的夸赞是发自内心的。 多谢皇上夸奖。云慕忻也不谦虚。 云慕忻从不低头,一直正视着西门皇上。 西门皇上打量了她好几眼,半响才说出一句话:可否告知朕,你的娘亲是谁? 对于云慕忻这张脸,他总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却又不知道熟悉在哪。 云慕忻看向西门皇上,似乎有些疑惑他的说辞。 小女的娘亲是风王朝一个知县的妹妹。 西门皇上闻言,点点头。 时隔多年,他早已没了印象,也许是他记错了。 但这颗疑惑的种子并未在西门皇上心中消除掉。 枫儿准备何时迎娶云慕忻小姐? 儿臣……西门彦枫顿住,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根本没把握让云慕忻嫁给他,他也不想逼她。 皇上。云慕忻突然开口,我来西门王朝不是想嫁给枫皇子! 她只是想来散心的,要是她知道西门彦枫打的是这个鬼主意,她才不会跟她来西门王朝呢。 当初答应嫁给慕容玮,只因为他只是一个侯府世子,而现在拒绝西门彦枫,不是他不够好,只是因为他的身份。 身为一个储君,即使他再宠爱自己,自己没有实力,哪怕被保护的再好也有被算计的那一天,宫里的人都精于算计,她这个80后的人真不敢跟宫里的人玩。 听到云慕忻的话,皇上脸色微变,这不是间接的说他儿子不好么? 西门皇上冷着一张脸不说话,表示他的不满。 父皇……西门彦枫有些艰难的开口,请父皇赐婚! 西门皇上沉思片刻,威严的声音响起:朕准了! 西门彦枫喜欢的,他都答应。 不行!云慕忻激动的站起来,拒绝道。 一个愤恨的眼神投过去。 西门皇上见此举,一个冷凌的眼神骚过去,可云慕忻并不畏惧,迎上西门皇上的眼神,坚定的说道:你们这是欺负人! 凭什么欺负她一个孤女子? 哈哈!西门皇上大笑,你这丫头倒是有趣! 作为一个皇上,一国之君,他的话从未被人否决或者拒绝,倒是这云慕忻…… 有胆识,朕很欣赏!枫儿,她很适合做你的王妃。西门皇上欣喜的夸赞道。 云慕忻,有做皇后的资本! 有云慕忻这样的女子相助,西门皇上也就不担心西门彦枫了,从云慕忻本身的气质和性格来看,她绝对是个好妻子。 多谢父皇。从始至终,西门彦枫都是平淡的语气,好像什么事都与他无关。 但却惹人心疼。 云慕忻怒瞪这父子两,可两人根本不拿她当回事! 这云慕忻他娶定了! 西门彦枫如是想。 枫儿,去寻太医,给云小姐医治脸上的伤! 云慕忻脸上那道伤疤还在。 西门彦枫微微挑眉,宫里的太医医治不了。 不是太医无能,只是风晔璕之前也找过太医医治,都说只能让伤疤变淡,完全褪去他们做不到。 因为伤口太深,又是很宽的口子,经太医医治已经淡了许多了。 多谢皇上关心,忻儿不在乎这道伤疤,也请皇上收回成命,忻儿不想嫁枫王,也配不上枫王。云慕忻抵抗道。 西门皇上撇了她一眼,眼中带着一丝杀气,云小姐是想抗旨不尊? 习惯性的帝王之气显露出来。 没有哪个皇帝喜欢被人拒绝,他已经极度忍让了! 云慕忻扬起额头,毫不示弱:不好意思,我不是西门王朝的子民,也没有义务遵从西门皇上的圣旨! 作为风王朝的子民,皇帝只有一个,那就是风王朝的皇上,即便她身在西门王朝,也无需遵从西门皇上的旨意。 可作为一个皇帝,他哪里会这么想?不管是不是他的子民,只要他贵为皇上,有权有势,所有人都应该臣服于他的脚下。 所以,当西门皇上听到这话时…… 放肆,朕是九五至尊,注意你的言辞!西门皇上拿起桌上的杯子就往前砸去。 一张脸写满了杀气,恨不得上前撕了云慕忻。 试想,哪个君王被人如此拒绝会不怒? 他们都是习惯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皇上。 西门彦枫看着西门皇上,感觉到一股杀气充斥着整个殿堂,立马上去灭火。 父皇息怒,儿臣先带王妃去看母后了!再不叫云慕忻走,以她的性子,估计非得把父皇惹毛了才高兴。 带着她滚!西门皇上毫不客气。 眼不见为净! 西门彦枫走到云慕忻身边,将她拖了出去。 哼!云慕忻。 西门彦枫:…… 云慕忻整理了一下皱在身上的衣服,嘟着长小嘴大步走出去。 今天真是爽啊!好久没发过脾气吵过架了! 况且对方还是皇上! 哈哈哈哈! 云慕忻一路都在偷着乐。 笑什么呢?西门彦枫突然出声。 第118章 有多少人想着抓你 到了这门口,掌柜就很自觉的退下,一路上他都为未问过半句话,只在做好自己的本分。 走吧?跟我一起进去?云慕忻突然在门口说话绝对是故意引起西门彦洛的注意! 两个丫鬟摇摇头:云小姐既然是去见朋友,我们也不便打扰,我们在外面守着,云小姐若是有什么事,便通知我们。 那哪成!云慕忻好笑的说道:你们王爷叫你们来是为了保护我,若是里面的不是我朋友,我岂不是会有危险?你们也进来好了! 两个丫鬟闻言,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叫合理。 走吧!云小姐阴笑。 哼,让你们两个小跟屁虫再跟着,进去了自然有人会教训你们。 说完,云慕忻直接推开门走进去。 两个丫鬟:…… 要不要这么不懂礼数? 云慕忻先踏进去,并没有看到西门彦洛。 难道走错了? 两个丫鬟紧随其后,而当她们进来时,西门彦洛才现身。 就在两个丫鬟还没发现不对劲时,西门彦洛在她们背后,举起手肘,往两个丫鬟背后打去,一手一个。 两个丫鬟还未反应过来,便昏了过去。 云慕忻猛然回头,就看到西门彦洛一手扶着一个丫鬟。 下手太狠了!虽然云慕忻也是这么打算的。 西门彦洛戏谑一笑,像看着一个玩具的眼神看着云慕忻。 西门彦洛略微欠身,礼貌一笑,见过皇嫂。 而后将两个丫鬟放在椅子上靠着。 云慕忻很讨厌他这种眼神,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退后几步。 我不是你皇嫂,请你不要这样叫。 她的眼神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警告。 哦?西门彦洛的语气带着轻蔑,本王的皇兄难道没跟你说过,与他成亲便能做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这不经让西门彦洛感到不解。 要知道放眼整个西门王朝,想嫁给西门彦枫的实在太多,据说西门彦枫只会娶自己心爱的女子,若是自己成为了他心爱的女子,岂不是稳坐未来皇后的位置? 实在是这个位置太诱人! 只是,这个女人明明有这个机会,为何还不要? 云慕忻轻笑:你皇兄想娶心爱的女子,本姑娘也一样想嫁心爱的男子! 说这话时,她的脸都不红的。 要只是在古代哪个女子能说出这样的话。 西门彦洛上前一步:本王的皇兄难道还不值得你喜欢?家世背景样貌可是个个都好! 如果西门彦枫不是他皇兄,如果他母妃不是惨死在西门彦枫的母后手中,如果他们只是普通百姓家的兄弟,他应该会很喜欢这个皇兄。 够了,你卖什么关子?云慕忻不想和他废话。 西门彦洛微微挑眉,似是没想到这个女人还是个暴脾气。 嘴角轻扬,眼里闪过一抹精光。 我想洛王应该也不想本姑娘嫁给你皇兄。云慕忻坐在凳子上,倒了一杯茶喝起来。 云淡风轻的样子让西门彦洛刮目相看。 说说你的依据。 你也说过,如果你的皇兄一成亲,皇上便会封他为太子,而你作为皇子,怎么能甘心近在眼前的太子之为被他人占去?云慕忻胸有成竹的说道。 西门彦洛打量了她一眼,点点头,似乎很满意她的说法。 所以呢?西门彦洛手中把玩着一个杯子。 喂微微扬起的唇角透着一种不羁的气息。 你装什么装?云慕忻看道到他的样子顿时怒了。 明明都知道对方的用意,还有什么不能明面上说的? 西门彦洛似笑非笑:所以,你不愿嫁,本王也不想你嫁,然后我们就可以合作,何乐而不为? 要不然呢? 哼!西门彦洛不屑的冷哼一声。 既然羊入虎口,就休要怪虎狠心! 西门彦洛眼神变得冷厉,让人看了害怕。 你现在在本王手里,什么事都由本王说了算,你觉得你有合作的资本?如此好的机会,西门彦洛岂会放过? 你什么意思?云慕忻脸色微变。 西门彦洛走到她跟前,捏住她的下巴,你知道,现在整个京城有多少人想着抓你么? 西门彦洛的声音,犹如来自地狱的修罗。 西门皇上子嗣众多,唯一宠爱的是西门彦枫,想杀他的人太多,因为只有杀了他,才有争夺皇位的机会。 而西门彦枫被保护的太好,众多皇子都没有机会,今天好不容易出现一个西门彦枫誓死要娶的女人,众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云慕忻自然而然成为了全皇城的公敌。 云慕忻怒瞪着他,心里却并不慌张。 直觉告诉自己,眼前这个人不会伤害自己。 怎么,害怕了?西门彦洛松开她,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 你说,本王若是拿你威胁我的皇兄如何? 你不敢!云慕忻激动的说道。 因为西门彦洛没有那个本事,即便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又如何?西门彦枫背后可是皇上! 很好!西门彦洛并不生气她那样说,因为那本来就是事实。 洛王,你的时间并不多,我想再过两个时辰我若还没回去,西门彦枫一定会派人出来找。云慕忻想一步一步引诱他。 西门彦洛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说道:嗯继续。 把我的丫鬟救出来,放我走,洛王你也就不用担心你皇兄成不成亲的问题了。 云慕忻带着愧疚的心情说出这句话,她不知道如果西门彦枫听到这句话会如何,她只想逃避这次婚事,因为她不爱西门彦枫,给不了西门彦枫想要的。 西门彦洛沉思片刻,反问道:云小姐的提议是挺不错,本王是否得考虑考虑呢? 请洛王抓紧时间。云慕忻很在乎这点时间。 越早成功的几率就越大。 谁知西门彦洛说道:不过,你说本王若是联合别的皇兄一起,以你来威胁西门彦枫,会不会更有趣? 其实他并没有这样想过,即使他迫不及待想要报仇,也没想过将一个不想干的女子拉进来。 他本性善良的。 我相信洛王不会这样。云慕忻胸有成竹的说道。 不管哪个角度来看,云慕忻都觉得他不会伤害自己,特别是他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西门彦洛的心猛然一怔,他没想到这个女子居然会如此相信自己! 好!本王答应你,本王会救你在丫鬟并保你出城,你也最好别耍什么花招,否则本王就将你丢到虎口里去! 自然不会,你快去救我丫鬟,本姑娘先休息一会儿。云慕忻打着哈欠将西门彦洛推出房间。 几天没睡好了,天天都在为逃跑的事情而烦恼,今天事情解决了,她终于能够好好休息休息了! 因着芷兰是云慕忻的人,西门彦枫也只是将她禁足,却像贵宾一样招待着。 芷兰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急的跳脚。 她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小姐了。 枫王的意思是待他和小姐大婚之日她才能出去。 芷兰无时无刻不担心着云慕忻,要是她出了什么事,自己也活不下去了。 还好,她的小姐不是个屈服于命运的女人。 西门彦洛从客栈出来后没多久,便吩咐自己的暗卫去枫王府救人。,而自己则为云慕忻准备逃跑计划。 还好西门彦枫对这个丫鬟看管的并不严,只有两个侍卫守着。 西门彦洛的暗卫统领到枫王府时,芷兰正在睡午觉。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她并没有睡的太沉。 暗卫使用暗器解决掉门口的两个侍卫,前面还挺轻松的,只是后面…… 你是谁?你想干嘛?芷兰被暗卫的动作惊醒,激动的从床上起来。 还好,她穿着外衣睡的觉。 暗卫走到她面前,礼貌的说道:得罪了姑娘,请姑娘跟在下走一趟。 芷兰看到他,有点害怕,不知这人是好是坏。 不去,你想干什么?芷兰拒绝道。 云小姐现在在我们那里,她让在下带姑娘出去。暗卫很耐心的解说。 我不相信,你再不走,我就叫人了!对于眼前这个人,她还是比较相信西门彦枫,至少他绝对安全。 除非此人有小姐的信物,她才会相信。 姑娘,对不住了!暗卫无奈,直接走上前去将芷兰打昏过去。 时间紧迫,不容得他耽误,再说,一般做他们这种职业的人,最烦的就是拖拖拉拉。 直接打昏了多好,又安静还能提高办事效率。 于是,暗卫将芷兰扛起,快速走出枫王府,速度之快犹如一阵风飘过,不留痕迹。 ————————————————————— 周记客栈。 雅间的云慕忻还在酣睡着。 一抹黑影闪过窗口,即便是在大白天,也能隐藏的那么深。 黑影扒在阁楼的墙壁上,戳破纸窗,一根尝长长的相似烟杆的东西吹入房间。 只见床上,云慕忻微微眨着的眼皮,已经慢慢紧闭起来。 黑影见状,打开窗户,轻手轻脚的爬进这间雅间。 床上的女人并没有被惊动到。 不敢耽误时间,黑影抱起云慕忻,一个跳跃消失在周记客栈。 哪怕是大白天,黑影也只如一缕烟一般,很快消失在人群。 而当西门彦洛赶到客栈时,人已不在。 搜!不能惊动枫王府的人!西门彦洛怒吼道。 一群暗卫看着他,战战兢兢。 还是第一次看到西门彦洛发火,他一直都是一个很有理智的人,也是一个善良的人。 这么多人看着,她不可能逃的出去,窗纸有被戳破的痕迹,房间里蔓延的是迷药的味道。西门彦洛检查房间每个角落,这是他观察到的。 显然有人来劫持的,不是枫王。 如果西门彦枫发现了,他绝不会以这种方式带走云慕忻。 西门彦华,华王爷,五皇兄!快,去把云小姐找出来! 劫走云慕忻的的确是西门彦华,西门皇上第五子。 西门彦华生性毒辣,是个不怕死的主,只是这也不能怪他,西门皇上偏爱太过明显,明明西门彦枫什么都没有,除了一个大皇子的身份,却能在将来稳稳坐上皇位。 他,明明比西门彦枫有能力,各个方面都优于西门彦枫,可西门皇上眼中从来没有他。 嫉妒之心早已吞噬他的大脑。 这次终于有个机会,可以掌握西门彦枫,他若不利用便是傻了,所以现在西门彦洛最担心的不是西门彦枫能否找到云慕忻,而是担心西门彦华会怎么对待云慕忻。 第119章 这是他第一次吃闭门羹 他若残忍起来,云慕忻绝对没好日子过。 看来,西门彦华早已盯上他们了啊! 同时在书房筹办婚事的西门彦枫,也在好奇云慕忻为何还未回来。 两个时辰过去了,云慕忻到底去干嘛了? 逃走应该还不会,他派了两个女侍卫跟着,芷兰也还在他府上,深知云慕忻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不可能撇下芷兰不管。 来人,去西厢房看看芷兰姑娘在干嘛!有些事,还是查证比较安心。 可偏偏,老天爷就是不让他安心。 王爷,看着芷兰姑娘的两个侍卫身中暗器而死,芷兰姑娘……已不在房间…… 西门彦枫闻言,双手僵了僵,瞳孔放大,低吼着:出动皇城所有人马,将云小姐和芷兰姑娘找出来! 皇城所有人马,只为了找两个女人,确切的说只为了一个女人。6云慕忻……云慕忻…… 四个字犹如石头砸向他的心口,闷的慌。 她还真的敢逃! 皇城内,三大势力玩着你追我躲的游戏。 西门彦枫一边要和西门彦洛斗,一边又要找西门彦华,三人势力不相上下。 所有人,都只为了云慕忻。 一间暗房内,云慕忻被绑的五花八门,西门彦华怕她逃跑,将她看的很严。 此时,云慕忻还躺在地上昏睡中着,实在是迷药味太重。 冷水,浇!西门彦华一身黑色锦衣,如同一代君王一般,坐在椅子上。 就好像地下的阎罗王,正在宣判着人的生死。 很快,一个人提着一桶冷水走过来,毫不怜惜的直接泼向云慕忻。 快入冬的天气了,冷水浇在身上,云慕忻很快被冻醒,微微颤抖着身子。 睁开眼,云慕忻模糊的看见四周很黑,只有几只燃烧的蜡烛,面前坐着的人,酷似西门彦枫。 西门彦枫?云慕忻挣扎着身子。 难道她被抓回来了?然后西门彦枫这是在惩罚她? 哼!西门彦华冷笑,真是夫妻情深,不过我可不是你的丈夫西门彦枫。 这个女人一失踪,西门彦枫便调动皇城所有势力,而她一醒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西门彦枫,可不是夫妻情深么? 你是谁?云慕忻的眼里带着些许恐慌。 西门彦华微微挑眉,你应该知道。 华王爷?云慕忻脑子转的很快,她听西门彦枫提起过。 听说他是个狠角色! 够聪明,怪不得能将本王的皇兄迷得神魂颠倒。西门彦华捏住她的下巴,脸上若是没有这倒伤疤,或许还是个大美人…… 西门彦华的笑,让她不够大心里发寒。 你想干什么? 你说,西门彦枫爱你能爱到什么程度?西门彦华嘴角轻扬。 有话你就直说!云慕忻怒瞪他。 哈哈!西门彦华大笑两声,脾气不好,你果然与众不同啊! 云慕忻:…… 你说,如果你嫁给我,西门彦枫会怎样? 把云慕忻娶回家了,才能更好的威胁到西门彦枫。 我才不会嫁给你!云慕忻怒吼道。 为什么,她这么轻易的就落入这些皇子的游戏中去了,还变成了他们的工具! 你以为你有得选择么?西门彦华逼近她。 一股热气扑来,是云慕忻身上的热气。 她已经有了发烧了迹象了。 西门彦华咧着嘴唇:知道吗?外面有两股势力在搜查你,你还真是个抢手的人物。 你滚开!云慕忻推开他,可惜根本使不出什么力气。 哈哈!保存些体力吧!说完,西门彦华快速起身,他对女人不感兴趣。 去通知枫王,今晚,本王大婚! 西门彦华就是这样,做事果断说一不二。 他只要比西门彦枫早些成亲不就好了?皇上赐婚算个屁! 二十年了,他就不信他永远都得活在西门彦枫之下! 王爷,这位小姐发热了!一个看管着云慕忻的暗卫说道。 这深秋的天气,一桶冷声浇在身上,就是一个男子也扛不住,更别说云慕忻了。 西门彦华冷眼看了她一眼,那个躺在地上身体冻得发抖的女人。 他的眼底没有一丝怜惜。 王爷,这若是还这样冻着,晚上如何大婚啊!暗卫见西门彦华不为所动,再次说道。 先送回王府,稳定病情即可。他就是要让西门彦枫看看,他心爱的女子,正在遭受着什么。 是。暗卫小心点将云慕忻抱起,隐秘的离开这里。 此时的华王府,全是重兵把手,有华王府的人,也有枫王府的人。 整个华王府比过节还要热闹,因为府上上上下下都在忙碌着华王爷的婚事。 暗卫则带着云慕忻混入其中。 西门王朝的三个王爷为一个女子搅乱了整个皇城,忙的不可开交。 皇宫内,西门皇上也没有闲着,而是在招待一个贵宾…… 金碧辉煌的勤政殿,西门皇上坐在龙椅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下面坐着的人,说不出他此时的心情。 别国的王爷来自己国家,他时刻不担心着那个王爷别有目的。 这个王爷显然是风晔璕了! 这次来西门王朝,是带着晔王应有的仪仗,所以到达西门皇城第一件事自然是来见西门皇上。 不知晔王来西门王朝所为何事?游玩还是选妻? 本王是来夺妻的!风晔璕直截了当。 哦?此话怎讲?西门皇上有点不满他的态度。 可他知道风晔璕一直都是这样,不管对谁。 风晔璕嘴角轻扬:皇上,您还不知您的爱子西门彦枫带回来的女子和本王已有婚约? 当他知道西门彦枫要成亲时,他真想拿出所有自己处在暗中的势力,将西门一族铲除! 云小姐?西门皇上一脸茫然。 他整日日理万机,哪有时间去研究一个小丫头片子。 风晔璕点点头,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他绝不允许云慕忻嫁给西门彦枫! 此事朕会查证,给晔王一个交代。西门皇上说出这句话,也算是送客了。 风晔璕自然听的懂,正随他意,他也不想待在这个让人窒息的皇宫,天知道他现在迫不及待想去枫王府,将云慕忻夺回来! 风晔璕微微欠身便走了。 他并不知宫外此时到底有多乱。 加快速度来枫王府,风晔璕实在没有心情管皇城的事。 看来爱真的能让一个人失去理智。 枫王府内,西门彦枫正在等着手下人的消息。 王爷……一个侍卫边跑边喊。 西门彦枫听到声音,立马起身去看。 华王爷刚刚派人送来消息,说今晚大婚,让王爷务必参加。侍卫说话有点急。 你说什么?西门彦枫放大瞳孔,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华……华王爷今晚大婚……侍卫被这个样子的西门彦枫吓的不清。 这几日枫王府总有一种压抑的感觉,再不像以前那样,欢声笑语,下人们见了西门彦枫也不敢轻易去惹。 枫王真的变了好多。 滚!西门彦枫一把将他推开,回屋拿起随身佩刀往外走。 进宫告诉皇上,本王要血洗华王府! 也许,这个样子的西门彦枫才是西门皇上最爱看到的样子,杀伐果断,粗暴狠绝,才有帝王风范。 若真让那个温柔善良的西门彦枫做皇帝,他还真有点不放心。 即便手心手背都是他的儿子,他也愿意牺牲西门彦华,来改变西门彦枫。 还未走出枫王府,便又有下人来报:王爷,风王朝的晔王来了…… 这句话,绝对比前一句话还要有爆炸性。 风晔璕来了…… 云慕忻心爱的人,他最大的情敌啊! 此时的心,就像被撕开一样,痛彻心扉。 他不过是想和自己心爱的女子在一起,就有这么难?为什么个个都来阻拦他。 他不信,他一定要娶云慕忻! 西门彦枫略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皱起的衣服,坐在大厅等候风晔璕。 师兄。西门彦枫依旧如此唤他。 风晔璕眉头微挑,眼中带着不屑,枫王还记得本王这个师兄。 当初怎么没有想过他是他师兄,若是当时他没有将云慕忻带走,估计现在他已经将云慕忻娶回家了! 西门彦枫笑笑,没有什么不满。 风晔璕径直坐在副坐上,却像一个主子。 忻儿在枫王府借宿多日,实在是打扰了,本王今日来是接她回去。风晔璕厚颜无耻的说道。 借宿?回家?西门彦枫轻笑,师兄怕是还不知道,本王与她已有婚约,在本王的府上住着不叫借宿,而枫王府也是她家。 是吗?风晔璕隐隐有些生气,一听到他们有婚约了,他就想杀人! 成亲需要六礼,即便是皇上赐婚,礼不可废,枫王连亲都未提,算什么婚约。 六礼完成才算真正的婚姻。 你!西门彦枫拍桌吼道。 风晔璕却并不将他放在眼里,他的师弟他清楚。 本王要见她。风晔璕的话带着威胁的味道。 你看我会不会让你见!西门彦枫说完甩袖走人。 他现在也想见可是见不到啊! 风晔璕:…… 这是他第一次吃闭门羹! 天已渐黑,西门彦枫的人已经杀到华王府,风晔璕也知道了一切。 西门彦枫真是废物! 这是风晔璕所想,而他不知道,后来,他比西门彦枫还要废物! 风晔璕知道了华王爷的意思后,并不是太担心,至少西门彦华对云慕忻没有兴趣。 华王府内,红色喜字贴满门窗,红色的大花朵更是挂的到处都是,一股喜气洋洋的气息。 而后院里,云慕忻微弱的气息呼吸着,身上滚烫不已。 她头戴凤冠、身披霞帔,脸上浓妆艳抹倒是盖住了她此时惨白的脸色。 西门彦华身着红色喜服,冷峻的面孔与之毫无违和感。 他坐在床头,眼神盯着床上虚弱的女子,眼底闪过一抹恨意。 西门彦华从袖口掏出一个很小的琉璃瓶,深眸中不知在想什么。 不要怪本王狠心,要怪就怪父皇太过偏爱与他…… 红色薄唇微动,带着一股骇人的冷凌。 西门彦华轻手掰开云慕忻的唇,一课黑色药丸顺口掉进去。 给你毒药不过是为了掌控西门彦枫,待本王登上皇位自然会放你走,不过你若是不听话…… 西门彦华嘴角微扬,做完一切事后,转身离开。 带云小姐出去,准备婚事。 有解药在手,他不怕西门彦枫会抢走也算云慕忻。 第120章 没救了 然而他不知道,门外有一个比他还要阴狠的人,在等着他。 礼堂外,酒席占满了前厅,皇城的达官贵人亦聚在一起,华王爷大婚也算是件大事了。 即便是这场婚礼来的突然,旁人也不敢怠慢。 西门彦华给云慕忻吃的药丸,是他刚结识不久的一个江湖朋友自制的药丸,此药物有瘾,服用后会让人精神倍增,但长期服用只会危害人的健康,而且一旦停用,只会觉得生不如死。 就如现代社会的白粉,只是西门彦华这个古代的人不懂罢了。 云慕忻微微挣开眼,发现自己被两个丫鬟扶着,身上穿着的还是大红色婚袍? 你们干什么?云慕忻用力挣开两个丫鬟。 丫鬟被吓的松开手。 怎么,今日可是你与本王的大婚之日!西门彦华冷声说道。 云慕忻抬头看向他,怒瞪道:我凭什么要跟你成亲,你放开我! 省点力气,你又走不掉。西门彦华捏紧她的手,拉着她往外走。 云慕忻无奈,被他拽到前厅。 这是第二次了,每一次都是被逼上婚礼的殿堂! 西门彦枫坐在前厅主坐上,等着西门彦华,完全不把他那个主人放在眼里。 风晔璕则是站在外面,焦急的等着,等那个女人出现。 当一对红喜服的两人走出来,全场人都看着那二人,云慕忻被红盖头盖住,看不到脸色。 耀眼的红色在黑夜中,显得格外吸引眼球。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是啊,多有夫妻相。 这是每场婚宴里必出的两句话。 而当这两句话传入风晔璕的耳朵时,他承认他怒了! 华王爷,今日大婚?风晔璕走到两人面前,讽刺的语气问道。 西门彦华并不认识他,想了半天也不知是谁。 只是这声音一出,云慕忻只感觉心中猛的一怔,是他? 本王风王朝风晔璕,今日刚到西门王朝做客。风晔璕这话是对云慕忻说的。 眼神像钉子一样定在云慕忻身上。 久仰晔王大名,晔王能来,本王甚是荣幸。西门彦华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哈哈!风晔璕大笑,你还应该有一种危机感才对! 说时迟那时快,风大掌一挥,将西门彦华震退两步,伸手将云慕忻拉入怀中。 久违的淡淡莲香味,引起了风晔璕的思恋之情。 云慕忻还未反应过来,她已在风晔璕怀中。 熟悉的味道,让她有了安全感,眼中不知何时泛起泪花。 晔王这是何意?西门彦华站稳身子,怒视风晔璕。 风晔璕站在高处,犹如一个王者:你有种娶本王的女人,就该有种接受相应的代价! 西门彦枫冷眼看着两人,不知在想什么。 有师兄在的地方,他永远都只是陪衬,他心爱的女人,又归回那人的怀抱…… 哼!西门彦华冷笑,本王不管你们什么关系,云慕忻本王娶不娶也没什么所谓,只不过,云慕忻,你应该知道,你现在还在发着高烧,本该昏迷不醒,却怎么还有能力站在这里? 你什么意思?云慕忻脊背发凉。 西门彦华不会是下药了吧? 西门彦华咧着嘴唇,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风晔璕脸色微变,并没有太担心。 他已经打听到乔弈筱的下落了…… 有神医在,还怕什么。 只是西门彦枫并不知道乔弈筱的存在,听到云慕忻被下药了,便按捺不住。 五弟,你最好交出解药,否则本王血洗了这华王府!西门彦枫冷剑直指西门彦华,眼底是嗜血的杀气。 哈哈哈!西门彦华看着剑,仰天大笑,本王倒是要看看,你杀了本王,谁给你解药! 反正现在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西门彦华除了王位什么都没有,他还怕什么? 本以为能用手中的解药控制西门彦枫,因为西门彦枫一直都是一个善良单纯的人,可惜他不知道,风晔璕岂是他随随便便就能威胁的? 风晔璕冷眼旁观二人拌嘴,终于等不住了,冷声说道:师弟,西门彦华本王就交给你了,本王先走了! 他还没忘记刚刚西门彦华说云慕忻发着高烧。 说完,脚轻轻一掂,直接驾着轻功离开,只有这样,他才能抱着她,才会觉得安心。 喂!西门彦枫抬头看着离开的两个人,气的跳脚。 五弟,你说本王应该怎么解决此事?西门彦枫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西门彦华对上他的眼眸,略有惊讶,本王不知,皇兄何不明说,反正皇兄只有两个选择。 很好!西门彦枫拍拍巴掌,与以前那个温顺善良的西门彦枫完全不一样。 自上次回来,西门彦枫就变了好多,变得会生气、变得冷漠、变得不能轻易招惹。 今日本王便让这华王府从九州大陆上消失! 在西门王朝,他就相当于半个皇帝,他做什么事,西门皇上都会无条件支持,当然,只要不威胁到西门王朝。 西门彦华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双瞳中带着一丝恐慌,那个女人,你不救了? 当然要救。 解药只有本王有!西门彦华轻笑,没有解药,那个女人会生不如死…… 西门彦枫闻言,冷眼扫了他一眼,像是没听到他说的话一样,来人,将华王爷送进皇宫,华王府上下所有人带到枫王府! 触碰到他的底线,他都不会放过! 西门彦华似是不敢相信西门彦枫会这样做,心中生起一种恐慌。 这还是西门彦枫么? 皇兄,你真如此狠心?西门彦华明知结果如何,还是忍不住问他。 西门彦枫之冷冷看他一眼,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很快便有几个侍卫走过来,就要架住他。 西门彦华一个跳跃,红色的身影腾在半空,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既然如此,这王位我也不要了,西门彦枫,从此我们不再是兄弟,再相见,我们是仇人!西门彦华站在半空,薄情的声音犹如来自地狱的修罗。 西门彦洛站在角落,冷眼旁观,不知在想什么。 而西门彦枫却是不理他,径直走出华王府,他迫不及待的想去看云慕忻,因为他怕再晚一步,师兄便要将她带走了。 ————— 枫王府内,风晔璕将云慕忻带回房间,即时给她医治。 只是她的药效还未退,哪里会乖乖的让风晔璕摆弄。 盖头下,是一张绝色倾城的面容,哪怕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疤挂在脸上,也抵不住浓妆艳抹的她。 风晔璕亲手掀起盖头,好像他们两人的婚礼。 想要靠近,却被云慕忻一把推开:你滚开! 这人干嘛又来招惹自己! 风晔璕似是没想到她会这样,愣住片刻。 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云慕忻指着门怒吼道。 她承认她刚刚贪恋那个怀抱了,也承认自己真的想他了…… 可是,有些东西,即便是再喜欢,但对自己有危害,那种东西,碰不得。 就像毒品一样,他风晔璕就是她的毒品…… 忻儿,你生病了。风晔璕蹲在地上,和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王爷完全不一样。 声音更是温柔的能滴出水来,黑眸中只有深深的怜惜。 关你屁事!云慕忻躺在床上,根本不去看他。 风晔璕咧着嘴唇,想着如何去讨好他。 伸手去摸云慕忻的额头,滚烫的如同一把火。 传太医!风晔璕回头,对着门外怒吼。 烫成这样,她怎么还能如此精神? 云慕忻背对着他,坚决不理他。 不管这次他做什么,她都不会傻傻的受骗了! 忻儿,你在呕什么气?风晔璕微微挑眉。 你看你,将自己弄成什么样子了,你若不来西门王朝,今日便是我们的大婚之日了。 他本来相等玄锦宫的事忙完后,就和云慕忻成婚的。 云慕忻的心猛然一怔,随即收复情绪,依然不说话。 你就打算一辈子不理本王?风晔璕苦苦哀求着,想这个女人回头看他一眼,或者会会回他一句话。 有什么本王做错的地方,本王像你道歉,千错万错都是本王的错,本王对不起你。 云慕忻依然不为所动,她只感觉他就像一只苍蝇一样,一直在她耳边嗡嗡叫个不停。 如果风晔璕知道她此时的想法,估计得郁闷死。 本王带你回京可好?然后我们成亲?风晔璕反问,这其实一直都是他的想法。 你若不说话就代表你同意了?等你病好了,本王便带你回去…… 之后风晔璕说的什么,她完全听不见了,因为他他他她此时已虚弱的昏过去,陷入深度高烧中。 忻儿?醒醒?风晔璕恐慌的看着那个熟睡的她,生怕她不会醒来。 忻儿……忻儿醒醒……忻儿,再不醒本王便不客气了!风晔璕慌乱的抚摸她的脸颊。 刚好这个时候,太医和西门彦枫都来了。 给她医治,治不好本王灭了你们太医院! 风晔璕无时无刻不像一个王者。 西门彦枫挑眉,冷眼看他,你以为这是你的风王朝? 作为西门王朝的王爷,被人这样说,都像是打了自己的脸。 哼!你觉得本王做不到?他风晔璕从不浮夸。 昔日的兄弟情,几乎就这样断了,西门彦枫也不似之前那样尊重风晔璕。 果然,爱情最能改变一个人。 太医小心翼翼的给云慕忻把脉,得到的结论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王爷,这位姑娘高烧超乎平日的温度,若是再晚一步,便没救了。 烧的这么厉害,再晚,脑子都会被烧坏。 给她医治,需要什么报上来便是。西门彦枫盯着床上的女子,深怕她会离他而去。 门外,响起管家的通报声:王爷,洛王求见。 没错,西门彦洛带着芷兰过来了。 这不表示他害怕,也不算投降了,因为他把云慕忻害成那样,他心生愧疚。 从小,娘亲就教他做个善良的人,有一个善良心软的娘亲,孩子能心狠到哪里去。 他虽恨西门彦枫母子,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可从未动过西门彦枫一星半点。 西门彦枫看了屋里的两个人,走了出去。 皇兄。西门彦洛声音带着些许惭愧和谦虚。 没有了前些日子的趾高气昂。 在西门王朝,这些人不过都是张纸老虎,西门彦枫才是真正的天龙。 西门彦枫坐在主座,看了一眼西门彦洛,这个样子的他,让他想发火还发不出去,毕竟是他的弟弟。 只是,云慕忻能变成那样都是拜他所赐! 坐吧。西门彦枫尽量放低声音。 西门彦洛很听话的坐下,云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第121章 承诺 没有大碍不必担心。 这是我从府上带来的百年人参,给云小姐的。西门彦洛从身后的侍卫手上拿出一个木盒。 我知道枫王府不差这些东西,只是这东西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也算是我的道歉礼物,云小姐的事,是我的不对。 西门彦洛真诚的道歉,让云慕忻受害,实在不是他心中所想的。 西门彦枫轻笑道:你倒是比彦华通透的多! 西门彦洛尴尬一笑,以此掩饰自己的心虚,他可比西门彦华会想。 皇兄,可否让我去看望一眼云慕忻? 不需要。 我只是想安心一点,毕竟都是我的错。西门彦洛不放弃的说道。 片刻后,西门彦枫才答应,可没想到的是,另一个人不同意了。 当西门彦枫带着他过来时,风晔璕知道此事后,死死的守在房内,不让任何人进来,就连西门彦枫也不可以。 西门彦枫你怎么搞得,将忻儿弄的如此模样,现在她需要静养,你还带人来打扰她! 风晔璕说的此番话,完全没有平日高高在上的气势,却让西门彦枫无法回绝。 笑话,他的忻儿岂是人人都能伤害,人人都能看望的? 西门彦枫无奈的摇摇头,只好将西门彦洛遣回去,要不然他笃定今天他也过不了那道门。 果然,西门彦洛走后,风晔璕果断开门,因为他有事要和西门彦枫说,不是商量。 怎么样了?西门彦枫靠近床边,却被风晔璕堵的死死的。 不用担心,本王看着没有大碍。 他一看便是一个晚上没合眼。 云慕忻这幅模样他如何睡得着。 烧退了?西门彦枫话语中带着些许欣喜。 退了,本王有话要说,借一步说话。 他怕打扰到云慕忻。 西门彦枫微微挑眉,跟着风晔璕出去了。 天刚破晓,两人一夜没睡,却没有疲惫不堪的样子。 辰光下,两人如嘀仙般耀眼。 本王要将她带回去。风晔璕直截了当。 不行!西门彦枫拒绝的很干脆。 凭什么,他这次又要放手,他也有公平竞争的权力啊! 不管你答应与否,本王终是要将她带走,这不是商量,只是告知。风晔璕的话语强势的让人无法拒绝。 你凭什么,云慕忻不是你的所有物,你没有资格决定她的去留! 没资格?你身为堂堂西门王朝太子,居然让她变成这样,你连最基础的保护都做不到,你又有什么资格去留她? 是,这次是我失误,可你呢?口口声声说喜欢云慕忻,却和其他女人纠缠不清,引得云慕忻三番两次遭人陷害,你是以什么角度站在这里教训我? 两个人都因一个去留问题,引起双方的不满,好像要随时打起来一样。 以前,两个人不是没打过架,那还是很小的时候,不懂事,却没想到多年的感情到如今,竟又回到那个时候,争执着,最后又打起来。 西门彦枫一句话,彻底激怒了风晔璕,他本来就有火没地方发,这人还往刀口上撞! 云慕忻,他是必须要带走的! 今日你身在我枫王府,本王倒要看看,你如何带她走。 西门彦枫大拳一挥,朝风晔璕打去。 风晔璕很机敏的躲开了。 两人没有使出自己真是的武功,只是像两个打闹的孩子一样,你一拳我一脚。 房间里,云慕忻的高烧退去的差不多了,人也精神了不少,只是总觉得身体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却说不出是什么。 睁开眼,发现自己在枫王府,可房间里已没有了风晔璕的身影。 难道,只是自己的错觉? 小姐。芷兰端着一盆热水,走进屋里。 你醒了,快来擦把脸吧。芷兰看起来心情不错。 你回来了?云慕忻有些欣喜的看着她。 回来了,小姐,你怎么发烧这么严重? 云慕忻想了想,摇摇头,对昨天的是她迷迷糊糊的,记得不清楚。 小姐,你想回去吗? 能走的掉么?她不知道西门彦枫会不会让她走。 芷兰本想说晔王一定会带她们走,可话还未出,就听到门外丫鬟在叫她们。 王妃,不好了!王爷和人打起来了! 丫鬟刚刚在后院扫地,就看到那两个逗比王爷在打架。 云慕忻放下手头的事,跟芷兰出去。 云慕忻:怎么了? 王……王爷在后院跟人打起来了!丫鬟说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带我过去。 于是,主仆三人一起去了后院,云慕忻看到的便是两人个手舞足蹈,在那边打了起来,不得不说,打的还真投入! 云慕忻站在一旁,丝毫没有劝架的意思。 是风晔璕,他还真来了啊。 云慕忻只感觉鼻子一酸,可看到两个人打架的样子时,竟笑了起来。 从来没见过,风晔璕这个样子。 平时高冷的风晔璕,竟还有一股孩子般的稚气。 王妃?丫鬟有些好奇,她居然不劝架? 西门彦枫,加油!打败他,我看好你!云慕忻坏心的在一旁当拉拉队。 这番话,对西门彦枫来说,是动力,可风晔璕…… 死女人,居然敢在本王面前夸别的男人! 所有妒气化为力气,风晔璕一个跳跃,右腿一踢,将西门彦枫震出好远。 风晔璕板着一张脸,大步走到云慕忻身边,紧篡住她细小的手腕,好像谁欠他钱一样。 你刚刚说什么?风晔璕的周围弥漫着一股酸味。 云慕忻见状,只感不妙,挣开他的手。 你管我说什么? 云慕忻往西门彦枫那个方向跑去,不理他。 现在她还不想原谅他。 西门彦枫被那一脚震的不轻,站稳脚后尴尬一笑。 没事吧?云慕忻扶起他。 没事。 西门彦枫看了一眼风晔璕,眼中带着挑衅。 好像在说,云慕忻选择了我,你才是手下败将! 走吧,扶你去休息。云慕忻逃避风晔璕的眼光。 嗯。西门彦枫会心一笑,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 他真没想到云慕忻会关心他。 现在烧退了吧?感觉如何?西门彦枫低声问道,两人好像窃窃私语的夫妻。 感情很好一样。 身后的风晔璕,就这样看着两人离开,幽黑的眼眸深不见底,好像要杀人一样。 云慕忻……他千里迢迢来寻她,她却和另一个男人上演夫妻情深的戏码。 一股巨大的醋意涌上心头,风晔璕的心撕裂一般的疼着。 当然,气归气,在这个节骨眼上,千万不能发火,若是惹得云慕忻不高兴了,一气之下嫁给了西门彦枫,那他哪里还有机会。 再气,风晔璕也还是有分寸的。 默默的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云慕忻扶着西门彦枫,他恨不得受伤的是自己。 前厅,王府的下人早备好了早餐,等着主人享用。 西门彦枫坐在主座上,云慕忻就在她身边。 对不起。西门彦枫低头道歉。 害她高烧,是他的失职。 云慕忻顿住手中的动作,会心一笑,没事,你不用自责,是我自己的错。 她逃跑在先,出了事,也是她应得的。 愿意留下来么?他来了,还是跟他回去?西门彦枫见风晔璕不在,才敢问出这句话。 因为他不想看到风晔璕得意的样子,至少在这件事上。 西门彦枫,不管我如何选择,我都希望你能幸福。云慕忻很认真的说道。 你的幸福不在我这里,迟早有一天,那个能带给你幸福的人会出现。 说到这里,西门彦枫也明白她的意思了,她的回答不出他所料。 西门彦枫苦笑道:好,我相信你,也祝你幸福。 他知道,风晔璕能千里迢迢来找她,就是爱她的,而她的幸福,是在风晔璕那里。 一顿饭,看似吃的开心,可其实各怀着心思。 西门彦枫更是觉得每口饭,咀嚼的都是自己的心。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准备放手的。 我今日要进宫一趟,五弟的事还需要处理,你大病初愈,好好休息着,不要急着回去的事。 西门彦枫这叫逃避。 好。云慕忻答应的很干脆,目送西门彦枫离开。 看到他那落魄凄凉的背影,云慕忻鼻子发酸,她何尝不知他此时的心痛? 就像她初来这里的时候,明明活着,却要跟心爱的人相隔两地,永不相见。 还好,风晔璕出现了。 她相信,另一个能给西门彦枫幸福的女人一定也存在。 西门彦枫走后,云慕忻也回了房间,只是,房里有个闷骚王爷等着她…… 云慕忻推开房门,一眼便看见风晔璕坐在房里。 听到动静,风晔璕朝门口望去,你回来了? 他的声音带点激动和欣喜。 云慕忻不情愿的走进去,眉头蹙起:你来干嘛? 想你。风晔璕厚颜无耻的说道。 云慕忻避开他的眼光,冷眼看着窗外,冷声说道:这里不欢迎你,你可以走了。 你在气什么,可以跟本王说,本王一定会解决的,嗯?风晔璕尽量放低声音。 事已过去,你又何必再问?她的语气里无不透着冷漠和疏离。 像一根根针插在风晔璕心口。 本王不会放手。风晔璕说的如此坚决,本王认定的东西,必须得到,包括你。 呵,云慕忻轻笑,我偏不让你得到。 我即将要和枫王大婚了,晔王若是愿意参加,可以留下来,若是不参加,请你离开。 风晔璕闻言,脸色微变,你是认真的? 要不然呢?云慕忻的语气有些不屑。 忻儿,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本王都跟你道歉,还请你不要和本王计较了! 云慕忻回头,看向他:别把你那些花言巧语摆出来,我不会再相信了。 以前,他对她承诺那么多,可哪一条他做到了? 本王不会让西门彦枫娶你,否则本王就将西门王朝夷为平地,我想,这不会是你愿意看到的吧?风晔璕冷着眸,声音都变得冷冷的。 你!云慕忻气急败坏的怒瞪他。 只要你愿意跟本王回去,本王有礼物送给你。 忽冷忽热的风晔璕,让云慕忻提心吊胆的。 我不跟你回去,也不想要你的礼物,请你离开! 云慕忻的态度如此坚定。 其实在风晔璕来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不生气了,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看到这个人,什么怒气都能烟消云散。 第122章 武功尽失 她在知道风晔璕利用她的那一刻,恨不得杀了他,因为她的真心对待换来他的不珍惜。 可在风晔璕来西门王朝是,她的气全消了,他愿意来找她,还有什么好质疑的? 这证明这个男人心里有自己,而她现在的态度,不过是想试探试探他。 你不答应本王就不走。风晔璕耍起赖皮。 你不走,我走!云慕忻转身就想走。 风晔璕突然拉住她的手,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不要离开本王。 云慕忻心口猛的一怔。 再陪本王一会儿,一会儿本王就走。他怎么忘了今天是月圆之夜,毒发之日。 就算云慕忻不赶他走,他也不会留。 云慕忻无奈,撇了他一眼,径直走到书桌前,练练书法。 风晔璕很自觉的站在她旁边的,为她磨墨。 云慕忻看了他一眼,似乎不敢相信这是他会去做的。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自己做自己的事,互不打扰。 时光如沙漏般飞逝,窗外已渐渐黑暗下来。 风晔璕眉头为蹙放下手中的东西,轻声说道:本王走了。 话音刚落,人已身离开。 东……云慕忻刚想出声挽留,他已听不见她的声音。 走的这么快!云慕忻苦笑两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鼻尖酸痛。 她是不是不该那样的态度,也许再早一点,风晔璕都会留下来的吧? 她竟没想到,风晔璕不在,她会如此想他。 接下来,云慕忻做什么事都心神不宁,总是出错。 算算日子,快要到春节了,刚好还有两个半月。 半月! 云慕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今天是月圆之夜,怪不得风晔璕突然改变主意说要走! 云慕忻二话不说,直接冲出房间去找他。 她记得他中毒好久了,毒发那么多次她却从来没在他身边陪过他,而他却时时刻刻为她着想,在这种时候,他都要刻意回避她,是怕她看到会心痛吗? 不知何时,一颗豆大的泪珠掉在地上。 云慕忻强忍着要哭的冲动,打开他的房门,左顾右盼,里面根本没有他的身影。 他怎么可能在毒发的情况下,还留在房间里,等着被别人发现? 毕竟风晔璕中毒的事不能让外人知道。 云慕忻站在外面,一时竟不知所措。 还好侦探的大脑不是白长的。 云慕忻又转到西门彦枫的房间,现在这个时辰他刚准备睡下。 看到是云慕忻找他,他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这么晚来打扰实在不好意思。云慕忻一脸歉意。 怎么了?西门彦枫看到她双眼通红。 我想问问皇城内有没有叶府,叶杭逸的府邸。 她记得风晔璕曾经说过,叶杭逸的府邸遍地四国,四国皇城皆有他的府邸。 叶府?西门彦枫眉头轻佻,去叶府干嘛? …… 云慕忻顿了顿,不知该如何解释,毕竟这件事外人不能知晓。 送我过去,很快回来。云慕忻拒绝回答他的问题。 好,我去备车。西门彦枫二话不说就要去准备。 云慕忻拦住他说道:给我一匹马就行,不要马车。 西门彦枫闻言,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 枫王府门外,云慕忻换了一身轻装,和西门彦枫一前一后。 马速很快,看上去很着急的样子,英姿飒爽,可惜因为是夜晚无人观赏。 很快,马停在叶府门口,西门彦枫翻身下了马车,到了。 云慕忻闻言,翻身下马,眼前是大大的朱红大门,只看这里就觉得奢华无比,云慕忻直接上了台阶,过去敲门。 好久,里面才有动静,谁啊? 云慕忻没有回应,继续敲门。 里面的仆人无奈,只好过来开门。 门一开,便看见一个女人站在那里,身后的人是…… 枫……枫王……仆人胆怯的行礼。 西门彦枫含眉,淡淡应了声。 小哥,深夜打扰,是我失礼在先,可否请你家管家出来见一面。云慕忻赔礼道。 作为叶府的管家,多少应该会知道一点。 仆人看了一眼西门彦枫,很乖的答应了。 您先随我到前厅等候着,我这就去请管家过来。 云慕忻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西门彦枫。 他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开口说道:你进去吧,我先回府了。 云慕忻歉意的看了他一眼,跟着那个仆人进去。 门外,西门彦枫站在马旁边,深邃的眼眸盯着那扇门,夜风掀起他的黑发,显得孤寂无依。 那扇门,就像他和她之间的一扇门,而正是他永远无法跨越的一道门。 叶府附近,没有响起马蹄声。 走进叶府,看到的又是繁华奢侈的府景,和风王朝皇城的叶府没有多大区别,好像刻意为之。 云慕忻坐在前厅,焦急的等待着。 要不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真想直接自己去找了。 还好,管家的动作够快。 看到云慕忻,管家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明的情愫。 这么漂亮的女子,脸上那道疤…… 不知这位小姐深夜造访可是有要事? 我想见风晔璕。云慕忻的语速很快,表示她很着急。 管家不可思议的看了她一眼,却并没有立即答应,只是在想,这丫头是好是坏,她又是如何知道晔王在这里的。 我和你家少爷是朋友,也是晔王的朋友,我知道他在这里,还请您让我去见他。她哀求道。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很想见到风晔璕,心揪的发疼。 小姐,请不要为难我们做下人的。叶杭逸和风晔璕对他们来说是最重要的人,是他们的命,他又怎么可能轻易让别人见到。 可云慕忻并不放弃,顿时脸色冷起来:我是风晔璕心爱的女子,即将和他大婚,你若不带我过去,日后你的日子不会好过! 气场忽然强势起来,倒给管家吓到了,略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带她过去。 看她的样子,确实身份不简单,不可小视。 云慕忻只想说:真是作,敬酒不吃吃罚酒! 管家带她绕到后院的假山旁,这里地势比较偏僻。 管家转动假山上的机关,一道石门缓缓下降。 无奈的看了一眼云慕忻,说道:就是这里,进去吧。 云慕忻不做他想,不管前面的路是什么,她还是直接冲了进去,直觉告诉他,风晔璕在这里面。 这里如一条暗道,有点狭窄,两旁都点着蜡烛。 四周一片寂静,云慕忻却没有感到害怕。 洞底,风晔璕坐在床上,异常难受。 全身青筋暴起,扭曲的表情表示他现在很痛苦,好像一个魔鬼。 风晔璕的嘴中时不时会发出痛苦呻吟声。 是他的声音! 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揪的云慕忻的心一阵一阵的痛着。 他现在应该是病毒发作了吧? 随着声源,云慕忻迈着承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过去,好像在走上黄泉之路,风晔璕就在那里等着她。 她承认她害怕了,她怕看到风晔璕痛苦的模样,因为她会心疼。 嘭!…… 前方传来一声巨响,风晔璕紧握的拳头将书桌砸碎。 鲜血从手背蔓延开来。 风晔璕!不远处,云慕忻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大叫。 他面部苍白,全身青筋暴起,痛苦的表情,一双嗜血的瞳眸盯着地上。 听到声音,艰难的抬起头…… 你怎么样了?云慕忻慌忙跑到他面前,小手握着他受伤的大手。 滴在地上的血,就好像是她心里滴出来的一样。 他现在,一定很痛苦吧? 痛苦到,失去了理智。 对不起,是我的错,总是在你需要的我时候离开,对不起,我原谅你了,我不生你气了…… 云慕忻哭喊着,眼泪滴到风晔璕的拳头上。 你怎么来了?风晔璕问道,声音沙哑虚弱的很。 我来陪你,以后都由我来陪你。云慕忻拍着他的头,安慰道。 滚!风晔璕用力一推,会伤到你! 他之所以藏起来躲着她,就是怕毒发失去理智的时候伤及到她。 云慕忻心猛的一抽,双手撑在地上,想要再次站起来。 风晔璕对不起,我不该跟你闹脾气,不该误会你…… 她之前还想过日后与这男人老死不相往来,却没想到,如今看他这个样子,自己的心就像被刮了一样的疼,恨不得取而受之。 风晔璕扶着椅子,艰难的站起来,全身犹如骨头被截了一样的痛。 你走,快走!风晔璕将她往门口推,却使不出一丝力气。 这么丑陋的一面他不想让她看到。 我不走,我要在这里陪着你,晔璕,我不走……云慕忻擦拭掉脸上的泪水,故作坚强。 出去!风晔璕冷声拒绝。 你要是赶我走,我就去找西门彦枫你信不信!云慕忻威胁他。 风晔璕怒瞪她,眼中是无奈和怜惜。 他真怕自己会伤到她。 风晔璕瘫坐在床上,蚀骨的痛一阵阵袭来,淡淡的莲香味袭鼻而入,他才感觉放松了好多。 好像有她在身边,他会安心好多,安心到感觉不到疼痛缠身。 云慕忻环抱住他的腰,头埋在他的怀里,好像在感受他受的苦,想替他承担一些。 你受了这么多苦,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云慕忻傻笑。 看他狰狞的面孔,满头大汗,全身露骨的青筋,都像一根针,一针一针的插在她的心口,鲜血淋漓。 云慕忻拿出手帕,为他擦汗,给他按摩,好让他疏松疏松紧绷的身子。 手累了,歇一会儿再继续。 她以为这样真的有效,殊不知风晔璕一直在用内力控制着自己的体内的魔毒。 他怕他会失去理智伤害她,哪怕在这种情况下使用内力会对自己造成很大的伤害。 久而久之,武功尽失,加快老去。 不知过了多久,风晔璕的毒才慢慢褪去,而现在,天空即将破晓。 忻儿……风晔璕沙哑的声音叫她。 云慕忻撑起疲惫的眼皮,看向他,结束了? 结束了。 风晔璕一个用力,将云慕忻拉入怀中,现在的他脸色苍白,好像生了一场大病。 云慕忻莞尔一笑,那就好。 晔璕,对不起,我跟你回去。云慕忻紧紧的抱住他,生怕下一秒他会不见了一样。 风晔璕嘴角轻扬,掰起她的脸,唇附上去,狠狠的吻住她。 这个吻,凶猛而温柔,带着无尽的思恋和心疼,他知道,自己让她受了多少苦。 云慕忻从享受慢慢变成回应,她也很想他。 云慕忻笑着闭起沉重的双眼,睡去。 第123章 气场 好久,风晔璕才舍得放开她,看着她安稳而又疲惫的睡容,心中从未感觉过的温暖袭来,多少个日夜,他都希望这个女人能这么安详的靠在他的怀里,睡觉。 风晔璕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起,平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动作轻柔,生怕吵醒了她。 傻女人,你不需要跟本王道歉,你犯了再大的错都是本王的错。风晔璕轻吻她的脸颊,幸福的笑容满面。 好好睡着,本王去去就来。 说完转身离开这个山洞,他记得毒发前管家好像要跟他说什么来着,当时没注意。 山洞门口,管家一直都在那里侯着。 凡是叶府的管家,每一个都是经过特殊训练、层层选拔挑选出来的精英,这样的人才能担任叶府管家一职,其势力只低于叶杭逸。 晔王。暗处,是管家行礼的声音。 嗯。风晔璕又恢复了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王爷。 前两天庄主传信过来,说已抵达瑶山,再过两日便是武林大会。 和雷帮主谈好了? 已谈稳妥,只是有件事……管家欲言又止。 说。 传信上说,清云县的苏姑娘……没了…… 风晔璕闻言,脸色微怔。 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 半响,风晔璕才淡淡开口:你先退下,准备些早膳。 是。管家领命而去。 风晔璕这才回到假山后的山洞里。 苏琴没了,这么大的事他却现在才知道,不能说他的消息不灵通,估计近期太慢了。 只是,这事要如何告诉云慕忻,还是一个麻烦,她们姐妹情深,她如何能接受的了? 风晔璕在床边,坐立不安,左右走动,不知绕了多少圈,一直没想到怎么告诉云慕忻才能将伤害降到最低。 瞒着她,在她知道的那一天,一定不能善终,甚至还会怪罪自己。 直话直说,她现在本就情绪低落,这样会对她的打击更大,况且,她若是怪罪叶杭逸,自己也会被牵连。 风晔璕真是没想到,那个最有主见的他,会有这样拿不定主意的一天,或者说,只要跟这个女人有关的事,都能让他拿不定主意,犹豫不决。 ——————— 日上三竿,云慕忻才醒来,揉揉眼睛,发现风晔璕就坐在床边。 风晔璕……云慕忻懒散的声音叫他,心里乐的比蜜还要甜。 醒了。风晔璕将她扶起,靠在自己怀里。 嗯!云慕忻欣慰的说道。 好喜欢这种状态,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 现在什么时候了?因为处在地下室,云慕忻看不到外面高高挂起的太阳。 晌午,起来吧。风晔璕亲自为她更衣穿鞋。 真是没看出来,风晔璕竟还是个暖男。 云慕忻笑出声来。 她却不知风晔璕现在满怀心事,看到她笑的那么开心,风晔璕真的不忍打乱她的心情。 希望她知道那件事后依然能这么开心,更希望不要因此破坏他们的关系。 风晔璕努力扯出一抹笑,宠溺的看着她,本王为你梳妆。 好。云慕忻很乖的做到梳妆台前。 这里是平时风晔璕和叶杭逸办公的地方,每个叶府都有,所以是很简单的梳妆台,只有一面铜镜一把木梳。 风晔璕站在她身后,将她头上的发簪一一取出,动作生疏的很。 云慕忻突然想起来什么,话说,你会吗? 风晔璕摇摇头:不会,不过本王可以一试。 这不过是手上的活,风晔璕觉得应该很简单。 云慕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却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很放心的将自己交给他。 风晔璕拿起梳子,为她梳起长发。 古人都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为由,从不修剪头发,云慕忻的长发已经及腰。 这让她想起,21世纪最热的一句情话:待我长发及腰,少年娶我可好。 看到风晔璕认真的模样,云慕忻觉得很幸福,此生,有他足矣。 风晔璕盘弄了好久,最后在云慕忻的帮助下,才勉强将三千青丝盘起。 最后,拿起簪子,亲自为云戴上。 很漂亮。云慕忻笑着夸赞他,她很喜欢他亲手为她盘起的头发。 自然,本王的女人当然漂亮。风晔璕请问她的脸颊。 我们出去吧,出去吃饭。风晔璕在她耳边呢喃,语气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牵着她的手,两人并排走出去。 前厅内,管家早已准备好了午膳等着他们,早膳已被撤下去。 风晔璕拿起汤勺和碗,亲手为她盛汤。 管家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这还是那个冷漠的晔王吗? 管家暗自庆幸,还好昨晚他没把云慕忻当骗子关押起来,要不然他还能活到今天这个时候吗? 刚生了一场大病,好好补补。风晔璕眼中全是心疼和宠爱。 你也多吃点。 云慕忻捧起碗,很不客气的吃起来,肚子真的饿了,感觉这饭菜格外的香。 而风晔璕根本没胃口。 怎么了?你蹙眉了!云慕忻摸摸他的眉头,感受到了他的心情。 风晔璕一脸严肃,眉头微展,说道:忻儿,还要留在西门王朝么? 看你表现。云慕忻笑着说道。 跟本王回去吧,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离开本王。 他的表情、语气都很严肃,没有跟她开玩笑的意思。 风晔璕,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作为一个侦探,云慕忻的直觉很敏感。 风晔璕深呼吸一口,好像要宣判什么重要的事一样,接下来,我说的话,不管你作何感想,都不能离开本王…… 云慕忻被他眼肃的语气吓到,一种不好的预感由升而起。 伸手抓住风晔璕的手,不知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语气平和的说道:放心吧,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苏琴苏姑娘……没了…… 话音刚落,云慕忻握着他的手也放开了,失笑道:晔璕你开什么玩笑呢?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风晔璕心猛的一怔,试图去抓住她的手,却被她避开。 怎么可能,你再说一遍,我不相信。云慕忻的眼神变得呆滞,没有距离。 忻儿……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骗我!云慕忻推开她,失神的站起来。 她们才多久未见,表姐怎么可能会没了? 她不会有事的不会的。云慕忻无力的摇摇头,心如刀绞。 叶杭逸向她保证过,不会让表姐出意外的,所以表姐不会有事的! 叶杭逸,我要见叶杭逸……云慕忻反常的往外跑,迫不及待想要去验证这件事。 风晔璕看着她这个样子,更是心疼不已,连忙追上去,怕她出什么意外。 忻儿,冷静,你听本王说完行吗?风晔璕将她护在怀中,安慰的拍她的后背。 你放开!云慕忻用力推开她,我要见叶杭逸,让他给我个交代! 云慕忻怒吼道,脸颊上早就挂满了泪水,那几个字就像梦魇一样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一时之间,她真的接受不了。 忻儿,还记得你刚刚答应我的么?风晔璕不放开她,死死的将她抱住。 这个女人,坚强的让他心疼,明明难受的要命,她却还强忍着哭泣。 想哭就哭出来,本王陪着你,嗯? 云慕忻无力的抱着他,好像在寻找安慰。 晔璕,你告诉我那不是真的,她怎么可能……我们才分别了多长时间…… 一声一声的抽泣声,响在风晔璕的心口上,更像响在他的心上。 看到她哭,第一次,他觉得自己那么无能,竟不能让她止住泪水。 为什么?为什么你现在才告诉我,我想去见她。 真的好想,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朋友,第一个除了爷爷以外真心待她的亲人,就这样离开了她,她死了,就好像她的心也跟着死了一样…… 忻儿,你还有本王,乖,不哭了好不好。风晔璕安慰她道。 这种安慰不仅没有作用,反而让他她哭的更厉害,因为安慰她的是风晔璕。 有一句话说的对,再坚强的女人,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都是那么的软弱,不堪一击。 云慕忻不知哭了多久,就这样靠在风晔璕的怀里睡去。 风晔璕打横抱起她,白皙的脸颊上多了些黄黄的泪痕,一双眼肿的跟核桃差不多。 走到后院的一个房间里,风晔璕将她放下,她的睡容那么不安详,还在小小的抽泣着。 风晔璕打了一盆热水过来,又从厨房拿来两个熟鸡蛋。 将手帕拧干,小心翼翼的擦拭她的脸颊,就好在擦拭一件无价珍宝,生怕将她碰醒了。 拿起两个温度刚好的鸡蛋,放在云慕忻的眼睛上,为她消肿。 这一幕,估计就是叶杭逸看了,也会接受不了,这风晔璕什么时候变身暖男了! 西门彦枫在门口,不知等了多久,云慕忻一直没出来,他也就一直站在那里等着,还好叶府地处偏僻,不是和皇城那些达官贵人的府邸挤在一起。 要不然就他这样等着,估计得传遍整个朝堂。 西门彦枫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进去。 叩叩叩! 敲了两三声,才有下人开门,还是之前那个。 枫……枫王…… 我要进去。西门彦枫推开他,直接走了进去。 枫王……这……仆人在后面追着。 叶府秘密众多,不是随便能让人进的啊,再说了,枫王这样做实属无礼。 没办法,仆人只好叫来了管家,庄主不在府上,管家就是主人。 管家闻言立刻拦住西门彦枫,身为半个主人,可比那仆人气场大多了。 不知枫王来此有何贵干,我们家庄主不在。 昨晚进来的那名女子呢?本王要见她。西门彦枫急迫地说道。 管家沉思片刻后说道:枫王找那位姑娘可是有何要事,奴才可以转达。 她是本王的王妃,还需要你转达?西门彦枫怒了。 王妃?管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如果那位云小姐是枫王妃,那她和晔王是什么关系? 西门彦枫见他半天没反应,吼道:还不快去! 是是是……管家听到他的声音,吓得撒腿就跑。 他虽是叶庄的人,却也是西门王朝的子民,还是得听西门彦枫的话。 管家一路提心吊胆,是真的被西门彦枫那样子给吓到了,来到风晔璕的房里,看到他正在给云慕忻敷眼睛。 晔……晔王……管家感觉压力山大。 什么事?风晔璕回头,冷声问道。 第124章 彻查 那……那个枫王过来了,他……他说云小姐是他的王妃,他要见他。 管家低着头,根本不敢去看风晔璕。 王妃两个字,就像一把火,点燃了风晔璕这个油桶,你说什么! 风晔璕怒起来,要比西门彦枫有气势多了。 什么王妃,谁说云慕忻是他的王妃了! 管家闻言,腿都吓软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这次可是撞上枪口了。 奴才该死,是……是那枫王说的啊! 他现在在哪?风晔璕下意识的放低声音,怕吵醒了这个女人。 前……前厅,等着云小姐……管家的声音软踏踏的。 风晔璕给云慕忻理了理被子,瞪了一眼管家,便直接出去了。 他的速度很快,因为他要在云慕忻醒之前赶回去,他想让云慕忻挣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人是他,也担心云慕忻会出什么意外。 走到前厅,风晔璕像一个主人一样,直接坐到主座上。 西门彦枫看到风晔璕颇为惊讶,心里悲喜交加。 悲的是云慕忻和他单独相处了一夜,喜的是有风晔璕在,云慕忻不会有事。 师兄,你也在?西门彦枫友好的问道。 风晔璕眉头微挑,你找她做什么? 霸道的语气好像在说:云慕忻是我的女人。 一夜未归,我有些担心。西门彦枫实话实说。 枫王无需挂心,本王的女人本王能保护好。 风晔璕直接下了逐客令。 师兄。西门彦枫的语气听起来充满了悲伤,让人心疼。 风晔璕没有说话,示意他有话直说。 云小姐,愿意跟你回去。他不知道他说这句话下了多大的勇气。 心如刀割一般。 风晔璕一愣,虽然他明知结果,不过让西门彦枫说出来,他还是有些不高兴,他想听云慕忻亲口说。 本王知道。风晔璕傲娇的扬起额头。 她的行礼我会让人送过来,不必和我道别了,祝你们幸福。 他诚心诚意的说道。 真的下定决心,虽然这样很痛,如果师兄能再来晚一点,云慕忻已经是他的了,可事事难顺人心,或许这都是命中注定。 他不敢看到和她分别的时候,他怕他会忍不住再将她抢过来。 哼。风晔璕冷哼一声。 西门彦枫起身,刚准备走,突然顿住脚步,好像想起来了什么。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如果日后她过得不幸福,我说不定会把她抢过来,所以师兄,你要当心了! 本王并不认为你会有那样的机会!风晔璕瞪他。 他要给那个女人永生永世的幸福,才不会给西门彦枫哪怕一个小小的可能! 西门彦枫笑笑,转身离开。 孤寂凄凉的背影消失在风晔璕的眼前。 幽黑的眼眸盯着前方,风晔璕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西门彦枫的身影完全消失,风晔璕才往后院走去。 房里,隐约传来救命的声音。 ————————————————————— 表姐!云慕忻慌张的叫着。 你别怕,表姐,我来救你…… 她隐约看到苏琴一脸恐慌的倒在地上,脸色惨白。 她的四周是一团火,将她包围起来,慢慢逼近…… 苏琴两手颤抖,虚弱的嗓音说着救命。 表姐……不要离开我,你走了我怎么办…… 一行泪水划过云慕忻的脸颊,脑海里浮出的是苏琴狰狞的面孔。 忻儿,醒醒,忻儿……风晔璕抑制住她手舞足蹈的两只手,拍拍她的脸颊。 该死!她做噩梦了! 忻儿,没事了,醒醒…… 云慕忻挣开眼睛,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 风晔璕……云慕忻起身抱住他。 风晔璕拍拍她的背,安慰道:没事了,你只是做了个噩梦。 呜呜……表姐她……她真的没了。 好了忻儿,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着。 我想见她,最后一面…… 风晔璕蹙起眉头,他昨天才收到消息,估计这都是多天前的事了,苏琴应该早已下葬了。 乖,苏姑娘已经入土为安了。风晔璕附上她的唇,吻她,安慰她。 跟本王走,今天就出发。 他打听到了神医乔弈筱的下落了,他的毒和云慕忻的疤都可以得到愈治了。 好。云慕忻回应他,停止哭泣。 风晔璕略做收拾了一下,便准备和云慕忻出发,枫王府也将云慕忻的行李送过来了,芷兰自然也跟着过来了。 只是,到了最后一刻,云慕忻才想起来,她好像都没跟西门彦枫打招呼。 风晔璕,我……云慕忻想说她要和西门彦枫道别,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风晔璕却是懂她的心思,心情变得低落,有些吃味的道:西门彦枫说过不用和他道别,他不想见你。 可是…… 她毕竟不想伤害西门彦枫,至少她良心上会过不去。 打消这个念头吧,他不会见你的,还是你想再被他抓回去,做他的王妃?风晔璕的话语里弥漫着一股酸味。 云慕忻想想,只好作罢,那你派个人过去,跟他打声招呼,要不然岂不是太失礼了。 风晔璕无奈,只好点头答应,碰到这个女人,他这辈子算是栽了。 不过,他甘之如饴。 云慕忻窝在他怀里,小小的马车内只有他两人。 我们此行去哪?我想去见表姐,给她上坟。云慕忻恶搞的捏捏风晔璕的鼻子。 以后有机会再去。他这次可是都安排好了。 本王决定先去拜访一位神医,医治你脸上的伤疤,还有本王体内的毒素。风晔璕解释道。 你可还记得之前西门彦华给你下毒的事? 记得。云慕忻乖乖的点点头。 那味毒药她现在想起来,倒是觉得熟悉,貌似不是一种毒药,而是现代的那种类似毒瘾的药物。 白粉、尼古丁之类的。 而风晔璕却一直很在意,他以为是一种什么奇怪的毒。 然后再去一趟杭州。他还有一份大礼准备送给她。 两个地方去完了以后,他们也得回京城准备过春节了。 云慕忻点点头,满意他的安排,不过她却很好奇,风晔璕带她去杭州做什么,又不是盛夏,没有满塘的荷花。 云慕忻双手环抱他的脖子,姿势暧昧无比,去杭州做什么? 去了就知道。风晔璕故作神秘。 不时亲吻云慕忻的脸颊。 说!云慕忻怒瞪他。 他却避开目光不理会,眉间傲娇的笑容舒展。 风晔璕,你混蛋! 风晔璕:…… 一个邪恶的念头闪过云慕忻的脑海,她坐起身,靠在风晔璕的怀里,手攀向他的耳垂…… 据说这里是男人的敏感地带。 柔软细嫩的小手在风晔璕的耳垂轮廓描画起来。 一股热气从小腹不断上涌,风晔璕脸色微变。 严厉的语气警告道:你再乱动,后果自负! …… 苏琴下葬后,叶杭逸等人火速赶往瑶山,武林大会在即,再不加快他们可就得错过了。 瑶山位于北塘和风王朝边境,隶属北塘,一到瑶山,叶杭逸便直奔雷云帮帮主府邸。 雷云帮帮主雷霆是他们的合作对象。 天下第一庄叶庄庄主亲临,对于雷云帮来说,绝对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雷霆本就有争武林盟主之位的雄心,如果和叶家山庄合作,那绝对是事半功倍的臂力。 很早叶杭逸就已经将这个想法告诉了雷霆,而他也已经同意,这次来,叶杭逸不过是和他协商些事宜。 书房里,叶杭逸坐在桌前,手捧一只杯子,微微扬起的嘴角竟让人看的迷茫,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雷霆坐在他对面,抚摸着长长的胡须,静待叶杭逸说话。 半响,低沉的嗓音发出:叶某与帮主合作,只是想请帮主帮在下一个忙。 叶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我想雷庄主应该知道二十年前叶家山庄一夜之间上上下下三万余人被屠杀的事。 那件事,对于叶家子弟来说,是血耻。 叶公子莫非是想让我雷某帮你报仇?雷霆是个聪明人,叶杭逸都说的这么直了,他能听的出来。 叶杭逸眉头微挑,此仇不报,我愧为叶家庄庄主。 雷霆想也没想的拒绝了,叶庄主,抱歉,这件事在下帮不了。 拒绝,不是因为他害怕。 他虽知道叶杭逸的敌对是西门王朝,之所以拒绝,不是因为他怕,而是有私人原因。 这一点,叶杭逸自然知道。 在下知道雷帮主和西门王朝的琐事,不过在下保证,不会伤害西门太子半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叶杭逸之前就人肉调查过西门皇上和雷霆。 两人在二十几年前是情敌。 不行,我不会帮忙的,叶庄主请回吧! 雷霆的眼底闪过一抹黯然,白子千…… 那个女人的面孔又浮出他的脑海。 叶杭逸心急了,没想到他会拒绝,再次劝说道:在下知道,你爱西门太子如自己的孩子,在下都已答应你不会伤他半分,至于西门皇上…… 叶庄主,此事万万不可,老夫真下不来那狠心。 他怎么忍心去伤害子千心爱的男人。 叶杭逸的眼底一抹杀意稍纵即逝,冷声说道:帮主,难道你就不好奇千皇后真正的死因?如果西门皇上真的爱她,会那么容易让她遇害? 十几年前,西门皇后白子千,带着小公主外出游玩,刚出皇城就遭遇不测,这一切,都不是意外。 所有人都以为西门皇上会彻查此事,毕竟那时西门皇上三千佳丽,所有宠爱却都给予千皇后一人,怎么可能不为她报仇? 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西门皇上竟只是惩罚了城外的强盗,将此事嫁祸于他们,不了了之。 雷霆心猛的一怔,似是想到了什么。 莫非,这一切都与西门皇上有关? 叶杭逸见他好像有所动容,继续说道:雷帮主难道不想为千皇后报仇?还有那襁褓中的小公主? 你说的话,老夫要考虑考虑。雷霆半信半疑。 他始终不敢相信那个曾经说要一生一世保护子千的男人会做出这种事,只是,如果他保护的够好,子千在十五年前也不会遭遇不测! 雷庄主好好考虑,叶某告辞。 叶杭逸向他福了福身便走了,接下来的是就看雷霆怎么想了,他相信,雷霆一定会同意的。 他知道雷霆和那位千皇后的往事,雷霆为了千皇后,终身不娶,只为守候她。 自己心爱的女人死在别人的阴谋之下,任谁都不会坐视不管。 叶杭逸想的没有错,雷霆确实会答应他的提议。 第125章 实属不宜 只是他没有想到,不久前,他就见过那位千皇后,白子千白子千,三十几年前,名镇江湖的白冥帮,她是白冥帮帮主的掌上明珠,唯一的爱女,亦是白冥帮未来的掌舵人。 白子千自幼习武,有得一身好武功,是天下难得的奇女子,白冥帮与雷云帮是世交,白子千和雷霆更是指腹为婚,青梅竹马。 桃花林下,白子千一身白色玄衣,手持一把剑,舞于桃花下。 那年,她十五岁。 漫漫桃花扬在她周身,倒成了陪衬。 雷霆站在她身侧,满脸的爱慕与宠爱之意。 子千,明年我便可娶你回家。雷霆骄傲的语气说道。 能娶到白子千,他觉得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气,是他毕生最骄傲的事。 白子千闻言,嘴唇微微扬起,并未停止手中的动作:好啊! 对于婚姻,她并不是很敏感,因为她没有碰到自己心爱的人。 同一年,几个月后,她手中挽着一个男子的胳膊,眉间露出幸福的笑容。 出现在他面前,她笑着说道:霆兄,我不能嫁给你了,我要和他闯荡江湖,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她的笑,那么甜、那么美,却像一把刀狠狠的插在雷霆的心口。 明年,他们便可完婚了啊!而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又是谁? 雷霆闭上双眼,掩饰着心痛。 一年后,她捂着被箭射穿的胳膊,瘦小的身体还扶着一个硕大的身影,偷偷跑到他家里来。 脸色惨白,虚弱无力,却撑着一口气说道:霆兄,快,帮我救他,我不要他死! 白子千将手中扶着的男人平放在床上,哭着求雷霆救他。 男人的胸膛上有一把剑。 雷霆摇摇头,即使心疼的被万箭射穿一般,他还是将那名男人救活。 那个男人,就是他的情敌,当时是西门王朝的太子。 雷霆忍着心酸,问道:子千,你真要继续下去,为他打江山? 白子千虚弱的笑笑,惨白的嘴唇微动:当然,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弃…… 两年后,西门皇子登基为帝,他的右侧,站着皇冠凤服的白子千。 他如约封她为千皇后,享万人朝拜。 她一身凤装,站在雷霆面前,咧着嘴唇幸福的说道:霆兄,我没有选错人,我相信你也能选到一个对的人! 雷霆轻笑,这辈子,我都没有对的人可选了! 昔日的一幕幕闪过雷霆的脑海,曾经那个伴他左右的奇女子,从被封后后,就再未相见。 而现在,却是阴阳两隔…… 雷霆没让叶杭逸等太久,第二日一早便邀叶杭逸共进早餐。 叶杭逸很满意,一大早心情便很好,果然事情不出他所料。 再过两日便是武林大会,届时还望叶庄主助老夫一臂之力!雷霆笑呵呵的说道。 实在不是他贪图名利,而是身上压着担子,雷云帮存在多年,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门派,可是至今未出一位盟主。 作为雷家的后代,他们自然要背负起这个责任,况且,他身上还承载着白帮主的希望。 二十年前,白子千她爹临终前,将白云帮托付给雷霆,从此白云帮合并为雷云帮。 叶杭逸唇角勾起,兴奋的说道:这是自然,我叶家山庄的事也得拜托您呢! 雷云帮在江湖地位算高的,差不多只要集齐四个四个门派,攻打南宫王朝不是问题,且损失最小。 而他手中现在有霄云殿、玄锦宫,雷云帮也触手可及! 哈哈哈,叶庄主客气,祝我们合作愉快!雷霆举起酒杯敬酒。 合作愉快! 话音刚落,南宫晴从外面走了进来。 手揉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叶杭逸心猛的一怔,她不会听到了什么吧? 雷霆看到她,立马起身赔罪,他还不知道她是南宫王朝的公主。 姑娘,快些来用餐,老夫刚刚见你还在睡觉便没打扰你。雷霆客气的说道。 南宫晴懒散的说道:帮主客气了,是我失礼在先。 哈哈哈,姑娘倒是很豪爽,叶庄主,这是不是您的庄主夫人呐?雷霆直接问出来,因为这两个人实在很般配。 咳咳。叶杭逸不是,一个朋友而已。 这个时候他高悬的心才落下,看来南宫晴并不知道。 南宫晴精神起来后,话就会特别多了,拉着雷霆的手问道:帮主,这瑶山可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么? 雷霆有些不习惯,但还是耐心的说道:自然是瑶山最好玩了,这个地方也就是因瑶山而着名的。 哦!南宫晴点点头,瑶山很高么?谁去过山顶么? 别说山顶了,就是我们每届武林大会,站在瑶山半山腰都会有一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且听说瑶山从山脚到山顶常年就有四个季节,四季分明。 真的么?南宫晴似乎很感兴趣,想要会会那座山。 难道还骗你不成,但是能登上那瑶山顶端的人,少之又少。 若是人人能登,那便不叫瑶山了。 听您这么一说还真是诱人,我若是能登上那座山,岂不是能看便风王朝和北塘王朝?南宫晴兴奋的拍拍手掌。 哼,你把它想的太简单了。叶杭逸嘲讽的说道。 谁说的,我还偏要试试!南宫晴不服气的嘟起小嘴,下定了决心。 而叶杭逸却只以为她是小孩子心性,说说而已。 却不知南宫晴这次是来真的。 不知姑娘是哪个门派的掌上明珠?雷霆问道。 像她这种性子的人,肯定不是普通家族的孩子,她的言辞举止无不透着高贵优雅的气息。 叶杭逸的心锁紧,雷帮主问这个做什么?穿帮了怎么办? 只是两个不知情的人并没有想这么多。 我是南宫王朝的二公主,南宫晴。南宫晴笑着说道。 话毕,雷霆的表情僵硬起来。 南宫王朝的二公主?那个人的孩子? 他知道这不是白子千的女儿,因为她的女儿那时候和她一起消失,况且,就算她女儿还在,必定是大公主。 雷霆收回情绪,看着南宫晴的眼神也冷了许多。 叶杭逸立刻缓解气氛,说道:你先下去吧,我和帮主还有些事要商量。 哦哦,好。南宫晴相当听话的离开了。 餐桌上,又只剩下叶杭逸和雷霆,两人说话也就直了许多。 叶庄主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跟南宫王朝的公主走到一起? 帮主,她不会碍事。 因为她向他保证过,他相信她。 可是雷霆却不这么认为,你要知道,她可是南宫王朝的公主啊,事关她的家族,她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这事她并不知道。叶杭逸处处维护。 莫非,叶庄主是舍不得动她?你要毁了南宫王朝,却想对她手下留情? 雷霆这一问,确实问出了叶杭逸最逃避的话题。 这件事他从来没想过,也不敢想,他不知道他会不会对南宫晴手下留情。 雷霆见他不做回答,说道:叶庄主最好想清楚,留下她会不会是个隐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呐。 叶杭逸猛的一抽,我并不认为她一个女子还能闹起多大的风浪。 说来说去,他一直都在维护她,不忍对她下狠手。 哼!雷霆不屑的冷哼一声,叶庄主果然是太过年轻,南宫王朝好歹是一个国家,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让你粉碎的! 叶杭逸杏眼微挑,不知帮主要留下南宫太子又是何意,我想太子的威胁应该更大才对! 你!雷霆被气的脸涨红,气氛的拍了一下桌子。 他并没有想毁灭南宫王朝的心思,因为那毕竟是白子千和南宫皇上共同打下来的江山,有白子千的心血在内,他真不忍心摧毁。 他不过是想推翻南宫皇上,让白子千的儿子南宫太子登基称帝罢了! 雷帮主,别忘了我们是盟友,你留南宫太子可以,我要留这个南宫公主! 不管如何,他绝不让任何人伤害南宫晴,哪怕将来南宫晴会怪他会恨他,反正这辈子他和那人本就没有可能。 雷霆想了片刻,最终还是妥协,大不了以后将这丫头指控好便是。 好,老夫先下去为武林大会做准备,叶公子请便。 叶杭逸早就为武林大会做好了准备,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所以大部分时间都用来陪南宫晴游玩。 而此时,某个逗比公主正在准备爬山需要的东西。 打开南宫晴的房门,只看见那个娇小的身影在收拾什么东西。 叶杭逸悄悄走到她身后,突然伸手去拍她的肩膀。 啊!南宫晴做贼心虚的大叫一声。 在干嘛?叶杭逸脸色平静、语气平和的问道。 这种脸色、语气更让南宫晴心惊胆战。 南宫晴看到是他,立刻将手中的东西藏到背后,笑呵呵的看着他。 没……没干嘛,我只是……只是看看雷府的东西,很好看,呵呵。 好险呐!要是被他知道了,肯定不让去瑶山。 南宫晴暗自庆幸,却不知叶杭逸早就猜到了。 叶杭逸偷偷将手探到她背后,抓起她的包裹,似笑非笑的说道:这是要去哪?爬山? 不不不……怎么可能去爬山。 哦?叶杭逸打开她的包裹,翻看里面的东西。 干粮、衣服、水袋…… 带着这些东西,你想去哪? 回……回南宫王朝,对,我在外面待的时间太长了,想父皇、皇兄了,我要回去!南宫晴一本正经的说。 公主只身一人回宫,实属不宜,我一会儿就派人一路护送你回宫。 南宫晴闻言,还没想就拒绝:不用麻烦您了,我自己去就好。 叶杭逸:护送公主是在下的荣幸,岂是麻烦。 真的不用了!南宫晴快要被他逼哭了。 这个男人真是阴险的很,要是让他派人送自己回去,自己还怎么去瑶山。 瑶山之路危险重重,你就不怕遭遇什么不测?叶杭逸也不跟她绕弯,直接说道。 你知道了啊!南宫晴苦笑。 哼,就你那头脑还妄想瞒住我,我要是不拦着你,上到瑶山你就是死路一条。 叶杭逸傲娇的扬起下巴。 南宫晴:上个瑶山真有那么难?可是我想去玩。 叶杭逸拍拍她的头,骂道:真是够笨!找我就好! 你带我去?南宫晴有些不敢相信,不是说能登上瑶山的人少之又少吗? 叶杭逸没有理她。 第126章 利用 你不怕危险?南宫晴。 跟我走便是!带你去见个人。叶杭逸拉起她的手往外走。 当年登上瑶山的自然是有叶杭逸,当然,风晔璕必然也在内。 那时候,两人才十几岁,还是小少年,风晔璕和叶杭逸誓死要登上瑶山,即使瑶山上危险重重,两个少年依然没有放弃。 因为山上有他们要找的人——瑶山仙子瑶雪…… 做好了准备,叶杭逸和雷霆道别后,就带着南宫晴出发。 雷府后面有座山,正是通往瑶山的,叶杭逸轻车熟路的带南宫晴来到了这里。 瑶山的前半山腰很容易便能登上去,因为两人的目的都是山顶,在山腰上并没有耽搁太多时间,因为叶杭逸还想赶回去参加武林大会。 山上,南宫晴是真的感觉到了什么是一山有四季了。 刚入山时,到处一片柳绿花红,好看极了。 山腰上,百木树丛茂盛,一片绿色。 那边便是武林大会的比赛场所,很大的一块地方,要不要去看看?叶杭逸指着他们的反方向问道。 南宫晴一听,心中一喜,当然要去了!走吧! 乖乖跟在叶杭逸后面,沿着一条小道上去,只见一片很大的山壁,那里有忙忙碌碌的人群。 那些人就是来为武林大会做准备的,顺便动动手脚之类的。叶杭逸牵着南宫晴的手走过去。 很快,便有人上来和他打招呼。 叶庄主,您也来了? 说话的是轩宇宫宫主的弟弟轩离。 轩大侠好,近日辛苦了。叶杭逸礼貌回应。 不辛苦不辛苦,为家族做事乃大幸。轩离大笑道。 叶庄主,这位是庄主夫人? 嗯,带内人上来瞧瞧。叶杭逸并没有否定。 他和南宫晴的手都抓一起了,否定有用吗? 果然是郎才女貌两位背着两个包袱,这是要去哪?轩离问道。 登瑶山。 轩离闻言,嘴角轻扬,登瑶山是有那么容易的? 果然是年轻不懂事,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瑶山上面危险重重,两位可要小心了。轩离虚则好心提醒,实则嘲讽他们的无知。 大侠先忙着,我们先走了。叶杭逸双手作辑,道别。 好。 这群人中,自然有他的人,霄云殿、玄锦宫的。 这两个被他们拿下的门派,并没有从江湖上割除,不过是易主罢了,为了安抚江湖人的心,门派的名字都没有更改过,他们不过是安插自己的人手,掌控整个门派,再将其壮大。 为了不让众人起疑,两个人随便逛了逛便离开了,继续往瑶山上前进。 后半座山,便难了,不过这只针对南宫晴来说,对于叶杭逸便是小事一桩了,试想,一个十几岁的小少年都能上的了这瑶山,他长大后,瑶山对于他来说还有什么难处呢? 现在你得注意点,这山上野兽虫类特别多,抓紧我的手,小心滑倒了。叶杭逸一遍一遍的嘱咐着。 好。南宫晴像个乖孩子,跟着他。 叶杭逸,你要上去见谁?南宫晴一直对他说的那个人很好奇。 叶杭逸闻言,故作神秘:上去了便告诉你。 说说嘛,这离山顶还远着呢!南宫晴抬头往上看,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深山,完全看不到山顶在哪里。 不歇息的话,我们明天早上就能出这个秋天一般的地方,有没有看见,这里的叶子都慢慢变黄了? 不说还不觉得,南宫晴抓起一枝树枝观看起来,果然是黄黄的一片。 阿嚏!南宫晴打了一个好大的喷嚏。 叶杭逸闻声,立马将包袱打开,从里面拿出一见较厚的外衣。 穿上,体质真差。叶杭逸责备她,眼底却是关怀。 南宫晴接过外衣,愣在那里,仿佛不相信叶杭逸会这么体贴。 见她半天未动,叶杭逸没办法只好将外衣那拿回来,亲手帮她披上。 从这里开始,会越来越冷,将衣服穿好。 好久南宫晴才回过神。 有多冷?南宫晴。 山顶跟冬天差不多,当然只是对于我来说。还好我准备了毛皮大衣,要不然冻死你。叶杭逸傲娇的说道。 原来你可以这么体贴!南宫晴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上落了一个吻。 瞬间,叶杭逸的脸色涨红,从他记事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亲他,哪怕只是脸。 南宫晴嘴角扬起,宛如月牙般纯真的笑容,这是给你的奖励,属于本公主驸马的印记。 那本庄主是不是得得给个回礼?叶杭逸倜傥的语气说道。 拧开水袋,将水递到她嘴边,喝点水,热的。 南宫晴接过来,满脸幸福的笑容。 她就知道自己没有选错人,叶杭逸果然是一个值得她去托付终身人。 被南宫晴那单纯迷恋的眼光打量着,叶杭逸表示很不舒服,别开脸逃避她的目光。 一种警惕的感觉由升而起,以叶杭逸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来说,危险来临了。 握住南宫晴的手不由得变紧了些,严肃的语气说道:小心点,别出声。 看见他这种表情,南宫晴也跟着紧张起来,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不敢离他半分。 远处,猛虎躲在草丛中,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额头上大大的王字展现出它的王者之风。 低吼一声,引来叶杭逸的注意。 是老虎。叶杭逸如是想,心中的警惕未减半分。 上一次,他们也遇到过老虎,还好当时风晔璕在,他们才得以脱险,而如今,正是考验他的时候了。 驸马,是什么东西?南宫晴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一丝紧张,反倒有一股好奇的意味。 她确实不害怕,只是觉得好玩,有叶杭逸在这里,就是死她也不会怕。 老虎。叶杭逸相对来说就是一本正经了。 有信心打败它么? 叶杭逸扬起额头,当然! 话落,叶杭逸对那只老虎投去挑衅的眼神。 老虎看着他,半响,脸色才微微发生变化,好像看懂了叶杭逸眼中的意思,一怒,后脚轻轻一蹬,前脚跃起,跳出草丛。 吼……!老虎仰天长啸。 这一吼,恐怕整座瑶山都能听到,树上的鸟儿更是乱飞一通,逃亡一样飞出天外。 叶杭逸见势,将南宫晴拦腰抱起,轻跃飞起,坐在树枝上。 坐好了,带你看场好戏。嘴角轻扬,叶杭逸一个旋转稳稳站在地面。 和老虎对视片刻,双方按兵不动。 吼…… 声音震耳欲聋,叶杭逸却依然淡定不动。 终于,老虎按耐不住,朝前扑去,动作随着它的吼叫声响彻山林。 叶杭逸见势,高高跃起,一个翻身人已经到了老虎的背上,双腿夹在它的颈间,按制好它的额头。 叶杭逸这一动作彻底激怒的老虎,舞动身子两边不断摇晃着,可叶杭逸就像长在它身上一样无论它怎么摆动,也不会掉下来半分。 就这样一人坐在虎背上,一虎不停舞动着。 坐在树上的南宫晴笑呵呵的看着这场面,知道叶杭逸这是想消耗老虎的体力。 驸马,加油!南宫晴在一旁充当着观众和啦啦队。 半柱香后,老虎好像是累了,终于停下来,说时迟那时快,叶杭逸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匕首。 俯身下去,手快速划过老虎的颈间,一道深深的伤口显露出来,血从毛茸茸的虎毛里飚出来。 颈间的刺痛又让老虎提起精神,疯了一样的到处乱窜,山林间顿时被它弄的鸡飞狗跳。 叶杭逸从它身上跳跃下来,直接飞到南宫晴身边。 理了理身上皱起的衣服,坐下歇息。 解决了么?南宫晴一脸崇拜的看着他。 当然,别看它现在活蹦乱跳的,我数三声它会应声倒下。叶杭逸傲娇的说道。 一。 二。 三…… 话落,老虎刚好倒地。 它颈部的大动脉已经被我割破了,喉咙也一样,不过是生命力顽强些的纸老虎罢了。 真厉害。南宫晴像看神一样的眼神看他。 是要吃虎肉还是要虎皮大衣?叶杭逸将她从树上抱下来。 都要! 南宫晴兴高采烈的跑到老虎的身边,想去观看它的伤口。 叶杭逸却堵住她,不让她看,毕竟这么血腥暴力的一幕,女孩子看了还是不好。 你去那边待会儿,这些事交给我,别偷看。叶杭逸支开她。 南宫晴特别乖的退到一旁,可是,还未走远,叶杭逸又将她叫回来。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走吧…… 他听到一群脚步声正在向他们逼近…… 果然,两人还未离老虎的尸体多远,四周便有一群额头上带着王的老虎逼近。 一群老虎扫视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那只老虎,随后仇恨的眼神看着叶杭逸和南宫晴,眼底充斥着浓重的杀气吼! 这一次,不是一只,而是一群,声音之大响彻云霄。 南宫晴紧张的捏了捏叶杭逸的手,手心都是汗。 毕竟是温室长大的公主,哪怕见过再血腥的场面,看到这么多老虎也会害怕啊! 叶杭逸眉头微蹙,看来这次出师不利啊。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在宽慰南宫晴,让她不要慌张。 他倒是不怕这群老虎会伤到他,只是南宫晴…… 他决不允许这些畜生伤她半分! 一群老虎按兵不动,可保不准下一秒它们就会朝两人扑过去,这些畜生可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叶杭逸微微移动身子,附在南宫晴耳旁小声说道:我们不能硬拼,抓紧我,逃吧! 老虎不会爬树,可这里到处都是茂密的森林,叶杭逸就是利用了这一点。 你们虎多势重是不是,好啊,本大少爷今天就拿你们的缺点气死你们! 叶杭逸紧紧抓住南宫晴的腰,两人互相拦腰抱着对方,叶杭逸微微蹬了一下脚,驾着轻功跃到身后的一棵树上。 还好这里的树都够大,勉强能撑的住叶杭逸和南宫晴。 果不其然,叶杭逸刚动,那群老虎便往他们扑去,只可惜扑了个空,像盛开的花朵般,四处散去。 吼! 一群老虎仰天长啸,愤恨的看着树上的两个人。 自己的同类被杀害,它们如何甘心,作为着山中之王,它们的地位不该被这些人类动摇! 尽管不会爬山,这群老虎们还是誓死不放弃,围着那棵树,爬着、跳跃着、撞着…… 叶杭逸见状,嘴角微微扬起,往下一颗树上跳去。 只要去了山顶就好了,那里是狼族的地盘,这群畜生不敢过去。叶杭逸自信满满的说道。 狼族?南宫晴惊讶的问道。 第127章 蓄势待发 这是不是意味着前面还有危险等着他们? 狼,可是比老虎还要凶猛的畜生…… 别担心,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叶杭逸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 两个人边逃亡边聊着,下面的虎群锲而不舍的跟着。 天已渐渐入黑,一群老虎们却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完全没有放弃的念头,可是叶杭逸就没有这么好受了。 抱着个人,还要跳来跳去,实在是太耗费体力,现在他都感觉没什么力气了。 要不我们歇会儿吧,这一棵大点的树。南宫晴看到他满头大汗很是心疼。 知道今天是累到他了,她就不该萌生这个爬瑶山的想法。 好。叶杭逸也不逞强。 四处张望了一下,目标很快选定在一棵较大的树上,抱紧南宫晴跳过去。 找了一个容易依靠的树枝,叶杭逸将南宫晴抱坐在在自己腿上,稳稳的护住她。 生怕她会一个不小心掉下去,成为那群畜生的盘中餐。 可南宫晴怕累着他了:你让我坐树枝上吧,这样你怎么休息。 无妨,你且坐好。 这样你的腿会酸。 我喜欢抱着你。叶杭逸笑着说道。 他确实很喜欢抱着她,好像有她在他就会安心好多。 南宫晴害羞的低下头,不敢看他。 心里美滋滋的,只要这个男人一句话,她就能高兴好几天。 而在他们谈情说爱时,下面那群不安分的老虎就要达到目的了。 它们倒是聪明的很,不会爬树是吗? 没事,它们虎多,做成梯形行不? 当叶杭逸反应过来时,树的两旁被两队老虎围住,还差一两只,就能将他们生吃了! 叶杭逸一个心惊,在南宫晴还不知道的情况下,将她抱起,就要往另一棵树上跳跃。 而此时,一只老虎的利牙咬住了南宫晴的流络裙。 叫你们秀恩爱,让你们死的快! 那只老虎死死的盯着他们,挑衅的眼神看着他们。 裙子!南宫晴尖叫到。 还差一点就是她的腿了! 叶杭逸低头看了一眼,眉头微蹙,严肃的说道:失礼了! 用力一蹬,嘶! 裙子裂开的声音,老虎咬掉的只是南宫晴的裙角,两人已安全抵达另一棵树上。 吼!那老虎见状,怒吼一声。 到了嘴边的人居然飞了,它能不生气、能不愤怒么? 很快,高高的虎梯落下,像一朵朵飘落的花瓣,只可惜天黑看的不清楚。 没事吧?叶杭逸关切的附下身子给她检查。 没事。南宫晴害羞的将腿避开。 毕竟男女有别,没有婚约的男女互看手和脸以外的肌肤都算不检点。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管这个!叶杭逸无奈的摇摇头,强行将南宫晴的脚板起检查。 还好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裙子的一角没有了。 都说了没事。南宫晴靠在他怀里,蹭了蹭他的肩膀。 现在已经深夜了,劳累了一天她现在真的好想睡觉。 叶杭逸似是懂了她的意思,将她放置在安全的地方,摘了一枝较粗的树枝,拿出怀中的火折子吹开。 你在干嘛?南宫晴不明所以的抬头看着他。 包袱里有干粮,你拿着吃。叶杭逸没有做正面回答,而是继续做自己的事。 哦。 南宫晴搜出里面的两个大饼,一手拿一个。 费了好大的劲,叶杭逸终于将那只树枝烧成了一枝火把,再次将南宫晴护在怀里,这才解释道:你困了就先睡会儿,我拿着这个火把,有畜生上来我就将它打下去。 南宫晴闻言,感动的看着他,这才叫患难见真情呢?叶杭逸也会对自己这么好! 不知何时眼眶里流露着泪水,南宫晴直视他的眼睛,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谢谢我的驸马!南宫晴亲吻他的脸颊。 叶杭逸笑笑,没有说话。 经过上次苏琴的死亡,教会了他应该珍惜身边的人,他不想南宫晴变成第二个苏琴。 南宫晴将另一只手上的大饼递到叶杭逸嘴边,说道:你今天一天没吃东西了,本公主奖励你的。 叶杭逸:…… 我自己吃。他伸手就要去接,可是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拿着火把。 我喂你。南宫晴将饼塞进他的嘴里,满是幸福的笑容。 在这种危险的时刻,他们却还能处处顾及对方,为对方着想,实来不易。 驸马,你一个晚上不睡觉不会困么?南宫晴撑着眼皮和他聊天。 不困,已经习惯了。 以前和风晔璕习武训练的时候,常常半个月不眠都不会觉得困,这点累除了消耗体力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真想知道,你以前经历了什么…… 话音刚落,人已经睡着了。 看着怀中的女子,叶杭逸的心里七杂八味,有时候,真的好想和她白头到老,可二十年前的那桩事,注定他们不能在一起。 怪只怪她是他杀父仇人的女儿…… 即便心怀着心事,叶杭逸的警惕也不减半分,那群猛虎们还是用着之前的方式,想要爬到他们身边,将他们拽下来,可是只要它们靠近,就被叶杭逸手中的火把打下去,他们实在受不了火烧眉毛的刺激。 吼……一群猛虎惨叫,今天它们为了抓这两人,可谓是累坏了,他们也想休息呢! 听到它们吼叫的声音,叶杭逸一一蹬回,吵什么吵,没看到我家公主在睡么? 可那群老虎哪里管的了那么多,它们本就气愤不已,发泄一下怎么了! 还好叶杭逸有先见之明,用大衣将南宫晴包裹好,一是怕她被吵到了,二是这深夜本就冷,怕她冻着了。 叶杭逸这是在跟它们打着持久战,反正他不用费任何力气,还能将这群畜生累死,何乐而不为? 坐在树枝上,没事就向它们投去挑衅的眼光,或是用树上的果子砸它们,就是要看他们愤怒不已,在下面乱蹦乱跳却怎么也够不着才好! 哈哈,妄想跟本大少爷斗,本大少爷今天就气死你们,累死你们! 叶杭逸绕有兴趣的看着这群凶猛无脑的畜生,心中暗喜。 在这山间当久了山大王,这群畜生的脑子也不好使了,次次上叶杭逸的当,却撞了南墙还不回头。 照这种形势下去,这群畜生的体力迟早要消费完,而他叶杭逸只需要舒舒服服的等着就是! 天破晓,一缕清阳透过茂密的森林,照射在树上这两人身上。 南宫晴眯起眼睛,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伸了伸懒腰才发现自己现在还窝在叶杭逸的怀里。 醒了?叶杭逸低头问她。 天都亮了,那些老虎不会还在吧? 南宫晴低下头朝下看去。 虎群显然减少了很多只老虎,现在都窝在地上,没了斗志。 只剩下寥寥几只,还恶狠狠的盯着他们。 这些畜生果然没有多少耐心,已经走了好多了,我们也该出发了。 相对那些老虎来说,叶杭逸现在更显得神清气爽些。 南宫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这个人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这么久了,你不累吗? 走你的就是,管那么多做什么? 叶杭逸直接跳下树,选择在路地逃亡,这几只老虎他还是能应付的。 牵着南宫晴的手,从地上捡起一些石子,作为武器。 别小看这些小东西,加上他的内力就是致命的武器,当然,他还没练到风晔璕那样用一片普通的叶子就可以杀人的地步,所以他只能选择石子。 他们一着地,那几只老虎便打起精神,雄赳赳气昂昂的跟在他们后面追,而有些老虎懒散着精神磨磨蹭蹭的走在后面。 打了一个晚上的仗,它们现在站起来都是困难,走起路来一摇一晃,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一样。 快一点,它们追上来了。南宫晴笑着说道。 她完全把这当做一场游戏了,丝毫没有被猛兽追捕的紧张感。 不过,既然她爱玩,他便陪她好了。 叶杭逸中指食指之间夹着一个小石子,咧着嘴唇对南宫晴说道:信不信,那只老虎下一秒就会脑门出血。 他指着虎群中带头冲锋的那只老虎,胸有成竹的说道。 信,你说的话我都信! 叶杭逸发起内力,用力将手中的石子飞出,前后不过几秒钟,就看到一抹黑色的血从那只老虎头上冒出来。 而那颗小石子,进了它的脑袋。 下一秒,老虎应声倒地。 厉害!南宫晴竖起大拇指。 奖励!叶杭逸傲娇的扬起额头,将脸凑到她嘴边。 驸马好样的。南宫晴亲了一口他的脸颊说道。 剩下几只,你想怎么玩?叶杭逸邪恶的看着那寥寥可数的几只老虎。 深邃无底的眼神吓住了那群老虎。 同伴惨死,它们也在担心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 若是普通的山上的老虎,见到此情此景,就是拼了自己的命也会为同伴报仇,因为不杀了那个人,死的就是它们自己。 可瑶山上的老虎就是不一样,瑶山上面危险重重,能登上瑶山的没有几个,他们不是被猛兽生吃就是在山顶被冻死,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敢上瑶山来。 所以,瑶山上的老虎过惯了山大王的生活,没有人类的打扰和伤害,过着安逸的日子,既然活着这么舒服,它们又怎么可能为了同伴去寻死,面对叶杭逸这样的强者,它们也知道适可而止。 叶杭逸见它们半天没有反应,又夹住几个石子,蓄势待发。 几只老虎思前想后,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放弃。 南宫晴见状,拉了拉叶杭逸的衣袖,撒娇的说道:这几只就放过它们吧,反正它们又没有伤到我们,怎么样? 好。叶杭逸口头答应了,却没有任何动作。 他是在等,等这些老虎自己走人,这样才能显示他的厉害之处不是? 四颗石子同时发出,像箭一样射出去,准确无误打在几只老虎眼前,却并没有伤到它们。 而这些老虎们,早已吓的四处乱窜。 算你们识相! 叶杭逸傲娇的看着落荒而逃的几只老虎。 太好了,终于解决了它们。南宫晴高兴的拍拍巴掌。 可以启程了。 瑶山不是很高,只是比较奇特,因为它的地理位置,所以才会一山有四季。 因着昨天和虎群的追捕游戏,更加加快了他们前进的脚步,现在两个人已经来到了虎族和狼族的交界处。 第128章 威胁不到我 狼,是比虎还要恐怖的动物,它们根本就是一群没有头脑只有拳头的热血动物。 不过叶杭逸却并不担心,这瑶山上的雪狼可是很有灵性的动物,虽战斗力高,却也不是没头没脑的畜生。 走,今天带你去吃顿好的。叶杭逸拉起南宫晴的手。 两个人就像一对夫妻,没有男女之间繁琐的讲究和回避。 南宫晴倒是很好奇,这个人会带自己去吃什么好吃的,要知道这可是深山里呢! 接下来,南宫晴是真够无语的,这个人,说的好吃的居然是兔肉…… 叶杭逸潜伏在暗处,只要看见兔的身影,就会使出必杀技——小石子,将它们一一捕获。 他并没有伤害它们的性命,只是让它们无法逃跑。 暮色降临,叶杭逸才终于罢手,找了一块空地,生起火堆。 在雪山的边境,他们这边够冷的。 还好他之前做好了准备,多备了几件大毛衣。 他只穿了一件较厚的毛衣,剩下的都给了南宫晴。 这种天气,对他来说是普通的冬季,可对南宫晴就不一样了,这可是比冬季要冷太多了。 火堆前,南宫晴靠在他的肩膀上,两人一人举着一根树枝,烤着兔肉,画面温馨无比。 只是,眼前这一堆残兔,有些煞风景…… 我们只有两个人,你准备这么多兔子做什么?南宫晴。 叶杭逸含眉,狼爱吃什么? …… 你是用兔子讨好它们? 不叫讨好,这是堵住它们的臭嘴! 他可不想再跟那些狼大战一场。 南宫晴有些无语,但是换个角度想,这不失为一个办法。 叶杭逸:明日就是武林大会了。 那你岂不是去不成? 叶杭逸点点头,他本来也就不想去。 武林大会的事早已做好了准备,这江湖的武林大会不是什么用拳头说话的比赛,除了拳头,还得有脑子,参选者再由各大小门拍投票,选举才智双全的人当武林盟主。 所以,他手下的所有人都会把票投给雷霆,助他登上盟主之位。 整个武林大会都没他什么事,他倒不如陪这女人玩玩,顺带去见见那位多年未见的故友。 我对那种事情没兴趣。他说的洒脱。 估计明日就能到达瑶山山顶,放心,那里不会冷。 因为那里有瑶山仙子瑶雪。 哦。 她很期待,瑶山上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第二日一大早,叶杭逸背着一大包残废的活兔子,带着南宫晴一步一步往山顶走去。 现在他们已经到达狼族的领域。 只要这里顺利了,天黑他们即可到达瑶山仙子瑶雪的领地。 山间,一片白雪皑皑,树枝上凋零的几片叶子垂垂欲坠。 一片凄凉和寂静。 寒风如利针般吹过南宫晴的脸颊,带来刺骨般的痛。 还好叶杭逸早有准备,此时的南宫晴被包裹的像个粽子,这天,可比冬季冷多了。 瑶山上,光是在这里被冻死的人都数不胜数,他们哪里知道山顶处会这么冷。 叶杭逸则不一样了,他只穿着冬季的外衣,披着一件虎皮毛绒披风,丝毫没有冷的感觉。 南宫晴差点以为他不是凡人了! 咔吱…… 一种东西碎断的声音穿出来。 南宫晴下意识的挪开脚底,看到的是一堆白森森的人骨。 啊!南宫晴尖叫道。 那个白白的骷髅头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眼神定在南宫晴身上。 旁边,是一个被南宫晴踩裂开的人的肋骨。 拨开覆盖在上面的雪,叶杭逸看了一眼,微微挑眉:是人骨,这里遍地都是。 叶杭逸向前走几步,用脚拨开雪堆,果然,又是一具没有肉身的尸骨。 往前走两步,依然是如此。 这些尸骨大多都来自想登上瑶山的人,他们不是被狼群生吃的,就是被冻死的。 这么多?南宫晴低下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地上的人骨,没有了之前的恐惧。 所以,是不是觉得有我特别幸运?叶杭逸将脸凑近她几分。 一直这么觉得! …… 越往上,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一股杀气充斥在这个狼族的领域。 嗷…… 属于狼专有的叫声,在叶杭逸和南宫晴附近响起。 狼来了。南宫晴。 不用担心。叶杭逸宽慰道。 没过多久,一只银色狼毛的狼从一个小山洞里走出来。 嗷……它俯下身子,好像在地上寻找什么。 山顶上面天寒地冻,除了雪狼能受得住这种温度,几乎没有别的动物敢在这边生存,吃食对于雪狼们来说就是一个麻烦。 他们每天都得下山,在老虎的领域捕食。 偶尔会有一些登山者,碰到了雪狼他们就倒霉了。 有这么好的食物送到眼前,它们怎么可能放过? 而现在,叶杭逸和南宫晴就被它视为食物。 雪狼抬起额头,眼神中带着唯我独尊的霸气。 它傲娇的抬起额头,对上叶杭逸的黑眸。 叶杭逸并不畏惧它,只不过碍于南宫晴在场,不好和狼群厮杀。 而在这个时候,雪堆后又出现四只银白色的狼,个个威风凛凛,看叶杭逸的眼神充满了战斗欲。 今天,它们要将眼前这两个食物生吃了! 看着眼前这群家伙,叶杭逸心中不爽,娘的,怎么刚上来一会就碰到这么多只! 还好,瑶山上的雪狼不多,因为他们长期营养供应不上,生下来却体弱多病的狼崽,都会被同类视为废物,成为它们的盘中餐。 当然,在这瑶山之巅,狼吃狼是常事。 叶杭逸从一个大包袱中,拿出一个昨晚分好的小包袱,里面装着几只腿无法动弹的兔子,将它们一一拿出来。 来来来,小爷赏你们的! 一股未干的血腥味散开,那五只雪狼眼眸一亮,好奇心极强的看着叶杭逸。 这恶心的血腥味,对于这些食肉动物的狼群来说,是最美味不过的食物了! 叶杭逸扔出一只兔子,砸到为首的雪狼头上,这个动作可把南宫晴吓的不轻,他就不怕雪狼们报复他么? 然而,她的担心是多余的,这群雪狼不但没有和叶杭逸计较,倒还向他投去了感激的眼神,几只雪狼看到那只兔子,争先恐后的要将那只兔子拿到手。 兔肉,与它们而言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五只狼围着一只兔子,三两下就将那兔子吃的骨头都不剩,抬起头,欲求不满的看着叶杭逸。 畜生,动作这么快! 叶杭逸一次拿出四只兔子,这次没有将兔子扔到它们面前,而是把兔子放在地上,还为它们助跑。 这些兔子不过是后脚受了点伤,在这种大难临头的时刻,哪怕再重的的伤也能激发它们的斗志,看到这群恶狠狠的狼,撒腿就跑。 而这群狼,看到满地跑的兔子,眼神早被勾过去了,哪里还有时间去管这两人,集中精神抓着兔子。 趁着这个时间,叶杭逸也好带南宫晴摆脱这群狼。 拉起她的手,一个劲的往山顶上跑,他们都穿着雪色的大袍,在一片白雪的瑶山上,到有些让人分辨不清,是雪,还是人儿? 只要到了瑶山仙子瑶雪的领地,他们就安全了,叶杭逸如是想。 只是想要逃离狼群的地盘,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这不,他们还没有跑多远,又是几只狼在那里守着。 闲来无事,正准备下山捕食的,没想到,食物竟送上门来了。 狼群两眼放光,直勾勾的眼神看着两人。 叶杭逸和它们对视半响,实力不相上下。 直觉告诉叶杭逸,眼前这群狼不惹,至少比刚刚那五只狼要聪明机灵的多,看来,他得小心谨慎些了。 看叶杭逸的眼神,南宫晴不免担心起来,她刚刚看到叶杭逸皱眉了。 捏了捏叶杭逸的手,询问他现在的情况。 叶杭逸低声安慰道:放心吧不会有事,再过去上面一点,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 他记得没错的话就是这样,再上去一些,应该就是瑶雪的领域了,那里绝对够安全。 叶杭逸带着南宫晴,和对方对峙起来,两方像蓄势待发的军队,现在都按兵不动,好像在等待一个时机。 而事实是,叶杭逸根本没有和它们相争的想法,这个时候起了争执,对他只有害处没有一处。 叶杭逸稍稍往上走几步,不是他不怕死,而是在调整方向,只有他们处在上山的那一边,想要逃跑的成功率才会更大。 强大的气场震慑住了这群狼,两方在不知不觉中换了位置。 其中一只狼,好像看出了什么,疑惑的眼神看着叶杭逸。 叶杭逸见状,将背在身上的包袱卸下来,里面装的都是兔子。 我将这个扔出去的时候,你就往上跑,一直往上就行,没有方向,最上面的时候你会看到一大片梅花林,去那里面找一个人,跟她说你是我叶杭逸的朋友。叶杭逸吩咐道。 那你呢?你想一个人留下来和这群饿狼斗?南宫晴不免有些担心。 不用担心我,这几只狼还威胁不到我。 我不同意,我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快走,你留下来我们胜算的希望反而更小。 不是他嫌弃南宫晴,只是带着一个女子,想和这群狼争斗实在太难。 别犹豫了,走!叶杭逸将那个包袱扔出去,里面十几只兔子掉了出来。 嗷!一股血腥味刺激得几只狼高兴的叫出来。 当一群狼将眼光放在兔子身上时,叶杭逸掩护着南宫晴跑了好远。 众狼面前早已没了南宫晴的身影,只看到叶杭逸还站在那里,好像在等它们。 叶杭逸也想过和南宫晴一起逃,只是若是不解决这群狼,等它们吃了兔子,一定会来找它们的。 冷凌的眼神看着这群狼,一股莫名的杀气弥漫在周围。 大吃一顿的饿狼们,解决了那群兔子,现在又将目标放在叶杭逸身上。 几只狼稍稍移动了下位置,将叶杭逸围住。 两方气势不相上下,不需要再顾及南宫晴的安危,叶杭逸表示很轻松。 挑衅的眼神看着这群狼,等着它们先发动攻击。 只是,这群狼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第129章 搞不懂状况 多年来,他们碰到过很多人,却从没有一个人,像叶杭逸那样,让它们不敢小视。 叶杭逸的手微动,很快手中多出几个镖刀。 红色的布条系在上面,刀尖锋利无比。 叶杭逸一个跳跃,腾空跃起。 站在高处,他显得有优势多了。 一群狼虎视眈眈的看着他,眼中是不甘的心情。 这不公平,凭什么他会飞,而它们不会?! 叶杭逸的嘴角微微勾起,形成一个美丽的弧度。 他并没有打算跟它们打持久战,快速将手中的飞镖飞出去,一一中了扬起额头的雪狼们的喉咙。 鲜血从颈部飚出,一群狼挨个倒地。 而这个时候,一只雪白的狼,从狼群中退出,撒腿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叶杭逸看到了,却并没有杀它枫打算,他只以为那只狼逃跑了。 只是,他想错了…… 一群雪狼,很快被叶杭逸解决了。 一个旋转,稳稳落地,白色的袍子随风飞舞,配上他那妖艳的容貌,犹如神仙下凡。 走到狼群中,将它们颈部的飞镖一一取出来随后,快步去找南宫晴。 而此时,南宫晴提着长裙一个劲的往山顶跑,本来穿的就跟一个粽子一样,跑起来费劲,更可恶的是越到山顶,路越陡。 不过,这一路来还没碰到什么狼。 南宫晴正暗自庆幸着——嗷!一狼在南宫晴身后,仰天长啸。 那正是刚刚从狼群中跑出来的一只雪狼。 南宫晴闻声胆怯的回头,脊背发凉。 啊! 南宫晴后退几步,一脸的恐慌。 狼……狼居然就在她身后! 南宫晴连退好几步,想逃,却没有力气逃。 雪狼盯着她,眼中全是怒火,好像在说:你的同伴杀了我的同类,那我便拿你报仇! 后脚一蹬,前脚飞跃而起,准确无误朝南宫晴扑来。 南宫晴见状,没有躲,她根本就躲不开,而是将长袍围在头上,现在她该庆幸她穿的多了。 雪狼准确无误趴在南宫晴身上,四肢通乱抓。 这个伤害它同类的人类,它定要生吃了她! 锋利的牙齿露出来,白皙干净却让人看了害怕。 救命啊!南宫晴窝在长袍里,嘶喊着。 试图用手推开那只雪狼,却发现自己的力气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嘶……雪狼锋利的牙齿挂在长袍上,一道口子撕开,露出南宫晴白皙的脸颊。 血口大张,就要咬下去。 啪! 声音响在雪狼耳旁,应声倒地。 叶杭逸出现在南宫晴身后,手上拿着的是一根木棍。 拍倒雪狼后,叶杭逸的精力立马放在南宫晴身上。 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整理她身上的衣物。 怎么样了? 没事,还好你来的及时。南宫晴很快恢复情绪。 这才注意起颈部有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大概是刚刚被雪狼的爪子抓的,并不是很深,不过还是泛着微痛。 死了么?南宫晴俯身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狼。 打晕了,别管它了。叶杭逸看了看天色,微微有些担心,该走了,天黑了会更危险。 天黑了,才是狼真正的活动时间,所以他们必须要在天黑前,赶到瑶山仙子的领域。 而山腰上,此时各种争论不断。 武林大会上,江湖各个门派都会有代表人物出席,不论地位高低。 此次主持武林大会的人便是雷霆。 武林大会自然缺少不了论武功,以八个门派为首,各门派掌门武功却不相上下。 不过,他们论的可不是武功,而是人品。 一个好的领袖,才能带领他们前进,而这个武林大会,相对来说还是很公平。 只不过,就要被叶杭逸的人打破了…… 叶杭逸在各个门派都有人手,特别是小门派,所以,雷霆毫无疑问是这届武林大会推选的盟主…… ——————— 瑶山顶峰是片梅花林,四季如冬,而这个时候,梅花盛开。 淡淡的梅香味扑鼻而来,南宫晴看着这满园的梅花,甚是欣喜。 山下的梅花,从来没有开过这么艳,这么耀眼。 枝头的一点红缀,竟像鲜血一样艳魅。 这里竟有这么美的地方,堪称仙境了。南宫晴边走边欣赏。 这里可不就是跟仙境一样,白皑皑的积雪在人的脚下,显得那么不真实,就好像踩在云端一样。 前方,一个宫殿般的房子若隐若现。 南宫晴跳起来,想一探究竟,可由于纷飞的大雪,让那座宫殿充满了神秘感。 前方是一座宫殿?南宫晴隐约看到琉璃瓦片,在夜光的照耀下泛着银光。 走快点,你就能看到了。 叶杭逸心中有些急迫,毕竟好久没有见过瑶雪了,自然会有所想念。 想起大约十年前,那时候他和风晔璕还只是个小少年,两个孩子脸颊被冻得通红,手也肿的像个包子。 两个人争先恐后嚷嚷着要进屋取暖,那个时候照顾他们的就是瑶雪,那时候的瑶雪正值十七八岁的样子,比他们大不了几岁。 而现在,不知道瑶雪已是什么样子。 想着,两人已经到了宫殿前。 这个宫殿并不是很大,却也能和叶府相比了。 叶杭逸走进一看,这里的变化并不大。 叩叩叩…… 敲了几下,便有人来开门。 开门的是位女子,一身绿色的流络群,看起来像个孩子。 而叶杭逸一眼便认出来她,激动的声音叫她:你是……青青? 他记得,上次来瑶山的时候,瑶雪有个小徒弟,比他们还要小几岁,而现在,应该跟眼前的女子年龄相仿。 那个叫青青的女子,抬头看着叶杭逸,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却想不起是谁。 你……你是叶公子?想了半天,才有个头绪。 嗯。 真的是叶公子!我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师父!青青高兴的跳起来,只是…… 她并没有邀请叶杭逸进门,而是将门重重的关上,随后跑进去通报主人! 朱红色的宫殿大门,再次紧紧关闭着。 叶杭逸:…… 南宫晴:…… 为什么不开门,不是都知道你是谁了么? 叶杭逸无奈的摇摇头,直接将门推开,走进去。 宫殿内两旁便是梅花,却没有半点绿色的植物,瑶山顶峰实在太冷,除了梅以外,别的植物根本生长不起来,就连小草,也就那么寥寥几棵。 一条鹅卵石小道,直通前厅,变化不大,叶杭逸表示轻车熟路。 走进厅内,桌上的茶还有些微热,而人已不在。 两人只好坐下等着。 师父,他们还在门口,我去开门。不远处,传来青青稚嫩的声音。 嗯。一女子轻声回应。 女子埋着碎步走向前厅,淑女范尽显,却又不是高贵与优雅。 白色的锦绣绸缎裙,金边缕起,裙摆上艳红的梅花点缀,随着她的步伐前后摆动,犹如飘然的仙人。 白皙如雪的小脸,让人过目难忘,三千青丝垂于腰间,好看极了。 明明已有二十多了,却还跟叶杭逸初见她时一样。 叶杭逸见到她,立马从椅子上站起身,径直朝她走去。 而南宫晴,看着却是很不舒服,他看她的眼神,那么赤果果。 瑶山仙子,可还记得在下?叶杭逸。 她便是瑶山仙子瑶雪。 瑶雪莞尔一笑,轻言细语的说道:自然是记得,叶公子能来我瑶山,实之万幸。 仙子说的哪里话,近几年过得可好? 得叶公子挂心,自然是好的,坐。瑶雪指着旁边的椅子,而自己则坐在主座上。 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不充满了大家闺秀的风范。 这位姑娘看着眼生,叶公子不介绍一下?瑶雪的眼神放到南宫晴身上。 嘴角的笑意只增不减。 南宫晴看着她,美貌不在话下,确实是个美人坯子,在她眼中,眼前的女子和云慕忻相颦美。 奇怪,对于情敌不是都应该有敌意的么?可是为什么就是没有那种感觉呢? 叶杭逸看了一眼南宫晴,嘴角略勾,说道:一个朋友,昨日是武林大会,在瑶山举行,所以就来你这看看。 瑶雪闻言,会意的点点头,叶公子现在可完成任务了? 瑶雪问的自然是他的复仇大任。 惭愧,在下不才,事到如今还没有半点成就。 叶公子真是会说笑,晔王最近可好? 她记得叶公子上次来瑶山的还有一个人。 很好,当初多亏了您的雪梅酒。 那是人个有命数,命不该绝。瑶雪谦虚的笑道。 当初风晔璕和叶杭逸找上门来,就是向瑶雪求救的。当时风晔璕中了深毒民间大夫束手无策,而且神医乔弈筱也不过是个少年,哪有如今的本事。 然叶杭逸的师父告诉他们,瑶山有一山灵仙子,她酿出的雪梅酿便能解百毒,两人也就找上门来了。 这个时候,青青慌张的跑到前厅,边跑还边问道:师父,他们人好像走了…… 前厅三人闻言,一阵无语,看来这孩子脑子慢的不是一星半点。 瑶雪尴尬的笑笑,她怎么就收了这么一个徒弟? 青青一脸茫然的走过来,看到厅内坐着的三个人,更是一头雾水。 这、这、这,他们什么时候进来的? 不给青青开口丢人的机会,瑶雪直接说道:去东厢房准备两间上好的房间,打扫出来。 哦哦哦,好……青青还有些搞不懂状况。 在原地愣了几秒,这才知道自家师父说的什么。 对此,瑶雪表示很无语。 两位这一路上辛苦了吧,可有遇到什么危险? 危险自然是有,这瑶山一路甚是难行。 还好二位无事,饭菜已经备好,想必二位也累了吧。 嗯,刚好饿了,吃饭去吧!在朋友面前,叶杭逸从来不知道客气两个字怎么写。 瑶雪走在前面,带着两人过去。 瑶山之巅是整个瑶山最冷的地方,可奇怪的是这个宫殿竟没有一丝冷意,四季如春。 不过,这当然是归功于瑶雪。 作为一个仙子,没有这点能力可不行。 一路走向餐厅,南宫晴发现路的两旁还种着蔬菜。 我们生活在瑶山之巅,几乎是与世隔绝了,所以就自己种了些蔬菜,我可丑话说在前头了,我这里可没什么山珍海味,不爱吃可不要怪罪。瑶雪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无妨,有酒就行!叶杭逸大笑着说道。 第130章 本来就胆小 二话不说,云慕忻直接拉起风晔璕的手,便朝那个棚子跑去,臃肿的身子跑起来费力不少。 风晔璕无奈的摇摇头,跑在前面拉着她的手。 气喘吁吁的来到棚子下面的桌子前,云慕忻直接坐在凳子上,豪爽的声音说道:大叔,来两碗疙瘩面汤! 好嘞!那忙碌的大叔听到她的话,高兴的答道。 风晔璕随着她坐下,高傲冷漠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这里?云慕忻问道,她注意到刚刚是风晔璕带她来这里的。 风晔璕看着她,伸手摸摸她的头,没有说话,眉间的笑容舒展开来。 她的心思,他怎会不懂? 大雪纷飞,街上人来人往,却个个无精打采,如同行尸走肉。 不知是太冷还是什么原因,竟不得而知。 很快,那位大叔便端来两大碗热腾腾的面汤,脸上的笑容如同阳光一般灿烂。 葛记疙瘩面汤,喝一碗暖你一辈子,两为客官请慢用。大叔很热情的说道。 谢谢! 云慕忻接过面汤,某王爷乖乖的上交银两。 云慕忻喜滋滋的拿起汤勺,舀了一勺吹着吃,刚一入口,她便发现了不对劲。 等一下!云慕忻突然出声,正准备往嘴里送热汤的风晔璕止住动作。 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怎么了? 云慕忻没有说话,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捧起那碗面汤闻闻,就像回到前世查案的时候一样。 一股熟悉却又陌生的味道袭入她的鼻腔,说不出这是什么味道,却给人很清爽的感觉。 云慕忻的目光看向那位大叔,他还是重复着之前同样的动作:包疙瘩、煮疙瘩、加火…… 没有看出什么端倪,云慕忻正要放弃时,旁边的桌子上突然有一个客人大叫道:葛大叔,再来两碗,你家的疙瘩面汤怎么突然这么好吃了呢?都觉得吃上瘾了! 一句话一出,点醒了云慕忻。 眉头微蹙,脑子里一片混乱。 风晔璕一直看着她,想听他解释,可这女人根本没有说话的打算。 难不成这面汤有什么问题?风晔璕疑惑不解的问道。 云慕忻看着他,苦恼的摇摇头。 凭她查案多年的经验,她几乎可以判定这汤里是与白粉、尼古丁相似的物品。 可是,看这应该是成品才有的效果,现在这朝代,难道已经有这东西的存在了? 看了那大叔半天,却没有半点思路。 风晔璕见她皱起的眉头,心中不由得一阵烦躁,她有苦恼,他却不能帮她。 叩叩叩……风晔璕伸手敲了几下桌子。 那大叔听了,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笑吟吟的说道:客官,有什么需要么? 风晔璕没有说话,示意他看云慕忻。 他烦闷的低下头,心思却一直在云慕忻身上。 大叔,你这疙瘩面汤味道很棒!云慕忻委婉的开头,用她一贯查案的方式去套别人的话。 那大叔一听,立马高兴的笑了起来,自豪的说道:我这疙瘩面汤在这云和县可是数一数二的好吃。 不过,听闻刚刚那位公子而言,大叔的疙瘩面汤可是最近才得众人喜爱,不知大叔是如何突然做的这么好吃的? 云慕忻的话语委婉,让人讨厌不起来。 那位大叔憨厚的笑笑,摸摸后脑勺: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就是最近啊,这生意突然好了起来。 云慕忻一直盯着他,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看来,这大叔什么都不知道。 这对方隐藏的倒是很深呢! 大叔,将我这两份打包起来,坐在这外面吃着实有些冻人。 好嘞! 那大叔高高兴兴的走到两口大锅前,拿起一个小食盒,将两碗面汤打包起来递给风晔璕。 某王爷在云慕忻身后,就像一个贴身佣人一样,一句话不说。 他知道云慕忻的这种严肃的表情不是空穴来潮,所以他很乖的不去打扰她。 而云慕忻,此时确实是在东张西望的,好像在观察什么。 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无比。 而他们之前却忽视了,这些人都无精打采,没有精神,就连走路几乎都是弓着背的。 因有了疙瘩面汤的事,云慕忻才注意起来,双眼一直注视着这群路人,没有心思再管其他的事。 突然升起的职业精神,让她整个人都严肃认真起来。 她不懂医术,要不然这些人的症状她应该是看一眼就能判断的,可惜,她只是个侦探。 一个老爷爷走过她的身边,拄着拐杖,行动不是很方便,可他的实际年龄看起来并不是很大。 哎,老爷爷……云见机立刻拉住他。 老爷爷,我想请问一下这云和县有多少个药铺么? 云慕忻边问,边关注他的脸色。 老爷爷摸摸胡须,看着云慕忻,这云和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据我所知一共有五家药铺城东三家,城西两家。 谢谢啊……云慕忻道过谢,直接往城西方向走去,竟忘了风晔璕。 而站在她身后的风晔璕,脸色黑的堪比锅底。 她就这样莫名奇妙的抛下自己? 虽有不满,却还是乖乖的跟上去。 城西的两家药铺相隔不是很远,云慕忻就近选了一个。 顾不得什么女子该有的风范,直接冲进药铺,职业病的她现在除了办正事谁也顾不上。 老板,可以看看你这里的药材么?云慕忻也不向他们绕弯子,而是直截了当的说了。 那正在忙碌的老板闻言,抬起头,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云慕忻。 这位小姐,您这是……他对云慕忻的举动感到疑惑。 我知道这话有些唐突,不过我是有急事要办,绝对不会让您有所损失的。 您要什么药材我帮您抓便是,只是铺里有规矩,这地方岂能随便让人进来。 每一个做生意的,都免不了有些事情不能让顾客知道,这是不争的事实。 而云慕忻并未放弃,在前世,不管去哪办案,她都有搜查令,而在古代,她也必须具备这个权利! 我不过是看看,并没有什么恶意。云慕忻继续乞求道,嘟起的小嘴倒是有些可爱。 可这大叔根本不吃这一套! 小姐,莫要为难我,你若要买药就说,不买药便走,我没时间跟你耗着!说完,老板就不准备理他们,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而一直默默站在身后的风晔璕可就没这么好打发了,黑色的瞳孔瞬间冷了几分,眉间隐隐有一股杀气。 他的女人要做的事,谁敢阻拦! 云慕忻只感觉脊背发凉,不由得颤抖了一下身子。 大步走上前去,风晔璕拿出一锭银子放在老板面前,动作却是毫不客气。 老板视线往前移些,看到那白花花、耀眼的银子,顿时两眼亮了起来。 这……这位客官,您这是何意?老板说话的声音带着些许讨好之意。 风晔璕警告的眼神盯着老板,眼中杀气腾腾,看的那老板心猛的颤抖了一下。 没有回答老板的话,而是对着身后的云慕忻说道:忻儿,尽管去看! 他的语气很温柔,可无形之中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好!云慕忻看着他,嘴角扬起一抹幸福的笑容,直接朝放药材的地方跑过去。 有风晔璕在,真是好办事多了! 哎……这……老板看了,正想去阻止。 刚跨出一步,一个低沉却又严肃的声音响起:我倒要看看今日谁敢阻拦! 声音不是很大,却足够有威慑力,顿时整个药铺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盯着风晔璕看。 不管在什么地方,他都是那么耀眼。 强大的气势压迫的老板吭声都不敢。 眼见着那个瘦小的身材一个个翻着自己的药盒,却不能上前阻止,老板的表情那叫一个扭曲啊! 挡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一定不是简单的人物,所以他才不敢轻举妄动。 云慕忻一个一个的翻着,仔细的检查着,因为太高够不着还得她掂着脚才行!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云慕忻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这里,有些药草中居然混合着少量的罂粟,还有不少茄属植物! 这些可都是提炼毒品的植物呢! 云慕忻脸色变得很难看,激动的将这些东西拿到老板的面前。 这些东西是现在这个时期没有的,只是为何会出现?难不成有谁研究出来了?弱受流传出去,估计会天下大乱吧! 走到老板面前,她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却让整个人显得更精神,更让人震惊。 老板,这里面是不是添杂了什么东西? 什么?一句话,问的这老板一头雾水。 这种话在医学界可不是能随便开玩笑的,随随便便在药草里添什么,那绝对是犯法的事! 很显然,这个老板并不知情。 这些药物,全部给我撤掉,换新的!她严肃的声音命令道。 这样的她,让风晔璕感到一阵好奇,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这……老板有些为难,全部撤掉换新的可是要钱的啊! 还不快去!风晔璕冷声吼道。 老板的心猛的一抖,立马答应道:我,我这就去! 这人,能不能不要吓他啊,他本来就胆小。 亲眼盯着老板将所有的药材丢掉,然后换成新药材,经过她检查后发现没问题后,云慕忻这才带着傲娇的亲王离开。 客栈里,云慕忻站在窗边,小小的脑袋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某王爷一直阴沉着脸,手中捧着一本书,却完全没有看的心思,烦躁的心情一直放在云慕忻身上。 这个该死的女人,自从吃了拿碗疙瘩面汤后就再也没理过自己,心里一直在想什么都不知道! 好不容易有个空闲的时间陪她逛街,她居然这么不懂得珍惜! 百般无聊的风晔璕将手中的书用力的往桌上一砸,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窗边的云慕忻吓了一跳。 他不过是把所有的怨气发在了这本书上罢了。 扭头看向身后那个傲娇的王爷,云慕忻的脸色闪过一抹恐慌,她怎么就把这人给忘了呢! 看着风晔璕,那英俊的脸上布满阴郁,云慕忻忍不住笑出声来: 噗嗤! 某王爷此时脸色更加阴郁,眼中闪着怒火,笑什么笑?滚! 他愤怒的站起身,转身走向床边,不理会云慕忻。 第131章 云慕忻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心中的烦恼却消失不见,朝他走过去,带着讨好的脸色。 晔王这是怎么了?她娇嗔的声音问道。 风晔璕闻言,心中猛的一怔,愤怒的双眸也平静了不少,可是语气却没有半点平静:本王怎样与你何干! 晔王喜怒,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小心您气坏了身子。 她好心提醒,眼中满满是幸福的笑意。 这个男人,还真是会吃醋…… 可某王爷却并没有打算轻易绕过她,冷漠的别开脸,淡淡的说了一句:滚。 风晔璕移了移身子,尽量离她远些。 云慕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起身就往门外走,风晔璕你不要后悔! 她双手叉腰,一副生气的样子。 这个男人还越哄越傲娇了哈! 转身继续走,心里却在倒数。她笃定,不出三秒,那人一定会叫她回去。 一??二??站住!果然,还未出三秒,风晔璕响亮的嗓门便朝她吼道,滚回来! 云慕忻闻声顿住身子,却并没有回头的打算。 本王叫你回来!那粗暴的声音再次响起。 云慕忻回过头,淡定的看着他,刚刚不是叫我滚么? 面对这人,她真是哭笑不得了! 废话真多! 你!云慕忻闻言,气的要吐血。 大步走到他面前,两只手捏住他的脸,用力揪在一起,嘴里还嘟囔着:嫌我废话多还叫我回来干嘛?嗯?她双腿架在他身上,直接坐了上去。 这也就是云慕忻敢做如此大胆的动作,若是换了旁人,估计早就尸骨无存了吧! 风晔璕只感觉小腹一股燥热升起,生体发生异样的变化。 虽然她来自开放的21世纪,可不代表她能接受这样的事情! 看着怀中呆滞的人儿,风晔璕一时意乱情迷,俯身凑近她的脸庞,用嘴堵住她的双唇。 云慕忻忙的推开他,这个时候若是??一定会发生什么的! 你冷静点!她冰冷的声音像一盆冷水浇灭风晔璕所有的念想,退开一步。 风晔璕这时才清醒过来,歉意的看着她。 他刚刚是做了什么,差点变禽兽了! 两人一时都不知说些什么,气氛变得尴尬无比。 云慕忻红着一张能滴出血来的脸,小心翼翼的走到窗边,吹着冷风。 肚子饿不饿。好半响,风晔璕才打破这平静的气氛。 云慕忻回头看着他,点点头。 他起身,走到她身边,恢复往日的冷静和严肃。 对不起。云慕忻突然说道。 他欣慰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带着他往客房外面走去。 才是下午十分,客栈里的人并不多,熙熙攘攘的没有几桌。 云慕忻这才想起她的那家酒楼,不知道最近生意如何,她也从未向风晔璕打听过。 而这时风晔璕却突然冒出一句:放心吧,挂着本王的招牌生意岂会不好!他傲娇的扬起额头,一脸的得意。 云慕忻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惊讶,随即消失,学着他的口气说道:胡说,那明明是本小姐的招牌! 本王就是你的招牌! 云慕忻:??两人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点了些菜,百般无聊的等着店小二上菜。 你说的那神医可有下落了? 还没有,乔筱奕此人神出鬼没,行迹无踪,本王这次打探到他也是费了不少时间。 一提到这个话题风晔璕变皱起了眉头,来这里之前刚打探到乔筱奕的下落,来了以后人就没了踪影,就好像在跟他躲猫猫一样。 慢慢找,只要他还活着,一定能找到! 云慕忻说这话一定不知此时某人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她其实也很着急,急着风晔璕身上的毒至今未解,不知会不会给他带来什么副作用。 这么久了她也没去看过苏琴,而且马上就要过年了,她是一定要回京的。 最近的事,不是一般的多。 今日发现这云和县有些蹊跷。 此话怎讲?风晔璕微微抬眉。 看着云慕忻这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他也知肯定发生了什么,不过,她不说的事,他也不会去问。 这世间,有一些药草能麻痹人的心智,就如同麻沸散,只是这药能让人上瘾,并且染上以后便不能放手。云慕忻解释道。 莫非这云和县有此药草?风晔璕这才想起今日在药铺离的事。 确实,况且很多,这种药草在云和县根本没有,我只是想查出这幕后黑手是谁! 若是让她查到,逼死无疑!这味药若是被有心人研究出来,绝对是九州大陆的一个祸害! 这事本王会去留心一二。 晔王,辛苦了!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一抹身影进过云慕忻身边,她只感觉心猛的一怔,心口发疼。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但很快消失不见。 深夜,寒风飕飕的刮着,如刀子般割着人的皮肤。 房里,小小的烛火随风摇摆不定,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男子坐在桌前,透着微弱的烛光能看到他面孔上的阴险与不甘。 据我所知,风晔璕已经来了云和县。薄唇微动,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修罗,让人不寒而颤。 坐在他对面的,依然是一名男子,蓝色的眼瞳,与这世界显得格格不入,高挺的鼻梁,英伦的面孔,俊俏高贵,嘴边的笑容如同一个不可一视的王者。 手中把玩着一只上好的麒麟玉佩,漫不经心的道:你的敌人都到了你的地盘,你还能按捺的住? 一句漫不经心的话,却充满了挑衅。 哼!本王自然不会让他活着离开!说话这位正是西门王朝皇子西门彦华。 他的眼中满是恨意,眼中闪着怒火。 本公子倒要看看,这能让西门王爷头疼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蓝眼睛的人再次开口说道,嘴角微微勾起一抹邪魅的笑。 他就是来自21世纪的宋熙! 那个与云慕忻前世相爱的宋熙! 西域运来的那批药草现在怎么样了? 很显然,云慕忻查出的那些药草全部来源于宋熙之手。 中途遭过一次土匪抢劫,不过本王的手下很快夺回来了。 闻言,宋熙轻笑,笑容中带着一丝轻蔑,西门王爷的手下是不是该翻盘清理一下了? 这个西门彦华,虽然有一统天下的雄心,却是个没脑子的人物,做事莽撞不计后果,宋熙真的很怀疑他这些年在皇宫里都学到了什么。 怪不得身为一个皇子,却连最基本的实力都没有。 西门彦华尴尬的咳嗽两声,眼中闪过一抹黯然,随即便亮起来:你说,若是让那风晔璕尝尝这药草你觉得如何? 这药草还真是神奇,服用以后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精神百倍,更重要的是,一旦碰上了,就永远离不开! 若是这味药用在风晔璕身上??哼!宋熙不屑的一笑,实则是在嘲笑他的愚蠢,你大可去一试,不要弄的有命去无命回。 这个风晔璕他事先是打听过的,世间少有的才子,武功内力更是非同小可,这些药若是用在他身上,一旦被他发现,哪怕是上瘾了,也能用内力压回去,况且,他一定会将这些事查的一清二楚。 以自己现在的实力,还不能与风晔璕抗衡。 啪!西门彦华闻言,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本王三日之内一定要风晔璕的人,你赶紧想办法! 说完,转身离开,一副王者的风范。 宋熙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嘲讽,这西门彦华在他面前,不过上课一只纸老虎,却跟他摆起了架子,若不上是他要的就是这种没脑子的人,西门彦华早就尸骨无存! 而他,才应该是最后一个王者,他,要主宰这九州大陆! 即便是风晔璕,也无法阻挡他????天刚破晓,小鸟便叽叽喳喳的叫起来,天气渐冷,大街上人也愈来愈稀少。 打开窗户,便有冷风灌进来,吓的云慕忻立马关上了窗户。 今日本王就带你去见乔筱奕。风晔璕一脸得意的说道,眉间的笑容掩饰不住。 云慕忻脸上的那道疤,终于可以去除了。 他并不是不喜欢她带着疤痕的面孔,只是每次看到这道疤,他的心就像刀割一般。 女为悦己者容,而云慕忻却因为他毁了容貌,叫他怎么能不心疼。 神医有下落了?云慕忻亦是掩不住的欣喜。 来这里的时日也不短了,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风晔璕的可以解掉了! 嗯,今日就去找他。 如果单单只是他身上的毒,风晔璕大可去派人将乔筱奕请过来见他,而不是他亲自登门拜访,一个小小的乔筱奕,还不配他如此重视,就连四国皇帝他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么会惧怕一个乔筱奕。 只是这事涉及到云慕忻,任何关于云慕忻的事,他都必须重视! 据王城所报,乔筱奕在云和县的一个小村庄上,据说是在为那里的人治病。 有了目标便好办事多了,风晔璕带着云慕忻以最快的速度到达那个小村庄,因为他们不知道乔筱奕这人何时又会离开。 村庄里,家家户户都热闹非凡,只是有一点,村庄上那股药草味更浓重! 随便走到一家,打听了一下乔筱奕的下落,只听那村民激动的说道:乔神医啊,乔神医现在在村长家里,正在为他儿子医治!乔神医那医术可真是一绝啊! 一提到乔筱奕,全村人都赞口不绝。 村民带着他们来到村长的家里,篱笆围栏里是一件不算太大的砖房,却早已破烂不堪。 风晔璕和云慕忻出入这里,简直是格格不入。 走进去,便看到一个穿着素衣的男子坐在一堆药草前,三千青丝由一只簪子挽起,眉清眼秀,看上年纪并不是很大。 他专心致志的研究着面前让人眼花缭乱的草药,认真的模样让人移不开眼,举手投足之间透着无法忽视的高贵与优雅。 想必,他就是乔筱奕了! 咳咳。风晔璕出声提醒早已看呆了的云慕忻,一只手挡在她眼前。 脸上闪过一抹杀意。 第132章 呆滞 云慕忻好笑的打开他的手,她不过是多看了两眼而已,这人有必要这样么? 两人手牵着手,默契的步伐走到乔筱奕面前,风晔璕扬起额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云慕忻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骂,这人怎么就这么傲娇,现在是他们有求于人,他倒还摆起了架子? 没办法,风晔璕不开口,只好她来了。 请问,您就是乔神医吗? 乔筱奕闻言,缓慢的抬起额头,俊美的脸上透着一股友好,眼中茫然的看着云慕忻。 在下乔筱奕,不知姑娘找在下何事?他缓缓起身,双手作辑。 院子里,一片狼藉。 云慕忻小心翼翼的沿着篱笆墙走向房子的主人,想从他们这里探出点消息。 大伯,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官兵啊?乔神医呢? 那已上了年纪的老头看了一眼云慕忻,食指放在嘴前,做了个禁音的动作,这些官兵在村里找一个姓乔的神医,可我们都说过了没有这个人,他非得搜。 听到这里,谢千亦也明白了个大概,看来这些官兵非善类啊! 云慕忻和他们站在一块儿,没有要走的打算,既然是搜查,搜查过后这些官兵应该就会撤退,鹅这个大伯一定知道乔筱奕在哪。 报告王爷,没有搜到那个庸医!一个身形有些肥胖的人站在院子门口,恭敬的说道。 王爷?是哪国王爷? 西门彦华没有说话,大步跨进院子里,犀利的眼神扫向每一个角落。 云慕忻第一眼便认出了他,这王爷居然是西门彦华! 遭了,若是被他捉去,还不知道又要惹出什么麻烦。 谢千亦一阵头疼,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低下头,背过身子,生怕被西门彦华发现了。 可事实却是,怕什么来什么! 西门彦华也注意到这个打扮与这间院子不符的女子,况且她背过身去,就更惹人怀疑了。 西门彦华朝她走过去,一张脸写满了嚣张。 转过身来。西门彦华淡淡的说道。 云慕忻心猛的一怔,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转过身来!西门彦华不耐烦的又提醒道,声音比之前的要吓人的多。 云慕忻见状,反正横竖都是死,倒不如光明正大的更好,想着,她扬起额头,绝不让自己示弱,壮着胆子淡定的回头。 是你?不得不说,在看到云慕忻的那一刻,他确实被吓了一跳,真是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能让他碰到云慕忻,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枫王妃,不对,皇嫂,真是没想到在这里都能碰到你啊!西门彦华咧着嘴唇,隐隐有些得意。 云慕忻无语的白了他一眼,指着这一屋子的侍兵问道:若我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属于风王朝的地盘,枫王爷这样做是何意? 本王做事轮不到你来问,今日你说本王还会放过你么?他可没忘记当初风晔璕带人杀进王府,给了他多大的羞辱! 你想干什么? 来人!把这个女人给我捆起来带走!西门彦华严声吩咐道。 西门彦华,你这是何意,我又没得罪过你! 哼,少废话!带走!三个侍兵上前将云慕忻捆起来便随着西门彦华出了院子。 一路上云慕忻时刻在想着如何逃跑,可现在西门彦华的侍兵太多,她又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如何能跟这么多人抗衡? 像西门彦华这种性格诡异的人,云慕忻并不觉得自己会安全,说不定他一个不高兴就会把自己杀了。 云慕忻猜的没错,西门彦华这次本就没有打算放过她,于他而言云慕忻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将人带回客栈,云慕忻发现这正是她和风晔璕所居住的客栈,他们居然就在同一家客栈! 西门彦华将云慕忻困在房间里,他嘴角淡淡的笑意如同来自地狱的修罗。 你说,本王是给你一个痛快好呢?还是一点一点的折磨你比较好?他手中拿着一把匕首,冰冷的刀刃贴在云慕忻的脸上。 若在另一边脸上划开一个伤口,两边刚好对称,你说好不好。 云慕忻狠狠的瞪着他,不说话。 真没看出来还是个冰美人,说话!西门彦华伸手用力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 西门彦华,你若敢伤我,你会后悔的!风晔璕不会放过他,西门彦枫更不会! 西门彦华闻言,眉头挑了挑,漫不经心的说道:哦?本王倒要看看,你要如何让本王后悔。说着,刀刃已转向云慕忻那白皙的皮肤上。 而这个时候,外面却有侍兵来报:王爷,宋公子求见。 西门彦华回头看了一眼,无奈只好放下匕首''走了出去。 云慕忻看着那匕首发呆,她应该会想着逃跑的事,可此时,她的心里满满的想的都是那个宋公子。 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不知道为何,她就是想出去看看,那个宋公子到底是何人。 半响,云慕忻才回过神来,当务之急她应该得先逃出去,现在不逃恐怕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况且风晔璕到现在还昏迷着,若是醒来后没看见自己还不知道又得闹成什么样。 跳到桌子旁边,云慕忻拿起那把匕首,尝试着割断手上的绳子。好久粗绳才终于被割断,可她的手腕已经被勒的通红。 门外全部都是西门彦华的侍兵,她根本逃不出去,可是如果跳窗的话??这满大街的都是人,估计刚出去就能惊动西门彦华的人了! 反正横竖都是死,倒不如拼一把! 云慕忻打开窗户,往下看了一眼,还好只有三楼,翻窗户难不倒她,前世翻的还少了? 云慕忻手趴在窗沿上,每踩一脚都必须准确无误,否则不被西门彦华杀了,都能给她摔死! 往下看去,她此时的行为,已经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似乎都在等着看好戏。 顺利从窗户上爬下来,云慕忻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西门彦华的人,这就准备从客栈大门里进去,可没想到,西门彦华就站在客栈门口??和他相视而战的是一个身着黑色锦衣的男子,看样貌二十七八左右,可那面容,为何让云慕忻觉得那么熟悉? 脑海里不断的浮出宋熙的脸,他的笑、他的生气、他的温柔,还有他那张认真严肃的脸,简直与那人如出一辙! 云慕忻不敢相信的看着那个黑色锦衣的男子,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双腿不受控制的朝他们走去,不知为何,云慕忻只觉得现在再不去,会成为她的遗憾! 慢慢的靠近他们,云慕忻的心思只在那张脸上,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那张想念了多久的脸,竟在这种场合见到。 脑海里不断重复着老僧人说的话:这个世间穿越的有三个人,而宋熙一定是其中一个! 王爷,快看,那个女人跑出来了!站在西门彦华身边的一个侍兵发现了她,大叫道。 众人的眼光纷纷看向她,西门彦华吼道: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云慕忻像是看不到他一样,踉跄的步伐朝宋熙走过去。 对上宋熙那乌木般的黑眸,正是她所熟悉的眼神。 宋熙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只是面前这个陌生女子他并不认识,可为何她要那样关切的眼神看着自己? 萧晓穿越到云慕忻的身体里,早已不是她原来的模样,宋熙自然不认识。 云慕忻,想不到你还挺有能耐,竟然能逃出来。西门彦华狠狠的盯着她,眼中带着不屑。 熙,是你么?云慕忻走到宋熙面前,虚弱的声音问道。 宋熙闻言,身形微微一震,这个称呼这么熟悉,是他日盼夜盼的,可为何眼前这个女子会这样称呼自己? 你是??谁?宋熙不明所以的问道。 萧晓,我是萧晓啊! 轰!宋熙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 萧晓,他此生最爱的女子萧晓,那个抛下他一个人去了天国的萧晓! 不不不,不可能是她,不可能。 我不知姑娘在说什么,在下并不认识姑娘。他的眼神变得冷漠,语气也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 不,你是宋熙,你怎么会不认识我,你怎么会不认识萧晓!她嘶喊着,他的疏离像是一把无形的刀插在她的心口一样。 西门彦华见状,轻笑道:云慕忻,你在耍什么花招,本王没记错的话,你的相好可是风晔璕啊! 云慕忻闻言,微微愣住,风晔璕??不对,眼下最重要的是宋熙!她的眼神依然看着宋熙,希望他能认出自己。 你还记得,你送我的莲花戒么?你说我就像一朵莲花,你亲手设计的莲花钻你忘了么?莲花戒,是他当初向她求婚的戒指。 萧晓,你看,这是我亲手设计的莲花钻石戒指,你美的就像一朵莲花,这戒指世上仅此一只,戴上它,你就是我宋熙的妻子。他的脑海里闪过他当初说过的话。 宋熙呆滞在那里,乌黑的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来人,抓住她,带走!西门彦华大手一挥,立刻有侍兵围过来。 还不等他们动手,便听到宋熙突然吼道:滚!都退下! 随后直接将云慕忻拉人怀中,狠狠的抱住她,低沉的声音问道:你真的是萧晓?真的是萧晓! 我是,熙我真的萧晓!她靠在他宽厚的胸膛上,低声抽泣。 这个自己想了多久的人,盼了多久的人,让自己伤心了多久的人,终于回来了! 宋熙将她打横抱起,忽视众人,径直往客栈里走去。 王爷,这??站在原地的侍兵们一时半会儿有些摸不清楚头脑。 哼!这个云慕忻次次坏我好事!希望宋熙这次放聪明点,否则我直接杀了她!西门彦华站在客栈门口大声吼道,务必给我摘到风晔璕,将这件事透露给他! 这下,变得越来越好玩了??宋熙把云慕忻带到自己的房间里,看着云慕忻的眼神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又为什么变陈了这个样子?宋熙虽然有些不适应云慕忻这个陌生的面孔,可他的萧晓不管变成什么样子,他都爱。 第133章 温柔 云慕忻毫无隐瞒的将所有她死后的事告诉宋熙,同时也在纳闷为什么宋熙穿越过来就能用自己的身份,而她不能。 原来你现在是风王朝的王府庶女,我听说在这个时代庶女都不是很得宠,可曾有人欺负过你,我一一帮你欺负回去。宋熙宠溺的眼神看着她。 云慕忻摇摇头,即便是以前被人欺负了,现在有了风晔璕,谁又能欺负的了她? 可是她根本骗不过宋熙。 他摸着她脸上那道醒目的疤,隐隐有些心疼: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谁弄的? 云慕忻笑笑,安慰道:这都是以前的事,欺负我的人也一一都受到了惩罚,放心吧,现在没人能欺负的了我。 对了,你怎么会跟西门彦华在一起?云慕忻这才想起这件事,看他们的关系似乎挺熟的。 宋熙闻言,身形微微一震,逃避她的眼神,回答道:不过是偶然认识的罢了,现在和他以兄弟相称,你呢,又怎么会被他给抓住? 萧晓是一个侦探,正义感极强的侦探,他又怎么敢说出他和西门彦华合作,放出毒品的事? 以前有过过节,你加既然和他兄弟相称,可知道他最近在抓一个姓乔的神医,他抓他又是为什么? 如果乔筱奕落入了西门彦华的手中,风晔璕的毒岂不是没办法解了? 我??不知道,我从不插手他的事。 哦。云慕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看你挺疲劳的,先去休息一会儿吧,一会儿吃饭了我叫你。宋熙体贴的说道,眼里却不知在闪躲什么。 好。云慕忻乖乖答道。 躺在床上,宋熙坐在床边守护着她,这一切就好像是梦一样,她好像又回到了前世。 一天也劳累了好久,云慕忻很快就睡着了,待她陷入沉睡中,宋熙才终于离开房间,云慕忻的突然出现,将他的计划打的一团糟。 自己被这个权利的世代熏陶的贪婪了,想要追逐名利了,可是云慕忻是那么正义的人,看淡名利的人,她能接受现在的自己么? 她那么优秀的侦探,很容易就能查出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事,若是她知道了一切,又会原谅自己么? 这一切都是他最担心最害怕的,现如今,大好的江山和萧晓,这两个他都必须拥有! 云慕忻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暗。 模模糊糊睁开双眼,发现宋熙就坐在床边看着她。 终于醒了,你真能睡。宋熙宽厚的手指摩擦着她白皙水嫩的肌肤,就像在摸一个无价珍宝,轻柔的动作生怕把她碰碎了一样。 云慕忻坐起身,尴尬的笑笑。 这才发现桌子上面摆着热腾腾的食物。 这些饭菜刚刚热过,现在要吃么?宋熙扶着她下床,把碗筷递给她。 他每次都是这样,把她照顾的无微不至,在意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动作。 看到桌子上香喷喷的饭菜,对于云慕忻来说是极大的诱惑,就好像一个人牵着她的鼻子让她往那走一样。 已经一天没吃饭的云慕忻此时已经饿的不行,夹了些菜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再狼狈的样子都被宋熙看过,云慕忻在他面前一点儿都不拘束。 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 此话一出,云慕忻就呛到了。 剧烈咳嗽了几声,喝了一口宋熙之前就准备好的水,这才好了些。 萧晓,我打算明天送你回风王朝,你一个女孩子在这里不安全,等我处理好这边的事,就去风王朝找你,去王府提亲。宋熙抚摸着她的脸颊,满脸幸福的笑意,这个人才和自己重聚一天,他也不想那么早就分开,可是有些事情,他必须避开她才行。 提亲?云慕忻的注意力放在了这里。 她和风晔璕已经有婚约了,虽然是私定终身,但她不能为了宋熙而抛弃风晔璕啊! 怎么,有什么不妥么? 不是,熙,我已经有婚约了。她犹豫着,最后还是说了出来,有些事情,必须果断才行。 话落,宋熙的身形微微一震,他强扯出一抹笑,说道:我知道啊,是我对不对,我们上辈子就已经有了婚约。 云慕忻的心猛的一阵抽痛。 熙,对不起。她低下头,眼角划过一抹泪。 哈哈!宋熙突然大笑两声,俯身来为她拭泪,你别哭,不管遇到什么事你都不要落泪。 不管与你有婚约的是谁,萧晓,既然我能来到这个世界碰到你,就说明你此生是我的,是我宋熙的!他霸道的宣告自己的主权。 你别这样。云慕忻试探着抓住他的手,却被他抽开。 你自己想想清楚吧,已经很晚了,我要去休息了。他起身,径直走向门外。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充满了落寞与凄凉。他无法接受,这种重聚让他的内心完全明亮了起来,当他以为自己跟她可以永远不分开的时候,她却再一次远离他,这让他觉得有种从天堂落入地狱里一样。 心,如刀绞一般的疼着。 ??翌日,一只火球般的太阳已挂在空中。 风晔璕难受的眨眨眼睛,光芒照在他的脸上,眼睛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这耀眼的光芒,好像睡了好久一样。 云慕忻??风晔璕从床上做起来,虚弱的叫道。 小小的房间里,没有人回应他。 撑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下床,一阵头晕袭上来,害得他差点倒在床上。 用力的摇晃了一下额头,这才缓解了那一阵眩晕。 四处望了一圈,小小的房间里根本没有云慕忻的人影。 这个时辰,云慕忻能去哪? 突然联想到云慕忻今日讨好他的态度,破天荒的去亲手为他下面,甚至勾引他,自己能从那个时候睡到现在,她一定是给自己下药自己去找乔筱奕了,只是这么长时间了,为何迟迟未归? 想到这里,风晔璕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穿好外衣便朝门外跑去,那个女人,若是出了什么事,自己该怎么办! 出来客栈,风晔璕这才注意到这里围着不少侍兵,一眼便认出来这是西门彦华的私兵,没有管那么多,风晔璕直接奔向昨天的小村庄。 而到了这里才知道,云慕忻昨日就被一群官兵抓走了。 风晔璕又折回客栈,现在才开始后悔起来,为何不带暗卫。 为了跟云慕忻过二人世界,他以为只要两人寸步不离,他能保护好她,而他怎么忘了,云慕忻就是一个麻烦的女人! 没有跟西门彦华的人废话,风晔璕直接杀到他的房间。 而此时,西门彦华心里正在算计着怎么利用云慕忻引来风晔璕。 就听见自己的贴身侍卫急急忙忙的叫道:王??王爷,风晔璕,杀过来了! 你说谁!西门彦华顿住转动着佛珠的手。 东??风晔璕! 二话不说,西门彦华直接冲了出去,对于风晔璕他还是有些忌惮的,他在江湖的威名,比自己大,在皇室中的地位,他依然比自己高。 风晔璕虽说只是个皇叔,却是风皇上最宠爱的皇弟,而他却是最不受宠的皇子!若是风晔璕要与他们西门王朝开战,西门皇上一定会抛弃他这个儿子??西门彦华站在二楼,居高临下的看着与他的人打斗的风晔璕,即便自己站在高处,却依然比不过风晔璕那一身耀眼的光华! 他自嘲。 啪啪啪!西门彦华重重的拍着手掌,真是没想到,晔王也有与侍兵打斗的一天! 风晔璕最不屑的就是和这些侍兵打架。 闻声,风晔璕抬头往二楼看去,以令人惊叹的速度解决掉这几个侍兵,直接飞向二楼冲到西门彦华面前,一直手掐住他的脖子,恨不得给他拧断! 乌木般深邃的眼里充斥着一股怒火。 将云慕忻交出来! 云慕忻?哈哈!西门彦华突然失笑起来,原来晔王是因为那个女人在这里发火,哈哈! 西门彦华咧着嘴笑道,满脸的讥讽。 西门彦华,你若不想为了一个女人断送你的皇位,本王现在就可以将西门王朝打下来!冲冠一怒为红颜,只要是云慕忻能平安回来,赌上一个国家又何妨? 哈哈,晔王可知你现在找的女人在干什么?正在这间客栈与她的旧情人相会呢!真没想到晔王也有这样的一天!他失笑,嚣张而又自嘲的笑如同着了魔。 风晔璕心里猛的一怔,却并不相信他的话。云慕忻他岂会不了解,哪里有什么旧情人。 见风晔璕无动于衷,西门彦华对着身后的侍兵挥了挥手:去叫宋公子过来,让他务必将云慕忻带过来! 被风晔璕掐住的脖子已经红彤彤,整张脸也塞比张飞了,可他眼底的嘲笑依然不减半分。 他虽也畏惧风晔璕会杀了他,不过他知道风晔璕的软肋就在云慕忻身上,若是让他看见他心爱的女子正在和旧情郎相会,应该是一笔很沉重的打击吧! 自从抓来云慕忻,西门彦华就没打算过风晔璕会放过自己,既然横竖都是死,他倒不在意折磨折磨风晔璕,现在有了宋熙加入此事,估计这场游戏会更好玩了! 西门彦华,你若敢动云慕忻一根毫毛,本王便拆了你那王府!风晔璕将他抵在楼梯的扶手上,若不是云慕忻还在他手中,西门彦华现在早就没命了。 哼!晔王等着就是,一会儿你看到的,果然不会让你失望。 话音刚落,宋熙便带着云慕忻走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那人是谁?宋熙不明所以的问旁边的侍兵。 还未等侍兵回答,杵在一边的云慕忻也看到风晔璕,风晔璕? 她出声叫道,完全没料到风晔璕会以这种方式出现,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见面。 他那么小气的男人,会不会误会? 风晔璕听到她的声音,立刻转过头来看她,充斥着怒火的眼神瞬间变得温柔。 放开西门彦华,大步朝她走过去。 忻儿,你没事吧? 刚靠近两步,宋熙就将她护在身后,你是谁,萧晓,你们认识? 我??云慕忻尴尬的低下头,现在只感觉头脑一片混乱,风晔璕,你醒了。 你个傻女人,一个人出去很危险你不知道?风晔璕一把推开宋熙,将云慕忻拥入怀中,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多担心她? 风晔璕??云慕忻鼻子一酸,竟不知说什么。 风晔璕将她越抱越紧,生怕她会再次消失一样。 宋熙站在旁边,看着相拥的两人,心如刀绞。难道他就是她口中的未婚夫? 想起她昨日说的话,就像一把刀插在他的心上。 第135章 神医 哈哈,云慕忻,怎么不向晔王介绍介绍宋公子呢?西门彦华走过来,看着这三个人,似乎在等待一场精彩的表演。 风晔璕这才放开她,冷漠的眼神看着宋熙,他没记错的话,刚刚这个男子似乎挡住了他,况且还将云慕忻护在身后?! 他是谁?风晔璕出声问道。 晔王,本王早就跟你说了,这不就是云小姐的旧情人么,昨晚云小姐可是夜不归宿啊??西门彦华一句话点出重点。 风晔璕闻言,身形猛的一震,盯着云慕忻似乎是要个答案。 昨天下药将我迷昏,是想去找乔筱奕?他低沉的嗓音开口问道,似乎很希望云慕忻能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我??我是被西门彦华抓来的??她不知该如何解释,现在解释也只会越描越黑。 他是谁? 我的一个朋友。她这样说道。 而对于宋熙,又是一把无形的刀。原来,自己现在在她眼里只是一个朋友? 萧晓,你变心倒是有多快? 一个朋友至于让你一夜不归?你难道不知道这是在一个客栈?本王昏迷不醒你却敢在外面留宿!云慕忻!你倒是说说你有多大的胆子!风晔璕怒了,他怒这个女人对他的不管不问,怒在这个女人心里,有一个人比他重要。 云慕忻被他吼的不敢抬头,她第一次看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而宋熙却看不下去了,这么多年他从未对萧晓说过半句重话,这个男人又有什么资格? 你够了!萧晓,此人不要也罢,你别忘了,我们早就订过婚。 他们就差一场婚礼,若这是二十一世纪,他们已经是夫妻了。 云慕忻避开他,抽泣的声音说道:熙,对不起,他就是我如今的未婚夫,我们??她想跟宋熙说清楚,她再也不是以前的萧晓了,可是却如何都说不出口,她也曾经爱过啊,至于现在,爱不爱她也不知道。 哈哈!风晔璕仰头大笑,好一个订婚,云慕忻,你到底是还有多少个未婚夫婿,而本王又是第几个? 慕容晓是一个,西门彦枫是一个,西门彦华是一个,现在却又来一个! 我没有,风晔璕你怎么能这样说!云慕忻失望的看着他,他说的话,就好像自己很不知检点一样。 跟在你身后解决这些人本王都觉得累,本王能为你拒绝那么多人,你却一次次弄出这些事来,本王是真的累了! 云慕忻怎么能不顾他的感受,怎么能不站在他的角度想想,她知不知道每次自己面对着她这些所谓的未婚夫时有多隔应! 风晔璕,我没有真的没有,你怎么能不相信我??她抽泣着,拽着他的衣袖,却被他用力抽开,风晔璕冷漠的转身离去,一把掐住西门彦华的脖子。 这一次,他再没有顾忌,将西门彦华推到二楼的扶手上,就这么扔了下去! 啊!西门彦华发出一声惨叫,一个翻身,还好稳稳妥妥的落地了。 哈哈!风晔璕!想不到你也有今天!他站在一楼,大声嘲笑道。 这不就是他想要的效果么,真是没想到有一天能用这种手段羞辱他风晔璕! 风晔璕眼底浮出一丝冷意,直接运用轻功从二楼跳下去,双脚狠狠踩向西门彦华。 西门彦华来不及闪躲,整个人被他踹在地上,痛的说不出话来。 风晔璕冷冷的拂袖转身离开,瞥了眼站在一旁的云慕忻,脸上的怒意丝毫不减,朝她怒吼了一声: 你还不走,打算留在这里跟着他们? 云慕忻这才回过神来,为难的看了看一旁的宋熙,正要离开,手腕却被风晔璕一把抓住,二话不说的将她拉出客栈。 晓晓!宋熙紧绷着神色跟出来,眉宇间满是绝望:你为什么要跟他走? 他来到这里,好不容易找到她,可是……她怎么可以这么对他? 云慕忻低声抽泣,回头朝他摇了摇头,心里宛如刀割一般,熙,对不起…… 不许回头!风脸色暴怒,朝她低吼了一声,直接抱着她上马。 云慕忻吓了一跳,身下的马忽然飞奔,惊得她立即伸手抱住风晔璕的腰。 她的脸埋在男人的胸膛,即便是不抬头,她几乎也能感觉到男人的怒意。 一时间,心里更是情绪复杂。 云慕忻微微抬头,才看到风晔璕已经骑着马远离了刚刚那间客栈,在大街上仿佛没有目的的狂奔。 风晔璕,你要带我去哪儿?云慕忻疑惑的问道。 你无须过问!他冷声道。 他也不知道去哪儿,只想要离开那个地方,那个陌生的男子,让他莫名的觉得心慌,好像生怕他会带走云慕忻。 不可以!他是她的,已经做了他的王妃,就休想再离开! 云慕忻心底狠狠一抽,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马才停下来,云慕忻刚反应过来,就被男人抱着跃下马。 她抬头,才看到二人原来是到了郊外的乔神医的宅子。 原先驻守在这里的官兵们都已经离开了,而乔神医也不在。 云慕忻想到这里,不由得皱了皱眉,担忧的看了眼风晔璕。 乔神医不在,那他的毒…… 风晔璕一把将她拉进屋子,关上门,便冷冷的睨着她。 刚刚的事,你不觉得欠我一个解释吗? 那个男人是谁?你给我下药,就是为了去见他,是么! 他每吼一声,便觉得心里如针扎一般。 不知是心痛她的所作所为,还是心疼自己这么吼她…… 云慕忻闻言,眼泪几乎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却哭不出声音来。 她朝他走过去,摇了摇头。 不是的,我不是为了见他,我也是被他们抓去的。给你下药,是想让你接受乔神医的治疗,想给你解毒,我不知道、不知道他会在那里…… 风晔璕闻言,冷哼了一声,可是看着她脸上的泪,终是心软了,不忍心再责备。 可是天知道,当他醒来发现自己被下药、看到他和另一个男人站在一起的时候,他有多愤怒,甚至愤怒到,恨不得想掐死她! 长这么大,他从未因为一件事如此失控过。 那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你对他,是不是比我重要? 云慕忻闻言却愣了一下,不知道如何回答。 比他重要吗?她不知道。 对于宋熙,她心里更多的是愧疚和惋惜。 曾经他们多么相爱,甚至差一点就要结婚了,可是老天喜欢玩弄人,让她来了这个异世。 直到……直到她的心被风晔璕一点一点占有,可宋熙却又突然出现了? 她轻轻摇了摇头,以后,你会是最重要的,我跟他已经不可能了。 是么?风晔璕半信半疑的冷哼,一把将她扯进自己怀里,这样最好! 云慕忻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将脸埋进他怀里。 没错,如今她已经有他了,又怎么能朝三暮四呢? 她甚至很清楚,从小到大,活了两世,任何一个男人,哪怕是宋熙,也从未让她有过如此在乎的体验。 她甚至想,解开他体内的毒,和他好好生活下去,白头偕老。 那你,愿意让乔神医给你解毒吗?风晔璕,我不想再看到你那么痛苦了。云慕忻忽然低声问道。 风晔璕愣了愣,半晌才低低的回答:好。 话音刚落,便低头含住她的唇瓣,微微用力的吻了上去。 …… 客栈内,宋熙将西门彦华扶进房间,请来了大夫给他检查伤势。 刚刚风晔璕那一脚,几乎是用了七八成的功力,震得他五脏六腑仿佛都伤了。 而宋熙低头坐在一旁,想着刚刚的事情,脸色阴沉至极。 刚刚那个人,到底是谁?他和萧……和云慕忻是什么关系? 西门彦华躺在床上,几乎不敢用力呼吸,半晌才回答他。 风晔璕,风王朝的晔王,十四皇子。 风晔璕?宋熙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这个人,他听说过,不仅在风王朝地位尊贵,在江湖上,更是赫赫有名。 他眼底闪过一丝阴郁。 若真是这样,他该怎么把晓晓夺回来? 难道晓晓,已经喜欢上他了吗? 床上的西门彦华冷笑了一声,怎么,宋熙兄怕了?他可是带走了你心爱的女人,哪怕是他风晔璕,只要我们联手,还怕会解决不了他?而且我可是听说,他身中剧毒。 宋熙沉默了片刻,冷冷的道:不会的,晓晓,必须是我的! 他已经失去了晓晓一次,就连死亡也没能阻止他们,风晔璕又算什么! 等他得到这整个天下,还怕得不到晓晓吗? 西门彦华听到这话才放心,宋熙兄放心!你想得到云慕忻,我一定会帮你,只要你永远帮我…… 宋熙点了点头,朝他扫了一眼你先好好休息,听说你抓了个医术了得的神医,我想去见见他。 西门彦华吩咐自己的随从,你,带宋熙兄去见那乔神医。 乔筱亦正在隔壁的房间,门外不少西门彦华的人把守。 乔筱亦却也不心急,仿佛被抓的人根本不是他,他清楚,西门彦华暂且不会动自己。 宋公子,乔神医就在这里面。 宋熙进来,就看到乔神医坐在桌前看着一本书。 乔神医,久仰大名。宋熙伸手朝他作辑,十分友好。 乔筱亦抬头看了他一眼,才放下书,也起身打招呼。 这位是? 哦,我是王爷的朋友,神医可以叫我宋熙。,早上听说乔神医在这里,便特意来打招呼。他扫了眼桌上的书,笑道:神医不愧是神医啊,任何时候都能如此淡定,这等定力,在下佩服。 乔筱亦笑了一声,无奈道:鄙人也是没有办法,哪里来的什么定力。不知宋公子找我何事? 宋熙沉默了片刻,才看着乔筱亦道:神医应该知道,王爷请你来此行的目的吧? 这话一出,乔筱亦却是愣了一下,他哪里会不知道。 这些个皇子们,个个为了争权夺利不惜一切,还非得扯上他们这些江湖中人。 可他对这些事情可没有半点兴趣。 宋公子说笑了,王爷这算是把我请过来的吗?分明是绑来的吧。 宋熙闻言,皮笑肉不笑,哦,是吗?那在下可就在这里替王爷向神医道个歉了。江湖中人,皆是朋友,但不知神医是否愿意的成为我们的盟友?我相信,有神医的帮助我们的是一定会事半功倍! 乔筱亦疑惑蹙了蹙眉,哦?我可只是一介普通的草医,不知我有什么能力,可以给王爷和宋公子这么大的助力? 神医谦让了,神医怎么会只是普通的草医呢?只要神医答应,王爷会给您的好处,绝对不会少。 第136章 不敢怠慢 那……我若是不愿意呢?乔筱亦忽然轻笑起来。 宋熙闻言脸色僵了僵,就连气氛也骤然凝住。 半晌,他扬唇温和的笑道:神医很爱说笑啊,有巨大的好处,神医又怎会真不答应? 乔筱亦笑笑,也不答话,只反问道:那你们想让我干什么? …… 城外,风晔璕强制着云慕忻休息了一会儿,他顺便让人去城里买了些吃的回来,等她吃完,便准备上路。 我们走吧!继续上路。 云慕忻闻言,却想也没想的拒绝,现在就走?不行!我们还没找到乔神医给你解毒,好不容易来了这里。 风晔璕简直被气笑了,我们现在就在神医家里,你看到他了吗?既然没人,为何不走! 可是……云慕忻不悦的蹙了蹙眉,想到什么,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不打算解毒! 风晔璕蹙了蹙眉,直接将她一把抱住,扔上马车。 行了!你找不到他的,这毒暂时解不了,西门彦华那边有亲兵几百,你难道想让我硬闯进去把乔神医带出来? 云慕忻不知道如何反驳,只好作罢,可心里却更加沉重了。 她身后,环住男人的腰身,将脸埋进他的胸膛,抿着唇没说话。 风晔璕一手拉着马缰,见她这副模样,好气又好笑,伸出另一只手刮了刮她的鼻子,调戏道:怎么,这么心疼本王? 云慕忻气愤的拍开他的手,口是心非道:才不是!好好驾你的马! 风晔璕闻言低笑,伸手将她拥住,抱得更紧。 赶路的日子,必定是辛苦的,不过云慕忻好歹也经历过,倒不像一般女孩子那么娇弱。 两个人一匹马,白日赶路,夜晚便在附近的镇上找一家客栈住下。 风晔璕定的客栈,也都是最好的。 洗了个澡,休息一夜,云慕忻也感觉体力完全恢复了。 早上她醒来时,却见风晔璕已经不在房间了,洗漱完毕后,那人正好回来。 起来了?风晔璕看到她坐在铜镜前梳着头发,淡淡的问了句。 嗯,你去哪儿了? 怕你吃不惯客栈的早点,便去外面买了些,还有这些新衣裳,换上试试? 云慕忻愣了一下,有些惊讶,你给我买了新的衣裳? 嗯,赶路辛苦,衣裳的磨损也大,一会儿换上吧。 可是你……你哪儿来的我的尺寸? 风晔璕闻言挑眉笑了一声,眸底浮出一抹深意,你以为,我晚上抱着你都是瞎抱的? ……云慕忻瞬间脸色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咬了咬唇便转过身去。 风晔璕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更是一软,走过去伸手握住她手里的梳子,轻轻的帮她梳了两下头发。 你脸红什么?本王的王妃,脸皮也太薄了吧? 分明是你脸皮太厚了。云慕忻没好气的说了一句,起身便往桌子的方向走,拿了一块他带回来的点心尝了一口。 风晔璕无奈,勾唇笑了笑,又随着她在桌旁坐下。 昨晚休息的好吗?要不要再休息一天,这些天,辛苦你了。 不用了,我休息的已经够好了,现在只想早点回皇城。 嗯,还有不过半月的路程,我在成衣店里买了这个,你将它绑在腿上,以免在马上的时候磨伤你的腿。 风晔璕说着,又将她买的棉絮团拿出来。 云慕忻接过看了一眼,微微有些感动,他总是能把所有事都想的很周到。 你还买了这个?花了这么多银子,万一路上不够了怎么办? 风晔璕脸黑,无语的白了她一眼,你当本王这个王爷是白当的?出门连足够的银票都没有? 哦,好像也是啊。 云慕忻尴尬的摸了摸脸颊,又问道,你只给我买了,那你呢? 本王一个男人,会需要那种东西?快吃吧,一会儿上路。 嗯。云慕忻没再说话,低头喝完面前的一碗粥。 出发前,她便将风晔璕买的那件衣裳换下,她让风晔璕出去,这人却非得看着她换。 又不是没有看过,怎么还害羞,嗯? ……拗不过他,云慕忻只好妥协。 她以为,风晔璕知道的尺寸,肯定没有那么准确,可没想到换上后,竟十分贴身,大小更是刚刚好。 难道真有人抱一抱就知道一个人的准确尺寸? 风晔璕和云慕忻赶路并不算快,他担心云慕忻的身体受不了,行路便很慢。 为了躲避西门彦华的人的追捕,路线更是没有规律。 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即将去哪儿,西门彦华的人抓他们当然更难了。 可胜于人多,西门彦华不惜派出自己的所有兵力和江湖势力。 总算将风晔璕和云慕忻堵住了。 城郊外的森林中,二人的去路被百名士兵堵住。 西门彦华和宋熙,分别着一身黑袍,潇洒的坐于马上。 果然不愧是晔王,可真让本王的人好找啊,费了这么大的劲总算是找到晔王了。 风晔璕面色冰冷的看着二人,面对宋熙时,眸底更是浮出一抹强烈的杀意。 西门彦华,风王朝境内,你敢带动这么多兵力,是想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乱吗? 西门彦华闻言,毫不在意的笑了一声。 兵力?晔王可看清楚了,这些只是本王江湖上的朋友,怎么被您说成了是本王的兵力?再说你堂堂晔王掳走了本王的皇嫂,本王代替皇兄追回皇嫂,难道有问题吗? 云慕忻听到这话脸色却瞬间变了,彦王,你少胡说!我和枫王已经解除了其中的误会,没有那层关系,你别再纠缠不休! 哦?云小姐果然狠心,既然跟我皇兄没有关系,那我旁边这位呢? 云慕忻闻言微微一怔,抬眸看了眼宋熙,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熙看到她,眸色却是一亮,可瞥见她坐在风晔璕怀里,眼睛更是莫名觉得一股刺痛。 晓晓……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够了!废话少说!风晔璕冷冷的吼道,直接打断二人的对话,冷厉的目光扫了眼二人,若想动手,不如直接点,可依本王看,你这些人手,恐怕还不够拦下本王吧? 西门彦华面色僵了僵,他知道风晔璕身手了得,武功盖世,这些人还真不一定能拦下他。 他驾着马儿向前走了两步,不知想起什么,忽然松了口气般,轻轻一笑。 能不能拦得下,总要试试才知道,本王可是听说晔王中了凌霄殿的毒,身手大不如前,晔王,你说呢? 风晔璕冷哼,似乎并不把这话放在心里,脸上也没有丝毫畏惧。 只牵着马缰,冷冷的道:那就试试! 他说完,便双腿夹住马身,怒喝一声:驾! 马儿瞬间朝前方冲了过去。 云慕忻见状心底微怔,下意识的伸手抓住风晔璕的衣衫,她想拦住,可已经来不及了。 西门彦华见此,也微微一惊,他没想到风晔璕竟然这么胆大,直接就闯过来了! 给我上!抓住晔王者,本王重重有赏! 宋熙脸色一紧,看了眼瞬间被人群包围云慕忻,立即紧张起来,伸手拉了一下西门彦华的衣襟,彦王!不管怎样,都不能让他们伤害到云! 我知道!西门彦华敷衍的答了一句,可是刀剑无眼,会不会伤到关他什么事?他只着急能不能抓到风晔璕! 而风晔璕手中只有一柄剑,想对付这些人,着实有些难。 几十个士兵围着他层层攻来,风晔璕只有迅速挡住他们的攻击,稍有差池便十分危险,更别提伤害到他们。 而这样的持久战,自然不是办法。 他一手抱着云慕忻抓住缰绳,另一只手紧紧的握住剑柄,面色仿佛结了一层冰。 几个士兵的剑直直朝风晔璕挥来,直锁他的喉咙,风晔璕见状忽然压下身子,整个人匍匐于马上,手中的剑也忽然挥起,便朝几人的身上刺去。 月光下,银白色的剑忽然划过一出一抹冷冽的白光,却带起一阵浓浓的血腥味,鲜红的血顿时从几位士兵的喉间流了出来。 几人几乎还没看清他的动作,便瞬间倒地,从马上摔了下来。 众人见此,脸色瞬间剧变,心底油然而生的一股恐惧,让他们甚至不敢再迎战。 风晔璕却立即乘胜追击,不给几人反应的机会,一道白光,便又索去几人的性命! 西门彦华站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心底亦是狠狠一怔。 好一个晔王,果然身手了得,本王倒要看看,你能如何逃离本王之手! 他说完,便立即提剑冲了过去。 好不容易抓到风晔璕,可不能让他再逃了! 西门彦华的身手自然在那些士兵之上,他一加入,士兵们瞬间气势大涨,风晔璕毕竟寡不敌众,忽觉胳膊一痛,竟是被人划开了一道口子。 风晔璕!云慕忻自是看到了,吓了一跳,心底也狠狠一抽。 风晔璕吃痛的蹙了蹙眉,却根本没将这伤放在眼里,伸手便将她摁进怀里。 他抬头,看着眼前的众人,眼底更是瞬间染上一抹嗜血的杀气。 西门彦华看着他胳膊上的伤,得意的笑了笑,风晔璕,本王劝你最好还是不要挣扎了,否则伤了云小姐,你我都得不偿失! 风晔璕冷冷一笑,拉紧马缰便朝他冲过去,既然如此,那便试试! 西门彦华不敢怠慢,立即警惕的挡住他的攻击,却不想风晔璕忽然弃马跃起,驾着轻功便朝他攻去,双脚和手中的剑一齐并用,直接将西门彦华从马上挑了下来。 众士兵见状,立即伸出长枪,也朝风晔璕攻去,不给他半点再向前的机会。 风晔璕脸色一变,一手抱着云慕忻便连连后退了几步。 而几柄长枪再次袭来,直朝他怀中刺去。 风晔璕体力不支,整个人擦着地面朝身后滚了几米。 小心! 头顶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宋熙眼睁睁的那几柄长枪刺向云慕忻,吓得他立即提剑冲了过来,一把挡住那些剑,喝退那些人! 不许伤害云慕忻! 几个士兵见状,面面相觑,可有宋熙挡在前面,他们只好罢手。 西门彦华从地上爬起来,看到后却气的不轻,宋兄!你干什么,本王这次绝对要抓住他! 第137章 宋熙转身,连忙将云慕忻从地上扶起来,却提剑指着风晔璕。 风晔璕脸色微微发白,很显然是受了重伤,那一剑虽然不能影响他什么,可他所中的毒,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运气,便会损耗巨大的体力。 看着倒在地上的风晔璕,宋熙眼底浮出一丝笑意,仿佛一个胜利者的姿态。 他这才淡淡的道:彦王放心,他受了伤,而我们还有这么多人,他跑不了。 受了重伤的风晔璕也不能大意!西门彦华不悦的低吼了一声,连忙朝几人走过去。 云慕忻却全程提着一颗心,她心疼的看着风晔璕,伸手想要将他扶起来,却一把被宋熙拉了回去。 晓晓!你是我的,我们才是一对,难道你真的要为了他抛弃我?宋熙看着她,愤怒的问道。 他从来不会对她发火,可这一次却忍不住了,他怎么能容得下自己的女朋友,在自己面前跟别的男人生死依偎! 才不过几个月的光景,她就已经忘了他吗? 云慕忻蹙了蹙眉,却还是一把甩开他,朝风晔璕跑了过去。 对不起,我现在没办法不管他!她低吼了一声,便立即将风晔璕扶起来,惨白的小脸上,满是担忧和心疼,风晔璕,你没事吧? 风晔璕抬头看着她,原本微疼的心也瞬间感觉不疼了,甚至都感觉不到伤口上的痛,他抓紧她的手道:我没事,放心,我会安然无恙带你回去。 他说着,便伸手拔出刚刚插在地上的剑。 脸色,又瞬间变得狠厉。 云慕忻见状,脸色一变,连忙拦住他,不要,你会受伤的。 西门彦华,风晔璕再怎么样也是风王朝的王爷,位高权重,你若敢在这里伤害我们,日后你付出的代价,只会更大!她向前一步,将风晔璕护在身后,冷冷的看着西门彦华。 西门彦华闻言,却毫不在意,那又怎样,如今你们的性命便保不住,还想着以后?待本王杀了风晔璕,便血洗了他的势力,拿下这风王朝的半壁江山! 若能利用风晔璕,掌控他的半壁江山,他便会是太子无疑了! 到时候别说是风王朝和西门王朝,整个天下都将是他的! 云慕忻冷笑一声,忽然伸手将风晔璕手中的剑夺了过来。 那么我呢?她说着,便将剑架在自己脖子上,脸上是从未有过的镇定。 风晔璕和宋熙见状皆是一惊,几乎异口同声的喊出声: 云慕忻! 晓晓! 云慕忻却没给二人说话的机会,直接打断他们,如果我死在这里,枫王会与你善罢甘休吗?宋熙,难道这也是你想见到的画面? 你!西门彦华瞬间气的说不出话来。 这个女人,竟然敢威胁他! 宋熙却立即摇头道:晓晓!不要做傻事,我不想看到你有危险! 他找了她那么久,甚至还来了这个异世,怎么会想看到那样的画面? 那就放我们离开! 晓晓,我不会伤害你,只要你跟我走。 够了!我风晔璕还没沦落到让一个女人来救!风晔璕直接握住她的手,将剑夺了回来,虚弱的声音依旧掷地有声,能不能带走本王,便凭你们的本事来试一试! 他这话,大有再战的意思,西门彦华自然也不服输,连忙挥手命令士兵们冲上去,那就让晔王看看本王的本事! 他一声令下,众人便立即出手,可刚要冲过来,却从天上忽然飞出数十把剑,瞬间将他们逼退回去。 不远处,一匹马瞬间朝这边冲过来。 王爷!属下救驾来迟,还请王爷赎罪!一道有力的声音响起,西门彦华一抬头,脸色瞬间大变。 凌尘!风晔璕的左膀右臂,曾经令多少江湖人闻风丧胆的侠客! 你怎么来了! 凌尘却没空理会西门彦华,连忙翻身下马朝风晔璕行了个礼,看到他身上的伤,脸色大变:王爷,您受伤了! 风晔璕心底松了口气,一手捂着伤口,吃痛的道:先解决这些人再说。 他在回城时便飞鸽传书给了凌尘,让他带人来接应,还好来得及。 是! 凌尘一转身,便直接拔出腰间的剑,那些士兵们也瞬间朝西门彦华围过去。 西门彦华见状脸色一变,立即转身翻身上马,便想跑:宋兄,快撤! 凌尘,身在江湖时令江湖人闻风丧胆,后跟随风晔璕上过战场,更是一人能退百军,骁勇善战,几乎没有人不怕他的。 而他所带来的人,正是风晔璕最厉害的亲兵铁骑! 跟这支队伍撞上,分明在找死。 更何况,他们人也不多,不过百人,还被风晔璕杀了那么多! 宋熙还未反应过来,便见西门彦华等人已经上马离开,一时间也没想那么多,立即翻身上马。 彦华兄!那个人是谁! 凌尘还没出手,就看到眼前的敌军忽然全部四处逃开,顿时觉得没了意思,他们这边不过十三个人。 留下两个保护王爷,剩下的,追! 是! 身着黑衣的铁骑听令立即驾马追了出去。 凌尘并未跟上,而是转身看了眼风晔璕,便一脸担忧的走过去。 王爷,您伤势如何? 风晔璕被云慕忻扶在树下坐下,手却自始至终握着云慕忻的手腕,仿佛生怕她会逃了一样。 他掀了掀眼皮,很是费力的回了他一句:无碍。 云慕忻叹了口气,将他身上的外衣脱下,便准备去查看他的伤口,眼睛却忽然被一只大手蒙住。 忻儿,你不要看。凌尘,你来。 是。凌尘立即从自己的衣角撕下一块干净的布料,便又拿出一瓶药,心里却想着,王爷可真偏心,担心吓到云姑娘,便让他来。 风晔璕这一只胳膊伤的不轻,失血过多。 凌尘连忙为他止了血,便撒了些药粉上去,随意的包扎起来。 王爷暂时不要睡,等进了城里就找大夫过来,只能委屈王爷,让属下带着王爷御马了。他说完又看向云慕忻:不知姑娘能否自己御马? 云慕忻点了点头,正想说自己可以,却被风晔璕抢了先。 不必,本王带她。 凌尘脸色一变,王爷,您的伤势不可以…… 本王说了不必,扶本王上马。 他说着便朝马走过去。 云慕忻见状,却上前将他拦住,一脸严肃,不行!你不要胡闹。我自己可以骑马,凌将军,麻烦您照顾好他。 忻儿……风晔璕也皱了皱眉,脸色有些不悦。 她一个女孩儿,夜黑风高,怎可单独骑马? 云慕忻却坚持,我说了我自己骑,你再废话,我就去找宋熙! 你敢!男人咬牙怒吼了一声,却还是乖乖的翻身上了马。 云慕忻见状,这才放心,忍不住笑了一声。 剩下三人却是一脸哑然,这……还是他们认识的王爷吗? 竟然这么听云姑娘的话? 回程的路上,还是云慕忻单程一匹马,而身后两个铁骑护卫一左一右保护着她,自然不会有任何危险。 而另一匹马上,风晔璕坐在前面,凌尘便在后面恭敬的驾着马,担心风晔璕睡过去,便一直在和他汇报皇城的事情。 风晔璕听着只是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忽然又问了一句,叶杭逸呢?他现在到哪儿了? 凌尘道:叶庄主前日传来消息,说是已经从瑶山归来,亦拿到了解药,很快便到皇城了。 有凌尘这帮人的加入,风晔璕和云慕忻很快到了皇城,一路上也并未遇到什么危险。 云慕忻回来后第一时间,便先去了倾心酒楼。 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酒楼也依然一直开着,而且生意不错。因为有之前的口碑,又和皇室关系不清不明,就连云王爷,也让人盯着这家酒楼。 以至于云慕忻回来后,便看到了账本上的一大笔钱,心情颇好。 风晔璕还未来得及回王府,就和云慕忻一起来了客栈,见她抱着账本子笑了半天,简直又嫌弃有喜欢。 这女人,几乎掉钱眼里去了。 看到这些账目,就这么高兴,嗯?你这酒楼的大老板娘,还缺钱? 云慕忻笑吟吟,缺啊,谁会嫌钱少呢,而且就这些钱,还要去掉店里的很多成本的好不好,我都要心疼死了。 风晔璕无奈,伸手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那作为晔王妃呢?本王的钱,可比这些多多了,只要你嫁给本王,这些都是你的。 云慕忻闻言有些不好意思,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浅浅一笑,我要是不嫁,也能是我的吗? 那你想的太美了,不要本王的人,还想要本王的钱?他低低笑了一声,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扣住她的下颚,便低头吻了上去。 初回皇城,风晔璕和云慕忻都很忙。 云慕忻先是回了一趟云王府,算是走个过场,王府的人也不再敢太刁难她。 她多日没回来,云老王爷倒甚是想念她,软磨硬泡将她留在王府内用午膳。 云初夏见到她却是恨得牙痒痒,冷冷的道:如此不知廉耻的人,勾引我的未婚夫婿,又跟西门皇子私奔,还有何脸面回府?爷爷把她留下不是辱没了我们云王府的名声吗! 放肆!云老王爷气愤的拍了下桌子,忻儿是你妹妹,你怎可这么说她?你真以为,你在外面做的那些事,我不知道?你和晔王的事,也最好到此为止! 凭什么?我和晔王是太后赐婚,凭什么要到此为止,我是钦点的晔王妃! 因为晔王不喜欢你!云老王爷不耐烦的吼道,脸色气的通红。 忻儿被西门皇子带走的时候,晔王的担忧,他是亲眼所见,也还记得,风晔璕对他的承诺。 既然晔王喜欢的是忻儿,他又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另外一个孙女嫁给他,否则,谁也不会幸福。 云慕忻却只是在一旁坐着,没有说话——她自然不屑也不想跟云初夏说话。 直到云老王爷看着她道:忻儿,跟爷爷走,去爷爷的院子里陪爷爷坐会儿,想吃什么,你便跟管家说。 云慕忻点了点头,起身扶着云老王爷往外走,二人刚走到门口,便碰到下朝回来的云王爷。 看到云慕忻,云王爷微微一惊,忻儿,你回来了? 云慕忻看到他,却只是点了点头,甚至连行礼、打招呼的意思都没有。 一个父亲,任由她被人欺凌长大,为了自己的利益逼她和慕容玮结亲,她被带走后,他更是四号不担心,这样的父亲,她还有什么好尊重的? 云王爷见状却有些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云初夏立即上前道: 父亲,您看云慕忻,她还有半点尊卑的意思吗?完全不把您放在眼里!简直是没教养! 够了!云老王爷冷脸,指着云初夏道:你休要再胡搅蛮缠,忻儿是什么样,我会不清楚?我告诉你,你实在是得好好管教管教这个女儿,别再做出丢我这张老脸的事! 我……云初夏简直不可置信,为什么到头来挨骂的是她?这个云慕忻到底给爷爷灌了什么迷魂汤! 云王爷被训斥了一顿,面色也有些挂不住,回头冷冷的瞪了眼云初夏,你听到了没!从现在开始,滚回你的院子里闭门思过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跨出家门一步! 爹! 云王爷却不愿意听她多说,直接拂袖离开。 云老王爷自是也懒得再管她,已经被宠坏了,他摇了摇头,牵着云慕忻离开。 想到刚刚的事情,云慕忻却有些想笑,扭头看了眼云老爷,道:爷爷,谢谢您。 谢谢您对我的维护,让我还能感觉到一丝亲情的存在。 午膳是在云老王爷的院落里安排的,一桌菜,都是云慕忻喜欢的口味。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云老王爷还是整个云王府,唯一真心关心她的人。 慕忻,你这段时间在外面,没受什么苦吧?可是晔王找到你的?云老王爷笑着问道。 云慕忻一愣,有些惊讶的看着他,爷爷,您怎么知道? 哈哈,就你和晔王的事,我早就知道了。你走的当天,便数他最着急了,二话不说就去找你,你跟他可是…… 后面的话,云老王爷没说出口,云慕忻却也知道,她看着云老王爷,有些为难的点了点头。 云老王爷闻言,神色也忽然严肃起来。 我老了,本是不想管你们这些事,也管不动。忻儿,你是个好姑娘,爷爷其实更想你嫁给一个普通人,过好自己的日子……只是你和晔王若真的两情相悦,爷爷定不会阻拦,若是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爷爷。 云慕忻听到这话,竟有些不好意思,只淡淡的点了点头,爷爷,这种事,就让它顺其自然吧。 好,顺其自然顺其自然,哈哈,难得你这个小姑娘比爷爷看的还清楚,来来来,用膳用膳。 云慕忻笑了笑,主动给云老王爷布菜。 这顿饭,吃的倒是十分愉悦,虽然只有他们爷孙二人。 云慕忻又陪老王爷下了一会儿棋,直到云老王爷要午睡时才动身离开。 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云老王爷有空去倾心酒楼,她一定亲自下厨,让爷爷吃到不同的味道。 …… 晔王府。 风晔璕回府后,便先去参拜了淑太妃,淑太妃见他回来,自然是十分欣喜的,可一想到他此次不顾一切的出门,就是为了云慕忻,心中又有气。 于是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回来了。 风晔璕点了点头,依旧是那副冷漠的模样,神色却温和了几分。 母妃,孩儿不孝,这些日子未能陪伴在母妃身侧。 淑太妃听到这话,心里一软,也责备不起来了,上前握住他的手。 母妃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你这么明目张胆的去西门王朝找云慕忻,简直是在抗旨,打皇帝太后的脸,若是他们怪罪下来怎么办?那云小姐到底有什么好的,让你如此失了理智? 风明月站在一旁,冷哼道:我看皇兄,是被她下了迷魂药!她名声这么差,可没资格做我的皇嫂! 闭嘴。风晔璕冷冷呵斥了一声,朝她扫了一眼,才回头看向淑太妃,微微俯身,是孩儿的不是,惹母妃担心了,这些事情,孩儿自会处理好,孩儿先回房了。 可…… 淑太妃还想说什么,风晔璕却不想再听,转身直接离开。 风明月见状,冷冷的哼了一声,母妃,你看皇兄如今的态度,分明就是因为那个云慕忻,你绝对不能答应皇兄和她在一起! 淑太妃为难的抿了抿唇,这事又岂是她能做主的? 行了明月,你皇兄刚回来,这事日后再议吧。 风晔璕回房后,换了身朝服,便进宫去面见皇帝,这是规矩。 宫内自然知道风晔璕回来了,皇帝特意在勤政殿召见了他,二人倒没说什么,皇帝更没有怪罪的意思,便让他去给太后请安。 入关以来,风晔璕忙的水都来不及喝一口,便又去了太后的宫里,太后看到他,却没什么好脸色。 自己亲自下的懿旨,被自己亲生的儿子给抗旨了,太后心中自然不快。 还知道回来? 风晔璕俯身跪下,儿臣知罪。 太后冷哼,你还知道自己错了?为了一个身份低贱的庶女,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份和哀家的话!哀家就应该将那云慕忻传进宫来好好教训一番! 风晔璕脸色微变,抬头看着太后,神色坚定。 母后,这件事跟她没有半点关系,是儿臣自作主张、一意孤行,儿臣决定了,会娶她为妻,还望母后成全。 放肆!太后大怒,用力拍了下桌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敢抗哀家和皇上的旨意? 儿臣既已决定,就不会再更改。 你!太后被他气的说不出话来,心中对云慕忻的恨意更甚,她沉默了片刻,才朝他拂了拂手,你回去吧!哀家不想看到你! 她冷冷道,直接下逐客令。 风晔璕看了她一眼,薄唇紧抿,起身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 心底,却宛如冰封一般。 对于太后,他果然不该抱有任何希望,尽管是他亲生的母妃,从小到大,未曾给过他一丝温暖。 风晔璕头也不回的走出宫内。 宫内,太后气的直接摔了一只杯子。 这个风晔璕,行事是越来越猖狂了!连哀家的命令都不放在眼里,就为了那个庶女! 嬷嬷站在身侧,看到发怒的太后,连忙上前安慰,太后息怒,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可不好,晔王或许就是看上了那个庶女而已,年轻人嘛,总有冲动的时候。 荒唐!他只是一时冲动也就罢了,竟违背皇帝的意思跑去了西门王朝,他到底想干什么?还要娶那个庶女为妻,丢我们皇家的脸面? 太后,这话即便是您也不能乱说,或许是您多心了…… 但愿如此!若他真有什么歹心,哀家也不能坐视不管!哀家做这些,还不都是为了他,他却如此忤逆哀家的意思! 太后莫要生气了,既然晔王这便态度坚决,那您不如从云小姐那边下手,吓唬吓唬她,看她还有胆子勾引晔王? 太后闻言,微微一愣,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你说的对,哀家是万人之上的太后,岂会解决不了这件事?传哀家旨意,明日召那个庶女进宫! 嬷嬷行礼道:是。 …… 风晔璕从宫内出来,凌尘的马车便在外面等候着。 王爷。凌尘立即朝他行了个礼。 风晔璕点了下头,跨上了马车,没有多说,直接道:去倾心酒楼。 …… 凌尘嘴角抽了抽,一边赶马,一边道:王爷,咱们还有不少要事处理,那几个江湖门派都有投奔之心,叶庄主他们,也即将回京了。 言下之意,哪有那么多时间天天往倾心酒楼里跑? 风晔璕冷淡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所以呢?在酒楼一样可以处理。 谁也别想阻拦他去见云慕忻。 该死,只是分开了半日,他便觉得甚是想念。 凌尘:…… 他不想再说话了。 马车最终还是停在了倾心酒楼门口。 即便这些日子云慕忻不在,酒楼的生意依旧很好,顾宇默将酒楼打理的很好。 二人进去,酒楼的伙计便上来迎接,看到风晔璕,脸色变了变,连忙战战兢兢的行礼:王、王爷。 风晔璕点了点头,看到顾宇默,便上前打了个招呼。 顾前辈。 晔王。顾宇默同样回礼,扫了眼他身后的凌尘,了然的笑了笑,想必这位就是晔王大名鼎鼎的铁骑卫的统领,凌将军吧? 凌尘也只是淡淡的回礼,久仰顾掌门大名。 哈哈,在下如今可不是什么掌门了,被你们这晔王一锅端了,如今只是这酒肆的小掌柜。 风晔璕蹙了蹙眉,不想多废话,直接问道:云慕忻呢?本王是来找她的。 顾宇默闻言,脸上浮出一丝不悦,拦住他的路。 找她?顾某也听说过你和忻儿的关系,只是毕竟男未婚女未嫁,女子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你和忻儿非亲非故,凭什么来此找她?晔王,胆敢伤害忻儿的人,顾某一个也不会客气。 他这副样子,像极了维护父亲的女儿,若是云慕忻见到,必定又要感动的眼眶发红。 就连云王爷,都做不到这一步。 风晔璕闻言,脸色一黑,想到什么,眸底却又闪过一丝不明的情愫。 他微微低了低头,沉声道:这些事,的确是本王的过失,本王会想办法弥补忻儿,还请顾前辈让一让路。 顾宇默不让,哦?我倒好奇你打算怎么弥补? 本王已经决定,会娶忻儿为妻,不会食言。 当真?顾宇默怔了怔。 就连凌尘,也有些不可置信。 风晔璕的态度却十分肯定,当真,本王说到做到,不管多难。 呵。顾宇默嘲讽的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谁,却也没再拦着他,只是道:忻儿刚从王府里回来,累了一路,这会儿正在休息,恐怕没时间见你,晔王若真疼她,就不该去打扰她。 风晔璕闻言,脸上却浮出一丝无奈,扯唇笑了笑,他这么忙,还是抽空来找她了,一眼看不到她便想的心中难以平静,她倒还有心思休息? 这小丫头…… 那本王便上去看看她,一眼就好。他轻声道,不等顾宇默回答,便直接上楼。 看到他这副模样,顾宇默忍不住笑了一声,到底是年少轻狂,竟给他急成这样,当真这么喜欢忻儿吗? 第138章 再看一眼凌尘,却是一脸不解,主子怎么回事?云姑娘不是睡着了吗?他还有什么好看的,正事还做不做了! 顾宇默忍不住笑道,打趣他,你倒是比他还年轻呢?还没遇到过真正喜欢的女子吧?到那时你就懂了。 他模糊不清的丢下一句,便转身去忙店里的生意了。 留下凌尘站在原地,一脸懵逼的摸了摸后脑勺,什么鬼! 他堂堂铁骑大将军,驰骋沙场名震千里,还是第一次这么懵逼! …… 楼上,风晔璕走到云慕忻的房门外,便见芷兰在门口守着。 看到他过来,芷兰立即起身行礼想将他拦在门外,风晔璕却抬了抬手,示意她退下。 芷兰微愣,到底不敢反抗,退到一边。 风晔璕轻手轻脚的打开门进去,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生怕将云慕忻吵醒。 进来便看到女孩儿躺在床上,安静的睡容。 她的睡姿并不优雅,甚至有些调皮,这些天连日的赶路,云慕忻确实很累了,难得能睡一个好觉,连风晔璕走到她面前来,她也未曾察觉。 他微微俯身,低头睨着她的脸庞,瓷白的脸蛋儿如婴儿的肌肤般细嫩滑腻,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捏一把。 即便是看着,便觉得心头好似被什么填满了一般。 云慕忻,这辈子必须是他的,若是有下辈子、下下辈子,也是一样。 风晔璕坐在床边,不知道看了她多久,强忍着翻上床将她抱在怀里的冲动,想起凌尘所说的那些事,他只能起身离开。 来到他的书房,凌尘便将最近掌握的消息全都向他汇报了一遍。 江湖上如今倒还算是风平浪静,并未闹出什么风浪,只是最不安分的,便属西门彦华了。 他抓了神医,最近不知道在做什么,到处寻草药,那些草药还十分珍贵,跟在他身边的那个男子,据说是江湖中人,只是以前从未见过,据我调查,他确实和云小姐有关系,而且感情十分深厚,到底是为什么?云小姐她…… 不会,忻儿不是这样的人。不等他说完,风晔璕便直接出声打断了他的质疑,本王知道他们曾经或许有过关系,但那也是曾经,查查清楚,那个姓宋的来历。 是,可是……属下知道主子心系云小姐,但有些事还是不得不防。西门彦华的事情属下会继续跟进。他最近好像一直在打江湖上的主意,这个人,野心极大。 风晔璕冷哼了一声,忽然想到什么,朝他看了一眼。 既然野心这么大,想管他的人可多了去了,我想南宫和北唐,也十分想知道这些情报吧?本王不介意免费送他们一份。 凌尘愣了愣,有些担忧,只是这样,岂不是会挑起几国之间的猜忌? 这些猜忌,什么时候停止过?按我说的办。 云慕忻醒来后,便听人说风晔璕来了,本想去找他,但又听说他在书房,只好放弃。 她去楼下逛了一圈,便坐下和顾宇默聊了会儿天,只是顾宇默忙着生意,哪有精力顾得上她。 云慕忻有些吃味的撇了撇嘴,无奈的笑笑,一个人坐在窗户旁边看着外面的行人。 没一会儿,风晔璕就下来了。 见她一个人坐在窗边发呆,便径直走了过去,自身后环抱住她。 在看什么?耳边响起男人低沉温柔的声音。 云慕忻回过神来,脸色微微泛红,伸手握住他的手拉下来,侧了侧身。 没呢,无聊,便看看外面的风景。 知道我来了,醒了为何不去找我?风晔璕丝毫不知道避嫌,顺势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问道。 云慕忻躲开他,你不是在忙吗……别乱动,这么多人看着。 谁会盯着我们看?嫌这里人多,回房间,嗯? 不要,我在房间闷死了,这里没事儿还可以打打下手。 云慕忻说着,便起身准备去帮忙。 风晔璕见状,又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不许去,在这里陪陪本王,果然一回来了,你要操心的事就太多了。风晔璕叹了口气,有些不悦的道。 有时候,他真想把这家酒楼给关了,要她乖乖的做他身后的女子,每日只围着他转就好,可惜,云慕忻就是一个闲不住的女人。 听到他这话,云慕忻忍不住笑了一声,晔王,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跟我说话,快放手啦,我去帮帮忙。 不行,一下午没见到本王,难道你就不想本王? 忻儿,你可知道,本王一刻看不到你,就想的难耐。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她摁进怀里。 云慕忻挣扎了两下,却没挣扎开,听到他这话,心口不受控制的加快了跳动,仿佛被什么填的满满的。 她将脸贴在他心口,低笑道,哪有你那么夸张啊,不就是一下午没见吗?我现在还不是在你面前。 她看不到他,自然也会想,想时时刻刻和他在一起,不分开就好,但也不会像他这么夸张好吗?简直像个没断奶的小孩儿。 可风晔璕就是不放手,硬是要将她绑在身边陪着自己,哪怕什么都不做,能看到她就好。 云慕忻无奈,只好妥协。 晚膳是一起在酒楼里用的,风晔璕甚至没打算回晔王府,夜晚直接在酒楼睡下。 王府内,淑太妃等到深夜,也不见风晔璕回来,脸色愈发难看,她派了人去打听,带回来的消息却是风晔璕在倾心酒楼睡下了,不打算回来? 淑太妃听到这些瞬间怒了,这个云慕忻,到底下了什么迷魂汤! 晔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管不顾了?难道不知道自己不该跟那个女人纠缠在一起? 一个消息,竟是让淑太妃气到半夜也睡不着。 而风晔璕,却睡得很好,第一次觉得,原来王府以外的地方,也能睡得这么舒服。 只是第二天一早,他还要上朝,奉皇帝之命进宫。 风晔璕前脚刚走,宫里便来人,传太后口谕,让云慕忻进宫。 云慕忻听到这话,脸色就瞬间变了,直觉告诉她,太后宣她进宫没什么好事,毕竟,她和太后也没什么关系。 只是太后的旨意,她不得不遵。 芷兰跟在云慕忻身后,脸上满是不解和疑惑,小姐,太后突然宣您进宫是为什么?该不会是为了晔王的事吧?万一太后怪罪下来……小姐能不能不去? 怎么可能?不去就是抗旨,我先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事,你若害怕,便在酒楼里等我回来。 那可不行,奴婢要跟着,不管小姐遇到什么危险,奴婢也不能退缩。 云慕忻听到这话心底浮出一丝暖意,轻笑了一声没再多说,转身上了马车。 从酒楼到皇宫内,几近半个多时辰的路程,心里不紧张,是不存在的,只是马车还是如期的停在了宫门口。 云慕忻下车,又跟着嬷嬷走了一路,总算到了太后的宫里。 嬷嬷先进去禀报后,没一会儿,便叫云慕忻进去。 云慕忻踏进殿内,便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跟她影响里所有的太后一样,都爱礼佛,云慕忻进去便看到太后笔直的站在一尊佛像前,虔诚的念着佛经。 好一会儿,太后才慢慢转身看过来,云慕忻见状连忙行礼:民女见过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扬眉,打量了她一眼,冷淡的神色让人看不出情绪。 你就是云王府的三千金,云慕忻? 云慕忻点头:正是。 起来吧。太后淡淡的说了一句,在嬷嬷的搀扶下坐下,却依旧担着架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云丫头,你可知哀家今日叫你来所为何事? 云慕忻神色平静:望太后恕罪,民女愚钝,并不知太后深意。 哼,哀家问你,昨日晔王是不是在你那酒肆里歇下的? 云慕忻微愣,唇角几不可闻的勾了一下,这消息传的倒是快。 回太后,正是。 好一个正是!哀家倒好奇,你堂堂一个云王府的千金,开的到底是住宿的酒肆,还是那风花雪月巷里的青楼,怎能如此不知羞耻! 云慕忻脸色微变,抬头看了眼太后,眸底没有丝毫畏惧。 太后,民女做的是正正经经能见得人的生意,并非是太后口中的青楼,女子的贞洁向来比性命还重要,尽管是太后,您也不该如此说话吧? 放肆,云慕忻,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一旁的嬷嬷连忙呵斥了一声,这云慕忻,胆子还真是不小! 太后亦是怒不可遏,哼!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顶撞哀家?你若是还只贞洁廉耻,又怎会勾引自己嫡姐的未婚夫婿,哀家若是没记错,你已经嫁进忠勇侯府了! 云慕忻面色微微一僵,没有人会不在意自己的名节,她只是比别人看的更淡而已,只是此时听太后这么说起来,她觉得十分难听。 太后娘娘的耳目想必有了差错,我的确和忠勇侯世子举行过大婚,只是还未拜堂,大婚便已经取消了。我和晔王……的确是两情相悦,在他成为我二姐的未婚夫婿时,我便心系于他了,只是皇命难违…… 荒唐!你这意思,是在怪罪哀家和皇上,不该给晔王赐婚吗? 民女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向太后表达自己的观点,太后若是不想听,不要问就是。 你!太后简直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勃然大怒的指着她骂道:哀家看你是半点不懂规矩!云王府这些年是怎么教养你的?庶女就是庶女,来人,把她带下去,找个嬷嬷,好好教教她规矩! 云慕忻脸色微变,一旁的芷兰更是立即出声问道:太后娘娘,不要啊,我家小姐犯了什么错?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哀家要恕什么罪?哀家只是要好好教教你家小姐规矩!还不快带下去! 太后这一声令下,自然没人敢反驳,连忙抓住云慕忻,押犯人一般将二人押了下去。 云慕忻微微蹙眉,倒是没说什么,她一早就料到,太后召她进宫,不是什么好事,即便反抗也不会有什么用。 于是,主仆二人就被关押进了偏殿的一间房里。 领她们进宫的嬷嬷在门口冷冷的警告:云小姐,您就在里面好好思过吧,懂得了规矩和太后的意思,太后会放你们出来的!别的心思,最好不要有! 云慕忻闻言,也没说话,自始至终一脸平淡的模样,倒是将芷兰气的不轻,莫名其妙便被关进了这深宫里。 她可是听不少人说过,深宫里危险的很啊! 小姐,现在怎么办?我们会不会一辈子都出不去了,会不会,太后要把我们……她皱眉看着自家小姐,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云慕忻抿了抿唇,道:总会出气的,耐心等着吧,眼下也没有办法。 对方是太后,她能有什么办法?只能祈求风晔璕早点发现,来带她们出去。 至于对她们下毒手,太后应该是不至于的,为了她一个小小的庶女,得罪云老王爷和风晔璕,都不至于。 芷兰听到这话,也只能作罢,只是坐在一旁,心里却怎么也无法安静下来。 *云慕忻被带进宫后,就没在出来。 风晔璕上完早朝,照例来给太后请了安,却什么也没发现,太后自然不敢主动提起云慕忻的事。 从皇宫里出来,风晔璕才回了一趟王府,给淑太妃请安,自然免不了又被训斥了一顿,但他压根不会放在心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罢了。 他忙完府内的事,收拾了一下,便又准备去酒楼,这次却被淑太妃拦了下来。 晔儿,不要再去了!你难道真为了那个女人什么都不要了吗?你忘了你和云二小姐已经订婚的事? 风晔璕不耐烦的蹙了蹙眉,母妃,这件事,孩儿已有定夺,您最好不要拦我! 不管是谁阻拦,云慕忻他都要定了,而且只要她一个! 淑太妃到底还是没拦住,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 只是到了倾心酒楼,风晔璕也没有见到云慕忻,问过顾宇默,顾宇默才答:早上宫里来了人,一早就将她带进宫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我以为她是和你一道了,这么久还没出宫,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风晔璕闻言脸色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转身往外走,道:本王去宫里看看! 顾宇默追上他,脸上亦是难掩担心,只看着他的背影道:晔王,若是忻儿在宫里发生什么危险,我也不会客气!哪怕是付出所有代价,我也会为她报仇! 他这辈子,没有保护好自己心爱的女子,让她受尽了苦楚,她唯一的血脉,唯一的女儿,他又怎能坐视不管? 如今的云慕忻,已经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了。 风晔璕翻身上马,听到这话却没回应,若是云慕忻有什么危险,何须等到顾宇默出手? 就是他,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她的人! 御马狂奔到皇宫,风晔璕没有顾及士兵的阻拦,直接闯到了皇帝的勤政殿。 这一举自然惊动了皇帝,得知他如此大摇大摆的进宫,心中甚是不悦。 宣他进来!皇帝坐在龙椅上怒吼道。 风晔璕闯进殿内,未来得及行礼,便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皇兄,云慕忻是不是进宫了?皇兄答应过臣弟,不会对她动手! 放肆,你如此嚣张的闯进皇宫,就是为了要问罪朕这件事?皇弟,是不是朕最近对你管教太松了,让你如此失了礼仪,连朕也不放在眼里? 不敢,臣弟只是心急臣弟心中的佳人,还请皇兄交出她来! 皇帝微楞,深邃的眸子转了转,不知想到了什么,才看着他冷冷的道:云慕忻,不在朕手里,朕既然答应你不会动她,便不会这么做!可这也不是你失礼的理由! 风晔璕闻言,直接单膝跪下,皇兄恕罪,是臣弟莽撞了,只是臣弟听到消息,宫里来人将忻儿接进皇宫,臣弟心急别无他法,只好找皇兄帮忙,还望皇兄下旨,将忻儿交出来。 你……皇帝叹了口气,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他即便知道是谁做的,自然也不能说,只看着风晔璕无奈的道:皇弟啊,你为了那个女人,是打算什么都不顾了吗?如今问罪都问到宫里来了,你为了她,还能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风晔璕面色一寒,抬眸扫了他一眼,眸底含着警告,臣弟也不知道,臣弟能做到什么地步。 为了她,哪怕是逼宫、谋权篡位,也不是不可能! 皇帝对上他的目光,只觉得心头一凉,心底,隐隐浮出一丝杀气。 这个皇弟,果然留不得…… 从小,他便更比自己有帝王之相! 可是如今,皇位已是他的,他又怎能真的眼睁睁的看着风晔璕将皇位从他手中夺走? 不论如何,他也必须将皇位保住。 而那个云慕忻,则是他最大的筹码! 朕可以向你保证,云小姐的确不在朕这里,只是朕奉劝你,莫要再为了她乱来,否则对你和她都不好,你退下吧,朕还有政事要忙。 风晔璕闻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俯了俯身便退下。 他却没有立即离宫,他一开始就知道,云慕忻不会在皇帝这里,那么必然,是在太后那里。 风晔璕赶去太后宫中时,太后正准备午睡,看到他来,心中便咯噔了一下,似是猜到了他为何而来。 母后。风晔璕面色微冷,朝她行了个礼。 太后心中一惊,脸色却未变,只疑惑的开口:你不是刚出宫么?怎的又有闲心来看哀家?哀家可不这么认为。 儿臣的确不是来看母后的,想必母后心里也明白,云慕忻是不是在母后这里?风晔璕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问道。 太后微微一愣,脸色随即就沉了下来。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云慕忻在哪儿,跟哀家有什么关系?哀家会跟一个庶女…… 母后,儿臣知道云慕忻进宫了,也率先去见了皇兄,皇兄都跟儿臣说了。若云慕忻确实在母后手中,还请母后能把人交出来。 皇上?太后脸色微微一变,似是有些不敢相信,皇帝这是在跟晔王告密吗? 她冷哼一声,那哀家也就不骗你了,云慕忻确实在哀家手中,既然哀家之前跟你说的话你没听进去,那就休怪哀家只能自己动手了!哀家是绝不会允许,云慕忻跟你在一起的。 风晔璕蹙了蹙眉,直接跪下。 母后,这跟云慕忻没有任何关系,是儿臣想要娶她,儿臣心意已决,非她不娶!儿臣别的什么都可以不要,唯独只想要她,还请母后成全一回。 荒唐!太后勃然大怒,直接拿起一只杯子朝他砸了过去,这是你身为一个皇室子弟,身为皇上的亲弟弟,该说的话吗!你堂堂晔王跟一个名节不清的庶女在一起,是想丢尽哀家的脸?不管如何,哀家也绝不会答应! 母后!你若执意如此,也休怪儿臣不客气了,不管如何,我也要带她出去。 你敢!你难道想在皇宫里造反吗?哀家告诉你,我不会拿云慕忻怎么样,可是你若敢轻举妄动,就别怪哀家狠心!你若真想救她出去,便择日和云家的大小姐完婚! 绝不可能!风晔璕的态度也十分坚硬。 既然下定了决心,要和忻儿在一起,他怎么可能会对这种无理的要求妥协? 太后闻言,这下更是生气了,冷冷的看着他道:好,那你便试试!想把她带出去,就从哀家的尸体上踩过去! 你……风晔璕蹙了蹙眉,竟不知如何反驳,双手紧紧的握起拳头,半晌,还是拂袖松开。 他微微弯腰,朝太后行了个礼。 云慕忻,儿臣是一定要带出去的!还请母后不要伤害她,否则休怪儿臣不孝,不顾母子情义! 你……你说什么?太后听到这话连忙指着他问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可风晔璕却懒得和她多说,直接转身走了出去。 他知道,想让太后放人没那么容易了,太后是亦是铁了心不会让他们在一起。 若是逼急了,对云慕忻反而有危险。 风晔璕蹙了蹙眉,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若他的人潜进宫,将云慕忻带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一不小心,还会被有心人说成是谋逆! 他沉思了片刻,只好又去找了一趟皇帝。 他原以为,可以让皇帝劝动太后,让太后将人放出来。 可没想到,皇帝却压根不打算管这件事。 有云慕忻在宫里,他可以随时约制住风晔璕,短时间内,他必定要将这个皇弟收拾掉,否则有这一隐患存在,他的皇位永远别想坐稳。 而云慕忻不是他关押的,就算风晔璕怪罪起来,也怪不了他——这是皇帝的想法,于是,他自然会拒绝风晔璕的提议。 风晔璕看皇帝的态度,便知道没戏,只冷笑了一声,便没在宫内多待,回了晔王府。 他立即将凌尘召集了过来,商量对策,并飞鸽传书给叶杭逸,让他迅速回京。 凌尘听他说完此事后,心里便咯噔了一声,看着风晔璕眼底的戾气,他有些不安,主子,您打算怎么做? 风晔璕眸色一沉,冷声道:我本没有那些叛逆的想法,可走到这一步,是他们逼我的,皇帝大概也在害怕我会这么做,所以默许太后将云慕忻关押起来。 可是,我不能一直这么受制于人,坐以待毙。 云慕忻在皇宫里待一刻,他便一刻也放心不下来,越想,心底的怒气更甚。 凌尘闻言,面色凝重了几分,忽然抱拳跪下。 主子,凌尘一直追随于您,便也是希望您能坐上那个皇位,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若主子真有心,凌尘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只是,主子若是只为了一个云慕忻,恐怕不值,如今也不是最好的实时机,还请主子三思,莫要冲动! 风晔璕闻言,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三思?本王现在已经很冷静了!否则,就该提剑直接杀进皇宫去,她在里面一日,我便不安一日,这件事,本王意已决! 第139章 主子息怒!凌尘连忙伸手拦住他,生怕他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 风晔璕冷脸甩开他的手,命令道:你只需听我命令,听我差遣,这件事,本王会好好策划! 叶杭逸收到风晔璕的飞鸽传书时,还在京城的几百里之外。 他们这一行人走的并不快,南宫晴中间生了一场大病,毕竟是养尊处优的公主,哪里赶过这么多路,接下来的一路上他们走的都慢。 南宫晴又是贪玩的性子,以前没出过门,这次出来,就仿佛跟脱缰的野马似的,听说哪里有好玩的,便要去玩玩。 而叶杭逸看到信上的字,脸色便微微一变,只有四个字:速速回京。 他一猜便知,定是皇城发生了什么大事,否则以风晔璕的性子,不会特意给他飞鸽传书,而且只有这四个字。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叶杭逸心里有些不安。 他立即从房里出来,准备叫上南宫晴和青儿出发,走到门口却正好看到青儿。 叶公子?青儿看到他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他直截了当的问:南宫呢? 她?青儿挑了挑眉,有些鄙夷,还不是出去玩了,就知道贪玩,一赶路就装病不行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知道玩!叶杭逸心里着急,忍不住呵斥了一声,没有多说,便出门去找她。 青儿撇了撇嘴,看着他的背影,哼笑了一声。 叶杭逸出来后,并没有找太久,便看到了南宫晴,正在集市上逛。 大清早的集市上很热闹,有吃的也有很多新鲜的小玩意儿,而且各地的都不一样,南宫晴很感兴趣。 叶杭逸找来的时候,南宫正在一个小摊贩前挑着首饰。 这里的首饰价格便宜,做工也很粗糙,南宫晴身为公主,以前自然不会戴这种,只是这里花样多,还有木雕的,南宫晴一看便喜欢上了。 听到有人喊她,她一回头,就看到叶杭逸在找她,微微一惊,脸上立马堆起笑,朝他走了过去。 叶杭逸!我在这儿!我跟你说哦,我刚刚看到了好多好看的首饰,但是不知道买哪个,你陪我去挑好不好?还有男人的发冠和簪子。 叶杭逸听她这么说,只觉得眉骨直跳,忍不住吼了一声,你怎么只知道这些?这一路上你买的还不够多?赶紧回客栈立即出发,我赶时间! 南宫晴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表情呆了呆,有些不服,我干嘛了?不就出门买点东西吗!你爱要不要,我一定要买! 南宫晴,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我赶时间,必须速速出发! 他说着,便不耐烦的拽住南宫晴的手,往客栈走。 南宫晴挣扎了两下没挣扎开,心里更气,一旁的摊贩老板见状,忍不住搭腔: 哎,我说你这位大兄弟,看着长得风流倜傥的样子,怎么能对自己媳妇儿这么小气霸道?她不就是想买几根簪子吗怎么了?你不给她买也就算了,怎么还能这么说她? 一旁有路人见状,也附和道:就是啊,你这样可就不对了。 南宫晴闻言,也立即道:就是就是!叶杭逸,你太没有风度了!放开我! 叶杭逸眼角狠狠一抽,听到这话,没再勉强,直接将她甩开。 好,你继续逛去,想买什么买什么,我了没有时间在你这高贵的公主身上浪费!你也不必跟我同行了! 若不是有急事在身,他会管她浪费这点时间? 南宫晴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变,本想跟着他走,可一想到他说的话,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了一声。 不跟你同行就不跟你同行!我自己逛我自己的! 她说完,转身走回到摊贩前,一气之下,挑了好几只簪子买下。 路人们见状,对叶杭逸更是一脸鄙夷。 见她这副模样,叶杭逸也懒得管她,直接甩袖走人。 可是走了几步,也能没见南宫晴跟上来,他眉心一跳,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南宫晴付好了钱,接过商家的东西,又转身去买别的,仿佛丝毫没有被影响到。 他面色微微一沉,再次转身过去,一把将她拉住。 你买够了没有?这些玩意儿,皇城不够多?你南宫王朝不够多?我是真有要事在身,赶紧跟我回去! 南宫晴傲娇,甩开他,不回! 回不回!叶杭逸再次低吼。 南宫晴看了他一眼,到底是被他吓唬到了,更舍不得真惹他生气,只好冷哼了一声,不打算理他,甩开他的手,便率先往客栈里走。 一旁的摊贩们忍不住笑道:小姑娘,看来你相公还是疼你的哟,比我们家那个好多了,就跟他走吧,夫妻嘛,床头打架床尾和。 我跟她不是夫妻。 谁想嫁给他这样的人!!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打断他们的话。 众人:…… 叶杭逸低头撇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也没说话。 二人回到客栈,叶杭逸便让她和青儿赶紧收拾行李离开。 他们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背上包袱便可以出发了。 路上,南宫晴将自己买来的小玩意儿拿出来给青儿分享。 她虽然不太喜欢青儿,但毕竟是同路而行的伙伴,有些地方还是要互相照应,南宫晴向来是大咧的性格,没什么心机,单纯的跟一张白纸似的。 青儿接过她递来的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心里格外嫌弃,就这些粗糙的首饰,她和师父都不会戴的好吗? 可是当着叶杭逸的面,也到底没有说出来。 回程的路上叶杭逸加快了速度,南宫晴和青儿也只好跟上,只是这一整日下来,就行了快百里路,马儿勉强能受得了,南宫晴却受不了了。 好不容易新找了一间客栈歇下,谁知一夜过后,南宫晴便身体发热,发虚,水土不服,一下子虚弱了下来。 叶杭逸早上醒来,去她房间找她时,见到的便是一脸惨白的她,跟平日里活蹦乱跳的人,完全不一样! 他心底微微一惊,立即上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便触到一手滚烫。 南宫晴半眯着眼,难受的呢喃,水……水,我好难受…… 第210章 叶杭逸闻言心里一紧,连忙去给她倒了杯水过来,喂她喝下。 你怎么病成了这样?昨夜为什么不跟我说? 她这个症状,定是昨天夜里就开始发热了,竟热成了这样也不吭声,是想烧死自己吗? 南宫晴难受的摇了摇头,自然没有精力回答他,只难受的低吟:我好难受……头好痛,叶杭逸,我是不是快死了? 胡说什么!叶杭逸忍不住低斥了一声,又将剩下的水给她喂下去,低声道: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让人给你请大夫! 他说完便出去,拿了些碎银子让小二去帮他请大夫,很快便又回到南宫晴的床边,仿佛一刻也不敢离开。 这个养尊处优的小公主,果然是个公主,一身的公主病,只是赶了一天的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但他到底也没说什么,看着南宫晴这副样子,除了心疼便只有心疼,哪还能说的出半句重话。 大夫很快被请了过来,一番把脉后,便说道:这位小娘子没什么大碍,只是疲劳过度,加上微感风寒,但还是要好好休息一阵,切不可再劳累,等热气散去了就差不多了,我给您开张药方。 叶杭逸点了点头,用最好的药让她最快恢复过来,不用担心银子! 大夫闻言顿了顿,抬头看了他一眼似是有话要说,半晌还是欲言又止。 有钱任性…… 大夫开完了药方,叶杭逸便将他送了出去,又让店小二帮他去抓药熬药。 堂堂叶家庄庄主最不缺的就是钱,恨不得让店小二将药铺里所有的补药全都买回来,好好补补床上这个小祖宗! 喝了药后,南宫晴就睡了一觉,这么一折腾下来,一上午就已经过去了。 青儿知道南宫晴身体不适,但没想到她这么严重?不就是赶了一天的路吗? 她靠在南宫晴的床头,看着床上熟睡的人,忍不住皱眉道:她身子怎么这么娇弱?叶公子不是有急事要回京吗?像她这么耽搁,一天就过去了,还来得及吗? 叶杭逸闻言蹙了蹙眉,看了眼身旁依旧是一脸苍白的女孩儿,心底竟莫名的一抽。 薄唇微张,道:她这个样子也没办法上路,带着也麻烦,再等个一天吧。 南宫晴这一觉,睡到晌午才醒过来,喝完药后,倒好了不少,没有那么难受,至少人不是烧迷糊了的。 她睁开眼,就见叶杭逸守在她旁边,微微一惊后,脸上满是惊喜。 叶杭逸,你怎么在这里? 他留下来是为了照顾她的吗? 叶杭逸不冷不淡的扫了她一眼,哼道:不是我在这里,还能有谁在这儿照顾你吗?早知道就不该带着你,一路上净给我添麻烦! 南宫晴闻言,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心里有些不悦,又有些愧疚。 她翻了个身,不想看到他,那你便先走吧,带着你的青儿姑娘走!我自己可以回京,本公主要回南宫王朝! 你回什么南宫王朝?就你这样子,跨得出客栈的大门吗?叶杭逸无奈的朝她的背影吼了一声,转过身来!想吃什么?我让人去给你弄!? 南宫晴闻言,立即转身过来看着他,伸手抱住他的手腕,撒娇的嘟了嘟嘴,不要!我什么都不想吃,没胃口,我要你在这儿陪我。 你想得到美!叶杭逸不客气的拍开她的手,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不那么烫了,他才放心,赶紧起来吃点东西,我还要赶着回京,没时间在这里跟你浪费,听到没有? 南宫晴撇撇嘴,倒也没再跟他对着干,从床上坐起来,那你随便给我弄点小点心吧,我没什么力气,就在床上吃了。 叶杭逸闻言眉头狠狠一抽,谁给你惯出来的一身臭毛病?他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已经站起来,往外走了。 南宫晴哼了一声,倒也不生气,反而一脸享受。 吩咐小二去弄些吃的后,叶杭逸便又来了房间,这一上午,他都没有离开过,一直守着南宫晴。 吃完了东西,南宫晴恢复的倒也快,叶杭逸那些珍贵草药的银子没白花,至少南宫晴当天就能下路了。 她知道叶杭逸赶时间,也知道自己耽误了他太久,便主动提出来下午就开始赶路。 叶杭逸闻言,自然是拒绝的,你疯了?就你这样子,你还想着赶路?赶紧给我回去躺好,别再给我添麻烦了! 我没事!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的很,已经完全恢复了,我不管,我就是要今天下午见就出发,我想快点进京,不想过这种赶路的日子了。 叶杭逸脸色一沉,坚决不同意,胡闹!若是再折腾个半死,我明天再在下一个客栈等你一天两天? 南宫晴抿了抿唇,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忽然眸底闪过一丝精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她伸手握住叶杭逸的手,摇了摇,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我不用太累,又能赶路的哦。 叶杭逸没好气的撇了她一眼,什么办法?有屁快放。他才不指望她能有什么好办法?全都是鬼点子! 我想……如果我和你共乘一匹马的话,你带着我,我就不会太累啦~叶杭逸:………… 做梦。 半个时辰后。 客栈的门口,三人的三匹马变成了两匹马。 叶杭逸将行李收拾完拿出来,直接扔给南宫晴,冷声道:拿好! 南宫晴兴奋的接过包袱背在身上,站在马前,一脸为难道:马太高了,我没力气爬上去,你帮我~叶杭逸冷着脸瞪了她一眼,脸上虽然不悦,却还是伸手将她抱上了马,几乎是轻而易举。 他真是无比后悔了把她给带出来,简直是自讨苦吃! 一旁刚翻身上马的青儿更是惊的瞬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 为什么就一匹马?叶公子,你难道要带着她骑马? 叶杭逸不耐烦的说:她身体还没恢复,要想赶路就只能这样了。 可是……可是男女授受不亲的!南宫小姐,你未免也太……青儿简直看不下去了! 这南宫晴,分明一点都不单纯,小心思多的很! 南宫晴却朝她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的说,我怎么了?我自己都不在乎,还怕别人说? 不就是和叶杭逸搂搂抱抱晔晔我我不知羞耻吗?她巴不得别人这么说呢! 你……青儿彻底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叶杭逸自然也懒得管那么多,直接翻身上马,双手从南宫晴的腰间穿过,环住她,勒住缰绳。 驾! 他大喝一声,率先策马离去。 青儿见状,不敢耽搁,也立即跟过去。 再次赶路时,叶杭逸的速度慢了很多。 南宫晴毕竟是刚恢复身体,若是快了她定然又受不了。 娇小柔软的身子躺在叶杭逸怀中,让他的心里久久都不能平静下来。 这个小妖精…… 而南宫晴则没想那么多,只是享受般的靠在他怀里,哪怕马儿颠的她难受,她也不觉得有什么。 甚至认为,这次的生病值了,至少,他还是在乎自己的,不是吗? 青儿原本走在后面,可实在受不了看到他们二人搂搂抱抱的模样,越看心里越是生气,她用力抽了一马鞭,便迅速跑到前面去,不再看那二人。 这一日行的并不快,但几人距离皇城,也没有多远了。 直到入了皇城,南宫晴也没再骑过马,一直和他共乘一骑,二人似乎都有了彼此的默契,对方不提,便一直这么相处下去。 有时候,南宫晴身体恢复了,便会心血来潮的拉着缰绳,坐在面前骑马,叶杭逸则坐在后面抱住她,偷偷懒。 南宫晴骑术还是很不错的,甚至总能倒腾出些新花样来。 骑累了,便将缰绳丢给叶杭逸,让他来,我不玩了,好累。 这点体力活就累,以后你还能干什么?叶杭逸嫌弃的道,一只手却还是将缰绳勒住,双腿夹住马身。 南宫晴闻言靠在他怀里撒了撒娇,哎呀,我们女人生来本来就是让你们男人疼的嘛,需要做什么体力活? 哼,那是别的女人,不是你这种女人。 南宫晴这下瞬间怒了,气的嘟嘴叶杭逸,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我这种女人,我这种女人怎么了?你给我说清楚! 叶杭逸低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这副模样,便觉得好笑,挑了挑眉,什么样的你自己不知道吗?需要问我? 哼,说的好像你经历过很多女人一样! 叶杭逸:至少比你经历过的男人多。 南宫晴听出来他语气里的嫌弃和瞧不起,心里就更不屑了,伸手便在他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 你闭嘴!还好意思说! 行了,你安静安静吧,让我好好骑马。叶杭逸懒得理她。 南宫晴抿了抿唇,轻哼了一声,也不想再理他,心里甚至将他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只是不到半个时辰,她就忘记自己还在生气了,嘴里也闲不住,抬头看了一眼上方的男人,微微挑唇。 叶杭逸,你觉得本公主美吗?她忽然问道。 眼角狠狠一抽,叶杭逸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低头撇了她一眼,便又立即移开目光,故作嫌弃的道:丑。 你胡说!夸我美的人多了去了,你自己没眼光,哼。 她说完,又低下头玩自己的手指。 叶杭逸也忍不住低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嘟起粉嫩嫩的小嘴唇,每回气呼呼的样子,便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儿。 美吗? 当然美了,她是他这辈子见过的少数觉得长得美的姑娘,永远是那么一副灵动的模样,即使生起病来也带着一股俏皮的美。 他盯着她的脸颊看了一瞬,竟有种想吻她的冲动,粉嫩嫩的唇瓣,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于是叶杭逸不仅这么想了,还这么做了,他忽然一把拉住缰绳,使马儿忽然停下来,另一只手便抬起南宫晴的下颚,迫使她看着自己,低头吻了下去。 喜欢她吗?他不能…… 只是,却又控制不住。 到了晚上,叶杭逸再次找了个客栈跟她们住下,依旧是要了三间房。 晚膳后,叶杭逸刚沐浴完出来,就看到南宫晴出现在他房间。 叶杭逸微惊,你来干什么? 南宫晴挑了挑眉,径直走到他床边便躺下,来跟你睡啊。 叶杭逸脸一黑,南宫晴,你不要闹了,滚回你自己的房间睡去! 我不要,我就是要和你睡在一起。我一个人睡觉害怕嘛,从来没有一个人睡过,而且你今天白天招惹了我!就要对我负责! 叶杭逸:…… 感情她以前都是跟鬼睡的? 别闹,回你自己房间去。叶杭逸走过去,便伸手想将她拉起来。 南宫晴却不依,伸手反拉住他,微微用力一拽,便将他拉到自己跟前,微微眯眼撒娇道,不要,我就是要跟你睡。 半夜,南宫晴抱着男人的胳膊,靠在他怀里,睡的十分香甜,可似乎梦里,总感觉有什么东西打扰她睡觉,不是在她脸上挠痒痒,就是在她脖子上挠痒痒,亦或者是腰间。 唉!美人在怀,却不能碰,是什么感觉? 分明是这丫头先招惹的他,她倒好,自己睡得香甜了,考虑过他的感受吗! 三人进京时,已经是又三天后,连续几天的赶路,总算进了皇城。 南宫晴这几日身体恢复的倒是很快,进京后又是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 至于青儿,也是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见到如此热闹繁华的地方,街道上比来时路上的街道热闹多了,她也东张西望的看个不停。 眼花缭乱,让她都不知道该先看哪个好了。 南宫晴却主动提出,带她逛街。 我对这皇城也还算熟,我可以带你去玩哦,而且我有足够的银子,你想买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南宫晴出手十分阔绰,当然,她也是一直如此阔绰。 青儿闻言,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似乎有些愧疚,自己以前是不是把她看的太坏了? 她犹豫了半晌,也不知道怎么回绝。 叶杭逸扫了她二人一眼,却忽然开口道,算了,今日就别逛了,先回府吧,好好休息一日,明日再逛也不迟。 青儿闻言很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叶杭逸看着她道:你跟我回叶府。他说完又低头看向南宫晴,问:公主呢?是去倾心酒楼,还是我送你去驿站? 南宫晴闻言蹙了蹙眉,有些不悦,我不能跟你回去吗? 按理说,是不能的。 你!我不管,我只想和你在一块儿,我们先回去休息,明天再一起去找慕忻好不好? 叶杭逸蹙了蹙眉,可是,你是要进宫面圣的。我还是要送你回驿站。 我不管,就是要去叶府。 南宫晴坚持,最后还是被带去了叶府,这里她也是第一次来,欣喜的很。 叶杭逸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小丫头……唉。 他不让她来是顾及她的名声,一个未出阁的小公主,跑到他这个商户这里住着算怎么回事? 但南宫晴本人好像丝毫没有这种顾虑,反而很开心。 叶杭逸别无他法,只好吩咐府里的人好生照顾。 他在府内歇息了一会儿,换了身衣服,便出门去见了风晔璕,这才知道他让自己速回的原因,云慕忻被带进宫内数日未归! 怪不得他如此着急,这种事若是放在他身上他也着急。 可对方是万人之上的太后和皇上,你能怎么办?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风晔璕闻言,眸底掠过一丝寒意,逼宫。 我让你速速回来,就是为了讨论这件事,我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云慕忻一直被关在宫里,却束手无策,皇上太后大概在等我娶了云初夏后,再放她出来。 叶杭逸闻言后,被他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更是觉得惊讶。 逼宫?风晔璕,不是我不支持你,一直以来我也都是这么做的,你确定为了一个人云慕忻,这么做值得?你应该知道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我知道,只是我不得不这么做,我想不明白,她若不值得,还有什么值得我这么做?本王只是想和你商量,你的事情,怕是要延后了…… 延后了? 第140章 叶杭逸这回没说话,薄唇轻轻抿了一下,脑中竟不由自主的浮起南宫晴的那张脸。 不管延不延后,他总是要报仇的,这一点上不会变…… 我无所谓,只是希望你自己能想清楚,现在是不是最佳时机,我虽然支持你,可也不会看着你冲冠一怒为红颜,却不顾那么多弟兄的死活。我问你,若是这么做,你的把握有多大? 风晔璕闻言,沉思了片刻,半晌才道:六成,我已经知道怎么做了。 叶杭逸听到这话却有些欣喜,伸手拍了下大腿,好!只要你有把握,我自然会支持! 他说有六分把握,便是已有了七八分把握,他甚至相信,风晔璕能将这七八分把握,转变成十分把握! 否则,他也不会追随他这么久。 对了,这是我从瑶山带回来的解药,仙子说了,吃下去后便会慢慢恢复,喏给你了,仙子的药可都是很珍贵的。 风晔璕闻言撇了他一眼,神色微微有些动容。 他伸手接过,淡淡的道:谢了。 跟我就不用这么客气了,不过你真得好好感谢我,都不知道我这一路有多辛苦! 风晔璕点了点头,将药丸吞下后,没过一会儿,便感觉到了药效已经起作用,仿佛有一股气游走在全身的筋脉,说不出的感觉,舒服,却又有些难受。 他连忙坐下运功,好一会儿后,才觉得这种感觉渐渐淡下来。 不知道几日后的月圆之夜,身体还会不会疼,只是他现在只感觉到,浑身的舒适和轻松,所有的功力,一瞬间又恢复了。 云慕忻被关在宫里这几日,连房门都未踏出过,每日都有人固定的点给她送饭,或是隔一两天才送一次饭,仿佛是故意折磨她。 若不是还有个人作陪,任谁这么待下去,估计都会疯掉。 不过,太后不知道的是,云慕忻经历过比这还痛苦百倍的环境,这算什么?对她来说就是关她几天让她好好休息。 她知道风晔璕一定想了办法,想带她出去,只是这里毕竟是皇宫,他别无他法,一定是在等一个时机。 只是没想到,等着等着,等来的时机,却是晔王要和云王府大小姐成亲的消息! 有人特意将这个消息告诉云慕忻,太后就是要看着她一点一点的绝望,一点一点的死下这条心! 芷兰得知此事,确实气的不轻,对风晔璕死心了。 她忍不住破口大骂,小姐,晔王怎么能这样?先是和您暗度陈仓,现在还不是要回去娶大小姐?那您怎么办,奴婢真是看错他了,还以为他会来救你呢! 小姐,你说这次的事情,是不是就跟晔王有关系?他联系太后把我们关起来的? 小姐?哎呀您快急死我了,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能这么淡定? 云慕忻淡淡的抿了一口茶,无语的撇了她一眼。 你现在急有什么用,再急也改变不了我们被关起来的事实。不过他若是要娶云初夏,我们反而就能出去了。 为什么?芷兰一脸懵逼。 云慕忻淡淡道:就如同你说的那样,他若是联合了太后把我们关起来,等他顺利和云初夏完婚了,不就不会关着我们了吗? 可是……那他就是负心汉! 云慕忻闻言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也没解释,是不是负心汉,她自然比芷兰更清楚。 风晔璕,不会背叛她。 芷兰看着她,却更是一脸无语,小姐,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 这条消息,不仅传到了云慕忻的耳朵,云王府更是很快就接到了圣旨,让他们几日后便准备完婚。 接到这份圣旨,整个云王府都是一片喜庆。 云初夏更是高兴的不能自己,她这颗心总算尘埃落定了,就算云慕忻喜欢晔王又怎样,晔王最后娶的还不是她! 好在她一早就命人准备了嫁衣,现在看来倒是能派上用场。 只是宫里的皇帝,对风晔璕的这个做法,却觉得奇怪,更多的是不安。 他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这就答应了要迎娶云初夏,而且是几日后就完婚?母后,不会有什么蹊跷吗? 皇帝看着眼前的太后问道。 太后却只是悠闲的剥着葡萄皮,轻笑了一声,能有什么蹊跷,云慕忻这几日被关在哀家这里,他见不到,也想不出来别的办法,心里自然着急,如今恐怕为了救出云慕忻,什么事都能答应,娶云初夏又算什么,放心吧。 可是,他若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他这皇位,总觉得坐不稳啊! 太后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放心吧,哀家一直让人看着他的动向,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云王府亦是,听说云老王爷听到此事,还大发了一桶脾气,没想到这个老王爷,竟然还挺看重他这个庶出的孙女儿的。 皇帝见太后这么有信心,心底才松弛了几分。 也对,风晔璕突然答应跟云初夏成亲,只是个权宜之计,有他这个皇帝坐镇,他倒要看看,风晔璕又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到那时,他一定不会再顾及任何人的说法,哪怕是自己的亲弟弟,也留他不得! *成亲之前的事情,似乎进展的十分顺利,晔王府和宫内同时送去云王府两份丰厚的聘礼,几乎比皇帝当年迎娶皇后还要贵重! 而这些都是给云初夏的门面,云王府自然更是要大肆操办这桩婚事,尽管云王爷之前对云初夏有小小的不悦。 此时心底也只剩下父爱,恨不得把所有的最好的,都给她。 而云初夏得到的,也的确样样都是顶好的。 她出嫁之前进宫拜见了一次太后,才知道云慕忻被关在这里,心里更是幸灾乐祸,跟太后愉快的聊了一个下午,才被送回宫里。 云慕忻一定没想到吧?自己被关在皇宫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而她,马上就要和她心爱的男子成婚了!只要完婚了,她便是高贵的晔王妃! 只是让众人更想不到的是,皇城之外,百里之类,无数的兵力正乔装成各种模样,渐渐朝皇城靠近。 风晔璕表面一直在忙大婚的事,时机正和叶杭逸暗香操作婚礼之**宫的事,晔王成亲,皇帝和太后自然会出宫祝贺,便是风晔璕动手的最佳时期。 叶杭逸说道:到时候皇帝那个老狐狸,肯定也有不少准备,绝不会就这么轻易落入我们的手,所以一定要小心,说不定皇宫里就有十万大军等着我们。 而且,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一旦你这么做了,你便是风王朝的乱臣贼子,至少有一大部分人是这么认为。 我知道,早就做好了准备,但你别忘了,我还有皇帝的身世这件事,作为最后的筹码,一个没有风王朝血脉的人,自然不配做这个皇帝,这种局势,我会很快稳定下来。 那就好,我相信你的实力,对了,我已给各大门派传了消息,他们当日会助镇,有这些人在,我们的成功几率也就更大了。 风晔璕点了点头,又将所有的部署计划一遍遍的检查下来,确定没有任何遗漏。 对了,还有一事,这件事情,最好封锁住消息,风王朝内的人知道就行,其他几个王朝,千万不能走漏了风声,否则就是在给他们递梯子了。 王朝内一旦发生内乱,剩下几个王朝,一定会等他还未坐上皇位的时候,就开始对风王朝出手了。 这才是风晔璕担心的,担心腹背受敌。 不过好在,事情进展的十分顺利,成婚当日,风晔璕和叶杭逸亲自去云王府接的亲。 二人神色如常,实在让人难以看出来是有什么密谋的。 婚事很顺利的举行了,云初夏一大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便等待着风晔璕的迎娶,直到上了婚轿,进了王府,她才觉得这一切开始变得真实起来,她真的嫁给了晔王…… 很快,便是要拜堂之时,太后和皇帝也如期的坐在了高堂的上座,等待着两位新人向他们跪拜。 太后心里更是高兴,她看着站在自己眼下的风晔璕,见他不得不妥协于自己,心里便难掩高兴。 她位高权重,最看中控制欲。 她的小儿子,还不是乖乖向她臣服了吗! 就连皇帝,也是同样的想法。 只是二人没想到,下一秒,便有一柄长剑、一支长矛,直接对上他们的喉间。 谁也没想到,竟有人敢在高堂之上,对着皇帝和太后这么做,拿利器对准他们的喉咙,是疯了吗! 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拿着这柄利器的,却是风晔璕和他身边的云初夏! 不,不应该说是云初夏,而是已经被掉了包的,风晔璕的守卫之一,在婚轿上,真正的云初夏就已经被掉了包。 但顶着的一张脸,却还是云初夏的模样。 看着眼前的长剑和长矛,皇帝和太后吓得脸色惨白,瞬间便勃然大怒。 大胆晔王!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刺杀朕和太后吗? 皇帝这话刚落,门口便涌进来一群禁卫军。拔出手中的剑便要指向风晔璕和云初夏,却被屋顶上跳下来的一众黑衣人弹开。 根本靠近不了风晔璕。 风晔璕闻言冷冷一笑,看着太后和皇帝的目光没有丝毫情谊,刺杀?也是你们逼本王的!妄想用云慕忻威胁我,殊不知,我是最讨厌被威胁的! 将她扯进这件事情来,是你们最大的错误! 你!所以你想怎样?谋反吗?朕是君你是臣,今日你胆敢对朕动手,天下的黎民百姓不会放过你,文武百官也不会认你! 是吗?本王若真杀了皇兄,那些人不认,本王就没法称帝了吗,还是你认为,他们可以接受风王朝没有君主? 言下之意,皇帝死了,那群人不接受也得接受。 当然,风晔璕有更能让他们接受的理由。 你!皇帝气的无法反驳,只指着他冷冷的吼道:朕劝你最好不要乱来,朕尚且可以看在你是朕的皇弟的份上,既往不咎,你以为朕就真的一点准备都没有?会让你这么轻易的威胁朕? 风晔璕冷冷勾唇,哦?皇兄说的是护国大将军的那支军队?也是,护国大将军世代只忠君主,不管是谁。可是,皇兄觉得若是让他知道,当今的圣上流的不是我风皇室的血脉,他还会拥护你这个君主吗! 皇兄,你一个外室,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弟,应该也知足了吧? 你说什么?你胡说什么! 晔儿,不可胡说!赶紧将我和你皇兄放开! 太后和皇帝听到这话,总算无法淡定,指着风晔璕愤怒的吼道。 在座众人闻言,更是一脸的惊奇和疑惑。 晔王这话是什么意思?皇帝不是先皇的孩子? 若不是,怎么会成为现在的皇帝?那不是皇室的血脉被沾污了吗! 竟然有此等大事?! 所有的官员们都没法淡定下来,一脸焦急的看着风晔璕,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风晔璕冷哼,怎么,母后也怕了?若不是你们贪心不足,儿臣也不会做到如今的地步!皇帝他到底是不是父皇的孩子,母后您最清楚!难道您就不担心,百年之后父皇找你算账吗? 放肆!晔王,这件事情到此为止,皇帝不是先皇的孩子,还能是谁的孩子!快把剑放下,你如今为了那个女人,连孝义都不顾了吗!你如今拿剑指着哀家,就不怕被世人唾骂? 黎民百姓们,最是喜欢拿孝义说事。 闭嘴!风晔璕怒吼了一声,冰冷无情的目光看着太后,儿臣对你有孝,你又何曾对儿臣有过半点母爱?从小到大,你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你和外臣苟且生下的孩子身上,就因为儿臣是父皇的儿子,你看儿臣都嫌多!儿臣从小跟着淑太妃长大,真正的母亲,只有她一个! 整个厅堂内,只有风晔璕的怒吼声,震慑人心,甚至隐隐带着一丝颤抖,让人听着心中竟生起一丝怜惜。 唯有淑太妃,听到这话,心中却是一震,她紧张的看着风晔璕,吓得几乎哭出来,不知道是心疼,还是害怕。 公堂之上弑君,不管理由是什么,都是谋逆,若是被拿下,那便是杀头的大罪,这孩子……这孩子怎么能这么傻呢? 晔儿,不要,不要这么做,有话和皇帝太后好好说,晔儿……淑太妃在一旁着急的想要拦住她,厅堂内的黑衣人却根本不给她靠近风晔璕的机会。 太后扫了眼淑太妃,冷笑了一声,又看向风晔璕,面色微冷。 哼,哀家是没有给过你多少关爱,可是哀家都是为了培养皇帝,让我们风王朝能有一代明君! 明君?不干不净的血脉辱我风皇室的血脉,也算明君吗? 你!哀家警告过你,休要胡言,你知道这种话说出来会有什么后果吗!你若非要这么说,那便拿出证据来! 太后要证据?好,那便将七皇弟叫过来,跟皇上做一回滴血认亲!有本王在一天,就绝不会让外人辱没我皇室血脉!风晔璕冷冷的吼道,强势的语气不容抗拒。 太厚听到这话,总算是说不出话来,愤恨的瞪着风晔璕,眼神里的狠厉,恨不得将他绞杀。 这就是她的亲儿子,为了一个女人,如此诋毁她的名声! 众人听到这里,心里自然也有了想法,这晔王说的莫非都是真的? 若真是如此,这样的皇帝,他们自然不能拥戴,即便已经坐上了皇位,也会将其拉下来! 可皇帝却不甘心,他果然没猜错,风晔璕有谋逆造反之心,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 不管如何,朕已是风王朝的皇上,难不成你真想把朕拉下马? 有何不可?风晔璕抬眼看向他,带着丝不屑。 你!你就不怕那云慕忻有危险?朕告诉你,你若敢伤朕和母后分毫,朕绝不绕他! 风晔璕冷冷一笑,似是有些得意,那皇兄不若试试看?你还能动的了云慕忻吗? 你什么意思? 风晔璕冷嗤,没有回答,他的人在皇帝出宫时便已潜入了皇宫,顾宇默也在其中,为了救云慕忻,顾宇默自然在所不辞,想必此时已经接到云慕忻了。 皇帝看到他这副模样,更是心中一凉。 他若是知道风晔璕如此大胆,今日怎么可能会出宫? 他就是算好了他出宫时,才敢做这等谋逆之事! 他扫了眼厅堂内,他的禁卫军,不过寥寥几人,跟风晔璕的人比起来,简直不够杀的! 他心里微微一抖,连忙低头看向下座的云初夏,冷声问道:你,就连你们云王府也要背叛朕吗?朕真是看错你们了! 云初夏却冷笑道:皇上,是臣女们看错您了,风王朝的血脉,怎可被奸人玷污? 你! 皇帝气的差点没晕过去,又抬头看向太后,母后,您要救儿臣,六弟他疯了!她要弑母杀君!如今只有您能救儿臣了! 太后似是有些绝望的闭了闭眼,抬眸看向风晔璕,后者却忽然收起剑,冷冷的命令身后的黑衣人,把人都带下去!违令者杀无赦!本王要为父皇讨回公道! 他这话一出,宛如一巴掌直接打在太后的脸上,不留丝毫余地。 身后的黑衣人闻言便将皇帝太后等人押住,太后忍不住指着他破口骂道:风晔璕!你这个不孝子,竟敢对哀家动手!哀家再怎么样也是你的母后,皇帝亲封的太后,还不快放开哀家! 风晔璕却根本像没听到,扯掉身上的喜服,转身看向台下的众臣。 在座的诸位大人,当今圣上是太后于外臣苟且生下的孩子,本王既然查清了,便不能坐视不管,风王朝皇室血脉,绝不允许被玷污!在座的各位若是还有要忠于皇帝的人,便请站出来! 众人听到他这话,哪里敢吭声,个个都意识到这风王朝要变天了。 不过变的是谁,跟他们这些大臣们也没有太大的关系,更何况,玷污先皇血脉这一罪,便是诛九族的大罪,谁还可能去忠于这个皇帝! 臣愿意听从晔王安排,追随晔王登基,还我风王朝清白! 臣等愿意追随晔王,还我风王朝清白! …… 一人带头说起,众人自然也立即跟着附和,于是竟没有一个再愿意追随皇帝的! 皇帝听到这些话,心中彻底凉了,看着众人的目光,恨不得把他们全杀光! 可他现在没有这个权利,不仅如此,就连自己的性命都难保! …… 谁也没料到,风晔璕这次的谋逆,竟然这么容易就成功了。 就连风晔璕自己也没料到。 不肥一兵一卒,仅是一个真相,便让皇帝引起了愤怒。 所有大臣都没想到,他们平日里忠心耿耿追随的皇帝,竟然是奸人之子! 若不是风晔璕长得太像先皇,他们几乎要怀疑风晔璕也是太后的私生子了。 只可惜不是,他太像先皇,那张脸便是说服力。 得知风晔璕谋逆,其他皇子也都蠢蠢欲动,想趁机摸鱼登基称帝。 可风晔璕的铁骑兵往宫门口一站,几个皇子便打消了念头。 风晔璕手中的势力,要比他们想象中的大的多,跟这样的人抗衡,除非是他们嫌活的时间太长了! 皇帝和太后都被风晔璕关押了起来,尽管有人在背后非议风晔璕的做法不对,可风晔璕却不在乎。 他不打算严惩太后,也不能严惩,只是不会让她再做太后。 宫中朝变,文武百官们也是十分会看眼色的,知道风晔璕坐稳了局势,朝中、宫中大大小小的事,便全都交给风晔璕过目。 一时间,小小的晔王府竟挤的塞不下东西了。 那些言官们,天天便想着让他趁早登基称帝,说什么国不可一日无君。 叶杭逸看到他书房里堆满的折子,见他整天处理这些事情,看着就觉得头大。 你真要当皇帝了?没想到啊,这么快,以后想跟你策马江湖的机会都没有了。不过你若是再不登基,你的那些大臣们,估计都要把你这晔王府给踏平了。 风晔璕一脸淡然,无所谓道:此事不急,反正所有的事都掌握在我的手中了。对了,忻儿还好吗? 他这几天忙着这些事,都没时间去见她。 云慕忻出宫那天,他去找了,只是她却似乎是生气了,把他放在门外晾了几个时辰,也不见他。 风晔璕无奈,只好先回来处理这些事情。 叶杭逸,当然好,吃嘛嘛香玩嘛嘛乐的,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不过你若是坐了皇帝,她大概就是皇后了吧? 不然呢? 啧,命真好,跟你才认识了几个月就换来这么尊贵的身份,老子跟你相识了这么多年,还是个叶庄主主,你打算给我什么爵位? 风晔璕一脸淡然,随你挑。 叶杭逸这才满意,但并未放在心上,他从书桌上跳下来,脸上划过一丝落寞。 坐稳皇位后,你有什么打算?他似是试探的语气问道。 而书桌前那稳坐江山的男人闻言,却连头都没抬一下,只淡淡的道:治理山河,为你报仇。 叶杭逸闻言却是一怔,完全没想到他回答的这么干脆。 啧,这个兄弟,果然没白交嘛。 至少,他还没有忘掉他的事。 风晔璕在大臣们的软磨硬泡下,总算同意登基了。 一时间,这消息便传遍了大街小巷,皇帝登基是大事,宫里迅速准备了起来,皇城内的百姓们也跟着瞎乐呵,虽然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云王府。 上次的婚事临时取消后,云初夏去晔王父闹过一次,想讨回一个说法,却被风晔璕闭门不见,硬是被人给送回来了。 云初夏觉得丢人至极,数日没有踏出闺房半步,不肯见任何人。 可她到底还是从丫鬟口中听到了风晔璕要登基的消息,顿时无法淡定下来,便立即跑去见了云老王爷和云王爷。 晔王要登基称帝了,他说过要娶我的,他若是娶了我,那我便是皇后!父王,不管如何,我也要嫁给晔王,坐上后位,到那时,我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整个风王朝最尊贵的女人,而你们就是皇亲国戚,国丈!父王,晔王何时来娶我? 第141章 会不会娶? 云王爷听到她这句话,嘴角狠狠一抽。 娶她?人人都看得出来,晔王并不想娶云初夏,要娶也是云慕忻。 听说晔王造反,还是因为云慕忻,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据他们的观察,晔王也没有再去找过云慕忻,到底会不会娶?只有晔王自己知道。 只是这国丈的身份…… 那简直就是给他们云王府锦上添花的身份呐! 行了!这些事也不是我们说了算,你休要胡闹,晔王成为皇帝,他想娶谁,都是他自己的主意! 他不娶我,难道还娶别人吗?谁?云慕忻?她只是个庶女,怎么能做皇后,我可是云王府的嫡长女,太后和皇帝钦点的晔王妃! 放肆!这个时候了还敢说这种话!来人,把大小姐带下去,让她继续面壁思过去。 凭什么?云初夏不依,脸上满是愤怒,我可是未来的皇后,晔王他会娶我的,你们休敢对我动手! 你简直是疯了!云王爷也忍不住发火,冷冷的朝家丁扫了一眼,低吼到道:带下去! 几人闻言立即将云初夏带下去。 提起此事,云王爷也是一脸疑惑和担忧,忍不住看着老王爷道:爹,你认为,这晔王还会不会娶忻儿为妻? 娶了忻儿,他便也是国丈。 这样的身份,没有人不想要。 云老王爷闻言,却只是看了他一眼,嘲讽的冷笑一声,意味不明。 娶谁,都跟你我没关系。 当年对忻儿不管不问,如今觉得这个女儿有价值了,便开始关心了?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儿子? 云王爷闻言,却是一头雾水,有些弄不清局势。 …… 外面闹得风风雨雨,云慕忻也只是在酒楼里,管着店里的生意,时不时跟伙计客人们打趣,但却从不过问风晔璕的事,好似这件事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她倒不是生气风晔璕做了什么,相反她很清楚,风晔璕做了什么,都是为了她。 她很感动,只是知道风晔璕这段时间会很忙,所以才故作生气不理他,让他慢慢处理那些朝事。 但没想到他的动作是真快,短短几天就稳定了朝中上下的心,皇帝和太后也做了相应的处罚和安置,在众臣的追随下,明日就可以顺利登基了。 不过,他会不会娶她,她也不会勉强,毕竟娶她,一定会付出不小的代价,那些大臣们不会让他消停的。 云慕忻这么想着,用完了晚膳回房休息时,却看到床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她走近一看,果然是风晔璕,竟然在这里睡着了,到底是有多累? 她走过去,伸手拉开床上的被子准备帮他盖上,手腕却忽然被人抓住,男人立即睁开了眼。 云慕忻一愣,随即笑出声,你怎么来了? 风晔璕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并未说话,仿佛恨不得将她的模样全都刻在脑子里,时时都能看见才算够。 他一用力,直接将她拉进了怀里。 忻儿。有力的双臂,用力将她抱住。 云慕忻听到这句话,心中一软,不受控制的悸动了一下,伸手回抱住他,忙完了? 嗯…… 风晔璕只是靠在她身上,不说话,半晌便抬起头,直接封住她的唇,愈吻愈深。 我想你,忻儿,我想你……我想你。男人一边吻着,一边低沉的声音说道,浓浓的思念和温柔席卷而来。 云慕忻浅浅的回应着,直到他停下来时,才勾唇说了一句,我也是。 风晔璕深吸了口气,又在她脸上用力亲了一下。 既然想我,为什么不见我? 还不是看你太忙,心疼你才没打搅你,这是都忙完了? 嗯,还剩明天最后一天,我便要登基了。 云慕忻浅浅一笑,恭喜。 风晔璕也笑,笑得宠溺,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等我登基了,便封你为后,我要整日看到你,再也不和你分开,可好? 听到这话,云慕忻倒没有太意外,但她也没有太高兴。 她不担心眼下,她只关心将来。 她是个具有现代化思想的现代人,只能接受一夫一妻制,而他身为皇帝,自然不可能一夫一妻。 将来,他身边会有很多妃子。 我记得,我当初告诉过你,我只接受我的丈夫,只有我一个人,而我也会一生忠于他。但是,你以后会有很多妃子。 风晔璕听到这话,却忍不住笑了,我何时说过,我要有很多妃子?有你一个,我便够了。 怎么可能?几乎就没有皇帝,只有一个妻子的。 风晔璕忍俊不禁,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那你告诉我,皇帝需要那么多妃子干什么? 云慕忻沉思了片刻,很认真的回答:传宗接代?制衡权力? 你觉得我会需要后者?至于前者,我有你一个皇后不就够了?等大婚过后,我们每两年生一个皇子,生个七八个,还怕没有人传宗接代吗? 云慕忻听到这话,脸色一红,气的没忍住,起身便在他耳朵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他这话什么意思,是把她当成母猪了吗?还生七八个!他自己怎么不去生? …… 风晔璕登基那天,还是下了几道圣旨,将云慕忻封为皇后,择日完婚。 凌尘封为威武将军,掌兵二十万。 至于叶杭逸,他没有朝堂的心思,风晔璕也不勉强,却是留了一个王爷的爵位,说是要给他将来的儿子。 至于淑太妃,自然是顺利成为了太后,风晔璕无视了众臣的进言,执意下了这道圣旨。 云慕忻被封为皇后,自然有人欣喜有人愁。云初夏完全没想到竟真的会这样,那个庶女,到底有什么好的?为什么晔王偏偏看中了她!? 要你是云慕忻,这后位便是她的了! 只是,云初夏再恨得牙痒痒,云慕忻也不会在意,日子反而更舒坦。 风晔璕登基后的第三日,众人在倾心酒楼里小聚,云慕忻亲自下厨招待他们。 南宫晴硬是要和叶杭逸坐在一起,叶杭逸也没拒绝,早就习惯了这个娇气的公主在他面前撒泼耍赖,他也格外的宠溺着。 报仇的事仿佛被他抛掷了脑后,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能真正的报仇成功,他只知道,自己此时,竟有些离不开南宫晴了。 仿佛尝到了,风晔璕一日见不到云慕忻,就会有多思念的滋味。 他亦恨不得,整日将南宫晴绑在身边,没有她的闹腾,都十分不习惯了。 云慕忻自然也看出来了两人之间的猫腻,笑而不语,她想,这就是最好的状态了。 一旁的南宫晴清点了人数,见似乎少了一个人,便有些惊讶的看着云慕忻问道:咦,晔王今天没来吗?哦对,我忘了他如今已是皇帝,不能随便出宫的,不过我们在这边吃的欢乐,而且还是忻儿亲自下厨,他若是知道了,肯定十分羡慕吧?哈哈! 云慕忻闻言,莞尔笑笑,随他去,宫里的美食还不够他吃么。 叶杭逸一脸无语,将南宫晴拉了回来,行了,就你话多,赶紧吃你的。 南宫晴不服气的哼了两声,瞪他。 众人正高高兴兴的准备开吃时,客栈的门却忽然被推开,一抹高大的身影自门外走了进来。 男人锐利的目光扫了几人一眼,落在云慕忻身上,便低低冷冷的开口:都在这里小聚,看来朕的皇后,是果然没有想起朕吗? 云慕忻听到声音,连忙抬眼看去,那一眼间,只觉得心口的什么东西快要跳出来一般。 她忽然想起,当初寺庙里那个和尚对她说的话。 或许,这才是她的真命天子。 暗夜之中,萧倾姝也未看清云初夏的面容,只自顾自道:“整个京城都知道父皇极为宠我吧,但在我十二岁那年,我便是不小心跑进了这承欢殿里,当时我还未跑进屋,便被父皇罚着闭门思过了三月,那是父皇第一次罚我。后来我便听母后说,这承欢殿里以前住了个祸国妖女,迷了父皇的心智,这承欢殿便是父皇为那妖女所建造,不过,她也未活几年,年纪轻轻便就去了。” 萧倾姝的话语中带着些许惋惜,似是可怜那妖女的命薄。 云初夏眼眶有些发红,嗤嗤一笑,祸国妖女?她何德何能能受此大封! “云初夏,你笑什么?”萧倾姝有些不解地扯了扯云初夏的袖子,却是看不清她的面容,只模糊瞧见,她正遥遥看着那一条昏暗的宫路。 云初夏攥紧了手心,发出的声音愈发冷冽,“我笑世人,只看表面,一个被囚的后宫女子,怎样去祸国?谁又曾去了解过那女子究竟愿不愿意待在这深宫中。” 听了这话,萧倾姝牵住云初夏袖口的手忽地一顿。 袖口处的掌心一松,云初夏好似突得反应过来了一般,忙掩去面上的冷厉,放柔了嗓音,轻笑道:“静姝,我们走吧。” 萧倾姝应声,跟着走了几步,复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座巍峨华丽的宫殿,那么壮丽,宫中再没有一座宫殿能比得上这一座,可……倘若她真的住到了这里,她真的会开心么? 她从小到大都一直想进承欢殿瞧一瞧,可现在,她脑中的那一根拴着好奇的线却好像突得崩断了,再无了进殿的念头。 …… 大殿之中,成睿帝与皇后二人齐坐高堂,威严而又端庄,唯二人嘴角噙着的那一抹笑意,才显露出丝丝晚宴的氛围。 “今日晚宴主要便是替顾将军接风洗尘,顾爱卿击退蛮军,大获全胜,夺回交州,可喜可贺,朕重重有赏!”成睿帝举杯相邀,朗声大笑道。 坐下的顾将军忙起身拱手道:“保家卫国本就是微臣之责,况且扬州一案,风大人以及风神医和徐大人,还有成大人与方候爷也出了不少力,微臣不敢居功。” “哦?朕早就听闻这风神医医术了得,想不到在这战场上也有如此能力,可谓大才啊!”成睿帝利眼扫向风晔璕,略略有些好奇道。 风晔璕从萧策允身旁的坐席中,缓身而起,俯首道:“承蒙陛下和顾将军的厚爱,草民不过稍懂些药理,如何担得起陛下的一声大才。” 成睿帝看着座下的人,进退有据,宠辱不惊,顿时眼眸中闪起了一缕精光,心中起了些异样的心思,开口道:“诶!这顾爱卿可不常夸赞于人,风神医定是有过人之处,不知风神医可有入朝为官的打算?” 成睿帝此言一出,满座哗然,看陛下这意思,是有意要将这风神医招安了啊,这于一个毫无背景的江湖之人来说,可是天大的荣耀啊! 众人皆是颇为羡煞地看着萧策允座旁的男子。 可风晔璕却不如众人的预料的反应,他先拱手深福一礼,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回了句,“陛下厚爱了,草民自小便习惯了闲云野鹤,空有一身这医术,怎敢与诸位大人同朝为官。” “既然风神医不愿,朕也不勉人所难,那此事便就作罢了。”成睿帝面上有些不悦,却也没再勉强。 “谢陛下。”风晔璕缓身落座。 坐旁萧策允的面色同样稍稍有些不快,他如今在朝中的势力本就不如萧礼睿,若是风晔璕入朝为官,他便更多了些助力。 风晔璕慧眼如炬,如何能看不透萧策允这点心思,只以二人可听到的声音,道了一句,“树大招风,过慧易夭!” 萧策允顿时幡然醒悟,忙举杯与风晔璕对饮。 高座之上,成睿帝饮下了两杯酒,便已经隐隐有了些不适之意,看向座下的宁老夫人,眸中的算计欲呼而出。 成睿帝看了一眼身旁的皇后,皇后便知其意,雍容起身,朗声对一旁的成睿帝劝慰道:“陛下,这接风洗尘的晚宴怎能没有歌舞赏乐,不若请诸位世家小姐稍稍比试一番如何?” “如此正好。”成睿帝点头应允。 这一应允,座下的人哪还看不出成睿帝的用意,早些日子,成睿帝便开始为藩王正妃所头疼,今日晚宴上的比试恐怕也是用来试探众家小姐的。 “不过,今日乃是接风宴,这比试便不分胜负了,皆为赏乐。”皇后巧笑看向座下,道:“可有哪位小姐愿意首个献艺?” 众位小姐皆是面色绯红,害羞地垂下了首,这第一个上去献艺的,若是献得好了,那便也罢了,若是献得不好,便是开了个不好的头,保不齐还要让这宫宴上的心上人还会对自己大失所望,得不偿失,故而这场上的多数人都不愿去当这第一人。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臣女愿以琴曲相献,为顾将军等人接风。”李婉然盈盈起身,痴迷地看了一眼离得不远的萧礼睿,拱手道。 皇后面露喜色,欣然应允。 李婉然当即便走入殿中,双手抚琴,初曲如大战前夕,愈往后愈发凌冽快速,如出弓长箭,直入云霄,一曲终了,众人皆是鼓掌相喝,朗声叫好。 连不怎么言语的顾将军,也轻轻道了一声好。 “李太傅,你家这丫头可是越发出色了。”成睿帝颇为欣赏地夸了一句。 李太傅颤颤起身,拱手道:“臣等谢陛下夸赞。” 李婉然则是施施然放下了琴,目光稍稍看向萧礼睿,那萧礼睿也似是感受到了李婉然灼热的目光,含笑点了点头。 李然我顿时心中狂跳,面色绯红地垂了头,缓缓退回坐席之中。 有了李婉然的开头,座下的各家小姐也都不再拘谨,相继而上,顿时整个大殿便热闹了起来。 …… 御花园中,萧倾姝正带着云初夏爬到假山之上。 “云初夏,你都不知道,这宫中有多无趣,以前,我最喜欢的就是带着这里了,你看,那边可美了。” 萧倾姝指尖轻指,映入眼帘地便是整片的灯光,整个宫殿五光流彩般绚丽,遥遥看去,竟有一种心旷神怡之感。 云初夏缓缓坐在假山上,眺望着一整个宫城,一言不出。 只见一旁的萧倾姝如同变戏法一般从袖中取出一包糕点,清香扑鼻,让人食欲大振。 萧倾姝大方地将糕点伸到云初夏面前,道:“见你晚膳还没用,便先将就着些吧,等稍一会,我去御膳房给你偷只鸡来。” 云初夏有些忍俊不禁,打趣道:“八公主在宫中竟还要偷鸡吃?” 萧倾姝则是撇了撇嘴,面上有些不悦,“吃鸡自然是要大手撕开吃,但若是让那些宫人知晓了,她们定会将鸡的骨头全数剔出,那样可就不好吃了。” 说着,萧倾姝又咽了咽口水,试探道:“要不,我现在去偷一只来?” 云初夏眼中含笑,“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萧倾姝眼中顿时一喜,正想将糕点塞入云初夏手中,想了想又收了回去,道:“你先别吃了,免得待会吃不下那香喷喷的烧鸡!” 说罢,萧倾姝脚下轻点,瞬间便跳下了假山,消失在夜幕中。 假山上,只独留了云初夏一人,远处灯火阑珊,周围则是夜幕沉沉,一如当年她初初进宫的模样。 这假山,她也曾爬过,便是在她初入宫时,便也是在这时,遇到了云初夏那个小姑娘。 “方姑娘好兴致,夜游御花园。”一阵笑声传来,云初夏立马绷紧了面容,看向假山下方的那个男子。 身着华贵宫袍,一双幽深的鹰眸蒙上了一层浅浅的笑意,稍稍上挑,盯着假山上的女子。 萧礼睿本只是出来透个气,却没料到竟是在这碰到了那心中挂念的人。 萧礼睿一个飞身,便掠到了云初夏身边,见云初夏随意坐在假山上,略略有些皱眉。 云初夏眼眸顿了顿,缓缓起身,福身冷道:“端王殿下。” 言罢,便要下了假山去。 可这上山容易下山难,再加上云初夏今日穿得正是绸裙,下山更是难上加难,一不小心便脚滑了一步。 萧礼睿顺手一扯,便将那娇人儿扯到了自己怀中。 二人都没注意到,离着不远的廊下,李婉然正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目光如淬了毒一般,怒火中烧地盯着假山上的女子。 她本是见端王殿下出来,自己便也出来透透气,说不定还能同殿下说上几句话,可没料到,却意外撞见了这样一幕,她不甘心,不甘心!端王殿下只能是她的! 李婉然愤恨离身。 而那假山上,云初夏立即便推开了萧礼睿的双手,垂眸道:“端王殿下,臣女告退。” 云初夏刚缓步下了假山,却发现那萧礼睿已经飞身到了山下,正拦在她的面前。 “方小姐三番五次的推辞,可是为了五弟?”萧礼睿冷笑出声,眸中尽是不屑。 而云初夏却是淡淡道:“臣女不懂殿下在说什么。” “是不懂还是不想懂?”萧礼睿欺身而上,将云初夏逼迫在一个小洞口中。 云初夏却仍是一副平静的模样,冷然相对,“永安侯府向来都是贤王党。” “那方小姐呢?若是本王以正妃之位相许,方小姐可愿加入端王党?”萧礼睿眼眸骤缩,肃声闻道。 云初夏忍不住轻笑出声,嗤笑道:“原来殿下,是想让臣女成为埋在贤王府中的一枚棋子。” 萧礼睿一怔,忽的又朗声大笑起来,以这女子的聪慧,她又如何猜不到自己的用意。 “端王殿下恐怕找错人了,臣女不过一届女流,向来不懂朝堂之势。”云初夏冷声回道,趁着萧礼睿不注意,迅速便从那假山口的小洞中溜出来。 萧礼睿不怒反笑,背手而立,他早就料到了方家这三女儿定不会那么容易屈服,不过没事,他有得是办法,对付她。 “既然方小姐不愿,那本王也不便勉强,本王相信,总有一日,方小姐会愿意的。”萧礼睿微微勾唇,转身便回了长廊。 “云初夏,烧鸡来啦,哇,好烫,烫死我了。”萧倾姝一路小跑,怀中抱着一只烧鸡,边跑边嘀咕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去偷多了,现在御膳房的守卫可比平日里森严多了,弄得我等了好久才等到换班的时候。” 刚跑到假山下,便见到云初夏一人立在山下,萧倾姝眼露疑惑道:“你怎么下来了?上面不好玩么?” “假山上风大,有些冷便下来了,咱们去别的地方吃吧。”云初夏浅浅一笑,道。 “说的也是,这烧鸡吹凉了可就不好吃了。”萧倾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如便去我的殿里吧,反正今日是母后应允的,没事。” 萧倾姝嘴角弯弯,拉着云初夏便跑向了自己的殿中。 …… 大殿之上,各世家女子皆使出了浑身解数,相继献出了自己最拿手的才艺,只为博得座上人一笑,只唯有宁家两个小丫头无动于衷。 成睿帝端坐高座之上,看着下首各式各样的才艺,利眼稍眯,眸中透露出丝丝疲乏,轻咳了两声。 一旁的皇后心中也着急无比,听到成睿帝的咳声,更是焦心,思忖了片刻,这才缓缓起身,笑道:“听说宁家的大姑娘才艺绝伦,不知今日宁大小姐要献些什么才艺啊?” 宁老夫人则是作壁上观,眼观鼻鼻观心,既不言语,也不抬头,只有身旁的宁语歌自己起身,柔声回道:“回皇后娘娘,语歌本是备下了琴曲,可这李姐姐的一曲铮铮战场实在令语歌佩服,语歌愧不敢献,还请顾将军勿怪。” 宁语歌的这一番话,结结实实地将皇后接下来要说的话打了回去。 皇后若是逼着她献吧,便是打了李太傅家的脸面,若是不献,那陛下为允儿与宁家的赐婚便没了由头,这实在是进退两难。 皇后眼中微变,不悦地看了李婉然一眼,若不是这丫头出来搅事,今日这计早就成了! “咳咳咳~”成睿帝突然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座下的众人惊得立即起身,齐齐道:“父皇(陛下)!” 皇后也吓了一跳,忙坐到成睿帝身边,轻轻抚了好几下他的手背,舒缓道:“陛下~您怎么样?” 殿旁的高同缓缓走到中央,担忧道:“陛下,老奴宣太医来吧。” 成睿帝咳得面色通红,摆了摆手,道:“朕无碍,扶朕回去歇着便是。” 第142章 再见 “陛下……”皇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成睿帝一个眼神制止。 “皇后便留下吧,高同,扶朕回去歇着。”成睿帝虚弱着起身,步履蹒跚地出了大殿。 座下的众人皆是心中各异,成睿帝如今已经病情加重,不愿当众请出太医,只怕是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看来,册封太子指日可见了。 众人稍稍打量着上首的两位皇子,一位深得朝中众臣之心,另一位则深得帝王之心,究竟谁才能成为下一任的继任君王? 萧礼睿的眸光也变得深邃了些,遥遥看向对首的萧策允,唇角的冷笑渐深。 …… 殿外,高同紧紧搀着成睿帝,成睿帝的大半个身子都瘫在了高同身上。 “去承欢殿看看她吧。”成睿帝半虚着嗓音哑道。 “老奴遵旨,摆驾承欢殿。”高同尖细的嗓音一出,众人便提着灯笼将成睿帝引向承欢殿的方向。 穿过御花园,成睿帝眯着双眼,浑身疲惫,只见那花园的假山中飘忽而过一个身影,那面容像极了十几年前的她。 眼看着那背影愈来愈远,成睿帝心中焦急无比,脚步也快了好些,拼命想要追上那个身影,却是怎么也追不上。 只一刹那间,那身影便再也找不到了。 成睿帝眸光黯然,浑身力气尽失,双手耷拉在高同的肩上,眼含痛苦道:“高同,你说她是不是还在怪朕?” 高同累得气喘吁吁,故作不知地问道:“陛下,您是在说哪位娘娘?” 成睿帝淡淡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只一人自言自语,“她定是在怪朕,定是恨透了朕,这些年,连一次都不肯入朕的梦里。” “陛下,保重龙体啊。”高同轻声道。 成睿帝却是没有再出声,任由高同搀着自己去了承欢殿。 假山后座,云初夏缓缓探出头,目光定定看着那个垂垂老矣的人,短短十年,他便如同苍老了半数,再无当年的意气风发,如今竟是连站都站不稳了么? 她原本以为,再次见到成睿帝,会是怨恨,愤怒,不甘! 可今日,再看到那个沧桑的老人,她却无比平静,那些怨恨都如水般沉淀了下来,再看到成睿帝,她的眼中只剩下了可怜,连可恨都算不上,因为恨只会让人记得更牢! 成睿帝步履蹒跚,行至那一条宫路门前,眼中虚无,飘忽道:“熄灯吧。” 高同低声应下,抬头冲着前面高喊了一句,“熄灯!” 首前的宫人顿时将灯笼熄灭,周围星光乍无,只影影绰绰看到一条长长的宫路,遥遥望去,宫路的尽头正是承欢殿,殿前两盏红灯,随风飘动,恍若归途。 成睿帝眼眸柔柔,推开高同搀着的手,一步一步缓缓向前。 这承欢殿是他命人修葺的,而这一条宫路,亦是他命人不必点灯的。 只因为,这才有归家的感觉! 从这一条寥无灯光的暗路中走过,一步步走向殿前,红灯下,立着是正是等他归家的人。 可如今,即便是到了那红灯下,也再无旁人了,只剩空荡荡的穿堂风,冷得让人发颤。 成睿帝缓缓进殿,殿内好似早就通知好了一般,整个承欢殿中空无一人,只留有一个小奴婢俯身在地。 “这几日,她可好?”成睿帝沉沉出声,缓步走向床边。 床上的人唇色发白,枯瘦不堪,只剩下面皮包骨。 成睿帝只看了一眼,便怒道:“怎得瘦了如此之多?!” 那小婢女吓得连连磕头,颤声回道:“回皇上,奴婢不知,奴婢不知啊!” “给我拉出去,杖毙!”成睿帝怒吼道。 “皇上饶命啊,饶命啊……”话语还未说完,那小婢女便被人捂着嘴拖了出去。 屋内霎时间便安静了下来。 成睿帝眸色渐冷,毫无表情地看着屋外。 …… 假山旁,云初夏见成睿帝走远,才缓缓走回了大殿。 宫宴将将结束,众人从殿内鱼龙贯出,脸上皆是带着一抹沉色,心中各异。 宁老夫人一出殿门,云初夏便迎了上去,搀着宁老夫人,轻道:“外祖母,没出什么事吧?” 宁老夫人稍稍摇了摇手,未在言语,只眼中的疲惫渐深。 “外祖母早些回去歇着吧,万事未定,尚有转还的余地。”云初夏宽慰了几句,便将宁老夫人交给了宁语歌,嘱咐了几句便进了大殿。 殿门前,宁语织一面跟着宁老夫人,一面将又自己的小脑袋往殿里探个不停,脚步挪得极慢。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正是贤王萧策允的那一桌。 可如今宁家与贤王府绝不能沾上一点关系! 云初夏略略皱了皱眉,厉声道:“语织,外祖母已经出殿了,还不快跟上。” 宁语织怒气冲冲瞪了云初夏一眼,不悦道:“关你何事!” “贤王府的人,不是宁家碰得上的!”云初夏面色冷冽,敲打了一句。 谁知那宁语织似是被人戳中了心思,竟是气得跳脚了起来,一把推开云初夏,道:“就你多事!烦人!” 话语声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整个大殿尚未离开之人都听了个清楚。 宁语织顿时心中一急,掩面便跑了出去。 云初夏则是面色坦然,眼无一物般走到方千阳身边,“爹爹。” 未等方千阳应声,上座的方如便盈盈起了身,故意笑道:“呦~我记着三妹妹不是同宁家小姐最最和睦,今日怎得宁家小姐还冲三妹妹发脾气了呢?” 云初夏淡淡一笑,“姐妹之间总有些摩擦,便是大姐姐出嫁前,与臣妹也有过不少摩擦,如今不是照样姐妹和睦?” 云初夏原封不动地将话还给了方如,气得方如攥紧了帕子,面上还得笑脸相迎,咬牙切齿道:“三妹妹说得是,自大姐姐出嫁之后,咱们姐妹也极少相聚了,大姐姐一人在贤王府中也甚是烦闷,若是三妹妹得了空,不若来贤王府陪陪大姐姐?” 方如眼眸含笑,吟吟看向云初夏。 “大姐姐竟然会烦闷?”云初夏面露吃惊,无辜道:“臣妹以为,贤王府有那么多姐妹作陪,大姐姐当不会烦闷才是啊!” 风晔璕抱胸看在一旁,嘴边勾笑,这小女子真是阴险,专挑人的痛处踩,日后惹了谁也不敢惹了她去。 “你!”方如瞠目怒瞪,险些没忍住一巴掌甩了过去。 这贱人居然敢拿贤王府的姬妾来说事! 云初夏半退了一步,眼中露出一丝惊慌,双手紧紧捂住嘴,小声道:“莫不是贤王殿下冷落了大姐姐?大姐姐可切莫想不开啊,万事有爹爹在呢。” 云初夏的声音虽小,却足以让萧策允坐席中的人听了个清楚。 萧策允面色是一下子便冷了下来,看了方如一眼,道:“侧妃可是对本王有何意见?” “方如绝无此意啊。”方如跪地俯身,急急道。 一旁梁氏恨得牙痒痒,伸手便要挠向云初夏,“都是这丫头陷害方如,都是她!” 风晔璕不动声色地挡道了云初夏面前。 方千阳见状,忙一把扯回了梁氏,笑道:“殿下,雅儿向来知书识礼,定是云初夏这丫头会错了意。” 云初夏冷眼看着身旁的二人,眼眸中泛起丝丝不屑,如今方如乃是贤王侧妃,方千阳自然是会选择保住方如。 身后的方烟烟悄悄握上了云初夏的手,云初夏回头暖暖一笑,示意自己没事。 萧策允看了一眼方千阳,这才缓了缓脸色,亲自扶起了方如,放柔声音道:“雅儿向来最懂本王。” 方如顿时便红了脸颊,娇笑一声,挽住了萧策允。 “殿下,天色已晚,微臣便先行一步了。”方千阳拱手道。 “侯爷慢走。”萧策允微微点头,应声道。 翌日,一大清早,成睿帝的恩赏圣旨便下达到了各家之中。 永安侯府门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扬州令方千阳在扬州一案中功不可没,官复原职,即日上朝。”宣旨的太监尖声扬道。 “微臣领旨,谢主隆恩。”方千阳跪地俯首,双手越过头顶接旨。 那老太监将圣旨稳当的放到方千阳手中,搀扶起方千阳,谄声道:“方候爷,恭喜了。” 方千阳心中极喜,面上笑眯眯道:“公公,请进屋喝杯茶吧。” “方候爷的美意,老奴心领了,不过陛下还在回宫等着老奴复旨呢,老奴便不多留了。”那老太监脸上堆笑,推辞道。 “既然公公有事,那本侯也不便多留了。”方千阳一个眼色甩去,一旁的小厮便颇为机灵的上前,给宣旨的公公递了一包沉甸甸的银子。 方千阳笑道:“公公辛苦了,这点银子拿着买茶喝。” 那太监也是个人精,抿嘴直笑,不动声色地将银子收到了袖中,愈加谄媚道:“多谢侯爷,咱家便先告退了。” “公公慢走。” 待那宣旨的公公一走,方千阳心情大好,连着赏了好几个院儿的人。 还未走回府中,便听见南院方向匆匆跑来了一个丫鬟,边跑边喊道:“老爷,老爷,不好了,越姨娘晕倒了。” 方千阳听了顿时眉头一皱,脸上显露出丝丝不喜,这官复原职的大喜日子,越氏非要出这档子晦气事儿! “怎么了?”方千阳面上隐隐有些怒气,声音中也带着凉意。 那小丫鬟头也不敢抬,只俯身低低道:“老爷,越姨娘突然晕倒了。” “那还不去请大夫!”方千阳怒道。 “大夫已经去请了。”那小丫鬟又嗫嚅了一句。 方千阳闻言,紧紧皱起了眉头,却还是迈腿去了印月阁。 阁中,越姨娘正双眼紧闭,躺在床榻之上。 一个灰衣大夫拎着药箱坐在一旁,凝神诊脉。 须臾,那大夫便起了身,眼含笑意,对方千阳拱手一笑,恭贺道:“恭喜侯爷,贺喜侯爷,夫人这是滑脉之象,有喜了,腹中的胎儿已有三月有余!” “什么?”方千阳眼中一愣,好久才反应过来,狂喜道:“越氏这是有喜了?” “回侯爷,正是。” 方千阳顿时喜不自胜,笑得连双眼都眯合到了一起,连声喝道:“双喜临门,赏!大赏啊!全府上下都有赏!” 今日自己将将官复原职,越氏便被查出有喜之象,看来是上天眷顾着我永安侯府啊,这是大吉之兆啊。 方千阳愈想愈觉得开心,随即又对一旁的服侍的丫鬟吩咐道:“好好照顾越姨娘,有什么缺的,越姨娘想吃什么,尽管吩咐人来做,可知?” “是。”那丫鬟连连应声。 待方千阳走后,越姨娘才缓缓醒来,看着那远离的背影,眸中带着些许算计之意。 …… 未过半日,越姨娘有喜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府邸。 最怒的便是东院的梁氏了,梁氏听闻越氏有孕的消息,险些没提着刀去杀了她,索性一旁的周嬷嬷一直抱着梁氏。 “夫人,切莫因这一时之气动怒啊!”周嬷嬷苦口婆心道。 梁氏气得双眼通红,哪还听得进周嬷嬷的话,咬牙道:“那南院的小贱蹄子都有喜了,你叫我怎么忍下去!难道要我将这正妻之位让出去么?!” “夫人,就算是为了大小姐,您也得多思量思量啊,只要有大小姐在,侯爷怎么也得顾着几分情面啊。”周嬷嬷奋力道。 听到方如的名字,梁氏这才稍稍冷静了些,慌乱地抬起手,连连道:“快,派人去通知雅儿,快!” 周嬷嬷连连道:“是。” 而另一边,水莲院中则是一片平静。 云初夏也是方方才得知了越姨娘有孕的消息,她思忖地可就多了些了。 这事情怎么也不会凑巧成这样,方千阳刚刚官复原职,越姨娘便被查出了有了三月身孕。 况且,以越姨娘的聪颖,绝计不会三月了还未发现有孕,所以这不过是越姨娘的一个计谋。 看来,她已经不甘再当一个委身于正妻之后的妾了。 想来也对,越姨娘明明掌握着府中大权,可担着个妾的位份,方千阳走到哪儿,都绝不会带个妾出去。 “小姐,越姨娘怀孕了,若是生下了儿子,侯爷会不会抬她为平妻啊。”思秋好奇道。 “不会。”云初夏淡淡一笑。 “为什么啊?”思秋面露不解,追问道。 云初夏则是勾了勾唇角,轻描淡写道:“越姨娘会被抬为正妻。” “正妻?”思秋长大了嘴巴,“抬为正妻,除非是原配被休抑或是原配去世才会啊!” 云初夏淡淡看向窗外,越姨娘恐怕打得就是这个主意。 这后院中的斗争可比宫中要平稳多了,见多了,她自然也就看得淡了。 封赏之旨尚未过去,没几日,宫中便又哗然传出了一道强硬旨意。 宣世家适婚之女进宫选秀,成睿帝要亲自替藩王选妃。 许是成睿帝不想在打迂回之术了,直接便下了旨选妃。 京中各大世家皆是满腹猜测,想起宫宴当日成睿帝虚弱的身体,纷纷猜测这藩王选妃结束,只怕是太子的册封也要定下来了。 那些站中立的几家也蠢蠢欲动了起来,若是现在跟对了人,便能水涨船高,即便现在官职尚低,待新皇继任,自己的家族也定能扶摇而上。 京中一时之间,竟是私下动荡了起来。 水莲院中,云初夏心神不定,马生这几日也不知到了青林城没有,即便是到了,宁震恐怕也不能在这三日中迅速赶回京中。 云初夏沉心静气了片刻,才缓缓提起笔,写了一封信送去宁府之中。 宁震奉旨平定青林城,若是无诏回京,必定被成睿帝揪出把柄,反而对宁府愈加不利,此事还需早些计议。 …… 选妃指日可待,本来,藩王选妃,自当是不必提前入宫,可宫中却是一副十分着急的模样,两日前便将各家的适婚之女全数接进了宫中,安排在了储秀宫中。 这不合规矩的做法,却无一人敢提出异意。 当日黄昏,京中的各家之女便全数住到了储秀宫之中,云初夏自然也在其中。 这储秀宫,已是她第二回来了。 前世,她在这里待了数月,受尽苦楚,才等到成睿帝的一旨册封才人之位。 而今世,她又回到了这里,却是参选成睿帝之子的妃位。 可真是可笑啊! 云初夏嗤嗤一笑,眼下透出讽意,眸中冷意迸发而出。 “云初夏,我同你住一屋吧。”柳青梧缓步走到云初夏身边,轻道。 云初夏一怔,旋即迅速收起了眸中的冷意,微微点了点头。 这储秀宫中本就不同于家中,闺阁有限,最大限度也只能分派到两人共住一间房,反正都要同人一起住,若是熟识的人,也好些。 云初夏便与柳青梧一同住往了东边的院子,这院子虽偏,但却寂静无比,这二人都喜静,自然都极为满意。 而这院子一旁便住着宁语歌和宁语织二人,宁语歌眼中含笑,对云初夏点了点头。 而宁语织正臭着一张脸,颇为不满地看着屋旁住着的人。 若不是自家堂姐极力要求,她才不会住到那云初夏的隔壁呢。 “呦,这不是那个被退了婚的云初夏么,你也有脸进宫来选妃?也不怕丢了你爹永安侯的颜面。”一个俏丽女子慢步走到院中,挑衅道。 云初夏定睛一看,这不正是先前那方如的跟屁虫,礼部尚书黎光荀之女黎羽么。 黎羽眉光上挑,看向云初夏的目光满是不屑。 “黎姑娘说话可要注意些,云初夏被退亲不过是那吴家公子见异思迁,与云初夏何干!”柳青梧维护道。 “我怎么听说是方三小姐的面容吓到了吴家公子,吴家公子才退的亲呢?”黎羽轻蔑一笑,故意道。 柳青梧张了张嘴,正想反驳,却被黎羽出声又一堵,“柳小姐好歹是书香之家,怎得如此没有辩识能力,同这样一个女子亲近。” “我与谁亲近还用不着你来管!”柳青梧那般脾气好的人也忍不住起了丝丝怒意。 云初夏一把拉住柳青梧,淡淡开口道:“我记着黎羽黎大小姐之前同我大姐姐最是要好,怎么没看我大姐姐邀你去贤王府坐坐啊?贤王正妃也尚未定下,不知黎大小姐可有兴趣?不如我请大姐姐替你引荐引荐,你们二人姐妹情深,想必也是不在乎正侧妃之分的。” 黎羽听得心中又惊又喜,她自然是欢喜贤王的,但是方如那样骄傲的人,又怎么会允许自己凌驾于她之上呢! “你休得要胡说!”黎羽恶狠狠瞪着云初夏,可说出口的底气却是不足了。 云初夏则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自顾自道:“黎小姐不愿,那便算了。想必黎小姐定是有信心在选妃大殿上夺得贤王正妃之位了,待贤王殿下相中了黎小姐,不论大姐姐邀不邀请,黎大小姐都能与我大姐姐共处一府,再续姐妹情深了。” 黎羽被云初夏说的心中一动,眸中顿时起了一丝流光,不自然地掩了掩面色,不悦道:“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说罢,黎羽便趾高气昂地出了院子。 “别理她,我们进屋。”柳青梧拉着云初夏便进了屋中。 云初夏莞尔一笑,道:“无碍。” 不仅无碍,她还要帮上黎羽一把,若是黎羽能得到这萧策允的欢心,那宁家之事也能暂缓一会。 夜色临近,储秀宫中各院才分发下来晚膳,此番入宫,每位世家小姐只准许带一个婢女入宫,故而云初夏便带了火灵进宫。 云初夏和柳青梧二人共坐一桌,食不言寝不语,二人都没多说。 直到放下了碗筷,柳青梧才缓缓开口,面上笼了一抹忧愁,道:“云初夏,咱们后日便要上殿了,我这心中总是觉得不安定。” 云初夏淡淡一笑,回了一句,“青梧才貌出众,不必过多忧虑,该是你得了,跑不了,不该是你的,也强求不得。” “若是都能如云初夏这般看得开便好了。”柳青梧悠悠一叹,似带着些许惋惜之意。 众人都想争这王妃之位,可她却是不甚想争,皇后虽是她的亲姑姑,可贤王却并非她心中的良人。 “好好歇着吧,明日还有教养嬷嬷来指教我们宫规呢。”云初夏浅声宽慰。 “你怎么知道会来教养嬷嬷?”柳青梧面带疑惑,若不是昨日皇后姑姑的提醒,她本也不知道,来这储秀宫中还会有教养嬷嬷前来考察。 云初夏微微一怔神,她只是顺口一说,丝毫未曾想到,这柳青梧竟然也提前收到了消息,不过想来也是,毕竟翰林学士府可是皇后的母家。 云初夏掩了掩眸色,不慌不忙回了一句,“宫中礼教森严,想必也应当会派人来考察一番。” “嗯,那你也早些歇息吧。”柳青梧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未多想,起身便入了里屋。 云初夏在桌前坐了稍许,才慢步出了屋中,去往了隔壁。 屋内,宁语歌二人也才将将用过晚膳,只宁语织见云初夏来了,心有不悦,连声招呼都没打便径自回了里屋。 宁语歌有些抱歉地笑笑,道:“语织这丫头被祖母都宠坏了。” 云初夏自然是不会跟一个小姑娘去计较,只淡淡道:“无事。” “表妹这么晚了,还未休息,可是有什么事要交代?”宁语歌抬手斟了一杯热茶,推到云初夏面前。 “嗯,来看看表姐。”云初夏轻抿了一口茶,缓声嘱咐道:“这几日在宫中一定要多加小心,吃喝一应用度皆要再三检查。” 这储秀宫里本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历来多少秀女还未见到皇帝一面便葬身于此,而成睿帝此番宣人进宫,只怕也是留有后招。 宁语歌轻轻点头,关心道:“表妹自己也当多加注意。” “选妃大典之前,不论有谁召见,都要带上语织一起,不可单独前去。”云初夏思了又思,还是觉得心中放心不下。 第143章 教养嬷嬷 宁语歌见云初夏如此担忧,忙抚上她的手心,浅声安慰道:“表妹不必担心,祖母早已有所交代,放心吧。” 云初夏看了看宁语歌这副平静的样子,心中的忧虑才稍稍缓了下来。 …… 翌日,不出所料,一大清早,天还刚刚蒙蒙亮的时候,各个院外便响起了清脆震耳的锣声,“当当当~”吵醒了所有的入眠人。 一位凶神恶煞般的教养嬷嬷背手立于储秀宫正前,面上的褶皱因为怒容而略显地吓人。 “都给我快点!各位小姐来了宫中,就当有宫中的规矩,可别当是自己家一般,懒散胡来!”那嬷嬷扬了扬嗓音,十分不悦道。 屋内那些个大小姐原还慢慢吞吞地梳着头发,听到外头的这一声吼,顿时便吓得手忙脚乱来。 云初夏与柳青梧二人便是整个储秀宫中最先出来的二人,那教养嬷嬷也未惊讶,毕竟是皇后母家的姑娘,提前知晓自然也没什么稀奇。 接着出屋的便是李太傅之女李婉然了,她虽是比云初夏二人慢了几步,但却是礼规做足,一套行头也收拾得干干净净,让人跳不出一丝错处,连那立于正中的教养嬷嬷也露出了一丝欣赏之意。 而宁语歌和宁语织则是随着众多女子一起出得屋,不早也不晚,既入不了教养嬷嬷的眼,也不会得了罚。 看来是外祖母早就嘱咐过了,云初夏便也放下了心来。 “人可都到齐了?”那教养嬷嬷扬声道。 一个宫婢垂首回道:“回嬷嬷,都到齐了。” 教养嬷嬷应了应声,抬起一双饱经人事的利眼,扫向院中的各个女子,厉声喝道:“入了宫,即便是这几日,诸位小姐便也就别想着过什么舒坦日子了,宫有宫规,不论你们将来谁成了王妃,都要学好个教养,嬷嬷姓崔,诸位小姐叫我崔嬷嬷便是,今日嬷嬷便奉皇后旨意,前来考察诸位小姐的规矩礼仪。” 崔嬷嬷扫了一眼那几个发髻歪斜,满脸慌乱的女子,拿起身后的宫婢中的手册,记上了几笔,面无表情道:“诸位小姐尚未用膳,便随嬷嬷一起去用早膳吧。” “是。”众位小姐心中皆都明了,这崔嬷嬷手中的册子,只怕与明日大殿上的比试息息相关。 故而整个储秀宫中,再无人敢懈怠,全都打起了十二分的注意。 储秀宫正殿内,好几张大圆桌上正摆着几百种山珍海味,冒着丝丝热气,十分诱人。 诸位小姐随崔嬷嬷一起缓步入殿,一一落座到各个位子上。 刚一落座,便听到那崔嬷嬷冷着面容,严厉道:“正所谓‘食不言寝不语’,这宫中的食也是有规矩的,身为皇家的媳妇儿,自然要进食有矩,用膳有度。” 崔嬷嬷正襟危坐在主桌上,面容坦然,任由身后的宫婢一点点布菜,待布菜完毕,她才缓缓拿起了筷子,夹起自己碗中的膳食,放入嘴中细嚼慢咽,期间没有一丝声音发出,举手投足之间,贵气十足。 待到她嘴中的食物完全咽下去,崔嬷嬷才接过宫婢递过来一杯清水,漱了漱口,最后再拿出腰间的帕子,轻轻拭了拭唇边,这才起身道:“用膳!” 一声令下,殿中的诸位小姐皆是讪讪惶惶地动起了筷子,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那些经常入宫的世家小姐倒还好些,不至于那么匆忙,有些极少进宫的小姐们,吓得连筷子都没拿稳,落到瓷碗间,砸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引得众人瞩目。 云初夏则是恍若未闻,伸出一只纤细素手,慢条斯理地夹了一根碗中的青菜,放到嘴里细嚼,面上却是一副极为享受的模样,连带着同她一桌的人也被感染了些许,皆是细细品味了起来。 云初夏闭眼冥思,她前世遇见的嬷嬷,比崔嬷嬷还要凶,还要狠,这用膳,她可是学了有近一月的时间,才领悟到其中的精髓。 用膳虽是讲究不语,但却不是有意地去在意自己发出的声音,身为宫中女子,多是陪皇帝用膳,若是过于在意礼仪,反而会忘了面上的仪容,那便是大大的得不偿失了! 崔嬷嬷背手相看,用膳本就是较为难学的一门规矩,她环眼望去,也只有世族大家里的小姐能稍微做的好些,那些小门户的丫头,自然是入不得眼,若是以后入宫了,只怕是还有得学。 待绕到云初夏那一桌,崔嬷嬷的目光微微顿了顿。 整个殿中的女子,不论规矩好或不好,面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些许紧张,即便是用膳的规矩做得再足,也难以让人所夸。 唯有这桌的穿着碧藕绸裙的女子,用膳上的一举一动皆都如同家常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的动作,仿佛天生便有这样的宫廷气质。 这副从容仪态,正好似当年宫中带她的师傅一般。 崔嬷嬷定定瞧上了好几眼,才慢步离开。 在殿内巡视了一圈,才又在手册上缓缓记了些什么,随后才朗声道:“半个时辰之后,嬷嬷在偏殿等着诸位小姐。”崔嬷嬷眼眸含笑,面上却仍是凝着一股冷意,让众人心中皆是一惊。 话语刚落,崔嬷嬷便领着一应宫婢出了屋中。 待崔嬷嬷走远,殿中的众人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绷紧的面容也放缓了下来。 柳青梧半敛着黛眉,也跟着放下了筷子,抬眼望着窗外道:“看样子,今日怕是不好过了。” 云初夏淡淡一笑,何止是不好过!接下来,还有行,坐,跪,奉…… “多用些膳食吧。”云初夏笑道,自顾自又拿起筷子,细细嚼了起来。 柳青梧见云初夏平淡的面容,心也似乎跟着定了下来,跟着多吃了几口。 半个时辰之后,一行人才又到了偏殿。 殿内,崔嬷嬷正端坐于高座之上,手中捧着一杯热茶。 见人到齐,才缓缓出声道:“身为皇家的媳妇儿,最要紧的便是行,今日便请诸位小姐在这偏殿走上一走。” 崔嬷嬷话音刚落,李婉然便先一步从众人之中走出,面带正色,手交合放在腹前,一步一步移向前方。 崔嬷嬷凝视了她一眼,并未多说,只在手册上划了几笔。 有了开头,众人才相继而上,行对于世家大族来说,并非难事,故而也极少有人做的不好,只是在崔嬷嬷看来,有些更出众罢了。 接着便是座,崔嬷嬷命宫婢搬来的好几把椅子,命人正襟而坐。 这坐姿正是宫规中最难的一点。 坐要不仅做得正,还要坐得稳,做得正容易,坐的稳可就难了。 待众人刚一坐下,崔嬷嬷便又命了宫婢端来了一碗水,放在众人的头顶。 “啪~”水碗刚放上去,便有人坐得不稳,摔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这一声的影响,接下来便是接二连三的清脆碎声。 崔嬷嬷充耳不闻,闭眼端坐。 待一柱香时间过去,崔嬷嬷才缓缓睁开双眼。 放眼望去,殿中只剩下坐着地四位小姐,柳青梧,宁语歌,李婉然和云初夏。 崔嬷嬷这才缓了缓面色,示意宫婢将水碗拿走。 水碗刚一拿走,其他三人便霎时间松了下来,唯云初夏仍保持着原状,如同头上并无一物一般,李婉然本还蔑视了云初夏一眼,待看到崔嬷嬷的眼神,她才心中漏了一大拍,顿时懊恼无比。 其实这坐姿很简单,但崔嬷嬷却是在考察人心。 坐,绝非是一朝一夕养成的规矩,平日里坐姿也绝不会顶上一碗水,宫中的教养嬷嬷所看的,正是拿下水碗的一瞬间,坐姿会不会有所改动。 见云初夏坐姿端正,面上一片风淡云轻,崔嬷嬷忍不住点了点头,十分赞赏地看了云初夏一眼。 宫外,宁家老夫人突然传出病重的消息,宁府门外各个大夫进进出出。 京中百姓皆是议论纷纷,若是宁老夫人就此走了,只怕是宁老将军归来也见不到最后一面了。 宁府之中,宁老夫人正躺在卧榻上昏迷不醒,待大夫走远之后,宁老夫人才缓缓睁开一双浊眼,起身道:“可派人去青林城了?” “祖母,已经派人加急去了,没事的。”宁清潼抚了抚宁老夫人的背,宽慰道。 宁老夫人眸光定定,看着窗外,长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这能不能赶上啊!” “祖母,定会无事的,我们宁家战功累累,就算是陛下不惦记着,百姓也会记着的。” “唉~”宁老夫人拍了拍宁清潼的手,道:“多想无益,京中也多派些人看着些.。” “清潼知道了。”宁清潼应声道。 …… 京中,贤王府中,萧策允正身着一身亮黑长袍,束腰绾发,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 风晔璕正悠悠赶来,见萧策允这一副模样,问道:“殿下这是要进宫?” 萧策允点了点头,面上却毫无半点开心的模样,道:“母后临时召本王入宫。” “哦~”风晔璕缓缓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萧策允见风晔璕皱眉的模样,忙问道:“风神医可是有什么事要禀报?” “是,不过殿下先入宫吧,等殿下回来也不迟。”风晔璕推辞了一番,但面上却是一股凝重的气氛。 萧策允心中微顿,他极少看到风晔璕这样的面容,平日里风晔璕一直都是极为潇洒的,难道今日出了什么大事? “到底出了何事?”萧策允沉声问道。 风晔璕正要回声,便听得门前的小厮来报,“殿下,马车已经备好了。” 萧策允心中一慌,急中生智道:“不如风神医随本王一同入宫吧,这样事情也不必耽搁。” 风晔璕似是思忖了片刻,才应下了声,随萧策允一同上了马车。 马车很快便奔了起来,萧策允迫不及待问道:“风神医,究竟怎么了?” “殿下,青林城一站已经结束,但陛下命宁大将军主司修葺城墙一事,京中拨款而下,风某的人查到,端王殿下手中的户部,在拨款的银两上做了些手脚。”风晔璕眼眸渐深,道。 “户部?!”萧策允险些笑出了声,那萧礼睿就靠着一个户部捞银,若是此番能查出户部贪污的证据,那便如同折断了萧礼睿的一个臂膀。 萧策允连声问道:“可有探查到什么证据?” 风晔璕微微点了点头,道:“待殿下的选亲一事结束,户部便要适当动一动了。” 萧策允朗声大笑,重重拍了拍风晔璕的肩膀道:“风神医可真是本王的得力助手,若是户部得除,本王必定大大有赏。” “多谢殿下。”风晔璕眯了眯眼,掩去眸中的深邃,笑声应下。 …… 日落西山,崔嬷嬷才考察完大多宫规,淡淡道了一句,“还请诸位小姐好生歇着,嬷嬷这就去给皇后娘娘复命了。” 众小姐心中顿时有些慌神,有些偷偷塞银子给崔嬷嬷地皆被退了回去,还有些直接便自暴自弃了起来,连明日的选妃大典,也不想好好准备了。 储秀宫内众人皆累了一整日了,谁也没有再多说,各自便去净身子,便躺回了床上。 景仁宫内,皇后半靠在贵妃椅上,一旁的宫婢剥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递到皇后嘴中。 “皇后娘娘,崔嬷嬷到了。”一个粉衣宫婢走上前轻道。 “叫进来吧。”皇后端正了身子,叫了一句。 为多时,崔嬷嬷便附身进了屋中,“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稍稍抬手,面容缓和,道:“平身。” “皇后娘娘,这便是今日那些小姐的宫规仪态。”崔嬷嬷将手中的册子呈递到了一旁的宫婢之中,再由宫婢呈到皇后手中。 皇后缓缓翻了几页,便见到这册子上标注着仪容最好的那一个名字,正是云初夏三个字。 皇后眼皮一跳,心中怒气冲冲,将册子重重拍到桌上,怒喝道:“崔嬷嬷,你也是宫中老人了,怎么还如此没有眼色!” 崔嬷嬷不动声色地跪下,俯身道:“奴婢愚钝。” 皇后将手册猛地一按,厉声道:“这云初夏,本宫明明瞧着就是个没规没矩的丫头,如何能担当地起这闺秀之首!” 崔嬷嬷略略皱眉,不解道:“回皇后娘娘,老奴今日亲眼所见,那方家小姐的仪容仪表都是顶好的,绝非老奴臆测啊。” “混账!你是说本宫看人不准么!”皇后面容涨红,双手紧紧握起,长长的指甲深入肉里。 都已经十年了,难道还要来一个人,迷惑走这整个大萧国的江山么! “皇后娘娘息怒。”崔嬷嬷第一次见皇后发如此大怒,忙深俯卧地,后背冒出丝丝冷汗。 许久,皇后才平了平心,叫起道:“将那云初夏的名字去掉,再送一份到陛下那儿。” “老奴遵旨。”崔嬷嬷讪讪应声,这才缓缓退了出去。 “呀,娘娘,您的手!”皇后身边剥葡萄的宫婢惊呼了一声。 皇后冷冷撇了她一眼,吓得那宫婢嘴边一噤,迅速跪倒在地。 “去请傅太医来。”皇后冷声道了一句。 “是。”那宫婢连连应声,垂着脑袋便退出了屋外。 皇后缓缓松开双手,嵌入肉中的指甲沾满了丝丝红迹,她紧紧盯着掌心的那一抹刺眼的鲜红血珠,眸光愈加毒辣,那丫头,已经留不得了! 若是她安分点,不往这宫里凑,倒也罢了,可偏偏…… “贤王殿下到。”景仁宫门外突得传来了一阵尖细的喊声。 皇后忙用手帕细细擦除手心的血珠,掩了掩眸光,换上一副柔和的面色。 “儿臣给母后请安。”萧策允拱手道,眼眸中满是欣喜。 皇后忙招了招手,让萧策允坐来自己身边,笑问道:“允儿可是有什么好事?” “儿臣刚刚得了件天大的喜事!”萧策允眯了眯眼,继而道:“等选妃之事一过,二哥手里的户部只怕要到大霉了!” “户部?!”皇后心中一惊,户部常年为萧礼睿所用,此事她不知道思忖了多久,如今竟然能说动便动? “户部向来为人谨慎,如何动?”皇后面上有些迟疑。 萧策允却是缓缓站起了身,嗤笑了一句,“青林城此番受灾严重,陛下拨款给宁老将军修葺城墙,户部便是从此处动了手脚!” “户部这么些年了,竟然会在这种时候出了纰漏?”皇后眉间拧了拧,低语了一声。 萧策允似是没听见,定定道:“母后放心,此事我已经命风神医暗自跟进了,此番最重要的还是选妃!” 一听到“选妃”二字,皇后倏地反醒过来,看了看门外的夜色,沉声道:“今夜便是最好的时机,可别辜负了你父皇!” 萧策允重重点了点头,一想到宁家马上便能为他所用,萧礼睿也即将断失一条臂膀,他就觉得心中无比畅快,仿佛那金銮殿上的大位已在眼前,他一步便能登上去。 …… 储秀宫内,宁语歌与宁语织二人累了一日,将将沐浴完,正在桌前用下晚膳。 “宁小姐在么?”外头一个女声轻轻叫喊,听着音色,不像是宫女。 宁语歌皱了皱眉,警惕道:“你是谁?” “回宁小姐,奴婢是景仁宫的女官,皇后娘娘请宁家小小姐过殿一叙。”外头的女声恭敬道。 宁语歌心中微微有些不安,不过外头怎么说也是皇后的人,她也不能闭门不见,只得缓缓拉开了门。 门外正立着一个蓝袍女官,微微弯腰,道:“见过宁大小姐。” 宁语歌颔首,面有疑色,福身道:“凤仪姑姑有礼了,皇后娘娘召唤的是舍妹?” “回宁大小姐,正是。”那凤仪女官应声。 宁语歌眸色一怔,难道是她们都猜错了?其实皇后娘娘是在声东击西,原先看中的便是语织! 宁语歌越想越觉得后怕,正要开口,只听得那凤仪女官又道了一句,“皇后娘娘只想同小小姐说说话,宁大小姐不必担忧,奴婢稍时自会亲自将小小姐送回的。” 此言一出,便直接将宁语歌想求一同前去的话给堵了回去,只得梗着喉咙,低声道了一句,“还请凤仪姑姑稍等片刻。” 宁语织在里屋也早已听见了外头的声音,面上带着些怵色,小声紧张道:“堂姐,我一个人去么?” 宁语歌面色凝重,此时此刻,她也别无他法,只能叮嘱几句,“皇后娘娘赐下的茶水,能推便推了,若有什么异味,立刻屏息凝神。” 宁语织点了点头,缓步随凤仪姑姑出了储秀宫。 宁语歌立于门前,储秀宫门前的一点点星光逐渐消失,心中的不安愈发扩散了起来。 忽地,宁语歌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便去了隔壁,轻轻扣了扣门。 等了稍时,屋门便被里面之人打了开。 柳青梧青丝未绾,披着厚厚的披风,道:“宁姑娘,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 “柳小姐,我表妹云初夏可在屋中?”宁语歌有些心急道。 “云初夏么?晚膳前,八公主便遣人来寻了她,怕是要晚些回来呢,宁姑娘可是有什么急事?”柳青梧面露疑惑。 宁语歌却是收了收神色,勉强笑道:“无事,只是有些担忧表妹,想同她嘱咐几句。既然表妹不在,那我便先回去了,叨扰柳小姐了。” 柳青梧浅笑道:“无事。” 看向宁语歌的背影却是带着些许担忧,柳青梧唤了一声屋内的婢女,道:“你去一趟静安宫,告知一声方三小姐。” “是。”那婢女趁着夜色,匆匆便跑出了储秀宫中。 储秀宫中,宁语歌浑身不安地坐于桌前,宁语织已经去了半个时辰,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 “宁大小姐,宁大小姐,不好了,不好了!”一阵呼声从门外传来,急急的扣门声直击着宁语歌的心上。 宁语歌猛地冲到门前,刚一打开屋门,便见门外立着一个宫婢,她认得这个宫婢,正是方方与凤仪女官一同前来的婢女。 那婢女喘着粗气,弯腰急声道:“宁大小姐,不好了,小小姐在景仁宫昏迷了过去!” “什么!”宁语歌浑身一怔,如有雷劈一般,难道皇后娘娘真的对语织下手了?! 宁语歌顿时便觉得心中一揪,语织平日里虽调皮了些,可却是如同她的亲妹妹一般啊! 宁语歌一个箭步便冲了出去,屋内的丫鬟忙拉住自家小姐,劝道:“小姐,您先别急,语织小姐定会没事的。” 宁语歌此时哪还能等得下去,不过她心中虽着急,但却也没完全失去了理智,凑近自己的丫鬟耳边,低声吩咐了一句,“你在这里等着云初夏表妹,等云初夏表妹回来!” “小姐,不行,奴婢陪您一同去。”那丫鬟摇了摇头,面上尽是担忧。 宁语歌却是沉了面孔,出口的声音不容拒绝,“你留在这里!” 至少留了一个人在这里,等着云初夏表妹,她和语织还能有一丝转还的余地。 说罢,宁语歌不等那丫鬟出声,便提着裙子,匆匆跟着那宫婢出了屋。 出了储秀宫,那宫婢便加快了速度,宁语歌心中焦急,自然也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冬日本就寒凉,加上两人跑得急了些,那宫婢一时不查,“扑通~”一声便跌倒在地,连带着手上提着的灯笼也熄灭了,只剩下朦胧洒下的月光照亮。 “宁大小姐,奴婢没事,大小姐还是先去看小小姐吧。”那宫婢捂着腿,痛苦道。 宁语歌面上有些担忧,道:“你没事吧?” 那宫婢摇了摇头,深垂着头,好似真的痛苦不堪,“大小姐顺着这条路直走,亮灯的地方便是景仁宫了,宫门前有守门婢子,她们会领着大小姐进殿的。” 宁语歌眼眶通红,眸中尽是感谢,但也自知耽误不得,只急急道:“你在这等我,待我去了宫里,便叫人来救你。” “多谢宁大小姐。” 宁语歌担忧地看了看那摔倒的宫婢好几眼,才又提着裙摆,借着月光跑了过去。 第144章 皇后的计谋 跑着跑着,宁语歌只觉得月光照下的地方愈来愈少,跑了许久,她也未曾看到亮灯的宫殿。 宁语歌缓缓顿下了脚步,看了看昏暗的四周,心中燃起一抹怪意,她极少入宫,自然对这宫中之路也不熟悉。 突得,一阵爽朗笑声传来,“宁家大小姐此番前来可是为了与本王幽会?” 宁语歌顿时一愣,一股寒意从脚边缓缓升起,透亮了整个心中。 原来皇后娘娘的目标从来都是她,语织才是声东击西里面的“东”! …… 静安宫中,云初夏刚刚收到柳青梧的贴身婢女捎来的消息,她一刻也不敢耽误,便跑回了储秀宫中。 “叩叩叩叩叩……”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云初夏手快敲麻了。 里头只剩下宁语歌的贴身婢女一人,见到云初夏回来,那婢女忙道:“表小姐,您可回来了。” “出什么事了?语歌表姐和语织人呢?”云初夏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感觉。 那婢女一脸着急道:“语织小姐被皇后娘娘派人接去叙话,后来便有宫婢来寻我家小姐,说语织小姐在景仁宫出了事,小姐一时着急,便跟着宫婢去了景仁宫,至今还未回来,小姐吩咐奴婢在此等候表小姐。” 云初夏心中骤沉,懊恼无比,这明显便是个圈套,可语歌表姐关心则乱,正好中了皇后的计了,如今出事的只怕不是宁语织而是宁语歌了。 云初夏沉思了片刻,便忙对身旁的火灵道:“你去西院想办法稍个信给礼部尚书的千金黎羽,说贤王殿下在御花园等她。” 从储秀宫去景仁宫的路上,必经过御花园,而今夜弯月如镰,月光并不明亮,御花园假山下便是最好的地方。 火灵皱了皱眉,正想说话,待看到自家小姐面上的那一抹沉色,便不再开口,迅速便闪身去了西院。 云初夏看了看当空之月,乌云时不时飘过,月光也是若隐若现。她忙对屋中的丫鬟道:“你去景仁宫接宁语织回来。” 说罢,云初夏未再耽搁,抬脚匆匆便跑去了御花园。 待屋门前的人都走远,一旁的南院之中,隐隐约约出现一个人影,月光斜斜打在女子姣好的面容上,却映衬出满面的阴毒之色。 “小姐,咱们回屋吧,此事也不关我们的事。”那女子背后的丫鬟怯怯道。 李婉然眸光狠辣,似要将那一抹跑着的一抹背影瞪出个洞来。 此事确实是不关她的事,但若是云初夏能因此和贤王扯上关系,那端王殿下必不会再有所惦念,定会将一整颗心都放在自己身上。 “闭嘴,若是敢多嘴,本小姐明日便能将你卖到那九等窑子里!”李婉然恶狠狠道。 吓得那小丫鬟一句话也不敢再多说,只腿间打着颤儿跟在李婉然背后。 云初夏一路小跑,才跑到御花园前,她踩着背光的面,缓缓挪动着小小的步伐到假山背后。 透过假山口,影影绰绰地传来两个身影,相隔甚远,月光渐暗,云初夏也看不清假山前的两个人影。 正看着,突然背后传来一个枯木枝丫断裂的声音,云初夏猛地一回身,只隐隐看见一个丫鬟手中拿着一个粗壮的木棒,当头便要喝到她头上。 云初夏迅速往旁边一让,那木棒生生便落到了她肩上,顿时间,她的肩骨便如错位了一般,火辣辣的疼了起来,那丫鬟似是吓得愣了神,紧紧闭上了眼,手中的木棒复又打了下来。 云初夏躲在假山之后,动作也不敢太大,眼看着木棒便要落到她头上。 突得,那丫鬟手边一顿,手心忽然一松,木棒霎时间便从她的手心里滑落了下来。 云初夏强忍着肩上的痛意,迅速伸手接住了那木棒,才不至于落到地上,弄出声响。 “阿酒,我生气了。”一个沉闷的声音传入云初夏耳鼓之中,落入心扉,下一秒,她的腰间便多了一只沉稳有力的双手,扶住了她那站不稳的身子。 “多谢。”云初夏缓缓看向身旁的风晔璕,低声道。 风晔璕低头看了一眼手中女子的肩膀,伸手轻按了一下,痛得云初夏倒抽了一口凉气,紧紧皱住了双眉。 “错骨了。”风晔璕面上有些不悦,伸手便要杀了下方的婢女。 “等等。”云初夏强忍着痛意制止道,见风晔璕面色又阴沉了几分,她忙又接道:“留着她,还有用。” 风晔璕这才缓缓停下了手。 “帮我一个忙!帮我救下宁家大小姐。”云初夏看了看天色,已经到时候了,她凝神望向假山后的人。 “为何要帮你?”风晔璕目光一变,唇边勾起了一抹笑意,转而调侃了一句,“我怎么说也是贤王的人。” “条件任你开,只要你肯救下她!”云初夏定了定心神,凝声道。 风晔璕忽地邪魅一笑,道:“那好,阿酒只要亲我一下,我便救了她。” 云初夏顿时心中一气,一脚跺在风晔璕的鞋面上,狠狠碾了几下。 可那风晔璕却仍是勾唇浅笑,面上连一丝痛楚都看不到,眸中只写着几个大字,“你不亲,我不救!” 云初夏脑中一怒,心急地瞧了瞧天,如今正是月色明亮之时,若是再拖下去,只怕皇后已经要带着人来了。她抿了抿嘴,干脆豁出去了,一闭眼便对着他的脸颊凑了上去。 风晔璕邪邪一笑,瞬间转过脸来,那女子的唇便如同带着桃花香气的清酒一般醉人,清润而又迷人,可他还未感受到唇上的热度,那女子便迅速离了去。 风晔璕顿时便觉得心中一空,刚睁开眼,便见到那女子满脸的怒容,趁着月光下,那樱唇带着丝丝亮晶,闪耀地无比动人。 风晔璕心中触动,正欲再凑上去,却被那女子又狠狠跺了一脚,跺得他直跳脚。 “阿酒,你怎么如此狠心?!”风晔璕咬牙切齿道。 “彼此彼此。”云初夏恨恨瞪了他一眼,猛地用袖口擦了擦唇角,擦得愈凶,那唇瓣便愈发鲜红,看得风晔璕腹火四起,忙移开了眼眸。 …… 假山前,宁语歌正被萧策允堵在假山口。 “还请贤王殿下自重!”宁语歌面上怒气微起,不悦道。 萧策允却像是一个地痞一般,勾了勾宁语歌的下巴,道:“呦,平日里没看出来,你倒也是个有脾性的,不错,本王喜欢。” 宁语歌无处可退,只得别开了脸庞,压住心底的反感,道:“本以为贤王殿下乃是正人君子,想不到殿下竟是如此之人!” “你这话,同旁人说说还差不多,本王可不吃你这一套,美人在前,哪有什么正人君子。” 萧策允丝毫不吃宁语歌那一套,说着便要伸出一双手,将宁语歌搂到自己怀里。 还未扬手,便见萧策允身后从天而降一个墨衣男子,那男子面带黑巾,将面容捂了个干净,一指点在萧策允的身后,那萧策允便软软地瘫了下去。 宁语歌看得呆了,直愣在了原地,待那男子冷冷出声,“还不快走!” 宁语歌这才反应过来,忙道了一声谢,便跑向了假山之后。 假山后,宁语歌一眼便看到了云初夏,面色微惊,心中的话语还未问出声,便听得云初夏道:“顺着月亮的方向跑,那里有一条小道,顺着小道直走,便是储秀宫,回去之后,立马脱衣服睡觉。” 云初夏沉声吩咐了一连串的事情,宁语歌连连应声,道:“云初夏,你不走么?” 云初夏皱眉,急道:“你先走,快,不然我们俩一个都走不掉了!我没事。” 宁语歌心中忧虑,复看了云初夏好几眼,才狠下心跑了出去。 云初夏缓缓弯下腰,将那丫鬟的身体从假山洞口拖往假山前方。 正才拖到洞口前,云初夏的肩膀便剧烈的疼痛了起来,痛得她直吸气。 忽地,她只觉手中一轻,抬眼一看,那丫鬟已经被风晔璕提溜了起来,生生扔到了萧策允身边。 乌云散去,那当空的明月如同被人揭开了面纱一般,撒下通透的光亮下来,照亮了地面。 御花园前,黎羽收到了贤王殿下的来信,心中激动不已,又想起那日云初夏所说,只要是贤王殿下亲自看中了自己,那就算方如不愿,也没有办法,到时她成了贤王正妃,她定会与方如二人好好相处的。 想着想着,黎羽便照着月光,走到了御花园的假山前。 因着这贤王殿下平日里素来喜爱那些妖娆女子,故而黎羽今日便也穿了一身香艳薄纱赴约,外头只笼着一个披风。 黎羽左右看了好几眼,也没见到贤王殿下的身影,心中隐隐有些焦急,难道贤王殿下记错了时辰? 看着明亮的月色撒下,黎羽脸颊微红,心中的一抹害羞之色全置在了脸上,她缓步挪到了假山前口的背光处,本想着给贤王殿下一个惊喜,可没料到,刚行至假山洞口前,她便看到了两具躺着的尸体,一动不动,身下的尸体上还沾染着丝丝血迹。 黎羽吓得一瘫,嘴中的惊叫好无意识地喊了出来,只一声,她便抬起手紧紧地捂住了口,瞪大眼睛惊骇看着地地上的二人,腿脚软绵无力,却仍是拼命往后蹬去。 不远处,皇后正领着一批宫婢亲自护送宁语织回储秀宫。 本来皇后亲自送臣下之女是颇为不合规矩的,宁语织也极力婉拒,但皇后说想去储秀宫瞧上一瞧明日选妃的诸位小姐们,宁语织便也不敢再多言,只得随着皇后前去储秀宫。 一路上,皇后正与宁语织说说笑笑,颇为和睦。 忽得听见一声惊呼,只一瞬那叫声便戛然而止。 皇后眼眸一顿,扫了一眼一旁的宫婢,示意她们再行得快些,然后才装作不知情的模样,缓缓开口道:“这是怎么了?谁在御花园里叫喊?” 凤仪姑姑忙走上前,对着众宫女喊道:“还不快去前面看看。” “奴婢遵旨。”领前方的一批宫婢急匆匆走上前去。 皇后对着一旁的宁语织柔柔一笑,宽慰道:“别怕,近来宫中多了几只野猫,最喜在这夜中乱跑,许是吓到人了,先随本宫先去看看吧。” 宁语织微微点头,俏笑道:“语织不怕。” 皇后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摸了摸宁语织的手,道:“真是个体贴的好孩子。” 顷刻间,皇后便领一大众宫婢到了御花园前方。 遥遥看去,那假山口正坐着一个惊慌的女子,瘫倒在地,蜷缩着身子,浑身颤抖。 背着月光,皇后也看不见那女子的面容,只当是萧策允得手了,忙急声催促道:“这是谁家的姑娘,去看看。” 两个宫婢忙走上前去查看,刚走到假山口,这二人便看到了洞口瘫坐着的正是礼部尚书之女,黎大小姐! 那两个宫婢吓了一大跳,忙跑到凤仪姑姑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凤仪姑姑面色一怔,才走到皇后身边耳语了一句。 闻言,皇后面色一沉,心中一股怒气蓄势待发,却生生被她压回了心里,转而柔声对一旁的宁语织道:“语织丫头,那野猫凶得紧,本宫便让凤仪姑姑先送你回吧。” 皇后面色虽是带笑,可目光散发出的冷意却是十足,宁语织未敢出声,只默默点了点头,随凤仪姑姑绕了出去。 待宁语织走远,皇后才沉了面色,大步走到假山洞口前,一眼便看到了慌乱无比的黎羽,她正要出声,眼角的余光突得瞥到了黎羽背后的亮黑袍角,心中突得一跳。 皇后猛地撇开搀扶的宫婢的手,摇摇晃晃凑近一看,这躺在地下的人正是方才还生龙活虎的萧策允。 “允儿啊,我的允儿,你怎么了?”皇后半瘫在地,颤巍巍地伸手到萧策允的鼻尖。 还有鼻息!还有鼻息! 皇后顿时便松下心来,忙吼道:“都是死人吗?还不给本宫将贤王殿下抬回宫中!” 身后的那一群宫婢忙围上前来,手忙脚乱的将萧策允抬了起来。 皇后缓缓抬眼,满目怒气地看向一旁的黎羽。 “皇后娘娘,不关臣女的事儿啊,臣女是刚刚才到这里的……”黎羽带着哭腔,浑身颤抖不止,想要起身,可全身早已吓的软了,怎么也动弹不得。 皇后阴沉着面容,目光怨毒无比,若不是礼部尚书对允儿还有些助力,她真想将这妖女凌迟处死! “给我带下去!”皇后怒声吩咐道。 黎羽还未来得及出声,便被堵住了嘴,拖了下去。 萧策允刚刚被抬起,那一群宫婢却又发现了另一具尸体,看衣着是个大户婢女,这婢女浑身是伤,肋骨也断了好几根。 皇后冷冷看了一眼,便全部让人带了下去。 储秀宫后院的偏殿里,屋内一片黑暗,只有殿前一盏红灯高挂。 风晔璕缓缓将云初夏松了下来,放在椅子上,并未点灯。 见她痛得双眉紧蹙,风晔璕忙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瓷瓶,因着伤在肩膀,他正要伸手掀开她的衣服,却突得被人一抓。 “我自己来。”云初夏咬牙硬撑道。 风晔璕看着眼前这倔强的女子,心中隐隐起了一丝怒气,顿时便撒了手,气道:“你来,那你来!” 云初夏缓缓伸出左手,探到右肩膀上,还未上药,便已经扯的剧痛。 “嘶嘶~”云初夏刚抽了几口凉气,手中的药瓶便又被夺了回去。 只见那风晔璕黑着一张脸,不悦的盯着她的肩膀,眼中毫无不轨之意,满含专注。 云初夏正看得发愣,突然间,肩上便多出了一只大手,手肘迅速一动,只听得“咔嚓”一声,肩骨便被接了上去。 云初夏还未反应过来,肩膀便传来一股锥心的疼痛,直戳心底。 风晔璕面色不动,将瓷瓶中的药汁倒入自己的掌心,敷到女子的肩上。 掌心中源源不断的传入一股热量,沁入骨中,流动到整个肩胛里。灼热的掌心中,带着些许薄茧的糙意,微微摩擦在云初夏的锁骨旁,每到一处,云初夏都觉得自己的肌肤烫上了好几分。 …… 储秀宫东院,宁语歌顺着云初夏说的路一路不敢停歇地跑回了屋中,三两下便将外衣脱去,躺回了床上。 差不多是躺下的同时,屋门外便想起了一阵敲门声。 “宁大小姐,奴婢送小小姐回屋了。”凤仪姑姑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宁语歌并未出声,只定了定心神,披上了外衣,对镜做出一副将将睡醒的倦容。 “宁大小姐?”门外的凤仪姑姑又敲了一声门,仍是未曾听到里头的声响,她动了动手,身旁的宫婢正要将屋门撞开。 “谁啊?”一声疲惫声传出,屋内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之后,宁语歌才办眯着眼,开了屋门。 “凤仪姑姑,劳烦您了,这么晚还亲自送舍妹回来。”宁语歌开门见到凤仪姑姑,柔柔一福身道。 凤仪女官见宁语歌一副刚睡醒的模样,心中起疑,目光越过宁语歌朝里面看去。 宁语歌不动声色的侧了身子,坦然笑道:“凤仪姑姑,请进来喝杯热茶吧。” 凤仪女官连连摆手,道:“不敢,这么晚了,皇后娘娘还等着奴婢回宫复命呢。” 宁语歌恍然一笑,这才道:“那语歌便不留姑姑了,姑姑早些歇着吧。” 凤仪姑姑正要回声,却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随口问了一句,“宁大小姐的婢女似乎不在屋中?” 宁语歌心中一跳,迅速转了转脑子,继而探头望向凤仪女官的背后,疑惑道:“咦~凤仪姑姑没有将我的婢女带回么?方才有个宫婢说,要带我的婢女去接回语织呢。” 风衣女官眸光一顿,垂了垂眸,才道:“许是奴婢失职了,奴婢现在便替您去寻那丫头。” “有劳凤仪姑姑了。”宁语歌嘴角噙笑,福身送走了那一群人。 待人走远,宁语歌才将宁语织拉回屋中,让她细细将今日之事说与自己听。 宁语织只道皇后于她十分好,还亲自送她回来,若不是假山旁的野猫耽误了,皇后娘娘还打算亲自来储秀宫瞧上一瞧。 宁语织说的越开心,宁语歌的面色便愈凝重。 “堂姐,怎么了吗?”宁语织似是感觉到了宁语歌的沉重,皱眉问了一句。 “没事,你先去睡吧,明日可要早起呢,我方才睡过了,待会我去找云初夏说说话。”宁语歌摸了摸宁语织的头,暖笑道。 一听要同云初夏说话,那宁语织一下便不高兴了,瘪嘴应声便进了里屋中。 宁语歌则是缓缓起身去了隔壁,轻轻敲了敲门,没过多时,开门的仍是柳青梧。 已至深夜,柳青梧眼眶中起了些许血丝,见到宁语歌一人,有些诧异道:“宁姑娘不会是来找云初夏的吧?” “她还没回来?!”宁语歌浑身一怔。 二人面面相觑,对视了许久,才慌乱起来。 两人刚寻到储秀宫门口,便见火灵搀扶这云初夏,一步步挪往储秀宫。 “云初夏,你怎么了?”宁语歌忙冲上去,担忧道。 柳青梧也跟着跑上来,二人都只穿着中衣,随意披了一件披风,可无人在意到外头的冷意。 云初夏浅浅一笑,道:“我没事,先回屋再说。” 说罢,宁语歌便要搀上云初夏的右手,刚一碰上,云初夏便痛得直吸气,眉间紧拧。 “怎么了?”宁语歌小心翼翼地放开云初夏的右手,担心问道。 “没事,肩上一点小伤。”云初夏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可宁语歌却是心里极为不好受,今夜之事全是因她而起,若不是她不注意上了当,也不会牵扯到云初夏表妹了。 云初夏将宁语歌面上的悔意看得一清二楚,将左手从火灵的手中抽出,搭到宁语歌肩上,眨了眨眼,调笑道:“若是外祖母知道了,定会夸我,然后赏赐我好一番东西,到时候,我也分你一份。” 宁语歌嘴边一撇,“我才不要呢。” 云初夏则是笑得开心,抬眼看了看天上的弯月,笑魇如花。 景仁宫里,萧策允正躺在床上,一个白胡老太医正凝神诊脉。 稍时,那老太医便缓缓起了身,拱手对皇后道:“启禀皇后娘娘,贤王殿下并无大碍,只是有些皮外伤,老夫开几贴药外敷几日便好了。” 听闻此言,皇后的一颗心才安定了下来。 如今这夺嫡大战之中,萧策允便是她的命根子,若是萧策允出了什么事,她哪里还活得下去啊! “多谢张太医,多谢张太医!”皇后微红着眼眶,连声道。 张太医俯身,连道:“微臣不敢,娘娘若无事,太医院还有些处方要看……” 皇后瞬间知其意,忙吩咐道:“替本宫送送张太医。” “微臣告退。”张太医提着医箱,便跟着宫婢退了出去。 皇后看着萧策允的面容,缓缓抚上了他的额头,心中满是心疼。 “皇后娘娘,那婢女是李太傅家的小姐李婉然的婢女。”一个宫婢俯身进入内殿道。 皇后慢慢站起了身,走到桌前,面上挂着一抹冷笑,“李婉然的婢女?!” 她倒是没料到,此事竟然还有萧礼睿那一头的掺和。 “那黎羽呢?”皇后眉头紧皱,一提起黎羽她便觉得心中闷得慌,她端起手边的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才将这心中的怒火压了下去。 “回娘娘,黎大小姐倒是一句话也没说,就一个人待着。” 皇后重重讲茶杯往桌上一放,掌心紧紧握住瓷杯的边缘,面上的怒气一触即发,阴沉着声音道:“将她放了!” “啊?”那宫婢疑虑地抬了抬头。 皇后却是冷着笑,“让她明日好好准备,明日她便是贤王侧妃了。” “奴婢领旨。”那宫婢瞬间明了,垂首应下了声。 正要退出殿外,便听得身后又传来一声地狱般的冰凉声音,“今日假山边的所有人,全部杖毙!” 那宫婢浑身一颤,低低应下了声,才退出了屋外。 第144章 惦记 翌日,是冬日里难得一见的一个艳阳日,早早地便见到太阳。 崔嬷嬷一早便领着一众宫婢来到了储秀宫中,不似昨日的凶煞,今日崔嬷嬷倒是平和了许多。 待储秀宫中,一众人等全部准备完毕,崔嬷嬷便领着众人前往选妃大殿。 殿中,唯有身在京中的端王、贤王和安王在殿,其余藩王均未进京,陛下选中的王妃会亲自前往封地成婚。 崔嬷嬷领着一众人等进屋,挨个排列在大殿上。 云初夏自然也在其中,今日一早,她便早早的起身来画好了妆容,柳青梧一早见到她的面容便觉得十分奇怪,但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就好像一个上好的珠子蒙上了一层雾气,再显现不出它自身的美意。 云初夏倒是不甚在意,规规矩矩地排列在队伍稍末的位置。 这藩王选妃虽不如皇帝选妃那般正式,却也是极为繁琐的,先观其体型,再查其面容,后便是宫规礼教,最后才是才情修养。 观体型,便是筛选出体型优美,身量合适之人,诸位小姐大多都是适龄少女,自然被剔除出来的也不多。 再者便是观面容,都是生于官宦人家,面容也自当不会太差,故而筛选下来的人数自然也是不多。 后便是礼教了,有了崔嬷嬷的教导,昨日里礼教不甚好的世家小姐竟也能做得举止得当,崔嬷嬷看在一旁,心中倒是极为欣慰。 但到云初夏考察之时,崔嬷嬷则是皱了皱眉,昨日里这姑娘明明礼教属上等,可今日便是最简单的行,都走得有些颤意,难道真的如皇后娘娘所说,自己真的看错了? 崔嬷嬷复又看了几眼,云初夏除了座稍好些,其他几项与昨日相比相差实在是大。崔嬷嬷失望地摇了摇头,没再去看她。 崔嬷嬷何尝知道,云初夏的肩上正极痛无比,能忍着这抹痛楚,再继续下去已是难矣。况且,云初夏本就打算让自己在这关之中被筛出,自然也不会尽全力。 宫规礼教本就是极难,一下便筛出了大半的人,只留下少数之人到最后。 云初夏便在这筛出的人之中,她缓缓退到了最后的人群之中,掩藏了起来。 最后,便是考察最热之时,成睿帝同皇后相拥而到,端坐在高位之上。 皇后捏着帕子,手心冒着冷汗,目光扫下四方,待确实没看到云初夏的那一抹身影之后,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都开始吧,不必顾虑。”成睿帝难得地开了个笑脸,平日里的厉色也收敛了些许。 陛下金口一开,所剩下的众位姑娘便也都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展现自己的才情,琴舞书画,样样齐全,看得成睿帝心情大好。 一番比试之后,成睿帝心中便已经有了打算,眯了眯眼,道:“朕瞧着宁家和李家的姑娘都不错啊。” 宁语歌冷不伶仃地被成睿帝点了名字,心中的颤意渐深。 “不如,朕便将李家的姑娘赐给老二吧,如何?”成睿帝眯眼看了看萧礼睿。 萧礼睿垂首恭敬道:“儿臣但凭父皇做主。” “好!”成睿帝朗声大笑,正欲再出声,便见一旁的高同匆匆上前,面色凝重,低语了几句。 高座之上,成睿帝的面色骤变,原本脸上和煦地笑容霎时间便消失地干干净净,换上了一抹阴沉地滴血的冷意。 “好,好你个宁震!”成睿帝气得咬牙切齿。 一旁的皇后却是没怎么听清,还未出问出声,便见成睿帝猛地一起身,怒气冲冲地挥袖出了大殿。 底下的诸位小姐看得心中直惊,忙跪倒在地,恭送成睿帝。 高座之上的皇后愣了好几愣,也没回过神来,目光定定瞧着成睿帝的背影,这允儿的王妃还未定下来,陛下怎么就走了。 唯有人群之下的云初夏,看了看成睿帝的背影,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是放下了。 成睿帝此番怒容,想必是宁震到了,看来语歌的亲事也有了缓和了。 稍时,皇后才缓缓回神过来,成睿帝都先一步回了,她也不好再过多说,只得强撑着笑意,道:“诸位小姐这两日都累了吧,陛下国事繁忙,今日既已考察过了,诸位小姐便先出宫候旨吧。” 皇后面上虽是柔和,可言语中却是带着一抹不容抗拒,底下的诸位小姐哪还敢再多说,皆俯身退出了大殿。 “慢着,陛下既已册封李小姐为端王王妃,那你便先留下吧。”众人正鱼龙贯出,便听得皇后又突得开口道。 李婉然本心中还偷偷窃喜,乍得听到皇后一言,心中一惊,忙垂首走回到殿前。 “李家这丫头瞧着真是聪明伶俐,本宫瞧着实在是欢喜,不如陪着本宫去景仁宫坐坐?”皇后笑意吟吟,眸光细挑向萧礼睿的方向。 萧礼睿果然眉头紧紧皱起,面上显露出一丝担忧,目光扫向李婉然,旋即才拱手对皇后道:“皇后娘娘宫中事物繁琐,李小姐恐会扰了皇后娘娘的清净。” “端王不必担忧,这李小姐还没嫁过去呢,端王便如此疼爱,李小姐可真真是个有福气的人。”皇后笑意满面地拉过李婉然的双手,心中愈加确信,昨夜之事,绝对与端王脱不了干系。 李婉然含羞看了一眼萧礼睿,然后又迅速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皇后牵着李婉然的手,便去往了景仁宫的方向。 只剩下殿中的萧礼睿鹰眸深深,面色不悦地看了看李婉然的背影。 萧策允见一旁的萧礼睿面色不善,心中便愈加开心,含笑道:“真是恭喜二哥喜得王妃。” 萧礼睿却是无动于衷,冷笑了一声,反唇相讥,“呵呵,五弟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的王妃吧,指不定煮熟的鸭子,还得飞了呢!” 萧策允顿时便被气得不轻,咬了咬牙,怒道:“此事便不劳二哥操心了!” …… 御书房大殿中,宁震正挺胸直直跪在下首。 高座上,成睿帝憋着一脸怒气,却是一句不言,既不叫起,也不斥责,冷了宁震许久,才讽声道:“宁大将军好大的胆子,无召进京,难不成你要起兵谋反吗!” 宁震不动声色,只眼观鼻鼻观心,恭敬回道:“老臣自当有罪,请陛下责罚!但老臣绝无造反之意啊,臣等结发之妻病重,老臣一生只此一妻,便是陛下罚老臣解甲归田,老臣也绝无怨言!” 成睿帝重重地一拍案桌,眸中的冷意如冰刀迸出,剜向底下挺直的宁震。 “好!好!!好!!!”成睿帝怒极反笑,道:“个个都拿解甲归田当借口,真当朕拿你们没有办法了是吗?!” 宁震俯了俯身,低声道:“老臣不敢。” 成睿帝鼻腔冷哼一声,“不敢?你们还有什么不敢?只怕是下一次,你们便是要带着千军万马,踏遍了这宫城!” 成睿帝愈说火气愈大,伸手便将一个茶杯砸到宁震眼前,碎成了渣,散落四周。 “陛下,老臣绝无此意啊!”宁震高呼一声,连连磕头,老迈的额头撞得金晃晃的地面微微震动,额见的皱肉也逐渐由青变紫再到血红。 成睿帝却是无动于衷,面色冷冷地看着底下的人。 高同见状,忙上前对成睿帝低声言语了一句,“陛下,宁老将军此番是为了宁老夫人进京,实乃天下人口中的情深义重矣。” 成睿帝抬眼看了一眼高同,只见高同谄媚地眯眼笑了笑,让人看不清楚眸色。 突得,成睿帝似是反应了过来,瞳孔骤然一缩。 这宁震为结发之妻入京,若是今日自己惩治了他,那到时天下人诟病的,便是皇帝罔顾人理了! 真是好啊!宁震这手段耍得好,叫他怒而不能罚,有气不能撒! “行了!”成睿帝猛地一声叫停,阴沉着一张脸,心中极怒,却又硬生生压住心头的怒气,沉道:“宁震无召进京,乃是大罪,念在其收复青林城有功,便罚三年俸禄,以儆效尤!” 宁震缓缓抬起发昏的双眼,深俯道:“老臣谢陛下!” 景仁宫里,皇后脸上挂着柔柔笑意,看得李婉然心中一虚。 “本宫记着李小姐打小便在这宫中走动,倒是极少来本宫这景仁宫呢。”皇后端坐到凤座上,却没有一丝要给李婉然赐座的意思。 李婉然勉强一笑,垂手而立,恭敬道:“皇后娘娘日理万机,婉然不敢有所叨扰。” “李小姐说的是,不过……”皇后嘴边突地一顿,冷道:“李小姐昨夜丢了个丫鬟都不知么?” 李婉然顿时浑身一颤,还未来得及思忖便迅速跪了下来。昨夜她吩咐了那丫头便径自回了屋中,毕竟第二日还是选妃大典,她自然不会为了这么点事儿干扰到自己的正事。 直到第二日一早,那丫头都还没回来,李婉然心中虽有惦记,可也比不得选妃重要,她便也没多加在意了。 如今被皇后乍乍然提起,李婉然的心中瞬间便明了,这丫鬟恐怕是落到了皇后手里。 可她明明吩咐那丫头去打晕云初夏,怎么会同皇后牵扯上关系? 李婉然愈想愈觉得不对劲,还未等她想清,皇后便命人从外头拖进来一个婢女,瘫软着身体,浑身是血。 “李小姐,你瞧瞧这可是你的贴身婢女?”皇后似笑非笑道,只咬紧的牙关透露出她的丝丝怒气。 李婉然强撑着起身,心中砰砰直跳,待看清拖进来的人的面容,惊了一大跳,步伐连连后退。 皇后见状,连出声的机会都没给她,便道:“看来是没错了,李小姐这婢女昨夜行刺贤王,被伏击拿下,该当何罪啊!” 皇后的声音陡然高起,吓得李婉然忙垂首跪下,颤声道:“回皇后娘娘,此事与臣女无关啊,臣女昨夜一直在储秀宫中勤练礼教,不曾出过屋中啊。” “哦?那你的婢女为何会出现在御花园!”皇后的声音愈加逼紧,面容也不复当初的柔笑,变得有些狰狞怒气。 毕竟,没有哪个母亲在得知自己儿子受伤之后,还能有个好脾性,更何况还是帝王之子。 第145章 下毒陷害 李婉然吓得眼眶一懵,脑中混乱一片,脱口而出便道:“是云初夏,对,就是她,昨夜叫走了我的丫鬟!” 皇后眼眶骤然充大,急声喝道:“你说是谁?!” “是……是云初夏,就是她,不关臣女的事儿啊。”李婉然猛地磕头,连连叫屈。 皇后顿时便阴沉了面色,双眼突瞪,将手心中的帕子蹂搓了个遍。 云初夏!又是这个狐媚子,想来夺我大萧国的江山,本宫必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呦,姐姐这是在问什么?把婉然这丫头都吓成了这副模样?”李贵妃施施然走来,伸出一双手搀起了跪地的李婉然,笑道。 皇后一看到李贵妃,霎时间便收起了脸上的怨恨之意,端着起了皇后的架子,昂首道:“贵妃怎么有空来本宫这里请安?” 李贵妃掩唇一笑,道:“这不是太傅嘱咐臣妾要好好照看婉然么,皇后娘娘日理万机,臣妾便想着亲自来接婉然了,也省得皇后娘娘多费心了。” “那便劳烦贵妃了,正好本宫也有些乏了。”皇后冷笑了一声,便进了里屋。 突得又转身道了一句,“李小姐那丫鬟也一起带走吧。” 李贵妃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旁边那满身是血的丫鬟,退了几步,才冷脸道了一句,“带走。” …… 宫门前,云初夏和宁语歌二人正焦急地等在宫外,宁语织已经先一步被送回了宁府。 等了许久,云初夏二人才见到宁震颤着身子被一个小太监扶了出来,额间血红。 云初夏忙冲上前扶住了宁震的胳膊,急声道:“外祖父,你怎么样?” 宁语歌也随之而来,那小太监将宁震交到了云初夏二人手中,道:“宁大将军,那奴才便先回宫了。” 云初夏忙点头,和声道了一句,“多谢公公。” 待那小太监回了宫中,宁震才缓缓出了声,低沉虚弱道:“先回府。” 云初夏和宁语歌将宁震扶上了马车,缓缓踏回宁府。 “云初夏丫头,多亏你了。”宁震拍了拍云初夏的肩膀,眼中尽是欣慰。 云初夏的肩上猛地一痛,却是强忍着痛意,抬头看了看宁震的额头,担忧道:“外祖父,陛下那头如何?” “算是过了。”宁震拧了拧眉,望向云初夏的肩膀,沉声道:“这肩膀是怎么了?” 云初夏连连摇头,强撑着笑意,道:“云初夏没事,就是昨夜有些磕到了罢了。” 明显便是一句推辞,不过宁震也未戳穿,他明白这丫头的性子,倒是更像她母亲多一些。 一旁的宁语歌稍稍别过了脸去,眼眶通红,若不是为了她,外祖父和表妹也不必受这份苦。 云初夏瞥到了她眼角的泪珠,轻道了一句,“宁家一荣俱荣,一陨俱陨。” 宁震也看到了宁语歌的面容,伸出大手,摸了摸宁语歌的头,道:“语歌丫头可莫要失了这将门风范,咱们宁家二郎只流血不流泪!” 宁语歌闻言,抹了抹眼角的泪痕,睁大双眼道:“祖父说得是,语歌是宁家的儿女!” 宁震慈爱地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眼中尽是希冀。 午时过半,马车才稳当当地停到了宁府门前,云初夏看到宁府的大门,这才缓缓松下了心思。 堂屋中,宁老夫人一脸焦急地等到了宁震回来,待看到宁震额上的血迹,顿时吓了一大跳,忙急声喊道:“快!快请大夫来!” 宁震虚弱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宁老夫人心头一跳,不安道:“难道这是去晚了?” “外祖母,都没事了,放心吧。”云初夏缓步走到宁老夫人面前,安慰了一句,宁老夫人这才松下了一口气。 可云初夏却是敛了敛眉,沉道:“不过,眼下是赶紧派人去贤王府中请风神医过府。” 宁震附和地点了点头,“云初夏丫头说得对。” 陛下敬畏他的不过是百姓赞叹的情深义重,若是陛下发现宁老夫人并无病痛,便不再是一句话能解决的了。 宁老夫人忙安排了人前去贤王府中。 一刻钟后,风神医便在众百姓的目光之中,翩翩入了宁府。 “宁老将军,老夫人。”风晔璕微微俯身,拱手道。 宁震眼眸顿了顿,道:“风神医无需多礼。” 风晔璕听闻此言,也不多说,待看到宁老将军额上的血迹,才缓缓从袖口中拿出一个瓷瓶,递到他面前道:“早晚个敷一次,三日便可。” 宁震目光一顿,须臾才接过风晔璕手中的瓷瓶,正色道:“多谢!此处不便议事,还请风神医移步书房。” 风晔璕微微侧身,扬手道:“请。” 宁震也不拘泥,便先一步走出了堂屋,风晔璕紧跟其后。 堂屋中,云初夏和宁语歌扶着宁老夫人坐到了堂屋之中,宁老夫人一手便扶到了云初夏的肩上,痛得云初夏直吸凉气。 宁老夫人惊了一跳,赶忙松开了手,往云初夏脖颈间一看,肩上正是一大片红肿。 “云初夏,这是怎么了?”宁老夫人惊讶道。 云初夏却是浅笑一声,安慰道:“外祖母,云初夏没事~” 宁老夫人却是不依,厉声对一旁的宁语歌道:“语歌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语歌不自觉低下了头,嗫嚅道:“祖母,都怪语歌,云初夏表妹都是因为语歌受的伤。” 宁语歌缓缓将宫中之事说了出来。 宁老夫人听得心中惊颤不已,许久才缓声拂过云初夏的双手,长叹道:“此番真是多亏了云初夏丫头机灵了。” “外祖母,云初夏如从聪颖,外祖母可是要赏个好东西给云初夏呢。”云初夏眨了眨眼,笑道。 宁老夫人听了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轻点了一下云初夏的额间,道:“你个小机灵鬼。” 云初夏摇了摇头,转看向宁语歌,调笑一声,“外祖母可不能只说我一个,我这赏赐可是要同语歌和语织平分呢。” “你这丫头,连赏赐都还没到手,就大言不惭地嚷嚷着要平分,若是外祖母不赏呢?”宁老夫人好整以暇地看着云初夏。 云初夏转了转眼珠,谄媚一笑,“外祖母这么好,定是不会舍不得那些金银之物的。” “你这丫头!”宁老夫人嗔了云初夏一眼,眼中却满含笑意。 …… 堂屋外,宁语织刚换上了一身衣物,正准备进堂屋内,便听得外头有丫鬟在谈论,风神医与外祖父去了书房谈事。 宁语织心中一动,转了转脚步,抬脚便去往了书房的方向。 宁震平日里虽是对书房的把控十分严密,但对自家孙女还是不甚多管的,故而宁语织很快便到了书房门外。 宁语织探了探头,也未敢走近,只自顾自候在了屋外。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宁震才同着风晔璕一齐出了书房,宁语织着急忙慌地小跑出了书房之外,躲在了一堵墙后。 遥遥看着宁震与风神医交谈,几句话之后,宁震便又转身进了屋,而风神医则被书房外的小厮带了出去。 宁语织忙悄声跟了上去,眼看着风晔璕便要出去府外,她突得向前冲出,身子故意一歪,瘫倒在地,抱着脚踝,高声道:“哎呦,我的脚!” 宁语织抬头一看,前方风晔璕的脚步却仍是未停,甚至连回头都未曾回过一次。 她顿时便有些怒了,双颊上飞上了一抹通红,却不是娇羞,而是尴尬,她从未在众人面前如此尴尬过。 “喂,风神医!身为神医,你难道就这样见死不救嘛?”宁语织气得不轻,不管不顾地喊了一句。 风晔璕这才顿下了脚步,缓缓转过了身来,目光斜斜看向地下的姑娘,笑到:“姑娘是在叫在下?” 宁语织看到风晔璕的面容,心中一跳,顿时便软了口气,“对,就是在叫你,我的脚扭了,你身为神医,难道不应该替我诊治一番么?” 风晔璕突得一笑,蹲到宁语织面前,眨了眨眼,看得宁语织呼吸一窒。 “我从不救无用之人。”风晔璕面容虽是带笑,可说出口的话却是冷意无比。 宁语织吓地一愣,待她回过神来,风晔璕早已消失在了眼前。 永安侯府,水莲院内。 云初夏正半倚靠在榻上,香肩微露。 秀云小心翼翼地为她上药,一边上药,一边心疼道:“小姐,怎么去了一趟宫中就被伤成这样,宫中不是有侍卫么?” 云初夏却恍若没听见一般,目光停滞,怔怔看向桌上。 想起昨夜那轻轻一吻,云初夏顿时便红了耳根。 她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了,可心中的砰砰直跳,她搞不明白。 好似唇间还残留着一丝温热,云初夏不知觉抬起手,一股钻心疼痛直入脑中,将她的思绪生生扯回。 “嘶嘶~” 秀云上药的手吓得一顿,忙道:“小姐伤到了肩骨,可不能再乱动了。” “没事。”云初夏轻轻颔首,笑道。 秀云却是一脸正经,细细地替云初夏裹上纱布,生怕弄痛了她。 刚上好了药,思秋便咋咋呼呼地跑了进来,手中提了个食盒,往桌上一放便气喘吁吁道:“小姐,小姐,东院出事儿了。” “怎么了?”云初夏缓缓合上肩上的衣衫,下了榻,坐到了桌前。 “小姐,听说夫人下毒陷害越姨娘的身子,被老爷禁足了。”思秋说得兴致勃勃,满脸都是得意。 毕竟梁氏禁足,与她们水莲院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哎,咱们这水莲院可要清净一阵咯。”思秋笑道。 云初夏却是皱了皱眉,“这么快?” “可不是么,越姨娘前几日才刚刚传出喜事,夫人便迫不及待地要去陷害了,老爷不气才怪呢,索性越姨娘的身子没事。”思秋摇了摇头,一张小脸上满是叹息之意。 “没事?”云初夏顿了顿神,心中不解。 梁氏向来出手狠毒,越姨娘若是真的中了招,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对啊,越姨娘根本就没有吃下夫人送来的吃食,真是走了大运了。” “吃食……” 云初夏勾了勾唇,在吃食上动手脚这么小儿科的东西,怎么会是梁氏的手段。 看来越姨娘的计谋抬上日程了,这梁氏的正妻之位怕是坐不长了。 “对了,小姐,昨日白子来过一躺了。”一旁的秀云突得想起昨夜的事,忙出声道。 第146章 赈灾 “有什么事?” “罗公子好似是想在京城开一家酒铺,来询问姑娘的意见呢。”秀云将粥布到桌上,递到自家小姐面前道。 云初夏喝了一口清粥,拧了拧眉,凝声道:“今夜我亲自出去一趟。” “小姐,不行,你这伤还没好全呢。”秀云着急道,面上 “我的伤无碍,况且还有火灵陪同,不会出事的。”云初夏重重放下了碗,起身便去了榻上。 秀云一看云初夏的面容,就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了,小姐做的决定,已经再无人能反驳得了。 …… 御书房内,成睿帝面色阴沉,将一桌子的茶水全扫到了地上,高同颤身垂手候在一旁。 “陛下,皇后娘娘来了。”御书房外,一个小太监匆匆跑进屋,跪地俯首道。 成睿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正想让皇后回去,突得又想起选妃大典的事,心中闷得紧,复又朝着底下的小太监招了招手,示意让皇后进来。 未过片刻,皇后便姗姗进了屋。 “陛下,这是怎么了?”皇后见了满地的碎片,忙一脸关心地走到成睿帝身边。 “哼!”成睿帝冷哼一声,目光锐利的扫了一眼皇后。 皇后看得心中一惊,强撑着笑勉强道了一句,“陛下,这是有什么急事,允儿的婚事……” 皇后心中的话还未问出口,成睿帝便又暴躁了起来。 “还不都是你那好儿子!朕都已经帮老五铺好了路,老五都走不上道!还要朕怎么样?!”成睿帝满脸怒容,声音愈加冷冽,道:“朕看着,老二倒是要比老五聪明不少!” 成睿帝一提起萧礼睿,皇后霎时间便慌了,忙走上前轻抚着成睿帝的后背,宽慰道:“老五这孩子心眼实,虽然比不得端王聪颖,可却是最最忠于陛下的啊。” 成睿帝听了,这才缓和了些面容。 皇后见状,忙又道:“陛下,那宁家的大姑娘……” “宁家让老五不要肖想了!”成睿帝重重拍案出声。 如今正值用兵之际,他总不能为个老五,置整个大萧国的安危于不顾啊。 “陛下……”皇后还想劝说几句,被成睿帝厉声打断。 “够了!朕不是没给过你们机会!如今宁震回京,宁家更是动不得了。”成睿帝冷眼看了一眼皇后,心中更加不耐烦起来。 “宁震回京了?!”皇后满脸惊愕,她千算万算也未曾想到宁震竟然敢无召私自进京。 成睿帝本就因着宁震入宫一事,心中正火气冲冲,听到皇后复又提及,原本压下的怒气又窜了上来,怒气冲冲便出了殿,径自去了广阳宫。 皇后看着成睿帝的方向,眼中的怨恨丝毫不掩。 夜幕缓缓而来,如同一张巨大的暗网,笼罩了整个京城。 云初夏和火灵二人正来到一处宅子面前,这宅子还未上牌匾,外头清简无比,引不起旁人的注意。 火灵轻轻上前扣了扣门,很快,里面便探出了一个脑袋,正是白子。 “方小姐,你来啦。”白子笑着将云初夏迎进了屋中。 正堂内,罗君词正候在屋内,随意坐于桌前,三千青丝散落,宛若天边无忧的谪仙。 “来了。”罗君词薄唇轻启,面容带着些许慵懒。 “这几日在京城可好还惯?京中干冷,寒意可是要比扬州城重得多。”云初夏淡淡一笑,坐到罗君词对坐,笑道。 罗君词微微蹙了蹙眉,半晌才开口道:“我早已习惯了,只是……采佩还有些不适应。” 罗君词本是打算独自入京,可上船之时,却发现杜生和元采佩早已悄悄跟了上来,怎么也不愿回去。 “这几日先让元姑娘好好歇着,过几日便能好了。”云初夏浅浅一笑,脸上丝毫没有因为听到元采佩二人而感到惊讶,仿佛早就知晓了一般。 罗君词只一眼便看明了,轻敲了一下云初夏的头,“你这丫头,总出些馊主意。” 云初夏瘪了瘪嘴,调笑了一句,“表哥这就要心疼啦?” 罗君词却突然正了面色,目光炯炯道:“若没有把握护住她,便不要让她抱有希望。” “你怎么知道她同你的想法一般?”云初夏定定看着罗君词的眸子,凝声问道。 罗君词看着眼前清亮眸子,顿时嘴边一顿。 云初夏勾唇淡淡笑笑,“不要为她做决定,她知道什么才是最不让自己后悔的。” 罗君词眸间一顿,心中顿时便明了。 云初夏缓缓抿了一口手边的茶,才道:“表哥,我带你去见个人。” “什么人?” “温家旧人!”云初夏淡淡出声,却让罗君词心中一震。 …… 仁风堂前,外堂灯光已熄灭,只有院里传来星星点点的灯光。 “叩叩叩~”火灵上前叫了许久的门,才有一个小厮着急忙慌地穿着中衣开了门。 一开门,便见到屋外的一男一女,男的仙气俊朗,女的容貌绝伦,光看面容实乃是绝配,但又仔细一看眼神,却又觉得差点什么。 突得,那小厮揉了揉双眼,才结结巴巴地道出一句,“你是……你是上次来找我们舒掌柜的吧。” 云初夏柔柔一笑,轻道:“小二哥记性真好。” 那小厮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然后才想起来,疑惑道:“小姐今日还是不看病,只找我们家掌柜么?” “对。”云初夏应声。 那小厮面有为难,这舒掌柜刚刚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打扰,他这可为难了。 “小二哥是有什么不便之处么?”云初夏缓缓出声问道。 那小厮苦着一张脸,道:“我们舒掌柜正在调药,只怕不好见人。” 云初夏淡淡一笑,“无事,我们在这等候一会。” 见云初夏都如此之说了,那小厮也不好再推辞,只得将人领到了大堂之中。 等了一个时辰,舒掌柜才核对完了账本。 屋外小厮已经候了许久,舒四宗缓缓出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舒掌柜,上次来找您的姑娘又来了。”那小厮提声道。 舒四宗面色一顿,然后才披上了外袍,缓缓出了屋。 刚一进入大堂之中,舒四宗一眼便看到了云初夏座旁的那个谪仙般的男子,那一副面容,他怎么也不会忘记。 当初在温家,老爷最常挂在嘴边的便是这个外甥,他天生聪颖,不论是经商还是策略计谋都一点即通。 “表少爷!”舒四宗霎时便老泪纵横,双膝重重跪到地上。 罗君词看到舒四宗的那一刹那,也滞了数秒,已经过了十年了,舒四宗也由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便成了一个满眼精锐的中年男子,只眉宇间还残留着些许当年的音容。 罗君词忙站起了身,一把搀起了那地上的人,重重道了一句,“舒大哥!” “表少爷,原来您还在,您还在啊!”舒四宗眼眶通红,道:“幸好表少爷你还在。” 罗君词听了此言,却是略略皱了皱眉,目光看向云初夏。 舒大哥难道还不知道云初夏便是温瑶的事情? 云初夏淡淡摇了摇头。 “表少爷,你是从何处来的,你快走,你快走啊!”舒四宗竭力道,面上满是慌张。 “舒大哥!”云初夏重重喊了一句,“难道你还不明白么,温家不愿枉死!温家上上下下几百冤魂,不愿枉死!” 舒四宗周身一怔,浑身瘫软了下来,撑坐在桌边,低低道:“不愿枉死,可我们只有等!” “舒大哥,温家之事究竟是何人所为?”云初夏定定看着舒四宗,沉声问道。 舒四宗闭了闭眼,牙关紧紧咬住。 “舒大哥!温家之仇,我若不报,永世不得安心!”罗君词出言犹如罗刹鬼神一般,只一句便让人心中一震。 舒四宗的面容这才稍稍松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是皇后!他们满门灭族,只为了找一枚玉佩!可温家从未出现过那样的玉佩啊!” “可是半月凤纹玉佩?!”云初夏颤着声音问出声。 “是!”舒四宗咬牙切齿道。 云初夏浑身一抖,脑中顿时一热,往后一仰,便直直倒了下去。 庆润八年,那一年大萧国举国动乱,成睿帝继位没几年,外国见大萧国内乱不断,在边界蠢蠢欲动。 那一年,成睿帝亲自率兵前去平定四处叛乱。 便是此时,大萧的京城边界便出现了不少的难民。 荣极一时的容妆坊温家最先走出京城,开仓放粮。 举国皆赞温家有好德之心,温家的当家温世祈携妻罗书和唯一的女儿温瑶亲自来赈灾救民。 此举一下子便激发了京城中的百姓,京中百姓皆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帮助京外的灾民。 赈灾了数日,难民才有了些许好转,不再一涌而进京城之中。 一日,温家正在赈灾,成睿帝身骑高大骏马路过京门,见灾民并无暴动的情况,心中顿时一松,听到灾民们皆是对温家感恩戴德。 成睿帝一时好奇,便去看了一眼,长长的难民队伍前,一个面容清丽的女子正挂着灿烂的笑容,亮白的贝齿如同沾染了星星一般,明亮耀眼。 她双手将粥递到灾民面前,额间累的汗珠微聚,却是丝毫不觉得累的模样。 成睿帝顿时便是心中一跳,连着握着马缰绳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回宫之后,成睿帝没有任何犹豫便下旨让容妆坊温家的女儿入宫为妃,没有任何预兆,也不容任何人拒绝。 温家根本无力抗衡,只一夜间,温世祈和罗书便白了半头。 还有邻旁的风煜,从小同温瑶一起长大,明明已经要到了订亲的时候,温瑶却被一旨宣召入宫。 温瑶不肯再看众人为自己所伤,毅然决然地进了宫中。 可宫中乞是那么好相处的地方,牛鬼蛇神,魑魅魍魉,任何一个人都能夺了她的性命。 她在储秀宫等了数月,才等到一封册封才人之位的旨意。 温瑶战战兢兢地在宫中生存了一年,这一年里,她学会了躲,学会了忍,无论谁来嘲讽她,她都无动于衷,久而久之,便再无人来理她,独留她在宫中自生自灭。 第147章 责罚 中秋家宴,成睿帝准许所有妃嫔上殿,云初夏自然也在其中,只是坐在最末端,连成睿帝的面容也不曾看清。 家宴过半,她便径自出了大殿,去了御花园。 平日里,她这连自己的院门都未曾出去过,也唯有此时趁着众人皆在大殿之时能出来透透气了。 温瑶孤寂的坐在假山上,一个清瘦小脸的姑娘手中攥着一个圆圆的月饼,伸到她的面前,奶声道:“姐姐,中秋之夜要吃月饼的。” 云初夏心中顿时一暖,眼眶热拢,笑问道:“你是哪家的小娃娃?” 云初夏咧嘴笑了笑,坐到她身边,一字一句道:“我是永安侯府的第三女,我叫云初夏。” 温瑶轻抚了抚她的头,正色道:“我要温瑶,是这宫中的才人。” 宫宴过后,成睿帝不知忙完了手头的事还是突然想起了温瑶一般,白日里便召了温瑶去御书房。 温瑶惴惴不安地去了御书房,终是见到了成睿帝的面容,成睿帝保养得当,面上竟是丝毫看不出皱纹。 “臣妾参见陛下。”温瑶在储秀宫学了许久的宫规,如今这行礼怎么也算得上是中上等了。 “抬起头来。”成睿帝轻轻出声。 温瑶这才心中微跳,惶然抬起了头。 双眸对视,她竟隐隐看见了成睿帝眼眶的红意。 “到朕身边来~”成睿帝声音愈加柔和,生怕吓到了她一般。 温瑶怯怯走了上去,面容绷紧。 成睿帝一把便将温瑶拉入的自己的怀中,深拥道:“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温瑶却是一动也不敢动,浑身僵硬。 成睿帝似是感觉了到温瑶的不愿,猛地拉开温瑶的面容,待看到她脸上的一丝抗拒,成睿帝顿时便怒容四起。 “陛下,皇后娘娘来了。”一个小太监便是恰在此时进了屋中。 成睿帝目光锐利地看了一眼底下的小太监,怒道:“拉出去,杖毙了!” 那小太监还未来的及出声便被拉了出去。 “陛下,他只是通报一声,求陛下饶了他吧。”温瑶心存善意,求情道。 成睿帝眼光一顿,嘴边蔓延丝丝毒意,阴沉道:“好,那爱妃便陪同朕一起监刑吧。” 那一日,她看到那小太监死无全尸地躺在自己面前,自己却无能为力。 温瑶第一次见识到这个皇宫的可怕之处,她本以为这阴暗已经结束,可没料到,原来才将将开始。 日后,温瑶便冠宠了整个后宫,成睿帝除去上朝,便日日陪在她身边。 她由一个才人,晋升到妃位,还是唯一一个以大萧国的名号赐名的妃! 成睿帝甚至还为她建造了一座承欢殿,只有她一人所住,便是连皇后也不能轻易踏进。 所有人都以为她享尽荣华富贵,可无人知道她的痛楚。 无人知道,承欢殿下,还有一座牢笼,那是地狱! 成睿帝整日以温瑶的痛楚为乐,每日都强迫着她去看那些被因刑罚而死的人,因她而死的人。 成睿帝最喜的便是她的惊恐,每日夜晚用各自刑罚折磨她,折磨之后,再亲自为她上药,白日里再让她眼睁睁看着其他人的刑罚。 这种日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温瑶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直到有一日,宫门前,成睿帝要将薛氏九族百姓尽数凌迟。 温瑶看着眼前的三千多人,其中夹杂着小孩和老人。 温瑶不忍,她拼命想要救下他们,可她却无能为力。 她只能笑颜如花地向成睿帝进言,“皇上,如此轻易处死这些罪犯,可真无趣,不若将年幼的一人砍一刀,送去狼山喂狼可好?” 若凌迟处死,连这些孩子都不能得救,可若送去狼山,还能有一线生机! “哈哈哈,爱妃此言甚妙,便依你了!来人,接萧妃之令!” 成睿帝大喜,只一刹便同意了。 当日,温瑶便派了自己身边的心腹婢女玉娘加急赶往狼山,只为了救下那一群孩子。 还未等到玉娘的消息,成睿帝便先一步得知了此事,震怒之下,他派人狡遍狼山之人。 而远在宫中的温瑶,则被关到了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享遍各种酷刑。 整整一月,她好似像是过完了一生,心焦力竭,油尽灯枯! …… 水莲院,榻上正躺着一个满脸惨白的女子,面容痛苦,深陷梦魇之中。 “小姐~”秀云红着眼眶,细细擦拭云初夏额头上的冷汗。 床上的人仍是毫无动静,只嘴边喃喃自语,谁也听不清楚。 “火灵,你不是去请了风神医么?风神医怎么还没来?”一旁的思秋带着哭腔道。 火灵冷峻着面容,一言不出,只动了动身,刚移步到门前,便见那一身墨袍闪身进了屋。 风晔璕满脸阴沉地进屋,看到云初夏脸上的面色,轻轻抚了抚她的额头,冰凉无比。 “糟了!”风晔璕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厉声对屋中的丫鬟道:“都给我出去!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 “可小姐……”秀云踌躇着从床边让开,正想问问要不要留个人在屋内,却被风晔璕冷眼一瞥。 “你若是不想救你家小姐,随你的便。” 秀云闻言,忙不停歇地出了屋去。 几个丫头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守在了门外。 屋内,风晔璕伸手将床上的女子缓缓扶起身,靠在自己身上,指尖一挑,女子的中衣便脱落了下来,露出白皙透亮的肌肤,如正在消融的冰雪一般,带着丝丝寒意,却又柔如一摊水。 风晔璕掌心慢慢探向云初夏背后,每探一寸,他的心便会加快一分,掌心传来的寒意,到达他的心内却如同火灼一般,烫的让人不敢触碰。 风晔璕掌心微微聚拢,源源不断地内力便由他灌送到云初夏体内。 时间愈来愈长,不知不觉,云初夏的面色已经有了点点红润的迹象,可身后的风晔璕却是愈加虚弱,唇际血色逐渐淡去。 又过了一炷香,云初夏才慢慢醒了过来,心口猛的一抽,一大口鲜血涌上心头,猛的吐出。 云初夏缓缓睁开眼,面前的景象已经从地牢转为了闺房,她怔愣了许久,才想起,这是云初夏的闺房,而她温瑶,此世就是云初夏! 还未等得云初夏细想,她便感受到一双灼热的双手正紧紧贴于她的后背,没有一丝衣物相隔,是肌肤与肌肤相接的温度,灼热而又柔和。 云初夏猛的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的衣物已经被拖了大半,再回首一眼,便看到了风晔璕那厮。 云初夏顿时便怒上心头,一个扬手便甩了一巴掌过去,“流氓!” 风晔璕本就虚弱,被云初夏一巴掌扇了过去,便顺其自然地倒在了床上,一动不动,吓得云初夏惊了一大跳。 “喂!风晔璕!”云初夏咬牙切齿道:“你以为你装死此事便能过去了么?” “……” 倒在被窝上的人,一动也不动。 “风神医?” 仍是没有回声。 云初夏这才慌了起来,忙穿好自己的衣服,叫人进屋。 外头的三个丫头听到了自家小姐的声音,别提多开心了,恨不得对风神医三拜九叩,忙冲进了屋中。 刚一进屋,三人便傻了眼了。 这怎么位置还对调了? 思秋喃喃道了一句,“方才……是我们家小姐躺在床上,风神医救命的吧?” 现在怎么变成了小姐在救风神医了呢?! 秀云重重点了点头。 火灵则是缓缓走上了前,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才淡淡道:“小姐,风神医是内力消耗过度。” “内力?”云初夏霎时愣住。 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内力便相当于护身符,风晔璕竟然为了自己消耗如此内力?! “小姐,你怎么样?”思秋担忧地问了一句。 云初夏这才感觉嘴中还衔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身上也有一股淡淡的馊味。 云初夏皱了皱眉,道:“准备沐浴吧。” “可是小姐……?”思秋用手指了指床上的方向云初夏这才想起,她的屋中还有个男人。 “先去你们屋里吧。”云初夏嗅了嗅鼻子,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是。”秀云应声,便去了小厨房备水。 …… 约摸一个时辰之后,云初夏才浑身舒爽地回到了自己屋中。 刚坐到桌前,灌了两杯茶,嗓子才舒服了下来。 正一抬眼,便见到几米开外的床上,空荡荡地只剩下了一层棉被,而床上的人早已不见踪影。 “火灵?”云初夏叫了一声,火灵便从屋外迅速进来。 “风神医何时走的?”云初夏稍稍蹙了蹙眉,亏自己还将屋子让给了他,没想到他连个招呼都不打便出了去。 “风神医?”火灵转眼看了一眼床边,风神医确实早就不再屋内。 “奴婢不知,求小姐责罚!”火灵顿时便跪倒在地,面容冷峻。 云初夏定了定神,才叫了一声起,“什么责罚,以他的武功,若是他想走,你知道了也拦不住,起来吧。” 火灵这才缓缓起了身,只是面容更加冷清了些,心底里暗自发誓,一定要加强武力,否则怎么保护好小姐! 云初夏自然是没注意到火灵面上的小变化,只垂了垂眸,沉思。 这风晔璕,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她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京城上空,一个墨影身后正跟随着两个黑影,急急奔向京墙之外。 不多时,京外便多了三抹身影,正立于京外的高崖之上。 “主子,您脸上的伤……”漠玉实诚地开了口,正想要问主子要不要擦点药。 “咳咳咳……”流河重重咳嗽了好几声,打断了漠玉未说出口的话。 漠玉瞪了一眼流河,正要继续接下去,被流河一把拉了回来。 “主子,苏一已经从药王谷赶去青林城了,兵部的人想替户部毁尸灭迹,只怕没有那么容易。”流河忙岔开了话题,急道。 “兵部……呵呵。”风晔璕脸上骤然冷了好几分,笑道:“别着急,既然兵部上赶着往上来,那便一同收拾了吧。” 风晔璕不屑地看了看远处的这座京城,眼中的熊熊烈火,即可燎平。 第148章 尝尝 这日黄昏,京中对于藩王选妃的旨意终是下达了整个京城,连百姓面上都洋溢着喜气洋洋。 成睿帝下旨册封李婉然为端王正妃,而柳青梧为贤王正妃,最最让京中之人议论的便是成睿帝不仅为贤王指了正妃,还一同又指了一位侧妃,正是礼部尚书之女,黎羽。 京中各世家大族皆是有些看不明成睿帝此举之意,成睿帝究竟是想扶上贤王呢还是意在端王? 若说是贤王,成睿帝本该为贤王赐下宁府姻亲,即便是不能,也从未有过正侧妃一同下封的道理,况且,若想成为储君,切忌骄奢淫逸,成睿帝却又替贤王殿下指了两桩姻亲,此又为何意? 而端王,成睿帝虽只赐下一门姻亲,但却于端王来说,是不进不退。 京中议论纷纷,而礼部尚书府,黎羽却是乐得自在,虽不是正妃,但平白得了一个侧妃,于她来说也是极为好的。 一想着,她几月之后便能入住贤王府,与昔日的才女方如平齐平坐,她就有种奇异的爽感。 还未等黎羽庆幸几日,她便收到贤王府方如相邀的请帖。 乍一看到这烫金请帖,黎羽还吓了一怔,等稍稍缓过神来,她才想起,如今自己已经是贤王侧妃了,于方如最多也就是个平起平坐的位置,她自然也不用以方如为尊了。 与此同时,收到请帖的还有云初夏和柳青梧。 方如以贤王府的名义相邀,还得了贤王的同意,自然是无人敢拒。 “小姐,这大小姐明显不怀好意啊,贤王府如今还是大小姐的地盘,只怕小姐去了会出事啊!”秀云一脸担忧的劝道。 云初夏却是无动于衷,只是淡笑,依方如的性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就算她躲得过今日,怕是也躲不明日! “无事,青梧也在,方如自然找不到我的头上。”云初夏淡淡一笑。 前世宫中斗争无数,她怎么会看不懂方如的这点内宅小心思。 方如想利用黎羽来对付柳青梧,那她便让黎羽与她相亲相杀! 次日,方如殷切地特意派了贤王府的马车回府来接云初夏。 方千阳听说了此事,甚是欣慰,还当是自家的两个丫头终于是开窍了,只有永安侯府一整府好,她们才会好啊。 方千阳亲自送了云初夏上车,这才乐悠悠地回了印月阁。 马车中,云初夏带着思秋二人一同前去。 思秋一上来马车,便惊叹道:“这贤王府的马车就是不一样啊,真是拿银子堆起来的啊。” 云初夏勾唇一笑,能炫耀的地方,方如怎么会不绞尽脑汁地去炫耀? 这马车内虽是雕花烫金,碧玉青珠,沉甸甸的金叶片子沾在车窗上,显得格外耀眼。 可云初夏仔细看去,伸手一摸这金叶子便知,定不是纯。 云初夏勾唇一笑,身为贤王侧妃,能炫耀的地方,方如怎么会不绞尽脑汁地去炫耀? 这马车内虽是雕花烫金,碧玉青珠,沉甸甸的金叶片子沾在车窗上,显得格外耀眼。 可云初夏仔细看去,伸手一摸这金叶子便知,定不是纯金,而马车顶上的青珠翠玉也都是极碎的小颗,摆布起来,虽是十分好看,但这种小珠,却是比大珠便宜了好几倍。 唯有这马车底的绒毛算是真的好些,不过看款式,也能看出是往年秋猎的剩余,比起清风表哥送自己的那一辆马车,实在是相差甚远。 云初夏半倚靠在马车上,眯眼松神,仿佛只是一闭眼一睁眼的时间,马车便行到了贤王府门前。 与云初夏同到的还有柳青梧与黎羽二人,皆是同云初夏相差无几的马车,布满了金珠翠玉。 看来方如这是花了大功夫啊! “云初夏,你也来了啊。”柳青梧今日只着了一身素色绸裙子,外头套着一个对肩绒毛披肩,面色清冷,只喉中淡淡出声,声音却隐隐有些虚弱,眼睑下的微青虽是备脂粉掩盖了些许,可云初夏却是一眼便看了出来。 “嗯。”云初夏顿了顿神,才应声了一句。 “柳姐姐,日后还请柳姐姐多多指教指教妹妹了。”黎羽见柳青梧和云初夏二人私语相谈,瞬间便凑了过来。 毕竟柳青梧日后便是贤王正妃,自己日后还要仰仗着她呢,此刻能多讨好,她绝不会放下。 柳青梧却是神色淡然,也不愿多回,只点了点头,便先一步踏进了屋中。 身后的黎羽顿时便觉得柳青梧在摆正妃的谱,啥时间便不高兴了起来,但却又不能表现在脸上,只得跺了跺脚,又跟了上去。 云初夏则是最后一个入府的,刚一入正门,便见得四处开阔,即便是冬日里,也是碧草青青,让人眼前一亮,颇有一种吟诗作画的氛围。 这贤王府的建造乃是翰林大学生柳之元亲自建造,一处一景,皆有诗情画意,正如那句“书中自有颜如玉”,而贤王府则是“府中自有诗中书”。 “见过柳小姐,黎小姐,三小姐,奴婢采诗,乃是侧妃娘娘身边的大丫鬟,侧妃娘娘已经在花园备下了好茶,特意命奴婢在此等候,引三位姑娘前去。” “有劳了。”柳青梧浅笑出声,温润无比。 花园之中,方如一身白狐绒毛大披风,头上沉甸甸地插着数支凤钗,霎是晃眼。 方如见宴请的三位来到,指尖轻捻,扬了扬指前新做的蔻丹,咯咯笑道:“诸位都到了啊,途中可有不适啊?这马车可是我让王爷连夜改造出来的呢,就怕让姐姐妹妹们多有不舒服呢。” 方如掩唇娇笑,言语间满是备受宠爱之意。 但柳青梧与云初夏二人却是无动于衷,唯有那黎羽露出了丝丝羡慕之意。 方如顿时便收了心思,她本身就是想气气柳青梧这个正妃的,可却没想到这柳青梧如此沉得住气,只怕日后也是个不好相处的。 “对了,这不是三妹妹么?你今日怎么穿得如此素净?莫不是没得衣服穿,不如大姐姐今日便让你带上个几套回去吧,省的走不出屋子。”方如见柳青梧了无动静,便想从云初夏身上找回面子,却没料到云初夏更是直接,一句便将她堵了回去。 “嗯……大姐姐看衣服的品味,向来与我不和,还是算了吧,云初夏便不沾大姐姐这份光了,大姐姐的衣物还是留着穿给贤王殿下看吧。”云初夏含笑拒绝道,目光打趣地盯着方如头上的发钗。 那几支发钗被方如气的互相乱跳,如同挂在那墙上的铃铛一般,叮当作响,实在让人想笑。 “你!”方如气的面色颤抖,胸脯一高一低,好似气得不轻。 采诗忙上前劝慰了几句,方如这才想起今日的首要目的,忙强压下心中的怒气,转脸笑道:“既然三妹妹不喜,那便作罢吧,我毕竟是做姐姐的。” 言外之意便是她身为这家中的大姐姐,长姐风范,便是要包容底下妹妹的胡作非为。 一句话便将云初夏方才的嘲讽变成了任性妄为。 云初夏眯了眯眼,方如倒是长进了不少。 那采诗倒是有些犹豫,面上有些踌躇,“不好吧,侧妃娘娘,那是西域进贡而来的,本来就没多少呢,王爷是特地留给侧妃娘娘喝的呢。” 方如大方一笑,目光定定看向一旁的柳青梧,轻道:“今日来的都是自家人,这好茶自然要与众人所享。” 采诗这才应下了声,跑回了屋中。 花园高处,亭台水榭,往下正是一谭冰湖,水下虽有些阴寒,却是盛开着一种极地莲,这种莲,偏生喜爱这极寒之地,通体雪白,如同一座立于水上的冰雕。 云初夏怔怔望着水面上的极地莲,目光飘远,这莲她也养过,此莲只要滴上一滴血,便可成为正红的血莲,乃是疗伤圣药。 方如似是发现了云初夏的目光,得意道:“这是极地莲,是王爷特地送于本侧妃的呢!听说这可是从极寒的地方取来的,金贵着呢。” 柳青梧稍稍抬了抬眼,看向水面,只一眼便有些呆了,轻道:“真是好看。” 方如听了柳青梧的这一声叹,心中极乐,面上也忍不住染了几抹笑意。 一番得意之后,才故作忧叹道:“若不是殿下吩咐了谁也不能相送,我倒是想送姐姐一株呢。” “不必了,既然是贤王殿下所赠,你自当留好。”柳青梧淡淡道,目光中毫无一丝羡煞之意。 座旁的黎羽倒是满眼羡慕,她的脑海之中都已经能想象地出日后贤王待她极好的模样了。 “诸位小姐,请用茶。”采诗缓步小心翼翼地端了四杯茶上来,放到桌上,便又退了出去。 “这茶我也只喝过一次,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口味,尝尝看!”方如先一步端起了茶杯,小酌了一口。 云初夏三人也缓缓抿了一小口,这茶,入口回清香,仿佛真的能洗涤人心一般。 三人细细品去,一杯茶的时候还没过去,黎羽便捂着肚子,痛了起来,急急道:“恭房在哪,快带我去恭房!” 采诗见状,忙将黎羽引了过去。 上完了茅房,黎羽着急忙慌地便要回那水榭旁,还未来的及跑过去,便见得方如超朝着自己的方向姗姗而来。 “羽儿。”方如莞尔一笑,眼中满是宠溺,仿佛同未出嫁前没什么两样。 黎羽忙后退了几步,有些谨慎地看了看方如,道:“你想做什么?” 方如轻轻一笑,牵过黎羽的双手,柔声道:“羽儿,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我们是好姐妹啊!” “你有拿我当过好姐妹么?自从你嫁入了贤王府,可曾记得召我同游过?”黎羽眼中有一丝丝记恨,逼问道。 方如瞬间一掩双眸,略带啜泣声道:“羽儿,我……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叫你,而是……而是这贤王府也不是好待的地方啊,你也知道,贤王的红颜知己向来最多,我一个孤家寡人,将将入府,被她们斗得半死,哪里还有心思再想着请你们来。现在好了,日后羽儿你便能陪我了,我真的很开心。” 第149章 我不喜欢 方如一番情深义重的话语深深地动摇了黎羽的心,“雅儿,你真的……真的希望我嫁入贤王府么?” “这是自然,等羽儿你嫁进来,我可就不孤单了,现在我可闷死了呢。”方如故意抱怨道,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雅儿,没事的,日后她们谁再敢欺负你,得先过了我这关!”黎羽扬声道。 方如顿时眼眶通红,眼眸中的热泪顺着双颊流下,道:“羽儿你真好。” 黎羽缓缓抚着方如的后背,轻声安慰。 待方如眼中的泪珠挤完,她才松开了黎羽,用帕脚压了压眼下,面露愁容道:“可是,日后只要有柳青梧那个正妃在,绝不会再有我们出头之日了啊。” “出头之日?”黎羽皱眉不解。 方如顿了顿神,俯身低声道:“难道羽儿不想成为正妃么?” 见黎羽仍是面有犹豫之色,方如又添了一把烈火,“若是成了正妃,等贤王殿下登基,日后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之位!” 黎羽被挑拨地心神一动,眼中立马透露出了丝丝向往之意,仅存的一些头脑,让她问了一句,“雅儿,你不想当皇后么?” 方如则是面色坦然,“若说不想,想来你也不会信,但你只需知道,比起柳青梧,我更愿意让你当,毕竟我们才是亲姐妹。” 方如抚过黎羽的双手,言辞愈加恳切。 云初夏摇了摇手中的茶杯,缓缓站起身,便要向着走廊方向去。 一旁垂手的采诗忙拦住云初夏的去路,凝声道:“三小姐,贤王府小路颇多,十分容易迷路,若是三小姐要去什么地方,奴婢替您带路吧。” 云初夏勾了勾唇,这小丫头倒是挺机灵,“我想看看那盆花。” 云初夏伸手指了指亭台旁不远处的那一盆娇艳欲滴的花骨朵,粉红的花苞愈绽而位绽,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采诗回头一看,云初夏指的正是廊前的那一盆花,她忙侧身让开,俯身道:“三小姐,请。” “这是红梅?”云初夏淡淡开口,红梅是不难找,只不过这一株红梅枝丫颇为精巧,枝丫间星星点点的粉红,如同九转玲珑般精巧,每一处都恰到好处。 “回三小姐,确实是红梅。”采诗垂首道。 云初夏抬步向前,“如此精致的红梅,倒是未曾见过。” 正走到红梅前,便见方如先一步回了来,略带防备地道:“三妹妹不在亭中品茶,这是做什么?” “看梅!”云初夏目光定定看着地上的红梅枝丫,浅笑回道。 方如怀疑地看了看采诗,见采诗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她这才松下了心来,昂首高傲道:“三妹妹若是喜欢,送与你便是。” 方如本以为云初夏还会像前几次一般推辞过去,可没料到这一次,云初夏却是含笑应下了声,笑颜如花地扬声道:“是么?那便多谢大姐姐了。” 这一扬声,连亭中桌旁的柳青梧的眸光都看了过来,方如也不好再反悔,心中暗自想着,这不过是府中花园里的一盆花而已,她送出去应当也没什么大事,大不了让管家再去买一盆便是。 想到这里,方如顿时便放松了不少,余光瞟向亭中,得意洋洋道:“不必客气,不过是点小东西罢了,府中多了去了。” 云初夏却是煞有其事地开了口,故作好奇道:“大姐姐,这红梅还有许多?” 方如当众被人问出声,一时间便愣了神,她怎么知道库房里还有没有啊。 “……当然有……”方如有些心虚的开口,见亭中的柳青梧已经收回了目光,忙抬头恶狠狠地瞪了云初夏一眼。 云初夏连看都未看她,便径自提了裙子蹲下去仔细欣赏那一株红梅。 方如顿时便恼火了起来,但又想起柳青梧才是她今日的目的,想着她便又忍了再忍,抬脚便回了亭中。 云初夏看了看亭中的二人,方如嘴边动个不停,而柳青梧则一直都是不咸不淡地模样。 稍时,黎羽便缓步从亭廊走了过来,见云初夏毫无顾忌蹲在地下,眼中顿时便起了丝丝不屑之意。 “黎小姐,你觉得这红梅好看么?”云初夏冷不零丁突然开口,吓了黎羽一跳。 黎羽撇了撇嘴,不悦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云初夏淡淡一笑,摇头道:“嗯,我瞧着也不大好。这红梅啊,不论是大是小的枝头啊,都只有红梅,容不得其他任何东西,连叶子都容不下呢。” 黎羽仔细看了一眼廊旁的红梅,喃喃道:“还真的没有叶子呢。” “这是自然,这枝丫只能容下一下,自然是先绽开红梅,剩下的陪衬绿叶,若是红梅宽顺些,待红梅绽完,便还有绿叶的一席之地,若是红梅……呵呵。”云初夏眯眼一笑,目光有意引向亭中的二人。 “若是红梅怎么了?”黎羽怔怔顺着云初夏的目光看去,想起方如同她说得话,她的背后顿时便起了丝丝凉意。 亭下的方如似乎是感觉到了黎羽的目光,忙抬眼一看,心中一跳。 “若是这红梅开得久了,不愿收了,那绿叶自然也不用挂上枝头了。”云初夏微微起身,低低道了一句,便先一步回了亭中。 黎羽有些恍惚,也跟着云初夏的脚步踏了过去。 方如见二人一同回来,心中本就有些担心,忙问道:“你们二人方才这是在亭廊前说什么呢?也不同我和柳姐姐说说。” “没什么,只是黎大小姐不喜这红梅,我们相互讨论了两句罢了。”云初夏轻轻抿了一口清茶,才开口道。 “哦?是么?羽儿也不喜这红梅?恰好我也不喜呢。”方如忙看向黎羽道。 黎羽滞了数秒,才重重道:“是啊,我不喜欢!” 黎羽却突得转了脸,也未再理方如,径自端了茶水喝了起来。 方如见黎羽变得如此之快,有些措手不及,只得在桌下稍稍踢了踢她的脚。 黎羽仍是无动于衷,方如只得猛地站起了身,看向冰湖里道:“听说这极地莲在日光下还能闪光呢,我倒是还得没仔细看过,不知道今日能不能看到呢。” 柳青梧本就对这极地莲颇为感兴趣,闻言便起了身到湖旁,轻道:“竟有此等奇妙之事?” “我也是听王爷所说,还未曾见到过呢。”方如掩唇一笑道。 “羽儿,三妹妹,你们也来瞧一瞧吧,指不定这极地莲便能闪光呢。”方如忙招手叫喊道。 云初夏和黎羽这才缓缓起了身,行至湖旁。 趁着四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湖面,方如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几步,贴到黎羽身边,使了使眼色。 黎羽漠然看了方如一眼,复又转了头回去。 方如又戳了她几下,黎羽顿时便怒了,转身便行至方如面前,正要开口,身子便突然被什么东西推倒了一般,稍稍一斜,推向了柳青梧身边。 只一刹,云初夏一把便将柳青梧拉了过来,黎羽失去了倚靠,霎时便倒入了湖中。 眼看着便要落入湖面,突得,黎羽的腰际便被一双大手搂了起来,一阵清风拂过,重又落回了亭廊里。 黎羽微微抬头,便看到映入眼帘地正是贤王殿下,顿时便红了脸庞,心花怒放了起来。 萧策允却是一脸阴沉,眸中尽是怒意地看向一旁的方如,道:“本王怎么交代的?让你千万小心护好这几株极地莲?!” 方如忙跪倒在地,连连附身道:“王爷,不管妾身的事儿啊,是黎小姐自己摔下去的,妾身也未注意啊!” 一旁的黎羽心中正欢喜着,听到方如反口一咬,顿时便炸了,“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推的我,王爷,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王爷,妾身平日里都好生照顾着这些极地莲,唯有今日想带着姐妹几个来看看,妾身……妾身……”方如说着说着便抽噎了起来,垂涎欲泣地模样引得萧策允一阵心疼,顿时便缓和了面容。 黎羽怒不可遏,脑子一冲,扬声便道:“王爷,你可不要被方如给骗了,方才就是方如让我去陷害柳家姐姐的,她让我把柳家姐姐推下去,日后等她做了正妃,她便能多帮帮我。” 黎羽目光怒瞪,看向地下的方如。 方如面色一片震惊,心中顿时便七上八下了起来,黎羽怎么突然便改了心思,方才还明明好好的。难道……是云初夏?! 方如怨毒地瞪了云初夏一眼,然后才忙解释道:“王爷,妾身怎么敢如此恶毒啊?妾身整日居于府中,恪守严规,只宴请了一次,便发生了此等事,虽与妾身无关,但妾身坚守不利,甘愿受罚。” 方如咬了咬牙,这一退一进早就让萧策允听信了她的话语,萧策允正要上前将她扶起,便听得一个冷寂之声,“看来殿下这里是养不好这极地莲了,风某还是另买一处宅子好好养吧。” 风晔璕缓步行至湖边,看了一眼湖中的极地莲,索性没出什么大事。 萧策允心中一跳,忙道:“风神医,此事只是个误会罢了,日后本王定会遣人保护好它的。” “殿下不必忧心,如今殿下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风某本就不该将此物放于殿下府中存放,是风某思虑不周了。” 风晔璕心意已决,萧策允也不好再多挽留。 前几日风晔璕便想搬出贤王府,他便借这极地莲阻拦了一回,今日发生这等事,他如何还有脸面再拦! 萧策允阴沉着面色,隐隐怒道:“侧妃监管不力,罚禁足三月。” 黎羽尚未过门,萧策允自然也罚不到什么,只不悦地看了她一眼,挥袖便出了亭廊。 “那我们也不便多留了,告辞。”柳青梧淡淡出声,便跟着走了出去。 “哦对了,大姐姐,那一株红梅妹妹便不客气了。”云初夏回头嫣然一笑,道。 前头的萧策允似是听了几句,顿了顿脚步,问道:“什么红梅?” 未等方如答话,云初夏便抢先道了一句,“回殿下,就是您脚边的那一株了,大姐姐宽厚大方,将那株红梅赐给了妹妹,贤王殿下向来大方,不会舍不得吧?” 第150章 露了笑脸 萧策允僵硬地看了看脚边的红梅,咬紧了牙关,连脸上的肌肉都抽了好几抽,“方如!” 这可是他从北国以北特意寻回来的红梅,乃由北方大家自小精心雕筑而成,世间绝再找不到第二株。 方如一起身便看到萧策允怒气冲天的叫了她一声,吓得腿又一软,瘫了下去。 “贤王殿下若是实在喜欢,想反悔,那妹妹自然也是无话可说。”云初夏又添了一把火,垂首低声道。 “不必,来人,替本王亲自送到永安侯府!”萧策允重重道了一句,便入了亭廊下。 “多谢王爷。”云初夏微微屈膝,嘴边挂着一抹淡笑。 柳青梧却是突得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眼神复杂地看了云初夏一眼,迟疑道:“方才的事……你知道?” 云初夏缓步踏到柳青梧面前,正视着她的眸子,淡淡道:“算是知道!” 她虽是不知道方如想干什么,但却是知道方如的目的,剩下的自然也不难猜了。 柳青梧却是神色骤然黯了下来,嗤声一笑,道:“我知道了。” 柳青梧缓缓垂下了眼睑,眼中多了几丝水雾,并未再说一句话,便自顾自上了马车。 她从小便被爹爹教导着任何事都要做到最好,要成为名遍京城的才女,她得过皇后姑姑的教导,琴棋书画、宫规礼仪,她都做的很好。她甚至早就知道,自己日后定会嫁入皇宫之中,可她却打心底里不喜欢那些忠于后宅算计的人,她原以为,云初夏不是那样的人,可今日…… 她知道今日之事与云初夏并无直接的关系,可她就是忍不住地生气,不是气云初夏,而是气自己。 云初夏眼神顿了顿,看了一眼柳青梧一步步远去的背影,心中微凉,半晌才沉沉抬起脚,上了马车。 “小姐,柳小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思秋有些不明地问了句。 “没有。”云初夏冷声吐出。 她没有误会,今日这局本就是她故意设的,的的确确也把柳青梧也算计了进去,方才若是她没有及时拉开柳青梧,那落河的便不是黎羽,而是柳青梧了。 可她不是躲在深闺的大家闺秀,她是温瑶! “小姐,你怎么不去同柳小姐解释啊?今日那明明是大小姐从中作梗,与小姐何干。”思秋一脸着急,掀开马车上的帘子,见柳青梧的马车已经启程,忙张口便要喊出声。 “不必了。”云初夏淡淡三个字打断了思秋。 思秋张了张口,诧异道:“小姐,你为何不去解释啊?” “没有必要!”云初夏缓缓合上了眼。 她与皇后的仇,迟早有一日要报,而柳青梧是皇后的亲侄女,她和她本就不是一路的。与其到那时候刀剑相向,不如这时候便斩断为好。 思秋看了看云初夏冷清的面色,缩了缩脑袋,只好讪讪闭了口。 …… 永安侯府,云初夏刚一入屋中便看到了风晔璕那厮正慢悠慢悠地喝了热茶,桌上正摆着一个冰玉盒。 “你怎么来了?”云初夏面上隐隐有些不自在。 “来给你送点好东西。”风晔璕邪邪一笑,嘴角微微上扬。 云初夏目光往下,思忖了数秒便道:“极地莲?” “阿酒真是聪明。”风晔璕缓缓将冰玉盒往她面前推了推,继而道:“好好养着,一月之后我来取。” “为何让我养?你不是要自己开府么?”云初夏略略皱眉。 “你这院子的莲池更好些,自己开府可还得新建一处,极地莲这么娇弱,可禁不得这般摧残。”风晔璕勾唇。 云初夏只得瞥了他一眼,让思秋收下冰玉盒。 思秋正要伸手,那冰玉盒便被风晔璕一个大手按住,他稍稍动了动唇,“极地莲,可不是一个小丫头能承受的。” 风晔璕悠然起身,往屋外走去,屋外的香荷和雪雨早已被打发到其他地方。 莲池旁,风晔璕缓缓将冰玉盒浸入水中,以内力封住微波的水面,才缓缓打开那几株极地莲,一出冰玉盒,那极地莲便如同花骨朵一般绽开,游浮到了水面。 “极地莲性火,唯有冰雪能与之抗衡。”风晔璕目光定定,“看好这几株极地莲,一月之后,替你疗伤。” “疗伤?”云初夏微微露出一丝惊异。 风晔璕勾唇一笑,“怎么?阿酒要以身相许么?” 云初夏眼中本还有些愣怔的目光,在听到风晔璕调侃的声音后,顿时便冷了下去,转身便回了屋中。 风晔璕轻轻笑了笑,看了一眼云初夏的背影,一个跃身便跳出了府外。 云初夏刚踏到屋门前,见身后的脚步声不再,突得回头看了一眼,不正经的那厮早已消失不见。 “他人呢?”云初夏微微出声。 一旁的思秋忙道:“风神医已经走了。” 思秋稍稍抬眼,看了一眼自家小姐,她是第一次见到自家小姐这副面容,清幽的眸子中,好似多了些许失望? “哦。”云初夏垂了垂眸便进了屋中。 “对了,小姐,贤王殿下送来的红梅不如便放在莲池旁可好?”思秋突得想起了什么似的,欢喜道。 云初夏淡淡回头瞥了一眼,轻道:“好。” 满京哗然,原本众人都以为,十一皇子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皇子,既不得成睿帝的宠爱,又与储君夺位无关,定就是个废弃皇子。 可令人大跌眼界的是,十一皇子竟同宁震一同击退了边疆苦寒之地的高丽国。 一时之间,京城之中顿时便议论纷纷了起来,有人说,此番十一皇子立了大功,陛下定会对十一皇子刮目相看,指不定还有机会同二皇子和五皇子二人夺了一夺呢。 城中百姓相谈甚欢,宫城之中,自然也是不消停。 便是成睿帝自己,心中都憋着一股恼火,不得发。 若不是日前皇太后苦苦相逼,他绝不会如此之早召回萧正御,只要一看到萧正御的面容,他便觉得无比厌烦。 成睿帝正在御书房内发着怒火,还未过多久,御书房门外便传来了太监的传声,“十一皇子到!” 尖锐地嗓音似乎让成睿帝的面色愈加阴沉了起来。 萧正御将将入京,连一身铁甲戎装都未来的及卸下,便急忙入了宫中禀报。 “儿臣参见父皇。”萧正御正襟垂拜,双眸垂下,颇为恭敬的模样。 可成睿帝却是眸色骤变,不耐烦道:“你瞧瞧你这一身,你的仪容宫规都学到哪里去了,怪不得是从祠堂里长成的,如此么没有规矩!” 萧正御俯首更深,只低声嗫嚅道:“儿臣知错。” 成睿帝越看萧正御委屈退居的模样,便愈觉得他像当年的柔妃,越看越让人生厌。 “给朕滚出去!”成睿帝顿时便怒火冲天了起来,吼得整个御书房都震了三震。 可萧正御却仍是一副面色平静的模样,无动于衷道:“儿臣有事启奏。” 成睿帝沉了沉面色,万分不悦道:“什么事?” “青林城修葺城墙一事,调派下来的赈灾银两恐是有些问题。”萧正御垂首道。 成睿帝顿时便怒了,狂道:“有问题?你是说朕安排的人不当么?!” “儿臣不敢。”萧正御仍是一副平静的模样,没有一丝波澜。 “逆子,给我滚!滚出去!”成睿帝的怒色渐深,双眼紧闭,将萧正御赶了出去。 萧正御目光上挑,稍稍瞥了一眼,便不再说话,缓步退了出去。 成睿帝立于大殿上,目光怨毒地看向门外的背影,双拳握紧。 …… 萧正御刚刚出了御书房,便见永寿宫来了个老嬷嬷,候在门外。 老嬷嬷见萧正御出来,忙上前道:“十一皇子,太后娘娘等您好些时辰了。” 萧正御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跟着老嬷嬷去了永寿宫。 永寿宫里,皇太后正站在门口,伸长了脖子探头相望,如同一个盼家归的平常老妇人。 “太后娘娘,十一皇子已经进宫了,待觐见过了陛下,定会第一时间来看太后娘娘的。” 身旁的嬷嬷刚一出声,皇太后便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忙不迭地小跑了过去。 萧正御见皇太后颤颤巍巍,忙大步跨上前,有力的肩臂撑起了皇太后的大半个身子,“祖母。” “哎哎哎~”皇太后连连应了好几声,才红着眼眶道:“御儿黑了也瘦了。” “祖母也瘦了。”萧正御虽是冷声,可目光中却戴着丝丝关心。 “快,给十一皇子拿件舒服的衣物,这一身戎甲先脱下来。”皇太后忙吩咐道。 身后的老嬷嬷连忙便将萧正御引去了偏屋换了身衣物。 待萧正御换好了衣物,皇太后早已让人摆了一桌吃食,一脸心疼地摸了摸萧正御的头,道:“御儿,这几日便留在这宫中陪陪祖母可好?” 萧正御点了点头应下,皇太后这才展露了笑脸,将桌上的菜往萧正御前移了移,忙道:“多用些。” 趁着萧正御用膳的时间,皇太后悄声便出了永寿宫,去往了御书房。 成睿帝刚消下了心中的闷气,听到皇太后来的消息,心中顿时又是一堵,却又不得不上前迎了去,“母后,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哀家无事便不能来了吗?” “母后,你知道儿臣不是这个意思。”成睿帝面露无奈道。 皇太后则是摆了摆手,叹息道:“哀家今日来,就是想问问你,这老二和老五都封王赐妃了,御儿的事你打算何时考虑?” 一听萧正御,成睿帝的面色陡然又阴了下去,沉声道:“他还小!” 一提起柔妃,成睿帝顿时便怒了,面容因着气极而扩张开来,整张脸都如同一张怒吼的雄狮一般,双目通红,震声道:“不要给朕提她!” 皇太后被吓得连连退了好几步,眸中带着些许无奈和痛楚。 “皇儿,已经十多年了,御儿受的苦也够多了。” 成睿帝目光骤然变冷,“好,好!他不就是想要一个王位么?朕给他!” 他嗤嗤一笑,满眼讽刺道:“来人,给朕拟旨,封十一皇子为御王,赐周家嫡女为正妃。” 第151章 无人知晓 一旁的高同忙不迭的走到案桌前,细细磨好了墨,才充耳不闻地又垂首回道了原地。 成睿帝坐到案桌前,大笔一挥,一张明黄的圣旨便已经拟好。他缓缓对着皇太后出声,阴沉笑道:“母后,您可还满意?” 皇太后被成睿帝的癫狂吓了一大跳,眼中的目光顿时便黯然了下来,只一瞬间,仿佛便苍老了许多,如同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一般,眼中再无了光亮,连成睿帝手中递过来的圣旨都未接下,颤颤巍巍地走出了御书房。 …… 将将入夜,仁风堂便早早地关了铺门。 大堂内,只剩下了三人围坐一桌,那灰衣小厮往桌上送了一壶热茶,便径自退回了院中。 舒四宗恭敬地起身替罗君词和云初夏二人斟了一杯茶,才缓缓开口道:“表少爷,温小姐。” “温小姐?”罗君词面上有些诧异,喃喃出声附和了一句。 云初夏见状,忙开口道:“不过是化名,不必在意。” 见到云初夏掩饰的目光,罗君词才稍稍收了声,定定看向舒四宗道:“舒大哥,温家当年究竟是惹上了何事?皇后与温家无冤无仇,为何灭族温家?!” 舒四宗怔了怔神,紧紧闭上双眼,悲怆的嗓音从口出发出,“那一夜整个温家被血洗,除了表少爷,无一人逃出,我那几日正外出调查容妆坊的账本一事,才得以侥幸。这么多年来,我也一直都有偷偷在查,我也想过要替温家报仇,可我什么都做不了啊。” 云初夏听得浑身发冷,厉声道:“难道连官府都不管么?” 舒四宗嘴边嗤笑,“官府?官府早已被柳家收买,那一夜满门的杀戮声,便被官府掩盖,待查案之时,连一声审问都未曾有,便不了了之。后来,那些曾受过温家恩惠之人前去官府鸣冤,这些鸣冤之人,没有一个能活过三日。” 云初夏气得发颤,掌心紧紧握起,细嫩的脖颈间爆出根根青筋。 一旁的罗君词则是稍稍清醒了些,轻轻抚上云初夏的双手,面容沉静。 “那你又如何得知是皇后的人?”罗君词凝了凝声。 舒四宗却是牙关紧咬,重重道:“是我回去的那一日,我亲眼看到柳之元去温宅翻找,便是连小姐的闺房也都翻了个遍。” “这枚玉佩究竟有如何能力,能让皇后废如此之大的功夫?”罗君词微微皱眉。 “这枚玉佩,是历届皇后身份的象征,是母仪天下的象征。” 云初夏缓缓抬起双眸,通红无比,厉声道:“便是为了一枚玉佩,她便诛杀了温家整府吗!” “云初夏,你冷静些。”罗君词眸中的悲痛不必云初夏少,可他却深深知道,皇后目前不是他们动得起的。 云初夏双手捂面,她怎么也没想到,是她入宫之事害了整个温家,若不是成睿帝集万千宠爱在她一身,皇后怎么可能会认为那玉佩便在自己手中。 “柳家!皇后!!成睿帝!!!”云初夏暗自怒吼,她绝不会轻易地放过她们,便是逼宫,她也要报了这灭族之仇! “近些年来,我只听说皇后和李贵妃都在寻那枚玉佩。”舒四宗面有丝丝不解,继而道:“可,那玉佩却是消失了一般,不论是皇后还是李贵妃,找寻多年,也未见其踪。” …… 出了仁风堂,迎面而来的阵阵凉风这才吹醒了云初夏,心中的怒火炙热无比,唯有这冷风,才能让她舒服些。 突得,云初夏便感觉自己的肩上多了一个披风,那阵阵凉意顿时便被挡住了大半。 “瑶瑶见过那枚玉佩吧。”罗君词陡然出声。 云初夏脚步一怔,旋即又如常般行了起来,淡淡道:“略有耳闻。” “兴致不错啊。”风晔璕痞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郁离闻言,才收了目光,凉声道:“这么晚才来,倒不像是你的风格。” “有点事耽搁了。” “比起以前,你最近可是犹豫了许多。”郁离淡淡一笑,眸光对向风晔璕。 风晔璕定神不语,须臾才哂笑一声,“该来的终归要来。” “那方家你又作何打算,按原计划,下一步就是方家了。”郁离挑了挑眉,“要推迟么?” “不必了。”风晔璕沉沉一笑,仰了仰头,道:“兵部那几个人呢?” “让你的人送给萧策允了。” 风晔璕勾唇点头,“是份好礼物。” …… 与此同时,贤王府中,萧策允正朗声大笑,心中掩不住的欣喜。 这风神医办事果然就是一出即中,兵部郎中出了事,加以手段处置,兵部侍郎的位子还能相保? 萧策允在书房之中来回踱步,面上不自觉起了一抹苦色。 若不是风神医已经搬出了西院,那彼时他定能找风神医商量一番,而不是如同现在这般,心中焦急而无人商讨。 萧策允正焦急着,便听得一下小厮急急来报,“王爷,风神医来了。” “快!快将风神医请到书房来。”萧策允心中一喜,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啊。 “是。”那小厮一路小跑着便将风晔璕请到了书房之中。 风晔璕刚一踏进书房,只看了萧策允一眼,便笑道:“参见贤王殿下,看来殿下是已经收到人了。” 萧策允顿时便急不可耐了起来,忙道:“是啊,本王方方才看到了兵部的何郎中了,风兄真是足智多谋,此番我们定能砍断萧礼睿的两只臂膀!” “王爷切莫着急,此事万万不可操之过急,户部向来为人谨慎,而兵部不过也只是抓住了一个小小的郎中,若要他喊话出口,定是要费上一番功夫的。” 萧策允面有不解,“难道这兵部郎中并不是自愿同你们回得京?” “殿下多想了,兵部都是铁血汉子,怎么会害怕这一点点刑罚就屈服。”风晔璕轻轻一笑。 “那是?”萧策允迟疑地问了一声。 “此事该怎么做,王爷应该最懂了吧。握其命门,拿其要害,自然便能为你所用。” 风晔璕薄唇微吐,萧策允瞬间便明了了他的意思,朗声笑道:“风兄,真真是足智多谋!” “哪里哪里,一切只为殿下的大计,还望殿下登基之后,不要忘了在下的一份忠心便是。” “那是自然。”萧策允猛地一扬手,“到时,风神医便是这大萧国的国师!” “那风某便祝殿下早日登上大位了。”风晔璕拱手俯身,颇为恭敬道。 萧策允一副十分受用的模样,得意地连双眼都眯成了一条小缝。 …… 永安侯府,云初夏刚沐浴完正准备好好歇息,便听见前院有人领了个人来。 云初夏青丝微洒,正眼一看,来人正是沈娘子。 “这么晚了,是有何急事么?”云初夏略略皱眉道。 “温小姐,之前扬州城里你嘱咐的那位姑娘,今夜投身吟风楼了。”沈娘子面有愁色,她今日也在盛妆坊之中忙,待她回到宅子中,只看到了方凌晚留下的一封信了。 “吟风楼?”云初夏心中微动,这方凌晚是何意思? 沈娘子却当是云初夏没有听懂吟风楼的意思,忙解释道:“这吟风楼是京中最大的青楼,约莫就是去年,吟风楼起了一场大火,不过这火没灭了吟风楼,却还让吟风楼揽了这整个京城的生意。” 云初夏面色淡然,“她为何要去那吟风楼?” 明明刚刚从春暖楼解脱出来,方凌晚为何又跳入了另一个火坑! “姑娘,这是她留下来的信件。”沈娘子缓缓从袖口处掏出一个信封,递到云初夏面前。 云初夏慢慢抽出信纸,那信件里只有寥寥数字,大意在于,进了吟风楼,她便能更好地替云初夏掌握京城之中的风声动向。 可云初夏却是看出了信封背后的无奈之意,她一个孤家寡女,独自进京,想要报恩,却又不得门路,她无奈之下,只得选择重操旧业,至少能成为云初夏的眼线。 “去看看,吟风楼背后有何人操控,若是可以,便花重金买下来,若是不行,便将方凌晚赎身出来,告诉她,我自有安排她要做的事情。”云初夏将信纸折好,又放回了信封之中,递回给了沈娘子。 “殿……殿下,他们人手众多,又设有埋伏,实在是救不下兵部何郎中了。”一个灰布衣男子低垂着头,颤颤回道。 “废物!”萧礼睿倏然起身,在屋中踱了几步,才沉道:“兵部郎中留不得了!多送点银子给他家人,让他安心去吧。” “殿下,不可贸然行动啊!据探子来报,这何郎中已经落入了贤王手中。”那灰衣男子面上愈加焦急起来,道:“户部的那些私挪赈灾银的证据,现在可都在何侍郎手中,若是他死了,那户部的证据只怕再无人知晓。” “混账!”萧礼睿闻言,顿时便怒火中烧了起来,一脚踢向那跪着的男子。 若是除去一个人还好些,花些代价倒也能除去,可偏声这人还不能轻易杀死,只有救出了他,才能保住户部和兵部万无一失!这是他最有力的两只臂膀,绝不能被萧策允轻易斩断。 “殿下,黑鹰回来了。” 萧礼睿不耐烦地望了一眼门外,道:“进来。” 稍时,黑鹰便踏脚进了屋,目不斜视地看了一眼地下的人,“殿下,青林城的沈郎中被抓似乎与玉竹山庄有些关系。” “玉竹山庄……”萧礼睿顿时便阴了面色,低沉的血红双眸隐而蓄发,嗤笑一声道:“玉竹山庄!本王倒是没想到,五弟还能有这样的能力,连郁离庄主都能收服!” 怪不得他早些时日三顾玉竹山庄,都拉拢不得郁离庄主,原来是被萧策允捷足先登了。 萧策允朗声一笑,目光陡然便冷,毒辣的目光直盯向黑鹰的头顶,“不知道父皇知道了我这个好五弟勾拉结派江湖中人,会是怎么样的表情,真是有趣!” 第152章 不悦 “去,吩咐下去,准备明夜夜探贤王府!若是救不下来,也得将他口中的证据下落给撬出来!”萧礼睿沉思了片刻,才笑道。 那地上的灰衣男子这才抚着胸口,爬起了身,强忍着口中的血腥之气,低低道:“是。” …… 另一条长街上的贤王府中,一派祥和的模样,萧策允正腻歪在红颜知己的屋子里辗转缠绵,好不快活。 “王爷,风神医来了,说是有要事与您商量。”门外一个小厮小声传话。 里屋的萧策允闻言,身子一停,也顾不得身下女子的面容,立马便收了心,起身穿上了衣服,大步出了屋中。 “风神医在何处?”萧策允面色满是欣喜,容光焕发。 那小厮弯腰引路,道:“回王爷,风神医已经在前厅等候了。” 前厅,风晔璕正面色凝重的端坐在桌前,桌上的茶杯也是一口未动。 见萧策允进屋,忙起身拱手道:“贤王殿下。” “风神医无须多礼。”萧策允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谨慎道:“到底出了何事?” “殿下近日应会被召进宫中,陛下当会以为殿下招揽江湖中人。”风晔璕脸色微变。 “为何?”萧策允心中一跳,一股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青林城抓捕何郎中一事,恰好玉竹山庄的庄主郁离公子当时也在青林城游历,恐怕那玉竹山庄会被有心人当成是殿下的人。”风晔璕目光骤然,面有悔色,道:“殿下,若不是我……” “那风神医可有法子补救?本王与那郁离庄主尚未有一面之缘,如何去拉拢!”萧策允焦急道,面上多了几分担心。 如今他凭的便是成睿帝的宠爱,若是此番失了成睿帝的欢心,那便得不偿失了! “办法也不是没有,殿下近日须得关心关心朝中上下,是谁提出此事,顺其找出背后之人,即便是找不出,那也要让陛下觉得是那人所为!”风晔璕眸光定定道。 “端王?!”萧策允愣了愣神。 “殿下以为,满朝上下还有谁能将殿下视作耳中钉眼中刺?”风晔璕探究地语调一出,萧策允顿时便明了起来。 “况且,兵部的沈郎中已经在殿下手中,若是殿下出府入宫,那夺人岂不是最好的时机……” 风晔璕迟疑了片刻,才继续道:“还请殿下进宫之后尽早回来。” 萧策允霎时间看明白了萧礼睿打的算盘,胸口涨怒,面色通红,斥声道:“那萧礼睿竟然想算计本王!” “殿下,切莫动怒,将计就计便可!”风晔璕低声劝道。 萧策允心中开明,眯眼看向风晔璕,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尽是赏识。 火灵飘忽闪身进屋,迅速道:“小姐。” 云初夏将信纸折好放入信封之中,才道:“送去罗公子府中。” “是。” 火灵的话音还未落下,这人影便消失在了屋中。 …… 无月之夜,总是显得昏暗些,尚未到夜深之时,却已经有了深夜之象。 京中一条清冷长街上,新开了一座府宅。 高门之上,正刻挂着一块精致的牌匾,上面只潇洒苍劲写着两个行云流水地大字“罗府”,连京中名门大家都未必能写出这一手好字,故而当这牌匾一挂出来之时,便引得无数百姓围观,亦有许多大家上前询问这匾上之字是出自谁家之手,都被白子一一挡了回去。 但若是此时云初夏站在府门前,定能一眼看出其笔锋正是出自罗君词之手。 突得,屋门从里头缓缓被拉开,一个翩翩白衣的谪仙少年从府中漫步而出。 “可都备下了?” “爷,您就放心吧,这两壶好酒,保证装得严实着呢。”白子手中提着两坛好酒,跟在罗君词身后,连连保证道。 “嗯,那便走吧。”罗君词微微出声道。 二人慢悠悠地绕过了一条街,才到了一个偏僻的酒馆之中。 这酒馆位置偏远,但酒馆之中的人却不在少数,几乎是座无虚席,整个酒馆也只有一个小厮忙来忙去。 罗君词缓缓踏了进去,一个粗衣小厮忙进了屋中,殷切道:“公子,这边请。” “有劳。”罗君词淡淡出声,便跟着那小厮进到了大堂之内。 “公子,你看这坐席都满了,若是公子不介意,不如同那位公子同坐如何?”那小厮忙得脚不沾地,面上满是歉意,道。 罗君词望向那桌坐着的人,一身灰白长袍随意洒脱,以手撑面,面前的桌上也只摆着一壶酒,一只酒杯,与周围众人格格不入的模样。 “好。”罗君词收了眼,缓缓应下了声。 那小厮闻言,忙不停地跑向了那灰白长袍的人面前,低语了几句,待那男子不再意地点了点头,那小厮才又跑回到罗君词面前,道:“公子,这边请。” 罗君词目光微抬,提着酒便坐到了那灰白长袍的男子对坐,稍稍对着面前的男子点了点头,也并未言语。 “公子想吃点什么?”那小厮见罗君词坐定,忙伸手娴熟地替他倒了一杯茶,弯腰问道。 “两碟下酒菜便可。”罗君词淡然回到。 那小厮闻言心中一顿,稍稍皱了皱眉,这每日来他们店里的人数不胜数,都是冲着店里的酒来的,可从来未有哪一个人来店中只点两碟小菜的。 “公子是只要两碟下酒菜?”那小厮又迟疑地问了一句。 罗君词眉眼稍抬,身后的白子便将手中拎着的两坛子酒摆上了桌,梗着脖子硬气道:“咱们有酒,只要两碟下酒菜!” 那小厮这才讪讪地回了去,嘴边暗暗嘀咕了一句,“真是怪人!” 对坐的灰白男子也略带疑惑地抬了抬头,只看了一眼,便又自顾自地喝起了酒来。 不一会儿,那小厮便上来了两碟下酒菜。 白子麻溜地便开了一坛酒,刚揭下红布,便传出了一阵香浓酒意,阵阵飘远,让人心醉神迷。 “掌柜的,有新出的酒怎么不早说!”大堂之中,有人闻到了这香味,忙叫嚣了一句。 跑堂的小厮连声解释,“公子,这不是咱店里的酒,这是那位公子自带的酒。” 那公子看了看偏角桌边坐着的人,顿时便噤了声,对桌旁的人道:“喝酒喝酒!” 罗君词伸手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酒到瓷碗之中,只轻抿了一小口,然后又随意地夹了一筷子菜。 对坐的灰白衣袍的男子却是不同于堂内的其他人,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直到罗君词饮下最后一杯酒,才从袖口中掏出一锭碎银子放在桌上,出了酒馆。 那对坐的男子见罗君词出屋,这才慢慢抬起了头,望了望他的背影,目光带着些许探究。 冷街之上,一片漆黑,只有三三两两户门外点着些许的灯笼散发出淡淡的柔光。 “公子,这成大人是什么意思啊?看起来,这成大人好似是不吃这一招啊。”白子有些担忧道。 “明夜再来。”罗君词顿了顿脚步,只淡淡道了这一句。 满朝上下皆是哗然,如今册封御王,难道陛下是对御王有扶持的心思? 可这御王毫无基底,其正妃母家在日后的夺嫡之中也起不了什么助力。 朝中文武百官皆是有些看不清成睿帝的用意,也不敢妄言猜测,只得躲在暗处观看。 旁人不知,萧礼睿和萧策允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们兄弟俩难得在一件事上有了统一的看法,那便是对萧正御的不屑一顾。 宫中上下,谁人不知萧正御这个王位是靠皇太后求来的,若没有皇太后的庇护,他早八百年就死干净了,如今竟还敢肖想这皇位,真是不自量力! 金銮殿上,成睿帝正拧着眉头,面上颇有不悦的看着礼部尚书,礼部尚书忙上前接下了成睿帝的旨意,额间冷汗涔涔,这可是个烫手的差事啊。 如今拿不准陛下对十一皇子是个什么态度,这御王的册封仪式是该大肆操办还是一切从简,这还真是个难题。 “众爱卿可还有其他之事启奏?”成睿帝稍稍动了动身子,面色阴沉道。 正是帝王不悦之时,哪还敢有人不长眼的冲上去。 可偏偏这朝堂之上,就有这样的人,宁震拱了拱手,低眉行至正中央,沉道:“回陛下,老臣有事启奏。” 果不其然,宁震一跳出来,成睿帝顿时便将眉头皱得更深了,一道道深沟纵横在他的眉心,眉下深邃的双眸直射向底下的宁震,道:“说!” 宁震也感受道了上首的灼灼目光,却仍是硬着头皮开了口,“陛下命老臣主理的青林城修葺一事,拨银赈灾由户部崔大人监管,拨下去的赈灾银两却是少了大半。” 崔尚书顿时便恼火了起来,忙拱手对成睿帝道:“陛下,我户部勤勤恳恳,绝无一点私心啊,宁大将军手中毫无证据便随意妄言,实在是寒了臣的心啊。” 宁震面不改色,挺直背脊,正色道:“崔大人是否反应过激了,老臣可未说此事与崔大人相关,只不过,崔大人身为户部尚书,此事老臣也希望崔大人能给老臣一个交代,青林城上上下下皆是以陛下为尊,可这赈灾银两迟迟不到,城内的百姓难免生出异议。” “你……”崔尚书被宁震噎得哑口无言,忙对着成睿帝就是叫屈,“陛下,老臣绝无贪私枉法啊,户部这么些年来,从未出过事,还请陛下明察!若真是户部的失误,老臣愿意……” “崔大人可要慎言,这话一说出口,可就覆水难收了,本王手中还有些崔大人的口中的证据呢。”萧策允双眼含笑,讽刺地看向那崔尚书。 崔尚书被萧策允看得心中一虚,嘴边的话到了喉咙口又被咽了下去。 他平日是从户部捞了不少油水,可青林城一事,此案重大,他又怎么会冒死动手呢!此事真的与他无关,可他却有口难辩。 第153章 没来得及 户部见萧策允一出来,顿时便噤了声。 “老五,你怎么会有户部的证据?”成睿帝眯了眯眼,眸光带着些许危险地气息。 他已经老了,疑心病愈加重了,故而他听到这番话,第一个想到的并不是这证据是什么,而是萧策允手中的证据从何而来。 萧策允忙跪倒在地,面有虚汗,道:“儿臣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得到的,不过是一本户部的账本,只详细记着户部此番克扣灾银的证据。” 户部的崔尚书一听,顿时便恼怒了,怒问道:“贤王殿下,我户部的账本怎么会到嗲下手中?!” “是啊,五弟。同父皇说话可不能如此遮遮掩掩的,机缘巧合?父皇,儿臣倒是听了民间有些传言,说玉竹山庄倒是也参与到了青林城一事中。”萧礼睿勾了勾鹰眸,唇边噙着一抹轻笑。 成睿帝一听玉竹山庄便恼怒了,这玉竹山庄独立于朝堂之外,却备受天下百姓喜爱,郁离庄主神龙见首不见尾,颇为神秘,竟是比京中皇族还神秘些。 “老五,你同玉竹山庄有联系?”成睿帝冷眼扫了一眼萧策允,面色阴沉道。 萧策允却是不慌不忙道:“父皇,这玉竹山庄儿臣只去过一次,更不必说郁离公子了,儿臣可从未见过,倒是二哥,你又是如何得知是玉竹山庄的人也同去了青林城,莫不是二哥对那郁离庄主的行踪十分关注?” 萧策允这一番话,彻底地引起了成睿帝的怀疑。 成睿帝深邃的双眸打量在萧礼睿和萧策允之间,眼珠来回转动,眸中的情绪让人看不清。 “臣领旨。”徐泷大步上前,面不改色地接旨道。 萧礼睿却是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徐泷此人铁面无私,若是户部真的动了手脚,只怕是不好过了。 萧策允则是一派乐呵的模样,目光挑衅地看了看萧礼睿。 “退朝吧。”成睿帝缓缓起了身,由着高同搀扶着便进了内殿。 朝下众人心思各异,皆是不明成睿帝此言之意,不过大多数人倒是看明了,这徐泷徐大人只怕又要重新获得圣宠了。 “徐大人,真是恭喜啊。”一个同僚满面笑容的上前祝贺道。 徐泷却是沉着一张脸,面无表情道:“无事可喜。” 一句话将那同僚说得一愣,再也接不下去,怔怔停下了脚。 徐泷脚步不停,径自便迈向了宫外。 …… 贤王府,萧策允连朝服都还未换便亲自去下了地牢之中。 刚一入地牢口,一股潮湿的气息便铺面而来,混杂这腐肉的糜息,让人有种作呕的感觉。 “殿下,您怎么亲自来了?”一个狱卒忙点头哈腰谄媚道。 萧策允捂了捂口鼻,皱眉道:“兵部何郎中关在何处?” 那狱卒忙伸手指向里头,热切道:“殿下,就关在那第五间。” 萧策允抬了抬脚,便走往了里头。 那狱卒忙不迭地弯腰跟在了后面,嘴中还连连道:“殿下,牢狱湿滑,殿下千万小心。” 萧策允行了几大步,便到了何郎中的牢房前,他一个眼神望向身后的狱卒,那狱卒便颇有眼色地掏出了钥匙开了门,双手道:“殿下,请。” 牢房之中,何郎中满身血迹,身上多道鞭笞痕迹,仅存的一件破衫也被打得破烂不堪,嘴唇被冻得发青。 “啧啧啧~”萧策允上下打量着钉架上的血人,略带嘲笑地说了一句,“何郎中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钉架上的人耷拉着脑袋,不肯开口,也不肯说话。 “何郎中难道真的觉得,本王那好二哥还能来救你不成?”萧策允踱了几步,面上的笑意愈加深了。 “呵!”何郎中只冷笑了一声,嘴中的血迹缓缓流露出,滴到冰凉脏乱的地上。 萧策允却只是笑而不语,从袖口中掏出一枚发钗,滴到何郎中的面下,“这支发钗何郎中想必不陌生吧?” 待何郎中看清萧策允手中的东西,猛地便抬起头,双目血红,疯道:“你对她们做了什么?!” “本王可没兴趣对她们做什么,不过本王那好二哥可不会,本王若是二哥,定会灭其一族,只要人没了,证据又如何做的了数?”萧策允斜眼看向钉架上的人,笑道。 何郎中心中陡然一震,面上仍是装着一副镇定的模样,咬紧牙关,不肯应声。 萧策允也不着急,在何郎中面前来回踱了好几圈,将何郎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才缓缓道:“本王空口无凭,何郎中自然也是不信,不若便等救你的人来,你亲自问问如何?” 萧策允低低一笑,便退出了牢房之中。 …… 京中偏僻的酒馆之中,罗君词同前几日一样,只提着两坛酒到那小酒馆里,随意找个小地方坐着,点两盘下酒菜,不言不语地坐上一个时辰。 罗君词几乎每每都能碰到第一次见到的那位灰白长袍的男子,有时能同坐一桌,有时便是邻桌,而不论同不同桌,这二人都并未说过话。 “兄弟,你这酒是从哪儿买的?”一个粗犷的汉子一大步跨到罗君词身边,笑眯眯地问道。 罗君词却是双眼未抬,只淡淡道:“你买不到。” 那大汉听了罗君词这话,顿时便恼怒了,一巴掌震拍在桌上,怒道:“这世上还没有我许大买不到的酒!” “你买不到。”罗君词淡淡抬起酒碗,轻啜了一小口。 那大汉闻言,愈加怒极,手边一抬正要掀了罗君词的桌子,便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冷冽沉声,“许大!” 那大汉忙停下了手,退居半步,道:“成大人。” 别桌那灰白长袍的男子这才缓缓起了身,将自己桌上的酒坛提到罗君词的桌上,坐定,翻开一个酒碗,继续饮了起来。 “成大人,这……”那大汉有些欲言欲止。 罗君词伸手翻开一个酒碗,倒了满满一碗酒,递到那大汉面前,面色如常道:“你确实买不到,这是我酿的。” 那大汉面色一惊,一张黝黑的脸也有些泛红,尴尬道:“这个,我还当你是在唬我……” “无碍。”罗君词淡淡道。 罗君词却是一句不言,只闷头饮酒。 对座的那灰白长袍的男子缓缓喝完了碗中的酒,还未伸手倒酒,罗君词便先一步提起了面前的酒坛子往他酒碗里倒了满满一碗,淡淡道:“方才的事,多谢。” “不必在意。”那灰白衣袍的男子稍稍抬了抬眼,看了看碗中的酒,沁人心脾的醉香动人无比。他不自觉便抬起了手,浅酌了一小口。 “好酒。”那男子面色突变,有些惊讶。 “合口就好。”罗君词淡淡回道。 “在下成戈勇。”那灰白长袍的男子倏然开口道。 罗君词将手边的酒坛推到桌子正中,轻道:“罗君词。” …… 月色如水般透亮,贤王府门前灯火通明,几辆宫中而出的华贵马车正停在了门外。 萧策允一身宝蓝华袍从贤王府中缓步而出,一个太监躬身弯腰俯在马车旁,恭敬道:“贤王殿下。” “有劳公公这么晚还跑一趟了。”萧策允眯眼笑了笑,目光斜斜看了一眼府中,大步便跨入了马车之中。 “殿下小心~”那公公小心翼翼地掀开马车帘子,待贤王殿下在马车里头坐定才动了身。 贤王府外,转角处一个暗影一窜而上,投在墙上的黑影瞬间便消失了。 马车愈行愈远,贤王府的大门也渐渐关了起来,门外一片寂静。 少时,几道黑影便背着月色缓缓跳进贤王府中,为首之人,带着黑铁面具,手中一把亮银弯刀,静步向前。 待来到地牢门外,便见牢外几个狱卒正来回巡查,只一瞬,那几个狱卒便齐齐倒下,身后的黑影动作有速地进了地牢之中。 钉架上的何郎中本还垂首紧闭着双眼,一股冷风席卷进牢笼之中,他稍一抬头便见一个黑影立于牢门之前。 “黑鹰?是殿下让你来救我的吗?”何郎中眼中露出一丝希冀,双眸抬起道。 那黑铁面具之人无言地点了点头,手中的弯刀一转,便将锁头削落了下来,道:“是殿下让我来的,户部的证据在哪?” 何郎中被黑鹰的这句话吓得心中一震,目光直直看向那黑铁面具的后的黑眸之中,“我的家人呢?他们都还好么?” “自然是很好,但若是你还不将殿下要的证据交出,只怕过两日他们便好不了了!”黑鹰眸光乍现,如冷刀般刺向何郎中的心中,手肘一抬,便将何郎中的锁链砍断了下来。 “你们要做什么?”何郎中垂着酸痛的手臂,面带惧色,颤声问道。 黑鹰不耐烦地拧了拧眉,往牢狱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道:“还不快走!” “二位这是急什么?贤王府还没来得及请二位喝杯茶呢。” 从牢狱深处传来一个笑声,墙上闪烁的点点烛光,一个墨色袍角缓缓现出,正是躲在暗处的风晔璕。 黑鹰顿时便绷紧了面容,手指弯缩成环,放到嘴边轻吹了一口,另一只手迅速将何郎中拉到自己怀中,弯刀相抵。 “黑鹰大人不必着急,小心着手里的刀,若是不小心伤到了何郎中,那岂不是白来了?”风晔璕浅笑安然,身后一大批狱卒涌出,围在整个牢门前。 黑鹰看了看周围的人,眼中顿时闪过懊恼之色,他怎么就没察觉到有这么多人呢! 风晔璕低沉一笑,“黑鹰大人此刻一定在抉择能不能带着何郎中冲出去吧?外面,已经聚集了整个贤王府的兵力,不知黑鹰大人的武功尚可突围?” 黑鹰目光陡然一转,脖间起了根根青筋,咬牙道:“你知道我要来?” “略有耳闻罢了。”风晔璕含笑。 黑鹰目光打量着周围,右手以刀相抵,沉道:“放我走,这个人留给你们。” 风晔璕似是思忖了片刻,应声道:“好!” 狱卒退后,黑鹰一步步挟持着何郎中向后,耳边对着何郎中低声道:“何郎中,你最好早些将证据说出来,殿下还能保下你全家几条命。” 第154章 洗礼 “殿下真的能保住我家人的性命吗?”何郎中嘴边有些嗤笑,“若是黑鹰大人此番能救我出去,我一定会将户部的证据完完整整地交给殿下。” 黑鹰眸光骤然一紧,手中的刀刃也往里收缩了些,割破何郎中的脖颈,滴滴冷血顺着刀刃流下。 “黑鹰大人可要小心些,可别伤了我们何郎中。”风晔璕勾唇一笑,故意道。 “黑鹰大人,现在可以放下何郎中了么?”风晔璕挑了挑眉,定声道。 黑鹰掩眸轻嗤,冷声道:“自然可以。” 他一手将何郎中推出去,另一手将腰间的暗器刀迅速拔出,掷向何郎中的后脑。 风晔璕身形一动,一掌便将何郎中推往一旁,那暗器顺着风晔璕的手肘划出一道血痕。 黑鹰见何郎中未死,霎时便冷了双眸,右臂一动,手中的弯刀朝着何郎中的背后一掷。 只一刹,何郎中身后被弯刀猛的一刺,一口鲜血猛然喷出,扑倒在地。 “追。”风晔璕高喊一声,迅速提气飞身,奋力追了上去。 黑鹰遥遥看出,见何郎中已倒,这才转身迅速离了去。 黑鹰离远,风晔璕追捕的身形便突得一转,立刻又折了回来,扒开何郎中的囚衣看了看,这才松下一口气,勾唇道:“抬回去,好生看着。” 今日本就是风晔璕设下的局,端王府中的人此番前来,正好断了何郎中的念头,这一切不过都是他和萧策允设下的计谋,只为了让何郎中叛变。 风晔璕缓缓从何郎中背中拔出那只弯刀,仔细看了看,刀口锋利无比,倒是把好刀。 连这他从药王谷带来的金丝软甲也能穿破,不过也索性有这一身金丝软甲护体,何郎中的伤口并不深,不过黑鹰恐怕是不知晓了。 “现在去将何郎中的家人接入府中,动作快些。”风晔璕缓缓吩咐了一句,便提步跃出了贤王府。 …… 盛妆坊二楼,云初夏和花吟对坐饮茶,不远处燃着一盆炭火,烘得整个房间里暖意洋洋。 “吟风楼背后有人暗地操纵,只怕光靠银子是买不下了。”花吟双眉颦蹙,略带愁容道。 这两日她让马生跑了好几趟吟风楼,也没从老鸨口中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只知道这吟风楼已不是当年的产业,早在一年前就已被人买下。 云初夏也大概能猜到,这京城之中的青楼能开到独揽众京的程度,自然背后的靠山也定当是不小的。 “不过方小姐已经被赎了出来,索性是将将进去,倒是没花什么功夫。”花吟沉声道。 “那就先找个小的青楼盘下来,地方最好是临水。”云初夏思了思才道。 花吟点了点头,道:“明日我便让马生去瞧瞧。” 云初夏顿了顿神,继而才道:“这青楼盘下之后便交给方凌晚。” “交给方姑娘?”花吟略略有些吃惊,迟疑道:“她一个小姑娘……不太好吧?” “无碍,让马生去看着便可。”云初夏淡淡道。 花吟这才缓缓应下,没再出声。 待出了盛妆坊,云初夏披上外袍便去了罗府的方向。 此刻已是夜色渐浓之时,京中长街与扬州不同,人总是多了些,连着京中的商铺酒楼也要开得晚些。 云初夏轻车熟路便到了罗府门前。 彼时,罗府门前一片昏暗,只当空中洒下的一缕缕月光照耀出朦朦胧胧的牌匾。 云初夏怔怔看着牌匾上的两个大字,一遍又一遍地看去,这是她最熟悉的字。 罗君词的一手好字是随她的亲爹温世祈所学,每一笔一划都带着温世祈特有的笔锋,刚柔并济,毅忍而又不乏大气。 “瑶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出,云初夏缓缓回身,正是罗君词的月白身影。 “表哥。”云初夏浅浅一笑,目光眺了眺牌匾上的人,道:“表哥的字真是日益精进了。” 罗君词温和一笑,摸了摸云初夏的脑袋,道:“瑶瑶可是想家了?过几日我们去接姨母姨夫回来吧。” 云初夏眼眶倏地一热,蓄满了泪水,喉间哽咽道:“好。” 罗君词缓缓推开正门,大手牵过云初夏的小手,领着她回了正厅。 刚入正厅,便见元采佩正歪坐在桌上,打着瞌睡。 见罗君词二人回来,才缓缓睁开了朦胧的双眼,哑声道:“君词哥哥,你回来啦?” 罗君词看了她一眼,眼中的柔和更甚,轻道:“你先回屋睡吧。” 元采佩这才看见罗君词背后的云初夏,点了点头才先一步出了屋。 “这几日如何?” “今日刚刚相识。”罗君词伸手缓缓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云初夏手边。 云初夏皱了皱眉,这成戈勇可比想象中的难搞定,“再去三日,便不必再去了。” 和兵部都出了些事,朝廷六部,一下子少了两部,若是成睿帝真的打算清理朝堂,那此时必定出现空缺,那对我们来说,这时便是最好的机会。” 罗君词目光眺远,看向黑漆漆的门外,凝神道:“确实是机会,不过以成睿帝的疑心,只怕不是朝廷中人,也会难以上位。” “能得成戈勇举荐上位的人,成睿帝不会起疑。”云初夏淡淡出声。 以她对成睿帝的了解,成睿帝定是对成戈勇十分信任,不然不会从扬州特意调回京城,晋升到吏部侍郎的位子。 罗君词深深看了云初夏一眼,眸中带着些许心疼,表妹虽然从未与他说过自己为何会借尸还魂,但他却能感觉到,她前世并非如她所说的那般风轻云淡,她所受之苦,也绝不是寥寥那几句便能言明。 “柳家近些年来也不甚安分,等表哥踏入仕途,倒是可以从端王那头下手,借力打力!”云初夏勾了勾唇,朝堂上这趟浑水,若是不搅得出个旋涡,怎么能罢休呢。 罗君词敛了敛眉,“端王萧礼睿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成戈勇同样也不是,萧礼睿这般的人,越容易得到的,反而越不会在乎,只有像成戈勇这种,不在乎权贵的清官,才是他想要的,只不过成戈勇不搭理罢了。” “还是表妹看得透彻些。”罗君词点了点头,心中顿时明了。看着云初夏的目光竟又些自惭形秽起来, 以前,表妹总是大大咧咧的玩耍,从不在乎姨夫姨母的教导,让他们头疼了好些时日。可现在,表妹什么都懂了,甚至比他还聪慧,可姨夫姨母却看不到了。 云初夏缓缓从桌上翻开三个瓷杯,又往其中的两个瓷杯里倒了大半的茶水,而另一个茶杯则只倒了小半。 “朝堂之中,如今当属于端王萧礼睿,而贤王萧策允却也不差,紧跟其后,唯有御王萧正御处于下风。” “御王?成睿帝虽是册封旨意,但御王毫无根基,怎么可能有夺嫡的机会?”罗君词心中一震,脱口而出便反驳道。 云初夏却是略略抬眼,目光锃亮,“除去端王、贤王,只有安王和御王身在京中,安王生性贪玩,与端王实乃一体。” 云初夏慢悠悠地抬起桌上的茶壶,各自往瓷杯中又加了些许水,轻飘飘道:“过满则亏,端王本就深受疑虑,兵部户部一除去,如同没了两只臂膀,而贤王,只要没了成睿帝的宠爱,朝堂风向瞬息万变,倒戈相向的人绝不会在乎少数。” 彼时瓷杯中的茶水已经溢出了些许,唯有代表萧正御的茶杯却是渐渐满了起来。 云初夏莞尔一笑,扬起亮晶晶的双眸,轻道:“况且,御王真的便如同表面一般无害吗?皇家从不出弱子!表哥,倘若是你,你这三杯中的哪一杯?” 罗君词紧紧抿了抿薄唇,眸光定定看向桌上的三杯茶水,溢了两杯,而另一杯则恰是满的。 “是萧正御。”罗君词定定道。 他明白了。不论是谁,都会选择萧正御,因为这大萧国并非萧家人的,而是天下的! “表哥,柳家即便我们不动手,也绝对走不了多远,可柳家,只能毁在我们手中!”云初夏面上透露出一丝狠毒之色,眸中怨气愈加浓烈。 罗君词重重点了点头,看了看屋外的夜色,才道:“夜色这么晚了,瑶瑶,我先送你回去吧。” “好。”云初夏心中暖意洋洋,应声道。 夜色阑珊,月光绸缪。 京中长街经历了白日喧闹的洗礼,如今静谧地有些像十几年前的夜。 云初夏和罗君词并肩而行,缓步走向永安侯府的方向,二人相顾无言,未过一小会儿便到了水莲院后墙边。 “你每日便是从这里爬出来?”罗君词脸色有些发黑,他倒是没想到,这小丫头竟还是跟前世一般调皮。 云初夏咬了咬唇,抬头望向略高的围墙,道:“其实……也不是很高。” 罗君词突得便板了脸,恍若当年的罗书一般,好似下一刻便要揪着她的耳朵,骂了起来。 可罗君词却是没有,他伸手摸了摸云初夏的头发,长长叹了一口气,才搂到她的腰间,正要飞身上去,手肘却被一枚石子突得一弹,还未感觉到疼痛,便整个麻了起来。 云初夏瞪了一眼身旁的人,不悦道:“还不快放开!” 风晔璕眼中更是郁闷,他忙了好几日,好不容易得了空来找这小丫头,刚一来便见到她跟扬州城的这男子亲亲热热,抚头搂腰,真是气煞他也。 “不放!”风晔璕倔道。 云初夏咬了咬牙,秀眉拧到了一起,抬起秀足便是猛地一跺,笑道:“放不放?” 风晔璕痛得面露苦色,却仍是死撑着,邪邪一笑,“就不放。” “你认识?”罗君词听了他们的对话,眼中的警惕这才消失了些。 云初夏一副没辙的表情,淡淡道:“你先回去吧,行夜路多加小心。” “可……”罗君词有些担心的看了看风晔璕,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云初夏温声打断。 “我没事,放心吧。” 第155章 与你无关 罗君词这才收了话语,复又看了一眼风晔璕,却见到这墨衣男子如同一个小孩子抢到欢喜的东西一般,得意地朝他抬了抬下巴。 “有事便来寻我。”罗君词瞥了一眼风晔璕,嘱咐了一句便转身离去。 背过身的那一刻,他的唇角似是扬起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淡笑。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表妹不再同当年一般了,沉闷了许多,少了些许生气,也丝毫不像一个闺阁姑娘。 可方才,他却看到了当年的瑶瑶,那么骄纵,那么无畏。 围墙下,云初夏看着罗君词的背影渐渐消失,才缓声道:“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风晔璕眸中带着些许危险的气息,慢慢凑近道云初夏面前,道:“这么晚了,你和那个扬州城的男人究竟是什么关系?你们去哪儿了?他这么晚还送你回来?” “与你何干?”云初夏看着那张逐渐放大的俊秀脸盘,脸上突得飞上了一抹红晕,索性在围墙下,背着月光,无人看得清楚。 云初夏有些恼羞成怒,不再理他,自顾自便要爬墙进屋。 忽而,她便感觉腰间一紧,还未反应过来,自己便被风晔璕搂住,越过了那一座高高的围墙。 刚一落地,云初夏便猛地推开了风晔璕,就要回屋。 “嘶嘶~”突得,风晔璕捂着右臂,面上尽是痛苦之色。 云初夏只稍稍看了一眼,便见风晔璕的右臂缓缓流下丝丝血珠,嫣染了整块墨袍,粘连在手臂上。 “你怎么了?”云初夏皱眉出声。 “没……没事。”风晔璕虚弱地弯下了腰,额间渗出大颗冷汗。 云初夏这才有些慌了起来,忙上前扶起了风晔璕,扶到屋中。 刚一入屋,秀云和思秋二人还等在屋内,见风晔璕半虚脱的模样被自家小姐扶进屋中,吓了一大跳,急忙道:“小姐,出什么事了?怎么还受伤了?” “我没事,去取些药来。”云初夏沉声道。 秀云最先反应过来,看到一路上滴落的血迹,连忙跑了出去,未过片刻,手中便多了一个药箱。 “你们去将外面的血迹处理干净,尤其是围墙边的。”云初夏冷静道。 思秋却是有些担心的看了看云初夏,道:“可是小姐,你一个人……” 思秋的话还未说完,便感觉到一阵冰凉的视线正瞪着自己,她慢慢斜眼一看,正是受伤的风神医。 思秋顿时心中一凉,着急忙慌地便跑了出去。 云初夏也未顾得上思秋的神色,从绣篮中拿出剪刀便将风晔璕的袖子剪了下来,手肘的绸布已经粘连在了伤口上,凝结成痂,那一道长长的伤口边缘,已经有些发黑的迹象。 云初夏冷了冷眸,沉道:“伤了很久了?” “几个时辰而已。”风晔璕无所谓的勾了勾唇。 云初夏面上隐隐起了一丝怒气,手下丝毫不留情,重重地将纱布按了下去,痛得风晔璕眉头直拧。 “阿酒可真狠得下心。”风晔璕忍着痛意,嘴边却仍是笑意满满。 云初夏闷头不语,手下却是稍稍轻了些,蹙眉小心翼翼地给他上完了药。 “上好药了,你可以走了。”云初夏收起了药箱,淡淡道。 风晔璕却是眯了眯眼,往桌边一靠,无赖道:“我走不动了。” “你!”云初夏怒极,唇边带着丝丝讽笑,“苏一他们呢?不会连他们都不在吧?” 风晔璕无辜得眨眨眼,“对,他们都忙。” 外头梨树上的漠玉和流河听到了这话,险些从树上摔下去。 二人相互对视一眼,悲悯的眼神愈加可怜。 “主子一个妙手回春的神医手上带着一点点小伤,非要来找方姑娘一个小姑娘上药,那也就算了。他竟然还睁着眼说瞎话,这不是明摆着骗方姑娘么!”漠玉低声不解道。 流河一手敲了敲他的榆木脑袋,骂了一句,“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父皇,儿臣自小到大,何曾敢欺骗过父皇!”萧策允一副指天立誓的模样,言辞凿凿道:“父皇,儿臣从未与玉竹山庄的人有过任何联系,儿臣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不怕父皇明察,儿臣请求父皇下旨彻查,若查出儿臣与那见所未见的郁离公子有一丁点的联系,那儿臣绝无怨言!” 萧策允一副铿锵壮言倒是让成睿帝的眸光稍稍动摇了几下,以萧策允的胆量,向来也不敢做违背他的事情,不过…… 成睿帝目光微动,略略皱了皱眉,面露不悦道:“朕不管你有无联系,若想成为一名储君,就得管好你的名声,这天下之主的位子,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候着!” “儿臣不敢。”萧策允垂了垂首,嘴上仍是惶恐的模样,可心里却是气闷无比。 父皇这是在敲打他,除了自己,这天下之主的位子有的是人等着往上爬呢。 “你不敢?”成睿帝嗤笑一声,“你和萧礼睿二人明争暗斗这么些年,若非朕保着你,你以为朝堂上的那些老狐狸还能拥你上位?” 萧策允暗自握紧了拳头,咬着银牙,只垂首更深。 “若是连一个小小的流言都掌控不住,朕就算扶了你上位又如何?难道等着老二家的谋权篡位么!”成睿帝怒容乍现,一手扬起手边的墨宝便砸了下去,墨砚裂碎,墨汁四溅,一滴滴溅融到萧策允的华贵长袍上。 萧策允忙吓得连连叩首,道:“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知错了。” “给朕滚回去好好反省!”成睿帝猛烈抚着胸口,气喘吁吁道。 “儿臣……儿臣告退。”萧策允这才松下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成睿帝看着萧策允那软弱的性子,顿时便觉得心中气闷更甚,布满皱痕的手心缓缓攥起桌上的宣纸,恨声道:“真是孽子!” 一旁本还充耳不闻的高同此时便慢悠悠地弓着腰走上了前,一手替成睿帝舒着背,一边道:“陛下,气极伤身啊。” “你说他们到底有哪一个能让朕省省心!”成睿帝捶了捶案桌,怒道。 “哎呦,陛下,老奴瞧着,这两位殿下可都是顶好的了。”高同将眼睛眯成一条小缝,笑道:“陛下,切莫着急啊。” “咳咳咳~!”成睿帝一口气没吸上来,猛地咳嗽了起来,涨红了一张皱容老脸,急声道:“不着急?再不着急,那这天下便是老二的了!” 高同闭了闭嘴,没再接话,只双手掌心拱起,愈加卖力地替成睿帝抚背。 成睿帝半倾着身子,眼中目光有些发虚,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女子,一脸无畏,却又无比怯弱。 …… 宫门口,一片通明,一辆精致的马车正候在宫前。 萧策允一脸阴沉的出了宫,面上尽是不悦。 从马车旁迎来一个人,正是贤王府的管家,面带喜色,道:“殿下,您出来啦。” 萧策允正值心情烦闷,哪还有空理那管家,抬脚便绕过了管家,跨上马车,便回了府中。 那管家连忙跟了上去,殷勤道:“殿下,府里的事儿成了!” “什么?!”萧策允顿时脸色一变,急急又问了一遍,道:“成了?” 那管家重重应声,眼中带着些许精光,“殿下,风神医所料不错,二殿下的人确实来了,何郎中也被人所伤,何郎中受此待遇,想必定是不会再死守证据。” “何郎中被伤?可有大碍?!”萧策允拧了拧眉,略略担心道。 “何郎中倒是没什么大碍,府中已经遣了御医前去诊治了,只不过……”那管家顿了顿言,抬眼看了一眼萧策允,才垂首道:“风神医为救何郎中,也受了些伤。” “什么?!”萧策允顿时便怒了,额头青筋根根爆起,道:“府中不是全部的兵力都调控来了?连个人都护不住?!”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那管家连连俯身,“并非府兵不救,实乃是端王那头派遣来的人实在是武功高强!” “那风神医可有事?” “请殿下放心,风神医只伤了右臂,并无性命之忧。”那管家连声道。 萧策允这才微微放下了心,蹙眉道:“遣人将府里上好的补品都给风神医送过去!” “是,殿下。” 而云初夏则是怒瞪着双眼,端坐在桌前,手边的一杯热茶都已经没了热气。 “你到底走不走!”云初夏咬牙道。 风晔璕往后一躺,埋头在云初夏的被窝之中,打着哈欠道:“阿酒,我困了。” “那你睡吧。”云初夏强压下心中的怒气,抿了抿嘴,淡然收回了目光,抬脚便要去屋外。 风晔璕忙道:“阿酒这是去哪?” “与!你!无!关!”云初夏一字一句道。 风晔璕瞬间便觉得有些好笑,这小丫头,脾气还不小,他正要坐起身将床还给那小丫头,突得胸中一股血气上涌,“噗~”一大口黑血从风晔璕的口中吐出。 云初夏正踏到门外,听到这一声响,略有担忧地又回头看了一眼。 “风晔璕?!”只见那床边一大片湿漉漉地黑血,风晔璕半卧倒在床边,脸色倏然发白,脖颈间的也若隐若现出一条黑色长线,缓缓伸往脖颈后。 “主子!”院内梨树上的漠玉和流河二人忙跳进了屋内,也顾不得云初夏的目光,径直走往风晔璕身边。 漠玉探了探风晔璕的脉搏,只有一息尚存,他忽地一把撕开了方才云初夏包扎好的伤口,再一眼看去,那伤口早已经变成了浓重的暗黑之色,而那一道长长的伤口边缘,如同沾到了什么毒药一般,迅速开始腐烂。 “这是毒!”漠玉凝了凝声,沉重道。 一旁的流河顿时便惊了一大跳,急忙问道:“毒?什么毒?怎么会连主子自己没有察觉到?” 漠玉摇了摇头,他虽是略懂些医术,可这毒他却是从未见过,更别提解毒了。 流河看向漠玉的面色,顿时也凝重了起来,连主子都没发现的毒,看来事态是严重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云初夏缓步上前,凝声道。 漠玉转身拱手道:“方小姐,还请你替我们好好照顾主子,我们恐怕要回一趟药王谷了。” 第156章 无所谓 云初夏脸色骤变,心中顿时便慌了起来,点头道:“快去快回。” 漠玉和流河也未敢耽搁,即刻便要动身出发,正走到门前,漠玉突得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叮嘱了一句,“方小姐,若是可以,便用烈刀剜去主子伤口上的腐肉,让毒性蔓延地慢些。” 云初夏转头看向床上脸色发黑的人,皱眉道:“我知道了。” 待漠玉和流河二人走后,云初夏才缓缓走到了床边,心中却宛若坠了一块大石一般,一直往下落,怎么伸手也抓不住。 她伸手从自己的枕下拿出一把小小的匕首,方才灯烛上来回烧热,一手撕开风晔璕手臂上的布,伤口上的腐肉早已糜烂,散发着一股怪异的气息。 云初夏未敢再耽搁,刀片上挑,一块腐肉便随之落下。 “唔……”床上煞白的男子痛得闷哼了一声,脱口而出的声音如同蚊蝇一般弱小。 可云初夏却仍是清清楚楚的听见了,她心中猛然揪起,手上也略略有些颤抖,可她却不能犹豫,猛地一狠心,手边的一刀便又下了去。 直到伤口旁的腐肉全都被剜了下来,云初夏这才瘫下了双手,如同失去了力气一般,怔怔坐到床边的凉地板上。 “小姐,你怎么坐在地板上?快起来,这冬日里,极容易着凉。”秀云和思秋方方才清理完外头,刚一进屋便见到这样的场景,顿时便惊了一大跳。 思秋连忙跑上去扶起了云初夏,哽咽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无事,先将这些东西清理出去。”云初夏声音嘶哑,低声道。 思秋和秀云这才看到地上的腐肉,心中惊了一大跳,思秋正要出声,便被秀云一把拉住了袖口。 思秋顺着秀云的目光看去,这才看到自家小姐恍惚的模样,也未敢再多说,慌忙同秀云将床边剜下的腐肉清理了出去。 “找个僻静的地方,去烧干净。”云初夏淡淡道,虚弱的声音却是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待思秋和秀云出屋,云初夏刚一回眼,那伤口旁便又多了一圈圈的腐肉,鼓着脓疱,宛如一颗颗毒瘤。 云初夏理了理心绪,定了定神,复又起身,走到床边,继续剜去周边的腐肉。 也不知何时,她才清理完这一圈腐肉,床上的人已经再无了呻吟之声,仿佛如同失去了生命一般,若不是胸口还着微弱的气息,只怕是再看不出活着的迹象。 云初夏抬手捂了捂面,一股热流顺着眼眶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到底是何时? 这个纨绔不羁的男子,到底是何时走进了她的心中? 床上的主子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他与主子一同长大,从未见过他这般虚弱。 云初夏淡淡立在床边,面上再无一丝表情,无人看得清她的心绪。 只片刻间,水莲院又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先一步跨入里屋的正是一只秀足,上面正坠着一圈的铃铛,叮当脆响,往上看去,一身淡青色的百褶裙,再往上,便是一张平淡无奇的面容,也许这面容放到街市上根本让人找不出,令人出奇的是,这副面容上,正挂着一抹明媚笑容,弯弯勾起的唇边,两只小小的梨涡,宛若雨中的晴天,只一眼,便能让人扫去所有阴缺。 “苏一,你走这么快干什么!真是的,以师兄的性子,肯定死不了。”那女子撇了撇嘴,似乎十分不满苏一。 “风姑娘,你再开玩笑,老谷主那边,苏一只怕是掩饰不住了。”苏一冷眼回头看了一眼那俏皮女子,沉道。 “行了行了,我这不是来了嘛!真是的,总拿这事压我,哼~”那女子轻哼一声,径直绕过云初夏便去往床边,双手拨开风晔璕的伤口,道了一句,“这伤口倒是处理得不错。” “到底能不能救?!”苏一冷道。 那女子不耐烦地扬了扬手,噘嘴道:“又没说不救,你急什么啊,这不是拿药么。” 她缓缓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一边塞到风晔璕嘴中,一边喃喃道:“真是幸亏我从老头子那里偷拿了一瓶。” 女子素手一捏,那药丸便顺着风晔璕的喉间滑了下去。她拍了拍手,道:“好了,一两个时辰就能醒了,这点小伤,苏一你就自己帮他包扎吧。” 说着,那女子便要悄悄移动着脚步往门边,苏一手中长剑一伸,霎时便拦在了她的面前,“等主子醒来。” “喂!”那女子有些气急败坏道:“苏一,你不要太过分啊,风晔璕他已经没事了。” “等主子醒!”苏一面无表情地又强调了一遍。 那女子死死瞪了苏一数十秒,发现并无什么用,这才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大摇大摆地爬上了床,躺到风晔璕身边,怒气冲冲道:“行了吧行了吧,他要是死了,你就一剑杀了我行了吧。” 立于一旁的云初夏待看到那女子爬上床的那一刻,骤然心中一紧,瞳孔也不自觉缩了缩,一股复杂的苦味在嘴中缓缓蔓延开来,须臾她才慢慢收回了目光。 苏一似是注意到了云初夏的面容,皱了皱眉,对床里的女子道:“你下来。” “怎么了,床还不让人睡了?这大半夜的,我为了赶路,连觉都没睡!”那女子鼓了鼓嘴,一个翻身便朝向了里头,再也不理苏一的目光。 苏一只得面有歉意地看了看云初夏,后者则是满脸冷意,清道:“天亮之前带走。” 说罢,转身便出了屋。 苏一看着云初夏的背影,张了张口,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得顿下了脚步。 看来,主子醒来,只怕是又要一番折腾了。 …… 一个时辰后,天际倏然如同裂开了一道缝一般,缓缓漏出一丝丝暗光。 风晔璕用力抬起沉重的眼皮,朦胧的暗色让他看不清整个屋子,稍一转脸,便见到一个浅色女子合着衣衫躺在他旁边。 借着暗色,他也看不太清里头的人,只用力动了动手臂,右手剧烈的痛意才让他清醒了些许。 “主子,你醒啦?!”苏一听到床上的动静,迅速便移到了床边。 “扶我起来。”风晔璕虚弱道。 苏一将长剑立于一旁,迅速扶起了风晔璕,让他倚靠在床檐边。 风晔璕这才看清,里头熟睡着的不是他朝思夜想的人,却是那个毛还没长齐的小丫头风圣渊。 还未来得及多想,风晔璕忽而又看了看四周,这屋子是云初夏的屋子,那风圣渊怎么会睡在他旁边?! “云初夏呢?” 苏一略略拧了拧眉,半晌才道:“方小姐……出去了。” 此言一出,风晔璕霎时便明白了苏一的意思,只怕是风圣渊这丫头又胡作非为了。 想着,风晔璕心中便莫名生出一股怒气,一手拍在里头熟睡的女子的面上,痛得风圣渊直呼喊痛。 “喂!风晔璕,你有没有良心啊,我连夜跑来救你哎!”风圣渊揉了揉惺忪睡眼,怒道。 “切!谁乐意爬你的床啊,我还不乐意来救你呢,若不是苏一那小子威胁我,我恨不得再给你下点毒呢!”风圣渊脖子一梗,撇嘴道。 风晔璕拧了拧眉,眉眼上挑,“看来你是真的欠收拾了,不如我写封信给老头子,让他亲自来接你回去。” 风圣渊顿时便熄了气焰,双肩缓缓垂了下去,嘟囔了一句,“你们就知道拿老头子欺负我~” “不想回去就好好呆着,苏一,你先带她回去。” “可是主子你的手……” “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婆婆妈妈地了?”风晔璕睥睨了一眼,不悦道。 苏一这才冷声应下,对着风圣渊道了一句,“风姑娘,请吧。” 风圣渊这才不情不愿地跟着苏一出里屋。 …… 待到天色大亮之时,云初夏才抚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进了里屋。 正要坐下,却突得发现床上竟还半倚着一个男子。 “你怎么还没走?”云初夏惊了一跳,脑中顿时便清醒了不少,皱眉看向床边。 风晔璕苍白着一张脸,眼中带着痞笑,道:“若我说,他们将我忘在了这里,你可信?” 云初夏目光平静,看了一眼床里,昨夜那女子早已离开。 “信不信都与我无关。”云初夏眸光冷冽,薄唇轻吐出这几个字。 风晔璕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道:“阿酒莫不是吃醋了?” “风神医还是早些离开的为好,听闻徐泷徐大人的府邸可不太安稳。” 风晔璕脸上的邪笑一滞,神色微动,这才悠悠起了身,坐到云初夏对坐,轻道:“昨夜那是我师妹,风圣渊。” 云初夏眸色未变,仍是自顾自捧着一杯热茶,没再言语。 “阿酒若是不喜欢,日后我便让她滚回药王谷。”风晔璕勾了勾唇,无所谓的笑笑。 云初夏目光稍抬,定声道:“我喜不喜欢都与你无关,风神医,我们最多不过是合作的关系。” “可在我心中,已经把阿酒当成了媳妇儿了呀。”风晔璕亮着眸子,如同一个孩童一般,笑得欢喜。 云初夏忽地脸上有些发热,猛地一起身,带动着身后的凳子都倒了下去,凳子砸到玉足上,砸得她摇摇晃晃地,险些摔倒在地。 风晔璕左手一撑,那一抹柔软的身躯便落入了他的怀中。 “阿酒这是主动投怀送抱吗?”风晔璕呼出的热气喷洒在云初夏的脖颈间,酥酥痒痒的,让人不自觉想逃。 风晔璕看着云初夏红透的耳根,心中玩意大起,故意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言语,“阿酒?阿酒……” 云初夏顿时便觉得热气上涌,猛力一推,才将风晔璕的左手掰开,跑了出去。 外头思秋正端着一盆水要进屋,云初夏突然冲出来,吓得思秋水盆一翻,全打湿到自己的裙摆了,落了个一身湿。 “小姐,你怎么了?”思秋呆呆道,平日里小姐都是无比沉稳,她还从未见过小姐如此慌张的模样。 云初夏连思秋的问声都未听到,便逃一般地跑了出去。 随后而出的风晔璕定定看着云初夏落荒而逃的背影,促狭地笑了笑,这小丫头今日怕是被吓得不轻。 第157章 寻妻 “风神医,我家小姐这是……怎么了?”思秋捏了捏襦裙,有些发抖道。 风晔璕笑而不语,稍稍一个跃身便消失在了水莲院内。 思秋浑然不解,只得匆匆跑回了屋子换一身干爽襦裙。 …… 贤王府内,待风晔璕到的时候,萧策允正从徐泷的府上回来,满面含笑。 见风晔璕候在正厅,萧策允忙不停歇的关照道:“风神医,听闻昨夜你受伤了,可好些了?” 风晔璕苍白着脸,略略有些虚弱地倚靠在桌子上,“殿下,近几日风某只怕不能在京城了,端王那头的人在镖上淬了毒,这解药唯有药王谷可解。” 萧策允顿时脸色变了好几变,忙道:“中毒?二哥竟然下此狠手!” “殿下这几日万万小心,何郎中的证据也不可全数交给徐泷,殿下手中总要留些底牌才是。”风晔璕凝声嘱咐道。 “风兄说的极是,本王今日一早才派人送去的账本,短短两个时辰,便被人盗走了。”萧策允面露狠色,继而又阴阴笑道:“幸亏本王还留了一手,不知我那好二哥看到那一本假的账本会作何感想。” 风晔璕重重咳嗽了好几声,缓缓道:“殿下,一切还需多加小心。” “风兄放心,只是风兄这身子,不若本王遣一支护卫军送你回药王谷吧。”萧策允试探道,他早就想遣人去药王谷那地方瞧一瞧,据说这百年来,还从未有人闯进去过。 “不必操劳,殿下当多多小心端王的人,两只臂膀,端王不可能这么轻易便放下。”风晔璕淡淡道。 突得,一个黑衣男子捂着胸口,猛烈撞到了书房前的正门前,低沉的声音从他口中慢慢传出,“殿下,账本已经拿到。” 萧礼睿心中的大石陡然一松,忙起身开了门,急声道:“账本在哪?” 黑鹰倚靠在门框上,缓缓从左胸口中掏出一本皱褶的账本,双手递到萧礼睿面前。 萧礼睿只揭开看了一眼,便朗声大笑了起来,一手重重拍在黑鹰的肩上,道:“好!好!!萧策允,本王看你没了证据,要那何郎中又有何用!” “咳咳咳~”黑鹰被拍地重重咳了起来,冷面通红,连着唇边也溢出了丝丝血迹。 萧礼睿见了,忙道:“你怎么样?怎得伤得如此之重?” “回殿下,黑鹰并无大碍,只不过,那徐大人的府邸倒是备下了不少兵力,凭属下一己之力,能脱身已是不易。”黑鹰费力拱了拱手,虚声道。 “不少兵力?!”萧礼睿略略皱了皱眉,按理说,徐泷不过一届文官,府中又怎会常设大批府兵看守,莫非…… 萧礼睿迅速又翻了翻方才黑鹰递过来的账本,一直翻阅到最后,他才猛地将账本扔到身后的案桌上,怒火中烧道:“萧策允!” “殿下……”黑鹰喉间的话还未从口中吐出,萧礼睿便一掌碎灭了那一本账本,震怒道:“这账本是假的!” “什么?!”黑鹰双目凸瞪,不敢置信道:“殿下,这账本的的确确是从徐大人的府中搜出,属下也是亲眼见到贤王遣人送去的。” 萧礼睿冷笑一声,一双鹰钩眉眼如剜刀般锐利毒辣,“萧策允的阴诡之计,看来又是那药王谷的风晔璕在背后出的主意,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便除之而后快!” “殿下,那户部和兵部该如何……”黑鹰欲言又止。 “本王能怎么办,户部那个蠢货,青林城的事也敢动手,本王为了他赔进去了一个兵部,还要本王怎么救?!”萧礼睿怒不可遏道,双手重重一拍案桌,脸上满是悔意,若是当时舍了户部,如今倒还能留下了兵部,如今只怕是两部都要折断了! “端王殿下这么早便想放弃了?”书房门外冷不伶仃传来一个空荡的回声。 萧礼睿眸色一紧,转头道:“谁?” 一旁的黑鹰虽是重伤,却也仍是牢牢护在萧礼睿前方,双手握剑。 顷刻间,书房内便出现了一个黑袍老者,黑帽罩头,一双枯瘦的五指将头上的黑帽揭下,露出一双精锐敏利的双眼,眼窝内陷,脸颊凹起,可唇上却是有一抹妖异的红黑之色,轻轻鼓动道:“殿下,成大业者,当不能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 “遁鬼大师。”萧礼睿心中一惊,半晌才缓过神来,稍稍拱手,皱眉道:“大师此言何意?” 遁鬼缓步走到案桌前坐下,面上对萧礼睿毫无一丝恭敬之意,伸出手指划了划桌面上的账本残骸,阴笑道:“殿下,户部和兵部怎么说也是殿下多年来的苦心经营,若是弃之如敝履,岂不是太过可惜。” 萧礼睿面色沉了沉,不悦道:“本王自然也是不愿弃之,但贤王已经握有证据,若再不动手,只怕到最后连累的还是本王自己!” “殿下说这账本是假的,那贤王手中的又怎么能是真的。”遁鬼阴沉一笑,道:“殿下如今该做的,当属握好手中的证据。而贤王手中的那一本账本,随时都能成为假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一案只要让它查不出,当今陛下已经年迈,若想大动朝局,只怕还要思量几分呢。” “大师的意思是,只要萧策允拿不到其他证据,父皇便无法重判?!”萧礼睿顿了顿,眼中散发出缕缕精光。 “想必殿下比老夫更明了陛下的心思。”遁鬼缓缓起身,道:“殿下若是想好了,今夜老夫便能设阵。” 萧礼睿心思微沉,鹰眸勾起,笑道:“那便劳烦遁鬼大师了。” “无碍,今夜遣几个人给我,设血阵,可是要以鲜血生祭。”遁鬼顿了顿脚步,冷意嗖嗖道。 萧礼睿目光一顿,稍时才点了点头,阴沉笑道:“晚些便会送去。” 遁鬼这才收了神,一阵黑影飘过,便消失在了书房之内。 刚一入府,便见到漠玉和流河二人已经赶了回来。 昨夜他们匆匆赶往药王谷,赶路至一半便听说苏一已经归来,去寻了风姑娘前来诊治,故而他们也没再赶往药王谷,半途便又折了回来。 “主子,您没事了吧?”漠玉和流河二人满脸担忧,眼周的青色丝毫不减,想必是累了一整夜了,到现在还没入睡。 风晔璕点了点头,皱眉道:“风圣渊那丫头去哪儿了?” “风姑娘还在偏屋休息。”漠玉应声道。 风晔璕大步便跨往了偏屋,连门都懒得敲,径自便进了屋,一手拎起了熟睡的风圣渊,咬牙道:“风圣渊!” 风圣渊本还在眯着眼,被人一把揪起,下意识便扬手撒了一把轻烟。 风晔璕十分有意识地迅速将她手腕轻轻一拧,风圣渊手中一松,毒粉便全部撒到了被窝里。 “风晔璕!”风圣渊缓缓睁开了眼,这才看清眼前的人,又气又急道:“亏我昨晚还救了你呢!白眼狼!” 风晔璕咧嘴嗤笑一声:“那不如师兄回报回报你,让那老头子亲自来接你回去。” 风圣渊一听老头子,双眼瞬间便清明了起来,一把抓住风晔璕的胳膊,腆着脸谄媚道:“好师兄~师妹怎么好意思要你的报答呢。” 风晔璕嫌弃地甩甩手,推开了风圣渊,严词厉色道:“乖乖在这待着,哪儿也不准去。” 风圣渊顿时便两手一撒,梗着脖子道:“凭什么啊!你能来京城随便玩,凭什么我不能啊!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谁让我是你师兄!”风晔璕瞥了她一眼,道:“若是不愿意在这待着,药王谷地方多的是,竹林迷阵随你玩。” “你!”风圣渊气的浑身直抖,这个风晔璕,还师兄呢,从小到大就没让过她! “哼!不出去就不出去,我研究毒药把你们都毒死!”风圣渊气鼓鼓道。 “你试试看!”风晔璕冷冷看了她一眼,转身便出了风宅。 …… 水莲院中,云初夏半倚在榻上,面仰朝上,眸光呆滞。 思秋和秀云二人过屋的时候连一句大气也不敢出,她们也不明白自家小姐这是怎么了,从今早开始,便开始浑浑噩噩的。 云初夏猛地翻了一个身,眉心皱得更紧了些。 她虽然活了两世,可却丝毫不懂情爱之事。 前世,风煜哥哥陪她长大,她以为她爱慕他,她也曾想要嫁给他,可现在,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嫁给煜哥哥的场景。 她的脑海中,怎么也挥不去的身影竟然是一个纨绔神医风晔璕。 “小姐?小姐!!”思秋猛的摇了摇榻上发呆的云初夏,扬声喊道。 “嗯?”云初夏这才缓过神来,凝滞道:“怎么了?” 思秋猛的朝门口使了使眼色,双唇一张一合,却是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到底怎么了?”云初夏疑惑着又问了一句。 思秋稍稍侧过了身子,云初夏这才看清了门边正立着的不是风晔璕那厮又是谁,她一个踉跄便翻起了身,慌乱地收起眼中的惊讶,定了定心神道:“风神医怎么来了?” 风晔璕抱胸倚在门前,邪魅一笑,“自然是来寻妻的。” 云初夏眼皮陡然一跳,双手紧紧按在棉被里,面上一片平静,道:“我不知道风神医在说什么。” 风晔璕一步步移往床边,手边轻轻一吹,苏一便迅速出现在了屋内,一手便将屋内的思秋提了出去。 思秋还未来得及叫喊,人便到了外头的梨花树上,树枝摇摇晃晃,吓得她忙抱紧了粗干。 “你干什么?”云初夏面色变了变,皱眉不悦道。 “你放心,苏一会照顾好她的。”风晔璕缓步坐到桌前,悠哉地倒了一杯茶。 云初夏瞥了瞥眼,心中跳得极快,道:“你来干嘛?还嫌伤得不够重是么?” “阿酒这是在替我担心么?”风晔璕痞痞一笑,道:“我没事,不过是一点小毒罢了。” 云初夏脸上的红晕一闪而过,飘到耳后,没有回话。 风晔璕却是不给云初夏一丝思考的机会,凑到她面前,勾唇笑道:“阿酒,我想要你成为我的妻,唯一的妻。” 云初夏心头一震,唯一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