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反派他重生啦》 我什么时候成为反派的未婚妻了?(1) 暴风雨夜,闪电划开昏暗幕际,狂风骤雨吹得树枝摇摆不停。 顾依依身子娇小的蜷抱在公园的凉亭下,小手冻的通红,呼吸间却是滚烫的温度,好似被灼伤一般,她无意识的越发抱紧自己。 凉亭不算大,是平时白天老人家休憩停脚的地方,虽然遮住了瓢泼大雨,但四面漏风,刮起来呜呜哀嚎着,偶尔溅起几些水滴,带着刺骨阴寒的冷。 “宿主坚持住,你不能刚来就死在这里啊。” 脑海里似乎有什么声音。 但外面是哗啦啦的暴雨震雷,加上脑子迷糊,让这道声音仿佛很远的地方传来,模模糊糊,却有些扰人,因为她想睡却被吵得睡不着。 “好烦啊……” 顾依依烧的脑子成了浆糊,下意识瘪嘴,小声嘀咕了两句。 这时,两道车灯的光束从远处照射而来,带着汽车发动的轰隆隆声音,飞速驶来。刹那间,脑海里不停叨扰的那个声音也跟着徒然增高,就仿佛烟花绽开的瞬间,轰然炸开。 仿佛到达了最后的极限,又似乎这声音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下一秒,顾依依彻底陷入了黑暗的沉睡。 她也终于清晰的听到了脑海那个声音,它似乎很激动,喜极而泣: “太好了!反派终于来了!” 反派? 什么反派? 昏睡前一刻,顾依依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这让她哪怕陷入了深度昏迷,也依然紧紧的皱起眉头,似乎烦恼。 抱她放上后座的男人不经意垂眸,刚要放开的手顿了顿,过了半响,缓缓抚开了她的眉间皱痕。 指尖所触的温度,滚烫一片。 他叹息一声,将雨伞放到一旁,脱下外套,不顾暴雨很快浸湿了他,将西服仔仔细细的搭在了她身上。 小姑娘很瘦弱,尤其蜷起来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就像猫咪般小小娇弱的一团,车内昏黄的灯光下,影影绰绰看得不真切,就好像不存在一样。 轰—— 正瞧着,外面突然响起一声闷雷,瞬间的光亮撕裂暗沉天幕,眨眼间天地亮如白昼。 蓦地,祁谢看到面前这张无意识昏睡的小脸。 她的唇色苍白无血,小脸娇弱,白皙下巴微尖,衬得整张脸也娇小瘦弱了很多,眉头不自觉的又重新蹙起,黑色发丝湿答答的搭在肩上,裸露在外的皮肤白嫩中微微泛红。 祁谢发觉,小家伙似乎很没安全感,指尖紧紧抓住衣服的一角,骨节泛白,衬在黑色西装下,显得很细腻纤弱,柔若无骨。 仿佛快要凋零的雨中桃花,带着一股子娇弱凄惨的美。 祁谢心中思索着,就仿佛对待小猫一般挠了挠她的下颚,另一只手却很迅速的拿起手机,拨通了家庭医生的号码。 应付几声后挂断,祁谢抬起头,指尖重新一点点的抚平她紧蹙的眉心。 小家伙被赶出家门,现在应该很伤心吧。 莫名其妙的,祁谢只感觉心尖有些微微的酸疼。 都怪他,没有早点处理这件事,害得她被那个后妈半夜赶了出来,还淋了暴雨发起高烧。 似乎是因为心底那莫名其妙的情绪,哪怕是暴雨天气,祁谢依然把车开的飞快,轮胎疾驶到几乎飞起,似乎飙车一样赶了回来。 我什么时候成为反派的未婚妻了?(2) 到了别墅,雨已经稍稍停了下来。 他从后座将顾依依小心翼翼抱了下来,旁边出现一个黑衣保镖,将伞倾斜在他身上,遮住雨滴。 怀里的小家伙轻飘飘的,身子骨很娇弱,但此刻的他却完全没有心思感受了,大步迈向别墅,刚才一触碰,祁谢就感觉到指尖温度比之刚才更滚烫了。 怀中的身躯因为寒冷而微微颤抖,浅浅的呼吸喷洒在他锁骨,灼烫的好像能透过布料灼伤人。 此刻,别墅亮如白昼。 因为之前他的一通电话,医生急匆匆赶来,本来已经休憩的佣人也重新忙碌起来。 顾依依醒来的时候,总感觉有人在摸她的眉心,有些微痒,难耐的皱了皱眉。 一睁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男人。 因为今天在家休息,祁谢没有穿的那么正式,一套干净休闲的白衬衫,看起来比记忆中每天穿着西装冷着脸的他年轻了许多。 眉眼低垂,长长的睫毛微卷,阳光柔和了他脸部的线条轮廓,就好像一个刚出大学的青年,温和有礼。 可很快,顾依依就明白那是错觉。 “醒了?” 他的指尖还没有收回去,又按了按,像是在抚平什么。 好像怕吓到她,对面的男人抬起眸,虽然在对着她笑,但眼尾微微挑起,带着一丝锐冷,瞳孔漆黑,没有一丝温和感觉。 “你睡了整整一天。刚打完针,先吃些东西吧。” 顾依依抿了抿唇,然后小小的从鼻音里“嗯”了一声,虚弱到声音几乎是刚出来,就缓缓的逐渐消散在空气中。 但他似乎听见了。 抬起头,满意的对着她勾起唇角,然后抽回手转身端了一碗粥,小心将她扶起来,动作斯条慢理的一勺一勺喂了下去。 粥里似乎加了其他东西,切的细碎,在糯白的粥里搅拌,让人看起来就食指大开,还带着股淡淡的清香,很好吃。 顾依依却不太喜欢。 她喝粥还是更喜欢只加一些白糖,甜糯糯的,这还是之前租房时自己做饭养成的习惯,放了其他的东西,总感觉味道就变了。 但她没敢说话,只是沉默的喝完最后一口粥。 然后看着祁谢将碗递给身后的佣人,转过身子,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掌心的温度似乎透过头皮传了过来。 明明举止亲昵又温柔,眼尾和漆黑瞳孔却毫无笑意,冰凉一片。 “知道我是谁吗?” 顾依依点了点头,瘦瘦小小的身子蜷在被褥里,那双水润黝黑的大眼睛认真看着他,黑发乖顺的铺在身后,白嫩小脸显得很娇弱。 “知道。” 小姑娘的唇色苍白,乖乖巧巧的环住膝盖,坐在那里,看起来格外惹人怜惜:“我哥哥的朋友。” 祁谢却笑了:“你说错了。” 他这次似乎是真的笑,眼尾眯起,唇角稍稍上翘,原本冷峻的脸部线条柔和下来,柔软黑发贴在他的脸上,更增一丝温和柔情。 顾依依看不出来他暗沉眼眸内的深处情绪,但有一点很明显——就像大型猫科动物盯紧猎物一样,现在的祁谢虽然愉悦,但那微微眯起的瞳孔里却又带着许些危险的光芒。 然后,她听见他说到: “我是你未婚夫。” 我什么时候成为反派的未婚妻了?(3) 顾依依感觉可能是自己高烧坏掉了脑子,否则,怎么会听见反派轻飘飘的说到:三个月后,两人订婚。 她神色恍惚的坐在床上,目光涣散无焦,半响没有反应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 家庭医生推门走了进来,在旁边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夫人?” 这个称呼,骇的她的一个激灵。 家庭医生看见,那个原本还茫然低头的小姑娘瞬间惊愕抬首,惊慌失措的看着他,长翘睫羽下是惶恐不安的漆黑眼瞳,里面盛满了不安和慌张,似乎被吓坏了。 他只以为是小姑娘被抛弃后,处在陌生环境的本能反应。 有些微微的心疼起来。 他还是知道顾依依的一些事情的——毕竟小姑娘的哥哥和自家从小看到大的少爷是朋友。 虽然并不是因为医生所想的那样,但顾依依还是按照人设,没有回答,只是将头深埋在膝盖与双臂间。 黑发顺着消瘦的背脊铺散而下,露出外面的细弱手臂似乎一掐就断,如同受惊的仓鼠一样将自己埋藏起来,娇小而瘦弱。 家庭医生叹了口气。 隐约间,顾依依似乎是听到了他低低的感慨了句:“造孽啊……” 回想着脑海里的剧情,顾依依也微不可察喟叹一声,确实是造孽。 原主其实很惨,她的人生就像是一场充斥着灰暗色调的悲剧。 母亲生她时难产而死,还在上初中的哥哥因此而怪罪于她,平时相处之间冷淡至极,后来更是干脆搬了出来,心中厌烦。 父亲再娶,后妈却不是个好的,平日冷嘲热讽,非打即骂,冷漠的父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偶尔回家一次的哥哥,某次无意中才看到了小姑娘手臂上伤痕累累的青紫掐痕。 但已经晚了,小姑娘也已经养成了自闭敏感、不喜说话的性格。 逐渐懂事的哥哥心疼了。 小时候的事情,他早已经明白了其实是自己情绪的偏激,和那时刚刚出生的妹妹根本没有一丝关系。 但平日里两个人也不怎么交流,疏离惯了,他也就没有想着改善关系。 只是没想到,本以为只是性格孤僻的妹妹,却是被人硬生生逼出来的。 有后妈的打骂嘲讽,有父亲的视而不见,也有自己这个亲生哥哥——小姑娘本应该最亲近之人,从小到大对她的冷漠厌恶。 顾洵第一次爆发了。 他直接给了后妈一巴掌,看着她和父亲那不敢置信的眼神,直接上楼翻出了户口簿,然后拽着缩在角落里,明明害怕到身体发抖,却从始至终都不敢开口,只是黑眸怯怯望着他的亲生妹妹—— 一步、一步的走出家门。 幸好,小姑娘的自闭症虽然严重,但还不到无药可治的地步,顾洵费尽心思,花费了一年半的时间,她终于能做到开口说话了。 虽然只针对他一个人。 情况有所好转,顾洵自然开始下一步计划,一次次的牵着她的手带她走出房间,去各种地方游玩,逐渐接近自己的几个好友。 坚持不懈了几个月后,顾依依终于能够做到,对其他陌生人也可以小声地开口说话了。 可就在这个情况逐渐好转的时候。 顾洵失踪了。 我什么时候成为反派的未婚妻了?(4) 顾洵失踪了整整一年多,原本还担忧的后妈逐渐变得肆无忌惮了起来,最后就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暴雨天,把她赶出了家门。 只不过原本的剧情里,反派虽然在公园里找到了她,却是直接将她送回了顾家,而非带回家里,更遑论订婚这件事了。 也正是因为被送会顾家,导致刚刚情况有所恢复的顾依依病情迅速恶化,又重新回复了以前不爱说话的状态——毕竟后妈怎么可能会好好照顾她? 而且,这件事情发生后,后妈虽然没有再次在把她扔进雨里,但却根本没有管高烧不退的她。 故意杀人是犯法的。 见死不救就是另一回事了。 可能是顾依依人生中所有的幸运都积聚于此,又或者是老天终于看不过眼,这场轻而易举就可以夺人性命的严重高烧,她却顽强的硬生生挺了过来。 不过,这场高烧虽然没有要了她的命,却让她不算好的体质更加孱弱,也毁了她的声带。 仿佛沙砾含在嗓子里,每一次开口说话,都伴随着撕裂般的嘶哑和痛苦。 她愈发的沉默寡言了。 那种失去一切希望却已经养成习惯的情绪,席卷了当时作为围观者的顾依依。 没有太激烈的感情波动,可就是这种空洞和麻木,压的她心很难受,甚至有些喘不过来气的压抑悲凉。 也正是因为这种情感,让本应该选择一个剧情之外的路人甲、避免受到人设限制的顾依依,毅然决然的这个女配。 这次任务她没想过要完成,只是想着在剧情结束后,就去其他国家或城市里生活。 至少至少,也要给这个人生中充斥着悲哀的女孩过一个正常的、有人疼爱的人生。 反正,绝对不会是那个选择去救女主,头也不回选择放弃她生命的混蛋哥哥。 只是…… 她微不可察的抬头,凌乱垂落的黑色发丝,掩盖住她稍稍侧头的余光。瞥了眼正在忙碌的家庭医生,顾依依微微喟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反派发了什么疯。 没有按照剧情发展是一件很正常的事,顾依依曾经遇到过很多次,这里是真实的世界,不可能什么事都按照规定好的发展。 家庭医生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熟稔的弹了弹输液管上连接的针头,看着床上缩成一团的小姑娘,声音放到极轻柔: “把手伸出来好不好?叔叔给你打一针,打一针高烧就好了。” 心中暗暗鄙夷自己。 怎么那么像是拐骗儿童的语气。 又苦口婆心的哄劝了几声,可顾依依就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只呆呆地缩在那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动不动。 没有办法,医生也不敢直接动手,害怕顾依依挣扎,他只好退而求次,给正在书房处理公务的祁谢打电话。 “啊是是、没错,夫人她怎么劝都没有用……这倒没有,夫人她很,嗯…这么形容呢……安静……对就是安静。” 他的语气迟疑而缓慢,提议道:“先生,其实……我还是比较建议您过来一下,毕竟…夫人她似乎认识您。这是当然了,自闭症的人有熟人在身边会比较好……而且,夫人现在只和您一个人开口说过话。” 我什么时候成为反派的未婚妻了?(5) “嗯,我知道了。” “我很快就到,等我先处理完手头的这件事情。” 书房里没有开灯,厚厚的窗帘遮住阳光,视线入目皆是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要手机荧幕散发着淡淡的光亮。 伴随着挂断的“嘟嘟——”声,他随手将手机一扔,整个人靠仰在椅背上,根本没有电话中所说的在处理公务。 祁谢盯着天花板上空,昏暗黑暗的房间里,只有办公桌上的手机屏幕还有亮光。 也不知他是想到了什么,俊美绝伦的面庞微微绷直,唇角紧抿,漆黑幽邃的眸子微微眯起,深处情绪戾气横生。 半响,他俯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 清脆的键盘敲击声响起,过了良久,祁谢才缓缓按下回车键,合上电脑,将其放回原处。 想了想,又拿出一个锁,咔嚓一声合上。 而此刻,还在房间角落里努力缩成一团,看起来可怜、弱小,又无助的顾依依……腿麻了。 悄咪咪的瞥了眼家庭医生,趁着他没有察觉,顾依依极为快速而小幅度的敲了下腿。 顿时,那种要死的酥麻的感觉顺着神经一溜窜了上来,酸爽到几乎让她忍不住,猛地小声倒抽一口冷气。 嘶嘶嘶……好、好麻。 顾依依小口小口的吸着气,没想到家庭医生突然转回身,吓得她脸憋的通红,下意识把自己埋进膝盖里,做成之前的样子。 医生没想太多,他只看到最后一幕,还以为这个敏感自闭的女孩是害怕生人靠近。 这让他有些难办。 就算是等下先生过来了,他也不可能在旁边指导怎么做。无论如何,扎针总是要靠近的吧? 可看小姑娘的这副模样,他靠近一下都吓得发抖,这要是真的走了过去…… 那还能扎的上针吗? 就在这时,门咔嚓一声被推开,男人迈步走了进来。 他的步伐不紧不慢,穿着简单干净的白衬衣,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睛,遮住那双微微眯起、锐利透骨的眼眸,让他看起来意外的平易近人。 少女在他压迫性十足的阴影下瑟瑟发抖。 “系统,为什么我总感觉这个反派盯上我了。” 每一次看她的眼神,都让顾依依忍不住回想起来冰箱里那堆被自己盯紧的鸡腿,恨不得直接扑上去开啃。 虽然她的任务是攻略反派,可顾依依向来随缘惯了,已经连着好几个世界失败了。 系统有些迟疑:“可能是错觉吧……” 正说着,它眼睁睁看着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直接打横抱起少女,不顾她小幅度的抗拒,反而一脸温柔且宠溺的轻声诱哄她去打针。 系统回答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趋近于无。 它:“???” 完全不知道系统一脸懵逼的心理历程,顾依依还在那里悲愤欲绝:“系统,他居然要逼迫我这么一个青春靓丽无敌美少女去打针!他不知道打针多痛吗?” 心累的系统语气沧桑而冷漠:“你是阴郁自闭型无敌巨丑少女好吗?闭嘴吧。” 顾依依正打算发挥自己键盘对喷专家的特长,争取“友好理论”的说服系统,忽然被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抓住细腕,强硬掰了过来。 我什么时候成为反派的未婚妻了?(6) 她抬眸,透过光滑镜片看到男人后面锐利的暗沉眼眸,微微眯起,似有不虞。 顾依依懵懂茫然的思索片刻,才想起祁谢似乎之前让她乖乖伸出手去扎针,可当时她和系统聊得正欢,再加上本就对此有些抵触,早就抛到脑后去了。 按照记忆来看,反派就是个骨子里散发着霸道强硬的人,无论做什么决定都不容许任何人拒绝反驳,这点从他公司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被他牢牢掌握在手中就可以窥探出几分。 否则,最后被男主打败后,他也不可能落得个众叛亲离孤独一人的下场。 想到这里,她强行控制住自己准备抽出去的右手,就这么放置于男人温热的掌心。 从男人的角度垂眸看去,只能看到一个小脑袋安安静静的依靠在他的胸膛,整个人柔顺、乖巧、又听话。 她似乎很怕他……祁谢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着少女的脊背,可以清晰感触到少女身躯僵硬的可怕,甚至有些轻微颤抖,可整个人却依旧如同鹌鹑一样蜷缩在他的怀抱里,那双无神的大眼睛淡漠地缓慢眨着。 他轻笑一声。 对于少女的乖顺,男人满意的勾起唇角,眼尾温柔而缱绻的上挑,被镜片模糊成宠溺,他修长的手指缓缓地梳理着少女柔顺黑发,低声温柔的说道:“乖~” 顾依依很绝望:“系统,我感觉反派他就是在养猫,听话就摸摸,不听话就翻脸不认人。” 系统很生气:“能不能不要侮辱可爱的小猫咪!你明明就是头猪。” 顾依依:“???” 唯一有点安慰的就是家庭医生的技术很好,打针时一点也不痛。 点滴打起来很慢,盯着胶管里一滴一滴落下的生理盐水,顾依依眨了眨模糊的眼,小小的打了个哈欠。 “困了?” 祁谢将怀中娇小的少女调整了个更舒适的地方,小幅度轻轻的拍打着她脊背,仿佛安慰小孩子一般温柔,“睡吧。” 陷入昏睡之前,顾依依还迷迷糊糊的对系统说到:“如果反派有孩子了,一定是个特别有耐心的人。” 看着已经熟睡的某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正打算回话的系统:…… 这还不叫猪? 等到顾依依醒来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她还同入睡前一般躺在反派怀里,落日的余晖透过落地窗洒满整个房间,给男人俊美绝伦的眉眼渡上一层暖意。 他第一时间就发现少女清醒,垂眸,低低地轻笑一声,嗓音透着微微的沙哑和愉悦:“小懒猫。” 顾依依有些愧疚。 可她现在是个感情迟钝的自闭症患者,所以那双呆滞而空洞的漆黑双眸只是看着他无可挑剔的眉眼,没有与男人金丝镜片后的眼眸对视,缓缓地眨了几下。 然后慢吞吞的挪开视线,很冷漠却也很符合原主本来的性格。 顾依依本以为他会生气,毕竟,这个男人有多霸道强势她不久前就有过体会,可令她意外的是,祁谢只是小心翼翼的将怀中轻飘飘的瘦弱黑发少女动作轻柔的放在大床上,什么都没有说。 我什么时候成为反派的未婚妻了?(7) 他转身按了下柜子旁边的按铃,嗓音低沉而又优雅:“把粥给夫人端上来。” 将被子蒙在身上,环膝而坐的自闭黑发女孩听到此话,用她那双空洞的眼眸顺着男人修长的手指看了一眼暗黄色的按铃,随后神色淡漠的转开,看着窗外。 自闭症不会特别亲近什么人,缺乏对应的面部表情,也很少会对什么产生好奇心。 只有顾洵是个意外,因为他是男主,所以原主会表现的很亲近依赖他。 可那人还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薄凉的唇微微勾起,染上几缕浅浅的温柔: “刚才你睡觉时安上的,以后有事记得按铃。” 小姑娘正在看着落地窗外的斜阳。 半响,才反应迟钝的说道:“哦。” 余晖倾洒,勾勒出少女精致的眉眼。 男人忽然愣了一下,此情此景下,少女对着窗外的黑眸似盛着无尽光辉,为她原本无神的双眸渡上一层灵动和朦胧。 他嗓音放得轻柔低缓:“我先去公司,等下吃完饭后在家里乖乖等我,嗯?” 尾音上挑,语调温柔而缱绻。 顾依依幅度很微小的点了点头。 等到男人走了许久,她安安静静的吃完佣人小心端上来的温粥。 顾依依刻意等了半响。 四周依然静悄悄的一片…… 她整个人蓦然松懈了下来,将脑袋埋进柔软的被子里,和系统语速急切盼望的说到:“系统快快快,上电影!再不干点什么我都要自闭了。” “好啊~”系统慢悠悠地说道,然后放了一部《星星的孩子》。 她:“……” 睁着眼睛看了一个多小时有关自闭儿童的电影,最后,她愤愤不平的说到:“孩子说扔就扔,说捡就捡,以为垃圾那?这家长是怎么想的?” “我让你看不是为了打抱不平,是让你学一学里面的小孩,不是所有自闭症都蹲在那里跟门神一样一动不动好。” 她狐疑:“你确定最一开始不是为了恶心我?看完电影后才发现我人设演的不对劲儿的?” 系统面不改色的回答:“怎么可能呢……” 顾依依表示鄙夷。 之后的日子里她都是如此,对照原身记忆的同时,默默学习着电影里那些自闭儿童。 她有时会突然的跑出房间去另一个地方,但绝对不会迈出大门一步,然后安静的找的地方呆在那里自顾自玩着。 除了反派,她对其他人的问话都不理不睬,将孤僻完全融进生活里,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实际上是在和系统研究什么电影好看。 倒是反派,每天都会抽出很长的时间来陪她一起看书,两人一起呆在房间里,安静祥和。 某天,在享乐的生活里堕落良久的系统,终于下定决心要痛改前非。 它看着自家完全沉迷的宿主,突然开口: “宿主,我们是不是该做任务了?” 正拿起一本小说的顾依依默默将书放了回去,“你说得对,可我现在要做什么?” 系统思索了半刻。 宿主现在是自闭症,不可能忽然对祁谢说要出去玩,可要是通过独处来增进感情的话…… 系统忽然绝望,两个人现在每天都在一起看书,根本没用啊。 我什么时候成为反派的未婚妻了?(8) 可总要做点什么,咸鱼还要努力翻个身呢,结果自家宿主直接被反派包养了…… 说出去也怪不好意思的。 “实在不行……你去反派书房看一下?”系统的语气有些不确定。 “反正你是自闭症,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吧?” 出乎意料的是,顾依依居然没拒绝它。 “好啊。” 她的语气有些激动:“我还是第一次进反派书房呢。” 还好祁家的佣人对顾依依,这个有些行为古怪孤僻的少女早就熟悉了。 只要不出这个房子,她去哪里都没人阻拦。 所以一人一统很顺利的、也很正大光明的潜进反派书房。 轻轻推开门。 顾依依环顾四周,干净整齐的木制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文件,分类有序。 少女黑眸划过失望,眉眼兴致缺缺:“感觉也没哪里不同的啊。” 系统嘲讽:“那你以为什么样的?自带小精灵,你喊一声它就把书给你拿出来?” 书房确实没什么特殊的,总不能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无缘无故的弄出几间机关暗室。 特殊的是里面一些机密文件。 可看反派门也不锁、随意佣人出入打扫的样子,这书房估计也不会放什么太重要的文件。 想到偶尔路过时,听佣人嘀咕的句子,说先生以往都住在公司,忙得时候一周才匆匆回来一次,转身就走,自从夫人来后却成天往家赶…… 顾依依想。 这地方祁谢估计都不怎么用,当然什么都没有。 正想着,打扫的佣人便进来了。 她下意识抬眸看去。 紧接着就想起来系统查的资料——自闭症很少关注自己以外的事情,而且基本不与人对视。 吓得顾依依赶紧移开眸。 张妈刚一转身,就看到站在书架前眼眸无神淡漠的少女移开视线,似乎根本不关注来人是做什么的。 她垂着眼眸,长翘浓密的睫羽在眼脸投下淡淡阴影,纤细白腻的指尖拿着一本厚重书籍,翻开某一页。 张妈眼角浮现细细的尾纹,看起来很和蔼爱笑,她笑着说到: “夫人是来看书的?先生这里藏书可不少,够您看上一阵子了。” 张妈从小就在祁家做工,甚至毫不夸张的说,她是看着祁衍一点点长大的。 所以对于顾依依,这个祁家未来的女主人,她总是怜惜中又带着几分纵容和宠溺。 对于张妈的问话,娇小纤细的黑发少女神色淡漠,恍若无觉。 而实际上是…… 小姑娘强忍着和人聊天的欲望,板起白皙精致的小脸,努力扮演一个行为古怪的孤僻少女。 她想着,自己刚才很可能毁人设了,有些懊恼。 赶紧转眸四周扫视了一番,最后定在办公桌前的旋转靠椅上。 自闭症不通人情世故。 所以,哪怕明知道这是反派的书桌,顾依依还是毫不犹豫的扔掉没有系统后完全看不懂的书,然后直接—— 坐了上去。 张妈似乎对她完全称得上没有礼貌的行为见怪不怪。 她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就转过身去打扫。 倒是顾依依,余光无意中瞥到下面的柜子。 她歪头思索了片刻,正巧无所事事,少女便将纤细白腻的指尖放在金属把手上,用力一抽。 再一抽—— 咦,怎么没拉开???? 我什么时候成为反派的未婚妻了?(9) 许是少女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可黑眸却透出点点茫然的懵懂,巨大的反差逗笑了张妈。 她带着细纹的眼尾笑意温和,扔下手中的工具,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了过来,声音带着无奈的笑意:“夫人,您是想打开看看吗?” 少女还在努力紧绷着小脸。 别问,问就是一个么得感情的机械人。 张妈蹲下身试着拉了拉,同样没弄开。 她耳尖的听见张妈疑惑的小声嘀咕着:“奇怪,先生以前从买不锁柜子的。” 以前不锁? 想到自己寸步未进的任务进度,顾依依一下子来了精神。 “打开。” 少女的身材娇小,几乎整个人都陷在椅子里,只见她垂下眼脸,纤长浓密的睫羽在空中轻颤,小小的声音微不可察。 小姑娘很少和哥哥之外的其他人开口交谈。 哪怕是反派,也只是偶尔回应。 所以,在听到她开口说话时,张妈竟有一瞬间的恍惚与不敢置信。 紧接着,她的心情瞬间被狂喜包裹。 张妈激动到手都不知道应该摆在那里,她呆呆伫立在那里,语无伦次的回复着:“好、好,夫人您稍等。” 少女疑惑掀眸。 瞥了她一眼,然后迅速移开视线。 情感迟钝的少女不是很理解面前这个人为什么忽然开心起来。 但想不通的事情,少女很少去较劲,所以,很快就重新被锁住的柜子转移了注意力。 可让人想不到的是……就连在祁家生活了几十年的张妈居然也没找到钥匙所在。 她尴尬的说道:“不会是让先生拿去公司了吧。” 可能是因为祁谢的原因,整个祁家的所有佣人多多少少都对自闭症有些了解,张妈也不例外。 她知道自闭症患者如果对什么产生好奇,会出乎寻常的固执,所以张妈轻声劝道: “夫人,等下先生回来后在给您打开好吗?” 少女摇了摇头。 她固执而执拗的用纤细白腻的指尖指向柜子。 张妈有些犯难,只好想方设法的转移小姑娘的注意力。 她犹豫地说道:“夫人,实在不行……我和您讲讲先生的事?” 张妈心里盘算的清楚,看先生对夫人的紧张模样,八成是陷进去了。 可夫人的性子却又是个寡淡自闭的,不如趁这次机会,让夫人对先生的事情多熟悉熟悉。 少女疑迟了下。 然后想到,这个人是哥哥的好友,他的事情哥哥应该也会有参与…… 将自己内心封闭成一个圈子的少女,想到将自己一步步领出顾家的哥哥,唇角无意识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精致空洞的眉眼柔和下来。 她终是垂下睫羽,轻轻地点了点头。 见此,张妈顿时乐得眉开颜笑。 她也不打扫书房了,反而拽着小姑娘的手直接走到客厅沙发坐下。 纤弱白嫩的指尖瑟缩了下,少女想要挣脱,可她的那点弱弱小小的力气却被张妈拽得死死的。 激动的张妈没有注意到。 在离开书房的一瞬间,少女的余光恍若不经意般扫过木柜。 她对系统说到:“系统,你查查里面是什么。” 放弃? 不不不,这辈子都不可能放弃的。 我什么时候成为反派的未婚妻了?(10) 系统很快就回来了。 出乎顾依依意料的是,那道她早就熟悉的机械音此刻却有些恍惚,就仿佛是看到了什么难以接受的东西: “……里面是一个笔记本电脑。” 笔记本电脑? 少女纯黑色的眸子闪过狐疑。 “那你语气怎么这么奇怪?” “主要是电脑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堆监控。” 系统的语气很复杂:“而且,主角全都是你……” ??! 极度惊讶之下,少女居然都忘了掩饰表情,她的杏眸微微睁大,白嫩绝美的小脸被错愕和惊骇覆盖:“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从来时到现在的所有举动,都被他看在眼里,而且我严重怀疑他公司也会有一份,很有可能你来书房准备打开抽屉的时候,他就一直在盯着你。” “相信我吧,他一定会马上赶回来的。” 系统果然猜对了。 正当少女坐立难安的听着张妈的絮叨时,就听到门外传来大量佣人问好的声音。 随之而来是熟悉的脚步声。 不徐不疾,不缓不慢,哪怕是回来处理意外情况,那人的步伐却依旧优雅缓慢的仿佛去参加盛宴。 ——如果不是知道监控这件事情,顾依依肯定觉得这个男人只是想提前回家而已,绝对不是因为她。 现在她却感觉自己脑子里一片混乱。 一声声脚步,也仿佛死神的步伐一般踩在少女微颤的心尖上,背脊发凉,骨寒毛竖。 她忍不住瑟缩了下身子。 记得前短时间,她有个“很喜欢”的玩偶不小心挂到了阳台上,想着自闭症遇到麻烦不会轻易找人帮忙,她就自己倾身过去够了下来。 结果,没过多久祁谢就回来了。 几天后她讶异地发现,家里所有的阳台、窗户全被安上了护栏,就连桌角书桌什么的也都被磨平。 她正回忆着半个月来发生的各种“巧合”,门忽然被推开了。 少女下意识的掀眸望去。 只见那人踏着门外的阳光走来,被光辉勾勒的身影颀长,优雅俊美,可能是因为突发意外,所以他并没有带上往常的金丝眼镜,眼尾一如既往微微挑起,却平白多了几分压迫感。 就仿佛少女第一次见到他时,明明在笑,漆黑眼眸却一片漫不经心的凉薄。 相比起小姑娘的瑟瑟发抖,完全不知情的张妈倒是很惊讶。 她站起身,恭敬的问了声好。 又仿佛想到什么一般,张妈忽然说到: “先生,您书房有一个锁住的抽屉,刚才夫人一直很想打开。” 顾依依的白皙小脸僵了僵,不不不,我没有,你别瞎说。 可现实中,自闭敏感的少女却是缓缓眨着那双无神淡漠的黑眸,视线微垂,注视着男人薄凉优美的唇形,显得很倔强。 虽然不敢直视他因为没带金丝眼镜而锐冷漆黑的凉薄眼眸。 但看少女那副执拗的模样…… 很明显表现出一副“我想打开但我不想说话所以你自己看着办吧”的表情。 男人皱了皱眉。 吓得像受惊小兔子一样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少女下意识又往沙发里缩了缩身子。 祁谢却误会了,他无奈的微叹一声,伸出骨节修长的手指捂住少女眼眸,俊美绝伦的眉眼缓出一丝温柔:“回来的有点着急,忘记戴眼镜了,乖~别怕。” 我什么时候成为反派的未婚妻了?(11) “那里都是公司里的文件,很无聊的。你要实在感兴趣,哪天我带你去公司玩一圈,嗯~” 他低哑的嗓音带着蛊惑。 怀中少女眨了眨眼中一片漆黑的视野,她白皙小脸面无表情的对系统说道:“人长得那么好看,声音也好听,可惜是个变态。” 祁谢只感觉少女长长的睫羽轻扫他的掌心。 略带薄茧的修长指尖恍若不经意一般划过她脸颊,感受到指腹处柔软细腻的触感,男人眼眸暗了暗。 他上辈子怎么没注意到这个小小软软的姑娘呢? 哦,对了。 他当时正忙着找突然失踪的顾洵。 那时接到管家消息,在雨天里找到了小姑娘的他并没有如今世这般忽然动了心思,而是直接不耐烦的将她送回了顾家。 一年多后,在所有人都丧失希望认为顾洵已经意外死亡的时候,他极为高调的回来了。 还带着一个他很讨厌的女人。 祁谢垂眸,修长手指缓缓的梳理着少女柔顺绸缎般的发丝,动作温柔,眼眸深处却晦暗难辨。 顾洵说,他这一年失忆了,全是靠这个女子收养照顾的他。 还眉眼温柔的说要娶她。 他每日围着那个女人忙前忙后,完全忘了当时远在顾家受苦的小姑娘的感受。 也不知道他是受到了那个女人的什么蛊惑,失踪一年回来后,不先伺机待动的缓缓蚕食那些早就腐-败的股东,反到直接开始大张旗鼓的要将他们清理出去。 ——直接断了人家活路。 狗急跳墙的股东们自然联合起来,他们绑架了那个女人和面前这个小姑娘,威胁顾洵。 至于最后…… 祁谢的眼眸忽然沉了下来。 想到上辈子小姑娘的死可能还有一份自己的原因, 募地,他打横抱起少女,还在黑暗视野中和系统闲聊的少女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因为视线原因,少女刚睁眸的第一眼就看到了男人俊美绝伦的眉眼。 他似乎心情不好,薄凉优美的唇微抿,眯起的眼尾习惯性微微上挑,浸着戾气四溢,衬得那双暗沉锐冷的眼眸更加压迫感十足。 她小心翼翼的收回准备抗拒的手,改为捏住他衣角。 没办法,怂。 微笑。 男人一垂眸,就看到了这幅画面。 他的小姑娘乖巧的蜷缩在自己怀中,眸子低垂,纤长浓密的睫羽在空中微微颤抖。 她似乎很怕会掉下去,但又不敢吱声,只得用白嫩纤弱的指尖死死地拽着他的衣角,抿着唇角,指骨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祁谢不由得轻笑一声。 将人放在卧室的床上,他习惯性像揉小猫一样摸了摸少女小小的脑袋,嗓音低哑而轻缓:“今天领你出去玩。” 不止是何时养成的习惯,每次一面对眼前少女,男人总会不自觉放柔嗓音,生怕吓到她。 这次也不例外,他修长的手指勾缠着面前少女如绸缎般顺滑的黑色发丝,缠在指间一圈圈的把玩着,眉眼俊美,低哑的嗓音愈发缓慢轻柔:“你想要去哪里?” 她一脸的冷漠。 我想去下一个世界。 小姑娘不回话,男人也没有逼她,而是勾了勾唇,转身去衣柜拿了几件外套。 我什么时候成为反派的未婚妻了?(12) “在想什么?”回身就看到小姑娘呆愣愣的看着他,祁谢心情颇好的勾唇。 在想你今天发了什么疯啊!! 她心中疯狂呐喊。 将怂字贯彻到底的顾依依并不是很想和反派单独出门,可她更不敢拒绝面前这个强势惯了的男人,只能垂下脑袋,试图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不情愿。 可小姑娘忘了,对于她现在的自闭症人设而言…… 沉默一般等同于无所谓。 所以等到她最后站在人潮如织的大街上时,白皙小脸充斥着满满的懵逼。 祁谢临出门前让助理把眼镜从公司送了回来,一身简单休闲的白衣黑裤,带着金丝眼镜的他唇角微勾,眉眼俊美绝伦,薄凉的眼尾微微挑起,似乎带笑,看起来就像个温和的斯文败类。 可顾依依却清楚知道眼前这人强势的性子。 无论是他平时的性格,还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些细微动作。 比如此刻,祁谢牵起少女柔软纤弱的小手时,不会像爱人一样十指相扣,而是紧紧包裹着她手,强势钳制着她的一举一动。 虽然说是带她出来,但祁谢似乎从未想过要询问她的意见,见到感兴趣的店铺就会拉着少女径直而入,完全不理会她小幅度的抗拒。 看着垂眸正在挑选衣服的男人,她小声对系统吐槽:“幸亏祁谢还有点良心,没让我拎包,而是直接送回祁家。” 系统一脸关爱智障的慈爱表情:“傻孩子,那是因为整条街都是祁谢的,谁敢让大老板拎包。” 顾依依:……难怪那群店员对祁谢毕恭毕敬的,万恶的有钱人。 正走神时,眼前忽然出现一抹阴影。 她甫一抬眸,就看到那人熟悉的俊美眉眼,金丝眼镜下狭长的眼尾微挑,凉薄眼眸没什么太多情绪,却又浸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温和柔情。 “试试这件。” 他修长指尖拿着一抹鹅黄色的裙子,就见少女重新垂下精致空洞的眉眼,明显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 他面色不改,依旧弯唇浅笑。 指尖勾缠起面前之人的一缕发丝,流入少女耳畔的低哑嗓音,虽然依旧如往日般舒缓缱绻,上挑的尾音却染上一抹毋庸置疑的危险: “宝贝儿,乖乖听话,嗯?” 带着让人毛骨悚寒的强势独裁。 半个月时间的相处,自闭敏感的少女早就摸清了眼前之人的性格,所以她没有反抗,在男人眼眸温和的注视下,沉默着站起身拿这裙子走进了换衣间。 门缓缓隔开了那人视线,顾依依松了口气,说到:“我感觉再呆在他身边,真的要自闭了。” 系统也很无奈:“我当初让你选个路人甲,你非不听,现在好了吧。” 顾依依虽然很认同系统说的话,但毕竟是自己的选择,她还是想垂死挣扎一下的。 于是辩解道:“谁知道反派会突然变态,再说,就他这性格,不要说路人甲,我就算变成只猫估计都难逃反派掌心。” 系统:……忘了之前是谁一直叨叨再演下去快要自闭了。 换完衣服,她推门而出。 听到细微响声,祁谢掀眸,入目的就是一抹流苏鹅黄裙摆,柔荡半空。 我什么时候成为反派的未婚妻了?(13) 眉眼淡漠的少女静静伫立那里,穿着他亲手挑选的衣服,瞳仁漆黑,纤长浓密的睫羽缓缓眨着,刚做完的柔顺长发披散在背后,发尾向内微弯,五官白皙而精致。 如同一个异常漂亮的洋娃娃。 他满意的勾起唇角,眉眼柔和下来。 “走吧。” 熟稔的牵起少女垂下的手指,顾依依本以为他还会领她去买衣服,结果到了目的地,才发现是一家咖啡厅。 咖啡厅四周贴着花纹素雅的壁纸,只有角落的天花板上方有一排不算明亮的灯光,黯淡朦胧,放着舒缓安静的钢琴乐,正中央是几个白色的靠背小椅隔着矮桌对面而立。 跟着祁谢前行几步,她才发现,原来角落里有几处专门被隔板分开的地方。 他特意挑了偏僻无人的隔间,然后招来服务生,给少女点了一杯热牛奶。 男人没有给自己点,也没落座。 顾依依敏锐的察觉他等下可能要离开。 果不其然,男人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低哑愉悦,还不忘揉了揉她脑袋:“乖乖在这里等我。” 少女垂眸,长长睫羽遮住黑眸深处的情绪,惊喜到险些绷不住人设。 拜拜了您内~ 反派一走,顾依依只感觉空气都清爽了不少,若不是剧情还没结束不能崩人设,她早撒丫子跑路了。 正当她美滋滋地咬着吸管,喝着甜甜的牛奶时,一道熟悉的讨厌声音从背后响起: “顾依依?!” 女人的嗓音因为惊讶而显得格外难听刺耳,惊诧过后,她旋即反应过来,拉开另一侧的椅子落座,恢复成以往的优雅高贵模样。 顾依依抬眸看向那人,三十岁左右模样,脸上的妆容精致服帖。 是原主的后妈。 她脸上带着优雅得体的笑容,让顾依依很不喜欢,很虚假,眼尾总会无意中流露出几分轻鄙和讥笑。 就比如此刻,这个人如货物一般上下扫视了少女一眼,惋惜的摇了摇头,“你居然还活着啊。” 听到这个熟悉的语气嗓音,早有心理阴影的小姑娘身子一颤,害怕的垂下脑袋。 看到少女被精心打扮得漂亮模样,顾后妈意味深长的说到:“你一个自闭症离了家,生活穿戴得居然丝毫不差。” 顾依依委屈的将自己蜷成一团,像小姑娘以往那样,脑袋埋在膝盖上的臂弯里,委屈巴巴的说道:“系统,她居然说我被人包养了!” 系统憋笑的声音听起来不是很善良:“没错没错,反派的事情怎么能叫包养,明明是圈养。” 少女一脸冷漠。 呵~现在和我皮,信不信我回去后锤爆你的脑袋。 看到和以前一样,被骂后也只知道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姑娘,女人不屑的掀唇一笑。 不知想起什么,她玩味挑眉,笑盈盈说道: “对了,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再过半个月顾洵那个家伙就要被宣告死亡证明了。” 听闻此话。 小姑娘猛地抬起眼。 露出的眼眸不复以往无神淡漠,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惊慌、悲伤、不敢置信等情绪。 她嗓音颤抖着,带着细细弱弱的哭音:“你、你说什么?” 我什么时候成为反派的未婚妻了?(14) 小姑娘这绝望悲恸的样子太可怜了。 顾后妈的眉眼却愈发得意,笑意盈满唇角。 她嗓音一转,话语里盛满的恶意如同蚀骨之蛆一般丝丝连连纠缠着小姑娘的心脏,揪得她喘不过气: “我说,你哥哥要死了呢……” 看着少女瞬间煞白绝望的小脸,顾后妈正要继续再接再厉,背后却忽然旋出一只手掐在她的脖颈。 那双手修长匀称,指尖苍白,就如男人的嗓音一般带着阴冷瘆人的寒意,幽幽传入她的耳中: “哦?继续说啊?” 感受到窒息的顾后妈只得胡乱的掰着脖颈那只手,那双精细做了美甲的手指青筋凸起,却还是无法挣脱。 “松、松……” 男人淡嘲的轻啧一声。 他随手如扔垃圾一般嫌弃的甩开女人,桌椅斜歪,祁谢不顾其他人闻声而顾的视线,斯条慢理的抽出一张纸巾细细擦拭手指。 “滚吧,下次别让我看到你。” 听到熟悉的低哑华丽嗓音,少女抬起氤氲雾气的黑眸,睫羽轻颤,看向垂眸擦手的男人。 那纤长卷翘的睫羽上还挂着细泪,精致漂亮的小脸苍白无色,呆愣无神。 祁谢也没想到。 自己不过离开几分钟,回来就看到自家小姑娘被人欺负。 可一想到少女是因为什么伤心,他垂下眸子,轻笑一声,带着薄凉阴冷的意味,那双隐藏在金丝镜片下的狭长眼尾也浸着森寒戾气。 “宝贝儿,我们走吧。” 他抬眸,似乎又恢复了原样,唇角轻勾,低哑的嗓音轻柔温和。 可受到巨大打击的少女却恍若未觉,只呆愣的看着男人。 她精致小脸仿佛失去了一切生气,眸子死气沉沉,却又氤氲出点点泪光,挂在眼睫,半响才缓缓眨动一下。 哥哥,要死了? 可其他人不都说他只是失踪了吗? 不是说…… 他过段时间…就会回来吗…… 少女感觉撕心裂肺的痛意顿在心脏,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 这是从小到大都感情迟钝淡薄的少女从未体会过的。 让她几乎手足无措。 没有听到应有的答复,男人依然笑着,只是嗓音寒了半度,仿佛夹杂着细碎冰冷的冰块,又恍如花纹艳丽却危险异常的毒蛇: “乖~别让我说第二遍。” “……” 少女的沉默很大程度激怒了他,男人俊美绝伦的眉眼一下子阴沉下来。 他抬脚走来,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削瘦阴冷的指尖一点点划过少女眉眼,他垂下眼睫,嗓音低哑,无奈的低低喟叹响起。 一如以往的带着轻柔温和的笑意,却让她无端打了个寒颤: “怎么…总是那么不听话呢……” 顾依依有些惊恐,此刻,那人看她的视线早没了以往的柔情笑意,冰凉的金丝镜片下,狭眸漆黑,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又让人脊背发寒的淡漠薄凉。 她甚至想崩掉人设逃走,可系统的强制要求却让她一如既往地不为所动。 因为这就是当初原主听到消息后的心情。 只得眼睁睁看着那人修长匀称的指尖在她面前一转,挑起从来时就被扔在旁边的金属猫笼,里面是一只软糯的白色奶猫。 我什么时候成为反派的未婚妻了?(15) 小家伙毛发雪白柔顺,睁着一双水润懵懂的漆黑猫瞳,将自己团成一个球状,模样呆萌而可爱的看着少女。 它似乎喜欢极了少女,起身蹲坐,从嗓子里糯糯软软的迸出一声撒娇似的呜咽: “喵呜~” 顾依依愣住了,却丝毫没感觉放松,反而整个人惴惴不安的询问系统: “反派到底要做什么?” 她本以为祁谢肯定会生气。 毕竟,按照男人以外的脾性来看,没当场掐死她已经算克制了。 系统也很纳闷的回了句:“暴风雨前的平静?” 这么一想,好像还真是,系统有模有样的分析到:“就像处死刑前最后一刻,很多囚犯都会吃碗好饭一样,你不觉得,现在你的情况就和那些死囚差不多嘛。” 顾依依:“……算我求求您老人家了,您可闭嘴吧!” 可能真的像是系统所说的那样。 回去时,祁谢的表情神态与往日无般,温柔轻笑,但那双隐藏在金丝眼镜下的眼眸却愈发暗沉、阴郁。 像极了山雨欲来风满楼时的模样。 他那双晦暗难辨的眸子,仿佛夜色浓郁,又仿佛化不开的墨汁滴在宣纸上,虽然纸张仍是雪白的颜色,但那一点浓黑却总让第一眼注意到。 并为此胆战心惊。 祁家的佣人们便是如此。 他们的手脚放到极轻极柔,就连说话声也极小极低,接过祁谢递来的装着白色奶猫的笼子,低垂脑袋,不敢抬眸看两人一眼。 直到祁谢送少女去了楼上,房门关紧时,所有人才微微松了口气。 顶着旁边那人阴郁冰凉的视线,顾依依如芒在刺。 可为了保持住人设,她只能拼命在脑海里回想着,前几日看得一些比较虐心的小说情节。 祁谢看到了。 他看到少女紧抿着唇,精致白皙的小脸苍白,浓密纤长的睫羽轻轻垂下,微微低头看着脚尖,整个人魂不守舍。 ——不是在想他。 因为少女根本没有在乎关注他的视线。 他看到少女眼眶有些微微泛红,走路时也不看路,呆愣愣的,只有眉眼染上一抹郁色悲伤。 ——也不是在担心他。 祁谢居然笑了。 因为他忽然想起来……是了,少女之所以第一次见面就亲近他,会对他有所不一样,是因为他是顾洵的朋友。 她那个最亲爱、最依赖的哥哥…… 从小到大的朋友。 顾依依一向知道男人笑起来很好看。 她见过祁谢薄凉的笑,见过祁谢柔情的笑,却从未见过祁谢此刻一般的笑容。 眼眸深处的暗色愈发浓郁,压抑着疯狂,却又在眼眸表处蒙上一层浅浅温柔的幻影。 男人那双纤长猩红的眼尾依然上挑,唇角微弯,睫羽轻轻的划过空气,看向她时,俊美眉眼竟显得有些有些诡异。 他轻轻搂住少女纤弱的腰,垂眸,指尖一点点划过少女的耳廓。 少女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他俯下头,冰凉的唇贴在她脖颈,像是一条毒蛇,哪怕是喷洒在她娇嫩肌肤上的浅浅呼吸,也带着瘆人的冷。 我什么时候成为反派的未婚妻了?(16) “系、系统……我害怕……” 少女颤颤弱弱的嗓音传入系统耳中,它正要出声,却忽然眼前一片黑暗。 耳边也再无少女熟悉的声音。 蓦地,系统脸色一变。 它自是知道这种情况代表着什么,哪怕曾经几个世界都没遇见过,可它依旧很清楚为何会出现这种意外。 ——保护宿主隐私。 顾依依醒来的时候,外面已是一片昏黑。 她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不算明亮的夜灯在天花板上晃出幻影,她睁着那双微微红肿的大眼睛,面容呆愣。 光线勾勒出她精致眉眼和白皙肌肤,黑发在大床铺散蜿蜒,似花瓣层层绽放。 仿佛一朵盛开的黑色迷迭香。 系统有些心疼,说话声音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生怕刺激到她弱小的心灵: “…亲爱的……你没事吧?” 少女哇的一下就哭了,委屈的像一只两百多斤的橘猫: “玛德!祁谢就是一个变态!我快疼死了!醒了还只让我喝粥!!” 听到这中气十足的骂声,系统愣了一下。 “……??!” 它居然会觉得顾依依心理承受能力差。 是她在这个世界太安静了,才会让自己产生了这种巨大的错觉吗。 能让这个女人绝望的明明只有吃不到饭好嘛? 话虽如此,但系统还是有点期盼的询问了句:“我和鸡腿谁重要?” 顾依依斩钉折铁的回答:“鸡腿!” 声音铿锵有力,毫不犹豫,那双漆黑的眼眸还稍稍亮了许些,似乎是想到了酱汁鸡腿、可乐鸡腿、香酥鸡腿、香辣鸡腿堡。 系统:“……呵。” 人老了,总爱做梦。 它居然会试图和鸡腿比地位。 听到系统嘲讽尾音,后知后觉的顾依依才想起她刚才到底说了什么。 她心虚地将自己蜷成一团,小小的嗓音细弱蚊蝇,试图垂死挣扎: “又不能怪我,鸡腿还能吃,留着你只会打击人。” 听闻此话,系统感觉自己快要气炸了。 门忽然被推开。 俊美绝伦的男人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他放在碗边的骨指修长白皙,身姿颀长。 少女呆愣愣的抬头,只得看到热气蒸腾,雾气模糊了他的眉眼。 祁谢刚一进门,就看到又抱着被子将自己团成球的小姑娘。 黑发铺散,她漆黑的瞳仁还盛着水润,半张精致白皙的小脸埋进柔软被子里,眼眶周围泛红,抬头呆呆看着他。 那模样,像极了一只胆小的猫儿,紧张兮兮的躲在墙角。 “宝贝儿,”自从前几日叫了一次后,男人似乎喜欢极了称呼。 他眼眸微暗,嗓音也是勾人的沙哑:“过来吃饭,先喝点粥垫垫肚子。” 反倒是顾依依,听见“宝贝儿”这三个字,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昨晚她忘了自己究竟是怎么度过的,甚至忘了要维持人设。 到最后,顾依依只记得男人那温柔低哑的嗓音,一直飘荡在脑海里。 就仿佛他划过她肌肤时的微凉指尖,让人毛骨悚然: “宝贝儿,我是谁?” “宝贝儿,叫我的名字。” “宝贝儿,乖~” 我什么时候成为反派的未婚妻了?(17) 看到少女畏惧闪烁的眸子,男人眉眼微冷。 他放下碗,冰凉修长的手指轻轻松松就攥住少女手腕,力道似乎想捏碎她的手腕。 顾依依恍惚觉得一条阴冷的毒蛇缠在她手腕,越缠越紧,随时能咬她一口。 还不等她反应,忽然一个力道将顾依依从被子里硬生生拽了出来,天旋地转。 “啊啊系统救命啊我要死了快来护驾!!” 仿佛察觉不到顾依依僵硬的身子,男人将她搂在怀里,一手圈住她柔软的腰肢,另一只手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白粥。 “来,张嘴。”他小心翼翼的放在唇边吹了几口,等热气散了些,才将白瓷勺子抵在唇边。 颤巍巍的把粥吞咽下去,甜糯的米粥带着药香的融在舌尖,顾依依倒是诡异的安静了。 片刻,她犹疑不定的说道: “……为什么我总感觉这个画面如此的熟悉。” 还沉浸在愤怒中的系统,忍不住出声讽刺道: “上次吃完饭你成为了人家未婚妻,小心这次吃完了直接领证结婚!” 突如其来的惊吓,呛到了正被反派一勺接着一勺喂的顾依依,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白皙娇嫩的小脸涨红,杏眸惊恐睁大,漆黑瞳仁蒙上一层淡淡的水润雾气。 一只温热的大手拍在她后背,祁谢无奈的嗓音低哑舒缓,他修长的手指宠溺的擦拭她唇角: “怎么睡一觉后连吃饭都不会了。” 说着,他又舀了一勺白粥。 但这次少女却死死地闭唇,扭过脑袋,说什么也不吃了。 因为刚睡醒,顾依依的头发有些凌乱,有几缕落在她眉眼。 “不想吃那就不吃了,等下再叫张妈给你准备点吃的……” 对于少女的抗拒,祁谢难得没有生气,放下碗叫佣人上来收拾后。 他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手以指作梳,慢慢地理顺少女触手时柔顺丝滑的发丝。 佣人上来时,还有些惊讶。 那个曾经薄凉独裁的男人,此刻正垂下眉眼,小心翼翼梳着心爱之人的头发,生怕自己弄疼了她。 淡淡的余晖从窗外倾洒而下,他向上挑起的眼尾不再让人感觉锐利透骨,反而盛满柔情。 现在这个季节,正是雨水多的时候。 第二日,天边堆积了一层厚厚乌黑的积云,狂风呼啸,天色昏暗。 空气也是闷闷的,仿佛滂沱大雨随时淋落。 按照剧情,今天应该是男主出现的日子啊……怎么一整天都没见到人呢?! 顾依依坐在床边,正愣愣的看着窗外发呆。 “在看什么?” 骨节白皙。修长匀称。 少女抿着唇。沉默不语。 忽然两根冰凉的指尖掐住她下颚,将顾依依的脑袋扭了过来,祁谢的眼眸暗沉漆黑,尾角却又向上勾出笑意。 “宝贝儿,下次我说话的时候,希望你能回答。” “知道了吗,嗯?” 尾音微挑,尤为危险。 我什么时候成为反派的未婚妻了?(18) 在可能会崩人设和一定会以身饲变态之间,顾依依果断选择了前者, 少女害怕的避开男人暗沉眼眸,“我在看景色……外面要下雨了。” 正说着,突兀一声雷鸣响起,撕裂层层阴暗的乌云,一瞬间亮如白昼。 正在绞尽脑汁的思索怎么安抚变态的顾依依,被这道突如其来的雷声吓到了,她一个冷颤,下意识抱紧对面这个人。 倾盆大雨紧接着雷声哗啦啦的落在地上,却掩不住她耳边响起的轻笑声,低哑而愉悦,勾缠在她的心脏。 顾依依面无表情。 这声音,竟该死的甜美。 系统一脸惊恐:“你又看哪本小说了?” 她用眼神冲着桌子示意了下,那上面摆的是被翻开一半的厚重经济学书籍,当然,落到一人一统的眼中就变成了——《甜妻v5:霍少,求抱抱!》 它:“……” 这是它投影上去的吗?什么时候的事? 祁谢的指尖勾起她发丝,一圈圈如同戒指一般缠在指间,任由顾依依如同树袋熊一样紧紧搂着他。 他视线移到少女柔软娇嫩的唇上,眼眸微沉。 将缠着发丝的指尖按在少女唇上,压出一道浅浅白痕,发觉到少女身体僵硬,祁谢的嗓音却依旧带着轻笑:“不怕,打雷而已。” 顾依依很想把书摔到他脸上,然后大声告诉他。 ——不,我只是在怕你! 系统的语气很复杂和很惆怅:“你究竟是什么心态,才能用最强硬的语气……喊出最怂的话的?” “请您闭嘴。” 和系统打诨插科一阵子,顾依依也忘记男主没有出现的诡异事情,紧绷的情绪稍稍放松。 就在这时,祁谢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低哑舒缓,却宛如平地惊雷: “宝贝儿,你想见到顾洵吗?” 男主??! 消息太过震惊,导致刚刚松懈的顾依依一瞬间又紧张起来,居然没有注意到祁谢平缓低哑的声线浸着幽幽寒意。 虽然,按照自闭症的人设而言,“顾依依”应该很想见到顾洵这个亲生哥哥的。 但她的任务是反派,再加上剧情原因,导致她对顾洵这个男主没有太大好感。 所以…… 黑发黑眸的少女轻轻摇头。 她垂眸,纤长的睫毛在空中颤抖,似乎在掩盖慌乱的心,嗓音闷闷:“我,我不想。” 反正在“顾依依”的印象中,男主已经死了。 所以说,她不是在崩人设,只是逃避事实而已。 微笑。 可男人却不这么想,他声线晦暗,“嗯?” 这嗓音让顾依依恍惚间感觉,自己好像一个即将判死刑的囚犯。 她抬头,男人那双漆黑的瞳孔里冰凉阴鸷,嗓音幽幽在她回响:“……是怕见到他的骨灰吧?” 完了…这下想不演都不行了。 小姑娘的脸色瞬间煞白。 从小就很少接触到外界的她,不是很理解,面前这个男人不是自己哥哥的朋友吗?可说话时语气为什么那么奇怪。 她想反驳,可又想到了昨晚,身体就忍不住恐惧的发抖,那双漆黑无神的眼眸染上一丝丝害怕: “没、没有……” 我什么时候成为反派的未婚妻了?(19) 系统总感觉,祁谢最近的情绪很不对劲。 自从那日,他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后,祁谢就仿佛完全不在掩藏自己了一般。 看向少女的视线蕴着浓墨般无法抹开的漆黑诡异,晦暗难辨,带着浓浓的占有欲。 每次系统看到,都忍不住打个寒颤。 现在的他……像极了濒死的凶兽,绝望而疯狂的护紧自己唯一的生存希望。 可看着自家还在没心没肺看小说的宿主…… “宿主,你不感觉最近祁谢很不对劲么?” 此刻的顾依依,双手捧着表面看起来是经济学,实际上是《甜妻v5》的厚重书籍。 半响,白皙指尖缓缓翻动一页,她的视线随之而动。 这才抽出空来敷衍说到:“嗯,没错,你说的都对。” 系统:“这可关于你的生命和节操,能不能放下小说,做个人吧。” 看小说的少女回起话来也慢吞吞的,迟了半拍:“……哦。” 系统此刻的心情很复杂,就像个孩子每天都不好好学习反而沉迷网络的家长,气到恨不得那鸡毛掸子来个物理教育。 但可惜它没身子。 所以系统决定收回投影。 正看到精彩部分的顾依依,眼前突然一花。 白纸上一行行黑字扭曲模糊,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玻璃,看不真切,最后固定成了各种经济学知识。 密密麻麻的复杂理论,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头昏脑胀。 她撇了撇嘴,有些郁闷的趴在桌子上,尾音拉长听起来闷嗡嗡的:“干嘛~?” “你之前都没听我问题么?我说祁谢这几天有点不对劲。” “还能怎么样。”她用谴责的小眼神看向系统,似乎是在说,就这点小事你还要麻烦我? “男主回来了,反派开始黑化了呗?你没看他最近来去匆匆吗,估计已经和顾洵决裂了。” “剧情里,祁谢有多讨厌女主你又不是不知道,顾洵有多喜欢女主你也不是不知道。” “我作为顾洵的妹妹,被他讨厌也也没什么不对劲吧?” “是吗?”思来想去的系统还是不太放心,它小声着引诱:“总感觉有点不对劲啊……要不你再去次书房看看?” 说句实话,其实顾依依也感觉祁谢有点不对劲。 可自从上次进了一次书房,然后她就莫名其妙的丢了节操后,顾依依就堕落了,过上了咸鱼致死的生活。 所以她拒绝的很干脆:“不要,书房里有监控,万一又被祁谢发现怎么办?” 沉迷小说,坚决不去主动送上门。 可惜的是…共事了这么多年,系统太清楚顾依依的弱点了。 它换了个很嫩很软的童音,紧接着,又故意柔下嗓子,声音奶声奶气的: “不就是节操么,反正不是你身体,再说…你难道不想帮原主过上正常的生活?” 蓦地—— 趴在桌子上的少女微微直起身子,她抿紧唇线,白皙小脸有些僵硬。 此情此景之下,虽然系统的声音很好听,可在她看来那就是魔鬼的引诱。 看到宿主不为所动,系统一咬牙,忍着恶心,拉长小尾音,又软又糯: “小依依~” 少女瞬间破功,疯狂点头:“好的好的!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系统秒变死板机械的电子音:“那好,去吧宿主。” 对于有个怪阿姨心态的宿主,这招还真是百试不爽啊~ 我什么时候成为反派的未婚妻了?(20) 顾依依:“???” 所谓系统,大概就是说变脸时,那就绝对不会延迟一秒。 走到书房门口的顾依依,对于此事表示很痛心疾首,并试图为自己争取一点福利: “不是我说,系统你能不能敬业点??至少…你再用奶音说几句话啊!” 翻脸无情后的系统心情愉悦,连说话时的机械音都显而易见的变得嚣张了起来,小尾音荡漾无比:“行啊,来来来,叫声统爹让我听听~” 听闻此话—— 正准备进门的少女顿了顿,默默地后退一步。 然后白皙小脸平静的关上房门。 眼睁睁看着逐渐被门缝掩住的书房,霎时,系统爆发出杀猪一样的狼嚎鬼叫: “嗷!姑奶奶,小祖宗,我错了,咱还是进去吧!” 少女从鼻音里轻轻哼出一声,鄙夷而嫌弃。 果然,系统都是善变的大猪蹄子。 只有正太音才是王道。 书房内部依旧如初,和上次相比没什么太大差距,书籍摆放的干净整齐,甚至就连那个上锁的抽屉都没有改变。 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噩梦的来源,黑发黑眸的少女蹲在那里,犹豫地咬着白嫩指尖,面色纠结。 ……然后愉快的决定一切交给系统。 “系统,还不快点给你亲爱的小祖宗检查一下电脑。” 听候待命的某舔狗统连声应允,声音讨好而谄媚:“遵命,亲爱……呸,小祖宗~您看需不需要我给您投影几本小说过来。” 难得见到系统认怂,顾依依本来想学着电视剧里的皇帝,霸气的大手一挥,然后再答应下来,转念间又想到身旁还有监控。 可也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系统。 想到这里,她慢悠悠地随手从书架里抽带出一本书,脚尖随意将椅子勾了过来,少女拿着书籍坐在椅子上,纤细白皙的双手捧着书的两边,动作极为慢吞吞的翻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 系统很有眼色的字幕投影到自家宿主的视网膜,就连说话时的尾音都没有之前猖狂,听起来就像一个讨好大爷的店小二: “小祖宗~您稍等啊,马上就好。” 椅子上的黑发少女矜持地点了点头。 等到一切弄完,系统小心翼翼的声音试探着说道:“那我……先去查一下电脑了?” 顾依依学着系统挑起尾音:“去吧~” 脑海里的声音很快沉寂下来,纤弱白嫩的指尖缓慢游走在书页,她靠着椅背,悠哉悠哉的看起了小说。 阳光倾斜,浮尘跃金。 眉眼白皙精致的少女双手捧住书籍,光线透过她纤弱柔细的指缝,洒下一地灿阳碎金。 大约半个小时左右,系统严肃的声音响起: “一个稍微坏的消息,还有一个非常坏的消息,小祖宗您要听哪个?” 大概是最近经常诸事不顺已经习惯到麻木了,顾依依微微挪开小说,歪头拧着细眉思衬了片刻。 感觉自己节操都已经没了,应该没什么消息比这个还惨吧…… 就直接大手一挥,选了个让自己听完后心情变得更加透心凉得一个选项:“那就第二个吧。” 系统回复的也很干脆利落,直接放出消息,炸的还沉浸小说的顾依依猛地一个哆嗦滑落到地面: “好嘞~据我推测,祁谢估计是个重生的。” 手心触摸到冰凉的地板,少女才回过神来,可脑海里总忍不住回响起系统的话。 祁谢估计是个重生的…… 重生的…… 顾依依险些控制不住自己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系统的声音小心翼翼:“亲爱的~你没事吧?” 因为控制震惊的表情,她的白皙面容僵硬而扭曲,顾依依赶紧敛下眉眼。 纤长卷翘的浓密睫羽划过空气,遮住她眸尾流露出的讶异情绪。 冗长寂静后,她才语气恍惚的说道: “系统,咱能不能商量一下?你可不可以不要一去书房就给我带回来一条劲爆消息,我叫你小祖宗都可以。” “本人心脏不太好,还只是个祖国脆弱而娇嫩的花骨朵,害怕未来会对书房和锁住的抽屉产生心理阴影。” 系统很委屈的给自己找理由,试图开脱责任: “我也不想啊,还不是因为之前看到你的监控太震惊了吗,再加上电脑里只有一个软件,我以为就没什么了呢。” “谁能想到隐藏的文件夹里还有祁谢写的日记,我翻了好久才找到的……” 顾依依:“呵~” 索性,她自我调节的能力一向很强大,说白了就是没心没肺和破罐子破摔,干脆不起来了,直接趴在地板上翻起小说。 就连和系统说话时的语气都很无所畏惧: “算了~反正我也没崩人设,祁谢应该没有看出来我的不对劲。” 系统弱弱的插了一句:“……可我还有一个坏消息没说呢。” 她微笑:“闭嘴!” “好嘞,小的这就撤~您先冷静几分钟。” 可能是方才少女跌坐在地板上的声响又些大,顾依依刚摆脱系统,还没看几秒小说,张妈就推门走了进来。 见到少女没穿鞋袜,悠哉地晃悠两只白嫩嫩的小脚,还直接肆无忌惮的趴在冰凉的地板上看书,顿时脸色一变。 “夫人,”她急匆匆小跑过去,下意识唠叨起来,声线不自觉染上了一丝责备,“地上凉,你怎么可以不穿鞋呢?” 可很快,张妈又转瞬想到少女是自闭症,做什么事情基本全靠心情。 下意识的,她又将这份责怪推倒了自己身上。 早已经习惯少女沉默的张妈也没有等待那个几乎不可能会出现的回答。 她摇着头,自顾自去拿了一双拖鞋回来,呢喃念叨:“不行不行,还是要煲点汤暖暖胃……感冒了就不好了。” 听到煲汤两个字,原本还打算表示出几分抗拒的顾依依默默缩回手。 系统不忘见缝插针:“那……宿主,我跟你说说另外一件事?” 想着早死晚死都是死,早知道早解决……心情稍稍好转的少女便欣然应允下来: “行,你说吧。” 似乎害怕宿主反应过来后反悔,系统语速极快地说道: “祁谢现在正在打压男女主,因为他认为原主…也就是你这具身子,上辈子的死有顾洵很大一部分责任。” 这不是好消息吗? 极其讨厌顾洵的少女总感觉系统还有话没说完,咬着白嫩指尖拧眉思索片刻,猛然灵光一闪,面色惊恐: “卧靠!!!祁谢不是想杀死男主吧!” 我什么时候成为反派的未婚妻了?(21) 系统诡异的沉默半秒,然后很不走心的夸赞了一句:“……宿主你真聪明。” 那复杂的语气,就好像是在说“这点事情你都要猜半天,算了,谁让你是我宿主呢,不夸你显得我这个系统眼瞎才会选中你”。 气的顾依依差点给它表演了次什么叫原地崩人设。 见势不妙,见好就收的系统轻咳两声,说起正事: “那个,顾家快破产了,女主那个黑莲婊的性格你又是不知道。” “剧情里写的很清楚,当初她为了嫁给顾洵费了多少力气,现在直接被反派弄破产……我怕她到时候气急败坏,直接和反派同归于尽。” 顾依依小声嘀咕:“所以呢,死就死了呗……” 听力敏锐的系统听到此话,顿感不对劲,试图扯回她脑海里这个非常危险的想法,气愤地说道: “顾依依,你能不能认真对待下你的任务目标,拿出你刚做任务时锲而不舍的精神。” 掰着白皙指尖,少女小脸面无表情的算起了数据: “我第一个世界总共死了三十六次,耗时三百二十七年,其中被反派杀了二十三次,为了救反派而死了九次,只有四次死于意外情况。” 系统心虚的熄了火,干笑几声:“哈、哈哈…那亲爱的你随意吧。” 话是这么说。 顾依依不可能真的不管任务目标。 她琢磨着,正好张妈煲了汤,要不自己趁此机会去公司给祁谢送餐去? 可这个家里蹲的自闭人设又让少女有些顾忌。 倒是身为旁观者的系统看得透彻,提议到:“张妈一直想促进你和祁谢的关系,只要能让她产生这个念头,都不需要你开口,她就会主动撺掇你了。” 让张妈产生这个念头? 坐在沙发上的少女纠结苦恼的咬着指尖。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黑眸倏尔一亮。 趿拉着棉质拖鞋小步跑到客厅,少女费力的将装着白色猫儿的金属猫笼拖到了二楼。 那不过足月大的小奶猫被惊醒,懵懂而茫然的晃了晃小脑袋。 盯着金属丝笼外的少女,它软乎乎喵了一声,看起来呆头呆脑的。 “乖~” 将小奶猫抱了出来,小姑娘轻声安慰了句,带着它又吭哧吭哧的跑回书房。 半个小时后。 张妈端着煲好的汤上楼转了一圈,才在书房的地板上找到失踪的一人一猫。 纠缠不分的毛线散落在地板上,乱七八糟,到处都是,还有几根紧紧缠绕在白色奶猫下身上。 可傻乎乎的小奶猫只知道伸出小爪子,好奇的勾着身上的毛线玩,时而在地板上翻滚,露出白嫩嫩的肚皮。 少女就蹲在它旁边,垂下眼睫,纤长浓密的睫毛如同一个小扇子,笼罩一层浅浅的金色光晕。 阳光下,她伸出白皙指尖,眉眼精致,有一下每一下捅着猫咪柔软的肚皮。 明明面无表情,却又让人感觉很安静温馨。 一旁的张妈迟犹半刻,眼见汤都快凉了,才忍不住打断: “夫人,汤好了。” 下意识,听到声音,一人一猫齐刷刷抬起脑袋。 两双一模一样的漆黑眼眸疑惑眨着,懵懂而茫然,看的张妈心头一软。 我什么时候成为反派的未婚妻了?(22) 鬼使神差,她下意识从嘴里顺出一句话: “要是先生在就好了。” 说完,张妈才猛然反应过来,端着还温热的瓷盅,小心的用余光瞥一眼面前少女。 毫无反应……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到张妈这副略带心虚的视线,少女心念一动,看样子,很多佣人都知道祁谢最近在打压顾家的事情。 她几不可察的蹙了蹙眉。 要是这样,心怀愧疚的张妈可能不太会撺掇她去找祁谢。 看样子要主动出击了…… 少女抬起黑眸,白皙纤弱的指尖死死勾住她衣袖,张妈错愕低头。 阳光勾勒,她可以清楚看见少女在半空微颤着的睫羽,嗓音细弱却认真的说到: “祁谢…去找他……” 张妈的第一反应是巨大的惊喜。 可紧接着,愧疚感又迅速席卷她的内心,想到自己先生现在正做的事情,她心情也变得沉甸甸起来。 她蠕动嘴唇,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只是深深无奈的叹息:“…我去帮您给司机打电话。” 天气渐暗,空气也逐渐转凉。 二十分钟后。 小姑娘基本没出过门,张妈怕她冻到生病,就在她身上绕了几层厚厚的围脖。 少女黑发柔顺披散在肩,白皙娇嫩的小脸半埋在毛茸茸的围脖里,只露出一双漆黑双眸,缓慢眨着。 里面的情绪淡薄平静,如死水一般波澜无惊。 她在楼前看到熟悉的俊美男人。 身姿颀长,唇角微弯,眼尾稍稍挑起,漆黑暗眸浸染一片凉薄的冰凉阴戾。 看到少女时,那凉薄如雪融化,尽数化为缱绻轻柔的情意。 “冷么?” 他走过去,很自然的牵起少女垂在身侧的右手,眼尾眯起,带着笑意。 小姑娘摇了摇头。 她将手中捧着的餐盒递给男人。 临走之前,张妈倒是和顾依依之前的想法重合到一起去了,特意让小姑娘带了一份煲汤。 可祁谢似乎并没有特别开心,他视线只停留不到一秒,淡淡的应了一声,就让助理拿了上去。 变态的心思果然猜不透…… 本以为好感动会增长一些的顾依依,心里忍不住发愁。 自从知道祁谢是重生的,顾依依就彻底断了剧情结束后崩人设远走高飞的最后一丝念想。 现在内心只急切期盼着快点完成任务,尽早走人。 祁谢没有上楼,他领着少女走出公司大门。 察觉到旁边小姑娘投来疑惑的视线,他勾唇,笑容极尽温柔:“公司很无聊的,我怕你待不住。” 是怕她发现他打压顾氏公司的事情吧。 虽然男女主不能死,但顾依依认为自己的三观很正常,不可能会为了救两个不相干的人,去惹怒自己的任务目标。 到时候还要她自己受罪。 大不了……她多努力一下,争取在他们死前完成任务好了。 所以她也默契的没有提起这个话题,跟在男人身后,整个人乖巧极了。 两人走在街上,顾依依正在无聊的数着路过她身边有几个人了,忽然,前方传来一阵低哑轻柔的嗓音: “宝贝儿,知道过几天是什么日子吗?” 我什么时候成为反派的未婚妻了?(23) 什么日子? 一瞬间,少女的各种思绪转瞬划过,不是她生日,不是祁谢生日,也不是情人节…… 等等,她为什么会想到情人节??? 没有猜出来,小姑娘也不敢乱说,生怕触碰到变态的哪根神经,只好沉默以对。 他眼尾向上勾起,却没有笑意,突兀问了句,低哑舒缓的嗓音如耳鬓厮磨: “那宝贝儿~你会离开吗?“ 离开…… 这下子顾依依想起来了。 按照剧情,今天是原主去世的日子。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祁谢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了,他根本没想过她能回答上。 可她又摸不准祁谢的心思,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话,只好求助系统: “系统,我这是攻略成功了?他在担心我?” 系统也很懵逼:“不知道啊,我怎么感觉你在这个世界什么也没有干,结果任务就莫名奇妙地完成了。” 为了表示自己也出过力,顾依依小声抗议:“哪有……我还出卖节操了。” “你那是被迫出卖……” 少女满不在乎的说到:“那我任务也成功了。” 虽然她知道今天的特殊性,可这个世界的“顾依依”不知道。 所以表面上,少女略显茫然的小幅度摇了摇头:“不会啊……” 为了证明自己,小姑娘的唇角还弯出浅浅弧度,歪着头看向他,黑眸清透,眼角弯成可爱的月牙形状:“你不是我哥哥的朋友嘛。” 祁谢的眼眸瞬间就沉了。 他指尖上移,微凉触感摩挲着少女的白皙细腻的手腕,就好像刀尖划过,带着毛骨悚然的意味。 系统惊恐:“我去!宿主你别作死啊!!” 少女不理睬,对男人无辜的眨了眨黑眸,莞尔浅笑:“我可以去找哥哥吗?我来时听路上的人说,他好像回来了。” 她只是想气一气祁谢,却忘了现在的人设,被本就因今天日子而心神不宁的男人误会了。 他笑得阴森,慢吞吞的嗓音显得很诡异:“宝贝儿,你就这么想他。” 少女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旁边观察的系统终于忍不住了,哀嚎出声:“亲爱的,你这不是在自找麻烦吗?” “怕什么,反正任务完成了,我很快就去死,绝对不会耽误一秒。” “和你讲,我连死法都想好了。” 她一脸的跃跃欲试,好像不是在讨论等下要怎么死,而是究竟要穿哪件衣服,完全彻底的放飞了自我: “之前你不是说女主很可能要和祁谢同归于尽吗,等下我就让女主弄死我。” “原剧情里是女主为了帮男主重拾记忆,两人到处旅行,结果遇到意外,女主拼命救了他,顾洵也因此受到刺激,这才恢复了记忆。” “但现在,是顾洵自己在剧情影响下恢复了记忆,根本没女主什么事,也没有因此非卿不娶非君不嫁啊什么的,顶多只是稍稍有点好感而已。”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起来,露出的白牙阴森森的,看起来就像一个魔鬼: “你说……如果女主把我撞死了,他们两个人还会在一起么?” 我什么时候成为反派的未婚妻了?(完) 系统很是无奈。 “你就这么看不惯女主?你也不是不知道,如果是因为你的原因导致主角间感情破裂,会被扣积分的。” 顾依依很坦然的回答:“是啊,我就是看不惯女主的人品,再说了,我干嘛要为了那点积分让自己过得不痛快。” “顾洵至少还有正常的三观,而女主呢?当初明明知道股东已经快被逼到走投无路了,可还是故意把无辜的原主带出去,不就是起得借刀杀人心思?” 顾依依其实很看不上这样的人。 她的父母在九岁那年就离婚了,两人和平分手,各自恋爱,拥有另外的家庭。 对于她这个唯一的女儿,两人都很心怀愧疚,经常会抽出时间来陪伴她,什么好东西都往这里送。 可顾依依并没有因此染上或是娇蛮、或是怨恨阴郁的性格。 正相反,她的三观很正。 她很严肃的说到:“一个人的性格可以自私自利,可以阳奉阴违,但仅仅是因为嫌弃原主是个拖油瓶就要害死呀,这已经不是三观的问题了。” “现在祁谢临时出门,身边一个保镖都没有,如果女主没想杀人,我就来场意外死亡,对大家都好。” “如果她起了心思……”顾依依笑了笑:“那就怪不得我了。” 系统沉默了。 其实作为一个机械生物,它并不是很懂这些。 但—— “算了,谁让你是我的小祖宗呢~” 它声音笑嘻嘻的,“既然你不缺积分,那我就拿点去升级了~和你混了这么多世界,我还是个1.0版本,说出去都丢人。” 刚说完就不见了踪影,只徒留下傻眼的少女在脑海里大喊: “等下!等等!那是我攒了三四个世界的存货啊!!!” “二狗子你给我站住啊啊啊!!” 心情逐渐崩溃的顾依依,现在看谁都很不顺眼,她现在不仅想作死,甚至还想在作死的坟头来场蹦迪。 因此,她抬眸对祁谢说到:“我等下不想回去了,我要回顾家,去找哥哥。” 手腕瞬间被人勒紧,男人脸上的笑意彻底凝固,面无表情,垂下的眼睫带着阴冷暴戾,重复跟着念了一句: “去找你哥哥?” 即将去世的顾依依表示一点也不怂,无所畏惧,她狠狠地点了下小脑袋。 俊美绝伦男人的眉眼阴鸷,他正要说什么,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人群的喧嚣声,夹在着几声尖慌喊叫。 祁谢瞬间反应过来。 他攥着少女白皙纤弱的手腕,就要迈步离开,可终究还是晚了。 咯吱—— 砰!!! 刺耳的刹车声带着肉体碰撞的声音,如同丧钟在所有人耳边敲响。 “有人被撞了!快打急救电话啊。” “别看了,快走。” “啊!那车要跑了,快把车牌号拍下来。” 无数嘈杂急切的声音却唤不回他的思绪,骨节修长的指尖还停在半空,残留着少女的淡淡余温,逐渐消散在空气中…… 就如之前,少女义无反顾的将他推了出去,自己却消逝在世间。 他呆呆伫立在原地,任由身旁人群慌乱。 我什么时候成为反派的未婚妻了(番外) 【2017年6月21日,暴风雨】 回来的第三天。 外面下着大雨,我在公园椅子下发现了她,整个人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小脸苍白无色,冻的发抖。 讶异的是,我居然有点心疼? ……回来的后遗症吗? 【2017年6月22日,晴】 家庭医生说,我的视线会让小姑娘感到恐惧,最好掩饰一下。 虽然他的语气很委婉,可我明白他的意思。 以前上学的时候,哪怕是老师都不太敢靠近我周围。 想了想小姑娘瑟瑟发抖的模样,虽然很想揉一揉脑袋,可如果她害怕自己…… 算了,还是戴副眼镜好了,我记得之前助理有准备过。 …… 【2017年7月17日,晴】 她居然进了书房,还对柜子感兴趣了。 幸亏我当初有上了锁。 【2017年7月18日,晚】 她在怕我。 虽然她说是害怕暴雨,但我能感觉出来。 是我昨天吓到她了吗? 【2017年7月23日】 她走了。 …… 合上笔记本电脑。 荧光徒然消失于黑暗之中。 他弯腰将电脑放进抽屉,修长指尖熟稔的将锁合上,动作一如往昔。 桌子的右上角是一架金丝眼睛,他掀眸看了眼,并没有如往日那般带上,而是直接推椅起身。 冷白色月光照耀下,黑色影子被拉长,孤寂而冰冷,最后被逐渐闭合的门缝彻底吞没。 张妈还是一如既往的在叨唠,她的记性越来越差了,却依然不忘每天煲一碗汤。 “夫人之前还没喝到呢,万一回来的时候着凉了就不好了。” 新来的家庭医生说她年岁已经大了,染上了老年痴呆,记性很差,而且时常发生错乱。 记得当时,听完后他有点忍不住嫉妒。 为什么他就没有办法忘记呢? 家里的佣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一批人,家庭医生也在不久之前就辞职,回家养老去了。 张妈的记忆发生混乱,在她的印象中,似乎每天都是新的7月23日,没有离别、没有车祸的那天。 ……也是他的小姑娘死去的那一天。 当年的人似乎都有了新生活,只有他还在守着那些回忆,冰凉而痛苦度过一天又一天。 哦……对了。 还有一个和他一样生活在痛苦和愧疚中的人。 顾洵。 犯人找到了,是那个被顾洵带回来的女人,她当时早已陷入疯癫,临时起意,虽然后来反应了过来,但证据根本没有来得及抹干净。 自以为温柔小意的爱人,实际上早就知道他身价不凡,这才选择将他带回来救治。 甚至在无意中杀死了自己唯一的妹妹后,仍旧没有任何悔改,只是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再小心一点,谨慎一点。 站在一旁,他听着女人被警察带走时的嘶吼,扭曲而恶毒,如同一根根利剑,扎在顾洵的心上。 看着顾洵的脸逐渐煞白,他面无表情,转身离开。 心中却只有痛快。 小姑娘死后,他就放弃了打压顾氏。 冷眼旁观上辈子间接害死小姑娘还如胶似漆的两个人,这辈子,一个在懊恼悔恨中度日,而另一个人…… 呵~ 两次害死了他的小姑娘,以为进了监狱就可以安稳的度过余生? 他怎么可能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她。 欠了小姑娘的人,包括他自己,他都会用一辈子的时间,一点点讨回来。 我家纯良师弟黑化了(1) “下一个世界是修真,亲爱的~你要选哪个人物?” 虚拟空间,系统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卧靠!”听闻此话,少女正要点击屏幕的白皙指尖一个停顿,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小脸惊恐无比。 “怎么又是修真??” 顾依依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再重温一次次被杀死的回忆了。 同样是听闻此话,系统同样是愣了一下,迟犹的说到: “……咱都跑了五六个世界的任务了,无论横着来、竖着来、甚至斜着来也该排到修真世界了吧?” 完全没有听进去的少女满面愁容。 看不过眼的系统出声安慰: “放心吧,知道你有心理阴影,虽然换不了世界,但我特意调整了下,你进去后是剧情开始前,反派还是一个七岁的小孩子。” 调整时间线? 原来系统这么厉害的吗?以前怎么没发现。 一向后知后觉的少女懵懂的想着,忽然反应过来,黑眸睁圆,如同惊恐的小猫儿: “不对!!你之前拿走了我多少积分?” 系统很骄傲的带着小尾音:“才用三万,升了两级,我还特意给你留下一万积分呢~” 顾依依,“??!” 她想了想,又怀疑下说道:“可为什么我记得升到三级需要四万积分……你怕不是因为积分不够了吧?” “请你闭嘴。” 嘈杂喧嚣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潮如织,街道旁边随地摆满了一排排的小摊,叫卖讨价声不绝于耳。 “上好的紫灵芝,都来看一看啊,采摘于天险山脉外围,入药可活血化瘀,延年益寿。” “复灵丹,三品丹药,只需要十块灵石就能买三瓶。” “你这白羽花太贵了,我只能给你二十灵石。” ……就是这讨价还价的东西有点不太对。 凌霄有山,高万丈,山如利刃斜峻,直插云雾缭绕之中,其中有连绵不绝的琼楼仙宫半隐其中,若隐若现。 山下的有个小城镇。 因山上便是仙人所居之地,吸引了许多试图拜入仙门、期盼长生的人群定居于此。 年复一年,形成一处繁华竟不落于王都的城镇,名唤临仙。 而此时的顾依依,粉嫩团子一般的稚嫩小脸皱成包子,唉声叹气的站在临仙镇内,让人看起来就很想掐一掐。 废话,马上就要见到反派了。 能开心的起来才怪。 “唳——!” 倏而,远处传来一阵清脆而高昂的鸣叫,彻响天地。 小包子脸下意识抬起脑袋,只见一只青色的巨大鸾鸟于空中徘徊,遮天蔽日。 旁边伫立的白衣青年见此,轻笑一声,眉眼温和,宠溺的揉了揉她的毛茸茸的小脑袋:“依依是想要见一见其他的小孩子吗?” 小家伙点了点头。 系统说了,反派现在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孩子……虽然她也才五岁,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反派还没长歪,而且也不具备未来毁天灭地的实力。 这是什么,这妥妥的是一个任由她揉捏的小可怜啊! 青年见此,不由勾唇浅笑,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师兄这就让他们下来。” 只见他伸手掐了个诀。 知识浅薄的顾依依不懂这是什么法决,所以她挠了挠脑袋,下意识抬头看向天空。 阴影在她的视野中逐渐放大,九根尾羽飞扬,流光婉转。 我家纯良师弟黑化了(2) 巨大青鸾缓缓落在地面,激起一片灰尘飞扬。 卫柏皱了皱眉头,挥袖拂过,小家伙周围的灰尘顿时被一道透明光幕隔绝在外。 回忆了下,她便严格按照修真界的辈分,一板一眼的道谢:“谢谢师兄出手相助。” 可惜稚嫩的声音听起来奶声奶气,只让人想笑。 卫柏含笑点了点头,同样礼貌回道:“不用客气,小……师妹。” 青鸾微微俯身,背部小心翼翼爬下来几个孩子。 约莫七八岁左右,最大的一个也不满十岁,面容稚嫩,穿着统一的锦白色勾边蓝纹弟子服,都不需要发话,乖巧而老实的站成排,等着大师兄卫柏发话。 这模样…… 简直像极了教导主任审查班级纪律的时候。 想到反派可能会是这群傻孩子里的一员,顾依依险些笑出猪叫。 ——解气啊~ 到底是一群孩子,哪怕装的再乖巧,也都按耐不住好奇的小心思,用余光隐蔽的左顾右盼。 司彦就被面前的小家伙吸引了视线。 因为正对着面,所以他不需要在隐藏了,可以光明正大的好奇打量着眼前小小的人儿。 小家伙才五六岁左右,个头又矮又软,白嫩手指紧紧攥着前方师兄的衣角,探出一张粉雕玉逐的稚嫩小脸,圆滚滚的猫瞳好奇的打转着。 似乎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她笑眯着眸子,眉眼弯弯,那双纯黑色清透的瞳仁似乎都亮着光,唇角扬起。 不忍心看自家宿主的蠢样,系统泼凉水:“行了行了,别傻笑了,没发现男主一直在看你么?” 嗯? 男主?! 顾依依瞬间回神,警觉询问:“那反派呢?” “……你没看剧情吗?” 顾依依有些心虚。 一向敬业爱岗的系统这下是真的炸毛了: “因为某个弟子的疏忽,反派在来时的路上被灵兽所伤,现在还昏迷着,所以,他根本就——” “没、在、人、群、里!!” 听到系统的吼声,顾依依更心虚了,但她真的不是很想看修真世界任何有关于反派的剧情。 废话,了解一下这次是怎么死的么? 可为了安抚受伤的系统,她还是翻了翻剧情,发现确实是有这么一段。 反派封零,因为这次事情导致根基受毁,原本的天之骄子落成废材,巨大的转变导致他性情大变,变得阴戾嗜血,最后成为杀名滔天、人憎鬼恶的魔修。 她忍不住吐槽:“这狗血的发展,要不是看后面剧情,我还以为是主角呢。” 不过,知道了这其实是正常剧情,顾依依便松了一口气。 没有异常,那应该不会再冒出来一个……重生反派吧? 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她发现有个小孩子一直在盯着她,直勾勾的,应该就是系统说的男主了。 想到这里,她便从师兄的衣服后面走出来,对着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如果以后反派要杀她,这可是个大救星! 必须要抱好大腿。 司彦却有些按耐不住指尖,他抿起唇角,移开视线,思绪里却都是面前小人儿肉嘟嘟的白嫩小脸。 好想……用力戳一下,看下是不是想象中的那么软。 我家纯良师弟黑化了(3) 就在这时—— 负责跟随的弟子踮起脚尖,飞身而下,十分具有修真世界的仙气风范。 顾依依和其他弟子下意识抬起眼眸,那名弟子同样穿着一身锦白色衣袍,脊背挺直,边角衣袖处,勾勒出的却是细细密密的银色纹脉。 这是凌云宗内门弟子的服装。 蓝纹为外门,银纹为内门,亲传弟子不需要穿特定服饰。 比如卫柏,又比如顾依依。 他躬身抱拳:“大师兄,小师姐。” 是的,在这个世界,作为宗主的那个出了名的“病秧子”女儿。 顾依依虽然出生时被魔修捣乱,致使根基不稳,十岁前都无法修炼。 但她的身份高啊! 除了宗主唯一的亲传弟子卫柏,其余整个宗门弟子,谁不是要恭恭敬敬的尊称一声“小师姐”。 相比起第一个世界的憋屈,这个世界的身份,让顾依依觉得甚是欣慰。 因此,她下意识抬眸,想要用赞赏的眼神看一眼这位在剧情中不配拥有姓名的路人甲。 却没想到那名弟子躬身行礼时,勾边银色暗纹的衣袂也跟着在摇晃,阳光折射,晃的现在只是肉体凡胎的顾依依眼睛生疼。 她下意识向后退一步,却忽然视线一凝,发现那人的袖口有一点如枯萎梅花般绽开的黑红色印记。 似乎是干涸的血迹。 应该是不小心溅到的,那人都没有发现,就在内侧的袖口,位置很隐蔽,也很不易察觉。 若非顾依依刚才后退了一步,也不可能看到。 就在她沉思的时候,那个弟子说话了。 他清秀的面容带着浓浓的愧疚: “大师兄,都怪我保护不力,有个孩子受伤了。” 原本正打算打趣一下小师妹的卫柏,听闻此话,不由得皱起眉,冷声询问:“怎么回事?” 那名弟子更加内疚的垂下脑袋:“落脚的时候,其中一个孩子忽然被红蛇咬了,我便去找红兰草做解药。” “结果就在我离开的时间段,一个筑基期灵兽闯进了防护结界……” 剩下的话都不需要说了。 这个弟子自身的等级才刚刚筑基,他随手布下的结界,怎么可能敌得过同等级的灵兽? 听闻此话,卫柏冰凉的面容稍缓。 这种意外虽然不常见,但确实是有,哪怕他也防不胜防,便关心询问了句:“伤势如何?” 那名弟子略显迟疑:“性命倒是可以救的回来,就是…根基被毁,声带双手也……” 他低下脑袋,摇头惋惜一声:“恐怕练武都无法了。” 顾依依蹙了蹙眉。 声带?双手? 无法说话也……无法写字?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剧情的后期,反派根基被毁之后,就一直盯着凌云宗不放,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疯狂杀人。 她总觉得事情有些诡异。 因此,她下意识又仔细翻了遍剧情,但里面写的实在含糊其辞。 只有在后期的某一段,反派又一次杀入凌云宗时,对着她的那位便宜宗主爹,笑容阴冷的说出一句话: “要怪,就怪你们宗的某个弟子贪心不足吧。” 顾依依的脑海里,那名弟子衣袖上的干涸血迹又冒出来晃了晃…… 卧靠,这事似乎刺激了。 我家纯良师弟黑化了(4) 想通了前因后果,顾依依本想揪一下大师兄的袖子,将反派讨回去好疗伤。 顺便也好培养下感情,努力刷刷好感度,就算无法攻略,也可以防止未来被追杀。 可不知想起了什么,她忽然放下了正要抬起的白嫩小手,安静乖巧的站在一旁,任由剧情发展。 接下来的发展一如以往。 作为宗主的亲传大弟子、凌云宗的少宗主,卫柏并没有时间去特殊关注反派。 他只是关心的交代那个弟子几句,便让那名疑似夺财害命的弟子将他送到了灵植峰养伤。 顾依依很想说些什么,比如她观察到的那些,比如她猜想的那些。 可最终,想到某件事情,她到底还是忍住了。 然后,顾依依就看见了年幼时期的反派。 男童大约七八岁左右,因为角度原因,顾依依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锦白色衣衫破碎,仿佛被什么野兽撕咬过,裸露出的脊背没几块好肉,尤其一道深刻透骨的致命伤痕,从左肩一直划倒腰侧,半隐在破碎的衣衫里。 皮翻肉卷,鲜血淋漓。 仿佛感同身受一般,顾依依猛地打了个寒颤。 她控制自己不要收回视线,却忍不住向师兄的身后躲了躲。 视线下移,她终于看到了反派的那双手。 似乎被什么硬生生碾碎一般,血肉模糊,甚至还可以看见夹在血肉其中,森白色的细碎骨碴。 她下意识攥紧手心里的衣服,小脸煞白,由于过于用力,硌的有些发疼。 这么多严重的伤口,那孩子却好像浑不在意 他懒懒散散的靠在那名弟子的身上,鲜红液体流淌到地面,染红了一条弯弯曲曲的道路。 顾依依实在无法想象。 如果真的是那名弟子夺财害命,不过七岁左右、心智尚且年幼的反派,在面对仇人时,为何会有如此随意懒散的表现。 可若她猜错了,反派真的自幼便心理变态,而非她所想的那般是重生的…… 那顾依依就更不敢去凑到将来黑化后的反派面前了。 现在都这样了,黑化后怕不是要上天。 所以,她对系统说到: “亲爱的,我想换个世界,咱可以走吗?” 就在此时,似乎察觉到了小家伙的视线,前面男童的脚步一顿。 他倏而回头。 白净的脸庞稚气未脱,却沾满血污,苍白无色的唇角似笑非笑,斜靠在他人身上,懒散阴郁,一双暗沉晦涩的眼眸直勾勾盯着她。 明明是个小孩子,却像极索命的厉鬼。 ——冰冷而阴鸷。 看着眼前白嫩小脸猛地僵硬的粉嫩团子,他略一挑眉。 明明脸庞稚嫩的很,却没人觉得此动作好笑,反倒像是被凶残至极的野兽盯着,似乎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尤其是顾依依。 本就有心理阴影的她害怕的半个身子躲在身后,攥着师兄的衣角,露出的半张苍白小脸都在发着颤。 得了,这下可以确认了。 行事风格这么嚣张、明目张胆。 反派估计也是重生的。 紧接着,脑海里系统姗姗来迟的话语,让本就心灰意冷的顾依依更加绝望。 我家纯良师弟黑化了(5) “亲爱的,你是忘了吗?换一个世界除非宿主死亡或者三万积分。” “而且你还不能自杀,或挑拨他人杀你。” 顾依依第一次觉得系统的话是如此的残忍。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还要再被反派杀死一次?? 看着反派稚嫩却阴鸷的面容,小粉团子只感觉原本和煦的微风似乎都变得冰凉,她脊背被冷汗浸湿。 风一吹过,带着刺骨的阴冷。 本来想让宿主走出阴影,结果却越陷越深的系统听闻此问,诡异的沉默了片刻:“实在不行……你就按照剧情先苟着吧。” “反正等到四年后反派逃离凌云宗的时候,这具身体会死在那场混乱中,你也可以离开了,最多就被扣几千积分而已。” 说完之后,系统想了想,又总觉得自己好像落了点什么。 于是它便绞尽脑汁,又勉强挤出一句干巴巴的安慰: “至少你会走的很安详,没有太大痛苦。” 正要接受现实的小粉团子,瞬间就吓得僵硬了。 系统,你完了。 她面无表情的如是想到。 可惜一人一统想得都太美好。 刚才反派如此毫不遮掩的表现,不仅吸引到了顾依依和系统,还有一向认真负责的大师兄卫柏。 甚至对于顾依依的害怕表现,他也看在眼里。 清俊温润的青年皱眉,还以为是面前那人的动作吓到了小师妹,表情不禁染上了些冷意。 他叫住了正准备转身的男童。 “站住,你叫什么名字?” 顾依依差点没蹦起来直接捂住自家大师兄的嘴,最好让他这辈子都开不了口。 我不过是和系统聊了会儿天,您老怎么还作上死了呢? 可惜,她的期盼注定是实现不了了。 只见前方那人停下动作,挑了挑眉,因为长时间停留在一处,他脚底下的鲜血愈发浓郁,脸色也微微苍白,动作却一如既往的懒散:“封零。” 还没等众人从他明明声带被毁又如何说话的疑惑中出来,紧接着,又见男童勾唇,有点邪异。 白嫩小脸沾满血污,那双漆黑晦暗的眸尾漫不经心的挑着,像极了某个人。 “当然了,我更希望你叫我祁谢。” 顷刻间,呼吸一滞。 冷空气仿佛密密麻麻的丝线,将顾依依的心脏缠绕紧密,震撼、难以置信,又带着许些惊慌失措在心里翻涌,她恨不得拔腿就跑。 不知情况的卫柏,并没有发现身后小师妹的不对劲。 他皱紧的眉头就没有松开,似乎是因为不满之前那个弟子的欺骗,又似乎觉得面前之人的态度过于放肆。 所有人都没有看到,那个弟子自从男童开口后,整个身体忽然僵直在原地。 此刻,所有人的视线,都被男童吸引住。 “怎么回事?” 卫柏不愉的询问。 封零、不……祁谢半眯眼眸,暗沉阴郁的视线一只盯着卫柏身后那个恨不得缩成一团的小家伙,藏的严严实实的,他似乎较有兴致,却也不忘回复: “前些日子忽然不想叫封零了,就改的名。” 说到这里,他终于放弃了继续看小家伙的想法,斯条慢理的抬起眼眸,看向卫柏。 小少年的唇角依旧勾起,那张布满血污的脸似乎带着若隐若现的讥笑:“怎么,我想改名还不可以?有这个时间还不如管一管自己宗门的弟子。” 他凶戾的眼眸微微眯起,带着让人凉彻心扉的薄凉和随意,还带着轻笑: “比如…我身后靠着的这位……如何?” 我家纯良师弟黑化了(6) 下意识的,几人齐齐将视线移到那名弟子的身上。 顾依依也同样如此,怔忪间,这才发现,原来那名弟子不知何时便已经中了招,面容呆板,眸光直愣愣的站在原地。 好像被何人控制了一般。 她忍不住吐槽:“难怪我一直没听见他吭声,还以为这家伙有恃无恐,胆子大的很……原来只是个炮灰。” 卫柏却一眼发现了不对劲。 “束缚术。” 白衣青年又转了头,他修长的手指不动声色的覆到腰边剑柄,冷声言道:“你究竟是谁?” “我刚才探查过,这具身体只是一介凡人,身上没有任何灵力,就连丹田也破碎的不成样子,根本不可能施法。” 听闻此言,因为第一个世界而导致对这些基本法决还算了解的顾依依心中升起好奇。 祁谢还懂这些呢吗? 穿越人士的福利? 眯起眼眸,小家伙扒拉着师兄的衣服,踮起小短腿仔细观察了阵。 眼睛都快看花了,顾依依才隐约观察到那名弟子的身上偶尔因阳光折射而闪出的几缕青光。 那是束缚术形成的丝线,细如发丝,由四面八方的灵力凝聚而成,若隐若现。 “我是谁?” 唇齿间斯条慢理的研磨这三个字,祁谢眯着眸子,视线重新移到了后面。 某个试图降低存在感的小人儿正在试图躲好。 他忍不住勾唇。 嗓音却依旧漫不经心的回答说到:“想让我告诉你,也可以。” “不过我要一个人。” 小家伙看起来软乎乎一团,躲在卫柏身后,肉嘟嘟的两只白嫩小手使劲扒拉着他的衣服,埋头捂了进去,像个鸵鸟一样努力缩紧自己身子。 察觉到一道视线投来,她的心脏徒然提到了嗓子眼。 那个变态可千万别叫自己啊! 而每当这种让人肾上素飙升的忐忑时刻,某项着名的墨姓定律都会出来逛几圈,并选随即取一位幸运用户。 顾依依的运气向来不算太好。 看戏视野极佳的系统觉得……这种时刻,它只需要为宿主祈祷并在胸前划个十字就好了。 “小家伙……” 刚说出声,祁谢就发现粉嫩团子一僵,然后将自己缩得更紧凑一些。 从他的角度看去,几乎被前方白衣清隽的身影遮挡的干干净净。 霎时,他苍白无血的眉眼染上几抹阴鸷,眉梢却又兀自轻笑般挑起。 “乖,宝贝儿~过来吧。” 因为失血过多,少年说起话来也慢吞吞的,嗓音是独属于少年的稚嫩清澈,却染上阴冷晦暗的感觉,隐隐带着威胁。 因为在剧情里路人甲的身份,早就不被人设约束的小粉团子先是埋头。 然后深深地呼吸一口气,迅猛抬起脑袋。 因为紧张和害怕,她两只胖嘟嘟的小手几乎把卫柏的衣服扯破了,努力的凶狠瞪圆眼睛,让自己看起来更有威慑力一些。 小家伙带着婴儿肥的脸庞还没缓过来,有些苍白,漆黑眸子湿漉漉的,却像只炸毛的幼猫,扯着字咬都不准的奶音大声喊道: “想都别想!就算打死我师兄我都不会过去的!” 这一声喊的正准备说话的卫柏都愣了下。 他家一向乖巧老成的小师妹……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样子了? 我家纯良师弟黑化了(7) 听到拒绝,祁谢眯起眼眸,明明还是稚嫩精致的脸蛋,却一瞬间阴沉下来。 压迫感十足。 顾依依说出话后就后悔了。 万一惹怒了祁谢……他不让自己死了怎么办? 就在她忧心忡忡的时候,原本因青鸾而吸引聚集到周围的人群忽然传出几声低呼。 小家伙下意识抬眸望去,只见几个白衣墨发的青年单手负背,脚踩飞剑,从云雾缭绕的山巅飞来。 衣袂飘飘,翩然而潇洒的落地,单指向上一引,飞剑便翩然对着动作升起,隐于背后的虚空。 他们几个整理了下衣衫,然后上前抱拳行礼:“大师兄,小师姐。” 虽然被人叫了小师姐,可顾依依却开心不起来。 反而愈发郁闷了,对系统抗议道: “为什么我去的两个修真世界,不是在逃亡和被杀的路上,就是一个无法修炼的病秧子。” 哪有任何仙气飘渺的感觉。 狼狈模样,就差没在泥堆里打个滚,做一下系统口中的某个生物了。 没有任何眼色的系统下意识反驳,完美演绎了什么叫在伤口上撒盐: “只是十岁之前无法修炼而已,而且……这不是你自己选择的身体么??” 它的语气很真挚、也很疑惑。 但可惜的是…… 心情本就不佳的顾依依,被系统这句话弄得更不好了。 女生在心情烦躁时向来蛮不讲理,哪怕系统说到是对的。 她现在才五岁,十岁那年……都够她这小胳膊小腿被反派杀死几次了? 所以,小家伙借着自己的身影被前方师兄遮挡,视线危险的抬头望向半空,同时抬手,用自己肉嘟嘟的白嫩小胖手竖了个中指。 可以说是极为猖狂了。 但到底还是有分寸,她只是阴恻恻的微笑,无声做了个口型: “看我回去后怎么收拾你的。” 顾依依坚决认为,自己在这个世界活不了太长时间。 无论是巧合、还是祁谢真的穿越了,她都毫不动摇的认为自己死定了。 这念头,可不谓是矢志不移、坚贞不屈、海枯石烂……这个没有。 修真世界,万一真来个海枯石烂顾依依不是要哭死。 唯一的区别,恐怕也就是被反派杀还是被变态杀而已。 相比较于小家伙的艳羡,小少年掀眸,漠不关心的扫了一眼来人。 便兴致缺缺的重新移回视线。 站在血洼中的苍白精致的男童,眉眼带着挥之不去的阴郁暗沉感觉,让人看起来很不舒服,他依旧在上下打量着软糯一团的小家伙。 似乎看什么有趣的小玩具。 视线探究而好奇。 见此,时刻用余光观察的顾依依不禁狐疑。 这真的是祁谢? 虽然已经被迫认命,可说到底,顾依依还是心存一丝侥幸和希翼的。 万一只是巧…… 好吧不可能巧合成这样,用了七年的名字说改就改,还和上个世界的大反派一样。 万一只是转世呢? 或者有什么不得不说的bug? 顾依依此刻就像是抓紧最后一丝救命稻草的落水人,极其敏锐,没有放过任何一丝异常。 哪怕上一秒还在威胁系统,可下一秒,她分析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对着系统掰起肉嘟嘟的白嫩手指,拧着眉眼,发挥着一点也不专业的推理技能。 我家纯良师弟黑化了(8) “你说,祁……封零这个反派,在没有灵力的情况下,为何束缚咒还是用的如此得心应手?” “就连卫柏站在他旁边都没有发现不对劲。” 这一点是真的诡异。 可方才听见祁谢这个名字时,顾依依被吓的差点拔腿就跑,脑子里乱哄哄一片,哪里分出心思仔细思考过。 现在回了神,自然是发现不对劲。 ——要知道,作为最终出场的boss级宗门,尤其是弟子里包含了男主、女主、反派三大人物的顶级夸张势力。 卫柏能够成为凌云宗的少宗主,实力不可能太差。 而且…… 顾依依下意识的拧眉咬着指尖,然后发现,因为变成小孩子,她的白嫩手指也变得肉嘟嘟起来,再也不复之前的纤细柔软。 啃起来的感觉像极了无骨凤爪。 她只好讪讪的放了回去。 不过……想起来无骨凤爪,忽然有点饿啊…… 吃了半个月丹药的小家伙咽了咽口水,像是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一般,她抛出了第二个疑点: “祁谢一个现代来的,施起法来怎么会上手这么快?” “卫柏能够成为少宗主,实力肯定不会太差,可当时居然一点也没发现不对劲。” “再说了,祁谢一个现代来的,怎么可能对修仙这件事上手这么快?” 她越说越欢实了: “还有还有,我刚才发现祁谢看见有人御剑而来的时候,居然完全不惊讶,那不是不采理,而是完全习以为常。” “祁谢若是很早之前就穿越过来了,凭他的性子,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小喽啰伤得他差点死掉,性命垂危。可若是没有早些穿越过来……那推理又回到了起点。” “他为什么会对捏诀那么熟稔?” 刚才还被威胁,转头就被自己宿主塞了一堆分析的系统满脸懵逼,回话时都迟了好几拍: “你说啥???” 眼见自家宿主兴致上头,它连忙劝阻: “等一下我有点反应不过来……你刚才不还是个瑟瑟发抖的小可怜吗?怎么转头就开始兴致勃勃的分析起来了?” 顾依依鄙夷的看了它一眼,“只有鸡腿才能让我放弃希望,反派算什么,哼。” 莫名其妙就被自家宿主鄙夷的系统也跟着扭过头: “……哼。” 这副画面,简直就像两个大龄的幼稚园智障宝宝在画三八分界线。 不忍直视的既视感满满。 来人是灵植峰的弟子,袖口衣角勾绣的银色花纹是藤蔓模样,缠绕蔓延。 余光不经意瞥到几人手腕,温润清俊的白衣青年下意识皱起眉,下意识侧身将小家伙的身影遮挡起来,神色冷淡:“有何事么?” “师兄莫怪。” 似乎感受到卫柏的不欢迎,领头那人笑了笑,踏出一步,也不理会他是否愿意,自顾自的说到: “是我们师尊听到有个弟子受伤,让我们讨了去,也好为其治疗。” 听到有关反派的事情,却被前面师兄严严实实的挡住了视野,白嫩团子只能好奇的从侧面探出半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我家纯良师弟黑化了(9) 明明在谈话,前方清俊温润的青年却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抬手便将小团子压了回去。 顾依依慌乱抬眼,只来得及看见对面几人的右手腕处都系着一个金色手绳,晃来晃去…… 好像有点眼熟。 粉雕玉逐的小团子咬着指尖,没有理睬自家爱操心的师兄一直按在她头顶的修长手指,拧眉思索。 让弟子的右腕皆系金绳,那似乎是…… 反派上辈子的那个狠毒师尊,灵犀长老的习惯??? 倒是不知道是重生还是穿越的反派,对来人视若无睹。 他眼睫垂敛,注视着某人。 小团子看起来软乎乎白嫩嫩的,蹲在那里,纠结的咬着白嫩手指,像极了刚出生的奶猫儿。 只可惜……阴郁晦暗的视线上移,那柔顺黑发上却多出了一只修长骨节的手指,看起来着实是碍眼得紧。 他眯了眯眼眸。 苍白唇角斯条慢理的扯出一抹阴冷弧度。 压着自家不老实的小师妹,白衣青年不咸不淡道了句: “还望几位告知灵犀长老,恕卫柏难以从命。” 小家伙瞪圆眼眸。 ——居然真的是灵犀长老? 可她为什么又忽然讨要起反派来着? 灵植峰一共有两位长老。 灵犀、灵清。 其中的灵犀性格狭隘,心狠手辣,是个不折不扣的恶毒女人。 灵清则正好相反,性子温和,与世无争。 剧情中,卫柏就是打算将反派送到灵清长老那处,好好养伤。 可不过几天,灵清外出游历时莫名失踪,还处于重伤阶段的反派也就落到了灵犀那处。 因为厌恶反派是个废物,灵犀长老一向看他不顺眼,也懒得费那心力治疗,任由他生死由命,被其他弟子欺辱。 导致本就因根基被毁而消极的反派逐步黑化。 ……可现在怎么还反过来了?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小少年熟悉的嗓音,有些重伤后的沙哑,却斯条慢理: “小家伙,不想你师兄出事,就快点过来。” 师兄? 还在思索的顾依依下意识扭头,黑眸呆愣愣的看向后方,那个脸庞苍白染血小少年。 他身形单薄,病恹恹斜靠在无法动弹的弟子身上,稚嫩的眉眼却依旧勾着轻笑,动作懒散,好似什么都不在意一般。 几滴血迹溅在脸颊,衬得他妖异而鬼魅。 眼尾却熟悉的向上挑起,薄凉锐利,和上个世界祁谢的视线不一样,小少年的眸光不带着浓浓的压迫侵略感,而是浸着漫不经心。 漠视所有人生命的漫不经心。 ——他不是祁谢。 小家伙越观察越笃定。 至于反派为什么会忽然改名字,两个人的小习惯为什么又莫名相同…… 顾依依只想抱紧自己大哭一场。 大佬,您要是什么身份不一般的人,您就提前跟我说啊,我绝对不会去攻略您的,干嘛盯紧我不放啊。 似乎发现她幽怨的视线,少年误会了。 他眉眼柔和了下来。 嗓音低柔的又重复了句,和之前一般都是传音入密,周围无人听见,解释道: “过来,否则等下打起来了,你在那里只会给你师兄添麻烦。” 我家纯良师弟黑化了(10) 小家伙回头看了下还在交谈的师兄,又犹豫看了眼小少年。 一咬牙,迈着两条小短腿跑了过去。 就算祁谢是在骗她,大不了一死而已……反正自己也打算离开这个世界! “不过反派的声音挺好听的……” 她乱糟糟的脑子忍不住胡思乱想,蓦然,一个场景闪过脑海。 脚步倏顿。 祁谢看到,那个粉雕玉逐的小团子猛地抬起脑袋,一双大而亮的黑色眸子惊恐看向他,嗓音战战兢兢的颤着说到: “你、你不是声带被毁了……不能说话吗?” 顾依依只是普通的肉体凡胎,根本不会传音入密,这句话,自然被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顿时,异色连连。 就连卫柏也没时间搭理那群人了,他发觉,不知何时,自家小师妹居然距离那人只有几步之遥。 “依依,回来。” 他警惕的盯着小少年,右手一翻,冰蓝色冒着白色寒气的利剑对着他的动作逐渐浮现。 白衣青年眉眼渐冷,剑尖直指地面,似乎随时都能冲上去。 “我居然才发现,你之前……似乎根本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卫柏的心机谋算到底比不上反派。 尤其是重生的反派。 他之前是问了反派是谁,可祁谢只是逗弄般漫不经心的给了两个名字。 ——两个除了顾依依以外,其他人都不知所谓的名字。 可顾依依并不能说出来。 紧接着少年就点出那名弟子夺财害命的事情,一向认真负责的卫柏自然是下意识被转移了注意了。 等到反应过来时,灵犀长老又派人来了。 系统吐槽:“……我觉得更可能是卫柏这孩子三观太正吧。” “他其实早就发现了不对劲,比如束缚咒,不就是卫柏点出来你才发现的吗?应该是看反派那么惨,不忍现在就追究。” 说着,它还煞有其事的总结道:“所以说做人一定要当断则断,不能三观太正太善良。” 顾依依十分认同的点了点头: “对!比如说我在现实世界就不应该看你可怜把你捡回来,这样我就不用面对变态反派了!” 嗯??! 系统瞬间改口:“其实我觉得三观很重要!没有三观底线的人都不配称之为人!!” 顾依依蔑笑:小样,还想和我斗? 看到其他人异样的视线,尤其是小家伙,她向来最听从师兄的话,早在刚才就警觉的倒退几步。 似乎随时能趁他不注意拔腿跑回去。 祁谢似无奈的低叹一口气。 啧。 被发现了啊~ 他从染血宽袖下缓缓探出右手,原本血肉模糊的五指逐渐愈合,骨节纤瘦,修长匀称,在阳光下透着淡淡白皙,完美的没有一丝瑕疵。 嗓音也不复之前的沙哑,而是清澈中又勾着缱绻阴冷,缓声喟叹: “早知道……就把那家伙的记忆顺带改了,也省得现在这么麻烦……” “你说是吧?” 小少年的气质浑然间翻天覆地,他眼尾勾挑,长睫纤浓,苍白精致的眉眼妖异而诡谲。 他歪头看向小家伙。 唇齿间辗转着一个熟悉的称呼,阴冷气息让顾依依毛骨悚然: “宝贝儿~” 我家纯良师弟黑化了(11) “你你你你……” 粉嫩团子瞪圆眼眸,震惊的单手指着他,错愕到说不出来完整话来。 少年的眸尾上勾,琉璃色瞳眸眯起。 阳光下带着妖异潋滟的美。 “本来想骗走你,结果被宝贝儿你发现了……” 他的语气似惋惜又似愉悦,“既然如此……”语气倏而一转:“那我就直接带走你吧。” 话音刚落。 原本还在发愣的那几个灵植峰弟子,忽地倒地发出惨叫。 疼痛似乎从皮肉之下传来,骨头却又泛着细细麻麻的痒意,让他们近乎忍不住用手去挠。 不过短短几秒,原本白净脸庞就被他们用指甲扣出一道道血肉淋漓的口子,纵横交错,宛如恶鬼。 在所有人猝不及防的时候,他迈步,苍白精致的少年眨眸间出现在小家伙旁边。 顾依依还未反应过来。 小团子呆愣愣地抬头,看着面前那人。 少年背光而站,微微低头。 光线透过他垂落的长长睫翎,在眼尾晕染上红色,上勾出一抹魔魅窒息的妖异。 顾依依忍不住后退一步。 霎时,仿佛捅了马蜂窝一样,少年琉璃色眸底的柔情瞬间冷凝,伸手一搂。 小家伙被他轻轻松松的抱在怀里。 和想象中的一样娇软,还带着浅浅的奶香,抱在怀里,像个小面团子,似乎可以随意揉捏。 少年身上还带着血污,沾在小家伙白嫩嫩的脸颊,她却依旧反应不过来一般。 整个人依旧呆傻傻的抬头看着他。 黑眸茫然而懵懂,半天才缓缓眨一下…… 封零忽然就不气了。 闭关修炼,结果莫名其妙的回到小时候,脑海中还时不时闪出诡异的记忆片段。 出现最多的,就是某个娇软糯气的小姑娘。 虽然那个陌生的世界,封零不认识,但他却能看出来那个男人隐隐和他有些联系。 原本只是想来看看这个记忆中的小家伙,顺便逗弄几下,没想到见到的第一面,心底徒然升起的莫名占有欲,让他很想将躲在某个男人身后的小姑娘掳走。 只给自己一个人看。 哪怕那个家伙是小姑娘的师兄。 想到这里,少年伸出苍白指尖,轻轻戳了一下小团子软糯糯的脸颊,手感极好。 唇角勾起,他刚想再戳几下。 兀地,旁边倏而斩来一道白色剑芒,还冒着森森寒气。 给那几人灌了好几瓶丹药的卫柏起身,冷着清俊脸庞。 他抬手又是甩出几次剑芒。 “松开。” 封零皱眉。 睫羽轻轻划过空气,少年垂眸,看着自己右手背上流出鲜红色液体的伤口。 抬手便将旁边的那名弟子击了出去。 随着动作,鲜血滴落在地面。 白衣青年一惊,下意识捏诀将那名弟子安全落于地面,再抬眸时,眼前早已没有二人的踪迹。 顾依依感觉呜呜的冷风扑在脸上,刮得她生疼,小脸泛红。 她委屈的哽咽出声:“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要遭这种罪?” 试图用积极向上的态度感染宿主,系统慷慨激昂的说到:“没关系,咱就当攻略了一个心理有问题的反派,千万不要怂!” 粉嫩团子哇的一下哭出声: “可我唯一一个攻略的变态反派就是祁谢,最害怕的又是修真反派,封零两条全都占了。” 系统:……忽然就激昂不起来了。 它转变语气,自暴自弃的说到:“那你就从这里跳下去自杀吧,虽然放弃不了任务,但换个身体也才五千积分。” 小团子瞄了眼下面云雾缭绕的山脉,哭的更惨烈了,撕心裂肺的说到:“别啊,你还是再劝一下我吧,我觉得我还能忍忍。” “……那宿主…你再忍耐一段时间?” 小家伙吸着鼻子:“好,谁让我敬业爱岗呢,不就是反派吗。” 我家纯良师弟黑化了(12) 风声忽然停止。 顾依依感觉有人抱着自己,放在地面,她下意识踩了几脚。 脑海里似乎还残留着那种如坠云端的虚幻感,飘然恍惚。 半响,确认脚下真的是踏实的地面。 她这才放下心来。 那种宛如放风筝一样被风刮的委屈,几人能懂。 一点也不仙气飘飘! 想到这里,小家伙再次吸了吸泛红鼻子。 又狠狠地用肉嘟嘟的白嫩手背抹了下泪眼婆娑的眼睛。 ——被风吹的。 她在也不要飞了! 少年较有兴味稍挑眉头。 小家伙粉雕玉逐的小脸被风刮得苍白,眼眶和鼻尖却红红的,委屈的瘪着唇,细泪打转,沾湿了浓密纤弯的睫毛。 这副模样—— 还真是可怜极了。 按耐住自己的指尖,眉眼精致苍白却染着血污的小少年轻轻地垂下眼睫,遮住眸色晦暗。 怎么办,越看越想欺负…… 莫名其妙的,顾依依心猛地一跳。 她小心翼翼的掀眸,用余光偷摸观察着封零。 可惜只能看到少年垂下的鸦色睫羽,长而卷翘,透过的淡淡阳光似乎也被镀上了一层冷色。 应该没什么事吧…… 小家伙内心十分惴惴不安。 在这种莫名的心悸下,少年哑声叫她跟在身后走时,小家伙也不敢委屈了,格外乖巧听话,一步不落,紧随其后。 这里是一片薄雾笼罩的山脉。 古树高大,遮天蔽日。 阳光透照不过来,加上淡淡雾气,有股阴森森的感觉,鼻尖还萦绕着前方少年淡淡的血腥味。 顾依依打了个寒颤,只感觉背脊发凉。 似乎…… 有好几道视线在草丛林叶间若有若无的盯紧她。 视线凶戾而隐晦。 吓得她赶紧小跑了几步。 顾依依的第一个位面里,有次死亡原因,就是去山脉找寻反派需要的草药时,被伴生灵兽所杀。 现在想起来,满满的都是辛酸泪。 “系统,你说我当初任务完不成,为什么不直接去下个世界浪呢?” 系统认真的想了想:“可能是你傻吧。” 顾依依:“???” 她决定不理会系统了。 空气一下子沉寂下来,只余步伐擦过凋零树叶时的簌簌声,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又升了上来。 小家伙心里发怵。 可少年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每当她快接近时,下一秒又会拉开距离。 为了靠近封零,顾依依只好迈动自己的两条小短腿,吭哧吭哧的埋头小跑。 心中愈怕,跑的愈快。 山脉的路面崎岖不平,老树盘根,还有很多细碎硌人的小石头。 “啊——” 短促一声惊呼,小团子被一截从泥土里蔓延而出的树根绊倒,跌倒在地。 右手下意识撑着地面,掌心却不小心碰到了一块尖锐的石头。 霎时,血液汩汩冒了出来。 小包子又红了眼眶。 深深吐出一口气,将泪水憋回去,她刚想爬起身子,继续追赶,身后却出现一个阴影。 少年弯腰。 轻轻松松的将小家伙抱了起来。 倾身贴耳,他的呼吸喷洒在白嫩脖颈,嗓音浸着一股子毛骨悚然的戾气: “宁愿自己走路,也不愿意叫我一声……嗯?” 我家纯良师弟黑化了(13) 被惊了一下的小团子下意识脱口而出:“可我——” 害怕你啊。 盯着少年暗沉垂睫的玩味眼眸,她猛然反应过来。 硬生生的将后面的话在嗓子里转个弯,小脸憋红: “……这不怕麻烦你吗。” “啧。”小少年斯条慢理的揽了揽怀中娇软团子,不让她滑落下去。 他别有深意的说到:“算你反应及时。” 谢谢但其实我一点也不觉得感激所以还请你把我松开一些好吗? 她被少年用一种很难受的婴儿抱姿势,两只肉嘟嘟的小手搂着少年脖颈,整张小脸紧紧的贴在他胸膛。 顾依依眨了眨眼睫。 可因为紧贴着衣服的原因,视野一片黑暗,只能感觉手心刺刺的疼。 少年的步伐很稳,就像是个婴儿车,今天一整天竟在惊吓中度过了,一放松下来,疲惫瞬间席卷了顾依依。 没过多久,她竟忽略了还在流血刺痛的右手,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等到醒来时,居然是在一间普通的竹屋里。 夕阳黯淡,暮色沉沉。 小家伙捂嘴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透过模模糊糊的视线,她发现少年不在。 下意识翻身爬下床。 脚踩在冰凉地上,顾依依这才发觉有些不对劲。 小脸面无表情的将视线下挪。 果不其然,她身上的衣服完全换了一套。 顾依依来时穿的那件衣服,被封零抱着时,几乎被他身上的血液浸湿。 干了后黏在她的身上,其实很难受,更不要提之前还摔了一跤,浑身脏污。 但现在的她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模样,就像是个刚出炉的新鲜包子。 她沉默了片刻:“……封零换的?” 系统莫名的涌上一股怨气:“我小黑屋了半天,刚才才出来,你让我怎么看?” 想它四五个世界下来从未进过小黑屋,自从遇到了这个bug,连着两个世界都进了! 更让系统绝望的是,估计未来一段时间小黑屋都不会断绝…… 为了增加自己宿主的负罪感,好积极完成任务,敬业爱岗的系统一边把自己的声音换成奶音,一边哭诉道: “依依啊,这个bug估计每个世界都会对你有好感,咱们两个商量一下,你多给他顺顺毛,好感升上来后咱就走人,还不需要你辛辛苦苦的攻略了。” 听到这软乎乎的声音,顾依依忍着窒息的心痛感觉,责备道:“你能不能有点公德心……” “宿主你忘了,我是机械啊,连三观都没有,你让我怎么有公德心。” 她:“???” 正当顾依依思考要怎么反驳的时候,门忽然被推开。 少年背光走了进来。 他也换了衣服,不是凌云宗的锦白为底蓝纹勾边,而是一身如浓墨般的漆黑色泽,黑发纠缠,被背后的如血残阳被镀上一层暗红。 像极了一只妖精。 黑袍少年唇角掀起,琉璃色眼瞳流转潋滟,笑得勾人,“宝贝儿?醒了?” 顾依依纠结了下,想到之前封零在凌云宗对卫柏说出的话。 她试探性唤了声:“……祁谢?” 少年的脸色登时沉了下去。 我家纯良师弟黑化了(14) 粉嫩团子被封零阴冷暗郁的神色惊了一下。 她下意识退后了步。 倏然,少年的眼眸更加冰凉,戾气四溢。 小团子顿时被吓得身子战战兢兢,想起这个家伙的强势和不容拒绝,脑子蓦地一个激灵,嗓音发着颤声: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呵……” 他冰凉的指尖划过面前小人儿苍白无血的脸蛋,最后划到白嫩嫩的脖颈,按在温热的血管上。 “我可不是生气这个。” 按压血管的指尖的力道加深,少年温柔到诡异。 盯着那双暗沉晦涩的眼眸,顾依依却有些恍惚,莫名升上一种窒息的错觉。 此刻的她,就像是被一条毒蛇缠住了喉咙的幼兽,随时可能丧命于此,却无法反抗,只好小声呜咽发着抖。 感受到小家伙的恐惧,他斯条慢理的勾起唇角,嗓音温柔而诡异: “宝贝儿,我可不是他。” “那群家伙不懂,你应该知道的……嗯?” 那声尾音挑起,带着警告。 仿佛是抓到了一丝生机般,小家伙的音量徒然上扬,嗓音都快哭了,急忙唤道:“封、封零。” 他轻笑。 眉眼柔了几度。 夕阳下,少年同样轻声呢喃了句,“依依……” 嗓音含在唇齿间辗转反侧,消散在空气中。 低不可闻,却又缠绵入骨。 小家伙并没有听到。 她忐忑不安的注视着少年垂落纤长的睫毛,看不清他的眼眸神色,这种生死难料的感觉让她心脏跳动,坐立难安。 顾依依以为封零还在生气,便咬咬牙,又刻意放柔了嗓子。 稚嫩童音更软了,娇娇糯糯的唤了声:“封零。” 少年下意识抬起眼眸。 只见小家伙拽着他的手臂,抬起湿漉漉的黑眸直视着他,奶声奶气的撒着娇:“你理我一下,好不好?” 系统感觉到一阵窒息。 原来自家一向没心没肺的宿主撒起娇的时候,居然会这么软这么甜。 难过…… 她平时最喜欢听自己换个嗓音说话。 想到这里,系统忽然觉得更加心肌梗塞了,那感觉,就好像以前损失了一个亿般心塞。 它那时怎么就不多提点要求啊!! 黑袍少年眸光闪了闪。 那声娇气滴滴的撒娇声,像是一道细微的电流,让他的心脏酥酥麻麻,升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难得的有些茫然。 半响,徒然笑了一声。 小家伙下意识抖了抖身子。 “宝贝儿,再唤几声。” “封零……” “嗯。” “封零…?” “嗯,继续。” 小家伙沉默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的说道:“封零,我、我…饿了……” 顾依依本以为少年会生气。 没成想,少年只是揉了揉她脑袋,夕阳镀光下,他眉眼依旧笑得温柔勾人,琉璃清透的眼眸中似有柔情流转: “嗯,好。” 他的嗓音带着笑意: “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就去弄。” 傻姑娘有些惊奇:“你、你做……饭?” “对啊,宝贝儿~我怎么会让别人沾染有关于你的任何东西呢?” 我家纯良师弟黑化了(15) 时间转眼就过了八年。 外界,有关于凌云宗宗主的女儿被掳走这一事的风波,也早就消散在久远的时间中。 除了凌云宗,恐怕早就没人继续寻找了。 某处山脉。 薄雾笼罩花草,阳光投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浮光黯淡。 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单手叉腰,她揪着一只幼狼的耳朵,阳光下,少女稚气未脱的眉眼似氤氲着一层莹莹白光。 她小脸扭曲,咬牙切齿的说道: “系统?!为什么会是你。” 幼狼在那里纠结了下,竟然口吐人言,稚嫩的童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说到: “依依,其实……其实我可以解释的。” “怎么解释?!我一直以为你是个不小心受伤的狼宝宝,辛辛苦苦养了你五年,还因此被封零吃醋了好几次,结果突然发现居然是你!!” 顾依依快崩溃了。 任谁发现自己含辛茹苦养着、又当爹又当妈、生怕磕到碰到的小宝贝,某天,忽然摇身一变,发现它真实身份其实是你的死基友……恐怕谁都会崩溃。 她白皙纤细的手指颤抖着,温软精致的小脸被气到煞白,话都说不完整: “不行!你必须带我离开这里,否则…否则……” “否则我就告诉封零!你居然发了狂犬病想咬我!!” 莫名其妙就得了狂犬病的系统:“???” 这么恶毒的吗? 可自觉心虚的它不敢反驳,只好低声下气的答应下来:“好好好,你别生我气就行。” 小姑娘平息了下自己气愤的心情,她其实并没有生气,只是一时接受无能,有些心态崩溃而已。 她白嫩纤软的指尖揉着太阳穴,稚嫩小脸露出一抹疲惫:“怎么?能出去吗?” 这副老气横秋的小表情,差点看笑了系统。 可现在顾依依还生气呢,它让自己的声音变得严肃一些,忍住笑意,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当然有,我可是在这里生活了五年呢。” 说到后面,明明是只狼,系统却忍不住得意的晃悠着尾巴。 小姑娘直接炸毛:“你居然还好意思提?” 系统:……完了。 一不小心就得意忘形了。 这八年来,封零把顾依依看的很严,只允许她离开小竹屋一段范围。 顾依依觉得,她还不如当初跳下山脉摔死呢。 虽然更可能还是会被封零找到。 这么一想,她就歇了自杀的心思。 反正这里有吃有喝,还有系统放的电影小说,没事还能撸撸狼,给快要黑化的反派顺顺毛,小日子过的很悠闲。 ……绝对不是怕疼。 可是能出去,那当然更好,正好刺激刺激封零那家伙。 任谁被圈养了整整八年,都会这样。 一人一狼说做就做。 每日的白天上午,封零有一段固定时间都会离开去处理事情。 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小心避开所有预警和防护的结界,实在躲不过的,就让升级后的系统解决。 唯有一个,是系统也解决不了的大型结界。 也就是顾依依在这片山脉说这么长时间也没有被人发现的原因。 小家伙白皙小脸上满是心疼,恋恋不舍的花掉了七千积分才能离开。 心里却对封零的实力有了更大了解。 换个世界也才三万积分。 对于这个一时兴起的逃跑计划,也就愈发绝望了…… 我家纯良师弟黑化了(16) 系统看出自己宿主的犹豫。 可都已经跑出来了,总不能再跑回去吧? 而且,穿过这道结界需要七千积分,顾依依现在浑身上下就剩三千。 它只好安慰道:“没事没事,反正封零抓住你也就不外乎两种结果,丢节操或者丢命,第一种你怕什么,第二种的话更好了。” 顾依依仔细一想。 似乎也是? 就开心的像个两百斤的橘猫一样,小脸眉开眼笑,蹦蹦跳跳离开了。 然后,过了八年安逸生活的小姑娘。 ……就忘了这里是灵兽密布的危险山脉。 向来死寂寥静的绝迹山脉,忽然传来这么一阵惨无人道的喊声,群鸟惊飞。 “妈耶——系统快快快救命啊!” 紧接着,旁边传来慢悠悠的稚嫩童音,还带着好奇和疑惑: “怕什么,被咬死了,不就直接回去了吗?” “可我看到它们向我飞奔过来,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啊啊啊啊——谁能告诉我,为什么草丛下面会是悬崖!” “诶!依依你等下我啊…我要陪你一起死的!” 两道傻子似的声音逐渐消失在山谷间,还带着阵阵回音。 半响。 茂密草丛中探出个硕大的三角头颅,巨蟒将身子缠绕在树干上,巨大鳞片如利刃密密麻麻布满身躯。 它探头看了眼云雾缭绕的悬崖下,吐了吐猩红的蛇信子,转身离开。 小姑娘被冷气流吹得死死闭紧双眼,挥舞着没有安全感的双手,小脸煞白,整个人失重的坠在悬崖,只留下一阵阵惊慌的喊叫: “啊啊啊——救命啊,我要被摔死了!” 旁边跟着下坠的系统听此,忍不住再次强调:“摔死就能回去了。” 小姑娘的喊声瞬间变了一个样: “千万不要来人救我!!让我快点回去——我不想在这里受罪了,啊啊系统怎么办我好怕!!” 喊声被风吹的支离破碎,却依旧隐隐传了下去。 正巧在这里落脚的司彦怔了下。 他隐约听见了“救我…”“回去……在这里受罪”。 喊叫声音逐渐近了,司彦抬头,就看见了两个小黑影一前一后,似乎正落了下来。 少年下意识捏了个诀,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高昂鸣叫的唳声,通身羽毛火红华贵的凤鸟从远处的林中冲天而起。 双翅展开,三条华丽如火的尾羽划过空气,每次振翅,都会在空气中带动一阵猛烈的小型气流。 这才堪堪将落下的小家伙接了下来。 此刻的顾依依,早就被吓得小脸苍白,毫无血色,似乎晕了过去。 倒是毫无感觉的系统抖了抖身子,跳下了凤鸟背部。 “谢谢,”它的嗓音还是那种奶声奶气的童音,“你叫什么啊,等我宿主醒后,我让她也谢谢你。” 虽然宿主没死成,但看她这副昏倒的模样,如果知道被人救了应该也挺开心的。 看到主人将背上的小姑娘抱了下来,火红凤鸟这才抖抖身子。 它开口说话,同样是一口稚嫩的奶音,却比系统多了分小姑娘的清脆: “我是朱雀。” 嗯? 系统顿时惊了。 它忍不住上下打量,这……是男主旁边的那只朱雀?? 我家纯良师弟黑化了(17) 此刻的朱雀,还不见未来剧情里的霸气御姐,只是个稚气未脱的小灵兽。 见此,它直接疑惑的询问出声:“你看我做什么?” 系统下意识全推到自家宿主身上:“没什么,我只是感觉,我家宿主应该会挺喜欢你的!” “哦……”朱雀懵懵懂懂的应了一声。 倒是旁边。 不经意瞥到小姑娘熟悉眉眼的司彦,罕见的怔住了。 他内心震撼到翻起一阵惊涛骇浪。 是她? 当初那个娇娇软软的小团子,司彦现在还记着。 尤其那双明亮漆黑的大眼睛,笑眯眯弯着眸时,专注而认真,似乎整个世界只有你。 可惜……最后却被那人掳了去。 想起那个人,司彦眸暗,下意识攥紧手中的剑柄,眸色晦暗。 半响,他才敛回心神。 白衣少年侧头,就看到自家契约兽和那只同样掉下来的幼狼聊得正欢。 那幼狼的通身雪白,同样也是小小一团,时不时抖动耳朵,毛发柔松顺滑,在阳光下镀上一层淡淡的金晕。 看起来完全也没有什么警觉性。 司彦放下心来。 应该只是小姑娘这几年无聊养着玩的。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自嘲了句。 也是,小姑娘只是受了胎伤,十岁前无法修炼而已。 按照失踪的年数,现在也该十三岁了,修行三年,总不会被只幼狼追到从悬崖下掉了下来吧? 虽是如此想的,白衣少年的眸光,却下意识移到被他放在石头上的小人儿身上。 发现她居然还昏迷不醒。 少年迟犹片刻,还是按耐不住好奇,伸出修长的指尖,轻轻按在面前小人儿的脉搏上。 怎么会…… 没有灵力?!! “封零!” 司彦咬牙切齿,白衣清俊的少年被气红了双眼,他双手握拳,被怒意激到颤抖着,却强忍着深呼吸了一口气。 紧接着转身,他猛地一拳打在地面。 “轰!!” 霎时,旁边的土地如蛛网般向外寸寸龟裂,尘土飞扬。 本就因为惊吓而睡得不安稳的小姑娘,被这道巨大声音惊醒。 她还以为是自己摔在地面发出的声音,下意识大喊起来: “啊啊好疼……诶?我怎么不疼呢?” 黑发凌乱的小姑娘刚睡醒,眨着还氤氲雾气的迷茫双眼,纤长的睫毛卷翘浓密。 粉唇微张,歪着小脑袋懵懂的询问。 半响,尘土散去,她才看起眼前这少年,一身白衣,眉眼虽然还未长开,却也能窥得未来的清隽绝华。 好像……有点眼熟呢? 小姑娘下意识咬着白嫩指尖,拧眉思索。 “你醒了?” 司彦勉强的弯起笑容,他将储物袋里的丹药拿了出来,瓷白色线条流畅的药瓶,空气中蔓延一股淡淡的清新药香,说道: “你刚才昏过去了,还是先把这个吃了吧。” 顾依依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苍白小脸下意识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 小家伙身子娇小软糯,坐在石头上,黑发散落,侧头看着他。 那张稚气白净的脸庞上,漆黑清澈的瞳仁弯弯笑起来时本就极漂亮,背光而坐,金色光线朦胧下,更是让人移不开视线。 我家纯良师弟黑化了(18) “怎么了?” 丹药入口即化,淡淡清香弥漫在唇齿间,小姑娘回过神,才发现司彦还在盯着她。 白衣少年尴尬的移开眉眼:“没什么。” 发丝下,耳尖微红。 他试图装作若无其事的说到:“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向来心大的顾依依没有多想,她并不觉得八年前的一面之缘,就会让男主记住她。 提到这个话题,霎时,少女苦皱着白皙小脸,唉声叹气: “别提了,其实我是偷跑出来的。” 司彦不自觉握紧手中剑柄,眉眼微冷。 ——偷跑出来? 难不成这八年来,封零一直囚禁着她? 思及此,司彦嗓音却不变,清隽温和,仿佛只是好奇一般询问着:“为什么?” 小姑娘顿时皱起包子脸。 她苦恼的垂了垂自己脑袋,生无可恋的说到:“其实我就是无聊啊,很没意思……然后就跑出来了,而且还花了我很大代价的……” 被圈养了这么长时间,八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除了封零和系统之外会说话的生物。 小姑娘的话不自觉多了起来。 但仍下意识隐瞒住了封零的存在。 她瘪着唇,委屈巴巴的说到:“怎么办?我感觉被抓回去后,一定会死的很惨……” 那小模样,就像一个想回家却又不敢的孩子,又可怜又委屈。 可……在不知情的司彦看来。 结合小姑娘至今都无法修炼,还有之前隐隐约约听到的细碎呼救声。 “救我……回去……在这里受罪。” 这是什么? 这妥妥的就是被大魔王吓到瑟瑟发抖的小白兔啊! 他冷笑一声。 他侧眸,看向小姑娘的视线愈发心疼,白衣少年柔声说了句:“别怕。” 旁边的小姑娘不明情况的挠了挠头。 疑惑五连。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男主为什么要冷笑? 难不成冷笑是男主的标配表情? 不知道要做什么表情的时候就冷笑一下? 小姑娘单手杵脸,歪头思索了下曾经看过的小说。 好像确实如此啊。 思及这里,她看向少年的视线也怜惜了。 就这样—— 系统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阳光下,两个大傻子蹲在那里互相怜惜对方,光线氤氲,眉眼表情越发真挚,各自还不知情。 它疑惑的踱步过去,将毛茸茸的雪白脑袋凑到小姑娘怀里,童音稚嫩,好奇说道:“依依,怎么了?” 闻言,小姑娘像个圣母般叹息一声,表情悲悯,摇了摇头: “我就是觉得男主好可怜哦,和面瘫一样,来来回回就那几个表情。” “有吗?”原本想问清缘由的系统,不自觉被话题带歪。 小姑娘信誓旦旦的拍着小胸脯:“当然了!信我的准没错。” “哦……”系统懵懵懂懂的点着头。 算了,宿主最近心情不好,她说对那就对吧。 还不知道小姑娘在背后偷摸念叨他的司彦,将视线挪到两人身上。 小姑娘似乎喜爱极了那只幼狼,搂着它的脑袋,躲在一旁悄悄说着贴耳话。 阳光下露出半侧莹白细腻的小脸,眉眼弯弯,黑眸流转。 我家纯良师弟黑化了(19) 似乎察觉有人在看她,小姑娘将视线移了过来。 歪了歪脑袋。 盯着她疑惑的眉眼,白衣少年清隽的眉眼缓缓流出一抹笑意:“对了,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呢。” 小姑娘怔了下。 她迟疑,盯着少年浅浅带笑的眼眸,思衬了片刻,仔细斟酌着说到:“你可以……叫我席衣。” 系统的席,顾依依的衣。 她忍不住给自己的聪明机智点个赞。 兴奋之下,小姑娘拉着幼狼过来,美滋滋的介绍道:“这是我捡的小狼崽,一直当儿子养了,跟我一个姓,叫席统。” 系统原本正要抬起的脚默默落下。 它义正言辞的抗议道:“顾依依!你不觉得你有点过分吗?!” 小姑娘笑嘻嘻的回复它:“哦,不觉得。” 系统忿忿的转身离开,并用背影对着她,以此表达自己的愤怒。 司彦奇怪:“它怎么了?” 顾依依掀眸轻瞥它一眼,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不用管,它就是有点害羞。” 若非是小姑娘身边的灵兽,司彦也不会多看它几眼,因此,听到小姑娘这么说后,他很自然而然的放弃系统,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 “你要和我一起出去吗?” 顾依依正愁着自己是要葬身兽腹还是乖乖滚回去等待黑化大佬的莅临,司彦的话传入她耳朵里,简直就像及时雨一样救命。 她当即答应了下来: “好啊!” “我们什么时候走?” 白衣少年轻轻笑了下:“不着急,你还没有吃饭呢吧?” 小姑娘点头,眼巴巴望着他。 不比祁谢和封零两人强势霸道的性子,司彦的气质很温和,像是徐徐清风,清隽眉眼礼貌询问她的意见: “我这里有之前打到的一些灵兽,那等我处理一下,吃完后我们再离开,可以吗?” 霎时,少女眼前一亮,小脑袋点的更欢实了。 大概每个男主都有一手好厨艺吧。 顾依依吃的心满意足。 尤其是灵兽本身的肉质极好,鲜嫩多汁,唇齿留香。 她不自觉就吃多了。 白嫩手背抹了抹唇角,因为沾了油光,小姑娘的粉唇显得更为柔软润泽,就像是被谁咬过一般,娇艳欲滴。 没有注意到对面少年诡异的耳尖发红,少女拽着他的手,由衷感谢道:“谢谢,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了。” 他是不知道,封零那家伙做饭有多难吃。 她却吃了整整八年啊! 八年!! 想到这里,她的眉眼更加真挚。 “没、没关系……”感受到手心传来细腻温热的触感,少年青涩清隽的眉眼迅速染上一抹绯色。 他侧过头,只露出半截红到滴血的耳尖,嗓音发涩:“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好嘞~” 顾依依开开心心的将还在吃东西的幼狼抱了起来,完全无视它在怀里挣扎。 心疼的看着掉在地上的肉,又转头看了看自己宿主笑吟吟的白嫩小脸…… 系统瘫着身子,只觉得自家宿主笑得像个魔鬼。 察觉到温软细腻的触感离开,少年眉眼闪过可惜,他下意识摩挲了下指腹,那里似乎还有淡淡的余温残留。 敛回遗憾,司彦抬手招来朱雀。 和系统这个不听话的狗儿子比起来,一向被比做贴心小棉袄的“女儿”朱雀就乖巧甚多。 坐在凤鸟背部,顾依依面无表情的将自己被风吹的凌乱的碎发别在耳后,然后再将到处乱跑的系统抓了回来,得出这个结论。 “你能不能老实一点!不要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顾依依痛心疾首。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系统下意识否认三连:“我就是觉得这地方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看过。” “剧情里?” 小姑娘随口问道,她好奇的探出头,看着下方连绵不绝的山脉,斜峻陡峭。 粗壮高大树木蔓延至远方天际,连绵不绝,看不见尽头,壮阔而宏伟。 这和其他山脉有什么区别么? 不就是大了点…… 等下。 剧情里男女主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不就是延绵万里、占地最广的绝迹山脉吗?!! 小姑娘的表情扭曲。 每个修真世界,都有一个危名赫赫谈之色变实际上却被男女主当成自家后花园和宝藏库的险地。 而这个位面的就是绝迹山脉。 “所以说封零把我放到了绝迹山脉深处了?” 幼狼低头舔了舔爪子,不是很想理会这个傻子。 顾依依表情纠结:“可…那时候他才七岁吧,也不怕来个实力强点的灵兽把我们两个都杀了?” 系统终于抬起头,慢悠悠说道:“正好,你们两个一起殉情了~” 她:“???” 半个时辰后,两人终于到了目的地。 这里是绝迹山脉外的一处小城镇,还算繁华,不少佣兵公会和修行者来往。 比起之前在凌云宗山脚下安静祥和的镇子,小姑娘好奇的四顾观察,她发觉,这里行走的人群都行色匆匆,周身带着一股肃杀气息。 很多人应该是刚才山脉内部出来,衣衫沾污,有些狼狈,目光却狠戾警觉,血腥味隔的很远都能闻到。 司彦皱了皱眉头,他将少女拉进了些,霎时,干净的清香萦绕在呼吸间,小姑娘疑惑的回头看他。 白衣少年随手布下了个结界,隔绝那些刺鼻的血腥味,这才舒解眉头。 看着司彦洁癖的模样,小家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她之前从悬崖掉下来后,就换了一身新的。 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雪白衣裙完美符合她内心中仙气飘飘的设定,纤腰勾细,玉坠流苏,柔顺黑发如瀑垂落腰间。 尤其是这几年。 她褪去了以往圆嘟嘟的包子脸,眉眼虽然青涩,却漂亮精致,粉唇微弯,黑眸潋滟流转。 这副模样。 根本不像是去过绝迹山脉,反倒像是去踏春旅游了。 她迟疑的扯了扯司彦的衣袖,“我们这样……会不会太招摇了?” 前方那人回头,安慰的弯唇笑了笑,眉眼温和。 顾依依这才发现,少年的眉眼居然也是琉璃色,在阳光下温和又清透,眉眼含笑,不似封零一般晦暗难辨。 我家纯良师弟黑化了(20) 他轻声说道: “放心,这里只是接近城门,都是一些刚历练回来的人,进了镇里就好了。” 当然了,一向贴心的少年还是给了个提议:“如果你要是实在不放心的话,我也可以给你加层幻术。” 顾依依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就麻烦他。 所以,摇了摇头。 “算了,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果真如司彦所说。 这一路上,虽然偶尔会几个人抬头看了两人一眼,但也很快收回视线,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她松下一口气。 就在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她将好奇的视线投了过去。 察觉到小姑娘似乎对此很感兴趣,白衣少年拉住一个路过的人,修长的手指顺手塞了块灵石在他的手中,礼貌却疏离的询问: “劳烦问一下,这里是发生什么了吗?” 那人伸手掂了掂灵石,被打扰的心情舒缓一些,语气自然也带上一抹笑意: “你这段时间都没在镇子里吧?” 少年摇了摇头,眉眼真挚:“实不相瞒,我之前在山脉里待了数月之久,方才回来。” 那人表示惋惜,“可惜了,你回来的有点晚。” 提起最近发生的事,那个男人声音不由自主的染上一丝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洛家的五小姐,那个天生痴傻的小姑娘,你应该也听说过吧,前短时间忽然好了。” “不止如此,她修炼起来也突飞猛进,不过短短半月,现在已经是筑基了。” 旁边的顾依依嘴角抽了抽。 好不容易从反派的魔掌中逃了出来,紧接着被男主捡到,现在看个热闹又捡到了女主。 她是不是自带吸引光环? 那人收了钱,解释起来缘由自然尽心尽力:“洛家的其他弟子之前还把人家当成奴仆一般,挥来既去,现在被收拾了一遍后,就全都老实了。” 见他似乎还要继续讲下去,顾依依打了个哆嗦,赶紧拉着司彦的衣袖离开。 少年清隽眉眼染上一抹不解:“嗯,不想听了吗?” 顾依依叹了口气,精致白皙的眉眼兴致缺缺:“没什么意思啊~” 小姑娘踢了踢脚边的石头,低着头,小声嘟囔着:“……看都快看腻了,再来听这人叙述一遍,怕不是要折腾死我。” 可对于这个世界的人——除了封零这个bug以外,这种惊奇事情应该还是第一次见。 并宛如集体中了降智打击一般,忽略其中所有不对劲的细节。 此刻,白衣少年就兴致勃勃的提议道:“不如我们去看看吧。” 虽然早就知道,男女主之间拥有天然的吸引力。 可…… 让顾依依着实没想到的是,剧情居然就这么硬生生硬生生掰了回来。 按照正常剧情,司彦这时候应该还在绝迹山脉里旅……不对,是历练,然后女主收拾了家里那群奇葩姐妹后,也跟着出门历练了。 在被一只灵兽追杀之时,遇到路过的司彦,少年一身白衣如雪纤尘不染,当即惊为天人,一见钟情。 是的。 你没看错。 刚筑基、刚修炼没多久,就要去被誉为险地第一的绝迹山脉里历练。 这哪里是第一险地,这根本就是全世界唯一的大地图啊! 还是一群人围着旅游观光的那种。 至于其他的险地……就像是作者脑容量不足想不出其他名字一般。 在剧情里根本不配拥有姓名。 我家纯良师弟黑化了(21) 司彦提议想去,小姑娘自然不会阻碍人家男女主团聚。 当即点头答应了下来,黑眸笑眯眯的弯起,小脸温软。 “好啊。” 两人向那处走去。 四周围了许多好奇看戏的人群,不过更多都只是瞥一眼就匆匆离开。 “麻烦让一让。” 抱着系统,黑发少女想要进去。 可人太多了,她白嫩小脸憋到通红,也没强行挤进去。 司彦无奈的摇了摇头。 白衣少年挥袖而扫,人群中间分开一条路线,缓步而踏。 顾依依回头,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人群中间空出一大块阔地,眉眼张扬明媚的红衣少女将裙摆扎起,霸气的单脚踩着男人的后背,“说,你刚才叫我什么?” 那人发出一声惨叫:“姑奶奶,我错了。” 少女使劲踩了踩,笑眯眯的眼眸像个恶魔:“下次再让我碰见你,就打爆你的脑袋哦~” 顾依依眼前一亮。 她揪着系统的耳朵,娇羞难耐的说道:“啊啊啊这种类型简直就是我女神!” 幼狼奶声奶气的说到:“那我这个声音是不是你男神啊?” “啧,狗儿子还差不多。” 系统觉得,自从这个世界里宿主能自己说出软糯糯的童音后,就再也不喜欢它了。 它从少女的怀里跳了出来。 顾依依眉眼讶异:“你干嘛去啊?” 系统头也不回,声音带着浓浓的悲壮惨烈,像是做了什么困难决定一般,决绝说道:“自杀,换个女人的身体!” 司彦看着幼狼脚步蹒跚,孤独的消失在拐角人群中,好奇提了句:“它怎么了?” 小姑娘摊了摊手:“它说它想找个雌狼。” 走来的红衣少女正巧听见,表情古怪而新奇。 她忍不住问道:“这是你的契约兽吗?” 突然出现的说话声惊了顾依依一下。 她猛地侧身,这才发觉,女主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旁边,笑吟吟看着她。 至于那个狼狈趴地的男人,早在方才女主放下右脚的一瞬间,就以忍着羞辱逃离。 小姑娘吃惊的模样太可爱了,黑眸滚圆,粉唇微张。 洛舒终于忍不住,伸出指尖戳了戳,感慨道:“你脸蛋好软啊。” 司彦抬起眸,眸光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他内心有些后悔自己要来这里了。 听闻此话,顾依依鼓着脸颊,下意识指着自己这身衣服,试图扭转女神的想法:“我明明仙气飘飘的!” 可洛舒就像没听见一般,她红衣勾艳,掐着小姑娘白嫩温软的脸蛋向两边扯,笑得引诱明媚:“不如你和我回家吧,小可爱,我养你怎么样?” 司彦忍不住冷哼一声。 小姑娘兴奋的看着自己女神,迅速点头,因为被扯着脸颊,说起话来含糊不清,嗓音糯糯软软的:“好啊好啊。” 她白嫩手指拽着洛舒的衣袖,表情娇羞:“我们什么时候走?” “和谁走?” 阴恻恻的嗓音从旁边传来,带着浓郁的血腥味和冰凉气息,像是露出獠牙的凶兽,暴虐狠戾。 脑子没有转过弯的小姑娘直接脱口而出:“洛舒啊!” 我家纯良师弟黑化了(22)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小姑娘霎时怂了,她颤着嗓音说道:“封、封零……?” 想到自己偷跑出去,不到半天就被人抓住,小姑娘更蔫了。 “啧……” 冰凉气息从背后传来,来人抱她入怀,洛舒下意识后退几步,松开了怀里的小姑娘。 她看着突然出现的黑袍少年,眉眼阴鸷。 苍白削瘦的指尖划过小姑娘的眉眼,最终停在她半张的娇嫩粉唇,少年笑得玩味:“和其他人走?嗯?” “不不不。” 她想摇头,可少年的指尖就停在她唇角,压出一道白痕,小姑娘绞尽脑汁,磕磕绊绊的解释道: “我、其实是我的狼丢了,我就是出来找它……” 无论什么过错,总之推到系统上就对了。 洛舒还没反应过来,还没等说话,就听见旁边传来严阵以待的肃然嗓音:“别动,那是封零。” 封零? 红衣少女讶异挑眉,仔细回忆了下自己这具身体的记忆,猛然想了起来。 魔修之首,容貌妖异,手段残忍,神出鬼没—— 这些都是那人的代名词。 以及……曾在八年前,掳走了正道之首凌云宗宗主的幼女。 抬眸看了眼顾依依,对她的身份也隐隐有些猜测,心中却愈发担忧。 “怎么办?” 她低声对司彦询问,凝重无比。 现在见到了那人,白衣少年反而很冷静下来,他修长的手指在腰间一抹,将一物什丢给她: “你实力较弱,还是乘着我的朱雀回凌云宗报信吧,这是信物,至于封零……我会想办法拦着他的。” 洛舒担忧的看了他一眼,却也没有拒绝,转身离开。 司彦一直盯着黑袍少年,生怕他转身阻拦。 却发现那人连眼都没抬一眼,他将少女圈在怀里,下颚懒洋洋的抵在小姑娘的肩膀,撩起一缕发丝,黑色宽袖滑落,露出被里面苍白削瘦的手臂。 “丢了?” 他的嗓音玩味而阴冷,让人内心发怵。 “可是……宝贝儿啊。”少年笑得诡异,妖异眉眼染上浓郁暴虐的戾气,俯身贴耳,他嗓音轻柔到毛骨悚然: “你知道吗?从你出来的那一刻,我就一直跟着你啊……” 看着你跑出去,也看着你和别的男人说说笑笑,更看着你牵起他的手笑容软糯的感谢他。 “否则,宝贝儿你以为,为什么会忽然有灵兽追击你,却始终没有伤到你么?” “亦或者是从悬崖掉下来后,却一点伤都没有?” 小姑娘呼吸一滞,瞬间煞白。 “我、我我……” 她磕磕巴巴的解释道:“我只是,有点无聊……想气一气你而已。” 仿佛思路被打开,小姑娘苍白的脸色稍稍恢复红润,并且试图给黑化大佬顺毛: “我在吃醋,真的,我特别喜欢吃醋的!你每天都没什么时间陪我,我只好出来刺激你一下了。” 她垂着脑袋,两根白嫩手指小心翼翼的拽着少年袖口,飞速掀眸观察了他一眼。 敏锐的发现少年阴冷气息稍稍回暖,虽然面无表情,却也没有拒绝。 小姑娘立刻打蛇上棍的抱着少年手臂,轻晃着撒娇:“我错了嘛~封零,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家纯良师弟黑化了(完) 刚出门就被封零随手捏死,瞬间完成自杀任务的系统:“呵……虚伪的女人。” 小姑娘不理会它,只是眨着水润润的眼眸,无辜看着他。 黑袍少年忽然勾唇笑了。 眉眼妖冶,灼灼其华。 他琉璃色的眼眸波光流转,漫不经心的抬眸,看了眼旁边警惕的紧绷身子的司彦,似笑非笑的叹息到:“可是宝贝儿,我很不开心呢~” 他直起身子,牵着少女的手走到司彦面前。 顾依依瑟瑟发抖的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明明只有十几米的距离,可少年像是故意一般,走的斯条慢理,不紧不慢。 原本顾依依还不紧张,可随着这种极慢的步伐,她的心情也跟着逐渐压抑忐忑起来。 就仿佛是踏上刑场最后的一小截道路,等待她的可能是手起刀落也可能缓期待刑。 少年眉眼带笑,带着薄茧指腹摩挲着小姑娘逐渐冰凉的的指尖,“宝贝儿,你在怕什么呢?” 他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抬起小姑娘的手,露出两个十指相扣亲密交缠的手掌。 看着她愣愣的茫然表情,少年垂下眼睫,左手从袖内探出,斯条慢理的将她的右手夹在中间。 “之前,宝贝儿你就是用这是手……碰的他吧?” 随着嗓音渐落,少年的动作也愈发凶狠起来,顾依依只感觉手腕猛地一疼,像是骨头都要被硬生生捏碎一般。 疼得她脸色煞白,冷汗直冒。 方才因为离得远,视线但凡落到那里光线就会扭曲。 所以,司彦并没有看见发生了什么,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两人在交谈。 现在近了许多,他就发现小姑娘的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浸湿发丝,那双原本漆黑瞳仁也水润盛泪,眼眶发红。 他当时按耐不住,忘了要拖延时间等待救援,咬着牙就要冲上去。 谁知那人仿佛在随时关注他一般,司彦刚一动作,黑袍少年就头也没回的挥了挥衣袖。 顿时,数个面容呆板的人冲了上来,他们浑身散发黑雾,动作机械却足够矫捷,毫不留情。 顾依依竟在那几人中,发现了两个熟悉面孔。 想要夺财害命的凌云宗弟子,以及…… 剧情中作为反派的狠毒师尊现身,灵植峰两大掌权人之一的灵犀长老。 某一瞬间,她心中竟然划过一丝恍然大悟。 难怪当时灵植峰会忽然派人去讨要封零,想必那个时候,灵犀长老就已经被他控制住了。 似乎发现少女错愕又带着恍然的表情。 黑袍少年笑了笑,他捏着粉嫩干净的指甲,然后一根根的放在嘴里,猩红舌尖划过舔舐。 仿佛手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 濡湿的感觉唤回思绪,小姑娘下意识抽回手。 可却被少年死死攥住,手腕早已青紫一片,稍一触碰都钝钝麻麻的刺疼。 他摩挲着那处青紫,被睫毛遮住的眸色阴郁凝聚。 猛地低头咬了下去。 尖锐牙齿轻而易举的刺破皮肤,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小姑娘嗓音弱弱的带着哭腔,试图抽回手,却被死死钳制住:“疼……” “封零,我好疼啊。” “疼就对了。” 他抬起头。 小姑娘的纤手白皙而细腻,柔若无骨,衬上点点鲜艳血红,就像是雪白宣纸上浓墨重彩的红色水墨画,轻轻一碰,就疼得小姑娘一阵颤栗。 “不疼,怎么长记性呢?” 黑袍少年轻笑着。 注视着少女身上雪白衣裙,他的指尖轻挪,语气玩味而阴冷:“我记得,这件衣服……呵……也是他送给你的吧。” 手指所过之处,触感像是冰块,又错觉一般,恍惚带着滚烫炙热的温度。 本就情绪快要崩溃的顾依依身子颤栗着,嗓音微抖: “封、封零……” 哭腔娇软,带着浓浓的恐惧与害怕。 少年斯条慢理的抬起眼眸:“放心吧宝贝儿,咱们的账……慢慢算。” 他冰凉苍白的手指逝去少女眼眸泪水,似是慨叹:“怎么这么爱哭呢?” “放心,等下你会哭的更厉害的。” 他笑容诡异: “但首先…我要先把碍事的人杀了才是。” 他终于把手指挪开,正准备亲自出手去弄死那个碍眼至极的家伙,一只小手却轻轻握住了他。 回过头,就看到少女眸中含泪,沾湿了纤长浓密的睫毛。 她摇了摇头:“封零,不要杀他好不好。” 似乎是怕他误会,少女紧忙解释到:“你知道的…我不是这里的人,司彦和刚才离开的女生很特殊,你不能杀死他们。” “哦?”他低笑了一声,嗓音玩味:“那我非要杀死他们呢?” 顾依依沉默了下。 “我……可能会离开这里。” 霎时,少年攥紧她的肩膀,盯着她的双眼,声线压抑着暴戾:“想都别想!” “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我。” “你不想修炼,可以,我随你,大不了百年后我陪你一起死,但是……”说到这里,少年的声线不自觉染上一抹疯狂。 像是生命垂危的病人,看到了解药被人打碎,那种感觉能活生生逼疯一个人,更不要提封零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眼尾猩红,眼眸暗色凝聚,苍白精致的眉眼病态而诡谲:“顾依依,你绝对不能离开我。” “我知道…”被这样模样的封零吓到,小姑娘硬生生抑制住自己想要后退的脚步。 “但你如果杀死他们,我也没办法……那种离开是强制性的。” 男女主死后,这个世界没了支撑,自然会崩溃。 那种时候,无论顾依依有没有完成任务,她都会被强制传送。 否则,呆在一个破碎的世界里,她也会随着位面的消失而被抹除生命,就算系统也无法救活她。 封零呼吸一滞。 “那我不杀他了……”少年抱着她,妖异漂亮的眉眼罕见的露出脆弱表情。 第一次,封零对某个人近乎哀求出声: “依依,你不要走好不好?” “我以后都不关着你了,只要你不对其他男人笑,你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不要再离开我了……” 看到两个世界都强势霸道的男人,第一次低下头,顾依依忍不住心软了。 她轻声说了句:“好。” 我陪你一辈子。 我家纯良师弟黑化了(番外) “在想什么?” 轻寒的嗓音在下方响起。 洛舒低下头,就看见白衣青年自半空踏步而来,岁月流逝,比起曾经的温润柔和,他的眉眼依旧清俊隽美,不复曾经青涩,却多了分疏冷淡漠。 “想我家的小宝贝啊~”她扬起笑容。 她至今还记得刚见到那人时的场景,阳光正好,那张白嫩小脸镀在灿烂的阳光下,眉眼软糯,黑色眼眸顾盼间仿佛是盛满了细碎光辉。 可爱到……刚来这个世界不久的她忍不住上前打了招呼。 从回忆中抽身而出,红衣少女晃悠着两条腿,从树上跳了下来,裙摆翻扬,她精致的眉眼一如既往般好似从未遇到难过事情,娇艳明媚。 她笑吟吟的歪着头: “司彦,你说依依她现在会在哪里?” 彼时,白衣如雪的青年刚落坐在树下的石椅,眉眼疏冷,他挑起茶壶自顾自的斟了一杯。 听到那个在回忆里留念的名字,动作一顿,碧透的茶水溅落几滴在桌子上。 若无其事的抿了一口茶水,他说到:“这世间,又有谁会晓得这两人的踪迹。” 自从那日,两人就彻底消失在这方世界消失了踪影,再也无人寻得。 哪怕凌云宗发动所有势力寻找,修真界、凡人界……亦或者是什么珍贵的寻人法宝,都没有查到。 好像世界从未存在这两个人。 只有存在凌云宗依旧完好无损的命牌,证明着小姑娘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你生气了啊?”洛舒好奇询问。 “没有,”白衣青年垂下眼睫,他的周身萦绕着一股冰凉的孤寂寞寥,似嘲弄一般的低喃说了句:“我又有什么资格呢……” 少女拍了拍他肩膀,似是安慰,恍若不在意一般提了句:“知道吗,失恋的最好解救方法就是找一段新的恋情。” 见那人皱了皱眉。 她忽然将脑袋凑了下去,黑眸流转,娇俏明媚的眉眼笑吟吟的说道:“喂……你觉得我怎么样啊~” 繁茂树下,碎阳斑驳。 红衣少女和白衣青年组成了一副唯美画卷。 …… 青城的人都知道,城西那前不久搬来一对儿奇怪的小夫妻。 容貌精致,气度不凡。 根本不似普通人家。 几个在不远处私塾上学的小孩子们,每次回家路过时,都是忍不住抬头偷偷瞄几眼那处人家。 那里有个仙女姐姐,笑起来时也漂亮极了,偶尔碰见时还会给他们糖吃。 至于有多漂亮……小孩子们觉得,肯定比每次先生用羡艳语气讲得那些仙人们还要好看。 一件普通的民宅里。 顾依依无奈的安慰着某个吃醋的家伙。 “我错了~”小姑娘从后面抱住他,白皙指尖捅了捅这个人精致妖异的眉眼。 他垂眸,把玩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指,嗓音冰凉而僵硬的说道:“错哪里了?” 从顾依依的角度,只能看到这人苍白而精致的眉眼,垂下的睫毛遮住少年眸光沉沉与狠戾杀意。 顾依依乖乖承认着自己也很莫名其妙的错误:“我不应该给那几个小家伙糖。” 少年抿唇,下颚紧绷,使得他的脸部线条显得薄凉不少。 “还有呢?” 小姑娘傻眼了,她咬着白嫩指尖吗,拧眉努力而细致的搜刮着所有记忆:“还有什么吗?” 少年抬头。 他声线依旧冷硬阴戾,眸光沉沉,顾依依却在其中听出一股莫名的委屈: “你答应我不对其他男人笑的。” 她忍不住扑哧笑出声:“封零,你幼不幼稚啊~” 他垂下眸子:“你说过,你会走的……你不能走,你只能是我的。” 阳光下,少年垂眸的样子像是一个易碎的玻璃制品。 危险到能划伤触碰他的任何人,却也脆弱至极。 小姑娘突然泄了气。 她搂着少年,嗓音软糯的撒着娇:“那你陪我一起啊,我在下个世界等你,当然了……前提是你能找到我的话。” “一定会的。” 他喃喃说着,再无人查看的角落,眸色疯狂。 …… 凌云宗。 自从女儿失踪后,凌云宗宗主像是老了许多,也越发沉默。 卫柏正在汇报情况,虽然他早就已经是凌云宗的新任掌门人,可习惯却使该不了的,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像师尊汇报一次宗派最近发生的情况。 这么些年的磨练,青年也沉稳了不少,说起话来有条不紊: “失踪的灵清长老已经被门下弟子找到了,不过……我们找到她时,灵清长老完好无损,甚至对此事根本毫不知情,说她是在历练,倒是几个弟子在不远处发现几具魔修尸骨。” “嗯……”凌云宗宗主低低应了一声,“应当是他做的,也不知依依现在如何了。” 他转头看着自己这个唯一的亲传弟子,无奈摇了摇头:“你现在已经是宗主了,不要每隔一段时间就来找我这个老人家,我还想休息几年呢。” 青年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恭谨等待师尊吩咐。 “算了算了,”他摆了摆手,抬头似在遥望远方,眸光深邃而悠远,轻声叹息道:“随你喜欢吧,反正我过几日便打算离开凌云宗,随意走走,这些年来的操劳,我也疲了。”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卫柏竟不觉得意外。 他想说些什么,比如封零一定会照顾好小师妹的,亦或者是几十年过去,小师妹失踪时才五岁,很可能已经认不出来亲生父亲的模样了……可最终,他只是垂下头道了句:“弟子明白了。” 卫柏退了下去。 鬓角几分添白的凌云宗宗主独自一人伫立屋外,他用手摩挲着女儿的命牌,看向天际的视线有些恍惚。 蓦然。 屋内传来声音。 “咚、咚、咚……” 仿佛有个人在单手叩桌一般,声音沉闷,带着股莫名的哀伤。 凌云宗宗主的视线刹那间锐利起来。 他一个闪身,身影直接出现在屋子里,手中剑刃半拔,声音警惕而冰凉:“谁!” 可这间不算太大的屋子内部一眼了然。 根本一个人都没有。 只有桌子上放了一盏普通茶杯,升腾起白雾袅袅,热气未散,下面似是压着一张小纸条。 想到某种可能,他忽而愣了一下,心中升起一股期待和忐忑。 可让人失望的是,那上面写的话龙飞凤舞,字劲透纸,根本不是女子清隽而小巧的写法。 可凌云宗宗主还是强打起精神,仔细看了眼上面写的话。 那不算大的雪白宣纸纸上,只写了两句话。 却让他直接老泪纵横。 “凡人皆有生老病死,我打算随她离去。” 咔嚓一声……手中一直被他强行捏凑在一起的命牌,终于露出原本早就裂痕遍布的表面。 …… 精神病反派他是个路痴!(1) “亲爱的~接下来你选哪个世界啊?” “现代的吧。” 比起危机重重的修真世界,出个门都能遇到发疯灵兽、发疯神兵、亦或者是一直都很疯的魔修…… 向来从心的顾依依毫不犹豫了选择自己心目中最安稳的地方。 “好嘞~” 这是一个很安详平和的世界。 至少看起来祥和…… 观察了许多天,顾依依终于放下自己那颗提心吊胆的小心脏。 当时看到剧情里出现的各种杀人狂变态疯子出现时,她内心是崩溃的。 更不要提这个世界里,除了男女主和反派这三大重要角色。 其他出现人物的结局。 不是惨死就是残废。 顾依依在进入某个世界的时候,可以自主选择顶替掉哪一个在剧情中出现过的人。 注意,不是出场。 是出现!! 这是未来要考的,敲黑板。 言归正传。 这代表着,无论是某个仅次于女主地位的重量级女配,亦或者只是某个路人甲嘴里无意中提到的一个名字,顾依依都可以顶替。 ——只要不是男女主和反派。 可这也有限制。 如果她选择了剧情中,被详细描写过的某个人,那她就必须要按着那人的人设性格来行动。 一直到剧情结束落幕的那一刻,才可以是自己想法做事。 例如第一个世界的自闭症原主。 这其实也是她在修真世界,没有选择成为反派的恶毒师尊,争取洗白用爱感化他的原因。 还不是因为洗白不了…… 但如果没有具体人设,就好似第二个世界的那具身体。 顾依依就可以随意放飞自我了~ 可-- 大概因为这个世界的类型比较偏向悬疑。 所以,但凡出场的基本上没有什么路人甲,全都是有名有姓也有具体人设的。 而且基本上没有好人。 想到如果让自己穿进去,顶替原身做什么分尸埋尸还若无其事欺骗男主的样子…… 顾依依只想找个墙角自闭下。 冷漠。 “依依,还在发什么愣?导演喊你呢。” 正在小姑娘愁眉苦脸的时候,一道严厉女声响起。 下意识抬起头,就看到背后站着一个穿着女士西装的女人,戴着一副细边眼镜,头发盘了起来。 似乎因为小姑娘的走神而不满意,她的眉头微微皱起。 干净整洁的衣服看起来一丝不苟,公事公办。 虽然看起来严厉到像是高中教导主任,语气像是恨铁不成钢的数学老师。 可女人说出来的话…… 却像是那些心中抱着反正都说了几十年国语,学不学也无所谓态度的语文老师。 “要是身体不舒服,我先帮你和导演请个假。” 语气随意到,让顾依依产生了一种这部剧好像很不值钱的错觉。 而不是一个投资数亿的大红ip。 “不用了。”她勉强的弯起一抹笑容,白嫩小脸没精打采,像是哭了一样:“姐,我想继续演这个角色。” 谁让这是在剧情中出场过的电视。 不演也不行啊。 小姑娘垂着脑袋,一副蔫了吧唧的模样。 仔细看去,两人眉眼隐约有些相似。 顾林汝看了眼自家小妹,她的语气一点也不心软: “当初是你非要选择这部剧,我刚才也问你了,既然你不想退出,那就好好演。” 精神病反派他是个路痴!(2) 听到“好好演”这三个字,小姑娘不知道想起什么,忽然打了个寒颤。 之前说过,这个世界但凡出场的人物基本没几个好下场。 原主亦没有逃脱过这个魔咒。 她就是将这部剧将女主演的太好了,那种敢爱敢恨的张扬态度一下子吸引到了某个心理有些变态的罪犯,试图绑架她。 结果因为反抗而激怒了绑匪,被当场残忍杀害。 不过—— 这个案子并没有被男女主接手过。 只不过是两人在追查线索时,听其他办案人员闲聊时无意中提了一嘴。 想到这点。 她顿时就没有好好演戏的心思了。 因为上个世界习惯了,小姑娘的尾音习惯性撒了个娇:“姐,我可不可以不好好演啊~” 回应她的,只有顾林汝冷冷一勾唇: “你说呢?” 小姑娘当时就像恶势力低下头颅,怂的及时,怂的熟练。 “我觉得这部剧必须好好演!我一定会成为最佳女主角的!!” 看着小家伙生无可恋的眉眼,顾林汝表情不变:“去吧,导演很久之前就在叫你了,要是再不过去,等下发生什么我可不管。” “啊啊啊——姐你怎么不早说啊!” 听到这话,小姑娘睁大黑眸,赶紧抓起一大圈火红掐金凤冠霞帔的裙摆急匆匆跑了出去,转眼就没了影儿。 “早就和你说了,”顾林汝摇了摇头,捡起小姑娘落在沙发上的手机钱包,叹息一声:“怎么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衣服实在太沉了,顾依依拎着它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最后到了拍戏场景的时候,她稍微一松懈,整个人都快瘫软在地上。 剧组的所有人都被这儿的动静吸引了过来。 就看到一个少女扶着墙壁大口喘气,嫁衣如火,眉眼精致。 她抬起脑袋,那张白嫩温软的小脸升起一抹绯红娇艳,有些咳嗽的断断续续的说道:“抱、抱歉抱歉,我来晚了……” 黑眸染上潋滟水光,雾气氤氲。 因为勾了眼线的原因,眼尾微挑,居然显得勾魂摄魄。 人都是比较颜控的,尤其是看到小姑娘明显是一路跑来的模样,导演阴沉的脸色稍稍缓和: “不着急,先去补个妆吧。” 旁边等着的化妆师赶紧走上前来,少女的底子极好,眉眼精致,小脸白皙,根本不需要画什么妆。 所以她只是补了层薄粉和口红。 看着唇瓣嫣红,眉眼流转间越发勾人娇俏的小姑娘,化妆师很快就满意的走了下去。 顾依依闭上眼睛。 她回忆了下剧本以及原主演戏时的心态。 这段剧本很简单,男主是落魄质子,女主是娇艳公主,却在赏梅宴上一眼看中了默默坐在角落里,垂着头阴郁寡言的男主,并且义无反顾的嫁给了他。 可男主并不喜欢这个公主。 总之这就是一个很俗套的——我爱你时你不爱我、你爱上我时我已经伤透了心爱上别人的狗血故事。 可谁让情绪渲染的好,虐点俗套却不尴尬,再加上后期男主开始争权,乱世纷扰时谱写了许多配角的一场场凄惨悲歌,那种激昂起伏的情绪能在一瞬间就能感染到许多观众。 心底想着女主的人设。 多个世界扮演其他人的感觉升了上来,她深吸一口气,瞬间代入,气质一变。 精神病反派他是个路痴!(3) 她踏上作为道具的轿子。 剧组并不差钱,为了表现公主出嫁时出八抬大轿的奢华感,就连这个只在剧情中一晃而过的婚轿都精致的很。 四周雕着花纹的檐角向上翘起,随着少女撩起帘子,底下垂着的红色流苏微微摇晃。 等到所有人员设备就位,导演喊了句: “action!” 摄影机运转,街道瞬间恢复了之前喜气洋洋的氛围。 群演们尽职尽责的将轿子围成一圈,热热闹闹的说着些讨喜话,试图讨些彩头赏赐。 而扮演男主角的那位明星就站在轿子前。 他和顾依依这个世界的身份差不多,同样是某个很火的一线明星。 此时的他一身红色新郎服,俊逸眉眼勉强扯出一个弧度,表情冷淡。 有眼色的人都能看出他很不喜欢这个公主,却只因身在他国,无力反抗。 旁边五六岁的盛装幼女看出气氛的不对劲,在喜娘的眼色示意下,急忙跑到轿子前用手微拉新娘的衣袖三下。 因为小姑娘拽得有点急了,那轿子的绸缎帘幕下,露出了金丝线勾边的盛装红裙的宽大袖角,以及一小截白皙细腻的纤腕。 喜娘急忙在旁边大喊道:“迎新娘子出轿咯~” 红裙少女缓缓走了出来。 她的眉眼稍稍向上勾,红裙灼灼,唇角弯起,那双清透黑眸盛满着嫁给心爱之人的期待和喜悦。 斜洒夕阳为少女的周身渡上了一层朦胧光晕。 作为自幼被皇兄捧在掌心疼宠的公主,景玥有足够资本让她活的随性,这也让她养成了敢爱敢恨的性格。 景玥没有蒙上盖头,甚至没有理会在一旁伸出手准备领着她去喜堂拜堂的出轿小娘。 裙摆拖曳,她一步步踏上红毡,走到了自己满心满意盼念的那人面前。 少女笑弯着眸子,牵着他修长的手指,仿佛面对爱人时不由自主表现出来的小调皮一般,开心说道: “以后我就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了。” “卡!” 导演及时喊了句。 摄像师这才把两人拉进特写的镜头挪开,他抹了抹头上闷热的汗水,打算等下让剪辑的工作人员把这段情节突出一下。 “今天怎么这么热啊。” 导演听闻,看了下手机上的温度和时间,随口说道:“29度,确实有点热了。” 其实这个温度穿着短袖正好。 可因为现在要拍的剧情是春天,除了后期人员是忙前忙后累出的汗,其余的,哪怕是群演,都是因为演戏而套了两三层厚厚的衣服。 这就热到不行了。 还好导演比较体贴人,他说道: “正好天色有些晚了,婚礼那段拍摄起来也比较麻烦,明天再弄……等下先拍交杯酒的剧情。” “争取一遍过,大家早点回旅店,好好休息一下。” 听到此话,小姑娘赶紧放下手,轻舒了一口气。 那段剧情是两人喝交杯酒时,男主冷着眉眼,疏离而礼貌的让公主离他远点。 没有牵手的剧情了…… 想到这里,她赶紧将拜托自家姐姐买的透明手套摘了下来。 因为方才一直没有透过气,这么短短几分钟,少女白嫩的手心就已经捂热了薄薄一层汗。 猛一摘下来,瞬间凉快了不少。 精神病反派他是个路痴!(4) 发现旁边男明星那略带好奇、却又礼貌没有询问的视线。 小姑娘笑着解释道: “抱歉啊……我从小就有很严重的心理洁癖,不喜欢别人触碰,可那样子又太不礼貌。” “所以就托人专门定制了这种大小正好合适我的透明手套,你不要介意。” 严俞赶紧笑着摆手,表示理解:“当然不会。” 他方才下意识回忆了下网上有没有人提过少女的这个习惯,这种大新闻,他怎么从未听闻过…… 后来才想起这位的身份有些特殊,外界有关她的任何新闻都很少。 系统啧了声,带着浓浓的酸气:“这不是你前几天发现要牵手后,临时托你姐买的吗?” 少女只骄傲的带着小尾音回了它六个字: “闭嘴吧~单身狗。” 系统:“??!” 它很气愤的说道:“说好了一辈子当基友,手牵手一起走,结果你转身就抱住了别的狗!” “这里只有你是狗,但我并不想抱你。” 两个幼稚园大龄智障宝宝互相哼了一声,不再搭理对方。 就在这时,旁边走过来一名群演。 顾依依随意瞄了眼,发现自己虽然眼熟,却并不认识。 那人递给两人各一瓶矿泉水,笑着说道:“顾姐、严哥,先喝口水吧。” 早就热的不成样子的小姑娘伸手接了过来,感激看了他一眼:“好的,麻烦你了~” 这矿泉水是被冰过的,取出来后一遇到热空气,瓶身很快潮湿起来。 但顾依依却没有喝,也不敢喝……主要是她不确定那人到底跟没跟过来。 在上个世界,她那个时候不过是随手给了小孩子几块糖,他都能吃醋成那样,若是让那家伙知道自己喝了其他人给的水。 小姑娘掀眸怜悯的看了群演一眼。 这人恐怕就直接完了。 作为一个三观颇正的孩子,顾依依觉得,不能因为自己而连累其他无辜人。 所以小姑娘的瓶盖连拧都没有拧开,只是贴在脸上,冰冰凉凉的感觉一下子消下去她不少闷热感觉。 闷热绯红的白嫩小脸蹭了蹭瓶子,满足的喟叹一声:“好凉快啊~” 这大夏天里,全剧组里现在就属她裹得最厚实。 否则导演也不可能会放宽制度,让她刚才在休息间歇了几分钟,吹一会儿空调。 结果现在出来拍戏,还没到五分钟就快热成个狗。 看几人都休息的差不多了,导演便招手让化妆师来补妆。 顾依依还好,不怎么需要补妆,可等到她看见严俞顿时苦下去的脸庞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部剧里的男主角,前期和中后期的性格有很大差距。 导演当初挑选时是按照中后期来选的。 所以,为了体现出前期男主的阴郁冰凉,化妆师只能拿起粉底使劲儿在严俞的脸上拍。 让他成功体验了下什么叫物理式苍白。 盯着严俞别扭的样子。 顾依依脑海里下意识闪过上个世界,少年精致苍白的眉眼。 以及她临死时……少年濒临疯狂的模样。 眼尾猩红,暗色凝聚。 病态而压抑。 精神病反派他是个路痴!(5) 忽然有人拍了她肩膀一下。 “你今天怎么总是在走神?” 吓得正沉浸于回忆中的顾依依一个激灵,猛然回头,就看到了导演正在皱眉看着她。 看着小姑娘的眼眸还带着残留的恐惧和惊慌。 导演本来想说些什么,但是看到这副样子,反而说不出口了,只是叹息一声:“是不是中暑了?要么今天就先这样吧,回去好好休息,剩下的明天再说。” “啊?”少女有些恍惚,半响才反应过来导演说了什么。 也不知是天气闷热还是因为想起了上个世界的事情,顾依依的心情,忽然有些沉闷。 面容白嫩娇软的小姑娘勉强扯了扯唇角:“那导演,我先走了……” 把剧服换了下来,顾依依回到休息室的时候,却发现一个人也没有。 空荡荡的小房间一目了然。 四周贴着木色壁纸,侧面有一架沙发横置在那里,上面无人,灯光被调整成昏黄档,看起来很温馨而又舒适。 她像掏出手机给自家姐姐打个电话,可一翻包包,却发现手机和钱包都消失了。 小姑娘当时就愣住了。 “系统、怎么办,没钱没手机……我怎么回家啊?” “我还在和你冷战呢……”系统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句,紧接着就提醒到:“你来的时候不是买了一瓶水么?当时找零剩下的七元,都被你顺手揣到裤兜里了。” 少女一模,果然翻到了,顿时愁眉苦脸: “唉,看样子只能坐公交回去了。” 不是顾依依不喜欢坐公交车,而是她现在身份实在太特殊了。 作为新闻少到几乎算得上神秘的一线明星,如果被人认了出来,顾依依就别想回家了。 估计明天的热门头条估计也会被她刷屏。 虽然帮忙了,但并不能阻碍到系统的幸灾乐祸: “怕什么,记得戴口罩啊~” 顾依依本想从其他人借个电话打回去,可她刚来这个世界没多久,原身的记忆里也全都是演戏演戏演戏,根本没背下来顾林汝的电话号码。 她垂下脑袋,认命的戴上口罩墨镜。 全副武装完成后,小姑娘踩着气势汹汹的步伐……奔向了公交站点。 听着脑海里系统忍不住笑出猪叫声,少女瘫着小脸,面无表情。 车上的人挺多。 因为空气不流通,车上而有些闷热,人的心情也跟着烦躁起来,要么就在低头玩着手机,偶尔抬起头,根本没那个心思去细细打量她。 小姑娘舒了一口气。 她的目的地接近终点站处,等快到地方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下去了。 除了司机,车子上就剩下她和一个男子。 他穿着一身干净随意的白衣黑裤,眉眼清润,眼眸细长,玻璃窗倒影出他颀长挺拔的身姿,却紧紧皱起眉头。 “叮咚——” 目的地到了,顾依依收回视线,刚准备下去。 男子忽然转头看着少女,那双漆黑眼眸的情绪淡漠无比,嗓音清冷:“下一站是哪里?” 顾依依一怔,还没来得及回复,倒是那个中年司机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南月公园,然后就是终点站锦华小区,你们要下车可以快点的吗?别耽误我下班时间。” 男子眯了眯眸子。 刹那间,顾依依总感觉对面那人好像是换了个灵魂一般,细长眼眸微挑,眉眼划过一丝邪气狠戾。 却转瞬消失不见。 精神病反派他是个路痴!(6) 男子从车上走了下来。 眉眼淡漠,缓步走在小姑娘的身后。 天色刚刚昏暗,月夜未升,只有两旁路灯散发着惨白色光线。 身后那人的半边身子都隐匿在黑暗中。 逆光氤氲,勾勒出他露出的无可挑剔的容貌,那双细长眼眸似也在一瞬间变得晦暗难辨。 想着这个位面的剧情以及自己的死法,她白皙小脸一僵,赶紧快走了几步。 发现那人还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一步不落。 “系统,我我我……不会刚来几天就光荣牺牲吧。” 热爱工作的系统坚守着底线:“什么叫光荣牺牲,你任务都没完成!最多算是死得安详。” 顾依依:“!!!” 这具身体的家里并不缺钱,在得知她要在这里拍戏一段时间后,顾姐姐大手一挥,十分豪气的在这里买了房子。 可这也表示她对这里的人都不熟悉。 顾依依深吸一口气,抬手将墨镜和黑色鸭舌帽压了压,半掩白皙精致的眉眼。 然后猛地转过半边身子,小姑娘状似不在意一般询问道: “这位先生,你也是住在这里的?” 那人抬了抬眼皮,嗓音懒散:“不是。” 小姑娘被他的直截了当哽了一下。 这么干脆的吗? 不过这么一噎……她也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刚才脑子缺根弦,忘记这里有保安来着。 这里距小区门口只有十几米。 只要稍微有点不对劲的声音,很快就会有人闻讯而来。 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小姑娘眉眼弯弯,好奇询问:“那你怎么下车了啊?” 男子诡异的陷入了沉默。 那双没什么情绪的漆黑眼睛定定盯着她。 被寂静的空气弄得有些浑身不舒服,小姑娘极有眼色的转移了话题: “需要帮忙吗?前面小区那里有保安,你可以找他们帮忙。” 男子低低嗯了一声。 小姑娘这下彻底放下心,快步走了回去。 进入小区后,她用余光透过绿化带的间隙,隐约看见男子被保安拦了下来. 隐隐绰绰,也不知两人谈了什么。 再剩下的就看不清楚。 回到家里,顾依依换鞋时顺便伸手打开灯,炽白灯光下,这间前不久才买下来房子显得空空荡荡,只有简单的必需品。 冰冷而空旷。 在抽屉里翻出备用的手机,她白皙的手指按了下开机键。 没有反应。 还好包里的充电器没丢……小姑娘庆幸的想着。 她翻了翻包,原本打算找一下充电器,却忽然在里面找到一张纸条。 “顾小姐,你知道么?我喜欢你,一见钟情……” 那上面的字体很漂亮、很干净,就像是小学生写字一样规规矩矩,最后一个“情”字忽然肆意起来,横竖勾缠,配上那恍若低喃的语气,莫名带着一股缠绵不清的意味。 定定地盯着开头那三个字,顾依依只觉得心肝一颤。 “系统,我这部剧还没宣传发布呢,怎么那个变态这么快就盯上我了?” 这是一张很普通的白纸,应该是从笔记本上随意撕扯下来的,没有任何特殊,让人根本无从查起。 精神病反派他是个路痴!(7) 不知想起什么,小姑娘赶紧跑到卫生间。 镜子里,裹得严严实实的少女只露出一点娇嫩白皙的皮肤。 墨镜、口罩、帽子、加上宽大长衣。 大热天裹得像是个粽子。 这还能认出来她??? “也不一定吧~”系统挑着笑嘻嘻的尾音说出更为惊悚的话:“万一是在剧组的时候就盯上你了那?” 顾依依只想封上它的乌鸦嘴再狠狠踩上几脚。 虽然她的心里也比较倾向于这种可能。 战战兢兢的把字条小心保存好,只要小姑娘一想到,原主不过是因为稍稍表现了反抗就激怒了那个绑匪,被残忍杀害时。 顾依依放的动作就更轻柔了,颤着白皙指尖将其放到一个盒子里。 她暂时还不想死…… 尤其是听到耳边响起系统忍不住的喷笑声时,小姑娘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委屈的小可怜。 要封零抱抱才会好的那种。 “话说,这个世界的反派呢?” 系统的笑声戛然而止,迷茫愣愣:“啊?” 顾依依:“这个世界有这么多男女主经手的案件,总不能冒出来十几个反派吧?” “不知道啊,我给你翻翻任务目标是谁啊——咦?好像没有哦~亲爱的~” 听着系统后面莫名开心的小尾音,顾依依愤怒的将充电器插在手机上,点开了顾林汝的电话。 “姐,我觉得,我现在演的这部剧吧……” 说到这里,她忽然顿了顿。 听小姑娘说到一半没了下文,冷淡严肃的女声从手机里响起,尾音夹带着疑问:“嗯?” “别啊小祖宗!!我错了!!你别不演啊!” 记仇的小姑娘这才慢悠悠的将话题一转: “这部剧我觉得挺好的,你可不可以让老妈投点钱进去啊。” 电话那头,顾林汝很无奈的捏了捏眉心:“算了,随你喜欢。” 紧接着,她又询问到:“你现在已经回去了?怎么是这个旧号打过来的?” 小姑娘很奇怪:“对啊,怎么了?” “哦,你手机钱包落在休息室了,本来想等你拍完戏再给你,可公司临时有点事,我就拜托你们剧组路过的一个男人还给你来着,”顾姐姐随口提了句:“长得还挺好看的。” 少女思衬着,她也没收到啊…… 可又怕是那人没找到她,毕竟当时是导演让她提前一段时间离开了。 她便回道:“没事,反正就一个手机而已。” 顾林汝也没怎么在意,毕竟顾家也不缺那点钱,只不过是忽然想起来,这才提起来一句。 “那你这段时间先好好拍戏吧,我之前转了一圈,这个剧组的工作环境还算可以,我回公司也算放心。” 顾林汝还是不太放心自己妹妹,再一次不厌其烦的提醒道:“过段时间给你配备的助理就到了,这几天自己一个人,千万要小心些。” 小姑娘连忙答应:“好嘞~” 提醒自家妹妹早点睡觉别着凉,顾林汝便挂了电话。 就这样,两人都没把那手机当一回事儿。 某个地方。 男人修长白皙的手指摩挲着着可爱小巧的手机,毛绒手机壳,上面还坠着一只小黄鸭玩偶,晃晃悠悠。 心情愉悦的勾起唇。 细长漆黑的眼眸向上挑,邪气凛然,肆意张扬。 精神病反派他是个路痴!(8) 旁边的人捅了捅同伴,好奇问了一句: “我感觉今天老大的心情似乎很好。” 被打扰的那人往旁边动了动,照旧沉迷玩着平板,头也不抬: “错觉。” 操纵人物一个完美的横跳,越过障碍物,落到白色平台上,屏幕上出现礼花和鼓掌声,他这才抬起头,露出普通的眉眼。 黑眼圈浓重,头发凌乱,苍白孱弱,看起来就像是个沉迷游戏的大学生。 还是作息时间和地球另一面保持同步的大学生。 他揉了揉眼睛,哈欠连天,声音带着通关游戏的兴奋却又掩盖不住浓浓的困倦: “今天是谁接机来着?老大又把公交车坐反了。” 那人很震惊: “不是你吗?我和安子都没收到消息啊。” 游戏青年看了他眼,又若有所思的抬眸瞥了一下远处青年手中把玩的小巧手机。 喃喃说道:“我现在觉得……你刚才可能不是错觉了。” 清晨。 斜阳带着清爽微凉的晨风,拂过窗帘。 床上鼓起的小小一团翻了个身,懒懒散散的坐了起来。 小姑娘白嫩娇软的脸蛋压出浅浅红痕,黑眸带着刚睡醒的茫然,氤氲一层浅浅的水雾气。 她轻轻打了个哈欠。 “系统,几点了啊?” “才六点半。” 昨天和顾姐姐挂了电话后,顾依依就睡觉了,结果半睡半醒的时刻总会隐约浮现出那张纸条。 “我喜欢你……” 仿佛有人在梦里,用缠绵粘腻的嗓音在耳边轻轻低语,带着毛骨悚然的阴冷。 转瞬间,又蓦然换成了原主被血腥分尸的场景。 昏暗的地下停车场,刚拍完戏匆匆回家的少女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眼睛。 还有逐渐冰凉的身体…… 让小姑娘惊醒数次,辗转反侧。 后半夜,好不容易在系统的劝慰声中睡着,迷迷蒙蒙间,却好似有一双绝望怨恨的眼睛,躲在角落阴影处盯窥视着她…… 顾依依只感觉自己浑身发凉。 蓦地—— 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传出清脆悦耳的铃声。 “叮叮铃铃铃……” 还沉浸于噩梦中的她吓得一个激灵。 小姑娘睁着圆滚惊慌的黑眸看着手机,小脸苍白,冷汗浸湿。 隔了半响,这才伸出颤颤巍巍的指尖拿起手机。 亮起的屏幕上显示出“导演”二字。 不是还没到开拍的时间吗? “喂,导演,有什么事吗……” 小家伙的嗓音还带着未消散的惊恐。 “顾依依啊。” 导演的声音从手机里响起,听到这个声音,下意识关怀的问了句:“你最近怎么了?总走神,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 小姑娘的嗓音低低弱弱的,还带着许些消沉的恍惚:“我就是这几天总做噩梦而已。” “噩梦?” 导演皱了下眉,可他很快抛掉这个好奇,道出自己打来电话的来意: “之前拍戏的场地似乎出了点问题,被封锁了,所以咱们要赶飞机,早点去下一个地方拍摄。” “去哪里啊?” 小家伙有些缓了过来,没那么害怕了,她揉着眼睛,缓缓说道。 精神病反派他是个路痴!(9) “z市。” 导演回答的语速很熟练,仿佛已经重复了很多次: “八点后启程,西南那头的机场,剩下的我都联系好了。” “至于出嫁这段剧情,暂时只能推到最后拍了,先拍女主景玥遇到男配时的剧情。” 她点头:“好。” 早晨有些堵车。 顾依依打了个车,半个小时的路程,硬生生磨蹭到一个多小时才到,马上就快检票了。 踏入机场的一瞬间,喧闹声在耳边顿时响起,热气扑面而来。 看着人流如潮,熙熙攘攘,小姑娘下意识紧了紧身上的长款大衣。 又低下脑袋,将鸭舌帽往下压了大半截。 这才迈步走到了约定地点。 vip通道的角落里,几个裹得严严实实、统一带着墨镜口罩的人齐刷刷站在那处。 这场面…… 像极了黑帮约定碰头时的情景。 生长在社会主义阳光下的小姑娘赶紧惊恐地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场景甩出去。 她小声的念叨起防屏蔽的二十四字真言诀: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其中一个墨镜男认出了不远处那个神神叨叨的小姑娘,对她招了招手: “依依,在这里~” 拖着行李箱小跑了过去,顾依依认出来,他是那个演男主角的那个明星。 想到未来还要公事一段时间,她便没有说我早看到了,而是轻声道了句谢: “谢谢你啊。” 小姑娘的嗓音娇娇糯糯,勾着温软。 陆邦挠了挠脑袋,有些羞涩的别过脑袋,耳尖泛红:“没事没事,不用客气。” “咔嚓——” 面无表情将手中捏碎的窃听器扔到垃圾桶,纪穆从抽屉里又拿了一个新的出来。 动作优雅而斯条慢理。 抬起眼皮,细长微挑的眼尾幽深冷邃,看着面前一群战战兢兢不敢说话的手下人,白衣黑裤的青年唇角勾出一抹阴戾而森冷的弧度,嗓音懒散: “看我干什么,继续。” 不知道自己在真正的反派那里挂了号的顾依依心情愉悦的上了飞机。 她就不信了。 自己飞这么远,还能碰到那个变态!! 因为晚上一直在做噩梦,顾依依在飞机里模模糊糊就睡了过去。 最后还是陆邦叫醒了她 导演看了下外面接机的拥挤人群:“咱们先去吃下饭,顺便等一个人,然后就继续拍摄。” 小姑娘白嫩的指尖撑着浑浑噩噩的脑袋,她睡的有点多了,头有些沉,说起话来没无精打采的拉着尾音:“好~” 吃完饭后,导演口中所等的那人也到了。 几人一边下着楼梯,一边听导演在那里难掩高兴心情,眉飞色舞的说道: “这家伙可被我花了很长时间才请来,他等下会演男二号……依依,你们两个以前没接触过,等下可要好好对次戏,以免到时候手忙脚乱。” 顾小姑娘还在愁着自己当了明星后就吃不了鸡腿了。 她捏了捏自己柔软的小肚子,根本没什么赘肉啊……听到导演的话,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好的,我明白了。” 几人拐了个弯,一楼大厅进入眼帘。 精神病反派他是个路痴!(10) “那个就是了,”导演的声音带着满意笑意,心情好到甚至还开起了小玩笑:“怎么样,长的漂亮吧?” 顺着导演指向的方位,小姑娘下意识移眸望去。 简单而又干净的白衣黑裤,男人站在那处,眉眼熟悉,细长眸尾微微挑起。 是他? 小姑娘有些讶异挑眉。 这不是之前在公交车上遇到的那人吗…… 可男子好像没有并认出小姑娘,他径直走到导演前,嗓音清冷却勾着懒散的说道: “什么时候拍?我赶时间。” 导演也没计较他的不礼貌,直接大手一挥,将行程定了下来:“等下就开始。” 霎时,旁边的顾依依小脸一垮。 她正打算让系统给自己鼓鼓气,好打起精神继续拍戏,却见那人眼皮都未抬,直截了当的拒绝: “不行,我等下还要出去处理些事情。” 也不知这人究竟是何神圣,两次被拂了面子,导演居然没有生气,反而点了点头,条件放的极为宽恕: “行,那你什么时候弄完了提前给我打个电话,实在不行咱们就明天再拍。” 小姑娘惊奇的抬眸看了男子一眼。 视线灼灼,毫不掩饰,青年好像这才注意到她的视线。 微微移过头。 这下子,小姑娘才彻底看到此人样貌。 昨晚天色太黑,方才下楼时又只是惊鸿一瞥,只知道这人长得漂亮,具体好看到哪里却没了概念。 漆眸漠然,神色淡淡。 眉眼容貌无可挑剔的青年静静伫立那处,单手插兜,似是远离人群喧嚣。 看起来疏离又高不可攀。 顾依依看见,这人皱起好看的眉头,盯着她时,那双细长漆黑的眼眸习惯性微微眯起。 半响,才似终于确认了一般说道: “你是顾依依,对吧?” 她有些惊奇的点了点头:“是的。” 好乖好听话……看着小姑娘那双略带惊讶的漆黑清透的眼眸,瞳孔倒映出自己身影,纪穆险些没控制住自己。 眼尾染上一抹猩红。 他轻轻垂眸,遮掩住了瞳孔中逐渐凝聚的痴迷纠缠。 阳光自窗外倾洒而下。 白衣黑裤的青年看起来干净又简单,睫羽纤长而浓密,被镀上一层朦胧金晕。 他的嗓音有些微哑,语调却依旧缓慢淡漠,恍若平常: “之前有个人让我把手机给你,但是我没找到你在哪里。” 他从兜里拿出毛茸茸的手机。 上面坠着的两坨粉色腮红的小黄鸭跟着晃了晃,那双漆黑滚圆的眼睛盯着顾依依,面无表情。 “谢谢啊……”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双眼睛,小姑娘莫名有些心悸。 她赶紧道了声谢,将手机拿了回去。 却见那人轻轻将手机一抬,错开她的手,那双漆黑细长的眼睛注视着她,嗓音舒缓:“你有男朋友吗?” 啊? 小姑娘被男子的话题跳跃幅度之大而怔了一下。 她想了想祁谢,又想了想封零,最后再想一想这个世界还不知道在哪里等着她的身份未知的男朋友。 盯着青年直勾勾的漆黑眼眸,小姑娘头皮发麻的说到: “有、有啊……” 刹那间,纪穆的眼眸阴冷刺骨。 精神病反派他是个路痴!(11) “哦……” 青年垂下眼睫,眉眼莫名浸着一染阴冷诡谲,嗓音慢吞吞的说道: “原来,有喜欢的人了啊……” 小姑娘莫名有些发怂。 可只要转瞬间一想到自己要是现在不承认,过段时间被封零得知了的话。 顾依依就更怂了…… 所以,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小姑娘拒绝的干脆利落:“是啊,他姓封,眼睛是琉璃色的,笑起来时特别漂亮。” ——也特别让人毛骨悚然。 她在心底默默加了一句。 刚刚下楼的陆邦正巧听见。 他微微睁大眸,落在小姑娘白皙精致的眉眼上的视线似有讶异、又夹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与复杂。 最终,通通化为一声叹息:“……原来你有恋人了啊。” 可生性乐观的陆邦很快就打起精神。 抛掉了这段宛如小草一般刚冒出头就被暴风雨打压成泥的感情,他在短暂消极后,反而浑身轻松了不少,好奇询问道:“你们认识多久了啊。” 听到这个问题。 小姑娘下意识瞄了眼那人。 在楼梯的拐角处,青年那双细长漆黑的眼眸淡淡看着她。 半侧光辉勾勒出他无可挑剔的眉眼,眸光漠然,与方才相比,似乎并无区别。 可他的另外半侧身子却皆是隐匿于晦暗难辨之中,抬眸注视着她,看不清具体神色,恍若隔了两个世界,泾渭分明。 似乎在等一个答案。 小姑娘莫名有些脊背发凉。 可她还是轻声说道: “从我五岁的时候就认识了,感情一直都很好。” 霎时,青年的眸子黯淡无光。 像是唯一的一抹希望就这么在眼前决然消失。 “哇哦,青梅竹马啊。” 没看到侧面那人的神色,陆邦还在那里傻愣愣的惊叹。 同时也暗自庆幸。 还好自己的感情刚冒出头就被掐灭,否则这不是破坏人家的感情吗? 像是没有听到陆邦的感慨一般。 青年深深地看了一眼小姑娘,转身下楼,头也不回的和导演说道: “我先走了。” 直到那人出了大门,顾依依还呆愣在原地,脑海盘旋着青年临走前的那一眼视线,久久回荡。 细长漆黑的眼眸微眯。 里面的情绪仿佛一个无底深渊,幽暗深沉。 直到即将下楼的陆邦发现不对劲,疑惑的回头唤了她一声,小姑娘这才反应过来。 她猛地打了个寒颤。 那双眼睛…… 像极了祁谢生气时的模样。 可她不是说了他就是她的男朋友了吗?他为什么又生气了?难道是因为提起封零? 他们两个不是一个灵魂吗! 毫无知觉的跟在大部队后面,惴惴不安的小姑娘总感觉自己忘了点什么,忍不住在脑海里胡思乱想。 倏尔,一个念头在脑海里闪过—— 这家伙该不会是没有前几个世界的记忆了吧!! 系统终于忍不住冒出来,抹着不被宿主信任的眼泪,说了句公道话: “你以为我们系统的防御很差吗!!要是次次都被人入侵,我们早就废了。” 完了。 听到系统委屈的哭诉,小姑娘身子僵硬。 她想起方才自己对他说过的话。 “抱歉,我有男朋友了,他姓封,笑起来时那双琉璃色的眼睛特别漂亮。” 自己怕不是要废了…… 精神病反派他是个路痴!(12) 思及此,小姑娘赶紧大步向着之前男人的方向追了出去。 导演在后面有些生气大喊:“顾依依,你干什么去啊?等下还要熟悉下拍摄地点呢。” “追我男朋友。” 小姑娘头也不回的大喊: “再不追,人都要没了,拍戏能有男朋友重要吗!” 任务能有男朋友重要吗?没有!大不了就被扣积分!! 旁边陆陆续续走下来的明星都听见了。 闻言,表情各异。 还有一个二线左右的女明星掩住唇,轻笑道:“原来顾前辈有爱人了啊,居然没有一点风声。” 没有人理会她。 这种借刀杀人的手段太拙劣,也不知道是怎么火起来的。 他们只是心照不宣的礼貌笑了笑,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若无其事的走下楼。 导演表情也很奇怪。 他掏出手机,似乎想给什么人打电话,但最后忍住了。 这群人里,唯有了解一些但不明实情的陆邦挠了挠头,疑惑的嘀咕着: “她男朋友什么时候过来的?” 大街上的人群很多。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四顾遥望间早就不见青年熟悉的干净身影,小姑娘有些烦躁气闷的跺了跺脚。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周围很多人都在对着她指指点点,似乎在议论什么,表情有些不确定和惊讶。 下意识摸了摸脸,小姑娘的身子徒然一僵。 完了……出来时太焦急,忘记戴墨镜和口罩了。 就在这时,窃窃私语传到她的耳畔。 “你看那个人,像不像顾依依?” 一道疑惑的声音随之响起:“顾依依…安茶?” 这是原主曾经演的女主角,一个从修真界穿到现代后进入娱乐圈的火爆电视剧,当初原主就是因为这部剧一举成名。 所以,很多人提起她的一瞬间还是会闪过这个名字。 “对对对,就是她,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长得像…走吧,我们还是去问问吧。” 看着人群中有一对小情侣向着迈步走来,小姑娘心脏一紧。 她下意识拔腿就跑。 见此,两人登时大喜,喊声下意识脱口而出:“是顾依依!” 其他人的表情也瞬间激动起来,闻讯而追。 街道上就出现这么一幕。 小姑娘埋头在前吭哧吭哧的跑着,后面跟着一大群浩浩荡荡的粉丝。 “快站住!” “依依,我是你的粉丝啊,给我签个名可不可以。” “……” 小姑娘哭着对系统说:“我再也不想当明星了,这简直就是丧尸围城。” 系统回答时的笑声憋都憋不住:“这可都是你的、噗…衣食父母,还不快感谢一下……噗哈哈哈哈哈不行了让我缓缓。” 身后一群人紧追不放,顾依依又做不出那种为了躲粉丝而特意向着危险地方跑的事情。 狠狠地对着半空系统处竖了个中指后,她埋头就往偏僻处跑。 不知不觉,小姑娘就跑丢了…… 这里似乎是一个城中村,土屋低矮,瓦片裂缝,四周都是昏暗狭窄的四通八方的小巷子。 见到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冲进来时,许多人还被吓了一跳。 最后到处抓人打听,才弄明白似乎是在追一个明星。 这才放下心来看戏。 精神病反派他是个路痴!(13) 而这时候,小姑娘早就一溜烟跑远了。 她通知系统记了路线后就开始随意跑,也不怕自己走丢。 慢慢的……身后繁多的人群逐渐消失。 直到最后一个也没有了。 她这才放松下来,后背靠在冰凉墙壁上,大口喘着气。 “累、累死我了……” 不远处小巷外的灯光昏暗,她的影子被拉到极长,隐晦在小巷另一处的阴暗里。 稍稍缓了一口气后,顾依依直起身,拿出自己的旧手机,之前那个还放在纪穆哪里没有取回来。 纤细白嫩的手指微动,小姑娘打开指纹锁,正暗自思索着这地方究竟能不能打到车的时候。 却忽然发现亮起的荧幕上划出一条推送。 ——“神秘明星顾依依现身z市,被粉丝追逐整整半个小时。” 下面则是她在前面跑的,后面一堆粉丝追逐的图片。 半个小时…… 愣愣盯着那四个字,小姑娘徒然有些泄了气。 这时候再去追纪穆估计也找不到人了。 纤细双臂环住膝盖,少女蹲坐在小巷的墙壁旁,将脑袋埋进去,黯淡灯光下,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黑色发旋。 几欲和浓稠黑暗融为一体。 “你干嘛呢?” 要不是了解自家宿主的性格,系统差点以为她是为了爱情而伤心欲绝。 “我在想我还没吃到的鸡腿……” 系统猜错了,小姑娘确实是在伤心。 虽然对象奇葩了一点。 她抬起头,语气恍惚而悲恸:“如果我把追纪穆的时间改成点外卖,那现在是不是就在出租屋里吃鸡腿了?” 系统:“……” 见系统不回话,伤春悲秋后的小姑娘拍了拍身上灰尘,正准备起身。 忽然一双拿着湿巾的手指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口鼻,带着刺鼻的味道。 她努力瞪大眼,透过逐渐迷蒙朦胧的视线和稀薄灯光,只能看到那只手修长白皙,指尖削瘦。 眼前一黑,她彻底陷入昏迷中…… 这里是一处郊区。 别墅被建在半山腰上,荒草茂盛,道路崎岖。 小姑娘靠在墙角,抱着柔软被褥,蜷成一个让所有读者都熟悉至极的团子模样。 系统迟疑了下:“……你又自闭了” 顾依依一脸忧伤的看着窗外,那里是一片被人精心种植护养的名贵花种,娇艳欲滴,繁团锦簇,阳光下摇曳着嫩绿枝叶,看起来漂亮极了。 完全不似远处的荒凉僻壤。 她委屈的说道:“我只是在考虑等下要怎么和纪穆解释清楚。” 都怪自己一时脑残,居然以为第一个世界有记忆片段,第二个世界也肯定会有。 现在呢? 她总不能说姓封的那个男朋友就是上辈子的他吧?!! 面对这种宛如修罗场一般风雨飘摇的处境,系统也幸灾乐祸不起来了。 它试图绞尽脑汁的试图出个主意。 可作为系统、还是一个连言情小说都不怎么看的情感匮乏的系统,它憋到最后,也只干巴巴说了句: “我觉得吧……你可以告诉纪穆你之前是骗他玩的。” 顾依依叹了口气,愁到小尾音都出来了: “只要你不怕纪穆乱想~以为我是怕他疯起来伤到自己那个笑起来很好看的男朋友,才故意和他这么说的就行。” 系统想了想。 觉得还是不要说了,以免刺激到这个男人。 就在一人一统发愁之际,门忽然被推开。 刺耳的声音划过地板。 “咯吱——” 精神病反派他是个路痴!(14) 顾依依以为是纪穆回来了,下意识抬起头,眨巴着亮晶晶的滚圆黑眸。 可看到来人面貌,却失望的重新把脑袋埋回去。 ——只是一个普通的佣人。 女人约莫中年模样,眼角细纹深刻,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端着的那碗瓷盅放下后就离开了。 里面是一碗汤。 熬成浓郁的奶白色,点点翠绿漂浮在上面,香味扑鼻,让人食指大开。 接连着两天都在跌宕起伏的落差中度过的小姑娘早就饥肠辘辘,之前去吃饭,她根本不好意思在其他人说说笑笑时埋头狂吃。 她抬起眸子,漆黑眼眸眼巴巴的注视着床头柜前的鱼汤。 “系统,我想恰饭……” 还在想着解决办法的系统回答起来很敷衍:“那就吃呗。” “可你说~我如果要是不吃饭,纪穆看到后会不会可怜弱小又无助的我,然后就不说我了啊……” 系统依旧敷衍:“那就不吃了。” “可我……” 频繁被打断思路的系统终于忍无可忍的大喊道:“闭嘴!!” 顾小可怜乖乖的闭上嘴,她圆润的滚回墙角,蜷成一团,委屈巴巴的小声嘀咕着: “不说话就不说话……干嘛生气么。” 系统日常被自家宿主气到险些爆炸。 直到最后,那碗汤她也没动。 随着时间流逝,袅袅升起的雾气消失,原本奶白浓郁的鱼汤也在空气中逐渐冷却。 但她却抱着被子,模模糊糊的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正是大半夜。 天色暗沉。 她模模糊糊的揉着眼睛爬下床,打开手机上的灯光,才发现床头柜上的鱼汤早已消失不见。 纪穆回来了? 有些欣喜的找了整整一圈,发现别墅里根本没人。 连那个佣人都不在。 小姑娘按了按大门,意料之中的被锁死了,根本打不开,便有些失望的回了房间。 准备等明天早上再说。 可回到床上翻来覆去也没什么睡意的她坐起身,发觉自己居然精神倍儿爽…… 之前在飞机上她就有点睡多了。 紧接着被黑化的男朋友迷晕一段时间,醒来后没多久,又模模糊糊的睡了一觉。 按照系统的话来说…… “你都快成猪了。” 它如此嘲讽着说到,熟悉的语气差点让顾依依有一种仿佛回到家似的熟悉感觉。 她恶寒的打了个哆嗦。 将这种诡异的感觉抛到脑后,小姑娘不忘抱起连着两个世界都与自己同患难的小被子,趿拉着棉质拖鞋,走入客厅。 随手打开电视,居然还有网络,明明她的手机一点信号都没有。 那上面播放的是有关她的新闻。 “神秘女星顾依依被粉丝追入城中村,离奇失踪,现今视线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 二十四小时? 她赶紧拿起手机,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时间不对。 她被迷晕了整整一天多。 她叹气:“难怪我醒来后那么饿。” 对于自家宿主一向奇葩的思考方式,系统早就习惯了。 它根本懒得搭话。 果然,见脑海里那道声音迟迟没有回应,小姑娘很快就重新被电视上的新闻,转移了所有注意力。 她咬着白嫩指尖,眉头微拧,抱着被子在沙发上屈膝而蜷。 聚精会神的看着。 这才知道了,为什么事情闹得那么大。 精神病反派他是个路痴!(15) 原来,就在传出她失踪的时候,某个知名火爆的论坛里忽然有人匿名爆料,说她很早就有了男朋友。 帖子的内容明里暗里的隐晦点出,说她怕不是去哪里过夜了吧。 而且说的有理有据,虽然都是些原主以前不小心弄出来的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 但看的顾依依都差点信了。 帖子的最底下,居然还有一段录音。 ——“再不追,人都要没了,拍戏能有男朋友重要吗?” 其实前面还有一句,是导演问她做什么,顾依依当时头也不回的回答:“追我男朋友。” 这里并没有。 顾依依暗自猜测,应该是那个人当时正巧出来,听到她的第一句话,觉得有利可图,赶紧点开手机,刚好录下了她紧接着传来的第二句话。 看到最后,发现事情果然和她猜测的差不多。 本就因自家妹妹失踪,而到处联系人忙到手忙脚乱的顾林汝本就焦急。 在发现居然还有跳梁小丑敢跑到眼前上窜下跳时,脾气逐渐焦躁的她也不管什么暴露不暴露了。 当即发动力量,挖出那人身份。 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二线明显,曾经也算小有火起,但近几年没落了。 而这次,直接被顾姐姐以诽谤罪起诉。 小家伙歪着头,想了想顾家公司里养着的那些高级律师…… 恐怕没个几十年别想出来了。 不过。 也正是经此一事,所有人才知道,原来顾依依的身份来头那么大。 难怪曝光很少,却丝毫不慌。 ——人家就是闲着无聊,来娱乐圈玩玩,顺便还混成个一线而已。 这谜一样的操作,让那些苦苦挣扎在十八线开外的小明星只感到一阵窒息。 而且…… 顾依依用遥控器按下暂停键,盯着电视荧幕,拧眉思索了半刻。 忽然想起来,这人似乎是和她一个剧组的。 发觉这件事情的小姑娘,忍不住和系统炫耀:“看看,这就叫名侦探!我之前猜对了吧!” 系统瞬间反问,话语犀利到噎的顾依依气闷不已: “比如……连自己男朋友都没认出来的名侦探?” 小姑娘精致白皙的脸庞一僵。 她磨着小虎牙,一口咬在手里攥着的被子上。 那咬牙切齿的程度,似乎是在咬某个触碰不到的东西一般。 虽然丝毫不怂不慌,可系统想了想,还是抱着关爱智障统统有责的心态,关怀的闭上了嘴。 两人居然就这么聊了一夜。 等到窗外的天色逐渐转亮的时候,小姑娘这才精神抖擞的回到房间。 “我觉得自己可以一直等到纪穆来。” 顾依依拍着胸脯保证。 可手机没网,电视在客厅,系统也对她爱搭不理的…… 小姑娘打了个哈欠,收回数着天花板纹路的视线,从椅子上走了下来,直接扑倒床上。 瞬间秒睡。 醒来时屋子里一片黑暗。 厚重窗帘严严实实的遮住了所有阳光,昏暗隐晦,只能隐约看到轮廓。 顾依依迷迷蒙蒙的坐起身子,她睡得小脸红润,睁着茫然黑眸。 半响。 待视线聚焦,这才慢吞吞的爬下床。 甫一转身。 发现门口居然有一道黑影伫立。 瞬间就被骇了一跳,嗓子哽着半喊不喊的尖叫,小家伙黑眸瞪圆,白嫩小脸后怕。 仅存的睡意直接被吓醒。 那人斯条慢理的走了进来,挑了挑眉稍,嗓音低哑。 “醒了?” 精神病反派他是个路痴!(16) 她乖巧点头,询问了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因为刚睡醒的缘故,小姑娘的嗓音勾缠娇软,带着许些撒娇似的哑糯,那副自然而然的亲昵模样,让纪穆眸色微暗。 他没有回答,嗓音低哑,尾音微挑:“宝贝儿~你不想待在这里?” 此时的纪穆仿佛换了个人一般,几缕从窗帘缝隙从中透出来的稀薄光线勾勒出俊美男人半匿于晦暗中的眉眼,不复之前清雅漠然,唇角微勾,刹那间邪气凛然,妖异勾人。 “不不不,”顾依依向来从心,她眨巴着漆黑水眸,视线真挚而诚恳:“我觉得这里特别清闲,无事一身轻,特别好!!” 男人眼眸晦暗,他不紧不慢的迈步走来,伸手揽过少女。 修长苍白的指尖落在少女那双水润清澈的眼眸。 顾依依下意识闭眼,听到耳边响起的嗓音玩味而斯条慢理: “哦?” 她感到那人的指尖摩挲着薄薄的眼皮,下意识向后缩了缩,可男人却把她搂得更紧,嗓音轻笑:“那你为什么要绝食呢?” 贴近的身子沾染了外界凉意,甫一靠近,让在被窝里刚起的小姑娘忍不住打了个颤。 可向来疑心的男人却误会了。 他眸色骤暗,指尖缓缓划到小姑娘纤弱娇嫩的脖颈,轻缓嗓音带着温柔笑意,让人毛骨悚然:“所以,你还是在怕我吧,宝贝儿?” 那双眸子诡谲而深沉,带着病态的痴恋与阴沉占有。 “怎、怎么会呢……” 不知道纪穆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小姑娘有些害怕,上辈子被封零疼宠了一辈子,除了临死前那次,顾依依从未见过这样的男人。 她颤着细软嗓音:“我就是有点冷……”小姑娘深呼吸一口气,抓过放在自己脖子上摩挲着的修长手指,莹白纤柔的双指合紧,试图用掌心的温度捂热它。 小姑娘给这人顺毛,嗓音娇娇糯糯的撒着娇:“你是不是刚回来?冷不冷啊……” 男人徒然低笑了声。 “宝贝儿还真是贴心啊、” 搂着他肖想良久的柔软纤细的腰肢,纪穆将脑袋埋在颈窝处,炙热呼吸喷洒在小姑娘娇嫩绵软的肌肤上。 她忍不住微微颤栗。 男人的嗓音低哑而厮磨: “自我介绍下……宝贝儿~你同样可以叫我纪穆,但我可不是他。” 小姑娘愣愣:“什、什么意思?” 她这副呆傻模样实在是太可爱,纪穆忍不住轻笑一声,反抽出修长大手包裹着少女娇小纤弱的指尖,心情颇好的逗弄着:“意思就是,我有双重人格症。” !!! 她黑眸瞪得滚圆,连自己的纤弱指尖被男人一根根摆弄把玩都没反应过来,傻愣愣跟着重复了句:“双、双重人格……?” “对,”男人的嗓音低哑慵懒,眸也未抬:“而且我是主人格。” 他终于放下手指,抬起脑袋,慢吞吞的说道:“所以你千万不要惹我生气,否则的话……” 诡谲俊美的男人意味不明的轻笑了声,眉梢邪肆,嗓音却浸着浓郁的戾气: “我相信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对吗,宝贝儿?” 精神病反派他是个路痴!(完) 小姑娘霎时疯狂摇头。 她还想好好活着…… 可自家男朋友没了记忆,小姑娘与纪穆相处时又有些拘谨,哪怕平日里的纪穆换了个人格,青年眉眼笑意温柔,优雅矜贵。 生怕不小心那句话露出某位“封姓男友”、“祁姓男友”的事情。 往日里,哪怕她不小心提了句外界等待她消息的粉丝,甚至于顾姐姐,纪穆都会瞬间变了个人一般。 笑得一脸诡异,那双漆黑眸子微微上挑,妖异而病态。 “你想离开?” 就比如此刻。 今天是顾依依的生日。 男人一时兴起,让佣人买了些菜就离开,准备亲自下厨, 刚从房间走出来的少女打着哈欠,她下楼,黑眸雾气朦胧,粉唇润泽,白嫩娇软的脸蛋上还带着压出来的浅浅红痕。 迷迷瞪瞪的小姑娘歪着脑袋:“你在干嘛啊~” 纪穆发现,每次小姑娘刚起床时总会有一段不清醒的时间。 就像是喝醉了酒一般,说什么话都不过脑子,却又特别乖巧听话。 无奈的放下食谱。 纪穆拿起之前晾好的热水。 修长指尖触了触杯壁,温度刚刚好。 他招了招手,看着小姑娘和飘在云端一般迷迷糊糊走了过来,嗓音低哑斯缓,心情颇好的说到:“给你做饭。” 小姑娘闻言,瘪了瘪嘴,还带着瞌睡虫的脑子下意识脱口而出:“不要……你做饭好难吃的。” 等她想要接过水杯,却发现男人毫无动静时,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惊恐转头,睡意瞬间被吓跑了。 男人垂着眼睫,暗眸晦涩的注视着她,俊美妖异的眉眼面无表情,握着水杯的修长手指青筋暴起,似是在忍耐什么:“你那个男朋友?嗯?” 她语速快过脑速:“停!你先别说话,让我来说!” 那双细长妖异的漆黑眼眸定定看了她一眼。 微挑眉梢,男人却没有说话,修长削瘦的指尖轻轻拉开一个椅子,坐了上去。 似乎是想听听她到底会说什么。 小姑娘深呼吸一口气,开口抛出的第一句话,瞬间惊到了系统。 “其实我之前说有男朋友,是在骗你的。” 纪穆微眯眼眸,尾稍阴暗,戾气浓郁。 “你你你之前不是说——” 系统震惊的开口询问,却被小姑娘一股脑冒出来的话打断: “千万不要怀疑,不信你可以去查我的资料,我保证!这个世界上我绝对没有什么封姓好友!” 其他世界的除外。 “我当时虽然说去追男朋友,但我可没向着机场赶,而是跑向你的方向。” 虽然没找到。 “我说你做饭难吃,是因为发现你在看食谱,一看就是以前从来没进过厨房的那种人。” 进过厨房也依然难吃,难吃了一辈子! “最后……” 不知想起什么,小姑娘莞尔浅笑,眼尾纤细,黑眸流转间熠熠生辉。 她将纤弱白嫩的指尖覆在他手背上,一点点抚平那些暴戾青筋,他紧绷的手臂肌肉微微放松。 “纪先生,我也喜欢你。” 纪穆的心脏跳动。 手中杯子的水溅了出来,俊美男人却全然不顾,那双漆黑妖异的眼眸直直注视着面前小姑娘,一瞬不眨。 呼吸因为紧张而有些紊乱。 小姑娘歪了歪脑袋,衬着窗外娇艳欲滴的灿烂百花,精致白皙的眉眼盈盈带笑,那双清透专注的黑眸漂亮极了。 她轻声说到:“一见钟情的那种。” …… 顾依依觉得。 自己早就该想到了。 这个世界上。 除了这个男人以外。 还会有谁在她的包里放那种笨拙到宛如恐吓一般的…… 情书。 精神病反派他是个路痴!(番外) 也不知道纪穆用了什么方法,顾姐姐知道两人在一起后,居然没有表示反对。 似乎就这么默认了。 终于花费巨大代价,才让占有欲强烈的某人把她放出家门拍完这部剧。 小姑娘在房门那处看着导演和众人商量杀青饭局,默默的走了出去。 这部剧亦如剧情中一般火爆。 小姑娘低头捣弄着手机。 不知道要怎么和微博底下正兴奋激动的粉丝们宣布退隐,白皙小脸有些纠结,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 不是不想退。 而是之前的那段闹剧,让很多人都以为男朋友事件只是别人陷害她。 如果这时候爆出顾依依退隐是为了纪穆…… 她不怕粉丝们说些什么。 而是怕有些不了解情况的粉丝会不支持这段恋情。 若是让纪穆看到这样的评论,恐怕会当场黑化。 “系统~” 小姑娘撒娇似软着尾音。 被喂了三个世界狗粮的系统稍转脑子就猜到不是好事,它拒绝的很干脆利落,直接否认三连: “没有、不知道、别问我!” 小姑娘瘪了瘪嘴,白嫩温软的小脸看起来委屈又可怜,试图为自己争取到好处: “你最好了~就帮帮我呗,稍微控制一下评论,只要有说纪穆不好或者我们不般配的就直接删了。” 系统完全不搭理她。 有用撒娇叫系统,没用冷漠叫儿砸。 呵…… 都当了半辈子的基友了,它会相信自家宿主的鬼话? 就在这时,忽然有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小姑娘正要讶异回头,却忽然一双手捂住她的嘴巴,带着陌生男人的气息。 那人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种痴恋迷离:“顾依依…依依……” “呜呜。”小姑娘挣扎不过,男人力气太大,轻而易举就压制了她的所有反抗。 似乎察觉到她的反抗,男人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尖锐,怨恨无比: “你为什么要喜欢上其他人,你不是明星吗,明星为什么要结婚!!” 顾依依很想告诉他—— 那是原主! 小姑娘为了男朋友连剧情规定的人设都敢崩,还差一个明星人设了? 可因为被捂住嘴,憋的她白嫩小脸通红,却也只能发出闷闷的呜咽声,配上那双氤氲着水雾气的清透黑眸,像只可怜兮兮的幼兽。 他的手指拂过小姑娘的眼睛,痴迷越发深沉,声线低哑,压抑着莫名的兴奋激动:“你说,我把你杀了好不好,然后做成标本每天陪着我。” “我喜欢你穿红裙子时的样子,尤其是扮演景玥的时候,你死后,我会让你成为永远的景玥……一直陪着我。” 身后的男人似乎很激动,他在小姑娘耳边来回反复地念叨着这几句话,语无伦次。 顾依依登时就慌了。 是那个剧情中的变态……景玥临死前就是穿着火红嫁衣于城楼一跃而下。 独留男主守着诺大江山,孤寂终生。 若是被狂热粉丝劫持,顾依依并不担心,稍稍顺下毛就好。 可剧情中这位是真的心理变态。 稍微不注意,她可能就会沦落到原主的悲惨下场。 纪穆……她方才只是出来散散心,还没给纪穆打电话。 他应该不知情,还在家里等她。 精神病反派他是个路痴!(番外完) 身后那人似被自己说服。 此刻的他,没有方才那般的癫狂痴迷,安静极了……却愈发让小姑娘心惊胆颤。 她的呼吸不自觉紊乱。 男人抽出右手,似乎在翻什么东西,窸窸窣窣,细微声响从身后传来。 钳制着小姑娘的那只手,也不自觉放松一些。 好机会! 用尽全身力气。小姑娘咬牙猛地掰开那人手指,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 那人一愣,紧接着还算清秀的脸庞扭曲愤怒,声音尖利:“你居然要推开我?!!” 小姑娘一个刺步,冲到方才就观测好的房间,飞速锁好门,气喘吁吁的跌坐在地上,内心恐惧席卷而来。 就在刚才的一瞬间,顾依依看清楚那人的脸。 居然是之前在剧组中给她递水的那名群演。 白嫩纤弱的指尖撑着地面,微微发颤,寒冷似乎席卷全身,让她的牙齿咯咯作响。 小姑娘无法想象,当时自己要是喝了那瓶水,究竟会发生什么。 ——和剧情写的不一样,那名凶手并不是临时起意,他早就盯上顾依依了。 只不过是因为那部剧,让他彻底爆发了而已。 小姑娘从兜里颤颤巍巍的拿出手机,因为过于用力,骨节泛白。 “咚!!” 身后忽然穿出巨大的撞门声,小姑娘一个颤瑟,手机从指尖滑落掉在地面。 发出“砰”的一声。 因为垂直下落时自动感应,手机荧幕在下一秒亮起。 锁屏界面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未接来电。 ——都是纪穆打来的。 身后依旧是剧烈撞门声,门扉颤动,摇摇欲坠。 似乎下一秒就会被撞开。 慌乱的捡起手机,小姑娘正要点击回拨,外面的撞门声却忽然止住了。 紧接着,更为巨大的撞击声音震耳欲聋,脆弱的木门从中间裂开。 小姑娘的心中充满恐惧,看到那人伸出手,不知处于何种心态,她忽然闭眼大声喊了声:“纪穆!我要是死了下辈子就不理你了!” “呵……”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阴冷轻笑在耳边响起。 闷哼以及碰撞地面的声音响起,小姑娘惊喜的睁开眼眸,就看到俊美妖异的男人半蹲在她身后,额头碎发被汗水浸湿,似乎跑得很急,那双暗眸依旧深沉冷戾,眼眸细长,似笑非笑。 看到那人熟悉的眉眼,不知为何,顾依依只感觉所有恐惧和害怕都在逐渐消散,最终通通化为委屈。 他斯条慢理的勾起凉薄唇角,低哑舒缓的嗓音戾气横生,瘆人森寒: “宝贝儿,你刚才说什么?不理我……” 还没等男人说完,小团子直接扑到他的身子,身子娇娇软软的,耳边细微的嗓音微颤带着哭腔: “呜……你要是再不来找我,我就恨你一辈子,至少也要下下辈子才能原谅你。” 男人暗眸一眯,修长苍白的手指抚摸着怀中小姑娘的柔软黑发,阴冷低缠的嗓音温柔到诡异: “下辈子也不行,宝贝儿。” 小姑娘看不到的地方,俊美男人眼眸处的暗色浓郁,喃喃低语:“没了你,我会死的……” 缓了好一阵,顾依依的情绪才逐渐好转。 她埋在男人的怀中赖着不肯起来,像个树懒一样抱着他,蹭来蹭去。 娇软嗓子还带着浓浓的鼻音:“你怎么找到我的啊。” 他轻笑一声,眼眸晦暗,慢吞吞的说到:“你的两个手机,都有我安的定位器和窃听器。” 这样吗? 难怪当时自己跑出去后,纪穆能在瞬间就精准找到在小巷子里的她。 早就习惯男人的强烈占有欲,小姑娘稍稍恢复了一些,忽而想起一件事,疑惑问道:“可我那个旧手机已经很久就不用了啊?” 因为在剧情里,原主就是在拍完戏后被变态拨打了那个手机号,通过含糊不清的话语让她以为顾姐姐出了什么事情,正巧这时顾姐姐和助理的电话又打不通。 ——这才没带任何人就匆忙走了出来。 当时看剧情时,因为原主只是个路人甲,这段剧情也被一带而过,凭借记忆和那几句剧情推测,使得顾依依只以为是巧合。 却也因为避嫌换了个手机和号码。 现在才知道……为何那个变态会有原主的手机号了,根本躲不过的。 男人将头抵在小姑娘的肩膀,苍白削瘦的指尖勾起一缕柔顺黑发,缓缓把玩着: “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你,其实并不是我跟着你下车的那天。” 当时的纪穆刚刚重生。 上辈子的他那时正在国外,准备进修计算机学位。 可一场来自于恐怖分子的爆炸袭击,让他的生活彻底被打乱,也让男人彻底释放了自己心中的暴力分子。 凭借超高智商,他策划了一场场完美到悬念未解的案情,最后又无聊的走到了那对儿讨论着要怎么逮捕他的刑警夫妇面前自首。 没想到一觉醒来,却回到了上辈子。 可能因为某些意外原因,他居然分裂了两个人格,一个是彻底释放出暴戾分子的上辈子的他,一个还是这辈子没遇到任何意外准备进修学位的他。 当然了,同样都不是什么好人。 只不过因为无聊罢了。 虽然可以避免那场恐怖袭击,但回来的纪穆却没什么兴趣阻止。 可是。 他更没兴趣重新过一次和上辈子别无二般的无聊人生。 于是便提前坐飞机回了国,想要去找一下上辈子的那对还算有意思的夫妇,顺便解解乏闷。 因为只是一时兴起,纪穆并没有通知任何人接他。 一向记不住路的男人又走丢了。 就在这时候,他遇到了刚来到这个位面,正准备换手机的小姑娘。 阳光下,少女的眉眼精致白皙,黑眸细弯,笑容温柔,嗓音也娇娇软软的:“可以帮我推荐一个手机吗?” 想到这里,纪穆低低喟叹一声,嗓音低哑而缠绵: “都说了……我是对你一见钟情啊。” 为了接近她,他可是提前了五年时间走进警局大门,但这次却不是为了自首。 他斯条慢理的拿出两张结婚证,“而且,纪夫人,我觉得你有必要了解一件事情,我们的婚姻可不仅干系于你,甚至包括许多人和势力。” 否则,顾林汝那个家伙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地默认两人关系。 因为那已经不是一个人或者一个顾氏的问题了。 “所以这辈子你都别想离开了,我不会同意,其他人更不会同意的。” 他嗓音温柔贴在耳畔回彻:“你现在彻底也逃不掉了,宝贝儿~” 在猝死的边缘疯狂试探(1) 校园里的清晨一点也不朝气蓬勃。 树叶似乎都打着卷,蔫了吧唧的垂下,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鸟儿鸣叫,稀稀落落,有气无力。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浓浓困倦,哈欠连天,顾依依尤为更甚。 小姑娘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云端,迷迷蒙蒙的跟在舍友身后,眼眸半阖不阖,点着小脑袋,似乎下一秒就能睡过去。 黎小荟忍不住好奇问了句:“宝啊~你昨天到底几点睡的?” 顾依依头也未抬,纤白小手抓着她的后衣摆跟着走,闭上眼睛意图在路上小憩一会儿,听闻此言,含糊不清的嗓音带着浓浓睡意:“还好~两点多吧。” “咱们早上第一节有课,你居然还敢睡这么晚?!” 她脑子还在迷糊着,隔了半响,才慢吞吞的回答道:“可我还没码完字。” 这个世界的顾依依身份很特殊。 她是一个网络写手,俗称作者。 家中只是普通家庭,这所学校的学费还很昂贵,小姑娘不好意思总向自己父母讨要生活费,便琢磨着写了小说当兼职。 成绩还算可以,可为了保持稳定更新,一个小时只能勉强憋出几百字的小姑娘只好无奈将自己空闲时间全都堆到了码字上。 顾依依来了之后,原主本就不快的更新速度就…… 越发慢了。 每次都要在最后几秒钟,才能在系统的催促下赶上生死时速的末班车,发表到网站上。 甚至偶尔害怕系统延迟发表将更新算到第二天,得不到全勤,小姑娘只好先伪更一下,什么时候码完什么时候替换回来。 但这样又容易惹读者厌烦,所以只好熬夜码第二天的存稿。 想到这里,小姑娘抹了一把辛酸泪,向系统呜咽哭诉: “我还只是个孩子,为什么要受这种苦。” 被关了差点一辈子小黑屋的系统莫名开心:“还不是因为你脑残~看小说看得欢快可不代表好写。” 兴奋到过头的它忍不住叨叨起来:“我觉得按照你这个昼夜颠倒的作息时间,都不用等你男朋友了,没几天就快猝死了。” 虽然原身已经上了大一,但课程还是很多……除了周五那天,早晨基本都有课。 正巧,黎小荟同样觉得如此。 抱着一摞书上楼的女生忍不住担忧起来:“你这每天两点睡,七点起……我们奋战时你在奋战,我们睡觉时你还在奋战……”她的嗓音小心翼翼:“你不能直接过去吧?” 容貌娇好的女生纠结起来:“我和你讲,现在死人责任可大了,你要是在宿舍没了,我们一大帮人还要赔钱。” 刚被系统怼了一顿的顾依依生气。 小姑娘抬起脑袋,漆黑眼眸忿忿瞪圆,可在其他人眼里,这分明就是委屈巴巴的幼兽炸毛,软到让人心都化了:“你到底是担心我,还是在担心钱!” 黎小荟毫不犹豫:“你!肯定是你!” 系统忍不住在旁边感叹了句:“啊~这塑料一般虚伪的友谊。” “闭嘴!” 这么一闹,她也彻底清醒了不少,晃悠着脑袋从黎小荟身后走了过来。 “这节什么课来着?” 黎小荟随口答道:“心理,书和笔记我都帮你拿着呢,楼上就是教室。” 顾依依这才想起来。 这节课在剧情中有着重写过,但是她不小心给忘了。 因为授课老师……是反派。 在猝死的边缘疯狂试探(2) 反派安敕,国内屈指可数的心理学大佬。 在今年开学之际,被校领导邀请到校内举办讲座。 而这次位面的女主就是她方才那个舍友,名叫黎小荟。 看着急忙抱着一摞书本占座位的女主,小姑娘甩了甩脑袋,亦步亦趋的跟了过去。 至于作为女主身边的人,原主为什么没有在剧情中出场过几次。 还不是因为原主每天熬夜……猝死了。 这段在剧情用生动形象的例子,告诉了大家珍惜生命的意义。 吓得小姑娘赶紧抿了口保温杯里的枸杞水,舒了一口气。 要养生,要养生。 这场讲座似乎非常重要,距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所有空余座位就都挤满了学生,密密麻麻,人头攒动。 听到周围喧嚣嘈杂的声音,昨天熬夜到两点多的小姑娘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好困啊…… 刚打开书的黎小荟甫一转头,就发现自己舍友居然心大的睡着了。 小姑娘的侧头趴在白皙双臂间,呼吸平稳,几缕柔顺黑发落在下来,半掩眉眼。 精致绝美的白皙小脸在阳光下覆上一层浅浅金晕,睡容恬静,纤长眼睫浓密而卷翘,因为熬夜的原因,眼底有些青色。 就在这时,班级逐渐恢复寂静,黎小荟转头看了眼走进来的颀长男子,又看了看眼底带青的小姑娘。 就没唤醒她。 反而还贴心的给她盖了层外套。 所以,等到顾依依被人推醒时,小脸还有些迷茫,看着已经收拾东西走人的同学们,脑子还昏愣愣的她用白嫩小手攥着外套,黑发凌乱,傻傻问了一句: “安教授今天没有来吗?” 刚听完讲座的黎小荟正激动着,拉着自家舍友讨论起来:“当然不是,我看你睡的太熟就没叫醒你……和你讲,安教授不仅长得好看才能还特别好。” “安教授讲的是杀人犯的心理,虽然没怎么听懂,但总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顾依依差点窒息。 听不懂你还觉得厉害!! 最后黎小荟还不忘在无意中扎心她一次,她摇头惋惜:“可惜了,你向来不喜欢这种讲座,你都没看到,安教授长的实在是太好看了!” 小姑娘面无表情的抿了一口保温杯里的枸杞水。 她是女主,她是女主,不能打死她…… 可是那特喵是我男朋友啊!! 垂头丧气的小姑娘拒绝了黎小荟去一起食堂恰饭的邀请,并不忘拜托她帮自己打包一份鸡腿盖饭,她迈着沉重脚步心情低迷的走回了宿舍,准备开工码字。 男朋友算什么。 只有存稿才是她此生唯一的真爱。 就在上楼之际,对面迎头走来两个人。 顾依依下意识抬眸望了眼,就见到自己另外的两位舍友正说说笑笑下楼。 两人的容貌姣好,眉眼都画着精致雅细的妆容,右手拿着小巧的女士包包,似乎正准备出门。 似乎是发现对面有人在,其中一个将头发烫成大波浪的女生抬头看了眼,发现是顾依依后也没打招呼,就继续转回和自家好友边聊边走。 好像没看见人一般。 三人直接错开。 这两个舍友也在剧情中出场过,身世姣好,至少不用沦落到码字赚生活费的地步。 若是你想要问小姑娘当初为什么没有选择她们…… 还不是因为这两个家伙死的更惨。 想到死,小姑娘赶紧又抿了一口枸杞水。 可能是家世好容貌佳,两个人都颇有些心高气傲,对于勤工俭学的原主和身为孤儿的女主自然有些看不起。 记得原主刚入学的时候,还特意给了每个舍友一袋小零食,只有女主黎小荟接受了并且心满意足的吃完。 另外两个人当中,有一个直接略带嫌弃的拒绝了她。 而另外那个烫着波浪长卷发的女生虽然接受了,可等到原主吃完饭回来时,就看到那包零食静静的躺在垃圾桶。 自那以后,这个四人小宿舍就分成了两个团体,平时见面也不打招呼。 按照原本的剧情,两人就是这次出门,运气倒霉的碰到了正在杀人的反派,被反派灭口。 最后一个疯了,一个跳楼自杀。 加上原主每天熬夜,死的比这两个人都早,女主一下子失去了三名舍友,在学校中逐渐传出她是天煞孤星的流言,被所有人隐隐孤立排挤。 因为失去好友的打击,加之受不了其他人的指指点点和异样眼光,最后逐渐变得抑郁而沉默。 甚至升起了自杀的念头。 就在独自一人于江边徘徊之时,她遇到了男主。 向来三观良好、根正苗红、沐浴在社会主义阳光下的顾依依叹了口气。 小姑娘用纤弱白嫩的手指缓缓拧紧只剩个底的保温杯,好心而委婉的提醒了一句:“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系统懵逼:“???” “你这也太委婉了吧。” “没办法,我挺讨厌她们两个的,估计就算直接提醒了她们估计也会骂我脑子有病……”小姑娘又叹了口气:“可谁让我做人的良心觉得过意不去,那就只好这样了。” 果不其然,听到顾依依的话。 另外那个一只低头玩手机的女生也终于抬起眼睛,皱眉看了小姑娘一眼,嘀咕了句:“脑子有病吧。” 系统禁不住窒息。 小姑娘也不恼,笑眯眯的转身回宿舍。 反正死的疯的也不是我,你们开心就好、开心就好。 未曾想到。 这边刚感慨完自己两位舍友的悲惨遭遇,吃完饭去散步的小姑娘转头就碰到了某人。 因为原主的猝死原因,小姑娘越来越注意养生。 无论有多忙,她每天都会特意抽出一段时间去外面码……不对,是散步。 但是今天,她经常坐的那个椅子上已经有了其他人。 俊美无俦的男子靠坐在那里,阳光浮跃在他冷白色的矜贵眉眼,眼眸半阖,有些倦怠而懒散,像是还没睡醒。 ……似乎在等什么人。 抱着的笔记本电脑的小姑娘怔了下,下意识要转身离开。 “站住。” 身后忽然传来低哑嗓音,似笑非笑,小姑娘转头,就发现男人不知何时抬起眼眸,细长眼尾习惯性挑起,染上一抹妖异邪肆。 心中迫切希望码字的她并不想和男朋友相认,便故作疑惑:“你有什么事吗?” “有啊。”他迈步在少女旁边,垂下睫羽,视线一点点划过那张熟悉至极的明媚小脸,漆黑眼眸的深处隐藏着浓浓眷恋和痴迷。 真好……他居然又回来了。 回到她死之前。 安敕忍不住蜷了蜷小指,按耐住逐渐躁动而暴戾的心情,唇角微勾,眼稍眯起,漆黑瞳孔带着笑意: “不知道你缺不缺男朋友,我怎么样?” 仿佛自我介绍一般,他说道: “我叫安敕,不抽烟不喝酒,从来没有什么异性朋友,每晚九点准时回家,就是做饭有点难吃……不过我们可以雇阿姨,你看怎么样?” 小姑娘被一连串的意外弄得晕乎乎,她茫然的眨着黑眸: “你……刚才说什么?” 安敕终于忍不住,他伸出指尖拂过那纤长而卷翘的浓密睫毛,隐隐有些瘙痒,像是小刷子缓缓划过指腹。 他低声诱哄:“怎么样?而且我很有钱的,不需要你自己赚生活费。” 看着男人俊美无俦的眉眼,码字疯魔的小姑娘居然下意识回了句:“好啊,你会写小说吗?帮我看看这段要怎么写,我已经卡半个多小时了。” 系统忍不住笑出声:“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宿主你是想笑死我吗?” 可男人却像是早就习以为常一般。 他从少女的怀里接过笔记本电脑坐在椅子上,修长指尖跳动,极为流畅自然的打下一段话。 小姑娘凑过去毛茸茸的脑袋,看着那段剧情,忍不住惊喜的拍了下椅背: “你是怎么想到的?我想了那么久都没想到!” 看着那双熟悉的漆黑眼眸用崇拜敬佩的视线看着自己,可爱娇软,安敕忍不住勾唇,揉了揉她头发: “因为……”我上辈子把你写过的所有小说都背下来了啊…… 安敕没有说完,但小姑娘也懒得问。 她今天更新还差六千呢。 原主是写悬疑的,每次构思剧情都要苦恼好一阵子,尤其是她还没有大纲! 暗线、伏笔、剧情……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绕得当时刚接收完记忆后的顾依依脑仁发疼,恨不得摔了电脑。 可自从码了几天字后,她反倒喜欢上这种在生死时速的末班车上飞奔的刺激感觉了。 ……就是顾依依的编辑每天都恨不得弄死她而已。 这正想着,编辑小仙儿就戳了她的qq。 “你今天的更新呢?” 小姑娘默默瞄了眼word文档上的两百多个字,伸出手将qq调成了隐身,试图欺骗自己。 小仙儿:“……” 看到聊天界面的安敕忍不住轻笑一声,眼梢微挑,嗓音低哑而浸着愉悦,说到:“我来帮你吧。” 上辈子小姑娘写过的所有剧情小说,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慢些算的话,估计一个多小时就能写完。 早就愁到头疼的小姑娘忙不矢点着小脑袋,扬着小尾音:“好啊好啊~” 因为顾依依是从安敕的背后凑了过来,男人稍一转头,就能看到小姑娘的半侧白皙眉眼,唇瓣微张,水莹润泽,娇艳欲滴,清清浅浅的呼吸扑在他的脖颈。 他盯着那唇瓣,暗眸微眯,嗓音诱哄,“我现在可是你的男朋友,就没有什么奖励吗?” 小姑娘咬着白嫩指尖,拧眉认真的想了想:“……我下本书男主叫你名?” “宝贝儿~我可不需要……” 安敕轻笑一声,他眼尾勾起,瞳眸幽深,树叶细碎投下的斑驳光线,让俊美无俦的男人在此刻竟显得妖异而诡谲。 随意将笔记本电脑扔在一旁,安敕修长白净的手指扣在她的后脑,看着呆愣愣的傻姑娘,俯身覆下。 细细碎碎的吻落在少女精致的眉眼,剩下的话消融于温柔眉眼和交缠的唇齿间,带着偏执和深深迷恋:“我只要你啊……” 你不能离开我。 因为我也离不开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亦或者相处久了,小姑娘很轻而易举的就听出他隐藏在平静话语深处的浓浓戾气。 那双漆黑瞳孔毫无笑意,反而是深深的偏执。 这怎么忽然就黑化了? 没有管被扔在地上生死未卜的电脑,小姑娘赶紧拍着男人后背,哄着顺毛:“好的,我不离开不离开、放心,没人能让我离开你。” 系统忍不住大喊:“……你不是说小说比男朋友更重要吗?!” “炸毛的大佬你敢不哄试试?信不信下一秒毁灭世界给你看啊。” 小姑娘很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再说了,安敕不是说他帮我写么,我着什么急……” 系统原本以为自家宿主很快就猝死的笑容逐渐消失。 啊……又是一个充满小黑屋的位面。 它居然有点习惯了。 绝望。 就在这时,暗自思索着自己是不是也要开始看小说追剧毕竟小黑屋实在太无聊的系统,就听到自家宿主说道:“安敕,你怎么知道我每天都在这里的啊?” 听到这个问题,男人抱着她的柔软腰肢更紧了,力气大到像是要勒断一般。 他指尖勾缠着小姑娘的头发,漆黑细长的瞳孔内是暴涨的阴郁晦暗,有些压抑的疯狂,可传到小姑娘耳边的嗓音却依旧低柔,慢吞吞的回答道: “因为……我看见你在这里很多天了。” 小姑娘起身,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状似开玩笑似的说了句:“一见钟情?” 视线却一瞬不眨。 可让人失望的是,安敕还是同方才那般那般,眼眸低垂,细密的睫羽遮住眼瞳,看不清楚具体神色,眉眼俊美。 只有在小姑娘脱离她怀抱的一瞬间,男人睫羽猛一颤动,那双修长手指握紧,似乎下意识想把她拽回来紧紧搂在怀里。 可最终,他还是没有做。 安敕声线依旧平稳,轻声说道:“是啊,一见钟情。” 他上一世也是重生而来,却并没有这次那么早,而是回到了讲座刚刚办完的时候。 然后在这里,碰见了坐在这里愁眉苦脸码字的小姑娘。 可他这副模样却让顾依依有些为难: “系统,我家男朋友这次有没有记忆啊。” 系统瞄了眼自家的防火墙,已经麻木了,暗暗思衬着自己是不是要回去升个级先,随口回答: “有被侵入的迹象,就算没有前几世的记忆,估计也出了什么问题。” 在猝死的边缘疯狂试探(3) 她就知道! 瞄了眼自家又双叒叕重生的反派大佬。 小姑娘悲愤的咬着指尖,吸取足够教训的她深刻觉得,在这个世界,自己尽量还是表现的怂一点吧。 系统的表情很怪异,语气怀疑:“你……有哪个世界很强硬吗?” 少女白皙精致的小脸一僵。 可请闭嘴吧您!! 安敕的手速很快,他低垂眼睫,修长白净的指尖敲击在键盘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小姑娘托腮在旁边。 老天似乎格外偏爱他,细光浮跃,衬得男子的眉眼也柔静下来。 看着、看着…… 顾依依居然又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忽然感觉喘不过气,似乎有什么痒痒的东西轻扫过眼皮。 小姑娘宛如小猫儿般哼唧一声,颤了颤睫羽,划过空气,睁开了还有些茫然的水雾黑眸,粉唇润泽,小脸染上一抹嫣红。 “安敕……?” 视线逐渐聚焦,定定落在斯条慢理的收回手的俊美男子身上,细眸微挑,他眉眼隐有笑意。 少女的嗓音娇柔软糯,因为刚醒,她闭上眼用白嫩脸颊蹭了蹭男子的手臂,习惯性的撒了个娇,又唤了声他的名字: “安敕,你送我回宿舍好不好,我不想动~” 安敕的眼眸微暗。 他嗓音低哑,尾音勾着缠绵悱恻的缱绻:“好啊……我的宝贝儿。” 一双手环住她的腰肢,轻轻松松就将小姑娘抱了起来。 顾依依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稍作假眯。 这几天真的是太累了。 可能今天睡得次数太多,虽然浑身疲乏神经惫瘁,小姑娘却怎么都睡不着。 但她又不想自己起来走路。 除了学校领导严令重查的那几天,舍管阿姨很多时候都不会管,见到哪对儿小情侣进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这么过去了。 这东西就像宿舍带餐一般,反正禁也禁不住,还不如就这么过去了。 所以两人就那么轻而易举的进了去, 顾依依的宿舍是三楼,可男人似乎比他还要熟悉,根本不需要小姑娘提醒。 就在上楼时。 她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说起话来还是那么的讨人厌。 “那个人是……顾依依?” “旁边的是她的男朋友吗?” 她的语气很奇怪,像是不可思议,又仿佛是惨杂着细微的羡慕妒意。 那两个倒霉舍友? 小姑娘艰难的抬起还晕晕乎乎的脑袋,漆色柔顺的发尾垂落,轻摆微漾。 迷蒙水雾的黑眸眨巴着,看向那人。 她们怎么还活……哦对,反派重生成她男朋友了。 转瞬间想到这里,顾依依又聊无兴趣的垂下眼皮,小脑袋抵在肩膀上,昏昏欲睡。 倒是安敕表现的很奇怪。 见到这两个人,他的眼眸一下子暗沉,俊美无俦,细长眼尾显得锐利而阴鸷,周围气息沉下来几度,怖人极了。 上一世,他当时正在外面准备两个人的婚礼,因为希望在她生日那天给她一个惊喜,所以留下了完全不知情小姑娘,独自一人呆在宿舍。 结果收到助理发来的紧急消息,学校突发重大火灾。 等他赶回来时,已经晚了。 当时正值假期之际,只有几千人左右呆在学校,而这些死亡的这些人中,又只有一死七重伤。 对学校和社会来说是个庆幸事,可对于安敕来说,却仿佛天塌了一般。 因为唯一死亡的那个人。 ——叫顾依依。 可现在害得小姑娘没有及时逃出来的那两个人。 ……现在就站在他的面前。 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 安敕的眉眼被浓浓的阴鸷覆盖,仿佛是要吞人噬骨一般,压迫感十足的眼眸盯着她们,仿佛恨不得挫骨扬灰,森寒冰凉。 “安敕?” 似乎是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反应迟钝的小姑娘疑惑一声,刚想要抬起眸,就被一双修长匀称的白皙指尖遮住视线。 “没什么……”他的阴沉视线在那两个似乎被吓到的人身上停留一阵,尤其是那两张略带惊吓的苍白眉眼,似乎要深深刻在心里一般,却是仇恨入骨,戾气十足。 可就算如此,安敕的嗓音却依旧轻柔而舒缓,他的苍白指尖掩在少女的眼前,轻到仿佛一点微风: “宝贝儿…等下我会和你们学校反映,过段时间,你先出校和我一起住吧。” 他的嗓音厮磨在唇齿,顾小怂却隐约感觉到不对劲。 空气似乎死寂的有些诡异。 当即,小姑娘片刻都没有犹豫,赶紧点了点头。 这不叫怂,这叫疼爱男朋友。 ——她可真是个深明大义又顾家爱国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啊!! 等回到宿舍,安敕离开后,顾依依在宿舍的床上翻来覆去的躺了一会儿,反而却越来越精神了。 小姑娘猛地坐起身子,深呼吸一口气,准备爬下床码字,迎接自己的悲惨命运。 虽然有男朋友,但她也不能就这么懒下去。 大不了……就在生死时速的时候叫他一声好了。 就在这时候,门忽然被人推开。 脚步声从背后响起,似乎有些急切和雀跃。 以为是那两个舍友回来了,顾依依便没有回头,而是继续下床。 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上楼时,小姑娘明明在安敕的怀里听到了她们两个人的声音,可回到宿舍后却没有看到两个人。 这时,背后传来的却是黎小荟兴奋的声音。 带着几分羞涩的不好意思,尾音微颤,可娇俏傻笑的女生却依旧激动的同自己最好朋友分享着小秘密: “依宝啊~和你讲,我今天一见钟情了!!” 原本还有些难以启齿,可一打开话题,黎小荟反而停不下来,滔滔不绝的讲着: “就在刚才你出去的时候,我碰到一个男生,就穿了身黑色纯t恤站在树下面弹着吉他,那双手特别漂亮,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吉他社的学哥。” “而且!” 仿佛说到重点一般,黎小荟下意识加重声音,铿锵有力:“他还说我的气质看起来就非常适合吉他!临走前还邀请我,问我要不要去他们社团玩几天。” 听到怕这些话,顾依依乍然回头。 黑眸懵逼,小姑娘的白嫩小脸充斥着怀疑人生:“你说什么?” 吉他?学哥? 这又是什么个鬼,不应该是男主吗? ……剧情里也没告诉她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做啊。 黎小荟嘿嘿傻笑:“我说,他邀请我去社团。” 顾依依上上下下地扫视了她一眼,艰难的点出事实:“我严重怀疑,他只是单纯的拉人进社团而已。” “你懂什么?”黎小荟略带嫌弃的翻了个白眼,坐在椅子上撑着脸,傻傻痴笑: “男神说我是我就是。” 发现容貌精致的小姑娘似乎又要开口,黎小荟直接打断,咬牙切齿:“顾怼怼,你要是再敢说话,我就把你踢出群聊!!” 小姑娘想了想,没有开口。 她挺喜欢这个世界的女主性格,善良却不圣母。 不说爱恨分明,但也绝对不是那种懦弱优柔的人。 顾依依没有那种莫名其妙的诡异强迫心理,男女主究竟走没走到一起,她也无所谓。 只是暗中把那个“穿黑衣服,会弹吉他、手指很漂亮的学哥”暗暗记在心里。 准备过段时间去看下人品如何。 黎小荟打开网站奋战于吉他教程中,似乎已经彻底陷进去了。 小姑娘单脚踩着椅子,下了楼梯,桌子上干干净净的,只有一个笔记本电脑孤零零放在那里,以及不远处一个咖啡杯。 先是抿了一口提神醒脑的咖啡。 小姑娘又从包里拿出拧紧的保温杯,倒上热水加枸杞,喝了整整一大口,这才放心的舒了一口气。 继续养生。 远离猝死。 刚要开机码字,纤细白腻的指尖按了半天开机键,小姑娘诧异发现,电脑没有任何反应。 她使劲拍了拍电脑,见其还是毫无反应,白皙小脸忍不住悲愤欲绝:“不就是摔了一下吗?凭什么在安敕手里就好使,到我这里就开不了机了。” 系统想了想后,回答: “可能是……它看不上你?” 顾依依:“???” 她想了想,说道:“你前两个世界不升级了吗?拦不住大佬,帮我修一下电脑总可以吧?” 系统惊呆了,严重怀疑自家宿主有没有脑子: “你这硬件设备摔坏了,总不能指望我逆转时光、凭空修物吧?要是有那能力我当初也不至于被追杀的那么惨,然后遇到你了。” 小姑娘想了想当初在现实世界里,她在家门口捡到化成流浪猫的系统时的场景…… 尤其是它那副仿佛随时去世的凄惨模样。 算了吧……这家伙太废物。 还是别难为一个几百岁的老孩子了。 学校里就有修电脑的地方,是隔壁计算机系的学长大佬们开的,最让人惊奇的是,这份产业居然还一代代流传了下去。 小姑娘将自己疑似升天的电脑小心翼翼的装好,准备出门修一下。 因为没钱租店面,所以,修电脑的地方是大佬宿舍。 从同学那里要了个手机号,确认大佬在宿舍后,她就抱着电脑走上了楼。 然后拐角就碰到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生背着吉他走上楼。 顾依依:“???!” 暗搓搓瞄了一眼男生的手,确实很漂亮,白皙匀称,骨节修长。 那个男生看到她时,瞬间眼前一亮,直奔目的地的走了过来:“学妹,你是来修电脑的吗?” 小姑娘艰难的点了下脑袋,小脸恍惚: “是啊……” 这家伙……不会就是那个修电脑的大佬吧。 幸亏男生并没有像柯南一样,下一秒就爆出自己什么都在夏威夷学了一点的经历,而是点了点头,说道: “正好就是我们宿舍,我带你去吧。” 大佬云集啊…… 走在路上,似乎小姑娘受到打击时失魂落魄的表情太过吓人,那个学长犹豫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试探性说道: “学妹,你是学什么专业的啊。” “学前教育……” 她话音还没落,就见那个学长猛地一拍楼梯扶手,哐当一声,吓得小姑娘差点以为他要谋杀: “学前教育好啊,最有耐心了!!” 他紧接着又问道: “那你平时用电脑干什么?” 小姑娘掀眸,看了眼还在摇晃的扶手,小心的挪动脚步,尽量离自家舍友的梦中男神远一点,干笑几声:“打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顾依依总感觉眼前这位学长的视线更亮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见他不好意思的腼腆一笑:“学妹应该还没有社团吧,你看我们吉他社怎么样?我觉得你这身气质特别适合弹吉他。” 顾依依:“???” 忍着窒息的感觉,小姑娘委婉的表达了拒绝:“谢谢学哥了,但我有兼职,平时也挺忙的。” 那人遗憾摇头,嘴上却说道:“没事没事,学妹你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啊。” 那依依不舍的视线,就仿佛一家销量凄惨的店面眼睁睁看着进门的顾客决然转身离开,就差撕心裂肺发喊一声官人别走。 顾依依赶紧惊恐的摇了摇头,又再心底默念几句马列主义思想。 ……这才将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诡异场景甩了出去。 得了,这下可以确定了。 人品基本没有问题。 就是性格…… 似乎格外的独特了点。 走到宿舍门前,还没等小姑娘礼貌的敲下门,就被后面的学长直接推开,嘴里还嘟囔着: “没事没事,随便进,上门的都是金主,还那么客气干嘛啊。” 宿舍里只有一个人。 带着黑框眼睛,衣服虽然干净,却不修边幅皱巴巴的。 眼底下那明晃晃的黑眼圈,几乎能同前几日的顾依依比拼下。 总而言之,就是一副标准的程序员模样,还是个黑心老板打工每天都要熬夜的那种。 小姑娘又抿了口自配的养生枸杞水,好心的说了句:“我宿舍里还有点枸杞,你要吗?” 程序员学长抬头看了她一眼。 他又低下头,随手指向桌子旁边,不知为何,顾依依总感觉他的表情似乎很低落: “我那里有三袋枸杞,除此之外,还有苦瓜、红枣,你要吗?” 在猝死的边缘疯狂试探(4) 小姑娘想了想占有欲强烈的某人。 ……没敢要。 她拿出手机,指尖纤白细腻,眉眼微垂,眼睫纤弯而浓密,给自家每天都要被顺毛的大佬发了条短信。 “下次来的时候,帮我买一包苦瓜片呗。” 安敕回的很快: “嗯?” 转瞬又一条消息弹了出来:“好的,稍等。” 盯着屏幕上的聊天记录,小姑娘呆呆的眨了下眼睛。 我……没说让你现在就来啊。 她心虚的看了一眼周围的男生宿舍,吉他大佬端坐一旁,低眉调音,而刚才的那个计算机大佬在受到她的婉拒后,此刻正专心的换配置。 要是安敕知道她来这里……怕不是小命不保。 似是发现她的视线,学长手里还拿着笔记本电脑的后盖,下意识疑惑的抬起眼睛,转瞬间语气又释然: “怎么?你枸杞不够了?” 事关养生,小姑娘想都没想当即就反驳了回去,还挑着骄傲的小尾音:“怎么可能!我网购了整整一箱!!” 霎时,计算机大佬的视线变得敬佩极了。 虽然不知道这两个同样是在猝死边缘线挣扎的家伙到底在互相敬佩些什么。 善良的系统还是好心提醒道: “你要再不走,就不只我一个人进小黑屋玩耍了,而是变成了咱们两个一起去。” 瞄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小姑娘和两个人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下楼的时候,正巧前方有几人一起说说笑笑的走了过来。 走在最前方的那人俊美妖异,身姿颀长,漫不经心的对应着周围围着一群的人群。 似是察觉到视线,他掀眸。 带着漫不经心的薄凉,看到对面那人时,乍然眯起。 安敕的眼瞳是暗沉浓郁的漆色,眼眸细长,使得男人眯起眼眸看人时,气质骤然变得锐利透骨,阳光勾勒出他勾艳晦暗的眉眼,压迫感十足。 “哦豁,完了……” 系统在背后给脊背僵硬的小姑娘配个音。 顾依依恨不得拍死它。 可看到男人大步迈来的动作,周身气势压迫晦冷,小姑娘精致白皙的眉眼扬起一抹讨好笑容,她眨巴着眼眸,纤长的眼睫扑闪,极为熟稔的小声撒着娇: “安敕……我错了。” 这么多个世界下来教会顾依依一个道理。 如果自家男朋友生气了,不管是谁的错,一定要先顺毛!! 果不其然。 看到小人儿老实站在那处,低垂着脑袋,双手绞紧衣角,一副乖乖认错的模样。 阳光在她头顶发旋打下一层薄薄的朦胧光晕,听男人半天没有声响,还会小心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迅速低下去,纤长睫毛颤了颤。 然后—— 她嗓子软乎乎的,勾着娇软的尾音小声撒娇。 一次又一次的唤着他的名。 安敕眼眸里的暗色稍缓,勾指,嗓音微哑:“过来……” 顾依依乖巧的小跑了过去。 过去后,小姑娘还是垂着毛茸茸的漆黑脑袋,一副诚恳认错的乖巧模样。 可能是知道男人已经不那么生气了,迟犹片刻,小姑娘伸出白嫩细腻的纤柔指尖,揪着他衣角。 在猝死的边缘疯狂试探(5) 她睫羽颤了颤,抬起湿漉漉如幼猫般圆润水莹的黑眸,可怜巴巴的盯着男人。 注视着少女的唇瓣,柔软粉嫩,娇艳欲滴。 安敕的眼眸更暗了。 他斯条慢理的垂下眼眸,嗓音低哑,却语气极淡且不容置疑的对校领导说道:“我把我夫人带走一段时间,你们应该不介意吧。” 怎么可能会有人介意。 大学本就不再管小情侣之间的事情,更不要提还是这位的。 当时就笑着点头答应了。 所以,最后小姑娘就跟着男人走出校门。 她恋恋不舍的看着校园,像是一个被逼良为娼的人看着自己丈夫一样,恨不得一步三回头,直接冲回来。 逼良为娼的安敕冷笑一声,语气阴森,顿时更像了:“还不快走。” 小姑娘顿时颠颠地跑了过去,“来嘞~” 节操如草,说扔就扔。 安敕房间是黑白两色交杂在一起,干净而素雅,却也显得屋子空荡而冰冷。 “随便坐,”他回身揽过小姑娘的柔软腰肢,将下颚抵在她的肩膀,嗓音微挑含笑:“当然~我更希望你是坐我怀里。” 我不想!!你可以松开我的腰吗!! 怂兮兮的顾小姑娘想的是一回事,点起脑袋时却可欢快了:“好的好的,你喜欢就好。” 系统嫌弃的啧了一声。 真不想承认这是自家宿主,都快怂出新天地了。 还好安敕还有点良心。 晚上睡觉时,看着小姑娘捂着浴巾一脸警惕的小视线,黑色纤睫却不安的颤颤着,男人愉悦的勾着暗哑尾音,嘶哑厮磨:“放心,我等下会去睡客房……” 霎时,小姑娘松了一口气。 紧绷的脊背也放松下来,她坐在床上,晃悠着两条白嫩纤细的小腿,湿漉漉的黑色发丝流淌着水滴落在床单,晕染出一圈圈暗色水泽。 “你帮我吹头发呗~” 小姑娘眨了眨漆黑眼眸,刚从浴室出来的白嫩小脸被氤氲蒸腾的热气熏到嫣然绯色,她抿了抿柔软粉唇,娇着小尾音,得寸进尺的提起要求: “我自己懒得动~” 男人从来不会拒绝小姑娘的任何要求,更不要提,这本来就是他想要做的。 他喜欢为小姑娘做尽一切事情,最好让少女只依赖他,无论发生什么,都会第一时间想到他。 顾依依很早就知道男人的想法。 之前的那几个世界,他也是如此做的…… 无论是祁谢对她无时无刻的监控,还是封零在很小的时候就掳走她,并把她关起来长达八年之久,独占欲强烈到布下一层层结界,不允许她出去一步。 都是在让顾依依熟悉他的气息。 深刻入骨、生死悱恻的那种熟悉。 在第一个世界里,顾依依确实表达了自己的抗拒。 所以她撞车自杀了。 祁谢是反派,当时是有很大可能把她带走的,可顾依依自己冲了上去。 她想死,祁谢拦不住。 可第二个世界呢? 封零用八年时间让顾依依熟悉了他的强势和占有,却又在最后一刻,突然暴露出他的脆弱和敏感,让小姑娘心软。 这一心软,就成了习惯。 “我逃不掉的……” 男人的指尖修长又带着点点的冷,穿插在她漆黑柔顺的发丝间,眉眼温柔,拿着吹风机帮她打理头发。 小姑娘侧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微微后仰,双手撑在床上,抬头看着天花板。 在吹风机传来的嗡鸣声中,小姑娘视线散焦,映入眼帘的是头顶白炽灯苍白冰凉的朦胧光线。 顾依依又呢喃着重复了句: “我逃不掉的……” 就像是第三个世界里,纪穆总会重复的那句话一般。 “你想离开?” 不。 她已经没有办法离开了…… 在猝死的边缘疯狂试探(6) 晚上睡觉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系统焦急的声音: “宿主!宿主你快起来!!” 小姑娘迷迷糊糊的转了个身,揪着被子,白嫩脸颊下意识蹭了蹭柔软的布料,嗓音含糊:“怎么了?” 今天好不容易可以睡个好觉。 前几天过于疲累,就算睡觉也零零散散的蹭个时间赶紧补眠,现在好不容易早睡早起,小姑娘恨不得一睡不起。 最好可以直接睡到下个世界。 系统语速很快,事情很急:“你之前不是让我帮你看着安敕的情况到底怎么回事吗?我刚才入侵了他的手机,发现你那两个舍友在他手里。” “你要再不赶过去!!三人全没!!” 俩死一进监狱。 三观过于正直的顾依依、以及没有三观的系统都忘了一件事情。 ——反派大人只手通天,事情都做了,怎么可能还会被人发现呢。 小姑娘当即一个激灵,睡意全失,瞬间坐起身子: “在哪里?!” 系统二话不说放了个导航图。 但在它心里还是自家宿主最重要,所以,哪怕时间紧急,系统还是不忘提醒道: “你先披件外套,外面天冷,这么出去会感冒的。” 幽蓝色的界面在视野中央展开,由一道道线条构成,呈半透明样,并不会遮碍视线。 小姑娘心急如焚,却也知道系统是为了她好。 她的母亲只是一个普通女人,后来有一次受过惊吓,竟然落下了病根,每年夏天都会手脚冰凉,而且极其怕冷。 顾依依似乎也遗传了这毛病。 否则,第一个世界里的暴雨天气,就连受尽虐待体质脆弱的原主都能坚持到反派给她送回顾家,这次完成使命一样晕倒。 小姑娘刚来,就差点冻死在那里…… 她趿拉着棉质拖鞋跑到墙角的衣架那里,点着脚尖,拿了件厚外套穿上。 然后想了想。 又给自己套了一件。 感受到身上双倍的温暖,这才让她放下心来走出去。 然后出门就险些被冷风冻死。 呜呜寒风顺着衣领袖口吹了进来,带着刺骨寒冰,冻得她手臂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顾依依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大冬天里被冰块包围了。 她紧了紧衣领,将自己捂得更严密了,像个圆滚滚的团子。 小姑娘委屈似的吸了吸鼻子,却依旧老老实实的从出租车上滚了下来,跑向导航的方向。 她不敢让司机把她送到目的地。 就怕有人看出来她的不对劲,从而发现正在行凶的安敕。 其实,按照她原本的想法,反正已经提醒那两个倒霉舍友了,剩下的结果,就看她们到底听不听她的话了。 可之前那是她们倒霉,自己好奇心上来了非要去那种一看就是杀人埋尸的偏僻地方试图直播。 发现有人惨叫后居然还不赶紧跑去报警。 反而想要来场“刺激的爆料”,然后好走后和朋友炫耀。 但这次不一样。 刚才坐车的时候,系统告诉了小姑娘…… 昨天,她回到宿舍后之所以没有见到那两个舍友,是因为安敕在离开她宿舍的时候,三人正好碰上了面。 在猝死的边缘疯狂试探(7) 脑海里想一想杀人凶手和被害人直接撞面的刺激画面。 小姑娘又紧了下衣服。 并在胸口画个十字,为她们默默祈祷起来。 ——绝对不是因为担心安敕犯法。 善良正直的她是为了舍友而已。 而已!! 想到还在等着自己拯救在犯法边缘的安敕,小姑娘吸了吸鼻子,赶紧加快了几分脚步。 这里是一处废弃的工厂。 电灯早就坏了,落满了灰尘遍布,她进来时还激起一片尘埃,呛得小姑娘赶紧捂住口鼻。 打开手机背后自带的手电筒,光线下无数尘灰浮跃。 居然还有些漂亮。 ——不是都这种关键时刻了她怎么还在胡思乱想!!! 哪怕十分不情愿,但小姑娘还是不得不悲哀的承认,在稍稍冷静下来后……她居然丝毫不觉得安敕会有什么事情。 小心翼翼的绕过地面上被横竖乱放的废弃器材,小姑娘走到系统为了以防她摔倒而特意标光的地下室面前。 这个地下室的铁门是安在地面上的,只有一个把手,需要把它向上拉开。 这样会更费力气。 更不要遑论当初为了安全,这门还特意被加固过。 小姑娘拉了半天,铁门也没起来一丝一毫缝隙,最后她只能无奈的拍门大喊:“安敕!安敕!!” 纤白细腻的指尖拍在铁门上,冰冷冷的温度让她一个哆嗦,却依旧不停的喊拍着。 因为厚度的原因。 这种门哪怕没有刻意防音,声音传过去时也会变得模糊不清楚。 怕安敕没有听到,顾依依拍的力度很大,铁门哐哐作响,不过一小会儿,小姑娘的一双白嫩手掌就一片通红,还沾了不少灰尘。 忽地。 从身后伸出来一只修长苍白的手指,轻而易举的就擒住了她纤细白嫩的手腕。 手机瞬间掉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进了工厂里就没有冷风呼啸,捂了两层温暖的小姑娘体温逐渐会暖。 可两只手却因为暴露在空气中,还接触了半天铁门,冰冷依旧。 安敕将她的手塞进袖子里,他抬起眉眼,漆黑细长的眼眸内是阴沉怒气的暗色。 低缓嗓音依旧温柔,可蕴含的戾气森冷却让小姑娘不敢造次: “宝贝儿……我可以知道,你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吗?” 顾依依乖巧的往他身边靠了靠。 这么多时间下来,她早就知道怎样才能哄好面前的这个人。 “我来找你啊~” 纤弱手臂搂着男人的腰,娇软小姑娘又往安敕的怀里钻了钻,像个粘人的树袋熊一样撒着娇:“你不会不要我吧?” 小姑娘很漂亮,娇俏软糯,尤其是她撒娇时,那双盈漾了银辉月光的漂亮黑眸一瞬不眨,只会看着那个人。 倒影里也满满的都是他。 嗓子被刻意放柔,用撒娇语气说出的话,没有几个人能拒绝。 安敕更不可能。 他笑了笑。 俊美无俦的眉眼一下子舒展开,男人的眼眸细长,冰凉融化成勾人邪肆的妖异,在惨白黯淡的月光下勾绘出莫名的诡谲: “怎么可能呢?宝贝儿?” 他说道,眼眸微勾,低柔轻缓的语气诡异而毛骨悚然:“我可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把你绑在身边呢……” 在猝死的边缘疯狂试探(8) 指尖一点点划过少女精致苍白的眉眼,像是个冰块。 本就怕冷的小姑娘一个瑟缩。 安敕抬起脑袋,眉眼低垂,看着怀中人儿那双滚圆水漾的黑眸呆愣愣的抬起,染上水色的唇色红润柔软,娇艳欲滴。 漆黑眼眸盈满了水雾气,潋滟水光,眼尾浸染一抹绯红。 一副被欺负狠了的小可怜模样。 娇软勾人却不自知。 安敕的眼眸微暗,嗓音沙哑,斯条慢理却又浸着瘆人的阴鸷:“宝贝儿~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大半夜的来这种地方吗?” 顾怂怂心虚的垂下脑袋,喏喏的试图狡辩:“我来找你啊……” “啧,”眉眼妖异俊美的男人垂下眼眸,遮住他漆黑瞳孔的不愉和阴冷:“宝贝儿,我想听实话。” ——说实话就是我怕你犯罪啊!! 虽然冷静下来,小姑娘就猜到安敕根本不会有任何事情,甚至就像剧情中描述的那般从容脱身。 可自幼生长在社会主义的红旗下,阳光、乐观、正直……还很怂的小姑娘。 还是尽量希望不要给官方添麻烦。 就在这时,早已忍耐不住的系统终于开口提醒道: “能不能不要总关注你的男朋友。” “还有两个即将去世的小可怜现在正在地窖里,瑟瑟发抖的等你解救呢。” 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的顾依依:“……” 她小幅度的拽了拽男人衣袖。 见那人视线慢吞吞的望来,背后是凉薄月光,衬得他细长眼眸愈发冰凉,暗沉不见底。 她小脸不自觉充斥着绝望。 之前在猝死边缘试探。 现在,终于轮到作死了吗? 小姑娘扬起眉眼,白嫩精致的小脸忍不住咬牙,一副豁出去的说道:“其实,我只是不想你杀人而已。” “哦?” 安敕斯条慢理的掀起唇,月光勾绘下,眉眼显得有些妖异诡谲,嗓音在耳廓低柔无比:“宝贝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我我……” 小姑娘看着他。 忽地,她深呼吸一口气。 顾依依以一种铿锵有力的语气,斩钉折铁般说道:“因为咱们两个心有灵犀、情定三生!!” 系统大声嚷道:“说出这话你都不觉得羞耻吗!” 虽然话很扯,但这句话的内容无异于愉悦了安敕。 他弯了弯唇角。 修长的手指擒住小姑娘垂在身侧微凉细腻的指尖,男人眉眼柔了半度,很大方的翻过这篇:“走吧。” 小姑娘喏喏:“可是……”那两个人怎么办呢? “放心吧,她们不会有任何事情的。” 他嗓音低柔,见小姑娘开口似又要说些什么,男人笑了笑,眉眼温柔: “不过……宝贝儿你要是再提起她们,我就不确定了。” 看着男人就这么牵着她冰凉的右手走出工厂,月光下,安敕的影子被无限拉长,小姑娘下意识回眸望了眼。 银色冷光下,破败倒塌的工厂伫立在那里,冰凉而孤寂。 目光所及的更深处被阴影所吞没,昏暗晦涩,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像是有什么怪物一般在吞噬着小姑娘的心脏。 一跳、又一跳。 在猝死的边缘疯狂试探(9) 小姑娘眸光晦暗,她听见自己以极其冷静的语气对系统说道: “系统,我前两个世界任务应该都完成了吧。” 提起积分,毫无察觉的系统开心的扬着小尾音回了句:“是啊,怎么了亲爱的~?” 她深深呼了口气,黑眸微闪:“你先别攒着升级了,先帮我把那两个人的记忆修改下,总之——别牵扯到安敕的身上。” 在做任务之前。 顾依依觉得自己只是个普通人。 看到电视上写的那些大义灭亲的例子,她以为自己也会那么做,毕竟违反了法律。 可现在一想到做这件事的人是安敕…… 小姑娘抬头,就见身旁那人及时将视线挪了过来,眼眸细长,嗓音低哑浅笑:“怎么了?” 他似乎每时每刻都在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虽然这么想着,小姑娘却扬起笑容:“没什么。” 她嗓音娇软,撒娇一样的揽住他的腰肢:“我们什么时候到家啊,我有点冷。” 男人顺势将小姑娘抱了起来,修长手指揉了揉她柔顺的黑发。 嗓音低哑而温柔:“等下就到了。” 顾依依点了点头,收回视线,继续看着那废弃冰凉的工厂。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 可想做便做了。 毫无理由。 哪怕知道这是错的。 或许就像第二个世界,得知她选择留下陪封零时,系统嘲讽却暗带关怀的说出那句话一般。 因为爱情吧…… 将脑袋埋在安池怀里,小姑娘敏锐的察觉到,男人下意识收紧臂膀,似乎是担心她不小心滑落。 顾依依有些疲累的闭上眼眸。 眼前的视野被一片黑暗吞噬,就像是她的心,已经彻底被身旁这个男人所浸染攻略。 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顾依依宛如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白皙小脸困倦的打着哈欠拉开窗帘。 本以为昨天能好好睡上一觉,结果还是熬夜了。 她迷迷糊糊的给自己泡了一杯枸杞水,抿了一口,满足的趿拉着拖鞋走出房门。 刚下楼就见到正在厨房做饭的某个男人。 小姑娘瞬间清醒。 她纤细白腻的手指放下保温杯,黑眸惊恐,直接奔了过去:“等下!放开那堆菜让我来!!” 系统看着恢复日常的两个人,又瞄了下自己备忘录里刚才探查到的东西。 想了想,没有说话。 算了,还是等有时间再说吧,应该牵扯不到安敕身上。 周末两天过得很快,还不等小姑娘多睡……哦不对,是多码几章存稿,就要开学了。 第一节是绘画课。 原身学的是学前教育,美术舞蹈声乐钢琴都要学的那种,小姑娘拎着自己的一堆染料,急匆匆赶到教室。 “依宝~”许久不见的黎小荟眼前一亮,对她招了招手。 见小姑娘气喘吁吁跑了过来,少女递了瓶矿泉水给她,略带埋怨:“你怎么才到啊,差点就要迟到了,班长刚要点名。” 顾依依找到自己的画板 听到黎小荟问话,她精致白皙的小脸满是悲愤,啪的一声就将画板放在桌子上:“我忘了我已经出去住了,还以为是在宿舍。” 然后安敕那家伙还没叫她!! 在猝死的边缘疯狂试探(10) 顾依依只觉得自己前几日的一片好心喂了狗!! 就在这时,老师走了进来,原本似乎想要对她说什么的黎小荟赶紧转回头,紧紧绷着小脸,临危正坐。 等到老师在台前开始描述示范画时,她这才松口气转过身。 小姑娘抬眸。 就见到面容姣好的女生有些犹豫的问了一句话:“依依,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安教授啊。” 因为周末没有回宿舍,黎小荟还以为自家好友遇到什么麻烦,便给她打了个电话。 这才知道原因。 所以,除了那些校领导外,她是唯一一个知道顾依依和安敕关系的人。 顾依依还在绞尽脑汁的思索着要怎么调色、为什么学前教育这么难学,听到这个问题,小姑娘便想也不想的随口回答了句: “是啊,怎么了?” 黎小荟仔仔细细的看了她一眼,她终于忍受不了这诡异的视线,再次抬起脑袋。 那双漆黑眼眸疑惑眨了眨: “究竟发生什么了?” 发现她似是真的不知情。 黎小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感慨一句自家舍友的没心没肺。 “你知道么?周五晚上……那俩个家伙都没回来。” 那俩个家伙? 谁啊? 顾依依疑惑了下,就在这时,脑海忽然划过一件事情。 转瞬明了。 因为那次给零食的事件,原主没表示什么,可黎小荟却一直为自家好友表示不满。 “没回来就没回来呗,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小姑娘随口回答,又用画笔沾了一点群青和白色混合在一起,便在画板上开始了自己肆无忌惮如脱缰野马般的抽象绘图。 要不要再加点玫瑰红? 在绘画之余,她脑海里冒出这么个疑问。 “可是……”黎小荟吞吞吐吐,最终,宛如下定决般一闭眼一咬牙说道:“她们两个都死了!” “有很多人说是被安教授杀死的!” 啪嗒一声。 安静的教室里传出坠物声,讲台上的老师和其他同学齐刷刷的疑惑挪来视线,就见到窗台边的小姑娘捡起调色盘,染料洒了她一身。 她却好像没有知觉般,只是对着众人勉强扯了扯唇角。 小脸似乎有些苍白: “抱歉,东西不小心掉了。” 说完,她又看向了老师:“老师,我可以请下假吗?有要紧事。” 老师刚点完头,就见小姑娘直接匆忙跑了出门,她快步走到门边,还没讲完的话逐渐飘散在空无一人的走廊: “就是请假……要扣学分的……人呢?” 她没来得及等导员写请假条。 而是找了个不算太高的墙,直接爬了上去。 就在她跨坐在墙头,准备跳下去的时候。 有个黑衣男生慢悠悠插兜从旁边拐角处走了过来,抬眸看着她:“跳墙逃课可不是什么好孩子。” 顾依依瞄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韩陆看到,那个面容精致的少女极为小心翼翼的翻了个身,踮着脚尖让自己一点点蹬在墙面。 似乎是怕掉下去摔伤,一双白嫩细腻的手指死死扒拉着墙,用力到骨节泛白。 最后才放心的跳了下来。 他忍不住开口:“我看你这副模样,以前应该没跳过墙吧?怎么还想起来逃课了?” 在猝死的边缘疯狂试探(11) 小姑娘仍旧没搭理他,急忙转身,就要打车赶回安敕那里。 刚迈出一步。 就听到脑海里传来自觉心虚的系统声音: “亲爱的~那个是男主,你可以让他帮你调查案子的。” 系统忍不住忏悔,它居然不小心把这件事给忘了。 不过。 前几天警方不是还追查到了一个犯罪嫌疑人吗? 怎么扯到反派大佬的身上了? 想起剧情里。 那两个倒霉舍友死后,就是男主帮试图自杀的女主调查案子。 小姑娘瞬间改变了路线。 她走到黑衣男生面前,抬起小脸,漆黑眼眸焦急而期盼的望着他,带着哭腔的嗓音有些沙哑: “你是韩陆吗?” 黑衣少年眉眼染上一抹惊讶。 看着面前这个小姑娘因为剧烈跑步过来时而染上点点嫣红的眼尾。 白皙小脸精致,眼眸中却是掩盖不住的恐慌。 男生眨了眨眼,语气调侃的说道:“怎么?你要找我帮忙啊,我费用很贵的。” “没事!” 早就慌了神的小姑娘没有听出男主语气里的调笑。 听到来人答应,她漆黑眼眸不自觉染上一抹喜意,仿若松了口气一般,直接答应下来:“只要能帮我调查一件事情就好!” 系统试探性的开口:“亲爱的~你就这么让男主来,不怕真的是安敕做的啊?” 若真的是反派大佬杀的人,警方现在不一定能有确切证据。 可现在让男主来调查…… 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作为引狼的罪魁祸首,系统再次忏悔起来。 都怪它当时看见小姑娘六神无助的模样有些心疼,居然直接把藏在心里的话飙出来了。 可让它没想到的是,小姑娘居然斩钉折铁的说道:“不会是他的!” “安敕之前答应我没杀她们,那就绝对不会是他!” 系统默默放下忏悔的手。 它觉得,它需要再好好升几次级了。 否则都不理解人类到底在想些什么。 诺言……这东西真的靠谱吗? 脑海的声音忽然沉默,若是以往,小姑娘肯定能发现系统的不对劲。 但现在她早就心急如焚。 拉着男生的衣袖大步走到路旁边,顾依依挥手拦了一辆车。 在出租车内小姑娘急声催促司机的声音中,韩陆也终于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不对劲, 忍了又忍,他开口说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本以为小姑娘只是逃课出来,现在看样子,似乎真的有什么大事。 就在这时—— 小姑娘仿佛忽然失声一般,安静下来。 她眸光呆愣愣的转头,看向韩路。 精致小脸苍白无色,搭在前座椅背上的指尖微微颤抖。 就在韩陆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话时,小姑娘却如同绝望一般,软软跌在后座。 她垂下眼睫,嗓音涩涩的说:“没什么。” 就在刚才,系统告诉她。 ——安敕被人带走了。 有一处人家在哪里安了监控,本是为了防小偷,却正巧拍到了安敕半夜来时的身影。 那里是偏僻郊区。 除了无所事事的混子外,就算是居住在附近的人家都不怎么敢在半夜门,生怕发生什么意外。 可就是这样的地方,却清晰的拍到了安敕…… 证据确凿。 在猝死的边缘疯狂试探(12) 因为之前小姑娘催的急切,司机车速开的飞快,很快就把两人送到了地方。 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 顾依依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如何复杂,甚至有些茫然。 她勉强弯了弯唇角,走向自己的房间拿了茶叶罐,各自倒了两杯茶水。 韩陆接过杯子。 “谢谢。” 他四顾打量着屋子,黑白两色混杂,素雅干净,却也冰冷冷没什么温情,便随口说道:“这里应该不是你住吧?或者才来没多长时间?” “我前天才来的。” 小姑娘还在思索要怎么把事情说出来。 毕竟,在一般人的眼里,这件事几乎已经板上钉钉。 哪怕不是安敕做的,他也有足够嫌疑。 顾依依必须想办法。 要让男主的全部注意力,从安敕身上转移到真正的凶手那里。 因此,她便缓缓开了个头: “嗯…这房子的主人就是我要和你说事情的主人公。” 韩陆抿了一口茶水,忽然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吃进去了,他下意识嚼了两下:“枸杞?” 小姑娘还在组织剩下的语言,紧拧眉头,下意识啃着自己白嫩指尖。 听闻此话,她想也没想下意识回答: “啊,那是我放的。” “哦?” 也不知韩陆是对这件事情更感兴趣,还是为了缓解小姑娘紧绷的情绪,他居然就这么聊了起来:“为什么? 小姑娘愣了愣: “我经常熬夜,他不让我喝咖啡,说对身体不好,就专门买了茶。” “但有时候我懒得再去泡杯枸杞水,就干脆将两个混在一起了,有一次安敕看见了,就都帮我挑了出来,说混在一起对身体不好。” “可我昨天顺手又放里面几个,应该就是那时候忘了拿出来了。” “安敕?”黑衣少年喃喃了一句,手指屈起敲了敲杯壁,语露疑惑:“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反派在这个世界很有名的……可转念一想到男女主与反派的天生不对付,可能还真没过多关注对方。 她乖乖说道:“他研究心理学的。” “哦,”少年若有所思,“难怪这么细心。” “细心?”小姑娘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拿着保温杯的白嫩手指一颤。 韩陆抿了一口茶水,到底是年纪小,忍不住挑着眉眼炫耀道:“如果我没猜错,他平时应该很少喝茶吧,否则不可能没发现你落在里面的枸杞。” “他只喝白水。” 少年的眉眼闪过得意,似乎在为自己猜对了而开心: “你们两个应该是不同的房间,刚才你说是前天来的,茶叶罐又放在自己房间,那他还能发现你往里面放了枸杞,不是细心是什么?” “而且他应该很关注你吧。” “至于这次为什么没有发现……如果我没猜错,他是昨晚出的事情吧?” 剩下的话她没听清。 脑海里只有几句话盘旋。 “难怪那么细心。” “他应该很关注你吧?” 浑浑噩噩的送走了韩陆,顾依依坐在沙发上。 可能是的之前世界养成的习惯,只要心情一低落,小姑娘就忍不住把自己蜷缩成团子样,似乎更有安全感。 在猝死的边缘疯狂试探(13) “亲爱的~” 没什么情感的系统并不清楚,这种时刻最好要让当事人冷静一下。 在它的数据库里。 朋友伤心、难过了都要安慰。 可系统又不会安慰人,思来想去,也只好把自己想到的猜测到的可能说到了出来: “没事的,你别担心,安敕很可能是故意被捕的。” “上辈子都没什么事情呢,这辈子疑似重生的他就更不可能了。” “我知道……” 小姑娘的声音又低又弱,她委屈的抱紧自己:“可是,他在逼我做选择。” ——他重要,还是她的坚持更重要。 她不就说了句不想让他杀人吗。 做一个三观阳光、根正苗红、满满正能量的好孩子不行吗?!! 系统沉默。 “……你是不是忘了,他是个反派咯。” 她霍然起身,拍了拍自己衣摆不存在的灰尘。 “你干嘛去啊?” “去找某个三观不合都要吃醋的男朋友。” 两人来时走时都用的同一条路线。 可为什么只拍到了安敕去时的画面? 就像韩陆说的那样。 他很关心她。 坐车的时候,侧目注视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小姑娘忍不住有些自嘲的想到。 或许,很多人会在知道的第一瞬间只有被欺骗的愤怒吧。 可顾依依却觉得…… “他那么偏执,还不忘考虑我。” 小姑娘喃喃自语。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和谁倾诉……系统?可系统真的懂这些吗? 安敕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可,哪怕如此。 这个男人宁愿自己被所有人用杀人犯的眼光对待,仍旧不忘将另外两段不小心录上她录像删掉。 “他那么骄傲……抱歉小说看太多不小心串词了。”小姑娘用白嫩手背抹了抹眼睛,鼻子一抽一抽的,“系统你可以把催泪音乐关了吗?我感觉司机看我的眼神像是羊癫疯。” “好的小祖宗、遵命小祖宗。” 见少女语气不善,系统乖乖地关闭歌曲。 同时不忘好奇问了句:“你好像很信任他,可你们才认识几个多久?”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我父母的感情很好,有一次,我爸爸甚至冲上前为我妈挡了一刀住了医院。” 真是让人艳羡的爱情……系统感慨:“后来呢?” “哦,后来他们两个离婚了。” 它:“???” 小姑娘推门走下车,眼眶四周还红肿肿的,纤长浓密的睫毛半沾半挂着细闪泪光,引得门口路过的警员一直看着她。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好心人走了过来,伸出援手。 然后并不好心的顾依依很不客气的拒绝了他:“谢谢,我只是听歌哭了而已,我来这里是来找男朋友的。” “男朋友?”他下意识回身望了下警局门口,冷静萧瑟,还有几个明显就是挑事后被抓到的小混混,彩虹色一样的头发在空调风中飞舞,涎皮赖脸,祈求着能少点关押时间。 他略显局促和僵硬的转回头,“你男朋友……谁啊?” 小姑娘深呼吸一口气。 “他叫安敕,不是那里中的任何一个人。” “哦哦……”方才下意识以为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却被混子带坏了,听见此话,警员刚放下心,欣慰的点着头。 转念之间,却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劲: “安敕?!!” 在猝死的边缘疯狂试探(完) “是的,请问我现在可以见他吗?” 原本是不可以的,可那个嫌疑人无论怎么询问都不开口。 他唯一只说的是—— 如果等的那个人来了,他自然会说。 如果那个人不来。 今晚过后,他同样也会说。 不知想起什么,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大白天,警员却无端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当时询问时。 他就站在旁边用笔记录。 说出后一句话时,那个男人的唇角勾笑,白炽灯下的眉眼一瞬间变得阴测而诡谲……他现在还记忆犹新。 小姑娘看到,面前警员笑容一瞬间变得勉强,似乎有些后怕:“自然可以,你和我进来吧,记得登个记。” 这么简单的吗? 就算因为世界不同,严谨度可能不一样,但也不会如此松散吧。 面对小姑娘的这个疑问,警员只含糊其辞的给了一个回答: “死了两名学生,现在又扯上了这位心理学大佬,社会关注度自然很高,警局压力也极大,能尽早破案自然更好。” 实际上是听到那位要等的人终于来了。 自然不再阻拦。 走到审讯室,男人就坐在椅子一端,单手托腮,俊美眉眼在白炽灯下晦暗不清。 自小姑娘的角度,只能看到那双细长的眼眸微微垂低。 睫羽纤长,尾稍微勾。 听闻开门的声响。 男人侧眸。 见到小姑娘熟悉的眉眼,他唇角勾出一抹笑容,灯光下镀上一层冷白色的眉眼浸着愉悦,嗓音低哑而缱绻,似是喟叹:“宝贝儿~你到底还是来了。” 你到底还是。 ——选择我了。 小姑娘忿忿的瞪大黑眸,呲牙咧嘴,像只炸毛的幼猫:“你以为我想来啊,要是再不出来,我就……我就离家出走!” 她没有说不要他了。 这是他的雷区。 哪怕开玩笑也不可以。 安敕挑了挑眉眼,“那可不行~” 他起身,颀长身影斯条慢理的将椅子推了进去,那扣在修长苍白的手腕的银白色手铐发出碰撞声,叮当作响。 所有人下意识警惕望着他。 “我等的人来了,现在……”他笑了笑,细长微挑的眉眼浸染着邪肆:“我可以告诉你们真正的凶手是谁了。” 等两个小时后,抓捕到真正凶手归案的警局徒然热闹起来。 随之送到的,还有没来得及扔掉的作案凶器,以及一件染血的衣服。 将那人手腕上的银白手铐解开。 看着男人低垂着眉眼,纤长睫毛晕染着金辉,在小姑娘面前装得乖乖巧巧的。 完全不似来时那般冰凉阴鸷。 那名警员的胆子突然大了起来。 他询问:“你为什么非要这时候说啊。” 让众多警员都很不理解的是,安敕既然知道是谁杀的,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 来与不来……不就是半天时间吗。 有什么不一样的? “当然不一样。”让警员惊讶的是,牵着小姑娘温软指尖的男人居然真的回头了。 背光下,他的笑容很诡异。 嗓音轻柔,宛如鬼魅。 警员模模糊糊的没有听清。 “要是第二种情况,那么我就是真的杀人犯了……” 杀了她。 然后自杀。 想在末日开party(1) “末日究竟会发生什么?” 系统在自己的备忘录下写了如此一段话,并分享给众多同事们: “惨叫与暴力齐飞,脑浆共血液一色。” “外面围了一大圈拖着肠子、亦或者缺胳膊断腿的青白色丧尸,晚上还不停传来嘶吼声。” “然后只能看着自家宿主瑟瑟发抖的躲在小屋子里出不去。” “——因为她的积分不够了。” “这告诉我们!!千万不要因为一时冲动,为自己本已经做好打算的攻略目标多添上毫无用处的一笔。” 躲在床底下的顾依依抬起脑袋,乌黑发丝有些凌乱,半遮住不小心沾上灰尘的眉眼。 她看着系统共享给自己的画面,忍不住伸出白嫩小手,恶狠狠的挠碎光屏。 幽蓝色屏幕散作茫茫光点。 碎光如萤火虫般飘远,一点点消散在空气中,就仿佛是她和系统那逝去的友谊。 “别生气嘛~”系统随口说道:“等下女主就会来救你了。” “可剧情里原主就是这时候死的啊!!!” 当看到末日位面时,顾依依又是崩溃的。 就不能来几个正常的世界?不是杀人犯就是杀人犯!好不容易爬出了这个深渊巨坑后,一抬眼看见了密密麻麻的丧尸围屋。 “吼!!” 楼下忽然传来丧尸们连绵不绝的嘶吼,似乎被激怒了。 同时响起的是楼道里的脚步声,踩在楼梯上,隐隐约约夹在吼声中。 略显急促。 少女小心的将被子从床上拽了下来,放在面前。 然后将自己围了起来。 床旁边就是柜子,完美挡住她娇小身影。 来人看到的一瞬间,下意识以为是主人把不要的被子堆放在床底下。 很快就发现似乎是透出一个模糊的人形。 “依依?” 顾依依装作害怕中又夹杂着希冀的样子,小心翼翼的挪开头顶的障碍物,露出苍白又隐带泪痕的精致小脸,眉眼有些沾了灰尘脏污。 见到自己最亲切的亲人,她清透黑眸瞬间爆发出巨大惊喜。 云墨砚的眉眼忍不住染上一抹柔情。 她伸出带着薄茧的白皙手指:“来……” 但看着那只手,小姑娘的眼眸有瞬间升起警惕,怯怯望着她,似是意动,却不敢伸出手。 因为害怕,她掐着被褥一角的纤弱指尖死死用力,骨节泛白。 “姐、姐姐……?” 可能是之前在祁谢那里扮演上瘾了。 亦或者是清楚知道,男人最后一定会爱上自己。 顾依依在选择人物时纠结了片刻,最终决定成为女主的妹妹。 反正都是混积分……干嘛不来点高难度的呢? 比如占个重要女配的身体先。 顾依依很有自知之明。 她知道自己的性格演不了那种张扬肆意的人,干脆就选择个最熟悉的。 ——怂! 这副小可怜模样看的云墨砚心都快化了,赶忙柔声哄道:“别怕别怕,是真的姐姐,不是精神异能者。” “可是,你有什么证据吗?” 小姑娘隐带哭腔的警惕小嗓音像个小动物,声线细柔。 尤其是瞪着那双浸着水雾气的滚圆黑瞳时。 一点也不像质问。 反倒像是一个受了委屈,忍不住想要跑到家长怀里哭诉却又迟疑的小朋友,只好在那里可怜巴巴的盯着家长。 就期盼她赶紧点头,好直接扑到怀里去。 想在末日开party(2) 云墨砚忍不住好笑的弯唇。 她拧起眉头,做出一副思索模样: “唔——” 看着小姑娘原本希冀的眸光逐渐黯淡,甚至逐渐警惕。 云墨砚这才慢悠悠从空间里拿出一物什。 “比如……” 手链勾在手指头上,晃晃悠悠,在阳光下折射美轮美奂,内部隐隐有红色闪过。 透过一颗颗劣质的珠子,可以看到身后那少女狭促调笑的漂亮眉眼,嗓音浸着笑意: “我之前告诉过你,除非我拿出这串手链,否则不要和任何人走。” “姐姐!”看到那串手链,小姑娘直接扑了上去,嗓音软糯,带着浓浓依赖和哭腔:“我好害怕啊。” 唉,马上又要死了……话说她的保温杯在哪里? 习惯性想要找背包里的保温杯,却摸了一个空,小姑娘这才想起自己这辈子是被丧尸咬死的。 ——和女主一起死。 不对,是说的好一起死,结果女主转身就在剧情效应下活了下来。 她看着云墨砚宝贝似的将手链收回空间里,这才移回视线。 重新盯着窗外发呆。 很小的时候,在孤儿院长大的两人相依为命,小姑娘用攒了很久的钱才在姐姐生日的当天买了一串手链作为礼物。 虽然很劣质、很便宜,但这么多年来云墨砚却一直戴在身上。 就在云墨砚找到工作,可以供养自己和妹妹的时候。 末日却来了。 两人躲在出租的小房子里的时候,女主觉醒了空间异能。 除了身体灵活性敏锐性增大、多了个空间外,她没有任何攻击能力。 幸亏穷惯了的两个人习惯性在屋子里备好存粮。 这才坚持了良久。 “给~” 顾依依下意识移过视线,就看到女主将从空间里拿出一盒牛奶递给她。 那张沾染上灰尘的漂亮脸庞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多补充一点营养,看你这小胳膊小腿,都好久没吃饭了吧?” 她伸手接了过来,乖巧说道:“好的。” 因为想事情,捧着牛奶,小姑娘下意识用牙咬着吸管,回忆脑海里的剧情。 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两个人仅存的食物终于要没了。 这时候女主提出要去找食物,只拿了一块面包和矿泉水以及少许的伤药,剩下全留给了原主。 现在的剧情就是女主时隔一周后回来。 接下来的剧情是…… 天降陨石!! 就在此时,募地,天边传出巨大轰鸣声,震耳欲聋。 “轰隆隆!!” 地面似乎隐隐振抖了一下,外界吼声不听,似是在欢迎什么。 “打雷了吗。” 云墨砚放下手中的方便面走到窗台前,抬头看着外面晴空万里,她蹙着眉头,疑惑呢喃出和剧情中一样的句子: “没有变天啊,难不成末日了还会改变气候?” 维持人设的小姑娘默默的放下牛奶以及被她咬瘪的吸管。 忍着心痛的窒息感。 顾依依缓缓说出了通向死亡的第一句话:“姐姐,我们还是先别离开了。” 云墨砚下意识回身,眉眼疑惑的问了句: “为什么?” 因为女主有空间异能。 两人之前商量好了,只要找到食物就离开这处地方。 想在末日开party(3) 小姑娘走到云墨砚旁边。 她探头看着楼下密密麻麻莫名兴奋起来的丧尸群。 有些甚至顶着让它们不适的阳光,直接在街道上游荡起来。 指尖略带紧张的攥着姐姐的右手。 白嫩温软的掌心,满是害怕的汗渍。 然后,顾依依说出了通向死亡的第二句话: “它们好像被什么吸引出来了,我们现在离开,一定会被围攻的。” 云墨砚若有所思。 回头对着小姑娘笑了笑,眉眼明媚:“那好,我们明天再走。” 这就是原主死亡的那段剧情。 丧尸确实被吸引了。 但,真实的情况其实是要赶紧抓住这段时间离开。 因为这种时刻,只要不作死,没有几个丧尸会围攻那个人,不过是有惊无险罢了。 但若是再等半个小时后,陨石坠落。 这群迷失的丧尸就会迅速疯狂,飞快进化,甚至不会再楼下徘徊,而是直接走上楼。 ——围攻两人。 它们的感知被扩大,只要是活人,哪怕躲得很好,只要在百米范围内都会被察觉。 当时带着妹妹的云墨砚不小心被丧尸咬伤。 最后两个人也没有逃出去。 她们不愿被丧尸分食,便在临死前躲进了一处无人空房。 因为两个人已经快死了,生命力微弱如风中残烛,除了少数几个游荡到那里的丧尸,居然没有其他的丧尸察觉到两个人。 …… 小姑娘单手撑窗,看着逐渐从阴影中走出的一只只青白色丧尸,缓缓道出了通向死亡的最后一句话: “反正只是一晚上的时间而已。” …… 一觉醒来后。 云墨砚发现自己居然活了下来,甚至因此机缘巧合觉醒了第二项异能——世间绝无仅有的光系。 她的身体自动净化了病毒,安然无恙。 而这个光系异能的来源,就是原主小时候攒钱从地边摊里买给她的生日礼物。 那里面有一个系统。 云墨砚每死亡一次,系统都会自动将那段时间杀死的丧尸做一个统计。 然后自动反馈一股能量给寄主的身体内部。 这能量就是光系异能的来源。 正当云墨砚惊喜转身时,想要向自家妹妹分享这个好消息时。 就发现了身旁已经彻底死亡、皮肤青白、双眸紧阖、逐渐转化成丧尸的原主。 因为云墨砚之前没有攻击的能力,逃出来时也已抵挡为主,所以之前杀死的丧尸并不多。 而这些微弱的能量,也只够治疗她自己身上病毒的。 连光系异能都用不出来。 当得知这个事实时,几欲疯狂的云墨砚直接冲出去杀了不少丧尸,满身血污。 可因为使不出光系异能,女主没有什么高效的杀丧尸手段,只能一个一个拼了命来。 哪怕她在最后一刻和几个丧尸同归于尽,还是来不及了。 这一次,重新复活的她可以使出光系异能,却只能杀敌和稍微抑制下比较轻微的伤口。 而无法治愈已经被病毒感染极深的原主。 云墨砚沉默片刻,看着眼眸猩红嘶吼的妹妹,最终也没忍下心去亲手杀死她。 转身离开。 原主变成了一个浑浑噩噩的小丧尸。 随着时间流逝,她杀人无数,实力也越来越高,最后逐渐成为了丧尸王手下的大将。 想在末日开party(4) 这种时候-- 原主居然恢复了所有生前为人的所有记忆! 彼时女主云墨砚所带领的势力,已经是全球第一大基地。 因为她的光系异能,更是因为她的不死能力。 只要临死之前杀死足够的丧尸,云墨砚就永远无法真正死亡,每一次复活,异能还会比之前更为强大。 没有人敢招惹一个这样不死又疯狂的敌人,因为没人了解她的复活原理。 除了毫无畏惧的丧尸王。 在当时,原主知道这个情况后,只是沉默了片刻。 转身她就恢复了以往的模样,甚至还引导着丧尸王派人去攻打那个基地,死伤无数。 在最后一刻,却忽然袭击了丧尸王,让自己姐姐放出的光团吞噬了两个人。 同归于尽。 曾经那个又怂又软又天真的小姑娘,早就在成为丧尸时,迷失在无尽杀戮吃人记忆中。 逐渐混乱。 她唯一记得的就是那个从小到大都和她相依为命的姐姐。 丧尸或许没什么感情。 可这也代表着,原主根本就没有多少求生欲,也没有多少忠心。 相比较于这么毫无念想的活着。 小姑娘更希望那个曾经给她带来美好回忆的人,肆无忌惮的活下去。 …… 两个人坐在床上,没有理会窗外嘶吼不断的丧尸,继续吃起了那些毕竟容易坏的食品。 比如酸奶、零食、八宝粥一类的。 云墨砚的空间是她的异能。 那里面相当于一个无氧环境。 虽然能延长食物保质时间,却无法像那些得到芥子空间金手指的女主一样,将食物永远定格在某一刻。 现在只能先捡些易坏的吃了。 被云墨砚威逼加利诱,终于勉强将最后一口牛奶喝进去。 小姑娘瘫在床上,揉了揉肚子,白嫩精致的眉眼恹恹,无精打采。 “好饱……” 实际上是某个家伙想恰鸡腿了。 “你才吃了一盒粥加上牛奶。”云墨砚反驳了句,抬头看着窗外的天空。 层云堆积,燃烧如火,艳丽又妖冶。 云墨砚却下意识蹙起眉头。 “火烧云?” 可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从刚才起就不断增强的不安搅乱着她的思绪。 云墨砚绞尽脑汁的思索着,自己究竟忽略了什么。 募地。 她豁然站起身。 急匆匆的翻找之前收集物资时,被她顺手扔进空间角落里面的手表。 看到上面的时间。 脸色骤变,尾音上扬。 “怎么今天太阳落的这么快?” 小姑娘同样从床上坐起身。 凭借角度,她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到了那上面指针所指的时间。 ——下午三点二十五分。 她看着秒针滴答、滴答的向前转动,剧情就快要来了。 云墨砚已经发现了不对劲,转过身随手一挥,便将床上散落的物资收回空间里。 她拽着小姑娘白嫩纤弱的手腕,单脚踩在窗台上,目测了下和隔壁楼层的距离,咬咬牙想要离开。 这里地形复杂,万一发生什么事情,很容易被围攻。 这也是之前两人为何商量着要赶紧换地方的原因。 小姑娘似是被自家姐姐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眨着茫然黑眸,下意识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姐,我们为什……” 就在这时—— 天色骤然昏黑! 丧尸也突然安静下来,所有光线和声音仿佛都被怪物吞噬了一般。 空气中弥漫着死寂。 安静…… 只余下浅浅的呼吸声和剧烈心跳。 忽然眼前微光在闪烁。 两人抬起头,就看到无数道火光划过远处天际。 在漆黑天空中拖着长长流尾。 划过空气,迅猛向地面砸来!! “糟了!” 云墨砚脑海中刚划过这个念头,瞳孔里就倒影出一个火红球型,逐渐扩大。 她只来得及闭上眼睛。 然后猛地抱着自家妹妹直接从楼上直接跳了下去! “砰!” “咳咳……” 一阵灰尘飞扬,云墨砚下意识给怀里的小姑娘捂住口鼻。 却忽然发现人没了。 她猛地睁开眼睛,发现映入眼帘的景色已经恢复正常。 没有什么流星朝着两人砸来。 天气也恢复成之前的清澈透蓝,白云朵朵。 只有两人方才所待的楼房,如同被什么东西砸过一般,坍塌倒地,龟裂痕迹寸寸向外扩散。 四周根本没有任何灰尘,只有她跳下来时激起的尘埃飘荡在半空中。 这副模样,像是事情发生在很多天以前。 云墨砚却没有心情探查情况。 她漂亮的眉眼染上焦急,完全无视了在她旁边茫然游走的丧尸。 “……依依?” 脸色煞白,指尖微微颤抖。 蓝天白云下,少女于一片狼藉中不停的绝望大喊:“依依!依依你在哪?!” 而此刻的顾依依呢? 她单手托腮,精致白皙的小脸面无表情,看着屋子里那个男人。 他穿着略显血污的黑衣黑裤,眉眼冷硬僵板。 抬眸看着她,面无表情。 那双猩红色眼眸在阳光下深不可测,让男人俊美绝伦的眉眼染上一抹嗜血戾气。 小姑娘却丝毫不怕,她换了一只手杵着桌子。 对系统冷笑出声:“我就知道。” 就不能让她好好过一次剧情? 虽然知道,男人肯定会找到她。 但顾依依知晓他每次都会重生——按照系统的话来讲,就是他每次来的时候都会接收到寄主的记忆,却没有自己的记忆。 所以才导致他以为自己就是反派。 只是重生了而已。 但是这次小姑娘特意挑了个和他有仇的。 不至于刚见面就掳人的吧? 事实证明了,至于!! 但你永远也不知道自家男朋友的脑回路。 就比如此刻的小姑娘—— “顾依依……” 男人的嗓音有些微微沙哑,应该是丧尸身体的原因,却意外勾人心弦。 他在阳光下低垂睫羽,叫了声小姑娘名字,浮跃的阳光勾绘出他半侧无可挑剔的俊美眉眼,光晕朦胧。 除了那双煞人阴鸷的猩红双眸。 根本一点都看不出来,他有哪里像是外面那些缺胳膊断腿、外貌还极为抽象的的丧尸。 他忽地斯条慢理的勾出一抹笑容,嗓音浸着冰凉:“说吧,你想怎么死?” 顾依依差点没有忍住,直接蹦起来。 怎么死? 小姑娘赌气似的转过身子,腮帮微鼓,只露出一个背影,黑色发尾微微漾起。 “不用你动手,等下我就去自杀!” 想在末日开party(5) 他轻笑一声。 低哑嗓音浸着戾气。 转过身的小姑娘话刚说出口,就隐隐有些后悔了。 要是这家伙又犯病了怎么办? 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再说,顾依依也不觉得是自己的错,只好就这么僵持下去。 空气莫名其妙的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针落可闻。 小姑娘受不了这样诡异死寂,她忍不住稍微动了下身子,似乎想要把自己团的更紧。 男人却在这时站起身。 空旷安静的房间里,他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节奏缓慢又沉闷。 一下又一下。 像是踩在顾依依的心尖。 她想要回头,就在这时,一双冰冷苍白的手指按住她的脑袋。 仿佛是冰块贴着头皮,男人俯身贴耳,他没有呼吸,但周身自带的冰凉的度却因为近身而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让小姑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嗓音低柔,缱着让人莫名胆颤的温柔: “放心吧,宝贝儿~我怎么可能会让你死呢?” 说话时,他的指尖一点点挪移到小姑娘白嫩温热的脖颈。 他的动作仿佛雪花飘落一样,轻柔缓慢。 却又猛地掐在她脖颈,那双猩红戾气的眼眸,就仿佛融化后的雪花在刹那间变成刺骨幽寒的阴冷。 嗓音诡异: “我可是……恨不得亲手掐死你呢,怎么可能让你那么容易死?” 不就是害死了你一次吗,至于这样!! 顾依依很想冲着他理直气壮的大喊一句,这是原主的锅,我不背。 可一想到,是自己之前非要和系统闹着挑战自我…… 算了,她还是背吧。 心好痛。 而在这种激动人心的时刻。 系统永远都不会忘记冒出来和读者们刷个存在感,顺便多水几个字数: “让你嚷嚷着为了积分付出一切,现在……” 少女白皙精致的小脸面无表情。 她狠辣无情的打断了作者水字数的行为:“你给我闭嘴!” 系统功成名就的退下了。 小姑娘抬头,看着双眸猩红阴鸷的男人。 掐在脖颈上的冰凉手指逐渐收紧,逐渐窒息,少女忍着不适感。 她白嫩小脸憋的通红,弱弱软软的嗓音艰难开口:“那、那我还是不自杀了。” 简璟眯起猩红眼眸,那双细长妖冶的眼尾微微挑起。 低垂眼眸,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小姑娘的似乎随时能窒息,她的白嫩指尖下意识软软的搭在男人苍白手背,似乎想要挣扎。 黑眸氤氲着水雾气,眼眶发红,纤长浓密的睫羽微微颤抖。 那柔软的唇瓣半张不张,徒劳无功的大口呼吸,配上弱小挣扎的软乎乎力气,像只离了水的鱼儿。 倏尔,简璟放开她,紧接着...... 空旷房间里,只有楼下偶尔传来的几道丧尸吼声。 这一刻似乎都逐渐远去。 顾依依脑海里只有男人回彻在耳边的低哑嗓音,诡异极了,带着让人毛骨悚寒的温柔: “宝贝儿,你说,我去杀了云墨砚好不好?” …… 天色逐渐昏暗。 小姑娘看着逐渐出现星光点点的天际,眨了眨漆黑眼眸,用白嫩指尖在出现霜降的玻璃上画了一个小人。 然后又画了一只小猫。 最后又在小猫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亲爱的……我是又做错什么了么?” 看到那个大叉,系统莫名一颤,弱弱的嗓音询问出声。 少女板着白皙小脸,精致眉眼看起来冷漠极了:“不,我就是心情不好,想弄死你而已。” 女生的迁怒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可怜什么都不懂的系统。 它还在那里赶紧绞尽脑汁的回忆下自己哪里招惹了这位小祖宗,最后却忽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女主刚才被简璟杀了三次。” 少女更气急了,她鼓着白嫩小脸,像个软乎乎的包子,又在玻璃上画了一个小人然后打叉叉。 反派的异能是时间控制。 可以控制他人,更可以控制自己。 哪怕有无数异能者围攻它,就算无法杀死其他人,他也可以在临死前的一刹那扭转自己的时间,恢复全盛,堪称无解。 若非是当时原主冲了上去,在最后一刻制止住反派。 恐怕这世间没人能奈何简璟。 小姑娘深深而无奈地叹了口气。 现在的女主云墨砚极为弱小,复活也不会消耗太多能力,两人今天僵持这么久,也快结束了。 “咦?反派回来了?” 系统忽然惊讶出声。 “当然,世界意识不会坐视剧情刚开始两人就一死一伤。” 她随口回道,看向门外。 男人一步步走了进来。 他的眉眼依旧俊美苍白,那双猩红凉薄的双眸注视着她。 唇角缓缓缱绻出一抹笑容。 “宝贝儿。”简璟嗓音微哑,走到小姑娘身边,冰凉的铁锈血腥气猛地席卷全身。 视线不经意的瞄了一眼玻璃上被画叉的小人,男人眯眸。 细长猩红的尾稍阴戾一闪而逝。 他唇角诡异的笑容愈发大了,抬起右手。 小姑娘这才发现,男人的手似乎攥着什么东西,鲜红血液顺着苍白指缝一滴滴落在地面。 瞬间溅开万千水花,仿佛一个个逝去的生命。 妖冶而美丽。 脑海闪过某种可能。 顾依依的精致小脸刷一下变得煞白。 简璟拽着小姑娘颤颤发抖的苍白指尖,完美覆在他的手上,一根贴着一根,。 然后将掌心里的粘腻物品轻轻放了上去,转而钳住白皙纤弱手腕。 小姑娘缓缓向下挪移视线。 睫羽在空气中胡乱颤动,就像她现在的手一样颤颤巍巍,根本控制不住剧烈抖动。 ——那是一块冰凉、毫无跳动的心脏碎片。 手颤得更厉害了。 若非简璟“好意”的帮助,恐怕掌心里粘腻湿润的东西早就掉在地面了。 小姑娘猛地抬起头。 就见简璟垂下的猩红眼眸,他指尖的冰凉划过少女苍白惊恐的眉眼。 阴寒似乎深入骨髓:“怎么样?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她猛地一个后退,心脏掉在地上,还弹跳了几下,沾染了灰尘。 简璟看着她。 嗓音轻柔舒缓的询问着让人毛骨悚寒的话语:“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每天给你带一块你姐姐的心脏回来,好不好?” 小姑娘垂下眉眼,和方才比起,此刻的她看起来乖巧极了: “我会听你话的。” 男人满意的勾起唇角,他修长却沾了血液的苍白冰凉指尖拂过顾依依的睫毛,看到凝固在纤长睫羽上的黏腻。 “别想着去救她。” “现在的她还死不了,但宝贝儿,如果你要是去的话,我可就不确定了。” 男人每个世界都会对自己的小姑娘一见钟情。 可这一次,似乎是因为重生前的记忆刺激到他。 导致简璟忽然变得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甚至一点小事情就能燃爆他的敏感点。 顾依依小幅度扯了扯男人的衣袖,看着窗外天色,她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简、简璟……” “嗯?” 男人斯条慢理的研磨出问音,那双猩红暗沉的眼眸一瞬不眨注视着她,细长尾稍微微挑起,有些阴冷温度。 顾依依的小身子一颤,她硬着头皮,注视着男人的眼眸,余光一点不敢乱飘,生怕看见地面上静静躺着的暗红物块。 小姑娘软软弱弱的嗓音说道:“我、我饿了。” 她这具身子本来就好久没有吃饭。 之前云墨砚倒是给她带回来了不少食物,但因为不合胃口,上辈子被男人捧在手心上小姑娘也只能梗着脖子勉强吃了一点。 紧接着就连番受了数次惊吓。 现在平静下来,早就饥饿的感觉和手脚冰凉的无力感席卷全身。 轻轻抱着几乎快在他怀里瘫软一团的小姑娘,男人站起身来。 他唇角轻勾。 那双猩红细长的眼眸似乎也不再骇人,而是同颀长挺拔的身影一般,在月光下镀上一层朦胧温柔。 “你想吃什么?” 提起这个话题,小姑娘像是频死挣扎的鱼儿直接满水复活,她开心的搂着简璟脖子,黑眸微微发亮,回答起来毫不犹豫:“鸡腿!” 她已经两天零七个小时没看见鸡腿的身影了。 想恰酱汁鸡腿、可乐鸡腿、香酥鸡腿、香辣鸡腿堡。 等等……上个世界的鸡腿盖浇饭似乎也不错。 小姑娘陷入了对于人生哲学的深深沉思。 “你不害怕了啊?” 被抛弃的系统狗努力做出冷冷一笑的不屑感。 小姑娘理不直气也壮,努力为自己狡辩:“为了鸡腿,连你都要排后,女主算什么!反正她最后也能复活的!!” 系统也紧跟着陷入了对于统生哲学的深深沉思。 它是该开心自己在宿主心里有点地位,还是要悲伤自己只有那点地位? 系统觉得自己太卑微了。 于是它准备扔下了顾依依,最好晾她几个世界。 ——并不是为了这个世界又一次即将来临的各种小黑屋而它又正好没电影看了!! 在连接几次小黑屋之后,一向敬业爱岗的系统猛然发觉到一件事情。 电影似乎也挺好看的哈…… 它和顾依依不一样,可能是穿梭世界太久的原因,系统不太喜欢看小说,反而对各种恐怖悬疑的电影很感兴趣。 它很潇洒的对顾依依打了声招呼:“掰掰了,宿主。” “我要去浪迹天涯,千万别想我啊~” 系统本以为两人好歹相处了三百多年——哪怕其中三百年都是处于被反派大人狼狈追杀的过程中。但那不正是代表了一人一统相互扶持生死与共患难真挚的友谊吗!! 虽然都是自家宿主被追时它在笑,自家宿主被杀时它在笑,自家宿主被这样那样那样这样时它在看电影…… 算了!这些其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自家宿主好歹要表示一下惋惜吧? 系统视线灼灼的盯着小姑娘,它看着自己打包好的各种数据和宿主仅剩下可可怜巴巴的几百积分,做好了随时回头的准备。 可顾依依满心满眼都是在期待即将到来的鸡腿。 听到脑海中故作严肃沉稳的机械音。 小姑娘舔了舔下唇,软软嗓音极为敷衍,不知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甚至还扬起了尾音: “去叭去叭,走了就别回来了啊~” 系统的数据紊乱了下,它看着小姑娘余额里还剩下的五十二点一积分,仿佛看到自己的心一去不复还。 默默将其转到自己数据上,只剩下个光秃秃的零蛋。 它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再见!” …… 青市近来的丧尸数量突然增多。 仿佛被什么东西召唤一般,周边很多城市的丧尸都蜂拥而至,却在近了青市的一刹那恢复正常,四处游荡。 云墨砚再也坚持不住了,她放下砍刀,气喘吁吁的看着面前残肢断骸的青白色丧尸。 带着薄茧的纤长白皙指尖浸着血液。 那是这段时间磨出来的水泡,可因为长时间挥舞砍到,又被磨破,鲜血顺着刀柄的木质纹理缓缓流下。 云墨砚也不想这么没有效率。 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个人掐准时间一般来杀死她,导致她之前积攒的能量只够恢复自身,在这里勉强生存。 根本无法抽出时间去寻找自家小妹。 想在末日开party(6) 这里的丧尸似乎有人控制。 每一次她试图暗处逃脱时,都会冒出密密麻麻的丧尸围困她,最后和她同归于尽。 云墨砚蹙起眉头,随手砍死一个凑近的丧尸。 就在她思索着要怎么逃离这被层层包围的囚牢之时,天色倏然昏暗了下来。 周围所有丧尸都停下步伐。 片刻后,许多青白色丧尸摇晃着残缺不堪的身子,从阴影和黑暗中走了出来。 那一双双猩红色眼眸,直直抬起,望着远处天际。 仰着脖子,兴奋嘶吼不停。 这熟悉的景象让云墨砚白皙的面庞猛然阴沉。 上次这幅景象后,所有的丧尸实力大幅度增强。 这段日子,若非靠着光系异能的净化,以及那个系统死而复生的保护,云墨砚恐怕早死了。 可若是再不走…… 想到那个和丧尸一样,有着一双猩红双眸的俊美妖异男子。 云墨砚咬了咬牙,猛地将刀刺在地面,白皙指尖紧攥刀柄扶着早就没什么力气的身子。 恨恨喘着气。 ——不行! 她猛地直起身,白皙手指拖着刀走到一个丧尸面前。 手起刀落。 一个丧尸脑袋落在脚边,在坚硬地面上砸出一个大口子,骨碌碌的滚到远处。 哪怕如此,那双红色眼眸依旧直直望着天空,兴奋而贪婪。 她就这样麻木而迅速的杀了起来,不再理会早就疲惫僵疼的手腕。 看到一个个光点在空中浮现,并且闪烁着。 云墨砚不自觉加快了速度,心中焦灼不安。 再快一点啊!!! 上一次还是丧尸兴奋了半个小时才天有异象,这次可能只有短短的十几分钟。 她必须抓紧时间杀够足够多的丧尸。 某间屋子内。 没有了在耳旁泼冷水的系统,小姑娘却开心不起来,因为她也没办法看小说了。 只好无所事事的跑到厨房里,研究菜谱。 青市早已沦陷。 因为急剧增多的丧尸,这里成为了远近驰名的禁区,存留食物也早就腐坏烂掉。 而顾依依向来不敢让某人做饭。 倒不是死亡料理,就是单纯的味道不好吃。 尤其是尝了那八年后,都快成为了她的心理阴影。 顾依依看着锅碗瓢盆,咬着白嫩指尖沉思了片刻。 最后熬了一碗白糖粥。 人生三大爱好,鸡腿、小说、白糖粥。 满足的捧着小碗抿了一口,忽然感觉视线一下子昏黑,耳边只余远处隐隐传来的丧尸吼声。 小姑娘抬头,看着天空。 “这么快就第二次了啊……” 她舔了舔唇角的粥渍,温软粉唇沾上一层水泽,娇艳欲滴,感慨说道:“女主也该发现系统的另外一项能力了吧?” 剧情中,为何从未有人提过捉住云墨砚,将她囚禁在实验室里,当做一个可循环利用的实验体呢? 就是因为她的这项能力。 ——复活后随即降落在一百米以内的地点,随着实力增强,这个距离还会扩大。 因为系统短暂的离开了我们,没有情报来源的小姑娘并不知晓,云墨砚并未如剧情那般选择离开青市。 反而在想方设法的在营救她。 想在末日开party(7) 天空划过无数道拖曳着流光的红色。 它们力道迅猛,压爆空气发出呼啸响声,狠狠向地面砸来。 这些流星会自动寻找丧尸多、或强的地方降落。 没有了女主回来时的声响,大部分的丧尸反而都因为简璟若有若无的威压远离这里,自然就不存在天降正义、陨石突脸了。 小姑娘十分放心的出了门。 ——她准备去找简璟。 按照剧情显示,反派会在这次进化时因为承受不住而暂时沉睡。 自家男友最近太神经质了,小姑娘只好想方设法绞尽脑汁的去顺毛。 降落在青市的大约有六处陨石。 其中有三处比较相近,但是距离她太远。而另外东南方向的两个距离她倒是挺近的,还有一处是单独落在西南方向,那里是偏僻郊区,反派最有可能去的地方。 接下来,就面临了选择困难症患者的致命难题。 ——去哪里? 小姑娘拧紧细眉,下意识咬起白嫩指尖。 选一选二选红花,白雪公主嫁给……呸,这还用选什么,当然是可能性最大的那个! 她迈着磨刀霍霍向男友一般的步伐走向了西南郊外。 因为郊区原因,那里的丧尸极少。 只有少数几个迈着孤零零的步伐青白色丧尸,睁着浑噩灰白的眼眸,垂着手臂,毫无目标的随意游晃。 像极了每个世界的光棍节时,准备点火烧宿主的的系统。 让人看着就忍不住笑出……不对,是油然升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悲凉与绝望。 憋笑到小脸扭曲的顾依依穿过丧尸,向着陨石砸出的巨坑走去。 因为沾染了简璟气息的缘故,所以丧尸都下意识避开小姑娘的接近。 天坑四周激扬的灰尘早就逐渐平复。 地面被砸的寸寸龟裂,痕迹成蜘蛛网一般的模样向外蔓延数十米。 绕过几个裂痕,顾小姑娘走到旁边,踮起脚尖眺望视线,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坑底下有个红色巨茧一样的东西。 顾依依本想用点积分将自己送到地下。 白皙指尖划开系统界面。 半空中缓慢展开的幽蓝色光屏中,那一溜串的零蛋看起来格外刺眼。 小姑娘默默地摸了下心脏,缓缓呼出一口气。 她很想拆卸系统怎么办? 小心翼翼的爬到巨坑底部,顾依依拍了拍白嫩手掌上的灰尘,站起身子。 抬眸,这才看清那红色巨茧。 无数条红色丝线密密麻麻的缠绕成一团,上面似有蜿蜒脉络,是更加深邃的暗沉红色,从底部一直向上蔓延到顶端。 脉络宛如有生命般不停的跳动着,隐隐发着妖冶的鲜艳红光,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闪烁的部分,勾连成一个王冠。 ——一副只有半面残缺的王冠。 小姑娘心里莫名一惊。 “半面?” 这部分剧情是后期女主在研究怎么对付简璟的时,被她在话语中一笔带过,所以顾依依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她下意识感觉哪里好像不太对劲。 向后退了几步。 就在这时,异象突发! 那红色巨茧上面的脉络忽而全部放光,笼罩了这片地区。 想在末日开party(8) 因为距离较近,顾依依轻而易举的就看到了王冠上的隐隐裂缝。 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出来了! 坑外的丧尸传来压抑吼声。 恍惚间,仿佛在迎接它们的新王。 小姑娘脸色苍白而警惕的后退几步,见巨茧没有动静,转身就跑。 救命啊!! 她好像找错人了!!! 可这天坑陡峭不平,下来时都麻烦极了,废了顾依依不少时间,更遑论爬上去? 小姑娘咬着牙,白嫩指尖几乎嵌入到石块中。 一条植物枝蔓般的红色植物忽然刺破空气,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迅猛缠住小姑娘的腰肢。 就在小姑娘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 她忽然感觉手腕上一股冰凉的力道拉扯,紧接着是背后传来的因剧烈疼痛而发出的声音,隐隐破音。 “啊——!!” 声音尖锐刺耳,带着浓浓的怒火,还有东西拍打地面发出的巨大声音,隐隐震动,却始终无法延伸到红光笼罩的区域之外。 天旋地转。 顾依依本以为是简璟。 就当她兴奋的睁开眸子时,却看到了一张疲惫不堪的眉眼,熟悉而陌生。 ——是女主云墨砚。 她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将刀尖插在地面,摇摇晃晃的撑着自己的身体。 云墨砚看着完好无损的小姑娘,那张沾满血污和细碎伤痕的萎靡眉眼却下意识弯起,笑得很勉强: “没事吧?” 顾依依却清楚看见,女主的视线根本毫无聚焦,那双漆黑眼眸,只是模模糊糊的定在她所在的角度。 她已经快不行了。 小姑娘忽然心里有些发涩。 她憋着哭腔,软乎乎的嗓音轻声询问道: “你为什么要来救我啊。” 可云墨砚早就在濒死的边缘了。 小姑娘的嗓音传到她耳朵里,就仿佛被消音一样,只剩下模模糊糊一片,她努力听清,却觉得脑子更疼了。 只有那隐藏在声线颤颤的哭音被她察觉了。 下意识以为胆量向来很小的姑娘是在害怕,她弯起唇角,努力睁大眼睛,视线却依旧模糊: “别怕。” 云墨砚柔声说道:“有姐姐在呢,没人能伤害你。” “呜……” 不说还好。 这么一说,顾依依直接扑到云墨砚的怀里,抹着悲伤的眼泪,一抽一抽的。 我知道没人能伤害我啊。 反正大不了就是换个身子而已。 可你来这里就不只是一个身子的事情了。 ——那是重生反派在线黑化、世界直接原地爆炸的大事了!! 越想越伤心的小姑娘看着已经彻底昏死过去的女主,拿出空间里珍藏的修复灵丹,一边撕心裂肺的哭着一边喂给了她。 远远看起来,就好像某个小家伙伤心到难以自己一般。 至少在简璟看来是如此。 极好的视力让他哪怕隔得很远,也能清楚看到小姑娘精致眉眼上的苍白焦急,以及隐隐泪痕。 他下意识想起来上辈子。 似乎……小姑娘就是为了救这个人背叛的他。 男人面无表情的俊美眉眼逐渐阴寒,斯条慢理的轻勾唇角,恍惚间浸着冰冷和浓烈如毒蛇般的阴鸷,仿佛凌迟时缓慢研磨的钝刀子。 远处的顾依依猛地打了个寒颤。 一转头,就看到一个男人站在不远处,俊美绝伦的眉眼半隐匿于树荫斑驳下,晦暗难辨。 那双细长眼眸愈发猩红浓郁。 瞳孔深处沉淀着让人脊背发寒的戾气 顺着男人的视线看到自己怀里搂着的云墨砚,小姑娘瞬间苍白无色。 完了,把女主忘了…… 指尖颤颤巍巍的急忙放下昏迷中的云墨砚,顾依依站起身子。 眼前一花。 瞬间失去了简璟的踪迹。 她下意识四顾寻找,以为男人离开时,就感觉宛如尸体的阴冷气息猛地席卷她周身。 手指滑过她温软纤细的腰肢。 明明动作暧昧极了,可那冰块一样的温度,却让小姑娘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冷颤。 她颤抖的声线声线徒然拔高,黑眸睁的滚圆:“简、简璟……” “宝贝儿……”简璟的动作慢吞吞的。 感受到怀里几乎因害怕惊恐而瘫软成一滩泥的小家伙,他收回手,细心的往怀里揽了揽。 然后低下脑袋,用猩红舌尖舔舐着小姑娘圆润盈白的耳垂。 湿漉漉的冰凉在耳廓划过。 她身子瑟缩了下。 男人的嗓音低哑缱绻,耳鬓厮磨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温柔笑意: “我是不是说过,你若是再敢找你姐姐,我就去杀了她。” “我、我其实……” 她嗓音乱颤,想解释,可每次一开口,简璟的冰凉手指就在她细腻脊背一点点划过。 那动作不仅没有丝毫温情。 反倒更像是思索着,要怎么把她剥开皮肉做成标本一样。 这般厮磨加恐吓后,小姑娘的脑子乱糟糟一团,语不连贯:“我我我我……” 他的嗓音却缱绻着舒缓带笑:“你怎么了……宝贝儿,继续说啊?” 你特么倒是让我说啊!! 看着男人垂下的猩红冰凉眼眸。 顾怂怂硬是憋着自己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去。 看到她涨红忿忿的白嫩小脸,简璟一时兴起的掐了掐。 手感像个包子一样软乎乎的。 顾怂怂赶紧趁此机会,开口说道: “其实我是来找你的……” 为什么这句开头忽然有点熟悉,似乎在哪里说过? 而且这掐脸的动作也好熟悉? 算了,这都不重要。 她接着小声说道: “不信你看,我是向着陨石方向来的,我怕你出什么事情。” 男人垂下眸子,指尖依旧捏着小姑娘的脸蛋,面无表情。 阴冷的气息却稍稍缓解。 顾依依发觉。 面前这个家伙,总会因为她的一点小事而点爆了敏感点,也会因为她一句话而轻易熄了火。 他的安全感实在太低了。 低到甚至只需要一句小小的解释,就当做所有事情不存在。 顾依依不太会安慰人。 尤其是这种偏激执拗的性格的人。 她只好抱紧了简璟,小脸埋在男人的怀里,嗓音闷闷的撒娇说道:“你带我回家吧。” “我想回去吃饭了。” “那你姐姐呢?” 他的嗓音带笑,缱绻而缠绵。 顾依依心中默念了几句不好意思。 她抬起清透明澈的黑眸,直视着男人,缓缓说道: “我以后都不会见她。” 女主被她救了回来。 不需要消耗珠子里系统的力量。 “但是你也不能再去找她了,怎么样?” 想在末日开party(9) 云墨砚迷茫的睁开双眼,打量四周。 天色暮霭,斜阳沉沉。 还是那片龟裂痕迹的大地,丧尸游走,却似乎对她视而不见。 如血残阳为大地洒下一片妖异的红色。 坑内的植物早就安静下来,因为实力还不够支撑它拔出根部任意走动,只好重新沉睡。 云墨砚垂眸,怔怔地盯着自己白皙双手。 纤柔细腻。 只有食指那里带着薄薄的茧子。 她居然还没有死…… 若是复活,她的身体相当于完全新生了一次,这茧子也会消失。 远处的地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折射着光线。 云墨砚沉默片刻,迈步走了过去。 那是一个白瓷细腻的瓶子,端端正正摆放在石头上,一看就是有人故意放在这里。 她打开,一股清新药香扑鼻而来。 里面是一颗颗圆润的药丸。 “依依……” 束身黑衣的少女抬眸,看向远方,视线复杂。 云墨砚离开了。 这件事,还是三天后简璟才状似无意中提起的,那双猩红剔透的眼眸一瞬不眨盯着她。 当时的小姑娘正在吃饭。 自从进入末日位面,她对食物总会格外的敏感。 一日三餐顿顿不落。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漆黑清透的眼眸闪着讶异,粉唇微抿,却又有些意料之中。 但心情还是落寞了一些。 女主走了。 这座城市,现在除了她以外,别无其他活人。 连饭都吃不下去多少了。 纤柔白嫩的指尖放下小碗,少女有气无力的抬起眼睫,发现简璟微微眯眸,唇角紧抿,这才想起来他不太喜欢云墨砚。 否则,不可能刻意拖了三天才告知她。 小姑娘赶紧撒娇,提议道:“我们出去逛一逛吧?” 她嗓音一向软软糯糯,每次撒娇时,勾起的语调都会让人忍不住答应小姑娘说的任何要求。 简璟垂眸,定定的注视着她。 小姑娘仰起头,纤长眼睫微微翘起。 白皙小脸精致温软,被镀上一层淡淡的朦胧金晕。 他勾起唇,嗓音微戾:“怎么?心情不好?” 黑化男友在线犯病。 小姑娘赶紧摇了摇脑袋,大大的黑色瞳仁惊恐睁圆:“不!我没有!我我我……我在普天同庆!!” 他嗤笑。 嗓音玩味: “嗯,普天同庆。” 顾依依瞪着眼眸气鼓鼓的看他,见男人那双猩红眼眸望过来,立刻怂怂的垂了眼睫下去。 坐姿端正,两只白嫩小手放在膝盖上,像是教导主任在训化。 乖巧而老实。 幸亏系统不在,否则怕不是会笑出猪叫。 她陪简璟在这里呆了半个多月。 女主云墨砚离开的第四天,那个曾经攻击她的红色王植也走了。 一山不容二虎。 这里有简璟的气息压迫,早有灵智的王植心中有数。 因此,在它进化彻底完成后,发现自己能离开红光笼罩区域之外,便走得毫不犹豫。 小姑娘央求男人领她去看了一眼。 熟悉的巨坑底部,有一些细密枝须,深深埋扎现在土地里。 应该是那植物丧尸的根部。 它还没有办法完好无损的离开,但简璟给它的压力太大,只好强忍疼痛,一点点拔了出来。 想在末日开party(10) 顾依依见男人一脸漠不关心的模样。 还以为对他没什么影响。 没想到简璟进化时,根本无法使用普通丧尸的晶核,只有王核对他才有效。 王核,就是那些单独被流星眷顾的丧尸个体。 它们每一个进化时,都会闪现出半面破碎的王冠。 她硬生生憋了一口气:“那你为什么之前还要放它离开!!” 男人将脑袋埋在白嫩的颈窝,细细嗅了一口,有股血液的甜香。 他猩红色眼眸微暗,嗓音沙哑,慢吞吞的说道:“因为之前不想杀。” 这是你愿意不愿意的事情吗!! 她刚要反驳,忽然被身后那人一口咬了脖子。 小姑娘身子瞬间僵硬。 快忘了自家男朋友是个会被活人吸引的丧尸了…… “你你、你……千万别冲动。” 她结结巴巴的说到。 之前没什么事情,是因为两人只搂搂抱抱,现在要直接咬了下去。 她白皙小脸禁不住的发愁。 “放心……” 因为含了块软肉,男人的嗓音含糊不清,却依旧勾着缱绻笑意:“宝贝儿~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怕你伤害到自己的心肝大宝贝总可以了吧!! 可最后,怂兮兮的小姑娘也没敢把这句话吼出去。 她极为委婉的劝说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不是顾姑娘你是不是对委婉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可惜。 到最后她弱小的抵抗也没推翻男人的独裁暴政。 他舔了舔温热的血,唇间蔓延着淡淡的甜香,像是微熏的桃花酒。 醉人的很。 …… 做出离开青市的决定很艰难。 可走出来后,原本还有些恋恋不舍的小姑娘就像撒欢了一般。 她好奇的左顾右盼。 那双漆黑眼眸亮闪闪的,白嫩小脸激动到微红,兴奋的攥着男人微凉指尖。 丧尸成群,而她正大光明的走在街道上。 这感觉,真爽! 就在这时。 旁边的简璟忽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 小姑娘抬起眉眼,清透黑眸疑惑的看着他。 男人懒洋洋的抬起眼皮,向远处示意了下:“那里有几个被丧尸围攻的活人。” “活人?” 又恢复成修仙世界的无聊生活,还没系统可以调戏的小姑娘眼前一亮。 她将视线移到男人身上,白嫩温软的小脸带着讨好。 “简璟……” 黑眸微眨,睫羽扑闪扑闪着,撒娇说道:“我们去救人好不好?” 他垂下睫羽。 那是一双漆黑莫测的眼眸,尾稍细长。 简璟轻勾唇角:“可以啊。” 男人的嗓音轻柔,带着细细的引诱和蛊惑,尾音勾起: “可是,宝贝儿,你打算用什么感谢我呢。” 小姑娘拧眉沉思了下。 她看着男人,小幅度后退一步,语气迟疑的说道: “你……稍稍弯下腰。” 简璟很听话的弯下身子。 小姑娘微凉的白嫩指尖捂住他的眼睛。 掌心有些紧张的汗渍。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简璟纤长卷翘的睫羽,眨动时就会轻轻划过掌心,有些瘙痒。 颤颤巍巍的纤弱白嫩指尖上抬。 ——摸了下男人的头??? 想在末日开party(11) 做足了心理准备后,她鼓起勇气, 在简璟生气的一刹那,小姑娘赶紧将脑袋凑了上去。 一触即离。 她感觉自己脸庞有些热。 小姑娘结结巴巴的说道: “我我、我……我们还是赶紧去救人吧,等下都快死没了。” 男人抬头,那浓密鸦黑的睫羽下,暗沉眼眸似是染上一抹猩红。 头顶似乎还残留着那小姑娘手指软软热热的触感。 他唇角轻勾,意味深长的说道: “好啊……” 顾依依忽然有些心慌。 这里是青市通向邻市的高速公路。 因为末日是突如其来的,而那天又只是个普通日子,不过年不过节,公路上的车辆虽然多,但也没到拥挤堵塞的地步。 而且有很多司机转化的丧尸都被困在车里。 所以有不少人选择从这里走。 这群人便是如此。 他们一共是六个人,两女四男,因为没有异能者,只能拿着不知是从哪里捡来的铁棒木棍抵挡。 身上狼狈至极。 顾依依拽了拽男人的衣袖。 简璟垂睫,就看到他的小姑娘抬起眼瞧着他,那双清澈剔透的黑眸只满满有他一个人的倒影。 他用冰凉手指揉了下眼前小人儿的脑袋。 细长眼眸带着笑意。 “怎么了?宝贝儿。” 小姑娘热切的看着他:“救人啊。” 男人斯条慢理的掀起唇角,慢吞吞回答到:“哦。” 那你怎么不动啊! 她拧巴着白嫩小脸。 感受着男人指尖冰凉的温度透过头皮传来,她脑海忽地一阵灵光闪过。 她乖乖认错:“我错了。” 都怪手欠。 “啧……” 他轻笑了声: “宝贝儿~你怎么可能会错呢。” 那我也不能说你错了吧。 小姑娘在心里腹议。 她黑眸诚恳而真挚的说道:“不!我错了!你快去救人吧!再不救就真死没了。” “好啊,”男人眼尾挑起,苍白眉眼妖冶勾人,嗓音带笑,“那宝贝儿,你不考虑一下称呼我什么?” 称呼什么? 她犹豫着试探性说道:“男朋友……” 她平时对系统说时,就是这么称呼的。 可简璟却不似太满意的样子。 但他看了眼眉眼犯难的小姑娘,还是勉勉强强的点了下头:“算你及格了。” 话落同时。 那几只丧尸就好像被定格一般,一动不动,僵在原地。 原本还以为死定了的六人被这副异象惊呆。 他们手里还拿着武器,呆傻傻的举在面前,茫然的做着抵挡模样。 就见到远处一男一女迈步而来。 前面的那名男子只穿着简单的黑衣黑裤,眼眸细长,苍白眉眼俊美妖异。 他唇角微勾,似乎隐隐带着笑意,漆黑瞳孔和上挑的尾稍却只有一片漠不关心的冰凉。 身后紧紧跟着一个小姑娘,亦步亦趋。 她好奇眨着那双大大的黑眸,睫羽扑闪着。 似乎发现有人在观察她。 小姑娘下意识露出一抹温软浅浅的笑意,黑眸微弯。 那个女人下意识也跟着露出笑容。 就在此时。 那个原本还漫不经心的男子忽然将视线转了过来,那双漆黑冰凉的细长眼眸直直盯着她。 眸色阴戾。 苏珺一个激灵,当时就反应了过来。 想在末日开party(12) 她小心翼翼的控制自己余光不去看小姑娘,但她又不敢看那个很恐怖的男人。 只好稍稍偏移一些,盯着两人背后的那条马路。 女人语气感激,还带着恍惚的惊恐和后怕。 “谢谢你们刚才的出手相助。” “不然我们就死在这里了。” 顾依依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和其他五个人一样,都很狼狈。 她的长相并不是很漂亮,但气质却让人很安心,就像是个邻家姐姐。 小姑娘笑着说道:“不用客气。” 忽地,就感觉攥着的冰冷手指一下子反握紧住她。 吓得顾依依赶紧敛回笑容。 她瘪了瘪嘴,张牙舞爪的对着男人,委屈的哼唧两声。 男人妖异苍白的眉眼带笑,眸也不抬的伸手将小姑娘压了回去。 感受到似乎尖尖的小虎牙咬着他虎口,简璟没有回头,而是询问道: “你们是要去西南方向吗?” 盯着那双暗沉带笑的眼眸,苏珺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她扯了扯唇角,勉强让自己的脸庞没那么僵硬,刚想开口,就被人抢了话: “是啊。” 苏珺回头,就发现说话的是另一名女生。 她沾了灰尘脏污的眉眼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之前的姣好白皙。 那双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着男人。 她语带笑意的邀请道:“我们要去西南基地,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蠢货。 苏珺忍不住撇了撇唇。 这种男人一看就危险极了,她居然还敢往上凑? 真以为是队伍里那四个一见到美女眼睛都快直了的傻缺呢? “你们是哪里的人啊?” 狠狠咬了某个家伙一口……当然,这是在顾依依看来。 咬上去的一瞬间,小姑娘就下意识控制了力道,根本没舍得,最后也只是留下了一个小小浅浅的痕迹。 可这并不妨碍她神清气爽的抬起脑袋。 她眨巴着清透剔彻的黑眸,盯着苏珺,好奇询问道:“青市?” 苏珺下意识就要回答,可又被那个女生抢了先。 她笑嘻嘻的说道,恍如口无遮拦一般:“小妹妹你还不知道吗?青市早就没人了,那里不知道为什么聚集了太多丧尸,只要稍稍有点了解的都清楚。” 没怎么被社会毒打过的小姑娘,根本听不出来成年人正常委婉的话语中的隐藏含义。 顾依依还在郁闷的想着。 她就是从青市出来的啊,当然知道了。 倒是苏珺,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 什么叫稍稍有点了解? 现在不了解末日的就两种人,一种是被保护的很好的大小姐,一种是被保护的很好的……小姐。 她急忙打着哈哈。 生怕那个男人一时冲动,就像解决丧尸一样把他们六个也都随时解决了。 “听说西南基地最近涌进去很多大人物,而且带着身边手下,似乎打算常居。” “现在的西南基地一下子跃升成了附近地区防守最严密的基地,实力强大,异能者众多。” “我们从孜市过来,是打算去投靠的,中途路过青市。” 虽然被苏珺瞪了一眼,可那个女生却有些不屑。 她虽然没有那个小姑娘漂亮。 可末日道德沦丧,也不至于因为一句话就弄死她一个女生吧? 便又不死心的抢了话:“我们其实原本是七个人的,可有一个不知为何忽然昏倒了,现在正在车上。” “对了,我们的可是房车,几个人都能装下的……” 女生笑了笑,时刻不忘自己的真实目的,语气暧昧: “怎么样,帅哥,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想在末日开party(13) 简璟眸也未抬。 后知后觉发现气氛不太对劲的小姑娘迟疑片刻。 可是一想到关乎于自家男朋友的进化。 她便点了点头。 但那双眉眼弯弯的漂亮眼睛却是对着苏珺,粉唇微抿,露出笑容:“麻烦你了。” 苏珺赶紧摆了摆手,受宠若惊:“不麻烦不麻烦。” 她侧身带路,语气有些微微的苦涩:“唉……我们之前是出来透风,结果发现这里有些不对劲,就来看一下,结果却被围攻了。” “没想到现在丧尸的智慧居然这么高,都会布置一些简单的陷阱了。” 顾依依回答道:“都两次进化了,当然很高。” 说到这里,小姑娘还下意识抬眸看了眼身后的男人。 简璟默不作声的跟在身后。 眼眸微垂,一直注视着她。 纤长睫羽下,是深沉的漆黑眼瞳。 不复丧尸时的妖异猩红,让男人苍白的眉眼染上一抹晦暗。 房车离这里并不远。 太远了,哪怕好奇,这六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也不可能大着胆子下车。 几十米的距离,只不过是被一个斜坡挡住。 到了目的地之后。 还没等苏珺介绍一下,就看到那个俊美苍白的男子扣住小姑娘白皙手腕,面无表情的拉着她走向房车内部。 砰的一声。 门被紧紧的关上。 其余五人面面相觑,唯有那名女生咬牙切齿的盯着铁门。 似乎能用视线穿透一样。 小姑娘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个力道猛地将她压在墙上。 她抬头,看着那双不由自主变回猩红的细长眼眸,幽深暗沉。 “怎、怎么了吗……” 小姑娘嗓音颤颤,整个身子也跟着颤抖瘫软,却被手腕处传来的力道勉强支撑着。 男人俯耳贴近,瞬间,阴冷冰凉的气息席卷了她。 “宝贝儿,你刚才对她笑了三次。” 低哑的嗓音轻缓而温柔,在她的耳廓打下浅浅冰凉呼吸,尾音浸着阴戾森冷的笑意: “你说,我是应该挖了她的眼睛,还是应该……”冰凉苍白的指尖抚摸上她的眉眼,男人嗓音带笑:“再也不让你这张漂亮的脸出来,被其他人看见。” 小怂姑娘弱弱的小声提出意见:“其实还有第三条的选择的……” “比如你消消气怎么样?” 男人只回了她一个音: “呵……” 顾依依委屈的垂下脑袋,感觉自己像是养了个儿子。 每天都要小心顺着他。 生怕炸毛。 还是系统那个狗儿砸最省心!! 简璟垂眸。 就见到小姑娘呆呆地注视着半空,半天才会缓缓眨一下黑眸,纤长浓密的睫羽卷翘。 眸光发散。 似乎是在走神。 她眼睫沾湿着泪,粉唇微瘪,那双盈满了氤氲水雾气的黑眸委屈巴巴的说到。 简璟抬头。 看到了小姑娘这副可怜的模样。 他舔了舔唇,染上猩红的唇色妖异而旖旎,苍白眉眼勾着浅笑。 “这么怕疼,以后可怎么办啊……” 这话语里几乎称得上明示的隐藏含义,吓得顾依依赶紧捂住嘴。 纤弱细腻的白嫩指尖软软地半搭在沾染一层水色的嫣红唇瓣。 简璟的眼眸更暗了。 她哆哆嗦嗦的说道:“不、不不……我不疼了。” 想在末日开party(14) 视线乱飘,紧张的小姑娘无意中发现床上躺着一道身影。 她心脏猛地一颤。 下意识就开了口:“床、床上有个人……” 简璟斯条慢理的抬起身子。 他掀眸,瞥了一眼。 那双猩红色眼眸微微眯起,细长微挑。 轻缓低哑的勾笑,带着许些许玩味:“不用理会,他还要很久才能醒呢。” …… 夜晚很快降临。 六个人围在篝火旁,他们伸出双手烤火。 火光摇曳,照耀出几人的半脸。 冰凉僵硬的身体逐渐回温。 比没办法供暖的房车里暖和多了。 杜泽下意识回头。 房车依然静静地屹立在远处,火光照耀不到,只能看到一片深沉浓郁的黑暗吞没了它。 他随口问了句: “靳容还在车里,没什么事吧?” 他们都是一个班级的学生。 末日来临时,正巧班级聚餐,大家就一起合作跑了出来。 几人能走到这里也不全是运气好。 更多的是因为,杜泽他口中的那个正在昏迷的同伴。 ——靳容。 雷系异能者。 可之前路过青市时,不知为何,靳容忽然昏迷不醒。 六人只好战战兢兢的赶路。 可没了靳容,他们几乎寸步难行。 半个月的时间才走了七八百米。 苏珺正在享受着短暂的安稳静谧的时光,有些昏昏欲睡。 不知为何。 这两位大佬来了后,居然一次丧尸都没遇见过。 听到杜泽说的话。 她思索了下,站起身。 打开身后背包的拉链,火光摇曳,映照出里面几包孤零零的饼干和半瓶水。 苏珺迟疑着拿出一包饼干。 想了想,又猛一咬牙,把那仅剩下的半瓶水也拿了出来。 之前一直抢话的女生有些好奇,他探着头询问:“你要干什么?” 她叫舒曼希。 苏珺似乎忘记之前的不愉快一般,对她笑了笑,毫无界阂: “那两位大佬好像还没吃饭,我去给他们送饭,顺便看靳容的情况。” “哦……”舒曼希兴致缺缺的歇了心思。 还以为要吃饭呢。 她用余光瞄了眼自己背包里的少到可怜的食物,有些惋惜,又有些发愁。 却也将蹭饭的心思压了下去。 杜泽拿出一块饼干:“曼曼,我这里有。” 苏珺听到身后一道女声响起: “谢谢啊杜泽,不如我们一起吃吧,要是我自己吃,我会不太好意思的。” 苏珺也没有回头,只是笑了笑。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她也管不着。 苏珺去不远处捡了几根树枝,蹲在篝火旁,手指灵活的将它们搭成架子。 等那半瓶水烧开后,她将饼干泡了上去。 这是一顿极为简单的晚餐。 在末日这种环境背景下,却显得奢侈而豪华。 一整天没吃饭没喝水的苏珺闻到空气中萦绕的饼干香味,下意识咽了咽唾沫。 她强行别开视线,准备送饭。 就在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让我去吧。” 男声有些微微的沙哑,像个鬼一样,阴郁低沉。 苏珺被吓了一跳。 直到剧烈跳动的心脏逐渐平缓,苏珺才发现,是队伍里某个一直沉默寡言的男生。 想在末日开party(15) 苏珺对这人的印象并不深。 只是隐隐约约有个大概的印象。 现在回忆一下,也只能想起他似乎很少与其他人交流。 平时也只坐在角落,默默发呆,或者自顾自的做什么事情。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苏珺还是笑着递了过去,说道:“那麻烦你了。” 男生低着头,小声说了句: “谢谢。” 火光跳跃,无人发现他貌似不经意一般,将方才咬破还滴着血的指尖在碗壁一抹。 鲜红液体逐渐滑落。 融入到面糊中。 那双被长刘海挡住的瞳仁,几缕灰白和猩红交织掺杂 似乎感受到哪里不对劲。 苏珺下意识回头,看着已经逐渐走远的男生,眉头皱起。 徐曼希凑了上来,小声说道: “怎么?后悔自己被人拿了食物去做人情了啊?” 苏珺笑了笑,没有接话。 徐曼希觉得没什么意思,就转身继续找杜泽联系感情去了。 而此时的房间里。 顾依依看着地上一大堆的食材,小脸纠结,咬着白嫩指尖思索今晚要做什么。 实在不行……还是吃泡面吧? 就在她考虑着到底是要省事吃泡面还是费事吃鸡腿的时候,忽然传来敲门声。 在寂静的空间中响起。 小姑娘讶异回眸。 她打开门,发现一个男生,长相普通,眉眼有些阴郁。 看人时总是下意识微微低下视线。 “这是晚餐。” 他把碗递了过去。 小姑娘下意识没有拒绝人家的好意。 她黑眸微弯,清透瞳仁里面漾着一层层笑意,粉唇温软:“谢谢。” 伸出白嫩纤柔的指尖,刚刚触到碗壁。 忽而一道破空声从身后传来。 碗被打翻在地,砰的一声闷响,里面盛着的面糊溅落,汤汁晕开。 一片狼藉。 小姑娘下意识回头,就看到之前还在看书的简璟慢悠悠抬起眼眸。 “宝贝儿,过来~” 他嗓音带笑,那双细长漆黑的眸仁静静盯着她,微微挑起,眼尾却浸透一抹戾气冰凉。 顾依依乖乖走了过去。 余光无意中一瞥,发现那个男生似乎有些暴躁。 其他人被这突然起来的声响吸引。 他们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急急赶来。 “怎么了?” 第一时间就看到敞开的大门内,地面上凌乱摆放着许多完好无损的食物。 再看了眼被打翻的面糊。 气氛有些尴尬。 苏珺见到几人的神色都不太自然,走了出来,她略带羡慕的说道: “原来大佬们有食物啊,是空间异能么?真厉害。” 说着,她居然自卖自夸了起来:“其实我感觉我比较适合当速度异能者。” “我到时候就去丧尸的眼前跑,然后还抓不到我,气死它们。” 说着,女生居然被自己逗乐,笑了起来。 这几句话让紧张尴尬的气息被缓解。 所有人好像集体被下了间歇性眼瞎的降头一样,一看就是被末日社会毒打的很严重,居然能控制自己对那片狼藉视而不见,反而还兴致勃勃的讨论了起来。 “我觉得我可能是风系,可打可跑,比苏珺厉害多了。” 一个人当时反驳:“火系才厉害好吧?直接让这群丧尸现场体验下什么叫火化成灰,入土为安。” 想在末日开party(16) 听到这哥们的话,顾依依下意识瞄了眼身后的简璟。 俊美妖异的男子斜靠在床上,微弱的火光透过门扉晃出一道道光束,勾勒晦暗。 他垂眸。 苍白指尖搭在书上,偶尔翻动一下,安静极了。 似乎是没听见一般。 小姑娘回头,用敬佩的视线看着那名说要入土为安的那哥们一眼。 恭喜你。 没被大佬选中,亲自出手帮你示范一遍。 被莫名其妙用悲悯视线看着的男生还有些不明所以。 他挠着后脑,只哈对着眉眼精致白皙的小姑娘露出一个傻笑了。 “怎么了吗?” 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亚子。 顾依依忍不住好笑的弯了下唇,忽而想到什么,又赶紧敛了回去。 她摇了摇头,漆黑清透的圆眸却漾着笑意。 小姑娘的嗓音软软糯糯的:“没什么,就是感觉你很有意思而已。” 身后忽然传来翻书声。 明明刚才翻过一页,一目十行也不至于如此吧。 少女赶紧板起白皙小脸,心中腹议。 她刚一抬眼,然后就看到了躲在人群后面帮忙送餐的男生。 普通阴郁的脸庞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男生低着脑袋,长长刘海垂下。 狠毒在眉眼一闪而逝。 却又很快抬起头,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 吓得顾依依赶紧缩到自家男朋友的怀里,攥着他的衣袖,安慰有些受伤的弱小心灵。 探出个乌黑脑袋,见到几人似乎想走,小姑娘急忙叫住了他们。 “等一下啊。” 她那双黑亮的大大眼眸笑弯了下,白嫩指尖冲向地上的食物:“你们都拿一桶泡面再走吧,就当作赔礼了。” 六个人,最多就六碗泡面。 自从系统走后,小姑娘发现积分为零时,抠门的她难得大方了一次。 就是一直不忘小声地强调着: “千万记住,每个人只能拿一桶哦!” 可其他人却不这么想。 末日一个月的时间,还保存这么完好的泡面极为少见,更不要说直接拿出来六桶。 苏珺拿着老坛酸菜口味的,夸张说道: “看来今晚可以来场聚餐了,六道菜呢。” 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房车里充满了欢快的空气。 小姑娘也忍不住弯了下唇角。 她抱着男人消瘦却有力的手臂,冰冰凉凉,带笑的滚圆黑眸看着这几个人耍宝。 余光却下意识瞥向那个男生。 他似乎也跟着笑了起来。 因为躲在最后面,还是背光,顾依依只能隐约看到他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 就像是……生病了一样。 感冒了? 送走那几个人,小姑娘刚走过去,就被一双手臂揽了过去。 熟悉的阴冷环绕着她,顾依依早就冰到麻木,她翻出自己早就预备好的保温杯,精致白皙的小脸面无表情的抿了一口热水。 再一次被迫养生。 人生艰难。 看着已经被收拾感觉的地面,小姑娘眨着黑眸,好奇的回头询问道:“你为什么不让我碰他啊。” 男人放下手中的书,他苍白冰凉的手指勾缠着小姑娘指尖,嗓音低缓而玩味: “他身上有病毒,应该是之前被丧尸咬了。” 小姑娘直接一口气没喘上来,哪里还注意到简璟的小动作。 她震惊的说道: “你你、你……你说什么?” 想在末日开party(17) 看着小姑娘将黑眸瞪得滚圆,一副诧异惊讶的表情。 简璟垂眸,弯了弯勾着身旁小人儿白腻尾指的冰凉指尖,然后抬了起来。 两双手斯条慢理的贴合在一起,交错相扣,纠缠不清。 冰凉温度紧紧贴着她小手,顾依依打了个寒颤,没有拽出来。 只好紧了紧自己身上的外套。 “他想拉着其他人一起死。” 男人的嗓音漫不经心说着让人浑身发寒的话,“估计是猜到自己绝对不会得到异能,命不久矣,那就多拉上几个人一起。” 多拉上几个人…… 脑海刚闪过这个念头,小姑娘豁然起身。 “那外面的几个——” “都昏着呢。”简璟的低哑声线就像他体温一样,冰冷毫无温度。 直到那双漆黑细长的眼眸微垂,注视着两人交缠的手指,眼尾和嗓音这才染上一抹愉悦,“估计也快死了。” “嗯?” 男人忽然兴味挑了下眉稍,“居然还有个活下来的?” 两人站在篝火旁。 顾依依攥着男人冰凉苍白的指尖,看着昏迷中的五个人。 听到脚步声,一直低垂着头的男生抬起脸。 无人添柴,逐渐微弱的火光明暗闪烁,映照出他灰白浑浊的眼白,瞳孔逐渐转向红色。 “你们来了?” 他似乎早有预料,盯着小姑娘,那张阴沉青白的脸庞笑了起来: “从你男朋友打饭我送的饭的时候,我就猜到他发现不对劲了。” 小姑娘余光瞥了一眼地面上横七竖八躺尸的五位。 其中一个少女虽然也在昏迷,却痛苦不堪,偶尔从牙缝里发出痛苦的闷哼声。 完全不似其他人一般直挺挺陷入昏迷。 ——看起来就知道,他们未来一定会死得很安详! 那个男生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还在自顾自说道: “虽然缺了你们两个人,但无所谓,不是还有这么多人陪着我呢吗?” 他青白色面容因激动和兴奋而狰狞癫狂,似乎想为两人展示下自己的杰作。 却猛然发现正在觉醒异能的苏珺。 “怎么可能?” 男生已经神志不清了,但他却依旧死死盯着少女,嗓音因为浓浓的嫉妒而尖锐: “凭什么?” 凭什么我没有得到异能? “同样是被感染,为什么她和靳容就可以?” 为什么?!!! 他的语气恶毒刺耳,却依旧掩不住小姑娘在听到某个名字后,瞬间惊涛骇浪般的心情。 “你说谁?靳容?” 靳容…… 这不是男主吗? 剧情里男主应该是已经组建势力,手下还有一个堪称bug的预知系异能者…… ——等下! 小姑娘忽然想起什么,她不顾男生早就癫疯,迫切开口询问:“那个女生是叫苏珺?” 很愧疚的是。 哪怕救了这一群人,甚至还给了他们不少食物。 但顾依依一直忘记问他们的名字了…… 还没等那个男生回答,身后倒是传来一道带着困倦沙哑的疑惑嗓音:“你认识她?” 她回眸,是一个有些虚弱的清俊男子。 眉眼在火光下有些病恹恹的,丝毫看不出来是一个狂暴的雷系异能者。 —— 有没有人要加群,没人我等下提刀再来问一次∠(?」∠)_ 群号: 想在末日开party(18) “……你是靳容?” 似乎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问了个蠢问题,小姑娘下意识开口,试图转移话题: “噢,之前他们被丧尸围攻,然后我们救了人,就认识了。” 靳容含笑点头。 似乎是完全相信了她说的话一般。 却不经意一般,移眸看向旁边的男人。 简璟垂着眸,睫羽纤长而浓密。 晦暗阴影勾勒出他苍白眉眼漫不经心的姿态,把玩着手心里小姑娘软乎乎的指尖。 靳容笑容很温和:“可以问下你的名字吗?” 俊美苍白的男人动作一顿。 掀起眸,眼尾细长微挑。 瞳孔是妖冶邪肆的猩红眸色。 他唇角轻勾,低哑的嗓音勾缠着笑意,半敛起的瞳孔却沉淀着冰凉和漠不关心: “不要多管闲事。” 带着淡淡的警告意味。 靳容乍然眯眸。 他刚要说些什么,就听闻旁边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呼: “苏珺?!” 靳容下意识回头,就看见一道黑影扑向痛苦昏迷的女生。 雷光闪过。 那人被劈远,焦黑冒烟的手臂挡在眼前,双脚在地面划出两道深深刻痕。 尘埃飞扬,他放下已经快被废的双手。 露出一双同样的红色眼睛,却不似简璟那般剔透而妖异,反倒是有些浑浊黯淡。 在几人谈话的时候,那个男生居然已经彻底转化完成了! 小姑娘看了眼站在旁边,垂下的手指见还跳跃着电弧的靳容。 又转过去看了眼痛苦昏迷的女生。 默默地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抱歉啊苏珺,忘了系统不在,没人帮我看着外界变化了。 在心中祷告默念了几句,顾依依就迅速跑到简璟身后,白嫩指尖攥着他的衣角。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万一等下脑浆都打出来怎么办? 刚来这个位面时,系统给她看的那句话,顾依依至今还觉得记忆尤深: ——“惨叫与暴力齐飞,脑浆共血液一色。” 男人顿了顿,侧眸。 就看到小姑娘低垂着脑袋,火光打在她小小可爱的黑色发旋,浮跃着浅浅光晕。 乖巧而从心。 系统刚回来时就看到这一幕。 “诶?”它随口惊讶地说道:“宿主,你居然还活着啊?” 顾依依:“???” 似乎意识到自己刚回来就泼了宿主一盆凉水,系统解释道: “我不是记得你之前完成任务都是一个月之内解决的嘛~” 它有些纳闷的自言自语呢喃道:“我还掐着点回来的呢……没想到居然早了。算了,还是再去找一圈吧。” 说完这句话,系统就彻底沉寂下去。 顾依依小心的唤了几声,没有回应。 似是再次消失不见了。 小姑娘知道系统有很多隐藏起来的事情。 当时捡到它时,系统的化身就是一只小猫,伤痕累累,几乎快要没命了。 后来她成为了任务者。 因为某些原因,没办法正常进入新手世界,只好找个时间期限比较长的躲一下。 对—— 第一次的修真世界,并不是进错了,也不是为了完成任务。 而是为了躲避某些人的追杀。 而且系统似乎很缺积分,虽然它平时都笑嘻嘻的说,是用来升级的。 可小姑娘却感觉。 它更像是恢复。 想在末日开party(19) 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垂下,白皙眼脸被火光投下淡淡的阴影。 习惯性啃着白嫩指尖,拧紧细眉。 小姑娘暗暗思索着。 系统的背后似乎也有一个很完整的体系。 尽然有序。 但她却从来没有见过它口中所谓的那些同事。 完了,越想疑点越多。 顾依依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情,某个她平时早就习以为常却很不对劲的疑点。 系统的程序似乎也非常高。 每次选择世界时…… 忽而,一抹冰凉落在后颈,打断她的思路。 苍白冰凉的指尖摩挲着,指腹合着一丝丝夜晚的寒气:“在想什么呢?” 听到耳边低哑厮磨的嗓音。 小姑娘抬起眼眸,精致的眉眼懵懂而茫然。 漆黑色的瞳仁滚圆,像个小奶猫一般剔透清澈,此刻正无辜的眨巴着。 “没什么啊。” 简璟的苍白眉眼静静注视着她。 那双猩红瞳眸微微眯起,俊美苍白的男子挑了挑唇。 他向上勾起眼眸显得细长又妖异:“呵。” 面对这位强权主义还不讲道理的恶势力。 小姑娘即为熟练的低下脑袋,两只白嫩小手交叠,规矩而老实的放在小腹前面。 一副看起来就是总被教导主任训话的学生模样。 而且还是小动作颇多的那种…… 简璟面无表情的看着小姑娘偷偷摸摸的瞄了一眼身后有些安静的战况,然后又迅速转了回来。 抬起那双漆黑圆眸,继续无辜而心虚的看着他。 眨啊眨…… 他挑了挑唇角,眸子暗沉,嗓音却轻柔温和极了:“宝贝儿~你在看什么呢?” 这次,小姑娘不敢耍心思了。 她不停眨巴着的黑眸充满了乖巧,试图用真诚打动某个男人。 可看着简璟轻勾唇角的苍白俊美眉眼,眼稍浸冷。 小姑娘明智的选择了老实回答: “在看他们打没打完,咱们好走人啊~” 说到最后,她撒了个娇,嗓音软软糯糯的勾缠着尾音。 “我们还是快点走吧,这样你就能早点进化,然后回青市去领我玩。” 他眉眼稍暖:“好,回去后领你玩。” 顾依依暗中松了口气。 她勾着男人的冰凉指尖,对靳容说道:“等下苏珺就会醒,我们还有事,先离开了。” “等一下,”靳容看着她,又一次看向简璟,微微皱眉:“我有话想要问你。” 男人苍白妖冶的眉眼有些漫不经心。 他反握住小姑娘的细腻小手,斯条慢理的掀起眼眸,唇角轻勾。 那双猩红色眼眸毫不掩饰的展露出来,尾稍细长。 “我为什么要去?” 他的嗓音带着熟悉笑意。 小姑娘下意识抬起脑袋,左顾右盼,只觉得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 “你……”靳容似乎想说什么,可看到顾依依一副黑眸无辜的表情。 强行将快到嗓子的话语咽了下去。 转而礼貌的说道:“能麻烦你先离开一下吗?” 小姑娘看了两人一眼。 默默退后几步。 反正她不担心自家男朋友出什么事。 可又感觉这么走似乎不太好,万一大佬有黑化怎么办? 就赶紧小跑几步回去,趴在男人耳边,小姑娘嗓音软软糯糯的小声说了句:“男朋友,你家小可爱在不远处等你回来啊。” 浅浅温热的呼吸喷洒,触之即离。 简璟眸光微暗。 看着顾依依走远,靳容之前温润的表情瞬间消失。 “你是丧尸?” 盯着那人猩红妖异的眼瞳,靳容语气稍冷:“我之前会昏倒,是你弄的吧?” 简璟掀眸,注视远处少女的背影,又软又小,此刻正无聊的踢着小石子。 他眯了眯眼眸。 漫不经心的回答道:“是啊。” 靳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忽而笑了起来:“没想到丧尸居然也会有感情。” 他语气恶劣:“你就不怕她最后和你一样,变成一个没有情绪、没有感觉的丧尸?” 这句话无疑触了简璟的神经。 让他想起了上辈子。 上辈子啊……他终于将眸光挪了过去,看着靳容。 凉薄苍白的唇划开一抹弧度,眼眸细长微挑,带着玩味。 “你说……” 离了小姑娘的简璟仿佛变了一个人。 男人的身姿颀长,眉眼俊美却勾着苍白妖异,猩红色瞳孔冰冷一片,嗓音微哑,缠着浓浓戾气: “我能弄晕你,那能不能在这里杀了你呢?” 靳容后退了一步。 他下意识用余光瞥了眼远处那个小姑娘。 发现少女伸长脖子试图偷看,下意识露出温和笑容,反问了句:“你干吗?” “你们认识多久……一年?十年?就算从小相识,她现在可以接受你,那以后呢?” 靳容用平稳的声线点破两人有些病态的关系。 “你是丧尸,只要稍微控制不好就会感染到她。” “就算她能接受你,什么都不怕。” 靳容看着小姑娘心虚的转回视线,继续百无聊赖的踢石头,这才敛回笑容。 他盯着简璟,缓缓说出下一句话:“那她的亲朋好友呢,也会同意吗?” 亲朋好友。 简璟脑海下意识闪过一些自己试图遗忘的画面。 少女试图引着自己落入圈套。 少女忽然冲上来阻拦他,两人被光团吞没。 少女趴在天坑旁,一边哭一边给昏迷的那人喂药。 最后定格成自己刚醒来时,看到的第一幅画面。 ——少女抬起脑袋,那双黑眸浅浅带笑,小脸精致,眼尾勾起,漆黑清澈的眸仁似是盛满了无数浮光跃金。 嗓音软乎乎的叫着那人姐姐。 他斯条慢理的垂下眼睫,掩住那双溢满了猩红暴戾的眼眸,嗓音突兀笑了句: “给你句警告,不想死,就闭嘴。” 靳容只是想试探一下,还没真的想死。 自然安静的闭上了嘴。 俊美苍白的男人回身,叫了下那人,低哑嗓音勾笑: “宝贝儿~过来。” 小姑娘敏锐察觉到某人的语气不太对劲,颠颠的跑了回来。 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靳容。 她精致白皙的小脸扬起笑容,纤长睫羽浓密而卷翘,那双又大又圆的纯黑眼眸看起来无辜极了: “怎么啦?” “没什么……”苍白的眉眼缓缓勾笑,嗓音低哑:“就是想杀个人,怕宝贝儿你不同意。” 想在末日开party(20) 小姑娘思索了下。 这里的活人除了她以外,好像就剩下个女配和男主了。 她试图拉回大佬这个危险想法:“你看他都那么惨了。” “一觉醒后,同伴死的死没的没,咱就当可怜可怜他。” 靳容唇角的笑容差点绷不住了。 他打断两人对话:“你们是要去西南基地?正好,一起吧。” 小姑娘略带讶异的侧眸,黑眸疑惑,嗓音软软糯糯的:“你不和苏珺一起嘛?” 靳容看着她。 少女看起来又软又小。 因为昼夜温差而穿上了厚重衣物,裹得像个团子,露出半张白皙精致的小脸,娇嫩无辜。 忽然,旁边探出一双修长苍白的指尖,小姑娘被男人按在怀里。 只露出一个乌黑脑袋。 视线上移,俊美苍白的男子眯起眼眸,瞳孔猩红,阴鸷十足。 靳容不在意的笑了笑:“苏珺已经醒了。” 听到回话,视野一片漆黑的顾依依从怀里勉强伸出个指尖,试图弱弱的挣扎下。 却被吃醋的某人强行压了回去。 他摩挲着小姑娘软糯糯的指尖,心中火气一点点降了下去。 顾依依认命的钻进男人怀里。 熟悉的冰凉体温,却意外感到心安。 不知不觉,居然就这么模模糊糊的睡了过去。 早已清醒的苏珺走了过来,视线复杂的看着原本俊美阴鸷的男子,此刻轻垂睫羽,苍白修长的指尖将小姑娘衣服裹紧一些,以免她等下被冻醒。 眼眸溺满了温柔。 仿佛世间最精美剔透的红宝石。 她有些恍惚,可很快反应过来。 余光不经意瞥了眼靳容,看着他唇角不变的温和笑容,苏珺敛回心中苦涩,转头说道: “我打算在路上修整一段时间,顺便拉个队伍,等到西南基地可能已经很长时间了。” 简璟并不在意她的解释。 他拦腰抱起某个睡着的小懒货,动作斯条慢理。 顾依依被着动作模模糊糊弄醒了片刻,像个粘人的小猫儿一样,在怀里拱了几下。 冰凉指尖抚摸着她背部,似在安抚。 小姑娘又不满意的哼唧两声,仿佛在嫌冷,尾音勾人软糯,紧接着又重新陷入昏睡。 见此,苏珺的神色愈发黯淡。 勉强的笑了笑,她正要开口,就听见男人被刻意压低的嗓音,带着几许凉薄的漠不关心:“走吧。” 她禁不住染上讶异。 只见男人移过眼眸,盯着靳容,唇角轻勾,俊美绝伦的眉眼苍白而妖冶。 又重复了一句: “走吧,西南基地离这里可不近。” 面对这种诡异情况,作为当事人的靳容都有些摸不透简璟的想法。 更不要说才清醒不久的苏珺。 她脑子转不过来弯,下意识应答:“好、好的。” 看着几人走远。 苏珺才反应过来,回忆着当时男人的视线,莫名打了个寒颤。 三人的速度很快。 有简璟在,没几个丧尸会不长眼的冲上来。 等到顾依依满足的睡醒后,距离西南基地居然只剩下几百米远。 小姑娘揉眼睛的动作一顿,她对比了下眼前环境,和昨晚睡前相比已然完全陌生,默默检讨了下自己。 怎么最近逐渐咸化了呢? 想在末日开party(21) 就在这时,男人低哑轻缓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宝贝儿?过来吃饭了。” “诶,来了来了~今天要恰什么啊?” 小姑娘尾音上扬,颠颠跑了过去。 她决定收回之前的话。 这个世界让顾依依清楚的明白了一个道理。 不怕对比就不怕伤害。 ——和干巴巴的饼干面包相比,简璟做的饭简直是人间天堂!! 满足的恰着鸡腿,小姑娘吃的满手是油,粉唇白齿微微咬着外表酥脆的鸡腿,茫然抬起黑眸。 “你干嘛一直盯着我啊?” 她的嗓音软软糯糯,因为疑惑而勾缠着尾音,带着娇人的媚。 男人唇角勾起,掩住眼眸的暗色:“没什么。” “嗷……”小姑娘继续茫然而满足的啃着鸡腿。 真好恰。 下个世界还要继续恰。 鸡腿记得打钱。 忽然想起自己忘了什么,小姑娘眨了眨眸,赶紧把最后一口肉咽下去,白嫩小脸被噎的哽红,询问道:“那个靳容呢?没死吧?” 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是世界意识的亲儿子。 可小姑娘却依旧对靳容的生命安危充满了浓浓的不信任。 苍白冰凉的指尖捅了捅少女因为噎到而泛红的眼尾,黑眸呆呆看着他,纤长浓密的睫羽还沾湿着泪光。 想着昨天被无尽丧尸层层包围的某个家伙。 简璟勾起唇角。 “没死,”他指腹按在睫羽处,感受着那扇子似的微痒轻轻划过,微微挑起细长的眼尾,低哑嗓音染上一抹愉悦,“不过也快了。” 然后他就感受到那纤长睫羽眨得更厉害了。 小姑娘回忆了下这熟悉的句子。 昨晚他说完也快了后,那六个人死的现在只剩下个重量级女配苏珺。 现在说完…… 顾依依心虚的垂下脑袋,天道我对不起你。 希望你儿子一切安好。 只要不是简璟这位大boss亲自出手,顾依依相信男主不会有任何生命危机,至于其他缺胳膊断腿亦或者是变成脑残白痴的小问题—— 算了,这都不重要。 脑子有疾的男主还不少嘛? 什么痴傻王爷废柴妃、残废王爷毒医王妃,虽然都是假扮的吧,可这也代表了靳容的一个努力方向、一个光荣而伟大的目标! 给自己找好了心安理得的借口,小姑娘顺势就将其抛在脑后。 “那我们快去基地里吧,那颗红树的体型那么大,应该会有不少人发现它的踪迹。” 她嗓音难掩兴奋,时时刻刻不忘自己的最爱,抿了一口珍藏的枸杞热水,怂恿道: “我们打完就回去,然后我给你做鸡腿全宴!” 完全忘了某人现在是丧尸,根本没有味觉。 不……也不是没有。 某个要被投喂的男人斯条慢理的垂下眼睫。 看着小姑娘激动到黑眸明亮,抬头看着他,粉唇微开,因为之前沾染的润泽水色,在阳光下愈发显得娇艳欲滴。 他嗓音微哑,勾缠着细细密密的笑意:“好啊。” 苍白削瘦的指尖拥着小姑娘的后脑,俊美妖异的男人俯下身子,鼻尖相贴,猩红眼眸带着淡淡的笑意,稍稍动一下唇几乎就能碰上对方,嗓音萦绕在顾依依耳边,低哑而愉悦。 “那宝贝儿,你不介意我先来道开胃菜吧?” 想在末日开party(22) 介意!!! 上面没有加双引号的的两字三符号充分表达了顾怂姑娘的悲愤心情。 白嫩纤弱的指尖捂着唇瓣,小姑娘警惕地盯着眼眸魇足的某人。 他细长妖异的眼尾轻轻挑起,苍白眉眼轻笑了下:“味道不错。” 他他他…… 一个激动,小姑娘不小心触碰了下唇角,瞬间泛起细细密密泛着酥痒感觉。 她黑眸呆怔,下意识伸出小巧舌尖舔了舔。 又破口子了…… 感受到弥漫在唇齿间熟悉的铁锈腥味。 小姑娘面无表情的想着。 自己是不是要常备一个小药膏? 可人家都是担心意外事故,唯独她这是担心自家男友什么时候把自己吃了? 说出去也怪丢人的。 毕竟是字面意义上的吃,没有任何隐藏含义。 没有系统陪着聊天,一紧张就容易走神的小姑娘下意识思绪飘飞,直到一阵刺痛传来。 看着男人不紧不慢的收回指尖,对她勾唇笑了笑。 猩红细长的眼尾愈发妖冶诡谲,苍白指腹上面还沾着一丝逐渐晕开的血色。 少女怂哒哒的眨了眨眸,眼睫纤长而卷翘,漆黑瞳仁略显无辜:“我紧张就容易走神的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 “宝贝儿……”冰凉苍白的指尖抚着小姑娘纤长泛红的眼角,简璟勾唇。 安静下来,某个讨厌家伙之前说的话便在脑海中无意识回荡,压都压不下去。 “她的亲朋好友呢?也会同意吗?” 男人的眼尾逐渐染上戾气,嗓音却依旧低柔到诡异,缱绻缠绵:“那你走神的时候,要记得一直盯着我。” 猝不及防的犯病让小姑娘一脸懵逼。 她努力睁大眼睛,漆黑瞳眸被撑得圆滚滚,那双清澈剔透的瞳仁内唯一的倒影就这么映入简璟视线。 眼尾像个小猫儿一样勾的纤细,无辜中带着不自知的娇媚。 “好的好的,你看,我一直盯着你呢。” 这副完全依着他的语气让简璟眼眸微微暗色。 他勾唇,“这么听我的话?” “对啊对啊。” 小姑娘仍不自知的点着脑袋。 试图用动作表达自己对黑化大佬的瑟瑟发抖。 “那好啊,”男人猩红的眼尾微微挑起,愈发显细长邪肆,低哑嗓音轻柔无比,带着不知名的引诱蛊惑,“那今晚和我一起睡?” 好—— 顾依依刚要继续表现自己的决心。 猛地一下反应过来。 白嫩小脸迅速染上一抹绯色,小姑娘脑袋摇晃,糯糯软软的嗓音带着坚决:“不要!” 简璟挑了挑眉梢:“不是说听我话吗?” 她的回答异常迅速而且斩钉折铁:“这个不能听!” 接下来的路程,顾小怂一直担心自己莫名其妙丢了节操。 直到看着眼眸重新变成漆黑的俊美男子交了两枚晶核,检测完有没有伤口后,迈步走进的基地大门的小姑娘这才松了一口气。 得救了得救了…… 然后极为偏爱的某位怂货的墨姓定律重新登门拜访。 墨菲:你在吗? 顾依依:我不在!你别过来! 她眼睁睁看着检测人员拿出一个破旧的小本本,翻了翻,然后神色如常的说道: “除了别墅区,现在没人的空屋子只有一个,一室一厅,你们要租吗?” 简璟垂睫。 那双漆黑眼眸带着促狭笑意注视着她,嗓音低哑,尾音愉悦:“可以。” 想在末日开party(23) 领来钥匙 小姑娘麻木的打开屋门。 环视着虽然狭小,但在末日灾难中已经算宽阔的内部空间。 家具都被人搬走了。 只剩下空荡荡一片干净。 除了卧室里的单人床,连个沙发都没留。 ——够狠。 顾依依觉得,自己的人生失去希望,失去梦想。 还即将就要失去节操。 心痛。 宛如咸鱼一条躺在床上,废物姑娘懒洋洋的抬起白皙指尖,遮住窗外逸散出来的阳光。 连个窗帘都没有…… ——等下! 没有窗帘??? 顾依依心情瞬间变好。 她一个挺身起床,拽了拽男人的衣袖,抬起的精致眉眼黑眸弯弯:“我们去逛一圈吧。” 为了证明自己是在做正事,小姑娘想了想,又补充一句: “顺便打探下消息。” 街道上的人很少。 在这场朝不保夕的灾难中,所有人都变得警惕而敏感,只有少许异能者才有足够的胆子确保自己露财后亦可保命。 这两边小摊其实并没什么太好东西。 逛了半天,最后顾依依兴致缺缺的拉着男人走向一个卖种子的小摊。 卖的基本都是食物种子。 没什么用,丢了又颇为可惜。 小姑娘指着被分类保存的种子,漆黑眼眸有些跃着欣喜,嗓音软糯:“有没有花种啊?” 那小贩听到声音,精神一振,睁起有些昏睡的眼睛。 就看到半空中伸过来的白嫩指尖,纤细软腻,柔若无骨。 指甲在阳光下透着淡淡的莹粉。 他抬头,少女半张精致的小脸沐浴在阳光下,正眸带询问的看着他,柔顺黑发氤氲一层朦胧的光晕。 呆呆眨着眼,睫毛纤长而浓密。 倒不像生活在绝望的末日。 而是和平年代。 募地,他感觉一阵心悸。 像是被什么凶兽盯住一般。 略带僵硬的稍稍移过视线,他就看到一双漆黑暗沉的眼眸,尾稍细长,向上挑起。 微微眯眸盯着他。 浸着一片冰冷温度。 他看到那个苍白俊美的男子唇角微掀,低缓微哑的嗓音说起话来斯条慢理。 却萦绕着一股浓郁戾气,让人脊骨发寒: “有些不该看的东西,就不要看。” 他低着头,唯唯诺诺的说了句:“有,是我在家里捡来的。” 小姑娘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在回答她方才的问题。 “大约什么类型的?” 他抬起眼睛,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眉眼阴冷苍白的男人: “常见的一些,有蝴蝶兰、凤仙花、白兰……” 可能很久没人交流了。 小贩的话逐渐啰嗦起来。 他逐渐放下拘束,眉飞色舞的说了起来:“末日来的时候,我正巧在家休息。” “看到一大包放在窗台上,还以为食物就顺手装在包里,没想到是我妈买的种子。” 说到这里,他明显顿了顿。 然后转移话题,道:“幸亏我还有点存粮,才活到现在。” 听到这叨叨絮絮的话语。 小姑娘转眸,看了眼某个面无表情的男朋友。 嗓音细细弱弱的打断他,迅速问了句:“……那你有没有玫瑰花啊。” “玫瑰花?”小贩果然愣了下,仔细回忆下。 有些不确定的说:“应该有吧。” 想在末日开party(24) 拿出一小包一小包的种子。 小贩对准阳光,仔细回忆了下老母亲出门时对他的叨叨叮嘱。 果断的伸手递了过去:“这个就是。” 小姑娘不太放心的接过来,翻来覆去的看。 但她也认不准这些种子。 万能的系统还不在。 白嫩纤柔的指尖拽着衣袖,小姑娘带着简璟走到一处偏僻小巷。 看着男人挑了挑眉梢。 语气暧昧:“宝贝儿,你领我来这里干嘛。” 顾依依垂眸看着白白嫩嫩手心里的几粒种子,精致白皙的小脸面无表情:“怕拿错花,丢人。” 从空间里拿出几滴灵液。 俗话说得好,别小看任何被包养人士的钱包。 嗯……那个俗话是系统说的, 被某个男人养了好几辈子。 小姑娘不仅活得越发咸鱼和从心,还有逐渐充实起来的小钱包。 原本凄惨到系统每看一次都深深叹息的空间内部,现在堆放起来的东西越攒越多。 都快成堆了。 那滴剔透清澈的灵液,隐隐似有光华在内部流转。 顾依依小心翼翼的滴在种子上。 瞬间,翠芽抽枝。 玫瑰花瓣上似是还沾湿着一点露珠,摇曳生姿,娇艳欲滴。 “给你~” 小姑娘抬手,黑眸弯弯,纤柔细腻的指尖捏着翠色枝蔓,更衬肤白娇嫩。 简璟少见了微怔了下。 眉梢微挑,诧异看着她。 “跟你表白啊。”她扬着小尾音,软乎乎的嗓音细细软软,黑眸明亮,却漾起一层层细碎浮光的涟漪。 小姑娘的话就像浸了蜜的糖,一层又一层的裹在简璟微颤的心尖上: “我忽然想起来,我好像还从来没告诉过你,我喜欢你呢。” “怎么样?接受不接受?” 男人微微垂下苍白俊美的眉眼。 细长眼尾斯条慢理的勾起,没看那花,反而盯着小姑娘的精致眉眼。 嗓音低哑而缠绵。 “好啊。” 带着莫名的诡异。 …… 顾依依后悔了。 都怪自己一时兴起作死表白。 纤长浓密的睫毛被泪水黏在一起。 却被修长苍白的指尖一点点捻开。 俊美妖异的男子垂眸。 看着怀里的小姑娘视线呆呆,他移开冰冷的手指,将少女的发丝别在耳后,露出那张精致勾媚的小脸,眼尾一染绯红,那双清透剔彻的黑眸却带着委屈的雾气水润。 看起来就像个被欺负很了的小可怜。 嗯……确实是个小可怜。 看着被褥下露出一截的青紫斑驳的白嫩纤细手臂。 欺负人的家伙眼眸愈发细长:“怎么了,宝贝儿。” 嗓音低缓,隐带笑意。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 她的嗓音和整个人一样娇娇软软,哪怕生气,也像个糯米团子:“你还好意思说!” 盯着那双暗色浓郁的猩红瞳孔。 小姑娘尾音因为哭腔而下意识扬起,微微颤抖,委屈呜咽时勾起带着一股娇人的媚: “我想要睡觉。” 俊美苍白的男人慢吞吞的垂下长睫:“嗯,你睡吧,不需要你动。” 顾依依:“??!” …… 又是所有人熟悉的一觉醒来。 小姑娘蜷缩成熟悉的团子模样,看着窗外熟悉的夜…… 抱歉,现在是白天。 看似双眸无神实则自暴自弃的顾依依,环膝而坐,盯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上去的厚重窗帘。 怨恨无比。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再表白了。 轻轻叹了一口气,小姑娘穿上鞋,推门而出。 就看到简璟正在做饭。 这么多个世界下来,哪怕每次都会被清除记忆,男人却也一点点记住她的喜好性格。 他苍白俊美的眉眼勾笑,嗓音低缓:“我熬了粥。” 大冬天一碗暖洋洋的糖粥简直感动到哭! 她吸了吸鼻子,心想,算了还是原谅他了。 人生在世。 谁还没原谅过几个人呢。 系统那个狗儿砸不也经常原谅她这个老母亲吗。 本着幼儿园时老师时常在耳边叨饶要向好习惯看齐的淳淳教导,小姑娘抿了一口糖粥,满足的眯起漂亮眸子。 那模样像极了一个舒服的小猫儿。 就差打呼了。 不过她没忘了正事。 小姑娘嗓音软软糯糯的询问道:“你问那株植物的位置了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曾经短暂的接触过。 简璟隐隐可以感应到那株植物的大概方向,模糊不清。 这是上辈子从未有过的。 但他并不是怎么在意。 男人注视着小姑娘沾了水色湿润的唇瓣,粉嫩娇软,嗓音微微低哑:“问了。” “它之前每隔一段时间就来骚扰这里,后来被狠狠打了回去,就老实了。” “现在就在不远处的一个郊区。” 小姑娘有些等不及,那双黑眸越发明亮,跃跃欲试:“那我们快点去吧!” “不急。”苍白冰凉的指尖摩挲着粉嫩娇艳的唇瓣,眸光微暗。 某位永远都在后知后觉的怂姑娘感觉不对劲。 她想开口,可唤出来的软软嗓音最后却磨灭在两人互相交融的浅浅呼吸间。 最后只剩下低哭的呜咽声。 为了勉强赶在天黑之前出了门,顾怂姑娘都不从心了,坚决迈着两条白嫩纤细却颤颤巍巍的小腿。 爬也要爬出这个大门!! 却被某人轻轻松松的提起了后衣领。 脚尖微微踮起离起,小姑娘懵逼的睁大黑眸,缓慢呆滞的眨着长睫,那副懵懂茫然的神态,像个被命运扼住后颈肉的小猫。 简璟缓缓舒笑。 苍白妖异的俊美眉眼愈发勾魂摄魄,眼眸细长。 “宝贝儿,你着什么急啊。” 顾依依怒了:“你是来度假的吗?” 他看了眼炸毛的小姑娘,鼓着白嫩脸颊气呼呼的盯着他,黑眸滚圆,眼尾还残存着方才哭过的勾人嫣红。 嗓音若有所思的慢吞吞说道:“确实挺像。” 顾依依:“???” 简璟越是阻拦着,顾依依反倒是越想出门了。 就像之前,小姑娘曾跟系统说过的那样,她确实生活在一个离异家庭,但却并不是感情不和。 相反,她父母之间偶尔还会走动。 就像个老朋友一样。 从小跟在温婉却向来细心的母亲身边,使得顾依依养成了一副后知后觉的慢反应。 以及雅名从心俗名为怂的性格。 想在末日开party(25) 但这并不代表她是一个没什么主见的人。 在某些时刻,顾依依可比总裁小白文里的那些倔强女主们还要锲而不舍的多了。 垂眸定定看着小姑娘,简璟微叹一声。 两人最终还是出门了。 对比昨天的萧瑟,今天的街道上人流如潮。 虽然很多人衣裤破旧,依旧狼狈至极。 说话的声音却隐隐带着兴奋。 听到附近人攀谈。 顾依依终于明白了缘由。 女配苏珺,在迟了两人整整两日后,也终于到了西南基地。 她是以预知系异能者的身份高调而来。 也难怪路人会这么兴奋了。 有她这位“先知”在,西南基地的安全在未来的末日尸潮中会更有保障。 听着听着,小姑娘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咱们城主还真是厉害。” 这是正常夸赞,忽略忽略。 一个男人自豪地说道:“那是,现在有治疗有情报,我们还怕什么?” 兄逮,丧尸来了该死人还会死的。 比如我隔壁这位,信不信下一秒你就会原地去世啊。 他旁边之人还在继续说着,语气有些与有荣焉:“城主可不仅仅是治疗,她一招光系异能下去,信不信杀的丧尸比你还多。” 废话,光系可是大杀器,没看女主…… 等等! ——光系异能??! 小姑娘的脑海里紧接着又划过三个大字。 云墨砚! 她掀眸偷偷看了眼紧抿薄唇的男人。 俊美妖异的眉眼微垂,余晖洒在他纤长浓密的睫羽,漆眸幽深,面无表情。 眉头却下意识拧紧。 可以看出来对这个名字是有多深恶痛绝。 想到那株被放走的王植,以及之前男人拦着她不让出门。 小姑娘忽然有些好笑。 难怪在简璟的口中,那王植会三番两次侵扰这里,誓不罢休。 它有灵智在身。 自然也懂得记仇。 可身为半王的它根本打不过简璟,也没办法挨到被男人保护极好的小姑娘。 只好循着气息,来这里找云墨砚报仇。 她拉着男人垂下的冰凉修长指尖,眼眸弯弯,软软糯糯的嗓音响起: “你就那么讨厌……我姐姐啊。” 简璟似乎不愿多说。 他用那双漆黑深沉的眼眸盯了小姑娘片刻,直看得她心脏惴惴,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话的时候,才听到一声几不可察的低音。 “嗯,确实很讨厌。” 这嗓音轻到几乎融化在街道喧嚣中,让小姑娘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抬头看见男人侧过眸,只露出被斜阳勾勒得无可挑剔的半张眉眼,一身黑衣低调,却完美勾绘出颀长身材。 漆眸稍眯,细长微挑的眼瞳更显幽深莫测。 似有晦暗戾气笼罩其中。 她才恍惚意识到,自己确实没听错。 “没事没事,”小姑娘绞尽脑汁也不太会劝人,只好转移话题,嗓音软软的说道:“那我们还是先去处理那个王植吧。” “万一它听闻什么不好的风声,逃走了怎么办?” 这风声可不是指男人的到来。 它还没有那本事感应到此刻气息内敛的简璟。 她说得是苏珺。 要知道,哪怕是对于王植而言,一个预知系异能者也是极为棘手的。 更不要提加上个本就能打到它重伤的光系异能云墨砚。 嗯……双倍的快乐和温暖。 那刺激感,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 男人低垂睫羽。 见小姑娘精致漂亮的眉眼并无其他异色,反而歪着头,唇角笑盈盈注视他,一瞬不眨。 黑眸明亮。 里面的情绪格外真挚而诚恳。 像是在说:你看,我真的没骗你一样。 明明蠢极了,甚至有些不自觉的好笑,却又让人不自觉相信。 ——因为那双漂亮的瞳孔里满满全是一个人的倒影。 男人暗沉的眼眸似有一瞬间变得猩红而妖异。 勾起的唇角斯条慢理。 他细长眼眸微微眯起,嗓音低哑,尾音勾缠着莫名的缱绻:“好啊。” …… 那处郊外早就被列为禁区,根本没人会来。 甚至少有其他生命。 哪怕是丧尸。 二次进化后的丧尸获得了少许智慧,它们就像追寻血肉本能进化一样,恐惧着这里某位王者的气息。 哪怕只是半王。 这个世界的设定很奇怪。 一息之间,日夜颠倒,王者诞生,系统隐现。 普通丧尸居然也会进化出类人的智慧。 小姑娘看着荒芜偏僻的郊区,因为出来的晚,暮霭沉沉,日头逐渐落了下去。 阳光被倒塌的半楼遮掩隐隐,只剩淡暗余晖。 空气不自觉染上一丝阴冷冰寒。 末日里的昼夜温差,实在是太大了吧。 就在这时,一阵温暖覆盖了她裸露出来的少许白嫩肌肤。 毛绒领边几乎遮住她半张精致小脸。 露出那双懵懂茫然的漆黑眼眸,呆呆眨着长睫。 她回头就看见了简璟慢吞吞缩回去的指尖,苍白而修长,骨节分明。 小姑娘直接伸手牵了过去,有些冰凉,可她黑眸弯弯,纤柔小指勾成圈,软乎乎的搭在男人苍白修长的指尖上,软糯勾娇的嗓音在寂静空气中回彻: “谢谢男朋友给他的小可爱添衣。” 简璟挑了挑细长眼尾,衬着那双猩红眼眸,眉眼俊美,显得越发勾人而妖异:“那他的小可爱想给什么答谢呢?” 小姑娘歪头想了想,冥思苦想的咬着白嫩指尖。 片刻,细细软软的嗓音愉悦扬起:“回去我把玫瑰花做成酥饼,然后给你恰。” 顾依依觉得自己简直是个世上第一好的女朋友。 在食物匮乏的年代都不忘勤俭持家。 还把食物分给大佬。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简璟听闻此话,眼眸愣了片刻。 片刻。 苍白俊美的眉眼忽然勾起。 男人轻笑一声,嗓音低哑:“好啊。” 长睫纤弯,垂在苍白冰凉的眼脸上,投下浅浅阴影,那双被半掩的猩红眼眸微微眯起,眸色暗沉幽深,唇角轻勾,细挑出一抹蛊惑莫名的意味。 顾怂怂忽然打了个颤。 可能是两人谈情说爱太招惹怒人。 就在小姑娘还惊疑不定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重物坠地声。 吓了她一跳。 紧接着,破空之音迅猛而来,刹那而至,速度快到根本来不及反应! 小姑娘只感觉一阵大力搂住她的腰肢,力度狠到几乎要掐断她一般,天旋地转,就被那人带倒在地面上。 呆呆眨眸,纤长浓密的睫羽划过空气, 她看着男人骤然阴沉下去的眉眼,猩红眼眸几乎被戾气阴鸷溢满。 有些反应不来。 按理说,自家男友是时间异能,应该有足够的把握带她远离。 可为什么第一反应却是扑倒…… 等下! 小姑娘忽然想起来第一个世界的离开方式。 该不会记忆虽然被清除,但就像记住了她喜欢吃的食物一样,简璟还是残留了一点潜意识吧。 所以下意识就慌了神。 不等思绪飘忽的她细想什么,阴鸷暴戾的男人倒是先动手了。 这是小姑娘第一次看到他出手。 哪怕很久之前被男人从云墨砚那里带走。 可对小姑娘而言,也只是眼前一花,突兀出现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罢了。 她看到了瞬间静滞的微风似停在脸颊。 漂起的黑色发丝也固定在半空。 倒是已然逐渐暗淡的天空乍然放亮,像是某个瞬间白昼突至,但在那璀璨刺目中却又隐隐浮现几点红芒。 像极了进化时,在天际划过的流星。 以及…… 小姑娘瞬间将眼眸睁圆。 末日刚来临时的昼夜颠倒! 看到暴怒中的男人俊美绝伦的眉眼阴鸷,几乎不费多大力气,那对于女主云墨砚而言极为缠手的红色半王植就一点点在小姑娘的眼前化作飞灰。 随着已经重新流动的微风,逐渐飘散在空气中。 她呆呆地抬头望着。 星光已经逐渐闪出几个,黯淡至极,孤零零挂在昏暗天幕。 唯有启明星悬挂在地平线。 像是唯一的亮色。 被唤声招回了心神,小姑娘缓缓眨着长睫,对简璟微微一笑,几乎看不出来异色:“我没事。” 顾依依几乎记不得自己是怎么跟着男人回的房子。 呆呆的环膝而坐。 她只记得那颗悬挂于漆黑天际的启明星。 像是被无数黯淡星光所拥戴的王。 唯一而不可抵挡。 可这是系统所传送的剧情里完全没有提到的。 难不成自家男友还有什么隐藏身份? 她偷偷掀眸瞄了一眼。 简璟不需要睡觉,此刻的他,正盘膝坐在地上,长睫低垂,苍白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颗微微亮光的晶核。 房间里根本没有开灯。 在末日里,也很少有人、或是基地奢侈到每夜开灯。 只有窗外不甚明亮的月光。 地面被镀上一层莹莹黯淡的银辉,勾勒出男子无可挑剔的半侧脸庞,眉眼俊美,半匿阴影。 似是察觉到小姑娘的视线。 他倏然转眸。 那双猩红冰凉的视线在看到软软糯糯的小人儿时,眼尾勾出一抹温柔。 “怎么了?” 小姑娘笑嘻嘻的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感觉我家男朋友还真是越看越好看。” 简璟似是愣了片刻。 然后勾唇轻笑。 俊美苍白的眉眼一瞬间在月光下缓然,眼眸细长微挑,像是最剔透的红宝石,漂亮极了。 “是吗?荣幸至极。” 也不知道是听谁说的。 占有欲越强的人,其实心里越容易不安。 所以小姑娘总是会时常强调他男朋友的身份。 她心满意足的收回视线。 现在看来,效果似乎不错。 想在末日开party(26) 解决了心腹大患,两人也不打算浪费时间。 第二天便早起离开。 不同于来时那几乎快亮出八百瓦大灯泡仔仔细细的全方位无死角检查。 放人时,那些守卫基本草草登记下就完事了。 出了西南基地的大门,小姑娘敏锐注意到简璟眉头舒缓了片刻。 却又忽然暗沉下来。 男人抿唇,下颚紧紧绷着,俊美绝伦的面容隐隐染上几抹冰凉刺骨的阴鸷。 小姑娘下意识拽了拽他衣袖。 简璟垂下睫羽。 顾依依看到,那双细长微挑的眼眸微微眯起,瞳孔漆黑,几乎不可抑制的在由向猩红色逐渐晕染。 “简璟?” 小姑娘疑惑的软软嗓音唤回了他的思绪。 “嗯?” 男人慢吞吞掀眸,攥着小姑娘的软乎乎小手,指腹摩挲了下。 猩红色一点点在消退。 “我们不走了吗?” 看着简璟似是在这里入定一般,不再动弹,小姑娘好奇问了句。 “等个人……” 他嗓音带着熟悉的笑意。 男人垂眸,那双细长瞳孔里的情绪诡谲勾笑,让人莫名发寒:“宝贝儿~你会选谁?” 正当顾依依诧异睁眸时,却听到一声熟悉呼叫。 急切而惊喜,甚至还有些不敢置信: “依依?” 小姑娘下意识回头。 看到来人,募地,小姑娘纤柔白嫩的指尖紧紧攥起。 却只感受到旁边那人的冰冷体温。 她按照人设,小声唤了一句: “姐、姐姐……” 云墨砚的旁边还跟着另一个女生。 顾依依认出来了。 是苏珺。 她还是那副普通的面容,此刻变得有些阴郁消沉。 “苏珺?”小姑娘试探着叫了句。 女生徒然抬头,露出被长长刘海挡住的眼睛。 也不知是预知异能太费脑力,亦或者是被仇恨充满内心,她的眼白布满了红色血丝,逐渐蔓延。 那双歇斯底里的眼睛越过小姑娘。 直直盯着简璟。 像极了之前给她送餐的男生。 绝望而疯狂。 好好一个人这么变成这样了…… 两重惊吓,两重快乐。 顾怂怂这次选择顺从人设和内心的指引。 小心的后退了几步。 然后迅速躲到简璟的身后。 只露出一个黑茸茸的脑袋。 男人被紧张的小姑娘用指甲深深嵌入,苍白手背压出深深一道印子,几乎沁血。 他也不恼。 纤长眼睫低垂,指腹慢吞吞的摩挲着。 像是在安抚炸毛的小猫儿。 云墨砚死死盯着那只苍白修长的右手,垂在身侧,掌心软趴趴攥着一抹细腻。 她咬牙切齿。 女主没有经历过青市旁边高速公路的那场事件,也不像大佬一样开了重生挂,自然不了解苏珺以前是个怎样的人。 以为苏珺本来就被末日打击到如此。 虽然不太喜欢这样的性格,但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云墨砚对她也没有太过防备。 因此,在苏珺忽然冲出去发难时,一时大脑卡滞的她居然反应不及。 “小心……” 最后只是在嗓子里涩涩挤出两声,几不可闻。 看着还无知无觉的小姑娘像个鹌鹑一样乖乖躲在男人背后,黑发披散,偶尔几缕被微风吹拂飘散。 快躲开啊…… 想在末日开party(27) 因为巨大恐骇。 云墨砚居然一时有些失声。 只来得及冲出去,试图用身体挡住苏珺的疯狂刃尖。 却感受到熟悉的凝滞感。 空气、微风、尘埃…… 包括小姑娘飘起的发丝。 所有的一切都被刹那间固定在原地。 云墨砚的身体却被一闪微光包裹。 那股凝滞感瞬间消散。 但,她倏尔扭头。 让简璟可以清晰看到云墨砚那双眼眸的深处情绪,此刻已经被愤怒、复杂、难以置信所充斥。 “果然是你?!” 早隐隐有些猜测的云墨砚几乎瞬间就将所有事情连在一起、 掳走自己妹妹的是他。 杀她数次的是他。 阻止她找人的也是他!! 小姑娘也被他所固定住时间,简璟自然不再隐藏。 那双眼眸是猩红色。 在已被固定的死寂阳光下微微眯起。 眼尾细长,瞳孔深沉而阴冷,浸染着狠戾凉薄的情绪,仿佛漠视除那人以外的所有生命。 云墨砚却几乎掩不住心底滔天翻浪般的惊骇。 她居然又动不了了。 哪怕有系统这个堪称bug的帮助…… 俊美绝伦的男人模样依旧苍白,却不是妖异,而是眉梢邪肆的阴冷。 他抬步走来。 阳光依旧耀眼,却因被凝滞时间,照在身上一点也不温暖。 反而带着钝刀一样折磨人的冰凉。 正如落在云墨砚耳边轻轻的低哑嗓音。 轻笑依旧,却没有面对小姑娘时温和态度,反而戾气四溢: “不是都说了吗……再出现……” 冰凉的手指落在脖颈,逐渐收紧。 缺氧窒息的感觉再一次溢上心头,宛如之前熟悉的一幕幕。 云墨砚听到咔嚓一声。 骨折的声音。 亦是生命消散的声音。 重新复活的少女趴在地上,发丝狼狈的干咳几声,那窒息的绝望感觉还残存在心底。 第二次、第三次…… 她的系统就好像只剩下一个复活面对恶魔的功能,随机传送直接死机。 每次从虚弱中抬眼。 云墨砚都会看到那个俊美异常的男子站在眼前,面无表情,细长猩红的眼眸微微低垂。 冷戾阴鸷的气息围绕在男人四周。 凉薄而漠视。 陷入濒死的云墨砚在恍惚间,仿佛看到了熟悉的点点红色星辰在他周围浮现。 环绕有序。 似在簇拥他为王。 又一次陷入黑暗中。 再次复活的时候,限制居然被解除。 云墨砚茫然的抬头看着明显是被传送到荒郊野岭的四周。 “糟了,依依还在那里!” 急忙起身。 似乎有东西从手腕滑落。 她低下头,看到那串简陋劣质的手链寸寸破碎,化为粉末飘散。 只剩下一根黑色线条孤零零落在荒地上。 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眼前。 简璟弄碎那串小姑娘送给别人的碍眼东西后,俊美苍白的眉眼勾着斯条慢理的愉悦笑意,收回手指。 他解除了苏珺身上凝固的时间。 女生恢复感知,先是茫然了片刻。 看到远处颀长俊美的男子,苏珺瞬间回神。 却完全不复之前的癫疯姿态。 她披头散发,双眼红肿,沉默无言的盯着男人一点点走到小姑娘旁边。 在此期间表现的一直都很沉寂。 想在末日开party(28) 像是一个被打击到失去所有希望的人。 见男人的苍白眉眼逐渐温柔起来,冰凉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拂过小姑娘精致的眉眼,猩红眼眸痴迷而虔诚。 苏珺这才涩涩出声: “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 明明故作冷静,却还是掩不住嗓音里的恐惧颤抖和迫切急意。 想到回忆里。 从来都是干净温柔的那人,却在来时的路上遇到。 昏倒在一件简陋的出租房,脸被划伤,右手臂被那群丧尸撕咬下一大块肉。 呼吸微弱,命悬一线。 那股绝望感扑面而来,让苏珺猛地拔高尾音: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救靳容!” 她喜欢靳容。 喜欢了很久很久。 从被三年前被父母狼狈的赶出家门时,天下大雨,而她漫不经心的盘算着要去哪里流浪时。 他路过长椅旁边,白色衬衫,撑着透明色的伞。 温和递给她一把简陋的伞。 那一瞬间,苏珺就觉得好喜欢、好喜欢他。 哪怕后来得知,这其实只是他习惯性的伪装礼貌。 但她还是开始变得讨人喜欢,开始变得能言善道,甚至变成自己这个游手好闲的混子以前最讨厌的模样。 圆滑而世故。 可好不容易进入公司,成为他的助理,为什么就…… 末日来临了呢? 苏珺的心脏被巨大悲痛压抑到喘不过气。 可她不敢抬头。 甚至余光都不敢扫过那人。 生怕涌出的怨恨让她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打不过的……哪怕是在预知中、那个最有可能杀死这个恶魔的复活女子也毫无对策。 更不要说她了。 苏珺低垂着头,长长刘海挡住她的眼睛。 只能听到麻木的嗓音又问了句: “你什么时候救靳容……” “我已经帮你把云墨砚引过来了,她现在不是已经死了吗?” 最后,在对面没有回答的沉默中一点点崩溃。 又或许因为良心的谴责。 逐渐变成了一句又一句歇斯底里的重复: “你答应过我的。” “你答应过我的!!” “你明明…答应过我的啊……” 简璟听到背后带着哭腔的女声,慢吞吞移开放在小姑娘眉眼上的手指。 俊美苍白的眉眼勾着笑意。 “还记不记得那碗汤?” 他声线缓缓,可里面的语句,却一瞬间让苏珺毛骨悚寒,指尖颤抖: “不是你完全放任他,送去给……”男人轻笑一声,说起某个称呼,他眼眸微眯,愉悦的挑起尾音:“我的女朋友吗?” 苏珺的脸色瞬间苍白无血。 圆滑的她。 又怎么可能会像徐曼希说的那样,任由别人抢去功劳。 像是第六感格外强大一般。 开启异能前,苏珺就可以模模糊糊的感应到一些事情。 比如……在高速公路上,简璟攥着小姑娘的手走来时,狼狈站在尸群的苏珺看到,他那双漆黑的瞳孔也跟着淡漠移了过来。 某个瞬间,恍惚中似乎变成猩红。 以及心底那紧跟着升起的、完全莫名其妙的敌意。 现在,看着面前那双和幻觉中一模一样的阴戾猩眸,苏珺浑身瘫软在地上。 止不住的大笑了起来,眼泪却一滴滴流下。 当时的她是怎么想来着。 ——如果放任他,一定会成为靳容的大敌。 想在末日开party(29) 这样的念头几乎止不住从当时的苏珺脑海中冒了出来。 甚至越演越烈。 但……这样的大敌却喜欢上了一个正常人类。 所以苏珺冷眼旁观着徐曼希的勾引。 哪怕听到小姑娘开口感谢时。 她也只是在心底轻轻嘲弄了一下。 然后弯唇,受宠若惊的摆了摆手:“不麻烦不麻烦。” 怎么可能麻烦呢。 只希望…… 你不会被自己所谓男朋友的真实身份吓死就好。 亦或者是早就知道? 然后却误以为被是他一点点感染了丧尸病毒。 看着那个在幻觉中浑身皮肤青白的同伴站起身,苏珺眉眼柔和了片刻。 亦如自己喜欢那人,在商场上笑容温和的将对手一点点送入绝望地狱。 ——但她只是将那碗食物递了过去。 一碗毫无问题、甚至在末日中弥足珍贵的食物啊。 这有错么? 苏珺忍不住咧开唇角,一边大笑,一边剧烈呼吸说道: “是我的错……” 像是笑到肚子疼。 她干咳几声,抱紧自己,一点点蜷缩在地面上。 眼泪滑落。 因为时间凝固,落在地上,溅不起半分尘埃水花。 “你救救他,哪怕不让他恢复原样,只求你留下他一命好不好……靳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苏珺的眉眼有挣扎、自责、甚至是充斥着浓浓的悔恨。 可哪怕沦落到如此境界。 她依然不肯放弃,喃喃自语: “只要活着就好……” 像是幻觉一般,苏珺恍惚间似乎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嗓音低哑。 像个魔鬼的引诱: “好啊,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上次是引云墨砚来这里。 这次是什么呢? 苏珺抱紧自己,看着寂静凝滞的天空,阳光并不炙热,反而黯淡昏沉,照在身上也没有任何温度。 心脏似乎因为愧疚而隐隐抽动。 她别开眼,轻声说了句:“好。” “还有……” 苏珺迷茫睁眼。 身姿颀长挡住唯一一丝阳光,苏珺发现男人站在她身旁,那双猩红色的眼眸微微低垂,俊美绝伦的眉眼没什么表情,只淬着漫不经心的冰凉。 “下次别蜷在一起。” 余光一直不离某个眉眼精致的小人儿,简璟轻勾唇角,眼眸深沉,嗓音染着一抹诡异的温柔轻缓: “这可是我家宝贝儿的专用动作啊……” 看着这样的简璟。 苏珺下意识放开身子,呆呆点了下头。 …… 顾依依一个走神,脑海思绪回归的时候,就发现世界变了一个模样。 地方还是这片地方。 人却全都消失了。 小姑娘抬起头。 看着某个将她圈在怀里的俊美男人,明明之前还在他身前,现在却像是树懒一样紧紧抱着她,长睫低垂,眉眼倦怠。 “苏珺呢?” 小姑娘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眨着清透黑眸,没敢提云墨砚三个字,小心翼翼的询问:“为什么忽然用异能啊?” 听到耳边熟悉的软糯嗓音。 简璟将脑袋埋在她白嫩温软的颈窝。 垂眸注视着淡青色血管。 衬在细腻的奶白色肌肤上,像是玉石脉络,散发着丝丝缕缕的血液清香,无时无刻不在引诱他。 想在末日开party(30) 简璟闭上眼眸。 嗓音低闷,冰凉呼吸浅浅打在颈窝。 小姑娘被冻得瑟缩了下,没发现那丝隐藏在语气下的细微异样。 “靳容出了点事情……” 男人用轻描淡写的嗓音,缓缓道出与事实完全不符的话: “苏珺通过预知发现云墨砚可以复活,又猜到了你的身份。” “所以,在发现你要走后,她就告诉了云墨砚。”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只拿走了一串手链。” 剩下的话,简璟没有继续说。 他的宝贝儿并不蠢。 说多了反而会适得其反。 手臂下意识收紧,下颚抵在小姑娘的肩膀。 简璟的睫羽垂低,苍白妖异的俊美眉眼似乎很疲惫的模样。 见此。 心疼的小姑娘瞬间接上了后续情节。 想到之前隐约听到的小心。 顾依依想着,肯定是之前苏珺偷袭,然后女主下意识提醒出声,紧接着简璟就使用了异能。 而现在这副情景…… 估计是因为简璟吧。 按照之前他说的,苏珺抢走了手链。 ——解除两人身上的异能,让她们各打各的,确实是男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至于苏珺为什么会如此肯定的拿手链? 小姑娘脑海刚闪过这个问题,就很快被自己脑补全。 肯定是她动用了预知系异能。 然后看到一些可疑的画面,猜测出来的。 唯独让人惋惜的就是女主。 小姑娘忍不住叹息一声,粉唇抿起,眉头却下意识紧拧。 现在才剧情前期。 珠子里的系统等级还很低,根本离不开寄物。 没了金手指,女主还能在末日中,逐步走到那个说一不二的霸主地位吗? 可她似乎有些多虑了。 几个月之后,那时的顾依依早就已经回到了青市。 她找到一台破破烂烂的收音机。 但是还能用。 兴致勃勃的调整信号,却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冷静嗓音。 断断续续,偶尔还会发出电流的滋滋声: “是的…我们已经合……丧尸…不会进攻……” 是云墨砚。 她的语气似乎很复杂,却又仿佛很不耐烦,敷衍道: “都说…多次不会了…一直在保持联络……” 还是听不清楚。 少女用纤柔白嫩的指尖不停调试着按钮,敲敲打打。 正巧,此时的云墨砚似乎是被气急了。 “……告诉你,绝对不可能!!!” 音调徒然拔高,吓得小姑娘直接一个激灵将收音机甩了出去: “砰——” 七零八碎的碎片散在墙角,顾依依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也跟着碎成一地。 心堵堵的,像是恋爱……呸,郁闷的感觉。 背后响起脚步声。 冰凉的气息袭来,修长手指揽住少女的柔软腰肢,毫无体温的身体轻轻靠了过来。 哪怕在外面已经看得清楚。 甚至还推波阻拦的将外界被屏蔽的信号稍稍放开一些。 但简璟还是更喜欢听那道软软糯糯的嗓音,在耳边认真回答他的每一个问题。 因此,男人睫羽低垂,俊美苍白的眉眼隐隐勾笑:“在看什么?” 小姑娘有些心虚: “听广播啊……结果它坏了,一气之下就让我甩出去了。” 想在末日开party(31) 简璟只斯条慢理的道出三个字:“云墨砚?” 听到这三个字,小姑娘当即决绝否认: “不!我没有!你别瞎说!!” “放心吧……宝贝儿,我不会生气的,”一点点抚过柔顺发丝,他修长的手臂愈发缩紧,嗓音低哑而缠绵:“她和我合作了。” 女主?和反派合作? 这大概是顾依依做任务以来头一次遇到。 虽然她总共才完成了八次任务。 还失败了两次。 “那我姐……云墨砚为什么那么生气啊?” 盯着那双暗沉的猩红双眸,小姑娘硬生生将嗓子里的称呼扭转了过去。 他嗓音缓缓:“总有几个喜欢上蹦下跳的家伙在到处刷存在感。” 小姑娘转瞬了然。 这些炮灰估计也就能刷上几天,云墨砚能在末日当女主,肯定不是什么善与之辈,只凭他们想来也掀不了多少风浪。 但她却猜错了。 其中一个人不知从哪里得知了顾依依的身份消息。 瞬间。 所以人类社会宛如溅进油锅的一滴水,乍然沸腾。 这已经是第三波来讨伐她的了。 小姑娘单手托脸,白嫩纤细的手肘支在窗台上,那双漂亮漆黑的眼眸慢吞吞眨着。 看着又一大波人绝望的被无尽丧尸吞没。 “没有系统在……都没人提醒我要保持根正苗红的三观了。” 作为一个在修真世界死去活来数十次的任务者。 作为一个凭空耗了几百年时间、就为了躲避一伙人的追杀的任务者。 顾依依真正的三观早就不知道偏哪里去了。 这里是末日。 他们自愿来青市除敌。 甚至于,要杀的人还包括她这个“叛徒”在内。 小姑娘并不觉得自己还要帮他们。 但她又不想在任务中迷失自己。 顾依依想着,要是她也变了,那谁来掰回自家男朋友岌岌可危的三观啊。 所以她站起身。 窗外绝望求生的人群几乎一眼就看到小姑娘。 周围的丧尸残缺脏污,青白皮肤,瞪着兴奋的浑浊眼眸,不停嘶吼出声。 整片街道也是干涸的暗红色血迹和微黄脑浆,纸张垃圾乱飞,废弃的车辆连环撞在一起,还能在驾驶座上看到风干碎肉。 唯有小姑娘浑身上下干干净净,肌肤白细,黑眸明亮,唇角微微弯起歪头看着几人。 像个精致漂亮的小洋娃娃。 不知为何,看到她起身,那群试图扑上来的丧尸居然瞬间制止动作。 “丧尸的智慧还真是越来越高了……” 小姑娘思索着,却也很快下楼。 那群丧尸依旧一动不动。 若非那几个人战战兢兢的抱团,用惊恐视线看着她。 这场面到像极了某人使用异能的时候。 仅存的四人看着那个小姑娘踩着干净的小鞋子,走到他们身边,嗓音听起来软软糯糯的: “你们还不回去吗?” “等下简璟就要回来了。” 这群人都是高中生模样。 年轻的人总是更容易热血上头。 现在早就被周围热情似火的丧尸们成功打醒。 因此,听到这句话后,某个还挂着半碎的眼镜,长相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生,现在用快哭的声线回道: “走,我们这就走。” 想在末日开party(完) 远远目送着那几个人连滚带爬的离开,小姑娘叹了口气。 又剩下她一个人了。 系统怎么还不回来啊? 某个被念叨的家伙没回来,倒是熟悉的冰凉气息从背后贴近。 小姑娘下意识往那人怀里缩了缩,找了个舒适位置,男人垂下猩红眼眸,修长苍白的手指抚摸着莹白圆润的耳垂,嗓音轻笑: “我还以为你会继续看下去。” 我也以为呢…… 小姑娘想着。 可谁让她最后还是屈服在底线下了。 “你回来了啊?” 他勾笑回答:“嗯,这是最后一个了,以后再也不离开了。” 顾依依几乎整个人都钻进简璟怀里,虽然周围的体温更冷了,却莫名感到心安。 “那你的身份是什么啊?” 她嗓音软软糯糯的询问到,也不忌讳。 简璟更不会避讳了,他恨不得让小姑娘彻彻底底的了解自己的所有事情,正如他了解她一样。 当即毫不保留的说了出来: “你可以理解为王者和窃权的臣子。我无法用普通晶核提升等级,是因为我的级别本来就是最高的了。“ 小姑娘接了下去: “但却需要一点点收回‘权利’?” 俊美绝伦的男人轻轻“嗯”了一声。 瞳孔猩红,稍稍眯起,细长的尾稍勾出弧度,似乎对顾依依能猜出来而感到愉悦。 虽然在小姑娘看来,只要是个人都能想明白。 可她还没脑残到去这时候作死。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男人也没闲着,偶尔会出去几次,凭借脑海里隐隐约约的感应,猎杀其他半王的晶核。 每到这段时间。 都是人类们试图杀死小姑娘用以逼疯简璟的时候。 可惜被密密麻麻的丧尸围堵,没人能前进一步。 好比此刻。 所以顾依依越来越无聊了。 她怕自己眼睁睁看着那群人死去,最后会一点点被其他世界同化,变得冷血无情,漠视生死。 毕竟……改变,总会在不经意间侵入你的思维。 如此的轻而易举。 正如修真,哪怕非常很想做一个白衣飘飘的小仙女,可为了不在漫长时间中迷失,顾依依也只好忍痛放弃。 可现在要是让顾依依去救那些想要杀死自己的人。 她又总觉得内心极为纠结。 只好来个幸运抽奖了。 嗯……随机五人安详去世怎么样? “又在走神……” 男人轻笑的嗓音打断她思绪。 “没办法,我害怕杀人啊。” 他将小姑娘抱了起来,身子骨又细又轻,像是营养不良一样,听闻此话,还在思索要准备什么食物补一下的简璟几乎不假思索的说道: “那以后我杀,你只需要看就好了。” 她双手揽住他的脖子,脑袋贴在胸膛,背后的柔顺黑发顺着男人苍白修长的指缝滑落,似乎在听他根本不存在的心跳声。 “我就不能不看吗?” “那可不行啊,”他嗓音温柔低缓,平稳踏着满地的血腥碎肉,周身不染丝毫尘埃,唤出那个熟悉的称呼。 “宝贝儿……” “你早晚都要适应这样的我,不是吗?” 顾依依笑了,她嗓音低到几乎听不见。 “是啊。” …… 本世界完。 画中少年(1) 少年坐在紫藤花架下的秋千上。 微微抬眸。 阳光透过枝叶散下一片斑驳光晕,他穿着简单干净的白衬衫,眉眼精致如画中人。 弯唇浅笑,睫毛纤长而浓密,眼眸是剔透温柔的琉璃色。 紫藤花在背后争相绽放,衬得白衣少年漂亮而干净。 倒也确实是画中人。 娃娃脸的女生站在一旁,视线痴迷,轻声感叹:“依依,你的画越来越漂亮了。” 少女抿唇笑了笑。 “谢谢夸奖。” 声音又细又软,白皙细腻的脸颊染上红晕,黑眸水润。 像是一朵娇软弱小却青涩勾人的小雏花。 腼腆而羞涩。 莫心蕊收回视线,继续用欣赏的看着那幅画,尤其是画中那个白衣少年。 越看,表情越怪异。 “依依,这副画可以送给我吗?” 她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对劲,像是在压抑着痴迷,却竭力装作正常,嗓音微微的颤抖。 小姑娘疑惑看了莫心蕊一眼。 她摇了摇头,轻声拒绝道:“抱歉,我还没画完呢。” “哦。”恋恋不舍的视线似乎很难移开,哪怕少女已经收拾好画板,莫心蕊依旧不死心的询问:“哪里没画完?画完可以送给我吗?” 小姑娘犹豫了下,她似乎很不习惯拒绝人,黑眸湿漉漉,软的像个兔子: “我、我红色颜料拿少了。” 红色颜料…… 莫心蕊勉强挪开看向画中人的视线,这才察觉,一部分作为背景的紫藤花居然还未上色,只有浅浅的几道铅笔线稿。 红加蓝调配成紫。 作为美术生,这么简单的道理,莫心蕊自然会懂。 她几乎掩饰不住自己眉梢处的欢愉,那张可爱的娃娃脸因为表情挤压,变得格外怪异。 可莫心蕊似乎并未察觉。 她自言自语的说道: “我这里有……你可以先用我的、先用我的!” 看着转身去找颜料盒的莫心蕊步伐轻快,站在旁边的少女抱着画板,微微紧张的咬唇,嗓音细软: “我、我还是不用了……” 莫心蕊却恍若未觉,甚至还愉快的哼起歌。 涂着粉色指甲油的白皙右手伸向调色盒,少女看到,阳光从窗口投影,地板上她的影子似乎一瞬间变得扭曲怪异。 她终于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又大又圆的漂亮黑眸盛满了惊恐。 冷意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因为紧张,她的身体有些僵硬,汗滴沾湿黑色碎发,湿漉漉的贴在少女苍白精致的脸庞。 看到莫心蕊正准备转身。 少女猛地回神。 几近狼狈的转身离开,她嗓音掩饰不住的颤栗:“我、我先走了……” 莫心蕊拿着颜料盒,站在窗边,远远痴恋望着。 恍惚间。 莫心蕊似乎看到画中少年玩味的挑了挑眉。 在背后一缕缕紫藤花的拥簇下,少年的眼尾被勾线笔用漆黑颜料绘的细长流畅,此时微微挑起,气质刹那间变得蛊惑而诡谲。 像是个妖精。 莫心蕊却不怕反喜。 她急匆匆下楼追了上去,气喘吁吁,那张娃娃脸盛满了怪异的兴奋。 表情扭曲,像是绝望之人抓到最后一缕光。 “他、他在对我笑……” 画中少年(2) 小姑娘疑惑的侧眸。 发现是这个奇奇怪怪的同学,她顿时抱紧了画板,纤柔细腻的指尖用力到骨节泛白,唇瓣紧抿。 像是弱小的动物在找安全感一样。 可这个动作,却仿佛激怒了还在沉溺美好回忆中的莫心蕊: “他在笑!他在对着我笑!!” 她如同磕药一样的癫疯表情让小姑娘有些害怕,顾依依用余光扫视,有没有安全的逃离路线。 “你看到了吗?他一定是喜欢我,否则为什么对我笑!” 似乎是看到了少女的小动作,莫心蕊表情狰狞,想要伸手去抢:“你不能带他走,依——” 顾依依下意识将画板挡在身前。 募地,尖利女声戛然而止。 莫心蕊的视线依旧盯着那幅画,指甲近到几乎就快要划伤小姑娘,那张娃娃脸给人的感觉却像是被抽空灵魂的躯壳一般,僵硬而死板。 小姑娘脸色带着后怕的苍白。 顺着视线,她翻转画板,黑眸怯怯的看了眼素白纸张。 干净简单的白衣少年依旧坐在秋千上,唇角弯起,漂亮的琉璃色眼眸在阳光下盛着温柔浅浅。 ——和方才比没什么变化。 “依依。” 听到有人叫她,少女下意识抬起头,发现莫心蕊僵直的视线一只紧随着画板而动,嘴里却一直在无意识重复着两个字: “依依、依依……” 少女有些害怕,看到还停在半空的手臂,那涂着粉色指甲的两只手成抓取模样,手背青筋暴起。 可以见到之前的动作是有多么用力。 她又小心的后退几步:“怎、怎么了吗?” 这细细弱弱的声音像是一个信号。 莫心蕊终于把视线从画纸上移开,直勾勾的盯着她。 那双眼睛像是能吸人魂魄般,漆黑诡异,看不到太阳的任何一丝反光。 表情也很奇怪。 嘴角咧起。 配上一张娃娃脸,现在的莫心蕊的脸庞就像之前扭曲的影子一样,恐怖诡异。 “依依、依依……” 她嗓音越叫越尖锐,直到最后,猛地拔高破音:“顾依依!” “砰!!” 像是烟花绽放的声音,小姑娘眼睁睁看着这个有些陌生的同学在眼前炸开,血肉成泥。 她呆呆瘫软在地上,牙齿打颤。 浓墨般的血雾在空气中弥漫。 画板从手里滑落。 每呼吸一次,少女的鼻间都萦绕着浓郁到让人恶心的血腥味。 “啊、啊啊……” 嗓子像是坠了沉甸甸的秤砣。 她想要尖叫,最后却只能勉强迸出细细小小的呜咽声。 不知是不是因为惊吓而产生了错觉。 顾依依僵硬的将视线下移。 那幅画背后的紫藤花,仿佛绽得更加娇艳欲滴,花瓣似乎还挂着红色的露珠。 少年唇角的温柔笑容似也愈发浓郁。 干净中染上一丝血腥。 她面前撑着纤细白皙的手臂起身,想要逃离,却在转身的一刹那,肩膀轻轻覆上了一只手。 顾依依瞬间僵硬。 她用余光看到。 这只手修长白皙,骨节匀称,就连指甲也被修剪的干净整齐,若是配上紫藤花的娇艳颜色,会更好看。 因为……这是她一笔又一笔画出来的。 画中少年(3) 这一刻仿佛风声静滞,浓厚到几乎成为液体的血雾笼罩小姑娘的身影,脊背冰凉,毛骨悚寒。 她僵硬转头。 顺着搭在肩膀上的修长指尖,顾依依看到了熟悉的少年。 少年精致的眉眼带笑,那双琉璃色眼瞳弯着轻轻笑意,剔透而清澈,眉眼精致。 在这片血雾中,他就像是个不染尘污世事的孩子。 可惜。 他的衣服被染成妖异的红色。 那是……莫心蕊的血。 少年踏前一步,轻轻接住小姑娘瘫软的身子,冰凉五指缓缓穿插在她温软细腻的右手。 他嗓音带着懵懂笑意: “你是在害怕吗?” “我我我……” 因为恐惧,少女那双清透黑眸迅速蓄满了雾气。 泪珠挂在纤长浓密的睫毛上。 他俯身,将欲落不落的泪珠含在唇里。 “别怕……” 微凉触感印在薄薄的眼皮上,像是,小姑娘抿了抿唇,不仅软,呼吸间还萦绕着一股紫藤花的淡淡香味。 在血腥味浓郁的空气里,像是徐徐清风,吹散那股反胃的恶心感。 可顾依依不敢呼吸。 她甚至不敢眨眼。 冰凉的濡湿感在眼皮上 终于等到他放开,少女眨着睫羽,她的眼眶已经微微泛红,黑眸水润,娇艳勾人,就像是哭过了一般。 这个世界的反派,很危险…… 末日位面结束的时候,失踪很久的系统又出现了,并且带来了一个不知道是好是坏的消息。 ——它恢复了不少。 顾依依之前就怀疑过,那个位面似乎有系统迫切需要的东西。 一人一统相爱相杀这么多年,连儿子都认过,也没看过系统离家出走,怎么这次正好离开了呢? 而系统回来时说的“恢复”二字,也正好验证了她的猜测。 至于之前,系统为什么不告诉她,顾依依也懒得追问。 几百年的相处时间,足够一人一统互相信任。 其实她心里也隐隐有猜测。 可能系统之前也觉得把握不大,害怕说多了,到时候会连累到她,所以只是拿走积分,想要独自尝试一下。 现在取到物品,有底气了,自然也就告诉她了。 当然,现在最重要的不是系统,那对小姑娘来说还太遥远,最重要的是眼前人。 系统升级后,防火墙直接成指数上涨,导致的后果就是…… 反派越来越变态。 “这样不好吗?”系统反驳:“你看他现在不都没办法重生了吗?” 确实。 系统曾经说过,反派每个世界都会的重生,其实就是接收了原身的所有记忆。 误打误撞,就变成了重生。 “那他为什么不能把曾经记忆带过来?” 趁着机会,小姑娘终于把存留已久的疑惑问了句出来: “我就可以啊。” 系统闻言,沉默片刻。 它十分深刻的自我反省了下,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还是没做什么: “亲爱的,是我离开一段时间,存在感就直线下降了吗?” “你什么总忽略我的作用?” 小姑娘眨了眨黑眸:“原来你这么厉害吗?” 她以为系统只是个混积分来着的。 画中少年(4) 系统原本还不清楚自己在宿主眼里的印象,现在确定了。 估计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 “叮铃铃~” 铃声忽然响起,旋律单调而空洞,在此情此景下竟有些毛骨悚然。 顾依依看着地面上的手机。 小巧的白色手机,毛绒外壳,很可爱。 荧幕亮起,上面显示的名字是“姐姐”。 ——今天也不是独生子女的一天。 不,这个世界的顾依依其实是个独生子女。 顺着小姑娘的视线看过去,少年柔软的唇轻轻弯起一个弧度,“依依……” 他的嗓音很温柔,像是清风和煦,和在阳光下剔透清澈的琉璃色眼眸一样干净,里面的情绪很纯粹。 甚至简单到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她打扰我们,我去杀了她好不好~” 小姑娘下意识搂住他的腰:“不要!” “嗯?” 少年似乎有些疑惑。 顾依依看出来,他是真的在感到奇怪,那双漂亮的琉璃色眼眸盛满了不理解:“为什么?” “因为……我害怕……” 她如实说道。 小姑娘仔细观察少年精致的眉眼,并没有试图去隐瞒:“看到血、看到杀人,我都会害怕。” 听闻此话。 少年的柔软唇角弯出浅浅的笑容:“没关系。” 嗓音轻快而温柔: “依依要是害怕的话,我下次就捂住你的眼睛,这样就不会被吓到了。” 果然吗…… 盯着少年丝毫不作假的精致眉眼,顾依依抿了抿唇。 思考方式都不一样了。 要是前几个位面,少年一定会从她的方向考虑,然后宠溺着给出一个不再动手的答案。 哪怕知道这才是他的真实本性。 可顾依依还是没办法一下子就接受。 因此,她移开视线,看着铃声逐渐归为寂静的白色手机,又看了眼旁边的地面上,只剩下几笔勾绘出来的紫藤花的白纸。 上面的少年已经不在了。 正站在她身后。 小姑娘轻声问道: “你有名字吗?” 少年似乎因为她的注意力移到自己身上而开心:“有啊。” “我叫慕辰。” 他弯起漂亮的眼眸。 在一片血雾中,像是最干净纯洁的孩子,身影又仿佛与这片诡谲完美的融在一起: “爱慕的慕,诞辰的辰。” 小姑娘下意识跟着呢喃:“慕辰……” 他将脑袋靠了过来,像个求宠爱的小狗,两只白皙修长的手臂牢牢圈住她柔软纤细的腰肢,不留一丝空隙,满足的蹭了蹭。 “是啊。” 黑色发丝并不扎人,反而很柔软。 划过脖颈时传来微微的痒。 正如他轻快的嗓音,眼眸弯弯,精致漂亮的眉梢带着笑意,让顾依依恍惚间以为他是个抱紧重要玩具不撒手的无害小孩子: “从我诞生的那一刻,依依你就是我的了。“ “因为,是你创造的我啊。” 是她创造了他…… 顾依依有些惚恍,不自觉回忆起剧情里反派刚出场的模样。 笑意浅浅的掐死了原主这个真正的创造者。 小姑娘下意识摸了摸完好无损的脖子。 又侧眸了下面容无害的慕辰。 似是发现小姑娘在看他,黑发少年又凑了上来,仿佛在求疼爱一样: “依依。” 画中少年(5) 腰间传来的力道紧锢,有点疼,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小姑娘面无表情的想着。 他这么说,似乎也算吧…… “叮铃铃~” 这时,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顾依依看了过去,慕辰跟着小姑娘的视线也看了过去。 还是姐姐二字。 仿佛锲而不舍一般,等到四十多秒后自动挂断后,又一次响起。 “叮铃铃~” 这个世界的原主是独生子女,同样,也是单亲家庭。 她母亲在原主五岁那年,因车祸而亡。 一个月后,原主的父亲将后妈和继姐一步步领进门,当时还小的原主就站在窗边,沉默的透过玻璃,看着车子旁三人言笑晏晏。 从这几件事情上,可以清晰看出原主在家庭里的地位。 因此,小姑娘轻轻推了下身旁的慕辰。 用眼神示意了下地面上再一次响起的手机。 “我要接下电话。” 少年的唇角依旧弯笑,周围的血色雾气却似乎更加浓郁了,像是化为液体一般,凝实厚重,沉甸甸的压在身上。 一片寂静中,小姑娘的心逐渐沉了下来,变得惴惴不安。 这个世界的慕辰,让她根本不敢像往常一般肆意妄为。 “好啊。” 出乎意料的是,少年居然答应了的,耳边传来他温柔轻笑的嗓音: “只要是依依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顾依依却更加不安了,她接起电话,里面传来一道怒极的女声: “顾依依!” “你是想找死吗?我给你打了四个电话居然才接!!” 因为撒谎的心虚,少女的嗓音细软到几不可闻:“我刚才在画室了,没有听到。” “画室?”顾倾倾不依不饶,亦或者说她早就习惯这么居高临下的讽刺:“那东西有什么用?以后去卖艺赚钱吗?” 紧接着,她说起正事,透过手机传来的声音有些失真,却掩盖不住那幸灾乐祸的恶意: “父亲马上就要回来了,你现在还在外面鬼混。” “想来你这一个月都不用回来了。” 若是真的想要通知,为什么不早早说? 偏偏要在快来不及时,才用一副施舍的语气道了出来,别人徒生焦急的时候,她却在一旁看起了戏。 小姑娘抿了抿唇。 反正这个世界没有人设限制。 她当然不打算当受气包。 可顾依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旁边却伸来一只白皙匀称的指尖。 轻轻松松将手机拿了过去。 她转头。 看到少年的眸色有些阴郁。 唇角一直弯着的笑意也消失不见,眼尾勾着淡淡的冰冷阴鸷。 顾依依乖乖的闭上了嘴。 少年琉璃色的眼眸漫不经心扫了一眼手机荧幕上面的备注,语气恶劣: “依依在我这里,你有什么事吗?” 听到手机里传来男生的嗓音,顾倾倾愣了一下,紧接着,像是想到什么好玩事情一般,她笑容愈发浓烈。 顾依依,可不要怪我……这是你自己凑上来送把柄的。 她轻轻伸出手按下了录音。 原本声线也温柔了下去,像是个邻居大姐姐一样,故作疑惑的询问:“你是依依的同学吗?” 画中少年(6)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头原本阴冷的声线似乎也带着笑意: “同学?当然不是。” 顾倾倾有些错愕自己轻轻松松就得到的证据。 但涌上脑子的兴奋,却很快让她忽视了这点不对劲,继续刨根问底的说道:“那你……” 少年打断了她的话,他的嗓音笑意愈发浓郁,说到: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顾倾倾下意识将手机贴近耳朵。 但电流却刺耳的滋了下,随后,就只剩下了“嘟嘟——”的挂断声。 仿佛是在嘲笑她的天真。 被戏耍一番的顾倾倾先是不敢置信的呆愣了下,蓦然,那张姣好的容貌变得扭曲,手机砸在床上,被弹起又落下。 “顾、依、依!!” 虽然是那个少年挂的,但早就习惯的顾倾倾早就将一切过错推到小姑娘身上。 就在这时。 被扔在床角的手机又是一阵铃声响起。 截然不同的旋律,自然也是某个特殊的人。 比如说这个家里真正的话事人。 也就是她母亲要讨好的对象。 拿起手机,看着亮起的荧幕上浮现的“父亲”两个字,顾倾倾接起,唇角勾出恶毒的笑容: “喂,爸爸,你回来了吗?” 手机里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嘈杂细微的白噪音。 顾倾倾感觉有点不对劲。 不知何时,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有些僵硬。 “爸、爸爸……?” 她以为是自己紧张的错觉,便坐在床上,拿起空调遥控器,将温度调的更高一点。 “顾依依早恋了。” 虽然温度没有立刻升高,但心里安慰却她好受了很多,顾倾倾只觉得自己冰凉的手脚似乎也跟着回温。 这么多年的相处,她知道那些话最容易挑起电话那头人的怒火。 因此不假思索。 几乎倒豆子一般还不忘添油加火的说道: “我打了顾依依电话,就是那个男生接的,他亲口说的两人关系。” 像极了那些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餐馆,其实一尝味道,那酸爽感觉就是在欺骗顾客: “旁边的顾依依也承认了。” 虽然她的那个妹妹由始至终都没有出过声。 但这也是默认的一种。 不是嘛? 她唇角的弧度越发深陷。 可本以为会暴怒不已的父亲却依旧没有出声。 手机里的白噪音似乎也越来越大。 哪怕不开免提,隔得很远,也能清楚的听到。 门外忽然传来风铃的声音。 像是有风吹进来,顾倾倾觉得身子又冷了,牙齿打颤,忽然进入了寒冬一般。 她感觉有些不对劲。 呼吸时隐约闻到一股花香,似乎是顺着风吹拂进来的,顾倾倾下意识嗅了嗅,并不浓烈,反而是很干净好闻的清淡。 这是……紫藤花。 她有些疑惑,家里并没有种过这种植物啊? …… 看着挂断电话的少年垂眸,把玩着她的手机,修长手指竟比那毛绒手机壳还要白皙上几分,眉眼精致而妖异,根本不像个现实中能存在的人。 还惦记着回家打脸的顾小姑娘凑过去。 她怂哒哒的小声询问道:“我现在能回去了吗?” 系统:……就这模样,怕不是被打脸哦。 画中少年(7) 少年盯了她片刻,那双漂亮眸子的颜色平静又怪异,斯条慢理的掀起唇角:“当然可以啊。” 就像之前慕辰说过的那般。 她想要的,他从来都不会拒绝。 周围的血色雾气逐渐收缩,它们像是有生命一般,化作成一个小指甲般的剔透红球,漂浮在半空。 少年伸出手,缓缓把玩着小珠子。 在阳光的折射下,珠子溢彩,透若琉璃。 “依依,”少年唤到,眉眼温柔:“给我一根你的头发。” 顾依依没有继续挑衅他底线的打算,因此乖乖闭上了嘴。 纤白指尖忍痛揪了一根头发,递给他。 细微到几不可察的黑色发丝飘起,穿到珠子上,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 小姑娘摸着脖颈上的红色珠子,有些新奇:“这是干什么的?” 少年含笑的嗓音带着理所当然:“圈住你啊。” 圈住…… 小姑娘手一滑,直接落在珠子上。 但那丝头发却出乎意料的坚韧,居然没有崩断。 看着少年微微眯起的眼眸,小姑娘讪讪笑了下,黑眸无辜眨着:“我不是故意的。” 慕辰没有说话。 他下颚放在小姑娘的肩膀,垂下睫羽。 少年弯唇笑时像个清透纯净的孩子,可不笑时,那张琉璃色的漂亮眼眸尾稍细长,就会带上漫不经心的压迫感。 顾依依小心的屏住呼吸,没敢说话。 片刻,他又忽然勾唇笑了,精致漂亮的眉眼浅浅潋滟,轻声说了句小姑娘听不懂的话:“好了。” 她转头看着少年,发出个疑惑音:“嗯?” 慕辰很明显不愿多说。 他温软唇角微微弯起,眼眸映着少女纤细娇软的身影,语气像个淘气的孩子:“这是秘密。” 纤长卷翘的睫毛像是蹁跹欲飞的蝶翼。 小姑娘没忍住,用手指轻轻触了下。 慕辰似乎受惊般愣了下。 顾依依看到,少年发丝遮掩下的耳尖迅速染上一抹羞红。 “依依你喜欢摸我吗?” 这句话怎么这么歧义呢? 按耐住吐槽的欲望,小姑娘转移注意力般看着恢复成蓝天白云,一片清净的纯净空气,下意识深呼吸了一口: “我们走吧。” 少年笑眯眯的答应了,“好啊~我给依依送了一个礼物呢。” 并没有注意到慕辰口中的礼物。 现在的她满脑子里全是原主家里的事情。 怕赶不及,小姑娘还特意打了车。 她左手拎着一堆颜料和画板,右手还拽着一个乖巧的漂亮少年,明明走路十几分钟就能到的地方还要火急火燎的打车。 这种独特的组合吸引到了司机注意力。 看着路旁亮起的红灯,他又瞄了眼后视镜,终于忍不住说道: “小姑娘,你为什么不让你男朋友帮你拿啊?” 顾依依看了眼坐下时就阖眸的漂亮少年,隐约发现他的眉眼比起刚出现时苍白了一些,像是重病一般。 慕辰根本就没什么重量。 哪怕他将身体大部分的重心全都倚在小姑娘的身上,可依旧轻飘飘的。 除了肌肤相触时的冰凉触感,几乎像团雾气。 不能出来太久吗? 画中少年(8) 她转回头,对着这位好奇心旺盛的司机笑了笑:“他的身体不太好。” 小姑娘的模样娇软白嫩,嗓音也又轻又糯,黑眸水润,看起来乖巧极了。 司机没想过这么一个看就是乖乖女模样的少女会骗他。 随口询问道:“他这样子有些严重啊,去医院看过了吗?” “看过了,只是普通的低血压。” 司机似乎很健谈,绿灯亮起,他发动车子,“低血压啊,我老婆也有点这个症状,你可以每天给他拿一杯淡盐开水。” 面对司机的好心,小姑娘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只好笑了笑:“谢谢。” 临走前,那个司机还不忘给了她一张名片,说是以后打车都可以找他。 出租车走远。 顾依依有些尴尬的拿着名片站在路上。 从背后忽然伸出一只修长苍白的指尖,将名片拿走。 神色萎靡的少年懒洋洋抬了下眼皮,瞄了眼后,就随意扔在地上, 他闭上眼,撒娇一样蹭了蹭小姑娘的后背。 嗓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依依~” 少年似乎很疲惫,给小姑娘的感觉就好像随时睡过去一样,却还是迷迷蒙蒙的打起精神说道: “你不要拿别人的东西,也不要和其他人说话。” 那张精致漂亮的眉眼苍白如纸,睫毛垂下,掩住那双剔透清澈的琉璃色眼眸。 像是被抛弃的小狗一般可怜兮兮。 顾依依有些不忍心。 “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少年猛地抬起,那张现场浓密的睫毛下精致眼眸微微弯起: “依依你是在关心我吗?” 顾依依承认得很干脆:“是啊。” 干净的白衣黑发少年此刻显得很听话,他嗓音轻快而愉悦:“那我现在就回去休息。” 顾依依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等到少年消失时,白皙锁骨上小巧的剔透红珠隐隐发热。 小姑娘用手指攥着,那发丝做成的绳结格外牢固,走回家里。 轻轻推开门。 想象中三堂会审的情景并没有出现。 整间别墅非常安静,像是一个活人都没有,吊在天花板正中央的水晶灯一串串玲珑剔透,折射出细闪光辉。 小姑娘却下意识嗅了嗅。 紫藤花? 现在的她对这个气味格外敏感,明明是清淡纯净的花香,在她看来却宛如血腥的前奏。 想到之前少年说的“礼物”。 小姑娘扶着涂漆光滑的木制把手,直接顺着气味的来源跑上楼。 因为焦急,画板和颜料都被她扔在地上。 二楼的紫藤花香味更浓郁了。 再如何清淡的香,聚集起来都会变成刺鼻一样的味道,让人心烦意乱。 小姑娘用衣袖捂住鼻子。 她的视线几乎第一时间就锁定在某个枝蔓缠绕的房门。 推开门。 一个眉眼隐约和她有几分相似的女生躺在床上。 她的身体似被利器割开了无数口子,却没有鲜血流出,而是一朵朵被染成鲜艳红色的小花缠绕。 微风从窗口拂来,轻纱窗帘款款摆动。 无数红色花朵也跟着风的方向一起摇曳,少女姣好的面容带着淡淡笑容,安详阖眸,仿佛睡着了一般,黑发蜿蜒。 看上去有一股惊心动魄的美。 画中少年(9) 这就是要送给她的礼物? 手脚冰凉,顾依依几乎是勉强支撑着瘫软的身子。 把厌恶侮辱她的人杀死,并用漂亮的花朵包装起来。 凄惨而绝美。 这一刻,小姑娘愈发清楚的认识到。 慕辰是不同的。 甚至以后每个世界的他,都不会如前几个位面那样平静度过。 小姑娘抿了抿唇。 轻声唤了句:“慕辰。” 少年出现在她眼前,那张精致眉眼带着笑意,比之前的苍白稍稍红润一些,眼眸纤长,流转潋滟,像是个勾人蛊惑的妖精。 “依依,你看到我送你的礼物了吗?” 原来他之前脸色那么苍白,并不是因为离开寄体太久。 而是为了这份礼物…… 看着面前白衣黑发的漂亮少年开心弯起的眼眸。 琉璃色在阳光下更加纯净,清澈剔透,比最简单易懂的孩子都让人更容易看清。 顾依依心里忍不住升起个荒诞至极的念头。 或许在他看来,这确实是一份精心准备的礼物吧。 小姑娘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少年并不是人类。 他和系统一样。 甚至系统的世界观都比他正常太多。 想到这一点,小姑娘喏喏的咿唔着:“还好,就是慕辰,下次你可以送我些其他礼物的。” “你不喜欢么?” 少年的眉眼明显变得有些落寞。 “喜欢喜欢。”顾依依赶紧顺毛。 她绞尽脑汁的想着要怎么给他灌输正常道德: “就是……如果你送我其他礼物,我会更喜欢的。” “其他礼物?” 小姑娘的恋爱经历基本都是顺其自然。 前几辈子,男人每次基本都把全部身家送给她了。 小姑娘还真不知道谈恋爱约会时要送什么小礼物。 因此,听到少年疑问后,她也只能根据小说里经常写的支支吾吾说了几个: “对,比如说鲜花,衣服,或者是首饰……” 顾依依把要送礼物这件事情默默记在心里。 她一直觉得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 每次都只让他一个人付出,未免不公平。 哪怕两人之间的感情再如何亲密无间,但一些生活中的小温馨,也足够带来惊喜。 少年有些不理解。 他歪头,眼眸看向静静躺在柔软大床上,早无生息的少女,嗓音疑惑: “可是这上面有花朵啊。” 他的眼眸徒然沉了下去,那些原本娇艳摇曳的花朵像是一瞬间被烈火焚烧般,隐隐有些化作粉末的迹象。 “是依依你不喜欢这种花吗?还是它们不够漂亮?” 少年的嗓音越说,越加阴郁低沉。 那些植物像是感受到威胁一样。 不再摇曳,枝蔓微微打着颤,像是被暴风雨天击打到歪斜的娇弱小花。 “嗤……” 细微一声。 小姑娘募地转头,眼睁睁看着床上徒然火光爆发。 席卷毁灭了眼前的一切。 那炙热翻滚的温度似乎与她近在咫尺,橘黄色的光芒明闪,浮在小姑娘白皙精致的侧脸。 那火光中隐隐传出来的哀嚎声,让她的心坠了坠。 脊背冷到发寒。 少年眼眸恢复成之前的单纯浅笑。 他嗓音温柔:“既然依依不喜欢,那我就不要它们好了。” 画中少年(10) 小姑娘抿了抿唇。 她并没有说自己不喜欢,可在少年的眼里,似乎所有不是她最爱的都不能叫做喜欢。 顾依依笑得勉强:“我们走吧……” 少年扬起剔透眼眸,琉璃色瞳仁里漾着疑惑,“依依,你不是要回来吗?” 顾依依怎么敢继续呆下去。 慕辰才出来半个小时就随手弄死俩人,若是再留在顾家,她不敢想象接下来的画面。 但这种话不能和他说。 小姑娘顺着毛:“因为我看到了你送的礼物,很开心,作为回报,我也要给你去买礼物啊。” 黑发少年将脑袋埋在少女的颈窝,像是有肌肤饥渴症一般,双臂抱的力道很紧,眷恋的蹭了蹭: “依依你真好。” 小姑娘没有回答,移眸看着不远处。 熊熊烈火吞噬了所有,这间屋子,有关死亡的一切都如灰消散。 只留有一个空荡荡的柔软大床。 还有在空气中若隐若现的紫藤花香味,久久不散。 两人走下楼。 将东西简单的收拾一下就离开了。 顾家不能回去了,哪怕是为了无辜人愿的生命安全,也不能住在人多的地方。 今天是周一,下午还要上课,画室应该不会有太多人。 小姑娘便拿起手机和老师请了个病假。 应该是原主乖巧的模样太过深入人心,老师也没怀疑,很干脆的给了三天假,还不忘叮嘱她好好休息。 小姑娘更是没有丝毫心理负担的挂了电话。 反正也没人设限制…… 回到熟悉的画室,小姑娘视线无意中瞥到旁边的某个木架。 上面寥寥几道铅笔勾绘出一个素描的灰色瓶罐。 莫心蕊是半个月前才来画室的。 作为她的“同桌”。 小姑娘自然承担了指正教导的作用。 这是顾依依第一次指导别人的作品,也因此,她格外的尽心尽力。 现在还没画完,人却已经没了…… 原主的性格软弱好欺,像之前那样无所顾忌的讨画,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 剧情里,就是莫心蕊将这副画抢走,结果导致了自身悲剧的诞生。 被走出来的反派随手杀死,弃如敝屣。 小姑娘有些惋叹。 今天来的时候,她特意少拿了一些红色颜料,就为了拒绝,结果还是没有制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但顾依依也不是那种把过错都推到自己身上的人。 刚出场时,慕辰的能力其实很弱,若为她早有抢画的心思,也不至于被蛊惑。 力所能及的小姑娘自然会帮一把。 但别人上赶着作死,她也不会说什么…… 思绪翩飞间。 被忽视的黑发少年掀眸。 他看到旁边的小姑娘一直在盯着某个位置发呆。 纤长浓密的睫羽下眼眸有些晦暗,却很快弯起,恢复干净剔透的琉璃色: “依依,你不是说要送我买礼物吗?” 小姑娘回神。 将颜料画板都放在自己的座位上,少女转身,牵着垂下的微凉修长手指对他笑了下: “我们这就走。” “不用……”少年将小姑娘圈在怀抱里,一如以往,他似乎格外喜欢这个动作,就好像能圈住她一般。 他说出一个出乎意料的要求: “我想让你教我画画。” 小姑娘的画技很漂亮。 亦或者说,原主就是个绘画天才。 比如顾依依,之前的作者位面还只是手残的瞎涂乱画,现在却能轻而易举的在一周教出个“徒弟”来。 小姑娘原本是想让慕辰用自己的画架。 然后她在后面教导。 就如以往教莫心蕊那般。 可慕辰怎么会同意呢? 对于他而言,软软糯糯的小姑娘是不一样的,作为“回报”,他也必须做最特殊的那一个。 回报…… 少年嘴里呢喃着这两个字,忽然心情愉悦起来。 是的,他对她好,那么她就必须是他的。 没有人可以插在其中。 少年坐在原本属于莫心蕊的位置上,他的指尖白皙修长,轻轻一碰,那张被小姑娘付出诸番心血的素描就化为灰烬。 可他还无辜的眨着眼眸,一点也不闪避的看着她: “依依,你能给我张画纸吗?” 小姑娘不上不下的憋了一口气。 可看过来的那视线太过清澈,琉璃色眼瞳在阳光下干净到不染一丝尘埃。 少年歪着精致好看的眉眼,柔软唇瓣疑惑的掀起:“依依?” 顾依依最后只能泄了气。 也是,慕辰才刚出来,什么都不懂。 她跟着计较什么。 有气无力的抬起白嫩纤柔的指尖,少女下巴搭在椅背,眉眼恹恹的说道:“她座位那里就有。” “依依,”少年露出委屈的表情:“可我想要你的。” 所有一切。 都想要你的…… 包括你在内啊。 无奈转身去取画纸的小姑娘,并没有看到少年纤长浓密的睫毛下掩盖住的晦暗神色。 顾依依以为,自己还要像之前教莫心蕊那样。 一件件事无巨细的都要指点。 但少年就连握笔的姿势都很标准。 看着在素白纸张上逐渐描绘成型的摇曳花海,少年极为娴熟的在中间,用红色笔墨寥寥勾出一剪背影。 “为什么是红色的?” 小姑娘不自觉被吸引过来。 少年垂下睫羽,窗外的阳光浮跃在其上,精致苍白的眉眼镀上一层朦胧金晕。 他轻声说道:“因为心是红色的啊。” 小姑娘忽然有些发寒。 看着少年纤长浓密的睫羽,她勉强的笑了笑:“啊……是嘛。” 红色。 小姑娘忽然想起一件之前莫名其妙遗忘的事情。 莫心蕊在原剧情是被掐死的。 但现在却变成了血雾。 红色……血是红色的……而她当时正好缺红色颜料。 慕辰放下画笔。 转头看着不知为何有些退后的少女。 原本精致弯笑的眉眼,此刻苍白无色,黑眸水润。 染上一分惹人怜惜的娇弱。 他垂在身侧的指尖嵌在掌心,唇角却依旧弯起,嗓音温柔: “依依,你是不是在怕我啊。” 顾依依被突如其来的问话惊了下。 她扯了扯唇角:“怎么会呢?” 少年起身抱着她,那白色的衣衫就像在画中看到的那样,简单、素雅、干净到不染尘埃。 “可是。” 嗓音和微凉的呼吸扑打在耳廓:“依依……你为什么在发抖啊。” 画中少年(11) 一只纤柔细腻的右手忽然攥住少年的手腕。 紧紧扣着他。 小姑娘忍着颤栗的恐惧,故作随意、甚至是亲昵的贴近他怀里: “怎么会呢。” 阖上眼眸,不让少年看见里面的情绪。 她将侧脸贴在少年没有心跳的胸口,柔声说道: “我只是有点冷,而你的身体又没体温,所以才后退几步。” 少年垂眸。 那双眼眸勾的细长,里面却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冰凉晦涩。 骗人。 明明是在害怕。 他的手轻轻搭在小姑娘力气大到骨节泛白的手背上,指腹慢吞吞的摩挲着,一点点缓解她的情绪。 力道逐渐松开。 小姑娘还毫无所觉,只以为是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她的呼吸轻轻扑打在少年的胸口。 明明没有心跳,没有温度,甚至一切正常人有的他都没有。 少年的心却还是诡异一跳。 “慕辰……” 她想要抬起头。 少年却蓦然反攥住她的手腕。 衣袖落下,半遮半掩,盖住苍白肌肤上印出的深刻掐痕,几乎快沁出血。 他轻勾唇,嗓音温吞:“怎么了?依依。” 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乖乖巧巧的小姑娘并没有挣脱。 少年垂下眼睫。 她苍白精致的小脸已经恢复红润,可能因为方才的惊恐不安,此时眼睛像个怯怯的红眼兔子一样。 抬起头看着他,上面还漾着细薄水雾,朦朦胧胧,娇弱又可怜。 让人更想狠狠地欺负。 发现慕辰看向她的眼眸忽然晦暗了半度,越发细长妖异。 漂亮的眉眼神色莫测。 像是一个凶兽低下头,斯条慢理的打量着即将到嘴的猎物。 几分愉悦,几分狠戾。 小姑娘以为自己看错了。 眨了眨漆黑眸子,少年已经恢复原样,唇角笑意温软: “依依,”他温柔的说道:“你想和我说什么?” 说什么? 哦,对……她是想告诉他一件事情来着。 顾依依下意识顺着慕辰的思路走下去,忘却了之前仿佛幻觉似的惊鸿一瞥。 她摸了摸包里忽然出现的一张银行卡。 这是刚才,她用上个世界的任务积分兑现的。 不算多,但足够两个无家可归的人生存一阵子。 “我想要在外面租个房子,可能会偏僻一点。” 偏僻的话,租费会便宜。 而且不用担心顾家和画室的惨剧再次发生。 少年蹭了蹭她脖颈,带着眷恋和温存,嗓音缱绻:“为什么不回你家里啊,我想去依依的房间。” 这个世界的慕辰似乎很喜欢撒娇。 但同样掩盖不了他的危险。 盯着那双清透眼眸,小姑娘斟酌着话语:“因为…你看到了,我家里的很多人都不喜欢我。” 看到少年霎时危险眯起的眼眸,顾依依急忙说道:“我也不喜欢他们,但他们是我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她重点咬音“唯一”和“亲人”这四个字。 “只能眼不见心为静了。” 少年轻轻垂下纤长睫羽,点了点头:“好吧,我听依依的。” 明明她才是个宝宝。 为什么这个世界比老妈子还心累。 画中少年(12) 系统慢悠悠说道:“你也可以跟他撒娇啊。” “不要,”小姑娘拉成尾音,嗲声嗲气的说道:“系统哥哥~人家最喜欢的明明是你。” 系统整个程序都跟着自家宿主那跌宕起伏、婉转曲折的音调抖了抖。 它的语气恶寒而嫌弃:“顾依依,你敢不敢做个正常人?” 小姑娘:“???” “请你闭嘴好吗?” 画室的大门被人推开。 一个女人提着袋子走了进来,似是没有想到这个时间段还会有人,怔了一下: “依依,你今天没课啊。” 其实,以原主的绘画天分,留在画室里也没什么能学习的了。 但老板爱才心切,哪怕不收学费也硬要原主留了下来,还免费提供各种颜料纸笔。 作为一个可以在倾注心血后画出反派大boss的人。 这已经不是天分的问题了吧。 虽然这个位面隐藏在都市下的精怪邪魅也挺多的。 “秦姐,”小姑娘对这位老板的感官很好,弯了弯唇:“我这几天请假了。” 秦姐将手里的购物袋放到柜子上。 女人大约三十多岁左右,穿着一身很显气质的长棕风衣,眼角有些岁月的细纹,习惯性念叨了几句: “学生就要好好学习。” 视线无意中瞥到了某个画架上,她眸光一亮。 “这是你今天新画的吗?” 小姑娘的视线跟着移了过去,就看到微微抿唇的慕辰。 少年一直盯着秦姐。 眼眸无波,却又带着温柔笑意,像是在打量一个要送人的礼物。 唇角无意识的扬起。 礼物……顾依依打了个寒颤,她这辈子可能都会对这两个字有心理阴影了。 “这个是慕辰画的。” 听到自己的名字,眉眼精致的少年下意识转头。 习惯性对小姑娘弯了弯唇:“依依~” 嗓音懵懂,眼眸茫然的眨着,纤长浓密的睫羽划过空气。 像是个搞不懂情况的幼兽。 顾依依忽然感觉,自己抛弃已久的姨母心又莫名升了上来。 她按耐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右手。 轻咳几声,移开眼眸,小姑娘的嗓音软软糯糯:“秦姐,这个是我的男朋友,慕辰。” 女人似乎愣了一下。 她看着两人,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强行咽了下去。 尴尬的说了两个字:“是嘛。” 那怪异的视线如芒在背,小姑娘郁闷的叹了口气,原主给人的印象是有多深刻啊。 大学谈恋爱不是很正常吗? 慕辰倒是因为那三个字有些开心。 他的世界似乎屏蔽了所有人,但却对少女的一切都极为敏感。 “依依。” 这两个字,在不到半天的时间里被少年唤了一声又一声。 在唇齿间碾磨,最终变得越来越缠绵而悱恻。 柔到滴水,宠到甜腻。 他抱着小姑娘,完全忽视了旁边的秦姐,嗓音轻快:“我好开心啊。” 此时的秦姐站在远处。 她并没有听到少年的贴耳轻语,却也看到了这亲昵动作。 摇了摇头,表情有些无奈的拎着东西进了里屋。 没有理会这两个“热恋”中的小情侣。 也自然错过了少年贴在耳边下一句轻轻道出的话,以及小姑娘骤然僵硬的身躯: “依依似乎很喜欢她。” “可是我不喜欢。” 画中少年(13) 顾依依知道他的意思。 但有些话劝多了,倒会起反作用。 因此,小姑娘犹豫了片刻,决定选择一个最简单的方法。 ——她踮起了脚。 两人的呼吸交融,顾依依看到了他错愕睁大的眸子,冲淡了少年眉梢眼角处浓郁的阴戾。 她闭上眼,视线陷入一片黑暗。 其他感官却被无限扩大。 唇上贴着柔软的触感,微凉,像是清风,呼吸间萦绕着紫藤花的味道,清淡好闻,更加像清风了,而且是干净舒缓的微风。 纤长浓密的睫羽划过空气,微微颤抖。 揭露出小姑娘有些紧张的心情。 少年愣了一下。 但很快,他的修长手指上挪,扣在小姑娘的后脑,加大力度。 却依旧很慢很温柔。 小姑娘松了一口气,这副表现应该是不生气了吧? 她想要抬起头,可少年察觉到了,唇齿相贴,厮磨的力道忽然变得凶狠暴戾起来。 呼吸被略夺。 那副神态,就像要把顾依依吞吃入腹一般。 一直伪装成乖乖少年模样的慕辰,终于在小姑娘表现出亲近后,露出了隐藏已久的獠牙。 他的眼尾染上猩红。 脑袋微微撤离,却依旧贴的极近,说话时两人的唇几乎是摩擦而过。 “依依。” 少年干净的嗓音此刻有些微哑,勾缠着缱绻,“依依~” 他真的是特别喜欢叫小姑娘的名字,一声、又一声,缠绵入骨。 像是刻在心里。 又像是她这辈子都没办法从自己的身边逃离。 他苍白修长的双手捧着小姑娘的脸,轻轻呢喃着: “怎么办……我真的是,好喜欢好喜欢你啊。” 睁开眼的第一见面就喜欢。 喜欢到,原本不会跳动的心脏,会因为小姑娘无意中投过来的视线而升起隐秘的窃喜。 但当时的他才刚刚醒来。 根本没办法走出去。 只能看着小姑娘教别人画画、看着小姑娘和其他人言笑晏晏。 唯独只有动笔作画时,那双漂亮的纯黑眼眸才会极为专注的将视线短暂停留在他身上。 嫉妒。 如同蚀骨之蛆纠缠着他。 嫉妒到发疯。 慕辰就像是溺水的人眼睁睁看着救命稻草逐渐远离,心脏跟着钝疼,似乎一把把刀子在心口凌迟着他。 为什么就不能多看着他呢? 为什么……“她身边要有其他人的存在呢?” 顾依依听到慕辰似乎在呢喃着什么。 那一抹阴戾的猩红,越发浓郁。 她小心翼翼唤了声:“慕、慕辰?” 少年唇角轻弯,琉璃色的眼眸轻轻眯起,看不清里面神色,就这么盯着她,晦暗难辨。 眼尾纤长,微微挑起。 “依依。” 他还是在叫她的名字。 同以前相比,语气变得有些奇怪。 顾依依不清楚这些。 就像小动物面对凶兽的獠牙时,哪怕隐藏的再好,也会有一种冥冥中的第六感。 这是所有生物刻在骨子和血脉里的求生本能。 因此,小姑娘敏锐的察觉到,似乎有哪里变的不一样了。 她怀揣着惴惴不安的心,找到了之前谈好要出租的房主。 居然还是个熟人。 司机大哥似乎是才下班,没曾想到,转身就看见了刚拉过的顾客。 他看着牵手的两人,笑容有些暧昧。 现在的小情侣啊…… 顾依依很想问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但想了想,最后还是憋了回去。 总感觉问了后,两人的关系洗都洗不掉了。 装作没看见进了屋门。 房子的内部照片小姑娘在之前就用手机看过,只不过没想到恰巧是熟人而已。 司机大叔的人很不错,看两人还小,又爽快的减了一点租费。 “这屋子地方有点偏,你们出门时千万要小心一些。” 最后,他还不忘提醒了句。 小姑娘笑了笑:“谢谢大叔,我们会的。” 慕辰抿唇。 他用修长手指勾了勾小姑娘的掌心。 顾依依视若无睹。 司机大叔还不清楚两人之间的小动作,不放心的继续说道: “千万别不当回事,总有一些游手好闲的小混混来这里转悠,你们两个瘦瘦小小的,估计连一个都打不过。” 唠叨大概是所有成年人的必点技能。 等到拿到钥匙后,小姑娘感觉,她的手腕都快被某个吃醋的少年掐断了。 少年打蛇上棍,嗓音居然还有些委屈的说道: “依依,你只和他说话,都不理我。” “慕辰……” 顾依依揉了揉已经微微僵硬的脸蛋,嗓音有些无奈: “我只是在租房子而已。” 清雅干净的少年将她搂在怀里,他修长的手指攀到小姑娘后背,温度有些冰凉。 轻轻一个力道。 就将心心念念的小姑娘搂个满怀。 紫藤花的馥郁清香充斥在顾依依的清浅呼吸间,她已经习惯了,很闲适的找了个舒服位置。 少年抿着唇。 只是租房子吗? 他轻轻垂下纤长浓密的睫毛,遮住暗色凝聚的眼眸。 可还是…… 很不开心啊。 顾依依的假期只有三天。 三天后,哪怕慕辰再不愿意,小姑娘还是要回学校里了。 坐到熟悉的位置上,看着窗外阳光和轻松惬意的人群,顾依依终于舒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慕辰的占有欲差点让她重新自闭。 哪怕出门买个菜,都要一步不放。 但他还不说出来。 面容精致漂亮的少年就那么站在小摊旁边,抿着柔软唇角,定定看着她。 见她看过来。 纤长浓密的睫羽就立刻蔫了吧唧的垂落下去。 搞得卖菜的阿姨差点以为两个人要分手,每次看见她,都要委婉的劝几句,这么爱你男朋友可不多见,快原谅他吧。 顾依依差点一口气憋死。 她也委屈。 “你没事吧?” 看到小姑娘一直对着窗外唉声叹息,同桌用笔轻轻捅了她一下。 顾依依疑惑的回头。 同桌隐秘的用视线示意了下讲台: “刚才老师一直在看你呢。” 一转头,果不其然看到英语老师站在讲台上盯着她,右手里还拿着跟粉笔,吓得顾依依赶紧立正坐好。 但还是晚了。 只听英语老师淡淡的说道: “顾依依,你上来翻一下这个句子吧。” 看着黑板上的让人头晕的单词,在末日里浪了一辈子的小姑娘起身,默默看了眼同桌。 同桌给了她一个爱莫能助的视线。 画中少年(14) 她苦着小脸走到讲台上,拿起粉笔,英语老师就站在旁边盯着她。 句式单词……全都看不懂,这么多世界下来,现代的位面并不不少见,可有关英语的记忆却早就模糊了。 顾依依只认出来开头的第一个单词,也是最常见的单词。 ——love 是有关于爱情的吗? 也是,大学时很多老师在讲课时都会顺便普及一下恋爱观,而且爱情这个话题,也总能让底下昏昏欲睡的学生更轻易的打起精神来。 顾依依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外挂。 “亲爱的~” 系统瞄了眼黑板,对于一个程序而言,它的记忆只有清除和存在,根本没有模糊这个选项,所以只是一瞬间就翻译了出来,甚至还找到了出处。 小姑娘跟着脑海里的声音,一点点念了出来: “爱并不因瞬息的改变而改变,它巍然矗立直到末日尽头。” 英语老师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行了,回去吧,下次记得好好听课。” 说完,他就转过身,对底下的学生们苦口婆心的说道: “同学们,这是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里的句子。” “一个人若是真的喜欢你,就不会轻易放手,千万不要为了挽回所谓的‘爱情’,就做出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情。” “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想一想你们的父母……” 看到顾依依安然无恙的回来,同桌松了一口气:“你不知道,今天英语老师的心情不太好。” 少女眉梢微拧:“怎么了?” 其实,刚才在听到英语老师的那句话时,顾依依就隐约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了。 加上今天的班级似乎格外消沉安静。 这三天的时间里,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想起顾依依这段时间请了假,姜拟也不意外,稍稍凑近了一些,让两人谈话的声音更贴近: “昨天隔壁班有个女生跳楼了。” 姜拟有些唏嘘的说道:“救是救了回来,但却变成了植物人,现在还在医院呆着呢。” 小姑娘隐晦的掀眸,瞥了眼黑板和上面慷慨激昂的英语老师,有些明白了。 “因为分手?” “也不算吧,”姜拟的表情有些厌恶,“听她周围的朋友说,那个男生好像是出轨了。” 这件事虽然就发生在自己周围,可因为不了解情况,反而有些虚幻的不真实感。 再加上老师快要讲课了,两个人倒也没聊太久。 规规矩矩的记好笔记,顺便将前几天落下的全都补上,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 现在才开学不到两个月,对于从高考这个题海书山的噩梦中奋战三年的学生们而言,大学的惬意轻松还没有消退。 小姑娘放下笔,抻了个懒腰 瞄了眼手机上的时间,马上到五点半了,好像有点晚,她之前答应过慕辰要在六点赶回去。 顾依依只好赶紧收拾好散乱的书本。 她平常的习惯都是从主楼梯走,因为空间大,不会太拥挤,但这次为了要赶时间,就顺便从侧楼梯下去了。 这一走,还走出事故来。 画中少年(15) 因为修建的问题,这段楼梯没有办法开窗,只能靠声控灯。 她一路下来,一路跺脚,快到三楼拐角时,却发现下面这层的灯是亮着的。 可这里却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或许其他人会忽略。 可这么多世界下来,尤其是还清楚的知道有人跟在她和系统的后面追杀。 顾依依要是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那就完了。 声控灯的时间不算太长,而且必须要超过一定音量的声音才能唤醒。 如果那人是走在她前面,在这处密闭的环境下,顾依依不可能什么都没听到。 正思索着,声控灯又灭了下来。 小姑娘下意识跺了跺脚。 如果是直接跑下去的话……她望了望下面漆黑的楼梯道,白炽灯根本照射不到下面,台阶延长,像个黑黝黝的窟窖,又像是一个择人而噬的怪物。 顾依依的视力不算太差,哪怕那个人拿着手机,她在楼上也能隐约看到光线。 除非那个人能夜视,否则一片漆黑中,就连她有系统的提醒,都很容易摔倒。 似乎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系统的语气斩钉折铁的回复道: “不可能是他们,应该是这个世界里的某个精怪,我上个世界虽然恢复了一些,但还没到引起警觉的地步。” 它犹豫了,又接着说道: “而且那东西是曾经的某个任务者留下的,并不在他们的监视范围之内,我也是她比较熟悉,才知道的。” “否则我不能放心去取。” 小姑娘提起的心脏稍稍放下:“不是就好。” 系统安慰:“放心吧,我离开前做了后手,至少还要一段时间,他们才会追查到咱们两个的踪迹。” “大约多长时间?” 她下意识问了句。 系统思索了下,耿直的回复道:“差不多……下个世界?” 顾依依恨不得时光倒流,将刚才问话的自己拍回去。 “……那我还能活着吗?” 恢复一次的系统就能轻而易举的调整时间线,顾依依无法想象,全盛时期的它会是什么模样。 更无法相信到追杀它的那群人有多么可怕。 “不会,”虽然脑回路有点问题,但系统倒是一如既往的靠谱,“来这里之前我就做好了准备,否则这个世界为什么那么多精怪,就是让你提前熟悉下。” “下个世界我会把你和追查的那些人弄到一个特殊位面,用些手段,让他们以为你死在任务中。” 小姑娘却敏锐的察觉到某个词。 特殊位面。 她忧心忡忡的说道:“什么类型的?” “游戏……” “啊,”少女瞬间放下心,拍着小胸口说到:“游戏好啊……简单易上手,对了,虚拟的还是电竞?我可有点手残啊。” 系统都有点不忍心告诉她真相了。 “死亡游戏……鬼怪灵异事件满天飞的那种,完不成就要死。” 顾依依:“???” 你特喵告诉我这只是个游戏?! 系统茫然:“对啊,这不是游戏是什么?只不过需要真人下场而已。” 走出教学楼的顾依依看着外面的阳光和新鲜空气,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怎么忘了这家伙就是个脑残儿童。 它的升级难不成是只长等级,不长脑子吗? 画中少年(16) 一点自觉都没有的智障儿童还在对她说着话:“亲爱的,千万别紧张,你只需要正常发挥就好,我非常相信你的演技。” 系统喃喃自语:“他们估计也想不到,我会找一个这么怂的宿主。” 顾怂怂:??? 系统你给我出来解释清楚什么意思。 知道不是追杀的人,顾依依也放下心来。 但学校里似乎也有点不安全了。 昨天刚有人跳楼自杀,现在就出现一个精怪,怎么想都有些嫌疑。 回到家后,她就把这件事情和慕辰说了。 少年漂亮的眉眼有些疑惑,忽然想起什么,微微眯眸,细长勾勒的眼尾浸着几分戾气杀意:“依依,你是不喜欢那个精怪吗?” “不是不是,”拦住了想要动手的某人,她劝阻道:“现在的学校很危险,指不定有什么人来调查情况呢。” 这个世界精怪颇多,与之对应的,自然也有捉妖师。 少年抿着唇角:“依依,你想说什么?” 小姑娘犹豫了下,还是说道:“我不可能经常都请假……所以,”她闭上眸,白皙精致的小脸有些自暴自弃的说道:“你这段时间千万别来学校找我。” 不是她狠心,而是这段时间真的很危险。 尤其是少年刚弄死两个人,而且这两人唯一的共同点还都是和她有牵扯,所以,这段时间必须要小心再小心。 或许对于大boss而言完全无所谓。 可小姑娘的私心却还是更希望他能正常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而不是草菅人命,和官方斗得你死我活,最后像剧情里那样被挂在通缉单上,遇到了男女主。 阳光浮跃下,少年漂亮细长的眼眸看不出情绪,定定看着她,轻敛回纤长浓密的睫羽,视线幽深而晦涩,他的嗓音却依旧温柔:“好,我听依依的。” 我什么都听你的…… 你能不能多看看我啊。 不要去理会其他陌生人。 小姑娘有些惊讶,本以为反应抗拒的慕辰居然会如此乖巧答应,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但仔细一想,却又在情理之中。 毕竟他这个世界一直都很乖。 就是有点粘人,而且总喜欢叫她的名字。 顾依依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总归是有点不安心,只能抿着唇,故作轻松的安慰道: “放心吧,他们估计也就关注一段时间,不会太长的。” 白衣少年掀眸,那双剔透的眼眸微微笑弯,原本紧抱着她柔软腰肢不放的手指逐渐松开,眉眼精致,看起来干净而温柔。 “没事的依依,你先去上学吧。” 对于慕辰表现的大方放手态度,小姑娘有些紧张,他的占有欲向来强烈,虽然前几个世界被她顺毛好了,但谁知道现在会不会犯病。 可过一段时间后,反倒是有些习惯了。 只不过她没有注意到,少年弯起的眼眸越来越沉默,他精致漂亮的眉眼也越来越苍白。 看着在沙发的吃着薯片兴奋追剧的小姑娘,站在远处的慕辰抿了抿唇。 他忽然唤了声: “依依?” 顾依依转头,茫然眨着黑眸:“怎么了?” 画中少年(17) 白衣少年似乎越来越不喜欢阳光,每次谈话时,他都会站在卧室和客厅的交界线处,身影被勾勒的颀长晦暗。 “没什么。”他轻轻抿唇浅笑。 似乎和往日一般,只是喜欢叫她的名字而已。 卧室里被他挂了一个厚重的黑色窗帘,严丝合缝,丝毫阳光透不进来。 漂亮的眉眼被阴影覆盖。 在顾依依的视线中,少年的身影有些模糊而诡谲,像是随时都和阴影合为一体般。 他垂下纤长睫羽,轻轻说道,嗓音很低很缓,几步之遥的小姑娘并没有听到: “我就是怕……以后一段时间都叫不到你而已。” 某一天从学校回来时。 顾依依忽然发现,慕辰失踪了。 走得毫无征兆。 他什么都没拿,倒是小姑娘在他房间的抽屉里发现一张被折叠保存很好的纸。 是那张画着半边紫藤花半边铅笔草稿的画纸上。 紫藤花中间有一片空白,像是什么被突兀剜了下去,顾依依知道,那里曾经是某个白衣少年,最喜欢弯眸抱着她,然后嗓音轻快的一声声叫着她名字。 而现在,这片空白多了一行铅笔写下的字。 “依依。” 底下用红色笔画了很多道下划线,颜色像是蘸饱了鲜血一样,诡异极了,却又仿佛少年最炙热单纯的心。 “是我的。” 接下来字迹密密麻麻,只不过,由铅笔换成了和下划线一样的鲜艳红色: “谁也没办法抢走!” 这五个字几乎被他写满画纸,占据了剩下的所有空白,那原本作为背景而绽放娇艳的紫藤花也变得诡异起来。 看的顾依依竟然有些脊背发凉。 她究竟是……忽略了什么? 三个月后的校园。 “依依。” 听到熟悉的称呼,小姑娘下意识转回身,却发现是自己同桌姜拟,精致白皙的小脸禁不住染上一抹失望。 这三个月来,她几乎找遍了所有熟悉和能找的地方。 可依旧没有看见慕辰。 在这期间里,警局的人还来过一次,似乎想要找她配合调查。 可后来似乎是收到了什么消息,那个为首的警官看了眼手机,顿时脸色大变,慌乱神色连掩饰都来不及就急匆匆离开了。 顾依依猜测,应该是有关部门插手了。 接连两个人消失,悄无声息,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做出来的。 姜拟看着自家小同桌抿着粉唇,眉头紧拧,一副神游天外的严肃模样,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垂诞已久的白嫩小脸蛋。 又软又细,手感好极了。 “在想什么呢?” 看着有点被捏疼了,小姑娘顿时委屈巴巴的看过来,清澈剔透的黑眸盈满了氤氲水雾,有点可怜。 姜拟不舍的松开手。 少女抿着柔软唇角,模样看起来娇娇软软的,嗓音也糯,说出来的话却宛如平地惊雷: “想我男朋友。” 姜拟的声调一下子拔高:“你居然已经有男朋友了?”。 顾依依郁闷极了。 她看起来就那么像是要单身一辈子的人吗? 姜拟还要继续兴奋的逼问,顾依依放在包里的手机却震动起来。 “嗡嗡嗡……” “喂?是顾小姐么?你姐姐顾倾倾的案件有了新进展,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调查。” 画中少年(18) 打个出租车,小姑娘回到了熟悉中又带着几分陌生的顾家。 已经两个多月没踏足这里了啊…… 顾依依下车第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外低声讨论的两个警官。 其中一个还是之前的熟人。 她看过这位警官的证件,之前问话时青年警官曾拿出来表明身份过。 名字叫谭竟。 大概也就二十多岁左右,穿着一身警服,眉眼清俊,脊背挺拔,明明还很年轻,却一直板着脸,颇有些刚正不阿的严肃模样。 似乎察觉到背后有人,他稍侧眸,礼貌点头示意了下: “顾小姐。” 小姑娘也打了声招呼:“谭警官。” 另外那个警官看到有人来了,就转身离开,手里似乎还拿着某个密封袋。 看着青年背后略显奢华的别墅,时隔一个多月后又重新被层层的黄色封禁条包围起来,顾依依环顾一圈,发现某件事情后,微怔了下,眉头拧起。 她并没有发现其他顾家的人。 似乎只有自己回来了。 少女眨巴着漆黑眼眸,疑惑询问: “谭警官,请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模样看起来乖乖巧巧,怎么就和这种事情扯上关系了呢…… 谭竟的心有些微微遗憾。 可规矩就是规矩,法律不容违背,他便板起脸,以一种颇为严肃凝重的语气说道: “顾小姐,是这样的,我们检验科的工作人员发现毛毯上沾有颜料。” “据我调查所知,整个顾家只有你学过画画,而且你最近都没有回来过。” “请问你有什么解释吗?” 虽然平时挺从心,但那是面对某个黑化大佬,穿越位面多年的小姑娘丝毫不慌张。 少女咬着唇,抬起黑眸,白皙精致的小脸在浮跃阳光下看起来有些倔强:“谭警官,我不回来是因为某些特殊原因。” 说到这里,她垂在身侧的拳头不自觉攥紧。 少女的眉眼不自觉染上哀伤悲恸,但很快就统统化为无所谓,她垂下头,眼眸麻木,像是早就习惯一般,唇角勾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她嗓音轻缓: “你要是真的想知道的……我这里有电话录音。” 这份操作震惊了系统,它喃喃自语:“亲爱的,你还以为你只会演自闭症呢。” “闭嘴!!还不赶紧把录音伪造出来。” 屈服于暴躁宿主淫威下的可怜系统唉声叹气,手快的划走了剩余所有积分当劳务费,还不忘给自己换了个软糯糯的正太音卖萌: “宿主,你爱的再也不是我了。” 听到不停响起的扣费提示音的少女面无表情:“……你把积分还我,我就爱你。” 系统瞬间变成机械音:“再见!” 听到少女的回话,早就调查对方家庭情况清楚的谭竟不算意外,他笑了笑:“那就麻烦顾小姐了。” 可能因为平时严肃惯了,青年的笑容有些不自在,一点也不安抚人,但早就被家人伤透心的小姑娘还是对他感激的弯弯唇: “谢谢谭警官,没什么的……” 小姑娘垂着脑袋,白皙细腻的食指绞在一起,骨节泛白。 画中少年(19) “反正我早就习惯了。” 小姑娘这句话说的极轻、又极低,若非谭竟听力好,恐怕都听不到。 复杂的情绪瞬间自心底升起。 而等到他听完“录音”后,这股复杂已经全然变成了怜惜。 青年冷峻严肃的脸部线条微微柔和下来,尽量让自己自己嗓音放的轻柔。 “放心,我们不会错抓任何一个好人,叫你来也只是想了解下情况,” 说着,他似乎想缓解小姑娘的心情,开玩笑说了句:“若真的是嫌疑犯,我们怎么可能让你打出租车来这儿呢?早就叫人围捕了。” 小姑娘似乎被逗笑,忍不住勾起唇角,精致眉眼弯弯。 忽然,如芒在刺的视线印在脊背。 冰冷而阴鸷。 顾依依下意识转头,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街道,栽植的景观树栽种两旁,簌簌摇摆。 是慕辰吗? 谭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同样也什么都没看到,可一想到这次案件扯上的某样东西…… 看着跟风吹拂的方向完全相反摇摆的树叶,谭竟抿了抿唇。 因为这个动作,他原本柔和的表情重新变得冷峻,不近人情。 是“画”来了吗? 在小姑娘回头之前,他就及时的收回了视线。 “走吧。” 顾依依茫然的眨眸看着似乎心情不太好的谭竟,他眉头紧皱,清俊脸庞也有些冷硬:“我们先进去再说。” 正疑惑之际,系统的提醒就来了:“亲爱的,他跟着你的视线发现慕辰来了,你小心点。” 顾依依心中一凛,看来下次行事必须要谨慎一些,幸亏普通人拿慕辰没办法,但这种错误下个世界犯可是要命的。 脑海中思绪翻转,唇上笑容却没有变,小姑娘软软糯糯的答应道:“好的。” 看着底下拧眉思索的小姑娘,系统有些心疼。 它太清楚自家宿主是个什么样子了,心大到要命。 第一次见面时,对于懒散的蹲在墙角阴影处,明明皮肉伤痕累累却完全无所谓舔着爪子的小猫,其他行人都目不斜视,不亲近也不避开。 踏步而过时,就连面部的细微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 在这个很小的事情都能被一堆人拍照围观的社会里,这种情况看起来就很不对劲。 可没心没肺的顾依依却直接抱了回家。 她就从来没有想过,是不是只有特殊的一类人才能看见它。 系统叹了一口气,再一次划开屏幕,上面一道道数据如流水般飞速闪过,却不是正常的字母,密密麻麻的幽蓝色符号扭曲而瑰丽,让人眼花缭乱。 现在实力太弱了,甚至刚诞生时都没有这么弱过。 为了确保下个世界能万无一失。 它还是再检查一次吧。 迈进大门,怕沾上晦气,原本富丽堂皇的别墅因为近来少有人来,此刻显得有些萧条。 水晶奢华的吊灯上面落了一层薄灰,羊毛地毯上的毛绒黏结成一缕缕。 小姑娘拧起眉头,就听到前方青年头也不回的说道:“这里被洒了一些特殊药水,没关系的。” 特殊药水……需要洒在地毯上吗? 画中少年(20) 有些不对劲。 小姑娘拧着细眉,下意识抬起白嫩纤柔的食指想要咬指尖缓解情绪,想到什么,又放了下来。 通过刚才的谈话,顾依依已经知道自己是哪里露了破绽了。 这个世界没有某个家伙兜着,她还是有点粗心大意。 当时领着少年回来时,她当时心慌意乱,为了去二楼看所谓的“礼物”,一时焦急就顺手把颜料画板扔在地上。 应该就是那时候不小心溅上了几滴颜料。 佣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清洗地毯,可因为顾倾倾却忽然失踪,顾父和佣人都忙着寻找,地毯就忘记换洗了。 那……这个药水用来检查这地毯有什么不对劲的? 还是说另有其用? 小姑娘一边思索着,一边迈步走了进来。 客厅里摆满了很多顾依依看不懂的仪器,几根粗实的电线被胶层包裹,分别从木色地板蔓延到墙角的几个电板插孔上面。 每个窗户前都站着一个人,顾依依却没有看他们,而是盯着黑色的窗帘。 因为之前慕辰不太喜欢阳光的原因,所以她非常清楚,这种厚实的窗帘很遮光。 顾家别墅的一切都是有专业人员设计的。 为了追求美观,窗帘都是轻纱材质,风从外面吹过来时,飘起的样子很漂亮。 没有哪个设计师会把这种笨重的窗帘放在精致的别墅里。 除非他不想要这个饭碗了。 她又移眸,看着墙角的仪器。 顾依依当然不认识这东西。 但看到机器露出来的一些电路结构精密,恐怕不菲,就知道不可能轻易拿出手来。 这个世界的精怪层出不穷。 不过是两个人而已……居然这么严肃吗? 她忽然感觉,这次时隔一个月的问话,可能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青年警官发现后面半天没有声音,他回头,就看到了少女疑惑的视线。 “你也猜到了吧。” 顾依依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谭竟侧眸,他的语气严肃起来:“顾小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见到他这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小姑娘下意识正经起来,微微端直身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她进入房间的一刹那,原本闲聊的人群就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忽然忙碌起来。 顾依依的心忽然有些微沉。 心中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似乎随时发生什么不好事情一般。 她对系统说道:“给我点积分,有任何不对劲就立刻把我传走。” 还在忙着检查程序的系统瞄了眼旁边飞速下降的积分,又快清零了……它声线不变,只回了少女两个字:“放心。” 少女确实放下心来,抬眸看着青年,他的视线没有任何偏移和心虚,反而坚定不移的直视着她。 看样子不是对她出手。 那是为了慕辰? 想到这个可能性,小姑娘有些心急,她倒是不怕自己出什么事,反正大不了换具身体而已,可她却知道自己在少年的心里有多重要。 若是他们放出消息来,慕辰一定会来“救”她的。 他这几个月究竟做了什么? 画中少年(21) 想到之前,就被青年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顾依依不敢小看面前这位还算年轻的警官。 她白皙的小脸神情不变,反而好奇眨着眼眸: “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小姑娘的嗓音依旧软糯而乖巧,和资料上写的一模一样。 谭竟也没发现任何不对劲。 “没什么。”他没有回头,而是对着站在仪器旁边的工作人员打了个隐蔽手势,安抚性的回答:“你只需要待在那里就行。” 少女慢吞吞的垂脑袋,“哦……” 睫毛纤长而浓密,在眼脸投下淡淡的阴影冷光。 唇角紧抿。 系统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已经彻底定格的界面,上面显示三行大字。 “检测完成度:100%。” “未发现任何迹象,是否开启第七次检测?” “下次检测需要积分为。” 它有些肉疼的别开眼。 “亲爱的,”机械音却依旧波澜不惊,顽强而倔强,比总裁文里的女主还像是一朵雨中小白花。 “这个世界你随便玩吧,反正他们迟早都要找来,不用再管人设问题了。” 算了,宿主开心最重要。 系统终于透露了一点。 保持必要的人设,是为了不让那群人察觉到不对劲。 小姑娘抿了抿唇。 她轻轻摇头:“算了,我也不是什么丧心病狂的人,你还有积分么?” 顾依依其实挺喜欢这位警官的。 严谨爱法,平日应该是冷惯了脸,但面对一个心理受伤不被亲人所喜的女孩,还是会硬挤出一个笑容轻声安慰。 只不过……小姑娘惋惜的摇了摇头。 可惜的是,为了慕辰,他们两个人从一开始就注定站在了对立面。 否则她倒是想向他请教下要怎么观察别人。 系统看着仅存的少到可怜积分,语气却毫不犹豫:“有。” 外面的阳光有些黯淡,似乎有黄色风沙吹过,空气闷抑,顾依依隐约记得,今天的天气预报说下午会有场暴风雨。 她有点害怕打雷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去找男朋友了。 小姑娘说道:“麻烦你帮我把我传送到慕辰旁边,顺便把这些机器都砸了。” 至于三观正直? 别开玩笑了,经历这么多世界,她三观早就比系统还歪了,只不过表面伪正常而已。 大不了到时候多抓点精怪送去警局赔罪,现在男朋友最重要。 猛然暴起的白光笼罩这间房屋,早就准备好的工作人员迅速拉好厚重窗帘,手脚稳健,丝毫不慌。 刺眼的白光没有一丝泄露出去。 少年站在楼顶。 他纤长匀称的手指扶在有些生锈的栏杆上,轻轻垂睫。 阳光投下阴影,勾勒出白衣少年完美的身姿,那双琉璃色的剔透眼眸浸着浅浅笑意,干净而素雅。 “依依。” 精致漂亮的少年眸尾微弯,温柔极了。 这是一处早就废弃的烂尾楼,无人,可现在楼下却密密麻麻站满了奇形怪状的东西。 少年看着底下严阵以待的人群,纤长睫羽下的眼眸凝聚着幽深,却依旧温柔弯着唇,嗓音呢喃:“这次,你不会拦着我杀他们吧。” 画中少年(22) “亲爱的,准备好了,可能会有点难受。” 谁让积分不够。 白光绽放的一刹那,小姑娘迅速蹲下,抱紧自己,将脑袋埋在膝盖里,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看呆了系统。 “其实……不至于这么严重的,就是稍稍晕而已。” 眼前的白光亮了足足三分钟,小姑娘感觉视线白茫茫的一片逐渐黯了下去,这才抬起头。 风沙刮得更大了。 空气有些浑浊压抑,景观树的枝叶簌簌摇摆,看起来张牙舞爪。 少女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色,一脸懵逼。 她此刻就蹲在门外的台阶上,呈抱头投降的模样,水润漆黑的眼眸此刻迷茫极了,镂空的栏栅大门弯折花纹,里面是一条青石宽路。 顾依依当然认识这里。 这是顾家所在的那片别墅区。 从这条路走进去,不到五分钟就能回到之前下车时碰见谭竟的地方。 脑袋仁还有些晕乎乎的,是传送的后遗症,白皙指尖按压着胀痛的太阳穴,少女抿了抿唇,小脸有些苍白。 “慕辰一直在这儿了?”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响起,头更晕了:“应该是了,我是用你脖子上的那颗红珠子定位的,不可能出错。” 小姑娘站起身,她看着被树木半遮住的奢华别墅,这里是郊区,安静却也偏僻,暴风雨来临前更是风沙飞舞,矗立半山腰的别墅区像是风暴漩涡。 而顾家的别墅,则是漩涡的中心点。 这场暴风雨有点奇怪。 “如果这是慕辰做的,他应该早就知道是陷阱了吧,干嘛还要来?” “你说呢?”系统的回答很简单,“你认为他会放着你不管?哪怕他清楚知道你不会有任何事情。” 顾依依这个世界的身份是人类,这点要感谢系统,可她不会出事,并不代表他们会放过慕辰 ……尤其是在知道他已经杀过两个无辜人之后,更不会手下留情。 甚至于,颜料……想到谭竟之前不经意说出的这两个字,小姑娘拧眉,却又很快舒开。 “我感觉自己最近有点疑神疑鬼了。” 少女叹了口气,虽然嘴上说是,谭竟完全可以要求她直接赶过来,配合调查。 但解释一下其实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情吧。 自从知道下个世界的事情,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可还是影响了她。 她现在行事越来越急迫,甚至看哪里都觉得怀疑。 这是焦躁不安的表现。 系统倒是很佛系,那副慢悠悠的声线就差配个顾依依牌保温杯了:“保持平常心就好,如果真有意外,我会提前把你传送回原本世界的。” 想了想,它还挑着尾音开了个小玩笑:“他们也不可能放着煮熟的鸭子飞走,去追根草~” 顾依依却笑不出来。 系统无奈了:“亲爱的。” “嗯?” 小姑娘从嗓间轻轻发出一个疑惑音。 “如果你信我,那现在就从空间里那个刀片自杀。” 顾依依有些莫名其妙,可她还是乖乖的从空间里拿出了刀片,两人签订契约时,小姑娘就发现空间的某个角落里堆满了刀片和危险武器,可系统却从来不让她动。 画中少年(23) 刀片很锋利。 拿着它往脖子上划……稍微想一下就很从心啊,小姑娘纠结了半响,最后弱弱的问了句: “亲爱的,给麻醉吗?我怕疼。” 系统很敷衍的说道:“给给给,快动手吧。” 积分都没了,居然还想要麻醉。 想得真美! 让她在这个世界浪,不是对着它的积分浪好不好! 得到系统的承诺,顾依依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心一横就抬手往脖颈划去。 手背忽然一疼。 顾依依吓了一跳,刀片脱手而出,差点就要划伤自己的指腹,可紧接着就有一只冰凉修长的手指轻轻握住她的手,后背有人贴了过来。 “依依。” 带着浓浓眷恋的嗓音响起,少年的脑袋蹭了蹭她颈窝,抿唇委屈,被长睫挡住的漂亮眼眸深处却一片阴郁。 环住少女柔软的腰肢,他歪头,看着她苍白未退的娇艳小脸,轻声说道:“你是在怪我吗?依依。” 怪他? 为什么要怪他。 被紫藤花的淡淡清香包裹,小姑娘感觉自己的头晕稍稍好了些,她咬着白嫩指尖,秉承着有事问系统,没事扔一边的良好观念,虚心求问: “亲爱的。” 基友的默契,让系统只需听到三个字,就像作者水了一整章小说来讲缘由般回答了出来: “你自己进别墅里看看就知道了。” 顾依依想要进去,可少年却似乎陷入了魔障,紧紧钳着她不放,少年冰凉殷红的唇移到少女微颤的耳廓,嗓音也带着那股冷:“可是,这次是他们先动的手啊。” “慕辰。”她想要侧头,可少年就这么将下颚抵在她的肩膀上,漫不经心的垂眸,小姑娘根本动不了,只能用余光看到少年的睫羽,纤长而卷翘。 可她能感受到他的视线,眷恋,缠绵,却又带着一点点的病态。 “你做了什么?” 少年玩着小姑娘五根纤柔细腻的手指,低哑的嗓音很轻柔:“我把他们都做成了礼物,送给依依啊。“ 他掀眸,干净漂亮的眉眼弯弯:“你喜欢吗?” 我不喜欢!!! 顾依依很想回他这四个字,她就知道,这家伙又犯病了!! 小姑娘唇角笑得很勉强:“既然是送给我的礼物,那我进去看一眼总可以吧?” 风沙已经停止,天空漆黑浓郁的乌云逐渐堆压,明明才下午,视野就昏沉沉的压抑十足。 都说山雨欲来风满楼。 现在风已经停了,几滴雨水落了下来,原本抬头看着少年的顾依依下意识眨了眨,就感觉一件温暖的外衣披在她头顶。 “还不行哦……” 倾盆大雨毫无预兆的落下。 站在雨中的少年被淋了个透湿,白色衬衫贴在胸前,勾勒出少年完美的身材,黑色柔软的发丝湿答答垂了下来,少年却满不在乎。 他几乎整个身子都抱着自己许久未见的小姑娘,娇娇软软,像个糯米团子,慕辰隔着外套摸着她的头,似叹息一声:“依依,再等三天,我就把礼物送给你。” 雨声太大。 耳边基本上全是噼里啪啦水滴溅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她疑惑的扬起头:“你说什么?” 画中少年(24) “没什么。” 他抿唇浅浅勾笑。 宽大衣服罩在头顶,小姑娘用指尖往下拽了拽,露出半张娇软白脸,朦胧大雨中扑闪扑闪的眨着漆黑眼眸。 她的嗓音满是期待: “那我们进里面去躲雨好不……唔。”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俯身低头的少年吞没在唇齿间。 撬开齿关,他的吻很温柔,轻缓,但只有短短几秒,很快就变得比外面大雨还要狂暴凶戾,扫荡而过。 雨落变得更加迅猛了,顾依依却能轻易隔着雨帘看到少年漂亮的琉璃色瞳仁,眼眸幽深,里面是浓郁到疯狂的眷恋痴迷。 她微微滞气。 “依依……” 慕辰微微挪开脑袋,鼻尖相贴,呼吸交融,几乎每说一句话都会碰到唇瓣。 少年低哑的嗓音呢喃,攥着小姑娘纤细白皙的手腕,诉说着痴恋: “我好想你。” 顾依依下意识动了动。 却被少年叼住唇角,他的情绪似乎已经缓解,没有继续用那种好像吞吃入腹般的激烈神情。 伸出舌尖,慢吞吞勾绘着少女优美柔软的唇形。 柔软发丝贴在脸侧,水滴顺着流淌而下,一向干净温柔的少年难得有些狼狈。 顾依依动了动手,想要把衣服给他。 少年敛眸,并没有松开,拥她于怀抱里,纤长鸦黑的睫毛被打湿,粘成一缕缕垂下,看起来竟有些委屈: “依依,我们回家好不好。” 顾依依敢拒绝吗? 她不敢。 虽然现在的少年看起来无害又可怜,但无论是剧情里那一累累数不清的血债,还是现在系统支吾不言的别墅里情况。 都清楚是提醒着顾依依。 慕辰的本来面目究竟有多危险。 “可你还是在心软。” 少年眉眼温柔的牵起她手,滂沱大雨像是遇到了透明屏障,自动避开。 系统看着这一切,直接挑破了小姑娘的防线,“因为你根本没有看见过他动手的情景,无论哪个世界。” “那些血腥的场景,对你而言,大多只存在于空白匮乏的语言描述和想象。” 顾依依并不想面对这个话题,她转移注意力: “你之前叫我自杀,干什么?” 这大概就是她和系统磨合数百年,却依旧相互不认同对方的地方。 虽然顾依依的父母离婚了,可平日里,生怕她独自生活会受到欺负,又怕她委屈,加上心存愧疚,所以反而对她愈发的疼爱了。 就连后面出生的两个弟弟,有时在旁边看着,都觉得嫉妒又憋闷,总感觉自己才是捡来的一样。 就这么娇生惯养长大的小姑娘,遇到事情下第一反应,当然不是迎难直上,而是下意识逃避。 顾依依知道自己有很多缺点。 又懒又怂,喜欢走神,马虎大意,甚至还很容易心软……否则修真世界,怎么可能被反派大佬用那用张脸,以同样的方法来回骗了十几次,才在系统不忍心的提醒下发现真相。 然后。 现在又乖乖的重新落到他手心里。 系统当然清楚……所以它也只是简单提了一嘴,这种事情还是要宿主自己想清楚。 而它现在做的,就是让她一点点面对,避无可避。 画中少年(25) 现在不着急。 系统想着,表现的却好像翻过这件事情一般,回答着她之前的问话: “你摸下自己脖子上的珠子,虽然它存在感很低,但请不要小看反派大佬给你的任何一样东西。” 自家宿主安逸不了多久。 那个男人,能连着几个世界压制自己的真实性格,宛如温水煮青蛙一般,一点点无害又温柔的逐步侵蚀、攻占自家宿主对他的感情认知。 ——之前有多怕他,现在就有多喜欢他。 下个世界恐怕是个修罗场啊。 不清楚系统的想法,顾依依还伸手,按照系统所言懵懂无知的用白皙指尖轻轻碰了下。 登时,小姑娘精致的眉眼有些惊疑:“诶?什么时候破了啊?” 珠子中间有一道细细的裂纹。 这是她摸出来的,具体多长,顾依依也不清楚。 因为慕辰就在旁边,她没办法拿出来查看。 系统说道:“你觉得他当时距离你有多远?顾家别墅距离这里有百米的远,而你传送的时间只有短短三分钟。” “谭竟无论是想要杀他、还是抓他,都必定会做足了所有准备,保证没有一丝差错。” “这可不只是你砸台机器就可以解决的。” 系统顿了顿,还是把某句话说了出来:“更不要说……他还要给你‘送礼’。” 雨水顺着屏障分开流下,身材娇小软糯的小姑娘放下摸着珠子的左手,而她软乎乎的右手被少年用修长匀称的冰凉手指紧紧攥住。 吵闹却又寂静的雨声中,街道上只有两人慢步行走。 烦躁的心似乎也稍稍缓解下来。 她的头顶还罩着一件外套,之前没有仔细观察,现在才发现,似乎就是别墅里某个便衣穿着的。 “慕辰……” 前方的少年微微侧眸:“嗯?” 顾依依想。 自己下个世界似乎不用那么焦急了。 反正有系统在。 有他在。 所以小姑娘只回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走,我们回家去~” 至于系统在脑海里纠结的喃喃自语,直接被小姑娘无视掉了:“怎么自家宿主看起来傻里傻气的。” 呵,她居然对某个能掏空家底的狗儿砸觉得感动。 都是错觉。 少年怔了一下。 似乎没想到顾依依会这么说。 他本以为小姑娘会很生气,气他不留句话就离开,气他杀死那群人……可是,他只要一看到小姑娘对着其他人笑,阴暗情绪就忍不住在心底疯狂的滋生。 ……为什么不能只看着他呢? 是不是世界上没有其他人,她就会一直看着他了? 这样想着,少年唇上却缓缓弯出一抹温柔笑意,琉璃似的瞳色浅浅剔透,漂亮精致的眉眼看起来干净而无害:“好啊,我听依依的。” 才怪。 只要能得到她,不择手段又怎么样。 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回到家里,还是熟悉的出租屋,顾依依刚要把窗帘拉上,却被一只冰凉修长的手制止。 “没事的,依依,”少年的嗓音轻快:“你不是喜欢阳光吗?” 小姑娘白皙的眉眼有些纠结:“可是你……” “没关系,”少年还是那三个字,眼眸弯弯:“依依不是喜欢吗?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会喜欢的。” 画中少年(26) 顾依依有些感动。 她看着少年的柔软发丝,还向下流淌着水滴,软塌塌的贴在脸侧。 现在是下午,窗外斜出的阳光并不明亮,浅浅浮辉映在少年湿漉漉的纯黑发梢,晕染出温柔的颜色。 披着外套的顾依依并没有被雨淋到多少。 之后走出别墅区的范围,没多久雨就停了,她身上基本还干爽的厉害。 倒是慕辰。 快成落汤鸡了。 市中心没有被暴雨洗礼的行人对他可是侧目纷纷。 小姑娘推着他去卫生间换了件衣服,然后又回自己房间,取了个白色毛巾,看着刚换完衣服走出来的慕辰:“坐下,我帮你擦擦头。” 白衣少年看着阳光,下意识蹙了蹙眉,却依旧很乖巧的坐在床沿。 毛巾轻轻覆在他的脑袋,不小心遮住视野,少年眨了眨纤长浓密的睫羽,一片漆黑,他想掀开,又有些舍不得,只好软声叫了句: “依依。” 小姑娘正在帮他手忙脚乱的擦着脑袋,毛巾汲取发丝上的水滴,晕出一圈圈水痕,“怎么了?” 可能嫌弃有些麻烦,她白皙指尖一扯,将潮湿毛巾扔在床上,没等少年开口,就啪叽啪叽踩着脱鞋跑回了房间:“我去给你拿吹风机。” 慕辰看着床单也逐渐被毛巾晕湿,刚要拿起了,想到什么,唇角轻勾,又慢吞吞缩回了手。 顾依依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少年乖巧的坐姿,双手放在膝盖上,唇线微抿,堪比小学生听课时的模样。 怪阿姨心态突然爆发。 她扑了上去,肆无忌惮的揉着慕辰漂亮白皙的脸蛋,笑嘻嘻的歪着头说道:“真软。” 漂亮少年似乎有些害羞,耳尖微红。 纯情的可爱。 顾依依忍不住在心里慨叹一声,她站起身,将吹风机插在墙头的电板上,招了招手,“来。” 这次简单多了。 头发很快就被吹干,蓬松而柔软,摸上去毛茸茸的,还带着紫藤花的浅浅香味。 顾依依开的最小风速,少年之前的头发又湿得不成样子,还没怎么擦,所以,等到现在吹干后,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拿着吹风机回到房间。 小姑娘看着外面有些昏暗的天色,心中盘算着,洗个澡再等头发吹干,差不多就要睡觉了。 熬夜不可取。 会猝死的。 结果,等到洗完澡后,小姑娘就懒得吹头发了,她任由湿答答的发丝披散在背后,给自己倒了杯牛奶,就坐在床上刷起了小说。 系统:“……亲爱的,你心真大。” 小姑娘振振有词:“我看的是推理小说!正在为下个世界的游戏做足准备!” 正看到激动万分的高潮时刻,女主予歌带着她的通灵小猫,终于找到了嫌疑人留下的线索,就听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她头也不抬的喊到:“门没锁。” 慕辰轻轻推开门,就看到趴在柔软大床上,翘着两条白皙纤细的小腿在半空悠哉晃悠的少女。 他走了过去,发现小姑娘的头发还湿着,皱了皱眉。 看完这段剧情的顾依依发现房间里半天没有动静,有些疑惑,刚准备回头,就有毛巾蒙住了她的视线。 她:“???” 系统:“咦,这操作好熟悉啊。” 画中少年(27) 小姑娘伸手扯下毛巾,就看到身后眉眼漂亮的少年抱着枕头,唇线微抿,顿时,她白皙精致的小脸充满了懵逼和警惕:“你要干什么?” “和你一起睡觉啊。” 少年干净清澈的嗓音带着委屈:“依依,你走的时候把湿毛巾扔我床上了,现在还没有干。” 顾依依更懵逼了。 是这样吗? 小姑娘盘腿坐在床上,咬着白皙指尖,绞尽脑汁的搜刮了下仅存不多的记忆。 她好像、似乎、确实……不小心忘了。 干笑几声,小姑娘往里挪了挪,腾出个小小窄窄的空余地方,细细弱弱的嗓音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啊。” 系统啧了声:“你以为养猫呢?那点空间谁能躺下去。” 小姑娘更委屈的低下头了:“可我这个是单人床啊。” 看着身材修长挺拔的漂亮少年,此刻却蜷成一团,侧身躺在小角落里。 憋屈又可怜。 顾依依深刻的反省了下自己错误。 “实在不行我去你房里睡觉吧。” 小姑娘用白皙纤柔的指尖揪了下滴水的发梢,忽然想起什么,又赶紧拿起床上的毛巾胡乱擦几下,没让水落到床单上:“反正我还要等很久呢。” “没关系。” 好不容易达成目的,居心不纯的少年怎么可能放顾依依离开,他弯了弯唇:“我睡觉很乖的。” 小姑娘本来也懒得动,听闻此言当即扑回床上,拿起手机,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谢谢慕辰,慕辰你真好!” 少年伸出修长白皙的指尖覆在旁边那人潮湿头发上,睫毛低垂,阖上有些疲惫的眼眸,轻声道了句: “晚安,依依。” 沉迷小说情节的顾依依在系统提醒下,才反应过来: “晚安。” 一回头,就看到他精致安稳的睡容。 呼吸浅浅。 灯光投影下来,漂亮的少年侧脸都陷在柔软枕头里,睫毛纤长,浓密而卷翘。 将被褥分给少年一些,顾依依还是没忍住蠢蠢欲动的心和手,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 欣赏了一会,小姑娘就准备关手机睡觉。 正巧此时,屏幕上方就划出一条浏览器自动推送的消息。 “郊外暴雨不断,市内却艳阳高照,是人为?还是老天爷在和我们开玩笑?” 雨还没停? 小姑娘怔了下,她当然知道这雨是因为什么原因……是慕辰做的,可着都过去半天时间了,官方再怎么反应迟钝,也该解决了吧? 她刚想点开,却发现新闻被屏蔽了。 “还没有任何信号吗?” 某处隐蔽的房间里,焦急的谭宿将手一把拍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响,不死心问道:“别墅里原本的信号也没有?” “没有。” 虽然很想安慰这个疑似失去唯一亲人的哥哥,但敲击键盘的工作人员看着屏幕,还是无奈的摊了摊手。 “谭队你就算是把桌子拍漏了也不行啊,这可不是普通的正常暴风雨。” 他调转屏幕,给谭宿看了眼卫星画面。 “那地方现在都快成无人区了,别说信号,就算咱们特质的无人机进去下一秒就能被雷劈碎成渣渣。” 画中少年(28) 谭宿还是有些不甘心。 “等一下,”旁边的人忽然插了一句话,“我负责监视的这个小姑娘有情况。” 他动作熟练的操作系统,将早就被监控的手机相册点开,照片里的漂亮少年,这间屋子里的人都很熟悉。 因为这就是他们的任务目标。 “画?!” 他们其实并不清楚少年叫什么名字,但却知道他是从画里走出来的,所以,这个字就成为了他的代号。 魔鬼的代号。 因为而死的同僚至少数十人,手染鲜血,若非谭竟及时发现不对劲,找到了这个监控目标,可能伤亡还要持续加重, 可现在,这个魔鬼却柔顺乖巧的躺在小小的床侧,蜷成小小一团,看起来就像个干净无害的小少年。 让几人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甚至是荒诞。 谭宿看了眼旁边的另外那台电脑屏幕,里面显示暴风雨还在下,树木被挂的摇摇欲坠,雷蛇狂舞。 他咬了咬牙,起身就要走:“我去找那个监视目标。” 旁边那人阻拦了他:“谭队,你现在去很危险,还是等什么时候画和监控目标分开后,咱们再去。” 早晨起床时。 顾依依迷茫睁开漆黑水雾的眼眸,就看到黑发漂亮的少年,唇角轻勾,单手搂住她的腰,像是树懒一样死不撒手。 那双琉璃色剔透的眼眸弯弯:“依依,早上好。” 睡得小脸通红的少女茫然歪了下头,半响,才迷迷糊糊露出一个笑容,“早上好啊。” 像个撒娇的幼猫。 慕辰眸色有些暗,他用指尖轻轻碰了下小姑娘的唇,一如既往的柔软,顾依依还处于早起的茫然中,下意识伸出舌尖舔了舔。 瞬间捅了马蜂窝。 她被压在身下,呼吸也被掠夺,倒是鼻间飘来的紫藤花的清香愈发浓郁,少年身上的气息几乎将她包裹,强势占据她的呼吸。 等到一吻完毕。 小姑娘感觉自己脑袋有点晕乎乎的。 她晃着脑袋,拿起床头柜上的书包,几乎是落荒而逃:“我我我……我先去上课了!” 少年坐在床上。 半响,唇角轻勾出一抹笑。 直到坐在出租车上,小姑娘拍了拍发热的脸颊,又抿了口水,这才感觉好受一些。 司机开着车,调侃道:“小姑娘,看你这副模样就能猜到,这是刚才男朋友那里出来吧。” 顾依依:“……” 怎么现在的司机都这么喜欢聊天。 她装作没听见,拧紧杯子:“麻烦了,我要去c大。” “好。” 前面的司机紧盯着道路,双手不离方向盘,头也不回的答到。 过了一会儿。 闭目养神的小姑娘忽然感觉不太对劲。 从上车开始,这个司机似乎就从来没有停过一次车,而且拐弯的次数似乎有些频繁。 她租的房子属于偏僻地带,距离c大很远,路上的时间大概要半个小时,各种红绿灯更是数不胜数,不可能一直平稳的开下去。 小姑娘偷偷掀开了眼眸,瞄了眼司机,发现这他一直在看路,并没有注意到自己。 窗外飞逝而过的路线也是陌生的。 画中少年(29) 少女抿了抿唇,稍稍侧了下身,刚把白皙纤柔的指尖搭在手机上,就听到前面传来的男性嗓音。 不复刚上车时的随意调侃,而是严肃沉凝,却又带着微微笑意: “没想到,你一个小姑娘还挺冷静的。” 被发现了,顾依依干脆直接掏出手机,却发现上面的信号全部为空格。 “你是谁?” “自我介绍下,我是隶属于国家的特殊警卫机构,也是谭竟的大哥,谭宿。” 谭宿? 剧情中有作为重要配角出现过几次。 确实如他所介绍那般,甚至身份地位还颇高。 打量着和青年警官有点细微相似的眉眼,小姑娘微微放下心,这大概也算是遇到另类的熟人了: “你想找我干什么?” 其实她心里清楚,还不就是那点事情,正准备让系统带自己给慕辰发条让他躲好的消息,就听见前方那个男人在沉默片刻后,轻轻说道:“想求你帮个忙。” 她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只是个普通大学生,你是特殊人员,还要找我帮什么忙?” 看着小姑娘警惕的视线,谭宿的语气重新恢复冷静,似乎之前一瞬间的软弱只是错觉一般。 “但你的男朋友,可并不普通。” 顾依依并不想和面前这个人来一次没有尽头猜疑对话,更何况,她也玩不过人家,所以干脆了断的承认:“我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车子驶过一个拐角,顾依依用余光瞥到了熟悉的路,看来谭宿并没有把她带远,而是一直在绕弯。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交涉诚意吧? 小姑娘心中想着,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确实让她原本被“绑架”而不满的心情稍稍好转一点。 “你应该知道顾家别墅那里暴风雨不停的事情吧?” 少女微微抿唇,她点头,谨慎的回答道:“我在手机上看见了,可下一秒这则新闻就被删除。” “不用奇怪。” 眼睁睁看着谭宿又拐了一个弯,小姑娘忍不住和系统吐槽:“难怪碰不到红绿灯,感情半天竟在这一处晃悠了。” “对啊,就你傻看不出来。” 并不清楚某人有外挂,看似慌的一匹,实则无所畏惧,谭宿还在继续说道: “这种事情一看就很反常,当然要封锁消息。” 男人抿了抿唇,透过后视镜,看着乖乖巧巧坐在椅子上的小姑娘:“你知道‘画’都做了什么了?” 画。 是剧情里慕辰从出场到结束时一直用的名字。 亦或者说代号。 可现在的顾依依不能知道这些,所以,她轻轻摇了下头:“不了解,他前段时间失踪了好久。” 谭宿的声线有些低沉沙哑:“我让人把照片发给你了,”他深深看了眼小姑娘,“不妨看看吧,你的男朋友。” 叮叮叮叮叮…… 接连不断的声音响起,顾依依拿起手机,发现右上角的信号已经恢复成四格。 但她现在并不打算联系慕辰,反正有系统在,屏蔽器根本拦不住她,小姑娘正准备点开彩信,却被手快的系统删除了。 “小孩子家家的,别总看些血腥场景,会做噩梦的。” 画中少年(30) 脑海里传来的机械音有些不屑: “他就是在挑拨你们的关系,发来的照片一个比一个惨,看起来就是p的,不用管,直接拒绝就好。” 顾小怂谨慎说道:“那……如果谭宿恼羞成怒,你千万记得给慕辰发消息,让他来救我。” 系统好奇:“你为什么不让我给你传送走?” 小姑娘瞄了眼不知情的谭宿,软糯嗓音理所当然的说道:“因为你穷啊。” 多年经历养成谭宿警惕的习惯,所以,哪怕从未回头,他也第一时间发现小姑娘偷瞥的视线,以为她是看了照片后在害怕。 谭宿扬了扬眉:“怎么样?” 到了这种时候,他反而稳下心来,谭宿踩下刹车,身体惯性向前一下啊,小姑娘抬眸,看到了一个红灯正亮起。 良心发现啊,他居然把车拐回来了。 顾依依放在身侧的指尖蜷了蜷,下意识想要抿一口枸杞水庆祝下,但又怕谭宿误会她从包里掏出什么危险品,只好无奈的放弃了这个念头。 但她的口吻却一但也不客气:“所以呢?” 有了系统的多次保证,加上下个世界的步步紧逼,顾依依现在的情绪可谓是咄咄逼人。 但配上她那张脸,杀伤力瞬间为负数。 所以,当看到小姑娘冷着小脸,用娇软糯气的嗓音说出拒绝话时,谭宿居然没有生气,只是笑了笑。 “放心,”他似乎清楚,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逆反心理很严重,尤其是顾依依这种很小就被家人冷暴力的女孩,对不亲近的人都尤为怀疑:“我不是想让你协助我们做什么事情。” 这样经历的女孩,多半吃软不吃硬。 于是,谭宿以退为进,用以近乎哀求的语气说到:“顾家别墅现在还被风暴围困,那里有我的队友,我的弟弟,无论与公与私,我都想求求你,让‘画’放他们出来。” “哪怕让我看到尸体也好。” 他的声音低哑:“我以一位哥哥的名义,求你。” 小姑娘抿了抿唇。 不得不承认,谭宿真的很聪明。 哪怕男人攥着方向盘的手指已经用力到青筋暴起,却依旧能压制着焦急的心态,仔细观察出小姑娘心软的性格。 他并不清楚系统的事情,所以猜测的过程可能不准,但有一点确实没有猜错。 那就是……无论原主,还是她,性格都比较软。 心软。 顾依依说道:“我可以帮你问一下,但不确定结果。” 当然,也可能是她太容易看穿了。 小姑娘想着。 先假装答应下来,至于后续的事情,她不说,又有谁知道呢? 谭宿似乎知道她会这么想,掀眸,语气很随和:“放心,我只是想要一个消息,他们是死还是活的消息。” 小姑娘抿唇笑了笑,没有接话。 因为被谭宿绕了很久的圈子,今天到学校时,已经有点晚了。 老师站在台上讲着ppt,完全陷入自己的世界中,不理会下方玩手机睡觉的同学,声音慷慨激昂,小姑娘从门边悄悄地伸出个脑袋,玩手机的姜拟一抬眼就看到了她。 画中少年(31) 她收回视线,给好友发了消息:“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晚?幸亏没点名。” 小姑娘平日很乖,除了请假去画室,门门课程一个不落都是全勤,比游戏打卡还要坚持,偶尔还会帮犯懒的姜拟喊个到。 包里叮咚一下,声音很小,没有引起屋内老师的注意。 她小心翼翼退后几步,站在走廊,低头捧着个白色毛绒外壳的手机回复消息:“刚才遇到个不认识路的司机,带我兜了半天圈子。” 那头消息很快,语气充满了人与人之间的怀疑:“不会是想多要钱吧?” “没有。”作为特殊机构的工作人员,谭宿应该不缺钱吧? 顾依依的思路不知不觉被带歪,两人聊了半天,到最后,闲着无聊的姜拟干脆趁着中间下课的溜了出来。 两人在校园里溜达了半天,最后绕到了隔壁计算机系。 小姑娘忽然想起之前的作者位面,计算机大佬和吉他大佬,也正是那个世界让她成功养成了喝枸杞水和不熬夜的良好习惯,记忆尤深。 她有些兴致盎然:“咱们学校有吉他社吗?” “有啊。”姜拟头也不抬,边走边刷剧,她看电视剧很奇怪,从来都是倍速。 至于是二倍速,还是四倍速,亦或者是让人眼花缭乱的八倍速,就完全取决于这部剧合不合她的口味了。 系统总是强烈抗议,说她这么看剧是没有灵魂的,应该配上小黑屋和一堆零食。 用八倍速飞快瞄完接下来的剧情,姜拟收回手机,大手一挥:“走,姐领你去社团玩。” 顾依依上了楼才知道,吉他社的隔壁,就是姜拟所在的电竞社。 她估摸着是以为小姑娘是对吉他感兴趣,把顾依依领到房间里后,就跑到隔壁去打游戏了。 看着里面一群抱着吉他,视线齐刷刷看过来的学哥学姐,小姑娘尴尬的笑了笑: “你、你们好啊……” 她只是缅怀过去,并不是真的想学吉他啊! 顶着众人诡异的视线,顾依依几乎是落荒而逃走出大门,她跑到电竞社,房门里面清晰传来姜拟打游戏的声音。 “靠!你是来体验生死随风的感觉吗?还不抓紧跑!!” “快来人救命啊!” “急救包!谁那里有急救包!各位大哥们,实在不行施舍个绷带也可以啊!” 听到这撕心裂肺的喊声,就能看出来这家伙有多手残。 按了几下把手,被锁住了,小姑娘便抿着唇哐哐敲门,里面敲击键盘的噼里啪啦声也随之停下,疑惑女声响起,有点沙哑: “谁啊?” 小姑娘回想着吉他社的事情,呵呵一声:“帮你送绷带的!” 物理送。 打残后就送。 里面忽然传来椅子被碰倒的声音,还隐隐有一声痛哼,听得门外的顾依依都牙疼,女声再次响起,有些惊慌失措:“你、你先等一下……” 小姑娘纳闷的想着,自己有这么可怕吗? 系统沉默片刻,幽幽说到:“你没发现姜拟现在的声音很奇怪吗?” 奇怪? 小姑娘咬着白嫩指尖,拧眉思索。 画中少年(32) 好像是有点哑啊。 难不成是因为喊救命的原因? 不对…… 顾依依想起这段时间相处的日子,虽然她平日都是出去住,只有上课才会回学校,但也足够了解姜拟的了。 脾气爆。 遇到这种情况,她的第一反应应该是骂对面傻逼,有本事再来一局,而不是喊救命。 想到这里,小姑娘有些焦急,下意识抿起粉唇。 “砰”的一声响。 里面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刚从昏倒的姜拟身体里钻出半个透明轻飘的身子,呆愣转头,眼睁睁看着一个身材娇小的人类姑娘放下刚才撞门的消防器。 她:……忽然从心。 将消防器放回原位,小姑娘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姜拟,呼吸平稳,面色红润,听到响声还皱眉翻了个身。 只是睡着而已。 系统在脑海里啧了一声:“比你还像猪。” 顾依依微微松了一口气,完全无视日常欠打的系统,抬眸,打量起面前这位不速之客。 而那头,温送词也在小心观察着她。 小姑娘看起来娇娇软软,又乖又柔的模样,黑色发丝干净的扎了个马尾,露出了白嫩精致的小脸。 纤长浓密的睫毛下,是一双弯弯带笑的清澈眼眸,纯黑剔透,似乎只需一两句调侃就会羞红脸,或者鼓着腮帮子怒视你。 温送词又偷偷瞄了眼地上放着的消防器。 嗯……大概只是看起来而已。 妖生观受到了巨大冲击。 “喂。” 看到那个穿着校服的不知名妖怪明显是害怕的抖了抖身子,视线乱飞,似乎随时准备逃跑一样,小姑娘有些怒其不争的瞪圆黑眸: “你好歹是一个妖怪,能不能有点志气!” 温送词弱弱的小声说道:“可是……大佬,性命和志气之间我还是更喜欢第一个。” 系统憋笑的声音响起:“她为什么比你还怂?” 少女白皙的小脸面无表情: “请你闭嘴。” 其实,哪怕系统不说话,她也有点好奇:“你为什么这么怕我啊?” 看着小姑娘眨巴着真挚疑惑的漆黑眼眸,不知为何,温送词显得更惊恐了,她透明身子稍稍后退几步,几乎缩在墙角,用快哭的嗓音喊到: “你你、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了。” 顾依依:??? 她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那头,温送词还在用哭腔继续喊着:“我没有杀你朋友,只是想来玩几把游戏而已,不信你可以再等三分钟,她就醒了。” 小姑娘招了招手,看着那人又恐惧的后退几步,忍不住说道:“我不是除妖人。” 大概是发现自己鬼喊了半天居然还活着。 女生没那么害怕了。 她吸着鼻子,小心翼翼的纠结看着门口的顾依依:“我知道啊,可你男朋友太吓人。” “你是说慕辰?” 小姑娘有些惊讶的睁大黑眸。 “是啊,”校服女生似乎有些惊讶顾依依的无知,“我这个刚死没多久的都知道,你身为当事人,都不清楚你男朋友有多吓人吗?” 顾依依抿了抿唇,嗓音软糯糯的:“你能和我说一下吗?” 画中少年(33) 顾依依想。 她倒是想听一听。 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慕辰究竟瞒着她做了什么。 温送词慢悠悠飘了过来,“好啊。” 她轻车熟路的控制妖力给电脑关机,熟稔说道:“但我们要先离开,等会儿下课,这里就要来很多人了。” 你了解的倒是挺清楚…… 看着女生透明的身子重新钻到姜拟身体里,然后站起身,将倒在地上的椅子扶起,小姑娘忍不住吐槽: “精怪还玩游戏?” 温送词理所当然的回答:“我三个月前才死,生前最喜欢打游戏啊。醒来后还以为变成了鬼,伤心了很久,后来才发现是扔包里的玉佩救了我,变成了一个依玉而生的精怪。” 小姑娘沉默了下:“……你叫什么?” “温送词。” 又是一位熟人。 遇到熟人的最好优点,应该就是可以凭借那人在剧情里的性格,轻易辨识出她是不是在说谎吧。 正巧,温送词就是一个很怂很胆小的精怪。 剧情后期,有一次女主失踪,男主发现了在周围闲着无聊游荡的温送词,还没等逼问,她瞄了眼男主拿出来的除妖人证明后,就跟倒豆子一样把所有事情吐了出来。 至于顾依依为何对温送词如此记忆尤深…… 机械音在脑海里兴奋说道:“原来是她啊,难怪比你还怂。” 啧,有这么一个爱泼凉水的系统,想记不住都难。 下楼时,顾依依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她突然问道:“之前,这个学校里有个精怪,就在教学楼楼梯那处,是你么?” 温送词被小姑娘忽如其来的问话怔了下:“要是最近的话,应该是我吧……但我不记得自己曾经去过教学楼啊?” 她喃喃自语:“有时间还不如去打把游戏,教学楼有什么好玩的。” “不过,”温送词似乎想起来什么,蹙起眉头,若有所思的说道:“我听说,这里之前有个实力比较强的精怪,但后来被画杀了。” 说到这里,她还控诉的看了眼小姑娘。 “画经常盯着这里,导致很多精怪都离得远远的,我也是偶尔忍不住了才来打把游戏。” 顾依依当然清楚。 这是因为她在这里的原因。 不仅没有羞愧,反而还弯弯黑眸,骄傲扬起软糯的小尾音:“看什么,我男朋友宠我~” 难怪后来,她一直没有遇到除妖人来封锁学校。 原来早就被慕辰解决了啊。 两人回到了寝室。 她看着温送词顶着自家好友的身体躺在床上,片刻,一个熟悉的透明魂体飘了出来。 “那大佬,我先离开了?” 她好心情的摆了摆手:“再见。” 大约几分钟后,姜拟悠悠转醒,一转头就看到了底下追小说的小姑娘。 她疑惑:“依依,我什么时候回的宿舍?” 顾依依收起刚和自家乖巧男友聊完天的手机,嗓音软糯:“你最近是不是总熬夜啊,我之前去找你,发现你趴桌子上睡着了,就找人把你拖回来了。” 大概,是小姑娘看向她的那双黑眸太过清澈无辜。 姜拟揉着太阳穴:“我最近真该好好休息下了,最近总无缘无故的晕倒。” 画中少年(34) 和还在头昏的姜拟聊了一会儿,她就准备回家了。 这次没发生什么意外情况,也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人拿着证明忽然冒出来。 刚推开房门,顾依依就看侧躺在沙发上的少年。 似乎是被关门声吵到,慕辰的眉头稍微皱了下,却没有起来。 小姑娘下意识放轻脚步,走了过去,她在沙发旁边微微蹲身,少年漂亮精致的脸蛋在熟睡后意外显得很乖巧,半掩在素白枕头下,眸子微阖,呼吸平稳,纤长卷翘的睫羽像刷子一样在挠着顾依依的心脏。 阳光氤氲,少年苍白的皮肤似乎在发光。 顾依依眨巴了下眼眸。 倒底还是没有忍住,伸出指尖,轻轻碰了下少年垂到眼脸的睫毛。 细密微痒的触感从指腹划过,小姑娘抿了抿唇,漆黑眼眸忍不住弯了弯,就在这时,修长手指忽然探了出来,握住她手腕,触感微凉。 小姑娘想要缩回去,却被慕辰攥得死死。 他睫羽颤了颤,并未睁开,只是用脸颊蹭了蹭小姑娘的温软手背,嗓音低哑而缱绻: “依依~” 顾依依感觉,自己心尖都跟着他扬起的尾音颤了颤。 “慕辰,”小姑娘漆黑眸子弯起,并没有缩回手,就这么撑着脸趴在沙发边缘:“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啊?会着凉的。” 听到熟悉的软糯嗓音,迷迷糊糊的慕辰终于确定,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是的,他已经回来了。 忍着一阵阵钝痛的脑袋,他睁开眼眸,看着面容乖巧温软的小姑娘,少年漂亮脸蛋下意识露出笑容:“我在等依依啊。” 顾依依的心都快化了。 好可爱,好乖。 她想揉一揉少年毛茸茸的脑袋,可少年却轻轻侧头,若无其事的躲了过去,“依依,你帮我把窗帘拉上好不好。” 小姑娘感觉有点不对劲。 “你怎么了?” 她抿唇,看着少年苍白到有些病态孱弱的漂亮眉眼,垂眸不语,小姑娘狠下心抽回手:“你要不说实话,我就不理你了!” 慕辰的眼底闪过慌乱。 “不行!” 他修长手指一瞬间缩紧,却没有握到熟悉的细腻触感,指甲狠狠地嵌在掌心,睫毛低垂,暗色在深处疯狂凝聚。 不知情的小姑娘还在继续引诱道:“那你就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我们不是恋人吗?恋人之间要互相坦诚。” 坦诚? 少年白皙修长的手指攥得更紧了,睫毛颤了颤,他垂下的眼眸幽深,轻声说了句: “依依,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顾依依疑惑询问:“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没什么。” “噢……”小姑娘叹了口气:“慕辰,你到底说不说,我以后真的不理你了。” 少年终于抬起眼眸,他微微咬唇,表情就像个无害可怜的小绵羊一样,委屈极了: “我不知道,可能是出来太久了吧。” 躲藏在暗处的家伙讶异挑了挑眉头。 装的挺像。 顾依依没想到一向乖巧的少年会骗她,顿时,眉头蹙起,愁苦着小脸,下意识咬起白皙指尖: “那怎么办?” 画中少年(35) 她忽然想起来,刚才慕辰似乎让她把窗帘拉上,剧情里也隐约提过几句,说阳光会对一些实力低弱的精怪造成影响。 可少年并不弱。 所以她就经常忘记了这一点。 “次啦——” 房间重新陷入黑暗,小姑娘打开手机自带的灯光,摸回到沙发那处,指尖触了触少年滚烫的额头:“怎么样?现在好受点了吗?” 灯光很暗,少年原本剔透清澈的琉璃色眼眸被晃照的幽深而诡谲,他轻勾起唇角,嗓音却一如既往柔缓:“没事了,依依,你扶我回房间吧。” 还有两天。 只需要再等两天。 系统看着底下发生的一切,发现自家宿主还在点头,伸手扶着某个明显是居心叵测的虚弱少年,它忍不住开口问道:“亲爱的,你是傻子吗。” 小姑娘还以为系统日常在脑回路清奇,黑眸睁圆,直接回了句:“你才傻。” 进到慕辰房间,顾依依发现,这里比客厅还要昏暗漆黑。 伸手不见五指。 顾依依拿着手机站在门外,看着床上鼓起的一团,少年有些孱弱的漂亮眉眼在灯光照映下苍白到几乎透明。 门缝逐渐闭紧,她忽然说道:“慕辰,今天除妖人忽然来找我了,想让我帮忙救下别墅里的那群人。” 少年纤长浓密的眼睫似乎颤了颤。 小姑娘自顾自的说道:“不过我没答应,谁知道他们打的什么心思,如果是和上次一样拿我当诱饵,为了引你出来怎么办?” “你可是我男朋友,要是不小心受伤了,我会心疼的。” 房门闭紧,少年坐起身。 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的眼眸幽深而晦暗,半响,轻轻弯起唇角,低声呢喃:“依依……” 我还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啊。 半空有波动浮现,某个黑影出现在房间角落里,轻笑道:“画,原本有传闻我还不信,你为了这个女生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你说,我要是告诉她你的真正面目,她会做出什么有趣表情来?” 少年抬起眼眸,歪头看向半空,干净温柔的嗓音轻声说道: “拾光,你是想死吗?” 青年从角落里走出来,有些忌惮的眯起眼眸看了眼慕辰,他可清楚,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少年曾笑意盈盈的杀死了一队十多人编制的除妖人。 虽然只是一群自发聚集起来的杂牌兵。 但那死状,至今都在拾光的眼前的晃映。 喷溅血液像是凄惨绽开的花朵,又像是一幅肆意挥洒的红色画卷,残肢断骸和死不瞑目的眼睛混在一起,血液几乎布满了整个房间。 拾光并不想激怒这个疯子。 所以他只是笑了笑,选择绕过这个话题: “两天时间,是不是有点赶了。” 少年歪头,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回答我的问题,拾光,”少年的嗓音依旧轻柔,可重复的话却让人感到毛骨悚寒,细长眼眸微微挑起,逐渐浸着戾气:“你想死吗?” 这个疯子! 拾光咬牙切齿。 他的实力虽然要比慕辰弱一些,两人打起来,他会死,但慕辰也绝对讨不到好。 画中少年(36) 没想到,只是简单一句话,这家伙居然就不顾合作像个疯狗一样撕咬过来。 “画,你非要因为拼个你死我活?” 青年冷笑:“那个小姑娘看起来才十几岁吧?你说,要是她要是发现这个世界上忽然变得战火纷乱,只是因为你要送给她礼物,会怎么样?” “那又怎样,”少年斯条慢理的穿鞋下床,声音很轻:“反正依依逃不走的。” 他走到墙壁那处,修长匀称的手指啪的一下按开开关,头顶白炽灯的光线照在皮肤上,并没有阳光那种持续不断的刺痛感,虽然并不温暖,但不再黑暗的房间还是让少年的心情稍微好些。 所以,他歪着脑袋,很大方的说道:“拾光,既然你不选,那看在合作伙伴的份上,我就帮你选了。” 青年脸色一变。 他想后退,却发现身体忽然变得僵硬,动弹不得,“你做了什么?!” 拾光自认为挺谨慎,尤其是眼前这个让人看不透的疯子,每次接触时都会小心翼翼的派其他人来,若非这次从手下人得知那个女生回来了,有些好奇究竟是谁能管束住这个疯子,加上对实力也算自信,这才过来。 没想到一个照面,居然就被控制住了。 明明才诞生没几个月。 少年的实力恐怖到出乎他的意料,这种时候拾光反而清醒下来,忌惮看了他一眼,主动示弱:“画,你要清楚,你现在的伤势还未好,要是和我交手,两天后面对除妖人的围攻恐怕坚持不下去。” 青年又加了一记狠料:“你难道想看着那个小姑娘被所谓的警方带走,然后关起来?” 慕辰自然不想。 要关,也是他关。 但慕辰更不想让眼前这个人完好无损的走出去。 所以,少年从墙壁那处转身走到青年旁边,对他轻柔弯了下唇,然后一拳打在他的腹部。 他居高临下的站着,白炽冷光从少年背后倾泻而下,纤长睫毛下的琉璃色眼眸冷漠到极致,偏生他又弯出笑意,漂亮眉眼看起来诡谲而妖异。 “只有我能叫依依,无论什么称呼。” 他轻声说道。 顾依依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扑到柔软大床上美滋滋的刷起了小说。 昨天两人睡在同一张床上,她怕打扰到慕辰,都没怎么看。 刚看没多久,系统忽然出声。 “亲爱的,告诉我你心里承受能力怎么样?” 正巧又一次看到杀人分尸情节的小姑娘想都没想,随口就回复道:“还不错,怎么了?” “没什么,”系统的声音有点奇怪,像是在笑,又好像是在叹息:“就是狗粮吃多了,想当个神助攻。” 小姑娘完全摸不着头脑。 狗粮? 神助攻? 不会是慕辰那里出现什么问题了吧。 顾依依有些不放心,她放下手机,走到慕辰的房前,抬起手指刚要敲门,却又疑迟了下。 转身去厨房倒了杯热水,小姑娘端着杯子站在那里,嗓音软糯的询问道: “请问男朋友在吗?你家小可爱来给你送温暖了。” 画中少年(37) 咔嚓一声,门从里面被拉开。 少年从黑暗房间里探出半个脑袋,看到是顾依依,眼眸弯弯,伸手抱着她柔软纤细的腰肢,下颚放在肩头,眷恋的蹭了蹭她颈窝:“依依。” 他身上是干净好闻的紫藤花清淡香味。 衣衫和头发有点乱,眼眸半眯,应该是刚从床上起来。 小姑娘用余光瞥了一眼房间里面,因为里面拉起窗帘,而且没有开灯,只凭客厅从门缝那里映过去的隐约灯光根本看不太清晰。 但顾依依却放下了心来。 虽然视线模模糊糊,但也足够她看清,地面上干干净净,什么东西都没有。 床上被褥也是散乱的,似乎少年刚刚起床。 虽然心有它事,但小姑娘不忘将玻璃杯子送了过去,热水刚才已经被她在厨房里细心的用两个杯子折倒凉了几度,没有那么烫。 看着少年乖巧用两只手抱着杯子,像是取暖一般,小姑娘忍不住揉了揉他毛茸茸的柔软黑发: “多喝热水,对身体有好处,实在不行我那里还有点枸杞。” 感谢猝死,让她学会了珍惜生命。 少年很听话的轻轻抿了一口,柔软唇瓣沾着水色,睫毛纤长,垂在苍白的眼脸上。 顾依依歪了歪头,少年可能不太喜欢,所以微微抿唇,却抬手又抿了一口,眉头止不住皱起,但还是不停给自己灌着热水。 这副纠结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 所以小姑娘踮着脚尖,亲了少年脸侧一口。 “早点睡,提前和你说一声晚安。” 发现少年抿唇看过来的惊讶眼眸,她笑眯眯的弯着眸子,甚至还好心情的摸了摸他有些发红的耳尖。 这么纯情的男朋友可不多见。 现在不调戏,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关上门,少年将玻璃杯子小心翼翼的放到床头柜上,这间屋子的门要从外面向里侧推,所以门被关严后,就重新露出了被门板挡住的身影。 他身体仿佛被刀片割开很多道细细密密的小口子,血液顺着留下,却被底下织成毯子的紫藤花吸收,绽放得越发娇艳。 时间过得很快。 因为慕辰那张漂亮脸蛋此刻变得越来越苍白孱弱,还死活不回到画里疗伤,加上害怕除妖人再次找来,小姑娘干脆又请了假。 在家里窝了两天。 无论对于顾依依,还是导师而言。 有些假,请着请着就习惯了。 倒是姜拟打来了电话,开头第一句话就问她,是不是生病了。 虽然原主的身体还算不错,但小姑娘却畏寒怕冷,两人混了一段时间,姜拟早就摸清了她这个体质,这段时间天气降温,自然打电话来关心一下。 两人聊了一会儿,小姑娘就挂了电话,看着房间另一头画画的少年,他时不时掀起眼眸,视用余光瞥过来隐秘的视线,发现她看过来时,又会若无其事的低头蘸颜料。 有些好笑。 她趁着少年低头蘸颜料时,偷偷跑了过去,一把捂住他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小姑娘轻咳一声,用刻意压低的嗓音在他耳边说道。 画中少年(38) “猜对了就亲你两口,要是猜错了……那,我就只亲你一口。” 纯情少年被调戏的脸颊升起一抹绯红,微抿起唇,从顾依依的角度看过去,少年那张脸简直漂亮到勾人。 “是依依。” 他轻声说道。 “不对,”小姑娘得意洋洋的凑上去亲了他脸蛋一口,看着少年冰凉苍白的皮肤都因为害羞而有些发热,她眼眸弯起,放下手:“我是你女朋友。” 少年将手中的画笔放下,擒住小姑娘正待缩回的手,缓缓地将十指扣合: “等下我要送你个礼物。” 他垂眸。 小姑娘的指尖纤细而温腻,柔若无骨,和少年修长苍白的手极为契合的交叠在一起。 少年满意的勾起唇角,眸色幽深,嗓音轻柔的说道: “生日快乐,依依。” 还不待她疑惑。 视线忽然陷入了黑暗当中。 …… 顾依依是被谈话声吵醒的。 她纤长的睫羽颤了颤,四肢发沉,思维也像生锈了般,迟钝而僵硬。 这是在哪里? 旁边有交谈的声音隐隐飘来,压抑着怒气:“画,拾光是你杀的?” 画? 慕辰…… 是慕辰做的吗? 小姑娘绞尽脑汁的搜刮起昏迷前的记忆。 她记忆的最后片段只有一双冰凉修长的手,轻轻环住她瘫昏的身子,然后是少年轻缓贴耳的低语: “依依,你今天满十八岁了呢。” 卧靠! 这家伙是想迷女干她吗? 小姑娘勉强撑开了沉重的眼皮,微微侧头,看到两个模糊不清的人影站在远处,似乎在谈话。 可语气却不是很好。 倒不如说那个声音已经有点狗急跳墙的姿态了。 少年的嗓音倒是一如既往的干净温和,如涓涓流水,如玉石相撞:“是他自己的动作不小心,被除妖人发现了而已。” 小姑娘用半睁半眯的视角看见,白色身影站了起来,方向似乎是冲着她这里而来,赶紧闭眸低头。 呼吸浅浅,装作一副昏迷中的熟睡模样。 脚步声渐近,顾依依看不到外界的情况,紫藤花的香味越来越浓郁,少年的冰凉指尖放在她眉眼上,顾依依的心不自觉紧张起来,手指下意识攥拳,很快却又略显僵硬的微微松开。 没关系的。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 顾依依也不清楚是因为什么,自己居然止不住的心慌,明明慕辰很乖,也很听她话。 可能是因为少年出乎意料的举动,也可能是因为他现在逼近而来的气质,依旧温柔,却侵略性十足。 “可是拾光死了。” 那道声音冷冷笑道,闭着眼睛的小姑娘感官更敏锐了,她感觉,那人的视线似乎隐隐在她身上徘徊,嘴上却依旧嘲讽说道: “他向来很谨慎,不可能留下那么明显的线索,更何况拾光的实力也不差,三五个除妖人居然也能猎杀他?” “嘘……小声一点。”顾依依感觉冰凉的指尖从她眼皮上挪开,顿时松了口气。 慕辰垂眸看着小姑娘的纤长睫羽微微颤抖,眸子微弯,嗓音依旧轻缓带笑,慢吞吞的说道: “吵到了依依,我就弄死你。” 画中少年(39) 顾依依不知道少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凶戾了,虽然嗓音很轻很柔,却依旧掩盖不了他尾音处浸着的威胁笑意。 那声音还在继续说,小姑娘什么都没有听清,她现在是侧身躺在床的内部,后背紧贴着墙,似乎有冷汗浸湿。 紫藤花的气息浓郁到充斥着所有呼吸,强势而侵略,和少年干干净净的气质完全不符,空间逼仄,让小姑娘在恍惚间产生一种错觉。 她仿佛是完全被囚禁了一般。 那人又说了五分钟,少年却始终不见回话,慢悠悠的梳理起小姑娘的柔顺发丝,他又不敢惹怒这人,只得离开。 那人走后,顾依依感觉越发紧张了。 她现在的身体已经恢复,能过活动,却又僵硬的厉害。 小姑娘刚想装作悠悠转醒的模样,却忽然被慕辰用指尖按住了她的眼皮,冰凉压迫,少年俯低半身,紫藤花的冰冷气息像是要把她淹没了一般,让顾依依有点喘不过气。 “依依,”他浅浅的呼吸扑打在耳廓,有些痒痒的,小姑娘本就紧张的情绪更严重了,睫毛颤抖得厉害,“我知道你醒了。” 小姑娘睁开另一只眼睛,想起昏迷前少年说的话,抿了抿唇: “这就是你要送我的生日礼物?” 弄晕她? 可能因为已经醒来一段时间的原因,模糊的画面很快就聚焦,视线逐渐清晰。 “不是。” 少年的脸蛋漂亮勾人,他眨巴眼睛,琉璃色眼眸却像个懵懂无知的孩子,歪着脑袋,语气有些不屑,又像是期待得到夸奖一般:“我怎么可能送依依那么简陋的礼物。” 顾依依没有说话。 简陋? 那他所谓的精致算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顾依依忽然有些生气。 因此就转过身子,不去看他。 看着小姑娘蜷成一团,只露出个被黑色长发掩埋的纤弱脊背,大概是感受到背后的灼热视线,她将被褥拉高一点,缩的更娇小了。 少年忍不住靠了上去。 他躺在床的另一侧,轻轻伸手,揽过裹成粽子一样娇软可人的少女,身子软乎乎一小只。 “依依。”少年轻笑的叫着,小姑娘却不搭理他,愈发往墙角缩了缩。 似乎想离他远一点。 眼眸微沉,少年吐出的嗓音却有些委屈:“依依,你为什么不理我啊。” 到底还是有些不忍心。 小姑娘抿了抿唇,没有回头,而是轻轻伸出软白柔嫩的手指,拽了下他横在腰间手臂的袖角,嗓音软糯:“什么礼物?” 顾依依自然也没有看见,少年唇角勾起,微微眯眸,细长眼尾有一瞬间的妖异邪肆。 他就知道。 只需要装装可怜,他的小姑娘就会一如往常般心软。 慕辰干脆将顾依依的身子掰了过来,两人视线相对,似乎被他灼热的视线吓到了,小姑娘眼眸躲闪,纤长卷翘的睫毛也在微微颤动。 像个害怕到瑟瑟发抖的幼猫。 可爱又可怜。 少年心头一动,咬住了小姑娘柔软粉嫩的唇,牙尖磨着。 “只有我们的世界。” 他嗓音带笑,轻轻说道。 画中少年(40) 顾依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少年垂眸,只见小姑娘茫然眨眨黑眸,里面似滟着盈盈水光,白净细腻的小脸在莹白灯光下罩上一层朦胧光晕。 却听她小心翼翼的问了句:“你说什么?” 慕辰用苍白冰凉的指尖戳了戳她的脸蛋,温软,细腻,顺着皮肤划到唇瓣的位置,嫣红水润,按了下,那里更加柔软,指腹不小心按到少女的牙尖,他忍不住磨了磨。 顾依依却感觉像是个冰块。 他的身体,越来越冷了。 慕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小姑娘便想趁机偷偷跑出去看一眼,可一直没找到机会,这里不是她熟悉的地方,也不是她熟悉的房间,甚至窗户都被人用木板从外面钉死。 一切都是陌生的,灯光永远从头顶落下来,不知疲惫,冰冷无情。 而她。 看不到外界,孤立无援,甚至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夜晚。 因为她的电子设备被没收了,而系统,就仿佛死机了一般,无论怎么叫都不回应,顾依依也只能勉强凭借吃饭的时间推测一番。 在这段时间里,顾依依对少年的心软逐渐磨得冷硬,又像是怄气一般。 直到某天,那个男人又来了。 他这次似乎受了重伤,带着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脸色惨白如纸,小姑娘当时正在吃饭,还没反应过来,冰凉修长的手指就轻轻覆在她的眼睛上。 “你来干什么?” 少年的嗓音是顾依依从未听闻过的冷戾。 她有些好奇,加上心里憋屈着一股气,强行挣开了他的手和怀抱。 “怎么,死前找你道个别不行?” 他的声音虚弱,有气无力,顾依依面无表情的从椅子上站起身,错开慕辰伸过来抱她的手,不管少年倏然沉下去的眼眸,看清楚了背后的情景。 这人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面容道算是清隽,右手臂似乎被什么硬生生砍了下来,断口残缺,血液顺着垂下的半截胳膊流淌个不停。 小姑娘皱了皱眉。 倒不是害怕,她自己都死过不少次了,还能怕这些?就是有些不理解为什么短短几天内这个人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反倒是视线复杂的看了顾依依一眼,像是同情,又像是在可怜她。 发现小姑娘一直在盯着他,慕辰周身的气压更低了,漂亮精致的眉眼染上一抹阴郁。 他抿了抿唇,叫到:“依依,你过来。” 小姑娘不作理会。 慕辰却依旧倔犟的唤着她名字,似乎叫多了就能让她转头一般。 那个男人笑得猖狂:“画,你害死了所有人,就为了这么一个小丫头,但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啊。” 少年猛地转头,视线一下子锁定他,彻底撕开那副温柔干净的伪装,眼尾微挑,漂亮的眉眼冷戾而阴鸷。 “你是想和拾光一样的死法吗?” 他斯条慢理的说道。 趁着两人不注意,小姑娘猛地跑向了门口,那里她早就接近过无数次,但总是被少年轻轻松松挡了回去。 她飞快按开把手,顾依依心中很清楚,这扇薄薄的木门对于慕辰而言根本就是毫无用处,所以连门都未关,甚至放在旁边的手机都没取。 少年愣了一下,紧接着倏然站起身。 顾依依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可向楼上跑的结果只会有一个,那就是被堵在天台,所以小姑娘选择埋头下冲。 然后。 她看到了什么叫惨烈。 血液铺满了一层层道路,和残缺尸体混在一起,地面似乎被渗透,红到发暗。 奇形怪状的精怪们在街道上游荡,他们眼睛发红,只要察觉到人类的气息,就会冲上去撕咬,而人类则拿着武器反抗。 最后两败俱伤。 小姑娘甚至还看到一个熟悉的半透明校服女生。 温送词的视线发红,明明只喜欢打游戏,怂得比她都要胆小,甚至还被系统嘲笑过无数次,此刻却像是个疯子一样不知痛疼的跟着上去撕扯。 这场景,比末日还要让人心中发凉。 “这就是慕辰要送给你的礼物。” 系统终于出现了,带来的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可能还有些修真世界的少许意识,顾家别墅那里,其实算是个简陋的血祭阵法,为了启动阵法,谭竟他们全都死在那里。” 谭竟,那个很认真很负责的警官,还会笑着安慰她。 顾依依忽然有些不想听了,可系统的声音还是飘到耳朵里: “原本岌岌可危、甚至随时都会被彻底灭绝的精怪们忽然得到了大量实力,却也变得残暴。” “它们意识混乱,只会不知疲惫的进攻,不会倦怠,直到被杀或累死,而除妖人需要用命冲上去和他们同归于尽。” “战争、鲜血、最后一切归为死寂。” “顾依依,这就是他要给你的十八岁成人礼物——整个世界。” 楼上的木板忽然松动,一个身子砸了出来,尘土飞扬,似乎是那个男人。 他好像很记恨慕辰,在小姑娘逃走的那一刻用仅存的性命拦住了他。 小姑娘脑子搅成一团浆糊,却也知道,自己该跑了。 这次,她选择向上面跑。 她刚跑到二楼的拐角处,就听到外面的地上传来落地的响声,少年似乎从窗户跳了出来。 若是刚才她向着大街跑,很可能已经被抓到了。 这座楼不算高,只有六楼,小姑娘气喘吁吁的跑到天台上,瘫软的身子扶着栏杆缓缓坐下。 似乎知道她无路可去,少年反而不着急了。 他的脚步声很清脆,一踏一踏,在地板上踩着很明显的缓慢节奏,似乎是要给她带来心理压力一般。 小姑娘的心确实颤抖起来。 慕辰…… 想到那个初次见面时,干净而温柔的白衣少年。 顾依依又想起来了莫心蕊,那个被她教画画的女孩,喜欢贪小便宜,心地却不是很坏。 但在某一天忽然对少年升起了明显就是不正常的痴迷。 似乎什么都清楚了。 从一开始,就是在伪装,就是在骗她。 系统叹了口气:“都告诉你很多次了,这个世界的他会很不对劲,让你小心一点,可你还是那么没心没肺,或者说是心存侥幸。” 顾依依嗓子有些哑:“什么时候的事情?” 系统之前对少年的调侃不似作假,但此刻却忽然转变了态度,肯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画中少年(41) 系统沉默了下:“还记得那天吗?就我说想当助攻的那天。” “其实在你给慕辰递水的时候,他屋子的角落里,正躺着一个快要死的精怪。” “被慕辰一刀一刀割破皮肤,鲜血顺着流淌下来,浇灌地面上的紫藤花,花朵越鲜艳,他的生命力就越脆弱,可慕辰却又在临死前放他离开,紧接着通知在不远处时刻观察你的谭宿。” 系统的机械音毫无起伏,没有任何感情,却让小姑娘本就没什么力气的身子更加瘫软了。 “想知道,后面几天谭宿为什么没有来打扰你么?” 它忽然问道。 ——不想。 之后的事情,小姑娘已经能想象到了。 果不其然,系统继续自顾自的说着:“因为他死了。” “那时候,焦急的谭宿虽然很想等你消息,但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责任,那个受伤的精怪手上人命不少,在除妖人中也颇有名气,这么大好的机会他不可能放过。” “可能他也不曾想到,那个精怪其实是慕辰放出来的诱饵,他和几个路上遇到的除妖人一起小心追捕,结果刚刚接近就被炸死了,同归于尽。” “而那个精怪的名字,叫拾光。” 拾光。 这个名字小姑娘听过几次,却从未想到,原来他死亡的那一瞬间距离自己这么近。 系统叹息一声:“知道吗?亲爱的,后来我去查了下慕辰为什么要害死谭宿。” 小姑娘沉默了片刻,说出口的嗓音越发干哑:“为什么?” “因为……你和谭宿在车里聊天的时候,他就坐在不远处楼顶的天台上看着你们啊。” “要是那天晚上,你没有把这件事情全盘托出,而是选择了隐瞒,那这个礼物就不是等到两天后了,而是当天夜里。” 脚步声骤然停下。 小姑娘抬眸,就看到干净温柔的少年半蹲下身子,“依依,”他歪了下头,背后是战争肆虐、鲜血残肢的人间末日,可这个沾满鲜血的始作俑者却用漂亮的脸蛋露出一副委屈表情:“你为什么要走。” 伸手轻轻将小姑娘有些发抖的身子搂在怀里,娇软一团,可慕辰却能清晰感应出她的害怕与抗拒。 “慕辰,你为什么要送我这样的礼物?” 她抬起眼睛,直视着眼前宛如魔鬼一样漂亮且残忍的少年,嗓音在颤,身子也在颤:“你知道,我不喜欢的。” 可能是前几个世界的安逸,已经让顾依依忘记了反派都是怎样的性格,也忘了那日聊天时,谭宿曾经无意中脱口而出的称呼。 是的,魔鬼。 少年确实像是个引诱人心沉伦的魔鬼,用伪装来欺骗,用无害来隐藏,然后在你深陷其中的时候,给予你最致命一击。 他好像没发现小姑娘害怕到僵直的身子一般,嗓音依旧带笑: “可是依依,我喜欢啊。” “你的眼睛,总是在看着其他人。”少年的苍白指尖划到薄薄眼皮上,顾依依被迫闭上了眼,视野黑暗,只能听到他逐渐阴冷凶戾的嗓音在耳边轻轻说到: “一开始是莫心蕊,所以她死了,然后是姜拟,我又故意放了个精怪进去将她附身,可惜的是,还没等到她的生命力被那个傻兮兮的精怪汲取完,就被你发现了。” “紧接着又是谭竟、谭宿,”少年露出一个笑容:“而他们两个都是被我亲手杀死的。” 画中少年(42) 他说这话时,顾依依感觉到,冰凉指尖终于从自己眼睛上挪开,那只纤细苍白的手臂轻轻穿过膝窝。 慕辰将她打横抱起。 身子猛地悬空,没有安全感的小姑娘下意识伸手,试图拽向身旁那人的衣服来减轻恐惧。 半路,却又如同触火般迅速缩了回去,她死死地抿着唇,别过头不肯去看他。 少年轻弯唇角,纤长睫羽下是琉璃色剔透的眼眸,带着笑意: “依依,你真可爱。” 天空忽然传来螺旋桨的剧烈轰鸣声,巨大的吸力刮起少年的衣角,他却恍若无觉,只是皱了皱眉,抬手将小姑娘的脑袋埋得更深一些,以免她被风流带起的沙石刮伤。 可小姑娘犟足了劲,非要挣扎着抬起头,耳边隐约传来少年无奈而宠溺的叹息。 他慢吞吞的侧身,用自己身体抵挡住迎面而来的流风沙石,后背逐渐沁出血迹,染红了干净的白色衣服。 小姑娘瞥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可能是清楚了慕辰的真实性格,所以,顾依依很轻易就能猜出来,少年是在博同情。 他可以轻易挡住这些风沙,却非要用身体去抵御,就如同那天下大雨,明明可以遮住雨水,慕辰却任由自己被雨水浇淋的狼狈不堪。 风沙中,顾依依隐约看到了直升飞机,有两个模糊不清的身影从上面跳了下来,落到她面前。 一男一女,是熟悉的身影,她在剧情中看过很多次,男主和女主。 “慕辰。” 那个女生没有叫少年的那个代号,她穿着迷彩服,齐肩短发,被风刮得凌乱,剧情中的她明明是垂到腰间的长发,因为家庭变故而变得有些内向,笑起来腼腆又羞涩。 现在却把自己弄的像个假小子一样。 可能是没时间打理,事情太多,战斗也太多,嫌弃碍事就剪了吧。 被死死囚箍在少年怀抱里的小姑娘,有点不忍心的别开眼,抿唇。 喜欢留起长发的女生,又有几个肯舍得剪? 林久并不是官方的人,而是历史悠久的除妖人家族,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因为她的父母在小时候被闯进家里的精怪报复而死。 当时她正过着七岁生日,偷藏起来想要玩躲猫猫,却透过衣柜的缝隙看到几个奇形怪状的人闯进家门,猖狂笑着。 此时螺旋桨的轰鸣声很大,却掩盖不住楼下的惨叫声,似乎和记忆中的笑声混在一起。 那是不小心被精怪发现的人。 “快躲好,别出来啊……” 因为疼痛而有些扭曲失真的声音似乎飘到林久耳朵里,林久不清楚那人是谁,又是在临死前声嘶力竭的叫谁躲好。 爱人?父母?亦或者是儿女? 林久都不知道。 但她却似乎又回忆起当初那股悲愤而绝望的感觉,鲜血洒满屋子,至亲之人用自己逐渐冰凉的身体挡在衣柜前,让幼小的她躲过一劫。 几乎压抑不住怒火席卷她的心脏。 就是眼前这个人,一手导致了这些惨剧的发生。 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根本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也忘记自己带了枪,而是拿出熟悉的匕首,直接冲了上去。 “你这个魔鬼,去死吧!” 画中少年(43) 这是她父母那天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在前不久,他们已经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可是不清楚悲剧会在什么时候发生,所以,他们心情复杂的给了七岁大的小女儿一个礼物。 保命的、亦或者说是祝福的礼物。 他们期望这个礼物永远都不会用上,却从未想到,悲剧发生后,性格内向胆小的林久会用这把匕首杀了整整十多年。 而林久自己也从未想到,这把匕首居然会真的刺进那个魔鬼的心口。 利刃入体,毫无阻碍。 心脏范围大概是胸骨左缘第二到第四肋间,林久很熟练,但看到那嫣红色血液涌出来时,她还是有一阵子不敢置信的恍惚。 指尖颤抖,匕首掉在地上,敲出清脆一声叮鸣。 他都……不反抗吗? 林久呆愣愣的站在原地,脸上沾满了溅出的血液,旁边同样穿着迷彩服的青年却没有傻,他抬手打了几枪,同时迅速将林久拉了回来。 顾依依睁开眼。 她没有听见声音,却闻到了血腥味。 那浓郁到几乎掩盖住紫藤花清香的血腥味,充满了呼吸。 她没有听见声音,却闻到了血腥味,那浓郁到几乎掩盖住紫藤花清香的血腥味。 “你为什么不躲?” 白皙纤弱的指尖颤颤巍巍触了过去,却只摸到满手鲜血,少年不理会那两个暗自警惕的不速之客,而是平稳的抱着小姑娘,一步一步走下楼。 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嗓音此时已经有些哭腔:“慕辰!” 少年终于垂下睫羽。 他的眉眼苍白漂亮,却被砂石划出几道细小伤口,血液流下,为少年染上一抹妖异。 “依依……”她听见少年熟悉的干净清澈声线,可能因为重伤,说话时显得慢吞吞的。 但他尾音却愉悦而轻快的扬起,又带着一股委屈,像是被家长冷暴力的孩子:“你终于肯理我了。” “你怎么了?”她终究还是轻轻问了一句。 少年视线一辆,他眼眸弯弯,说到:“依依是在关心我吗?我就知道你最心软了。” “没关系,我应该是快死了,大概还有……十几分钟?谁让我是阵法最重要的核心祭品呢。” 小姑娘心头一突。 少年仍旧在继续自顾自的说到: “我知道你一定会很讨厌我,但无所谓,反正这个世界上到时候将不会存在除你之外的任何生物,甚至包括我也不会出现。” “这是你一个人的国度,一个人的世界。” “刚开始,你或许会无聊,因为这里什么都没有,而你会回想起很多人,但等到时间缓慢的流逝后,你就只会记得我一个人。” “不是吗?” 少年笑了起来:“因为是我导致的这一切,无论是恨是爱。” 他轻轻歪着头,那双漂亮的琉璃色眼眸细长勾笑,直视着有些害怕躲闪的小姑娘:“依依,你都会想我的。” 他嗓音轻柔到不可思议,却让小姑娘感觉浑身发寒,像是置于冰天雪地之中,四肢百骸被阴冷的寒风冻僵: “直到你死去,直到永远……” 画中少年(完) 快要发疯的小姑娘很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短短时间整个世界就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系统……” 系统叹了口气,说道:“慕辰没骗你,他由始至终就没打算活下去,因为这个世界是他送你的礼物,谁都不能指染。” “而这些人当中……甚至包括他自己。” 系统自嘲笑了下:“想必在他看来,用自己生命送的礼物才最有意义,也最让人刻骨铭心的吧。” 魔鬼,疯子…… 少年忽然站定。 背后衣服几乎被冷汗浸湿的小姑娘抬头,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回来了。 慕辰轻轻将她放了下来,脚踏实地,顾依依打开门,屋里是温馨精细的布置,小姑娘走了进去,窗台上还栽着一小盆绿萝,沐浴在阳光下,对着木板破碎的窗口迎风招展。 她在这里被囚禁了很长时间,直到五分钟前,刚刚逃走。 可就这短短的五分钟时间,却让顾依依产生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少年走了进来,他漂亮勾人的眉眼更加苍白了,揽住小姑娘的肩膀,如往常般眷恋的蹭了蹭,嗓音轻缓:“依依。” 顾依依这才回过神来。 不知何时,少年的身体居然轻到如同一团空气,甚至比上次还要严重,小姑娘垂眸看着圈在自己腰间的手,五指修长,骨节匀称,手背苍白到透明,她甚至可以见到淡青色血管。 “依依,告诉你一个秘密。” 血腥味愈发浓郁。 少年低哑的嗓音带笑,明明贴在耳边,却虚弱到小姑娘几乎听不清楚: “其实,我最讨厌的就是黑暗了。” 当一阵微风吹来时,摇曳随风的绿叶忽然静滞,耳边所有喧嚣哭喊也都消失。 整个世界如同按了暂停键。 小姑娘猛地抬起眸,却只看到了一片空荡荡的街道,鲜血残肢全都消失,干净整齐,仿佛那些场景都是一个噩梦。 她又回头,身后什么都没用。 一个白色毛绒外壳的手机掉在地上,小姑娘怔了半刻,然后蹲下身捡了起来。 伸出手的瞬间,顾依依这才看到,她的身上被不知何时出现的莫名红光包裹,这才免于劫难。 抿了抿唇,小姑娘从脖子里拽出一样东西。 珠子散发着盈盈光辉,原本只有一道细微裂缝,但现在却几乎快碎了。 ——可光芒和她身上的一样。 小姑娘想要放下珠子,没想到,只是轻轻一碰,珠子却直接化成红色粉末,从她的指缝中飘散在半空,身上的光芒也逐渐消退。 她愣了愣,心情有些复杂。 顾依依抿起唇线,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垂下眼眸,白皙指尖轻轻划动手机屏幕。 不出意料,里面的所有内容早就被占有欲强烈的少年删除个干干净净,她点开好几个软件,里面全都比格式化还要干净。 直到点开了相册。 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照片,也是这个手机仅存的东西。 少年躺在枕头上,漂亮的脸蛋白皙而乖巧,眼睫纤长,白炽灯的照耀下肌肤似在盈盈发光,半侧眉眼陷在柔软的枕头中。 似乎知道小姑娘在偷拍,装睡的少年唇角隐约勾起。 …… 本世界完。 黑色、紫色、红色(番外) 少年讨厌黑暗。 因为意识刚诞生的时候,他周围只有一片小小的、狭窄的黑白色紫藤花地,不足五米宽,边缘则是一片浓稠阴郁的漆黑颜色。 像是随时会吞没他一般。 他在这里无所事事的发呆,因为边界不能去,后来紫藤花上多了一架小小的黑白色秋千,他就坐在秋千上继续发呆。 思考什么? 不,他什么都没有考虑。 他是谁、从哪里来、叫什么名字、这里的空间是不是永远都如此狭小……甚至他坐着的这架秋千,为何会突然出现。 少年都没想。 但却开始潜意识讨厌起黑暗。 因为,这里没有时间概念,有的只是永不凋零的黑白色紫藤花,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甚至让人感到恐怖的浓郁黑暗。 可能是实在有些无聊吧。 ……你难道不想知道一切的真相? 这个念头忽然浮现在脑海。 少年终于停止发呆,稍稍思索了下。 但他想的是。 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后来,某一日,黑暗没了。 这像是一个讯号,紫藤花的颜色也一天比一天娇艳,除了黑白,这片空间又多了一抹颜色,叫紫色。 世界忽然鲜活而明亮。 然后,他看到了眉眼精致的少女。 她认真的拿着画笔,微微抿唇,一笔一笔勾勒出紫藤花,而边角那处原本黑白颜色的花朵像是忽然有了生命,芳香扑鼻,娇艳欲滴。 哦……原来这是一幅画。 他动作温吞的收回视线。 这片世界逐渐变得缤纷起来,有天空,有阳光,有微风,有花香,一束束紫藤花从架子边缘垂下。 少年很早就停止发呆,他慢悠悠的荡起了秋千,继续盯着面前眉眼认真的小姑娘。 看她,似乎一点点变成习惯。 可她却看不见他。 第一次,少年的心里有些不平衡。 “抱歉,我还没画完。” 他听见熟悉的软糯嗓音。 是依依的。 少年收回思绪,看着外界,那个讨厌的女生又来了,脸上带着讨好笑意,每次都是因为她纠缠着小姑娘,才让依依的看他的视线越来越少。 真虚伪啊…… 看着女生在小姑娘转回头后,不屑又嫉妒的偷偷说了句“假清高”,少年抿唇。 有些不开心。 这么虚伪的朋友,依依为什么会喜欢? 唇边念着悄听而来的名字,少年单纯的想着,是不是没有其他人,依依就不会被打扰了。 不被打扰,那就能永远陪着自己了。 少年的心情变得愉悦起来。 于是,在小姑娘又一次拒绝那个讨厌家伙的时候,他对着那个女生笑了笑。 看着她从楼上追了下来。 “缺点红色……” 红色是什么样子的,少年并不清楚,因为画里没有。 可他却知道,血是红色的。 当那个讨厌的女生死后,他抱到了心心念念觊觎已久的小姑娘时。 少年眉眼弯弯,看着周围蔓延的雾气。 原来。 这就是红色。 比紫藤花还要鲜艳,比阳光还要明亮。 于是,他又将这个自己最喜欢的颜色凝成珠子,又亲手、缓缓系在最喜欢的小姑娘脖颈上。 牵着小姑娘柔软纤细的手指,少年眉眼弯弯。 现在,她就是他的了。 就在这一天,少年有了自己的名字。 ——慕辰。 爱慕的慕,诞辰的辰。 白色、黑色、红色(番外完) 可依依却在怕他。 因为一下子抽取太多妖力,眉眼微微苍白的少年抿着唇,疑惑不解。 为什么呢? 是因为那份礼物吗……血液的红色,加上天空的蓝色,可以变成紫藤花一样娇艳的紫色。 她难道不喜欢吗? 可事实告诉慕辰,小姑娘却是不喜欢,甚至很抗拒。 可后来,少年发现,只要自己稍稍服软,甚至装得乖巧一些,小姑娘就会重新喜欢他。 喜欢揉着他的头,喜欢牵着他的手,喜欢抱着他然后抬起漆黑眼眸,用软乎乎的嗓音糯糯叫道: “慕辰。” 然后他才明白。 小姑娘害怕的,其实是喜欢红色的他。 她喜欢白色。 干净,温柔,可以冲淡任何浓郁的颜色。 那他就变成白色吧。 少年看着放学回来的小姑娘,唇角弯出浅笑,正准备说话,却得到一个消息。 她怯怯的说:“慕辰,你最近能不能不要去学校找我啊。” 他想拒绝,可看着小姑娘漆黑水润的眼眸,却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少年点了点头。 依旧笑着:“好啊,依依。” 可看着她对其他人说话,看着她一点点忽视自己。 ……真的能一如既往变成白色吗? 慕辰离开了。 他找到很多隐藏在阴暗处的精怪,看着它们诡异扭曲的身体,又看着它们的表情。 从不屑贪婪,最终变成畏怕恐惧。 残破的身体下方逐渐流淌出他最喜欢的颜色,染红地面。 少年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某次,这间小小的家里忽然闯进来一群自称除妖人的家伙,手里还拿着武器。 听到他们义愤填膺的话。 慕辰才明白。 原来是为了那两个讨厌家伙啊。 他并不是很想理会这群人,因为小姑娘不喜欢他杀人,也不喜欢红色。 可他们却破坏了这个屋子。 最后,这群人和那两个讨厌家伙一样,变成了礼物,而少年则用他们口中杀孽深重的妖力,修好了门。 站起身,微微晃了晃,脸色有些苍白。 他受伤了。 可慕辰并不想回去养伤,因为这样会看不到依依,所以他只能拉起厚重的窗帘,重新回到讨厌的黑暗里,遮住阳光照射皮肤时带来的刺痛感。 同一时间,远在学校的小姑娘并没有发觉,挂在脖子上的红色珠子变得越发鲜艳剔透。 甚至吸引来某个贪婪的精怪。 在外界的这段时间,慕辰也知道了什么叫法律。 因为怕除妖人会将事情牵扯到小姑娘,随意他并没有在家安稳修养,而是每天都偷偷的跟在小姑娘身后。 伤势越来越重。 所以,慕辰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那个精怪,被小姑娘察觉到异样。 少年忽然笑了起来。 没想到,正是因为这件小事,却让小姑娘开始远离他。 他敛起回忆,看着面前即将失去生命气息的精怪,慢吞吞收回了弥漫着这片空间的妖力。 在画中时就不止数次浮现的念头,一次比一次清晰,此刻终于破土而出,像是疯狂的吸血藤蔓,纠缠着他的心脏。 杀光他们吧。 没有乱管闲事的人类精怪,这个世界只有依依一个人,她会恨他,也会想他,最后在无尽的岁月中只会疯狂思念他。 然后,小姑娘就彻彻底底是他的了。 依依……你说是不是? 我的世界。 全都围绕你来旋转。 顾小怂番外(父母) 我的父母很久以前就认识,但两个人的关系并不算熟悉,甚至可以说只限于点头之交 有一次工作很晚了,打不到车,我妈妈只能走路回家,却在路上碰上了几个喝醉酒的混混,语气轻佻的拦住了她。 危急时刻,是当时正巧路过的我爸冲了出来,哪怕身上血淋淋的被捅了几刀,脸色煞白,冷汗直冒,他依然紧紧拽住那几个混混,向着我妈大喊:快跑啊! 从那以后,他们就在一起了。 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急剧升温,几年下来,很快就领了证,然后生下了我。 我爸是一个很温柔也很勇敢的男人,对我妈很好,如果有人敢欺负我妈妈,他肯定会第一个冲上前去。 ——哪怕前面有人提着刀,可能会丢掉性命。 然后呢?你以为他们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不,并没有。 在我九岁那年,他们离婚了。 我爸有了新喜欢的女人,那是个和我妈妈完全不一样性格的女人。 她很阳光也很开朗,会扯着我的脸笑眯眯的说我好可爱啊,也会背地里偷偷让我叫姐姐而不是阿姨。 甚至有时候还会抢走我的零食,等我要哭出来的时候,变魔术一样从背后拿出好几包新的送给我。 而我妈妈更像是一个温柔的江南美人。 她永远不紧不慢,哪怕是一个人,也会过的很精致。 我以为我妈妈会很生气,毕竟他们曾经的感情那么美好,现在却被人破坏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她对这件事表现的很平静。 两个人很快就离了婚。 那段时间,她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依旧是该买衣服买衣服,平时练练瑜伽,做些自己喜欢的美食和手工,享受生活的每一秒。 那时候,我才清晰的明白。 她很早也不爱他了。 两个人的关系依旧很好,但就好像两个普通朋友,见了面也很平静,不会尴尬。 但却再也没有曾经那种甜腻的感觉了,客气又疏离。 第二年,我妈妈喜欢上了另一个男人,两个人很快结了婚。 一直到大学毕业后,我父母都和他们现在各自的爱人关系很好。 甚至,某些时候的下意识举止动作,比以前他们相恋时的还要亲昵温柔。 然后我明白了。 爱情经得起跌宕起伏,却不一定经得起平平淡淡。 我爸可以为了我妈不要命的冲上去。 但却不一定能十年如一日的为她遮雨打伞,陪她逛街煮饭。 牵着她的手一起慢悠悠的走向生命尽头。 感情是一回事。 爱情是另一回事。 …… 放下笔,小姑娘慢慢合上她随意从商店里抽出来的本子,刚从外面回来的系统正巧看见,便随口询问了句: “亲爱的,写什么呢?” 将日记本随意放到桌子上,小姑娘起身。 “没什么,无聊写个日记而已,咱们什么时候走?” 现在是顾依依在这个世界的第七个月。 只有她一个人的世界。 不知是被慕辰动了什么手脚,亦或者红光最后破碎是顺便将她的身体也改造了,现在的小姑娘不会感到饥饿,也不会恐冷惧热。 她像个正常人,会受伤,会流血,也有喜怒哀乐等情感。 但又不像是个正常人。 系统也聪明的没有多问,而是转而回答道:“快了,还有半个小时,就能打开这个世界的空间壁障。” 男女主死亡,世界本应彻底的重塑。 也不知慕辰是怎么做到的,直到现在,世界居然还维持着完好无损的状态,虽然打开屏障因此变得困难了很多。 对于此事,系统也有猜测: “可能只有你离开或者死了,这个世界才会破碎。” “这是他送你的礼物,你若是离开了,这份礼物自然没有了任何意义,但你去世了……” 说到这里,系统停顿了下:“那么,整个世界都将是你的陪葬。” “他不想伤害你,所以,他选择了伤害自己让你来记住他。” 刻骨铭心的记住。 就像少年曾经在她耳边说过的那样。 到死亡。 到永远…… 死亡游戏(1) 意识刚刚清醒,耳边就传来一首诡异儿歌。 空灵的背景音乐,稚嫩清脆的嗓音,带着咯咯笑意: “活人做成布娃娃,” “微笑看着面前他;” 小姑娘动了动指尖,想要睁开眼,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好像鬼压床一般。 “娃娃啊,娃娃啊;” “千万不要太害怕,” “我来教你制作它;” 偶尔还间杂着无序嘈杂的拍手声,啪嗒啪嗒的跑步声,像是围在一起嬉笑玩闹。 “剥皮抽骨缝上线,” “最后填上白棉花。” 最后一句诡异的歌声落下。 拍手声、嬉闹声、跑步声……所有声音全部停止,耳边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顾依依正待疑惑。 蓦地,耳边爆发出更大更尖锐的噪音: “在夜半12点,我将获得新生!!!” 童音不复之前的稚嫩,像是有人用指甲在划玻璃,恨不得把脑袋砸碎,诡异刺耳极了。 【眼前的黑暗逐渐散开。】 她脑海中忽然浮现这么一句话,像是有人在对她耳语,又像是她自己在内心里对自己平淡的讲述着。 刚念完,紧接着顾依依就发现,自己的视力恢复了。 【然后,你看到了另外四个陌生人。】 【一张桌子,五把椅子,五个人偶,五个活人,就是这间房子里的全部。】 原本空荡荡的空间忽然出现一张圆桌,还带着五把椅子,上面坐着模样极为拟真的人偶娃娃。 不,根据歌词来看,她们曾经都是活生生的人。 这些都是七八岁女孩模样,皮肤诡白,两坨血液抹上去当成腮红,玻璃珠做的空洞眼睛,两边嘴角被黑色头发高高缝起,裂开诡异的笑容。 每张椅子的背后,都站着一个活人,三男两女。 年龄最小的是顾依依,年龄最大的则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 【游戏开始】 忽然留下一句话,那道声音就消失不见。 可身上铺天盖地压下来的压力却没有消失。 似乎……只要稍微放松,就能把他们硬生生给挤压爆一般。 恐惧愈发浓重之下,很多人紧绷身体,想要拔腿跑走,却被更加剧烈的压力固定在原地,眼白布满了红色血丝,脸色苍白,冷汗顺着脸侧流下。 人偶娃娃们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似乎咧到耳根。 相比之下,小姑娘就乖巧多了。 ——能不反抗就不反抗。 慢慢地,她身上那些力道逐渐消失。 看到小姑娘松懈下来不仅没事,反而还能偶尔活动下手腕,有几人眼珠子转了转,也聪明的选择不再抵抗。 最后,所有的压力都向着最后一个人而去。 那个人也想不抵抗,可变故却不给他选择的机会,几乎在他紧绷的身子松懈下来的一刹那,铺天盖地的压力就将他挤成肉泥。 血液溅到其他几人难掩错愕的脸上、衣服上。 五把椅子上,那群摆饰一般的人偶娃娃忽然咧开嘴巴,两颊处的黑发几乎被撑断,血液顺着惨白脸颊流下。 她们同时发出尖利刺耳的笑声,回荡在这个小小的房间内部: “哈哈哈哈哈,来陪我们玩啊!” 小姑娘呆愣愣的睁大黑眸,她离得最远,只有少许几滴血溅到脸上,温热、又冰冷。 死亡游戏(2) 游戏不过刚开始。 五个人,现在只剩下两男两女。 “我、我害怕……” 另外一个和顾依依差不多大的女生瘫软在地。 顾依依看了眼,没有动步。 倒是另一侧的那个男生走过去,蹲身搀扶了下:“你没事吧?” 就在这时,男生之前待的那个椅子的娃娃猛地尖叫了一声,吓到了房间所有人: “不准动!!!” 人偶娃娃的嗓音尖锐高昂,像是看到什么难以容忍的事情。 他和那个被扶起来的女生依偎在原地,不敢动弹,呆愣愣看着人偶女孩。 女孩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笑容和其他几个人偶一样诡异,却多了分难掩的愤怒和悲伤。 仿佛是在说……你为什么这么不听话呢? 顾依依看到了她的衣服。 女孩穿着和其他几个人偶一样的衣服,纯黑色小裙子,黑色小皮靴,黑发长发垂到腰间。 除了诡异,倒真的像是个娃娃。 “你居然帮她!!” 她嘴巴张大,黑发将惨白的腮帮子从中间被撕开,鲜血流个不停,露出里面被人敲碎又安上雪白瓷片的牙齿,血色液体流到嘴里,染红了牙。 “咯咯咯……” 寂静房间里传来男孩牙齿打颤的声音。 女孩似乎听到了,忽然笑起来,歪头看着他,腮帮子的鲜血更改路线,顺着皮肤流到耳根,像是一个只有半面的诡异笑容。 她用尖锐刺耳的嗓音吃吃笑个不停。 这时候,其他四个人偶女孩也僵硬诡异的转过脑袋。 两只空荡荡的眼眶内是纯黑色玻璃球,如同深渊,又带着满满的恶意。 她们四个的声音刺耳,越喊越癫狂,玻璃珠似乎能从空洞眼眶中滚出来: “不能帮人!不能帮人!!不能帮人!!!” 笑声和喊声夹杂在一起,直到最后,突破临界点,变成尖喊。 “啊啊啊——” 两人身子一软,重新跌掉在冰凉的地面上。 那个站起来的人偶女孩脸上的笑容全部收回。 她看着那个男生,不再是尖锐的嗓音,而是刻意压低,幽幽诡异: “所有帮助别人的坏孩子,都要受到惩罚哦……” 像是人贩子在哄骗儿童时深渊般的片刻温柔,让人毛骨悚然。 这句话在脑海中回荡,被五个人偶的眼珠子齐刷刷盯着,成功让男生脑子里时刻紧绷的的弦终于断裂。 “啊--!” 他怪喊一声,猛地推开那个女生,试图远离桌子和人偶。 可男生忘了这间房子没有门,四个黑黝黝的墙壁挡住了绝望的他。 墙角各放了一只血红色的蜡烛,火光明暗,映照人偶越来越诡异。 男生连滚带爬的摸到一个墙角处,将自己身子紧紧缩在那里,瑟瑟发抖。 五个人偶女孩的视线也跟着转了过去。 诡笑依旧。 旁边的小姑娘蹙眉,她下意识咬起白嫩纤细的指尖,盯着五人当中那个唯一站起来的人偶。 以及她露出来的黑色丝巾围脖。 脑袋似乎被什么割开,又被人怜惜的用黑色丝绸围上,转向时只有头在动,身子依旧规规矩矩的摆在椅子上面。 死亡游戏(3) 顾依依感觉一阵心凉。 她知道自己下个位面就是死亡游戏,都不曾想到会这么恐怖,更不要提这里的其他人,基本上都是无意中进来的,自然更加恐惧不堪。 在这里,生命如弃敝屣。 游戏里没有规律,而顾依依能做的,只有小心谨慎、按兵不动。 尽量按照里面npc的意愿来做游戏。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有些不忍: “亲爱的,你必须找到那群人,让他们看着你假死成功,这期间我会尽量找到漏洞来提醒你。” 房间里还回荡着笑声,小姑娘看到,那个墙角里的男生原本恐惧的表情忽然僵硬,嘴角弯起,越来越向上,明明他眼睛里害怕抗拒到流出眼泪,却依旧笑着。 “要微笑,不能害怕。” 那个站起来的人偶娃娃从椅子上走下来,笑容逐渐平稳,与此对应的却是男生的嘴角更加扩大的弧度。 “娃娃都是要笑的。” 因为之前转头看着男生,现在,人偶娃娃的脑袋是反方向安在脖子上的,背身走向男生。 带着红色蕾丝边的黑裙子,正好面向顾依依。 小姑娘蹙了蹙眉,她微微侧头,对唯一心态还算平稳的中年男人小声说道: “之前有那个蕾丝边吗?” 听到压低的软糯嗓音,男人那张有些苍白带冷汗的胖脸上浮现出讶异,他大概是从未想过,这种灵异情况下居然还有人会保持冷静吧。 虽然害怕,但男人还是仔细观察了下。 他绞尽脑汁的搜挂着来时的记忆,半响,才看着小姑娘,不确定的迟疑摇了摇头: “应该……没有吧?” 顾依依抿了抿唇。 她其实怀疑之前没有这东西,另外三个人有没有观察过,顾依依不清楚,但她确实有看过。 ——并没有。 可是,此情此景下,小姑娘又怕记错。 暗红和纯黑的颜色很容易混在一起,加上烛光黯淡闪烁,很容易就忽略。 脑海里突然出现的机械音,倒是给了小姑娘安心剂: “我也记得没有。” 系统是程序,它的记忆不可能出错。 所以就是真的不一样了。 小姑娘仔细观察着人偶的变化,感谢曾经的经历,让她现在能迅速冷静下来。 这期间,那个男生一直用求救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视,然后落到最为冷静的小姑娘身上。 顾依依就当作没有看见。 她并不打算去救人,这种危机时刻,自己和系统都快性命不保了,那个疯子男朋友还没见到,死都死的不甘心。 更何况,人偶娃娃们也都提示过。 不能帮忙! 那个男生又将视线移向其他两人,他脸上的笑容愈来愈诡异,似乎不是人类能够弯曲的程度,视线哀求,脸疼的扭曲,鼻涕眼泪混合在一起。 微胖男人从小姑娘那收回视线。 他眸光闪了闪,也同样忽略了那个和人偶表情越来越像的男生,跟着一起观察起来。 只有那个被他扶过的女生,身子微微前倾,似乎想上前。 男生视线一下子亮起来,呜呜叫着,似乎在求救。 但最后,女生还是停下脚步。 她就当做没看见,忍着害怕和愧疚别开视线,然后站起身,走到属于自己的椅子背后。 死亡游戏(4) 回到座位后,女生始终垂着头,双手捂着嘴,身子抽动,发出细微压抑的哭声。 她不敢抬头,害怕自己一动,就会看到男生怨恨的视线。 系统却盯着她看了一阵。 这个女生的长相看起来不算大,应该和没有绑定前的小姑娘差不多,同样大学毕业没多久,心理素质很差。 时间,缓慢流逝。 四个人偶的脑袋都转了回去,姿态如同游戏刚开始时一样,房间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这种宁静,甚至让短短时间就受尽惊吓的几人都产生一种错觉。 仿佛他们才来。 但站在男生面前的人偶女孩却将几人打回到冰凉的现实。 因为背对着自己,小姑娘看不见人偶的变化,却能清晰看到那个男生身上的改变。 他的皮肤就像是被泡在了白漆里,惨白如纸,腮帮子和咧起的嘴角却如同染了鲜血一般,愈发殷红。 最后,小姑娘眼睁睁看着,那个男生呆呆盯着人偶的脑袋,缓缓抬起了手…… 并不算长的指甲扣开腮帮子上面的软肉,血液沾了满手,他却像是没有知觉一般,表情疯癫,又伸手拽下一把头发,上面还带着被血染成红色的头皮,视线呆滞的塞到腮帮子里。 最后,他就如同五个人偶一样面带微笑,皮肤苍白,嘴唇殷红,腮帮子破了一个大洞,里面塞满头发,眼睛空洞,幽幽吸光,像是两个玻璃珠。 他身体倒在地面上,发出砰的一声。 冰凉而僵硬。 小姑娘收回视线,视线余角无意中看到,那个刚抬头的女生又一次迅速垂下脑袋,双手紧紧绞在一起,身子颤抖的更厉害了。 都已经害怕成这样了,还看? 小姑娘蹙了蹙眉。 “要小心点,”系统提醒道:“我怀疑这个女生可能是完成过几次游戏的老玩家。” 她收回视线:“怎么说?” “正常人类在害怕时,会发抖,口渴,出汗,呼吸加快,心跳激烈,她除了在抖以外,其他的反应都不是很明显。” “不错啊,”小姑娘弯眸:“忽然感觉,你还是有点用的。” 系统小声嘀咕道:“废话……好歹连了数据库,难不成你指望我这种时候还嘤嘤嘤卖萌啊?” “那你前几个世界……” 脑海中那道机械音听起来格外理直气壮,让人恨得牙痒痒: “反正你也死不了,搜索又要花时间,我还不如去刷几部剧消遣下。” 顾依依:“???” 听听,这是辅助该说的话吗?就应当来波大招帮它回炉重造。 嗒嗒嗒…… 黑色小皮靴踩在地板上,人偶小女孩脸上的疯癫早已尽数收回,她将脑袋扭回来,乖巧坐回椅子上,一动不动,像是个微笑娃娃。 能要人命的娃娃。 从进入游戏到现在,不过转眼之间就失去两名同伴,心脏宛如过山车一样惊吓刺激,几人也没了自我介绍的心思,不由沉默起来。 房间陷入冗长的寂静。 忽然,刺耳难听的钟声响起,像是发条生锈的挂钟在摆动敲钟。 叮咚,叮咚…… “糟了!亲爱的你快跑!!远离桌子和人偶。” 死亡游戏(5) 听到系统急迫声音,小姑娘的身体反应快过脑子,拔腿就跑。 “嘻嘻嘻……” 某扇墙壁上忽然出现一个房门,红色的,扭曲的,像是有孩子用鲜血肆意绘画上去,又像是血液渗透木板,染成这个颜色。 这里,似乎除了黑色就只有红色。 “快出去!” 小姑娘来不及思索,她按照系统的指示,夺门而出。 正要甩门的时候,一个纤弱身影从门缝里窜了出来,她速度极快,不过电光火石,小姑娘还没反应过来,一道推力忽然从自己的腰间传来。 ——她又被人推了回去。 门被甩上,小姑娘稳定心神,她按了按同样扭曲的红色把手,压下去了,却推不开。 有人在外面把门给堵上了。 是那个女生,系统之前特意提醒让她小心的女生。 “啊啊啊啊。” 男人的惨叫声传来,小姑娘回头,瞳孔微缩,她看到,男人有些微胖的身体被五个人偶硬生生撕碎。 每个人偶都抱着一个残肢,歪着脑袋,笑吟吟的看着站在门口的小姑娘,她们怀里抱着残肢,其中有一个更是抱着男人的脑袋。 因为方向原因,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庞直直冲向小姑娘,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像极了男生之前变成人偶时的视线。 同样痛苦,同样死不瞑目。 仿佛有人在耳边低语,别反抗了,变成漂漂亮亮的人偶不好吗?没有痛苦,不用被其他人偶戏耍撕碎。 顾依依觉得,自己身子有点软。 可能是少女恐惧苍白的小脸取悦了人偶们,七八岁的女孩们咯咯笑着,扔下残肢,拍手靠近: “姐姐,来陪我们玩啊。” 指尖撑着门把手,小姑娘忍住嗓子恐惧的干涩,对系统说道:“亲爱的,有办法吗?” “有,还有生机。” 系统早就预料了这种情况,或者说,所有糟糕的情况它都想象到了。 这其中甚至还包括自家宿主在逃出去时,反应慢半拍,直接被人偶们抓住。 那样,也不过是浪费一次机会而已。 “还记得醒来时听到的那首歌么?那是提示,只要找到其中的生路就可以平安离开,之前的变故更像是一种取巧行为。” 系统的机械音其实听不出来安慰,毫无情绪,平仄不分,但也正是这种冷静,让小姑娘慌乱跳动的心脏稍稍平复。 “活人做成布娃娃”,这句话很好理解,不就是眼前的这群人偶们吗? 小姑娘抬头,看了眼人偶们,穿着华丽衣服的女孩们走来的速度很慢,像是猫捉老鼠一样,不紧不慢,隐隐呈现半包围的趋势。 玻璃珠做成的眼珠空洞漆黑,恶意满满,尖锐的笑声一直在她耳边回荡,像是要扰乱她的思绪。 “来陪我们玩啊。” 顾依依却发现了不对劲。 可能是因为难度系数太高,娃娃们在杀完人后必须有一段缓冲时间。 比如第一个死者,他虽然是被挤压死的,但同样是因为人偶们。 在那之后,第二个死者,也就是那个倒霉中了算计的男生,虽然被人偶折磨的很惨,可他彻底死亡也是很久后。 第三个,也就是现在。 死亡游戏(6) 因为接连死了两个人,他们这些仅存的活人自然也没了讨论的心思,氛围消沉。 而那个时候,向来嗜杀疯狂的娃娃们居然也一动不动。 本以为是变故的原因。 会不会,真正的缘由可能是……时间? 之前人偶的衣服是纯黑色,后来,随着时间流逝,衣袖领口多出了漂亮的红色蕾丝花边。 现在变故出现,她们的纯黑色衣服也更加华丽,像是洛丽塔或者哥特系,层层叠叠的裙撑将五个人偶衬得像个精致的小公主。 摆在城堡里当装饰的小公主。 黑发垂到腰间,头上戴着半遮脸的细沙毡帽,脸上诡异的妆容全部消失,倒是红色眼线被画的极长,微微上挑。 她们就像是个正常的七八岁小女孩,笑容甜美。 除了身上散发出福尔马林的味道,皮肤是死尸的苍白,以及那双玻璃球制作成的眼睛。 “来陪我们玩啊。” 看着她们的变化,小姑娘想起变故突生时,虚空中忽然出现叮铃叮铃的钟摆声,脑海里闪过一句话。 ——在夜半十二点,我将获得新生。 “系统!” 小姑娘忽然喊了句,她看着人偶,隐隐有个猜测,“这三个人死亡都隔了多长时间?之前钟声响了几下。” 系统清楚现在的时间紧急,飞快说到: “第一次死亡间隔了七分钟,第二次是十一分钟,但不排除混淆视听的结果,建议宿主将最低时间缩短到三到五分钟。” “钟声响了十二下,”系统顿了顿:“还有,亲爱的,因为你的提醒,所以我刚才看了下时间,现在正好是二十四点零一分。” 二十四点,夜半十二点。 顾依依看着逐渐靠近的人偶,她们也同样用那双空洞的眼珠看着小姑娘,见少女的眉眼不再焦急,妆容华丽而诡谲的脸庞扭曲起来,唇角轻却依旧僵硬弯起。 她们明白。 顾依依已经猜出来死亡间隔的游戏规定了。 “过来陪我们玩啊!你为什么不来!!明明说好了要一起玩!” 人偶们的声音带着怨恨和嫉妒,忽然间,像是无数个人在耳边窃窃私语,那是一群小孩子,有男有女,都是年龄不大的儿童,都在其声说道: “你为什么要逃走!你为什么能逃走!!而我们就要被做成娃娃。” 小姑娘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些话……似乎不是对她说的。 她根本没能成功逃出去啊?被人给推回来了。 ——活人做成布娃娃。 顾依依脑海里又闪过歌词的第一句话。 ——逃走。 小姑娘抿了抿唇,她莫名想起第三个位面,简璟的位面。 那个世界是悬疑类型,导致有很多层出不穷的罪犯,心理扭曲,手段变态,虽然因为简璟的保护,小姑娘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些事情,可在剧情介绍里也看见不少。 其中就有一个变态,他的癖好就是将自己杀死的所有死者的小手指收集起来。 会不会这些女孩也是被心理变态的罪犯做成人偶的? 在这其中,却有个女孩子偷偷跑了出去。 只靠她一人根本不可能离开,绝对有人在暗处帮助她,这也是之前那群人偶喊不要帮忙的意思。 死亡游戏(7) 小姑娘抿了抿唇,她不知道自己想的这些对解密有没有用,只能尽力想清楚所有可能的疑点。 ——微笑看着面前他。 这个也很好理解,应该没有什么特殊的隐喻,芭比,人偶,sd娃娃……所有娃娃都是笑的,所以小女孩们也必须要笑。 那剩下的几句歌词呢?有特殊含义吗? 时间逐渐流逝,距离最低时限的三分钟越来越近,小姑娘绞尽脑汁,冷汗浸湿了发丝,却依旧感觉思路被堵塞住,看不到出路。 娃娃啊,娃娃啊。 千万不要太害怕, 我来教你制作它。 前面两句重复的可以忽略掉,只看剩下几句。 “害怕”吗?她们才七八岁大,天真幼稚的年龄,却要面对杀人狂带来的威胁与恐惧,任谁都会害怕吧。 那难不成是“不要太害怕”? 小姑娘看了眼逐渐疯狂的人偶,身子一颤,背后扭曲的房门已经消失,她默默收回视线,一点点挪到墙角处的位置,将身子蜷缩成娇小软糯的一团。 这种情况,估计只有脑子抽风的人才会不害怕。 系统:“……” 又是熟悉的姿势,又是熟悉的怂。 小姑娘习惯性咬起白皙指尖,拧眉思索,难不成……隐喻其实藏在了“制作它”三个字身上? “不对,”系统反驳她:“你难道忘了那个倒霉男生是怎么死的了吗?变成人偶,不也算是一次制作?” 听到系统说的话,顾依依抬头看着男生死的那个墙角,距离她不算太远,正好邻近。 小姑娘想了想,趁着三分钟时间还没到,咬咬牙,直接从人偶的缝隙中冲了出去。 还顺手把墙角处的蜡烛带了出来,扔到人偶的衣服上。 烛火瞬间向着布料上方蔓延,人偶们的衣服很华丽,可同样易燃。 她没有管那些尖叫的人偶女孩们,而是蹲下身,刚要伸手去碰他,忽然想起什么,白皙细腻的指尖顿在半空。 看着男生死不瞑目的双眼,小姑娘的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回想起最后一句诡异的歌词。 最后填上白棉花…… 她咬咬牙,从空间里拿出上辈子自杀用的刀片,轻轻将刃口抵在男生惨白如纸的皮肤上,指尖颤抖着,向下一划。 呲—— 大片大片雪白蓬松的棉花从皮肤割口处冒了出来,没有血,没有肉,没有骨。 只有棉花。 刀片从手心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一声。 小姑娘后退几步,身子微颤,精致的眉眼刹那间变得苍白如纸。 最后两句歌词,在解密时,应该反着去念。 娃娃的身体里都被添上了棉花,可要怎么看到呢?自然是剥皮抽骨,割开皮肤。 可是…… 小姑娘环视四周,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分多钟,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她虽然超过了系统的最低时限,却依旧还活着。 而坏消息是——每过一秒,这群被她惹怒的人偶们随时就会扑上来将她撕成碎片。 哪怕她找到了所有句子的隐藏含义,却依旧没有生路。 系统提醒道:“还有一分二七秒,就到五分钟了。” 生路。 到底在哪里? 死亡游戏(8) 还有什么。 到底还有哪些细节是她没想到的。 顾依依只感觉巨大的阴影压在头顶,如影随形,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她看着人偶,破烂的裙角卷曲,苍白纤细的小腿露了出来,有些焦黑。 那是因为烛火,娃娃们的身体里都是蓬松棉花,易着易燃。 对了。 小姑娘忽然想到一个救命点。 火!! 虽然不知道谜题是什么,但只要有火,她就可以把这些娃娃都烧死。 她捡起被扔在地上的烛台,烛火幽幽,闪烁明暗,却始终不会熄灭。 这算不算是一个提示? 她有些出神,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咬咬牙,将蜡烛扔到一个人偶的身上。 “啊啊——” 趁着女孩们慌乱,小姑娘又跑到另一个墙角,冷硬的银质烛台硌在白嫩掌心,有些微微汗渍,她下意识攥紧,像是握住一个救命稻草。 血红色蜡烛缓缓流下蜡滴,落下地面,逐渐凝固。 像是一滴妖异的血泪。 火被娃娃们扑灭,她们怒不可遏,妆容华美的稚嫩小脸重新变得扭曲,诡异的腮红重新出现,并且逐渐加深。 黑发蔓延,将她们的身子围绕成茧。 “叮叮咚。” 一个女孩忽然哼了起来,嗓音幽幽,其余的四个女孩也跟着一起唱: “叮叮咚。” “老虎要来了,它会把你带走。” 小姑娘害怕发生变故,将蜡烛扔了出去,可被头发挡住了,银质烛台弹到地面上。 “叮叮咚。” 烛火依旧闪烁,却不是她的救命稻草。 “兔子要来了,它穿着红色衣服。” 小姑娘的后背贴在墙壁上,精致眉眼染上苍白,有冷汗冒了出来,指尖颤抖。 “系统?” “因为你伤到人偶,这是它给予你的奖励与提示。” 小姑娘微微放心。 她听着人偶低声哼唱,就像是小孩子们在玩闹时,喜欢拍手唱着儿歌。 “叮叮咚。” “老虎带你走到它的家,自豪说到,这是我的房子。” 其他几个娃娃们继续唱: “老虎带我走到它的家,又脏又乱,却找不到兔子。” 顾依依还以为她们还会唱下去,却只看到五个人偶盯住她,咧开嘴角,问道: “你说,我们到底谁是兔子?” 谁是兔子? 小姑娘感觉自己的思绪更乱了。 兔子,到底谁是兔子。 这首儿歌里,老虎和兔子的地位似乎完全调转,老虎将孩子们平安带回家,兔子却穿着代表鲜血和不详的红衣服,追了上来。 “不要被她们迷惑住,”忽然,一道男声从背后传了过来,“兔子谁也不是,兔子是那个杀人犯。” 顾依依回头,这才发现,墙壁上居然又出现一道门。 这次是黑色扭曲的屋门。 掩合的门缝那处,是一片土壤,几个人倒着身子,脑袋被栽在土壤里,穿着裤子的双腿到脚踝处却变成绿色的藤蔓,顶端盛开两朵向日葵。 而几株脑袋是向日葵的人,却蹦蹦跳跳的捧着水壶倒水。 这是另一个房子,另一个游戏。 原来,打开门,就会进到下场游戏里么? 死亡游戏(9) “你在看什么?” 那个突然冲进来的黑衣少年将脑袋凑了过去,他眉眼白皙而青涩,却笑得阳光,唇角露出一个可爱的小虎牙。 “我叫亦阳,小姐姐,你叫什么?” 小姑娘被他跳脱的性格怔了下,她小声说道,嗓音细细软软:“……顾依依。” “依依啊。”明明之前还叫小姐姐,少年转头就变卦,他伸手,修长的骨节白皙而匀称,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 看着她呆愣瞪大的黑眸,少年笑得更恶劣了,把她头发揉得凌乱,小姑娘鼓着脸。 这副呆懵样太合他胃口了。 “你怎么那么蠢啊。” 看起来就让人很想欺负几下。 顾依依:!!! 娃娃们忽然扑了上来,她们的红色眼线变得模糊,晕在眼角,像是胎记黏在脸上,又像是蜡烛掉下来的血泪落在眼角。 “他是兔子!” 人偶看向亦阳,又看向顾依依,漆黑的指甲镶了碎钻,那是被杀人犯精心绘制的美甲。 “我们都是兔子!!” “走。”少年攥着小姑娘的手腕,轻轻几步,就从人偶的空隙中灵巧钻了出去。 抛玩着顺手捡来的蜡烛,黑衣少年的右手很漂亮,烛光打在他的手背上,细瘦匀称,白皙修长。 “火烧不到她们身上。” 小姑娘提醒道。 他们两人的手还交扣在一起,顾依依试了试,想要抽回去,可亦阳的手劲太大了。 “我知道,”少年侧头,那双漆黑发亮的眼眸盯着她,突然问了句:“依依,你会画画么?” 小姑娘愣了愣:“会。” 她确实会,上辈子的原身就是画画天才,水墨、油画、素描……她多多少少也跟着学会了一些,但可惜画出来了慕辰,之后,她就没有画画的心思了。 “你去在墙上画个门,”少年弯唇,隐约露出一个小虎牙:“什么样的都可以。” 人偶们听到这句话,像是踩了尾巴的猫,这次却没有扑上来,只是盯着两人。 缓缓的,咧开嘴角。 腮帮子重新出现两个血洞,娃娃们嘴角崩开,和脸颊的伤口合在一起,变成一个血盆大口。 下巴搭在胸前,衣服重新恢复成纯黑色,人偶嘻嘻笑了起来,拍着手唱道: “活人做成布娃娃,微笑看着面前他。” “五分钟到了。” 系统的机械音在耳边响起。 人偶的死亡间隔时间,是……五分钟。 少年的嗓音却不紧不慢,将她护在身后。 “记得把门画大一点,否则咱们两个出不去。” 小姑娘怔了下,“可是笔还有颜料……” “用血,”亦阳的声音很残忍,他对着小姑娘,挑了挑眉头:“宝贝儿,都到这地方了你居然还想着用正常颜料,真天真。” 他将红蜡从烛台上掰了下来,烛台的托盘上,竖着一根尖刺。 那是用来固定蜡烛用的。 少年眼也不眨,将掌心放在尖刺上,向下一按,鲜血汩汩冒出。 那银质托盘很大,也很深,根本不符合审美,甚至还有点突兀。 小姑娘本以为是用来防止烛油逐渐滴满,毕竟蜡烛根本不会熄灭,现在才明白,原来,是为了盛血。 人偶的身体里没血,要用,只能用自己的。 死亡游戏(10) 忽然,一只微凉修长的手覆在她右手上。 小姑娘侧头,就看见黑衣少年抿着唇,眼睫垂低,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指一点点将自己因为紧张而无意识紧攥成拳的手指掰开。 他指尖拂过掌心,那里有几道深刻的掐痕。 “怕什么,不是还有我吗。” 少年有些心疼。 掌心里这只小手白白嫩嫩的,又软又柔,捏起来手感极好,他就是怕这丫头知道谜底后,脾气也跟着上来,这才放血的。 结果就是稍微不注意,险些让她伤到自己。 小姑娘有些呆愣的眨了眨黑眸。 “行了,快去吧。”黑衣少年刚想抬手,揉下小姑娘的脑袋,就看到自己还冒着血的掌心,只好缩了回去,精致眉眼有些恹恹。 他直接将烛台直接塞到小姑娘手里,动作有些强硬,里面的血液洒了几滴。 “记得,要用手掌画门。” 小姑娘手忙脚乱的把烛台护在怀里,刚准备松一口气,亦阳就用那只还冒血的手,将她狠狠推了出去。 视线里的人偶越来越近,女孩们并未动作,一双双用玻璃珠做成的眼睛恶意满满,像是看着她来送死。 “嘿。” 背后忽然传来玩味的嗓音,小姑娘听见,他语气一如既往的恶劣: “被老虎带回家的兔子们,看我啊。” 也不知他这句话的含义代表什么,蓦地,那群人偶仇恨的视线,全都转到亦阳身上。 哪怕她从娃娃们的中间穿过去,也没理会。 小姑娘顺势走几步,将烛台里盛满的鲜红液体泼在墙上,然后将自己白白嫩嫩的手掌贴了上去。 血液顺着墙面流淌下来,顾依依用掌心将液体向旁边抹开,大概弄成个长方形模样。 每次娃娃想要过来,都会亦阳轻轻几句话挑逗回去,耍的人偶女孩们团团转。 因为担忧,小姑娘的速度很快,短短十几秒就将门画了出来。 她正要回头喊人,却忽然听到,耳边传来“刺啦刺啦……”像是电流不稳一样的声音。 娃娃们忽然静止不动。 她们表情呆滞,视线空洞,黑色的玻璃珠化作瞳孔,周围的眼白冒了出来,苍白微青的稚嫩脸庞也恢复正常,但是却沾了很多灰尘。 黑色长裙逐渐变化,顾依依这才发现,人偶们其实穿什么样的衣服都有。 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破旧,甚至特殊的几个,裤脚还染着血。 少年看着对面那个疑惑眨眸的小人儿,唇角勾起露出灿烂的笑容,他轻轻松松就从人偶之间穿了过来,还顺手将某个人偶头发上的发带拽下,缠在掌心。 “我们走吧。” 他的手速很快也和利落,简单包扎下还冒血的手,就牵起小姑娘,迈向已经化为实体的大门。 恍惚间,顾依依看到,似乎有火光从这几个人偶的身上燃起。 迈出大门。 映入眼帘的是头顶温暖的昏黄灯光,小姑娘下意识打量了下。 很干净温馨的房间,也很普通。 但正是这种普通,才让刚摆脱了死亡阴影的顾依依,产生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死亡游戏(11) 茶几上摆着冒着热气的茶杯和很多食物,坐在沙发上,抬眼对面就是落地窗。 外面景色是正常的蓝天白云,阳光明媚,让人不由自主感到放松。 呆呆的任由少年牵扯,直到小手捧着他递过来一杯热茶,小姑娘看着白雾袅袅的热气,这才回过神: “这里,不是游戏?” “当然不是,”少年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微抿一口,惬意的眯了眯眼眸,“这里是休息室。” “那为什么……” 少年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他打断小姑娘的话: “依依。” 亦阳看着她,那双漆黑的眼眸更显细长微挑,唇角轻勾,意味深长的说到: “依依,投机取巧,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不是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依依总觉得,这句话好像意有所指。 她的心有些惴惴不安,不再看少年那双瞳孔漆黑勾笑的眼眸,低头抿了一口热水,被吓到冰凉的指尖隔着杯壁,逐渐恢复温度:“这个游戏的谜底是什么?” 少年挑了挑眉梢,却也乖乖顺着她的话,说道: “这个游戏蛮简单的,儿歌响起的时候,应该还带着跑步声、嬉闹声、鼓掌声吧。” 他笑道:“那三个其实才是主要提示。” 可能是顾依依的讶异表情太可爱,亦阳按耐不住受伤的手,迅速揉了下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 在小姑娘生气之前,少年轻咳一声,装作没做坏事一样,正经说道:“跑步声代表逃跑声,因为她们想要逃走,但只有一个女孩逃了出去。” “嬉闹声则是更明显的提示,因为它对应着两句歌词,微笑看着面前他,千万不要太害怕。” “那鼓掌声呢?” 小姑娘被他的话吸引住,都忘了自己只是在转移话题而已,微抿唇角,好奇询问。 “你没发现,人偶们后来又唱过几次歌,她们都是拍着手唱的吗?” 他看着小姑娘竖起的几根呆毛,想要揉,手指蠢蠢欲动,却又忍了下去。 不行,再摸就炸毛了。 “正常拍手的声音很整齐,也很有节奏,但歌曲响起的时候,那阵子的鼓掌声杂乱无章。” 小姑娘想到什么。 她抿了抿唇,轻声说道:“那是因为,她们在临死前,一直试图用力拍着门,想要出去。” 所以,少年那时候才会让她用手掌画门。 那扇夜半十二点出现的房门,早就被无数个绝望而害怕的孩子们,用鲜血浸透。 “那你之前说的那句话呢?” 小姑娘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加之想要了解这个死亡游戏,又问出了自己的一点疑惑。 她清楚记得那句话,被老虎带回家的兔子,可亦阳不是说,兔子是杀人犯吗?老虎又是谁,救她们的人? 思路被打开,还没等少年解释,顾依依就想到一种很大也很让人心寒的可能性。 难不成……那群被做成人偶的女孩们全是杀人犯? 她们几个把自己的救命恩人杀了? 看到小姑娘拧眉思索的神情,懒散靠在沙发背上的少年挑了挑眉。 死亡游戏(12) 亦阳伸出指尖,揉了下太阳穴。 他的眉眼带着失血过多的苍白,头也昏沉,干脆起身,晃晃悠悠的找到放在角落里的医药箱,自己处理起伤口来。 小姑娘回过神时,亦阳正在端着盘子吃糕点,眼眸笑眯眯的看着她。 “想明白了?” “嗯,”因为想事,小姑娘的嗓音有些沉闷微哑,她拿起茶几上的水杯。 入口时,脑子迷迷糊糊的顾依依还想着,这休息室真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居然还是热水。 “啧。” 似乎发现她的表情,少年将最后一块糕点扔到嘴里,拍了拍修长白皙指尖上沾的碎渣。 起身,他撇了撇唇,“也就我人好,在这里傻兮兮的看着你,到头来连屋子都被感谢了,我是好人卡都没得到一张。” 这酸溜溜的语气,吓得系统险些没短路了。 它想,真要被自家的宿主发了个好人卡,这家伙恐怕能当场炸。 小姑娘有些讶异的睁起黑眸。 她抿起唇,嗓音细细软软,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不好意思啊,亦阳,我还以为这是休息室自带的功能呢。” 这模样估计没几个人能拒绝。 少年耳尖诡异的红了下,他单手抵唇,微微侧头,黑色发丝凌乱,轻咳了几声:“算了,谁让你长的可爱。” 系统啧了下。 明明是个恐怖游戏世界,怎么总感觉,空气里充满了恋爱的酸臭味呢? 两人休息了半个小时,就走到玄关那处,打开门。 进入下一个游戏。 这处房间并不算大,但也不小,可因为堆积了很多杂乱的东西,显得狭窄而逼仄,让人打心里就有种喘不过气的逃离冲动。 尤其是放在角落里的一个巨大磨盘,因为长时间不用,已经有些落灰,少年走上前用修长的手指抹了下,捻了捻指尖上的细灰。 “发现什么了吗?” 小姑娘眨巴着黑眸,白皙精致的眉眼充满期待感。 “这里有很久的没人来了。” 这点她也知道,小姑娘继续点着脑袋,“然后呢?” “没了。” 嗯? 她直接懵逼。 少年挑了挑眉,依旧很毒舌:“宝贝儿,你是打算指望我凭借对灰尘的手感,薄厚,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推断出这里几个月没来人了吗?” 小姑娘感到痛心疾首。 这家伙,刚见面时还亲切的叫着小姐姐,转头就变成了毒舌的狗子。 比系统还要善变。 白皙小脸上的悲愤太明显,少年几乎一眼就看出来,笑摸她头,唇角弯弯:“没办法,谁让你那么蠢,随便和你客气一下你就信。” 少年不自觉闪过惋叹。 可惜了,非是在这种鬼地方,亦阳忍不住在心里盘算到,要是在现实世界遇到,他就直接拐回家养着了。 反正他有车有房有存款,父母和蔼平易近人,应该符合现在女孩子不烦心的恋爱标准吧? 还不清楚少年早就飘走的思绪,小姑娘看着磨盘上的暗沉的深红痕迹,拽了拽他衣角,小声说道: “那个,是血吧?” 死亡游戏(13) 这磨盘至少要三个人才能合抱起来,庞大笨重的有些不对劲,而且,这个类似于杂物房的屋子里,很多东西都怪异到让人心里发毛。 一架破旧钢琴,旁边堆了很多布绒玩偶,顾依依现在看到这东西,都不自觉有点心惊胆颤,急忙移开眼。 墙壁另一头,锈迹斑斑的斧子伫立在墙角,旁边摆着两个大箱子,因为时间久远,表面上的漆已经快掉光,小姑娘走了过去,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指使劲儿按了下,木板纹丝不动,被人钉得很牢固。 少年见此,找了个沾满蜘蛛网的扫帚,将灰尘扫开,两人蹲下身,发现木箱底端也是暗红发黑的色泽。 又是血。 忽然,门外传来清脆而欢快的脚步声,隐隐约约的诡异调子飘到耳边,有人在接近。 这还真是…… 小姑娘勉强扯了扯唇角,刚进来就没遇到过一次好事啊。 亦阳的反应很快。 他下意识攥住小姑娘纤细的手腕,紧盯房门,脚步却放得极轻,一点点退到钢琴后面。 少年示意了个眼神,看着小姑娘了然点头,然后悄匿钻了进去,娇小身子蜷缩成一团,他又竖起修长白皙的手指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那你呢?” 小姑娘无声的张开嘴,做了个口型。 黑衣黑发的少年愉悦轻勾起唇角,那双漆黑眼眸笑眯眯的,也做了个口型:“放心。” 门外脚步声步步紧逼,忽然停住。 钥匙叮当碰撞的声音响起,然后是插在门锁上的声音,小姑娘的心脏不自觉提了起来。 那个人要进来了。 黑衣少年却丝毫不慌张,他脚步轻盈的踩到箱子一角,双手轻轻一伸,就勾住上面的横梁,然后翻身坐了上去。 咔嚓—— 锁被打开,有人推门而进。 是一个女人。 她身上穿着欧式的繁琐长裙,漆黑深邃,于这个灰尘遍布的房间格格不入。 可女人却没有任何在意,她保养极好的手指白皙而细腻,嘴里哼着小调,提起裙摆,弯腰走了进来。 “哦?”女人看着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杂乱无章的脚印遍布地面,她提着裙走到明显多了扫帚的箱子旁边,看着被扫干净的一小片地面,四处走着,温柔的笑着说道:“看来地下室进了一只小老鼠啊。” 这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幽幽回荡,更显诡异。 少女下意识捂住嘴,她生怕自己不小心叫出声,抬头,求助的看向横梁上姿态悠闲而懒散的亦阳。 睫毛纤长而浓密,因为害怕,眼眸变得湿漉漉,像是盛满了水,精致小脸也刹那间苍白无色。 少年挑了挑细长的眉梢。 可能是前几个世界养成的习惯,又或许,在顾依依的心里,眼前这人就是无所不能的。 所以,在遇到难题时,她第一时间就想起来少年。 完全忘记了,在这场死亡和绝望的游戏中,就连系统也手无足措。 正当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准备收回视线时,少年却勾唇一笑,撑着身子轻轻跳了下去,正巧落到地下室的铁门面前。 即将走到钢琴旁边的女人听到声音,她回头,笑容诡异:“原来在这里啊。” 死亡游戏(14) 黑发少年的速度很快,他稍闪身,就跑到地下室外的楼梯上面,灵巧迅速到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少年回头,露出那张精致又微微恶劣的面容,眉眼半匿在明暗交汇处。他唇角轻勾起,隐约露出一只小虎牙:“莉琪波登?” 低哑的嗓音微扬,却成功激怒了那个宫装女人,她用不符合纤弱身材的手臂提起墙角处那柄生锈的大斧头,斧刃刮在地面上,嗞啦刺耳。 等两个人都彻底没了声音,一直屏息的小姑娘这才微微松懈,她侧耳,小心等待了几分钟,这才放心的从钢琴和墙角后面形成的三角空隙中爬了出来。 原本溅了血滴的衣服,此刻灰扑扑,她低头拍了拍,白嫩精致的小脸上也沾了不少灰尘,汗滴滑落,她再用手背一抹,这副模样活脱脱就是一只小花猫。 来不及在意系统的憋笑声,小姑娘纤长睫毛微微划过空气,她走到钢琴前面,蹲下身子,唇角紧抿,黑眸认真而仔细的寻找起来。 刚才,少年似乎用视线示意了下这里。 果不其然。 小姑娘纤白细腻的指尖停在某个地方,在那里,被人用尖锐物品深深的刻画了一只呆头呆脑的大鹅。 那印迹很深,哪怕过了这么多年,白嫩指腹轻轻抚摸时,依旧有着粗砺刺手的触感。 “鹅?” 系统疑惑说了声,打开数据库,搜索了有关于鹅和少年说过那四个字的所有信息。 “一首童谣。” 又是歌,小姑娘面无表情的想着。 难不成这个游戏是根据这首歌谣改编的? 系统把这首歌打开,“亲爱的,你可以听下,旋律和那个女人下楼时哼的一样。” “莉琪波登拿起斧头,”小孩子们的声音很清脆,但也更容易让人产生恐惧感:“劈了妈妈四十下。” “当她意识到自己的行为。” “又砍了爸爸四十一下。” 整首歌只有短短的四句话,可能小孩子们并不懂得这首歌的含义,在背景音乐的带动下,歌曲很欢快,却让作为听众而且身临其中的小姑娘有些冒冷汗。 她下意识想起之前放在那里的斧头。 那真的只是锈迹吗? 万一……是血迹凝固在上面的呢? 小姑娘将磨盘上那根木棍拆了下来,感谢系统前两次的升级,让她的身体素质和力气也跟着涨了不少,可原本白嫩嫩的掌心还是被磨得通红。 她踩着木棍的一头,使劲向上掰,“咔嚓”一声,木棍被顾依依折成两截。 将较细的那面卡在缝隙中,小姑娘撬开箱子,里面是好几层包裹严密的牛皮纸布,她指尖颤颤巍巍的一点点打开,露出最上面瞪大眼睛的腐烂头颅。 扑鼻浓郁的血腥味早已在时间流逝下,变成浓郁的尸臭味。 小姑娘忍着恶心。 她故技重施,又将另一个木箱打开。 依旧是熟悉的姿势,但这个头颅上面,还有这一堆被脓液尸水缠成团的黑发,那双眼眸比起恐惧,更像是不敢置信的错愕。 她似乎没想到,最疼爱的女儿会突然从背后杀了自己。 死亡游戏(15) 甚至于,她将母亲逐渐冰凉的身体一点点细致耐心的剁成碎肉,用牛皮纸包裹,再把头颅放在最上面。 只要一想象到那副疯狂的画面,小姑娘就忍不住干呕,更不要提因为突然打开密封的包装,而有些刺鼻的恶臭空气。 她苍白着精致娇弱的小脸,指尖捂着嘴,跑到地下室门口,纤细手臂勉强的撑起墙面,一直弯腰干呕了好几下,这才缓缓回过神。 “诶呀!” 一道女声忽然从上方传来。 小姑娘颤巍巍的抬头,她那双黑眸蓄满了泪水,小脸消瘦而苍白,看起来像朵雨中击打的小花一样娇弱可怜。 因为泪水,顾依依的视线有点模糊,她眨了眨,看清出那个背光的纤细身影。 “原来不止一只老鼠啊。” 小姑娘勉强压下溢出嗓子眼的尖叫。 女人的双手细腻而纤白,指尖优雅的提起黑色繁复裙摆,另一手却拎着粗犷暴力的斧头,拖着地面,一步一步走来。 老旧木板发出不堪负重的咯吱咯吱声音,那声音就像是即将咽气的老人,沉闷抑郁。 她声音很温柔的说道: “让我看看,是哪只可怜的老鼠躲在这里?” 小姑娘瞳孔紧缩。 这时,她才清晰看见斧头的利刃上,很多血流淌下来,在女人的裙子上晕染开一圈圈暗色痕迹。 亦阳被她砍伤了? 小姑娘掉头就跑,狠狠甩上地下室的铁门。 “砰!” 女人下楼的速度不紧不慢,声音带笑:“你在跑什么?” 她走了下来,双手提着木柄,声音温柔,抡起斧头的动作却一点也不柔和,凶狠砍在铁门上,发出巨响。 铁门在剧烈颤动。 “小老鼠?” 小姑娘蜷着身体靠在里面,小脸苍白,她看着斧刃劈进来的狰狞一角,上面有血,缓缓滴落在地面的灰尘。 斧刃动了动,被人抽开,紧接着,缝隙中露出一个蓝色眼睛,像是湖泊一样宁静温柔的颜色,却被周围的红血丝衬得形如恶鬼。 她看着小姑娘,声音轻柔的诱哄道: “乖,快开门吧。” 娇小的身子在颤抖,她用纤白细弱的指尖捂着嘴,见她不回话,女人起身,抡起斧头继续劈着门。 地下室的门虽然是铁皮,可也只有薄薄一层,现在几斧头下去,早就破旧扭曲。 小姑娘忍着害怕,深呼吸一口气,她没有起身,而是就那么半趴着将扔在地面正中央的两根木棍捡了回来。 悄匿无声的走到铁门旁,她蹲下身,被冷汗浸湿的后背贴着冰凉墙壁,冻得小姑娘一个寒颤。 她将另一根短的木棍扔了出去。 “砰……” 声音在地下室密闭的空间中不断回响,木棍没有停下,骨碌碌的滚到一处角落。 “咦?”女人放下斧头,铁门上的缝隙更多更大了,她半张脸几乎都露了出来,皮肤白皙娇嫩,疤痕遍布。 “小老鼠害怕了吗?” 她自动将声音代入到害怕时不小心发出的动静,轻轻的温柔嗓音带着笑意: “不要怕,快开门吧,不听话的老鼠可是会被主人家打死的哦。” 死亡游戏(16) 女人似乎在享受着里面之人绝望的感觉。 明明只需要劈断合页,就可以轻松进来,她却非要钝刀子割肉一般,一次次砍着铁门正中央,慢吞吞的折磨着她的心理承受能力。 小姑娘屏息不语。 她小手紧紧攥着木棍,因为紧张和害怕,骨节泛白。 等了许久,始终没有动静,女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小姑娘抓紧这个机会,突然起身,募地,将木棍尖锐的那头顺着缝隙狠狠刺了过去。 “啊——” 她没敢用力,感觉到阻力后就轻轻松开手。 没有了支撑,棍子滑落在地面上击出啪嗒一声,木刺上还带着很多血液,和灰尘混在一起。 小姑娘推门跑了出去。 那个女人吃痛的捂住眼睛,鲜血从纤细白皙的指尖蜿蜒而下。 “找到你了啊。” 她仅剩下的那只蓝色眼睛暴突,死死盯着顾依依,布满疤痕的娇媚脸庞因为痛苦而扭曲。 “另一只小老鼠。” 听到背后幽幽宛如厉鬼的嗓音,顾依依吓得背脊僵硬,她头也不回,噔噔噔的跑上楼。 出去地下室的楼梯后,小姑娘回头,吃力的将厚实铁门关严,砰的一声闷响后,她这才坐在地板上,指尖微颤,冷汗布满苍白小脸,大口大口喘着气。 吓死她了…… 比起第一个游戏直充大脑的鲜血飞溅,这个游戏的节奏更慢、更缓,这倒是给了顾依依机会。 她撑起有些瘫软的身子,抬眸,打量起这个客厅。 一个梦幻而优雅的城堡。 这是顾依依脑海中的第一印象。 乍看,这就是正常的房间,应该因为是在死亡游戏里的缘故,现代和古欧糅合在一起,优雅,诡异。 却也让顾依依完全搞不懂时间顺序。 仔细看去,就会发现这里的家具装饰都很奇怪。 比如飘起来的心形气球,伸出四肢,在半空嬉戏打闹,木凳有时候会嫌弃它们烦人,站起身,移了个地方。 屹立在墙壁的钟柜上站着一个羽毛华丽的布谷鸟,它喉间滚动,发出钟表转动的啪嗒啪嗒声音,爪子下踩着的钟柜散出悠扬的乐曲,指针始终停在一点, 千奇百怪。 顾依依的心里默默念出这个词。 这群家具似乎都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睡觉的睡觉,玩闹的玩闹,丝毫没有搭理小姑娘的意思。 她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这副在现实生活中绝对看不到的场景。 不耐烦掐灭自己灯芯的蜡烛,掏出镜子补妆的壁画,随心情变换颜色的水晶吊灯,呜咽哭泣的娇艳花朵…… 这是美女和野兽的城堡吗? 那里的家具,都没这游戏里的多吧? 小姑娘绕了整整一圈,也没有找到出口,更没看到亦阳,只好站到看起来最正常的布谷鸟面前。 毕竟……童话里的布谷鸟都是好鸟……吧? 忍着胆颤的心,小姑娘轻轻叫了一句:“你看到一个男生了吗?大概这么高,穿着黑色衣服。” 她比划了下。 布谷鸟停止报时的举动,它歪头看着面庞苍白的小姑娘。 小姑娘勉强扯了扯唇角,打了声招呼: “那、那个......布谷鸟?” 死亡游戏(17) 听到声音,布谷鸟终于动了。 它抖了抖用上好丝绸制作的彩色羽毛,围着小姑娘飞了一圈,然后重新落到钟柜上。 “你知道莉琪波登吗?你知道莉琪波登吗?” 布谷鸟重复了两声,嗓音没有故事里所说的那么清脆动听,嘶哑难听,像是老旧的钟摆。 盯着顾依依的这双漆黑眼眸被制作的很精致,剔透清澈,让她想起了上个游戏的人偶眼睛。 “我知道。” 小姑娘回忆着系统给的曲调,嗓音颤抖,忍着害怕,用轻快欢乐的曲调哼出来了这首歌: “莉琪波登拿着斧头,砍了她妈妈四十下,当她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又砍了她爸爸四十一下。” 可它依旧在重复的迅问着: “你知道莉琪波登吗?你知道莉琪波登吗?” 一切,似乎都陷入了死循环。 难不成又是要解谜? 小姑娘搜刮脑海所有回忆,想着自己得到的所有线索,可没有,什么都没有。 脑子里一片匮乏空洞的白色。 莉琪波登下来的很快,游戏才刚开始不到两分钟,为了引开他,就连亦阳也失踪了。 亦阳…… 对了,那架钢琴,还有钢琴上面的鹅。 可是这和鹅又有什么关系? 虽然搞不懂,但小姑娘还是把这个线索说了出来。 “你是在说鹅吗?” 但布谷鸟依旧不理睬她,那双眼睛黝黑空洞,直勾勾的盯着顾依依转动,嘶哑难听的嗓音一直再重复着那句话。 “你知道莉琪波登吗?你知道莉琪波登吗?” 有些话,原本听起来很正常,可重复次数的多了,就会在心底升起一抹诡异的感觉。 小姑娘很想收回那句话。 这只布谷鸟,看起来一点都不正常。 她小心后退,纤长的睫羽微微颤抖,眼眸紧紧盯着鸟儿,紧抿唇角,生怕它有什么动作。 当小姑娘退到一定距离时,布谷鸟忽然抖了抖羽毛,站直身子,继续滴答滴答的报时起来,就像是一个装饰品。 这时候,四个气球飘了过来。 “你为什么要去找鸟儿啊?” 另一个笑嘻嘻的说道:“它的脑子是木头做的,只知道报时。” 第三个气球的话有些奇怪,居然是个邀请:“你要不要来陪我们玩?” 第四个,也就是之前被追逐的那个。 它距离其他三个气球都很远,在小姑娘的头顶飞了一圈,怯生生的说道: “我看到那个男生了,他之前被莉琪波登砍伤,应该被关在地下室里,那里还有一只大白鹅。” 其他的气球都生气的揪着它:“你居然告诉她!” “她都不会陪我们玩了。” 第三个气球抱怨到,它晃晃悠悠的飘到小姑娘面前,继续邀请:“你陪我玩游戏,我就带你去找那个男生,如果,你不陪我玩,我就戳破它。” 第四个气球发出呜呜的哭声。 “救救我。” 它用那双马克笔画出来的彩色眼睛,偷偷看向顾依依。 那双眼睛像是小孩子手笔,幼稚又歪曲,一根根睫毛长到夸张,颜色五花八门,看起来很好笑。 但顾依依却丝毫笑不出来。 死亡游戏(18) 因为是画出来的,被这四双眼睛盯的时间久了,小姑娘总觉得,这双眼睛里其实没有任何情绪。 冷漠,而空洞。 “你快救救我啊,只需要答应它们,玩个小游戏就好,我们会领着你去找那个黑衣男生的。” 顾依依可不敢相信这里的任何一样东西。 之前那个女生临走前推她的一下,她到现在还记得清楚。 所以,小姑娘后退几步,她眼眸谨慎,勉强的扯了扯唇角:“谢谢,但我不需要。” 因为气球们在半空呈现了包围的姿态,小姑娘推离,只能向着挂钟的方向。 忽然。 她右肩微沉,旁边传来一道嗓音。 清脆,动听。 甚至带着一点点梦幻空灵的感觉: “你知道莉琪波登吗?你知道杀了人的莉琪波登吗?” “还是说,你知道砍成肉泥,磨碎骨头,被吃进肚子里的莉琪波登?” 这声音幽幽在耳边回响,小姑娘僵硬的回头。 羽毛华丽溢彩的布谷鸟站在她的肩膀上,那双小小的漆黑眼睛盯着她,语气空洞机械的问道:“你知道莉琪波登吗?” 四个气球们警惕的远离布谷鸟。 小姑娘用余光瞥见了。 她的心微微提起,看起来,这布谷鸟的地位在这间房子里很高。 小姑娘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但所幸,布谷鸟没有理会她眉眼上的纠结神色,自顾自的说道: “你知道杀了人,又被杀死的莉琪波登吗?” 这次不需要系统提醒,顾依依也知道是线索,依旧保持沉默,没有回答,心里却赶紧将这句和布谷鸟之前说过的话都默默记了下来。 可鸟儿却不说话了。 它飞起身,抖动着美丽漂亮的双翅,在挂钟附近的半空中盘旋,明明是木头做的机关鸟,小姑娘却依旧从布谷鸟的歌声中听出了悲伤。 “莉琪波登拿着斧头……” 这首歌,以及这个名字,在这短短的不到半小时中顾依依听到很多次。 在系统的帮助下,她早就了解这是一个怎么样的故事,但这里是游戏,不能全都依靠系统的情报。 谁也不知道游戏会把这件事情改成什么面目全非的样子。 她大概僵了五分钟左右,发现布谷鸟没有搭理她的意思,依旧在唱歌,这才迈步走到壁画面前,旁边的布谷鸟恢复成挂饰模样。 “你要来补个妆吗?” 壁画上的女子将手中的化妆镜和口红递了过去。 小姑娘发现,这里所有家具,看到有人时似乎都是问题或者邀请。 布谷鸟问她知不知道莉琪波登,气球问她要不要来做游戏,壁画问她要不要补妆。 想到这里,她心头微动,唇角微抿,轻轻接过那个化妆镜。 一切都陷入僵局,顾依依现在必须要打破这个局势。 此时此刻,仅有的一个方法,就是答应它们某个人的要求,然后见机行事。 正当壁画上的女人兴奋咧开嘴角时,小姑娘却忽然抬眸,又伸出白嫩纤细的手指,嗓音软软道:“可以把你的口红也给我吗?” 女人勾唇,四个边框都燃起幽幽绿火。 “当然可以……” 死亡游戏(19) 她苍白的手臂从画中伸了出来,那管口红被握在掌心,笑容僵硬而诡异。 “嘻嘻嘻......” 四个气球笑了起来,四处乱飘,房间里的其他家具也都笑了起来,声音尖锐。 似乎。 有很多东西都变得不一样了。 小姑娘呼吸一口,压下忍不住剧烈跳动的心脏,这些变故,不是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吗。 她看着口红,缓缓抬起手,似乎是想接住,却忽然一个不稳,口红管顺着纤白细腻的指尖滑落,骨碌碌滚到地上。 “对不起啊。” 小姑娘抿了抿唇,有些愧疚的弯下腰,似乎是想把口红捡起来,徒然,她一伸脚将口红踢到很远处。 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时,小姑娘转身,几步就跑到布谷鸟的地盘。 没有理会继续唱歌问问题的布谷鸟,她打开化妆镜,白皙指尖微颤,里面露出的,并不是光滑反射的镜面,而是一张泡到发白肿胀的人脸。 “死。” 它语气幽幽的说到。 还没等小姑娘惊讶或恐惧,这张脸忽然消失,露出一个平滑反光的镜面。 里面没有她。 而是这群千奇百怪的家具,在镜子里,它们的映像全都恐怖至极。 壁画女子愣了愣,忽而尖叫一声,她的脸变得和镜中一样,肿胀,腐烂,至于地下的口红.……小姑娘飞快瞄了眼,那哪里是口红,分明是一小截断指。 蜡烛的灯芯跳动,浓郁的血腥味从烛火中散发出来。 气球变成四个婴儿的人头,眼眶空洞,下面连着的绳线,其实是一段血迹斑斑的森白色脊骨。 椅子是没有皮毛骨头的人体,血淋淋的肌肉组织裸露出来,地面上还有一滩血液。 只有布谷鸟。 也唯有布谷鸟,始终都在唱着那首曲调欢快的歌曲: “莉琪波登拿着斧头......” “鸟儿的脑袋是木头做的......” 鬼使神差,小姑娘的脑海里忽然闪过这么一句话。 原来,之前就早有提示,除了布谷鸟以外,其他的家具都是用死人做成的。 小姑娘抿唇,庆幸的看了下在空中盘旋的漂亮机关鸟儿。 幸亏她这次选对了。 顾依依拿起镜子,这间房子现在只剩下布谷鸟所在的地方没有任何变化,而除了布谷鸟,现在这里,只有眼前这个庞大笨重的挂钟。 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对准挂钟。 “滴答滴答……” 隐约有声音响起,可面前的挂钟还是没有变化,它指针向着一点钟方向,纹丝不动。 小姑娘垂眸。 镜面里并没有挂钟,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半开门金属笼子,华丽而精美。 笼子里面,地面开了一个黑黝黝的口子,那是通往地下的旋转楼梯。 小姑娘走了过去。 挂钟就像是一个高科技投影,她白皙纤细的指尖轻轻触碰,木板那里荡开一层波纹,根本没有任何阻碍。 将镜子小心放在包里,少女走了进去,这里面有细微的灯光,是墙壁上某种青苔的荧光,让她可以勉强看清楚台阶,不至于摸黑走路。 大约走了十多分钟,台阶终于到底,眼前是一条笔直明亮的华丽长廊。 长廊上,有鲜血点点撒成蜿蜒路线。 是亦阳的吗? 死亡游戏(20) 她顺着血迹走到尽头,那里被一块石板挡上。 小姑娘屈起白皙的手指,敲了敲石板,侧耳倾听,咚咚咚……声音不断回荡,里面是空心的。 对面似是有人。 片刻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嗓音,慢吞吞说道:“宝贝儿?” “是我,”小姑娘回应,她看了看四周,墙壁和石板严丝合缝,连根针都插不进去,“亦阳,我现在要怎么过去?” “不用你来。”少年的嗓音微微挑起,不满的哼唧几声:“依依你现在休息会儿,我能解决,再给我五分钟的时间。” 这脾气,还真是越来越臭了。 小姑娘对着系统习惯性的叨唠几句,系统呼吸下充满酸臭味的空气,呵了一声:“你开心就好。” 一人一统并不知道的,在对面的墙里,黑衣少年就那么随意的站在那里,修长白皙的手指扣在女生脖子上,看着她涨红色的脸庞,那双原本带着玩味恶劣笑意的漆黑漂亮眼眸,此刻眼尾挑起,浸透戾气。 “就是你之前推的我家宝贝儿?” 肺里的空气被挤压出去,她喉咙有些刺痛,肺也疼,但窒息的绝望感觉更让她恐惧。 女生抬手挣扎,那双泪水盈盈的眼眸可怜看向少年,亦阳却丝毫不为所动,唇角殷红,眼眸细长微挑,笑吟吟的看着她询问道:“谁给你的勇气?” 黑衣少年的脸蛋很漂亮,发丝凌乱,眉眼白皙而精致,笑起来时就像一个邻居家调皮阳光的小弟弟,唇边还会微微露出一个尖尖的小虎牙。 可在许墨苒看来,却比这场游戏里的厉鬼恶魂都可怕至极。 她又将视线移到石板那处,那里,只要让对面的那个小姑娘听到…… 可少年却不给她机会。 “不说话?” 其实他扣得很紧,许墨苒只能挣扎。 但亦阳就是故意这么做的。 他怎么可能会让小姑娘知道这件事情呢,她胆子那么小,比自己以前养的那只白色猫儿都要小。 万一,她害怕他怎么办。 “我在问你话呢。” 少年歪头,唇角笑容依旧恶劣,似乎只是做着不算严重的恶作剧一般,他白皙修长的指尖逐渐收缩,女生的脸色也由涨红转变成青紫…… 就在这时。 “咚咚咚。” “亦阳,再不告诉我怎么过去,我就走了。” 小姑娘似乎等急了,又或者就是在无聊,学着他方才的模样,也跟着不满哼唧几声,嗓音却依旧软软糯糯的像个勾着爪子的幼猫,挠在他心头。 “莉琪波登被我关在地下室里,趁着现在,咱们还要找线索呢。” 黑衣少年微微眯起眼眸,殷红唇角勾起,这张漂亮的脸蛋看起来乖戾而凶冷,似是在警告她别耍什么小动作,可面对小姑娘,少年的声线听起来却慢吞吞的,受伤而哀怨说道: “宝贝儿,你忍心这么对我吗?” 顾依依很想对他说忍心,但谁让对面这家伙是自己选的男朋友呢,跪着也要宠下去。 “你要还不出来,我就忍心了。” 软软糯糯的嗓音,听得少年心都快融化了,他勾唇:“稍等,宝贝儿。” 死亡游戏(21) 大约几分钟后,石板轻挪,少年的黑色身影闪了出来。 “你在干什么。” 小姑娘黑眸眨巴着,踮起脚尖,好奇的想要向里面张望。 “秘密。” 黑衣少年笑眯眯的弯着眸子,她伸出手,修长白皙的指尖轻而易举的挡住了小姑娘的视线,嗓音慵懒:“走啊,我领你去玩~” 小姑娘被这话吸引,亦或者说她根本没想要细究,她拧起眉头,白皙小脸满是怀疑:“玩?” 这破地方也能玩? 玩命吗? 亦阳牵起小姑娘的手指,掌心里这只小手软乎乎的,他指腹不自觉摩挲几下,细腻温软,柔若无骨,少年眼眸微暗,他垂下睫羽,嗓音低哑微微扬起: “否则呢?我已经找到谜底了啊。” 两人顺着来路走上阶梯,踏入客厅的刹那,所有怪物的视线全部齐刷刷投了过来。 “来玩游戏。” 人头气球飘了过来,它不敢踏入布谷鸟的地盘,一截脊骨拖在地面上,光滑的地面染上斑驳血渍,空旷眼洞盯着顾依依,它用尖锐的童音喊道:“你要来陪我们玩游戏。” 小姑娘想要拒绝。 却被少年轻轻扯住手,他勾唇,细长漆黑的眼眸上挑,缓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好啊。” “亦阳……” 少年垂睫,就看到身旁娇小软糯的人儿抬头看着他,那双纯黑色清透眼眸带着担忧,微抿唇角,嗓音软糯:“我们还是走吧。”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就不能相信我一下。” 一群被困在这里的家伙而已。 就凭它们,也敢趁他不在的时候欺负自家小姑娘? 少年被纤长睫毛掩住的眼眸闪过戾气。 他抬头,那张比女生还要漂亮精致的脸蛋上带着恶劣笑意,唇边隐约露出一个小虎牙,说出的话却让人恨得牙痒痒: “宝贝儿,据说喜欢操心的女生最容易老了。” 顾依依:“??!” 呵,这个狗男人,再见叭! 看着小姑娘气呼呼的转过身子,蹲在挂钟面前,抱紧自己,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而羽毛华丽的布谷鸟停留在她的肩膀上,一人一鸟大眼瞪小眼,看起来都傻的可爱,少年好笑的勾了勾唇。 他侧眸,漆黑冰冷的视线落在人头气球上。 “现在该你们了。” 他细微轻缓的嗓音溢出唇边,飘散到空气中,几不可闻,唇角却依旧勾出阳光明媚的笑意,隐约露出一只森白小虎牙。 在这个死亡和绝望的世界里,所有人都变得不正常,少年更是如此,他眼眸漆黑而暗沉,在那张白皙漂亮的脸庞映衬下,显得格外诡谲。 挑起的嗓音却笑意满满,听起来……似乎很正常的模样。 “依依,你说我们等下去哪里玩。” 背过身的小姑娘并没有看到,她纠结咬着白嫩指尖,盯着还在唱歌的布谷鸟。 片刻,丧气的说到:“算了,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 其实顾依依一向都很相信眼前这个家伙。 之前也不过是关心则乱,现在冷静下来,小姑娘觉得,既然亦阳答应她会出去,那就绝对可以。 但这并不带顾依依喜欢给亦阳添麻烦。 死亡游戏(22) “宝贝儿。” 少年忽然说道,嗓音低哑:“可以麻烦你去之前的地下室里,把莉琪波登放出来吗?放心,按照我现在所掌握的游戏规则,如果你去找她,这群家伙不敢拦着你的。” 她茫然而疑惑的抬头。 看着少年那双带着笑意的漆黑眼眸,小姑娘不自觉的站起身,她眨巴着眼眸,白嫩精致的小脸显得格外乖巧而从心:“好的……” 总感觉,亦阳现在似乎很生气。 “记得告诉莉琪波登,布谷鸟在等着她。” 看到小姑娘离开后,少年笑容更大了,唇瓣殷红,他那张漂亮精致的脸蛋也变得很诡异,牙尖森白,在唇角的衬映下像个乖戾冷漠的吸血鬼,而不复之前邻家阳光少年的模样。 “就是你们之前吓到了依依?” 他踏出布谷鸟的地盘,无视这些家伙们兴奋的视线,尾音扬起,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攥住人头气球的一截脊骨,眼眸越来越阴鸷:“我似乎忘了告诉你们一件事情……” 少年歪头,勾出一抹熟悉的灿烂弧度,殷红色柔软的唇瓣轻声吐出几个字音: “顾依依,是我的。” 他猛一甩手,动作狠戾而毫不留情,人头气球发出惊恐的尖叫,脑袋砸在地板上,转眼碎裂成片,缓缓流淌出腥臭的红白液体。 其他几个家具原本兴奋和不在意的表情都愣了下。 这个家伙……为什么可以伤害到它们? 等到少女猫着腰,小心翼翼的带着和变了个人一样的莉琪波登下来时,就看到外面一片狼藉。 黑衣少年站在血肉和碎骨之中,他拿着湿巾,眼睫低垂,缓缓擦拭起白皙修长的指尖,似是感受到小姑娘的视线,他抬眸,露出一个带着小虎牙的灿烂笑容。 “宝贝儿,你是在和蜗牛比速度吗?” 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 原本有些害怕的顾依依:“???” 她刚才居然会觉得,这个狗子看起来似乎很可怕的样子? 黑衣少年迈步走了过来,大约还有几步的距离,他脚步忽然停住,漆黑眼眸看了眼莉琪波登,缓缓移开,对着小姑娘说道:“走吧,咱们去挂钟那里。” 小姑娘乖巧的点头,她习惯性的想要牵起少年修长白皙的手指,却发现少年后退一步,那双黑眸直盯盯看着她,嫌弃的说道:“不要,血腥味好重。” 这语气怎么好像在嫌弃我一样? 小姑娘快气炸了。 她甚至于都顾不得害怕,无论是怕身后那个之前还拿着斧头劈她的莉琪波登,还是怕面前这个刚从尸骨血骸中走下来的黑衣少年,小姑娘气鼓着脸颊,狠狠地跺着步子,走到挂钟面前。 被触动的鸟儿刚要飞去,小姑娘正疑惑之际,就听到背后传来一个数字: “十三。” 鸟儿忽然静止不动。 像是一个发条生锈卡住的老旧玩具。 少年说完,那双漆黑的眼眸就移向莉琪波登,细长眼尾挑着笑意,唇角轻勾,瞳孔里面的情绪却冷漠刺骨,让女人有点心惊。 死亡游戏(23) 他垂眸,盯着女人身上华丽繁复的裙摆。 之前的小姑娘,因为害怕,下意识就用手指掐住了莉琪波登的裙摆,少年看着那处,面无表情的眉眼隐隐有凶戾闪过。 可当他抬起头时,唇角弯出的却是熟悉的灿烂笑容。 就像一束光亮,能驱散在死亡游戏中的一切绝望和痛苦,注入希望。 “可以麻烦你帮忙调整下指针吗?” 居然求助她? 莉琪波登刚想露出熟悉的狰狞笑容,但少年接下来说出的那句话,却让她的心底瞬间就掀起了惊涛骇浪。 “劳烦了,莉琪波登小姐,亦或者说……我应该叫你布谷鸟小姐?” 布谷鸟…… 小姑娘有些讶异,她看着亦阳,又看了眼僵在原地的莉琪波登: “什么意思?” 莉琪波登并没有理会顾依依,她眼瞳死死地盯着眉眼带笑的黑衣少年,那张布满疤痕的脸蛋扭曲,尖声斥问:“是谁告诉你的。” 少年皱了下眉,他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揽过小姑娘的身子,睫毛低垂,看着她乖巧的精致脸蛋,心情颇好的伸手捏了捏。 手感好极了,肉嘟嘟软乎乎的,他唇角勾起,嗓音慵懒而愉悦,但是怼人的话可一点也不含糊: “这么多线索,傻子都能猜出来。” 顾小傻茫然的指了指自己,一双又大又圆的清透黑眸眨巴着,睫毛纤长,看着黑衣少年,鼓着脸,有些气闷:“我我我!你还忘了个我。” 亦阳垂睫看着她,嗤笑一声:“你不傻,你蠢。” 蠢得可爱。 改名的顾小蠢:??? 我跟你讲,嘴这么毒是会单身一辈子的。 少年的视线移向莉琪波登,漆黑的眼瞳中尽是玩味,殷红色唇角轻勾:“怎么样?布谷鸟小姐?” 莉琪波登用那双湖泊似的蓝色眼睛着看两人亲密无间的打闹,沉默片刻,态度冷硬的说道: “你问我干什么,你既然猜出来这一切,那还不清楚游戏规则。” 她的视线在小姑娘的脸上顿了顿,说出第二句话,语气微微嘲讽:“……我还能不帮忙?” 游戏把这首歌谣改的乱七八糟,小姑娘到现在都没有理清头绪,现在更迷惑了,所以,她求助的看向亦阳。 眉眼漂亮的黑衣少年对她轻轻勾唇一笑,揉了揉她的脑袋,温柔说道: “别那么看我,会显得你似乎更蠢了。” 小姑娘觉得,就凭借这家伙的嘴毒性格,迟早会被游戏里的npc打死。 再也说不了话的那种。 所以她掐紧小手,暗暗告诉自己要忍耐。 莉琪波登走到挂钟前面,小姑娘看到她,用那只完全不符合外表的白皙细腻的手指,轻轻拨动指针。 始终停到一点钟方向的指针转了一圈,最后停到两点。 “什么意思?” 她最终还是忍不住好奇,扯了扯旁边少年的衣袖,抬起小脸,一双纯黑清透的眼眸尽是茫然,软糯糯的询问到。 少年瞥了她一眼,语气像是安慰傻子一样的无奈: “宝贝儿,四十加四十一加四等于八十五,八加五等于十三,这是简单到小学生都会的题。” 死亡游戏(24) 小姑娘再次咬牙切齿:“我问你,为什么是这些数字。” “你没发现这群人一直再喊她莉琪波登吗?” 少年抬眸,看着站在钟摆前的女人:“这就是个提示,在歌谣里,莉琪波登拿着斧子砍了她妈妈四十下,砍了她爸爸四十一下,加起来就是八十一。” 这种时刻,小姑娘显得格外的虚心求教:“那另外的四呢?” “四十和四十一,阿拉伯数字中重合的数字是四。镜子打开时,应该和你说过一个‘死’字,谐音为四。就连最先和你说话的气球也是四个。” “而且,咱们刚进入的地下室,一堆杂物中,只有四样东西是染上血的。” 说到这里,少年顿了顿,他对小姑娘的智商和记忆实在不抱希望,只好把那四样列了出来: “两个木箱,斧头,还有磨盘。” “八十一这个数太大,所以我将个位数和十位数加在一起,得到十三。” 小姑娘刚想开口,亦阳就知道她想问什么,打断她说的话:“至于为什么不继续一加三……” 少年用漆黑眸子瞥了一眼窗外,然后看向挂钟,之前挂钟就像是坏了一样,指针始终停在一点钟方向。 “现在是白天,太阳虽然在正中央却微微偏向西侧,也就说是下午,而下午一点,在二十四小时计位数中正好对应着十三点。” 一点钟的指针,顺时针转了十三个小时后,正好是两点。 少年勾唇,他侧头,漆黑的眼眸看着莉琪波登,笑眯眯的询问道:“如果我没猜错,这个世界其实一直停留在下午两点钟吧。” “我们在这里很长时间了,可阳光太阳却一点变化都没有。” 女人沉默了片刻。 “……没错。” 她像是沉溺在回忆中,自顾自的说道:“我们每一个人都受尽诅咒,也诅咒了其他人,死在这栋房子,现在又变成了这栋房子。” 黑裙女人用悲伤的眸光扫过这个奢华精美的别墅,最后停在钟柜,那只华丽僵直的布谷鸟上,语气低沉: “那头正好是我的生日,下午两点时,忽然有一群人拿着武器闯了进来,”她漂亮温柔的蓝色眼睛忽然变得怨毒无比:“他们就是疯子!” “他们杀了我的父母,杀了家里的所有佣人,甚至还包括才几岁大的小孩子。” 她笑了笑:“后来,我也被杀了,死前还被侮辱,划伤了脸。” 女子用纤细白腻的手指缓缓抚过脸上的疤痕,咧嘴笑了起来,背后是角度永远不变的阳光,华丽繁复的黑色长宫裙映衬下,看起来癫疯而狰狞: “我本来应该变成那只布谷鸟,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又活了过来。” “所以,我拿起了斧头,最后又用磨盘把他们磨碎,装到箱子里,再亲手将我父母的头颅也放进去。” 她语气冰冷:“我要他们,日日夜夜都赎罪。” 布谷鸟漆黑的眼珠忽然染上颜色,变成湖泊似的温柔蓝色。 它飞到空中,哼唱起了歌曲: “莉琪波登拿起斧头,劈了妈妈四十下,当她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又砍了爸爸四十一下……” 死亡游戏(25) 布谷鸟的歌声回荡着在这空旷房间。 时而嘶哑尖锐,像是死前在绝望的呐喊,时而清脆动听,像是一个无知天真的少女。 “咯吱——” 机关被触发,所有谜题已经尽数解开。 顾依依看着庞大而笨重的挂钟缓缓翻转,露出背面的漆黑门洞,像是个择人而噬的黑洞。 只要踏入那里,她就能回去休息室了…… 小姑娘心有所感,她忽然回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女人还有她肩膀上那只布谷鸟。 就像第一个游戏临走时,人偶闪过的火光一样,此时一人一鸟的在背后影子不断纠缠在一起,最终化为一体。 “嘀嗒……嘀嗒……” 停留许久的摆钟开始转动,终于,不再是布谷鸟发出的嗓音。 时间,不再静止了。 她还记得布谷鸟之前询问过的话: “你知道莉琪波登吗?你知道杀了人的莉琪波登吗?” “还是说,你知道砍成肉泥,磨碎骨头,被吃进肚子里的莉琪波登?” 莉琪波登并没有被人杀死,因为她复活了,但当她拿起斧子砍向凶手时,就将那个曾经软弱无能的自己一同毁灭。 这群家具,或许有的是她朋友,有的是她亲人,但最后都被诅咒化为怪物。 在那之后,她就是歌谣里的莉琪波登。 也只能是莉琪波登。 小姑娘再次看了一眼黑裙女人,因为时间恢复流动,她的身子迅速冰凉,没了呼吸尸体瘫软在地面。 肩膀上的布谷鸟却振了振翅膀,飞身而起。 原本绸缎做成的飘逸羽毛,此刻更加精致,栩栩如生,那双蓝色似湖泊的眼睛,癫疯暴戾,可最深处又恍惚间带着一丝温柔神色。 小姑娘并不清楚,这个世界究竟是游戏按照现实里的歌谣改编出来的,还是女人在杀死仇人后,又将自己的名字改成莉琪波登。 她只是沉默着抿了抿唇,跟着前方黑衣少年的步伐,迈入进门里。 背后传来歌声,耳边似乎是熟悉的嗓音,它就站在肩膀上,侧头看着顾依依,机制却又悲伤的询问: “你知道杀了人,又被杀死的莉琪波登吗?” “你知道莉琪波登吗?” 顾依依想。 她已经知道了。 …… 这次回到休息室,她的心情有些不太好,沉闷压抑。 脑海中思绪有些乱,却又好像只有匮乏的空白。 “休息一会儿吧。” 黑衣少年倒是早就习惯了。 但他知道,顾依依现在需要时间来接受,因为,罕见的没有毒舌嘲讽。 他抬起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捂住小姑娘的眼睛,身上是熟悉的清香味,嗓音低哑,温柔缓缓: “先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 顾依依疲累的闭上了眼,她合衣躺在床上,少年怕她难受,又蹲下身帮小姑娘把鞋脱下来。 弄完后,他也跟着躺下去,侧头,就看到小姑娘死死抿起的唇角,漆黑的睫羽微微颤动。 少年只好无奈的将人搂在怀里,拍着她的背脊,轻声哄到: “乖,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实在不行,宝贝儿你以后去那里就专注玩,解谜什么的都我来。” —— 在qq阅读书评区置顶(此话不收费) 死亡游戏(26) 小姑娘没有回话。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沉沉睡去,因为疲惫和无数心事,她浑浑噩噩的脑海中在睡觉时也不消停,闪过许多纷杂的画面,如浮光掠影,又如泡沫一般 当她醒来时,床的另一侧已经空了。 小姑娘呆呆的坐起身,她垂着眸,漆黑的眼眸染上迷茫和沉默,她抿起唇,怀里抱着柔软白色的杯子,双腿屈起,环膝而坐,似乎这样能给自己带来安全感一样。 顾依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没有了安全感。 大概是因为做梦的原因吧。 实际上小姑娘心里也清楚,自己其实根本没有做梦,因为画面根本不连贯,像是一帧一帧的图片,飞闪而逝,却又让她隐约记得深刻。 她只是太疲惫了。 哪怕合上眼睛,大脑皮层依旧还在工作,扭曲血红的门扉、怪诞尖笑的娃娃、穿着黑色宫裙的蓝眸女人,还有那只一直在唱歌的布谷鸟……这些都是她的曾经目睹过的事情,轻易忘不了。 背后有人抱住了她,黑衣黑发的少年垂眸侧过头,他瞳孔是漆黑淡漠的颜色,唇角却一直灿烂笑着,隐约露出一只可爱的小虎牙,两种不同的感觉糅合在一起,极为诡谲,却又有着莫名的协调感。 修长白皙的手指一点点扣在她的指缝间,小姑娘没有转头,自然就没有看到这幅诡异的表情,她只是听到耳边传来的嗓音,很欢快也很灿烂,带着耍宝一样笑吟吟说道: “依依,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们两人整整一个多小时没见,三秋说不上,至少也算过了好几个月吧,你有没有想我啊。” “没有。” 亦阳的调笑话,让小姑娘的心情稍微好一些,她刚想转头,却忽然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掐住下颚,视角也被固定着只能看向前方。 黑衣少年的眼眸幽深而鬼魅,他慢吞吞凑近,垂睫看着面前小姑娘白嫩精致的脸蛋。 黑眸水润,缓缓眨着,这副懵懂可爱的表情,就像个蠢不啦唧的呆猫。 明明看起来软软糯糯的娇小一只,却总喜欢炸毛,还忍着怒气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然后在你不注意到她的时候,抬起那双湿漉漉的水润黑眸,紧抿唇角,忿忿瞪你一眼,像是能捡到多大便宜一样。 少年的指尖修长而白皙,此刻轻轻捏着小姑娘的下巴,力道不大,却让她根本挣脱不开。 他垂下睫毛,那双漆黑眼眸看起来幽深晦涩,暗沉不见光,唇角轻勾,说出口的话却是极为不正经的调戏: “美人长的这么软,不如就从了我,做压寨夫人吧。” 旁边少年的嗓音笑嘻嘻的,顾依依自然不清楚他真正的病谲眉眼。 小姑娘歪了下脑袋,眉头蹙起,装作思索片刻,然后软糯糯的嗓音微微挑起的回答:“可以啊,但是我要你来当压寨夫人~” “好啊。” 在小姑娘转过视线时,黑衣少年就及时收回自己的视线,他唇角弯起,笑得阳光而灿烂。 “就怕你压不过我。” 死亡游戏(27)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两人又经历了许多游戏。 在这期间,亦阳到确实做到了如自己所承诺的那般,小姑娘基本每次都只是进去走了个流程,然后就看着游戏被少年轻而易举的完成。 游戏npc站在原地,他诡异的脸庞僵直,身体逐渐化成灰烬。 风吹过,散在空气中不见了踪迹。 小姑娘看了会儿,终于忍不住和系统吐槽:“这家伙是拿了剧本吗?” “我觉得有可能。” 系统煞有其事的说道:“他其实是这个游戏的私生子,被赋予了爱和使命,前来拯救你。” 小姑娘禁不住打了个恶寒。 “不是,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系统委屈:“我这不是看你心情太抑郁了嘛。” 小姑娘没有理会它的恶意卖萌。 这次的游戏结束的太快了,顾依依基本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就已经要大结局了,所以,小姑娘侧头,看着少年,眼眸弯弯: “我们再去玩一个吧~” 少年对她挑了挑眉,语气嫌弃:“宝贝儿,希望你不要把这里当做自家的游乐场好吗?” 话虽如此,可回去后少年并没有选择休息,他缓缓的将指尖不小心溅上的鲜血擦干净,扔掉湿巾后,就牵着小姑娘的手迈步走到下一个游戏中。 晕眩过后,顾依依睁开眸时,眼前一片漆黑。 她怔了下,第一反应居然是下意识伸出手,在眼前晃了晃。 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亦阳,你快看看我,我是不是瞎了啊。” 听到旁边小姑娘故作哀叹婉转的声音,亦阳面无表情,他从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按压点燃。 少年的手指白皙而修长,因为掐着打火机,黄色焰火缓缓摇曳着,光晕氤氲,看起来竟像是火苗升腾在那只漂亮的指尖一般。 “宝贝儿,我觉得你不是成为瞎子,而是变傻了。” “哦对……”他侧头对着小姑娘,唇角勾起,露出一只小虎牙,看起来恶劣无比:“我忘了,你一直都很傻。” 顾依依:??? “请保持肃静!” 天花板的角落,忽然传来喇叭的声音,似乎音响被开到最大,震耳欲聋。 “现在由我宣布一下参观鬼屋的规则。” 小姑娘下意识抬头,打火机的灯光黯淡昏沉,她勉强可以看清楚,墙角上面似乎隐约有个白色东西,偶尔还会转动,应该是摄像头什么的。 这个游戏是鬼屋? 这道声音说道: “两人一组,游戏时间是三十分钟,期间不允许和其他组员交流情报。” “另外,还请十位游客们保持平稳的心态,不要太激烈,试图伤害工作人员,你们永远都不知道,工作人员卸妆后的脸蛋其实有多漂亮。” 顾依依听着,心里的怪异感觉几乎掩饰不住。 怎么感觉就好像是在逛真正的鬼屋一样…… 还卸妆? 不要伤害到工作人员? 那头广播还在继续说道,带着笑意:“我们准备了一些小道具,每人随机,有好有坏,全看人品,就在摄像头下面的那个角落里。” —— 本游戏灵感为黎酒大可爱友情提供,鼓掌! 死亡游戏(28) “对了,还要提醒各位一句话,祈祷你们搭档跑得比自己慢一些吧,毕竟,这样各位被淘汰的概率就会变小很多。”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溢满了恶意。 这才死亡游戏的正常形式嘛。 大概是连着几个游戏都只是去打了个酱油,小姑娘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害怕,而是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想法。 直到系统严肃的开口:“亲爱的,我刚才查到了,除了你以外的八名游客之中,其中有四个都是来追杀我的那群人。” 小姑娘的心底一凛。 终于来了吗? 她在这里等了这群人好几个游戏……小姑娘掀眸,有些复杂的看着黑衣少年,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要离开了。 亦阳似乎发现了她的视线,微微侧头,不满的哼唧几声:“看我干嘛,总感觉没有好事。” 这家伙,还真是小孩子脾性。 小姑娘忍不住抿唇轻轻笑了起来。 亦阳的眼眸闪了闪,他不傻,自然感受当方才视线里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再结合小姑娘从来不肯在休息室停留太久,向来都很积极的进入游戏中…… 隐隐有了一点猜测。 但少年的笑容不变,甚至更为灿烂明媚了一些,露出一个小虎牙: “依依,你会陪我回到现实世界,然后订婚的吧?” 黑色宽大t恤松松散散穿在身上,笼罩着少年完美颀长的身躯,他眉眼阳光,领口隐约半露出精致白皙的锁骨,细长眼眸半眯,显得慵懒而蛊惑。 小姑娘总感觉,亦阳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更加迷人,同时也格外危险。 她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怎么会呢,这种破地方动不动就死人,我要是能有办法出去,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希望如此。” 少年笑容灿烂:“不然,宝贝儿你就等死吧!” 顾依依还以为亦阳如往日一般,不过是和她开玩笑而已,虽然有点微微的心虚,但她很快就将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专心攻略系统的这条支线。 小姑娘并不知道,不久后,自己因为这句话而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两人走到放置监控摄像头的墙角那里。 果不其然,找到了两个包装精美怪诞的小盒子。 约莫才巴掌大小,拿起来时正好,血淋淋的颜色,上面绘制了很多栩栩如生的眼珠、以及恐怖鬼怪。 在此刻烛火幽幽闪烁的清净下,恶鬼表情狰狞,脸色苍白到仿佛扑了一层厚重的粉,唇却猩红,给人一种很恐怖的感觉。 诡异,头皮发麻。 黄色丝绸礼带到是被人恶趣味的打了一个蝴蝶结,倒是冲淡了一些气息。 小姑娘垂眸,睫羽纤长而浓密,烛火幽幽投下淡淡光晕,她指尖轻勾,轻而易举的解开了绳结。 丝绸的布料很滑很顺,几乎刚脱离,就瞬间在半空中绽开。 露出里面一截苍白修长的右手。 小姑娘呼吸一窒。 她甚至可以清晰看到上面青色的血管和指纹……细密的、复杂的圆滑“凹”形指纹。 不是模型,也不是道具,这是一截真正的断手。 死亡游戏(29) 盒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里面装着的右手骨碌碌的滚落到地板上,隐约还动了动指头。 正巧这时,打火机的光芒熄灭了。 屋子里重新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地板上似乎隐隐有窸窣声响传来,蓦然,小姑娘的身子紧绷无比。 她感觉,好像有个冰凉的手指抓住了自己的脚。 像是冰块一样温度,阴冷之气逐渐在她萦绕在骨髓缝隙中,只感觉那双腿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一般,麻木冰冷,没了知觉、 她哆哆嗦嗦的说道:“亦、亦阳……那只手,它一直抓住我。” 似乎隐约传来少年的调侃轻笑声: “宝贝儿,我觉得它挺喜欢你的,不如你就在这里陪它呆上一段时间?” 小姑娘回答的很快很急:“不要!” “啪——” 打火机按压的声音响起,黑暗中,逐渐亮起一丝黯淡光亮。 少年看到,小姑娘那双漆黑清透的眼眸此刻盈满了泪,精致的脸庞被吓得苍白无血,唇瓣颤颤抖抖,似乎下一秒就能直接扑到他的怀里。 可惜了。 少年的眼眸斯条慢理的缓缓下挪,一只苍白冰冷的断手攥着小姑娘的脚裸,吓得小姑娘根本不敢动,只好委屈瘪唇,纯黑色眼眸可怜巴巴的看向他。 亦阳的笑容灿烂极了,他走过去,手指轻轻覆盖在小姑娘的眼睛上,脚下动作却狠戾凶残的一脚紧紧踩住断手。 “宝贝儿,千万别睁眼哦,小心做噩梦。” 小姑娘刚想抬起的指尖,瞬间绷紧在空气中。 视野全是黑暗,可她刚才却依旧听清楚了“嘎嘣”好几声的脆响。 那似乎…… 已经不是骨折的问题了。 小姑娘抿了抿唇,半响,才抬起被蒙上的脑袋,那只修长白皙的漂亮手指依旧掩盖住她的半张白嫩小脸,露出下半脸,还要柔软嫣红的唇瓣,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话。 亦阳能感受到,右手的掌心里有浓密纤长的小刷子轻轻扫过。 在小姑娘想要开口之前,少年倏尔俯身,唇角勾笑,阳光而灿烂,脚下却凶戾地将试图逃跑的断手一点点碾碎骨头。 “唔……” 小姑娘细细低低的呜咽声,完全掩盖住了骨折断裂的细微声响。 笑容阳光明媚的少年歪着脑袋,他唇瓣沁着殷红血珠,白皙漂亮的脸庞变得有些妖异,漆黑眼眸眨了眨,语气却不自觉染上一抹委屈:“宝贝儿,你咬我。” “你信不信我还能挠你。” 小姑娘故作凶狠的抬起自己两只白嫩嫩的爪子,然后就送到了狼窝面前。 亦阳死不要脸的擒住她的手,温软细腻,柔若无骨,少年垂眸,一根根白嫩手指仔细地把玩着,完全就是无所畏惧的滚刀肉模样: “没关系,在床上随便你挠,就算你挠累了,使劲儿哭都没人管。” 顾依依:??? 这个世界的男友是开发了什么奇奇怪怪的骚话属性吗? 她试图将亦阳的关注点扭转到正常: “咱们什么时候解密?其他几组都走了很久了吧。” 死亡游戏(30) 说到这里,小姑娘顺便瞄了眼手腕上的电子表,闪着红光,上面是游戏的三十分钟的倒计时。 现在还剩二十三分钟左右时间。 这东西是进入游戏后就自带的,小姑娘刚才好奇心起来便试了下,发现什么功能都没有,就一个倒计时。 就在这时,旁边的黑衣少年慢吞吞的将自己手里另一个礼盒拿了出来,还在小姑娘眼前晃了晃: “这个还没拆呢。” 脚底下的断手微动了动。 少年垂眸,脚尖刚挪开,那断手就像是装死的鱼儿入了水,刚蹦跶一下,试图逃离,就立刻被一把匕首扎了个透心凉。 匕首刺在地面上,木制手柄还在微微颤动,少年收回手,修长白皙的指尖灵巧把玩着打火机。 火焰摇曳,那双漆黑细长的眼眸在闪烁不定的橘黄色黯淡光芒下,镀上一层模糊不清的晦暗、凶冷。 少年轻勾唇,漆黑的眼睛就这样注视着它,漫不经心的说道:“再闹,我就把你烧成烤串。” 他的声线在放低时,会显得有点微微的哑,浸着华丽的乖戾凶狠,以及十足十让人胆战心惊的危险气息。 霎时,还在挣扎的断手,丝毫不敢动了。 倒是毫不知情的小姑娘,在听到最后两个字,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烧烤…… 她看着半侧修长挺拔的身影背对她的黑衣少年,扯了扯他衣袖。 亦阳回头,就看到眼巴巴望着他的小姑娘,他挑了挑眉梢: “那个……我还想要吃烤鸡腿,烤肉串。” 软软糯糯的嗓音吐出一连串的食物名字。 系统刚要震撼于自家宿主对于吃的关注点为何如此奇葩,明明方才还被吓得半死。 紧接着就看到,待她一口气说完后,黑衣少年伸出修长的手指,温柔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笑容不是很纯良: “乖~吃肉会长胖,太胖了我就抱不起来你,只好把你扔这里喂鬼了。” 小姑娘磨着牙。 亦阳勾唇,他收回视线,同时也将打火机收了起来,表面已经热到发烫,估计短时间内不能再继续使用了。 也就是说,他还必须要找到一个可以照明的东西。 思级此,少年迈步走到墙角。 那只断手被放开后,却不敢动弹,老老实实的瘫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抬头,看着上面的监控摄像头。 小姑娘的眼睛已经隐隐约约适应了黑暗,她跟着走到附近,身姿颀长挺直的黑衣少年双手插在兜里,背影晦暗,这样的亦阳竟有一瞬间的陌生感觉。 黑衣黑发的少年忽然转头,嗓音笑吟吟的说道: “宝贝儿,能帮我把我的那个礼物盒子拿过来吗~” 虽然看不清神色,但小姑娘也能想象出来,肯定是勾着唇,隐隐约约露出一只恶劣的小虎牙。 她瞥了一眼被扔在地上的礼物盒,包装诡异又精美,静静的躺在地上。 她小脸面无表情,转回头,呵呵一笑: “不去,我怕再冒出来一只左手后,我会忍不住把它烤了吃了,毕竟变胖不好。” “因为胖而被鬼抓走了,就更不好了。” 死亡游戏(31) 亦阳罕见的被噎了一下。 系统忍不住笑出声,这大概是所谓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风水轮流转? 时间被耽误了一会儿,手表上滴答滴答的时间还剩下二十分钟,散发着红色光芒,黑暗的环境下让人总忍不住心惊胆颤。 两人便没有继续闲聊。 小姑娘抱着礼物盒走过来,因为觉得自己手黑,她就交给亦阳打开,这次没有出什么变故,里面只是一份简陋粗略的地图。 就在两人把礼物都打开的一瞬间,对面的墙壁,轰隆隆震鸣,向前凸起一部分,逐渐侧挪。 这是一个机关。 “还要必须把所有的礼物都打开?” 拿起盒子里的地图,少年迈步,走到门外看了眼,他垂下纤长的眼睫,手指修长的白皙,不断调整着地图的方向,和现实里对照。 小姑娘也跟着走到门口,好奇探望。 门外是一条长长的廊道,她眯起眼睛,因为光线太昏暗,根本看不见左右的尽头。 “我们要去哪边?” 看少年手中的地图没有继续转动,似乎找到方向了,小姑娘好奇询问。 那地图她也看过,根本没有前后南北,只是用中性笔简单粗暴的画出了几根线条。 外面出门是走廊,没有任何对照物,谁知道要往哪里拐? “手表,右手,去掉重合的手字,就是表右,不要右,不要去右面。” “也就是左边。” 少年将地上装死的断手捡起来,还有自己的匕首,虽然没有粘上血,但小姑娘看他的动作,还是有点嫌弃的意味。 因为他全都一起扔进盒子里。 顾依依感觉,他是打算和那个匕首老死不相往来了。 黑衣少年走到她旁边,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然后就牵起她的手踏出门,向着左边走。 走廊倒是多了一点点灯光,昏沉黯淡,隔了十米远,头顶才可能出现一个闪烁着的吊灯,明暗不定,随时就能彻底的熄灭。 鼻间似乎隐约萦绕着血腥味,小姑娘不自觉靠近了亦阳附近。 “这种场景有点被动。” 少年皱了皱眉,低声呢喃:“那人之前有说过,祈祷自己跑得比搭档要快……这应该在暗示游戏十有八九是鬼抓人的类型。” “被抓到后,结局怎么样暂时不说。” 少年环视了眼,眉头皱的更紧了:“单单环境这一条,就很被动了。” 走了几分钟,终于碰见拐弯的路线,两人走进去,这条小道歪歪曲曲,感觉好像是走进了一条无规律的波浪线里,让人无意识就陷入了迷茫和烦躁中,忍不住抓狂。 似乎察觉出来了小姑娘的情绪焦躁,少年回头,再次揉了揉她的脑袋:“再走一段路就到头了,需不需要我背你过去?” “不用。” 小姑娘摇了摇头,这种环境下,逼仄、昏暗、扭曲无规律、甚至还需要时刻担忧背后是不是有人来抓你,种种因素加在一起,很容易让人判断失误。 相比之下,她更担心亦阳。 系统很适时的放了一首慢节奏音乐,缓解心情,小姑娘在心底和它商量了下,用积分兑换个耳机出来。 “给你。” 死亡游戏(32) 她倒不怕暴露,亦或者说,是不怕流露出自己与正常人不同的地方。 这家伙跟着她跑了好几个世界,对于亦阳,这点自信小姑娘还是有的。 果不其然。 听到声音后,少年侧头,他看到崭新的耳机被小姑娘拿在手里,又看了眼她空空瘪瘪的衣兜,挑了挑眉梢。 他果然没有追查到底,而是问了一个让人无法反驳的扎心问题: “宝贝儿,我知道你蠢,可这种情况下你为什么不拿手电筒?” 顾依依:…… 对啊,她为什么会忘??? 完全没有存在感的系统在旁边凉飕飕说了句话:“因为你蠢。” 又兑换了个手电筒出来,前方路线被照亮,这种情况下果然让人心安不少。 至于那个耳机,少年并没有接过去,最终还是让小姑娘带上了。 按照亦阳这个毒舌家伙的话来说,要是后面来了人怎么办,音乐声会干扰他的注意力,总不能指望最后要某个吉祥物带他跑出去吧。 对于他话里面的满满的嫌弃,顾吉祥物还能说什么呢? 只好微笑着戴上了耳机。 呵,狗男人。 我祝你下辈子一直单身。 系统小声逼逼:“好像你下辈子能逃出他手掌心一样。” 扶着耳机,小姑娘面无表情的跟在少年背后,狠狠对他竖了个中指:“我就不能做一朵总裁文里不畏钱权的倔强小白花了?” 统子狗下意识接了句:“就算得到了我的身体又怎样,你得不到我的心!?” 亦阳果然没有骗她,大约走了不到三分钟,前面一个大拐弯,就踏入了某个宽阔的大房间里,金碧辉煌,明亮到让人忍不住产生怀疑。 这也叫鬼屋? “当然不是。”似乎看出来小姑娘脸上的震惊疑惑,旁边传来淡淡嗓音。 她侧目,看见少年一直抬头注视着墙壁上贴着的某个公告。 眉眼无可挑剔,在灯光照耀下蒙上淡淡的光晕,挑不出半分差错。 简直就是造物主的奇迹。 小姑娘眨了眨眼眸,呆呆看着他,似乎察觉到她灼灼的视线,亦阳侧头看她,眼尾较有兴趣的向上挑起。 他的眼眸很漂亮,是漆黑剔透的颜色,纤长浓密的睫毛也是黑色,微微卷翘。 “进了这些门,才是真正的鬼屋场景。” 少年笑吟吟的回答。 这些门……小姑娘从少年的背后探出头,看了眼,发现门确实不少。 一排排下去,至少有将近十个,有些是黑色门框,有些是白色门框。 干净整洁,泾渭分明。 “白色是游客出来的门,黑色才是鬼屋场景。” “那条公告里写了,这是一个大型模拟情景,百鬼夜行,在这段时间里,会有无数个想要期盼脱离的鬼寻找替身,一直到天亮,也就是半小时结束游戏后。” 他稍侧身子,露出后面白纸黑子写下的公告,上面突兀有一行血红色大字,似乎是用鲜血写下的,红色液体向下蜿蜒出了一道痕迹。 “天亮前没有出去的游客,将全都变成新鬼。” 百鬼夜行。 这场游戏里面的百鬼,全都是曾经,那些没有逃出去活人。 死亡游戏(33) “这几个黑色房间应该分别对应着场景的不同地方。” 少年挑着眉稍看着顾依依,嗓音笑吟吟,浸着几分蛊惑引诱:“宝贝儿,你要不要来选一个?” 顾依依看了眼盒子,那里面装着被匕首扎透掌心的断手,又看了眼黑衣少年拿着的地图,摇了摇头,诚恳的建议道: “我觉得自己的运气大概被某个单身狗传染了,还是你来吧。” 在场的三个可以说话的活物中,唯一还在单身的某个系统还不自知,它按耐不住好奇心,询问出声:“亲爱的,你说的是谁啊?” 小姑娘装作没有听到。 亦阳也无所谓,牵着小姑娘纤弱细腻的手指,他随意选了个距离最近的,走了进去。 走过一个不到十米的狭窄廊道,眼前画风忽然一转。 阴风阵阵,四面八方似乎有隐约哀怨的呼唤声,头顶居然还有昏暗的月光,在无数白纸飘荡的空旷街道上镀上一层冰凉银辉。 这根本不像是鬼屋,反倒是真实存在的某个地方。 小姑娘侧耳仔细听了听,猛地打了个寒颤,她居然听到那声音是在叫自己的名字。 “宝贝儿,别什么都瞎好奇,听你的歌去。” 少年啧了声,将她抬起的耳机压了回去,他盯着某个房子,唇角弯出个笑容,露出个阳光灿烂的小虎牙:“再开口,我就去把房子烧了。” 那哀怨的呼唤声戛然而止。 系统若有所思:“看样子亦阳在这游戏里已经很久了,有不少鬼都在怕他。” 阴森街道上是一排排古色古香的老宅,破旧不堪,窗棂上落满了灰尘,白色灯笼挂在门前,上面却贴着大红色的丧字,烛火幽幽,随风摇摆。 两人随便找了个房子,推门而入。 叶子落没了的枯朽老树种在庭院中间,天色昏暗,风吹过时带来呜咽幽声,底下的白绫秋千也跟着摇摆,似乎有个人坐在上面。 “咯咯咯……” 空灵笑声飘荡在空气中,小姑娘下意识紧了紧拳,掌心湿润,旁边的少年挑了挑眉,睫毛纤长,他慢悠悠的将旁边人儿冰冷的小手攥在掌心里。 “别怕啊,有我在呢。” 顾依依刚要感动,就听到旁边那人笑吟吟的说了句:“虽然看起来傻了点,可谁让你是我家的女朋友呢?” 她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脸蛋漂亮的黑衣少年,心里想着,自己要是再为这家伙感动,就改名叫顾傻子。 “……好像你在亦阳眼里能有多聪明一样。” 系统日常泼凉水。 小姑娘呵呵一声:“下次我给你准备个水库当礼物,亲爱的,你现在可以闭嘴了吗?” 脑回路诡异的系统没听出来弦外之音,它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不用那么麻烦,你把兑换水库的积分给我就好。” 顾依依:“……?” 倏然,院内的冷风剧烈呼啸起来。 老树的影子被月光投了下来,它忽然变化,在地面上向着两人的方向迅速蜿蜒而来,扭曲而诡异,速度快到根本让人反应不及! 死亡游戏(34) 电光火石,亦阳的反应格外迅速。 少年猛地向旁边一扑,将小姑娘护在身下,就在下一瞬间,无数道枯树影子忽然从地面破土而出,变成漆黑色的藤蔓,狠狠甩了下来! 顾依依隐约听到,身上传来一声忍痛的低低闷哼。 “亦、亦阳……?” 小姑娘软糯的嗓音在颤抖,她抬起头,哆哆嗦嗦的说道:“你没事吧?” 手电筒早就被扔到一边,十分不巧的是,光芒正好对着两人。 亦阳垂眸,看到小姑娘担忧和害怕的模样,黑眸盈泪,那张精致温软的小脸已经被吓到苍白无色,身子也在颤抖。 他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覆在女孩的眼睛上,那纤长浓密的睫羽也在颤,轻轻划过他的掌心,少年却面不改色,嗓音带笑: “哭什么,我又不是快死了,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在给我哭丧呢。” “你骗人!”顾依依从空间里兑换了几瓶好的疗伤药剂,原本她积分不多了,没有办法换取一些太好的,可她还是咬咬牙又找系统借了点,“我闻到血腥味了。” 原本阴森湿冷的空气中,血腥味浓郁而刺鼻,顾依依不傻,自然知道是谁的。 “你给我好好待着,把药吃了。” 她把几瓶药强制塞进少年的手心里,然后又推开他,将少年平放在地面上,顾依依看到,少年的后背被硬生生刮下去了好几块肉,碎石和布条沁在伤口里,血肉模糊。 那藤蔓上有倒刺。 “系统。” 顾依依转头看着那颗漆黑枯树,上吊用的白绫却另一头缓缓缠在树枝上,长相娇俏,面容却苍白阴冷的女子坐在那里缓缓荡起了秋千。 她穿着一身素白粗布衣裳,上面没有一点装饰,只是在衣角上染红了大片大片的血液。 小姑娘认得衣服,那是丧服。 女子转头,那张娇俏脸蛋忽然变的腐烂脓肿,全是眼白的纯色眼睛带着贪婪,对活人的贪婪,亦或者是对脱离这里的贪婪。 顾依依说出了下一句话:“我想毁了它。” 她知道系统是留有其他后手的,这家伙脑回路虽然很不正常,可并不代表智商没在线上,吃过一次亏的人都会长记性,更不要说系统,这个最擅长推导演算和自我升级的程序。 “宿主,”系统也终于开口了,它没有叫亲爱的,而是叫了一个稍显严肃的称呼:“我现在只能帮你三次,但其中一次要保留,因为那是失败后,我要送你回现实世界的后手。” “所以,严谨点算来,其实只有两次机会。” “您确定要在这里用一次?” 系统的称呼忽然尊敬而严谨起来,顾依依是它亲手选择而且认同的宿主,这代表着系统的认真,也代表着接下来,它会答应顾依依说的任何要求,哪怕再无理。 就在此时,它又忽然说了句让人根本摸不清头脑的话:“上个任务的积分我还有。” 小姑娘却知道系统的意思。 它是在说,如果可以,我能把你们两个都传送到安全的地方。 死亡游戏(35) 影子重新回到枯树附近,却没有变成正常的阴影,而是围在女子的周围拥簇着她。 小姑娘看着那个女子,女子也在看着她,背后的枯寂老树忽然变的腐烂,斑迹点点,白色长绫变成被血液浸泡又干涸后的暗红。 无数阴影再次冲了过来,小姑娘用余光看见,原本坐在地上吃药的少年猛地站起身,身子前倾,似乎准备随时向着她扑了过来。 小姑娘收回视线,她很确定的点了点头,转而看向蔓延而来的藤蔓扭曲阴影。 少女的小脸面无表情,原本软软糯糯的嗓音,此刻听起来冰冷无比: “那也用!大不了我就不回家了,反正我父母有自己各自的孩子赡养,我在这里陪你一起死。” “真搞不懂你们人类的感情,活着不好吗?” 系统嘟嘟囔囔的念叨着,却还是听话的执行任务。 它有些理解不了宿主的选择……也不是杀不了这棵树,暂时先离开,报仇随时都可以。 干嘛非要浪费宝贵的一次机会呢? 活着不好嘛?活着当然好。 小姑娘抿了抿唇,可有些时候,人生就是想肆意妄为一下,为了某件事,某个人,甚至为此放弃生命。 有谁不是少年热诚,孑然一身爱一个人,望尽了毕生温柔眼神。 阴影越来越近,随时破土而出,少年根本忍耐不住,哪怕小姑娘在用眼神示意他自己不会有任何事的。 系统看着这两个人,叹了口气。 刹那间,时间凝滞。 阴风、灯笼、街道上飘扬的白纸、树枝的随风摇摆、远处隐约传来的尖锐笑声……统统停止,仿若全部都按下了暂停键。 顾依依看到了熟悉的景象。 昼夜颠倒,白光乍现。 几颗红色的星辰围绕在众人身边,它们构成一个王冠形状,华丽而精美。 哪怕入目皆是茫茫明亮的白色,也不能掩盖星辰的光辉,反而更加猖狂闪烁,像是在昭告自己的存在感。 “某个中二病扔下的东西,不用管。” 发现小姑娘的好奇,系统随口解释了句。 中二病……这是以前的任务者?还是说系统的上任宿主?亦或者也是某个系统? 顾依依虽然好奇,但她也没有仔细追问,时候到了,系统自然也就和她说了。 红芒出来的一刹那,照亮这处街道,枯寂老树和女子连惊恐的表情还未露出,瞬间就被凐为粉末,纷纷散散的飘散在空气中。 白芒消失。 小姑娘感觉时间又开始流逝。 定格在半空的白纸飘飘扬扬落了下来,远处的笑声传进耳朵里,像是破锣一样刺耳,整个游戏似乎没任何变化,只不过是暂停了一瞬间的时间而已。 唯有不远处的少年,他苍白的唇瓣微微抿起,眉眼闪过一瞬间疑惑和迷茫。 “宝贝儿。” 小姑娘回头,就见到少年虚弱的半靠在墙壁上,膝盖屈起,一手置于其上,漆黑漂亮的眼眸微微眯起,一瞬不眨的凝视着小姑娘,“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顾依依诡异的有些心虚。 等下!她明明是为了给亦阳报仇,为什么还要心虚? 系统对这点很有见解:“难道不是因为你怂吗?” 死亡游戏(36) 小姑娘无视系统,她若无其事的起身,转移话题:“我们先走吧,等下这里可能会来人。” 虽然系统说没有事,但这种情况下,最好还是小心为上。 少年挑了挑眉头,漆黑的眼睛像是干净夜空一样,很漂亮,仿佛能轻易看透内心一般。 顾依依更加心虚了。 倒不是她不想和亦阳说,而是这种事情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总不能坦白说咱们两个其实是好几辈子的姻缘了吧…… 感觉这家伙可能会直接毒舌来一句,看来我上辈子的眼光不怎么样啊,次次栽倒在你头上。 少年开口,它嗓音有点生病时的散懒和虚弱,尾音微微挑起:“宝贝儿?” “啊?我们走吧。” 为了掩饰心虚,小姑娘主动牵着少年修长冰凉的手指,又觉得太冷了,便用双手帮他捂热。 可因为失血过多,捂了很久,只要一挪开皮肤还是冰凉凉的。 顾依依瞪着黑眸看向亦阳,不自觉就染上了埋怨:“你傻吗?直接冲上来,又不是铁打的。” “没事。” 许久没有等到答案,少年慢吞吞的收回视线,他垂眸,漆黑的眼眸有些微冷,晦暗莫测。 顾依依皱了皱眉,不知情的关切询问道:“那几瓶药你吃了吗?” 那是她从系统借来的积分,药效应该很管用,不能连区区的失血都治不好啊? “……吃了。” 少年的纤长眼睫一直低垂,声音沉闷闷的,小姑娘虽然疑惑,但只以为他是受了伤的缘故,导致现在听起来有气无力而已。 她忧心忡忡的戳了下系统:“亲爱的,你这药的效果似乎不太好使啊?” “……亦阳说什么你都信,是不是傻?” 小姑娘微怔,不停眨巴着睫羽:“你的意思是说亦阳根本没吃?他为什么要骗我?” “这谁知道。” 系统的语气很纳闷:“亲爱的,居然询问选择我感情问题,是有多想不开了啊?” 顾依依:“……噢,这段时间你存在感太弱,不小心忘记你是脑残来着。” 两个人离开这里。 因为亦阳受伤的缘故,顾依依想找个安全的地方暂时先休养一下。 走的稍微远一些,确认后面就算有人追查到那个房子,也找不到这里后,小姑娘随意选了个地方:“就这里吧。” 赶路许久,少年的脸庞更加苍白了。 他半个身子都依靠在小姑娘的肩膀,半眯眼眸,纤长浓密的睫毛欲垂不垂的落在苍白眼脸上,遮住晦暗神色。 “依依……” 他的嗓音很轻,就像是随时都能昏倒一样,连呼吸也很细柔。 看起来格外的脆弱好说话,就像是个漂亮易碎的玻璃水晶装饰: “我们去隔壁的那间房子吧,我不太喜欢这里。” 小姑娘吃惊于亦阳居然没有毒舌,自然满足他的任何要求。 “好的。” 她点了点头,搀扶着苍白虚弱的少年,一步步走进了旁边的那间房子。 前面台阶有些老旧,边边角角都风化成了碎石,长满了潮湿青苔,但却是血红色的,像是有人往庭院门口泼了一层浓厚粘稠的血水。 这间宅子给了小姑娘带来极度不安的感觉。 她微微侧头,看着眉眼苍白精致的少年,刚想要说什么。 亦阳似乎察觉到小姑娘的视线,转头露出个笑容,轻而易举的堵着了她想要说出的话。 “依依,我们快进去吧。” 死亡游戏(37) “啊?” 她呆愣愣的点了下头,“好、好啊……” 被少年迷迷糊糊的带进了门里。 踏入房间的一刹那,阴冷入骨,小姑娘打了个寒颤,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之前是想把亦阳叫走的。 可看着少年笑吟吟的唇角,她又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打量起这件屋子里,还顺便紧了紧衣领。 这里真的是太冷了。 不是冰天雪地的寒冷,更像是有人在你的旁边放了冰块。 阴寒的气息渗透在骨髓缝隙中,缓慢游走,又仿佛有人在耳边呜咽吹着气。 这宅子看起来更不正常了。 顾依依不明白亦阳为什么非要选择它,但她懒得思索,就拽了拽旁边那人的衣袖。 少年垂下睫羽,眼眸漆黑而明亮,纤长的睫毛微微向上卷翘,他苍白的眉眼似乎好了不少,有点血色了。 亦阳唇角笑容明媚,露出个阳光的小虎牙: “依依?” 小姑娘应了声,就当他正准备劝亦阳不要去里面作死时,被少年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难到了: “你以后会离开我吗?” 这句话,亦阳在进入这个游戏的时候,也曾问过一次。 但大概心境不同之前了,这一次,顾依依不想瞒着他,她自身的性格也不愿意多次欺骗面前的这个少年: “……会。” 她来这里是为了假死逃生,不可能停留太久。 否则会被那群人发现不对劲。 “是吗?” 耳边忽然传来亦阳低低的笑声。 顾依依心中一突,她仔细观察着少年那双漆黑眼眸里的情绪,可没有,怎么都没有。 那双纤长眼睫下的眸瞳平静无波,只有笑意,和这件屋子一样冰凉的笑意。 “亦阳……” 小姑娘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楼上忽然传来一道东西落地的声音。 “砰——” 攥着少年的手下意识一紧,顾依依随即反应过来,她回头看着旁边那人,少年正巧被声音吸引住了,抬起眼眸。 见他似乎是想去二楼看一眼,小姑娘急忙拉住他,想要解释清楚。 可接下来又是噼里啪啦的几道落地声,似乎隐隐夹杂着抱怨。 “你们是这间屋子的玩家?” 二楼探下来一个脑袋,是个女人,眼角画着紫色魅惑而又诡异的眼影,唇瓣也是浅浅紫色口红。 像是中毒,又像是让别人中了毒。 女人挑了挑眉,语气笑吟吟的说道: “不介意我们借下楼上的空间吧?” 旁边抱怨的声音更大了:“零七,你在干什么,还不快点过来商量下计划。” 听到计划二字,小姑娘刚要说出口的解释一下子卡住了。 其实那个男人的声音不大,谁也没有那么傻,明知楼下有人还大声嚷嚷。 这句话,是系统即时帮她在脑海里翻译出来的。 系统主动帮忙翻译……顾依依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意思,尤其是结合话语里的那几个特殊的词汇。 她感觉自己四肢百骸有些发冷,因为紧张,掌心沁出冷汗。 顾依依忘了要和亦阳解释,而是关注着二楼的楼梯口,那个女人正巧回头,她便一直盯着女人的唇,仔细观察。 小姑娘没看到,旁边的少年骤然阴沉下去的眉眼。 死亡游戏(38) 女人似乎隐隐约约在和屋里的那个人说了句什么话,嘴唇微动,张张合合。 小姑娘会一点唇语,大概是几个世界下来无意识学会的,可依旧看不明白这个女人在说什么。 系统却当时就跟着念了出来:“我就是来打声招呼而已,不用那么紧张,我可不相信……” 它的声音忽然顿住。 小姑娘疑惑的挑了挑眉,心下却也明白,难怪屋里的那个男人敢正大光明说话了,原来他们说的语言,这里根本没有人能听懂。 系统继续说到,它的语气复杂而惆怅: “我可不相信……银戒,会那么随便的就选择一个宿主。楼下那个黑衣少年倒是挺像它的标准。” 小姑娘也怔住了。 纯黑色眼眸呆呆地眨动着,小姑娘再次感觉,自己似乎又被嫌弃了。 一个又字,道出了多少心酸。 偏偏系统这个二傻还在耳边说道: “亲爱的,她是在说我眼光不好?还是在说你傻?” 小姑娘只回了它一句话:“我觉得银戒这么好听的名字,有点配不上你。” 你应该叫地主家的傻儿子。 这句话小姑娘很有眼色的咽了下去,以免系统炸毛。 但如果她只说这几句,就凭系统诡异离奇的脑回路,恐怕还以为她是在夸它。 果不其然。 没有波澜的机械音此刻听起来居然有些雀跃:“真的?那亲爱的,你再帮我想一个名字吧?” 顾依依笑而不语。 楼上的女人和同伙用听不懂的语言交谈了几句,然后她转头,看向下方两人。 更主要的是盯着亦阳。 女人勾唇笑着,紫色的眼影愈发妩媚: “你们两个要不要来楼上坐坐?如果发生什么意外,咱们六个人还能一起抵御。” 除了顾依依他们两个以外就是四个……正好是追杀的那群人数。 小姑娘更确定的同时,也更加不想去楼上了。 没谁知道里面有什么什么埋伏? 就在这时,修长冰凉的手指轻轻攥住了她的细腕,少年又一次拦住她。 顾依依皱了皱眉。 但这次,亦阳并没有继续不理睬小姑娘,而转头看着她,他的眉眼因失血而苍白,笑容却很灿烂,让小姑娘的心里生出一种诡异的感觉。 “宝贝儿。” 少年贴在耳边低语,呼吸温热而浅浅,可古宅里的空气阴冷刺骨,小姑娘忍不住的颤栗。 “你就是在找他们吗?” 有点慢吞吞的嗓音带着笑意,可那种语气,小姑娘却熟悉极了,上个世界里慕辰一犯病就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她怕楼上的几个人会听到什么事情,不敢开口,只好用眼神示意起旁边的少年。 先离开这里再说。 女人似乎也看到了,她笑了笑,心中不自觉有点轻视,这才想起来要解释: “放心吧,这种地方只有团结才能逃出去,我们不可能对你下手的,”她随意的胡编乱造着,“再说,鬼来了后,人多逃出去的生机也大。” 小姑娘眨了眨眸,戳了戳系统:“亲爱的,是她在装傻,还是你们那里的人智商都挺傻的?” 死亡游戏(39) 这种鬼地方居然还敢提团结合作? 顾依依可没忘了第一个玩偶游戏里把她推回来的女生,要不是有亦阳在,恐怕她刚来这个死亡游戏就会用掉一次系统精心准备的后手。 也不知道那个女生现在在哪里。 这么多游戏了,自己居然一次都没有看见过她。 顾依依的思维有些发散。 “那是他们自己蠢而已,一群新人罢了。” 系统不满的谴责抗议道:“什么叫我们那里的人都很傻!” 小姑娘回神,她的声音很无辜:“我没说你……你只是个机器或者程序,也不是人啊?” 系统认真的想了想,好像还真是,原本怒火冲冲的声音变的不好意思起来: “对不起啊亲爱的,我忘了。” 顾依依弯唇,故作大方的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我不在意的。” 毕竟她也不能和傻子计较。 女人还在用各种理由劝着顾依依两人,可小姑娘却听出来,她的语气已经隐隐有些不耐烦了。 还真是个新人。 顾依依想,自己装得恐怕都比她像,但还是下意识抬眸看向少年。 系统呵了一声:“装怂吗?” 看着那双纯黑剔透的眸瞳,亦阳对她安抚性的摸了摸头,然后抬头看着那个女人,笑容灿烂,露出个小小虎牙,说出的话可一点也不安慰人心: “你以为长得比我老,我就非要听你的吗?” 年龄大概是每个女人都无法触及的敏感话题。 她的手下意识紧缩,纤纤五指狠压在木制楼梯的把手上,手背青筋暴起,笑容有些扭曲。 抹着紫色眼影的双眸变得狠毒而狰狞,她轻轻吐出一口气,也懒得再装了,站起身子,古宅的门窗忽然关闭,发出砰的一声。 小姑娘攥着亦阳的衣角,紧张的环视四周。 女人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阴阳怪气的说道: “我老?你脑子里的那个东西更老吧。” 系统在小姑娘的脑海里委屈巴巴:“我明明还是个小宝宝。” 顾依依看着女人眯起眸子,娇媚脸庞闪过一瞬间痛快,她缩了缩脖子,更从心的缩到亦阳背后了,敷衍的回答系统:“嗯嗯对,你说的是。” 巨婴智障宝宝也算是个宝宝。 小姑娘没有发现,前面的少年在听到女人那句话时,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空中颤抖了瞬,他看着楼上的女人,漆黑冰凉的眼眸晦暗难辨。 不知为何,空气中竟有些隐蔽的压迫感。 女人下意识倒退了几步,然后猛地抬眸看着黑衣苍白的少年,眸光闪过惊奇,心中却对刚才的选择愈发坚定不移了。 系统见此,语气冷硬:“亲爱的,这个女人最后一定要死,她发现亦阳灵魂的不对劲了。” 就算顾依依最后假死脱困,这群人也一定会积极追查亦阳的行踪。 到时候很容易再把小姑娘牵扯出来。 “好的。” 性命攸关的大事情,小姑娘当然不会拒绝,她看了看因为自己方才的抗拒而止步在楼梯口上的黑衣少年,又看了眼楼上的女人。 死亡游戏(40) 四周的房窗全被紧紧关闭,没有了空气流通,阴冷气息更甚,似乎隐隐在皮肤和骨缝中缓缓游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被称作零七的女人却不在意,因为她是任务者,这里没有人能够伤害到她。 “怎么样,要不要上来?可有什么小可爱来了呢~” 零七似乎已经确认,两人绝对跑不出去这件屋子,她下颚搭在白皙纤细的双手上,笑吟吟看着两人。 抹着魅惑紫色眼影的眸子挑起,颇有几分幸灾看戏的意味。 墙角隐隐有一个黑影浮现。 就在这时,少年却忽然勾唇笑了起来。 这个笑容就和顾依依第一次见到他时别无二般。 灿烂,明媚。 少年黑衣黑发,唇角露出一个熟悉的尖尖白白的小虎牙,看起来如同一个邻家打篮球的小弟弟般阳光可爱。 “你说的没错,确实有个小可爱要来了。” 他笑眯眯的说道。 黑色影子逐渐膨胀凝聚,变成一个条纹华丽的黑色老虎,它轻轻走到少年身边,亲昵的蹭了蹭他的掌心。 小姑娘有些吃惊。 “亦阳?” 黑虎的耳朵动了动,它转过身子,蹲坐在地上。 那双同样漆黑的眼睛看着小姑娘,居然像是个人类一样拥有情绪。 似乎知道顾依依是它未来的女主人,黑色老虎表现的始终都很乖巧,见小姑娘看过来,它甚至还凑近几步,低下脑袋求抚摸。 小姑娘下意识摸了摸它的头。 却好像摸进了一团凝固的雾气里,有阻力,却稍微一用力就能穿透。 可黑虎却愉悦的微微眯起眼眸。 “起开,这是我媳妇。” 少年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踢了黑虎一脚,然后转头看着楼上,嗓音浸着冷戾:“去,把他们几个都弄死了。” 顾依依有些惊讶的看着亦阳,少年此刻的神情是小姑娘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漂亮的眉眼乖戾而嚣张。 不、不对…… 顾依依忽然想起布谷鸟的那个世界。 眉眼漂亮而精致的黑衣少年脚下踩着无数恐怖的血肉残骸,哀嚎遍布。 他却毫不在意,只是站在那上面,漫不经心的垂下浓密的眼睫,用湿巾擦拭自己不小心溅上血污的修长白皙的手指。 那种乖戾、淡漠,和少年现在轻飘飘一句把“他们都弄死了”时的不在意神情像极了。 “宝贝儿?”亦阳歪了下头,笑容重新变得灿烂而阳光,唇边露出一颗虎牙,小姑娘却总感觉,那虎牙像是什么时候就能轻而易举的咬断她的脖子,“你是想问黑虎是哪里来的吗?” 他笑眯眯的说道:“我小时候在动物园里捡到的它,病恹恹的快要死了,我就把它抱了回来,悉心照料。” “可没过多久它还是死了,临死前,看着它那双眼睛,我给了它一个痛快。” 给了一个痛快……是杀了它吗? 小姑娘余光瞥了瞥走上楼的黑色老虎,心却向下沉了沉。 亦阳那时候才几岁? 按照他的原话,那时候的他似乎还很小,居然能狠得下去心对自己照料已久的宠物下手? 死亡游戏(41) “依依。” 少年忽然笑了起来,黑眸明亮,眉眼弯弯,灿烂无比,可随着他缓缓说出口的话,小姑娘却只觉得身体愈发僵硬而冰凉了: “在很小之前,我就知道,自己和其他的小孩子并不一样,看到他们一起玩耍,我一点也不羡慕,反而觉得他们好吵啊,想把他们的舌头全都割下来。” “我父母发现这一点后,他们表现的很惊慌,把我送到疗养院里治疗,各种乱七八糟的心理辅导,问话治疗,让我觉得很厌烦。 “可那时候太小了,我根本就没有办法逃出去,所以只能装作正常的模样。” “后来我发现,如果我表现的正常一些,喜欢笑,他们就会很放心的放任我独自一个人,所以我就经常笑。” 亦阳自顾自的说着话,他的脚步逐渐靠近,唇角是熟悉的弧度,眉眼弯弯,隐隐露出一颗虎牙,却像是凶兽捕捉猎物时张开了血盆大口。 楼上已经隐隐传来厮杀叫骂声,小姑娘咽了咽口水。 少年微微向前靠近,小姑娘一直盯着面前那双越来越阴戾的漆黑眼眸,掌心被汗水濡湿,见此,因为害怕,她下意识的倒退了一小步。 他的脸色瞬间暗沉。 而反应过来自己做什么蠢事后,顾依依小脸瞬间煞白,又赶紧走了回来,她垂着头,纤细纤柔的指尖紧紧攥在一起,拧着衣角,心中更加紧张了。 但很快,少年又轻轻笑了起来,熟悉的露出一个阳光小虎牙:“依依,他们是来找你做什么事情的吗?” “亦、亦阳……” 她想要撒娇,娇糯的嗓音微微颤抖,想要坦白躲过这一劫,“他们是来杀我的。” 在刚才她就很想和亦阳说出来了,可那时候,零七就在楼上盯着两人,她根本不敢提出此事。 哪怕现在,楼上已经乱成了一团,小姑娘也不敢说出一切,比如假死,比如偷渡离开这里。 所以她换了另一种说话,嗓音细细轻轻: “我的朋友发现后,就把我送到这里,希望我能够借助特殊的环境把他们都杀了,亦或者被他们杀死。” 说这话时,小姑娘却抬起白嫩精致的面庞,那双漆黑水润的眼眸带着焦急神色,眨着眸,小心的示意着看向门外。 可亦阳在听到那句“亦或者被他们杀死”时,心底徒然升起一阵恐慌。 他将纤弱柔软的少女圈在怀抱里,并没有看到顾依依对他用的小动作,似乎是很怕她在自己一个不经意间就离开,修长白皙的手臂紧紧钳制着少女柔软的腰间,毛茸茸发脑袋埋在颈窝,力劲大到险些掐到她喘不过来气。 “宝贝儿。” 少年的嗓音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和冷戾,“我不会让你死,你也绝对不会死。” 想到画中精怪的那个世界的最终结局,顾依依心中一突,可少年此刻仿佛陷入到自己的世界里,嘴里呢喃着什么,根本看不到她的示意。 情急之下,少女直接一口咬在他的白皙手臂上。 死亡游戏(42) 她的腰被少年掐的很疼,几乎快断了,喘不过气,那双漆黑的眼眸水雾氤氲,鼻尖微红,眼眶尾角也泛着细细的红,看起来就像一个小可怜: “亦阳,我有点疼。” 少年被吃痛的声音唤醒神智,他双眸闪过片刻的迷茫,反应过来,急忙松开手慌乱关切的询问: “依依?你没事吧?” 见到小姑娘纤长眼睫上沾着的泪水,他更加焦慌了,急迫之下,居然还想要伸出手撩开她的衣角,看了看腰间是不是被掐的青紫。 “不用。” 顾依依制止了他。 她抿了抿唇:“亦阳,我怕冷,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 小姑娘确实很怕冷。 这是出生时,顾母难产落下的娇弱病根。 哪怕早就被系统治疗好了,可心理作用之下,小姑娘却依旧感觉很冷。 房间阴森,阴冷席卷扑来,楼上传来血腥味和凄厉惨叫,还包括几声虚弱的虎啸,而她的四肢百骸似乎都被冻起来了,僵硬无比。 少年攥住她的手,微微垂眸。 小姑娘的指尖很漂亮,纤柔白嫩,像是五个娇软的糯米团子,他用指腹轻轻抚过,细腻的肌肤此刻摸起来却冰冷冷一片。 他抱住小姑娘,垂着睫羽,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 “依依,对不起。” 顾依依有点手忙脚乱。 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听见面前这人道歉。 “因为以前,他从来没有让你受过伤,这次……大概是气急了吧,不小心忘记这件事情了。” 系统说了句话,脑回路清奇的它居然罕见的调侃着:“亲爱的,正好你可以继续作几下,让亦阳把你弄死得了。” 想了想,又觉得这方法似乎也不错,便继续说道: “我可以看情况暴露自己,让他们猜到你才是我真正的宿主,然后那几个人中,只留一个作为见证的活口,和之前假装被他们杀死相比,这个更不容易出差错。” 听到此话,小姑娘面无表情。 果然,系统奇葩的脑回路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该掉了。 亦阳那家伙虽然变态了点,但顶多也就是打断她的腿,然后再把她关起来而已…… 不对,怎么感觉还不如去世好呢? 被妩媚女子紧紧关闭的门窗,在黑衣少年轻轻一推之下,居然就这么打开了。 他转回头,对着脸色也被冻得苍白牙颤的小姑娘,轻轻弯了下唇,说道: “这里在很久之前,是我住的地方。” 他在这里有多久了? 七年?九年?亦或者十多年?时间长到他已经迷失了。 这里的时间流速很慢,也很不稳定,有时候一个游戏就可能花掉一两年的时间,也有可能不到十几秒,就送了命。 根本没有人会花费多余心思去计算时间。 他们都在逃命,想方设法的逃离这里,可少年却在享受着这样的生活,刺激、血腥、又美好。 而他的容貌一直没有变化过,维持着十七岁时出车祸前的那副模样,黑衣黑发,笑起来灿烂又阳光,唇角露出一颗小虎牙,很具有欺骗性。 ——这是所有人都喜欢的模样。 也是小姑娘喜欢的模样。 死亡游戏(43) 走出屋子。 外面的街道虽然依旧阴森可怖,但温度却比古宅里回暖了很多。 她纤细娇柔的身子微微寒颤,披着亦阳的外套,苍白的脸色逐渐好转。 明明在少年穿着刚好合适的衣服,小姑娘穿在身上,衣摆却直接垂到膝盖的稍稍上面一点,衬得她更加娇小软糯了。 纤白细腻的指尖攥着衣服,顾依依怕冷的紧了紧领口,嗓音轻轻说道: “那头老虎打不过他们的。” 虽然不知道亦阳这个宠物的实力有多强,但它绝对不可能独自面对四个任务者,最后还全身而退。 哪怕…… 那群家伙只是系统口中所谓的新人。 她拧起眉头,嗓音不禁染上了一抹担忧:“我们要不要还是回去看下?” 顾依依跟那头黑虎其实并不熟悉,但可能是系统曾经就变成过一个浑身漆黑色的小奶猫,对于这只黑色老虎,小姑娘总有种格外的怜惜。 哪怕它可能只是因为阴气的原因才变成的黑色。 可少年原本还带着笑的眉眼倏尔阴沉下来。 “那就让它死在那里吧。”亦阳的嗓音很冷漠,也很漫不经心,唇角微微勾起:“死了,宝贝儿你就不会想它了。” 小姑娘用一种不敢置信的视线看着他。 “它是为了你才冲上去的。” “是啊,”少年见到小姑娘这副可爱的模样,忍不住伸出手,掐了下她白嫩柔软的脸颊,尾音挑起:“可那又怎么样。” 他向来没有什么温情。 所谓的宠物,也不是看着有趣便抱回来罢了。 既然撕破了面具和伪装,黑衣黑发的少年也懒得再演戏了,他嗓音懒洋洋的,修长白皙的手指却轻轻温柔的将小姑娘的衣服再裹紧一点: “宝贝儿,你要清楚一件事情,只有你才是最重要的。” 害怕冻到她,亦阳甚至还将顾依依正在微抖的指尖抓住,放在掌心捂热,弯唇一笑,露出个阳光明媚的小虎牙: “所以,你别想着要离开我了。” 顾依依忽然感觉眼前一黑。 天旋地转。 脑海中有系统发出警报的声音,尖锐刺耳,却唤不回她的思绪、 “宿主,快离开,快选择脱离!” “亦阳居然跟游戏达成了交易,他想要的是你!!” 那声音好像从脑海传来,又似乎其实是远在天边,四面八方,越来越迷失光怪陆离,让小姑娘根本没有思考的空间,直接昏了过去。 轻轻揽着小姑娘柔软的腰肢,少年笑了,露出个小虎牙,却像是吞骨噬肉的狰狞凶兽。 他白皙的五指抚过怀中纤弱娇小的少女发丝,柔顺似丝绸,指尖最终停留在太阳穴的位置,少年低垂眼睫,细长微挑的眼尾却淬着冰凉:“你是谁?” 系统沉默了半刻,最终还是开口:“你是怎么屏蔽我和宿主的联系的?” 它还没有傻到那种程度。 眼前这人对于自家那位没心没肺的宿主,向来带着一种强烈到几乎快喘不过气的觊觎和占有欲,系统特意换了个显得很公式化的生疏称呼,而不是熟悉的亲爱的。 它怕被打死。 冷漠。 死亡游戏(44) 对于脑海中突然响起的波澜无惊的机械音,少年居然只是稍稍挑了下眉头。 亦阳很聪明。 早在听到那个女人说出那句意味不明的话时,他就联系到小姑娘之前的不对劲,瞬间做出了很多猜测。 现在也不过是认证了其中一个罢了。 “系统?” 他念出这个只要是现代社会就没有人不熟悉的称呼。 “你可以这么理解,那么,我要叫你什么?亦阳?” 少年点了点头,漆黑眼眸微微眯起,顺着街道,看向动静逐渐变得安静起来的二楼楼阁:”这群人是你引来的?“ 统子狗不怕他会伤害到小姑娘,更不怕亦阳对它出手,虽然不清楚面前这人的身份,但现在的亦阳失去记忆,也打不到它,系统自然丝毫不慌,反而试图给自家宿主打探点消息。 感觉真是操碎了心。 都互相觉得自己为对方操心的大傻之一,系统还在继续说着: “没错,但是我有足够把握送她安全离开,你不应该说一下你是谁吗?真的是叫亦阳?还是说应该叫做祁谢?” 此刻的它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第一个世界,因为那时候的系统还不认可小姑娘,甚至对于她有点防备,所以只给她说了一点大概描述,根本没有准确的剧情。 所以,小姑娘并不清楚。 她经历的第一个修真位面,那里面的反派boss,除了魔尊这个世人皆知皆厌恶的称呼以外,还有个真正的名字。 叫祁谢。 少年却好像浑然不知一般挑了挑眉,答非所问,亦或者是在回答它之前的问题: “屏蔽你很简单啊,完成二十次游戏就可以离开这里,并且交换一个条件,我在这里待了好几年,所有的条件都只用来换了两点而已。” “带走她,以及屏蔽你。” 他拦腰抱起纤弱娇小的少女,看着她昏睡着阖上眼眸,呼吸浅浅,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垂下,纯净漂亮的小脸像是一个贪睡的孩子,温软唇角弯出一个小小的弧度。 还真是傻得可爱,连他的话都敢相信。 就连他的那对父母面对他说出的话,都要小心仔细分辨,若非是因为那莫名其妙的亲情,恐怕早就叫人把他抓走送到精神病院了。 少年虽然是这么想着,却又有些理解他们的感受了。 却不是亲情,而是爱情,若是怀中的少女某一日也变成他这副乖戾嗜杀的模样,恐怕自己表现的还不如那堆父母。 空旷阴森的街道忽然浮现一个虚门,空间波纹缓缓,黑衣少年迈步而出。 对面是他的房子,不是休息室,而是真实世界里他的房子,一个人都没有,因为他的父母不敢和他住在一起。 将小姑娘轻轻的放在床上,少年垂眸,修长冰凉的指尖缓缓划过她的精致眉眼。 死亡游戏还有点良心。 屋内居然还保持着他走时,那副纤尘不染的干净样子,可苏亦阳有点轻微洁癖,否则不能每次溅上血都要仔细擦一擦。 所以他给小姑娘在衣柜重新找了个被褥盖上,然后就转身,打扫卫生去了。 死亡游戏(45) 小姑娘醒来的时候,睁开茫然水润的漆黑眼眸,纤长的睫羽在空气中颤抖,她白嫩娇软的小脸上还有着很明显的浅浅微红压痕。 “系统?” 看着明显不同于休息室的温馨房间,记忆回笼,少女疑惑的唤了一声。 脑海中却没有熟悉的回应。 死寂一片。 顾依依抿唇,又叫了几声,可依旧没有回应,便有点慌了神,她穿上鞋推开了房门。 窗外挥洒着阳光,熟悉的,温暖的,让她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在游戏里阳光都是虚假的,就像是一缕黄色的灯光,哪怕看起来很暖,照在身上却也冰凉一片。 少女茫然的走在有点陌生的房间,她只穿着一身睡衣,脚下是棉质拖鞋,根据温度和天气来判断,现在似乎是夏天,但刚从被窝里出来的她还是感觉有那么一点点冷。 听到楼下有细微动静,顾依依思索了下,便扶着楼梯的把手走下了楼。 厨房里有个少年正手脚无措的抓着一只鱼,微微垂眸,唇瓣死死地抿起,那鱼虽然被刨开,但似乎还活着,反而因为疼痛和脱水的刺激,逃脱的动作变得更加激烈。 血水顺着修长白皙的手指流淌下来。 看着少年那副隐隐有些不耐烦的表情,眉头越来越紧,似乎随时都可能拔出菜刀把它剁成碎肉。 上个世界早就习惯了给某个刚来到现代社会的家伙做饭,见此情景,小姑娘下意识出声:“等下,再用水洗一洗,血水会起浮沫。” “依依?” 少年惊喜的转头,看到熟悉的小人儿站在厨房门口,他下意识弯起唇,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你是在教我吗?” 说完后,小姑娘就回过神来。 不对,她来这里明明是为了问清楚系统的事情。 为什么晕倒前,系统表现的那么急迫而惊慌……亦阳和死亡游戏到底做了什么交易?只是要她的话,为什么系统也会失联。 她有太多的疑问了。 面对少年的提问,她只是保持了沉默。 见此,少年原本惊喜的漆黑眼眸逐渐暗沉下来,脸上的笑容尽数敛回。 修长白皙的手指嫌弃的将那条鱼随意扔进水槽里,哗啦啦的激烈流水从水龙头里淌出,冲在还在蹦跳的鱼儿身上,将它打了回来,血水蔓延。 顾依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少年洗了洗手,确保闻不到一丝鱼腥和血味后,紧皱的眉头这才逐渐舒缓开。 他一边用毛巾擦手,一边走了过来。 “怎么,在找那个系统?然后离开?” 少年原本温暖阳光的声线变得很冷戾,笑容变得血腥,漆黑色暗沉眼眸微微挑起细长尾稍,华丽而幽冷,那视线像是要把她拆碎骨头吞吃入腹一般: “我似乎说过,宝贝儿,你别想着要离开我。” 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循环。 她必须要死,而且,要当着那群人的面前死去,紧接着就立刻脱离,否则他们会察觉到不对劲。 小姑娘抿了抿唇,感觉裸露出来的手臂似乎更凉了,忍不住抱起白皙纤细的手臂。 她换了个问题:“那四个家伙呢?” 死亡游戏(46) 在晕倒前,她听到的那几声虎啸也是虚弱不堪,估计那时黑色老虎就快要坚持不住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苏亦阳笑了。 他走到小姑娘的身边,冰凉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顾依依下意识颤了下身子,其实这只是心理反应作怪而已,少年的身上干干净净,只有沐浴露的清香。 他恍如没看见小姑娘脸上的害怕一般,露出灿烂的笑容,却让顾依依更加不安了。 “依依,你醒来后只对我说了两句话。” 那双漆黑的眼眸暗沉无比,血腥气息更加浓厚了,嗓音很轻柔,却让顾依依遍体生寒: “不是问我,也不是问你……而是那个给你带来麻烦的系统。” 她眼眸瞬间睁得极大,盯着少年阴鸷冷戾的眉眼,感觉脑子生了锈,即将说出口的问话卡在嗓间,复杂、难以置信、甚至是果然如此,各种情绪在脑海中变得乱麻一样纷杂。 半响,她嗓音干涩:“你、你真的知道……它……了?” 早在系统失联时顾依依就隐隐猜测到这个可能性,不过是心怀侥幸罢了,可没想到少年还是捅破了最后的窗户纸。 “宝贝儿。” “那个系统有没有和你说过,其实你演的一点也不像。” 他仿佛无奈的叹息一声,就像曾经无数次说她傻一样,小姑娘却再也感受不到以往的开朗宠溺,只感觉眼前这个漂亮的少年就像个心理扭曲的变态。 “除非是像我这样的疯子,否则,其他人都恨不得离游戏远远的,可你却恨不得每天都待在游戏里。” 碰见小姑娘的时候,苏亦阳就感受到不对劲了。 只不过没有点出来罢了。 因为他觉得,那些都无关紧要,某些时刻他不介意小姑娘有点自己的秘密,逼急了反倒更容易炸毛。 说到这里,少年的笑容一下子消失,阴沉无比: “可这不代表我能够容忍你离开我。” 他容貌看起来真的很具有欺骗性,露出一个小虎牙,阳光开朗,但此刻表现的却极为喜怒无常,漆黑的眼眸阴鸷而幽冷: “还记得第一个游戏里的人偶吗?” “宝贝儿,如果你不听话,我不介意让你也变成那样,当然,我不会杀了你,这样就能乖乖的陪着我了。” 疯子…… 想到少年形容自己的词语,小姑娘终于明白,自己的这个男朋友究竟有多可怕。 也终于明白系统曾经多次欲言又止的提醒。 她有些搞不懂,明明之前几个世界,自家的男朋友看起来都很正常啊…… 哪怕剧情把作为反派的他写的阴鸷凶戾、手段残忍,可就像系统以前说的那样,对于小姑娘而言,那也只不过是匮乏空洞的文字描述而已。 没有亲眼见过,何曾谈恐惧? 更何况在顾依依的眼里,这几个世界的他都很乖,最多就上个世界出了点意外。 少年恢复成原本样子,他找了件外套,披在小姑娘的身体上,又把空调温度开得高一些,然后转身攥住她冰凉的细腻指尖。 “走吧,我们回房间,这里有点冷。” 死亡游戏(47) 迷迷糊糊的被苏亦阳牵回了房间,接触到屋内的暖空气,小姑娘下意识打了个寒颤,抱紧衣服。 “依依,你可以先休息一下,我去给你做饭。” 少年的声线很温柔,就像是在关心她一般。 丝毫看不出之前的威胁。 若是在几天之前,看到毒舌又犀利的亦阳变成如此,小姑娘或许会很开心。 但现在却只有沉默。 顾依依抿着唇,装作没听见一般走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层层裹了起来,像是个蚕。 她听到背后有脚步声传过来。 “宝贝儿。” 蒙住脑袋的被子掀开,少年用带着凉意的修长手指,将被角掖好,无奈说道:“你这样会喘不过来气的。” 纤白的指尖死死掐在掌心,有些疼痛,这才小姑娘的怒气没有爆发出来。 可她语气却也不算太好,冷笑道: “正好,死了就直接做成人偶,还省得你动手了。” 少年的动作忽然僵了下。 他若无其事的放下手:“这样吧,咱们做个交易。” 小姑娘背过身,没有理会他。 她觉得自己有点委屈。 少年见此,轻轻笑了下:“如果你乖乖听话,我可以保证那个系统不会出任何问题,甚至每周见一次面,但你们只有五……秒钟的时间。” 苏亦阳本来想说五分钟,但又觉得太长了,便改口成为五秒钟。 小姑娘也发现了他的停顿,气的直接把枕头扔在他身上:“那你还不如直接通知我一下它死没死得了,五秒钟聊个屁啊。” “乖~”少年不躲不避,任由枕头砸在身上,无奈的弯腰将枕头捡起来,拍了拍:“女孩子不要说脏话。” 她憋气的回了句:“你管我啊。” 苏亦阳的轻微洁癖无法允许容忍少女睡在掉了地上的枕头上面,但他又不想离开,干脆把手里的枕头扔到床头柜上。 少年坐在床边,将脑袋埋在被褥里的顾依依捞出来,放在自己的腿上,修长白皙的手指缓缓地梳理着她的发丝,当起了人形枕头。 “宝贝儿,如果你真想要只要我的一句消息也可以。” 他说道,似乎真的在考虑这个可行性,或者说苏亦阳一开始就是想这么做的,只不过是怕小姑娘闹起脾气来,这才稍稍让步。 小姑娘深呼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不要意气用事,她转过身子,纯黑色剔透的眼眸直视着少年。 “五秒钟就五秒钟,但我现在就要见一次系统。” “当然可以。”苏亦阳见小姑娘终于理会他,唇角忍不住弯起,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黑色碎发被窗外浮跃的阳光镀上了温暖的金晕,眉眼就像是个邻居家无害的小弟弟。 他眼眸弯起,嗓音听起来温柔而宠溺,说出的话却是威胁: “可是你必须要听话,那四个人中还有个活口,宝贝儿,如果你惹我生气,我就把它的消息送给那家伙。” 小姑娘闭上眼睛没有说话,可苏亦阳却能看到她垂下的睫羽在微微颤抖。 他当做没看见,继续耐心的梳理着有些乱的发丝。 时间还长。 小姑娘迟早会习惯于这样的他。 感受到冰凉的指尖穿插在发丝,偶尔会触碰到头皮,她的身体微微僵硬。 死亡游戏(48) “喂……亲爱的你能听见吗?听见就吱一声。” 系统熟悉的机械音忽然响起,有气无力,像是复读机一样念念叨叨: “回个话啊,亲~?” “亲爱的,你要是再不回话,我就带着剩下的所有积分跑路了。” 顾依依原本还很惊喜,听到这些话,之前的郁闷似乎全都被一扫而空,她忍不住弯唇,笑出了声:“系统?” “呀?”脑海中的机械音一愣,似乎想让她开心点,系统将声音换成了小姑娘以前最喜欢的正太软萌音:“亲爱的~你能听到我说话了啊?” “再等我一段时间就好了,这段时间你先给亦阳顺顺毛,我就可以……” 声音戛然而止。 小姑娘原本带着笑意的脸蛋微微僵硬。 她这才恍惚想起来,自己的时间只有短暂到极致的五秒钟。 苏亦阳的手指还在梳理怀中小人儿柔顺的黑色发丝,见此,少年低笑一声,挑了挑眉:“怎么?让你见面还不开心了?” 小姑娘咬牙切齿:“开!心!我真的特别开心!” 她原本很气愤很委屈,可听到系统那跳脱欢快的声音,忽然又只剩下生气了。 自己不是很早之前就知道这家伙是什么样的人了吗? 若是有哪一次他真的大方的放手,那才最应该担心,这家伙是不是准备暗搓搓的杀了她,然后再杀了自己殉葬。 少年似乎能感受到她的态度转变,眼眸笑眯眯的,唇角勾起,不再打理小姑娘的头发,而是改成捏着她白嫩软糯的脸颊。 “依依。” “其实只要你乖一点,我也可以像以前那样对你的。” 小姑娘扯了扯唇角:“比如叫我大傻子?” 少年歪着头,眼眸漆黑,纤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卷翘,眉眼漂亮,笑容灿烂无比:“只要宝贝儿你想~我不介意的。” 听到这里,她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虽然两人的对话一如既往,但却没有曾经那种好笑羞怒的感觉了,小姑娘只得僵硬的转移话题:“我饿了。” 少年站起身,他这次罕见的没有穿着黑色衣服,浅灰色的短袖更衬他白皙的肤色,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蛋看起来也没那么可恶了。 苏亦阳弯唇说道:“那我去给你做饭。” 顾依依觉得,两人现在需要改善下关系,但别想着这家伙能主动了,所以小姑娘也跟着起身,说道: “我和你一起去吧,毕竟你做饭难吃。” 临到最后,还不忘刺他一下。 少年皱了下眉,却并不是因为那句话,他说道:“宝贝儿,你在这里待着就好,外面冷。” 因为还没来得及出去买衣服,小姑娘现在穿的睡衣,其实是他的,只一个上半身就几乎快当睡裙了,露出两条白嫩纤细的小腿在空气里晃悠。 苏亦阳却只担心她会冷。 顾依依不听劝,憋足了气要出去,用那双漆黑水润的眼眸瞪着他,像个幼猫在摆爪子尖:“要么让我出去,要么你出去就别回来了。” 少年皱紧眉头,转身去给她找了件外套,睫毛微垂,修长的手指拉上拉锁,仔仔细细将小姑娘包裹的严实,似乎生怕她生病。 死亡游戏(49) 厨房里很干净,冰箱里什么都没有,全都是速食食物。 倒是橱柜上的调味料不少,密密麻麻全都是,但看着那满满当当的分量,小姑娘估计,这些玩意自从买回来后他就没有看过一眼。 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少年做饭。 他修长匀称的手指在灯光下,镀上了一层柔光,从水槽里轻轻松松就捞出那条已经挣扎死透了的鱼儿,水渍顺着指缝流淌而下,轻轻放到砧板上。 忽然转头,他对站在门口的小姑娘说道:“宝贝儿,你先出去吧。” 顾依依忍不住感到好笑。 “亦阳。” 她并不知道少年姓什么,只知道他第一次见面时告诉自己的那两个——亦阳,可说出口后,顾依依才恍惚间觉得似乎这样有一种缠绵悱恻的亲昵感觉。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第一次见面就蓄势已久了。 “连你杀人的情景我都看过,现在却怕我看你杀鱼被吓到?” 少年挑了挑眉头:“这不一样的,宝贝儿。” 苏亦阳只是想让顾依依认清真正的他是什么性格,并且逐渐接受,而不是喜欢那些伪装虚假的性格表情。 但并不代表少年不关心她。 话虽如此,但他却没有继续强迫小姑娘离开厨房了。 顾依依发现,少年的手法其实很娴熟,尤其是剁鱼的时候,修长白皙的手指提着刀柄,动作行云流水,流畅到像是在进行一场解刨的艺术。 可到其他时候就显得很生疏了。 偶尔看下手机里的菜谱步骤,少年在煎鱼块时,时不时会慢上一拍,有时动作猛了,热油溅到他的白皙手臂上,瞬间烫出一大片可怖的红色痕迹。 少年却眼也不眨,伸出筷子稳稳当当的夹着鱼块翻了个身。 顾依依倒是有点心疼。 她转身回到客厅,找了条干净的毛巾,泡在冷水里片刻拿了出来。 “用这个敷一下,我先来帮你来做菜。” 少年转头,下意识想对旁边嗓音娇糯担忧的小姑娘弯唇笑一下,忽然想起什么,他放下筷子,皱起眉头。 将毛巾扔到一边,苏亦阳用手将少女的指尖捂在掌心,原本温热细腻的小手,此刻摸起来冰凉一片。 “下次不要碰凉水了,我又死不了。” 少年似乎一点也不关心自己的身体。 明明可以请阿姨,但他的冰箱里却满满当当的全是速食食品,小姑娘看过手机上的时间,对比下食品袋上的生产日期,发现里面东西都还是新着的,刚买没多久。 而手机里更是一个点外卖的软件都没有。 “你去敷一下冷毛巾,泡下水而已,我也死不了。” 小姑娘学着他的语气,明明嗓音软软糯糯,可少年却听出来了里面坚定的情绪:“要么我今晚就不吃饭了。” 苏亦阳弯了下唇:“依依,你是在关心我吗?” 穿着宽大外套的女孩睫毛在空气中颤了下,那双剔透漆黑的眼眸直直看着他,唇瓣微抿:“亦阳,我一直都在关心你。” “因为你是我喜欢了很久的人,我不希望你受伤,也不希望你糟蹋自己的身体健康。” 死亡游戏(50) 少年愣了一下。 但很快,他敛回笑容,睫毛纤长,投下细碎的冷光,漆黑的眼眸有些淡漠阴冷:“宝贝儿,你不用为了那个系统来讨我开心的。” 谁为了让你开心啊。 小姑娘恨不得把那条冷毛巾拍到他脸上。 她知道苏亦阳误会了,因为他没有曾经的记忆,更不要提此刻的情景也有些不太对,少年刚刚威胁完她。 顾依依扯了扯唇角,挤开他,软软糯糯的嗓音此刻也微冷硬些: “我来做饭,你闭嘴到一边看着去。” 苏亦阳并不在意小姑娘对他语气里的不客气,只要不走,他不介意疼着宠着小姑娘,将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送到她面前,只要小姑娘想要,哪怕是他的命也可以。 可如果想要离开…… 那他也不介意用点特殊手段。 眼眸闪过一丝戾气,转瞬即逝。 少年抬眸,就正好看见小姑娘撸起袖子,露出了两条白嫩纤弱的手臂,抢在她伸手将那盘快煎糊的鱼块端走。 “这个不要了,我去给你拿高压锅。” 小姑娘拧了拧眉毛:“高压锅只能用来煲汤,我想要炒菜。” 苏亦阳此刻的态度很坚决,“不行。” 看见少女本就皱起的眉头更紧了,苏亦阳也知道她的脾气倔,更不要提之前自己已经惹她生气好几次了,便服了软,弯腰轻声的诱哄道:“炒菜很危险的,万一伤到你怎么办?” 还是煲汤最安全。 只需要将食材切好放里面,加点调味料,再放满了水,就可以等着开锅了。 少年揉着她的脑袋,又给了她一记猛药:“正好我也可以和你学学,以后你生病了,我就可以给你煲汤了,养养身子。” 顾依依终于勉强同意了。 看着小姑娘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鼓着脸蛋,憋屈却又很乖巧的模样,苏亦阳忍不住亲了亲她的唇角: “乖~” 他冰箱里什么都没有,全是速食,就连这条鱼,还是之前叫人送来的。 索性,因为担心浪费食材,苏亦阳顺便让人多送了两条。 应该也够用了。 他不敢让小姑娘碰刀,哪怕顾依依再三保证,她以前就会做饭,根本不可能切到自己的手,可少年依旧担心。 “还是我来吧,你告诉我怎么做就行。” 不让她洗菜,怕冻到手。不让她碰菜刀,怕她不小心伤到自己。 少年似乎把她当成了易碎品。 虽然说是由顾依依来做饭,但最后,其实也只是在最后加水时,少女稍微动了下手而已,紧接着就被苏亦阳笑眯眯的,用温柔却无法抗拒的力道抢了过去。 “我没那么娇贵的。” 小姑娘忍不住小声的嘟囔道。 她觉得,少年这已经不是把她当成易碎的玻璃了,简直是当成雪花,都不敢捧在手里,生怕一点温度就让她融化了。 少年将高压锅轻轻放在电磁炉上,似乎很害怕自己稍微不小心,就撒了一点,因为这是小姑娘教他做的,那个他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她看的小姑娘啊。 可惜的是,顾依依早就转身去客厅了。 她坐在沙发上,还穿着那件温暖宽大的外套,自然没有看到这一切。 死亡游戏(51) 这顿饭不算太好吃。 因为没有让顾依依动手,都是她在旁边指导,那些太过含糊的“少量”“适量”也让少年有些猜不准多少的量,最后的成品稍稍有点咸了。 比起之前那几个位面,却好了很多。 面前的少年明明就很有天分,一点就通,为什么这么多世界,却依旧学不会做饭? 迟疑了片刻,小姑娘还是将这个疑问道了出来。 少年持着汤匙的修长手指顿了下,汤汁洒在桌子上,他垂眸,又若无其事的舀了一勺。 “因为我不想让你吃别人做的菜。” 这句话很莫名其妙,但小姑娘却听明白了。 每个人做饭的习惯都不一样,哪怕可以学,但恐怕对于眼前的这家伙来说,也是别人的手艺。 而他浓郁强烈的独占欲,绝对不会放任自己去吃那些出自别人手的饭菜。 不对…… 想到之前几个世界,也有过几次请阿姨的经历,小姑娘又否认了这个猜测。 “那我如果点外卖怎么办?” 知道少年没有记忆,她换了个方式来询问,嗓音轻轻:“我们也不可能不出去吃饭。” 少年弯唇:“宝贝儿,我可以容忍你做除了离开我以外的任何事情,你说可不可以?” 似乎知道小姑娘真正想问的是什么,他放下汤匙,声线缓缓的复又说道:“我只是不允许在自己面对你时,身上还沾染了上除了你以外的任何气息。” “这是原则问题。” 顾依依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回复,心脏忍不住颤了下。 她一直以为这人只是独占欲很强烈罢了。 不允许她做这事,也不允许做那事……顾依依有时候甚至还会感到轻微的抵触,这种浓烈的感情有好几次都让她险些喘不过气来,最后还是靠系统的鼓励,才咬牙挺了下来。 但小姑娘却从未思考过,这么多世界以来,面前这人对自己似乎也向来如此严格。 或许他的观念里,这样才是应该的吧。 我很少与除你之外的异性说话,所以你也要如此;我绝对不会因为任何事情离开你,所以你也要如此;我为了你可以放弃这世界上的一切,所以你也要如此。 ——我爱你,所以你也必须爱我。 很霸道很强势的爱意,根本不讲道理,少女却鼻尖一酸,她急忙慌乱的垂下小脸,纤长的睫羽微微颤抖,眼睛有些泛红。 “怎么了?” 相比起她,此刻的少年显得更加手脚无措,他以为是自己之前的话吓到了她,毕竟,现在的女孩都希望有属于自己的空间,可他绝对不能放手。 苏亦阳也觉得自己疯了,他无法容忍任何除了自己以外的生物接近小姑娘,也无法容忍她离开,甚至还舍不得将她做成乖巧又听话的人偶来陪自己。 所以,在想到这个可能性后,少年干脆放下即将伸出去的双手。 都特么怪自己犯贱。 他冰凉的扯了扯唇角,眸光晦暗,笑容血腥又阴鸷,原本漂亮的眉眼此刻看上去有点阴沉可怕: “依依,我是不可能放你离开的。” 死亡游戏(52) 小姑娘的嗓音带着闷闷的哭腔,娇糯勾人,略带埋怨说道: “说的好像我能离开一样……” 这句话,让少年勾了勾唇,眉眼温柔了片刻,“你当然离不开了,宝贝儿。” 就在这时。放在一旁的电话忽然响起。 很简单的音乐曲调,和上个世界她用的一样,都是系统默认的铃声。 顾依依拿起来看了一眼。 没有备注,只是一串电话数字。 她将手机递给面前的少年,伸出来的手指莹白而纤细,小脸沐在灯光下,眼睛和鼻尖还微微泛着可怜兮兮的红,嗓音也糯软:“给你。” 他勾了勾唇,眉梢眼角也溢满了温柔的笑意,可当视线落到上面那串电话号码时,蓦然皱起眉头。 “喂。” 那头传来一个女声,不知是不是错觉,小姑娘总感觉她的语气很小心翼翼:“亦阳,司康说你回来了,所以妈妈就打电话过来问一下……” 他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苏亦阳在游戏里度过了十几年,可在外界而言,也不过失踪了十几天罢了。 因为小时候的事情,虽然他让自己变得逐渐正常了起来,但他和他的那对父母之间感情并不深厚,唯一的那丝亲情也不过是用来维持着不把他报警送到精神病院去罢了。 对于他的疯狂和心理不正常,几人都心知肚明。 小姑娘看着少年垂眸,漂亮的眉眼在白炽灯下显得冷淡而漠然,她指尖动了动,舀了一勺汤,稍微吹凉后将汤匙抵在少年唇边。 “吃饭。” 她做了个口型,眉眼弯弯,纯黑色眼眸清澈而剔透,然后又无声的说到:“没事,有我陪着你呢。” 苏亦阳愉悦的轻勾唇角。 说出口的话,听起来也轻快的微微挑着尾音,正常了很多:“什么事情?” 小姑娘并不知道。 少年不是在伤心,因为在很小的时候,他的父母对他还是有感情存在的,只不过是他自己用漠然和冰凉将那些觉得很烦人的感情推开。 他冷淡,也不过是因为这群人打扰了自己和小姑娘的相处时间而已。 那头的女人似乎也很惊讶,她沉默了几声,宛如下定决心般,说道:“我前几天去了医院,检查结果是怀孕。” 小姑娘惊讶的睁大眼眸。 她仔细观察着少年的眉眼神色,却只见他挑了挑眉梢,唇角轻勾,完全不在意的模样,仿佛那个怀孕的人不是他的亲生母亲而是隔壁阿姨:“恭喜。”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挂了。” 电话被挂断,抬眸就见到对面的小姑娘一脸担忧谨慎的小表情,少年好笑的勾起唇,挑了挑眉:“宝贝儿,你不会以为我会因为这事伤心吧?” 顾依依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给他的碗里夹了一块鱼肉,言不由衷的说道: “没有,我就是担心你不吃饭而已。” 苏亦阳轻啧了声,他起身,坐到顾依依的那头沙发上,将软糯娇小的女孩抱起来放到自己膝盖上面,侧头亲了下她唇角,眉眼带笑: “宝贝儿,虽然知道你在赌气,但我依然很开心。” 死亡游戏(53) 左手臂牢牢圈着小姑娘,他另一只手夹起块白嫩鲜美的鱼肉,用筷子慢悠悠的挑起了细刺。 “放心吧,我没伤心,早在进入游戏前我就清楚这件事情了。” 这样的动作挑鱼刺很麻烦,也很慢,但少年却依旧有耐心的用筷子一寸寸细致翻找,他垂着睫羽,眉眼看起来很温柔。 “当时我就是在赶往医院的路上,不过是后来出了点意外,进入游戏里罢了。” 他那时走在路上,忽然有个醉酒开车的司机从对面拐角处冒了出来。 少年原本可以躲开,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或许觉得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太无聊了吧,他就站在路中央,任由自己被车子撞飞。 现在,这段记忆被游戏修正成为了失踪,少年也不想让顾依依知道实情,便没有多说。 “噢,明白了。” 在少年怀里依偎蜷缩的女孩乖巧听话的点了点头,看起来纤柔又娇糯,他忍不住亲了亲她眉眼,唇角轻勾。 “真乖。” 苏亦阳将挑好了刺的雪白鲜嫩的鱼肉夹到小姑娘唇边。 看到小姑娘吃完,他又夹了一块开始挑,随口解释道:“他们给我打电话,只不过是为了通知我,让我以后不要去打扰他们罢了。” 不过他们想的多了。 自己本来也就没有打算做什么事情,哪怕没有这场游戏,他大约也只是在一段时间后莫名失踪。 至于之后的事情…… 谁知道呢? 可能这个世界上就会多出来一个罪恶穷极的通缉犯吧。 当然,面对容易心软的小姑娘,苏亦阳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多买点惨,所以,他敛起眼睫,声线染上几分受伤的沉闷,轻轻说道: “宝贝儿,现在我只有你了。” 顾依依可不知道他在骗人。 霎时,心疼的抬手用指尖触了触少年微凉的脸侧,又碰到了他颤抖的纤长眼睫,顾依依心中一急,直接回头亲了他唇角一口: “没事的,有我呢。” 心情愉悦的少年并没有发现,顾依依并没有承诺过,说她会一直陪着他。 害怕苏亦阳的心情会不好,小姑娘干脆转移了话题,不再讨论他父母的事情,顺便也问出自己很久之前的疑惑: “之前在游戏里,你是怎么看出来那四个人不对劲的?” 之前亦阳受伤,她是想进入其他古宅让他修养来着,可少年却轻轻松松用几句话将她带进了里面,紧接着,那四个人忽然就闯了进来。 这绝对不会是巧合。 少年拿着筷子的修长手指在空中一顿。 他放下筷子,眼眸微微眯起,瞳仁神深处里的情绪暗沉而晦涩,苏亦阳一直盯着小姑娘的脸,仔细观察着她任何细微的变化。 半响,才慢吞吞的询问道:“宝贝儿,你问这个干什么?” 明明没有什么,可看着那双漆黑阴冷的细长双眸,小姑娘莫名的有点心虚。 “我就是问问而已,你要是不想说,那就不用告诉我了。” 忽地,少年笑了起来,阳光灿烂,露出一颗小虎牙。 “无所谓,反正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死亡游戏(54) 少年的表情可一点都看不出来无所谓的样子,他漆黑的眼眸一直盯着她,嗓音阴戾而缓慢: “生活在死亡游戏里的每个人都会仔细听准规则,包括我,因为这样会活得更久。” “尤其是这种在开头点明出来的规则,最为宝贵了。” 想到第一个人偶游戏里的歌谣,小姑娘非常认同的点了点头。 少年却嗤笑一声: “宝贝儿,你还真的是很没心没肺啊,知道还记不住,开头规则里说过,不允许互相交流情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姑娘总感觉,“没心没肺”这四个字被苏亦阳咬的格外重音。 少年手臂搂着顾依依的动作更紧了,他将下颚放在她的肩头上,修长白皙的手指缓缓抚摸着她的发丝。 手指穿插在柔顺黑发中,微凉的指腹有时会不经意划过顾依依的脖颈,小姑娘下意识瑟缩了下。 她总感觉,少年似乎下一秒就会直接掐死她。 “在这个死亡游戏里,不为了情报,却有四个人安然无恙的组合成团队,只能说,他们有另外的目标。” 听到这里,小姑娘忽然后悔转移到这个话题上面了。 因为,顾依依很明确的感觉到,一只修长微凉的手指此刻正停在她的脖颈上面,可少年从背后传来的嗓音却灿烂阳光: “可是宝贝儿,就像你一样……他们根本不在意这些规则,居然还邀请咱们俩个人上楼一起商讨?” “商讨?” 他又嗤笑着重复了一句。 苏亦阳把怀抱里的小姑娘的身体掰了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 “宝贝儿,你说,她究竟是为了商讨,还是为了商讨的那两个人呢?” 当然是为了人…… 看着那张苍白的精致小脸,纤细娇糯的女孩死死抿着唇,纤长浓密的睫毛垂落,在半空中微微颤抖着,怀中的身子也在颤…… 少年笑容更深。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移到小姑娘的下颚,将她的脸一点点抬了起来。 “宝贝儿,下次在我和你说话时,记得看着我啊。” 他的指腹摩挲着小姑娘的白嫩脸颊,笑容越发灿烂,露出一颗小虎牙,漆黑细长的眼眸微微眯起,里面凝聚着疯狂和戾气:“我讨厌在你这双眼睛里看不到我的影子。” 那会让他感觉到自己被抛弃一样。 “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害怕我、恐惧我,唯独你不行,顾依依。” 苏亦阳不怕被抛弃,苏亦阳怕的是会抛弃他的那个女孩。 因为那是他的命。 忽然,一个温暖娇软的身子抱住他,白皙纤柔的指尖有些微颤,力道却很大,像是要抱紧了怕他离开一般,随之而来的还有熟悉的清香,少年的眼眸眯了眯,那是他常用的洗发露和沐浴乳。 ——小姑娘的每一处都是被他牢牢掌控着。 她身上穿的的衣服是他的,拖鞋也是,甚至包括吃饭和洗漱。 苏亦阳忽然愉悦起来。 毛茸茸的乌黑脑袋埋在他怀里,双手搂住他的腰,小姑娘用脑袋撒娇似的蹭了蹭,就像个粘人的小猫儿。 “亦、亦阳……” 女孩原本听起来娇糯勾人的嗓音很抖,却让自己尽力保持平稳,她抬起那双湿漉漉的纯黑色清透眼眸,唇瓣紧紧抿着,有些泛白,却很坚定: “我们结婚吧!” 游戏(55) 结婚…… 少年忽然看着她。 “依依……” 他唇齿间呓语着,缱绻温柔。 那双漆黑色细长的眼眸很漂亮。 但里面没有欣喜若狂。 反而是很深切纯粹的满足,就像是小孩子终于得到了刚果。 少年的耳尖和脸颊微微的泛红,眼眸漆黑,看起来有些病态的诡谲。 苏亦阳从未想到过这结婚。 对从小就心理不太正常的他来说,这个词语实在是太遥远了。 结婚啊。 那样小姑娘就是他的了…… 彻彻底底,完完全全,无论从哪种方面来说,顾依依未来的人生都将和他绑定在一起。 想到这里,少年忽然抿着唇,修长白皙的手指无意识攥拳掐紧。 顾依依看到他这副模样,忽然就不害怕了。 这家伙明显比她还要紧张吧。 “怎么样?”她眉眼弯弯,嗓音娇娇糯糯的说道:“我们明天早晨就可以去,然后领完证就回来。” 至于顾依依在这个世界的身份证和年龄问题…… 她相信,一晚上的时间,足够少年来解决这些麻烦了。 “好啊。” 他终于回话了。 这次苏亦阳是真的在笑。 他眼眸眯起,周身没有那股子血腥戾气。 那颗尖尖白白的小虎牙抵在唇边,脸颊隐约露出一个可爱的酒窝,像个阳光开朗的学生,又像是一张白纸,干净无暇。 少年将脑袋凑上来,他眨了眨眸,表情无辜的说着让人恨不得打死他的话: “依依,那我以后是不是可以和你睡一个床上了。” “嗯哼?” 这突如其来的暧昧让小姑娘睁大黑眸。 她下意识想要起身,却被少年一把拽了下来,膝盖一软,又重新跌坐回他的怀抱里。 女孩原本柔软纤细的身体很僵硬,穿着浅灰色衣服的少年笑意盈盈,恍若未觉。 漆黑细长的眼眸微微挑起。 苏亦阳伸手,动作斯条慢理的将小姑娘面对自己的姿势调整了回去。 然后抬手把筷子递给她,语气就像是在哄不听话的孩子: “乖,不要闹脾气,走什么,你今天一整天都没吃饭了。” 小姑娘接过筷子,她抿了抿唇,刚想要伸手去夹菜,动作却忽然顿住。 “怎么不吃了?” 她纤白细腻的手指死死掐着筷子,最后忍无可忍,啪的一声敲在碗壁上: “亦阳!” 顾依依很想连名带姓的喊出来,最好表达下自己的愤怒。 但无奈,少年只告诉过她这两个字,很亲昵的称呼,尤其是在此情此景之下,无端变得暧昧起来。 少年挑了挑眉梢:“怎么了?宝贝儿。” “你把那只爪子给我拿下去。” 小姑娘睁大黑眸,那张白嫩精致的小脸被气到微微泛红。 嗓音听起来娇娇糯糯的。 这句话有点羞耻和怒气的说出来,不仅感受不到气愤,反倒像是在对着爱人嗔怒和撒娇。 少年垂眸看着,心头一动。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掐着小姑娘的下颚,另一手掌抵着她脑后,指尖冰凉,俯身吻了下去。 原本怒气的声音也在唇齿间变得支离破碎。 无端暧昧。 死亡游戏(56) 第二天一大早上,少女就被人推醒。 她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 窗外的天空刚刚放亮,小姑娘缓缓眨动着眼睫,她下意识歪头,看着床边早就已经穿戴整齐的黑衣少年,唇角露出一个傻笑,纯黑色的漂亮瞳眸也蒙上一层迷茫水雾,懵懂诱人。 “亦阳~” 他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苏亦阳用掌心托住小姑娘的后脑,另一只修长匀称的手指圈住她的柔软腰肢,缓慢却毫不犹豫的把她从暖和的被窝捞了出来。 少女娇嫩白皙的皮肤一触到外面的冷空气就忍不住瑟缩一下。 她下意识将自己钻进身后那人温暖的怀抱里,侧头抵在他心口处,传来的心跳声就是最好的催眠曲,小姑娘微阖双眸,勉强打起精神,像个倦懒的奶猫儿般蹭了蹭他:“现在几点了啊?” “七点。” 少女不满的哼唧两声,“民政局要八点半才开门呢。” 她嗓音因为困意而软软糯糯的勾缠在一起,像是猫儿尖尖细细的爪子在挠心,搅得人心神皆乱。 少年眸光微暗,又抬手将顾依依娇小软糯的身体往怀抱里紧了紧,以防她冻到,又抚摸着她背后的发丝:“先吃饭,然后我带你去买衣服拍照。” 他抱着顾依依走到洗漱间,看着少女呼吸浅浅,在他怀里的那个小脑袋一点一点,他将早就挤好的牙膏递了过去,声线带笑:“宝贝儿,你自己来,还是我来帮你?” 被睡意包围的顾依依猛地一个激灵。 “我来!” 小姑娘从他的怀抱里挣脱,抬手将牙刷接了过去。 她身上套着的少年宽大松垮的黑色衣服,袖口滑落,露出半截纤细的小手臂,娇糯白皙的皮肤上,密密麻麻的青紫色遍布,看起来可怖又肆虐至极,痕迹一直蔓延到衣袖里面。 看着镜子里的小姑娘认认真真的刷着牙,有时候小小的打了个哈欠,黑眸氤氲,纤长浓密的眼睫挂着泪水,少年眸光微暗。 他又抬起漂亮修长的手指缓缓抚摸起小姑娘背后的柔顺发丝,像是在安抚她,又像是在安抚自己。 小姑娘的身子却僵硬起来。 她急匆匆的刷完了牙,又洗了脸,然后换上自己的唯一一件衣服,系统失联了,储物空间也没办法打开,这衣服还是从游戏里出来时穿的那件。 苏亦阳会开车,但当他把车停在商场门口时,却没有跟着进去,而是对小姑娘轻轻笑道:“宝贝儿,你先进去吧,我等一个人,你选完后叫我来付钱就可以。” 小姑娘乖乖巧巧的点了下脑袋:“好的~” 少年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他眼眸漆黑细长,很漂亮,此刻带着灿烂的笑意,眸尾微微挑起,有些阴戾: “宝贝儿,希望你不要做出逃离我的蠢事。” 这家伙又犯病了。 她几乎按耐不住生气的心态,狠狠拍掉了脑袋上的那只修长白皙的手指。 在少年眼眸徒然暗沉下来时一瞬间,小姑娘踮起脚尖,就这么在人来人往的商场门口,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死亡游戏(57) “苏亦阳。” 她终于知道了少年的全名,因为昨天晚上,她被这个恶劣的家伙威胁哄诱,被迫用带着哭腔的嘶哑娇糯嗓音,叫了这个名字整整一夜。 她用那双漂亮的黑色眼睛看着少年,唇瓣微抿: “我说你是不是脑残啊,大不了就把系统弄死得了,都说过我喜欢你了,怎么可能会跑。” 只能看戏却无法联系自家宿主的系统:“???” 小白菜啊,地里黄啊。 苏亦阳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又将手机还有银行卡都放在她的掌心里,黑衣少年的唇角轻勾,眉眼在阳光下愈发漂亮灿烂。 他轻轻拥她怀中一下,睫羽垂落,声线微微笑意温柔:“宝贝儿,我当然相信你了。” 因为,只要是她说过的话,他都会逼迫自己坚信不疑。 走到商场里。 直到背后那道灼灼的视线被旋转门和拥挤的人群挡住,顾依依才低头,她纤细白腻的指尖滑动屏幕,看了眼手机。 里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似乎是新买的,小姑娘却认出来这个款式似乎和亦阳现在用的手机是同一个。 只不过她的是白色,而少年的手机是他一向常用的黑色。 点开通讯录。 果不其然,里面被输入了一串电话号码,也是唯一一个,上面打下来的备注是“男朋友”。 小姑娘想了想,低下头,黑色的碎发从耳边落了下来,她几下就把这个备注改成了“老公”,顺便抬手将碎发别到耳后。 导购员这时候走了过来:“这位小姐,请问您是想买点什么?” 她闻言抬头,“请问有情侣装吗?” 小姑娘的嗓音软糯,她白嫩纤细的双手捧着手机,那张精致的小脸带着笑意,在灯光下莹莹发光。 纤长睫毛下,漂亮的眼瞳亮晶晶的,黑眸弯起,像是一条偷了腥的猫。 不远处的商场门口。 苏亦阳看着小姑娘的背影消失,这才收回视线,他走到地下车库的门口处,那里有个带着围脖口罩的男人低头玩手机。 “证件。” 青年茫然的抬起头,他似乎很怕冷,双手缩在衣袖里,他被口罩遮住的眉眼清俊温和,疑惑询问:“请问你在说什么?” “司康,”少年漆黑的眼眸冰凉暗沉,嗓音浸着戾气,他唇角却扯开一个灿烂弧度,露出一个尖尖白白的小虎牙,像是随时能要断人脖子的凶兽,正在那里装作无害笑眯眯的模样:“是你跟那两个家伙说我回来了?” “你还真没意思……” 青年温和的面具被撕破,他懒散的垂下脑袋,继续看着手机,“好歹认识了那么多年,苏亦阳,你失踪半个月,连我都查不到,转头却带回来一个没有任何身份信息的陌生女孩回来……” 迅速打完了接下来的几条信息,他将手机收了起来,随口调笑说道:“别告诉我,这小姑娘是你在什么地方绑回来的?” 他还不知道,自己说的正好是事实,看到少年微微挑起眉梢,那双常年阴冷暴戾的细长眼眸此刻却充斥着满满的柔情,唇角掀起弧度,理所当然的说道: “谁说没有任何身份信息,她是我媳妇。” 死亡游戏(58) 司康有些讶异,他把各种伪造到以假乱真的证件递了过去,半响,还是忍不住询问出声: “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上了那小姑娘了吧?” “不是喜欢,”翻看着小姑娘的证件照,用指腹摩挲着上面的女孩,想到等下要去做的事情,大概是心情好,所以少年选择回答了这个问题,他习惯性露出一个灿烂明媚的笑容,酒窝浅浅,小虎牙很可爱:“是命。” 那是他放弃性命也必须呵护的小姑娘。 司康更惊讶了。 相处多年,没有人比他还要了解面前这人的性格。 别看两人现在的关系似乎很好,从小邻居,混在一起,真要出了事,苏亦阳这家伙转头就能捅他心口一刀,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甚至还带着灿烂笑容。 但,也正是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惧怕感,司康没有选择多问:“那祝福你们领证快乐啊。” 他很聪明……亦或者说和眼前这个疯子精神病相处久了,那些不聪明,或者没有眼色的人,最后全都莫名其妙的失踪。 在少年面前适当的开开玩笑还可以。 可如果不小心碰到了苏亦阳哪根莫名其妙的神经,不要说是司康,就是眼前这人的亲生父母,恐怕不到半个小时,都会突然发生点“意外事故”而丧命。 就好比他昨天对苏家父母说——苏亦阳回来了。 而不是苏亦阳带着个陌生女孩一起回来了。 眼前这家伙可是真正精神病,先天性的反社会人格障碍,没有愧疚感也没有恐惧感,只会寻找刺激,就算杀了父母估计也会挺开心,觉得自己一身轻松了不少。 所以,在少年回话之前,司康就抢先说道:“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等下就走,不过你们如果想要结婚照的话我可以给你做几张出来。” 这么多年来,让他轻而易举的知道,哪句话可以让这疯子忽略自己的存在。 果不其然,司康看到少年翘起唇角,漆黑的眼眸发亮,隐藏在黑色碎发下的白皙耳尖微微泛红,像是刚谈恋爱的学生一样,那温柔满足的表情恐怕是司康这辈子第一次见到:“不用,她是我的,不需要拍照。” “行,那我走了。” 司康没有选择多问,谁知道这精神病的想法是什么,他非常怕冷的紧了紧围脖,又哈了一口气,然后将手揣进长款风衣的侧兜里,很干脆的转头离开。 明明是夏秋交接的时候,有些爱美的女孩子还穿着半截袖和裙子,青年却把自己捂得像是冬天一样严实,早早就套上了长款风衣,纽扣全都扣紧,密不透风,还带着口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明星出行呢。 有个女孩正在背过身和后面的闺蜜兴奋聊天,一个不注意,撞到了青年的身上,她急忙转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司康下意识弯出温和的笑容,却又想起来自己现在带着口罩,他就把嗓音放柔了一点,扶了女孩一把:“没事,下次小心点就好。” 看到青年怕冷的缩回手,尤其是看到那张口罩上端露出来的温柔倦怠眉眼,林久脑子一抽,在司康转身离开之前,她下意识从包包里掏出一张暖贴:“这个给你吧。” 死亡游戏(59) 司康疑惑的挑了挑眉头。 这好像还是林久从小到大第一次这么大胆,她羞涩的满脸通红,手脚无措的解释道:“那个、那个……我看你好像身体不太好。” 女孩子的声音磕磕绊绊,司康一听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这么多年伪装成习惯的礼貌教养,加上此刻他也确实很需要这东西,还是让青年伸手接了过来,并对着她露出一个温和感谢的笑容:“谢谢你的关心。” “没关系没关系。” 看着那道身影逐渐走远,消失在人群里。 闺蜜终于凑了过来,用手肘捅了捅她,视线不怀好意:“诶,宝啊,那不是你防止今天来亲戚肚子疼,用来保暖的吗?” 林久用双手捧着脸侧,笑容花痴:“可是他长得好好看啊,还那么有礼貌,简直就是梦中男神。” 另外一头。 小姑娘选好了衣服,她懵逼的看着手中的银行卡,唇瓣微抿,有些摸不准了。 苏亦阳也没告诉她这密码是多少啊? 顾依依刚想给他打电话,余光就瞥见门口,那个被她在心里念叨的黑衣少年正好推门走了进来。 对上小姑娘的目光,他唇角下意识扬起笑容,像个得到好成绩的孩子求夸奖一样,炫耀似的摇了摇手中的透明袋子,露出了一颗可爱灿烂的小虎牙,里面装着各种证件:“依依~” 顾依依下意识将袋子按了回去,她可没有苏亦阳那么胆子大,看到这些造假证件更心虚了:“我选好衣服了,你要试一试吗?” 虽然她大概知道少年的身材什么样子……嗯,没错,全都是昨晚切身体会出来的,但小姑娘还是有点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领证需要拍照,两人都不太喜欢繁复的衣服,所以顾依依就挑了件很普通很干净的白色衣服。 两人的款式一样,就是细微处分出来男女而已,看到这里,少年唇角眉眼的笑意更深了。 “不用了,”大概扫一眼,苏亦阳就知道这件衣服还算合身,他不想继续耽误时间,所以直接说道:“依依,我先去付一下钱。” “好的~”小姑娘乖乖巧巧的点头,把银行卡递给他。 就见到少年修长白皙的手指拿着卡,走到前台那里,等到衣服结算完后就在上面随意的划了一下,然后就传来了提示扣费的声音。 顾依依:“???” 原来不需要密码的吗。 好高科技哦。 小姑娘宛如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子一般眨着眸,被少年牵走,直到坐到车上才想起来翻看下自己的证件照。 身份证上的照片估计是少年偷偷拍的,又被人扣了下来,那上面的她虽然笑容明媚,黑眸弯弯,但如果仔细观察一下,就能发现她视线的焦距其实并没有正对准镜头,而是微微向右侧偏移。 反正顾依依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拍过这样的照。 上面的出生日期似乎被人特意调整过,掰着白嫩的指尖算完年龄,小姑娘发现,她现在是正巧足够结婚的那种。 放下身份证,顾依依又顺手拿起了户口本。 死亡游戏(60) 嗯……孤儿,很完美的开端。 她正要继续往下看,就被旁边的少年伸手抢了过去,“看这东西干什么。” 他扬了扬眉头:“宝贝儿,你还不如多看看我,反正你等下就要上我的户口本里面。” “好奇看一眼而已。” 小姑娘的嗓音听起来娇娇软软,像个糯米团子。 少年再次揉了揉她的脑袋。 早在很久之前,苏亦阳就用过一些手段,将自己的户口迁了出去。 他现在是自己单独一户。 不过,这里很快就会有另一个名字的存在了。 想到这里,少年的唇角无意识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唇边还有颗可爱的小虎牙。 “依依,”他细长漆黑眼眸里盛着满满的都是期待:“我们快进去吧。” 小姑娘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到地方了,她还以为是红绿灯呢。 她点头乖巧的应了声好,推门下车,少年很快就走过来牵着她的手指,攥的很紧,似乎怕她丢了一样。 自从暴露出真实的性格后,原本看起来很阳光也很毒舌的少年,此刻却占有欲浓烈到让人无处可躲。 苏亦阳侧头,唇角弯起,漆黑的眼眸满是扭曲疯狂的温柔笑意,他真的是,恨不得一刻也不愿意跟小姑娘分离超过十厘米的距离啊…… 顾依依感应的旁边那灼灼到似乎吞食入腹的视线,停下脚步,她转头,少年立刻回以灿烂笑容。 小姑娘像是顺毛一样摸了摸苏亦阳的脑袋,反握住他的手指,像是给他信心一般,又像是表达自己的决心。 “好了,我们进去吧。” 无论现实世界还是做任务,这好像都是小姑娘第一次走进民政局的大门。 她有些新奇的打量四周,白嫩精致的小脸上几乎是掩饰不住的好奇。 虽然以前的几个世界,她都选择和这家伙在一起了,但基本都是第二天早上起床就发现床边放着两个红本本。 而她还一脸懵逼,什么都不知情。 少年是掐着点来的,这时候民政局刚刚开门,还在忙碌,似乎没想到这时候也会有人来,那人愣了一下,然后对她露出一个礼节性笑容:“请问是登记吗?” 她也下意识眉眼弯弯,嗓音愉悦微扬:“是的。” 见到顾依依这副模样,少年吃味的把她拽了回来。 将小姑娘的脑袋扭过来正对着自己,苏亦阳抿着唇,纤长睫毛额微微低垂,漆黑的眼眸狠戾而阴鸷,声线却故意装成委屈的模样: “依依,你为什么都不看我啊。” 顾依依有点无奈,觉得这家伙病情越来越严重了,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尽量让他清楚自己的态度,很耐心的小声安慰道:“我只是在回答问题啊,什么叫不看着你。” 不止小姑娘,苏亦阳也觉得自己病情更重了。 他似乎不止患上了反社会人格障碍,还有偏执症,皮肤饥渴症,而且这些乱七八糟的心理疾病或者缺陷,还只对着顾依依才会犯。 苏亦阳将纤弱娇小的少女抱在怀里,蹭了蹭颈窝,像个可怜兮兮的找家长苦诉委屈的小孩子: “依依,我讨厌你看着他们,也讨厌他们看着你。” 死亡游戏(61) 他顿了顿,侧着头,漆黑似浓墨般的眼眸凝聚戾气,根本不掩饰自己的疯狂和扭曲: “因为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每一次有人看你,我都恨不得把他们都杀了,眼睛也挖下来。” “依依,宝贝儿,你说我该怎么办?” 每一次,他叫宝贝儿的时候,都代表着要犯病了。 “亦阳?” 小姑娘看见,少年听到她的叫声后,徒然咧开唇角,笑容灿烂,眼眸诡异: “宝贝儿,我真的是……好希望你永远只盯着我一个人。” 她下稳了决心一样,连拉带着少年,走到了那个疑惑拧眉的看着两人偷摸说话的女人面前。 顾依依将手中的几个身份证明拍到桌子上,力气很大,像是摔桌子,又似乎是故意听给某个人:“麻烦一下,我们要拍照,可以借用个地方换衣服吗?” 小姑娘长的软糯乖巧,看起来像只小奶猫,此时的气势倒是很足。 工作人员被吓了一跳。 联系到方才两人进门后,就一直在争吵着什么,她便问了句:“你们确定是自愿结婚的?” 顾依依点头,替自己,也代他回答了句:“都是自愿。” 工作人员看了下,旁边的苏亦阳终于将视线扫过来一眼,那目光凶戾阴鸷,就像是自己藏起来的所有物被他人觊觎一般,带着警告。 她又忽然对自己的猜测不确定起来。 这情景…… 那个女孩才更像是被逼迫的人吧。 可看着两人一副确定的模样,她只好向着里面指了指:“那里有个房间,可以换衣服,换好了出来拍张照就可以。” 顾依依带着少年走了过去,到了门口站定,她转头,就看着苏亦阳站在走廊面无表情的样子。 光暗分界,少年那双漂亮细长的眼眸一直盯着她,漆黑而幽深,似乎能吸尽所有光线,唇角的弧度扯平,原本常有的灿烂笑容被尽数收回,面无表情,看起来居然有点让人恐惧。 她走了过去,从苏亦阳的手里拿起装衣服的袋子,翻找出自己的那件。 “我先去换衣服了。” 这副模样的少年总让人有些惴惴不安,顾依依想了想,又学着他安抚自己的模样,揉了揉少年的脑袋,说道:“乖,听话。” 这次的苏亦阳没有发疯。 他只是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捧着小姑娘的脸,低头温柔的吻着她,眉眼,鼻尖,掠过脸颊,最后停在柔软的唇瓣处碾磨。 “宝贝儿,你知道么?你越是这么惯着我,我就会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啊。” 少年微微抬头。 小姑娘看到,他漆黑的眼眸和嗓音罕见有些迷茫,像是困兽,找不到出路。 苏亦阳知道自己越来越不正常。 他一开始只是想看着她,所以伪装起来,将自己包装成一个死亡和绝望中的阳光,就如同小姑娘的存在对他而言就是光明。 可后来,苏亦阳却又不满足了。 他想要更多。 小姑娘越是对他表现出亲昵和信任,他就越想去试探她的底线,到现在,少年的爱已经变得畸形而病态,若是一个正常的女生,现在都会惧怕远离他吧。 死亡游戏(62) 哪怕是苏亦阳自己,在夜半人静的时候盯着小姑娘的睡容,恍惚间,也会觉得他太过分了。 至少……应该稍稍放下手。 可每一次少年升起这个念头的时候,他的小姑娘总会用轻松几句话,亦或者一个举动,让他重新陷入疯狂与清醒的分界线。 “宝贝儿,”他死死的搂住她,呢喃着:“如果你离开了,我也不会活下去的。” 顾依依知道苏亦阳为什么变成这样。 因为系统。 虽然他和死亡游戏达成了交易,可无论是她,还是苏亦阳都知道,迟早有一天,顾依依会离开这里。 哪怕是苏亦阳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 “没关系。”小姑娘不会安慰人,这一点她和系统差不多,只能干巴巴的说着:“我觉得殉葬也挺浪漫的。” 接下来的过程中,苏亦阳并没有继续发疯,而是安然无事的拍完了证件照。 让包括工作人员在内的几人都微微松了一口气。 顾依依看着新鲜出炉的照片,红底,就像是鲜血,上面那个少年的眉眼漂亮极了,笑容灿烂,微微露出一个小虎牙和酒窝。 她将结婚证递给旁边的少年,两个都给了他,包括自己的。 苏亦阳正待疑惑,就推荐小姑娘娇娇糯糯的嗓音,笑的像个偷了腥的猫:“这样,未来离婚需要的证件就都交给你了,我就不可能跑掉了。” 说到这里,顾依依对他眨眨眼眸。 那意思是她的后面其实还有句未说出口的话,比如……在这个世界,她其实是没有任何证件的。 只要离开了苏亦阳,在这个现代社会,顾依依将寸步难行。 …… 回到家里,顾依依推开大门,打量着这个有些熟悉的地方。 墙壁和家具都是很简单的黑白灰三式色调,茶几上摆着少年给她切好的水果,她走了过去,苹果的表皮已经有些微微的氧化发黄,顾依依拿起牙签插了一块,盯着它,居然有些恍惚。 她好像昨天晚上才来这里。 没想到,今天一早居然就和这家伙结婚了。 苏亦阳皱了皱眉,走到她身后,将她手中的苹果块抢了过去:“宝贝儿,你要是想吃,我再去给你买新鲜的。” 小姑娘回神,“不用了。” 她看到少年的两手空空,也不知道他把结婚证还有哪些伪造的乱七八糟证件都藏到哪里了,但顾依依没打算把这些疑问问出口,维持着两人的默契,她说道:“你想吃什么吗?我去给你做。” 苏亦阳又皱眉。 抢在他拒绝之前,小姑娘提前说道:“今天这么开心的日子,在你心里,应该比自己的生日还要重要吧?确定不需要我亲手给你做一次饭庆祝下?” 比起最开始笨拙的安抚、撒娇,现在的小姑娘可比之前聪明多了,至少知道哪句话是他的弱点。 苏亦阳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抗拒不过这个诱惑,微微点了下头。 顾依依很小就独自一个人生活,做起饭来可比少年好吃多了,或者说,就算是真的不好吃。苏亦阳也能笑嘻嘻着全吃下去,还会非常满足。 死亡游戏(63) 两人平静的度过了几个月的时间。 时间长了,若非每周会和系统简单的说一两句话,顾依依都差点忘记自己任务者的身份。 倒是系统有些幽怨。 “亲爱的,我觉得你快抛弃我了。” 除了第一次谈话提出离开,系统似乎是想让小姑娘好好的休息一阵子,又或者是希望两个人能安心度过一段平静的时间。 哪怕偷偷在解开游戏对它的束缚,它也从未和顾依依提过,倒是经常会逗她几次。 甚至还又一次,真的换上了御姐音,沙哑女声对小姑娘笑吟吟的说了句:“亲爱的,有没有觉得我现在特别攻气?” 当时正在吃水果的顾依依差点没呛到。 她还记得,那是遇到封零的修真世界里,当时她就感慨了一句女主的声音好听,没想到系统居然还记在心里。 苏亦阳立刻放下所有事情,修长白皙的手指拍着她的背脊,又拿起一杯温水,看着咳嗽不已的小姑娘轻轻抿了一口水,他声线禁不住染上几分戾气:“依依,我帮你拆了它吧。” “没事没事。”她摆了摆手,放下水杯轻舒了一口气,这么耽误下来,五秒钟时间早就过了,她就转头看着少年,语气复杂:“我就是没想到,系统那家伙居然是个女……”女装大佬。 小姑娘把最后的三个字咽了下去。 苏亦阳却成功误会了。 亦或者说,顾依依本来就是故意想让他误会一下,省得这家伙每天从早到晚的盯着系统,隔几周就要找她诉苦一次。 少年的眉梢微微扬起,可以看出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除了那次,平时在家里都是由苏亦阳做饭,因为他不放心小姑娘进厨房,热油、刀具、甚至不小心会打破的碎碗……都是危险品。 在苏亦阳看来,小姑娘就像是一个隔了十二层垫子都会被硌到得豌豆公主,娇气的很。 可今天,饭点都已经过了很久,也没看到那个熟悉的黑衣少年回来。 他昨天晚上离开的就很匆促。 少女放下零食,她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对劲,给少年打电话,四十多秒后,手机铃声自动挂断,没人接听……她抿了抿唇,又继续打了几个,还是一样没人接。 她就转而给那个每天送菜的男人打电话。 “喂……?” 那头传来的声线有气无力,鼻音很重,像是得了什么重病一样,含糊不清的蹂在一起:“你是想问那个疯子在哪里吧?” 他似乎知道小姑娘想问什么,打了个哈欠,带着睡不足的困意: “昨天苏家突然闯进来了两个精神病,其中那个女的苏家父母说,苏亦阳囚禁了一个女孩。” 白皙纤细的手指忽然攥紧手机,小姑娘稳定心神,深呼吸一口气,询问出声:“那个女的是不是涂着紫色眼影?” 两个精神病,还是到她存在的家伙……是存活的任务者吗? “没错。”青年的声音稍微来了点兴致,似乎在好奇小姑娘的身份,居然会和这么多精神病扯上关系。 但他依旧保持着不询问不好奇的态度,继续说道: “他们以为苏亦阳犯罪了,再加上有了新的孩子,不太在意苏亦阳的存在,就给他打了电话,用你的存在威胁他回去。” 死亡游戏(64) 听到这里,顾依依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 因为她。 苏亦阳可以抛弃一切,包括性命。 他也能笑嘻嘻的面对死亡的到来,唯独有关顾依依的任何事情,都无法做到彻底无视。 哪怕只是一丁点小事。 所以,哪怕在听到苏家父母的语气和描述后,少年第一时间就猜测到,那些还存活的任务者追了过来,却依旧选择回去。 小姑娘攥着手机的白皙指节紧了紧,“请问苏家在哪里?” 她要去看看,必须要去看一眼。 没有死亡游戏里的优势,没有相助的鬼魂,没有任何即死规则……生活在现实世界中的苏亦阳,只是普通人。 一个爱顾依依爱到疯狂的普通人。 那头的青年丝毫不在意,“你要去看?那两个家伙可是真的精神病,居然还跑我面前嚷嚷着什么我是男主,而他是反派,过段时间就会反目成仇。” 小姑娘有些讶异,又有些了然,原来这家伙就是这个世界的男主。 她询问:“你能跟我说一下他们都说了什么嘛?” “当然可以。” 司康不觉得这东西有什么需要隐瞒的。 当时他就在苏家,这些疯言疯语苏家父母也听到了不少。 “她们说我和那疯子会因为事情争吵起来,然后我被他杀了,灵魂进到什么游戏里面。” 小姑娘点了点头,“然后呢?” 那个游戏应该就是死亡游戏了,不过,因为争执就杀人…… 还真像是苏亦阳能干出来的事情。 “我会和一个叫什么林久的女主玩游戏。” 青年的语气有些复杂,“完成了十个游戏,我成功复活,并且报了仇。” 他顿了顿,点评一样的说道: “估计是小说看多了,脑子坏了吧,我怎么可能会做惹怒那疯子的事情。” 顾依依知道,那不是瘴想出来的,而是未来要发生的事情。 没想到那两个家伙居然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提醒几句: “在游戏里,提示很重要,除了林久,你要小心任何为了活命而疯狂的人。” 到了现在,小姑娘已经想明白了。 为什么自己只在第一次游戏时碰到过其他陌生人。 恐怕是少年动用了一点权限,将她与其他人隔离开。 苏亦阳在游戏里生活了很长时间,对他而言,这点小事并不算困难。 “你不会是也相信那几句话吧?” 司康再一次打了个哈欠,他鼻音更重了:“还是说,你是为了骗我相信,好让我送你去苏家?” “我建议你还是老实呆着,别等会儿那个疯子回来了,你却失踪了,那家伙恐怕能直接冲到我家里捅我十来刀。” 顾依依当然知道,少年一定能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 但抱歉的是…… “如果你现在不送我去,等苏亦阳回来了,我也敢叫他去捅你几刀,信不信?” 小姑娘很平静的威胁着他。 原本软糯的嗓音听起来没有任何起伏,很冷静,也很让人心惊胆颤。 那头沉默了下来,随后,戏谑的轻笑声响起: “还真不愧是被疯子看重的人,小姑娘家家,心倒是挺狠的。” 死亡游戏(65) 顾依依觉得,自己三观已经够正常的了。 她好歹是经历了好几个世界,才勉强维持着这样子。 系统口中的那几个新人,不过第一次做任务就敢到处宣扬,肆无忌惮,简直是作死之典范。 “你送我去苏家,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到时候还能帮你向苏亦阳求求情。“ 她没有继续提死亡游戏的事情。 反正,在剧情作用下,就算没有苏亦阳杀了他,那头的青年也会因为各种意外而死亡,到那时候他自然就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你如果不送我,很快就会死。” “你选哪个?” 司康忍不住,他继续打了个哈欠:“我还真是欠了你们这对夫妻的……” 出于某种莫名情怀,募地,小姑娘莫名其妙的问了句: “你昨晚几点睡的?几点起来的?” 司康怔了下:“四点……然后七点起,补几个程序的漏洞来着,怎么了?” “没什么。” 小姑娘叹息一声。 她就是觉得,最后这家伙要么是熬死的,要么是猝死的。 司康答应下来后,速度倒是挺快的,不出十分钟,小姑娘就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 脸色苍白困倦的青年边走便打哈欠,半张下脸都藏在围脖里,顾依依仔细观察了下,青年的长相确实很不错,清隽温和,带着淡淡的书卷气。 只不过,为了防止苏亦阳炸毛,小姑娘从来不会去过多关注一个异性。 再加上司康在少年的面前从来不会带着面具,平日里没精打采的样子,顾依依基本上就自动忽略他了。 “走吧。”司康扫了她一眼,纤细娇软的少女早就穿好了衣服,站在那里,纤长的睫毛微微眨着,瞳仁弯起,看起来黑白分明的清透,小模样乖巧又老实,完全看不出来之前威胁他时的狠辣。 “好的。”小姑娘点着脑袋,黑眸弯弯,看起来更加乖巧娇软了。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对儿夫妻翻脸还真是比翻书都快啊。 司康忍不住啧了一声。 比起小姑娘刚来时的夏秋交接,现在的时间,已经是万物复苏的春天,树枝上还挂着薄薄的冰晶,在阳光下闪耀着反射。 顾依依一直以为自己够怕冷的了,直到看见司康,他车里面的暖气就像是不要钱一样,全都开到最大,一打开车门,温暖的空气扑面而来,冷热交接,小姑娘打了个寒颤。 “亲爱的。”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不同于之前耍宝的御姐音或者卖萌的正太音,这一次,是系统经常用的机械音,平仄不分,僵板冰凉。 就像是它接下来要说出的消息一般,冰凉,没有任何感情,让小姑娘呆了一下: “我们必须要走了。” 她张了张唇,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时间飞逝。 她在这里已经快一年了,亦阳的那个弟弟上个月都已经出生。 可少年的占有欲向来很强,哪怕是亲弟弟的出生,也不想让她知道,甚至自己也没去。 就那么若无其事的在家里陪着她。 死亡游戏(66) 但那天苏家父母却罕见的打来了电话。 这好像还是顾依依来了之后,第二次看见苏家父母的消息,第一次是刚从死亡游戏回来的那天。 小当时,姑娘就在旁边吃饭,她听到隐隐约约的电话漏音。 那头在责怪苏亦阳,为什么这种时候都不回家里一次,声音怒气,又带着忍无可忍。 似乎是感应到少年的冷漠态度,电话里忽然传来一道尖锐无比的咒骂声,带着浓浓的解脱意味: “我终于甩掉你这个烂摊子了!” 烂摊子啊。 虽然苏亦阳挂断电话后表现的很不在意,可小姑娘却忽然有些心疼。 那个被她每个世界都小心翼翼顺毛,逗他开心不让他发疯的少年,在别人眼里,却只是一个嫌弃麻烦的精神病。 系统那句话落下来后,小姑娘就陷入到回忆里了,脑海里的机械音也跟着沉默下来。 可能是上个世界孤寂惯了,顾依依不太喜欢寂静的氛围,她扯着唇角勉强的笑了笑,可却笑不起来。 仿佛是最后的坚持,她犹豫片刻,还是问了一句:“必须是今天吗?” 顾依依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系统也是这么觉得,所以它详细说了一遍:“不止是今天,还必须立刻,见到那群任务者后就假死脱身。” 她再次笑了起来,“亲爱的,你其实早就摆脱屏蔽了吧?” “没错,”系统有些得意的炫耀般说道:“大概一个月之前?我那次开心,还特意换了个女声和你说话。” 小姑娘想起来了那次。 她还记得,听到她的话后,苏亦阳误会系统的性别,那副顿时松了口气的模样逗笑了小姑娘。 明明是个挺聪明的人,那几天却开心到忘记了系统根本就没有性别之分。 可能是想起来顾依依现在的心情可能不太好,亦或者是怕宿主怪罪它为什么不说,机械音转而说道: “不过,我看你在这里挺开心的,就没有告诉你,没想到那群人来得那么快。” 它小声嘀咕一句:“我还偷偷下过几个绊子呢。” 顾依依知道,系统是想让她开心一点……但她怎么能开心的起来呢?苏亦阳恐怕是她这辈子逃不开的劫难。 无论笑容灿烂露出一个小虎牙的苏亦阳,还是手染鲜血面无表情的苏亦阳。 一想到这里,就仿佛有人在拿钝刀割着肉,心脏闷闷的疼,小姑娘忽然很想哭出来: “系统,他离了我会活不下去的。” 她是他的命啊。 哪有人离了生命还能活下去的。 “到地方了,对面那个别墅就是苏家。” 前面忽然传来一道男声,小姑娘只低头不语,只是不停的编辑着短信,青年透过后视镜见此,微微侧头。 那张苍白清俊的脸庞微微眯眸看着她,充满了怀疑:“你不会是想逃吧?” “不是。” 顾依依收起手机,就留下这么一句话,就直接推开车门,大步走了出去。 她怕自己等下控制不住的哭出来。 司康挑了挑眉,少女步伐很急促,但那到纤细娇软的背影确实是向着苏家的位置而去。 他刚要跟着一起下车,可看着车窗外,光秃秃的树枝上还挂着许多闪耀的冰晶,青年想了想,还是先回身拿了个暖贴。 为什么都春天了,这鬼天气怎么还这么冷。 死亡游戏(67) 刚开车门,司康就打了个喷嚏,青年揉了揉鼻子,冷空气肆虐,他恨不得直接回去车里睡一觉。 反正顾依依那么大的人了,也不可能丢。 可如果让那疯子知道,自己居然扔下他媳妇独自一人而选择去睡觉…… 恐怕,明天的地上媒体上,就会多出一条“男子安眠药吃了太多而睡死”的新闻。 犹豫片刻,司康还是选择快步跟了上去。 此刻的苏家别墅里。 黑衣少年坐在沙发上,有些烦躁,他身上几乎控制不住的涌现出暴戾气息。 “你确定,咳,不告诉我们,咳,谁是银戒的宿主?” 女人的嗓子似乎受到了破坏,沙哑无比,每次说话都会停顿咳嗦一下。 苏亦阳终于抬起了乖戾而阴鸷的眉眼,他转头看着女人,那双漆黑眼眸微微眯起,眼尾细长,使得少年斜看人的时候总会带着浓浓的压迫感和血腥气息。 他忽然咧开一抹笑,阳光灿烂,露出一个森白尖牙:“你以为你是谁?” 女人的怒气拔高,就在这时,黑衣少年的耳朵动了动,他忽然转头看向窗外。 “亦阳。” “苏亦阳。” 隐隐约约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苏亦阳不见之前的平静,他下意识想要起身,银色铁链发出碰撞的稀里哗啦声音,将他狠狠地拽回到沙发里。 女人见此,抹着紫色眼影的眼眸轻轻一挑,沙哑声音笑吟吟的说道: “怎么?你的小女朋友,咳咳……来找你了?” 话罢,她又撕心裂肺的咳嗦起来。 苏亦阳的眯起眼眸,声线带着浓浓的戾气,他歪了下头,露出唇边的一个森白尖牙:“你敢动她?” 有跑步声传来,踩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有人狠狠地推开了门。 小姑娘的视线迅速扫了一下,就固定在被银色铁链束缚住四肢的黑衣少年身上。 “宝贝儿,你怎么找来的?是不是司康那家伙。” 苏亦阳眉头拧紧,他冷声说道:“离开这里。” 离开? 看着少年那副冰凉的脸色,小姑娘有些疑惑,那两个家伙找的人是她,怎么可能逃得掉,更不要提,她也不会逃。 这点苏亦阳应该很清楚啊。 就在这时,女人斯条慢理的站起身。 她的紫色眼影比之前还要张扬,几乎抹到太阳穴的位置,配上鲜艳红唇,看起来就像一个奇怪的旦角: “苏亦阳,我劝你还是……别做无谓的,咳咳,抵抗了。” 她视线放到顾依依身上,几乎瞬间,就出现在小姑娘的身后,尖锐细长的指甲抵在她娇软的脖颈,依旧在咳嗦,沙哑嗓音却带着痛快: “要么,我就把她,咳,也杀了。” 零七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不是银戒选中的宿主。 她可不相信一个普通的人类,居然在当对她产生了那么大的威胁,唯一解释,恐怕就是这家伙和那个神秘的宿主认识。 小姑娘却忽然明白怎么回事了。 她担忧的看了眼少年。 苏亦阳可能是这辈子唯一这么狼狈过。 他坐在沙发上,手腕脚腕缠着四个虚幻银质的锁链,黑发凌乱,原本白皙精致的脸庞隐隐升起阴鸷和暴戾。 看向她时,漆黑的眼眸却又迅速转变成温柔和担忧。 少年是在告知这两人,她对他的重要性。 死亡游戏(68) 还记得上个世界系统曾经说过一句话。 “估计他们也不可能想到吧,我居然会找这么一个怂的宿主。” 当时她以为系统是在日常泼凉水,却忘了,对于系统而言,程序的世界都是严谨而周密的。 哪怕它平时在耍宝逗她开心,却从来没有说过什么玩笑话。 这两个任务者只以为她是误入死亡游戏的普通人,却不知道,她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只是单纯的想着要拿她威胁少年。 这时候,苏亦阳越表现出她的重要性,她反而越安全。 小姑娘勉强憋回泪水,她抬头,眼眸看起来湿漉漉的,小巧白皙的鼻尖和眼眶微微泛红,可怜又委屈,像是一个即将离开主人的小奶猫,“亦阳。” 见到她这副模样,少年的心脏忽然一跳,不好的预感席卷全身。 “我其实一点也不傻的,”她唠唠叨叨的说道:“第一个游戏我已经猜出来头绪了,但后来你来了,我也就懒得往下想了。” “你别总说我傻了。” 苏家父母死不瞑目的尸体躺在地上,顾依依看到,他们两个人脸上扭曲的表情,怀里还抱着一个稚嫩的婴儿。 现在,少年的身边,真的只剩下顾依依一个人了。 如果她也离开了…… 小姑娘用白嫩的手背抹了下泪,嗓音软糯,带着浅浅的哭腔:“我走后,你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了啊?” “依依?” 少年似乎想说什么,他动作激烈的起身,想拦住她,却被锁链困住。 苏亦阳第一次痛恨这东西。 顾依依转头看着自己旁边挑眉看戏的女人,还有那个始终都一言不发沉默男人,轻轻说道:“我是银戒的宿主。” 说出这话时,小姑娘抬起右手,纤白细腻的指节上,有一个银色的很朴素简单的藤蔓模样戒指。 这才是系统的真正模样。 “难怪……”从进了门,都是只有女人在说话,现在,男人终于也开口了。 他微微皱眉:“原来那个人就是你。” 正巧这时,后面跟着慢悠悠走来的司康也跟着推门,青年被屋子里生离死别的滞凝气氛怔了一下。 “嗯,那我先出去?” 他手指按在门沿,仿佛没看到屋子里到这三具尸体,若无其事的关上房门。 趁着几人都在愣神的短暂时间,顾依依一弯腰,迅速闪身从女人的劫持下逃开。 女人皱眉,她甩出几道紫色弯月形光刃,向着小姑娘的后背狠狠打了上去。 因为有些焦急,有几道光刃不受控制,飘向了苏亦阳的方向。 小姑娘瞳孔缩紧。 她下意识扑了过去,同时对合天空头也不回的喊道:“还不快点解开。” 银色锁链逐渐脱离了少年的手腕脚腕。 像是受到了什么指引,升向空中,破碎为光点消散。 与此同时。 “呲——” 利刃入血肉的声音响起。 苏亦阳不顾自己早就没有力气的身子,他踉跄着,伸出双手接住歪在地上的小姑娘。 在摔倒前的一刹那,他迅速调整了位置,把自己当肉垫。 后背狠狠的砸在冰凉坚硬的地面。 死亡游戏(完) “依依,你没事吧?” 脑袋也被磕了一下,加上被困整整一夜,少年的头有些晕,他勉强抑制着一股股涌上来的晕眩感,对身上的小姑娘询问出声。 可却没有回应。 他颤抖地说道:“依、依依……” 有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浸染了地面,苏亦阳摸到了身上那人粘稠的触感,他呆呆的抬起头,视线还在发黑,少年却拼尽全力的瞪大眼睛,想要看清楚。 那股味道他很熟悉。 是血腥味。 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声音在旁边传来,似乎敲在人心。 此刻,少年也终于看清楚了,小姑娘躺在她的身上,呼吸微弱,双眸紧阖,纤长的睫羽颤抖,苍白精致的小脸此刻却因为疼痛而拧在一起。 他侧耳,小姑娘的唇微微张合,似乎在说什么。 “手机……” 细若游丝的声音响起,飘散在空气中:“苏亦阳,你千万记得看……手机啊……” “亲爱的,咱们该走了。” 系统再次提醒了句。 其实,刚才就应该直接离开的。 可小姑娘非要坚持,它抵不过,这才延迟了一段时间。 看了眼眼泪流满面的少年,顾依依狠下心,别过脑袋,她感觉到有冰凉的泪水滴到她苍白的唇上,被少年用指尖慌乱的抹开,却越来越多。 “走吧。” 有几滴泪水流进嘴里,味道一点都不好,又咸又涩,和咖啡一样,完全没有鸡腿好吃。 “记得把那个女人弄死了。” 哪怕时隔很久,顾依依也没忘记系统之前说过的话,毕竟这有关于少年的性命安危。 “放心,我记得呢,正好那个男人以前好像是认识我,留他当活口,也看不出来什么意外。” 小姑娘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逐渐冰冷,眼前也出现重影,脑海里机械音像是蒙了一层厚厚的玻璃,变得失真而扭曲。 女人画着夸张的紫色眼影的面容出现。 她笑吟吟的,像个胜利者,将纤白细腻的手指按在顾依依的脑袋上。 少年发红了眼,他起身,想要将她推开,可因为之前被困了一夜,他并没有恢复力气,重新栽倒在地面上。 眼前爆发了一阵银色的光芒,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她的体内逐渐抽离,顾依依忍不住发出疼痛的细微颤音。 “检测到宿主濒临死亡,检测到有人捕捉程序源代码。” “现在执行自动脱离方案……” 倒计时的声音响起,顾依依本来浑浑噩噩的脑袋,此刻,因为疼痛而回光返照,她抱着自己,脑袋里仿佛有一个刀子插进去翻转,度日如年:“啊。” 还真是……死都不让人安详一点。 “系统,我恨你。” 倒计时结束前的最后一刻,顾依依在脑海里说了一句。 紧接着就是宣定的机械音: “脱离成功。” 疼痛骤然间消失不见,没有了支撑,小姑娘彻底被黑暗包裹。 苏亦阳呆呆的看着这一切。 不过短短几秒钟,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少年感受到怀中逐渐冰凉的尸体,他用颤抖的手指撑着沙发,踉跄起身。 女人的掌心里浮跃着一个银色的小巧藤蔓戒指,她见到少年那双阴鸷凶狠的眼眸,正准备冷嘲热讽几句。 募地,背后传来焦急声音: “快扔了!” 那是她仅存的同伴,也是这群人中唯一还算了解银戒的人。 她感觉到不对劲,刚想动,却被一道光华笼罩,几乎瞬间,这倒还算柔和的光线倏然爆炸,将整个别墅夷为平地。 死亡游戏(番外上) 听到爆炸声音时,司康已经走到车门前了,正准备抬步上车。 他修长苍白的手搭在门把手上,疑惑回头,大约隔了五分多钟左右,黑衣少年从尘雾中走了出来,精致白皙的脸庞被划出几道伤痕,他睫毛垂低,魂不守魄的看着双手掌心。 那里满是鲜血。 “你怎么了?”大概是从未见到过这家伙如此的狼狈模样,司康挑眉,终于按耐不住好奇。 “她死了……”少年抬起眼眸,呢喃着:“为什么我还活着?” 司康被吓了一跳,少年的那双漆黑的眼瞳里堆积着疯狂,眼尾猩红,浓郁是戾气几欲抑制不住,翻涌出来,完全一副陷入疯癫的状态:“你说?我为什么没有去陪她?” “你疯了吧。”青年下意识说了句,又想起来,这家伙似乎一直都挺疯狂的。 她? 这个“她”又是谁? 司康觉得脑海一阵恍惚,哦,对,是那个被苏亦阳这疯子掳回来的陌生女孩。 她死了吗? 青年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是不是熬夜久了,精神错乱,明明昨天事发时自己还在场呢。 苏家那个第二个孩子的百日庆,给苏亦阳打电话,他带着那个女孩一起过去,可那个女生却想要逃走,偷偷联系了苏家父母求助。 剩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司康隐约记得,自己好像怕惹上麻烦,就离开了。 不过看这疯子现在失魂落魄的模样,不会是爱极生恨,想要同归于尽,一时气急之下把别墅都炸了吧? 这倒还真像是苏亦阳能做出来的事情。 就是,好像有哪里不太对……苏家的二儿子不是上个月才出生吗? 可很快这个疑问就消失在脑海里,司康以为自己在走神,他按了按太阳穴,好心的给苏亦阳打开车门:“你要不要坐车?这里声音那么大,估计警察等下就来。” “不用,”少年冰凉的掀眸瞧了他一眼,那双漆黑细长的眼瞳像是浓墨,深不可测,吸尽所有的光线,只剩下死气沉沉的寂静,以及隐藏在最深处的疯狂:“你走吧。” 司康耸了耸肩,直接开着车门,离开了。 青年以为不会出什么问题。 对于苏亦阳而言,他若是想去犯罪,这世界上恐怕没有人可能抓的住他。 可第五天后。 司康却忽然发现,他的手机忽然出现了铺天盖地的新闻,里面的内容基本都是大同小异。 “某个精神病居然在家里囚禁了一个少女半年之久,因爱生恨,手段残忍的杀害自己父母和刚出生的弟弟,包括少女在内的五个人,又炸毁了屋子。” 这家伙居然能被抓到? 司康向下滑动了几下,内容里面大概讲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可能是因为警方透露的消息比较少,很多地方,其实都是主观瘴想和猜测。 但有一点却是确定的—— 苏亦阳,从头到尾都根本没有抵抗过,他是站在那里等着警察来后,站出去自首的。 底下有很多咒骂的评论。 “卧靠!疯子吧,自首又有什么用?” “我有内部消息,这上面的男生自小就有反社会人格障碍,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怕他出来报复我。” “楼上详细讲讲呗?” “别劝了,听说精神病杀人不犯法的,万一真要出来报复怎么办?” “四条人命啊!一个无辜被他囚禁的少女,两个是生他养他的人,外加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全都没了,这居然还不判死刑?” 死亡游戏(番外下) 司康看这些评论的时候,没有任何感情波动。 他觉得,如果那疯子真的跑出来了,可就不是一两条人命的问题。 但司康又觉得少年不会再出来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居然会如此笃定,可能是那天少年看向他时,带着绝望疯狂又心存死志的视线吧。 司康决定去看他一眼。 不为什么,就是他最近的记忆好像有点错乱了。 见到苏亦阳的时候,那个少年正穿着蓝白条纹病服,他屈腿坐在单人病床上,把玩着一个白色手机。 因为他的特殊性,苏亦阳是单独被关押在精神病院顶楼的最深处。 任何人都只能在门外交流。 听到门外响起的敲门声,他掀起眸,微微挑了下细长苍白的眼稍:“司康?” 少年就像是生了什么重病一般,眉眼苍白无色,唇瓣微干,有些起皮,却依旧在白炽灯下精致阳光,他勾唇,笑的灿烂,露出一个小虎牙:“你来这里干什么?” 他的语气像是没受到任何影响一般。 “看看你想做什么。”司康很疑惑:“你不是很喜欢那个女孩吗?为什么还要杀了她?” 说这话时,青年迅速扫了少年手中的小巧手机,上面居然还缠缠绕绕着耳机线,带在少年的耳朵上。 苏疯子什么时候换口味喜欢上白色了。 另外,他在听歌……难不成听大悲咒感化自己吗? “我?” 穿着蓝白条纹病服的少年放下白色手机,他歪了下脑袋,笑容依旧,可那漆黑平静的眼瞳却让司康觉得很诡异:“如果你这么想的话,也可以是我。” 谁让自己当初没有杀干净那群人呢。 “对了,给你句提醒,”少年忽然想起什么好玩的事情,笑吟吟的说道:“我家宝贝儿的原话,可我估计你早就忘了。” “在游戏里,提示很重要,除了林久,你要小心任何为了活命而疯狂的人。” 司康只觉得头更疼了。 什么游戏?林久又是谁? 他带着疑惑回到家,少年却垂下睫毛,苍白削瘦的指尖抚摸着手机荧幕。 “唉……宝贝儿,说你傻你还不信,也不想想,我居然敢给你手机,就会不往上面安点其他东西?” 少年恍如自言自语般,手机上显示的是某个隐藏的软件文件夹,一排排全部都是音频记录,每隔三小时自动保存,隔七天又自动清理,保证小姑娘不会因为内存忽然缺失而发现这个问题。 他用了整整一个白天,才将这个手机送到被关押后的自己身边。 又用了一晚的时间,彻夜不休的将那天晚上落下的窃听内容全听了一遍。 然后看到了通讯录里他的名字。 “亲爱的老公~” 少年仰躺在床上,他一只胳膊搭在眼前,挡住刺眼的白炽灯光,另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指攥紧手机,捏碎。 从游戏里出来后,他的力气也大了很多,更不要提这个手机本来就做过特殊的加密处理。 保证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复原。 因为那个手机的短信里,有一句编辑好,却始终都没发出去的话。 “我在下一个世界等你。” 司康回到家后的第二天,就听到了苏亦阳自杀的消息。 所有人都在大快人心,唯独他很疑惑,猜测着昨天那家伙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直到某一日,他出门时却遇到车祸追尾,当初死亡。 当再次睁开眼睛时,青年感觉视线一片漆黑,耳边却传来诡异的童谣声音: “活人做成布娃娃,微笑看着面前他,娃娃啊,娃娃啊……” 歌曲终于唱完。 青年看着站在座位后面的三人,算上他,两男两女,那两个女生他似乎曾经看到过。 记忆。 似乎全部都解开了。 对面传来女声有点害怕的颤抖声音:“怎么办,久久,我有点害怕。” 王子和睡美人(1) 传闻在很远很远的某个地方,有一座废弃的城堡。 它被鲜艳的玫瑰花藤和荆条包裹,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枯萎消散,也不会被风吹雨打变得狼狈。 而城堡里面,住着一位昏睡百年的公主,静静等待那个命定中的爱人去唤醒自己。 所有人都称她为,睡美人。 顾依依面无表情的将手中镶着宝石的佩剑扔了出去。 她穿着一身挺直立正的白色宫廷礼服,黑色柔软的短发,微微抿唇,衬得这张板起脸的白嫩的小包子脸也无端可爱起来: “所以,你让我一个七岁大的孩子去吻醒睡美人?” 蓝衣小仙女极有眼色,她发现了小王子的不情愿,赶紧伸出不到米粒大的白皙小手,拿出同样袖珍的蓝色魔法棒。 “对啊对啊。” 挥洒星光,镶满了细碎宝石的细剑飞起,自动合进金银交织勾绘的华美剑鞘里。 小仙女这才满意且狗腿的收回袖珍魔法棒,飞转身子,苦口婆心的劝告着: “没有办法,海底女巫说过,预言中的那个人就是你。” 可我特么是个女的!!! 顾小王子很想要继续扔剑表达自己和小仙女恩断情绝的感情,她冷笑一声,白嫩嫩肉嘟嘟的小胖手搭在剑柄上,一抽……对不起,胳膊太短了,没抽出来。 若无其事的收回手,王子把剑鞘从腰带上解下来,然后扔在地上,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 “再见!” 蓝裙子小仙女扑了上来,用两只手攥住小王子的尾指,却被直接拖飞,哭的凄惨: “不要啊——” “公主都那么惨了,经历坎坷,现在又昏睡不起,小王子你就去帮帮她吧!” 小王子侧眸看了她一眼,微微屈指,将小仙女弹飞,原本奶声奶气的嗓音因为严肃,听起来正经极了:“不行,我还要赶着去救美人鱼呢,有事预约。” 被弹走的蓝裙子小仙女飞身回来,她看着自己的魔法棒,咬了咬牙,悲愤抬手:“作为交换,我的魔法棒给你了,我会让深海女巫找你口中的那个美人鱼的。” 顾依依看着那还没有自己指甲盖大的木棒,唇角微抽:“算了,你自己留着吧。” 她迈步离开。 仙女不能让其他人看到,眼睁睁见着在预言中那个会阻止大魔王的王子走到佣人面前,蓝裙子却不能跟过去,她有些垂头丧气。 “红裙子,小王子不理我怎么办?” 红色衣裙的小仙女羞怯怯从树叶后飞出来,软声软气的说道:“不如,我们把他掳到马车里,然后让马儿带着他去城堡吧。” 蓝裙子眼前一亮,兴奋的扑了过去,两个没有指头大的小人抱在一起转圈圈: “还是你有办法!红裙子。” “没有,”红裙子的小脸微红,她低下脑袋,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些其实都是井教我的。” 红裙子家里有一个神奇的井,蓝裙子当然知道这一点,但她此刻的全部注意力,都转移到那位传说中长大后可以阻止大魔王的王子身上了。 “小王子娇生惯养,我们必须要给他备下全天下最好的马,然后让所有花儿帮她开路!” 她激动的挥舞魔法棒,放下豪言壮志。 王子和睡美人(2) 于是,第二天清晨。 正在睡懒觉的顾依依忽然感觉有点冷。 她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将柔软被的褥拉高一点,忽然间,感觉有点不太对。 城堡里面怎么来的冷风? 小王子刷一下坐起身,肉嘟嘟的白嫩小手掐着被子,环视着明显是在树林丛生的荒郊野外,她身下是用无数花枝藤蔓编织成的草席,粉唇微抿,水润润的漆黑眼眸盛满了茫然和无措。 看起来就像个无家可归的幼猫。 可怜又无助。 红裙子有些不忍心的扯了扯好伙伴,说道:“不如我们把王子的佩剑还给他吧。” “好吧。” 蓝裙子有些不舍的看了眼镶满无数绚烂宝石的佩剑,虽然说王子已经很慷慨的送给她了,可作为朋友,蓝裙子觉得自己还是要表示一下。 所以,她控制佩剑飞到好伙伴那里,决绝别开头:“红裙子,你帮我扔吧。” “好的。”红裙子软软细细的应了一声,因为害羞而涨红了脸,她用力挥舞魔法棒,奋力一扔,“嘿!” 镶钻镀金的佩剑直接飞成半弧形,狠狠砸到还在茫然中的小王子的白嫩额头上。 两眼一翻,顾依依直接昏了过去。 两仙女愣了足足半刻钟。 “啊啊啊——小王子你还好吧。” 她们正要焦急飞出去,忽然听到远处有马蹄哒哒踩地的声音,沉闷急促,似乎在赶路。 只好重新躲回到树叶后面。 红裙子怕有不妥,她还攥紧双手吃力的挥舞魔法棒,让所有花朵全都绽放的娇艳浓烈,争取将小王子的身影隐藏起来。 可她似乎忘了,花朵的枝蔓早就被编织成帘,密不可分。 直接将昏迷中的顾依依弹了出去。 最后。 看着只剩下一堆花包的地面,两个迷你袖珍的小仙女呆愣愣的眨着眸。 佩剑静静躺在不远处。 至于小王子……根本不知道被她们弄丢到哪里去了。 两位仙女僵硬转身互相对视了一眼,抱头痛哭。 塔利亚正走在路上,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天边落了下来,他下意识伸手,接住了一个娇娇软软的小团子。 团子长的很精致漂亮,黑色短发下的小脸粉雕玉珠,双眸紧阖,肉嘟嘟的两手很没安全感的攥住他的衣服,看起来睡得有点不安稳。 塔利亚却皱眉,下意识将指尖放在团子的额头上。 那里,一片红痕。 怀抱里的小团子吃痛的呓语了声,“他”翻了个身,那张漂亮的小脸紧紧拧成一团。 塔利亚的身体有些僵硬。 抱着这个像水一样柔软娇糯的团子,他有点怕自己稍稍一个用力,不小心就把她捏痛。 顾依依迷茫的睁开眼。 她看到一个少年,似乎是因为她的转醒而有些讶异。 少年的长相并不似这个世界人们的深邃五官。 正相反,他的线条很细腻柔和,容貌精致,白皙的肌肤和垂到脚踝的银色发丝,看起来雌雄莫辨,妖异蛊惑。 少年微微垂下浓密卷翘的睫羽,他微微勾唇,那双眼眸是深蓝色,像是大海的颜色,温柔又幽深。 “你醒了?” 嗓音也很低磁,缱绻着浅浅的温柔,像是大海。 王子和睡美人(3) 可少年殷红色唇瓣勾起,细长眼眸习惯性上挑,却又给人一种危险的警觉感,像是被什么凶兽盯紧的猎物一样。 顾依依就有这种感觉。 她就像是一个被毒蛇缠起来的猎物,用冰冷的竖瞳注视着她,獠牙半露,咬住喉咙。 可那条毒蛇偏偏装成温柔的模样,就等着她放松警惕。 小团子怂哒哒的伸手,在少年面前打了声招呼:“那个,哈喽啊~” 系统:“……哈个鬼啊,之前在我耳边叨叨了七年,现在见到人了,直接冲上去啊!” 因为上个世界临走前,顾依依不听劝,非要给苏亦阳留了一条消息。 为了保证不被发现假死的踪迹。 系统只好把她传送到一个黑童话位面,非常的丧心病狂,让顾依依变成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嗯?”少年挑了下眉稍。 小家伙笑容有些僵硬。 塔利亚白皙匀称的手指轻轻扣住小团子的后脑,低下头,柔软殷红色的唇瓣合着冰冷细细的呼吸,落在怀中人儿的唇角。 顾依依只感觉冰凉触感一触即离,然后就听到上方传来轻笑嗓音:“既然我捡到了,那你就是我的了。” 她惊恐的睁大黑眸。 卧靠!你比系统还丧心病狂,居然连一个七岁大的孩子都不放过! “好像你以前没被他掳走过一样。” 系统凉飕飕的声音响起。 看着怀里的团子紧抿柔软唇瓣,水润漆黑的大眼睛微微错愕睁起,更加滚圆,像个猫瞳一样看着他,软白小脸还贴着几缕发丝。 塔利亚心念一动,伸手抚了过去。 他真的爱极了这双眼睛,就像是夜晚天幕一般,清澈剔透,并不温暖,却能够净化人心的所有肮脏念头。 这么想着,少年的力气不自觉大了一点。 “那个,”小团子开口,嗓音就像是“他”的人,软软糯糯,鼻尖和眼眶泛着红,可怜兮兮:“可以先把我放下来吗?” 因为刚才塔利亚的举动有些粗暴,下手不知轻重,顾依依只感觉自己的眼睛被一股力道挤压,这家伙的举动就像是要把她眼睫挖下来…… 看着少年垂眸,那双深蓝色眼眸里闪过的戾气,冰凉苍白的指尖还停在她薄薄的眼皮,尤其是塔利亚见她这副小可怜的模样,居然还轻轻弯起殷红色唇瓣,力道更重了几分。 小团子瑟缩一下,即将被杀的感觉更严重了。 她恨不得埋头就走。 这几个世界都是什么变态男友啊。 系统很自觉:“那我先去小黑屋了,有部剧还没追完呢,如果等下看到什么血腥场景,会影响我追剧的心情。” 顾依依:“……你往常努力工作的心态呢?” “亲爱的,咱们的任务是攻略反派啊?” “就凭你男人这每个世界都丧心病狂,快让我把小黑屋当家里一样常居的态度,还想让我怎么努力工作?” 系统觉得宿主对它有点误解,忍不住辩解到。 这不就是在完成任务吗? 都不需要操心,每个世界只需要回到家里……不对,是小黑屋里追剧吃零食,一出来就能收获很多积分。 王子和睡美人(4) 幽密的树林很有童话世界的意味。 树叶是翡翠一样的碧透绿色,百花永远绽放,阳光穿透,显得周遭景色看起来如梦似幻。 小家伙被少年抱在怀里。 忽地,她眨眨眸,看到背后的树叶动了动,露出一个蓝色东西。 蓝衣仙女对她惊喜的挥了挥米粒大的右手,正要说话,就发现,前方少年的视线似笑非笑斜了过来,眼眸微挑,浸着戾气和妖异。 “你敢跑?” 他的嗓音很好听,像是深海人鱼,甚至比她们雨中奏响的歌喉还要充满蛊惑,低哑而华丽,挑起的尾音很容易让人忽略里面的危险。 可一接触到少年阴冷狠戾的视线,蓝裙子瞬间从沉迷中清醒。 少年走过来,脚步缓缓,踩在厚重落叶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苍白削瘦的手臂里抱着个软软糯糯的小团子,细长眼尾带着笑意挑起,眼眸幽暗而深蓝,冷戾阴鸷。 蓝裙子忍住拔腿就跑的恐惧感。 “那、那个,我不走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变得这么乖巧,明明之前,她连小王子都敢偷偷带走……等下! 那个拯救世界的小王子还在他手里。 正巧这时。 那个软软糯糯的小团子在少年的怀抱里,勉强着挣扎抬起头,黑色短发的“男孩子”长相很精致,粉雕玉逐,白嫩小脸因为之前呼吸不顺而憋得微红,又大又圆的黑眸溢满雾气,湿漉漉的。 纤长卷翘的睫毛沾湿泪水,瘪着小嘴,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可很快,这个表情在看到旁边的蓝裙小仙女时就变成了咬牙切齿,泪水在纤长的眼睫上欲落不落,翩跹眨着,白白嫩嫩的小脸憋出怒气: “是不是你把我弄出……唔。” 还没说完,就被身边那人按了回去。 蓝裙子偷偷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少年,正巧他抬眸,漆黑浓密的睫羽下,深蓝眼瞳看起来像是深不可测的海洋,晦暗难辨,纤长眼尾浸着戾气。 他银发和漆黑长袍的衣角缠在一起,随着踏来的缓慢步伐,微微摇曳。 蓝裙子忍不住将树叶挡在前面。 怎么总感觉,这家伙很想要撕了她…… 随着塔利亚的接近,蓝裙子越来越害怕,看着那双冰凉阴戾的眼眸,她刚想动,就被一只修长苍白的手指轻轻掐住。 顾依依听见一声惨叫,她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只好询问系统:“怎么回事?” “日常发疯而已。” 系统说的话轻轻松松,但一人一统的思维方式可不一样,顾依依并不认为系统觉得没什么的事情,自己也觉得完全无所谓。 更何况。 这里可不是什么王子和公主生活在一起的幸福故事,而是黑童话啊。 暂且不提这个代表说绑人就绑人的“善良”小仙女,就说说她所知道的、也是这个世界与她最亲近的两个人。 为了想要儿子而隐埋她性别的王后,看似宽和威严实际上喜欢暗地里虐杀女孩的国王,还有一堆表面正常实际上却是杀人狂的国务大臣。 顾依依至今都忘不了。 自己前几年无意中走到密室,看见满地的鲜血和女孩们娇艳的死尸,身体上的血淋淋伤痕凄惨而模糊,那令人作呕的恐怖场景。 让她只是看一眼就忍不住颤栗起来。 王子和睡美人(5) 无数双绝望又漂亮的眼睛死不瞑目,紧紧盯着门外,怨恨扭曲的表情,像是在诅咒来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当时顾依依就吓到了。 若非系统反应及时,让她躲在木箱里,恐怕早就正巧进来的国王被发现了。 冰凉残肢和粘稠鲜血铺在身下,而小家伙就躲在这个狭窄逼仄的箱子里,直到身体僵木,国王才离开。 打那之后,顾依依就很少回到城堡了。 但那次的经历还是出现了险些让顾依依的嗅觉失灵,哪怕是走在鲜花团簇的花园里,也总感觉若隐若现的刺鼻血腥味在呼吸间萦绕。 当然,表面上说辞,自然是说想“他”要承担起作为王子的责任,磨砺自己,为了未来更好的治理国家和人民。 感谢童话里从来没有智商这种东西。 这种假到不能再假的理由,居然没有一个人产生怀疑,反而还不停夸赞“他”的努力和英明神武。 他们难道就不会动下脑子,想一想五岁大的孩子独自去野外历练,究竟有多诡异吗? 见鬼的英明神武啊。 这时,似乎有什么东西撞了过来,顾依依感觉到,抱着自己的少年隐隐踉跄了一下。 小家伙抓紧这个短暂的机会,伸手放在少年的身上,将他狠狠推了出去。 塔利亚一时不察,居然松开了瞬间的空隙,看到顾依依挣脱,少年下意识伸手想将半空的小家伙捞回来。 可顾依依抓住他的手臂,阻碍了少年的动作,也让自己就跌坐在地面上。 她也终于看清楚了外界发生事情。 蓝仙女抓紧机会,浑身骨头都快碾碎了,脸色惨白,却依旧拼尽最快的速度,迅速从塔利亚的身边离开。 就在方才,这个家伙想要活生生的捏死她,就像是捏死一个讨厌的虫子般。 随意,漫不经心…… 哪怕是现在,银发黑袍的少年也头都未抬,完全无视她,皱着眉头,将小家伙再次抱起来。 “没事吧?” 他关切。 顾依依见到塔利亚没有理会,顿时松了一口气,没有抗拒。 虽然这个仙女很啰嗦很烦人,但好歹相处了两年时间,顾依依还是不太希望看到她出事。 “地上很脏。” 少年皱眉,苍白削瘦的手指轻轻拍打在小王子身上的衣服,将上面沾着的灰尘拂去,却敏锐感受到小家伙的身子在微微的颤抖。 塔利亚有些不解。 他皱起精致的眉头,还以为“他”在害怕,苍白手指放在怀中小团子的脊背那里,笨拙的安慰着”。 就像塔利亚年曾经在深海里,无意中看到,那些安慰幼崽的人鱼一般。 小家伙却将身体蜷缩得更紧了,颤抖也更厉害。 “那、那个……” 到底是对小王子的关心占了上风。 蓝裙子一出声,塔利亚的视线瞬间移了过来,她感觉自己好像被阴鸷的毒蛇盯上了,少年那双深蓝色的眼眸晦暗难辨,细长妖异。 她强忍着头皮发麻的逃跑情绪,说道:“小王子他可能只是冷了。” 被这两个傻了吧唧的仙女带走时,顾依依正在睡觉,纯手工制成的丝绸睡衣虽然昂贵又舒适,可是根本不保暖。 外面风一吹,冷到发抖。 王子和睡美人(6) 少年微愣了下。 他感受不到外界温度的变化,也不知道冷暖,自然不清楚这些。 倒是蓝裙子,这两年早就混熟了,自认为对“他”了解的很,忍不住炫耀起来: “小王子很怕冷的。” 约莫是有点得意忘形,她用一种期盼憧憬的语气说道: “不过,等到为了小王子吻醒了睡美人,他就可以一直留在城堡里,不用出去了。” 刚回神的顾依依:“……” 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一个七岁就上门要房的赘婿吗?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一个疑惑的嗓音,声线华丽,就像是海妖俯在耳边蛊惑的呢喃低语,让听到的人都一阵恍惚: “睡美人?” 小家伙瞬间清醒,心里禁不住咯噔一下。 完了,平时和这两个家伙打闹惯了,忘记这疯子还在这里。 脑海中的系统向来虚心求教:“他不是你男朋友吗?” “噢,我还是觉得疯子这个称呼比较适合他。” 系统:…… 这地位怎么下降的比我都快? 塔利亚环着怀中小人的腰肢,将小家伙转了个半面,幽密斜阳下,少年的脸就这么闯进顾依依的视线里,眉眼乖戾而精致,眼尾细长,蛊惑而妖异。 不愧是系统告诉她的“美人鱼”。 小家伙呆呆的眨眸,紧接着,“他”就看到,少年垂眸,纤长卷翘的睫毛下,深蓝色的眼眸看起来像是深不可测的海洋。 他掀起殷红色的柔软唇瓣,缓缓的声线优雅而蛊惑:“你想救睡美人?” 小家伙很诚恳的说道:“不,我只想救你来着,毕竟你长的好看。” 少年愉悦的弯起唇角,眼眸半眯,苍白削瘦的手指摸了摸“他”的脑袋,像是在安抚什么幼崽。 顾依依松了一口气。 从来到之后,始终没有说话的红裙子犹豫片刻:“可是睡美人也很漂亮啊。” 看到所有人的视线都移了过来,她瞬间羞答答的红了脸,用树叶挡住自己半身,完全看不出来之前招惹塔利亚的凶狠模样。 “据说在一百年前,睡美人是整个童话王国最漂亮的公主!” 顾依依没有搭理这两个劝说她的仙女,她现在只想要带着自家男朋友回家。 避免他什么时候忽然发疯。 从怀抱里挣脱,塔利亚垂眸,就看到小家伙皱起眉头的样子,白白嫩嫩的包子小脸紧抿起唇。挣扎着站到地上。 塔利亚怔了一下,小家伙的黑色碎发拂过他的手臂,并不扎人,相反很柔软,像是什么小刷子挠过。 苍白削瘦的手指按在心脏,塔利亚陷入恍惚,那是……很异样也很奇怪的感觉。 却并不讨厌。 可那个惹得他心情变化的小人儿不自觉,“他”拍了拍仙女用魔法变出来的宫廷白色礼服,转头,软乎乎的小手握住他尾指。 塔利亚居然有点紧张。 小家伙的眼瞳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清透纯黑,像是夜晚干净的天幕,弯起笑意。 顾依依并没有发现,她拐诱道:“走啊,我领你回家。” 至于睡美人? 见鬼的睡美人吧,她更怕这疯子把自己做成人偶娃娃。 王子和睡美人(7) 听到顾依依的话,红裙子心急,她小小的手指抓紧树叶,嗓音又变成了之前的尖锐,那双眼睛阴森的可怕:“不行!” 这里的任何生物都不能受到刺激,顾依依看到红裙子扭曲的小巧脸庞,蓝裙子也用一种阴冷诡异的视线盯着她,感觉就像是在看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盘踞在同一具身体里。 经过上一个世界后,小家伙懒得思索原因,反正自己也死不了,她只需要宠好自家男朋友就可以了。 她无视两个家伙,攥住少年冰凉的手指就要离开,有系统在,顾依依知道回家的路,红裙子见状,居然扔下叶子直接冲了上来,蓝裙子也跟在她身后,善良的仙女此刻看起来格外狰狞恐怖。 “你不能跟他走,你要去吻醒睡美人。” “你走了谁来拯救童话世界。” 她们两个浑身缠绕着黑气,目光阴森,顾依依看到她们背后如同蜻蜓一样的透明翅膀变得残缺,那张脸也跟着腐烂,像是尸体。 恍惚间,这片森林也变成了堆积尸骨的腐烂树林。 顾依依忽然明白了。 所谓的红裙子,其实是剥了皮后的血肉,只不过经过童话“美化”,才被她看成了红裙子。 而蓝裙子稍微正常一些,所以,往日里她才表现的更像是个正常善良的仙女。 少年伸手。 小家伙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两个仙女一前一后的摔倒在树干上,周围景象也变得正常,像是她的错觉。 “不是错觉,我也看到了。” 系统开口,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它根本得不到这个世界的剧情,语气凝重:“而且,我看到的比你还多,刚才的天空是红色的。” 听闻此话,顾依依抬眼观察了下银发黑袍的少年,眉眼乖戾,面无表情。 系统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这里只有他始终没变化。” 塔利亚垂眸,那双深蓝色的细长眼眸微微挑起,看起来阴冷而狠戾,以为小家伙是在害怕,他揉了揉脑袋,殷红色唇瓣轻勾,嗓音低缓:“别怕。” 小家伙张了张嘴:“我……” 她不害怕,这么多世界了,顾依依早就习惯了,但这两个仙女却陪了她两年时间,她下意识想要求情。 可一想起那腐烂残缺的小巧尸体,顾依依的手指攥紧,到嘴的话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她们……似乎早就死了。 塔利亚很自然的反握住顾依依,将那只软乎乎的小手包裹在掌心中,牵着她抬脚走前。 少年的步伐很轻盈,踩在树枝和厚重的落叶上,黑袍拖地却纤尘不染,和银灰色长发纠缠在一起,像是个幽灵,悄无声息。 两个恢复成正常的小仙女格外凄惨,首当其冲的红裙子还在晕迷,蓝裙子却咳血飞了起来。 善良人格的蓝裙子可不敢招惹塔利亚,她害怕的退后,却被少年抬手抓住,和之前一样,蓝裙子挣脱不了,只好用求助的视线看向小王子,却忽然有钻心剥皮的刺痛从背后传来,忍不住惨叫一声。 “啊啊啊——” 少年垂眸,唇角轻笑,视线阴冷而乖戾,修长苍白的手指微微用力,将她的翅膀血淋淋撕了下来,那动作漫不经心到就像是在撕一张白纸。 王子和睡美人(8) 小家伙感觉自己有点腿软。 系统表示无所畏惧:“你不是不害怕吗?” “我我我……没想到他这么凶残啊。” 死人不可怕,可怕的是那种血肉淋漓的情景,简直就是在挑战视线神经。 少年察觉到旁边人在拉着他的手,他微垂眸,就看到顾依依的小脸有些发白,塔利亚将用牵着她的那只手揉了揉她脑袋,这习惯性的动作,却让小家伙感觉到一股头皮发麻的冰冷。 她看着少年阴戾晦暗的眼眸,张了张嘴,还是决定救下蓝裙子,到底是相处了两年之久,而且……蓝裙子似乎快被痛死了。 “那个……你可不可以,先放了她?” 顾依依不知道撕掉翅膀是什么感觉,可能就相当于被人硬生生抽骨剥皮。 那种疼痛到了极致,真的可以让人陷入晕眩。 可每一次蓝裙子晕倒时,少年都会面无表情的把她弄醒,那双阴戾的蓝色眼眸始终都冷漠淡然,垂眸,看着蓝裙子继续承受着疼痛的折磨,鲜血流了出来。 “塔利亚,”他没做理会,反倒掀起殷红色的唇瓣,嗓音低缓而蛊惑:“那是我的名字,小家伙,你叫什么?” 顾依依在这个世界的名字只有一个字,这是系统的暗箱操作,她乖巧的说道:“依。” 小家伙看着塔利亚的眼眸,狠戾,却又没什么感情,平静无波,像是什么都无法引起他的兴趣。 少年垂眸,咀嚼着这个有些奇怪的发音:“依……依……” 就像是在叫她的名字一般。 顾依依的心脏忍不住跳动,少年声线真的很蛊惑人心,叫她名字时,就像是缠绵悱恻的呢喃,让人为他痴狂。 她没忘记正事,小心翼翼的提醒道:“那个,塔利亚,蓝裙子她……” 塔利亚的视线沉了片刻,定定的看着她,时间久了,小家伙就有点心慌,地面上蓝裙子的痛叫声已经逐渐衰弱,顾依依决定对少年坦白,本来她就没打算对塔利亚隐藏这件事情。 “那个,我其实是个女生,不可能去吻醒睡美人的。”小家伙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你放心,我只喜欢你。” 少年的眉梢微微扬起,可那双深蓝色的眼眸却依旧平静,没什么感情波动,只是让人在看到他的那双细长冰凉的眸瞳时,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像是被什么凶兽盯上,随时咬断你的脖子。 或许以前的顾依依还会觉得不好意思,可经历了这么多世界后,她明白,能安抚眼前这人的只有告诉他自己有多爱他,永远也不会离开他。 他的偏执已经深入骨髓,而顾依依能做的,就是陪伴他一个个世界。 去告诉这人,自己究竟有多爱他。 所以小家伙继续说道:“相信我,我绝对不会离开这里的,”她弯了弯唇,开了个玩笑:“毕竟我也不认识路。” 回次家都要靠系统当地图。 顾依依并不是路痴,可无奈,这里的树木有些是活的,可能不到半个小时,周围的景色树木就变成了新的模样。 更不要提之前看到那些堆积尸骨的腐烂树林。 小家伙现在只想窝在城堡,安安静静、平平稳稳的度过一生,除了塔利亚以外谁都别想让她出门。 王子和睡美人(9) 少年垂眸,看了小家伙很长的时间,他修长苍白的手指垂在身侧,血液顺着流淌到地上。 “依。” 塔利亚唤出她的名字,他将指尖上血液抹到小家伙发白的唇瓣上,顾依依感觉自己浅浅呼吸间是熟悉的血腥,后遗症严重的她,恍惚间似乎又看到在密室里看到的那些少女尸体。 塔利亚满意的看着小家伙的唇瓣“恢复”红润,他按了按,愉悦的半眯起阴戾冰凉的眼眸,尾稍蛊惑,眼瞳却依旧淡漠:“我觉得你搞错了一件事情。” 他轻笑起来,在背后的幽密树林衬托下,少年看起来尤为危险,尤其是那双眼眸,看的顾依依有点心慌:“是我捡到的你,所以,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小家伙茫然了瞬间。 她这才想起来,两人刚见面时,塔利亚似乎是说了这句话,可惜她根本没有在意。 顾依依觉得有点委屈,被宠了好几个世界,小姑娘和以往相比也变得娇气了不少,少年的语气算不上好,对待她,就像是一个逗养的宠物般,根本不放在心上。 她转过身子,捡起地上的蓝裙子和红裙子,看着两个仙女凄惨淋漓的伤痕,她皱眉,语气更加生气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 塔利亚伸出苍白手臂,轻轻松松的拦住她,宽大黑袍滑落到手肘,少年像是感受不到清晨时分的凉意,将她从背后圈起来,手臂绕过她的脖颈来到身前,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将两个仙女随意扔到地上。 “你最好不要惹我生气,依。” 少年的嗓音带笑,可眼瞳依旧冰凉平静,盯着那视线,顾依依感觉自己心里的愤怒逐渐化成害怕,她感受不到自己之前对塔利亚声音的喜爱了,只觉得这声音像个魔鬼,残酷无情。 “否则,就不是这两个家伙死了。” 顾依依的手指粘腻腻的难受,那是蓝裙子身上的血液,现在被少年这么攥在掌心,他的身体冷,小家伙的手心温度似乎也由温热逐渐变成冰凉。 顾依依看向地上的两个小家伙,却只看到有星光从她们的身上消散,逐渐变成透明。 童话世界的仙女其实就是各种精灵,死后,将会重归自然。 “你什么时候杀了她们的,”顾依依几乎控制不住身体在颤抖,她掰开少年的手指,一点点将自己的手抽了回去,看着少年那双阴戾冰凉的眼眸,抿着唇,当做没看见:“明明之前还有救。” 仙女的生命力很顽强。 顾依依之前拿起她们的时候,还能感受到那小小的身子在掌心中略有起伏,可就因为塔利亚的一句话,这两个陪伴了她两年无聊时光的小仙女,灵魂直接化为星光。 虽然两人的真实模样很可怕,但却从来没有做过伤害自己的事情,反而每天在顾依依无聊时,陪她一起玩闹。 除了偶尔在她的耳边唠叨几句睡美人。 羞涩腼腆的红裙子,呆蠢乐观的蓝裙子……顾依依觉得自己还不如答应她们去救睡美人呢,反正都是女生,亲一下也不算什么,就当作人工呼吸了。 更何况,可能她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种诡异的第二形态。 王子和睡美人(10) 顾依依越想越觉得委屈。 塔利亚看着小家伙抬起的那双眼睛,水润滚圆,是他喜欢的纯粹黑色。 但小家伙的视线却让他感到烦闷,让他被压制的暴虐阴鸷忍不住翻涌出来。 少年半眯眼眸,尾稍更显细长,深蓝色的眼眸暗沉幽晦。 就在他思考要不要出手打晕了直接吧小家伙掳回到深海的时候,却感觉到娇小的身子扑进怀里。 他听到小家伙说道:“算了,我嫁你也一样。” 少年有些微愣,这句话让他脑海中的阴暗思绪消散了大半,虽然塔利亚很少来到地面上,却也知道什么是“王子”,这种身份不可能嫁给别人,也不会离开国度。 可当他垂眸看着怀中人的时候,小家伙稚嫩精致的脸蛋下意识对他露出笑意,黑眸弯起,睫毛还沾湿着方才委屈的泪水。 塔利亚又觉得,小家伙是认真的。 顾依依确实在考虑这个方法。 刚才她觉得委屈,可是系统无奈的话却让她明白过来。 “亲爱的,你别把上个世界的感情代入进来啊。” 她觉得塔利亚是在日常发疯,可在系统的提醒下,她又想起他反派的身份。 少年其实一直都是疯子,只不过是为了她,才逐渐隐藏起来自己。 塔利亚的狠辣阴鸷根本就没有办法扭转,因为那才是他真实的性格。 顾依依有着上个世界的感情,可塔利亚却什么都没有。 他有的只是面对她时那颗忽然跳动的心脏,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情愫。 可就是因为太过陌生,所以从未经历过的他只以为是占有和掠夺。 “但我们要先去找睡美人。” 顾依依看着他,黑眸很坚持的说道:“如果你答应我,我就陪着你回到深海。” 两个人现在需要磨砺。 顾依依非常清楚他的强势性子,如果现在就陪他回去,更大的可能只是将她关起来,然后日夜陪着她,像个宠物。 或许对爱情来说,平淡稳定才是最难得。 可对于面前这个漠然狠辣的少年来说,得到某个人其实很简单,让他认识到自己的心才困难。 因为他不懂什么是爱,没有跌宕,没有激情,现在的顾依依对他而言,只是一个觉得会有些异样的小家伙,根本不会意识到自己的感情。 顾依依又想起来了童话故事里的美人鱼。 那个小美人鱼为了爱情,不能开口不能跳舞,每次走路时都像踩在刀尖上疼痛,最后化为泡沫。 她觉得两人的身份似乎错了。 似乎自己才是美人鱼,而塔利亚是那个冷漠的王子。 塔利亚怔了一下。 对于他而言,救出一个沉睡的公主根本没什么。 根本不需要亲吻,无论是哪个女巫的诅咒,都不会比他实力还要强大,只需要走一圈就能把这个小家伙带回去…… 塔利亚舔了舔殷红的下唇,他冷漠又蛊惑的眼稍更加蛊惑了,轻笑应到:“好啊。” 顾依依其实是有私心的。 红裙子还有蓝裙子是因为她才死,小姑娘想完成她们的愿望。 不过吻醒是不可能了,如果塔利亚没办法,那就找系统,反正它坑了自己不少积分,帮点忙也是应该的。 王子和睡美人(11) 系统小声的抗议:“呸,我凭本事坑来的积分,为什么要还?” 它以为宿主会反驳自己,却没想到,小家伙听到这话后愣住了:“你不觉得,现在的你和刚开始比起来更加人性化了吗?” 以前系统不是没有怼过她,但语气却不一样的。 就像是ai和伪装成机器的人类,同样在开玩笑,第一种只是在严格执行命令,是念着早就设定好的语句,第二种说话时流露出来的感情复杂而多变。 系统并不在意:“我早就说过,我以前很厉害的。” 想到自己受过的苦难,顾依依呵了声:“对啊,最后沦落为恋爱型系统了。” 两个小仙女在耳边唠叨久了,小家伙早就清楚睡美人所在的王国在哪里,玫瑰王国,就在她的正西方,中间要路过两个王国,距离不算特别遥远。 曾经有很多王子都慕名去寻找“百年前最美丽的公主”,但没有一个活着回来。 蓝裙子不屑又狗腿的小小嗓音似乎才回荡在耳边:“小王子,你要相信自己是拯救世界的人!只有你才能救醒睡美人。” 小家伙不太明白救拯睡美人和拯救世界之间有什么关系,这两者的跨跃差度实在是太大了,她去玫瑰王国,只是想要让自己的不那么内疚。 穿过了幽密梦幻的森林,渡过河流,就是第一个王国。 有消息灵通的系统在,顾依依对这个王国还算了解,尤其是听到周围居民们讨论的时候。 “听说公主们又跳了一晚的舞。” 心念微动,顾依依牵着少年走到公告下,她证明自己领国王子的身份,紧接着对旁边的卫兵说:“我知道公主在哪里跳舞。” “十二个跳舞的公主。”系统说道,顾依依对童话的记忆还停留在现实世界的童年,它翻了翻数据库,和小姑娘大概讲了一遍。 总而言之,这就是个每晚公主都失踪,鞋子却因为跳舞磨破的故事。 国王想知道原因,所以他通告了全国,可时间流逝,来了一位又一位王子,却始终没人能解开,直到后来一个老兵出现,他听从老婆婆的话,最终发现公主们每晚都会去地下一座宫殿里面,和那里的十二个王子跳舞。 听到系统在脑海中的描述,顾依依更加有信心了,她牵着塔利亚,跟着卫兵一起走到了皇宫。 少年垂眸,看着小家伙闪亮亮的纯黑眼眸,又想到之前卫兵说过的话,忽然有些不舒服,他皱了皱眉,可这番神色却被掩盖在黑袍宽大的兜帽下,与此掩住的,还有那双幽深蓝色的阴戾眼睛。 “你为什么要帮忙?” 顾依依抬头,只露出一个白皙下巴和殷红唇瓣的少年看起来并不可怕,没有那双压迫感十足的细长眼眸,曾经的记忆感情占了上风,小家伙露出个笑容,软软糯糯的嗓音响起: “反正我也知道原因,帮国王解开一个迷惑也好,省得那些王子们再来白白送了命。” 卫兵没有听到两人的交谈,因为他进殿里禀报消息去了,出来时,他就对着两人恭敬说道:“国王陛下已经同意了,王子请进。” 王子和睡美人(12) 皇宫内的装饰金碧辉煌,国王坐在正中央的王座上,撑起下巴看两人,台阶下延绵铺着红色地毯,顾依依回忆着脑海中的记忆,行了个礼。 塔利亚却一动不动,地面上的礼仪对他而言完全无视,只是侧头看着旁边软软糯糯的小家伙,宽大黑袍裹着少年修长削瘦的身子,几缕银灰发丝从兜帽下蜿蜒而出,露出的唇瓣更显妖异殷红。 他的眸光幽深,唇角抿起,像是在思索什么。 顾依依所在的王国还算强大,国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计较少年的“无礼”。 他怀疑说道:“依王子,你确定可以找到?” 小家伙有点听不惯这个称呼,总感觉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她皱了皱眉,说道:“当然可以。” “父王……”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个娇娇怯怯女孩子嗓音,顾依依想起来红裙子,下意识回头。 最小的那名公主从廊柱探出个头,她穿着白色的公主裙,稚嫩娇俏的小脸打量着顾依依,轻轻露出个纯美柔软的笑容。 她转头,对着国王说道:“这名王子就由我们来招待吧。” 顾依依攥紧少年冰凉修长的手指,他垂眸,挑眉看向小家伙,顾依依抬起头,对上那双阴戾淡漠的眼眸,尾稍细长,魔魅而蛊惑。 她的手指更紧了:“我们走吧,把事情解决完后,第二天就走。” 两人跟在小公主的身后,她听到背后的嗓音,转身,背后是给顾依依准备好的房间。 小公主再没了之前国王面前的柔软姿态,眼眸嚣张,轻笑道:“王子,您确定?别同样被砍了头。” 她阴阳怪气的声线像是在讽刺什么,那个“您”字说出口,丝毫让人感觉不到恭敬。 顾依依皱了皱眉。 还真是黑童话,不过是个小孩子,砍头对她来说居然只是个好看的笑话和闹剧,说不定到时候还会拍着手围观。 顾依依并没有理会小公主,直接绕过她。 对于塔利亚而言,地面上可能没什么有引起他兴趣的事情,他同样没有抬眸看一眼公主,就要抬脚过去。 “你们是想被砍头吗?” 小公主有些恼怒,一个仆人居然也看不起她,她尖声伸手,却不小心扯掉塔利亚背后的宽大兜帽。 柔顺的银发披散而出,微微晃荡。 在奢华的水晶灯光照耀下,少年一身漆黑衣袍,眼眸半眯,气质深沉阴鸷,宛如浓郁吞噬人的黑夜。 “你给我转头。” 小公主还不自知,自顾自的叫嚷道。 塔利亚侧眸,他露出半张无可挑剔的精致眉眼,在灯光下,那双细长微挑的眼眸冷漠而阴戾,却又蛊惑十足,像是海妖。 小公主滞住呼吸。 顾依依正在前面走着,却忽然发现后面没了声音,她刚要回头,就听到一声惨叫。 小公主捂住眼睛,她纤柔白皙的指缝中流淌出红色痕迹,像是血泪。 而少年的兜帽凌乱落在背后,他垂低睫羽,视线狠戾淡漠的看着苍白手指中沾染的鲜血。 殷红色唇瓣缓缓勾起了残忍的笑容。 “塔利亚?” 顾依依叫到。 王子和睡美人(13) 少年眉眼中魔魅蛊惑的气息更浓郁了。 在小家伙的注视下,他一步一步缓慢的走到小公主身边。 塔利亚掐住她的脖子,看着小公主逐渐酱紫的神色,轻勾唇角,唇瓣殷红,眼眸愉悦微眯,尾稍更显细长。 血液滴下,敲打在光滑的地板上,闻声而来守卫还来不及说话,就被顾依依打晕。 听到一声闷哼,塔利亚终于轻轻侧眸。 手染鲜血的少年裹着黑袍,他银发披散,动作就像是随手掐起一支玫瑰花枝般妖异而漫不经心。 他以为小家伙会生气,会害怕,甚至会用恐惧的视线看着自己。 就像之前那样……精致稚嫩的小脸苍白而无助,像只蝴蝶,美丽又脆弱。 只需要一点点风吹雨打,羽翼就会变得破碎,无法飞行。 却从未想到现在这种情况。 小人儿走到他身边。 身后是一个软倒昏迷在地面上的守卫,她抬起头,那双黑眸湿漉漉的像个猫儿,又亮得惊人。 软糯嗓音不自禁带着抱怨:“你能不能不要那么突然啊,幸亏我手快,要是被国王发现,咱们两个今晚都别想安全离开了。” 塔利亚轻轻勾唇,忽然笑了起来。 他微垂下头,纤长卷翘的睫毛破碎了头顶的冷冷光辉,投在苍白眼脸,晦暗难辨: “依,你不怕吗?” 顾依依奇怪,“我干嘛要害怕?” 比起曾经那些丧心病狂的事情,塔利亚现在可“柔和”了不少,只不过是弄伤眼睛而已。 系统告诉她,小公主并没有瞎,在最后,少年还是留了手。 既然没瞎,顾依依自然会更偏心于塔利亚。 更何况,她也挺讨厌这位小公主的,将生命当玩笑。 虽然她自己也不是什么三观正常的人,但还没做到冷漠到极致。 “没什么。” 少年唇角的弧度隐约深了些,他居然没有继续动手折磨那个女孩,而是斯条慢理的收回手。 缓缓的优雅擦拭着修长苍白的指尖,塔利亚半垂睫羽,细长微挑的尾稍更显蛊惑,深蓝色眼眸恍惚间有点温柔。 顾依依差点以为他的感情回来了。 可少年这时轻笑一声,殷红色柔软唇瓣吐出的句子狠戾而蛊惑:“既然你想要住一晚,那我就明天再杀她吧。” 云淡风轻,像是随手捏死一只虫子。 她看着少年重新带上兜帽,转身向着屋子走去。 两条锁链忽然出现,缠在地面上两个人的脚踝,从未受到疼痛的小公主还以为自己眼睛瞎了,早就被吓晕了过去。 他们下脑袋在地面磕磕绊绊,被锁链拖着进了房间。 顾依依忽然就不想进去了。 她虽然不怕,但不代表可以若无其事的和两个昏迷的人睡在一间屋子里啊。 “亲爱的,加油,你是最棒哒!” 系统看着电影,口中笑嘻嘻的说着早就过时的句子。 在外面可怜兮兮的站了半个多小时,冻到哆嗦,最终顾依依还是做足心理准备,走进去了。 少年早就坐在床上,他还带着黑色宽大的兜帽,只露出殷红唇瓣和苍白精致的下颚。 听到声音,塔利亚抬头,看着鼻尖被冻红的小家伙,嗓音华丽而蛊惑,眼眸却淡漠: “你终于肯进来了?” 王子和睡美人(14) 这样的塔利亚虽然妖异,但也危险至极,尤其是地上还躺着两个昏迷不醒的人时。 盯着少年苍白阴戾的漂亮眉眼,顾依依的心居然不自觉的有些紧张,忘记回答。 塔利亚走过去,将她抱了起来。 “下次还要和我置气?” 小家伙的身体在外面冻得瑟瑟发抖,塔利亚垂眸,皱了皱眉,他便用安抚幼崽的方式抚摸着她脊背。 他的动作很轻柔,可顾依依却没有感到任何温情,尤其是看到少年淡漠阴戾的眼眸时。 这种感觉更深了。 他就是在随意哄着一只不太好的小猫儿。 果不其然,塔利亚连着问了两个问题,都没有等到回答,少年的眼眸便沉下去,倏然掐住她的腰,动作狠了几分。 “不说话?” 另一手掐着小家伙白嫩的下颚,将她的脸抬了起来,力道颇大,不消一会儿就压出了痕迹。 顾依依感觉自己的腰快断了,想动一下,可下巴的冰凉手指就更紧几度,疼痛刺激的她不自觉溢满泪水,沾湿睫毛。 吸了吸鼻子,小家伙那惨兮兮的模样可怜极了。 塔利亚只感觉,心底那种讨厌的烦躁又出来了。 他很想吻掉小家伙眼角的泪水,安慰她不要哭,最好轻柔一点,免得吓到胆小的小家伙,可理智又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两者在脑海中撕扯间,脑袋居然隐隐作疼,少年垂眸,暴戾不受控制的从眼尾中溢出。 “没有不说话。”小家伙软糯糯的嗓音唤醒了塔利亚的理智,她还不自知,说道:“我就是在想事情而已。” 塔利亚压回心中的暴虐戾气,表现在外在的,却是愈发冷漠淡然的眼眸。 他轻轻阖眸,纤长的眼睫微颤:“睡觉吧。” 顾依依不太喜欢少年这副态度。 虽然明白是没有记忆和情感的原因,却总让她感觉委屈,便缠着塔利亚的手臂撒娇:“你给我唱歌好不好?” 在童话故事里,美人鱼的嗓音都很蛊惑动人,小家伙却从来没有听过。 以她这个世界的身份,其实是很轻易就能找到海洋中的美人鱼。 甚至都不用出门,只需要祷告几声,都会有忽然冒出来的仙女施法帮助她。 可自从在系统那里得到少年这个世界的身份后,顾依依怕他生气,从来没有升起过这个念头。 本就头疼的少年皱了下眉,嗓音倏然冰凉几分,听起来狠戾而阴沉:“睡觉!” 小家伙撒娇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看着塔利亚,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平静而冷漠,虽然带着占有,里面却没有任何熟悉的感情。 顾依依的脾气忽然就上来了,这么多天的压抑宣泄而出,狠狠推开少年圈着她的手臂。 走出门的时候,顾依依怒气降了一点,走的很慢,以为凭借他以往的强势性子肯定会叫住自己。 可没有。 直到走到门外,塔利亚都没有出一次声音,苍白妖异的眉眼微微半垂,神色平淡。 顾依依不知道的是,在她关上门瞬间,少年的眼睫颤了颤,脸色瞬间惨白。 脑袋更疼了。 恍惚间,塔利亚似乎看到一片玫瑰花海。 王子和睡美人(15) 顾依依心情不太好,就走到外面的花圃里,随意闲逛。 外面不比廊道,系统怕她冷,就操纵空间飞出一件小巧精致的斗篷披在她身上。 就在这时,顾依依忽然停下脚步,因为她看到了几株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不自觉又想起了那两个小仙女,紧接着想起来的,就是那个传闻中的玫瑰公主。 可能是心情不太好,她无意识就胡思乱想了起来。 也不知睡美人是因为什么原因才昏睡。 现实中睡美人的故事有两个版本,没被邀请的第十三的女巫的愤怒诅咒,亦或者本来就心思恶毒刻薄的女巫下了诅咒。 “咔嚓——” 耳边传来踩断树枝的声音,让顾依依抬头,她看到一个公主面带笑意的走了过来,还端着托盘,上面摆放着酒水。 在月光下,葡萄酒鲜红的液体微微荡漾,像是浓稠的鲜血。 “小王子。”她轻轻柔柔的叫到,同样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她,在月华下看起来性格要比小公主要好多了,“喝杯酒暖暖身子吧。” 顾依依可不敢动。 童话里就写过,所有的王子就是因为喝了酒里面的安眠药,才一觉睡到天亮,结果三天后毫无所获,他们就被愤怒的国王砍下头颅。 她拒绝道:“不用了,我不算太冷。” 公主笑了笑,居然没有像顾依依想象中的那样劝阻,而是抬手,纤白柔嫩的手指拿起酒杯将里面鲜红色的液体倾倒玫瑰花下。 酒液拍打着娇艳的玫瑰花瓣,零落掉下几瓣,被倾洒而下的液体蹂在土壤里。 一股玫瑰和香醇酒气蹂杂的香味从空气中飘来,顾依依感觉脑袋沉了沉,视线居然有些晕眩。 她咬了咬下唇,视野彻底陷入黑暗前,小家伙喊了一声:“塔利亚!” 明明很生气,顾依依遇到危险的第一反应,闪过的仍旧是那个黑袍银发的阴戾少年。 小王子的声音因为晕沉而弱弱细细,跟猫儿叫一般,公主笑了笑,她看着彻底昏迷的小家伙,视线温柔。 白皙纤细的指尖不自觉放在心脏位置,叹息一声:“小十二还真是没用啊,差点就让你跑了。” 玫瑰花瓣升到半空,变成三个公主,脚下穿着被磨破的舞鞋。 她们踩着优雅的舞姿,扬手跳跃过来,转圈,做了一个谢礼动作,笑嘻嘻说道:“大姐姐,小十二应该已经死了吧?” “她死了,是不是就没人跟我们抢王子了?” …… 屋子里的塔利亚喘着气息,脑袋就像是炸裂一样。 少年脸色惨白,黑袍和银发凌乱蜿蜒在床上,睫羽蹁跹颤抖,看起来旖旎而脆弱。 剧烈的疼痛逐渐消退。 他仰躺在床上,眼眸平静,抬手将苍白削瘦的手臂架在眼皮,遮住了刺眼的灯光。 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塔利亚掀眸,阴戾视线看了过去,他苍白妖异的眉眼面无表情,嗓音危险:“是谁让你进来的?” 被那双深蓝色的眼眸注视着,幽深冷戾,时间久了会让人感受到一种被溺死的窒息压迫感。 冲醒了那一瞬间的痴迷。 来这里的公主托盘上的酒液晃了晃,她明显感受到,眼前这个蛊惑的少年很危险。 王子和睡美人(16) “我是来给你送酒……” 她话说到一半,却被打断:“滚出去。” 少年的嗓音微微沙哑,虽然危险,但狠戾优雅的嗓音听起来诱惑十足。 她还想再坚持一下,露出娇软笑容:“这个酒可以暖暖身子,方才的那个小王子也喝了。” 听到某个名字,塔利亚眼眸暗了暗。 冰凉的心脏忽然跳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不好事情正在发生。 他坐起身,因为方才的挣扎,穿在身上的黑袍松松垮垮,裸露出一小片苍白精致的锁骨。 塔利亚向着门外的方向走过去,眉眼苍白漂亮,死气沉沉的银灰色发丝披在背后,步伐踩在地毯上,悄无声息。 黑袍摆尾拖在地上,少年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蛊惑又冷漠的意味。 那名公主露出胜利的微笑。 却被一只修长冰凉的手指掐住了脖子,抬起半空,她窒息的挣扎起来。 “你、你……嗬嗬……放开。” 眼珠突起,视线却无意中瞄到了地上昏迷的两个人。 顿时,心中充满了浓浓的后悔,难怪那几个家伙不愿意来,原来小十二都栽在他手里。 塔利亚面无表情的看着女人翻起白眼,露出一副快要死的样子,这才斯条慢理的松开手。 她瘫着身子趴伏在地面,喘息片刻,少年垂着眼眸,纤长睫毛下的深蓝色的眼眸淡漠又阴戾,慢吞吞的问道: “依在哪里?” 公主看向塔利亚的视线再也没有之前痴恋,惨白着脸,害怕的说道: “我、我不知道,刚才来的时候,大姐姐正准备迷晕他……” 看到少年倏然阴沉下去的眼眸,霎时间,公主爆发出惨叫。 塔利亚垂眸,踩住她的纤白细腻手指,殷红唇角轻勾出一抹冷戾残忍的弧度,嗓音低哑,轻笑着反问了句: “不知道?” 地面散着摔碎的酒杯玻璃片,公主感觉到自己保养极好的手已经被划破伤痕累累。 一向娇生惯养,从没有受过委屈的她终于不在耍心眼,艰难的断断续续说道: “现在……应该在、地下的宫殿里……那里是我们,平时聚会的地方。” 顾依依快后悔死了。 幸亏晕迷前的最后一刻,系统及时从沉迷电影中抽出心神,给她保留住了一丝意识。 她现在醒不来,却也依稀可以听到外面的几句话。 “大姐姐,小十二死了,是不是就没人跟我们抢王子了?” 熟悉的温温柔柔嗓音响起:“小八,她是我们最小的妹妹,不要那么说。” “大姐。” 这是之前最开始说话的人,顾依依感觉思绪变得断断续续,根本凝不起神来: “……该到我……快没有存货……细皮嫩肉。” 系统那家伙抛弃电影,幸灾乐祸的补刀:“她们是在讨论要把你煎了好吃些,还是煮了软嫩些。” 顾依依觉得,自己还不彻底没意识呢。 隔了片刻,小家伙感受到有人拖起自己的身子,似乎在下楼梯,然后走了一段路,又变得晃晃悠悠,让她有点恶心。 她胡乱思索着,这里应该就是童话里描写的地下宫殿吧? 银树叶、金树叶、还有钻石树叶,然后河里有十二架小木船,坐着十二个王子。 王子和睡美人(17) 回忆着剧情,因为不在费心思索和偷听,顾依依胀痛欲裂的意识稍稍恢复了一些。 外界传来的交谈声也从模糊变成清晰: “小七是不是也死了啊?” “谁知道呢,死了正好省一点口粮,最近来寻找我们跳舞的王子越来越少了。” “就是,前段时间居然还混了进来一个老兵,幸亏大姐姐发现得早,否则我们的秘密就暴露了。” 她们讨论起生命来似乎毫无顾忌,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姐妹。 笑嘻嘻打闹着,像是一群真正在欢快玩耍的公主们,这种反差让人感到心惊胆颤。 老兵。 是那个童话故事原型里的男主角吗? 紧接着,顾依依就听到温温柔柔的轻笑声,那嗓音让她脊背生寒: “那个老兵的口感真的是太差了,幸亏现在来了个细皮嫩肉的小王子,也算是给我们的补偿吧。“ 没想到剧情崩坏成这样。 顾依依严重怀疑,这座地下宫殿里的十二个王子很可能也落到这几个吃人公主的肚子里了。 听到轻柔的嗓音一槌定音,决定了小王子的命运,其他几个公主虽然不满,却也乖乖闭上嘴。 “可惜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肉这么嫩的王子呢,口感一定很好。” 细不可查的抱怨声传到顾依依的耳边,却没有人接话。 顾依依忽然想起来白天见到最小公主的时候,那时候的她面对国王陛下,似乎和大公主一样,娇娇弱弱,看起来是轻声慢语的温柔模样。 大公主在十二个人中的地位最高,所有人都听她的话。 就连娇纵蛮横的小公主,都在无意识的懵懂模仿着她的一举一动,学习她的气质。 几人下了船,又将昏倒的小王子抬到草坪上,旁边就是金碧辉煌的奢华宫殿,地上却累累叠起许多具尸骸白骨。 如果顾依依能睁开眼睛,就会发现,这里根本不是她想想那般奢华舒适。 几具尸体像是腊肉一样被挂在枝桠上,只有凭借身上华美服装可以认出他们王子的身份,河水也不是清澈碧透,而是鲜血常年累积染上的暗红色。 时常有食人鱼欢快的跳跃出河面,等待来人投食。 她们齐力将小王子抬到长条餐桌上,顾依依感觉到身下冰凉的桌面,更紧张了。 外面半天没有声音。 小家伙以为她们是在准备食材,因为她听到了树枝点燃时噼里啪啦声音,这让她回想起西游记里每次都快要被吃掉的唐三藏,白嫩的指尖不自觉攥了攥。 却被一只冰凉修长的手慢吞吞握住。 熟悉的低哑嗓音响起,少年将她从桌子上抱了起来:“让你乱跑,现在被抓走了吧?” 塔利亚的身体同样冰冰凉凉,却让顾依依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她不想继续强撑着了,就让系统撤掉那丝勉强维持的意识,顿时,她彻底昏了过去。 少年感觉怀中小人紧绷的身体逐渐软下来,就猜到怎么回事。 这种被信任的感觉让他轻勾殷红唇角,阴戾的眉眼舒缓下来,眼眸看起来竟有种罕见的温柔,伸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 王子和睡美人(18) 他看着地面上横七竖八倒着的人,一脸温柔的大公主此刻脸庞扭曲而怨毒,她张着嘴,露出半截淌着血的舌头,发出细微的“啊啊……”声。 “嘘……”少年侧过视线,垂下纤长睫羽的眼眸漠然而阴戾。 宫殿上面的水晶吊灯依旧明亮,塔利亚漫不经心抱着小家伙跨过几人,灯光穿过少年纤长的睫毛,在苍白眼脸投下淡淡冷光,他嗓音低哑,说道:“你的声音太难听,会吓到她的。” 下一秒,河里的血水倒卷而倾,冲到几个公主的身上,将她们尽数淹没。 尖牙利齿的食人鱼群跳跃的更欢了,丝毫不顾这几人是它们曾经的投食者,全部扑涌了上来,像是饿兽看见食物,河水的颜色愈发鲜艳而浓郁。 像极了玫瑰的颜色。 顾依依迷茫睁开眼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旁边静阖眼眸的精致少年,睫毛纤长而卷翘。 塔利亚的呼吸很浅很轻,就如同他的脚步声一般,几乎相当于没有,闭上眼眸的少年没了周身那股阴戾淡漠的侵略性气质,整个人像是变了个人,看起来干净而美好。 宛如无害的美少年。 顾依依鬼迷心窍,伸出指尖想要去碰碰他,却猛地被一股大力攥住手腕。 她现在才七岁,小手腕细细软软的,更不要提被惊醒的塔利亚力气有很大,钝疼的刺激,让顾依依忍不住皱起眉。 看到面前的人是这个小家伙,塔利亚松开手。 “干什么?” 少年的嗓音很冷淡,根本看不出来昨天担忧她的模样,怠懒翻个身体,宽大黑袍裹住少年偏瘦弱的身体,配上精致却苍白的眉眼,让他看起来病恹恹的。 几根银灰色发丝落在顾依依的脸上,她好奇的勾缠在指尖,软软糯糯的嗓音笑嘻嘻说道: “没什么,就是感觉你长的太好看了啊。” 顾依依不是什么不知好歹的人。 两个人磕磕绊绊,一起走过了那么多的世界,感情很珍贵,爱情就更需要两个人互相包容维护了,顾依依经历了很多世界,再怎么心大单纯也要有个衡量的度数。 他宠溺她的任性,每个世界都在收拾烂摊子,清理前面的麻烦,无怨无悔。 而她则在一点点的迁就他,包容着他浓烈到让任何正常人都会感到害怕的占有欲。 顾依依不想让两人产生什么误会。 塔利亚在她昏倒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能找到自己,说明他心中还是有她的,只不过是不自知而已。 少年打了个哈欠,慢吞吞放下手,他坐起身子,带上兜帽前看了一眼顾依依。 那双向来阴戾暗沉的眼眸,此刻波光流转,尾稍细长,这一瞥看起来居然有些惊心动目的勾魂潋滟,紧接着就被宽大兜帽缓缓遮住。 顾依依感觉自己的心脏跳了跳。 她刚才说的一点都没有错,塔利亚真的是她这几个世界下来,见过最好看的一个。 看到床上那个小人呆呆愣愣的漆黑大眼睛,塔利亚嗓音带着刚睡醒时的鼻音,微微沙哑,却更加蛊惑撩人:“昨天没睡好?” 王子和睡美人(19) 小家伙眼底有点微微的青黑色。 顾依依点了点头,她昨天虽然睡得很久,但却根本睡不安稳。 昏迷前脑海中翻来覆去都是吃人,居然做了噩梦,光怪陆离,无数碎片纷纷闪过,一觉醒来后梦境里的事情什么都记不清,只记得一片血红,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还好吧。” 她不想让塔利亚担心,若是以往肯定会凑到怀里撒撒娇,但现在的小家伙只是轻轻弯了下唇,坐在床上没有动弹:“我们先去行礼吧,国王应该还在等我们的消息。” “她们全都死了……”少年坐在床沿,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盯着那青色的黑眼圈,眸光阴沉。 “所以,你是打算凑上去,被国王提前两天砍头吗?” 顾依依的身子太矮了,哪怕塔利亚坐在床上,也要仰视着看他。 她呆呆的看着兜帽下那双古井无波的深蓝色平淡眼眸,睫羽纤长,少年苍白精致的眉眼也很淡漠。 刚睡醒的他很满足,没有那股瘆人的阴冷狠戾。 “睡一觉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依依居然感觉少年的嗓音在刻意压低,似乎是在安抚她:“剩下的交给我。” 注视着那双眼睛,她想要说出去的话咽了下去,国王和塔利亚之间,让顾依依选择起来似乎很容易,也根本不需要思索。 她乖巧的躺在床上。 少年却皱了皱眉,可惜被兜帽晦暗处的阴影挡住了,顾依依并没有看到。 不知道为什么,塔利亚忽然不喜欢小家伙这么听话的模样。 她应该更娇俏一些,就像刚见面的时候,那双亮晶晶的黑色大眼睛注视着他,充满了依赖,笑嘻嘻夸赞着。 你真好看,不如跟我回家吧。 少年从回忆中抽身,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缓缓地拍打着小家伙的后背,垂着眼睫,殷红色唇瓣张开,轻轻哼唱声音响起。 低哑而蛊惑的声线回荡在房间。 这只是无意义的调子,而且还是随意唱起。 可塔利亚还是看到床上的小家伙抬起头,漂亮的大眼睛注视着他,倒影里也只有他,里面满满都是惊喜和崇拜,仿佛看到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一般。 顾依依没想到,塔利亚居然还记得自己昨晚说过的话。 听着耳边传来的歌声,没过一会儿,她就感觉到困意袭来,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塔利亚一直等到小家伙睡熟后,又哼唱了半个多小时。 直到他确认顾依依不会再被噩梦惊醒后,这才起身。 修长苍白的手指重新带起兜帽,遮住那张精致的脸庞,塔利亚走了出去,他关紧门,又垂眸下了层巫术。 保证屋里睡着的小家伙一点也听不到外面传来的任何惨叫声。 …… 顾依依第二次清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快要黑了。 斜阳余晖从窗口中投了下来。 小王子眨着迷茫水润的眼眸,柔软发丝凌乱的贴在脸侧,打了个哈欠后,就开始观察四周。 这里是一个很小的木屋子里,像是小孩子和家长一起做的手工树屋,屋里有着七个小小的床,七个小小的桌子酒杯还有盘子。 顾依依:“……”这场景,似乎让她回想起了什么。 王子和睡美人(20) 下一秒,就有个穿着滑稽肥硕衣服的矮子推门进来,看到“他”居然醒了过来,面露惊喜的大呼小叫道: “你醒了!” 顾依依觉得他是在问废话,就抿着唇,询问:“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少年呢?” 好歹也是个王子,小家伙冷静下来的时候,还是有点气势的,被那双漆黑的眼睛注视着,小矮人感觉到了害怕和拘谨。 “不知道,他只是把你送到这里,然后就离开了。” “什么时候?” 小矮人不确定的说道:“大概是……天刚亮不久。” 顾依依沉默起来。 她从空间里拿出一小块金子,系统那儿从来不缺这种物质需求品,扔给小矮人,“我想在这里暂住几天,然后就离开。” 小矮人下意识咬了一口,顿时眉开眼笑: “好好好,小王子您随意住,只要不睡在我的床上就可以。” 七八岁大的顾依依正巧是睡在最小的一个床上,她皱了皱眉,隐约想起来这好像是为了白雪公主的位置,就到倒数第二个床上躺了起来。 睡了一天一夜,顾依依翻来覆去都感觉不到困意,看着外面的天色,小家伙叹息了声。 认命的起身,她准备去周围逛一圈,否则今天别想要睡觉了。 童话世界的天空很漂亮,抬头时,会让人有种晕眩宏伟的感觉,仿佛伸手就能触及到天上闪烁灿烂的繁星点点。 顾依依找了棵树,坐在底下,静静地欣赏起夜景来。 她不着急。 这么多世界下来,顾依依很清楚的知道。 那家伙是不可能忍耐太久的。 他恨不得把她关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又怎么可能会离开她太久呢。 而顾依依现在要做的就是按照计划,继续去寻找睡美人。 这时候,忽然一个身影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她的裙子沾了灰尘,小脸狼狈而惊恐,却掩盖不住雪白漂亮的脸蛋,头发乌黑,唇瓣像是鲜血一样红艳。 这时候的顾依依,真的很想说句好巧哦。 女孩也看到底下欣赏景色的顾依依,顿时眼睛一亮,漂亮稚嫩的脸蛋流露出哀求:“请救救我,我被穿着红披风的猎人带到树林里杀死,狼冒了出来,吃掉他,可现在狼却在追杀我。” 顾依依:“……” 这满满的槽点不知该如何说起。 她只是个七岁大的孩子,弱小又无助,为什么要那么狠心的去面对狼。 顾依依站起身,面无表情的转身回到房间,白雪公主的视线逐渐黯淡下去,但很快,她就重新看到那个小小的王子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矮人。 矮人的衣服宽大而且滑稽,一手掂着金子,而另一手却提着个斧头。 吝啬的他察觉到白雪公主看过来视线,飞快将金子揣进兜里,拍起胸脯,信誓旦旦保证道: “小王子您放心,我在这片森林里居住很久了,七个兄弟间我的力气也是最大的,绝对可以杀死那头狼。” 顾依依很信任的拍了拍他肩膀。 她加油鼓励道:“只要你杀死了那只狼,我再给你一块金子。” 能用钱办成的事情,都不算事儿。 王子和睡美人(21) 听到白雪公主的描述,顾依依瞬间就猜出来了,那头狼可能是小红帽里面扮演祖母的狼。 却没想到,那头狼……居然会是个是个狼人? 男人迈步走过来。 他上半身逐渐生长出毛发,狼头狰狞,咧开的嘴巴里露出两颗森白弯曲的獠牙,嘴边的鬓毛上还沾着细碎的红色血肉。 顾依依看了下狼人幽绿色的眼眸,又转头看向矮人,不禁对他的身高体型表示出严重的怀疑和不信任。 小矮人还以为顾依依又在鼓励他,骄傲的挺了挺胸膛,提着斧头走到狼人面前。 白雪公主走到顾依依的旁边,她看着旁边这位干净漂亮的小王子,忍不住红了脸庞。 这还是白雪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男生,更何况还是王子的身份。 她忧心忡忡的说道:“不如我们先走吧,万一他拦不住狼人,我们也会被吃掉的。” 听到声音,顾依依看了她眼,正巧这时传来一声狼嚎声。 两人转头,就看到矮人那身滑稽的衣服已经染满了红色,淅淅沥沥向下淌着血。 他从狼人的脖子处拔出巨大的斧头,回头,对着两人说道: “我已经杀死它了。” 这么快? 顾依依有些讶异。 小矮人站在狼人的身上,一动不动,顾依依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冰凉月华逐渐从矮人背后的乌云中走了出来,他笑容忽然诡异。 从狼人庞大的身躯中跳下来,那表情贪婪,打量着两个小家伙,像是变了一个人般。 小矮人幽幽的声音忽然响起: “现在该商讨一下,接下来要杀谁了吧?” 他视线在两人身上反复移动,似在选择。 月光彻底暴露出来,顾依依看到,矮人原本佝偻丑陋的身躯逐渐扭曲伸长,变成个和刚才哪班的狼人。 而地面上,那个所谓的“狼人”尸体,在月光下变成一个穿着肥硕搞笑的衣服小矮子。 狼人手里原本巨大的斧头,现在大小变得正好。 顾依依的白嫩脸庞微微僵硬。 在原故事里,狼人伪装成了小红帽的祖母。 那他是不是也可以伪装成其他人? 顾依依的脑海里,忽然闪过这个念头,下一秒,她拉着白雪公主转头就开始跑。 难怪屋子的盘子里没有食物,记得童话里写过,白雪公主来了后,因为口渴和饥饿,每个小矮人的食物都吃了一点点。 发现两人逃走后,狼人仰头高吼一声,直接俯身追回去,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两个人不大的小孩子,体力都很弱,怎么可能玩得过狼人? 他只不过是在戏弄她们罢了。 白雪公主从小到大没经历过这种情况,她害怕的软着身子,几乎是被顾依依一路强拖着过去的。 “我、我们要怎么办?被他追上一定会死的。” 她哭腔着嗓音说道,语气很消极。 “跑,”顾依依回头看了她一眼,喘着气:“要么跑,要么死。” 顾依依小脸煞白,跑起步来身子几乎是颤颤巍巍的,旁边靠着白雪公主这个负担, “他”有好几次为了躲狼人时转弯而倒在地上,却又用手臂撑着地面或树干,勉强爬起来。 王子和睡美人(22) 白雪抹了抹泪水。 她漂亮的稚嫩脸蛋被树枝挂上了好几道伤痕,被泪水一糊,沙沙的更疼了。 但这次,她没有抱怨,只是默不作声的跟着顾依依一起跑。 小家伙终于松了口气。 她不是圣母,虽然很累,但还没到快要死的地步。 那副模样其实是故意装出来的。 如果白雪当做没看见,继续指望着她这个小身板去和狼人来场决斗,顾依依觉得,那自己真的要考虑下,要不要为了救她而搭上自己宝贵的一条命了。 虽然吧,她死不了,但是换个身体也挺疼的。 系统忽然说道:“右转。” 小家伙下意识刹住脚步,反应不及的白雪撞到她的身上,顾依依没管,拽着她埋头就向右面跑。 “那里有什么?” 系统回答的很简单:“木屋,目测是小红帽的外婆家。” 所以七个小矮人和小红帽的外婆是邻居吗??? 木屋不算远,两个人跑了一会儿就看到了窗户透露出的隐隐约约的昏黄色灯光,很让人安心的温度。 狼人看到这件屋子,像是回想起不好的事情一般,忽然仰头怒吼了声。 他不再玩弄,而是四肢着地奋力一蹬,直接越过重重树林灌木,落到两人面前。 他的脚刹在地面,尘土飞扬。 白雪公主被吓的瑟缩,想要逃走,却被顾依依拽着,直奔着狼人冲了过去。 脑海里,小家伙和系统讨价还价:“三十积分。” “不行!”系统直接否决:“一分钟至少要五十,这是我最后的低价了。” 不过短短的几秒钟的时间,一人一统跟买菜的大妈般,对着二十的积分争论起来,最后只好取了一个中间数字,“四十好了。” 系统勉勉强强的说道:“也行吧。” 白雪公主看着迎面而来而来的狰狞狼人,眼泪簌簌流了下来,沾湿了睫毛,脸色惨白。 狼人抬起了爪子,阴影遮蔽,白雪公主绝望的闭上眼睛。 可什么都没有发生,顾依依带着她安然无恙的跑了出来,直接冲进散发着昏黄烛光的小木屋里。 在那瞬间,两人身上氤氲的那层保护光辉也消失不见。 屋子里有个坐在躺椅上织毛线的老奶奶,旁边是温暖的壁炉,她看到两人这副冷汗浸湿的狼狈模样,摇了摇头。 外祖母放下手中的毛线,递过去一个干爽毛巾:“你们是被那只狼追杀的吧?” 白雪惊魂未定,她紧紧靠在顾依依的身边,看谁都有点怀疑。 但皇室礼仪还是让白雪公主保持着优雅和礼貌,她接过毛巾,整理了下凌乱发丝和衣裙。 “是的,请问您是怎么知道的?” 老奶奶重新拿起毛线织围巾,摇晃的躺椅发出年迈老旧的咯吱咯吱声音,像是叹息。 “我当然知道,因为那个狼人曾经是我的孙女,小红帽。” 顾依依感觉自己的心已经麻木了。 这是一个……狗血至极的故事。 小红帽爱上了大灰狼,所以将它引诱到年迈无力的外祖母家,希望这顿人肉可以让饥肠辘辘的它感到开心。 可这时候,猎人出现了。 王子和睡美人(23) 他刨开狼的肚皮,将外祖母救了下来。 愤怒之下,小红帽居然顺着伤口钻进大灰狼的肚子里,吃掉它的心脏,变成了狼人。 最后,自知无能为力的猎人用生命和仙女做了交换。 狼人无法踏入这间木屋的十米范围内,也永远无法离开森林,它将被囚困在这里。 顾依依无法言诉,听完这个故事后,那种复杂又带着果然如此的诡异心情。 她居然还觉得挺正常的? 顾依依答应祖母:“我可以想办法把那只狼人杀死,但希望你可以照顾下……” 小家伙侧头看向白雪公主,白雪似乎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名字,只好装作不知情的模样,“照顾下这个孩子,我要去领国,寻找传说中沉睡百年的睡美人。” “你想怎么做?” 外祖母微微直起腰身,浑浊的眼睛居然有些激动,狼进不来,但她也被困在这间屋子,没有人敢来看她。 因为找她的人都被狼吃了。 顾依依的语气很理所当然:“找小仙女啊。” 听那两个小家伙说,她在仙女那里似乎还挺有名气的。 至于为什么之前不找,实在是事发太突然了,她那时候如果敢停下脚步,对着鲜花祷告不超过三秒钟,那把斧头就能拦腰砍断她。 顾依依走到外面。 白雪公主还有外祖母有些好奇,也跟着她一起出去。 外面的狼人看着三个人站在一起,心中的暴戾更加明显了,他忍不住仰头发出嘶吼,对着月亮,对着三个人。 外祖母这里不仅栽种着很多蔬菜水果,还有一些绽放争艳的花枝。 顾依依站在那里,胡乱祷告着,脑海里却不自觉想起了塔利亚,还有他那双深蓝色幽晦冷戾的眼眸。 如果那个少年在这里…… 她只需要安静看戏就好,塔利亚会帮她处理好一切的。 “亲爱的,你没发现你现在越来越依赖他了吗?” 顾依依承认的很干脆:“我知道啊。” 她又不是傻子。 “可这不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吗?如果不顺着他,他万一又去祸害其他人怎么办?” 顾依依抿唇,弯出一个似无奈似叹息的笑容:“所以,我只好让他来祸害我了,反正我也懒得动。” 系统:……抱歉,我只感觉到冷冷的狗粮在脸上胡乱拍。 “那如果他未来抛弃你怎么办?” 可能狗血剧看多了,系统忍不住问出这个问题。 祷告的那株花枝已经缓慢绽放,顾依依抬头瞄了眼,是朵清雅的郁金香。 她随意答道:“那就怪我眼瞎呗,我也不能因为未来的一丝不确定性,就不去追求爱情吧?” “以后少看点狗血剧,本来就脑残呢。” 小家伙丢下这一句话,就走到彻底盛开的郁金香面前。 她捧着白嫩小手,花蕊里面的仙女缓缓飞到她的掌心中,好奇歪着头: “小王子,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顾依依示意仙女看下森林外对着几人露出血盆大口的狂躁狼人,小脸义愤填膺:“就是它,阻碍了我去找睡美人的路。” 系统:“好假哦。” 不谱世事的单纯小仙女顿时睁大眼睛,拿出魔法棒,气势汹汹说道:“谁!居然敢阻拦小王子拯救世界!” 顾依依:…… 系统:…… 这话怎么越听越羞耻? 王子和睡美人(24) 顾依依眼睁睁的看到。 那个还算可怕的狼人,在郁金香小仙女的几下挥舞魔棒间,就彻底碎成了粉末,根本无法违背。 她无法想象到随意捏死两个小仙女的塔利亚究竟是什么身份。 普通……美人鱼? 怎么想都不可能的吧。 小仙女收回魔法棒,她正准备回去继续睡觉,就被身后的顾依依叫住:“等下。” “嗯?” 郁金香疑惑回头。 小家伙稍微迟犹了下,“那个……你知道塔利亚这个名字吗?和深海有关的。” 为了缩小范围,顾依依还特意补充了句。 仙女瞬间就把这个名字和脑海中的某个黑袍银发的危险人物对上号。 她一脸惊恐:“小王子,您问我深海女巫的名字干什么?” 顾依依:??? 原来那个传出我在百年后吻醒睡美人、拯救世界的所谓深海女巫,就是他! 她强忍着怒气:“他不是男生吗?” 仙女仔细观察了下小王子的眉眼神色,似乎想猜测两人之间的关系。 塔利亚这个名字很少会有人类会知道,也就她们仙女们经历的时间悠久,这才稍稍了解到一点。 她小心翼翼的说道: “女巫这个称呼,谁也不知道怎么流传出来的,但那位大人没有反驳,我们就当做默认了。” 顾依依看着郁金香好奇又害怕的视线,抿着粉唇,白嫩小脸紧绷,写满了不开心。 任谁被自家男朋友推走,去吻另一个妹子,恐怕都会不开心。 “那……我先回去了?” 小仙女说这话的时候,早就已经飞到了郁金花面前,似乎只要顾依依一句话,她就能立刻钻进去不出来了。 她有幸见过那位大人发火,少年当时什么都没有做,就是静静的站在原地,微垂长睫,看着地面上破碎的玫瑰花瓣,苍白妖异的眉看起来眼面无表情。 可他背后那久经不息的凄厉惨叫声,至今在她脑海中久久萦绕不去。 顾依依点下头。 小仙女如获大赦,迅速融入郁金花瓣中消失不见。 第二天早晨,顾依依就和白雪公主还有那个外祖母道别,前往玫瑰王国。 经历了十二个公主和白雪王国两个国家,顾依依现在只需要渡过一条长河,踏入对面的土地,这就是睡美人所在的国度了。 她倒是想要看看。 塔利亚究竟想做些什么。 因为沉睡诅咒,这个国家早就被荒废,所有国民包括动物都陷入沉睡的僵硬状态,手中的动作还停留在昏睡前一秒。 吃饭、打闹、逛街…… 原本满脸的笑意,此刻看起来诡异而僵硬。 只有外来者才不会受到诅咒的影响。 顾依依抬头就能看到了那座屹立在正中央的高大宫殿,被玫瑰藤蔓和荆棘围绕。 她走过去,小心避开门口粗壮带刺的荆条,推门而入。 “咯吱——” 里面有些破旧灰尘,却没有蜘蛛网,因为角落里的蜘蛛也都睡着了,只剩下桌面上厚重的灰尘对外人诉说着早就悠久的历史。 顾依依走上二楼。 睡美人的房间很好找,因为所有玫瑰花都是由一个房间培育蔓延出来的,那是源头。 王子和睡美人(25) 小家伙伸出肉嘟嘟的白嫩小手,屋门处用荆条织成的帘幕似乎怕刺伤她的手,自行挂到两边,为她开门。 顾依依有些奇怪。 “不是说很危险,有去无回吗?” “可能因为你是要拯救世界的……”系统犹豫了下:“七岁小孩?” 顾依依:…… 谢谢您还记得我年龄了。 屋子里很干净。 没有时间沉淀的灰尘,没有风化老旧的家具,蜡烛上的焰火停在烛芯,床头柜上摆着可口精美的糕点,风铃停止在被风吹起飘扬的弧度。 这件屋子像是被时间遗忘了般,维持着百年前的某一瞬间。 顾依依走到床前。 她终于看到了那个传说中的睡美人。 床上的人穿着一袭妖异繁复的宫制红色长裙,黑色发丝铺散在床上,眼眸是闭上的,却依旧可以看出来眼尾纤长蛊惑,睫毛卷翘,眉眼蛊惑而精致。 难以想象她清醒时会有多么漂亮。 顾依依却知道,这人睁开眼时,会有一双淡漠又阴戾的深蓝色细长眼瞳,殷红唇瓣微微勾起,对什么都漫不经心。 愈发浓重的玫瑰香味在屋子里蔓延。 横梁上缠绕着玫瑰,墙角绽放着玫瑰,这里似乎被玫瑰包围了。 她认识这张脸。 塔利亚。 顾依依很确定的一点是,床上这人不是和那个黑袍银发的少年容貌相似,“她”真的就是塔利亚本人。 “你要吻醒睡美人,拯救世界!” “没有办法,海底女巫说过,预言中的那个人就是你。” “小王子,你要相信自己是拯救世界的人!只有你才能救醒睡美人。” 蓝裙子的话似乎在耳边回荡。 现在听起来,却有了截然不同的含义。 只有她才能吻醒睡美人? 她们不是小仙女吗,为什么连一个女巫的诅咒都没办法破解,而且……两年相处,顾依依也没可以隐藏,她们就真的没有发现“他”其实是“她”? 顾依依觉得自己有点茫然。 自从来到了这个世界,她的道路似乎就像是被规划好了一样。 无意中闯进密室,看到血腥场景,因害怕而选择离开城堡,紧接着就遇到了两个小仙女,不小心把她弄到塔利亚的旁边,也用生命迫使愧疚的顾依依来寻找睡美人。 小仙女…… 顾依依莫名其妙的想起来了狼人,它被困在树林是因为猎人和小仙女的交易,顾依依又想起自己来,她找睡美人也是因为小仙女,就连前不久,她知道塔利亚的身份也是某个小仙女告诉她的。 小仙女真的不谱世事,天真纯良? 还是说她们也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但你现在什么都不需要多想。” 系统给了个顾依依最想做的方案:“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按照塔利亚给你的路继续走下去,叫醒‘她’” 脑海中的机械音在‘她’这个字微微加重。 小家伙心情复杂的走到床侧,看着那张熟悉的漂亮眉眼,有些犹豫。 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 顾依依爬上床,周围的玫瑰花绽放的愈加娇艳,与之相对的,是所有长满倒刺的荆条都小心翼翼的远离娇小人儿。 她闭上眼睛,俯身,感觉唇瓣上的触感冰冰凉凉,又柔软极了。 王子和睡美人(26) 半响过后。 静悄悄一片,听觉中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顾依依刚准备睁开眼,却忽然有一直冰凉修长的手指轻轻覆在她的眼睛。 唇齿交融,辗转反侧。 她的睫毛颤了颤。 系统声线惊恐:“丧心病狂啊!你才是个七岁大的孩子!” 顾依依:……忽然就温情不起来了。 她感觉到身下那人的身体在微微颤抖,那人将她抱得很紧,像是要勒断她一般,又像是融入血肉骨髓用不分割:“依。” 那人的声线也在颤动。 顾依依睁开眼,看到了“她”的眼眸。 纤长妖异,眸瞳却是轻轻浅浅的碧透蓝色,完全不似之前那般阴戾冷漠,长睫抖动,美人垂着睫。 搂住顾依依时,像是触碰到什么脆弱的宝物,小心又紧锢。 “睡美人?”顾依依叫了句,又用复杂的心情反问道:“塔利亚?” 美人确实很美,宫制繁复的红色长裙很衬“她”皮肤,比整座城堡争相待绽的玫瑰,都要娇艳妖异几分。 尤其是小家伙曾经见识到少年之前的冷戾狠辣。 此刻塔利亚垂着纤长睫羽,殷红的唇瓣微微抿起,眉眼苍白,却精致漂亮。 与之前的印象相对比。 此刻的塔利亚看想去更像个可怜无害的小兽,让人很想上去安慰几分。 她在等解释。 美人似乎知道她在生气,很小声的反驳了一句:“塔利娅。” “这是我原本的名字,是依后来给我改成了塔利亚。” 虽然一副弱小又可怜的模样,但塔利娅手臂依旧紧紧地不放开顾依依。 “我改的?” 这是顾依依的第一反应。 她完全搞不懂眼前这种发展,皱了皱眉,有些疑惑。 塔利娅和塔利亚这两个单词的发音,在童话王国中有微微的不同。 “娅”念出时更柔更饶舌些。 听起来让人第一时间知能猜到这是个女孩的名字。 系统很纳闷的翻了翻记录,没等小家伙开口,就说道:“别问我,你确实是七年前出生的,剩下的我这里什么都不知道。” 顾依依:“……要你有何用哦。” 日常互相嫌弃完后,顾依依看着红裙美人,有些怀疑的询问道:“你以前认识我?” 连系统那狗子都不知情。 美人将她抱起来,精致白皙的下颚放在小家伙的肩膀上,微微眯起眼眸,轻声说道:“是啊,我当时还小,一直是依在陪我了。” 塔利娅的怀抱实在太冷,呼吸也冷,打在耳廓时有种毛毛麻麻的感觉。 顾依依忍不住动了动,瞬时,刚有些松懈的美人瞬间缩紧手臂,明明看起来娇柔纤细,力气却大的很,钳得顾依依腰疼,差点喘不过来气。 她急忙拽塔利亚的手臂,可收缩越来越紧,像是怕稍微不注意,怀中的顾依依就会忽然失踪了般。 她勉强从嗓子里说出两个字:“松……开。” 塔利娅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松开手。 看着小家伙皱眉吃痛的样子,愧疚的垂着眼眸。 偶尔又抬起观察下她的神色,像个小孩子做错事时的模样。 王子和睡美人(27)(肆肆生日加更) 顾依依想让他安心点,就忍着痛,轻声撒谎说道:“我没事。” 得到这句话,塔利娅更愧疚了,他垂着眸,纤长的眼睫搭下去,整个人看上去病恹恹的。 看得顾依依差点以为他被人夺舍了。 “我真的没事。” 她强调着。 塔利娅犹豫的伸出了纤细白皙的手指,颤着睫毛,小心碰了碰顾依依的腰。 顿时。 “嘶……” 顾依依抽了口气。 小家伙瘪着嘴,因为疼痛的刺激,黑眸瞬间升起雾气,纤长浓密的睫毛被泪水沾湿。 这副模样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塔利娅慌乱的抱住她:“依,对不起……” 顾依依觉得,自己的腰间肯定青紫一片。 塔利娅刚才的力气有些大了,加上这个世界的她本就身娇肉贵,之前,少年轻轻掐几下都会出红痕,更不要提现在了。 更让顾依依摸不着头脑的是,塔利娅现在到底是什么个状态? 她不敢刺激塔利娅,生怕抬头就会看到那个狠辣冷戾的少年重新出现……万一两个人就像红、蓝裙子一样呢? 人格切换,善良或者疯狂。 可塔利娅坚持要看,这时候的美人,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强势,微微皱眉抿唇,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 被那双清透碧蓝的眼眸盯久了,顾依依居然有点心慌。 她总感觉,塔利娅平静的深处似乎蕴藏着什么疯狂又炙热的情愫,只不过被他隐藏的极好。 长睫轻轻敛下,美人看起来更加脆弱了,小声说道: “对不起,依依,我刚才不是在逼你。” 顾依依敢应吗? 她不敢! 对于面前这家伙,顾依依从不惮以最消极最悲观的态度去揣测。 谁知道方才那种被盯上毛骨悚寒的感觉是不是真的。 “没事,不是你的错,”她小心地将话题引到自己想知道的方向,斟酌着说道:“你为什么会沉睡百年啊?” 美人忽然沉默了。 塔利娅抬头。 他用那双碧蓝色清透剔彻的眼眸看向顾依依,长睫纤翘,美人穿着一身层层叠叠的繁复红色长裙,像朵蛊惑危险的罂粟花。 “依依,”塔利娅轻轻说道:“这些都是你做的啊。” 顾依依脑海中警铃大作。 她想要后退,却被那人紧紧地抱住,塔利娅这次似乎吸取了教训,用的力道很小心。 却依旧不是怀中娇娇软软的小家伙能够挣脱得了的。 “系统!你再查不出来我就快死了!!” 她的内心绝望无比。 系统却愣了愣,下意识反问了句:“做死吗?” 它反应过来:“噢,抱歉,我忘了你现在才七岁。” 美人抱着她起身,红裙迤逦,拖尾而行,他垂睫,伸手摸了摸怀中僵硬的小家伙的脑袋,嗓音温柔到毛骨悚然: “不过,依依,我不怪你的。” 他将右手轻轻覆在心脏处。 美人的手指也很漂亮,骨节分明,修长匀称,在红色长裙和窗外阳光的衬映下,手背白皙到似乎透明,如同暖玉。 顾依依依稀记得,曾经那个黑袍银发的少年偶尔也会做出这个动作。 他还在自言自语的说道:“哪怕你挖走了我的心脏。” “我也不会怪你的。” 王子和睡美人(28) 心跳一瞬间的漏拍。 小家伙僵硬的转回去,看着上方笑意盈盈的美人。 他敛睫垂眸,清透明澈的浅蓝色眼眸里,温柔缱绻。 仿佛不知道自己说出多么骇人的话。 顾依依的脑子乱如麻线。 谁能告诉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有手覆上了她的头。 那温度是刺骨的冰冷阴寒,透过头皮,传入她的四肢百骸。 抱着怀中的小家伙,塔利娅抚着她的漆黑发丝,走出房间。 刹那间。 玫瑰如同时间加速,迅速枯萎,红烛变成一滩凝固的蜡油。 两人走下楼。 塔利娅路过的背后,人化成骨灰飘散,家具腐烂老化,这被遗失的百年时间,在一瞬间化为现实。 顾依依还看到两个人。 一个头戴金色皇冠,身披华服,另一个美艳眉眼全是高傲,站在楼上,居高临下。 身影也化成灰烬。 “不、不对……” 顾依依看着身后发生的一切,抓住旁边那人的衣服。 塔利娅的脚步顿了顿。 他伸出修长漂亮的手指,将小家伙的手握在掌心,温柔却强势,指腹缓缓摩挲。 “别怕。” 顾依依不是怕。 她是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事情。 “系统,我记得时间应该恢复了才对。” 童话中。 睡美人醒了过来,紧接着,城堡里的所有人也全部苏醒,继续做着之前手里的事情。 她迫切而迷茫的说着:“如果这一切真的是我做的,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顾依依了解自己的心软性格。 系统不放心,查了下,依旧什么都没有。 可它还是很靠谱很冷静的给了慌张中的顾依依一个方法: “亲爱的,我觉得你应该去找下小仙女,她们应该知道点什么隐情。” 仔细观察了段时间。 发现塔利娅没有任何试图伤害小家伙的想法后,系统就恢复了以往的随意,连称呼都变成了亲爱的。 “需要我帮忙吗?” 顾依依犹豫了片刻,还是拒绝了:“先等一下吧。” “我想先问下塔利娅,这家伙很少拒绝我,除非有事隐瞒。” 时间久了,顾依依都能从这人的一点蛛丝马迹中发现不对劲。 她抬眸,漆黑纤长的睫毛下,黑润眸子湿漉漉的,看上去可怜极了,也可爱极了。 像只幼猫儿,每一个举动,都会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饲主的表情。 塔利娅忍不住亲了小家伙下。 小家伙稍微动弹了下,那人就立刻抬头,浅蓝色清澈的眼眸弯起,看着顾依依。 那种笼罩在危险下的感觉更浓重了。 顾依依垂眸。 她太了解这个家伙了,他什么时候这么温柔过。 塔利娅这副模样…… 就像是凶兽害怕稍微不注意,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将怀中这个娇娇软软的一小团吞吃入腹般。 或许,少年那副阴戾狠辣的模样才是真正的他? “塔利娅。” 小姑娘想了想,还是唤了他声。 “娅”这个单词的尾音真的很缠绵,含在舌尖流转时,有点像是在撒娇。 顾依依感觉到,抱着她的那人的手臂微微绷紧了下。 王子和睡美人(29) “怎么了,依依?” 美人垂眸,嗓音带着微微笑意,漂亮的脸庞在黑色长发下愈发勾人蛊惑。 小家伙抿唇。 她偏短的黑发被那人弄得凌乱,这副眨眸模样,看起来呆呆傻傻的: “你能帮我把一个小仙女叫过来么?” 脚步微顿,塔利娅若无其事的迈步,走出大门,外面有阳光洒来,刺的眼睛疼。 红裙美人的背后,城堡和墙壁上缠绕的巨型玫瑰荆条化作飞灰。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的嗓音带笑:“依依想要叫谁?” 顾依依害怕的看了眼城堡。 怎么总感觉……塔利娅是在警告她呢? 她怂哒哒的小声说道:“一朵郁金香。” 红裙美人用那双清澄的眼眸定定看着她,纤长卷翘的睫毛微微垂落。 半响,尾角挑起,晕染开一抹笑意。 塔利娅柔软唇瓣微微弯起,蓝色浅眸愈发剔彻,嗓音温软的轻声说道: “依依,你不要怕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顾依依更心慌了。 因为顾依依发现,她居然会觉得,这副温柔模样的塔利娅居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忧心忡忡的对系统说道:“我不是得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吧?” 斯德哥尔摩。 指对被害者对加害者产生了感情。 “不是,”系统惊讶于顾依依的脑洞之大:“你顶多是傻了点,被人家一点点引进圈套,等到出不去了,这才反应过来。” “再说了,连我都能感觉出来塔利娅的不对劲。” “就你这种,”它停顿几秒,终于找了个合适的称呼:“嗯……从心之人,要是不害怕才不对劲。” 大概是智障间的惺惺相惜。 两人对塔利娅的感官居然是一样的。 塔利娅正在压制着自己,小心的将自己身上所有棱角收起来,像个无害的白兔,极尽温柔态度面对顾依依。 但时不时流露出来的阴戾气息还是让顾依依感觉到心惊。 她恍惚,喃喃自语:“为什么?” 顾依依很清楚,面前这人的性子强势而霸道,能让这家伙改变的,也只有她。 除了她自己之外。 世界上没有哪个人可以让塔利娅变成现在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我以前真的做过什么?” 可她为什么一点记忆都没有,就连系统的记录都不存在。 “谁知道呢。” 可能传染了以往顾依依的习惯,系统也变得随遇则安起来: “反正他也不能弄死你,最多就是做死你而已。” 顾依依:“……你不觉得你最近有点在开车的边缘疯狂试探了吗?” 系统的声音很茫然也很真挚:“我一直以为我在说实话啊。” 她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但那种诡异萦绕在心头的感觉却逐渐淡了下去,在看向塔利娅时,他早就已经抬起头,顾依依只能看到塔利娅的白皙侧脸。 美人的皮肤真的很好,比女生都要细腻,哪怕只露出半张侧脸,也依旧漂亮的无可挑剔,在阳光下,似是莹莹晕着光,他睫毛纤长而浓密。 盯着这人的侧脸,顾依依忍不住想,反正自己也不能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就那样吧。 随遇则安一点。 王子和睡美人(30) “那个郁金香是什么样子的?” 头顶忽然传来轻轻的嗓音,他尾音稍稍挑起,听起来很蛊惑诱人,又带着温柔浅笑,缓慢斯条。 顾依依还以为塔利娅早就忘记了这件事情,她弯了弯黑眸,心情忽然好了几分。 “黑色的裙子,”顾依依努力回忆着之前见到的那个小仙女,一点点的描述: “带着个小礼帽,面纱遮住半张脸,还有朵郁金香装饰。” 这副装扮很奇怪。 不像是在童话王国这个梦幻又黑暗的地方,反倒是现实世界里,某个盛大舞会里的贵妇人。 所以,顾依依记得格外清楚。 却不曾想,塔利娅听到这个描述后,抱紧的力度徒然加重了起来。 “郁金香啊。” 红裙美人轻声呢喃着,像是想到什么事情一般。 他敛起眼睫,头顶是刺眼的阳光,晃的顾依依下意识抬手眯起眼睛。 透过指缝的空隙,她发现塔利娅那双剔透清澄的浅蓝色眼眸暗了暗,殷红唇瓣微勾起,纤长的眉梢淬着冷。 恍惚间,小家伙好像看到了某个黑袍银发的少年,逐渐和面前这个温柔美人重合在一起。 少年垂睫时,那双漂亮的眼眸总是冷戾又残忍,像是掌控人生死,里面透着满满的漫不经心。 似乎是发现小家伙的拘谨,塔利娅抬手,给她紧了紧衣服,关心的说道:“不要着凉。” 却没有再提郁金香的事情。 顾依依不死心,继续明里暗里的提了几句,却都被塔利娅轻轻略了过去。 “依依。”骨架纤细修长的少年穿上一身红裙时,勾艳到蛊惑,像是绽放到极致浓烈的玫瑰。 尤其是塔利娅的眉眼脸庞还漂亮极了,在阳光下映得人晃神。 此刻他垂着睫毛,柔软唇瓣轻抿,嗓音就像是个小兔子一般:“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才会非要去找她。” 顾依依还能说些什么呢? 她只得安慰:“没有,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塔利娅不动,顾依依挣扎了下,想要从他的怀抱中出来,可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就轻轻放在她的腰上,像是要把她抱得更近般,微微缩紧。 顾依依睫毛微抖,她发现那只手正好卡住了关节点,自己挣扎不得,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她生硬的转移话题:“我们要去哪里住?” 同一时间,顾依依不忘在心里对着系统默默说道:“亲爱的,这次要麻烦你帮我把郁金香弄过来了。” 系统很有危机意识的看了眼积分:“三百。” 她咬咬牙:“好!” 三百积分,顾依依还是可以承担得起的。 “先等你找个没人的地方吧,”系统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眼塔利娅:“否则,我怕你会死的很惨。” 顾依依的眼眸闪了闪。 她拽了拽塔利娅的衣角,那人立刻看过来,挑了挑眉。 似乎一直在观察着她。 塔利娅的眼眸纤长,脸侧白皙漂亮。 卷翘而浓密的睫毛下,清透碧蓝的眼眸居然和头顶天空的颜色很相像。 蛊惑又清澄,温柔又危险。 顾依依居然觉得这样的塔利娅更加好看了。 王子和睡美人(31) 她默默将脑袋埋进塔利娅的怀里,声音闷闷的:“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一下吧。” “好。”美人弯唇一笑,他浅蓝色剔透的眼尾像是盛着碎光,潋滟勾起,轻声说道:“我听依依的。” 玫瑰王国虽然荒弃了不少年,但周围的城市并没有什么诅咒,这些年来,也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城镇。 经过了软磨硬泡,塔利娅终于点头同意放她下来了。 两人牵着手,走在还算繁华的街道上,顾依依左顾右盼,颇为好奇。 她很小时候就一直住在幽密森林,哪怕出来后,也因为要来寻找睡美人的关系,根本没有心情闲逛,这好像还是第一次见识到童话王国的城镇。 其实和现实世界并没有什么不同。 人群熙攘。 顾依依很快就歇下来好奇心,她攥着旁边红裙美人的衣袖,抬起头:“塔利娅,我们先去找住的地方吧?” 小家伙嗓音听起来软软绵绵的,黑眸清澈,尤其是叫她名字时,尾音糯糯微扬,就像是含了一块糖。 “好。” 塔利娅忍不住伸出手,指尖按了按小家伙漆黑眼瞳旁边的尾角,顾依依的皮肤嫩,在塔利娅无意识的加重下,微微泛起了绯红,顾依依吃痛的瞪了他一眼,抿起粉唇。 那副模样,就像是哭过一般。 他忍不住俯身,在小家伙的眼角落下一吻,当他抬起头的时候,顾依依纤长的眼睫湿漉漉黏在一起,有气无力耷拉着,那副模样更像是受欺负后的委屈模样了。 两人找了个地方后,顾依依坐在床上,心中犹豫了下,她看着那人一身红色灼滟的长裙,正垂眸帮她仔细的一点点铺床。 漆黑发丝垂在腰侧,露出的半侧眉眼在阳光下精致漂亮。 “塔利娅……” 可能因为忍不住心虚,顾依依不知道,她现在的嗓音很弱,就像是猫儿试探性的伸出爪子,稍有风吹草动就埋头缩回去。 “你要不要去换件衣服啊?” 塔利娅侧眸,柔软殷红的唇边含着一抹笑,像是没有发现般:“怎么了?” “就是,总感觉你穿着裙子好奇怪啊……” 虽然本意是为了引走他,但顾依依并没有说谎,她看着塔利娅,总会产生莫名其妙的诡异和别扭感觉。 “那依依喜欢什么颜色的?” 顾依依犹豫了下,脑海中闪过一个身影,她睫毛微垂,说道:“黑色长袍吧。” 塔利娅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 但很快,那双浅蓝色的眼眸又盈满了浅浅涟漪的温柔,他垂着眸,漂亮白皙的手指将最后一点床被处理好,仔仔细细的按压一点褶皱都没有。 这才站起身,殷红色唇瓣弯起:“好。” 红色裙子也跟着迤逦摇曳,层层叠叠的裙摆,像朵妖异又刺人危险的玫瑰花。 一直目视着塔利娅的背影走出门,顾依依这才松了口气,整个人扑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忍不住滚了一圈: “亲爱的,麻烦你了。” 系统嗯了一声,随口说道:“积分不够,不支持回程车票啊,等会儿塔利娅回来,你自己想办法把小仙女藏起来。” 王子和睡美人(32) 顾依依想着,不就是藏个还没有手掌大的小家伙吗,这还不简单? 因此她答应的很快:“没问题。” 这么长时间了,系统见到自家宿主这副心大的模样,就能猜出来她究竟在想什么。 它忍不住啧了一声:“反正到时候你别后悔就行。” 系统不是很想管这两个人之间的纷争。 反正,它只需要知道顾依依不会受到伤害就可以,剩下的,看看戏顺其自然就好。 就在顾依依疑惑,系统刚才说过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时,它莫名其妙的感慨了句。 “被你当成儿子,却操着老父亲的心,我怎么这么倒霉。” 顾依依:“……?” 一脸懵逼。 系统答应了后,办起事来也很干脆利落。 不到几十秒,顾依依的眼前凭空出现了一朵黑色郁金香。 花瓣在半空缓慢绽放。 露出了中间那个被层层包裹的精巧小人。 熟悉的黑色小裙子,黑色带纱小礼帽,双手枕在头侧,双眸闭阖,她似乎在睡觉。 感受到光亮后,她先是迷茫的睁开眼,不开心的抿唇。 那副雾蒙蒙的表情差点萌化了顾依依的心脏。 小仙女看了看外面的顾依依,又飞出来,围着房子内部观察四周,疑惑眨着眼: “这里是哪里?” 从窗外映射出来的阳光已经有些暗淡了,映照家具的投影晦暗,又染上抹阴森。 顾依依走到床前,看了眼外面,从这里可以很轻易的看到门外的街道。 她没发现塔利娅的身影,这才放心将窗关紧。 转头对还懵懂的小仙女,她问:“你以前是不是认识我?” 小家伙微抿唇角,她纯黑色的眼瞳的情绪很淡,因为她站在窗台前,原本滚圆剔透的眼眸被逆光看起来黑沉沉的。 让小仙女不自禁有些心慌。 她又说到:“我以前是不是和塔利娅认识?” 如果蓝裙子或者红裙子还活着,顾依依一定会选择问这两个人,但可惜…… 现在她还认识的小仙女中,就剩下郁金香一个了。 顾依依本以为她会否认。 却从未想到,这两个问题问出口后,郁金香的身子忽然就绷紧了。 半空中的小人小心翼翼的抬起眸:“您是……想起来了吗?” 想起来? 她想起来什么?她又应该想起来什么?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顾依依还是迟疑又肯定的点了点头。 “想起来一点。” 她在诈她。 但郁金香却相信了,她忽然扑了上来,顾依依后退一步,同时下意识伸出手,害怕她不小心掉地上。 郁金香似乎习惯了这个相处方式,直接扑进掌心中,抱住顾依依的一根白嫩手指,委屈的红了眼睛: “我、我还以为您一直想不起来了,我好想您,我等了……等了您一百年。” 越说,她哭的越厉害。 凄惨时还会一抽一抽的打着嗝,可见究竟有多么的开心。 顾依依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只好不开口,保持沉默。 等到郁金香的哭声缓过来后,她才说道: “我只是隐约有点片段。” “今天叫你来,就是为了问清这件事情的。” 王子和睡美人(33) 看着小仙女那双依赖真挚的眼睛,她毫不犹豫的点头,顾依依更加心虚加愧疚了。 她僵硬的转移话题:“你能跟我说说以前的塔利娅吗?” 之前还不显,可现在塔利娅离开后,顾依依莫名开始迫切的想要知道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您可以叫我郁晚言的。” 小仙女摘下顶帽,垂眸,将其理正后又重新带了回去,声线有些低落:“这是您以前给我取的名字。” 这个偏现代化的名字,在童话王国里,发音时就像“依”一样怪异拗口。 除了顾依依外,恐怕没人能取出来。 “我认识您的时候,您正好刚从城堡里出来,身后跟着塔利亚大人。” 顾依依发现,小仙女对塔利娅的称呼是男性化的那个,而且格外尊敬,亦或者说是……惧怕。 哪怕人不在这里,对他的敬畏依旧是体现在方方面面。 接下来这段时间,郁晚言又小声的跟她说了几句塔利娅的事情,但很模糊。 她认识顾依依,对塔利娅却不是很熟悉。 顾依依拧眉:“为什么?” “塔利亚大人看起来很可怕,而且……”郁晚言有些有云,但看着顾依依的漆黑眼眸,她还是吞吞吐吐,把那句话说了出来。 顾依依满脑子都回荡着她说的那两句话,连她什么时候回花朵里都不清楚。 ——但凡靠进大人的任何生物,全都疯了,除您以外无人幸免。 ——他就是个诅咒。 顾依依想起来了疯癫扭曲的红裙子蓝裙子,想起来了她们说的那句话。 “你要吻醒睡美人,拯救世界!” “没有办法,海底女巫说过,预言中的那个人就是你。” “小王子,你要相信自己是拯救世界的人!只有你才能救醒睡美人。” 但很快,她又想起来了塔利娅之前幽幽回荡在城堡里的那句话。 “哪怕你挖走了我的心脏。” 我的……心脏。 一瞬间的灵光串在一起,顾依依感觉,自己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她指尖不安地蜷了蜷,霍然起身: “亲爱的,我要去深海。” 只有见到了塔利亚,她才确定自己的猜测。 兜兜转转,她还是要完成最开始的任务,寻找海边的美人鱼。 顾依依看向天花板的漆黑睫毛颤了颤。 她蜷紧身子,底下是干净舒适的被褥,被那人细心仔细地收拾了没有一丝褶皱,躺上去也很暖和舒适,暖洋洋的。 “塔利娅,”她翻身叹了口气,又换个称呼,满含复杂:“塔利亚……” 顾依依从来都不会相信,自己会做出对不起那人的事情。 那有没有可能,她从来没有想过杀死他,睡美人塔利娅的心脏,其实变成了作为深海女巫的塔利亚? 顾依依隐隐有这个猜测,但又不敢肯定。 只能选择去找深海,找到塔利亚当面询问。 说干就干。 系统开启了自动导航:“深海的位置在南方,稍微偏东一点。” 顾依依没有要收拾的行李,就算有,也都扔在系统背包里了。 所以她只是站起身,听到系统的话后,看眼天色,虽然有点晚但还可以,这个时间点塔利娅应该还来不及回来, 她心中思索着,却与门外的人撞了个满怀。 “依依,你要去哪里?” 呼吸间萦绕着扑面而来的玫瑰香。 蛊惑,又阴冷。 王子和睡美人(34) 塔利娅的嗓音很轻很柔,和往常无般,顾依依抬眸时,却看到了那双细长阴沉的眼眸,像是蕴了暴雨。 怎、怎么会…… 明明她没有在街道上看见他的身影。 少年似乎知道他是在想什么,伸手,修长苍白的手指掐住她圆嘟嘟的脸颊,殷红唇瓣微微勾起,把那个问题又重复了次: “依依,你要去哪里啊?” 他的嗓音微冷,穿着黑色长袍的少年垂眸看她,恍惚间,让顾依依以为是之前那个淡漠残忍的塔利亚回来了。 没有退离,而是直接抬手抱住他的腰肢。 顾依依将脑袋埋在他怀里,忍着颤栗,轻声说道:“我哪里也没去啊。” 没有人知道塔利娅在门外呆了多久,又听到了什么。 顾依依现在只是想要糊弄过去而已。 所以,她故作轻松的说道:“其实我刚才想去找你来着。” 少年晦暗不明的盯了她片刻。 褪下红裙的少年,穿上一袭浓郁暗沉的黑色,压迫感更加浓重了。 也不知道是顾依依的乖巧感化了他,还是怎么的,少年抬手,修长白皙五指揽住她的腰肢,用力钳制在怀中,下颚抵在她肩膀上。 纤长漆黑的眼睫微垂遮住他情绪,也遮住了少年细长眼尾挑起时侵略性十足的压迫感,他另一手轻轻安抚的拍着她背,白皙精致的脸庞上,模样看起来乖巧柔弱。 唇角笑容温柔:“依依,我相信你呢。” 他忽然打横抱起她,顾依依重心不稳,下意识攥紧旁边这人的衣襟,小脸惊慌,漆黑眼眸睁得大大的滚圆,半侧脸还贴在他的胸口。 这副模样,像极了奶猫依赖主人的亲昵黏人。 少年好心情笑着,还揉了揉她的脑袋,垂时浅蓝色眼眸极尽温柔与疼爱,轻声说道: “既然不是依依要走,那就是屋子里的那个小仙女在挑拨依依了?” 顾依依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知道她看见少年伸手,掐起窗台上那朵迎风招展的黑色郁金香。 他的手指很纤长白皙,匀称分明,曾经用来揉过顾依依的脑袋,也曾为她铺床,现在,少年温柔的垂眸,用那只漂亮的手慢悠悠的掐死了一个生命。 看着逐渐消失的星光,少年还转头,笑眯眯的看着她,用轻快温柔的嗓音问道: “依依,你喜欢烟火吗?” 不,我不喜欢。 唇色瞬间变得苍白,顾依依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比起黑袍银发时他的冷漠残忍,现在的他,看起来更加变态。 “我很早之前就想杀了她呢,可惜,依依你一直在阻止我。” 少年垂眸,看着窗台上星光逐渐散没,他嗓音越来越低,温柔和阴戾在他的身上纠缠,揉合成让顾依依毛骨悚然的气压。 “依依你不喜欢我杀人,所以我改了。你不喜欢鲜血,我也改了。” 他掀眸,那双浅蓝色眼瞳,变得像是深海一样蛊惑暗沉,尾稍细长,一眨不眨的看着小家伙: “依依。” “我明明每一次都在按照你说的话做啊。” “你为什么还是要走。” 王子和睡美人(35) 看着小家伙那双害怕注视着他的漆黑大眼睛,他歪了歪头,殷红唇角弯出弧度,轻声说道: “你不是讨厌我杀人吗,那你要是在跑,我就把你关起来,每天都杀给你看好不好?” 没有人知道。 当塔利亚察觉到小家伙是想引走他时,当他站在门外听见里面传来的交谈声时,瞬间窒痛的感觉。 像是溺在深海里,喘不过气。 ——但凡靠进大人的任何生物,全都疯了。 ——他就是个诅咒。 他就是个诅咒,从小到大,但凡接近他的人都不会有任何好下场。 有很多人在他耳边说过这些话。 可塔利娅无所谓。 哪怕他所谓的父王母后看向他时的视线带着浓浓的厌恶。 哪怕有很多人嘲讽。 哪怕有人当着他的面杀死了那只自己一时好心收养的宠物。 少年也能在旁边勾唇笑得肆意。 对塔利娅来说,这个世界是无趣的。 每个接近他的人都无法掩饰住自己的阴暗情绪,会被心中的贪婪吞噬,却更多的人说他是诅咒、是疯子、应该烧死。 第一次见到小家伙时,塔利娅就是险些被烧死的时候。 是顾依依站出来叫停了所有人。 那一瞬间,心有悸动,孱弱少年就那么被她的眼睛所吸引。 小家伙的眼睛很漂亮,是世人誉为不详的黑色,却清澈剔透。 偶尔会轻笑弯起,像一潭夜空下的湖水,轻而易举的就能望到底。 在那一瞬间,塔利娅觉得,这世界上还是有趣的。 他知道顾依依是别有目的的接近他,甚至,他也在无声的放任。 塔利亚小心的收敛起所有爪牙硬刺,第一次学会了隐藏自己。 可后来呢。 少年的耳边似乎又回荡起那熟悉的软糯嗓音: “塔利亚,我诅咒你,诅咒你一直沉睡下去。” 他感觉自己的心口又开始疼了,像是有钝刀在凌迟,又像无数根针在那里翻滚肆虐。 少年疼得冷汗直冒,发丝被冷汗打湿,原本殷红娇艳的唇色被咬的苍白出血,却张唇,无声的吐出这两个字。 依依…… 疼痛难忍,他手指习惯性的覆了上去,那里是原本心脏的位置,可现在空荡荡的,没有任何跳动和温度。 对啊。 自己的心早就送给眼前这个人了。 外面忽然有风骤起。 窗页没有关严,被狂风肆虐拍打在木框,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顾依依转头过去,让人讶异的是,她居然看到了外面血红色猩艳的天空,和系统曾经描述过的一样。 视线微微下挪。 从她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门外的街道,行人中大多缠绕着黑烟,无论对自己还是天空,全都毫无所觉。 黑气萦绕着上飘,像是黑色丝带,逐渐与空中红色纠缠融合在一起。 瞬间的异象却足以深入人心。 “这是……什么?” 顾依依惊讶,她目光看着窗外,并没有察觉到旁边之人越来越苍白的漂亮脸庞。 少年的怀抱依旧稳健,他眉眼晦暗在阴影余晖处,低垂着睫毛,纤长细碎的冷光投影苍白的眼脸。 异像逐渐消失,顾依依收回视线,皱起眉头,询问系统:“你看见了什么?” 系统看到的,要比顾依依多了一点: “所有的黑雾不仅上升到天空,还有很多是忽然塔利亚勾缠在一起的。” “那副样子看起来……”系统顿了顿:“塔利亚是源头。” 王子和睡美人(36) 塔利亚是源头。 这句话代表的含义是在是太多了。 但顾依依第一时间想起来的,却依旧是那句熟悉的句子。 ——拯救世界,吻醒睡美人。 这两者之间有关联吗? 以前顾依依不明白,但她现在懂了。 或许在很久之前,这里确实是个安详美好的童话王国。 有花香鸟鸣,有威严的国王和宽和的王后,有无数在半空飞来飞去欢乐玩耍的小仙女,有善良好助的行人…… 但,这一切在塔利亚出现后,逐渐走向黑暗和血腥。 他是崩坏的源头。 系统故作轻快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还说了个冷幽默: “听起来还真像是一个英雄与反派啊故事啊,可惜,人家相杀,你们在这里相爱。” 她忽然对系统说道:“还有传送吗?” 顾依依还记得,在慕辰的那个世界,系统就曾经用过传送把她带走。 向来吝啬节俭勤爱工作的系统第一时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并提出观点: “你想去深海?很贵的,我建议你还是跑出去吧。” “然后呢,”她幽幽说道:“等着被塔利亚做死在床上么?” 系统:“……你才七岁。” 顾依依呵了声:“我看你之前开车开得那么欢快,还以为你忘了呢。” “可以,但你要离塔利娅远点,我怕把他也带走。” 顾依依听到这话,顿时,挣扎着想要从少年的怀抱中出来。 “别动。” 塔利亚垂眸,似乎察觉到小家伙的逃离,那细长微挑的眼尾有暗色凝聚,他收紧手臂把她搂得更紧了,殷红唇角微勾,暗沉的眼眸定定注视着她,却像是蕴藏着什么暴风雨,温柔说道: “依依,不要动好嘛。” 也不要逃离。 他真的,快压制不住自己了。 外面的狂风更加激烈,刮起黄沙,可能因为塔利亚太过特殊的原因,这个世界都在隐隐以他为主。 呜啸冷风从窗口处灌了进来。 盯着头顶那双眸子,纤长浓密的眼睫下方,浅蓝色眸瞳内的情绪太复杂,让顾依依不自禁就按照他的话乖乖消停了。 也就是这时候,顾依依才发现塔利亚脸色的不对劲。 “你怎么了?” 因为太过震撼,顾依依下意识想要去摸他的脸,那里苍白冰凉,止不住的冷汗打湿了发丝,让少年在蛊惑妖异中染上一抹孱弱的美。 “嗯……” 可能是因为动作太大,扯到了疼痛之处,塔利亚忍痛的闷哼出声。 少年的声线本就很蛊惑,刻意压低闷哼声溢出时,更是勾的人半边身子都酥酥麻麻了。 顾依依顿时不敢动了。 她听出来少年隐藏下的痛苦,看着少年的苍白唇瓣,哪怕顾依依有点害怕这个世界的男朋友,但心底还是止不住的升起担忧: “塔利亚?你怎么了?” 她这次不顾着少年的恐吓了,坚决要下去,等到脚跟落地的一刹那,小家伙忍不住回身吼了他一声: “你是不是有病啊!!” 看着少年用手捂着心脏位置的时候,她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挖心有多疼,顾依依不清楚,但绝对不会好受。 就连塔利亚都狼狈成这样子, “塔利亚,你是想直接死了简单了事吗?!” 王子和睡美人(37) 塔利亚想要抱她,却被喝断: “不许动!” 两人间的角色像是完全调换过来,小家伙明明蹲在地上,此刻却抬着头,嚣张跋扈,恶狠狠的威胁着他: “你不是心脏疼吗,要是动一下,我就往自己胳膊上划一刀。” 说这话的时,她还将自己从空间里拿的刀片向上抵了抵。 小家伙皮肤被惯养的娇嫩,又不知轻重,刀片只不过轻轻一触,瞬间划破,在白皙细腻的手臂上蜿蜒出妖异鲜艳的血液来。 那红,格外刺眼。 塔利亚的眉眼更惨白了,却丝毫不敢动弹。 顾依依很聪明,她知道自己心软,耳根子软,还很傻兮兮的什么都信,但她就认准一点,用自己做筹码。 “你现在就好好养伤,需要什么和我说,我给你找。” 她盯着少年微垂眼眸,没有管手臂处传来的尖锐刺痛,继续威胁:“不准动,不准牵扯到伤口,既然是我造下的孽,那我就要和你一起疼。” 顾依依向来说话算数。 她没松口,也没找系统屏蔽痛觉,就这么一直用刀片抵着,看着少年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惨白如纸的脸色逐渐好转。 到了这时候。 哪怕顾依依不放手,塔利亚也可以轻易将刀片抢过来,同时不伤她丝毫。 所以小家伙还在那里聚精会神的看着,塔利亚怎么疗伤时,少年忽然伸手,顾依依下意识想要将刀片压下去,可却晚了。 “啪嗒——” 刀片落在地上,声音格外清脆。 她被一双修长苍白的手臂牢牢地紧箍住腰肢,少年将头埋在她的脖颈,眼眸暗沉,他现在真的再也看不见之前柔弱娇软的模样了。 撕开伪装的裂隙,就像是红裙变成了浓稠深晦的黑色,塔利亚只会比之前更加可怕。 他低低笑着,嗓音浸着让人忍不住颤栗的危险冷戾: “依依,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吗?” 苍白冰凉的手指缓慢抚摸着她的脊背,缓缓上挪,指尖停在后颈肉揉捏,然后他转个方向,掐住了她。 顾依依只能被迫扬起脑袋,直视着他的愤怒,尤其是感受到少年幽晦暗沉的眸光,总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凶兽咬住脆弱的喉咙,随时都可以毙命。 “塔、塔利亚……” 顾依依承认自己怂得挺快的,没有刀片在手,她就只能靠卖萌撒娇躲过一劫了。 可没想到,塔利亚还是那么丧心病狂。 他看着小家伙眨着眸,软软糯糯的叫他名字,缓慢勾唇笑了,他漂亮的眉眼淬如冰碎,眸光暗沉,整个人看起来危险又致命: “依依,我为了你,连心脏都可以不要,你为什么就能那么不爱护自己呢?” 如果时光能倒流,顾依依肯定很想对着当时觉得刚醒的塔利亚是个柔弱美人的自己一巴掌。 这也叫柔弱? 自己才是那个柔弱到瑟瑟发抖的小可怜吧。 她非常有求生欲的说道:“我们是恋人,你受伤,我必须要陪你一起!” 说道这里,顾依依忽然有点生气,语气也跟着理直气壮起来: “而且,刚才明明是你的错,既然那么疼还抱着我干嘛,是想给自己找点负担?” 王子和睡美人(38) 看着小家伙一副奶凶模样,清澈剔透的黑眸被她气鼓鼓睁圆,唇瓣也抿直,软白小脸精致的可爱,像个可口的包子。 塔利亚随着意动,将手移到后脑,俯身亲了下去。 他咬着她的唇,很凶狠,像是野兽在撕咬食物,不过一会儿,顾依依就感觉唇角麻麻木木的泛疼。 她黑眸升起氤氲水润的雾气,纤长漆黑的睫毛沾湿着泪光,眼角泛红,委屈的吸了吸鼻子: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少年抱着她,听闻此话,声线低低地笑了起来,很温柔垂眸吻掉她眼角的泪水:“依依,我当然疼啊。” 可你诅咒我的那瞬间更疼啊。 所以,现在没有曾经记忆的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他呢喃低语。 哪怕是让我一辈子欺骗自己。 你喜欢什么样子,我都可以伪装的,你不喜欢我做的事情,我也可以一点点改正。 可顾依依接下来的话,还是让少年打破了所有温存,眸光逐渐冷凝,浅蓝色的眼眸缓着清碎波光,冰凉刺骨。 “不行,我要去深海。” 塔利亚忽然凉薄的笑了起来,殷红唇角微勾,视线暗沉,细长的眼尾凝着让人发怵的阴鸷狠戾。 这副模样的塔利亚很可怕。 但顾依依必须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她凑上去,主动亲了少年的唇角,眨巴着漆黑眼眸:“我是去弄清楚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总不能是想让我一辈子背负着杀你的名声吧。” 少年嗤笑了声。 他苍白修长的手指抚过小家伙的碎发,将其一点点整理好,眼睫低垂,声线低缠而温柔: “依依,除了你以外,所有人都恨不得我去死。” 顾依依忽然抓住少年的手,直视着他: “那我自己会愧疚的啊?” 看着少年毫无所动的眸光,顾依依咬牙,干脆下了狠招:“我只要愧疚就觉得对不起你,那能怎么办?就只好看见你一次在身上划一刀了。” “除非你这辈子都别想和我见面。” “否则,塔利亚,见你一次,我就在身上划一刀,你不可能关注我伤害自己吧?” 少年的眸光猛地暗沉下来,他掐着顾依依的下巴,精致的脸庞勾起一抹凉恻恻的阴森笑容: “那正好,我就把你绑起来,每天喂你吃饭喝水。” 顾依依的心里更怵了。 她心里打鼓,总感觉塔利亚确实能做得出来这种事情。 不……其实每个世界的他都能做出来,只不过是她平时太乖了,所以他也始终没有爆发出来这个阴暗心思。 顾依依虽然怂了点,但不是智障,这种时候还故意激怒他。 她转而在他怀里示弱说道:“你就当陪我去吧,万一当初的事情有误会,解开了也好啊。” 小家伙供在怀里,像个糯米团子,娇娇软软的一团,塔利亚的眸光下意识柔和了瞬间,摸了摸她的脑袋。 顾依依见这招有效,赶紧打蛇上棍,抱着少年的手臂撒娇:“走吧走吧。” 系统忍不住说道:“你越这么惯着他,他对你的控制欲就越大。” 小家伙理都没理它。 废话,自己家的男朋友都不惯着,惯谁? 王子和睡美人(39) 塔利亚用那双垂掩在纤长睫羽下的眼眸定定看着她,窗外风声逐渐制止,变得柔和下来,少年没有抱着她,只是将她的小身子搂在怀里,眼眸微暗。 顾依依不敢长时间盯那双眼睛,她侧头,小手攥着少年的衣襟,想再看一眼窗外。 这个角度有些偏低。 她看不到下方的行人,只能看到窗外猩红的天空,像是血液挥洒上去,妖异又带着惊心动魄的瑰丽美感。 “出现的越来越频繁了。” 系统看着天空迅速变回正常,对她说道:“暂时还不知道规律,但每次出现异象都与塔利亚有关。” “好啊。” 少年垂睫,顾依依发现,他漂亮的浅蓝色眼眸和纯净天空是一个颜色,就是不知发病时,是否也是那副妖异又血腥的模样。 “可是,依依,你想要怎么报答我?” 顾依依微怔。 报答? 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这般想着,白嫩小脸不自觉的就染上纠结和郁闷,可怜巴巴的看着塔利亚。 “算了,”少年扬起唇:“这个报答先存着吧。” 顾依依不相信他居然会这么轻易地放弃自己,眼眸有些怀疑,就在这时,熟悉的触感揉了揉她脑袋,还有挑起的嗓音: “还去不去深海了?” 小家伙瞬间抛弃所有念头,迅速点头:“去去去。” 塔利亚勾笑,细长的眼尾微挑,精致的眉眼愈发妖异而蛊惑,可那双浅蓝色眼眸又让他看起来奇异的平和温柔。 其实,顾依依不知道的是,只要她稍微示下弱,塔利亚什么都可以答应。 因为多了一个人,系统不支持三百积分传送服务,只提供导航,两人只好一路走过去。 五天后。 深海其实就是一处广袤无垠的海洋,以不符合自然规律的形式存在,这里没有浅滩,也不分深海和浅海区,更不会涨潮落潮。 迈步下去,就是落入深不可测的海洋。 这里是地面生物的禁区,可塔利亚不同,他抱着团子软糯的小家伙,直接走了下去。 没有海浪分开,也没有泡泡出现在两人周围,顾依依小心的睁开眼睛,就看到少年含笑的唇角,精致眉眼在海水波纹中有些失真。 “这是……唔,咕噜咕噜,咳咳。” 她刚要开口,就猛地灌了一口海水,呛得她一直咳嗽,可更多海水倒灌到胃里。 少年皱眉,他用纤白冰凉的手指抬起小家伙的下颚,俯低脑袋,将殷红柔软的凉唇渡了上去。 感受到那一丝细微的氧气,顾依依拼了命的汲取,她无助的小手攥着塔利亚的衣襟,像是在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和依附。 当唇齿分开,顾依依已经好了很多。 “依依。” 塔利亚指尖擦掉小家伙唇边的痕迹,感受到柔软的触感,又忍不住碾压起来。 “你在我身边可以呼吸,但不代表可以说话。” 他的嗓音无奈,顾依依却呆愣愣的抬起黑眸,刚想说话又及时反映了过来,一手捂住嘴,犹豫片刻,另一只小手指了指他的唇。 塔利亚明白她的意思,收回手,嗓音淡了半度:“我是深海人鱼和人类的孩子。” 见少年似乎不愿多提的样子,顾依依只好收回好奇心。 跟着他一起潜入深海。 王子和睡美人(40) 海洋里的景象更为瑰丽壮阔。 不知潜了多久,顾依依的眼前出现了色彩斑斓的珊瑚,姿态奇异扭曲。 有很多小鱼在周围游曳,她好奇的伸手抓了一个。 细密鳞片滑滑溜溜的,根本抓不住,身子一扭就从掌心挣脱,其余小鱼儿顿时惊慌失措的逃离。 顾依依抿唇,轻轻弯笑起来,虽然不能说话,可那双黑亮明媚的大眼睛也可以看出来她的开心。 塔利亚扬了扬眉梢,他以为小家伙喜欢这些东西,随手捏起一只鱼,急窜水流从四周升起,像是牢笼一样禁锢着它,尾巴艳丽漂亮的鱼儿只能在小球里游曳。 “给。” 顾依依摇了摇头,示意不需要。 少年见此哦了一声,漂浮在两人间的水球炸开,困在里面的鱼也跟着炸成肉沫,血液染红了一小片海水,却很快被冲开。 塔利亚漂亮纯净的蓝色眼眸笑弯起:“我们走吧。” 顾依依呆愣看着,任由那个漫不经心的少年牵起她的手,很熟捻的找到了一个隐藏在暗礁珊瑚中的水晶宫殿。 塔利亚始终都是塔利亚。 他就算再怎么表现出温柔的表情,任由顾依依胡闹,也改变不了骨子里的凉薄和残忍。 水晶的宫殿很奢华也很冰凉,穿梭在其中,顾依依发现几乎没有生物敢来这里,哪怕没有智慧,它们也对这座宫殿充满着天生的恐惧。 “这里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 塔利亚忽然开口,嗓音淡淡,“后来我就被我母亲送到了地面,已经很少回来了。” 顾依依想要询问一件事情,想了想,她从空间里找来一张纸,让系统写上去一句话,递给塔利亚看。 “那你为什么被叫做公主啊?” 少年的表情很奇怪:“依依,你不知道人鱼在成年前是没有性别的吗?” 他从小就长的雌雄莫辨,眉眼稚嫩却漂亮极了,尤其是那双眼睛,剔透清澈的蓝色,像天空又像是海洋,在没有被人称之为诅咒前,所有人都称赞他是上天的祝福,包括那十二个女巫。 不清楚他身份的人都以为他是个女孩,时间久了后,塔利亚直接被默认为公主。 “后来呢?” 顾依依又举起一张纸,白嫩软糯的包子小脸全是好奇,虽然上面未干的笔墨很快就被海水冲散模糊,塔利亚依旧看清楚了。 他伸出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语气微冷:“后来第十三个女巫出现了,她说我是诅咒,是源头。” 从那之后,所有人都发现,但凡接近塔利亚的人都会无缘无故发疯,无意间暴露出内心中最真实的隐私和丑陋念头,他被人厌弃,却又被人恐惧。 因为没有人能杀死他。 顾依依听出了少年语气的不对劲,又让系统写下了一句话:“第十三个女巫是谁?” “我的亲生母亲,曾经属于深海最强大的那个女巫。” 听到少年淡薄平静的语气,小家伙有些心疼他,反抓住他的手安慰拍了拍,并努力睁大眼眸,用一种同仇敌忾的忿忿视线看着他,希望塔利亚能懂。 王子和睡美人(41) 塔利亚其实一点也不伤心。 他对谁的情绪都很淡,哪怕将他打入深渊的,是他的亲生母亲,可当时年幼的塔利亚也只感觉无聊又好玩而已。 无聊的把戏,可看着那群人暴露出阴暗的心思,塔利亚又觉得好玩。 或许真的如那群人所说的一般。 他从出生起就是个疯子。 但这种话,对着面前喜欢心软的小团子,塔利亚是绝对不可能说出来的。 他喜欢顾依依专注看向他时的视线,如果稍微示下弱,就可以得到小家伙的心疼或者是陪伴,塔利亚不介意收回自己的强势,装成一个柔弱小可怜。 ——就比如他刚醒的时候。 没想到对上的,居然是小家伙一双疑惑好奇的黑眸。 少年忍不住轻笑了音,将顾依依软糯娇小的身子抱在怀里,避开上方随水飘动的白色鲛纱,走进内室。 这里似乎有层薄膜。 顾依依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划过,紧接着,她衣服居然变得干爽了。 她被塔利亚放了下来,当脚跟踩在地面上的时候,小家伙深深地呼吸了一口久违的空气。 刚才在海里,顾依依虽然不会窒息而死,但也无法呼吸和开口。 她好奇的碰了碰那层膜,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水流,可缩回来时,指尖什么水渍都没有。 顾依依现在是黑色短发,堪堪到耳朵处罢了,只好伸出小手好奇的抓着塔利亚的背后一缕发丝,没有任何潮湿的感觉,柔软顺滑,从指缝中滑落。 少年的头发也是黑色,和黑袍纠缠在一起,像是浓墨重彩的水墨画。 塔利亚牵起顾依依到处作乱的手,走到里面。 贝壳做成的柔软大床上躺着一个人,头顶是永不熄灭的夜明珠,顾依依猛地顿住,右手无意识的缩紧,指尖刺痛了旁边牵着她的塔利亚的掌心。 他一边想着,自己是不是要给小家伙剪剪指甲了,同时跟着她的方向将视线投向床上昏睡的那人。 银发遮住那人的脸庞,漂亮苍白的没有看起来死气沉沉,他闭阖眼眸,没有任何清醒的意识。 在这座空荡荡的大殿中身影显得很冰凉孤寂。 塔利亚眼眸闪过一丝讶异,床上那人的眉眼他熟悉极了,就是他自己。 “我能感觉到,他和我之间的联系。” 他垂低眼眸,修长的手指又下意识覆在心口处,明明没有心脏,却好像能感觉到跳动。 咚咚咚…… 顾依依也依稀听到了心跳声,缓慢且沉闷。 就在这时,旁边那人忽然喃喃自语起来:“我想起来了。” 顾依依疑惑的视线看过去,却看到塔利亚那疼痛中夹杂着迷茫的蓝色眼眸,逐渐被猩红吞没。 宫殿在摇晃,像是发生了地震一般。 少年的发丝逐渐变成死气沉沉的银灰色,他用那双血红眼眸看着顾依依,漂亮眉眼在暴戾和温柔间挣扎,原本低哑蛊惑的声线,此刻虚弱极了: “依依,你之前告诉过我,当我醒后再次看到你的时候,千万记得要告诉你一句话。” 顾依依用余光看到,床上那人已经消失。 两人彻底融合在一起。 宫殿震动的更厉害了,整个深海像是活火山喷发一般,鱼儿胡乱窜动,就在这时,塔利亚后面的那句话随之响起: “让你千万不要跟着我一起去深海。” 王子和睡美人(42) 千万不要去深海…… 为什么? 顾依依惊讶之余,并没有发现这句话里的矛盾之处,可系统却发现了: “不是你带着塔利亚来的吗?为什么变成了不让他带着你去深海。” 小家伙眨着黑眸,她转头,刚要询问塔利亚,就见捂着心口的少年徒然晕倒,身体摔在地面。 有黑色的纹路从他脖颈蔓延,逐渐向着眼角延伸,唇瓣殷红,为少年本就漂亮精致的脸庞增加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魔魅气息。 顾依依一惊,下意识扒开他的衣领。 她看见少年苍白瘦弱的胸膛处,左心口有一圈宛如活物的黑气蠕动。 顾依依伸出手碰了碰。 霎时,仿佛触及了什么东西,地动山摇,宫殿开始迅速坍塌。 系统眼疾手快的给两人放了一层保护罩,碎石尘土随着激烈的水流迎面砸来,声响很大。 被疼痛折磨的少年却只是在昏迷中微微皱了下眉。 等到大块的石头全都落没了后,顾依依这才站起身,将旁边的贝壳拖了过来。 幸亏这东西很轻,有水流的浮力,她这点力气才能拖走。 踮起脚尖把里面的被褥扔走,又把贝壳倒过来扣在两人身前,顾依依将其做成一个简陋的防护屋,然后她才让系统把防护罩关了。 毕竟很贵。 等看到顾依依都忙完了后,系统才慢吞吞开口: “亲爱的,我知道为什么你曾经在百年前出现过,我这里却没有记录了,” “为什么?” 系统没有直接说出原因,而是道:“我刚才在塔利亚的身上感觉到了封印,那是我的手笔。” 顾依依:“……但你还是没有记录?” “没错,”系统发现真的没有什么能够摧毁贝壳的大石块后,这才撤回防护罩,说道:“所以我怀疑,很可能那是未来的我做的。” 这句话很莫名其妙,可顾依依听懂了。 其实她之前就隐隐有这个猜测……“所以说,咱们还要回趟过去?” 调整时间线,系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它说道:“恐怕是,否则的话,封印不解开,塔利亚永远都会这么昏迷下去。” 两人的积分不够放弃任务,哪怕是死,顾依依也只不过是换了个身体继续重生而已。 塔利亚不醒,一人一统就永远无法离开这个世界。 听到系统的解释,顾依依皱眉:“我的任务就是攻略反派,塔利亚应该已经爱上我了啊?” 每个世界,她基本上都不需要去刻意完成任务,除了第一个世界稍稍上了点心,剩下基本都是在谈恋爱。 “攻略度80%。” 系统的话提醒了顾依依:“别忘了,塔利亚缺了心,他永远都不可能达到满值。” 调整时间线其实不算太麻烦。 “这又不是真实的世界,剧情的时间线很好调整,否则我怎么把你弄进去?” “更何况这里还是不讲逻辑的黑童话,”它一边操作,一边吐槽的说道:“比如,我至今都没有搞懂白雪公主究竟是被毒死的还是被噎死的。” 顾依依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王子和睡美人(43) 海浪拍打在礁石上,支离破碎,只泛起点点地雪白浪花。 顾依依低头。 她看着自己透明的双手,茫然的眨了眨眸,微微抿起唇,小脸懵逼。 系统心虚的咳了几声:“情况紧急,暂时没有合适的身体,你先飘一阵子吧。” 远处忽然传来声响。 小家伙抬头,她飘到礁石上面,看到有个披着宽大斗篷的女人拽着个小孩子从海底升上来。 女人的浑身都裹在斗篷里,她只露出一只瘦弱苍白的手臂,上面显现出病态的青筋,在阳光下几乎透明。 “去啊!你要去找你父亲!!” 她旁边的小孩子腿有些短,无论怎么迈动,都有些跟不上斗篷女人的步伐,她回头见此,狠狠地从后面推了他一把。 “你为什么那么没有用!” 小孩子直接跌倒在礁石上,膝盖被磕破,血流了出来。 那位置,正好是顾依依的对面。 她蹲下身,心疼的将手轻轻碰在他头顶,因为看到了小孩子头上死气沉沉的银灰色长发,还有稚嫩的精致小脸上的那双平淡的深蓝色眼眸。 这是小时候的塔利亚。 可她的手却直接穿透了过去。 顾依依不管,执拗的在空气中做出摸头的安慰动作。 小孩子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哪怕被母亲直接粗暴拖了起来,依旧转头盯着礁石上面的透明顾依依,长睫漆黑,里面的情绪死气沉沉,平淡到让人害怕。 “他看起来一点也不伤心。” 系统声音响起:“而且,他似乎发现你了,你不打算躲下?” “他旁边那个可是他母亲,深海女巫,也就是童话王国最厉害的一个女巫。” 顾依依可不关注这些。 “亲爱的,你什么时候把身体给我弄出来。” 她信任塔利亚,哪怕塔利亚现在不认识她,顾依依也相信他不会把她告诉那个女人。 她跟着两人走了过去。 那双平静的深蓝色眼眸的视线一直随着她而动,前面女人也发现了不对劲,她停下脚步,回头:“你在干什么?” 顾依依也终于看到了那张隐藏在兜帽下的脸。 白皙纤弱,削尖瘦弱的下巴,同样深蓝色的大大眼眸,漂亮的眉眼间带着忧愁和孱弱。 她和塔利亚长相有七分相似,可塔利亚的线条虽然稚嫩,却更加精致漂亮,他垂低长睫,安静淡漠的眨着那双大眼睛,也不说话,就像个瓷娃娃。 顾依依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个柔柔弱弱的女人,会那么恶毒的推自己孩子呢? 因为塔利亚的视线垂了下去,女人也早就习惯了他的沉默,怀疑的视线扫视一圈,没有发现顾依依,皱了皱眉。 “你是个哑巴吗?” 她嫌恶的看了眼沉默不语的塔利亚,牵着他快步走起来。 漆黑的斗篷边角从顾依依身上穿透过去,她伸出手想抓,却没有抓住。 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顾依依攥了攥小手,忍住找系统帮忙打一顿的冲动,站起身,在身后气愤的对她喊道: “你还是不是个母亲了啊!就不能慢点,他膝盖还受着伤呢?!” “赶着投胎吗?您小心点别摔死在路上。” 王子和睡美人(44) 等最后到了目的地,顾依依看到塔利亚的双腿在隐隐颤抖。 他小手撑在树上,缓慢地喘着气,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的意外,塔利亚终于不再盯着顾依依,那双淡漠平静的眼眸微微垂低,看向地面。 忽然,女人兴奋的推着他,塔利亚踉跄了下,吃痛皱眉。 她没有发现,而是指着树林外另一面奢华热闹的队伍,领头有一个骑马的俊美男子,他怀里还抱着女人,正在低声亲昵而温柔的说着话。 “快看啊,那个就是你的父亲,他是个受人称赞的国王。” 塔利亚没有理她。 也不知道那个男人究竟说了什么,忽然,他怀中的女子忽然咯咯笑了几声,嗓音清脆,宛如夜莺动听: “我只是在沙滩上把你捡回来的而已,哪有什么漂亮的蓝色眼睛。” 顾依依惊讶。 这是……小美人鱼的故事? 听到这句话,斗篷女人的手指忍不住攥起衣角,她怨恨的盯着打闹两人,娇柔怨毒的眉眼溢满了嫉妒。 “明明是我,王妃也应该是我,现在的王后应该也是我!” 顾依依收回盯着她脸的视线,又看了眼女人隐藏在斗篷下的脚。 系统吐槽:“……看她之前健步如飞的样子,估计就没换过腿吧。” 顾依依忍不住回想起塔利亚的伤口,咬牙切齿:“健步如飞这个词用的太好了!” 她叹了口气,走到塔利亚的眼前蹲身,这么长时间,膝盖上的血不仅没有止住,流的反而更厉害,小腿几乎全都是蜿蜒留下来的血痕。 在白白嫩嫩的皮肤上显得狰狞可怖。 顾依依抿了抿唇,她伸出手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居然在微微颤抖,想要去碰,又有点害怕。 只能将手指僵硬的瑟缩在半空。 哪怕顾依依知道,自己根本不会碰疼塔利亚。 因为她根本碰不到他。 系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最讨厌你们这群磨磨唧唧的小情侣了,每次恐怖片里都在送人头。” 它嘀咕了一句,干脆私自做主,划掉一百积分,给塔利亚稍微修复了下伤口并且屏蔽痛感。 那里一直低头沉默的小孩子终于抬起了头。 他精致漂亮的眉眼原本犹如死水一潭,平静冷漠,可现在看着那个呆愣愣的蹲身仰头看他的顾依依,深蓝色的眼眸泛起了几丝涟漪。 塔利亚抬起手,有些缓慢和迟疑。 他似乎是想要触碰顾依依停在半空的指尖。 察觉到这件事情后,顾依依想也不想,直接把手递了过去。 “啪——” 塔利亚的手被人拍落,正好和伸来的透明指尖在半空错开,白嫩手背被瞬间泛起红痕,小孩子的眼眸重新归于平静,垂睫盯着地面。 “……” 顾依依头一次这么讨厌一个人。 “你在干什么?” 女人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她盯着顾依依方向,仔细感受了下,可还是什么都没有。 系统啧了声:“让某个抢我宿主的狗男人突破防火墙,已经是我的忍耐极限了,你以为你是哪根葱?” 可能是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很不好,女人的视线阴沉下来: “我不管你要做什么,还是出现幻觉,总之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回到你父亲身边。” 王子和睡美人(45) 看着小孩子一声不吭的模样,女人忽然发疯了似的,又狠狠推了他一下。 塔利亚浑身狼狈的躺在地上,那双和女人一模一样的深蓝色眼眸,眸瞳的深处此时依旧平静而淡漠,唇角微勾,就像是在嘲讽她。 女人的眉眼却忽然变得慈祥下来。 “你听明白了没有?” 她伸出手怜爱的抚摸着塔利亚的脸庞,就像是面对即将远行的孩子,整理他衣襟,仔细叮嘱: “你必须要弄死那个女人,然后把我也接回去。” “你必须要乖。” “你必须要让你父亲喜欢你。” “……” 顾依依就在塔利亚的身边听着女人的叮嘱,半响,她忽然伸出透明手臂,哪怕直接穿透过去,也对着小孩子做出了一个牵手安慰的姿势。 女人说了很多,反反复复,叨叨唠唠,似乎怕他记不清楚。 可没一条是关心塔利亚的。 都是告诉他,你必须要怎么怎么样做,只有这样,你父亲才不会讨厌你,他才会心疼你,然后你要把我接过去。 这里的细微声音已经引起守卫的注意力。 他们手里拿着佩剑,微微拔起,小心的扒开草丛走了过来。 王子也牵马走了过去。 草丛晃动,几人看到一个女人抱着小孩子,她摘下斗篷,眼眸是水一样温柔的蓝色,此刻全是泪水,滑落在白皙纤柔的脸上,惹人心疼。 “国王陛下。” 她垂下眼睫,将怀中的塔利亚递给高高坐在马背上,皱起眉头的男子,声音温柔:“当初是我救得您,这个是您的亲生孩子。” 不出顾依依所料,这件事情惹发了一个大麻烦。 她冷眼看着原本还亲昵的两人争吵起来,而那个女巫在旁边垂头,唇角开心的勾起。 似乎没有人关心被推来推去的塔利亚。 顾依依走到小孩子所在的树下,又要伸手去摸他的脑袋,却被一只冰凉小手攥住手腕,他抬起那双平淡冷漠的深蓝色眼眸,稚嫩却漂亮白皙的小脸没有任何表情。 “你叫什么名字?” 顾依依愣了下,她没想到,塔利亚居然可以碰到她,犹豫片刻:“你可以叫我……依。” “依啊……”唇边念着有些奇怪发音的名字,小孩子挑了下眼尾,原本淡漠的气质忽然变得妖异起来,唇瓣殷红,明明稚嫩,眉眼间却流转着魔魅蛊惑的气息:“你不会是以为我在伤心吧?” 他看着三个人的闹剧,旁边守卫早就低下脑袋,装作没有听见皇室丑闻的样子,塔利亚唇角勾起的弧度更深了。 他轻声说道:“你不感觉很有趣吗?” 塔利亚将视线转向顾依依,他的五官稚嫩,可那双熟悉的细长眼眸依旧不改,他眼尾很大,此刻挑起时几乎让人忽略了他的年龄,眉眼妖异而魔魅。 “看着他们,你不觉得就像是一场好玩的闹剧吗?” 他的伤口还没有止血,因为刚才的撕扯推拉,血液又流了出来,顺着小腿淌在地面上,染红了土壤和翠绿树叶。 可塔利亚不在乎,他用那双深蓝色眼眸看着顾依依。 就像是他之前狼狈的躺在地面,却依旧直勾勾盯着他母亲那样,眼尾带着淡淡的嘲讽: “所以说,你在心疼我什么?” 王子和睡美人(46) 顾依依迷茫的眨了眨眸,反应过来后,很想直接拍死他。 可看着他血肉模糊的膝盖,她又忍住了,自我安慰道:“算了,你是伤号,我不跟你置气。” 小孩子嗤笑一声,没有说话,而是背靠着树干,那张虽然稚嫩却漂亮的白皙小脸微微侧眸,平静看着远处的那场闹剧。 顾依依的视线也跟着投了过去。 这才发现,三人间的争吵已经逐渐平息。 因为塔利亚的母亲拿出来了深海女巫的证明,没有一个人敢拒绝女巫,尤其是深海女巫。 “她为什么不直接要求成为王后?” 听到顾依依的疑问,系统随口答道:“可能恋爱中的女人都没脑子?” 顾依依:……总感觉你是在隐射我。 那头,国王陛下似乎也发现了小孩子的视线,走了过来。 他看不见站在塔利亚前面的顾依依,直接从她的身体里穿过,泛起一阵阵涟漪,塔利亚见此,视线微沉。 国王并不自觉,他看到塔利亚眸色深沉的盯着某处空地,还以为他是被母亲送走感到伤心,伸出手,想要揉一下他的脑袋。 “不要害怕,等下我带你回到家里去。” 塔利亚侧头躲了过去。 “不……”不要碰我。 他稚嫩阴沉的嗓音刚刚开口,脑袋却忽然针扎一般疼,直接脸色苍白摔倒在地上。 顾依依猛地抬头,她看到女人重新戴上兜帽,只露出削尖瘦弱的下巴,还有苍白唇瓣,几缕银色发丝从里面蔓延出来。 她此时正面对着塔利亚,唇瓣微动,无声地温柔吐出一句话。 ——乖,不要惹你父亲生气。 顾依依忽然很想冲上去咬她一口。 她觉得,塔利亚这副从小就冷漠又变态的扭曲三观,恐怕就是被这个所谓母亲硬生生逼出来的。 国王以为塔利亚的膝盖伤口问题,他随手招来一个侍卫,示意给塔利亚上药。 他根本没有关心,小孩子虽然疼痛的垂着苍白精致的眉眼,但手指其实一直在按着抽痛的太阳穴。 顾依依看着守卫拿出一盒上好的伤药,涂抹伤口。 小孩子皱了皱漂亮的眉头,他讨厌有人触碰自己,想要起身躲开,可大脑的疼痛忽然加剧。 塔利亚精致稚嫩的脸庞骤然间煞白如纸,重新跌坐回去。 衣服沾染灰尘,刚涂抹好的伤口因为激烈动作又流下了血,塔利亚也终于学聪明了。 他苍白着小脸乖乖坐在地上,长睫落下,柔软的唇瓣微微抿起,任由其他人摆弄。 哪怕国王想奖慰的摸了摸他脑袋,小孩子也依旧没有动,乖巧安静。 不继续作的塔利亚看起来惹人心疼多了。 雌雄莫辨的精致苍白小脸,唇色殷红,微微抿起,配上那双缓缓眨动着的纤浓长睫,还有漂亮的深蓝色眼眸。 ——他就像是大海赠予人间的珍贵宝藏。 “还真是个熊孩子啊。” 顾依依啧了声,她思索着,塔利亚刚才可以碰到她,那她现在应该也可以碰他了吧? 这般想着,顾依依就伸出手,想帮他揉一下脑袋缓解疼痛。 可透明的小手依旧直愣愣穿了过去。 熊孩子微微侧头看着她的方向,眉梢微挑,稚嫩漂亮的小脸带着嘲弄和讽刺。 那视线,就像是在说,你是个傻子吗? 王子和睡美人(47) 顾依依由衷觉得,这种熊孩子还是打死了好。 良久,国王准备回宫了。 她看着塔利亚的母亲退走了。 百年前的深海似乎还有浅滩和柔软沙子,女巫先是亲昵的揉了揉塔利亚面无表情的脑袋,又侧耳对他呢喃了什么,身影逐渐消失在大海深处。 小孩子的漂亮稚嫩的脸蛋稍稍恢复红润,那双水润深蓝的大眼睛缓缓眨着,顾依依看的心都快化了。 她还以为女巫是良心发现,就听系统说道: “良心发现个鬼啊,你能不能长点脑子,一个诅咒,用来控制他的。” “……” 她又想咬人了。 王宫修筑的很华丽,顾依依一路飘过来,也稍微从其他人的话语中,了解下百年前这个世界的结构体系。 不像百年后的王国多到数都数不清。 现在只有一个王国,但不叫玫瑰王国,而是童话王国。 轻飘飘飞在塔利亚身后,小姑娘好奇的左右环视,和百年后没什么太大差距,就是半空中多了不少嬉闹玩耍的小仙女。 前方的侍从步伐较慢,应该是顾忌塔利亚身上的伤口,一直走到了某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内。 顾依依也跟着走了进去。 她看到几个侍女步入,哪怕是仆人,身上也穿着层层叠叠的华丽裙子,有人手中抬着玫瑰花瓣,有人手中抬着牛奶,然后将其倒入进一个类似于温泉模样的白玉砌成的池子里。 塔利亚走到顾依依的旁边,身旁有人疑惑看他。 他扬起笑容,稚嫩的小脸蛋雪白无暇,带着纯真瞳仁和被蒸汽熏得红扑扑的圆润脸颊,模样就像个小天使:“没什么,我就是感觉那里有点热。” “塔利娅公主还真是可爱呢……” 那个侍女忍不住溢出轻笑,捂着嘴,她蹲到塔利亚的面前,帮她整理下衣服。 塔利娅公主…… 顾依依一时愕然,都忘记躲开了,再一次被人穿身而过。 她眨了眨眼眸,看到和自己几乎半重合的侍女,此刻正低头帮塔利亚打理着有些脏乱的衣服,默默退开几步。 抬头就对上塔利亚稍显阴沉的眼眸。 两人视线相对,半响,他也垂眸,低头看着那个侍女。 顾依依看见,塔利亚漂亮的眉眼明显划过一丝厌烦嫌恶,等侍女抬起头时扬起笑容,却又像个小天使一样纯真懵懂的轻声说道:“姐姐,我的名字为什么叫做塔利娅啊。” 侍女看着面前小孩子的漂亮眉眼,雌雄莫辨,尤其是那双蓝色剔透的眼眸,带着满满的好奇,她好笑弯了弯唇: “塔利娅公主,这是之前国王陛下说的,我们怎么可能知道呢?” “公主快去洗澡吧。” 她催促道,直接要推着小孩子走过去,塔利亚却微微侧身,他抬起眼眸时,已经敛回深处的阴郁暗沉。 “姐姐,你们可以先离开了,我想自己一个人。” 小家伙纤长浓密的睫毛眨巴着,深蓝色眸瞳水润,像个小鹿般无辜又纯良,漂亮细腻的小脸被熏的红扑扑,殷红柔软唇瓣微抿,颇有些可怜兮兮的意味。 顾依依忍不住气鼓着脸颊:“为什么塔利亚在我面前就成熊孩子了。” 王子和睡美人(48) 听到塔利亚的话。 侍女怔了一下,半响,她眼中浮现一抹心疼,感觉小公主可能是离开母亲,不太喜欢有人接近。 她点头轻声应道:“好的,公主殿下。” 雕花镂空的大门被逐渐关紧,屋子里现在只剩下塔利亚和顾依依两人,她看着漂浮着鲜艳花瓣的牛奶池子,犹豫了片刻,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消失下? 刚迈步微动,旁边就传来一个稚嫩阴沉的嗓音:“你想去哪?” 塔利亚的那张漂亮小脸,能在有其他人和没其他人时,迅速切换成天使亦或者恶魔,现在独自面对顾依依的他,毫无疑问是恶魔姿态。 他殷红的唇角扬起笑容,歪着脑袋,那张漂亮稚嫩的小脸在头顶水晶吊灯下莹白如玉,纤长浓密的睫毛眨着,轻声说道:“依依,你敢离开这里一步,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顾依依暗自攥紧拳头。 她觉得,自己回去后一定要打死塔利亚这个狗男人, 卖萌谁不会啊,心底咽不下这口气,顾依依的唇角也跟着弯起温软弧度,漆黑剔透的眼眸笑意盈盈,她用软软糯糯的嗓音刻意咬音说道:“遵命,塔利娅——公!主!” 他嗤笑一声。 “你幼稚不幼稚?” 顾依依:“……亲爱的,这个世界积分我都不要了,等下就给我弄个身体出来,我今天非要大义灭亲了。” 系统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它答应的十分迅速,生怕她后悔。 “放心!交给我了!” 塔利亚去洗澡的时候,顾依依很自觉的面壁思过,她能听到背后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声,然后静了半响,又传来一道熟悉的稚嫩嗓音:“你是哪里的人?” 顾依依回头,发现塔利亚不知何时已经舒闲的泡在池子中了,他银灰色发丝打湿了水,湿漉漉的披散在背后,那张雌雄莫辨的漂亮小脸被升腾蒸汽挡住,隐隐约约,看不清晰面容,只有懒散嗓音传来。 “看你的衣服应该是个……王子?可国王现在还年轻,似乎只有我一个孩子。” 顾依依没想到塔利亚居然那么聪明,才几岁的小孩子而已,居然已经对王都内的服装有一定了解。 要知道,她的衣服要不仔细看,估计就以为是个比较有钱人家的孩子。 顾依依走到池子前几步,才微微停下脚步,那里有个小座椅,她坐了上去,转头幽幽说道:“是啊,我是上一任国王的孩子,结果不小心惨死了,你父亲可是我的兄弟。” 系统日常泼凉水:“……我把你当老婆,你却想做我叔叔?” 顾依依:“请您闭嘴。” 顺手拿起一串新鲜水润的紫色葡萄,她正低头吃着,就听到池水里飘来很久没有开口的稚嫩嗓音,嗤笑道: “灵魂不是上天堂,就是去了地狱,为什么你还能变成活人?” 不亏是人鱼后代,塔利亚的年纪虽然很小,但嗓音稚嫩中刻意压低又带着蛊惑,尾音微扬,差点让顾依依忽略了他说的话。 活人…… 顾傻子眨了眨黑眸,她小手愣愣的放下手中葡萄,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才自己似乎可以碰到东西了哦。 系统机警说道:“积分一出,概不退换。” 王子和睡美人(49) 半响没有回应,塔利亚也不在意,他站起身,穿上了侍女为他准备好的衣服。 她有些尴尬的转过头,说道:“你起来怎么不说一声啊。” 小姑娘的嗓音略带些埋怨,空气中是潮湿水汽,她的尾音就像是牛奶一样娇娇糯糯的勾缠着,塔利亚穿上衣服,侧了侧头,殷红色唇瓣微微勾起。 “你不是活了十几年的幽灵吗?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顾依依一噎。 深深地感觉到了什么叫祸从口出。 那头顶着漂亮脸蛋和稚嫩嗓音的熊孩子,还在不依不饶说道:“你是被天堂抛弃了吗?不对,我感觉你这个智商恐怕都找不到通往天堂的路。” 她气急转身,就看到塔利亚刚穿上一半的衣服,娇艳红色的小裙子很衬他奶白色的皮肤,露出一小节软绵带伤的后背。 明明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可当塔利亚发现空气忽然安静,疑惑转头时,那被熏成绯红色的细长眸尾微挑,顾依依仍旧能从塔利亚的眉眼中,窥探出几分漫不经心的魔魅和蛊惑。 她走过去,塔利亚还以为她是想帮自己拉上衣服,挑了挑眉,懒散松开手,就感觉到有点沾着空气凉意的软绵手指按在他后背上。 “这些伤口……是你母亲弄得么?” 动作很轻柔,就跟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奶猫儿似的无力,生怕他感觉到疼。 塔利亚原本很想用习惯性的讽刺语气说话,可对上身后小姑娘那双担心的剔透黑眸,话到舌尖转了一圈,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对啊。” “……” 他很想给自己一巴掌。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乖巧过。 身后那个小姑娘还不自觉,瘪着小嘴,用软软糯糯的嗓音继续得寸进尺说道:“你是个傻子吗?为什么不打回去啊!?” ……打回去? 他挑了挑眉,刚想要嘲讽,大脑忽然像是裂开一般,疼痛难忍,方才被热气蒸腾有些红润的精致脸蛋瞬间苍白。 诅咒又生效了。 塔利亚急忙转头,湿漉淌水的银灰色发丝背对着小姑娘,他垂着浓密纤长的睫毛,眼眸阴沉,牙齿死死地咬着下唇,殷红柔软的唇瓣几乎出血,几乎是用全身力气压制住那道溢出唇边的闷痛声。 他这个母亲,还真是稍微在心里反抗一下都不行呢。 感觉到背后的小姑娘似乎是想要看看他怎么了,塔利亚抢在她之前,稚嫩嗓音微冷的说道: “我叫人进来换水,你先藏起来吧。” 顾依依颇为郁闷的躲到桌子底下,还不忘顺走一串新鲜甜美的葡萄。 话说,自己是不是好久没恰鸡腿了? 侍女们很快进来,鱼贯而入,她们似乎早就准备好了,手中托盘不停,很快就将白玉池子里的牛奶换成了温热清水。 某个侍女无意中看到了盘中所剩无几的葡萄,笑着说道:“公主殿下很喜欢吃葡萄吗?” 塔利亚的头疼稍微好了一点,他仿佛不经意一般,轻轻瞥了眼桌子底下微微晃动的红色桌布,唇角弯弯,蓝眸纯真,精致小脸用一种无辜又真挚的语气说道: “还可以吧,但我感觉我家的某只猫更喜欢吃。” 王子和睡美人(50) 侍女听了有些好笑,“公主殿下别开玩笑了,这屋子里哪里有猫?” 而且猫又怎么可能吃葡萄呢。 这个声音有点熟悉的感觉,小姑娘犹豫片刻,撩开一小块桌布,才发现这个侍女似乎就是前两次主动开口的那个。 塔利亚听到细微声音,他转头就看到某个娇糯小人儿微微探出漆黑脑袋。 可能是他的视线太明显了。 塔利亚看到,那个被鲜红桌布盖住半个身子的娇小人儿疑惑转头,发现是他后,回想起猫的事情,立刻气鼓鼓的对着他示意性的挥了挥白嫩小拳头。 他挑了挑眉梢。 “公主殿下,水换好了。” 这次不需要等塔利亚开口,侍女们就自动行了个礼后退下。 早在女仆们转身的瞬间,小姑娘就眼疾手快的将脑袋缩了回去,塔利亚皱了皱眉,没有管身上稍微粘腻的感觉,而是迈步走到桌子边。 走进后,他看着盘子里就剩下几粒被嫌弃的葡萄,眸尾微挑。 顾依依正吃着最后几粒葡萄呢,听到有脚步声,微微撩开帘子,就看到一双小脚停在眼前。 那脚大概也就七八岁的小孩子大小,看到脚踝处微微垂下红色裙子,顾依依放心钻出了半个身子,手心里还攥着两粒仅剩下的葡萄,稍微举起:“你要不?” 小姑娘半俯身在地上,她白皙细腻的脸蛋也被这里热气熏得有些泛红,水润漆黑的眼眸微微弯起,粉唇柔软,开合时轻吐出软糯糯的嗓音: “只能送你一个,不许多拿。” 不是顾依依舍不得给几粒葡萄,是她折腾了这么久,已经很长时间没吃饭了,小肚子空空荡荡的。 听闻此话,塔利亚视眸光微顿,又跟着看向了半空举起的右手。 小姑娘不仅人长得娇小,手也同样小,还未褪去年幼的软绵娇糯,看起来就像个馒头般肉嘟嘟的,掌心里的葡萄几乎攥不住,也不知道刚才她是怎么顺那么多到桌子底下的。 深藏功与名的系统带着它的空间笑而不语。 “不用了。”塔利亚拒绝后,就将地上的小家伙抱了起来,他的身高看起来只比顾依依稍微高一点,居然也抱得动,但想起他深海人鱼的身份,小姑娘就收回了惊讶,安心找个怀抱窝起来。 然后她就被甩到池水里了。 因为身高问题,顾依依还呛了一口水,剧烈咳嗦着。 门外有人听到撕心裂肺的咳嗦声,担忧询问:“公主殿下?” 塔利亚将小姑娘微微抱起来,给她顺着后背,等到她的咳嗦声平息后,塔利亚稚嫩却很好听的嗓音带着笑意说道:“没关系,老毛病了。” “好的。” 依旧是之前几次出声的那个侍女,顾依依听见她恭敬说到:“最右边的托盘里放着伤药,您洗完后可以直接上药,或者叫我来。” 她想起来,里面那位新来的公主殿下还不知道自己名字,又补充了句: “对了,公主您可以称呼我为丽莎,我是您未来的侍女长。” 原来是侍女长啊,难怪其他人没敢开口,只有她说话了。 被塔利亚抱起来后,小姑娘就一直趴在他旁边的水池壁沿上,生怕再次掉下去,周围是起伏不定的玫瑰花瓣,闲着无聊,就捞起几瓣放到塔利亚看起来有些死气沉沉的银灰色头发上。 因此,听到侍女长的话后,顾依依的脑海几乎是刚闪过这个念头,就感觉到旁边的塔利亚将她手中花瓣拿出来,然后嗓音淡淡的拒绝道。 “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 王子和睡美人(51) 门外那人应了一声是,就再无声音。 塔利亚并不理会,他垂眸将身旁小人儿手中的花瓣都拿了下来,可他大概是不知道自己头发上也有。 顾依依戳了戳他:“你抬下头。” 塔利亚应声抬起脑袋。 小时候的他眉眼漂亮的雌雄莫辨,红色玫瑰花落在死气沉沉的银灰色发丝上,头顶是冰冷冷的水晶吊灯,就像是黑白默照中突兀闯进来一抹鲜艳的红色。 尤其是他眼眸天生偏向细长,年纪还小的塔利亚,没有长大后浓重压迫感,却衬托侧头而视的他只剩下魔魅冰冷的气息。 顾依依有点害怕这样的塔利亚。 因为在她面前,眼前这人总是一副强势或服软的模样,从未如此冷漠过。 而且,这样的表情给她一副两人似乎形如陌路的感觉。 于是顾依依又伸出指尖,轻微碰了碰他殷红色的唇,眨眨眼眸:“塔利亚,你笑一下。” 塔利亚掀眸看着面前娇娇糯糯的小姑娘。 因为她从来没有想在他面前隐藏过,以塔利亚的聪明,早就看出来了她是个小女孩。 他的睫毛纤长而浓密,定定看着一个人的时候,那睫毛就像是在勾引人,顾依依就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塔利亚的眼睫轻颤,顾依依更心痒了,却还是没忘记自己要做的事情:“快笑一笑嘛。” 小姑娘那双又大又圆的黑眸发亮,说话时,嗓音在热气的白雾缭绕中变得勾缠又软糯。 塔利亚心里想着,嗯……还是一个娇气心软爱撒娇的小女孩。 所以他对着她笑了笑。 塔利亚就看见,面前小姑娘的视线更亮了,嘟囔说道:“你还是笑起来才好看嘛。” 塔利亚看着她亮晶晶的漆黑眼眸,倒是觉得她笑起来更好看。 “……” 长时间泡澡对身体不太好,而且这水也有点微微的凉了,顾依依就准备出去。 塔利亚不太清楚这些,因为他从小就生活在海里,而且他对外界温度的变化没有太大感受。 所以,当他看见顾依依向着外面池壁起身的时候,还以为小姑娘是在玩,伸手就将她拽了回来。 微热清水扑通一声,顾依依正慌乱时就感觉有人抱住了她的腰,将她身子微微抬高,这才避免她又灌几口水的悲惨下场。 顾依依转头看见了那个长相漂亮的熊孩子,唇角微弯说道:“好玩吗?” 好玩你个鬼啊! 因为方才的惊吓,她小脸微微发白,塔利亚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起身,顺便将怀中这个娇气的小姑娘也抱了上去,并且稍微表示下自己做错事情后的关心:“你没事吧?” 可能是从小就跟在一个时常发疯的母亲身边,塔利亚很小就学会了察言观色,也清楚自己的优势是什么。 当他看到小姑娘漆黑眼眸盈满了湿漉漉的雾气,微微咬唇,一副委屈模样的时候,塔利亚就知道自己方才吓到她了。 他就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安慰道:“没事了,不要害怕,有我在呢。” 刻意放柔的声线听起来依旧稚嫩,带不了太多的安稳感,可人鱼特有的嗓音又让人不由自主相信他说出的任何话。 尤其是顾依依本来就很相信他。 王子和睡美人(52) 于是她抿唇笑了笑,微白小脸看上去好了很多:“没事,我就是刚才吓到了。” 塔利亚仔细观察了下小姑娘的眉眼,发现确实没有什么事后,这才点头应了一声。 但他也没什么继续泡澡的情绪了。 随手抽过一个毛巾,他就要伸手解开小姑娘衣领前的扣子,顾依依后退一步,用警惕的视线看着他:“你干什么?” 塔利亚拿着毛巾,精致脸庞此时略显迷茫的说道:“擦水换衣服啊?” 顾依依刚才是直接被拉进池子里,衣服没换,此刻湿漉漉走上来,衣角还淅淅沥沥的淌着水,玉石铺成的地面在她脚下晕染出一片水痕。 小姑娘盯着他眉眼片刻。 塔利亚不懂,只好乖巧的拿着毛巾站在原地,可安静不过半刻,他漂亮的眉眼又隐隐有些不耐烦了:“你擦不擦,等下着凉了我不管。” 塔利亚虽然常年生活在深海里,却也知道基本常识。 看小姑娘捂着衣领有点警惕的模样,他恍惚想起来什么,将毛巾扔了过去:“给,那我先去后面涂药了。” 塔利亚清晰听到,背后传来小姑娘放松下来的舒气声,勾了勾唇,脚步微顿猛地转过半身:“话说,他们都叫我公主,你这么防备我干嘛?” 刚松下来一口气的小姑娘猛地又提了上来。 她想了想,拿之前他说过的话怼回去:“你们人鱼成年前不是没有性别吗?万一你未来变成个男生怎么办?” 小姑娘的嗓音软软糯糯的,没有一丝杀伤力,塔利亚的笑意却更浓了:“你不是十几年前的王子吗?我变成男生,你怕什么?” 顾依依:“……”挖坑给自己跳。 她半天憋不出来一句话,最后只好恹恹说道:“换你的药去吧。” 塔利亚越看,越觉得自己之前还真没说错,小姑娘就像个软糯奶猫一样,明明没什么杀伤力,又呆又蠢,偏偏喜欢动不动挥个爪子,挠人都不怎么疼。 他很干脆的拿着另一条毛巾转身离开,顾依依直到他背影消失,这才放心的换了一身衣服。 侍女准备的小裙子有很多,大多都是偏红色系或者暗红色系,奢华又繁琐,小姑娘翻了半天才选到了一件比较简素一点的穿上。 塔利亚上完药后出来就看到这一幕。 红色真的很衬人皮肤,小姑娘本身就长得就白净精致,穿上红色的小裙子后看起来更加娇嫩了。 半响,他敛回视线,指尖微动也选了件裙子。 和顾依依不同,塔利亚拿的偏偏是这几件衣服中最华丽的那个,抬眸看了看旁边的小姑娘,他就转身走到后面去换的衣服。 等到塔利亚换完出来的时候,顾依依微怔。 暗红色华丽的裙子,塔利亚银灰色的长发披在背后,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出来后发尾没沾染一滴水。 他雌雄莫辨的漂亮小脸被热气蒸得微红,勾唇看过来时,深蓝色眼眸纤长又魔魅。 就像是顾依依之前看见的海洋。 深不可测的同时,也在无时无刻蛊惑人下海去探索。 王子和睡美人(53) 看到小姑娘呆愣的视线,他弯唇笑了:“很好看?” 想到之前挖坑被自己埋了的事情,顾依依由衷的夸赞道:“我觉得你穿红色的裙子好看。” 女装大佬万岁。 系统:“那你是男装大佬?” 顾依依:“……乖,这种情况除了单身狗以外没人插话。” 塔利亚点了点头,眉眼垂下,纤长的眼睫浓密而卷翘,他看了下自己身上偏暗色系的华丽裙子,又瞄了眼小姑娘身上鲜红色的裙子,微微抿唇:“那我以后穿你那个颜色的。” 顾依依忍笑点头答应,看到塔利亚精致小脸上隐隐弯起的笑意,她又忽然想起来什么。 小姑娘刚要笑起的弧度顿在脸上,白嫩脸庞微微僵硬。 塔利亚侧眸疑惑看她:“怎么了?” “没什么。” 顾依依勉强将笑容弯弯,她就是想起来,自己第一次看见沉睡中的他时,眼前这人似乎就是一身娇艳鲜红色华丽宫裙。 是因为她的随口一言吗? 她犹豫了下,还是扯了扯眼前人的衣袖:“你以后找我的时候,能不能不要穿红色裙子?” 塔利亚有些不理解,他那双深蓝色的眼眸直直盯着小姑娘,没有了刚才的笑意。 面容精致漂亮的小孩子抿唇,眼眸半眯,明明年纪还小却能隐约感受到未来的压迫感,视线带着探究: “为什么,你刚才不是还喜欢么?” 可当他看到小姑娘漆黑眼眸微微哀求的视线,又抿唇松了口,不再询问下去:“那我到时候就穿其他衣服。” 想起自己母亲之前穿的衣服,他为了哄人,便随口说了句:“黑袍怎么样?” 却没想到小姑娘攥住他衣袖的手指蓦然缩紧。 塔利亚……第一次在幽密森林见到他时,穿着黑色的兜帽长袍。 系统叹了口气:“亲爱的,他的过去是你的未来,你的过去又是他的未来,时间线我可以调整,但时间线上发生的事情是不可逆的。” 她抿了抿唇,有些不甘心:“那就代表着,我未来一定会诅咒他沉睡百年?” “否则呢?” 系统刚想继续和她念叨几句,可看到小姑娘眉眼低落,它话到嘴边拐个弯,完完全全变成了安慰:“没关系,你又不能对不起他,他要是敢欺负你,我就让他几辈子都找不找你。” 嗯……它口中的安慰,大概就是疯狂无脑护短。 顾依依的心情稍微好受了点,她抿唇笑道:“亲爱的,是我诅咒他,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就变成了他欺负我?” 系统:“大概是因为你压不过他吧。” 顾依依觉得,这个狗系统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塔利亚见自己话落之后,眼前小姑娘一直没有开口,忍不住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顾依依回神,就看到一张漂亮到雌雄莫辨的小脸凑在眼前,被吓的倒退几步,却一脚踩在方才的水渍旁。 “啊——” 眼看着地板越来越近,她下意识闭上眼睛。 一片黑暗中,只感觉忽然被人捞住身体。 那人似乎在半空和她调转了位置,摔在地面时完全不疼,倒是身下传来一声忍痛的闷哼。 王子和睡美人(54) “你没事吧?” 塔利亚仰头,看着上方小姑娘担心愧疚的漆黑水眸,他眨了眨眸,殷红唇瓣微微启开:“你很沉的,能不能先起来再说话。” 顾依依微笑,熊孩子你就再见吧。 “公主殿下,您没什么事情吧?” 募地,有人推门而进,丽莎刚向屋内走了两步,忽然顿住,视线停在塔利亚身上刚要起来的那个红裙小姑娘的脸上:“你是谁?” “……”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当然,三个人当中只有顾依依在尴尬,塔利亚那张漂亮的小脸平静的敛回眉眼笑意,他侧头看她,深蓝色眼眸冷淡极了。 “你为什么进来?” 丽莎的视线原本还在盯着顾依依,听到塔利亚嗓音稍冷的话,她也知道公主在生气,收回视线,她将镂空华丽的大门关上,阻隔了外界好奇目光。 这才回身,恭敬的说到:“公主,我刚才听到屋子里有叫声,就在门外叫了您几声,可是您一直没有回应。” 顾依依仔细回想了下。 刚才似乎确实有人在外面叫了几声,可当时她担心塔利亚的身体,就自动忽略了。 看到塔利亚精致眉眼还有些生气,眸尾染上熟悉的冷戾,她拽了拽,趴在他耳边小声劝道: “那个,你能不能别怪她啊?” 小姑娘的嗓音软糯,带着温热的呼吸扑打在耳廓,塔利亚奇怪盯着她看了一阵,那双漂亮的深蓝色眼眸带着她看不懂得深沉情绪,直勾勾盯着人时,几乎让人下意识忽略他的稚嫩的眉眼,有些不安起来。 顾依依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时,就听到身下人忽然说了句话。 “依依,你是个傻子吗?” 看到顾依依还在呆愣愣的低头眨着黑眸看他,塔利亚干脆自己坐起身来,顺便将她抱到旁边地面。 小姑娘乖乖巧巧的坐在那里,继续看他。 塔利亚微微心痒,他干脆又把小姑娘抱回到怀抱里,也不看丽莎,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垂下,指尖戳着小姑娘软软糯糯的脸颊。 “公主……?” 想到顾依依刚才说过的话,塔利亚压抑住赶人离开的思绪,稚嫩的嗓音略显冷硬说道:“她是我带来的。” 丽莎皱眉,还要继续询问:“公主殿下——” “我是公主还是你是公主?” 塔利亚猛地转头,他眸尾的阴冷戾气几乎掩饰不住,发觉到旁边小姑娘又在拉扯他,他没有继续说话,但是眼眸越来越沉,殷红色唇瓣微微抿起。 半响,看着站在门外的女仆,塔利亚忽然弯出和之前一样纯良无害的笑容,轻声说道: “丽莎,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或者是我母亲的身份。” 小孩子精致眉眼在水晶吊灯折射下来的灯光中,看起来更加蛊惑人心,他的嗓音微微压低,却没有之前哄顾依依时的温柔,倒更像是海面平静下的汹涌恐怖。 “我想弄死一个人,可能是需要几样东西、几句话,所以在你向我那个父亲汇报情况的时候,记得仔细想想,究竟要怎么说。” 这句话,带着明晃晃的威胁和阴森。 王子和睡美人(55) 听到这句话,丽莎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她这才想起来,面前这个刚来的公主可不是真的无害小孩。 女巫…… 她身子一软瘫在地面,声音有些颤抖害怕的说道: “我明白了,塔利娅公主。” 门外仆从们看到被关上的殿门,窃窃私语,就在这时他们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丽莎好像看到了什么人,然后门就被她关上了。 他们清楚丽莎的身份,因此对于她的做法也没表现出太大抗拒的反应,讨论只是源于好奇。 就在这时,丽莎走出来了。 她垂着脑袋,不吭一声的模样,身后还跟着那个新来的漂亮小公主,虽然稚嫩,但眉眼容貌皆是精致到无可挑剔,穿着红色华丽的裙子,唇边弯着纯真笑意。 让人意料不到的的是,小公主的手边居然还牵着另一个女孩。 而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是黑色的!” 一个女仆手中东西掉在地上,整个人倒退一步,声线惊恐慌乱的喊了出来。 黑色代表夜晚,而夜晚总会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东西,野兽是昼伏夜出,恶魔讨厌白天……黑发黑眸的小姑娘在这个世界就像个异类。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塔利亚因为漂亮的蓝色眼眸被认为是大海赠予人间的礼物,而顾依依,也因为这双漆黑眼眸被认为是上帝的诅咒。 无论惊恐交加的丽莎如何制止,但最终的她,还是无能为力的看着这条流言飞快的传了出去。 哪怕国王都有所耳闻。 国王来的那一天,小姑娘正趴在床上和系统闲聊这个世界,就听到有人敲门。 丽莎小心翼翼的声音传了进来:“公主,国王陛下来了。” 顾依依眨眨眸,然后将视线移到塔利亚的身上。 他正在看书,听到这句话后,那双被纤长睫毛掩盖的深蓝色眼眸看不清神色,长相精致的小孩子先是看了眼顾依依,然后将手中深黑色封皮的书合起,放在抽屉里。 他起身从书架拿起另一本书,刚翻开某页,就听到门被人狠狠推开。 “塔利娅,”国王爽朗的笑声传来,他几乎都没看床上的顾依依,而是走到小孩面前,低腰亲昵的揉了揉他脑袋:“在这里居住的还习惯吗?” 看到那只手,顾依依的心都快提起来了,一瞬不眨盯着两人。 她可没忘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塔利亚皱眉的模样,要不是女巫用强硬手段阻止逼迫,国王陛下那时候可能会落了面子。 可这次国王居然很轻易的揉到了小孩的头发。 顾依依看到,小孩不仅没抗拒,反而精致温软的脸蛋上露出一抹笑容,漂亮的深蓝色眼眸亮晶晶的注视着面前的男人,眼底带着浓浓地依赖和信任。 “谢谢父王,我在这里很好。” 漂亮的小脸转而微微泛红,塔利亚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父王,你怎么来了?” 顾依依很惊悚的睁大眼眸:“塔利亚被盗号了?” 系统:“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 屏蔽了语言过时又激烈的系统,顾依依看着两人父慈“女”孝,最后国王话题一转,笑着看向顾依依,仿佛不经意的问道:“这个女孩,是塔利娅的什么人吗?” 王子和睡美人(56) 小孩掀眸看了她一眼,羞涩的抿起唇,精致软白的小脸升腾的红色更加浓重了,看起来可爱又乖巧,他嗓音糯糯的说道:“依是我在……在家里捡来的。” 国王脸上的表情不变,他自然知道这孩子口中的“家”是指什么地方,继续温柔询问:“那你母亲知道吗?” 小孩原本红润脸蛋瞬间变得苍白,他下意识咬唇,不敢抬头看过我那个了,微颤的声音断断续续说道: “知、知道啊…母亲不知道的话,我怎么会把…把依从海里带过来。” 国王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到底是个小孩子,连撒谎都不会,磕磕巴巴,而且到到最后还焦急的自乱阵脚,上一句还说家里捡来的,下一句就变成海里了。 国王脸上虚假僵硬的温柔和怜爱也稍微真实了点。 得到心中的答案后,他整个人也放松了不少,海洋生物千奇百怪,只要不给王国带来麻烦,他都能勉强接受下来。 就比如塔利娅这个流淌着女巫血脉的孩子。 心情颇好的他站起身,转身对着门外侍卫说道:“去,把我宫殿里的书搬过来一些。” 顿了顿,回想着刚才在小孩手里瞥到的书中内容,国王又补充了句:“有关于近年内,王国各种有趣事情的书都搬来吧。” 这孩子应该很想了解地面上的事情。 他目光看向行礼后退下的侍卫,心中思衬着,只是一些毫无用处的野史杂书,应该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 小塔利亚唇角的笑容更大了,他清澈剔透的蓝色眼眸像是海洋,眉眼精致,却很是乖巧的软糯说道:“谢谢父王。” 这间足够奢华却空荡荡的宫殿,很快被各类书籍填满,甚至吸引了一些好奇围观的小仙女。 其中一个黑色裙子的小仙女歪了歪头。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黑色的裙子,又抬头小姑娘剔透漂亮的黑色眼眸,抬起小手挥舞着袖珍魔法棒,地上那些散乱的书籍飘到半空,像是受到什么指引般整理好,重新飞回到书架上。 还有一本停在顾依依的面前,自动翻开,露出泛黄书页里夹杂的黑色郁金香干花。 看到小姑娘好奇的眸光,小仙女收回魔法棒,友善说道:“我能感觉到你身上并没有恶意,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通过这朵郁金香叫我。” 顾依依眨着眸,将书页里的干花拿了出来,唇角露出个大大的笑容:“谢谢。” 没想到百年前的郁金香还挺护短的。 有了国王和小仙女的双重担保,最后这个谣言不攻自破。 但也很少有人敢和顾依依单独在一起。 索性,小姑娘每天也无可事事的窝在塔利亚的宫殿内,不怎么出去。 大概前几个世界被某个家伙圈养习惯了,这么几年下来,她通过系统的投影看看小说、追追剧,偶尔吃点美食,居然也过的有滋有味的。 系统的原话大概是:“当初说你是猪你还不信,你看看,这副好吃懒做还容易满足的样子。” 然后它就获得了屏蔽禁言大套餐。 王子和睡美人(57) 常年四季如春的童话王国,白天难得下起暴雨来,乌云笼罩,电闪雷鸣,硕大的雨滴激烈拍打着窗户。 顾依依正抱着枕头,陪原本工作积极上进的系统一起看恐怖电影。 塔利亚湿淋淋推门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个情景,窗外雷光闪烁,少女娇俏精致的面容隐隐发白,她双眸死死阖紧,她抱着枕头,身子紧张害怕的蜷缩在墙角。 随着他的脚步声走进,少女猛地睁大眼睛,将枕头甩了出去。 “啊——”救命啊有鬼出来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手臂扯了过去,吓到瘫软的身子歪歪斜斜倒在熟悉的冰凉怀抱中,有人拍着她后背,柔声安慰道:“是我,依依别害怕。”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少女抬起湿漉漉的漆黑大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沾湿泪水,就像是被人欺负过一样。 塔利亚深蓝色的眼眸微微暗了半度。 少女就像个受了惊的小猫一般,娇气又委屈,纤细白嫩的指尖紧紧攥着他的衣服,见塔利亚不说话,她瘪着嘴,吸了吸鼻子,然后抱着他的腰将脑袋埋得更深了:“我快被吓死了,你还不安慰我……” 想到之前看的电影,顾依依就一阵后怕,小脸更加发白了。 系统那个该死的狗子。 平时吝啬又小气,偏偏这种追剧的时候,舍得拿出积分让她这个宿主体会下全方位无死角的“身临其境”感觉。 系统很坚持己见:“这种情景下追恐怖片必须要有仪式感!” 顾依依提起这个就来气:“比如说我被鬼一次次追赶杀死,最后大结局,好不容易变成了道士降伏鬼,我特么又变成那个鬼了!” 系统:“……女孩子家家的,别爆粗口。” 塔利亚垂眸看着怀中身子骨冰凉,还有些微微颤抖的少女,只以为她是做了噩梦,浓密纤长的眼睫掩盖住眸底神色,他修长白皙的指尖一点点抚摸着她背脊,嗓音温柔:“没事了,依依,你看到的都是假的。” 少女在他怀抱里抖了多久,塔利亚就安慰了多久,也不嫌弃烦。 等到顾依依缓过来那种害怕发抖的情绪时,才察觉到,身旁这人的嗓子都微微有些沙哑了。 塔利亚还不知道小姑娘已经好了,轻轻地拍着她后背,一下又一下,手腕已经有些酸了,可他就像是没有感觉般,看着怀中娇娇软软的小姑娘,微哑嗓音轻声的安慰道:“乖,别怕,有我在呢。” 顾依依越来越愧疚了。 她从塔利亚怀抱中爬起来,觉得自己还真是惯养的越来越娇气了,以前什么都不怕,丧尸位面还敢来个随机五人份死亡套餐呢,现在连恐怖片都不敢看。 想到这里,少女整个人丧气的垂着脑袋,她都不敢看塔利亚了,嗓音细细弱弱的道歉: “那个,不好意思,我还是去给你倒杯水吧。” 顾依依下床的时候,没有发现旁边原本温柔噙笑的红裙人儿听到她道歉后,眉眼处的笑意瞬间冷凝,眼眸晦暗。 他转头看着少女纤弱的背影,纤长眼眸挑起时,深蓝眸底的情绪阴寒而刺骨。 王子和睡美人(58) 等顾依依倒完水转身的时候,塔利亚已经敛回视线,他纤长浓密的眼睫微微垂下,半侧精致的眉眼在烛火下幽幽晦暗,手指慢吞吞整理着衣裙褶皱处。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塔利亚,小姑娘忽然感觉有点害怕。 压抑着心中莫名其妙的情绪,她端着水杯走到塔利亚的旁边,软糯糯的嗓音说道:“喝口水吧。” 塔利亚掀眸,深蓝色眼眸定定地看着她,没有任何接过来的意思。 顾依依忽然就明白了他什么意思。 ——他这是要她喂他。 少女白皙精致的脸庞升起一抹红色,看起来愈发娇艳,她总感觉这段时间的塔利亚好奇怪,自从两年前的某一天回来后,就越来越奇怪了。 虽然这么想的,但顾依依还是乖巧将手中杯子凑近了几分,抵到这人的唇瓣旁。 塔利亚轻勾唇角,他也终于肯动了。 他没有喝水,也没有接过来,而是攥住少女的手。 塔利亚的指尖带着自身体温的凉意,触碰到本就不太好意思的顾依依时,少女下意识瑟缩一次,却被他用温柔却不容拒绝的力道牢牢握住,就这么抬手喝下了这杯水。 完了还舔了舔殷红润泽的唇瓣,轻声笑到:“依依,我还是渴。” 眼前这人红裙散落,银发披下,精致眉眼在摇曳明闪的烛火下华丽而妖冶的像个妖精,染上点点沙哑的嗓音蛊惑挑起,根本让人把持不住。 少女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感觉被某人撩的热到发烫,又转头给他倒了一杯。 塔利亚轻笑一声,没有再闹,非常正经乖巧的垂眸把这杯水喝完了。 安慰了这小家伙半天,他确实有点渴了。 塔利亚回来了,顾依依也不可能放着男友不找去陪基友去看恐怖电影,老老实实的窝在他冰凉怀抱中,熟稔的找了个舒适地方。 小姑娘把玩着这人银灰色的长发,忽然叫了他一声。 塔利亚垂眸,睫毛纤长而浓密,掩在漂亮的深蓝色眼眸上方:“怎么了?” 正巧外面一道雷光闪烁,噼里啪啦拍打窗户的雨水却比之前小了很多,似乎雨很快就停了。 顾依依原本只是无聊的喊一下塔利亚名字而已,像极了恋爱中幼稚的女朋友,但她又想起之前自己的娇气模样,觉得讲实话有点不太好意思,就随便问道:“今天为什么下雨了啊?” 她知道塔利亚是深海人鱼,应该能预料到外面天气的,小仙女其实也能预料到,可昨天这两人都没有提今天会下雨的情况。 在这个还没有崩坏、暂时算得上安详美满的童话王国,除了特殊时期,很少有下雨的情况。 她记得上次下雨还是两年前,城堡里来了个远渡而来的“豌豆王子”。 却没想到塔利亚的眸光怔住了,他沉默片刻,忽然用指尖勾起怀中少女的白皙下颚迫使她抬起脑袋,看着她那双漂亮的漆黑眼眸里弥漫着茫然的怯怯视线,他纤长的眼眸眨了眨。 募地,塔利亚殷红色唇角露出一个纯良无害的笑容。 他轻声诱哄道:“依依,你想知道吗?” 王子和睡美人(59) 顾依依忽然就怂了。 耳边的嗓音愈加蛊惑:“你不想知道吗?” 小姑娘盯着这人的幽深眼眸,外面雷声逐渐停歇,塔利亚唤她名字时嗓音微哑带着说不出的缱绻和蛊惑。 “依依?” 心头莫名一紧,顾依依垂下脑袋,纤白细腻的指尖紧张的绞着床单,想要从他怀抱里起身。 “那个,我忽然不太想知道了……” 塔利亚清楚将她的逃避动作看在眼里,他挑了挑眉,没做理会,等到小姑娘撑起半身后,忽然拽了下她的手臂。 支撑不稳的顾依依就这么倒在塔利亚的怀里。 那人还在低低笑着,嗓音更加蛊惑了,不再是小时候雌雄莫辨的稚嫩嗓音,而是带着少年的暗哑清冽,心情很好的样子。 “依依,虽然说我今天成年,但你也不用这么心急吧?” 塔利亚的声音落下后,整个奢华又空旷的房间都安静了下来,烛火明灭,房间的亮度似乎变得幽暗深晦,只有窗外屋檐滑落的水滴声。 嘀嗒,嘀嗒—— 像是顾依依的心跳声。 她干笑几声,有点坐立难安的说道:“是、是吗……” 塔利亚将手臂圈在她的腰侧,能感觉到怀中人儿瞬间的僵硬,可他无所谓,自从两年前认清楚自己的心意后他就无所谓了,他将下颚抵在娇小人的肩膀上。 “依依,人鱼在成年前是没有性别的,你难道不想知道我的选择是什么吗?” 他侧头说话时,呼出来的热气打在小姑娘脖颈和耳廓处,搅得她脑袋里一团乱麻,而且塔利亚话里浓浓的危险和暗示气息也让她不想继续往下想,只好让自己尽力去吐槽塔利亚话里的漏洞。 ……刚才声音都是男生的了,她还猜个鬼啊。 塔利亚清楚知道怀中的小姑娘明白这个答案,也清楚她的逃避和躲闪,但他没有生气,小姑娘漆黑眼眸没有疏离也没有惊惧,这就代表她心里还是有他的,只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将怀中人调转一个方向,让那双漂亮水润的眼眸抬头正对着自己,声线低低轻笑询问道:“依依,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是为了谁吗?” “不想!” 小姑娘这次回答的很快也很果断,但身体却很诚实,揪着衣服,紧张兮兮的看着塔利亚。 她总觉得自己要是回答“想”了,可能会很惨。 看着少女粉唇紧抿,纤长的睫毛轻颤,一副警惕又可怜的模样,塔利亚扯了下唇,没有继续逼迫她,而是抬手将她平躺放在床另外一侧。 他不着急。 现在让小姑娘接受这件事情难免有点突然,养了这么多年都忍耐过来了,塔利亚这点耐心还是有的。 而且,这段时间正好把某些事情处理一下了。 想到他前段时间忽然找来的母亲,塔利亚睫毛敛垂,深蓝色的眼眸微微幽暗,扯了扯唇角。 呵……把她带回来? 他的那个父王可不是什么老糊涂,恐怕也只有被爱情蒙蔽了视线的女人,才认为能够掌控童话王国这么多年的国王是个善良爽朗的好人。 无论是他的母亲,还是上任暴毙死亡的王后。 王子和睡美人(60) 收回思绪,塔利亚习惯性的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询问道:“还困吗?要不要再睡一觉” “嗯。” 察觉到危机解除后,顾依依虽然放松不少,可因为某些原因她还是表现的很乖巧安静的模样,她点了点头,就转过身子睡觉去了。 塔利亚走到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下,从上锁的抽屉里取出那本黑色封皮的厚脊书,指腹摩挲了下,翻开到上次夹着树叶的地方继续看了起来。 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烛火燃烧的啪啦声。 可能是刚才看鬼片太惊悚的原因,安静下来后,顾依依一闭上眼睛,虽然身体松懈了,但脑子里各种恐怖死法血腥场景却全涌了上来。 尤其塔利亚为了照顾她的休息,只在书桌旁边留了一盏蜡烛,用来看书。 翻来覆去睡不着,顾依依转过身,看着微弱的烛火笼罩下的红裙妖异美人,她并不想打扰看书的塔利亚,因此呼吸都尽量保持安静。 可那人还是抬起头,细长漂亮的蓝色眼眸微微挑起,昏黄灯光下,他的眉眼妖异而蛊惑,嗓音低哑:“怎么了?” “睡不着……” 顾依依很小声地说道。 今天从凌晨开始就打雷下雨,她被吵醒后,没看到旁边的塔利亚,就猜测他可能去处理什么事情了,因为出去后会被人用怪异的视线看着,顾依依干脆陪系统看了会儿电影。 本想着等塔利亚回来后再补觉,没想到现在反而睡不着了。 “你在看什么书?” 之前顾依依就想问了,她第一次看见这本书的时候,塔利亚才第一天刚来到宫殿里,也是那时候顾依依知道了还小的塔利亚的心机有多重。 他成功给当时的国王留下了一个愚蠢无心机的形象,同时又不留痕迹的获得了很多有关地面的资料,使得两人在这个宫殿里如此多年,依旧相安无事,无人打扰。 女巫之“女”,以及她这个黑发黑眸、疑似被上天诅咒的人。 居然能平平安安的度过十多年。 每次只要想到这里,小姑娘就很佩服当时才八岁的塔利亚,反正她觉得以自己智商是办不到这种事情的。 塔利亚垂睫指腹抚摸着书脊的厚实边角,嗓音平静:“有关于巫术的。” 看小姑娘惊奇的睁圆黑眸,塔利亚忽然有些好笑,他拿着书籍还有蜡烛走到床边,将银质华丽的烛台放到床头柜上,点燃另外几根蜡烛,指尖微动将书翻到第一页。 “要看看吗?” 他完全不怕顾依依会背叛他,把这件事情泄露给他那个母亲。 大不了就关起来,还省得找理由了。 看着塔利亚勾笑的深蓝色眼眸,顾依依还不清楚这举动代表的危险性,她眨巴了几次眼,还是忍耐不住好奇,将脑袋凑了过去。 她看到书页的边角有些泛黄磨损,上面密密麻麻的扭曲符号,以及各种杂乱线条画成的图案。 沉迷电影的系统忽然冒了出来,惊讶出声:“咦,这东西塔利亚都能弄到?” 顾依依更惊疑了:“这是什么?” 王子和睡美人(61) “这本书啊,”系统找了个词语描述:“你可以理解为……黑魔法?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对了。” 顾依依有些紧张:“那如果学习了会怎么样?” “大概就像是修真世界的魔修一样,陷入疯狂,嗜杀成性,总之各种乱七八糟的副作用,但我感觉对他来说也就是毛毛雨啦~” 系统的语气很轻松。 它可没忘记他本来的真实身份就是个魔修。 虽然现在记忆全失,但系统估摸着,这东西对塔利亚而言,可能没什么副作用,反而会有一种家的温暖吧。 顾依依总算不担心了 上个位面结束了后,系统回来时曾提醒过她一句祁谢的身份,所以她还算是了解。 见小姑娘一副走神的模样,塔利亚就知道她没看下去。 他用手指着,给她讲起来:“这个是……” 身边人垂着睫毛,灯光下精致眉眼晕染一层昏暗的柔光。 他的嗓音低哑缓缓带着温柔,顾依依看了眼,就不由自主的沉迷起声音,转头跟着这人修长白皙的指尖去看书页上密密麻麻看不懂的字符。 长时间盯久了,加上耳边传来的低柔嗓音,就像是学习一样有着浓重的催眠意味。 小姑娘轻轻地打了个哈欠,困意重新席卷而来。 不知不觉间,她小手揪着塔利亚身上的红色裙角,沉沉睡了过去。 睡之前她模模糊糊的想起自己之前询问的一件事情,这次下雨,应该是和塔利亚成年有关吧。 毕竟他是在岸上的人鱼。 听到旁边平稳浅浅的呼吸声,塔利亚又挑着不危险的巫术放轻声音念了几段,确定小姑娘是陷入深层次睡眠,不会再次被惊醒后,这才停下,将其余蜡烛吹灭。 塔利亚起身,没有将书锁到抽屉里,而是放在唯一还燃着的蜡烛上面点燃。 他现在也看不进去书了,索性这书已经十年来已经被他研究的透彻,现在看也不过是习惯罢了。 走出门外,等待很久的丽莎恭敬地行了个礼,脑袋低垂:“公主殿下,国王之前在找您。” “父王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塔利亚又恢复了以往的嗓音,低柔,温和,就像是“她”大海般的蓝色眼眸一样,蛊惑又清澈。 丽莎却更加紧张了,她咽了咽口水,几乎不敢抬头,老实回答道:“不清楚,只知道国王很生气……似乎和您有关。” 这十年来丽莎可是非常清楚,眼前之人笑得有多温柔手段就有多残忍。 之前和她一起来的仆人现在就剩下零散几个。 当初很多人都是以为这位新来的小公主软弱好欺,便偷偷耍一些小手段,结果没隔几天不是疯了就死了。 丽莎还不想死,所以她语气很恭敬:“您是要现在过去吗?还是等国王消气之后。” 塔利亚侧眸看着远方逐渐消散的乌云,精致的眉眼愈发温柔,眸光潋滟,殷红唇瓣微挑笑吟吟的说道: “我可是个心疼父王的好孩子,怎么可能让父王久等呢,当然是现在去了。” 看样子,他身边还是有些眼睛没有清理干净啊。 王子和睡美人(62) 塔利亚走到宫殿的时候,就听到有摔东西的稀里哗啦破碎声,还有暴吼声。 “你们看不出来她的目的吗?” “塔利娅身上流着女巫的不详血脉,如果可以,我宁愿当初掐死她。” 丽莎心脏一缩,她小心翼翼的抬眸看着旁边的红裙美人,塔利亚仿佛没听到的样子,侧头对她说道:“你先退下吧。” 他的嗓音依旧轻柔,可丽莎浑身打了个激灵。 她盯着纤长睫毛下那双平静的深蓝色眼眸,结结巴巴说道:“好、好的。” 塔利亚站在雕花镂空的金属大门外,听着里面传来的骂声,眼眸淡漠,一直等到里面的声音逐渐转弱,才慢悠悠敲了下门,嗓音轻柔:“父王,是我。” “行了,你们先出去吧。” 门另一侧安静了半响,才传来国王疲惫的声音,几个脸上略显狼狈的国务大臣小心退离,看到浮雕立柱下伫身而立的红裙美人,对视一眼,纷纷上前行了个礼。 “公主殿下。” 塔利亚点头示意,睫羽微垂,掩住深蓝色眼眸里的平静冷漠,轻声说道:“父王是在生气吗?” 其中一个大臣有些叹了口气,他是掌管王国内军务的,名叫阿切尔,也是看着塔利娅从一个瘦弱小孩逐渐长大到现在这副模样的人。 他忍不住劝了句:“公主殿下,您进去后千万别惹国王生气,小心顺着他一点。” “毕竟,国王他向来疼爱您。” 塔利亚的睫毛轻颤,轻柔温和的嗓音不变,点了点头:“塔利娅明白了。” 踩在宴会大厅的光滑彩绘瓷砖上,塔利亚看到站在角落里的另一个少女,底下是上方是拱廊形状的天花板,墙壁是彩色细碎玻璃和上帝以及圣母的浮雕,她穿着水蓝色裙子,安静的站在那里。 “姐姐。” 少女淑静的行了一个礼,眼眸却略有敌意,像是在幸灾乐祸。 “塔利娅,辛德瑞拉。” 国王捏了捏鼻梁,十年过去,他两鬓增添许多的白发,容貌却依旧俊朗:“辛德瑞拉,你先退下吧。” “好的,父王。” 少女提起裙摆行了个礼,然后缓缓退下。 顾依依可能不知道,塔利亚经常来这里,一时的印象还不足以让他这位父王放心,每隔一段时间,国王都会借谈话和培养感情的名义叫他来。 “你母亲来找你了?” 国王直言主题,“她找你做什么?” 塔利亚的唇角弧度微微冷淡了一些,红裙美人同样行了个礼,蹙起漂亮的眉头,有些回忆模样,嗓音略带嫌恶的说道:“她说让我把她带进宫廷里。” “告诉她,我答应了。” 国王淡淡的声音从上面响起,塔利亚惊讶抬起眼眸,片刻又垂下头,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殷红色的柔软唇瓣抿起。 “不开心了?”国王露出一个无奈宠溺的笑容:“塔利娅,你身上还有她给你下的诅咒,不要任性。” “虽然我拜托小仙女给你压制下去,但她是深海女巫,童话王国中最强的那个女巫,她们能做到也只是压制而已。” 王子和睡美人(63) 国王侧眸看着壁窗外面已经放晴的天空,就像是他即将完成的计划,微微眯眸,不自觉攥紧掌中的羽毛笔,声线却依旧疲惫而温和的劝慰着塔利亚。 “再忍一年就好了,等她来了,父王就让她把你身上的诅咒解开。” 两人继续交谈几句,大多都是国王在劝慰塔利亚,直到最后,塔利亚准备离开的时候,国王蓦然直接问道:“之前我说的话你在外面都听到了吧?” 底下正准备离开的红裙美人怔了下,“她”睫毛轻颤,半响,才抬起水光潋滟的深蓝色眼眸,嗓音轻柔:“听到了。” “塔利娅,”国王从台阶红毯上走下来,他伸出并不宽厚反而有些微微老茧的手,就像小时候那样揉了揉塔利亚的头,语气温和:“你要记住,那些话只是我给大臣还有你妹妹听的。” “女巫之所以被世人恐惧,那是因为她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一类人。” 他打量着乖顺低头的“少女”,眼眸半眯,带着几分探究,语气却温吞而和蔼: “等你母亲来后,我会让她教你一些巫术的,你未来一定要超过你的母亲。” “……” 塔利亚出来的时候,在外面雕花的复古立柱下看到辛德瑞拉,她穿着水蓝色长裙,像是一个精灵,看到塔利亚出来后,下意识想要上前。 仅存的理智让她刹住脚步,辛德瑞拉回忆着没来到皇宫前,两个继姐高傲又刁蛮的神态表情,她让自己学习那副高傲的模样,喊了头也不回的红裙美人一声:“塔利娅!” 前方那人回头,无可挑剔的眉眼在阳光下漂亮而精致,纤长的眼睫下,深蓝色眼眸像是海洋,“她”唇瓣稍弯,嗓音轻柔: “有什么事情吗?” 大厅前面的士兵都在之前被国王撤走了,辛德瑞拉不知道为什么,但这会让她蹩脚的演技稍微好一些,想到这里,她紧张缓解。 眉梢一挑,辛德瑞拉娇蛮的说道:“你跟我去我的宫殿里。”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表现出来的情绪对不对,下意识去看塔利亚,却发现红裙的漂亮美人依旧低着眉眼,嗓音低柔,没有理会她的求助。 “好的。” 周围路过的仆人都向两人行礼问好,看到了两人所去的方向,她们悲叹的感慨着塔利亚遇到的麻烦。 辛德瑞拉公主的脾气差在整个皇宫都有所耳闻,就如同塔利娅公主的性情软糯,两人走在一起,都不需要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关上宫殿的门,辛德瑞拉一直紧绷的神经徒然放松下来,她看着进了门后就如同换了张面孔的塔利亚,投去求助的目光。 “我总感觉国王察觉到不对劲了,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到处寻找女巫。” 辛德瑞拉有些害怕。 她原本只是一个普通富人的女儿,每天被两个继姐还有后妈欺辱,本以为未来就会这样灰暗无边下去。 没想到有一天,当她对着榛树祈祷时,这个人出现了。 身穿黑袍的精致少年站在榛树上,就像是个魔鬼,在她面前诱惑低语: “辛德瑞拉,你想要成为公主吗?” 王子和睡美人(64) 你想要。 成为……公主吗? 这个声音在她耳边不停低语,像是精准掐住了她的命脉,那个黑袍少年给了她三天的思考时间,辛德瑞拉就被这个梦纠缠了三天时间。 最后,躺在炉灰旁的辛德瑞拉看着自己两个光鲜亮丽的姐姐,她们正欢快讨论着公主即将举办的舞会,她又低头看了看身上灰扑扑的破旧衣服,心底的光明面逐渐被黑暗撕裂吞噬。 看,妈妈。 你让我学会恭谦,学会善良,学会温顺,让我信仰上帝,可又带来了什么呢? 辛德瑞拉不知道自己选择了魔鬼之后,迈进的究竟是一个噩梦还是美梦。 但当辛德瑞拉意识到第三天期限马上就要到临时,便趁着夜晚偷偷跑出去,当她对着榛树诉说自己的选择时,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正好敲响。 那是舞会开始的声音。 辛德瑞拉就像是从梦中醒来的人一般,她看见了金碧辉煌的皇宫,以及成群女仆恭敬地对她行礼,询问她什么时候去舞会时。 辛德瑞拉忍不住露出笑容。 她终于逃脱了贫穷的噩梦,来到了公主的美梦中。 也正是那时候,她才知道,那个妖异魔魅的黑袍少年,居然就是传说中被誉为大海赠予世间珠宝的塔利娅公主。 “不用理会他。” 旁边轻笑的嗓音将辛德瑞拉从回忆中唤醒,她看见红裙漂亮的人儿懒洋洋靠在墙壁上,眼尾细长微挑,瞳眸幽深:“他发现了又怎么样?” “在民众面前,我们的父亲可是一位痴情的好国王,他就算发现了自己记忆的不对劲,敢说出去吗?” 不过是如同方才那般,警告他一番罢了。 殷红色唇角绽开笑容,塔利亚的嗓音轻缓而低哑:“毕竟……无论是王后还是真正的公主,都是被他亲手杀死的。” “……” 因为只是补觉,顾依依醒来的时候看了下系统时间,发现才不到一个小时。 小姑娘打着哈欠,起身下床。 因为睡姿问题,白嫩精致的小脸被压出了几道浅浅的红痕,穿好鞋子后,少女漆黑的眼眸带着茫然水雾,左右环视,并没有在屋内发现塔利亚的踪影。 摸了摸旁边的被褥,早就凉了。 “你睡着后他就走了。” 系统了解自家宿主的想法:“我听到丽莎说国王找他,而且似乎有些生气,你要去找塔利亚吗?” “不去了。”小姑娘很乖巧的摇了摇头,她了解自己的智商,塔利亚也不止一次警告过她小心国王还有身边的丽莎,去了也只是添麻烦而已。 说起丽莎,顾依依就想起来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 那时候,她刚恢复身体没多久,丽莎就突然开门闯进来了,当时的顾依依还很担心的劝了塔利亚一句。 系统也想起来,询问道:“你当时为什么不继续拦着塔利亚了?” “系统。” 小姑娘似乎想起什么事情,她抿了抿唇,仰躺在大床上,盯着头顶巨大豪华的吊灯。 “我认识你之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毕业大学生,人蠢好骗的那种,否则当初也不可能被你卖个惨就去攻略祁谢,傻兮兮死了三十六次。” 王子和睡美人(65) 提起当年的事情,系统有些不好意思的咳了咳。 “谁寻思你是真的傻啊,我还以为你装的呢,任谁死了那么多次都该反应过来不对劲了吧。” “而且,”系统小声逼逼着:“那个位面是高危修真世界,我全盛时期都不敢去招惹魔尊祁谢,更别提现在了。” 那时候,逃亡中的银戒好不容易碰到有特殊体质的人,当然是赶紧绑定了跑路再说。 它去那个世界只是为了躲几百年的追杀,可这话又不能说出来,只好给某个神烦又唠叨小姑娘随便指了个任务。 ——攻略反派boss。 其实受伤前的它是掠夺性系统,这个任务也只是随口一说,为了增添真实性,银戒当时还跟小姑娘卖了个惨,说自己没积分马上就要被主神给毁灭了,只好来了个难点的任务世界搏一搏。 然后…… 小姑娘瘪了瘪嘴:“然后我就真的信了你的鬼话,跑去祁谢面前刷存在感,被他弄死了三十多次。” 系统心情也很复杂。 它更加无法想象到的是,那时候的顾依依居然还真成功了,结果因为这次事故,直接导致它从一个掠夺性系统变成了攻略性系统,否则就领取不到攻略祁谢后获得的大量积分修复源代码。 对于一人一统而言,那段时间,说起来满满的都是辛酸泪。 但也正是顾依依长达三百多年的坚持,才让默默观察很久了的系统,真正认可她成为自己的宿主。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越想越心虚的系统开始转移话题,不,应该是说把歪掉的话题掰正回来。 “咱们聊的明明是塔利亚。” “没什么啊,”小姑娘翻了个身,又觉得不舒服,把枕头垫在头底下,很坦然的说道:“就是承认下我的傻而言,塔利亚那么聪明,他既然多次警告丽莎,肯定是有原因的,我在旁边看着就好。” “你这思路还真是……”系统半天才找到个合适的形容词:“简单粗暴啊。” 就跟她的人一样简单粗暴,喜欢上了就是喜欢上了。 系统还记得,曾经的顾依依第二次遇到祁谢时,宁愿被车撞死都不要继续留在那个世界,被封零囚禁时哪怕要花积分也试图逃跑。 结果陪了那个家伙一辈子后,在系统空间里,小姑娘抱膝坐在星空环绕处,下颚抵在白皙手臂上,忽然抬头,眼眸亮晶晶的对它说了一句话。 “怎么办?亲爱的,我好像喜欢上他了。” 当时系统是怎么回复的了? 它由衷的感慨道:“我认识的宿主有很多,亲爱的,你是我见过最特殊的那个,从来都不会逃避或者抗拒自己内心的想法。” “早晚都要面对的事嘛~想那么多干嘛。” 就在一人一统回忆曾经经历的时候,塔利亚也终于回来了。 提前回来的丽莎就站在宫殿门口,她双手放在小腹边,安静的垂头恭敬等待着,当听到身前的脚步声时,丽莎抬起头,露出一双绝望带着泪水的眼睛。 “公、公主殿下……” 塔利亚对她弯唇笑了笑,眸光潋滟,虽然穿着张扬蛊惑的红裙,但“少女”漂亮精致的眉眼看起来温柔极了。 王子和睡美人(66) 从远处看去,就像是好脾气的塔利娅公主在安慰她伤心中的侍女。 可丽莎知道,并不是。 红裙美人唇角笑吟吟的,纤长的眸尾浸着冰冷,嗓音轻柔缓缓,却让本就紧张的丽莎身子一软,险些就瘫倒在地上。 “看在你没有伤害依依的份上,告诉我,你的遗言是什么?” 丽莎现在是真的绝望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能瞒住塔利娅,她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临的如此快。 当塔利亚进来的时候,系统已经察觉到了,它语速极快的打断了正要说话的顾依依:“塔利亚回来了。” 小姑娘回头。 可能是因为之前在讨论丽莎,当她看到红裙漂亮的人儿背后空荡荡一片时,下意识问了句: “丽莎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丽莎是塔利亚的贴身侍女,除了特殊情况,基本不会离开他半步。 塔利亚的脚步顿了顿,他视线凝视着床上的小姑娘,眼眸晦暗,声线缓缓意味不明的说道:“依依,你很喜欢她?” 求生欲顽强的小姑娘赶紧摇了摇脑袋:“没有,我是因为关心你。” “毕竟她是你的贴身女仆。” 走到顾依依的旁边坐下,冰凉的指尖摩挲着她的柔软唇瓣,大概是计划很快就要完成了,塔利亚看着小姑娘疑惑的睁着漆黑眼眸看他时,忽然想告诉她实话。 “我杀了。” 顾依依果然有一瞬间的愣神。 然后她很茫然的说道:“为什么?丽莎做了什么?” 塔利亚垂眸,捏着下巴仔细探寻着她的表情神色,小姑娘清透剔彻的漆黑眼眸不躲不闪,里面没有恐惧没有抗拒,只是感到奇怪而已。 “宝贝儿,你不害怕么?” 其实冲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塔利亚就有点后悔了。 大概是这十年的陪伴让他有些肆无忌惮,亦或者是小姑娘的乖巧总让他忍不住去试探她对自己的底线,若是两年前,刚刚认清楚自己心意的时候,塔利亚绝对不会说出那句话。 纤长浓密的眼睫微微垂下,遮住眸底情绪。 顾依依很想告诉他,你是不知道,前几个世界的你和未来的你有多残忍变态。 现在你简直就是个乖巧小可爱嘛。 当然,为了给某个变态大佬顺毛,顾依依是肯定不会把这句话说出去的。 “因为我相信你!” 小姑娘这语气说的义愤填膺,坚决果断,漂亮的眼眸直勾勾盯着塔利亚,就恨不得来个发誓以证自己的内心。 这句话很大程度的愉悦了塔利亚。 他将小姑娘抱在怀里,之前惶恐和暴戾似乎都统统缓解,阖上眼眸,塔利亚感受到怀中的娇小人儿乖乖巧巧的坐在那里,因为怕重心不稳,还伸出个小手攥住他的衣服,这放肆的模样哪有什么害怕情绪。 塔利亚倏地低笑一声。 他觉得自己还真是没事找事,现在这副样子,简直和他最讨厌的母亲一样,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连最基本的冷静思考都没有了。 不过幸运的是,他遇到的是顾依依,而不是那个只想着利用和支配的童话王国国王。 “丽莎是我父王的人,我小时候警告过她一次后,自那之后,她传过去的情报很多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我就当作没看到。” 塔利亚忽然说道。 王子和睡美人(67) 顾依依侧头看他的神情,他也抬眸看她,深蓝色眼眸无波无澜,情绪凉薄,只有深处带着对她的宠溺。 对塔利亚而言,丽莎根本就是个无关紧要的棋子。 顾依依忽然很清醒的认识到了这一点。 至于安静了十多年的丽莎,为什么忽然间冒死也要传出这个消息,是被威胁还是如何,塔利亚并不关注。 他对丽莎起杀心,只是因为塔利亚忽然意识到,丽莎的存在可能会对小姑娘产生威胁。 塔利亚将姿势别扭着倚靠在他的顾依依调整了下位置,无意中看到她还穿着鞋子,视线定了半刻,蓦然问了句: “依依,你想出去玩吗?” 小姑娘有些摸不准塔利亚的想法,谁知道这是福利题还是送命题,反正宅惯了,她小心翼翼的说道: “还好,我自己在屋子里也挺好玩的。” 红裙美人眼眸微垂,将小姑娘怂哒哒的模样尽收眼底,仔细观察她眉眼,发现她确实没有什么迫切想要出去的念头,便松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她乌黑的小脑袋。 这几年过去,顾依依的短发也变长了不少,几乎垂腰,平日里懒懒散散的披在肩上,衬得面容白软精致的小姑娘更加乖巧。 “不是我不让你出去,而是最近有些事情要发生。” 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怀中人儿柔顺的发丝,他的指尖白皙,触感却微微凉意。 塔利亚在小姑娘面前几乎不做伪装,他垂下睫羽,细长的深蓝色眼眸很漂亮,尾稍又染上一抹蛊惑感,显得幽深而诡测。 他嗓音低缓的叮嘱道:“明天我母亲会来,倒是可能有场宴会,记得跟紧我。” 小姑娘应了一声。 正如塔利亚所料,国王根本不信任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让他将话带给深海女巫。 或许那只是他随手布下的一个闲子,能用上更好。 第二天一大早,周围民众就发现街道上贴满了告示,内容很简单,就是国王发现了曾经的王后并不是真正救他的公主,现在想要寻找真正的恩人。 深海女巫几乎坐都坐不住,急忙从海洋中赶来。 站在金碧辉煌的大厅中,头顶是国王低缓温和的声线,她的身子激动到微微颤抖起来。 行了一个礼后,深海女巫终于抬手摘下多年不动的兜帽,她抬头,露出那张少女般柔弱又萦绕着哀愁的美丽脸庞,皮肤有些苍白的病态,但最让人惊讶的是那双漂亮的水蓝色眼睛。 “国王陛下,当年是我救的您。” 几乎一夕之间,所有人都知道国王找到了真正的恩人,并册封她为新任的王后。 晚上,宫廷内将举办宴会。 “爱丽儿。” 国王轻轻摆手示意守在门口的仆人们退下,她们恭敬的行了一个礼后,安静撤场。 美丽又娇弱的新任王后惊喜的转头,国王虽然中年,但除了两鬓微白外几乎不显老态,俊朗眉眼带着让人沉溺的温柔。 他走过去,轻轻将手放在王后的肩膀上,看到宛如少女般美丽的王后脸颊升上红晕,娇羞的垂下了眼睫,国王的眼眸冰凉,声音却温柔到几乎沁出水: “对不起,是我之前认错人了。” 王子和睡美人(68) 爱丽儿听到国王温柔的声音,哪里还管以前的不甘和怨恨,连忙抬起头,就看到了国王愧疚悔恨的视线。 她痴痴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爱慕又不敢靠近的男人。 “爱丽儿?”见人半天不回话,国王的声音很明显有些失落:“你是还在怪罪我吗?” “都是因为我,才会让你受了十多年的罪。” 生怕国王陷入自责当中,爱丽儿漂亮苍白的脸庞还带着羞红,声音却很焦急的说道: “没关系的,那都是上任王后的错误。” 提起这里,大概是想到以往的爱而不见求而不得,爱丽儿柔弱的漂亮脸庞忽然扭曲起来,可怖之极,那双水蓝色的眼眸却依旧深情痴迷的凝望着国王,轻幽幽说道: “她已经死了,只留下一个可怜的小公主,根本阻挡不了我们在一起的。” 空荡荡的宫殿内没有一个仆人,微风拂过,皎白轻柔的鲛纱随风摇动,半露出逐渐暮霭沉沉的阳光。 昏黄光晕洒在爱丽儿温柔的眉眼上,她轻轻说道: “如果您想的话,我可以杀死那个小公主,绝对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只晓的,哪怕塔利娅……” “……” 系统将直播功能收回,机械尾音有些浪漾起来:“感谢惠顾,收费五百积分,根据之前的交易,本世界积分全部归我所有。” “所以,亲爱的,你现在欠债五百积分。” 小姑娘拍了拍胸,一副壕气冲天的模样:“好说好说。” 当然,在系统眼里,这就叫死猪不怕开水烫,等到用时再赊账,今朝有酒今朝醉,反正不是我受累。 它啧了声。 顾依依的积分就没有留下来过的时候。 之前一人一统商定的是五五分成,系统拿去升级,顾依依拿来攻略反派,可惜自从第一个世界攻略下来祁谢后,她的任务成功率直线下降。 嗯……准确说是一次都没成功过。 为了豁免惩罚,刚恢复伤势的系统只好压住升级的心思,将自己修复完源代码后还剩下的那些积分全都贡献了出去。 “如果可以的话,未来你男人恢复记忆了,千万要提醒我对他说一句谢谢。” 系统的语气很诚恳。 现在好了。 某个家伙过来追妻了,攻略任务基本躺赢,它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安心升级了。 小姑娘哪怕不是很清楚这些弯弯道道,但她又不是脑残,隐约还是可以猜出来一些事情缘由的。 毕竟她才是宿主。 没有顾小姑娘的默认,当初的系统就不可能一口气卷走了她大半的积分,跑去升级。 这件事情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没说破。 “你直接对他说呗~” “不行!!” 自打被社会毒打又追杀后,成功转型后系统变得怂哒哒的,它纠结说道: “万一他知道你管我叫亲爱的,祁谢会弄死我的!” 某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听闻此话,直接鼓起了掌,虽然顾忌随时回来的塔利亚,掌声几乎没有,但传到心底的语气依旧表达出惊奇感觉。 “哇塞,你忽然间好自觉哦。” 系统:“……” 王子和睡美人(69) 咚咚咚…… 沉闷的钟声敲响三次,这是代表十二点的钟声,辛德瑞拉抬起头,看着夜晚天色。 她保养极好的白皙指尖握住栏杆,视线有些迷离。 没有人知道,今天其实是她的生日, 夜晚像是黑色天鹅绒,繁星点缀,一弯银亮的月亮高高的悬挂在天空之上,和她往年榛树下彻夜痛哭时,双眼红肿着抬起头时看到的景色几乎一模一样。 底下忽然有声音。 “辛德瑞拉,宴会要开始了。” 她低头,对上一双和夜空般漆黑明亮的漂亮眼睛,清澈剔透,小姑娘唇角弯弯,旁边站着熟悉的华丽红裙身影,眉眼宠溺的垂眸看着小姑娘。 小姑娘朝着低头的她挥手示意,“快下来啊。” 辛德瑞拉勾唇笑了笑。 不一样了,她现在是公主了,再也不需要看继母和两个姐姐的脸色了。 顾依依一直在叫辛德瑞拉,看到水蓝色衣裙的少女低头,对她应了声后,感觉有些纳闷:“亲爱的,你有没有感觉辛德瑞拉有点不对劲。” 这个小公主是她来到王国后,第二年出生的,两个人居然意外的相处不错。 虽然很多仆人都在暗地里偷偷传言,说辛德瑞拉公主的脾气娇纵善妒,狭隘恶毒,但小姑娘感觉还好,只不过最近两年都没有见面而已。 “你不感觉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吗?” 系统:“亲爱的,我从来不看童话故事。” 顾依依总感觉自己的脑容量有点不够了,穿越世界太多,小时候顾妈讲的那些童话故事她只记得大概,小姑娘忽然想起之前在监控里听到的话,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她说道:“以防万一,你还是查查吧。” “好。” 系统应了声,半响,出来说道:“难怪你熟悉,辛德瑞拉,又名灰姑娘。” 小姑娘看着提着裙摆跑过来的娇媚少女,辛德瑞拉可比塔利亚受宠多了,裙子是小仙女用清澈湖水编织而成,细腻柔和,穿在身上还带着微微凉意,头顶的珍珠饰品是某个公爵供奉上来的,却被她随意编织在头发上。 再看看少女眉眼中隐约的骄横气息,三观受到挑战的顾依依小脸微懵: “你确定?!” 如果这也叫灰姑娘,那她叫什么? 系统居然还真的思索了良久,有些不确定说道:“……丑小鸭?还是不能变成天鹅的那个。” 小姑娘磨了磨牙:“系怼怼你闭嘴吧。” 系统觉的很委屈,这种委屈在看到迎面跑来的灰姑娘后更加委屈了,“不信你仔细看她的手,指腹有点茧子,真正的公主娇生惯养,怎么可能会有那东西?” 辛德瑞拉见小姑娘垂着头,一副沉思的模样,指尖松开柔滑细腻的裙摆,笑着打趣道:“怎么了?是在想宴会,还是在想新任的王后?” 脑海中的机械音言之凿凿,顾依依不得不怀疑。 她伸出手,作势想要去牵她,同时轻声说道:“辛德瑞拉,怎么就你自己?” 小姑娘的嗓音软软糯糯,和塔利亚传送给她的记忆中别无二样,辛德瑞拉没有放在心上,直接把手交给她: “豌豆他不喜欢这种场合。” 王子和睡美人(70) 小姑娘依稀记得,这个王子平时生活比公主还要娇贵精细,两年前他渡海而来,当时王国正下着雨,王子觉得普通的农户家住起来会让自己不舒服,便直接敲响了王国大门。 之后发生的事情就和故事中一样了。 童话王国只有一个国家,对于这个陌生的王子,自然感到新奇。 之后发生的事情,顾依依就不太清楚了,只知道豌豆最后迎娶了辛德瑞拉公主,并留在了童话王国。 可顾依依又隐约间感觉到不对。 作为真正的“王子”,小姑娘的皮肤很是娇嫩细腻,辛德瑞拉的手上那几处薄薄的茧子,她几乎轻而易举就感觉到了。 作为比她还娇气的豌豆王子,难道察觉不到吗? 宴会开始的时候,哪怕豌豆王子再如何不情愿,还是赶了过来。 大厅中的所有人都在跳着开场舞,没有几个人注意到,小姑娘正坐在角落里吃着甜点。 当门外有一瞬间的躁动时,顾依依也是第一次从传闻中看到豌豆王子,穿上缀着珠宝的礼服,亚麻色短发,他居然有一张很稚气未脱的娃娃脸,视线软绵绵看过来时,没有一丝攻击力。 豌豆王子看到手中端着甜点的小姑娘,眼前一亮,直接挣开人群的围观,迈步走了过来。 “依,你也在这里啊。” 来到宴会后,国王忽然将自己的两个女儿叫走了,去认识新来的王后爱丽儿,也算是联络感情。 按理说豌豆王子也应该去啊? 听到小少年口中拗口的发音,还有周围人的视线,顾依依只得放下小巧盘子。 “王子好,您怎么没有去找国王?” “因为我讨厌他,”豌豆王子的娃娃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烦闷,然后又抬起眸子,可怜巴巴的看着小姑娘:“依,你最近为什么都不去找我玩了啊~” 找他玩? 想到莫名成为公主的辛德瑞拉,她吐出一口气:“豌豆王子,我想问您几个问题。” “你说。” 豌豆王子似乎很喜欢她,没有任何犹豫,眼眸亮晶晶的直接答应了下来。 周围人群似乎对两人的谈话指指点点,但却没有露出诧异,给顾依依一种仿佛他们在看戏的奇怪感觉。 小姑娘犹豫了下,缓缓说道:“我以前是不是认识你?” “……” 塔利亚不时的皱眉看着窗外,这种烦心的感觉,尤其体现在国王微带怒色的让仆人去找豌豆王子,将他叫去舞会上的时候。 月色高悬,耳边传来的舞曲声还有人群熙攘声,几乎能让塔利亚想象到宴会里有多热闹。 他看着台上坐着的国王还有新任王后,眯了眯漂亮的深蓝色眼眸,这种危险气息十足的表情,在两人视线转过来后就变成温顺乖巧的垂着睫羽。 有些失误了啊。 居然被他的好父王坑了一把。 他的小姑娘,现在记忆已经有些松动了吧? 塔利亚听着耳边传来的声音,听到王后温声软语的叮嘱着小心身体不要操劳,国王笑声爽朗:“爱丽儿,放心,我的健康还没有那么差。” 他忽然转过头,“你说是不是?塔利娅?” 心中却止不住的翻涌出烦闷和暴戾感,塔利亚掐紧指尖,疼痛让他唤回仅存的清明。 抬头,红裙美人唇角绽开轻柔笑容,背在身后的指尖被掐出一道道淌着血的伤口:“是的,父王。” 您可要好好保重—— 身!体!啊! 王子和睡美人(70)【补小迷糊加更】 宴会终于迎来了高潮。 就在顾依依两人交谈的时候,场中飘扬的悠然舞曲忽然升高,小仙女们兴奋的挥舞魔法棒,璀璨星光和玫瑰花瓣在露天宴会上空飞舞,美轮美奂。 顾依依下意识回头,看到了国王和新任王后携手而来,后面跟着塔利亚还有辛德瑞拉。 豌豆也看到那个熟悉的红裙身影,娃娃脸变了又变,似乎充斥着咬牙切齿和心惊胆颤的复杂情绪,最后他很怂的选择了跑路:“依,我还有事情,先走了。” 小姑娘将视线转了回来,只看到豌豆王子的慌张背影,她眨了眨眸,旁边响起一道轻柔声音: “依依,你看他干什么?” 塔利亚毫不避讳的走了过来,华丽繁复的红色公主裙将“少女”衬得精致潋滟,银发披散,在顾依依眼里却很可怕了,尤其是耳边幽幽响起的嗓音: “你是在想那些记忆?” 这里虽然是角落,但接二连三的变故还是让很多人将视线转移了过来,塔利亚皱了皱眉,过于漂亮细腻的面庞让“少女”看起来像是为什么事情发愁一般,轻叹一口气,将某个呆愣愣的小姑娘扯到宴会的外面。 喧嚣顿时降音了不少,清风拂脸,小姑娘却敏锐的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脑海中被乱遭记忆填充的顾依依瞬时清醒。 “你受伤了?” 她发现塔利亚一直将右手藏在袖中,难得表现强硬一次,将他的手扯了出来,看到上面血肉模糊的指尖。 红裙美人挑了挑眉梢。 塔利亚的手和他人一样很漂亮,白皙细腻,匀称修长,就是触感有些微微的冰凉,应该是他身为人鱼的关系,可现在他的手指尖看上去太让小姑娘心颤,就好像被一个不太锋利的刀片来回反复划伤一般。 “我自己划的,因为担心你想起来太多事情就不要我了啊。” 塔利亚并没有选择隐瞒,这种能让小姑娘为他担心的事情,他开心还来不及,甚至勾起殷红色唇角,笑吟吟的为小姑娘演示了次。 人鱼并不是只需要海水就能够自然成长,为了捕猎,它的牙齿和指甲往往相当锋利而且尖锐。 哪怕塔利亚只有一半的人鱼血脉。 他一直观察着小姑娘的表情,哪怕只是极为细微的某一点,但他用指尖再一次划开指腹处血肉模糊的伤口时,塔利亚清晰看到了小姑娘蹙起眉头,那双漂亮的漆黑眼眸闪过心疼。 塔利亚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小姑娘心里还是有他的。 “行了!” 顾依依几乎忘记了兴师问罪,她近乎粗暴的态度打断了他,从空间里拿出一瓶药剂,这还是小时候塔利亚膝盖受伤那次剩下的,“不要乱动,我给你上药。” 系统出品,质量有保证。 塔利亚却愉悦的勾起唇角,后背缓缓地贴在粗砺的树干上,彻底松了一口气,指尖上沙沙的顿痛感这才清晰传到脑袋。 小姑娘的态度虽然恶劣了点,但这副小心翼翼倒药剂的动作可是很诚实。 “好了。” 王子和睡美人(72) 那段记忆其实并没有什么重要的。 可顾依依还是有点生气,上完药后,她就气势汹汹的逼问道:“你为什么要把我的记忆模糊化?” 按照系统的话,塔利亚其实并没有抹除掉那段记忆,如果那样的话,就像是催眠一般,如果顾依依不小心想起了这段经历,可能会造成记忆的冲突与崩溃。 塔利亚绝对不会允许这件事情发生,哪怕这只是很小的可能,所以他选择了一个更加安全却也很脆弱的方法。 ——他选择了模糊掉那段记忆。 宴会内的喧闹声似乎与两人相隔开,树叶簌簌作响,夜晚的寒风吹在皮肤上有些微微发冷,但现在两人都没有考虑这一点。 塔利亚分析了下现在的情况,小时候的经历让他对一个人的情绪很敏感,也很容易就能讨好某个人,只不过看他愿不愿意对某个人用而已,比如那个疯女人爱丽儿。 又比如现在,塔利亚很快就发现,小姑娘虽然其实并不是真的在生气。 她只是想要一个理由而已。 所以他很温顺的选择了先低下头,塔利亚用受伤的右手握住小姑娘的纤细手腕,顾依依因为担心,果然不敢挣脱,只能老老实实的被他捏在掌心中。 就像她这个人一样。 “你和豌豆王子走的太近了,他最开始想要娶的人是你。” 头顶是穿透树叶后微弱细散的月光,红裙美人微微垂下纤长的眼睫,唇瓣死死抿起,这副模样简直脆弱又可怜。 这段记忆其实并不是很重要,但它带来的后果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小姑娘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塔利亚,面前这人真的是太敏感了:“豌豆只是把我当成了他的姐姐。” 虽然只是接触很短的时间,但顾依依可以确定,豌豆对他根本没有任何爱情,只有依赖,倒是两人刚才谈起辛德瑞拉的时候,他那副小脸微红扭扭捏捏的害羞模样更像是。 “嗯,我听依依的。” 塔利亚不为所动,亲情又怎么样,谁说不能发展成为爱情,但他现在在小姑娘面前不可能表现出抗拒,因此塔利亚表现的极为乖顺,轻声回答到。 小姑娘视线有些恍惚,红裙美人现在的这副模样简直像极了未来的“她”刚醒的时候。 不过听塔利亚这敷衍的回答,就知道他根本一丝一毫都没听进去。 她放柔声音,又解释了一遍:“豌豆只是对我的眼睛感兴趣,后来他也跟我坦白说过,他只是把我当成了家里的姐姐而已,只不过是国王希望他选择一位公主,他不想听从国王的强迫,就选择了我。” 豌豆王子虽然张着一个软绵绵好欺负的娃娃脸,又娇气的让人摇头,但他其实是一个喜欢新奇和冒险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命令。 否则也不可能独自一人逃离王国,选择漂洋过海,最后来到了童话王国。 当初两个人的相遇原因还有点可笑,小姑娘在城堡里闷久了,闲着无事出去转了一圈,因为诅咒的流言传闻,她每次都是向着偏僻地方走的。 而偷偷逃出去的豌豆为了避开人群追捕,只能选小路走。 结果两个人就碰见了。 王子和睡美人(73) 豌豆王子吓得转身就跑,结果不小心绊倒了,顾依依以为他害怕自己身上的“诅咒”,还特意往远处站了站,结果娇气又怕疼的豌豆见小姑娘这副“避之不及”的样子,直接哭成了泪人。 直到塔利亚带着追兵赶了过来。 两人也算是不闹不相识,因为小姑娘那双漂亮的黑色眼眸,豌豆经常找借口偷偷跑过来,最后被塔利亚笑吟吟的抓回去。 这就是为什么他每次一看到塔利亚就害怕的原因。 “豌豆其实更喜欢是辛德瑞拉。” 小姑娘把所有经过就解释完后,看到塔利亚思索的模样,这次松了口气,最后说道: “我们两个其实是在谈辛德瑞拉,豌豆也发现辛德瑞拉不是真正的小公主了,只不过一直装作不知情,他刚才就在询问我,要怎么修复他和辛德瑞拉的关系。” 女仆们偷偷说小公主的性子残暴娇纵也是真的,但并不是辛德瑞拉,而是曾经那个真正的小公主。 辛德瑞拉只是在努力装成她的性格。 豌豆和之前的顾依依其实都很讨厌这个小公主,但辛德瑞拉来后,塔利亚怕小姑娘闷在城堡里太过无聊,就稍微暗示她一下,说两个人关系很好。 豌豆的记忆就算有不对劲,可他也不是傻子,朝夕相处之下自然就发现不对劲了。 “我会帮他解决的。” 事情都解释差不多了,塔利亚也终于发现面前的小姑娘早就被外面寒风吹得瑟瑟发抖,他将人搂在怀里,抚着怀中因为冷而变得乖顺起来的人儿后背。 侧头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舞会,塔利亚极好的视力,自然让他清楚看到了豌豆脸蛋微红的邀请辛德瑞拉去跳舞,也让他看见了高坐上方的新任王后。 塔利亚眼眸暗了暗,新任王后的视线也跟着移了过来,似乎还对他举杯弯唇笑了笑,那双柔弱温柔的水蓝色眼眸现在满满恶意,塔利亚伸手将怀中娇小人儿的脑袋重新按在怀里。 他感觉到小姑娘变得很乖顺,没有继续抬头,她似乎也察觉的什么情况,塔利亚尽量用漫不经心般的语气说到: “依依,你最近可能先离开一段时间,我会给你找个安全的住处。” 小姑娘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她很快就联想到今天最大的意外,王后爱丽儿,连忙扯着他袖子抬头询问道:“是因为你母亲吗?” “嗯,”既然瞒不住,塔利亚垂眸看着小姑娘紧张兮兮的眉眼,怕她胡思乱想,干脆将所有的事情和忌惮都说出来:“她是女巫,我必须小心一点,否则很有可能会让你受伤。” 顾依依并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所以她乖乖点头答应下来,然后将药瓶放在身旁人的手心里,嗓音软软糯糯的叮嘱道: “那你小心一点,这个药的效果很好,但伤势看起来根本没有变化,你……” 坑人的时候可以用。 后一句话小姑娘没有说出来,但看塔利亚挑了挑眉,应该是猜出来了。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情。” 王子和睡美人(74) 看着小姑娘纠结的模样,吞吞吐吐,似乎不知道要不要说出来,塔利亚微微弯腰,指尖划过她白嫩精致的脸颊,轻声诱哄道:“依依,你什么时候跟我这么生疏了。” “没有生疏。”下意识反驳了句,小姑娘紧张兮兮的抬头看着这人,生怕他下一句就是什么丧心病狂的话。 见红裙美人的表情不变,唇角笑吟吟的勾起,也没有黑化,小姑娘这才放下心来。 “我就是想说下你的名字。” 所有人都叫他塔利娅公主,可只有顾依依知道,虽然少年眉眼精致的雌雄莫辨,但他不是女生,小姑娘回想起未来塔利亚对她说过的话,轻声说道:“我以后叫你塔利亚好不好。” “好啊,”塔利亚眼眸闪过惊讶,指尖将小姑娘脸侧的碎发勾到耳后,他说到:“依依,你应该只要,一个人的真名是有力量的。” 顾依依当然知道,她眼睁睁看着塔利亚俯下身,而身体却忽然动弹不得,只能感觉到他在唇角落下轻轻一吻,像是盖章一般,轻声低笑说道:“现在,我的真名只有你知道了。” 小姑娘搞不懂这有什么开心的,最后只能安慰自己这大概就是大佬的脑回路。 塔利亚给她选的地方很安全,也很安静,因为这是一座荒岛的城堡里。 虽然荒僻,但城堡却装饰的很华丽奢靡,小姑娘赤脚踩在毛毯上,红色的毛毯柔软又舒适,几乎所有房间客厅都铺满了,平时就是光脚走路也感觉不到任何凉意。 塔利亚穿着一身黑袍,少年精致的脸庞掩在兜帽下,他眼眸暗了暗,抬手修长白皙的指尖将兜帽掀开,低哑嗓音轻笑说道:“依依,你那样容易受凉。” 白皙小巧的脚趾微微蜷缩,底下是猩红色的毛毯,少女又站在不远处呆萌萌的眨眸看着他,塔利亚觉得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自己。 所以他将人抱在怀里,狠狠地亲了起来。 “依依……” 这大概是来到过去的这么长时间里,甚至是来到这个世界这么长的时间,塔利亚第一次明显表达出炙热而强势的爱意。 最后小姑娘晕晕乎乎的倒在他怀里,塔利亚轻笑一声,抹掉她唇角的水渍,然后将白皙指尖含在唇里,细长眸尾挑起来时看起来蛊惑又妖异。 小姑娘的脸蛋瞬间变红,她默默的将脑袋埋在塔利亚的怀里,任凭塔利亚怎么劝,死活都不肯出来。 后来塔利亚干脆抱着她走上楼,小姑娘一沾床,自动卷起被褥将自己裹成严实,连脑袋都不肯露出来。 塔利亚无奈的摸了摸她脑袋,隔着被子:“依依,你这样会喘不过来气的。” “没关系,”小姑娘声音传出来变得闷闷的,还带着一点无理取闹的撒娇,尾音微微挑起:“你走了我就出来了。” 塔利亚的眼眸却暗了暗,自从那天之后,两个人的举止更加亲昵了下,他强硬的将小姑娘从被褥里挖出来,看着她郁闷的瘪着小嘴,他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说道: “乖,不要说那种话,我不喜欢听。” 王子和睡美人(75) 哪种话? 有些缺氧,小姑娘的反应也变得迟钝起来,她睫毛微微颤抖,看见少年那双暗沉强势的眼眸,才反应过来。 “我以后不说了。” 小姑娘乖乖巧巧说道,她也是忘了,这句话好像有点触及到他的敏感点。 本来从被子里出来后就变得乱糟糟的头发,被少年这么一揉,翘起来好几根,塔利亚心里一软,“明天我叫人来这里陪你。” 第二天,无聊趴在床上看电影的小姑娘就听到底下有声音,她抛弃脑海中看到高潮忍不住激动起来的系统,光脚走到楼梯那里。 趴在栏杆,她看到了底下走来的少女抬起头。 ——是辛德瑞拉。 “从你走后,王都就彻底乱了。” 辛德瑞拉走上来,她穿着自己最喜欢的水蓝色长裙,一双水晶高跟鞋,踩在楼梯上,因为厚实的毛毯,并没有发出声音。 她似乎从塔利亚那里知道,顾依依已经猜出来她不是真正的公主,所以她并没有继续装成娇纵的样子,站在楼梯上的她先是看了眼小姑娘,又低头看着脚下的毛毯,叹了一口气。 她将水晶鞋脱下来,毫不避讳的用手拎着,这下走起路来终于快了不少。 “怎么啦?” 小姑娘笑眯眯的趴在栏杆上看着,见到辛德瑞拉的走上来,她补充了句:“其实我更喜欢这样子的你,之前的太假了。” 辛德瑞拉其实很喜欢顾依依这样又软又娇的小姑娘,以往在家里时,她就时常在榛树底下抱膝幻想着,自己为什么没有两个妹妹呢? 她想,自己一定会好好对待她们,而不是像两个继姐对待自己那样非打即骂。 可惜也只存在于幻想中。 辛德瑞拉的脑海中却忽然浮现出了另一张娃娃脸,每次她装成小公主的模样发脾气时,那个家伙就会蹲在角落里,可怜巴巴的抿唇看着她。 也不知道她离开后,那个娇气的小王子会怎么样。 算了吧,想那么多干嘛,她之前那副娇蛮高傲的脾气,自己都不喜欢,难不成还能指望那个娇生惯养的小王子喜欢? 辛德瑞拉敛回记忆,跟在小姑娘的身后走到她房间,找了个位置坐下,将手里拎着的水晶鞋轻轻放在地上,这个水晶鞋是豌豆送给她的礼物,说是在某个海外国度的宝物: “今天早上,王国内的十二个女巫赶来为王后送上祝福,又为她的孩子塔利娅公主送上祝福,说她是海洋中遗落的珍宝。” 小姑娘的心脏一跳,她垂下眼眸,白皙纤细的指尖将床单攥起褶皱。 最不希望看到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虽然在她把那瓶欺诈用的药交给塔利亚到时候,就想过这个场景。 “可爱丽儿王后反驳了女巫们,她当着所有大臣的面前宣布——塔利娅公主是诅咒,是源头,她的存在将会为整个童话王国带来灾难。” “现在,塔利娅公主的地位一落千丈。” 她看着小姑娘,微微叹了一口气: “尤其是今天早上,我出来时听很多路过的仆人都在传,说塔利娅公主身边的仆人都莫名发了疯,已经有很多国民都在抵制她了。” “他们说,希望国王能够烧死她。” 王子和睡美人(76) “豌豆王子。” 宫殿门外,丽莎的唇角带着永远不变的柔和笑容,她行了个礼,然后将门打开,一举一动都带着明显的僵硬感,她说道:“殿下在里面等您。” 视线略过丽莎的眼睛,豌豆的脚步不自觉就停了下来。 女仆的视线溃散,空洞无神,像是个没有意识的傀儡,豌豆总有一种被死人微笑注视的感觉。 屋内传来一声声叩击的声音,似乎是等的不耐烦了,淡淡的低哑嗓音传来,冷戾而华丽:“进来。” 豌豆打了个哆嗦,赶紧迈步走进屋,外面明亮的阳光一下子暗了下来。 他看见一个精致的黑袍少年坐在窗前,银发随意披散在腰间,他正一手撑着下巴观赏外面景色,另一手随意的搭在窗沿,整间屋子的光线晦暗,给人的感觉就是压抑又奢华。 宽大黑袍下探出来的手臂纤细而苍白,手指修长,骨节匀称,指尖漫不经心的敲着表面繁复浮雕,传来断断续续的“咚咚咚……”声音。 “豌豆,等下我会让人把辛德瑞拉送回来。” 少年侧头看了他一眼,嗓音虽然漫不经心却是十足的命令语气:“下午你们就坐船离开,以后别回来了。” 精致苍白的眉眼不见以往的乖顺温和,眼眸微挑,纤长的眼睫下是一双浓郁的深蓝色眼眸,比以往更加幽深。 被他盯着的豌豆不自觉就收敛起所有小情绪,变得格外乖巧。 “好的。” 虽然现在和面前这人站在同一个阵营,可豌豆却觉得,自己比以往更害怕塔利亚了。 不,准确说自从依离开了后,“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整个人冷戾淡漠。 豌豆也是前几天才知道,漂亮到不像真人的塔利娅公主居然是个男生。 难怪那时候他向国王求娶小姑娘的时候,这家伙站在上面,用那种恐怖的视线笑吟吟盯着他半天。 “国王今天早上叫了很多侍卫围住大厅,现在也没有放人。” 豌豆收回记忆,他那张娃娃脸看起来无害又可爱,根本想不到这么一个家伙,在前段时间居然在大厅议事时公然拔剑指向王后爱丽儿。 “他不会是察觉到你在他身边放了人吧?” 这段时间的变化可谓是极快,豌豆还有些放不过来,塔利亚居然已经快进行到叛乱的最后一步了。 “国王不是也怀疑你了吗。” 少年嗤笑一声,将头转回去,继续撑着下巴欣赏景色,指尖漫不经心的叩击着,可豌豆却很清楚,那个方向正好是某个海岛的位置。 他嗓音轻缓:“不过,结局已经注定了,有什么好反抗的呢?” “你怎么知道厅内的事情?” 咽了咽口水,虽然很害怕,豌豆垂在身侧的手逐渐攥紧,可他还是问了出来: “外面全是守卫,传递不出来任何消息,而屋里有爱丽儿王后在,你用巫术也看不见任何事情。” “谁告诉你说,我看不见里面……咳咳。” 塔利亚刚说到一半,却忽然咳嗦起来,他将苍白修长的手指抵在唇下,纤长的眼睫微颤。 少年苍白孱弱的眉眼竟显得有些脆弱。 王子和睡美人(77) 压抑奢华的房间忽然传来了剧烈的咳嗦声,站在门外的丽莎不为所动,只是垂着头,像是一个没有收到指令的木偶。 少年抹掉唇角的鲜血后抬起头,唇瓣殷红,勾起笑时带着一丝妖异和魔魅。 “你看,这不就出来结果了。” 豌豆却只注意一点,塔利亚那双漂亮的眼眸的颜色更加暗沉了,现在就像是……浓郁深沉如夜的黑色,和他身上的黑袍一般。 豌豆的脑海又不禁想起了另一双漆黑的眼眸。 可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向来都是清澈而纯净的,笑起来时唇角还会露出一个浅浅梨涡,整个人看起来软软糯糯,而不像少年这样,给人带来冷戾而强势的压迫感。 “你的眼睛……” 脑海中想着这件事情,豌豆不自觉就说出来了:“为什么颜色更深了。” “没听我的好母后说吗,我可是诅咒,还是烧不死杀不没的那种。” 少年整个人懒散的靠在椅背上,苍白瘦弱的手臂继续搭在窗沿,因为动作宽大的袖口不经意被扯了上去,露出上面密密麻麻未结痂的伤口,他皱眉抬手将袖子扯下去,睫毛低垂,嗓音却依旧漫不经心的华丽低哑: “只要周围的人因我而死,我这双眼睛就会加深一分,诅咒也会更深一分。” 豌豆王子扯了扯嘴角,他的孩子心气虽然在最近这段时间磨没了不少,但不代表没有,他讨厌爱丽儿,对她说的话自然也嫌弃至极,低声喃道:“我可不相信。” 否则,他怎么还能好好的活着呢? 塔利亚低低笑了声:“不信?” 说完这句话,少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又没了兴致,恹恹的转头看向窗外。 时间在逐渐流逝,原本属于清晨的太阳逐渐升上高空,这间压抑奢华的房间也终于有了点生气,可豌豆却越来越坐立难安,就在他想要出声离开时,外面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殿下在里面么?” 这是一道略显强硬却足够恭敬的声音,早就成为傀儡的丽莎没有回应,可是听到这个声线后,豌豆王子却整个人站起来,猛地看向窗边的黑袍少年。 少年唇角轻轻勾起,沾着猩红色血液的唇瓣看起来妖异十足,因为之前的咳嗦,他的嗓音有些微微沙哑,却更加华丽蛊惑: “阿切尔,你直接进来就好。” 豌豆坐了下来,他那张娃娃脸有些震惊,视线不敢置信的打量着迈步走进来的男人。 来人一身挺直冷煞的盔甲,手中长剑还滴着血,他哪怕看到了被国王通缉的豌豆也不为所动,走到少年面前恭敬的低头行了个礼: “塔利亚殿下。” “嗯。”少年轻轻应了一声。 豌豆王子终于放下心了,他摇了摇头,语气释怀又幸灾乐祸: “没想到啊,阿切尔居然是你的人。” 阿切尔,国务大臣,最重要的是他掌管着王国内大大小小的军务,这其中甚至包括着国王和王后的安全。 层层重重围在议会大厅内的那些守卫,就是阿切尔的人。 王子和睡美人(78) 想到这里,豌豆王子白嫩软糯的娃娃脸忍不住露出开心的笑容,带着恶意:“国王恐怕还以为是他掌控了局面吧,没想到外面全是你的人。” 这次国王召开议会,就是为了商量怎么除去塔利亚这个“诅咒”以及“叛徒”。 “谁死了?” 塔利亚没有理会他,而是对着阿切尔平静地出声询问,豌豆其实说错了,少年确实是个诅咒,因为他的出生就是个错误。 “老国王已经死了,”阿切尔没有抬头,一板一眼的回答着,“其余不听话的国务大臣也都死了,王后爱丽儿逃走。” 少年皱了皱眉,最大的麻烦反而逃走了。 按照他之前设定的计划,最先死的人应该就是王后爱丽儿,然后才是国王和其他称不上麻烦的大臣。 “怎么回事?” 少年的嗓音染上凉薄和阴戾,他掀眸看着阿切尔,视线像是一条冷血动物,毫无感情:“为什么她逃出去了?” 豌豆总觉得这样的塔利亚很危险。 还有一点……不对劲。 看起来死气沉沉的。 可阿切尔却没什么反应,他低头回答道:“王后好像提前预料到一样,我们刚要动手,她就忽然站起来,说要离开。” “守卫们没人想到她是要逃跑,虽然拦下来了,但并没有太注意,结果……” 豌豆抓住一个漏点:“爱丽儿没告诉国王吗?” “她不会说的,”塔利亚嗤笑了声,他殷红色唇瓣勾起略显讽刺的弧度,看起来死气沉沉的眉眼,终于多了分人气,轻声说道:“她可是惜命的很……” 否则,怎么可能放弃上任深海女巫的条件,宁愿造出来他这个“诅咒”,也不愿意忍受失声和走在地面上时疼痛的折磨。 虽然知道没人能找到那个海岛,可少年还是站起身,抬手将宽大的兜帽戴上,他侧头对着坐在椅子上的豌豆说道,嗓音慢吞吞的慵懒:“走吧,提前出发。” 这时候的顾依依,还在追小说。 陪着系统看了三四部“身临其境”的恐怖电影,她终于彻底放弃了看电影的念头,自暴自弃的趴在床上,看起了小说。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小姑娘拧了拧眉,将书收起来,“进来吧。” 辛德瑞拉走进来,她终于换下蓝色裙子,她现在穿着一件灰扑扑的衣服,小姑娘有些诧异,更让她奇怪的是辛德瑞拉那张脸。 原本还算漂亮明媚的脸庞涂上了灰尘,掩盖住美丽,看起来格外不起眼。 “辛德瑞拉,你这是……” “我来这里的时候,塔利亚其实告诉我一件事情,有关于豌豆的事情。” 辛德瑞拉微微翘起唇角,收敛回高傲和娇纵后,灰裙少女虽然看上去脏兮兮的,但看上去温柔极了,就像是一个邻居家的大姐姐,可以包容一个孩子的所有调皮和坏脾气。 可小姑娘却看到了她的眼睛,那是一种喜悦又带着忐忑的情绪。 “他说豌豆王子早就猜出来我的身份了,但他喜欢我,才默默隐瞒下来,甚至每次面对国王的时候,还会在我露出马脚的时候打掩护。” 王子和睡美人(79) 顾依依已经明白接下来的事情了,感情的问题,没想到在这种不讲道理的童话世界也会存在。 “你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豌豆王子吧?所以才选择来这里,想要安静的思考一段时间。” 辛德瑞拉也不意外,这种事情很好猜,她羞涩的点了点头,中午的阳光很明亮温暖,辛德瑞拉就站在窗户前面,脏兮兮的面容看起来柔和不少,“没错。” “那你这一身……” 就算是要面对真正的自己,也不至于这样吧? “他是王子,”辛德瑞拉轻轻叹了一口气,略带羡慕的视线看着床上的小姑娘,“我不知道他所在的国家是怎么样,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我只是想告诉他我真正的身份,而不是用一个虚假的公主去面对。” 顾依依都不敢相信这是童话故事了。 辛德瑞拉走到床旁边,小姑娘下意识给她挪了个位置,可她还是很礼貌的摇了摇头:“我的衣服很脏,会沾到你身上的。” “我不在意的……” 看着脏兮兮的辛德瑞拉的视线,床上的小姑娘张了张嘴,她坐起身,娇小的身子缩在被褥里,漆黑浓密的睫毛微微颤着垂下,轻声说道:“总感觉你的变化好大。” 还有一种莫名的伤感。 小姑娘已经从她的话里猜出来,外界的事情应该告一段落了,她又询问了次系统,它给了肯定的答复: “没错,而且塔利亚要求豌豆带着辛德瑞拉离开。” 至于塔利亚为什么没有联系她,小姑娘不知道,她现在更关注的是,自己未来都不会和辛德瑞拉见面了,哪怕是没有塔利亚的话。 因为她迟早要回到未来的,去寻找另一个塔利亚,那个等她百年的睡美人。 “我可以跟你讲一讲我的故事吗?” 一个月的相处之下,两个人之间早就相处出来感情,所以顾依依答应的很快。 “好啊。” 辛德瑞拉到最后也没有坐下,她走回到靠着窗边的墙壁旁,视线看着窗外,一片汪洋无际的大海,嗓音轻柔的说道:“我出生于一个富商的家庭,很普通,但是我的父亲很爱我的母亲,所以我也生活的很幸福。” 虽然早就看过这个童话故事,但小姑娘还是很认真的听着,因为这是面前这个十几岁大的少女真实经历过的事情。 “但是好景不长,”辛德瑞拉苦涩的笑了笑:“我的母亲染上重病,去世后,我的父亲就娶了另一个女人,还带来了两个继姐。” 接下来的事情都是熟悉的发展,直到顾依依听见某个少年的出现,小姑娘的面上才露出惊讶。 “塔利亚?” 她的眼眸微微睁大,喃喃道:“原来他那时候就有准备了……” 虽然早就有预料,可听到后还是有点震惊,尤其是少年这么多的动作居然没有被国王和王后发现。 “是啊,他让我伪装成小公主,帮他监视国王。” 辛德瑞拉转过身,她用一种很复杂的视线盯着床上懵懂无知的小姑娘,轻叹口气: “塔利亚用巫术抹除掉国王杀死小公主的记忆,让他误以为小公主还活着,所以国王很信任我,因为小公主愚蠢又自大。” 王子和睡美人(80) “你知道么,我经常会给塔利亚传递消息。” “我是他在国王面前的耳目,每次国王准备对付塔利亚,每次国王的一个变动,我都会在颁发前告诉他。” 小姑娘皱起眉头,她看着站在窗户前的灰裙少女,逐渐感觉到不对劲,若说一开始是她有感而发,但现在说的也太多了吧? “你想说什么?” 辛德瑞拉反问她一个问题:“你难道不想知道塔利亚的事情吗?” 顾依依后知后觉的发现,辛德瑞拉口中的名字是“塔利亚”,而不是那个更加偏向女性化的名字,小姑娘之前叫习惯了,居然没有第一时间转变过来思维。 “国王虽然信任我,但因为小公主的愚蠢,又怎么可能把重要的核心消息交给我呢?” “依,你永远都不知道一个忠于国家的人会有多心狠,也永远不知道一个堕入魔鬼阵营的女人有多心狠。” 小姑娘的指尖不自觉攥紧了床单,通知系统给塔利亚传个消息后,她尽量让自己保持下来冷静,呼吸放到很轻,给自己拖延时间: “辛德瑞拉,你和国王合作了?” “当然。” 辛德瑞拉轻轻的笑了起来,笑容明媚,哪怕脸蛋脏兮兮的也挡不住她的白皙美丽: “我的母亲告诉我要信仰上帝,善良温顺,可我还是在金钱的诱惑下选择了魔鬼的阵营。” “可惜,魔鬼都是善变的。” 最后那句话,她不是再说塔利亚,而是在说自己。 听到窗外飘来的那句低语呢喃,小姑娘反而冷静下来了,虽然在城堡里生活安逸了数十年,但她的慌乱也只是因为措手不及而已。 “国王已经死了,辛德瑞拉,无论你是真的追逐金钱还是利益,都不应该选择这种时候暴露。” 这种平静反而让原本笑容明媚的辛德瑞拉沉默下来。 “你真的很冷静。” 她视线移向窗外的海面,隐约可以看见两个小黑点,辛德瑞拉苦涩的笑了笑,还是有些来不及了啊。 她垂下眼眸,手腕上传来的炙热疼痛就像火烧。 侧身挡住床上那个小姑娘的视线,她另一只手小心的拉下袖摆,将手腕上妖娆火红的玫瑰刺青遮住。 辛德瑞拉的指尖抚摸着布料,清清凉凉的感觉稍微让她被火焰灼烧的心神撕扯回来,低头喃出另一句感慨: “我一直以为,你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只需要被人保护就好了。 初见的时候,小姑娘站在窗下嗓音软软糯糯的叫着她名字,但却始终都依赖的靠着背后那道红裙身影,哪怕路上在与她说话,也会时不时转头对那人撒娇闹一闹。 那个在她印象中冷漠阴戾的少年居然还真的宠溺的弯下腰,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哄她开心。 看到小姑娘起身,辛德瑞拉警惕的微微向后靠一步,已经站在窗口前面了,她说到: “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 当时的情景,对于塔利亚而言岌岌可危。 国王已经发现了不对劲,已经成为王后的爱丽儿随时都有可能发难,尤其是他身上还有一个至今未解的诅咒,随时都能爆发。 虽然,现在的辛德瑞拉已经知道少年根本死不了的事情。 王子和睡美人(81) “你不需要羡慕我,”小姑娘起身,看着站在窗户前的辛德瑞拉,开口劝导:“国王已经死了,没有人知道你是假公主,而且还有豌豆王子,他真的很喜欢你。” 这场争斗,豌豆王子可以不插手,他不是这个国家的人,不会有国务大臣去责怪。 可向来娇气讨厌权势复杂的小王子还是选择了站在塔利亚这边,因为辛德瑞拉在塔利亚的手里,只要塔利亚想,他随时可以杀死辛德瑞拉。 就像漫不经心的捏死一只没用的虫子。 “我快死了。” 海洋上模糊不清的小黑点逐渐走近,虽然距离还是很远,但已经可以隐约看清,银发黑袍的少年踩着海浪,他另一只手面无表情的拎着害怕颤抖的豌豆王子。 凝视着那个敢怒不敢言的小王子,辛德瑞拉的眼眸带着满足和少女羞涩的爱恋,终于说出了实话: “很快,很快……快到我可能连道别都来不及了。” “依依,”辛德瑞拉转头,叫出这个比单字还要拗口的名字,“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当然可以。” 小姑娘没有迟疑,她点了点头,一个月的相处时间,如果辛德瑞拉真的想害她,她早就被抓走不知道几回了。 而且顾依依觉得,辛德瑞拉真有问题的话,塔利亚不可能将她放到这里来陪她解闷。 “万一他没注意到呢?” 系统出声质疑,严谨的程序让它不会轻易相信某个人,尤其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感情原因。 就连顾依依这个宿主,它都是认真观察了整整三百多年。 “塔利亚现在可不是那个能毁天灭地的魔尊祁谢。” 小姑娘知道系统是在担心她,只不过是机器造物的原因,它表达担忧的方式就像是那诡异清奇的脑回路一样,很容易让人误会和抵触,但她也不是什么叛逆期的小女孩。 所以顾依依反问道:“你觉得,如果不是百分百保证,塔利亚会让辛德瑞拉来我这里吗?” “……” 系统忽然回答不出来。 “我本来是想让你少一点愧疚感的。” 有点累了,辛德瑞拉干脆坐在窗台上,微风拂过,冰冰凉凉的吹在脸颊上,轻纱飞舞,小姑娘看着有点害怕,忍不住走上前几步,总觉得辛德瑞拉下一秒就能仰身跳下去。 “我不会自杀的……” 似乎看出来了小姑娘的担忧,辛德瑞拉笑了笑,她将自己一直挡住的手腕露了出来。 白皙瘦弱的手腕上,一朵玫瑰花妖娆对着外界绽放,栩栩如生。 “这是什么……” “诅咒。” “她确实快死了。”系统回答在辛德瑞拉说话之前:“相信我,哪怕是塔利亚,也无法除掉这个诅咒。” 它的语气依旧是熟悉的机械音,平仄不分,波澜不惊,却让小姑娘呆愣在原地,她眨眸看着笑容温柔而明媚的灰裙少女,莫名的悲凉忽然席卷了内心。 “一个可以控制我的东西。” 辛德瑞拉也回答了她的问题,可能是不想让小姑娘担心,所以她避重就轻的说道。 王子和睡美人(82) “辛德瑞拉……” 小姑娘的情绪有些低落,她上前几步,人已经更接近了。 “如果你想,我可以帮你等到豌豆来的时候。” “不用了。” 辛德瑞拉笑着摇头拒绝,她轻轻说道:“依,你也不用再往前走了,已经来不及了。” “我的父亲曾经很爱我的母亲,也很爱我。” “可在我母亲死后,无论我的两个姐姐如何打骂我,无论我多么期待的看着他,他的回答永远只有一句话。” 辛德瑞拉又退后几步。 不,她已经没有地方可以退了。 灰裙少女将身子转过去,面对着外面快接近岸边的两个人,自嘲的笑了笑,念出那句话: “辛德瑞拉,你要听你母亲的话,听你姐姐的话。” “你看,他现在一点也不爱我了。” 辛德瑞拉的语气轻飘飘的,小姑娘却只感觉感觉心底发沉,她无法想象到,当时满怀希望的辛德瑞拉听到这句话后,又会有多绝望。 “我再也不相信感情了,只有金钱才是最重要的,因为我的继母是另一个大富商的女儿。” “我一直都这么告诉自己,所以我选择了投靠塔利亚,离开那个家,又在国王隐约开始怀疑我的时候,毫不犹豫的背叛了塔利亚。” 辛德瑞拉没有说谎,她确实没有时间了,也确实这么做了。 她的身体已经隐隐开始透明。 小姑娘甚至可以透过这人的身体,看见外面激烈拍岸的海洋和浪花。 “可就在前段时间,我看见了你和塔利亚之间的相处。” 虽然很多人都出来了塔利亚对小姑娘的宠溺,可只有周围的人,才知道其实小姑娘的付出会更多。 塔利亚的性格强势阴戾,占有欲强,被他喜欢的人也会很倒霉,也只能被他用温柔的假象囚禁在某一个小天地,若是敢反抗,恐怕只会得到凄惨的镇压。 虽然不喜欢,但小姑娘一直都在努力让自己适应这种生活。 辛德瑞拉至今记得,在去宴会时的路上,小姑娘那双漂亮的漆黑眼睛有多开心,亮晶晶的抬头看着她,叽叽喳喳说着话。 像是看到什么新奇的珍宝一般。 实际上,那只是因为,她很长时间都没看见除了塔利亚和丽莎以外的活人了。 “你不累吗?” 她低头看着即将迈进大门的两人,忽然问了一句话,“跟塔利亚在一起,你难道就不会觉得没有自由吗?” 辛德瑞拉知道,在这个短短的距离,城堡下的塔利亚可以轻而易举的听见两个人交谈。 果不其然。 黑袍银发的少年顿下脚步。 他抬头,看着窗前的辛德瑞拉,豌豆没有塔利亚的好体质,屋内的轻薄鲛纱被风吹到外面,透过这些,他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上面坐着一个人。 看身形很像是辛德瑞拉。 所以他眼前一亮,很用力摆了摆手,原本稚气未脱的娃娃脸现在看上去居然有些晒黑了,他大声喊道: “辛德瑞拉!” 辛德瑞拉在上面捂嘴,轻轻笑出了声,感觉内心很满足。 这样就可以了。 不知情的豌豆还想要进去,却被少年轻轻一动手就拽了回来。 王子和睡美人(83) “你干嘛?” 拧了拧眉头,那张脸让豌豆看上去就像个小孩子,毫无攻击力,更不要说他本来就因为害怕而不敢跟塔利亚大声说话。 少年轻轻勾唇,眼睫纤长,漂亮的眼眸逐渐像幽深浓郁的黑色转变:“等一个结果。” 因为视角原因,小姑娘并不知道两人已经上来了。 她想了想,说道:“感觉还好吧,我没觉得太累啊,为喜欢的人做出让步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你没事吧……” 小姑娘现在只担心辛德瑞拉,满满都是担心纠结,虽然她说自己不会跳下去,可顾依依还是放不下心。 “你先下来吧。” “不用了。” 辛德瑞拉看到少年重新迈步走进城堡。 “你知道么?我从来没想到,这世界上居然会有一个人可以为了我,去做自己曾经非常讨厌的事情。” “亲爱的,塔利亚还有豌豆王子来了。” 小姑娘眼前一亮,连忙劝道:“辛德瑞拉,豌豆上来了,你确定不和他告个别?” 听灰裙少女的口气,她似乎已经喜欢上了豌豆王子,那一切就好商量。 虽然系统说塔利亚也解不开诅咒。 但万一可以压制呢? “我比你晚来一天,那天晚上,国王为了防止我背叛,让爱丽儿王后在我的身上下了诅咒。” “我喜欢你和塔利亚的相处模式,这让我感觉到感情还是存在的,又会让我想起我的母亲,所以,我这次没有选择继续背叛塔利亚,而是仰头喝下了那瓶魔药。” 辛德瑞拉的身影更加透明几分,并没有讨论豌豆,顾依依看到她搭在床沿上的白皙手指,已经隐约变成一个又一个透明的小气泡,飞上天空。 “如果国王死了,我也会死。” 无数小泡泡在阳光的照射下流光溢彩,美轮美奂。 “化成泡沫……” 小姑娘抬起头,她不自觉就喃了出来,这是童话故事里那个小美人鱼的死法。 故事中的小美人鱼最终也没有收获到爱情。 她手腕上的玫瑰刺青已经变了,宛如活物。 无数带刺的荆条在她手腕上蔓延生长,缠绕在灰裙少女的身上,将她裸露在外的娇嫩皮肤划出无数道血淋林的伤痕。 本就破旧的灰色裙子根本抵挡不住尖刺,染上鲜红的血液。 “其实我骗了你。” 辛德瑞拉回头,她的笑容很虚弱,带着疼痛的细细吸气声,却依旧温柔: “我穿这身衣服,并不是为了豌豆,而是为了我的母亲。” “我想在地狱里赎罪的时候,可以回想起母亲教导我时说的那些话,要用最初那个善良温柔的心态去面对一切困难。” 她的嗓音越来越低弱。 豌豆急匆匆的推门进来的时候,只看到小姑娘站在那里。 她呆愣愣的抬头看着天空,眼眸偶尔眨动一下,泪水也跟着无声地流了下来。 豌豆顺着视线看过去,只看到随风飘舞的乳白色鲛纱。 还有天空中无数漂亮溢彩的泡沫。 “辛德瑞拉呢?” 他感觉到气氛的不太对劲。 顾依依脑海里还回荡着少女最后一句温柔又残忍的话: “依,你让塔利亚把豌豆的记忆抹除掉吧,最好只记得曾经那个他讨厌的娇纵善妒的小公主。” 王子和睡美人(84)【酒酒加更哈】 “豌豆。” 少女走到塔利亚的旁边,白皙精致的面庞努力扬起一抹笑容。 “你能先出去吗?我等下再告诉你辛德瑞拉。” 小王子有些心不在焉,他想询问辛德瑞拉在哪里,明明之前在窗前还看到了呢,顿疑片刻,因为对顾依依足够的信任,他点了点头。 “好。” 看到门扉轻阖,小姑娘吐出一口气,整个人靠在身后的塔利亚上,心中低落,闷闷出声:“辛德瑞拉被诅咒杀了。” 塔利亚其实早就猜出来了,他将怀中人抱得更紧一些,垂眸,淡淡应了声:“嗯。” “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她转头,看见了少年垂下的精致眉眼,眸光凉薄,瞳眸幽深。 塔利亚并不关注辛德瑞拉,他只关心怀中这个小家伙,看到她为别人哭的伤心,他自然开心不到哪里去。 少年扯了扯唇角,苍白指尖停在她的眼角上,那处还泛着红,纤长漆黑的睫毛沾湿水渍。 “依依,我不喜欢你为其他人哭。” 那时候,辛德瑞拉说完那句话后,就像是了无牵挂,随风消散,小姑娘却在旁边哭得很凄惨,压抑的细细哭声顺着门缝倾流出,塔利亚上楼时,听得一清二楚。 他的脑海抽疼,被接二连三激烈加重的诅咒折磨,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数十年的伪装终于解脱,也让塔利亚不想控制。 有那么一丝瞬间,塔利亚真的想把占据了小姑娘很大比重的豌豆和辛德瑞拉扔进海里。 海洋,是他的主宰。 可想起在楼下时,小姑娘那软软糯糯像是浸了蜜糖一样的话,塔利亚又像是迎头泼来凉水,瞬间浇透了他的暴戾。 不行……依依会不喜欢的。 “塔利亚?” 少女小心翼翼的唤着。 塔利亚垂眸。 刚才在窗前站久了,冷风一吹,顾依依的小脸冻得微红,刚被房间的温度回缓过来,可现在又被身旁人抱的牢牢,传来温度冰凉,本就怕冷的她身子骨有些发颤。 偏了下身子,小姑娘自然而然的抬手,攥住了少年停在她眼角的指尖,也避开了冷源。 “我们,先去里面在说好不好?” 细细密密的眼睫纤长而卷翘,微微划过指腹时,像是被什么小勾子挠了一般。 少年垂下眸,眸色晦暗的看着小姑娘期盼的视线,忽地勾唇一笑。 “好啊,依依想和我说什么呢?” 他自然发现了顾依依偷摸的小动作,要是往日,早就笑吟吟的将少女抱回在怀里,死死地搂住她的腰,最好能够将她揉进身体里。 但他最近的情绪很不稳定,必须要离小姑娘远一些。 窗外的阳光正好,氤氲光线模糊了少年眉眼处的冰凉戾气,殷红色唇角微弯,让他看起来温柔很多。 顾依依早就习惯了和少年的相处模式,自然没发现不对劲。 想起辛德瑞拉,她的心脏还闷闷的压抑,有些伤感。 “辛德瑞拉告诉我,希望能把豌豆的记忆消除了。” 小姑娘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塔利亚,当然,存了一点小心思和小害羞,她选择将辛德瑞拉问出的那句话隐瞒了下来。 王子和睡美人(85) 可能是觉得压抑,面对熟悉的人,小姑娘不自觉话就多了一些。 塔利亚也不嫌弃她啰嗦。 或者说,诅咒正在扰乱他的心神,尤其是听着小姑娘一直在说豌豆的时候。 少年又想起来了两次雨天,第一次雨天,虽然没有打雷,可风雨肆虐,外面的树木被狂风刮的影影绰绰,国王却忽然要求两个人去议会大厅。 豌豆就站在不远处,那张娃娃脸看起来毫无攻击性,湿漉漉的亚麻色头发贴在脸庞,乖巧极了。 可等到国王说,让他在两个公主之间选择时,他眼眸微亮,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在他身后拽着裙角,另一只手懒洋洋打哈欠的小姑娘。 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在对他说。 “你看,豌豆王子多信任小姑娘啊,他对辛德瑞拉的喜欢根本不靠谱。” “而且小姑娘对他有好感。” “你难道忘记成年那天,你母亲和你说的那些话了吗?” “……” 等到小姑娘把自己压在心底的郁气抒发完后,他才回过神,垂眸轻轻点头,回应道:“嗯。” 其实他根本没有听清小姑娘在讲什么。 这下子,就算是个傻子也能发现塔利亚的不对劲了。 “你怎么了?” 小姑娘抬头,仔细的观察着少年冷淡的眉眼。 塔利亚的五官漂亮而精致,瞳色幽深,眸尾轻轻挑起,带着一丝魔魅蛊惑,可浑身冰冷的气息又让人觉得他难以接近。 不知道为什么,少年的皮肤又恢复了许久未见的苍白,病态脆弱。 小姑娘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你是傻子吗?人鱼感受不到太轻微的温度变化,你就算把塔利亚扔进雪天,他也只是稍微感觉冷而已。” 系统嘟嘟囔囔了一句:“你高烧死了,他都不会有事情的。” 顾依依也是摸上去后才想起来自己又犯了蠢。 指尖传来的温度冰冰凉凉,根本感觉不出来病没病,尤其是听到系统的声音后,她轻咳一声,若无其事的将手缩回去。 原本陷入心神的少年终于微微掀起眼睫。 盯着那双变成漆黑颜色的眸瞳,小姑娘很想捂着脸,但她只能自欺欺人的解释了句:“没什么,我就是比一下咱们两个的身高。” 这话说起来自己都不信。 塔利亚自然也不信,可他脑海里的疼痛更加剧了,像是有把刀子插进来翻搅。 让他没有思绪去想小姑娘这个举动的深层含义。 “你想帮豌豆?” 少年面无表情的说出这句话,声音听不出来喜怒,只是垂眸看着小姑娘。 “当然了。” 豌豆是他的朋友,尤其这是辛德瑞拉临死前托付她的事情,顾依依没理由拒绝,她也不想拒绝。 “消除记忆?” 塔利亚倒是还记得这句话,反问了出来。 可顾依依轻轻摇了下头,“不用。” 她一开始是想要这么做来着,可小姑娘又想起来豌豆闯进来时,他声音急迫叫的那声“辛德瑞拉”。 就连临走前,豌豆也没有看着顾依依,而是呆呆的抬头注视着那片漂亮的泡沫飞上天空。 顾依依冒出一个念头。 或许……豌豆早就猜出来了吧。 王子和睡美人(86) 顾依依说道:“我打算把这件事情告诉他,让他自己选择吧。” 还是要感谢塔利亚。 要是没有之前和少年抒发郁气般的谈话,顾依依心情低落伤感下,或许一时想不开,就真的按照辛德瑞拉的遗言去做了。 可说了那么长时间,她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下来。 自然也察觉到了豌豆很明显的不对劲。 “让他自己选择?” 少年唇齿间碾磨着这句话,眸色晦暗,意味不明的勾起殷红色唇角:“依依,你对他还真是好啊。” “有吗?” 顾依依扯了扯唇角,她总感觉,离开一个月后,塔利亚就变得奇奇怪怪的。 她选择询问系统:“亲爱的,塔利亚怎么了?” 系统:“诅咒现在在干扰他的思绪,我建议你,这种事情最好还是问他。” 看着小姑娘眼眸里浓浓的疑惑,它提醒道:“别忘了,你们两个最后的结局早就注定。” 最后的结局…… 十年的时间太长了,顾依依这才恍惚想起来,自己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事情。 “传闻在很远很远的某个地方,有个城堡,里面住一个昏睡百年的公主,所有人都称她为睡美人。” “依依,是你下的诅咒啊。” 顾依依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是自己做出的这一切。 系统安慰道,情感的匮乏让它说出来的话也苍白无力:“或许你是为了他好呢。” 将怀中小姑娘的走神和沉思尽收眼里,塔利亚抿唇,眼眸幽深,脑海中面前又出现了那道声音。 那是她母亲的声音,还伴随着雷电轰鸣,似乎就像他成年的那一天,女人轻蔑的视线还有话语,犹如利刃,一句句血淋淋的扎进心脏里。 “你没发现,她很关心豌豆吗?” “豌豆王子真正想要娶的人可是她,你就选违背了我,又能怎么样?” “她真的喜欢你?” 这些话,对于当时的塔利亚自然是嗤之以鼻,因为爱丽儿对王国的渠道只流传于侍女的口口相传中。 她根本不知道,小姑娘对豌豆的记忆早就被他模糊掉了。 所以他可以很漠然的看着,看着那个女人习惯性的威胁了他几句后,带上兜帽,慢悠悠的转身离开。 但现在呢? 想着那些话,又想起之前的事情,塔利亚抿了抿唇,垂下的漆黑眼睫遮住眸色。 他真的还可以不在意吗? 不、不对……这些都是诅咒在扰乱他的心神而已,依依喜欢的人就是他,之前站在窗下,他不是听到了吗。 他不能继续往下想了。 少年忽然抬起头,抱紧了因为他的沉默而安静下来的小姑娘,轻声说道:“依依,我们出去吧。” “好。” 小姑娘点了点头。 她想着系统说的话,去问问塔利亚……可抬眸看着少年苍白精致的眉眼,眼睫纤长,外面的阳光投下来时让下方身高不够的小姑娘看不清眸内神色,只有阴影晦暗。 出去时,豌豆正倚在栏杆下,看着底下。 他似乎在想着什么,两人出来时,根本没有掩饰声音,可他还是没有回头,双眸无神,整个人挂在栏杆上,背影看起来格外惹人心疼。 王子和睡美人(87) 最后,还是顾依依叫了他一声,小王子才反应过来。 他勉强的笑了笑:“依,你出来了啊。” 顾依依看出来小王子的眼眶微微发红,恐怕是刚哭过,说话时含糊不清,带着细微低闷的哑声。 若是之前,她的心思不在这里,肯定看不出来。 她走到豌豆的旁边,半路突然止步,转头看了看塔利亚,少年面无表情的垂着睫羽,漂亮精致的眉眼笼罩在头顶水晶吊灯的光辉下,看不清神色。 小姑娘回头,轻声说道:“辛德瑞拉死了,但她让我把你的记忆消除了。” 小王子惊讶的抬起头。 “我以为……你不会告诉我。” 在这里冷静了很长时间,豌豆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滋味。 刚进门的时候,小姑娘脸上的伤悲实在太明显,他就算再怎么天真无知,也是一个王子,当他猜出来了辛德瑞拉可能已经死了时,心如死灰。 豌豆不知道小姑娘让他出去是为了什么,他出去,其实只是想要静一静。 “没想到我等来了这个答案。” 他自嘲的勾了勾唇:“你可以告诉我,辛德瑞拉是怎么死的吗?” “一个诅咒,”这点没什么好瞒着的,她将系统的说法还有辛德瑞拉的说法综合了一下,全都告诉了豌豆。 当听到辛德瑞拉临死前被玫瑰荆棘包裹时,豌豆攥紧拳头。 “你要消除记忆吗?” 小姑娘顿了顿,她看了眼豌豆垂下的右手,“虽然是辛德瑞拉的遗言,但我尊重你的选择。” 豌豆的视线却越过她,手指也逐渐松开。 他看到了后面那个眉眼冰凉的少年,又看到了少年身后那间屋子,以及窗户上透出来的碧蓝清澈天空。 就在不久前,那里充斥着漂亮缤纷的泡沫。 他说:“不用了。” 对于这个答案,顾依依并不觉得意外,如果是她或者塔利亚,恐怕也不会选择消除记忆。 “依,我打算回去了。” 豌豆忽然换了一个话题,他依旧越过小姑娘的身影,看着窗户,但现在看的是那片海洋,“你要去送送我吗?” 海的颜色和天空一样,碧蓝清澈,一阵阵的海浪汹涌扑打在浅滩上,泛起白色浪花。 小姑娘踩着柔软细沙,再一次担忧询问:“真的不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 这句话他不久之前刚说过,但两者给人的感受非常不同。 方才是拒绝顾依依帮他消除记忆,但现在,他的嗓音带着笑意。 豌豆王子似乎恢复过来,就像是个没事人一般,在那一个月的勾心斗角中,他的皮肤被微微晒黑,可娃娃脸却依旧不改软糯。 亚麻色的头发贴着脸颊,小王子的眼眸碧透,笑容明媚的看着面前小人,挪揄道: “你忘了,我之前就是这么过来的?” 短短的几分钟时间,他似乎已经忘了辛德瑞拉,可顾依依看到了他的手指,指腹有着细小伤口。 一串小小的玫瑰荆棘编织成指环,带在他的无名指上。 童话王国的玫瑰花很常见,因为这是整个国度都喜欢的花,他们认为玫瑰代表着热烈和纯洁的爱意。 王子和睡美人(88) 豌豆折下一截荆棘,用之前一个月的帮助,向塔利亚换取了荆棘的缩小化和永不枯萎的特征。 那上面还有尖刺,缩小时,密密麻麻的尖刺虽然也跟着缩小,但却依旧尖锐,扎进了小王子细皮嫩肉的皮肤里。 被施了巫术的戒指,外表光滑,内部尖刺,坚不可摧。 若是摘下来,只能硬生生摘下来,然后将整个手指头都划得血肉模糊。 顾依依无法想象到。 那个曾经十二层天鹅绒底下的豌豆都要嫌弃的娇气王子,现在居然能忍受这样的疼痛。 “豌豆,我当初只是跟你随口说了一句……” 这个无名指的戒指,还是两人刚认识的时候,豌豆总认为,小姑娘的眼睛既然是“诅咒”的黑色,那她一定有很多新奇经历,就每日缠着她问。 顾依依被缠得烦了,就说了几个现代的小事情。 其中就包括带在无名指上的戒指,最贴近心脏,也最容易得到祝福。 “其实我叫莱昂内尔。” 小王子避开了这个话题,他的指尖抚摸着指根处的戒指,看着远方碧蓝的天际。 可惜,辛德瑞拉永远都不知道了。 他有真正的名字,但因为借宿时那件趣事,所有人都调侃着叫他豌豆王子,莱昂内尔也没什么架子,随性惯了,就没有反驳。 至始至终,辛德瑞拉叫他的也只有“豌豆”这个单词。 “依,你一点也不像我的姐姐。” “每次我父王严厉要求我做什么时候,她都会在旁边安慰我,但她其实很强势,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 他的娃娃脸露出笑容:“今天在这里的要是她,肯定不会考虑,直接帮我抹除记忆。” 他的童年基本上从来没有自由,不是父王的严厉教导,就是母后的唉声叹气,唯一的姐姐也只是看起来温柔,每次都用为他好的名义,做出他根本不喜欢的决定。 所以莱昂内尔格外渴望新奇的冒险。 他喜欢王国内流传的骑士故事,也渴望见多识广的商人们偶尔说出来的支离言语。 “但你还是很爱你的姐姐吧?” 小姑娘想起刚认识小王子时,他提起家人时,总会带着思念的黯淡表情。 “是啊,”他很直接的承认了,这次终于要回家了,莱昂内尔笑了笑:“我是偷偷跑出去的,这次回去,恐怕我姐姐会打死我。” 时间被这么耽误下来,已经下午了。 虽然现在的童话王国很安详美好,但晚上出行,总是不太安全。 “好了,我先离开了。” 莱昂内尔抬手,遮住越来越炙热的阳光,有些郁闷:“等到回到王国后,我一定会晒黑到我姐姐也认不出来的。” 小姑娘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算不算“打到你妈都认不出来你”的翻版? 她唇角弯弯,漂亮的漆黑眼眸漾着水光,白皙的小脸在光晕朦胧下更加精致。 塔利亚看着远处两人,面无表情,少年的指尖苍白而冰凉,随意靠在城堡的外墙上,正好和一条如同藤蔓般蜿蜒而下的荆棘重合。 少年随手将上面绽开的玫瑰花瓣捏了下来,垂眸看着。 顾依依是背对着塔利亚,可莱昂内尔却是正好面对,他不需刻意观察,都能看出来少年的心情不佳。 王子和睡美人(89) 小王子想了想,还是决定提醒顾依依一下: “你还是小心一点塔利亚吧。” 他的声音很小很轻,似乎怕后面的黑袍少年听到,还从晃晃悠悠的木筏上走几步,近到小姑娘面前,说道: “我总感觉,塔利亚最近很不对劲,他那双眼睛越来越深了,就连感情好像也淡了不少。” 这点小姑娘早就从系统那里了解到了,她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莱昂内尔犹豫了下说道:“而且,有点事情我不知道要不要说,可能会破坏你们的感情。” 小姑娘仔细回想了下塔利亚做过的事情,但无奈脑子空空,只好说道: “你说吧,知道了总比不知道强。” 莱昂内尔道:“刚才来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塔利亚忽然加快速度,等到了城堡下又突然停了下来。” 听到这句话,小姑娘才恍然。 “没事。”她摆了摆手,不太在意:“那其实是我做的。” 当时顾依依脑子发懵,辛德瑞拉那副笑吟吟的恶毒女配的言论实在是太让人印象深刻了。 所以她下意识就通知系统让它告诉了塔利亚,结果忘了撤回了。 系统:“……你以为我是微扣呢,还带撤回功能?” 顾依依:“我以为你是个工具人。” “可是,”莱昂内尔顿了顿,他的视线紧紧盯着她:“今天早上,他让我带着辛德瑞拉离开。” 他的语气微微加重:“但来的时候,塔利亚对辛德瑞拉身上的诅咒完全不奇怪,对她的死亡也完全不奇怪。” 顾依依明白了他想说的是什么。 塔利亚可能早就知道,辛德瑞拉今天会死。 小小的木筏顺着退潮的流向消失,莱昂内尔的身影逐渐变小,成为一个黑点。 小姑娘看着远处发呆,并不是担心,他是“豌豆王子”,在这个童话世界里,有名有姓的王子总是有好运相伴。 她只是在想着莱昂内尔的最后两句话: “依,如果记忆被清除了,我或许感觉不到什么不对劲。” “但现在两者联系在一起,我不得不怀疑,塔利亚是不是知道什么,甚至辛德瑞拉的死亡也是他默许的。” 背后,有阴影的压迫感袭来。 “在想什么?” 塔利亚从背后揽住小姑娘的腰肢,他的身体愈发冰凉,塔利亚将脑袋埋在颈窝,蹭了蹭。 少年的发丝柔软顺滑,像是上好的丝绸,一点也不扎人。 呼吸扑在她的脖颈,冰凉而轻柔。 小姑娘轻轻向后靠在他的身上,“塔利亚。” “嗯?”少年回了她一个鼻音。 顾依依垂下视线。 她看见了少年的双手,苍白修长,指尖被碾碎的玫瑰花瓣染上红色,像是沾了鲜血。 “你的身体到底怎么了?诅咒还没有解开?” 少年的回答慢吞吞:“没有。” “我们不要管它好不好,”少年的怀抱收紧,就像是撒娇,“依依,你陪我回去吧,成为我的王后。” 这样子的塔利亚和往日没什么改变。 小姑娘没觉得他感情越来越淡薄,虽然系统和莱昂内尔都说过。 可能塔利亚只对她才这样吧…… 小姑娘这样想着,也没忘点头回答道:“好啊。” 王子和睡美人(90) 两人回到王宫。 这里刚经历了动乱和纷争,顾依依发现,很多仆人看向她的视线都充满了恐惧。 小姑娘路过的时候,她们又会死死地垂着脑袋,尽量缩小存在感。 “你没……” 她刚说话,那个女仆身子猛地一颤,跪在地上,侍女惊恐的抬头,脸色惨白,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这些动作正好错开小姑娘伸出去的手指。 “乖,我们快点走吧。” 塔利亚收回视线,他苍白的指尖还沾着殷红颜色,握住小姑娘的手,那抹红色在她微微汗渍的手心中晕开。 两个人的背影逐渐离开。 周围那群战战兢兢的仆人这才敢上前,扶起地上的女仆,她的步伐一瘸一拐,好像脚踝被什么重伤了般。 “我有那么可怕吗?” 小姑娘在心里郁闷的说道。 系统:“请注意塔利亚的视线,哦对,我忘记你看不见后面了。” 它很好心的说道:“需不需要我给你录个视频,近距离欣赏下?” “不用,”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肯定不会是好事,她拒绝完后,就回头看了一眼塔利亚。 少年原本阴冷狠戾的视线瞬间收回,他敛着睫,纤长轻颤,精致的眉眼看起来人畜无害。 然而,顾依依可不会被他骗了。 “你别吓人家。” 她按着太阳穴,总感觉以前的熊孩子又上线了,“你过几天登基后就是国王,别最后被人推翻了。” 总感觉这家伙上位会很危险啊。 少年抬起眸,阴森森的回了句:“我看谁敢。” 语气还是熟悉的强势戾气,可惜,不是面对自己,顾小怂就稍微强硬了一些。 “走啦走啦。” 最后,还是她拽着塔利亚走回去的。 她的方向是两人以前生活的宫殿,之前塔利亚不受宠,加上“女巫”和“诅咒”的双重威胁,这里虽然奢华,但却无法改变它偏僻的事实。 塔利亚任由小姑娘将他扯回去,没有告诉她,主殿早就已经被收拾好了。 回到熟悉的地方,虽然离开了一个月,但却没有任何陌生情绪,小姑娘整个身子都松懈下来。 她歪倒在床上,小脸微眯,满足的蹭了蹭柔软被子。 像个猫儿一样懒散。 塔利亚的眼眸暗了暗,他弯身将还发懵的小姑娘抱起来,修长冰凉的手指扣住她后脑,覆唇而上。 顾依依呆愣愣的抬头,眨眸看他,脑子还有些转不过弯。 “好好睡一觉,”少年的脑袋微微离开,伸手揉了揉她的发丝:“明天只需要跟着我走一圈就好。” 顾依依刚开始还不理解他说的话。 第二天,看着一群群化妆师造型师抱着东西走进来时,小姑娘彻底懵了。 丽莎的手上带着白色手套,她将顾依依从床上扶下来,坐在椅子上,对面就是一个巨大镶钻的镜子,映照出少女白皙精致的脸庞。 柔顺黑亮的长发披在背后,小姑娘的脸蛋本身就有点婴儿肥,漆黑水润的大眼睛充斥着茫然,带着睡醒时湿漉漉的水雾。 “丽莎?” 王子和睡美人(91) “丽莎?” 她下意识叫了句,抓住身后侍女的手指,抬起头,“怎么回事?” 丽莎站在椅子背后,她面带僵硬的微笑将手抽回去,露出来的视线空洞,距叫溃散,也没有任何回答。 她的动作很僵板,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被操纵的木偶动作,隔着手套,指尖的温度也冰凉。 小姑娘这才想起来,丽莎早就死了,她现在只是一个被操纵的傀儡。 幸好,周围的化妆师回答了这个问题。 “王后殿下,今天是您的婚礼。”化妆师的语气很恭敬,听不出来任何的喜气洋洋,她说出来的话就像是斟酌过一般,小心而慎微:“塔利亚国王登基的时候,会同时举办和您的婚礼。” 之后任由顾依依再怎么问,化妆师也不说话了。 “亲爱的,”她只好戳了系统,“怎么回事?” “你男朋友的占有欲你自己不清楚?登基加结婚,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小姑娘拧了拧眉,化妆师正要描上去的眉顿在半空,就算时间急迫,她也不敢催促,只好心惊胆颤的在那里等着。 还是顾依依看到了她停在半空的手,这才乖乖巧巧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她们为什么这么害怕我,还一问三不答。” 系统那里安静了几刻,应该是去查资料了。 半响,它才说道:“塔利亚将所有反对他的人都杀了。” “只是这样?” 系统看了看小姑娘的眼睛,“这里的反对,还包括反对你的。” “很多国民的观念扭转不过来,他们认为,你的黑发黑眸是魔鬼施加的诅咒。” “尤其是原本被誉为海洋珍宝的塔利娅公主,转眼变成新任国王,弑父杀母,而他的眼睛也由深蓝色,变成了现在的黑色。” 系统总结了下:“简单来说,他们认为这一切都是你的原因。” “所以,塔利亚他?” 她回想着系统的话,塔利亚将所有反对他的人都杀了。 “你没猜错,”系统肯定了她的想法:“现在王都内全是士兵,只要有一个人敢说你的不好,士兵会直接处死他。” “现在王宫外面,街道上全是鲜血和未收敛的尸骨。” “好凶残……” 她无法想象到,之前还跟她笑吟吟撒娇的少年,转身就杀死了成千上百的人,眼都不眨一下。 “你确定还要和他在一起?” 系统顿了顿,“祁谢恢复记忆,他只会变得更加凶残。” “亲爱的,我为什么总感觉,你最近这段时间都在劝我和他分开。” 别人都讲究情侣间劝和不劝分,怎么到自家的基友大宝贝这里,全反了呢? “有吗?” 系统很迷茫,“我就是想说,然后就说出来了。” 化妆很浪费时间,顾依依也不像傻坐着,干脆和系统聊了起来。 她一条条列举道:“有啊,想想以前,你动不动就神助攻,偶尔还在我面前吃一碗酸酸的狗粮,现在完全没反应了。” 系统下意识反驳:“什么叫酸酸的狗粮,那是代表贵族的荣耀。” 王子和睡美人(92) 小姑娘笑了起来,在化妆师发现之前,赶紧收敛表情。 “现在你这样子才正常嘛。” 系统嘟囔着:“我之前哪里有不正常啊。” 但也就是嘴硬,实际上,经过顾依依这么提醒,它也发现自己的不对劲,怎么经常胡乱关心起来了。 “亲爱的,我觉得自己最近就快要恢复了。” 作为程序,和人类最大的区别就是感情这一块,人类感性,机器理性。 它解释了一下,然后说道:“我之前对你很放心,这是单一的感情,可随着恢复,我的感情也会越来越复杂,比如刚才,明知道没事,却依旧忍不住担心起来。” “简单来说你就是胡思乱想,没事找事。” 小姑娘重拾毒舌的感觉,最近谈恋爱,好久没和统子狗聊天了。 感情的复杂波动检测起来很麻烦,系统刚才自查了一遍,险些死机,对小姑娘的回话自然有心无力。 半响,它才缓过来,但这时候怼回去好像显得有些刻意,系统只好咽下这个哑巴亏,换了个话题:“我过段时间可能会沉睡升级。” 当然了,对它而言也可以说是恢复。 顾依依为它由衷感到高兴,距离两人认识很久了,这是系统第一次明确表示要恢复,等到它再次醒过来,恐怕会有很大的变化。 它计算了下时间,“估计也就下个世界的事情。” 终于化完妆,顾依依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坐散架了,结果造型师又走上来,给她弄起了头发。 小姑娘弱弱的说道:“你们给我弄个简单的就好了。” 造型师是个比顾依依稍微大一点的女生,据说她的手艺很巧,她可没有化妆师那么稳静,忍不住好奇的打量着座位上的女孩。 唇红齿白,眉眼精致,眸瞳漆黑。 “王后放心。” 小姑娘的模样乖巧软绵,发型不也需要太复杂。 更何况,造型师觉得,在新任国王的眼里,皇宫内各种礼仪规则,肯定都没有面前这个软软糯糯的小姑娘重要。 这一项刚刚结束,正有人将衣服双手捧上来,低眉顺目的等待顾依依来换,外面就传来喧闹声。 “国王陛下。” 有很多人在请礼,声音几乎传到这里了,带着很明显的恐惧。 顾依依看到,就连之前和她言笑晏晏的编头发的那个女孩,脸色也染上惨白。 幸亏她刚才弄完了,否则就这副样子,恐怕会顺手扯下好几根头发。 “弄完了吗?” 少年穿着很瑰丽张扬的红色,不同于公主裙那样的繁复裙摆,却依旧华丽,垂到脚踝的银发披在背后,给他带来难言的妖冶。 他精致苍白的眉眼弯着笑意,漆黑眼眸看着座位上的小姑娘,眼眸盛满了欢喜。 “还、还剩下衣服没换……” 资历最老的化妆师被迫站出来,声音战战兢兢,生怕面前这人一个不顺心就杀了自己。 塔利亚的视线扫过侍女,她的托盘上盛着很多件衣服,面对这群人,他的嗓音很明显淡了几度:“你们都下去吧,将衣服放在那里。” 王子和睡美人(93) 作为傀儡的丽莎最先执行主人的命令,面带微笑的起身走了出去,其余人这才从恐惧中反应过来,颤颤巍巍的跟在丽莎身后。 少年站在她的背后,将衣服拿起来,漂亮眉眼笑吟吟的歪着脑袋,“依依。” 人鱼的嗓音很空灵优美,可塔利亚念起她的名字来,低哑,尾音轻扬间又带着蛊惑的缠绵悱恻。 “塔利亚,”顾依依犹豫了,“你身上的诅咒,是不是会影响你的感情?” 他点了点头。 她想起来了在海岛时,他的表现一直都有点不对劲。 “还有,你是不是杀了很多人。” 这句话就像是触动了什么敏感点。 少年掩下纤长的睫,可顾依依的身高很娇小,就站在他的下方,自然看到了他暗沉阴郁的眼眸。 原本伪装极好的乖巧模样有些撕裂,眉眼依旧漂亮精致,却冷戾十足,眸色浓郁浓黑,殷红色唇瓣微微掀起:“依依,是谁告诉你的?” 他的嗓音听不出来情绪如何,平静漠然,可正是因为这样,才更加让人更加不安。 顾依依必须要承认,在正确三观和这个少年面前,她居然很轻易的就会选择后者,虽然她早就没了正常的三观,就连感性也磨没在一次次的任务中。 但这并不代表顾依依能够接受。 “塔利亚,”她将自己的手覆了上去,握住少年冰凉的手指,漆黑清透的眼眸很诚恳的看着他:“我不喜欢。” 顾依依不想对眼前这人说谎。 她是真的不喜欢。 虽然那群人说她怎么怎么样,但小姑娘向来心大惯了,反正她也听不到,更何况这里虽然是童话,但依旧是有着一些封闭的思维。 “可是……” 少年反握住她的手指,欺身而上,将她压在背后的桌子上,低下的眼眸幽深凉薄,长睫半掩,带着浓郁而毫不遮掩的杀意。 “依依,听到他们说你的坏话,我更不喜欢。” 背后是坚硬的桌子,面前是逐渐靠近的少年,冰凉阴戾的气息几乎将顾依依包围,无孔不入,强势占有。 迷迷糊糊间,她想着,塔利亚真的不一样了。 之前多乖巧啊,现在都快黑化成暴君了。 等到塔利亚起身的时候,闭口不再提杀人的事情,无论顾依依怎么说,他走到另一边,苍白指尖挑起一件轻薄的外披鲛纱,然后又扔到一边,拿起另一件衣服。 这件是里衣。 “依依,我帮你换衣服吧。” 看着少年转过头,笑意盈盈的灼热视线,暗示的什么几乎不言而喻,顾依依脑子一炸,将纠结了很久才组织起来的句子瞬间忘了。 从白皙脖颈染上绯红,一直到脸侧,她躲后几步,喏喏道:“不用了吧?” 可惜,就凭她的小挣扎,怎么可能抵抗得过已经彻底黑化的塔利亚。 最后,她指尖沾了染料,小脸红扑扑的对着镶钻的华丽镜子给自己抹了唇色,顺便将华丽衣裙的领口拉高一点。 王子和睡美人(94) 古欧时化妆品,是用玫瑰花瓣碾磨成的颜色,因为之前的亲吻,少年的唇也染上了这层红。 看着镜子里那个小心翼翼补妆的小姑娘,漆眸水润,眼角泛红。 少年的眼眸划过笑意,他懒散靠在墙壁上,红衣妖娆迤逦,伸出舌尖划过殷红下唇,淡淡的玫瑰味弥漫在唇齿间。 他眉梢微挑,愈发妖异勾人。 “走吧。” 塔利亚等到小姑娘弄完,他才走进拉住她的手。 少年的感情淡薄,对于其他人而言,可能是更加恐怖可怕,但对于顾依依来说,却是他日渐增长的强势和占有欲。 就像系统那样。 感情越单一,表现出来的举动反而越直接。 系统感情格式化的时候,它是完完全全的放心,哪怕慕辰要毁灭世界,它也能笑嘻嘻的说着“我想当个神助攻。” 可当它感情丰富的时候,稍微遇到一点小事,就会提心吊胆的劝着她再考虑考虑吧。 当两人一起牵手走出去时,看到少年本就优美的唇形更加殷红蛊惑,周围的侍女几乎就能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们垂着脑袋,当做没看见。 “塔利亚!” 小姑娘出去的时候脑子还迷糊,被冷风一吹,白嫩小脸上红扑扑的热度消散了下去,终于看到了少年唇上的颜色。 这下更羞红了。 她拽着塔利亚的衣服,身高不够,只好踮起脚尖,漆黑眼眸微微睁圆,怒气冲冲的看着他: “你是不是故意的!” 塔利亚垂眸看她。 小姑娘……不,现在应该叫少女了。 从脖子上升起娇艳的红色,明明很羞怯,却装成一副强硬的模样,纤长浓密的眼睫在半空微微颤抖,黑眸湿漉漉的看着他。 眼眸划过笑意,纤长的睫毛微微眨动,少年漂亮的眉眼略显无辜:“我只是忘了。” 说话间,他就仿佛故意一般,低头凑近几步,抬手将女孩纤细柔软的腰肢搂在怀里,少年殷红水色的唇瓣偶尔轻轻的触碰她小巧白皙的耳垂,带着意味深长: “依依,我要是故意的,可就不止是这样了。” 顾依依头皮发麻,身体僵直。 塔利亚的声线低哑而蛊惑,尾稍微微挑起,冰冷的呼吸扑在耳廓,就像是一根小羽毛轻轻的用尾尖在耳里瘙痒。 她的嗓音细细糯糯:“我不信,哪有、哪有……” “哪有什么?” 少年笑吟吟的挑了挑眉。 哪有亲完后唇色那么均匀的! 小姑娘羞愧欲死,很想回去然后把桌子上那一整盒的唇膏都糊在他的脸上,让他看看亲完后到底是什么模样。 那简直就是手残化妆后的家暴现场。 小姑娘脸皮薄,大庭广众下讨论这东西更加不好意思,“哪有……”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她只好恶狠狠的威胁道: “我不管,你把它擦下去!” 塔利亚发现,少女在威胁人的时候,会微微睁圆漆黑的眼眸,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凶巴巴”,但是纤长的眼睫不停颤抖,像个小刷子在挠。 不但不“凶”,反而更可爱了。 少年眉梢一挑,拒绝的很干脆:“不要。” 王子和睡美人(95) 顾依依还能怎么样呢? 毕竟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只好忍气吞声……这是当然不可能的。 “你今晚别想进我屋里!” 她想着小说里常见的吵架情节,嘴里威胁道,得意洋洋的小模样像是拿到了什么大杀器般。 塔利亚面不改色的应道:“好啊。” 反正到时候也不回这里,而是去主殿,严格算起来,应该是他把小姑娘拐进自己的屋子里。 他想着。 可顾依依却感觉心绪重重。 少年的唇角微弯,嗓音也浸着笑意,漆黑幽深的眼眸笑吟吟的注视着她,让顾依依总感觉自己好像落到什么陷阱里。 她到底忘了什么呢? 小姑娘思索着,绞尽脑汁却不得要领,她哪里想到自己要换了个地方住,思维没有转变过来,只以为婚礼结束后要到回到熟悉的宫殿呢。 等她回神时,塔利亚已经领着她到地方了。 千百层高的阶梯上,少年牵着她笑吟吟站在上面,底下有无数人群,几乎看不到边际。 可顾依依发现,没有人的表情带着开心。 他们在害怕、在恐惧、在憎恨,哪怕穿着华丽的服装化着精致的妆容,也无法遮掩住煞白脸色,还有颤抖的身体。 有对她的,但更多却是对他的惧怕。 童话王国一向安详美满,有金子似的柔软沙滩,清澈剔透的海洋,无数鲜花不分时节的在路边争相绽放,最常见的,就是小仙女们挥舞着魔法棒为过路的人送去祝福。 他们何时见到过如此残暴凶戾的君主? 小仙女们也在害怕,可她们敌不过塔利亚,他是新上位的国王,但同时也是新上位的深海女巫。 作为仙女,她们比其他国民知道的更多。 ——深海早就向面前这人臣服。 无数个拇指大小的人儿飞过来,她们飞来的路线,洒满了星光和玫瑰花瓣。 空气中奏响乐器,氛围沉默,这不像是婚礼,倒更像是一场镇压与被镇压,臣服与被臣服的现场。 虽然站在上面,虽然同样作为被民众恐惧的两人之一,可看到眼前的情景,顾依依脑海中却止不住冒出了这个想法。 塔利亚是前者。 而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都是后者。 小姑娘为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赶紧摇了摇小脑袋,敛回思绪,不再胡思乱想。 登基仪式和婚礼同时举行。 顾依依听编头发的女孩说过,她只以为是指同一天,没想到,是真正字面意思上的“同一时刻”。 塔利亚将牵着她一同走完红毯,登上高台,这是登基仪式,可也是塔利亚送给她的婚礼——用整个国家为见证。 当婚礼结束的那一刻,她不仅是王后,塔利亚也将成为整个童话王国的新王。 婚礼的各种礼仪很复杂累赘。 塔利亚直接牵着她的手,笑吟吟的吩咐丽莎几声,将那些多余的全免了,这很不合规矩,但底下没有一个大臣敢吭声。 但那些带有祝福含义的小步骤,比如顾依依一直站在他的左手边,这代表保护的含义,塔利亚却一个都没落下。 王子和睡美人(96) 婚礼举行到最后一步时,塔利亚却忽然停了下来,优美圣洁的奏乐声也跟着停了下来。 拿着圣经的神父尴尬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稍等一下。” 少年侧头,他将方才不自觉攥紧的手稍微松开一些,露出一个笑容,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轻声道: “依依,还有一件礼物,马上就到。” 顾依依却被少年的眼睛所吸引。 如果说之前,塔利亚的那双眼睛虽然说是黑色,但仔细看去,还是能发现微微的蓝,只能说蓝色更深而已。 但现在无论怎么看,都是浓墨般深邃幽暗的黑色,没有一丝蓝色的意味。 就像是海洋经历了无尽头的深潜后,终于吸收了外界所有光线,只剩下最终也是最冰凉的颜色。 ——这才是名副其实的深海。 塔利亚说的稍等,还真是只等了片刻。 顾依依回过神后,还没来得及询问系统,远处就忽然传来声音。 先是马蹄踏地的声音,然后金属相撞的声音,顾依依看见,一个穿着湿淋淋的盔甲走来的男人。 空气中的玫瑰都掩盖不住浓郁的血腥味。 阿切尔单膝跪地,身上不停淌着血水,染红了白洁地面,可他也只是头也不抬,声音冷硬却足够恭敬的说到: “殿下,爱丽儿王后已死。” 这句话,惊起了大片纷乱惊慌的波澜。 可全都被上方少年,一句嗓音带笑的话轻飘飘压了下去: “扰乱婚礼者,杀。” 底下的士兵很严谨的遵从了新任国王的话,抽出长剑,人群中只有短短几秒钟的哭喊咒骂,然后回归平静。 当然也有愤怒之下,诅咒两人这辈子都无法得到爱情的人。 遇到这种情况,少年便笑眯眯的歪着头,然后命令丽莎走下去。 丽莎拿起周围士兵身上的长剑,面带僵硬空洞的微笑,伸手一刀一刀割下他的肉,塔利亚就站在上面静静观赏者,精致苍白的面容带着笑意。 等到丽莎结束后,他就侧头命令阿切尔去将那人的家族都杀死。 这下子彻底安静了。 顾依依看着阿切尔起身,突兀叫了一声:“站住。” 男人的脚步微顿,却没有停下,继续行走。 他只听塔利亚的命令。 但速度却稍微放慢了一些,像是在等什么话。 他能被塔利亚重用,虽然他不苟言笑,但必要的细心和察言观色当然不会缺少。 台上那个少女对于塔利亚而言的重要性,一看就不言而喻。 刚被用魔法弄干净的地面,白洁干净,除了那一滩没人敢动的地方,现在第二次蜿蜒出一道曲折淋漓的血水痕迹。 顾依依当然也知道,她命令不了面前这个人。 所以,说完这句话后,小姑娘就转头注视着塔利亚,微微抿唇。 “阿切尔。” 少年挑了挑眉,很给面子的叫了一声。 男人的脚步顿时止住。 底下的人都颤颤巍巍的看着,不敢出声,空气凝滞寂静的可怕。 塔利亚转头,唇角笑吟吟的说道:“依依,你是想救他们吗?” 少年的眉眼语气都很温柔,可那双漆黑蛊惑的眼眸,幽深浓郁,只剩下冰冷的情绪波动。 王子和睡美人(97) 小姑娘注视着他的漆黑眼眸,点了点头。 她认识说话的那个人,一个公爵,很爱他的妻子,但是他的妻子是那种从小到大都生活在象牙塔中的人,天真而不谱世事。 面对爱丽儿王后的死讯,早就被恐惧溢满脑子的她,直接尖叫出声。 结果被一个路过的士兵随手杀死。 公爵在愤怒之下,自然什么恶毒诅咒的话都说了出来,可他现在已经死了,顾依依不想将这件事情连累到他的家人。 “好啊。” 出乎意料的是,少年答应的很快,笑意盈盈间就点头应了下来。 或者说,他就在这里等着她呢。 这十年间小心翼翼的试探,让塔利亚轻而易举的就知道小姑娘的底线在哪里。 她可以忍受一定数量的无辜人死去,装作视而不见的模样,因为小姑娘也不是什么善心人,或者早就麻木,但她却始终都在提心吊胆的维持着最低底线,不让自己过界。 这点犟得可怕。 这副标准让少年有些嗤笑,他一向是黑的纯粹,从小到大都不是什么好人,小时候无法反抗他母亲,就做出她最不喜欢的样子,每次看到她生气后就在旁边笑得开心。 话虽如此,但塔利亚一点都不想帮小姑娘改掉。 有弱点,才好控制。 “那依依,你要答应我,永远也不要离开我。” 系统轻声说道:“亲爱的,你小心点,我刚才检测到塔利亚的感情波动更淡漠了。” “他现在处于关键时期,所有的亲人已死,诅咒被扩散到最大程度,加上他本来的性格……可能会变得,有些丧心病狂。” “深海”是有意识的,它会自动选择适合它的主人,深海女巫也不单单是指名誉,或者是居住在深海的女巫。 只有得到“深海”眷顾的人,才有资格被称之为“深海女巫”。 在爱丽儿逃跑的那一刻,塔利亚就被判定为赢家,他成为了深海的真正主人。 而失去了深海庇护的爱丽儿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巫。 若说一开始,塔利亚想要杀爱丽儿,只是因为爱丽儿的存在,对于小姑娘来说是个巨大威胁。 但杀了她之后,塔利亚却被直接汹涌而来的黑暗包围。 那是真真切切的黑暗。 永不见底。 周围的一切情绪似乎都变得平淡,只有入目的鲜血才能稍微引起他的情绪,滚热的鲜血溅在皮肤上,才能让塔利亚觉得自己还活着。 除此之外,也只有他牵在手边的小姑娘,能让他逐渐暴戾残忍的心态平缓一些。 可空洞的同时又伴随着巨大恐慌。 还有怀疑。 塔利亚清楚记得小姑娘说过喜欢他的话,那让他冰凉缓慢的心脏都在微微跳动,可塔利亚又忍不住猜疑。 不信任的种子在生根发芽。 但是,感情真的牢固吗? 他的母亲喜欢他的父亲,就像疯了一样,甚至不惜使用了深海封存在深渊下的禁术。 用无数仙女的鲜血,以及成千上万的无辜人的灵魂,造出了他这个被世界都厌弃的怪物。 就为了能够回到他的身边。 可最后,为了自己的生命,抛弃了国王独自逃跑。 王子和睡美人(98) 辛德瑞拉的父亲喜欢他的妻子,在妻子去世后,悲痛欲绝的想要随她而去。 但最后为了金钱娶了另一个女人,每天其乐融融的生活着。 感情这种东西真的牢固吗? 所以,塔利亚觉得,除了感情以外,他还需要用点其他的手段将小姑娘绑起来。 “依依,我只要你陪着我,如果你敢离开,我就永远杀下去。” 少年侧眸环视着下方的人群,因为之前杀了很多,又晕倒了更多,大厅稍微显得有些空冷冷。 他漂亮的眉眼面无表情,殷红色的唇瓣稍微掀起:“哪怕被人推翻这个位置。” 塔利亚从来都没有想过当国王。 一开始是被爱丽儿和上任国王逼迫,他不得不反抗,否则就活不下去,现在只为了拼尽全力困住某个小姑娘。 顾依依也感觉出来,系统说的感情波动很平淡是怎么回事,就是在占有欲的前提下,添加上不信任。 她只觉得少年在没事找事,有些莫名其妙。 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就要用几十口人的性命去填补? 更何况她什么时候表现出要离开他的想法了? “我不离开你。” 小姑娘冷冷的答应道,原本因为婚礼而开心的心情也瞬间被凉水浇透。 除了现代的位面用车祸逃离过祁谢,前面的那些位面,她哪一次没有乖乖巧巧的为他顺毛,陪他哄他,甚至很长时间都被困在一个屋子里? 这种情况顾依依真的忍受不了,好像前几个世界的努力都打了水漂,告诉她,他其实还是不信任她。 其实,顾依依没有体会过被无数黑暗和阴郁的情绪,瞬间充满了整个思维的情况,就像是一瞬间到了失重的地方,又恍惚间觉得被无数重力压在肩膀。 他好像能感受周围人的阴暗情绪,又很容易被这股情绪带动,比如那个公爵,其实只是贪图他妻子家族的权势,实际上一直都在偷偷的给他妻子下药,让她变得精神恍惚,体弱多病。 那种时候,稍微意志不坚定的都会崩溃,变得报复社会,成为真正被人厌恶的邪恶女巫。 可塔利亚的这种情绪得到了转移。 他将这种黑暗压迫的情感,变成了对小姑娘愈加浓烈强势的占有……以及猜疑。 因为在塔利亚看来,整个世界,或许都没有一个女孩的陪伴重要。 听到顾依依的回答,少年终于微微放下了心,勉强将那股汹涌的阴暗情绪压了下去。 为了表现出诚意,塔利亚还特意抬起右手,以小姑娘用余光都可以看到的动作,对着底下的阿切尔招了招。 因为他的左手始终都牵着小姑娘,哪怕掌心中那只软软软绵绵的小手已经微微颤抖,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少年面不改色的吩咐道: “回来吧,阿切尔。” 婚礼继续进行了。 乐队几乎是战战兢兢的奏响下去,哪怕是害怕到了极致,也没有人敢出错,因为谁也不知道错了后,会发生什么。 当婚礼再次进行时,顾依依只感觉,她手中握着的这只手更加冰冷了。 就像是阿切尔身上的盔甲,没有任何温度,也无法被人捂暖。 这不是她的错觉,也不是她的心理作用。 而是正在发生的事实。 王子和睡美人(99) 无论仙女洒下了多少花瓣,大厅里始终都萦绕的鲜血味道,浓重而刺鼻,根本压不下去。 血腥味的带引下,顾依依居然回忆起一副情景。 ——无数的女孩被绳子吊在上面,身上全是一刀刀被人划破的伤口,血液顺着脚尖流淌,死不瞑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门的地方。 有脚步声从木制的楼梯上走下来,发出难听刺耳的嘎吱嘎吱声。 而她蜷缩着身体躲在逼仄黑暗的木箱子里,下面是尸骨,上面是不断渗透的鲜血。 嘀嗒、嘀嗒……落在她的脸上。 寂静的氛围里,脚步声由近及远,紧接着就传来了沉闷的一阵阵剁骨声,还有女人呜咽尖利的哭泣声,像是被什么扼住嗓子里的惨叫,却依旧凄厉。 当时她藏身的木箱对面,就有一个小小的豁口。 系统几乎来不及制止,听到突如其来的喊声,藏在里面的小孩下意识抬头,就看到了这辈子永生难忘的场景。 一个几乎被剥了皮的女人,眼球暴突,正死死地盯着她…… 顾依依经历了很多次任务,但平时要么死要么活,从未遇到过太过可怕的场景,顶多就是在死亡游戏的人偶中感觉到恐惧。 这次的经历,是她一直以来想要遗忘的噩梦。 穿着华丽婚纱的女孩的小脸隐隐发白。 现在大厅中的鲜血似乎和之前的重合在一起,她总感觉,底下人群苍白无色的脸庞,似乎都隐隐变成了那些被吊起来后放血的女子。 ——他们都在看着她。 她后退一步,下意识靠近那个能给她安全感的人,但少年身上冰冷刺骨的气息又让她清醒,急忙向前一步,走了回来。 塔利亚刚要抬起的手臂停在半空。 他漆黑幽深的眼瞳定定看着前方不肯转身看他的女孩,经历的十年的时间,她早就从一个软软糯糯的小团子长成了窈窕纤细的少女,穿着火红色的婚纱,星光和玫瑰花瓣从天撒下,美的让人心惊。 女孩抬头看着上面的神父,甩开他冰凉的手,白皙细腻的指尖轻轻提起裙摆,一步步走上台阶。 底下的人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他们恨不得赶紧逃离,可没有上面那人的命令,只能战战兢兢的站在这里,装成雕像。 气氛实在太凝滞,乐队的奏声也跟着不自觉弱了几度。 顾依依虽然看不到正在发生的场景,可逐渐放轻放缓的呼吸声,还有乐队声音,她却听得一清二楚,不自觉攥紧右手,掌心全是汗渍。 少年就站在她下面几层的台阶上,愈发阴戾冰凉的视线落在她的皮肤上时,如芒在背。 顾依依表面强硬,实则心里怂的一批,都快哭出来了:“怎么办,亲爱的我害怕嘤嘤嘤。” 系统诡异的脑回路让它只关注一点:“……为什么你比我还过时?” 婚礼还剩下最后一条,宣誓。 虽然童话世界不讲究什么吉时,但这种情况下,一直拖延下去,也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塔利亚闭了闭眼,有些长的指甲从嵌进去的掌心中抽了出来,鲜血顺着苍白修长的指缝低落,滴在地板上。 王子和睡美人(100) 底下人看得一清二楚,却没有人敢出声提醒顾依依。 顾依依还不自知,她一紧张就胡思乱想转移思维的特性又出现了,居然就这么和系统聊着什么叫过时。 “我那叫文艺复苏!” 她强迫自己去忽略下面的视线,回答系统的话。 系统:“我不知道什么叫文艺复兴,但我知道,你等下可能会惨了。” 它看着一步步走上来的塔利亚,笑得幸灾乐祸,然后就很自觉的提前滚去了小黑屋里刷恐怖片。 顾依依还不明白系统这句话的意思,就被一只冰凉的手牵住。 他的力道很大,并没有所谓的强势或者不可挣脱,但是紧紧地箍着顾依依的小手,手指在挤压下生疼,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一般。 但少年侧头看她,头顶下莹白圣洁的光晕投在他精致而苍白的眉眼上,睫毛纤长而浓密,被阴影半遮的眼眸没有任何怒气。 不—— 倒不如说,塔利亚的那双眼眸太过漆黑幽深,顾依依根本看不透他的任何情绪。 “依依,我错了。” 塔利亚看着她,歪了下头,他眸尾纤长微挑,总会让少年染上一丝蛊惑勾人的意味,尤其是他红衣潋滟,微微低头,银发垂落,脆弱的让人不忍心拒绝。 他的语气带着示弱和服软,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的商谈: “还有这么多人等着呢呢,我们继续婚礼吧,好嘛?” 塔利亚知道小姑娘心软又胆小,但她现在在气头上,便在无数国务大臣的面前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但早就已经黑化的他,可没有以往那么温柔。 还有这么多人呢。 这句话可不是少年在为了自己维持面子,因为他这句话,声音毫不掩饰,底下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小姑娘抿了抿唇,塔利亚这是在提醒她。 ……还有这么多没杀的人质呢。 底下的大臣可不傻,真的以为自己很重要,所以稍微一猜测就明白了这句话的潜台词,全都带着求救的视线盯着上面的女孩。 或者说,在昨天和今天的两次洗礼中,脑子转不过来弯的早就死了。 顾依依的手指都被气到微微颤抖,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或者怒气,想要第二次甩开塔利亚,可有个眼见的大臣当即跪了下去,大喊了一声:“王后殿下!” 其余人也反应过来,齐刷刷的跪了下去,颇有一种逼人登位的感觉: “王后殿下!” 顾依依刚要动作的手顿住了,她想起塔利亚的那句威胁,听到一声声凄厉的呼唤,又想起他们每个人的家庭来。 “走吧。” 最后,她也没有甩开那只手,而是被少年牵着一步步走了上去,完成最后的宣誓。 顾依依并不知道,阿切尔早在少年登上台阶牵她手前就退了出去,现在外面层层全是包围的士兵,如果她当时甩开了,这里注定血流成河。 这场血色婚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流传了出去。 所有国民都在恐惧塔利亚的残暴,而这时候,莱昂内尔王子也已经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国度。 让他出乎意料的是,塔利亚居然没有拦着他。 王子和睡美人(101) 莱昂内尔不相信那家伙没有听到自己在海边的那句话。 当时看着少年阴沉杀意的视线,莱昂内尔还以为自己一定会葬身海中呢。 反正辛德瑞拉已死,国内还有个姐姐,他就小姑娘一个朋友,为了提醒她,莱昂内尔甚至都做好了等死的准备了。 想来想去,他还是不太放心。 莱昂内尔的国家叫做冰雪国度,因为他这里有着漫天大雪,但气候却诡异的温暖,并不会让人感到寒冷。 他的父王早在游历的这两年间生病去世,现在是他姐姐代为管理国度,看见莱昂内尔,格丽特就选择了退位,在旁边辅导他怎么成为一个合格国王。 但莱昂内尔还是想要去童话王国看看。 格丽特也觉得这是一个打开贸易和交流的好机会,思索片刻,就同意他的话了。 大军出行,注定没有一个人方便,等到他们踏上童话王国的国土时,已经是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这两个月发生的事情不算太多。 塔利亚上位后基本上不怎么打理国家,但没有一个大臣或者民众感到愤怒,他们反而庆幸,庆幸塔利亚不喜欢插手。 因为他的每一次决定,都伴随着鲜血和酷刑。 塔利亚上位后的第一个法令,就是将童话王国的名称改为玫瑰王国,早就习惯自己国家名字的人们自然不愿,试图反抗,但被强硬而残暴的镇压了。 现在的街道上都没有人敢提起“童话王国”这个名字。 因为现在的王国,早就没有了美满安详的童话,只有被鲜血浇灌后绽放的越发娇艳欲滴的红色玫瑰。 人们开始讨厌起玫瑰,讨厌深海,就仿佛在讨厌这两者的代表——塔利亚。 他们反倒称赞起顾依依这个曾经人人厌恶的女孩,现在的王后,说她是救世主,就连曾经郁金香的一句“你不是诅咒”都被当做小姑娘是美好和善良代表的证据。 塔利亚生气的时候,总会有人倒霉。 在这时候,他们善良的王后就会带着上帝的指使,在宫殿里发脾气摔东西,每到这时候,残暴的国王只好回到宫殿去安慰王后。 系统看着恐怖电影,随口说了句:“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会抢上帝的饭碗。” 小姑娘看着地上的狼藉,不知道第几次感叹原来摔东西居然也这么累。 她抹了抹头上的汗水,估摸着塔利亚应该还有一会儿能回来呢,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累瘫着,像滩液体猫。 “你认识上帝?” 系统说:“认识一个叫艾凡的神,哪天介绍给你认识一下?” “能让塔利亚变正常吗?要是能我就去,不能的话,这么弱爆了的上帝并不是很想认识。” 系统想了想:“……他连一个吸血鬼都打不过,等下,我为什么忽然也感觉他好弱,算了,那我也当做不认识他好了。” 两个“也”字,还有语气中满满的嫌弃,可以充分看出系统的塑料兄弟情。 顾依依莫名感觉那个上帝好惨啊。 就在这时候,楼下忽然传来了大门推开的声音。 小姑娘赶紧临危正坐,乖乖巧巧的模样,让系统再次感慨了句:“不愧是从心之人,老夫先去小黑屋里,出来继续聊啊。” 顾依依觉得它看的不是恐怖电影,应该是修真电影,都快成仙那种。 王子和睡美人(102) 自从上位后,塔利亚就改穿黑色的衣服,就像是他的眼睛一样,总会带来如夜晚般的不祥。 “依依,我听丽莎说你又生气了?” 少年的嗓音没有一丝在外面的怒气和暴戾,温柔低哑,他走过来半跪在床边,抓住她的手,精致苍白的面容微微皱起眉。 “都告诉你别摔东西了,有没有划伤?” 顾依依第一次摔东西本来只为了出气,当时的塔利亚并没有立刻就赶回来,等国名改完后,这才慢悠悠的回来。 并且让人把屋子里的所有装饰品都换成了摔不坏的金属制,亦或者是超大型的饰品。 凭借她的小身板,根本抬不起来。 后来顾依依干脆将其直接推翻,结果溅起的碎片划伤了她的手,鲜血直流。 收到消息的塔利亚当即放下事务,迅速赶了回来,将小姑娘的手包扎好后,少年就用那双漆黑的眼眸定定的凝视着伤口,自那之后,房间里的所有东西换回来了。 每次顾依依摔东西,塔利亚总会第一时间赶回来,并淡声吩咐让人再换一批。 但他却绝口不提要改变自己愈加残忍的行事准则。 少女将手抽了回去,后背贴在墙上,无视面前的塔利亚阴郁暗沉的视线。 他扯了扯唇角,也不恼,坐在床的另一侧,抬手将里侧的小姑娘捞回到怀抱里,一手抚摸着他的发丝,淡声说道: “豌豆和他姐姐来了,就在刚才,豌豆点名要见你。” 难怪塔利亚会生气。 顾依依其实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主要是这种情况发生了太多次,听着就很烦心。 只要系统告诉她摔东西,小姑娘跟着摔就对了。 “所以呢?你想对我说什么?” 她呛声道,哪怕知道原因,语气也不算太好,“别告诉我,你以为豌豆是想带着他姐姐娶我来了。” 虽然知道了他的名字,但叫了两年的豌豆,顾依依已经改不回来这个习惯了。 少年的脑袋放在她肩膀上,眸子微阖,懒洋洋的语气像是在夸奖一个小孩子,不但带着笑意,尾音还微微挑起: “依依真聪明。” 他蹭了蹭小姑娘的颈窝,掐着她柔软纤腰的手指很漂亮,修长苍白,可逐渐加重的力气,却让顾依依感觉腰都快断了。 “那豌豆呢?” 她忍着快要溢出来的痛呼声,抿唇说道。 “当然是关起来了,”少年抬起头,漆黑的细长眼眸看着她,意味不明的说道:“依依,你还真是关心他啊。” 她刚想说话,系统的声音就打断她:“亲爱的,想一想还在可怜等着你豌豆。” 顾依依……忍了。 “豌豆是代表另一个国家而来,你现在将他关起来,这是要开战!” 顾依依无法想象到外界现在有多混乱,恐怕豌豆带来的队伍已经得到了自家王子和公主被囚禁的消息。 封闭在这个城堡半步不允踏出的小姑娘还不知道,莱昂内尔已经成为了国王,否则只是更加发愁。 “我知道啊。” 少年满不在乎的笑吟吟道,“反正我也没想在这个位置坐多久,依依,我的家在深海。” 王子和睡美人(103) 他怀里的小姑娘一噎。 却是,准确来说,塔利亚生于深海,他只是被迫来到地面的。 塔利亚又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这句话说完后,居然颇有兴趣的询问她要不要去牢里看豌豆。 小姑娘不想深思他的这些举动有什么含义,是想试探还是如何,她只是抬头凝视着少年那双漆黑的眼眸,遵循本心的点了点头。 “我要去。” 果不其然,少年殷红色唇角的笑容瞬间平淡了下去。 他眸色晦暗的看着怀中女孩,长睫微颤,明明害怕的手抖,揪着他衣服还不自觉,却依旧直视着他,没有回避,将刚才说出口的话重复了一次: “塔利亚,我说,我现在要去看豌豆。” 少年勾笑,漆黑的眼眸凝着幽深,声音冰冷:“好啊。” 顾依依在牢里看见了豌豆。 真的如他临走前所说的那样,他现在又黑了不少,看见少女走来,居然还笑嘻嘻的说道:“你看,我现在是不是没有以前娇气了?” “豌豆……” “别,”牢里的那个人打断她,用眼神示意:“你还是叫我莱昂内尔吧,我姐姐知道豌豆这个名字后,差点没打死我。” 顾依依顺着他的视线,这才发现,这个不算大的牢房内还关押着另外一个女人。 她从墙角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容貌姣美,眉眼温柔,但是她的一举一动都带着很明显的礼仪感,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个很古板的老头子一样。 “王后殿下。” 女人行了礼,她的声音很温柔:“之前那两年,我的弟弟给您带来麻烦了。” 小姑娘有些无措,毕竟这两人还被关在牢里呢,现在却得到了感谢,她将视线求助似的投向后面的莱昂内尔,他耸了耸肩,无声的张嘴说出四个字: 习惯就好。 “亲爱的,”系统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个姐姐也是一个女巫,而且实力很强大。” “别问我为什么那么凑巧,因为这是我给你开的外挂。” 就是,它上个世界刚存起来的积分,嗯……又没了。 顾依依:“你不是去小黑屋修仙了吗?” 系统很嫌弃:“我也想啊,可你速度太慢,我要是在这个世界沉睡了,塔利亚这副模样还不把你吃的死死的?” 顾依依居然无法反驳。 她回头说道,“我想和豌豆单独谈一谈。” 少年漂亮的眉头微微皱起,他想拒绝,就听前面的小姑娘很冷淡说了一句话:“塔利亚,别让我真正的讨厌你。” 这是假话。 她现在想的就是要怎么将塔利亚的诅咒源头压制下来。 少年定定的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依依,只有这一次,下次就算你再怎么讨厌我恨我,我也不会放开你的。” 看样子,哪怕再怎么变,他其实对她还是喜欢的,并不是只有占有。 直到那个黑色的背影逐渐远去,强撑着的小姑娘瞬间瘫软下来,抹了抹汗水,总感觉自己像是打了一场硬战,还是严格算下来根本毫无胜算的那种。 格丽特看着靠在墙上蹲下来抱膝的女孩,“王后殿下,您是要找我吧?” 王子和睡美人(104) 这里是处地牢,阴寒刺骨,又带着淡淡的霉潮味。 小姑娘感觉自己的后背都被汗水浸湿,地牢阴冷的空气侵入到皮肤里,打了个激灵,纤细白嫩的手臂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她抱紧自己的手臂,缓缓站起身,抿了抿唇: “请问我应该称呼您为什么?” 牢房内,搞不懂情况的莱昂内尔还在发懵:“依,你不是要找我吗?” 格丽特看着少女被冷汗浸透的碎发,黏在脸侧,眼眸湿漉漉的像个幼猫,精致小脸虽然苍白却难掩娇艳,因为这分柔弱,反而更添上一份可怜兮兮的意味。 让人看起来就很想抱在怀里安慰一番,亦或者是……狠狠欺负。 她没有理会自家日常犯蠢的弟弟,规规矩矩的先行了个礼,沉声说道:“王后殿下称呼我为格丽特公主就好。” 这两个称呼,完全可以看出这个人有多古板。 若是平常,她肯定会和系统好好吐槽一下,可现在小姑娘心有所急,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想问下……塔利亚。” “王后殿下是担心有人监视吗?” 情况如此紧迫,格丽特的语气居然不徐不疾。 “你不用这么担心,毕竟我曾经也是一个深海女巫。” 顾依依当时就郁闷了:“什么时候深海女巫这么不值钱了,批发白菜价?” 系统幽幽说到:“……不,三千积分呢。” 相比较顾依依,毫不知情的莱昂内尔明显更惊讶,他转头盯着自己的姐姐,视线就像是看什么被人假扮的怪物。 “你、你是深海女巫!!” 因为惊讶,他的声调不自觉拔高。 一道黑光蒙在莱昂内尔的嘴上,格丽特慢悠悠的放下右手,然后转头看向旁边因为意外情况而呆怔怔凝着两人的小姑娘,微微弯腰表示歉意,语气依旧不卑不亢的说道: “王后殿下,我们继续吧。” 光带就像是黑色丝绸,莱昂内尔抬起双手试图将凝有实质的黑光拽下来,挣扎半响,也只能发出一点细碎的呜呜声。 小姑娘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然后就毫不留情的选择格丽特,无视他哀怨的视线,将自己了解的一些情况说了出来,还包括塔利亚的黑化情况: “塔利亚的身上有诅咒,这个诅咒让他变得越来越不正常了,残忍暴戾……” 格丽特打断她:“王后殿下。” 她用一种很符合贵族的华丽和缓慢的语调,像是在咏叹念诗一般,温柔的注视着她,轻轻说道:“您应该还没有真正的了解塔利亚吧?” “我……不了解他?” 这是女孩从未想到的一种情况,她呆在原地,后背靠在冰冷粗砺的墙壁,将这句话喃喃重复了一句。 “没错,”格丽特缓缓说道:“王后殿下,我从莱昂内尔口中,也稍微了解近段时间玫瑰王国发生的事情,您知道国王他很久前就准备篡位吗?知道阿切尔是他的人吗?” “就连您前段时间居住的海岛,荒僻无人,可上面却有一座如此华丽奢侈的城堡,您有没有想过,这座城堡是什么时候建成的?” “如果我没猜错,上面的所有装饰摆设,都很偏向您或者塔利亚国王所喜欢的风格吧?” 王子和睡美人(105) 这个消息透露出来的深层含义太过震撼,顾依依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可片刻,小姑娘便咬着指尖,垂头沉思起来。 两人相处了十几年,似乎亲密无间,可仔细想一想,除了她隐藏最深的两个秘密不知情以外,也就是系统还有她的来历,其他事情塔利亚几乎对她是了若指掌。 可对于塔利亚呢? 哪怕不谈格丽特说的那些,就连他什么时候救了辛德瑞拉,顾依依其实也不清楚。 “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咬着指尖想了半刻钟,最后也只问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这是小姑娘在想问题时做的小习惯,可惜已经很久没用上了,因为有那个男人在的时候,她从来不需要烦恼太多。 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用在思索他身上。 “王后殿下勿怪,”格丽特的语气还是那么温柔而古板:“我只是想告诉您,您其实从来没有了解过塔利亚国王,就比如身为源头的他,从来都不会畏惧任何诅咒。” “他是一个禁忌的怪物,是这个世界所有黑暗的源头。” “每一个靠近他的人都会被‘污染’,因为塔利亚是用这个世界上最纯净的两样东西为原料,被人为制造出来的。” “仙女的鲜血,人类的灵魂,以及深海的力量。” “您难道没有发现,无论是女巫还是小仙女们,都在恐惧他吗?” 说到这里,格丽特顿了一会,让小姑娘默默的消化这个消息。 良久,她才抬起失魂落魄的眼眸,嗓音干涩的说道:“我……发现了。” 就像是一块巨大石头投进了原本平静的湖水中,瞬间惊起波澜,哪怕在稍后平静了下来,可周围泛起的层层涟漪波纹依旧在扩散。 顾依依想起来小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刚来,被人厌恶,郁金香为陷入困境的她进行了赐福,对于塔利亚却根本都没有理会。 此刻想起来未免有些太过奇怪,毕竟塔利亚才是真正的“公主”,而她只是一个被随手带回来的“玩伴”,现在被格丽特点醒,她才明白缘由。 ……不是无视,而是恐惧。 小姑娘勉强打起精神,继续询问:“格丽特公主,您以前是深海女巫,那你口中深海的力量是怎么回事?” 格丽特的眼眸划过一丝赞赏,接连受到这么重大打击,居然还能找到她话语里的线索,紧接着她又转头看了一眼还在呜呜出声的莱昂内尔,头疼的叹息了声,扶了扶额头: “王后殿下,请允许我出去后再为您解答疑惑。” 女人半跪在地上,白皙细腻的双手撑着地面,用一种华丽的腔调,嘴中呢喃出拗口晦涩的咒语。 漆黑的光环从她的手下逐渐扩散,将三人全部包围,又猛地开始迅速收缩,顾依依只感觉空间有一阵剧烈摇晃,像是有人在拉扯她一般。 再睁开眼时,她已经到了一个属于雪花飘扬的国度了。 格丽特站在前面对她温柔微笑,身后是莱昂内尔和很多穿着盔甲战列的士兵。 “欢迎来到冰雪国度,王后殿下。” 王子和睡美人(106) 雪花从天空纷纷扬扬的飞洒下来,永无止尽,有小孩在旁边嬉闹,街道两旁是用冰块雕制成的小阁楼,在阳光下折射溢彩。 眉眼精致却微微苍白的少女呆愣愣抬起头,她伸出手,一片雪花落在白嫩的掌心,化成水滴。 暖的,一点也不冷。 “王后殿下,请跟我来大厅吧。” 格丽特挥散了士兵,将莱昂内尔和顾依依带到了某个建筑内,然后很恭敬的请她上座。 顾依依刚想拒绝,就听她很严厉的说道:“您是王后!而我现在只是一个公主。” 无奈,她只能坐在那里,听着格丽特继续讲述还没说玩的事情: “深海女巫虽然获得了无穷无尽的力量,但力量来源自深海,必须及时归还,所以在爱丽儿找我帮她将鱼尾变成双腿时,我提出了要求,可她拒绝了。” “但爱丽儿又恳求我,说她希望能够成为一个女巫,我同意了。” 同样是用冰雪雕铸,却更加华丽低奢的议事大厅中,小姑娘坐在上方的椅子上,黑发垂腰,乖乖巧巧的听着格丽特讲述。 顾依依没想到,系统居然给格丽特按了这么那么多的身份。 当时她看着那群士兵简直惊讶极了,后来小姑娘才知道,王都内的十二个女巫曾经都是格丽特教导出来的,现在格丽特有难,她们十二个自然将那群士兵解救出来。 可她转念一想,这样就完美解决了格丽特没办法出去的难题。 若是将那么多的士兵扔在玫瑰王国,塔利亚一定会杀了他们的,两国战争也无法制止。 从记忆中抽身出来,头顶的阳光穿透下来,因为冰晶多菱角,光线在里面折射出漂亮的光辉溢彩。 格丽特还在继续讲述着三千积分的身份背景: “她趁我不备击伤了我,被深海选中成为新的深海女巫。” “我的年龄是随着实力而变化的,因为重伤而变成了一个小孩,被当时没有子嗣的白雪国王在海边捡到,成为了一个公主。” 莱昂内尔在旁边听得有些怀疑人生。 他没想到,自己的姐姐居然是女巫,而且看样子比他的父王都要老? 顾依依在旁边看着他的表情,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莱昂内尔瞪了她一眼,他稚嫩的娃娃脸愤然鼓着腮帮子,难怪自己和姐姐长的一点也不像。 他看到那头的的小姑娘抿唇,然后感觉用纤白细腻的指尖捂住唇角,漂亮的漆黑眼眸弯成一个弧度,对他眨了眨眸。 漆黑浓密的眼睫划动空气,小姑娘笑得像个偷了腥的猫儿,无良极了。 没想到吧? 这可是昨天系统连夜想出来的狗血设定。 格丽特无视两人,继续说道: “深海有一处不见底的深渊,那里存放着童话世界所有人的阴暗,正是因为它的存在,才能保证整个世界的安详美好。” “深渊的力量无法被人控制,但可以利用。” “制造出这个禁术的邪恶女巫,选择了用最纯净的两样东西制造出一个婴儿,用来中和深渊的阴暗。” 王子和睡美人(107) 小姑娘忍不住吐槽:“不愧是童话世界,这群人想的好有道理啊。” 原来深渊那么容易控制吗? 中和反应? 系统肯定的点了点头:“比上帝都丢人。” “婴儿也会逐渐长大,直到成年那天,他会因为承受不住深渊力量的复苏而死去。” “但塔利亚国王却承受住了这股力量,再加上深海的庇护,他现在就是深渊,也是所以世界黑暗的源头。” 顾依依有些听明白了:“所以他身上的根本就不是诅咒?而是深渊在搞鬼?” “没错。” 格丽特投了个赞许的视线。 “靠近他的人,只要曾经有过的不好念头,都会被无限扩大,贪婪的人更贪婪,傲慢的人更傲慢,然后陷入疯狂中。” 系统:“没想到塔利亚还是个例。” 这回改成顾依依点头了,小姑娘漆黑漂亮的眼眸弯起,一脸小骄傲的说道:“不愧是我男朋友,比上帝强多了。” 系统:……它似乎有点对不起上帝,但为了哄自家宿主…抱歉上帝你就先忍着吧。 阿门。 不知道上面黑发黑眸的女孩视线虚化,已经在脑海里聊起了天,格丽特一口气将所有世界背景都说完后,终于抬手喝了口水,总结说了句: “大概的事情就是这样了。” 听到这句话,小姑娘赶紧抽回心神,急忙询问: “那我需要做什么呢?” 格丽特听闻这句话,沉思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我需要您挖出他的心。” 顾依依:“!!!” 看到小姑娘惊讶的睁大眼眸,刚要站起的身体瞬间跌落在椅子上,眸光呆滞,漂亮精致的小脸煞白无色,一副失魂落魄受到打击的模样。 格丽特以为她是在担心,急忙解释道: “王后还请放心,塔利亚国王既然在成年后没有死,那他就永远无法被人杀死,哪怕是挖出心脏。“ “我可以将所有阴暗凝聚到他的心脏,然后封印起来。” 不,你不懂。 我曾经以为我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家老公的事情,没想到是因为你。 小姑娘用一种复杂的视线看着她。 “是不是还需要我让塔利亚沉睡百年?然后在吻醒他?” 格丽特居然真的思索了起来:“这也是一个办法,百年过去,塔利亚的情绪一定可以控制住,不过这个世界可能会因为没有了深渊作为承载,逐渐变得阴暗起来。” 顾依依还没有说话,她就一拍定音: “那就按照王后殿下的要求吧,若是不现在封印了他,世界可能毁灭的更快。” 原来这就是这个世界变成黑童话的来源? “那这个世界怎么办?” 顾依依想到自己曾经经历过的各种事情,虐杀女孩的国王,吃人的十二个公主,“狼人”以及“小矮人”,只感觉不寒而栗。 格丽特用一种很古怪的视线打量着她: “只要您能在百年后唤醒他,带着塔利亚国王找回他的心,这个世界就会恢复原样。” 系统秉着友好共处的精神,帮小姑娘解读了下那道视线: “关爱智障,人人有责。” 王子和睡美人(108) 顾依依:“……你滚。” 系统很委屈:“你又说脏话骂我。” 顾依依很冷漠的哦了一声:“那请您翻滚身体离开我的视线?” 事情差不多都弄清楚了,劳累半天的顾依依也准备回去,先好好休息一下,再做打算。 可她刚回到房间,准备躺床上睡觉的时候,系统却忽然说了一句话: “别相信格丽特。” 小姑娘很纳闷:“为什么?她不是你弄出来的剧情人物吗?” “不是,”系统恨铁不成钢,“这又不是低阶位面了,三千积分我还能给你弄出来一个深海女巫?我只是稍微作了点小动作,让她把你带出去而已。” 顾依依更惊讶的睁大黑眸了:“那么狗血的事情不是你编出来的啊?” 系统很憋屈:“……是我编的,但我只是稍微改了一点而已,让格丽特可以更明确的把世界背景告诉你。” 这个位面因为特殊,所以顾依依并没有接受到任何剧情。 格丽特算是一个另类的npc? 但系统的思路很快就被带偏了,忿忿不平的说道:“到底哪里狗血了?黑化大魔王的出生难道不更加狗血吗?!” “不觉得,”被系统吼了一顿,小姑娘嗓音很弱弱的说道:“我觉得老公哪里都好。” 系统:“……” 哇塞,这狗粮真酸,柠檬加醋做的吧。 绝望的它决定转移话题:“还记得吗,在塔利亚和他的心融合在一起的时候,曾经告诉过你一句话。” 床上的小姑娘坐起身,茫然的眨了眨黑眸,十年过去,她记忆早就有点模糊了,直到系统将那句话叙述出来,她的脑海中才闪过了一个镜头。 “塔利亚说,让你千万不要跟他一起去深海。” 作为攻略性系统中的战五渣,它对辅助宿主倒是很有见解,很多事情都记得清楚。 “但当时的情况,是你拉着他去深海的。” “听到格丽特的那句话后,我就一直在想,那句话是不是对不是告诉当时的你,而是对现在这个处于过去时间段的你说的?” 两人都以为那句话只是时间线出了bug,将主次换了个位置。 却从未想过,也没有可能,其实是告诉现在的她。 顾依依也想起来了。 当时她和塔利亚一起进入到深海去找另一个他,本来是为了去对峙,最好弄清楚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忽然就发生了地震。 还有……塔利亚的眼睛忽然就变成了红色,紧接着就晕倒了,当时小姑娘扒开了他的衣服,看见有一团黑气在他的心脏外面表皮蠕动,却始终进不去。 系统说,那是因为它的封印。 就是因为这句话,两人才猜测到了时间线的原因,来到了百年前。 顾依依想到了前不久在牢房,格丽特忍无可忍让豌豆闭嘴的时候,还有转移空间的时候。 ——她的巫术,似乎就是黑色。 顾依依感觉脑容量不是很足。 她选择放弃挣扎,当一条快乐晒太阳的咸鱼,或者两百斤无忧无虑的橘猫,这些难题还是全都交给系统计算吧。 有智能辅助ai不用,拿来怼自己,简直是暴殄天物,丧心病狂。 “你告诉我要怎么做就好,别说原因了,我听不懂。” 系统:…… 王子和睡美人(109) “条件不足,你这个小身板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吧,反正先封印了塔利亚再说。” 系统的语气很惆怅。 想当初,哪次它往常遇到这种情况,不是带着宿主直接打出去。 见小姑娘的神色有点不太对,它才想起来之前的话似乎有歧义,耐心解释道: “塔利亚成年后,除非自愿,否则谁都没办法杀了他。” “所以说,你还是担心自己吧。” 第二天早上,格丽特就准时前来拜访,当侍女走进屋里通报的时候,早就习惯晚起的小姑娘还在床上睡的正香。 还是系统叫她起床。 “格丽特来了。” 顾依依的脑海里还惦记着昨天系统说的那些话,听到这么名字,还起床气犯困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 侍女正巧走进房门,恭声禀报:“王后殿下,格丽特公主来看您了。” 女孩坐起身,蹙了蹙眉。 因为昨天和系统商讨了很久,加上很长时间没有早起过了,她的脑子还有些晕。 黑发披散在背后,有些微微的凌乱翘起几根,精致白嫩的小脸被压出几道浅色红痕,小姑娘看着女仆,指尖按着太阳穴,微微抿起唇线。 女仆的视线闪过一瞬间恍惚。 她这是第一次看见长相这么精致的人儿,小小软软的身子乖巧窝在被褥里,居然显得床很空旷。 还有漂亮而神秘的黑发黑眸,看起来就很吸引人。 女孩眨了眨眸,长睫下漆黑的眼眸溢着湿漉漉的水雾,茫然逐渐散去。 她伸手揉了揉眼睛,嗓音软软糯糯,微哑带着刚睡醒的勾娇尾音:“好的,麻烦告诉格丽特公主,我马上就到。” 女仆敛回心神,行了个礼后就退了下去。 洗漱完后,顾依依出去,看到了座位上端坐挺直的格丽特。 “格丽特,”虽然已经产生了怀疑,但小姑娘的演技还算可以,她装成两人已经很熟悉的模样:“封印塔利亚的话,需要我怎么做?” 格丽特拿出一个匕首。 “您只需要用这个挖出塔利亚国王的心。” 顾依依接了过来,翻来覆去的看,也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这柄匕首真的很正常,它没有镶嵌着漂亮的宝石,也不是什么名贵的材质,甚至连个花纹都没有,手柄是普通粗陋的木头,唯一奇怪的就是它没有配套的鞘。 系统吐槽:“从某种方向上来讲,冰雪国度的匕首不是用冰做的,似乎也算是一个槽点?” 顾依依:“……” 她没有理会系统,看向旁边的女人:“那是代表我还要回去吗?” “这是当然。”格丽特温柔的轻笑一下,用一种贵族惯有的幽默说道:“如果您不回去,可能下次出门就会看到被鲜血浸透的冰雪房屋了。” 顾依依发现她的说话腔调很奇怪,总会微微放缓,然后尾音又提高一些。 这导致格丽特无论说什么话,语气都会带着一种轻快温和的感觉,哪怕她的行为很古板又重视规则。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让离家两年的莱昂内尔,对她的印象始终都是很温柔的姐姐吧。 王子和睡美人(110) 格丽特站起身,带着顾依依走到长条餐桌上,上面摆满了食物。 “让我们先吃早饭吧。” 有女仆将椅子拉开,小姑娘坐下去,对面就是格丽特,她纤细白皙的手指拿起刀叉,轻轻笑道:“等下我就送您回去。” 没想到刚跑出来,第二天就要回去。 塔利亚一定会弄死她的。 顾依依的小脸微微僵硬,她心里的悲愤无法怼人诉说,只好点了点头,抿着唇,拿起刀叉专心吃饭。 她微微抿唇,低着头,看向盘子中烤得色泽诱人的食物。 偶尔还插几下盘子中的那块肉,好像是当成了某个人,在那里泄愤。 系统很慈爱的说道:“乖,要坚强,直面你的男朋友吧。” 顾依依又戳了下切成碎块的牛排:“可以选择让你代替我去直面他吗?” 系统很果断:“抱歉,我还是更喜欢小黑屋。” 顾依依:“……” 见到她这副闷闷不乐的模样,格丽特也只以为她是在不开心,毕竟谁被关起来,都无法对那个人再产生爱意了吧。 她纤细的手指控制刀叉,割下一小块肉,动作优雅。 玫瑰王国和冰雪王国之间的距离很远,当初远渡而来,莱昂内尔自己一个人都用了好多天。 但这对于塔利亚而言,这根本不算事情,因为横隔在两国之间的是连绵不绝的深海。 而深海,现在由他控制。 顾依依刚吃完,就看到之前叫她起床的那个侍女走到格丽特旁边,对她耳语几句。 格丽特点了点头,顾依依发现女人脸上的温柔淡了几分,等到侍女恭敬退下,她转头说道: “王后殿下,塔利亚国王已经赶来了。” 小姑娘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她没想到,自己兜兜转转居然只跑出来睡个晚觉而已,紧接着就要回去了。 系统很心疼:“能不能说点好听的话,什么叫出来睡个觉,搞得我好像花了三千积分就付个车费。” 还是单程票。 顾依依想到空间里扔着的匕首,迟疑说道:“……那,终点站还送了你一个赠礼?” 系统感觉这人真不会说话,它的心更疼了。 现在是被气的。 格丽特将对面那个女孩难看的脸色尽收眼底,唇角勾出一抹温柔笑容,她更加确定,两个人的感情恐怕只有塔利亚再付出。 门被人狠狠推开。 一身黑袍的少年迈步走了进来,他浑身全是寒意,视线扫过,最后定在坐在椅子某个小姑娘的脸上,漆黑幽深的眼眸微沉,带着浓浓的戾气。 顾依依发现,他身上的血腥气更浓了,争先恐后的扑来,恐怕杀了不少人。 她感觉自己有些害怕的腿软。 刚刚吃下去的牛排,现在却觉得有些犯恶心,想要干呕。 “依依,”少年漂亮苍白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视线却依旧冰冷,轻笑一声,唇齿间呢喃出让人胆颤的句子:“出去玩了一晚,是不是该回家了。” 他在“回家”两个字格外咬重音。 小姑娘坐在椅子上不动,塔利亚也不急,就这么笑吟吟的站在门外等着她。 眸色却越来越沉。 王子和睡美人(111) 半响,小姑娘这才站起身,颤颤巍巍的推开凳子,低垂这脑袋走到塔利亚面前。 少年依旧没有动。 他看着女孩动作磨磨蹭蹭的走了过来,并没有伸手去牵她,也没有安慰或者恐吓,唇角笑吟吟的弧度不变,对屋子里的女人说道: “麻烦格丽特公主帮我照看依依了。” 看着椅子上脊背挺直的女人,塔利亚眯了眯眼眸,细长的黑沉眼眸带着冰凉戾气,苍白精致的眉眼有些瘆人。 他缓缓的说道:“过段时间,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 更加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像是化为实质,原本悬挂在外面的鸟笼里的鸟儿都贴在笼边瑟瑟发抖,屋内的人愣愣看着黑袍冷戾的少年,感觉喘不过来气。 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忽然,有一个侍女瘫软在地上,然后疯狂的开始大喊起来。 “啊——呃呃。” 塔利亚眯了眯眼,漆黑的眸色平淡,几乎就在女仆刚发疯的一刻,他抬手,那个女仆应声而倒,充血暴突的眼睛死死的睁大盯着门口两人。 其他女仆的眼睛似乎也隐约有黑气缠绕,面容呆滞,同样在发疯的边缘。 原本就如惊弓之鸟的观赏鸟们被戛然而止的尖叫声吓到了,在笼子里扑腾翅膀,到处乱飞。 格丽特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但却因为这个变故回神。 她没想到塔利亚居然回来的这么快。 女人站起身,浸着汗水的手指提起裙摆,行了个很标准的礼节。 在鸟儿刺耳的尖叫声中,她的声线虽然发抖,却又很冷静:“冰雪国度自然永远欢迎塔利亚国王,还有您的王后。” 顾依依发现,她一直垂着头,就连声音也没有之前那么温柔了。 系统:“应该是为了隐藏眼睛上的黑气吧。” 小姑娘回头看着塔利亚,他长睫下半掩的眸瞳漆黑,唇色殷红,也在低头看着她。 这里的阳光其实很温暖,周围全是美轮美奂的冰雕溢彩,但黑袍少年站在飘扬的雪中,眉眼精致苍白,视线冰凉而阴戾,仿佛永远也无法被人捂暖。 她从来都只听这人说过,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被深渊影响而发疯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顾依依忽然就不害怕了,她走过去主动牵起少年泛着凉意的手指,然后就垂着头不说话,一副小学生乖乖认错的模样。 看起来就很可怜。 少年没有甩开,但同样也没有主动反握回去,就那么垂眸看着她的黑色发旋,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才可以看出来他的心情其实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怕他还在生气,小姑娘只是攥住他的一小节指尖,安静的抿唇站在那里。 却不知道这样让她看起来更加委屈巴巴的。 塔利亚掀眸,看了一眼屋内的女人,转身拉住小姑娘就走。 回到熟悉的王宫内,顾依依发现,行走路过的宫女侍卫的动作都很僵硬,视线空洞。 她的心咯噔一下。 这副样子,像极了成为傀儡后的丽莎。 “你没猜错,”系统出声,“虽然你只离开了一晚,但现在的王宫,除了你和塔利亚以外,没有一个活人。” 王子和睡美人(112) 小姑娘忽然止住脚步,塔利亚自然也发觉了。 他微微侧身,漆黑的眼眸平静无波的看着脸色逐渐苍白的女孩,又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动作僵硬的傀儡,少年淡漠缓缓开口,打破了她的希望: “依依,他们已经死了,都是因为你。” 女孩的身体微微发颤,像是发了疯一样,忽然跑到一队正在巡逻的侍从面前,将他们推翻。 他们踉跄了几下,没有言语,没有喊痛,甚至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语言机制空洞的道歉,然后就像个被操纵的木偶一样缓缓站起身。 继续机制死板的开始按照规定好的路线巡逻。 顾依依抿了抿唇,她不信邪,无论男女,只要有人路过,她就会突然跑过去将他们推倒在地上。 可她的心却渐渐沉了下来。 没有人、没有任何一个人表现出任何正常的反应。 塔利亚看着孤零零站在那里的少女,缓缓抱紧自己蹲下去,身影瑟缩而无助,他的心脏有些微微刺痛,但理智又告诉塔利亚这么做是对的。 没有惩罚,他的小姑娘只会继续偷跑。 “塔利亚。” 女孩将脑袋埋进臂弯里,只露出黑发披散在消瘦娇小的脊背上,像个没有家的小兽,被人抛弃了。 她嗓音不复之前软糯,有些沙哑,带着涩涩的沉闷哭腔:“我发现,现在好讨厌你。” 少年的眼眸一下子沉了下去。 他走过去,沉默无声的将小姑娘抱起来,她抗拒,但却没有挣脱得过他。 后来怀中软软小小的女孩就不挣扎了。 她趴在他怀里,无声的开始哭,眼泪浸湿了衣襟。 明明只离开了一晚,但对于塔利亚而言,却好像隔了很久很久,久到这颗冰凉缓跳的心脏都开始泛起酸酸麻麻的疼。 他没有告诉小姑娘,在她离开后自己有多焦急,也没有告诉她,自己在宫殿内发现了多少被格丽特控制的探子,就连王都内的十二个女巫也是格丽特的人,当时塔利亚以为小姑娘是被绑走了。 可最后格丽特却派人告诉他,小姑娘是自己偷偷跑走的。 这些他塔利亚没有说,他只是抿着唇,用略显宽大的黑袍将怀中女孩圈了进去,小心仔细的将她沾满泪水的白嫩小脸擦干,防止她受凉。 虽然塔利亚知道,跟外面的冷风比起来,他现在的身体其实更凉。 但他还是固执的将怀中发抖的小姑娘抱得死死的。 仿佛永远也不分开。 回到房间后,她被塔利亚小心的放在床上。 在海上奔波一天,凭借顾依依的小身子骨根本经不起折腾。 塔利亚伸出手,将小姑娘哭到红肿的眼睛恢复原样,然后揉了揉她的头,看着顾依依沉默无声的缩进被窝里,他低低说道:“好好休息一下吧。” 叫来丽莎在旁边等她的吩咐,塔利亚就离开了。 他离开了一天,王国内的各种事情积压太多,有很多根本不是阿切尔或者其他几个国务大臣就可以处理的。 其中就包括现在王宫内的事情,还有冰雪国度那边传来的态度。 想到格丽特,他的眼眸一下子沉了下来。 王子和睡美人(113) 系统看着失魂落魄的小姑娘,小心翼翼的试探性说道: “亲爱的……” 记得上次看见顾依依的这副样子,还是它试图和鸡腿争地位的时候。 系统知道自家宿主一向心大,但这时候小心为上,别刺激到她。 “我没事,”顾依依从空间里拿出那柄匕首,银白色的薄薄尖刃,还带着放血槽,看起来就很危险:“亲爱的,你检查下这个东西有没有被做过手脚。” 窗外只剩下余晖,她在海面上度过了一整个白天,洒下的光芒逐渐暗淡,变成银白色月光。 塔利亚终于忙完了所以事情,赶回来了。 进门的那一刻,他看见有个小团子坐在床上,那双漆黑的大眼睛缓缓眨着,直直盯着进门的他,旁边还放着一把匕首,被冷色月光勾绘,镀上冰冷光泽。 少年面色不变,笑吟吟的走了过来,“依依,你是想要杀我吗?” 小姑娘攥了攥旁边的匕首,紧张的咽了咽唾沫,手心全是汗水:“是。” 塔利亚走近的时候,顾依依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更浓重了,可少年身上明明就干干净净的没有沾上一滴血。 那是在血腥地方待久了残留下来的气息。 不难想象到,他口中的处理政事,究竟是怎么“处理”的。 “哦……”少年幽幽轻笑,抓住小姑娘的纤细白嫩的手腕,将匕首对准自己的脖颈,又缓缓下移到心脏位置,“还是这里吧,毕竟,我把心都丢到你这里了。” 他就像是没有一点生气。 只有越来越黑沉沉的冰冷眼眸,以及逐渐收缩,力气大到快攥碎骨头的手指。 “塔利亚!” 顾依依被他的视线看到发怵,叫了一声,她像是要给自己勇气一样,同时将匕首向前面递了递。 心口处那块的布料颜色逐渐加深。 塔利亚毫不在意,甚至直接将匕首插了进去,更加浓郁的血腥味几乎充斥着她整个呼吸,小姑娘想要颤颤巍巍的松开手,却被他手指握得牢固。 当匕首抽出来的时候,少年罕见的皱了皱眉头,较有兴致的挑起唇角: “能压制住我的恢复吗?” 顾依依打定了主意选择沉默不语。 “依依,你这又是何苦呢。”塔利亚轻笑一声,他松开握着小姑娘的手,从沾湿冷汗的掌心中滑落的匕首撞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他的直接在心口蘸了血液,缓缓的抹在小姑娘略显苍白的唇色上,看着她柔软的唇瓣重新变得红润,娇艳欲滴。 少年这才满意的俯身亲了下去,慢吞吞的啃噬着。 半响,又将她唇瓣腥甜的鲜血舔干净,他才抬起头,漆黑的眼眸带着笑意,看着因为亲吻,小姑娘依旧保持着红润水泽的唇瓣,还有她被欺负狠了微微泛红的眼角。 像个小猫儿,柔软无助。 “这东西根本杀不死我,但是,只要你陪肯我,我完全可以杀了我自己啊。” 黑袍银发的少年沐浴在月光下,殷红唇角笑吟吟的说道:“怎么样,依依,你要不要陪我一起死?” 顾依依用手背抹了抹唇,没有发现少年皱起眉,眼眸微沉。 她默不作声的弯腰将掉在地上的匕首捡起来,略显冷淡讥讽的说道:“我才不要陪你一起死。” 王子和睡美人(114) 这时候,她才看到少年晦暗的眸色,像是暗沉的夜,却又被纤长浓密的眼睫半掩,魔魅又危险。 “依依……” 塔利亚呢喃着。 她以为他在因为那句话而生气,没有回答,而是在心底说了句抱歉。 系统告诉她,这个匕首什么手脚都没有,但是上面有一个监听的功能。 怕演戏会露馅,少女就将自己蜷缩成一个团子样,白皙精致的下颚放在双臂上,散下来的发丝遮住小脸,窗外月光不太明亮,黑云隐匿。 她抿了抿唇,看着那个黑袍阴戾的少年。 塔利亚看不到小姑娘的表情,却能听见她原本软糯的嗓音此刻平淡极了: “塔利亚,你不是爱我吗?你敢不敢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我看?” “系统,快快快,有没有什么屏蔽感情的东西,我现在心痛到无法呼吸。” 听到顾依依的话,系统努力做着类似于推销的工作:“等下陪我看场恐怖片吧,相信我,你会忘记心疼和呼吸的。” 顾依依呵了一声:“然后被吓死吗?” 黑暗中,忽然传来一声低哑蛊惑的轻笑。 少年的尾音很蛊惑,像是暴雨中最动听的歌喉,吸引着无数迷失的人飞蛾扑火般为他痴迷。 一双修长苍白的手指伸了过来,将她紧紧抓着的匕首掰开,指腹相贴时,凉意似乎渗透皮肤,让顾依依不自觉的松开了手。 女孩抬起头。 她看到,少年垂眸,从她的这个角度,可以清晰看到那张精致漠然的面容,漆黑幽深的眼瞳尾稍轻轻挑起,依旧浸着淡漠而冷戾。 他面无表情的用锋利的匕首割开衣袖一截,然后将布条系在她的眼睛上。 “塔利亚?” 冰凉的体温贴上来,顾依依下意识攥住他的衣襟,无助的抬起头,被蒙盖上的视野一片漆黑,下意识发出了呓语般的喃问。 他要做什么? 看到女孩一副懵懂无助的表情,塔利亚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是伸出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小脑袋,月光氤氲下,少年眉眼的淡漠也被柔情覆盖,像是在无条件包容她。 “乖~你的胆子那么小,看到后会害怕的。” 前提是她不会离开。 顾依依愧疚的垂下了头,心涩涩地疼。 塔利亚的爱,被浓郁的黑暗包围,多疑而温柔,偏执而小心,但却始终以她为中心围绕展开。 似乎,只要是她的要求,塔利亚从来没有拒绝过。 可就是因为她难过的低头,却让塔利亚抚摸他的手指顺着柔软的发丝滑落下来,结合之前的情况,就好像是在躲避他。 看到蒙上黑色布条,蜷缩在一个小小空间不愿出来的少女。 塔利亚原本眸中柔情爱意顷刻间就冷凝下来, 他受伤的勾起唇角,盯着小姑娘的眼眸中暗色浓郁,微阖眼眸,再睁开时苍白精致的面容更加冰冷几分,眼眸凉薄,生人勿近。 视觉被阻碍,其他感官就被无限放大。 她听见了刀入血肉的声音,听见了滴答滴答的流血声音,最后听到了匕首拔出来扔在地上的撞击声。 可是听了半天,却唯独没有听到少年发出的任何声音。 他难道就不会痛吗? 王子和睡美人(115) 半响,她才听到他略显虚弱的声音。 被人抓住纤细的腕,顾依依指尖颤抖的摸到了一个濡湿冰凉的东西,缩动缓慢,粘腻的液体从指缝中滑下,还有,几乎已经分辨不出来是不是更加浓郁的血腥味。 “依依,这十年来,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跟你说过一句话。” 少年的嗓音依旧很好听,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为他本就蛊惑低哑的嗓音增加了一丝魔魅,还有小姑娘早就习惯却又觉得恍惚的温柔轻缓: “我爱你。” 顾依依已经抓不住掌心中的心了,哪怕她是用两只手捧着的,可剧烈抖动的双手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放下这颗心。 塔利亚似乎怕她不要,所以双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嗓音颤抖却温柔,诉说着从来没人知道的情意: “从十年前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开始喜欢你了,才会默认你跟在我身后回到王宫。” “但我当时还很小,不知道什么叫喜欢,我以为所谓的爱情就是像我母亲那样,疯狂、迷恋、还有不停的追逐,也以为我只是对你身上的奇怪感到有兴趣而已。” “可是豌豆在父王面前,说要求娶你的时候,我忽然有一种很想杀了他割去舌头挖了眼睛的冲动。” “在父王答应之前,我原本只是想解决我自以为身上的‘诅咒’,可那一时刻,我忽然很想推翻他,甚至推翻整个王朝。” “所以我知道了,我喜欢你,更想要让你成为我的王后。” “而不只是一个普通的玩伴。” 顾依依忽然不想听下去了,她牙齿微颤,摇着头,系着黑色布条的小脸苍白而娇艳,微微抬起,朦上氤氲黯淡的月光,黑发散下,随着她的摇头在背后晃悠。 “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可塔利亚怎能容她拒绝? 少年扯了扯唇角,继续在她的耳边说道:“你还记得吗?在丽莎笑着对说,国民称呼我为海洋中的珍宝时,你无意中脱口而出,说我应该叫玫瑰公主。” 顾依依当然记得。 那时候,因为很多仆人都不敢亲近她,丽莎怕两人多心,就带着他们两个去花园的偏僻角落玩,可两人都不是爱闹的性子,就在那里静静的欣赏风景。 然后她无聊的趴在栏杆上梳理故事情节,丽莎则讲着外面的各种趣闻。 因为睡美人又被称之为玫瑰公主,在听到丽莎的话后,她便随口就接了句话。 可当时他才几岁?恐怕就连丽莎都忘了这件事情了吧。 没想到塔利亚居然记到了现在。 “还记得那时候我问你为什么,你是怎么回答的吗?” 她低声说道:“记得。” 当时顾依依的回答很简单,她说的是,因为我喜欢玫瑰。 冰凉的吻印在唇角,少年将她抱起来,又将那颗心脏放到桌子上,他抚摸着怀中人的柔软发丝,说道: “我把整个王国都改成了玫瑰,依依,你能不能重新喜欢我一下。” 顾依依忽然很想抱他。 可是,这时候,脑海中忽然出现一个温柔但又冷静的女声: “王后殿下,请不要中了塔利亚的计谋。” 王子和睡美人(116) 顾依依心中一凛。 她发现抱着她的少年依旧抚摸着发丝,没有任何其他表示,执拗得等着她的回答。 顾依依只能压下心疼,询问: “格丽特,你不打算给我的解释吗?” 脑海中的女声轻笑,她并不知道顾依依已经发现了不对劲,自顾自的按着早就设计好的句子说道: “王后殿下勿怪,塔利亚国王现在的实力大减,我可以偶尔给您传递消息,不被他发现了。” 她的用词很巧妙,避重就轻,如果顾依依真的迫不及待的想要封印塔利亚,或者对她的放出来的两天消息感到讶异,在这种温柔轻缓的嗓音下,很容易忽视掉格丽特监视她的事情。 或者,就是发现了,也只以为这是女巫的神奇手段吧。 所以顾依依当做不知情的样子。 “什么计谋?而且,塔利亚为什么实力大减了?” 她在心里忍不住质问出声,被宽大布条蒙上半侧的小脸死死垂下,指尖掐着掌心,苍白的唇瓣微微颤抖,像是不敢置信。 格丽特依旧坐在那个熟悉的大厅位置中,好像两天过去,她一直都没有动弹过一样。 眼前飘着冰雪播放的幕布,原本一片漆黑,只有声音流出,但现在却投影出一个昏暗城堡的内部。 那个熟悉的阴戾残忍的少年,此刻在窗外月光的照耀下,睫羽微垂,温柔的抚摸着小姑娘发丝。 格丽特看着少年的眼睛。 缓缓开口:“当然是让您变得心疼他的计谋。” 少年漆黑幽深的眼眸盛着莹洁月光,却无法被同化感染,黑沉沉的吸噬所有光线,带着疯狂和死都不会放手的偏执强势,可唇齿间却温柔而小心翼翼的不停呢喃着“依依……”。 “至于第二个问题,”她冷漠的收回视线,只反问了小姑娘一句话:“您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塔利亚的任何伤口都可以愈合。 但如果他愈合了,顾依依手指捧着的这颗心脏将会为泡沫,塔利亚不会允许,只好强行压制着自己的恢复,可这样子,因为受了重伤,他的力量又在不停流逝。 “亲爱的。” 想通了后,她微微垂头,开始呼叫自己的外挂。 系统:“算了算了,听你这个称呼就知道有事找我帮忙,给塔利亚流逝的力量封印住?” 顾依依头一次感觉自家基友好靠谱,感激说道:“对,多少积分?” 系统啧了声:“别这么问好嘛,反正最后还是我出积分,你什么时候还过我钱。” 顾依依:“……”忽然就不感动了。 很久以后,顾依依才知道,封印根本不需要积分,甚至之前她很多打了欠条的功能都不是商城提供的,而是系统做的。 系统又不是真的没办法插手位面的事情,它程序中储存的知识很多,只不过有些残破,但依旧可以用。 至于这些功能的原材料…… 它盘算着,哪天是不是应该再去一次修真世界,让宿主去找大boss坑蒙拐骗一些回来。 反正小姑娘够傻,有时候空间里没了很多东西,她也不知情。 用宿主的东西加工一下卖给宿主,多划算。 王子和睡美人(117) “把你的一滴血喂给塔利亚就好。” 闹了半响,系统终于将解决力量流失的方法说了出来。 “我是寄存在你的身体里,有的你血做牵引,我就可以帮他封印了。” 顾依依听到这句话,想了想,不被格丽特发现又能不经意喂塔利亚的血的方法似乎只有一个。 塔利亚说完那句话后,就一直在等怀中走神发呆的小姑娘回复。 少年长睫掩下的视线越来越黑沉沉,就在他准备直接动手,不再用苦情计的时候,小姑娘忽然叫了他一声:“塔利亚。” 她将心脏放在床单上,沾着少年鲜血的双手搂住他的脖颈,抬头亲了过去。 顾依依感觉到少年的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后,更加紧迫的抱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肢,另一手扣住她的后脑,辗转碾磨。 小姑娘狠心咬破舌尖,这个亲吻中,多了一抹血的腥甜味道。 就像阻碍在两人感情之间的隔阂,全都是鲜血和尸骸。 一吻分离。 塔利亚忽然感觉到,自己不断流逝的力量忽然停止了,但空洞洞的心房却依旧如初。 但诡异的地方就在这里。 只要过一段时间,他就可以恢复实力。 塔利亚又忽然想起来小姑娘身上一直存在的怪异感觉,忽然从灵魂变成活体,还有那盒奇怪的药膏。 他一直没告诉顾依依,在最后,就是因为那个药膏,才让他那个向来谨慎的父王自以为他受了重伤,才在最后时刻翻了盘。 塔利亚很聪明,稍微猜测一下,就能感觉到不对劲。 所以他压制住自己的实力,让自己看起来还如同之前那样飘忽重伤。 忽然,他感觉到地上的匕首似乎有种特殊的力量在游动。 少年眯了眯眸,漂亮细长的眼眸染过一丝冷意戾气,可底下的小姑娘却拽了拽他衣袖,仰起白皙精致的小脸,说道: “塔利亚,我现在不喜欢你了。” 虽然猜到了大概事情是怎么回事,但听到这句话,塔利亚的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的涌上来一阵阵暴虐和阴鸷。 少年的眼稍升起猩红颜色,带着阴戾的感觉,他垂眸看着月光下莹莹发光的漂亮小脸,女孩因为紧张和害怕,死死的咬着唇,小手绞着他的衣襟,骨节泛白。 他抬起一只手,宽大黑袍滑落,露出苍白削瘦的手臂,少年沾满鲜血的指尖抚上她的唇,将她柔软可怜的唇瓣解救出来。 然后慢慢上移,停在她蒙着黑布的眼睛。 虽然此刻被遮上了,但塔利亚知道女孩睁开眼睛时的模样,纤长的睫毛下漆黑清透的眼眸亮晶晶的闪着光,像是最干净的夜空,撒娇时里面满是依赖,耍小脾气时会偷偷瞄他几眼。 哪怕前段时间她生气的时候,视线深处里面依旧带着无奈和浅浅的纵然。 但现在呢? 她在为了另一个女人,说,我不喜欢你了。 塔利亚垂睫,他忽然很想看看她的眼睛,是真的在演戏,还是这一切其实都是小姑娘都是在通过这个契机,发泄出来的抱怨。 她是不是和说出来的话一样绝情? 王子和睡美人(118) 塔利亚揭开了自己亲手系上去的布条。 小姑娘却一直死死地闭上眼睛,不愿意睁开,纤长浓密的睫毛在半空微微颤抖,暴露出她的不安。 少年垂头,死气沉沉的银发也跟着落下,冰凉的吻落在眼睛上,然后微微抬头。 两人的鼻尖相贴,他呼吸时带出的冰凉似乎也缱绻温柔。 他低哑说道:“乖,依依,睁开眼睛看我。” 人鱼的嗓音是这个世界上最蛊惑也最无法抗拒的魔咒,可以引诱过路的行船撞礁自杀,可以让一个人为此疯狂,但塔利亚从来没有对人用过而已。 小姑娘怎么可能抵抗过这个声音。 在她的耳边低喃,就像是风雨中温柔的救赎,带着蛊惑和引诱,让顾依依不自觉的睁开了眼睛。 两人视线相对。 那双眼睛,纤长而浓密的眼睫下,漂亮而漆黑,不再清透,而是带着水雾弥漫的茫然。 还有刹那间来不及隐藏的心疼和愧疚。 毫不保留的展露给他。 只是蓦然,那些被蛊惑而展露出来的感情被隐藏在最深处的眼底,变成了冷漠。 “塔利亚,你干什么。” 少女的声音带着厌恶,漂亮的眉头微微皱起,视线凝视他,“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你可以先离开吗?” 塔利亚又看了半响,终于放下心来,这次慢吞吞的抬起头,银灰色柔软的发丝散落在黑袍的背后,也将遮住匕首的方向展露了出来。 他陪她一起演下去,做出受伤的模样,不,或许这就是他现在的心情:“那你先好好休息,我去找豌豆。” 苍白的指尖梳理了下小姑娘凌乱的头发,又将她翘起的几根发丝用压了下去,向来杀人的魔法被他用来为这个心爱的女孩整理仪貌,把床上和她的指尖小脸不经意沾上的干涸血液擦下去,又放倒在床上。 “睡觉吧。” 他为她盖上被,然后又像是哄小孩子一样拍着后背,轻轻哼这歌调。 这是他小时候没上岸前,看到其他人鱼哄幼崽时的姿势。 小姑娘的睡姿很差,惧寒却又喜欢踢被子,导致经常半夜就睡不安稳,加上塔利亚总喜欢紧紧的抱着她,呼吸不过来,体温又冷,导致她更容易做噩梦了。 塔利亚每次都会半夜帮她盖上被子,然后给她唱海洋中的催眠曲,然后就这么将半睡半醒的小姑娘哄到入睡。 顾依依白天为了等系统排查匕首的结果,加上等塔利亚回来,硬生生撑了好几个小时。 现在刚一沾床,困意就升了上来。 她沉沉睡去。 习惯性的等小姑娘的呼吸逐渐平稳,陷入深层睡眠,塔利亚这才起身离开。 他走出门,在外面等候的丽莎恭敬僵硬行了个礼,视线空洞的垂着头走到屋子里,在床边静默的站着,表情呆滞,一如既往。 这是守护,也是监视。 议事大厅里,莱昂内尔已经等待很久了。 “我偷听了我姐姐的话。” 塔利亚进来时,他正在视线恍惚的看着指根处的藤蔓戒指,稚气不改的娃娃脸有些阴郁。 听到声音,他收回视线,抬起头,“说实话,我现在感受到深渊带来的影响了。” 他面无表情的说道:“我现在居然有点恨你。” 王子和睡美人(119) 莱昂内尔说这句话时,声音很低,似乎是在呢喃自语。 眉眼漂亮精致的少年正好走到里面,他的听力不错,在冰冷灯光下勾了勾唇角,对这个陪自己两年的“好友”说的话毫不在意。 他在乎的人只有一个爱撒娇的小姑娘罢了。 若说情谊,当初那一个月的共同阵营争斗,塔利亚早就已经还回去了。 外面是月光冰凉的窗户,少年坐在椅子上,懒散靠着,眉梢微挑染上一丝魔魅,他低眸用手扯了扯被割破的宽大黑色衣袖,盘算着自己等下回去后换件衣服。 视线抬起时不经意略过莱昂内尔一直把玩的戒指,停了半秒,又若无其事的移开。 “你这个领国的国王来找我干什么。” 少年的语气很平静,尾音是习惯性的缓哑和蛊惑,但谁都能听出塔利亚一点都没有遮掩的不耐烦,还有类似于逐客令的意味。 他想回去抱着自家柔软温暖的小姑娘睡觉。 “好歹认识了这么多年。” 莱昂内尔恶劣笑了下,他的娃娃脸很稚气软绵,塔利亚记得,当初听到那个求婚后,自己是准备弄死他来着,结果就因为这张和小姑娘年幼时一样软绵绵的脸蛋,稍微迟疑了下。 “你难道不想知道,依,她要你的心做什么吗?” 塔利亚其实能猜出来。 他垂眸盯着自己空荡荡的无名指,修长匀称,肤色有些病态脆弱的苍白,纤长的眼睫轻眨,殷红色唇瓣微掀:“和你有什么关系。” 那把匕首有问题,可当时的小姑娘只接触了两个人,莱昂内尔还有格丽特。 加上格丽特是上上任深海女巫的身份,只需稍加联系,塔利亚就明白了。 可那又如何。 少年扬了扬唇角,将手缩回到宽大缺了一角的黑色袖子里,慢吞吞的整理衣角,眼眸暗沉。 之前在房间里说的那些,虽然有故意让小姑娘为他心软的意思,但塔利亚说的都是实话。 哪怕是要他死,只要小姑娘肯陪他一起,他就心甘情愿。 “豌豆,如果没什么其他事,我就走了。” 塔利亚的声音不含感情,若是以往,看在曾经相处的份上,塔利亚对莱昂内尔的语气还会好些,但现在的他承担着整个世界的黑暗与压抑,这份浓烈的感情转变成了对小姑娘的偏执,让他看起来更加冰冷不近人情。 莱昂内尔眨了眨眸,看着椅子上那个懒惫的少年,他勾起唇角:“你真的不想知道,塔利亚,王后殿下的情况如此诡异,你就不担心?” 说出这话是,莱昂内尔习惯性抚摸着手指上的荆棘戒指,微微垂眸,很疼,但是没有当时他的心疼。 他缓缓说出了塔利亚最担心的一种情况: “你愿意跟着她一起死,但她一定会陪着你吗?没有人喜欢找死。” 塔利亚没有回话。 少年半垂着眸,精致漂亮的眉眼面无表情,但他的眼型是尾稍微微上挑,唇瓣殷红,眼眸漆黑,萦绕的蛊惑魔魅气息,沉默无声时,总让他看起来就莫名很危险。 王子和睡美人(120) 过了良久,塔利亚才终于缓缓开口:“你想说什么。” 莱昂内尔胜利般笑了笑,他知道,有关于那个小姑娘的任何事情,塔利亚都不会放手。 而现在,只不过是表现的更加明显罢了。 “你有没有想过,王后殿下这么做,可能只是因为你身体内深渊的缘故。” 塔利亚倚靠着窗边,静静听他说着,漂亮精致的眉眼在不知道灯光还是月光的投影下微微垂低,长睫漆黑,表情显得格外平静。 “你为什么不去深海看看呢?试一试,去剥离你体内的东西。” 莱昂内尔一直观察着坐在椅子上那个少年的变化。 塔利亚的睫毛颤了颤,可若说是心动,他眼眸漆黑,没有泛起任何波纹,精致的眉眼间冷戾而淡漠的表情从始至终都让人捉摸不透。 他只是慢吞吞的问道:“这对你而言有什么好处。” 曾经的小王子,现在的邻国国王用那张稚气未脱的娃娃脸嬉皮笑脸的回答:“当然是为了王后殿下,她可是我现在唯一的朋友了。” 少年只是扬了扬唇角,声音带着没有任何感情起伏的警告:“我要听实话。” “好吧好吧,”莱昂内尔耸了耸肩,他敛回笑容:“深渊可能有办法救辛德瑞拉,但前提是,它要从你身上脱离,而且我现在受你影响越来越深了,我怕哪天会失控。” 从那几句“王后殿下”的称呼就可以看到,莱昂内尔现在已经开始和小姑娘变得逐渐疏离。 这不是他想要的,可他却根本控制不住情绪。 等到莱昂内尔离开的时候,塔利亚还坐在原地,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一直等到天快蒙蒙亮,他才起身,回到主殿里。 在他从海岛中接小姑娘回来的时候,主殿的装修就全都被他大改了,塔利亚喜欢鲜血一样鲜艳妖冶的红色,因为那代表玫瑰一样热烈的爱情,可同时他还喜欢如同夜空浓郁的黑色,因为很像小姑娘那双漂亮的眼睛。 少年站在门外,看着被褥里拱起的一小团,勾了勾唇,视线软化成温柔。 塔利亚一直没有说,他喜欢穿黑袍,不是因为他母亲带来的影响,而是因为他第一眼在礁石上看见小姑娘的时候,就爱极了她那双漆黑清透的眼睛。 很像是他某一次从她母亲的监视下偷摸逃出来时,在海面上仰头看见的夜空。 无数闪烁的星光挂在上面,璀璨而神秘。 在最开始,塔利亚以为自己是因为夜空才喜欢上这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后来他才想明白,因为喜欢上小姑娘,他才变得开始如此疯狂的回忆起那片漂亮迷人的夜空。 否则,一个景色对那时的他而言,早就淡忘在记忆的角落了。 想到记忆里的美好,他走过去,将还在睡觉的小姑娘抱在怀里。 女孩皱了皱眉,扑腾一下,但是根本挣扎不开。 她开始不安的做起了噩梦,有个冰块放在自己身边。 但随着冰块越来越近,它忽然变成了一条大蛇,死死缠绕着她的腰,又沉又喘不过气,身体还冰冰冷冷的,像是要把她勒死。 王子和睡美人(121) 顾依依在梦中迷迷糊糊的想着,以后一定要把这条蛇炖了,怎么每天都来烦她。 等下……每天? 她茫然的睁开眼,视野住家聚焦,看到了上方眉眼精致苍白的少年。 “这才刚刚亮天,你干什么啊。” 被娇养了这么长时间,顾依依的起床气更严重了,下意识推开某个家伙,可是没有推动。 少女瘪了瘪嘴,泪珠挂在纤长漆黑的眼睫上半掉不掉,她打了哈欠,没有继续挣扎,而是在他的怀里找了个舒服姿势,嫌弃说道:“你身上好冷。” 塔利亚的眸色暗了暗。 因为刚睡醒,小姑娘细细软软的嗓音勾着娇糯,虽然是埋怨的语气,但听起来就在撒娇一样。 他抬起顾依依的下颚,俯身亲了上去,然后微凉的唇瓣又缓缓上移,将小姑娘纤长的眼睫上一直颤啊颤的泪水含了进去。 咸咸的味道弥漫在舌尖,像是熟悉的海洋。 他又想到了莱昂内尔的那句话。 要去深海吗…… “早安。” 少年抬起头,他原本黑沉沉的眼眸的视线太温柔了,而且还将本就勾人蛊惑的嗓音更加压低几分,尾音缱绻,让被引诱的小姑娘傻兮兮的说道:“早安。” 等她说出口,才想起来,自己昨天还在跟这家伙吵架呢。 正常的剧情不应该是,你走开,我不听我不听,你无情无义无理取闹吗? 系统:“……” 完了,自家宿主已经彻底被吃的死死的了。 少年垂眸抚摸着她的发丝,又看到了穿插在黑色发丝中指尖,他视线落在空荡荡的无名指上,动作停了几秒。 半响,才装作不经意的说道:“依依,你能给我编个戒指吗?” 因为性格原因,塔利亚的声音实在是太平静,真的就像是突然想起来了,就随意说一句话而已。 顾依依想着还被扔在地上的匕首,还有之前对少年下意识流露出的依赖。 虽然现在天刚亮,格丽特不一定能监视两人,但是小心为上。 她冷声拒绝道:“不能。” 话虽如此,小姑娘却下意识摩挲了下自己的手指,视线定定,那里在上个位面曾经有个戒指,银色的,也是她最珍视的一个。 其实现在也有。 只不过是无法看到,无法触摸。 她抿了抿唇,看着沉默垂睫的少年,对系统说道:“亲爱的,你能复制一个和你差不多的戒指吗?” 不等系统回答,小姑娘又赶紧摇了摇头,她回想着少年的话,整张小脸埋在他的怀抱里,闻着塔利亚身上淡淡的玫瑰香,没有鲜血的味道,她精致眉眼伪装的冰凉被笑意软化几分。 “算了……你还是把图纸发给我吧,我想亲手给塔利亚做一个。” 可惜的是,这个笑容只有系统能看到。 “那我出原材料吧,就当你们结婚这么多个世界的份子钱了,毕竟我还算个……牵桥搭线的?” 系统想,它为什么就不能给自己搭个线呢。 顾依依想都没想就要拒绝。 系统虽然不靠谱,但决定要送给她的东西不可能会是次品,顾依依不太想接受。 王子和睡美人(122) 一人一统认识了这么多年,系统怎么看不出来她的想法,在她开口之前,就说出了一个小姑娘根本无法拒绝的条件: “这个戒指,如果你打造成功了,可以绑定灵魂,跟着祁谢去下一个世界。” 顾依依想了很久,也犹豫了很久。 系统剩下的东西本就不多。 不同于在位面中收集的东西,能被它在危急时刻还保存下来的物品几乎都非常重要。 顾依依不太想用。 但她又真的很想给面前这个少年做一个戒指。 因为,在顾依依的心里觉得,戒指其实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不仅仅代表爱情,还代表系统,这个陪了她很久的朋友。 天人交战了半刻钟,顾依依也在塔利亚的视线里沉默了半刻钟。 少女斜斜软软的靠在他的怀里,黑发顺着有些消瘦纤细的脊背散了下来,眼眸无神的看着窗外,像是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 塔利亚很想问,但又怕听到自己最不喜欢的答案。 “依依……”塔利亚在心里自嘲的笑了笑,小时候看见小姑娘就心里烦躁,每次说话时都对她很恶劣,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患得患失了,“你想要拯救这个世界吗?” 大概是,发现其实喜欢上她的时候吧。 塔利亚小的时候,虽然聪明,对感情却很迟钝。 他以为烦躁是在讨厌她,可一看到小姑娘生气,转头不理他的时候,又觉得心情更加的烦躁郁闷了,只好追上去哄她开心。 顾依依被这个问题愣了一下,“那当、当然了……” 先不说这个世界没了人会不会崩溃,就说红裙子蓝裙子……想到那两个记忆已经有些久远的小仙女,她抿了抿唇。 因为想事情,少女低垂着脑袋,忽然不说话了。 两个人现在是相对而坐,塔利亚只能看到一个小巧的黑色发旋,所以他抬起小姑娘精致白皙的下颚,看到了纤长眼睫,以及下面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眸。 他的指尖抚摸着微微抖动的睫毛。 小姑娘有点感到不适,她眨了眨眼,忽然鬼使神差的说道:“塔利亚,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去杀小仙女。” “好。”对于小姑娘的要求,塔利亚答应的很快。 少年眯了眯眸,收回睫毛轻扫的手指,他侧头看着已经彻底明亮的天空,殷红色唇角扯了扯弧度,没有忘记加上一个条件,“前提是她们没有妨碍我。” 顾依依心虚的想着,那两个小仙女应该没有……妨碍到他……吧? 她有些不确定。 两人都不说话的房间有些安静,顾依依之前可能会享受这种安静的环境,塔利亚翻着书,而她趴在床上,表面假寐,实际上是在看电影追小说。 但现在两个人这个尴尬的气氛,让顾依依有些坐立难安。 “你……要不要出去处理下政务?” 她想着,两国接壤,不可能什么事情都没有吧? 等塔利亚出去了,她也可以安静的找个地方,把戒指做出来。 少年唇角的笑意淡了一分,眼眸黑沉沉的看着她:“你在赶我走?” 王子和睡美人(123) 顾依依不知道他又想到哪里去了,刚要无奈的解释,余光无意中看到被扔在地上的匕首,话到嘴边,又将那句想要“只是给你惊喜”咽了进去。 变成了一句颇显冷淡的:“嗯。” “为什么?”少年垂着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依依居然觉得他在悲伤。 她半真半假的说出原因:“你是国王,冰雪国度的事情你不能放任不理。” 少年沉默半刻,忽然轻笑了一声,唇瓣微掀,漂亮黑沉的眼眸在阳光下泛着碎光,很漂亮,但也很冷戾。 “依依……”塔利亚贴在她耳边,顾依依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耳边不含情绪的声音:“你放心,那些国务大臣会处理的很好。” 他手臂圈着小姑娘,望着窗外,眯了眯眼睛,感觉阳光有些刺眼,就站起身将窗帘拉上。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顾依依的视线有短暂的无法适应。 隔了好久,她眨眨眼,眼前模糊昏暗的视线才稍微回复了一些。 “可是没有你在的话,”她将方才被掰断的对话恢复,“很多重大事情,他们根本无法插手。” 顾依依感觉,少年之前的温柔似乎消失了,他走到床边,垂眸看她,阴寒冰凉气息随之而来,房间很暗,哪怕可以看到,也只是一个略显模糊的轮廓。 压迫感似乎更重了。 “那又怎么样。” 想着自己决定登位的原因,塔利亚面无表情的看着底下抱膝而坐蜷缩成团的小姑娘,塔利亚的视线很好,可以看见女孩脸上的紧张。 “我从来没有想过,”少年一字一顿的说道:“要好好的管理这个国家。” 塔利亚清楚,他从来都不可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国王。 他没有自己的父王那么狠心,为了护住这个王国,连曾经心爱的女人都杀。 又因为女儿不小心目睹了整个过程,哪怕疼爱了十多年,也眼都不眨的选择让人处理了。 “这样吧,依依。” 少年坐在床边,抬头眯了眯眼眸,顾依依的视野看不清晰,只能看到模糊的黑影坐在自己旁边,天鹅绒铺成的床垫陷了下去。 她伸手,指尖模模糊糊的摸到了少年的脸,光滑细腻,可是触感很冷。 他将小姑娘作乱的手摸了下去,视线阴郁,说出口的嗓音却温柔到可怕: “你陪我回深海吧,我会让阿切尔继位,这样子,你就不用担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塔利亚觉得,自己需要考虑下莱昂内尔的话了。 顾依依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行。” 昨天才和系统讨论完,她怎么可能去深海,尤其是这个要求还是塔利亚主动提起的。 可顾依依不知道,因为这句拒绝,让塔利亚本就阴郁的眼眸彻底冷凝下来。 他合上眼眸,唇间溢出一声自嘲的嗤笑:“这个国家,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连离开都不行? 不知怎么的,塔利亚忽然想到曾经小姑娘开玩笑的那句话。 “曾经早夭的小王子……吗?” “什么?” 他的声音太小,顾依依没有听清,还在心虚的劝他离开:“塔利亚,事关两个国家,你快去吧。” 王子和睡美人(124) 塔利亚还是离开了。 顾依依总觉得,少年临走前,那笑吟吟的漆黑视线有些恐怖。 她将窗帘重新拉开,黑红色调的房间华丽而奢靡,角落里是永不凋零的玫瑰花,被巫术定格在最娇艳绽放的那一刻。 地上的匕首被阳光折射有些微微晃眼,她想了想,拿出一个木盒,然后放进空间里。 这柄匕首的材质有些特殊,留着可能有用。 现在事情已经弄完,只需要把心脏给格丽特送过去,一切都将结束。 顾依依想着,这种前提下,哪怕监控暂时失去联系,格丽特应该也只是会怀疑匕首被她或者塔利亚给毁了。 她踮脚,从庞大的书架上翻出一本书,翻开某页,雪白细腻的纸张中,夹着一朵早已干枯的黑色郁金香。 顾依依按照郁金香说的方法,轻声呼唤。 郁金香从薄薄一张的标本模样,轻缓绽放,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就像是房门被推开,一个黑色裙子的小人从花心里钻了出来。 再次见面,郁金香明显有些拘谨,她米粒大的小手拽着裙摆,紧张的结结巴巴: “王、王后殿下……” 看到熟悉的人,小姑娘开心的走了过去,可她刚迈一步,就看到郁金香瞬间睁大眼睛身体微微后倾,似乎想要逃跑,但又在半空硬生生止住。 “郁金香?” 顾依依疑惑的问了句,就在这时候,她发现小家伙的身体正在颤抖,虽然不是很明显。 “您、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看到她这副模样,小姑娘止住前进的脚步,她已经猜到郁金香是在怕自己,心情低落的说道:“我想要一些打磨雕刻用的工具。” 郁金香弯腰行了一个礼:“好的。” 她的行为很恭敬,也很疏离,见顾依依没有继续命令,就变成星光离开了这里。 少女微微叹了一个气,郁闷的靠坐在墙边,抓了抓头发,有些烦躁。 虽然只见过几次面,但顾依依是真心把她当成一个朋友,没想到,现在两人会变成这样。 郁金香很快就回来了。 她看见黑发黑眸的少女抱膝坐在墙角,发丝凌乱,没有任何形象,不像尊贵优雅的王后,倒像是只可怜兮兮的小猫。 郁金香有些心软。 她忘记了新任国王陛下的警告,飞了过去,小声说道:“王后,我已经拿来了。” 小姑娘抬头,几个工具飞到她的面前。 “麻烦你啦。” 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漆黑的眼眸微微弯起,漂亮极了,似乎察觉到郁金香态度的软化,少女轻轻抬起手,邀请道:“要一起嘛?” 郁金香犹豫了下,轻轻点头。 因为塔利亚的性格原因,这座宫殿全是红色和黑色的对撞,显得奢华而靡糜,但光线却很暗,让人待久了不自觉产生压抑。 雕刻东西是个费力的活儿,顾依依准备出去在弄。 她走到宫殿门口,丽莎就伸出手拦住了她,脸上早已僵硬的笑容有些吓人,“王后殿下,主人不让您离开这里。” 小姑娘没想到塔利亚居然会下这样的命令。 她有些生气,试图强闯,“我就要出去。” 王子和睡美人(125) “王后殿下,主人不让您离开这里。” 顾依依没能跑出去。 傀儡的力气不是她能够撼动的,动作虽然僵硬,但很迅速,在顾依依刚要跑的时候就被揪回来了。 丽莎盯着她,“王后殿下,主人不让您离开这里。” 无论语气句子还是笑容都像固定好的程序,只有那双空洞洞的眼睛让人害怕。 “亲爱的……” 她刚出声,系统的声音都快哭了,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叫您小祖宗可以了么,积分真的不多了。” 小姑娘心虚的低下了头。 她盯着丽莎,慢慢退回屋,丽莎的表情没有任何改变,只是微笑着伸手将浮雕复古的殿门关上。 “咔嚓。” 大门似乎锁上了。 顾依依从来没有想过离开这个宫殿,她不知道,这个命令是塔利亚今天下的,还是很久之前就有。 哪怕不承认,但是,她的心里还是隐隐偏向后一个。 很早之前就有这条命令了吧。 只不过是她平时太乖巧了,安安静静的呆在房间,丽莎才没有动用强制手段,现在看到她偷跑,就把大门锁上了。 郁金香目睹了一切,她小巧精致的身影飞过来,视线担忧的注视着少女,轻声安慰道: “王后殿下,没关系的,我可以帮您出去。” “不用了。”顾依依想都没想就拒绝,她暂时不想拉郁金香下水,“你叫我依依吧。” 郁金香沉默了。 没有勉强她,少女坐到桌子旁,将之前放在空间里的工具都拿了出来,然后又拿出系统友情提供的材料。 虽然生气,但东西还是要送的。 郁金香好奇的看着,有些奇怪这些东西刚才都放在了哪里,但她很聪明的没有多问。 将所有东西都排列好,少女微微吸了口气,严肃的看着桌子上的材料。 大概有拳头大小,系统说这个叫温玉。 虽然叫玉,但它摸起来的触感却似玉非玉,似石非石,而且一点也不温暖,像是铁质的凉。 它的颜色并不是银色,在光线下,泛着透明的流动乳白色。 这个并不是那块被系统珍藏的材料,但它的硬度和质感和那块很像,是顾依依要求的。 她准备先练一练手。 小姑娘点燃了烛台上的红蜡,幽幽火光亮起,但还是很暗,明暗闪烁。 郁金香想了想,施法召出一团光球,飞到上空。 顾依依抬头看了一眼。 “谢谢。” 光球很亮,少女柔软粉嫩的唇角微微弯起,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空中划动,下面漂亮的漆黑眼眸盛着笑容的碎光。 美好的让人很想接近。 郁金香原本很远的距离稍微近了些,犹豫很久,最终问了个不算太过分的问题:“您是想要做什么?” “做个礼物。” 她将工具拿了起来,按照系统的方法,控制精神力包裹着刻刀,从材料中小心的切下一小块可以做戒指的边角。 原本坚硬的温玉,在碰到她的精神力时,就像是刀切豆腐。 但因为太软,太好雕刻,加上精神力控制入微很困难,顾依依反倒更容易出错。 王子和睡美人(126) 很快,桌子上就散落了很多不规则的环形物品。 “啊——又错了!” 雕刻的时候要注意力集中,看着随意散乱的残次品,少女终于忍不住抽疼的脑袋,哀叹一声,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黑发散在后面。 她的手中,勉强看成是圆形的东西滚了出来,掉到桌子下面。 发出清脆的声音。 顾依依完全不想捡,趴在白皙的手腕里唉声叹息,她连大概形状都雕不出来,更不要说更加精致的藤蔓花纹了。 郁金香将它捡起来放在桌子上。 “您是要做戒指吗?” “是啊……”少女非常郁闷的爬了起来,“你先别告诉塔利亚,我想给他个惊喜。” 见她皱着眉,但还想坚持雕刻,白皙纤细的直接已经伸向了还剩下三分之一大小的温玉,郁金香终于打断了她: “您先休息一下吧。” 郁金香能看出来,少女一直在紧紧皱着漂亮的眉头,小脸苍白,偶尔还会揉下脑袋,已经是强弓之弩了。 系统也在劝:“你可以先从简单的做起,比如联系下精神力。” 顾依依想到自己看到那些武侠剧,默默放下刻刀:“你不会准备让我用精神力写字绣花吧?” “也不是不可以啦~”系统的声音扭扭捏捏,像个黄花闺女:“如果写字,请务必给我写一封情书哦。” 她义正言辞的拒绝道:“请你自重!” “嘁……” 系统发出遗憾的声音:“重色轻友。” 顾依依将桌子上废弃的残次品都收到空间,她不打算写字,至于剩下的绣花…… 她确实会一些针线活。 但要换成精神力,原本得心应手的事情就很困难了。 又从郁金香那里要了不同长短的针和线,还有剪刀和布料,可能是因为两人都和黑色有关,郁金香选择了黑色的料子。 顾依依想起未来发生的对话。 她兴致勃勃的说道:“我给你缝件小裙子啊?” 看着少女抬起头,纤长眼睫下漂亮的漆黑眼眸,里面亮晶晶盛着期待的碎光,郁金香张了张嘴,根本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好的,麻烦您了。” 答应下来后,郁金香悲哀的觉得,自己大概是活不过今天了。 居然敢让王后殿下给自己做裙子。 她还不清楚郁金香已经准备等死的心理活动,因为开心,漂亮眉眼弯弯: “我给你取个名字吧~郁晚言怎么样?” 郁金香已经丧失了任何活着的希望,反正要死了,答应下来似乎也没什么。 她点了点头。 顾依依让系统生成裙子的结构和图纸,可能这次做的是自己会的东西,她感觉简单了很多。 当然,勉强做出来后,最后的成品还是很难看。 坐的时间太长,腰已经酸了,少女站起来活动几下,疲倦的打了个哈欠。 纤长的睫毛挂着泪水,她揉了揉眼睛,重新坐下来,纤白手指刚要拿起针,脑袋一抽,眼前出现重影。 “您先休息一下吧。” 看到少女的身体歪斜下来,郁晚言飞过去,用法术托起她的身子,担忧说道。 王子和睡美人(127) 顾依依眨了眨眸,只感觉眼前重影更严重了,她摇了摇头,勉强将疲惫甩下去。 “不用,我先帮你把裙子做完吧。” 因为精神力开发过度,顾依依其实很想睡一觉。 但郁晚言陪了她这么长时间,小姑娘也不太好意思,准备不用精神力,直接做完这件小裙子再休息。 刚才的几次练手,顾依依早就摸清了这件裙子的构型,制作起来也简单很多。 等裙子成型后,比刚才的精致华丽了不止一个档次。 “那个……”顾依依拿着小裙子,纠结说道:“需要我回避吗?” 郁晚言摇了摇头,她小手碰下裙子。 就像是游戏换装一样,裙子直接出现在在她的身上,顾依依惊奇的看着她。 看着少女的视线,郁晚言有些害羞,小手揪了揪裙摆。 “谢谢王后。” 这是一种糅杂了洛丽塔和哥特式的风格,长式宫裙,整体是华丽高贵的黑色调,顾依依皱了皱眉,发现还缺个小帽子。 她用剩下的布料做了个小帽子,那种遮住半脸的那种圆顶纱帽。 可上面那个用来装饰的郁金花却怎么折都折不好。 看着少女拧着眉头,一副跟手中那块皱巴巴的小布条过不去的模样,郁晚言便将书桌上那朵郁金香的干花缩小,飞到帽子上。 “这样比较省时间。” 郁晚言戴上帽子,轻声说道,她没有刚来时的拘谨,但还是放不开,“您快去休息吧。” 顾依依这次没有拒绝。 她爬上床,刚一沾枕头,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等顾依依醒来的时候,头还昏沉沉的疼,之前忙了一整天,睡前已经快要黑天了。 侧头看了眼窗外,艳阳高照,可因为朝向问题,这扇窗户只能接收到微弱的光线,让房间依旧奢华却压抑。 她看到了郁晚言坐在桌子上,摇着两只小腿,旁边是被摆好的食物,上面蒙着白光。 “您醒了?” 郁晚言开心的飞了过来,“塔利亚大人一直没回来,外面女仆进来两次,但您一直没有醒,早餐就被撤下去换成了午餐。” “我怕它变凉,就用法术保温了。” 少女低声道了句谢,她脑袋还在疼,后遗症不仅没有削弱,反而因为睡了一觉彻底爆发了。 塔利亚今天依旧没有回来。 她吃完后,也不知道是不是丽莎听见了声音,下一秒就推门走了进来。 少女坐在椅子上,平静的看着她收拾完,转身离开。 咔嚓一下,殿门上锁的声音。 她将空间中的木盒拿出来,里面装的不是匕首,而是塔利亚的心。 “能帮我把这个送给格丽特公主吗?” 郁晚言接了下来,犹豫说道:“可是……塔利亚大人……” “没事,”少女伸出手指捏了捏眉心,声音疲惫:“他不会阻止的。” 塔利亚应该猜出来了她要做什么,既然选择放任,就不会现在去阻止。 郁晚言离开了。 顾依依又拿出刻刀和一块普通玉石。 微微垂睫,开始雕刻。 她现在后遗症没舒缓,精神力早就干涸,但正常的练习下还是可以的。 王子和睡美人(128) 过了很久,郁晚言才回来。 “已经送过去了。” 她轻声说道:“但是,格丽特说,希望您能在三天后带着塔利亚大人去深海。” 少女拿着刻刀的白皙手指顿了顿。 去深海? 她想都不想就摇头拒绝,“我不能去。” 说完后,顾依依才想起来,匕首被她放在空间,格丽特似乎听不到。 不对。 就算放在外面,格丽特也要装成没听到的模样。 郁晚言拿出一块宝石,灿蓝色的,在微弱的光线下折射溢彩,“用这个可以联系格丽特公主。” “王后殿下。” 格丽特温柔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她似乎听到了顾依依之前的拒绝。 “在深渊旁边,可以更好的封印塔利亚国王。” 少女还是皱眉,“不行,必须换一个。” 她现在还没有和格丽特撕破脸,便想了个解释:“你不是说了吗,塔利亚是第一个能够容纳深渊的人,谁也不知道去那里会发生什么意外。” “保险起见,还是换一个吧。” 那头声音顿了顿。 最后,应该是怕顾依依起疑,格丽特还是“温柔”的选择松口,换了个地方。 “那就来冰雪王宫吧。” 顾依依答应下来:“好,三天后对吧?” “不是,因为没有深渊的压制,时间会稍微延长,”格丽特停顿了下,“还麻烦您七天后来吧。” 听到对面温温柔柔的声音,少女没忍住翘了下唇角,她总感觉,格丽特应该很想弄死自己。 事情商量的很好。 但顾依依没有预料到一件事情。 六天时间过去了,明天就是最后日期,塔利亚始终都没有回来。 丽莎站在门外,怎么说都不让她出去。 当殿门再一次被封锁,少女郁闷的用刀叉戳下牛排,抬眸看了眼窗户,类似于天窗一样,建在墙壁上层,根本出不去。 最后,她只能选择求助郁晚言。 传送已经穷到用不起了。 唉。 这一次,郁晚言只是稍微犹豫了下,就答应了。 让顾依依没想到的是,塔利亚居然没在议事大厅,少年眉眼精致,坐在花园中,旁边是争相绽放娇艳鲜红的玫瑰花。 “塔利亚?” 少年侧头看了她一眼,小姑娘从修剪美观的草丛中走出来,他唇角轻勾,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温柔说道: “依依,过来。” 顾依依走了过去,将手搭在上面,冰冰凉凉的,像是握着冰块。 “我明天会陪你去的。” 少年一扯手,顾依依就落在他怀里,他手臂圈着女孩柔软纤细的腰间,精致下颚放在她的发顶,半眯眼眸,声音疲惫: “现在,什么都不要想,我不会走,也不会杀那个小仙女,你先陪我坐一会儿。” 小姑娘在他怀里安静而乖巧。 外面有风刮过,卷起几片掉落的花瓣和叶子,她在塔利亚的怀里待久了,本就受凉,现在吹着风都变成了寒风。 本来前段时间一直练习精神力而昏沉的脑袋,现在更重了。 小姑娘缩了缩,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开始滚烫,牙齿打着颤,顾依依猜到自己可能发烧了。 王子和睡美人(129) 塔利亚的指尖落在她背脊。 他能感觉到怀中人轻轻打着颤,但没有理会,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只是怀抱更紧了一些。 他没有提回去的事情。 小姑娘想多陪一陪塔利亚,封印完成后她就要离开,便没有提,默不作声的窝在他怀里, 系统盘算着,自己哪天应该再多屯点感冒药。 当然,现在各种药品也不少。 顾依依感觉自己手心里出现两片硌硌的小药片,她放在嘴里,苦味弥漫在味蕾。 因为不好拿水出来,她就直接咽了下去,脸色变了又变。 系统说道:“一天三次,一次两片,明天差不多就能好,但需要你现在就滚回去休息。” 顾依依忍不住趴在少年的肩上干呕几下,塔利亚拍了拍她的背,才勉强将反胃的感觉压了下去,嘴巴苦到发麻。 小姑娘缓过气来,“亲爱的,别爆粗口嘛~” 软糯糯的嗓音有些虚弱。 系统啧了一声,但没有继续说脏话,“明天还要去冰雪国度,半天时间,你能挺下去?” “好的好的,管家婆,我现在就回去。” 顾依依扯了扯少年的衣袖。 他脚步微顿。 “回去吧,我有点困了,陪我回去好好睡一觉。” 塔利亚听出来女孩的声音有气无力,但以为她是困倦,没有多想,转了个方向慢吞吞走回去。 顾依依这次是真的睡了个昏天黑地。 她其实刚起床,吃个早饭就来找塔利亚了,结果回去后倒头继续睡。 中午的时候,迷迷糊糊被系统叫起来吃药,但她现在的身子骨累到极致,跟鬼压床似的,尤其是某个家伙把他搂紧死死的。 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双重打压下,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她甚至眼睛都没有睁开,想学早上那样子,在心里挣扎良久,才软软的抬起手把药品直接放进嘴里。 结果苦味迅速蔓延,顾依依硬生生被逼到清醒。 靠…… 这谁家的药,真苦。 少女小脸皱成一团,颤抖着白皙纤细的指尖伸向旁边,喝了水把药咽下去。 又吃了几块糕点,才将苦味压下去。 塔利亚对温度不敏感,哪怕怀中小人的身体滚烫发热,他也没什么感觉,只觉得女孩今天睡觉时似乎格外的黏人。 他是被顾依依的动作惊醒的。 少年的眉眼精致,当他黑沉沉的眼眸睁开时,里面浓郁幽深的戾气,让刚清醒的顾依依心惊了下。 “你没事吧?” 塔利亚闭了闭眼,将想要杀人的心情缓下去。 “没事。” 因为抱不到顾依依,其实这几天,塔利亚都没怎么能好好休息,在外面呆的越久,他心中涌出的暴虐就越压制不下来。 顾依依见到他时,塔利亚其实就是在平静下心情。 他平时不会去议事大厅。 那里的大臣很多,他若是去的时间长了,又会疯好几个,看着更烦躁。 少年伸手,修长冰凉的手指将小姑娘的脑袋压下去,“饿了?” 他的嗓音微哑,听起来更蛊惑勾人了。 她摇了摇头。 生病的人都没什么胃口。 “那就继续睡吧。” 王子和睡美人(130) 小姑娘听话的闭上眼睛,她想着,自己似乎更缺暖宝宝,而不是感冒药。 晚上,再一次被叫起来。 她吃完药后还想倒头继续睡,被塔利亚从被窝里拽了出来,一脸不情愿的坐在椅子上。 少年皱着眉头,“吃饭。” 她打起精神,可吃几口后就觉得反胃,见塔利亚的视线没有注意这里,小姑娘就把盘子都推开,起身转头回房间。 “我吃饱了。” 刚走几步,一股力道拽着手腕,她脚一软跌在少年的怀抱里,让发沉的脑袋清醒一些。 眉眼漂亮的少年挑着眉稍,似笑非笑的询问道:“吃饱了?” “饱了,就是有点困。” 塔利亚不相信。 他发现女孩原本精致白皙的脸蛋现在泛着嫣红,唇色却从红润变得微微泛白,抬头看他时,眼眸湿漉漉的泛着雾气。 少年语气很平静:“生病了?” 顾依依现在脑子很迟钝,呆呆的眨着眼,半响,才反应过来,赶紧摇头,“没有。” “哦?” 他挑起的尾音很危险。 少年眼眸黑沉,长睫微微垂落,里面沉淀的情绪像是肆虐又平静的寒风,被他盯久了,顾依依有些承受不住压力。 良久,才委屈的小幅度点了点头。 他看着女孩可怜兮兮的模样,眯了眯眸,指尖摸了摸她的白皙脸蛋。 顾依依的身体可诚实多了。 下意识抓住少年修长的指,贴在滚烫的脸侧,冰冰凉凉的感觉让她舒服的眯起眼睛,还无意识歪头蹭了蹭。 嘟嘟囔囔的说道:“好舒服……” 少年本就漆黑的眼眸暗了下去。 他唇角勾出一抹笑,低低说道:“依依,还想更舒服吗?” 塔利亚的声音本就好听,这种刻意压低下,更是蛊惑勾人到让人无法拒绝。 尤其是顾依依此刻受到了物理的降智打压。 正看电影的系统听到这句话,很自觉的带着电影,滚回了如家一般亲切熟悉的小黑屋。 临走前,它看见自家宿主傻兮兮的点头,露出笑容: “好啊好啊。” 系统心中哀默。 并且友好的关上了自己程序。 真希望,你明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还能这么傻。 第二天起床时,果不其然,看到了女孩视线溃散的瘫在床上,黑色床单上,露出来的脖颈纤细而白皙,极致对比,上面全是红色吻痕。 但是退烧了。 系统:“……还要舒服吗?” 顾依依默默的比了个中指:“请立刻马上忘记昨天的我,谢谢。” 系统啧了声,没说话。 她舔了舔微干缺水的唇,有点想喝白糖粥,但是这个位面根本没有。 “人家都是事后烟,你这是事后粥?” 顾依依沉默后,也不说喝粥了,只回了它一句话: “狗子,还是让我们相忘于江湖吧,再见!” 系统咳一声,正准备说话,发现塔利亚起身走了过来,它便闭嘴了。 今天的塔利亚有些特殊。 “少女”穿着层层叠叠的红色华丽的裙子,精致苍白的眉眼带着笑意,殷红色唇角微微弯起,“依依。” 顾依依错愕的抬起头。 她张了张嘴,最后叫出了女性化的那个名字。 “塔利……娅?” 王子和睡美人(131) “少女”的脸蛋苍白漂亮,逐渐走近,顾依依看到他垂下的漆黑纤长的眼睫,微挑的细长眼尾,殷红色唇角弯出笑吟吟的弧度,点头应了一声。 “我记得,依依小时候说过,你喜欢看我穿这个颜色的裙子。” 顾依依没想到他记得那么清楚,沉默片刻,犹豫地说道:“塔利亚,你不用这么做的……” 至于要做什么,顾依依其实也不知道,是让塔利亚不要穿这件衣服,还是说塔利亚完全可以不用理会她的想法,直接强硬的带着她离开。 “没关系,”少年扬了扬唇,“我自愿的。” 因为这句对话,两人之间忽然沉默了。 “前段时间,莱昂内尔过来了,他劝我带你去深海,因为那里可能会有阻止我成为源头的办法。” 塔利亚忽然说道。 顾依依仔细想了想,两人冷战之前,塔利亚似乎确实有提过让她跟着他回深海。 原来是因为莱昂内尔的话吗? 她问道:“所以呢?你现在的选择是什么?” “不想带你去了。”塔利亚确实想过,自己要不要用些强势点的手段,大不了就像现在这样将人囚禁在深海里。 可后来,他在花园中坐了好几天。 还是忘不了小时候,丽莎同意带着两人出去玩时,女孩那双惊喜开心到像是盛着碎光一样的漆黑眼眸。 “不过,我有一个前提。” 顾依依好奇:“什么?” 他抱住床上的女孩,小家伙实在是太软了,骨架又轻又小,抱起来根本不需要多大力气,跟个营养不良的小奶猫一样。 少年摸着她的发丝,异常精致的眉眼勾出诡异的笑容。 他亲昵而温柔的说道:“我如果死了,你必须陪我一起。” 话音刚落,系统持续不断的警告声响起,刺耳极了:“小心,这句话是诅咒,如果你答应了,你们两人的命就会连在一起。” 小姑娘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牵起他冰凉的手,“好。” 顾依依隐约听见,头顶似乎传来一声轻笑,但又仿佛什么都没有。 但她感觉自己的心脏一缩,像是有什么牵绊,联系着她和旁边这个少年,他没有心,而她的心会跟着一起痛。 想起这个诅咒,顾依依明白,塔利亚是在担心什么。 虽然她的目的是为了封印,但塔利亚怎么可能会这么认为。 “放心,”她安慰道:“我知道格丽特有什么瞒着我,但我不会让你死的。” 系统总感觉仅存的积分又要不保了。 “塔利亚,”顾依依不知道,这句话应不应该问,所以她说起来很慢很缓,也很艰难:“莱昂内尔为什么非要让你去深海?” 她知道,这句话代表她已经开始怀疑豌豆王子了。 未来已经变成了黑童话,莱昂内尔和塔利亚之间的接触实在是太频繁了,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黑化。 想着那跳舞的十二个公主。 比起无关人员的黑化,这些有名有姓的王子和公主,黑化程度似乎隐藏的更深,更何况莱昂内尔和格丽特的牵扯更深。 王子和睡美人(132) 塔利亚想也不想,就将莱昂内尔说的那些理由告诉了她。 甚至还将两人在房间里的对话,全部都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然后揉了揉她的脑袋,不同于前段时间的强势,现在的少年低垂的漂亮眼眸里面情绪宠溺极了: “为什么问这个?” 他的语气虽然是问话,但嗓音低哑轻缓,不会给人带来任何不适感,似乎只是好奇。 顾依依总有种很怪异的感觉。 自从得到这个同死的“保证”后,塔利亚似乎完全变回了黑化前的模样,温柔又耐心。 想起前段时间,她拒绝去深海时,塔利亚在最后似乎说了一句什么话,很低很轻,顾依依没有听清楚。 但后来系统告诉她了。 那句话是“这个国家,对你而言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顾依依一直想跟他解释,但塔利亚始终没回来,现在没有监视,正好把误会都说清了。 “塔利亚,”她的小脸很严肃,“我拒绝去深海,不是为了这个国家,而是因为你。” “还记得那些被你做成傀儡的侍卫和女仆吗?如果我真的那么在意,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原谅你,甚至从来没有和你提过。” 当时受到剧烈的冲击,她确实很生气,甚至恨不得直接让系统带她离开这里。 可第二天,她发现,自己居然选择性的在心底回避这件事情,不愿去回想,甚至当做不知情。 因为,在顾依依心里,塔利亚的比重其实更重要。 “我不知道要怎么和你解释,但相信我,去深海一定会有危险。” 她看着塔利亚错愕的眼眸,微微睁大,给这个一直危险而阴戾的少年增加一丝可爱。 她又加了一句:“而且,前段时间,格丽特总要求我带你去深海。” 女孩的唇角弯起,“我知道她不安好心,也知道那个匕首上面有监视,前几天的话其实都是给她听的。” 她将这个封印的基本想法说了出来。 “我只是想把你的阴暗面,或者说是深渊的影响封印在心脏里,一开始以为格丽特是帮手,后来发现她的不对劲后,我们两个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了。” 说到这里,小姑娘眨了眨眸:“但是格丽特不知道我已经发现她的异样了,还以为我被蒙在鼓里。” 看到女孩一副骄傲的小表情,塔利亚夸奖的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小脑袋: “依依真厉害。” “对了,”顾依依想起一件事情,“我其实一直在给你做戒指。” 她从空间里拿出一堆歪歪曲曲的环形,唇角微抽,每一次看都觉得自己好手残啊,顾依依不忍直视的收了回去。 她懊恼的说道:“虽然总雕不好,但我觉得吧,再给我一个月时间肯定可以了!” 系统很想对她说一句“你这是在立g”,但看着下面如此融洽的气氛,决定还是不破坏了。 它悲哀的想着,自己明明是个单身狗,为什么总干着月老的活。 “我……” 塔利亚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道了。 他看着女孩清澈剔透的漂亮漆黑眼眸,又想到自己刚才用计施下的诅咒。 依依知道,一定会生气的吧…… 王子和睡美人(133) 少年踌躇说道:“依依,刚才我——” “我们走吧!” 顾依依忽然打断他说的话,“等下就来不及了。” 她当然知道塔利亚想说什么。 这种事情,还是彼此间心照不宣的比较好。 少年张了张嘴,半响,说了一个字:“好。” 两人很快就出发了。 现在的深海,没有未来那副一看就就很危险的黑沉模样,海面很清澈,是漂亮的清透蓝色。 时常有海鸥飞过,头顶是逐渐升起的太阳,海面泛起涟漪,在阳光下波光粼粼。 欣赏着景色,顾依依忽然说道: “塔利亚,这个诅咒会让你沉睡百年,你的心脏可能会诞生另外的意识,成为深海女巫。” 红裙“少女”皱起漂亮的眉头,“她”赤脚走在海面,若有所思的说道: “如果我真的会陷入沉睡的话,这种情况真的可能发生。” 顾依依只是随口一说,她其实是想引出下个话题,没想到塔利亚居然知道原因: “为什么?” 看到小姑娘好奇的视线,扑闪的眼睫漆黑而浓密,塔利亚好笑的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小脑袋: “如果唤不醒我,深海要么会重新选择一个深海女巫,要么让我的心拥有意识,因为深渊的力量全都封印在心脏。” 顾依依低头重复着这句话:“重新选择一个女巫……” 她忽地抬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塔利亚:“你说,格丽特的目的是不是就这个?” 系统说,格丽特的背景只是稍微修改一下,所以很大可能,她曾经确实是一个深海女巫。 后来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但她选择了呆在冰雪王国,成为一个公主,很可能已经开始享受安静祥和的生活。 只不过,系统为了让她出手,强行修改了一部分记忆,让她产生了重新成为深海女巫的念头。 她现在做的,只不过是夺回应有的权利罢了。 “依依,”塔利亚扯了扯唇角,他眯了眯眼眸,声线低哑而狠戾:“我不管她的理由是什么,前提是不伤害你。” 塔利亚可没有什么善良,说他是疯子毫不为过,三观扭曲而薄凉。 莱昂内尔当初对他的怀疑,其实是真的。 “其他吧……”顾依依吞吞吐吐的说道:“她这么做也有一部分是我的原因,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不要动她,最好清除她的记忆,当一个普通的公主就好了。” 少年眯眸,看着小姑娘乖巧的抬眸看着他,娇娇小小的一团,抱在怀里也很轻盈。 “依依,”他露出好笑的表情,“你忘了,你们两个是来封印我的,怎么还让我手下留情去了。” 顾依依听到这句话有些尴尬。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相信面前这个少年能够做到,哪怕格丽特为此准备了很久。 少年抬起头,继续回想事情。 当初,他就是知道辛德瑞拉身上有诅咒,也算出来她为了母亲的理念,不会再次背叛,才会放心的让她去海岛陪顾依依。 他甚至算出来了莱昂内尔的真正性格,看似反抗,实则软弱。 否则也不会在他的逼迫下选择迎娶当时娇纵恶毒的小公主。 王子和睡美人(134) 唯一没有算到的意外,就是顾依依居然拒绝了清除记忆的提议。 对于这段事情,顾依依不清楚,莱昂内尔只是隐隐有个怀疑,因此,塔利亚肯定不会自找麻烦,把这些事情告诉关系刚刚缓和的小姑娘。 他眯了眯眸。 辛德瑞拉在临死前可能猜到了,否则不可能在他来的时候,突然问出那句话。 本意可能是为了给他添堵,但没想到,小姑娘的回答出乎了所有人意料,甚至也包括他的。 等了半响,见少年没有了下题,顾依依选择询问: “塔利亚,如果你的心成为深海女巫,那么,他会拥有你之前的记忆吗?” 少年想了想:“应该没有。” 见小姑娘的表情明显有些失望,他又补充道:“但一些重要的事情,应该会有个模糊印象,或者偶尔几个片段。” “毕竟,”塔利亚轻笑,“我们两个其实也算是一体的。” 此刻,外面风景正好,少年笑起来时,黑眸流转,漂亮精致的眉眼在阳光下带惊心动魄的美。 “你应该多笑笑……” 她呆呆的看着,不自觉说出了心声。 少年揉了揉她的脑袋,眸光温柔:“那我以后,一直对你笑好不好?” 他看到女孩从脖颈下的红晕迅速升到白皙小脸,耳尖也红彤彤的,转过脑袋,顾依依感觉自己被撩的毫无抵抗力,感觉抓过少年冰凉的手指贴在脸侧,降低温度。 她强迫自己继续说正事: “那个什么,你记住,成为深海女巫后,一定到说百年后有个叫‘依’的王子可以吻醒你。” 塔利亚听到这句话,猛地想起来什么。 “依依你——” “嗯,”女孩点了点脑袋,“我其实是从百年后来的。” “然后,你诅咒解除后,醒来后的第一时间,绝对记得要告诉我一句话!” 她白皙小脸严肃的说道:“不要让我跟着你去深海!” 听塔利亚刚才的描述,莱昂内尔的心态似乎也变了,如果当初没有这句话的警醒,塔利亚邀请去深海的时候,顾依依可能心一软就真的跟过去。 到时候,发生什么谁也不清楚。 “好了,剩下的也没什么注意的了。”女孩打了个哈欠,在塔利亚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眯起眼眸,然后蹭了蹭。 塔利亚看着,总感觉现在的小姑娘就像个吃饱后魇足晒太阳的猫儿。 他忍不住伸手去戳一戳。 她闭着眼,将少年冰凉的手指打了下来,含含糊糊的说道: “如果能想起来的话,记得以后多去幽密森林逛一逛,当初咱们两个就是在那里认识的。” 虽然记忆不太美好,她当时还以为塔利亚是等待拯救的美人鱼,坚决不去。 结果,被红裙子蓝裙子这两个猪队友给坑了,变成了塔利亚救她。 这么他抬手一接,她的整个人生就搭了进去。 想到曾经的记忆,小姑娘的唇角忍不住弯出笑意,又眷恋的用小脑袋蹭了蹭少年伸过来的手。 “我先睡一觉啦,到了叫我。” 这次的速度比上次快多了。 等到几个小时后,晒着太阳昏昏欲睡的顾依依就被塔利亚叫醒。 远远的,她就看到一个身影站在海边等着两人。 ——是格丽特。 王子和睡美人(135) “等下记得装成关系差一点。”她小声提醒了句。 塔利亚点了点头。 顾依依不放心,眼看距离越来越近,她歪头想,自己还有没有落下的。 “对了,小心点格丽特,我怕她有后手。” 塔利亚继续点头。 见小姑娘还想继续说,少年无奈喟叹:“依依,你之前不是还怕我杀了格丽特吗?怎么现在又担心上我了。” 顾依依身子一僵。 对啊,她担心个什么劲儿啊,该担心的应该是被两个人一起算计的格丽特吧。 女孩眨了眨眸,深深地怀疑起来。 “恋爱使人变傻。” 系统摇头晃脑的说道:“不过,对你而言,傻不傻都差不多的智商了。” 顾依依大怒,刚要说话,两人已经到地方了。 见自己要等的人上岸,格丽特迎面走过去,等到走近,她的视线顷刻间就被面容异常漂亮的红裙“少女”吸引了。 长睫浓密,眼眸漆黑,“少女”的眉眼精致而苍白,“她”似乎感觉到视线,掀眸半眯,里面冰凉阴戾的温度让格丽特打了个寒颤,瞬间清醒过来。 她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请跟我来。” 冰雪小道,两旁是挂着白霜的树木,在阳光下美轮美奂的闪着碎光。 顾依依在这里住过一天,她能看出来,格丽特带两人去的方向,不是议事大厅,也不是寝宫。 一直走到某个略显荒弃的城堡前,格丽特才站住脚步。 她转过身,正面对着两人。 “就是这里了。” 女人微微一笑,她温柔而优雅的腔调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以前顾依依不清楚,现在明白了,这种说话方式,可能是很久以前的贵族说话方式,在多年以前,法力强硬的深海女巫当然也算贵族,或者说是频繁的接触贵族皇室。 格丽特这是习惯了。 顾依依牵着塔利亚,走了进去。 门被关严,只剩下窗外斜出细光,这个房间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哪怕被简单打扫了一下,也带着淡淡的霉味。 顾依依用余光看到,格丽特关上门之后,就在角落里布置什么东西。 女人将很多五光十色的宝石放在地上,它们很漂亮,也很耀眼,堆在角落里,被摆成固定的规格路线。 看着格丽特马上要将一颗紫色的宝石放上去,顾依依转身拦住了她。 “恕我直言,”女孩笑吟吟的说道,黑眸无辜,似乎什么都不知情,“塔利亚已经答应帮助咱们封印自己了,布置那些还有什么用吗?” 当初,两人考虑的情况是塔利亚不知情,然后将他引诱过来,自然要防止他反抗。 格丽特的呼吸一顿,很快恢复,若无其事的将宝石放下,“抱歉。”她很诚恳的表达歉意,解释道:“是我忽略了这一点。” “那我们快开始吧。” 女孩眨了眨眸,将前面的某人推了出去,言笑晏晏:“塔利亚可以帮你一起布置封印的。” 少年无奈的捏了捏小姑娘的小手,“别调皮了。” 逼急了,谁帮两人布置封印。 塔利亚上位的时间太短,也没怎么回去深海,他可不清楚深渊的力量要怎么剥离。 王子和睡美人(136) 他侧头,漆黑的眼眸很平静:“格丽特公主,你来吧,我在一旁看着就好。” 格丽特暗自咬牙,“好。” 为了防止引起怀疑,顾依依将看向角落里宝石的视线收回来,没有刻意去破坏。 塔利亚虽然不懂,但他的巫术知识并不差,很多魔法阵互通,格丽特想要做手脚,也没有那么容易了。 当然,顾依依也清楚,不可能一点意外都没有,她只不过想把最显而易见的剔除掉。 等到布置完,大床外围,从内向外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宝石。 “亲爱的,我为什么总感觉这有点像电路……” 系统:“……” 自家宿主好破坏氛围啊。 格丽特站在床边,侧头看着两人:“塔利亚国王,您躺上去就好。” 红裙“少女”侧头,对着面露担心的顾依依安慰的笑了笑,又附耳说了一句话,这才走过去。 魔法阵成型,那些宝石就像下面黏了胶水一样,没有被拖曳旖旎的裙摆挪动一分一毫。 顾依依已经呆住原地了。 就在刚才,塔利亚告诉她,角落里的宝石被他稍微挪动几个位置,现在变成了传送阵。 对应方位,是玫瑰王国的古堡,两人的房间。 顾依依眼眸微睁,满脸的诧异错愕:“他、他他……什么时候做的?” 系统啧了声:“在你想电路的时候。” “他怎么做的,我都没看见他动过位置?” 女孩看着塔利亚躺了下去,她也跟着走了过去,床上那人对她弯唇笑了笑,然后闭上漂亮漆黑的眼睛。 双手合放在小腹前,一副乖巧的模样。 顾依依又提出一个疑问:“格丽特为什么就不能弄个传送阵,每次都要穿过深海,很麻烦的。” “首先,连你都能掌握精神力,塔利亚那么聪明,他会不知道?” “尤其是你还在房间里演示了那么多遍,里面残余的力量,塔利亚难道能放着不理会?” 女孩心虚的小声反驳,争取让自己显得聪明点:“可那是两个文明的代沟,他怎么快速学会的!” 系统呵了声:“我看你是忘了祁谢大魔王的身份了。” 转念想到祁谢魔尊的身份,顾依依又放心了,看来不是自己笨,都怪魔尊实在是太聪明了。 系统表示嫌弃:“嘁……” 格丽特已经开始念咒语了,晦涩难懂的语言明明声音不是很大,却越来越近,到最后,仿佛整个房间都在跟着咒语一起震动起舞。 “轰隆隆——!” 外面白日晴天居然开始打雷,玻璃震动,猛然间全部齐齐炸开了。 “砰!” 细碎的玻璃片四处飞溅,可床位旁边的宝石爆发光芒,什么颜色都有,顾依依看着它们,恍惚间视线似乎被无限拉高,似乎站在整个城堡的最高处。 她看到,无数颜色的宝石以及它们发出的光束连在一起,形成一个很复杂的倒五芒星。 狂风顺着破碎的窗框刮了进来,呜咽哀嚎,上面不停摇晃的水晶吊灯终于承受不住重担,顺着风的流向,居然直直坠了下来! 王子和睡美人(137) “砰!” “哗啦哗啦……” 倒五芒星形成了一个透明的保护膜,风沙和玻璃碴没有进来,水晶吊灯也在屏障上面摔个稀碎。 系统看了一眼,发现没危险后,这才继续说道: “第二个问题,传送阵必须要在另一面也有布置,而且它是用完就报废的单程票,这两个条件足以否决之前的很多情况了吧?” 顾依依的心神早就不在问题上了,反正那两个本就是为了让自己不紧张转移注意力的,她担心的看着塔利亚,握紧拳头,紧张的汗水浸湿掌心。 塔利亚纤长的眼眸颤了颤,却没有睁开。 因为他的不抵抗,事情发展出乎意料的顺利。 红色衣领下,很多黑色的纹路蔓延而上,一直顺着他的脖颈到眼睛那里,仿佛装饰用的花纹。 顾依依很久之前看到过这一幕。 少年的眼尾本就细长。 加上这些诡异又华丽的纹路,让他漂亮精致的没眉眼染上一丝魔魅。 咒语呢喃了半响,格丽特从半跪的姿态站起身,顾依依的视线自然而然被她吸引到。 她看见女人的手在空中一划,精美的木质盒子出现在眼前。 打开,里面是一个正在跳动的心脏。 上面也布满了漆黑的纹路。 不同于少年脸庞的那些早就停止,心脏上面的脉络越来越深,越来越浓重,最后整颗心脏忽然变成了一团黑气。 她的视线跟着黑气而动。 黑气笼罩着塔利亚,他纤长的睫毛动了动,身上纹路似乎被黑气吸引,逐渐变淡。 少年原本苍白到病态的肤色逐渐白皙,他的呼吸放缓,死气沉沉的银灰色发丝变成黑色,等到所有黑纹都消失,他忽然睁开了眼睛。 浅蓝色的,很漂亮剔透的一双眼睛。 “之前的深蓝色,其实也代表着塔利亚是受着深渊影响的吧?” 她轻声询问系统。 系统开玩笑的说道:“没错,还记得爱丽儿的眼睛吗?他们两个可是母子,怎么可能不一样。” 咒语越来越响,最后变得高昂刺耳,和外面的雷声相互交映。 雾气重新回到木盒里,塔利亚昏倒在床上,红衣潋滟。 格丽特擦了下汗水,将木盒递给旁边一直盯着的小姑娘,笑容和声音都很虚弱,“现在就可以了。” 顾依依将盒子拿回来,让系统检测下,发现没问题后才放到空间里,“是不是百年后,我就能叫醒他?” “那当然了。”声音居然是从门外响起的,莱昂内尔推门而入,他视线扫了一眼昏睡中的红裙“少女”,稚气未脱的娃娃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前提是,王后殿下可以活到百年后。” 此刻,两人已经隐隐将顾依依逼到死角。 满满的恶意展露而出。 莱昂内尔果然有问题,顾依依有些失落,但还是打起精神,只要顺着莱昂内尔的方向闯过去,正好就是传送阵的宝石摆放位置。 她弯了弯唇,不动声色的说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豌豆。”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莱昂内尔的表情明显恍惚了一下,顾依依抓紧这个机会,抱起塔利亚就跑。 王子和睡美人(138)(大墨墨加更) 格丽特最先反应了过来。 黑光顺着地面蔓延,缠在少女纤细白皙的脚腕上,就像是细腻顺滑的上好丝绸,又像是灵桥的蛇,顾依依直接被绊倒了。 怀中的红裙“少女”被扔了出去。 她拿出空间里的木盒,女人刚要抬起的脚步顿住,恐怕以为是塔利亚的心脏吧,毕竟是顾依依送来的,里面可能有什么后手。 可没想到,顾依依居然从里面拿出一柄熟悉的匕首! 她抬手迅速将光带隔断,这个匕首果然不简单,原本可以被女巫持续供应的法术居然触之即断。 系统吐槽:“这简直像是中间隔了个信号屏蔽仪的wifi。” 顾依依没有时间听它耍宝,勉强爬起来,抱起地面上的塔利亚,同时将盒子甩到要跑来的莱昂内尔的方向。 莱昂内尔的瞳孔一缩,侧身要躲,余光却看到一柄匕首挥了过来! 他根本躲不开! 那边的格丽特只能放弃继续阻拦顾依依,原本蔓延出去的黑色光带缠在莱昂内尔的脚腕上,将他绊倒,躲开划来的匕首。 不过莱昂内尔也反应过来,倒下去的一瞬间,抓住了小姑娘的脚腕。 两人加上塔利亚,一起摔在地。 “没想到王后居然发现不对劲了。”格丽特装模作样的感叹了句。 他们没想到,顾依依就猝不及防见转头就发难逃跑,根本来不及反应,幸亏莱昂内尔变聪明了。 要是以前,他可能会眼睁睁看着小姑娘离开。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以前的莱昂内尔,他可能根本不会做出伤害顾依依的事情吧。 小姑娘咬牙看她,手里死死的用力抓着匕首,指骨泛白。 鲜血在地上弥漫。 因为突然,小姑娘没来得及反应,匕首将原本白皙纤细的手臂划开了一个大口子。 系统:“疼吗?我给你拿药” “不用了,”顾依依拒绝道:“把塔利亚送回去就好,他既然在玫瑰古堡布置了传送阵,那里肯定有他的后手。” 系统勉强答应了下来:“好吧。” 小姑娘听出来它语气里的不开心,她挣扎着爬起来,“怎么了?” “没什么。” 系统只是觉得,自家宿主从前就是谈谈恋爱追追人,自从遇到了这家伙,每天都在受伤生病和被囚禁的边缘挣扎。 顾依依想要爬起来。 但因为失血和摔倒时那一下子撞击,现在头还昏,哪怕没有莱昂内尔捣乱,她还是踉跄着倒在地上。 格丽特温柔笑了,她的视线,平静而淡漠,就像是在看一个挣扎的虫子 她用指甲划开指腹,却好像划开了血管,汩汩涌出的鲜血被她滴在一颗宝石上,瞬间淹没了它。 整个城堡被一层半透明血红的光晕包围了。 缓了半刻,顾依依终于站起来了。 距离传送阵还有一段距离,小姑娘不想现在就暴露,她将匕首抵在莱昂内尔的脖子上,一边移动到塔利亚的旁边,一边威胁说道:“放我出去。” 她这么做是为了消除格丽特的警觉性。 “王后殿下。” 格丽特叹息的摇了摇头,她没有动,因为她确信没有塔利亚帮助的顾依依逃不出去。 “我和我的弟弟都不想伤害您,只要你放弃塔利亚国王就好。” 王子和睡美人(139) “为什么?” 没有人回答。 “为了深海女巫的权位?”小姑娘问道,视线从格丽特的脸上,逐渐移向旁边表现很平静的莱昂内尔:“还是为了复活辛德瑞拉?” 顾依依成功看到,两个人的细微表情都变了。 她将匕首更加贴近皮肤,露出一个虚弱又开心笑容:“看样子我说对了。” 小姑娘的面容虽然苍白失血,却依旧精致,站在璀璨耀眼的各色宝石中间,她长得乖巧可爱,笑起来时整个眼眸都是轻轻弯起的,看起来漂亮又软糯。 根本不像要杀人威胁的模样。 “想重新成为深海女巫我理解……”毕竟那是系统搞出来的事情,顾依依说道:“可是,辛德瑞拉已经彻底死了,你要怎么救?” 连系统都承认它无能为力,他们能怎么做? 处于危险中的莱昂内尔却因为这句话而发疯,他攥起的手背浮现青筋,大喊道:“闭嘴!” 因为挣扎,脖颈处的匕首微微陷进去一下,鲜血流了出来,疼痛在大脑的刺激让他稍微清醒一些,没有继续乱动。 莱昂内尔的那张娃娃脸,因为脖颈流淌而下的血液,现在已经变得面目狰狞。 “还记得我临走前和你说过的那些话吗?”他咧嘴笑了起来,如同一个疯子:“如果不是塔利亚放任,辛德瑞拉怎么可能会死。” “我可不相信,他什么都不知情。” 这两句话若是几天前说,顾依依或许还会信,甚至稍微怀疑下塔利亚,并且将事情深思下去。 可现在两人处于对立方。 对顾依依来说,这些话现在只是代表着莱昂内尔的阴暗面,以及黑化后的疯言疯语。 所以,小姑娘厌恶的将匕首更靠近了一些,刚要止住的血液又流淌下来。 “闭嘴吧。” 莱昂内尔的语气带着悲哀,“你不相信我,对吗?” “你想要我怎么相信?”顾依依环视了一眼四周,自嘲地说道:“要不是我没有发现不对劲,恐怕我和塔利亚就被困死在这里了吧?” 血红色的半透明屏障如同一个倒扣的碗,将整座城堡笼罩其中,顾依依刚才让系统探测了下,地底隐藏着另外的半个圆。 现在,如果没有传送阵,她将彻底被困死在这里。 “不会。” 让人惊讶的是,莱昂内尔居然没有隐藏。 他低头摸了摸指根上的荆棘戒指,声音很低,“我会让我的姐姐清除你的记忆。” 顾依依将视线收了回来,看着他的眼睛,里面的情绪很认真,她能看出来,莱昂内尔说的是实话。 让人感到讽刺的是,辛德瑞拉死的时候,这是塔利亚提出来的解决方法。 现在被他用到顾依依的身上。 莱昂内尔抬头,扯唇笑了下,又扬了扬手中的荆棘戒指,“这是解决感情的最好方法,不是嘛?” 是最好的,但却不是让人最喜欢的。 “别乱动。”顾依依皱眉将匕首靠的更近,如非必要,她其实不是很想伤害莱昂内尔。 他将扬起的手又放了回去,没有多做动作。 可嘴里说出的话却没有停止:“你难道不好奇我们在塔利亚的身上做了什么后手?” 王子和睡美人(140) 其实,结合莱昂内尔刚才的那几句话,她已经隐隐猜了出来:“你们对他的记忆做了手脚?” “没错。” 这个问题的回答着是格丽特。 女人在那头,眉眼语气温婉而柔和,她轻轻说道: “我将他的记忆进行了更改,到时候,他只会记得一个因为诅咒而抛弃了他的王后。” 顾依依没有感到意外和错愕。 她只是有些恍然大悟。 难怪,当时醒来后的塔利亚表现的那么乖巧柔弱。 恐怕是以为自己不要他了吧。 但塔利亚还记得她的性格,没有了阴暗面的少年,应该想着,自己只要乖一些,不继续杀戮,顾依依就会留下来。 对于更改记忆这件事情,顾依依也没办法避免。 她和塔利亚都不了解这个魔法阵,随意更改,只能得到更差的结果,甚至直接要了塔利亚的命。 “深渊保存着所有人的黑暗面,属于辛德瑞拉的那一份也肯定在那里。” “依,”莱昂内尔的语气很悲哀,也很卑微,“我求你了,哪怕复活后的辛德瑞拉变了,我也必须要她回来,她是我最爱的人。” 这是莱昂内尔第一次低声下气的求她。 无论是在做为豌豆王子的时候,还是选择成为冰雪国王,哪怕是辛德瑞拉已经死了,他明知道自己会被抹除记忆的时候,也没有求过顾依依。 小姑娘进了紧手中的匕首,抿唇,情绪有一瞬间的波动。 莱昂内尔抓住这个机会,猛地出手,手臂向后一推,小姑娘一个踉跄,他趁机跑了出来。 顾依依在下一秒就反应了过来。 她没想到莱昂内尔是在骗她,匕首狠狠地划下去。 可在这时,倏然间,旁边一条隐藏在碎石暗处中蓄势已久的黑色光带忽然冒了出来! “啪嗒……” 匕首掉在地上,上面缠绕的光带也瞬间破碎成点。 顾依依被光带狠狠抽了一下,没握住匕首,她皮肤娇嫩,纤细白皙的手腕那处几乎是眨眼间就开始泛红,然后迅速转向受伤的青紫色。 她没有理会逃走的莱昂内尔,而是弯腰抱起塔利亚。 格丽特没有继续阻止她。 反正,现在顾依依也逃不出去了。 沉睡中的少年很瘦弱,也很安静,可对于右手腕受伤的小姑娘而言,还是有点沉了。 她踉跄了一下。 本想要直接这么将塔利亚拖过去,然后再趁着两人不注意打开传送阵,可没想到,这时候却发生了变故。 地上的匕首忽然炸开。 无数碎片向着格丽特的方向而去,少数几片则被冲击的力道带向莱昂内尔。 顾依依看到,原本简单朴素的白铁匕首,现在炸成碎片后,有少数几部分带着暗色干涸的血迹,那些,都是曾经沾过塔利亚血液的地方。 她抓紧机会,赶紧避开肿痛的右手,抓着昏睡中的美少年,开始跑。 刚一靠近,传送阵就被开启。 刺眼的白光遮住一切,视线恢复时,少女眨了眨黑眸,眼中被晃瞎的重影逐渐消失。 是熟悉的寝宫。 她几乎是精疲力尽的瘫软在地上,手中却依旧紧紧的抱着塔利亚。 王子和睡美人(141) 休息片刻后,顾依依从角落里走出来,她回头,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记得这个地方。 早晨刚醒的时候,塔利亚就是从这个暗影处走了出来。 原来,那时候他就早有布置。 小姑娘费力将塔利亚放在黑色大床上。 无数藤蔓忽然从床上开始蔓延,将上面的红裙“少女”围在里面,无数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在“她”旁边绽放。 “少女”的眉眼本就精致的雌雄莫辨,现在陷入沉睡之中,睫羽纤长,唇色殷红。 带着惊心动魄的美。 此刻,玫瑰王国的所有人仰头都能发现,原本华丽高耸的王宫忽然被无数巨大的荆条围住,尖尖的塔顶和钟楼还绽开了几朵鲜红色的玫瑰花。 像是被鲜血渗透蘸满了一般。 街道上被所有民众喜爱的玫瑰花也开始迅速疯长,沿着地面,和王宫中垂下的玫瑰勾缠在一起,将整个王宫都包围。 他们吃惊的看着。 顾依依倒是在百年后看过这样的情景,不算太吃惊,虽然当时的街道已经人去楼空,有些破败。 就在这时候,本来应该报废的传送阵忽然闪了闪。 两个熟悉的昏迷身影倒在地上,传送阵的白光也彻底黯淡下去,被刻画在墙壁上的复杂纹路,也由鲜血般艳丽盛开的玫瑰花遮盖住。 顾依依走了过去。 没等她伸手,那些挡在路上的玫瑰花和荆棘就仿佛有意识一般避开她的触碰,以免她碰到尖刺而受伤。 顾依依定了定神,她弯腰看着地上昏迷的两个人,他们的身上有伤痕,流出来的鲜血被地面上的玫瑰花吸收,并不致命。 片刻,格丽特悠悠转醒。 “你是……谁?” 女人眼眸内带着浓浓的好奇,但语调是惯用的温柔轻和。 顾依依有些惊讶。 没想到,塔利亚昏迷了都有办法让她失忆。 忽地,她转头看到了旁边的少年,又发现了他身上的伤痕累累,爬起来惊慌推了推他,“莱昂内尔,醒一醒。” 以防万一,顾依依还是仔细观察着她的细微表情。 很紧张,也很担心,发现少年怎么推都一直不醒后,女人吓到快要哭出来了。 看起来不是装的。 她松懈一口气,弯腰将少年的一只手臂搭在肩上,皱了皱眉,右手腕有些疼,尽量让莱昂内尔的身体重心放在左半边身子,“我来帮你吧。” “好的,麻烦您了。”格丽特感谢的看了她一眼。 女人站起身,看到了外面被玫瑰包围的景色,太壮观也太华丽了,她看向窗外的视线惊艳,整个人几乎都呆住了,“这里是哪里?” 小姑娘抿了抿唇,她犹豫了好久,还是把那个名字轻轻吐了出来: “玫瑰王国。” 从今天开始,这里就不是童话王国了。 格丽特的表情带着迷茫,没有记忆的她,现在就像曾经的豌豆一样,认为世界上只有她所在的冰雪王国一个国家,除此之外,全都是汪洋不见尽头的深海。 “那您知道冰雪王国在哪里吗?” 她纠结了很久,才问出口,“那里是我的家乡。” 顾依依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开,透过窗外,可以看到外面王都惊慌却难掩繁华的街道,最后落在远处海边。 “穿过深海就是了。” 王子和睡美人(142) 见她的表情还是纠结,还有些失落,小姑娘轻轻弯唇笑了起来,“你是在担心回不去吗?” 她很干脆的点了点头,声音轻脆,“是啊,我记得我好像是和弟弟出行时遇到了海难,没想到居然来到另一个国家。” 没有了记忆的格丽特,仿佛像是换了一个人般,也没有那种古板奇怪的性子了。 “没关系,我到时候让小仙女们帮你。” 格丽特面露疑惑的重复了句,“小仙女?” 她低着头,总感觉这个名称很熟悉,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听过,紧紧皱着眉,无意识的自问着:“……那是什么?” 女孩还以为她是在问自己,想到自己遇到的几个仙女,她扬了扬唇,“你也可以叫她们自然的精灵。” 她去冰雪王宫几次,知道那里没有小仙女的存在。 干脆就将郁晚言叫了出来。 小小的黑色身影从绽开的郁金香中飞了出来,郁晚言第一时间就闻到了血腥味,再加上玫瑰王国的变故,表情有些慌乱。 “王后殿下,您没事吧?” “没事,”避开格丽特,小姑娘对她眨了眨黑眸,纤长浓密的睫毛上下扑闪着,唇角勾着笑,“能麻烦你给我们治疗一下伤口吗?” 看到格丽特,郁晚言有些奇怪,但想到王后殿下刚才的表情,她还是乖乖的治疗起来。 顾依依的伤口很好治疗。 很快,伤口开始结痂脱落,露出刚长好的偏白皮肤。 可等到格丽特和莱昂内尔的时候,郁晚言也只能帮她们勉强止住血。 她将王后殿下叫了过去,站在来时的角落里,看着因为莱昂内尔醒过来而喜极而泣的格丽特,小声说道: “他们的伤口应该是塔利亚大人弄得,我的法力治疗时会被吞噬干净。” 顾依依也看了一眼喜悦交谈的两人,她发现,少年干净白皙的五指上,已经不见了那个熟悉的荆棘戒指。 “那伤口还会好吗?” “会的,”郁晚言点了点头,面露难色,“但只能自然长好。” 顾依依松了一口气,“那就没关系了。” 她起身走了回去,郁晚言跟在她身后,听到脚步声,那两人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齐齐转头看着黑发黑眸的神秘少女。 顾依依指了指飞在半空的郁晚言,言简意赅说到:“这个就是小仙女,我等下会让她送你们回去。” 格丽特还记得小仙女出来时,对少女叫出的称呼,她感激的弯唇一笑。 “那就麻烦王后殿下了。” 看两人身上的疲惫,顾依依说道:“你们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格丽特确实感觉身体很累,就仿佛是和人打了架一般,她没有拒绝,而是重复之前的话:“麻烦王后殿下了。” 顾依依叫了两声丽莎,没有人应答,她走到外面,却发现了外面宛如雕塑般一动不动的女仆。 她似乎正在点烛火,微弯腰背,视线空洞。 银质华丽的烛台上的红蜡幽幽明灭,照在她的半边脸,格外恐怖。 顾依依的眉眼染上失落。 对啊,她忘记王宫里全是傀儡了,塔利亚陷入沉睡,傀儡基本称得上是报废了。 没办法,她只好转身让郁晚言带着两个人去另外一处房间。 王子和睡美人(143) 系统的声音响起:“咱们该走了。” 顾依依轻叹一口气,她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塔利亚,走过去,将少年阖眸昏睡时散在眉眼上的凌乱发丝全部拨开。 “我要走了啊,记得去幽密森林找我,不然我就被红裙子蓝裙子给坑死了。” 她似抱怨的说了一句,看了眼毫无反应的美少年,转身离开。 “我要怎么回去?” 系统道:“先去深海,把塔利亚的心交给它。” 顾依依走在街道上,虽然没怎么出去,可她在窗边经常能够看到,原本应该人来人往,奢华的马车走在街道,路边则是卖花的小孩子。 但现在,马车受惊,倒在街道上,而里面的人早就消失。 民众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跑了。 只留下一地慌乱的破败。 童话世界其实就是一个很大的岛,这个世界上全都是深海,无处不在,顾依依没走多远,就到了深海的边缘。 这里是她第一次看到小时候的塔利亚的地方。 洁白浪花扑打着崎岖礁石上,卷起一阵腥咸微凉的海风,不知道是小姑娘的错觉,还是天色暗淡的缘故。 她居然感觉,海面的颜色更深更暗了一些。 “直接下去就好,深海也在等你的。” 顾依依没有犹豫,直接走到岸边,海水带着凉意,浸湿了她的鞋子和裙摆。 直到她整个人都没入冰凉的海水中,顾依依发现,她的身边居然出现了一个透明泡泡,不仅阻挡了海水,还直接飘着带她到海底深处。 顾依依来到了某个熟悉的宫殿。 色彩斑斓的鱼儿打远处就不敢靠近,宫殿建造在海底,奢靡又华丽,可穿过透明的屏障后,小姑娘抬眸打量着四周,空荡荡的,看着就冰冷空阔。 这里,就是她来到百年前的地方。 顾依依没有记错的话,这座宫殿到时候会坍塌,而她会和昏迷中的塔利亚躲在贝壳里。 这个时候,小姑娘忽然感觉旁边有一个意识传了过来。 它没有说话,但顾依依莫名其妙就懂了它想表达的意思,眨了眨眸,将封存在空间里的木盒拿了出来。 打开,那股黑气飘了出来,变成一个漂浮在半空中,阖眸昏睡的美少年。 他裹着一身宽大漆黑的衣袍,背后是死气沉沉的银灰色发丝,散在身下,蜿蜒如河。 少年的眉眼精致,漆黑纤长的睫毛轻轻垂下,搭在他苍白的眼脸上,少年的肌肤是那种常年不见阳光的病态惨白,但唇色却是蘸饱了血一般的妖异殷红。 忽然,那个意识又轻轻飘了过来。 但它表达的情绪太过复杂,顾依依一时间居然没有搞懂。 还是系统帮忙翻译了下:“外面的玫瑰王国已经乱了,它希望在你走后将外面的世界掰回来。” 小姑娘黑眸茫然的抬起头,指尖对向自己,傻愣愣问道: “要我做么?” 系统气到快笑了,“深海其实代表着另类的世界意识,你说世界乱了后,是它做这种事情,还是你一个小小的任务者来做?” “生什么气嘛……” 小姑娘瘪了瘪唇,总感觉自从系统准备升级后,情绪一天比一天爆炸。 王子和睡美人(144) 顾依依纳闷,“那它询问我干嘛啊?” 说的还那么含糊不清,害得她差点以为要自己帮忙掰正世界的崩坏。 系统给她解释了一遍,可能怕自家傻宿主不理解,它的用词有些偏向神棍,一点都不童话世界: “虽然时间线已经封闭,有因有果,有始有终,但你终究不是属于这个时间线的人,所以,它会在你离开后模糊掉这段历史,这个前提是要征求你的意见。” 小姑娘严重怀疑系统曾经是修真侧的存在,她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哦,我没意见,但是失忆前的格丽特肯定在深海留了后手,作为交换,我想要它把这个弄没。” 系统表示明白,“这个简单。” 两个非人类的家伙交流了一会儿。 小姑娘听不明白,但她很快就感受到,那股轻飘飘的意识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幸亏你当初坚决没来深海,”系统感慨,“格丽特和深海做了交易,如果当时,塔利亚真的来了,深海会选择对付他,没有巫术的他对付起来易如反掌。” 小姑娘皱眉:“为什么?” “因为深海曾经欠了格丽特一个请求,”系统和自家宿主汇报了下:“我刚才了解了下情况,曾经研究出这个禁术的女巫,其实是格丽特的母亲。” 顾依依黑眸睁大,有些吃惊。 “那个女人才是上任深海女巫,深海意识想除掉她很久了,但它无法违背规则。” 顾依依知道这一点,虽说是世界意识,但它们必须要按照既定的规则运转。 系统慢慢的将来龙去脉道了出来:“格丽特之所以被生下来,是因为那个女巫觉得,自己血脉更加容易被她控制人体研究。” “然后,成年后的格丽特勾结了来拜师的爱丽儿,终于杀死了她母亲,深海欠了两个人的恩情,爱丽儿选择这个禁术,制造出了塔利亚,而格丽特……选择换一次深海的压制。” 犹豫片刻,系统吐出了最后一句话,“其实,我只更改了格丽特的一处记忆,那就是让她知道爱丽儿做的事情成功了,之前告诉你的人物背景,也都是我推测出来的。” 格丽特从来都不是无辜的人。 系统当时的情报太少,只是隐隐对曾经发生的事情有个猜测。 它以为格丽特的本性不算太坏,若是她知道禁术成功了,一定会去阻止,然后帮助顾依依,将时间线内发生的事情快点补齐。 毕竟格丽特曾经拒绝了深海的邀请,这才让爱丽儿这个愚蠢的女人上位。 可它不知道,人类有种心计叫做挡箭牌。 格丽特早就对这个禁术感兴趣,但她不想浪费宝贵的一次交易,就引诱怕死又痴情的爱丽儿去做,而她在远处等待消息。 为了以防意外,她甚至从小就给自己的弟弟莱昂内尔讲外面的冒险故事,看着他的目光远望,开始渴望自由。 等到时机差不多了,便在半夜偷偷放他离开。 可格丽特没想到的是。 爱丽儿上位不到一个月就死了,而莱昂内尔也为了一个死去的女人每日里魂不守魄。 王子和睡美人(完+番外) “对不起宿主,”系统很诚恳的选择主动道歉,“是我有点想当然了。” 越听,小姑娘的脸色却越苍白,她用手撑着墙壁,让自己的身子没有瘫软下去,勉强的弯了弯唇。 “没事,你不懂感情,当然没办法理解。” 海底宫殿虽然有一层透明屏障,阻隔了海水,但空气还是刺骨阴寒的冷。 顾依依怕冷,她打了个寒颤,抬眸看着悬浮在半空,陷入沉睡的银发黑袍的美少年。 他的出生被人算计,周围的亲人没有一个是真心对待他,成年后,好不容易拜托了所有恶意,却要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黑暗。 想到少年醒来后,什么记忆都没有,茫然的面对繁华却全然陌生的世界。 做一个与世隔离格格不入的深海女巫。 顾依依有点心疼。 她想在临走前摸一摸少年的头顶,但垫了垫脚尖,身高不够,深海意识似乎察觉到她的想法,少年的身体逐渐降了下来。 她走过去,伸出白皙温软的指尖,像是往常顺毛一般揉了揉少年。 顾依依眨了眨眸,将酸涩的泪意憋回去,嗓音娇软:“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些话啊,要把睡美人的诅咒告诉所有人,要提醒我不跟你一起回深海,还要去幽密森林里找我。” 见时间差不多了,系统说道:“走吧。” 她点了点头。 和来时一样,但这次的感觉更强烈,顾依依感觉有什么在撕扯她的灵魂,这具身体本来就是系统临时创造出来的,从脚底开始一寸寸化作星光。 她闭上眼,失重的感觉如此强烈,像是无数只手在拉扯着灵魂。 塔利亚醒来的时候,周围什么人都没有,他坐起身,奢华而冰冷的宫殿空荡荡的。 只有飘散在空气中的星星点点。 少年眨着长睫,他呆呆的看着某一处,仅存的星光终于消散,这时候,一股意识过来接触,他才知道,自己叫做塔利亚,是童话世界的深海女巫。 他皱起漂亮的眉头,总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是谁呢…… 少年不喜欢出去,他讨厌太过繁华的地方,总给他一种陌生的感觉,但他又很喜欢在夜晚的时候,找到某个荒僻无人的森林里仰躺看着天空。 他感受不到情绪,但奇怪的是,每次看到夜晚的漆黑天幕时,冰冷的心脏总会无意识开始跳动。 直到某一次,他走在森林时,听到某个路过的猎人随口说了一个被诅咒的地方。 ——玫瑰王国。 少年惊讶的发现,他的心脏居然又跳动了。 他开始发疯了一样探寻玫瑰王国的大小事情,可这段历史就仿佛是被什么人抹除了一般,很多人只知道这个名字,知道被诅咒的昏睡公主。 只知道曾经有个国家,叫玫瑰王国。 塔利亚终于还是踏入了去了那个地方,当他走在稍显破败的街道上,旁边是被诅咒后僵硬的行人,少年路过某个维持着买花姿态的某个女人时,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陌生的名字。 ——丽莎。 王子和睡美人(番外2) 他皱了皱眉,侧头看着女人毫无特色的普通眉眼,视线有些疑惑。 好像……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想要深想,可脑袋却开始抽疼,恍惚间看到了一片的玫瑰花海,当很快,玫瑰花全部凋零枯萎。 少年面无表情的揉了揉抽疼的太阳穴,他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醒来后,自己总是产生这样的幻觉,明明在海底时从未见到过玫瑰花,还是出来后在某个森林里第一次见到。 却在抬眸时,他看见了被巨大荆棘包围住的城堡。 少年苍白蛊惑的眉眼怔了怔,半响,终于抬步走了进去。 他在城堡里看到了很多人,一个身穿王后服饰,高傲美丽的浅蓝色眼瞳的女人,旁边还站着一个面容温柔爽朗的国王。 可他皱了皱眉,心底却对两人无端升起厌恶。 少年是个情绪很淡的人,除了有个名字和穿着都很奇怪,总是小心翼翼或者是疑惑看着他的小仙女,他几乎没有对某个人产生过太大情绪波动。 但这里的任何人事物,似乎都能轻而易举的调动着他的心情起伏。 他走到二楼。 然后……看见了躺在床上安静昏睡,某个和他眉眼一模一样的红裙“少女”。 他的脑袋又开始疼了。 恍惚间,有个娇娇软软带着细微哭腔的声音响起:“记得告诉所有人,百年后有个叫依的王子去吻醒了睡美人……” 声音断断续续的说着,后面似乎还说了什么,可他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听清。 塔利亚不知道自己受了什么蛊惑。 回去后,居然真的对世人说了这么一条“预言”。 那股意识的表现却很奇怪,明明他作为深海女巫,每一次使用巫术或者向外界说些诅咒和预言的时候,都要提供对应的“力量”,但那一次,它却诡异的当做视若不见。 ——塔利亚也不清楚自己身上的那团黑气是什么,反正醒来后就有了。 深海的沉默让少年好奇,他想要去找其他的女巫,看一下她们身上是不是也有那团黑气。 紧接着,少年就发现,每一个女巫都是女性,而且她们的力量也不是黑色的。 女巫,女巫……为什么他会是深海女巫? 他找不到答案。 但,他找到了另外一个可以用处黑色巫术的女人,名字叫做格丽特。 他找到了那个叫冰雪国度的地方去见她。 然后,少年失望的发现,虽然同样都是黑色,可格丽特的力量和他完全不一样,如果说,他的感觉是最浓郁最绝望的诅咒,那个女人就是普通的巫术。 只不过颜色和他的一样罢了。 少年想要离开,可那个叫做格丽特的女人却忽然动手,她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传言,只要打败了他,就可以成为新的深海女巫。 他有些嗤笑,漫不经心的将女人杀死后,平静的垂眸看着血液流淌在洁白干净的地板上。 不知为何,忽然再一次想起来玫瑰花。 于是他在死不瞑目的尸体上洒满了玫瑰花瓣。 转头,却发现那个奇怪的黑裙小仙女,用复杂害怕的视线看着他。 王子和睡美人(番外3) 那个女人的弟弟跑了过来,他长着一张软绵绵没有攻击力的娃娃脸,可看到倒在血泊和玫瑰花瓣中的女人时,却完全没有理会。 后来,塔利亚才知道,那个人叫莱昂内尔,是这个国家的国王。 但他的性子娇贵,却偏偏喜欢上了一个普通富商家的三女儿,叫做“灰姑娘”的家伙,而他的姐姐却把那个女人送到不知名的地方,以此做威胁,将国王的权利架空。 莱昂内尔跑过来,不是为了他的姐姐,而是为了那个失踪的女人。 塔利亚从来都不是一个善心的人。 可那一天,不知为何,他满足了莱昂内尔的愿望。 小仙女在旁边静静看着,等到水蓝色裙子的女子出现后,她忽然请求离开。 塔利亚也同意了。 自从那天之后,少年就不怎么回深海里了,而是漫无目的的游走于大大小小的王国里,偏偏他还不喜热闹,只执着的走在森林里。 似乎……那里有什么人在等他。 塔利亚想,可能是之前那段没有听清的话吧。 就这么过了许多年,他看到很多王国逐渐堕落,战争频发,每个人自私又嗜杀,天空开始变成猩红难看的血色,森林由白骨堆成。 那些性情大变的人身上,总会有一条黑线连接着他。 原本剔透清澈的深海,逐渐转向浓郁深邃的黑色,供人休憩的柔软浅滩也消失了,它开始缩小。 最后,深海不再是包围着所有国家的无边无际的海洋,而是某个禁区的代名词。 多次处理掉几波不长眼的劫匪,塔利亚终于感到了厌烦。 他将所有的一切隐藏起来。 少年不知道自己的实力有多强大,他只知道,只要天空还存在哪些无处不在的黑色线条,哪怕是深海,也不敢随意招惹他。 所有,他很轻易的就将这一切都改变。 童话世界还是那个童话世界,碧蓝清澈的天空,茂密翠绿的森林,还有街道上面带微笑的行人。 但始终有哪里是不一样的了。 比如深海,比如这个扭曲而不正常的世界。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塔利亚终于在小仙女的口中听到了一个人。 ——“依。” 少年找到那个小王子居住的森林,幽密森林,当他知道这个名字的时候,心脏又开始跳动了。 就在他走在路上的时候,天空忽然掉下来一个小东西。 少年抬头,下意识的伸手接住。 然后,他看到小家伙的纤长眼睫动了动,缓缓睁开。 露出一双茫然而水润的漆黑眼眸。 比森林中的夜晚还要漂亮。 少年的心脏因为惊讶而跳动,他小心的隐藏起眉眼的冷漠阴戾,用尽自己毕生的温柔,低头对她说了一句话。 “你醒了?” …… 塔利亚从昏迷中醒来。 地面在剧烈震动,宫殿上面的横梁掉落,太多的记忆席卷而来,让他感觉有些头疼和晕眩。 他下意识坐起身,却碰到了什么。 少年皱眉,指尖揉着太阳穴,抬头看到了已经被砸漏了好几个窟窿的贝壳。 他全都记起来了。 王子和睡美人(番外完) 塔利亚转头,就看到了还在昏迷中的小家伙。 七岁大的小姑娘,小脸苍白,紧紧皱着眉,柔软的黑色碎发黏在脸侧,这副模样真的是可怜极了。 少年殷红色的唇角轻勾,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精致苍白的眉眼都跟着柔和了几度。 他抬手将贝壳挥散,汹涌冲过来的浑浊海水和石块也都被隔离在外。 似乎感应到主人的回归,宫殿不再剧烈震动,逐渐平和下来。 “依依……” 少年弯腰将她抱了起来,将她苍白眉眼的发丝勾在耳后,轻笑着迈出贝壳制作的庇护所,“我真的是,好喜欢好喜欢你啊……” 软乎乎的一个糯团子,抱起来身子骨又轻又柔,在塔利亚的怀里跟没有重量一样。 “唉……”他垂眸,眼睫纤长而浓密,搭在苍白眼脸上,原本冷戾阴沉的眼眸此刻溺满了温柔,他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好不容易把你养到大,结果又要等一次十年。” 深海的意识轻飘飘触了过来。 塔利亚皱起漂亮的眉头,他侧头看了一眼坍塌的宫殿,眼眸微暗,抿了抿唇,“等出去后再说。” 说完,抱着顾依依小心离开。 出了海面后,外面猩红色的天空格外刺眼。 “什么事情?” 深海意识似乎说了什么,半响,少年眉头舒解,轻轻颔首点头,“可以。” 回到幽密森林里的城堡,少年将顾依依放在床上,见小姑娘的眉头皱起,纤长眼睫颤了颤,似乎有转醒的意向,他指尖轻轻按在小姑娘的脖颈。 她身子一软,又重新陷入昏迷。 “等我把事情解决完,”少年俯身,在她的眉眼落下冰凉轻柔的一吻,“这次,换你当十年的睡美人好不好?” 他的嗓音很轻柔蛊惑,可昏迷中的顾依依听不到。 少年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道:“等你醒来后,我会让你看到曾经的童话世界。” 醒来的童话世界会是什么样子呢? 善良和睦,安详美好。 可惜,这和塔利亚没有任何关系。 深海说了,若是他在地面的时间过长,这个世界将会重新变成现在的模样。 他将被世界抛弃。 少年垂眸,轻轻弯唇笑起来,漂亮精致的眉眼刹那间模糊了温柔和诡谲,“依依,世界抛弃了我,你跟着我一起被所有人抛弃好不好?” “这样子,你就没有任何理由留在地面,可以乖巧的跟我回深海了。” 说到底,塔利亚还是记恨着小姑娘曾经为了国家,一次次让他离开的事情。 顾依依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有点久。 否则,怎么会一睁眼就听到窗外人声鼎沸,小姑娘茫然的揉着额头坐了起来,她不是回到未来的时间线了吗? 难不成系统那个不靠谱的出了bug,直接到下一个世界? “睡美人小姐姐,”系统矫揉造作的女声响起,大概时间太久没人聊天,它最近无聊的厉害,许久不见的女声都冒出来了:“问您一个问题,一觉睡了十年是什么感觉?” 顾依依惊了一下,“我?”她用手指着自己,疑惑,不解,错愕,茫然各种情绪在心中涌现,眨了眨眸,最后变成了一句重复的问话: “十年?” 系统很痛快的应了一声,“对啊,人家都在熬夜修仙,只有你睡成死猪,你是打算和枸杞水共同抵抗猝死吗?” 塔利亚来的时候,就看到小姑娘好奇的捏着自己手臂,她刚醒不久,苍白小脸神色发懵而且恹恹的没有精神,可漂亮的眼眸眨巴着,长睫浓密,里面那股子惊愕的劲儿却掩盖不住。 “身体怎么样?” 塔利亚将人揽过去,这句话也是他的顾忌,小姑娘只是普通人,谁也不知沉睡这十多年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娇小柔软的身子乖乖靠在他的怀里,小姑娘又捏了下自己身子,发现确实没有感觉错后,瞬间就像个死鱼一样趴在塔利亚的膝盖上,蔫了吧唧的懊恼说道: “怎么办,塔利亚,我好像胖了诶……” 这段时间,从系统的描述中,顾依依已经了解这几年的事情。 少年垂眸看着她,长睫掩下的眸瞳漆黑,带着点点笑意,他的嗓音轻柔蛊惑,“没有胖。” 她的身体在十年间从当初的小豆芽抽枝般变成了现在的少女,黑发披散,眼眸弯弯,娇娇小小的蜷成一团软糯,看起来刚好。 小姑娘不太相信的瘪了瘪唇。 顾依依确实没有胖,只不过曾经的她常年困在城堡里,只有丽莎偶尔带她出去玩几次,胃口和身体都不太好,看起来柔弱极了,才会让现在的她产生胖了的错觉。 尤其是系统还在脑海里不停的说她是猪。 “和我一起回深海,好不好?” 顾依依醒来后就睡不着了,干脆侧躺在膝间,感受着窗外传来的人声喧闹,外面飘飞着雪花,但阳光正好。 她看到有个赤着脚踩在雪地的小女孩,神情哀求的拿着火柴在到处寻找买家。 顾依依轻轻弯唇笑了下,干脆手撑着下颚,趴在膝盖上,悬停于天边,漆黑的眼眸像是盛着所有明媚的余晖,娇声说道: “虽然时间过了很久,但我比较记仇,你之前在十二个公主那里还吓我呢,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塔利亚轻轻宠溺的问道:“想要什么?” 她装作思索的模样,可顶着旁边少年温柔的视线,根本演不下去。 她侧头看他,依旧精致到雌雄莫辨的眉眼不见曾经的冷戾阴鸷,余光镀在少年的脸侧线条,银灰色发丝垂下,柔和的像是两个人。 顾依依败下阵来,轻轻叹一声,“帮我把那个小女孩的所有火柴都买下来吧,顺便送她一双暖和的鞋子。” “然后,咱们两个就去深海,不来地面了。” 这句话,塔利亚等了一个百年,两个十年,当听到顾依依就这么说出来时,虽然早有准备,可他还是按压不住开心的心情,眉梢眼角都跟着染上愉悦。 少年的声线在颤抖,轻轻应道:“好。” 我的吸血鬼管家(1) 埃德瑞家族的历史悠久,曾经处于王朝的贵族中心。 但自从二世上任后,这个神秘而奢靡的家族,一夜之间退离权贵风暴的中心,消失匿迹。 传闻,他们掌握着上任国王的财宝和秘密。 传闻,他们离开,是因为背负着上任国王的命令。 很多人闻讯而来,踏遍大陆的每一个角落,却始终没人找到有关于埃德瑞家族的任何踪迹。 看着站在床边穿着燕尾服,戴着白手套,小心避开阳光的俊美苍白男人,小姑娘趴在床上抬起头,眨了几下眼。 “艾伦,我有没有说过你很像一个人,他叫384酱。” 自从接触到这位传说中性情古怪的卡维尔家族大小姐后,艾伦早就习惯了她的胡言乱语,听闻此话,男人神色不改,漂亮纤长的眼睫微垂,唇角露出完美无缺的疏离微笑。 “大小姐,该起床了,还有三小时就是霍格夫人的宴会。” “没关系,没关系,晚去一点她们也不敢说什么……”顾依依怂恿道,“我跟你讲,我这里有个叫美瞳的东西,你戴上去之后,我保证你会变得更漂亮。” 也更像384了。 系统心虚的默默补充道。 它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反派大佬,自从前几次经历后,顾依依说什么都不陪它看电影里——没错,喜剧都不看。 可这个世界依旧是胎穿。 剧情还没开启,自家宿主没意思,系统秉承着仅有的少数工作态度,拉着无所事事的她一起追了番剧。 对于曾经只看小说的顾依依来讲,简直像是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反派大佬是前几天来到这个家族,成为了小姑娘的贴身管家,全名叫做艾伦.埃德瑞,剧情中,埃德瑞家族曾是一个显赫高贵的贵族,与现在顾依依所在的卡维尔家族是盟友关系。 可后来,天降陨石,国王也得到两个神秘的东西。 他将血液偷偷倒在了埃德瑞家主的酒杯里,香醇剔透宛如葡萄酒的血液,被家主毫无怀疑的喝了下去。 从那以后,埃德瑞家族所有人都变成了昼伏夜出,渴望鲜血,恐惧阳光、银器、圣经的吸血鬼。 他们获得了长生,却失去了正常人能够得到的一切。 所以,在杀死了国王后,埃德瑞家族的人就消无声息的离开了。 那第二样东西,被不知情的新王赐给了卡维尔家族,成为家族的代表,时间流逝,辗转到了已经是卡维尔家族继承人的顾依依手里。 大概是上个世界太啰嗦了,系统也不耐烦,它这次选择的世界背景很简单。 埃德瑞家族,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传闻说第二样天外来物可以让他们变成正常人。 不比其他成年后才忽然变成吸血鬼的亲人,艾伦是家主的孩子,那杯放了鲜血的酒,就是在他的出生宴会时才喝下的。 艾伦自幼就没有接触过阳光,小时候他渴望外面的世界,可每一次走出去,换来的都是被阳光烧伤的皮肤,以及伤痕累累的心态。 长大后,彻底绝望的他,更加憎恨国王和所有生活在阳光下的人。 我的吸血鬼管家(2) 他不懂得埃德瑞家族和卡维尔家族的盟友情谊,对于早就偏激的艾伦而言,只要能解除诅咒,一个卡维尔的继承人算什么。 这个剧情里,女主是卡维尔家族的某个私生女,男主是吸血鬼,本来是为了追捕反派艾伦才来,却爱上了女配死后,成为第二个继承人的女主。 艾伦在得到那个“第二件物品”后,才发现,那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石头,若说有什么不正常的,就是它颜色是迷人又漂亮的紫色,他用尽了办法,却始终无法解除诅咒。 后来,已经内心扭曲而疯狂的他,在男女主的引诱下,终于走出屋门,站在阳光下,被活活烧死。 顾依依就是仗着现在的艾伦还没有将石头得到手,不敢暴露自己,这才肆无忌惮的摧残着这个血族柔弱小幼苗。 血族柔弱的小幼苗艾伦:“……” “怎么样,要不要戴一下试试?” 少女趴在床上,死活赖着不起来,因为刚才滚来滚去的闹着撒娇,上衣微微卷起,露出一小截柔软白皙的腰腹,软绵绵的好像是个涂了奶油的甜点蛋糕。 艾路一愣,下意识移开眼,抬头就看到少女脸颊微红,黑发凌乱,纤长卷翘的睫毛下是一双漆黑漂亮的眼眸,带着扑闪扑闪的期待。 “艾伦艾伦艾伦……” 俊美苍白的男人听到面前少女一边不满的哼唧,一边不停重复的名字,在此之前,他从未想到会有一个人能够这么……麻烦。 艾伦从小到大都没怎么接触过人类,埃德瑞家族的所有人都是性情高傲优雅的贵族,他也如此,没想到,如今遇到的第一个就是难缠到让人头疼的大小姐。 穿着黑色修长燕尾服的男人俊美而苍白,他垂眸沉思时,唇瓣微抿,下颚的线条会显得微微冷硬,更加不近人情。 他用冷静镇定的口吻说道:“您先起来再说,还请把衣服穿好。” “答应嘛答应嘛。” 顾依依怎么可能听他的话,毕竟偶像这东西有的时候真的比男朋友节操重要多了,尤其是隔了整个次元的偶像——简直就是世界上无上的珍宝! 若是遇到个能够cos偶像的人,拐也要拐过来。 少女干脆起身,纤细白皙的手臂搂着反应不及的男人肩膀,她贴在耳边,将嗓音刻意软化了几分,放轻放柔,撒娇一样轻哼着说道:“艾伦~” 系统吐槽:“你男人要是恢复记忆,知道你为了逼他cos某个角色都开始用美色了,估计会打死你个没良心的。” “不要瞎说!”少女嗤笑一声:“是你带着我去看的,最多打死你。” 系统:“……”在祁谢弄死她之前,自己可能就先被她气死了,这个不肖母亲。 小姑娘的声音本就娇软,现在这么一叫,更是让人心都跟着酥了。 “戴一下怎么样?然后我就乖乖跟你去” 艾伦的身体僵硬,良久,带着白手套的五指修长而干净,握住她的肩膀,将跟八爪鱼一样缠上来的少女弄了下来,声音不变,疏离而冷漠的说道: “大小姐,霍格家主是新王很信任的一个臣子,家主的意向是与其交好,我建议您还是不要迟到。” “还有,请您不要随便动手动脚。” 我的吸血鬼管家(3) 床垫很柔软,少女根本没有摔疼,她盘腿坐起来后,瘪了瘪嘴:“反正他也不看好我……算了算了,我马上去换。” 话到一半,她就乖乖起身下床了。 艾伦很贴心的离开房间,不忘带上门,很严谨的恪守着一个管家的职务。 床边整齐叠放着她要穿的衣服,顾依依将白色内衬穿好,其他乱七八糟的衣服也用了很长时间,然后手里拿着红色裙撑,头也不抬的对着外面喊了一句: “艾伦,帮我弄下裙撑。” 说这话时,少女的表情带着深深的痛苦。 这时候的贵族讲究仪容,幸亏是个架空世界,没有束腰那东西,也就裙撑有点累人,记得以前,顾依依在现实网站上不小心看到古欧束腰时的内脏移位图片都吓个半死。 不对……单单一个裙撑就很累了哦。 就在顾依依胡思乱想之际,门外传来一声应答:“好的,大小姐。” 穿着黑色长款燕尾服的俊美苍白的男人推门而入,看到站在床边衣衫不整的少女,纤白细腻的指尖还拿着鲜红色裙摆,眼眸漆黑而无辜的看着他。 艾伦顿了顿,很绅士的将视线停在她手中的裙子上,尽量不去看裸露出大半白皙小巧的肩膀的娇美少女。 “我自己穿不上。”她还在懊恼说道,“要是黛丽在就好了。” 顾依依曾经有一个贴身女管家,名字叫黛丽,往常这种事情都是黛丽帮忙,前段时间黛丽失踪了,反派大佬才成功上位。 熟知剧情的少女自然清楚,那个女管家是被艾伦弄晕藏起来了。 她就是用这句话来故意刺激艾伦的。 “没关系,我来帮您。” 男人走了过来,他的声音轻缓,因为自身教养的原因,艾伦的举止间带着贵族的优雅和风度,当他拿着裙撑单膝跪地为少女穿上的时候,顾依依看见他浓密纤长的眼睫,略显苍白的唇色轻勾,一切都很正常。 可顾依依看到了他睫毛垂下后半掩的漆黑眸色,当他戴着白手套的冰凉指尖不经意划过温热皮肤时,视线闪过一丝抵触。 ——被阳光灼烧了太多次,反派开始讨厌所有热的东西。 顾依依装作不经意的说道:“艾伦,我觉得你这样子不像一个普通管家,倒像是真正的贵族子弟。” 艾伦的指尖微顿,他眸色微深,若无其事的将裙摆上繁多的褶皱整理一番,低声说道:“大小姐想知道我的事情吗?” 少女挑了挑眉梢,笑吟吟说道:“我要了解下我的贴身管家吗,以后没什么意外,咱们两个可是要生活下半辈子呢。” 最后几个字,被她咬的格外重音,像是有什么暧昧一般。 我看你怎么编! “我之前被一个贵族家收养长大,后来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就逃出来了。” 少女在暗处撇了撇嘴,看到艾伦站起身,站在她身后,轻声说道:“之后流浪了一段时间,才来到大小姐旁边。” 黑色燕尾服的男人修长而高挑,此刻却垂首抿唇一副小可怜的模样,眼睫搭在苍白的眼脸上,少女露出心软的表情,转头抓住他的手,顺着他的话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没关系,我绝对不会赶走你的。” 我的吸血鬼管家(4)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埃德瑞家族离开后,没有了盟友的卡维尔家族就如同激烈河流里的一根独木,岌岌可畏,当然,这个是顾依依眼中看来的。 对于新王来说,这样的卡维尔就是一块肥美鲜肉,稍微一个把柄就会落得端盘上桌的下场。 也正是如此,在面对新任宠臣霍格家族夫人的茶话会,受到邀请的顾依依根本无法推脱。 马车轱辘缓慢而平稳的滚在干净整洁的地面,顾依依撩开帘子,看到不同于童话王国的另一种景象。 这里的绅士带着礼帽,住着手杖,步履平稳又安和,而贵妇小姐们则穿着各种华丽夸张的裙子,明明只是逛个街,可入目的花样繁多,硬生生穿成了皇家宴会一样的感觉。 少女双手撑着白皙下颚趴在马车窗口,眼眸惊奇,虽然经常看到,但顾依依仍旧想感叹,这还真是一个神奇的时代。 有时候,她真以为这就是一个正常的西欧贵族国家,没有战争,出海贸易,平稳中暗带激流。 可看到艾伦每次出门前,都会将自己露出来的苍白皮肤包裹严谨,看到他漆黑深沉的眼眸,少女才恍惚,这是一个暗处藏有吸血鬼的世界。 “该下车了,大小姐。”马车慢慢停了下来,外面传来男人熟悉的低哑嗓音。 少女眨眨眼,从记忆中抽身而出,她从撩起的帘子看了一眼外面,停放着很多装饰奢华的马车,上面绘着各式各样的族徽。 还真到了啊……好快。 卡伦已经提前从前面下来,走到车厢旁边,打开马车门,他微微垂着眼眸,带着白手套的修长手指伸了上去,顾依依很自然的搭在他冰凉的掌心,起身下车。 穿着鲜红色华丽礼服的少女眉眼精致,唇边含笑,下车时一手捏着宽大裙摆,另一手很自然的牵着前方俊美苍白的管家,两人身高差距大概有半个头,可看起来莫名很和谐。 卡维尔家族就算再怎么落败,也是历史悠久实力雄厚的老牌贵族,当然有不少人盯着。 没过多久,就有一个穿着讲究的男性走上前,视线直接忽视旁边的艾伦,看着一身礼服绝美的少女,带着毫不掩饰的灼热。 当然,他的举止和语言还是足够优雅。 “美丽的小姐,可以邀请您等下来跳一次开场舞吗?” 少女眉梢一挑,这个世界的她有着足够的人设,嚣张明媚的大小姐,怎么可能会答应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小贵族。 当然,因为家族原因,大小姐还是稍微学会了一点委婉: “抱歉,我现在还没有入场,开场舞的事情还是稍后再谈吧。” 但这副敷衍的话语,就连旁边的艾伦都能看出来。 这对于曾经权贵高傲的大小姐而言,可能真的是最委婉的态度了,她是看在新王的态度来参加霍格夫人的聚会,但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凑上来。 艾伦唇角轻勾,深黑眼脸微微垂下。 他忽然感觉,今早那个抱着他任性撒娇的大小姐性格还是很不错的。 我的吸血鬼管家(5) 至少,少女对待他的时候不是这种爱搭不理的态度。 可那个男人就好像没有听懂一般,还算俊朗的脸庞扬起笑意,看着站在马车边,眉眼娇美精致的少女,半开玩笑的说道: “卡维尔小姐的美丽让所有人动心,若是这时不邀请您,我怕到时候就被挤下去了。” 没有女性不喜欢被夸漂亮,顾依依更不例外。 她美滋滋的对系统说道:“看看你的老母亲我有多受欢迎。” “……” 系统没有应答,像是消失了一般。 少女皱了皱眉,原本被夸奖的喜悦瞬时消失无踪,这么快就要沉睡了? 不是说还能坚持一下吗? “回……空间后……再说。”良久,系统略显疲惫的机械音断断续续的响起,“我…这次…没办法,帮你……了。” 少女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抬眸,余光不经意看到了旁边俊美苍白的男人微微垂低的视线,似乎对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毫不在意。 顾依依心里焦急系统,自然想要快点完成任务,问个清楚。 可自从上个世界后,顾依依就不能自主选择宿主的身份了,虽然反派的灵魂变成了自家男友,可因为对太阳早就偏激的心态,艾伦不可能这么快就喜欢上她。 顾依依决定,稍微刺激下艾伦。 原本拒绝的话在舌尖辗转片刻,变成了欣然应许,点了点头,“好啊,那麻烦你了。” 少女笑吟吟的将指尖从艾伦掌心中抬起,放到那个愣了片刻后欣喜若狂的小贵族手中,她也同样带着细纱的白色蕾丝手套,可依旧能够感受到温热柔软的触感。 当这股暖暖的温度离开时,艾伦居然有些恍然,他皱眉,总感觉自己有点不对劲。 其实,刚才少女站在原地发愣的时候,他就明显的感觉到了,艾伦只以为是这位性格古怪的大小姐喜欢被人夸奖的原因,没有理会,可没想到她居然答应邀请了。 他紧紧抿着唇,视线紧紧注视着步伐优雅的大小姐身上,旁边的男生眉眼虽然有些青涩,可举止落落大方,长相也俊朗而阳光,偶尔还会俯身贴耳说些悄悄话,然后身穿华丽红裙礼服的少女就会捂唇浅笑,漂亮漆黑的眼眸微微弯起。 两人站在一起,给人的感觉莫名很般配。 旁边有个人疑惑开口:“那两个人是谁啊?” 曾经的顾依依不喜欢参加那些乱七八糟的宴会,若非近几年的卡维尔逐渐落败,她可能会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宅在家里。 然后被家主老头子气急败坏的拿着手杖打出家门。 艾伦垂眸,为了进入卡维尔家族,他将王都的大多数权贵都简单了解一番。 他苍白俊美的面容带着波澜不惊的平静微笑,轻声说道:“艾德琳夫人,那是卡维尔家族的大小姐,我是她的管家。” 至于她旁边的那个小子,他直接装作无视了。 新王上任前,霍格家族不过是个不入流的贵族而已,认识的当然也没几个权势显贵的势力,那名贵妇怎么可能认识曾经高傲张扬的卡维尔家族的大小姐。 我的吸血鬼管家(6) 现在背后说人家,还被当事人的管家给抓住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局促说道: “抱歉,卡维尔小姐果然如传闻中美丽,想必今天见过之后,王都的所有小姐在我眼中都将黯然失色。” 她干巴巴的夸奖一听就很生硬,两人之间的距离可不近,贵妇之前也只是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纤细背影而已,一听就是在恭维。 艾伦却因此轻勾唇角。 他将视线移到早就看不见那个熟悉的纤细背影的门外,本就幽深暗沉的眼眸更加深不见底,正常人的瞳仁都会微微吸光,可他的眼睛却很诡异,看不见任何亮光。 男人的眼型在阳光下有些细长邪异的美,尾稍微挑,勾魂摄魄,没有顾依依在旁边,艾伦的骄傲让他根本不屑伪装,淡淡说道: “艾德琳夫人,我要去找大小姐了,非常抱歉,失陪一下。” 艾伦进去的时候,开场舞已经开始了,很多男男女女都下场踩着优雅轻盈的舞步,让人眼花缭乱。 可就算是这种场合,他的视线依旧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某个红裙蹁艳的少女。 艾伦知道,她的舞步是小时候就由曾经的公爵夫人教授的,完美的宫廷舞步,每一个旋身抬步都精雕细琢,展现少女优雅纤细的身姿。 和霍格夫人认识的那些不入流家族的继承人们受到的教育,根本就是天差地别。 也正是因此,同样受到良好贵族教育的艾伦,第一眼就看出来了那个男生根本跟不上少女的舞步,每次都需要少女微微放慢或者打乱节奏,来耐心等待他。 他皱了皱眉。 等到一曲舞结束,场下依旧有很多年轻男女跳着,少女果然不愿再继续跳舞,而是走到一个角落里安静坐着。 这种场合宴会的食品虽然精致,但根本就不是用来吃的,否则会被怀疑家境是否贫穷到来宴会上享受美食,倒是尝一些美酒还可以。 艾伦知道,因为不愿起床的原因,少女根本没有吃早点,现在还空着肚子保持合乎礼仪的微笑……而且刚才还跳了一次开场舞。 他端起一杯香槟,看着少女礼貌但不掩敷衍的劝退一个又一个邀请她的男性,等到最后一个人离开,站在阴影处的艾伦拿着香槟,如愿以偿的看到少女那张白皙绝美的眉眼瞬间垮下来,挺直的脊背也微微放松。 他笑了下,抬脚走了过去。 顾依依刚准备松口气,就看到一杯晶莹剔透的美酒横在眼前,带着白色手套的五指干净而修长。 她顺着指尖逐渐向上,男人熟悉的俊美苍白的眉眼在灯光下带着笑意,眼眸漆黑,唇角微勾,他优雅俯身行了一个礼,低声说道: “卡维尔大小姐,不知在下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您跳一支舞。” 不同于其他人的青涩稚嫩,艾伦的杀伤力明显成倍上升,顾依依看着他勾笑的唇角,漆黑眼底却是一片暗沉平静。 这是……吃醋了? 顾依依有些好笑,这家伙明明知道她没有吃饭,居然还故意拿酒过来。 我的吸血鬼管家(7) 她没有回应,只是将男人手中的细长高脚杯拿了起来,轻轻抿一口,不算辛辣的甘甜口感回味在舌尖唇齿,然后咽下。 少女脸色一僵,为什么她尝出来了果汁的味道。 男人见此,漆黑睫毛垂在苍白的眼脸上,低低一笑:“大小姐,空腹喝酒对身体不好。” 所以他方才把里面的酒水,换成了颜色相近的果汁。 这场宴会邀请的都是年轻男女,总有一些不会活着不擅长喝酒的家伙,果汁自然也有准备,对于艾伦而言,也就是换个杯子的时间。 至于是谁家小姐那么倒霉,想喝果汁却不小心喝下了度数极高的辛辣酒液……那就不是艾伦想管的事情了。 无论是莫名其妙涌上来的烦躁情绪,还是为了破解诅咒的第二样天外来物,他的眼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 少女面上僵硬的笑容很快柔和下来,她抬手招来一个侍应生,将细长高脚杯放在盘子里,“艾伦,回去后我想吃芒果千层。” 她眨了眨眸,强调道:“我要你亲手做的。” 来啊,互相伤害啊。 男人低笑,容忍了她的小脾气:“好的,大小姐。” 刚才在房间里人多捂得热,少女早就把手套摘下去了,露出纤长白皙的五指,健康的淡粉色指甲在灯光下像是涂了一层莹润水色。 她将手搭在男人戴着白色手套的掌心中,柔腻无骨,指尖触碰时沾染上冰凉的温度,但因为有着一层手套作为格挡,只会让她觉得面前这人的体温偏凉而已。 boss属于衣服永远扣到最后一颗到脖颈的人,戴着手套,虽然只是为了减少接触阳光的皮肤,但配上男人俊美苍白的脸庞上挂着一成不变的疏离微笑,看起来莫名的严谨而禁欲。 少女被他邀请迈步走到舞台中央,俊男美女,永远吸引人的眼睛。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配合比想象中的还要好,很多人或许跳的不算太好,但作为合格的贵族,欣赏的眼光还是有的。 不消片刻,周围就停下了很多组合,站在一旁用欣赏的眼光安静看着。 等到最后一个节拍落下,鼓掌声接连响起,少女转动着红色裙摆提手对所有人行了一个淑女礼,“感谢大家。” 艾伦没有那么做,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冷眼观看,说到底他现在只是一个管家,而不是埃德瑞.艾伦,这么一想,原本有些愉快轻松的心情倏然变得冷凝,重新封闭起来。 一曲舞罢,周围男性也很有眼色的没再去邀请她了,他们来宴会是为了结识权贵,而不是自取其辱,顾依依终于松了一口气。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自己的贴身管家站在阴影处,她的视线比正常人要好一些,可以看到男人脸上的表情冷淡而自嘲。 “艾伦。” 艾伦闻声回神,少女的黑色长发被挽在头顶,造型师很有心机的散下几缕,软软的发丝搭在纤细白皙的脖颈,她黑眸微弯,盈盈带笑,头顶是舞会迷离而暧昧的灯光。 他想起之前搜集到有关于她的资料,脾气性格还不了解,但是长相真的如其他人所说,站在那里,就美的不可方物。 我的吸血鬼管家(8) 他很快回神,又恢复成之前恭敬严谨的模样,俊美苍白的脸上挂着淡笑,弯腰行了一个礼,“大小姐。” 顾依依觉得这个男人就是装,之前还一脸恰了柠檬后的不开心模样,现在就翻脸不认人。 呵,比系统还狗的男人。 “我觉得回去后的甜点可以改一下,”少女脑海里想法很多,但脸上同样挂着自幼就被家庭教师训练后的标准化微笑,温和说道:“柠檬千层怎么样,我要最酸的那种。” 虽然不喜欢这种交际攀附的场合,可顾依依清楚自己现在是卡维尔家族的继承人,该履行的义务顾依依不会落下,最多就是有点……不,应该是很大的不情愿。 因此,等到开场舞结束后没多久,她就带着艾伦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在这之前,霍格夫人倒是拉着她的手亲切谈了几句话,顾依依也礼貌告知自己想要提前离场的意愿。 霍格夫人没有阻拦,直接答应了下来,并邀请她时常来玩。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红裙纤细,黑衣修长,逐渐消失在人群里,霍格夫人疲惫的叹了口气。 她的女儿走了上来,“母亲,”她亲昵挽住霍格夫人的手,好奇问道:“刚才那个两个人是谁啊?” “卡维尔家族的大小姐。” 少女皱了皱眉,有些不屑,口不择言的说道:“那个破落的家族?” 这场宴会其实就是为这个小女儿而举办的,霍格夫人皱了皱眉,她不希望女儿未来成为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高傲贵女,可没想到,女儿还是被接连不断的恭维声迷了心。 “没有了新王的庇护,我们什么都不是。” 霍格夫人将她女儿的手甩开,看着少女委屈的低下头,她忍住心疼,冷冷说道:“可卡维尔家族失去盟友,同时被新王打压,他们依旧是王都最顶层的贵族。” 见少女的脸上还是有些不屑,霍格夫人就知道,她根本没有听进去。 “你以后不要再去找那些乱七八糟的朋友,在家好好学习礼仪,”霍格夫人平心静气的教育道:“你要知道,我们最多只能辉煌到新王退位的时候,可卡维尔这个姓氏,能够一直存在到国灭。” 说到卡维尔家族,霍格夫人就忍不住面色复杂的感慨一声。 “可惜了,埃德瑞家族离奇失踪,否则,新王哪里敢动这两个家族的任何人……”也根本没有霍格家族的位置。 而被念叨的两个人,现在早就已经回到家中了。 顾依依找几个贴身女仆过来,迫不及待的将华丽却厚重礼服全都脱了下去,换上轻薄贴身的衣服。 感觉自己就好像重获了新生。 有女仆敲门来报:“大小姐,艾琳小姐来找您了。” ——艾琳.卡维尔。 这个世界的女主,也是她的私生女妹妹,当然,两人的关系说不上好,也不算太坏。 大概就相当于一个熟悉的同居……舍友? “让她进来吧。”顾依依揉了揉自己已经酸的腰,随便找了件外套披上,就有一个人推门进来。 “姐姐,”她看着少女身上单薄的衣服,皱眉说道,“您这样会生病的。” 我的吸血鬼管家(9) 比起少女细腻而精致的眉眼,黑发黑眸,艾琳的长相就是完全符合西方的高挑和深邃。 两人走在一起,艾琳看起来更像是顾依依的姐姐。 顾依依将衣服紧了紧,不经意碰到锁骨的肌肤,纤细白皙的指尖温度确实有点凉,但刚才实在太闷热了,少女抿唇,不太在意的摆了下手,“我没事,你怎么想起来要找我了?” 两人的关系还没有好到无话不谈的地步,因此,艾琳便没有再劝,转而顺着她的话题说道:“顾大人后天要来,家主让我通知您一声。” 这个世界已经开始海外贸易,也代表两个不同文明的国家开始接触。 顾依依的母亲曾经是东方古国的大家闺秀,名叫顾涵,无意中和卡维尔家主相识,几年后相爱的两人走进了婚姻的坟墓。 生下原主后没几年,她的母亲因病去世,卡维尔家主虽然在几年后迎娶了原女主的母亲,但态度很奇怪,承认两人的存在,却不给予相应的地位。 所以,严格来讲,艾琳依旧是个私生女。 少女皱起眉头,“我知道了,有具体时间吗?” 其实她知道大概时间,下午六七点左右,那里是剧情开场的地方。 男主沿着留下的踪迹找到了卡维尔家族,在迎接晚会上,看到了摇身一变成为管家的艾伦。 他不能暴露出自己身为埃德瑞家族的身份,自然接触不了身为继承人被严格看守的顾依依,只好偷偷调查艾伦的身份漏洞,然后想办法和另一个不受重视的小姐,也就是原女主艾琳取得联系。 艾琳摇了摇头,“不确定,海面上任何一点意外都有可能延迟,如果正常入港,大概时间应该是下午。” 交代完消息,艾琳就起身准备离开了。 她按下雕花镂空的把手,看到了安静站在门外的男人。 他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干净而修长,眉眼苍白而俊美,唇角勾起疏离淡笑,对艾琳点了点头,礼貌说道: “艾琳小姐。” 艾琳很久也不来这里一次,自然不清楚换管家的事情,看着男人身上高挑修长的黑色燕尾服,下意识皱起眉,“黛丽呢?” 他不卑不亢的说道:“黛丽管家失踪了,我是大小姐的新管家,艾伦。” “失踪?”艾琳怔了下,低声说道,“我上个月还在街上见到黛丽陪姐姐偷跑出去玩,没想到现在就失踪了。” 她只是无意中的轻轻感慨一句,自然不清楚,已经成为吸血鬼的艾伦可以将她说出的话轻而易举全都听到。 他唇角带着一成不变的笑容,“艾琳小姐,我要去给大小姐送早餐,失陪了。” 艾琳的视线略过男人手中的餐车,发现精美的银质餐盘上,很多食物居然都是自己姐姐喜欢的。 她移开视线,摇头,“不用了,我要走了。” 目送女人逐渐走下楼,艾伦唇角的笑意也没减淡,眼睫微垂,转头走进房间,“大小姐。” 房门没有关,顾依依可以看到女生忽然停住脚步,似乎在和什么人交谈。 片刻,看到男人推着餐车走了进来,也不意外。 我的吸血鬼管家(10) 顾依依吃早餐的时候不喜欢出房间,虽然被卡维尔家主训了很多次,但依旧死不悔改。 出门多累啊。 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那么长的餐桌上多冷清啊。 黛丽以前在的时候,会跟着老家主一起劝,但自从艾伦来了之后,顾依依早晨就再也没有出过房门。 她看着摆放在桌子上整理好的精美早餐,给了男人一个赞许的目光。 吃饱喝足后,少女放下手中的筷子,她吃不惯西餐,幸亏这个世界是混血儿,平时吃中餐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艾伦适时的将柠檬千层拿了出来,摆在顾依依面前。 橘色果酱和甜度适宜的白色奶油在蛋糕上勾绘了漂亮的纹路,为了美观,还斜插了几个柠檬片,精致小巧的摆放在银质餐盘上。 看起来就很……酸。 大概是考虑到了顾依依刚吃完早餐,千层蛋糕的不算太大,几口就能吃完。 顾依依拿起叉子,小心翼翼的挽了一块,放在嘴里。 瞬间,白皙小脸变得僵硬了。 艾伦很完美的执行了她的命令,真的是最酸的那种,她这还只是将一小部分的果酱和甜奶油混合在一起。 无法想象到,这块蛋糕吃完,会不会酸到反胃。 所以,她果断的挽了超大一块,用叉子笑吟吟的送到艾伦嘴边,语气温和极了,“乖,吃了吧。” 这个世界的吸血鬼有嗅觉和味觉,但是无法通过食物补充营养和必要的能量,只有鲜血才可以。 男人看了眼银质的精致叉子,平静拒绝道:“大小姐,我不喜欢吃甜点。” 她忍不住吐槽,“这是酸点吧……” “嗯?”艾伦挑起眉头,刚才顾依依说的这些话,习惯性用了东方的语言,“大小姐,您在说什么?” “没什么。” 放下叉子,和餐盘发出叮当一声,顾依依忽然想起来艾伦刚才好像一直在盯着叉子,想起来什么,状似漫不经心的说道:“下次把餐具都换成……金质的吧。” 金色显得贵气,可多了就变成暴发户了,所以一般贵族都会选用漂亮又冷清的银质餐具。 顾依依忘了,作为吸血鬼的艾伦根本碰不了银。 艾伦没有问原因,只是深黑的眼眸凝视了她片刻,半响,恭敬说道:“好的,大小姐。” 顾依依被盯得觉得有些心虚,可想了下原主的人设,只好强行装作威胁的模样,“你别跟我父亲打小报告。” 艾伦垂眸看她。 少女单薄纤细的身上还胡乱披着宽大外套,领口那里是褶皱的白色蕾丝花边,整个人娇娇小小的蜷缩在衣服里,黑眸睁圆,巴掌大的小脸在莹莹光线下显得白皙而纯美。 哪怕威胁人,看起来也一副软软的模样。 他扯了扯唇角,睫羽微敛,掩住幽深怀疑的漆黑眼眸,轻勾起一个笑容,“放心,大小姐。” 最后,这一小块柠檬千层蛋糕谁也没有吃下去。 自从这天之后,顾依依总觉得艾伦看她的视线充满了探究,但每次转头一看的时候,男人就会在角落里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 呵,狗男人,满满的全是敷衍。 我的吸血鬼管家(11) 两天时间度过的很快,这场宴会,并不仅仅代表一个接风宴,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也代表着两个国家之间的接壤。 ——以及顾家对卡维尔家族的帮助。 相信今天过后,新王放在卡维尔家族上的目光会稍微移开一段时间,至少没那么虎视眈眈。 海船已经进港,距离宴会开始还剩下一个小时,为了表示出自己的尊重和重视,作为小辈的顾依依需要带上艾伦提前出发。 金碧辉煌的大厅,两端是精美浮雕,左右两旁摆放着很多复古端庄的人物画,顾依依一路走来时,发现除了主要人物,其他的差不多都到齐了。 正要进门的时候,少女回头,发现自己的贴身管家不知何时停下脚步。 穿着修长黑色燕尾服的男人站在一幅画前,他仰头在看油画,但漆黑浓密的眼睫却轻轻遮住眼眸,俊美苍白的眉眼在灯光下晦暗。 从顾依依的角度看去,男人就像是眯起眼睛,细长眸尾中冰冷的情绪给人的压迫感更重。 “大小姐。” 他转过头,漆黑幽深的眼眸正对着顾依依,唇角轻勾,苍白精致的下颚微微绷紧,带着极致的危险气息。 少女站在门口,心中忍不住哀嚎,这男人又怎么犯病了。 她的脚步转移方向顺着男人的位置走了过去,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不耐烦问道,“有什么事嘛?” 说这话的时候,少女抬头看了一眼艾伦驻足观看的油画,蓦然间,心里咯噔一下。 哪个傻缺把这幅画挂在这里了。 画中有四人,两对夫妻,顾依依当然认得里面的人是谁。 左侧,俊朗年轻的男子眉眼温柔,微微抬起手臂小心的护着黑发黑眸的温婉女子,这是原主的父母。 右侧,同样也是一对容貌般配且赏心悦目的年轻夫妇,唯一不同的是,那个女子微微挺着肚子。 画师的光影结合还算不错,女人微微垂着头,一只手抚摸着肚子,年轻漂亮的眉眼散发着母亲的慈爱和温柔。 ——这是反派的父母。 少女都不需要回头,就能感受到背后男人看向她的视线,充满了冰冷冷的探究。 顾依依也能理解。 前段时间,她莫名其妙的把所有银制餐具都撤下来换了,艾伦虽然怀疑,但还能用大小姐性格古怪的原因来解释。 结果没隔几天,向来摆放着卡维尔历代家主的名人的墙壁上,忽然出现了埃德瑞家族的挂画。 她强装镇定,没有转身去看男人的眼睛,而是稍微后退一步,继续扬起白皙小脸盯着这副画,皱起眉头,“这不是我母亲刚怀孕的时候吗?” 确实。 这副画里的两名女子,其实都怀孕了。 也正是因为此,卡维尔家主才决定找人画上这么一副具有纪念意义的油画。 只不过原主比艾伦的时间晚了三个月,埃德瑞家族除了事后,原主母亲还在待产期,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对当时的她打击颇大,导致孕期很长时间郁郁寡欢,差点早产。 哒哒哒…… 背后有手杖敲击地板的声音,顾依依和艾伦同时转头,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拄着手杖,慢吞吞走了过来。 我的吸血鬼管家(12) 男人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但保养极好,笑眯眯的模样看起来就和油画里的差不太多。 他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人。 是一个看起来不威自怒的老头,头发有些花白,穿着古代时期的那种官服,少女瞄了一眼就飞快垂下眸,乖巧的站在一旁。 那是原主的外公,根据剧情来看,向来肆无忌惮的原主挺怕他的。 艾伦眼眸稍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依,你怎么在这里?” 卡维尔家主在看到自己女儿的时候,还有些微微惊讶,可他的视线很快就被两人身后的巨幅油画吸引了过去。 他感叹一口气,似乎陷入了回忆里:“还记得,这是你母亲刚刚怀孕的时候,我当时激动极了,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消息。” 顾依依想象不到那个场景,尴尬的笑了笑,没有答话。 从这几年的举动来看,卡维尔家主对她这个女儿,确实很疼爱,但也仅仅限于是疼爱而言。 倒是原主外公盯着画里面那个温婉柔和的女子半天,眼眶微红,无法掩饰颤抖的语气中的心痛和哀伤:“这副画怎么挂在这里了?” 显然,他也清楚这个位置并不属于这副画。 如果不是怕表现很奇怪,顾依依几乎都快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给他一个感激的目光了。 她感觉到,反派如芒在刺的视线终于从背脊移开。 “是我让艾琳做的,”卡维尔家主同样沉重的叹息一声,双手将手杖放在身前,“今天是您来的日子,我想要夫人也看到。” “话说回来,艾琳那个孩子和依的相处还很好呢,两姐妹有事情经常互相帮助,就连您来的消息,也是艾琳去通知的依。” 听到这句话,顾依依顷刻间就反应过来。 卡维尔家主这是在给女主铺路啊。 甚至有点踩着她上位的意思。 果不其然,原主外公的视线柔和了一瞬,抚着胡须,微微点头说道:“是个好孩子。” 然后等看向她的时候,就变成了摇头叹息。 也不怪原主的外公,主要是她和这个世界上谁也没关系,不可能犯着扣积分的风险,放弃维持原主高傲嚣张的人设,表现成一个乖乖女。 若是曾经的原主,听到两人的交谈,肯定会当即皱起眉头跳脚反驳回去,哪怕她不想成为继承人,也无法忍受自己父亲和外公对另外一个私生女的赞赏。 不过,现在的顾依依可没忘记,自己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反派。 不可能每个世界,反派都对她一见钟情吧。 一直到两个人离开,步入宴会,少女也没有跟过去,而是站在原地垂着头,死死的攥紧纤白细腻的指尖,穿着燕尾服的苍白俊美的男人站在不远处,眼眸微眯注视着她。 两天前还在撒娇让他带美瞳的高傲少女,现在却低下头,一幅委屈受伤的小模样。 明明两天前,无论他怎么拒绝她,少女都会笑吟吟的点头答应下来。 “艾伦……” 少女抬起头,眼尾泛红,漆黑漂亮的眼眸湿润的像个兔子,可怜极了。 我的吸血鬼管家(13) 艾伦尽职尽责的问道:“怎么了,大小姐?” 她吸了吸鼻子,垂着脑袋小声说道:“我不想去宴会了。” 男人俊美苍白的脸上笑容不变,似乎之前的探究和怀疑都是错觉,轻声规劝道:“可是您这样子,只会让家主更加喜欢艾琳小姐。” “我才不管……”少女瘪着嘴,仿佛在耍小性子,但语气却因为之前艾伦的话而有些迟疑。 可当她的视线再一次扫到幸福美满的油画时,原本还算柔和的语气瞬间就变得冷硬起来。 少女挺直脊背,现在的模样,像是给自己柔软的内心套了一层尖刺,“艾伦,我们走!” 艾伦的主要是为了第二样物品而来,现在,那块石头就在顾依依这里。 也可以说,他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让卡维尔家主对他刮目相看,也不是为了教导顾依依,告诉这个叛逆期的小姑娘,怎么样才能取得父亲的喜爱。 而是取得顾依依的依赖。 所以,他只是稍微劝了一下表明下态度,见少女一副语气坚决的模样,就点头答应下来,“好的,大小姐。” 等到回去的时候,因为顾依依没有参加宴会,自然也没有吃饭,艾伦还要给她准备晚餐。 这时候的女仆基本上都招到宴会上了,只能由艾伦再一次走进厨房。 不同于上次做柠檬千层蛋糕。 这一次,顾依依也跟着走了进去。 带着围巾,站在蓄水池的男人用惊讶的视线侧头看她,少女回到房间后换了个轻便的衣服,站在房门那里,很认真的托腮督促着他。 “大小姐,您来这里做什么?” 顾依依唇角弯起,对他眨了眨眼,“我来看下亲爱的赛巴斯酱做饭啊。” 艾伦默然。 虽然不清楚大小姐口中的这个人是谁,但对于她而言,应该很重要。 明明之前还在伤心…… 可提到那个赛巴斯后,就重新变成之前那副笑吟吟的模样了。 他微微垂眸,将手中的面团揉开。 因为揉面的原因,艾伦必须要摘下常带的白色手套,可他只摘下了左手那只,露出苍白削瘦的修长五指,沾了很多面粉。 现在是晚上,因为宴会来回路程的原因,天色已经黯淡下来。 坐在门外的顾依依站起身,回到客厅找了一支烛台,将上面的三根蜡烛全都点燃,然后回到厨房,放到一块凸出的石板上。 幽幽火光逐渐接近,艾伦侧眸,就看到少女微踮脚尖的模样。 她的身高有些矮,将烛台放到里面必须踮脚,白皙精致的小脸被昏黄火光照到半脸,显得柔和又乖顺,柔软黑发贴在背后,发尾随着她踮脚落脚的动作而微微飘起。 “看我干什么?”少女疑惑的眨了眨眸,重新回到原位置上,“你继续。” 艾伦看了一眼窗外。 吸血鬼的视线在黑夜中更好,所以他没有注意到天色的变化,没想到已经这么晚了。 他收回目光,垂睫,将案板上的面团揉开。 虽然只能用一只手,但对于艾伦来说,也不算太麻烦的事情。 我的吸血鬼管家(14) 顾依依松了口气,开始继续观察男人做饭的过程。 没办法,就算过了这么个世界,她也无法忘记自家男友的做饭技术有多差劲。 微笑。 艾伦做饭的动作很沉稳利落,微微垂下浓密漆黑的长睫,露出被昏黄火光照到的半侧俊美苍白的眉眼,他挽起半截袖口,露出里面同样苍白削瘦的手臂。 不远处的顾依依甚至可以清晰看到,他白到病态的皮肤下冷青色的血管。 没有新手做饭时的手忙脚乱,男人关火,装盘,起身,修长苍白的手指端着洁白盘子,蒸腾着热气未散的水雾,散发着诱人又浓郁的香气。 顾依依尝了一口,味道居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吃…… 坐在餐桌上,少女侧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刚换完衣服出来的俊美苍白的男人,开口邀请:“要一起吃吗?” “不用了,”艾伦毕恭毕敬的站在身后,没有怀疑顾依依的情况下,他真的就像是一个很忠心也很普通的管家,“大小姐,我还不饿。” 就是这管家的长相真的很好看。 顾依依放下叉子,说道:“艾伦,我知道你的身份不一般。” 背后男人没有传来一点声音。 少女嗤笑一声,“我又不傻,你前段时间莫名其妙的表现,我也不是没有看到。” 艾伦清楚少女说的什么。 他也没有想要隐藏自己心情的意思。 毕竟,对他来说,只要能接触到这位大小姐就好。 若是能温和点得到“第二样物品”,他就尽职尽责的扮演好一个管家做的事情,若是没办法,直接绑走了人也没关系。 最多……后续处理比较麻烦些。 少女沉默片刻,忽然放出了一个大招:“你应该和埃德瑞家族有关系吧。” 在男人还没有做出什么动作之前,她率先自言自语的说道:“先王去世,埃德瑞家族一夜之间全都失踪,肯定是有什么强大的力量在帮助他们。” 感受到背后刺骨的杀意逐渐消散,顾依依剧烈跳动的心脏才从危机中解救出来。 她刚才就是赌。 赌自己哪怕说出了这件事情,艾伦也不会第一时间杀死或者打晕她。 没办法,刚才艾伦的表现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来不对劲,顾依依不能装作视而不见,否则就凭反派的那个性格,还不知道会胡思乱想到哪里去呢。 还不如提前由她提供一个错误的方向。 少女微微将后背靠着椅子,纤细白皙的手指握住两边扶手,让自己一点点放松紧绷的身体,继续说道: “有传说埃德瑞家族的失踪,是因为他们背负着先王的某个秘密遗命,考虑到连新王和卡维尔家族都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这个传闻的可能性很大。” 她装作一副似乎真的在思考的模样,“如果有先王的帮助,再加上埃德瑞家族的配合,悄声无息的离开王都也不是很困难。” 艾伦在少女的背后忍不住嗤笑一声,他眉眼精致却苍白,微掀的眼眸黑沉幽深,在灯光下组合成诡谲的病态。 还真是个大小姐啊。 你可知道,就是你口中英明神武的先王,害得埃德瑞家族日日夜夜承受着无法见光的折磨? 我的吸血鬼管家(15) 顾依依还在继续说着,从“大小姐”这个身份能够得到的已知情报中,最合理也最不容易让艾伦起疑的猜测: “如果埃德瑞家族的人离开时,同时带有先王藏起来的宝藏,那么新王曾多次派军队去找埃德瑞家族的踪迹也不算奇怪了。” 他嘲讽的勾起唇角。 这个时代还没有蒸汽机的出现,旁边点燃了许多支蜡烛,顾依依回头,看到他穿着黑色修长燕尾服,唇色苍白,漆黑浓郁的眸仁却幽深不见底。 男人的声线有些懒散优雅: “那你认为,我是新王派来刺探你消息的?” “不是,”少女很诚实的摇了摇头,无论什么原因,都不可能扯上新王,“我还算有自知之明,若是真的有埃德瑞家族的消息,第一个知道的绝对不会是我们,而是新王。” 少女的语气也有些自暴自弃的自嘲:“更何况,若是真的要得到重要消息,不应该找我,找我的父亲或者是艾琳才对。” 男人怔了一下,他刚才只是随口一言,还真没想到会扯开面前这个大小姐的伤口。 少女抬起双脚,环膝坐在椅子上,然后将白皙精致的下半面小脸埋在双臂间,只露出一双黯淡伤心的眼眸,长睫微垂。 顾依依很喜欢做这个动作,这是之前自闭症世界留下来的习惯,但后来每一次委屈或者伤心的时候,自然而然就做出来了。 原主上辈子的情绪爆发,少女埋着小脸,背对着俊美苍白的男人,哀莫大于心死的平静语气,轻声说道: “谁都知道,我只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大小姐了,而不是卡维尔家族继承人。” 这辈子因为是顾依依,她为了维持原主的人设,加上本身对权势没有兴趣,这才放任自己。 但上辈子的原主真的有用心做好每一件事情,她放下原本的骄傲,去游走在曾经那些二三线或者排不上号的小家族。 但是卡维尔家主的视线,依旧停留在她的私生女妹妹上。 原主的存在,其实就是一个挡箭牌。 她是由卡维尔家主亲手培养出来的,若是没有他的默认,一个合格而且优秀的继承人,怎么可能会有属于高傲嚣张的性格。 而应该像霍格夫人一样,发现苗头的时候,就及时禁足掐断。 “其实,我什么都知道……呜呜……” 细碎哽咽的哭声在空荡荡的奢华房间响起,艾伦看着椅子上蜷缩成一团的娇小女孩,看着她肩膀微微抽动,居然有些犯难了。 似乎……正常的发展应该是他逼问她来着吧? 怎么一下子人物的关系就对换了。 艾伦叹息一声,走上前,将自己的外套解下来披到少女的身上。 等到原主的情绪爆发结束后,顾依依这才抹了下眼泪,抬起红彤彤湿漉漉的眼睛,微微抿唇,纤白细腻的指尖攥紧还残留着男人冰凉气息的外套。 并不温暖,但却无端让她感到安心的气息。 少女声音虽然还带着细微的哭腔和颤抖,但语气依旧恢复以往的平静,“我没事。” 艾伦垂眸看着她用力到泛白的骨节和指甲。 这叫……没事? 我的吸血鬼管家(16) 少女侧头,忽然发现男人看着她手指的视线,指尖一烫,想要缩回,但又觉得太刻意了。 蜷了蜷指尖,没有动,但握紧扶手的力道倒是松了一些。 “陪我一起吃点吧……” 顾依依轻声说道,垂眸看着已经变成金制的精美刀叉。“我不知道你和埃德瑞家族的人是什么关系,朋友还是敌人,反正和我也没有关系。” 背后的那个男人没有说话。 他只是尽职尽责的站在那里,漆黑幽沉的眼眸平静而漠然,仿佛方才的温柔都是假象。 这种时候,顾依依盘算着,自己应就该来个重击。 系统失联的时间越久,顾依依就越是静不下心来,坐立难安。 “算了,你不想陪我就不陪我吧。” 她抬手小小身上衣服的攥紧一角,心底快要消散的原主情绪重新被她激发出来,少女抱紧自己,像个无家可归的小猫儿。 她垂低长睫,漂亮清透的漆黑眼眸无神而恍惚,片刻后又放开,自嘲的抿唇笑了笑。 “恐怕过段时间,父亲他就会宣布更改继承人的事情,到那时候,我打算去我母亲的国家看一看。” 她说到。 没有顾依依捣乱,但一切还是按照原本规定的路线发展。 男主顺着线索找到了卡维尔家族,虽然没有如同剧情一般看到打扮成管家的艾伦,但却从女主的口中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 他在暗处偷偷观察了女主一段时间,在今天,终于决定正式见她一面。 此时,已经是宴会过后的第六天了。 自从那天之后,卡维尔家主会有意无意的放权给她,艾琳每次回到书房的桌子上都会堆积着一堆没处理的文件,女仆贴心的给她点好蜡烛,当她全都弄完,已经半夜了。 艾琳揉了揉右手腕,然后活动了下酸痛的脖颈,她转头,发现原本很长一截的蜡烛都快燃完了。 蜡油从烛台上淌了出来,有一些滴落到木桌上,她皱了皱眉,心里开始回想着今天值班的女仆是谁。 因为是上手没几天,面对那些生涩而且啰嗦的文件,她处理起来有时候比这还慢。 正常情况下,女仆应该在中途换一次蜡烛。 “不用找了,是我把她打晕了。” 艾琳猛地转头,门被推开,一个陌生男子从阴影处走了进来。 男子的五官俊朗而深邃,但他的皮肤很苍白,是那种哪怕房间内光亮的可见度很低,也能让人轻易看出来的有些病态的苍白。 他旁边还倒着一个人,是今天值班的女仆。 “你是谁?” 更加让艾琳感到惊恐的是,男人的眼睛居然是深沉微暗的红色。 “我感觉你看起来有点眼熟。”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将离自己最近的烛台拿在手里。 有武器在身的情况下,总会让人稍微安心一点。 男子并没有制止她,甚至为了表示出自己的无害,还稍微退后一小步,给了艾琳更大的思考空间。 他笑了笑,“你觉得我眼熟很正常,不觉得我的眉眼长的很像一幅画吗?” 画? 什么画? 我的吸血鬼管家(17) 艾琳在记忆中焦急甚至是迫切的翻找,哪怕面前这个男人表现出自己的无害性,可凭借他怪物一样的红色眼睛,艾琳的内心仍旧是充满了担心。 “想一想,就在前几天。” 门外的男人好心给予了提示。 这段时间艾琳忙到根本没有时间出门,若是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恐怕也只有六天前的那场宴会了。 艾琳正思索着,蓦然间,身体猛地僵硬下来。 她震惊的看着他,男子的眉眼虽然苍白,但依稀可以看出来和画上的某个男人相似。 “你你你……你是埃德瑞家族……” 男人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没错,但我需要你保守秘密。” 这段时间的观察,他也看出来这个女生性格的一点端倪,守信重诺,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肯现身。 “没着急,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一件事情——我这次出来只是为了抓一个人。” 艾琳下意识反问,“谁?” “艾伦。” 男人勾起笑容,看着桌子边怔怔举着烛台的女人,他的视线就如同他的语气一样意味深长。 “你难道不觉得,我们两个除了眼睛的颜色以外,其他地方都很像吗?” “或许容貌会有一点区别,他为了不暴露,应该会用特殊办法遮掩起来,但有一点,我们两个的皮肤都很苍白,不喜欢接触太阳,讨厌银器。” 随着男人的话,艾琳的脑海中下意识开始回想起来,两人短暂接触时的一点一滴。 肤色苍白……不喜欢接触阳光,这个不清楚,但是每次见到那个黑色燕尾服的管家时,他似乎都将衣服裹的严严实实……讨厌银器。 艾琳的眼睛闪了闪,她没有放下手中的烛台,而是沉声问道:“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男人再次笑了,“我只是想带他回去,但艾伦现在跟在你姐姐的旁边,她不出门,我就没有办法接触到艾伦。” “那艾伦的目的是什么?” 男人说道:“这个我没办法告诉你。” 虽然年纪不大,但处理了好几次政务的艾琳已经有了很大的气势,明明刚才还怕得要死,现在就开始谈判起来。 “艾伦并没有伤害过我姐姐,我也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实话,就算你是埃德瑞家族的人又怎么样,谁能证明?” 这个世界上,长相相似的人也不是没有。 男人挑了挑眉,“你是在威胁我?” 这句话说的并不严肃,反而还带着淡淡笑意,艾琳的心脏一缩,摸不清楚对面那个奇怪男人的想法,所以她先选择服软低头, “我没威胁你。”她将手中的烛台放下去,扬了扬空荡荡的双手。 “但你如果不说,我又怎么劝我姐姐,让她看清楚艾伦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你还蛮会做生意的。”男人的视线在烛台上转了一圈,回到艾琳的身上,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此刻的女主大人只是一个小幼苗,还没有学会剧情后期成为家主后,谈生意时的厚脸皮。 她有些尴尬的撇过头去。 我的吸血鬼管家(18) 艾琳知道这个男人的意思。 之前他退步,表示自己不会伤害到她的性命安全。 两人这才获得了谈话的机会。 可艾琳这副小身板,就算放下烛台,顶多也只是少了个打架时用来干扰视线的东西而已,却用来探查有关于艾伦的秘密。 “告诉你其实也没什么,”他没有理会艾琳惊讶的视线,说道:“当年先王在陨石上得到的东西,这就是艾伦的目的。” 艾琳清楚,那样东西现在就在她的姐姐手中。 这件事情很少有人知道,大多数人都以为那块紫色石头是在家主的密室里,或者被他藏在了哪里。 毕竟,那是两任国王都曾经手的东西。 艾琳的视线闪了闪,或许她之前会嫉妒顾依依,但经过这几天的放权事件后,不算太傻的她已经猜出来,自己其实才是家主真正要培养的继承人。 那块石头,只不过是给顾依依的一个补偿,或者应该说是安慰罢了。 她忽然觉得顾依依有点可怜。 “只需要把我姐姐引出来就行了,对吧?” 在男人说话前,她又继续说到:“我会告诉我姐姐这些事情,但是她的决定,我不会强迫。” 艾琳想到从小到大的时候,两人之间的相处。 在六天前,她还只是个私生女而已,可每次见面,少女那双漂亮而漆黑的眼眸一直都明媚而张扬的向上微调,里面从来都没有什么嫌恶,或者看不起的情绪。 艾琳从回忆中抽身,强调道:“毕竟,这是我们卡维尔家族的私事!” 既然决定要做,艾琳也没有拖沓,她第二天一大早就推了很多事情,派人劝慰了下昨天被打晕的女仆后,就风风火火的赶去了顾依依的房间。 听到艾琳要求见面的时候,顾依依还有点惊讶。 剧情中也没有这一出啊。 她想了想,还是点头同意艾琳的见面,现在的时间有点早,估摸着艾琳也没吃早餐呢,就让人多拿一份上来。 艾琳被带上去的时候,视线就一直忍不住落在前方的管家上。 果然和昨晚那个男人说的一样,管家的五官可以说得上俊美,皮肤苍白,但眼型却没办法改变,和昨晚那人很像。 只不过管家的更加细长,尾稍微微向上勾挑,在看人的时候,他哪怕带着笑,也会有一种似笑非笑的冰凉压迫感。 “艾琳小姐。” 管家忽然开口,艾琳被吓了一跳,强行镇定下来,“怎、怎么了?” 他用那双细长深黑的眼睛淡淡瞥了她一眼,唇角带着笑,但艾琳的身体却无意识紧绷,总感觉自己好像被发现了马脚。 管家平静说道:“到地方了。” “哦、哦……谢谢。” 她低着头,步伐匆忙的走了进去,但没有忘记将门关上。 “你怎么想起来找我了?” 顾依依刚洗漱完,之前仆人通报的时候,其实已经开始准备上早餐了,她将另一个盘子放到对面,对艾琳说道: “我不清楚你喜欢吃什么,就按照我的口味点的。” “没事没事。” 艾琳跳动的心脏终于平缓下来,她坐在椅子上,早餐没吃确实饿,可因为心里藏事,她有些食不知味。 我的吸血鬼管家(19) “那个……姐姐,你有没有发现艾伦的不对劲?” 少女的指尖一顿,然后继续切割食物,垂眸轻声询问:“怎么了?” 难怪剧情中没有这一出。 上辈子,艾琳知道后,根本没有想过要告诉原主,而是直接用计将原主引了出来,但反派发现不对劲。 他不仅没有跟出去,原本还算柔和的手段瞬间强硬起来,直接折磨原主,得到了石头所在的位置。 艾琳没有多想,她直接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但因为怕顾依依不相信,有一些事情,她犹豫了下,还是瞒了下来。 比如男人那双红色的眼睛。 “大概就是这样了。” 全都说完后,她呼出一口气,苦口婆心的规劝道:“姐姐,艾伦并不可靠,虽然我没发现他会不会伤害你,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对他警惕一些。” “没关系,”少女依旧没有抬头,手里刀叉无意识的切割食物,“给我一点时间,好嘛?” 这是艾琳第一次听到顾依依用一种近乎请求的语气,她沉默良久,点了点头,“好,那我先帮你拖延一下时间。” 艾琳询问道:“你需要多久?” 少女抿了抿唇,“最多五天。” 剧情中,四天后是顾家商船出海的日子,也是女主正式成为继承人的日子,多出的一天是顾依依给自己留出的保守日期。 就如同之前她对艾伦说的话。 如果到了那天,事情还没有结束,那她就选择跟着商队离开。 “好。”艾琳没有想那么多,见少女终于松口,她露出一个笑容。 “那我就先不打扰了。”说了这么多,就算刚才饿,艾琳现在也有点吃不下去了,想到书桌上的那堆公务,她起身说道:“姐姐,你想好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艾琳出去的时候,一身轻松,可她没想到自己刚拧开把手就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那个人。 管家依旧穿着之前的黑色修长燕尾服,站在门外,俊美苍白的脸上挂着淡淡笑意,打了声招呼,“艾琳小姐。” 可注视着那双平静冰冷的细长黑眸,艾琳总感觉,他好像知道了什么。 这个猜想让她有些担忧,甚至想要转身回去告诉房间内还在吃早餐的少女。 当她转身的时候,管家也同时出声了。 他的声音很低,也很冷,唇角勾起嘲讽的笑容,说道:“艾琳小姐,我希望你不要自作聪明。” 他知道了,他果然知道了…… 艾琳惊恐的睁大眼睛,握住把手的指尖在颤抖。 声音在下一秒就随着空气飘散,但顾依依还是隐约听到了一些,只不过没有听清说的内容是什么。 “艾伦?”她疑惑叫了声,将刀叉放在盘子上,想要起身,“发生什么了吗?” 顾依依的这个角度,正好被书柜挡住了门外的视线。 “没什么,大小姐。” 管家平稳冷静的声音传来,但他视线却微微眯起,看着艾琳。 他唇角勾起,嘴里说着和事实完全不符的话,“只不过和艾琳小姐问声好而已。” 我的吸血鬼管家(20) 顾依依想,管家要是进来,正好碰到要出门的艾琳,问声好似乎也正常。 所以她又坐了下来。 “艾琳只是来关心我一下。”少女并不知道门外发生了什么,但也清楚,打声招呼可不需要这么长的时间,“艾琳,你先回去处理政务吧。” 艾琳看着顾依依说话之后,微微垂眸的男子,“可是……” “没事,”少女轻松的嗓音响起,“我来解决就好,放心吧。” 艾琳张了张嘴,“那你小心。” 虽然没办法当着管家的面将偷听的事情说出来,但她还是隐晦提醒了一句。 你要小心艾伦。 顾依依虽然不解这话含义,但还是笑着应道:“没事的,”然后叫到管家的名字,“艾伦,你进来吧。” 两人这才错开。 后面房门关闭的一刹那,艾琳感觉自己身子都软了,后背全是冷汗。 她有点担心,可又响起少女之前平静的语气,还有五天时间的约定,只好强行压下心头的不安。 艾伦走了进去。 他垂眸,漆黑浓密的睫毛搭在苍白眼脸上,艾伦看到少女手中拿着的刀叉餐盘,是金制的。 里面做好的肉排已经被切割成一小块一小块,却始终没有被主人吃下去。 少女回头,看见管家注视着肉排的视线,尴尬笑了笑,将餐具推开。 “早餐吃太油腻的不好。” 管家意味不明的勾起唇角。 如果没记错,之前他审问黛丽的时候,她说的可是大小姐不喜欢听餐师的劝告,早餐的时候非要吃些肉食。 看着男人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眸,顾依依就知道自己瞒不下去了。 联想到之前艾琳莫名其妙让她小心的那句话,少女沉默了会儿,小声问询: “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大小姐想让我知道什么呢?” 管家的态度依旧如旧,唇角噙笑,苍白俊美的眉眼在阳光下有些不真实。 “原来,你就是埃德瑞家族的人。” 少女起身,艾伦深黑色的眼眸一直跟着她。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把少女杀了,或者逼问她东西在哪里,在家族里来人之前离开。 少女蹲在床下,翻箱倒柜的找,最后拖出来一个小小的木盒子。 她将上面的灰尘小心吹开,然后坐在床上,招手让管家过来。 艾伦走了过去。 少女垂眸,纤白细腻的指尖将盒子打开。 他的视线看着那个木盒,上面的花纹很精致,四角镂空雕金。 当他看到少女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掀开时,几乎一瞬间,脑海就想到这里面的东西是什么了。 盒子露出里面天鹅绒的垫子,还有一块形状奇怪的石头。 是一种类似于为提炼的原矿般的石头,被丑陋灰黑的石头包围,露出星星点点的紫色,在阳光下散发着奇异的魔力。 “这就是那样东西。” 顾依依很大方的将盒子递给他,少女坐在床上,抬头看着眼眸错愕的男人,将盒子抬了抬。 “你不是想要它吗?怎么不接?” 艾伦忽然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僵硬的撇开视线。 我的吸血鬼管家(21) 他为了这东西从家中逃了出来,想方设法混入卡维尔家主,可现在这东西就这么被少女肆无忌惮的送给了他。 “你为什么要给我?” 少女见他不接,随手将盒子扔在床头柜上,撇了撇嘴,“这东西又不是什么金银珠宝,破石头罢了,新王赏赐给我们家族的东西还少吗?” “我收藏它,只不过是因为这是从小到大,我父亲唯一送给我的东西而已。” 她不耐烦的说道:“你到底要不要啊?” 艾伦确实是想要的,从出生到现在,他这辈子只有短短几次走在阳光下,却还要小心被灼伤。 被自己最渴望的东西灼伤,多可笑。 顾依依见人半天没有回应,只好不耐烦的转头看他,却怔住了。 男人站的位置永远都是阴影处,没有直射的温暖阳光,苍白俊美的面容罩在了有些昏暗的窗外光线下,睫毛浓密而纤长,微微抬起。 他漆黑细长的眼眸直勾勾的看着她。 “你为什么要给我?” 管家开口,他吐字清晰优雅,很好听。 少女笑了笑,“就当你之前安慰我的报酬好了,而且,我也有其他条件的,我要知道你拿着东西想做什么?” 艾伦沉默不语,就因为他之前安慰了她一次? 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可过往的所有资料都表示,似乎,真的从来都没有人心疼过面前的这个女孩。 所有人都把她当成了大小姐而已。 “我用它是为了解除血液里的诅咒。” 艾伦笑了,苍白的唇角微勾,他忽然想知道,这个之前极为推崇老国王的大小姐要是知道了一切事情的真相,会怎么样? 顾依依装作不知情,“什么?” 男人细长眼眸的尾稍轻轻眯起,可声音却不含任何情绪。 “因为,我出生的时候,老国王在埃德瑞家族举办的宴会,向我父亲的酒杯中放入了被被遗弃的血液。” 他从出生到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见过阳光。 艾伦平静的移眸看向窗外的阳光,眸色是不见光的浓重深黑,顾依依坐在床上,呆愣愣的抬头看着这个男人。 “老国王是我们杀的,这些都是他在临死前亲口说出来的。” 除了这些,他还悔恨的说这一切只是因为好奇,祈求愤怒的埃德瑞家族人能够留下他的性命。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 因为老国王所谓的一句好奇,埃德瑞家族搭上了成百数千个族人的一生。 让艾伦更难以接受的是,他的出生是一切悲剧的开头。 少女轻轻说道:“是吸血鬼吗?” 这个世界是有吸血鬼的传说的,作为曾经顶级贵族之一的卡维尔家族,和这个神权时代的教会肯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当然也了解这些。 “没错。” 两人还要谈话,管家眼眸忽然一闪,直接将少女扑在床上,带着白手套的修长手指捂住她的唇鼻。 “嘘……”见少女挣扎和疑惑的视线,艾伦皱了皱眉,示意她不要出声,“外面有人进来了。” 顾依依本来也只是稍微做下样子,听到这句话,没有继续动,而是老老实实的同样趴在他耳边小声询问道: “谁啊?” 我的吸血鬼管家(22) 要是其他人,顾依依不觉得艾伦会忽然变成这样,除非他已经猜出来人是谁了。 管家扬了扬阴戾的唇角,“路德维希.埃德瑞。” 两人从小到大的关系就很差,因为路德维希一直认为是艾伦的出生才导致这一切,也不陪成为埃德瑞家族的继承人。 艾伦虽然也这么想,可不代表他能容忍其他人随便就这么说出来。 顾依依一脸茫然,这不是男主吗? 她这头打着感情牌呢,好不容易突破进展了,他来凑什么热闹。 “应该是他看出来了你妹妹的不对劲。”艾伦说道,那个小姑娘还太嫩,之前带路的时候,她就一直用余光偷偷的打量他。 否则艾伦不可能忽然就站在门外偷听。 顾依依仔细听,凭借系统强化过的五感,似乎真的听到门外穿来轻微的走动声。 她趴在男人耳边小声询问: “他是怎么进来的?而且现在是白天?” 顾依依有些不理解,除非男主能隐形,否则门外那么多女仆来回走动,不可能看不见他。 热气扑在耳廓,艾伦看向门外的视线忽然转头,眼眸黑沉,定定看着被他压在身下的少女。 她娇美白皙的眉眼无辜眨着眸,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他甚至都可以看清楚她纤长微卷的睫毛,像勾子一样。 管家站起身,宛如转移话题般说道:“看来,您的父亲还真的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能进来,当然是因为有个更高的主人在上面命令。 卡维尔和埃德瑞之间的交情不浅,在某种程度上,路德维希不在乎让卡维尔家主知道这件事情,帮他抓捕到艾伦。 唯独顾依依。 是这场交涉中的弃子。 “我有个疑问,”偏偏那个被抛弃的小女人还不自知,好奇说道:“你们为什么不直接要这块破石头,反正我家里也没人在意它。” “不一样。” 管家扯了扯唇,见少女还要开口,对她说道:“我要走了。” 少女想也不想就开口,“我和你一起!” “……” 空气有些安静,门外有人按动把手,可之前艾伦进来的时候,早就将门反锁了。 见人要跑,顾依依直接抱住他的冰凉手臂,耍赖说道:“我不管,要是没有今天的事情,我五天后就跟着外公离开了,现在你要跑了,父亲肯定不会让我离开家门。” 说着,她软下语气:“艾伦,你忍心让我孤零零的被关在家里吗?” 罕见的哀求,和上次一样,艾伦根本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她。 管家叹了一口气,“如你所愿,大小姐。” 两人逃出去的方法很简单,在顾依依不知道的情况下,艾伦早就将这间屋子摸了个透彻。 他想的很多,毕竟曾经目标是当初还是卡维尔继承人的顾依依,被人包围的情况,在艾伦脑海中模拟了不止三四次。 现在这种情况还算好的了。 满打满算,也只有一个路德维希而已。 房间右侧角落里有一扇窗户,那里的位置很偏僻,平时女仆打扫的时候也不会过多注意。 我的吸血鬼管家(23) 借助管家这个名头,艾伦每天都会检查几遍,这里之前被他找一个小木片在底端卡住,让窗户处于半掩却没有彻底关上的状态。 拧动把手的声音已经变成了撞门,还有几声劝解,估计路德维希也有顾忌,不敢直接破门而入。 这段时间就是机会。 将窗户推开,没有理会少女一脸震惊看变态的表情,他冷静招手:“过来。” “噢……”少女点头,虽然看他的表情还是有些奇怪,但乖乖走了过去。 这里是他早就选好点的位置,旁边是一个成九十度夹角的墙壁,艾伦皱眉,几下就从上面翻了下来。 站在地面,男人抬头,看到上面窗口伸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的少女。 “你直接跳下来就好。”我会接住你。 少女纤长睫毛颤颤巍巍的抖着,黑眸湿漉漉的看了过来,微抿唇角。 “我,我有点害怕……稍微等我一下……” 指尖抓住边框,顾依依看着至少八九米高的地面,再加上她一米多的身高,她的视线与地面之间的差距宛如天蛰。 下面黑色修长燕尾服的管家抬头看她时,似乎也逐渐拉远,有些晕眩的感觉。 这个距离,选得好角度骨折,选不好角度逝世。 少女咽了咽口水,瞳孔逐渐缩小,身体不受控制的瘫软在墙壁上滑落。 她从来不知道,原主居然有恐高症。 艾伦看着那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缩回去时,有些失望,他想了想,觉得己完全可以不管不顾的离开,娇气的大小姐根本不敢跳下来,不是嘛? 他走了之后,她也不会受伤。 最多,也就是被关在家里一段时间,和曾经也没什么区别。 可他又想起来少女之前参加宴会时,喜欢在马车上看着外面街道的景色,漆黑漂亮的眼眸似乎盛着光。 又想到艾琳曾经无意中说过的话。 她说,上次还见黛丽和姐姐一起偷跑出去玩。 艾伦眼眸暗了暗,良好的听力让他发现,撞门的声音已经变得不耐烦,恐怕随时都会进来,管家刚要转身,就听到上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 他抬头,瞳孔忽然放大。 这里是不见光的背阴处,风吹过时会卷起几片树叶,带来一阵阴凉。 少女闭上眼睛,直接翻窗从上面一跃而下。 顷刻间,风声更激烈了,从耳边刮过,重力的牵引从未有一次如此清晰,顾依依都不需要睁眼,似乎下一秒就会摔得骨肉模糊。 她的牙齿轻颤。 艾伦下意识抬手,将人稳稳当当的接住,看到少女因为恐惧而闭紧双眼,纤长的睫毛在空中抖动,纤细白皙的指尖死死地抓住他衣襟。 半响,她似乎终于回过神,睁开眼睛,却没有下来,而是直接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口,大口喘息,害怕的厉害。 艾伦的心脏跳的厉害。 他总感觉,在很久之前,自己似乎也是这么抬手,接住了某个纠缠一生的人。 幻想几乎一闪而逝,紧迫的拍门声告诉艾伦,路德维希现在已经在强硬撞开门的边缘了。 管家犹豫了下,没有放下大小姐,而是这么抬脚离开。 我的吸血鬼管家(24) 顾依依半天才缓过神来,剧烈的喘气声逐渐平息,她小脸苍白的抓着男人衣襟,从他怀中抬头,看到四周脏乱的景色,黑眸有些茫然。 “我们到哪里了?” “平民区,前方再走不远就是贫民区了。” 见她终于清醒过来,男人舒了一口气,将怀中少女放下来,“您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买几件衣服。” 虽然依旧离开卡维尔家族了,但艾伦的说话似乎已经习惯,依旧保持着一个恭敬的管家角色。 从阴暗逼仄的小巷中闪身而出,顾依依一想到刚才自己那么丢人,就忍不住蹲下身,默默抱紧自己。 说的时候豪言壮志,结果差点被一扇窗户打败了。 因为这里的治安并不稳定,管家有些担心,买完衣服后匆匆结账,很快就赶了回来。 他的视线极好,第一眼就看到了蹲在墙角,乖巧安静的蜷缩成一团的少女。 “你回来啦?” 听到脚步声,少女抬起头,管家熟悉的苍白俊美眉眼一下子进入眼帘,她眼眸一亮,起身小跑了过去。 艾伦将手中选好的衣服交给她,“大小姐,还请您先跟我来。” “叫我依依吧,我现在已经从卡维尔家族偷跑出去了。” 艾伦怔了下,半响,才唤了声: “……依依。” 艾伦似乎早就考虑到逃跑这一件事情,他带着顾依依来到一个整齐但落了灰尘的小屋,似乎很久也没有人住。 顾依依也没有嫌弃,先进去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 由于经济繁荣,以及海上国家的贸易开始存在,现在时代的服装追求美与时尚,哪怕是平民的衣服,依旧很漂亮。 艾伦没有买少女常穿的红色衣裙,而是暗蓝色,前襟处有白色的蕾丝边,少女柔软的黑色发丝随意披散下来,露出一张白净精致的小脸。 因为是混血,这个世界的她发尾有一点点天然卷,让少女看起来更加软了。 管家的眼眸闪了闪,微微垂睫,语气不变的说道:“这件衣服很适合您。” 他没有说大小姐,但敬语还是保留了下来,似乎是在提醒自己,两人之间的距离。 没有镜子,顾依依看不到自己的模样,她提着裙摆转了个圈,之前苍白的脸色已经红润下来,唇角笑吟吟说道:“好看吗?” 很好看。 艾伦在心底说道,他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娇小软绵的女孩,整个人就像是手艺最精巧的木匠雕刻出来的娃娃。 男人走进屋子里,将那身属于管家的黑色燕尾服换下来时,换上了一件属于普通阶级的黑色长款大衣,双手的白色手套倒是没有摘下。 她似乎很钟情于黑色。 这是顾依依第一次看管家穿除了燕尾服之外的其他服装,说句实话,很……漂亮,也很诱人。 他垂眸将大衣两侧的排扣全都按上,裹得严实,一直到苍白微微凸起喉结的脖颈,男人将修长的手指放下,侧眸看了过来。 少女还没从诱惑中回神,就听管家用疑惑微哑的声线开口说道: “您在看什么?” 她咳了一声,脚尖无意识的踢着几块小石子,“忽然发现我的管家长的真漂亮。” 我的吸血鬼管家(25) 夸一个男生漂亮有些奇怪,顾依依只是一时脑残脱口而出,看到对面那人没有出声,有些后悔。 她忘了,现在自家男朋友还没喜欢上她呢。 正当少女准备转移话题的时候,管家沉默了片刻,语气平静的说了一句话。 “您满意就好。” 怎么这场景,像极了逛青楼的大爷遇到了被逼良为娼的良家女子呢。 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完全不一样。 顾依依石子也不敢踢了,乖巧而安静的背手站好,然后小心翼翼的抬眸看着面无表情的管家,试探性问道: “那个……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啊。” 管家冰冷冷的说道:“没什么,大小姐,我们要赶紧离开了,等下这里就会被查到。” “哦、哦哦。” 她慌乱的点头,但还是很乖巧,他说什么她就应什么,甚至还帮忙想主意:“我要不要把脸涂黑一下?” 少女这张脸,放到哪里都很招摇,更不要说这种地方了。 “不用。”艾伦也觉得自己刚才很奇怪,他听到大小姐夸他漂亮的时候,脑海中第一闪过的念头居然是她口中时常念叨的那个赛巴斯。 她是不是因为他才夸的自己? 管家不止一次听到大小姐说过,他和那个人很像。 他又止不住的开始想,大小姐跟着他离开,是不是就为了找离开卡维尔家族去那个人,甚至对他那么好,也是为了那个人。 他不自觉的摩挲着右手,上面带着干净洁白的手套,解释道: “您的头发和眼睛本来就很引人注意,而且穿着干净整理的裙子,脸上却涂黑,更加吸引人注意力,这样就很好了。” 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劝解谁,管家又垂眸重复了一句,“这样就很好了。” 两人现在的关系就已经可以了,没必要再进一步。 艾伦收回自己因看到少女从窗口一跃而下后,就逐渐变得不正常的心情,端正态度,说道: “等再走一段路,我会给您把发色和眼睛都隐藏一下,不用担心。” “啊……哦,好的。”少女还在茫然的点头,她总感觉,管家似乎又有哪里不一样了。 两人从后门离开,外面是一条没有人的山路,顾依依一直跟着他走在小路上,七拐八转,后来变成了一片森林。 她这辈子加起来都没走过这么多的路,累的气喘吁吁,小腿发软,但一直咬牙没有开口,顾依依知道后面就是追兵,稍微耽误一会儿,可能就会追上来。 “您先休息一下吧” 最后,还是管家看不过眼,开口说道。 少女犹豫的询问道,小脸苍白,全是冷汗:“……没问题吗?” “没关系。”管家回道,“这里都是我提前准备好的,路德维希只有一个人,还没有那么快就能追上来。” 听到这句话,顾依依下一秒直接身体瘫软,歪倒在树干上。 “我去给您找点食物和水。” 艾伦当初只考虑自己一个人离开,他是吸血鬼,只要有血,根本不需要正常的进食。 可顾依依不行。 她早晨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现在走了这么远,更需要补充食物。 我的吸血鬼管家(26) 顾依依点了下头,面对忽然客气疏离的管家,她有些不自在的说道: “那麻烦你了。” 其实,她的系统空间里根本不缺这些东西,可顾依依却根本不敢像前几个世界那样,明目张胆的露出自己的秘密。 艾伦去了挺长时间,等回来时,他摘了一些红彤彤的野果,见少女正在树底下闭眸休息,他便将果子用树叶掂着铺在地上。 休息中的顾依依感到旁边有人,睁开眼看到他正好站起身,管家似乎也察觉到动静,微微抬头,露出一张让人惊艳的面容。 两人已经在林中走了不少路,头顶的阳光也被越来越茂密生长的树枝遮掩,显得有些暗沉,男人眉眼苍白,但长相极为俊美,唇瓣也是偏白偏淡的颜色,眼眸漆黑细长,长睫浓密,在昏暗的光线下,带着魔魅而又致命的吸引。 顾依依狠狠地震惊了一把。 然后才看到,管家的头发似乎是湿的,发尾还往下滴着水浸湿了领口那处的衣服。 “吃吧。” 似乎没看到少女错愕惊讶的视线,管家重新低下头,修长手指在树叶间选了个野果递了过去。 少女很乖的接过果子,发现野果也被洗过了,她眨眨眸,“你的脸……” 管家完全变了一副模样,如果说之前的是好看,那现在给人的感觉就是血腥故事里的罂粟,或者飞蛾向往迷离的焰火,他单单站在那里,就叫人感到十足的危险气息,却又难以割舍。 不愧是传说中的吸血鬼…… “这里没什么阳光,我就简单处理了一下。” 顾依依这副惊讶倒不是装的,虽然她很早就从剧情那里得知了艾伦隐藏容貌,就是为了不被人发现他是埃德瑞家族的人。 可顾依依没想到的是,他真正的模样会这么好看。 不过……艾伦的眼睛还是黑色的。 少女垂下眸,双手捧着红彤彤的野果小口啃了一下,酸酸甜甜的汁水瞬间盈满味蕾。 因为剧情中艾伦一直作为管家出场,顾依依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特殊的隐藏方法,还是吸血鬼都能隐藏自己的眼睛。 毕竟,剧情的中后期诅咒已经解开了很大部分,那时候的男主完全压制了并且掌控了身上的血脉,遮掩下眸色根本不费什么心思。 顾依依在想事情,东西自然没有吃下去多少,艾伦已经不是第一次抬头看她了。 野果有点大,少女需要两只手捧着吃,可她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纤长浓密的眼睫微微垂落,漂亮的眉心拧紧。 隔了良久才慢吞吞的咬一口,两颊微鼓,嚼东西时动作都慢到出奇。 她在想什么…… “大小姐?” 他的声音有点轻,顾依依在专注思索剧情,没有听见。 管家的眼眸暗了暗,她是想回去了吗?也难怪吧,在深山里躲避家族的追捕,吃住也没以往精细,就连他第一次出来时都觉得苦不堪言。 顾依依在脑海里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问一问当事人吧。 “艾伦,”她组织了一下语言,让自己的问题看起来不是很突兀,“你的眼睛,是怎么弄成黑色的啊。” 没想到,管家却怔了片刻。 “您刚才……是一直在想这个吗?” 我的吸血鬼管家(27) 顾依依有些奇怪,可一看到管家微微错愕的视线,转念间就猜到他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她弯弯眸,笑得明媚。 “对啊,不然我还能想什么?” 本来只是随口一句调侃,没想到管家居然很认真的给了回答:“我在想,您是不是想要回去了。” 顾依依想要继续笑着说,你就算养不起我,我也要待在这里,却抬头间不经意间对上了他的眼睛。 那种在光线下甚至不会反光的深黑色,浓重到邪异。 她在一瞬间被吸引到了,甚至忘记了回答,喃喃说道:“你的眼睛……好漂亮。” 像是夜晚。 顾依依发现,自己居然在艾伦的身上一点点找到了塔利亚的影子,是因为系统失踪的缘故吗? 艾伦自己其实没有什么感触,可听到少女夸奖,他还是好心情的扬了扬唇,轻描淡写的说道:“可能是以前被太阳灼伤过太多次的缘故吧,我控制自己身体里的血脉,比其他人更加容易些。” 顾依依却因为他这句话联想到了什么,究竟要多少次,才能达到剧情后期的效果? 如果将其比作病毒,那么艾伦就是在用自杀的手段,一点点和自己血液纠缠不清的污血对抗。 她想到了管家从来不摘下的右手手套。 相处那么长时间,顾依依自然知道艾伦不是左撇子,而一个人,如果在无数次的遍体鳞伤后,还想要触摸阳光,自然是会选用常用的那只手。 “你的手……” 这么想,顾依依也是这么问的,可当她看到管家平静的神态后,忽然转了个话题,“你要不要吃点野果,味道很甜的。” 管家扬了扬眉。 如此生硬的话题转移,他自然猜到了少女之前想说的是什么,有些好笑,他看起来是那么容易受伤的人吗? “大小姐,您想说什么完全可以直接问出来。” 说着,他已经将右手手套摘了下来。 顾依依之前看过他的另一只手,修长匀称,漂亮到放现实世界里能被尖喊手控福音。 可男人现在露出来的右手,却仿佛是被硫酸泼了一样,手背到指尖的皮肤带着可怖疤痕,那是重度烧伤的痕迹。 据说,伤口在愈合时被来来回回撕裂太多次,那么无论伤痕曾经有多小,也无法彻底愈合。 最终变成一块疤,陪伴你终身。 艾伦现在就是这副模样。 “……你把这个涂了。” 顾依依看着看着就心疼了,尤其是管家不甚在意的举动,更加是忍不住了,直接将空间里收藏的各种上好伤药拿了出来。 若是没看到还好,现在看见了,哪怕是被察觉到什么端倪,顾依依也没有办法装成坐视不理的样子。 她不会弄不清楚主次关系。 她攻略艾伦,不是因为系统颁布的任务,而是因为面前这个人是她的男朋友。 可现在艾伦受伤了,顾依依不可能为了几个好感度,明明能够治好他,却表现出没有办法的焦急模样,然后再一脸关怀的凑上去问候,想方设法的升好感。 顾依依觉得,自己是做不到了。 我的吸血鬼管家(28) 艾伦看她随手拿出那么多的伤药,还有些讶异,可当他看到少女焦急的模样后,心情反倒平复了下来。 “我来吧。” 见人直接要上手,管家成功的制止了她,将少女手中的小盒子拿了出来。 奇怪的是……艾伦指尖摩挲了下手中的药盒,眉眼微垂,有些疑惑,居然是贝壳做成的? 上个世界顾依依为了雕戒指,有时不注意就会划伤自己的手,塔利亚看着心疼,就准备了很多伤药送给了过来,正好顾依依还有轻微屯粮的习惯,全都放进空间里了。 反正迟早都要用上的。 现在她空间里有用的没用的一大堆,有时候系统见了都眼红,商量着把一些好东西拿出去卖了不少积分,但剩下的那堆都够她回去开家商店的了。 药好归好,可是有些不对口,拿治疗流血的药去抹烧伤,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艾伦擦完药后,暂时也看不出来成效怎么样,顾依依见他一副慢吞吞的模样,直接上去抢走药膏。 她抿着唇,指尖挖了厚厚一层糊上去,将疤痕全都盖上。 不知道的还以为做手膜呢。 然后她又皱着眉头扯下自己的一小块干净的裙摆,将它撕成布条,把管家的右手全都裹上。 因为手指上的药膏堆积太多,包扎的时候总会蹭出来一些,顾依依只好继续撕布条,裹了一层又一层的,终于完成了一个完美的……粽子。 最后还被她系了个少女心十足的蝴蝶结。 顾依依这才满意的拍了拍手,“现在可以了。” 从始至终管家都没有开口说过话,只是默默将右手收了回去。 都说距离产生美,包扎的时候只看一只手还不觉得,现在离得远了,跟男子的修长身形搭配起来,那只臃肿不堪还绑着个蝴蝶结的手就好像是来凑数的。 “咳……”顾依依尴尬的别开眼,她将药膏全都收好,顺便为自己进行微弱的辩解,“我觉得吧,实用比美观重要。” 管家脸上的微笑不改,“您说的都对。” 顾依依抱怨道:“你太敷衍了吧,好歹我也付出了那么多的药……而且你跟卡维尔家族的合同还没到期,我还算你的大小姐呢。” 艾伦垂眸看了下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手,上面两条弯曲成半弧圆的布条还在迎风招展,跟面前这个少女一样没心没肺。 她是在担心他吗? 其实,她的心里也有他吧,否则怎么会跟着他一起离开呢? 就好像……私奔一样。 想到那两个独属于爱人间的两个字,管家勾唇轻笑,眼眸带着笑意,没有接话,而是起身说道:“走吧,我们要赶路了。” 想了想,他又加了句:“……我的大小姐。” 走在路上,艾伦一直都在回想着,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才对身后那个少女动的心。 可能是之前她起床时抱着他撒娇的时候,也可能是看到那个明媚的少女蜷缩在椅子上哭泣的时候,又或者是看见她害怕到小脸苍白却依旧从高台上一跃而下的时候。 可艾伦仔细的回忆了下,他发现,自己可能在一见面就喜欢上她了吧。 否则,他脾气在埃德瑞家族可说不上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大小姐的撒娇任性全都包容下来,甚至看到她和别人跳舞都感觉不开心? 艾伦从来都不是一个犹豫不决的人,决定什么就会去做。 小时候想要接触阳光,长大后想要混入卡维尔家族接触诅咒,可现在,他仔细想了想。 ——他现在最想要的,是得到一个人。 顾依依还不知道走在自己的管家到底在想什么,因为之前休息的时候想事情,她就吃了一个野果,所以现在饿着肚子的她只好边走边吃。 啃着啃着……她就想起来了旁边这个人。 “艾伦,你不吃东西吗?” 管家下意识拒绝道:“我不用。” 若是以往,他可以出门随便拿点金币去买些血,但现在四周就一个人类,他如果要进食,吸谁的血自然不言而喻。 少女撇了撇嘴。 她几口将手中的最后果子全都吃完,剩下一个核扔到路边,小跑着到管家身边,少女撸起袖子,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臂,一脸慈蔼的说道: “我记得吸血鬼是要喝血的吧,饿坏了不好,没事,喝吧喝吧。” ……两人的角色。 似乎真的调转不回来了。 艾伦一天没有进食,当然饿,尤其是旁边还是他喜欢的女孩,露出脆弱又纤细的手腕血管,告诉他可以喝血。 呼吸间似乎可以闻到少女血液间的芳香,比之前某个早晨她忽然扑上来抱住他时的吸引力更甚,尖牙几乎抑制不住的冒出。 艾伦用舌尖抵了抵牙根,声线微哑的说道:“不用,我暂时还不饿。” “你没骗我吧?”少女很是狐疑的缩回手,但动作却慢吞吞的。 管家转头,漆黑细长的眸色平静,唇角轻勾,让人根本看不出来底细,“那当然了,我的大小姐。” ……当然是在骗你了。 管家的声线很冷静,几乎感受不到他已经控制不住想要吸血的欲^望,他将头转回去,眸底有些微微红色,可依旧很镇定的说道: “再走一段路就是另外一个小镇了,到那里我可以去买血。” 两人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天色已经从黯淡逐渐转黑,管家除了微微低哑的声线,几乎让人听不出来任何不对劲。 顾依依心中好笑。 视线所及之处全是森林,哪里有所谓的小镇? 而且,就现在的这个天色,就算真的到了小镇外面,恐怕守卫也早就关城门了,行人也都回家去了。 她拿出刀片给自己掌心划了一下,鲜血涌了出来,原本走在前方头也不回的管家募地步伐顿住,他回头,看见少女正无辜眨着眸,抬起涌血的手。 “其实我也不想的……它其实是被树枝划伤的,你信吗!?” 正笑嘻嘻的玩闹着,可看到管家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眼眸变成血一样的猩红色,顾依依顿时将到嘴边的话转了一个弯。 少女很诚恳的看着大步走来的他,迫于压力,弱弱的后退几步,“那个,我走路在想事情,不小心被划伤了。” 艾伦走上前,直接擒住她的手腕,看到白嫩掌心冒出来的鲜血,皱起眉。 “您这就是在胡闹!” 我的吸血鬼管家(29) 顾依依也不回话,垂着脑袋一副乖乖认错的模样,但表现出来的动作可一点都让人看不出来她是在低头认错。 害怕浪费血,她飞快的从空间中找了一个小瓷碗出来,可是抬眸看了看怒气中的管家,少女又默默的将手中瓷碗换了个环保无污染的透明袋,将自己血流成河的手裹好。 艾伦快被她这一系列的举动气笑了。 “别生气被生气,给你。” 少女讨好的笑了笑,然后将自己裹着塑料透明袋的右手重新搭了上去。 残留的那些血液在空气中挥发,带着甜香的腥味不低于毒品对瘾君子的诱惑力,管家的眸色暗了暗,声线嘶哑的说道: “药呢?” 少女歪头眨了眨眸,精致小脸有些失血苍白,她想着被收回到空间的药,打定主意要装傻充愣了,“那东西,早就没了啊。” 艾伦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我才是大小姐好不好……” 顾依依有些心虚,但一想到自己这么遭罪是为了谁啊,就忍着手疼和头晕强打起精神,声音温柔的哄劝道:“别让我的血浪费,乖。” 那语气就跟哄不喜欢吃饭的熊孩子一样。 他抿着唇,伸手从少女本就零零碎碎的群摆底部又撕下一小截布条,艾伦的右手被她无师自通的随意包扎手法祸害成二级残废,只好用单独的左手包扎。 顾依依还在那里笑道:“现在咱们两个的右手都成残废了。” 微微垂眸,管家苍白精致的眉眼有些发冷,他将布条中截放在少女的手背,然后将快淌了小半袋血的袋子扯了下来。 管家皱着眉,本来想扔到一边,但想起少女为这袋子血受到的伤害,还是压抑着心底暴戾的气息将袋子收好口,然后随手挂在旁边的树枝上。 迅速将布条两端折起,顾依依见管家这么大的怒气,再加上足够量的血已经收好了,很怂的将药拿了出来。 艾伦掀眸看了她一眼。 他唇角扯了扯,将刚要包扎的布条散开,指尖抹了一层药膏,被白嫩掌心伤口处的血晕开。 管家浓密漆黑的眼睫垂下,眉眼苍白,他看着那明显是被锐器划开的平整伤口,睫毛遮住细长冰冷的猩红眼眸,用同少女刚才一般温柔的语气说道: “大小姐,您下次要是再这样,我会考虑,要不要直接把您扔在树林里。” 威胁。 明目张胆的威胁! 可顾依依还真就不敢反抗,谁让俗话说得好,离开家门的龙都压不过地头蛇,她垂下脑袋,憋憋屈屈的小声逼逼说道: “大不了……下次我趁着你出门偷偷放血呗。” 管家的声调微微扬高,“您还想有下次?” 他苍白修长的指尖沾着清清凉凉的药膏,力道不自觉重了一点,压在伤口上。 顾依依觉得两人现在的交谈方式像极了家长和孩子,只不过之前的身份调换了下,她变成那个不听话的熊孩子了。 想到现在还要靠人带路,求生欲很强烈的她说道: “没有了,我保证没有下次,那个……疼!”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顾依依在想,自己保温杯里的枸杞水是不是要多加几片红枣干,直接升级成养生茶。 好歹也是人形自走血袋,国家都说适量捐血有益身心健康呢,虽然她身处异世界,但也能违背组织里的劝告。 艾伦听到这才发现自己的力气有些重,他皱起眉,下意识轻了几分,但只要一想起少女刚才的肆意妄为的举动,他就说不出来什么安慰的话。 他敢确定,自己只要稍微心软一下,对面这姑娘转头就能忘了他刚才的威胁。 管家皱眉将已经沾了血的布条扔掉,然后又撕下一块布,把伤口包扎好,冷笑着说道: “告诉您一个好消息,现在,卡维尔家族的人正在赏重金追捕您。” 刚沾药膏时带着清清凉凉的感觉,现在药效挥发,加上艾伦在打结时加重的力道,伤口发麻的疼。 少女痛的眼泪汪汪,瘪着小嘴哀怨道:“这才刚出家门不到一天,你就威胁我好几次。” “信不信我辞退你啊。” 艾伦没有回话。 他想,自己可能真的无可救药了,第一反应居然是辞退了正好换个身份娶她。 唇角不自觉勾起笑容,艾伦的声音却很平静:“别动。” 顾依依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停了下来。 无论是作为正常的贵族,还是非人的吸血鬼,艾伦的审美都足够正常。 深蓝色布条整整齐齐,顾依依总想要拨开,看一下他包扎时药膏为什么不会渗出来。 他的右手手指没办法活动,艾伦抿了抿唇,垂眸看着少女因为不让动后,无聊到发呆走神盯着树枝上血袋的视线。 原本想要开口叫小姑娘帮忙的念头忽然停住了。 他将少女的手抬高。 “怎么了?” 眨了眨黑眸,少女疑惑的转头看了过来。 然后她就看到,管家微微低头,一端用牙齿咬住,另一端左手微微收紧,系了个死结。 顾依依先是懵逼了一下,回过神后下意识想要将手缩回去,可被人牢牢地攥住手腕。 管家抬头,露出一个交际时很公式化的标准笑容: “随意乱动,可能止不住血。” 顾依依在心底吐槽,你明明就是在假公济私!暗藏祸心!! 她将挂在旁边树枝上的血袋拿了下来,一把塞进管家的怀里,面无表情的说道:“乖,趁热喝了。” 她脑袋还因为失血在阵阵的发晕,眼前出现黑点。 少女无力的靠在树干上,从空间拿出一颗巧克力,剥开吃了下去。 艾伦见此轻笑一声,他也抛弃所谓的教养和礼仪,随意坐在少女旁边的地面上,苍白手指拿着血袋,仰头喝了下来。 顾依依缓了一会儿,头晕的情况才好转,她这才睁开眼,又从空间里拿出几块巧克力剥开外皮后扔到嘴里。 浓郁的味道在舌尖融化,她感觉有些齁甜,蹙起眉头,咬一口中午剩下的野果。 她无聊的转头,就看到了管家同样刚放下手中已经变空的透明袋子 就在这时,他同样也转头,浓密纤长的眼睫在半空动了动,眉眼精致,原本苍白的唇色蘸饱了血,变得殷红而妖异。 我的吸血鬼管家(30) 两人对视,还是顾依依觉得不好意思,率先移开视线。 她觉得这种谁都不说话的场景有点尴尬,只好挑开话题,说道:“我们不走了吗?” 艾伦扬了扬唇。 他不是那种不善言辞的人,只不过刚才的气氛太好,有些不忍心打破。 “不了,这片地区有野兽出没,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耽误这点时间,天色已经彻底暗淡了下来。 上方是茂密葱郁的树枝和随风摇曳的叶子,露出的缝隙很小,只能看到几片夜色下的星光,在闪耀着。 艾伦不怕月光和星光,浅薄的银色光会洒了下来,他闭上眼睛,脊背靠着树干。 “那个……还是你现在这副样子更好看。” 他睁开眼睛,转头就看到少女小脸苍白的对他露出一个笑容,远处传来几声咕咕的鸟叫,在森林中回荡。 “是吗?和你口中的那个人比起来怎么样?” 顾依依有一瞬间的懵逼。 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家男朋友这是……吃二次元的醋? 夜风吹过,顾依依将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她将脚尖缩在裙摆下面,虽然已经被撕下来好几条,但层层叠叠的裙摆用来挡点风还是轻而易举的。 她说道:“当然是你最好看了。” 原本娇娇软软的嗓音被冻到有一点颤抖。 失血后的人本就容易受寒,更不要提,顾依依本就很怕冷。 艾伦看到了少女不经意的小动作,垂下眼睫,原本带着笑意的眼眸沉了下去。 他现在的体温偏凉,想要将她楼在怀里挡风都不可以。 艾伦忽然站起身,少女原本正准备闭眸休息,转头看他,疑惑的抬眸问道:“怎么了?” 他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安慰道:“我去捡点树枝生火。” 顾依依愣了下,然后唇角的弧度不自觉加大,声音虚弱,但带着笑意: “……那我等你。” 她通过剧情了解反派。 因为经常被烧伤,艾伦虽然对阳光偏执,但却极为讨厌火。 她本来想着,两人的感情还没到一定地步,大不了今晚硬抗过去,明天多吃点感冒药得了。 艾伦的身影已经离开。 虽然距离不是很远,但因为月光被遮挡到稀薄,她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个黑色轮廓。 顾依依想到了感冒药,以防明天出事,还是提前打个预防针吧。 她还是从空间里拿出两片药,扔到嘴里。 浓郁的苦味蔓延,她皱了皱眉,勉强干咽下去,拿出剩下的最后一颗果子,将反胃的感觉压了下去。 原本她打算剩下一个当明天早餐的。 艾伦抱着干树枝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少女一边苦大仇深的皱着眉,一边啃着冰冷冷的果子。 就剩下一小块果核了。 他将树枝放在地上,想要碰一下少女鼓囊囊的脸颊,可想到自己刚碰完脏东西,指尖顿了顿,还是若无其事的收了回去。 他问道:“冷吗?” 天色黯淡,顾依依没有看清管家收回去的动作。 她将最后一块果肉啃完,剩下的核扔到一边,腮帮子鼓起,嚼了嚼,嫌弃的说道:“冷!” 我的吸血鬼管家(31) 也不知道她是在说天气,还是说半夜啃野果会胃凉。 管家轻笑一声,蹲下身将干树枝摆放好,垂眸轻声说道:“等一下就好了。” 蓝裙少女托着腮,点了下头。 她看着管家将凌乱的树枝全都摆成围着圈的一小堆,月光如水,他的手指白皙修长。 顾依依又将视线上移。 男人苍白的精致眉眼在莹莹月光下,显得干净又温和,微微垂眸,浓密漆黑的眼睫向上卷翘。 睫毛精…… 顾依依在心底吐槽道。 她在空间角落里仔细的翻了翻,找到一个不知道哪个世界随手扔进去的廉价塑料打火机,按了下开关,一缕火苗升起。 “用这个吧。” 指尖传来火焰摇曳时沾染到的温度,顾依依因为吃药后困倦的脑子终于清醒过来。 她将打火机扔了过去,两手合在嘴边不停哈气。 “好冷啊……” 管家闻声抬眸,他剔透的红色眸瞳似乎也被月色中和,接过透着浓浓廉价气息的塑料打火机,挑了挑眉稍。 他的指尖修长而干净,垂下长睫,同样按了下开关。 “是这么用吗?” 火苗窜起的声音回答了他的问题。 点燃树枝,微弱的火焰终于升起,艾伦将那截树枝扔在里面后,就缓步退后。 “大小姐,已经点完火了。” 顾依依睁开困倦的眼,她抿了抿唇,抱着冰冷的双臂颤抖着走了过去。 好暖和。 顾依依闭上眼。 她空间里的感冒药都是特效药,困劲上来的也快。 艾伦将周围一片地区的树叶都清理干净,留出空地,转头就看到少女抱着双臂蹲在一旁。 像个没人要的小可怜。 她微微垂头,对面是橙黄色的火焰。 暖融融的温度照在她白皙精致的小脸上,双眸闭阖,少女的脑袋在半空一点一点,快要睡着的一瞬间又猛地抬起头。 似乎察觉到侧面灼热的视线,少女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露出里面湿漉漉的黑眸。 她转头看着管家,嗓音含糊道:“艾伦?” 男人在不远处轻轻应了一声。 “你还不过来啊?”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火焰,眼眸微眯,摇头说道:“大小姐,我还有点事情没做,您先休息吧。” “噢……那你快点吧。” 顾依依已经困到神志不清,完全忘记了艾伦非常讨厌火,也不怕冷。 她在不远处找了一棵树,靠在树干上闭眸睡觉。 山林寂静,女孩的呼吸声逐渐平稳下来,艾伦看了一下空地中的篝火,发出树枝燃烧时噼里啪啦的声音。 艾伦皱起眉头,转身离开。 要提前准备下明天早餐的食物。 之前他找到了一条还算干净的河流,但路程较远,他想到顾依依已经走了很久,就没有带她去,只是在旁边摘了几个果子。 但明天不能继续吃野果了。 艾伦还记得,顾依依之前说野果凉……而且营养也跟不上。 河流里有游鱼,他之前看到几条,只不过很难抓,现在正好趁这个机会抓几条。 几个小时后,艾伦带着几条被细树枝吊起来的鱼回来了。 我的吸血鬼管家(32) 他一直都在掐算着时间,现在篝火应该快灭了,正好添点树枝。 但艾伦忘记了一件事情。 篝火却是快灭了,只剩下一点细微的火焰在随着风吹过忽明忽灭。 底下是已经燃尽的黑色灰烬。 可能夜风有些冷,少女又变成了之前抱紧自己的模样,露在外面的泛白指尖死死抓住衣袖。 他站在火焰无法照耀的地方,就这么看着。 想要迈步进去,可那还在燃烧的火苗还是阻止了他。 内心挣扎了很久。 最终,还是抬脚走进了火光的范围。 将外套解下来披在因为寒冷而睡不安稳的女孩身上。 看到她因为温暖而逐渐放松下来,艾伦看到她的小脑袋歪靠着树干,想要调整了下舒服的位置。 冰凉的指尖刚靠近女孩后颈,她就微微缩了下脖子。 “好凉……” 含糊不清的嗓音埋怨说道。 艾伦顿了顿,将苍白手指缓慢的从后颈发间抽了回来,然后,定定看着旁边散发着热量的篝火。 他怕火。 这是一个埃德瑞家族的人都不知道秘密,除了他的父亲。 就像是怕黑的人也可以夜晚出门,艾伦并不是完全对火焰避如蛇蝎,平时路过烛台,同样目不斜视。 这才一直没有暴露。 可让他去主动接近……就像是一个怕蛇的人去抚摸毒蛇,哪怕旁边有饲养者告诉它很乖,但自己害怕的心理建设那关却过不去。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旁边的火焰却不等人,逐渐熄灭,变得暗淡。 只剩下微弱几点还在倔强的燃在焦黑树枝上。 艾伦叹了口气。 算了。 他垂眸看着女孩苍白小脸,干脆席地坐在她旁边,拿起一截干树枝递到火苗上方。 等到彻底点燃的时候,才又加了几根进去。 本就未熄灭的火焰一下子窜大。 艾伦下意识闭上眼。 他的身体紧绷,抿着唇,修长手指死死掐着树枝。 “咔嚓——” 树枝折断的声音响起。 艾伦加重的呼吸缓了很久才平复下来,他睁开了细长眼眸,精致苍白的眉眼面无表情,垂眸将手中断成两截的树枝仍在火里。 刚才那一瞬间,让他想到了小时候。 同样也是快扑过来的火焰,就在身边燃烧,不停的重复着烧伤到治愈的跨度。 艾伦并不是天生怕火。 三四岁的时候,他就喜欢在白日里,跌跌撞撞的跑出家门,温暖的阳光落在皮肤上,却像是炙热燃烧的火焰。 肆意燃烧,疼痛入骨。 而他的父亲,也就是埃德瑞家主,只能同样冲出去将他抱回来。 埃德瑞家主觉得愧对于他,因为,当年要不是他大意,也不至于让艾伦出生时就触碰不到光。 就点了一根蜡烛,告诉他,如果是在想碰到阳光,就摸一下火焰吧。 火的温度同样炙热,可只有那么微弱一点,根本伤害不到治愈力超强的吸血鬼。 可路德维希在那时候,忽然闯了进来。 路德维希要比小艾伦年长七岁,他固执的觉得,所有过错都在艾伦。 ——如果不是他出生,埃德瑞家族就不会举办那场宴会,他就依旧是曾经那个高高在上的贵族少爷。 而不会到处躲藏在阴暗中。 火焰逐渐升高,管家沉默的将手中剩下的树枝全都添进去。 当年,路德维希进来后,站在桌子旁边指责咒骂,可小艾伦听多了这些话,就趴在桌子上盯着摇曳的蜡烛。 因为小爱伦的漠视,路德维希一气之下,直接将蜡烛扔在地板上,木质的地板很快燃烧。 路德维希以为小艾伦很快就会扑灭火,便没有理会。 等到他出完气后,很快就转身离开,还如往常一般锁上了门。 ——因为艾伦总是在白天偷跑出去,为了防止意外,他的房门都会被锁上。 可路德维希并不知道,在这之前,埃德瑞家主刚刚用火焰安慰过小艾伦。 最后,灰烟顺着门缝冒了出来,等到惊慌失措的埃德瑞家主打开门时,就看到了晕倒在地板上的小艾伦。 浑身烧伤,旁边全是肆意的火焰。 因为吸血鬼的良好生命力,又因为那扇防止他偷跑而严丝合缝关紧的门,在这期间,小艾伦没办法离开,只能一直承受着被反复烧伤的痛苦。 从那之后,他和路德维希形如仇人,也同样变得开始怕火。 艾伦垂着长睫,眼眸猩红,阴戾冰凉。 “唔……好热。” 他转头,看到靠在树干上的女孩皱眉,在睡梦中挣扎着将外套扔了下来。 艾伦忍不住轻笑一声。 心底压抑的郁气和暴戾统统化为乌有。 刚才小姑娘还被冻到发抖,现在温度忽然间升上来,又觉得热了。 管家起身,他弯腰将衣服捡起来,指尖先是碰了碰顾依依的额头,感觉不算太热后,这才重新给她披了上去。 同时将她抱在怀里。 女孩挣扎几下,可被艾伦严严实实的箍着,嗓音委屈的含糊几声,最后只能这么睡了过去。 半睡半醒间,顾依依总感觉又冷又热,冷热交替。 她模模糊糊的想着,幸好睡之前吃了感冒药,否则明天能不能走还是一个问题。 艾伦缓缓地收紧手臂。 他知道,自己体温偏凉,可怀中娇娇软软的女孩又舍不得撒手。 她睡觉时,平时的性格全部收敛,本来骨架又轻又细,现在整个人就像只小猫般安静的蜷缩成一团,小脸乖巧而白皙。 每次她呼吸的时候,纤长睫毛也会跟着颤一颤,像是小勾子一样挠心。 艾伦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将人放了下来。 再等一等。 过再过一段时间,找到歇脚的地方后,他就想办法彻底摆脱诅咒。 那时候,他就可以随时把她抱在怀里。 不用担心冷的问题了。 现在是夏季,亮天比较早,大约一个多小时后,远处的黑夜就变成深蓝,太阳逐渐升起。 艾伦看了一眼就平静的收回视线。 他拿出紫色石头,微微垂眸,苍白冰凉的指尖摩挲了下外表崎岖不平的表面。 自从少女将这块石头交给他之后,他想要接触诅咒的心,就再也不是为了阳光。 ——而是为了面前这个人。 他将女孩平稳的侧放在地面上,然后起身将挂在树枝上的几条鱼拿起来,这些全都已经处理好了,只要烤一下就可以。 艾伦看着旁边不远的篝火。 回忆中的火焰,似乎也将他席卷吞没。 这一晚上,顾依依睡得其实并不安稳,没多久,她也跟着悠悠转醒。 揉了揉眼睛,少女迷茫坐起身,身上披着的外套随之滑落,顾依依指尖抓住外套,另一只手小小的打了个哈欠,嗓音带着困倦: “艾伦?” 背对她的管家闻声转头,苍白精致的眉眼带着笑意,眉梢微挑。 “怎么了,大小姐?” 她的脑袋已经不犯困了,昨天药效挥发,顾依依只记得夜晚睡的不太安稳,但发生了什么全都忘了。 “没什么……”她揉了揉太阳穴,眸带茫然,低声嘟囔着说道:“我就记得,晚上好像做了个噩梦。”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无辜灵魂,又是油炸又是冰封,最后好不容易喘口气,被一条体温冰冷的蛇死死勒住半天。 等一下…… 顾依依倏地抬起头,视线定定的盯着面前眉眼俊美苍白的管家。 带着“没错就是你”的意味深长。 这熟悉的感觉,曾经陪伴了她好几个世界。 怎么这个世界浪了十几年就忘了呢。 这时候,艾伦的关怀问话也到了,他贴心询问道:“什么噩梦?” 女孩狠狠咬着牙,“没什么,就是感觉啊,有些人还真是——” 看着俊美苍白的管家疑惑的视线,女孩莞尔一笑,盯着他的眼睛,用中文一字一句的温柔说道:“闷、骚、呢!” 有些人,表面上一本正经的威胁你,实际上背地里早就抱着你睡觉。 艾伦听不到这种语言。 就算能听懂,也无法提前几百年的时间线,得知这个词语的意思。 管家茫然的眨了眨眼,微微抿唇,端坐在一旁,苍白精致的眉眼看上去无辜而纯良。 女孩嗅了嗅,眼前一亮,说道:“你烤鱼了啊?” 顾依依已经很长时间没吃这些东西了,她觉得下个世界要是现在,一定要好好吃一顿烧烤。 先来上一盘烤鸡腿。 她兴致勃勃的走过去,蹲在旁边,将有些皱的外套随意递给管家,说道:“给,你的衣服。” 艾伦的手很巧。 他又找了几根结实的树枝,搭成一个架子,然后把早就处理好的鱼放在上面烤。 也不知道他一个吸血鬼贵族每天都在干嘛,做手工么? 顾依依视线灼灼的盯着烤鱼。 她咽了咽口水,感觉自己空荡荡只剩下胃酸的肚子在抗议,“我这里有调料。” 反正都已经暴露了,顾依依也不打算遮遮掩掩。 直接从空间里拿出五花八门的调料瓶,有些是买的,有些是她看到材料自己晾晒磨成的。 顾依依拿起树枝,反倒一面后,就要撒调料。 忽然想到什么,少女回头,眼眸亮晶晶的询问道:“那个,你能吃辣么?” 艾伦抿唇轻笑,点了点头。 “我随意。” 这些食物对于他而言只剩下味觉,吃什么都可以。 听到回答,女孩直接将调料撒了上去,似乎怕不够,还晃了晃瓶子。 她兴致冲冲的保证道:“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我的吸血鬼管家(33) 艾伦一点东西都没有吃,最后烤的那些条鱼全都让顾依依自己包了。 她也没有了在卡威尔家族时端着的大小姐架子,直接将累赘的裙摆撩到膝盖上,蹲下身将狼藉简单的处理一下。 管家弯身想要帮忙,顾依依还不知道他已经克服了对火的恐惧,她头也没回,摆了摆手,“你先去休息一下吧,我来就好。” 漆黑焦木上面还闪着火星,她捧了一堆土直接埋起来,然后站起身拍了拍了沾上灰尘手,艾伦看到了,也不知道自己在愉悦什么,勾了勾唇,询问道: “往前走有一条小河,您要去吗?” 顾依依眼前一亮,“去!” 她其实早就想洗漱了,只不过两人现在的处境不太安全,就没好意思提出来。 “对了,”少女舔了舔唇,转头问道,“还有昨天的果子吗?” 她有点腻了。 艾伦怔了一下,他确实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幸亏也好解决,猩红剔透的眸子不再掩饰,带着细碎笑意在眸底流转时漂亮到让心颤。 “河边就有很多,只要您喜欢,我都可以给您摘。” 顾依依总感觉一觉睡醒后,自家男朋友似乎想通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这话也太撩人了吧叭。 少女放下捂着脸的手,不死心的回了一句小说中最常见的句子,“那我要是想要星星呢?” 顾依依满怀希望的以为艾伦会答应,却见男人顿了顿,那双漂亮剔透的猩红眼眸注视了她良久,摇头轻笑: “这个可不行。” 她没想到艾伦会拒绝,低落的情绪在心中蔓延,可一想到艾伦现在和她并不熟,这样无理取闹的条件不答应也不奇怪。 她没有如同前几个世界一样撒娇无理取闹,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而是打起精神好奇询问道:“为什么?” 树荫茂密,阳光黯淡下,男人的眉眼俊眉而苍白,镀上一层晦暗难辨的神秘,他挑唇轻笑,细长微挑的眼眸在侧面看上去时压迫感更重。 若是其他人,可能早就害怕了吧。 可能是出来后一直以来的照料,顾依依并没有什么感觉,反而很熟悉这副模样的他,满心期待的等待答案。 “大小姐。” 管家从口袋里拿出紫色的小石头,他右手的绷带不知何时已经拆下,那只背面带有烧伤疤痕的右手攥住神秘的紫色石头,指尖干净而修长。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少女一眼,说道。 ——“这就是星星啊。” 这块石头随着陨石砸在地面,它就是星星。 而现在,这颗星星早就被顾依依送给了艾伦,她若是再想要回去,恐怕是根本不可能的一件事了。 顾依依搞不明白更年期男人的心态,但她很熟悉男人那股危险的语气,明智的选择转移话题: “……都说了你不用叫我大小姐,太客气了!” 她旧话重提,很怂的选择抓住这一重点,避开艾伦接下来的话。 顾依依不知道的是,她要是继续往下问,等来的可能是一个明了心意的男人的表白。 艾伦有些遗憾的将石头收起。 “那我应该叫您……你,什么?” 顾依依很早就等着这句话了,直接说道: “叫我依依就好。” 少女笑起来时,漆黑漂亮的眼眸会轻轻弯起,她的嗓音和她人一样娇软,让人恨不得把她拥在怀里不放开。 管家漆黑眼睫垂下,他有些迟疑的低声念道: “……依依。” 他的嗓音太过缱绻,因为不习惯这种拗口的语言,艾伦说话时明显带着习惯的轻音,最后一个声调微微上挑勾起。 好听到耳朵爆炸! 天亮了,顾依依也吃完了早餐,两人就要继续出发了。 剧情中没有逃跑的剧情,男女主和反派的争斗都在王都,顾依依也不清楚艾伦究竟都准备了什么,一直跟着他走就好。 艾伦没忘记之前的应诺,先是带着她去了昨天夜晚找到的那条小溪边。 他站在远处的一棵树荫下,殷红唇角轻笑,少女回眸看了他一眼,然后小心翼翼的拽着裙子走到河边,她双手捧了把水,蹲身扑在脸上。 她舒服的眯起眼睛:“好凉快。” 顾依依简单清洗的时候,艾伦已经转身去给她找野果了。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少女已经整理完,就在不远处乖乖巧巧的等他回来。 这里的景色太好,因为中间有河流原因,只有两边才有树木,白天时温暖的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树木大多都是长势倾斜的向着河边,枝叶随风摇摆。 顾依依没有因为喜悦而冲昏了头脑,她心里清楚,艾伦在白天根本去不了河边。 她坐在树荫下的一块石头上,双手托腮欣赏着景色,听到身后有声音的时候就立刻回头。 看到熟悉的男人修长俊美身影,顾依依黑眸弯弯,“回来啦?” 她的嗓音轻快,几缕黑发因为沾水后湿漉漉的搭在肩头,漂亮精致的小脸带着毫不遮掩的开心。 根本不像是曾经高傲的卡维尔继承人。 到像极了等待爱人回来的妻子。 艾伦心脏一颤,发现少女已经起身,他苍白俊美的眉眼微微垂下,尽量平静的说道:“野果吃太多不好,我就摘了几个。” “没事没事。”顾依依几乎小跑着走过去,拿起男人手中的果子,直接一口咬下去,幸福的眯起眼眸说道:“好吃~” 她拿起另外一个,递给艾伦。 虽然他是吸血鬼,但又不是吃不了东西,少女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的说道:“尝一尝,味道很甜的。” 昨天艾伦摘的有一点点酸,这个应该是他特意挑选出来的。 虽然只有少少的几个,但尝起来很甜,汁水饱满。 顾依依又啃了一口,看到艾伦垂着眸子,苍白俊美的眉眼有些纠结的接过野果,这才满意的拍了拍他肩膀。 “人生就是要享受嘛……吸血鬼可以活很长时间,你不会打算未来就这么无聊的过下去吧?” 她说着,拿着野果向前走去。 也不知道剧情里反派每天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不享受,反而每天谋划着要怎么算计人。 艾伦轻笑,拿着野果抬脚跟上前方的少女。 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对他而言,吃这些东西根本没什么用,还不如留着给顾依依在路上解馋。 我的吸血鬼管家(34) 顾依依不知道他的想法,她抱着旅游一样的心态,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 只有艾伦提醒该向哪里转向的时候,才会稍微慢下步伐。 等到中午日头高悬的时候,两人终于快出了森林,艾伦却忽然止住脚步,说道:“大小姐……依依,先休息一下。” 成功用视线逼退了艾伦,顾依依歪了下头,她眨着眼接看着不远处的边缘地区,若有所思。 外面的树木逐渐稀疏,已经遮不住阳光。 再继续往前走就不安全了。 “我去帮你买把伞吧?”顾依依试探着提议说道。 她也明白,要不是因为带着自己,昨天晚上艾伦就能到小镇门前,等到天亮前开城门直接进去。 艾伦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他心里清楚,昨晚已经耽误一夜,不能再继续拖延下去了,没有太多犹豫,“那就麻烦您了。” 刚换下去的敬语又冒出来了。 顾依依蹙了蹙眉,板起小脸,有些不满的说道: “艾伦,你打算进城后还这么客套吗?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其他人咱们的不对劲吗?” 管家张了张嘴,他想说没什么,可看到少女不开心的漆黑眼眸,话语转了个弯,“依依,麻烦你了。” 顾依依这才满意的点头。 他不放心的叮嘱道:“虽然才过去一天,但谁也不知道卡维尔家族还有没有下令追捕您,要是发现不对劲,您就向这里跑。” 虽然有了新的继承人,可谁也不知道卡维尔家族是怎么想的。 若是秘密追捕或者放任不管还好一些,若是下令追查,少女如此显眼的黑发黑眸根本遮掩不住。 顾依依本想要继续严肃一些,可看到管家有些担心的猩红眼眸,她便笑了。 抛了抛手中沉甸甸的钱袋,她扬起唇角,眨了眨黑眸故作轻松的说道:“放心,只要不出动军队,我还是能跑的。” “再说了,通婚虽然不常见,但也不是没有。” 这又不是童话世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特殊,这个位面的混血儿不算太少。 艾伦敛起不稳定的情绪, 进城需要缴纳固定的费用,顾依依排队走了过去。 “十枚铜币。” 少女独特而神秘的黑发黑眸,确实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而她略显凌乱和零碎的裙摆更是让驻守城门的士兵贴心询问:“女士,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顾依依在后面的队伍时就准备好了入城费,此时直接递了过去,轻声摇头拒绝道: “不用,我的裙子只是被树枝挂破了而已。” 心中稍微放下心。 看样子,卡维尔的命令还没有那么快。 守卫没有多想,直接放人进去了。 顾依依直奔目的地,选了一把很大的遮阳伞,她试了一下,打开后差不多可以将两个人都笼罩进去伞面。 然后想了想,又找了一家卖服装的店面。 她选好新的衣服后,把银币递给店主,“麻烦问一下,这里有没有什么帽子?可以将我头发全都遮上的那种。” 大概是少女的语气太和善,长相又白皙乖巧。 店主是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她也没想到追捕这个词,会和面前的小女生扯上关系,没有多问,直接回答了她的问题,“稍等一下,我去给你找。” 她拿来的是那种很大的贵妇帽,斜斜歪歪的戴在头顶,店主明显贴心的考虑到她的眼睛,帽沿前面垂下黑色细纱,可以勉强遮住眼睛。 “这个可以吗?” 顾依依喜不胜收,连忙点头,“可以可以,请问多少钱?” 女人的模样很普通,眼角有年龄的细纹,但保养还算好,笑起来也很温和: “给我五枚银币就好。” 不算太贵,甚至比顾依依预想中要低很多。 她给了钱,然后又借了个镜子,很细致的将头发全都盘起来,戴上纱帽。 弯腰拿起放在旁边的遮阳伞,少女穿着新裙子,嗓音轻快的对店主摆手再见。 “夫人,再见。” 拿着一把伞出门太显眼,所以她直接打开,当成很普通的遮阳伞。 少女走路时微微垂头,让眼前不算太长的细纱完全遮住半脸,就这样,匆忙赶往城门的拐角处直接撞到了一个人。 “非常抱歉。” 那个人明显也是赶时间,他匆忙道歉,抬头随意看了一眼就转身离开。 因此,他没有看到,被他撞到的少女惊讶站在原地。 “伊诺克?” 女主身边,总是围绕着除了男主以外的众多男配,他们的下场和反派处于伯仲间。 可能孤老终生,也可能为了女主慷慨赴死,当然,要是碰到个好心点的女主或者作者,男配的下次就会圆满很多,至少娶了个顺心的女配。 伊诺克就比较惨了,他是第二种,惨到连命都丢了的人。 顾依依开始回忆剧情,表情沉思,“这时候……应该是他刚被赶出家门没多久,收集证据的时候吧?” 她也没想到,原来男配回忆杀中的“破落小镇”居然就是这里。 伊诺克表面上看同样是私生子,但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被女仆偷偷调换了的少爷。 那个被收买的女仆临死前良心发现,想要告诉伊诺克。 但这个消息却阴差阳错的被真正的私生子得知到了,在伊诺克揭穿之前,想方设法把他发配到随便一个地方。 正常剧情中,还是女主外出谈生意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伊诺克。 一个有才华可以当帮手,一个有势力可以找证据。 两人一拍即合。 顾依依一边沉思,一边撑着伞跑到城门。 她在镇子前的森林里走了几步,在熟悉的地方看到了管家,他斜靠着树前,似乎有些疲惫,阖眸休憩。 听到声音,他眼睫颤了颤,睁开已经变成正常颜色的眼睛。 不知怎么的,顾依依直接抛弃了思考一路的伊诺克,带着伞小跑过去,唇边不自觉就露出笑容,“我回来了。” 艾伦也同样勾唇轻笑,“麻烦依依了。” “总提麻烦干什么,”少女抿了抿唇,不开心的低声嘀咕道,“语气就好像哄小孩子一样。” 我的吸血鬼管家(35) 一起进了城内,其他人虽然对两人的装扮感到奇怪,但也只以为是伞下的少女娇贵,晒不得太阳。 顾依依抬头,看着旁边手指修长撑着伞的男人,小声询问:“你打算在这里停留多久啊?” 艾伦垂眸看她,眸带笑意:“您……你喜欢这里?” 顾依依平时不怎么出门,这是第一次去其他城镇,艾伦以为顾依依这么问是想要在这里留下来玩几天。 “不是,”顾依依很诚实的摇了摇头,“问一下你的打算。” 想了想,她还是小声的说出一些事情:“我之前进城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熟人,可以让他帮忙拦一下路德维希。” 她知道那里有伊诺克需要证据,若是他真的恢复身份,说不定可以帮两人个忙。 不求阻拦,稍微拖延下路德维希的步伐就可以。 他缓缓说道:“原本我打算天黑前离开。” 潜台词是,如果你想停留,也可以继续留几天。 顾依依当然很开心弯起眼眸,她颇为豪迈的拍了拍他肩膀,给了他一个“我办事,你放心”的眼神。 她拍着小胸脯保证道:“我绝对不会让你被捉走的。” 艾伦没有说,自己有办法拖延追兵,小姑娘想要帮他,他也乐意至极。 “好,麻烦……依依了。” 说到小姑娘名字的时候,他语调明显微微上扬一些,听着缱绻而温柔。 顾依依疑惑的抬眸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艾伦每次叫她名字时的停顿都是故意的。 可男人只是对她轻勾唇角,他手指撑着伞,另一手拽着顾依依走进了阴暗的小巷。 这里撑不开伞,他索性将伞合上,两边墙壁已经将阳光遮挡,形成一个晦暗难辨的角落。 昏暗光线下,他苍白精致的眉眼丝毫不掩半分,反而添加一丝神秘感。 艾伦缓缓提了一个要求:“不过,我也要跟着你一起去。” 顾依依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没有拒绝,一口答应下来,“好。” 艾伦这才问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他对顾依依很了解。 可无论是曾经调查的资料,还是后来的接触,艾伦都不记得在这个小镇还有她认识的人。 艾伦轻笑一声,看样子,大小姐还有自己的秘密啊。 顾依依还不清楚旁边这人在想什么,她绞尽脑汁的整理了下自己的语言,干巴巴的说道: “他叫伊诺克,是一个私生子,但他其实是被那个情妇收买的女仆偷偷调换了。” 艾伦忽然眯起眼睛,“男的?” 顾依依一懵,现在是讨论性别的时候吗? “我想帮他找到那个女仆留下的证据,就在这座城里,等他恢复……” 男人嗤笑一声,眼眸幽深,打断了她说的话,语气颇为阴阳怪气,“您对他还真是了解。” 连这种隐秘的事情都清楚知道。 熟悉的敬语又回来了。 顾依依还能怎么样,只能无辜的闭上嘴巴,不再去提这个话题。 小巷子的尽头是一处民宅屋,管家打开伞,轻车熟路的带着少女走进了一家明显很久没有人住的屋子。 我的吸血鬼管家(36)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拿的钥匙,开锁推开门,房间里的家具已经落了薄薄一层灰尘。 “这些都是我曾经准备的。” 如果是今晚就走,两人短暂歇个脚就可以,但如果要住上一段时间,这间房子肯定要仔细打扫一遍。 他先走到一间房门前,眼眸带着笑意,侧头招了下手,“依依,过来。” 少女面带疑惑的走了过去。 他推开门,里面是一间完全被改造过的屋子,似乎没有窗户,只有房门这个透过去的几缕光线。 但还是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顾依依进去后,艾伦随手将门关上。 “咯吱……” 木制的房门在关上时,总会发出声音,顾依依心跳一突,视野忽然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过来。” 他又一次说了这两个字,语气含笑。 黑暗的环境让顾依依有些心慌,她下意识想要寻找系统,可呼叫了几声,没有回应,才想起来系统在这个位面已经“失联”了。 凭借记忆中的大概位置,她犹豫几下,抬脚走了过去。 总归,艾伦是不会害她的。 不同于顾依依,艾伦的视线在黑暗中可是有极大的增强,甚至比白天还要好。 他勾起唇,看着小姑娘先是蹙起眉头,手指紧张的抓着衣角,可后来还是慢吞吞的迈步走了过来。 怕撞到东西,她的小手微微抬起,胡乱摸索着,走起来慢的像个蜗牛。 艾伦有些等不及了,他向前几步,直接抓住她的手。 自幼娇生惯养,从来没有受过苦的少女指尖纤弱,白嫩细腻,柔若无骨。 顾依依被忽然袭击,整个人一个激灵,她下意识抬起另一只手打过去。 堪堪想起屋子里除了她以外只有艾伦,这才停在半空。 然后艾伦抬手,将她的另一只手也包裹在掌心中。 不同于艾伦,顾依依只感觉到旁边这人的手指冰凉,但又极为修长,两手相扣。 他放下另一只手,将少女的身子虚虚圈进怀中,搭在她柔软纤细的腰间,半推半攘的将顾依依向前带。 “艾伦?” 她疑惑的说道,虽然看不见,但她还是下意识抬起头,眼前只有一片漆黑。 更不要说,黑暗中的艾伦忽然变了一副模样,明明刚才还在对她扮可怜,现在的压迫感却直线上增。 这种感觉,让人非常不安。 “没关系的,依依,跟着我走就好。” 他柔声安慰道,但并没有松开手,反而变本加厉的将她抱得更近。 顾依依:“……” 这是跟不跟你走的问题吗? 我倒是想离开,你有本事就松开我啊? 属于男人的冰冷气息不停侵蚀着顾依依的四肢百骸,顾依依很从心的将这两句抱怨吞到肚子里,乖乖跟着他走。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唉。 艾伦垂眸看着她。 唇角的笑容几乎抑制不住的勾起。 他发现,大小姐其实很乖,听话的时候几乎会让人把持不住。 艾伦也没想要做什么,就是看到关上房门时,小姑娘跟个受惊的猫儿般激灵一下,警惕后退,他莫名其妙的就像逗弄一下。 我的吸血鬼管家(37) “大小姐。” 艾伦的声音是压抑不住的笑意,尾音轻轻上挑,有些意味深长。 虽然现在艾伦带给她的感觉危险十足,但少女还是不满的纠正道:“依依,我叫顾依依。” 叫大小姐多增加距离感。 她还不知道,面前这个人已经在昨晚就彻底撕破那个礼貌温和的管家伪装。 “好的,依依。” 他从善如流的接道,连反驳都没有反驳一下。 顾依依感觉出来气氛不太对劲,干咳几声,询问道:“你……能不能点下蜡烛,有点黑。” 她不怕黑,这么说也只是为了转移话题。 这种时候,艾伦却像是忽然降智一般,没有听出来潜意台词,很自然的回复道:“没关系,反正我能看见。” 顾依依:“???” 您最近是不是有点猖狂了? 她憋屈的鼓着脸颊,垂头忿忿戳小人,一副不开心的娇气模样。 艾伦抿着唇角,漂亮苍白的眉眼带着笑意。 他的良好视力让一切都宛如平常,黑暗环境中,小姑娘的真是性情不知不觉间也暴露了出来。 艾伦从来不知道,原来,大小姐也会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还真像昨晚她说的那样,他就想把她当成一个小孩去哄。 “这里有椅子,来,坐下。” 他按住少女的肩膀,小心的扶着已经眼瞎的顾依依,让她坐在屋子里唯一的椅子上。 语气温柔的不像样。 顾依依睁圆一双根本没有用的大眼睛,她能模糊感知到面前是一张桌子,怕不小心磕到碰到,因此整个人绷紧身子,老老实实的没有动一下。 “不用那么拘谨。”艾伦轻笑道,又补充了句,“有我在呢。” 不会让她伤到的。 顾依依呼出一口气,虽然放松很多,但还是没有动。 已经适应黑暗后,顾依依虽然还是看不到,但透过门缝传来的微弱光芒,睁圆眼睛,还是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轮廓。 比如,艾伦似乎正在弄什么东西。 她听到瓶瓶罐罐撞击的声音,半刻钟后,艾伦转过身将上面东西涂抹在她脸上。 指尖修长,划过皮肤时触感冰冰凉凉的。 这是……传说中的易容? 顾依依在心底惊叹。 没想到能在西方看到这么古老的技术。 不过,想到艾伦之前的脸就变了一副模样,她又将满心的惊奇放了回去。 “闭上眼。” 男人带笑的嗓音响起,优雅又温柔。 顾依依听话的闭眼。 这个椅子是靠背的,因此,在艾伦冰凉的指尖微微碰到她薄薄的眼皮的时候,闭上眼睛没有安全感的她下意识将身子向后靠。 碰到了椅背。 也远离了艾伦, 然后就被男人不满的抓进怀里。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尾音稍微升高,“艾伦?!” 他小心的避开手上的东西,用臂力将人抱起来,小姑娘整个人紧张的坐在他的膝盖上,指尖掐住他的衣角。 艾伦侧头帮少女在眼睛周围的皮肤上涂抹。 “依依,不要乱动。” 箍住怀中不安分的少女,他想要帮她缓解下心情,语气里的笑意很轻快,“你想要卡维尔家族吗?” 我的吸血鬼管家(38) 顾依依更惊吓了好嘛? 她开始思索,反派大佬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艾伦好意的提醒道,“你的父亲把你当成挡箭牌……” 顾依依这才让自己惴惴不安的小心脏放松下来。 艾伦可不是什么安稳分子,当初的剧情中,要不是男女主联手将情绪不稳定的他引诱出去,谁能活到最后还不一定。 顾依依抿了抿唇,感觉到指尖在她的眼尾处停留,她下意识仰起头,说道:“不用了。” 她看的很开,当初情绪爆发是因为原主,如果卡维尔继承人真的是她,顾依依自然会承担起责任,但现在是女主,她不会特意去争抢。 更何况,女主的性格也很好,两人间并没有什么摩擦。 “嗯。”男人没有继续多说。 可顾依依不可能这么放过他。 按照昨晚的进度,两人现在不应该是那种比较疏离的跑路关系吗? 她斟酌着说道:“艾伦,你有没有感觉……” 他漫不经心的说道:“感觉什么?” 顾依依拧了下眉,语气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咱们两个的举止太亲密了些?” 艾伦的指尖忽然顿住了。 半响,他勾唇笑了,眼眸细长勾人,在黑暗中笑得无声而肆意。 顾依依什么都看不到,只感觉空气忽然沉寂下来,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 她像条咸鱼一样瘫在椅子上,感觉生无可恋。 艾伦看着她,垂眸拿起追子上的手怕擦啦擦手,然后慢条斯理的将少女搂紧怀中,嗓音含笑:“我还以为您知道呢。” 这种诡异的发展,让顾依依很想要睁开眼,可她还是忍住了。 “知道什么?” 男人的声音慢慢悠悠,优雅又懒散,像是在说什么不重要的事情,“我喜欢你啊。” 然后投下了一个惊天大雷。 顾依依都快变音了:“——你说什么?” 发展怎么突然这么快? 说好的在逃亡路途中升温感情,你救我我救你,最终成功在意外中明了心意,一起迈入婚姻的坟墓呢? 顾依依脚一蹬,下意识直起身子,可腰间被艾伦的手臂箍得牢固,没起来,反而重新被他扯了回去。 艾伦唇角的笑意有些冷淡,“您不愿意?” 她垂着头,很怂怂哒的小声说道:“没有没有,就是这步骤……省略的是不是有点多啊?” 直接从刚展开感情线跳到大结局去了吧? 艾伦没有听明白她的小声嘀咕,摸了摸少女的毛茸茸脑袋,将人老实的按在怀中,“乖,等我给你弄完。” “噢……” 顾依依彻底安静下来。 等到全弄完后,顾依依听着艾伦收拾东西的声音,刚要睁开眼,就听到男人的嗓音从前面传来:“不要睁眼,也不要说话。” 睫毛颤了颤,坐在椅子上的少女没有动,乖巧的不像话。 她感觉脸上糊了一层东西,但并不厚重,就跟在现代时抹了粉底液差不多。 艾伦将东西简单整理好,然后牵着少女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 “没关系,前面只有门,直接走就好。” 无论怎么说,顾依依还是克服不了心理障碍,小手到处胡乱摆动,最后摸到了门框,这才脸色凝重而谨慎地……迈出一小步。 不大,也就半个脚掌差不多,跟个小碎步似的。 我的吸血鬼管家(39) 也幸好艾伦的耐心足,等着少女谨慎的一个个小碎步走出门都用了十几分钟。 她被男人的手领着走到一旁。 管家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我打扫下房间,依依,你先等一下。” 她不做事,也不能捣乱啊,少女闭着眼睛站在一边,睫毛颤了颤。 因为记得不能说话这一点,女孩只好很乖巧的点着头。 艾伦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 “没关系,现在可以说话了。” “那你不要摸我了。” 少女皱眉抬起头,将他的手打掉,后退一步,不满的小声嘀咕道:“不知道摸头长不高吗?” 顾依依有点生气。 前几个世界她就忍了,毕竟身份差距摆在哪里。 这个世界能不能尊重我这个大小姐一下? 管家垂眸看着女孩扬起的白净精致小脸,扬了扬唇,抬手将她的脑袋按了下去,落下指尖帮她顺了顺发丝,随口说道:“头发有点乱了。” 顾依依不知道这是艾伦找的借口,只好等到男人的手拿下去。 少女才歪头说道,“现在呢?” 刚才的伪造,艾伦并没有更改太多,只不过将少女本就细腻精致的五官加深一下。 白皙小脸上的东西已经干到差不多了,漆黑一片的视线中,少女似乎很不安,微微咬唇,纤长漆黑的睫毛在半空轻颤。 总想睁开眼,却心存顾虑。 屋子里的窗户店铺被封上,只有几条木缝露出光线,她明明站在落满灰尘的房屋,却美好到不沾尘埃。 艾伦忽然很想看到少女睁开眼睛的时候。 那双漂亮的、漆黑的眼睛。 “艾伦?” 顾依依总觉得,艾伦沉默的是不是有点久了。 管家敛回纷杂的心绪,苍白俊美的面容勾出一抹轻笑,摇头说道:“还是有点乱,等下我拿梳子吧?” 顾依依也没多疑。 要是用手就能把头发整理柔顺,化妆师还要梳子干什么? 她只是觉得有些麻烦人家,黑暗和慌张非常容易暴露一个人的性格,要是以前,顾依依想着人设,肯定装作视而不见。 但她现在却非常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说道:“噢,那等下可能麻烦你了。” “不麻烦。” 艾伦勾唇,猩红眼眸细长微挑。 他意味深长的说道,“怎么可能麻烦呢?” 占便宜的事情有什么麻烦。 他将沙发打扫干净,然后领着忽然安静下来的女孩坐下去,这才打扫其他的家具。 顾依依听到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而她坐在沙发上,总感觉自己是个没用的摆件。 ——俗称吉祥物。 她在沙发上坐立难安,干脆起身说道,“实在不行,我帮一下你的忙吧?” “我应该可以睁眼睛了吧?” 她也不清楚这东西,只能试探着问道。 “不行,”男人起身,走到无措的女孩旁边,将人重新按到沙发上,轻声安慰道,“没关系,你只需要休息就好。” 其实早就可以睁开眼了,只不过是他不让。 虽然很想看到她睁开那双漂亮的眼眸,可艾伦私心觉得,他更想看到的是。 ——少女皱着眉头,满脸不安的依赖他的情景。 我的吸血鬼管家(40) 顾依依总感觉这种情况下的艾伦很……危险。 明明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礼貌,甚至举动也很正常。 可是。 总有哪里不太对劲。 少女很小心避开他的手指,明明视线封闭,却她的感官依旧敏感,像个察觉到危险的小兽。 艾伦见此,唇角轻笑的收回视线。 那双猩红色的眼眸细长又幽深,尾稍轻勾,苍白俊美的面容在敛起笑意后显得阴戾而冰冷,面无表情。 他侧开视线,声音温和说道:“这几天都不能睁开,眼睛周围的皮肤比较脆弱,睁开的话,很可能会裂开。” 顾依依根本就看不到啊。 女孩轻吐出一口气,紧绷抓住沙发垫的指尖这才缓缓放松,张开又攥起,掌心全是汗渍。 刚才那种如芒在刺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好的,我知道了。” “大概要等到什么时候?” 艾伦看着女孩紧张时做的小动作,忽然很赞同路德维希说的一句话。 ——他根本不配当成埃德瑞家族的继承人。 艾伦之前对这个措辞不屑一顾,但现在,他也觉得,自己以前学习的那些贵族礼仪……可能都扔给狗了。 他就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艾伦语气如常,“至少也要等到明天下午吧。” 顾依依下意识皱起眉。 怎么这么久? 艾伦观察着她的表现,见此,像是接话一般,缓缓说道:“……今天晚上,还有明天早晨都需要再补一下。” 少女紧紧皱起的眉头这才舒解。 还真是敏锐…… 艾伦轻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去打扫。 这件屋子不算很大,两人只是短暂住几天,所以艾伦只是将卧室简单的打扫了下。 等到他全都打扫完,一回头,少女早就倚靠着沙发睡着了。 她昨天晚上根本就没休息好,冷一阵热一阵,要不是提前吃了药现在估计都起不来。 她睡着时比醒来还要安静。 习惯性的蜷起身子,因为害怕掉下去,女孩睡觉前只能尽量向里面缩,枕着手臂睡觉,像是个小猫儿。 微微皱起眉,精致白皙的小脸半埋在手臂下,纤长睫毛随着呼吸一摆一摆。 有点勾心挠肺。 因为是她的贴身管家,艾伦其实每天都要叫她起床,见过小姑娘睡觉时的模样很多次。 只不过,这次心境不一样。 他指尖碰了碰小姑娘的睫毛,很想将它一点点捻开,但最后看到女孩不安慰的皱起眉,还是惋惜放弃这个念头。 手臂穿过女孩的膝窝和后颈,将人抱了起来。 顾依依又不是真的像系统说那样,睡得像个死猪,她本就处于半睡半醒之间,身体忽然悬空,她还以为自己掉下去了,下意识就要睁开眼。 “别动……” 修长的手指覆在她眼睛上。 颤了颤眼睫,顾依依硬生生将睁眼的念头忍了下去。 “我总是忘了这事,怎么办?” 女孩皱了皱鼻子,她脑袋已经彻底清醒了,推了推紧紧箍住自己的手臂,想要挣脱男人的怀抱下去。 “先放我下来。” 怀中人一直在闹,艾伦不想松开,可少女的动作很可能会让她摔倒,只好无奈将人放下去。 我的吸血鬼管家(41) 他回答起来一点不见心虚,语气平稳冷静,“我明天早晨叫你起床的时候,会提醒你的。” 顾依依:“……” 我是想问下你能不能稍微快一点结束。 她不相信,反派大boss会想不出来其他办法! 女孩心情复杂的提醒道:“可我们耽误两天……要是有人来了怎么办……?” 快说啊,快说啊! 顾依依满心期盼的想着。 他轻轻松松的说道:“没关系,实在不行我去接触那个谁,然后您在旁边提醒我。” 顾依依面无表情,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 居然会指望这个家伙改邪归正。 呵,男人啊。 艾伦说的都这么明显了,顾依依只好退而求其次。 “咱们现在要干什么?” 视线一片漆黑,不能睁眼,顾依依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她总不能当个瞎子去找伊诺克吧? 刚才就是躺着躺着,结果就睡着了。 听到这句话,艾伦想都没想,“你先去好好休息一下。” 女孩皱着眉抗议,“可是我不太困啊。” 她现在很清醒。 他视线定定的注视着女孩眼底的青黑色,还有她动作的抗拒。 男人眼眸微冷,看了下正对面的房门,眼眸细长又阴戾,语气也跟着沉了下去,“向前走就是卧室……需要我抱您去吗?” “不用不用。” 顾依依疯狂摇头。 最后还是忍气吞声的对大佬低头。 艾伦似乎真的生气了,顾依依一直摸黑走进了卧室,他也没有扶一下。 只不过嗓音淡淡的提醒道: “前面有椅子。” “左拐。” “向前继续走就是床,三步左右。” “……” 最后,等到顾依依坐下去后,下面是软乎乎的大床,她生无可恋的躺在床上,只觉得心身都受到了巨大折磨。 这简直是在玩信任游戏啊。 只不过,她是被迫的。 如果这是综艺片,顾依依都给自己刚才的可怜经历起好了名字,就叫——黑暗中孤独前行的卑微女孩。 完美涵盖了她的所有心酸。 看到顾依依终于老实了,倚在门外的男人终于散下去眸底阴冷,他迈步走了过去。 听到旁边有脚步声,加上身下柔软又舒服,顾依依下意识就要翻身…… 然后就被人按住了。 “别蹭到脸。” 男人的嗓音很淡,但终于没有了之前的冰冷。 顾依依对方才的事情还有些怒气,自然是冷哼了一声,撇过头不说话。 但是她记得艾伦的话,幅度很小,怕蹭到被褥上。 不像是生气,倒像是撒娇。 既然谎话已经说出去了,艾伦自然会注意到任何一个小细节。 他就像是一个认真又耐心的捕猎者,修长冰凉的手指穿过后颈,将小姑娘的头微微抬起,放了个枕头。 他提醒道:“千万不要动。” 少女身子僵住。 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也不是叛逆期。 艾伦这么帮她,顾依依自然不会故意去违背他的话,给两个都徒增麻烦。 但是。 “别以为你帮我就不生气了。” 小姑娘磨着牙,“我跟你讲,刚才的事情我还记得呢!” 我的吸血鬼管家(42) 艾伦俊美的眉眼面不改色,“嗯,您的记忆很好,都记得呢。” 顾依依泄了气。 这到底是在夸她还是骂她呢? 她想证明下自己真的不困,就故意找艾伦聊天。 “你喜欢吃什么?” 坐在床头的男人抬头,眼眸细长,深深地看了眼床上什么都不知情的小姑娘。 他淡声道:“血。” “哦哦……”小姑娘讪讪,感觉自己问了个废话。 “那你什么什么颜色?” 门外忽然传来轻微响声。 艾伦侧头,看到一个男人站在门口。 顾依依没有注意到,她还在耐心的等待着艾伦的答案。 他收用视线示意了下那个人,同时反问道:“你呢?” “不行随便说一个。” 接受到视线的那人点了点头,小心退后。 顾依依愣了下,她蹙起眉头,被自己的问题难住了,“我什么都可以吧,嗯……红色?原因是比较喜庆。” 她忽然想了想自己大学听得死亡毛概,以及厚厚一摞笔记,那是青春和不被屏蔽的证明啊。 然后,小姑娘非常肯定的点了点脑袋,一脸决绝。 “红色!” 艾伦这才缓缓回答:“我喜欢黑色。” 见小姑娘还想继续问,语气兴致勃勃,男人皱眉。 在这么聊下去可就没个止境了。 他说道:“你要是现在闭上嘴,我就帮你想办法把时间缩减下。” 小姑娘顿时兴奋起来,“到什么时候?” 艾伦艰难的将时间减下去一点:“明天就可以,不用等到下午。” 听到这句话,少女瞬间安静下来,将自己的被褥向上拽了拽,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嗓音轻快:“晚安,啊不对……早安。” 其实,顾依依还是高估了自己。 刚沾床没多久,她就沉沉的睡了过去,根本不需要艾伦说。 等到床上的小姑娘呼吸逐渐平稳,他这才起身,将她快蒙到头顶的被子向下一点,然后拿上倚在门侧的黑伞,走出门。 旁边已经有人等着了。 艾伦打开伞,苍白俊美眉眼隐藏在阴影下,面无表情,“找到了吗?” 他在家族里这么长时间,甚至混进了卡维尔家族,怎么可能什么手下都没有。 手侧那人低着脑袋,轻声说道:“找到了,我们将他引导不远处的小巷子里。” 说着,他抬手示意了下。 似乎对男人猩红色的眼眸毫不惊讶。 艾伦眉眼苍白,视线幽深而冷戾,抬头看向那人指着的位置。 声音寡淡:“走吧” 他倒是想看看,能被大小姐一直惦记的人,到底是谁。 漆黑的小巷子里。 伊诺克小心翼翼的四处辗转,他早就忘记了之前不小心碰倒的女孩。 身后有脚步声。 “快,他就在这里。” “之前有人看到他了,搜查仔细点。” 伊诺克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倒霉。 莫名其妙被人盯上了。 要不是回家时,周围的邻居神情不太对,说话时吞吞吐吐,一脸难色,他也不能发现不对劲。 身后的脚步声更近了。 伊诺克赶忙快走几步,又拐进一个路口。 然后咒骂一声。 靠!死路! 我的吸血鬼管家(43) 他脸色一苦,返身想要趁着来人不注意偷溜出去,刚抬起脚,却发现四周倏然安静了下来。 静悄悄的,走路声,喧闹声……什么声音都没有。 男人从拐角走了出来。 艾伦刚才就吩咐人退下去了,小姑娘到时候还要跟他接触,艾伦暂时还不想暴露自己的实力。 他移开伞,询问道:“你就是伊诺克?” 伊诺克没想到面前人认识自己,他后退一步,警惕反问:“你是谁?” 小巷昏暗,男人站的位置又是拐角,眉眼隐藏在晦暗的阴影下,伊诺克只能看到他持着黑色伞柄的手指。 指节苍白,修长匀称。 像是一件精心雕琢的工艺品,唯有手背处一块明显可怖的烧伤疤痕破坏了整体氛围。 “我叫艾伦。” 他说着,又将伞移开的更彻底一下,伊诺克这下看见了男人的容貌,意料之中的苍白俊美,唇色殷红,但眼眸却也是猩红色的。 细长,而妖异。 “那群人已经被我引走了,”他又将伞撑起,侧头说道:“如果不想暴露位置,就跟我走。” 说着,抬脚离开。 面对除了小姑娘以外的人,他总是格外的冷漠。 伊诺克信不过他,可回头看下堆满垃圾的死路,他心中挣扎,还是跟了上去。 “你到底是谁?” 艾伦的速度很快,鞋子踩在两旁堆着脏乱物品的阴暗巷子,背影挺直,懒散优雅的像是在参加宴会,完全没有考虑到伊诺克究竟能不能跟上来。 伊诺克小跑着才跟了上去,这条巷子容纳不了两人并肩,他跟在身后,忍不住再次询问。 “至少要说一下你帮我的目的吧?” 他在旁边啰嗦又唠叨,没有看到男人皱起的眉头,继续猜疑道:“你知道我的名字,那应该也知道我是谁,说句实话,你不太像埃里克派来的人。” 艾伦无法理解的是,这样的家伙究竟要怎么帮助大小姐? 凭借他那不靠谱的直觉吗? “不是我要帮你。” 路口逐渐变得整洁干净起来,艾伦脚步加快,他的记忆里很好,来时路口基本都记得,不需要人重新带路。 伊诺克同样也观察着两边,他挑了挑眉,“你要回家里?” 他能看出来,面前这人做事时目的性很强,也正因为如此,伊诺克才凭借男人表现出来的不耐烦,放心跟了上去。 ——面前这人的目标不是他。 至少,主要目标不是他。 伊诺克猜对了,可他没预想到的是,就算只是被不小心牵扯到,他遇到的事情也算不上小。 “回家?” 前方撑着黑伞的男子忽然顿住,回头,细长猩红的眼眸似笑非笑的挑起,有些危险,却也带着致命而魔魅的吸引力。 “你似乎很开心,我说对了吗?” 虽然眼前男子的眸底情绪幽深难辨,但伊诺克还是感觉,原本沉闷而压抑的空气似乎轻快了一分。 他决定再相信自己的直觉一次。 就像是曾经在埃里克准备围捕他的时候,他提前收拾好东西走人。 伊诺克大胆的说道:“你家里应该有很重要的人在等你吧?” 男人嗤笑一声。 这算什么,就像大小姐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傻人有傻福? 我的吸血鬼管家(44) “跟着我。” 不可否认的是,“家”这个单词还是让艾伦对他的态度有些不一样。 心脏像是过了电流,酸酸麻麻,尤其是想到睡在床上等他回家的某个女孩,这种感觉,似乎比他得知卡维尔家族有解开诅咒的东西时还要愉悦和令人期待。 伊诺克赶紧快步跟了上去。 艾伦心情好,终于回答了他的几个小小问题。 “你可以叫我艾伦,至于帮你的原因,只是因为……我的某个重要人物,想要找你做个交易,用你的身世。” 关于那个人是谁,艾伦的用词含糊不清。 索性,伊诺克是个聪明人,听出艾伦没有多说的念头,彻底打消了不是埃里克派来的人后,他就知趣的没有多问。 艾伦在说出这句话后,同样没有继续说话的心思。 但他沉默的原因却是因为顾依依。 刚才那句话,让他忽然警醒。 就算他将一切都挑明了,可顾依依呢,她并没有明确的表示答应下来。 私心里,艾伦是叫不出“大小姐”这个将两人距离拉远的称呼,但他也无法违背良心说出“妻子”或者“爱人”这两个单词。 回到熟悉的小房间,艾伦将伞放在同样的位置,他动作很轻,顾依依还在房间里睡觉,但因为一直记得不能睁眼,还有逐渐到来的追查。 想的多了,反而睡不安稳,梦境中一直断断续续的保持清醒。 哪怕艾伦已经尽量做到了悄无声息,可跟在他后面的伊诺克只是个普通人。 这间房子太过昏暗,似乎所有能渗光的地方都被木板封闭,伊诺克进门时有些猝不及防,脚踩在木制地板上,力气大了点,发出嘎吱一声。 “你们这里……”他挠着头,视频乱飘,就是不敢看对面眸光冰凉阴戾的男人,掩饰住自己跳动不安的心脏,“是不是闹鬼啊?” 伊诺克虽然来这里只有短短半个月,可他也听过,这处居民区有个很房间很奇怪。 有人说这里居住着女巫,也有人说这里是幽灵的定居地。 无论怎么传,这里都代表不详和灾厄,伊诺克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房屋主人救下,然后带了回去。 不过,他的经历本来就够糟糕了,不是嘛? 艾伦正要压低声音说话,就听到房间里传来砰的一声,还有压抑迷茫的嗓音在吃吃低喃:“好疼……” 艾伦面色微变,他推开挡路的人,进门后敏锐的闻到血的熟悉香甜,很微弱,他没有来得及思考,一眼就看到女孩跌倒在地上。 她的发丝凌乱,衣裙皱巴巴的,左腿的膝盖已经渗血,闭上眼,纤长睫毛像是蝶翼般颤了颤。 她听到有人进来,在空中伸出双手胡乱触碰着,“艾伦?是你吗?” “是我。”他声音温和的抓起她四处乱抓的小手,将人扶起来,“我等下去给你拿药。” 伊诺克从门外小心探出个脑袋,见男人动作仔细的将埋在怀中的小姑娘搬到床上,他心里腹诽着。 这姑娘不会是他的小情人吧? 我的吸血鬼管家(45) “有客人来了?你好。” 顾依依的膝盖还在疼,但她没忘记自己之前听到的其他男声,她对着记忆中门的大概方向弯了弯唇,白皙精致的小脸笑容温软又柔和。 伊诺克的视线呆了呆。 “您、您好啊……” 经过艾伦的一些修改,少女的模样虽然没有之前细腻,但多了一分轮廓,安静坐在床上,因为疼痛,说话时细细的抽着气。 等看到她紧闭的双眼时,他又开始惋惜,可惜是个瞎子…… 不过,也正是因为看不到,这么一个娇弱乖巧的女孩才会跟那么恐怖的男人在一起吧? 伊诺克还没认出来,面前的小姑娘就是他撞到的人。 顾依依思来想去,现在能出现在这里的人思来想去似乎只有一个,“请问你是……” “他是伊诺克。” 艾伦抢先平静说道,他不喜欢看到女孩跟其他男人聊天,抬眸看向伊诺克时,嗓音寡淡,也不知是在说名字还是在警告他。 顾依依还不知情。 她感觉自己真是聪明,居然没有猜错,禁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你不进来吗?” 伊诺克当然没敢进去,虽然里面的男人表现还算正常,但记忆中那双猩红阴戾的细长双眸留给他印象太深刻。 虽然只有移开伞的短短几秒视线接触。 他谨慎而恪守的拒绝道:“夫人,我就先不进去了。” 听到那个称呼,顾依依一懵,但没有解释,而是说道:“那我让艾伦招待你吧。” 小姑娘的嗓音又软又糯,可伊诺克本就紧绷的神经倏然一突,他察觉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冰冷刺骨。 像是躲藏在阴暗角落里露出獠牙和尖爪的狰狞凶兽,被人抢了猎物,耐心流失。 伊诺克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还有点事情,明天再来找您吧。” 少女蹙眉,狐疑说道:“你知道我找你是什么事情?” 伊诺克想给自己两巴掌,让你多嘴。 危急时刻,艾伦的声音轻缓又平静,像是救命稻草,“我简单和他说了一下。” 顾依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难怪伊诺克会忽然跑到这里来,她还记得方才伊诺克说有事离开的事情,加上自己今天多有不便,就没阻拦。 “抱歉,我有些不方便,就先不送客了。” “没关系没关系……” 不方便好啊,伊诺克腿都快软了,等出了门后刚要松一口气走人离开,就听到背后的门咔嚓一声开了。 男人站在屋子里,阳光只照射到他的衣裤,苍白俊美的眉眼依旧隐匿在阴影中,甚至因为明暗强烈对比更加看不清晰。 可伊诺克惊恐的转过头,还是看到了那双猩红的细长眼眸,里面的情绪阴冷又平静。 他似染了血一般的殷红唇角轻轻勾起,“明天,中午准时。” 他似乎知道伊诺克要跑,可根本无所谓,只不过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就关门将人扔在一边。 可伊诺克反倒是害怕了。 若是艾伦说什么话威胁他,亦或者是派人跟着,就算老套一点,给他喂下毒药明天来解,伊诺克都没有这么害怕。 我的吸血鬼管家(46) 艾伦越是平静,伊诺克越是不敢轻举妄动。 卧室里的顾依依正发呆着,她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很轻很缓,不仔细根本听不见,她身体向前倾了倾,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艾伦。” 以为小姑娘是想跳下床,艾伦皱着眉头快走几步,将女孩张开的手臂拥在怀里,小心抱到床的里侧,“我去给你找药。” 伤口不算太深,只不过小姑娘的皮肤娇嫩,划了个口子后周围红肿一片。 等到上药的时候,男人几乎凭借强大的意志力才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无视空气中细微的香甜血味,垂眸注视着伤口,仔细抹药。 冰冰凉凉的指尖落在皮肤上,又痒又冷,顾依依总忍不住想缩回去。 “凉……哈哈……等下,先别碰我……” 又一次将小姑娘乱蹬的腿到身上的按住,艾伦嗓音无奈,“不要乱动,你是怎么掉下来的?” “那你……先别碰我膝盖哈哈哈。” 少女侧躺在床上,又被艾伦小心的揽起来,她趴在男人怀中,笑到无声,眼角渗出亮晶晶的泪珠,沾湿睫毛。 她那里也没有痒痒肉,可不知道为什么,碰到之后忽然就很想笑。 “我就是、就是想下床……结果脚被…被毛毯缠住了……” 似乎被女孩的情绪感染,艾伦的唇角不知何时也噙着一抹笑,苍白眉眼低垂,只能快点将手中的药涂完。 顾依依终于被男人放开,她倒在床上,发丝凌乱,眼角绯红,深呼吸缓了四五分钟,这才悠悠好转。 这么一闹,艾伦原本想问的问题忽然说不出口了。 现在已经快下午了,两人都没有做饭的打算,顾依依这样子也不适合出门,他便出门打包一些回来。 “你不吃吗?” 顾依依看不见,只能被男人搂在怀里一口一口喂食,她仰着白皙小脸,拽了拽男人的袖口,询问道。 他的回答还是有点逃避,“我不急。” 晚上的时候,艾伦“遵守承诺”,又将顾依依领到那间黑黝黝的小屋子里,将脸上的东西又补了一遍。 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忽然犯了难。 “我去外面吧。”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他之前没有考虑的顾依依会跟过来,客房早就改造了。 看到女孩紧张的攥拳,艾伦很理智而冷静的提出自己去客厅。 顾依依松了口气,她也没做作的阻拦几声,艾伦是吸血鬼,现在又是夏天,出去睡根本不算什么。 她软声说道:“晚安。” “嗯,”艾伦刚想退出去,就发现女孩说完后,整个人唰的一下就钻进被褥,床不算大,下午新买的黑色被褥中央鼓起一个娇小团子。 他勾唇轻笑,“就这么想看我离开?” 顾依依还以为他已经走了,没想到还在,因为什么都看不见,她只能仔细辨别着男人听不出来喜怒的平静声音。 女孩坐起半身,像个蚕蛹似的裹紧毛毯,可又觉得莫名其妙,“我不是跟你说过晚安了吗?” 看到小姑娘委屈又娇俏的表情,闭上眼的她似乎格外没有安全感,男人迈步走了过去,揉了揉她的毛茸茸小脑袋,低低叹了口气。 可他更没有安全感啊。 我的吸血鬼管家(47) 艾伦不是会逃避的人,他红色的眼眸微微垂低,幽深而探究,声线尽量保持平淡。 “依依,在你心里,我是什么地位?” 男人的眼眸细长,向上勾挑着看人时总带着似笑非笑的沉重压力,此刻垂睫,那种压迫感反而更重了。 被毛毯裹成糯团子的女孩抬起头。 她谨记艾伦的话,双眸紧闭,对男人的问话精致小脸满是疑惑和讶异,也正是因为此看不见,所有她的神态反而很轻松。 只是因为突如其来的问话,脸皮薄不好意思直说。 纤长睫羽在半空轻颤,她说道,嗓音又软又绵,带着开玩笑的笑意:“和你对我的地位差不多吧。” 她知道男人不安心,所以从空间里拿出一样东西。 “这个给你。” 银白色的戒指圈,摊在掌心,周围缠绕着舒展着枝叶的藤蔓,秀气精致的像个女士戒指,艾伦却一点也不嫌弃。 男人的眼眸一瞬间绽开光芒,他欣喜若狂的接了过来。 戒指里侧刻了一个很小的英文字母——“qg” 还有一个很小的数字“9604”,那是很久前两人刚签订契约,顾依依偷偷看到的系统代号,她一直记在心底。 艾伦将戒指带了上去,大小正好合适。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 顾依依看不见,可也能够感觉到旁边男人的欣喜。 女孩抿着唇轻轻笑了起来,她抬起手,右手原本空荡荡的指根有一个同样的戒指。 原本就莹白细长的手指,被戒指衬得更加秀气。 “艾伦,这个戒指是我最重要的家人给的,也是我自己做的。” 她想到失联的系统,原本轻快的嗓音沉重下来,“你一定要好好对待它。” 童话位面,她其实早就把戒指雕琢出来了。 但塔利亚却没有接受。 系统说,他可能已经猜测出来什么,让她下个世界再送吧。 顾依依就一直推迟等到了现在。 虽然很疑惑少女哪里来的时间制作戒指,但男人语气依旧很认真:“你放心。” 哪怕顾依依不说,他也会像对待宝物一样珍藏起来。 两人的关系终于突破。 艾伦走之前,非要了一个晚安吻。 少女缩在毛毯里,她下意识蜷起身子,整个人脸蛋通红,睫毛不安的颤动,之前冰凉触感似乎还停在额间。 顾依依软声道:“再跟你说一次,晚安。” 他攥住少女精致而白皙的脚踝,男人垂眸,指尖冰凉。 艾伦将跟个虾子一样害羞的顾依依摆好,掖好被子,殷红唇角扬了扬,“晚安,乖乖睡觉,那样容易蹭到脸。” 想到脸,顾依依的心情瞬间低落下来。 还有半天呢。 她像是人生无望的咸鱼,有气无力的回答:“哦……” 等到艾伦离开了,顾依依一直跳动的心情才逐渐恢复正常。 她白天睡了一会儿,加上刚才的事情,虽然身体累,但精神反而活跃起来了。 顾依依看过剧情,自然知道这个诅咒要怎么解开。 其实很简单,只需要把那块紫色的石头磨成粉,然后用埃德瑞家主的血冲开,再让他喝下去就好。 我的吸血鬼管家(48) 埃德瑞家主是一切的开始,也理当由他结束。 顾依依想了很多,一直等到疲惫涌了上来,这才停止思索。 她和艾伦迟早要回埃德瑞家族,但不是被路德维希抓回去,而是两人光明正大的回去。 第二天早晨,当顾依依被艾伦推醒的时候,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只冰凉修长的手指就轻轻按住眼睛。 艾伦的贴心,成功让顾依依没有产生怀疑。 她没有睁开眼,推了推他,嗓音带着的刚睡醒的软:“我知道了,你先放开我吧。” 艾伦将手放了下去。 顾依依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想要下床,艾伦似乎猜到了她想做什么,噙笑说道:“我来吧。” 男人捞出她毛毯里两条白嫩嫩的小腿,蹲下帮她穿鞋。 无微不至的照料,让顾依依觉得自己不是个瞎子,而是个废人。 还是离开艾伦就活不了的那种。 艾伦将上面的绑带系好,站起身,“可以了,下来走几步试试。” 顾依依走了几步,然后走到艾伦旁边抓住他的手,小脸满是感激,尤其是一想到等下就可以结束后,心情更加激动,还有一些不好意思。 “这几天麻烦你了。” 顾依依以己度人,她觉得自己要是每天围着一个人转,可能会烦死。 艾伦眼眸划过遗憾,可惜顾依依看不见,只能听见他轻缓声线,“不麻烦,照顾你有什么麻烦的。” 顾依依现在没办法洗脸,但刷牙还可以的。 艾伦就站在门外,看少女闭紧双眸,对着镜子无神的刷牙。 等到她漱口,这才迈步走进去。 顾依依听到声音,茫然抬起头,“怎么了?” 艾伦将她手里的东西抽出来,全都整齐摆好,“怕你碰到。” 顾依依不清楚这间房屋的内部结构,艾伦也不敢放任她自己走。 昨晚两人关系捅破,男人也肆意了点,没有牵着她,而是将人抱起来,忽然失重,女孩无措的抓紧他的衣服。 艾伦将人放到餐桌前的椅子里,自己拉了另外一个椅子,坐在旁边。 早晨是他之前就买完的,还没有凉。 他一点一点的喂她。 顾依依吃了几口,就承受不住了,尴尬的移开脸,“我自己来就可以。” 她隐约记得男人之前手放在自己面前,抬手本想要抓,却摸了一个空。 艾伦轻轻将手腕抬高,细长猩红的眼眸划过笑意,“你确定?” 他知道少女的性子,看了一眼餐桌,淡声说道:“你现在连盘子放哪里都不知道,怎么吃?弄洒了还要我来收拾。” 他这么一说,就好像顾依依在无理取闹一样。 顾依依不敢拒绝了。 吃完饭后,本以为终于可以处理最后一步,没想到男人又说到:“出去消消食怎么样?” 顾依依想都没想,蹙着眉头,“我现在不方便,还是不要了。” 艾伦早就猜出来她会拒绝,也不恼,眸中带笑,又加了一句话,“顺便陪我买下血。” 顾依依:“……” 现在没办法推脱了。 他拿起梳子,招手轻笑:“过来,我帮你梳头发。” 顾依依顺着声源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的吸血鬼管家(49) 她没忘记自己的头发颜色很显眼,特意叮嘱道:“床边柜子的第二个抽屉里,我放了一顶帽子。 男人“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少女的头发又细又软,像是上好的丝绸般柔顺,仔细闻,还带着淡淡香气。 他拿在掌心中,用梳子轻轻划过,很快就顺着指缝滑下去。 艾伦怕自己扯疼她,一时间有些束手束脚,根本不敢太用力。 等到扎起来后,发型也松松散散的。 顾依依没什么感觉,她抬手用指尖碰了碰,只觉得有些蓬松,怕走到路上忽然散开,就拿了个发带重新扎紧一下。 在这期间,艾伦已经帮她把帽子拿下来了。 他想要帮她带上,被顾依依拒绝了。 “先等一下,”女孩站起身,在半空胡乱摸着艾伦的位置,直到男人将冰凉手指放在她的掌心中,她这才安心,“我去换一件衣服,不然搭配很奇怪。” “好。”艾伦对她的要求全是无条件答应,耐心的将人牵回卧室。 他出去前,还不忘贴心的将衣服找出来。 听到关门的声音,顾依依还是不放心,她纤细白皙的指尖攥紧放在床上的衣服,叫了一声:“艾伦?” 男人声音从门外传来,“嗯?” 顾依依松了口气,“没什么,能帮我倒一杯水吗?我有点渴。” 软糯糯的嗓音有些微弱,似乎在心虚。 艾伦知道少女在顾忌什么,有些好笑,他虽然不择手段了点,但埃德瑞多年来的教导还没让他变得那么……无赖。 他声音听不出来异样:“好的。” 顾依依等了一会儿,水流撞击杯壁的声音响起,她这才抓紧时间套衣服。 这些衣服都是之前她亲手挑选的,当然还记得什么样子,而且艾伦很细心,把正面摆在上面。 她胡乱的穿上后,就听到外面声音也停下来。 顾依依心中稳定,她扬声叫了句:“我换完了,艾伦,你进来吧。” 黑暗寂静中,门被推开的声音格外清晰。 脚步声逐渐走到面前,冰凉的手抱住她腿弯,另一只手穿进后颈,将她抱起来。 到了之前的位置后,艾伦将人放下,然后拿起桌面的纱帽给少女带好,又弯身帮她整理了下衣服。 领口歪歪斜斜,露出一大片白皙细腻的肌肤和精致锁骨,少女还茫然无知。 他将衣服全都整理了一下,包括袖口散乱的褶皱,这才牵起她的手。 “走吧。” 顾依依乖乖的跟在他旁边,亦步亦趋,整个人像是个小跟屁虫。 这次两人出门,还真的探听到了一些事情。 现在的医院机构才初露雏形,简陋却依稀可以分辨出后事的模样,蔓延整个大陆的黑死病早就过去,女巫成为传说,吸血鬼才刚刚登场。 卖血的和买血的也有很多人。 人群很挤,艾伦不放心,就让她在旁边的座椅上等待。 她听到旁边有人在交谈。 女孩的声音满怀唏嘘,“你知道么?卡维尔家族要换继承人了。” 听到熟悉的单词,顾依依下意识向声源处靠近一些,听的更清晰了。 我的吸血鬼管家(50) “当然清楚。”另一个女孩的声音带着轻鄙和骄傲,仿佛在说,这种消息已经过时了,而她有更新的。 “据说是原本继承人的管家叛变,现在卡维尔到处寻找两人。” 接下来的话,顾依依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两个女孩也没想到当事人就在旁边,毕竟容貌全都不一样,肆无忌惮的讨论着看法。 顾依依想到了剧情中艾伦的结局。 现在系统不在,她的金手指基本报废了八成,只剩下装了一堆物资的空间,顶多可以给两人逃亡路上一些信心。 直到艾伦出来,捏了下她的小手,冰凉一片。 他皱起眉:“怎么了?” 顾依依猛的回神,却没有抬头看他,而是下意识转向之前女孩交谈的位置。 艾伦隐约猜出来什么,说道:“那里已经没人了。” 顾依依担心这里有人听见两人说话,她小脸苍白,抿了抿唇,“先回家再说。” 艾伦的力道紧了紧,似乎想要帮她手心暖起来,可他自己的手冰凉一片,只能担忧看着她。 “没事的,”终于回到熟悉的房间,他将人揽在怀中,一遍遍抚摸着后脊,安慰道:“还有我在呢。” 艾伦有些后悔。 早知道,就不非强求她出门了。 艾伦一遍遍的说,也不觉得厌烦,男人冷静的声线逐渐让忧心忡忡的顾依依安心下来。 “谢谢,”女孩轻轻推开他,说话时吸了吸鼻子,“我没事了。” 现在回想起来,这样的逮捕令本来就不太对,她明明是跟着艾伦主动离开的,这两者间的差距可是很大。 恐怕是女主偷偷做了什么手脚。 男人垂眸,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怀抱。 啧。 虽然心存不满,但也没说什么,声音温和转移话题,“我先帮你把脸弄一下吧。” 顾依依小声“嗯”了一下。 她只是为自己刚才的胡乱担心而羞耻,艾伦误以为她哭了,快速将脸上的东西弄完,等了十几分钟,艾伦说道:“可以睁开眼了。” 一天一夜没有见光,女孩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的时候,终于看到男人熟悉的精致苍白眉眼。 猩红细长的眼眸勾着笑意。 房间的光芒昏暗,顾依依不怕视力忽然恢复伤会眼睛,站起身感受了下不需要人帮扶走路的自幼,然后走到镜子前。 一个有些陌生的面孔。 女孩的五官深邃了很多,像是画了非常自然的欧美浓妆,原本软绵细腻的眉眼增加了几分冷艳,完全不像是混血儿了。 更让顾依依意外的是,她原本漆黑眼眸,竟然变成了这个国家正常而普遍的蓝眸! 艾伦刚喝完一袋血,他本就殷红的唇色更是沾了血一般妖异,从背后将人重新搂紧怀中,看着镜子中惊喜的娇小女孩,不自觉勾起唇角。 “怎么样,惊喜吗?” 他让小姑娘依赖了那么长时间,当然也要有所表示。 顾依依狠狠地点了点脑袋。 她本来都做好长期戴美瞳的打算了,虽然对眼睛不太好。 艾伦轻笑一声。 顾依依就像是看到什么新奇玩具的孩子,拿起镜子,爱不释手的看着眼睛。 比起美瞳的夸张,这双蓝色眼睛明显更自然一些。 弯眸一笑,剔透而清澈。 我的吸血鬼管家(51) 伊诺克回到家后,打发了好奇心旺盛的邻居,翻来覆去一晚上也没有睡好。 睁着眼睛等到天亮,他穿好衣服,想要出门,可一想到男人似笑非笑的道出“准时”二字…… 伊诺克又停下脚步。 算了……中午就中午吧,反正也不差那几个小时。 指针终于停在十一点三十分,艾伦抓起帽子,撒腿就跑,凭借着昨天标记在悠长杂乱的小巷墙角的记号,等跑到那扇熟悉的门前,他才彻底放心。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伊诺克抬手,敲了下门。 失明一天,顾依依现在对什么都保持新奇态度,听到咚咚敲门声,急忙跑了过去,“来了来了。” 打开门,看见一个不认识的男生站在门外。 他的长相不算惊艳,比较普通,但嘴角一直挂着笑,看起来阳光又平易近人。 “您好……” 伊诺克刚组织好的语言忽然卡住了,满脸错愕惊讶的指着少女,脱口而出: “你不是瞎子啊?” 说完才感觉不太礼貌,尤其是沙发上坐着的男人,冰凉视线已经抬了起来。 顾依依好脾气的弯唇笑了下,没有在意,将人往里面领,耐心解释道:“我前几天不宜接触阳光,就一直闭眼睛了。” “哦哦。”伊诺克胡乱的点了下头。 他其实并没有听清女孩做说什么,他的注意力全用来预防和警惕里面的男人,哪怕顾依依的解释不太完美,伊诺克也察觉不到。 “依依,外面冷。” 艾伦走过去,虽然不能碰到阳光,但只要小心一些就好了。 好在,顾依依贴心的后退一步,正巧撞进他怀里。 艾伦不介意在其他人面前表达出两人的亲昵,尤其是两人的关系刚刚确定。 将人箍在怀中,男人垂睫,俊美苍白的眉眼揉满了温柔。 顾依依小幅度推了他几下:“旁边还有人呢。” “没事,”他抬起眸,还记得进门时伊诺克无意中说的话,猩红细长的眼眸一片阴冷,慢悠悠说道:“他眼瞎。” 伊诺克不敢直视,身体僵硬,总感觉这男人想挖了他眼睛。 他讪笑道:“对对对,我眼神不太好。” “进来吧。”男人没有接话意思,收回视线,牵着少女往里面走,“记得关门。” 关门进屋,伊诺克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到那个被小心护在怀中的少女抬起脸,对他轻轻一笑,开门见山问道: “先生,请问您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伊诺克微懵:“我当然知道。”要是其他人提起这件事情,他一定会生气,但少女的长相乖巧又精致,虽然不太礼貌,但语气温和不咄咄逼人。 伊诺克也多了一丝包容。 他反问:“我不就是霍格家族的私生子嘛?” 原来这时候的男配还不知道自己身份。 虽然和剧情偏差,但顾依依没有意外,她在这个世界生活很久,导致意外情况很常见。 她摇头,说出那个被隐藏起来的惊天密闻: “你是霍格家族的纯正血脉,而你哥哥埃里克才是真正的私生子。” 霎时,原本嬉笑的伊诺克表情僵凝。 我的吸血鬼管家(52) 虽然是中午,但房间里的光线有点昏暗。 伊诺克的手不自觉抓紧沙发,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这句话,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逼仄狭小的木屋里,老女仆狰狞而恐怖的睁大双眼喊出半句:“你才是……” 紧接着,被埃里克莫名其妙的敌视和围杀。 还有各种被他忽略的很多线索…… 明明他才是私生子,可眉眼处却于霍格夫人有几分相似。 本以为埃里克只是更像父亲。 他抓着头发,快被各种猜测和涌上来的线索逼疯了。 顾依依安静等待,一直等到他的情绪可以冷静思考后,才轻轻说道:“你的右肩的胎记和霍格夫人差不多。” 伊诺克下意识摸住自己胎记的位置,一脸错愕。 她怎么知道的? 两人没看到,原本正在噙笑旁听的艾伦,听闻此话,眯了眯眼眸。 少女还在傻乎乎的继续说道:“而且,照顾你的老女仆在床底埋了一个木盒,里面全是她对这件事情的忏悔。” 紧接着,她将当年的事情用旁观者的角度娓娓道来。 等到最后一句话落下,伊诺克表情复杂的垂着头摩挲下肩边的胎记,现在就算不信也不行了。 “你想要什么?” 他并不认为,面前这个模样乖巧软糯的女孩是出于慈善帮忙。 “我希望你回去后,想办法联系到艾琳.卡维尔,放出我和艾伦在几个城镇的虚假消息。” 伊诺克隐约猜到了两人身份。 他没有点出来,只是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平时里嬉闹的性子都安静了,眉眼郁色,嗓音干涩嘶哑道: “好。” 顾依依忽然回头,对懒散倚靠在沙发上,眉眼苍白俊美的男人眨了眨眸,“你家在哪个方向?” 艾伦接受到她的小动作,唇角勾了勾,小姑娘实在是太可爱了。 他忍不住揉起她毛茸茸的脑袋,因为绑了起来,手感不太好。 男人皱眉,将发带解开,嗓音低缓而优雅,“西南,咱们现在的位置就是。” 顾依依又眨了眨眸。 看样子,两人还真是惺惺相惜,都打算去埃德瑞家族。 等到艾伦将发带抽出来,她转头说道:“只要不是西南方向,哪个城市都可以。” 等到伊诺克心事重重的离开后,女孩吐出一口气,然后猛地后仰。 艾伦眼疾手快的伸出手臂,将人歪歪斜斜的从沙发上揽来,少女难受的哼唧几声,然后蹭了蹭,自动调整成舒服位置。 她头发垂下,带着束起后散下的微卷,声音轻软又懒散,“你家到底在哪里啊~?” 顾依依不是信不过伊诺克,只是不好暴露。 “确实是这个大概方向,”艾伦弯身倒了一杯水,放到少女面前,“南面,来,喝点水。” “谢谢。” 小姑娘抬起头对他一笑,眸子颜色虽然不及以前漂亮,但眼尾弯弯的弧度很明媚。 她捧着杯子,小口小口抿水,垂下的眉眼精致而乖巧,刚才说那么多的话,正好有些渴了。 “你是……”他似无意般提起:“怎么知道他肩膀上有一个胎记的?” 顾依依原本放松的神经瞬间绷紧,警铃大作,以极强的求生欲回道: “别人告诉我的,剩下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表态的速度,已经练出来了。 艾伦眯了眯眸子:“谁?” 顾依依顿了顿,她放下水杯,语气悲伤而怀念:“……抱歉,但我不想说,因为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情感很真挚,不似作假。 艾伦反省了下自己。 虽然对那个“他”的称呼很介怀,但大小姐的眉眼语气间明显只有怀念,而且人已经没了…… 嗯,完全造成不了威胁。 虽然有些可耻的愉快,但艾伦表现的还是非常绅士而礼貌,极快道歉: “对不起,挑起了你的一些不好回忆。” 顾依依也很庆幸可能将这件事情翻篇:“没关系。” 反正系统确实不在这个世界了。 两人出门买了一些血,被顾依依放进空间,艾伦还想买一些干粮,被顾依依拒绝了。 少女完全变了一副模样,下午的阳光倾斜而昏暗,她站在伞下,抬头对他粲然一笑。 “不用了,这些我都有。” 我的吸血鬼管家(53) 购买一些必要的物资,两人赶在城门关闭前离开了。 伊诺克是先两人一步走的。 顾依依有些遗憾系统不在,否则可以实时监控一下伊诺克。 原本艾伦的打算是西南处的某个封闭小镇,接近埃德瑞家族,但又保持安全的距离。 现在也只不过稍微调整下位置而已。 两人路过了很多小镇,它们有着各自的风俗习惯,有趣又新颖,至少对于顾依依来说这是杨。 但两人从不久留。 直到某一天,顾依依听到卖报纸的小孩大肆宣扬的消息。 ——两人疑似出现在东南方的某个小镇。 看样子,伊诺克的为人还算不错。 为了打听消息,两人稍微耽误了一段时间。 “麻烦问一下,”顾依依拉住正要离开的报童,偷偷塞给他几枚银币,少女漂亮精致的眉眼温和,“这条消息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关注啊。” 这是一座无名小城,位置偏远,王室和贵族在这里的统治力极差,反倒是各种不知名的小子爵或者骑士掌握着绝对的话语权。 按理说,卡维尔家族的消息或许会有,但不应该轰动到人人皆知。 报童是个八九岁大的小男孩,穿着浆洗破旧的衣服。 贸然得到惊天财富让他的表现有些手足无措,但很快,他脏兮兮的小脸蛋上绽开惊喜的笑容,语无伦次的说道。 “据说,只要能说出卡维尔大小姐的消息,就可以领取五十枚银币。” 很多人不知道顾依依的名字,大多归类于一个称呼——大小姐,或者是卡维尔大小姐。 少女狐疑的挑了挑眉:“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男孩的表情艳羡,可想到自己轻而易举就得到了两枚银币,这种情绪很快变成了知足的欣喜 他耐心解释道:“报纸上说,那个发现大小姐在东城的人已经领到了。” 所以这次的报纸才这么轰动吗? 顾依依蹙了蹙眉,她看到小男孩光着脚丫踩在地面,又给了他点钱,“去买双鞋吧。” 小男孩欣喜若狂,连称呼也变成敬语:“感谢您的慷慨,但不需要,这些钱节省一些,足够我在没有工作的情况下生活两三周了。” 说着,他又抓起几张报纸递给顾依依:“我没有什么能够感谢你的了,除了这些报纸,希望您能够收下。” 现在这个时代还很封闭,只能靠人力和马车来传递消息。 报纸上有关于王都的事情很少,很多都是写镇子里鸡毛蒜皮的小事,唯有这一条消息,应该是那五十枚银币太过诱人,登上了大部分的篇幅。 顾依依拿着报纸走到艾伦身边时,表情不忿:“我就只值五十银币吗?” “是咱们两个人。”艾伦纠正她,“而且,只要随便一条消息就能得到。” 一个不知道真假的消息换成五十银币。 在这个工业落后又贫穷愚钝的时代,似乎是个稳赚不赔的生意。 少女瞪大眼睛,“那我好歹也是堂堂的卡维尔……前任继承人,为什么这么便宜,五十金币才能彰显出我的个性!” 我的吸血鬼管家(54) 艾伦:“……” 都说了只是一条消息而已。 再说,刚才是谁那么小气的只给报童三个银币的? 没有多做停留,两人收拾好东西离开。 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终于快到了最后目的地。 “这是瓦洛小镇,很多埃德瑞家族的旁系生活在这里。”他的口吻很平淡,不含任何感情。 好歹也算是自己的家乡,艾伦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 黑发黑眸的少女好奇眨着眼,四处观望着。 这处小镇比起前几个荒凉多了。 街道干净,两旁伫立着各式小楼,似乎没什么不同,但给人的感觉却很诡异。 如果说之前的小镇都代表着盛世下的贫民区,虽然生活很苦,但民众的脸上带着笑容,相处起来其乐融融。 那么,这里就是灾荒中的乱民。 两人进镇很久了,可一个打招呼的人都没有,只有偷偷飘来的警觉和审视目光。 等看到男人略显苍白的俊美眉眼时,又会迅速移开,不敢与其对视。 少女若有所思:“他们似乎很怕你。” “不奇怪,”艾伦早就习以为常,他现在关注的只有顾依依一个人,殷红唇角勾了勾,他语气平缓,“很多流传出去的吸血鬼传闻,其实就是那些旁系人员闹出来的。” 结合上一句话,这里是旁系生活的地方。 似乎一切都有了解释。 ——这里是吸血鬼肆虐的地方。 男人的模样俊美精致,很吸引人,可在看到他苍白病态的皮肤,以及那身裹得严密以及纽扣系到最顶端的衣服时,一切都有了新的概念。 这是一个陌生的吸血鬼。 哪怕男人此刻的眼眸不是嗜血妖异的红色。 “而且,这里似乎没有教堂。”顾依依仔细观察后,得出这么一条结论。 愚昧落后的思想,虽然不至于发展成君权神授,但教会和神明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插入点。 之前的小镇中央永远伫立着一个显眼的建筑,尖式塔顶,奇诡又神秘的彩绘玻璃,雕刻着展开羽翼的天使,以及随处可见的十字架。 艾伦皱起眉头,他的声线很平稳,但顾依依能听出来,男人隐隐有些排斥教会,“早就拆了。” 教会的杀伤力没有阳光大,但没有一个人会放任敌人在自己的地盘,艾伦也不例外。 他只是向往阳光,但不代表是个受虐狂。 这个小镇,两人没有和本地居民交流消息的打算,简单修整一下就离开了。 到了这时候,艾伦已经不再掩饰他的眸色,以及他长期打开的黑伞。 甚至少女脸上的伪装也消失了。 她侧头皱眉说道:“今晚咱们两个小心一点吧。” 艾伦对少女的要求就是无条件答应,扬了扬唇:“好。” 顾依依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距离最后目的地只剩下最后一夜,男主始终都没有出现,这本身就是很大的不正常。 尤其是跑空了那么多地方,路德维希不傻,也隐约也猜到了不对劲。 倒是艾琳没什么可关注的,将处于危机边缘的卡维尔家族一手拯救了出来,事业线和感情线可谓是风生水起。 我的吸血鬼管家(55) 也不知道是不是剧情线偏差。 这辈子的男女主就像是个无意间接触的相交线,很快分开,她反而是和上辈子的悲情男配——伊诺克订婚了。 新旧贵族争斗得正激烈,结果两边的领头人物直接宣布联手,给所有看戏的人打击可不谓是巨大。 更惨的是二世国王,直接气到病瘫在床。 现在没有人能够针对日益强大的卡维尔家族。 庆幸的是,艾琳成为新的卡维尔家主后,之前用来给王室惺惺作态发布的“追捕令”干脆撤了下去,只剩下一个路德维希还在对两人顽强追杀。 前面是一处峡谷,有些危险。 月光倾洒而下,顺着峡谷上方的缝隙,仿佛被如梦似幻的白色雾气笼罩。 可顾依依还是谨慎的选择了换路走。 她握住男人冰凉修长的手指,漂亮漆黑的眼眸抬起,认真说道:“虽然会耽误几个小时,但我还是不希望你走这里。” 长老院下达的命令是追回艾伦。 可看过剧情的顾依依清楚,他真正想要的,是在外面直接杀死艾伦这个继承人。 艾伦勾了勾殷红唇角,“依依,你是在……关心我吗?” “废话。”她很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我可不想跟降了智商的炮灰一样,怀有侥幸心理,然后被成功反杀。” 相处久了,顾依依的本性有一丢丢的显露。 怂哒哒的外表下,有一颗和系统日常互怼的强大心脏。 最后,两人找了一条绕远的小路离开。 什么事情都没有,只不过路过某个高地的时候,因为视觉角度,顾依依不经意间在峡谷底下看到了一个黑色人影,迅速消失不见。 “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男人捂住她的眼睛,垂眸看了一眼,片刻后收回目光,眼尾勾挑着轻嘲的笑意。 顾依依不知道的是,就算两人真的从那里走了,也不会发生什么。 艾伦的手段可不止这些。 路德维希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追上来,可不仅仅是因为卡维尔家族放出去的假消息,他也曾派人横插一脚,搅浑了水。 女孩点了点头,“哦……你先松开我。” 这一晚有惊无险,天亮之前,两个人终于顺利的到了埃德瑞家族。 一个……非常豪华的城镇。 但奇怪的是,房屋上面没有窗户,街道上不见任何人影。 沉闷,压抑,就像是个棺材。 这种诡异到宛如鬼片的气氛,让少女后退一步,连忙攥紧艾伦的手指,“我忽然有点害怕。” 幸亏是白天来的。 要是晚上,架个摄像头就能拍鬼片了。 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想到鬼片,顾依依的脑海中忽然浮现了种种不好的记忆。 她咽了咽口水,躲在男人身后,闭上眼睛,用一种托付终生般认真而严肃的语气说道: “艾伦,我就靠你了!” 还是让她安安静静的当个瞎子吧。 回头望着身后全心依赖但又怂兮兮的少女,尤其是风一吹过挂起呜咽声响时,她身子总会轻轻一抖,然后更加贴近他,男人轻笑。 “好啊,我的大小姐。” 我的吸血鬼管家(56) 好听微哑的声线在耳边响起,刻意压低,带着蛊惑勾人的意味。 少女脸色微赧,睫毛颤了又颤,但她还是强撑着没有睁眼,面无表情的揉了揉通红的耳朵。 “快点带路。”听到耳边低低的笑声,她自觉心态不稳,羞恼之下赶紧推攮了下前面的男人。 艾伦的语气很无辜:“您还没说要去哪里呢?” 顾依依震惊到睁开眼睛:“……原来我没说要去找埃德瑞家主吗?!” “哦……”虽然不知道要做什么,可刚才看到了少女害羞的小表情,男人拉长尾音,故意逗她:“您就算要见家长,也不用这么急吧?” 然后,他就获得了顾依依的打击报复。 踩了艾伦一脚后,男人微微垂头,苍白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顾依依惊觉事情不妙,毕竟还要靠人家带路。 少女轻咳几声,视线飘飞,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个,快点走吧。” 她剩下的话题好像也就干巴巴的这一个了。 “大小姐,作为你的贴身管家,我对您的礼貌问题不得不提出一些看法。” 顾依依羞愧的低下头。 少女精致白皙的小脸现在蔫了吧唧,声音细微如蚊蝇,态度非常诚恳:“对不起……” 男人挑了挑眉,循循善诱:“做错事情可不仅仅需要道歉。” 顾依依一下子警觉起来:“你要什么?” “不仅仅是道歉,我只是想告诉您一件事情。” “作为爱人之间……” 男人的声线微哑而诱人,尤其是他故意俯身在女孩的耳边低喃,冰凉呼吸扑洒在耳廓,带起一片酥酥麻麻的感觉。 心跳在耳边逐渐清晰而沉重,扑通扑通,让顾依依险些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听他讲话。 他也不闹她了,抬起头轻笑道:“至少也要有一个吻吧?” 顾依依眨了眨眸,纤长睫毛下,漆黑茫然的眼眸湿漉漉的,还不等她迟钝的大脑开始运转分析,冰凉的吻已经贴了上去。 “您或许需要这个。” 当一吻结束后,艾伦抬眸轻笑,拿出那个熟悉的紫色石头。 他将女孩的手掌摊平,然后把他曾经费尽心思得到的石头放上去,然后一根根帮她握紧。 “虽然不知道您要做什么,但我觉得,您应该会用到它。” 顾依依忍不住问道:“你不怕我偷偷带走它吗?” 她确实需要。 原本,她打算走一次男女主的剧情,在多次实验后,“不经意”间让埃德瑞家主喝下这东西。 “就像您曾经把它给我一样,不是嘛?” 艾伦没有任何留恋,直接将视线从石头上移开。 “可这不一样!” 对于顾依依来说,这东西只是个摆设,可对于艾伦来说,这块石头是他曾经前半生的所有执念和牵挂。 虽然她最终都会得到它,可这代表的含义截然不同。 他的眼眸倒影着惊讶的少女,微微勾唇,苍白修长的手指勾住她的发丝挑到耳后,最后,指尖停在温软的唇上。 少女刚刚被亲吻的唇娇艳润泽,他眸色微深,说道:“我考虑很久了。” 我的吸血鬼管家(57) 他这一路上都在思考。 这块石头重要吗? 很重要。 在少女笑着问他要星星的时候,艾伦虽然下意识拒绝了,但那时候,脑海中第一瞬间闪过的念头,却是他自己都意料不到的。 他想的是。 ——这是她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 艾伦垂眸,眼眸幽深,凝视着身旁蹙起眉头的女孩。 或许。 在不知不觉间,他的牵挂已经变成了她。 艾伦现在想要恢复的执念,早就从触碰阳光,变成为了能够和她光明正大的生活在一起。 ——就像大肆宣扬的卡琳和伊诺克一样。 隐世后的埃德瑞家族的主旨就是低调,可艾伦却想张扬的宣告所有人,顾依依是他的爱人。 顾依依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她抬头看他,嗓音软软的:“艾伦……” “嗯?” 男人精致苍白的眉眼笼罩在黑伞下,他垂着长睫,殷红唇角笑意依旧。 而她虽然站的极近,可依旧看不清他的眼睛里究竟有什么。 只有艾伦知道,他现在的全部视线只随着一个人移动。 可偏偏这个娇小人儿还不自知,她仰着头,精致白皙的小脸眉眼弯弯,保证道:“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惊喜的!” 男人回了她一声意味不明轻笑。 还有一句不知道是不是安慰的话,“放心,依依,你要是把这块石头弄丢了,那我就只好初拥,将你也转化成吸血鬼了。” 刚才还斗志昂扬的女孩忽然打了个寒颤。 埃德瑞家主的居住地就在不远处。 这里是艾伦生活的地方,当他推门进去时,里面端坐怀念的男人有一瞬间错愕。 “你是……艾伦?” 里面的视野有些昏暗。 顾依依看不清,只能听到还算年轻的声线传来。 艾伦径直牵着少女走了进去,将蜡烛点燃,顾依依这才看到端坐在沙发上男人的长相。 他的眉眼和艾伦有几分相似,但此刻定定地注视着艾伦手中端着的蜡烛,视线讶异。 “您是……埃德瑞家主?” 光芒虽然黯淡,但足够看清一些轮廓,少女微微吃惊的张嘴,心里一点也不惊讶,可戏还是要演的。 顾依依曾经见过他,在一副画像上。 过去十几年了,可面前人的长相却和油画上一模一样。 若是说其他的不同,可能就是那双红色的眼睛。 面对除了艾伦之外的人,顾依依试图争取挽回一下人设,心中揣测着大小姐面对这种情况的反应。 ——虽然早有预料,可看到那张和艾伦一样年轻的容貌,少女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对着他叫出那声:“伯父好。” 这叫声哥哥还差不多。 她面露挣扎难色, 幸亏埃德瑞家主很平易近人,见女孩抬眸求助的看向艾伦,他直接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你是卡维尔家族的人吧?” 他语气感慨:“你和涵很像,但性格差的很远。” 埃德瑞家主是个人精,少女的长相虽然乖巧软糯,但他能看出来那双眼睛中,根本没有任何柔弱和温婉。 艾伦将蜡烛摆放在桌上,见两人似乎想要谈一谈,直接提出:“那我先离开了。” 我的吸血鬼管家(58) 临走前,他微微俯身,修长冰凉的手指亲昵的揉了揉小姑娘头发,“我先上楼,害怕的话就叫我。” 埃德瑞家主:“……” 我还能对你媳妇做出什么事情啊? 旁边还有长辈,尤其是一点也不显老的长辈,女孩的表现有些不好意思,她推了推他,软声道:“行了行了,你快走吧。” 男人眯了眯眸。 啧,刚回来就嫌弃他了。 等艾伦上楼后,顾依依终于开门见山的说道:“伯……伯父,我知道要怎么破解诅咒。” 她拿出那块熟悉的石头,摆放在桌面上。 这是一块没有开发的原石,石头有些大,表面崎岖不平,在暗淡昏黄的跳动烛光下,灰黑颜色中只有几小块神秘剔透的紫色,折射着迷人的光芒。 埃德瑞家主笑意收敛:“这块石头可是很贵重的。” 不是名誉带来的贵族,埃德瑞家族不缺皇室赠送的礼物,甚至包括这身血液,同样是个玩笑般的“礼物”。 顾依依的语气同样很认真:“我知道。” 谁也不知道它是什么原石,因为它自天外而来,而现在的设备根本没办法提取它。 或许几百年后,它代表着一个新的物质和新的未来。 又或许,回归后将它交给收集珍贵材料的系统,这块石头可能就是什么宝物。 可顾依依还是想要帮艾伦解脱这个诅咒。 埃德瑞家主没有继续劝,叹息一声,“反正也是你吃亏……你想要做什么就做吧,我会帮你的。” 这块石头其实一点也不坚硬。 顾依依要了个杯子,她不知道用量要多少,干脆按照剧情来做,将整块石头都磨成粉末。 然后倒了杯水。 她将石粉全都倒进去,然后端起飘着紫黑粉末的杯子,“不需要帮忙,您把这个喝了就行!” 埃德瑞家主的笑容僵了僵:“……我有点想反悔。” 当然,他说那句话只是调笑,人家小辈都有毁掉石头的勇气,而他也不至于因为头皮发麻就反悔。 端起杯子,他在心底安慰自己多次后,才闭上眼睛一饮而尽。 下一瞬,埃德瑞家族忽然撕心裂肺的咳嗦起来。 “咳咳、咳——” 他痛苦的捂住心口,倒在沙发上,手背因为忍耐而青筋暴起,少女紧张的站了起来,她虽然知道这是剧情发展,可还是有些提心吊胆。 艾伦听到声音后,赶紧下楼。 “发生了什么?”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咳血的父亲,还有紧张到脸色发白的少女。 或许有点起疑,但他却无条件相信顾依依不是那样的人。 所以,他走过去,攥着小姑娘发凉的手指,将她楼在怀里,十指相扣,低头轻声安慰道:“害怕就不要看了。” “咳咳咳……噗。” 咳嗦声更加剧烈,埃德瑞家主没有力气的趴在沙发上,吐出一口血。 鲜红的、剔透的血液。 如果不是熟悉的血腥味,可能更像是洒了一滩葡萄酒在地板上。 他和艾伦都怔住了。 正要开口,眼睛忽然开始刺痛,艾伦闭上眼,将怀中的少女搂得更紧了。 我的吸血鬼管家(完) 虽然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他还是怕发生什么意外,只得忍着疼痛轻声安慰道: “乖,先别出来。” 顾依依当然不肯,她还要观察下和剧情描述的也没有什么不同,好去空间找药,直接挣扎着跑出来。 艾伦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少女抬起头,男人的眉眼苍白俊美,眼睫纤长浓密,可眼角却缓缓流下一滴血泪。 她松了一口气,现在全部发展都按照剧情来的,见男人现在疼到眼睛睁不开,她干脆绘声绘色的把这件事情跟艾伦讲了起来。 越说越兴奋。 这算是作恶多了,来的报应? 想到之前哄骗小姑娘的那几天,艾伦无奈想到。 不止是艾伦和埃德瑞家主,其余的族人,无论旁系还是直系,哪怕正在睡觉,也被眼睛的疼痛硬生生折磨醒。 就像是排毒一样,等流完血泪后,所有人惊讶的发现,吸血鬼的症状居然好了。 原本猩红而不详的眼睛变成了正常颜色。 皮肤或许还是病态的苍白,但晒几天太阳就好了。 想到太阳,就有一些不怕死的人,忍着害怕将手臂伸了出去。 ——什么事情都没有! 没有烧伤,没有痛苦,暖洋洋的阳光落在皮肤上,却是他们经历了十几年后险些遗忘的温暖。 当第一个人走出去却安然无恙后,越来越大的迈出家门。 他们开始狂欢。 很多人直接从年轻男女变成了符合他们年龄的容貌,可所有人依旧互相拥抱着,喜极而泣。 艾伦也牵起少女的手,侧头对她轻轻勾唇一笑。 男人的眉眼精致,他现在就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般轻松,这个笑容让顾依依有些看呆,然后就被他领了出去。 埃德瑞家主紧跟其后,没有了污血的效果,他的容貌也从一个青年变成了四十多岁的成熟男人,可语气却轻松了很多。 “大家听我说。” 埃德瑞家主虽然久不管事,但他的威严依旧有效,狂欢中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他侧头,看着后方让人心生艳羡的一对男女,忽然心生欣慰。 他示意两人过来,同时说道:“相信大家已经清楚,污血已经解除了。” 人群又开始欢呼起来。 就连尽量保持严肃的埃德瑞家主都露出一抹笑容。 “我们要感谢一个人,我相信很多人都认识她——当然是没出生之前的她,她是咱们的盟友卡维尔家族的人,同样也是帮助解除污血的恩人。” 女孩很听话的走上前去。 很多人走了上去,他们握手,甚至有很多人哭了出来,激动的道谢。 或许在曾经,他们对外是优雅而含蓄的贵族,可现在,他们只是一个被诅咒折磨到疯狂又忽然猛地光明的普通人而已。 当然,在这期间肯定也会有人更加贪恋一些永恒的生命。 这是人类的劣性根,他们试图初拥人类,甚至产生一些统治世界的幻想,也展开过手段。 但顾依依早就从艾伦口中得知,那样的人要么是个无足轻重的旁系,而且不敢太暴露自己,要么很早之前就被埃德瑞家主弄死了。 ——埃德瑞家族需要的是隐世,而不是搞事。 两人走上前去。 埃德瑞家主继续道,“我打算退位,将家主的位置交给艾伦。”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很幽默的说了个冷笑话:“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我们不需要重新跑到王都教堂里,等待陛下和神父的授权仪式了。” 人群很应景的发出轻笑声。 没有任何恶意,单纯的只是笑了一声,或许是想到曾经的磨难吧。 少女也忍不住弯了下唇。 她感觉埃德瑞家族的人性格都很不错。 “我讲完了,”埃德瑞家主……不,现在是前任家主了,他侧头示意了下艾伦,“你不打算说些什么吗?” 艾伦也不客气的走上前去,顺便从一个正在握住少女的手不松开的某个男人中,将人抢了回来。 “我打算和依依订婚。” 他盯着那个人,笑得阴森,直到他头皮发麻默默退下,开始宣示主权: “她是我的爱人。” 我的吸血鬼管家(番外) 事情全都结束后,顾依依终于以大小姐的身份回到了卡维尔家族。 诅咒已经解开,两个人——准确来说只有贡献出石头和找到方法的顾依依——直接成为了整个埃德瑞家族的大恩人。 路德维希想要杀害艾伦的消息不知从哪里流传出去,他被家族除名,彻底成为了废材流男主。 只不过他是先甜后苦。 顾依依严重怀疑穿消息出去的就是另一个当事人,因为那几天,艾伦似乎很忙。 比起来时的跋山涉水,回去时的待遇简直好上不是一星半点。 埃德瑞家族的财富并不少,哪怕现在没有了产业,只能等着坐吃山空。 但是!! 顾依依后来才知道二世为什么致力于追查失踪的埃德瑞家族,原来家主临走前没少在皇宫内顺走什么珍贵的东西。 ……甚至包括代表权利的皇冠和权杖。 当顾依依得知这件事露出怀疑人生的表情时,埃德瑞家主喝着红茶——自打那天之后,他再也不喝红酒了——振振有词的反驳道: “他害得我们成这样,我临走前总不能亏本吧?反正我也死不了,只能多收集点有特殊意义的东西了,未来留着怀念。” 很好。 顾依依表示理解。 对于资本家来说,空手而归=吃亏了 但这件事情中,她明显是个例外。 当顾依依被千恩万谢的埃德瑞族人送走,不仅没付出什么,反而还被塞了一堆珍宝。 如果不是她拦着,那群人都快要丧心病狂的打造出一个黄金做的马车。 顾依依想象了下那副画面…… 嗯,辣眼睛。 吐槽了几天埃德瑞家族诡异审美后,顾依依也终于回到了家里。 艾琳早就得到了消息。 历练后的她变得沉稳不少,可看见失踪半年的姐姐时,还是露出喜悦的表情。 甚至包括一向对她不太关心的卡维尔家主。 最让顾依依惊讶的是,卡维尔家主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鬓角生出很多白发,因为失眠的原因,眼底带有浓浓的青黑色。 当紧紧握住少女纤细的手臂时,这个四十多岁的人居然哭了。 他抱住顾依依,一直喃喃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直到几个月后,她跟艾伦的结婚宴席上,顾依依才从喝醉了的埃德瑞家主的口中,得知到原主母亲的去世原因。 当初四人都是至交好友。 原主母亲的性格柔弱,熟读四书五经的她温婉又善良,不比埃德瑞夫人的强势,她就像一朵菟丝花,是四人中唯一的突破点。 而当时的卡维尔家主和埃德瑞家族联手之下,虽然强大,但同样招人眼红。 而原主母亲,那么一个柔弱的人,就死于权利争夺的漩涡中。 女主艾琳其实是卡维尔家主收养的孩子。 他不想再承担失去女儿的经历,所以,卡维尔家主将原主培养的完全不同于她母亲,高傲又肆意,不需要看任何人眼色。 卡维尔家族岌岌可危,他就让她远离权利,成为一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 当时顾依依听到后沉默很长时间。 当她出来时,摸了摸心脏的位置,刚才那里猛地跳动一下。 顾依依垂着眸,轻声道:“安息吧。” 艾伦刚好走出来,他将外套解下披在身穿白色婚纱的少女身上,怜爱又责怪道:“在说什么?明明这么怕冷你还跑出来。” 顾依依回头笑了笑。 “没什么……我们回家吧。” 竹马他是个疯子(1) 回到系统空间,一个银白色的小房间,顾依依从床上醒来,眼眸里的迷茫刚刚褪去,起身走到墙面的显示屏前。 她担忧:“系统,你还好嘛?” 等了很久,顾依依差点以为系统死机的时候,正太童音终于响起,有气无力道:“也就一般好吧……” 顾依依微懵。 但她想到的是另一件事情:“你的情感模拟程序加强了?”这种时候还记得爱玩笑。 系统有些骄傲:“你现在可以把模拟两个字去掉了。” 记得顾依依曾经在哪里看到过一句话,但她有些记不清了,大约是指以下意思—— ai是用程序支配感情,生物是用感情支配程序。 系统已经摆脱了“智能”这一单词,而是成为某种数据生命了。 还没等她开心,系统继续道,男童的声音稚嫩又低迷,像是犯困到了极致:“你应该还记得祁谢吧,我等下肯定要沉睡,为了节省能量,我可能没办法保护你的灵魂……” “通俗一点讲,你可能会跟他一样失去记忆了。” 看出系统的担心,少女弯唇一笑,轻松道:“没关系……我会小心的。” 系统强撑着叮嘱道,断断续续:“我会尽量,早一点…苏醒,太害怕了你就……自杀吧。” “不要这个……” 话还没说完,他整个人就彻底没了声音。 原本闪烁的显示屏彻底暗了下去。 顾依依还想和系统聊一聊,一个世界了无音讯,没想到见面后也只有短短几句话。 心情失落的躺回到床上,她闭上眼睛。 …… 顾依依觉得,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像祁谢那样讨厌的人呢? 她气呼呼的走在前面的马路上,七岁大的小奶娃娃,背着兔子书包,头发扎成一个小包子,穿着不合身的肥大校服。 因为委屈而低着头,也不看路。 放学的路上还有很多和她一样的孩子,全都三五成群,嬉闹玩耍,只有她一个人是孤零零的。 今天是她上学的第四天。 和之前的托儿所、兴趣班、幼儿园一模一样,小姑娘每次都满怀期待的离开家门走到班级,认识其他的小朋友…… 然后没过几天,那些人就全都支支吾吾的不敢和她说话。 “顾依依!” 旁边传来男童声音带着稚嫩的清澈,听起来脆生生的,可语气算不上好,带着威胁。 低头走路的小姑娘听到这个声音,眼眶瞬间就变红了,这么多次的经历让她被铺天盖地涌上来的委屈包围。 顾依依抿了抿唇,不仅没有停下,反而更加大步的往前走。 有跑步声从后面传来,下一秒,她手臂的校服就被狠狠扯了一下,声音稚嫩却难掩暴躁的情绪:“我刚才叫你停下!你耳朵聋了没听见吗?!” 其他走在路上的小孩子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 “同学,你没事吧?” 女孩抬起头,露出那双泛红的眼眶,咬着下唇,她看见有几个穿着三年级校服的学生走上前,好心想要帮忙,大部分都因为祁谢不太好的语气全都灰溜溜退了下来。 竹马他是个疯子(2) 只有一个女生坚持了下来。 “同学,强迫人是不好的!” 听到这句话,顾依依赶紧抬头用期望的视线看着她,视线迫切,恨不得离开祁谢身边。 小男孩的模样很漂亮,白皙精致的小脸蛋,乌黑眼眸,唇红齿白,睫毛纤长而浓密,没有穿着校服,而是一身舒适简单的灰色毛衣。 他不像是其他脏兮兮的小孩子,反倒像是影视剧中那些童星,或者童话中那些小王子。 不,他绝对比那些人还要漂亮。 就连骂人时的声音都脆生生的好听。 十岁大的孩子已经知道什么事谈恋爱了,柠思琦看着面前漂亮的小男孩,他乌黑眸子一直定定的盯着她,柠思琦慢慢的脸就红了。 她不自觉想到自己看的各种童话故事书,还有表姐给自己讲的小说,心中忍不住胡思乱想。 里面帅气俊美的男主,基本上都是被女主清新脱俗不做作给打动的。 这个男孩肯定比那些故事书里的主角还要漂亮。 然后回答她的只有冰冷冷的现实: “滚!丑八怪!” 柠思琦长的其实还算不错,在班级里也有很多小男生喜欢,甚至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而在背后偷偷揪她头发。 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说。 瞬间,她的眼睛就红了,哭着跑了,“我要告诉我妈妈,你欺负我。” 顾依依抬起手,却没能拦住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救星走远。 姐姐,你能不能带上我一起离开啊…… 她哭丧着脸想到。 周围原本还想过来的学生,看到祁谢直接气哭一个女孩子后,也不敢过来了。 顾依依扫了过去,其他人纷纷避开目光,不敢对视。 偏偏弄出这个局面的人还不自觉。 祁谢熟稔的将小姑娘的兔子书包拿下来,背在自己身后,两条垂下的粉红长耳朵晃了晃,侧边还挂着一个毛团。 小男孩的长相本就精致,唇红齿白,这么可爱的书包在他身上却一点也不显得可笑。 他皱起眉头:“为什么这么沉?” 明明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的。 顾依依不想跟祁谢说话,抬脚就走,这家伙爱背书包就背吧,反正也不是她受累。 祁谢也不管,或许他只是随口一问。 很快他的关注点就转移了,“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小男孩沉下脸,直接快走几步,抬手将女孩蓬松的小包子头上的发带拽下来。 顾依依被扯下几根头发,只觉得很疼,想到曾经的那些经历,她眼眶一酸,直接呜咽着哭了出来。 小姑娘估计今天是气恨了,一边哭一边骂:“祁谢你有病啊!都是因为你,我被班级的所有人都排挤。” 他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 和祁谢不同,顾依依平时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乖巧又听话,很爱学习,连骂人都不会,嗓音软软的。 原本只是哽咽几声,结果骂着骂着反而把自己弄哭了。 小男孩啧了声,纤长的眼睫低垂,慢慢将小姑娘的头发绑成马尾,认真和严肃的程度差点让人以为他是在做解开什么数学难题。 竹马他是个疯子(3) 她头发很软,摸起来凉丝丝的。 哪怕祁谢很认真,可无论是身高还是力气他都不占优势,加上顾依依不配合,原本很漂亮的发型最后变成了乱糟糟一片。 小姑娘本来早就应该习惯了,可她今天是为了交到新朋友,才特意让妈妈把她打扮的美美哒,结果又被祁谢给毁了。 她吸了吸鼻子,眼眶红红的对他喊了句:“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了!” 祁谢今天的情绪本就不太好,费尽心思绑成的马尾却松松散散,加上小姑娘这句话,他直接将发带扔到地上,“不能!” 顾依依被这个变故吓呆,连哭都忘记了。 她见过祁谢动手打人的时候,还有他脾气不好直接将整张茶几掀翻,上面摆着的小瓷杯摔个稀碎。 顾依依觉得,那个杯子可能就是她今天的命运。 毕竟祁叔叔曾经心疼的说,那几个茶杯价值上万,顾依依觉得把自己卖了都不值那些钱。 男孩终于抬起头,乌黑眼眸里的情绪很冷,漂亮精致的小脸一片暴躁郁色,却强压着怒气冷声道:“顾依依,别惹我生气。” 祁谢一直记得两人刚见面时的情景。 小姑娘抱着皮球呆怔怔的抬眸看他,后面晃着一个马尾。 可顾依依明显不当一回事,或者说,她早就忘记了。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的回到家。 顾依依居住的地方是一个老旧小区,连电梯都没有的那种,她住在三楼,原本对面的邻居是一个慈祥的老奶奶,可自从遇到祁谢后,第二天那家人就搬走了。 祁谢将书包拿下来递给她,他的怒气明显降了下来,如往常一般说道:“晚上我来找你玩,在家等我。” 小姑娘低头抱着兔子书包,找到钥匙后就要进门。 “顾依依!” 又是熟悉的威胁口吻。 要是不答应,晚上他又不会让自己写作业。 顾依依是那种宁愿熬夜也要写完作业的好学生,只好回头,硬邦邦的回到:“找到了。” 虽然语气不太好,明显就是受逼迫的,但祁谢还是露出一个笑容。 当男孩表现的正常时,那张漂亮精致的小脸蛋看起来乖巧多了,他弯唇,因为开心,吐出的话也轻柔很多。 “你今天书包比往常要沉,应该留作业了吧?要是多的话就放书桌上,我等下帮你写。” 顾依依胡乱的点了点头,不耐烦道:“嗯嗯,我知道了。” 要不是不回话或者拒绝的时候,祁谢就会生气,顾依依根本不想理他。 门锁打开,她直接进去。 顾爸爸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节目,转头,露出一个笑容:“回来了,今天上学怎么样?” 她将门关上,一想起今天的事情就委屈,轻轻摇了下头,小声道:“不好。” 声音软软糯糯的,还带着残留的哭腔。 顾妈用围裙擦了擦手,看到自己女儿乱糟糟的头发,大概就清楚发生了什么,闻言叹了口气,“又是因为祁谢?” “嗯。” 小姑娘不想让妈妈多担心,看到桌面正在上菜,她脱完鞋后,就噔噔噔跑进洗手间:“我去洗手。” 竹马他是个疯子(4) 吃完饭后,顾依依开始趴在自己的小书桌上写作业。 今天是开学的第四天,前三天都用来熟悉班级和同学了,今天才正式上课。 和托儿所和兴趣班留的作业不一样。 小学的题明显难了一些。 尤其是今天讲课第一天,老师为了测验每个人的大概成绩,作业有些偏难。 顾依依咬着铅笔头,艰难的在草稿本上写下验算。 可答案和她算出来的结果却不对。 她想找妈妈帮忙,可妈妈现在应该正忙着刷碗,而爸爸吃完饭后习惯出门散步消食。 顾依依又响起祁谢说过的话。 她犹豫了下,还是拿起习题本跑出房间,“妈妈,你帮我看一下这道题。” 顾妈妈问道:“哪里?” 她用手指出来,顾妈妈笑了下:“这个题你忘记换算单位了,一米等于一百厘米。” 顾依依眼前一亮,甜甜到:“谢谢妈妈。” 这次作业老师留的很少,只有四五道题,顾依依很快就写完了。 她趴在桌子上,给自己剥开一颗草莓糖,胡思乱想时就想到了等下要来做客的祁谢。 她从小到大就觉得祁谢有病。 虽然后来祁叔叔告诉她,祁谢是真的有病,狂躁症和偏执症,希望她可以多照顾一下祁谢。 两人其实不是邻居,三年前祁谢才搬到她家对面。 当时她就是在楼下无聊的玩皮球,结果忽然被一个长相漂亮的小男孩紧紧抓住,她去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哪怕顾家父母赶了过来,耐心问询,可男孩就是用一双乌黑漂亮的眼眸定定注视着顾依依,什么也不说,死都不放手。 当时的她被父母耳提面命。 什么人贩子,吃小孩的妖怪啊……顾依依以为这个好看的小孩一定就是被拐卖的,否则怎么会“害怕”到怎么说都不放开? 就将祁谢带回了家。 后来,等到祁叔叔焦头烂额的找到她家时,顾依依才知道,是祁谢自己偷偷从车上跑下来的。 当时的祁叔叔连忙道谢,想要带祁谢走,可他就是死死的拽住顾依依手臂,惹急了,他声音嘶哑如同被抢走玩具后的暴躁幼兽:“滚开!” 而祁叔叔却愣住了。 后来,顾依依才知道,自从祁谢的母亲去世后,他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也正是因为这个有些悲惨的解释,顾依依哪怕不太喜欢祁谢,却仍旧尽职尽责的照顾他,放弃找她来玩的小伙伴们,只陪着孤单一人的祁谢玩。 要不是祁谢后面越来越过分,顾依依也不会忍不住。 就在她趴在桌子上,无聊的用草稿纸画小圈圈的时候,门被人推开。 顾依依没有回头。 她认识的人中,进她房间坚决不敲门的只有一个人。 “有不会的题吗?” 祁谢关门,将手里拿着的牛奶放到小姑娘旁边,皱眉道:“起来,趴着对脖子不好。” 可能是自幼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祁谢说话时的语气总不自觉带着命令的口吻。 明明是对她好的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却让人升不起感谢的念头。 小姑娘笔尖都快把纸戳破了,也没抬起头。 他语气又一次沉下来:“顾依依!” 顾依依干脆将头扭过去,不肯看他。 竹马他是个疯子(5) 后面一直没有传来声响。 安静到针落可闻。 这时候,顾依依反而变得坐立难安了。 体谅病人的责任心让她想要转头去安抚,可小孩子通有的犟脾气又让她维持着跟祁谢生气的样子,哪怕心里早已后悔。 早知道,就不故意气他了。 可让顾依依去道歉,她又做不出来。 先不说小孩子的想法单纯执拗,主要的原因是顾依依认为自己根本没做错事情,只好这么僵持下去。 祁谢不停的握紧拳头,视线阴沉,见小姑娘一直装傻不听话,他怒火和暴戾又抑制不住的涌了上来,深呼吸几口气,直接抬手将桌子上的牛奶杯挥到一边。 玻璃杯被扫到地面,撞击时发出“砰!”的一声 顾依依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站了起来。 她最喜欢的杯子被摔成四分五裂,上面可爱的小黑色猫咪也跟着分尸,牛奶洒在地板上,女孩的小脸苍白,眼泪不自觉就流了下来。 “呜呜呜……” 祁谢一下子就慌了神。 他推开椅子,将小姑娘软软糯糯的身子抱在怀里,可顾依依反而哭得更厉害了,一边打他一边嚎啕大哭,黑眸水润,鼻尖眼眶红彤彤的,声音传到外面,顾妈妈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赶紧打开门。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看到自己女儿哭的凄惨,连忙蹲下来安慰,顾依依见状挣开祁谢,直接扑进母亲怀里,委屈猛地爆发。 “祁谢、祁谢又欺负我……他还把我喜欢的杯子打碎了。” 小男孩抿着唇,也不说话,只是漆黑阴郁的眼眸眨也不眨,直勾勾盯着顾依依。 顾妈有些头疼,连忙安慰道:“等明天妈妈给你买个一模一样的怎么样?” “我记得超市里还有,明天妈妈就领你去买,还有你喜欢的小零食。” 安慰了许久,小姑娘才停止抽抽搭搭的哭泣,眼眶红的像只兔子,提出条件:“那、那我要小鸡腿。” “好好好。” 顾妈现在已经被折磨的头疼,她想着还要打扫玻璃碎片,赶紧答应起身,“阿谢,依依这里就麻烦你了。” 祁谢终于不再沉默,他冷不丁说道:“我买。” 顾妈妈站在门前,她正握着把手,茫然回头:“啊?” 小男孩站在灯光下,他抬起漂亮到雌雄莫辨的小脸,眼眸晦暗,看着顾妈妈,一字一顿的强调道:“明天,我带依依去买。” 看到祁谢认真而执拗的态度,顾妈妈有些好笑。 她知道小孩子都这样子,生怕大人抢了什么东西,藏好护好,所以她完全没当一回事,无奈摇了摇头,说道:“那就麻烦阿谢了,等下阿姨去给你拿钱。” “不……需要。” 可能是顾妈妈的温和态度感染到了祁谢,他迟疑了下,将那句“不用”咽下去,换了个比较委婉一点的。 他强调道:“我有钱。” 小姑娘已经被这个反转呆住了,呆傻傻的杵在原地,看着男孩皱眉在那里讨价还价。 明明才九岁,可祁谢已经隐约有了未来矜贵强势的模样。 面对除了顾依依以外的其他人,他似乎变了一个模样,语气平稳但又咄咄逼人。 竹马他是个疯子(6) 顾妈想的很简单,反正只是一个杯子而已,十几元钱,大不了往后叫祁谢来蹭顿饭,就答应下来。 等打扫完地面上的狼藉后,祁谢若无其事的出去,还不忘叮嘱了句:“老老实实的在这儿等我。” 顾依依觉得祁谢有病,这里是她的房间,她不在这里坐着还去哪里? 可小姑娘瘪了瘪唇,没敢说出来。 祁谢对顾依依的家里甚至比自己家还要熟悉,找了一个还算干净的水杯,洗干净后又仔细的用热水烫了烫,这才倒了一杯牛奶,拿回房间。 可能是觉得自己刚才太惹麻烦了,现在小姑娘听话的不得了,安静坐在椅子上,脊背挺直,两只小手乖乖巧巧的放在膝盖,标准的好孩子坐姿。 他出门这么长时间,她连地方都没有移动。 祁谢眼眸带着笑意,将牛奶放到她面前,见小姑娘虽然抵触,但还是捧起杯子,小口小口的喝,垂下漂亮纤长的眼睫,速度慢到像是吃猫食。 他诚恳道歉:“依依,刚才对不起。” 虽然有心理疾病,可祁谢的智商并不低,只不过有时候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总会做出一些不符合理智的事情、 这几天有点操之过急,他要是想让顾依依还搭理他,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道歉。 顾依依一懵,她从来没想到面前的“大魔王”祁谢居然还会道歉。 顿时,所有的怒气和委屈烟消云散,小姑娘结结巴巴的说道:“没、没关系……刚才也是我不对,明明知道你控制不住脾气,还故意惹你生气。” 越说,顾依依越内疚。 她觉得自己刚才实在是太过分了! 顾依依低着头,小声愧疚道歉:“对不起,祁谢。” 她没看到,男孩微抿的唇角轻轻勾起,漂亮漆黑的眼眸里闪过笑意。 孩子的特征就是记性大忘性更大,误会解开了,小姑娘很快就忘记之前的事情,她匆匆几口喝光了牛奶,然后很主动的抽出练习本,兴致勃勃道: “祁谢,你帮我看一下我做的对不对。” 男孩答应道:“好。” 自从祁谢来后,这个小书桌就有两张椅子,他拉开另外一张坐下,小手拿着铅笔和橡皮开始批改。 顾依依虽然聪明好学,可这次老师留的作业很多都超纲了,她不仅写的艰难,还有很多明显写错了。 虽然老师有发正确答案,但小姑娘的算式却写错好几个,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歪打正着写出正确结果的。 祁谢把错题全都擦下去后,拿着草纸一点点给她讲题,将所有算式列出来。 “听懂了吗?” 女孩很诚实道:“没有。” 祁谢深呼吸了一口气,对待顾依依,他暴戾的脾气似乎忽大忽小,此刻耐心十足:“哪里不会?” 顾依依眨着茫然的大眼睛,软声道:“我……全都没听懂,什么是未知数啊?” 祁谢自幼是个天才。 尤其是他的学业都是家庭教师按照自己学习的进度来的,而不是正常的循环蹈矩。 所以,他根本没考虑到一年级小孩要学什么。 竹马他是个疯子(7) 当他发现无论怎么讲,小姑娘都是满脸懵逼的摇着头,表示自己完全听不懂后。 祁谢终于给家庭教师打了电话。 听到小少爷讲了一番话后,家庭教师沉吟了下,礼貌询问道:“您说的是几岁大的孩子?和您现在一样大吗?” 他要是没记错,小少爷现在才九岁而已,和他一般大的孩子能够听懂x未知数才怪。 祁谢拿着手机,稚嫩精致的小脸微微皱起眉,似乎觉得不满,同时语气有充斥着理所当然的自豪道:“当然不是,依依今年才七岁。” 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记错小姑娘的年纪,甚至包括生日和喜欢的食物。 老师这是在挑衅他的记忆力吗? 家庭教师的脑子瞬间就炸开了,忘记说话,只感觉头皮发麻。 才七岁就逼迫人家学未知数……啧,这究竟是什么品种的魔鬼啊? 听到手机对面半天没有声音,尤其是看到不远处小姑娘对着练习本失落的模样,祁谢略微不满,皱起眉头:“老师?” 家庭教师生怕惹到这位小太子的不满。 他连忙说道:“七岁大的小孩应该才上学,您可以教她一些用简单的加减乘除,未知数是五六年级才会学习的知识点。” 家庭教师挺喜欢这个小少爷的,虽然脾气不太好,但人是真的聪明啊。 老师都喜欢聪明的孩子,他也不例外。 于是,家庭教师主动出谋划策道:“一年级应该已经发教材了,您可以先看一下她学了什么,然后再慢慢教。” 挂了电话后,男孩走到书桌旁,在她的粉兔子背包里面找出数学教材。 他翻了翻写字的页数,大概就明白顾依依学到哪里了。 祁谢弯唇,小姑娘书写的字迹很认真,一笔一划,就连擦橡皮的痕迹都很少,应该是在草纸上算出结果才写到书里。 他将书放下,转头对顾依依说道:“以后我每天过来帮你补课。” 熟悉的命令式语气。 小姑娘这次没有生气,她也想好好学习,于是软声软气道:“那今天呢?” 祁谢回道:“今天先教你把这几道题写出来。” 这次书写的算式虽然又多又麻烦,但顾依依总算看明白了。 没有多久,顾妈敲门进来了,她手里端着切好的水果,放到书桌一角、 见两人终于重归于好,她欣慰的叮嘱道:“别总盯着习题本,多吃点水果,对视力好。” 有祁谢在,顾妈反而放心。 她还记得以前自家女儿上兴趣班的时候,迷上某个老师给她的拼图玩具,每天坐在一堆拼图里找相似的。 反倒是祁谢,经常掐着时间将小姑娘从头昏脑胀的状态中拽出来。 顾依依乖乖应了一声,但视线还黏在本上。 祁谢放下铅笔,看了下时间,发现已经快半个小时了,叉起一块苹果喂到小姑娘嘴里,“先休息一下。” 顾依依恋恋不舍,小声挣扎道:“可是快算完了。” 祁谢挑了挑眉:“苹果时间长会氧化,依依,你忍心让阿姨的一番心血浪费吗?” 竹马他是个疯子(8) 这次的语气很正常。 没有威胁,也没有任何的强硬语气。 可顾依依却迅速转过头,微微张嘴,将抵到唇边的苹果咬进去。 他唇边终于露出笑容。 祁谢毫不吝啬的夸奖道:“依依真是个好孩子。” 而非常不幸的是,这种乖巧又听话的女孩,他正好知道要怎么拿捏才能达到目的。 因为祁谢的声音很小,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 顾妈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只是在旁边看到两小只相处和谐,忍不住心痒痒,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 照片里。 男孩的模样唇红齿白,眼眸乌黑,精致的像个小天使。 尤其是他微微倾身低头喂小姑娘苹果的时候,灯光落在他柔软漆黑的发丝上,表现出来的模样珍视又轻柔,像是对待什么宝贝。 而对面的小姑娘虽然穿着宽大难看的校服,可模样乖巧白皙,软糯的像个团子。 她抬起头,睫毛又长又翘,眼眸水润,张唇轻轻咬住半块苹果。 女孩的身上没有灯光,而是笼罩在男孩倾身而下的阴影里。 顾妈满意的放下手机。 快门声吸引了祁谢的目光,正好让他看到了这一幕。 他又喂食了几块,礼貌说道:“阿姨,能麻烦你把照片发给我一份吗?” 求人时,祁谢到是学会客气了。 “没问题。” 顾妈答应的很快。 虽然不理解为什么孩子那么小就有手机,但想到祁谢这么多年来对自家女儿的照顾,她也不好拒绝。 两人加了好友,顾妈将照片传了过去。 祁谢看到上面的照片,勾了勾唇,想起什么,他得寸进尺道:“阿姨,你还有依依的其他照片吗?” “能不能麻烦你都发过来?” 顾妈将相册里“乖乖女儿”分类的照片全都传过去,奇怪问道: “你要那么多干嘛?” 听到手机“叮叮叮”响起的声音,祁谢满意的低头一张张查看。 照片很多,小姑娘什么年龄都有,最远的一张是顾依依刚出生没多久,躺在摇篮里吸着拇指的笑的开心,眸子乌黑,露出漂亮的小梨涡和乳牙。 还有长大后玩耍、睡觉的时候。 最后几张,祁谢非常惊喜的看见了自己身影,和小姑娘一起写作业,或者玩游戏。 他将那几张照片飞快保存到收藏夹,理直气壮的回道:“我想收藏!” 祁谢不太喜欢吃水果,面前吃了几块后,剩下那些基本上都被顾依依包了,休息几分钟后,祁谢继续给顾依依讲题。 数学很简单,语文只需要认几个字,唯独英语很困难。 看小姑娘认真的捧着书,用软糯糯的不标准嗓音读单词时,祁谢就忍不住纠正她。 来来回回几次后,祁谢又忍不住头疼的给家庭教师打电话,请求远程指导。 最后,两人看着依旧茫然的小姑娘,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没有英语天赋。 祁谢挂了电话,一槌定音,“我以后早上来找你读单词。” 小姑娘沮丧的放下书:“哦……” 他忍不住安慰道,“没关系,你就是发音不标准,长大以后就好了,而且学校都是笔试,不用朗读。” 竹马他是个疯子(9) 顾依依信以为真。 她开心极了,仰起小脸,漆黑漂亮的眼眸满是光亮,软声道:“真的吗?祁谢。” 祁谢面不改色:“当然了。” 她又开开心心的继续读单词去了。 第二天,祁谢真的敲门来找顾依依读单词了。 顾妈还奇怪,谁这么早就敲门,等打开后就看到小男孩站在楼道里,今天换了一身黑色毛衣和同款裤子,全是纯色,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他放下敲门的手,客气说道:“阿姨,我来找依依读单词。” 正常的时候,祁谢那张漂亮白皙的小脸蛋格外惹人喜爱,顾妈很痛快的放人进去,道:“她这时候应该还没起床。” 屋子里传来了含糊不清的声音,“我起来了!祁谢你进来吧。” 她正常的上课时间是八点半,平常七点半才起,可因为记得自己要等祁谢,她特意定了七点的闹铃。 祁谢进去的时候,看到小姑娘踮起脚尖,正对着镜子刷牙。 她漱了漱口,见男孩一身整齐,忍不住羡慕:“祁谢,你起的好早啊。” 祁谢嗯了一声,“我每天六点起。” 他拿起昨晚摆在桌边的英语书,顾依依见此,赶紧坐到椅子前。 两人就这么读了半个多小时。 和昨天一样,祁谢先读,然后顾依依再读一次,不对的时候他在纠正。 八点多的时候,顾妈准时来敲门:“吃饭了。” 为了感谢祁谢的帮忙,顾妈特意做了四人份,让他也留下来吃了早餐。 这次上学,刚好祁谢在,就由他送顾依依去了。 男孩背着兔子书包,另一手牵着比他矮几公分的小姑娘,走在马路上。 两人的颜值吸引了很多其他小孩。 等送到校门口,跟个包子一样软糯的小姑娘拿着书包,粉唇弯起,笑盈盈的对祁谢挥手,喊道:“放学再见呀。” 往常祁谢都只接她回家,现在到好,接送全包了。 他眼眸划过笑意,轻轻点头:“等下见。” 顾依依走到班级后,昨天还不跟她说话的小同桌用铅笔捅了捅她,好奇说道:“今天跟你一起来的是你哥哥吗?” 她同桌是个胖胖的小男生,叫林语,喜欢吃各种巧克力,刚开学的时候还分享给顾依依很多。 可惜昨天就不搭理她了。 小姑娘将作业全都摆放整齐,摇头软声道:“不是。” 幼儿园的时候,经常有人问这个问题,当时顾依依说是她的哥哥,结果回家后祁谢就生气。 打那之后,她就再也不这么说了。 “那他是你什么人?” 小姑娘认真的想了想,歪头道:“……邻居?” 林语:“那不还是哥哥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两个人的友谊莫名其妙就恢复了。 林语拿出他书包里的巧克力,挑了很多味道好吃的送给顾依依,她剥了一块含在嘴里,老师正好进门指派前排的几个学生收作业。 第一节就是数学课,小学作业批起来很快,可能因为顾依依全都写对了,老师刚进门就点她答题。 小姑娘站起来,软声软气的嗓音很认真,全都答对了。 竹马他是个疯子(10) 不仅仅是数学,还有语文和英语。 在一片刚弄清楚“abcd”的学生中,顾依依这个拿着书,一字一句读单词的异类就很鹤立鸡群了。 然后,顾依依才知道。 小学三年级之前是不需要学英语的,但这个学校很负责,发教材上课只是为了提前几年培养兴趣。 因为被老师夸奖了,加上和林语小同桌的友谊重归于好,这次回家时,小姑娘漂亮的漆黑眼睛弯弯带着笑意。 祁谢牵着她,另一手拎起书包,挑了挑眉:“今天心情很好?” 小姑娘狠狠地点了点头,“嗯嗯,老师今天夸我啦。” “老师说我英语读的好~” 她得意洋洋的小语气,让祁谢眼眸露出笑意,状似不经意般,他问道:“今天和朋友玩的怎么样?” 顾依依还沉溺在幸福中,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直接说道:“很开心!” 祁谢的眼眸瞬间阴沉了下去。 不行。 ……他现在不能生气。 祁谢深呼吸,压制着怒火。 昨天才刚把依依哄好,一但发脾气,现在的美好全部都会毁掉。 父亲说过,要想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耐心和细心。 男孩漂亮精致的小脸上,勉强挤出笑容,眸色阴郁,在顾依依反应过来之前就转移话题: “那我晚上帮你补课,让老师继续夸你,好不好?” 小姑娘傻兮兮的声音传来:“好啊好啊。” 回到家后,他将书包递给小姑娘,像昨天一样低声叮嘱了很多,说完后,又道:“今天我可能晚点找你。” “啊……”小姑娘明显的表现出不舍,“为什么啊?” 他面色阴郁晦暗,却勉强压抑着露出笑容:“我没事,就是处理一点私人事情。” 关上门后,祁谢终于忍不住。 他抬手将玄关摆放的东西全都挥开,噼里啪啦掉在地上。 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人。 他的手被碎片划伤,流出的血顺着指缝滴在毛毯上,祁谢面无表情,走到沙发下,从里面抽出医药箱。 找了一个没有贴标签的小药瓶,他倒了一粒,然后就水咽了下去,这才拿出纱布和酒精给自己包扎。 “……” 顾依依在房间等了很久。 这次作业,她比昨天写的还要快,复习预习完后,她发现祁谢没有来后,就开始读单词。 翻来覆去的抬头看了好几次钟表。 虽然看不懂,但顾依依也知道那根短短的指针走了很远,祁谢还没来。 她忍不住跳下凳子,跑出家门,“妈妈,我去看一下祁谢。” 小姑娘敲了很久的门,没有人应声。 “祁谢,祁谢!” 顾依依有他家的钥匙,只不过很少用,因为平时敲门很快就会有人开门。 有时是祁叔叔,但经常都是祁谢。 顾依依扬声道:“我进来了!” 还是没有人答应。 她翻了翻校服口袋,在一溜串叮当碰撞的钥匙中找到贴了“大魔王”标签的那个。 ——嗯,这三个字还是她特意去字典上查的。 钥匙转了一圈,顾依依推开门。 屋子里依旧安安静静。 但是有很多东西被扔到地上,狼藉遍布。 竹马他是个疯子(11) 顾依依早就习惯了,她弯腰将所有东西都收拾好,剩下实在不成样子的,她费力拿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扫帚清理干净。 全都弄完,这才敲了下祁谢的房门。 里面传来略显痛苦的男童声音,不复曾经的稚嫩,变得嘶哑又暴戾:“滚!” 顾依依赶紧推门进去。 男孩趴在床上,捂着脑袋,翻来覆去的身子微微颤抖,柔软发丝被冷汗打湿,小脸苍白。 他抬头看到没看,低低吼道,像是痛苦和挣扎边缘的小兽,“滚啊!” 祁谢挥手,将离自己最近的东西扔出去。 顾依依赶紧躲开,看到原本剔透漂亮的台灯撞成碎片,吓到浑身僵硬。 以前,祁谢就算对她发脾气,也只不过把怒气撒到东西上,就如同昨天晚上被摔坏的水杯,可今天却直接要打人。 她吓得愣愣,不敢再说话了。 因为动作太大,祁谢刚包扎好的绷带又沁出血迹。 跟他现在的折磨相比,这点疼不算什么,祁谢连一点感觉都没有,可旁边的顾依依看到了。 她慌了一下,赶紧转身跑到客厅将沙发底下的医药箱拎过来。 ——这还是她打扫房间时无意中发现的。 过了不知道多久,祁谢终于缓了过来,漆黑柔软的发丝黏在脸颊,整个人像是水里捞出来一般,精致小脸此刻变得苍白,痛到虚脱。 顾依依走过去,怯怯道:“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刚才的惊吓,让她对祁谢有了心理阴影,可这么放下他不管,又不是顾依依能做出来的事情。 听到熟悉的软糯嗓音,祁谢忽然僵硬了。 他猛地想到,自己迷迷糊糊间,似乎确实听到有人进来。 但是他似乎…… 随手把台灯扔过去了,还让她滚。 祁谢赶紧起来,眼眸透露出许些紧张,难得没有说话,而是抿着唇将小姑娘的身上全都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 发现没有任何伤口后,这才放下心。 被翻来覆去转了好几个圈的顾依依有些难受,但她还记得祁谢的手,她打开医药箱将里面的绷带拿出来:“你伸手,我帮你包扎。” 祁谢下意识把手伸出去,可瞥到了还没清理干净的台灯碎片,他心一颤,在顾依依抓过来前又迅速把手缩了回去。 “不用了。” 顾依依不同意,可她性子软又乖巧,还嘴笨,不知道该怎么劝,急到眼眶都微微红了,“可是、可是会很疼的。” 她以前也因为贪玩而划破过手指,就不长的一小点口子都能让她疼到哭的眼泪汪汪,还是顾妈哄着她又贴了创口贴着才好。 祁谢现在心乱如麻,他本打算吃了药后和心理医生谈一谈,可心理医生最后的那几句话让他忍不住犯了病,想到等下要去顾家,祁谢就又吃了一次药。 这药的副作用很大,短短几个小时连吃了两次,没想到正泛头疼的时候顾依依进来了。 他又忍不住回想起心理医生的那几句劝慰。 “您的病情是偏执症的常规表现,过分敏感,怀疑不信任其他人……如果您真的想对那个小姑娘好的话,最好在控制病情前离她远一些。” 竹马他是个疯子(12) 因为不信任,所以将顾依依身边所有的朋友全都威胁一遍。 因为不信任,所以每日里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因为不信任,所以教她英语,帮她补习,就是为了让她离不开他。 祁谢的隔壁家里就有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他以前控制不住自己时,就会被关起来,有时站在天台上,可以看到隔壁有很多小孩在玩闹。 他很聪明,稍微观察几天就看出来了,那群小孩都是为了男生家里收藏的玩具。 每次那个男生得意洋洋的举着自己新买的模型时,那群孩子总会围得更近一些,也会对他更热情一些。 祁谢原本只是冷眼看着这场闹剧。 可现在,他很自私的想。 是不是自己也想那个小男生一样,有什么东西是顾依依需要的,她就会不离开他了? 但今天的事情给祁谢一个警钟…… 心理医生说的话果然是对的,他根本压抑不住自己。 总有一天,他会伤到顾依依。 祁谢甚至忍不住的想,顾依依现在是年纪小,才会觉得他可怜,可以后呢? 她会不会讨厌他,害怕他? 想到这里,男孩神情就变得阴郁起来,他垂着头攥起拳头,掌心一阵阵涌上来的钝痛让他勉强保持清醒,纤长睫羽落下,遮住他漆黑晦暗的眼眸。 顾依依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 她没有多想,只是无端觉得,这样的小男孩还有点……可怜? 像是被抛弃的小兽一样。 想起空荡荡的房间,顾依依的疑惑很快舒解,难怪……祁叔叔应该又去忙了吧。 难怪祁谢会害怕,她自己一个人在家也会害怕。 她觉得祁谢好可怜啊,伸出小手拍了拍男孩肩膀,信誓旦旦的保证道:“你放心,我会陪你的!” 想了想,她又后怕的补充一句,“只要不看鬼片就行。” 顾依依想破脑袋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不怕黑,平日里胆子也挺大,但就怕看鬼片。 可没想到,祁谢的反应特别大。 在她刚碰到人的瞬间,男孩下意识一侧身,语气凶狠:“别碰我!” 顾依依抬在半空的手僵住了,拿着绷带和医药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 她将手缩回去,看到祁谢这么大的反应,蔫了吧唧的低下小脑袋:“对、对不起。” 祁谢不喜欢人碰他,顾依依一时着急,有些忘了。 房间冰冷而空寂。 头顶是散发着光线的白炽灯。 男孩终于抬起头,那双乌黑漂亮的眸子定定凝视她,他扯了扯唇角,声音冷沉,一点诚意都没有。 “抱歉,我不喜欢别人碰我,我以为你很清楚。” 最后,两个人不欢而散。 顾依依生着闷气回到家,坐在沙发上看节目的顾父顾母对视一眼。 最后,还是性情温和的顾母主动提道:“怎么?祁谢又惹你生气了?” 两个小家伙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他们早就习惯了。 因为祁谢的油盐不进,大多数时候,都是顾依依躲在屋子里生闷气。 小姑娘点头说道:“嗯,他手划伤了,我想给他包扎,然后他不让我碰。” 竹马他是个疯子(13) 顾依依不是一个喜欢偷偷告状打小报告的人。 因为说的模糊,顾妈还真以为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她开导道:“依依是个好孩子动不动?祁谢受伤,很可能是怕吓到你。” 这几年来,顾妈也算是看着祁谢一点点长大的,对他自然多有心疼。 当然,她肯定是更偏心于自己女儿。 一开始祁谢刚搬进来的时候,知道他有精神疾病,顾妈也不太想让自家女儿多加接触,生怕不小心伤到碰到。 但祁谢将顾依依照顾的太好了,有时候仔细到连她这个母亲都自感不如。 加上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伤到过顾依依,她这才慢慢的转变看法,任由两人接触。 小姑娘歪头,认真的想了想,觉得妈妈说得对。 她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就讨厌一个人! “那明天他教我读单词的时候,我再看下他的伤口。” 她嗓音软糯道:“明天应该已经结痂了吧,我就不害怕了。” 可是顾依依想的挺好。 第二天欢欢喜喜的定了七点钟闹铃,等她刷牙洗脸,全都收拾整齐了,祁谢还没来。 顾妈正在洗米,她想了想,说道:“他今天起晚了吧。” 小姑娘心情低落。 祁谢说他每天六点就醒。 这话她不好意思告诉妈妈,只能自己勉强按照音标预习了单词,然后吃完饭后,被妈妈送去上学。 小胖子林语习惯性从书包里拿出巧克力,眼睛亮晶晶的道:“尝尝,这个是夹心巧克力,里面有坚果或者是杏仁。” 女孩心情不好,但看到新朋友送给自己的礼物,还是露出一个甜甜笑容,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 “谢谢。” 顾依依咬了一口,发现是苦杏仁的。 瞬间,小脸就皱巴了起来,可不能浪费食物,只好勉强咽了下去。 林语也剥开一个巧克力的锡纸外皮,扔进嘴里,看到顾依依拿起保温杯一直灌水,胖嘟嘟的小脸疑惑道:“怎么了?” 小姑娘委屈的瘪着唇:“杏仁好苦。” 林语:“……我昨天吃是甜的啊,你不会是正好吃到苦杏仁了吧?” 顾依依又喝了几口水,等到冲淡那股子若隐若现的苦味后,整个人生无可恋的趴在课桌上。 今天运气好差哦。 昨天留下的数学题她又是全对,老师喜欢这个乖巧软糯的小姑娘喜欢得紧,干脆点了她当课代表。 放学后,顾依依跟着数学老师去办公室批改作业,忙来忙去就把祁谢给忘了。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半个小时了。 小姑娘背着粉兔子书包走到校园门口,周围早已经没了人,她四处看了看,只有两排修剪整齐的树木。 顾依依心里就止不住的失落。 她还想给祁谢道歉呢。 她想,自己昨天那么任性就离开,祁谢一定生气了。 今天晚上写完作业后,祁谢还没有来,顾依依敲门对面也不应,她怕发生昨天的事情,就没有用钥匙开锁。 连着好几天,她都没有看到祁谢的身影。 顾父顾母也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 她迟疑道:“祁谢是不是被你祁叔叔带走了?我这几天也没看到他出来过。” 竹马他是个疯子(14) 电话很快就被打通。 祁邦彦正在开例会,前段时间他休息太久了,公司事务一直积压没人处理,秘书把手机拿过来,他皱起眉头,不耐烦接了过来,等看到上面显示的名字这才了然。 “先休息十分钟。” 走出门,他将电话接通,还没等开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女声,脆生生的极为好听: “祁叔叔。” 祁邦彦扬起一抹笑容,哪怕没见到人,连语气也不自觉柔下几分:“依依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姑娘很诚实道:“祁谢不见了,叔叔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祁邦彦脑海里转过的第一念头是。 那臭小子没跟依依说? 第二念头是…… “依依想找祁谢啊,我去叫人接你。” 祁邦彦为了这个儿子费尽了心思,虽然脑袋聪明,但孤僻,性格暴戾,母亲去世后连话都不愿意说一句。 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了顾依依。 祁邦彦无论是出于私心还是偏心,都希望两人多多接触,能够开导他一些。 顾依依道:“谢谢祁叔叔。” 小姑娘稚嫩的声音在道谢时极为认真,听起来就惹人喜欢。 她按照祁邦彦的话走下楼,没等多久,一辆黑车停在顾依依面前,车窗下移,露出一张普通沉稳的面容,男人温和道:“依依小姐吗?我是祁总的助理,请上车吧。” 顾依依乖乖点头。 张宿一直在透过后视镜打量着小姑娘。 她很乖,上车之后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但不拘谨,偶尔有些好奇,会侧头眨巴着漆黑大眼睛,默默地观察外面的景色。 可能有些怕冷,小姑娘穿着一身比较厚的兜帽毛绒卫衣,上面还系着两个晃悠的毛团,带着厚厚的小恐龙手套,整个人看起来更加软糯了。 “叔叔,祁谢现在怎么样啦?” 顾依依看着疾驶而过的景色,越来越遥远,走向一个她完全陌生的地方,终于无法掩饰自己的担忧。 张宿语气沉稳道:“您不用担心,小少爷以前犯病时就会将自己关起来,不会出什么事的。” 顾依依:“是这样吗。” 那她认识祁谢好几年,为什么就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天色都快暗了,车子终于停在某个别墅前,张宿将一个东西拿出来,“小少爷就在里面,您可以按门铃,但他可能不会开门,这是别墅钥匙。” 说完,他就启动车子离开了。 顾依依站在别墅前,掌心里捏着冷硬的钥匙,仰头看着别墅二层。 那里有一扇被打开的窗户,但里面没有开灯,甚至整间别墅都没有开灯,黑黝黝的,像是什么择人而噬的怪兽。 她按门铃,果然没人回应,就用钥匙将门打开。 屋子里很安静。 她摸黑找了半天,才按到开关的位置,瞬间别墅里面亮如白昼。 这里的装饰很简单,只有一些搬不动的大型家具,亦或者是像茶几这种被人为固定住的东西。 要不是上面还摆着喝水的一次性纸杯,顾依依都忍不住怀疑,这里面真的住着人吗? 竹马他是个疯子(15) 似乎听到声响,楼上有人不耐烦的踩着拖鞋下楼。 因为在家里,男孩穿着贴身轻闲的睡衣,他漂亮的墨色眼眸在看到来人的一瞬间就怔住了,“依、依依……你怎么来了?” “我怕你出什么事。” 见人还活蹦乱跳着,顾依依就放下心来。 她糯糯道:“你失踪好几天,我和妈妈爸爸都很担心你,就给祁叔叔打电话了。” 但现在来了,才想起来,这样会不会给祁谢带来麻烦? 祁谢哪里想那么多,见小姑娘还在楼下,他赶紧将人扯了上来,皱眉道:“外面冷,你怎么就穿这么点?” 祁谢对顾依依很了解,自然知道她从小就手脚冰凉,怕冷的毛病。 顾依依道:“没事,我是坐车来的,穿太多就热了。” 说话的时候,小姑娘眉眼弯弯,两个毛茸茸的团子左右晃荡,可爱极了。 “我去给你倒一杯热水。” 哪怕顾依依再三强调她一点也不冷,可祁谢的想法固执,他找到一次性纸杯,倒了杯热水,冷着小脸说道:“下次出来穿外套。” 还是熟悉的语气。 可能是见到人的喜悦,冲淡了顾依依对他的抵触,小姑娘笑眯眯着漆黑眸子,喝了口热水,暖烘烘的答应道,“好。” 见到女孩这么听话,祁谢反倒是心生奇怪。 刚认识的那段时间还好,自从他越来越明目张胆的看管她后,每次这么一说话,顾依依早就跟他呛声了,他道:“你……怎么忽然这么听话?” 这时候的祁谢,还没有未来那副深沉的城府心机,自然忍不住对顾依依的反常感到奇怪。 顾依依道:“我认真想了想,那天也有我的不对,随便闯入你家,不经过允许就碰你,然后还单方面和你冷战,所以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祁谢小的时候,经常有人看他长的精致可爱就抱他,那时候的祁邦彦还不知道他有精神障碍,只以为小孩子被宠的太过了,也没将他的抗拒当回事。 顾依依知道这件事情,甚至就连祁母当初的死,也和这件事情有关。 所以她道歉的态度很诚恳,也很认真。 男孩张了张嘴,他漆黑柔软的发丝耷拉下来,头顶的灯光铺盖,让他看起来有些可怜,睫毛纤长颤抖:“不是、我……我只是……” 我只是怕那时候会伤到你。 小姑娘却以为他又难言之隐,信誓旦旦的保证道:“放心!我以后绝对不碰你啦!!” 说的语气极为开心。 祁谢的妈妈是个大明星,当时,她结婚的事情被爆出来后,有个私生饭在疯狂之下,竟然潜了进来。 他装成一脸温柔的模样站在路边,问能不能抱一下祁谢,幸亏小祁谢当时不停的挣扎,私生饭拿出藏在袖子里的水果刀时力道不稳,让他跑了出来。 也是那时候,祁母看见了掉在地上的刀,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为了保护祁谢,她被人捅了四刀,而祁谢当时就站在旁边,滚烫温热的血渐到脸上,男孩脸色苍白,眼睁睁看着母亲被杀害,血流满地。 竹马他是个疯子(16) 顾依依没想太多,或者说小孩子的思维没有让她有能力想太深,她打了个哈欠,小手揉了揉眼睛:“我好困啊。” 今天坐了一下午车,顾依依早就累了。 她不爱玩游戏看影视,唯独喜欢看故事书,但顾爸顾妈怕伤到眼睛,从来不让她多看,平时这个点的顾依依早就写完作业,上床睡觉了。 “祁谢,你给叔叔打个电话送我回去吧。” 这句话捅了马蜂窝。 祁谢原本还阳光的小脸,瞬间就阴沉下去:“你想回去?你不是来看我的吗!” 小姑娘被吓的愣住了。 她还维持着揉眼睛的动作,白嫩嫩的小手放在眼角。 说实话,顾依依很害怕这样子的祁谢,让她想起来那天从自己身边砸过去的台灯,碎成四分五裂,所以她微微后退几步。 祁谢本就不稳定的情绪瞬间就炸了。 他死死地盯着顾依依,眼睛全是红血丝,满脑子都在回荡着两句话: 我以后绝对不碰你了。 送我回去吧。 以后绝对……送我回去吧…… 而且,顾依依的语气还那么开心。 是因为终于摆脱他吗?祁谢知道,要不是因为父亲一直给他卖惨,顾依依于心不忍,早就扔下他不管了。 毕竟,顾依依曾经说过,她讨厌的就是那种自私自利的人。 她更喜欢那种爱分享,有善心的朋友。 而这些,祁谢正巧都不是。 小姑娘心里更害怕了,她总感觉祁谢下一秒就会打人,结结巴巴的说道:“可是、可是我都看完了啊……而且,我明天还要上学。” “上学?不是因为你的新朋友林语吗?” 小姑娘面露惊讶。 祁谢整个人变得不稳定起来,他就像是被点燃的炸药桶,小脸阴戾狂躁:“顾依依!!” 果然。 她其实更喜欢其他的小朋友吧。 刚认识其他人,就不要他了,明明他们两个认识的更久。 男孩面色阴郁的拿出手机,要不是还有用,顾依依都怀疑他会把手机也砸了,“我给顾姨打电话,让她帮你请假。” “不用——” “喂,是阿谢吗?” 不等顾依依拒绝,他电话已经打了过去。 手机话筒里传来的温婉柔和的嗓音。 男孩抬头,对着小姑娘微微一笑,可能在房间里足不出户半个月了,他精致的小脸有些苍白消瘦,眸子乌黑,唇色殷红,这么笑起来居然有些诡异。 男孩先是捂住收音的地方,歪了歪头,仿佛很正常的模样:“依依,你是个乖孩子,绝对不想让阿姨担心的对不对?” 那双漆黑的眸子,不含任何感情。 顾依依只是一个七岁大的孩子,她终于忍不住恐惧,倒退一步。 男孩却扬唇笑了笑,将手机拿到耳边,甚至打开免提,似乎让顾依依更加死心。 “阿姨,帮我给依依请个假,她睡着了。” 他自幼被按照继承人的模式培养,加上本就聪慧,心思深沉,顾妈妈也没想到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会骗她。 她道:“好的,那就麻烦阿谢了。” 祁谢按挂电话。 然后将一次性纸杯拿到面前,把手机扔了进去。 “嘟嘟——” 竹马他是个疯子(17)(两千字章) “祁、祁谢……” 女孩现在就跟只待宰的小兔子一样,睁着一双红彤彤的可怜大眼睛,瑟瑟发抖蜷缩着个身子在砧板上,也不困了,就等着恶魔举刀端上餐桌。 她诺诺:“你这样,我有点害怕。” “嘟——” 泡了水的手机彻底关机。 这一声像是给阴戾狂躁边缘的祁谢唤醒,男孩垂下睫毛,手掌心的指甲紧了又紧,精致的侧脸在灯光下晦暗阴郁。 半响,就在顾依依以为他要打人的时候,他终于说道:“一楼,沙发下有医药箱。” 男孩的声音很嘶哑,“没有贴标签的那瓶。” 顾依依得了命令,赶紧跑出去。 听到啪嗒啪嗒的声音逐渐离开,祁谢抽了力气一般,坐在沙发上,男孩脸上苍白精致,漆黑眸子在纤长眼睫的遮掩下略显阴郁。 祁谢静静注视着半截泡在纸杯里的手机。 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他这种自私的人,应该没有人会喜欢吧。 小姑娘在沙发底下找到了医药箱,祁谢说的那瓶药就放在最上面,让人打开后的第一眼就注意到。 普普通通的药瓶,上面标签被撕个干净。 她抓起药瓶就跑上二楼。 “我回来了!” 男孩整个人陷入自己的氛围当中。 他那双乌黑漂亮的大眼睛一直盯着纸杯,一瞬不眨,完全没有听到顾依依的话,时间久了,祁谢这副阴郁低沉的表情越看越恐怖。 女孩站在门口,手里抓着药瓶,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 忽然有点不敢进。 可这么放着祁谢不管,也不行啊。 心底天平在挣扎中被良心压垮,顾依依转身,找了个一次性纸杯倒满了温水。 “祁谢,吃药了。” 她将水和药都摆在他面前。 祁谢看到水杯的瞬间,整个人像只炸了毛的猫,蹦了起来,他面色郁躁,挥手就将纸杯扫了出去。 “我不要看到水!” 没想到祁谢的反应会这么大,七岁大的小女孩子,在接连惊吓后,想到自己今晚都回不去家,见不到父母,终于瘪了瘪唇,眼圈瞬间就红了起来。 “祁谢!你好烦人啊!!” 小姑娘记住妈妈说过要坚强的话,吸了吸鼻子,没有哭,但还是转身跑了出去。 祁谢伸出手,想要去追,顿了顿,一脸烦躁的倒出几粒药,他捡起地上的纸杯,接了半杯水后将药咽了下去。 他把顾依依困在这间小屋子里,还那么对她。 她一定很讨厌他。 不……不对!她原本就很讨厌他,现在只是更讨厌了!! 想到这里,祁谢更加心烦意燥了,一把手将桌子上的所有东西全扫到地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男孩扶着桌子大口喘息,脸色苍白。 暴戾难抑的心情这才好受一些。 可是…… 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啊。 第二天,祁邦彦来了,顾依依正在自己随便找的房间里睡觉,当她迷迷糊糊间听到门铃声的时候,跑下楼去开门。 现在才不到七点,小姑娘的脑袋一点一点,打开门时,外面卷着冷风的气流吹得她一个哆嗦,稍微清醒过来。 有人弯身揉了下她的脑袋:“依依,几天不见,想叔叔没有?” 顾依依抬眸看了下人,双眸弯弯,像只欢快的鸟儿扑了怀里:“祁叔叔!!” 她平时很乖,忽然变得这么黏人,还是昨晚被祁谢吓到了心有余悸。 很快,小姑娘就觉得不好意思,揪着皱巴巴的小衣角退后一步。 她糯糯道:“祁叔叔,你快进来吧,外面冷。” 祁邦彦走进来,看到二楼的拐角处,露出了黑色拖鞋和一双独属于孩子的白皙瘦弱脚踝,正巧走上楼,转眼消失。 他笑了笑。 这臭小子,明明不放心小依依自己跑出来,还硬是杵着二楼不露面。 小心哪天人家小姑娘真不要他了。 祁邦彦心里想着,随口问道:“在这里住的怎么样?” 不好! 祁谢就是童话故事里专门破坏世界的大魔王,昨天要不是顾依依没手机,她早跑了。 顾依依没有打小报告的习惯,她只是晃了晃祁邦彦的手臂,小姑娘撒娇似的软糯道:“祁叔叔,我想回家了。” “好,小依依再等叔叔几分钟好吗?” 小姑娘踩着拖鞋,揉了揉眼睛走到洗手间,“那叔叔你快点,我去洗脸。” 祁邦彦收回视线和脸上的笑容,走到二楼正对面的房间,男孩坐在床上,地下全是没有人清理的残藉。 他一脸严肃:“昨天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打人家小依依了。” 男孩侧头皱眉:“跟你没关系。” 祁邦彦都快气炸了,“和我无关?!昨天半夜你手机是不是没开机!你顾姨给我打电话让我照顾一下依依的时候,我感觉心脏病都快犯了。” 他声音拔高,想到楼下的小姑娘,又一下子降了下去。 祁邦彦没有顾妈妈那么天真。 手机睡觉打不通? 顾妈妈不清楚,他这个亲生父亲还不清楚,那小子睡眠浅,凌晨半夜有人从他过去都能惊醒。 除非祁谢是故意的。 男孩不吭声。 “祁谢,你一声不吭的跑回来我不管你,但昨天小依依为了特意跑过来,你不能伤到人家。” 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我不会伤她的。” 见人终于开口,祁邦彦终于说出最终目的,“会不会是你嘴上说的吗,告诉我,你现在能控制的住自己吗?” 房间忽然寂静下来。 男孩垂着睫毛颤了颤,半响,道:“不能。” “明天和我去见心理医生。” “……” 祁谢不想去。 可祁邦彦的语气斩钉折铁,拖了整整五年,从他母亲去世到现在这一天,容不得祁谢拒绝。 祁邦彦混了那么多年,深知蛇打七寸的道理,在男孩开口拒绝权,淡淡说道:“你还想让依依陪你玩吧。” 男孩的眼眸晦暗:“……那我加个条件,依依陪我去。” “不错啊,这么小就会讨价还价了。” 祁邦彦笑了笑。 男孩沉默,他清楚,祁邦彦绝对会答应的,甚至在很早就考虑了这种情况。 今天只不过是借故发挥罢了。 祁邦彦道:“放心吧,依依比你听话多了。” 他感慨了句:“要不是怕你们两个长大后成怨偶,我都想和顾家人定个娃娃亲,多乖的小姑娘,一想到未来被别的男人娶走,可惜了……” 竹马他是个疯子(18) .“被谁?!” 男孩蓦然抬起脑袋,他漆黑眼眸翻涌着暴戾阴鸷的情绪,声音压制不住的怒气和恐慌,“你是说,依依会离开我?” 依依会离开他? 顾依依,会离开他…… 他想过这种事情,可每一次都会打断自己,强制让自己的思维断裂,甚至胡思乱想。 这个念头就像是一个不能触碰、也不能深思的禁忌之地。 但现在,却被人轻而易举点破出来。 ——顾依依会离开祁谢。 “当然,小依依那么可爱,要不是你拜托我将她班级人的家长都警告了一遍,不出几年,肯定有男孩跟她偷偷告白。” 祁谢沉默了阵子,问道:“什么是告白?” 才九岁大的小男孩,遇到顾依依之前,他每天的生活就是锁在这间别墅里,负责教导知识的家庭教师每日准时过来。 遇到顾依依后,他也只是换了个地方,每天准时去接顾依依放学。 他有手机,但里面的东西都很简洁,只有打电话发短信的功能,以及一个为了联系顾妈妈而特意下的聊天软件。 两人的聊天记录全都有关于顾依依。 祁谢很聪明,但有时候又是个白痴,不懂得什么是结婚,什么是情侣。 祁邦彦并不意外这种情况,他问道:“在你心里,依依是你的什么人?” 男孩脱口而出,没有任何思索和犹豫:“朋友!” 祁邦彦忽然笑了。 他低低道:“未来可不一定哦……” 男孩等不及强调道,“你还没告诉我,什么是告白?” 祁谢的小脸很精致,窗外天色黯淡,顶灯的光芒暗淡铺散下来,侧脸显得苍白而消瘦,柔软的黑色发丝软趴趴的耷拉下来。 但是,因为病情原因,祁邦彦在记忆中每次看到他的时候,男孩的表情不是阴郁就是狂躁。 两个人的见面永远都是不欢而散。 只有最近几年遇到顾依依之后,祁谢逐渐变了。 就在五天前,祁谢甚至主动打电话给他,要了曾经最讨厌的心理医生的号码。 祁邦彦蓦然收起脸上的笑意,表情冷淡,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告白就是表达爱意,同意后,两人会成为情侣、结婚,最后变成我和你母亲的模样。” 祁谢隐约明白了。 告白后结婚,结婚就变成了夫妻。 祁邦彦又道:“朋友的话,大概就是结婚时在旁边帮忙做伴郎的那个吧。” 虽然听不明白,但男孩的表情还是阴沉下来,他能听出来,这句话里出现了三个人,这其中总归有一个是多余的。 而他,就是那个多出来的。 “你可以用手机查一查结婚的资料。” 祁邦彦没有限制他,把新买给她的手机拿出来,祁谢很熟练的解锁点开浏览器,一点点查看起来。 越看,他的表情越阴冷。 等到最后,男孩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哦,对了。” 祁邦彦似乎很想刺激下自家儿子,见男孩凭借强大意志力放下手机而没有摔碎,伸手拿起另一头的药瓶准备打开,他叹息补充道:“可能还会生下个跟你差不多,让人不省心的儿子。” 像是压跨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祁谢表情阴鸷的将掌心紧握的药瓶扔出去,没有标签的白色瓶子骨碌碌滚到墙角。 “啪嗒——” 男孩抬起头,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要、娶、依、依。” 他很认真,像是在说什么铭记一生的誓言。 祁邦彦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从来都不是很么热心肠的好人,哪怕面对的是与自己儿子,也做不了一个耐心劝导的好父亲。 同样,祁家也不需要一个软弱的继承人。 顾依依算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人,小姑娘脾气好性格也好,凭祁谢现在这副偏执成狂的模样,两人未来恐怕有的纠缠。 而且…… 想到监狱里那个被折磨成疯子的家伙。 祁邦彦眸色暗了暗。 他们祁家,可没出过几个正常人。 小姑娘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男孩绷着一张小脸,漂亮精致的侧脸被灯光晕染,睫毛纤长而卷翘:“带我去见心理医生,现在就去。” 祁邦彦脸上的笑容恢复,走到顾依依旁边蹲下:“依依,你听到了吧,叔叔有事情要忙,能麻烦你陪祁谢走一趟吗?” 顾依依犹豫:“可是我要上学……” 小姑娘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兜帽卫衣宽大又可爱,上面是个呆头呆脑的猫咪,她怯怯道,两个系绳的毛球也跟着晃悠着。 “没关系,可以让你祁谢哥哥来帮你补课啊。” 听到“祁谢哥哥”四个字的时候,男孩下床的动作顿了顿。 祁邦彦语气轻松,好像这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帮助,“再说,昨天不是已经帮依依请假了吗?看完医生再回家,时间正好。” “是、是这样吗?” 刚上小学不到一个月的顾依依,哪能绕得过祁邦彦这个老狐狸,她歪头,疑惑的眨巴着眼睛,没消片刻,就晕晕乎乎的答应下来。 女孩软声软气的说道:“那好吧,我陪哥哥去看医生。” 祁邦彦拿出了一个陌生的手机。 轻薄小巧,是粉色毛绒的兔子外壳,上面两个又长又软的耳朵,和她的小书包一样。 祁邦彦递给顾依依,“这个送给你,上面有你祁谢哥哥,以及叔叔的电话号。” 女孩好奇接过来,软软道:“有我爸爸妈妈的吗?” “这个可以问你祁谢哥哥要。” 祁谢闻言,将泡完水后又扔到地上的手机捡起来,默默把电话卡扣了出来,声音嘶哑道:“我知道。” 他的手牵起小姑娘的,路过祁邦彦,目不斜视:“走吧,晚了张叔会等的着急,而且我还欠你一个水杯。” 小姑娘倒是记得说句“叔叔再见”,听到男孩的话,她眨了眨眼,软声懊恼道:“我以为你忘了,就让妈妈带我去买了。” 祁谢的手一下子收紧。 他想到自己在浏览器上看到的东西,强行忍耐,露出一个略显狰狞阴戾的笑容。 “扔了,我重新给你买。” 顾依依:“可我已经……” 祁谢声音瞬间冰冷暴戾下来:“我说扔了!!” 明明约定好的。 他给她买。 小姑娘站在原地,眼圈微红,瑟瑟道:“好、好的……” 男孩呼吸一滞,他想到之前和祁邦彦的谈话,声音软下来,“对不起,依依,我又没控制住自己。” “……” 顾依依没来之前,祁邦彦说了很多。 “小依依的性格软,但不代表性子也软,人都有叛逆期,你要是一直逼她,总有一天她会逃离你。” “你必须要压制自己,有怒气可以,我明天给你找散打的老师,去给我打拳发泄,总之三年之内,你必须要学会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和病情。” “我相信,祁谢,你也不想在未来伤害的依依……然后,她跟你离婚吧。” 竹马他是个疯子(19) 谁也不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顾依依只知道,当时男孩给她道完歉后,浑身是刺的暴戾统统被磨平,他抿着唇,复杂而沉默的视线就像是另一个人。 他乖乖的走进了曾经最讨厌、也最抵触的心理咨询室。 而顾依依在外面的椅子上坐了一上午,从天色刚刚破晓一直等到日头高悬,祁谢才推门走出来。 “依依!” 男孩似乎有些落寞,但看到她,精致软白的小脸还是扬起一抹治愈人心的笑容,漆黑眼眸似是含有期待和盼望,“你以后每周日都陪我来一次,好不好?” 这是祁谢第一次询问她的意见。 顾依依有些受宠若惊。 小姑娘抱着半路买来的新水杯,脆生生的回道:“好啊。” “……” 小学的时间过得很快。 祁谢逐渐变得礼貌而冷静,越来越像一个矜贵疏离的小少爷,也不逼迫她了。 变化太迅速,甚至让那几年的顾依依感到陌生。 顾依依的日常生活很简单,每天上学,下课,放学,帮数学老师整理一下试卷习题,回到家后祁谢会来帮她补课。 倒是林语这个小同桌,六年时间,从一开始见面的婴儿肥迅速瘦了下来,褪去肉嘟嘟的脸颊后,出色的眉眼五官从稚嫩变得青涩。 偏偏他的性格一点点变得内敛,长大后,偶有不笑的时候,就是一个冷漠无情的大男孩了。 但还是喜欢偷偷吃巧克力,这是一个除了顾依依这个六年的老同桌以外,谁都不知道秘密。 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祁谢过来接她回家。 顾依依刚踏出门,就看到了人群中最显眼的那个家伙。 十几岁的少年,单手插兜站在树荫下,穿着简单修身的黑色衬衣,下摆扎进同款的黑色九分裤,气质挺拔,惹得很多人偷偷看他。 她笑盈盈的对他招手,跑了过去,“祁谢,我在这里。” 少年闻声转头,依旧青涩的眉眼依稀能看出以后精致的五官,开始逐步接手祁式公司的他,带着不同于现在年龄的矜贵和漠然。 但所有冷漠在看到小姑娘的一瞬间,勾唇轻笑间,精致眉眼全变成柔和。 顺手将她手中的书包纸笔全都接过来,持续近十年的动作,早已变得格外熟稔和习惯,祁谢一个男生在人群中拿着小粉红书包也不害臊。 他说道:“顾姨特意去给你买了鸡腿,说要好好犒劳你一下。” 小姑娘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 两人算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从小玩到大,顾依依和他走出校门,像只终于突破牢笼的小鸟,恨不得逃离学校远远的。 “肯定是你跟妈妈说的,她恨不得让我赶紧走人,好跟爸爸过二人世界。” 自从有了祁谢后,顾妈逐渐放飞自我,她计划等到顾依依上高中后就去旅行,正好顾依依住寝室,也不耽误。 少年时期的祁谢,和顾依依记忆中那个脾气暴躁的小男孩宛如两人,甚至于,曾经的记忆对顾依依来说已经模糊。 祁谢道:“到时候顾姨真走了,你就直接去我家住吧,我还能顺便照顾你。” 竹马他是个疯子(20) 他的打算很好。 唯一的不足是,顾依依没有占便宜的心理。 她赶忙摆手:“不用了,再说,我妈妈就是随口一说,还早呢。” 祁谢似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今天……都做什么了?” 这时候,林语正好握着笔,从校门内走出来,看到两人愣了愣。 顾依依:“同桌!” 他很矜持的点了点头,青涩眉眼,稍显不近人情的冷漠,“有什么事情吗?” 顾依依却很清楚,这家伙原本很爱说话也很喜欢笑。 不过后来他家里似乎出了什么事情,性格忽然安静而内敛,当时顾依依急疯了,给他买了一堆巧克力也没哄好。 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活力慢慢的小男孩,变得越来越冷漠不善言辞。 祁谢被打断说话,眼睫颤了颤,漆黑幽深的眼眸瞬间变得微沉,唇角却勾起笑容,礼貌点头:“你好。” 林语也对他点头,却没有回话。 顾依依早就习惯他对除了她之外的其他人冷漠,从书包里找出几颗巧克力,问道:“你打算去哪里上初中?” 林语沉思了下,“本市一中吧,不过那个学校强制住宿,双周才能放一次假,你呢?” 女孩眼前一亮:“好巧,我也是。” 她早早就被顾父顾母预订了无法回家的形成,虽然祁谢不差钱,但他们一家人都不习惯麻烦人家,美曰其名叫“让她习惯住宿生活”。 林语将巧克力揣进兜里,也没说些什么,点头表示知道这件事情了,然后就迈步离开了。 “他是你那个同桌?” 看着林语的背影,少年眸色晦暗,他勾了勾唇,似漫不经心的问道,“没想到你们两个还有联系啊。” 顾依依道:“啊……你说林语啊,我们两个成绩都很好,老师就没有调位置。” 她疑惑歪头:“怎么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少年攥了攥拳,他眼眸深黑如墨,现在已经能够很好的遮掩内心暴戾的想法,侧头垂眸,露出一个温和笑容:“没什么,只是好奇而已。” 顾依依勾着他的手,略显新奇:“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 每一次她问数学题,无论有多难,祁谢都能迅速找出解题思路而且还能教会她。 哪怕是最拉低成绩的英语,在祁谢每天七点坚持不懈的早读半小时中,稳扎稳打逐步提升。 祁谢失笑,精致眉眼一片柔和:“怎么可能。” 他倒是想无所不知。 这些年来,祁谢一直忙着学习和吸收知识,多余时间用来打拳,偶尔还要去看一次心理医生。 虽然他还坚持每天来接顾依依上下学,但来去匆匆,很少和她班级里的人有接触。 祁邦彦为了让他专心,将他对顾依依安插在周围的一切监视手段全都斩断,祁谢只能从她的寥寥数语中,得知小姑娘现在的生活如何。 她不说,他自然不清楚这些事情。 祁谢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勾唇笑了笑:“我爸还打算给你办个小型宴会,不过后来被我拦住了。” 顾依依听到前面还紧张,等到最后,她松了口气:“太麻烦叔叔了。” 竹马他是个疯子(21) 祁邦彦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但对顾依依却很好。 可惜,顾依依虽然年纪小,但太懂事乖巧了,偶尔带她出去玩玩还好,要是稍微铺张浪费一点,不提顾父顾母,她自己也拦着。 有时候顾依依都觉得自己不像个正常的小孩。 她虽然喜欢看小说,但没有其他小孩子那么期盼着灰姑娘的情节落在自己身上,可能也和顾父顾母身体力行的教育方氏一样。 有时候过节送礼,祁谢拿的礼物太贵重了,两人都会拒绝。 祁谢并不意外,继续道:“初中可以去z市吗?我明年会回z市上高中。” 顾依依惊讶:“你准备上学了?” 祁谢的学籍虽然挂着,但他的教育方氏一直都是请家教,只不过每年毕业考试会去参加一下,如果顾依依有时间,会陪着她一起。 少年颔首道:“对,高中是结交人脉的好地方,我现在只能陪你一年了。” 这也是祁邦彦对他下的强制命令。 ——明年,必须回来。 实际上,他从小就应该送去私立学校,然后结交和他同样的高干子弟,可小时候是因为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病情,长大后又因为不想离开顾依依。 但他不能一直独自生活在c市,z市才是他们祁家的大本营。 女孩有些犹豫道:“可是…我妈妈都联系好老师了……” 而且,她私心里不想去其他市里。 实在太远了。 “依依,”少年的表情落寞,他睫毛低垂,失魂落魄的说道:“可我只有你这一个朋友。” 只有你一个朋友。 这句话瞬间戳中了顾依依的软肋。 她顿了顿,稍微松了下口:“国家现在倡导就近入学,我去不了。” 也不知道是劝慰祁谢呢,还是劝慰自己呢。 “没关系,”听到他这句话,少年瞬间恢复精神,他弯了弯眸,漂亮精致的眉眼笑吟吟的,殷红唇角勾勒出弧度:“我来解决。” 顾依依眨了眨眸,又道:“那你能者多劳,顺便负责解决下我妈妈呗~” “我觉得吧,”祁谢勾笑,漆黑细长的眼眸有些促狭:“顾姨听到这个消息,估计会开心死。” 顾依依撇了撇嘴。 能把旅游计划提前好几年,能不开心吗? 两人回到顾家,还是熟悉的老旧小区三层楼,祁谢换上拖鞋,同时简单将这件事说了一下。 顾妈应该是刚到家,茶几上还放着超市的塑料袋,她在厨房里回了句:“小谢你看着办就行,需要钱跟阿姨说。” 祁谢知道两人性格,稍微推辞了下,见两人坚持就答应下来。 他年纪小,身份证都没有照,但前几年却托人办了一张挂在他父亲名下的银行卡,里面存着的都是他带顾依依出去玩时,顾父顾母转给他的钱。 他一分未动。 这几年来,祁谢实际上都是在花自己的钱。 顾依依洗了手后就走去厨房帮忙,而祁谢日常被兴致勃勃的顾父拉去下棋。 顾父喜欢下棋,但不像公园里的老大爷一样下围棋,他喜欢五子棋。 每次拿着棋盘和小板凳去楼下的时候,都会有不明觉厉的人跑去围观,等看了之后才发现在玩五子棋,偏偏赢的时候还手舞足蹈开心的像个孩子。 让围观的人忽然沉默起来。 竹马他是个疯子(22) 暑假生活总是特别轻松和惬意,如果非要再找一个形容词,那大概就是很快了。 短短的两个月,在玩疯了的顾依依眼里跟两周差不多,转眼就过去了。 开学前一周,顾家三口人全在收拾行李,祁谢也特意推了自己的散打课,跑来敲门帮忙。 顾依依只收拾了衣服,洗漱用品到那里再买就可以,反倒是祁谢,恨不得将她的所有东西全都塞进行李箱里。 “诶,祁谢,那个不用拿!” 她眼见的看到祁谢伸出罪恶的魔爪,将床头的小玩偶都放了进去,连忙走过去,发现祁谢面前的行李箱里,乱七八糟什么东西都有。 她蹲下去挑挑拣拣,一脸嫌弃:“这个不用,还有那几个,我全都可以去了再买,还有个镜子……等下,你拿镜子干什么?” 少年有些委屈的模样:“这些都是你房间里的。” “我又不是自闭症,必须要熟悉的家具摆饰才能好好生活。” 顾依依把那些捡出来的东西全摆回去,等忙完后,发现少年还是一副低着头不开心的模样,她蠢蠢欲动很久的手终于伸了出去,揉乱了他的头发。 她还用着祁谢曾经安慰自己的口吻,笑弯弯着眼眸道:“好啦好啦,我总不能把家搬过去吧。” 开学需要提前定旅店,幸亏祁家家大业大,顾家几人完全放心。 开学前三天,四人登上了飞机。 z市离c市其实不算远,但却是一线到二线城市之间的巨大差距,顾依依下飞机后,好奇的打量着这座陌生的城市。 祁谢踏入这里很多次了,两个城市之间的飞机只有不到一个小时,他经常两头跑。 他看了眼手机,然后牵起顾依依的手,顺着短信上写的车牌号走到一辆黑色车子前。 里面的人顺势降下车窗,露出一张很熟悉的脸庞,张宿的眉眼间带着笑意:“少爷,依依小姐,还有顾先生,顾太太。” 祁谢点了点头,打开车门,倒是顾依依弯着眸子,开心叫道:“张叔,你怎么也回来了。” 张宿也喜欢这个小姑娘,笑着答道:“这不是为了接你们吗。” 每次顾依依和祁谢出去玩时,都是张宿开车,明明是个精明能干的助理,为了小少爷硬生生被折磨成一个私家司机了。 几人依次上了车,两个成年的男人把行李全都放好,没让其他人动手。 看所有人都坐稳后,张宿发动车子,说道:“依依小姐是准备在这里一直上学了吗?” 顾依依很乖巧的摇了摇头:“不清楚。” 她抬头问道:“妈妈?” 顾妈想了一会儿,没有回答,祁谢倒是直接把手机递了出去,“顾姨,依依现在的这个学校是有高中的,两个校区相连,依依升学后可以直接进去。” 他顿了顿,又道:“而且,我明年可能会直接进那所高中,到时候也可以照顾依依。” 顾妈看了下祁谢的手机。 少年考虑的很周到,他几乎把能查到的所有资料都准备好了,顾妈翻了几页就一目了然。 竹马他是个疯子(23) 看完后,顾妈心中有数,自然也就放下心来。 她将手机还给祁谢,转头看向旁边乖乖巧巧的女孩,天气转凉,顾妈特意给她穿的厚了一些,正开着车窗露出一条细缝吹凉风呢。 顾妈商讨道:“三天后开学,用我跟着去吗?” “不用了。” 祁谢转头,就看到小姑娘正微微摇头,明明是白嫩软糯的小脸蛋,可稚嫩的眉眼间满是一片不赞同的神色,让人看着就可爱的想捏一捏。 他指尖轻轻动了动。 眼眸幽深。 忽然好想……捏一捏。 小姑娘还在表达不满,软糯嗓音很正经的说道:“你和爸爸去玩吧,有张叔和祁谢帮我呢。” “真的?” 女孩满脸都是认真:“真的!” 她也不是什么五谷不分手脚不勤的大小姐,上个学而已,又不是继承家产,还需要一群人前呼后拥。 顾母仔细观察了下,发现小姑娘的眉眼间确实没有什么勉强的情绪,这才绽笑,松口道:“那行,等明天我就和你爸重新订票。” 顾父顾母原本就打算趁这个机会出国旅游,但订票的时候,说的潇洒,订完后反而不放心的开始胡思乱想。 其他人都有家长陪同,唯独自家女儿是被外人送过去的,小依依会不会心里难受?觉得不被父母喜欢? 他们了解女儿,她自小就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懂事孩子,也只有前几年,偶尔被祁谢欺负狠了,这才红着眼眶哭几声。 老夫老妻这么一商讨,干脆拍板,退票转了z市的航班。 几人说话间,车子已经停了下来。 张宿道:“小少爷,祁总还等我回公司,就先走了。” 少年眉眼淡淡的点了点头。 他拉开车门,将正准备下车的小姑娘牵下来,按理说两人已经长大了,这个动作难免有些亲昵,可顾依依从小到大都习惯了,便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反而东张西望,非常好奇的观察着这栋别墅。 顾父顾母没有想那么多,在他们眼里,孩子永远都长不大。 忽然,女孩蹙起秀气的眉头,转头道:“我好像来过这儿。” 这是一片别墅群,但距离相隔甚远,倒也不算拥挤,门前是一片小花园,还有个喷水景池,两边栽种着枫树,虽然还没到月份,但洋洋洒洒的水珠下,阳光也跟着折射溢彩。 漂亮极了。 祁谢也低侧头去看她,眼眸带笑:“你小时候来过一次,但那天是晚上,你应该没什么印象了。” 这么一提,顾依依也隐约想起来。 女孩停下脚步,她弯唇,漆黑的眸子笑眯眯的盈着光辉,嗓音软糯道:“说实话,我记得你小时候净欺负我,那时候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了,想着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祁谢心中一颤。 他垂眸,指尖不自觉蜷了蜷,黑衣黑裤的少年别开头,眸色幽深,微哑道:“那……现在呢?” 顾依依还一片懵懂无知,还以为他在生气,安慰笑道:“我现在最喜欢的就是你呀。” 祁谢想忍。 可终究还是忍不住,心里像是浸了蜜糖一般。 少年将蜷起的手指松开,轻轻勾了下唇,绽开的眉眼精致而漂亮。 他道:“好巧,我也是。” 祁家有属于自己的别墅老宅。 只不过,那地方距离学校太远了,而且从小到大,祁谢来这里的时候比家还多,对周围的了解,反而要比祁家更熟悉一些。 他打开门,虽然很久没有住人,但一直有雇阿姨准时打扫通风。 前段时间还特意嘱咐让其细细打扫了一遍。 因此,还算干净。 顾依依对这里有着模糊印象,她跑到某个房间,得意洋洋的说道:“我当时好像是在这里睡的。” 一提起这个,祁谢就想到那天的事情。 他还记得,自己一觉醒来,因为吃了药后头重脚轻,比往常的起床时间稍微迟了一些。 想起昨晚跑出房间的小姑娘,生怕她脾气一犟半夜跑掉,赶紧忍着头疼挨个房间的找,最后才在这里,看到某个呼呼大睡的小姑娘。 总归不是什么好回忆。 他脸上的温和笑意淡了下去,抿了抿唇,道:“这里给顾叔顾姨住吧,你去我对面的房间,我平时给你补起课来也方便。” 她不曾多想,笑眯眯的走了出来,“好啊。” 几人花了一个小时,帮顾依依简单的把房间布置了下,可因为东西不多,看起来还是空荡荡的。 祁谢忽然用指尖勾了勾小姑娘的手掌心,见她茫然,少年侧头,贴耳轻声道:“我带你去逛街怎么样?顺便把家具也换一下。” 这间房间是客房,虽然干净整齐,但总透着一股子的疏离气息。 顾依依看了下房间的布置,不太想去,婉拒道:“这样……就可以了吧?” “不行,”少年勾了勾唇,声音懒懒散散的,他虽然改了很多,但与生俱来的那股子强势命令的劲儿还是可以看出来,“我不同意。” 还好,心理医生多年的治疗让他收敛一些,至少知道不能搞独裁,而要说出理由,让对方知道你的想法。 他一点点诱哄道:“你想,咱们两个要在这里生活六年,你难不成要一直这么拘谨?” 顾依依抿了抿唇。 祁谢又道:“你和我的关系这么好,可是你现在这样子,会让我以为你讨厌我。” 祁谢说的话,简直给顾依依当头一棒,砸得她一脸懵逼。 女孩吓得后退一步,连忙摆手,她慌忙解释道:“不是的,我,我只是……” 我只是不想麻烦你多花冤枉钱。 而且,她跟祁谢做朋友,也是因为祁谢从小到大都对她特别好,顾依依不想让这份友谊变了质,好像她是为了钱才专门跟祁谢做朋友。 女孩咬着唇,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 可祁谢能够猜到。 “你从来没有站在我的角度考虑过,”少年眼睫低垂,“我不缺钱,可我只有你一个朋友,我想帮你忙。” 他控诉道:“我帮你布置房间都不行,你这样子,会让我有一种你寄人篱下的感觉,反而更愧疚了。” 竹马他是个疯子(24) 是……这个样子吗? 小姑娘一脸茫然。 她不是为了帮祁谢省钱吗?怎么不乱花钱,反而过错更大了呢? 顾依依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忽然发展成这样子,最一开始,似乎只是逛个街而已。 她忽然陷入了人生哲理的沉思中。 祁谢看到她这副样子,终于按耐不住手指,捏了她脸颊一把。 小姑娘的婴儿肥还没褪下去,加上平日里被小同桌林语的巧克力养肥了不少,平时歪头笑起来,小脸就像个糯米团子。 顾依依猛的回神,捂着脸后退一步,漆黑滚圆的眼眸瞪大到极致,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小时候的她更是粉雕玉琢,被捏脸的次数太多了,现在的她也不让人碰。 结果。 千防万防,竹马难防。 祁谢将勾起的唇角按下去,装作不满,声音低沉,几乎不含感情道:“依依,是你刚才在走神。” 顾依依仔细回想了下,刚才自己确实陷入了人生迷惘当中。 所以说,是她错怪祁谢了。 祁谢的眉眼早就从以往的稚嫩长开,年幼时又大又圆的眼型,早就在时间流逝下变得细长微挑。 少年不笑的时候,原本精致柔和的脸部线条,此刻紧紧绷着,眼眸细长,垂下眼帘时,漆黑的眸色冰冷而不近人情。 给顾依依的压迫感更大了。 她轻声道前:“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 祁谢暗地里勾了勾唇:“那为了赔罪,和我一起去这么样?” 女孩沉默。 如果是洗漱用品或者笔本书包,她可以让祁谢买,但听他的意思是打算把整个房间的家具全换一套新的,顺便给她买几件衣服。 顾依依不傻,祁谢买东西就没有便宜过,加起来没有估计最低也要上万。 祁谢可能不嫌多,但顾依依总觉得无功不受禄。 她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发现是祁谢给她发的截图,一张银行卡余额。 顾依依仔细数了下。 个、十、百、千、万、十万…… “七百三十万?!!” 顾依依:“!!!” 她觉得自己六年的数学课代表白当了,居然老眼昏花,连查数都不会了。 她实在太对不起数学老师了! 房间里的顾父顾母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互相对视,顾母推了推自家老公,顾父放下手机,探出个脑袋,语气无奈而疑惑:“什么七百三十万?” 祁谢面不改色,语气平静:“我跟依依说我的一个游戏记录,最高积分七百多万,她不相信,非要看一眼。” 语气里,满满都说“我能怎么办,还不是宠着惯着伺候着”的无奈叹息。 顾父也觉得女儿有点大惊小怪。 “不过这个积分确实很高,”他兴致勃勃道:“小谢啊,你那天抽出空来顺便给我传过去吧,旅游无聊的时候我顺便玩一玩。” 顾依依:“……” 您老是准备玩钱么? 七百多万巨款,会被捕的。 祁谢答应的到很快,黑衣黑发的少年勾了勾唇,道:“好的顾叔,我等下回来就给你传。” 顾父道:“你们两个准备出门?” 他之前就看到两个小孩在门外窃窃私语了。 顾依依还没反驳,祁谢就点头道:“没错。”他语气平静,根本看不出来撒谎的心虚和愧疚,反而当着另一位当事人的面,侧头看向小姑娘。 少年眼眸幽深,他扬唇,殷红的柔软唇角勾勒出笑意,道:“不过依依有点害羞,不肯多麻烦我。” 顾依依再次:“……”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她怒视,可祁谢早就清楚自家小姑娘不是个爱嚼人舌根的告状性子,他也不怕,当着顾父的面,明目张胆的牵着人家女儿离开。 看到小姑娘气鼓着脸颊,原本就婴儿肥的软糯小脸更像个河豚,少年笑了,漆黑细长的眼眸笑意粲然。 他故意低下头,在女孩耳边轻声道:“放心,这些钱都是我自己赚的,全给你花。” 顾依依瞪了他一眼,揉了揉自己耳朵,闷闷道:“你怎么赚的?” 少年嗤笑一声:“我今年才十四岁,我爹没日没夜的压榨童工,要是还不给报酬,我就去告他。” 顾依依:…… 她由衷觉得,摊上祁谢这么一个坑爹的儿子,祁叔叔也是惨。 忽然,祁谢转头看她,顾依依还以为是自己一言难尽的复杂表情被他看出来,赶紧收敛几分,就发现少年漆黑的眼眸亮着光,轻声道: “下个月就是我生日了,你准备送我什么?” 她的思路瞬间被转移。 看到他期待的模样,小姑娘眨了眨眸,义正言辞的拒绝道:“生日礼物当然是要惊喜,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前几年因为没钱,比起祁谢的礼物,顾依依的生日礼物非常寒酸,只好费尽心思另辟蹊径,每年都送自己做的手工物品。 刚认识时还不算太熟,她还是祁谢过生日的当天才知道,翻遍全身才可怜巴巴的找到一颗糖球。 接下来几年,才陆陆续续好了些。 根据顾依依攒的零花钱程度,从最开始几元钱的材料,勉强编出来的小红绳手链,陆陆续续升级成自己缝的洋娃娃,到现在的diy蛋糕,以及手工捏制粘土小人。 顾依依觉得自己很不受其他小孩子的欢迎,六年下来,除了一个日渐冷淡的林语,也只有祁谢这一个朋友。 所以,她对祁谢的生日很上心,这一次更是提前半年就攒了零花钱。 两人刚要上车,顾依依拿起手机,忽然叫了一声:“糟了!” 祁谢慌乱:“怎么了?叔叔阿姨那里出了什么事情?还是开学日期提前了?” “都不是,”小姑娘苦着脸:“我忘记和林语说,我不去c市一中上学的事情了。” 林语…… 祁谢的表情忽然凝滞下来,像是迎头泼了一盆凉水。 她就这么喜欢林语吗?不过换个学校而已,还惦记他。 半响,少年打开车门,嗓音淡淡道:“忘了说就忘了说吧,也不是什么重要事情。” 顾依依有些懊恼:“我失约了,怎么不是重要事情。” 见小姑娘还要发消息,他抬手轻轻一抽就拿出手机,看到上面的联系人,少年垂睫,漆黑墨色的眼眸沉淀着幽晦,淡声道: “要开车了,你晕车,看手机更容易头晕。” 竹马他是个疯子(25)(四千字章) 顾依依不傻,哪里看不出来,祁谢这是在生气。 可祁谢平时对她很好,再忙的情况下,到了时间都会推下手边的所有事情,坚持陪着她上下学。 就是因为曾经有一次,他忙到忘记时间,结果没来得及接顾依依,那天她就被几个高年级的学生打劫了。 想到曾经的事情,小姑娘抿了抿唇,根本提不起生气的年念头,她两个马尾吊悠悠晃在背后,上面是毛茸茸的头绳,软声道: “那你下车后把手机给我啊。” 少年挑了挑眉。 就这么喜欢那小子? 他垂下眼睫,整个人靠着椅背,修长的指尖在屏幕上操作起来,语气漫不经心:“好啊。” 因为是市重点学校,一中的开学时间比私立学校还要早一些。 今天是一中报到的时间,林语应该是没有找到人,发来了信息询问一下。 刚才顾依依就是看到这条消息,才想起来遗忘的事情。 祁谢可是眼睁睁看着小姑娘玩疯了两个月,每天熬夜狂刷小说,前几天他还偶尔发消息督促一些,后来她学聪明了,干脆把账号退了出去。 祁谢想着让她放松一段时间,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继续逼她。 刚才顾依依就是登录了一下遗忘很久的聊天软件,太长时间都没打开,上面全是红色99+。 最上面有两个置顶的聊天框。 一个是祁谢,但他很久也不发一次消息,里面还是两个月之前发的那条“早点睡觉”。 而另一个。 就是她的小同桌林语。 祁谢垂着眸,殷红色唇角噙着笑容,眸色幽暗,他指尖摩挲着手机。 上面闪烁着的头像,以及询问她位置在哪里的聊天内容。 还真是,刺眼。 他笑意不变,幽深漆黑的眼眸侧头看了眼顾依依。 小姑娘乖乖巧巧的坐在那里。 她坐姿很端正,不像是祁谢那样懒懒散散的随意姿态,反倒是个被老师监管的小学生,哪怕因为晕车而轻轻靠着椅背,身子也不歪斜,两手平放在膝盖上。 想到什么,祁谢勾唇笑了笑。 不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学生吗,哪怕开学,也才是个初中生而已。 女孩有点轻微晕车,吹着车内的空调反而会更难受,每次她坐车时,祁谢都会特意帮她降下来一小条缝隙的车窗,她眯眸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凉丝丝的风吹过来时,晕眩难受的大脑才会稍微好受一些。 察觉到身旁灼热的视线,小姑娘微微侧头,她有些头晕,眼眸湿漉漉的,用鼻音哼哼着软声问道:“祁谢,你看我干什么呀?” 少年仰头靠在椅背,感觉自己原本暴戾的内心被瞬间柔化,修长白皙的手指还把玩着小巧手机,恍若漫不经心般,问道:“我帮你把消息回了,怎么样?” 祁谢用了手段。 他知道,顾依依晕车时根本没办法思考太多,这种时候说什么她没办法努力思考,再加上平日里她对他“固定”的大哥哥印象,肯定会答应的。 果不其然。 小姑娘先是歪了下头,努力思考几秒钟,片刻后,眨了眨湿漉漉的茫然眼眸,就扬着尾音轻轻道:“好啊。” 她还记得对他感谢:“谢谢你呀,祁谢。” 祁谢勾了勾唇,拿起手机,长睫微垂,他漆黑的眼眸情绪意味深长,“不客气。” 他慢吞吞的打字:“我搬家了,你以后不要再联系我了。” 然后拉黑、删人、拒绝此人再次添加,毫不客气的一条龙服务。 祁谢掀眸,瞥了眼旁边的小姑娘。 她头晕,凭借习惯下意识弯起唇角,阳光从车窗的缝隙中洒了下来,女孩的小脸莹白软糯,对祁谢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脸。 黑衣少年转头。 啧,傻姑娘,随便骗骗就上当。 除了自己,估计也没有人能护好她了,至少那个幼稚的林语不行。 祁谢拿起自己的手机,顺便创建了新的小号,换上了和林语一样的头像昵称和签名,加上顾依依的好友,又将顾依依手机上的好友添加记录删除,将消息按照原本的模样置顶。 然后,他用自己新建的小号发了一条消息。 “你在哪里?我现在在一中对面的奶茶店里,要去一起吃个饭吗?” 等了半响,确定时间稍微隔开了几分钟,祁谢才慢悠悠的拿起顾依依的号回道: “依依晕车回不了消息,我是她哥哥,她让我告诉你,她临时换成了z市的学校,等回去后请你吃巧克力作为补偿。” 长时间没有回消息,两则消息之间,就会出现一个时分秒的小字。 祁谢不可能犯这种错误。 然后,他将小号空空荡荡的朋友圈都对顾依依屏蔽了,账号创建时间什么也都勾选成“仅自己可见”,这才把手机还给顾依依。 “诺,帮你回完了。” 女孩根本没有心思看,她什么精神的靠在椅背上,忍不住眯了眯眸,糯声吐出两个字:“谢谢。” 少年扬了扬唇,精致漂亮的眉眼柔和下来。 好乖…… 他将人揽在怀里,道:“先休息一下,这附近虽然有买衣服的地方,但家具店有些远,我干脆让司机去市中心,把东西买齐了得了。” 女孩的脑袋靠着祁谢肩膀,虚弱阖眸,她纤长的睫毛卷翘而浓密,轻轻“嗯”了一声。 离得近了,祁谢才看到,女孩精致软糯的小脸有些苍白。 祁谢将手放在她的头顶,揉了揉头发,轻声道:“乖,睡一会吧。” 下车前,祁谢将顾依依叫醒。 被外面的风一吹,顾依依浑浑噩噩的脑袋这才逐渐清晰,她小小的打了个哈欠,眼眸湿漉水润,半睁不睁,还是提不起精神来。 祁谢看着心疼,可没有办法,顾依依的晕车不严重,可无论是晕车药还是晕车贴都不好使,只有含姜片才好使。 可她又不喜欢生姜的味道。 平时那么乖的一个人,一到坐车的时候,宁愿挺着难受的劲儿,也死活不愿意。 祁谢先带着顾依依走到离两人最进的服装店。 他随意扫了眼,侧头对着走来的导购道:“这个、这个、还有那边的几个裙子,都给我包起来。” 平日里,顾依依的衣服就是祁谢亲自挑选,然后送到她家,现在出门逛街,对于她穿什么样子的衣服好看,自然了如指掌。 导购愣了下,但很快,她的脸上就露出无可挑剔的笑容,“好的,”她询问道,语气很礼貌:“请问我可以看下您的卡吗?只是确定一下。” 祁谢平时都是在c市,偶尔来次z市也被祁邦彦带到公司里,祁家虽然在z市很有名,但大部分人都不认识太子爷。 少年挑了挑眉,修长手指将卡递了过去。 他有三张卡,一张是祁邦彦给的无限额副卡,一张是给顾依依看的那七百多万他自己攒出来的卡,还有一张是存放顾父顾母转账的卡。 他拿出来的,就是给顾依依看的那张。 导购去前台刷了一下,回来后,语气明显恭敬不少,将他选的那些衣服全都包了起来,大大小小的全是裙子。 祁谢找了纸笔,唰唰几下写了个地址,“麻烦你们送到这里。” 顾依依又被人带了出去。 女孩映着外面的微风,茫然的眨了眨眸,她才发现,自己只不过醒个神的功夫,祁谢居然都买完了。 她道:“你花了多少钱?” “没多少,”祁谢扬眉,戏谑道:“我买都买完了,你不会打算拒绝吧?再说了,小依依,你也看到我的银行卡了,还担心我把自己吃穷了不是?” 顾依依小脸微红,糯糯道:“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还是过不了心里的那个坎,就是因为真的把祁谢当哥哥,所以顾依依才会考虑的这么多。 祁谢诱哄道:“那这样吧,作为交换,你答应我三个条件,怎么样?” “什么?”小姑娘傻傻的仰起小脸,眨巴着眼眸。 “第一,不能和其他男孩早恋。”除了我以外。 顾依依点头,这个简单,她本来就没打算早恋。 祁谢又道:“第二,永远不能离开我。” 顾依依还是点头。 她等着接下来第三个条件,可等来等去,祁谢都牵着她纤细白皙的手腕走到下一家店了,还是没等到,忍不住开口问:“第三个呢?” 他单手插兜,另一手牵着她,穿着平时绝对不会穿的黑色卫衣,依旧是纯色,上面没有一点字母或者图案,看起来就像个刚放学的小少年。 祁谢目不斜视走进一家店,懒散道:“第三个先存着。” 按照之前的速度,他又飞快选了很多上衣,裤子,外套,还有鞋,基本上将顾依依的全身一套都包下了。 祁谢的手机一直响起扣费记录,他没让顾依依看到,导购笑容满面的凑上来,要说价格的时候,他也阻止她们,只是照旧给了个带地址的纸条,告诉她们将买的东西全都送到那里。 两人走在街道上,一大一小,一高一矮,格外和谐。 他们又走出一家店,顾依依听见,背后有人议论道:“哥哥很疼妹妹啊,为什么我家的那两个就是天生冤家。” “我家的也是,什么东西都要买两份,要是缺了少了,就坐地下哭,喊着什么要离家出走。” 顾依依听着听着,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用小指,勾了勾旁边人的手,“祁谢。” 少年的脚步微顿,他低头,就看见女孩扬起小脸,眉眼弯弯。 她那双漂亮漆黑的眸子满是笑意,盈着亮晶晶的光,女孩软声道:“我以后绝对不会抢你东西的,买东西也会带你的一份,还不离家出走,你当我哥哥好不好?” 祁谢勾了勾唇:“好啊。” 最后,两个人终于走进了家具城。 顾依依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了,她抬头看了眼跟在导购身边选床的少年,又低头,揉了揉小肚子,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 祁谢无意中看到她的动作,对小姑娘招手:“过来。” 顾依依走过去。 少年牵住她细细软软的手腕,问道:“饿了?” 顾依依很乖巧的点头,“嗯!”因为开心,她本就软糯的嗓音也扬了起来:“我们去吃饭吧!” 祁谢带着她跟导购走到里面,说:“家具都给你选完了,等我挑个新的壁纸,咱们就去吃饭。” 女孩漆黑漂亮的眼眸瞬间就亮了起来:“我想吃鸡腿!” “好好好。” 他帮小姑娘选了个淡粉色的壁纸,但上面没有花纹,整体来看还算是偏向素雅,特意询问了下顾依依的意见,可顾依依早就惦记着吃饭了,赶紧点了点头。 附近只有快餐店,祁谢就给顾依依点了脆皮炸鸡腿,她吃饭很慢,等到吃完,祁谢又带着她去买了书包、纸笔、以及其他零碎的生活用品。 走到一半,忽然,祁谢瞥见了一家店。 “依依,你要玩偶吗?” 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里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毛绒玩偶,顾依依道:“不想。”她家里有很多玩偶,甚至还带来了好几个。 祁谢没有理会她的拒绝,直接牵着人进去了。 顾依依:“……” 所以你问我干什么? 看见她的郁闷表情,少年轻笑了声,抬手狠狠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恶劣道:“我就是跟你客气一下而已。” 他选了个半人高的猫咪玩偶,塞到小姑娘怀里,“拿着。” 这种店铺没办法刷卡,祁谢将钱提出来,扫码支付的。 他出门前,给司机打了个电话。 两人站在门外一起等待。 同样精致的孩子,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力。 女孩的模样乖巧而软糯,吃力的抱着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娃娃,旁边随意站着单抽插兜的黑衣少年,漂亮的墨色眼眸染上笑意。 看她实在抱不动,这才帮她一把。 很多路过的人窃窃私语,“好有爱啊。” “也不知道两个人什么关系,兄妹吗?长的也不像啊。” 司机找到位置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副情景。 回到z市后,身为助理的张宿忙了不少,自然不能来兼职司机,只好重新另配一个。 顾依依回到家,发现房间居然已经布置好了! 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女孩忍不住睁大眼眸,有些吃惊,但更多的是纳闷:“你什么时候弄得?我怎么不知道。” 少年挑了挑眉,“你吃饭的时候,我就叫人来处理了。” 竹马他是个疯子(26)(四千字章) 顾依依受到严重打击。 这才几个小时,全都处理完了啊。 有钱人的快乐根本想象不到。 第二天顾家父母就拎着行李箱上了飞机,开学那天,正在公司忙碌的张宿重拾老本行,干起了司机的活,将人送到学校,加上祁谢,三人一起找到了顾依依的班级。 初一a班。 领取了教科书之后,祁谢陪顾依依吃了顿饭,就离开了。 走之前,小姑娘还依依不舍的摆着手:“别忘了接我啊,我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 祁谢轻勾起唇角,心情很好的样子,“我这里有你的课程表,不用担心,就算是提前放学,你们班主任也会给我打电话的。”他都打好招呼了。 一路目送顾依依回到班级后,少年这才离开。 小姑娘的模样不错,乖巧又软糯,乖乖坐在那里也有人跟她搭话。 她的前桌转身,好奇询问:“那个人是谁啊?我看他好像有点眼熟。” 顾依依道:“我哥哥。” 前桌恍然大悟,“难怪,”她笑嘻嘻的说道:“我感觉你们两个都挺好看的,不愧是兄妹。” 顾依依解释,“不是亲的,他是我邻居家哥哥。” 前桌的视线忽然变得奇怪了,她意味深长的说道:“哦……” 原来是青梅竹马啊,难怪那个少年走之前一脸温柔。 她的地方正好是窗口,可以看到走廊外面的情景,顾依依的旁边是墙壁,自然不清楚,还以为自己转身的时候,祁谢就已经离开了。 没等多久,班主任就进来了,是一个带着眼睛的严肃女人,手里捧着教案,穿着修身小西装,踩着高跟鞋,一副职场精英的模样。 她敲了敲黑板:“大家静一静。” 刚才还喧闹的班级,瞬间安静下来。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们未来三年的班主任,姓赵,主要是教英语。” 她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以及联系方式,淡淡说道,“这是我的联系方式,等下会有个模拟测试,第二天按成绩分座位和选拔课代表,接下来从第一排开始自我介绍。” 这个班主任和小学时的老师很不一样,雷厉风行,她直接点了第一排右边靠窗的人,学生本就期待又紧张,面对这种行动力极强的老师,自然老实的跟个鹌鹑似的,乖乖站起来介绍一下自己。 大家也不熟悉,一般都是说个名字,因此,不到十几分钟就说完了。 前桌的那个女生叫江如诗,顾依依现在的同桌叫穆然,三个人商量了一下,就愉快的决定考完试后,一起去食堂吃午餐。 女生的友谊,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发下来的试卷严重两极化,前面的选择填空都是小学基础知识,后面的大题难度飙升,甚至有一些初二才会学习的。 顾依依看了几眼,非常庆幸了下自己有祁谢帮忙补课,拿起中性笔,唰唰写了起来。 她速度很快,前面的甚至不需要验算,但后面大题算起来还是有些吃力,尤其是那道初二难度的。 等全部写完,看一样墙边的挂钟,还剩下五分钟交卷了。 “没时间检查了啊。” 小姑娘叹了口气。 赵老师一直踩着死亡高跟鞋的步伐,游走在学生中,看着他们苦大仇深的咬着笔,五分钟后,准时准点的拍了下桌子,“好了,把笔都放下,十分钟后考下一科。” 说着,她指了下顾依依,“那位女同学,你帮忙收卷,其他人谁再动笔视为零分。” 穆然是个比较内向的小女孩,她看着后面一片空白的试卷,眼圈微红,还是江如诗笑嘻嘻抱着她的手臂,对顾依依说道:“我们两个去走廊等你啊。” 小姑娘点了点头:“好。” 她从后面开始收卷,顾依依观察了下,发现这个班级的学生很多都是学习好的类型,后面虽然有大片大片的空白,但磕磕绊绊写了一些,看样子也是简单接触过初中知识。 等顾依依把试卷交给赵老师的时候,就发现她语气温柔:“你是叫顾依依,对吧?” 小姑娘很乖巧的点了点头。 “我刚才一直在观察你,你以前学习过初中知识?”其他人都在冥思苦想,唯独她唰唰解题。 顾依依想起了祁谢,眨了眨眸,软声道:“有人帮我补课。” 老师对于成绩好的学生天然存在好感,她语气平和,“那也是你爱学的原因,有些人补课都要家长逼着求着。” 顾依依总感觉,班主任的语气里似乎不太对劲。 赵老师忽然没了聊天的念头,摆了摆手:“行了,你先出去吧。” 走廊里,穿着小白裙子的穆然居然哭了出来,她道:“我后面很多都没写上。” 顾依依走过去,被吵得头疼的江如诗赶紧推后一步,看到小姑娘柔声安慰道:“我收卷时,发现班里很多人都没写,你写的已经很多了。” 她之前就发现穆然的情绪不对劲,收卷时特意看了一眼。 女孩吸了吸鼻子,语气带着哭腔和不相信:“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穆然破涕为笑,“依依,你真好。” 江如诗松了一口气,她在家就是个脾气暴躁的小祖宗,以前小学时被人排挤,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内向又羞涩的女孩,面对这种情况,手足无措。 偷偷给顾依依递了个敬佩的视线,她拿出两瓶运动饮料,道:“我刚才拜托人买的,先喝几口吧,等下还要考试。” 上午考了数学和英语,休息时间三人去食堂吃了饭,下午回来后继续考语文,本以为终于解放,没想到老师丧心病狂的拿出了物理化学合卷。 这下,顾依依彻底懵了。 整个班级也鬼哭狼嚎了起来。 祁谢接她回家时,顾依依满脑子都是习题,刷题刷到头晕脑胀,加上晕车,整个人心不在焉了起来。 祁谢似是不经意的问道:“依依,你今天在学校做什么了?” 看她的情况是在太差劲了,祁谢从司机手里接过来一个生姜片,让小姑娘含在嘴里,辛辣在舌尖扩散,她整张小脸皱巴成一团,闷闷不乐道:“考试。” “那你有认识新的朋友吗?叫什么名字。” “有,两个人,”提起这件事情,稍微让顾依依打起精神来,“一个叫江如诗,一个叫穆然。” 祁谢的眼眸沉了沉。 离开他,她似乎没有一点不开心,甚至很快就认识了其他朋友。 要不是小学时由他一直把关。 恐怕…… 顾依依的朋友,绝对不是只有林语一个人吧。 少年的手指点着膝盖,语气轻柔:“都是女生吗?” 顾依依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她苍白着脸,点了点头,“对啊。” 这样子的问话从小就存在,已经成为习惯,顾依依并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甚至主动抱怨道:“我们才初一,老师居然拿物理化学的试卷让我们写。” “依依想学么?” 顾依依微愣,“什么?” 少年坐在另一侧,纤长的眼睫遮盖住他晦暗不清的眼眸,语气轻柔,他重复了一遍:“我问依依,你想学吗?我可以教你。” 顾依依犹豫:“可是你的功课……” 少年殷红的唇角勾勒出笑意,慢吞吞打断她,“无所谓。” 他只知道,依依现在需要他。 两人的补课时间稍微调整了下,早晨起床还是读英语,晚上回来时,开始着手补习物理,但数学也没有落下。 化学的话,初三才会接触,顾依依没有去学。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成绩下来,顾依依的排名是班级第一,全校第三。 为了上分,试卷全都是百分制。 她的语数外加在一起得了273,物理化学全靠选择题瞎猜,前两名的语数外排名虽然比她低,但人家早早接触了这两个学科,加起来反而比她高了。 穆然的成绩居然还在中上游,全班第七,这才放下提心吊胆的心脏。 赵老师昨天应该观察了一段时间的学生相处,分桌的时候,两个人居然还是同桌。 倒是昨天一直嘻嘻哈哈的江如诗,考了个全班倒数第二,被分到后排,和一个看起来就不好打交道的男生坐在一起。 那个男生应该是花钱进来的,坐在里面,此刻正翘个二郎腿低头玩手机,耳钉闪烁,倒数第一的空白试卷拍在桌子上,除了个“林临”的名字以外,什么字都没写。 江如诗根本不敢跟这种小混混模样的学生接触,捧着个试卷愁眉苦脸,可怜巴巴的凑了过来,“两位大神,下课时能不能帮小女子补课啊。” 她的理由过为真实,“我怕这成绩回家,会被我妈打死。” 穆然内向,以前独来独往,大家都说她孤傲,第一次被人叫大神,微微红了脸,小声说道:“我也想让依依帮我补课。” 顾依依曾经没什么朋友,遇到这种情况,还颇为新奇,她弯起眸子,轻声道:“学校附近有个奶茶店,中午放学后,我们可以去那里学习。” 江如诗欢呼起来,抱住了女孩亲了她一口:“我太喜欢你了,依依。” 提起奶茶店,顾依依不自觉就想起了曾经的同桌林语,她拿起手机,上面的最后一条消息,还是祁谢帮她回答的那条,对方的头像是灰的,应该没有上线。 顾依依还是忍不住戳了他一下,“在吗?你是不是生气了呀,等我回c市后请你吃奶茶和巧克力怎么样?” 还是没有回复。 不知多远的某个地方,跟着老师学习的祁谢拿出手机,少年垂眸,看了下聊天消息,幽深的细长眼眸轻轻勾起,殷红唇角噙着笑意,染上一丝诡谲邪气。 还想回去? 来了他的地盘,依依,你可就回不去了。 想要提醒注意力集中的老师,看到黑衣黑眸的少年这副模样,没敢上前。 祁谢将隐身的状态调成了在线,然后输入法打开,没有打字,而是慢悠悠的等待着。 班级里的顾依依很快就看到,林语的昵称下面,有一行小字 “对方正在输入中……” 她视线亮了亮,打字道:“你上线了?” “你现在是下课了吗?” “对哦,我忘了,你自制力特别好,上课时间绝对不会玩手机的。” 可能太久没聊天,女孩打字特别快,七八条消息跟机关枪一样突突发了出去。 大多都是问他最近生活怎么样了。 然后,没过多久,顾依依就看到对方发了一个字。 “嗯。” 冷淡至极。 联系上人时的那股子兴奋劲,被迎头泼来的凉水瞬间浇灭,她咬着指尖想了想,发了一条消息,却看见了红色感叹号。 “你还不是他(她)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 她:!!! 因为这件事情,顾依依一整天都变得没精打采了起来,哪怕被老师选择成为了班长,也提不起精神,丧里丧气。 小同桌不要自己了。 顾依依:qaq 原本约定好今天中午就去补课,江如诗见她这副样子,不忍心说道:“你好好休息,今天让穆然帮我补课吧。” 穆然也小声道:“用不用帮你带杯奶茶。” 女孩趴在桌子上,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声音郁闷,“不要了,”她蔫蔫的说道:“我好伤心啊,六年的同桌,说抛弃就抛弃了。” 她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小学六年,无论是本班还是外班,一遇到她都跟躲丧神一样,没碰面就离得远远的。 其他女生三五成群抱团嬉闹,只要她一过去,瞬间就没了声。 因为这件事情,班主任还特意叫她去谈了话。 也只有林语,每次看到她羡慕的视线时,就会偷偷的给她几颗巧克力。 要是没有他和祁谢,顾依依觉得,自己很可能会变成一个孤僻的小女孩吧。 结果,这段友谊就这么破灭了。 听到顾依依的描述,江如诗大怒,脾气暴躁的她直接拍了下桌子,“依依,他叫什么名字,我给你报仇去!” 穆然担忧的拉着江如诗,生怕她提刀犯罪,落个年纪轻轻就孤苦唱铁窗泪的下场。 顾依依也吓了一跳,“他叫林语。” 啪—— 后面传来书本掉地上的声音。 三人回头,就看到江如诗的新同桌林临,面无表情的把地上的英语书捡起来。 男生染了发,耳骨上是一排耀眼的黑色耳钉,这副模样的他,看起来就像个不良少年,但长的很好看,五官微深,眉眼间带着一股狠戾。 这副打扮,其他人看起来是小混混,他看起来却很养眼。 少年随手将英语书放在桌子上,迈步走过来,居高临下的问道:“你认识林语?” 竹马他是个疯子(27)(四千字章) 他们两个都姓林。 顾依依仔细端详了下这位同学的眉眼,发现跟林语有几分相似,两人应该是亲戚吧。 她小心说道:“他以前是我同桌,”想了想,自己被人删好友的事情,女孩心情低落的补充一句:“不过,现在已经没有联系了。” 林临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她。 顾依依硬着头皮:“……林同学,你有什么问题吗?” 被小混混模样的男生这么凶神恶煞的盯着,她都快怂死了,整个人心惊胆颤。 女孩漂亮的漆黑眸子想受了惊吓得猫儿,瞪大溜圆,纤长的眼睫又浓又翘,抿着唇,一看就是害怕的模样,偏偏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出声询问。 穆然和江如诗也被他这副表情吓到了,不敢动,几人都不说话,阳光从窗外斜斜投了下来,气氛一下子从有说有笑,变得冷滞下来。 他们两个……不会是有仇吧。 顾依依微悔,早知道就不在班级里谈论这件事情了,却也知道这件事情没办法重来,只能想办法挽回一点,希望别给林语带来麻烦。 “我已经和林语不联系了,他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只记得他这几年越来越沉默了,和谁都不说话。” 先表明断了联系,然后在给林语卖惨,这样,两人就算有仇,林临也不可能费尽心思坐飞机去c市找林语麻烦吧。 顾依依绞尽脑汁的说出这几句话,几乎拿出了曾经看宫斗文的全部智商。 听到这里,林临的表情似乎更很不好,他垂着眸,虽然没有继续盯着顾依依,但依旧不吭声。 少年执拗的声音忽然响起:“他不是那样的人。” 顾依依微懵:“啊?哦……不是不是!!” 原来您老都听到我之前说的话了啊,那你还问个什么。 顾依依心中吐槽,但整个人却松了口气,看样子两个人没什么仇,当然,也不排除是……捧杀? 她为自己看宫斗文小说的脑洞点了个赞。 女孩笑意柔和,“那没什么事情,我先走了啊,还要去帮忙补课呢。” 顾依依给两个人使了个眼色,江如诗点头,拽着穆然离开了班级。 等出来后,江如诗拍着胸脯,靠在墙壁上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都怕林临忽然抬手打我一顿。” 说着,她打了个寒颤。 顾依依想起之前低着头,神情执拗而悲伤的少年,说道:“他挺好的……” 江如诗的性格很好,来得快去得也快,没多久,就笑嘻嘻的抓住顾依依的手腕:“正好,原本还想让你休息一下,现在就来还跟我们一起补课吧。” 她壕气冲天道,“我请你们喝奶茶!” 穆然红着脸,轻声细语的来了个神补刀:“可我们没有拿习题本。” 顾依依,江如诗:“……” 怎么办?不是很想回去取。 纠结很久,顾依依看着两个人明显有些后怕的样子,主动站了出来,“我去吧。” 她回班级的时候,林临已经回到自己的座位了,最后一排的靠墙角落里,染了发的不羁少年低头玩手机,似乎没有经历刚才的事情,偶尔还会传来几声击杀音效。 顾依依没有偷看的习惯,初中三年,能不打照面更好,她收回视线,找到自己和穆然的本,江如诗的习题本就在林临旁边,她犯怵没敢过去拿。 顾依依心中盘算着,等下还是让她用自己的吧。 奶茶店里的人不算太多,这种店铺在学校旁边比比皆是,三人找了个人流量偏少的店铺,跟老板商量了一下,每天的中午留一个角落里的桌子用来补课。 老板是个大学刚毕业的姐姐,听她说,开着这家店铺就是用来玩的,不喜欢经营,这才人少。 看到小姑娘顶着个乖巧软白的脸蛋,一脸正经的说要补课时,店主姐姐还笑眯眯的捏了两把,说以后来每次来打八折。 趁着店主调奶茶的时间,江如诗暗戳戳凑了上来,不怀好意的嘿嘿道:“依依,你这算是卖身吗?” 女孩微红着脸,软哒哒的嗓音没有一点震慑力:“你别闹了,快点看题,把你不会的圈出来,等下我教你。” 江如诗的成绩不算太差,脑瓜子也很聪明,顾依依基本上一给她讲就通透了,否则也不可能分到a班。 顾依依发现,她的解题方式很马虎,不爱在草稿纸上列算式,全凭心算,这导致她一被打扰就分神,而且还容易算错的坏习惯,加上爱玩,放了两个月假连笔都没拿过一次,更别提复习了,这才考得这么差。 她找店主姐姐要了一个没有用的本子,让江如诗老老实实的列算式,然后给穆然补课。 匆忙的一个中午,就这么过去了。 三人的奶茶都没有喝几口,时间全浪费在解题上了,店主姐姐似乎有点失落,“下次给你们做果汁吧,奶茶冬天再做,暖手。” 顾依依很抱歉,乖巧软白的小脸微微窘迫:“谢谢姐姐,你的奶茶很好喝。” 下午有体育课,a班是好学生齐聚的班级,但爱运动的没几个。 开学后没多久就要组织新生运动会,昨天闲聊的时候,赵老师跟顾依依提过一嘴,她想着自己现在是班长,要为班级付出责任,就婉拒了其他女生一起提前回班级的邀请。 她顶着大太阳,坐在操场边缘,认真的观察着也没有体育好的同学。 现在的时间虽然是秋季,但热度丝毫不减,顾依依听说一中开学还要军训,此刻面对z市中学的人性化,庆幸了半天。 穆然怕热,虽然没有回班级,但最后实在受不住,脸蛋晒得红扑扑的,被江如诗拐去了小卖部。 江如诗脸上笑呵呵的,明媚阳光,哪怕这种大热天也是活力满满,看不出一点阴霾,习惯性说道:“小依依,等下我给你带雪糕啊~” 顾依依观察了半天,发现喜欢运动的就那几个人,其中还包括一个林临。 她还没记住名字,就把那几个男生和女生全都拍了下来,打算等会到班级一个一个认识。 拍到林临的时候,犹豫良久,还是拍下了一个男生的侧脸。 等回去后给林语看一下吧…… 她想到。 这时候,江如诗已经回来了,她不仅买了雪糕,还有不少零食回来,应该是想着中午没有吃饭的原因,很多都是热度高的食品。 “我让穆然回班级了,怕她中暑。” 她大大咧咧的说道,找了个有树荫的地方,对顾依依招手,将所有零食摆在地上,零零总总,像是个摆摊的小商贩。 顾依依已经观察的差不多了,只需要稍微注意一下,就没有推辞,走过去拆了根雪糕。 她的胃口不算大,虽然中午给祁谢打了电话,没有回去吃饭,但那时候一边讲题,一边喝奶茶,差不多饱了,只吃了雪糕和一包虾条。 小面包和小饼干基本上都被江如诗吃了。 她虽然名字文静,但性格可是个女汉子,听她自己炫耀说,小学那阵子,她自己一个人把五个来闹事的初中生给揍了。 江如诗感叹道:“也不知道现在高中生来不来找茬,要是来的话,我就完成了两个越级打架的小目标了。” 顾依依轻轻抿唇,笑出了声。 她想,虽然林语不和自己联系了,但因祸得福,初中又遇到了两个好朋友,接下来的人生就这样吧。 顾依依一下子想通了,也不纠结林语、林临之间的事情了,拿起一盒酸奶,小口小口的抿着吸管,垂头喝了起来。 江如诗的零食是按照三人份来买的,穆然回班了,顾依依又不怎么吃。 最后,还是顾依依提议道:“你拿回去给林临吃一点吧,怎么说,你们两个都是同桌,相处好了也没坏处。” 江如诗欣然应许:“好!” 反正给谁吃不是吃,相处不好了,这些就当喂狗了。 江如诗表示她一向看得开。 “你这是给我的?” 慕然间听到了失联很久的哥哥消息,林临心情很不好,体育课上面无表情的虐了同班和外班的一节课,挥汗如水。 等下课后,他趴在桌子上闭眸休息,就听到啪嗒一声,一堆零食落在眼前。 看到他疑惑错愕的模样,江如诗哪怕害怕,也不可能表露出来,一脸高傲的磕磕巴巴说道:“怎、怎么,不要就还给我?!” 林临当了三年多的校霸,别人看着他都是绕路走,现在初中开学,第一次遇到这种又怂又刚的女生,居然还觉得有趣。 看到女生伸手,想要把东西拿回去,他抢在江如诗之前,若无其事的拿起了里面的一瓶运动饮料。 他喝了一口,略微嫌弃的拧上放在桌边,“都热了,你是烧开了之后给我的吗?” 江如诗气到跳脚:“有本事你别喝啊!” 林临啧了声,趴在桌子上,懒洋洋的没有说话。 但运动饮料和那袋子零食,到底没有还回去。 顾依依听到声音,以为两人发生了争执,小心担忧,回头看了一眼。 “不是,你给我起来,林临你说清楚刚才的话时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再嫌弃我!!” 她看到江如诗站在那里,怒气冲冲的伸个手指指责,少年趴在桌子上,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看样子没什么争吵。 顾依依松了口气,“快上课了,诗诗,你先坐下吧。” 学校里初一初二没有晚自习,等回了家,顾依依发现,祁谢居然还没有回来。 司机把她送到地方就离开了。 这栋别墅没有佣人,一下子安静下来,顾依依有些浑身不习惯。 但她很快想起,祁谢生日马上就到了,上次送的是diy蛋糕,特意找了家蛋糕店,这次顾依依原本打算给他织个围脖,但又不太相信自己的技术,前几天祁谢问的时候,她都没好意思说出来。 女孩看着空荡荡的厨房,眨了眨眸。 她给祁谢打电话。 “喂……” 那头很快接通,听着对面,传来少年平稳的淡淡呼吸声,因为心中藏了事,顾依依的气息莫名弱了下来。 “祁谢……你今晚什么时候回来啊。” 女孩软声问道。 祁谢眯了眯眸,细长幽深的眼眸微敛,旁边鼻青脸肿躺着的散打老师颤了颤。 然后,他发现,之前那个手段狠戾不要命的少年,此刻语气温和:“可能会晚点,怎么了,依依。” 散打老师:“……” 我教了你六年!也没看到你这么温柔过!! 祁谢开始思索起来,依依的语气不太对劲,难道是害怕……不对,依依虽然不喜欢鬼片,却从来没有被鬼片吓到过,也不怕黑。 那就是她藏了什么事情了。 想到自己一手养到大的小姑娘,现在有了小秘密,还隐瞒起来不跟他分享……她今天中午也没有回家找他,而是去陪其他人。 祁谢的心情逐渐狂躁起来。 女孩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那就好那就好。”她似松了口气,整个人的语气也跟着轻快起来,“祁谢,我就不打扰你了。” 祁谢往常最喜欢她叫他名字,声音软绵,每次叫出那两个字时,都像是浸了蜜糖一样甜,瞬间就洗刷祁谢逐渐暴戾的内心。 但现在。 “……” “…………” “祁谢,你怎么不说话了呀。” 少年垂着眸,抓着手机的白皙手背很用力,青筋突起,还是沉默。 “那我挂啦。” “嘟嘟——” 少年的表情瞬间阴郁下来,斜长的刘海垂下,遮住他漆黑阴鸷的眼眸。 他勾了勾笑,似染了血一般的殷红唇角弯起,眸子漆黑,语气平和到让人毛骨悚然:“老师,咱们继续吧。” “我今天,要晚、点、回、家、呢。” 最后几个字,被他咬音说的戾气四溢。 散打老师见情况不对,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不敢拒绝:“诶,好好好。” 他心里哀嚎,小祖宗惹这个大祖宗干嘛啊。 自从中午祁谢来的时候,情绪就很不对劲,那通电话,散打老师虽然不认识,但熟悉的特殊铃声却早就记住了。 他以为,今天也可以像往日那样,祁谢聊完后心情也会变好。 却没想到,会迎来更加惨痛的暴风雨。 竹马他是个疯子(28) 顾依依挂了电话,颤抖的小心脏终于缓和下来,她眸子忍不住弯起,大概是做贼心虚,小姑娘抿着唇观察了下四周,然后拿起手机,开始欢快的搜索做蛋糕的步骤。 她打算给祁谢亲手做一个蛋糕,从头开始,而不是去店里diy。 虽然没有人下厨,但厨房的配置很全,烤箱烤炉什么都有。 顾依依记得,她看小说的时候,经常看到女主炸了厨房,因此,法律意识很强的她很郑重其事的将119火警电话保存起来,备注成aaa,自动跳到通讯录的第一位置。 保证自己能够在火灾发生的第一瞬间,就完成自救!! 返回到蛋糕的制作方法那里后,顾依依洗手,将袖子挽起来,开始很认真的打鸡蛋,揉面粉。 她用了两个小时,最后就做出来一堆烤得焦糊的蛋糕胚,以及一团没有打发好的奶油。 顾依依抿了抿唇。 好丧气哦。 她将厨房打扫干净,蛋糕胚和奶油全都扔进垃圾筒里,看了下时间,禁不住蹙起眉头。 已经十点半了,祁谢居然还没回来? 小姑娘将手和脸蹭上去的面粉全都洗干净,拿出手机,找到祁谢的电话号,客服小姐姐甜美的声音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顾依依不放心,坐立难安。 她给司机打电话,“喂,”司机姓李,小姑娘的声音细细软软,带着担心,“李叔,你知道祁谢今天下午去哪里了吗?” 这里是别墅区,没办法打车,出门只能靠司机送出去。 李叔是个老实人,没有隐瞒:“少爷去教练那里了。” 教练? 顾依依知道,她上学的时候,祁叔叔就给少年找了个散打教练,似乎察觉还拿过奖。 顾依依道:“祁谢现在还没有回来,手机关机,李叔,能不能麻烦你送我过去看一下?” 小姑娘的性格又乖又软,语气礼貌,李叔没有犹豫,笑呵呵的就答应下来,“没关系,我现在就去接您,这本来就是我的职务。” 训练场地很偏僻,等到顾依依赶过去的时候,大门已经落了锁。 看到小姑娘的担心模样,李叔道:“我这里有教练的手机号,依依小姐,您明天还有课,早点回去休息,我给他打个电话问下吧?” “少爷的身手很好,不会有事情的。” 多番劝阻,顾依依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再说,就算真的出了事情,她这个小胳膊小腿上去也是葫芦娃救爷爷,只好闷闷道:“麻烦李叔了。” 她翻了翻衣兜,找出几颗巧克力,轻轻道:“李叔,这个给你,路上补充点营养。” 李叔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笑道:“唉,谢谢小姐。” 教练很快通了电话。 大大咧咧的声音响起:“喂!老李啊!找我什么事?” 前面有个红绿灯,李叔小心将车停好,从后视镜上看,小姑娘已经侧着脑袋睡了过去,平时这个点她早就休息了。 李叔将手机声音调小,压低道:“小声点,依依小姐睡着了?” “依依小姐?就是那个每天给祁谢……啊疼疼疼,您老还有没有良心了!!提一句而已,拔我吊针干什么?!” 少年嗤笑一声,暴戾阴郁的声音响起:“要不是看在认识六年的份上,现在拔的就不是吊针,而是石膏了。” 那头一片兵荒马乱。 李叔庆幸,自己刚才把手机声音调低了。 很快,听筒里传来祁谢的声音:“依依跟你在一起。” “是的,”李叔也很怕这个小少爷,毕恭毕敬道:“小姐没有等到您回来,手机打不通,就拜托我去找您。” 祁谢猜到后续,心情稍微好了一些:“没找到我?” 医院里的vip病房中,祁谢站在床前,纤睫微垂,他漆黑细长的眸子凝视着楼下的落木。 听到司机李叔的汇报,少年的指尖摸着冰冷玻璃,勾了勾殷红唇角。 “等下给我联系家装修公司,再买几个高清的针孔摄像头。”夜色浓郁,房间里还开着灯,外面的景色不用心根本看不清,少年抬起头,玻璃窗上倒映着自己的面容,晦暗难辨,“要嘴严的。” 他后一句话意味深长。 李叔打了个激灵,知道他也是在警告自己,连忙表决:“您放心,这件事情我不会告诉祁总。” 在不知不觉间,曾经脾气狂躁阴郁的小男孩,在祁邦彦的眼皮子底下野蛮生长,已经不是他可以控制的了。 祁谢勾了勾唇,他看到玻璃上那个晦暗模糊的少年也勾起唇角,露出笑容。 冰冷,无情。 他漫不经心的开口:“祁总今年四十二岁,孤家寡人,而我还不到二十,李叔,我相信你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 “你来医院吧,我和依依一起回去。” 这个夜晚,就像曾经六年前,小男孩无力的走进心理治疗时一样。 似乎有什么事情在暗处发生,但似乎什么也没有。 平静之下,暗潮渐生。 顾依依醒来的时候,是被六点闹钟准时吵醒,她的作息时间表被祁谢强制更改,变成和他的一样。 昨夜睡得晚,十一点多才睡着,当她模模糊糊的揉着眼睛走进洗手间时,还没发现不对劲,只感觉今天特别累。 两人住在一起时,都是请的阿姨,五点多过来做饭,顺便把垃圾清理干净,因此,祁谢并不知道昨晚顾依依究竟隐瞒了什么。 顾依依喜欢喝白糖粥,配上小菜,祁谢就为她改了自己的习惯,每天陪她一起。 当小姑娘坐在椅子上,睡眼惺忪,一个哈欠一口粥的小小抿着汤勺,两人开始日常对话。 “昨天在学校里怎么样?” “同学都挺好的,我还当了班长。” 祁谢心里更酸了。 明明是软糯甜腻的白粥,他尝起来就好像酸醋和柠檬的超浓缩饮料。 少年面无表情的抿了一口,纤长漆黑的睫毛垂下,轻轻颤动着,汤勺和碗壁在略显粗暴的动作中相撞在一起。 他又问:“新朋友呢?” “江如诗和穆然,还有……林临,” 竹马他是个疯子(29)(四千字章) 小姑娘很中肯的评价道,声音软软:“他虽然看起来很可怕,但我感觉,他性格其实很好,只不过不善表达,其他的,全班同学和我关系都不错。” 昨天她找到班主任,一个个把同学的脸和名字都认了下来,找到那几个体育好的学生,询问他们要不要参加运动会。 顾依依的模样乖巧软糯,无论男女,很多人都乐意卖她个面子,积极报名,哪怕看起来最特立独行的林临也没有拒绝。 一群人包围住她,顾依依看了几眼,低着头就把所有人的名字都写了出来。 一笔一划,完全不需要他们主动说。 因为这件事情,加上她性格很好又认真负责,全班的人都挺喜欢她这个班长的,包括班主任赵女士。 听到小姑娘口吻轻快的说出这件事情,祁谢攥了攥拳,眸色微沉。 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嘛? 事实上,要不是小学时他想方设法的阻拦着,就凭借小姑娘那乖乖软软的性格,全校的人都会认识她。 “祁谢……”女孩顿了顿,关心的看着他说:“你是不是不太开心呀。” 少年的表情无异,吃早饭的动作优雅而斯文,至少顾依依没有看出来丝毫不对劲。 他说:“没有,我只是想到了你小学的时候,有点感慨。” 顾依依懵懂的点了点头。 他转移话题:“你中午做了什么?” 提起这个话题,女孩弯着眸子,开始一点一滴的分享自己学习期间的经历:“给同学补课啦,我找到一家奶茶店,店主帮我打八折呢。” 她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根本管不住嘴,喋喋不休的说道。 少年垂下阴郁森冷的眸子。 讽刺的想着。 看,没有他的参与,依依只会过得更加好。 …… 学校的生活非常充实。 尤其是顾依依身为班长,更是忙碌,经常要去办公室帮忙。 班主任不知从哪里,得知了她每天中午给江如诗和穆然补课的消息 赵女士犹豫了很久,居然拜托顾依依做一件事情,希望她补课的时候带上林临。 三人组瞬间增加了一个。 虽然说加上林临,但每天中午放学他就跑的没影儿了,发现江如诗临危受命得到盯着他的命令后,林临居然往男厕所跑。 每次都气的江如诗尴尬的站在男厕所前,受到一群人奇怪警觉的视线洗礼,让她恨不得把林临那家伙拖出来揍个千八百次。 赵女士知道这件事情后,至少皱着眉头,但没有继续强制要求顾依依帮他补课了。 很快,就到了校运会的那天。 虽然参加人选仅限于初一新生,但很多初二和少部分初三的学哥学姐也跑来看热闹,甚至还有受邀请的外校人员。 参赛者可以带一名观众,顾依依报名参加了一个女子八百米长跑,观众选了祁谢,但她知道祁谢很忙,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根本没抱任何希望。 没想到少年沉默三秒,居然同意了。 他好听的声音从听筒处传来,带着愉悦的上扬,“依依,我很开心你能邀请我。” 顾依依被他酥的耳朵红了红。 似乎能想象到,手机对面的少年,眯起眼眸,殷红色唇角勾勒起笑意的弧度,漂亮精致的面容上,满是满足。 校运会当天,班级里几个姿色不错的女生自发组成了拉拉队,江如诗对此事表现的兴致勃勃,甚至拉着内向害羞的穆然也站过去。 穆然站在她旁边,被大家的情绪感染,红扑扑的小脸也全是兴奋,也举起双手的助威花,憋足了气喊着:“依依加油! 大家忙得热火朝天,顾依依这个参赛选手,反而轻松了不少。 前面的百米短跑和跳高跳远用到的时间都很短,没多久,就到了顾依依的八百米长跑了。 她却没有动,左右四顾,在人群中找了很久,最后发现站在树荫下的黑衣少年。 少年一直在看着她,穿着短袖黑t,从树枝缝隙中散下来的斑驳阳光,浮在他漆黑柔软的发丝,染上了一层懒洋洋的暖和温度。 见女孩的视线和自己对焦,他精致的面容上浮现出笑容,眨了眨眼。 顾依依一怔,很快,对他用力的挥了挥手。 广播传来充当裁判的体育老师的声音:“请参赛人员尽快站到起跑线上,过时自动判为弃权,请参赛人员尽快……” 顾依依赶紧走到起跑线上。 初一总共七个班级,每班出一个人,顾依依站在最边缘的位置上,身后贴着个“初一a班”的纸牌。 一声枪响,她奋力跑了出去。 江如诗和穆然的声音更大了,跟土拨鼠尖叫一样,恨不得喊的嗓子坏了。 被她们两个感染,其他拉拉队的成员也喊了起来。 顾依依假期这两个月,有事没事就被祁谢拉去晨跑,自然不用担心,跑起来轻轻松松的。 起跑刚开始,没有人用力冲刺,大家都抱持着匀速的进度,顾依依还能在七个人中混到第二的名次。 第一名的女生是d班,她总会时不时回头看,每次发现顾依依即将接近她的时候,那个女生转过头总会鼓足了劲向前跑,生怕被超过。 顾依依也不追赶,保持着自己匀速的进度。 “加油!顾依依加油!” “a班冲啊!” “超过c班!!” 他们班级的人很热情,整个操场几乎就听到a班的人在喊了。 第一名的d班不甘示弱,也跟着喊:“楚月加油!!保持第一!!” 跑完一圈后,就能听到他们两个班的人在较劲儿了,似乎谁喊的声音大一点,就能赢一样。 楚月那种冲刺式的方法,让她心跳的增压很大,终于逐渐的慢了下来。 她以为自己那么快,应该能够保持第一的位置了吧,结果刚放松一点,稍微回头,就发现一个梳着马尾的女孩从自己身边跑了过去。 a班的人尖叫声更大了,“顾依依!加油!!” 楚月的表情一瞬间扭曲起来。 还剩下最后一百米,楚月的负担已经很大了,她呼哧呼哧喘着气,肺即将爆炸,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一样,只能机制的迈动着。 她和那个女生的距离就短短两米,平时三步就能跨过去的距离,现在犹如天蛰。 楚月不甘心的瞪着顾依依,暗暗咬牙。 她平时的耐力很好,小学的时候,参加这种运动会从来都是第一名。 现在上了初中,本来是想要凭借在运动会上大放异彩,让班级所有人敬佩她的。 结果,现在全被人夺过去了目光。 顾依依还不知道,后面的第二名在不满,当她撞上红绳的时候,a班爆发了最热烈的欢呼。 “啊啊啊啊——” 顾依依忍不住露出笑容。 她呼吸有些紊乱,正扶着膝盖,准备直起身的时候,一只修长干净的手伸了过来。 少年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轻道:“剧烈运动后先慢走几步,不要猛地停下来,心脏会供血不足。” 顾依依将手搭在他的掌心上。 祁谢的体温偏凉,顾依依畏寒,平常冬天都不敢接近他,可现在夏天的尾巴还没过去,加上刚运动完,她猛地碰到祁谢的手,就好像摸了一块冷玉,舒服极了。 她顺着祁谢的力道,直起身,缓缓走了几步。 这时候,跑道上的最后一名到了终点,限制被移开,班级里的其他人才兴高采烈的围了上来。 他们看到了两人交叠的双手,视线顿时变了又变。 刚要说出口的恭贺也噎在嗓子里。 最后,还是江如诗猛地一拍手,目光灼灼的说道:“我记得你!你是开学时来送依依的那个哥哥。” 面对其他人的时候,祁谢柔和的表情冷了很多,淡淡应了一声。 他发现,在说出“哥哥”那两个字后,班级里的很多男生都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少年冷笑。 他眸色幽深,挑着殷红色的唇角,将那几个人都一一记在心里。 气氛回暖了不少,很多人叽叽喳喳的夸奖着小姑娘:“顾依依,你跑步这么厉害啊。” “我本来都做好等你走过去的准备了。” “你怎么都不累,你平时在家也跑步锻炼吗?” 小姑娘抿了抿唇,面对夸奖表现出不好意思的模样,轻声道:“祁谢……我哥哥晨跑的时候,偶尔会带上我。” 这些夸赞顿时换了个风向,而且大多数都是表情讨好的男生:“没想到哥哥每天都晨跑,不累吗?” “我爸爸也拉着我锻炼过,我才坚持三天,最后是在爬不起来了。” “哥哥跑步的时候会经常带上依依吗?” “……” 少年的眼眉迅速冷了几分。 他嗤笑。 谁想当他们的哥哥。 他这辈子,也只是顾依依一个人的哥哥。 其他人不知道祁谢的心里想法,但当事人一直不说话,还是略微尴尬,慢慢的停了下来。 还是某个同学,忽然提了句:“下一次好像是篮球赛,林临报名了。” 林临这个小混混模样的人,在好学生云集的a班,可不畏是特立独行,和身为班长的顾依依差不多,同样在开学没多久就占据了话题,让很多人眼熟。 他们虽然想在小美人的哥哥面前刷好感,可少年懒懒掀起眼皮,扫了一眼,那阴戾森冷的视线,顿时让很多人一哄而散,“走走走,去看篮球赛。” d班的氛围可没有a班这么团结。 楚月之前可是信誓旦旦的保证能得第一,这才用手段挤掉一个练体育的女生,现在回去后,得了不少埋怨。 有几个一直看她不顺眼的女生,干脆冷嘲热讽。 “你不是说你能跑第一名?结果被a班那个书呆子女生超过了,真丢人。” 还有人干脆当着她的面讨论起第一名。 “不过,a班的那个女生长的还真好看,看起来软软小小的。” “她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顾依依……怎么?你还想给她表白啊,a班的人都是好学生,可不一定能看上你。” 楚月带着怨气的怒火,找了半天的人,终于发现了顾依依,可看到少年那张无可挑剔的精致眉眼,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 祁谢的身高在这群小孩子当中,还真的是鹤立鸡群,他穿着修身纯色的黑t恤黑裤子,细长微挑的眼眸透着浅浅的漠然。 她看到了两人相牵的双手。 视线晦暗。 楚月平时没少被爸爸带出去,认识各种富家子弟,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少年。 没想到,第一次看到,居然站在她最讨厌的那个女生旁边。 楚月有些嫉妒,小声哼道:“不就是长的好看吗,才多大啊,就交男朋友,也不知道他们男生是不是眼瞎。” 这时候,少年开口说话了。 她离得远,依旧能听到那寡淡却极为好听的声音:“我先带着依依离开了。” 楚月心中焦急,挤了进去,“等一下!” 两个人脚步没停。 她想起自己还不知道这个少年的名字,不甘加怨气,喊出了抢了自己风头的人,声音尖锐:“顾依依!你给我站住!!” 小姑娘眨了眨眸,疑惑转身,认出她是d班的那个人。 “你有什么事情吗?” 楚月咬着牙,“你……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三天后我要找你比赛!”她本来想说要那个黑衣少年的了,可想到自己还不认识人家,让她在一见钟情的男生面前稍微矜持了些。 小姑娘对这一切还懵懂无知,听此,只是声音软软的拒绝道:“抱歉,我还要学习。” 楚月怎么可能答应。 她扬着下巴,态度强硬又蛮横:“不行!你必须答应!” 祁谢不跟小姑娘一样傻乎乎的,他早就发现,面前这个女生若隐若现飘过来的视线,紧张而炙热。 这种视线,他以前遇到过很多次。 顾依依刚要继续拒绝,蹙着眉头,募地,她身体一僵。 刚才她没有感觉错的话,祁谢似乎……用指尖挠了挠她的掌心。 顾依依紧张兮兮的回头,就看到少年垂下来的视线,他眨了眨眸,跟个正人君子一样,唇角噙着笑意,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这个举动的暧昧。 祁谢无声开口说道: “同意。” 她即将到嘴边的话转了一转:“好的,我等下给你二维码。” 竹马他是个疯子(30) 加了楚月好友后,祁谢似乎拿出手机吩咐了什么,没多久,两人正大光明的离开。 按理说今天下午要举办运动会,没人能出校门,但看到祁谢的时候,保安似乎早就认识他,没有拦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了过去。 这时候,楚月发来了消息:“你旁边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你们两个什么关系!” 她开门见山。 但给人的感官很差,明明两人不算熟悉,却有一种高傲的轻蔑感,咄咄逼人。 听到手机提示音,祁谢就轻轻松松的把她手机抽了出来。 他先是发了一条语音:“楚小姐。” 声音冷漠,如汩汩流水。 楚月轰炸的消息猛地顿住了。 半响,也发来一条语音,点开,是一个女孩娇羞的声音:“那、那个……你好啊……” 哪怕顾依依脾气好,也觉得这个楚月有些过分了。 这种时候,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自己被那个c班的楚月当跳板了。 少年长睫低垂,指尖打着字,漂亮漆黑的眸子微微眯起,带着顾依依看不懂的情绪。 她不知道,祁谢已经让人将楚家调查个干干净净。 就在两人出校的时间。 祁家在z市,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与之相比的也只有林家,但前不久,林家的丑闻被自己夫人揭发,导致公司动荡。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现在的z市,祁家一手遮天。 祁谢将资料传到顾依依的手机里,里面包含了很多楚家的黑料,甚至还有几个私生子女的消息,全都发给楚月。 同时附带四个字:“打字说话。” 那头的消息猛地停下,似乎被吓到了。 祁谢抬头,给热到不停扇手的顾依依买了一个冰淇淋,得到小姑娘一个感谢的视线,然后低头继续慢悠悠的打着字:“你可以拉黑我试试。” “楚月,你怎么了?” 她的几个好朋友走过来,看到她脸色苍白,全是汗水,关心问道。 却没想到,楚月反应过激,一把手挥开她,面容恐惧扭曲,宛如疯子:“离我远点!!” 她的姐妹摔倒在地,胳膊肘杵破了一小块皮肤,瞬间湿了眼眶,“你干什么!” 其他人也纷纷指责。 “楚月你怎么回事,我们知道你心情不好,可也不至于打人吧。” “人家明明是关心你,恩将仇报啊。” 林临刚打完上半场的篮球,满头是汗的走到休息区,就看到自己那个又怂又刚的同桌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热闹。 他忍不住去逗弄,“我的水呢?” 江如诗早就看楚月不顺眼了,刚开学时,她就默默认准了顾依依和祁谢是青梅竹马从小一对的,尤其两人的颜值还搭配。 当时,楚月走过来的时候,江如诗就发现了她视线里的炙热迷恋。 现在看到楚月倒霉,她自然开心。 这种好心情,在面对林临的时候也消不下去,翘着唇角,拿出一瓶水:“诺,给你。” 林临挑了挑眉:“你今天怎么转性了?” 前几天让她买零食,都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明明给她的小姐妹买东西的时候,就满脸的兴奋开心。 林临没想到,自己今天居然也有这种待遇。 “今天心情好。” 林临拧开瓶盖,大半瓶的凉水咕噜咕噜就喝下去了。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一个披头散发,脸色苍白颤抖打字的女生,皱了皱眉,“楚月?” “你认识?哦对,刚才d班喊的那么大声,应该没几个不认识的。” 江如诗的笑意掩都掩不住,她心情实在是太好了,忍不住拿出手机分享起来,“对了,这是我偷偷拍的,你看他们两个般配不般配?” 她以前有追星的习惯,就是因为颜控,看到好看的人总忍不住拍几张照片,回家后默默欣赏。 当初看到两个人的第一瞬间,就准备拍照了,可惜那个少年当时扫了她一眼,吓得她没敢动弹。 这才去骚扰了顾依依。 却没想到,林临脸上的笑意瞬间沉了下去:“你怎么会有这家伙的照片?” 祁谢? 他从c市回来了? 没想到,这疯子居然和那个乖乖巧巧的小班长认识。 江如诗心大,不仅没有发现林临的不对劲,反而恨铁不成钢:“我让你看他们两个啊!你盯着人家男生看什么!” “江如诗,我建议你离他远点。” 少年的眸色晦暗,“叫班长也尽量远离他吧……祁谢,我家以前和他家有合作,他就是个疯子,谁跟他生活在一起谁倒霉。” 他至今还记得三年前。 那时候,他做为林家继承人,被带到一场会议上学习,却见到了这个穿着黑色修身西装的少年。 矜贵、阴戾,坐在黑色奢华的沙发上,闲适而懒散,当察觉到人时,他抬眸轻笑,唇色殷红,眼眸细长漆黑,里面的情绪冰冷而漠然。 本来是跟祁总谈生意,谁都没想到的是,来的居然是一个小少年。 他看到,少年和他的父亲谈话,轻轻松松决定了某个公司的命运,哪怕他的父亲极力争取,却依旧败于他手中。 “然后呢……” 江如诗紧张的抿着唇,询问道。 林临斜了他一眼,嗤笑:“最后那个老总被逼到跳楼,你应该听过新闻,当时被宣传了很久。” 江如诗当然知道:“他们两个到底谈了什么?” “那家公司原本跟祁谢谈了订单,但临时反悔,觉得他年纪小好欺负,选择了我们林家,结果第二天就被祁谢赶尽杀绝了。” 商场上以和为贵。 他还记得,等到两人离开了祁谢的办公室后,他的父亲就说,祁谢的手段太狠太疯,只要违背他,就不给人任何活路。 但偏偏,就这么一个咬紧了就不松口的疯子,整个z市没有人敢惹。 “我父亲还说,等祁谢长大后,他亲爹祁邦彦都不一定能掌控,两人之中肯定会有一场争权,所以让我以后见到祁谢,离远一点,别被这疯子牵扯进去。” 江如诗感觉,自己好像听了一个不真实的故事,现在还晕晕乎乎的回不过神。 她尬笑几声,干巴巴的说道:“你还真听你父亲的话。” 林临忽然沉默下来,他摸了摸自己耳骨上的黑色耳钉,眸色晦暗,嗤笑:“放心,现在不听了。” 母亲被上门来的小三逼死,原本以为是亲哥哥的林语居然是私生子……难怪,小时候无论哥哥这么努力,他都视而不见。 老头子不是想让他继承公司吗。 好啊。 他绝对、绝对、不会让他平静度过这几年的。 林临捏着塑料瓶子,眼眸微垂,闪过一丝凶戾,他将水塞到江如诗的怀里,转头回去:“行了,我要打篮球去了,记得离祁谢远一点就对了。” 她拿着塑料水瓶,呆呆应道:“啊、哦……” 顾依依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就发现,江如诗有些欲言又止。 她好脾气的笑了笑,问道:“怎么了?” “祁谢……他怎么样?” 虽然林临一直告诉她远离,但江如诗不能因为片面之词就为人家定性,顾依依和祁谢从小一起长大,了解也肯定更深刻一些。 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小姑娘眨巴着眼眸:“他很好呀。” “那对你呢?” “对我也很好,”她忘了小时候自己有多烦他了,倒是记得人家的一堆好事,掰着手指头算到:“给我买水杯,买衣服,送我上下学,高年级的欺负我,他还帮我打回去。” 江如诗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林临回来的时候,发现江如诗这家伙笑的跟个二傻子似的,捧着手机,念念有词:“幸好没删,幸好……” 自从那次的事情发生后,祁谢每天都准时接她回家,发现小姑娘穿着他挑出来的衣服裤子,扎着他一点点梳成的发型,背着他选择的小书包,蹦蹦跳跳出来时。 少年唇角勾了勾。 他推开门,将小姑娘的书包接过来,然后牵着她上车。 “今天都遇到什么有趣事情了?” 小姑娘叽叽喳喳说了很多,包括江如诗的异样。 少年的眸色沉了沉:“是吗?”他轻笑:“我记得你说过,江如诗和林临是同桌?” “对呀~” 他总是这样,利用顾依依对他的信任,谈话间获得自己想要得到的消息。 “他们两个也没有跟你说什么?”少年道:“比如……楚月,或者柠家。” 小姑娘有些纳闷的眨眨眸:“没有啊,楚月怎么了?” 她不认识柠家,就没有问。 少年谈话间避重就轻:“没什么,楚月想要欺负你,我说了她一次,以后她找你做朋友,你不用拒绝。” “哦……”小姑娘向来很乖,答应下来。 过了几天后,楚月果然来了。 不比曾经的意气风发,尖酸高傲,现在的她有些阴郁,难以想象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女孩居然还扬起一抹难看的笑容,说道:“这个给你,原谅我好不好?” 楚月递过来一个黑猫的吊绳小玩偶。 小姑娘受宠若惊。 她别在书包的拉链上,然后拿出很多巧克力出来,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谢谢你,这些给你吃。” 楚月没有接受。 只是用一种……怜悯、同情的复杂视线看着她。 “你自己吃吧。”她要是敢接受,家里刚刚才稳定下来的公司,恐怕下一秒又会风雨飘渺。 楚月可知道,她送出去的根本不是什么玩偶,而是一个监听器和定位装置。 昨天,矜贵又精致的少年在一群人的拥簇下走进门来,楚月才知道,家里的公司被祁家疯狂打压,合作伙伴纷纷撤资,资金链断裂,继续这么下去,只能破产。 面前这个魔鬼,却只是拿出这个玩偶……让她交给顾依依。 灯光明亮的房间里,少年穿着格格不入的黑色西装,歪头勾笑,精致瑰丽的眉眼宛如一个魔鬼,在她耳边轻声道: “反正……依依也讨厌你,就算她未来发现了不对劲,也只会更加讨厌你这个娇纵的大小姐而已,不对吗?” “记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想,你应该不希望明天听到楚家一夜破产,全家纷纷跳楼的消息吧?” 他的每一句都是疑问句。 轻柔而温和。 在第一眼看到祁谢的时候,楚月做梦都希望他能这么对待她,就像是男朋友对女朋友,低喃轻语说情话的时候。 可现在,她只觉得浑身血液凝固,恨不得远远躲离。 看到家中父母哀求的视线,楚月苍白着脸,颤抖的咬了咬牙,说了句“好,我答应你。” “顾依依,”楚月前几天还羡慕她,现在,只觉得面前这个乖乖软软的小姑娘可怜,“你——” “嗯哼?” 被头发遮住的蓝牙里,传来少年的反问,轻柔到毛骨悚然:“楚小姐,你想说什么?” 隐隐约约还有父母的哀求声,从耳麦里传来。 楚月身子的颤了颤,脸色苍白,按照少年告诉她的话,一字一句说了出来:“你好自为之吧,我是不可能和你成为朋友的!” 她转身离开,却撞到了逃课回来的林临。 男生抱着篮球,微微眯眸,狐疑的看着楚月急忙弯腰道歉,然后逃似的离开。 这个大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 顾依依只感觉楚月莫名其妙。 祁谢听到她这句话后,只是轻勾唇笑了笑,斜长的刘海遮住少年细长漆黑的眼眸,他给她加了一个酱汁鸡腿,道:“可能不喜欢你吧,但因为我之前说过她的原因,只好被迫道歉。” 祁谢很清楚。 谎话容易被人揭穿,甚至还需要更多的谎言来补充。 所以,他说的话都是三分真七分假。亦或者全都是真的,只不过稍微遮瞒了一些重要事情而已。 少年单手托颐,笑吟吟的看着小姑娘吃鸡腿。 依依那么乖。 一定不会怪罪他的。 毕竟,他可是她最喜欢最敬佩的祁谢哥哥啊。 “……” 祁谢找到了林临。 自从林夫人去世后,他就变得叛逆,才初中,打架飙车喝酒染发,活脱脱就像一个不良混混。 祁谢当然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 竹马他是个疯子(31) 林临脖颈挂着耳机,一脸无趣的从网吧里走出来时,身上还带着浓郁烟草的气息。 他一抬眸,就注意到不远处的路灯下面,站着眉眼精致噙笑的黑衣少年。 ——是祁谢。 林语的脚步微顿。 他跟祁谢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林家没落后更是如此,若说哪里产生了联系,也只有前段时间的运动会……他叫江如诗提醒了顾依依。 “林小公子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找你的原因吧。” 少年勾了勾殷红色的唇角,逐渐度过变声期的声线低哑好听,懒懒散散,细长漆黑的眼眸带着阴戾。 “警告你,不该说的,最好不要多说。” 他拿起一张文件夹,扔给林临,林临打篮球已经习惯,下意识扬手接住,他心神微凝,低头将文件夹打开。 根据对祁谢的了解,林临本以为是威胁他的东西,没想到,文档里放的全都是他家里,新来的那个私生子弟弟。 照片,手稿,受害人口供,上面还被贴心的标注了日期。 林临看完后,讽刺的眯了眯眼睛,嗤笑一声。 他虽然混蛋了点,可也就是表现出一个讨厌学习的不良分子的形象,他那个备受宠爱的弟弟,才是真正的人面兽心,才初中就把成年人的那一套学会,喝酒吸毒,装老大,把不听命令的人全都打断腿进了医院。 嚣张跋扈。 要是把这些送到他父亲面前,可以说,这辈子都永无翻身之日。 他将文件袋封上,少年青涩的眉眼带着报复抒发的快感和狰狞,沙哑开口:“你放心,我以后不会管顾依依的任何事情。” 终于。 他装疯卖傻三年,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母亲被小三逼到疯狂,亲手将自己家中的黑料买给媒体,揭开血淋淋的伤痕,曾经最为敬佩的哥哥迷茫中成为了私生子,远离林家,定居c市。 而他,也从高高在上的林家小太子,变成了一个不爱学习的混混。 “……” 祁谢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小姑娘正抱着他给买的玩偶,昏昏欲睡坐在沙发上,脑袋一点一点。 他无奈,唇角噙着笑走过去。 女孩似乎刚洗漱完,漆黑柔软的发丝还散着水汽,睡裙的领口也被打湿。 少年找了个干燥的毛巾,给她轻缓擦拭头发。 “祁谢,你回来啦?” 祁谢顿了顿,看了下时间,发现已经凌晨两点钟了,“嗯。” 小姑娘睁开湿漉漉的眸子,得到少年回应,她打了哈欠,鼻音软绵温吞,白嫩小手握成拳头揉了揉眼睛,无意识的动作下来,可爱又乖软。 “你干什么去啦,我起来倒水,发现你房门是开着的,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两个人的房间是正对着,顾依依一开门,就能看到对面房间的情况。 少年避重就轻:“怎么半夜还起洗头发了?” “怕我不小心睡着嘛……” 她可能还没清醒,这话说出来的时候,听起来委屈又娇气,“我洗了脸,但还是很困,就去冲了个澡,然后坐这里等你回来呀。” 少年喉结微动,声音沙哑:“依依,还记得你之前答应我的三个条件吗?” “记得呀。” 他的心脏被柔情填满,“那最后一条,你答应我做女朋友好不好?” “……” 顾依依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者还没清醒。 可头发被轻柔擦拭的力道,还有后面少年逐渐沉重的呼吸声,都在毫不留情的告诉她。 ——是的,你没听错! 白白嫩嫩的指尖无意识抱紧毛绒玩偶,女孩一下子清醒,嗓音软绵,“可我才初一,要好好学习,不能早恋呀。” 祁谢说出这话的第一瞬间就后悔了。 尤其是看到女孩这副模样。 她的骨架本就娇小,此刻,整个人乖乖巧巧的蜷缩在沙发上,从少年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她抱着玩偶的莹白纤弱手指,纠结的揪着毛绒,回答的声音轻柔却果断。 少年的眼眸暗了暗。 他本来打算是再等一等,等他入学,小姑娘对感情懵懂,按照平时的相处模式,他只需要稍微运作一下,校园中恐怕就会流传出两人“青梅竹马”的恋情。 哪怕她不解,也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甚至还会委委屈屈的找他安慰。 林临警告江如诗的时候,楚月就在旁边,无意中听到几句,直到昨天他找上楚家的时候,楚月担惊受怕,把这些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一想到小姑娘可能知道这件事情,祁谢根本睡不着,用了几番手段,拿着原本准备对付林家的手段,踩着点去网吧门口,威逼利诱了林临。 “明天请假,陪我去一次心理咨询室,好嘛?” 小姑娘拒绝后,坐立难安,身子原本僵直着,听到祁谢没有继续提起这个话题,只当他一时脑抽,现在清醒了就好。 她赶紧答应下来:“好,等下我就去给老师发短信。” “要我跟你讲一讲,我刚才去干什么了吗?” 祁谢主动提了几句。 洁白毛巾和少年修长的手指,不停轻扯擦拭着她的潮湿发丝,女孩瘪了瘪嘴,“我想回去睡觉……” 说句尴尬一点的。 现在两个人的关系不明不白,顾依依觉得两人还是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祁谢的事情,自己还是不要参与了。 少年漆黑细长的眸子带着笑意,“和林临还有林语有关,你确定?” 虽然很讨厌这两个人,但不得不承认,小姑娘有了弱点,控制起来更加方便些。 她软趴趴的说道:“那、那我还是听一下吧……” 少年轻笑,低压轻缓的声线,在房间中慢慢回荡。 他没有讲自己今晚去干了什么。 而是告诉她,林家这三年来发生的一些事情。 林临的父亲天性风流。 本以为娶了林夫人好后,他会为了公司声誉,稍微收敛了一些,没想到只是把明面上的东西摆到暗处而已。 林夫人是个痴情种,也是个不知世事,相信爱情的单纯大小姐。 她一直以为自己靠手段,让丈夫浪子回头,还剩下了两个儿子,大儿子林语和小儿子林临,为此在圈子里得意洋洋的宣传了很久,逢人就说,遇人就谈。 可这种戳人伤疤的行为,只会让本就对他不满的林家主,对她的忍耐度更是直线下降,最后,开始夜夜不归家。 “那后来呢?” 顾依依不小心就听入迷了,小姑娘抱着玩偶,眨巴着漆黑大眼睛。 她没想到,林临和林语的家里还有这么多事情。 少年精致的眉眼在灯光下莹莹生辉,他将毛巾放到一边,小姑娘的头发也擦干了,该回去好好睡觉了。 祁谢坐在沙发的另一边,言简意赅的讲道:“后来林夫人将黑料全都爆出去,自己从林氏集团的楼上跳了下去,正好林临和林语一起去看望林夫人,结果听到林家主指着尸体破口大骂,才知道,林语是私生子。” “林语选择离开z市,和家里断了联系,林临因为他母亲的原因不再受宠,没有几个月,林家主带进来了一个新的夫人,和他同岁,从那之后林临就变成你眼中的不良分子了。” 小姑娘的声音闷闷:“难怪,前段时间……林语特别消沉。” 祁谢不喜欢听她关注别的男生,尤其那个人是林语。 少年的眉眼不自觉就淡了几分,“依依,该去睡觉了。” 她转头:“可是……”她想回去看一下林语。 猛一转头,小姑娘对上了少年的眼睛。 他刘海很久没人打理,有些斜长,半遮住微眯起的细长眼眸,显得少年略显阴郁冰凉。 里面的情绪晦暗而阴戾,她有些害怕,不自觉点头,磕磕巴巴道:“哦、哦……好的。” 顾依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脑海中无数次回忆起少年那双漆黑的眼眸。 她总感觉。 祁谢最近好不对劲。 顾依依忽然想起,昨天课间,江如诗莫名其妙问她的那句话。 无缘无故,江如诗根本不可能问出这句话,应该是林临和她说过了什么吧……有关于祁谢的。 她心中安慰自己。 明天先陪祁谢去看心理医生,后天上课,自己好好问一下江如诗吧。 祁谢的病情,虽然医生说控制良好,但万一,他其实只是在自己面前控制住了呢? 不是顾依依自夸,前几年祁叔叔确实当着她的面说过类似的话。 只不过为了一个人压抑自己的本性,听起来太过荒缪,尤其是事件的主人公还是祁谢。 这么多年下来,顾依依最敬佩的人应该就是祁谢了,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他,哪怕不定时去一次心理治疗室,也无损少年在她心里的形象。 实在是——不敢置信! 因为不用上课,第二天,顾依依本想要偷一会儿懒,没想到按时起床已经成为习惯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磨蹭了半个小时,还是不得不起床。 刚推开门,对面敞开的房间里,穿着黑色宽松卫衣的少年坐在椅子上,手中转着黑色中性笔,精致眉眼就露出浅浅笑意,“今天阿姨放假,刚才我给你熬了白糖粥,还热着呢,洗完脸就去吃吧。” 小姑娘有些郁闷:“你怎么知道我这时候会醒的?” 少年眨了眨眸:“当然是和依依心有灵犀,掐指一算,就快算到你快醒了呗。” 虽然,祁谢也觉得自己昨天冲动了,但他不会后悔,而是迅速改变了两个人的相处方式。 但顾依依明显不适应。 女孩莹白的脸颊迅速染上一抹粉红,她抿唇,整个人都不好了:“你瞎说什么啊!” 他勾了勾殷红唇角。 “快去洗漱喝粥。” 这下子,少年表现终于变得正常不少,小依依脸上的热气终于降了下来,赶紧洗了把脸就跑下楼吃饭。 两个人坐在车上的时候,祁谢习惯性走到小姑娘旁边,没想到她表现的像个炸毛猫,一个激灵从头皮到脚底板,直接站起来,凶巴巴的说道: “你、你离我远一点。” 少年眨了眨眸。 前面的司机是从公司里调过来的,顾依依不清楚,他可了解祁少的心狠手辣,加上那天晚上导致他对这个小姑娘颇有好感,见她这么不给面子,心里不自觉捏了把汗。 没想到少年举起双手,后退几步,唇畔噙着笑,好脾气的说道:“我坐这里可以吗?” 小姑娘勉为其难,扬起白皙小巧的下巴,像一只高傲猫儿,那双漂亮纯黑的眼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微微眯起:“可以了。” 司机惊讶。 他忍不住猜疑,这位被张助理和祁总多次叮嘱的依依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 少年的眸子忽然移过去。 两人的眸光在后视镜中对视,少年漆黑眸瞳里的笑意全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戾森冷。 那目光,就像是一个自己小心隐藏的宝物,却被其他猎人无意中发现,凶兽的表情带着警告,以及宣誓领地的浓重占有欲,精致眉眼一片阴恻恻的说道,“开车。” 顾依依从来没有这么受折磨过。 狭窄空间,甚至可以互相闻到对方的气息,顾依依以前没有感觉,只把祁谢当成一个照顾自己的邻家哥哥,但现在……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少年的气息清冽,就像是他的人一样,无孔不入,把她包围在其中。 顾依依感觉自己头昏脑胀。 明明,她不是一个容易受诱惑的人啊。 小学的时候,也有长的可爱好看的小男生羞答答的说喜欢她,当时的小依依义正言辞拒绝了,甚至转头就把送给自己的巧克力送给林语。 怎么……面对祁谢,这个下限就无条件变低了呢? 她猛地回头拉开车窗,随着新鲜空气的呼入,这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少年瞄了一眼,但没想到太多,平时顾依依晕车也喜欢开车窗,小姑娘安静的闭上眼睛,靠着椅背听歌,每到这时候都会乖巧迷糊的让人想捏一捏脸。 只不过,这次开的车缝有些大了点吧。 少年皱起眉头:“开小一点吹吹风就好,下次还是含姜片吧,别感冒了。” 竹马他是个疯子(32) 小姑娘咬了咬唇。 她尾音拉长,忽然间恹恹下来:“知道啦……” 祁谢情商再高,也猜不出来小姑娘的郁闷是为了什么,只能将她的情绪无常推到晕车上,安慰道:“乖,实在不行就躺我膝盖上睡一觉。” 顾依依也觉得自己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她犹豫了三秒钟,还是拒绝了祁谢的好意,自己蜷缩在座椅上,以手为枕,闭眸开始梳理自己乱麻的情绪。 她喜欢祁谢吗? 不,她小时候觉得祁谢孤零零的一个人很可怜,想要陪他一起玩耍,长大后把他当成一个无所不能的哥哥。 却从来没有升起过想要嫁给他的想法。 那么,究竟什么时候,祁谢开始产生了这样的念头呢? 在班级里,也不是没有人跟她表白,拒绝了依旧能做同学,见了面也没什么尴尬的情绪,反而还能笑意盈盈的打上招呼。 可今天面对祁谢,顾依依终于明白,什么叫班主任口中“同学聚会上,看见前男女朋友时恨不得钻进地底”的冲动了。 “李叔。” 车内忽然安静下来,原本细微的声音也能够清晰听到。 顾依依听到,少年轻声叮嘱司机李叔将隔板升起来,又找了东西将车窗投下来的阳光遮上,还给她盖了件薄薄的毛绒毯子。 熟悉而强势的清冽气息终于离开,小姑娘紧紧闭着眼眸,刚要松一口气,就听到窸窣声音响动几下,少年又重新走了过来。 他轻声细语,很怕打扰到她:“依依,睡着了吗?” 小姑娘抿唇没有出声。 但剧烈颤抖的眼睫已经出卖了她。 少年没有继续叫,眼眸却带着笑意,修长微凉的手指穿过她的脖颈,动作轻柔将她的脑袋抬起来,然后把柔软的小枕头塞到脑后。 等一切都忙完后。 “看样子是真的睡着了呢。” 祁谢鼓作叹息,发现小姑娘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这才俯身,在她的唇角轻啄了一小口。 霎那间,顾依依整个人的身子都快僵硬成木头了。 祁谢,他他他…… 他居然偷亲她!!! 少年眼眸微眯,殷红唇角微勾了勾,装作不知情,幽怨的低低轻喃,“依依,我真的好喜欢你啊,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他撑着下巴,一件件的数给她听,漆黑漂亮的眼眸里,笑意几乎快要溢出来了,却还是一副哀愁语气:“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好喜欢你,你应该不知道吧,我那天其实不是偷跑出来的,而是特意去找的你。” “你玩皮球的时候,有一次正好落在车子不远处,我看到你蹦蹦跳跳的走过来,就想要找你玩了,但我坐在后座位,根本打不开车门锁,爬到驾驶位打开车门花了我很长时间,然后找你又花了我很长时间。” 顾依依:“!!!” 她当然知道祁谢说的是哪一次,不就是两人刚认识的时候。 祁谢拽着她的衣袖,死活不撒手,甚至还惨兮兮的哭了出来,害得当时正义感爆棚的顾依依以为他是被拐卖的男孩,毕竟那时候的小男孩五官精致,唇红齿白,小小年纪就漂亮的像个天使。 原来那时候的祁谢就已经早有预谋了吗?她真的能斗得过这家伙? 顾依依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这还没完呢。 少年又笑道:“后来,依依你要上学了,但那时候因为我的病情控制不足,脾气暴躁,咱们两个人的关系很差,我就想要帮你补课。” “因为依依是个爱学习的好孩子呢~肯定不会这个条件,这样即可以帮你,也可以接近你,比如现在,依依已经习惯了每天等我去找你。” 看着小姑娘无意识的咬紧下唇,少年蹲在她座椅旁边,低低笑到,“这些都是怎么两个人之间的小习惯,其他外人插足不了哦。” “……” “依依,我的病情永远都治不好了,除了你,只有你能控制住我的病。” “如果你离开我,我恐怕会忍不住自杀,祁氏也只能在老头子死后便宜慈善机构了。” “……” 祁谢唇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声音却越来越低落,像是一个祈求主人不要离开的小兽,无形中耳朵都软趴趴耷拉了下来:“依依,别离开我,好嘛?” 演完了这场独角戏,祁谢等待了几秒,这才起身,稍微后退几步,给予了此时心态炸裂的顾依依一个足够安全的空间。 车程大概有半个小时,她晕车加上思考问题头昏脑胀,居然没有睡着。 当车子停下的时候,小姑娘第一时间就睁开了眼睛。 对面坐着黑色卫衣的少年,前半身微微前倾,修长白皙的手指伸在半空,似乎想要叫醒她。 见顾依依睁开眼,少年也不见尴尬,反而极其自然的揉了揉她的太阳穴,漆黑如墨的眼眸划过笑意,轻道:“没有睡着?” 顾依依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些话,赶紧摇了摇头,莹白小脸染上娇艳红晕,“没、没有……我睡着了,但后面又头晕……这才、才醒的。” 女孩平时乖巧惯了,这还是少数的几次撒谎,她咬了咬下唇,心虚之下,小心翼翼的抬眸瞥了一眼祁谢。 少年精致的侧脸微微垂落,面色如常,还一直帮她按摩。 顾依依居然还有些敬佩。 但也因为祁谢的正常表现,顾依依反而从紧张的放松下来,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 “唔……” 小姑娘眯起眼睛,大脑晕涨的疼痛随着少年的按摩逐渐消减,漂亮漆黑的双眸稍稍眯起,懒惰的像只猫儿。 其实,顾依依想了很多。 但最后给自己找了无数理由,她觉得可能是祁谢从小到大,都只接触了她一个女孩子,这才搞混了爱情和依赖,等到他明年去了高中,肯定就不会这样了。 可就是因为想明白了,顾依依现在感受到少年的精心伺候,反而更羞愧了。 她简直不是一个人! 祁谢那么好,自己居然还觉得……祁谢按摩蛮舒服的,想要等一下再摊牌,拖延下时间。 嘤嘤嘤。 果然,感情问题不太适合她,她宁愿去刷几套数学题,还是早说清早了解吧。 小姑娘的声音软软的:“祁谢,我觉得咱们两个还是分开——嘶。” 发丝被少年不轻不重的扯了一下,顾依依头皮疼得泪眼汪汪,下意识顺着那股阴狠的力道扬起头。 她的视线对准了少年那双阴鸷沉冷的细长眼眸,微微垂下,薄唇紧抿,下颚的弧度崩得很紧,原本精致的眉眼也变得冷冽。 “我我我……” 她猛地就将下面的话憋住了。 泪珠半坠不坠的挂着纤长眼睫上,眼尾染红,女孩可怜的就像个小兔子。 祁谢深呼吸几口气,压抑着想要杀人的暴戾冲动。 他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告诉她,自己有多喜欢她,没想到最后却得来顾依依一句各自分开冷静的结果? 不!可!能!! 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可能分开。 少年勉强的弯了弯唇角,他摸了摸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白皙如玉的手背上,因为忍耐戾气而青筋暴起。 “乖。” 祁谢练过散打,现在情绪不稳定,手上动作的时候时轻时重,似乎想要轻柔一些别吓到她,但又控制不住自己,偶尔还会扯疼顾依依的头发,根本压制不住自己的狂躁阴戾。 “别惹我生气。” 顾依依不敢说话了,她只能忍着头皮传来的疼痛,也终于回忆起,小时候祁谢的喜怒无常。 是的。 ——喜怒无常。 刚才还幽怨的表白,起床后也是含笑温柔的询问,结果等她说要冷静一下后,募地翻了脸,就好像要弄死她一样,眼眸执拗而诡谲。 她甚至感觉,那双修长莹白的手,在逐渐向着自己后颈移动。 少年闭上眼睛,平复了几分钟后,猛地贴近抱紧她,他将下巴放在小姑娘的肩头,侧头柔声道:“不要惹我生气好不好?我控制不住自己的。” 顾依依也很气。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惹这家伙生气了!! 如果说分开,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散的宴席,她和父母现在不也的天各一方?每天打个电话不就好了。 而且她现在对祁谢的情绪很复杂,要是继续接触下去,等到了学校后,祁谢却发现喜欢的人根本不是她,他只不过是因为小时候那点感情,想错了而已,那顾依依不是徒增尴尬? 更何况……两个人现在才多大,一个十二,一个十四,祁谢正常入学也才念初三,两个初中生谈恋爱? 顾依依都不知道要拿什么脸去面对祁叔叔了。 “我……算了,你先去看心理医生吧。” 祁谢直视着她,见小姑娘躲躲闪闪,干脆掐着她的下巴,将顾依依的视线强制扭了过来,少年长睫低垂,眸色晦暗不清,殷红色唇瓣一张一合,说得极为轻柔:“那依依要先答应我,绝对、绝对……绝对不要离开我。” 顾依依久久没有回应。 祁谢忽然慌了,他哀求道:“那我不要第三个条件了,好不好?你不喜欢我没关系,不想谈恋爱也没关系,只要不离开我就行。” 顾依依……可耻的心软了。 四岁的时候,她就认识了祁谢了,加一起两人认识了快十年,这十年里,祁谢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每次顾依依有了委屈,或者学习太累了,第一反应不是找父母,不是找林语,而是找祁谢。 而少年也总是温柔的安慰她。 两人的距离太近,互动太多,这才导致顾依依的感情迟钝,根本没有女孩面对男生时的害羞和内敛。 她已经习惯了,习惯将祁谢当成一个家人。 小姑娘学着他往日里的动作,笨拙的摸了摸少年柔软漆黑的发丝,像是要给他安慰一般,“你放心,我绝对不离开你的啊。” 祁谢:“那咱们拉勾!” 少年伸出来的小指微微勾起,白皙修长,小姑娘眨了眨眸,撇了下嘴,“你幼稚不幼稚呀!” 话虽如此,她依旧乖乖把手递了过去,甚至这样有些“幼稚”的祁谢,还让顾依依小脸上的笑容多了一点。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司机见两人一直没有下车,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坐立难安的等了十多分钟,发现车门还是紧紧关着的,在心里给自己打了很久的气,这才鼓足勇气走了下去。 然后就听到小姑娘稚嫩的软绵绵嗓音:“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变了就是小狗!” 还有少年轻缓温柔的声线,“依依这么可爱,就算骗我也是个小猫咪,怎么能是小狗呢。” “可是小狗也可爱啊!你不能歧视狗狗!!” “那依依要是不遵守承诺,我就在家里养两只小狗,专门抓你回来怎么样。” 小姑娘颇为理直气壮的说道:“我绝对会守诺的,依依要当个有诚信的好孩子!” 李叔在外面听着,不知不觉就笑了起来,没有去打扰。 总感觉这两个小家伙的互动很有爱。 这时候,他还不知道,未来这句话应验的时候,这副“有爱”的情景,究竟会有多可怕。 第二天回到学校后,顾依依就去找了江如诗,询问那句莫名其妙的问话究竟有什么意思。 可祁谢特意支走了顾依依一天时间,就是为了让林临把这件事情解决掉。 当问到这句话的时候,江如诗迷茫眨眼了几秒,不远处支起耳朵的林临也下意识挺直脊背,就听到女孩豪迈的声音:“害!那天是我误会了,我以为祁谢对你不好呢!” 林临彻底松了口气。 江如诗的性格没心没肺,但好奇心却很强,林临根本不需要主动说明,只需要暗地里表达出自己误会了祁谢的内疚,江如诗肯定会追问。 这时候林临把以前的事情圆个谎——比如那家公司其实早就已经败坏了,交易给他的东西全是残次品,祁谢以前是看合作伙伴的份上,这才网开一面,现在人家跑了,他当然不愿意坐那接盘侠。 这解释要多假有多假,尤其是时间还卡的这么巧妙,正好那天顾依依不在,林临就发现自己以前误会了祁谢……太巧了不是嘛? 可江如诗愿意相信啊。 她本来就是一个生活在象牙塔里,家族富裕且安定,比起林临这个为了迷惑自己父亲甘愿假装成堕落的心机少年相比,她当然傻得可爱。 竹马他是个疯子(33) 才初一的小女生很好哄骗,尤其是江如诗这种被捧在掌心上的人。 她哎呀一声:“你怎么忽然想起这个来了?是不是祁谢欺负你了?我去帮你打他!” 江如诗怒目而视,之前还说两个人在一起同框特别有爱,现在就要打人了。 “这个到没有,”小姑娘恹恹的趴在桌子上,生无可恋,“祁谢说他喜欢我,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江如诗拉长尾音:“哦——表白啊,怎么告白的?有鲜花戒指惊喜吗?” 穆然也在旁边跟着抿唇弯笑,她性子内向,不爱说话,但每次看江如诗打趣依依的时候,也会跟着笑。 顾依依:“……没有。” 江如诗咬着牙恨铁不成钢:“这种狗男人还是扔了吧,一点都不浪漫!” 穆然轻声道:“依依你别听她瞎说,我前几天去找她玩,发现她每天守着电视剧看霸道总裁爱上我。” 顾依依用诡异的视线盯着她。 江如诗:“……狗血剧怎么了!多浪漫啊!”她捧着双颊,一脸花痴的样子,“我梦寐以求的就是有个男生能够在摩天轮最顶端对我表白,当然,前提是长的好看,我比较颜控。” 顾依依忍不住笑了起来,之前对祁谢的纠结一扫而空,整个人也跟着轻快不少:“明年祁谢回去隔壁高中上学,等上学后,他应该就不会喜欢我啦。” 小姑娘眨眨眸:“不过,我记得,祁谢好像从小到大都带着一个戒指,我从来没看到他摘下来过,不过我总感觉那个戒指好熟悉,好像我以前也有一个。” 而且,是很重要的一个…… 顾依依的脑海忽然闪过了几个片段。 血肉模糊的小黑猫,蹲在街道上,银色的滚圆猫瞳冷漠而高傲,周围行人却好像没有看见一般,目不斜视的走过。 穿着白t牛仔裤的少女抱着快递,另一只手抱着黑猫,低头拿钥匙打开家门。 一个散发着光芒的巨大复杂法阵,少女和黑猫对立而站,中间漂浮着一张牛皮纸和熟悉的银色戒指…… 她的头隐隐作痛。 “是不是你小时候送的,然后忘了啊!” 江如诗的声音响起,将顾依依从片段中唤醒,她眨了眨湿漉漉的眸子,总感觉自己好像想起什么,又似乎忘了什么,看到好友疑惑的视线,女孩露出一个笑容。 她轻轻摇了下头:“不是我的。” 江如诗意味深长的科普道:“你确定?都说戴上戒指就等于绑定一个人,这辈子都离不开了哦。” 戴上戒指等于绑定一个人。 这辈子都离不开。 顾依依不自觉想起车上装睡时听到的那些话,还有少年偏执的拉勾承诺,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眸,轻轻上挑,带着难以言喻的诡谲妖异。 她忽然间不好意思起来,糯糯道:“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祁谢就带着了,可能我只是看习惯了,才会有这种错觉吧。” 打打闹闹的三人不知道,书包时晃晃悠悠的黑色小猫玩偶,红色双眸偶尔闪动。 这些话全都顺着窃听器传到了祁谢的手机里。 少年坐在椅子上,放下手中转玩的黑色钢笔,若有所思,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处银白色藤蔓戒指在灯下闪着光,习惯性转了转,他将蓝牙耳机摘了下来,陷入沉思。 鲜花?戒指?惊喜? 少年眨了眨眸,依依会喜欢这些吗?那他现在叫人去弄可不可以? 祁谢给心理医生打电话,虚心求教,“如果我给依依准备惊喜,她会接受我吗?” 接到电话的心理医生:“……”他是倒了八辈子霉才摊上这个雇主,为什么情感问题也来咨询我。 他向钱低头,好脾气的说道:“通过你以往的描述,依依小姐是一个比较乖巧爱学的女孩,而且她才初中,这种浪漫只会让她更加无措。” 少年难掩失望,挂断电话:“哦,那没你的事了。” 心理医生:“……” 自从那次表露心意后,祁谢再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两人间的行为和以往无异,顾依依逐渐放下心,周末放假的时候,三人相约到江如诗的家里疯玩了几天。 祁谢自然不愿意。 但他也清楚,前段时间让小姑娘产生了隔阂,这时候最好放手一点。 所以,祁谢露出温和的笑容,他漆黑的眼眸弯起,说道:“晚上十点我来接你回家,第二天早晨再去,好吗?” 小姑娘蹙着眉头,有些抗拒:“我想和她们一起玩。” 少年垂下眼睫,灯光下,柔软漆黑的发丝软趴趴蒙上柔光,精致的眉眼有些伤心,轻声道:“叔叔阿姨让我照顾你,你晚上不回来我不放心。” 顾依依:“……”暴击。 “白天你们可以随便玩,只是回家睡觉而已。” 暴击*2。 “你去江如诗家里休息,很麻烦人家,我怕你们三个彻夜不眠打游戏,把学习扔下。” 暴击*3 “而且,你忍心扔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家里吗?” 顾依依:“……”暴击max! 最后,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穆然和江如诗玩疯了,而自己每天晚上回去面对补课和试卷的摧残,以及一个可怜兮兮的美少年,在线盯梢。 其实她去江如诗家里是准备练习做蛋糕。 祁谢睡眠浅,顾依依有几次定了闹铃,半夜偷偷起床,打开门不到三分钟,对面的门就会被推开,少年斜倚着栏杆幽幽盯着刚到楼下的她。 顾依依:“……”大哥你放过我吧!我准备个生日惊喜有那么难吗! 江妈妈是一个很强势的工作狂女强人,赚钱养家,江爸爸则负责貌美如花,每天端着茶水慢悠悠的养花弄草翻报纸,偶尔戴着眼镜,简直一个活在八十年代的学者。 据传闻,当初还是江妈妈上大学时追的江爸爸,费尽手段,花式告白,这是江妈妈最自豪的事情,成功将小时候的江如诗洗脑,变成了一个“霸道总裁爱上小娇夫”的忠实拥护者。 刚一开始,顾依依偷偷跟两人说想要借厨房的时候,江如诗就说她爸爸会做蛋糕,三人这才相约江家,只不过她们是用手机打字交流的,在一个独属于她们的小群里,祁谢这才不清楚。 顾依依对厨艺很聪明,看一次示范就学会了,做出一个像模像样的慕斯蛋糕,得到了江爸爸的夸奖。 江如诗继承了江爸爸的天赋,时间稍微长一些也学会了,唯独穆然,将盐当成了糖,最后蛋糕变成了四不像,沦为了玩具。 看着江如诗端起蛋糕,一边追着前方的穆然,一边将奶油糊到她脸上,以前从没有体会到友情的顾依依站在一旁,小脸忍不住露出笑容,眉眼弯弯,轻声道:“谢谢江伯父。” 江爸爸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反正我在家也无聊。” 祁谢生日那天,祁邦彦也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想要给他举办一场宴会,被他推辞了,上午坐立难安,下午干脆请假提前回了家里,思索着顾依依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推开门的时候,少年听到厨房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女孩的惊呼声:“糟了,不和你聊了,等下菜要糊了!” 开门的声音被掩盖在哀嚎下,祁谢勾了勾唇,精致的眉眼温柔几分。 顾依依一转头,就看到少年斜倚着厨房门框,噙笑注视着她。 他穿着白色衬衫,衣摆全都扎进裤子里,一丝不苟的黑色裤子更显得少年双腿笔直修长,漆黑细长的眸尾微微挑起,他唇角噙笑,眉眼盛满了柔情。 少年视线幽深,挑了挑眉头:“在做饭?” 祁谢知道,她今天特意请假回家陪自己过生日。 女孩白皙精致的小脸沾着面粉,穿着小翠花围裙,笑容纯粹而干净,糯声道:“对啊,李叔给我打电话说你快回来了,我就打算做点菜给你吃,没想到你回来这么快。” 祁谢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手机:“在给谁打电话?” 顾依依不曾多想:“江如诗,她爸爸厨艺很好的!幸亏你不是上午回来的,否则只能吃蛋糕了,我都没时间准备其他的。” “我还给你做了个蛋糕,你先去餐桌,我马上就拿出来。” 女孩噔噔噔的走到冰箱里,祁谢的视线一直随着她的背影而移动,他又想起江如诗的话,垂眸摸了摸戒指,银色的、缠绕着藤蔓,从他有记忆开始就陪伴着自己。 ……依依似乎也有一个吗。 看样子,他们两个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谁都分不开。 顾依依不仅做了蛋糕,她还跟着江伯父学习了烤曲奇和马卡龙,还有一些家常菜,中西结合,摆在餐桌上有些不伦不类,而且她只是个新手,味道也只能算是不错而已。 祁谢吃惯了山珍海味,顾依依觉得他给个面子每样尝一口就好,没想到少年也不嫌弃,她自己嘴都养刁了,吃几口就放下筷子,少年却面不改色的全吃完,最后甜腻腻的蛋糕也没剩下。 她是按照自己和祁谢的胃口做的,自己没吃多少,也就是说,原本还算挑食的祁谢吃了将近两个人的分量。 顾依依啃着饼干,看得心惊肉跳:“你吃不下就别吃了,我都怕你得胃病……” 她蛋糕胚的火候掌握不好,有些坑坑洼洼,为了修饰,干脆糊了一层厚厚的奶油,本来就是图一个好看,谁曾想祁谢倒是学会了爱惜粮食,一点也没浪费。 少年笑得温柔,舀了一勺腻人的奶油吃下去,他纤长的眼睫在空中颤了颤,柔声道:“没事,依依做的很好吃。” “这不是好不好吃的问题啊……” 但必须承认的是,女孩虽然小声反驳,但还是垂下了脑袋,白皙纤柔的指尖绞着衣角……感觉自己被少年撩的脸红心跳。 生日过完后,两个人原本尴尬的气氛终于破灭,恢复了以往的状态。 甚至因为捅破了窗户纸,偶尔面对祁谢的近距离接触,明目张胆的牵手占便宜,小姑娘还会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度过了一学期,终于,顾依依等到了祁谢上高中。 高一开学没过三天的时候,就连初中部的顾依依都收到了四面八方的八卦,学校的论坛卡到爆炸,各种表白墙花式点名,就因为祁谢那张脸。 高一开学没有运动会,担忧迎新晚会,少年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站在角落晦暗处轻轻摇晃着高脚杯,垂眸时,唇角笑容妖异又魔魅,这是顾依依从来没有看到过的祁谢。 凉薄,邪肆。 祁谢没想到自己只是去走了个开头过场,而且还站在角落里,居然依旧有人注意到。 随着他的身份被热情迷妹扒开,祁家太子爷,年纪轻轻就进入公司开始学习,彻底引爆了整个学校。 ……以及学校表白墙。 祁谢被班级里人调侃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情,少年垂眸,冷着一张无可挑剔的精致眉眼,拿起手机,让人将那些表白自己的帖子全都删了。 顾依依每次上学的时候,祁谢都会来接送,因此班级里的人对祁谢也算熟悉,看到这张照片的帖子被论坛标上了小火苗标记,整个初二a班都震惊起来。 “我去!班长,那个人是你哥哥?不会是双胞胎吧?!” 一个男生直接爆粗了口,他们每次看到少年的时候,他总是一副温柔有耐心的模样,孜孜不倦的对着小姑娘连番叮嘱,同样穿着黑衣黑裤,但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顾依依硬着头皮:“……是。” a班大多数沉迷学习的好孩子,偶尔有一次八卦都是幸福时刻,尤其是这个人还和最最敬爱的班长大人有关系,瞬间就爆炸了,“我跟你们讲,表白祁谢的帖子简直有毒,发一条删一条。” “对对对,听说还是祁谢派人删的呢。” “有那么多女生表白不好吗?要是我我能得意好几条,难不成他喜欢男生……” 顾依依噗的一下笑出了声。 祁谢正好踩着点来接顾依依回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站在门口幽幽凝视着那个多嘴的男生。 男生秒怂:“我错了!!” 少年掀起眼眸,他认出这个男生就是去年运动会偷偷对顾依依示好的某个家伙,幽深的瞳眸微眯,瞬间深不可测起来。 忽地,他勾起殷红的唇角,说:“我不喜欢男生,但我有喜欢的女孩,已经追了她十年,不如你帮我打个气。” 竹马他是个疯子(34) 祁谢话音刚落,整个班级瞬间寂静无声。 针落可闻。 很多人回神后,第一时间反应就是看顾依依,喜欢了十年时间……他们班里很多人都知道,跟祁谢青梅竹马关系又好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的班长大人。 女孩也是一脸无措茫然,漆黑的眼眸湿漉漉的迎着夕阳余晖,嗓音软软,慢半拍的反问:“祁、祁谢……?” 一年时间足以平息曾经的紧张和不知名暧昧情愫,两人的关系一如这几年的交流,顾依依像个缩在自己窝里的鸵鸟一样,默默告诉自己,祁谢只是在开玩笑。 却没想到,她好不容易劝服自己后,少年却若无其事的放出一个深水炸弹。 祁谢怎么能、怎么能在班级里…… 在班级的这么多人的面前,这么风轻云淡的就说了出来呢? 他难道就不会掩饰一下吗?! 这个炸弹太震撼,让顾依依的大脑一瞬间迟钝卡住,白茫茫一片,等到她后知后觉的清醒过来时,就察觉到班级里无数道视线。 那是来自于相处一年的同学朋友。 好奇、探究、八卦。 以及……果然是这样的恍然大悟。 有人打趣:“原来学长由官方女友啊,难怪表白墙上的留言发一条删一条。” 自从祁谢进了高中部后,他们再次见到少年的时候,都改口叫学长了。 他们学校的表白墙有两类,一个是论坛里的匿名帖子,一个是某个表白墙的qq好友,顾依依平时不去论坛,但却有表白墙的好友。 因为以前也有很多表白她的,江如诗兴致勃勃,非要让她加好友,顾依依前几天晚上刷到祁谢的时候,甚至感到庆幸和放松。 她想,再等一段时间。 祁谢就会明白她只是个邻居家的妹妹了。 没想到,没过几天,少年转头就送给了自己一个大礼。 顾依依甚至已经看到班级里很多人低头捣鼓手机,应该是在爆料发帖,尤其以江如诗最为兴致高昂,按动键盘都不撒手。 她生无可恋:“……”完了,一切都完了。 顾依依平时的人缘很好,认真、负责、长得还漂亮乖巧,导致经常来班级接她的祁谢也蹭了蹭人气。 因此,对于两个人的恋情,除了几个男生表现出伤心外,剩下大多数人都持有喜闻乐见的态度。 “我就说嘛,祁谢学长对依依的态度一直怪怪的,原来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啊、” “青梅竹马,十年暗恋,真甜,这对cp我是锁了。” “不是,我说你们有没有考虑一件事情——班长知道这事吗?” “这要是最后没成,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多尴尬啊。” 顾依依有些不好意思,她看着祁谢,微微抿唇,头疼的说道:“祁谢,你不要瞎说呀,咱们两个之间明明什么关系都没有。” “依依别污蔑人,我哪里瞎说了,我明明说的全都是实话。” 见鬼的实话啊!! 兵不血刃间除掉无数个隐藏在暗处觊觎的人,祁谢的心情愉悦轻快,说:“你想一下,我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你是我的女朋友。” “那他们……” 少年眨了眨眸子,面不改色甚至理直气壮的说道:“我只是陈述下暗恋你十年的事实!只不过有眼睛的人都觉得咱们两个般配!!” 顾依依:“……” 看着女孩险些一口气上不来的咬牙切齿表情,少年在暗处勾了勾唇,他伸手想要摸一摸头,却被顾依依警惕的侧身躲了过去。 见少年的表情有些阴郁,顾依依气势不自觉就低了下来,小声说:“谁是你女朋友啊……” 女孩咬着唇,白皙纤柔的指尖无意识抓紧书包带。 两人距离只有短短的几厘米,她被祁谢清冽的气息紧紧包裹,随着她话音越来越弱,少年的视线宠溺而包容,纤长睫羽下,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在耍脾气。 不仅如此,还有一些上了兴致的男生直接起哄,“班长从了学长吧!” “确定关系后记得请我们吃糖啊!!” 最后,声音一潮比一潮高,像是海浪将弱小无助又可怜的顾依依吞没, 她深呼吸一口气,像一只不放弃翻身的咸鱼,倔强而顽强的挣扎到:“我、我和祁谢没有什么关系的…是你们想多了……” 这个解释,实在是苍白无力,就连她自己也不相信,最后干脆低着头不肯说话了。 等到欣赏的差不多了,祁谢收起笑容,这才好心的肯帮她解围:“行了,都别闹了。” 祁谢的容貌其实很漂亮,眉眼精致,褪下平时的黑色衣裤,身着高中部定制的校服,白衬衫九分裤,前面别着精致的胸针,让少年增添了几分少见的温和。 但他不笑的时候,本就细长冷戾的眼眸微微眯起,下颚弧度绷紧,语气寡淡,以及平时在公司训练出来的压迫阴戾的气质,少年的眉梢倾泄出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森冷强势。 班级里的人都被他的气势震慑,不自觉熄了声音。 环视一圈,在林临的位置上微微停顿几秒,祁谢暂时还不想氛围搞得太过严肃,他展颜轻笑,精致漂亮的眉眼宛如冬雪消融,微风回暖。 “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但明天可以请你们喝杯奶茶,有特殊定制的可以给我发消息。” a班的人没有发现,他们所有人的情绪波动,全都下意识随着少年的话语而起落牵引,随着祁谢的话音落下,紧张的空气一扫而空。 “我要果汁可不可以?” “我想要香芋味奶昔,夏天吃最好了。” 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中,当事人低调的默默离开。 离开前,顾依依想要挣脱祁谢禁锢修长的手指,少年侧眸轻笑:“你想被他们发现吗?” 当然是不想的。 论坛恐怕已经炸了,走出校门的这几步,顾依依甚至能感觉到来自于男男女女,周围无数道偷偷打量的视线。 上车后,终于隔绝了所有乱七八糟的视线,顾依依松了口气。 她别扭的说道:“你今天,怎么这么突然……就过来了。” 祁谢掀起眸子,静静的打量着她。 女孩抿着粉嫩柔软的唇线,背后露出小小缝隙的车窗散出落日余晖,为她的背影渡上一层柔光,漆黑眸子微睁,又大又圆,像是一只弱小无力的小奶猫在装凶,湿漉漉的盈着水润。 他眨了眨眸,开始装傻:“我每天不都去吗?” 女孩暗暗咬牙,脸颊晕染上比落日残阳还娇艳的羞红:“你明明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她想问的是,祁谢为什么今天忽然将这件事说出去。 只不过太过窘迫,不好意思说出口。 少年把手机拿出来,叹息一口气,“因为我发现,你把所有表白我的说说,全都点了赞。” 手机荧幕亮起,什么登录着祁谢的账号,他的好友极为凄凉,只有一个顾依依和表白墙。 祁谢加表白墙好友干什么? 面前这人的态度太过大方敞亮,顾依依抵不过好奇心,将信将疑的接了过去。 然后,她看到祁谢和表白墙的聊天记录。 首先是一条好友验证消息。 ——“我是祁谢。” ——“表白,初二a班,顾依依,青梅竹马,不用匿名。” 顾依依:“!!!” 忽然感觉手机好烫手,好奇心害死猫,这辈子都要亏死了!! 祁谢似乎知道她想干什么,幽幽说到:“上周刚新买的,再砸坏了老头子能弄死我。” 顾依依不敢动了。 她一脸尴尬,很想把五分钟前的自己弄死,或者现在就把手机还给祁谢。 祁谢笑吟吟,好心提醒道:“你还没看空间呢。” 她点开恐空间,因为顾依依平时不爱发动态,只是挂个号聊天,所以空间密密麻麻的全是表白墙的动态。 最近几分钟的都没有什么用,少年上半身前倾,非常有善心同情心的帮忙把动态向下拉,然后……顾依依看到了一堆表白祁谢的说说。 “来来来,你看我全都给你指出来。” 少年语气笑吟吟的,他不知什么时候坐在顾依依身旁了,右手微抬,操纵手机屏幕,不经意间,同样也将小姑娘的整个身子半搂在怀中,随着念的帖子越来越多,他的力道也越来越重,勒得顾依依有些呼吸不过来。 “表白今年新生祁谢,简直满足了我对爱人的完美印象,感谢墙墙。” “点赞19人,倒数第三个是你。” “啊啊啊祁谢好漂亮!” “点赞7人,第四个是你。” 这简直就是在公开处刑! 祁谢的指甲修剪整齐,白皙修长,顾依依看到他用过这双手玩匕首,打拳,讲题写作业,批改文件,签字,唯独这一次用来揭示她的罪名。 祁谢好像……真的生气了。 他的语气是顾依依从来没有听过的,含笑,温柔,就像是侩子手拿着钝刀,慢悠悠的凌迟处死。 “啊,差点忘了。”少年忽然想起一般说道,歪了歪头,唇角噙笑,“还有这一条。” 他逐字逐句的念道: “麻烦墙墙!能不能在空间询问一下祁谢有没有女朋友,万分感谢!” “这个依依倒是没有点赞。” 顾依依咽了咽口水,她记得这一条,因为表白墙一般全是看脸,大多数人都是凑个热闹,唯独这一条似乎真在考虑要追祁谢,她就怀了私心。 偷偷在下面回复了一句。 ——“没有。” 顾依依今天早自习刚回复完这条消息,晚上放学,祁谢就当着全班级的人宣布他有暗恋对象了。 一报还一报。 她始终是斗不过他的。 第二天早上,下课的时候,顾依依发现了很多人有意无意的路过a班门口,还包括很多隔壁高中部的学姐。 似乎都打算看一看,这个被风云人物暗恋的小妹妹到底是谁。 一次两次还好,连着几天后,顾依依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顶着这么多压力继续做题。 她干脆课间趴在桌子上,休息补觉。 可惜,顾依依忽略了八卦的威力,不出几天,看不到热闹的人群,就将顾依依上学后从里到外的资料扒了出来。 “惊!十年青梅竹马,现实版的养成系暗恋!” “你们有谁注意过qx手上的戒指吗!我看过里面!qg!!” “暗访三天,听到无数知情人士的透露后,我酸了。” “浅扒一下某位邻家小妹。” 当江如诗转发无数条帖子给顾依依看后,她终于不胜其扰,选择了下载了校内部的论坛软件。 然后随便点开飘红的一条…… “最近学校的八卦几乎被两个人承包,我作为资深情报第一天的大佬,自然不忘了去暗访了邻家小妹的同学,发现他们居然一致好评?!” “什么长相漂亮,有能力还负责,学习年级第一,性格友善,给同学补课,听完后,我这个深扒人士不仅陷入了人性的思考中,并且再一次提醒他们,我是匿名的!请把各种爆料告诉我!” “……然后他们把上述话语给我重复了一遍。” “后来我觉得自己搞错了方向,学神对爱学习的好学生之间,存在天然吸引力,于是,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中午,我找到了a班排名倒数的几位同志。” “然后他们告诉我……班长正在给我们开小灶补课呢,别来烦我。” “我当时的心态是:???” “我似乎又找错了方向,所以去了隔壁班级,整个班级团结友善,不能整个年级都团结友善吧。” “楼主打听到了新生运动会上,d班曾经和a班起了摩擦,多次辗转,终于联系到了那次事情的当事人之一,然后那位女士告诉我,她现在和邻家小妹是朋友,让我别来打扰她。” “最后,多次碰壁的我改变方向,询问起邻居小妹究竟有多大的魔力,能让这么多人喜欢。” “后来发现,人家叫什么邻家小妹啊!应该加国民学神!” “初中开学测试有多魔鬼,各位应该知道,人家没学习物理化学的基础上,直接靠语数外考了第三,之后的测试年年霸占第一,与第二名的差距相隔天蛰。” “每天中午自行组织去帮同学补课,现在a班已经在某家奶茶店有了固定阻止,有组织有纪录,甚至还分批次,每天轮到自己的时候,自觉商量带不同口味的饭盒,组餐!” “学神带学霸,学霸带学凡,学凡带学渣……” “说句实话,听到店主姐姐透露的时候,我差点以为这是什么魔鬼补课班。” 竹马他是个疯子(35) 1l:真.魔鬼补课hhhhhh 7l:说句实话,我有个弟弟也是a班的,偷摸询问他八卦的时候,那兔崽子差点把我也洗脑了。 24l:热爱学习的好班级,有这股劲头,我高考就放心了。 68l:所以这帖子又叫奶茶店的聚餐?休闲活动是补课? 105l:我是匿名的!重复重复,我是匿名哒……然后他们把上述夸奖又说了一遍,哈哈哈哈当时画面肯定尴尬,无法想象。 顾依依忍不住把下面的评论简单看了一遍。 她在三个人的小群里发消息,还忍不住带上一个大笑的表情包:“评论好有意思。” 江如诗回道,“我跟你讲,最近奶茶店爆火,店主姐姐还开玩笑,说以后咱们三个去都她请客了。” 穆然却奇怪:“这些帖子为什么这么火?” 江如诗:“不知道,这几天一直有人加我好友,全为了打听依依和祁谢之间关系的。” 顾依依眨着眸子,发了个充满问号和疑惑的表情包。 江如诗说:“你不知道,这几天论坛已经被你血洗了,搞得好像是大型吹捧中心,一个黑帖都没有。” 穆然弱弱说道:“其实有的,我看见一个帖子说依依那么小就谈恋爱,不务正业,结果还没等我怼回去,下一秒就被删了……” 江如诗:“……” 顾依依:“……” 穆然:“而且那个账号也被论坛拉黑降级了。” 顾依依莫名其妙的就想到了家里的那位大魔王,居然还感觉有些甜,回复道:“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穆然:“其实我也猜到了,所以才没跟你们说。” 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叩叩叩……” 顾依依穿上拖鞋,跑去开了门。 少年穿着一身毛绒睡衣,漆黑漂亮的眸子弯出笑意,灯光下的他端着一杯牛奶,沾了水汽的发丝软趴趴的散在白皙额头,让少年看起来软绵可口。 “你你你……你还真穿了啊。” 小姑娘满脸讶异,忍不住询问道。 这件睡衣是她去年时给祁谢挑的圣诞节礼物,可爱的小黄鸭,背后毛绒绒的帽子上还带着粉红色腮红,以及一个红色小喙。 跟祁谢平时冷漠阴戾的性格完全不搭。 少年挑了挑眉,有些好笑,丝毫不知什么叫矜持,“你给我买的,当然要穿。” 顾依依承认她其实也有一丢丢的私心,轻咳几声,“我只是不想你一直穿着黑色而已。” “再说了,这是我去年买的礼物,你今天才穿!” 小姑娘气到咬牙。 她之前就想一饱眼福,可无论怎么威逼还是利诱,祁谢就是宁死不屈。 顾依依看着祁谢,眨了眨眸,一脸矜持的小模样:“说吧,是因为什么原因。” 少年挤开她,走进屋子里,视线不经意扫过被扔在的手机荧幕,微微停顿。 然后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当然是负荆请罪了。” 她跟在后面,小声吐槽:“别人背筋条,你穿小黄鸭睡衣,这么好的条件还不感谢我。” 祁谢:…… 自从家里小孩进入青春期后,没有叛逆,倒是越来越毒舌了。 顾依依说:“你请什么罪?” 穿着小黄鸭睡衣的漂亮少年莞尔一笑,他眸子似盛满了灯火微光,殷红的唇瓣微微张开,少年轻声笑道:“没经过我未来女朋友的同意,就操纵舆论,不小心侵犯她的名誉权了。” 女孩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她低头,祁谢可以清晰看到,她白皙的脸颊染上娇艳嫣红。 小声道:“别欺负我小就以为我不懂法,名誉权分明是指污蔑和恶意诽谤。” 好……可爱。 祁谢动了动指尖,感觉有点手痒,小姑娘怎么这么可爱,这么乖。 他敛眸,将手中的牛奶递了过去,顺便揉了揉她的脑袋,就当缓解手痒的利息了,催促道:“快喝。” 看着顾依依乖巧的把牛奶喝完,祁谢眸中含笑,随手把玻璃杯放到书桌,修长的手指敲了敲课本,“来吧,今天你想补哪科?” “数学吧。” 祁谢抽出数学课本,又道:“有没有想要跳级的打算?” 顾依依怔了下,对上少年期待的视线,诚实摇了摇头:“暂时没有考虑。” 她在班级里生活的挺好,学习充实,同学友善,班主任虽然很严肃,但为人公私分明,从来不戴有色眼镜看人。 之前d班有个女生一直考倒数,几个月前,她忽然窜进了年纪前五十。 当时d班的班主任都认为她是抄袭,唯独她的班主任赵老师,在课上告诉班级里的同学,哪怕是老师,没有证据也不能随意给学生下定论。 祁谢思考了下:“那我今年的生日礼物,你先不要准备了。” 小姑娘被突如其来的话题转变有些发懵:“为什么呀?” 祁谢笑道,“因为这样我就好提条件了啊,比如你中考完后直接陪我上高三。” 顾依依默了几秒,由衷感叹:“我小时候给你的称呼还真没错,你就是个大魔王。” 少年眨了眨眸,有些不解:“小时候?” 顾依依弯腰打开抽屉,从里面摸出一小串钥匙,递给他:“诺,你看我上面的贴的标签。” 某个熟悉的钥匙上贴着标签,上面缠绕的透明胶带微微泛黄,祁谢垂眸看到,一个幼稚圆润的笔触,一笔一划写出“大魔王”三个字。 祁谢:“……” 他小时候给她的感官就这么差? 罪魁祸首还在旁边笑:“哈哈哈哈哈。” 少年抿唇,他冷着脸回头。 小姑娘弯弯着漂亮清透的眸子,她软声说道:“我还记得小时候,我是查着字典一个一个找的字,祁叔叔在旁边帮忙。” 小时候的顾依依性子有多软,祁谢清楚知道,她当时拼音都没认全,居然能够查笔画找出这三个字。 可想而知,究竟是有多讨厌他。 少年垂着眸,有些闷气:“我以后不会欺负你的。” 他顿了顿,又道:“还有,祁邦彦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离他远点。” 顾依依皱了下眉:“祁叔叔好歹也是你父亲……你小时候还很亲近他的,怎么越长大越讨厌了。” “不是讨厌。少年漆黑的眼眸闪了闪,语气寡淡:“你记住,离他远一点就行,那就是个想寻死还不消停的老狐狸。” 顾依依感觉转移话题:“哎呀,快点讲题,我中考完就陪你去高三。” 从七年前开始,她就有祁谢这位大神帮忙补课,顾依依本身也不笨。 她的真实成绩早就能够上初三了,只不过一直不忍心跳级,这才留在初二的班级。 祁谢找出几张试卷,随意抽出一个:“你把这个做了。” 卷子居然是祁谢手写的,漂亮清秀的字迹格外工整,上面很多题型都超纲了。 初一难度的很少,基本上都是初二初三的混合题型。 她眨了眨眸,略显疑惑:“这是中考的复习题吧?” 少年颔首:“对,你先测试一下。” 她拿起笔开始做题。 平时祁谢只负责讲课,这是顾依依第一次做测试,让她有些紧张,但很快,她就被上面的题目吸引到了。 这些题目应该是祁谢自己整理归纳的,没有选择填空,整整两面全是大题,前半面偏向几何,后半面偏向代数,她拿起草稿纸算了下,就开始列公式,偶尔画几条辅助线。 祁谢在旁边侧头,眼也不眨的看着她,眸色微深。 不知不觉间,曾经小心翼翼守护的小团子已经长大了,从刚开始认识时那个奶声奶气的小姑娘,变成了现在漂亮乖巧的少女。 她刚洗完澡,穿着同样毛茸茸的可爱睡衣,微湿的发被她用头绳绑起,小脸在灯光下素净白皙,每当写出一道难题的时候,柔软唇角总会不自觉翘起。 顾依依正沉迷刷题时,头发忽然传来轻扯,她回头,看到祁谢把头绳摘了下来,垂着眸,拿着毛巾认真的轻轻擦拭头发。 莹润灯光下,纤长的鸦睫投下阴影,少年的侧脸漂亮而精致。 顾依依忍不住笑:“你自己头发都没干。” 祁谢回道:“我身体素质比你好,不怕感冒。” 祁谢说的是真的,顾依依天生就怕冷,到了冬天,她偶尔偷懒不吹头发的时候,第二天早起总会头脑发涨。 顾依依问道:“那你为什么不用吹风机?” 少年忽然没有了回复。 她的解题思路已经被打断了,想着反正也不是考试,无需着急,干脆放下中性笔,不依不饶,非要问的清楚,“快说嘛快说嘛。” 少年垂着眸,轻声道:“声音太吵,会打扰到你答题。”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依依总觉得,这时候的祁谢显得格外温柔。 同居舍友每天都在撩我怎么办? 她把整张卷子写完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因为全是大题,用的时间比正常考试要长一点,实属正常情况,她看着少年认真批卷,忽然感觉……有个男朋友似乎也不错? 顾依依的性子虽然软了点,但不是一个娇柔造作的人,直接道:“祁谢。” 批改试卷的少年停笔,疑惑回头,就看到小姑娘眼眸弯弯,说道: “我感觉似乎有点喜欢上你了。” 祁谢差点以为自己太多期盼,导致产生了幻觉,少年手一抖,笔尖直接在卷子上深深划破一道痕,露出底下的书桌。 他甚至不敢眨眼,嗓子干涩:“依依,你……说什么?” 小姑娘不是个扭捏的人,笑眯眯道:“我说,我喜欢上你啦!” 看到往日冷漠阴戾的少年,现在不仅穿着傻萌的小黄鸭睡衣,整个人也变得呆呆杀傻的,女孩的眼眸流露出笑意,忍不住把帽子给他带上,同时道: “你要是不相信,我还可以说下名字——顾依依现在喜欢祁谢!现在可以了么?” 祁谢将笔扔到一边,连忙点头,反应过来后又摇头,视线仍旧一瞬不眨的盯着她,漂亮漆黑的眼眸仿佛发着光,亮晶晶的,少年唇角稍扬: “不可以,我还想在听几遍。” 她脸颊微红:“……你什么时候这么傻了,还不快点看题。” 少年的眼眸带笑,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直接抱住她,说道:“不用看了,你写的时候我就顺便对完了,只有三道题错了。” 祁谢身上还带着沐浴乳的味道,是她亲手挑选的,顾依依忽然感觉有点害羞,就埋头贴在他的睡衣上,隔着毛绒绒软绵绵的布料,似乎能感受到少年剧烈跳动的心跳。 “那你刚才……”她试图转移话题。 “谁让每次改完后,你就催我回去睡觉,”少年委屈的控诉:“我想要多陪陪你。” 大概是因为提前做准备,去年的时候,祁谢显得格外的忙碌,从早忙碌到深夜,睡觉时还会做噩梦,昏昏沉沉,稍微一点声音就会醒。 顾依依去年做蛋糕的时候,好几次偷溜下楼,都被祁谢抓到,自从某一次发现这件事情的真相后,她就改为督促祁谢按时休息了。 女孩瞪着眼,看起来气势汹汹:“那你现在也要回去睡觉!” 祁谢没了脾气,举手投降:“好好好。” “不过临走之前——” 少年修长冰凉的手指抬起她的下额,顾依依被破抬头,看到祁谢背光俯身,轻柔微凉的吻落在唇上,他碾磨开口。 “给新晋男朋友一个晚安吻作为安慰,总可以吧?” 等顾依依脸蛋红扑扑的回到床上的时候,她看到,扔在一旁的手机早就刷到99+了。 穆然和江如诗居然还在聊。 她发了一消息:“我和祁谢在一起了!!!” 为了表达震撼之情,顾依依甚至严谨的用了三个感叹号。 瞬间,群里安静了一秒。 然后江如诗弱弱的发到:“……原来你们之前没在一起吗?” 就连曾经内向腼腆的穆然,现在也变得好不客气:“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早就好上了呢。” 顾依依:“???” 和顾依依想象中的不一样,两人关系转变后,周围人的态度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就连第二天夜里得知这个消息的顾父顾母,也在视频中一脸了然。 “我早恋诶,你们都不生气吗? 顾妈回道:“我们早就知道了啊,不过你们俩个的进度还真是慢。” 小姑娘眨了眨眸:“什么慢?你们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情。” 两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顾爸爸顶不住来自老婆的压力,坦白从宽:“你三年级那阵子,语文书里不小心掉下来一封情书,是一个叫林语的人,当时你不在房间,只有我们和祁谢。” 竹马他是个疯子(36) 顾依依没想到,时隔一年,自己还会听到这个名字,抿了抿唇,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林语?” “对啊,”顾妈点头,一脸后怕:“当时祁谢冷着脸把情书撕了,我看着都害怕,他撕完后就说喜欢你,问我们两个答不答应。” 她不知道小时候居然还有这么一回事,“然后呢?” “我说你们两个还小,根本不懂恋爱,等高中后祁谢依旧喜欢你的话,我就不阻止。” 顾妈说的无所谓,顾依依却莫名地想起了一件事。 ——高中。 祁谢现在……不就是高中开学吗。 “你们班主任前段时间也给我打过电话,说你早恋的问题,我跟她坦白了,你祁叔叔应该也打过招呼,不用担心老师的问题。” 顾依依还沉溺在刚才的问题中,没有回神,浑浑噩噩的应答两声,就挂了电话睡觉了。 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她睡着后,做了一晚上的梦。 第二天早起时,脑子昏昏沉沉的发胀,等到她被班级里八卦人群包围,还没反应过来。 有个同学好奇问道:“班长,你和祁谢学长真的在一起了?” 顾依依的第一反应是看向江如诗。 ——你说的? 她用眼神透露出这个询问的杀意。 江如诗赶紧摆了摆手,“我没说啊,祁谢自己在论坛里发的消息,整个学校都知道了。” 闻言,顾依依赶紧登上论坛软件,发现有个帖子被管理加精置顶,她点开,里面只有短短一行字,以及一张照片。 ——“在一起了。” 发布人的id就两个字:祁谢。 上面镀了一层管理的金色认证,嗯……顾依依这才发现,祁谢这是加精置顶了自己发的帖子。 照片明显是偷拍的,像素模糊,但依旧可以看到照片上的女孩咬着笔根,一脸认真的做试卷。 莹莹昏黄的灯光下,明显可以看到她白皙娇嫩的肌肤,纤长的眼睫向上卷翘,唇色柔软粉嫩。 女孩穿着可爱软绵的小兔子睡衣,黑发披散到腰。 背后两条长长的耳朵,也软趴趴的耷拉着。 下面的评论一片祝福,还有一些夸赞,比如嚷嚷着:啊啊啊,小姑娘看起来就好乖,想要抱回家去养。 顾依依刷新了下,发现那条评论被人删了。 她忍不住抿唇笑了笑,小脸红扑扑的。 戳了下祁谢,把截图发过去:“是不是你删的?” 祁谢回复很快:“是。” 他道:“以后我养你,这种在论坛上嚷嚷的人最不靠谱了,他们只喜欢你的颜值,全都是墙头草。” 顾依依打字问:“那你呢?喜欢我什么?” 祁谢下一秒就回复了:“喜欢答应和我结婚的你。” 顾依依有些甜,整个人都被撩到了,还是孜孜不倦的问道:“那我要是不和你结婚呢?” 那头没了回复。 几秒种后,电话打过来了。 正巧,赵老师踩着点来监督早自习,也听到了手机铃声。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顾依依一眼,顶着老师的压力,小姑娘红着脸窘迫的举手请了假,出去走廊接电话。 “祁谢,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呀,”女孩软声埋怨:“差点被老师抓到。” 竹马他是个疯子(37) “我怕不打电话,刚上任一天的女朋友就跑了。” 经过变声期后,少年的声音褪去了曾经的青涩,微微低哑,带着缠绵的温柔,透过听筒传到耳边。 她的耳朵瞬间就红了,抬头,发现班级里很多人都偷偷余光向外看,顾依依小心的把身影藏在走廊的墙壁上,小声道:“哪有那么严重啊。” 谈了恋爱后,两人说话时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甜滋滋的。 少年挑了挑眉:“你都差点不答应我结婚,还不严重?” 她轻咳一声,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祁谢:“好啦,你快去上课吧,高中应该比我们还忙。” “那好。”祁谢算了下,发现现在正好是初中早自习的时间,没有继续抓紧不放,而是不放心的叮嘱道:“记得多看一些高中教材。” 小姑娘软软答道:“好。” 自习课上,很多人都在复习下一节课的课本,唯独顾依依拿出高一教材解析,开始认真的看了起来。 同桌穆然小声道:“依依,你打算去高中啊?” “不是,”顾依依也压低声音:“我打算正常念完初中,然后直接去高三。” “啊?”穆然睁大眼睛:“可是高一高二的基础……你现在初中都学会了吗?” 小姑娘抿唇笑了笑,语焉不详:“还好啦。” 她没打算告诉穆然,自己初中知识早就已经学完了。 甚至于,她感觉初中知识还比较艰难,高中知识自己似乎经历过很多次,很容易就上手。 不仅如此,自从昨晚和祁谢在一起后,顾依依断断续续地做了很多的梦。 有美梦,有噩梦。 她干脆放下笔,和穆然小声交流起来:“你知道么?我昨天做了一整晚的梦。” 穆然眨了眨眸:“你是不是梦到了和祁谢结婚了?” 顾依依,“……”女人,你变了。 曾经青涩内敛的小可爱,如今张嘴闭嘴就是结婚。 她有气无力的说道:“没有……我做了一堆片段,自己都连不上,古今中外全都包含,中途还没有醒过,你信吗?” 有时候是一家小小的摆满玩偶的房间,桌子上摆着一架金丝眼镜。 有时候是无数白衣飘飘的年轻男女御剑而飞,像极了电视剧里的情节,却更加自然。 穆然胡乱猜测:“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灵气复苏?” 小姑娘偷偷对她咬耳朵:“和你讲,我还梦到童话故事,那个睡美人是个特别漂亮的男生,而且……”她吞吞吐吐:“而且,公主的眼睛和祁谢一模一样!” 瞬间,穆然看她的视线就变了。 她小声劝告:“你千万别做什么傻事啊,女装大佬可使不得。” 顾依依:“???” 她只是想说一下,自己是不是和祁谢八字相冲,怎么但凡梦里出现的男性,都有一双和祁谢很相似的细长眼眸。 两人的恋情,不仅惊动了同学,下课后,赵老师特意把她叫到办公室。 赵老师其实蛮喜欢这个乖乖巧巧的小姑娘的,但她心知肚明,有祁家在,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普通老师,根本拦不住两人。 只能换个方向提醒。 竹马他是个疯子(38) 赵老师语重心长道:“老师还是希望你能够继续努力学习,你现在的年龄还很小,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情,千万不要被感情眯了眼。” 看着小姑娘满脸的茫然,她叹了口气:“有些话……我也不知道要不要和你说。” 小姑娘很敬重这位班主任,认真道:“老师您说吧。” “祁家的势力很大,如果有朝一日,你们两个分开了……我不是在咒你们,而是担心意外,豪门间的感情更加复杂,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道:“祁谢可以抽身而出,你的学习却因此耽误,那你的未来怎么办?” 顾依依心中很感动。 赵老师虽然严肃了点,但考虑问题是真的切合学生需要,小姑娘扬了扬唇,眼眸熠熠:“老师您放心,我不会把学习落下的!” 正巧这时候,有人敲门。 “叩叩叩……” 顾依依下意识回头,看到一个穿着白裙子,很瘦弱的小女生走进来,干枯发黄的发丝绑成马尾。 与整个人不同的是那双清澈的大眼睛,笑容明媚,落落大方的打招呼:“赵老师好,我是d班来报道的叶芷筱。” 赵老师对她礼貌的点了点头,然后弯腰从抽屉里拿出几本书,放在顾依依手上,叹气道:“老师相信你有分寸,这几本书你先看着,有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 她垂眸,发现这些书是高中教材,之前早自习赵老师就频频关注她,本以为是那通电话,没想到是关注她自学高中教材。 顾依依心一暖,软声道:“谢谢老师。” 赵老师瞥了下旁边好奇的女生:“这个是d班转过来的,叫叶芷筱,以后就在咱们班级了,你是班长,先领她熟悉一下吧。” 顾依依听过这个名字。 前段时间,叶芷筱月考忽然窜上了年级前五十,学校严谨,怀疑她可能涉嫌作弊,将人单独叫了过去,结果重新考了一次后,居然比上回还要好。 有人说她忽然开窍,当然,也不排除她以前藏拙的可能性。 出了办公室,叶芷筱很明显是坐不住的人,直来直往道:“你就是顾依依吗?” 小姑娘疑惑转头看了她一眼。 叶芷筱的语气并不坏,正相反,给人一种很好奇激动的感觉,仿佛见到了什么大明星。 顾依依把她领进班级,轻声应道:“我是,新同学你好。” 这节课是自习,她将叶芷筱带到讲台上,郑重其事的将人介绍了一遍,a班人对这位传奇人物的事迹也很好奇,表达了热烈欢迎,并有人自发举手和她成为同桌。 临走之前,顾依依隐约听到叶芷筱神神叨叨的说道:“艾玛,活的女主……我有生之年居然看到了。” 叶芷筱的性格很明媚开朗,成绩也很好,只不过她的知识点似乎并不牢靠,需要有人提醒才能想起来。 没过多久,她就跟江如诗打成一团,顺便和顾依依还有穆然成为了朋友。 三人小群荣盛为四人。 因为和祁谢谈好,打算直接升到高三,顾依依比平常忙了不少,甚至不怎么回班级。 竹马他是个疯子(39) 她没有握住权柄不撒手的心理,经历过几次班级活动,但是找不到她人的情况后,顾依依就主动辞退班长的职务,让位给副班长,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普通男生。 班级里很多人知道她忙,平时补课也不打扰她,穆然和叶芷筱主动请缨,接下了给同学补课的职务。 自从赵老师找来了高中教材后,顾依依就像是扎根在办公室一样,上课也不回去,附近的老师全都认识她了,偶尔空闲时还会主动帮她讲题。 她就像是一株缺了水的植物,努力汲取知识。 半夜偶尔还会做噩梦,但比起前段时间,已经好很多了。 跟祁谢的感情,也一直慢吞吞的升温。 全校都知道了两人的感情。 中考前一个月,顾依依这才放下手中的教材,转而复习初中知识。 中考结束后,整个a班的气氛很好,没有太多紧张和失落,赵老师打算办一场散伙宴会,平时严管的男生女生都尝了酒,他们点歌开嚎,还有很多人醉醺醺的人跑来找顾依依,反过来来安慰她,让她千万要放平常心。 这几天,在江如诗的宣传下,所有人都知道了,顾依依打算中考后直接念高三。 叶芷筱已经从之前瘦瘦小小的姑娘,变成了窈窕纤细的少女,身高跟窜了火箭一样快,她喝的酒比大部分男生都多,抱着顾依依就开始哭。 “呜呜呜……我可怜的女主啊,你千万别相信祁谢那个大猪蹄……嗝、蹄子。” 不知道为什么,叶芷筱对顾依依的感情越好,对祁谢的感官就越差。 顾依依不喜欢碰酒,只是点了果汁坐在角落里小口小口的喝,面对眼泪糊了一脸的叶芷筱,整个人手足无措。 旁边醉醺醺的人不仅没有拉开,反而也跟着哭:“班长啊,虽然你卸职…嗝…卸职了,但你永远是我的班长。” “呜呜,初一的时候,我差点就放弃自己了,在a班居然还能考倒数,要不是你一直坚持帮我补课,我就只能当个游手好闲的富二代了。” 在这所学校上课的,可没几个家世简单的人,尤其是a班,更是聚集了很多家世好学习也好的富二代官二代。 哪怕有一些像叶芷筱这样的普通人,那也是学习聪慧,初中就参加了市里的很多考试竞赛。 祁谢也跟着来了,他不放心顾依依一个人过来。 少年黑着脸,把眼泪糊脸的叶芷筱扔到一边,然后又将一群醉鬼搬走,终于弄出来一块清净的地方。 看着少年嫌弃的用湿巾擦手,女孩转身拿了一瓶饮料,笑吟吟说道:“给,奖励你的。” 少女没有穿校服,而是简单修身的白衬衫牛仔裤,她黑发束起,清透漂亮的眼眸满是笑意。 “我同学有点喝多了,不是故意的,你别介意。” 祁谢扫了一眼鬼哭狼嚎的人群,矜持的说:“放心,我还不至于那么小心眼,最多也就是给那个叫叶芷筱的人套麻袋,偷偷收拾她一次。” 她扑哧一笑,眉眼弯弯。 “那我去围观。” 竹马他是个疯子(40) 曾经的副班长,现在的班长也走了过来。 他也没喝太多酒,摘下眼镜后,清秀的脸蛋有些微红,他很认真的对着一旁的祁谢,说: “你要好好对我们班长大人,否则,哪怕祁家势大,我们所有人也不会放过你的,我也不会。” 祁谢危险的眯起眼眸,懒洋洋应道:“不劳关心,依依是我的,而且她不当班长很长时间了。” 清秀男生坚决不改称呼:“她就是我们班长!”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虽然没醉,但副班长的胆子明显大了,语气幽怨:“当初我们多少男生想要跟班长表白,结果让你抢先了。” 叶芷筱在旁边嗷的一声,鲤鱼打滚站了起来,双眼迷离的应和道:“谁!我也要表白!!” 顾依依咽了咽口水,僵硬转头,就看到少年刚刚转好的脸色,越来越黑,深深地凝视着叶芷筱。 就连副班长都默默退后远离。 这些年来,祁谢最讨厌的是林语,第二讨厌的就是叶芷筱。 第三讨厌的大概是所有接近她的男生。 她咳几声:“筱筱就是在开玩笑……你别放心上。” 这时候,叶芷筱又开始嚎:“林临呢?林临怎么没来!” 这次同学聚会,所有人都来了,唯独林临。 顾依依拽了下少年的衣袖,她知道,林临偶尔会拜托她转交给祁谢一些东西,两人应该有联系,“你知道林临去哪里了吗?” 祁谢也依着她转移话题,甚至抬手圈住少女的纤柔腰肢,眼眸划过笑意,贴耳轻呢:“林临去解决一些家事。” 热气呼在耳廓上,少女纤长的眼睫颤了颤,道:“你离我远一点。” 他不仅没远,反而离得更近了,说话时偶尔擦过少女的耳垂,低哑好听的嗓音带着笑意:“我觉得我们也该解决一些家事。” 顾依依被他吸引,下意识接话:“什么事?” 少年精致的眉眼板起,严肃说道:“明年咱们两个就高三了,顾小姐,你是不是该考虑下订婚了,家里老头子盼好久了。” 顾依依:“!!!” “你刚才说什么了?我似乎幻听了!” 祁谢挑了挑眉,“需要我再给你重复一遍?” 顾依依怂了,“不用不用,我就是觉得有点快。” 祁谢一槌定音:“那就等到高中毕业,大学前,咱们两个必须订婚!” 他站起身,身高腿长的少年从狭**仄的角落沙发上站直,他穿着黑色风衣,一直没有脱下来,显得修长而高挑。 少年迈大步走到一个唱歌的男生面前,把他手中的麦克风抢了过来。 那名男生不敢抵抗,乖乖交了出去。 其他人被这里的变故吸引,还以为他是想要唱歌,几个女生还在起哄:“双人情歌对唱,来一个!” 祁谢碰了碰麦克风,又把歌曲关了,冷静清晰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房间:“一年后,我会和依依订婚,欢迎大家参加订婚典礼。” 少年的嗓音低沉微哑,被音响放大,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的听到了。 顾依依直接懵了。 不是!另一个当事人还没表态呢?!! 竹马他是个疯子(41) 祁谢迈步走回来,拽着她的手,一起走到台前。 她迷迷糊糊的接受了很多人的恭贺,等到出了门,才想起什么,赶紧打开手机。 “干什么?” 少女振振有词:“给你岳父岳母打电话!你都快反了天了!” 祁谢眼眸划过笑意,慢悠悠说道:“你信不信,叔叔阿姨比我还要支持咱们两个订婚?” 电话被接通,顾妈的声音响起:“喂,女儿,怎么了?” 顾依依咬牙切齿:“祁谢说我们两个一年后订婚,还当着全班人的面宣布了。” 下一秒,顾爸惊喜的声音传来:“那感情好啊!” 顾依依:…… 她忿忿盯着祁谢,视线的意思是,你给我爸妈灌了什么迷魂汤。 少年轻笑:“他们只是相信,我会对你一直好下去。” 还是顾妈比较靠谱,说道:“我记得你打算直接上高三对吧?那今年我和你爸不旅游了,先回去陪你上学备考,顺便和亲家商量下订婚的事情。” 挂了电话,顾爸顾妈居然思索,要不要回来。 最后定下了中考放成绩的那天,正好回家庆祝。 成绩下来后,天色有些不好。 顾依依考了全市第一,第二是叶芷筱。 她去学校找了班主任一次,回到家,发现朋友圈里,顾爸爸晒了机票照片,时间是五分钟前。 祁谢也瞥了眼,皱眉:“林家最近出了点事,依依乖,今天还是不要出门了。” “七点四十才到站,等下我派李叔去接机。” 别人不清楚,祁谢还能不知道,林家这几天狗急败坏,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顾依依想到自己刷出来的新闻。 林家新来的那名小公子因为吸毒嫖娼被抓,林家主在宴会上抓到爱人私会小白脸,气到中风,重病住进了医院。 现在林家一个话事人都没有,股票骤降,风雨飘摇。 她忧心忡忡:“是不是和林临有关?” a班的人大多都很亲近,只有林临一个人独来独往,特立独行。 她刚才去学校时,才听赵老师说,林临中考时都没有来,交了白卷。 祁谢没有隐瞒:“是,他很早之前就开始收集证据了。” 顾依依讶异:“他想破产啊?” 少年挑眉:“你认真一个隐忍了六年的人,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会那么容易就破产吗?” 他语气平淡:“而且,林夫人能把林家的黑料挖出来,就不会忘记给自家儿子准备后手。” 祁谢没说的是,实在不行还有他帮忙。 林家倒了,只剩一个祁家会太招摇,尤其是他准备夺权的情况下。 这些烂糟事他没打算告诉小姑娘,少年的眉眼柔和:“好了,不要提他,等下岳父岳母就回来了,我去叫人准备饭菜,收拾房间。” 女孩笑眯眯的举手:“我也来帮忙……等下,你这个称呼是不是叫的有点快了?” 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少年面不改色:“不快,我恨不得现在就改口叫爸妈。” “哇塞,好不要脸,祁叔叔怎么没打死你呢……” 她的声音渐行渐远:“要邀请祁叔叔吗?” 少年微微眯眸,语气淡了下去:“他不是什么好人,不用搭理他。” 竹马他是个疯子(42) 六月的天气,本应该烈日炎炎,今天却忽然刮起骤风,乌云压顶。 黑云浓郁,乌压压的堆积在天际,别墅外的几颗景观树被刮得东倒西歪,顾依依抱着祁谢曾经买的玩偶,不免有些担忧的看着窗外。 祁谢走到她身后,轻声安慰:“放心,伯父伯母会没事的。” 这场暴雨来得太快了,也极为迅速,顾依依本来兴高采烈的进了厨房,正准备大展身手犒劳父母一次的时候,却发现窗外忽然刮起了猛风。 不到短短十分钟,原本还算黯淡的天色变得昏黑一片,如同夜晚。 飞机到站是七点四十,顾依依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七点四十五,电视里播放着航班失联的新闻…… 她抿了抿唇,再次拨打电话号。 关机。 换一个人,依旧是关机。 客服甜美的声音和窗外恶劣的天气互相交映,更加倒霉的是,就在这时候,窗外白光撕裂乌云,雷鸣骤响。 “轰隆隆……” 这种天气不可能还供电,别墅内有备用电,倒是不影响,电视台临时插播这条新闻。 顾依依有些怕打雷,她想起自己曾经做的一个噩梦,瑟缩了下,蜷进沙发里。 祁谢抱住她,抚摸着女孩的发丝,声音冷静自持,一遍遍的柔声安慰道:“没关系,叔叔阿姨不会出事的,可能现在只是换个降落地。” “轰隆隆!” 又一声雷鸣彻响天地。 下一秒,倾盆大雨猛地坠了下来,噼里啪啦的拍打在玻璃窗上,震得窗页颤动。 顾依依一个颤栗,猛地抛下玩偶,一头转身扎进少年的怀抱里,指尖掐白,根本不掩饰自己的害怕和恐惧:“祁谢,我有点怕打雷。” 她语气闷闷的轻声道。 祁谢本就担心,见小姑娘主动开口,连忙顺着话题往下接,“我记得你以前不害怕啊?还兴致冲冲的拉着我一起去窗边看。” 她沉默几秒,然后说:“我前段时间做了噩梦。” 不等祁谢开口,女孩就自顾自的往下说道:“我梦到自己被人赶出去,当时也是打雷下雨的天气,没有一家店铺开门,我只好睡在凉亭里。” “当时的天气特别冷,雨水刮在身上,很疼很疼,梦里的我体质似乎很差,高烧难受,却一直有个声音告诉我,不能睡,睡了就死了。” 祁谢想说梦境是反的,可小姑娘抬起眼眸,视线深处带着一片茫然和迷离,忽地又说不出话来。 “那道声音似乎是我的朋友,醒来后,我把这个梦和其他人说,她们都说那只是人体的求生欲而已。” 少年垂眸。 他知道这件事情。 作为别人口中的天才,祁谢觉得,黑客是一向很简单也很实用的技术。 至少,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小程序,就可以监控小姑娘的所有聊天记录,以及拦截一些不必要的好友申请。 “你相信我吗?” 祁谢侧头,看见小姑娘扬起的眼眸,一片真挚。 少年扯了扯唇,语气温柔:“我当然相信你。” 他甚至知道,小姑娘为此和江如诗几人争辩了很久,坚决说那道声音是一个很软很贱的小男孩。 祁谢得知这个消息后,就派人去调查,始终没有得到男孩的一丝消息,仿佛世间从没有这个人。 少年的表情有些阴郁,他敛睫思索,很小的时候他就认识顾依依,寸步不离,生怕被人抢走。 没想到还是失手了。 这个男生……到底会是谁?林语吗? 小姑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没有发现少年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阴戾,指尖掐紧掌心。 她垂下眼睫,低落说: “我记得那道声音一直鼓励我,这才坚持下去,可是现在,我却想不起来他是谁了,现在一看到雷雨天气,就想起他。” 小姑娘将自己抱成一团,烦躁的抓头,最后整个人有气无力的趴在膝盖上:“好烦啊啊啊。” “我有点害怕,祁谢。怎么办?” 她的语气可怜巴巴。 就在这时,刺耳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单调的旋律回荡在整个空荡荡的别墅,顾依依猛地坐起来。 祁谢先是将她揽在怀中轻拍安抚,在他心里,没有人的位置能比顾依依更高,等到女孩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稳,他这才转身,抬手将电话接了起来。 少年垂着眸,语气有些寡淡,但心急如焚的顾依依没有听出来: “怎么样?有消息了么?” 新闻虽然是直播,但总有延迟,再加上辗转通知到电视台,会稍微耽误一些时间。 祁家在各行各业都有人,事关顾依依的父母,哪怕会招惹祁邦彦的忌惮,祁谢还是第一时间就派人拦截了消息。 顾依依也急迫追问:“怎么样?” 她小脸苍白,冷汗浸湿了发丝,黏糊糊的粘在脸侧,微微扬头,眼眸包含着期待和希望。 祁谢拿着电话看她,摇了摇头。 “据说是坠海了。” 小姑娘一口气上不来,她感觉心脏闷闷地顿疼,坠海,生死未卜……明明前几天还在打趣自己要订婚了,今天却天降横祸。 她眼前发沉,直接昏了过去。 黑暗前的最后一刻,顾依依听见祁谢急迫的声音,甚至比他知道顾家父母生死未卜的消息时,还要心急如焚: “依依!” 顾依依做了很多很多的梦。 这些梦,有些是她已经做过的,有些是没做过的,最后,它们全都串联在一次。 梦境最开始很诡异。 少女的年纪似乎比她大了些,像是成年的她,穿着休闲宽松的白t恤和牛仔裤,求快递的时候捡到一只被虐待的小黑猫。 小黑猫很冷静,换药的时候从来不会躲,只会用那双银白色的眸瞳静静的凝视着她。 它似乎在观察她,卧室客厅,无处不在。 梦中的“顾依依”似乎大学毕业,正准备实习,找面试模板的时候,小黑猫忽然跳出来,口出人言。 脆脆的,有些稚气,却平静无波的男童声音。 “你要和我签订契约吗?” 顾依依看到,梦中的“她”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很快居然心大的适应了,俯身好笑的逗弄道:“契约?我会变成美少年战士匡扶正义吗?” 竹马他是个疯子(43)(六千字章 哦~有点玻璃碴) 病床上,昏迷中的女孩忽然隐隐约约勾起一抹笑意,苍白紧蹙的眉眼也舒展开来。 “医生,依依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年的衣衫凌乱,精致漂亮的眉眼难掩狂躁戾气,眼底青黑,原本柔软殷红的唇瓣缺水干裂,曾经漂亮漆黑的充血可怖,眼眸直直盯住医生。 他坐在床边,牵着小姑娘微凉的手,已经整整一天一夜没合眼了。 医生在旁边颤颤巍巍,“那个、依依小姐是突然收到惊吓晕倒,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惊吓?” 少年的唇角挑起,他的眼眸漆黑幽郁,轻轻咬字,缓慢的重复道:“休息一段时间?” 他的语气已经隐隐在狂躁暴戾的边缘。 脸庞有些扭曲阴鸷。 那双漂亮乌黑的眸子直勾勾的盯住他,像是满含煞气的凶兽,一字一句,根本不见任何面对顾依依时的温和宠溺,而是浸着阴森森的冷意。 “这就是你说的一段时间?!!” 医生汗如雨下,他丝毫不怀疑,若非这个房间里的任何设备失灵,都会影响到床上那个女孩的恢复,面前少年会毫不犹豫的砸毁所有设备,发泄出自己心中的暴戾。 他战战兢兢道:“依依小姐似乎沉浸在梦中,她的思维依旧活跃,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醒不过来。” 少年眯眸看着他:“强势唤醒呢?” 医生嘴里发苦,面色灰败的摇头:“我们试过,还是醒不过来,继续增加手段很可能会伤到小姐。” 不是没有其他强制唤醒的方法。 以往受刑的人,哪怕晕了,都能硬生生疼到清醒,更遑论依依小姐只是睡着了而已。 可问题是,少爷他会答应吗!! 祁谢当然知道他说的方法是什么。 少年垂着眸,死死地掐住手心,他指尖捅出四道血痕,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 “先把营养液准备好,我会在这里陪她,你们每天来做一次常规检查。” 少年语气阴沉:“三天后……要是还不醒,就加大剂量再试一次。” 而这时候的顾依依,还沉浸在梦中。 她看到“自己”逗弄了小黑猫,感觉有些古怪,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忽然晕倒,祁谢肯定很担心。 而且……自己的父母还生死未卜。 顾依依的眼眸不自觉黯淡几分。 就在这时,那只黑猫语气漠然平静的打断: “你想太多了,我就是一个被主神抛弃的系统,很快人道毁灭的那种。” 系统? 小说中的那些金手指? 顾依依感觉这个梦越来越诡异了,可怎么都清醒不过来。只能被迫观看。 少女微怔疑惑:“为什么?” “我本身就是个残次品,好不容易绑定了一个宿主,结果她还死了,导致我的源代码已经半毁,留着也是浪费资源。” 梦境中的“顾依依”似乎很天真,直接询问道:“那我有什么能帮助你的吗?” 她的父母离婚,拥有了各自家庭,对她很好,但对于梦中的“顾依依”来说,不过是浓烈的愧疚。 在这场闹剧中,亲情的比重根本就微不足道。 有一次她去旅游,手机断网,失联了三个月,回家后发现自己的父母对此一无所知。 有的只是银行卡上逐渐增长的数字。 她自由惯了,也不缺钱,如果能够帮助这个系统,顾依依不介意散发一下自己的善心,顺便拯救世界。 就算世界完好无损,拯救个失足的小系统也可以。 至于有诈什么的……顾依依眨了眨眸,无所谓的想到,反正生死都不在乎了,这个系统总不能跨物种拉皮条吧? 黑猫说:“契约,穿梭世界做任务。” 它似乎看出了少女的意动,继续道:“正常的契约者会和主神契约,潜意识里生成一个系统,但我是残缺品,因为我诞生于一场意外中。” 少女蹲下身,有些心疼的揉了揉它脑袋:“好巧哦,我的出生也是意外。” 梦境外的顾依依眨了眨眸。 不知道为什么,她轻而易举的就知道了少女心中的想法。 有些悲哀,有些心疼。 她的父母很洒脱,当断则断,可对于两人的女儿顾依依来说,某种程度上来讲,她宁愿不要这种决绝。 她看到两人签订了契约,银白色的光芒布满整个房间,最终收敛成一个戒指。 银白色的藤蔓圈,缓缓浮现在少女的尾指上。 顾依依心中升起惊讶。 为什么……这个戒指和祁谢带着的很像? 只不过这个明显更加精细,也偏向女性化一些,祁谢那个更加简洁,像是男款。 她陷入迷茫中,难不成这个少女其实是祁谢。 不可能啊,那她为什么会梦到这个,而且少女和她长相一模一样,难不成自己和祁谢其实是同一个人,最后三魂七魄分离,变成了两个人? 亦或者祁谢抢了她的东西?不可能啊,要是她想要,祁谢绝对会立刻把戒指送给她。 顾依依胡思乱想到。 梦境却没有因为她的想法而停止。 画面一转,变成了一个广袤无垠的地方,一座浮岛飘在半空,顾依依看到一个和自己三分相似的少女。 她穿着白裙,手拿长剑,咬牙切齿的指着一个身着锦华黑袍的男子。 男人的脸模糊不清,似乎隐约罩着一团雾气,但顾依依就是莫名其妙的知道,他的长相一定俊美妖异,眼眸细长,邪气凛然。 她知道自己现在醒不过来,干脆看戏。 索性,少女的怒吼让吃瓜中的顾依依不失所望。 ——“别以为你是魔尊就能猖狂!” ——“抱歉,我还真可以。” ——“我去你八辈子祖宗啊!!有本事把自己捆起来扔下去,威胁我算个鬼啊!!!” 男人嗤笑了声。 顾依依几乎能想象到他这个时候的表情,轻蔑夹带着不屑,细长的眸尾轻轻勾挑,眼角那点红色的泪痣,让男人本就俊美的面容格外蛊惑而妖异。 像是最艳丽靡糜的花朵。 漂亮,但足够致命。 他的视线在少女颤颤巍巍的剑尖停顿几秒,几秒钟后,终于移开。 男人的语气云淡风轻,“那你就杀了我啊?” “你杀了我,自然可以把你们全宗上下的人救走。” “实在不行,就杀了自己,说不定我一时心痛,就把人放回去了。” 他很恶劣,但男人自己似乎没有这个感觉,只是斯条慢理的拿出一张椅子,懒散坐下,黑发披散在背后,玩味而兴致的凝视着少女。 在男人的眼里,梦中的顾依依似乎只是个跟主人闹脾气的宠物。 顾依依看到,梦中的她深呼吸一口气,“我当初就不应该救你!” 不会救他,就不会发现这个人是魔尊,从而被他戏弄,更不会产生攻略这个人的任务,导致原身的全宗上下被连累。 少女说完,直接转手用剑抹了自己脖子。 她恶狠狠的竖了个中指:“老娘不陪你玩了!杀不了你,我还杀不了自己?” 话音刚落。 血花溅起,配件落地。 梦境中,隔着一层模糊不清的雾气,顾依依似乎也看到椅子上的男人讶异挑眉,半响后,殷红唇角慢悠悠的绽开笑意。 男人起身,将尸体收走,他找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埋了起来,然后若无其事的离开了。 对于他而言,这只不过是一个有趣的玩具。 时间漫漫,虽然损失了有点可惜,但花费几百年的时间,总会再寻来一个的。 最后,顾依依看到,整个宗门的人完好无损的回去。 她心中暗想,那个有点中二病的魔尊还是很讲诚信的……虽然眼睁睁的看到自己死,有点奇怪。 画面一转,顾依依又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这次是在一家村屯小宅,面黄肌瘦的少女推门走出来,怀中还抱着那只小黑猫: “我真的要攻略这个人才可以帮你?” 黑猫眯起银色眼瞳,懒洋洋道:“当然~我原代码都毁了,按部就班的完成新手任务……你是想我回炉后,你灵魂被困在那个世界吗?” 少女纳闷:“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忧心。” “我做任务的时候,你都不出力,而且还看戏。” 黑猫理直气壮:“我是机器啊,根本没有担惊受怕的情绪,完不成任务一起死呗,再说,那是你的任务又不是我的。” 少女摸了摸它的头,也不恼,只是微微叹息: “算了,反正你够傻,指不定帮倒忙呢。” 梦境中的她,短时间内似乎不打算接触那个所谓的“魔尊”,每天开开心心的游山玩水,体验现代没有的农家生活。 可画面一转,顾依依看到,原本和谐美满的村庄燃起熊熊大火。 无数尸体倒在路上,有男有女,有老有幼。 少女脸蛋已经养的白白嫩嫩,原本盈盈带笑的漆黑眼眸,此刻瞪大,里面满是恐惧,小脸苍白无力,跌倒在地上。 生活在现代的她,哪里遇到过这种情景? 而那个自称魔尊的男人,眉眼俊美,从火海尸骸中懒散迈步走来。 隐约间,她好像看到一双和祁谢极为相似的眼睛。 细长微挑。 他的语气含笑:“我找到你了。” 少女的嗓音颤抖:“我根本没招惹你……我这次什么都没做,也没有救人。” “当然,我只是无意中逛到这里而已。” 男人挑眉:“我无聊,想要招魂,结果发现你的灵魂波动居然从凡人那里传过来。” 真正的顾依依飘在半空。 她看到了少女又一次自杀,而男人就站在不远处,静静的噙笑看着。 画面不停轮转,最后都变成了少女死亡时的情景,从一开始的幸福,到最后面对男人的绝望。 黑猫的语气也只有一个:“任务不能放弃,但是你可以挺一段时间,只要过了几百年,我就可以带你离开了。” 不知道第几次自杀后,少女有些歇斯底里:“可问题是他现在盯上我了啊!” “无论我去哪里,他都能找到我!!” 黑猫眸子冷漠的看着她。 “抱歉,我有点失控,”少女的三观当时还很正直,自言自语道:“你只是个系统,我不能把错都怪你,一开始是我主动招惹他的,你还劝过我,那个家伙就连你也看不透,让我不要救。” 越说,少女越气。 “靠!那个见鬼的魔尊闲着没事玩什么恩将仇报!倒大路上装死有意思啊!!” 黑猫这次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 “我想过把你灵魂波动屏蔽,可是有因果线纠缠,我拦不住他,这个世界就连天道也拦不住他……” “唉,我尽量让你死后不被他抓住灵魂吧。” 梦境越看越多,顾依依也越来越沉默,她从一开始想要清醒,变成现在主动探索梦境。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顾依依总觉得,那个男人……好像是祁谢。 所以她和祁谢上辈子认识? 不不不,还有一个系统,难不成她最后任务没完成,系统炸了?灵魂被困在那里,又被祁谢救了回来?穿越到现代? 最后戒指还让祁谢捡到了? 而在现实里,祁谢已经快急疯了。 顾依依的脑电波越来越深,越来越活跃,但整体的状态却从昏睡变成了昏迷。 医生抹着汗水,艰难开口:“依依小姐……似乎是主动沉睡的,根本唤不醒。” 情况很诡异。 现在的顾依依,就好像一个植物人,但又和植物人完全不一样。 少年的眼睛发红,像是困在笼中无力发泄的野兽,没有了锋利的爪牙,也只能呜咽低吼:“这已经一个月了!” 而这时候,顾依依看着少女转变态度。 当她发现祁谢总能找到自己后,而时间还有至少几百年后,她就从一开始的自暴自弃,变成了主动去完成任务。 在这期间,她被杀死过,也被野兽咬死过,被无辜的修仙者斗法牵扯过。 甚至更多是祁谢动手,他似乎很想要研究她灵魂的秘密,顺便把她捉住,关起来慢慢玩。 而梦外的顾依依,作为旁观人,也越来越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某种时候,她似乎就是梦里的顾依依,被祁谢一次次杀死。 但偶尔,她也会清醒过来,然后告诉自己,甚至是给自己洗脑。 祁谢不是这样的,他从小到大最在乎的就是她。 最在乎的是……她? 最后,似乎两人已经纠缠了两三百年,某一次她被人杀死后,祁谢的视线终于变了。 他似乎不想杀她了。 男人的视线,变成顾依依最熟悉的温柔。 可顾依依已经麻木,她不想修仙,而是作为一个普通的凡人去接近祁谢,对于她来讲,修仙太累,而且会和天道产生联系。 因果线加重,谁知过祁谢会不会把灵魂都顺走。 他开始学着去呵护她。 修真世界有很多人盯着魔尊,有时会拿顾依依做威胁,她也不是什么善心人,祁谢越想她活着,她就越主动出门寻死。 几次之后,祁谢变得更加燥郁阴戾。 每次在她临死之前,祁谢总会先一步杀死她,永无止境。 直到最后,他终于爱上了她。 系统似乎也很意外:“我还以为至少要躲个几千年……就是类型都变了,早知道不给自己挖坑了。” 它笑嘻嘻的,不见最开始的冷漠。 “算了算了,你能脱离苦海就可以,魔尊都能攻略,总不能饿死我。” 这三百多年来,它已经和顾依依混熟了,有时候拼着源代码继续受损,甚至被祁谢捉住的风险,也会帮顾依依逃走。 “依依,你自杀吧,祁谢估计也不会放在心上,这时候逃走,灵魂波动出现问题,他也不会在意的。” 少女疑迟了几秒,给它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三百多年过去,她甚至忘记了现代。 “我给你送到现代去吧,唉……好好的一个孩子,都祸害傻了。” 之后的记忆里,似乎都变成了甜。 虽然攻略任务从来没有完成,但顾依依却脱离了苦海,系统也从来不逼迫她,每天过的也很开心。 直到有一次,她在现代位面里又遇到一个男人。 和魔尊一样的细长眼眸,但没有泪痣,他性格强势,但那双眼睛被隐藏在金丝眼镜下,只露出斯文温和的表面。 可顾依依还是不想和他在一起。 只要看见他,就会想到魔尊,想到一次次死亡。 她变得怂了起来,开始怕这怕那,经历了修真世界三百年,顾依依喜欢上曾经无感的小说,沉迷各种休闲玩乐。 最后,任务完成,她当着那个男人的面有一次自杀。 走到车前面,被撞死。 …… 接下来的记忆美满起来。 虽然又遇到一个男孩,也是反派boss,但他并不强势,很温和,喜欢示弱,顾依依虽然不太想接触,但八年来的陪伴,还是让她一点点心软。 最后,面对少年伸出的手。 她主动走了回去。 接下来有现代,有西欧,甚至还有着那记忆深刻的玫瑰古堡。 顾依依半梦半醒间,听到熟悉的声音:“呀,亲爱的,好久不见啊~” “让我进去!” “少爷说了,哪怕是您也不能踏进里面一步。” 门外忽然响起争执的声音。 有人强制破门而入,被几个身高体壮的保镖拦了下来,祁邦彦站在门外,他已经步入中年,脸庞却依旧可以看出曾经的温润和冷漠。 相比之下,祁谢长相更像是他的母亲,精致妖异,细长眸尾微微挑起,浸着几分邪气。 祁邦彦的语气强硬:“祁谢!” 少年眸也未抬:“父亲大人还是回去吧,林家势微,祁家应该很忙才对。” 祁邦彦眯眸,打量着这几年已经陌生的儿子。 少年穿着熟悉的黑衣黑裤,和他语气中冰冷暴戾不一样的是,少年的动作很温柔,微微垂眸,慢吞吞的将小姑娘微凉的手塞进被窝里,贴心的避开吊针胶管。 祁邦彦已经尽量高估自己这个神经病儿子了,没想过,不过短短几年时间,还是让他在公司了培养了大量的心腹。 甚至就连他一直信任的张宿也叛变了,关键时候拿了机密资料,消失不见。 “你打算让依依在这家医院一直昏迷吗?” “否则呢?”少年终于回头,扬了扬眉,唇角绽开的笑容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让您带走,然后拿去威胁我吗?” 医生抱着病历,整个人颤颤巍巍的已经快缩到角落里了,恨不得团成一个球,埋进地里。 他可不想参与到这场家族的争斗中。 祁邦彦的语气倏地阴沉下去:“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少年掀眸,扬了扬唇:“老头子,你想死别扯上我,也别扯上依依。” 他意味深长的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这病究竟是怎么回事,小孩惊吓后大部分会变成自闭症,可没听说有几个会变成狂躁症的。” 这件事情其实很简单。 正如顾依依所说,祁谢小时候还是很崇拜自己这个父亲的,毕竟,要是没有他,自己很可能会走上一条歪路,将小姑娘越推越远。 可唯独一件事情,祁邦彦没有算到。 祁谢很聪明。 除了面对顾依依的时候,他控制不住情绪,其他时候,祁谢表现的根本不像是一个小孩,甚至让人怀疑,他其实是个重生的成年人吧。 他进入公司后,就感觉很多事情有些偏差。 那些公司的股东对他敌意很大。 按理来说,他的父亲正值大好年龄,根本没到退休的时候,又是个老狐狸,怎么可能连这些股东的小动作都察觉不到? 除非是他有意放任的。 祁谢没有被盲目的崇拜冲昏了脑子,除了面对顾依依,其他时候,他都很薄情冷漠。 他没有声张,而是买了一个小型窃听器,通过蛛丝马迹,找到某个股东保养的小三那里。 他伪装成花店员工,将这个窃听器放到花束里,然后得知了一切原因。 是祁邦彦示意他们做的。 在那个股东略显不屑的语气中,祁谢得知,似乎从小到大,祁邦彦就对他处于一个不理不睬的地步。 而不是自己想象中的照顾。 这么抛弃以往的情绪后,祁谢开始剥丝抽茧,列举出一个个例子。 小时候,祁谢只看过一次心理医生,就是端坐在血迹中,不哭不笑不闹,安静的像个死人。 然后得出他是狂躁症和偏执症的理论。 竹马他是个疯子(44) 当时的祁邦彦似乎很意外,诧异看了他一眼。 然后在心理医生劝人治疗的声音中—— 将病历单放到桌子上,面无表情的带着他离开。 第二层次,是遇到依依的时候。 祁谢想要将小姑娘带回家,祁邦彦却劝他买下对面的房子。 然后,静静的看着他们两个吵架。 他若隐若无的几句话,比如摔碎茶杯,他就心疼的说要多少多少钱呢,第二天,小姑娘只会越来越讨厌他。 但偶尔祁邦彦似乎也会发善心。 会盯着他的那张脸,陷入回忆,然后叹息一声,将生气的顾依依劝回来,让两人重归于好。 每一次都是这样,只不过,祁谢太小,看不出更深层次的东西。 比如,父亲的那双眼睛,为什么总会复杂的注视着他。 祁邦彦其实一直恨着他。 他妈妈被私生饭捅死,虽然不是他的原因,可当时,只有祁谢一个人在场。 人类的迁怒总是莫名其妙。 祁邦彦想死,可为了妻子的临终托付,必须将祁谢培养出去。 所以,他让祁谢当继承人,却私心使然,不想让他过得太平稳。 那个时候的祁谢,想明白一切。 却莫名的没有任何悲哀情绪。 少年的心很冷漠,他默不作声,偷偷积攒势力。 后来,他成功策反了张宿。 拜托他,祁谢偷偷找了很多老师,开始学习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顾依依醒来的时候,就听到了门外的争吵声。 她轻唔一声。 “好疼……好饿啊。” 少年瞬间回头,他眼眸似乎发着光,急迫道:“依依?!” 刚睁开眼就对上一张漂亮瑰丽的面容,少年眼眸亮晶晶的,顾依依微怔,受到曾经记忆的影响,下意识就想给他一巴掌。 让他一直弄死她! 可惜已经一个月没有吃食物,营养液只能保持最基本的体力,没有饿到昏迷,抬起的巴掌软弱无力,如同抚摸。 祁谢很明显误会了她的意思。 “我没事,这几天我一直在病房里陪着你,抱着你睡觉,睡眠质量还算不错。” 他眨了眨眸。 顾依依深呼吸,默默的对他比了个中指,然后转身睡觉。 “系统,你给我出来!” 系统弱弱无力:“我可以装死吗……” 他也没想到,祁谢居然早就察觉到了自己,源代码上偷偷塞了各种后门,导致自己升级的时候,不小心记忆牵引,又让顾依依经历了一次折磨。 当年她可是花了七八个世界走出来的! 一个世界按平均八十年算,她不攻略任务,无病无灾,无忧无虑的活到自然死亡,也用了将近六百年。 就这样子,还对修真世界产生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银戒干脆果断毫不拖泥带水,没有一点系统的高傲,跟个小可怜似的: “嗷!我错了!” 顾依依冷笑:“给我好好说一下吧,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时的她满心急迫可以离开了,根本没有深思。 现在重新经历了一遍,才发现,当年的事情似乎有不少隐藏事件。 系统没有隐瞒。 他将自己曾经的一切事情都说出来,包括自己最开始是掠夺系统,而不是攻略系统,以及曾经欺骗顾依依的一切。 最后,他顿了顿: “主神追杀我,我疑神疑鬼信不过你,正好你救了一个我都看不透的人,我就顺势而为,发了攻略任务。” 她猛地拔高音量:“所以你就是找个事,打发我到一边去玩?!” 银戒点头:“对啊,没想到你当真了啊……端茶倒水,贴心照料,甚至还送花送钻戒。” 男孩小声逼逼:“当时祁谢的脸都黑了好嘛。” 顾依依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她呵呵一笑:“闭嘴!” 这绝对是她这辈子的黑历史!! 空间里,黑发银眸的小男孩长相精雕玉琢,漂浮在半空,嘿嘿一笑,有些贱兮兮的: “其实后来不怪他的,祁谢对你也很好,有时候你在宗门遇到麻烦,都是他暗地里解决的,甚至还偷偷给你改了灵根,才让你变成世人眼中的天才。” “可宗主发现,长老女儿主动幽会一个凡人,也就是你私通大佬,打算趁你不在弄死大佬,全宗门都瞒着你一个呢,把你调走了。” 顾依依没想到,当年还有这样的一件事情。 她继续听着。 银戒说:“大佬那脾气还能忍着?当时就准备弄死他们,没想到你半路不放心回来了。” “所以就变成了我梦中的场景?” 银戒点头:“对啊,他就是恶趣味,没跟你说清楚,非要逗你。” 顾依依不理会,呵呵冷笑:“结果好了,把老婆都逗弄跑了。” “……” 银戒乖巧的不敢顶嘴。 “那第二次呢?那个村庄?” 银戒说:“这个就和祁谢有点联系了,他找你的时候,没有遮掩,不小心走漏了风声,吸引到好几个魔修过去。” 顾依依问,咄咄逼人的语气却稍微缓解了些:“是他们把村庄屠杀的。” 银戒急忙点头:“对对对。” “你有我帮忙啊,我知道你肯定打不过魔修,就把你引走了采药,回来又祁谢从火海尸骸中的走了出来……” 她啧了声:“就那情景,是个人都给多想。” 顾依依顿了下,狐疑:“不过,祁谢运气就那么差?两次都碰巧让我误会?” “怎么可能,第二次有天道作梗,谁让祁谢被整个世界都敌视。” 顾依依挑了下眉稍。 银戒说:“你还记得,采药时被一只青蛇咬了吧?就是天道引来的,让你被咬后赶紧回村庄用药。” “你对祁谢厌恶,甚至有些恨意,他有解释过,可当时的你怎么可能会听?” 银戒的语气很肯定:“我猜,你甚至对这段解释都没有记忆了。” 顾依依仔细思索了下,发现自己确实转头就忘了,耸了耸肩:“没办法,谁让他太招人恨了。” 银戒啧了声:“你走的利落,祁谢可痛不欲生。” “他甚至做好了一辈子追你等你的准备了,没想到,你转身人跑了,比总裁的小逃妻还要决绝。” 银戒眨了眨眸,歪头笑道: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你从来没有喜欢过他的原因,肉伤总比情伤好。” 顾依依陷入沉默。 她垂下眸。 哪怕知道祁谢不是刻意的,甚至两次都不是因他而起,更准确来说,是因为她。 可顾依依还是过不了那一关。 银戒飘到她身边: “要是祁谢真的对你不好,在现代,我怎么可能让他接近你。” 顾依依自暴自弃的躺下:“就这样吧,我想冷静一下。” 这是什么操蛋的狗血剧情。 倒了八辈子霉运,才能让她遇到啊。 银戒语气欢快:“那好,我先把背景简介给您传过来啊~” 这个世界的剧情很简单。 穿书者炮灰叶芷筱,和男主林语之间的故事。 最一开始的剧情,是女主顾依依,自幼和反派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遇到了男主林语。 男主送了情书,偏执症反派无意中发现,偷偷用了离间计,成功将两人搅黄,并且和顾依依成为情侣。 男主林语却一直记得心中的白月光。 后来,两个在大学重逢,很久之前,女主就受不了反派的强势,以及那疑神疑鬼的占有欲,提出了分手。 她被成为祁家家主的反派不停打压。 女主的父母去世,整个人可怜兮兮,惨到没钱吃住的地步了。 还是男主林语帮忙垫付的。 在餐桌的交谈中,男女主两人解开误会,重归于好,成为情侣。 可反派知道这个消息后却很愤怒,愤怒的同时收到了降智打压,成为男主的散财童子,越挫越勇,甚至还招来了无数桃花。 最后,林语、林临、顾依依三人联手。 顾依依假装被绑架,深情男配林临运用林家的力量,林语直接拿着枪给了犯精神病的祁谢最后一击。 穿书者叶芷筱过来后,一切都变了。 她原本特别喜欢这本书,还有里面的女主顾依依,穿越后运用知识,从吊车尾考到了年纪前五十,终于分进了梦想着的a班。 ……结果发现,女主顾依依其实是个嘤嘤卖惨的白莲花。 然后和原女主斗智斗勇,越挫越勇,以她明媚开朗的性格,成功吸引到男主林语,并且对曾经的白月光顾依依产生厌烦。 最后打败精神病祁谢,成功he。 顾依依看完后,一脸复杂。 “没想到我还有成为女主和白莲花的潜质哈。” 银戒讨好:“亲爱哒,你最棒啦!” 顾依依还没消气:“滚,这是夸奖吗?!” 男孩乖乖闭嘴。 过了半响,看他垂着眼眸可怜兮兮的模样,顾依依夸赞:“嗯……还是你的剧情靠谱,没有出现人物崩坏的情况。” 说是黑莲花,就绝对不会变白,说是清纯不做作,就绝对不会当女汉子。 至少叶芷筱对她是真的很崇拜。 穿过来了,顾依依没有记忆,但却没有做出卖惨装弱的举动,反而和女主成为了朋友。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顾依依冷笑:“实不相瞒,我现在准备报社!” 银戒眨了眨眸,很讲究义气:“好!我帮你一起!你说吧,想要揍谁出气?!!” 小姑娘面无表情:“你。” 银戒无辜:“可我已经把整条命都交给你了啊,打我有什么用?戒指是我的主体,它毁了我也会死。” 顾依依眯眸盯着男孩看。 他银色眸瞳不像正常人类,没有亮光,偶尔还有幽蓝色的半透明数据流划过,精致剔透的小脸带笑。 太过完美的比例,仿佛是被一点点精心捏造出来的物品。 “我这具身体确实是被捏出来的。” 他与她心神相连,自然隐隐知道她想什么,银戒的态度很坦荡:“我的上任宿主是主神,他获得神格后,想要弄死我,但我提前跑了。” “所以我才会观察你那么久。” 银戒对她眨了眨眸,笑吟吟道:“毕竟,我当时的状态,已经承受不起第二次背叛。” 顾依依:“算了……这么惨,我原谅你了。” 她没有特别生气,只想要系统一个道歉的态度。 谁让两人当初还不熟悉,都有各自的私心,她爹不疼娘不爱,想要刺激的人生,系统要躲避仇家。 那个攻略任务,还真是各种巧合之下发出来的。 “说句实话,那时候你要信我,我还真能转手把你卖给主神。”顾依依感叹:“毕竟,当时咱们两个感情也不深厚,我凭什么要替你背负追杀。” “说句不好听的——你是我的谁啊。” 银戒笑:“这说明我眼光和心机还不错?” “……不错个鬼哦。”她侧头,幽蓝色的水幕隐隐可以看到空间外的场景,皱眉:“先出去吧,想办法逃走。” 病床外的天色已经昏黑了。 祁邦彦似乎知道自己没办法得逞,已经离开了。 她静静看着屏幕外的少年。 他的脑袋侧枕,趴在病床边,黯淡的灯光下,少年的眉眼精致平和。 柔软漆黑的发丝散在眼睑,卷翘纤长的睫毛扫过白皙肌肤,晕出柔黄微暗的阴影。 顾依依没有出去。 她靠在空间的墙壁上,环膝而坐,旁边是漂浮在半空的男孩,她只是抿着唇,用视线静静描绘着显示器上少年的眉眼。 “你不出去找他吗?祁谢很担心你。” 顾依依摇了摇头,神不在焉,轻声说道:“他自己也可以生活的很好。” 就如同祁谢说的那样,他这几天的作息很良好。 她离开后,他保持正常作息,早睡早起,按时吃饭,每周不忘锻炼身体和完成学业。 甚至不需要其他人提醒。 顾依依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祁谢,少年的浑身上下依旧整洁干净,没有任何狼狈。 剧情里的原女主顾依依跑了,现在的任务者顾依依也必须要跑,银戒是偷渡来的,任何不对劲都会引起主神的注意力。 “我不在,他能自己照顾好自己。” 女孩语气低沉,她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像是缺了水蔫了吧唧的叶子,头发耷拉着。 银戒安慰她的切入点很独特:“你居然还担心祁谢了,想想你自己吧……我只希望你还能活着走出病房,疗伤救命都要积分。” 顾依依:“……”并没有感觉到被安慰,只感到人生的贫穷。 竹马他是个疯子(45) 祁谢这次真的是被吓到了。 顾依依醒来以后,记忆冲压之下,本就苍白的小脸,躺在病床上,神色有些恹恹困惫。 祁谢以为她是因为顾家父母的意外去世而伤心,才会无缘无故昏迷了很久,怕她想不开,寸步不离的盯着她。 “依依,吃点东西吧。” 少年坐在床边,手边放着一碗热粥,他垂下眼眸,看着床上的顾依依。 祁谢:“我给你煮了白糖粥,你喜欢的口味。” 小姑娘似乎短短几天内就瘦了数斤,苍白下巴尖尖,祁谢舀起一勺粥,吹到微凉,递到她的唇下。 她的胃还空着,但没什么食欲,闻着粮食的味道反而有些恶心,一撇头,“我不想吃。” 祁谢没有逼迫她,放下勺子,语气温柔:“我叫人在厨房给你温着,什么时候饿了叫我。” 少女抿唇不语,她侧头,纤细瘦弱的手指拉起被褥蒙过脑袋,侧身蜷缩,只留给祁谢一个瘦弱的背影。 闭上眼睛,干涩的视线刺激出生理泪水。 胸口闷闷的难受,在没有记忆之前,顾依依将这个世界的顾家夫妻,当成自己的亲生父母,一家三口,偶尔吵闹却温情。 现在转眼之间只剩下她自己了。 祁谢给顾依依开的是最高级别服务,除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病房里客房卫生间小厨房五脏俱全。 祁谢在病床边硬生生熬了几天,现在顾依依醒了,终于可以去旁边的客房休息一晚。 医院的夜晚很安静,顾依依闭着眼睛,一直没有睡着,募地,她忽然说道:“银戒,我有时候在想,这场意外可不可以避免。” 银戒没有感到任何意外,语气平和,“我以为你会明天才会开口。” 愧疚折磨着顾依依,银戒一直都能感受到宿主心底的不安和沉闷。 如果那一天拦住她们不要回来,如果早一周恢复记忆,如果晚几年决定订婚,如果…… 只要有一丁点的意外,就不会发生这件事情? 银戒:“这些都是注定的剧情,你就算醒了又能改变什么?知道的越多,烦恼越多罢了。” 她不甘心:“总要试一试。” 银戒嗤笑,语气很嘲讽很玩味:“试一试?怎么试?” “剧情里,穿书过来的叶芷筱发现顾家父母还活着,好心告诫这具身体,说天气不好,这个时候回国很容易会出事。” “结果呢?这具身体却以为叶芷筱是在诅咒她的父母,没好气的骂了回去,根本没当回事,结果顾家父母死在飞机事故上。” 顾依依:“可现在我会听。” 他说:“就因为你会听,所以叶芷筱才会从头到尾,都因为各种意外,不会知道顾家父母还活着的消息。” 银戒给她放一幕幕画面。 奶茶店里,顾妈打来电话的时候,店主在喊人,叶芷筱正好起身去取奶茶。 下课,大家一起讨论父母,轮到顾依依时,叶芷筱视线溃散,走神在想原本世界的父母双亲。 有关于顾父顾母的朋友圈,叶芷筱正要刷到的时候,总会因为现实里的一些小事情——喝水,有人敲门,写作业,有人发消息——不小心错过。 银戒语气轻嘲:“是不是很好笑?” 顾依依的睫毛颤了颤,她侧头看向窗外。 银戒视线随她而动。 两人同时注视着医院外面的景色,淡淡光晕的路灯照耀着外面,哪怕是深夜,偶尔也有车辆急驶,刹车,医护人员抬着担架急匆匆的走进来。 生离死别。 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不同。 顾依依越看,越觉得恐怖,她蓦地钻进被子里,狠狠打了个寒颤。 不是生理上的冷,而是一种面对无边恐惧和黑暗,却无法跳出去的凄凉绝望,随着夜晚寒风钻进骨缝中,让她牙齿打颤。 明明外面的景色还是这样。 当顾依依知道,有哪里,不一样了。 救护车已经离开,担架被面露焦急担忧的护士抬了进去,顾依依的指尖触碰冰冷的窗户,玻璃倒影出她的惨白脸色。 多么真实啊。 也多么让人绝望啊。 顾依依想到了自己的现实世界。 ——那真的是现实吗? 竹马他是个疯子(46) 【新书开了预收,大家点一下收藏藏,就可以在五月初收获到辣鸡作者一枚(此句不收费)】 顾依依出院是在三天后,她回到别墅里,祁谢考虑到她现在的心理状况很差,需要朋友的安慰,因此默认了叶芷筱几人的探望。 三人得知这个消息时的惊讶不下于顾依依本人,如果说江如诗和穆然还好一些,只是正常的难过伤心,那么叶芷筱绝对是惊骇和自责。 她自责自己怎么不早点知道这个消息,哪怕不能做什么,至少、至少能稍微拦住一下伯父伯母的死亡时间…… 人生中最可怕的不是失去,而是你清楚,在失去前,自己其实有无数种办法阻拦,却因为一小点情报的缺失,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意外发生。 当叶芷筱看到床上瘦瘦弱弱的顾依依时,她的愧疚几乎淹没了自己的心。 “和你没关系。” 少女的气质像是变了一副模样,她依旧娇俏漂亮,但眉眼间萦绕的是漠然冷视,没有了以往无忧无虑的天真。 顾依依淡淡的瞥了一眼叶芷筱,将纸杯放在她的手里,平静道:“你不需要愧疚。” “你不懂……”叶芷筱不清楚顾依依知道剧情,她有些痛苦的抱头喃喃:“都怪我,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叶芷筱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了,顾依依只好将水杯递给江如诗和穆然。 穆然心细,虽然发现了叶芷筱的不对劲,但受到思维局限,根本没有想到会有人提前知道未来。 她轻声细语道:“没关系的,伯母出事谁也没有预料到,你不用自责。” 顾依依看了穆然一眼,这句安慰放在谁的身上都可以——唯独叶芷筱。 她收回视线,微微垂眸,不含任何感情起伏的安慰,此刻听起来格外冷漠:“都是命罢了。” 命……? 叶芷筱原本浑浑噩噩的头脑,仿佛一瞬间被什么撕裂,也不知是不是世界意识在暗中做手脚,叶芷筱这个同样看过剧情的人,居然一瞬间明白了顾依依的想法。 命运。 呵,命运啊。 叶芷筱看着少女一副消极的模样,狠狠摇晃着她肩膀:“依依,你信命?!” “我?”顾依依语气拉长,她抬起头,扯出一个略显怪异的笑容。 少女的小脸苍白,配上这个鬼气森森的模样,看起来格外诡异:“我当然相信…” 她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暗含嘲讽,可惜,除了银戒,没有人能听出来。 被少女那双黑黝黝的眼眸盯着,这下子,哪怕是大大咧咧的江如诗,心底也毛毛的,明明是六月炎热夏天,她搓了搓胳膊,总感觉自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叶芷筱没听明白,她干脆也不想了,怒其不争,直接扯着顾依依的脸颊向外扯:“你不能信命!” 这本书是个轻微虐文,叶芷筱以前看的时候完全不觉得,甚至还很喜欢看女主、男主和反派三人之间的修罗场,平时没少躲被窝里偷偷咬牙花痴。 但这是上帝视角的时候,没有代入感,这三个人对她来说也只是一个名字。 现在穿越到书里,叶芷筱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朋友按照注定的命运,一步步走到这场注定伤身伤心的情债中。 离了男人又不是活不了! 竹马他是个疯子(47)酒酒生日快乐 “为什么我不能信?为什么这几日天气都很好,偏偏他们决定回来那天出意外!” 她的声嘶力竭让整间病房都安静了下来。 系统疑迟:“宿主?” 顾依依语气非常暴躁:“演戏呢,闭嘴,别打扰我发挥!” 系统:“……” 应该说宿主不愧是当过演员吗?它下次再担心这个女人,就销毁数据库以证清白。 一连串的咄咄逼问砸下来,叶芷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坐在椅子上,双手不安的掐着衣角,指骨泛白,嗫嚅且不甘心道:“因为,因为……” 江如诗为眼前两人的争吵而担忧,她看了眼病房外,厚厚的磨砂窗外是少年隐约修长的身影,他侧头眉眼淡漠的同保镖说话,没注意到病房内的情况。 叶芷筱平静下来后,终于找到了理由,“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你,毕竟事情没有发生在我头上,我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看客而已,没办法跟你感同身受。” “但是依依,”她很认真的说到,那双不算漂亮的眼眸很明亮:“就算每个人的命运注定了又怎样?那并不是你自暴自弃的理由,如果命运是一条河,我们是河里的鱼儿,结果或许是注定的,但游下去的方式取决于我们。” “还记得我们在奶茶店里做的数学题吗,题目和结果早已注定,但是用函数或是算式来解开它,具体取决于我们自己。” 顾依依抬起头。 这是她恢复记忆以后,第一次细致的,认真的打量着这个位面的女主。 女孩有着不算太漂亮的秀气眉眼,栗色发丝,眼瞳也是普通人那样浅浅的棕色,穿着一身蓝色的连衣裙,气质很温柔。 就这么,过了不知道有多久,顾依依的眼底终于浮现出细微的、宛如风中随时被吹散的微弱火苗一般的笑意。 “好,我答应你,我们都不信命。”她垂着头,没有让任何人看到这丝笑容,轻声到用任何人都听不见的声音承诺着。 少年走到病床边,递给她削好的苹果:“依依,吃。” 顾依依侧头,才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江如诗已经站在门外了。 祁谢应该是她叫来的。 少女接过苹果,心底微微叹气,还是被她那副样子给吓到了吗?担心她出问题,所以去找了祁谢。 顾依依今天的所作所为其实就考虑了很久。 ——剧情里的江如诗和穆然也是“原主”朋友,但就像每一个崩坏了的剧情一样,江如诗刁蛮跋扈,穆然胆怯懦弱,三人给叶芷筱找麻烦,最后全都喜欢上了男主林语。 “既然我和祁谢不受这个世界控制,女主和男主又是官配,不好拆散。” 昨天晚上,当顾依依知道朋友们第二天会来看望她时,她如此对着系统说道:“那么,我就改变女配的命运。” “林临很明显喜欢江如诗,我可以在旁边帮忙,如果江如诗不喜欢林临,那我就想办法让她学习,或者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将感情放到事业上,绝对不会让他喜欢上林语。” “当然,女主的事情也不能落下。” “如果我身边人的结局,早已被世界注定,那我就让这片世界最宠爱的人去反抗它!” 竹马他是个疯子(48) 顾依依穿越过很多世界,遇到的男主女主也很多。 但叶芷筱,大概是顾依依最喜欢的一个。 她不是修仙位面的女主,有着明媚娇艳的样貌,也不是西幻的女主,一举一动高贵优雅。 按照顾依依记忆里的相处,叶芷筱只是一个正正常常的普通人。 ——喜欢享乐,讨厌学习,对于穿书感到新奇和惶恐,发现回到学校后,对自己上辈子的知识储备感到得意和暗喜。 但叶芷筱的心性却比任何一个女主都要好。 她不是那种叫嚷着“我命由我不由天”的逆天者,也不是“既来之则安之”随波逐流的放弃者。 叶芷筱对待这个世界,有着自己的一种看法。 生与死是注定的,天地间又不能没有规则,所以,叶芷筱选择了改变过程。 银戒也赞同顾依依的看法:“如果是以前,我或许很想把她招到手下,她会是一个很好的任务者。” “那现在呢?” 银戒轻声笑:“现在也是,但不是我亲自带她,毕竟,我已经有你了——我的宿主。” “或许你不相信,我虽然存在很久很久,但从有意识开始,我不过有三位宿主而已,因为我是主系统,不需要靠宿主来维持能力。” 顾依依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系统。 也只有这时候,她才会恍惚,啊,原来银戒已经活了这么久了,它要是一个人类,恐怕早就被无趣而漫长的时间逼疯了吧。 系统的语气就像是在讨论别人:“我的第一任宿主是我的创造者,因此,我敬重她却也疏离她,第二任是主神,他想要成神,而我想要生命层次的进化,为了共同的目标,我和他的关系处处防备。” “第三任宿主,”顾依依顺着它的话接道:“是我。” “没错,”系统的语气,终于带着意思细微的,几乎察觉不到的笑意:“第三任就是你,无论是从数据还是情感上来分析,你都是我唯一的朋友,亦或者是亲人。” 少女的眼底终于浮现出稀碎的笑意,她轻声保证:“我的荣幸,主神我会帮你拽下来,追杀你的人我也会收拾掉。” “这也是我的荣幸。” 它说:“既然你选择和我并肩作战,那么——顾依依!” 系统的语气太正经了,宛如被老师叫到答题一般,她不自觉就从床上坐起来,挺直脊背。 顾依依的耳边,是最熟悉却很久没有听到的机械音,就如同当初契定契约时: “你现在——愿意陪我毁了这个该死的、无聊的、只知道按照轨迹运行的崩坏世界吗?” 一字一句,并不慷慨激昂,甚至系统的音调里都维持着机械音最基本的僵直,怪异极了。 但顾依依偏偏从这样的语气中发现到了感染力,仿佛干草上蹦出的一点火星,只消瞬间,就在顾依依的心底腾的一下燃起了最灼热滚烫的烈火。 她尽量让自己安静下来,但那双亮晶晶的漆黑眼眸弯起,根本掩饰不住,唇角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虽然我很想说我愿意,但非常抱歉的是,这句话我要留给祁谢,所以我只能告诉你,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竹马他是个疯子(49) 顾依依让祁谢把三人送走,夜晚的时候,一切归于寂静,她又开始静静思索问题。 她把叶芷筱的话一句句琢磨。 其实这次谈话的结果好到完全处于意料之外,不仅完成目的,还收获了一个巨大惊喜。 叶芷筱改变了她的思路。 既然没办法在弱小的时候就偷偷反抗天道,那顾依依争取将每个人的结局延迟或提前……等到剧情结束后,她这算不算改变了命运? 系统听了她的想法,隔了五分钟,终于开口:“根据推算,这个方法可行。” 顾依依的思维越来越发散,平静的心态变得起起伏伏,现在听到系统斩钉折铁的话,她瞳孔骤紧。 心脏收缩又扩散,在胸腔里剧烈的扑通跳动起来,兴奋到心情直接变成地震和海啸。 感受到宿主的喜悦,银戒的语气也带着笑意: “那么从现在开始,除了攻略反派以外,我们还多了一个不给积分却必须完成的流氓任务了。” 它用开玩笑一般的语气,说出了两人未来要为之努力奋斗的事。 与此同时,顾依依的眼前,也浮现了很少出现的一个幽蓝色水幕。 上面原本规规整整的印刷字体,缓慢的变成了龙飞凤舞的毛笔字,就如同她澎湃激昂的心情,转折处凌厉,带着一点点肃杀。 “发布主线任务二:改变剧情重要角色的命运。” “奖励:无!” “时限:无!” “任务描述:改变命运,打破规则——终结轮回!!” 顾依依的手触摸到屏幕下方的“接受”,刹那间屏幕化作无数数据流窜入眼睛里,她闭上眼睛,沉浸心神。 这一次的任务目标是江如诗和林临,银戒把这两个人的经历全都整理了出来,传送给顾依依。 江如诗没什么好看的,顾依依大概扫了眼就扔在一般,倒是林临,作为剧情里的主角家庭,林家可是乱得很。 这些信息里面有一点引起了顾依依的注意。 前段时间林家爆出了巨大黑料,系统给的消息里,则点名了这其中有祁谢的帮忙,他很久之前就把林家那个新来是私生子的消息扒个干净,转头送给了林临。 剧情里也有这一段,但没有祁谢帮忙,是林夫人去世前自己准备的。 那个时候,林临几乎是凭借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意志,才将重量级几个股东赶了出去,也导致了公司里的内部资料暴露在网络上。 林家因为这件事沉寂了好久,还是男主角林语回来了,这才慢慢恢复。 这次有祁谢帮忙,比起上辈子的破釜沉舟,今生的林临提前了好几年就开始谋划,更显得游刃有余。 ——他手里有很多林夫人留下来的高质量人才,祁氏公司默默配合,两边联合演戏,营造出一副人才被压迫后跳槽的假象,转头加入了林临在暗地里新开的小公司。 顾依依看到这里时,若有所思:“剧情后期,林临放弃公司云游世界,林语继承公司成为霸道总裁。” 她忽然兴奋了起来:“银戒你想,如果我想办法让他们两个的结局调换一下,能不能成功?” 银戒沉默了良久,幽幽说道:“……亲爱的,你开心就好。” 竹马他是个疯子(50) 顾依依说做就做。 第二天,她就开始想办法联系林语了。 两个市的距离不算远,今天周末,她以去找朋友去散心的理由打发了毫无怀疑的祁谢,又以想家的说法,带上一众好友踏上了回c市的车。 江如诗和穆然都是第一次离开这么远,以前虽然也有旅游,但都是家长陪同,各种不自在,这次只有几个小伙伴,因此显得很兴奋,在车上抱着零食叽叽喳喳闹得厉害。 叶芷筱穿越前是个刚实习的社畜,对此面不改色,一副任你东西南北风我自巍然不动的大佬气质。 随着时间流逝,她们也累了,逐渐安静下来,倒在椅子昏昏欲睡。 顾依依看着叶芷筱,忽然说到:“筱筱,你知道吗?我前段时间昏迷的时候,忽然做了一个梦。” “做梦?”叶芷筱本来也有些困,现在被吓的精神了。 普通的梦境自然不值得说,叶芷筱是想起来之前在医院里,顾依依这个“女主”忽然说自己信命的说法,心里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你知道吗?我梦到了未来。” 顾依依控制自己的表情,用一种茫然无措的语气,娓娓道出:“我梦见父母去世后,没多久,我就和祁谢决裂,被打压被排挤。” 叶芷筱心脏一跳,心脏恐慌和茫然,她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随着对面少女的话语而安静了下来。 “这时候,我遇到了林语,才知道,他一直没有联系我是因为祁谢在背后捣鬼。” 怎么回事? 叶芷筱茫然想到,是不是自己的捣乱,让这个世界自动修复,还是女主受到了太大刺激,才会让她做这种“梦”。 顾依依是不是发现她的不对劲了,才会在江如诗和穆然睡着后,只跟自己说这些……所以她是警告自己吗? 不,依依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她应该只是怀疑。 她要是真发现什么,会不会把自己上交给国家? 这一瞬间,叶芷筱的脑洞疯狂迸发,已经脑补到被绑在手术台上切片抽血的画面了,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银戒嘴角疯狂抽搐。 它看着真正的女主被自家宿主忽悠到怀疑人生,如坐针毡惊慌不安。 顾依依先是将最开始的剧情略略描述了一下,话题一转:“但是——” 她拉长音,等叶芷筱在短暂却看似漫长的时间中,逐渐变得惴惴不安,积累了足够大的心理压力后,才倏而放松了语气:“筱筱,在这些记忆里,我没有看到你。” “准确来说,我记忆里的叶芷筱转学到了d班,默默无闻,但你却考进了a班。” 顾依依:“说句实话,你们两个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对双胞胎,除了脸以外,没有任何相同的地方。” 她一溜串的“疑问”,让真正的女主险些在惊吓中丧失了思索能力,大脑宛如生锈一般,半响才艰难的运转起来,“我、我……” 叶芷筱嘴唇无意识的开合,嗫嚅道:“我其实……” “你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 顾依依微笑而温和的打断了她说的话,“对吗?” 竹马他是个疯子(51) 叶芷筱惊讶的看了过去。 顾依依歪头。 少女那双圆润漆黑的眼眸,宛如猫一样在阳光下散发着琉璃色的氤氲,她对叶芷筱快速的眨眨眸,这是一种顽劣地、甚至可以说是卖萌一样的动作。 “我看过很多小说,穿越、重生……一个人的性格很难改变,虽然很难相信,但剩下的很大可能就是穿越了。” “而且,刚见面的时候,你叫过我女主。” 她的语气一如既往,没有忌惮和审视,只有浅浅的,清风一样内敛温和的好奇。 叶芷筱狂乱跳动的心脏缓和了不少,她心情复杂,自豪这是她朋友的同时,心底又升起一丝难以言喻的羡慕和落寞。 不愧是女主。 果然,是女主吗…… 穿越到书里,要说没有什么展望和野心,那就好像要求一个人没有中二年龄一样,根本不可能。 每个男人都有一个武侠梦,每个女人也有一个女主梦。 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叶芷筱就像是来玩全息游戏一样,带着高维世界独有的、难以言明的、却又真实存在的矜持高傲,疏离又刻意的游离在这世界之外。 叶芷筱喜欢里面的男女主,但就跟喜欢一个纸片人一样,追星是追星,这并不妨碍她做梦。 她现在穿越了,如果…如果,真的成为新的主角了呢? 现在,顾依依的一番谈话,让叶芷筱宛如破了一盆透心凉的冰水,瞬间回归现实。 她已经回不去了。 这里就是真实的世界,有血有肉,有着这个世界独特的生存法律,甚至还有模糊不清却真实存在的因果命运,比起她的世界更加危险,更加不讲道理,陷害打脸随时可见,危险一点的甚至致命。 ……至少,现实世界里不会有人做预知梦,不会随随便便就买凶杀人,也没有天道修复剧情。 到底年纪不算小了,在另一个世界早已成年,且形成良好三观的叶芷筱很快就调整了心态,当然,这个时候,因为消息的不对等,她还没有察觉出顾依依的真实意图。 “没错,”叶芷筱很干脆利落的承认了,既然已经被人揭穿,继续装不懂只会徒增隔阂:“我确实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 “这个世界对于我来说只是一本书,三角虐恋狗血清深?大概就是这么一堆标签吧,”她苦笑:“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穿书,没触电没被车撞也没得绝症,热爱生命早睡早起,结果一觉醒来就成了叶芷筱。” 她顿了顿,终于露出一个稍显轻松点笑容:“对了,我原名叫叶小小。” 顾依依轻声道:“叶小小。” 叶芷筱恍惚。 她露出有些尴尬的表情:“好几年没听人叫了,总感觉好像是上辈子,唔…或者是教导主任点名?浑身一激灵的感觉。” 叶芷筱在最后开了个小玩笑。 “各位旅客,列车即将到达终点站,请下车的乘客,带好您的行李物品,按照顺序从指定的门下车。” 站台小姐姐的甜美声音响起。 顾依依和叶芷筱几乎同时抬头看了一眼挂在上面的音响,等到三从重复以后,很默契的没有继续讨论。 竹马他是个疯子(52) 叫醒了睡得昏天黑地的江如诗,看着她顶着一头乱发,梦游似的闭着眼睛收拾行李,至于穆然,刚才广播响起的时候,她就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了。 比起半睡半醒梦游的江如诗好了不少,穆然至少跟两个人打了声招呼。 她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几滴生理泪水,声音带着浓浓的刚睡醒的茫然:“我睡醒的时候,好像听到你们在提教导主任,是在讨论未来的高中生活么?” 叶芷筱看了眼顾依依,两人对目又错开,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是啊。” …… 顾依依已经有两三年没回去了,她打开门,偶尔有钟点工来打扫,不算乱,但有股淡淡的霉潮味。 她没有去碰顾父顾母子的房间,哪里有很多美好回忆,顾依依不想为了一个借口去打扰这些回忆的载体,转头走向自己的房间。 其他三人也来帮忙。 顾依依半爬在地板上,从床底出一个不算美观的纸壳箱子,用钥匙划开了上面的透明胶,里面整整齐齐的拜访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是她的手工课作业,已经顾父顾母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顾依依看了良久,垂着睫毛,半响,才从里面拿出一个网上购买的劣质小项链。 一条细细的链子,中间是花纹镂空的椭圆形,看起来很漂亮,但因为时间很久,上面的银色刷漆都快掉了个干净,项链一下子就廉价起来。 她打开椭圆形,露出中间的照片,顾父顾母旁若无人,‘举止亲昵,中间是小小的顾依依。 三个人全都对着镜头,眉眼带着幸福而满足的笑容。 这是她第一次学知道网购时,兴致勃勃买的玩具,特意求着顾父顾母去拍个全家福,结果爱不释手了几天,就被放在这里落灰了。 “依依,这些也要带走么?” 顾依依转头,手指不经意间攥紧,等转过身的时候,掌心里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了。 江如诗随手举起一件衣服,旁边是打开的衣柜,里面的衣服居然还没有剪吊牌,她看了眼,说道:“不用。” 江如诗把衣服塞了进去,有些刺鼻的樟脑气息也被关进衣柜里,她嘟囔着:“也不知道谁这么大款,居然还是前几周出的季装,一件上万呢……依依,我记得三年前就没回来过吧?” 顾依依笑了笑。 除了祁谢,还能有谁能这么细心。 虽然从没有打算让她回来,但不代表祁谢真的没有准备,就连每月定时来的钟点工也是他请的,以防任何意外发生。 要不是这个市有林语在,钟点工也不至于一个月才来一次了。 搞得没有记忆时,每次她突然想要回家,就会被祁谢用“很久没人打扫有潮味”的理由轻轻松松反驳了回去,等到忙完后,她早把回家这件事忘了。 ……也不知道祁谢这家伙的心思,是不是全用到她身上了。 至于空间里的银戒,它看着突然出现在平台上的廉价项链,又看了看外面不动声色扯开话题的黑发少女,叹息一声。 曾经那双漠然的、机制的银色眸子里,现在只剩下浅浅的无奈。 任劳任怨的捡起项链,银戒仔细的把它收藏起来,只等着项链的主人在未来某一时间想起时,拿着它缅怀过去的美好回忆。 竹马他是个疯子(53) 把行李拿到快递站打包好,顾依依终于找到时间和叶芷筱继续之前的话题。 她说:“其实我这次来还有一个目的,我想看看林语,究竟是不是像梦里说的那样,我们两个的疏远是因为祁谢在捣乱。” 顾依依的语气里充分表达出对“梦境”的试探和不信任,就好像每一个得到奇遇的人,总会忍不住试验下金手指的效果。 叶芷筱自然没有异议,更准确说,她比顾依依相信剧情的多:“如果是真的呢,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顾依依让自己的语气里充满了面对未知的茫然:“可能会跟着剧情离开祁谢吧,我虽然喜欢他,但不代表会接受他想控制我的生活。” 顾依依在早已掉马的真正女主面前,发挥着小金人一样的演技,把自己“苦?情?女?主”的人设小心遮掩了几分。 ——这是系统提议的。 它的原话是:“反正你也要按照剧情跑一次,那不如在女主面前把马甲捂紧,让她坚定不移的相信你的人设,就算扰乱了剧情线,天道那个不懂变通的智障怀疑你的几率也小一些,排查一次后就会当做bug处理。” 顾依依:…… 总感觉天要亡她。 自己跑就算了,还要别人打掩护,祁谢未来大概可能真的会弄死她。 微笑。 …… 总而言之,就这样,在顾依依的提议下,三人在回z市之前,一起去了她初中学校最经常去的奶茶店。 美曰其名是重回母校,在叶芷筱眼里是碰运气,而顾依依的脑海里,银戒小声地汇报情况: “还有一条街道,三分钟后林语到达战场。” 江如诗深深吸了一大口香芋奶茶,咬着吸管含糊不清:“你们说,要是我进去溜一圈,能不能蹭到一些学霸欧气?” 穆然看了她一样,曾经内向的她性格改善了不少,语气矜持:“我觉得蹭海绵的效果会更好,至少能吸一吸水。” 顾依依和叶芷筱“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江如诗愣了好半响,才反应过来穆然是说她脑子进水了,顿时大怒,张牙舞爪的作势要扑上去:“你居然嘲笑我!” 顾依依笑着笑着,视线一抬,猛地看见了一个推门而入的少年。 穿着黑色风衣,身形瘦长,眉眼冷淡,他的视线也无意中看到了一旁的顾依依,霎时顿住了。 少女的唇畔还存留着没有消散的笑意,脸颊红扑扑的,漆黑眼眸转动间水光氤氲,诱人而不自知。 林语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碰到她…这个曾经暗恋很久的人。 她看起来过得很好,和三年前没什么变化,依旧喜欢这家店的奶茶……林语浮想联翩,却猛地想起那个被拉黑删除的联系人,思绪被一下子掐断,他下意识低头,眸色黯淡了几分,转身就要离开。 “林语。” 少女的声音比之前动听了不少,没有曾经奶声奶气的稚嫩,带着清甜笑意,和一点点埋怨:“这么长时间不见,你怎么看到老同桌就走啊。” 林语的脚步猛地停在门前。 竹马他是个疯子(54) 比起少年进门时的惊讶,顾依依脸上带笑,语气熟稔而客套: “对了,我这里还有给你买的巧克力,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吃它了。” 林语狼狈的侧开头,有些……不堪。 他修长手指握紧把手,收缩又放开,来来回回了几次,少年也没狠下心推门离去。 过了良久,林语才干涩的吐出一句:“好。” 三年过去了,他的情绪依却旧被她牵引,在她的一句“给你买的巧克力”中,直接溃不成军。 顾依依真的从包里拿出两条巧克力,熟悉的包装,是林语以前最喜欢吃的,少年低着头,刘海斜下来,阴影遮住了他眼眸的情绪。 林语没有告诉顾依依,自从他被赶出家门后,就再也不喜欢吃巧克力了,后来,只有顾依依买给他的他才会此,顾依依离开后,林语就再也没有吃过了。 修长白皙的手指灵巧剥开包装,就像是重复了千万次那样,他将巧克力放进嘴里,微眯眼睛。 柔顺丝滑的巧克力在唇齿间融化,甜意充斥每一丝味觉,三年没有尝到的味道,却没有任何陌生。 “老板,来一杯柠檬果汁,不加冰。” “好。” 顾依依把果汁递了过去,“给,解甜的,我其实是想问一下,这三年你怎么不联系我?跟你说话也不回。” 林语眯起的眼眸怔住。 他像是听到什么难以置信的话,诧然掀开眼皮,根本没有理会那杯果汁,眸色锐利:“你说什么?” 看到林语的表现,少女想到什么,脸色一白,笑容也勉强了许多,仍旧在强撑着,“你不是一直不回我话吗?还把朋友圈屏蔽我了。” 银戒啪啪啪的鼓掌:“宿主好演技!” 同桌的江如诗和穆然也安静下来,她们茫然,不清楚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迷,唯一的观众叶芷筱幽幽叹了口气,不由得对顾依依升出怜悯。 她想,何必呢,这不是早就猜到的结果吗? 察觉到叶芷筱想法的银戒:“……” “明明只有五个人的场景,硬生生被你搞成了三个人的同床异梦,旁边还有两个摸不着头脑的群众在懵逼围观。” 虽然银戒的台词不太对,但不可否认,真的是很形象了。 林语拿出手机:“明明是你拉黑我了。” 微信删除联系人后,只要没有换手机,没有删除聊天记录,那个消息框就可以存在,林语怕沉到底下翻不到,就一直置顶。 因此,顾依依第一节就看到了两个人的聊天消息。 那里面的“她”,语气尖锐刻薄,几乎下一秒就删除好友,只余下林语和一排红色感叹号为伴。 顾依依也拿出自己的手机。 其实,她早就把曾经的消息删除了……毕竟没人会留那么久,但有系统在,她搞点小动作还不简单? 感谢万能的银戒,让林语打开手机后,就看到了被恢复的数据。 上面是和他自己别无二样的消息记录。 一排绿色的气泡,偶尔穿插几个对面孤零零的白色气泡,每次回复只有寥寥几个字,让对面之人看起来孤冷又傲慢。 竹马他是个疯子【完结】 林语的表情震惊,他手指控制不住的迅速向下滑动,语无伦次:“这些消息不是我回的。” “……” 虽然早就猜到了这种情况。 甚至在几天之前,银戒还亲口告诉了她。 但是,无法否认,听到这句话后,顾依依的心情还是无法抑制的变得糟糕起来。 她看得出来,林语曾经喜欢她。 她同样看得出来,那只是“曾经”,刚进来时,林语的表情虽然尴尬,但视线清明,眼睛直视她的时候,没有任何的纠缠和爱意。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没有波折的爱情,两个人只是在小学的时候同桌过几年,三年过去,中间还发生了林家夺权一事,林语早就褪去曾经的青涩,成长了不少。 对他而言,顾依依只是一个曾经喜欢过的初恋,有过一瞬间的悸动,若真是情深,就没有原文里的虐恋情深了。 而对顾依依来讲。 ——拜托,她从头到尾就没对林语来过感觉好吗? 确凿无疑是祁谢搞鬼后,顾依依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她背靠在椅子上,没有管林语手上的手机,垂头闭眼,心底怒气来的莫名其妙。 而这种时候,这股来势汹汹的情绪里夹杂着的、那一丝细微到几乎听不出来的委屈,就很难被情绪不稳定的顾依依本人察觉到了。 “如果他跟我说,我肯定会拒绝林语啊,干嘛非要背着我做这些事情?” 银戒的声音平静:“你应该很清楚了,这个世界,祁谢有病,而且很严重。” “偏执症的常见的妄想是被害、嫉妒、诉讼、钟情、夸大、疑病等形式。”说到这里,银戒暂时停止了念百度百科,顿了顿,语气变得沉重且缓慢:“……妄想往往涉及家人、邻里和同事。” 升级后,银戒的处理能力直接拔高到顶峰。 “偏执表现的多疑是因为自卑,而自卑衍生出不信任、没有安全感、敏感多疑,鉴于祁谢的人生美满,没有打击没有压迫,且上述表现只针对你一个人,所以我可以断言,应该是你做了什么事情,让他潜意识觉得你会离开他。” “啊…对了,补充一句,母亲去世不算,咱们两个都清楚,哪怕没有记忆,我们的魔尊大人也不会对这点小事感到害怕。” 顾依依趴在桌子上,现在的她根本没有想法去管桌子旁其他好友的看法了,闷闷道:“可我做了什…等等,我好像想起来了……” 脑海中,不自觉想到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那段记忆,不仅仅是对顾依依刻骨铭心,让她对玄幻修真这个类型的位面都感到畏惧,对于爱上她曾经又无数次亲手杀死她的祁谢,同样是一段痛苦不堪的回忆。 顾依依眨了眨眸,将脑袋深深地埋在臂弯里,她试图露出一个解开秘密后如负重担的微笑,但嘴角上扬,僵硬的弧度无论怎么看,都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根本称不上是“笑容”两个字。 很难想象啊…… 祁谢,第一次见面时高高在上云淡风轻的男人,面对爱情后,也变得不自信甚至到了敏感多疑的地步了。 “林语,我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她勉强的的抬头对他笑了笑,脸色苍白。 顾依依调整情绪很迅速,因为她清楚,自己现在不只是一个人了,还有系统。 她不可能一直沉浸在知道真相的悲哀中,无论如何,现在最重要的都是完成任务。 “是……祁谢吗?”林语迟疑,他还没有忘记这个人。 “……” 顾依依沉默。 经历了私生子一事后,林语不仅变得寡言,察言观色的能力也直线上升,他自然能从顾依依的表情中看到歉意之下,表露出来的不愿多谈。 林语笑了笑,从善如流的换了个话题,两年过去,有些时候,真相已经不重要了:“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对于两个很久没见面的人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话题展开,顾依依简单叙述了一下自己的学习情况,还将身边的几个好友纷纷介绍给林语。 对于这个男主,除了叶芷筱表现出超乎寻常的追星热情——例如她表情激动而虔诚的摸了下林语的手,试图蹭欧气抽卡——以外,其他两个不清楚他身份的人,都以一种很平常的态度相处。 林语有些尴尬的抽回手。 顾依依侧头,看了眼拿起手机斗志昂扬点开游戏的叶芷筱,她看起来没有被之前的谈话影响,少女眸尾弯起,唇角不自觉泻出一抹笑。 她回首对林语道,挑眉:“咱们两个出去聊?” 林语不置可否,但当顾依依起身后,少年也沉默的站起来静静跟在后面。 “你未来打算做什么?” 推开门,外面被玻璃隔绝的车水马龙一瞬间嘈杂入耳,等到林语出来后,她将门关好,轻声问到。 林语的视线有一瞬间茫然:“我不知道。” 他是私生子,家里的公司已经有弟弟了,除非从零起步重新创建一家公司,否则只能当个游手好闲的二世祖。 林语不想过这样的生活。 可他又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这很正常,这时候的霸道总裁也只不过是一个迷茫不知前路的小少年,他性格很好,没有人在后面推一把,根本不会升起抢夺弟弟家产的念头。 可惜,顾依依并不想做这个推手。 因此,当林语将自己的一些想法仔细剖析后,少女沉吟了几秒,提出了一个建议:“你有没有想过出国?想过旅游?” “最近这段时间林家很乱,我和林临是同学,知道你们两个感情深厚,但其他人不知情。” “你继续留在国内,一些不死心的股东可能会继续联系你,如果你答应,未来你们两兄弟就会兵刃相见,如果你不答应,谁知道那些丧心病狂的家伙们会出什么?” 这些分析不是没有依靠。 上辈子的林语,就被股东找过很多次,甚至他在剧情中经历的一些危险,除了祁家,还有很大部分都来自于林家。 最后林临选择放下一切离开也是因为此。 “而且,”少女歪了歪头,她漆黑的眼眸中含着明亮笑意:“接触的多了,你说不定就会知道未来想要做什么了。” 良久,林语才回道: “好。” …… 林家的动作很快,这件事情无论对林语还是林临来说,都是乐见其成的,不到一周,林语就觉得去法国留学了。 登机前,顾依依来送他。 “都说法国是一个很浪漫的国度,我想,学习之余,也该去寻找一个属于我的爱情了。” 穿着黑色长款风衣的少年,身后提着行李箱,原本寡言沉默的眉眼,随着语气,缓缓变得温柔起来。 几人都没有让保镖来,只有顾依依,林临,和江如诗。 穆然对林语不熟,自然没有跟过来,至于叶芷筱——她对每个人都很熟悉,但那是上帝视角的了解,自然也不好插手这几对好友之间的事情。 到时江如诗…… 原本大大咧咧的女孩,被林临一大早打电话轰炸赶了过来,结果后知后觉的发现,似乎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现场,其他两位小伙伴都不见踪影后。 她终于慢半拍的反应过来。 咬着牙怒气冲冲的瞪起了林临,抬手拧着他的胳膊肉,早在公司会议里练就了一张厚脸皮的林临自是巍然不动,甚至还说了一句: “别闹,回去我在陪你玩。” 刹那间,顾依依和林语的视线同时变了。 林语先是不易察觉的视线扫了一眼江如诗,看到女孩的脸颊染了一抹红晕,正又看了下林临,笑容一下子变得轻松真诚了很多。 他搂住自己的弟弟,拍了拍林临的后背,在耳边低声说道:“希望我学成回国后,能看到你们两个订婚的好消息。” 林临挑了挑眉:“那是当然,她那么不长心,除了我估计也没人要了。” 顾依依的听力很好,林临嘴上嫌弃的要命,原本有些伤感的表情却因为这个话题眉飞色舞了起来。 三个人齐刷刷的同时盯着自己,江如诗承受不住,心虚的松开手:“怎、怎么了吗……?” 难不成是她掐的太狠了? 可她根本没用力啊。 江如诗深深地陷入了茫然之中。 飞机起飞后,江如诗终于忍耐不住小猫爪一样的心痒痒,小声说道:“你们刚才究竟说了什么?怎么都在看我?” 林临面不改色,大步向前:“没什么。” 江如诗跟不上他的速度,只能快步向前小跑,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冲散在人群中,和顾依依距离越来越远,只能听到嗔怪声远远传来: “你肯定说我坏话了,还有,你哥哥要出国,干嘛还特意叫我来嘛……” “宿主,你不走剧情出国了?”她的原本计划可是跟着林语一起走,现在却连提都不提。 “祁谢没有安全感,我这个做女朋友的,当然要多陪陪他了。” 顾依依收回视线,插着兜缓缓往回走,白皙脸上的笑意还没有褪下去,垂眸敛睫,慢吞吞的离开机场大厅。 “再者说,不按剧情走只不过是增加发现风险而已,我不信都崩坏成这样子了,我不走剧情主神还能注意到我。” “依依。” 顾依依走出大门,少年低沉清冽的嗓音从前方传来,她抬起头,发现祁谢静静站在台阶下。 少年似乎得到消息后急匆匆赶了过来,精致白皙的眉眼,汗渍点点,呼吸不平稳。 她猛地站在原地。 祁谢为什么会来这里? 他应该……什么都不知道才对。 两人对视良久,黑发黑眸的少年一步步走到她身边,他精致白皙的面容上,露出笑容,轻声说道:“很高兴,你能回来。” 两人的手指相扣在一起,祁谢抬起两人的手,一只修长消瘦,一只纤柔无骨,无名指上带着的银色藤蔓的戒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你上周昏迷的那段时间,我错了一个噩梦,梦到我一次又一次的杀了你。” 少年的声音娓娓清冽,顾依依呼吸一窒,猛地抬眼,却发现少年满足的眯起眸子,淡粉色的唇角微微弯起,噙着笑意。 ——不是他在说话。 不,更准确的说,祁谢根本没有在动嘴,声音是直接传到脑海里的。 “你醒了之后,我就恢复记忆了,但我不敢告诉你,怕你离开我。” 黑衣少年轻轻搂住她,将脑袋埋在顾依依的颈窝处,闭起眼眸,深深地贪婪吸了一口女孩发丝上的清香,表情餍足。 他早就知道了顾依依计划离开,也知道离开只是暂时的,迫不得已的,所以,虽然心里有怒气,也有委屈,但因为恢复记忆后的不安,祁谢根本不敢去打扰她。 他只能沉默的远离这一切。 幸好、幸好…… 幸好他的依依没有离开,也没有放弃他。 “依依,我爱你。” 少年侧头,他的眸色缱绻而眷恋,带着浓浓的爱意,眼角绯红,淡粉唇瓣随着语气的开合不停触碰着女孩的耳廓,湿气和低喃呢语的声音钻入耳蜗。 顾依依打了个激灵,酥酥麻麻的电流顺着大脑一路划到脚底板又返回心脏,几乎站不稳,“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着。 她侧头,轻声回道:“我也爱你。” …… “恭喜宿主,已经完成主线任务一:攻略反派boss。” “恭喜宿主,已经完成主线任务二:改变重要角色的命运:林语,林临,叶芷筱,江如诗。” “恭喜宿主……”前面两个都面板核心自动判定,机智而刻板,只有这句,是银戒轻声在两人耳边说的。 初见时的机械音,现在带着浓浓笑意:“恭喜,修成正果了。” “从现在开始,你们两个都不会失去记忆了,万千位面,任尔遨游。” 看着屏幕上拥抱在一起的两人,空间内,盘膝悬浮在空中的银眸精致少年歪了歪头,笑吟吟提醒道: “当然,别忘了顺便帮我完成任务哦~” …… 这个世界,重要的主角几乎都没有走上原本的道路,恢复记忆的祁谢手段比以前成熟不少,他回到公司,和林家联手,很快就占据了话语权。 三年后,林语回国,带回来一个国内留学生女朋友,决定一个月后订婚。 同一时间,祁谢和顾依依,林临和江如诗,三对情侣同时发表声明要订婚。 两年后,顾依依和祁谢大学毕业。 又过了两年,江如诗和穆然毕业,叶芷筱在游戏里交到了男友,上个月刚刚见面,穆然也有了一个追求她很久的男生,最近有些意动。 一年后,当初订婚的三对情侣决定再一次同时结婚,但这次,还要加上两个刚刚订婚的小伙伴。 他们所有人都很幸福。 …… 顾依依回到空间时,看到熟悉的星海璀璨,只觉得恍如隔世。 银戒飘过去,骄傲得意的哼了一声:“宿主,看你身后~” 顾依依下意识回头,只看到黑发黑眸的少年站在空间不远处,眉眼弯弯,扬唇对她笑。 他走过来,牵起她的手。 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缱绻: “现在,让我们两个一起来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