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要革命》 第一章 腊冬时节,在黑暗夜色依然的清晨。从一条破破烂烂的旧巷子里闹出一个稚嫩的童声,并带着浓浓的哭音:“,汝汝不要离开您啊!汝汝不想去当什么丫头……”哀求声令人心碎难耐。 “傻孩子,守着我这快死的老婆子有什么用,还不是挨苦受累!”老妇人的手困难地拭去丫头脸上的泪痕,哽咽着试图对她说,“你进耿府当丫头就可以不愁吃喝……耿府可是京城首府,有钱得很,听人说耿家主子待下人又好,虽然你年纪是小了点,但只要能让他们收你当丫头,那就是你的福气,汝汝听话,现在就跟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汝汝不要,汝汝舍不得您……” 小女孩哀恸的哭音一点一滴地远逝,想是被疼爱她的老硬拖着离开了吧。 这时候,旧巷子尽头不起眼的草堆里突然钻出一个小小的身影,十五、六岁的模样,穿着破破旧旧浑身打满补丁的衣服,貌似小乞儿。 她惊喜地喃喃自语:“我没听错吧?是‘耿’府!那就表示我有机会混进去喽!”话落,她抬起头来,黑黝黝的脸蛋,上头嵌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更显熠熠辉烁。 正午时分,从京城首富耿府的大门内向外延伸出一条弯弯长长的队伍,置身其中的大都是一群十五、十六岁少女,这样声势浩大的场面状似皇帝选秀。而如此大排场,为得是替大漠归来的耿府少爷挑选贴身侍婢。 队伍尽头的高台坐着一名端庄素雅的美妇,是耿府的二夫人孟语洁,也是……她从未见过的亲娘。 这是爹临终前告诉她的,曹汐儿心里暗想。 从扬州寻到京城,一路上让她吃尽苦头。 一京城,盘缠更是不翼而飞,没有银两,又举目无亲,在这偌大的京城,世态炎凉,她的日子过得可想而知! 每当她又饿又困,想要放弃时,是爹那句“你一定要跟你娘相认”的遗言让她咬牙撑到了现今! 即使她百般不愿,却也不想死去的爹在地下不瞑目!所以她抛弃了自尊与荣辱终于还是熬过来了。 可是,在她挨饿受冻吃苦时,她娘却是舒适惬意地享受身为首富二夫人的尊容华贵。 二夫人?看来她改嫁也只能算是小的,真是可笑! 这样的娘怎值得爹的痴心与深情? 曹汐儿正跟随队伍一步一步挪近她,这是她在京城这么长时间里唯一能见上她娘一面的机会,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成为耿府的丫头,存活在京城……不再无家可归…… “曹汐儿。” 曹汐儿玩直视着她娘霎时间变色的娇颜,乍青乍白,想来是认出了她! 这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娘的脸,没有涂抹任何胭脂,一脸的素净清幽。一如爹所言,她娘,美极了,白雾笼罩,飘渺得宛如一抹握不住的清纱,眉宇间散不去的忧郁却更惹人怜惜。 孟语洁的眼光幽幽地对上曹汐儿的眼,只见丫头眨了眨眼睛,嘲弄地笑,与她对峙地看着。 “不得无礼!” 老管家地对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耿二夫人的无礼举动颇感不悦,汐儿连忙垂下眼帘摆出一副恭谨乖巧的模样,也让本是不悦的老管家终于满意地点头。 “抬起头来,让夫人看看你!” 曹汐儿依言抬头,维持着挂在唇角的盈盈微笑,不意外地瞅见老管家猛地倒抽了口气,指着她气息不稳:“你……” 是了,她是没有娘亲的惊俗艳貌、没有她的柔雅贤淑,但怎么说她跟她还是有七分相象的。只不过在她脸上取代娘亲淡淡的柳叶眉是比较像爹的浓粗的剑眉,颇有一股女侠风范,而她的眼睛大而灵活更是多了几分神采。 曹汐儿轻地将目光重新锁视在她娘的身上,等着她娘开口,但这时老管家总算镇定了下来,又接着问话:“家住哪……家里尚有哪些亲人?” 闻言,曹汐儿咬住下唇,困难地回话:“爹死后,扬州的家仅剩小女子孤身一人!” 在曹汐儿说完,耿府二夫人不知怎地,突然捂胸痛倒在桌上,吓坏了老管家以及周围爹身侍女们,他们一拥而上,扇风、捶背、揉肩、抹汗…… 她娘也知道心痛吗?曹汐儿看着她娘的模样,一时迷茫了。 一会儿,她娘推开下人,美目看着曹汐儿道:“不要她!” “为什么?”几乎同时曹汐儿心生满地与老管家齐问。“二夫人,我瞧这丫头长得……讨喜,像个能干活的人,虽然穿得寒酸了点,……相信少爷也会中意……” 老管家的话还未说完就叫二夫人挥手制止,语气斩钉截铁:“不要就是不要!” “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不理会老管家气急败坏的模样,曹汐儿上前几步怒视着她娘,不甘心的问:“我有什么地方令二夫人您不满,您可以尽管提出来,我会改!但您只是嘴上一句‘不要我’就赶我走,这令我不服。” 被女儿这么顶撞,孟语洁顿时苍白着脸,站起来软声说:“我刚才所说的话,不用令你信服,总之,耿府不会收留你,徐伯,送她走。” “您知道这份活儿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吗?”曹汐儿扬高声音,也暂时阻止了老管家向她走来的身形,顿了顿,又继续说,“我爹死了,为了生存我千里迢迢来到京城投奔唯一的亲人,耗尽了所有的盘缠。若我失去这份活儿,我会饿死街头!” “我会命人给你盘缠回扬州。” 孟语洁眼眸里噙含着泪水,一脸悲痛,但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坚持。 “不,我不回去!未与我的亲人相认前我决不回去!”曹汐儿目光灼灼地瞪着她娘,“而且我也不能平白无故接受他人施舍的恩惠。若我急需银两亦可以卖身青楼,我相信自己还是有这本钱的!” “住……住口!”孟语洁显然是被曹汐儿的话给吓坏了、也气坏了,身后的黄花闺女们也个个花容失色,这话可是姑娘们忌讳的。 “二娘,看来不要她,我们耿府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了。”寻着身后突然传来的低沉悦耳的男声回头望过去。 原来耿家少爷并不如她所想的满脸胡子的邋遢样。 相反地,他竟是长得相当俊俏,比她所见过的任何一名男子都还出色,只见他走过来停在她的面前,高大而挺拔的身材迫使她不得不仰头才能看清他的容貌,英挺的剑眉轻地上挑,如同铁师兄那双犀利、睿智的眼眸直勾勾地锁视着她,毫不掩饰。她几乎可以在他漆黑的瞳孔里看着自己一脸的困惑! 他看到曹汐儿渐渐露出的戒备,眼神甚至还轻轻一笑,似乎在嘲弄她的胆怯。他疾步迈向老管家,轻搭上他略微佝偻的肩,低头描了一眼他手上的名册,“曹汐儿,有趣,你以后就跟我好了。” “尧儿。”孟语洁不悦地唤他一声,似在抗议他无视她方才的权威。 耿尧恭敬地走到她身旁,“二娘您就别坚持了,这丫头孩儿顶喜欢的!”他对着二娘笑着,那笑意顿时瓦解掉孟语洁的反驳,接着才又回头朝曹汐儿眨了眨眼,“你愿不愿意留下来成为我的丫头?” 喜欢?眼前的少爷竟能不避嫌地吐出这么私密的字眼,而且还是对着一位素不相识的姑娘,曹汐儿简直可以想象眼前的耿少爷是个什么样子的纨绔子弟了! 为了留在娘身边的她岂会怕这样的少爷?小小身子挺直,挑衅地回望着他:“我当然愿意!” 日后的日子还长得很,她现在所庆幸的是,自己终于可以留在京城,可以完成爹的遗愿,顺利留在娘的身边了。 挑完丫头时,已是日落西山,要不是耿少爷慷慨承诺排在队伍后面的每人能拿到十两银子,只怕京城首富的大门隔日凌晨也关不上呢! 而成功入府的曹汐儿睡在丫头房里的通铺靠临窗的位置偷偷乐着,她的计划已实现了一步,接下来应该就能轻松些! 尽管她对娘亲满是怨满是恨,却始终改不了血缘相连的事实! 至少,她心里还有个能在意的人存在! 翻个身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圆圆的脸,那是个可爱的小女孩。脸是天生的圆,笑眉笑眼的,身材有些瘦小,两条又粗又黑的辫子躺在末发育的胸前。 是个小迷糊蛋,自己还抵死不承认! 汐儿还从来没见过有人可以边走边睡的,要不是她好心地牵起她的手跟着老管家走,没一会这小迷糊蛋早就掉进池塘里了! 到了她们选择床铺的时候小丫头还眼睛半眯眼,那浑浑噩噩完全没有危机意识的模样,曹汐儿也就毫不犹豫地替她作主睡在自己旁边当成了伴! 是,她承认自己喜欢眼前这个小迷糊蛋! 憨憨的、傻傻的,不像其它一同进来的女孩那样冷漠! 事实也证明她们是天生绝配,吃饭时更发现彼此内心最深沉的,都是与饭为友,说明儿些也就是贪吃! 在她俩还在低声笑闹着迷糊蛋的名字应该是叫圆圆而不是茵茵时,一位年纪较长的丫头在门口喊着。 “谁是曹汐儿?” “叫你呢!”茵茵瞥了她一眼,推她。 “我?”曹汐儿苦着小脸点着自己的鼻尖,再环顾四周静悄悄瞅向她的眼光,低着头硬着头皮从她们身边穿过。 “姐姐找我有事?”漾开甜甜的笑,心想和气总不会有错吧。 难道麻烦找上门了,但这应该不可能,她才刚进府什么事也没做、祸也没来得及招惹,最多、最多也是刚吃饭时跟茵茵一起将众人一同用膳的白饭吃了个大半。 “你就是曹汐儿?”问话的丫头一脸难以置信,眉毛惊讶地挑得老高。 “烟儿姐姐,她就是少爷钦点的人,可是,很普通啊,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有这样讨厌的人吗?她还站在旁边呢,就这样不客气地道她不是。 “少爷自有少爷的想法,我们当丫头的又怎能妄加揣测?茗儿,下次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一个清冷好听的声音从她们身后传来,那丫头是了一声向旁一退。 曹汐儿忍不住抬眼瞧向要见她的人,来人有着一张精致美丽的五官,大眼秀鼻小嘴,算得上是位古典美女,只是她与丫头们一样梳理着丫头鬓髻,但又不像一样穿着绿衫红裙,眼前的人的衣裳应该是特制的,黄褂粉色罗裙,跳跃着几丝五彩花色。尽管是丫头可她清冷的气息硬是衬出不逊主子的气质。 “看够了没?烟儿姐姐是你能直勾勾地看的吗?”茗儿对她看呆了的傻样不客气地放话。 烟儿皱了皱眉头表示不悦:“茗儿,你若是再不收敛你的脾气,恐怕日后是要肇祸的!”那位叫烟儿的语气虽轻,口吻里却满是压迫的威严。 茗儿闻言脸如火烧地噤声。 曹汐儿也被她眉宇间的强势楞住,纠着手指不安地问:“请问烟儿姐姐,我犯了什么错吗?我、我只是吃得比其它姐姐们多了一些些……” 旁人听了想笑但碍于有烟儿在场而强忍着。 闻言,烟儿静静地微笑:“没有,只是特地来通知你,以后少爷的早膳由你伺候。” 第二章 “哦。”曹汐儿闻言不禁松了口气,没事就好!她连忙呵呵赔笑着,用力地拍着胸口承诺却又不小心叉了气,“咳……咳,烟儿姐姐请放心,全包在我身上,咳、咳,我保证每天让少爷吃得舒舒服服、健健康康,咳……长命百岁……” 烟儿凝视着笑得一脸灿烂的曹汐儿,对上她黑漆漆的瞳孔,心神恍惚了下,不觉想着,这……就是他所期望的吗? 几日后的清早,曹汐儿轻推开少爷房门,蹑手蹑脚地探进去,已经做好挨骂的心理准备,却发现那个爱捉弄她的耿家少爷还沉睡在梦乡里。 “呼。”她舒了口气。 下意识揉了揉太阳的青筋,做了几个深呼吸后,随即走到少爷的卧床旁,贴近他的耳畔,尖声大吼:“起床了!” 见少爷依旧熟睡,曹汐儿青筋再次暴起。 天啊,她该如何形容现下的心情呢?来到耿府几日了,也渐渐明了此番严格选丫头的内情了! 床上的少爷还真不是普通的难伺候,也不是一般掉剔,几天相处下来,让自夸耐心好的她也要被折磨得显些抓狂! 亏一开始她还因为他那一身的俊逸而看得出神,现在想来,还真的是瞎、了、眼! 前两天因为厨房人手不足,掌厨的王大娘紧抓着她不放,因此给他送饭的时辰难免晚些,结果可怜的她竟被少爷给拎住脖子,激动地诉说他饿肚子时的痛苦有多难受。 只是,前些日子已上过当的她,早知道少爷爹身丫头根本不止她一人,只要少爷他随时叫唤,就能够吃到任何她以前连看都没看过的佳肴,所以她才不会信他那些可怜话,只是瞧他那时一脸无辜与委屈终是不由得软下心肠来。 面相俊美的人就算是犯错也容易被轻易原谅! 可是、可是他似乎特别喜欢逗弄她、找她的麻烦,她无辜的她却只能要自己努力忍着,谁叫他是少爷,她不过是唯不足道的小丫头? “呼。”今天一早好不容易从王大娘的手里溜了,小心端来可口的早点过来。 他大少爷倒好,躺在床上继续惬意地睡,任她怎么叫唤却连应答一声也懒,更别说掀开眼皮瞧她一眼了! 嘟起嘴的曹汐儿索性闭嘴,想要看看少爷究竟何时才肯醒来,可大眼睛却不自觉的瞟向手中美味可口的早点上…… 再偷偷瞄了瞄还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少爷,她忍不住端起盘子踮着脚尖,似猫般轻盈的身子来到他的书房。 哼,书房给他简直就是一种浪费,是对天下读书人的一种侮辱,来耿府这些日来,她从未见少爷走进书房一步,不过这情况反倒是便宜了她。 虽然她一直跟着爹过着清贫生活,但爹执意教她读书认字。 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手已经缓缓向盘中美食侵蚀,好不容易才顺利抽出一块酥饼,努力没去破坏王大娘精心设计的摆饰。心下又不免一番埋怨,大娘干嘛天天一早煞费苦心的摆着乏人问津的美食,害她连偷吃都得这么辛苦!当她正要将手里的酥饼往嘴里送时,小手却突然被扯住,拿着酥饼的手直直塞至另一张不是自己的嘴里,她吓得抬眸看去,不觉惊呼:“啊!” “你是该‘啊’的。”那低沉的嗓音道。 “少爷,你、你怎么醒了?”曹汐儿吓了一大跳,颤颤地指着他手指抖啊抖的,口齿不清地问:“你、你什么时候、醒的,啊……” 耿尧两眼盯着她坏坏地笑回:“丫头,你很不负责你知道吗?既不叫醒本少爷又想……”他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她手中的酥饼。 被他看得发慌,曹汐儿不自在地欠了欠身子,下意识地往太师椅里缩。 见状,耿尧沉沉笑着不出声。 曹汐儿羞愧地涨红了脸,明知是她不对,仍理直气壮地解释:“是谁啊?到底是谁睡得任凭别人怎么叫都叫不醒的……哦!”见他突地展露的狡猾笑意,曹汐儿这才恍然大悟,指着他大叫,“你装的!你又骗我!”她捂住双颊,想趁他大笑之余逃逃离,却给逮了回来,将她压坐在椅子上,神情专注地凝视着她驼红的脸。 “少爷,你放开我。”她惊惶地道。 “告诉我,丫头,为什么要偷吃本少爷的点心?” 她白了他一眼后才心不甘的委屈道:“因为你浪费!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有多浪费,每次只吃那么一小块就嫌腻,然后让厨娘整盘倒掉!我、我……” “你喜欢吃甜点?” 曹汐儿被问得咬唇,好半晌才点点头,看到他嘴角残留的饼渣不禁又咽口口水。 他没注意,只是像抓到她的小把柄般地奸笑:“好吧,我们来打个商量如何?” “打什么商量?” “宋将军府中尚有一位还未出阁的千金,据闻她貌若天仙……你那是什么眼神?”他话都还没讲完,只见她小脸皱紧,不觉气煞地问:“你觉得本少爷是那种贪恋美色的登徒子吗?” 本来就是!曹汐儿心里默默承认。 “……你还这样瞅着本少爷!”见她那双大眼还是继续瞪人,耿尧不得已干脆伸手遮住她的目光。 曹汐儿不服地抓下他的手:“少爷到底要说什么!” “你每天帮我写一首悱恻的情诗,要那种能够打动姑娘的!” 曹汐儿闻言,握紧小手克制自己别太冲动。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她再怎么缺德好吃,也做不出这般害人的事! 对,是害人,害人终生啊! “你答应我的要求,我就每天都让你吃尽你想吃的美食!” 当最后一句话末了,曹汐儿那冲动的脾气最终还是忍不住,一股子蛮力站起身,狠狠地踹向少爷一脚:“少爷到底把我当什么人了?就算我只是一名小小的丫头,但我是那种为了吃就出卖节操蛋吃鬼吗?” 耿尧显然没料到这丫头会有此的举动,惊得连倒退了好几步,“丫头,你想谋杀本少爷?” 曹汐儿撇撇嘴,小脸露出不屑道:“少爷找错人了,小女子不识字有负您的重托!” “还装!我可是亲眼见你趁我午睡时躲在这里看书。” 秘密被发现,曹汐儿不禁拿起一卷书要丢少爷身上丢去,却反被他截住,怎么也难以相信,堂堂的耿府大少爷竟有偷窥的嗜好? “不帮!我不帮!” “帮,一定得帮!”他扶住她的肩膀不让她离开,只是一个拼命挣扎,一个极力制止,两人几乎扭打作一团。 “你们在做什么?” 不巧的很,她亲爱的娘亲“恰巧”瞥见了她踢打主人的暴行,曹汐儿从娘亲泛青的脸色看出,她的小命不久已…… 汐儿见娘亲的身影,赶紧心虚地垂着头,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姿态,希望能换得她的心软,消散突如其来的严厉。 她的娘,见了方才的情形,肯定认为她是那种不自爱的女孩了。 “二娘?你怎么来了?丫头,还不快去端茶!等一下,刚巧茶叶用完了,你去拿一点进来!”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耿尧朝她递了个眼色离开,汐儿立即领会,知道少爷是在帮她。 在与娘亲擦肩而过时她瞅见了娘眼里一闪即逝的复杂神色,不敢多想的她,连忙跑出房,因为她害怕见到娘用那种眸光看她…… 而既然少爷故意差她走,那她当然也没有再去送茶,只是去厨房找王大娘希望她能通融一下,把茵茵借她。 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不过就一件小事,却在耿府引发一场难以平息的大风波! “茵茵,茵茵!” 从厨房寻了一路都没见到那小迷糊蛋的踪影,失踪了,可能吗?还是溜到某个地方偷吃去了? 真怪,耿府虽大,也不至于找不到一个不能随便出入的丫头吧。 近来一直都是这样,总是找不到茵茵的人影! 苦想了半天,曹汐儿于是一咬牙跑回丫头的住处,只见不少清闲的丫头姐姐们正无聊地碎嘴。 她嘻嘻笑的凑上去,眼神亮晶晶地问着:“常鹃姐姐,可以帮汐儿一个小忙吗?就一会儿工夫……” 谁知那人却是白眼一翻,暧昧味十足的戏谑道:“哟,平常侍奉少爷的曹汐儿也会需要我的帮忙吗?” 闻言,旁人也跟着吃吃地笑了开来。 “是啊,你是少爷钦点的人,你要做的事我们可不敢越矩!只怕少爷一旦怪罪下来,我们这些丫头就没好日子过喽。” “就是!” 然后,纷纷的闲言碎语洒了出来,令人难堪到恨不得地上有道缝可以当场钻进去一辈子不要出来! 才一想汐儿只觉委屈难耐,满腔恼火又不能如从前那般发泄出来,急到热泪盈眶又要拼命忍住不让大家看笑话。 “汐儿,正要找你呢,王大娘说给我们留了好吃的。”一直寻不着的茵茵忽地平空出现,解救了危难中的汐儿。 茵茵像没看到她眼里藏的泪水,直拉起她冰冷的小手,暖暖的温度通过手心传递,瞬间温暖了曹汐儿,“我们现在就去吧。” 她们才走没几步,茵茵又回过头对着身后那群人笑说:“大娘说了,糕点只给好心的人吃,你们都没有份!” 被这么一说,众位丫头错愕难堪,怒容直对。 茵茵说完,扮了个鬼脸拉起汐儿连忙往外跑去。 跑了许久,直到汐儿的情绪能够平息,两人这才停下脚步大口大口的细喘。 “王大娘看见了又要责怪我们不成体统了!”茵茵呼着气困难地说。 汐儿凝视着茵茵纯真的笑颜,她怎么会一直觉得茵茵憨傻呢,她的心思灵敏胜于任何人!禁不住感动地上前抱住茵茵,她哽咽着道谢:“茵茵,谢谢你。” 恍惚间却听见茵茵在耳边以完全不像她平日语调的的忧伤声音道:“我只是不想再没心没肺,看人被欺负了。” “茵茵?”曹汐儿错愕地端详眼前情绪突然变得低落的茵茵。 难道茵茵也有一段不为人知的伤心过去吗? “我没事,不要担心,没有等到我要救的人之前,我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呵呵,”茵茵不觉笑了,“我刚才是骗你的,大娘没有给我们留好吃的糕点!身为丫头的我们哪有那口福。” “没关系,以后,换我带好吃的给你吃。” “真的?” “嗯!” 两人相视甜甜笑作一团,温馨充斥成幸福的温暖。 “咳咳……”闻声,两人回头一看竟是二夫人。 随即汐儿别开脸不作福也不搭理,茵茵几次暗中拉她衣袖也不见她回应,直到注意到二夫人哀凄的神色与方才汐儿受委屈的面孔几乎是如出一辄时,心头不由一惊! 汐儿与二夫人难道是……? “你们先退下,”二夫人颔首示意旁人离开。 “汐儿……”待她们走远,孟语洁才柔柔唤着女儿,语音之轻惟恐吓跑眼前神情倨傲的女孩。 汐儿垂头没有回头。 孟语洁缓缓迈至女儿身旁,沉沉一声叹息抚着女儿不自觉泻下的青丝,汐儿顿时两眼,抬眸望见娘亲的眼,望着她眼里与自己相同的晶莹…… 第三章 曹汐儿任由娘亲温暖的手心拉往耿府另一处,清凉的池塘,密密遮掩的桂树,围成清香的小天地,她轻轻将头靠在娘亲温馨的怀抱,眼里的泪珠滴落在她脸颊上,顺势滑落进嘴里,她猛地抬头,吸了口气,轻问:“我还能喊你‘娘’吗?” 孟语洁激动的点点头,“但,只能在只有我俩相处时……” 曹汐儿听闻,不悦地别开脸,“你是我的亲娘,我为什么不可以光明正大地唤你?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还是……根本是你贪图荣华富贵,嫌弃我会成为你荣华富贵的绊脚石吗?” “汐儿!”孟语洁紧捂住心口地退了一步,死咬住唇,泪,却越落越急。 汐儿刻意瞥眼不看娘受伤的表情,但心里却是懊悔极了,为何她要让娘伤心?娘已是她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可是心里还是藏着气,为爹抱不平,是以这股恼人的气忿竟令她口不择言。 “别人都以为我是嫌贫爱富的坏女人,扔下丈夫与襁褓中的女娃嫁入豪门,从此衣食不愁……”她紧纠住心口仿若喘不过气来,重重地咳着,“殊不知我嫁给耿严只是形式所迫……” “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汐儿问。 “我给你说个故事吧,一个改变我们家人命运的故事。” “你爹原来是扬州衙门的第一捕快,个性爽朗豪迈,耿严是他一次办案中途拔刀相救下的结义兄弟。” 曹汐儿怔怔地想,依爹的性情,尽管热情却也不是易冲动的人,耿严……一定有令爷信服的地方吧! 孟语洁徐徐地诉说:“在你出生的那年初夏,你爹被派去河阳小镇捉拿逃犯,便将我托付给同样在扬州经商的耿大哥,不料,派你爹离开的县衙大人其实是另有歹意……” “也就是说,那个该挨千刀的县官早就垂涎她的美色,便处处刁难、使诈。可惜耿严只是位商人,不懂武艺,所谓民不与官斗,迫于无奈又听闻相公殉职的不幸消息,耿严只好用计将丧夫的她及汐儿接到耿府。结果,流言纷纷扬扬,为了给丧夫的她一个好名声,耿严毅然决定给她一个名份,避开那些无谓的麻烦。” “然而在娶嫁的当天晚上,你突然不见了,失踪了……我跟耿大哥派了所有人找你,却都是无功而返……”她怜爱地抚摩女儿的秀发,“这么多年来,为娘的从没有放弃……直到你出现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官方传来你爹殉职的消息只是那个县官的奸计。而你爹误会了我与耿大哥的关系,一气之下偷抱走了你,可他……不知道的是我日日夜夜想着他,我与耿大哥一直都是清清白白、相敬如宾从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 话未说完,汐儿猛地雄抱住她娘,哽咽着说:“娘,对不起。” “至于不让你在人前唤我娘,是为了不想再给耿大哥添麻烦!嫂子这些年一直不肯谅解他,还好尧儿一直都是体贴懂事,总算有点安慰!” 汐儿点点头:“我答应你,娘。” “还有,”孟语洁严肃地瞅着离散多年的女儿:“娘不要你爱上尧儿,懂吗?” “娘,你误会了,我与少爷没什么的,而且我很清楚他的为人。”曹汐儿澄清,谁会瞎眼爱上他那种大少爷! 孟语洁皱眉摇头:“你还没了解尧儿的为人,但事实上,我也从没有真正了解过他,即使他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尧儿就像你爹,是个刚正不阿的男儿,表面上嘻嘻哈哈,却又心细如尘,只是他尚且贪玩,还没一颗安定的心去容纳旁人的存在。” 曹汐儿安静谍着,“你千万不能让自己陷进去,因为爱上尧儿那样的男子绝不是你能承受的!再者,这耿府人事复杂,才会迫使娘不接受你留在耿府当丫头。” 看到娘亲如此慎重,汐儿却两眼发光,“汐儿知道。” 那个耿尧混帐少爷,一副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的模样,真有娘说的那么神秘复杂吗?曹汐儿压根不相信,不过就这几天的相处下来,他那磨人的本事堪称一流,让人头疼生气的本事也是一流,至于他心细如尘,这一点可能就有待商确了…… 回到丫头的住处,茵茵告诉她方才烟儿姐姐受少爷之命急着找她。 汐儿闻言赶过去,可是一进内屋,却发现少爷的床上赫然躺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悄墙上前去瞄了一眼,只见那女子头发披散开来,仅有几缕不老实地贴在苹果红的脸颊上,睫毛又黑又长,小鼻勾勒出惹人怜惜的气息。 这,该不会就是少爷上次要她题诗骗取芳心的宋府千金吧。 不、不太像。 虽然曹汐儿从未见过那个传闻貌美如花的宋府千金小姐,可至少大家闺秀的衣着不该是貂皮小袄以及不能遮掩大腿的粗布短裙,身上也不会那么多的银环铃铛。而且她也不若南方姑娘的纤弱娟秀,这样的女子她还是头一回见过。 瞧床上的她睡得极为香甜,那自己该怎么办?少爷喊她来伺候,可他鬼影子没见着,难道……难道这床上的美人是他掳来的,却要她先来安抚? 天啊!汐儿不仅一声,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 四处张望没人,她老实不客气地倒在少爷书房但师椅上,再偷偷端一盘甜点塞在用书摆成的屏障后。 很久很久后…… “喂,醒醒,你给我起来!喂……”一个清亮的嗓音不时钻进曹汐儿耳里,打扰她与周公的恋栈,悻悻然地睁开眼,只见方才躺在床上的女子已立于自己眼前。 “你是谁?你家少爷呢?他死到哪去了?知道那个贼秀才家在哪吗?快告诉我!” 曹汐儿迷惘地眨了眨惺忪的眼睛,“姑娘,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女子颦眉,口气不佳:“喂,你是哪来的不懂规矩的丫头?主子问你话你都不回答的吗?” 曹汐儿一听,刚醒的迷糊全气跑了,猛地跳起来,身子晃了晃差点跌个狗吃屎!这一下把她的气势又全给憋了下去,尤其看见面前那个不懂礼貌的骄傲女子,只见她一脸毫不掩饰的嘲讽就觉得丢脸……她缓缓的深呼吸几口后,才假假笑道:“你好像还没搞清楚这里是谁的地盘!告诉你,这、里、是、我、的、地、盘!” 狗急了也会跳墙的,更何况是一个憋着恼气数日的人。 是眼前的女子先无礼,不能怪她不客气! “哼,我管这是谁的地盘!你们中原人都是狗仗人势,蛮不讲理,贪婪自私……”眼前的女子也不是好欺负的,用她知晓的中原话骂了一大串,再用曹汐儿听不明白的蛮话又说了一堆。 望着眼前女子不停张合的红唇,曹汐儿顿时感到身心疲惫,索性堵上耳朵。 “哼!”骂够了后,女子挺直身子高傲地朝门口迈去,只是在离门不到一步的距离,门哐地一声被踢开。 “啊!”有人撕心裂肺地嚎叫。 曹汐儿偷偷抿嘴窃笑,活该,这样的人就该受惩罚。 破门而入的正是少爷,“丫头……”低沉好听的声音正准备训人时,却被另一道人影热情地投怀送抱给打断。 “尧哥哥,总算让人家找到你了!我就说嘛,阿哥不是我对手。”那女子将脸贴在少爷胸前不停,曹汐儿瞅着少爷一副无奈没辄的表情,还不断朝她使眼色要她救人! 见状,汐儿冷冷的嗤之以鼻,还不想她刚是因为谁受的气,要不是他,眼前的女子怎么会出现在到这里,不来到这就不会遇见自己,更不会无端害自己被骂得狗血淋头……她一边摇头、一边提起裙摆大摇大摆准备离开,越过大少爷时,还故意撞了他一下,在他翻着白眼时,小心地将门给带上。 汐儿闲来无事晃到少爷的庭院拨弄地上的花花草草,阳光温暖地洒下,教人好不惬意。 真好,腊冬已去。 她一向畏寒,每年冬天喜欢窝在床上看书,然后爹爹就会宠溺地把家里仅有导炉搬到她房里,用饭的时就在她房里拼张矮桌。 那个时候最幸福就莫过于一边吃着爹爹在山上打的野味,一边笑嘻嘻地瞅着房里弥漫的蒸气。 又温柔又舒适。 想到这,她不觉闭上眼眸深呼吸一口气,花草的清香飘荡开来,空气是如此的清甜,一切一切都变得诗情画意起来。 她就是喜欢这样自在的生活,美好平静又单纯。 只不过,在耿府,成为耿少爷的丫头之后,她的生活变得不再平静。 她的忧闲直到一团阴影挡住了阳光,也打断了她的冥想,这才半眯着眼看向来人,瞧清那人时,轻松的神情反射性地收敛,摆出一脸的戒备。 “别这样盯着我看,丫头,这样对主子不礼貌。”耿尧铁青着脸,仍掩不去一脸的狼狈。 想来他也是很让人同情的,基于道德汐儿还是保持沉默,她只是啧啧了两声,又继续埋头在方才的劳动上。 “你……不在意吗?”被这么一问,她迷惘地回过头,一时大脑突然当机。 “少爷,你要奴婢在意什么?”她故意反问。 “咳咳,首先,我的房间进占了一位比你美艳万分的女子,而且这女子又不讲理地缠上你所仰慕的少爷!”他笑得得意。 曹汐儿被他这么一说,只差没将她手里刚端起的盆栽一骨碌砸了过去! 这人还真不是一般的无赖。 “少爷你千算万算就疏漏最关键的一点!” “哦,哪一点?” “丫头我根本从来就没有在意过你,怎么会在意你房里是不是有其它女子占着!”本以为会见着少爷一脸受伤的表情,可自己却陷入一双深邃的眼眸里,难以移开。 少爷,他为什么这样看她? 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望得那么深、那么专注,看得她脸红续,只得赶紧低垂小脸。 很久很久之后才听见少爷与平常无异的朗笑,那么张扬恣意,声声震入她心里,也这才稍释重负地仰头瞪他。 耿尧若有所思地笑:“知道我为什么不生气吗?” 她老实地摇头。 “因为……”他朝曹汐儿媚惑地眨了眨眼,凑到她耳旁呵轻轻地呵气,感到她地欠身却一把抓住不让其退开,“我也压根没在乎过你。” 可恶! 她面红耳赤地再也不讲究什么风度修养,跟这种狂妄的大少爷讲理根本行不通!为此她抡着拳头直要呼过去却又被他笑着轻松闪避。 这人,跩得让人想砍人! 而她,追了几圈,不仅没碰着他一丁点衣角,最后还乏力地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全身汗渍渍的,早知道,以前学武时就不该偷懒了! “你缺少运动,丫头!”耿尧不知打耐出一条手绢递了过来,亮白布上的还绣着几朵无名小花,漂亮极了! 她白他一眼,“你竟然拿女人的手绢……” “不要,就算了……”耿尧也好脾气不计较,慢吞吞地作势要收起来,却叫她一把抢了过去。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反正日子还长得很。 耿尧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含笑地看着曹汐儿:“往后的日子一定更精彩。” 第四章 精彩? 这大少爷居然用这个词儿形容她悲惨的遭遇?曹汐儿气得在他转身临走之际,在找不到任何利物的情况下,脱下绣花鞋砸他。 被砸中后脑勺的耿尧转身时俊脸都气绿了,狠狠瞪她一眼,又似想到了什么,坏坏一笑,拾起鞋子往怀里一塞:“就算要给我‘定情信物’你也用不着这么急切,少爷我知道你的心意!” “胡言乱语、不正经,我懒得理你!”气鼓鼓地走了两三步,才发现自己的玉足出来。因为前两日天气阴湿,她嫌闷索性脱去长袜,刚好昨晚还因此便宜了不怕死的蚊子猛叮了好几口,思及此她羞赧地赶紧蹲下身子用长裙盖住,道德经上说过的,女子的脚不能随便让男人见着…… 她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只见少爷的脸僵硬了几秒,又恢复了正常,只是没有戏谑,缓缓朝她逼进。 “你……你想做什么?” 他从怀里掏出鞋沉声道:“穿上!” “呃?”曹汐儿有些怔住,连忙抢回鞋,迅速背对着他想以最快的速度穿鞋,又无奈怎么也穿不好,焦急地回头瞄他,却撞上他近得吓人的俊脸,唔,差一点、差一点就亲上了! 这人怎么那么坏,又在偷看。 耿尧嘿嘿笑了几声:“抱歉。” “呃?” 他一脸无辜地耸肩,又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掏出另一只鞋,正是她那只,她夺过来,迅速穿好,然后背对着他不肯再看他。 奇怪,他怎么会有另一只鞋? “别生气,那是耶律丫头跟你同样的劣形才收着教训她的!”他无害地笑。 不知为什么,曹汐儿在听完后,竟觉得心沉甸甸的,还有几丝失落冒出心头! 不只是因为鞋子,也包括称呼! 他也唤另一名女子丫头?早些时候才知道他叫丫头并不是因为身份而是多了几分亲切,她有时甚至会觉得自己受到特殊的宠幸而沾沾自喜,如今…… 曹汐儿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表达自己的不在乎,她知道他想看她因他而吃味,因为那就证明自己在乎他。 只是现在,她不是吃味,只是有些伤感,但这正证明她是在乎少爷。 “丫头?回魂!”耿尧不知何时杵在她面前,还夸张地不断挥手。 “奴婢不会生气的,毕竟身为奴婢就该有自知之明,怎么敢跟少爷过气呢?您说对不对?” “哦?”取尧取笑,用那种看不出情绪的方式:“我只知道一旦你生气就会不断地提及‘奴婢’、‘主子’这一套!”声音满是威严,倒像在责备什么。 没有再反唇相讥,曹汐儿只觉得疲惫,但仍是错愕他竟透自己的想法。 “是吗?奴婢自己都不清楚呢,少爷您那么有魅力,走出大门,只要随意一勾手就能吸引一大票的姑娘家,而奴婢跟她们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你就别再捉弄奴婢了!” “那倒是实话。”他似乎又转过了什么,语气不再沉重,爽朗地笑开还不计较地拍拍她的头,不过手就这么顺势停在她头上方,渐渐向下移,眼看要碰触到她的脸蛋,这过于亲昵的举止教曹汐儿赶紧退开身子。 “丫头。” 她不情愿地停下脚步,可再怎么说他也是她的主子,掌握着她的饭碗。 “我允你离开了吗?”状似漫不经心的发问,却隐隐透出几分不悦。 汐儿狐疑地转过身,来来回回地打量着他几次,警觉他的坚持,于是耸耸肩又走回他身边。 “这样才乖!”他又莫名笑开,心情大好。 “我们出去逛街喝茶吧,再顺便吃些地道的小吃什么的……”提议的音量性的小得出奇,但还是被她耳尖地抓到了重点,两眼因为吃而发出谄媚的光芒。 耿尧见状,呵呵地笑,弯腰闭眼享受曹汐儿预料中殷勤地揉肩捶背的服务。 呵呵,只要有得吃,这馋丫头这还不被他吃定了? 步出耿府,曹汐儿难掩满腔的兴奋率步当前,而主子则是气定神闲地走在她身后。 大清早,也许是正逢市集,街道相当热闹,摆满了大大小小摊子,到处都有叫卖声…… 耿尧好笑地看着汐儿在人群里钻来钻去,一会跑到卖胭脂水粉弹子前东摸摸西瞅瞅、一会又挤进围观人海中兴高采烈地看着耍猴、一会又目不转睛地瞪着捏面人的师傅捏着手中的人儿…… 一转眼又气喘吁吁地堵到他跟前,要不是自己及时扶稳她的身子,说不定她一时刹不住脚就扑上来了…… 汐儿怔怔看着他,“那个……” 她咬咬唇,还是没好意思说出来,尽管心里想要,可她还是有廉耻的。 “怎么了?” “那个……”汐儿歪头柔媚地问:“少爷你……饿……吗?” “是饿了,谁叫今早的早点进了某个贪吃丫头的肚子。”他促狭地捉弄,看到某人双颊的嫣红,不觉心神一荡。 缓了又缓,还是决定放过她,“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他装作头疼的思考。 曹汐儿赶紧建议:“那就把看起来好吃的全买一样尝尝!” 耿尧瞥她一眼:“你确定只要一样?” 她甜甜地笑,双手拽着他的衣袖摇啊摇,“要是少爷慷慨的话,也可以为汐儿买几样……” 耿尧宠溺地捏捏她笑皱了的小鼻子,就听到有人气不足地小声抗议:“可是,少爷,丫头我囊中羞涩……” 耿尧张嘴笑得猖狂,惹来街上他人注目。 今日少爷身穿银白外衫,腰间环着青玉束带,脚上蹬的是昂贵的白羊皮软靴,衣着简单利落,更带着些许飘逸,看起来就是贵气的公子爷。 本是面皮俊朗,更显出众,投注在脸上的注视耿尧或许是习惯了,可身旁的丫头可受不了了,脸红得跟水煮般,他若有所思地探手点点,那温度还真是有些撩人。 “咳咳,那你想吃些什么?我们一块去买。” 曹汐儿点头如捣蒜,暂时忘记了少爷悄悄牵起了她的小手,两人一甩一甩地在众人的目光下离去! 目标先锁定香味迷人的梅花糕…… “慢点,不用急,小心摔跤。” 眼见她差点与路人撞上,他只有叹息将她揽进怀里,圈进自己的保护圈内,为她隔开与路人不必要的接触。 “我们要去什么地方?”跟着他转入一家客栈,曹汐儿问他的同时,眼光不经意流转在一路上见到却还没尝够的小吃摊。 “你不是喊饿没吃饱吗?”耿尧手指勾住她下颚。 曹汐儿回神,发现已经摆了一整张桌子的美味佳肴,有点小感动。 耿尧替她将螃蟹壳小心剥开,露出鲜肉又沾上些许酱汁推到她面前,温柔叮嘱:“吃吧,慢点别沾到衣服……” 已经不仅仅只是小感动了,简直是感激到要热泪盈眶了。 “怎么了,这样看我,是不是爱上我了?”耿尧勾唇掀起微笑。 话完就见她惊慌地埋头大吃,似乎有点渴,见一小碗藕汤,端起就灌…… “慢点!小刑……” “啊……”慢了一步…… 耿尧挫败地摇头,不知是该取笑她好还是该气她好,掏出手绢擦拭她嘴角道渍,并且叫住一旁压抑笑的小二:“快送碗凉茶过来!” 被荡得难受的曹汐儿欲哭无泪,水汪汪的大眼委屈地望向少爷。 “不要怪我,我提醒你了。” 待凉茶送上来,她连忙咕噜咕噜地灌下,那滚烫的难受才稍微好了些,而后不甘地回嘴:“要是少爷不说那些有的没的,我也不会……” 说不下去了,不敢迎视主子温柔的双眸,曹汐儿只好窘红着脸将头探向屏障外,假装对那些茶后嗑牙的话题感兴趣的模样。 京城乃天子脚下,可众人谈论的莫过于首富耿府的乐善好施,而,耿府的少爷耿尧更是众人津津乐道的人物。 传闻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圣上钦点的七刹门的门主。 当然,这一切风声只是传闻而已。 毕竟圣上亲创的七刹门向来神出鬼没,而且始终戴着面具,除了当今圣上与其它成员无人知晓门主的真面目。 在众人蹈论中,曹汐儿轻地回头看看仍是无动于衷的少爷,只见他正悠闲地品茶。 那圣上亲点的英雄门主跟纨绔子弟的少爷比,她想门主应该会很不平吧。 七刹门可是了不得的组织,成员只有五人,平均年纪不到二十五岁,曾在一日之内单枪匹马灭绝了一直与朝廷作对又难以打尽的海上千人倭寇。 五人对上千人,想想都觉得! 那一仗几乎将碧蓝的海染成凄厉的血红,居住在附近的百姓几个月后仍肯定自己还隐约听到不住的哀啕声…… 这些都是爹爷告诉她的,那眉眼显露出来的激动与欣赏不言而喻。 “你们听说了吗?” 一留着长须的老头见旁人茫然的表情自得地笑:“以鬼魅之称奠乐宫重现江湖了。” 旁人咋呼:“这该如何是好?” “世人又不得安宁了。” “天乐宫是什么?”曹汐儿一时情急地大声朝楼下问着。 一群人齐仰头看去,见是一红衣小婢打扮的女孩,白皙的脸上黑白分明的大眼,满面的诚恳与好奇,她身旁背对着他们的是一白衣男子,从后面看他修长的身型与他挺直安然的坐姿不难判定是位卓绝角色。 “大爷,我真的想知道,您们继续说啊。” 既然她表现得那么有诚意,而且又不是什么秘密,老头哪有刻意隐瞒的道理。 “天乐宫,是一个拿钱销赃的江湖组织,本一直处于二三流的地位,可三十年前,由一个嗜血残暴又精通人性弱点的神秘人物登上宫主宝座,于是利用人性蛋婪在江湖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不久,天乐宫很快壮大起来,一时之间人命廉价至极,常常几两银子便能促就一桩人头买卖,老百姓闻天乐宫丧胆,小心翼翼地苟活,惟恐哪一天,一句话、一个眼神就遭不满而被索命……直到七刹门的成立,几番征战厮杀,天乐门的当家受了重伤,生命垂危,天乐门也因此隐退江湖,慢慢为人遗忘……只是一个月前,太赋墨府却抓获了天乐门潜伏的奸细,而且,还是位美艳女子。” “女子?”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曹汐儿倒是被耿尧因为听闻墨府手微微一晃的小细节迷惑了会儿。 “是啊,还是位千面女郎呢,起初是扮成小丫头,平凡无奇,可后来发现是戴了人皮面具的,撕下后,那容貌美若天仙!” “后来呢?” “由太赋公子监禁起来了,好像是要偷取圣上御赐的宝物,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应该是想拿去救天乐宫的宫主吧……幸好,被抓住了,不过江湖人物又开始骚动起来,听闻天乐宫的宫主没死,都说要聚会拷问那名女子……” “该杀!” “坏人杀尽我们就无忧了!” 然后,众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说了开…… 耿尧察觉到汐儿观察的视线,回神淡然凝视着她。 “少爷,墨府有你认识的朋友?” 他神色一凛,顿了顿,问:“为何问这个?” 汐儿嘻嘻笑了笑:“感觉告诉我你关心墨府,难不成,你真是七刹门的门主?呵呵……” “你凭什么断定我不是?”他笑,笑起来赏心悦目尤其的好看。 第五章 曹汐儿怔了怔,却失去了刚才的肯定。 突然额头被不知名的重力给弹了下,才知是少爷的手指,痛得她低叫。 “多事。”他丢了颗花生进嘴里,“我刚是在想明天我们一块去城外五十里的虎子岭打猎。” 打猎是跟好友们早约定好的行程。 但,汐儿必须跟去! “打猎?”曹汐儿倏地抬眼,一脸的惊恐,那可怕的梦魇难道又要再上演一遍? “我朋友都是有来历的主子,你可别给我丢脸了。” 的心弦寡的断裂,干干脆脆。 就知道少爷才不可能这么好心带她外出,果然是另有目的! “不,不要,不要过来,不要!” 茵茵迷迷糊糊地揉眼起身看见身旁睡着的汐儿不停地踢腿翻身挣扎,汗流浃背,眉眼紧闭像是被梦魇缠身般,不假思索地摇醒她。 “汐儿,你怎么了?” 曹汐儿被摇醒,猛地坐起身,双手捂住胸口,满脸惊恐大口大口地喘起粗气。 茵茵关切地顺平她汗湿的额发,捧起她的脸:“你梦见什么了?” 曹汐儿樱口张了张,又闭上,最后还是硬吐出来:“……狼,一群狼……” “它们一直追我,追到悬崖附近,不停地嚎叫,我爬到树上看见……狼越来越多,一层一层地围上来!我,我没地方可逃……没地方……” 茵茵抱住她:“没事的,只是梦,只是个梦。” 曹汐儿低声抽泣,手颤巍巍地卷起裤腿露出白皙的小腿肚,那上头多了道狰狞的疤痕:“不是梦,是真的,是真的!” “啊!”茵茵未见过那可怕的场景,单只看着汐儿腿上的疤痕仍给深深惧意吓得倒抽口冷气。 这辈子曹汐儿大概永远也忘不了唯一与爹狩猎的那一晚,夜幕笼罩下,她看见了无声无息不断逼近的绿色小灯,看见了那数不尽而更显白森森的尖牙。 娇小的身子好不容易爬上一棵大树,不住地苦喊呼救,可是数里之外爹爹也是血迹斑斑地与恶人肉身相搏,不时地呕血…… 狼群凑上来,绿眼贪婪地扫射在她频频发抖的身子,沉静一会开始跳跃撕咬…… 那晚,要不是那个人的出现,她,应该早就死了吧…… “也就是这样多了这道难看的疤。”语毕,曹汐儿苦笑了下地指了指小腿肚上的疤痕。 茵茵雄地追问:“后来呢,你怎么逃脱的?” “有人救我!他的箭术一流,弓弩一拔,箭如流星,直插群狼的咽喉……” “那人是谁?” “我不知道,他一直都戴着面具,至今我都没见过他的脸,没听过他真实的声音、不知道他的身份,爹爹也不肯说,后来他就成了我爹的门徒。” “那人真这么神秘?” 曹汐儿擦净泪水,惧意逐渐被汹涌的思念代替,回想曾经偷偷仰慕的人,他那挺拔的身姿、卓绝的气势:“但是他很疼我,什么事都依我让我,不让任何人欺负我。” 说起来,她在昨天在集市上被耿尧伸手保护的那瞬间还倏地产生一种错觉…… 还以为,是师兄回来了…… 可是,那根本不可能…… “那你现在怎么一个人在京城呢?” “我爹死前的一年,师兄就离开了,事先没有任何征兆,突然之间人就好像蒸发般,我甚至以为是自己作了一个黄又逼真的梦,还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我不知道他去哪,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走,可是我确定他不会再回来了。”那语气里有着对他的怨怼,曾经那么亲近的人却突然毫无音讯地离去,彷若她从未在他心里面被在意过牵挂过。 “那明天一早你要跟少爷去狩猎……” 曹汐儿无奈地苦笑:“没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汐儿真的要气炸了,再也顾不得在耿尧朋友的面前扮个本分的丫头角色。 耿尧居然不告诉她是要骑马去的!她……她压根不会骑马,还光是看见马就吓到胆战心惊!以前师兄要教她骑马,结果她不慎摔下马来弄得小腿骨折足足养伤三个月才得以复原,不过从此之后再无骑马之心!” 虽然说属于她骑的那匹马与他们的比起来是够瘦弱老迈,但它炯炯的眼神可表示它绝不会好好伺奉她! 说来也是,他们一人一马都是奴才是同一本分有什么规定必须要它乖顺地伺奉她! “曹姑娘,你……没问题吧!”耿尧的好友之一凌悠然忧心地瞅着她,他是温文尔雅的秀才,生得十分清秀,可以说是非常赏心悦目……至少,很养她的眼。 还没等她现底老实招认,并给耿尧故意抢白:“丫头该不会是不会骑马吧!” 汐儿一狠心一咬牙,从牙缝里飙出几个音:“我怎么不会?” “那就走吧!”另一人耶律雄干劲利落地跨马,扬鞭快意地潇洒离去,就像他给她的第一感觉那样任何事绝不拖泥带水。 换句话说,够冷血! “阿哥……”一个清亮的女声从远方飘来,震惊在场的一干人。 她瞥见耿尧的脸色一变再变,心想好玩,却未料他二话不说就策马跑走。 “耿兄,等我!”凌悠然连忙追上,唯恐落单,于是只剩下汐儿孤零零的一个人。 “怎么又是你?耿府的丫头跟来干嘛?”耶律奴瞪大杏眼,朱唇不爽地翘得老高,“告诉我,你主子在哪?” 汐儿压抑着因为她一荒帮女子“不计小节”而让她不爽的怒气,非常没义气地指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心想着凶悍的女孩还是走得越快越好,也难怪耿尧他们几个大男人怕成那样! 直到听到“蹬蹬”的马蹄声越驶越远她才神经放松下来,但随即又警惕地瞪着身边的马,与它眼观眼,鼻观心地对峙着较量着。好半天,她才轻轻拉了拉缰绳准备显示出自己的好感,它却像看穿她的胆小,竟然用鼻重重嗤了声,还可恶地直立了起来,仿佛在道:“我才不要你这种奴才骑在我身上,你不配骑我!” 呵呵,汐儿当然也没骨气地甩开缰绳抛得老远,废话,保命要紧! “哈哈,”清亮的笑声从林子林传来,望过去看见伫立在远处的绿衣纤影,“原来你怕马啊!那你就乖乖呆着吧!” 她气得跺了跺脚,怎么她跟耿尧都有偷窥人的怪僻啊!两人的确速配!但一发现马再次朝她不怀好意地逼近,她便吓得捂住眼睛蹲坐在地上发抖,不敢造次了,而它似乎很满意,不时“嘶嘶”啸声。 “哎,命苦啊!早知就不来了!”还好现在日上三杆,光线亮得很,不怕不怕!汐儿用手托起两颊,直勾勾得盯着地上小小的蚂蚁跑来跑去,“你们可不要跟那马一样笑我哦!我也不甘愿被他们抛弃甩在后面!还有,也不要笑我路痴,认不得回家的路……” 一阵怪异的“嘶嘶”声,她的马,呃,耿府的马惊地几阵翻越,快速地跑走了,汐儿站起身,心里涌起不祥的预兆,连忙警觉地环顾四周。 啊,天呐! 身后的树上吊着一条花蛇,它显然也发现了她,一步一步朝我逼近,它的舌渐渐沾满唾液…… 心底有根丝弦“铮”地一震,汐儿下意识地撒腿就跑,尽管知道这举动实在笨得可以,但没办法了,危机时刻的求生意识不容迟疑。 “啊!”终究还是避免不了那蛇的攻击本能,汐儿只觉小腿肚传来尖锐帝便麻痹得重重趴倒在地上,想呼“救命”又惊恐发现自己已经失声,只有眼睁睁瞅着得意的花蛇缓缓缠绕自己的身上,越挣扎,它就越紧,渐渐快喘不上气来。 好绝望!那种无力感毫不客气地涌上心头。 冷污浸透了背后的衣衫,手脚都已经酸软。 汐儿泪流满面,慢慢闭上双眸不再无谓挣扎。 突然箭如流星,“咚”的一声,直插蛇心! 这是怎么回事?汐儿几乎不敢置信地盯着离自己的脸不到几公分处那支没入地面,簇尾还在轻轻震颤的箭。 下一刻,身上变得软绵绵的蛇被扯开,她也被一只强健的胳膊给拉起抱进怀里,随即被粗鲁地送上马。汐儿睁开眼一低头,就触到一对深黑的眼睛,深不见底,冷冷地,愤怒地盯着她的。那种眼神,就像黑夜一样,教人觉得微寒的迷惘。 耿尧…… “你的马呢?”他抿紧唇,随即上马将她圈在怀里问。 “……”汐儿张了张口,却始终吐不出一个字来。 怔怔地回想着刚才那一幕,还是觉得惊恐非常,似是冷寒,不住着。 然后被突然强灌上好多好多的酒,她喝不及那么快呛得也辣得不断地咳嗽。 “咳咳……”喉咙犹如火烧。 耿尧低头在她耳边轻问:“好多了吗?” “咳咳……”虽然能发出声音,可是也被呛得不轻,汐儿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给他,重重地咳嗽对他的粗鲁表达抗议。 耿尧叹气:“马都比你机灵!” “耿尧!”汐儿气得转身第一次直呼他的大名,在这一刻,却什么也没顾得上留意。忘了身后调侃她的人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她该服侍的主子。 耿尧不怒叱她的无礼反而凝视着她淡淡地笑了开,热热的呼吸吹拂在她的头发上。 汐儿倏地僵直了身子,一动也不敢动。隐隐约约的,她似乎能够感受到属于耿尧的温度,以及那股陌生又熟悉的男性气息愈来愈强烈,不知是酒的后劲还是别的原因让她全身发热,心中也陡然有些不安。 这小小的动作,也清清楚楚地落进了耿尧的眼里。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掠过他的唇边,带着些不为人知的如释重负。 这丫头总是让人放不下心来啊…… “放松点,你绷这么紧怕我吃了你不成?”他忍不住拍她紧张的肩背,“要吃也是鲜美的蛇肉啊!” 汐儿突然嗅到一股恶臭的腥味,一抬眼想说些什么却愕然看到耿尧坏笑着伸过来的左手拿着方才那恶行恶状的头被一箭射穿的可怖的蛇,忍不住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是黄昏了,汐儿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篝火旁用黑色披风做垫背的草地上,身上披着耿尧月白色的外袍,周遭空无一人! 她倏得恐慌地爬起,有宿醉的头晕,晃了晃身子,不会吧,她就这样被弃尸荒野? 不要啊!她才刚认回娘,还没嫁人,还没吃尽天下美事啊! “呜……”配合着残风席卷败叶的凄凉背景下,汐儿忘我地哭起来。 “你吵什么?” 呃,这声音好耳熟,像是她那没良心的主子的! 然后一个裸着上半身的男子带着魅惑之势湿淋淋地出现在她泪眼婆娑的视线范围里。 “你……” “怎样?” 那身强健肌肉,爹爹再怎样都不能跟他相比啊!简直……可以让女人们口水狂流。 “恩,身材很好!”啊?刚才是谁在说话?绝对不是她! 色女色女! 她是多么清纯的人啊,打死她也说不出那些啦! 可是转眼四周,除了她跟他好象没别的人了! 要是看得出来的话,她一定满脸黑线了吧! “谢谢!”火气消降下来,心情大好地接受这难得的高度评价! 第六章 汐儿这才扎眼似的转开视线,嚷嚷:“你怎么不穿衣服啊!”活似被侮辱似的。 耿尧撇撇唇,漫不经心地瞅了她好几眼:“抓鱼!” “抓鱼?”那么冷奠? 少爷还真是有情趣啊!这是一般正常人体会不到的乐趣…… 耿尧给她一记卫生眼,没好气地说:“哪有人像你哭地那么难听的?鱼都被你吓跑了!” “哪会!”汐儿不爽地回嘴,气鼓鼓地擦拭干泪痕,将手中捏着的外袍一甩手扔在地上,感受到主子挑高眉梢一副不赞同的神色更是往上用力跺上几脚,然后“哼”地一声鼻孔朝天。 她,要从现在开始好好向他证明她可不是好欺负的! 脾气好任他捉弄可不代表没脾气! 对,就是这样! “丫头!”他薄唇勾了勾又抿起,简单地说,“捡起来!” 汐儿身子抖呀抖的,还是置若罔闻地撇着头。 “我再说一遍。”这回,口气里明显蓄满了威胁。 她嘟嘟唇,翘得老高,回过头恶狠狠地瞪他,只敢瞪颈部以上,底气不足地嚷:“就不捡!谁叫你说我哭声难听!” “可不是?你自己过来看看这湖里还有鱼吗?一会没东西吃别闹得我心慌!” 也不想想,大冷天的,为她抓鱼,还不领情地闹别扭。 汐儿怔了怔,小声期盼地问:“你抓鱼是给我吃?” 耿尧又不客气地扫她一眼:“还有谁跟你一样挑?兔子不吃,鹿肉不吃,蛇肉也不肯吃……他们不知道能在这打到什么,只有抓鱼给你!免得把你这大胃王饿死!” 汐儿一听,绽开花样的笑颜,赶紧呵呵笑着将衣服收入怀中,又是吹气又是拍揉,像宝贝一样珍视着,冲他招招手:“放心少爷,衣服我把你好好保管着呢!保证丢不了!你再下水抓吧!嘿嘿……” 耿尧见状也只得笑笑,叹口气又下水了! 还好有武功底子,这点温度小意思,倒是身后那小妮子突然打了个喷嚏害他心焦起来了…… 汐儿听到脚步声下意识回头看见白冠如玉的秀才凌悠然正悠然地坐在不远处吹着一直别在腰际的萧。 怪了,方才怎么没瞄见? 少爷的朋友,一个比一个怪! 很好听的曲风,只是听在耳里老是觉得几分伤感的落漠。 汐儿动了动因为保持一个姿势站了很久麻痹的双腿,也就惊动了他。 “喔,你在啊” 话音一转,变得情绪轻快,仿佛刚才那忧伤的萧声并没有出现过。 靠,把她当隐形人啊! 她当然也没有勇气骂出口,于是很狗腿地冲他笑:“凌公子,怎么就你一人啊?耶律公子类?” “哦,他捕狼去了!”轻描淡写的一句抛来,威力倒不小! “狼~”某某尾音很自然地抖起来。 没,没听错吧。 汐儿迅速起身环顾四周,黑漆漆的一片,真的有那么一“点点”恐怖! “呃,那个,凌公子,你冷不冷?” 搓搓手臂,有一些鸡皮疙瘩起来的突突感。 凌悠然不解地瞅向她,又来来回回在她身上转了数眼,很识相地回答:“恩,夜晚起风了,是有点……”冷字还没说完,就见汐儿已经飞快地挨在自己身边坐下。 某某还意思意思地念叨句:“那想必公子更不会介意由我给你温暖吧!” “求之不得。”嘴角不自觉开始上扬,脸上薄薄的雾气终于彻底散开。 耿尧到底上哪捡来这宝,真好玩! 明明很怕脸色惨白还硬要故做镇定,想依靠别人却硬要说成是在施恩于人! “凌公子啊,你说,这附近真的有……有……” 见她在嘴边绕了半晌的字还没清楚地吐出,他很机灵地帮她填上:“狼。” 果然,某某又惊了下,开始更下意识地往他身上贴。 看来真的被吓得不轻,否则不会完全不顾男女之嫌呐! “公子别怕,丫头靠你近一点你就不冷了!” “……恩。”呵呵,笑在心里。 “公子……” “我在呢。” “其实是汐儿我自己在怕!我好冷!” “我知道。我也会一直都在这的!”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汐儿震惊地扬起头,头一回认真的凝视眼前的人。 他咋看是那种很没病弱的斯文秀气,其实不然。他的眼睛大而明亮,眼神温柔没有耿尧的凌厉,他的鼻高挺但不是雕刻家的产物,他的嘴唇薄也厚实,不像耿尧是那种标准的负心汉的两冰片,他的笑含蓄优雅不会放肆充满恶意掉衅…… 呃,他真是越看越顺眼啊! 是那种让人能安心依靠的好男人! 不像耿尧! 总是让人生气心烦! “啧啧啧……看够了没?再看下去,我怀疑我们秀才会被你这样生吞下去不可!” 说曹操曹操到! 那种凉凉到足以能杀死人的声音全天下也只有那两冰片可以发出了! 汐儿愤愤地想,回头飞快地瞟了眼不知何时已将自己弄干并穿好内袍中衫,两手满载鱼的耿尧。 不过,说的也是,她跟凌秀才的确靠的有些近! 好,承认!她看得很忘我,也直接忽略了他们的到来!刚才确实差点动了歹念,谁叫一大男人长得比她还漂亮的啊! 不计形象地翻个大白眼,默默地挪挪屁屁,稍微拉开了点距离。 可是有人还是不满意,狗鼻子“哼”地哼出一倒冷气。 好,再挪开一点。 “过来,做这里!”她大少爷开了金口,明示她的方位也就是他身旁。 安不安全?汐儿在心里思量了会,直到他眼睛射刀过来于是放下所有忐忑巴巴地坐过去。 呃,他身上刮起的那阵冷潮,好冷哦! 她不禁打了个寒噤。 耿尧看在眼里,将鱼丢给已经纳凉很久的凌悠然将任务分配给兄弟后,就粗鲁的扯过汐儿怀里拽着的他的外袍,抖了抖,又迎着她错愕的眼光为她披上大手也很自然地搭在了她肩上不移开了。 汐儿只注意贪恋着他给的温暖哪还去理会合不合礼。 反正就算是说他他也不一定会听就是啦! 凌悠然一边烤着鱼一边回头打量他们,越想越觉得委屈孤寂! 心里暗暗叫嚣着:耶律兄,你快回来吧! 耶律兄妹回来后,身上的气味还真是不好闻呢,有什么动物身上的骚味又夹含着些血腥。 而且浓到令汐儿想翻胃。 “怎么,皱眉嫌弃我们不成啊!” 搞什么,跟吃了炸药一样冲人! 以前耿尧虽然也爱捉弄她,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呛声的。 荒帮女子就是野蛮不讲理,跟她辩论只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到时她说不过又叽里呱啦地说一大堆她听不懂的话又该头疼了! 而且主子还在身边呢,还没洞悉好他是站哪边的! 可是不动声色尽丫头本分隐忍又觉得不甘心,可是要反抗就正好中阿下怀,搞不好又要闹出什么事来! 在一旁的她阿哥看不下去了:“妹子别无礼!这是刚才到狼群里捕狼王弄到的味道吧!” 狼~ 听不到听不到! 悄悄效法方才往耿尧身上贴,这样,就不会是嫌弃他的反应了吧。 可是,莫名的觉得心纠了起来,泛着疼。 “对了,阿哥没受伤吧,身上那么多血我还以为是你的呢!吓坏我了!” 身上有血?! 汐儿一骨碌爬起,紧张地在耶律雄身上扫来扫去。 没血啊! “呼。”舒了口气,又忍不住冷眼扫向野蛮女。 眼睛没毛病吧! “还好阿哥多带了件衣服……”野蛮女不甘示弱地扫回来,意思是自己没错。 “没事,把你阿哥想得那么不济!”耶律雄大笑着揉妹子的头发。 “是了,耶律妹子,别说那么玄,会吓坏我旁边这丫头的!”搁在肩上的手紧了紧,示意不要担无谓的心。 “那耶律兄,战利品呢?”凌悠然试着转移话题,要不然怕有人一片痴情见心上人照顾其它女子想不开立刻投湖死翘翘! “在树林那头绑着呢!耿兄,一切安排妥当!” 耶律妹子又重重“哼”了声。 “谢了,”耿尧似这时才想起来,起身顺便也拖汐儿起来:“走。” “不去好不好?” 他没说话,只是脸色很沉重地给了她几眼,强行拉她走向树林尽头, 汐儿被迫沿着他的视线,看见一头体型庞大浑身染血的狼受伏在地紧紧盯着他们,呲裂着白森森的尖牙蓄势待发,立即手软腿软跪地不住哆嗦。 “起来,你必须要面对!” 汐儿还来不及回话,一只手从后面过来将她提起并拿弓胎塞她手上扶住,而另一只手则包住她的手一起握弦。 这样,就像下午在马上环抱一样亲密。 她的脊背完全贴上他宽厚滚烫的胸膛,一种奇异的酥麻感觉油然而生。 空间里充斥着短暂的沉默。 汐儿几乎傻住了,感觉得到这只手帮她慢慢拉开了弓弦,直到满弦。 箭锋和狼头的对峙,稳如山岳。 她几乎能清清楚楚看到那两盏绿灯里透出对他们的恐惧。 “射。”耳边传来低低的一声,汐儿本能地松手。 前一秒还在斗酷耍狠的狼兄就这样闷哼一声倒地长眠。 突然间,觉得以前的恐惧就这样轻飘飘地淡了开。 心里最深的那曾恐惧就这样释怀了! 汐儿欣喜地回头望着一脸疲惫的耿尧。 黑夜中,他的眼神冥黑炯炯,似有什么在燃烧又好象在压抑什么。 “以后不用再担心了。”可是下一秒耿尧一用劲将她整身躯都揽进自己似是等待已久的怀抱,一声长叹…… 啊啊啊啊! 耿尧抱她! 他抱她! 回到熟悉的通铺,汐儿不禁怀疑先前经历的只是一个梦。 “汐儿,你终于回来啦!” 迎上来的是可爱的茵茵圆圆的笑脸,甜甜的笑窝,汐儿才放松地舒了口气,确定自己是真的着陆了。 “好累啊!” “呵呵,是么,可是在我要帮你捶背之前你能不能先解释一下为什么你是与少爷共骑少爷的马回来的啊?我们都看到咯!而且还是少爷牵你的手送你回来的!” 呃~ 汐儿立刻窘红了脸,仔细一瞧,连耳朵脖子也红通通的。下意识瞧瞧四周,果然有无数在附近假装忙事实际上在内情的人竖着耳朵。 “那个,汐儿,你这反应能不能解释为此地无银三百两啊?”大咧咧的茵茵打嘴开起要人命的玩笑。 不禁挫败地叹气,这下,是真的掉进洗不清的黄河了! 经过这一次打猎,感觉上跟耿尧的关系彻底改变了! 不再是单纯的主仆关系! 多了几分酸甜的暧昧。 或许,她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坦荡荡地跟他斗气闹嘴,也再也不能强迫自己忽略掉他对她特别的关怀与宠溺…… 她完全忘记了娘对自己的嘱咐…… “曹汐儿!出来!” 才一想,讨债的就来找茬了!那叫茗儿的丫头领事又在门口气势汹汹地喊。 两人对视一眼,茵茵送上祝福好运的眼神目送汐儿卷入风暴中心,无能为力是丫头的命运。 第七章 茗儿一看到模样虚弱却又惹人怜惜的汐儿便气不打一处来,一把粗鲁地拉住她就往通铺外疾走,速度快的让汐儿好几次差点摔倒。 “姐姐……究竟找汐儿……有什么事?不……能慢一点吗?”呼呼,好喘好喘。 就不能慢点吗,她今天一天真的有点体力透支啊! 发问终于引起注意,拉她的手冷冷放开,茗儿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在黑夜的笼罩下她炯炯的双眸让她看清的全是恨意狰狞得吓人。 “姐姐……啊!” 汐儿错愕地捂住脸,不知所措地望着眼前化身为恶魔的领事。 莫名其妙地被打…… “你这不知好歹的贱骨头也敢少爷,跟烟儿姐抢男人!你哪来的脸啊!” 茗儿嘴里吐出伤人的刻薄话来。 “我,我没有……”心,绞疼起来…… 汐儿没想到那比一般主子更有主子气质的烟儿姐姐原来也仰慕少爷! 难怪,每次在她跟耿尧不分尊卑地嬉闹吵架时,在旁的烟儿姐姐美丽的脸上总会笼上一层忧伤的雾气…… “你个不要脸的小贱货,狐狸精,别以为仗着少爷撑腰你就反了天,小丫今天我不好好修理你你不知道这府里的规矩……” 这狐狸精竟干坏她好事,要是少爷跟烟儿不再亲近,那她多年来的计划不就落空了? 看着茗儿失去理智的怒气不断逼来,汐儿吓得赶紧后退,可是在脚抵住矮墙她才惊觉身后就是她与娘相认的那个池塘。连忙又上前几步,却叫揪住了头发。 好疼!好象头皮都要被揪起来了。 “姐姐,不要。” “不给你点教训,我就不姓李!” “啊,好疼!” “住手!” 清冷的声音在不远处喝道,十足的威严透来。 茗儿打了个激灵,放手之余也不忘将汐儿狠狠一推,在看到汐儿扑通入水后才满意地低头摆出温顺样。 不管如何她都是在帮烟儿姐,相信量她也不会对她怎样。 “汐儿!”茵茵尖声大叫。 “救命!我不会游泳!”汐儿手脚乱拍却始终还是愈沉的趋势,水从四面八方地眼鼻耳,快窒息了…… 茵茵蹲在地上,急得大哭起来。她也不会游泳啊! 烟儿快步走来训斥:“茗儿,你怎么就这样胡涂呢?我对你太失望了!” 话完便纵身跳水救人。 岸上,茗儿两眼惊恐地跪在地上。 当夜大夫即来府内诊治,断定是汐儿是伤口入水发炎引起热病。她 昏迷未醒,高烧让她发红的脸蛋冒着冷汗,她眉心紧皱,似乎昏迷中还在忍受高烧的不适和痛苦。 然而半夜汐儿悠悠转醒过好几次,似是紧张着什么无法沉睡。 朦胧地睁眼只是隐约瞧见有好多影子不断闪现,又辨认不出人,甚是头晕。觉得体内燃着一把可怕的烈火,烫着额头、心口,想起身喝水降温这才发现手一直被谁给紧握住。 讶异当下只想快些挣开,可那双大手不肯顺她的意,坚持牢牢掌握住传达他那种暖意和坚实稳定的力量。 也不知怎么回事,汐儿莫名地感受到一种熟悉的温暖,把她包围了起来。 叹了口气,放弃了无谓的挣扎,张口向他要水喝。 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那双手轻柔地将她托抱起来,一手将她揽入怀,另一手将水抵在她干裂的唇旁。 她大口大口贪婪地灌下,差点又呛到。 些许药汁溢出她荡口,他又细心将之擦拭掉。 “慢慢喝,别担心。”耳侧传来低低的一句,仿佛带着轻轻一叹,还有一丝他呼吸的温暖气息。 这一刻,汐儿整个人都变成了木雕,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太意外,太震惊—— 她反握住来人的手掌:“师兄?你在!你在!” 他伸手,拂开她颊畔的乱发,笑了:“是,你安心地睡!醒来就好了!” 有了师兄的保证,这才沉沉地睡着,一觉天明。 清晨醒来错愕地发现自己置身与耿尧的房间耿尧的床铺,汐儿慌得赶紧推开厚实盖在身上的丝绸被褥,只是在站起来的那一瞬间,不免一阵头晕眼花翻胃想呕。 轻拍了拍胸口,当然没有忘记昨晚死里逃生,想着一会要去感谢烟儿姐的救命之恩,但是,对于自己现在的处境更是堪忧。 耿尧在哪?她睡在这,那他呢? 还有昨晚师兄的安抚与陪伴难道也只是梦一场? 可是手心感受到的温暖是那样的真实与可靠啊! 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下一秒,她被从后紧紧抱住。 “我好担心你!好怕你会淹死掉!好怕好怕!” 汐儿使不上劲转不过身只有轻轻拍哄茵茵的手:“我这不是还活着么?” “那个茗儿太坏了,她要害死你!幸好,我去找烟儿姐姐,然后,少爷也赶来了,把你跟烟儿姐一起救上来!” 那,那是耿尧救她的? “烟儿姐,没事吧!” 茵茵松手擦了擦眼泪:“没事,就是呛了几口水!那湖太深,烟儿姐姐腿抽筋差点跟你一起死掉!” 汐儿舒了口气:“那她现在在哪?” “少爷让她帮你煎药去了!” 这可怎么好?她们都是奴婢,况且她比她姿态还要低,又怎好? “我现在一点事都没有了,我去找她,不用替我费心了!” 茵茵拉住她:“你别去,我看出来了她心里难过,你……不方便过去!” “你,你也知道她喜欢少爷?为什么不告诉我?” 茵茵睁圆了大眼:“这根本就不是秘密啊!我早听说了,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告诉你又能怎样?我们都是奴婢,又能做得什么主?难道你就能跟少爷保持什么距离吗?” “至少我会顾虑点,不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伤害到谁!”汐儿说着说着就想到耿府受到大大小小的委屈,也许是因为大病初愈特别脆弱忍不住蹲在地上抱头哭得淅沥哗啦,“我,我只想找个依靠找回家人,根本不想伤害什么人!我没想过的!” “你别哭,你哭我也想哭!我也只是想找家人才来这的……哇……汐儿……” “茵茵……” 在两人哭得浑然忘我之际,一高大身躯从外进来径直走到书房在太师椅好整以暇地坐着品茶,烟儿端药进屋看到这景象觉得异常的诡异!两女生互抱着头枕着对方的肩膀哭得跟小屁孩被抢了糖似的,肩膀一抽一抽,哭音一抖一抖,而大少爷,她仰慕的主子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好象看什么精彩的好戏般,特别……呃,好玩! 是了,好玩! 在这两人来之前,随性的他尽管常常有些漫不经心的举动让人诙谐轻松,可是却也是设下层层防备疏离的笑亲切却不亲近,烟儿地认为只有在汐儿面前的耿尧是最不设防的,也展现着最真实的自己! 他会大笑恶意捉弄放任汐儿用力地捶打,打完之后还会捉住她的手轻柔地问她疼不疼,也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跟她气得跳脚,好几天都阴阳怪气直到汐儿肯承认错误才烟消云散,会让汐儿随意翻阅他从不让人碰触的珍贵书籍……这样小孩子气的耿尧都是她不不曾见过的,所以,烟儿咬了咬唇,压下心底突然涌过的哀痛。 所以她不安,也让茗儿有了替她打抱不平的想法。 想到茗儿不禁恐惧起来,其实她的小算盘她又怎么会不清楚,她一直不点破是因为太清楚身为下人的悲哀,提早费尽心计为将来打算。 只是,她不该因此伤害到谁,尤其是汐儿,少爷最重视的人! 她还记得少爷黝暗的黑眸那凌厉的目光,以及冷酷的气势,已经让人畏惧三分。 那一脸的杀气,将茗儿赶出府的坚决! 毫不留恋! 少爷的温柔,她不敢祈求,可是她却只能见识到少爷的绝情与冷酷。 爱上耿尧,是多么的苦楚! “咳咳……” 最后还是烟儿出声点破三人搭成的这不协调的大戏。 迟钝的两丫这才发现她们的真情流露成为取乐大恩主的卖力表演,不禁有些动怒,但碍于身份的差异,硬是低着头瘪着嘴不吭声。 “汐儿吃药吧。” 汐儿闻言瞬间记起了对烟儿的抱歉,抬眼望住她,动了动唇仍是半天没说出话来,只是温顺地跟着她来到一桌前坐好,当烟儿要亲手倒给她时她连忙伸手拦住却不小心叫药壶烫到了手腹“哎呀”地叫了声。 然后只觉得一阵风侧面吹来,黑影已经来到她面前。 她呆呆地注视着放还悠闲坐在旁边嗑着瓜子看好戏的耿尧怎么那么快就到了她身边,还用那种她从没见过的温柔的眼神小心翼翼地审视着她受伤的手。 这,中间是不是跳过了什么?为什么她突然觉得不安了起来? 续得飞快,扑通扑通的,她呆愣地僵在那儿,感觉脑中似乎传来一阵轰然巨响,然后开始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汐儿连忙抽回被反握在耿尧的手,避开他寻过来的讶然眼光,她撇开脸,脸上烫烫的,汐儿觉得自己脸红了,更利马为自己这个认知心虚不已。 还好他并没有追究什么,只是淡淡了然地笑,可汐儿却觉得他那个态度更让人恼火。 羞! 尤其是在烟儿姐姐面前。 耿尧扯了扯唇,忽然觉得自己糟透了一整天的心情总算因为看见汐儿情窦初开的情绪好了起来,但他不急着戳破,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啊,不能让她有机会轻易退回那封闭的壳里。 于是敛下脸色,正经地命令:“烟儿,你跟茵茵去街市买些糖葫芦回来,这药应该很苦。” “府里还有糖呢,我可以跟大娘借……”茵茵还没说完就不甘不愿地叫烟儿识相地拉走。 “不用那么费事的。”汐儿才说完就噤口,这哪轮到她说话了。 哎,真不该,拍拍乱跳的心口,真不乖,也不挑挑对象,面前这人是你们能在意喜欢的么?不想混下去了是吧! 还没跟它们沟通好,耿尧打断了她:“我刚看见你脸红了,是不是?” 明明是陈述的语气却偏偏要冒个问号! 这个人! 就不会好心一点放过她啊,总是无时无刻不在找茬捉弄她! 也好,也让她清醒了点。 曹汐儿,他根本不是喜欢你,紧张你只是因为你是他捉弄的乐趣,认清现实吧! 这样一想,汐儿反而坦然了,昂起头狠狠白了他一眼:“没有,想必少爷眼睛太累了,一时眼花很正常,您需要休息。” “啧啧,这么快就恢复了。”虽然失望她又缩了回去,但脸上还是挂着坏到极点的笑容,“昨晚还有人忘情地抱着本少爷哭,说……”话故意断了,尾音还打着的颤。 果然有人中招。 “说什么?”汐儿急了,明明记得是铁师兄,自己怎么会不要命抱着耿尧呢?哎,难不成真的是身体比心要诚实一些? 好,她承认自己或许是对耿尧动了心,可这不奇怪啊!她看重他完全是因为他是爹以外陪伴他在一起最长时间的异性了啊! 他还是不说,只是很神秘很不客气地笑,眼里全是促狭的坏意。 “到底说什么啊!” 第八章 急死了,汐儿不觉间攀上了他的手臂。手上指间纠缠住他的袖子用力用力再用力。 再不说,扯烂你名贵的衣服! “说……”耿尧顿了顿,凑近她的脸与她眼看眼,鼻观心地一字一顿地公布答案,“我,要,喝水……” ……无语。 汐儿握紧双拳,闭上眼眸,深呼吸好几口。睁开,还是看见耿尧那碍眼的脸,青筋暴起,再闭眼,再睁开,实在是憋不住! 脚一踮,头一扬,毫不犹豫地做出一很多年后她都不曾后悔的举动,就是用额头狠狠撞向她的主子的头。 呃,只是有点偏差,身高不够,只撞到他高挺的鼻子。 听到他“哎哟”的惨叫,汐儿颇有成就感地拍拍手擦擦头。 没关系,效果是相同的! “你!”耿尧发怒了,作势一扑被她事先准备好地跳开,然后在她抬头挺胸插着手冲他扮鬼脸的笑颜中沦陷了。 好灿烂的笑容,像威力无穷的阳光直射着他,恍惚间有点睁不开眼。 “怎么样?哼,本姑娘告诉你,做你的丫头我忍你太久了,不要忘记我也是有脾气的……呃……” 声音被堵在厚实的胸腔里发出不甘愿的闷闷声。 他又抱住她了! 这行为简直越来越顺手了啊! 有好长时间的怔忪,汐儿那一刻即使再企图挣扎却还是难免想要沉沦进他突如其来的温柔海洋。 来耿府也有数个月了,他与她几乎每天朝夕相对,也莫怪其它的人对此嚼舌,她一向认定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对人见人爱的耿尧更是打醒十二分精神面对,可是,还是不小心地失足落进了他知觉不知觉设下的陷阱。 她见过他好多的面貌,也知道他平日端着哪些面具,可是,不论是哪一个她都无法拒绝。他有时会顽皮耍赖把她绕得团团转,有时会色咪咪地讨她口上便宜惹她气急败坏,有时会正经严肃高深莫测让她胆战心惊,却也会在她危险的关键时刻毫不犹豫地帮助她克服,这些的他很难有人会不受吸引吧…… 但都没有像现在这一刻令她那么无措那么的温暖! 性地挣扎了会,也就叹口气伸手慢慢沿着他劲瘦的腰一点一点地环抱住他的背,然后明显感觉到他瞬间的僵硬,再然后引来他更激动的拥抱。 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的嘴情动地吻上她的额发时,她突然想起了烟儿姐姐脸上忧伤的雾气,突然间开始心痛。 慌忙间理智回来她七手八脚地终于将他给推开,低垂下难过的表情避开他的视线,好在茵茵及时赶过来在门口以外就快嘴报告:“糖葫芦买回来落……啊……夫人!” 然后是慌乱地福身作揖的声音。 汐儿吃了一惊,转过脸就看到门口杵立着不知来了多久的面无表情的白衣女人,尊容华贵的倒是一眼看得出很难亲近? 她,是耿尧的娘亲严纷雁? 脸更是火辣辣地燃烧,也赶紧福身行礼。 倒是耿尧最先镇定了情绪,懒洋洋般笑了笑,却让汐儿莫名觉得寒冷。 他迎上去接过娘的手扶她坐在太师椅上:“娘,这几日倒是对尧儿关系得紧,尧儿受宠若惊了!” “你这死小孩会受宠若惊我但放心了!”严纷雁也不急着戳穿,跟他同样轻松愉悦地打太极。 看得出,他们母子二人生疏得很。 相较之下,耿尧跟她娘要来得亲昵些,起码嘴上的笑意在眼眸里闪现出来。而此时,他嘴角虽噙着一抹笑,眼里却是冰冷的寒意。 为什么? “汐儿,倒茶。” “哦,是……” 汐儿意会地领命,刚跨一步就叫大夫人一把拉住了手:“不急,你就待在这吧。” “可是……” “夫人让你做什么你就应着,否则她会怪我管教不严。”耿尧冷然说道。 于是汐儿只好不安地待在原地。 这浑身散发出高贵典雅气息的妇人,她紧皱的眉宇透着与耿尧很少流露出相同的慎人的威严,一看就知道不好应付。 “娘来这难道还是为了前天那件事?” 严纷雁点点头,缓缓倒出来意:“可是你还是没回复,我这不就亲自过来你这向你要个明确的说法?” “您想讨个丫头过去这点小事我自然不会含糊!只是,为什么偏偏指明这不起眼的汐儿?”那种语气还是慵懒似是没什么压力,可突兀的是其中的威严却层层透出,这应该是某某发怒的前兆吧。 越是显得云淡风轻,越是阴霾计较。 汐儿闻言一震,他们说的是她! 严纷雁毕竟年长,丝毫不在意地微笑:“没想到我们耿尧大少爷居然这样袒护一贴身丫头。这话传出去对我们耿府的颜面可只是有害而无利。” 汐儿下意识地咬住下唇。 她是在暗示她不要妄想吧。 她与耿尧?纵然她是娘,就算是这里二夫人的女儿,在别人眼里,她也不过是最卑微不过的奴婢,怎么能配做京城首富的儿媳?耿府未来的女主人? 只是,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告知她,却是格外地伤人! 伤得人心碎满地,零碎到想弯腰怎么收拾也拼不出最初的形状。 耿尧目睹汐儿不住受伤的样子,不忍地别过脸讥诮地开口:“娘什么时候变得会打破自己向来的贤淑,何必出口伤人?” 严纷雁仍是坚持地凌厉:“我不过是想告戒某些下人不要痴心妄想得好!要认清自己的身份!” 泪,始终还是滑落出了眼眶,一滴一滴地砸落在地,晕开一圈一圈,就像汐儿的高傲自尊心一样。 “够了……我不会把她给你的!” 耿尧终于打破了平静,怒气外泄地与自己娘亲正面对峙了起来。 “你居然为了一下人违背我!你!” “姐姐莫气,尧儿不肯是因为她前不久答允将那小淘气让给妹妹我了。” 汐儿泪眼婆娑地看见奇迹般出现的娘亲温柔地笑着,倾国倾城。 “是这样么?” 严纷雁还是不依不饶地追问,气势盛人。 耿尧抿紧唇,半晌,无奈地沉重点头:“是的。” 其实汐儿需要整理收拾的行李少得可怜,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沉甸甸的压着不舒服。 叹口气揉揉太阳,方才那一幕实在太可怕,她也总算是领教到了京城首富该显示出来威望气势。 还好有娘…… 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娘是怎么度过的? 有那么冷酷凶蛮的姐姐虎视眈眈,相比日子不会好过什么。 不过现在好了啊,她过去做娘的丫头,有她跟娘做伴! 只是,说不清楚哪不对劲!明明这一切原本就是她曹汐儿进耿府前的最大梦想,可现在,梦想实现了,她却觉得整个人空空落落的,像是丢失了什么一样。 “汐儿我们以后估计很难见面了!” 乖乖坐在一旁的床铺上的茵茵幽幽地说,神情流露出与年龄不符合的沉郁。 “怎么会?”汐儿笑出来,很轻快的那种,离别在即,总要有人保持理智一点,若是放任自己的坏情绪奔放,不知又要惹出什么事端来,也禁受不起了! “竹心阁的人都很友善的!欢迎你来哦!还有啊,我们离得也不是很远啊,还是可以见到的啊!” “但是……”茵茵拉过她的手,喃喃道,“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你会不会恨我?” “茵茵?你怎么了?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汐儿仔细地观察她,好象是有点不对劲。 但下一秒,茵茵语音一转,也轻快了些:“没什么,我只是说我们已经不能再一起半夜去厨房偷吃东西了……” …… 是啊,已经回不到从前了啊! 去竹心阁的路上遇见了耿尧,也可以说他是刻意在那里等候她的! 这回是月白色的长袍,外系玉带,高大健硕的挺拔之姿卓绝而立。 他似乎特别钟爱白色系的衣裳……想来也是受他娘的影响吧…… 不知道为什么一眼看到他,她居然有想哭的冲动。 只是,自那个什么也没给予解释的拥抱之后,他们也好象再也回不到以前嬉戏笑闹的时光了。 什么都在那一瞬间悄然改变。 也包括汐儿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那么清楚地顾及到主仆之间的区别。 他们,怎么都不可能…… 忽视心里那一抹黯痛,屏息等待,等待那痛楚过去,尽管现在是那么尖锐地疼着。 “少爷。”温顺地福身。 “你不必这样!” 汐儿凝视着他生气的面孔怔怔地出神,以后大概也难以靠近眼前这个气宇轩昂的男人了吧。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她以自己的名誉威胁娘亲要留下来,他轻松地勾出她心墙的防范,却还是三两下又卸了开,让她明白了动心的感觉,也明白了那不同爹的逝世、铁师兄的离去,娘亲的背叛的痛…… 耿尧的眉深深地紧皱,他洞悉她的想法,也明了娘那些话对她的伤害,而这些伤害是永远也克服不了了! 那种久违的无力感深深布满心扉。 好,既然如此,就好聚好散吧! 至少对她是最好! 汐儿看到他寡然笑了开,那种没心没肺的标准式纨绔子弟的笑容,心不由地下沉,一点一点的下沉。 “本来想好好跟你玩续游戏的!哎……真可惜!你就这样走了!”他凉凉地说得云淡风轻。 尽管做好准备却还是闷痛了一阵,汐儿咬紧下唇倒退两步缓冲情绪,那种仿佛是严冬里空洞的内心猛然刮起的寒风没有出路只好不停地一遍又一遍接着重复地吹。 “是吗?呵呵。”很意外的,汐儿还哈哈地笑了起来,在耿尧越来越深沉的目光注视下,无比欢快与如释重负般,“不过汐儿倒是很庆幸哦!一看二夫人就觉得她很平易近人,应该不会做出什么让人受不了的事情来!” “哦,”他意味深长地盯住她看,眸色深沉:“我有让你那么吃不消吗?” 汐儿耸耸肩,歪着头故作思考样,浑然不觉自己这个举动有多娇俏:“少爷你试想一下,如果你要一大清早去伺候一个以逗你玩爱看你被弄得团团转的主子你会不会吃不消呢?” “还有么?”耿尧笑了开来,是真的被她气恼记恨的表情逗笑了。 “还有啊,就是动不动要像孔雀开屏一样命人被迫接受自以为的魅力,好象一定要承认爱上你你才高兴!” “那……”他拉长了尾音,吊胃口地发问:“你爱上我了吗?” 汐儿有些惊慌地瞅着他,辨认不情他的问题究竟试探意味与开玩笑的成分哪个更大。 踟躇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怎么,这问题也要想那么久?看来你也是难以抵挡我的魅力啊!”他雅痞地嘿嘿得逞式地笑。 汐儿放下心来,舒了口气,甜甜地笑:“好啦,我承认啦,少爷的魅力无法挡!我认输!” “你认输?那是代表你承认自己爱上我了!” 不懂他为什么执意要得出那个答案,不过,给他又何妨呢? 所谓的虚情假意,她早晚还是得学会的。 “恩,是的。汐儿爱上你了!” 话完,舌尖在口中打了个卷,酿出了意想之中的苦涩。 第九章 对方沉默了片刻,眉宇之间全是肃人的正经,汐儿又叹了口气,面对耿尧,她最常做的举动就是叹气啊! “少爷我能问最后一个问题吗?” “你说。” “你为什么总是只找我的茬?”她就那样让他不满吗? “耿府全是些食古不化的人,只有你最符合我的脾胃不是么?” 原来只是这样啊…… 隐藏好那一份小小的失望。 再一次福身, 就这样一直睁着大眼睛,一直昂首阔步离开,她都不敢眨眼…… 因为她怕只要一眨眼,酸酸的眼窝,就会掉下莫名生出来的泪水。 然后,没有回头的彻底离开。 竹心阁出乎意料地热闹。 每个人都满心欢迎她的到来,热情地介绍自己,有别与通铺的冷漠,这些都令汐儿觉得温暖。 只是更加挂念茵茵了。 “汐儿妹妹,以后有什么不方便要跟我说哦,我叫妹儿!”拉着她手的女孩她见过,经常陪伴在娘亲左右,只是印象中她应该是比较安静的啊,此刻显得好活泼。 “呵呵,很奇怪吗?其实一点也不难懂的啊!竹心阁是二夫人给我们的大家庭,谁又会在自己家里端起面具的呢?” “恩,我知道,妹儿姐姐,还有,香香,阿七、小娴!”汐儿笑着问,“那我住哪儿呢?” 孟语洁缓缓走来,柔声倒:“你跟我住一屋。” 好久没有好好地沐浴了! 看着浮在水面上清香的,一时兴起一头扎进去,直到实在沉不住气又“哇”地一声冒出湿淋淋的头来。 “别瞎闹!” 呵呵,汐儿乖乖地坐好,任由娘亲为她清洗头发,闭上眼感受幸福的暖流添进心房,这些都是她从小连想都不敢想的画面啊!有娘宠她爱她……就够了。 “我知道你一定喜欢上了他,我不想多说什么,尧儿也的确是个能令女人仰慕的好男人。只要他有心待你,你决计是拒绝不了他恐怕也无心拒绝……” 汐儿僵硬着身躯,热潮褪去只剩下凉凉的寒意。 “但你最好不要奢望会有结果!你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不要说耿府上下不同意,足足只需要嫂子一句话,你就可以立刻走人!更何况,他根本不会喜欢你!会逗你纯粹只是因为你的感觉很新鲜,你坦率不做作,不会纠缠他也不会轻易顺从他,这些都很吸引他!只是,光是这些也还是不够!他以后的媳妇必然是个相当奇特足够坚强的女子,也只有那样才能稳住他不羁的个性!你也许算是奇特却不够味!” 在汐儿的眼泪一颗一颗急速落在水里的时候,孟语洁满怀歉意地走到她面前,抚她的脸,安慰她:“所以在你馅得还不够深的时候抽身是最好不过!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吧……好吗,傻女儿?” 某某点头。 只是,娘亲,你又怎知我馅得不够深?她应该早已泥足深馅了吧! 片刻,有不甘加沮丧的声音响起:“娘,我是不是真的很差?” 为娘的会心一笑:“不啊,在娘眼里,还没有任何人能配上我的好女儿!” 第二天清晨,汐儿满怀心事地来到庭院里除草。 昨晚娘亲的分析还真的是一针见血啊!让人想不放弃都难! 以后……更要的媳妇究竟长啥样? 既好奇,可她宁愿永远不知道! “曹姑娘!” 一声不太肯定的呼唤,汐儿回过头看向来人,愣了愣。 来找她的是最想不到的秀才凌悠然。 他今日身穿淡黄色白袍,显得格外的俊俏。 “凌公子?”她在他忌惮的眼神下识相地放下锄头,走近他,“有事?” “恩,”他点了点头,温和地笑,眼睛在那眨巴眨巴,一看就觉得是有求于人,他答,“耿兄临走前对我说你很会品画……” 临走? 耿尧走了? 一念及,汐儿的身体反应要比理智快,奋力地跑,跑到才离开一天不到的耿尧的小院。 被褥迭得整整齐齐,没有翻动过的痕迹,房间的东西还是跟以前的一样,可是人的气息却没有了! 于是掉转头找接替她伺候的茵茵,却在通铺里遭到嫉妒的其它的闲杂人士嘴里的冷嘲热讽。 “真是的,我们还以为少爷看中的人是你,谁想你只是茵茵丹脚石!” “茵茵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勾搭上少爷,两人真浪漫,私奔啊!” “可怜的是烟儿姐姐,她的心事被夫人知晓了,夫人把她指给了陈王爷的小儿子做第九妾……” 流弹漫无目的地轰炸,汐儿伤痕累累地打了一趔趄,退后几步叫一有力的胳膊扶住,一种很温柔的力量慢慢传递过来。 汐儿回头看见的还是凌悠然,不知触动了哪根心弦,唇张合了两下,反过身靠在他身上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走了,都走了,她最在乎最信任的人! 汐儿一觉睡到暖暖的阳光晒到屁股。 “起来了?”阿七冲她暧昧地眨眨眼,用手指往屋外比了比,“人家等你好长好长时间了哦!” “恩。”木然应了声。 她当然知道! 而且,她也是故意的! 阿七眼尖地抓到她嘴角一闪而过的捉弄,微笑了笑:“凌公子好可怜哦!” 可怜么?是便宜他了! 好吧,今天的坏心肠暂时全耗费光了,汐儿赏脸地起床洗漱。 瞄到明亮的光线透过虚掩的门照射一室,不仅愣了愣,时间过得好快啊,就这样跟凌悠然胡搅蛮缠地一天一天地度过。 这那后,他天天过来找她,不厌其烦的来“打扰”她。 或许真的是被那天的她给吓到了,怕她想不开所以过来监督她吧。 不过还是很开心的,有人陪自己玩闹,也没显得自己有多寂寞孤单啦。 忽略掉心里因某个人轻轻泛着帝,她胡乱擦了把脸对着铜镜捏了捏脸,然后没心没肺地笑了开。 好,新的一天,开始了! 在娘亲不赞同的眼皮子底下她一蹦一跳欢快的跑到在花园里据说等了很久的身影后,踮起脚拍拍他的左肩膀然后在他转身回头的时候从右方蹦到他前方吓他,嘿嘿,这一招真是百试不爽啊! “呆秀才,早啊!” 凌悠然也不反驳她的称谓,反正也没实际效果,到明天不知她又会标新立异叫他“傻瓜”“猪头”什么的绰号来。 “不早了,小妞!” 是了,他也是有法宝的,只要避免“丫头”这类的字眼她也是很好说话的。 “是吗?”汐儿作势抬头望望天,“所谓春光无限好,艳阳天一个,恩,今天适合郊游而不是吟诗作画……我们出发吧……” 搬到竹心阁还有一好处就是可以随意进出不受限制。 这可是大老爷的命令呢! 这一回没有成功溜掉,手肘被明明是柔弱书生可还是有点看不大出来的气力的手给拽住。 有人不干了。 “你这几天都是借长见识观察生活之名把我骗出去混吃混喝的,我发现我自己跟着你胖了有一圈多了还是没有作画的素材啊!今天你必须要给我个明确的交代,你到底是不是真心教我的?” 汐儿吹了口气,计划被看穿了,看来他还不完全是个草包嘛,“只”用了那么点的时间看出她无心教他作画。 低估他了。 好吧,念在他无怨无悔地跟在她后面自动地掏腰包有那么一段时间的份上,指点指点一画痴也不可厚非啦。 “好吧,我们现在就开始啊。” “在这?”他瞪大双眼扮牛铃。 果然,他们的理解能力不是在一层次的。 汐儿很鄙视地瞅了他两眼,还真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初见他的时候还差点被他的表像给骗过去芳心呢。 是啊,他很斯文秀气是她喜欢的那款,只是他的斯文与优雅无疑是掩饰他反应迟钝做事慢吞吞的武器。 因为他的慢半拍所以特别好欺负,加上他又是某个害她伤心难过的朋友,所以她也就欺负得更彻底啦! 虽然有时他的温柔体贴会让她有点内疚,可常常是不到半柱香时间就焚烧怠尽。 “心就是画板,眼睛就是画笔,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要告诉我你不懂!” 呆子在那思考了半天,最后还是迷茫地对上她越来越不掩饰地藐视的眼睛,老实地摇头:“不懂。” 汐儿突地上前揪住他洁白的衣领,几乎咬牙切齿地费力挤出几个音符:“那老兄你决定个地点吧~” “那……那就去我府上吧。” “好!你带路!” 她退开,低头将自己方才随意系好的两条蓬松的麻花辫解开,双手向后一抓将头发全捆好一把再不知怎么一弄弄成了一漂亮的发髻,然后整个人看上去特别雕静淑娴。 这一点让凌悠然叹然观止,女人的变化之快由眼前这人为首。 “请。”他接触到她又显露出要宰猪的眼神几乎是反射性地往旁一退,稍微弯了弯腰。 哎~早知一开始就不将自己慢半拍的弱点对她掏型肺了。 现在也只有被她作威作福的份了! 真不知以前那个胆怯乖巧的她跑拿去了? 那个在虎子岭被狼吓得不住往他身上靠的发抖样,虽然有些狼狈却也有几分柔顺可爱啊! 现在又贪吃又野蛮又霸道! 不过也活力十足。 他不想承认的是,他这辈子都不愿意再看到她那日哭得那么凄惨的模样。 像只被主人弃养的可怜小猫,眼神哀伤空洞没有焦距的模样惹人从内心里怜惜起来。 现在,只要看到她笑就足够了! “好个有礼的徒弟!放心,为师的一定尽全力教导你!”汐儿拍拍他的肩,咯咯地大笑着,率先走到前面。 在一下午的光景过后,汐儿不由感叹。 凌悠然真的是个心襟广阔的好男子,在她毫不体谅的可算是犀利的点评他画中败笔时,他也只是点点头,虚心接受,乐此不疲地请教学习,甚至在她觉得口干舌躁的时候他还能体贴地留意到亲自到厨房泡了碗沁肺的菊花茶给她。 呃,还真是不禁脸红啊,为故意欺负他所以变本加厉地贬损他的画。 “那个,那个其实你的画也不是……我说的那么差的……”该说些什么做一下缓冲的。 下一刻,汐儿抬眼看到桌子上堆积得黑压压的物体后彻底地后悔了! 那个得寸进尺不要脸的家伙居然趁她喝茶之际搬来跟小山一样多的画卷来,想害人啊! 不逃就真的要惨了! “曹姑娘!”他拖住她的腿苦苦哀求,“拜托了!” “没有商量!”她斩钉截铁地回答,才不要自掘坟墓! “要不,你每天只点评一幅!”这时的凌悠然,二九的大好男儿居然像个小孩一样耍无赖,拖不住就两手抱住。 汐儿突然想到男女授受不亲,干脆地赐他一记“连环腿”加“无影脚”。 在顺利地动用武力跑了一会远远听见他一阵慢悠悠的呼唤:“我每天送你三盒凤梨酥!血本价了!” 凤梨酥? 是那个在以前跟爹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到一两块的喜庆又甜美的东西? 最后汐儿感情战胜理智,脚板定在原地,回头嫣然一笑:“说出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嫁出去的女儿一样不能收回的哦!” 第十章 凌悠然愣了半天,想不明白自己的话让谁嫁女儿了? “先给我三盒,否则我利马就走。” 嘿嘿,不忘上天给她的欺弱怕强奠性,不趁机狠狠刷他一笔怎么会是她曹汐儿呢? 在他府上管家雄地颤巍巍的手上拔河终于抢过了酥饼后,汐儿丢下一句:“今日点评完毕”就一溜烟跑走了,隐隐约约听见身后管家撕心裂肺地啕哭及书呆子没反应过来“她跑那么快干吗”的疑惑。 汐儿将三盒凤梨酥摆在桌子上,招呼了全竹心阁的伙伴一同分享。 孟语洁盈盈然凝视着笑得一脸神气的汐儿,在听完凤梨酥的来由后,大伙一致用怜悯的目光为手中的酥饼哀悼。 “干吗干吗?快吃啊,又不要钱的!”汐儿大口塞进一块,满足得“啧啧”怪叫。 孟语洁温柔地帮她舒背,笑道:“汐儿,可不能太欺负凌公子啊!” “是啊,太欺负人小心以后嫁不出去的!”全屋唯一的男人四六嚷着起哄。 汐儿眯着两眼瞟他,既然为凌悠然那傻冒抱不平,就不要吃那么多啊!她还没怪他抢饼时手嘴最快还不小心用指甲刮了她一下呢! 四六识趣地垂头,像是犯了滔天大罪地自责。 这还差不多。 汐儿捧着盒子递给娘:“娘,您吃。” 在他们面前,她们并没有隐瞒,也没必要,大家都是没家的孩子,都是彼此的家人! 在孟语洁含笑吃完,小娴递上手绢,汐儿趁机问:“好吃吗?以后早晨放我假,我再去帮您弄多些来!” 点头了。 看来,娘并不反对她跟秀才相处。 “不要太欺负人了。”还是那句告诫。 那是一定的啦!汐儿奸奸地笑,将苦楚深藏起来。 谁叫他是耿尧的狐朋狗友呢?她会将所有怒气都发泄在他身上的,虽然常常会觉得对那个曾在她需要依靠的时候给她的肩膀唏嘘。 有时候她也会在晚上眯眼睡觉前不禁会偷偷想,跟凌悠然相遇或许就是上天给她的赏赐。 跟他在一起,真的很开心! 他很聪明勤奋、人又老实、脾气又温和、又善解人意! 最重要的是,无论她怎么捉弄他欺压他鸭霸他,他都只会呵呵地笑着喷气,从来不会怄气,这让她占尽便宜之后还有一条无忧的退路。 他,应该就是书上所介绍的所谓的良人了吧! 可是是又怎么样?跟她,还是没有结果的…… 只要是跟某人有半丝关联,跟她都不可能会有任何的关系! 耿尧,茵茵,不告而别整整两个月。 “小妞,你又发呆了?”凌悠然微笑,手里捧着的东西成功地吸引住了她的注意力。 “兔子!呆秀才,你上哪弄的啊?好可爱!”汐儿欣喜地叫了声,凑近抚摸着兔子白茸茸的毛,可是,它又红又大的眼睛戒备地瞪着她,一边凶狠地瞪一边还不停地哆嗦。 “要抱她吗?” “我要我要!”忍不住心急地嚷起来,也顾不得自己跟个讨糖吃的小孩被他笑了。 他将兔子小心翼翼地挪到她的怀里,兔子不安地动了动,四处张望,长耳朵也顿时竖了起来,汐儿皱皱鼻子,朝它扮了个狡黠的鬼脸。 “集市上有一老伯执意要卖给我的,我猜你一定喜欢就接过了!不过府上老人家又在账房里雄那一笔银子了!” 他称呼管家一直喊“老人家”。 汐儿思及每次来凌府都要被那管家的白眼吊上几圈就噗嗤笑了起来。 怀中的兔子明显感受到她胸腔的震动,开始慌张地挣扎蠕动。 “不许动,小家伙!要乖乖听姐姐的话就有福享!” 她低头轻声细语的安抚,不时吹上几口暖风。 凌悠然在一旁含笑看着,突然眼睛一亮,快步走到几米外的书桌前,执起画笔,冲她笑道:“好汐儿愿意帮在下一点小忙吗?” 她立刻领会他的意思,说真的,她还从来没让人画过呢!心里早已蠢蠢欲动,但嘴上仍是不肯放过这一次敲竹竿的绝佳机会:“好是好,但我要追加两盒凤梨酥做条件!” 他瞬间变成了苦瓜菜色:“我的姑,你也犯不着成天变着法子宰我吧!每天都要那么多,你当我是做酥饼的冤家啊!” 汐儿重重一哼,杠上了:“你以为我还不知道啊!你家的凤梨酥都在全过开上上百的分号店铺了,还想诳我!哼!” 瞅都不用瞅,吃定他了! 凌悠然叹气,无奈地应下:“老人家会骂我败家的!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哦,吃多了会坏牙的!” 她得意地笑:“本姑娘的牙正积极地工作呢!才不要那么快丢饭碗!” 他摇头晃了几下,认命地准备笔墨纸砚,不一会而就了状态大笔忙碌了起来。 她则连忙恪守本分,保持着他嘱咐好的姿势不动,不动…… 呃,真羡慕怀中的小兔子啊,不时地伸伸耳朵或是蹭蹭脊背,扰得她心痒痒,想笑又要拼命克制,痛苦啊! 不由凝视着不远处的凌悠然,清俊的脸布满严肃,心里很清楚一旦他状态就像换了个人一般,几近疯狂,以前有好几次她闲得无聊故意找茬打扰他便被他凶得狗血淋头,骂得那叫一个爽啊,字句连贯,气势酣畅,主要是一反他斯文儒雅的形象叫人傻眼……不过事后回魂看见一脸委屈沮丧的汐儿赶紧又多给了几盒酥,有时还会研发新产品送她作为赔罪。 现在是真的不敢造次了! 她又不是犯贱没事找抽,更何况今天已经赚到啦! 可是,时间未免太长了吧! 从午后到夕阳西下,怎么想怎么诡异! 这什么效率啊,严重鄙视他! 汐儿忿忿不平地用眼光妒忌着早已呵欠睡熟的兔子,自己已经嘴歪眼斜,腰酸背疼腿抽筋啦! 用匀光扫描了下画画就是老子最大的书生,好象陷入癫狂当中,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好像……没注意这边…… 悄悄欠了欠身子,还没舒服地声头被一不明物砸了个暴栗。 咦,怎么眼前会出现那么多闪耀的星星啊?好奇怪,不是还只是黄昏么? “啊!”一时腿软摔倒在地,鼻子正好磕在暴力证据上,疼得眼泪淅沥哗啦的往外淌。 兔子被压到尖声大叫,吃痛的嘴脸不敢在接近汐儿,忍她怎么唤都换不来它的信任。 “过来,别抛弃我!” “过来,给你吃糖,哦,不对,给你萝卜吃……” “小兔,听话,不然打你屁屁!” 小兔子怎么也不肯再上当,转身撒腿就跑,她连忙起身追。 “不许动!给我回来!” 身后变态的凌悠然气急败坏的喊。 汐儿哪还有空理他,雷达一样的搜寻着兔子的影踪。 于是在搜捕过程中撞翻了从账房肉疼走出来老管家,打烂了酒窖里不算很多很名贵的酒坛子,弄乱了几间貌似没什么人要住的雅室…… 最终在恢复神智的凌悠然,还有不断骂骂喋喋的老管家的帮助下,终于在鸡窝里把不听话乱跑惹出那么多麻烦的兔子给揪到了。 汐儿紧抱住它,累得率性地一屁股坐在草地上跟秀才、老管家一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三人相视大笑了起来。 接着汐儿又似想到什么,恶狠狠地冲到秀才身上就是一阵暴捶。 “你不要命啦,拿画轴打我!” 老管家插不进来不能护主就内疚地嚷:“老爷太太啊,奴才对不住您们啊,让少爷受尽这丫的侮辱……主子啊,您们在天有灵要保佑少主子啊……” 汐儿缓过劲来,手还是紧揪住秀才的外杉:“你,爹娘不在了?” 难怪一直没见到像严纷雁那样厉害的角色。 疼惜,慢慢涌了上来。 这些年来,她至少还有爹陪伴,如今也跟娘幸福的共享天伦之乐。 而他…… 那么善良温和的他却一直孤寂到如今…… “我没事,不有你们陪我吗……呃,我是说,你是我朋友……” 汐儿擦擦脸颊上的泪痕,跟他一起哈哈笑:“对哦,我是你朋友,一定会一直陪伴你!你也可以跟我一起去竹心阁,想来就来……” “谢谢。” “哟,这真是那贪婪的妮子吗?真俊!”老管家啧啧叹道。 汐儿心一热,忙凑过去看。 画得真好真传神!将她眼里的欢愉与怜惜都刻画了出来,还有兔子那纯洁无辜的神情,还有,她的几缕青丝与绸衣在微风中轻舞…… 还题词了呢: 怀中尤物怜我欢,展颜开怀心甚甜。 “是我吗?”她都不敢自认了。 老管家斜睨了她几眼,摇头:“这哪是你?你哪又这画那么有气质?” 秀才倒是说出公道话:“要是小妞文静点娴熟点就是画中人了!” 老管家一脸同感地点头。 她气得牙痒痒,忍了忍,终究忍下来了,半眯着眼,接过老管家手里的画,见墨迹已干,就不客气地小心卷好:“恩,不错,先谢谢了。” “呃?” 良人愣住,后一秒反应过来不甘地忿忿:“你很得寸进尺啊!” “客气客气!我没记你打我的仇恨已经很对得住呆瓜你了!”汐儿咯咯直得意地笑,“大不了我不要酥饼了……不客气地说句实话,以后也别拿凤梨酥搪塞我,我院子里那些兄弟姐妹们都沦陷坏了牙,现在我就拿给府外的乞丐他们都还挑三拣四呢……” 凌悠然瞥见她眼里的坚决明白没有转圜的余地,不由又一叹,哎,自从遇见她,叹气也是缠上了他啊! “真是拿你没办法!”服了。 “嘿嘿,现在懂得省时度事啦,那也是我的功劳啊,恩,看今天不早的情况下我们速战速决谈下受学费的问题……” 可是,本应该要气得哇哇叫的死秀才居然莫名地很贼地那种笑了起来,两眼眨啊眨的看得她全身发毛。 “你没毛病吧!不会被我刺激成这样了吧,老人家,你看……”呃,连管家也一个德行啊,“怪了你们都同时抽筋啊” “怎么耿兄会说你好欺负呢?”秀才不怕死地大声说出她的禁忌。 汐儿续漏了一拍之久,随即又被怒气环绕,居然在她面前提到她日夜恨到哭着醒来的人!说她好欺负?恩?突然有一把火烧得惬意需要发泄一下,当然对象忽略掉已经是残风竹年的老管家直接锁定现在百看不爽的秀才:“那你就相信他的鬼话啦?你,居然赶跟我提那个挨千刀的负心薄意之人!” 刚要扑上去,却被莫名其妙地拉住后背无意识地靠在一具温热的怀抱里,汐儿回头抬眼一看,差点腿软再次亲吻大地。 他,他怎么回来了? “丫头,我什么时候负你了?” 戏谑带点嘲讽的调调只有他才说得如此坦然! 那个他…… 两个月后终于又出现了。 耿尧…… 他那张媚惑众生的脸又出来拐人了,他那笑弯了狄花眼又在那劈里啪啦地冲她乱放电了! “丫头你的眼珠子要掉出来吓人落!” 汐儿吃惊瞪大的眼睛被温柔地折住,张大的嘴也是被在心里恨了两个月的某人好心地伸手合上,然后那俊朗的脸顺势凑近她的,在她脸上呼出要让她窒息的气息,醇厚的嗓音笑说:“见到我那么震惊,看来是很思念我咯!” 第十一章 这,这恶人!一见面就开刷! 汐儿缓过神,几乎是下意识地丢了个白眼,接道:“对啊,发现少爷您又沧桑了不少!” 老啦,老啦! “哦?”某人不见气,耐心出乎意料地好,不同往日了! 可是,可不可以不要那样盯着她啊,那种的视线里面好象满是醉人的思念… 汐儿似是被撼住了,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也是傻傻愣愣地盯着他看也任由他看,耿尧瞅她的眼神还是满是开怀的笑意,只是了眼里包含的情绪比以前更浓烈更深沉……像是又多了什么她不确定的东西…… 老管家没有给他们“打情骂俏”太多的时间,在赶着招呼为耿尧倒茶之际有意无意地撞了她一下,汐儿不察打了一趔趄,眼看要摔倒耿尧的手已经拦住她纤细的腰将顺势她一把捞进自己的怀里。 汐儿红着脸不停挣扎着,可搁在她腰际的手却因此更用上几分蛮横力道。 “疼……”她不仅颦眉呼痛。 粗鲁! 然后感觉到耿尧在她头顶沉沉叹了口气,似是满足又似是不甘。 下一秒,她被轻轻放开。 汐儿心悸地垂下头。 耿尧,这一刻显得陌生了起来。 那样情绪激烈的他,只有在狩猎的那一晚看过。 那种漫不经心的威胁,比起明目张胆地吼叫更让人紧张! 不过当时是恐慌的鞋,如今,是悸动,那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湖又被他任性轻易地搅乱一池春水。 才昏昏沉沉地想着,他又伸手在她脸上轻薄地捏了一下,随即又在她想伸手拍开之前闪开,来来回回了好几次,汐儿恼羞成怒扬头瞪他,发现他没有一丝悔意,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卷起袖口要抡拳打人,那气鼓鼓红彤彤的脸颊可爱地逗得耿尧哈哈大笑起来。 “喂喂,你们居然无视我的存在!” 凌悠然阴阳怪气地将汐儿拉到身后。 耿尧看在眼里,眼光暗沉了半秒又笑开,气定神闲地命令:“丫头你先回去为我接风洗尘。” “哦好!”汐儿反射性地点头答允,待走到门口时才想起她已经不是他爹身丫头了。 要不要提醒他呢? 转过身要义正言辞地痛快地教训他一顿,不知什么时候就跟在她后面的老管家拦住她。 “怎么了老人家?” 干吗一脸唾弃地盯着她。 好不适应。 “你不要见异思迁,辜负我家少爷!” 虾米? “我家少爷没爹没娘很可怜了,你不要再伤他的心。” 他……他脑子没事吧! 汐儿张口结舌了一阵,老管家瞧她模样感叹地摇头,迟钝。 很鄙视地白了几眼,丢下句:“我家少爷对你的用心你不要当不知情!自己回去好好想想,这是你的福分,不要不知好歹!” 话完,就关上大门。 汐儿怔怔地盯着面前合上的红艳的大门,简单的脑子打结了。 凌悠然喜欢她? 因为心里有事,所以晚饭时汐儿很难得的没吃几口饭就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下离场了。 回房时,绕到长廊才发现院子门口处杵着一高大的身影。 心,利马不安鼓噪了起来。 他也看到她了,面无表情地朝她昂昂下巴示意她过去。 汐儿思量了很久,久到耿尧的眉头紧皱到极点才慢慢地晃悠过去。 “少爷好,找二夫人吗?” 他深深凝视了她一会,不悦她的生分,最后叹了口气,二话不说就牵起她的手往外走。 “你要带我去哪啊?”她挣扎。 他顿住,半晌,哑着嗓音回答:“跟我回去。” “我不要!” “你是我的!” 丫头……汐儿自嘲地默默替他补上。 “跟我走。” “是你把我赶到这来的,而且我在这过得很好,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拼着手会脱臼的可能一甩手,汐儿尖锐地争起来。 两个人就在月光笼罩下对峙起来。 耿尧铁青着脸,汐儿涨红着脸,不过是因为气的! 两人对视对决相溅的火花让偶尔路过的人抱头鼠蹿。 好,既然他执意捅破,那就让问题彻底地浮现出来。 她一直隐忍,可最后又怎样,只有她一个人在疼在受罪! 分离两个月,他依然意气飞扬,恣意妄为,而她呢,却为情伤神憔悴…… 只有她在乎?只是她一个人在乎吗? 她,其实很怨恨,怨恨他并没有在他娘面前维护她,而是选择抛弃了她。 尽管她也希望回到娘的身边。 可是却绝不希望是在那么难堪的局面下——自尊碎了一地的时刻! 是,她是不起眼的丫头,她贪吃好玩,她媚俗不矜持,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能够吸引他! 可是,她有自己的傲骨有自己的脾气的! 他不能不顾她的心情对她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就算他是她的主子也不可以! 娘亲在这规矩地待了十六年,没有觉察半丝委屈,是因为她不爱!不在乎! 她不能,她在乎,因为她喜欢他!在乎他! 可是,他却轻易地丢开了她。 “因为我想你!”他云淡风轻地说。 她闻言生气地推开他,满面冷霜不禁冷笑起来:“耿尧,这样子耍我你很过瘾是吧!是不是你就喜欢看我为你伤脑筋的模样,喜欢看我迷恋你失魂落魄的模样,只有这样才会满足你男人的成就感呢?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觉?我也是个人,是个有感情的人!这样愚弄我真的就会让你快乐?我虽然是个卑贱的丫头可我有自知之明!你不要以为你说一句‘你想我’就是对我莫大的恩赐,我就会感激谢恩、感动到痛哭流涕!我没那么没骨气!我根本就不在乎你!不在乎!” 凭什么?凭什么光凭一个人的身份就决定一切? 严夫人,老管家那些话深深地刺激着她。 凭什么耿尧对她好就是有失身份,会被人说闲话? 凭什么凌悠然看上她就是她的福分,她不能不知好歹不能辜负? 凭什么就认定一定是她配不上他们? 他们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难道她就不是爹娘生养的? 耿尧也不动气,静静等她发泄完,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瓦解她的一切:“既然不在乎为什么要发那么大的火?” 汐儿气得跳脚,失望极了,他的话就像大冬天泼了她一桶冰水一样令她寒了心,“是!是!我承认我在乎行了吧!你嬴了可以吗?” “不可以。” 她脑子严重打结,感觉一片空白,于是只好气恼地瞪着他。 他们之间怎么了?为什么有一种鸡同鸭讲很难沟通的错觉? 难道两个月的变化的痕迹真那么厉害?他们以前那惊人的默契全散尽了吗? 她以为他懂,可他却以一种她不懂的目光注视着她。 “我们之间从来就不是输嬴的关系!” “那是什么关系?” 耿尧突然笑,笑得好落漠,竟逼得汐儿心酸地别开眼去不忍面对。 从没见过他那样低沉的神情,仿若他身上的无限光芒是被她亲手拔掉。 他伸手想爱怜揉揉她的头发却叫她闪开,手僵直在那很久才缓缓收回,最后定定地说:“这要靠你自己去想!” “我不明白。”她生硬地拒绝受他的蛊惑。 “就想到明白为止。”他也口气生冷。 汐儿低着头不答话。 气温遽降。 明明已经初春了…… 不,她想不明白,也不可能想明白! 所以他们之间还是只能这样。 看着耿尧离去的背影,汐儿突然间心痛得好难过。 她不明白,好多事都不明白!尤其是他为什么要不辞而别?既然不在乎他为什么又要回来再来招惹她! 而且毫无解释! 难道他真这么恶劣?觉得她不需要他解释? 她不想每夜梦里哭着醒来,对着湿透的枕巾难过。 不想每日心里滴血还要佯装很快乐地跟旁人嬉笑。 她咬咬牙追上去揪住他月白色外袍的衣摆,止住他的去路又固执得不让他回头,红着眼润润堵住的嗓子,轻柔地问:“为什么不辞而别?为什么是茵茵?” 他的声音好震惊:“你没看到我留给你的字条?” 字条? 她困惑地回忆,没有。 “原来如此!” “怎么了?”她问。 耿尧不答,沉吟了片刻,声音低沉,一字一顿地说:“方才凌兄要向你提亲,请求我同意。” 开什么玩笑? 简直是晴天霹雳!她自己的事还没想清楚,呆秀才又来插一脚! 她不允许! 更何况她从来没有刻意去招惹他! 汐儿坚持扯住他的衣角,仿若只有这样手心捏着他一个什么,才有面对他的勇气:“他真的喜欢我?” 耿尧沉默了会,僵硬地点点头。 她的心乱了。 她也喜欢秀才,可是却只为义气无关风月!只想做亲密的朋友却从未动过要嫁给他的念头。 “你呢?”耿尧不理会她的阻拦轻松地转过身来,抬起她为难的脸,逼她直视他:“你喜欢他?” 汐儿咬住下唇,挑衅道:“你呢,你答应了?” 他牵扯出一个很明显看出来是敷衍而且特别疏离的微笑:“我应该答应不是吗?” “为什么?”她错愕。 “因为我知道他的为人!他喜欢你到了要娶你的程度,那就代表他一定会照顾好你让你幸福快乐!”他冷冷地说,口气越来越不佳。 “是吗?他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嫁给他?”汐儿气到及至,口不择言,“若我说我喜欢你,你会不会娶我呢?” 豁出去了!就算日后会被他耻笑,她也可以咬定只是个假设! 结果,这次是冲过头了! 耿尧盯着她看了很久,眼色深沉到汐儿不安。 “那只是个假设而已,你不要当真!你放心好了!我清楚自己的掂量不会高攀你的!呆秀才那边,我自己会跟他说清楚犯不着你困扰!” 转眼间又叫他扳过身子:“你说你喜欢我?” 汐儿受不了都要尖叫了! “都说了只是假设啦!” 他又恢复回了她所熟悉的他以往坏坏雅痞的模样,俊得一塌糊涂:“丫头,你终于想明白了!” 呃? 天呐! 他忽然低下头来凑近她,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嘴已经刷过她的朱唇。 汐儿彻底慌了:“你,你轻薄我,你这个登徒子……唔……” 然后耿尧的唇再次覆上她的,封住她话语。 这一次和刚刚的蜻蜓点水似的吻完全不同,他开始辗转深缠,他扶住她后仰的颈背,拉她紧贴他的怀抱,加深了吻。 汐儿心慌意乱、续加速,只觉得全身都快烧起来,酥酥的麻麻的晕晕的,心神恍惚再也记不起什么了。 忘记了他俩方才还在争执,忘了自己恨他恨了两个月,忘了两人之间一直难缠的纠葛…… 很久很久之后,耿尧终于松开她,目睹到汐儿嫣红得甚是漂亮的脸不住喘气,额头抵着她的笑了起来。 他俯身凑到她耳边邪恶地吹着气:“喜欢吧。” 汐儿飞快地推开他,蹲下捂住窘红发烫的脸立刻变成一只羞于见人的鸵鸟。 第十二章 耿尧也跟着蹲下,拉出她的头,轻柔地理顺她的头发又一把将她抱住,紧紧的,在她发丝上轻轻一吻直白地表达他的喜爱,害某人脸红续忍不住轻颤起来。 最后,听见他满足地叹息:“还好你想明白了。” 汐儿张了张嘴又没话反驳。 “汐儿,我喜欢你,从很早以前!所以,我要你回来,到我身边来!” 昏昏沉沉地被送回了房,汐儿捂着的唇瓣懊恼了会,居然忘记问他茵茵怎么样了,他们不是一起私奔的吗? 想了想又难过了起来,便宜被他糊里胡涂地给占了去,却没从他嘴里得到半个答案! 茵茵…… 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了啊? 自问是自己离耿尧最贴近,每天都仿佛是彼此的影子,可,他跟茵茵又是怎么在一起的呢? 想不通,怎么也想不明白! 可,耿尧却坚定地认定她想明白了,只因为她一句气弱的“喜欢”! 他若是喜欢她,又怎么会跟她最好的朋友一起伤害她? 难道真如娘所说的觉得她好玩就闹她玩? 还记得两个月前他说的“续游戏”。 汐儿难过地用力咬住下唇,直到泛起一层血丝觉得疼才“嗤”地一声放开! 敲敲头,不住骂道:“笨脑袋笨脑袋!” 一进屋,看见灯火通明里在床上僵坐着的娘亲,一脸的肃穆让汐儿看得心惊胆战,轻唤了声“娘”才慢慢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她一定是看见了方才那一幕! 哎,头疼! 耿尧一回来,她叹息头疼的毛病就跟着他一块回来了! 娘会怎么想,会让她奔向她觉得对我来讲最危险的人物? “你想去吗?” 汐儿无措的捏着自己的裙摆,似乎一慌张就爱这样,思量了很久还是慎重地点头, 可是,头一点就觉得自己的心失去了什么,空洞地紧。 “好吧,我成全你!”最后,娘亲妥协了,将女儿搂进怀里安抚着她微微的背,“他若欺负你,娘替你做主!姐姐也会卖我个面子……最紧要的是,尧儿那孩子,对你应该是……晚了,歇息吧,明早我让妹儿送你过去!” 汐儿哽咽着,这一切未免发生得太突然了吧!呆秀才朝她提亲,耿尧又表白对她的爱意,娘也答应她去爱他…… 可是娘刚才的欲言又止想对她说什么呢?为什么不直说? 可是太累了不想去纠缠于是乖乖合眼睡觉。 这一晚,终于没有以泪洗面。 第二天,汐儿没有要妹儿的陪伴,独自踏上去耿尧院子的征途。 只是老远看到一些熟悉的身影躲在假山后鬼鬼祟祟,一时好奇疾步走近她们出声问道:“你们……” “嘘”一人闻声,飞快回首,将食指放在嘴唇,“嘘!嘘!小声点!” 她被传染上了几分神秘兮兮,蹲下身子。 “看什么呢?” “仙女啊!” 看她们个个激动又羡慕的神情,汐儿想是夸张了吧,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去,瞧见不远处的小亭里坐着一赏花的青衣女子。 那女子娇俏清丽脱俗,如一幅上好的画作,优美醉心。 只是那双眸射来仿若与身俱来的冰冷淡漠之情突兀地散发开来,就算是在大热天里也惹人心寒。 也难怪她们要一群人一块偷看了。 依偎在一起取暖。 “她是谁?”以前从没见过呢! “哈,是少爷惹的风流帐!是跟少爷一块回来的!” 汐儿愣住。 “少爷真是潇洒呢?前不久带茵茵私奔,如今又享齐人之福……” …… 后来她们再说什么汐儿都听不见了,只是心寒地凝望着那冷若冰霜的女子以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跟以前一样还是只会傻兮兮温暖笑着的茵茵,死死咬住下唇,突然间胸口沉闷,几近窒息般,不受控制地困难地喘着粗气,咳嗽着,好不容易顺气了之后却发现眼前一片模糊…… 然后在众人诧异的注视下,汐儿哈哈逞强笑了起来:“好奇怪哦,不知怎么搞的就流起眼泪来!” 一边笑着一边哭着,也只有她那么笨的人才做得出这样的傻事吧! “汐儿,你没事吧!” “是不是上次生病没有痊愈,落下病根了?” “呸呸呸,乌鸦嘴,去一边去!” 纵是曾经千般刁难的人此刻看着像是发狂的汐儿还是不免关切担忧的,忙围在她身边捶背拍肩的。 “我没事,真的!” 分不清是憎恨还是感动,眼泪是止不住奔腾的趋势恣意地流淌了。 “我们送你回竹心阁好好休息吧!” “我去请大夫!”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没事,就是心里堵的慌……” “汐儿?”一声细微的迟疑的呼唤顿住了在场的所有企图偷看的人。 啊,被抓包了! 循声望去,是曾经最要好最贴心的好姐妹。 就在不远处欣喜地娇笑着,圆圆的脸,圆圆的眼,隐隐浅笑着浮现出的梨涡,可是这一刻,汐儿却觉得那样千山万水的遥远陌生。 茵茵…… 你怎么忍心这样地对待我? 何其忍心? “汐儿,你来,我介绍给你认识哦……那边的是我……” “茵茵,我不想知道!” 汐儿擦干泪痕,一脸傲然地对视着她:“你的事……跟我都没有关系!” “汐儿……”茵茵睁大着费解的双眸,错愕。 “从此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你……只要过得幸福就好……”转过身却意外地正面对上锦衣正装的耿尧和他的朋友。 他身后的男子跟他一样的傲然,同样出众的气势,只是他比耿尧更内敛稳重。 耿尧像火,而他似冰。 耿尧没注意到异样,满脸的惊喜,他一把抓住她的双肩,满眼愉悦地说:“汐儿,你真的回来了,回来我身边!” 耿尧,都到这份上了你还要骗我?耍我? 难道我在你眼里真这么容易骗?真那么好玩? 齐人之福不是那么好享的! “放开你的脏手!你让我恶心!” 耿尧错愕,满腔的热情迅速冷凝下来,只是手上的力气依旧没松懈半分。 “叫你放开你听到没有?” 挣扎不开她红了双眼,一口抓住他的手掌药了下去。 力气是百分百的十足,任周遭的人们惊慌得上前劝阻也没松开。 他不松手就别想她松口! 再,再也不会任他将她耍得团团转,丢失了自己一颗心…… 片刻,她嗅到了满嘴的血腥味,皱了皱鼻,他没甩开,自己却忍不住松开口,推开旁人跑到路旁蹲下干呕起来。 哪知耿尧也不避嫌,在众人惊讶的眼光下皱着眉头又走到她身边,轻轻地安抚着她的脊背。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我哪做错了? 好难过,好难过!一直都好难过! 她真的以为烟消云散,雨过天晴,她能够放心地跟他相知相守,可是转眼之间又落得手心空空的下场。 真的不想再承受了!放过她,真的受不了! 请给她宁静!她只想回到以前,只想跟以前那样单纯快乐! 沉沉叹息了一声他将她重新圈入自己的怀抱中。 是他错了!他错得离谱!什么都没有安排好就放任地离开,以为她能明白却高估了她的承受能力! 她一直都没有安全感的,这一切他都再清楚不过! 可是,他却还是那么残忍地让她受伤了,因为他! 他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会让她流半滴眼泪! 她没有安全感,那他就为她制造。 从此,他就是她的港湾,给她的安全感! 一声春雷破空响起,一会,雨骤然降下。 春天的第一场雨。 虽然全身严严实实都裹着厚厚的棉被却还是抵挡不住心里那空落的寒意,汐儿还是控制不了地只打哆嗦。 心空的慌,寒得慌。 而屋外的雨却好象是在跟她拗气,滴滴砸在她心底最疼的部位。 “去,多拿几个暖炉过来!” 孟语洁双手紧紧抱住女儿,头一次厉声命令他人。 大家纷纷忙碌了起来。 耿尧杵在床沿旁盯着,想上前却还是握拳控住。 他清楚,只要他一靠近她,她就地更厉害! 尽管他决计要保护她,她却视他为毒蛇猛兽那么的惧怕! “耿尧,你马上给我滚出去!” 孟语洁尖声喝道。 “二娘!”耿尧锁眉低唤。 没有人看见,汐儿大幅度震动了下。 “你给我滚出去!”孟语洁起身像母鸡保护小鸡般地张开羽翼挡住汐儿的视线保护女儿,倾国的美丽脸上第一次显现出老态:“难道你觉得这样伤害我女儿还不够?她不想见到你!你给我走!” 顾不得在外人面前避忌什么! 这世上最宝贵的女儿被伤成这样,她还需要为了谁顾及什么? 她可以用自己的性命换取汐儿一时的开心! 说着说着,她失声痛哭了起来:“我一直把你当我亲儿子对待,可你,却这样的回报我!伤害我最怜惜的女儿!” “你恨我就冲我来,何苦作践她?她是那么的娇小可怜,你怎么忍心?” “我以为你是认真的,所以才放任她去找你!可你呢?你又是怎样对她?” “二娘,我是认真的!我一直都是认真的!” 孟语洁挥手打断他:“你给我走!出去!” “二夫人,您让少爷说完吧,他是真的很爱汐儿的!” 茵茵红肿着双眼,雄地看着昔日的好姐妹因为她那样的痛苦。 是爱得太真太深,才会这样的痛苦吧! 为什么一开始没有注意到? 她一直以为汐儿只是好单纯抵厌少爷的!因为她总是不断在她面前数落少爷的不是!却没想到,那只是汐儿的保护色! 她看不清,真的,什么都做不好! “你给我闭嘴!你也是伤我女儿的帮凶!”孟语洁大吼。 茵茵吓得退缩了一步,下一秒又硬着头皮要解释清楚:“我无心的,我没有要伤害汐儿的意思,我真的没有!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又到了清晨了,雨下了一整夜终于停了。 窗外的阳光明媚,空气清新如梦…… 一切都恍然于隔世…… 汐儿睁开眼发现站在床边显然有好一会儿的人,莫名地两眼滚烫。 “我还有话说。” 震撼了会她还是选择脸侧向墙蜷缩着身子闭着眼睛不答话。 感觉到有热气喷到她脖子,下一秒她连同身上的被子都落入他的怀抱。 汐儿挣扎了会,还是没辙。 脸色苍白,声音冷然:“你就只会用蛮力欺负我吗?” 罔顾她仍是在生气,只是雄她的脆弱,她不会让她变成第二个小苏,他的汐儿应该更坚强些! 柔着嗓音诱哄:“我还有个身份!你要听吗?” 好无赖! 明知道她想知道还用这方法试探她! 气不过又不甘心她只有气鼓鼓地点头。 “三年前,我因为犯了很严重的错误被自己惩罚游走各地,在我最沮丧最失意的时候我投奔了个师傅,为了掩藏自己的身份,我终日戴着副面具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第十三章 感觉到怀中伊人的震惊的吸气,他裂唇自嘲了会,“可是,师傅还有小师妹却从没有过问过我不想人知的过去,他们只是微笑地把手伸向我!说‘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 耿尧笑笑,接着说:“我们三个人在一个小小的瓦屋里天天思考的不是怎样立功建绩也不是如何出人头地,而只是天天一日三餐怎样安排每个人才饭饱茶足!印象最深的大冬天小师妹很怕冷,整日蜷缩在床上卷着被子,我们就一起毫无芥蒂地在她的房间里吃狗肉火锅,热气很大,可是他们的笑容却是那样清晰地刻在我心上,尤其是小师妹纯真的笑颜、酣睡时的满足、谈到吃时候的眼神的流光溢彩……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人性的温暖与热忱!我迷上了那里也很自然地爱上了那个善良可爱的小师妹……”顿了顿,又道,“汐儿,你知道吗?我不愿意离开你们,可是师傅嘱咐过我要给予你稳定的将来我必须离开必须学会怎样面对与坚强!所以我离开了,独自试炼着自己就是为了有昭一日能给你稳定的港湾!” “可是你一直都不说!” “汐儿原谅我!”耿尧将她圈得更紧,恨不得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原谅我的私心!你心目中碟师兄是我,而耿府里恣意妄为的也是我!我想让你爱上所有的我!” “你混帐!你这样耍我好玩吗?” “不好玩!看你受伤我的心痛死了!我好想弄死我自己也不愿意看你那么难过!真的,汐儿,我好爱你!” 汐儿困难地转过身,泪眼婆娑地凝视着眼前特别贴近的俊脸,那么憔悴那么不安的焦虑,鬓角也没修,下巴上的青影也浮现出来,不修边幅却是她这么久以来看过的最好看的脸,以前神采飞扬的满眼里全是她的身影,缓缓摸上他的脸,冰冷的手轩上他温暖的脸颊,然后小心翼翼地捧起他被她发狠咬过的手,吹吹气柔声问:“痛不痛?还有小苏姐说你受了好严重的内伤,现在还痛吗?” “没有你痛!汐儿,比不上我看你受伤时的心痛!” 汐儿哭着,眼泪鼻涕一大把的,也不再介怀什么钻进他怀里坏心眼擦着,擦完之后又傻兮兮地笑出来,“耿尧,我爱你……” 声音闷闷的,耿尧没听清楚,低头凑近问:“什么?” “我爱你!无论是哪个你,都爱!” 汐儿笑着,嫣红的脸蛋,娇羞地漂亮。 耿尧一声叹息,想要压抑什么,屏息好几秒还是没办法克制自己的情动,一把将汐儿扑倒在床,汐儿惊慌一下,眼中的光芒使她续加速,要开口说出什么又被他急切的唇给堵住。 她撇开脸躲避,他又靠过来,大掌定住她脸颊,她听见自己紊乱的呼吸。 他笑,捏住她下巴,然后很慢很慢地低下来亲她,同时,她绷紧身子,感觉他的舌探入她嘴里与她的纠缠……后来情况开始失控,他们的吻变得贪婪,汐儿模糊地意识到他的唇往下移,啃到了她细腻的颈部…… 这实在太过亲密,汐儿深呼吸好几口狠狠掐了把耿尧的脖子,很用力很用力,直到他痛得闷哼了声惊醒自己的举动是多么惊世骇俗时,连忙将脸搁置到她颈窝处,双手放置在她腰两侧久久不敢再动。 也不忘粗声命令:“不准动!” 他没开口,汐儿也不敢动。 感觉到他急促的喘息,本应该害臊的她居然调皮地笑了起来,为他的温柔与保护。 “你笑什么?”他粗嘎地问。 “没,就是很开心!” 良久他起身,对着她娇俏的笑颜又亲了好几口,感应到她的顾忌,也沉沉笑了起来:“能看到你这样单纯地笑真好,心里暖暖的!” “我也是。” 他起身,也拉她起来,在为她拉好半褪的衣衫看到她眼敛颤动了下,心神荡漾了阵又回神:“丫头,我才发现你没缠足,腰也比平常姑娘家粗上一倍!” 气得汐儿要跳起来撕他的嘴:“你个登徒子!得了便宜还卖乖!讨厌死你了!” 随即他只是呵呵地笑着,将她放平在床上,又替她盖好棉被,捏好各个风口,对上她娇羞的眼坏坏地笑:“看你眼圈黑的,昨晚一定没睡安稳,现在补眠一会!” 这个人! 不过汐儿是满窝心的,为他难得一见的温柔贴心举动,想必是从没做过这些事吧,那样的生疏却更让人感动! “那你要做什么呢?” 他故意唉声叹气地逗她笑:“我要去为某个到处吸引别人的丫头处理她乱七八糟的情事!” 汐儿眼神一黯,郁郁嘟着嘴:“我不想呆秀才受伤!他对我很好很好!” “恩,我知道!你安心睡,一觉醒来我就解决好了……” 耿尧伸手遮住她视线,汐儿不甘地拉他的手把玩着,不想跟他那么快又分开,但没几秒她又被吓得动弹不得。 某人凉凉开口:“需要我帮你更衣吗?” 可想而知,某人被无情地踢出屋外,摸摸鼻子灰溜溜地走了。 下午晴朗无云,汐儿精神饱满地跑到耿尧的院子里晒太阳,惊讶地看到玩世不恭的草包耿尧居然怀抱着一本书躺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命人搬出来的软塌。 “咦,茵茵她们呢?”汐儿一边故做无事的样子一边悄墙手私拿一块肉丝送进嘴里,哇,味道好极了! 偷瞄耿尧正把玩着毛笔没发现她的壮举,嘿嘿得逞式地窃笑了好几声,又故计重施地夹住一块,刚要送到嘴里,手在中途转了方向送进了他的嘴里。 他,他不是没看见吗? 见他惯有的狡猾的笑容,汐儿在心里恨得直痒痒。 他挑挑眉,淡淡道:“哦,出去了。” “你怎么安心让她们出去啊!她们被人追杀啊!” 听他这么一说,汐儿就紧张得坐不住了,挨着耿尧磨了又磨:“你快去把她们找回来!万一……” “不会有万一!墨严会照顾她们!” “墨严?那个墨府的少爷?昨天那个酷酷的面无表情的帅哥?他们不是敌对的吗?小苏姐姐要偷的是他家的传家宝没错吧!” 某人不悦地拿眼杀她:“帅哥?恩?” “嘿嘿……”汐儿鼠样的笑,好啦,妒男最大! “那是传给媳妇的,所以被小苏拿去也无妨!” “呃?” 真的无妨吗? 那么意义非凡的传家宝啊~ 这是怎么回事啊? “丫头不要多管闲事!你在我身边想的人也应该是我!啊……”他冲她妩媚地眨眼放电,并且张大了嘴。 “好丑的一张脸!” 汐儿话说得没错,纵上再精致帅气的脸,嘴张得跟河马有得一拼肯定是不拉风的啦! 耿尧不客气地敲她脑门一记。 “很痛啊!” “谁叫你说你男人丑的?” 她男人? 恩,看在他说的让她很满意的份上不跟他计较了啦。 “丫头,喂我。” 汐儿瞪他一会,居然那么顺口地指挥,她要是乖乖听话也太没尊严的啦,哼,转念一想,心顿生一计,拾起桌子上木筷夹了一大块的肉丝恶狠狠地直闯他的大嘴里,却没有见到预期中他被呛到或者是卡到的模样,默然。 待他下咽后,得意嚣张地笑:“丫头,你太坏心了哦!幸好我是天生大嘴!” 她被他孩子气的模样逗得不禁莞尔一笑,不甘地嘟嘴:“你总是那么幸运!” 他嘿嘿笑了两声,又学起她样用手指夹了一块,却是要给她吃,汐儿怔了怔,连忙脸红的闭嘴摇头:“你的手脏。” 他丝毫不介意,又大方地塞进自己嘴里“啧啧”叹着好吃。 汐儿腼腆地将目光挪向他面前的最后一块糕点上,哽了哽口水。 他突然用手指捏起她一直在的糕点一把惬意地丢进自己的嘴里,让汐儿妒忌得胃都要揪起了,然而他浑然不觉她的杀人目光还不断朝她勾手示意她过去。 一时不察,她倾身过去,却冷不丁地被他一把抓到他腿上坐下,还没说什么他俯脸下来,吻住了她。 那糕点的清甜味,她一点一点地经由他的嘴品尝到了,之后又陷入了唇齿纠缠…… 良久,汐儿气喘吁吁地抱怨:“好脏,脏死了……” “你说什么,恩?” 耿尧好听的声音在她耳旁危险地扬起。 “没,没什么。”她还是很识相的! “甜吗?” “甜。” 乖乖答完,觉得哪不妥,可具体又说不上来,愣住了,在突然发现耿尧促狭的坏笑利马领悟其中真谛,脸蛋轰得犹如火烧,耳朵也到全红。 “呵呵,我要吃耳朵!” 某人又开始调情。 这个样子的他是她难以面对也羞于应付的! 汐儿再也忍受不了,突然起身,力量之大让耿尧也抓握不住,只有看见她灰溜溜狼狈地逃跑,胸口里的幸福涨得满满的。 恩,有点撑。 不过,套用墨严的话说。 “又何妨?” “哎哟!” 老远乱做一团的咋呼,耿尧听见不少人的,心猛的一提,苦恼沉笑,暗道还真是小麻烦精,连忙提衣疾步走去。 “又是你这不长进的下人!走路低着头不看人的吗?把主子给撞了!” 耿尧神色一禀,顺手将还没跪下的汐儿给拉起,挺身对上严纷雁,对她身边势利的丫鬟愠道:“主子都还没开口有你说话的份?” “怎么,雄人家就拿为娘的人开刷?” 严纷雁也冷着脸说。 汐儿低着头懊恼自己怎么又撞上枪口上。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两次在旁看他们母子相处都像是战场对敌? 一向嬉皮笑脸惯了的耿尧也严肃冷漠了起来。 不敢衔接大夫人犀利的眸光,她忙低眉顺眼地摆出一副乖顺样。 “抬起头来!” 汐儿看到那团雪白的阴影走到她面前朝她沉沉压来,知道怎么也躲不过这遭,就认命抬眼面对。 “你……”她看清她的模样大吃一惊,“你就是姓孟的女人挑回来的?” 然后她目光冰寒,冷笑道:“你姓曹,曹辉是你什么人?” 汐儿抿抿唇,立即明白她顺利地将她的身世了悟:“正是家父。” “曹辉是你爹,那孟语洁呢?她又是你什么人?你跟她九分相象,娘?”她鄙夷一笑,令汐儿恼火。 真是可惜,原来天资国色的可人儿,可怖的不是岁月留在身上的痕迹而是丑陋的心计与妒忌!这实在是亏欠了上天对她的厚遇! 不等汐儿莽撞地顶撞,耿尧已经心有灵犀地开口解围,减缓了接下来会因为她悲愤的话语引起的冲突。 “娘来这不会又是找她的吧?” 然后反常地很膝下承欢的孝子模样上前搀扶。 “我还没老到要你扶我!”严纷雁也一时没反应过来,被他一搅和灭了一大截的火气,甩开儿子的手,慎怒:“去我的庭静阁,宰相千金还在那等着呢!那姑娘我中意得紧!” 看情形,大有你不去我就跟你急的样子。 汐儿闻言,心里泛起复杂的微酸,料想此时自己的表情一定黑得吓人,怕还是免不了让某些人如意了。 耿尧要去相亲? “好啊,娘中意的姑娘一定很惹人喜爱!我跟您去瞧瞧。”临走前若有所思地盯着埋着头的汐儿看了好久。 第十四章 在他们离开后,汐儿沮丧地踢着路边小石头,一个姐姐赶过来小声嘱咐:“以后碰到大夫人绕远一点,二夫人对她也是不敢怠慢的……” “我知道。” “大夫人最忌讳的就是下人纠缠主子的事!听说以前有个喊‘烟儿’的领事,本来万身宠爱于一身,结果自以为夫人会惦记着她侍奉这么多年的情分开口乞求大夫人让她留在少爷身边,谁想第二天,夫人就把她给了别人做第九妾……那个陈王爷是出了名的,都弄死了7个妾室了……”那人打了个寒噤,搓搓手臂一副很惧怕的样子,“你说夫人狠不狠心?” 汐儿急得拉住她的手:“那烟儿姐姐现在过得好不好?” “能好到哪去?我们做下人本就应该安守本分……妄图做凤凰攀高枝那念头最好不要存!汐儿,你好自为之啊!” 汐儿忽而喃喃:“这就是命吗?” 想不到自己还能上哪,汐儿决定去找凌悠然,好象也只有在他那呆着,才能确保自己的心能安宁平静点。 在见到带秀才惊讶又不生疏也没有半点不安的神情,汐儿也就不尴尬熟络地跟他打招呼然后苦着脸蹲坐在地。 “你失恋跑我这寻求安慰?”凌悠然小声咕哝几句,却也安分地陪她并排坐下。 她点头。 “你就一点也不顾及一下我的感受吗?好歹我也是刚被你退亲的人啊!我才是失恋者啊!”他对着她抱怨,却一脸的促狭。 “你还给我填乱啊!”汐儿撅着嘴,不屑地百他一眼,“本来我还是有一点相信的,不过今天来看你就知道是有人在搞乌龙!” “哦,你怎么看?” “首先,你明知道我跟他之间的关系根本不可能对我有遐想,然后,要提亲是不是应该向我娘说比较慎重妥帖?你没有提前老年痴呆刚好忘记我已经不再是他的丫头他没有为我决定亲事的权力吧……” 凌悠然赞然地笑:“接着说。” “再者,你刚才看到我一点正常的情窦初开的反应也没有,没有脸红没有拘泥更没有被退亲的沮丧与憔悴……还要我说下去吗?” 他无所谓的耸肩。 汐儿也学他耸肩:“你要我说也没了!” “其实你也有聪慧的一面!” “去,在你面前你不是经常被我欺负的份?” “那是好男不跟女斗!你刚失恋,耿兄由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只好……不过看你们一直僵着我这旁观者也觉得很无聊所以就顺水推舟帮帮你!” 汐儿吊了个老大的白眼:“那还多谢谢你啦!” 其实心里是很温暖的感动的,她很清楚这两个月来秀才对她的好! “再说,你那么可爱喜欢你也很正常啊……” 她惊得一跳,眼睛瞪得圆圆的惊悚地盯着他。 “当妹子一样的喜欢啊!觉得你就像我的亲人一样亲切,所以要保护你不受伤害!” 头一遭,凌悠然很认真地表达自己的心意。 汐儿笑了,眼眶红红的,伸手拉住他的手:“我早就跟你说过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我娘就是你娘,我朋友就是你朋友,我的家也就是你的家,大哥,这句话永远不会变的!” 凌悠然怜爱地拍拍她的头。 转眼她又霸道地说:“那你不是自夸是我大哥吗?现在你妹子不开心了你不安慰吗?” 凌悠然瞪大眼:“只要你不趁机敲竹竿我就阿弥托佛了!” “有你这么小气的大哥吗?”大哥叫得好顺口好舒服! 汐儿利马抛出个不雅观的白眼,好久没重温这动作了,好怀念哦,来,再白一个。 “我提醒你,一会眼珠掉下来要赔我精神损失费!” “去!” 小手一挥,懒得理吝啬的小财神。 “你在吃醋?” 汐儿不否认撇嘴大方地点头。 “何必?” “什么啊!” “耿兄若是见异思迁的人,你会为他用情至深?你不止是在吃醋,也在埋怨自己没有那么高的身份让所有人都觉得你们般配!你介意周遭的眼光!” “我并不是自卑,只是很郁闷!我虽然不是大家闺秀也不是富家千金,可,我也是有爹娘疼爱的人,也算小家碧玉啊!其它人又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的!我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我也可以为他为了爱情付出一切,但却不想因为身份悬殊而比否定!我爹向来向我灌输‘正义公平’的原则!而这个世俗太不公平太不正义!” “是了,当你一名女子有这样的想法已经着实让人震撼了!” “是你们男子太霸道!” 这时,前几日买回来的小白兔天不怕地不怕地兵着过来有人烟的地方结束了一场辩论纷争。 汐儿眼睛一亮,扑过去搂在怀里,感觉比以前沉了几分,笑开了赞赏:“大哥,被你养胖了!也不怕人了!” “这小家伙才霸王呢!刚开始那老鼠劲全是装出来耍可爱的!你不知道它这几天多神气!把我的酒窖当乐园玩得乐不思蜀!倒是难为了老人家气急败坏的嚷着要揍它,可最后还是他舍不得!” “是吗?”汐儿眼色黯了黯,“老人家应该很讨厌我了吧,上次我走的时候他还骂我不知好歹不懂珍惜你!” 凌悠然哥两好似拍她的肩:“他只是雄我一直一个人!以后会想开的!” “但愿吧!”刚才开门的时候鼻子朝天重重一哼,甩都不甩她呢! 看样子,还要熬一段日子啊。 “帮小兔子起个名吧!你看,刚才你唤它半天,它都不睬你!” 那倒也是,汐儿灵光一闪:“有了。” “什么?” “叫……”汐儿顿了顿,将秀才胃口吊到最高点才猖狂地笑着公布答案,“叫呆秀才!你买回来的兔子就应该跟你速配!” 他扳起脸白了她一眼,动作虽说是第一次做,还是有点天分的,而且那感觉很爽! “大哥你眼睛抽筋啦!” 呸,真是吐不出象牙! 凌悠然一本正经地转身在地上一笔一划地勾了几笔。 汐儿好奇地凑上去:“肥肥?” 可怜的兔子啊,汐儿为它捶胸顿足:你是这样冰清玉洁,玲珑剔透……怎么就碰上这样误兔终生的主子呢? 最后一天的时光又是这样在两人为名字争得面红耳赤之间飞逝。 汐儿忍不住想,有这样懂自己疼自己的哥哥真的很好很好! 当夜晚晃悠在长廊里碰见一脸不爽的耿尧时,汐儿也收敛了自己脸上的沉重,抹开一层笑。 “去哪了?我找你一天了!”他挑眉,怒起外泄。 汐儿摇晃地步到他跟前,睁到双眸凑近盯他的看,想从中寻找出有关相亲后的情绪,是愉悦还是遗憾?可什么也看不出来不由暗暗赞叹他老兄城府之深,撇嘴道:“我一个小丫头值得你劳师动众寻找一天吗?那我还真有面子呢!敢问少爷,相亲愉快吗?宰相千金有没侍奉你称心呢?” 他寡的扯出一缕笑,手不老实地握住他昨晚还嫌粗的腰:“请问丫头,你问的话我是不是能理解为你在吃醋?” 她瞪他,坚决摇头:“我才没有。” 人很奇怪,同样的心意面对不一样的人,答案却不一样。 分为坦诚与不坦诚。 那……她对他还是有一点防备吧…… 他叹口气,收臂将她圈进怀里,淡淡说:“我倒希望你有。” 她白他一眼,睁开他的束缚,意外的,今天他不再动用蛮力强行困住她的打算,抛开顿生的那抹失落,她转身背对着他,望着府里各院落点的灯火,想试图找出竹心阁的灯火来:“又宰相千金又什么美女才女当前,少爷难道不是艳遇桃花,何必关心我这平凡的丫头吃不吃你的醋?” 他笑:“你总是这副模样!一生我的气就刻意将身份地位什么的摆在我们之间来提醒我对你不要太苛刻!说实话,柯纤柔很美,很恬静,却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她太静,中规中矩的不善谈吐,话题永远是琴棋书画……我对那些乏味,而且你也说人家身份突出,又怎是我这样的粗鄙之人能配上?我还是配你刚好,青菜豆腐,口味适中!” “呸,谁是你的青菜豆腐?不要脸!”汐儿嗤之以鼻,尽管心里因他一席话添得满满的温暖,却还是不愿轻易放过他,“我回房休息了,不跟你瞎扯!” 他压她双肩:“你去凌府了?” “知道还问?” “我很介意。” 汐儿一怔,转眼望进他眼里,却见到不同以往的认真与正经,心蹬地下急速飞奔。 沉思了会,她不敢确定地问:“你在吃醋?” “是,丫头,我在吃你的醋!” 面前的人对比之下显得大方得多。 不是预期中的嬉皮笑脸,他眼里透出的坚决撼住了汐儿的思绪。 他的神情从没有此刻的凝重,甚至让她有见到威严的爹的错觉。 汐儿挫败,终于撤去了心底最深的那层戒备,微恼地对自己最心爱的人说出心里最深的恐慌:“可我不想成为第二个烟儿!” 耿尧叹息,抱住她:“听我说,烟儿的事与我无关!我没有像刻意逗闹你那样招惹她!她的心事我知晓我也侧面提点了她很多次,可是她不松手我又能说什么?她有喜欢我的自由我也有拒绝她的权利……回来后我才知道她嫁人了!” “她不是嫁,她是在受侮辱啊!那么慧质兰心的人为什么就轻易地被操控了命运?她并没有错,要说错难道就是怪她爱上你吗?” 耿尧低喊:“我们都没错,只是缘分弄人!” “我们真的有缘?我不认为我们能修成什么正果!你娘……而且我只是别人眼里配不上你的下人!” “交给我,一切都交给我处理好吗?放下你的所有担心,你只要信任我依赖我就好!汐儿,你可以为我做到这些吗?”声音无比的温柔迷人。 汐儿红着眼点头承诺。 缓缓,他又抬起她的脸,深深地看了对方好一眼,便肆无忌惮地亲吻了起来。 一阵天旋地转,汐儿踮着脚尖揪紧他颈间的衣服回应他。 “咳咳……”耿尧放开她,无奈地笑她,“你要谋杀亲夫吗,我快被你勒死了!” “呸……”她窘红着脸唾弃他,心里已是娇羞到要钻地洞了。 “再来,这次你要把手放在我脖子后面……” “你……再说揍你哦!” 天呐,她羞愧地想死啊! “好,不说,用做的……啊……” 很远很远都能听到耿府大少爷断断续续的惨叫声,真是让人不敢再对他有气质加以肯定啊! 听到的人都不仅为他偷香窃玉不成越挫越勇的壮举深深叹息祈祷。 坐在池塘边汐儿发着呆,是上天开始决定厚待她了吗? 爹死后她与娘相认共享天伦之乐,摆脱了那种失去亲情的痛,如今,又恢复了以往的魅力交上了好多好多的朋友,又认了个怜惜自己的大哥,又被自己喜爱的人喜欢着保护着…… “曹汐儿?”一声轻柔醉人的呼唤,夹藏着几分好奇与不确定。 汐儿回头,看见一个柔美的女子。 她水汪汪的大眼透着平和的善意,全身散发着和谐温柔的气息。 第十五章 这样完美的人,这世上怎么会有? 而且,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她面前? 是存心让她啜泣自己的平凡吗? 她是…… 来人看出她的疑惑,甜甜地笑三两下卸去她的戒备:“小女子柯纤柔。” “你找我有事?”不是刻意的疏冷,只是捍卫自己爱情的本能人人都能随时激发出来。 只是她既知她的身份又怎么对她行礼?也算是一奇特的人! 柯纤柔吐气如兰:“昨日听闻耿公子对你的高度评价,一时好奇就想来见识一番,瞧瞧是怎样奇特的女子竟能博得花花肠子耿公子的一颗真心。” 话完,她顺势打量了她一阵。 汐儿马上有了底,不敢怠慢,挑挑眉:“怕是要让小姐失望了。汐儿不过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人了,还是请小姐速速离开吧,怕是污了您慧黠的眼!” 柯纤柔对她的逐客令也不生气,反笑,那笑容与姿态,优雅动人不已:“曹姑娘过谦了!曹姑娘虽不漂亮却是一个率性的人!比常人多了几分侠古柔肠的气势,人也活泼灵气,想必这都是耿公子心仪的地方吧!纤柔服输,我们做个朋友吧!” 汐儿怔了怔,跟下人做朋友? 她被她甜美的笑容眩晕,她还真会给人戴高帽,想都没想就点头了。 话也冲口而出:“有没有人跟你说你很会拍人马屁啊?” “有啊,”她愣住,莞尔,妩媚地眨眨眼,“那人你也认识。” “耿尧?” 他会吗?尽管他玩世不恭,有的话他是决计说不出来的! 不由的开始佩服另一个跟她一样同样没大脑的人! “你坐那好玩吗?” “恩。”汐儿主动伸手拉她坐在身旁,邀请她看溏里的荷花与五颜六色的小鱼。 她似是第一次看到觉得新奇,不住俯身凑近,在汐儿来不及阻止前已经扑通一声掉了下去,贱起老高的水花! “哎呀!”汐儿惊叫一声,见她溺水时浮时沉,乱拍着水花,看她脸色死灰,越来越难受的状况,可是又束手无策,她不会游水啊! 周围又没有人影! 罢了,死就死吧!只好搏一搏了。 刚要纶起袖子捞起裙摆跳下去却被人一把从后给抱住,随即一身影已纵身跳下池塘,正是凌悠然!身后这人不用想也知道是哪位神仙了! “大哥,要加油啊,把纤柔姐姐救上来!”汐儿紧张到快要窒息了! 耿尧将她放下,也后怕地舒了口气,有些责怪地捏她鼻子,厉声训她:“这么危险的事以后不要再做了!” 有一次也就够了!上次她被那该死的奴婢推下水,幸好及时赶到解围否则不堪设想,结果她还是当晚就病倒了! 每每想到就觉得心惊胆战。 汐儿也不争辩,只是很鄙视地问:“那要怎样?” “你嗓门不一向很大,呼救啊!” “周围又没人啊!” 话完又被在脑门弹了个爆栗,疼得她要哭了! 然后头顶一句话结案陈词:“总之我不准你做危险的事!会让我担心!”拐她离开。 “干吗,柯小姐还在池塘里呢!” 他捂住她的口,轻笑:“我们识趣点。” “什么?”她不懂,却也在浑浑噩噩中被他拖走。 “柯纤柔真正仰慕的是三年前教导她琴棋书画的人,也就是凌兄!够明白了吗?” “那她刚才所说的那个没大脑的人也就是……” 汐儿傻眼了,难怪她说她也认识的! 哎,他们还真是有兄妹的情缘啊! 额头又被折扇敲了一记,有点痛! 汐儿回身委屈地看向揍她的人,真是的,都向她表白爱意了还不懂得对她温柔点! 耿尧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含笑着开始在她耳边倾诉“甜言蜜语”怎么恶心怎么说,结果,不到半秒,两人齐齐开始反胃,呕着呕着对视哈哈笑了起来。 看来他们还是不适合走温情路线啊! “我带你出去散心,恩?” 汐儿一听出去两眼放光:“好好,我要吃大包子、糯米包油条、糖人娃娃还有还有……“整日惦记着吃也不怕闹肚子!”他好笑地糗她。 “不会不会,我是大胃王!走吧走吧!等不及啦!” 也不理会大哥跟那个宰相千金啦,每个人都有属于他们自己的轨迹! 犯不着她操心就是了!现在首要目标就是吃! 冲啊! 喧哗的大街之上,在烫得挑脚的情况下塞了满满一口的桂花糕的同时,汐儿满足地眯起眼,像臃懒的小猫沉沉地叹息。 太幸福了! “看看你,吃得满脸都是!” 耿尧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帮身边丫头擦嘴了,丝毫不忌讳旁人注视的眼光。 试想一大男人弯着腰一脸宠溺地为小女人擦嘴,在男子主义风行的状况下是那么的奇怪突兀。 不过他一点也不介意旁人自动将他列为小男人的类型,只要汐儿跟他快乐两个人在一起舒服快乐就好就够! 可是有的人还是不识相啊! “喂,你什么时候改姓啦!” 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女人在旁咋呼,只是嘴里满是食物咕哝咕哝谍起来着实有些费力,但耿尧还是轻而易举地听明白了。 但是对她话里的意思有些费解,所以还是要不“吃”下问:“敢请夫子赐教,学生姓啥?” 汐儿得意地狂笑,满眼全是捉弄人的揶揄:“姓婆啊,婆婆妈妈管东管西的!恩!”话完还不忘用力点头自己证明自己的话很有正确。 “你啊,不管教一下会飞上天的!” 笑着揉她不知觉有些散乱的头发,轻柔地问:“还想吃些什么?” 汐儿动情地盯着他看好一会,他真的好帅好可爱! 一开始耿尧很是享受,久了,见她仍是目不转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也不由发毛。 他拍拍她嫣红的小脸,好气地说:“虽然很高兴你的眼里只有我,可别用看食物的眼光看我,虽然知道你最爱吃的东西,只是,我还不想成为你的食物呢!我要好好守在你身边陪你吃啊……” 汐儿又不雅观地抛了个白眼,怎么会觉得他不会甜言蜜语呢? 她好不容易咽下粘乎乎的糕点,张着嘴用手比比示意他注意。 “怎么了,嘴巴不舒服?”他紧张的凑近看。 “去!”汐儿一把拍开他今日显得格外清俊的脸,叉腰道:“我是说我的牙都要被你酸倒了!” “没啊,还好好的呢!”他作势观看,其实是靠近搔她痒痒。 于是两人又很不雅观地在众人面前尖声笑闹着一个跑一个追。 “你今天究竟要把我带带到什么地方啊,耿少爷,铁师兄,我的男人啊?” 是,他们表面上看起来就是这样漫无目的的边吃东西边四处闲晃啊晃的,但是汐儿凭借女人的直觉老感觉他神秘兮兮地隐瞒着她在计划着什么。 但是就是不肯正面回答就是了! 看他一副就算是打他十棍子都不会改变的裂嘴笑咪咪的傻样,汐儿认输地不再追问,低头继续再接再厉地吃烧梅,一个接一个…… “到了。” 无意间“走”到前面的耿尧突然停下脚步,身后专心埋头苦吃的女子就一头撞了上去。 “哎哟!”痛呼。 啊,还有四五颗星星不断在眼前转啊转的。 “丫头,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练铁头功啊?” 耿尧忍着背上帝皱着眉帮她揉撞疼的头。 汐儿幽怨含泪地瞟他:“也不说你的背是不是铜墙铁壁啊,硬得难受!” 明明胸膛是那样厚实舒适的啊! 这人真是前后完全不同的构造!肉都长前面做啥? 他又不是女人! 耿尧叹息:“你不是问我要带你去哪吗?你自己好好看看!” 侧开身形,让她好好瞧瞧。 “陈、王、府……” 汐儿半眯起眼一字一顿地念,念完后在脑子里打转了很久也没一点印象。 来这做什么? 跟她有很大的关联么? 疑惑不解地使眼色询问身边带路的人。 他只是响应地耸耸眉。 又猜谜? 直接暗示她蠢她不会介意的!最多打他几顿冷战几天就气消了! 她最烦他老是跟她打哑谜了! 这时,陈王府邸朱门大开,冲冲跑出几个丫头小厮迎上来行礼。 “耿少爷,曹小姐快请进,夫人等很久了!” 汐儿比着自己,问:“你夫人认识我们?”没说出口的话是好象我们不认识你的主子啊! “是,夫人本打算亲自迎接贵客的,只是,老爷不让夫人多劳累便有小的们代劳,请两位不要介意!” 耿尧颔首,抬步要走。 汐儿紧张地拉住他:“到底是什么人啊?我真的认识?好象很尊贵的人我除了你和大哥没这样的朋友啊!” “这人你一定认识!是你最想见的人!” “我最想见的人?” “走吧,别让人等太久!尤其是孕妇!” 汐儿瞪大眼,孕妇? 那她更不可能认识啦! 发神经! 无奈之下还是小步跟随耿尧进府邸,穿过富丽堂皇的客厅,走过蜿蜿蜒蜒的长廊,经过碧碧青青的湖水,在假山上的亭子里遥遥看见一熟悉的身影,熟悉的面孔,只是那上面多了陌生的温柔的笑容! 汐儿僵住,头脑一阵空白! 做梦也想不到回再见到她啊! 她眼里噙着热泪,视线渐渐模糊。 “傻瓜,又哭?” 一双轻柔的手迅速擦尽她的泪,然后用力地包握住她的手,一股安定的暖流由手心缓缓流入全身,的心。 汐儿破涕微笑只因为她在亭子里的美人儿眼里看到的不再是蒙蒙的忧郁的雾气,取而代之的是叫幸福的感动。 内疚顷刻释怀,最重的那曾包袱也轰然塌陷。 松开紧握的手,她深呼吸几口凝聚完勇气缓缓走过假山,来到凉亭,正面对上锦衣貌美的烟儿。 “汐儿。” 清冷的声音也多了几许温暖,格外地好听。 汐儿看着她对着自己毫无芥蒂地笑,突然间觉得好亲切好亲切!忍不住伸手探了探她的手。 好冰! 以前她负责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时,指尖也曾触过她的手,跟现在一样冰凉! 但她现在敢做了,她拉过烟儿的双手搁在自己的手心处轻柔的搓拭,不时地拉到嘴边呵热气。 “汐儿……”眼眶,这傻丫头总让人感动不已。 “我怕你手这么冷摸肚子的时候会冻着小宝宝!”汐儿笑得眉飞色舞的,满眼都是醉人的欢愉,“烟儿姐姐,恭喜你做娘亲了!” “谢谢。” 汐儿抿抿嘴,小心地看了她一眼,迟疑地轻声问:“你真的幸福吗?” “恩,我很幸福!王爷对我很好!我很珍惜!”烟儿浅浅一笑,坚定地告诉她她很幸福。 从不知晓有人会这样惦记着她!还是一个少不更世的小丫头! 初见她觉得平平,可越相处越觉得温馨可爱!她的真诚与热情无时不关照着身边关心的每一个人!就算是想要嫉妒,也恨不起来。 汐儿…… 你真是惹人恋爱的珍宝! 也莫怪少爷那么珍惜她了! 她以前一直想要怨恨的人,却想不到是那冰冷的府邸里最关心她的人! 总在惦念她是否幸福! 第十六章 “汐儿,你不该觉得对我愧疚!应该是我要向你请罪!”她决定了,要亲自为他们解开心结。 “烟儿姐姐……”她不明白,只有侧耳倾听。 烟儿反握住她温暖的手:“王爷并不是像外人传言的那么的恐怖!我从没有见过像他那么善良温柔的人了!若不是今日他要早朝,你见到他就一定会肯定他是一个好人!他对我很好,很亲切很真心的对我!所以我觉得很幸福!在这里没有算计没有冷漠原来我也会笑,而且是很开心的那种笑,就像之前你跟少爷在一起的那样……” 汐儿留意到她脸上的潮红,眼神的温柔妩媚,小女人式的笑,忙点点头。 “汐儿,你知道吗?我以前很恨你!很嫉妒你!怪你抢走我喜欢的少爷……” 汐儿咬住唇,有点难受。 烟儿握紧了她的手:“可后来我明白,他从来都只属于你!少爷匆忙走之前托我给你传口信……”在汐儿震惊地睁圆眼的注视下接着说,“他要我告诉你他要去救你最要好的姐妹,一定将她平平安安地带回来,要你好好的快乐的在家等他!可是,我太嫉妒了……我没有告诉你!然后我失去理智跑到大夫人那里说愿意做少爷的妾!原以为这样就一切回归最初,可没想到却触犯了大夫人的大忌……所有这些都不关少爷的事,他没招惹过我,是我太傻!全是我一个人的错!” “自我嫁给王爷来,我没一天能安心!当我幸福的时候我总会想,你现在幸不幸福?当我开心地大笑的时候,我还是会想你现在是不是也能开心的笑……我一直都放不开啊!我觉得好对不起你!我知道心爱的男人不告而别的痛苦!可是我却没有勇气找你解释……”烟儿越说越急,越来越激动,泪如雨下,“直到几日前,少爷找到我,跟我说了很多你们之间的事!我才知道我害你那么痛苦,我真的好难过好难过!我看着自己的肚子都觉得不能面对我将来出生的孩子!所以我恳求少爷带你来见我,给我忏悔的机会!让我跟你解释你们之间的误会与心结,让我为你们做一些事……” 汐儿红着眼一把抱住她单薄的身子:“我现在知道了,也没事了!只要我们现在开心以后开心就好了!我原谅你了!你别哭了,会对孩子不好嘛……” 假山那一头耿尧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微笑地看着相拥而泣的她们。 “我爹在书房要见你!”耿尧一踏进书房就抓起正在看书的汐儿,抽走她手里的书,等她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转回到他脸上时突然丢地雷,笑得无害。 她却畏缩地张扬起身上所有的刺:“能告诉我召见我的理由吗?” 耿尧在她脸颊上香了一口,沉沉地笑:“要见儿媳妇还需要什么理由?” 汐儿羞红了脸,啐他一口,在看见他得意的大笑时心痒痒地推他一把,满意地看他错愕地坐在地上那迷茫的表情。 在临走之际,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其实我一直想问……纤柔姐姐落水的那天大哥怎么跟你一起来?还是,你这个醋坛子对他胡言乱语了什么?” 该不会,凌悠然求亲也是他们俩计划好的阴谋吧! “丫头,你心眼真多!”他跳起来勾她下巴,被无情拍掉,装做一脸的忧郁逗她乐得直咯咯地笑:“最开始离开,我拜托凌兄照看你,也告诉他你有画画奠赋,贪吃好玩!知道他天性纯良,又好欺负,一定会让你有强者的快感……至于他会向你提亲这些恶搞倒出乎我的意料……说真的,我真的好妒忌,想把你栓在我身边时刻盯着又怕你被其它有眼光的人窥视着……哎,真是伤脑筋!” 汐儿嗔骂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有眼光啊!” 心里甜丝丝的,原来他为她想了那么多,苦恼了那么久! 当下抚平了她所有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口。 他推她:“好了,耽搁了好些时候了!你不想未来公公久等扣分吧!” 汐儿只有点头,不甘愿地走上“不归路”。 来到书房门口,探头看见一威严的老头正审案阅书,轻轻扣了扣门表示她还是“知书答礼”的。 “进来!” 沉稳的声音颇有一家之主的风范,光是这点,她就开始为耿府的未来堪忧,耿尧是那么的……纨绔子弟,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日后的耿府一定是充满生气的! “你就是曹姑娘?”他凌厉的目光终于从书卷转移到她脸上顿住,猛地一呆:“你……像极了语洁!” 像极了! “你姓曹?”耿严站起身走到她面前重新认识她。 “是,曹辉正是家父!”汐儿昂然解释他所有疑惑。 他欣喜的笑容展现在面部:“你就是当年失踪的小汐儿?我说呢,一模一样的名字……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你知道当年的事?你爹……呢?” 汐儿心情沉重地点头,这一刻她思念起了慈祥的爹,不由落下清泪。 “怎么哭了?哎呀,我是不该冒昧问的惹你难过了!”他大概猜出了爹的状况,眉宇一皱,眼神一黯,沉默了好久,只上轻柔地为汐儿擦拭干泪水,慈爱地拉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知道你娘是谁吗?” 汐儿又点头,猜想他太了解爹了,知他要强不肯轻易透露娘的信息,若不是爹因为要死了,否则他是决计怎么也不肯说的:“我与娘已经相认了,也知道您们当年的一切。” 耿严颓唐地点头,也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揉了揉眉心,叹息:“当年你爹误会了我与弟妹,哎!连你也受累了!如今,看你乖巧懂事的模子我也颇感欣慰,只是尧儿他娘,终不肯原谅我!” 汐儿迷惑不解:“你为何不向大夫人说明真相?” “她太了解我了!知道我那时已经暗暗仰慕上你娘!”他内疚地沉下脸,这一刻,汐儿觉得他比刚才一下字子苍老了好多,望着他花白的鬓发不由唏嘘,“她个性太强不容我有半点背叛!所以到今仍不肯与我续好!可如今我也明白当年对你娘也只是一时的迷恋罢了,终要白头举案齐眉的还是只有她!哦……看我老糊涂了,怎么会跟你说这些?” 汐儿笑:“那时因为我们亲呐,我第一眼看见您就觉得您特别亲切!” “对啊,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你与尧儿的婚事我做主!”他感叹道,“尧儿会代替我向你爹赎罪的!他会让你幸福的!” 汐儿忽然想起烟儿,迟疑道:“大夫人,她会同意吗?”问完她注意到他的脸奇异的尴尬,忙惊慌地回身看到门边杵着两个人,正是严纷雁与孟语洁。 而严纷雁的脸色一变再变。 “纷雁!”耿严失口唤道。 泪水盈盈,严纷雁似乎感受到他们期盼的目光,点头:“我答应。” “嫂子,谢你了!” 孟语洁诚挚地道谢。 “是我误会你,这些年你辛苦了!”严纷雁复杂地握住她的手,两人都释然地笑。 看得出,她们当年是一对姐妹花,汐儿正想着笑着,忽然眼尖地发现树后隐藏的身影,暗责自己太小瞧了自家的男人。 呵呵,是她的男人! 礼节地悄悄告退,她漫步走到亭子里等候他的大架。 “原来,你那么不简单!” 耿尧淡淡笑:“这都不算什么,倒是为了说服你爹向你透露你娘的事费了一些心神!” 汐儿猛地起身用力地抱住他,头深深埋进他的胸怀,耳朵贴在他的心窝处安静地聆听里面传来的镇定的续声,哽声诉说:“谢谢你,谢谢你让我拥有了这么多的幸福!” 谢谢他让爹安心地离开,谢谢他让娘平静地生活,谢谢他为了她做的一切一切! 他执起她的秀发吻了吻:“别人都以为我是去了塞外,其实,我一直都跟你们在一起!从那时,我就一直想看见你因我而盘结发髻的模样!” 汐儿承接不住他所有的深情与感动,深吸了口气,可是泪还是夺眶而出,并且越涌越多的趋势。 “哭了?丫头?”他勾起她下巴,为她吻去了所有的泪水,随即贴上他的唇,承诺盖章:“我会让你一直幸福下去的!相信我!” “可是……”她说着说着低下头去,脸上一片火烧云。 “恩?” “可是我并不漂亮也不温柔……我没有小苏姐姐那么有气质,也没有烟儿姐姐的柔媚,更没有纤柔姐姐的知书答礼……我贪吃贪玩脾气也很倔很硬……要不够好的我,你真的想清楚了?” 毕竟,会有很多闲言闲语的! 她不想在满城风雨之后他又会后悔! 更不想重温那种撕心裂肺帝! 虽然她百分百确定他此刻的心意,可男子不都希望自己的妻子很优秀很出彩,这样才有面子吗? 耿尧大笑了起来,一把抬起她的鸵鸟头:“没想到你也清楚你自己的‘不够好’啊?” 她嗔怒地瞪着他,露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可怜兮兮的神情。 “你的‘不够好’配我的‘很好’不就是‘刚刚好’?” “什么‘刚刚好’啊?” 耿尧亲啄了一记她的红唇,满意得看着她害羞的扭捏模样才吐露情衷:“我不需要我的妻子有多好多奇特,她只要让我觉得开心温暖就好!就像我们一起在大冬天吃火锅那样……而这些只有你才能为我做到这些……你说你自己没有气质不够温柔也上不了台面,可是我正希望你没那么优秀出彩!当然你了解我更不会无聊地在乎他人的眼光!我本就是不希望受到束缚的人,不会文绉绉地做人处事,我跟你一样,直率坦荡,这样才真性情也真快乐!况且你不需要有多漂亮,我醋意大,不喜欢自己的妻子受别人虎视眈眈,你专署于我,是我一个,够我一个人看就好……” 怀中傻女人破涕为笑,又埋进他胸怀,不过这次目的不同,要擦鼻涕眼泪的! 所以提供胸膛的冤家不出乎意料地跳了开,气急败坏地吼:“丫头,这是我最喜欢的衣服啦!” “有喜欢我那么喜欢吗?”汐儿狡黠的歪着头笑,赌他敢说个“敢”字。 果然,有人不吭声了。 “过来。” 汐儿巧笑倩兮地冲他够手:“过来?” 耿尧不甘愿地喃喃:“越来越不害臊了!” “什么?” “没什么!”他认命地上前重新圈住她,从今而后为她挡去一切雨露风霜。 “……” “什么?”她的声音闷闷的,他没听清楚,于是低下头轻问。 “我爱你!好爱好爱你……” 无数个爱意…… “汐儿!” 然后,唇纠结在一起。 很久很久以后,在汐儿以富商凌悠然义妹身份顺利地成为了耿夫人后,每天都忍不住偷笑。 原来他比她更早用情,比她更深用情! 看来,是她亏欠他太多。 而唯一补偿的方法也就是:为,他,生,个,胖,儿,子! 呵呵,好象还是她赚到了!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