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緣》 前言 据说,丁小曝的前世是王母娘娘瑶池中的一个小仙女,名叫布丁。因布丁仙女从来不知俱为何物,生性顽劣调皮活泼在天庭是出了名的,就连王母也总被她糊弄的哭笑不得,对她是“又爱又恨”。布丁性喜到处惹是生非,搞点小破坏或是耍点小诡计等,比如她会把露珠放进瓶中欺骗太上老君的童子溢儿说这是王母御赐的玉露琼浆,让他去偷老君的仙丹来交换;她不止一次到蟠桃园偷吃蟠桃;更有甚者,有一次她不知从哪采来一种草药,竟骗嫦娥仙子的玉兔来试药,结果害的那只兔子昏昏欲睡了七七四十九天……终有一天她惹下大祸,惊怒龙颜,玉帝一气之下要贬她下凡罚让她生生世世与痛苦做伴,又因王母娘娘替她苦苦求情,玉帝才决定减轻其罪,在布丁下凡之前赐予她一杯名为“害怕”的药酒,告诫她在找到生命中的真爱之前必定要受恐惧的煎熬。 第一章 不能说出的秘密 拖着19岁蔓延成长长的灰色尾巴,丁小曝屈指算出自己来到圣昔学院已将近一年了。 圣昔不愧是出了名的美丽。校园里到处绿树成荫、假山卵石、河流湖泊,应有尽有。著名的茵河支流就是汇入校区景阳湖的源泉,这里一年四季绿柳潋滟,再加上青翠的山体映照其中,简直是美绝了。不少学者慕名而来,本以为她虚有其表,不想竟连校风也这样好,从而对圣昔更是宠爱有加了。 一年前,丁小曝经不住丙丙的央求才答应陪她到圣昔参观考察。结果里风景确实怡人,校园中俊男美女成群,怪不得丙丙连半夜做梦都在嗥着:“我要考圣昔!” 后来丁小曝也报考了同一个学校,说起来还有一个令人脸红心跳的原因,这个她从来没有告诉过病病。原来那次来圣昔经过音乐系时,丁小曝被一阵悠扬的钢琴声所吸引,她趁丙丙不注意时悄悄地推开了一个练习室的门。那是一个十分优雅的背影,他正在专心致志地弹琴,细碎的刘海长长地掉落在光洁的额前,脸上的容貌看得不是很清楚,只看得见他修长的手指,脸庞的侧影,以及身上干净得仿佛能挤出阳光的白衬衫几乎让丁小曝忘记了心跳。那一刻,丁小曝只是出神地望着童话般出现在眼前的王子,甚至听不见时间碎片剥落的声音……直到身后一阵很大的声响,她才惊慌失措地拉上门跑开了。 若是丁小曝平时的成绩,要考圣昔会非常危险。自从那天后丁小曝就似乎变了一个人,练丙丙也奇怪不已,按照她的理论是:“丁小曝绝对中了什么魔!”丁小曝开始没命地学习,然后就是没命地发呆,有时还会突然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傻笑,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她们俩人同时收到圣昔的录取通知书,丁小曝竟然兴奋得大哭起来。 丁小曝与丙丙从初中三年级起就成了非常铁的好友,她们一起努力学习,一起拼命玩耍,又一块儿升入同一所高中,现在还一起考到了圣昔,并且还是同学兼室友。 两人的性格完全不同,丙丙属于外柔内刚型。她是一个惹人怜惜的女孩,爱撒娇、外表玲珑可爱,内心却是“铁石”一半,她交往过许多男朋友,分手也不下无数次,丁小曝却从来没见到她曾为此而掉下一滴眼泪,丙丙每次分手都像终于甩掉了一个大麻烦包,还很愉快地要请丁小瀑吃饭。 丁小曝就不能做到这一点,她是典型的外刚内柔性格,而且还十分的“死要面子”。她喜欢把自己打扮得酷酷的,外表看来是“天不怕地不怕”,而几乎所有人都认定她确实如此,甚至丁小曝的家人也认定她就是一个疯丫头。丁小曝10岁以前从没有表现出女孩子的拘谨样,她会像男孩子一样“哧溜”爬上树顶,只有自己知道其实心里害怕得要死,她甚至学男孩子挽起裤腿站在满是泥巴的河底抓泥鳅,虽然捏着泥鳅溜滑的身体时会禁不住全身起鸡皮疙瘩……丁小曝从小就明白自己的内心其实是非常脆弱的,小小的她总会在夜里被一种莫可名状的恐惧而禁锢得全身发抖,她害怕黑夜,害怕孤身一人……甚至害怕家人的关心。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发现自己对异性的排斥竟在逐日加深,确切地说,那是一种恐惧……也许是叛逆,也许是倔强,由或者仅仅是好奇,她喜欢为自己披上“盔甲”,希望在别人眼里的自己是一个冷酷而无所畏惧的人。 丁小曝对异性有一种根深蒂固,甚至可以说是天生的害怕。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异性之间应该是相互吸引的,就像漂亮的丙丙总能吸引周围大把男生的目光,而丙丙也经常会被优秀帅气的男生感兴趣。但自己却不是这样,眼看就到20岁了,到了这样的年龄还从来没有交过男朋友的女生实在是太少了,肯定属于珍稀动物。丙丙就曾有一次非常“严肃”地质问丁小曝:“根据多年想出对你的了解,我发现你并没有出现过什么异常情况,那……该不会你是喜欢上了我吧?我好怕怕哟!”不过她马上就吃了丁小曝一个暴栗:“拜托!我不是拉拉,而且更不会喜欢你!因为我讨厌你还来不及呢!” 不过这件事确实让丁小曝烦恼了很久,她上网查资料,甚至买来各种测试题来检验自己这种情况是否符合拉拉的情况。结果令她松了一口气,她不是拉拉。她喜爱挚友丙丙,但到目前为止在丙丙面前她并没有有脸红心跳的感觉,也从来没有想吻她的冲动。丁小曝放心了,但另一方面,让她脸红的是自己竟然会对一个陌生的男孩产生类似的感觉。直到现在,一想到那次自己愚蠢的举动,想到那张阳光洒满的侧脸,丁小曝还是会抑制不住心跳加速。 丁小曝有一个羞于启齿的秘密,她从来没告诉过丙丙,所以丙丙直到现在也不明白丁小曝初中三年级那年突然转学到她们学校的真正原因。其实是一件“非常微小”的事导致的,丁小曝被同校的一个男生告白了,所以她害怕得逃之夭夭了。丁小曝不敢也不打算让丙丙知道,丙丙肯定会笑掉大牙的!这是她丁小曝的一个耻辱。她发誓要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可是,对于异性的恐惧该怎样克服呢? 这真是一件令人烦恼的事。 第二章 怪事 来到圣昔将近一年了,这一年对于丁小曝来说还是忙得够呛,大把的作业、繁重的课本,就连参加社团的时间都不容易挤出来。真搞不懂大学生活怎么比高中还要累人。这根本不想别专业的学生一样整天轻松自在嘛! 丁小曝搔搔头抬脚走进轻轻花园。今天下午考完了最后一门课,到目前为止,大一的忙碌总算熬到头了。说不定到了二年级就会轻松许多。丁小曝脸上映出浅浅的微笑,她顺手把以本诗集放在紫藤下的石凳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准备找个舒服的坐姿。从现在起,天堂般的快乐生活就要开始了! “你为什么不爱我?为什么?我是这样爱你!” 一声女孩的尖锐的哭泣穿过紫藤浓密的花枝直直地传入正闭目养神的丁小曝耳里,她一下子跳了起来。 嗯?有人?丁小曝用手拨开化指向山茶花树的方向望去,但她马上瞪大了眼睛,手不自觉地紧紧捂住嘴巴。 一个女孩八脚章鱼似的攀在穿白衬衣的男生身上,她正死死地吻住男孩的嘴唇,看起来像是“强吻”。女孩满脸泪水,精致的脸正朝着丁小瀑这一方,美丽的眼睛里写满了怨恨、痛苦和无奈,幸好她没有看到紫藤花后还有人。那个男生背对丁小瀑而立,修长的背影渗透处倔强和冷漠。只见他轻轻地就推开了身上的人,从兜里掏出雪白的纸巾递给面前哭泣的女孩,清冷的声音从口中溢出:“云纤言,我答应阿姨会努力喜欢你的,但是你也知道感情是不能勉强的,爱不上你我也没有办法。” 从他清清冷冷的声音里,丁小曝猜出他此刻十面无表情的。当他径直走出山茶花数时,仿佛有阳光从他干净的衬衣上落下。 那阳光,让丁小曝心中一颤。 圣昔虽然有悠久的历史却一点也不显古板,丁小曝上大学之前就听说情侣们牵手在校园漫步特别普遍,运气好的话还能碰到更热烈的场面呢,丙丙就经常向丁小曝吹嘘她有多么丰富的接吻经验,听得丁小曝禁不住面红耳赤。可是像今天这种火爆的情景却是她头一次亲眼见到,说不定丙丙见了也会吃惊呢,这能否说明时丁小曝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丁小曝赶紧揉揉发红的脸颊,弓着身子让紫藤全部遮蔽住自己,为什么她会有做贼心虚的感觉?又不是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哼,真是笨呀! 再次猫着腰向山茶花树望去的时候,竟然一个人也没有了,只有稀稀落落的阳光碎金子般铺在地上,山茶花似被涂了一层胭脂,令人联想到娇羞的美人。绿色的枝条上有一个星星点点的东西在发着璀璨的光芒。嗯?那是什么? 好奇心驱使丁小曝小心翼翼地走近刚才两人站着的地方,她看清楚了,山茶花枝条上挂着一颗但金色的链绳绑着的“星星”,那是一枚星状的钻石。细小的星钻折射出太阳七彩的光芒,美极了。丁小曝轻轻地把“星星”取下来放在手心。 这应该是刚才那两个人无意中掉下来的吧?如果再看见他们一定要亲手还给人家,说不定这颗星对于他或她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呢。丁小瀑在心里盘算着。 第三章 奇怪的男孩 暑假很快就开始了,丁小瀑为了向老妈证明自己也可以独立自主正生活费,她合并并决定在这两个月的假期里打工。她们俩人都特别喜欢喝珍珠奶茶,因此决定在离家较近的奶茶店里党校美,既轻松又可以挣钱。奔波了几天,她们终于找到了一家合适的奶茶店,只不过地点离家有点远,在圣昔的对面,因为其他店要么已经招满人了,要么是不要向她们这种无工作经验的学生。 白天丁小曝和丙丙轮流上班,晚上则二人一起下班,原因是丁小曝怕像丙丙这样的美女一个人走路有危险。其实是她自己怕黑罢了。 因为奶茶店里学校很近,当丙丙值班的时候丁小曝还可以穿过马路到校园里转一转。盛夏的圣昔别有一番风味,绿树、红花、假山、湖泊等正值风情并茂,湖面上的风清爽宜人,丝毫没有暑热的气息。 有好几次丁小曝走着走这就不觉到了音乐系的门前,那里似乎有一股吸引她的东西在悄悄地引诱着她。丁小曝明白,那里无非是有一段记忆,已经一年了,没有人再开启过尘封的过去。一年前的遭遇似乎只是一段幻想。她来过这里许多次,但见到的只有紧掩的门,还有门上一把孤零零且已经锈蚀的锁。没有悠扬的琴声,没有雪白衬衣,这里似乎已掉落在时间的尘烟里。 在奶茶店里打工已经一个星期了,奶茶店的老板娘特别和蔼可亲,来喝奶茶的人都叫她青姐,青姐大约三十几岁,容貌看起来一点也不牢,最吸引人的地方是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她喜欢和丙丙谈论恋爱心得,跟丁小曝则讨论奶茶的配料和种类,还很耐心地听丁小曝大谈童年的那些烂事。对于丁小曝来说,青姐确实是一个值得谈心善解人意的大姐姐。 星期一的晚上丙丙没有去奶茶店打工,她给丁小瀑发短信说今天要和一个朋友去看电影,不能去了,并且告诉丁小曝回家时注意安全。 朋友?八成是由钓上哪个帅哥了。丁小曝切了一声。今天晚上必须得一个人回去了,怎么办? “小曝,今天我准你九点就下班,比平时提前半个小时,怎么样?”还在发愣的丁小曝发现客人不知何时都已经走光了,青姐正擦拭着吧台,此时笑着对丁小曝说。 “嗯?嗯。其实没关系的,我一个人回去一点事也没有。” “其实你是怕黑吧,小曝?!”青姐坏坏地笑着。 丁小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竟然被青姐看出来了。 九点钟丁小曝从奶茶店里走出来,虽然有街灯闪亮,一点也不嫌暗,可独自一人行走时,丁小曝还是觉得毛骨悚然。她以最快的速度向车站的方向走去,心里祈祷会一路平安。 可恐怖的事还是发生了。 刚走到不远处圣昔的侧门时,丁小曝突然被前边的什么东西扯住了。她尖叫一声想跑掉,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动不了。当冷汗已浸透了大半衣服时,丁小瀑狠下心来睁开了眼睛向身后看去。 竟然是一个人! 满脸血迹,满身酒气!虽然他呆在昏暗的角落里,可丁小瀑还是看得出来他的容貌很年轻,可能是学生也说不定。他无意识地拉着丁小曝的衣服,嘴里还在诅咒着哪个倒霉鬼。 丁小曝的恐惧突然不是那么深了,她开始冷静地进行推理分析:眼前的男孩,很可能就是圣昔的学生,肯定是喝完酒后由与人打架了,所以才沦落到此时的模样。 丁小曝费了好大劲才把男孩的手指掰开,刚走了几部又觉得不妥,如果是同校的同学,就应该帮助他,她丁小曝可从来都是助人为乐,坚定不移地发着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像遇到这种被欺负了的同学(看样子他的情形确实如此),她坚决不会扔下不管的。 丁小曝转身跑回青姐的奶茶店里拿了一杯热奶茶,看着男孩喝完后慢慢的清醒过来,她才放心地站起来要走。就像前一次一样,她还是没能走开,原因是那人再一次扯住了她的衣服。这回他清醒了,想要站起来,或者是想向丁小曝道谢,可是他一不小心把丁小曝休闲裤上的大口袋给扯开了。结果里面的东西全部都呼呼啦啦地滚在了地上。 “哎呀!”丁小曝惨叫一声,赶紧蹲下去捡。 “对不起,真是对不起。”男孩连声道歉,也迅速帮她捡东西。 “咦?”丁小曝听到一声惊叫,然后她抬起头来看到男孩正捏着那颗星钻瞪着她。 “我的星钻怎么会在你身上?”他一点也不客气地质问丁小曝,“你为什么要偷我的东西?” “喂,你这人怎么说话呀?这是我捡来的,还没来得及还给失主呢。”丁小曝有些生气地辩解道。 “是吗?”口气里丝毫不掩饰他的怀疑。 “信不信由你!”丁小曝不想再跟这个不讲道理的人说下去,她十分十分生气地转身就走。 不对呀!丢钻的男生明明不是他这样凶神恶煞的,他是那样的干净、明亮。肯定是上当了!几分钟后已走出好远的丁小曝思前想后觉得不对劲,当她重新跑回原地时,却发现哪里还有一个人,那位没礼貌的男孩早走了。 真倒霉!已经回到家好久了,丁小曝还是没能从巨大的气愤中缓和起来,丝毫没有意识到刚才刚才她是只身一人走完了从车站到家之间这段长长的没有灯光的路。 第四章 丑事 自从碰到那天晚上的奇怪男孩后,怪事是一件接一件地发生。 先是阿姨家的男孩杨溢突然从美国回来了,五年前因为他爸爸的死他去了那里,这一去就再没回来过。听妈妈说他在国外甚是优秀,功课等各方面都是顶嘎嘎得让人眼红,而现在他竟然不远万里地归国了。丁小曝以为他是要回来度假,谁知刚见面他就对丁小曝宣布要到圣昔上学。 这对丁小曝来说算得上一个好消息,因为跟屁虫回来后,她又可以一如既往地欺负这个表弟了。即使留洋五年已使洋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首先就是身高,他起码长高了20公分,这是丁小曝上蹿下跳却还是看不到他的头顶后得出的结论,她现在踮起脚尖才到杨溢鼻尖的高度。再者就是相貌,丁小曝对着面前这张英俊得无可挑剔的脸蛋打量了许久,还是无法将他与当年那个一脸受气包的小男孩联系起来。真是不可思议,啧啧!五年,真的能让人变化如此之大? “你干吗一个劲儿地盯着我看?怎么,爱上我了?我告诉你,我们可是还有那么一丁点的血缘关系的,所以这种不正当的关系你想都不要想!”天啊,这真是当年那个任我宰割的受气包吗? “变态!我只是很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表弟!你在美国作了整容手术?还是你谋害了我亲爱的表弟后又装扮成他?”丁小曝伸长胳膊拉了拉他的脸皮,若有所思地说。看到杨溢整个眉毛都皱在了一起,开始对她吹胡子瞪眼,虽然他光洁的下巴上连一丁点胡渣也看不出来。不过,看样子他确实是杨溢,就是不知道他是否还像以前一样好欺负。 “你看仔细了,本少爷站不改名,坐不改姓,杨溢是也!更没有做过什么手术,英俊帅气的容貌是因为天生丽质。还有,我警告你,不要随便对别人说我是你表弟,别人会不相信的。我不也不承认你是我的表姐。听清楚了吗?”杨溢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天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然爬到他表姐的头上了! “可你就是我表弟呀!我妈说你比我晚出生了整整10分钟零五秒呢!”丁小曝不满地说,“所以呢,你应该叫我表姐。真是奇怪,从小到大还没听你叫过一声表姐呢。乖表弟块叫一声姐,姐姐给你买糖吃。”丁小曝企图诱哄,而忽略掉杨溢逐渐阴沉的神情。 “我说过了,你不是我姐,我更不会叫你一声的。”杨溢的声音里透出不快。 “哎呀,别生气啦,小溢儿!告诉姐姐我是不是比以前漂亮了?”丁小曝满怀希望地问。 “如果你不再自称我姐,我会很乐意告诉你,你比以前漂亮了那么一点点。”杨溢上下打量她后,伸出小指尖比划着。 “还有,别再叫我小溢儿,听起来真恶心。”这是杨溢在逃脱丁小曝的魔掌时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幸而及时被丁妈妈拿着锅勺制止了满口嚷着“我就要叫小溢儿,小溢儿!”的丁小曝后,这场唇枪舌战才至此收场。 杨溢答应把自己最心爱的一张ckstreet专辑送给丁小瀑,因此两天后丁小曝向丙丙介绍他时才没有“谎称”是其表姐,并且也没有很不给面子地叫他小溢儿。丙丙很爽快地答应替丁小曝顶班,让丁小曝放心地带同年同月同日生的“表亲”参观名校圣昔,这让丁小曝大吃一惊。要知道丙丙平时可是出了名的“赖皮鬼”,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地替别人办事,这次她又要耍什么花招?不会是过后逼丁小曝请她吃冰淇淋大餐吧?如果是这样,她的钱包会承受不住的。 我已经说过了,更怪异的事还在后面呢! 整整一个上午对杨溢那小子唾沫横飞地介绍圣昔的一草一木,丁小曝现在已经是眼冒金星、筋疲力竭了,而那小子竟然是一副力不从心,只顾欣赏不断走过的美女,直让丁小曝好不容易才忍住了要抽他一个嘴巴的欲望。要不是老妈千叮万嘱她一定要让杨溢先全面而细致地了解一下即将就读的大学,她才不会做这种既伤神又伤喉咙的事。 终于只剩下一处地方了,音乐系大楼。 丁小曝走上前去时稍微顿了一下脚,然后像是怀着某种希冀似的走进楼梯间。 “这里可是我的秘密宝地,我拼死拼活进入圣昔正是因为它。”丁小曝向屁颠屁颠跟在她身后的杨溢眨眨眼,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为什么?这个地方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吗?”杨溢第一次主动对某个地方产生了兴趣。结果被丁小曝甩了一个大白眼,他就只知道玩吗? “是因为那个琴房。嗯?它被打开了?杨溢,你视力好,快帮我看看那间琴房是不是没有上锁!”丁小曝指着琴房的手指突然急速回转指到杨溢的鼻子上,她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似的,连声音也有些颤抖。 “是开着的,有……有什么问题吗?”害得杨溢也开始紧张起来。 “嘘……别出声!你听!”丁小曝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杨溢不要说话。她转身专心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一阵悠扬的琴声穿过门缝,飘荡在长长的走廊里。丁小曝的嘴唇颤抖起来。 杨溢察觉到她的反应,眼神里透出更多的迷惑。 丁小曝蹑手蹑脚地走近并轻轻地推开一条细长狭小的门缝。 细长的刘海舒服地滑落在光洁的额头上,修长的手指微风般抚过一排黑白键……白色的衬衫干净得仿佛能挤出阳光来…… 丁小曝突然看见时间的碎片剥落出了一层层淡淡的光华。 “喂,你在偷窥什么?让我也看看!” 在安静的只有乐声流淌而过的时空里突然响起这么一声不合时宜的嘈杂。乐声嘎然而止。 弹琴的男生回过头来。 丁小曝几乎要晕厥了,此时此刻她恨不得地上马上裂开一条缝好让她以最快的速度钻进去,不过那之前她多么希望能狠狠地踹杨溢那臭小子一脚。怎么办?跑吗?可身后那个大家伙正像堵墙似的挡着,他也正好奇地从丁小曝的头顶往里面张望。 “嗨!”清清爽爽的声音响起,钢琴男孩正微笑地望着丁小曝。 尴尬!羞愧!害怕!如洪水般席卷丁小曝,此刻的她脸红得像熟过火的西红柿。 他肯定要以为她丁小曝是花痴无疑了,他会不会想她的脸皮可真厚? “嗨!”丁小曝憋着烂柿脸怔了半天,终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回应面前简直帅呆了的男孩。 他可真是漂亮!浓黑的眉毛似一把利剑,睫毛乌黑修长,然后是一双浅灰色的眸子,如湖水一般神秘而深邃。他的唇型太漂亮了,不点而红的唇让人有想吻的冲动,连鼻子也是笔挺秀气…… “原来你在发花痴看帅哥呀,丁小曝!真有你的!你好呀,帅哥!”杨溢仍在不知死活地损丁小曝。丁小曝在心里对天发誓:如果回去不揍得他半死,她就不姓丁! 面前的男孩笑容更深了,他好奇地欣赏着丁小曝现在绝对能烫熟一只鸡蛋的脸,一瞬间竟有些微怔,然后他象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脑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丁小曝莫名其妙,连杨溢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你好,小布丁!我们以前可是见过面的!” 小布丁?什么东西?该不是面前这个帅得过火的男生脑袋有问题吧?! 丁小曝傻了眼似的回头盯着杨溢同样惊奇得能塞下一只鸡蛋的嘴巴,思索着他哪一点长得像布丁。 “看什么看,呆瓜?他难道是叫我吗?当然是你啦!”杨溢拍拍丁小曝的脑袋。她八成是被眼前的美男电混了头。 “我?小布丁?那个……错了啦,我叫丁小曝!”丁小曝终于清醒了似的不满地向钢琴男孩叫到。 “可是你的名字反着念不是很像小布丁吗?对了,我真是混了头啦,你们快到里面来坐吧,只顾着说话都忘记你们还站在门外呢。”钢琴男生赶忙站起来把门打开。 “没……没关系……啊!”丁小曝完全忘记了身后还紧紧挤着一个人。这时前面突然没有了任何阻碍,这两个人顿时势如洪水猛兽般地一起向前扑倒下去。 天啊!快赐我一道霹雳闪电吧!今天到底还要我出多少丑呀,而且是在自己心仪已久的男生面前!丁小曝咬着牙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当!哐!”两声清脆悦耳的响声过后,丁小曝竟然发现浑身并没有一点疼痛的感觉。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人在前面给她铺了一大团棉花?可是她明明听到响声了呀!丁小曝疑惑地睁开眼睛。 但她立即就后悔自己这么做了。 她丁小曝刚才是一头栽倒在了钢琴男孩的怀里,而他则由于重心不稳已经又狠狠地跌回到琴凳上。此刻他浅灰色的眼睛正含笑地望着她,不知多久了。 青天呀,大地呀!如果你立刻霹死我,纵使到十九层地狱我也会在所不辞的!丁小曝觉得自己的脸肯定又红得赛过烫红的烙铁。好尴尬!怎么办? 她觉得杨溢还是有点用处的,因为下一秒就有一股很大的力气把她向后拉去。杨溢的两只胳膊螳螂似的一直把她拖到距钢琴男孩最远的板凳上。 当丁小曝朝杨溢看去时,她立即忘了刚才的尴尬转而爆笑出声。 原来刚才那声“哐”是杨溢制造出来的。他由于方向失灵而一头撞在了价值不菲的钢琴架上,从而诞生了额头上这颗可与鸡蛋媲美的大包。 “你这是怎么了,小溢儿?难不成是被大黄蜂蜇了?”丁小曝明知故问。 “哼!你还不是趁机吃帅哥豆腐?!”杨溢居高临下,不卑不亢。 丁小曝的笑声马上转变成“嗞嗞”的磨牙声。 她不好意思地望向钢琴男孩。他也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俩,似乎他们的斗嘴是一件顶好玩的事。丁小曝不再吭声。 琴房里一下子又安静了起来。连杨溢也只顾揉着额头不说话。 “忘记了做自我介绍。我叫凌南彬,凌波微步的凌,东西南北的南,彬彬有礼的彬。”钢琴男孩首先打破了安静,笑着对丁小曝说。 “我记得你了,小布丁。他呢?”凌南彬没等丁小曝说什么又马上向旁边的杨溢努努嘴。 “哦,他是我表弟,小溢儿……啊,不不不,是杨溢。”看到气势汹汹的杨溢小子时她立马改口道。 “我说过了不是你表弟!”杨溢狠狠地瞪着她,眼睛里燃着——愤怒之火。丁小曝对凌南彬傻笑装作没看见。 “小布丁,我们该走了!难不成你是想要赖在帅哥这里一辈子?”丁小曝屁股还没坐热就又被杨溢那坏小子一把拽起来向门口拖去。 “我以后还能来这里听你弹琴吗?”离门口只剩一步了,丁小曝赶紧回过头来“死皮赖脸”地要求。难道她还嫌今天出的臭不够吗?凌南彬一定讨厌死她了? “随时欢迎,小布丁!”凌南彬清朗的声音回响在楼道间。丁小曝再回头时已经完全看不到那间琴房了。 一年前,就是这双眼睛,这种目光吧?!凌南彬平日里冷漠的眼睛里此刻有了一丝真正的笑意。他想起刚才丁小曝栽倒在他身上时望向他的眼睛,片刻又记起三天前那一晚的热奶茶。 看来,我们见面还不止一次呢,小布丁!他心想。 凌南彬从衣衫内掏出星钻,仔细地把玩着。 星钻沾了太阳的光芒顿时金翠辉煌。 如果丁小曝知道她一年前的偷窥行径早被察觉,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第五章 难以预料的情感发展 “小布丁,你能不能轻点儿拽,我的衣服就快要被你扯破了!”杨溢不满地对着前方气势汹汹的丁小曝喊道。刚从音乐系出来就立马换成丁小曝拖着他往前跑了,那表情,那眼神,就仿佛他是一只待宰的羔羊。看来回家后又得寻求阿姨锅勺的庇护了。现在,丁小曝对他的央求丝毫充耳不闻,还恶狠狠地回头瞪了他一眼。 “小布丁,小布丁……小布丁,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不过我以前确实没有这样叫她,怎么回事?”杨溢边被丁小曝拽着走边小声咕囔。 为什么当他叫“小布丁”时身体里会有一股奇异的电流通过?那感觉,就好像他们好久好久之前,也许是前世,就已经认识了。 “喂,你在那里嘀嘀咕咕些什么?还不快走!看我回去怎样收拾你……”最后那句话丁小曝是对自己说的,她的拳头可是已握得紧紧的了。 不过丁小曝最终也没让杨溢“不好看”,因为被老妈无情的锅勺给立马制止了。 接下来的几天,丁小曝一直精神恍惚,有好几次她都想冲到音乐系,可刚走到圣昔门口又退却了。她并不想让人以为自己是花痴(虽然丙丙认为她有那方面的倾向)。另一方面,丁小曝发誓再也不带杨溢踏进圣昔一步,丁小曝觉悟了,只要有他在,她铁定要出丑。让她烦恼的是杨溢那小子有事没事就会像跟屁虫似的不离她一步。她上班,杨溢就在旁边帮青姐招呼客人,端茶倒水,干得不亦乐乎。真把个青姐喜欢的直夸他是好小子。 也奇怪了,丙丙连日以来上班特别积极,即使不是她的班,她也会每天去得早早的,而且还总对他们眉开眼笑。丁小曝有一次竟发现她的脸红了,就在刚跟杨溢达了招呼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丁小曝迷惑不解,她在这些爱呀、情呀方面是绝无仅有的迟钝。 终于,到星期四晚上上班时,丙丙有点不舒服,她向丁小曝使眼色示意跟她到外边。在奶茶店门口丙丙央求丁小曝说服杨溢送她回家。丁小曝问为什么,丙丙说因为他是男生呀,说这话时还故意对她眨眨眼。 是哟!丁小曝一拍脑袋瓜子顿时明白了。如果丙丙在半路晕倒了什么的,由男生在身旁会省力很多。于是她很高兴地告诉了杨溢。 杨溢没说什么答应了,只是当他们走出奶茶店的时候,他才回过头来一个劲儿地叮嘱丁小曝“回去时一定要小心”这句话不下50遍,才终于面无表情地去了。 “小曝,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他们走后,青姐神秘兮兮地对正往奶茶里加椰果的丁小曝说道。 “什么呀?一切都很正常嘛。”丁小曝抬头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状况,发现没什么不对劲,于是又继续弄奶茶。 “是丙丙。”青姐试着给她一些提示,结果证明丁小曝根本就是一棒锤,笨得要死。 “丙丙怎么了?”丁小曝紧张地问。不会是丙丙的病情加重了吧。 “你有没有注意到刚才杨溢扶丙丙出去时丙丙脸红了,这说明了什么?”青姐发现丁小曝在这些是上超白痴后就失去了耐性,干脆直接对她解释。 “毫无疑问,丙丙对杨溢有意思了嘛!”青姐很自信地得出结论,结果看到丁小曝傻瓜一样眼睛瞪得爆大,手里的奶茶也忘了给客人送去。 今天青姐依旧让丁小曝提前半个小时下班,考虑到丁小曝怕黑而又一个人的缘故。 “不行,明天一定得找丙丙谈谈,她绝不可以玩弄杨溢。虽然我也欺负那小子,不过性质毕竟不同嘛,杨溢不是丙丙的对手,他会受到伤害的。”丁小曝心情烦躁的很,自从青姐告诉她这个秘密后,她就急于要找到丙丙和杨溢搞清楚了。此刻她正一边咕咕囔囔,一边健步如飞向车站奔去。 但是,下一刻…… “啊!”丁小曝得尖叫划破长空。她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鬼”抓住了。 叫完之后,她就发现那支“鬼”竟然是几天前遇到的喝了酒又与人打架的男生。虽然那天晚上她根本就看不清那男生的模样,但丁小曝就是能肯定他跟身后这个就是同一个人。不只是因为眼前这个男生也同样的满脸是血,满身酒气。 “给我热奶茶,奶茶。”他抬起头来对她“请求”到,长长的刘海完全遮住了眼睛。 此刻的丁小曝完全是一副痴呆样。一方面,她没想到这个男生脸皮竟厚到了如此地步,抢了她的星钻不说,现在又来跟她要奶茶喝。更甚的事,他刚刚叫她什么?“奶茶?”难道她长得像奶茶吗?这几天真是倒霉透了,她丁小曝明明有名有姓,刚被人叫了“小布丁”,现在又得了个“奶茶”称号。 “给我喝热奶茶!”看到面前的“奶茶”瞪着自己不说话,再次强烈要求到。 “好吧,好吧。你等一会儿,我马上去拿。”看来不给他弄一杯热奶茶,今天是铁定回不了家了。丁小曝悻悻地又回到奶茶店泡了一杯热奶茶。 “谢谢。”狼似的一口吞下杯里的奶茶,男孩竟没忘记对她道谢。 “我走了,你也早点儿回家吧。”丁小曝转身走出去几步后,突然回过身,放软语气叮嘱道。虽然完全不了解他的情况,可看到他这副样子又在这么黑的天里,竟忍不住想关心他。 “凌风。”抱着奶茶沉默了好大一会儿,男孩却突然抬头对走出了好远的丁小曝说道。 “嗯?”丁小瀑不明所以,停下了脚步,转身望他周围的黑暗。 “我叫凌风。走好,奶茶。”他的声音里竟然有了一丝笑意,远处奶茶店的灯光闪烁地映上他被风吹起的双瞳。丁小曝忽然觉得好熟悉。 又是一个姓凌的。难道姓凌的人都喜欢给人起绰号吗?丁小铺知道即使纠正他也只是白费力气,干脆就随他怎样叫了。而且他们的眼睛竟也如此神似! 丁小曝捶捶脑袋不让自己在这些繁琐的思绪里继续绕下去。 星期五早上一上班丁小曝就迫不及待地找到丙丙,决心对她讲清楚。今天丙丙的心情似乎格外好,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哼着小调,还超热情地跟青姐和丁小曝打招呼。丁小曝看见青姐对自己眨了眨眼睛笑了,好像是向她炫耀她的眼光果然厉害。 趁店里不忙的时候,丁小曝迅速把丙丙拉到了墙角。“青姐说你对杨溢有意思,是不是真的?”丁小曝问得脸色郑重。 “你也知道了?是呀,我喜欢他!”丙丙回答得直截了当,没有一丁点儿脸红。 “你喜欢那小子哪一点呀?他单纯得像只草履虫!”丁小曝追问,想知道丙丙究竟看上了他什么地方。 “他很热情、大方,还很稳重!”丙丙陶醉地讲着杨溢的“各种闪光点”。 还热情?大放?稳重?我怎么一点也没有觉得?每次都小气巴拉地连一张歌牒也舍不得给我。丁小曝闷闷地想。 “还有,他可是一点儿也不单纯,他在美国交了不下50个女朋友,恋爱经验比我还丰富呢!看来的确是一个对手。”丙丙一脸豪情,丝毫没有注意到丁小曝得闷闷不乐。 “喂,你不是把他当作恋爱对象,而是对手?”丁小曝反应过来丙丙的最后一句话后立马睁大了眼睛。 “也不全是啦,我确实喜欢他没错呀!”丙丙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皮。 “我可跟你说清楚了,千万别玩弄杨溢,否则我也没办法管住自己脾气。”丁小曝朝她扬了扬拳头。 “知道了。”丙丙吐吐舌头赶紧跑掉了。谁玩弄谁还不一定呢,杨溢那小子可不是一般的狡猾。我看你才是单纯得不能再单纯的草履虫啦!丙丙眼光复杂地看了一眼丁小曝,她还在那里独自出神。 接下来的日子里风平浪静。杨溢没有再像跟屁虫似的烦她,也不经常去奶茶店了。就连姓凌的那两个小子也没有再出现。琴房的门又重新上所了,丁小曝很担心凌南彬可能又要一年不出现。而凌风同样没有在丁小曝下班时拉住她要热奶茶。他们好似丁小曝生命长途中的两个匆匆过客,就连踪迹也不会留下。想到此,丁小曝竟觉得有一点点的伤感。 第六章 奇遇 日子一如既往。丁小曝怕黑、怕高、怕异性……这一切依然没有改变。她与丙丙丙丙照样轮流上班、下班,晚上一起走到公车站后分道扬镳。杨溢不再去奶茶店,不过每天晚上他会按时在街口等她。 明天就是新学期开学的第一天,今天晚上青姐调制了丁小曝和丙丙最喜欢喝的奶茶,要给她们开欢送party,分给每人红包后就让她们下班回家休息了。在车站分手时丙丙很认真地叮嘱了丁小曝一句话:“告诉他,这次我是认真的。” 在公车上丁小曝一直心潮澎湃地思索要怎样促成两人,她细想着这一个多月来丙丙确实变了很多,她不再和各种男生约会,每天就是很认真地生活,丁小曝发现她只要一有时间就会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出一把靛青色的毛线编织围巾,也许是为杨溢织的,因为那时丙丙总是一副幸福小女人的甜蜜样,有时候她会一个人发怔、傻笑,或者偷偷的脸红,特别是在谈论到杨溢时。看来丙丙这次是动了真心也说不一定。 公车在下一站停了,后面不知是谁碰了丁小曝一下,她才突然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却发现她该下车了。她匆忙跑下车去,甚至忘记对提醒她的好心人道谢,当然更不会去想那人怎么知道她要在这个地方下。 一下车丁小曝才发现今晚的天空格外阴霾,现在还不到九点天就已经完全黑暗了下来,车站离家里还有一段距离,由于今天提前下班她又忘记了告诉杨溢,这就意味着她得独自走过一条白天里就特别阴暗的街道。虽然远处的几盏昏黄的街灯努力地透过浓重的雾气散发着幽灵般的光芒,令道路更显阴森恐怖,不过丁小曝还是思忖着“她是丁小曝她怕谁,就是天皇老子也阻挡不了她勇往直前”,况且杨溢总嘲笑她是胆小鬼,她一定要证明给他看自己的胆量。“不就是天黑了一点嘛,什么奇怪的东西也不会出现,我什么也不怕!”丁小曝一边健步如飞,一边给自己打气似的嘀咕道。 不过,事情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为什么倒霉的事总要偏偏找上她呢? 丁小曝胆战心惊外双脚颤抖地瞥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几个高大人影,心想也许他们只是过路人,她只要快步走过去就ok了。她装作漫不经心地打量一下他们,顿时一颗心怦怦直跳。那几个人正紧盯着她看,模样凶神恶煞,特别是领头的大个子,笑容阴险像极了黑社会,此时他正一步步地靠近丁小曝,还没到跟前就一伸手抓住了她。 “钱……给你钱……我就只有这些……都……都给你……放了我……”丁小曝脸色苍白,脑袋却在飞速地转着,也许他们只是想抢钱罢了,想到这里她就赶紧抖着双手从口袋里把今晚青姐给的工钱都掏了出来递到大个子面前。丁小曝肯定疯了,她也不想想有哪位有点脑子的会找她这样的小屁孩抢劫?这小妮子这会儿还只顾在那边心疼着打工两个月辛苦挣下的血汗钱就这样白白送人了呢。 丁小曝开始怀念杨溢了,那小子怎么还不出现?他就不能早一个小时去接她么?唉,我的钱呀! “老子不要钱……小妞,让咱看看!”大个子满脸谄媚,盯着丁小曝的脸一副快流口水的样子。丁小曝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如果可以,她真想对他吐一大口口水。 怎么办?要不就实施第二套方案吧!其实这种情景丁小曝从小就幻想过好多次了,最佳的办法就是一头撞死,或者咬舌自尽,这样还可以保存自己的贞洁(虽然贞洁在这个社会上已经不值几个钱了)。即使这样可能得让老爸老妈伤心欲绝了,但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老爸,老妈,杨溢,阿姨,还有丙丙,再见了!”丁小曝伤心欲绝地默默念完这句话后就一口咬住了揪着她的那只手,并趁他捂着手尖叫时猛地闭上眼睛向身后的墙撞去。 “砰!”丁小曝发现自己撞上的并不是坚硬的墙壁,而是一个人的胸膛。 老天!你为什么每件事都不能随我愿呢?为什么不赐给我一堵墙?看来是真想让我咬舌自尽呀!丁小曝在心里哭喊道,她仍紧闭着眼睛,而且还试着用牙齿咬住了舌头。 “白痴,你到底在干什么?”低沉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同时一只手把她的下巴抬起。 嗯?怎么那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丁小曝疑惑地睁开了眼睛。 “凌风?!真的是你吗?”不知是吃惊,还是高兴,丁小曝看着明明不可能出现的男孩,竟怔怔地留下了眼泪。 凌风轻轻地把丁小曝拉到身后。 “给我一分钟的时间。”听到这话的同时,丁小曝看到凌风眼中的温柔竟瞬间被暴戾替代,他的眼睛变得血红,面目甚至有些狰狞。似一头发狂的猎豹。 当他以比风还快的速度放倒面前的几个彪形大汉时,丁小曝看到那几个半死的人眼中的不置信。此时他正背对丁小曝而立,孤独的背影中渗透出一股强烈的寒意。丁小曝不觉向后退了几步。她感到害怕,对这个刚刚救了她的人。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他比那些人更令她害怕。 丁小曝看着凌风低头捡起散落了一地的钱币,走上前来递给她。他的眼睛已恢复了刚开始的温柔,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 丁小曝接过,疑惑地望着他,不明白他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成完全不同的人。 “你究竟是谁?”地上的几个人已经慢腾腾地爬起来,为首的那个人问道。 “凌风。”声音似透出尖利的寒气。 “是你?!好的,我记住了,后会有期!”说这话时那人的声音里竟有明显的颤抖。 那几个人狼狈逃窜。凌风始终没有再看他们一眼。 “你是谁?”这次是丁小曝发问的。他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那些人在听到他的名字是竟会出现那样害怕的神色? “我记得很久以前就告诉过你我是谁了吧,奶茶小姐?”凌风调皮地说,故意答非所问。 “我不是问这个!”丁小曝仍不死心。 “你的钱可要收好了呀,这么辛苦挣来的钱怎么能白白送人呢!”凌风一点也没意识到他是在转移话题,直接忽视丁小曝瞪得牛铃铛似的眼睛。 “对了,你刚才不是想要咬舌自尽吧?” “你怎么知道呀?”丁小曝不相信地看着凌风一脸“笨蛋才看不出来的神色”,“撞墙自杀没成功,只好咬舌自尽了。”丁小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皮。 这次轮到凌风瞪大眼睛了,他确实没想到丁小曝会用这么,嗯……“古怪”的方式解决问题。 “不过还真的谢谢你救了我一命!”丁小曝看着满脸不可思议的男孩,竟发现他确实像极了凌南彬。不过两人的性格也相差太远了吧!简直是南辕北辙嘛! “谢我就请我喝热奶茶吧!”凌风的要求一点也不高。 “好吧,请你喝多少都没问题!”丁小曝拍拍胸脯保证到。 “真的吗?那我可能会喝很多很多的。”凌风愉快地说道,眼神里闪烁着一丝捉摸不定的诡秘。 “那个……你为什么会在我身后出现?”丁小曝突然想起这个问题。她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凌风。 “笨,我在跟踪你呀!”凌风回答的直接了当。丁小曝无语。 “为什么?”丁小曝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了。 “你怕黑,不是吗?我在保护你呀。”凌风简短地答道。 “呃?”丁小曝张大了嘴巴。幸亏是天黑,凌风才没有发现她此时飞满了羞红的脸。 “一开始我被他们抓住时你为什么没有出现?” “因为我想看看你会怎么解决呀。”他生声音里有一股“不怀好意”的笑。 “你这人怎么这样呀?”她对他瞪眼。 “真没想到你竟然会用那种笨办法,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呀!”凌风的笑声穿透夜空,带走了一些黑暗的气息。黑暗里,两个人一问一答交替响起,就象钢琴上的黑键白键。只不过那个女孩子的声音里满是“愤恨”,而男孩则是带着笑意和顽皮的声调。 当眼前不知不觉一片明亮的时候,丁小曝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大门前。 “我走了,你上去吧。别忘了你欠我的东西啊!”凌风转身离去,早瞥见已有人出来接丁小曝了。 “他是谁?”丁小曝还站着发愣,突然发现杨溢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前。 “凌风。”丁小曝转身上楼。 “凌风是何许人?”杨溢闷闷地问。 “不知道。”丁小曝耸耸肩,对他做了一个鬼脸就跑上去了。 一吃过饭丁小曝就把从进门开始就闷声不响的杨溢拉到房中,神秘兮兮地对他说:“丙丙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哦。”杨溢漫不经心地抱着丁小曝的泰迪熊毫不怜惜地蹂躏,而且就吱了这么一声。 “丙丙对你是认真的。”丁小曝抢过熊一脸严肃地对杨溢说到。 “那又怎样?”杨溢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呃?”丁小曝几乎不敢相信这就是杨溢的态度,“你不会是玩弄她的吧?她可是从来没对那个男生这么认真过!” “我没有玩弄她!也从来没有想过去玩弄她。”杨溢盯着丁小曝的眼睛大声说道,害丁小曝吓了一跳。 “丙丙说你交过不下50个女朋友。”丁小曝斜着眼睛倪他,看他是不是在说谎。 “我只说过有不下50个女孩追我,并没有说过我答应与她们交往。”杨溢低声回答。搞不懂丙丙都在这个笨蛋女生面前胡说八道了什么。 “你有那么大魅力吗?”丁小曝一副不置信的样子,趴在他脸上左看右看,还不住咕哝着“我怎么看不出来呀”。弄得杨溢哭笑不得。“这么说,你还是纯洁的啊!”丁小曝最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是呀,和你一样没有一点恋爱经验!”杨溢忍住想笑的冲动,对面前这个智商近乎圆圈的女孩拿不出一点办法,她连这种问男孩子纯不纯洁的问题也想得出来?! “该怎么办?丙丙可是恋爱经验十分丰富,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你?”丁小曝满脸担忧。一边是最好的朋友,一边是最亲的表弟,她真不希望有任何一方受到伤害。所以她甚至没有听清杨溢的最后一句话。 “不是跟你说过了,我不会与丙丙有再深的发展的,更不会成为那种关系。真是的!”杨溢忍无可忍,“砰”的一声夺门而出,留下丁小曝一人还在兀自担忧。 第七章 初识音乐社 正如丁小曝所希望的,二年级的课程相比去年确实少了很多,每天只要上完几节必要的课以后,剩余的时间足以让她和丙丙到处溜达,丁小曝由衷地感慨:这才是真正的大学生活,轻松自在、无忧无虑! 可是当丁小曝无所事事了一段时间后,也开始觉得实在没意思,这才深深体会到“大学生的空虚”。在和丙丙逛完了大街小巷、所有的商店和市场,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丁小曝决定回到青姐的奶茶店里继续她的打工生涯,而开学前青姐就曾嘱咐她随时可以返还。因此一到闲得无聊之时她就去找青姐聊天拉家常,或是帮忙调制奶茶。丁小曝是典型的双重性格,外表看来极端的“外向”,内心却完全相反。她的“外向”使她在许多同学间都吃得开,而内在的忧郁和多疑却又使得她几乎没有知心的朋友(除了丙丙,她是个例外)。因此她总要比别人更容易感到寂寞。 丁小曝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许,她自觉在音乐、体育、绘画等各方面都有一点点地涉猎,只是不能达到比普通人更高的程度。因此,在丙丙一往无前地加入音乐社后,她左看右看外加对各社团进行了一小番调查后,决定还是不受这些无谓的束缚好。她最终没有加入任何社团,因为她根本就没有什么特长。与丁小曝相比,丙丙毫无疑问算得上一个非常有才华的人,八岁过小提琴四级,十岁就考了八级,至于她现在的水平,丁小曝猜测她绝对以达到了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的地步,她高雅的欣赏水平、高超的琴艺,再加上出色的外表使得她无论在任何地方都似一个“藏不住的发光体”。 丁小曝和丙丙是死党,虽然很多时候跟丙丙一块儿走在校园或大街上时,她都回忍不住自惭形愧一番,低头看看自己,不修边幅的外表,与高雅八竿子打不着边的欣赏水平,使得她和丙丙形成了强烈而又鲜明的对比。不过话又说回来,丁小曝是心甘情愿当丙丙这朵红花身边不起眼的绿叶的,有时她甚至觉得丙丙是自己的庇护,因为每当她和丙丙走在一起时,丁小曝根本不用担心受到异性的注意,他们的目光只会流连在丙丙高傲而又娇俏的脸蛋上(这是一种致命的诱惑)。丁小曝害怕异性的目光,更加害怕他们的靠近。 周五上午上完最后一节课后,就意味着又一个星期已经轻松地过完了。丁小曝准备去奶茶店里度过今天剩余的时光,而丙丙无疑又要去忙社团了。当她们在教学楼前分手时丙丙突然神秘兮兮地对丁小曝说:“下午来社团吧,让你一饱眼福!” “为什么?” “有帅哥看哦,”丙丙对丁小曝眨眨玲珑水眸,又一下凑近她的耳朵低语“我可告诉你了,他决不是一般的帅!” “谁呀?”丁小曝的好奇心已经被勾了起来,很想看看到底是哪位帅哥能得到丙丙这样高的评价。 “说了你也不认识,虽然他在音乐系非常有名,不过,对于你这种孤陋寡闻的人来说,还是亲自来看比较好。”丙丙不无嘲讽地笑着走远了。 竟然公然嘲笑我的交往面积?那我今天下午是去定了!看他到底有多帅,竟能上得了你这小妮子的眼光。丁小曝对着丙丙的背影做了一个傻傻的鬼脸。 因此丁小曝整个上午都在奶茶店里幻想帅哥的模样,当青姐忽然趴在她面前问:“小曝,想什么呢,这么专注?”丁小曝竟脱口而出:“想帅哥。”回过神来才明白刚才说了什么,看到青姐吃吃笑着的询问目光,自己也摸摸后脑勺禁不住乐了起来。 不过当丁小曝明白了丙丙所说的帅哥是谁时,顿时傻了眼。而当凌南彬很“亲热”(他竟然在摸她的头,这可不是随便哪个人都有荣幸得到的待遇)地跟丁小曝打招呼时,这回又轮到丙丙傻眼了。 “天啊!你是什么时候认识音乐系第一才子&帅哥的?你这忘恩负义、见色忘右的小妮子,竟然从来不告诉我!!!”介绍完剩余的帅哥们时,丙丙“恶狠狠”地把丁小曝拉到练习室外 “逼问”。 一刻钟以前,当丁小曝来到练习室前悄悄地推门而入时,由于习惯性地不爱看脚下,而这么个大屋又满地都是乐器简直像个仓库,这就导致她“一不小心”(这是反语,因为丁小曝从来不知“小心”为何物,用杨溢的话来说,她就是标准的大马哈)踩上一个圆不溜秋类似鼓槌的东西,立即“很壮观”地倒下了,结果弄得满室叮当响。丙丙一个箭步冲过来把这个冒失鬼拉了起来,眼光恨不得吃了她。丁小曝的精彩表演使刚才还气氛异常严肃的房间里顿时活跃起来,有几个不知死活的男生甚至高兴地打拍桌子,或者是凳子之类的东西,结果被丙丙狠狠地瞪了一眼。当然,除了一个人例外,并并似乎对他特别尊敬。而当丁小曝抬起“无畏”的头看他时,却发现他也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只见他强忍着笑意,脸被憋得通红。而那个人,其实就是见面第一次就被她丁小曝“扑倒”的凌南彬。“小布丁,好久不见了!”凌南彬径直走到她面前跟她打招呼,同时还摸了摸她的头顶,弄得她更加不好意思了,而他却似再也忍不住地大笑起来。这就是丁小曝与凌南彬第二次正式碰面的全部经过。 “那时你正忙着别的事情呢!”丁小曝对丙丙耸耸肩,接着告诉了她暑假里与凌南彬的 “偶然”见面。当然,她可是对丙丙隐瞒了一年多前的“偷窥事件”,并且还忽略了她见到凌南彬的“不雅”细节。 丙丙在旁边捶胸顿足,活生生的一只大猩猩。丁小曝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顿时提着丙丙的衣领提到跟前,紧张地问道:“你不会是又喜欢上凌南彬了吧?”真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凌南彬跟她有一丁点的关系吗? “切!我丙丙是那种随便就喜欢上一个男生的人吗?”丙丙不屑一顾地说,结果遭到丁小曝的几个大白眼。“况且人家早就名草有主了,本小姐最痛恨那种破坏别人幸福的第三者了。”丙丙拍拍胸脯,一副侠气回肠的样子。 丁小曝突然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毫无防备地敲了一下。她干吗不自在?她可是堂堂的侠女丁小曝,对凌南彬也“从来没有过”什么非份之想。丁小曝赶紧朝丙丙使劲点了几下头,表示非常同意她的观点。眼角却瞥见前方一位美女翩翩而来。 “云学姐好!”丙丙立马对美女“点头哈腰”,脸上笑得似开了一朵大红花。根本没瞧见高高扬起的头颅上漫无表情,然后理直气壮地“破门而入”。 “呐,她就是凌南彬的女朋友云纤言,大名鼎鼎的云影企业创始人云豪国的千金。”丙丙对云纤言的背影奴奴嘴说到,一回头就撇到了丁小曝脸上来不及掩盖的惊讶并且沮丧的神色。 “我见过她。”丁小曝对丙丙说。心里极其迷惑了,那个丢了钻的男孩到底是谁?凌南彬?还是凌风?不过她敢肯定那件白衬衣是只有凌南彬才穿的,而凌风的衣服则比较冷酷且暗淡。难道是凌风骗了她? “在哪里?据我所知,她会学校才没多久,凌南彬和她去年一直在美国留学。”丙丙疑惑地看着丁小曝。这小妮子到底隐瞒了她多少事? “呃……就在上学期期末考后。”丁小曝简短地向丙丙叙述了那时候的情景,听得丙丙一愣一愣几乎不敢置信。丁小曝心想要真让她见到,她更要惊异地喝不上嘴了。 练习室里有一架一看就知道是价值不菲的钢琴,应该是专门为凌南彬而置的,当他弹奏起乐曲,就连其他人也会不自觉地停下手中的活计专心聆听,他的琴声悠扬而空灵,几乎已达到至臻至美的境界,即使是对音乐本来就没什么造诣的丁小曝也差点要击掌叫好了。云纤言吹得一口好笛,她的竹笛上镶了一圈圈金光闪闪的碎钻,看上去漂亮极了。丁小曝看过她和凌南彬的琴笛伴奏,简直就是绝配,悠扬的乐声溺毙在她看着他的柔情似水中,那是一幅怎样绝妙的图画?其他成员还有敲架子鼓的乔宇天——音乐系的第二大才子&帅哥,敲起鼓来威风凛凛,特别有气势。弹吉它的高流波,外号“小帅”,因他不但长得帅,而且又超级刁钻活泼。而贝司手乐奇则是人不如其名,事实上他非常斯文,说话悦耳动听,若不是看到他弹起贝司时脸庞上隐约浮现的狂野,丁小曝绝对会以为自己见到了古代赴京赶考的斯文小生。最后呢,就是我们的小美女丙丙,当之无愧的小提琴天才。 因此,音乐社绝对是名副其实的才子和佳人的组合。虽然社团成立才没多久(听说是几经周折才重组的,因为有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的两大主力不在国内),却在全校已大有名气。 通过对凌南彬和云纤言的细致观察,丁小曝确定他们就是在青青花园丢钻的两人。看来是凌风冒领了星钻,如果再见到他的话,丁小曝发誓一定要把星钻物归原主。 此次丁小曝赴音乐社之行还有一个大发现,那就是小帅喜欢丙丙,这是她的“灵异第六感”告诉她的,确切证据就是小帅看丙丙的眼光很“异常”。看来事后得问问丙丙了。 第八章 甘心做多功能佣人 星期六晚上回家后丁小曝对杨溢大谈音乐社之行以及那一帮帅哥美女,当然忽略了自己再次“扑倒”的细节。杨溢则撇撇嘴,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音乐社有个帅哥在追丙丙。”丁小铺紧盯着杨溢,看他有没有悲痛万分的样子,结果令她大失所望。 “是吗?这很好呀!”杨溢依然像听到其他事情一样满不在乎的表情。 “难道你一点也不嫉妒或伤心吗?”丁小曝不死心。 “我干吗呀嫉妒伤心?你很可笑呢!说实话,我真替并并高兴。” “可丙丙却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她是真喜欢你,呆瓜!”丁小曝心想者却没有说出这句话。她记起昨天追问丙丙时丙丙脸上的无奈与愁苦,“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杨溢不喜欢我,可我真的喜欢他,从没有对一个男生有这样的感情。小帅向我表白了,我准备答应与他交往。”丁小曝听到死党这样说。 “说说你吧,小布丁,又没有心仪的对象?”看到丁小铺一副痴呆样不知想什么,杨溢突然问起她来。 “什么?我?没有!”丁小曝反应过来后,立即反驳。不过脸上却升起可疑的红晕。因为在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竟浮现出一张面孔,两个男孩的极其相似的脸庞。 “是吗?”可恶的杨溢,眼睛探照灯似的盯得丁小曝好不自在。丁小曝听出他语气里的嘲讽。 杨溢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种酸酸的感觉,当他看到丁小曝脸上浅红桃花的红晕时,心中竟莫名其妙地升腾起一簇小小的火苗。他想起在国外留学的五年,每一天都漫长的似湖泊里静止的泥潭。当那些美艳而坦荡的女孩向他表达爱慕之意时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因为他的脑海里驻存的是另一个女孩的脸,一直都是,他对她的思念势如滔滔的江水,绵延而汹涌。她是他的表姐,和他有着部分相同的血液,他从小就知道,但他对她有的不是只有兄妹亲情这样简单。虽然她有时会“小小地欺骗他”,或者带点“欺负”的性质(因为她没有亲兄弟可用来欺负嘛),但他知道她是真地对自己好,只有她会不顾一切地替他阻挡大男孩的拳脚而不惜小小的身体背拳脚相向,只有她会在得知他的爸爸在美国出事时哭得甚至比他还伤心,又在他不得不去国外时躲在被子里哭得双眼肿得老高不敢出来见人……此刻,他才明白,自己是无法放下她的。他不顾任何人的阻挠而执意回来了,为着内心那段模糊而又陌生的感情。 “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信不信由你!”丁小曝狠狠地对杨溢吼,顺便一掌把他拍回正常,谁知他刚才在想什么,神色极其“不正常”。 “没有就没有,你干吗打我?”杨溢一脸委屈。 “这是给你的一点教训,学弟!”丁小曝一脸坏笑。杨溢现在是他的学弟,他来圣昔后就得从大一的课上起,所以对她这个学姐当然也得“无条件服从”。哈哈哈……丁小曝大笑着看杨溢摔门而去。 此后的一段时间里,丁小曝总能很偶然地碰到凌南彬,有时是在校园里,他会很热情地跟丁小曝打招呼,所谓的热情就是亲昵地摸摸丁小曝的头顶,而由于身高的差距,无论丁小曝站多么远,还是很轻易地被他一伸手就碰到。“小布丁,你一个人吗?一块儿去散步吧!”或者“小布丁,去喝奶茶吧!”他总是这样说。凌南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知她在奶茶店里打工(丁小曝怀疑是丙丙那个大嘴透漏出去的),所以经常向她要求到青姐店里坐一坐。更有甚者,有好几次音乐社的全班人马竟全部涌到了奶茶店里,把个青姐乐得那个嘴呀是怎么也合不拢,而把丁小曝却忙得团团转,跑前跑后给他们调制奶茶,因为一到那个时候青姐就会很没大没小地跟他们打成一团,结果一切烂摊子就丢给了丁小曝。 小帅和乐奇他们希望丁小曝能经常到音乐社去,因为这样就可以观看到她“骨头碰金属”的绝妙表演,即使练习室里的乐器什么的经常不知道被谁摆得很整齐,可丁小曝还是时不时会“扑倒”,特别是在看到凌南彬的时候(因为一到那时她的脑子就会一片空白)。音乐社的几个人都对丁小曝很热情,他们可能也觉得“小布丁”这个名字简单又好玩,所以早已改口叫这个名字了。只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云纤言,看得出来,她十分不喜欢丁小曝,因为一向冷漠的凌南彬在丁小曝到来之后就会变得很开朗,无论是他跟丁小曝说话得那种轻快语调,还是他看着丁小曝时眼底的藏不住的温柔,这些,都让云纤言暴怒不已而几近发狂,她对丁小曝怀着强烈的恨意。 不过,丁小曝那个反应超级迟钝的家伙根本就察觉不出来什么异常,她既没有看到凌南彬的柔情,更不会发觉云纤言的恨意。她一如既往地到音乐社看他们排练,跟小帅和乐奇吹牛,央求乔宇天教她敲鼓(因为她觉得桥架子鼓特别酷)。乔宇天很冷酷,他不大说话(却不像乐奇虽外表斯斯文文,已混熟了就与人无话不谈),也不喜与人开玩笑,整天就知道扳着一张雕塑脸,但丁小曝一点也不怕他,因为她连冷酷绝对能强过乔宇天一百倍的凌风都不怕呢(指除了某些时候例外)。 说到凌风,自从那晚后他就没有再出现,有时丁小曝晚上下班后就拿着热奶茶刻意到圣昔的侧门,不过却一次也没有再见到满脸是血满身酒气的坏小子,而每当这时,丁小曝会感到一种微微的失望。而且丁小曝当然也不会有机会收回星钻把它还给凌南彬了。 学校的迎新晚会在下周六晚上举行,学生会主席特意邀请音乐社的成员一定要上台演出,这次的演出对他们在圣昔的名誉会有着决定性的影响,他们的节目也将成为整台晚会的压轴。因此,这这剩余不到两周的时间里,练习室里每天都在进行着热烈非凡的排练。他们决定合奏一曲标新立异的音乐,而每个成员都决心发挥自己的极限水平。一旦成功了,这支乐队就将会成为圣昔乃至全市最闪亮的一颗星。因此每个人都很看重这次演出,有时甚至刻苦排练到深夜而顾不得吃饭。结果小帅和乐奇雇佣丁小曝为他们的“多功能佣人”,每天下课后按时给他们送水送饭外加每人一杯奶茶。虽然丁小曝觉得自己几乎要与多功能机器人媲美了,不过她倒是挺乐意这样做,因为她的课余时间实在太多了,而青姐店里这几天的生意也很淡,青姐每天每天傍晚都会按时调制出音乐社每位成员喜欢的口味,然后让丁小曝当跑腿送去。 “丙丙,这是你的草莓味奶茶,小帅你的苹果味,乐奇尼的菠萝味,乔学长,你的咖啡味味的,还有云学姐,你的香草,凌学长,你最喜欢的原味奶茶。”这几句话,几乎成了丁小曝每天到音乐社比说的话了。也只有此刻,每位疲惫不堪的成员才会高抬起贵头,张着迷蒙的兔子眼接过热热的、香香的可以解除疲劳的奶茶,跟他们有无限用处的亲爱小布丁道谢,同时在心底对这位笨手笨脚而且相当健忘的女孩能准确记住每个人的口味表达由衷的感动。小帅和乐奇的热情就不用说了,丙丙会给丁小曝一个热烈而巨大的拥抱,酷哥乔宇天会露出淡淡的笑容,而云纤言好像也亲切了不少,至于凌南彬,他仍是温柔地摸摸她的头,笑容让她有些心动神摇。 将近两星期的排练终于使这首原创曲目达到每个人都满意的地步,星期五下午当丁小曝亲眼见到他们的演奏成果时几乎惊呆了,一首曲子经不同的乐器演奏出来,不仅没有任何冲突的地方,而且几近出神入化。音乐社成员们为了犒劳一下自己多日来的辛苦,决定放假一天为明晚养精蓄锐。 小帅约了丙丙要去看一部精彩的电影,走前丙丙问丁小曝要不要一块儿去。 “不了,杨溢找我一起去吃晚饭,我已经答应那个跟屁虫了。”说完才方觉后悔,因为丁小曝察觉到丙丙拉起小帅的手转身离去时脸上有些黯淡的神色。 丁小曝向其他成员打招呼后也转身离去,在关上门的一瞬间她听见云纤言邀请凌南彬去她家与她的家人共进晚餐。 丁小曝没有想到会再次碰到凌风,而且是在那样的场合。 第九章 再遇凌风 杨溢在美国的五年里确实“受益”颇多,身上沾染了不少美国少年的糜华和奢侈等不良习气。 他约丁小曝去吃晚饭,地点竟然是在有卡拉ok的酒吧。 丁小曝是一个不太能适应现代生活的人,虽然已经过了成人的年龄,但她始终不认为酒吧、ktv、歌舞厅这些地方是一个优良的青年可以来的地方。因此,当被杨溢死活拽着来到这个鱼目混杂、多有不良青少年出没的酒吧时,她简直气炸了,她觉得自己有义务来管教一下表弟,消除他身上的不良习气。 “才刚上大学这么一点时间,你就把自己当成每人管教的了?竟然来者众黑暗又肮脏的地方!我不知道你在国外酒井染上了多少坏习惯,但是,如果你不彻底清除掉身上的恶习,我是坚决不再理会你了,你也不要再来找我,学弟!”丁小曝异常严肃地指责杨溢,直盯得他红着脸低下了头,脸上的表情悔恨莫及。 丁小曝好像特别喜欢“学弟”这个称呼,既然杨溢那么深恶痛绝她叫表弟,那她还是有办法与他“称姐道弟”。丁小曝一直希望自己有个弟弟,然而有杨溢这个表弟从小与她在一块儿也是件不坏的事情,她照样可以名正言顺地欺负并保护他。 “那我们……还是走吧。”贝丁小曝一阵霹雳闪电的斥责,此时杨溢双手垂在两侧,耷拉着脑袋嗫嚅道。 “那个……既然来了,还是逛逛再走吧。反正我还从没来过这里呢。”丁小曝低声说到,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不少。她看到杨溢的眼睛里露出讶异,然后无声地笑了起来。 “虽然我说逛逛可以,不过,不能喝酒。”看到杨溢的眼光不断流连在各种酒品上,丁小曝马上出言警告,直到杨溢悻悻地拿了一杯名为“绅士风度”的果醋饮料,她也端着一杯“冰山佳人”,滴溜着眼光四处乱晃。 酒吧可真不是一般的嘈杂,各样的人,失意的、庆祝的、痛苦的等等,笑声、闹声、吵声,甚至还有叫骂声,音响里正播出一首奔放的音乐,有许多人竟然跳起了劲舞。丁小曝在心底禁不住一阵感慨: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腐败呀!变想边瞪了一眼杨溢,看那小子有没有悔改之色。但是,杨溢的眼里好像是另一种神色,只见他猛地站起来,伸手抓住她就往门口跑去。 等丁小曝反应过来后才发现刚才还在跳舞的人们此时正汹涌地往门口冲去,杨溢由于拖着她这个累赘,现在他们俩都被挤在人群中了。丁小曝听到身后有“怦、怦”的响声,顿时脸色惨白。 竟然有枪声!丁小曝听到人群中不断有颤抖的嘴唇吐出:“是黑社会!”杨溢紧紧地把丁小曝护在胸前,可是场面实在太混乱了,还没挤到门口他们就被一阵人流给冲散了。杨溢跑到门口时发现没有丁小曝的踪影,再次一头扎进人群向里面冲去,并且一边搜寻一边大喊:“小布丁,你在哪里?小布丁,回应我一声!”不过他的叫喊还没传出便已淹没在嘈杂中。 当“小布丁”这个名字回荡在人群中时,有一个人听到了,他的眼神里升起一丝异样的色彩,不过并没有人看到,因为此时他正戴着一副墨镜,一袭黑如夜色的风衣包裹得他如一尊鲜明而又销暗的雕像,俊美得不同寻常的脸,刚毅的嘴角抿紧,没有人注意到他藏于身下的衣袖里正滴出一股血腥。身后的枪声是因他而起,他是出境最危险的人。然而,此时他丝毫没有考虑到这些。只见他用手拨开大批人群,大跨步地向被夹在人群中央一个傻等着不能动弹的面色惨白的女孩走去。 一只强壮的手臂牢牢地抓住她向门口带去,被挤得头晕目眩满上就要窒息的丁小曝好不容易才能再次呼吸到街上清新的空气。 “喂,杨溢,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你老姐不管的!好样的!”丁小曝揉着被踩了千百次的脚抬头对”杨溢”说到,不过她的嘴马上张成了”o”字,低头站着喘气的人并不是杨溢,而是一位夜的使者。强劲暗黑的风衣,俊逸的头发,高大修长的身影,竟有一些熟识的感觉。 他没有说话,却慢慢地俯下身来,一伸手摘掉了墨镜。他的眼睛里有一丝绝美的笑意。 “凌风,是你!”看到眼前又一次“怎么也想不到能出现”的男孩,丁小曝更惊讶了。但是她的嘴已经张到极限,实在不能再大了。 “奶茶,我觉得你的嘴可能有裂开的危险,见到我也永不着这么惊讶吧?”凌风拍拍丁小曝的脸蛋,哈哈大笑。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么危险?”丁小曝的嘴把合拢了一点,屈身想站起来,但是在她的视线无意中扫过凌风的手臂时,又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还没来的尖叫一声就立马被凌风捂住了嘴巴,手指放在下唇示意她不要出声。 丁小曝不再说话,她转着头注意了一下周围,发现他们此时正呆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凌风的衣袖里不断有血滴下。而刚才的枪声?是否与凌风有关?丁小曝感觉脑袋一下子膨胀了。 “你在流血!”凌风一松开手,丁小曝就马上叫道,只不过声音放得很低。 “没关系。”凌风淡淡地说,好像那些伤是在别人身上。 “怎么可能没关系呢,流了这么多血?我送你去医院!”丁小曝心中乱极了,她感到心惊肉跳,不过她还是努力稳住了心神,坚定地说道。 “不用了,我不去医院。”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讨厌医院。”凌风拉丁小曝从地上站起来,不小心扯住左臂时,丁小曝看到他明显地皱了一下眉。 “不行,你的手臂一定得包扎,不然会失血过多的!”丁小曝痛心地看着地上不一会儿就流下的一摊血迹,语气是少有的鉴定。 “好吧,除非你帮我包扎。”凌风撕下一块衣袖,用右手紧紧地缠在左臂上,然后带着她走进一条阴深悠长的街道。若是在以前,丁小曝是从来不敢单独和一个男生在街上走的,就更别提是深夜了。不过此刻她却把全部精力用来担心凌风的伤了,所以丝毫也没有意识到其他。 “我们现在去哪里?”跟在一路上沉默不语的凌风身后,丁小曝忍不住问道。 “我家。”低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脚步却丝毫没有放慢。 “你家?哎呀,如果你家人看见我怎么办?”丁小曝忽然慌张起来。 “只有我一个人。”凌风回头看了一眼手脚无措的丁小曝,笑了起来。而他的声音却隐约有一种空洞和忧伤。 “噢。”丁小曝也不再说话,自心底悄悄地涌出一股撼动,五味陈杂。直到一阵开门的声响惊动了她,她才回过神来,跟着凌风走进一间房厅里。 等凌风把灯打开后,丁小曝才发现这间房子到底有多大。也许是因为几乎无甚家具的缘故,这里显得空当而庞大。 “这里是我家的一幢别墅,平时很少人来。”凌风淡淡地介绍道,从左边的房间里抱出一个药箱递给丁小曝。 丁小曝学过包扎,虽然技术确实不怎么样,因此她很“麻利”地拿出剪刀、纱布、紫药水(先不说她把紫药水差点儿打翻,用剪刀时又差点儿剪掉自己的手,沙布被她胡乱弄成一团)。以前爸爸的手曾经碰伤过,而那是妈妈又刚好出差,她就毛遂自荐当爸爸的“贴身护士”,每天替他包扎(虽然爸爸一点儿也不赞同这样),他每次都看着丁小曝把他的手包成粽子,而且因为不知道怎么处理剩余的纱布就打上一个形状怪异的蝴蝶结,脸上的神情常让丁小曝乐得趴在床上大笑。 而现在,凌风正是以类似的复杂眼神看着丁小曝在他的手臂上忙来忙去,他眼睁睁地看到自己的胳膊逐渐长成粽子。为了表明自己并不是太在意,他就有意跟她搭话。 “奶茶,你怎么会在酒吧?”凌风“语气轻松”地问道。 “是杨溢那小子带我去的,啊,杨溢!”丁小曝拿着纱布的手猛地一抖,顿时痛得凌风一阵龇牙咧嘴。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怎么办?杨溢还在酒吧里,他会不会不幸受伤了?哎呀,我可怜的小溢儿!”丁小曝对自己现在才记起杨溢而懊悔得想一头撞墙。杨溢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可怎么向老爸老妈,还有远在美国的阿姨交待?丁小曝顿时惨白了脸。 “这么担心他,问什么不给他打电话?”凌风低头自己摆弄纱布,声音里听不出有什么感情。 “对呀!电话!我都忘记这个了……赶快打。”丁小曝立马从包里掏出手机,颤抖地按下杨溢的号码,直到听见杨溢在那头狂风呼啸的声音,她一颗悬着的心才掉了下来。 “喂,丁小曝,你在哪里?”杨溢打开手机就一阵狂喊,声音里是迫不及待的焦急。 “我……我回学校了。你不会还在酒吧里吧?”对于自己的谎言,丁小曝有些心虚。 “酒吧里有好多伤员,我在找里面是不是有你?!”杨溢的声音里还有一丝隐藏不住的恐惧,此时听到丁小曝的声音他似乎特别高兴而又气急败坏。 “笨蛋&白痴,你接我没事,你赶紧回学校吧!”丁小曝说完就立刻关闭了手机,把杨溢最后迸出的那句“说过了别在自称我姐”狠狠地压在了里面,让它在十八层地底永世不得翻身。 “哈哈,幸好他没出什么事。咦?你什么时候包好了?不过好像还包扎得像模像样呢!”丁小曝心情很好,一转头看到已经完全把自己包扎好的凌风正面无表情地瞪着自顾傻笑的自己。丁小曝挠挠头,大笑着赞叹他的技术精湛。 “你这样笑很丑。”一句话噎得丁小曝再也笑不出来,只能紧闭着嘴唇瞪他。而凌风却反而不顾风度地大笑起来。 “你真得很讨厌!”丁小曝生气地双手叉腰,仰头对他说。谁让他们俩的身高差距竟这么大,害她只能对他“仰视”,丁小曝平生最讨厌别人对她居高临下了,有了杨溢一个讨厌的家伙不说,现在又多出凌风这个对她“极不尊重”的坏小子。她开始觉得脖子有些酸痛了,真是的,以前怎么没有发觉他有这么高,早知道就不靠近他了。不过好像有点晚了,凌风那家伙是什么表情?乖乖!他的眼睛是神秘的浅灰色,咦?怎么跟凌南彬见之一模一样?难道他们是双胞胎? “啊呀!”等丁小曝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时,竟然发现,自己距离凌风究竟有多近,他的鼻尖几乎是贴着她的,他漂亮的嘴唇离她只有不到5毫米。丁小曝顿时惊得一个趔趄仰面倒去,却感到一只强壮的手臂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腰。 凌风眼中的浅灰色猛然深沉起来。 “我很讨厌?或许吧。我不妨再告诉你一点,我倒是很坏。”他的眼睛里有丁小曝不解的笑意,嘴唇却是妖艳的红色。他在距离丁小曝只有1毫米的地方停下。 眼睛睁得巨大,丁小曝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窒息了,她的心脏正狂乱地跳着几乎飞离胸口,脸上的热度少说也可以煮熟100个鸡蛋了。她该怎么办?此时的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全身僵硬,一动也不能动弹。这种感觉太陌生了,是她从来没有过的,却又令她疯狂。她想逃跑,即使白痴也知道这是不可能办到的。 “给我泡热奶茶吧。”凌风突然扶她站正,然后转身向冰箱的方向走去。害得丁小曝差点就反应不过来而一口吐血。 为什么每次见到他他的举动都这么奇怪?真是个少有的人,想喝奶茶直接说不就行了,干吗要吓她?丁小曝稳住脸红心跳,闷闷地想。 打开冰箱,凌风把脸迎向冰箱里吹出的寒冷,脸依然是火热的,正如刚才抱着她的感觉。他厌恶自己竟然对她那样,特别是发觉她的恐惧和颤抖时,他心里突然一阵痛楚。他不能让现在丑陋如魔鬼的自己对她做出哪怕一丁点儿的伤害。 几分钟后,凌风拿着奶茶粉和两只陶瓷杯子递给丁小曝,顺便只给她厨房的方向。 “我要回学校了,你好好休息吧。”丁小曝收拾好杯子后对凌风说道。 “好呀,只要你有胆量单独走外面那条没有一点灯光又经常有流氓出没的街道,我是不会拦你的。”凌风姿势舒服地整个躺在沙发上,把笑意闭在了眼中。 “啊!这……那个……我怎么办呀?你能不能……”丁小曝最终把“送我”这两个字硬生生地噎在了喉咙中,因为沙发上的凌风似乎已经睡熟了,只见他一个翻身就把脸埋在了内侧。 转身瞥见左边房间里的一张床,丁小曝狠狠心朝那里走去,反正回不去了,睡一晚又何妨。她没有看见凌风充满笑意的眼睛在她身后肆无忌惮。 一觉醒来就发现整个房厅只剩她一个人了,凌风在桌上给她留了早饭和纸条,要她吃了饭一个人回学校,他有事先走了。丁小曝撇撇嘴把桌上诱人的汉堡几秒钟内吞进肚里,就开始替他打扫房间。凌风的卧室真乱,跟外面的客厅完全不同,各种东西全都堆在一个角落里,臭鞋、毛毯、漫画、口琴等等,反正什么都有,丁小曝把它们一件一件放回该放的位置。咦,那是什么?抖落毛毯的灰尘时从里面掉下一个类似像框的东西,她蹲下把它反过来,发现确实是像框,里面是一张已经发黄的照片,看得出是幸福的一家三口,英俊的男人和一个美丽异常的女人,中见是笑得很开心的小男孩,一看就知道是不过七八岁的小凌风。丁小曝嘴角的笑意突然有些怔仲。不对,他看上去更像是凌南彬的缩小版,那浅灰色的眼瞳,开朗的笑容仿佛融入了阳光。丁小曝心底有种说不出的奇观感觉。 第十章 真相 刚走到寝室楼下,丁小曝就被一个人给一把抓住了。 “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杨溢紧紧抓住丁小曝的肩膀,眼睛里是满满的担心。 “怎么了,小溢儿?我不是好好的吗?”丁小曝轻拍杨溢的背,手心感觉到他身体些微的紧绷和颤抖,顿时懊悔极了,已经老大不小了,还总是害家人替她担心。 “今天早上丙丙给我打电话说你昨晚没有回去,我就急急地赶来了。”杨溢依然紧抓着她的手。 “呃……我是在青姐那里呢。你还没吃饭吧?走,我请你吃饭去。”丁小曝拉着杨溢往食堂的方向。她对杨溢撒了谎,应该是“善意的谎言”吧。她不会告诉他实情的,如果那样,他肯定要抓狂的,想想吧,她昨晚竟然在一个还没认识几天的男生家过夜,而且,还是孤男寡女,这是多么疯狂的举动呀! 星期六一整天,杨溢又像跟屁虫一条时刻粘在丁小曝身边,即使在迎新晚会上他也没有放开她的手。对于昨晚,杨溢仍然心有余悸,心底有小小的恐惧,他害怕他们再次被人群挤散,再也找不到她。 晚会因为音乐社六人美轮美奂的演奏达到了最高潮。斯文的贝斯手,活泼的吉他帅哥,冷酷的架子鼓男孩,漂亮的小提琴演奏者,再者是美艳的竹笛女孩。而最让人目醉神迷的当然是镁光灯下的钢琴王子,优雅、高贵、俊逸、温柔……都不足以来形容他的完美,似陶醉在乐曲中,他只是沉静地坐在那里,灵巧的手指轻抚出一群欢快的音符,身体里却似有光芒迸出。没有人察觉到他鼻尖和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他的脊背已悄然被冷汗浸透,胳膊上缠绕的雪白纱布正一点点透出血液的红色…… 掌声一拨盖过一波,不绝于耳……他们,无疑是今晚最亮的一群星。 “咦?他不就是那天在练琴房的帅哥吗?”杨溢伸手指着舞台的中央问丁小曝。 “呃,凌南彬,音乐社的社长。”虽然之前一听过他们的试演,而现在看到他们在舞台上的绝美表演时,丁小曝仍觉震撼不已。此刻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所以根本没有考虑就含糊地回答了杨溢的问题。 “怪不得你每天往音乐社跑得那么频繁呢?”杨溢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又把视线转向舞台上,确切地说是凌南彬身上。 “切!别瞎说,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我去是为了找丙丙。”完全是胡说,丙丙哪里会有那样大的魅力让她天天跑到音乐社去。丁小曝有些心虚地瞪着杨溢,对自己的谎言却是义正言辞! “信你才怪呢。”杨溢撇撇嘴。“咦?你快看,小布丁,凌南彬的表情好像有点怪怪的呢。”由于他们的座位离舞台很近,因此可以轻易地发现上面的异常情况。 丁小曝心里一惊。凌南彬虽然仍在努力保持着表情平静,不过看得出来他好像在忍受什么痛苦。只见他脸上又豆大的汗珠顺着发尖滴落下来。而实际上天气却并没有热到让人流汗的地步。 演奏结束了,晚会完美地谢幕。丁小曝注意到凌南彬匆匆离去,直到所有演员合影时也没有出现,而云纤言也不见人影。 “走吧,我们去音乐社,丙丙他们现在肯定在那里庆祝呢,我帮你介绍一下,认识那群才子佳人绝对是你三生有幸呀!”他们从礼堂出来后丁小曝对杨溢说道,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是把他拖到音乐社。 “嘘!你现呆在这里,我去打探一下就来。”没有听到房里有人和喧闹的声音,丁小曝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杨溢不要出声,然后颇有“侠女风度”地向门口迈去。其实一路走来都是她一人在聒噪个不停,杨溢是一直被她拉拉拽拽而“毫无怨言”。 门是半开的,丁小曝是准备先跳进去拉着每个人狠狠地在他们肩上拍两下然后再恭喜的,不过在她往里面瞅第一眼时这种念头就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练习室里只有两个人——云纤言和凌南彬。 丁小曝突然觉得此情此景异常熟悉,就好像曾经在哪里发生过。她记起第一次在青青花园里见到他们时,同样孤傲而倔强的背影,同样的被泪水濡湿了的美丽脸庞。熟悉得让她心惊,而且还有些心痛。 凌南彬背对着门坐在琴椅上,云纤言正伏在他的膝盖上抽泣着在他的胳臂上缠绕些什么。他的衣衫半脱,叠放在右臂上。 “你再看什么?怎么这么长时间?”杨溢突然在丁小曝身后叫到。丁小曝一惊,房内的人一惊。只见云纤言没来得及擦拭脸颊上的泪珠就怔怔地望着门口的两人。凌南彬惊讶地转过身来,丁小曝险些被自己的眼睛吓倒。他的左臂上是触目惊心的血红,那个熟悉的伤口,是她昨晚才见过的。他的双唇嚅动了一下,微微张口却什么也没有说出,他只是呆呆地望着丁小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而那对神秘的浅灰色眼睛里却似波涛汹涌。 炽烈的灯光,透过云纤言手中雪白的纱布,映上凌南彬胳臂上的鲜血,惊心动魄。他裸露的胸膛上,一颗星钻粘了一束光芒,顿时金翠辉煌。那光芒,一瞬间刺的丁小曝眼睛火辣辣地痛。 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就像小丑。心底受了伤,由于被人欺骗而感到刺痛。把失望和痛楚压进胸腔,丁小曝又看了他最后一眼,转身跑了出去。 凌南彬猛然起身,浅灰色的眼睛依旧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平静而空洞。然后他慢慢地坐下,闭上了眼睛。他大概永远也不能忘掉她跑出去时眼中的哀伤。 杨溢憎恶地瞪了两人一眼,紧跟在丁小曝身后追了出去。连他也不忍伤害的天真的心,竟然被别人无情地伤害了。 一连好多天,丁小曝没有再去过音乐社,她的生活轨迹只限于教室、奶茶店、家,其他的一切对于她似乎已毫无意义。有时连自己也觉得奇怪,不明白当时为什么会突然那样愤怒,就在那一刻,当亲眼看见了那醒目的伤口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星钻时,她觉得自己的心手上了。是的,他欺骗了她,凌风就是凌南彬,他们不过是惯用了不同的名字,出现在不同地点的同一个人。然而,这又算得了什么,无论他是谁,都与她丁小曝沾不了屁大的一点关系。 丁小曝苦笑着摇摇头,准备去青姐那里帮忙。然而,在走出教学楼的那一刻,她却看见了乔宇天。 乔宇天此时正长身靠在安装了玻璃门的洁白墙壁上,一只脚无意识地踢着眼前的地面,双手很自然地插在裤袋了,脸上是柔和却若有所思的表情。他站在哪里,似一尊潇洒而迷人的雕像。毫无疑问,他吸引了很多女孩子的目光。而他却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些。 就在丁小曝发愣的瞬间,他也刚好朝这边看过来。静静的眼珠,微微的笑意,他看着她走近。 “好久不见,还好吗?”乔宇天的声音里毫无往日的冷酷。 “我很好。”丁小曝低头看花圃里开得正旺的杜鹃花,不明白乔宇天为什么会突然来找她。 “怎么这么久都不去音乐社了?”乔宇天开门见山,很快回答了丁小曝心中的疑问,又反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没事。这些天很忙就没空去了,何况我又不是音乐社的成员,去与不去又有何关系?”丁小曝自嘲地笑笑,她想起了凌南彬。他和云纤言应该正幸福地恋爱吧。为什么她会觉得有一股酸酸的感觉自胸腔升起? “这不是原因吧。小帅和乐奇他们都盼望着你去呢。”乔宇天紧紧地盯着她的脸庞,似乎能看透的一切。这让丁小曝感到不自在起来。 “是吗?那我一定抽空去看他们。”只有小帅和乐奇吗?凌南彬呢?丁小曝抱歉地对乔宇天笑了笑说到。 “真奇怪,我们社长也消失了,自从迎新晚会以后他就没有再出现过,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难道他真能看透丁小曝的心思?丁小曝给吓了一跳,她心虚地看向乔宇天。还好他的疑惑表情说明不了什么,更像是在询问丁小曝知不知道凌南彬失踪的原因。 “这样啊!真的好奇怪呀!他大概是贺云纤言在一起吧。”她丁小曝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有心机了? “为什么这样说?云纤言也每天在练习室里闷闷不乐,丝毫不知道凌南彬的去处呢。”乔宇天奇怪地看了丁小曝一眼,好像在怀疑她知道些什么。丁小曝赶紧装作四处打望。这一望不打紧,却看见杨溢正快步向他们走来。乔宇天也看到了杨溢,微笑着等他靠近。 “小布丁,你可真是比乌龟还慢,等了你老半天也不来,青姐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马上派我来找你。你倒好,和帅哥聊得正开心呢!”杨溢前脚刚站稳就对着丁小曝的耳朵一阵狂轰乱炸,害得丁小曝脑袋晕乎乎的,半天才回过神来对他瞪眼喝止。那小子整天就知道把“帅哥”二字挂在嘴边,并且每次提起丁小曝都少不了帅哥。真是的,她丁小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帅哥缘了? “这位是音乐社的天才鼓手乔宇天。”丁小曝又嫌恶地指着杨溢,转身向乔宇天,“他是杨溢,一个大一的混小子。”杨溢对她撇撇嘴,不过好像特别高兴丁小曝没有说他是她弟。然后又很礼貌地对乔宇天点点微笑。他似乎对变脸游戏特别拿手。丁小曝朝他瞪了一眼。 “下午来音乐社吧,小布丁。别忘了带上奶茶。”乔宇天对杨溢点头后又对丁小曝说到。他转身离去时脸上的表情竟有些顽皮。这让丁小曝不由得一愣,平日里严肃如雕像的乔学长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呃……调皮! “喂!想什么呢?”杨溢双手在丁小曝眼前乱晃。他们正在去奶茶店的路上。 “我在想自然界的质变量变规律这会儿频繁得紧呢!”丁小曝发笑,看到杨溢疑惑地瞪着她,才懒得跟他解释呢。 “你下午真的要去音乐社?就不怕碰到帅哥?”走出圣昔得到门时杨溢忽然严肃地问道。 “你是说哪位帅哥?音乐设里每个男生都是帅哥呢!”丁小曝明知故问。杨溢并只知道那天丁小曝的奇怪行为的真正原因,只是单纯地以为小布丁不想看到凌南彬和云纤言的棋迷行为。 “你知道是谁的。我说的只有凌南彬。”杨溢对她的疑问感到好笑。他紧拉着鲁莽大意的小布丁过马路,以防她重新上演和汽车擦身而过的特技。 “我干嘛怕他,而且他又不会去。”丁小曝低头咕哝道,非常放心地让杨溢拉她过马路。而杨溢由于每次过马路时都特别小心,因此他并没有听见丁小曝的回答。 难道是乔宇天在骗她?难道这又是一个故意设的圈套使她一不小心地落网?不对呀,并没有人知道她的心事的!那为什么凌南彬会在音乐设? 丁小曝有一肚子的疑问,她想转身就跑,不过这怎么说得过去?她丁小曝可是从来没有做过亏心事。 当她与杨溢抱着奶茶来找音乐社时,丁小曝第一眼所见竟是凌南彬端端正正坐在琴凳上的背影。没有人说话。只有一排排琴脆而萧冷的乐声,他的背影透射出一股说不出来的冷漠,有种黑暗的感觉,连云纤言也不敢靠近,她正坐在离他远远的椅子上柔情似水地望着他。 听到响声凌南彬转过头来,琴声戛然而止。有一瞬间,他浅灰色的眼瞳里似乎燃起了一簇蓝色的火焰。他轻吸了一口气,眼中的火苗猝然而息。他望了杨溢一眼似在打招呼,却没有说话。不过,呃……气氛好像不那么冷了。 丁小曝把奶茶递到每个人手中,除了凌南彬,因为根本没有想到他会在这里,所以就没让青姐调他的奶茶。丁小曝觉得有些尴尬,现在除了凌南彬两手空空地望着她外,其余已经人手一杯了。 凌南彬轻咳两声笑了。 “彬,你和我这杯吧!”一眨眼,云纤言已经把手中的奶茶递到男孩的眼前,口气甚是温柔。 “不用了,谢谢。我只喝原味的。”男孩有礼貌地跑回绝了她,然后冲着丁小曝挑了挑眉。丁小曝更觉尴尬至极。手中的奶茶灼烫得有些颤抖,可瞬间又记起凌南彬欺骗她的事,顿时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此刻丁小曝决定对他的“挑衅”视而不见。 “帅哥,这被给你吧,幸好我也拿了原味的。”杨溢很大度地“舍己为人”,然后拉着小布丁走到屋子中央其他人面前,“小布丁,快帮我介绍一下吧!” “嗯?嗯。好,好的。这是乐奇,这是小帅,这是丙丙,这是乔宇天,还有这位是云纤言,是不是超漂亮?”丁小曝有一点点精神恍惚,她竟然忘记了丙丙和乔宇天与杨溢已经认识了(真怀疑她到第一点点还是极度的精神恍惚)。不过幸好她还记得凌南彬跟杨溢也是先前就认识的。她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眼中的惊诧,更不可能发现凌南彬此时正紧紧地盯着她。 “大家好,我是杨溢,除了是圣昔得学生外,我还有另一个身份,就是这位麻烦&马虎大王的特别看护。”他温柔地摸摸丁小曝的头顶,七分认真&三分玩笑地介绍自己。这使小帅和乐奇都觉得他非常容易相处,而丙丙却与乔宇天持着极其相似的表情,他们同时若有所思地望了杨溢一眼。云纤言笑得很开心。至于凌南彬,他低头喝着热奶茶步回琴前,没有人注意到他握杯子的手指是僵硬的。 接下来的气氛有些诡秘,每个人都察觉到了,除了丁小曝、小帅和乐奇三个超级迟钝的家伙除外,他们聊得正起劲。小帅在分析奶茶的含量,丁小曝则高谈阔论杨溢小时候的那些丑事而不亦乐乎,羞得杨溢真想拿万能胶封住她的嘴。连云纤言也难得很感兴趣地听着。丙丙不时瞥一眼杨溢,脸上的神色是悄然的温柔。乔宇天不发一言地摆弄架子鼓。而同样沉默的钢琴王子则不知在低头思索什么,只见他脸上表情凝重,有好几次他都忍不住皱眉望一眼丁小曝,似乎觉得她今天的话太多了些。 “怎么不说话了?在音乐社时你不是挺能说的吗?”看到一走出音乐社就立马变成完全泄气的皮球似的丁小曝,洋溢忍不住调侃道。 “都说完了。”丁小曝垂头丧气、点头哈腰似一只瞌睡虫。 “没有某人在身边,难怪你会没有动力说话了。”杨溢郁闷地小声嘀咕,没让那块补丁听到。 第十一章 乔学长的初恋 令丁小曝甚觉奇怪,而让杨溢有些火气大的是乔宇天的频繁出现,自上次音乐社的访问之后,乔宇天几乎每天都有“空闲”去等丁小曝下课。大多数时候他会在固定位置——教学楼的玻璃门旁等候她,无论她在人群的哪个位置,也不管距离的远近,只要她出现,他总能一眼就寻到她。这让丁小曝迷惑,而她发现自己竟有些害怕乔宇天穿梭在人群中的视线,他的目光总能搅得她心慌。 有好几次乔宇天甚至和她一同去课堂上,他说除音乐外也很喜欢营销。听这样的课,有助于开发智力,丁小曝就不再说什么。直到熟识的女同学一个劲儿地向她“讨教”怎样钓到这样帅的男生时,她才请求乔宇天不要与她走得太近。乔宇天低头想了一会儿,答应以后只在教学楼前等她。 “乔学长,你最近不忙吗?为什么总有空闲来找我?” “是呀,因为闲得无聊,所以来找你慰藉一下,哈哈!” “你为什么不交女朋友呢?反正也有很多女生爱慕你呀!” “很久以前我曾对喜欢的女孩告白过。”乔宇天眉宇间有些浓的化不开的忧郁。 “那结果呢?”丁小曝十分好奇。 “结果?她可能非常讨厌我的吧,因为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她。”男孩嘴角微翘,露出一抹苦笑。 “所以你到现在还没谈过恋爱吗?”丁小曝有些同情他,心想那个女孩真是残忍。 “是呀,虽然被讨厌,但我就是忘不了她,很没出息,是吗?” “不会呀,我觉得学长你真的好执着,值得夸奖。”丁小曝向他竖起大拇指。 虽然有些惋惜这么优秀的男孩会为了那样的女孩而放弃自己的青春和感情。她突然想起初中二年级的那年暑假,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在她家的大门外向她告白,她觉得那一刻整个脑袋里一片空白。她转身跑了,一连好多天不敢出门,深怕小男孩向她要答案。矛盾和恐惧促使她央求爸妈终于在初三开学之前让她转到另一所很远的中学。她已经忘记自己当时对男孩的感觉了,不过她敢肯定的是当时心中的恐惧绝对是远远超过对他的讨厌的。 “那女孩也许并不是讨厌你,或许是害怕或者其他原因呢。”丁小曝突然想到了似的对乔宇天说到。 “你怎么知道的呢?”他似乎开心了不少。 “我瞎猜的。女孩子的心思比较复杂嘛!”丁小曝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希望她对我不是讨厌,不过我也不想她害怕我。”乔宇天看向丁小曝,眼神复杂。 “和你谈话总能让我开心起来,我讨厌忧郁,可我又总是控制不住地让自己忧郁至极。如果你觉得我来找你让你厌烦,我以后不会来了。”离那次谈话有几天的时间后乔宇天对丁小曝这样说。这让丁小曝觉得自己真不该去伤他的心。作为一个朋友,她有责任帮助他摆脱过去的阴影。所以她从不觉得和乔宇天在一起逛乐器店,去音乐社或奶茶店有什么不妥。她完全把他放在与杨溢等同的位置,虽然他是她的学长。 凌南彬没有再去过音乐社。社里似一盘散沙,不快乐的阴影似一场瘟疫,没几天就传染了所有的人。先是云纤言,她经常对着钢琴垂泪,对人动辄大骂,特别是一看见丁小曝就更是怒气冲天。因此丁小曝总是被乔宇天拖出去散心。而贝斯手乐奇一天到晚则哼着忧郁的歌曲。火气最大的却是小帅,他和丙丙刚刚大吵了一架,因为他发现丙丙对他的爱很少,甚至还不如“才认识几天”的杨溢,他觉得这不公平。丙丙承认自己并不爱他,她觉得唯有分手才是他们最好的选择。小帅现在成了名副其实的“冷面阎罗”,和云纤言颇具一格,对谁都没有好脸色。 丁小曝已经有好多天没见过杨溢了,即便星期天回到了家,杨溢那小子也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任丁小曝喊破了喉咙也不开门。不过他倒是常去青姐的奶茶店里帮忙。有时候丙丙也去那里,他们好像聊得很开心。 最先为丁小曝敲响警钟的是青姐。星期五的下午丁小曝刚进奶茶店就看见杨溢与青姐在神神秘秘地谈论着什么,一见到丁小曝就“豁”地转身向门外走去,不过经过丁小曝身旁时他竟破天荒地对丁小曝说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第一句话,“晚上回家,我有话对你说。” 杨溢的声音硬邦邦的没有任何感情,丁小曝却感动的热泪盈眶,顿时点头如捣蒜。 一个下午丁小曝都都兴奋的如枝头的小鸟,调制,倒杯,装盘,转来转去,如一只快乐的旋转陀螺,直到…… “小曝,青姐跟你说句话。”给客人调好奶茶后,青姐严肃地对丁小曝说。她无论声音还是表情都神似杨溢,丁小曝却觉得动听极了。 “好啊。等我把这杯忧郁之心给那位先生端去后。”丁小曝脚步轻盈地走去又回来。“什么事?” “乔宇天经常和你在一起吗?” “是啊,他心情总是不好,来找我散心。”丁小曝不明白青姐为何问这个问题。 “你有没有觉得他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青姐的眼神有些古怪。 “没有啊,不过他倒是没有以前冷酷了,和我说话时还经常开玩笑呢。” “他与别的女孩在一起也这么开心吗?”青姐似要刨根问底。 “我倒没见他与哪个女孩一起过。”丁小曝想起乔宇天曾被一个女孩子伤害过。 “你知道是什么吗?”青姐平静的说,“他喜欢你!” “啊?这不可能!”丁小曝看上去是想要用嘴巴吞下一只鸡蛋。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如果你打算继续这样下去而又不想对他造成伤害的话。”青姐白了她一眼走开了。 丁小曝郁闷至极地回到了家,杨溢已经在她的房间等她了,而且还在“无情”地摆弄她的小熊泰迪。 “你看上去像刚吞下了一只臭虫。”杨溢的口气让人想揍他。丁小曝现在倒希望他还像前几天一样沉默如死神了,这样就可以好好想一想乔宇天的事了。 “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丁小曝觉得杨溢不把她的泰迪撕扯的不像熊样是不会走开的了。 “你记不记得初三你转学前曾有一个男孩向你告白过?” “你怎么知道?”丁小曝惊得想吐出一只臭虫,她如霹雳闪电般地一把揪住杨溢的衣领。 “我当时就在门外的那棵树上。”杨溢平静如一潭湖水,而丁小曝觉得脑袋中有一头大鳄鱼。 “怎么可能?那你岂不是全看见了?”丁小曝激动的想杀人。她的颜面呀,她不为人知的可耻的过去呀!现在,竟然被人窥见了!!! “是呀,也听见了。清清楚楚,一字不漏。要不要我给你背一遍?”杨溢轻轻地扯开自己的衣领,嬉皮笑脸得说道。完全忽视掉丁小曝如烧红的铁块似的脸和颤抖不已的手指。 “不要!杨——溢!”丁小曝嘶吼如发怒的鳄鱼。她魔鬼般的咆哮差点招来手拿锅勺的老妈。 “不背就不背吧。不过……我倒是打听过那男孩的名字。” 名字?丁小曝发现自己早已不记得那个名字。它是一个深怕被人知道的过往,早已被她掩埋。 “乔宇盛!”杨溢说完后走了出去,留下丁小曝一个人发愣。 乔宇盛?乔宇天?好相像的名字!难道他们是兄弟?丁小曝心中一紧,她一口气冲到杨溢的房间把他从床上很大力地拽起来。 “他们是什么关系?”丁小曝呼吸急促。 “乔宇天是乔宇盛的孪生兄弟。” “孪生兄弟不是应该长得很像吗?哈哈……,不可能!”丁小曝笑得想吐口血顺顺气。 “为什么?”杨溢瞪着眼睛,不明白丁小曝为什么发笑。 “除非老母鸡能变成一只大白鹅。”丁小曝笑得颤着回到自己的房间,像一只刚发过疯的母鸡。 不过,那晚她做了一整夜的噩梦。梦中一个圆不溜秋胖乎乎的小男孩和大帅哥乔宇天竟重叠在一起了,而且还轻蔑地嘲笑她是胆小鬼…… 杨溢陪丁小曝去游乐场玩了两天。丁小曝觉得心情奇佳,郁闷一扫而光。她决定星期一见到乔宇天时一定要问个清楚。她决定了,无论怎样,她都不会再逃避了。当年的她一定也伤了乔宇盛的心,不知道他是否像乔宇天一样不再交女朋友。唉,兄弟俩的命运坎坷呀!不过,我想如果她早点知道这不过是杨溢当初唯一的一次失误,打死她也不会再踏进音乐社一步的。 星期一没见到乔宇天,星期二他也没有出现,直到星期四下午丙丙转告她乔学长在音乐社,要她下课后去找他。 丁小曝到达时发现乐奇、小帅他们都不在,只有乔宇天一个人在房间里转来转去,他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脸上的表情很丰富,丁小曝忍不住笑出声来,乔宇天看到她后,顿时脸上有些发烧。气氛有些尴尬。 “我有话要说。”他们两人竟然同时说出这句话,乔宇天有些不好意思地让丁小曝先说。 “你认识乔宇盛吗?” “他是我弟弟,怎么啦?”乔宇天很惊异她竟然问起宇盛。他并不记得宇盛什么时候认识了丁小曝。 “他以前是在兰轩中学吗?”丁小曝有些慌张。 “是啊,当时我们还是同班,很少有同学能分出我们俩。他高中时随我父亲出国了。”乔宇天温和地说着。因突然记起自己也是在兰轩中学认识丁小曝并且暗恋她时,脸色微微发红。 “这样啊,如果你再见到他时替我向他道声歉好吗?”丁小曝神情歉疚。 “呃?”乔宇天惊讶至极。 “因为我也曾像那位女孩伤害你一样而伤害过他。”丁小曝低声说着,把视线瞥向窗外。已经快到深秋了,校园里却依旧绿意盎然,根本没有丝毫的萧瑟。 她没有发现乔宇天此刻正望着她,眼神里有一种深黯的沉痛。真是好笑!她竟然把终于鼓足勇气向她告白的自己当作是宇盛!她根本就不曾记得他! 不过过去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只要现在她就在他身边才是最重要的。他发誓不会再吓跑她了。也许,他要对她说的那句话不得不迟些时日了。 “咦?那不是凌南彬吗?”丁小曝忽然叫了起来,乔宇天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凌南彬和云纤言二人正从湖的那边走来。 “这家伙!这么久都不出现,到现在才终于肯露面了。”乔宇天看着越来越近的白色身影,声音里有股轻快的笑意。 “呀,青姐让我早点去奶茶店,我差点忘了,我先走了。”丁小曝脚步飞快地往门外走。从刚才起她的心里就一直在打鼓,现在走应该还不至于能撞见凌南彬。虽然已经很久没见到他,可刚才一看见与他并肩而行的云纤言,心底的那头小鹿就瞬间变成了一只被戳破了孔的气球。她习惯了让自卑作祟。 “等等,我陪你一起去。”乔宇天长腿一迈,几步就赶上了她。 真是“巧”极了,刚好与那两人迎面遇见。丁小曝有点哭笑不得。 “你终于肯露面了,小子。”乔宇天重重在凌南彬肩上一拍,凌南彬皱眉看了看他的手,乔宇天拿下自己的手臂,耸耸肩朝丁小曝笑了。 “你们在哪里了?”还知道有她丁小曝这个人呀,从刚才到现在他一只没正眼看过她! “音乐室!” “只有你们俩?”丁小曝听出凌南彬声音里的不快。 “是啊!”乔宇天老实地回答。 凌南彬这才终于看了丁小曝一眼,径直走了过去。老天!从头至尾,就一眼!而且,那眼神深沉的吓人。云纤言同样看了丁小曝最后一眼——憎恶的目光,快步跟了上去。 第十二章 凌南彬的金阳谷 眼尖的人都能看出来丙丙和杨溢之间的气氛极不正常,虽然杨溢仍是冷冷的很少表现出什么,不过冰冰看洋溢的眼神却灼热得足以使方圆几里之内的木柴烧得噼哩啪啦(如果当前干净得几乎可以当镜子照的宽广马路两旁还堆得有木柴的话)。不过丁小曝的双眼视力分别是0。4和0。8,再加上她迟钝得要命的脑瓜,所以即使站在丙丙身旁,她也没有觉出什么诡异。直道星期五晚上丙丙悄悄把杨溢叫出奶茶点,而当他回来时丁小曝才发现她脖子里多了一条深蓝色繁复花纹的毛线围巾,细想后才悟出那正是丙丙暑假里编织的一条。而后又经过她的酌情推理终于得出——丙丙与杨溢“旧情复燃”了! 丁小曝拉着杨溢的脖子前后左右全方面侦查后发现,他除了面部表情有些尴尬的红晕外并没有其他异常表现。 这是否是一件好事?虽然杨溢是自己的表弟,但一想到小帅这些日子以来的“日渐憔悴”,她心里也挺不是滋味。不过,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这一点丁小曝倒还是明白的。哎!她只有祈祷小帅能另寻所爱了。 杨溢“有事”先走了,丁小曝心想肯定是要和丙丙去约会,因此很兴奋地催促他动作快一点,却被不知好歹的杨溢狠狠地瞪了一眼。嘿,郁闷! 在这样月高风清又独自一人的夜晚,是不是总能碰见“夜的使者”?至少丁小曝是这样人为的。 在她刚穿过马路进校门时,黑暗中不期然响起的一声“为什么不理我?”顿时吓得毫无防备的丁小曝一屁股跌倒在地。 那声音很低,声调中有种说不出的悲伤。惊讶之余,丁小曝又听到了相同的话,一遍一遍,从她的左后方传来。 循着声音望去,丁小曝又一次看到了那熟悉的黑色风衣、长长的头发,嗅觉再次被那浑身的酒气蛊惑。 “凌风?”虽然已经知道了他和凌南彬是同一个人,但她此时脱口而出的竟仍是这个名字。 听到声音,凌风慢慢地抬起头来望着她,浅灰色的眼睛里满是迷茫。看来他是醉得不轻了。 “为什么不理我,奶茶?奶茶……小布丁……”他低头苦笑,仿佛是自言自语,在品味一个极其甜美的名字。 “呃?”这句话从何说起?丁小曝惊讶至极。刚开始她的确是很生气他欺骗她,不过到了后来明明就是他在躲她嘛,昨天下午还不是睁眼也不瞧她一下?! “你醉了,我去给你拿杯热奶茶解酒。”丁小曝没有回答他的话,刚想站起来回奶茶店一趟,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却害得她再次跌了回去,不过还好,这次她并没有感到屁股与水泥地板亲密接触的疼痛。 一分钟后她彻底清醒了过来——她丁小曝再次“扑倒”在了凌大帅哥的怀抱里! “不要走!你不许走开。”凌风用那只曾经受伤的手臂很大力地搂住她。 沉默。 “你的手臂怎样了?让我看看好些没有。”丁小曝发现自己竟然在贪恋他的温暖。她觉得脸红得发烫,赶紧直起身问他。 “没事。”他再次把她拉回怀中。他的手指微微发颤,酒醒了不少。 “我看看。”丁小曝挣扎着坐起,把他的手臂抱在怀里仔细检查。伤口已经结痂了,还微微发红,如果用力过度的话应该还是会痛的。 凌风这次没有阻止她,他正低头望着她,眼睛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 “还好没事。你在这里不要动,我去给你拿杯热奶茶醒酒。”丁小曝严肃地命令他乖乖坐着,然后飞快向奶茶店跑去。 直道青姐问她的红脸是怎么一回事,丁小曝的脑袋仍在仍在轰隆作响,就好像里面被放置了一台超大功率的蒸汽机,而且还不断地冒着水气。为什么每次见到他都会脑子里一片空白?无论是作为钢琴王子凌南彬的他,还是粗鲁如夜的使者的凌风?丁小曝搞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青姐,什么也不要问我,现在我的脑袋一片空白,先给我一杯热奶茶,这件事我以后告诉你。”丁小曝抓过青姐刚调好的奶茶旋风一般地飞出门外,留下身后的青姐一脸惊讶。 凌风似乎特别贪恋奶茶的温暖。已经喝得一滴不剩了,他却依然抱着奶茶杯不放,好像那是一只他最心爱的模型飞机或者变形金刚。 “你喜欢上乔宇天了吗?”许久之后他问她,语气里有一丝得不肯定。 “没有。”丁小曝想也不想就回答。 “那就好。”凌风似乎特别开心,他转身走进背离校园方向的黑暗里,把身后丁小曝那句“为什么”晾在了空气中。 他的身影已随着他的长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喜欢她呀。而她也只能够喜欢他一个人。 凌风浅灰色的眼睛里是夜色遮不住的满满笑意。 此后的几天丁小曝没有再看到凌风或是凌南彬,连杨溢那小子也整天不见踪影,丙丙一下课就没了踪影,音乐社里当然不能找到她,这两个无情无义的人估计是约会给约疯了。丁小曝叹了一口气,背起包准备回寝室顾影自怜去。今天青姐回乡下老家了,因此给她放假一天。乔学长因为要忙社里的事所以没空来找她逛乐器店,丁小曝在心底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越来越害怕见到乔宇天了,他看她的眼神跟别人不一样,丁小曝即使再迟顿也能感觉出来他眼中的热度,有好几次他看起来像是想要跟她说什么话,不过总在犹豫几下后又终于没说出来。丁小曝想象不出他要说什么,可直觉告诉她那会使她害怕或不安。 刚走出教学楼不远,丁小曝就发现了一个可疑的身影。虽然视力不太好,不过她就是很清楚又变身回凌南彬的男孩正朝她的方向走来。丁小曝一向对白衬衣格外敏感。 “你今天有空吗?” 凌南彬彬彬有礼地问道。 为什么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出凌风的暴戾倾向? “是的,但是你到底是凌南彬还是凌风?”丁小曝迷惑了。 “现在我是凌南彬了,不过你上个星期五晚上见到的也是我没错。”凌南彬温和的笑笑。丁小曝更被弄糊涂了,她当然不会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丁小曝疑惑的问。 “去了就知道了。”他的语气里有些不耐烦。好像嫌她的话挺多。这回他是凌风还是凌南彬?倒更像凌风的口气。丁小曝哑口无言。 走出圣昔校门时凌南彬打了个电话,5分钟后一辆银灰色的玛莎拉蒂停在他们面前,一个穿戴讲究的司机走了出来把车钥匙递给凌南彬,“少爷,请小心驾驶。”他嘱咐道,眼中尽是恭敬。 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刚才那位司机叫他少爷?他为什么会变身为凌风? 丁小曝一路上想得脑袋都大了,她看看凌南彬,他正在专心开车,车子快而稳的行驶在离城市越来越远的道路上。他的表情温柔而宁静,竟一点不似夜的使者,雪白的衬衣沾了几束下午细而柔的阳光,散发出清新的味道,此时的他更像是一位至高无上的王子。 “快看,到了!”凌南彬欢快的声音响起,丁小曝从臆想中惊醒,她忙抬头向外望去。 一分钟后。 “哇!太美了!这是世外桃源吗?”丁小曝打开车门就惊叹着向远处飞奔而去。 漫山遍野的花田,金黄色的花田,在傍晚阳光的铺陈下似镀上了一层金子,花田的中央还流淌着一条细细的金丝带,波光流转在一群光滑的鹅卵石上。 丁小曝展臂“飞”去,向着那一片越来越近的金色海洋。 咦?竟然不是花!丁小曝走近了才发现那竟不是花田,确切的说那应该是“草田”。那是一种不知名的草,它的叶子薄而大,已被秋霜打的毫无绿意,层层叠叠变成了金子的黄色,可它们竟毫无腐败的气息,而是一片片昂首挺胸,托起头顶上一颗沉甸甸的穗子,绽放着生命最后的美丽。山坡下是一条细细的小溪,浮起一片片仿若透明的黄叶,美丽极了!而现在正是下午太阳最是温柔而炙烈的时候,碎金子似的阳光使这一切成为一种不可思议的惊心动魄…… “即使知道不久就要被严冬毁灭,它们还是不顾一切的绽放最后的美丽。”凌南彬静静的望着前方,若有所思地说。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来到了丁小曝的身边。 “是呀,这种美丽竟超过那些任人摆弄的花朵好多倍。对了,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丁小曝弯腰捡起一块光滑若稠的心状鹅卵石。 “那年,我开车到郊外寻觅葬身之处,突然见到了这种场面,”凌南彬低头回忆到。丁小曝一惊,她迅速抬起头来,葬身?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此时她离凌南彬很近,她看到他浅灰色的眼睛里瞬间升起一丝不知名的波动。 “当时我是铁了心不想活了,一个人太孤单,太辛苦……可当我看到这些草,它们在死神来临前仍倔强的绽方自己。那一刻,我开始为自己的懦弱感到可耻,在我前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很多未完成的事等着我去解决,因此,在一切还没有弄清楚之前,我决不能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凌南彬避开丁小曝的眼睛,俯身坐在一片干净的石滩上。 “是呀是呀!你当然要坚强的活下去,不管是遇到什么天大的困难,都不能轻易的放弃自己。”丁小曝赶紧附和道,虽然根本不知道究竟遇到了什么灾难竟让他想到用死来解决。 他们都没有再说话。落山前的太阳越来越红,也越来越温柔,阳光把一切都晕染上了红宝石的颜色。丁小曝突然感到不自在起来,她望着流淌的溪水,手指细细的把玩着鹅卵石。 “小布丁。”他轻柔的声音在丁小曝的耳旁响起。 “呃?”小曝转过头来,发现凌南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站在她身前,而他细致的脸庞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她甚至能数得清他长长的睫毛。 她的耳朵顿时“嗡嗡”炸响。 “小布丁。”他的声音似有魅惑之力。 丁小曝的大脑再一次空白。 他的唇轻若樱花擦过她。 麻麻的感觉。 “你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美。”他轻扶她的双肩,在她的唇间低语。他只是一遍一遍的轻允她的唇。而她,竟像是被电流击中全身。 不是害怕,丁小曝敢肯定这种奇怪的感觉决不是害怕或恐惧,因为她甚至有些贪恋它。妈呀!她该怎么办?丁小曝觉得自己快要没有力气去承担手中鹅卵石了。 在卵石从她手中滑下的那一刻,凌南彬终于放开了她。她低下了头,脸色绯红,而他,正望着她。 “小布丁,不要喜欢齐天宇,也不要喜欢其他男生。” “呃?”丁小曝抬头望他,凌南彬的眼神却有些羞涩。 “因为我喜欢你。”他转身在石滩上坐下。丁小曝没有看到他的神情,但听到他说这话的瞬间,她觉得自己甚至比刚才还要震惊而禁不住全身发抖。 那么云纤言怎么办呢?一瞬间,丁小曝脑海中浮现出纤言泪水涟涟的脸庞,她觉得自己有些残忍,这算不算是第三者? 她从没有谈过恋爱,因此她不知道自己对凌南彬或者凌风的这种感情是不是爱。见不到他就会想念,被他视而不见就会痛苦,常担心他的伤好些没有,有时甚至会梦见他的言谈笑容,这种感觉是爱吗? “凌风和凌南彬哪个是真正的你?”许久,丁小曝在他的身旁坐下问道。 “两个都是,”他看了她一眼,“白天我是凌南彬,凌家的大少爷,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钢琴王子,到了晚上,我就变成了暴戾成性、凶狠易怒的凌风。” “你是超人吗?”丁小曝脑海中浮现出超人在黑披风下驭风而行的画面。 “什么?”凌南彬惊讶。 “我是说你的演技比超人还高。”丁小曝对他竖起大拇指。 “不是演技!”凌南彬皱眉。 “呃,那是什么?” “也许是一种胁迫” “胁迫?”丁小曝当然不懂。 “是黑夜,总能胁迫我变成凌风。”凌南彬的眼光闪烁不定,他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告诉丁小曝13年前那场毁灭了他全家的灾难。看到她眼神中的迷惑夹杂着一丝温柔的关切,他突然有种想要把自己的痛苦向她倾诉的冲动。 “13年前的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一场车祸夺去了我父母的生命,而我也差点死去,是他们拼命将我从车里推了出去……然后汽车就爆炸……从此,每到晚上,我就会想起那次血腥的场面,暴戾就像暴风雨似的侵入我思想中的每一个细胞……”凌南彬的眼神中有股可怕的脆弱,还有一丝恐惧。丁小曝轻轻地握住他的手,感受着他手心的颤动,眼神坚定的望着他。她不是在责备他什么,而是感同身受他的痛楚。 这么多年了,那场灾难一直折磨着他,如梦魇般困着他,没有了父母,他怎不孤独? 丁小曝突然想起在凌风卧室里看到的那张照片。 当时他还只是一个不到8岁的小男孩,这么多年来他是怎么走过的? 看出丁小曝眼中的疑惑,凌南彬低头笑了笑,“我父母去世后,是阿姨一手把我带大的。她是我妈妈最小的妹妹,当时她决心重建凌家残存的家业,兢兢业业这么多年,终于又使凌氏重新站了起来。她对我很好,虽然平时很少有时间照顾我,但我不能辜负她,在家、在学校,我会把一切做到最好,在所有人眼里,我依旧是那个文质彬彬的凌家大少爷。” 夕阳已经褪却了它最后一点热度,只留下霞晕满天,金黄的草田沉思着品味刚才的美丽。溪水静静的流淌,映着一丝羞涩……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大自然才恢复了它最原始的美丽,这样无声的壮观,怎不让人甘愿匍匐于它的脚下? 当凌南彬带着丁小曝吃了饭又送她回到学校时已经很晚了。 转身走回宿舍时他叫住了她。凌南彬从脖子上取下一颗小小的星钻放在手心里。 星钻沾了几缕偶尔逃出房间的光亮,波光闪烁着,似一只调皮的夜的精灵。 “无论发生什么事,请相信我。”他温柔地把星钻戴在丁小曝细细的脖子里,俯在她耳边说道。 这颗星是妈妈留给他的唯一遗物,这么长时间以来,它一直是他坚强起来的强烈信念。如今,他把它交给自己最心爱的女孩保管。她,会成为他的希望吗? 丁小曝紧紧握着那颗信念之星,她仿佛看到他浅灰色眼睛里柔和而期盼的光芒。黑暗中,她重重地点了点头,仿佛是对他的承诺。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一件接一件让丁小曝振憾不已,不期然藏在心底的隐隐的期盼竟然在今天全部变成了现实!而且完全超出她所能想象的!丁小曝的脑袋到现在还是一片空白,比起布丁来说,此时她更像一碗糨糊,看来得好好整理一下思绪了 。 第十三章 丙丙的男朋友 丁小曝中邪了!据圈内可靠人士(最有可能是青姐、丙丙)透露:小布丁最近总是平白无故就开始发痴,上课经常走神,打工时也不专心,经常把客人要的口味记错,有事没事就摸着嘴唇傻笑!青姐担心再这样下去她会不会把食堂当成厕所,管老妈叫老师,不过幸好,在这些事上,她的脑袋还是有些清晰的。因此,丙丙和杨溢成了她的最佳看护。丙丙一副很乐意的样子,至少她可以以此为由经常接近杨溢了。现在他们三人形影不离,像极了连体三胞胎。而丁小曝看上去就如一只超大功率而且迟钝的灯泡。 上周杨溢答应了与丙丙交往,虽然这些天来他根本没表现出一个男朋友应有的任何体贴和皆心尽力,但丙丙还是很高兴,她相信终有一天她的柔情一定会感化杨溢的。他是一个理想的男孩,不但帅气、英俊,而且除了对作为表姐的丁小曝“无限关爱”之外并没有对其他异性表现出任何好感,从中可以看出他的专一。 而在打造完美男友的过程中,丙丙的内心是极其痛苦的。因为每当和丁小曝一块儿时,她在无形中就成了透明人(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杨溢那小子眼中似乎只有丁小曝一个人,在食堂里杨溢把自己碗里最好的菜夹给丁小曝,理由是因为她太瘦(丙丙看不出来她哪里瘦,明明就和自己差不多嘛);过马路时杨溢也把丁小曝护得紧紧的,好像她随时都会去撞车似的;就连与丙丙单独去电影院,杨溢也总是坐立难安……明明自己才是他的女朋友,为什么他的眼里只看得到别的女孩?即使和他有血缘关系的表姐也不行!丙丙是一个高傲而善妒的人,因此她容不得自己被忽视,更容不得自己喜欢的男孩心中有另外一个人,然而这另外一个人却正是自己的死党丁小曝(虽然他们两人之间只可能有兄妹亲情)。 “小曝,答应我一件事好吗?”丙丙把刚给客人端完茶的丁小曝拉出门外,悄悄说道。 “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丁小曝有些疑惑,丙丙会恳求她一件事?要知道从来都是她请求丙丙的。 “你以后离杨溢远点好吗?”丙丙有点不好意思 “为什么?”丁小曝更惊讶了。 “因为我喜欢杨溢,而你在时会让他分心。”丙丙回答得直截了当。 “我怎样做才能离他远?我们周末会回到同一个家中,而他又总来奶茶店里。”丁小曝为自己阻碍了丙丙和杨溢而感到羞愧。 “尽量和他少见面吧,拜托了!”丙丙对她双手抱拳,乐颠颠儿地跑走了。 “杨溢你先走吧,我还要与青姐商量点事。”下班后丁小曝对杨溢说,杨溢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只叮嘱了她一些“要小心”之类的话后,就悻悻地走远了。 “怎么回事?”青姐在整理柜台,看到丁小曝神色怪异。 “丙丙让我离杨溢远一点。”很明显,丁小曝对自己究竟怎样妨碍了他们交往也不知所解。 “哦,这样呀。”青姐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觉得杨溢那小子看你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儿。他真的事你表弟吗?不是那种领养的,或者是抱错的? ” “如假包换,我们有血缘关系的。”虽然这样说,丁小曝却心中一动,杨溢自从去了美国后好像变了一个人,虽然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贴,但有时丁小曝无意中撞到他的视线时竟能发现他眼中的尴尬和微微的脸红,这应该不代表什么吧? 也许是因为在不知道的时间里他们都已长大的缘故。 “这样吧,如果以后杨溢再来奶茶店,你就不要来,让丙丙来这里。好分散他对你的注意力。”青姐看着她若有所思地说。 “好吧,我听你的。”丁小曝总是相信青姐的,她毕竟是过来的人,看得多了,想事情也更周全。 “对了,小曝你这些天是怎么回事?怎么总是精神恍惚的?”青姐突然探究似地盯着她的眼睛。 “没……没什么。”丁小曝没想到青姐竟然看出了什么,顿时脸色绯红,说话也结巴起来。结果被青姐白了一眼,傻瓜才看不出来她有什么异常! “不想说就算了,当我没有问。”青姐继续擦她的桌子。 丁小曝没有说话,她慢慢从脖子里取出一颗星钻让青姐看。自从那次在金阳谷(凌南彬给那里起的名字)后,这些天来丁小曝没有再见过凌南彬(他好像总喜欢搞失踪),她的心里一直是既甜蜜又不安。 “这是什么?这么贵重的东西是哪里来的?”青姐惊讶地望丁小曝的手心。 “是凌南彬给我的。”丁小曝红着脸说。 “定情之物?” “我不知道,也许……算是吧。”丁小曝低着头结巴道。 “我早就觉得那小子看你的眼神很可疑,虽然他总是像死神一样沉默。”青姐是一般的人吗?她怎么什么都看得出来。太厉害了!丁小曝由衷地佩服起她来。 不过,真的是这样吗?那么青姐有没有看出她看凌南彬的“奇怪”眼神?丁小曝心虚地看向青姐。 “你看他的眼神更加可疑呢!”青姐连她怎么想的也能看透? “不过,我觉得那小子不像他外表一样……呃,真实。我觉得他有点儿危险。”青姐想了一会儿,得出这样的结论。 “不会呀,哈……哈,是吧?”丁小曝心底一阵哆嗦,青姐的眼光犀利得让她害怕。 “你还是小心为好。”青姐已经收拾完毕,回头给丁小曝一个小小的警告。 难道青姐说的会是真的吗?变身为凌风的他会让人觉得害怕吗?丁小曝想起那夜凌风与拦截她的流氓搏斗时眼睛中的凶悍,还有从酒吧里救出她时胳膊上的伤口与令人惊慌失措的枪声,虽然他从来没有伤害过她,但他确实令别人觉得恐怖! “看,是乔学长来了!杨溢你快回去找丙丙吧,她在后面等你呢!”丁小曝一边推搡着杨溢离去,一边对正向他们走来的乔宇天微笑。 “他怎么老是来找你啊,这小子!”杨溢十分不满地回头对丁小曝说。 “人家这么帅,你以为我会有本事吃了他吗?哈哈……”丁小曝大笑着向杨溢挤眼,然后迅速向乔宇天跑去。丢下杨溢一人在那里吹胡子瞪眼。这小妮子最近不知怎么搞的,一见他就跑不说吧,还总把他往丙丙那里推。她好像是存心在躲他!杨溢愤怒地瞪了一眼满面笑容的乔宇天,早就听说这家伙是出了名的“冷面阎罗”,他却从没见过他的冷面,尤其是在丁小曝面前,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难怪笨蛋小布丁总说“乔学长温良谦恭,哪像你这坏小子!” “学长,你找我什么事?”对着杨溢悻悻走远的背影作了好几个大大的鬼脸后,丁小曝突然想去身边的乔天宇,这才不好意思起来,在帅气的学长面前,这样有失风度的动作真让她汗颜。不料乔学长却温柔地摸摸她的头顶,笑了起来。这个动作太像凌南彬了,丁小曝心中一颤。 “杨溢他确实是你表弟吗?” “如假包换!难道我们差别真的有那么大?”丁小曝一副沮丧的样子。 “为什么这样说?”乔天宇眼中的笑意很深。 “青姐也问过我相同的问题呢!”丁小曝郁闷地说。乔宇天的笑容猛然收紧。 “不要悲观,你在我眼里比任何人都优秀。”过了一会儿,他的眼中重现温柔,“去音乐社吧,今天有几个新人来拜访我们社,你帮我应酬一下。”乔宇天突然想起这件事。 “小帅和乐奇他们呢?” “别提他们了,小帅还没从失恋的痛苦中走出来,整天醉生梦死,乐奇那小子,唉,根本就是一只沉默的蹩脚虾。”乔天宇叹了一口气说道。 “凌学长呢?他不是社长吗?”提起凌南彬,丁小曝有些脸红。 “他呀,堂堂一社长,却总是一星期也难得来社里一次,更别提让他管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乔宇天苦笑着说,看来音乐社乐现在正常的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丁小曝想象不出凌南彬这会儿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 到音乐社时,丁小曝才发现乔学长说的一点儿没错,小帅和乐奇像两根长长的焉黄瓜,抱着乐器无精打采,看到丁小曝时才有了那么一点点朝气,看来他们确实承担不了接待新人的重任。音乐社其他三人更别指望他们会露一点踪影。丁小曝把练习室刚收拾“妥当”(其实比原来看起来更糟,虽然乔学长还对她露出了“赞许”的笑容),那些新人就来了,三女两男,一共五人,他们早就听说了音乐社的六位成员,迎新晚会上也看过他们的演出,这次是慕名而来,虽然只见到了三名成员(而其中有两名还是焉黄瓜),他们还是被乔学长俊逸的风采和出众的口才所吸引了,从而猜想出没出现的三人肯定也同样出色。 乔宇天给众人讲说音乐社的成立、历史、以及非凡的事迹,而丁小曝就负责介绍音乐社的六位天才成员。只见她滔滔不绝,唾沫横飞,很明显在夸大事实,听得那些新人一愣一愣的,那两名男士直拜托她一定帮他们传丙丙和云纤言沉鱼落雁、绝世风华的照片。而三名小女生则全部眼冒红心地想象着四位美少男。有两个女生已经和那两根焉黄瓜混谈一气了,直到相互留了电话号码才肯离去。 “嘿!他们终于肯走了,累死我了!”丁小曝送走客人就马上瘫在了一张椅子上。乔宇天笑着递给她一杯水。 “小布丁,你可是我们的功臣。平时怎么就没看出来你这么喜欢夸大其辞?”小帅乐呵呵地坐在丁小曝面前的一只凳子上。 “过奖了,小女子愿为贵社效犬马之劳。”丁小曝刚喝了一大口水,这么一笑就给呛住了,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小帅见状马上去帮她捶背,不过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你怎么还是这样大意?顾此失彼!”乔宇天站在丁小曝身后轻轻地帮她捶着,丁小曝一回头刚好看见他满眼的关切。她突然觉得有些紧张。 “小帅,我问你一件事。”丁小曝立刻站起来示意小帅到门外,她借此离开了乔宇天的手。 “你是不是想问我与丙丙的事?”一到外面,小帅的嬉皮笑脸就立刻消失了。他忧郁的眼神让丁小曝还真有点不适应。 “对不起,你们分手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带杨溢来音乐社,丙丙就不会这样了。”丁小曝低下了头。 “不关你的事,是我不好,当初我就知道丙丙不是真心喜欢我的。”小帅“哥们儿”似的拍拍丁小曝的肩膀,接着说道:“我知道,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 丁小曝抬头看到小帅的笑脸,心想小帅终于能放得开了,她不用再自责了。但下一刻,她就惊讶的张大了嘴。 “我是不会轻易放手的,丙丙终有一天会明白最爱她的人只有我。”小帅依然笑着,他的笑容里有种坚定,更有一种自信,他又拍了一下丁小曝的肩膀就转身走进了练习室。 青姐给丁小曝发短信说杨溢晚上不去奶茶店,因此吃过晚饭后她就可以“大胆”地去了。 暨于丁小曝危难时刻对音乐社的恩情,小帅提议他们三个营帮助丁小曝解决晚饭的问题,丁小曝因为还要去打工就决定在本校的佳肴餐厅吃饭。“佳肴”是圣昔最有名也是最昂贵的餐厅,刚来上学时她第一次到佳肴餐厅吃饭,却被菜谱上的天价吓得逃之夭夭,至今没有再来过。佳肴餐厅其实应该叫贵族餐厅,是专门为圣昔那些有钱家庭的孩子设立的。不过今晚既然不是她付钱,丁小曝心想她可得狠狠宰他们一顿了。据她所知,面前这三位帅哥的家世都不浅啊! 丁小曝一边贪婪地点着最贵的而且又是她垂涎已久却从没吃过的菜,一边贼贼地笑着偷看一眼“额头冒汗”的三位仁兄。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这一点丁小曝深有体会,因此她特别害怕也讨厌等待。她记得十二岁那年跟爸爸去乡下,爸爸到村里打听点事,就让她在村口看着摩托车等他回来。爸爸离开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而丁小曝却觉得这一小时漫长的似一辈子。因为爸爸刚走就有三只大狗包围了她和摩托车,它们绕着她转圈,嘴里还发出呜呜的闷哼声,三双狗眼充满着贪婪和凶狠,似乎存心要把她撕碎。丁小曝害怕极了。她趁机地上捡起一快石头,作势哪只狗不老实她就要和它拼命,她的眼睛瞪得血红,心里却害怕和困乏极了,她害怕自己会等不上爸爸就要在这样的长期抗战中疲惫致死了。 “小布丁,你不要像一个橡皮球一样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了,你点了这么多菜,拿了就能立刻就做好。”小帅揉揉眼皮,和乐奇相识苦笑着看着丁小曝陀螺一样转着的双脚,她正自言自语着“怎么这么慢”之类的疯眼疯语。 “小布丁,坐下来等一会儿吧。”乔宇天拉丁小曝在旁边的座位上坐下。 “我讨厌安静地等待。”丁小曝皱眉“唰”地又站起来,“啊?那不是杨溢和丙丙吗?” 第十四章 掌掴事件 杨溢和丙丙刚从门口进来就被“眼尖”的丁小曝发现了(什么时候不尖,偏偏这时眼尖)。她没看到小帅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两人也看到了丁小曝他们,丙丙想往别处走去,杨溢却拉着她向这一桌人走来。 “好久不见。”小帅看着丙丙挽着杨溢的胳膊语气生硬。 “你好吗?”丙丙在小帅对面坐下,脸红红的。 “我很好。你不用操心。或者我是多虑了,你根本不会关心无足轻重的人。”小帅自嘲地笑笑。丙丙的脸更红了,她低头喝了一口水,却差点儿把杯子打翻了。小帅紧盯着她没有说话。杨溢却像什么都没有看见,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把注意力放在桌子左边乔宇天和丁小曝身上了。 气氛有点尴尬。 “哇,菜来了!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哦!”丁小曝试图分散大家的注意力,缓和一下气氛。这时一盘盘五光十色,香艳可口的菜摆上桌子。 “你的口水已经流出来了,小布丁。”乐奇严肃地看着丁小曝说。丁小曝赶紧摸摸嘴角,发现乐奇是在调侃她,因此狠狠地瞪他一眼。大家都笑了起来。 “你们赶紧吃,不然这么好吃的菜一会儿就被我吃完了。”丁小曝一边往自己碗里扒菜,一边招呼大家。真是奇怪,为什么他们全都在“细嚼慢咽”,难道没看见盘里的菜正因为她的“大胃口”而在迅速减少吗?丁小曝看了一眼丙丙,她正在非常有淑女风度地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品尝,对面的小帅正看着她而自己根本就没有动筷。还好有乐奇和她作伴,他正在狼吞虎咽,满桌乱夹,吃饭的蠢样丝毫不亚于她。 “小布丁,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乔宇天笑着为丁小曝夹了一块牛肉。丁小曝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狂吃起来。 奇怪,她碗中的菜越吃越多,并且还逐渐有增高的趋势。丁小曝疑惑地抬起头来,看到杨溢正一声不吭地夹菜,不是往自己碗里夹,而是给她夹。 “你神经呀,杨溢,干嘛一直给我夹菜?” “我是看你的胃口比猪还大嘛!”杨溢委屈地对丁小曝说。丁小曝气红了脸,丙丙和小帅都同时看着杨溢。 “去,把那道红烧鲤鱼给丙丙夹一些,她最爱吃鱼了。”丁小曝朝杨溢挤挤眼。谁知不等杨溢动手,丙丙碗中已有一大块鲤鱼肉了——是小帅夹的,并且已仔细除了刺。丙丙红着脸对小帅说谢谢,声音很小,却有一丝失望。她失望的是身为她的男友,杨溢竟然连她最喜欢吃的东西都不知道,而且为她夹菜的竟然是被自己甩掉了的“前男友”。 丙丙皱眉看了丁小曝一眼,似是责备她不该多话。一直到晚餐结束,她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丁小曝心里挺难过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最近做了什么错事,使得以前无话不说的好友总对她表现出敌意和不满。特别是看到她和杨溢一起时。丙丙不也明白杨溢是她表弟吗?丁小曝是有些迟钝,不过她天生敏感。因为敏感,所以她经常害怕失去一些宝贵的东西,比如友谊。 丁小曝搞不清为什么倒霉的事要么不来,要么一下子全挤在同一时刻发生。 今晚就是一个多事之秋。 青姐的奶茶店里热闹极了,一下子拥来这么多人,青姐用眼神询问丁小曝为什么杨溢和丙丙也屁颠儿屁颠儿地跟在他们屁股后,他们俩明明下午才走的。丁小曝耸耸肩,一脸悲戚之意,开始东奔西走为各位仁兄调制美味的奶茶。 门被“嘭!”的一声推开,气势汹汹走进来的并不是别人,而是好久没出现的云纤言。只见她目不斜视,径直向丁小曝走来,然后…… “啪”的一声,大家应该猜到是怎么回事吧,丁小曝的脸上应声立起一座五指山。这一下几乎使所有人都愣了。有两条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丁小曝面前。杨溢一手捂着丁小曝肿胀的脸,对云纤言怒目而视。他的眼睛里似一座喷浆的活火山。这一次,所有人都静了下来,店里静得连掉一根针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是怎么回事?”乔宇天冷冷地看着云纤言,他的声音里似有一块千年寒冰。 “你问她是怎么回事,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云纤言的眼睛里闪着仇恨之火。她厌恶地指着被打得愣掉的丁小曝。 丁小曝又惊又气,从小到大她还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顿时脸涨得通红,她怎么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这个疯女人,干嘛来这里没事找事?你有什么事干丁小曝什么关系!”杨溢火大地骂道。自打懂事以来他还从没有对哪个女生不尊重过。但是这个女孩太过分了,看着丁小曝白净的脸上血红的指痕,他觉得自己简直要爆炸。 “干她什么事?如果不是她,凌南彬怎么会提出跟我分手?”云纤言咬牙切齿地说。这话一出,再次让所有人都惊得想一起吞下一头水牛。 只除了两个人例外。青姐皱眉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她从前就看着这个高傲而无礼的千金大小姐不顺眼,跟凌南彬分手说不定对她还是好事。那小子太复杂了。这个不知好歹的女孩现在又跑来这里闹。 丁小曝一听她提起凌南彬头一下子大了,看来自己真成了第三者。她是导致他们分手的罪魁祸首!丁小曝羞愧懊恼极了,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凭什么说是因为她才导致你和帅哥分手,怪只怪你们的感情不坚定吧!”杨溢不服气地说。他看了一眼丁小曝,她就只愣愣地站在那里,沉默如一尊雕像。他心里没底了,从第一次见到凌南彬,他就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不正常,丁小曝看到凌南彬会脸红,会紧张。这一切他全看在眼里。难道,凌南彬真的会喜欢上这个超级迟钝的小布丁? “凭什么?”云纤言说不上话来,她怔怔地看着丁小曝,想搞清这个平凡的女孩究竟凭什么能抢走她心爱的人。弯弯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如果不用心观察,你很难发现丁小曝那种属于她自己的独特的美。她可以用清纯来描述,却算不上漂亮。她的美并无一点儿的张扬,却也能让人感到惊心动魄……云纤言心中一颤,她的视线突然落在丁小曝细细的脖子上,好熟悉的链子!不用说那下面会是一颗耀眼的星钻。 云纤言一把扯下丁小曝脖子里的挂坠。“还给我!”丁小曝大叫一声,双手毫无意识地向云纤言手中抓去。 “想看证据吗?想必你们都知道这颗星钻对凌南彬意味着什么,他现在却把它送给了这个女孩,这就是最好的证据!”云纤言看着乔宇天说道。音乐社的每个成员都见过这个挂链,也明白它对凌南彬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所有人都哑口无言,包括杨溢。乔宇天看了一眼丁小曝,眼神深沉。 “你想证明什么?证明凌南彬爱的人只有丁小曝,而不是你吗?”青姐一把扯过星钻放在丁小曝的手里,冷冷地说。云纤言愤怒地看着青姐,突然她捂着脸跑了出去。 门外,天暗得似一张刚结束了所有演出的黑幕。无风,也无星。丁小曝看到乐奇也紧跟着跑了出去。她看看众人,他们却对此并无一点惊讶。 “喂,猪头小布丁,你还要等到你这张脸变成柿饼吗?”杨溢牵着丁小曝率先走了出去,全然忘记了其他的人。他没有看到从始至终不发一言的丙丙。她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眼中满是失望和痛苦。小帅望着她,神色甚是关切。此刻,他对于杨溢对丙丙的视而不见顿时火冒三丈之高。 乔宇天似在思索着什么,从刚才见到那颗星钻开始他就一只神魂不定,他的眼睛里有一种绝望的味道。 “问世间情为何物?”店里已空无一个客人了。青姐擦拭着柜台,脑海里就只有这一句话。这些少年的爱恨情仇她全都看在眼里,但她没有资格去决定些什么。当年自己不也正如这一群少年一样,去执拗地想拥有一段爱情——甚至到今天还无结果,只有漫长的等待的爱情吗? “喂,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丁小曝用劲甩开杨溢紧紧抓着她的手臂,谁知转眼又被他拽住往前拖了。从奶茶店里出来后杨溢那小子就一句话也没说,硬是像拖一头死驴似的拖着她急匆匆地去哪里,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丁小曝出门时才发现丙丙暗恼的眼神。她冷冷地看着丁小曝,就像从来不认识她一样,眼睛里有种很强烈的失望。她伤害到丙丙了。丁小曝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每次在场都要坏事,如果不是她又出了这点儿破事,杨溢怎么会扔下丙丙不管?如果不是她往日对凌南彬抱有幻想,云纤言怎么会跑来打她耳光然后对她说他们分手了?原来她是个坏事精,只会伤害所有的人。 “我们去商店。”杨溢答非所问。从云纤言踏进奶茶店起,他的脑袋里就一片乱糟糟了。“分手”,“证据”,“星钻”,这些字眼似千条小虫一直啃噬着他,他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他只知道再让他看着丁小曝脸上的伤痕他会有杀人的欲望。 搞什么鬼?丁小曝正想质问杨溢,却发现杨溢已经一只脚踏进了商店。而她也被迅速拉了进去。 杨溢买了两袋冰块替她敷上,丁小曝这才想起脸一直在火辣辣的疼,烫得她心烦意乱。这会儿被冰了一分钟后才终于有了点儿知觉。脑袋也开始清醒了以后,丁小曝抬起头,看到杨溢焦虑的眼神,他正小心翼翼地把冰放在她的脸颊上,看着丁小曝脸上的肿痕消失了不少后,才舒心地对她笑了笑。 天啊!她在干什么?他此刻是应该呆在丙丙身边,而不是在这儿替她敷冰袋呀!丁小曝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刚才丙丙受伤的眼神。她“唰”地一声拿下冰袋,并把杨溢往门外推去。一边推还一边不满地嘟囔: “去找丙丙吧,你不要在这儿做这种无聊的事了。你是傻瓜吗?为什么看不到丙丙在生气?” “傻瓜是你!看看你自己,脸肿得像猪头,快把冰袋敷上,以免出去吓人!”杨溢一闪身又劈手夺过冰袋按在丁小曝脸上,另一只手顺便抓住她的双手。看她还老实不老实。 “丙丙生气了!”丁小曝仰望杨溢。 杨溢没有说话,他的眼睛里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说好了不再出现在你们面前,也不会成为你们的障碍。”丁小曝懊恼地嘀咕着。 杨溢清清楚楚地听在耳里。 “是因为不想夹在我们之间,所以才要躲着我吗?”杨溢心中恼怒,他盯着丁小曝说道。 “我是你的表姐!”丁小曝对他怒目相视。 杨溢瞥开视线,久久地望着窗外。 “我知道。”许久之后他这样回答。声音很轻,飘渺似一片白色的羽毛,蕴含着一丝不经意的懊恼,还有无奈。 “丙丙是一个心性很强的女孩。但她很善良,不要让她受伤。”丁小曝眼前再次闪现丙丙忧伤的面孔。她有些憎恨自己,因为她突然想放手不管——杨溢一闪而过的忧郁让她心疼。但是,他永远都是他最亲爱的弟弟呀,她可以替他受任何苦,为他承受别人的咒骂,大孩子们的拳脚……但是,她不能抚平他失去父亲的痛楚,甚至看不到五年来他孤身在国外所经受的一切磨难。也许,他需要一个真心喜欢他的女孩在他身边,照顾他,关心他,守护他。 杨溢依然在望着窗外不知何时已漆黑如墨的夜空。丁小曝看不到也猜不透他脸上的神情。 第十五章 逃课记 闹出了那样的岔子,丁小曝当然没脸去音乐社了,这会子云纤言肯定很透了她,小帅因为丙丙的事也不会给她好脸色。乔宇天更不用说了,自从“巴掌”事件发生后,他就没再露过面,更不用说在教学楼等她了。丁小曝突然有种“孤身一人”的感觉。这种滋味真不好受。杨溢无缘无故整天闷闷的,也不和她说一句话。连最跋山涉水和她相扶相持一路走过的好友丙丙现在也避她如蛇蝎。 心里憋闷得要死。丁小曝干脆逃了一节她最喜欢的哲学课到青青花园里散心。 紫藤已全无了它往日里的繁华,现在光秃秃的一片,丝毫让人提不起兴致。山茶花仍是碧绿簇拥,透过稀稀落落的紫藤枝,丁小曝不禁看着前方发呆了,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在山茶花的旁边云纤言吻着凌南彬的情景,那天的阳光正如此刻一样温柔而热烈,让人禁不住有脸红心跳的感觉。碧绿的枝叶上,有层白白的水珠沾了些许太阳的光芒,仿佛星钻一样灿烂。 丁小曝微微叹了一口气,手指悄悄地攥着脖子里的星钻,她想起了许久不见的凌南彬。 “小布丁,为什么叹气?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一个好听的声音稳稳地落在她的耳鬓,有一瞬间,她觉得是自己出现了幻觉。那声音,熟悉得让她心痛。 当她抬起头时,丁小曝傻眼了。 凌南彬正真真实实地站在她面前。雪白的衬衣,神秘的浅灰色眼瞳。漂亮的唇型……他正微笑地看着她。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丁小曝一瞬间有点反应不过来。只能呆呆地瞪着凌南彬没有回答,而是异常自然地在她身旁坐下。神态慵懒的似一只享受阳光的猫。 “你不上课吗?”丁小曝心想此时还是上课时间。他怎么有雅兴跑到花园里晒太阳。 “你不是也逃课了?!”凌南彬微闭着眼睛,懒洋洋地说到。似乎她这种问题很可笑。丁小曝瞪着他不说话。 “你看起来不开心。”有好打一会儿,凌南彬才终于睁开眼睛,扭头面对着她。此时他的脸离她很近,丁小曝尴尬地微红了脸,她迅速转头向山茶花望去。 “没有啊。”她声音很小,手指无意识地糊弄石凳上的雕刻花纹。 “为什么?”凌南彬的声音又些低沉,他捏着丁小曝的下巴让她面对着他。 “有点心情不好,偶尔逃一次课还是可以原谅的是吧?”丁小曝讨好地看着他调皮地吐吐舌头笑了。看到他,她心情就好多了。 “你知道我是在哪捡到了这颗星钻?”丁小曝拿出星钻让凌南彬看,趁机逃脱了他的掌控。 丁小曝看到他皱眉思索起来,眼睛里里有疑惑的神情,他显然已经完全忘记了在这里发生的那件事。 “喏,就在前面那颗山茶花下,当时你们在……”丁小曝突然尴尬地住口了。这样的臭事她竟然口无遮拦!一定是因为他此时的眼神搅得她连脑袋也晕菜了。 她不自在地望了凌南彬一眼,他正沉着脸等她说下去,他好像已经想起了什么事。 “我们在干什么?”他引诱她。 “没什么,哈哈……我什么也没看见。”她不住地搓手,真想煽自己两大耳光,脸上火辣辣地烧着,早知道说什么她也不会逃课了。 “真的吗?”凌南彬危险地眯起眼睛。 “是……是真的。”又偏偏在这个时候口吃。丁小曝厚着脸皮把眼光重新固定在绿油油的山茶树上。她发誓如果她此时正在哲学课上幸福地聆听哲学老头的侃侃而论,她绝对会感谢上天一生一世的。 “我们是这样的吗?”丁小曝感觉到自己被箍进了一个深沉而厚实的怀抱。 如果不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而让她没有反应的余地的话,丁小曝绝对会尴尬喷地血而亡。 她尝到了一种陌生的味道,身体顿时颤栗不已,凌南彬正屈身蹲在她面前,嘴唇紧紧地印上她的。丁小曝脑袋眩晕的利害,她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 丁小曝有生以来第二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亲吻。他的吻强烈而霸道,跟上次在金阳谷时完全不同。丁小曝心想。 许久之后,青青花园里,两朵鲜红的山茶花浓烈地绽放了。 窄窄的石凳上,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正尴尬地把眼光锁向相反的方向。 “小布丁,你……开心吗?”凌南彬的声音。 “呃?呃。”丁小曝脸红得似烂柿子,声音细若蚊蝇。 “我也是,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凌南彬的声音也很低,他转过脸来看丁小曝,却只看到了一个后脑勺。他无声地笑了。 丁小曝有生以来第一次逃课而且还是整整一天。那天剩余的时间里他们约会了,第一次约会。地点在游乐场——丁小曝提出的(她的智商一看就不怎么高)奇怪的是凌南彬竟也一口答应(难道恋爱中的人智商都会下降吗?) 他们像两个快乐的孩童,旋转木马,过山车,海盗船,碰碰车……全在他们兴奋的尖叫和笑声中玩遍。确切地说从头到尾都是丁小曝一个人在尖叫和很没风度的大喊,岭南彬大多数时候都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她似乎也太夸张了点,不过看得出来她确实很开心。 记忆中凌南彬只来过两次游乐场,那时候爸爸妈妈每天都很忙,几乎没有时间来陪他,但是他很懂事,只要每天见到爸爸妈妈他就已经很幸福了。小姨有空时就带他出去玩,公园,游乐场,动物园,反正去过好多好玩的地方。自从家里出事后小姨接管了凌家的事业,就再没时间带他去玩了。她开始变得很严厉,虽然很少能见到她的面,但她只要一有空就会检查小南彬的作业,她不允许他在学业或者是任何方面落后于别人。 丁小曝虽然在假期里偶尔会到游乐场来,却从来没玩过过山车,海盗船,这些令人心惊肉跳的游戏。她又恐高症,又怕水,因此从没有勇气去尝试这些新玩意儿。 当岭南彬问她想去哪里玩时,丁小曝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要去游乐场。这个想法很奇怪,连她自己也给吓了一跳。都这么大的孩子了,还只想着去游乐场探探险。虽然置身于高空还是有点头晕目眩,但看到身边的凌南彬,丁小曝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踏实实的心安。 凌南彬给丁小曝买了一杯超大的冰淇淋,给自己买了一瓶可乐,他们心满意足的走出游乐场。 “咦?”丁小曝埋头拼命消灭了大半罐冰淇淋刚抬头就发现前方一个可疑的身影。她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没错,就是他! “怎么啦?”凌南彬顺着丁小曝的视线看去,也微微露出吃惊的表情。 是小帅。他竟然和一个女孩在一起。而且,那女孩并不是丙丙。 丁小曝顿时感到一股无名怒火腾空而起,她气冲冲地走到那两人跟前。 看到她和凌南彬同时出现,小帅也显得异常惊讶。 “小帅,你怎么能这样做?你竟然背叛丙丙?”丁小曝大声质问。这个白痴,竟然完全不记得是丙丙甩了面前这个伤透了心的男孩。 “我背叛她?”小帅苦笑着说,“你大概搞错了,我早已不是她的男朋友了。”他的眼睛深处有一种痛楚,曾经被伤害了的深切的痛楚。 “难道你忘记了你有承诺?你说过你会一直等她的。”话一出口丁小曝就后悔了,她怎么就没想到这对小帅有多么的残忍,小帅并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去守护一个并不爱他的人。他,也会有自己的生活。 “我没有忘记,只是我并不想傻傻地看着她让她生厌。也许一段距离对我们两人都有好处。”他的眼睛看着远方,毫无焦距。 “小帅,跟我们介绍一下你的女朋友吧。”凌南彬走出来解围,他拍拍小帅的肩膀问到。小帅感激地朝他笑笑,他一点儿也不想再讨论丙丙了,不过听到凌南彬说到“女朋友”这三个字是,他的脸上现出尴尬的潮红。 “我叫肖萧。丁学姐好,我们见过面的。”女孩笑得很可爱,介绍完自己后又马上转向凌南彬,声音羞涩,“想必你就是钢琴王子凌学长吧? ”她的眼睛闪闪发光。 “承蒙夸奖,不敢当。”凌南彬客气地回答,神情里有种疏离。 “呀!我想起来了!那天,在音乐社,你和其他四位同学去参观音乐社时!”丁小曝一拍脑袋叫了起来,似乎想起她来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她是那天在音乐社了跟小帅和乐奇谈得很火的女孩,走时还跟小帅互留了电话号码。 “嗯,是我。”她好像特别害羞。记得那天她明明很活泼的。难道恋爱中的女孩都很容易害羞吗?丁小曝心想。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难道那天晚上云纤言说的都是真的?”小帅突然插话道。这句话顿时让二人神色各异。丁小曝羞愧的真想找个地缝钻过去,她赶紧给小帅使眼色,提醒他不要提起这件事。凌南彬则是一脸迷茫,他当然什么都不知道呢。 “她找过你吗?”凌南彬转向丁小曝问道。 “是呀,还打了小布丁一个耳光呢? ”小帅又一次抢话。这个笨蛋,丁小曝真想冲上去把他的嘴缝上。不过他马上很乖地闭嘴了,不是害怕丁小曝杀人的眼光,而是因为岭南彬。 凌南彬突然之间像变了一个人,浑身散发出可怕的气息。眼睛里是一种深黯的乌黑,不过只有丁小曝看到了。 丁小曝一愣,凌风的灵魂瞬间侵入他的身体。她察觉到肖潇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彬。”丁小曝轻声叫他。 凌南彬又回来了。似乎刚才只是一个幻象,所有的人竟无端地在心底松了一口气。真是奇怪的感觉。 凌南彬只感到气冲脑门,竟完全忘记了眼前的人。直到听见丁小曝的低唤他才清醒过来。阳光又重新覆盖了他。他看到背后的小帅和肖潇露出疑惑的神色。 “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凌南彬沉声说到。跟小帅和肖潇告别后,一直到校门口,他们都没有说话,二人各怀心思。丁小曝心里七上八下。真害怕他会问起那晚丢人的情景。终于,他还是向她发问了。 凌南彬很愤怒,也有些自责,他已经大概猜出了是什么原因。不过他想听她亲口说。 “你真的提出要和云纤言分手?”丁小曝反问到。心里竟无端地有些期待,同时夹杂的还有些惭愧。 “脸还痛吗?”凌南彬伸手摸摸她那张被打过的脸,问道。这跟丁小曝的问题牛头不对马嘴。这年头,难道答非所问很流行吗?丁小曝觉得自己终有一天会因反应不过来而脑袋充血了。 “不疼了。”丁小曝决定先回答他的问题,“为什么要分手?”丁小曝还真是迟钝,她太喜欢刨根问底了,而且还是这种弱智的问题。 凌南彬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懊恼。 “因为我喜欢你,”他已经是第二次说这句话了。他要丁小曝牢牢地记住这句话。手指轻柔地滑过丁小曝还隐约有些红印的地方,眼睛定定的望住她。 丁小曝感觉到心脏在胸口里怦怦地跳着轻快的节奏,一种幸福的电流迅速流经全身。她突然有种渴望,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那一刻,甜甜的,麻酥酥的感觉,甚至不再去在意甜蜜中夹杂的一丝惭愧。 但是她惊醒了。她真的成了丙丙口中最憎恨的第三者!丁小曝有些害怕。丙丙会不会看不起她,她可能从此以后再不懈于理她了。她是不是不知廉耻? “是因为我才导致了你们分手的,对吧?我是不是第三者?”丁小曝脱口而出,手不自觉地抓紧他的衣角。 “不是。”凌南彬看着她的眼睛,“即使你没有出现,我也会跟她分手的,这只是早晚的问题。” 他们慢慢地向圣昔走去。 “我曾经答应阿姨和云纤言在一起,而且也努力地去喜欢她,就在你没有出现的时间里,但是,还是不行,根本没有我渴望的爱情的感觉,因此我不能禁锢她,也想要给自己自由。”凌南彬轻声说到。 “她很爱你。”丁小曝脑海中突然浮现往日云纤言看凌南彬时那种温柔似水的眼神,还夹杂着隐现的霸道和占有欲。丁小曝想她大概对每位女生都会怀着嫉妒和猜疑吧,所以她看着异性的眼神里才只有冷漠和防备。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不会只因为单方面而存在。”凌南彬此时正微低着头双手插在裤袋里,看向脚尖有意无意地踢着的一片落叶。从斜后方望去,丁小曝觉得他整个人清爽得似一袭柔和的晨雾。 激扬的音乐响彻在路两旁的广播器中,是下课了,丁小曝看到人潮从每一个教学楼里涌出,宽阔的大道不一会儿就淹没在人声嘈杂中。 丁小曝逃课时并没有把书包带上,因此她得先到教室取书包。凌南彬也要回去了,他说家中还有事。 “你这些天恨忙吗? 都没见你来过学校?”凌南彬正转身走时,丁小曝叫住了他。虽然她一点也不喜欢过问别人的事,但是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他淡淡地黑眼圈,以及神情中不能掩饰的倦意。她还是终于忍不住问道。 公司出了点事,阿姨要我回去帮忙。他停住了脚步。 “严重吗? ”丁小曝担心极了。 “还好吧,我想马上就能解决了。”他转过头来,对她微微一笑 ,我今天可是偷偷跑出来的。” “为什么?”丁小曝脱口而出。 “因为突然很想见到你。”凌南彬又看了她一眼。这次他没有笑。 丁小曝从呆愣中回过神时,才发现凌南彬早走远了。 第十六章 逃课后记 感觉到头顶的一股视线,丁小曝迅速抬头望向三楼左边的第二个窗口。一个人影已消失在窗帘后。 走进教室后,丁小曝才发现丙丙还没有离开。刚刚好像是她趴在窗边。那她岂不是全部看到了?丁小曝心虚地看向丙丙,她也正看着她,眼中是一种丁小曝猜测不出的神情。丁小曝不知道她会说些什么,也许会骂她是无耻的第三者如此之类很难听的话也说不定。 “你喜欢他吗?”丙丙的声音仍如以往的平静悦耳,丝毫听不出别的什么意味。 丁小曝没有想到她会问她这样一个问题,顿时愣了一下,好大一会儿,她才红着脸点了点头。反正她是豁出去了,如果丙丙想骂就骂吧。谁让她喜欢谁不好,偏偏就喜欢上凌南彬了呢。 “可是杨溢呢?”丙丙这话一出,再次让丁小曝大吃一惊。 “杨溢?他怎么了?”她不明白自己喜欢凌南彬会干杨溢什么事。 “没什么,我只是想弄明白你对他的感情。”丙丙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探究出什么。 “他是我的表弟,对我来说就像亲弟弟一样,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丁小曝回答道,有些疑惑丙丙到底想问什么。 “我会真心祝福你跟凌南彬的,所以勇敢地去恋爱吧!”丙丙微笑着对她说,转身走出了教室。留下丁小曝一人呆在那里,半天不能适应现状。 丙丙竟然在祝福她耶!而且她并没有骂她或是看不起她!丁小曝兴奋得一头栽在书包上,偷着乐了半天。不过她为什么要问那么奇怪的问题呢?丁小曝选择忽略不去想。 丙丙的笑当然别有用心。望着前方修长却略微僵硬的身影,她若有所思地快步跟了上去。 全世界恐怕除了丁小曝一人,再没有谁会看不出来杨溢的感情了吧!杨溢对丁小曝绝不仅仅只有兄妹亲情。一开始丙丙并不确定,直到云纤言出现在奶茶店的那一晚,杨溢看到丁小曝被打后的那种沉痛、那种不顾一切,甚至眼中只有她一人而看不到身旁的其他所有人时,丙丙就明白了。杨溢对丁小曝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 今天下午她是无意中发现杨溢竟然就在隔壁的教室上课,因此,看到丁小曝和凌南彬一起出去了大半天的并不仅仅是她一人。刚才趴在窗台上看楼下两人的他,而她,眼中看得到的只有他。是她故意问丁小曝那番话的,她知道杨溢就在门口,而丁小曝正背对着门面向她。 虽然很痛,听到所爱的人亲口说出那样的话,心当然会很痛。但是,错的人是他,他根本就不该对她有那样的感情。谁让他们生活的是这样一个有严格的血缘制约的社会呢? 丙丙不敢奢求他能把这样的不论之恋转移到自己身上,哪怕只是很小一部分。 “一块儿去喝杯奶茶吧!”丙丙停在他身边轻松地说道,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她语气轻快似一只百灵。 而杨溢,只是眼神古怪地看着她,他的背脊依旧僵硬,微微透出愤怒的气息。 “你是故意的,是吗?”他的声音清冷。 “你指的什么?”丙丙装迷糊。 “你自己心里明白。”杨溢瞪着她。 “故意让丁小曝在你面前说她对你除了亲情之外什么也没有吗?你们是不可能的,即使丁小曝没有喜欢上凌南彬,你们也绝对不可能。”突然间升起一种因为受到忽视而产生的愤怒和嫉妒,她迎上他的视线,决定不再跟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我知道。我只是关心她,从小到大她一直像亲姐姐一样宠我溺我。”杨溢移开了视线。丙丙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是的,你关心她,像男朋友一样护着她,不允许她受到哪怕一丝的伤害,甚至对任何一个企图走进她的男生都怀着敌意。你对她的关心已经远远超过了限度,这你知道吗?”丙丙高声说道,她激动得面红耳赤,根本注意不到路过人惊奇的视线。 杨溢没有说话,他只是愤怒地瞪着她,看得出他的内心正在经受一种撕心裂肺的折磨,而脸孔是烫得过火的颜色。 他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你必须学着去放开她。”丙丙已经从激动中恢复了过来。她对已走出去好远的杨溢说道。她看到他的脚步顿了一下。 “我会帮你的。”丙丙觉得嘴角微咸,她用手背抹了一下脸,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浓密的树枝已完全遮住他的背影。 第二天丁小曝刚到奶茶店里,就被青姐告知前一天晚上杨溢在酒吧与人打架,现在正在寝室里躺着养伤。谁知刚听到此,丁小曝一个气急攻心,完全忘记自己还穿着工作服,手里拿着抹布就冲了出去。等青姐走到门口想提醒她时,哪里还看得见她的踪影。 “咦?小布丁,你这是往哪里去?”一个高大的男生突然出现在她前面,丁小曝一个刹车不灵于是向他撞去,小帽也不识时务地歪倒在脸上。 “对不起,对不起。”丁小曝一把扯下小帽,捂着发红的额头向来人道歉,刚一抬头就对上乔宇天的视线,看他好像在极力忍住要喷薄而出的笑意。 “乔学长?” “是呀,你这么急匆匆,除了什么事吗?” “杨溢被人打了,我现在去看看他的小命还在不。”说着丁小曝有抬脚就跑,却一下子又被乔宇天拉了回来。 “杨溢住五舍的宿管超厉害的,估计你不能轻易通过。”乔宇天看着丁小曝瞬间失望至极的神情又笑了,“跟我来,我帮你混进去。” 乔宇天一脸纯真又热情地向传说中的五舍宿管——一个宽口阔鼻炎深凌厉一看就不好惹的中老年女人(很可能此时正处于歇斯底里的更年阶段)问着幼稚至极的问题,还直夸她年轻得就像他大姐,听得那位大妈十分管用时,他在背后伸出一只小指示意丁小曝快走,而从眼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后的丁小曝才悄悄地溜进宿舍楼中。 “小溢儿,你怎么样了?告诉你老姐到底是哪位畜牲欺负你了,我一定让他拿命来尝!”丁小曝一把撞开门后就开始吱哇乱叫,完全忘记可能会招来楼下的宿管。 跟着两对眼睛“唰、唰”地射向门口,丁小曝才一下子闭嘴了。 咦?丙丙也在? 他们俩是什么表情?看怪物呀! 丁小曝顾不上向正削苹果的丙丙打招呼,就箭似地冲向杨溢的床铺。 “别动,疼,疼啊!”杨溢被丁小曝根本无视他的痛苦而胡乱按弄得哇哇叫。 杨溢根本就没受什么大伤,除了眼角青了点,嘴唇肿了点,那几个小喽罗哪里会是他的对手?他现在只是躺在床上装病,脸上脖子上的创可贴全是假的。谁知不到5分钟就冲进来了两个超级火爆的女人!他哪里还能安宁得了? “咦?这是什么?”杨溢打掉丁小曝的爪子后,看到从她手里掉下来的疑团黑糊糊的东西。他用小指挑起来刚一看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扔给丁小曝,边扔边很没风度地大叫:“你拿抹布来干什么?脏死了,快拿走!” “耶?我怎么把它也带来了?”丁小曝看着手里的抹布也迷惑不已。 这时乔宇天刚好推门进来,他向“病床上”的杨溢点头问好后,又转向丁小曝,“你的穿着也很奇怪呢。” 虽然对乔宇天的出现心里不大爽,不过看到丁小曝的着装实在滑稽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丁小曝身上系着打工时的围裙,头上的帽子也歪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灰头土脸的她一看就知道是风尘仆仆地赶来的。 “你看上去像我们这里收垃圾的阿姨。”杨溢笑着说,心情却是出奇地好。他知道她为了他,仍然会不顾一切。 “切!”丁小曝把抹布往桌子上一扔,也挠挠头笑了。 丙丙给他们每人都削了苹果。丁小曝以前就知道丙丙削苹果的技术很高,不像她,削下来的笔剩下的还要多。 “杨溢,丙丙绝对是百分百女孩,心灵手巧外加靓丽无比,你可得好好把握哦,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丁小曝抱着在苹果上猛啃的同时还不忘意味深长地“教导”杨溢,大有一副前辈的气势。 丙丙扭头看向杨溢,他也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 把最后一点苹果消灭殆尽之后,丁小曝借把苹果核扔到垃圾桶里的机会也把丙丙拖了出去。 “丙丙,给杨溢一次机会吧。”悄悄把门关上后丁小曝转身面对她。 “不是我的问题,”丙丙上前把手里的垃圾也扔了出去,“除非他能给自己机会。”丙丙便往回走边说到,神情里有一丝嘲弄。丁小曝不明白她的意思。丙丙自嘲地笑了一下,不再说话。 “我真心希望你们两人在一起,而且谢谢你那天的祝福。”丁小曝说。 “你究竟名不明白?”低着头好一会儿,丙丙突然抬头盯着丁小曝,声音微高,招得几个相邻的寝室里顿时伸出几张好奇的头颅。 “什么?”丁小曝迷惑不解。 “即使杨溢真的受伤了,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不顾一切地赶到!好像你真的会替他受伤,甚至不惜生命似的!”丙丙忽然也意识到自己的火大,她咬住嘴唇不再出声。 丁小曝完全搞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她不明白丙丙为什么生气。她关心杨溢,甚至不愿看到他受到任何一点的伤害,在杨溢第一次出现在她家,妈妈对她说她应该当他是亲弟弟的那一刻,她就这样想了。难道,这也错了吗? “这是为了他好。”许久的沉默之后,丙丙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 室内 沉默得不同寻常。这两个男生平时就不太看好对方,现在却独处一室,气氛甚是怪异。 其实尴尬的只有杨溢一人,乔宇天似乎一直在沉思着别的什么东西。 “她喜欢凌南彬,是吗?”很长一段时间后,乔宇天终于抬头看向仍旧窝在床上的杨溢,问道。 “好像是这样的。”杨溢回答的很模糊。眼前又是一个伤透了心的男人。 为什么要用“又”字呢?杨溢忍不住胸口一颤。 “她不能喜欢他。”乔宇天皱了一下眉头,“任何人都行,除了他。” “为什么?”杨溢对于他的话感到讶异。 “他太复杂了,你们根本就不了解他,他是天使和魔鬼的混合体!”乔宇天眼神深沉,“小布丁会受伤的。”看着杨溢眼神中的震惊和迷惑,他说道。 “能告诉我原因吗?”杨溢隐隐有种不安,一开始就觉得凌南彬不像他的外表那样简单。他忽然想到第一次在音乐设立看到凌南彬手臂上那道不可能是一般打架留下的伤口。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不再看他。 沉默。 当丁小曝和丙丙回来时,她们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奇怪的景象,两个大男生相互瞪着眼,都不说话,脸上表情怪异。 “苹果也吃完了,乔学长,我们该走了!”丁小曝没等乔宇天回答就连推带拉把他拖出了门外,临走时还不忘对杨溢眨巴几下眼睛,“小子,就看你了!”这句话是不言而喻了。 “刚才好像有一只松鼠,对!是系着围裙的松鼠,从我眼前一闪而过!学生,你看见了吗?”听到身后传来宿管大婶的声音,藏在大树后的丁小曝再也憋不住地保笑了起来。 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丙丙话语中的含义,不过丁小曝决定无论怎样都不再让自己给他们造成任何障碍。她会努力制造一切可能的机会让他们相处。 因此此后的一段时间里,丁小曝确实找了不少借口。“我突然想起还有一篇论文明天要交,杨溢你先带丙丙去吃饭吧!”或者“我不小心捡到两张电影票,可惜都是看腻的,杨溢你就和丙丙一起去嘛!”要么就是“唉呀,我肚子突然有点不舒服,你们俩先去奶茶店吧!”此类的话可谓是层出不穷,每当这时丙丙会对她报以一笑,而杨溢那小子就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了,一副呆头呆脑又迟钝的欠揍。估计心里也是开心得要死吧。 第十七章 惊魂未定 为什么事情总是一波未平,而一波又起呢? 刚一下课就准备从丙丙和杨溢身后溜走,还没找好借口却见乐奇火烧火燎地向他们跑来。 “快……小帅……他……被车撞了,现在在……在医院!”小帅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丁小曝看到丙丙猛地抖了一下,脸色顿时苍白,她好像马上要倒下去了,幸亏被杨溢及时扶住。 “在哪里?快带我们去!”丁小曝一把抓住乐奇的衣领,差点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当他们赶到医院时,正看到急救床上的小帅正被几个护士按着往手术室中推,丙丙惨白着脸,不顾众人的搀扶跌跌撞撞地向小帅跑过去,然后紧抓着他的不放。 “丙丙,不要伤心。我就要死了,不过没关系,你只要记得,不管天堂人间我都一样爱你。”小帅的手被护士毫不怜惜地拉开,接着就推了进去。 手术室的门迅速关上了。 丙丙再也忍不住地大哭起来。 “都是我不好。他就要死了……我还那样……狠心地伤害了他……”丙丙在丁小曝肩头抽泣着说,伤心欲绝的样子楚楚可怜。 “快看,门开了!”丁小曝还没来得及好好安慰好友一番,就看见前一刻才关闭的手术室门竟然又打开了,然后是先前满脸严肃的医生气冲冲地走了出来。 “呃?”丙丙差一点就流下来的眼泪就那样怔怔地被含在眼眶里,刚才还在哭泣的嘴巴立马变成了一个圆圆的“o”,样子滑稽又可爱。 “医生,情况怎么样了?他真的没救了?”乐奇风一般地飘到了医生面前,绝望地悲泣。 “已经好了。”医生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往前走。 “医生,他没有呼吸了!”丙丙趴在小帅的身上大叫起来。 “那是暂时性昏迷,给他打了麻药,谁知根本没有用得着动刀的伤。真是的!”医生不耐烦回头看了病床上的小帅一眼,“看你们这群人又哭又喊,这样劳师动众,我还以为受了多么严重的伤呢!”他咕哝着头也不回地走了,似乎小帅真的要死了才值得他的大驾。 丁小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向周围望去。丙丙已经擦擦泪水站了起来,乐奇依然不敢置信地望着医生消失的方向,看样子也被眼前的境况给搞晕呼了。乖乖,后面还有一群人呢,她刚才竟然没有注意到!这场面确实称得上劳师动众! 杨溢似乎很高兴小帅没事,他从口袋里掏出面巾纸递给丙丙擦眼泪。而他身后则站着肖潇——小帅的正牌女友,她的脸上却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为什么她没有像丙丙一样伤心欲绝,难道她一点也不担心他吗?丁小曝摇摇头,继续把视线放远。墙角被阴影覆盖的地方,有几个人背光而站,窗户里透过的阳光仿佛是从他们的身体里迸发出来,好耀眼……揉揉发疼的眼睛,她看到了云纤言,乔宇天,还有凌南彬!他竟然也在这里?! 虽然距离他有不小的距离,不过丁小曝还是看得出凌南彬不悦的神情。 一想到刚才看到那块布丁急匆匆地跑向小帅的病床,他就非常不爽。又不是她的男朋友,干嘛像火烧了屁股似的着急?再说了,小帅那小子根本就没受什么伤,他看到他也只是被车擦了一下又摔了两个跟头而已。 丁小曝还保持着刚刚抱丙丙的姿势,这会儿她仍然坐在地上,就看到凌南彬一步步地走过来,而且完全忘记了要站起来。 “白痴,你还要坐在这里到什么时候?”凌南彬一把拉她起来,另一只手臂搂着她站到一旁。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不过看到一向冷漠的凌南彬突然这么亲密的动作时,还是吃了一惊。丁小曝窘迫得想挣脱凌南彬往外面挪一点,却又马上被拉了回去。她看见云纤言紧闭的嘴唇颤了一下,杨溢和乔宇天同时挪开视线。而乐奇自始至终都把注意力放在云纤言身上。 由于视线被凌南彬挡住,丁小曝没有看到肖潇的表情,谁都没有注意,此时肖潇看了看凌南彬,又看了一眼云纤言,幽深的眼睛里涌出一抹几不可见的诡秘笑容。 离小帅醒来还有一段时间,也许这会儿他正美滋滋地在梦中和丙丙幽会呢,看不出来那家伙骨头其实挺硬呢,被超重量级卡车蹭倒又翻了几个跟头后竟然也只受了一些皮外伤。不过看样子丙丙受的惊吓确实不小,直到现在神经还是绷得紧紧的,她坚持一个人守护小帅到他醒来。 凌南彬踱步出去了,到门口时才回头看了丁小曝一眼,用意不言而喻——笨蛋,还不快跟上!她看了一眼杨溢,他也正望着她,没有说一句话就又把视线瞥向小帅和丙丙。 或许是从遇到凌南彬(或者说是凌风)那一刻开始,到渐渐地陷入恋爱的漩涡,原本在这些事上迟钝得要命的丁小曝竟然也跟着开窍了,外表虽是一成不变的大神经,然而对于感情却敏感了很多,即便对于身旁人的情感波动有时也能稍微察觉。 小帅“受伤”后,丙丙的焦虑是如此的明显而强烈,难道说丙丙对他只是怀着对过去的歉疚吗?丁小曝可不是傻子。但是杨溢该怎么办?一向细腻而敏感的杨溢不可能看不出来,他会因为得不到丙丙全部的爱而心痛吗?丁小曝不知道,她始终猜不透杨溢的心思。因为从他刚才望着她的眼神里根本看不出丝毫这样的情绪,相反,却更像是一种纯粹的放心。 “你还真是慢呀!” 知道一声好听的男中音从头顶传来,丁小曝才猛然从悠悠思绪中回过神来,她下意识地往声音的源处望去。 卡其色休闲长裤,搭配浅紫色的连帽上衣,凌南彬修长的身躯斜斜在医院小径左侧的榕树上,清爽似一袭华美的夜幕,从叶缝筛漏的阳光如贪婪的精灵贴着他舞着、炫着。有那么一瞬间,丁小曝怔怔地觉得他竟不似他们这样的凡人,而更像是偷来人世的仙子。他浅灰色的眼睛含笑地望着她。丁小曝感到不争气的脸颊又开始红了起来。 “过来。”凌南彬微微屈指示意她向前,浅浅的声音里似有魅惑之力。 “呃?”下一刻当丁小曝从惊怔中舒缓时,却发现自己已靠在凌南彬的怀里了。 凌南彬从后面搂着丁小曝的腰肢,下巴轻轻地放在她的发顶。他舒服地闭起眼睛,没有再出声。也只有在这一刻,心灵才暂时找到一刻真正的宁静。没有杀戮,没有噩梦,没有虚伪嘴脸下面的丑恶……煦煦的阳光中,依着柔软的身躯,冷漠彻底认输,纯粹地冀望时光就此停留。这个女孩,是否是上天在让他承受了那么多的噩梦和痛苦之后,终于肯给予他活下去的理由和牵挂?如果不是,为什么只有她在身边,他才能地感觉到自己是活生生的,而且也可以有快乐?他的心在孤寂的黑暗中沉浮了二十一年,想靠岸了,在这一刻。她的开朗仿佛一盏照的见无知前方的灯,撕裂得他一手编织的重重蛛网,支离破碎。而她那种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恐惧”——对一切陌生和未知的恐惧,总让他忍不住去小心翼翼地守护她。 “凌学长?”窝在凌南彬温暖的胸口,呼吸里是他身上那种沁人心脾的淡淡皂香,混合着黄昏阳光的味道,丁小曝从心底感到一种从所未有的幸福和安定。 “叫我的名字。”清清爽爽的声音里夹杂一丝温柔的指责从她头顶传来。 “凌南彬?或者凌风?这样吗?”丁小曝笑着仰头,对上凌南彬愠怒的浅瞳脸又开始红了。为什么只要一看到这双眼睛,她的脸就会忍不住发烧,而心跳也几乎震破胸腔? “你在游乐场那样叫我。”他望进她弯弯的眼睛,语气里是孩童般的顽固。 “啊?那……那只是一时情急才叫出来的,好肉麻……很难叫出来的。”丁小曝捂着发烫的脸颊赶紧转身,却感觉手腕被握住的力道使她发痛。 “彬?”丁小曝惊讶地望他。 “这就对了,乖!”凌南彬眼睛里有一丝邪魅的笑意,他满意地放开她的手臂,重新把她拉进怀里。 “家里的事忙完了吗?”丁小曝突然想起前一段时间他说起公司的情况,这些天来一直担心他一个人应付不来累了自己。 “嗯。”凌南彬把她不安静的脑袋按进怀里,随意答了一声。不能让她看到他此刻的眼神。瞬间复活的凌风般的眼睛,愤怒!仇恨!凶狠!如熊熊的火焰顷刻燃起。公司的事摆平了,那些根本难不倒他,但是他却发现了一个阴谋。那家小公司的背后有靠山,而且,最让他想不到的是它与13年前的那场车祸有关。只要找到背后的主谋,一切都会真相大白。他已经安排了道上的朋友加紧追查。他会等着,真正的凶手……即使是一场惨恶的决斗…… 阳光静静地洒落在两人身上,柔柔的,暖暖的,拂过他的脸庞,浅灰色的眼睛里只剩下满满的温柔,贪婪地汲取短暂的幸福。 阳光太温暖了,因此眯着眼睛的两人根本没有注意到远远的花坛后面,有两个女生的眼光始终定在这棵榕树下。 “学姐,你忍心看到他们两人继续这样下去吗?”肖潇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紧紧依偎的两人,对身边痛苦写满脸庞的两人说到。 云纤言的眼光始终没有离开那里,她抿着嘴唇不说一句话。 “真看不出来丁小曝那丫头到底哪一点能配得上我们的钢琴王子!凌学长一定是被她耍的下流手段迷住了。大白天搂搂抱抱真不知羞耻!”肖潇的声音很低,悲愤言于表。她确信这些话都到了云纤言的耳朵里,因为她看到云纤言的眼光已紧。 “学姐,只有学姐你才配得上这么优秀的凌学长,而且,我相信凌学长终有一天会回心转意的,”这么说时,肖潇瞥到云纤言的眼神越来越深沉,憎恨也更加明显,“只要能让丁小曝离开!” “呃?”云纤言惊讶地望向她,似在询问她有什么主意。 “我自有办法。只要学姐你的配合,就一定会成功。”天真可爱的小女生转眼间幻化成小小的恶魔,眼睛深处有毒液隐隐闪烁。 “你为什么要帮我?”从小在大世家中长大,她目睹过人心的险恶,唯一可以相信的,只有金钱,虽然它比任何东西都更能嗅出血腥的味道。她不可能轻易相信一个无故对自己好的人。 “我憎恶丁小曝,一副白痴又迟钝的模样!凌学长是我们所有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我当然也希望他的身边是一个配上他的女朋友。而云学姐你无论家境还是容貌,都是能够在哪个位置上的唯一人选。没办法,我这人就是喜欢打抱不平。”肖潇可爱地笑着,清纯得让人无法不去相信她的一言一语。天使?或是魔鬼?抑或只有当事人才会明白。自从三年前在凌达公司第一次见他时,她就发誓总有一天要征服那表面的冷漠和倔强,以及他绝无仅有的俊逸。 “真的吗?”受到这样“由衷”的赞美,无论哪个女孩,虚荣心也会忍不住蠢蠢欲动。云纤言也不会例外。凌南彬……凌南彬……只能属于她一个人的。眼中是完完全全的冷冽和嫉妒。她早已决定。 肖潇幽深的眼眸里有一丝藏匿不住地邪恶笑意。没有人看得见。 半个小时过去了。 一个小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伴着夕阳柔和的光芒,从榕树稀落的叶缝里溜走。 丁小曝忽然想起小帅可能已经醒来,他们应该去探望他。不知道丙丙、杨溢和乔学长他们是否还在病房里。 “你真的不去看一下小帅吗?”丁小曝问正向医院门口走去的凌南彬。他这个人就喜欢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不去。”凌南彬的声音异常坚定,他好笑地回头看丁小曝,怀疑这块“小布丁”还真不是一般的迟钝。病房里肯定只剩下丙丙和小帅两人了,他才不要这么没眼色地去当个灯泡。 “罢了,我自己去好了。”丁小曝挠挠后脑勺,嘀咕着向病房走去,捉摸不透凌南彬刚才的笑容到底是什么意思。 “丙丙,谢谢你一直陪着我醒来。当我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人是你时,你不知道我的心里是多么的激动。我想即使我在下一可就死去也再不会有什么遗憾了。”刚要推开门的丁小曝被病房里突然传出的这句话给定住了。透过门房玻璃她看到小帅正抓着丙丙的手臂对她“表白”。咦?为什么只有他们两人,杨溢去哪里了?还有乔学长和乐奇他们人呢? “你躺好,我去给你削一个苹果。”丁小曝听到丙丙这样说,不知道是否应该离开。 丙丙削苹果的技艺依然纯熟,小帅很幸福地抱着她削的一只苹果不舍得去咬第一口,眼睛里是显而易见的幸福和因兴奋而亮晶晶的清澈。 “我只是抱歉以前曾伤害过你。请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丙丙又开始低头削苹果,声音很低。不过门外的人还是听到了,丁小曝看到小帅的眼光微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不走开。也许是想听到丙丙的辩解。如果她这样说,那么丙丙喜欢的依然是杨溢?她对小帅仅仅是愧疚吗?也许她应该去深刻探究自己的感情,这样才不会同时伤害了杨溢和小帅两人。 “丁学姐,干嘛站在门外?不进去吗?”肖潇不知何时已走到她身后,丝毫没有犹豫地推开门。 “小帅,你醒了,害我们一直担心你会出什么事呢!”肖潇看向小帅的眼神里是刻意的温柔。丁小曝看到小帅的神情极其尴尬,而丙丙依然埋头削苹果,不知怎的剩下的果肉却越来越稀薄。 “多谢关心,肖学妹,我没事。”小帅对肖潇说话,眼光却一直锁在丙丙身上。 “肖学妹,你来得刚好,小帅就拜托你了。”丙丙把削得斑驳陆离的苹果递给肖潇,起身拉着丁小曝走了出去。 丁小曝听见身后小帅急切的呼唤被毫不留情地禁锢在关闭的门内。 第十八章 恶魔的玩笑 情感的道路上绝对不会是一帆风顺的,许许多多潜在的危险和敌人藏在你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发觉的地方,它们可能会冷不防地钻出地底,挡在你面前,遮住你的爱人的眼睛。于是,谎言、痛苦、迷茫和诡计会把你平静的生活搅成一滩混浊的泥水。信任,也就成了考验你和他的砥石,如果它足够坚韧,足够顽强,那它同样会成为连接两人心底最深处的至臻至美的桥梁。它往往是打破流言和恶魔的唯一的一柄利剑。 一切都乱了套了,即使没有人明确告诉她这是怎么一回事,丁小曝还是个察觉到了——微妙。周围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空气,都呈现出这样一种微妙的姿态。 别的不说,单是丙丙和青姐两人,就把丁小曝搞昏了头了。丙丙又回到了杨溢身边,(或许应该说是一直都在他身边),他们仍旧像丁小曝以前所期望的那样,一起吃饭、看电影、去奶茶店,可丁小曝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改变了,自从小帅出车祸后,丙丙就像变了一个人,她似是活在焦虑和矛盾之中,犹豫不定,还经常多愁善感,以前的丙丙根本不是这个样子,虽然外表娇柔可爱,而内心的果断和勇敢一直都是让丁小曝佩服之极而而且叹为观止的。 丁小曝突然想起来了,是丙丙看杨溢的眼神变了,不再似以前的那种坚定、神情和宠溺,难怪她总觉得他们在一起时别别扭扭的。 最让丁小曝头疼的就是杨溢。那傻小子根本就不懂得力挽狂澜这一道理,自始至终,他就淡得像白开水,看不出一丝波光起伏的酸楚或痛苦,平静得让丁小曝直想拿一把大锤敲开他的脑袋,看看他俊秀的外表下到底隐藏着什么草包。他一直以来对她都是言听计从,仿佛是一具木偶,从来没有坦露过任何心迹,就好像他生来就是为别人而活,从来不会有自己的想法。丁小曝不明白,或者说她从内心里根本不愿意去弄明白,即便是看到他无意间流露出的一抹不明忧伤时会感到心疼。 再者就是青姐,这些天来丁小曝总能轻易察觉到青姐脸上往日不曾出现的忧愁,白天坐在奶茶店的柜台前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动作迟缓得几乎不能再做任何工作。因此,丁小曝又变成了一只勤奋的陀螺,招呼客人、调味、端杯等全部工作再次落在了她一人身上,一天下来就会觉得全身像散了架,幸亏这段时间课程少得可怜,再加上杨溢和丙丙的帮忙,她才得以有一大把的休息时间来调理这副烂皮囊。按理来说,丁小曝并不缺零花钱,家中也并不需要她挣钱来养活自己,但事实是,她离不开这个奶茶店,奶茶的芬芳,偶尔的忙碌,总能让她忘记一切的恐惧和空虚。闲暇总让人变得忧郁,多愁善感,甚至自暴自弃,而对丁小曝来说,这里就像一个宁静的港湾,在她厌倦了外界的世俗和繁华后,总有一处地方可以让她安心地停泊。而青姐就是一位温和且善解人意的朋友,其他那些热衷于奶茶的年轻人也会是她的知己,比如乐奇、小帅、丙丙、乔学长等,当然包括最主要的那个人——凌南彬。 昨天晚上下班时青姐告诉丁小曝她会离开一段时间,还嘱咐丁小曝一个人时要照顾好自己。丁小曝问她去哪里,她只说要回乡下,并且说到时会告诉她所有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段情事,即便是青姐,有时候也需要找个人倾诉的。 丁小曝不知道青姐会离开多长时间,也没有问,因为有些事情是说不一定的,她只知道从今天开始,自己就要开始庸庸碌碌、迟早会在闲暇中溺毙的生活了。 一个人的时候,才发现生活原来很孤单,每天只是单纯地吃饭、学习、睡觉,再加上等待爱人的任何消息。丁小曝知道凌南彬很忙,凌家公司出现的问题好像不太容易解决,但是凌南彬总要隔几天抽出一点时间来找她,然后他们会一块儿去游乐场、咖啡厅、广场公园消遣一会儿,不过大部分时间他们都是呆在金阳谷,坐在细碎的沙滩溪谷看黄昏的灿阳,或是靠在他那辆玛莎拉蒂上看着远方的美景说笑讲话,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丁小曝一个人在讲,讲奶茶店里的奇怪客人、讲丙丙、杨溢,还有青姐等等。而这个时候,凌南彬总是静静地揽着她,用下巴摩挲她细柔的发顶,微笑着听她喳喳如鸟儿,而脸庞是纯净而温柔的。 丁小曝依然去音乐社,虽然凌南彬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不来学校了,这对他来说一点麻烦也没有,他是大名鼎鼎的凌达公司的继承人,能与其比肩的只有云影公司,而每次考试他也总能轻而易举地拿第一,对学校来说,他是一个不可多得天才。圣昔中另一个最令其骄傲和重视的就是云纤言——云影创始人的千金。光是这两家公司每年拨给圣昔的经费就相当客观。 自从凌南彬公开与她的关系后,丁小曝一直避免与云纤言见面,一方面她觉得尴尬,而另一方面是自觉惭愧——平凡渺小并且引人注目的自己伤害了云纤言的骄傲和虚荣。以平时对她的了解,云纤言肯定不会给她好脸色。不过奇怪的是,云纤言竟然有好几次都邀请丁小曝去音乐社,因为“没有丁小曝在的话,音乐社会沉闷似黑暗的地狱”,而且对待丁小曝的态度也是“前所未有的热情”。丁小曝不是笨蛋,她绝不会相信有这样的好事,以云纤言的性格,怎么可能会把以前的事当作没有发生过,并且她丁小曝从来不是这样一个讨人喜欢的女孩,但是这段时间云纤言和肖潇的热忱却让她迷惑不已。事实证明,丁小曝不仅笨,而且还是一个不聪明的笨蛋。她虽不会热情地对待她们(毕竟她们不是丙丙),却也极轻易地相信了两人。 丁小曝从来没有在谎言中生存,因此,她并不知道,谎言原来才是最让人恐惧的魔鬼。 星期五晚上还不到八点,音乐社里人就陆续走得只剩下丁小曝和乔宇天了。 一刻钟前。“丙丙,我这里有一张你找了好久的乐谱,一起走吧。”当小帅不打自然地说完这句话后,丁小曝看到丙丙微微红着脸跟了出去。她本来是要和丙丙一块儿回寝室的,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况且她丁小曝才不会脸皮厚到去当别人的超大功率电灯泡。 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丁小曝抬头惊奇地发现乔宇天不知何时已走到她的身边,并且他脸色微微发红,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乔学长,有事吗?”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乔宇天有些嗫嚅,手指在衣服里悄悄握紧。他想告诉她真相,告诉她关于五年前那个小男孩的事。虽然她现在已经有了心爱的人,但他不能再憋在心里了,凌南彬说他们可以公平竞争,是呀,喜欢了她五年,他对她的爱丝毫不会比凌南彬少,他有理由给自己一个机会,努力争取的机会。今天从见到她开始,他就一直在心底给自己打气,“告诉她真相!”心中有个声音不停地这样说。现在,他终于要说出口了。 看着丁小曝清澈见底的眼瞳,心却在“怦怦”地跳,连神经也紧张得要命。 “什么事?”丁小曝奇怪地望着他。 “我……其实就是……”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丁小曝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丁小曝对乔宇天抱歉地笑笑就拿起电话,按下了接听键。她没有看到乔宇天低下头时脸上的苦笑。 是肖潇,她应该是和云纤言在一块儿,难怪今天她没有来音乐社。不过丁小曝很奇怪她会打电话给自己。 “丁学姐,是我,肖潇。云学姐和我现在要去参加一个party,她的长笛掉在练习室,现在赶回去已经来不及了,麻烦丁学姐帮忙把长笛送到绕波亭来吧,我会在那里等你,谢谢啊。”肖潇的语气很急迫,看来她们真的是很焦急。 “好的,你别着急,肖潇学妹,我马上给你送去!”丁小曝快速地回答,快速地到云纤言的座位找到长笛,刚要挂电话时又听到那头说:“丁学姐,除了你在音乐社,还有人吗?” “嗯,只有乔学长,怎么啦?”丁小曝看了一眼靠在窗边低头思索的乔宇天,回答道,心里有小小的疑惑。 “没事。呵呵,丁学姐你快点来吧,我等着你。”肖潇挂了电话。 “乔学长,我先去给云学姐送笛,很快就回来,学长的话我不得不呆会儿在听了。”丁小曝抱歉地对他说到就跑走了。 窗外的天色已渐渐黯淡,有一两丝靛青色的夜光透过窗口,映在男孩被长长的刘海遮住眼睛的脸庞,隐约可以看出微微上扬的嘴角上那朵苦涩的微笑。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甚至不敢确定呆会儿自己是否还会有足够的勇气去告诉她答案。 一刻钟很快过去了,乔宇天第七次看表时,心底竟无端地一阵恐慌。脑海里快速浮现这段时间依赖云纤言对丁小曝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以及另一双——幽深的诡秘的眼睛。乔宇天低咒一声风也似地冲出了门,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被踢到了一地的凳子和器具。 丁小曝的眼睛不够明亮,脑袋也不够清晰,所以她意识不到即将到来的危险,更看不清楚潜藏在身旁的恶魔。 “谢谢你啊丁学姐,如果不是你,云学姐和我就麻烦了,我现在就把笛给云学姐送去。你跟乔学长好好玩,再见啦!”肖潇拍了拍丁小曝的手臂,转身离去时脚下却不小心划了一下,她尖叫出声,脸上是惊恐至极的神色。 眼看肖潇就要滑倒在黑魆魆的湖底里去了,丁小曝毫无意识地伸出手臂去抓住她,然后就是一股很大的力气使她一头栽了下去。 湖水好冰好凉,四周好黑。 当湖水从四面八方涌向丁小曝的眼睛、耳朵、鼻子时,她感到了一种绝望的恐惧。发不出任何声音,她仿佛能看到自己正在下沉,包围她的就是那种熟悉的恐惧,还有孤独,那种感觉,就好似她正迷失在黑暗得只有恶魔和野兽出没的森林里,孤零零的,只有一个人,毫无方向、毫无目的,四周只有一声声绝望而凄厉的长啸。是的,根本没有出口,恐惧编织着一圈圈粘粘的丝网,牢牢地缠缚住了她。 丁小曝感到意识正一寸寸地抽离出自己的身体。她突然不想再挣扎了,全身已疲惫得只剩下一具僵硬的躯体。沉沉睡去前,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最后一次触及那双浅灰色的眼睛。在冰冷完全包围自己之际,她好像感受到了一个温暖的胸膛。他得抱她那样紧,仿佛害怕一松手她就会永远离他而去。 她随着他渐渐地飞向有阳光普照的地方。 冰冷的躯体似乎能感受到温暖像鱼鳞一片片地飞回向她,水珠沾染了那抹柔和的光芒散发着星钻一样的璀璨。丁小曝还没有完全的清醒,但她知道自己得救了,她的希冀在最后一次触及那双浅灰色的眼眸时终于成真。她似乎能感受到浅灰色眼瞳的主人正紧紧地抱着她回到了地面,双手压向她的胸口逼迫她吐出胃里的污秽。然后,她的唇上突然有两片冰冷而柔软的唇,有些颤抖,在丁小曝还没来得及感受到那样的真实时,它们就飞离了她。她觉得眼皮上似压了一块千斤重的石头,喉咙也发不出声音,但意识还是清醒的,就像旋转着跳起的探戈。因此,她不能睡去。 此时此刻,她只想紧拥他,切实地感受到他——那个在死神降临之际还紧抓着她不放的男孩。 乔宇天完全惊呆了,他不知道自己该去作出什么反应,拥紧她?还是推开她,告诉她自己不是凌南彬?脊背僵硬却忍不住颤抖,脑袋里的热气几乎要呼啸着喷涌而出,他只知道,此时的他不想放开她,这个吻,这个拥抱,也许是他今生唯一值得的回忆……虽然知道她一定是把他当成另一个人了,所以她会不顾一切的环紧他的脖子,让他不能离开她的唇……浅色丰润的唇瓣,柔软得让人几乎毫无回击之力地沦陷其中,他寻觅了五年,也思念了五年的人儿,小布丁…… 不去想凌南彬几乎与生俱来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不去想凌风暴戾嗜血的脸孔下隐藏的一颗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心,还有那遇到她之后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微笑——卸掉了伪装和冰冷的笑容,但是,他说过他们可以公平竞争的,况且是他先认识了她,他比凌南彬多付出了五年的感情。 让所有的顾虑都见鬼去吧,此刻的他只是一个不顾一切的祈求爱人怜悯的普通人。 直到感受到一瞬即逝的白光疾风般闪过他们的身旁,乔宇天才猛地惊醒了。 一切都是个圈套,而他们恰好是跌入别人精心设计的陷阱中的两只猎物。 乔宇天俯首看着丁小曝。她已经在他怀中沉沉地睡着了,湿嗒嗒的发丝贴在光洁的额前,乌黑的睫毛在月光流泻中投下一抹迷人的剪影,微微地轻颤着,弯弯的眼睛在睡梦中仍旧勾勒出一丝安心的微笑。乔宇天轻轻拭掉弥留在她脸庞上的一串晶莹的水珠,也许是泪珠。他想起刚救起她时,感受到她的惊吓和颤抖,以及那种绝望的恐惧,不由得心中一阵惊痛。他俯身抱起她,“我就是五年前的那个小男孩。”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只是她听不到。 丁小曝醒来时第一个看到的人并不是凌南彬。她感觉到手被紧紧地握着,顺着视线望进的是一双满是惊悸的黑色眼瞳,是杨溢。他俯在她床前,只是僵硬地握着她的手,紧抿的嘴唇没有说出一句话。丁小曝看得出他脸上的担惊、害怕、焦虑,还有恨不得把她揪起来打一顿屁股的愤怒! “小溢儿,你老姐我强着呢,哪里会那么容易被打倒?!”她朝他扬扬拳头笑着说,顿时感觉到脑袋一阵眩晕。估计是睡多了。不过现在几点了?她向门口墙壁上挂着的钟表望去。 而视线所及的一个人影却让丁小曝吃了一惊,竟然是乔宇天!他怎么会在这里? 疑惑夹杂着询问的目光射去,丁小曝看到一直斜靠在墙壁上不知在想什么的乔宇天,径直朝她走来。 “乔学长,你也来了? ”丁小曝微笑着问,眼光却扫视着房间的每个角落。 “嗯。”乔宇天温和地笑着点了点头,假装没有注意到丁小曝眼中的失望。他没有替她把凌南彬带来,当他打电话到凌达时被告知凌南彬正在处理一件很棘手的事,他已经把自己关在办公室一天一夜了,并且命令不得有人打扰他。 如果告诉凌南彬丁小曝出事了,他也许会丢下一切干过来。但是乔宇天没有这样做,因为他的私心,他自私地希望着他在这个时候不要出现。 “你是白痴呀!好好的干嘛要往湖里跳?即使想洗一下脚也不应该选那样滑的地方呀!幸好乔宇天不小心及时赶到,要不然你的小命早完了!”从开始不发一言的杨溢看着丁小曝根本没事人的样子,终于火山爆发地对她大吼起来。紧捏着床单的手指忍不住微微轻颤,他几乎不敢想象这几个小时自己是怎么度过来的,时间漫长似蜗牛的蠕动。当看到乔宇天抱着小狗一样湿漉漉的丁小曝跑到医务室时,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有那么一刻,极度的担心和恐惧像一把铁钳狠狠地卡在杨溢的脖子上,几乎使之窒息。 如果再看不到她睁开眼睛,杨溢觉得自己真的要崩溃了。 “我才没有要洗脚,也不是故意跳下去的。”丁小曝嗫嚅着刚要反驳,却突然被杨溢最后一句话给吓得惊呆了。 “你是说……是乔学长……他救了我?”丁小曝不敢置信地瞪着杨溢,然后是慢动作地把视线定在乔宇天的脸上,眼睛里是极度的惊讶……呃,还有惊慌。 她希望他摇头,希望他会对她说是她听错了。 可事实却不是这样,丁小曝“惊恐”地看到杨溢和乔宇天同时点了一下,哦,不是,是两下头。 天啊!真的是乔宇天救了她?!那么紧抱着她离开的也是他? 丁小曝还记得那个模模糊糊的拥抱,还有……那个模模糊糊的吻。 神啊,原谅她吧!她竟然把他当成了凌南彬! 该死的,她怎么可以对好朋友做出那样“无耻”的事!? 丁小曝满脸羞愧地抬起头来,却发现乔宇天正含笑望着她,一如既往的温柔。他的嘴唇似乎有些嫣红的痕迹,脸色也微微发红。 她慌乱地捂着嘴低下头,感觉脸烫得不象话。对,此时她不能提起那件事,更不能道歉,她那时是无意识的,也忘记自己曾经做过什么。就让他这样认为吧,否则她以后怎么还有脸跟乔学长做朋友? 可是,凌南彬会怎么想呢?他该不会知道这件事吧。她没有对不起他。她只是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他了。想到这里,丁小曝鼻子酸酸的。 第十九章 背叛 凌南彬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苦苦寻觅了十三年的真相,原来竟是个骗局!只有他自己依旧被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挣扎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最后竟是这样一个结局吗?! 他已经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两天一夜了,电话线全被拔掉,桌椅跌倒了一地,资料凌乱地散落在整个房间。因很长时间没有睡眠导致眼睛充血像只兔子,杯中的威士忌被长久地握着已渗入冰冷的血液散发出寒气,从白天到黑夜,黑夜又变成白天,凌南彬不知道自己到底站了多久,也不想去知道,东方泛白的天空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映入他仿佛已结成寒冰的浅灰色瞳眸,看似淡然无波,岂知那里蕴含着世界上最冷的冰、最深的痛、最烈的焰——因为被欺骗而越发的幽沉。那一刻,即使作为凌风或者凌南彬也无力改变些什么了。 背脊渐渐站成僵硬的化石。 凌南彬缓缓地转身,唇角是一抹冰冷的嘲笑,额前的发低低地遮住那双仿佛消失了光芒的浅色瞳孔。他俯下身捡起那张出生证书,眼光再次掠过红十字医院鲜红的印戳,没有差错,它仍与两天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他是韩玮琪的儿子。换言之就是凌悠和韩韦琪的儿子。一直伴在他身边,一直被叫做“小姨”的韩韦琪怎么可能、就是他的亲生母亲? 八岁之前他的妈妈是韩韦笑呀!那样温柔,那样疼爱他的妈妈,尽管总是很忙,甚至不能像别的妈妈一样陪他去游乐场、去开家长会、去踏青,可是只要一点空闲她就会让自己陪伴在他身边,教他读书、唱歌、讲童话故事直到看着他入睡,善良的她是否知道他并不是自己的骨肉?或许更应该是她憎恨的对象。她却把他当亲生孩子看待,从他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呈上自己全部的柔情和母爱。凌南彬记得那一天是他们全家第一次出游,然而不可预知的灾难却从天而降……凌悠和韩韦笑当场死亡,八岁的他却活了下来。是他们在生命的前一刻用尽所有力气把儿子推出火海。 对于韩韦笑,他除了歉疚还是歉疚,13年后才明白,她给了不是亲生儿子的他到底多少感情。所以,无论那场车祸的背后有什么阴谋,他一定会查出来真相,无论是谁,害死最爱他的妈妈的凶手,那么他注定要受到比现在严重十倍百倍的惩罚。 可是,韩韦琪呢?他该怎样去面对她?改口叫她妈妈吗?不,他不会的。是她欺骗了他这么多年,是她让妈妈眼中才总有那么多的忧伤,从小他就看出了,妈妈美丽的眼睛里除了微笑之外还有另一种东西,所以她才拼命地工作,她看着小南彬的目光是宠溺而且忧伤的。 机械地把资料捡起再扔进垃圾桶中烧掉,然后僵硬地打开门走出公司。此刻,他不想见到任何一个与凌家有牵连的人。 “小彬,和我谈谈吧。”韩韦琪在公司门口截住他央求道。 “现在我不想谈任何事,请回吧。”他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就冷漠地从她身边走过。 轻叹一口气,韩韦琪美丽的眼中有一抹深深地忧伤。像极了韩韦笑。 “纤言在找你,她好像又挺重要的事。”她对凌南彬说完最后一句话,转身走进了公司。她需要用工作来填充这么多年以来的空虚。 他依然没有停留,仿佛那些话不是对他说的。 银灰色的玛莎拉蒂似绷紧的弦上射出的利箭,一秒钟就把所有的行人车辆远远地甩在了后方。一直以来,像一只无头的苍蝇在毫无方向地乱撞乱闯,一不小心就会头破血流,在这个世界上,他找不到任何一刻的宁静。 或许他应该去喝一杯奶茶,只属于一个女孩的奶茶,或许那里会是一方宁静的港湾。 车子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后向圣昔驶去,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是云纤言。凌南彬合上扔进了车里最深处。 此时他只想见到一个人,小布丁。 刚下车就看到云纤言和肖潇一前一后地走来。凌南彬不悦地皱起眉。 云纤言递来一个纸质的包。 “是什么?”凌南彬用眼神询问,并没有伸手去接。 “看丁小曝都背着你做了什么?”云纤言挑眉说到。 凌南彬眼神一紧。他接过然后拿出照片,一张张翻看,指尖冰冷如铁,心底也冰冷如水。照片不可能是和成的,那样真、那样切。他面无表情地看完,没有说话。 “不相信么?那不,他们来了。”云纤言像突然发现了新大陆,急忙伸手指向一个方向,让凌南彬看。 远远的,丁小曝和乔宇天一起并肩走来,两人有说有笑,看起来就像一对亲密无比的恋人。丁小曝正眉飞色舞地讲着什么,眼睛闪闪发光,而乔宇天则不时地笑出声来。 凌南彬握着照片的手指渐渐僵硬。 “你们讲什么那么开心?是不是背地里说我坏话?”回医务室里拿那个马大哈忘记的包包,刚赶上就听见两个人的大笑声,杨溢故意皱着眉问他们。 “真聪明,小溢儿!我在跟乔学长讲你第一次去青青花园就被鸟儿在头上拉屎的臭事呢!”丁小曝捂着笑到发疼的肚子对杨溢坦白,而乔宇天也是一脸探寻地望着他,分明在问是不是真有这回事。 “行啊小布丁,给你点颜色你就想开染坊啦?”杨溢扬扬拳头准备给丁小曝看他的九阴白骨爪,一抬头目光就被吸引到校门口的三人身上。 看见杨溢发愣,丁小曝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一时也怔住了。凌南彬怎么会在这里?他为什么会与云纤言和肖潇在一起?她不解地向他们走去。凌南彬看着她的古怪眼神使她情不自禁向他手中看去。 是照片,她和乔宇天在湖边接吻的照片。为什么他会有这些照片?她不知道。丁小曝只知道自己每次一紧张或者激动就会头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无法思考。 “我……那是……”丁小曝张张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照片是真的,她吻了乔宇天,可那时她是把他当成凌南彬了。这样说,他会相信吗?她突然觉得好害怕,害怕他误会她,就再也不会理她了。 “是什么?”凌南彬的声音冷漠如寒风般的刀子,一片片割着她的心。 丁小曝觉得口干舌燥,只是呆呆地望着他。 “是她们耍的诡计。”乔宇天的声音生硬地响起。丁小曝和杨溢同时惊讶地望向他,又转头看向他手指的两人。杨溢的脸色似猪肝,看样子他正极力忍着某种愤怒。 凌南彬只是冷冷地盯着乔宇天。 “诡计?难道你不敢承认自己喜欢的是丁小曝?还是你想否认你们当时确实接吻了?”云纤言冷笑道。而肖潇自始至终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乔宇天的脸色难看极了。他面无表情地瞪着云纤言,握紧的拳头却泄漏出他的激动。 丁小曝简直不敢相信,她看看乔宇天,而他也刚好撞上她的视线。她多希望乔宇天能否定云纤言的话,她在期盼他这样做。 “我承认自己喜欢丁小曝,在五年前第一次见到她时就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乔宇天对云纤言说到,眼光却始终锁定着丁小曝。 丁小曝觉得自己像一只抽空了气的球,她不知道该怎样辩解,这时候说什么都是无用的吧。她机械地抬头看着凌南彬,他始终都没有什么表情。照片落了一地,他转身向银灰色的玛莎拉蒂走去,背影里有种无言的落寞和忧伤。 “相信我。”心底一阵刺痛,丁小曝再也无法控制地脱口而出。背影顿了一下,然后绝然地开车离开。丁小曝觉得心底的某个地方顿时像缺了一个洞,火辣辣地疼着。 就这样结束了吗?他们的感情甚至没有维持到一杯热奶茶冷却的间隔。 “杨溢,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我没事的,就想一个人静一静。”拖着僵硬的脚步走到青青花园的出口时丁小曝回头对一直默不作声跟在她身后的杨溢说道。她看到杨溢眼中的担忧,甚至还有一丝像极了凌南彬的忧伤,他握了一会儿她的肩膀,转身走了。晨光洒在他的脸上、身上,形成模模糊糊的影子。 此后将近一个星期,丁小曝没有去上课,她觉得自己像一只蛰伏的蛙,没有悲哀,也没有眼泪,就只有心底的某处地方总是空落落地痛着。 丙丙后来听说了那件事,她找到云纤言和肖潇大吵了一架,从此不再去音乐社,丁小曝不上课,她也不勉强她,只是默默地把课堂笔记借给她看,而且同时肩负着告诉外界(包括杨溢、乔宇天等人)“丁小曝某年某月某日身体是否良好、精神是否正常”的重任。 青姐从乡下回来了。所以丁小曝刚结束暗无天日的隐居生活后又一头扎进了奶茶店。 其实回来的不止青姐一人,她还带回了一个男人,年龄虽跟青姐一般大,脸庞却有着明显的成熟和沧桑。丁小曝有时会忍不住和青姐开玩笑说原来她竟然也有变成平凡的幸福小女人那一天。青姐眼里的忧伤变成了一种迷人的妩媚,而当她看着他时还有遮掩不住的柔情蜜意。那男人叫司毅,温文尔雅,一双浅褐色的眼睛特别深邃,当他有意无意注视青姐时,丁小曝觉得那像极了两潭湖水。他是个画家,她曾听青姐说起。 司毅博学多才,他喜欢跟丁小曝谈论古今中外的名人轶事、古书诗文、音乐绘画等,虽然丁小曝一直自诩为书痴,她喜欢古文、诗集、名著,无论科学还是艺术也耳濡目染过不少,不过现在遇到司毅这个货真价实的大书痴,简直就成了河伯至于汪洋了。每当司毅大谈庄子、梵高以及肖邦时,青姐总是手捧下巴坐在一旁痴情地望着他,而丁小曝这时当然也会很识相地“闪”人。 司毅很深情。丁小曝曾经问他为什么对青姐这样专情,司毅慢慢地品完一杯绿茶才缓缓地说道:“因为我曾负过她。她用整整十年的青春韶华等待我去弄懂生命的意义。我为自己当年的任性和狂妄感到惭愧,纵使用我的后半生也不能偿还,现在我只想用我生命的每一天去爱她、珍惜她。”司毅棕色的眼瞳里有一股忧伤,那是年少轻狂的印迹。丁小曝突然间很感动。 音乐社已不再完整。奶茶店却热闹了起来。因为有大画家司毅在,小帅、乐奇、乔宇天、杨溢和丙丙总是三天两头就来奶茶店聚会,小帅喜欢和司毅下棋、乐奇乔宇天性喜各种乐器,杨溢和他一起品茶,丙丙则被他讲的世界各地那些新奇事情迷得一塌糊涂。到最后,每个人都更倾向于用茶代替奶茶了,因为司毅说茶更有韵味,弄得青姐不止一次没好气地说干脆把奶茶店关闭改开茶楼算了。 丁小曝依然大神经,平时总要闹出几个笑话,然后她也会跟大家一起笑,不过明眼的人都能看出她跟以前不大一样了,她的眼睛里少了某种光彩。因此即使她在笑,而那笑容却分明是忧伤的。乔宇天依旧喜欢找她出去散步、聊天,虽然现在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说,而她只是微笑着听,不知道注意力有没有集中,因为她总是在失神好大一会儿后才发现他已经讲完了正望着她。他没有再提起那天的事,谁都没有再提起,仿佛那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一个人变得怪怪的,自然也不会察觉到周围人的怪异。就像杨溢不似从前那样常给她开玩笑了,大多数时候他会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似乎也随着她的思绪畅往,而眼中的忧伤是她不曾注意到的,他学会了叹息。而丙丙则又恢复到以往的活泼和妖艳,丁小曝倒是总能碰到她和小帅一起。 “小曝,你总是心不在焉呢!”一天晚上青姐这样对丁小曝说。 “有吗?”丁小曝眼神里有些慌张,她正在调一杯草莓味的奶茶,此时却拿了一片香蕉放了进去。 “从第一天我就看出来了。如果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上一点忙。”青姐的眼中满是关心。 “谢谢你,青姐,不过这件事我想一个人处理,如果实在不行,我会求助你的。”丁小曝把奶茶放进盘中,感激地看了一眼青姐。转身走出去时,她听到青姐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叹。 凌南彬竟然来上学了。不知是否是巧合,无论她一个人时,还是和乔宇天或杨溢一块儿走在校园里时,总能碰到他迎面走来,不,应该说是他们。因为每次丁小曝都能看到云纤言就恩幸福地依偎在凌南彬的身旁。他盯着丁小曝的眼光总让她惊慌地移开视线,甚至连手脚也开始变得很不自在。他依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然而那双浅灰色的眼睛却似乎更加神秘了,因为你根本看不到那样冷漠的外表下会潜藏着什么。云纤言则高傲地挺直脖颈,似一只高贵的凤鸟,眼中尽是对于平凡及弱小者的鄙视和不屑。 他们是圣昔的最佳情侣搭档,一直都是。 也许丁小曝不该再去打破这片和谐。 但是,她不能够对他眼睛里满满的冷漠和对于一切的漠不关心视而不见,她不希望看到他变回凌风,身体里只有仇恨和暴戾,她只要他快乐。 因此,每次视线飘忽而过他雪白的衬衫藏匿不住地伤痕时,丁小曝就几乎不能控制地冲上去逼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她要请求他不要再变回凌风,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但是她没有,心很疼,却比不上他满不在乎的冰冷眼神加给她的伤痛。她想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地离开,可是她做不到。 为什么要给她这样的惩罚?她只是犯了一个无心的错误而已啊! 强迫自己披起伪装成的冷冷外衣,不让别人窥见内心的脆弱。她一直以来都这样做得很好,并没有一个人识破。 还没有等到亲手撕破自己的面具,身旁已经有人看不下去了。 “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吗?你强加给自己伤痛是想让别人来同情你吗?你以为全天下就你一个人不幸?我告诉你,凌南彬,我不会同情你,更不会放弃小布丁,五年前我就这样决定了,有本事你就来和我竞争她全部的爱呀!你难道只是一个胆小鬼吗?”林荫道上再次看到迎面走来的两人时,乔宇天丝毫不顾形象地冲上前去一把抓住凌南彬的衣领吼道。 两人怒目而视。乔宇天的嘴角是明显的嘲讽,而凌南彬压抑的平静下面已是雄狮般的愤怒。 旁边已经围了不少人。圣昔最出名的两大天才帅哥撕破脸皮当场对峙,理所当然吸引了很多学生的关注。 云纤言美目圆睁怒视丁小曝,而丁小曝已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了两位男生的身上,她强压着内心的感情看着凌南彬。 那个人不愧是凌南彬和凌风的化身,只有不到三秒钟的时间,他的表情就完全恢复到平时的平静和冷漠,看不出有任何波澜不惊的迹象,似乎没有一个人能够牵动他任何的情感。 一只手轻易就拨开了乔宇天抓着的衣领,他头也不回地走了,不再看任何一人一眼。 云纤言快步追了上去。 手依旧悬空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乔宇天回头看到丁小曝有些发红却不带任何神情的眼睛,她没有动,他也没有动,有好大一会儿,他们只是看着相反的方向,脑子里想着各自的事情。 “走吧。”乔宇天走上前牵着丁小曝的手离开这个地方,她没有抽出手,任他带着自己来到樱林湖心的亭子里。 “乔学长,对不起。”丁小曝的声音很小,而背对她而站的男孩依然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她看到他笔直的背影微微抽动了一下。 “我知道。”他当然明白她指的是什么。虽然早就知道答案,而当听到从她嘴里说出那三个字时他的心还是忍不住一阵抽痛。自始至终她喜欢的人只有凌南彬一个,他不是傻子,从她第一次去音乐社时他就注意到了她注视凌南彬的那种眼光,不单单是崇拜,还有另一种可能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感情——像是一种思念,只是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对一个并不熟识的人产生这样的情思。她是含蓄的,似一枝还未开放的花苞,但她看着凌南彬时却也偶尔禁不住流露出少女的羞涩和柔情,实际上她并不是一个敏感而细腻的女生,而当这种似乎不适合出现在她身上的感情突然间降临时,却立即使她显得比任何一个女生都更加动人。 “你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吗?”乔宇天回头问丁小曝,夕阳在两人身上肆意挥洒着淡金色的柔和而平静的光芒。 “你是指凌风吗?”手指拂着长竹椅已渐渐剥落的边缘,丁小曝抬头看向乔宇天。 虽然有些惊奇丁小曝已经知道凌南彬的另一个身份,乔宇天却没有问下去,他慢慢地走向长竹椅,然后在丁小曝的一侧坐下去。 “当初我并不明白是什么样的遭遇使一个人变得那么……呃……与往常大不相同。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与我一样,是一个尚在成长中的15岁的男孩,只不过看上去要比任何一个同龄人更成熟、更懂事。我们是在酒吧里认识的,也许是因为不同的事情而产生的同样的空虚和寂寞,彼此惺惺相惜而志同道合,就聊了起来,后来有好几次又偶然在不同的场合相遇,他身上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就像那种藏不住的光,无论多么遥远,或是身处于多么嘈杂的环境中,你总能第一眼就认出他来,他的沉静和内敛仿若无形之中的剑光,不觉中已吸引所有人的眼球,但是,那样的他总会让人觉得不真实,明明是他,却又觉得他身上少了些山么。”乔宇天顿了一下,转头看向丁小曝,她微微失神地思索着一些东西,听到最后一句话是突然盯着他说: “青姐也这样说过,虽然她并不知道他的另一个身份。” 乔宇天温柔地笑了笑,又接着说道:“后来,一次非常偶然的机会,才让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了。那时因为一个朋友刚刚失恋,我陪他去喝酒解闷,他当时心情太糟了,很容易就与人干起架来,我们谁也没想到的是被他惹怒的那伙人竟是黑社会,而且是道上极有名的青云帮的人。不用说我们俩被揍得很惨,当时我的一只胳膊被打断了,当我暗自担忧着还有没有生还的机会时,却有另一个人出现了。黑色的披风,修长且显年轻的身影,由于戴着墨镜,我辨不出他是何人。他打架的样子很帅却透出一股强烈的凶残,因为火云帮的那伙人全部被他硬生生地打折了胳膊。”讲到这里时,乔宇天又看了一眼丁小曝,发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中是一种呆怔的惊慌。 “他究竟是什么人?”丁小曝咽了一下口水,纠者手指问道。 “他甚至没有看一眼那些人,当他把头转过来的同时摘下了墨镜。我惊讶极了,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是我认识的温文尔雅的凌南彬。而更让我想不到的是,年仅15岁的凌家大少爷竟然是与青云帮不相上下的火云帮帮主,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我从没有跟人说出这个秘密,因为想到他有意向人隐瞒双重身份一定会有他的道理。”乔宇天缓缓地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赫然发觉身旁的丁小曝正不住地颤抖,她的眼睛瞪得极大,就那样紧紧地盯着他,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怎么可能这样?凌南彬竟然是火云帮的帮主?!这让她如何接受? 乔宇天轻拍她的背脊,拥她入怀,等待着她逐渐恢复平静。 “南彬一向不是这样不讲道理的人,这次他的态度有些反常,我觉得他一定是遭遇到了什么事一时难以接受,恰好又听到云纤言的谎言而误以为你背叛了他。”乔宇天若有所思地说道。丁小曝抬起头来看向他,眼中有些迷惑。 “我没有。”她条件反射地立即说道。 “嗯。所以你要试着去跟他解释,不要再这样倔了,或许是因为太爱你了,所以他会对误以为你的背叛做出这样大的回应。”看到丁小曝微微点了一下头,他才又说道,“他受过太多的苦,承受了太多的寂寞和责任,因此他习惯用冷漠来伪装自己,用暴力以及无休止的工作来逃避生活,他容不得背叛和欺骗。” 丁小曝坐回到剥落了边缘的长竹椅上,乔宇天面向她而站。 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乔宇天的眼神一紧,“难道……他知道了……”他的嘴唇有些苍白,丁小曝不禁揪住他的衣角,“什么?”她问,心跳有些加速。 “他的身世。” “身世?” “嗯。也许是因为此事,他才会受到这样大的打击,”他看着丁小曝眼中的疑问,回答道,“是韩姨无意间透露给我的,也就是他的小姨,其实是他的妈妈。” “那么他十三年前过世的妈妈呢?”丁小曝脑袋不够灵光,所以不太能及时反应过来。 “他并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乔宇天答道。 “这么说他的亲生母亲一直都生活在他身边,那他应该很开心呀?”丁小曝期待地问,忽然觉得心情很好。凌南彬的妈妈没有死,这是一件多么令人高兴的事呀! “也许他会恨她。” 丁小曝惊讶至极。 “这只是我的直觉。”乔宇天转身走出了亭子,“他讨厌被欺骗,何况是他最亲近的人。”他回头示意尚在发愣的丁小曝跟上。 天色渐暗。完全消逝了夕阳曾经灿烂过的痕迹。 第二十章 分手 这几天丁小曝想了很多,关于凌风,关于凌南彬所遭遇的一切,她想通了。是她的固执、她的不肯低头,才会让受过那样多伤害的凌南彬心里又多了一道疤痕。这些年来他是用了怎样大的勇气才一步步地走到了今天?打斗、鲜血、伤痕,还有无穷无尽的黑暗、孤独的哭泣,他究竟经历了多少常人所不可能承受的痛苦?丁小曝想起第一次见到凌风他蜷缩在黑暗里的身影,他当时在想着什么?也许是八岁以前家人的温暖,或者是在追忆童年里无忧无虑透明的阳光。没有家人在身边的感觉真的好苦。 丁小曝决定了,无论怎样,她都要找凌南彬解释清楚。她要告诉他她从来没有背叛过他,她想守护和陪伴的只有他一个人,从第一眼见到琴室里弹钢琴的他时就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虽然一直都没有弄清楚那样的情思,不过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她的生命中如果没有他就不再完整。她要告诉他这一切。 只是,让她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凌南彬竟然用那样的态度一下子扑灭了她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气、还有满腔的热情。 乔宇天告诉她星期五下午凌南彬回到音乐社练琴。因此,那天午饭没顾得吃的丁小曝就跑去音乐社了,呆坐着足足等了一个下午却没有见到凌南彬的人影。乔宇天劝丁小曝先去吃饭,等凌南彬一来就通知她。 早饭只吃了一块面包,而且上半天课早消化光了,午饭和晚饭又没来得及吃,此时丁小曝早饿得头晕脑胀,连并肚子也叫得比鹊蝉还聒噪。但她还不能走,她生怕一转身就与凌南彬错过,既然已经等了五六个小时,再等一会儿又何妨?一小时前乐奇和小帅就走了,当时和他们说笑半天并不觉得时间过得这样漫长,而现在丁小曝开始觉得又累又饿,几乎坚持不下去了。乔宇天已经在这里陪了她一个小时,她感到过意不去,平时已经够麻烦他了,现在却又让人家陪着她挨饿。 “乔学长,你不用陪我了,我一个人等就行。你先去吃晚饭,不然会犯胃病的。”丁小曝知道乔宇天胃不好,只要吃饭稍微不规律就会胃痛,她刚才就已经注意到他假装不经意抚了一下胸口。他的胃病可能又要犯了。 “没关系,我再陪你一会儿,等凌南彬一来我就去吃完饭。”乔宇天对她微笑一下,把脸继续转向窗外,不让她看到他的苍白。 “怎么办?可是我好饿,这样吧,你先去吃完饭,然后帮我带回来一份,好不好?”丁小曝可怜兮兮地央求他,一直挟磨到乔宇天最终勉强答应她,才满意地看着他乖乖去吃完饭。 “我马上就回来,我带回来一块儿吃。”走到门口的乔宇天突然回过头来说到。 丁小曝苦笑,无可奈何他的固执。 一回神,笑容开始凝结。 凌南彬推开门,看到丁小曝时也怔了一下。他没有说话,云纤言却从背后跳了出来,看到她时粉红的脸蛋一下子变了颜色。 “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你不知道这不欢迎你吗?”云纤言尖锐的嗓音几乎穿透丁小曝的耳膜。 胃突然痛了一下,丁小曝一只手无意识地抚上胸口。她没有回应云纤言的话,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她只是怔怔地盯着凌南彬,思索着该怎样解释。 “难不成你是想挽回你跟彬的感情吗?别做梦了,你这个三心二意的女人,别以为你跟乔宇天之间的丑事能瞒得了所有人!”看到丁小曝没有丝毫回应自始至终都把目光锁在凌南彬身上,愤怒象一把火瞬间点燃了她,云纤言顿时气得不顾形象对她大声吼道。 胃还在痛,尖锐地痛楚、尖锐的责骂折磨着她,丁小曝下意识揪紧了胸前的衣襟。 凌南彬皱了一下眉,浅灰色的眼睛里有些许盛怒。她到底在逞强什么? 无法再忍受云纤言对她的羞辱,他大力地拉起她的胳膊向门外走去。留下云纤言一人愣在原地。 直道榕树林的草坪上时凌南彬才终于放开她。 “不是要解释吗?为什么不去辩解?难道云纤言说的都是真的?”他就站在她面前,浅灰色的眼睛里满是愤怒,夹杂着一丝的嘲讽,紧盯着低头拨弄手指的丁小曝。 “不,不是的,不是真的!”听到他最后一句话,丁小曝迅速抬起头来答道,对上他盛怒的眼睛。他怎么可以那样认为? “我没有背叛过你,从来都没有。那只是一场误会,我和乔学长只是一般的朋友。”她的语气急急的。他紧抿着唇。 半晌,他的视线从她身上收回,转身走了出去。 “算了,什么都无所谓了。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可能在一起的。”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从他的口里传到背后,有从背后飘进丁小曝的耳朵里。只是渐渐短短的几句话,她却如遭雷击。 “不可能的,这不可能是他说出来的话,我一定是听错了。”她为这样对自己说,就了一下胃痛的地方,她什么都顾不得了。 “我爱你,从一年前见到你的那一刻就爱上你了。”脸色惨白,有一刻汗珠从发里钻出、滚落,丁小曝突然感到口干舌燥。 背影怔了一下。他停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 “忘了我吧。”他终于转身、站定,却对她说的是这样一句话。丁小曝不敢置信地望着他,紧紧地盯着他,她觉得身子很轻,或许一阵风她就可能倒下了。他眼里的神情,她看不懂,始终不能读懂。那他们以前算什么?什么都不是吗?她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他,也会是她生命中的过客吗?不会的。她绝不相信。 盯着她苍白的脸,她的手抚在胃上的模样,凌南彬真想狠狠地揍自己一拳。她一定是在音乐社等了他好久,甚至没有来得及吃饭,而他,却在这里毫不留情地伤害她的感情、她的自尊。他想赶快结束这场同时折磨着两人的战斗。如果再听她说一遍那三个字,他真的会很不下心去赶走她的。他有更重要的事去做,而且绝不能连累到她。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凌南彬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呆滞地看着他走出榕树林,呆滞地望着他和她的背影似乎交融在一起,甚至无法反应过来云纤言递来的那一抹笑意是嘲讽、还是同情。 她已经尽力去挽回了,他却不听她的解释。为什么他要这样绝情?难道只是因为她无心的错误。她不理解。 丁小曝想起他曾经送给她的星钻。她机械地从胸前取下小小的星钻,攥在手心。手心湿湿的,星钻也湿湿的。她感到寒冷。 他送给她星钻,并且要她相信他。 她一直都信任着他,仿佛他是一尊神。而他呢,也许从来就没有相信过她。 当乔宇天拿着两个便当找到她时,丁小曝就坐在蓉树林下的草地上,好似一遵化石,她的脸深深地埋在膝中,背脊微微地颤抖着。 乔宇天俯身尊在她身前,轻抚在她的发顶。 感觉他的轻触,丁小曝抬起头来。 苍白的脸上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清澈的眼瞳悄然间溢满惊恐,还有迷茫,相极了一只迷途的小羊。心头顿时涌起一阵尖锐的抽痛,乔宇天腾出一只手来从衣兜里掏出纸巾细心地拭掉那几滴眼泪,然后打开一只饭盒。 “乖,吃一口。”他用方便筷把饭送到她的唇边,温柔地说道。 丁小曝机械地张开口,机械地咀嚼着。眼神依然迷茫而不知所措。 他一筷一筷地把饭送到她口中,她一口一口地吃下。 他满眼的宠溺和心疼,她望着他,眼神空洞而渺远,却似并不再看他。 “他要我忘了他。”丁小曝突然说道。乔宇天拿筷子的手抖了一下。有几粒饭掉进了草丛里,闪烁似洁白的星星。 “乖,再吃一口。”乔宇天轻声说着。她摇了摇头。 “这样很好,不是吗?云纤言才配和他在一起,她的美丽、高贵是我一辈子也不可能拥有的,她有显赫的家世,而我,这样平凡,这样不起眼,怎么能妄想王子的垂怜?”她对他微笑。他惊痛。 “不是的,你比任何一个女孩都可爱,都美丽。你身上的优点是别人永远也不会拥有的,你的美虽含蓄,一旦得到一点阳光的滋润,将会比他们绽放出更多的惊心动魄。”乔宇天飞快地说着,他的手有些颤抖,面颊因激动而显得彤红。说完时才发现丁小曝正盯着他笑,乔宇天更加慌乱了。 “谢谢你,乔学长,只有你会把我讲得这么优秀。”知道乔宇天在安慰她,丁小曝很感动。自从凌南彬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就空洞洞的心似乎不那么痛了。天空已经有好多星星了,有层薄薄的夜雾,在星光的晕染下有些妖娆,带着丝丝的寒气,直刺进她的心窝。星光很冷,丁小曝觉得它们永远也不会在温暖起来。因为她的心是冷的。从他离开后进完全陷入了一片再也找不到方向的黑暗。她觉得很累。 丁小曝生病了,整整三天,她都处于一种不知是昏迷还是沉睡的状态,她的呼吸很平稳,睡容也很安静,没有呓语,没有从噩梦中惊醒,而全身却是灼热而发烫的,好似一把火,却在平静地燃烧。 杨溢就坐在她的床前,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手紧紧地攥着她的。丁爸妈都上班去了,杨溢答应他们会一刻不停地守着丁小曝,直到她醒来。 她在做梦吗?她的脸庞好平静,看不出任何一丝痛苦。她做了什么梦?一定是很愉快的梦吧。因为她的眼睛是弯弯的,似有笑意渗出。杨溢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中满是疼爱。 是的,她在做梦,一个快乐的梦。梦中,丁小曝觉得自己是飞在云端,天,那么高,那么蓝,却伸手可及,她伸开手臂,拥抱柔软的云团,白白的,又大又圆,像棉花糖,她开心地笑了,宽宽似羽翼的衣袍随风起舞。她看到一朵朵洁白的、粉嫩的莲花,露珠晶莹似舞动的精灵,一团团白色的雾,暖暖的,自荷花池里升起,一圈圈,连绵不绝。她看到有人在跳舞,鲜艳的氅衣,还有隐约飘缈,一切都是那么愉快,那么祥和。 一定是凌南彬那小子,只有他才能上她那么深。杨溢的眼中溢出愤恨。三天前她刚刚回到家就病倒了,全身发烧,什么药都不起作用,不能让她退烧,更不能让她醒来。就在那天之前,她还告诉他她要去找凌南彬解释清楚。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杨溢从思绪中悠悠转回,一回头才发现丁小曝不知何时已是满脸冷汗,她的身子不安地抽动着,嘴唇干裂,好像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她被梦魇住了。 “小曝,醒来。醒来就好了,乖。”杨溢轻拍她的背,眼光抽紧。她梦到了什么?为什么她会这样净空?他恨自己不能进入她的梦中救她出来。从小就知道她喜欢逞强,其实胆子却比任何人小,她的意识总似处于一种惊恐的状态,害怕黑暗,害怕一切子无虚有的东西,甚至有好多次被噩梦惊醒,身子颤抖得似一只虾米。 “醒一醒,小布丁。”杨溢焦急地喊道,而她的不安似乎更强烈了,她的全身在颤抖。杨溢抱紧了她,紧紧地,用自己的身体来抚平她的不安。 渐渐地,她的身子不再剧烈地颤抖,只是轻轻地,一下接一下,抖动着。意识似又回到脑中。 几分钟后,她慢慢地睁开了眼,黑白分明的眼珠上有一层薄薄的水雾,折射着净空、疲惫,还有茫然。她眨了眨眼睛,有一滴水珠自苍白的额前滑到鼻尖。 他依然望着她濡湿的睫毛,迷茫入秋雾的眼睛,甚至能在那晶莹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表情——讶然、不知所措、还有携呆愣。而与此同时,杨溢才发现自己离她到底有多近。她小巧的鼻尖几乎是贴着他的,而且,她虽干裂却依旧饱满唇就在离他只有几毫米的地方。他甚至能感受到她浅浅的鼻息有些微弱,还有些紊乱。 丁小曝的眼睛毫无焦距地望着眼前,思绪似乎人没有从噩梦中醒来。 杨溢的呼吸却急促起来。他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觉得全身好沉重,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在胁迫他,他不能起身。望着她的脸,她的鼻,她的唇,时间好像凝固在了某个过往里,有一种情绪,从他的胸腔里,排山倒海地涌来。他觉得要窒息了,那种感觉,那样熟悉又陌生,而且来得那样强烈、汹涌。“不能这样!”有一个声音自理性深处传来。他猛地惊醒,然后飞速地起身。 “小布丁,你醒了,我……我去打热水来。”他不敢看她仍有些迷离的眼睛,飞也似地逃离了哪个房间。 一下接一下地把冰凉的水拍打在脸上,杨溢感到身上终于不再那么燥热了。脑袋从一种灼热的状态渐渐清醒,他开始思索自己刚才的行为。 他一定是中魔了,不然他不会突然涌起那样疯狂的想法。他竟然……差一点吻了她——与他有部分血缘关系的他的表姐!队,他的脑袋一定是进水了。或许只是一种错觉也不一定,而就在刚才,那种熟悉的就像他们很早很早以前就已认识的感觉又回来了,而且一时之间竟强烈至极。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产生这种错觉,或许只是想借之慰籍一只依赖存于心中的缺口。 “杨溢,我睡了好久吗?”丁小曝问正用热毛巾擦拭她脸颊和手背的杨溢。 “是啊,你睡了整整三天,害阿姨他们快担心死了,还有丙丙小帅他们,说你再装病不去学校就要来轮番轰炸你了。”杨溢宠溺地笑笑,温柔地擦干她脸颊上湿润的痕迹,把毛巾拧干放入盆中。“还好你还有点自知之明,赶紧醒来了,不然你就惨了。”他端起水盆拉开门走出去时又回头对丁小曝做了一个鬼脸。下一刻就是冲到电话机前告诉丁妈妈她的懒宝女儿终于肯醒过来了。 第二十一章 惊雷 星期二又在家偷懒了一整天,周三丁小曝才终于蜗牛般地蹭到了学校,谁知刚到校就被丙丙揪住狂轰乱炸了一番,下课后去奶茶店里屁股还没坐热又被青姐“谆谆教导”了一大通。“放下……放下,你别动,让司毅端给客人就行。” 看到丁小曝要替客人拿奶茶,青姐赶紧“狂吼”。哎,以前怎么没发现青姐的嗓门这样大。刚一转身,又听到“小曝,你先乖乖坐一旁,今天你是病号,可不能劳累过度。”早知道会如此,还不如再继续装病几天躺在家里睡大头觉呢。 “呃,看来是不烫了。”司毅忙完后在丁小曝身旁坐下,用手背试了一下丁小曝的额头说到。司毅真是一个天才,江河湖泊、雪山草原无不通晓,就连观人脸色察看病情亦是如此。只要稍试一下别人的脸颊,就立马能测出他们的体温。 丁小曝把最后一口奶茶干掉,回头给他一个舒心的笑。 “真不敢相信平时活泼如小猴的小布丁也会生病。”司毅咕哝着,像是终于发现血液也有蓝色这样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一般。“对了,下午小帅、乐奇他们要来,说是要恭喜你健康归来。”刚说完就听到青姐招呼他去给客人送奶茶,司毅站起身来,却神秘兮兮地又看了丁小曝一眼,才悄悄对她说到,“还有乔宇天也会来,呃……他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男孩呀!”然后贼笑一声向青姐走去。 乔宇天?好男孩?丁小曝一愣。司毅大哥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对她提起乔学长呢? 是啊,乔学长的确是一个好极了的男孩,对她就像兄长一样体贴又照顾。但是,他也只能做一个哥哥吧。 丁小曝轻叹一声,心底却毫无防备地一阵刺痛。她又想起了那个不知道究竟是天使抑或魔鬼的男孩。 继续用奶茶来打发无聊的时光。还不足一杯奶茶的功夫,丁小曝就看到玻璃门外正走来的一群人。最前是小帅和丙丙,最后面是慢吞吞跟着的杨溢,他们五个人鱼似的一溜推门而入。 气氛有些怪怪的。 不是说来为她庆贺吗?他们怎么没有任何表示?而且一个个哭丧着死鱼脸,眼神涣散,不知是看她,还是看地。 “这是给我举行的欢呼仪式吗?够特别,哥们!”丁小曝拍拍小帅的肩膀笑道,而小帅却下意识地回头看向丙丙。她看到丙丙对他使了一个眼色。 “小布丁,头还痛吗?是不是完全退烧了?”乔宇天走过众人上前摸摸丁小曝的额头,温柔地问道。杨溢眼色怪异地瞅了他一眼。 “怎么啦?一个个都杵在那里不来坐下吗?”青姐发现这边气氛不大对头,就走到丁小曝身边笑道。 没有人回答,气氛仍然僵僵的。 “你们的表情很可疑哟!不是要为小布丁的凯旋归来接风吗?” 司毅忙完后也朝这边走来。 “没什么,我们都是给小曝庆祝的,是吧,小帅?”丙丙用手指戳了小帅一下,走上前去搂着丁小曝的肩膀装亲昵,其他人也陆续围桌坐下,等着青姐的奶茶。 丁小曝还是弄不明白,她忍不住逐一观察每个人的脸色。丙丙和小帅一个劲儿地对她傻笑,乔宇天的眼神很温柔,却又好像在极力隐藏着什么,杨溢始终盯着窗外的一切动静,脸上是一如往常地沉静,而乐奇的脸色却有些苍白,自从他进门时丁小曝就注意到了。 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但丁小曝不知道不知道这件事是否与她有关。 青姐和司毅大哥极力与小帅、丙丙他们“热情聊天”,顺便取笑一下看似强壮如一头水牛的小布丁竟然也会有病倒的一天。然而丁小曝得一颗心却一直在肚子里“突突”地跳得厉害,她觉得很燥热,空气闷得几乎让人窒息,她想逃离这个地方,一刻也不能呆下去,甚至不想见到面前的任何一个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你们每个人都知道,拜托告诉我吧!”丁小曝还没来得及站起来逃跑,这些话就硬生生地从她的嘴里吼了出来,此刻连她自己也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奶茶店里一下子安静极了。没有人说话,就连坐在远处正喝奶茶的两位客人也禁不住朝这边望来,很疑惑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一向活泼可爱的奶茶店小妹暴跳如雷。 青姐的司毅面面相觑,而后又一起看着同样震惊的其他五人。 “拜托,请告诉我。”丁小曝的眼睛里有一丝显而易见的惊恐和脆弱,语气却是一种近似残酷的冰冷。 每个人都望着她,杨溢咬着嘴唇,乔宇天的眼神还有些躲闪,丙丙低下了头。小帅看了一眼他们,嘴唇张开。 “凌南彬这个星期五订婚。”声音却是从一直苍白无语的乐奇口中传出。小帅惊讶地望了他一眼,而其余的吴双眼睛迅速地盯住丁小曝。 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胸腔中彻底地訇然倒下了。那一刻,丁小曝却觉得平静极了,整个世界,突然好安静。她很想笑,但是从她双眼里折射出的只有冰冷和凛冽,像尖利的刺刀,直直地射向乐奇。 “为什么不抓紧凌南彬?他根本不爱云纤言,却要和她订婚,他要摧毁她一生的幸福,你为什么不去阻止?”乐奇激动地吼向她。 丁小曝只是瞪着他。面无表情的她,眼睛里只有被狂风击碎的冰块。 “住口!”杨溢再也看不下去了,他愤怒地揪起乐奇的衣领,警告他,“你这个胆小鬼,你凭什么教训她?你有什么资格?喜欢云纤言就去追呀,去坦白地告诉她!该去阻止他们订婚的人是你吧!” 乐奇以往的文静和秀气此刻早已荡然无存,他没有挥掉杨溢的手,而是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他,嘴角带有一抹嘲讽的笑意。似乎杨溢说的话很好笑。这些话从一个跟自己处境极为相似的人口里说出确实让他忍不住想笑了。 “她走了,你不去追吗?”乐奇瞥了一眼机械走出去的丁小曝,却对杨溢说道,嘴角仍然是冷笑。 一个趔趄,杨溢抓着乐奇的手指僵硬地松弛下来。他的眼中似有不解,脚步却没有任何停留地追了出去。 不知从哪家音响店里播出的音乐一直在门外呼啸得肆无忌惮。奶茶店里却安静极了。青姐表情严肃地察看着每个人的脸色,借以环节刚刚发生的事带来的冲击。乐奇已恢复平静,此时他正坐在桌前一口接一口地喝奶茶,脸孔几乎要埋入了杯子里。 “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青姐终于打破了平静。 除了乔宇天和乐奇外,其他人都疑惑地望向。 “凌南彬和云纤言这个星期订婚的事。”青姐盯住丙丙,知道她最老实。 “我们也刚刚得到消息,就马上赶来了,没想到小曝会在这里。”丙丙说完后又忙着埋头搅弄她的奶茶。 青姐不再说话,她认真地思索起来。 “凌南彬是谁?对于丁小曝来说很特别吗?”司毅喝了一口红茶后慢慢地问道。他从头到尾还没见过凌南彬,自打他来自后,也没有人在店里提起过这个人。想起刚才小布丁听到那男孩订婚时的模样,司毅不禁更加怀疑了。他还一直想撮合小布丁和乔宇天呢,看来他是搞错了。尽管知道乔宇天对小布丁的体贴,但他却从没有在小布丁的眼睛里看到类似于乔宇天眼中的那种神情。 “他是她的男朋友。”这次是乔宇天的回答。 司毅看了他一眼,察觉到他眼中一闪即逝的忧郁。 “但是我们就放任不管吗,眼睁睁地看着凌南彬和他不爱的人订婚,看着小曝一天天地憔悴而且沉默不语?我们应该帮助她,不是吗?”丙丙突然拍案而起,激动地看着各位。 每个人都望着她。乐奇低着头微微漏出惊讶。 看到这么多人表情怪异地盯着她一句话不说,丙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太冲动了,她慢腾腾地坐回椅子上,脸色稍红。 “你说得对,丙丙。我们不能看着他们就这样发展下去,我们得做些什么才好,”青姐说道,看向丙丙的眼神里有几丝赞许,“这样吧,我和丙丙负责开导小曝,她在这些事上实在是太笨拙了,什么事也处理不好。” “那小妞单纯得简直像只草履虫。”丙丙补充道,笑着应和青姐的建议。 其他人也笑了起来,并且还点着头表示同意。 “宇天,若有机会,你就全一下凌南彬吧,让他不要做会后悔的事。”青姐转头看着坐在她左边的乔宇天说道。 “好的。”他点头。 “还有乐奇你,杨溢说得很对,你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胆小鬼,你没有什么可自卑的,为什么不敢向自己喜欢的女孩表白,至少要让她知道你的存在。不用和凌南彬比较,你所拥有的优点是他不会有的,记住,你同样优秀!”青姐盯着面红耳赤的乐奇厉声教导。 “我明白了,青姐。刚才是我不对。”不安和羞愧之让乐奇立即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惭愧自己只会埋怨别人,一直以来的懦弱和自卑更加令他后悔莫及。 “我呢?需要我做什么吗?”司毅扯扯青姐的衣袖想个要糖吃的小孩,连声音也是腻腻的。 “你别在旁边添乱就行了。”青姐瞥了他一眼,以极信任的目光。司毅瞪她。 在座的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布丁,等等我。”直到圣昔的大门前,杨溢才终于追上了丁小曝,他使劲扳过她的肩膀让她面对他。他看到她眼神里赤裸裸的空洞和冰冷。 “你和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是已经向他解释过了吗?为什么他会突然决定与云纤言订婚?”终于按耐不住内心的疑问,愤怒也悄然升起。 “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那个人的名字,我不想看到他,更不想听到有关他的任何事。我们早就没有一点瓜葛了,他发生什么事都与我无关。”丁小曝一字一句地说完,转身走了出去。留下杨溢一个人呆掉。 凌南彬是个混蛋。杨溢狠狠地握紧拳头,恨不得立刻就去找他揍几拳才解气。不过要找凌南彬还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除了名字他几乎对他一无所知,更不会听到有关他的任何事,而且那家伙向来居无定所,行踪更是诡秘之极。在他看来,凌南彬根本就是一个谜。 或许该去探听一下他的身份了。为了丁小曝。 第二十二章 青姐的故事 炫耀?嘲讽?还是同情? 丁小曝怔怔地望着手中鲜红得似乎能及出血来的请帖,好像一团火瞬间灼烧了她的手心,却又似更强的粘滞力,让她怎样也无法抛开它,丢掉它。 云纤言为什么要这样做?是在宣布她的骄傲、炫耀她的胜利吗?是为了警告她凌南彬只会是她一个人的吗? 丁小曝依然无法从刚才的惊怔中恢复。在云纤言亲自把这张红得刺眼的请帖放在她手中时,她清楚地看到了她眼中的狂傲、耻笑和一如既往地霸道。 “丁小曝,如果你来参加我的订婚典礼,我会觉得非常荣幸。”已经走出好几步的云纤言又回头轻笑道,笑容美丽异常。 手心不知何时渗出薄薄的汗液。请帖沾了些许水珠显得更加鲜艳。丁小曝不知道是否该把它丢进离自己不远的垃圾桶里。小小的请帖,对于她还有什么意义?难道云纤言还以为她会与他有任何瓜葛?他亲口对她说要她忘记发生过的一切,如此的绝情,甚至没有留下任何可挽回的余地。 丁小曝不是一个厚脸皮的人,她了解自己的性格,即使心中再痛,她也不会低声下气地去乞求一丝一毫的怜悯。哪怕是爱情,撕心裂肺,几近摧毁她的身心。然而在他转身走掉的那一刻,她终究没有请求过他。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是一个毫无用处的人,笨拙、反应迟钝、平平凡凡的她只会搞砸所有的事情,而后是惊慌、不知所措、无能为力,甚至不知怎样学会去挽救原本可以属于她的东西。 轻叹一声,她信步走到垃圾桶前,看着那团血红毫不迟疑地落下。嘴角不自觉浮出一抹苦笑,似在嘲讽一直以来的愚蠢。 那种感觉,毒汁刺进心窝的感觉,她再也不想承受了。即使用不相见,她也不想亲眼看到他为另一个女孩戴上拥有他的承诺的戒指。让所有的嘲笑都见鬼去吧! 没有心情去吃晚饭,丁小曝转身向寝室的方向走去。冬天已经快接近尾声,校园里却依然浓树绿草,看不出一丝严冬曾经幸临的痕迹。南方的冬季是实施冷冷的,在失意的人心瓣拂上一层薄薄的哀愁。就连眼珠,也渐渐升起淡淡的水雾,湿湿润润的感觉。 丁小曝抬手拭了一下涩涩的眼睛,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被一只柔软的手抓住了。 “小曝,原来你在这里呀!”丙丙飞快地说着,可能是跑着来的,这会儿她的脸颊粉红得有些不自然。 “丙丙?你不是去音乐社了吗?出什么事了吗?”丁小曝惊讶地看着还在大口喘气的女孩。 “那个……你……收到这个了吗?”丙丙从包里拿出鲜红色的请帖,对丁小曝示意,一时又不知道该怎样表达,她一点儿也不想提起那两个人的名字。想起刚才在音乐社云纤言给他们每个人发请帖时那种得意忘形的嘴脸,她就不爽。 “嗯。”半晌,丁小曝把视线从请帖上冷冷地转开,“丢到垃圾桶里了。”她声音僵硬。就好像她的心也是冰冷而没有一丝热度。 丙丙有些微怔,她不知道如何回答才不至于碰触到她努力隐藏却终究裸露出来的伤口。“青姐让你去帮忙,这会儿店里的人太多了,她和司毅大哥忙不过来。” 丙丙想起青姐要她转告小曝的话,于是说道。 “嗯,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此刻的她也许只有用喘不过气的忙碌才能暂时忘却突如其来的空虚。这样也好,什么也不去想,就好像一切都与她无关了。丁小曝本想丙丙会一块儿去奶茶点,不过恰好小帅这时打电话来约丙丙出去。 “小曝,你得记住吃晚饭,不然晚上又要胃痛了。”丙丙走前又叮嘱丁小曝一遍。由于曾经胃痛过几次,丙丙就怀疑丁小曝是得了胃病,不时警告她去吃饭。 好友的关心使丁小曝打心底里感动,但药是治不了她的病的。她知道原因,或许那只是一种暗示,自从那天在榕树林与凌南彬分手后,原本就不太健康的胃抽痛的次数频繁地增加,尤其是半夜里每次从噩梦中惊醒,脑子里依然是那张冷漠绝情的脸庞和一双蔓延着复杂情感的浅灰色瞳孔,那时的胃囊抽搐着几乎要撕裂般痛楚。缩紧身子躲避在黑暗里,她会暂时忘却思念窒息的缠绕。 兴许是因为这是一周中最悠闲的校园时光,忘却掉每天在课本中寻到的枯燥,也没有混杂周末长时间的无聊和堕落,星期五的傍晚总会在街头餐饮里呈现空前的繁华,情调也逐渐在空气中渐渐升起一种浅浅的浪漫气息。老树咖啡店里醉人的幽香从每一个缝隙渗出,伴随着袅袅的青灰色薄烟,一缕缕如孔雀的羽毛。而此时也恰好是奶茶爱好总动员们最甜蜜幸福的时光。 漫步似地踱到奶茶点门口时,丁小曝还真是给吓了一跳。透过明亮的玻璃窗就能看到店里人满为患,黑压压的人头涌动,青姐早就忙得晕头转向了,尽管脸上还是一如既往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也许是因为客人实在太多了,或者是奶茶的温度过高了一些,她的脸颊红得像火烧云,而旁边的司毅大哥却像是在大打游击战,只见他不断伸缩着手臂替人端奶茶真像一道白色的闪电。不等青姐发现她,丁小曝就立刻卷起袖子加入到这场空前绝后的奶茶大战了。这可是她发挥陀螺精神的大好机会! 忙了将近两个小时,黑压压的人群才终于渐渐散去,然而三人却累得一个个趴在吧台上只有出气没有入气的份了。三张红红的脸,亮晶晶的眼睛滴溜溜互转着对方又突然大笑起来。那种累得几乎虚脱的感觉原来竟是如此惬意。青姐靠在司毅大哥的肩头笑得花枝乱颤,司毅大哥大笑中还不忘一下下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 这一刻,丁小曝只想笑,忘记一切伤痛、幸福、悲哀、讽刺地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就顺着脸颊溪流般淌了下来。她笑得太投入了,甚至忘记伸伸手去擦掉它们。模糊的视线中她看见青姐突然止笑得眼睛。 丁小曝站起来去收拾桌上的杯子,转身的同时她用手背抹掉嘴角咸咸的液体。 外面的天空早已是灰暗的一片,奶茶店里也只剩两三个客人在靠窗的桌上慢悠悠地品茶。青姐端来一盘看起来鲜美可口的点心和两杯热腾腾的奶茶。司毅大哥因为接到画廊的电话就先离开了,还承诺回来时给她们带好吃的东西。丁小曝看着青姐目送司毅时眼中毫不掩饰的温柔和不舍,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小丫头,有什么好笑的?”青姐回头瞪了她一眼,脸蛋绯红。 “我笑你恨不得也跟了司毅大哥去,不是吗?”丁小曝笑着躲开青姐的爪牙。 “你羡慕吧!既然羡慕别人为什么不去抓住自己的幸福?”青姐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 丁小曝手中的奶茶突然溅出了少许,她慢慢地低下头去,隐藏住眼底的脆弱。 “难道你真的以为凌南彬会绝情地丢下你和别人订婚?我不相信他会这样做。”青姐咬上一口点心,继续盯着丁小曝。 “嗯?”丁小曝猛然抬头,眼中满是惊讶和怀疑。 “宇天已经都告诉了我凌南彬的所有事。他不会是一个绝情的人,至少对他真心喜欢的女孩不会这样,我能感觉出来他对待你跟对别人有多么的不同。”青姐望进丁小曝的眼睛,说出自己的想法,“或许他这样做是有别的原因。”她看到丁小曝眼神中瞬间升起的惊喜,然后又哀伤地摇头,最后恢复到最初的灰暗和沉静。 “他不喜欢我了,否则他不会这么快就跟云纤言订婚,他根本就不相信我,除了这个原因我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是他这样做。”丁小曝慢慢地摇头,视线落在窗外黑暗无星的远方,“我又有什么办法去阻止这一切?”她苦笑,眼底的沉痛被夜色吞没。 “小曝,不要这样绝望,也许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青姐伸手轻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丁小曝感激地望回。青姐的眼睛黑黑亮亮的,似乎有种怎样也打不垮的信念,“想听听我的故事吗?”她说,丁小曝默默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你能想象十年前的司毅是什么样子吗?酗酒、拉帮结派、没有一天不打架,那时早已荒废了学业的他倔强冷酷得就像没有感情的动物。每个人都对他失望极了,包括他的父母,甚至我的父母。”青姐的语速很慢,眼珠静静地流淌着回忆的气息。丁小曝的嘴角微张,眼中是满满的不可思议。 “我们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在一个书桌上温习功课、一起逃课去乡间的田野玩耍到天黑,就这样一直到中学、大学,我们都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年级。然而他的堕落是在大学那年。当时我参加了社团,而那个社团的社长,也就是我们学校最优秀的男孩,他的帅气、自信、才华出众总之就是集所有优点于一身,使得他一进校就受到所有女孩众星捧月的待遇,或许是我心里早就因为司毅而塞得满满的,根本就装不下任何人,所以直到有天晚上社长走到我跟前说喜欢我并趁我还发呆时吻了我时,我才猛然惊醒过来自己的不设防给别人造成的误解。另一方面,让我怎么也想不到的是那样优秀的男生会看上这么平凡又笨拙的我。”青姐不经意地一笑,惊艳得几乎让丁小曝傻掉,愣愣地想她即使不经意的美丽和温柔又有哪个男子不会为之痴狂。 “那天晚上刚好司毅去设里接我。从小到大,我心底就只有一个人的位置,而且从来就没有变过,尽管我从来没有对司毅说过,因为我一直都以为他是懂我的。后来我才知道是我错了,他根本就不相信我,更不相信他自己。嫉妒和自卑几乎使他失去理智,他开始用堕落来伪装自己,而把冷漠丢给任何一个想要关心他的人,甚至不再与人交流。社长看不下去我的痛苦,他找到他骂他是废物、是一事无成的笨蛋。他却狠狠地揍了社长两拳。当时我也在场,实在太伤心太失望了,我站在他的面前想看清楚我的男孩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然后我重重地甩了他一个耳光,用我所有的力气去打他。从那天之后,司毅就消失了,而且一走就是十年。他唯一留给我的就是一封信,他说希望我幸福并给自己找一个比他优秀许多倍的男人疼我爱我,他要给我自由,也不想自己痛苦。你能想象当时我看到这封信时的心情吗?不是伤心欲绝,也不是感激涕零,只有愤怒,像一股凶猛的潮水冲刷着我千疮百孔的心。”青姐停下,看了一眼无法从震惊中恢复的丁小曝,继续说道: “直道那时我仍是相信他的,我心底有一个信念一直支持着我,我告诉自己:不要绝望,终有一天他会回来的,你们的爱情是扎根于磐石的大树,已经坚不可摧,再等一等,等他找回自信,开创一片属于他自己的天地后就会回到你身边了。” 很久很久,丁小曝没有说话,青姐也安静得一动不动,空气中,有一种悄然的感动,还有一丝捉摸不定却纯白如云的信念,慢慢地流淌着。 司毅现在拥有一个相当规模的私人画廊,他的画风细腻哀楚又不失澎湃的气魄,很多慕名而来的大家即使在他的画展逡巡一圈也会受益不浅。而在丁小曝,还有音乐社成员眼中,他却是温和、乐观、自信、满腹才华的大朋友。丁小曝无法在他身上找到青姐故事中的影子,是什么,才拥有足够的力量,可以让一个失意的人重新找回当初的信念?丁小曝不懂,她还太年轻,几乎没有经历过生活的大起大落,没有尝试过人生的苦辣酸甜,而且,她没有如青姐那样对所爱的人的一种坚不可摧的信任。 “不要轻易被假象打倒,小曝,彼此间的信任才是最重要的东西。至于他的感情,我想只有你自己才能感受得最深、最切,才能分辨出爱情的真假。你还太年轻,还需要学着去信任他人,特别是你自己。想一想吧,如果他对你不是真心,当初就不会把他一直带在身上的最珍贵的星钻送给你。”青姐拍拍丁小曝的手背,起身为刚来的一个客人调制“金色年华”。 信任?难道她真的错过了什么?信他吗? “不管发生什么事,请相信我。”那晚凌南彬温柔地把星钻戴在她细细的脖颈上,在她耳边说到。 把星钻紧紧地握在手心,丁小曝仿佛看到有星芒渐渐地从指缝中渗出,碰撞着尖锐的痛楚,连心也开始微微颤抖。 她是否应该去探明白一切? 第二十三章 遭遇魔鬼 人心也许才是最复杂的,最阴暗的东西,即使他/她就站在你面前,你仍旧不可能看得到他们中心不可告人的秘密。更不能想象平日里天真纯洁的外表下藏匿着一个丑陋不堪的灵魂。他/她可以把你的一举一动甚至所思所想收尽眼底。就因为你那毫无戒备的信任,而你永远不会知道他/她在盘算什么。 就如肖潇,纯真可爱的大眼睛、绯红的脸颊、齐齐的刘海遮在额前,百灵鸟般的声音天籁一般。她像一个天使,所有与她偶然碰面的人都会有这样的评价。而在云纤言的订婚宴之前,丁小曝也是这么认为的,因为近似白痴的单纯和对人从来不知防备的轻信,以及天真地认为看到的就是别人的外表。所以在突然间发现这些都是假象时,丁小曝确实受到了不小的冲击。那个女孩才是一个恶魔。事后她才终于看清了。 原是要和丙丙、小帅他们一起去参加凌南彬与云纤言的订婚party的,毕竟受到了隆重的邀请,今天乔宇天开来了一辆车,所有人马都到齐后,丁小曝突然发现自己少带了一样东西——是那颗星钻。因昨天洗澡时摘下来放在枕头下了,晚上又思绪万千了一夜竟忘记戴上。她必须回去取,戴上它才会觉得心安。即使看到所爱的人为别人戴上婚戒,只要手心紧紧攥着小小的星钻,痛苦或许会少些吧。而这次去她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它或许很快就要物归原主了。 丁小曝坚决回绝了杨溢的陪伴,一个人飞奔会寝室去星钻。爬上长长的楼梯,却猛然发现两个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身影。她们怎么会在这里 ?丁小曝顿时疑惑了。这个时候云纤言不是应该坐在自家别墅的豪华化妆室里梳妆打扮等待订婚时刻的到来吗?她和肖潇出现在自己寝室楼下,难道是怕她会不去参加宴会吗?丁小曝想不通自己何时变得这样“重要”了。 “丁学姐来了啊!”肖潇首先发现了丁小曝,立马跑来握住丁小曝的手,“我和云学姐等你好长时间了,还怕你不会出现呢。是吧,云学姐?” 丁小曝看了一眼肖潇和正微笑着向她走来的云纤言,不知该说些什么。 “终于等到你了,小曝!肖潇说我应该去展翼街买一个紫钻胸针,配上我那套月白礼服才漂亮,肖潇说你挑选精品的眼光很独特,所以我们来邀你一起去。”云纤言脸蛋粉红有些羞涩地请求道。 如果说一个人无比震惊的时候嘴巴会张得老大,瞳孔也会微微扩张,那么丁小曝此时就是这样,她觉得自己的嘴巴绝对能整个吞下一个咸鸭蛋。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夸奖她的眼光,丁小曝不知道是该兴奋还是感到惭愧,更不可思议的是那人还是集优雅与高贵于一身的云纤言。的确,即使穿戴再端庄仔细的人在心爱的人面前仍会感到不知所措,云纤言也不例外。她为了今晚的订婚宴,已不惜一切代价打造出自己最完美的形象。凌南彬是一个挑剔的人,这一点小曝从他的穿戴和日常所用方面就看出了。也许,她应该顺从“帮忙”云纤言,毕竟今晚她才是最令人瞩目的主角。 “我先上去取样东西,顺便告诉乔学长让他们先去,你们等我一下。”丁小曝微笑着说道,然后转身向寝室走去。 “肖潇,你说的那家店究竟在哪啊,怎么走了那么久还没到?”云纤言心急的问坐在副驾驶座的肖潇。 “就在前面,马上就到了。”声音从背对她们而坐的肖潇口里传来。丁小曝却听出一种冰冷的味道,心底竟没由来的一阵惊慌。她轻拍了下云纤言的手背,视线不由自主地向外望去。这条街,已经走的很深了,店面开始变得稀少,灰暗的天色和深入体内的阴冷更加给人一种恐慌的气氛。丁小曝知道这是展翼街深处,一般很少有学生到这来购物。 一个小时前肖潇叫来一辆豪华跑车,司机绕过几条街后就一直朝这个方向行驶。 丁小曝看了看表,发现离订婚宴只有一个小时了。云纤言紧抿着嘴唇,眼中是赤裸的焦急,看着前方依然悠闲地嚼着口香糖的肖潇,她终于忍不住了。 “调头,去我家。”她命令到。 肖潇无动于衷。 自前方两人身上传来一种实实在在的阴暗和恐怖。丁小曝突然心跳得厉害。车里的温度似乎在极短的时间内下降了许多。 后视镜里肖潇眼神冰冷而诡异,透出强烈的鄙夷。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丁小曝一把扳过肖潇的肩头,“立即调头?没听到吗?送云纤言回去!”她吼道。 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强烈的噪音后,戛然而止。丁小曝和云纤言毫无防备的一头栽到前面的椅背上。 抬起头的一瞬间,丁小曝惊呆了,车里只剩下她和云纤言两个人。透过车窗,她看见肖潇阴森的笑容。 “自以为是的家伙,这是你们自找的,可别怪我!”肖潇晃了晃手中的两个手提包,然后——毫不犹豫地丢向远处看不见的黑暗里。那是她们的手提袋,肖潇趁她们撞上前座而自顾不暇时抢走了它们。 愤怒还没来得及变成尖锐的言语从嘴里吼出,丁小曝就感到一只魔爪似得手将她们拖出、车扔在坚硬的地面上。 “肖潇,你疯了?!你到底要怎样?”丁小曝顾不上屁股与地面撞击的疼痛,抑制住内心的愤怒冲肖潇吼道。 “我想怎样?你们两个臭女人,谁也别想抢走我的凌南彬!他是我的,我的!”肖潇半蹲下来,手抵着云纤言的下巴,“订婚?别做梦了!”她紧缩的瞳孔中迸发出冷冽的嘲讽。云纤言呆了。 “为什么?”终于,云纤言颤颤的问道,她的左肩正被那个鹰爪司机狠狠地抓住。 “三年前我就这样决定了,一定要得到他。纵使不择手段!他身上有一种魅力,无形的,却能吸引着人不由自主地迷失、甚至沉沦。我想你们应该会更清楚这种感觉吧?”她瞥了两人一眼,继续说道,“那是一种水与火,冷与热,白与黑相互完美交融的感觉。当时我便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他明亮而冷漠的外表下肯定还有着另一张不为人知的面具,那种感觉太强烈了,因此我派人搜集了所有有关他的资料,无论是黑道还是白道上,终于发现——” 丁小曝一惊,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而那些内容无疑会吓到云纤言。思及此,她急忙看向云纤言,而她依然脸色苍白 ,眼神折射着一丝无助,而更多的却是疑惑。 “其实,凌南彬就是凌风 !驰骋了黑道上5年风云的火云帮风帮主。没人知道他到底有多残忍,他的手段早已让人闻风丧胆。然而更令人震惊却是他那张绝美的脸,他的微笑、背后是渗透着天堂之于地狱的寒冷。谁能想到,看似文质彬彬优雅高贵的凌家大少爷,竟有着这样阴暗的背景。”肖潇幽暗的眼睛盯着云纤言混合着震惊和恐惧的瞳孔,折射出意料之中的讽刺。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你这个贱人,不要在这里恶意诽谤!”云纤言甩掉肖潇的手臂怒喊道。 “他是恶魔和天使的混合体。但是,对于我们,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我们不惜一切代价地向他扑去,如飞蛾扑火般。即使注定只有毁灭,和伤痕累累。”肖潇根本不理云纤言的喊叫,依然自顾自地说道。然后,她径直走到丁小曝面前,停了下来, “而你,他竟然会在意你!你究竟哪里比我们强?还是你用了什么肮脏下流的手段?他从不多看我一眼……但是,就到今天为止吧。你不会再有任何机会了,我不相信他会喜欢一个没有了纯洁可言的女人。”丁小曝震惊了,她不敢相信这些恶毒的话会从这个在她看来近乎完美的女孩口中说出,并且毫无羞耻感。她想起身反抗,肩膀却被魔抓紧紧抓住。她现在根本毫无反抗的遗力。 “贱人,你不要走!你这个肮脏阴暗的女人!”云纤言狂怒的大喊起来。 “你又比我清高多少?”肖潇转身,站定。眼里是纯粹的讥讽,“难道你忘了是谁指使我把丁小曝叫到湖边又狠心地推她下去?又是谁拍了那些照片来挑拨他们两人的关系?” “全是你的主意!”云纤言顿时脸白如纸。 “但你接受了,不是吗?”肖潇冷笑一声,不再回头。“阿疤,这两个女人就交给你处置了。”阴冷的声音透过夜晚凝重的雾气从远处传来,似魔鬼的箜音。 “不要碰我,你这个丑陋的家伙,难道你不知道我是云影唯一的继承人吗?如果你敢动我一根指头,爹地一定不会放过你!”云纤言惊恐地看着鹰爪男一步步逼近,口中是不太有把握的威胁。 “哼,云豪国?你不提他也许我会考虑稍微减轻你的痛苦,但是现在你已经惹怒我了!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都是云豪国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当年若不是我父亲帮他打天下,甚至不惜使用肮脏的手段打垮几家与之势均力敌的公司,他哪里会坐到今天的位置?而他呢,你知道你的爹地怎样回报我家吗?”他跨前一步,鹰爪瞬间扼住云纤言的喉咙,将她的惊恐和颤抖收尽眼底,露出险恶和憎恨。 “放开她!”丁小曝趁他放开她肩膀的一瞬间大吼着冲上前去。 “云豪国那个混蛋竟然狠心地切断我父亲所有的经济渠道,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全家一步步走向毁灭,越来越多的债款,逼得我们家破人亡!你还以为我会放过你吗?”鹰爪男收紧手指,云纤言无力的叫着,无助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真的没救了吗? “啊!”尖锐的叫声划破夜的凝重,鹰爪顿时从云纤言的脖子上脱落,而紧咬着那人手臂的丁小曝同时被重重的甩了出去。“混蛋!竟然偷袭我,看老子不废了你!”他愤怒的转身,向丁小曝落地的方向走去。 “云纤言,快跑,定婚宴就要开始了!”她是白痴吗?竟然在这个时候还只想着凌南彬的定婚典礼! 云纤言的惊恐渐渐地转为惊愕。丁小曝是在救她吗?那她自己怎么办?她颤抖的从地上爬起来看着野兽般狂怒地扑向丁小曝的背影。而丁小曝正从地上跃起向前方跑去。 丁小曝会不会被抓到?如果抓到,她会发生什么事?也许鹰爪男不会太残忍,毕竟与他有仇的是云家,而不是毫无瓜葛的丁小曝!。云纤言心里乱极了。 她不能贸然前去与鹰爪男对峙,他恨她,他会杀了她的!脊背爬上慢慢的一层鸡皮疙瘩,浑身早已冰冷得感觉不到任何的热度。没有了皮包,手机也被丢掉了,她不能向任何人求救。 云纤言伸出手触摸浓厚的夜雾,心想也许丁小曝此时已经逃脱了那人的鹰爪,毕竟在这样的雾中追上一个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也许她已经逃走了。而鹰爪男也可能会再次返回,到那时她就不会有任何机会逃脱了! 云纤言慌乱地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去,甚至没有发现脚上不知何时已只剩下一只高跟鞋。定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她必须在定婚宴之前赶回去!并且不能让任何人看见她的狼狈。肖潇这个贱人,她一定会为自己做的事付出沉重的代价。 第二十四章 婚宴 月白色的礼服,衬托出她纤长窈窕的身段,镶满碎钻的高跟鞋,棕色的长发被梳成柔软的大波浪,而高挺的鼻子和修长的脖颈更加显出她高贵而狂傲的血统。 悄悄从花园里穿过后门进入的云纤言此时满意地盯着镜子里经过盛装打扮的自己,脸上是优雅而平静的笑容,仿佛一刻钟前那样心惊肉跳的遭遇并没有发生在她的身上。她款款地走出房间,却在看到眼前的人时怔住。 “乐奇?你在这里做什么?”她皱眉。定婚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吧。 “纤言,不要跟凌南彬定婚!”云纤言讶异地望着他,更惊讶的是他竟然对她高声提出这样无礼的要求。他在她面前一直都是扮演着嗫嗫嚅嚅的小男生呀。 “你凭什么这样要求?”云纤言面无表情。 “凌南彬喜欢的是丁小曝,他与你定婚只是想利用你!而我,不想看到你痛苦,也不忍他毁了你的幸福!”乐奇紧盯着她毫无热度的眼睛里渐渐升起的愤怒。 “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种话?你不觉得你现在的行为很可笑吗?”她语气冰冷。 “我爱你,一直都是。”乐奇坚定的说到,凝视着她的眼睛并没有丝毫退缩。他一定要让她知道。他不会再懦弱,也不会自卑了。 “哈哈……你在挑拨离间吗?是他们让你这么做的吗?那我可以告诉你,即使如此,你也不会改变什么。”云纤言冷笑着拨开他的手臂高傲地向大厅走去。 闭上眼睛,乐奇斜身靠在雪白的墙壁上,被指甲怄出血迹的掌心泄露出他内心的交战和痛苦。 迈进大厅的那一刻,云纤言首先看到的依然是那双浅灰色的眼瞳,疏离冷漠得就像它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人而狂热、而燃烧。与以往任何时刻一样。他只看了她一眼就转开了视线,继续与身后一个穿白衣的文弱书生气男子在谈论些什么。瞥了一下四周,云家与凌家的长辈都已经坐好了,她收到爹地责备的目光,明白他是不满她的迟到。礼貌地鞠了躬表示歉意,云纤言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走上前去,掠过乔宇天、杨溢、小帅和丙丙身边时,她开始惊觉丁小曝并没有提前来到,而他们的眼神自她进门的那一刻就布满疑惑,因为顾忌到这么严肃的场面才终于没有问出来。 是的,丁小曝还没有来。他们一定会认为她们应该是要同时出现的。 云纤言再次扫视了一下大厅,还是没有发现丁小曝的影子。 难道她还没有逃脱?云纤言的心头重重地撞击了一下,眼睛里瞬间浮现出些许惊恐。 不可能的,那样大的雾,或许丁小曝是介意自己狼狈的样子,就像她刚回到家时那样狼狈和不堪,所以一个人先回学校去了。一定是这样。云纤言摇摇头,收回心神不再理会他们的眼神,继续走到爹地身边坐定。 听不见两家长辈说了些什么,看着凌南彬依然冷漠却更加迷人的眼睛,她竟然感不到丝毫的幸福。为什么?她应该是开心的呀,终于能与梦寐以求的男孩定婚了!为什么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个娇小的身影,被鹰爪男狠狠地挥出去的身影,而耳中所闻的只有那女孩要她一个人逃走时果断的话语中掩饰不住的惊恐和脆弱? “下面请凌少爷与云小姐交换戒指。”突然间惊醒,听到的却是这样一句话,云纤言震惊地看向四周,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这里。她感觉到那双修长而漂亮得让人嫉妒的手,寒冷如坚冰的手,那手中,是一枚仿佛集攒了世上所有光芒的戒指,那样明亮,一瞬间,发射出万千银刺飞向她的眼睛。 云纤言霍地起身。 凌南彬面无表情地看她,手依然停在半空。 所有人都不置信地望着她。 “丁小曝出事了!就在展翼街后面的那条路上,我们被肖潇骗了!”云纤言突然喊道,脸上交杂着羞辱和愤怒的神情,眼泪也不受控制地开始滑下,她转身跑出大厅,无法正视乔宇天几人眼中的怔愣和不敢相信。 “当!”戒指从僵硬的手中滑落不,掉在做工精美的檀木长桌上,又滚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每个人都感觉到了这仿佛瞬间冰冻掉的空气,是来自站得笔直的凌南彬。他的眼睛,几乎汇聚了世界所有的暴雪和寒冰,有一种让人毫无来由地感到危险的气息从他的体内源源不断地迸发出来。 乔宇天看到凌南彬身旁的白衣男子震惊地后退了一步。他认出那是伏舒,声名远扬却很少露面的冷面神医——火云帮左使长,仅次于帮主的位置,传闻他与火云帮风帮主的关系最为亲密,他大概也不能料到凌风会在他们计划的关键时刻因为一个陌生的名字而大失方寸吧。 就在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怎样一回事时,凌南彬早如疾风般消失在大厅里。 震惊!难以置信!迷惑!恐怕是此时众人眼中只可能出现的神情吧。 紧接着是杨溢和乔宇天狂怒地冲了出去!丙丙和小帅,还有刚赶来甚至没有弄清状况的乐奇也一个个追了出去。 好黑的夜!好浓的雾!有那么一瞬间,凌南彬甚至忘记自己正身处何方。在这样熟悉的黑暗中,他该追去哪里? 胸腔里是不断地撞击着的腥气,他不敢停下来让血液奔放,害怕自己少许的停顿就再也找不到方向,看不到那个娇小却不知不觉已深深霸占住他心的身影,他不要重复13年前的悲剧,不要再次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刚刚听到云纤言说她出事时的震惊仍和随之而来的恐惧紧紧地攫住他,暴风雨般席卷着他狂奔而过一条又一条荒芜人烟的街道。背脊的黑暗融入了夜色,透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她在哪里?这样黑暗的夜,她怎么能不害怕!他深知她对于黑夜的恐惧。虽然从没有刻意地去了解她,却依然能循着心中的牵念感觉到她的一切。他们是命运的共同体,从第一眼见到她时他就明白了。所以他在黑暗里存活了二十一年,而她也在恐惧里彷徨了这么长的时间。从来就不相信天命的他在爱上她之后竟会时常怀疑他们是不是在前世就曾相见了。那种信念太强烈了,强烈到他体内天生的恶魔总在还没来得及露头就自惭形愧地悄然退缩。 老天,你不会对我这样不公! 凌南彬诅咒一声,他拍了一下正水火交融的脑袋,转身向“金阳谷”的方向跑去。 无力思考了,甚至困乏得不能用手指去拨开眼前的浓雾。恐惧像一条水蛇,紧紧地缚住她的灵魂,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仓皇。 丁小曝数不清自己究竟跑过多少街道,绕过多少栋紧闭的楼房,爬过多少条臭水沟,她似乎还能感觉到污水的味道就一直萦绕在她的鼻尖,衣衫更不会有一处干燥的地方。 但她不能停下,一刻也不行,纵使双腿早已是灌了铅的沉重,她还得向前跑! 后方时而远时而紧凑的脚步像一把大锤,敲击得丁小曝一颗心几乎忘记疲乏地在胸中狂跳。 幸亏这场浓白黑暗的夜雾,若以她的龟速,在白天或者是没有夜雾的情况下,恐怕是怎样也不可能自恶魔的手掌逃出。 丁小曝不知道此时她是向哪个方向跑。双腿太累了,身心也太乏了,她需要休息。但是如果被追上,会有怎样的后果?会被杀掉吗?再也见不到亲人、朋友,还有他,也不再有痛苦,有恐惧吗?渐渐昏迷的意识却催促着她继续向前,向前。 如果她静下心来,或是稍微打量一下四周,丁小曝就会发现她奔走的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方向。 紧紧地抱着熟睡中仍惊恐地抓紧自己的丁小曝,凌南彬凝视着她的面容不敢眨一下眼睛,深恐一不留神就再也见不到她。直到逼迫自己相信她就在眼前,她已经没事了,而且就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怀中。 刚才抱着浑身湿透的丁小曝回到家时才发现韩韦琦竟一直等着他。“把她交给我吧,她的衣服湿了。”冷漠地等她的嘲讽和责备,没想到她竟是这样说。看着她温柔地帮丁小曝换衣时那种透着浓浓母爱的眼神,却让凌南彬怔了好大一会儿。深藏心底的冰块有那么一刻竟然有了少许消融。 用厚厚的棉被裹紧那瘦削的身躯,凌南彬手指触到她的手臂、脸颊、脖颈也不似刚开始的冰冷。一想到当时那惊险的一幕,他就控制不住地全身僵硬。13年前的恐惧在消失了那样久远之后仍再次缚住他的身心。他庆幸自己的及时赶到,才阻止了恶魔的行径,他不敢去想若晚到一步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那会使他发疯、愤怒,而且恐惧。 当凌南彬在浓雾中赶去金阳谷时,丁小曝就昏摊在离金阳谷一百米开外的石头后面,而鹰爪男在辗转了几条街后也终于发现丁小曝的踪迹,凌南彬赶到时他正阴笑着向那个方向移动,然而接着他就看到了突然出现的真正的魔鬼的面目。从凌南彬身上散发的冷冽寒气以及转瞬间被他挥断的手臂使鹰爪男惊恐地看到了自己的命运。疲乏和惊恐已折磨得丁小曝昏昏睡去,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似乎看到了一双浅灰色神秘而令人神往的瞳眸。她大概是在做梦吧,虽然她仿佛切实感受到那里面满满的心疼。 如果这一刻能够停留,凌南彬真希望就这样紧拥着她永远不再放开。直到听到丁小曝出事的那一刻,他才明白她对于自己究竟意味着什么。他再也不会离开她。即使遇到在大的困难,他也会让他她时刻在她身边陪伴,并且保护她,不让她受一丝伤害,他不会在孤注一掷了,谋害父母的仇人他会找出来,即使不利用云家的势力。 低头看到丁小曝白皙的额头上似乎又汗滴渗出,她的睫毛微微颤动,嘴唇渐渐苍白,凌南彬的眼神瞬间抽紧。 她再次被噩梦扼住了咽喉。 同样的噩梦,同样火烧火燎的感觉,又一次袭来了。丁小曝觉得身子快要烧起来,那种钻心的痛楚,还有周身散发的焦灼气息都让她从灵魂深处感到恐惧。背触到的是坚硬而火热的壁沿,丁小曝甚至能感觉到缚着她的火红的岩石正在头顶上燃烧的肆无忌惮。 抱紧她颤抖如虾米的身子,凌南彬心痛的看着恐惧折磨着她的身心。他该怎样去抚平她心中的伤痕,不能让她再受伤了。 轻轻地吻在她的眉心,吻开她紧锁的眉头,仿若誓言。 她渐渐平静下来,睡梦中的她像极了被庇护的无忧无虑的孩子。 天使何时来到她身边,奇迹好像真的出现了。 当丁小曝在清晨睁开眼睛时,她竟然看到了一双熟悉的浅灰色的眸子。 眨巴几下眼睛再睁开时,那双眸子竟然没有消失。而且,就在她眼前超近的地方。 天啊!难道这不是梦?! 脑袋飞速旋转着呼唤思绪渐渐从天外飘回,她下意识地想动一下手脚,才发现自己像是被什么固定住了,根本动弹不得。 思绪缠绕着理智飞向那人浅灰色的瞳孔、修长的睫毛、挺立的鼻子、漂亮的唇型…… “啊!”丁小曝顿时像撞见鬼似地大叫起来。那人好像是凌南彬。而且,他还抱得她死紧! “别叫了,乖,再让我睡一会儿。”凌南彬迷茫着眼珠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竟然再次睡去。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了!丁小曝丝毫抓不住昨晚与今天的联系。她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又低头看看自己。是干净的棉布睡衣——而且她敢发誓自己昨天穿的并不是这件衣服。天啊,不可能吧? “喂!你!我……”她拔出手指指着自己的衣服,含糊不清地问重新睁开眼睛正迷茫地看着她的凌南彬。脸颊是火辣辣的烫,她完全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表情。 “怎么了?”凌南彬对丁小曝大呼小叫已经两次吵醒他显得有些不耐烦,他粗鲁地抓过她指向自己的手。 “我的衣服……”丁小曝觉得自己脸红得一定很不像样子。 “是阿姨帮你换的。”凌南彬语不惊人。 “我怎么会在这里?你已经与云纤言订婚了呀!”丁小曝想起自己没来得及参加的party。 “白痴。”凌南彬干脆不理她,又自顾自睡着了。任丁小曝怎样拉他也不起来。 第二十五章 魔鬼训练 仿佛一夜之间突然从一个无名小卒变得鼎鼎大名,丁小曝此刻就有这种乌鸡变凤凰的感觉,自从那次定婚宴上凌南彬为寻她而逃离后,现在圣昔诺大个校园中,已经没几个人还不曾所闻一个相貌平平却颇受凌家大少爷青睐的大二女生丁小曝了。就好像一直以来平静祥和的湖面突然被丢进一大块石头,顿时掀起一米多高的浪涛。原以为只会默默无闻生活在自己狭小的天地里,喜怒哀乐皆由自己支配,却在不经意间因为一段不该产生的感情而介入了众多本会毫不相干的人。丁小曝很不习惯这种感觉,哪怕只是走在校园里,她也常能感到众多嫉妒或艳羡的目光,还有身后不少人的窃窃私语。 青姐总盼着丁小曝能够多到店里几次,还放言说即使她不工作也行,因为这段时间只要有丁小曝在,奶茶店的生意就会出奇的好,很多慕名而来的人不只是因为这里光怪陆离、花样百出的奶茶配品,而且还是为了一睹“传闻能让以冷漠自持的凌家大少爷为之痴迷”的丁小曝的容颜。不想被人当猴子似的观赏,丁小曝决定还是在奶茶店里少露面为好,即便急得青姐一个劲儿嚷嚷着要扣她工资也不为所动,“扣吧,扣吧,反正我才不稀罕。”那天丁小曝对青姐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就转身跑了,决计还是先躲上一段时间再说。 “下课后去奶茶店吗?”经营学老师在上面讲得唾沫横飞,丙丙边低头狂记笔记边斜着一只眼问趴在桌上昏昏欲睡的丁小曝。 “今天不能去了,伏舒要来接我去凌宅。”丁小曝眯着眼睛回答。 “魔鬼训练?今天是哪一项?”丙丙停下笔,十分感兴趣地盯着她。 “不知道,反正光想着就全身发软。”丁小曝下意识地颤了一下,稍稍坐直僵硬的身躯,与此同时眼睛里折射出一丝骇人的惊恐。 丙丙拍拍丁小曝的肩膀,对她的遭遇表示同情。 这一个月来,只要凌南彬一有空就会逼迫丁小曝执行他那套“魔鬼训练”,而目的是为了让她——战胜恐惧!一开始他们还只是去游场,玩遍了过山车、海盗船、玩命摩天轮这些低级又不乏刺激的游戏,然而到了后来他竟然拉着丁小曝去蹦极!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游戏,对于丁小曝这种名副其实的胆小鬼来说简直是自寻死路,别说还是从那么高的悬崖上往下跳,当时丁小曝就只稍微往下看了一眼,立马感到眼前发黑、双腿松软、顿时很没形象地跌倒在地,到最后虽然是凌南彬抱着她跳下去的,但丁小曝紧抓着他的双手绝对不亚于铁钳,而她声嘶力竭的尖叫声也丝毫不输于电视中凄厉的女鬼。几个星期前凌南彬开始教她柔道,刚开始丁小曝还满怀激情地练,因为一想到自己摇身一变成为天不怕地不怕威风凛凛的侠女她就激动不已(这可是她从小的梦想呢!)可还没有坚持到周末她就彻底泄气了,一个小时下来酸痛无力的腿脚使她颤颤巍巍似一只软脚虾,而练招式时僵硬的身躯又如一具干尸。凌南彬得出的结论是因为丁小曝太瘦了,根本没有几斤肉,因此严厉命令她三餐必须按时而且足量。 “要不然这样吧。”丁小曝一跃而起趴在丙丙耳旁,语速急促,差点招来老师朝她们这边望过来。“到时你去告诉伏舒,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得回寝室休息两天。”丁小曝瞬间炯炯有神的眼睛渴盼地望着丙丙。 “我可不去见伏舒,他太吓人了,一眼就能看穿别人的心思。你也知道我说谎话超烂的,并且社长已亲自下旨要我们严格监视你的三餐和行动,除非我脑袋秀逗了,才会想去背叛他”。丙丙白了丁小曝一眼,继续去写她的笔记。 “丙丙,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怎么能见死不救?”丁小曝悲愤地叫道,幸好下课铃声及时响起,讲台上的老师才没有发现丁小曝同学正在扰乱课堂纪律,不过迅速收好教案后他还是不悦的朝她们看了一眼,才走出了教室。 “比起你来,我更不忍看到自己因淌这趟浑水而毙命。”从刚才老师那个恐怖的眼神中恢复过来,丁小曝才发现丙丙不知何时已收好了书包,此时正在距她两米开外的门口没有等丁小曝暴怒地挥舞她的“铁拳”就一溜烟跑了出去。哎,真是交友不慎啊,她丁小曝怎么会有这样胆小如鼠的朋友呀! 以比蜗牛还慢五倍的速度蹭到教学楼前,丁小曝一路盘算着找一个合适又好用的借口来逃脱接下来对她脆弱身心无限荼毒的“训练”,不过今天脑袋好像特别不灵光,能想到的都是些又烂又不具说服力的理由,像“肚子痛”“突然有急事”“一定得去奶茶店”等,鬼都知道她已经好久不去奶茶店了,更不用说是伏舒了,只要他那双精锐的细眼睛撇你一眼,所有的诡计铁定要被识破。丁小曝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的心机竟是那样的深不可测,在他面前,你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变成了透明人。而伏舒就是这样一个人,不温不火、温和有度,一副浅蓝色的无边眼镜更增加了他浑身的文雅气质,然而,他身上最厉害的还是那双眼睛,细细的丹凤眼里其实总在不动声色地藏匿着骇人的凛厉。 双手拍着思索得几乎水肿的脑袋,丁小曝暴躁不已地一个抬头,就远远地看到校门前玉树临风的伏舒。他就只是很安静地站着,却好像根本遮掩不住自身那种迷人而高贵的气质,因为有很多女生已经走出了好远还忍不住回头拿眼睛覷他。 糟了,伏舒好像已经发现她了。丁小曝想快步消失,不过却发现根本就没有机会逃脱。他正优雅地对她招手。 “今天是什么可怕的任务等着我?”坐在快如疾风的白色奔驰里,丁小曝忍不住问驾驶座上的伏舒。 “不知道。”伏舒的嘴巴里你休想敲出一点点消息。 “不会又要去当空中飞人吧?反正这次我死也不会去!”丁小曝的语气里大有风萧萧易水寒一去不归的豪情。然后不出一会儿又泄气地把脑袋一头扎进椅背上的口袋里,大概是想到了她的这种决绝根本就坚持不了多久的缘故。 从后视镜里看到丁小曝这副滑稽的模样,伏舒忍不住无声地笑了。 “那个案子查到了吗?”丁小曝突然想到凌南彬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调查的案子,立马从椅背上一跃而起问道。 “嗯。”很可疑他竟然在一本正经地回答她的问题,丁小曝却没有注意到伏舒闻此言时眼睛里瞬间升起的寒意。 “是谁制造了那场车祸?”没有意识到自己已不觉揪住伏舒后背的衣领,她突然对即将揭晓的真相紧张起来。 “青云帮,以及几年前的一家小公司。”伏舒直了直身,试图把衣领从丁小曝手中救出来,然后接着说,“还有云豪国。” “什么?”丁小曝“腾”地从座位上起身,头顶也“当”地及时撞上车顶,她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疼痛,整个人向前倾去紧紧抓住伏舒的脖子,“云纤言的父亲,不可能的,他们两家的关系那么好。” “你先松开我好不好?”伏舒觉得自己有窒息的危险,如果任由她这样抓下去的话。 “哦。”丁小曝慢慢地坐回座上,眼神依旧紧张地凝滞在前面的司机身上。 “那人是云氏旗下的一家小公司,曾经帮助云豪国打天下,用的手段却极其卑鄙,他买通青云帮制造了那起车祸,而且又处理得就像一场自然事故,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引起怀疑。” “是云豪国指使他那么做吗?” “或许云豪国当时也并不知情。” 丁小曝无端地松了一口气。 “可归根结底还是由于他的野心造成的这一切,”伏舒慢慢地说道,“即使他最终毁了那家公司,而且对凌达的崛起也给予了很多帮助。这仍不能抹杀他的罪过。” 丁小曝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鹰爪男的模样。看来鹰爪男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那么他的父亲就是害死凌南彬父母的真正凶手。 汽车已经停在凌宅的大门前,伏舒看到丁小曝还在发呆,就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两下。 “小布丁,这些天不要乱跑,记得跟紧帮主。青云帮已经全巢出动了。”看着丁小曝走进大门,伏舒忍不住叮嘱道。 没来得及悟出他话中的含意,就听到奔驰车一声咆哮没影了。丁小曝甩了甩头跟着管家往里面走。 终于察觉到自身所处的地方时,丁小曝差点儿没有晕倒——竟然是游泳室!而且宽广得甚至比她家的客厅还要大几倍!看着碧绿而深不见底的水波荡漾起令人眩晕的涟漪,全身的血液顿时如激流般冲撞着丁小曝得脑袋。她觉得腿脚又开始发软了。自从上次掉进学校的湖里后,她对水的恐惧又加深了一层。 不会是要让她往里面跳吧? 想到这里,丁小曝一个飞身往门口跑去。 凌南彬此时已从水底浮出,一上岸就看到丁小曝见鬼似的往外冲的背影。 眼底浮出一抹笑意。 “小布丁,知难而退可是懦夫的行为。”他向背影喊道。 “不跑才是笨蛋呢。”嘴里这样说,可听到身后的声音,丁小曝还是乖乖停住了脚步,她慢动作地回过头,“今天的训练不会是游泳吧?”手指僵硬地指着泳池,她脸上似笑非笑的揶揄显得超逗弄。 “你说对了,今天我们教游泳。”凌南彬屈起一指示意她回来。 “我肚子突然很痛,而且全身不舒服,还是改天再学吧。”丁小曝赖在门口不肯走过去。 “那些只是对于恐惧的自然反应,等学会了就会好。”他皱眉。 “可是游泳池那么大有那么深,我怕会溺水,而且上次我在学校的湖里已经吃过很多草履虫了,一点也不想再吃。”丁小曝还是不肯向前。 “有我在,不会再让你吃到草履虫。”凌南彬不耐烦地保证,只见他三两步就跨到丁小曝面前把她拖回的游泳池旁。 事实又一次证明了丁小曝不是天才,而且还是距离天才十分遥远的那种。因为整整一个下午,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水里摸爬滚打、上窜下跳的丁小曝甚至连最基本的姿势也没有掌握到。此刻她正沮丧地趴在池边嫉妒又愠怒地看着凌南彬像一条线条优美又高贵的鱼在水中畅游,相比之下,自己更像是一条笨拙且愚钝的泥鳅。 “怎么不学了?累了吗?”发呆的当儿,凌南彬已经游到她身边,并在旁边的池台上坐下,浑身的水珠顺着发尖、背脊缓缓淌下,散发出一种性感至极的俊美。 “哎,我恐怕永远也学不会游泳,我真的太笨了。”丁小曝双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水面,提不起一点信心。 “别泄气,至少你现在已经不那么怕水了,这才是我让你学游泳的最大目的。”凌南彬摸着她湿湿的发,语气甚是温柔。 “耶?对呀,我也能感到内心恐惧的魔鬼正一步一步在后退呢。”丁小曝顿时若有所悟到,“太棒了,我终于不怕水了!不光如此,而且我还要学会游泳,哪怕吃到再多的草履虫!”丁小曝激动地宣布刚想回头给他一个自信满满的微笑,谁知脚底一滑就整个栽倒去了游泳池。 妈呀!也用不着马上就实现她的诺言去狂吞池水中的草履虫吧? 丁小曝绝望地闭上眼睛感觉到背后的空气正压迫着她迅速地俯冲向水底。 而接着“砰!”的一声,是落水的声音,水面承载着瞬间落下的两人的重力,激起一米多高的水花。 咦?丁小曝非但没有感觉到四周的水如恶魔般扑向她的耳鼻,而且还撞击到一个比池底要柔软得多的物体上。她疑惑地睁开眼睛。 替她垫底的除了凌南彬不会再有别人。只见他正没在水中而手臂却高高地将丁小曝托起,脸上是无奈又好笑的表情。 “看来我是不能指望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不再顾此失彼了。”浑身淌水站在岸上,丁小曝懊恼地接过凌南彬扔过来的大毛巾,凌南彬自己也拿了一条,却没有立即擦干身上的水珠。他朝她走过来时说道。 “我是不是没救了?看吧,我总是什么事也做不好。如果换成丙丙或者云纤言她们,无论谁都会比我强百倍。”丁小曝用力把毛巾在脸上抹着。 “谁说的?你比她们任何一个人都强,我喜欢的女孩毫无疑问才是最好的。”凌南彬握住她的手腕,接过毛巾盖过她的头发轻轻擦拭。 心底有温泉缓缓流淌过的感动,丁小曝无言地感受着发里传来的温柔。 手指触着她已干得差不多的发,凌南彬把毛巾仍在一旁,俯下身盯住丁小曝清澈得一尘不染的眼睛里仍残留的一丝沮丧。 “记住,你是我的小布丁,无论现在或者将来都不会有任何一个女孩能代替你在我心中的位置。”凌南彬的手指滑过她粉嫩饱满的唇。 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渐渐地苏醒了,温热的、柔软的、缠绵而又倔强的情思,仿佛很久以前,甚至在第一眼见到他时,就已经存在,并且深深扎根。总能嗅出一股浓浓的宿命的气息。 睫毛微微颤抖,恍然失神的瞬间,丁小曝似乎看到有一束光,从遥远的时空里穿梭而来,进入他的背和心。 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凌南彬吻了下她的唇角,牵着她向门口走去。从侧面看到他优美却不失刚硬的线条,似精心雕刻的弧度,折射着光线的水珠滑落着增添了更多的性感。丁小曝算是大饱眼福了一番。 “少爷,伏先生的电话。”管家恭敬地把手机递给刚换好衣服的凌南彬,悄然退下。 一从更衣室里出来,丁小曝立马察觉到凌南彬接电话时渐渐变得阴冷的神情。 “出了什么事吗?”看着他合上手机,问道。 “没什么。我现在要出去办一件事,你在这里等我,晚上再送你回学校。”凌南彬的表情接触到她的视线时柔和了许多,他伸手摸了一会儿丁小曝的头顶,转身向门外走去。丁小曝注意到他身上穿着一件漆黑的风衣。 “不要受一点点的伤。我不放心。”丁小曝忽然想起之前伏舒对她说的话。 “青云帮已经全巢出动了。”伏舒说完就发动的车子。 心底是满满的担忧,还有看到他深沉的背影里透出阴冷时瞬间绷紧的弦。 “嗯。”背影顿了一下,他回头给她一个温柔的笑容,不再有任何停留地消失在门外。 第二十六章 谎言的背后 等待真的是一件既痛苦又难熬得事情,尤其当你等待的是最在乎且明知他极有可能遇到危险却又不能帮上任何忙的人,忧心如焚已不足以用来形容丁小曝过去几个小时的心情。 傍晚时管家给她端来了十分丰盛的晚餐,若是在平时,运动了半天早就精疲力竭而胃口又好得惊人的丁小曝也许早已狼吞虎咽把眼前的美味佳肴一扫而光了,但是今天她却什么也吃不下,特别是在亲眼看到凌南彬完好无损地回来之前她根本没有任何胃口。管家对她很恭敬,总是叫她“少爷的女朋友”,这让丁小曝着实不好意思。管家对凌家的每个主人都很忠心,他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少爷长成一个真正的男人并有足够的能力去接手凌家几十年来辛苦打拼的家业。丁小曝一直担心因为她的关系而使凌云两家产生隔阂这件事会让管家对心存芥蒂呢,不过自从来过凌宅几次后她就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管家其实是一个特别慈祥的人,他甚至还亲口对丁小曝说过他最开心的事就是看到少爷幸福。 看她根本没吃下什么东西,管家无奈地叹息着支使仆人收拾了饭筷。 屋子里又只剩下丁小曝一个人了。焦急、恐惧、期盼、默默地祈祷他平安归来,黑暗和冰冷在背地里没有等到最后一丝光亮的陨落就迫不及待地钻进空寂的胸膛里,长久的等待使得僵硬的身躯渐渐地消失掉每一分知觉。丁小曝不知道从何时起疲惫的身心就坠入了梦的深渊,她眼看着前方幽暗冰冷的身影一步步远去却发不出一丝声嘶力竭的呼喊……直到她被一只温柔的手心里传来的热度惊醒。 迷茫着双眼缓慢地睁圆,丁小曝仍然处于混乱状态的意识好一会儿后才终于看清了眼前人——是韩韦琪,凌南彬的亲生母亲。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出现在凌南彬的房间里(平时她很少来这里的),而且—— 丁小曝刚一动身就发觉背上披着一条褥子,难道是她为她盖上的? “韩姨,您下班了?”意识到刚才的失态后,丁小曝飞快地起身并拿掉褥子向韩韦琪问好。 “嗯。”韩韦琪打量了她一会儿后回答到。 “您上班到这么晚一定很累了吧?您快坐下,我去给您倒一杯水。”看着韩姨眼中掩不住的疲惫,丁小曝觉得有些心疼,她赶紧扶韩姨坐在靠椅上,然后飞快地跑去内厅倒水。不知为什么,每次看到韩韦琪,即使在很远的地方看她,丁小曝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的妈妈,或许是因为她就是凌南彬的亲生母亲吧,但那绝不是爱屋及乌,更不是讨好或拍马屁之类,而是她身上那种压抑着的强烈的母性光辉。“韩姨,您喝水。”丁小曝打翻了两次水杯,并把水洒满了半个桌子(幸亏是在内厅,韩韦琪才没有看见她的手无足措外加狼狈样)后,才终于把一杯清醇的茶水完好无损地送到韩韦琪手中。 “你也坐吧。”低头慢慢地啜了口茶,韩韦琪对丁小曝示意坐在她身边,同时不动声色地把一丝感动深埋眼底(她是惯于隐藏感情的)。 “哦。”丁小曝愣了一下后急忙坐在她旁边的雕花椅上,有些受宠若惊,也有些不知所措。 房间里被一种名为“沉默”得气氛溢满。 韩韦琪微闭着眼一口口喝茶,也许在闭目养神,不过丁小曝更加确定她是在思索着一些东西。 “小彬还没有回来吧?”手指捏着只剩下小半杯水的杯子,韩韦琪突然问道。 “是的。”丁小曝不知道除了这两个字还应该说些什么。 “好几年前,他就是这样子了,每天很晚才回家,有时甚至夜不归宿。”韩韦琪的眼神淡淡地望着前方不知名的虚空,连语气也是淡淡的。 丁小曝有些惊讶地看她。凌南彬说自从那次车祸后韩韦琪就开始每天拼命工作,甚至不再对他笑,不再注意到他。可是……原来她是知道的,好久以前就注意到了他的异常。 “每天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到这个房间外来看一眼,不管有多晚、多累,只要能看到他依然完好地躺在床上,哪怕是装作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落寞,甚至眼中与我越来越远的距离。这些都没有关系。”韩韦琪的眼中有一丝丁小曝不能理解的神情,而双手紧攥着早已空空如也得杯子,却没有放下的打算。 丁小曝讶然、惊异,她并没有想到韩韦琪会对自己说这些,也许在无形之中她正把她当作一个可以倾吐真情的朋友(或许也是唯一的一个朋友)。但是,她刚才说了什么?落寞、孤独、甚至堕落,都没关系吗?她究竟是怎样残忍的一个人?无视别人的痛苦,即使是她最应该去怜惜,去关心的人,也吝啬于去给他哪怕一点点温暖吗?凌南彬在痛苦和绝望之时选择走上了那条沉旧黑暗且永远无法回头的道路,难道不该把如此的罪责加嘱于她这个做母亲的身上吗? 胸膛里有迅速膨胀着撞击的愤怒,再也挟裹不住地喷涌而出,“你从来都不了解他是在怎样一种生活中走过来的,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承受着本不属于他年龄的痛苦、自责、寂寞和黑暗的噩梦,而且还要去奋力维护你的那些‘最优秀’,最好的成绩,最出众的才艺,最优雅的礼节,甚至最有钱的女朋友,而作为最应该关心他理解他的亲生母亲,你有去体验过他的一点点痛苦吗?”丁小曝不觉已从椅子上站起来,她的声音并不高,却包含着强烈的愤怒和埋怨,而脸颊也因激动而通红不已。 “你怎么知道的……我是他的……母亲?”韩韦琪惊讶之极地望着她因情绪激动而亮晶晶的眼睛,半晌说到,“是他告诉你的?” 丁小曝注意到她捏茶杯的手指抖了一下,继而僵硬如铁。 “是乔宇天学长告诉我的,但我还不确定凌南彬是否已经知道这件事?”她盯着面前一向冷静又冷酷的女人眼中乍然而现的一丝恐慌,解释到。 空气中有一种不知名的气息杂着沉默缓缓流淌。 韩韦琪不再看丁小曝,她的眼神漂向远方,再次浮现那种淡淡的哀伤,疏离而遥远。干涸而空落的杯子被她握在手心,与其说像宠溺在母爱海洋中的婴儿,还不如说她更像是那个深陷水中而奋力挣扎着想尽力抓住最后一根生命稻草的人。丁小曝忽然觉得此时的她与凌南彬好相像,强装着掩饰一颗其实比谁都脆弱且不堪一击的心,其实想抓住任何一丝刻意或者不经意的外界温暖。 张了张嘴,想抚慰一下眼前的女人,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然而,还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耳朵就被她仿佛漫不经心的一句话炸得轰轰作响。 “身上背负了太多的不堪和罪责,怎能弃下死去的人去独自寻求安逸?我和他都是,自私并且不知道去感谢别人给予的恩赐,甚至想就这样一直假装不知去卸掉罪责的盔壳,继续一步步地走下去。”韩韦琪缓慢地起身,擦过被疑惑和震惊塞满脑袋的丁小曝,径直走到一个雕花檀木的柜台前。 丁小曝毫无意识地跟在她身后,看她一只手放下空空如也的茶杯,而另一只手拿起摆放在柜台深处的一个相框,继而深情地望着它。 丁小曝记得这张照片,跟凌家在千野巷别墅里的那间房中的照片一模一样。 “你为什么不打我,不骂我?为什么还对我如以前的温柔?即使知道了我的不衷、不贞和不堪。如果当时你狠狠地打我骂我一顿,哪怕是把我和孩子赶出家门,我也不会像今天这样痛苦了……姐,你知道这些年来我是怎样活的吗?自责、痛苦和悔恨已把我逼到不可救赎的角落,哪怕僵硬得像死尸,冰冷如木乃伊,还要带着愧疚和一点点祈求你原谅的希望去尽力救活凌达——你一直以来为之奋斗、为之存活的唯一梦想,我答应你会让凌达成为最优秀的企业,但是我不敢奢望你能够原谅我,哪怕是一点点。”韩韦琪喃喃地说着,手指温柔地抚着相片上那个美丽温柔的女人的脸庞。良久,她回过头来看着小曝,“你知道吗?小彬其实不是姐姐的孩子,他是我和凌悠的孩子。”她悠悠地说道,然后又转过身把视线定在相框上。 凌悠,难道就是那个男人吗?凌南彬的父亲。 “悠,你也会觉得对不起姐姐吧!虽然她一直想要一个可爱的小孩,虽然她知道自己并不能生育。我太天真了,竟然自作主张地……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喜欢愚笨又白痴的我,姐姐是那样的美丽而善良,我爱姐姐并希望她幸福,希望她有一个小孩。是我太坏了,我竟然爱上了你。我们不该相爱的,那是建立在我们最亲的人的痛苦之上呀!我想离开,永远不再出现,可是姐姐不让,她说愿意原谅我,说很感谢我带给了她一个小孩,说一开始她就知道你一直以来爱的是我……但是我知道,你也知道,她有多么的痛苦,我们是错的……这些年来,你们在天国好吗?我有想过去找你们,可是我不能,不能放下小彬,更不能再次去破坏你们的幸福了。请原谅我这个罪魁祸首,请帮我照顾、爱护姐姐。” 丁小曝清清楚楚地看见有一滴圆圆的、晶莹的泪珠落在相框上,韩韦琪哭了,那个精明干练、冷酷又冷漠的女人竟然哭了?她的悲哀太深了,甚至不再注意到身边还有人,甚至不觉已甩下平日里刻意伪装的面具。 心里面是一种五味陈杂的滋味,振撼、伤感、同情、怜悯……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抓着她的胸口逼得她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虽然已经听乔天宇讲过一些实事,可现在切切实实地听到韩韦琪述说过去,却还是有一种莫大的震撼让丁小曝忍不住呆掉。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同情的语言已经失效,丁小曝为自己的笨拙感到惭愧。她无言地把面巾纸递到韩韦琪的面前,眼神里是情不自禁的无限温柔。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韩韦琪一惊,她迅速地抬起头来,才发现几乎已经忘却了面前的女孩子,或许有一种久违的温暖,一点点从女孩的身上、面上散发出来,缓缓流淌在这个好久不曾来的房间,还有这张被罪恶掩埋了最深处的回忆。深邃的感情在这个宁静的夜晚顷刻崩发,她突然想通了一切,释然的轻松竟是这样祥和又幸福的感觉,她知道该怎样做了。她是幸福的,因为她还有小彬,还有凌达,以及姐姐的梦想。姐姐也是幸福的,因为她伴随在最爱的人的身边,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吓到你了吧,小女孩。”韩韦琪接过面巾纸轻拭脸颊,然后对她轻轻一笑,笑容美丽异常。 丁小曝依然有些震惊,也有些迷惑,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看向韩韦琪。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逃避过去了,我会坦然去面对小彬、接受他、给他全部的母爱和理解。”她轻拍了一下丁小曝的肩膀,转身走出门外时,许下誓言般的话。 韩韦琪已经走出去好一会儿了,丁小曝仍旧呆呆地站在雕花柜前,呆呆地盯着照片上幸福的一家三口,觉得刚才的一切像是一场梦, 许久,她活动了一下僵硬得快要没有知觉的身体,慢慢地走到窗前。 窗外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雨,起初是细细的雨丝,渐渐地越下越大,竟有向倾盆暴雨汇聚的趋势。雨滴重重地拍打在宽大的落地窗上,那声响,听在丁小曝耳中,却有些心惊。凌南彬依然没有回来。 下午好像还是晴朗的,阳光也挺好。丁小曝迟钝地思索着。 韩韦琪决定坦然接受凌南彬。 他会叫她母亲吗? 太阳穴在两侧突突地跳着,头有些痛。好像已经很晚了吧,外面漆黑得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得见雨水拍打在树叶上,顺着枝条流下的声音。 丁小曝想去看一下放在包包里的手机,刚转身就听见门口传来沉重而频繁的敲门声。 一个飞身跳到门口把门拉开,看到得却是管家许是熟睡中被吵醒此时仍然有些惺忪的睡容。还没来得及抑制眼中的震惊就听得他说:“乔少爷来接你了。” 然后是他身后的黑暗里倏然出现的熟悉身影。 “乔学长?你怎么会来?凌南彬呢?”丁小曝的惊讶绝对能配得上爆破的雷鸣来助威。 “我们立刻就走,车子就在外面。”一转身接过丁小曝手中的毛巾,还没有擦拭满身满脸的水珠就说到。 “出了什么事吗?我们去哪里?”丁小曝刚要跑去倒水的身体顿时僵住。 “千野巷的凌家别墅。凌南彬受了点伤。”乔宇天放下毛巾,拉起丁小曝得手臂向门外走去。 第二十七章 冲击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丁小瀑感觉手足无措,全身冰冷,即使看到车里的杨溢时也没回过神来去问他为什么也在这里。 奔驰车如暗夜里的猛兽,咆哮着冲向一无所知的前方,丝毫不觉外面渐大的雨势,车子里是一种紧绷的沉默。 乔宇天专注地开车,不愿去清醒地认识眼前的情势。 杨溢一直望着车窗外,手心里紧紧地攥着丁小曝冰冷而颤抖的双手。 今晚发生的事,对每个人无疑都是一场冲击,像是被紧迫着不得不睁开眼睛去意识到长久以来不敢正视却是确确实实地存在着的缝隙,在时空的快速翻转中迅速地一点点扩大、撕裂。 车子戛然而止,发动机的余火还没来得及完全熄灭,丁小曝已推开车门跳了下去,仿佛是刚从噩梦中惊醒的迅猛。 “小布丁,不要担心,他已经没事了。”伏舒走上前拍拍丁小曝的肩膀。 “可是,他怎么……还不醒来?”丁小曝不觉已捂住嘴抽噎到,四肢依然紧绷而僵硬,她伸出一只手轻触了一下凌南彬依然苍白的脸颊,却不敢放上去。 “放心,伏舒的医术比我见过的所有医生都高明,他不会有事的。”推门而入乔宇天安慰她说,后面紧跟着进来的是杨溢。 “他太累了,还在睡觉是吧?我们都不要吵到他。”丁小曝边用手探探凌南彬的额头、脸颊,便回过头来对其他三人嘱咐道。此刻她才突然注意到杨溢一直阴沉的面色,丁小曝顿时心里一颤。杨溢都知道了吗?刚意识到此,就看到杨溢沉着脸大步向她走来。 “我们走。”拿掉她放在凌南彬额头上的首,他拉着她向门口走去。 “干什么?凌南彬还没醒,我不要走!”丁小曝想甩掉杨溢的钳制,没想到他的力气如此之大,她根本逃不脱,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乔宇天的衣服。 “杨溢,你冷静点,外面下这么大的雨,还是等雨停了再走吧。”乔宇天一只手抓住丁小曝的手臂,对杨溢说道。 “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这个本丫头一直跟一个危险分子在一起,我竟然傻得到现在才发现。你一直都知道,是吗?并且从来没有想过去阻止!”杨溢一把挥掉乔宇天的手,又把丁小曝向门口脱去。 “不,杨溢,凌南彬不是危险分子,其实他是很可怜的。”丁小曝焦急地喊着,眼看就要被杨溢拖出去了。 “那你是因为可怜他才要跟他在一起的吗?”杨溢突然停住脚步,害得丁小曝差一点就撞上门框上去了。他回头看着她说到,“你是笨蛋吗?你知不知道和他在一起,你随时都有丢掉性命的危险!” 脑袋被杨溢炸得七荤八素,丁小曝呆愣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现在就跟我回家,永远不要和这些人再见面了。”杨溢说完又要拽着丁小曝出去。 “不,杨溢,你不能……”嗯?还没有说完就感到有一股力量使她朝相反的方向跌去,她看到自己的手臂从杨溢手中脱离出来。 “凌南彬?”她惊讶地望着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并且此时就站在她身后的凌南彬,然后被突如其来的狂喜掘住脑神经。 “他刚才说的是真的吗?”他扶住她的肩膀,看进她的眼睛里。 “你醒了呀,太好了!刚才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丁小曝根本反应不过来他在说什么,就开始答非所问。 “你是因为可怜我才要跟我在一起吗?”他慢慢地说着,“回答我。”手掌里突然间的力道让丁小曝皱了一下眉,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突然插进来的杨溢给吓着了,从没见过杨溢的脸色有这么恐怖过。 “放开她!”杨溢怒吼,盯着凌南彬抓着丁小曝肩膀的手,眼神深沉至极。 “原来是这样啊,我明白了。”突然放开她的凌南彬身体有点不稳,丁小曝急忙伸去扶他的双手却被他拿掉,他慢慢地向桌边走去。 一紧张就说不出话来,丁小曝的老毛病又犯了,她呆呆地盯着凌南彬孤寂的背影一步步地远离,双手仍僵硬地悬在半空,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丁小曝艰难地动了动嘴巴。 凌南彬顿住,缓缓地转身,浅灰色的眼睛里有一种受了伤害的脆弱。 “你和他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走吧!”杨溢看了一眼凌南彬,低头牵起丁小曝的手。 “不是那样的。”丁小曝盯着凌南彬说到,她看到他的眼神一动。 “杨溢,凌南彬会保护小布丁的,你应该相信他。”乔宇天这时走到他们面前,看着杨溢和丁小曝说到。 “他现在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怎么去保护身边的人,我怎么放心让这个傻瓜呆在他身边,更何况他要对付的是比野兽还凶残的整整一个青云帮。”杨溢不再看他,拉紧丁小曝的手臂。 “帮主是为了救我才中了青云帮的计,我不允许你怀疑帮主的能力。”一直没有说一句话的伏舒此时突然站在杨溢面前,无边眼镜后面是乍然露出的危险光芒。 “伏舒,你不要伤害杨溢!”丁小曝飞快地挡在杨溢前面,勇敢地迎视伏舒的眼神,还没站稳就被杨溢轻轻拉到一旁。 “就算是如此,他也不可能确保他身边每个人的安全。”杨溢与伏舒对视,没有丝毫的退让。 “伏舒,谢谢你帮我说话,不过这时我个人的事。”凌南彬示意伏舒退下,然后径直走到丁小曝的面前,“这段时间的确很危险,哪怕让你受到丝毫的损伤,也是我不能承受的,你等我去处理好这一切,好吗?不会很长时间的。”他用受伤的一只手轻触丁小曝得脸颊,长久地凝视她,然后他转过身来对杨溢说:“这段时间帮我照顾她,你说得对,即便我有再大的能力,也不能确保身边每一个人都完好无缺。还有宇天,也拜托你了。”凌南彬拍了拍乔宇天的肩膀,看到他点头同意。 “可是,你们是在为我担心吗?”丁小曝的眼光在三人的脸上逐一扫过后,疑惑地 问道,她看到连同伏舒在内的四双眼睛里折射出“你才知道呀!”的嘲弄,顿时有种被看贬了的怒气从脚底直线窜升起来。 “我才不需要你们的保护呢!想我丁小曝从来就只有为别人打抱不平的份,杨溢,你还记不记得五年级时隔壁的花花被一个小流氓欺负,后来那个小流氓被我用弹弓射得头破血流哭爹叫娘!”丁小曝扯扯杨溢的衣服问他记不记得她当年的英雄事迹。 “什么小流氓?他是后街王大娘的儿子大毛,有一次还帮过我们呢,你竟然把人家当流氓打,我现在看见他还觉得惭愧呢!”杨溢撇撇嘴,对她不屑一顾。 “切!跟你说简直是对牛弹琴。乔学长,不信你可以去问问丙丙,高一那年他被一个大个子男生调戏,还是我帮她出气呢,那个男生被我一拳打成了熊猫眼后就再不敢对丙丙不轨了!”丁小曝拍拍胸脯,颇有侠女风度地对乔宇天炫耀。乔宇天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没有反驳。 “所以呢,事实证明我是超强的,根本用不着你们保护,是不是?不要让我离开,好不好?”丁小曝又转身对凌南彬央求道。 “现在不是闹着玩的,你跟杨溢和宇天回去,不要乱跑,知道吗?”凌南彬皱眉看了她一会儿,抬眼对杨溢示意。 结果呢,她丁小曝这个自认为超强的“侠女”还是很没风度地被杨溢那小子撕扭丝的拖到了车上。而且,更加可恶的是,伏舒竟然在她身后窃笑出声,这足以使她的自尊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因此,丁小曝发誓终有一天要给她逮着机会在他那副无边眼镜上揍上一拳。 千野巷的别墅里。 “伏舒,吩咐下去,叮嘱弟兄们暗中掌握青云帮的一切举动,争取在最短时间内全面反击,不要给青云帮留下一点喘息的余地,”眼神盯着三人离去的门口好一段时间后,凌风慢慢地转身,脸上的表情只剩下足以使海洋结冰的阴冷,语气里不容违抗的威严和冷酷是任何人也不能使之与温文尔雅的凌家大少爷联系起来。“放出消息,让青龙相信我这次伤势极重,已经没有任何能力反击而且火云帮每个人都想趁此篡夺帮主之位,早已成为一盘散沙。”他的语速很慢、很冷、有些嚣张、也有些轻蔑,只见他微微地眯起眼,似乎已经看到青云帮付出的惨重代价,“到那时,我会让他们知道得罪了凌家的后果。”一道危险的光芒自他浓黑的睫毛里箭般射出。 “帮主英明,伏舒一定不负帮主所望,在最短时间内办好这件事。”伏舒的眼神中满是对凌风的佩服。跟在帮助身边已有五年之久了,他深刻地了解帮主的果断、阴狠、冷冽以及不留一丝后路,而另一方面,这个冷酷得绝无仅有的男孩又是极重情谊的,所以他才能深得手下推崇,以至成为历任火云帮主中在位最长时间的一位,而他领导下的火云帮近年来也得以有超过一直以来叱咤黑白两道的青云帮的趋势。五年前从一个落魄的赤脚医生被凌风救起并一手栽培成让人闻风丧胆又崇敬有加的火云帮左使长伏舒,他就决定追随在这个年轻又极有才能的帮主身边,即使陪伤性命,即使不惜一切。 “青龙是时候下台了,他的那一帮蛀虫弟兄在道上为非作歹的期限该到了。”伏舒浅蓝色无边镜片后那双细长的眼睛里现出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精光。 凌风慢慢地坐回床上,浅灰色的眼瞳因思索而变得异常深邃,并且异常冰冷,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迅速地抬头,示意已接近大门快步走出的伏舒停下,“云豪国先不要动,我自会与他做个了解,至于云影,按原计划行事。” “属下明白。”伏舒回答后就风一般消失在墨黑的夜中。 青龙,是时候跟你新帐旧账一块儿算清楚了。凌家遭受的一切迟早会原封不动地从你们身上讨回,云豪国,你的风光和虚伪也该到此为止了。 凌风闭上眼睛,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笑意。玄铁的床角在他的掌心开始变形。 第二十八章 梦幻之夜 已经两个多月了,丁小曝完全得不到凌南彬以及火云帮方面的任何消息,就连杨溢和乔宇天也木头人似的不透漏给她一丁点的讯息,倒是多亏了她丁小曝的“心思缜密外加善于察言观色”才使她得以发现近来这两人脸上越加深沉的神色,即便她的死缠烂打、一哭二闹三上吊、进而严刑逼供,也只能迫使两根木头回答她一句简短得不能再简短的话,“凌南彬不会有任何事。” 唉,这些天来,想想她丁小曝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心酸呀!屈辱呀!就因为凌南彬唯恐她遇上什么青云帮的人,杨溢和乔宇天简直是联合起来充当“保镖”,而且还对她约法三章:晚上七点钟后不得离开学校半步,没有他们任何一人的陪伴不得私自行动,大大消减去奶茶店以及回家的次数!明摆着就是要限制她的人身自由、约束她作为良好公民应享有的权利嘛!还有什么?竟然让她有家不能回!更过分的是,杨溢和乔宇天背后还有一票强悍的支持者!丙丙、小帅、青姐,连司毅大哥也举双手赞成! 在这种情况下,丁小曝身单势孤的反抗也是微不足道以及九牛一毛,在她第三次偷偷溜出校门准备搭公交回家还没看到车屁股就被两名大汉架回扔到杨溢和乔宇天面前,继而又挨了杨溢的一阵瞪视、乔学长冷酷的冰冻以及青姐再一次“唐僧式的谆谆教导”后,丁小曝终于决定放弃了,垂头丧气似一只待煮的哈蛎。 “不过,你们至少得让我明白现在外面的情况到底是怎样了吧!”丁小曝断定杨溢的嘴巴比臭石头还坚硬,因此直接走到乔宇天的面前,拉着他的衣角央求,“乔学长,告诉我嘛,我真的很想知道他的情况。” “你以前都不看报纸吗?”乔宇天有些惊讶地问。 “不看,因为我知道重要的消息都被封锁了,只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我都能背下来了,无所谓是青云帮xx团伙因诈骗、贩毒被警方当场抓获,xx领导人无故失踪等等,我想知道的是关于火云帮以及凌南彬的情况。”丁小曝嘟着嘴抗议。 “这是今天的报纸,你也许会感兴趣。”乔宇天顺手从身后的桌上抽出一份报纸,递到丁小曝手中,他神情严肃地看她疑惑地翻开第x版。 《今天凌晨1:30青云帮被剿掉老窝,帮主青龙至今下落不明!》 丁小曝惊讶地读完,又拿起另一份报纸。 《青云帮全盘皆输,宣布退出江湖!》 然后是另一份。 《论天下,谁主沉浮?火云一举歼灭青云,接替霸主位置。》 一份接一份,一篇接一篇,毫无悬念都是这样的话题,丁小曝看得目瞪口呆。原来这段时间以来,那一则则不起眼的信息,竟都在暗示着这样一个注定的结局。凌南彬,不,应该是凌风,他做到了这一切,他才是火云帮只闻其名不见其面的神秘风帮主。丁小曝一直都是相信他卓越的才能和傲世风采的。她愣愣地抬头,看着眼前的几张面孔,他们的神情中有对凌南彬的敬佩,然而,还隐约可见几许担忧。她重新把视线锁在报纸上,突然,被一则消息紧紧地吸引。刚才由于急着寻找有关凌南彬的任何讯息,竟没有发现还有其他更重要的新闻: 两个月来,云影的经济接连不断地下滑,经过前几次严重的冲击,有消息透漏公司内部已开始出现赤字。如此下去,云氏企业龙头老大的位置堪忧呀。与之并驾齐驱的凌达的董事长韩韦琦今天以老朋友的名义鼓励云董事长重整旗鼓,并坦言一定鼎力相助…… 而另一份报纸上 《传言云影背后曾有不可告人的丑闻!》 以及, 《云豪国的仇家是否决心要整垮云影?》 …… 丁小曝不断地翻阅,震惊一个接一个撞击着她的心脏,冰凉的血液渐渐沁入骨髓,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忽然察觉云纤言已经好久没有来过学校了,自从订婚典礼被她这个坏事精无意破坏后,云纤言就很少再出现在众人面前,但她毕竟还是会偶尔在音乐社露面,不复往日的光彩和高傲,她总是呆一会儿就匆匆离去。乐奇在她身边的时间越来越长,而他看她的眼神又是那样专注、那样满怀怜惜。有一次丁小曝猛然间发现乐奇的身上不知从何时开始已脱下了柔弱的孩子气,取而代之的竟是浓浓的男子气概。有时碰巧在音乐社遇到他,不是看他刚浑身疲惫地从外面回来,就是他正专心致志地和云纤言通话,那语气中的温柔和怜惜简直能溺毙一只青蛙。这段时间以来,云纤言苍白的脸色以及乐奇的疲惫,原来并不是没有原因的。看来云影是真的出事了。 是因为凌南彬吗? 没有人说话,空气沉默得犹如刚被人投了一颗静默弹。丁小曝没有再问,因为每个人都知道答案。 早早就躺在被窝里,却怎么也等不到睡神的幸临,脑袋里是下午在报纸上看到的新闻,迅速变成一枚枚小型炸弹,开始对她轮番轰炸。寝室里其他人因今天没有丁小曝的聒噪而顿感无趣,一个个竟渐入睡境。数不清到底被狂炸了多少次,终于迷迷糊糊正要看到周公时,丁小曝却被一只讨厌的手毫不怜惜地推醒。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丙丙那只夜猫子,自己搭夜车就行了,干吗非要让她也睡不着?丁小曝懊恼地睁开眼准备给她一个暴拳,却被丙丙一手捏住胳膊,另一只手放在嘴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 就这样在半夜三更被人迷迷糊糊地推醒、迷迷糊糊地送上车、迷迷糊糊地到达了某处地方。然后,房间里的白炽灯乍然大亮得让人不得不睁开眼睛。于是,丁小曝揉揉眼睛,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才回头看了一眼在后面当她是推土机似地推着的伏舒,他细长的眼睛早已笑成了一条缝,若不是顾虑到什么人,估计他现在正捂着肚子趴倒在沙发上了。顺着他眸光的方向,丁小曝缓缓地回头,忍不住眨了几次眼睛后,视线定在卧房长沙发上一个熟悉的身影上。 他似乎是太累了,已经进入了酣眠。 丁小曝示意伏舒不要叫醒他。伏舒点点头出去了。 他细致的脸上布满了浓浓的疲倦,眼眸上有淡淡的黑晕,薄唇紧抿,剑眉微皱,鼻翼上是些许凌乱的气息。不知道他是否睡熟,紧绷的身体意示他或许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他的神经依然处于警备的状态。这段时间,他太累了,也太困了。 丁小曝突然有些心疼,她忍不住伸手抚上凌南彬的眉心。 手指离他还有几公分的距离,却见他倏然睁开眼睛,一只手已利箭般迅速嵌住她。 丁小曝一时被眼前的状况吓得有些呆愣。 无论是这样的凌南彬,还是凌风,都是她不曾见过的。他此时的眼神冰冷得足以使七尺大汉吓得屁滚尿流,而那浅灰色的瞳仁后似燃着蓝色的仇恨之火。 几秒钟的意怔,凌南彬才终于看清眼前的人。该死,他竟然吓到她了! 手臂渐渐放松,他轻触丁小曝的脸颊,眼中是无限的温柔和懊悔。 “对不起,刚刚我睡着了,做了不好的梦,所以吓到你了吧。”他伸手把她拉到怀中,轻声道歉。 “你平时……是都这样浅睡吗?”良久,丁小曝抬头问他,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心疼。 “敌人随时都有可能潜藏在我的周围,容不得我有片刻的疏忽。”凌南彬淡淡地答道,手指抚过她清秀的眼眉。 “如果总是处于这样紧张的状态,对身体会很不好的。”丁小曝皱眉。 凌南彬轻笑,他用手指拨开她额前的发,低头吻住她的唇。 “我很想你……很想你一直在我身边……”他在她唇边低语。 这个吻很深,丁小曝头昏脑涨地揽住他的颈项,房间里突然升起的热气让她再也不知如何思考。 许久,凌南彬气喘吁吁地放开她,盯着她微微发肿却益发娇艳红润的唇瓣,他迅速撇开视线。他明白,更深的吻不是他们两人此时所能承受的。他还没有给她足够的时间准备。 “我去给你倒一杯水吧。”丁小曝捂着煮鸡蛋脸飞快地跑到客厅里去。凌南彬也并没有阻止。 “水来了,嗯?”丁小曝在客厅里窝了半天,才终于捧着一大杯凉白开慢腾腾地蹭回来,然而一进内厅就看到凌南彬竟然又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呼!”丁小曝嘘了一大口气,放下水杯走过来轻轻地扶住凌南彬躺下来睡,顺便在他脑下塞了一个大大的抱枕。 蹲在沙发前,丁小曝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凌南彬的呼吸已成均匀的节奏。 “如果我要求,你会离开火云帮吗?就算不是为了我,为了韩姨,甚至凌达也行,你肯做回凌家的大少爷吗?”丁小曝喃喃出声,脑袋终于抵不住睡神的又一波侵袭,“当”地倒在沙发硬邦邦的壁沿上,也没再醒来。 “傻瓜。”一声悠长的叹息,凌南彬慢慢地睁开眼睛,起身把她抱在沙发上紧紧地搂住。 清晨暖洋洋的阳光似小花猫的爪子搔得她痒痒的怎么也睡不着,丁小曝舒服地伸直一个懒腰,然后扭一下腰,接着就是“咚”地一声,害她连哈欠也才打了半个。 丁小曝就是这样半张着嘴扭筋地躺在地板上,她怔怔地看看刚才从其上落下来的沙发,不明白自己怎么睡到沙发上去了,她清楚地记得昨晚明明是在寝室里睡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她被绑架了?脑袋怎么不肯转圈? 闻声赶来的伏舒一开门看到的就是这副滑稽景象,从昨晚就积存的笑意再不爆发出来铁定会造成内伤,因此,他冲到丁小曝面前,一手指着她,而另一只手用来——捧腹大笑! 整整五分钟的时间,伏舒还在忙着大笑,而丁小曝已经从地上一跃而起迅速地整理好行装、从一个房间窜到另一个房间,最后又回到内厅站定。 “伏大左使,你笑够了没有?笑够了麻烦您告诉我凌南彬他人呢?”丁小曝冷眼看他。 “咳……呃,帮主一早就走了,他嘱咐我留下等你醒了送你回学校。”伏舒扶扶眼镜,假装咳嗽一声,然后一本正经地答道,脸颊上的红潮却一点也没有退却,只见他耸耸肩就走出去开车。 “哼,笑吧,笑成内伤刚好就报了我一箭之仇。”丁小曝在他身后扬着“铁拳”,一拍脑袋才突然想起还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昨晚只顾着睡觉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她应该当面跟凌南彬讲的,对了,当时即使他在睡觉也应该把他拉起来讲清楚的。 “伏大哥,凌南彬到哪里去了,你告诉我好不好?我真的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非要对他讲不可。”丁小曝粘在伏舒屁股后当地瓜,她看他收拾完一切装备、锁好门厅、拿起车钥匙开车门,又把她塞进车里,然后以闪电雷鸣之速发动汽车飞了出去,就是拿她的话当空气一声不吭。 “是真的、真的很重要的,你若不告诉我让我自己去找也行。”丁小曝继续趴在他耳边当蜜蜂,就不信他不回答。 瞎!真的起作用了?! “说说看,是什么重要的事?”伏舒终于忍受不了她的聒噪吱了一声。 “那个……好吧,反正我见不到他,你代我转告他一声也行,”丁小曝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就是关于云影的事,凌南彬是不是在插手?”她说到。 伏舒扭头看了她一会儿,又不作声了,表情严肃得像只水牛。 丁小曝当他是默认了,“既然十三年前那场车祸云豪国根本就毫不知情,他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为什么不可以放过他?何况云影也曾给予了凌达莫大的帮助呀!” 她感觉到伏舒的脊背冰冷而坚硬。他依旧没有回答。 “或者可以看在云纤言曾经那么喜欢凌南彬的分上,你让他放云影一条生路吧!”车子已驶到圣昔的校门口,丁小曝仍然不死心地请求。 他为她打开车门,等她走下来,然后转身关门。半晌,他背对着她说到,“我会替你转告,只是他会怎么做我们都不可能知道,毕竟是云豪国负了凌家,你我并无权插手。”他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发动机立即轰鸣作响。 一秒钟后,车子重新熄灭,伏舒伸出大半个头来对丁小曝展开一个向日葵脸,害得丁小曝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小布丁,还是先担心一下你自己吧!青龙还在潜逃,难保他不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呢,按照帮主的意思,你的软禁生活远没有结束呢!”话刚讲完,奔驰车就已经不见踪影了。 第二十九章 梦境 “昨晚你去见凌南彬了?”刚到奶茶店里屁股还没有坐稳就看见杨溢一手端着盘子立在她面前,“为什么见你?现在不是非常时期吗?”又是一顿劈头盖脸,他那种语气哪里是在问她?微微勾起的嘴角分明泄露出他的存心嘲弄。 “杨溢,你不要嘲笑他。我去见他,是因为他想见我,而我也同样渴望见到他。”丁小曝不满道。 “是这样吗。”杨溢微微垂下眼睑,捏盘子的手指动了动。 “即使可能有危险,你也会这样做,对吗?”转身离去时,他突然回头问到。 “嗯。”丁小曝的语气从来没有这样坚决过,她看向杨溢的眼睛里,而他也正盯着她。 “好吧,如果有危险,我会保护你。”他轻启薄唇,又看了她一会儿,转身走了出去。 丁小曝笑了,从来没有像得到亲人的支持这样开心过。 又两个月的时间很快地过去了,丁小曝的校园生活依然平静得犹如一潭无风无波的湖水,哪怕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血雨腥风。况且她早已养成看报纸的习惯,不是为了关注一些世界大事、国际新闻,能让她牵挂的只有两件事——火云帮和云影。短短的时间里,火云帮已正式接替了青云帮的霸主之位,青云帮的辉煌已成昨日,而且道上黑暗肮脏的交易、不齿的行为也得到大肆整顿,致使一切部署重新走上正轨。传言火云帮风帮主向来行事低调,从来不在公众场合露面,除了组织中几个重要人物见过他的真面目外几乎无人知晓,在他的卓越领导下,火云帮无论在名誉、声势还有其他方面均远远超过以前的青云帮,而人称冷面神医的左使长伏舒前几天还亲自透漏给媒体火云帮一定全力协助警方抓获潜逃的犯罪分子青龙。 丁小曝微笑着翻过这一版,视线寻到另一个话题上。 报上说近日云影的一些重要合作伙伴纷纷撤资,专家怀疑他们可能是被不明势力施压,这样一来,云影的经济持续消长内部亏空,云豪国正想尽一切办法全力挽救,还说他准备接受凌达的援手,而且本月十六号会正式去祭拜凌达的前任董事长及总经理凌悠和韩韦笑夫妇。 本月十六号,不正是凌南彬的生日吗?乔学长说凌南彬从来不过生日,因为每年的这一天也是凌爸爸和凌妈妈的祭日。十三年前,他们全家人第一次想给凌南彬过一个完整的生日,结果却不幸遇难。 可是,这一切并不是凌南彬的错,不是吗?凌爸爸和妈妈是希望他幸福的,只要他快乐地活着也许才是他们最大的心愿,所以,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用尽全力把他推出火海。报仇不应该是他唯一的使命,痛苦和懊恼更不能霸占他年轻的心灵。 丁小曝下定决心要送给他一份最珍贵的礼物,她要让他过一次完完整整的生日,全世界最幸福和快乐的生日。 不过,凌南彬会喜欢什么样的礼物呢? 这个问题她准备问韩姨。今天又到了每月一次去凌宅做“家庭访问”的时间。自从那天无心听到韩韦琪的自白后,丁小曝得悲惨生活就开始了。她不但是凌南彬大少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凉拌女友”,现在又成了他老妈的“爱心倾诉垃圾箱”。即使像丁小曝这种感情不够复杂、头脑不够灵敏的人,整天面对这一对“人前冷酷,人后温柔”的双重性格母子,也会变得不疯即傻。 韩韦琦有事没事就让管家去接丁小曝到凌宅,名为教她熟悉凌达的一些运转,实为滔滔不绝地讲凌家的历史、凌家的感情史,以及一切与凌家有关联的人的乱七八糟的情感遭遇等等。不过,丁小曝至今也没弄清楚韩董事长讲的这些话到底跟她有没有一点点的关系? 因此,当今晚韩韦琦第108次又从经营管理之道上扯到他们的四角恋情这个话题上时,丁小曝终于忍无可忍地比出一个“stop”的手势。 “韩姨,我在大学的专业就是经营,课堂上已经听老师讲了许多,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告诉我这些?”她问对面沙发上刚抿了一口铁观音的韩大董事长。 “这叫理论联系实际,懂吗?现在就让你先熟悉一下凌达的业务,将来会更容易上手。”她把茶杯稳稳地放回桌上,然后微笑看着面前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泛着的疑惑。 “可这又跟你们的四角恋情有什么关系吗?您已经讲过快108遍了,当初云伯伯喜欢韦笑阿姨,韦笑阿姨却爱上了凌叔叔,而凌叔叔喜欢您,最后云伯伯没有娶韦笑阿姨,凌叔叔也和韦笑阿姨联手创立了凌达,您看我都能背下来了。” “嗯,很好,看来你已经充分了解了凌达的过去。”韩韦琦满意地笑了,又品了一口上好的铁观音。 “不过我还是不明白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丁小曝抓抓头皮,望着那位贵妇人的眼中疑惑更深了。 “傻丫头,你务必会成为凌家的媳妇、进入凌达、将来与小彬联手为公司打造一片更广阔的天地,所以,现在让你先了解一下凌达个方面的情况是非常必要的,你……” “stop!韩姨,您先歇一歇喝口茶!”丁小曝神情激动地赶紧把茶杯递到还在尽情发挥的韩大董事长嘴边,制止她再说下去。 “怎么了?我说的难道不是合情合理的吗?”韩韦琦端起茶杯,“咕咚”喝下几口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抬起头,神情极其严肃,“你难道不喜欢小彬?不打算跟他结婚?不准备进凌家的大门?小彬若是知道了一定非常伤心,唉,可怜的孩子,他是那样喜欢你。”继而又转为悲叹,看得丁小曝一阵目瞪口呆。 以前怎么没发现韩姨是这么,呃,“可爱”的一个人?丁小曝感到手脚冰冷。 “不,不是的。我喜欢凌南彬,可以说是非常喜欢。可是,我现在才大二耶,谈婚论嫁不还是很远的的事吗?”丁小曝傻傻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又立马换上一张向日葵脸。 “不远不远,我现在就有打算了,计划让你们一毕业就结婚,到时你们一起进凌达后……”韩韦琦神采飞扬地想象着她的“完美计划”。 “韩姨,我们先不谈论这个,你只告诉我一件事就行。” “什么事?”韩韦琦不高兴自己的计划被打断,不情愿地问。 “我想给凌南彬过生日,但又不知道他会喜欢什么样的礼物,你可以帮我出个主意吗?” 终于从凌宅出来,丁小曝深刻地体会到什么才叫作“身心疲惫”,真搞不懂韩姨都一大把年纪了思想怎么比他们这些年轻人还要活跃?一定是因为这些年被事业和忙碌禁锢了太长的时间。怪了,为什么凌南彬就整个是一闷葫芦?从来没见过他会因为什么事而情绪波动这样大。他们真的是一对母子吗? 丁小曝揉着太阳穴瞥到驾驶座上管家紧绷的脸上隐忍的一丝笑意。 “夫人的思想很活跃吧?她在很早以前就是像你一样鬼精灵。”管家笑呵呵地说,不再年轻的脸因为太长时间没有笑容,此时的表情确实让人有点不能适应。 不过,还真给他猜对心思了。还有什么?他说她“鬼精灵”?咳……这个词还从没有人用到她丁小曝身上呢,在别人的眼里她不一直就是“笨”和“呆”的代名词吗? “那个……咳,凌南彬这些天都没回家吗?”丁小曝脸红地转换话题。 “少爷啊,他还是老样子,总是很晚才回家又很早就出去,你也知道凌家在其他地方也有好几处别墅,他大概会在那里睡吧。不过我前几天竟然见到他对夫人说话的态度大大好转,这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不是吗?自从那件事后,少爷跟夫人之间就总是冷冰冰的呢!”管家的脸上满是希望的光彩。说话之间已到达丁小曝的家门口。 由于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不曾回家,丁小曝就让管家把车开到自家门口了。今天是星期六,若再不让老爸老妈看她一眼,说不定老妈会消极地以为丁家的笨女儿肯定又在外面闯了什么祸没脸再见父老乡亲,估计快要拿着锅勺一路追到学校去拿她是问了吧。 对老爸老妈一阵点头哈腰地寒暄问候,然后诚实地坦白她真的没在学校惹什么事,甚至以她丁小曝和杨溢两人的人格担保(幸亏杨溢还没有回来),才得以让老妈脸上的黑线减少了两条。 享用过一顿温馨的家庭晚餐,丁小曝就窝进自己的房间里去想她的生日计划了。 可是,要送他什么好呢? 丁小曝揪住泰迪熊的鼻子转了两圈,然后开始跟它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礼物没想好,倒先被瞌睡虫给催眠了。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有只手轻抚她额前的发,好大一会儿后才走了出去,似乎还发出一声叹息,有种惹人想哭的忧伤。那人好像是杨溢,丁小曝还没来得及睁开眼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就又沉沉地睡去。 紫藤花开得漫天漫地,丁小曝匆匆穿过好几处花枝,终于看到花海深处的他。一身雪白的衣衫,妖娆似天上的神灵,花瓣在他的脸前纷飞着,此刻的凌南彬美丽得竟不象凡人。她跳到他身前,脸上笑靥如花,手心是一块红色的石头,心的形状,红得透亮,似乎就在刚刚它还散发出灼人的热度。“给你。”她期待地望着他,轻声说。浅灰色的眼瞳里渐渐升腾起一丝热度,却又在转瞬间降到零点,冰冷、漠视、仇恨、痛楚,他看着她手心的石头,而它竟然开始破碎,渐渐地碎裂成一片片、从她的指缝里流泻着……直到……世界开始变成透明的一片…… …… …… 丁小曝喘息着从梦中惊醒,脑中依然记得凌南彬冰冷而充满仇恨的双瞳——跟两个月前那天晚上见到的他一模一样。 没事的,一定是她想得太多了。丁小曝抚着依然惊悸不已的胸口,在黑暗里思索了许久。 一大早醒来,打个大大的哈欠,伸个舒服的懒腰,丁小曝把头钻进被窝里眯了一会儿又重新钻出来,模模糊糊地记得昨晚好像做了一个梦,挺忧伤的一个梦呢,不过梦的内容却怎样也想不起来。她干脆从床上跳下来,汲着拖鞋,顶着一个大鸡窝到隔壁卧室去叫杨溢起床。 咦?这小子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昨晚他明明回来很晚的,大清早却连个人影也没有了。 吃早餐时又跟老妈确认了一次杨溢昨天确实很晚才回来。想不通他到底在搞什么飞机。 第三十章 生日礼物 十六号就是凌南彬的生日。也就是说只剩下一个星期的时间了。丁小曝忧心忡忡地走在校园的林荫大道上,对于“完美生日礼物”依然没有眉目。昨天,她还去咨询“恋爱专家”丙丙有什么绝招可言,丙丙说送别给心爱的人当然自是要来自自己灵巧的双手,比如手工围巾、手工项链、手工陶瓷……没等列举完就被丁小曝打断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手笨,什么手工呀、针线呀我一律没有一点天分,若要我去砍棵树或者修理台电视说不定还容易些。”结果被丙丙翻了无数个白眼。 今天去奶茶店碰到司毅大哥,他建议丁小曝用一幅画当礼物,还好心地要帮她挑选,不过立马就被丁小曝否定了,这么博大精深又抽象的东西连她都看不懂又怎么能拿来送人? 青姐提议丁小曝可以亲手为凌南彬调制一杯“爱心奶茶”,当他含入口中时即能感受到她浓浓的爱意。这个主意不错,况且调制奶茶也是丁小曝拿手的,但是,用这个当礼物会不会太平凡了一点?她想送给他一份可作为永远的礼物,而奶茶喝光了就没有了呀!最终,“爱心奶茶”也被扼杀在摇篮之中。 到底送什么好呢? 丁小曝一边低头深思,一边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嘀咕着,脑袋上的眼睛被分派到地下勘探宝石,结果毫无疑问就准确无误地撞上前方的一个人身上。 “唉呀!”捂着发红的额角迅速抬起头来,丁小曝发现乔宇天正皱眉站在面前。 “乔学长,你要去上课吗?”丁小曝笑着问他。 “已经下课了。怎么连走路也心不在焉?你差一点就撞到树上去了。”他伸手帮她揉揉发红的地方,语气中带着些微责备。 “瞎,真的呀!”丁小曝侧头看到他身后的那颗大榕树,心有余悸,若是刚才她再往前走一步,现在铁定已经被大树御赐了一个大包。 “还在想南彬的生日?想好准备什么礼物了吗?”乔宇天问。 “没有,根本没有一点头绪,丙丙和青姐她们出了一些主意,不过我考虑之后觉得都不合适。”丁小曝无精打采道。 “只要能让对方明白你的心意,礼物是否亲手做并无多大关系。”乔宇天拍拍她的肩膀说。 “对哦,或许我可以到精品街去给他挑一件礼物呢。那学长你下午还有课吗?” “没有了,怎么啦?” “我也没有课,你陪我去展翼街吧,丙丙要约会,杨溢又没趣,就只剩下学长你了耶!”丁小曝贼笑着瞄了他一眼,果然见他脸色有些阴沉。虽说集藏有大量精品的展翼街地处是有些偏僻、又有一点点远了,而她也还是“软禁”之身,不过看在她有这么“合情合理”的要求的份上,偶尔通融一下也不为过吧? 或许真的被丁小曝可怜兮兮的“真情流露”以及决心有“一番作为”的雄心壮志打动了也说不定,乔宇天竟破天荒地答应陪她到展翼街挑选“绝世精品”,反正她已经达到了她的目的。 转了十八个弯,又经过五六个羊肠小道和三四个小山坡后,他们就来到了规模一流、服务一流、质量一流的“精美礼品,任尔挑选”的展翼街。看着周围琳琅满目的精品,丁小曝顿时两眼放光、手舞足蹈起来。不过,当他们走出第十家礼品店而仍然一无所获后,丁小曝早已累得两眼发昏、四肢发软了。 “都是一些华而不实、价格高昂又毫无新意的东西。”丁小曝忍不住抱怨,眼睛灰溜溜地闪着讽刺瞥向前面一家不起眼的小店,犹豫着还要不要再逛下去。 “是呀,确实都是些庸俗的东西。”乔宇天也无精打采地附和道。真怀疑自己的耐性何时变得这样好,竟然会陪着一个小女生无聊地逛街,而且还整整半天的时间!如果让宇圣知道了说不定会以为他老哥到底是哪根神经出问题了。 “郁闷,到底买什么……啊?!” 听到一声惊呼,乔宇天疑惑地转头看向身旁的丁小曝。只见她正瞪着前面一家十分小的精品店出神,眼睛里哪里还有沮丧?分明是燃着一簇激动得几至癫狂的天蓝色火焰!而不倒一秒钟的时间,她就疾风般地闪进店里一把把老板从柜台后面揪了出来。 “咳……小姑娘……咳……”老板酱紫的脸无辜地面向眼前神经极度兴奋异常的女孩,幸亏被眼疾手快冲进去的乔宇天救出丁小曝的魔掌,他才得以留下一口气来边咳便发泄他的不满。 “啊?对不起,对不起老板,是那个……”丁小曝立即为自己的行为道歉,眼睛却依然跟着手指的方向盯着精致的玻璃橱窗,脸上闪烁着兴奋的光彩。 胖乎乎的老板也随着她的视线看向玻璃台上。一颗暗红色的石头,心的形状,由于放置太久而无人问津已覆上薄薄的一层灰尘。在众多精美又昂贵的礼品之中,它显得太过朴素、也太过简单,毫不华丽的外表根本与这个庸俗的社会格格不入。然而,这颗不显眼的石头其实是有着它特别的含义。 “乔学长,你看,我找到它了,独一无二的礼物。”丁小曝激动地向身旁的乔宇天宣布。他看了一眼心形石头,又看看她,露出赞美的笑容。 “小姑娘,你的眼光很特别。”老板胖胖的手指从柜台上拈起石头的链坠,用绒布仔细地擦干净,然后走到丁小曝面前,递给她,“你知道它的名字吗?” 丁小曝双手捧着它,小心翼翼,深恐一个不留神会把它打碎。暗红的石头,心的形状,仿佛就在刚刚,那里面还在流淌灼烧得热度,红得动人,热得惊心动魄。捧在手心,一种如此熟悉的情丝袭上心头、传遍全身。为什么她会觉得这样东西好眼熟?就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见过它了。 “它叫火心,”老板介绍到,“是一颗陨石。” 没有来由地,在听到那个名字的同时丁小曝禁不住全身一颤。乔宇天也发觉她的异常,无言地用眼神询问。 “我觉得它好熟悉。”丁小曝喃喃地说,视线仍呆呆地凝住它。 “老板,这颗心帮我包装起来吧,我买它了。”好大一会儿后,丁小曝转头看着老板,语气坚定。 火心的价钱不高,丁小曝付过钱后,钱包一点儿也不显瘪。老板说他的东西只卖给有缘人,在看到丁小曝第一眼时,他就有预感,火心是只属于她的——火一样的热情,火一样燃烧的心,朴素的外表下才能隐藏最深的关爱。 “乔学长,你说凌南彬会喜欢我的礼物吗?”丁小曝乐颠颠地跑在最前面,孤芳自赏一阵后,回转身问不疾不徐跟在后面的乔宇天。 “他会喜欢的,只要是你送的,他就会喜欢,毕竟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礼物。”乔宇天笑道。 “他会不会嫌它太简单、太朴素了?会不会想这小布丁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一颗破石头送给我,太没诚意了?”丁小曝想到此,开始忍不住担心起来。 “不要对自己太没信心了,你……”乔宇天脸上的微笑忽然凝结,眉头也皱了起来。 “我?”丁小曝迷惑地指着自己的鼻尖,再看看乔宇天瞬间冰冷的眼神。好像不对呀!他并没有看她,而是视线直接穿过了她。 丁小曝迅速转身。愣住。 是肖潇。虽然她看起来变了很多,幽深明亮的眼睛已失去往日的光彩和诡秘,取而代之的是赤裸裸的嫌恶和憎恨,长发乱糟糟地披在头上,身上鲜明的衣服显得庸俗不堪。可丁小曝还是在转身的那一刻就立即认出了她。 已经有多久没有见到她了?自从遭遇“鹰爪男事件”后,肖潇就不曾再出现在他们面前。此刻,她的眼神跟那一天及其相似。 “你想做什么?”乔宇天上前两步把丁小曝挡在身后,皱眉看着眼前的人。 “让丁小曝离开凌南彬。”肖潇迅速说道,她盯着多在乔宇天身后的丁小曝,眼神里充满鄙视。 “如果她不答应呢。”乔宇天语气冰冷,唇角勾起一抹嘲弄。 “我想媒体对于凌达的唯一继承人与火云帮的密切关系这一消息一定会非常感兴趣。”肖潇抬眼看他,也笑了起来。 “你……怎么可以这样?”丁小曝终于忍无可忍地跳上前去抓住肖潇的领口,吼道。 “我为什么不可以?凌南彬让我爸和大哥进监狱,害得我们家破人亡、公司破产,我又为什么不可以让他尝一尝这样的滋味?”肖潇血红的眼睛里呈现出癫狂的仇恨,她怒视着她尖叫道。 丁小曝一愣,她从没有想到肖潇会遭遇到这些,凌南彬对她的惩罚会不会过火了? “那是你们肖家自作自受,以你们肖家人这些年来为非作歹,凌南彬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手下留情了,而且,你以为你能威胁得了他吗?”乔宇天冷笑。 “凌达能有今天,不光是因为它独特的经营之道,还有韩韦琦董事长这十几年来与各股东间光明磊落的合作手段,如果让世人知道凌达的唯一继承人就是火云帮阴狠毒辣的风帮主,你以为那些股东不会觉得是自己受骗了而难保不会纷纷撤资吗?这样一来,凌达还会有什么信誉可在这个地方立足?”肖潇拨开丁小曝僵硬的手指,看着她的眼睛,语气里是了然的自信。 没有人说话。丁小曝怔怔地望着她,不相信肖潇真的会这样做。若凌风的身份被曝光,凌达真的会如肖潇所言遭遇到前所未有的打击,那么,韩姨这么多年来的努力与心血不都白费了吗?她正要开口请求她,然而, “是吗?”清清冷冷的声音伴随着一个修长的白色身影传来,令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彬?”丁小曝转身看他,却被他勾住肩拉到一旁。 “你以为媒体会相信一个诈骗犯女儿的话吗?肖家是臭名远扬的诈骗集团,这五年来伙同国外的一些黑暗组织贩卖枪支核药,还进行毒品交易、洗钱以及国家宝物交易等一系列罪名,如果我把所有的证据都送到警局去,你以为肖霸山和肖强的审判还会是七年而不是七十年吗?”凌南彬薄唇微启,浅灰色的眼睛里是不屑的神情,他的语气同全身迸发的气息一样冰冷。 肖潇的脸色苍白如纸。她愤怒地瞪着他。而他也正冰冷地看她。嘴唇剧烈地颤抖,她转身跑了出去。 “彬,她会向媒体告密吗?如果这样,怎么办?”丁小曝担心地看着肖潇的背影问道。 “她不会这样做,因为她会衡量怎样做才更值得。”他看了一眼她消失的方向,仍然气息冰冷。 “南彬,你怎么来了?”乔宇天走到他跟前。 “有事,恰好经过这里,”他回答,然后低头看着丁小曝,“为什么来这么远的地方?”脸色是说不出的严肃。 “我……”丁小曝不能回答真相,她要给他一个惊喜的。 此时远处树下的白色奔驰车门打开,伏舒神色匆忙地大步走来,他伏在凌南彬的耳旁低声说了些什么,丁小曝发觉凌南彬的眼光顿时深沉。 “回学校里去,没事不要出来。”凌南彬冷声对丁小曝说,然后转身拍拍乔宇天的肩膀看他点头后,就与伏舒快速离去了。 什么嘛,看她不爽就直说呀,干吗跟个冰块一样乱砸人?丁小曝闷闷地嘀咕着,一直到学校,心情还是糟糕到了极点。 第三十一章 后果 十二月十四日,在一艘偷渡往日本的轮船底舱,潜逃了三个月零八天的青龙被当场抓获。 每天胆战心惊暗无天日的逃亡生活已使青龙原本阴冷刚厉的脸上嵌满了倦怠,此刻他的身心是从未有过疲惫,纵使手脚被缚、双手被蒙,却再也拿不出一丝力气去争扎和抗拒。他是一只被困的猛兽,往日的霸气早已在沦陷的那一刻就消失殆尽。 眼睛看不到一丝光亮的锋芒,他感觉到自己正被两个男人架住胳膊穿过一个阴暗的廊道、几扇门庭。五分钟后,他被带进了一间房门,空间很大,因为他甚至能察觉空旷的四周被一股强烈的森冷空气牢牢困住。然后,他被打开了眼罩。疲乏的双眼漫不经心地打量房内的布设。简单的摆饰,雪白的墙壁,浅灰色的窗帘和地毯,古铜色的长桌,咖啡色的真皮沙发……他猛地抬头,眼睛定在背向他而站的一个修长身影上,遒劲的黑色风衣,黑色略长的头发,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独属于黑暗的威严。直觉上,青云帮能有今天,他青龙能有今天,应该全拜眼前这个人所赐。 “你是谁?”他问。 那人慢慢地转身、逼近,俊逸的脸庞是属于年轻的精致,而那神情的冰冷却是让人不寒而栗。青龙不觉浑身一颤,而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你……难道就是传闻中的风帮主?” 虽然不用他点头青龙也知道答案,可还是不愿相信把他一手创立的青云帮打垮、再无翻身机会的竟是这样年轻的——孩子,在他的眼中,他还是稚嫩的,但风帮主让人闻风丧胆的手段和令人可望而不可及的思维确实名副其实,即使他这个高高在上的青云帮帮主也颇是佩服。 “青云帮的一切行动被你了如指掌,而且一直一来你们搜集了青云帮所有的犯罪证据和资料,为的就是最终把我们毁灭,让火云帮独霸江湖。”青龙望着他说道。凌风毫无声息。 “如果只是争夺江湖霸主位置,你做到这一步已经足够了。但为什么你要斩尽杀绝?这不符合江湖规矩。所以,你之于青云帮,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他怒视他。 凌风冷冷地回视他,好大一会儿,“你大概还不知道我的另一个身份吧?”他说。 青龙眼中现出疑惑,他等着他告诉他答案。 “除了是火云帮风帮主这个身份外,我还是凌达的唯一继承人、凌家的大少爷凌南彬。”他看到青龙眼中先是闪现不置信,然后是惊讶,继而是顿悟。 “你……你就是十三年前凌悠和韩韦笑拼死保护的那个小娃娃?!”青龙大惊,“所以你会这样不顾一切地置我于死地,掌握我与越南间谍接触的线索,还有每次贩毒和收售枪支的证据,这些都是你捅给警局的?” 凌风不予否认。 “我好恨当初没有斩草除根,留下你这个比狼还狠毒的祸根,以至于青云帮会遭到今天的灭顶之灾!”他愤怒、他痛苦、他懊悔,然而,一切都太晚了。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妄想跳起来给那人狠命地一拳,却被他身后闪出的人影打倒在地。 “帮主?”伏舒指着昏迷的青龙,听凭凌风的处置。 “派人把他送到警局,他们会代我给他最适当的惩罚。”凌风又看了青龙,转身离开。 十二月十六日,是一个很独特的日子,对于丁小曝来说。整整一天,她就像是一根在水面上漂浮的圆木,时上时下,半是兴奋、半是忧虑,半是憧憬、半是害怕,心情随着窗外的风向摇摆不定,而到下午时分,终于开始忐忑不安。天气终于变色了,一大块乌云就悬在窗外的天边,北风渐浓,不消一会儿,豆大的雨点就穿透云层噼里啪啦地落在树上,打在淡绿色的玻璃上,最后汇成一小簇水流,沉入黄土。 杨溢去买生日蛋糕还没有回来,丁小曝心急地在房间里踱步,担心杨溢走时没带伞不但淋了自己,又淋坏了蛋糕怎么办。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过头来。 “韩姨。”丁小曝喜出望外地喊道。看到韩韦琪脸色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你现在一定很紧张吧。”韩韦琪温和地笑道。 “有点。”丁小曝脸红地承认,“你说凌南彬会喜欢我这样做吗?”她紧张地问道。 “会的,虽然他的脸色会有些难看,不过我敢肯定他心里一定开心死了,那孩子总是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韩韦琪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 丁小曝本来是想准备一个盛大的宴会的,不过考虑到凌南彬向来淡漠的性格也许不喜欢太多人参加,于是,房间里就成了目前的样子。桌椅围成暧昧的弧形,巨大的落地窗前是用彩色的泡沫拼就的“彬生日快乐”五个大字,雕花檀木桌上是一个小小的相框,因为照片上三个美丽幸福的家人而使房间增添了许多温馨,烛台、香槟、高脚杯已各就各位,唯一缺少的就是一个香甜诱人的大蛋糕了。从外面看,凌宅依然一切如旧,除了凌家无论从管家到仆人今天都特意换上了最正式又干净的工作服。如果凌南彬此时推门而入,一定会感到一股久违的温暖和幸福如泉水般清甜而汹涌地流入心头。 丁小曝昨天就与韩韦琪商量好一起为凌南彬的birthday好好准备一番,虽然已经有好几天凌南彬都没有露面,甚至连招呼也没有打一声就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她们相信今天他一定会回来的。因为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上午韩韦琪去井阳墓地祭拜姐姐和姐夫,回来时脸色很不好,她把自己关在房里好长时间也没有出来。丁小曝还以为她是因为想起了往事伤心罢了,不过在无意中瞥见今天的报纸时她才明白她的反常是基于什么原因。 “云影已陷入萎靡,有可靠消息称13年凌达的两位创始人遭遇车祸竟与云豪国有关……” 韩姨一定是看到了这篇报导才会一整天闷闷不乐气色异常的,她怎么也不相信害死姐姐和姐夫的凶手竟然是他们最好的朋友,而他也是曾经给予了凌达最大帮助的人啊。 “韩姨,你也看到这篇报导了吗?”丁小曝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让韩姨明白媒体报导的并不是全部事实。 “嗯。我真是个笨蛋,竟然以为云豪国是真心帮助凌达的,亏我们一直以来把他当朋友。”韩韦琪看了一眼报纸,苦笑道。 “也许这上面说的并不完全是事情,你也知道媒体总是抓住一件事情大肆渲染。”丁小曝看着韩韦琪说道。 “可终归是有这样一件事,不是吗?不管怎么说,云豪国还是负了凌家。我本不愿相信的,因为云豪国是爱慕着姐姐的,而且也是姐夫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他怎么能这样做呢?”韩韦琪潮湿的眼睛里升腾起一股愤怒。 “其实……”丁小曝刚想说下去,却看到管家带着许久不见的云纤言匆匆走来,顿时心底现出不好的预感。 “韩姨,求求你救救我爹地吧,南彬派人把他带走了,我知道他不会放过爹地的,我不要爹地出任何事……这些日子,他因为云影的跌落已经憔悴不堪了,他不能再经得起任何折磨了,”云纤言一把抓住韩韦琪的双手哭倒在地,模样好不凄楚,“爹地是好人,他从来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韩韦琪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可是当听到云纤言说“爹地从来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这句话时,她顿时冷笑起来。如果他没有对不起凌家,姐姐和姐夫又怎么会死? “云纤言,你快说凌南彬把你爹地带到什么了?是什么时候的事?”丁小曝迅速把云纤言扭转回头,焦急地问道。心底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甚至忘记该如何去呼吸眼前突然间紧绷的空气。 “爹地一个小时前被带走的,我不知道他们去什么地方……”云纤言呜咽着,眼底浮现出一抹绝望的光芒。 丁小曝脸色苍白起来。凌南彬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云豪国的,凌南彬是危险的,因为他的骨髓里寄住着凌风的灵魂、阴狠、凶残、绝情…… 丁小曝刚转身却被韩韦琪拉住,“小曝,你这是干什么?” “韩姨,我去阻止凌南彬做他会后悔的事,他不能这样做,那场车祸云豪国当时并不知情。”她看了她一眼,眼神坚定。丁小曝冲了出去。 门外,雨势渐大。 云豪国今天要去祭拜凌南彬的父母。所以,此时他只可能在一个地方。 没跑多远,就看到杨溢骑着摩托车到了跟前。 “小布丁,你要去哪里?没看见雨这么大?”杨溢倏地停下,“当”地把头盔取下套到正往前冲的丁小曝头上。 “杨溢,快带我到井阳墓地,凌南彬在那里,再晚就来不及了。”丁小曝窜上摩托车后座,不在意捆在上面的生日蛋糕早已被她撞到了地上。 闪电雷鸣中,摩托车风驰电掣。 云豪国只身跪在凌悠和韩韦笑的目前已经一个小时了。雨水渐大,夹杂着闪电雷鸣,映在他满是痛楚和懊悔的脸上,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他却仿佛没有一点知觉。13年了,他从来没有拥有真正的快乐和心安,即使云影的地位越来越高,他的事业越做越大,然而,压在他心头的晦暗却是日渐沉重,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得他不能呼吸。无论是面对凌达,还是面对凌南彬以及凌家的每一个人,他无不能感到惭愧、自责,还有罪过,若不是他当初想打败逐渐越于云影之上的凌达,若不是他的野心…… “你知道云影为什么会一步步走向毁灭吗?”冷冷的声音来自站在他背后的身影。 “是我的报应,上天终于惩罚了我,因为我的罪过。”云豪国双眼呆滞地望着墓碑上韩韦笑异常美丽的面容,嘴唇喃喃地蠕动。 “你知道青云帮是怎样毁灭的吗?”凌南彬恨恨地望着眼前的背影,胸口喷张的怒气和仇恨汹汹地燃着,即使瓢泼大雨,也无法浇灭,“是因为我,我除掉了青云帮,也一并截断了云影的各方经济来源,是我指使火云帮威胁那些人离开云影。”他盯着他,看他缓缓地转头,眼中是无尽的迷惑。 “八年前,我加入了火云帮,”他看着他的眼睛,一字字说道,“因为那场车祸,凌达差点夭折,我的生活开始变得分崩离析,再也见不到疼我的父母,家里只有冰冷、黑暗和无穷无尽的责任。”凌南彬浅灰色的眼瞳里现出一丝回忆的苦痛,身体因为雨水的冲刷开始变得僵硬。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悠和韦笑才会离开,他们是如此好的朋友,”云豪国的语气里是深深的懊悔,“我害你走上了邪路,是我的错。” “我根本没有想去伤害他们,若当初我知道那些人要那样样做,即使拼了老命我也会阻止的,我丝毫没有想到青云帮会参与。”云豪国再也忍不住地伏在地上痛哭起来。 “加入火云帮的那一刻,我就发下毒誓,决不会放过任何伤害了凌家的人,我要把凌家所受的苦难千百倍地偿还到他的身上。”凌南彬的声音冷得似一块千年寒冰,暗黑的风衣在闪电雷鸣中遒劲飞扬。 远处奔驰车里的伏舒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即使狠绝不留一点情面的风帮主也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残绝似地狱的魔鬼。心头越来越沉重,他不知道帮主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事,只知道一向淡漠的帮主从没有如此刻的愤怒。 大雨渐渐漫成一袭厚重的帘幕,无所顾忌地砸在每个人的身上。杨溢的车速已达到极限。丁小曝说她不能让凌南彬做会后悔的事。而她此刻就伏在他的背后,双臂紧紧地缠着他的腰。他甚至能感觉到她因为担心和急切而一直加速的心跳。他说过会支持她和凌南彬。他希望她幸福,即使付出他的生命,也愿意。 摩托车灯透过雨帘和黑暗编织的厚重,他和她同时看到了眼前的人。丁小曝跳了下去,在摩托车还没来得及停稳之前。 “云伯伯,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应该得到这样的惩罚。”丁小曝冲到跪在泥泞道路上的云豪国跟前,她用尽全力想拉他起来。 “不,这是我应得的惩罚,我愿意接受。”他不动如山,脸上是死灰的颜色,“小姑娘,你快走开,这里太危险了。”他抬眼看了一下几十米外白色奔驰在暗夜里射出的刺眼灯光。丁小曝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顿时吸了一口气。全身忍不住地颤抖着。 凌南彬要让他父母的灾难重新发生在云豪国身上。 “不行,云伯伯你快点离开,你不能放弃云影,更不能丢下云纤言,她还在家里为你担心。”她飞快地说道,看到他眼神中瞬间涌现的牵挂和脆弱。然而他依然没有动。 “喂,凌南彬,你给我出来!你不能这样做!”丁小曝挺身挡在云豪国面前,挥舞着双臂向几十米之外的奔驰车里喊道。 仿佛积聚了所有雷声电鸣的发动机在看到突然出现的娇小身影时猝然熄灭,车里的人冰冷的面容顿时僵硬。 “你这个冷酷无情的刽子手,你出来呀,凌南彬!叔叔和阿姨泉下有知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伤心的,韩姨也会伤心的!”嘶喊的怒吼夹杂着暴风雨如鱼梗般刺入车厢。凌南彬脸上的表情越发难看。 “伏舒,去带她离开,告诉她她无权插手我的事情。” 远处,泊好摩托的杨溢迅速地向这边跑来,他看着伏舒走向丁小曝,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白色的奔驰车灯闪烁,在暗黑的夜里像极了一只巨大的魔兽。 “小布丁,跟我走,你不能站在这里,帮主发怒了。”伏舒拖着丁小曝早已湿透的身子向旁边挪去。 “他是魔鬼,他不能这样做,他一定会后悔的。”丁小曝喃喃地被伏舒拖走。突然,她站直身躯,眼神迷蒙地瞪着他。然后,一记勾拳打在伏舒的无边镜框上。 奔驰车开足马力,冲向雨水中跪着的人影。 伏舒呆住。 丁小曝风一般地扑向那个人影。 车灯似撕裂了所有的黑暗之网,世界一下子白了起来。 一股突如其来的巨大冲力使丁小曝飞了起来,云豪国倒在路旁,快得在每个人能够思考之前。一个白色的身影,仿佛和白色的车身融为了一体,然后,鲜红的颜色,铺展开来。 眼前的境况,使每个人怔住,包括车中惊慌地踩着刹车的凌南彬,包括刚反应过来想拉住丁小曝的伏舒,也包括刚刚赶来的乔宇天和云纤言,还有不敢置信发生了何事的云豪国。 而下一刻,第一个清醒的是伏舒,他迅速地跑向被撞飞了出去的杨溢,飞快地撕开他的衣服开始一边对着他的胸腔按压、一边对他进行人工呼吸。乔宇天也立即跑了过去。凌南彬走下车,拿出电话拨通,看了前方一眼,然后转身向趴倒在泥土里的丁小曝大步走去。没人看得出此时他脸上的表情。 云纤言搂着云豪国的脖子大哭,“爹地,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云影,小言不能没有你……” “小言,爹地没事了,都是爹地的错,爹地甘愿受到惩罚。小言,莫哭。”云豪国拍着女儿颤抖的肩膀,顷刻间老泪纵横。 “你……没事吧?”凌南彬俯在她跟前,语气里是一种掩饰不住的担忧和紧张。 丁小曝并没有回答。她的眼睛依然怔怔地盯着杨溢飞出的方向,脸上目目的没有任何表情,嘴唇是灰白的颜色,双手已不觉抠如坚硬的地中。没有人看得见,她的心正在腐烂出一个洞,越来越大,流着黑色的血液,而全身的神经正随着每一粒细胞的绝望处在崩溃的边沿。 凌南彬似乎看到了她的绝望,他猛地抓住她的双肩,“你……怎么了?”她仍旧没有回答,身体却似千年的寒冰,在风雨中颤抖如一只枫叶。 “快跟我说话,你……生病了吗?”他命令她,然后俯身去抱起她。 “放开我。”在他碰触到她的那一瞬,她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很轻,似一只漂浮的白色羽毛。凌南彬浑身一怔,他竟然听出她声音里深深的恨意。她对他已经失望透顶了。 “我恨你,凌南彬。我后悔了,所以,我不把心交给你了。”她冷冷地看着他,手指慢慢地从口袋深处掏出一个挂坠,一颗冰冷的石头,火红的心的形状,她看了它最后一眼,然后,用力扔了出去。 凌南彬大惊,他想伸手去抓,手掌却只能空空地僵在空中。 “你不能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做?我错了,我道歉,去跟杨溢道歉还不行吗?”他望住她,眼底是从未出现过的脆弱,仿佛稍稍一碰,就会碎掉。 “已经太晚了。”她吃力地爬起,向远处白色的救护车走去,雨中留下她叹息般的话语。 第三十二章 自白 丁小曝已经在病床前坐了一天一夜了,自从昨天看过那封信后,她就这个样子了,不吃、不喝、也不休息,甚至不再与别人说一句话。丁爸爸和妈妈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他们一直都知道这俩孩子的感情自小就比亲兄妹还亲,现在杨溢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没有醒来,他们不但要为他着急,还得去担心旁边几乎已坐成化石的女儿。如果她哭、她喊,即使打人也行,任何一种正常的发泄悲痛或愤怒的方法都可以让二老稍稍放心,可是她偏偏不动、不喊,也不哭,脸上麻木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她内心的情绪波动,他们的女儿一向迟钝而且不拘小节,虽然偶尔会有些任性、顽固,却从来没有如此刻的冰冷。本地最有权势和地位的凌云两家已经组织起最有名的医师成立医疗队为杨溢诊治,至目前为止,杨溢也已脱离了危险,这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可是丁小曝却没有一点喜悦的表情,具体地说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个作为人类应有的反应,她依然在努力成就“历史上第一化石人”,任谁劝也没有用。青姐、丙丙、司毅大哥、乔学长、韩姨等一票人都陆续战败而退了。 病房里还有一个人。他就靠墙静静地站着,眼睛里只看得见一人,沉默得几乎让人察觉不到他的存在,由于几天不吃不睡,再加上奔波的劳累,此时他原本英俊的脸上已出现深深的疲惫。自从为杨溢安排最好的医院、最好的病房,另外派遣伏舒组织黑白两道上最有声望的医学专家后,凌南彬就开始陪某人“练就化石”了。虽然那天之后丁小曝就不曾再看他一眼、跟他说一句话。他恨自己当时竟被心魔控住,才会不顾一切地想让云豪国承受残忍的后果,丁小曝是想去阻止他,阻止他做出过激的事情,否则他真的要后悔一生了,可是,她怎么能够在那么危险的时刻跳出来?她难道不知道差一点倒在车轮子下面的就是她?一想到此,凌南彬到现在仍是心有余悸,还有愤怒!他更没有想到杨溢会挺身而出推开他们!若不是他突然看到丁小曝的身影而紧急踩刹车,那么杨溢现在就不仅仅只是意识昏迷,而更可能是脑袋破裂了。 杨溢喜欢丁小曝,从第一次在琴室里见到他们时,他就知道了。所以他会有意无意地针对他,甚至忍不住地妒忌他。他嫉妒杨溢可以从小就认识她,能够和她距离那么近,上课、吃饭、上下学都会在一起。然而,他同样能看出杨溢的痛苦,因为与丁小曝的关系,他只有把这份感情埋在心底,因为他们是表兄妹,所以他就只能宠她、溺她、关心她,却不能爱上她,但是他忽略了这一点,或者说杨溢一开始就明白却不愿意去承认这个事实,所以他不曾叫丁小曝姐姐,甚至对她每次坦白他们的兄妹关系而感到极度愤怒。或许这就是他们每一个人的宿命。就像他凌南彬,无论他曾有怎样的过去,作为凌风的使命他已经完成,即使代价是把自己的青春禁锢在痛苦而孤独的黑暗里,而现在,既然上天让他遇到了丁小曝这个既白痴又可爱、既任性又温顺的女孩子,他就不会再放开她,更不可能给别人抢走她的机会,哪怕杨溢不是她的表弟。 凌南彬深深地望了一眼病床边坐着的瘦削背影。他不去打扰她,只是静静地守护在她身后,是因为他希望她能慢慢地接受这个事实,她单纯的脑袋里从来不可能想到的事。而这件事只能由她一个人来处理。他忘不了她第一眼看到那封信时眼中的震惊,从她读信过程中越来越惊异和不敢置信的神情里,凌南彬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那件事——杨溢终于坦白的感情。他看到她怔怔地流泪,喃喃自语,还有握着信的双手忍不住地颤抖,差一点就控制不住自己走上前去紧紧地抱住她、安慰她,但他不能。一方面是她至今也没有原谅他,而另一方面,若有他的介入,这对杨溢不公平。 丁小曝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好似是梦境,没有凌南彬冷酷无情地开车撞云豪国,没有杨溢的受伤,他没有昏迷了好几天仍不醒,也没有手中的这封信,而且她也不会知道他要离开她了。若不是他的突然受伤,她大概仍然活在愚钝和糟糟懂懂之中,以为一切依然如旧,直到杨溢依计划悄悄去了美国,那时再让丙丙替他交给她这封信,告诉她他没有办法去继续当她的表弟,没有办法看着她与别的男孩一起开开心心。 他爱上了她,很久以前,在他没有去美国之前,在她被别的男孩发现独属于她自己的美丽之前,他就爱上了她,那时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小布丁,我可以欺骗所有的人,告诉他们我只是把你当姐姐看待,却唯独骗不了我的心,或许这会吓到你,一定会的,所以我选择了这个方式,去美国之后再给你写信,而不是当面告诉你,我爱你,在我们都不知道的时间里,这份感情却如含羞的花苞,渐渐膨大,直到再也承受不起它的重量。它永远不会开放,因为那只是我一个人的夙愿和寄托,只有一个人的爱情不会绽放光芒,而只能用它锁住沉积的痛苦。用五年的时间去淡漠那份悄然的陌生感情,却始终放不下、而且看不清,我到底遗留了什么没有带走?离开你的五年里,我尝到了什么叫孤独,什么叫思念,什么叫痛苦,什么叫空虚,那五年是我人生中不能填补的空白。于是我回来了,想找回在这里失落的东西。 可是,我后悔了,后悔还没有做好准备就贸然回到你的生活中,直到我发现自己会因为别的男孩对你的关注而嫉妒,会因为你的粗心大意让自己受伤而气氛,会因为看到你提起凌南彬时的脸红而痛苦,想不顾一切地把你带离丑恶的人世,不会被任何人欺负,想贪心地让你只关心我……丙丙对我说我爱上你了,青姐警告我先看清自己的内心,那一刻,我才猛然发现,原来我一直以来遗忘的东西竟然是对你产生的情愫,那本不该存活的爱恋。 太痛苦了,眼睁睁地看着你为别人欢喜、忧愁,把自己的感情毫不保留地全部奉献给那个男生。如果我们仍是人人羡慕的兄妹,我一定会开心地祝福姐姐找到心爱的人。可是我不够大度,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的自私,不愿意看着心底正渐渐溃烂成一个洞,被爱情的虫豸一点点蚕食、筑穴,所以我讨厌看到你和凌南彬在一起,从第一眼看到他就开始讨厌,因为预感你和他注定会纠缠不清,另一方面,他并不是一个单纯得一眼可以看透的人。事实证明了我的预感是正确的,你爱上了他,而他的身分却是极有可能给你带来危险。我不喜欢你忧愁不展,只有乐观和天真才适合单纯的你,我希望你开心。既然你的笑容只有在凌南彬的面前才绽放得最彻底,那么我同意把你送到他身边,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的能力是无人能及的,所以我相信他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 小曝,谢谢你容忍我一直这样叫你。还记得我七岁时第一次到你家吗?当时妈妈叮嘱我见到你时要叫姐姐,我很乖巧地向她保证一定做到。可是在客厅里第一眼看到瘦瘦瘪瘪跟我差不多高的你时,我就突然改变了主意,你扑闪着大眼睛叫我弟弟,而我却很生气地对你直呼其名,就像妈妈他们叫你一样,因为我觉得应该由我来保护你,我是真正的男子汉。而这样一叫就是八年,八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们一起度过慒懂的童年,玩耍、一起上下学、合谋做坏事、同睡一张床,体弱矮小的我根本不用担心会被别的孩子欺负,因为有永远都气势汹汹的你在我身后,本来是想保护你的,可反过来却对你产生了依赖。然后我去了美国,在国外的五年里,我没有一分一秒忘记过你。现在,我想坦白自己的真心,不去想伦理道德,不在乎血缘限制,我只是单纯地爱着你,不奢望你会接受我的感情,更不敢要求你对我哪怕一丁点的喜欢,但我仍旧不会叫你一声姐,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不会。我会一直一直叫你的名字。 或许是天命,让我今生不能够爱你,也或者是我们前世曾做过什么错事吧。最近总会有一种隐隐约约的错觉,就好像我们四个人曾经在好久好久以前就认识了,像是上天的捉弄。其实,这种感觉早在听到凌南彬第一次叫你“小布丁”时就开始了,这段时间却越来越强烈。或许我们真的是命运的共同体也说不定,不过这更可能是我的脑袋因为胡思乱想而进水的缘故。 小布丁,如果来生,我们有缘相见,如果我们不再有血缘限制,我依然会如此爱你,到那时,你会选择我吗? 丁小曝握住他放在被边的手轻轻地放在脸颊,那里面流淌的温热血液仿佛正静静地燃烧着一把蓝色的火焰。除了嘴唇仍有些苍白外,他白皙俊秀的脸庞、紧闭的眼睑、修长细密的睫毛、亚麻色微长的发,以及洁白的病服,使他看起来相极了一只美丽的睡天使。 医生说他的身体和器官已经苏醒,但是意识还没有醒来。他也许是潜意识里不想见到什么人或经受什么痛苦,所以不愿意即刻就醒来。 丁小曝细心地把他的手放在胸前,掖起被子盖住,又深深地看了床上人一眼,她站起身来。他不愿醒来,也许是不想看到她,她害他一直以来忍受着这样的痛苦、煎熬,自己却迟钝又愚蠢得一无所知。她总是在伤害身边的人,无论有意还是无意,丙丙、杨溢、云纤言、乔宇天和凌南彬,都因为她受了伤,她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别人,还有什么脸面去出现在他们面前? 刚抬起脚,才发觉双腿因为做得太久而早已麻掉了,没有椅子的支撑,她硬生生地向前跪倒,却在落地那一刻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扶住,她惊讶地抬头,刚好看进凌南彬的眼睛里。 她几乎忘记他还在这里,她坐了多久,他就站了多久,无声无息,安静得让人察觉不到他的存在,浅灰色的瞳孔里少了许多往日的霸气 ,透漏着一丝几不可觉的脆弱和深深的懊悔,他憔悴了许多,细致的脸上竟是青色的胡渣。一股急剧的心疼顿时涌入丁小曝的心头,她呆呆地望着他,手指轻轻地抬起,似乎要触上他的脸庞,而愤怒却伴随着惊痛的记忆瞬间印上她的眼睛。 丁小曝倏地站直身体,站得离他远远的,抬起的手指转向自己的脖颈上取下一条银色的链缀,下面是一颗小小的星钻,在上午金色的阳光中晃动着、旋转着,顷刻间光芒四射。 凌南彬怔怔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然而,仿佛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冷清的眼睛里折射出一丝不置信。 “它,还给你。”丁小曝走到他跟前,把星钻放入他僵硬冰冷的手心,“以后,我们再无瓜葛。”她转身向门口走去。 “为什么?我可以道歉的,真的,我会等杨溢醒来跟他道歉,不再为难凌家,这样,还不够吗?” 他背脊笔直僵硬,语气里有一种从来不可能出现的乞求。 “你的心里从来就只有报仇二字,其他所有一切都可以作为附属,而我也不过是一块任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布丁。所以,我的离去对你而言并没有多大损失,而且我身边的人再不会因为我受到伤害。”丁小曝停住,却不回头,他的声音里有一种淡淡的自嘲。 “如果我离开火云帮,你会留下吗?”星钻被紧紧地握入手心,刺痛随着他仿佛一触即碎的语气进入丁小曝的肩背,她轻轻地抖着,悄悄地握紧了拳头。 “杨溢说得对,我们自始至终都是两个世界的人,也不可能有任何结果,我们在一起只会给对方带来伤痛。”丁小曝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门在她身后关闭。 第三十三章 离别 “小布丁,为什么走这么快?你怎么啦?”去找伏舒询问杨溢病况的乔宇天此时正和伏舒一块儿走来,一抬头就看到丁小曝泪流满面地跑出来,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的问话又径直向大门口冲去。他不明所以地朝病房望去,里面依旧站着身影笔直的凌南彬,即使隔着房门,也依然能感受到他全身上下迸发的冰冷和沉默。只一眼,他已猜到两人之间大概发生了什么事。苦笑着摇摇头,乔宇天眼角瞥到伏舒也正望着病房所有所思。 杨溢的妈妈从美国回来把他带走了,送机的时候除了丁小曝所有的熟识的人都去了,丙丙、小帅、青姐、司毅大哥、凌南彬、乔宇天、乐奇、云纤言,以及丁爸妈、韩姨、云豪国等一票人差点儿没把机场围个水泄不通,如果杨溢此刻是清醒的,铁定也会被眼前的壮观景象吓一大跳的。 丁妈妈说丁小曝在家哭了两天后目前正安静地发着烧睡大觉,并且声称不得有任何人打扰。杨妈妈苦笑了一下,想起七年前他们去美国时丁小曝也是在家哭得双眼红肿硬是不出来送别。青姐和司毅大哥各自瞟了一眼凌南彬和乔宇天因听到丁妈妈的话而突然阴沉的脸,对视一下后窃笑了起来。 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病,又蒙头大睡了几天后,丁小曝就开始照常上课了,而且还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好学生,不旷课、不迟到,甚至连最乏味的法律课也没有再逃过一次。认识她的人都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但又觉得她好像根本就没有变,因为她依旧乐观、开朗、粗心大意,而且时常冥顽不灵,但是她却勤奋好学了(要知道在大三下学期还能找到这样一个不逃课的好学生是非常容易的),虽然她经常在课堂上发怔、走神,而最重要的是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似隐藏了什么,所以有时她虽然在笑,那笑容却一点儿也不彻底、不开怀。 为了最大限度地把时间用在学习上,丁小曝现在已经很少去音乐社和奶茶店了,有时在校园里无意中碰到凌南彬,她也会在他看见她之前以最快的速度隐藏起来,直道他走出好远之后才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发呆。其实这样的几率是小之又小的,因为凌南彬几乎不曾来学校,只有几天之前丁小曝才在校园的林荫道上见过他一两次,她确定他并没有看见自己,因为他当时脚步特别匆匆,丁小曝怀疑即使有一只长了腿的人参从他面前跑过他也会视而不见。 青姐打电话让她下课后去奶茶店里一趟。丁小曝边飞速记着笔记,边斜眼瞟了一眼手表,还有十五分钟就放学了,肚子饿了半天早就开始唱空城计了,她一心筹划着待会儿到了青姐那里一定要大饱一餐。终于挨到下课铃声响起,丁小曝迅速收好笔记、课本,又看了一眼丙丙空空如也的座位就往奶茶店里去了。丙丙下午没有来上课,不知道她干什么去了,这小妮子这两天来都怪怪的,她看她时躲躲闪闪的眼神分明是在刻意隐藏着什么。 “青姐、司毅大哥,我来了!有没有吃的?我快要饿瘪了!”丁小曝衣襟奶茶店就吱吱乱叫起来,眼光同时一步到位盯着青姐平时放晚餐的地方。 “小曝。”青姐一反往日的开朗,温柔地叫了她一声。 “耶?怎么都在这里?”丁小曝的视线从柜台收回,看到屋子里除了青姐和司毅大哥之外还多出了丙丙、小帅、乐奇和乔宇天,而且,他们所有人看着她的眼光都有些不大自然。 “小曝,这是几天前的报纸。”丙丙手里拿着一份报纸走到她身边。 丁小曝迟疑地翻开,一页页地翻开,眼睛在看到那条新闻时倏地睁大。 左使长伏舒于昨日上午九时正式接替火云帮帮主之位,风帮主宣布永远退出江湖。江湖上对风帮主突然退位之举众说纷纭,有人说他因受重伤无力即位,有人说风帮主其实就是伏舒,这次换位之举根本就是一个稳定帮规的假象…… 凌南彬离开了火云帮?!而且是在一个星期之前!为什么她会不知道? 丁小曝胸腔中升腾起一股难言的苦楚,她知道了又如何?他们已经分手了呀! “小布丁,凌南彬出国留学了。”这次是乐奇的声音,不大,而且柔和,却震得丁小曝的耳膜轰隆作响。她猛地抬头,眼睛不觉已蓄满了泪水。 “什么时候?”仿佛不知道是自己在说话,她的嘴唇颤抖得厉害。 “今天下午三点的飞机。”小帅小声地回答,担心地看着她。 “小曝,你不是饿了吗?这里有司毅刚买的点心,快吃点儿吧!”青姐赶紧转身去拿盘子,悄悄擦掉眼角的泪水。 丁小曝倒退了几步,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她一直跑一直跑,似乎感觉不到累,似乎若没有人抓住她,她就会永远地跑下去,再也停不下来。胃部突然传来的抽搐,伴随而来的是锥心的疼痛,她一下子跪倒在地,然后干呕起来。 “小布丁,不要这样。”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很像是凌南彬遥远的抚慰。丁小曝狂喜地仰起头来,却看到乔宇天眼睛里满满的心疼。 他把手帕递给她,下一刻却紧紧地把她拥入怀里。他蹲在地上,紧紧地抱着她,几乎要把她揉入骨髓里,永远不要让她离开。当她的颤抖渐渐地平息之后,他松开了她,用手帕细心地擦干她的眼泪、她的嘴角。 “南彬要我告诉你,自从遇到你之后,你就在他心中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是如此。他答应韩姨去美国读经营学,他不让我们告诉你他的航班,是因为他怕见到你之后就不忍心再离开。”乔宇天摸摸丁小曝潮湿的脸颊,耐心说道,“所以,他还是会回来的,你要乖乖地学习、吃饭、睡觉。好了,现在我去给你买饭来,你在这里坐好等着。”他把手帕放回口袋,站起身来,假装严厉地警告一下脸色好转的丁小曝,就大步离开了。 丁小曝大大地吸了一口气,把弯弯的眼睛里涌出的泪水及时给赶了回去。她伸手抓住周围青青的草,舒服地仰身躺了下去。很怀疑是否是巧合,她怎么在无意中又跑到了这片草坪,前一次与凌南彬分手时恰好也在这里。 丁小曝狼吞虎咽地吃着乔宇天买来的晚餐,边吃边向他伸大拇指。 乔宇天含笑地望着她,神情里有一丝专注,还有一丝疑虑。他暗暗地握紧手指。 “我下个月也要去美国了。”乔宇天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震得丁小曝手中的饭盒“啪”地掉在了地上,她半张着含满饭粒的口呆呆地瞪着他。 他深深地望着她的脸庞,久久不能移开视线。 半晌,她怔怔地起身,浑身僵硬地离开,“都走吧!你们走不走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你们的什么人?”她的声音冷冷的,从背后传来。 “小曝,你不要这个样子。”乔宇天跨前两步抓住她的肩,把她转身向他。她的眼睛里是赤裸裸的悲伤,冰凉的泪珠挂满脸颊。他大惊,慌乱地替她抹泪。 “爸爸的公司除了一些问题,他需要我的帮忙,而我马上也要毕业了。”他说道。 “对不起,我太任性了。他们一个个都走了,只剩下你一个人在我身边,刚刚听你说也要离开时,我突然觉得很难过。现在没事了,你不用担心我。”丁小曝向他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眼泪却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掉下来。 乔宇天轻叹一声,抱住了她。 “为什么,乔学长?我这么笨,又很迟钝,而且总是粗心大意,长得也不够漂亮……”许久,丁小曝低喃出声。 乔宇天明白她在说什么。他不同意她对自己的评价。 “不,小曝,你很聪明,也很美。”他叹息。 第三十四章 前世孽缘 当初,水神星淼因执意为南方遭受伏旱之灾的百姓降水,因此触犯天规被玉帝罚捆于有“火心”之称的圣石上,当他接受九千九百九十九天的火烧火燎后自会灰飞烟灭。圣石就在南天门的密室里,而当时看管南天门的正是威风凛凛的宇天大将。 布丁仙女曾在五百年前见过水神星淼一次。当时他与王母下棋,布丁就躲在门帘后面,他的气宇轩昂、谈吐风雅、慑人心魄的眉眼、形状漂亮的嘴唇……她对他一见倾心。至此之后更是心魂不定、念念不忘。王母察觉此事,好意奉劝布丁不要对此人产生情念,因为“他是一个双重人,性子看似柔和其实却是激烈至极,论相貌、论气度,无神能比,可当他固执起来时,就连玉帝也敢顶撞的,你惹他不得!”布丁终于没有再流恋,而是把那一段感情深深地埋入心底。直到听说玉帝惩罚水神,她心中的意念再次如潮水般翻腾起来。无论如何,她不能看着他死去。 “溢儿,我这里有王母贮藏了千年之久的上好玉露琼浆,你要不要?”布丁偷偷溜进太上老君的丹房,手捧一只纯白透亮的瓷瓶向老君的仙童溢儿挥了挥,而没等溢儿的手碰到瓶子就立刻又收回怀中,神秘兮兮到,“这么好的酒,除非你用一粒仙丹交换。”看到溢儿脸上的迟疑,她马上对他进行轮番轰炸,“不就是一粒仙丹吗?你师傅不会发现的,要是你不答应,我只有去把这瓶琼浆送给宇天哥哥了。”听到她说要送给宇天,溢儿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不快的神情,连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听她甜蜜地叫“宇天哥哥”时心中就老大地不舒服。因此他飞快地取了一粒仙丹换回布丁手中的“好酒”。虽然明白瓶中哪里会是什么玉露琼浆,只不过是她从荷上采来的露珠罢了。可是这又有何关系呢。 宇天将军是最难对付的人,天庭之中无人不称道他的铁面无私,就连他酷得潇洒至极的相貌也时常引来众多仙女的爱慕,可是又从来没听说过他曾对谁动心。“美人计”这一招肯定是不管用的,因为布丁并没有最美丽的仙女那样的风姿仙貌,这一点她还是比较有自知之明的。不过布丁也绝没有一般仙女那种超级愚笨的“单纯”,她是善于抓住别人的弱点的,而宇天的耿直就是他最大的弱点。各种利诱都被识破后……“王母,布丁恭候您的大驾。”布丁突然面向西方施礼,脸上显出毕恭毕敬的神色。等转过身发现被骗后才急忙回过头,哪里还有布丁的身影?雕塑般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宇天却并没有追进去。 “火心”的力量已使星淼的灵体虚弱不堪,他的周身弥漫的一层薄薄的水汽似乎随时都会离他而去,飘逸的发尖闪烁着一圈圈星芒的光亮,像一群跳舞的精灵。再有七七四十九天的时间,他就要完全化为一滩水汽而灰飞烟灭了。然而他像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些,因为他曾经因愤怒和不平而残暴的脸上此刻只有柔和的表情。他在等待一只快乐精灵的到来,他只希望在最后的时光里能够多见她几次。 “星淼。”柔柔脆脆的声音响起。他睁开双眼,浅灰色的瞳仁闪烁着幸福的光彩。 布丁喂星淼吃下一粒仙丹,看到水汽又重新凝结回他的身体里,散发出健康的光芒,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看着他浅灰色眼睛里柔和的神情,她的心突然撕裂般地疼痛,这种感觉是她从来没有过的。她是一个乐观的小仙女,她的生活里只有快乐、只有调皮。然而此时她突然觉悟到他只有四十九天的生命了,到那时,无论他是否灰飞烟灭,玉帝都不会放过他的,“圣命不可违。”她觉得眼珠上有一层薄薄的水意。是露珠吗?管它呢,她只想多看他几眼。一天天地相处下来 ,布丁发现这个男子越来越能轻易地支配她的情感。她控制不住自己,就像看着星淼时她会忍不住心底微微发疼,会被浓浓的忧伤侵袭。 “布丁,过来。”星淼的声音很轻,却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布丁走到他的跟前。 微微发楞,星淼已吻上了她的眼睛、她的濡湿的睫毛、小巧的鼻、粉色的唇…… “叫我淼。”他在她唇间低语。 “淼……”布丁情不自禁叫出那悠长的、注定要纠缠她一生一世的名字。 她不会让他死去。她发誓,即使陪上自己的生命。 在最后的第四十八天时,星淼消失了。火心上没有留下他消失殆尽的任何痕迹。 宇天也消失了。 紧接着,布丁被贬下凡。 溢儿紧跟着她离开了天庭。在她离开还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后。 第三十五章 宿命今生 三年后。 凌达的销售部经理办公室。 丁小曝重新又检查一遍这个月的成绩报表,核对无误后才收进抽屉里,打算下午再上交到总经理兼董事长韩董那里。这一年多来凌达的总体业绩一直在步步高升,光是这个月的销售率就比上个月又增长了2。5个百分点。估计韩董看到报表后肯定又要笑得合不拢嘴了,接下来还会暧昧地瞄她一眼,恶心巴拉地说“小曝,好样的,看来我真是没有白花钱请到你这个准媳妇……哈哈,我们凌家后继有人了。”光想到这里,丁小曝就禁不住浑身一激灵,硬生生地打了一个寒颤。看来下午还是让小林把报表送去吧,还是她比较有兴趣当韩韦琪的媳妇。她丁小曝每天受韩大董事长的双重精神蹂躏,只差没有口吐白沫犯羊癫风了,若让她每时每刻都盯着她那张奸诈的脸还不如直接杀了她算了。想她商界一天才毕业后第一年就炒掉十家公司(每次都是看着老板忍痛与她挥泪诀别的),不是她怀才不遇或者工作能力不足,而根本原因是某些黑势力从旁作祟。结果,韩韦琪那个老奸硬是威利兼施把她逼进了凌达,而到公司的第一天,又像老朋友似的亲切挽起她的手,笑眯眯地为她介绍工作安排,根本就视她的杀人眼光为无物! “布丁姐,呆会儿一起走吧!”小林令人发爹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丁小曝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这个小林,刚进公司还不到两个月,就因为出众的容貌、高挑的身材,再加上一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口才,不光以最快的速度稳坐上“公司第一美女”的交椅,而且也理所当然地赢得众位男士的狼子野心。你说她放着排队排到公司大门口的护花使者不用,偏偏整天粘在丁小曝这个公认的魔女屁股后当铃铛,搞不懂这个小女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换好装束后走出来,小林已经打扮得花枝招展在门口优雅地摇着手扇风,一看到丁小曝就超自然地走上前挽住她的胳膊,一副小女人娇羞的模样。 若是不了解的人说不定会毫不犹豫地推断这两人之间的不正当关系。不过丁小曝自从被小林粘上后遭受到路人鄙夷的眼光已经够多了,而本来就不薄的脸皮早就被磨练成了马蹄掌。她的性格原本就有些粗枝大叶,对于他人的眼光和看法也不甚在意,反正她自己明白这其中的关系就行了。与小林相处一段时日后,她了解到小林其实眼光很挑,而且心比天高,所以对于一般的男子看不上眼,不过美男除外,说白了,她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花痴。 “小林,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可得老老实实回答。”丁小曝看了一眼刚走了一小会儿就禁不住娇汗淋漓的小林。 “什么问题?”小林蹬蹬地踩着高跟鞋勉强跟上丁小曝气势一点也不显弱的脚程。看吧,练过武的人就是跟他们凡人不一样,脚下呼呼生风! “有难么多男生倾慕你,为什么你非要跟着我?” “这个嘛,其实是……你的武功比较好呀,所以一旦遇上存心不良、最重要的是我不看不上的男生时,你就会是一个很优秀的护花使者,另一方面,碰到能让我心动的美男的话,你刚好是一个很适合的强烈衬托着。”小林一点也不脸红地说出这番话,末了还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丁小曝土得掉渣的装扮。 丁小曝一时舌头打结,她盯着小林一身火爆的超短裙,露出修长的双腿,还有一双亮得耀眼的细跟鞋,白嫩的胳膊上挎着时下最流行的香奈儿手提袋,那身材说多性感又多性感、说多亮眼有多亮眼。她又忍不住低头看看自己的行装,土里巴叽的牛仔裤、白体恤,更丢人的还是那双根本看不出来是白色的白球鞋!真的是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这样一作比较,她还真是哑口无言,羞愧得就只差地上的石头差点自己飞上来把她砸昏了。 “呵,原来用我来当绿叶衬托你这朵大红花呀!”丁小曝撇撇嘴揶揄到,心里却泛起一丝苦涩。有多长时间了,她把自己埋身在日夜的工作里,忘掉外界的一切,不让回忆有机会钻进任何一丝的缝隙,更不允许某种淡淡的苦涩感情愈积愈涌寻到一个发泄的出口。在公司里,她保持一贯强势的领导作风,一身遒劲的职业女装更加衬托出她的精明、干练,而工作之余的大大咧咧和活泼开朗又深得民心,致使她能带领一干姐妹和哥儿们为公司连创辉煌。 “布丁姐,我们干脆去你的奶茶店里喝一杯冰爽的奶茶解解暑吧,这鬼天气也太要人命了!”小林扯扯正神游到九霄云外的丁小曝提议到。自从得知这个丁经理还是一家连锁奶茶店的副总后,她就时不时借故要照顾一下上司的生意实际上是“白吃白喝”来了。 “那个,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会武术的?”丁小曝突然想起这个问题来,脚步也跟着小林向“布丁奶茶店”的方向去了。这个奶茶店其实是青姐奶茶店的一个分店,丁小曝毕业一年后就向青姐投入了一些股份,因此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小小“副总”,不过平时都是由丙丙和小帅来经营,她只有在稍稍空闲时才会“大架光临”几次。 “是丙丙姐告诉我的。”小林贼贼一笑道,“她说你曾被某位极其厉害的大师亲自指点授予跆拳道,后又不辞辛苦不远万里到明家的长河武馆拜师学艺,终于练就今天这副钢筋铁骨。”她看着丁小曝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崇拜,就差匍匐到她脚下去五体投地了。 “那个死妮子真是会夸大其辞,我哪里有她说的那样厉害,你看我这胳膊像是钢筋铁骨吗?”丁小曝举起一只胳膊让她验明正品。可是,不对劲,小林那妮子看着她的眼神里怎么满是粉红色的桃心?不对,她好像是在看向她的背后。丁小曝顿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果然。 “好……好帅呀!”小林双手捧心,做出一副超级花痴样。 丁小曝还没来得及转身。 “美女,你好像站在我的位置了。”阳光般明朗的声音似伴着丁丁冬冬的琴声自背后传来,丁小曝硬生生地打了个寒颤。在这样酷热难耐的天气里。 一定是她的耳朵出毛病了,怎么会觉得那声音是如此的熟悉、疼痛、刻骨铭心? 而下一刻,让她出现幻听的男孩就站在了她面前。只见他一只手拨开早已化成石雕的小林,另一只手却搭在她的肩上,而比小林还惊讶千百倍的丁小曝就这样边呆呆地望着那美丽得不可一世的脸庞和那双独一无二的浅灰色眼瞳,边被他连推带抱地向前拖去。 三分钟后。丁小曝渐渐从震惊中恢复,也终于弄清面前的人并不是幻象。她顿时像被蝎子蜇了似的立即从他身边跳开,手指颤抖地指着他的鼻子却说不出话来。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半晌,她结巴着说出这么一句话。 “我来找你呀,小布丁!”凌南彬没有半点犹豫地回答,眼睛里好似驻存有阳光。 丁小曝仍然不敢置信地盯着他,然后慢慢地倒退了两步,转身,箭一般地飞奔而去。 幸亏她今天穿的是运动鞋,跑起路来脚底像生了风。眼睛看着“布丁奶茶”就在前方几十米远的拐角,她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根本不敢回头求证那个人到底有没有追上。 “小布丁,你跑这么快干嘛?有鬼在后面追你吗?”小帅走过来看着牛一般饮着水的丁小曝,惊奇地发现她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真像见了鬼似的。 “我……我……啊?”丁小曝捧着大水杯喝足后才抬起头来回答小帅的问话,视线猛然直射到他身后长身而立的另一个人影身上,舌头再次打结。 那人走到丁小曝面前,凝视了她一会儿(那神情,更像是在打量一个不怎么认识的人),然后牵起她的手坐到一个桌前,又悄悄回头示意向看好戏的小帅和丙丙不要跟上。 “你很特别。”乔宇圣打量着穿着简单朴素的丁小曝。她似一块璞玉,浑然天成,明亮、而且清澈得一尘不染。弯弯的眼睛闪着古灵精怪的光芒,纯净如刚出生的婴儿,一抹若有似无的忧郁陇在清秀的脸庞,不是刻意,却更加动心。她的美丽似盛放了千年的美酒,慢慢品味才能觉出她的香醇。嗯,这样的女孩,怪不得大哥会对她念念不忘。 “嗯?你难道不是?”听到他的话时丁小曝一愣。 “我是乔宇圣。”他伸出一只手,做自我介绍。 “乔宇天的弟弟?!”丁小曝又忍不住问了一句,看他含笑点头后,也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从刚才起心底就泛起的疑惑终于烟消云散。 “你的头发不如乔学长好看。”好奇地打量了他一会儿,丁小曝最终得出这样的结论。虽然这两兄弟真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英俊的脸孔,一样的身材,就连出一风格也很相似(一看就知道品味绝对比一般人高处许多),唯一不相似的地方就只有头发。她记得乔学长一直是黑发,而眼前的乔宇圣却是一头黄得亮眼的长发,这样的发型应该是乔宇天十分反感的。 “是吗?也许吧。”乔宇圣不以为意地哈哈笑了起来,心里忍不住欣赏这女孩的直言不讳。“不过你的确很特别。所以哥才会对身边的美女如云视而不见吧?”最后一句话他是说给自己听的。 “为什么乔学长没有回来?” “我们本来是要一块儿回来的,不过杨溢打电话让他去忙一点小忙,因此我就和南彬一同先回国来了。对了,你见到南彬了吗?他刚刚就出去找你了。”提到凌南彬,乔宇圣开始担心他们是不是错过了。而丁小曝却顿时心跳加速,连说话也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没……没有。那个,你怎么认识杨溢的?”丁小曝迅速转换话题,心里奇怪杨溢那臭小子每次打电话时也没有透漏半点他跟乔家兄弟碰面的事。 “这个呀,其实我们在初中时就认识了,我还记得有一天他突然冲到我们教室里找我干架,”乔宇圣笑着回忆到,“虽然最后是我赢了,那小子被我揍得鼻青脸肿还是不肯服输。不过我仍是一头雾水我们为之决斗的那个女孩到底是谁?直道前年在美国再次见到他,才明白他是把我跟我哥弄错了。那天我们四人聚到一起谈到这事时笑了好久呢。” “你们四人?”丁小曝脑袋一时转不过来弯。 “噢,是我与哥、杨溢,还有凌南彬四人,当时我们家多亏了杨溢和凌南彬的帮忙才渡过了难关。”他解释道。 “是这样呀。”臭小子,连这个也不告诉她,看他回来后不把他劈了才怪。丁小曝恨恨地思忖着。 “不过凌南彬好像对于最晚和你认识一直耿耿于怀呢,这是哥跟我说的,我偷偷告诉你这个秘密是想你做好心理准备,说不定他哪天就会因这件事找茬呢。那家伙实在太古怪了,有一次跟一群人打架,我在旁边看得眼睛都直了。”乔宇圣神情严肃地小声对她说。那边的小帅和丙丙耳朵都快竖到天上去了也没听到他对她说些什么。 丁小曝心口又是“咯噔”一下。在美国还与别人打架?!他还真是本性难移呐! 第三十六章 诡计 找了半天也没见到小林的身影,丁小曝只好硬着头皮亲自把业绩报表送到韩大董事长的办公室。还没来得及推开门,韩韦琪阴森森的声音就穿透门板清清楚楚地传到她的耳朵里,顿时脚像生了化石再不敢向前一步。“儿子,你目前的首要任务就是把丁小曝给我拐进凌家,不管你用怎样卑鄙的方法,限你一个月的时间把她搞到手,有把握吗?” “老妈,你怎么也怀疑起你儿子的能力了?这可不像你以往的作风。”这个阴冷的声音不出所料正是凌南彬的。 而后是母子俩人如出一辙奸计得逞似的笑声。 丁小曝吓得手上的资料啪地掉到了地上。这两个人还真不愧是母子呀!那口气,简直和黑社会相差无几。若是再不逃说不定就没有机会了,想到这里,丁小曝胡乱捡起地上的资料又拔腿跑了回去。 “布丁姐,你干嘛跑这么快?”听说董事长的儿子从国外留学时特意尽心打扮了一番的小林正端着一杯咖啡款款去送到总经理办公室,谁知刚一抬头就和迎面飞奔而来的丁小曝撞了个满怀,咖啡也就不偏不倚地在她们中间绽开了一朵黑乎乎的花。小林从地上爬起来后懊恼地质问她。 “啊?对不起,小林,我现在有点急事,拜托你先把报表送到董事长办公室吧!”丁小曝忽略掉小林眼里噼里啪啦的火花直接把报表塞到她手中,又一溜烟窜进了及时出现的楼梯间。 她没有意识到身后喋喋不休地抱怨着的小林忽然噤声,更没有意识到高跟鞋在她跑过三条走廊又跨了三层楼梯后正面临着岌岌可危的命运。 终于,“咔嚓”一声,丁小曝一屁股跌坐在人来人往的交易大厅内,顿时吸引了大批目光。 咦?他们好像不完全是在看她的笑话,因为有几位平时特别刁钻古怪的部门经理此刻却满脸堆笑神情恭敬地望着另一个方向。 不出所料。 “少爷,您回来了?”几人的腰弯得就差直接拿头点地了。 凌南彬微微点头却并不看他们,脚步径直走到跌坐的女孩面前。 “看来你还是这么喜欢顾此失彼呢。”他清冷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低沉的笑意。 丁小曝没有看他,头低得几乎趴在地上,寻找哪里的地板有裂缝。 手插裤袋静静地望了她一会儿,她的后脑勺仍没有丝毫转动的意图,突然,皱眉,然后“腾”地抱她起来,大步向公司门口走去。 “喂,你放我下来,你这个坏蛋!”丁小曝大惊,忍不住推他,命令他。凌南彬根本充耳不闻,更不看她一眼,脚步却加快了许多。就这样,丁小曝在众目睽睽中被抱进了一家最近的服装店才重获自由。 “穿成这样我怎么回去上班?”丁小曝打量着镜中一身轻巧洋装和一双银色凉鞋的自己,皱眉对身后给她挑了这身行装的凌南彬抱怨。 他没有理她,依然专心致志地盯着镜中的她。那副让他魂牵梦萦的容颜,那个让他饱受了三年相思之苦的女子,他大概一辈子都看不够了。 浅灰色的眼睛里有种让她悸动的思潮。他们的眼神隔着镜子和现实纠缠着、交织着。她闭上眼不再看他。 等她再次睁开眼时,丁小曝感觉脖子里有凉凉的东西,低头,她看到那颗闪烁着日月之辉的星钻正挂在胸前,像露珠一样耀眼。她惊讶地转身,看见他眼瞳里温柔而执著的笑意。 “你……”她一时不明白他的意思。 凌南彬神秘一笑,然后伸手解开衬衣上的纽扣。咦?他这是干什么? 丁小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捂住发红的脸颊,低着头警告他不得在姑娘家面前无礼。 凌南彬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他伸手拿开丁小曝挡在眼前的手,让她正视他。 丁小曝的心跳以非比寻常的速度在胸腔里暴动着。 那一刻,她仿佛看到时间的碎片剥落着凝结在繁花满襟的紫藤下。 一颗冰冷的石头,火红的心的形状,安静地躺在他的颈上,无言,却又似诉说着千年的情缘。 “一颗独一无二的心,我怎么可能忍心丢弃它?”他抚着她长长的发,眼中是令人悸动的深情,“生生世世,它都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额前落下冰凉的一吻,似粉色的樱花花瓣,似誓言般火热而坚韧。丁小曝心头强烈地撼动着,眼角的潮湿慢慢地变成片片樱花,炫然绽放。 丁小曝可没这么容易就让自己成为某人爱情的俘虏,青姐给她出了一个主意以考验凌南彬的诚心。 如果凌南彬能在凌达举行的一年一度的“游泳pk”大赛上拿得最至高无上的金蟾杯,那么丁小曝就答应与他恢复到以往的关系。 要知道这顶桂冠已经连续三年被她这个骁勇善战勇往直前的“闪电魔女小布丁”摘取了。每年的那一天总会是丁小曝自觉最有成就的时候。 游泳大赛在一个星期之后举行。赞助方为凌达的董事长韩韦琪,她一直奉行强身健体也是考验一个员工素质的格言。 今年的“游泳pk大赛”将会是最为盛大的一次,因为那一天恰好是凌达二十周年纪念日,得胜者将受到韩大董事长亲自颁发的金蟾杯。 往年每到这个时候,公司多数人都会在胸牌上贴上“丁”字以表示强烈支持丁小曝,一方面是惮于某大董事长的淫威(她可是丁小曝超级fans的典型代表),另一方面,有“魔女”之称得丁小曝也从来没让他们失望过。尤其是在营销部门内,上上下下清一色全部是她的热烈拥护者。要知道,得到金蟾杯不光是一个人的荣耀,更是整个部门的骄傲。 明天将是决一胜负的时刻。 早上一进公司就发觉气氛不对,以前崇拜她的同事开始对她躲躲闪闪,就连打声招呼也好不自在,一直到办公室,丁小曝仍是一头雾水。而恰好从换衣间翩翩走出的小林一看到她竟然见鬼似的大叫一声,转身逃跑没几步就被丁小曝一把揪住“严刑逼供”到底是怎么回事。见小林支支吾吾说不上话来,只是示意丁小曝往她胸牌上看去。 一个鲜明夺目的“凌”字,而且还用一个恶心的心形圈起来。 丁小曝顿时目瞪口呆。 “见色忘友的叛徒。”这句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到旁边的小林道破天惊得一语,“公司的女同事每人都佩戴有这样一个胸牌,是韩董下的强制命令。” “这个老叛徒!”丁小曝咬牙切齿地叫到,转身就要去找韩韦琪算账,就算是她儿子,也不用这么霸道吧,简直就是欺人太甚。用脚趾头也能想到韩韦琪看到所有女员工都戴着这个胸牌时肯定笑得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缝了。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跑去董事长办公室,说不定凌南彬这会儿也在那里,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碰见他。她丁小曝已经有言在先了,一个星期之内两人不得见面。 丁小曝重新坐回办公桌后面,阴沉的来脸色吓得小林老鼠似的一溜烟跑走了。想她丁小曝大人有大量,怎么会计较这样一点小事呢。 不过,心口处怎么一直像有把火在燃烧?韩韦琪那个老奸董事长,怎么就忍心让自己的儿子被女员工们瓜分? 一整天丁小曝都板着脸,心里恨恨的很不是滋味。晚饭扒了几口就窝到房间里去跟杨溢煲电话粥,直到杨溢在电话里信誓旦旦地说他一定勇往直前第一个支持她赢得金蟾杯,丁小曝才屁颠屁颠地去睡觉。哎,希望今晚不再梦见凌家那张迷死人不偿命的脸。 凌宅。 “儿子,你没看见今天丁小曝在公司里臭得不行的脸,她分明就是在吃醋,那酸溜溜的语气简直能腌上一大缸咸菜,真是太好玩了。”韩韦琪望着对面沙发上拿着杂志有一下没一下翻看得凌南彬,眉飞色舞地炫耀着,口气像极了一个顽皮的大孩子。 没发现杂志已翻到最后一页,凌南彬的眼睛盯着一幅毫无乐趣的广告画浮现出明朗的笑意,他仿佛已经看到丁小曝脸上那副酸不死人的表情,心里爽快极了。 “我说儿子,你明天一定得百战不殆,赢得大奖归。”韩韦琪品了一口甜丝丝的花茶,一改顽皮的口气,一语双关到。 “老妈,我睡去了,我已经迫不及待到明天了。”凌南彬放下杂志,站起身来,眼底是若有所思地微笑。 第三十七章 四个人的结局 丁小曝在这样严整以待的重大日子里还能呼呼大睡到老妈拿着锅勺叫她起床,真是令人佩服。刷牙、洗脸、换衣、喝牛奶等一系列去繁取简的过程被丁小曝以北风扫落叶的速度完成,又在老妈的白眼下卷起一只营养丰富的餐饼飞奔向公司。 “小曝,真有你的,睡到现在才想到要来。”青姐已经在嘉宾席上坐好,一眼瞄到丁小曝正偷偷从侧门进来,顺便对她挖苦一番。 “真的是睡到现在吗?怪不得眼睛肿得像鱼。”小帅和丙丙闻声回过头来,看到丁小曝一幅睡眠太足的样子,小帅眨巴着天真地大眼睛恍然大悟到。 “喂,废话少说,你们今天是为谁而来?”丁小曝一扫而过那几个面带犹豫的家伙。 “当然是你……”乐奇八面玲珑地安慰她,其他人也赶紧附和着点头如捣蒜,看到她被人拉进更衣室后,才与身旁的云纤言相视而笑,把剩余的话补充完整——“们俩了。”几个人顿时大笑出声。 丁小曝蹲在更衣室里掰花瓣,花瓶里的玫瑰已经无一能逃劫命被她摘了一地的花瓣。一向百战不殆的闪电小布丁竟然也开始紧张了起来。 门外的广播毫不厌烦地重复着同样一句台词“凌南彬第n次kill掉xx战将”,而女士们的呼声也是一阵比一阵高昂。 马上就轮到她上场了。 手心渐渐冒出一层薄汗,丁小曝第108次紧张地瞥了一眼门口。她不是在担心自己会输给凌南彬。他已经大战了三百回合,估计现在已经力不从心了。所以战胜他应该不是非常费力的事情。 只是,她怕自己会赢了他。 随着最后一瓣玫瑰花落地后。 播音员极度亢奋的呼喊声穿过整个大厅。 丁小曝抖擞精神披甲上站。 “闪电魔女小布丁上场了!”有几位男同事鼓掌叫了起来。气氛一下子陷入白热化。所有的男士(有点夸张了,其实不是所有的了)都倾向于支持丁小曝,而所有的女士(数目大大超过男士)已被凌南彬绝世的风采所折服。 在推开门的那一瞬。 丁小曝的视线不可控制地被池边俊逸非凡的人吸引。凌南彬俊美似太阳神阿波罗,他就只是静静地站着,全身迸发的光芒却几乎使所有人屏息,水珠似调皮的精灵顺着他完美的胸肌和肩背滑下,散发出一种浑然天成的性感。怪不得全场鸦雀无声,又沉默得似下一刻就会爆破。 他望着她慢慢走来。 淡色的衣着,光光的眼神,光光的脚丫子,她清新得像一朵刚刚绽开的粉莲。 他的眼睛猛然间幽暗起来,嘴唇紧抿。 他讨厌别人看到这样的她。 她的胸前是一颗亮晶晶的星钻,而他的胸前是一颗炽热的火心。 丁小曝看得出他在pk掉许多人后眼角的疲惫,而他苍白的嘴唇意示着他的力量已经所剩无几。 她撇开视线,突然被远处角落里一个戴墨镜的人影所吸引,丁小曝暗暗吃了一惊。是伏舒。连他这个大名鼎鼎的黑帮头子也来了,看来是为盛名不再的风帮主助威呢。接触到丁小曝的眼神,他伸出手比了一个手势,裂开嘴笑了。 比赛开始。 两人如鱼一般溜入水中。 丁小曝满耳听到的都是女士们尖叫凌南彬的名字,有人竟然喊着“我爱你”如此恶心的字眼,丁小曝浑身不舒服,一股猛窜的怒气令她使出全身的力气奋然向前冲去。 让你们叫去吧,就不信我丁小曝三年来刻苦勤练的功力会不如他。 眼角瞥见凌南彬稍稍落后,嘴唇越来越苍白,腿脚却来却僵硬的动作,丁小曝心中顿时 “咯噔”了一下。 她从灵魂深处是希望他赢的。 浮出水面,丁小曝摘掉泳镜,眨动眼角的湿意。 凌南彬以百分之一秒的时间比她提前到达终点。 她抬头看他的方向。凌南彬的脸上是志在必得的笑容,韩韦琪则是一副老谋深算、奸计得逞的表情。丁小曝对她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却见她脸色顿时一变。 丁小曝视线瞥到凌南彬惨白着脸沉入水底。 每个人都吸了一口气,搞不懂突然发生的状况。 丁小曝以超敏的反应跳上岸,然后窜了过去。 直到她抱着他游到岸上,其他人才匆忙去找医生。 半个小时后。医务室里。 医生为他输了葡萄糖后,凌南彬的脸色渐渐好转,气息也已平稳。韩姨说他早上没有吃早餐的习惯,比赛时又太过卖力,因此才出现体力不支以及低血糖昏厥现象。她领着丙丙小帅他们出去时还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本来就已经懊悔至极的丁小曝,仿佛在告诫她,“看吧,他是为了你才会这样的。” 因此,目前病房里就只剩下酣睡的凌南彬和病床边椅子上依然自责不已的丁小曝。 “咦?你没有睡呀!”丁小曝刚从自责中回过神来就看到凌南彬眨巴着灰不溜秋的大眼睛瞪着她。 “其实来到医院时我就醒了。”凌南彬坦言。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出声?”丁小曝疑惑地问。 “我在等那些烦人的人都走呀!”依然是理直气壮的理由。而下一刻他却跳下床拉着丁小曝就往外走。 不管怎样地反抗,凌南彬还是不出一声把她拖到了车库里。 不知他从哪里摸出一把钥匙,一按就启动了那辆崭新的玛莎拉蒂总裁。 “十分钟后就颁发金蟾杯了,你不去领吗?”如风的酒红色跑车一闪而过凌达的门前,丁小曝再次忍不住问道。 凌南彬瞥了她一眼,继续专心地开车。 “奖品已经到手了。”他大少爷半天才蹦出了这么一句话,害丁小曝吓了一大跳,还以为他在说梦话。 “你说什么?你什么时候拿到的?在哪里?”丁小曝眼光搜寻着后坐和脚底下,并没有找到金蟾杯。 “你。”凌南彬看着她忙忙碌碌找东西的背影,又是一句简短有力的话。 “我?”丁小曝指着自己的鼻子,半天反应不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好在她还不是特别笨,不出一时半会儿就明白了。 “你已经是我的了。” 窗外是青山碧水,溪流石滩。 凌南彬停下车,解开身上的安全带,又倾身去帮丁小曝解开。 看着凌南彬越来越近的脸庞,丁小曝本来就已经烂柿子的脸现在红得更烂了,不过幸好充血的脑袋里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一声大呼“stop!”及时制止了严重灾难的发生。 凌南彬诧异地望着她飞红得脸,以及她双手挡在胸前的架势,瞬间明白她可能误会他的用意了。 “虽然我答应做你的女朋友,不过我们的交往还仅次于初级阶段,而且现在你要遵守我的约法三章:一、不准大男子主义,二、不准移情别恋,也不准别的女孩子喜欢你,三、不经我的允许不准做出过于亲密的动作。”丁小曝面红耳赤地一口气说出这么一大堆话,然后才拍着胸口顺气。她盯着眼前的俊脸上渐渐浮现的一抹似笑非笑、似怕非怕的呆愣。 “你答不答应?”丁小曝紧张地问,手指不觉已揪住身上的安全带。 凌南彬意态坚决地点了点头,看到丁小曝终于放心地舒了一口气。 “所以,就像现在我并没有答应你可以吻我,所以你不能贸然行动,但是我可以主动吻你。”丁小曝摆出一副大女子的气势,看着凌南彬眼中越来越多的惊讶,她主动凑近顽皮地吻上他的唇。 很轻的吻。像小猫甜腻的舌尖。凌南彬却浑身似被猛雷击中。 他俯身吻住她。浅灰色的眼瞳深邃似海,翻滚着惊涛骇浪。 丁小曝再一次头昏脑涨,想动,却发现自己还被安全带捆着,身上传来的燥热感令她非常不舒服,眼神触及到的只有他幽深的瞳孔,鼻端还有他越来越灼热的呼吸。 直道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丁小曝顿时惊醒。 电话像顽强的小喇叭一直坚持不懈地又叫又跳。凌南彬不耐烦地从兜中摸出,脸色臭得像别人欠了他一千万。 “喂,你有没有带到人?再不来我们可要冲出去找人了!”丁小曝听出是杨溢的声音,很是奇怪他话中的意思。 她脸红心跳地瞥了他一眼。 “知道了。”凌南彬声音阴冷地回答,懊恼地合上手机。 他再次倾身向前,丁小曝缩回到椅背上不敢动一下。凌南彬却没有看她,而是帮她解开了安全带。 “别忘了你的承诺。”他看着她的眼睛,有种乘人之危的神气,“还有,生日快乐!”然后趁她还发呆的当儿吻了下她的唇,凌南彬开心地独自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生日?好像今天是她的生日耶!丁小曝忽然想起早晨上班时老妈不知在后面对她说了句什么,当时由于太急就没有听清楚,原来是要告诉她生日的事呀。 丁小曝瞪着凌南彬背影消失的方向,脑筋打着结想不起他说的承诺是什么。 承诺?她只答应做他的女朋友,还有约法三章的事,哪里还有什么别的……丁小曝灵光一闪,猛地捂住嘴巴,眼睛张得几可与牛铃铛媲美。 他吻她的时候好像问了她关于结婚的事,而她好像也迷迷糊糊地“噢”了一句。他说的是什么时候?三天后?!天啊!坏蛋!他竟然乘人之危! 丁小曝气呼呼地跳下车,一口气跑到一座精致的小木屋前?咦?什么时候出现的?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来过金阳谷了。管它呢,先去找凌南彬算账。 手还没放到门上,门就自己开了。紧接着,从门缝里冒出一颗三年不见的脑袋。 “杨溢?!真的是你呀!”丁小曝立马忘记找某人算账的事,转而抱着杨溢又跳又叫起来。 “今天是我们共同的生日,我当然要回来啦。”杨溢刚要回答,就看见丁小曝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又去抱着乔宇天跳了,顿时暴跳如雷,于是一把冲上前去把丁小曝扯下来直拖回离之最远的凳子上。 “天啊!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们三个竟然……”丁小曝喊道,一边开心地去抹泪。 三个男孩,相视而笑。 ——————————————————全书完—————--———————————— 后记 感言 这篇小说终于写完了,我却没有原来想象中的轻松,反而感觉淡淡的失落、以及相伴而来的空虚和迷茫。历时大半年,我一点点地想象、写出每一个情节,再在键盘上一个字一个字地打出,很苦的一个工作,有时甚至就想着放弃了,倔强却不允许我这样做,没有朋友或亲人的支持,我显得很孤单,连小说也像是孤魂野鬼一个。 写小说是出于自己的喜欢,有时它是一件很幸福的事,虽然大多数时候冥思苦想不知道该让情节怎样发展时确实很痛苦,不过我还是庆幸自己终于坚持到了终点。很喜欢看小说,可以说既可达到饥渴废寝的地步,特别是那些背景明朗的小说,读完会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舒心。然后,不知从何时起,就产生了写文的念头,梦幻、想象、明丽、美艳,或许会成为它们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