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凡尘而来》 第一章 师父别走 大月王朝,宁州城,闹市里。 人声喧闹,车马不歇。街角忽地又响起一声吆喝,引得行人频频留目。 少年面容清秀,双眸如初升的星辰般炯炯,像个大师似的盘腿而坐,身前摆着一副卦图,身后一束五行八卦旗静静的伫立着,颇有几分高人模样。 “今日第一卦免费了啊,走过路过的来瞧一瞧啊。”他嘴里蹦跶着小贩的台词。 一个老道模样的卦师从街口缓缓走来,托着个浮尘,慈眉善目。一看到少年,脸带笑意的问道:“江小子,又来替你师父赚酒钱了,现今赚着几个钱了?” 江余不耐烦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转过头一声冷哼:“别提那老头子了,我这几天辛辛苦苦挣来的几个钱差不多都给他买了酒喝。要不是他是我师父,我非要把他告到官府那去不可!” 老卦师笑着摇了摇头,转身朝闹市深处走去:“你师父有你这么个徒弟真是幸运哎。” 江余没说话,盘膝静坐,呼吸难以平静。 眨眼间,便是正午时分,炎炎大日将大地烤的通熟。 江余一脸晦气,收了摊子,扛起卦旗,便往城外走去。 “一上午了,连一个求卦的都没有,真是倒霉到家了。”他漫步往城门走去。 “小兄弟,请留步。”背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江余脚步一顿,找我的吗?不是吧。他接着迈步往前走。 “小兄弟,可否替我算算?”眼前一晃,一个放大了的肉包子猛地砸到了跟前。这肉包子咧开大嘴笑了笑,身上的华服随着他庞大的肉躯不断抖动。 江余一愣,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身穿贵族服饰的肉包子,有些诧异这么胖一个人是怎么突然从身后越过来,满是歉意的说道:“抱歉了,收摊了。” 肉包子拍了拍肚皮,满是豪气地说道:“哎,小兄弟,大爷我有钱!就算一卦,哪怕看看手相也行啊!” 江余闻言皱了皱眉头,观这胖子眉间有煞,黑云中一点血红点出,近些日子莫不是要出什么灾祸了。 “小兄弟,我可是专门打听了你的名号的!‘卦大家’江尘子!你的卦可灵了!”肉包子大笑着补了一句。 江余眉间疑云稍舒,竟也带了点喜色,作了个揖:“不敢不敢,卦大家乃是家师的名号,师父的高名小子可担不起。” 只见肉包子弥勒佛似的脸上显现一丝喜色,又迅速隐没了下去:“那可太好啦!常言名师出高徒,还请江大师帮我算一卦。” 江余嘴角微微一翘:“不敢不敢。”刚抬起肉包子的手,突然手心一痛,他惊呼一声,连忙把手缩了回来。肉包子大惊失色,连忙凑身过来:“大师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估计是个虫子扎了手心吧。”看着自己依旧红嫩的手心,江余摇了摇头,应该是错觉吧。肉包子一脸怪异的点了点头。 他又抬起肉包子的手,这次竟没有什么痛感了,他便顺便帮肉包子看完了手相和面相,肉包子对此自是十分感谢,送上两张千元的银票作为他出手的酬劳。 江余扛着卦旗,一路哼着小歌,朝着宁洲城外的龙王庙走去,时不时的摸了摸口袋里的银票,好不惬意。 碧蓝色的天空绽出几分云彩,一坠坠金色流芒从云中穿过,流光中光影流转,一尊尊隐隐约约的身影站立其上。 江余方回到龙王庙没多久,一个老道人便从庙顶晃悠悠的跳了下来,一脸猥琐地说道:“小子终于回来了,老子可是等的快饿死了。快快快,今个给老子买了什么好酒?”这道人身穿邋遢道袍,面容衰老不羁,两鬓斑白,下颚几寸白须飘挂,好一副潇洒模样。 江余瞪着老道人,磨蹭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银票,一脸肉痛的说道:“老头子,这可是我今日辛辛苦苦打拼来的。为了这一张银票,我可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险些没被……” 老道人”嘿嘿“一笑,打断了江余的话,一把将江余手里的大钞抢了过来,放进了怀里:“小子不错啊!下回老子赏你几道神功道法,包你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滚蛋,老骗子!”江余脸色一黑,又想起少时在城里学习所谓的神功道法——不过是表演几个戏法,骗骗那些盲目的无知之徒罢了。 “嘿嘿,老子那些可是真正的神通,小屁孩懂些什么。”老道人摸着怀里的银票,低声嘟囔着。 老道人突然脸色一变,抬起头来看着江余,一脸愤怒:“小混蛋,今个这么大方,是不是还有私藏!” 江余不动声色的将袖里的银票取了出来,脸色不变:“今天就这么多钱,我可是全给你了!” “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这点小把戏,老子几百年前就玩烂了。快滚去厨房给老子拿壶酒来!” “凶什么凶,老混账。”江余将银票放回袖里,不满的说道,转身走去厨房。 江余从酒架上拿下一壶酒,突然手心一痛,酒壶从手里滑下来摔成了碎片,撒了一地的酒。他摸着手心,心底疑惑,到底怎么了,怎么今天这手心一直在痛。他心痛的看了看满地的酒,这都是钱啊。 他又拿下一壶酒,走出厨房。迎面扑来一阵血腥味,刺激着江余的神经,他一激灵,心下担忧,一路跑向前院,该不会师父出事了吧。 前院,血溅五步,一个邋遢道人倒在血泊里,气息微弱。 “师父!” 江余瞳孔扩大如豆,顾不得手上的酒,发了疯似的冲向血泊里的老道人。他颤抖着双手,像看见什么恶魔一样,盯着老道人的胸口。 那里,一个拳头大的血洞如同来自地狱的魔眼,猩红的血液不要命的咕咕往外冒。 “师父,你,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怎么会?我不过是去拿一壶酒的时间。” 老道人费力的睁开双眼,他的脸上露出与往日不同的庆幸,强笑着:“你…你没事就好。” “师父,是谁!徒儿这就去宰了他!”江余浑身颤抖,歇斯底里地嘶吼着,双眼血红,行行清泪顺着脸颊滑下。 老道人一双被风霜冲刷的满是老茧的手,不断颤抖着往上伸,轻轻抚摸着江余的脸,不停地想要拭去江余的泪水,却将江余的脸染成了血红参白的花脸。 “别哭…师父…只是…先走一步,还会…再见的。” “师父!徒儿来晚了,徒儿不顽皮了,徒儿知错了,师父别走!徒儿真的知错了。” 江余紧紧地将老道人搂在怀里,泪涕并出,整个脸憋得通红,痛苦地放声哭道。 老道人挣扎着摸了摸江余的头,好似宠爱着未长大的小孙儿那般,一颤一颤的,轻轻柔柔地抚摸着。 “师父!别走,我想你一直这样摸我的头,你好久没有这样摸过我的头了,师父!” “别哭,师父…” 老道人手突然一僵,重重的砸落在地上,身体一抽,气息逐渐远去,瞳孔缓缓散开,江余哭红着眼,抬头看着远方,仿佛一道不羁豪迈的邋遢身影站在江余不远处,挥手像他道别。他走了。 “轰隆”,一道惊雷闪过,万里晴空竟忽然间乌云遍布,像一座大山压下,狂风不断地扫荡着天地间,冰冷的雨点如同冰刺般铺天盖地地砸下来,天地都似乎在为老道人的死而悲伤痛苦。 “师父!” 江余疯狂地嘶吼着,双手青筋似被可怖的魔爪挑起,好不狰狞恐怖。刺骨的雨点肆意的扑打在他的身上,他浑身湿透,脸上的泪滴与雨水混杂在一起。他像个泪雨中的疯子。 第二章 灵魂之变 老道人名唤作“江尘子”,少时无妻,老来无子,来到这宁州城后便收养了他这无父无母的孤儿,借居于这龙王庙,以卦术为生。 这孤儿原名白长海,江老嫌这名字老土,于是便更名为“江余”,取自年年有余,便是希望他能够勤俭节约,莫像他这邋遢老道人这般奢靡浪费,过了今日无明日。 那年他七岁。 他一直深信着,至少老道人是这么说的。 记得那一年他九岁,家里困难,他饿得不行,偷了城里朋友的肉。被告上家门,挨了老头子一顿毒打,他哭哑了声音:“你这么没用!凭什么当我师父,我连吃都吃不饱!” 那晚,他躲在柴房里哭。看到深夜不眠的老头子独自坐在后院喝着酒,眼泪止不住的留下来,打湿了他破旧的道袍。 第二天。 “师父,你的衣服怎么湿了。” “老子尿床了!” 其实,他都明白。 …… 次日,江余将江老的遗体埋在了龙王庙的后院,立了个碑,便去收拾他的遗物,准备将其火化。 禅房里,老头子的东西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桌上,他的衣物一件不拉的叠放在木床上,老旧的木桌中间却随意地放置着一封黄白色的书信和一筒亮白玉简,上书“余儿亲启”。 江余手一颤,红肿的双眼猛然爆发出刺人的光芒,他迅速打开信封。 “余儿,今日注定,定有此劫,莫悲伤。想我天卦道人通天修士,纵横天南域百万里,休命于此,命也。拿着这封信,去天梵域洛神殿,找玉涟仙子,故人相见,乃夕阳之约。” “原来,师父,早就料到了今天。原来都是真的,他真的,是个修士。”江余揉了揉湿润的双眼,喃喃道。 回忆里,老头子豪气冲天的说道:“老子当年可是个举世无双的大人物,大修士!” “做梦去吧你。” 江余呆了一阵,晃晃脑袋,将书信放进怀里,拿起桌上的玉简。这玉简通体浑透,玉色光泽,突然,一股神异的力量从其中直冲识海,他精神一震,一刹那思路竟清晰了许多,仿佛脑海里的浑浊都被玉简里的神秘力量冲刷殆尽。 一阵强光却突兀地出现,眨眼间便覆盖了整个识海,只见眼前一道白光闪现,竟出现千千万万道无锋剑气,在识海里澎湃激荡,转瞬间,竟将识海刺穿了一个个大洞。江余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掐住了喉咙,意识渐渐模糊,渐渐远去,他倒在了地上,不知生死。 他手里的玉简光芒渐弱,光芒朝着江余的手心流转,他周身忽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剑气,一把巨剑凌空而立,直插云霄,摧枯拉朽之势,这简陋的禅房便化作飞灰在空中消散。 识海里,一个童子赫然盘坐其中,仔细望去,他的四肢竟都是由那无锋剑气组成,他不断吞噬着江余的识海,如同一盘盘肉酱般被人一口口吸食。 本就只堪小池塘大小的识海逐渐缩小,最后竟只不到半人大小,最中央的识海中一道淡淡的缩小了无数倍的江余瑟瑟发抖。这是江余的魂魄,若魂魄死去,即使是圣人前来,也无法回天改命了。 小童陡然长大了小嘴,一道道剑气向着江余最后的领地飞去,小江余的瞳孔缩小到了极致,仿佛遇见了来自深渊的恶魔。 “吾命休矣。”小江余眼中的剑气倒影不断放大,穿破了最后的屏障,到达了他的面前。 一道看不清面目的身影从小江余的魂魄中迈出,挥手划出一道勾画着万千星辰的阵图,携带着万钧之势,将成千上万道的剑气磨灭,再一弹指,识海某处小童猛然吐出一口剑血,须臾便从虚无中消散。 身影回头,看了一眼双眼仍充满着恐惧的小江余,似是长叹了一口气,化作星星点点的光芒,缓缓消散在江余的识海空间的虚无中。 远处小童一双初现峥嵘的剑眉稍稍翘起,一双没有感情的白瞳直勾勾的盯着小江余,无声地吼叫着,如一把仿佛能刺穿虚无的利剑,刺向小江余的脑门。 江余只感觉脑门被轰开一道巨口,他的魂体迅速破裂成蛛网状,脆弱地仿佛伸手一碰就要裂开般。 小童狰狞一笑,仿佛胜利就在眼前,突然,他的笑容凝固了,惊恐爬满了他的脸庞,他的身体竟逐渐与江余的魂体融为一体。他怪叫一声,双手挣扎着挥舞,可惜他已经没法逃脱,江余的魂体就像恶魔的巨口,不断地将他的躯体吞噬。 两者的身躯逐渐融合成一体,随着小童一声惨嚎,江余的那支离破碎的魂体再次回复往常那般模样,只不过,此时他体内流转着的已经不是单纯的魂力了,而是那小童的剑气。 江余早已疲惫至极,他稍一沉下心神,灵魂便陷入了沉睡。 ………… 天浑域,宁洲城千里之外,一处深山之中。 “师父,这人怎么还没醒啊?都七天了,其实已经死了吧!” “鸢儿。”一个冷淡的声音响起。 “是是是,徒儿不说了——但这人那时浑身是血,怕也不是个好人,不如我们把他扔下山去吧!” “鸢儿!”那个冷淡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些许恼火。 “师父真无聊,都不会开玩笑,怪不得我连师娘都没有!我要去找林师兄玩了,不理你了!” “……” 江余的眼睛慢慢睁开,眼前是一间简易而精致的小木屋,古筝,书案,墨画工整的摆置着,书案前,盘膝坐着一位脸色冷淡的长袍中年人。 “你醒了。”他开口说道。 江余没有回话,摸了摸自己身上的洗的干干净净的衣衫,突然,他脸色一变:“我的东西呢!我的东西呢!你拿走了我的东西!” 中年人没有说话,抬手指了指床边的几案,古雅的几案上,一封信,一筒玉简被放在一起。 江余翻身下床,连忙检查了一下信和玉简,只不过此时那筒玉简却已经失去光彩,变得暗淡无比。他质疑地看着中年人:“我的玉简,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中年人脸色平淡,仿佛这玉简先天便是这般模样一般。 “这筒玉简已经失去了灵气,其中想必已空空如也。” 江余仔细感受了一番这玉简,回想起自己的魂魄之事,心神一阵恍惚,那般奇异的画面对他来讲仍如梦幻般。他至今仍不敢相信人自己竟可以看到自己的魂魄,可以见到这般多的剑飞在天上,平日难能一遇的飞剑让他一次性看了个够,他感觉自己做了个大梦。 他这才真正的注意起这中年人,这人面容冷淡,剑眉星目,一袭长发被发髻紧紧的箍在脑后,一身蓝白交错,瑶芳画边,纹绣青龙的道袍,气质浑然天成,一举一动都仿佛与天地契合。 或许,这个中年人也是个传说中的修士,或许他能告诉自己老头子的身份。 他躬身一拜,行了个大礼:“小子江余,多谢高人搭救。方才为寻家物,心中急切,多有冒犯,小子斗胆望尊下海涵。” “无妨。”中年人淡淡的说道。 “你灵魂可有大碍?”他沉默了一会,轻声问道。 江余心下一紧,直觉告诉他,这中年人若要杀他,可能只需抬抬手指,想到这,他又放开心来,拱手道:“还请先生帮忙看看。” “放松。” 江余却有些紧张,深呼吸了几口,稍稍放松了心神。刹那间,他只感到识海一阵微不可察的波动传过,并没有触及他的灵魂,若不是他灵魂独特,常人还发现不了。 “你的魂魄,不是人。” 第三章 再拜师 江余心头一颤,躬身拱手问道:“还请先生,帮小子看看。” 中年人沉默了一阵,微微摇了摇头,眼中难得的流过一丝异色:“你的灵魂,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人族灵魂。具体你的体质,我也不明了。” 江余眉头低垂,没有说话。连这般高人都不知道他这灵魂现状,如此他的未来,未知可就覆盖了大半,兴许哪一天灵魂内的剑气一爆发,他便死于非命。既如此,他又该何去何从。 “你的灵魂,透着一层锋锐的剑光,里头散发的,已经不是纯正的人族气息。被某些大能发现,兴许你这条小命便没了。” “还请前辈搭救,晚辈感激不尽!”江余眼神带着恐惧,又想起识海内那道身影的通天之能,心下颤抖。他一屈膝,跪了下来行了个拜礼。 见中年人沉默着,他又连续磕着头,磕得这木板砰砰响,他的额头渐渐没上一层紫红色。 “非是不想……” 中年人语气一顿,沉吟片刻,犹豫着,似乎是作了什么决定一般,说道:“但,你若要有心,本座可收你入我门下。” 江余一愣,心头涌上一层狂喜,磕头不止,大声道:“徒儿愿意。” “我门下不兴此事,不必行拜师大礼。本座号天虹尊者,传承的乃是上古至今的《青龙道经》,对血脉的要求极为重要,自是无法传授给你的。凭借你的体质,修行剑道,自是最好。” “但我曾自上古遗迹寻得几本剑经,适合你的,却只有这《游神七星剑典》,你便拿去好好修行吧。” 天虹尊者点出一指,江余识海一动,他的记忆里便出现了一片不知何等材质制造的玉片,刻印着七颗剑光闪耀的灰色星辰。玉片疯狂颤动,似乎要破坏识海而去,他灵魂一震,这七星玉片便沉寂了下来,如撞见家长的小顽孩。 见江余如此简单的便摆脱了玉片暴动,天虹尊者脸上掠过一丝惊讶,又迅速消失,他开口说道:“本座不通剑道,一切自是靠你自身领悟,若你有问题,也可提出——作为补偿,你可提出两件要求。” “徒儿不敢,能得师尊授业,已是大幸,不敢再多要求。”江余恭恭敬敬的说道。这般前辈高人肯收他这平平无奇的凡人为徒,他已知足,哪里敢再有什么要求。 他又似突然想起什么事,向天虹尊者问清了此处地界,原来已来到了宁洲城千里之外的流羡山,他叹了口气,再次向天虹尊者行了道谢礼。 “你不必于此,当日不过举手之劳——他日我便去寻剑王,给你铸一柄佩剑。”天虹尊者摇摇头。 “我门下共三名弟子,与你,便是四名。除了你大师兄不在,其他人等会你便认识了。” 话音刚落,木门嘎吱一声,一个摇扇青年带着一个娇小玲珑的少女走了进来。 他抖了抖身上的月白色道袍,“啪”一收白扇,带着少女向天虹尊者行了个礼,便对着江余笑道:“这位想必就是我那尚未见面的四师弟了,我是你可敬可亲的二师兄林阳平,江湖人称玄香真人。这位是你的三师姐孟鸢怜。” “本姑娘是,超级可爱迷人的,最受师尊宠爱的徒弟,你最好的三师姐,孟鸢怜。”娇小少女露出可爱的小虎牙,侧了侧嫩红的小脸蛋,甜甜的笑着。 一连串的话砸得江余一愣,扭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默默地喝茶的天虹尊者,天虹尊者察觉到自己新徒弟怀疑的目光,老脸一红,瞪了孟鸢怜一眼。 见天虹尊者没有反应,江余嘿嘿一笑,摸了摸脑袋,向站着的两人拱了拱手:“师弟江余,见过两位师兄师姐。” 林阳平只一拍纸扇,还没来得及说话,孟鸢怜便开口了,一字一句不留间隙地往外蹦。 “小师弟,当初你被师父救回来,还是我苦苦哀求着,不要把你送走,要让你留下来好好休养,不然师父就要把你扔下山去了!” “还有啊,小师弟你受伤的时候,林师兄说要把你带去喂妖兽,都是我说着小师弟伤势还没好,还不能被送到外面跟妖兽玩耍,他才作罢的!” “小师弟,还有……”孟鸢怜数着手指头,一双光彩照人的眼睛睁大,一脸气愤的为江余抱着不平。 江余三人脸色变化,渐渐阴沉了下来,空气似乎都凝结在虚空中,仿佛一场滔天风暴即将降临。天虹尊者一个闪身,揪起孟鸢怜的小耳朵,伴随着他的冷哼声和孟鸢怜的尖叫声,两人消失在木屋里。 江余看着心底羡慕,又揪心的痛,就在几天前,那臭老头子也是这样拎着他的耳朵责罚他,一眨眼,却已是天人两隔。 “江师弟,方才师尊传音,让我带你去挑一间房屋,便随我去选一间吧。”林阳平脸色恢复如初,轻笑着,如一个谦谦君子般,轻摇着绣满芳华的折扇。 江余回过神来,摇摇头想要摆脱心底的悲伤,强笑着:“那就多谢师兄了。” 两人迈步走出木屋,穿过花草池流,来到一片木屋之前。 林阳平摇着纸扇,指着眼前一片简陋的木屋,自豪地说道:“这是师兄我当初建造阁楼时的练手之作,怎么样,是不是比起师尊的那间丝毫不差。” 江余额头布满了黑丝,的确是丝毫不差,因为差的不是丝毫,是天和地之间的距离。 他回头遥遥望了一眼在山间伫立的木屋,又看了看眼前这片简陋不堪的小木屋,有的甚至缺了几个大洞,山风从其中流过,吹落几些木屑。他沉默着,瞥了一眼旁边沾沾自喜的二师兄。 “我就选那间吧。” 赶走了想要为他介绍杰作的二师兄,江余在这间稍显破陋的木屋住了下来,心中感慨,昨日还在那龙王庙,如今却到了这千里之外的深山之中。 他盘膝坐下,开始修练天虹尊者赐予的《游神七星剑典》。 这《游神七星剑典》果然与世俗界所谓的仙家秘籍不一样,完全没有那种模棱两可的感觉,一字一句直指道法,丝毫不多废话。 游神七星修炼星辰之力,引星辰之力,磨砺自身无上剑道,大成之境,可开星破月,剑游天地。其共分三重境界,分别是化,御,神三境,星流剑气,御剑通天,剑若游神。玉片内蕴十二道剑诀,每一境界可修炼四道。 “老头子,总有一天,我会找到凶手,然后亲手杀了他,为你报仇!” 江余闭上双眼,意识不断扫过那枚七星玉片,这玉片中蕴含着一幅又一幅天地星辰道图,其间星辰流转,大道显现。他仔细感悟着其中一幅道图,领悟着星辰之伟力,身体渐渐沉寂。 天色渐黑,大日西下,月光守空。也不知修炼了多久,参悟了多久,江余的气息不断变化,身后一道道巨大的星辰不断幻化,最终凝作一颗巨大的星辰,玉片猛地一颤抖,仿佛沟通上了什么。 天上一道星辰之力倾泻而下,江余灵魂一动,一道道无锋剑气从其中飘出,一道巨剑在他身后凌空而起,小木屋在一刹那便化作飞灰,他端坐其中,气息不定。 第四章 天灵剑气 满天飞屑,江余盘坐在被削去一层草皮的黄土上,慢慢睁开双眼,一道光芒从他的眼中一闪而过,俊俏的脸庞上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味道。 他满脸兴奋,抬起头来,看了看天空,天空之上,那漫天星辰似乎与他有了联系,仿佛只要他想,便会有数不胜数的力量从上头倾泻而下。 我这也算是个修士了吧,老头子你看到了吗?他想起老头子的话,兀自失神。 “不错,第一次修炼,便有这般惊天动地的异象,当真非人哉。”虚空中传来一道冷淡又夹杂着惊讶的声音。 江余抬头望去,半空之上,天虹尊者凌空站立着,正对着他微微颔首,身旁一圈圈波纹荡漾。江余起身一拜,感激的说道:“一切都是师尊的功劳。”若没有天虹尊者这授道之恩,他或许如今还在宁洲城里算着卦呢。 天虹尊者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又说道:“我辈修士,修天地大道,炼天地元气,成天地道果。你修炼的乃是星辰之力,这类特殊的天地元气,后期修练起来想必要慢上许多。” “修真五大境,前三者分别为九境筑基、元一真我、玄门九乱,再往上乃是圣人果位,就连为师也需要仰望的存在。到了那个境界,便可翻天动地,指撼星辰。” “九境筑基又分为八阶气元境界和凝真境——而你如今方才迈入修真不过两日,却已然达到了筑基九境中气元一阶的顶峰。只要你稍加努力,积攒元气,这几日便可突破气元二阶。” 江余一脸惊喜,按捺不住自己的兴奋之情,他感受着体内那一缕缕流转的剑气,不住地傻笑着。 天虹尊者微微一笑:“虽然你进步奇速,但切忌沾沾自喜,九境筑基,每一阶都至关重要。修炼,不可懈怠偷懒。” “多谢师尊解惑!那,师尊你是哪一境界的修士呢?”江余拼命地点着头,忍耐住继续修炼的冲动,一脸兴奋地问道。 天虹尊者一愣,沉吟着说道:“我如今乃玄门八境修士,距离圣人境界,仅两步之遥。” 江余向往地看着天虹尊者,看着他凌空虚立的身影,说不出的羡慕,总有一天我也会像师尊这般,可以飞天遁地,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修士,他暗自握紧拳头。 “修炼一日不可休止。为师先回去了,你好自为之。”天虹尊者话音刚落,身体便化作一道流光,飞向那山间的小木屋。 江余看着天虹尊者远去,盘膝坐下,心沉识海,细细地观摩那幅星辰道图。 星辰道图之上一颗颗震天动地的星辰寂静着,被随意地排列着,散发着流流道韵。这星辰道图仿佛连接了天上星辰,肉眼不见的星辰之力如涓涓细流,从天上缓缓注入江余体内。 星辰之力汇聚到他的丹田内,《游神七星剑典》运转,不断地转化为一道道锐气逼人的剑气,在他体内流转。 他尝试着沟通灵魂中的无锋剑气,想要再现昨日那般惊天景象,但他不久后便失望了,无锋剑气如同被禁锢了一般,无论如何都无法冲出魂体。 江余便沉下心来,静静地炼化着星辰之力,气息渐渐沉寂。 ………… 百万里外的天南域,一处漂浮的仙山之上。 “那老家伙死了吗?”一道温婉的声音响起。 “中了我的透心令,就是不死,也活不久了。”一个身形胖硕的中年人背手站在山顶,语气冷得像九渊的阴风。 “老家伙,把本仙子冰封在这百年荒无人烟之处,等本仙子破了这万年玄冰,定要让他尝尝我这些年经受的痛苦!”那道温婉的声音突然变得恐怖厉人,似要择人而噬。 “天算道人怕是尝受不到了,不过他还有个徒弟,你可爱的小师侄。” “哈哈,我的师侄啊,三年后师姑便去找你了!天算!你给我等着!——魔枭,他身上应有一道玉简,乃那老家伙盗走的宗门之密,还请你出手帮本仙子拿回来。” 魔枭桀桀笑着,肥胖的身躯不断颤动,说道:“记得你的承诺,桀桀桀。” 他的身影一动,化作一道黑雾消散在仙山之上。 ………… 这两天内,江余一直潜心修炼《游神七星剑典》,体内的剑气由寥寥十几道化作一小支剑流,在丹田内不断周转,不停息的飘动着。 这上古剑典果真不一般,只需观摩其中蕴含的星辰道图,便能引落天上星辰之力,流入丹田,化为己用。还丝毫不用担忧这股星辰之力中的杂质,在七星玉片的过滤之下,那些杂质像是流水中的沙砾,飘落在他的周身,落入大地消失不见。 仿佛突破了什么界限,江余整个人像是被天地灵气洗涤了一般,身体一松,整个人轻飘飘的。他知道,这是进阶了。 “这便是元气二阶了吗。”他稍稍伸展了一下筋骨,全身竟响起噼里啪啦的脆响,他只感觉肌肉里有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 他正准备走起身来休息,突然,他的灵魂似那天那般,大放光芒,一道道无锋剑气穿透而出,落入他的丹田。他的腹部仿佛被人用万千利刃一刀一刀的割着,他痛苦地大叫着,声音传透了整片木屋群。 一直在观察着江余的天虹尊者从半空中显出身形来,一步跨出走到江余身边,将江余折磨地痛苦异常的无锋剑气竟无法伤他分毫。神识探进江余丹田,竟又被无锋剑气刺伤,他连忙收回神识。 “这是天灵剑气,莫非在他体内居住着一尊剑灵?”他皱着眉头,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下手。天灵剑气乃是天地自然孕育的奇特剑气,出生往往伴着剑灵,极其难以捕捉。天灵剑气万物皆可伤,尤其是对于灵魂神识的克制,更是令人恐惧。 天虹尊者深皱着眉头,神识强硬的探入江余识海,只是一刹那便被弹了出来,他喷出口血来,心中的震惊无以言复。 透过神识,他只看到江余的识海里竟飞舞着一道又一道的慑人的天灵剑气,此时江余的灵魂呈半透明状,里边无数道天灵剑气漂浮着。 而此时江余正疼的满头是汗,那些天灵剑气不断地盘旋着,他丹田内炼化的剑气那锋锐的剑锋竟慢慢被磨灭了锋芒,转化为天灵剑气,在他体内盘踞着。 在成千上万天灵剑气的打磨下,他的丹田渐渐地染上一层雾白色,最后表面竟结上了一层白烟。大部分天灵剑气逐渐飞回江余的灵魂内,而剩余一小部分的剑气则留在了他的丹田内化作他的元气。 腹部的剧痛随之缓缓消失,江余痛苦地睁开双眼,只看到天虹尊者正一脸担忧的看着他,他心下一暖,开口说道:“师父,我没事。” 天虹尊者脸上喜色一闪,迅速消失不见,恢复到那副冷淡模样,微微点了点头:“嗯,你如今怎么样?” “师父,方才我灵魂里突然窜出无数道剑气,在我的丹田搅动,如今我的丹田已经变了一番模样,整体透着一层薄薄的白烟。” “那些剑气名为天灵剑气,乃是天地自然而成的奇异剑气,常人想见都难,如你这番灵魂内几乎都是天灵剑气实在是天地大运。”他轻叹着摇了摇头,神识小心翼翼的探进江余的丹田。 他看了好半天,犹豫地说道:“这,莫不是传说中的……又不像,这……” 江余神色紧张,一颗心都要被揪起来了:“师父,这到底,是,是什么?” 第五章 周天剑术 天虹尊者神色时而凝重时而轻松,最终化为一声感慨:“这体质说好不好说坏不坏,你好生修炼便是,无需担心这丹田的问题,这对你的害处不大,甚至说对你还有益。” 见天虹尊者没有详说的想法,江余不免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 “短短四五日你便气元二阶了,为师便传授一道剑诀给你,唤作《周天剑术》,为师虽不通剑道,但这周天剑术乃是为师修炼之初所修行的一门初级剑法,还是可以指点一二的。” 他随手递给江余一筒玉简,又说道:“周天剑术,顾名思义,一式一划间都是一个小周天,一刺一收间便是体内元气绕丹田旋转一周,利用这元气周天之力,运用到剑式之上,便是周天剑术的核心。” 江余将玉简抵在额头,只见一道白色人影出现在眼前不断闪烁,他丹田的剑气形成一个又一个周天,剑式浑然天成如周天运转,剑锋所到之处,一道道白色的剑气挥洒而出,仿佛沁人心扉的流光。 “静气凝神,剑走周天。” 他一眨眼,白色人影消失不见,那一道道剑招却如同烙印在他识海里一般。江余回想着白色人影丹田剑气的运转,控制着丹田内天灵剑气不断尝试。 天灵剑气似乎特别容易*控,失败了几次过后,便不断地绕着丹田旋转。白色的天灵剑气慢慢的转动着,如九天之上缓缓砸过的流星。 不过二盏茶时间,江余的天灵剑气越来越来,这周天剑术也越来越上手,他已经可以初步将周天运转的力量转移到剑式上,劈砍之间带着一阵凌厉的剑风。 天虹尊者惊讶地看着他,以他的天资当初将这周天剑术初步熟练也足足用了四盏茶时间,自己这徒儿果然有着异于常人的剑道天赋,他越看越满意,眼神渐渐地染上一层笑意。 “多谢师尊。”江余耍了一道剑花,拱手向天虹剑尊道谢。他手上这柄剑乃是天虹剑尊方才赐予他的,名曰“天峦”,通体细长,闪耀着亮白剑光,剑柄墨色,挥舞间仿佛山峦浮动。 天虹尊者见他神情间带着些骄傲,忍不住教训道。 “你在剑道上的天赋虽然令人发指,不过亦不可骄傲。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比你更加天才的也不在少数,你自当更加勤奋。” “在为师的宗门便有过这样的前辈,一日之内将这《周天剑术》练习地挥洒自如,而他精通不过一个时辰。” 江余本显得有些自傲的神色慢慢冷静了下来,他明白自己有些膨胀了,这修真界中,天才遍地,他兴许不过是其中稍微明亮一丝的星辰罢了。他向着天虹尊者一拜:“多谢师尊教导,徒儿今后当更加努力,奋发向上。” 天虹尊者满意的点了点头,带着江余飞回他那栋小筑,继续给他这新入门的小徒弟讲解修真常识。 ………… 千里之远,宁洲城外,龙王庙。 一尊体型庞大,身穿华服,弥勒佛模样的胖商人突然出现在龙王庙前院里。 前院里血迹依旧,草地猩红,整个庙里鸦雀无声,显得有些阴森可怖。 胖商人眉头一皱,踩了两脚地上的猩红,一个闪身出现在了厨房里。厨房已经几日没有打扫了,角落蛛网丝丝,酒架上空了好几壶酒,地板上一个打碎的酒壶,其中酒水早已干去。 他浓眉轻挑,又是一个闪身出现在了后院。 后院原来老道人的房间已经被那日那道凌空剑气打的粉碎,地上只剩下一片片木屑,原来的一切东西都已消失不见。 胖商人嗅了几口,仿佛空气中仍然残留着什么气味一般,忽然抬头一看,他那双阴险的小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咧开一个可怖的弧度,化作一道黑烟消失在龙王庙中。 “终于找到你了。” ………… 几个时辰后,江余从天虹小筑走了出来,眼神不再是那般青涩单纯,仿佛是一把利刃,带着蓬勃朝气和前所未有力量。 修真界并没有他想的那般简单,不是凡间传颂的人人向往的天堂,反之它可能成为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恐怖地狱。修真界中不只是那般只有道与仙,还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欲望和争纷。 一个修士可以为了一柄通天彻地的神剑杀害自己全宗上下上万人,可以为了一本直通圣人果位的修真经典而将自己至亲的生父亲手杀死,也可以为了自己活命而将自己的糟糠之妻送与他人,一切的一切都充满着自私和利益。 同时,在这片世界之上,有着五大域,分别是天南,天梵,天圆,天浑和天仙。 其中天仙域为曾经最为强大的一域,如今落得四域唾弃,失落已久,万魔横生,昏天暗地,简直是修真界的一个梦魇之地。 如今江余所在的大月王朝便立于天浑域,为四域中最弱的一域。而老头子所在的天南域,距离此地,何止百万里之远,非常人之力可到达。 江余心头一叹,看来去天南域寻找那玉涟仙子还需要等上许久了,老头子,你的信,我怕是难以送达喽。 “怎么啦小师弟,怎么唉声叹气的,是不是需要本姑娘的安慰呀?”一道熟悉可人的声音响起,江余抬头一看,还能是谁,不正是他那古灵精怪的三师姐孟鸢怜吗。 “啊,师姐。” “走,师弟,跟师姐去吃肉。” 孟鸢怜走上前来,对着江余嘻嘻一笑,小手一拐,拉着江余的胳膊便往前走。 “师姐你,这是要带我去哪?”江余眉头轻皱,看着孟鸢怜蹦蹦跳跳地拉着他往深山里走,他心底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问那么多干什么?跟着本姑娘走便是了,本师姐哪一次害过你,是不是?跟不跟本姑娘走?”孟鸢怜瞪着一双剔透的大眼睛,一脸威胁地说道。 江余不由自主地心底一颤,孟鸢怜这一瞪,竟让他有一股来自心底的恐惧,他不由得屈服在了孟鸢怜的威胁之下,苦笑着跟着孟鸢怜走了过去。 不知走了多久,江余两人来到了一处悬崖处,对边一道瀑布飞下,其两旁藤蔓高挂,山草种种。这瀑布似从天上而来,其上没多高便是层层云雾遮挡,令人看不清真切。 “怎么样,小师弟,没见过这番奇异景象吧,是不是非常漂亮,师姐没骗你吧。” 江余眺望着对面,心下疑惑,这傻姑娘不会就是为了带我来这看风景吧。 见江余没有说话,孟鸢怜指着对岸瀑布,自顾自地说道:“你看那瀑布里边,是不是隐隐约约有个洞穴。本姑娘觉得呀,里面一定有见不得人的东西,比如那些个高来高去的前辈留下的遗物,或者上古神兽坐化老死之地。” 江余心头那阵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甚至有着一股想立刻逃离的冲动。 孟鸢怜慢慢转过身来,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强壮的江师弟,不如你跳过去看看,你身娇体柔的师姐我则在外头接应!如何?” 第六章 恐怖洞穴 “师姐……这不大好吧。” 孟鸢怜一摆手,一脸傲娇:“行了!师姐就退一步,你先跳过去,师姐再想办法进去,如何?” 江余感觉还是有什么不大对,刚想说话,孟鸢怜打断道:“莫要多言,师姐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去吧!我的小师弟!” 江余脸色一黑,孟鸢怜又变了个神色,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泫然欲泣:“师弟,没想到连你这么好的人也不帮我,我还能找谁呢?呜呜。”他心中无奈,只能点了点头,默叹一声妖孽。 看着前边飞泻而下的瀑布,江余心里一紧,用力地深呼吸着,回头瞥了一眼一脸兴奋的三师姐,心下无语。 “师姐我去了。” 他纵身一跃,大吼着扑身跳了过去,“扑哧“一声,一个人影在瀑布中隐没,瀑布惊出一道小水花,瞬息又恢复平静,如之前那般模样。 江余跳进去后,便没了声响,孟鸢怜心下担忧,对着瀑布大声喊道:“小师弟!你还好吗!”孟鸢怜又喊了几声,却毫无回应,周遭除了流水的哗哗声便是蝉虫鸣声,诡异的宁静。 孟鸢怜缩着小脑袋,轻咬着牙,朝着瀑布纵身一跃,宛如一道倩影虹光在两岸穿过,消失在水流里。 瀑布之后,奇草丛生,悬岩高垂,幽光暗暗,沁人心扉。 如江余所想的恰恰相反,瀑布之后不是一堵峭壁,也不是万千陷阱,更不是食人妖魔,而是一个幽深洞穴。 他爬起身来,眼前是一个不知通向何处的高大甬道,破碎的石砖在地上铺设,一道道诡异的符咒贴在石壁上,透着淡淡的怪异。 正在江余惊讶之时,一个仟瘦的身影猛地扑了进来,像个树袋熊般将他扑倒在地。仟瘦身影揉着脑袋,慢慢地爬起身来:“疼死本姑娘了,哎呦。” 江余摔了个脸着地,擦出了几道血痕来,他看着一脸不满的孟鸢怜,怒火立刻冲上了他的心头,他爬起身扭头吼道:“你突然跳进来干什么,怎么这么不知道没轻没重的!知不知道你这有多不小心!还是个小孩子吗!” 孟鸢怜一双大眼迅速蒙上一层水雾,嘟起小嘴来,朝着江余大喊道:“你凭什么凶我,师父都从来不会凶我,你竟然敢凶我!” “刚刚我在瀑布外面喊了你半天了,你也不回一声,本姑娘那么担心你,都以为你要死了!才进来替你收尸的,不对,进来救你的!你还敢凶我!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她一双俏脸憋得通红,江余实在是气得她七魂出窍。她狠狠的跺了跺脚,撇下几句狠话,便朝着洞穴深处跑去。 江余一脸无奈,心里有些好笑自己竟然跟这么一个还没自己大的小师姐发火气,同时又有些后悔自己的话如此过分。他摸了摸自己背上的天峦剑,担心地疾步跟了上去。 跑了一段路,这洞里的幽光不减,竟仍然可以视物。眼前出现了一道分岔路,他愣住了,两条甬道,该往何处走呢? 正在江余犹豫之际,一道尖锐的惨叫声从左边的甬道响起,吓得江余的心神一紧,他抽剑出鞘,冲进左边的甬道里。小师姐,你可别出事啊,他心里担忧着。 这条甬道贴满了血红色的符咒,符咒上咒文令人目眩神迷,地上的石砖破开了一道道裂痕,裂痕里透着紫色的光芒,整条甬道充斥着古怪的香味。 惨叫声越来越近,江余的心跳声在他耳边如雷响,握着剑柄的手开始冒出冷汗,天峦剑白光一闪,将他的冷汗吸了进去。 眼前出现一道亮光,闪得江余的眼睛一暗,一尊巨兽猛地砸落在他的身前,一只巨掌里握着惊慌恐惧的孟鸢怜,另一只手掌猛地抓起江余,快速地朝洞穴深处跳去。 江余睁开双眼,眼前是一尊头生四角,面容如虎,肤色通绿,背上脊骨狰狞地暴露在外面的异兽。他剧烈的挣扎着,手里的天峦剑不断刺向着异兽的皮肤,但让他失望的是,这异兽的皮肤似仙铁一般,难以破开分毫。 他抬头一看,看见哭的梨花带雨的孟鸢怜,玲珑的身躯在异兽巨大的手掌里只像是一直不断挣扎的小虫子。她看向江余的眼神不再是恼火和愤怒,取而代之的是愧疚和恐惧。 江余挣扎了好一阵,终于放弃了抵抗,乖乖的呆在巨兽的手里,寻找着逃跑的时机。 不知跑了多久,巨兽终于停下脚步,但此时此景已经不是方才那个贴满了奇异符咒的巨大甬道了,而是一个宽阔辽大的广场。 广场通体由紫色石砖铺砌,八道如人一般大小的白色符箓漂浮在广场的四面八方,天空之上一道庞大而奇异的阵法如同镇压着什么一般,死死地压在这片天地之上。 而在广场中央,是一个两人高的怪人,怪人一身破烂的暗金绣画长袍,一双睥睨天下的紫眸雕刻在一张冷峻的脸上,他的双手双脚被一副副玉白枷锁禁锢着,难以动弹。 “小辈,不知死活。”怪人没有张口,他的声音却传遍了这辽阔的广场。 江余正要开口,却惊恐的发现自己却发不出声音来。 “这便是法则的力量——放这两个可爱的小朋友下来,乱曜。”话音刚落,巨兽便蹲下身来,将两人扔在了紫色地砖上。 “你的名字。”怪人又说道,带着不可置疑的语气。 “什么我的名字?”江余发现自己能说话了,试探着说道。 江余只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狠狠地锤打在胸口,他猛地吐出一口血来,看着怪人的眼神带着恐惧。 “你的名字。”怪人语气冷得像九渊的万年鬼冰。 “小子名叫江余。她是我的师姐,孟鸢怜。”江余声音颤抖,恭恭敬敬的说道。 怪人猛地一瞪,江余周身欲裂,一口鲜血喷出,身体抛飞六丈之远。 “我不希望听到其他的话。” 这怪人的性格古怪至极,稍有不顺,他便以暴力相向,实在难以相处,江余看向怪人的眼光带着一丝丝难以察觉的愤怒和满满的恐惧。 “本尊大古天王,被镇压此地已两千年之久,两千年啊,就是玄门尊者,也要被磨死了。本尊好久没与人交流过了,方才若有招待不周,两位还请见谅。” 怪人裂开大嘴,露出一道诡异的笑容,又说道:“乱曜,将他们带过来。” 异兽乱曜嘶吼着,抓起两人,一个跳跃,便来到了怪人身边,将两人放了下来。江余本就被打得虚弱,还给这般粗暴地抓起来,他只感觉周身疼痛至极,看向怪人的瞳孔迅速放大,这怪人方才如此冷漠,如今语言又显得这般尊敬,实在令人难以捉摸。 “两位小辈,光临寒舍,不如,便留下来,陪本尊解解闷。” “本尊许你百般玄妙秘法,助你登至巅峰!你尽可享受千年寿元。” “如何?”怪人怪笑着,声音充满了诱惑。 江余脸色大变。 第七章 五招之后 “前辈,开,开玩笑的吧。”江余心脏剧烈地跳动着,紧张之下竟有些口吃。 怪人冷哼一声:“本尊言出必行。”一股强大的精神力量一下冲击在他的识海之上,让他的识海裂开了无数道蜘蛛网状的痕迹,江余头痛欲裂,倒在地板上,双手紧抱着自己的脑袋,痛苦地不断吼叫。 “好古怪的灵魂。”怪人咦了一声,好奇地破开他支离破碎的识海,一遍又一遍地探查着他的灵魂。 正在江余痛苦万分之际,怪人眼中精光一冒,半空中一道紫色光芒照射在他的身上,江余只感觉身体暖洋洋的,一股股自紫光而来的奇异力量不断修复着他残破的身躯,他的灵魂也被其抹去了伤疤,恢复成完好的模样。 他体内的七星玉片竟自行运转起了《游神七星剑典》,不停地将那紫光内那蕴含地如同液体般浓稠的元气吸入丹田,转化为天灵剑气。 “气元三阶初期,中期,后期,气元四阶初期,中期。的境界持续攀升着,一直从气元二阶到气元四阶中期,体内的剑气宛如一弯池水,却又似要慢慢散开来。 江余顾不得震惊,赶忙坐下身来,运转功法,稳定着体内的剑气和自身境界。这类揠苗助长的方式虽然快,但是却也有着其的缺点,那就是境界进阶过快而导致体内境界不稳定,不及时稳定境界,还可能会留下后患。 一旁被怪人的古怪所震慑地瑟瑟发抖的孟鸢怜一脸怪异,她如今的境界也不过是凝真境罢了,这还是她修炼了三年的成果。如她这般天资聪慧修炼到气元四阶都足足用了两周时间,而如今这小师弟,方才入门八九天,便已修炼到了这个境界,怎么能不让他惊讶呢? “凌厉至极的剑气,天灵剑气,原来是故人当面,刚才倒是有所失礼。”怪人语气变得越来越客气,仿佛是在对待某个与他同阶级的存在一般。 江余没有说话,他的意识深深沉浸在丹田中,周身剑气从体内飞射出来,形成一道剑环在他身边飞绕,这正是气元四阶的标志,元气外放,聚气成环。 而怪人并没有打扰江余的修炼,而是一双透着神光的紫眸直勾勾地盯着江余,直到江余的双眼缓缓睁开。 “你醒了。”怪人感兴趣地看着江余。 江余弯腰一躬:“多谢前辈成全。” 怪人“嘿嘿”怪笑着:“看在你是我故人的份上,本尊使出与你同境界的实力来和你打一打,若你赢了,我便让你等离开,输了,便和这小女娃一起留下来陪我过这万千岁月。” “怎么样,是不是很公平?桀桀桀桀……” 话毕,还没等江余反应过来,被恐惧折磨地睡醒难分的孟鸢怜便凌空飞起,被一间由紫色锁链组成的囚牢囚禁在那半空之上。 江余握紧了拳头,咬紧了牙齿,看着在半空哭闹都没有了力气的孟鸢怜,心中无比心疼,他与这古灵精怪的小师姐虽然才相识没多久,但这个小姑娘实在惹人疼爱,平时与他也打闹的最多,他潜意识里甚至都有些将她当作了一个还未长大的小妹妹。 他拿起被怪人送来的天峦剑,握着剑的手臂不断颤抖,他还是个修真新人,跨入修真界不过八九日,便要与人搏杀,实在让他有些难以适应。 “好!”他下定了决心,只有打赢了这眼前这大古天王,才可以带着小师姐逃出生天,他无路可逃,无路可选,唯有打上一场。 怪人的嘴咧到了耳根,一道与他一模一样的身影从他的身体迈出,手里拖着一把巨大的诡异斧头,一双紫眸完全变成了黑色,浑身透漏着邪恶的气息。 “开始吧,只要你能够接下本尊五招,便算你赢了。”邪恶身影声音沙哑,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显得十分突兀。 江余手心冒汗,心脏如同被打了激素一般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只感觉握着剑的手手心黏糊糊的。 “来吧。”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邪恶身影看着江余的狼狈模样,不由地笑出了声:“本尊就先让你五招,免得你说本尊欺负小辈。”他舞了舞手里散发着诡异气息的斧头,轻蔑的看了他一眼。 江余深呼吸了几口,大吼一声,提起天峦剑,便朝着怪人冲去。 他一记周天剑气朝着邪恶身影挥去,邪恶身影却如闲庭信步般,身子不过轻轻一闪,便躲开了江余这半人高的剑气。 江余咬着牙齿,体内的剑气疯狂旋转,化作一道巨大的剑芒,立天而起。邪恶身影脸色微变,这道剑气其中蕴含着一股奇特的力量,仿佛可以洞穿一切。 剑芒迎头砸下,邪恶身影终于将手里的邪斧挥起,聚起一道紫色斧芒,狠狠的劈在巨大剑芒之上,巨大剑气却只是被阻碍了几息时间,斧芒便化作点点紫光散去。 剑气劲头更盛,带着劈山般的剑风,往邪恶身影劈砍而去。邪恶身影脸色一变,剑气落在他的身上,激起一道耀眼白光,江余喘着气脸色兴奋,眯着眼看去。 “有几分力道,小朋友。”白光泯灭,一道身影站立在原地三步之外,他身上披着一件黑色披风,浑身闪烁着奇异的黑光。他将披风卸下,江余脸色大变,他的身上毫无损伤。 “不过还差些——再来!”邪恶身影咧着嘴笑着。 江余此刻却不乐观,他方才运转《游神七星剑典》和周天剑术,竟勾起了灵魂上的天灵剑气的活跃,引起了丹田内剑气的暴动,一道剑气便用尽了他丹田内三分之二的剑气,再加上他所学的招式不多,如今已经有些黔驴技穷了。 他咬着牙,挥起手里的长剑,一记斜劈来到邪恶身影跟前,邪恶身影轻蔑的笑着,伸出指头轻轻一点,“啵”的一声,那道剑气便消失不见。 “三招了哦。” 江余来到邪恶身影跟前,长剑挥去,又是一道剑气划破虚空飞去。 邪恶身影见到这又是同样的招式,不禁轻挑起了眉头,同样的招式,他对江余的评价再降低了几分,身子轻轻一侧,便将其躲开。但江余嘴角却绽开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一脚朝着邪恶身影的裆部踢去。 “小人!”邪恶身影脸色大变,身体没来得及完全闪开,大腿内侧便挨了这一脚。 他脸色阴沉,一双黑瞳带着冷漠和怒火,低吼道:“最后一招,你就受死吧!” “前辈,晚辈失礼了。” 江余躬了躬身,脸上却带着喜色。这邪恶身影高傲,多次挡下自己的招式必然会轻视自己,而他本身实力高超,也唯有这般无耻的招式,才能让他受点损伤。 听及此言,江余缓缓闭上了双眼调整呼吸,默默地运转法诀恢复剑气,半柱香时间过去了,邪恶身影黑瞳里跳跃着愤怒的焰火,不耐烦地说道:“好了没?还是不是个男人,磨磨唧唧的!”他已经等不及要好好教训这个不识礼节地无耻小辈了。 江余耍了个剑花,深吸了一口气。眼前这人实在强大,就算他们在同一境界,也不是同一阶级的人,还不如省些力气,好挡住他接下来那五招。 “最后一招我不要了!” 邪恶身影闻言愣了愣,随即他捂着脸大笑了起来,不过他却没有动弹,只是看着江余,神色玩味,笑容不减。 “我在想,该怎么折磨你比较好呢。” 第八章 魔音炼心 邪恶身影将巨斧拖曳着,在地上划拉出刺耳的声音,他恐怖一笑,身影骤然消失不见,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紫影。 江余浑身寒毛直立,体内残余的剑气疯狂旋转着,他手里的天峦剑覆上一层白烟。 他环顾四周,一片寂静,邪恶身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不留一丝痕迹。 突然,江余身后出现了一道身影,巨斧猛地砸了下来,带起一阵风声。 “在这。”江余全身冷汗直冒,迅速转过身来,挥剑迎了上去。 邪斧和天峦剑在空中碰撞,激起一阵阵火星。这邪斧不知是何等仙料制成,天峦剑与它接触之处竟泛开一道道裂痕,而它却毫发无损。 江余眼见手里长剑就要碎裂,脸色大变,这柄剑可是他的师尊赐予他的第一柄剑,对他而言太过重要。他不禁收了收力气,邪斧带来的庞大元气,立即将他击飞数丈之远。 他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双臂火辣辣地疼,撕裂般的痛感,冷汗浸透了他的衣衫,他咬着牙将即将破碎的天峦剑入鞘,这柄意义非凡的剑实在经不起摧残了。 “小朋友啊,你好像要受不了了呢,别连本尊三招都接不下,就翘辫子了,桀桀桀。” 邪恶身影站起身来,看着江余古怪地笑着,挥舞着巨斧,朝着江余走去。 “来,在接我一招。” 他的身影闪烁,见状,倒在地上的江余慌忙之间挣扎着站起身来。他只听见身后风声萧萧,运转剑气转过身去,一脸警惕。 然而身后空无一人,他心中警铃大作,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然而已经没有办法了,他苦涩的笑着。 一只手掌轻轻的按在他的后背,他瞳孔深缩,五脏六腑仿佛都换了个位置,双腿软绵绵的,他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他不断咳着血,看着前方,视线有些模糊。邪恶身影这一掌,元气直接穿透了他的身躯,他的五脏六腑都被震伤,偏离了原来的位置。 “真是脆弱啊,这个时代——我的老朋友。”邪恶身影走了过来,绕着他边走边笑,神情惬意。 “事到如今你还不出现吗?你还要躲着我多久!”邪恶身影话语间,神色越来越狰狞,最后一把他一把抓起江余的身体,怒吼着。 “这个时代你还不懂吗?你还不明白吗!你心中的道完全什么都不是,唯有力量才是王道!” “至少可以守护家人,至少可以留住年华,你可以保护你想要的东西!” “你知道那些是什么吗?你知道是什么在控制着我们吗?你知道为什么你总会失去你身边的人吗!废物!” “没有纵横四海的力量,怎么挽救一切,放弃那该死的道吧,老朋友,我们应该得到这一切!” “不要再执着了!说什么为了道义,你这个自私的伪君子!” 邪恶身影身后一双铺天巨翅猛然展开,他眼中一道道邪焰升起,将手里的江余狠狠地甩到地上。 他气息愈来愈暴戾,伸手招来巨斧,猛地向天空中的巨阵劈去,带着开天般的势道。 江余心中痛苦无比,他心里的痛觉越来越强烈,仿佛邪恶身影说的一切都是自己,仿佛那个自私的伪君子便是自己。邪恶身影的魔音在他的脑海不断冲荡着,让他心中的回忆和仇恨慢慢浮现。 他模糊的视线里,浮现了一道身影,一身破烂道衣,眼神迷离的邋遢道人,他仰头喝着酒,嘴里嘟囔着要教训家里那臭小子。 回忆涌上心头,童时往事飘过,他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沾满了黏黏的东西,红色的透明的混杂在一起,他的心痛苦不堪。 对不起,老头子。我可能没法为你报仇了。 忽然间,灵魂深处,一道苍老的叹息声响起。一道道壁垒骤然破碎,仿佛是命运的交响曲在奏乐。 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从中一步迈出,深深地看了一眼远处被环环镣铐束缚着的大古天王,一个个晦涩难懂的音节从他嘴中蹦出,他又看着江余,一种奇异的力量接连不断地被送入江余的体内,修复着他的身躯。大古天王猛地一抬头,看着眼前这周身充满迷雾的高大身影,眼神里充满了回忆。 身影眼神淡漠,他的身躯里一道道禁锢缓缓解开。他逐渐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这片广阔的广场之上,穿透了那遮天蔽日的大阵,抵达了另一个世界。 邪恶身影暴戾的气息渐渐平静,走近大古天王,融进了他的身躯。 而江余此时身体不断被修复,经历这么多次的磨砺,他的身躯强度比同境界的有要强上太多了。他像是被打开了一个新天地,方才邪恶身影的话语化作一道道字符烙印在他的记忆之中,他的念想在发生着让人难以接受的变化。 “本尊暂且饶了你,小子。”一刻钟过去,大古天王那双紫眸紧紧地盯着江余,语气冷漠。 江余慢慢的睁开双眼,看着大古天王的眼神深处那丝恨意竟已消散,他站起身来,低着头,不敢说话。 大古天王顿了顿,又说道:“本尊可以答应你,不过你要答应本尊一个条件。” 江余抬头看了一眼在囚牢中因恐惧而晕了过去的孟鸢怜,轻咬着嘴唇,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过来。” 江余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感觉被一股巨力给拉扯了过去,直接出现在了大古天王面前。大古天王那双闪烁着黑色光芒的紫眸看着江余的眼睛,江余只感觉脑海一痛,身子一撤,一屁股便坐倒在地面上。 “这便是《天魔筑心道法》,化他人力量为己用,将他人之道化为自己之道,红尘筑魔心,超脱于道,百般化用。” 大古天王的魔音在他脑海里不断响起,他看着大古天王,眼神震惊。 他从未想过还有这般道法,可以将他人的元气偷来,化作自己的魔气;可以将他人的力量偷来,转移到他人身上;甚至可以将他人的情感转移到别人身上。当然,这般道法,最主要的,就是铸造一颗魔心,察百般红尘,造无上魔心。 江余心里一阵挣扎,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要修炼这个邪异的道法,又有另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为了报仇,这是最快的途径。 他的神情狰狞,两个声音不断响起,他实在难以抉择。 “这个道法,实在是有违天道,与老头子和师尊教我的不一样,这并不是道,这是魔!我辈修士,不该修炼这般诡异的道法!失了道义,便失了本心!” “为了老头子,为了帮他报仇,这是最快的方法。唯有这样,才可以获得强大的力量,才可以为老头子报仇。为了老头子而牺牲自己,而牺牲这所谓的道义又有什么呢!力量才是王道!” 外界,大古天王看着江余,眉宇间带着一种莫名的期待,仿佛在期盼着什么。 “不错!不错!为了老头子,这算什么呢!力量才是王道,我要守护家人!” 江余双臂青筋如虬龙般盘踞着,他脸色涨红,狰狞可怖,他决定了。 “我要筑炼魔心!我要报仇!” 第九章 几分红颜 正在江余疯狂之际,那本道经突然融入了他的脑海,如碎石沉入大海,无声无息的消失。他却感觉这邪异道经所有内容竟进入了他的记忆中,一切内容似乎他都理解了一般。 “这股念头承载了所有本尊对于《天魔筑心道法》的理解和修炼心得,你可不要让本尊失望啊,桀桀桀。” “你会明白的,这是个意义非凡的选择。”大古天王诡异地笑着,似乎对于江余的选择十分满意。他抬起头来,眼神越来越凌厉,仿佛可以刺穿苍穹。 江余愣愣地看着他,心中突然又带着一丝懊悔,随即他便将那丝懊悔和犹豫抛开,看向大古天王:“即使是为了师父,不到非不得已,我是不会随意使用这门邪异的功法的。” 大古天王嘿嘿一笑,身上的锁链哗啦啦地颤动:“你会用的,桀桀桀。” 他为何如此肯定?他有什么依据吗?江余此刻对于大古天王竟没有了恐惧,受到那神秘身影的影响,他现在反而变得大胆又谨言慎行。 “我不会的!”江余一脸肯定。他依旧无法完全抛弃他心中那丝道义,让他一直修炼这般功法确实不可能的。 大古天王这次没有说话,他一双紫眸带着淡淡的笑意,忽地闪过一丝黑芒,孟鸢怜便从天空那道囚牢上飞到了他怀里。 “小师姐……” 江余怀里玉人一双秀眉紧紧蹙起,安静的躺在他怀里昏迷着,他看着这般秀气宁人的模样,不由得一呆,原来安静下来的她竟是这般可爱。 他满怀仇恨的心中泛起一丝轻轻的波澜,他此时竟感觉双手无处可放,这般抱着她让他心安却又让他心慌。 “滚吧。”大古天王看着他们这般模样,冷声说道,他对于情感这类可以破他魔心的事物很是忌惮。 江余看着怀里的小师姐,心头一股热流升起,他的心跳不停加快。从未接触过男女之情的他此刻很是疑惑,对于这般反应虽很是不解,但是,他感觉着,他有点,喜欢这个活泼的小师姐了。 “不不不,她可是我师姐啊!我怎可以喜欢师姐,有违道义!”他心中的道义升起,热流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如被迎头倒了一桶冰水般,突然冷静下来。 大古天王看着他,迟疑了片刻,轻声说道:“《天魔筑心道法》虽可以镇压人的七情六欲中的道义之念,但对于情爱,却无法阻拦丝毫。” 江余看着孟鸢怜,竟有些看的痴了,仿佛完全没有将大古天王的话听进耳里。 “滚吧!本尊玩腻了!”大古天王冷哼一声,一道道奇异的紫光从江余身边升起,下一刹那,他和孟鸢怜便消失在着空空荡荡的广场之上。 “你不会赢的,道。” ………… “还没有鸢儿和余儿的消息吗?”小筑里,天虹尊者气息寂然,体外却青光飞舞,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般。 “师父,还没找到,徒儿今日已经将整座流羡山跑了一遍,依旧不见踪影。”二师兄林阳平的折扇收到腰间,脸色沉重。 天虹尊者从怀里掏出一枚赤红玉佩,光芒不断闪烁着,他微微心安,眼神却依旧担忧。 “鸢儿……” 他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忧虑,带着林阳平,跃身而起,骤然出现在云山之上,凭着赤红玉佩的指引,他朝着流羡山瀑布的方向飞去。 而此刻江余抱着孟鸢怜,随着一道微弱的紫光出现在瀑布外的悬崖之处。 天色昏暗,四周寂静无声,唯有流水哗哗蝉虫鸣叫,让他略微有些放松,方才地底广场那般可怖经历实在让人心情沉重。 他深吸着气,尽量不去看怀里的孟鸢怜,压着心头的悸动,一步一步往来时的路走去。 突然怀里佳人一声娇吟,他手一颤,竟有种小时偷吃朋友馒头被发现的惊恐感,他差点将手从孟鸢怜那盈盈一握的蛮腰上收了回来。 “没事,没事,我只是抱着师姐回去而已,我又没有做亏心事,没事的,没事的,师姐会理解的。”他心脏狂跳,不断地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但心里还是不住的担心。 孟鸢怜一双妙眼之下灰暗了一小片,一双大眼睛此刻也不怎么睁得开,她醒来第一眼看见江余,第一反应竟没有躲开,只是惊住了,旋即竟抱住了江余,紧紧地抱着,泪水不住地流落在他的肩头上。 “师弟……师弟……呜呜,我再也不任性了,我再也不随便拉着你去什么地方了……呜呜,师弟都怪我,我知道错了,我害怕…呜呜……”孟鸢怜带着哭腔,一双俏眸此刻略微红肿,哭的梨花带雨。这次她是真的知道错了,知道如果不是她威胁着江余要一探瀑布,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事了。 江余看见自己心爱的小师姐抱着自己哭成这般模样,他心疼之余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心中道义的限制,让他的手无处安放,他只能虚搂着孟鸢怜,轻声安慰着。 “师姐?师姐?别哭了,我,其实不怪你,都是我非要跟着你去,如果不是我答应你,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事了。” “我,我,师姐别哭了好吗?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我我们已经逃出来了,都安全了——别哭了好吗?” 然而孟鸢怜却没有丝毫好转,反而哭的更加厉害了,她的眼眸红红的,眼泪不断流淌着,湿透了江余略有破烂的肩头。 江余丝毫不敢低下头,偷偷瞥了孟鸢怜一眼,心中像是被刀刮一般的痛苦,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空白感情经历的他不能完全明白。他心脏狂跳,手心都急出了汗,终于,他壮起了胆子,呼吸急促。 “别哭了!小师姐,我,我心疼你!” 孟鸢怜颤抖的身子忽然一停,没有说什么,愣愣地看着脸蛋涨红的江余,泪水却淌满了她那张俏丽脸蛋。 云层之上,天虹尊者带着二师兄匆匆赶到,两人看着下方抱在一起的两人,都是愣住了,他们没想到,这两人消失两天,竟相拥出现在此地。 天虹尊者眼帘低垂,心沉识海,默叹一声,来了个眼不见为净。他那玄门境界的神识自然可以感知到,孟鸢怜的贞节依在,江余也仍是童子之身,两人相拥在一起兴许因为其他事,他虽性格冷淡却没有那般迂腐。 而林阳平此时却身体颤抖,看着地下两人紧紧相拥,心头如被偷走了珍宝异物般疼痛。 方才展出的折扇“噗”的一声,掉落在脚下的云层上,他神色有些凄苦,嘴唇微张,将说未说。 “师妹……” 第十章 情如桃花灼灼 次日,江余从天虹尊者处回到木屋,盘腿沉思。 他昨夜带着小师姐从瀑布赶回来,却发现天红尊者在小筑内悠闲品茶,丝毫没有担心他们的表现,而二师兄林阳平则是不知消失到何处去了,一夜未见。 第二次清晨他便被天虹尊者叫了过去,问他为何消失了两日,他脑袋一转,说是他带着孟鸢怜出去捕猎了,后来却迷了路,昨夜好不容易才回到山谷。 他盘膝而坐,不断沉淀着这几日的经历。出去一趟,竟收获到一部邪恶经典,他心里又是感叹又是担忧。 江余的确是想要尽快为天卦道人报仇,这段仇恨实在刻骨铭心,让他休憩时也难以抛却。也因此,让大古天王占了便宜,破了他体内神秘身影的道义禁锢,他也因此变得亦正亦邪,心神转变间,他竟会想要吸食他人修为来增进自己的修为。 他越是担忧,他体内邪面越是猖狂,他紧攥着拳头,甩甩脑袋,好不容易将邪面摆脱。 “算了,顺其自然吧。”江余尽力平息着自己有些躁动的气息。 “师弟?在吗?”门外响起脚步声,一道阳光的声音传来。 江余站起身来,开了门,原来是二师兄林阳平,他不禁露出了笑容:“是师兄啊。” 林阳平脸色有些不太对劲,往日阳光乐观的面庞上带着几分纠结和失落,折扇被他紧紧的攥在手里,他站了片刻,说道:“师弟,昨夜为何,那么晚才回来。” 江余闻言心脏漏了半拍,看着林阳平略有些紧张,装作一脸自然地说道:“前两日我和师姐出去捕猎妖兽了,险些在深山老林里迷失了路,还好运气不错,走出了深林。” 林阳平直勾勾地瞪着江余,缓了口气,低下眉帘说道:“可今日我观小师妹眼睛却有些红肿,师兄我一直想不通,这究竟为何?” “这,这样么。师弟,也是不知道讷,兴许是受了山间妖兽的惊吓吧。”江余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剧烈,他强装微笑,尽量不去看林阳平的眼睛。 林阳平眼睛一瞪,元一境的威压大放,江余胸口一闷,双脚不住的颤抖,似乎下一刻就要跪下去。就在他即将支撑不住的时候,林阳平轻叹一声,不再看向江余,周身威势随之散去。 “师弟往后若有何难处,尽量和师兄说,师兄定会帮助你两。” 他双目无神,神情失落,心痛至极,心碎不堪。喜欢了这么久的小师妹,不过七日时光,便被一个新来的小师弟夺走了么。 “我俩?” 江余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眼前的林阳平早已消失不见。二师兄,应该也喜欢小师姐吧。他想起之前林阳平那般心碎模样,无比心塞,却又莫名的带着一丝喜意。 他知道林阳平误会了,想要寻到他向他解释,但他心里又有着另外一个声音:“不要去找林阳平,这样子小师姐就有可能是自己的了。”他无比纠结,片刻,他长叹了一口气,最终决定不去找林阳平,就让我私心一次吧,对不起师兄。 他强压住心头的愧疚,盘腿坐下,聚精养神,沟通起天上星辰,开始修炼。 星辰光芒闪烁,一道道无形的星辰之力从其上流落,直至江余丹田。 几个时辰过后,江余只感觉体内丹田剑池似乎越来越充实,越来越凝实,仿佛下一刻就要凝为剑水了一半。他心头欢喜,他知道这这种感觉是气元四阶后期的标志了,集气如真水,聚量而质变,再多积累一些剑气,他便可以突破气元五阶了,由元气化为真元,由剑气化为剑元。 江余一把抽起地上的天峦剑,想要去找他的二师兄。 流羡山山巅,峭壁四立,风过刺骨寒。 一道身影直直的伫立在悬崖之边,眺望着远方高山,手里折扇不断挥动,带动的风却不如山风狂猛。 “小师妹,三年时光,你可知我心意。”他呢喃着,山风呼啸如宣泄。 “二师兄!”下方突然传来一声呼喊。 林阳平收起折扇,转身闪到江余面前,神色有些灰暗:“你怎么来了?” 江余不禁抱住了自己,这流羡山巅还真是寒冷,他看着周围有些甚至结了冰的峭石,呼出一口冷气:“师兄,你怎么到这地方来了,果然酷寒无比,我找了你半天了,还去问了师尊,才知道你在哪里。师兄你……” “好了,小师弟你剑道修为尚弱,到这般地方只会冻坏了身子,跟我来吧。” 江余深以为然,他的境界虽然到了气元五阶,但是他是罕见的剑修,剑尖锋锐而易碎,体力尚还可以,不过这般耐寒抗热能力确实差了同境界修士一筹。 林阳平用自己阳刚的真元包裹住了江余,带着他走进一处山洞。 这山洞之上一颗苹果大小的宝珠悬挂,散发着暖和的光芒,里面仿佛流炎涌动,十分炫目。 江余走进来后,只感觉来到了一处春暖花开之处,他看着洞外冰峰四立和洞里春花绽放,心中惊诧无比。 “这山洞,可算是你师兄我的道场了,如何?这之下补下了三道阵法:聚灵阵,五阳阵和牵元阵,才会让此处与外界大有不同。” “有何事情,便直说吧。”林阳平眼神淡然,看着江余的双眸带着些许伤感。 江余一阵不好意思,毕竟这涉及人家隐私,他有些问不出口,他最终却还是迟疑地问道:“师兄你,喜欢小师姐的,是吧?” 林阳平没有说话,用脚摆弄着脚下那棵嫩绿的小草,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喜欢她,三年了。”他抬起头来,失落流溢于言表。 “她被师尊救回流羡山那刻,我就惊呆了,觉得她真的,太迷人,太,惹人怜爱。时光飞逝,眨眼三年,或许我也没注意到,受委屈了总会拿我出气的小师妹,总让我生气的小师妹,却已经不可或缺,已经融进了我心里。” 江余看着林阳平,沉默不敢说话。 林阳平转身坐上石椅,“啪”的一声打开折扇,轻轻的扇着风,眼神恍惚。 “但是,小师妹她,也许还没长大,还没看到我的喜爱,也许明白了从不开口。我从不敢跟她说爱,从不敢说我爱她,我害怕失去她,爱会让我和她变得陌生。” “你真的能理解那种喜爱一个人的感觉吗?看见她心脏就停止了跳动,丹田都要为此破碎,像是看见了天上仙女不敢亵渎,像是看见林中晨光无比享受,想把她捧在手心,想把她揉进怀里,想让她这一辈子都笑颜如花,我实在是,舍不得她泪水流落半滴。” 林阳平痴痴的看着折扇上的人儿,江余轻步走近一看,这不正是他的小师姐吗,折扇上的她,笑颜依旧,魅力动人,如真人附身其上,仿佛被人注入了灵魂。 “我真的,太喜欢她,即使她从来不知道。” 第十一章 情不能言 江余闻言哑口,心里一阵慌乱,他这所谓的一见钟情与二师兄的漫漫长情相比,根本不算得什么,他心头涌上莫名的愧疚。 林阳平缓缓的闭上双眸,他身上的失落无奈不自然的散发而出。 “但是,言多无益,小师妹,既然选择了你,那我也只好……” “师兄,不是的不是的,我和小师姐她其实……”江余不由得着急,忙忙想要解释。 林阳平轻轻的摇了摇手,又摇了摇头,一声长长的叹息响起:“不必多言,如果鸢儿受了委屈,师兄我亦只好放下师兄情谊……” 他不再说话,转头看着江余,一双黑眸中一道道锐利的光芒闪过,江余只感觉呼吸一窒,浑身被金光刺痛着。 江余心里苦笑,他知道自己这个师兄对孟鸢怜的疼爱,也自然知道林阳平下一句是什么。 “师兄其实我和小师姐真的……” 林阳平脸色有些不耐烦,平下威势,摆摆手:“好了好了,我明白我明白,我这便送你下去吧。” 江余见二师兄脸色不佳,立刻闭上了嘴,一脸乖巧,附和地点了点头。 林阳平站起身来,带着江余走出山洞,放出阳刚真元,将他送到了山谷。 江余站在山谷口,看着身影孤独的林阳平,默叹了一声,爱本就是自私的,只能属于一个人,江余压住心头的惭愧,走回自己的小木屋。 也许小师姐不喜欢他,也许林阳平假装放弃,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的。 他盘膝坐下,开始吸收天上那玄之又玄的星辰之力,星辰之力在体内经由七星玉片和天灵剑气的打磨,慢慢磨去剑锋,化作天灵剑气融入丹田剑池中,逐渐凝实。 一个时辰过去了,剑池慢慢变得如水般凝实,但江余的丹田却没有一种将满而溢的感觉,运转功法,星辰之力竟仍然凝成一道细流从天而降,注入丹田——没有突破。 江余明白他的剑气虽然看似如水般,但却没有如水的那般灵气,如同死物一般。他的剑气缺少了一件最重要的东西。 他深叹一口气,本以为今日便可以突破气元五阶,但如今想来,还是太天真了。 方才踏入修真不过一周多,便想要如此快的突破,实在有些异想天开了,江余自嘲一声。 突然他脑海灵光一现,想起了大古天王传授的《天魔筑心道法》,或许,这门奇异的功法可以让他迅速突破到气元五阶!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随机将这诡异的想法抛之脑外。他将来可能会用这门功法,但绝不是今日。 “还是去问一下师尊吧。”江余心里想着,走去天虹尊者的小筑。 他找到了正在跟自己下棋的天虹尊者,便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了他。 “这……”天虹尊者闻之眉头一皱,略显冷淡的脸上带上了一丝无奈。 “余儿,你来到我门下才八九日,便达到了气元四阶后期,太快太快。” 江余剑眉一挑,刹那后便把眉头压下眉心,快了吗?他还觉得慢了呢。 天虹尊者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轻笑一声,按着黑棋往前走了一步:“你师姐在我门下达到气元四阶可是用了两周时间,这是最快的,你已经打破了这个记录。” “你和普通修士不同,你是罕见至极的剑修,剑不仅需要祭炼,还需要血的磨练,你经历的战斗不够,你的剑不够纯。” “不纯?”江余低下头来,陷入了沉思。的确他因为自己体质的原因,境界进步极快,不过八九天便达到了常人四五个月才能完成的目标。 但是他却缺乏战斗,缺乏磨练,他的剑,不够锋利!简而言之,他的剑,量到了,却还达不到质的要求,也就是,不够纯! 只有通过战斗,才能突破这个瓶颈。 江余的眼里闪过一丝锐芒,他突然向天虹尊者躬了躬腰,说道:“师尊,我想要下山历练一年。” 天虹尊者手中的棋子一顿,抬起头来,冷淡的脸上带上了一丝笑意和赞赏。 “你真的决定了吗?” “是的,师尊。”江余肯定地点了点头。 天虹尊者郑重地点了点头,挥手给了江余一道青龙木牌:“如若遇到了麻烦,只需激活这道令牌,为师的一道化身便会出现——本尊存储其中的真元,只够你使用三次。” 江余握着手里木制的精致木牌,心情激动,有了这道令牌,即代表着他在外的安全便有了保证,他感激的向着天虹尊者一拜。 “多谢师尊!” “无妨,这便回去歇息吧,明早我让阳儿送你下山。” 江余回到自己的木屋,心中却不平静,他看了看手里的青龙令牌,眼前仿佛出现了一道邋遢身影。 “师父,很快了。” 一夜无事,一如既往的安静。 清晨,孟鸢怜敲开了他的木门,一脸羞怒:“姓江的,你给本姑娘起来!” 睡得正迷糊的江余突然被吵醒,正要发火,定睛一看,他的心头涌上一丝激动,让他瞬间清醒了。 “小师姐,早,早啊。”看见心上人,江余有些紧张。 孟鸢怜却不领账,柳叶眉紧紧蹙起,一脸恼怒地说道:“早你个大头鬼早!你给我起来!” 江余略有些尴尬的爬起身来,整了整自己略显凌乱的衣裳。 “你是不是昨天去跟林师兄说了什么!”她脸上带着一丝冰冷。 江余闻言心头一动,不由的心虚,他摇了摇头:“我没有和二师兄说过什么啊。” “你肯定有!” “今天二师兄过来跟我说,他祝福我,希望我以后会有个好生活!还说什么,如果江余欺负你就和他说!” “他他,他怎么会那样以为,他以为我跟你什么关系!我根本不喜欢你!” “林师兄这么说是不是不喜欢我,呜呜,他这么多年了就没看出我的心意吗!我怎么可能喜欢上其他人,我喜欢的,是她林阳平!” 孟鸢怜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方才消了几分的红眼竟再次红了起来,泪水不停的从她的两颊滑落,她难受至极。 “原,原来是这样。”江余打起精神,勉强一笑,心中有些苍凉又带着无尽的失落,昨日才以为没有林阳平插手,小师姐便有极大可能是他的了,现在看来,实在讽刺。 “师姐不要哭了,我会和他说清楚的,我知道他,他其实……”江余本想说林阳平也喜欢她,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去。 然而沉浸在悲伤中的孟鸢怜听到了关于林阳平的话题,一下子便反应了过来,急急问道:“林师兄他怎么了?” “没有,就是,林师兄其实不讨厌你。”江余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说了实话,不过却时另外一种实话。 孟鸢怜却摇了摇头,泪雨不止:“不讨厌,也不喜欢——都是你!害的林师兄误会!” 江余无比心塞,心头涌上一股难过之情,对林阳平莫名的产生了一丝嫉妒,心中又有无奈。误会正是他所希望的,却不是她所希望的。 然而我的小师姐,其实我喜欢你啊,你又知道吗? “我,我,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 “其实我,我……” 第十二章 下山历练 孟鸢怜气愤地离开了,一向生动活泼的她这两日显得十分不正常,如花般的笑颜消失不见,脸上挂上了郁闷和不满。 江余望着她离去的倩影,黯然失神,心里头空空荡荡的,一想到接下来一年可能都见不到她了,他的生活就仿佛少了些什么。他叹了口气,暗自握紧拳头,下一次你见到我,我一定会达到你心目中的样子。 他带上天峦剑,拜别了天虹尊者,便跟着林阳平下山去了。 从流羡山谷到山脚,路程不短,山路陡峭,荒草丛生,这条路很明显已经很久没有人走过了,青草在荒土上露出了脆芽。但对于林阳平而言,明显并不算什么,带上个江余,也只是顶天耗费些真元,麻烦了一点罢了。 没多久便到了山脚外的平山城,江余忍住心头的悸动,还是没有将小师姐的事情说出来,挥手跟林阳平道别。这种事,不应该由我来说吧,小师姐应该会亲口跟她说的,他略有些愧疚地看着林阳平远去的背影。 流羡山北接北漠大原,方圆百里荒无人烟,唯有这一座平山城于此,百年风雨不动。 江余走进这座百年城池,平山城是北漠大原和中原之地的一个中转站,但北漠大原不过是一个荒凉之地,所以此城地贸易显地捉襟见肘,这平山城也随之变得荒凉起来。进城大道上零零散散站着几个人,连几个卖水果衣物的小贩都没有。 他向路人问清了城内客栈的方位,便动脚朝着城东走去,他准备去吃些东西再上路,刚从山上下来,可没有带什么粮食,也没有向师尊要什么辟谷丹,只带了些钱财,便只能去买了。 客栈显得有些老旧,里头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只有两个小二伺候着,木桌木椅上却出奇的干净,与城外对比鲜明。 “客官要点什么?打尖还是住店?”小二走过来,笑着问道。 江余熟练地报出几道菜名,便找个了椅子坐下,他以往可是经常帮老头子在城里买吃的,客栈里的流程他熟练的很。 他看了看坐在旁边几人,一老一少一女,都在安安静静地吃饭。他看着那个老人,身穿素袍,浑身却透露着一股上位者的气势,身上的气息虽然极为微弱,但在江余诡异灵魂的感知下,却感知得到他身上蕴含着的庞大力量。 而那少年则是平平无奇,除了脸上有一道伤疤,否则一放到人群中就认不出来了。那女子举止文雅,宛如大家闺秀,其五官精致,身材婀娜,在人群中也是一个美貌丽人,其身上隐隐约约透露着修真者的气息,虽不强大,但在江余眼里,却十分显眼。 似乎是察觉到了江余的目光,老人顿了顿,停下了筷子,跟少年吩咐了些什么,少年起身朝江余走了过来:“这位朋友,我家师父有请。” 少年神色活跃,眼眸清澈,说话时微微鞠躬,倒是显得十分有礼。江余站起身来走了过去,心中有些疑惑,莫非我刚刚看他们的时候被他发现了,不会吧,这老人的实力果然高超,他心中一凛。 “晚辈江余,不知前辈名讳?” 老人一双浑浊双眸打量着江余,随即他轻笑一声,说道:“老朽莫七,小朋友,在这偏僻的平山城,相见也是缘分,不如一起?” 少年闻言有些着急,看了看女子又看了看老人,张口又止。 江余淡淡的笑了笑,心中却有些警惕,对着小二喊了一声:“并座,饭菜送到这来。” “好嘞!” “小朋友好胆量,莫非不担心老朽等人是那些北漠大盗?”他话语间,身上气势猛然大放,竟比二师兄的气势还要强盛几倍,登时压得江余心头压抑,险些直接跪倒在地。 江余勉强的笑了笑,颤抖着微微站起身来朝着老人用力地拱了拱手:“前辈这般说话,自然不是坏人之流。” 莫七看着看江余,脸色惊奇,将身上的气势收了收,一脸赞赏:“小友修为不过气元四阶,竟可在我元一真我境界的修为之下不跪俯在地,真是不错。” 江余心中略有些不爽,不跪俯在地,莫非这个心里变态的老人便是想着要这般吗?同时心中苦笑,这些修为高超的前辈都喜欢以势压人吗?那种心中惧怕的感觉真是不爽。 莫七看着江余,轻笑着问道:“老朽和这两个徒弟,将要赶往中原郜青城,不知小友去向?” 江余闻言眼睛却是一亮,他还在忧心不知该往何处去,倒不如跟着这三人去中原看看,当即拱了拱手,笑道:“晚辈自也是往中原而去,正愁路程遥远,担心路上孤独,又听说老前辈三人将要去中原,若老前辈不嫌弃晚辈,不妨结伴同行?” 一旁的少年听到江余的话,一下就急了,跑到莫七身边附耳说了些什么,而莫七却摇了摇头,看着江余的眼神中带着几分莫名的意味:“我相信江小友不是这样的人。” 少年又跑到女子身边说了些什么,女子沉默了一阵,说道:“一切仅凭师父安排。”少年如同泄了气的气球,丧气的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脸郁闷的吃着饭菜。 莫七朝着江余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少年:“这是老朽的二弟子唯卿,年尚十六,可实力却也不弱,修为也到了气元四阶,若有空闲,还望江小友指教指教。” 江余闻言愣了愣,这个看起来不过十四岁的小朋友竟然也十六岁了,修为竟也到了气元四阶,这也让他有些惊奇,倒也是有几分缘分:“指教算不上,说不得还要唯兄弟指点几分呢。” 唯卿登时抬起来头来,眼神自傲,却一脸谦逊的说道:“不会不会,小弟的实力尚弱,方才到这气元四阶中期,相比兄台就差远了。” 江余看着他,一脸无语,怎么看这小子都像是在臭屁,跟自己炫耀着境界呢,他不由得笑了笑:“这倒不至于,我也不过四阶后期而已。” 唯卿脸色变得有些不爽,轻轻的冷哼一声,低下头去,又开始一个人闷闷的吃起了饭。 “江小友,还不要见怪,老朽这二徒弟就是这般,平日里被我宠惯了,年少轻狂,不太懂事,还需要江小友指教。” 江余却摇了摇头,这短短几句话,他只感觉这个唯卿身上带着一股先天自有的骄蛮,却不像是莫七惯出来的。 唯卿却听的有些不开心了,他站起身来,看着比他高出半个头的江余,心中不满,狠狠地瞪着他:“敢不敢跟我打一场?” “全凭前辈安排。”江余却转身对莫七一躬,没有理会唯卿。 莫七脸上带着笑意:“那就麻烦你了。”唯卿忿忿不平的看着江余,明明就差一个小小的境界,师父就这般偏袒他,还让他指点自己,凭什么!他拉起江余:“走,我们出去比划比划。” 江余无奈的笑了笑,果然是个小孩子,在师尊面前竟也如此放肆。 四人来到客栈外,莫七背着手,笑道:“还请小友留几分手。”以他的境界,自然看的出来江余的境界比唯卿高,而且浑身气息锋利,是罕见的剑修,仅仅差一步便可以抵达气元五阶。他不求唯卿能赢,只想借此让唯卿有几分进步。 “你先出招吧。”江余拔剑出鞘,眼神一换,浑身气息变得凌厉无比。 第十三章 一式白龙 “留手?哼!”唯卿一脸不平,深深皱着眉头,狠狠地瞪着江余,三尺长剑唰的一声猛然出鞘,整个人化作一道白影向着江余冲去。 江余体内剑气疯狂旋转,周天剑术信手拈来,长剑轻颤,劈出一道道如同要噬人而亡的死亡剑气。近,近,越来越近!唯卿眼神一凝,脸上却表现地十分轻松,仍在空中的身躯竟诡异地扭出一道弧度,硬生生的移开了几寸距离,但就是这几寸距离,却让那道凌厉非凡的剑气擦肩而过。 倒有几分本领。江余手里长剑挥起,身影闪烁,如同一只白龙张着血盆大口直冲向唯卿,功法运转,剑气凝聚,白龙之上仿佛笼上了一层淡淡的紫蓝色,它尖锐的龙牙似是被磨尖了一般,锐气逼人。 “剑化白龙!” 这道紫蓝白龙是他在周天剑术中领略的剑气运用方式,将全身剑气分布全身,将丹田内最可怕的剑气凝聚在剑尖之上,剑尖剑气和周身剑气相连,便形成了如同一个小周天,也便使江余化作了这般白龙模样。 唯卿方才站稳身子,便看见一只凶狠白龙飞来,他不免大惊失色,浑身冷汗直冒,连忙不断变幻手印,竟有一道道奇异的黄色光芒在其上闪烁,令人目眩神迷,纹路闪耀间,如一条条狰狞的赤黄蛟龙游走。 “灵黄印!” 而在一旁的莫七却脸色一变,这灵黄印乃是元一真我境界的招式,如今唯卿以自身气元境界的修为催动这高了一个大境界的招式,虽能发挥出其十分之一的威能,但对于自身的消耗,大到令人心惊胆战。 他却有些无可奈何,他深知自己这弟子的性格有多么倔强,唯卿下定决心要做的事,就算是他也难以劝动分毫。他不禁看了一眼仿佛化作白龙驰骋的江余,心头赞叹,不过气元四阶,便能将自己的元气遍布周身,且支撑着这般长时间,修为积累果然雄厚。 不过莫七这次却看走眼了,江余从开始修炼到如今只不过九天,一身修为的积累并不是一步一脚印的修炼而来的,而是那窟恐怖洞穴中的紫光灌顶,才让他体内的元气有得这般浑厚。 唯卿瞳孔深缩,在他眼眸里,仿佛一只白龙逐渐放大,越来越大,周遭的风尘漫漫浮起,落叶和风沙交错旋转飘飞着,竟围绕在白龙身体上,里头的江余,眼神凌厉如一柄开了锋的绝世宝剑,刺痛着唯卿的双眸。 他看着眼前的白龙,心脏砰砰乱跳,正在结印左手竟缓了下来,心里升起一团恐惧焦躁的火焰,如同看见什么大恐怖般。那灵黄印还未施展完全便被打断,转瞬间散去,那股庞大的力量将他打飞了好几米远,五脏内腑俱是狠狠一震,鲜血沿着嘴唇不值钱般的凝成一条条血红粗线流落地面。 唯卿握着长剑的手剧烈地颤抖着,四肢毫无气力,大脑一片空白,曾跟随师父所习得的招式像被紧张化作的盗贼偷去,就看着那只白龙张着血口咬来,一下子竟吓得昏了过去。 莫七眼神凝聚如实质,整个人忽然消失在原地,一只被沧桑刮出了无数印痕的手就这么挡在唯卿身前。风沙散落,布满了紫蓝色光芒的白龙只坚持了不过一刹那,便消失在天地间,其中的江余只感觉臂肘被什么重物重击了一下,手里的天峦剑便掉到了地上,整个人被反噬的力量撞飞了几米。 被打落佩剑的江余眉头微蹙,这老头实力果然强大无比,他凝聚起全身的气元在莫七面前不过一掌便可挡下,方才试探的那一下,白龙被打散的反噬之力让他握剑的右手不停泛痛,这一个月怕是都无法举起剑来了。 “多谢前辈留手!”他知道,是莫七留手了,不然若是莫七使出百分之一的实力,他怕是也只有横尸当场的结局。 莫七没有搭话,转身给昏迷的唯卿喂了一颗丹药,施展起真元为他疗伤,他浓眉皱起,唯卿受到了灵黄印的反噬,伤了五脏六腑,没有一个月是没法痊愈了。 几炷香时间过后,莫七转过身来,一双浑浊的双眸紧紧地盯着江余,冷漠带着怒火,却脚步不动,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这几炷香时间内,江余一直在调动元气恢复着自己右臂的伤势,让他苦涩的是,这点元气的流动,于此而言,不过杯水车薪。 这莫七该不会要出手为他徒儿报仇吧!江余心头紧绷着,盯着莫七,只要他一有所威胁的行为,他就会激活师尊赐下的青龙令牌,请师尊出手。 “不必。” 江余一愣,左手里的青龙令牌一松,这般情形,这老头竟要放过自己? 莫七轻叹了口气,看着唯卿的眼神有些担忧,淡淡的说道:“不过是卿儿年少轻狂,不怪你。那灵黄印乃是元一真我境界才能修习的招式,再者他不像你,他自身战斗阅历不够,招式不稳,他用出来被反噬,也是情理之中。” 江余却是听得一愣,自己所经历的战斗也没有多少,又怎堪得上战斗阅历丰富,他忽地又想起那窟恐怖洞穴中所经历的几番折磨,莫非是在那洞穴中的战斗所致?可是那不过几场被压着打的战斗,又怎么会?他沉思着,却越想越想不透。 正在他思索之际,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把他吓了一跳,见是莫七,赶忙想要将怀里的青龙令牌掏出来。 “我为你疗伤。”竟响起一声略显得和蔼的声音。 还没待江余同意,莫七一只手便摸上了他的右臂,他只感觉一道浑厚如同实体的元气涌入他的右臂,不断地修复着他右臂的伤势,他感受着这股可怕的元气,心中感慨,这便是真元吧,质量远远超过元气,当真可怖。 江余所伤到的不过是皮肉筋骨,比起修真者所重的五脏六腑的伤势而言,不过是小伤。没多久,江余就感觉自己的右臂已经被修复地完好如初,看着莫七一脸淡然,毫无体内真元消耗般,他惊讶着问出了声。 “这点真元,不过老朽丹田内的几滴水珠罢了。” 他不禁暗暗鄙视自己,怎可以拿自己气元境来和莫七的境界相比,也许对于自己是一池救命潭水,但对与对方而言,可能只是体内真元的万分之一罢了。 见江余有些尴尬,莫七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随后一脸正色的说道。 “路程遥远,明日便出发。” “此外,老朽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还要拜托江小友。” 第十四章 魔枭夜袭 入夜,江余来到自己在客栈定下的房间,仰着躺在木床上,微微睁着眼睛,回想着今天莫七所拜托他的事。 莫七拜托的是保护他的大徒弟,那个一言不发的沉默女子。她只有气元二阶的修为,身为大师姐,修为却连自己的师弟都有不如,在实力为尊的修真界,实在是怪异。 “不知应承下来,是对是错……”江余所担心的,是接下来的路途,自从接下这件事,他的心里就莫名的不安,心跳平白无故快了几分。 他掏出一柄匕首,这是莫七偷偷放在他手里的,长约十五寸,刃身上裂纹满布,仿佛只要人一碰就会碎裂般,但江余却用它刺穿了一堵两尺宽的石墙,实在可怖。 “既然都随他们一路,这人生地不熟的,路上还需要他们照顾,答应这个小要求也无妨。”他不再多想,左右不过保护一个女子,况且或许还轮不上他,莫七这般高的修为,不会见死不救的,到时候谁保护谁还说不定呢。江余收起匕首,低下眉来,平息呼吸,腹部渐渐规律性的鼓落,慢慢沉入了梦乡。 隔壁间,莫七和女子相对而坐。 房间安静到风声都沉默,良久,莫七喝了口茶,开口说道:“此去凶险,许家的人不知何时会追杀来,还好来了个傻小子,兴许可保你平安。” 女子轻茗一口淡茶,轻抚秀发,红唇轻咬,说不出的温婉可人。 “你信得过他吗?莫老。”她的声音空灵地像那夏日的清泉汩汩通透。 莫七长叹一声,不自觉地摸了摸手上的戒指:“无路可走了,赌一把又如何。虽然他装作是顺路,还以为我看不出来,但是我也留了后手,只要他敢图谋不轨,哼!” “无论如何,我代表唯家感谢您,莫老。”她突然起身向莫七施了一礼,低下头去,双眼红红的。 莫七受了这一礼仪,连忙将她扶起身来,看着女子有些哭笑不得,他看向窗外,沧桑眼神里有股莫名的怀念:“我人虽离开唯家多年,但心始终留在那里,就算家主一换再换,我也始终是唯家的一份子。” “不必再如此行礼,这样我可要生气了。”他板起脸来,满是皱纹的脸上带上一丝不悦,看着女子的眼睛却含着笑意。 女子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珠,看着莫七这般熟悉模样,仿佛回到了童年那段欢快时光,仿佛她还是个跟着莫七四处游玩,摔跤了抹着泪在后面喊莫爷爷的小女孩,她的嘴角不禁绽放开一个迷人的弧度。 “莫老……” “好了,夜色已深,早些睡吧,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 ………… 夜如黑墨染纸,窗外虫鸣窸窣,满城灯火黯淡。 忽然一阵阴风袭来,挂在窗台的灯笼忽灭,一道胖硕身影突兀的出现在江余房间里。 “总算找到你了,桀桀桀。” 他看着躺在床上正睡得舒畅的江余,从戒指里抽出一把通体紫红,黑气弥漫的长刀来,眼神冷漠带着讥讽:“在流羡山我进不去,在这客栈里,我看谁还能保住你,桀桀桀。” 魔枭前日便到了流羡山附近,奈何江余的气息在流羡山脚下便断了,他便猜测江余是进了这流羡山。流羡山之上有着一道强大通天的阵法,镇压着魔道修士,一旦他踏入半步,只怕在分刻间灵魂就被撕裂成虚无! 所以他才在流羡山脚下这平山城驻足,只要江余踏出半步,他便能感知到,此刻他选择在深夜来,也只是为了减少些麻烦罢了。 “杀了师父,又杀徒弟,桀桀桀,真是让人愉悦的事情啊!” 他的眼中只有来自深渊的冷血和平淡,仿佛在他眼里杀人全家便如同家常便饭般,看着熟睡的江余,如嗜血的屠夫看向砧板上待宰的猪崽,如此脆弱,如此渺小。 “他身上应有一道玉简,乃是那老家伙盗走的宗门之密,还请你出手帮本仙子拿回来……”仙山上的那位仙子的声音在他脑海回荡。 “玉简?”魔枭神识探出,将江余里里外外探了个遍,可让他疑惑的是,江余的身上除了令牌和匕首,便空无一物。 这般重要的东西,理应藏在其他地方,与其这般麻烦,不如将其抓起来逼问一番。魔枭长刀噔的一声直直地插在床板上,他没有选择入侵江余的识海,因为这对他而言实在简单。相比于此,他更享受在严刑拷打之下人们的惨嚎声和求饶声。 窗外风声渐大,其中夹杂着几丝细碎的沙石飞舞声,带着几分杀气和诡异。 正在他要将江余抓起的时候,突然嘎吱一声,房门被推开了,一个脸色急切的少年跑了进来。 “江余,我们快……”他第一眼就看到一个邪气凌然的中年胖子站在江余床边,伸手想要抓向江余,而床上插着一把紫红长刀,他的话戛然而止,不禁惊恐地大叫了一声,响彻四周。 魔枭伸向江余的手一停,脸上挂上一丝玩味的笑容,一股庞大的气势便从他身上猛然激荡过去,直直将少年压趴在地上,嘴里不断的流出血来。少年此刻如同被一座巨石压着,四肢难动分毫,五官疼痛的快要扭曲,他内心无比惊恐,想要求饶声音到了喉头却消失不见。 “桀桀桀……小虫子。”魔枭拔起长刀,步伐缓慢却如同带着死神收割的韵律。 少年心脏疯狂跳动,看着魔枭一步步靠近,绝望渐渐爬满他的心头。 “完了……” 而熟睡中的江余听见少年这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声,猛地醒了过来,第一眼便看见趴在血泊中无法动弹的少年和手持长刀的魔枭。唯卿!他险些叫出声来,心尖上跳动着焦急,一时竟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唯卿看着渐渐走近的魔枭,脸色狰狞,却缓缓闭上了双眼,他已不报任何希望,这便结束了吗?才来到这个世界十几年,便要离开了吗? “姐姐,弟弟再也,不能保护你了……” 江余突然似是想起了什么,摸向怀里的青龙木牌,内心疯狂的大喊着:“师尊!” 突然魔枭脸色一变,他急忙转过身来看向江余,挥起长刀严阵以待,他感受到了一股与他不相上下的气势正从江余身上苏醒,让他不得不警惕。 风卷云涌,房间内沉寂的空气如泥浆被猛地搅散,江余身后忽地出现一尊青龙,化作一道虚幻的身影出现在江余身前。 身影面容模糊,一只青龙紧紧围绕着他飞旋,周身青光四散,浑身气势如枪,似要捅破苍穹!魔枭的脸色一变,浑身气势猛涨,比之前那股威慑更要强大可怖,长刀忽起魔炎,如一尊滔天大魔临世。 “师尊!” “谁敢动本尊弟子!” 第十五章 将他打跑 “你是谁?”魔枭阴沉着脸,他没想到,拿个小小玉简,竟也有这么多麻烦事,先是跑进来个小米虫,又让这江余唤出了他师尊,实在出乎他意料。 天虹尊者脸色冷淡,看着魔枭,神色漠然:“本尊流羡山天虹。” 魔枭听见流羡山,脸色一变,没想到江余竟然投靠了流羡山的人,这下可是难办了。流羡山乃是大月王朝中魔道势力最为羸弱之地,受其之上那座镇压魔道的恐怖大阵流露的气息的影响,流羡山中大多是以除魔道为己任的修士,也便是所谓的正道修士的道场。 不过此时此刻,可不能弱了自己的气势,嘴角轻挑:“天虹?哪里的小辈?” 天虹尊者凝目看向魔枭,朦胧如雾的脸庞上似是出现了一抹厌恶,魔道修士?实在是侵蚀此界第一大蛀虫,只可惜这是自己的意识投影,不是本尊降临,不然便是拼了命也要留下这孽障! “魔道?速速离去,本尊可饶你一命!” 魔枭闻言一怔,流羡山的正道修士何时这么好说话了?莫非?他本就细小如缝的眼睛深深眯起,片刻,他猛然大笑起来:“不过一个小小投影,我岂会怕了你!将这江余交给我,我可饶了你这意识投影。不然……哼!” 江余愣住了,躲在天虹尊者身后,暗暗沉思,为何这人非要抓住自己?方才这人似是要杀了唯卿,又好像要接着杀了我,我与他无冤无仇,这是为什么?我明明从未见过这人,他又为何要杀了我? 他看着魔枭那张嚣张至极的胖脸,心底疑惑,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忘记了什么,眼前这人到底是谁? 天虹尊者神色越发冷漠,青龙旋飞,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许,使得江余不禁打了个喷嚏。只见他手里突然多了柄龙枪,枪身通银,盘龙其上,他紧紧盯着魔枭,没有说话。 魔枭长刀在手,配上胖胖的身躯竟不显突兀,反而给人一种无比恰当的感觉,仿佛他天生就该拿这种长刀。 “既然你不愿交出来,那我就亲自取了!” 他身形一闪,手中刀锋突然从虚空中探出,刺破宁静,带着斩天之势,猛地劈向天虹尊者。 天虹尊者长枪挥起,撕裂虚空,一条青龙随着枪尖嘶吼而去,狠狠地咬在刀锋上,激起阵阵可怕的空间波动。缩在一旁的江余脸色大变,心中警铃大作,这空间波纹看似平静迷人,对他而言却无疑于架在脖间的铡刀,稍加靠近,便是粉身碎骨。 一只净白的手突然伸出,可怕至极的空间波动竟似调皮的猫儿遇见主人,突然安静了下来。江余见此长呼出一口气,略有些崇拜的看着天虹尊者,这般可怕的空间波动对师尊而言竟也只是一件随手小事。 魔枭诡异一笑,胖硕的身体像是被空间撕裂,化作残渣消失在房间内。天虹尊者却脸色凝重,他眼神忽地一动,长枪如厉风,狠狠地刮出。那片空气中竟突然闪出一个胖子,长刀顶住了枪尖,浑身魔焰如浪,一潮接一潮地朝天虹尊者扑去。 天虹尊者神色不变,左手结印,身旁的青龙化作道道青光,刺穿了魔焰,打穿了客栈的地板,无坚不摧,直直射向魔枭。 魔枭身体化作黑雾,仍被青光刺中,当即冒出了一丝丝焰光,就在其余的青光就快要射出客栈之时,天虹尊者和魔枭二人脸色同时一变,同时收招,向回撤了几步。 天虹尊者收招,是怕了打扰这平山城的宁静,惊吓到这之中的凡人;而魔枭收招,则是怕青光摧毁平山城,吸引来流羡山的正道修士,到时他便是有千翅也难逃飞生天了。 “孽畜!你还不走,本尊便要勾动流羡山的大阵,将你轰杀此地!”天虹尊者语气冷漠而有些愤怒,对于刚刚自己那道青光很是不满。 魔枭胖脸之上写满了阴沉,嘴角咧起邪异的弧度,冷笑几声:“流羡山大阵只在流羡山之上,你一个小小的意识投影又要如何勾动?桀桀桀……” “哼!只要本尊释放气息,便能吸引来山中的同道,那时大阵将起,本尊倒要看看你这魔道孽障又要如何逃跑!” 魔枭心下惊慌一闪而过,随即便化为冷静,他看向天虹尊者,脸色依旧嚣张,满脸赘肉将他的小眼挡住,远远看去,眼睛似成一条细线般:“桀桀桀,你大可试试!” 话毕,瞬息间,他身体飞起,一柄长刀化作黑色魔焰猛地砍向江余,劈天盖地,势如破竹! 江余脸色如常,看着刀尖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他虽然心急如焚,但他还是一脸淡定,仿佛面前这不并是死亡的刀刃夺人心魄,反而是舞台的表演般赏心悦目。 天虹尊者却显然不会让魔枭得逞,寒芒破空,长枪随后,如青龙盖世,猛地扑向魔焰。 魔焰和枪芒刹那间便交错在了一起,枪芒如光,魔焰似暗,光暗交汇,其中似有虚空破裂,漆黑的虚无侵蚀而出,激起魔焰飞溅,枪芒四射! 天虹尊者身前一道道青色纹路浮现,一只只青龙游来挡在他身前,化作奇阵将虚无在其外。 一旁的魔枭冷着脸,却化作一道黑雾,消散于天地间,房间内只留下一道阴沉声音,欲要择人而噬:“天虹,坏我大事,我记住你了!” “哼!逃了!小人!”天虹尊者运起阵法将虚无镇压,看向窗外,脸色冷淡。 江余此刻却顾不得太多——魔枭就算没跑,也不是他能拦不下的,他境界太低,在人家眼里只是一只可以随手捏死的臭虫。他跑到奄奄一息的唯卿身边,满脸着急,看着一身气势压低的天虹尊者,请求道:“师尊,还请你出手救下我这朋友。” 他虽然不知道为何唯卿会出现在此处,但他清楚,唯卿的伤,是魔枭留下的,也就是他江余所造成的。他看着唯卿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焦急和担忧。 天虹尊者没有说话,轻点头,挥手一道流光便飞向唯卿,如久旱逢甘霖,他浑身伤势迅速恢复,心跳声渐强,除了身上衣服略有破烂,其他地方都完好无缺。 江余起身向自己的师尊重重地行了一礼,对于天虹尊者,他的心中除了感激还是感激,他知道,如若没有他这便宜师尊,他今日怕是就要交代于此地了。 “不必多礼——为师这道投影的真元不足,短时间内是无法保护你了,在外历练,好自为知。”天虹尊者唯有看向江余时的眼神才带有一丝温度,语气温和。他又再一挥手,经大战而破破烂烂的房间便恢复如常,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江余再行一礼,天虹尊者便已化作流光消失在那道青龙令牌中了,房间内仿佛从未存在过此人,除了地上的唯卿,一切都好像从未发生过。 “江余?”他身边一道软弱无力的声音响起。 唯卿睁开眼,便看见江玉站在他身边,记忆里那尊魔焰滔天的恐怖男人消失不见,身上没有伤痕,地上的血像是被谁擦干了一般,床板上没有长刀留下的刻痕,一切整齐如初。 江余轻笑着微微颔首,蹲下身来,将唯卿扶着坐了起来。 他正要问问题,唯卿脸色突然大变,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紧紧抓住江余的手,迅速爬起身来,如一只受了惊的兔子,飞快地跑了出去。 “快!姐姐!姐姐!” 第十六章 追杀即至 江余被他拉着跑到了旁边的房间,猛地推开木门,只见一名女子正安静的坐在木桌旁,神色忧愁,衣着整洁。她见江余二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没有多问什么,站起身来。 他眉头皱起,这唯卿搞什么鬼,大半夜的来人家大师姐的房间又是做什么? “我们快走!”唯卿拉起女子,对着江余使了个眼色。 三人踮着脚,屏息凝气,像是躲着什么似的,从客栈后院一路偷偷摸摸的跑出了城。 此时已是深夜,虫声不断,几人在略显稀疏的树丛中穿梭着。 跑了一阵,那女子突然停了下来,弯着腰,呼吸急促,脸色苍白,高耸的胸脯不断起伏着。唯卿连忙搀扶住女子,一脸担忧的看着她:“姐姐你还好吧?还能撑下去吗?” 江余神色一动,姐姐?不是他师姐吗?这两人看来关系不简单。若这两人为姊弟,莫七却称她为自己的大徒弟,其中必有玄机啊。他叹了口气,只怕自己是卷进了那所谓的修真界的纠纷了。 如今半夜便跑出城来,莫七又不在,怕是出事了。保佑他的大徒弟,怕是个不简单的事情。不过既是答应了他,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怎能辜负! 女子深深的喘了几口气,苦笑着说道:“我的体质,应是难以日以继夜跋山涉水。” 她顿了顿,回头看了看化作夜色中的黑影的平山城,脸上挂满了担忧:“师父他不知怎么样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唯卿鼻子突然红了,眼睛里泛着光,没有看向平山城,安慰道:“没事的,师姐,师父修为这般高超,他很快就会追上来的了。” 他顿了顿,坚定的说道:“一定的!” 江余走近来,摸了摸鼻子,看着唯卿一脸认真:“跑了这么久,你也该告诉我原因了。” 唯卿看着江余一脸真诚的模样,欲言又止,扭头看向女子,询问地看着她。 女子神色落寞,如繁星般灿烂的双眸此刻装满了哀伤,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我来告诉江先生吧。” “小女子唯杏瑶,中原唯氏,在这大夏王朝中,也是一个有名有姓的修真大世家。莫老是我的一位长辈,唯卿乃是舍弟,自小在世家中长大,生性顽皮,天性单纯,让阁下见笑了。” “追杀我等之人乃北漠许家,许家中人残忍无情,仗着实力超强,不仅杀了我唯家上百侍卫,还一路追杀小女子等人。” “我等三人好不容易逃出重围,来到这平山城,眼看着便要乘坐三翅飞鹰飞回中原,奈何这北漠许家之人追杀而至,而莫老此刻……应是在死守着北漠许家的追兵……只不知莫老他……” 唯杏瑶眼中水雾笼绕,轻咬着粉嫩红唇,看着远边一处黑影矗立,楚楚可怜,泫然欲泣。 江余却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他静下心来,仔细消化着刚刚唯杏瑶的话。他知道她的话定然不是全部是真,天虹尊者临别前告诉他,莫要轻信他人之言,便是如此。 如此一来,那么之前为何唯卿会半夜三更跑来找他也便说得通了,莫七实力高超却还是委托他路上照顾唯杏瑶也说得通了,为何唯卿称她为姐姐也说得通了。 他没有追究为何北漠许家之人会追杀她们,因为这是别人的家事,与他无关,他只需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便可了。 他待唯杏瑶收拾好心情后,点了点头,有一丝焦急的说道:“唯小姐,既如此,我们便快些上路吧。”他实在是担心莫七挡不住许家的追兵,让他们追了上来,届时,他们毫无生还之机了。 如今即使赶路,还有几分机会。 唯杏瑶轻轻擦干了眼泪,收起那副小女子模样,脸上带着一丝苦涩:“江先生,小女子实力低微,且体质不佳,就是气元二阶体力也不过普通人水平。这一路,还要麻烦先生了。” 江余点了点头,怪不得,一个气元二阶的人跑了没多久便气喘吁吁,他看向唯卿:“唯卿,路途颠簸,后面可能需要你背着姐姐了。” 唯卿神情有些扭捏地看着唯杏瑶,一副不满模样:“为什么你不去背姐姐?我修为比你差还让我背,真是。” 此言一出,惹得唯杏瑶双颊微红,让那江余脸上写满尴尬。 唯杏瑶柳眉轻皱,摆出姐姐的威风,不高兴地嗔道:“江先生让你背你就背,你还不愿意背姐姐呢!” “我哪有!就是,就是——算了!没什么,背就背……” ………… “姓莫的,给老子滚开!”一个身穿龙虎随身黑袍的中年男子凌空战立,厉声吼道。 对边一道身影满身是血,手里一把染血长刀瞩目,脊背微偻,疯狂与仇恨覆满了他苍老的脸庞。在他身边三丈之外,五道身影虚空站立着,身着战甲,神色冷峻。 “我莫七,就是死在此处,血溅满城,魂魄散尽,也不会让你们这些蛮兽,踏过一步!”他呐喊着,嘶吼着,身上亮起一道道血红光芒,瞳孔深处,一个缩小版的莫七熊熊燃烧。 黑袍男子脸色难看,抽出佩剑,化作狂风刮向莫七:“燃烧灵魂!姓莫的,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虎卫,杀了他!”他劈出一剑,如燎原鬼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刹那间覆盖了平山城上空。 莫七本看起来羸弱不堪的苍老身躯竟恢复年华,生机满满,像是返老还童,一个气势磅礴的青年凌空! “我莫狂刀受唯长名之恩存世,为唯氏而死,此生不悔!” 他如盖世巨山矗立于世,大势磅礴,浑身金光灿然,刀势如狂浪不绝! 五名身穿战甲的男子如遭雷震,被一圈圈如浪般绵延不绝的势道狠狠击飞,先天奇金制成的胸甲凹下一大块,鲜血从他们的嘴角溢出。 “找死!”黑袍男子化作一道道火影,从四面八方斩向莫七,带着焚尽万物的势道,仿佛可以开山填海! 莫七手中长刀划过几道诡异的弧度,将火影全部打成原型,最后一刀狠狠地劈在黑袍男子长剑上,直直将他的长剑打的裂痕四起。 黑袍男子收剑,急退! 灵魂燃烧,竟恐怖如斯! 五名身穿战甲的男子手里各持一把巨剑,从五个方向合成剑阵,其势狠狠地落到下方平山城中,房屋如枯木被摧毁而过,毫无阻碍。 莫七手里掐起印诀,狠狠嘶喊一声,一道铺天盖地的印道从天而降,近乎无阻地压住五人的剑阵,他狂笑一声。 “来啊,许连海!” 第十七章 竟有相见恨晚 圆月高悬,群星如宝石镶嵌夜空之上,黑中透白。 森林里,虫声幽寂,黑暗笼罩着一切生灵。 “唯小姐还不睡吗?夜深了。”一道人影从树林黑影中走了出来,看着眼前抱腿坐着的人儿,轻笑道。 江余三人并没有什么准备,只能就地取材,利用元气起了火,逮住几只鹿儿剥了皮作睡垫取暖。唯卿躺在其上,睡得比死猪还沉,唯杏瑶则抱腿坐在旁边,脑袋轻轻搭在膝上,仰望着万千繁星。 唯杏瑶轻轻摇了摇头,看着江余渐近的身影,开口说道:“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诺言,江先生又何必如此尽责。” 他躺在唯杏瑶旁边,微微眯着眼睛,咀嚼着嘴里的香草:“一诺千金,这是我师父告诉我的,既然答应了莫老,便要尽心尽力去做好。我不是那般不守信言之人。” “如此吗……江先生觉得,家族与小我,哪个更加重要呢?”一缕轻风带起她眉间青丝,她有些迷茫的闭上双眸。 江余斜着眼睛,看了唯杏瑶抱膝的倩影一眼,长吟一阵,说道:“自然是家族,家族即为千千万万小我所构,若所有人都想着要成全小我而牺牲大我,家族岂不名存实亡?这是我师父说的。” 他顿了顿又说道:“不过,如今我却觉得,保存小我才是真道理。真正团结的家族,又怎会让族人受委屈?且,在这修真界,唯己至上,若有触碰到自己利益的,又怎么能就此罢休?只有小我存在才有家族,若无众多小我,又何来家族?” 这些道理,自然是在流羡山上时,天虹尊者所告诉自己的。 唯杏瑶沉默了一阵,稍稍扭头看了看江余,轻叹了一口气,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显得如此突兀。 “先生的师父是位很了不起的人物啊,还未请教先生师父尊号?” 江余眼中又浮现出当初同江尘子相处的日子,仍如昨日旧事,仿佛刚刚发生:“师父他,号天卦道人。我是自小被他养大的,以前不明白他所做的事,现在想起来,他就像我的父亲般伟大。” “以前觉得师父他从来没有温柔过,一直都是一副凶巴巴的,一副邋遢模样,现在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虽然他还整天说自己是什么绝世高人……” 他自顾自的说着,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唯杏瑶瞳孔一震,仿佛听见什么令人震惊的事情一样,她暗自念叨着这个尊号:“天卦道人!” 记忆里,一个气势滔天,卦旗横空,道剑如山,身上紫青道袍飘飘的老者凌空而立,身后一道巨大无比的光轮中仿佛浮现着众生的前生未来。他一弹指,便将一尊挥剑屠城的恐怖魔修碾压粉碎,一抬手,破碎的城池如同时光溯返般回到当初的模样,喧闹依旧,生气冲天。 那一年,她才两岁半,那一次,她被他救下,躲在城主府的残骸中。 他叫,天卦道人。 唯杏瑶的心里如平静的大理石被打得粉碎,心如被人拉扯着一般,不断加速又停下,她本以为这一生都不会遇见她的恩人,却不想,遇见了恩人的弟子。但终究,还是让她多年的寄托有了依靠。 “他,他怎么样了?”唯杏瑶竭力平静自己的语调,微微颤声问道。 江余被打断了话,也不生气,脸色变得十分黯淡,他沉默了好一阵,在唯杏瑶急切的眼光下,他顿了顿,说道:“师父他,已经走了。” “走,走了!?”唯杏瑶如遭雷击,眼中仿佛有泪光涌动,声音颤抖不止。 “走了,有一阵子了……”江余眼眉低垂,撇过头去,尽力往眼睛里回倒泪水,不让唯杏瑶看到自己在哭。 男子有泪不轻弹!他怎么能违背师父的话。 唯杏瑶突然转过身来,看着江余,眼神有些恍惚。 “其实在两岁半的时候,我就该死在那座城的。都是天卦前辈,才让我免遭一死。” “他真的好厉害,挥手间,就可以将上万人的性命从死亡拉回来,就是这样,他也把我拉回来了。但是我也看到了,他离去的时候,浑身道袍被鲜血浸透,道剑和卦旗绕着他旋转着,像是身受重伤了一样。” “那时想不明白。如今想来,那么强大的术法,肯定消耗了他太多了,让他都不得不将自己的道器拿出来护体,让他都以至于最后连凌空都无法维持。” 她说着说着,泪水湿透了她的双颊,她颤栗着发出婴儿哀泣的声音。 江余却是心头一震,没想到老头子看起来那么邋遢,整天说自己要抢家劫舍,却是这么一个人。他的眼泪不由自主的跟着滑落眼眶,由低声地啜泣变成了连续不断地哭泣。 他从没想过,原来老头子也有这般通天修为,挥手间挽救万人性命,这般修为,恐怕已经通圣了吧。这般修为,为何他从来没有显示出来,若他昭显出来,又何必要乞求着别人给自己徒儿吃的。 明明是一尊凡俗之上的通天修士,为何要为了我丢了自己的尊严? 明明自己修为如此惊天,还要让自己这么受苦受罪? 他想不明白。 ………… 次日。 “姐姐,江余,你们怎么都顶着一双大黑眼圈啊?”唯卿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两个眼睛红肿的家伙,出声问道。 江余和唯杏瑶相视一笑,昨晚两人可算是从夜半聊到了天亮,只睡了不到一个时辰。 这两人自从知道对方是天卦道人弟子和天卦道人救下的人之后,感情便迅速升温,只一晚便像是多年挚友般,本来有些拘谨的两人此刻却都不知将其抛到了何处去了。 唯卿看着眼前这两人诡异地对视着,作为弟弟的他感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他满脸狐疑,这两人经过了一晚上,感情就这么好?还相视一笑?有情况! 他突然恍然大悟,自以为认识到事情的真相,看着江余的眼神中带着熊熊火焰。 “没想到你竟然背着我玷污我姐姐!淫贼!我跟你拼了!” 他气的浑身直哆嗦,满脸悲哀的看着自己姐姐,指着江余大喊了一声,张牙舞爪的拔刀便朝着江余扑去。 江余还没反应过来,便看着唯卿扑了上来,他眼中精光一闪,长剑瞬间出鞘,两人便像赌气的小孩扭打在了一起。 “你干吗突然要打我!” “敢玷污我姐姐!找死!无耻小贼!” “谁玷污你姐姐了!” “你还敢狡辩!吃我一刀!” “……” 唯杏瑶脸颊晕红,满头黑线,看着两人佩剑都丢了,抱在地上打作一团,她不禁扶额一叹。自己这弟弟要是再不好好管教管教,就真的要飞上天与太阳肩并肩了。 她冷哼一声,轻轻对着两人咳了一声。 “你们两个给我停下来!” “姐姐你让我打死他!死流氓!” “你过来!小崽子,我不揍死你!” 第十八章 此剑缠星 经过唯杏瑶的一番解释,唯卿才稍微减少了几分对江余的敌意。三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上路了。 碧蓝天空中艳阳遥挂,万里无云,炎热像一张无形的大网铺天盖地。 这片森林并不是很大,三人一路披荆斩棘,两个时辰时分,便走出了森林。而这一路上并没有什么妖兽,只有些许兽类,倒显得有几分奇怪。 “我们在这休息一下吧,江余。”唯杏瑶浑身衣裳被香汗湿透,她趴在唯卿的背上,对前面江余说道。 三人来到一条小溪边上,走在前边的江余停下脚步,看见背后唯卿一脸青色,走一步停一步,便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唯卿立马将唯杏瑶放了下来,弯着腰扶膝大口的喘着气,一副劳累过度的模样。他全身长袍湿透了,脸上湿漉漉的。一转身便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他喘着气,微眯着眼。 “姐姐,没想到,你竟然,那么重。” 坐在一边的唯杏瑶用手擦了擦汗,扭头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江余坐在河边,用手探了探河水洗脸,眯着眼看了看远方:“接下来往哪个方向走?” “一直走便是了。”唯杏瑶手托下巴,轻声说道。 他点了点头,便仰倒在草地上,闭目养神。都过去好几天了,还没有突破到气元五阶,他不禁叹了口气,看来真的如师尊所说,修炼之事不能急,或许往后一个小境界都要过好长时间才能突破。 江余内视着自己的丹田,丹田里的剑气已经饱满,满而将溢,那种即将突破的感受在脑海里徘徊,他始终无法将其抓住,突破气元五阶。他每晚都坚持着运转功法吸收着天上星辰之力,虽然是最为弱小的星辰,但其星辰之力仍然让江余受益匪浅,剑气里星辰的气息越来越浓厚。 天虹尊者传下的《游神七星剑典》果然高深莫测,修炼了这么长时日,他也只能勉强说得上粗通化星剑气,经过多日修炼,这一境界所蕴含的第一道剑诀他也已经有了几分头绪。 《游神七星剑典》中的每一道剑诀在七星玉片中都有刻录,学习起来也只需凝神于玉片中片刻即可。江余聚气凝神,将意识沉入玉片中。 江余只感觉眼前剑光一闪,一个剑气环身的身影御剑而来,长剑随掌而动,他体内剑气流转,竟在他背后化作一尊星辰横空,长剑上染上了几分紫蓝色光芒,挥动间,如星辰临世,携带着破天之势,恐怖无比。 剑光闪动间,如星辰在虚空中狂舞,剑刃雪白绕动,剑气纠缠,又如狂蛇在虚空中蜿蜒爬行,像要直接绞碎敌人般。 “缠星。”一个声音突然在江余的脑海里响起。 江余仔细的体会着身影遗留下的剑道意境,他的脑海里,仿佛剑气凝动,一道沉重而不失凌厉的剑气蜿蜒向前,搅碎虚空,破裂星辰。 “缠星?缠星?”他眉头微皱,何为缠星?缠即如龙蛇共舞,盘绕纠缠,绞碎眼前的一切。而星辰如此恐怖,一颗星辰即携带万山千海之力,凭一剑之力,又如何“缠”星? 他脑海中思维的火花四溅,正在他苦思冥想,仔细感悟着剑道意境之时,灵魂里的天灵剑气仿佛感应到什么似的,不停的颤动着。 灵魂里剑气不停转动着,将那道缠星所使出的剑气狠狠的包围了起来,缠星剑气如同遇见天敌般,原本凌厉的气息慢慢萎缩,最后竟如小宠物般听话,安分守己地漂浮在原地。 天灵剑气像是挥使手下一般,稍一指挥,缠星剑气便乖乖的钻进了江余的灵魂里。 江余本在仔细的感悟着那道剑气,突然,他只感到识海一震,意识便如遭重击,他便倒了下来,不得不退出了感悟。 “何为缠星?缠星缠星,缠绕,星辰。星力汇剑,剑走龙蛇,如星辰化蛇狂舞,纠缠不断,此为缠星。”最后只听见灵魂里突然响起一句话,便失去了意识,直挺挺地倒在了草地上。 “江余!” “江余!江余!” 一旁正好好休息的唯卿二人正在闭目养神,却突然看见坐在河边的江余突然倒了下来,登时慌作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江余渐渐苏醒了过来,第一眼便看见唯杏瑶正坐在自己身边,纤手托着下巴,眼睛有些红,满是担忧的看着他。 “你醒了。”她显得有些惊喜,黯淡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道亮光,接着便是照耀满世界的光明。 江余坐起身来,看了看略微有些暗下来的天空,扭头问道:“我昏迷了多久了?” “两个时辰了。” 他点了点头,没想到只是想着修炼一阵,便出了这门子事。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看了看自己的识海,识海和灵魂都如平常一般,他不禁轻呼出一口气。 江余只感觉自己记忆里像是多了些什么,一道身影,剑气纵横,如蛇狂舞,如星辰坠落,这种剑招如同记忆里自然带有的,仿佛学习了好久一般,熟练无比,但又算不上精通。 “缠星。”他找到自己的天峦剑,仔细回忆着那道惊天的剑气,他体内的剑气不由自主的运转了起来,其中的星辰之力如同遇到了发泄之处,发了疯似的往自己手上的剑里钻去。 剑上附上一层紫蓝色光芒,江余心里无比兴奋,他挥剑斩去,只见星辰之力如同龙蛇般狂泻而出,盘绕而去,在眼前的虚空划出一道又一道裂痕。 一剑过后,他丹田内的剑气便如同被抽光了一般,像枯河般干涸,而这般的后果便是,全身无力,一时间竟然连剑都拿不起来。 “这便是缠星!”江余心里充斥着兴奋与激动,即使这一剑消耗如此之大,但是有着这般可以刺破虚空的威力,便值了!而且根据那道身影所使出的缠星来看,若达到实力高深之境,缠星一剑是可以绵延不断的,如同万里长河般不断向前延伸绞去,甚至于还可以挥下第二剑。 身边的唯杏瑶眼里充满了震撼,她只看见江余掏出了佩剑,接着剑光一闪,眼前的虚空便被刺破,留下了几道幽黑的裂痕,在缓缓地修复着。这般剑招,实在恐怖! “这是什么剑?”唯杏瑶看向江余,不禁开口问道。 “这叫,缠星。” 第十九章 平山谷大盗 “缠星?”唯杏瑶喃喃着,没有说什么。 江余站起身来,看了看远方明月渐上,环顾四周,却没看见唯卿的身影:“唯卿那小子呢?” “他去抓几只野兽回来,应该有一盏茶时间了吧。”唯杏瑶慢慢的站起来身来,伸了个小懒腰,脸上带着一丝丝慵懒。 他脸上不禁挂上些少笑容,唯卿这家伙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像个小孩子一样,不过该担起的责任他倒是从没落下过。此时安静到风也沉默,两人都不说话,看着天上月明晃晃,各怀心事,叹息声在两人心头响起。 约摸半盏茶时间过去了,树林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身影从树影中跑了出来,浑身是血,背上扛着一只巨大的妖兽,声音中带着一丝喜意:“姐姐,我回来了。” 两人连忙走近前来,看见唯卿身上被血浇透了,唯杏瑶脸上挂满了担心:“怎么回事?怎么全身都是血?”她想要帮唯卿把妖兽从他背上拿下来,却被江余伸手拦住:“我来吧。” 江余将妖兽卸下来,放到了地上,。唯卿满是兴奋,指着自己说道:“这只是低阶妖兽雪鹿,可是我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逮着的,我跟你说啊,这雪鹿可是太强大了,它一脚就把一颗三人环抱才抱得住的树给踢穿了,可是我一剑,它就……” 江余拔出长剑,熟练地将雪鹿的皮毛给剥了下来,给动物剥皮这种事,对他而言,就像是家常便饭,还在龙王庙之时,没钱买粮食,便是老头子去山外逮些野兽回来,都是他来剖解的。 听着唯卿接连不断地吹嘘着自己有多么厉害,唯杏瑶不由得无奈一笑,江余看着眼前雪鹿深入骨髓的刀痕,散发着一股骇人的气息,刀痕两侧的肉都被刀风灼烧成黑色,这般实力,不像是唯卿所能做到的。 “唯卿,你老实告诉我,这真的是你抓到的吗?” 看着江余认真的眼神,唯卿略有心虚的低下头来,声音越来越小:“当然是我捉的,只是,我到的时候,它已经快死了,我补了一刀——怎么不算我抓的了!” 江余无奈的叹了口气,拉了一把一旁站着看着被剖开的雪鹿发呆的唯杏瑶:“离我近一点。” 唯杏瑶“啊”了一声,正要问为什么,看见江余眼神里的谨慎,闭上了嘴,乖乖的站到了江余身边。唯卿见江余不理会他,他尴尬一笑:“捡到个猎物怎么了,我们不是赚到了吗?到时你吃的时候就不要说那么多。” 江余没有说话,回头瞪了他一眼,唯卿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他无法理解江余为何要这般谨慎。 江余表面十分冷静,心里砰砰直跳,这修真界之中,有一句话十分可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这般陌生的环境,又岂能平白无故给你捡到一只妖兽尸体,要么是捕猎者不屑于一只小小的低阶妖兽,要么,就是陷阱。 正在江余不断联想之时,一旁突然传出几声笑声。 “小娃娃们,现在是平山谷第一大盗的登场时间!” 只看见周遭茂密的森林中突然冒出无数道金光,钟鼓声齐起,再听见天空中一声凄厉的嚎鸣,一只巨鹰被一个壮汉从天上踩落地下,壮汉从戒指里掏出一只巨斧,砰的一声砸在巨鹰身上,直接穿透了它的身躯,溅起鲜红的血液。 “老子,李秀才!”壮汉身上护体罡气闪烁,将血液弹飞,撩了撩额头的黑发,一脸豪情万丈。 “各位好,我是平山谷第二盗,李远豪。”一个身穿淡绿色长袍,身材瘦长的青年男子忽然出现在李秀才身边,脸色平淡,声音平和。 随着李远豪右手一招,轻轻一握,周遭的金光直接消失不见,钟鼓声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森林又恢复之前那般寂静和黑暗。 江余手里长剑横卧胸前,眉头紧皱,他看着眼前这两个奇怪的人,他们身上的气息截然不同,一个汹涌澎湃如大海,一个平静如溪流,但却带给江余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尤其是那个身材瘦长的男子,只比自己的二师兄弱上半分。 “两位,有何贵干?”他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冷静无波。 李秀才眯着眼睛,扛起巨斧,厉声说道:“你们几个小崽子,抢了老子的猎物,你还有脸问老子干什么?” 唯卿心虚的低下头来,唯杏瑶回头瞪了他一眼,而江余看了一眼自己脚下这只快要抽玩筋的雪鹿,沉默了一会,说道:“如果这只雪鹿是阁下的,这便还给阁下。” “老子可是要完好的雪鹿的!你这只切的不伦不类的,让老子怎么卖个好价钱!” 江余轻笑一声,摇了摇头:“等下,阁下又怎确定这雪鹿一定是阁下的?” 李远豪沉默着从戒指里摸出一把修长的白刀,轻轻一挥,空气便仿佛被灼烧一般,眼前的虚空迅速变红。 江余笑容慢慢消失,走到雪鹿身边,翻开它的肉来,指着眼前伤至骨髓的刀痕:“可阁下的鹿,本就不是一只完好的雪鹿。你看,这伤口深至骨髓,全身满是这样的伤口,怎能说是完好的雪鹿呢?” 李秀才一怔,凝目看去,果然满是这样的伤口,他皱着眉,说道:“那又如何!我的鹿本就应由我处理,怎能任由你在这戏弄刀法?” “不如让我来剖开这只雪鹿,若处理不好,则任你处置。” 李远豪饶有兴趣的看着江余,长刀回鞘,手在后背交握,仿佛在看戏子表演般。他对着李秀才轻轻点头,李秀才阴阴一笑,挥舞着手里的巨斧:“老子同意了!若你弄得不错,老子请你吃顿好的,若你不行,今天老子的斧头就要饮血了!” 见江余竟提出如此“离谱”的做法,唯杏瑶和唯卿二人不由得满心焦急,看着江余不停的使眼色,但他好像没看见似的,朝着李秀才二人点了点头。 唯杏瑶不由得拉了拉江余的衣袖,一脸担忧:“你真的可以吗?要不我们到时候给他们赔点钱算了,盗贼不就是要钱的吗。” 江余看着她,心下连连苦笑,莫非她真的以为这类大盗用区区钱财便可以摆平了吗,不过外表他却是表现淡然:“可以的。”也只能尽力了。 他看着雪鹿被切开的肚子,里头血红一片,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虽然他从未杀过雪鹿,但是剖杀这类生物总是差不多的,放血,剥皮,抽筋,剔骨,万变不离其宗。 江余的手在里面翻动着,他仔细观察着,找到了剩下的几条连接肌肉的鹿筋,一条一条的将其抽了出来,放在地面上,手法之熟练,简直令人心惊。 李秀才看着他,嘴角咧开一丝笑意,放下巨斧,双手抱胸,满带兴趣的看着他。而一旁的李远豪则没有什么表示,双腿并拢,站在原地,面容比死水还平淡。 但相比于李姓二人的淡定,唯卿二人则有些想要作呕,他们刚刚都没有留意江余的动作,此刻仔细看江余剖解雪鹿,胃部翻涌,不由得转过身去,他们毕竟是大世家的少爷少女。 江余抽完了筋,长剑在手,顺手耍了个银白剑花,眼神竟越来越淡漠,像是一个当家多年的屠户般,见惯了血腥。他仔细找着雪鹿肉的纹理,不需要元气,只长剑轻飘飘地一划,一块块鹿肉连带着骨头便唰唰滑落,他用手一接,宛如跳舞般的艺术,手一转便放在了鹿皮上。 “这般熟练……”李远豪眉毛上挑,眼里多了几分意味。 此刻的江余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他手里的剑快被他玩出花来,随着鹿肉接连滑落,他的瞳孔也越来越离散,就好像百花丛中迷了眼般,识海里一种奇异的力量慢慢浮现。 “这不像他。”唯卿看着眼前的江余,有些迷惑,他的身上出现了一种诡异的气息,满是魔性和邪异。 第二十章 坏人寨 鹿皮上摊着十几块肉,切口漂亮,排列整齐,反观那只雪鹿,出去一只鹿头仍然立体,其他部位已然完全瘪了下去,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站在雪鹿旁,正用树叶擦拭着剑刃上的血。 而一旁的李秀才则是满脸惊奇,这般整齐,怕是一般的屠户都无法做到吧,他不禁扭头看了看一旁的李远豪,李远豪脸上带着些少欣赏,看向江余的眼神像是在看同类。 “不错,这个年轻人。”虽然李远豪外表年轻,但实际上,他已经有四十来岁了,只是修为让他能保住青春。而能得到李远豪欣赏之人,实在是少之又少,闻言李秀才不禁啧啧称奇。 江余突然抬起头来,长剑倒持在手臂后,剑刃向上:“我需要一根树木。” 李秀才挥起巨斧,朝着一旁的空气砍下,一旁一颗树木便折腰倒在了江余身前。 江余没有丝毫犹豫,不过几个弹指,便将树木给雕刻出了一个平面,长剑挑起一块鹿肉,摊在树板上,他眼神淡漠中带着一丝凌厉,长剑划入,轻轻一转,便将鹿骨给挑了出来,这几个动作连起来,竟只短短十几个刹那,熟练得令人惊叹。 鹿皮上带着骨头的鹿肉越来越少,没有骨头的鹿肉越来越多,约摸一炷香多的时间过去了,江余仿佛不知疲倦般,像是一个机器般,不停的运作着。终于,随着最后一块肉被剔骨,甩到鹿皮上,这剖解也便算告终了。 “好了。”江余擦拭着自己的佩剑,眼神专注,丝毫不抬起头来。 唯卿和唯杏瑶二人紧张兮兮地看着李秀才,好像这个人在下一刻便会将他的巨斧横在他们脑袋上一样。 还没等李秀才说话,旁边的李远豪便鼓起了掌:“好。”李秀才惊奇的看着他,仿佛看见什么奇事般。没理会李秀才,李远豪开口说道:“你剖解的技术,已经超过了一般的屠户,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江余眼神里的淡漠慢慢消失,渐渐出现一丝丝感性,他看着自己身前的雪鹿肉,整整齐齐,比他平时所切出来的兽肉要漂亮得多。他不禁也有些惊奇,这真的是自己切的?我的技术什么时候有这么好过?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丹田,无恙,剑气仍然饱满,不断地绕成周天。他又看了看自己的识海,仍如往常一般,不过其中仿佛多了些什么,让江余感到了一丝不安。 李秀才走上前来,将巨斧收了起来,丝毫不在意江余是否会偷袭他,他笑着说道:“你这一手不错啊,老子是服了,便放你一马,只是不知道小兄弟不知师从何处大家?” 江余一拱手行了个礼:“孤身寡人,何来什么师父之说。” 李秀才拉了拉李远豪的肩膀,一脸骄傲地说道:“这是老子远豪弟弟,他可是专业宰牛户出身,要知道他那刀术,嘿我敢说,我认识的人里,没人能比得上他!” 李远豪脸色不变,对于李秀才的话没有多加评论,只是轻轻的将李秀才推开了,然后拍了拍衣肩,显然对于李秀才的突然骄傲已经习惯。 “还不知小弟名氏?” 江余沉默了一阵,只感觉到身后唯杏瑶轻轻的拉了他一下,他瞥了眼,只看见唯杏瑶对着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在下江川。”他拱了拱手。 李秀才一个闪身,大笑着:“江兄弟!哎呀!真的是好名字!”他一下子给江余来了个虎抱,勒的江余眼珠一瞪,差点没岔过了气,他脸上的胡须擦过,让他很是难受。 李远豪轻轻一弯腰,脸上带着平静的笑容,手里长刀挥起,不见刀光,眨眼便雕刻出三座木雕来,分别是龙,凤和鹰,他真元震起,将三座木雕分别送到江余三人手里:“相见即缘,很高兴见到各位。” 江余从李秀才的虎抱中挣脱出来,拿着一座栩栩如生的龙形木雕,略有诧异的看着李远豪,这般精湛的刀工,眨眼间的作品,便有如此高的水准,这人的刀术究竟有多强。 唯杏瑶摸着凤形木雕,眼中透着喜爱,将其放进袖里,对着李远豪行了个礼以示感谢,而唯卿则是大大咧咧的,将木雕放进了怀里,对着李远豪道了声谢。 五人闲扯了一阵,得知原来这李秀才和李远豪二人乃是这平山谷中的坏人寨中的人,此番出来,是为了将周遭平山谷中的妖兽清理一番,而这也是为何江余等人这一路走来,只遇到了这一只濒死的雪鹿的原因。 “坏人寨啊,过了这条河,往前走五百丈左右先到平山谷,再往里头走上十来丈便到了。”李秀才指着河对岸说道。 在李秀才的盛情邀请下,众人还是吃了他做的烤鹿肉,不腥不腻,倒有几番滋味。 第二天清晨,太阳刚上树梢,五人便动身出发了。 李秀才双目一瞪,气势大放,没有一只野兽敢靠近五丈之内,走着坏人寨里人开辟的小路,顺畅无比,不一会就到了平山谷。 三人走在后头,唯卿走在江余两人之前,一路上看风景,倒是惬意无比。而唯杏瑶和江余二人在后面并肩而行,低声交流着。 “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人?你真的相信他们吗?”唯杏瑶压低声音,问道。 江余目光直视前方,嘴唇微动:“他们实力太过强大,且这人生地不熟,不相信也只能先跟着他们了。” “万一他们是许家派来的人呢?”唯杏瑶声音很低,低到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得见。 江余耳尖,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如今那莫七如何了,估计也已经死了吧,这么久了,他没有追上来,也没有追兵:“凭借他们的修为,若是许家的人,完全可以直接将我们抓走,何必走这些弯道。” 唯杏瑶眼眉低垂,没有再说什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过了一阵,前边李秀才的大嗓门响起:“小兄弟,到了!” 江余回头对唯杏瑶使了个眼色,带着她便走上前去。 眼前是一片村庄,村庄门口,有一座石头做的牌坊,牌坊上刻着“坏人寨”三字,而在牌坊下,李秀才和李远豪二人并肩站着。 李秀才领着江余三人走进村庄,村庄里一片欢声笑语,充斥着打闹声和吆喝声,几个小孩在追逐打闹,几个妇女在追着小孩打骂,几个壮汉排成队练着刀枪,几个老人气息不显,靠在自家门口悠闲地扇着风。 对于新人的到来没有人表现出惊讶的表情,甚至有人过来打了声招呼,坏人寨里,没有坏象,倒是显得十分和谐。 江余三人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禁惊叹,这般村庄,隐居于世外,安居乐业,又怎不能被称为世外桃源呢? 五人来到村长的房屋前,李秀才表现得有些拘谨:“村长爷爷请你进去,江小弟。” 江余方走进房屋,便听见一声苍老的声音从里屋响起。 “你姓江?咳咳。” 第二十一章 寨主回景山 里屋里走出来一个脊背佝偻,衣着质朴的老人,他面容上划着一条从左眼角到下巴的刀疤,却不显得狰狞。 他眼里古井无波,与他相比,李远豪那淡如死水的眼神仿佛像是过家家般,他眼里真正带着一种看透世间豁达之意,似乎万事万物都无法在其中点出一丝波纹。 “老朽回景山,坏人寨村长。”老人语言中仿佛带了一种神奇的魔力,能让人迅速静下心来。 “回爷爷好,晚辈江川。”江余急忙行了个礼,眼前老人看起来还是不错的,至少不像是那种令人恶心的混棍老人。 回景山不高,走到江余面前,仅仅只到江余的肩膀,但是越走越近,在江余眼里,便越来越高,最后竟如同面对一座通天彻地的神山。 “江川啊。”回景山眼神毫无波动,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声。 “跟我进里屋坐吧。” 回景山领着江余进到里屋,里屋里只有一张书案,一张床和两张木椅,江余坐在下位,回景山坐在上位,像是事先便知道江余一定会到来似的。 “老朽,回景山,远古回氏人,乃是坏人寨第一任,也是最后一任村长。”回景山浑浊的眼中满怀可惜。 江余看着回景山,很是奇怪的看着他,第一任,又是最后一任,那么坏人寨即是他所建立的,莫非在他死去之后坏人寨便会解散吗? 回景山看着江余,眼中又恢复那般平静:“小子,你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江余沉吟一阵,问道:“坏人寨,坏人寨,坏人的村寨,为何取此名号?” 回景山满是皱纹的脸上似有无奈:“两百年前,有一个恶人,被天下修士所追杀,最后走透无路之下,立下约定,五百年之内,留在平山谷之内,不再出山。” “后来,一个又一个因犯了错事而想要自尽的人被他所救,他便在此立下坏人寨而两百年不过眨眼一瞬,最开始那些坏人的子子孙孙也便成了这些村民,以这坏人寨为家,但却从来不是坏人。” 回景山不由得回头看了看身后木墙,上面挂着一副字,笔墨未干,上书“恶人不恶,善人不善”,一笔连成,如龙蛇飞空,玄意四散,江余不过远远一瞥,便仿佛看见了一个恶人为善,善人从恶的世界,令人作呕。 江余摇摇头,摆脱了这些念头,不敢再看那幅字,他看向回景山,他是第一任村长,莫非那个恶人便是他? “那个恶人,莫非便是回前辈?”江余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这回景山真的便是那恶人,而且还是活了两百多年的老怪物,恼羞成怒之下,说不定一挥手便将他这修炼不久的小鱼给送去死亡的怀抱。 回景山点了点头:“老朽便是,至于为何恶事,却,不敢再提了。”他像是想起了某些不好的事情,叹了口气。 江余闻言闭上了嘴,看着回景山的脸色渐渐恢复如常,一颗略有些提起的心又放下了,江余不说话,两人便沉默着。 “晚辈还有一个问题,前辈为何要强调我是否姓江?”良久,江余开口问道。 “江姓,是史上一个值得尊敬的姓,保家卫国者,殉道护道者,几乎,没有出过为祸一方的人。而且,老朽认识另外一个人,他也姓江。” 江余瞳孔深缩,心脏迅速跳动,他在期待,在期望,听到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那个名字让他魂牵梦萦,让他牵肠挂肚,那个人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什么?”他尽量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回景山看着他一收一缩的瞳孔,脸上遮不住的激动,沉默着轻笑一声,吊了江余好一阵胃口,才开口说道:“其名,江悬子。” 在听到第一个江字的时候,江余的心几乎要跳上了喉口,脸色涨红,他都忍不住要替回景山说出那个名字了。但下一瞬,他失望了,不是那个名字,果然,即使同姓又如何,人海茫茫,世界辽阔,又怎一定是他?自己实在还是太过天真。 江余却还是不死心,又问道:“那,前辈就没有听过别的江氏人吗?” 回景山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听过。” 江余彻底失望了,却听回景山又说道:“不过,答应老朽一件事,老朽可以告诉你该如何去寻找江氏人。” 闻言,江余如同被封闭的希望之窗又被人轻轻的推开了一条缝隙,光芒从其中射出,将失望到极点的江余从深渊中拉了出来。 “什么我都答应!”他满心激动,找到江氏人,不就相当于找到了了解老头子生前之事的希望了吗! 回景山轻笑一声,满手褶皱的手伸了出来,将一块玉佩放到了江余手上:“待我将死之日,来坏人寨找我。” 江余闻言有些懵,将死之日,莫非这回景山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吗? “我时日无多。”回景山眼里只有看淡生死的豁达,毫无一丝对死亡的恐惧。 江余默然,他将玉佩收进怀里,郑重的对着回景山点了点头。回景山仿佛是松了一口气,脸上浮现笑容,他站起身来,手背在身后,凝视着那副字画。 “江氏人行踪飘忽,没人知道他们的族地在何处,要遇见他们,难,而要找到他们,难上之难。” “但在天南域大玉王朝玉都,有座庄园名叫江药庄,乃是江氏江恬所建,庄主虽常年不在,但若要寻江氏之人,在那里,希望是最大的。” 江余默默的将回景山的话记在脑海里,激动地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是他想要找到江氏人唯一的希望。对回景山而言,可能是等价交换,但于江余而言,这消息无疑无价! 他对着回景山深深一躬,他摸着怀里的玉佩,对于这个好心的老人,感激之上又多了几分无奈和悲伤。 回景山没看见江余鞠躬,他也不在乎,他摆了摆手:“去吧,小子,记得我们的约定。老朽累了,该休息了。” “多谢前辈!” 江余又是一躬,看着回景山佝偻而高大的背影,敬意由心底而发。他默默的走出了村长的房屋,轻手轻脚的带上了门。 “此生只愿不再相见。”他心里轻声说道。 此番离去,再相见,便是永别了。 第二十二章 选择与后悔 出来,天色已晚,坏人寨里灯火通明。 “李兄,我朋友呢?”李秀才在屋外站着,一动不动,像根木桩钉在地上,江余推了他一下,问道。 李秀才睁着大眼,却不说话,脑袋一磕一磕地,仔细看去,眼睛里没有焦点,如同被迷了神似的。莫不会是睡着了吧?江余有些疑惑,瞪着双眼睛注视着他的双眼,却见他毫无反应。竟然果真睡过去了。 江余重重地推了他一把,却推不动他分毫,他看着李秀才站着睡着的姿态,不禁叹了口气,果然仗着自己修为高就是可以为所欲为,还是去问别人吧。 坏人寨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一眼望去,竟有种看不到底的感觉。在这坏人寨也安全,不用太过担心唯杏瑶的安全,他便随便逛了起来。 这坏人寨经过两百年的发展,倒也算是应有尽有,打铁铺,药铺等等,唯一少的便是客栈,可能是因为这村子与世隔绝的缘故,也没有人想过要去开个客栈。 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坏人寨村口,依旧是那座牌坊,下方站着一个人,拿着刀,淡绿色长袍,背影略显萧瑟。 “远豪大哥,怎地夜半时分,还在这村口站着呢?” 李远豪手里长刀银光闪烁,他一口一口地喝着酒,不语。 江余走到他身旁,扭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往日平淡的脸上,有着几分无奈和苦涩。江余不禁沉默了,他也不是很会安慰人,所以他站在李远豪身边,陪着他看着眼前树影幽幽。 沉默良久,李远豪突然从戒指里掏出一壶酒来,甩到江余手里:“喝酒不。” 江余捧着手里的酒,看了李远豪一眼,没作声,默然地拍开酒壶的封泥,醇厚的酒香扑鼻而来,让他本有些困意地清醒了些,好香的酒,他猛地灌了一口。 辛辣的感觉自舌尖而来,奔向喉咙,冲上大脑,将他的困意彻底冲散,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他皱了皱鼻,好烈的酒! 看着李远豪一口接一口地灌进去,却毫无感觉,他无奈一笑,李远豪的酒品真好,这般烈的酒也如水般灌进肚里,莫非是遇到千杯不醉的酒王了? “远豪大哥,酒量真好!”江余捏着鼻子,又狠狠地灌了一口,辣的他面容有些扭曲,脸色通红,不禁喊了一声好酒,却是不敢再喝了。 “因为这酒,是我妻子酿造的。”李远豪放下酒壶,随地坐了下来,长刀铿锵一声插进土里,眼神里充斥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意味。 江余放下酒来,拍了下长袍,慢慢地坐到地上,却有些醉了:“原来是大嫂酿的酒,果然非凡,好酒!等我见到大嫂一定要好好谢谢她,才能喝到那么好的酒!” 李远豪喝了口酒,看着远方:“我已经五年没见过她了。” 江余闻言不禁沉默,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祝愿人家早日相聚怕她妻子已逝去,想劝他不要这般难过又怕他误解自己的话,毕竟人家喝着自己妻子的酒,明显就是很想念她,最后举起了酒壶。 “来,远豪大哥,喝酒。” 两壶酒在空中相撞,酒水飞溅,没有说话,两人仰头长饮。 江余又灌了这么大一口,此时意识却是有些模糊了,脸颊通红,眼神离散,不禁暗自苦笑自己白痴,明知酒量差还和别人喝酒。 李远豪没有任何影响,只是脸上多了几分红润,他开口说道:“如果,你的家园遭遇外敌,你的妻子孤身在外独自生活,她想要你陪她一起在外边生活,你是选择陪伴她还是守卫家园?” 江余沉思一阵,抬头说道:“家才是一切的开始,自然守护家园。” 李远豪长叹一声:“没错。六年前,我离开坏人寨,去到全云城,遇见了她。” 他眼里闪过几道晶莹的光芒,充斥着回忆与思念,他痛苦的说道:“她,大家闺秀,云家长女,偏偏与我这么一个来自偏远之地的小村民相爱了。知书达理,善解人意,这些都无法描述她,她是我一生里最无法割舍的,最无法忘记的。与她在一起,永远是那个最温暖的晴天。” 李远豪两颊之上泪光划过,晶莹剔透,不一会,便湿透了脸,就是天塌了也引不起他半分变化的他,此刻正在小声地啜泣着,一言一语都在哽咽着。 “五年前,为了与我在一起,她抛弃了云家家主之位,背着云家家主,逃到了宣州城,和我这个贱民!我仍然记得她哭泣的声音,那般无奈,那么痛苦,抛弃了自己的父母,为了和我在一起……” “也正是五年前,坏人寨来了大敌,村长千里传音通知我回村,因为村长不能出手。” “也正是那一次,我抛弃了她,她挽留我的时候,哭成那个模样,我,我怎么忍下心来,竟那么狠心地拒绝了,我就这么义无反顾的抛弃了她,她给了我那几天她酿的全部的酒,我就这么回来了。” “我仍然记得走的那天,她哭成了泪人儿,我心痛,可我还是回来了,没有回头看她,那么绝情,那么犯贱。” 李远豪慢慢的不在啜泣,他哭了出来,泪从脸颊打下衣衫,湿透了下摆,他又笑着,却比哭还难看,比哭还痛苦。 江余听着他的话,不由得心里泛起一丝苦涩,低下头来,眼角也有些湿润,这又怎么怪得李远豪呢? “都是我,我抛弃了她,回来抵抗外敌。抵抗完了,我再去宣州城,却,怎么也找不到她了,她的酒铺已经给人买下来做了酒家,没有一点讯息,两年了,没有一丝线索……剩下陪着我的,只有这满戒指的酒。” “她对我彻底失望了吧,像我这般的人渣,又怎么适合有女孩子喜欢呢?怎么适合有人喜欢呢!只有酒陪着我……酒是越来越香了,越来越甜了,可我却……” 江余狠狠地眨了眨眼,猛灌一口酒,大声说道:“这不该怪你!远豪大哥!就冲你给我喝这么贵重的酒,我要说出来了,这不怪你,你为了守卫家园,怎么怪得了你!嫂子不见了,说不定,说不定,她是回去练云城了也说不定啊!” 第二十三章 死有余辜 等到江余再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村口了,而是在一间木屋内。 他缓缓睁开眼睛,只感觉脑袋无比疼痛,仿佛被大锤敲了一下般。他神情有些恍惚,只看见一个美貌可人的女子坐在床边,正捏着他的被席发呆。 “唯,杏瑶?”江余摸着自己的脑袋,眼睛肿肿的。 女子听的呼唤声,醒过神来,看见江余正看着她,不禁歉意的笑了笑:“你终于醒了。” “我,我怎么会在这啊?”他仔细想要回想起昨晚的事,但始终只能想起来他昨晚去喝酒了,然后便一片空白。 唯杏瑶无奈的笑了笑,说道:“还不是你昨晚喝醉了昏过去了,还是远豪大哥把你送过来的呢。” 江余苦笑一声,原来喝醉了啊,果然自己还是不胜酒力啊,才喝了这么些便醉了。其实他不知道的是,他喝的不是几杯,而是一大壶。 “什么时辰了?” “正午。”唯杏瑶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睡了这么久啊,看来自己醉地不轻啊,江余摇了摇头,揉了揉脑门。 “唯卿人呢?” “他啊,跟着秀才大哥去参观坏人寨了,一大早便起来了,兴奋的不行呢这小子。”唯杏瑶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 江余哦了一声,躺下来看着木屋穹顶,又扭头问道:“你为啥不去啊?呆我这干吗?” 唯杏瑶脸上微红,撅了撅嘴,一副小女儿姿态:“还不是你,昨晚被远豪大哥送过来,在我房间里耍酒疯!而且,你还没醒呢,我对坏人寨,不感兴趣。” 江余闻言不禁大惊失色,自己昨晚是在她房间里睡的!他掀开被席一看,只看见的衣服干干净净的,已然不是昨晚的衣服。 “我,我的衣服也是你换的?”他有些急切的说道。 “当然不是我换的!是远豪大哥帮你换的。人家酒量可比你好多了,你说你,好好的,去和人家喝什么酒……” 江余狠狠地摇了摇头,爬起身来:“我原来的衣服呢?里面还有东西的。” 唯杏瑶指着一旁的木桌,其上他的衣服和佩剑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上面:“在那呢。” 他猛地扑下到木桌上,在自己的衣服里摸索着,他突然放下心来:“呼,还在,那就好……”他将里面的东西放回自己衣服里,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对了,我在你这耍酒疯?怎么,耍的……”江余尴尬的咳嗽了几声。 唯杏瑶脸上微红,轻轻的摇了摇头:“也就是,到处乱吐,拿着把剑拉着我要跳舞,还哭天喊地的说想师父,之类的而已。” 江余脸色不断变化,最终脸上挂上了尴尬,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着唯杏瑶,不禁又咳嗽了几声,抓起自己的衣服和佩剑,道了声抱歉,便慌慌张张的跑出门外,太丢人了,竟然哭着说想师父,太羞耻了。 看着江余慌不择路的背影,她掩嘴吃吃一笑。 不多时,江余又跑了回来,在门外喊了声:“收拾好包袱,今日我们便离开。”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三人辞别了村长和李姓二人,带上了些干粮,便上路了。 尤其是李秀才,特意从自个家里拿了一大袋烤肉,非要江余带上,而李远豪则送了他一瓶酒,江余拗不过这两人,只好答应。 经过坏人寨的防卫清理,这方圆百里的森林里可谓是几乎没有妖兽,只有几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野兽,不需要江余出手,只要唯卿一人便撂倒了所有。 傍晚时分,三人站在平山谷边的山丘之上,看着远方一座城池的轮廓显现,不禁兴奋了起来。根据李秀才的话,那座城,便是练云城。 三人再次上路,绕过一些难走的路,一路披荆斩棘,三人边闲谈边赶路,稍不注意时间,天便黑了下来。 江余看着远方城池的轮廓,不禁苦笑,这路看着不远,但实际远不远还是要自己走过才知道啊。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月亮已经爬了上来,他回头对唯卿二人说道:“不如先暂时在此休息会吧。” “好好好,太好了,累死我了。”唯卿满身是汗,他连连点头,将唯杏瑶放了下来,粗粗的喘着气。 唯杏瑶略有些心疼的走到唯卿身前,拿出自己的手帕,轻轻的给自己弟弟擦着汗,唯卿背了一路,倒也的确是辛苦他了。 江余用剑气摩擦着木头,嚓的一声,木头上火花一闪,火便起来了。 他起了个篝火,坐到火堆旁,拿出干粮和酒,分给唯卿二人:“这有些吃的,先吃点吧。” 唯卿一下子接过来,摆摆手让自己的姐姐走开,一口接一口的撕咬了起来。 唯杏瑶无奈的一笑,收起手帕,接过烤肉,斯斯文文的慢慢的吃着。 酒足饭饱,三人惬意的躺在火堆旁。 “江余,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突破气元五阶呢?” “突破,等我突破了你就能突破了。” “滚蛋,你都呆在四阶后期那么久了,还没突破,说不定哪一天我就超过你了。” “很快就突破了……”江余也有些担心,这么久了还不突破,师尊说是实战,到底还差多少啊。 片刻后,三人都有些打起瞌睡来了。 山风吹过,吹的江余一激灵,好冷的风,却听见草丛里细细簌簌的声音响起,江余心中警惕,一只手偷偷摸到自己的剑上。 一阵幽香从一旁山林里传了出来,一旁本就昏昏欲睡的唯卿二人闻到俱是头一搭,就睡了过去。这香有异常!看见两人睡了过去,江余心里警铃大作,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突然脑筋一转,屏住呼吸,头一歪,假装睡了过去,只一只手搭在佩剑旁边。 过了几息,周围树丛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从周围跳出五六个个汉子来。 他们脸上戴着白纱,手里一把砍刀,身上穿着平民的服饰,其中几个手臂处有几道刀痕,面孔有些狰狞。 其中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舔了舔嘴唇:“气元四阶,嘿嘿嘿,要是这也能挡得住我迷魂香的话,那老子这两百两岂不是白花了。” “看这个小妞穿得还不错,想必,是大家族的大小姐,嘿嘿,这赎金得要多少啊,兄弟们发了啊!” “这个穿得那么简单的肯定是仆从了,哎,果然是大小姐,一个仆从就是气元四阶的。”其中一个人指着江余,斜着眼啧啧说道。 “嘿嘿,你们看这个小妞,长的还挺漂亮的吗,嘿嘿,兄弟们,今晚麻利点,有的快活了!”黑衣男子看着唯杏瑶眼里淫光大放。 其中一个人走上前来,撸了撸衣袖,一脸猥琐的笑着,便要对唯杏瑶动手动脚:“兄弟们,我先试试手感。” 假装昏迷的江余听到心里是又惊又怒,他微微眯着眼,看着那猥琐大汉的手越来越近,他的心里越来越冷,摸着剑的手轻轻的颤抖。 就在猥琐大汉快要摸到唯杏瑶时,只见一道剑光闪过,鲜血溅了唯杏瑶一身,接着便听见一道惨叫声响起。 “啊啊啊!!” 地上,一只手臂还在颤抖,江余手里长剑闪耀着血光,他冷冷地看着眼前断了双臂的男子。 趁着周围的人还愣着,江余长剑直入,一剑捅进男子的心窝,那人痛苦地瞳孔迅速缩小。 剑光再一闪,一道鲜活的尸体便倒了下去。 “该死。” 第二十四章 杀杀杀 “四弟!” 一旁的黑衣男子刚回过神来,便看见一道血光飞溅,他瞳孔深缩,接着便一片赤红,他瞪着江余,拔刀出鞘,大吼道。 他跑到猥琐男子的尸体旁边,抱起尸体,眼里赤红,他哭了几句,便从男子身上拿走了一袋锦囊,嘴里还一片愧疚的嘟囔着:“四弟,呜呜,二哥我,会给你报仇的,这些银两,我就先拿走了……” 黑衣男子长刀直指江余,气势狂涌,眼里满是仇恨:“杀我四弟,纳命来!小贼!” 江余看着黑衣男子假情假意的喊着,不屑地切了一声,那阵邪异的香味袭来,他赶紧撕下一块布来,蒙在脸上。衣布将空气中血腥味挡在了外头,他仿佛摆脱了什么一般,脑袋都清醒了很多。 他集中精神,挡在唯杏瑶和唯卿身前,长剑在手,丹田剑气狂转,眼神凌冽。 就方才黑衣男子所爆发的气势来看,他的境界是比自己高的,不能落于被动,要主动出击,江余心里想着,手里长剑紧握。 没有任何的声音,没有任何的表现,江余突然就出剑了,只见长剑上白光覆盖,猛地朝黑衣男子刺去,在黑衣男子瞳孔中放大。 “烈焰斩!” 黑衣男子却冷哼一声,无比冷静地挥起长刀,全身上下红光闪烁,聚气于刀,迅速地挡在剑锋前。两刃相触,只见火光闪过,相撞处激起一道道烈焰。 “哼!还想偷袭我。” 江余见偷袭不起效,也不气馁,剑招变化,后撤一步,丹田剑气紧绕周天,短短一刹那便挥出了七剑,剑势浑圆,却不失凌厉,让黑衣男子有些应接不暇,但他毕竟是强盗,实战经验丰富,他长刀如雄鹰捕猎般从上方急急劈落,将江余的剑招破去。 不能让他将局势反过来了,江余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长剑横空,要找到空档打他个措手不及! 两人一个闪身再相撞,长剑长刀在空中一眨眼间便相击几十下,最后黑衣男子一记烈焰斩劈下,江余虎口一痛,手里长剑一松,猛地后退了几步。 黑衣男子见江余后退了几步,停下剑来,他露出一个自以为帅气的笑容:“小子,本来,盗爷我,只要财不要命,如果你乖乖的交上几百两,盗爷也就原谅你了……” “不过,既然你杀了我兄弟,那就对不住了,这价钱得往上翻一番了!”黑衣男子语气突然阴冷下来,他说到杀了他兄弟之时脸上没有丝毫的恨意,反而带着些快意和轻蔑的神色。 江余看着他那一副小人面孔,他扭头瞥了一眼身后昏睡过去的唯杏瑶,转过头来,眼神依旧冷淡,其中精光一闪,没有说话,只看着黑衣男子的脸,像是在嘲讽般。 两人沉默了许久,黑衣男子看了看周遭早已围上来的其余三个大汉,他低下头来,捏了捏自己下巴,笑道:“不过老子早看老四那混蛋不爽了,你也算帮了盗爷。这样,盗爷我,给你降一百两,五千九百两,三条命,实惠吧,哈哈哈哈……” 江余闻言,似乎是有些心动,手里的剑剑尖慢慢低了下来,沉思了一阵,问道:“既然这样,那,盗爷,五千五百两,五千五百两我就干!” 黑衣男子眼里掠过蔑意,真以为给了钱老子就会放了你们吗?他装作不满,皱了皱眉:“五千八百两!” “五千六百两吧,盗爷,就这个数了行吗。”江余一副为难的模样。 “五千八百两!” “五千七百两,如何,盗爷。” 黑衣男子眼神越来越轻蔑,就让他一百两又如何,就给你两张翅膀你也飞不走,哼! 他冷哼一声,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眯着眼:“行行行,就五千七百两!” 江余眼里闪过一丝喜色:“多谢盗爷!多谢盗爷!” 黑衣男子不屑的瞥了他一眼,对着一旁的三名壮汉点了一下头,那三名壮汉得到示意,浑身气势冲天,成包围状走向江余。 江余却是紧张的举起了剑来,一脸激动:“别过来,我把钱找出来,你要过来拿,我才给你。” 闻言,黑衣男子微微仰起了头,嘴角划过一个肆意的弧度:“行!”他向三人摆了摆手,让三人走了回去。 他朝着江余点了点头,手里拿着长刀,漫步走了过去。 江余看着黑衣男子渐渐走近,将剑插在了地上,回头在包袱里翻找了起来。 黑衣男子见到江余这个举动,不会暗自呼出一口气来,他就怕江余待会趁他不注意偷袭他,如今他将剑放下就安心多了。 “找到了没啊。”他停下脚步来,不耐烦的问道。 江余从里头翻出一大打用纱布包裹着的钱堆般形状的长方体来,他转过身来,一脸谦恭的将钱举了起来:“找到了找到了,这里头应该有五千两,剩下的等下等盗爷放我们三走了之后再给。” 黑衣男子眼里掠过一丝喜色,他走上前,从江余的手里拿过钱堆来,沉沉的,看来的确是银票了。 就在黑衣男子兀自开心的时候,江余陪着笑,手放了下来,在黑衣男子准备掀开纱布看个仔细时,他突然一把拔起地上的长剑,浑身气势不显。 突然周遭的大汉惊呼出声来,黑衣男子反应过来,抬头起来一看。 便看见一条浑身笼上了一层紫蓝色流芒的白龙张着血盆大口,其上剑气如雾,不断缭绕着,带着冲天之势朝他扑来。 “剑化白龙!” 他瞳孔深缩,心里暗道一声不妙,方才运起丹田元气,便感觉自己的脑袋与自己的脑袋分离开来。 血光冲天,一道如龙白光闪过,一颗人头突然飞了起来,脸上仍带着惊慌与不可置信,直到啪的一声一具无头尸体倒下,他的眼睛也没有闭上。黑衣男子的头颅所看到的最后一幕,是江余的鞋尖。 山间阴风轻轻地撩起江余眉间的青丝,看着两具尸体横尸于此,他不禁松了口气。 剩下的三个大汉迅速围上来,脸上俱是带着一丝狠意,看着江余稍有惧意,不过气元四阶,眨眼便被他杀了二人。 江余低头看了看地上的血,只感觉识海里一种奇怪的感觉升了起来,邪异陌生而熟悉,仿佛自己先天便拥有这种感觉般。 他的心思迅速放空,眼神冷漠,他看着二人,仿佛是在看着待宰的小羊羔。 三人手里拿着长刀,相视一眼,点了点头,便从三个方向冲了上来,元气灌注刀刃之上,地上的血液倒映出一道道雪亮的刀光。 刀光越来越近,江余手里长剑光芒闪烁,他漠然的看着三人,全身剑气涌起。 识海里的天灵剑气和丹田内剑气上的星辰之气如同疯狂了般,迅速转动,直直冲上天峦剑刃。 三人突然心头涌起一阵异样的恐惧感,竟来自眼前这个仅仅只有气元四阶的少年身上,但此时已经毫无退路,他们刀势更狠,元气不要命了般狂涌而上。 江余长剑横空,眼神里毫无感情。 “缠星。” 第二十五章 唯杏瑶失踪 时间仿佛凝固在一片黑暗中,三道刀光都失去了锋芒,三人脸上仍是疯狂与凶狠之色。 突然一道紫蓝色光芒出现在刀光包围的中央,如绝世好剑出世之时那一道惊天的剑光,又如龙蛇威严冲天向前盘绕而去,刹那间便占据了三人的视线。 放大,越来越大! 突然咔擦的声音响起,江余身边的空间仿佛被撕裂了,几道黑幽幽的细小缝隙在虚空中悄然裂开。 江余眼神如深渊里的玄冰般冰冷,收剑入鞘,却猛地吐出一大滩血来。 三人只感觉自己身体之上某个部位一热,山风吹过,接着便是透骨的寒凉,他们的视线突然就转了过来,他们看见自己剩下的一部分仍在原地保持着向前冲的姿势。 他们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已经没机会了,虚空中的黑窟窿不断地切割着他们的身体,鲜血不见溅出,直到他们的上半部分倒在地上,血液才缓缓地从断裂处流出来。 三人的刀气却仍然劈了出来,虽然歪了几分,少了几道,也没刺中要害,但是劈在受缠星剑气所反噬而重伤的江余而言,无疑是在深可见骨的伤口上再刺了一刀。 他全身衣衫被刀气划的破烂,露出几道血红的伤口来,意识模糊,他眼里的冷漠渐渐消失,一丝人性的光芒窜了出来,他直直痛的叫不出声来,瞳孔离散,最后只得瞥了一眼满地的血水和尸体,还没来得及不可置信,便倒在了地上。 山风呼啸,漆黑一片的森林里,弥漫着一片香味,其中夹杂着几分刺鼻的血腥味。 树林中几道黑影闪过。 ………… 不知过了多久,天依然是漆黑一片,天上一*月仿佛就没移动过。 江余慢慢的醒了过来,眼睛迷糊,只看见身边依旧漆黑一片,一旁唯卿还在那躺着。 还好,昏迷没多久。江余庆幸着,他全身发痛,四肢无力,丹田空虚,只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突然他脸色一变,怎么会只有唯卿一人!他挣扎着翻起身来,抓起剑,四周除了有些发臭的尸体和粘稠地快结起来的血水,便只有唯卿一人躺在地上。看着满地洒落的内脏,他脸色大变之余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他叫了唯卿几声,却叫不醒他,他只好咬着牙强撑着爬到唯卿身旁,心里默道一声抱歉,便捏住了他的鼻子,捂住了他的嘴。 唯卿脸上越来越红,最好扑哧一声,唯卿喷了出来,眼睛猛地睁开,一把把江余的手用力给推了开来:“你干什么!江余!你有病啊!”他很是恼火。 千万不要去强行叫醒一个熟睡的人,这句话果然是对的。江余痛苦的*了一声,一翻身躺到了唯卿身边。 见江余没有说话,唯卿揉了揉脑袋,嘴里边骂骂咧咧的,边撑着爬起身来,下一秒,他便看见了无具尸体躺在他面前,死状惨烈,鲜血汇流成溪。 “我靠!”唯卿瞳孔深缩,满是震撼地喃喃道。他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少爷,还是见过血的,不过这般血腥恐怖的场面,他不禁有些想吐。 片刻后,他转过身来问向江余,却看见江余全身破烂:“这,这是你杀的?他们,他们是谁啊!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余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们?劫匪。我不太记得了,我,我忘了昨晚是不是我杀的了。” “昨晚,吃完东西,这群无耻的劫匪便施了*,你和唯杏瑶都昏过去了,不过好在他们大意,以为我只是个菜鸟,便给我杀了几个。后面的事,我真不记得了,我都不知道我这一身的伤是怎么来的。” 江余苦笑着内视着自己的身体,全身多处都受了重伤,还是内伤。 他看着自己的丹田,总感觉跟往前不大一样了,剑气慢慢的积攒了些,竟比上往前的更要浓稠更要锋利,剑池都扩大了不少。 他忽地又想起在流羡山上天虹尊者对他说的话,他的剑还不够利,江余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该不会自己突破了吧,心头的喜悦涌上来,让他不由得呛了几口气。 唯卿却突然打断了他的思路,满脸焦急的大声说道:“姐姐不见了!” 江余看着唯卿在那里着急地来回走去,他冷静下来,接下来该怎么办?这荒郊野岭的丢了个人该往何处找,他脑袋一片空白,竟有种不知从何下手的感觉。 他仔细回想着昨夜发生的事情,却毫无思绪,仿佛昨晚杀了那黑衣男子之后便被人灌醉了般,一觉睡到天亮,什么事情都忘了。 既然如此,那这些人到底是谁杀的? 江余用力地撇过头去,看着那三俱分为两截的破碎尸体,心里有些恐惧,竟强大到能直接将人切为两段,切口如此完整,到底是谁。如果是那个将三人分尸的人将唯杏瑶带走了?他缓缓闭上了眼,有些不敢想象。 一旁唯卿却猛地大叫出声来:“这里,这里有脚印!” 江余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看了看自己将废的躯体,无奈的苦笑一声,喊了一声唯卿让他过来背他过去。 唯卿背着他走了过去,夜深暗沉,他只得眯起眼凝目看去,只看见地上有几道浅而凌乱的脚印,一直往北方而去。 唯卿皱着眉,看着北方:“这个方向是往练云城的,莫非是练云城里的人绑走了姐姐!” 江余默然,轻轻的点了点头,暗自思忖着,如果是练云城的人绑走了,那可就麻烦了,不过总比之前漫无方向的好。 “希望是练云城的人吧。唯卿,帮我把那个黑衣人手里的东西拿来,我们收拾一下连夜出发。” 唯卿背着他走了过去,捡起一个长方形状的东西来,江余接过来,捏了捏,还好,没磕坏,这是他师父留给他的玉简,因为形状也像银票叠起来的模样,所以便拿来糊弄那黑衣男子,却不想他这般粗心大意。 二人收拾了一下包袱,什么都没丢,完好的摆放在包袱里头,只是有几块烤肉却有些发臭了,这才过了两天,就发臭了?李秀才果然不靠谱,江余一脸嫌弃。 “出发吧,累了跟我说声。” 江余趴在唯卿背上,沉声说道,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他背这么一天。 两人跟随着地上隐隐约约的脚印,朝着北方走去。 路途看着不远,但实际走起来,还是走了几个时辰,直到第二日接近日中时分,才走到练云城门,人一下便多了起来,各种各样的人从四面八方涌来,在城门口排着队进城。 练云城乃是一处交通要道,四面围着高墙,城墙高约八丈,其上历史痕迹沉重。前后两面大门,一座南门,一座北门,而如今江余二人所在的便是南门。 唯卿看着眼前如此多人,威威撇头对着江余低声问了一句:“这么多人,怎么进去?” 江余眯着眼:“跟着排队吧。” 二人排了接近一炷香的队才排到,不得不说这练云城的城门守卫的办事速度倒是挺快的,差不多三四个刹那一个人,放了城外如潮水般的人流入城,却是比原先江余所在那座城池好多了。 “你们二人是怎么回事?”守卫的声音略带威严。 第二十六章 元家婚礼 唯卿看着守卫,笑着:“噢,守卫大哥,身后这位是我大哥。” 守卫走到二人身边,看着江余满身衣服破烂,一脸狐疑地问道:“嘶,真的吗?受伤这么重?” 江余用力地扭过头来,勉强的陪笑道:“大哥好,我哥俩去外头森林捕猎去了,结果被中阶妖兽发现了,这才受了一身伤,正打算进程买些药呢。” “你们两个……” 守卫满脸狐疑地看着二人,绕着二人连连打量了半天,仿佛很是怀疑二人的话,拦着不让二人走。 江余戳了戳唯卿的腰,低声说了些什么,唯卿反应过来,赔笑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票,偷偷塞进了守卫手里。 守卫脸上马上换上了一副满意信服的表情,笑着说道:“我就说吗,你们俩个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啦,哈哈哈。” 唯卿看着守卫换脸如换衣服般快,惊讶而尴尬的笑了笑,回头和江余对视一眼。 “我们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守卫笑着让开了路:“当然当然。” 二人进了城,眼前一条青石大道直直延伸,两旁尽是三层楼高的酒楼牌坊,树木花丛分布两侧,人群如潮。 “这座城池真大。”江余趴在唯卿背后感慨着,这座城和宁州城比起来,的确是大了很多,也繁花了很多,人流挤挤。 唯卿不屑地切了一声:“这算什么,在我唯家,那座城可是比这什么练云成大的多了去了。” 江余没说话,只是看着周围的风景。 两人找了所药店买了些药,让医师看了看江余的伤势。 医师捏了捏江余的手腕,沉默了阵,抬起头来说道:“你的伤势,最严重的不是外面的刀伤,而是你体内的内伤,像是被功法反噬而伤到的。” 闻言江余默然,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内视着自己体内的伤口。莫非自己这伤口是自己运起功法所反噬的?不对啊,自己明明也那天晚上没做什么。 江余不停的回忆着,可就是想不起那天晚上的一丝一毫,仿佛记忆被人删除了般。难道,自己那天晚上运起了功法,然后被反噬了 接着自己就被那三人砍伤了,那那三人又是被谁分尸的呢?江余越想越想不通。 看着江余坐在木椅上发着呆,唯卿的手在江余眼前晃了晃,问道:“怎么了?” 江余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事。” 他又扭头问向医师:“那麻烦帮我找些药来,医师。” 医师轻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回头走到药房里拿药:“你这病啊,我只能用些药来镇一镇,要想更快好起来,还需要找些灵药来。” 江余听到灵药这个词,脸上登时挂上一丝疑惑,灵药他曾经从天虹尊者那听来过,灵药乃是天地所生,蕴天地元气,集大地伟力,尤其是百年,千年灵药,更是有莫大的奇效。 “医师,这灵药,哪里有啊?”江余问道。 医师转身,指着外头的街道说道:“往外走,左转,过两个街道,就有一个药铺,灵药门,在里头倒是有灵药。”r 二人买了药,便走出街道,根据医师的话,找着那座所谓的灵药门,既然敢取这么个灵药门的名字,那便必然是有几分实力的。 两人走到了一处街道,却见这里人潮挤挤,一群人围在路边,对着一个栏榜议论纷纷。 “那里怎么了?”唯卿问道。 江余眯起眼来:“过去看看。” 两人走到栏榜旁边,无奈此处人流如海,一群人挡在外头,让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往里头挤进去一点。两人不停的伸头往里头看,却只能看到一颗颗人头如海般挡在前头,让他们什么也看不见。 “怎么回事,怎么今天那么多人?”唯卿疑惑的拉住旁边一人,问道。 被拉住那人转过头来,打量了一下二人的打扮,笑道:“想必你们不是这练云城里人吧,这不听过倒也正常。昨日,练云城元家来了个大美女啊,穿着打扮,可谓十分养眼。” “大美女怎么了?哪座城池没有大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