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SAY NO!》 楔子 随着「啪」的一声重击,摆在小桌上的两杯咖啡亦跳了一下,立时将桌面溅洒上咖啡色的液体。 午后原是一片寂静的小咖啡店里,此时渲染上一些嘈杂的耳语声。 但端坐在靠窗边的位置、适才发出拍桌声的女性,似乎压根没将邻座的反应放在眼里,只一味趾高气扬的指责端坐在她对面、看似十分斯文儒雅的男人。 「你--你有种就给我再说一遍!」指着别人的鼻子骂的年轻女子,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在怒吼着。 可坐在她对面的年轻男人却丝毫未动气,只轻声再将自己的主张重复一遍,「赵琤,我们分手吧!」 被唤作赵琤的年轻女子几乎是在听闻那分手话语的同时,立时眼眶含泪,语带哽咽,却半点不肯露出怯懦样,反而更厉声质询道:「为什么?!为什么……」 她的泪水彷如溃堤,从那双圆圆的、大大的明眸滚滚滑落,一颗颗晶亮的珠泪滴落在桌面上;那红滟滟的唇瓣一张一合着,像是有无尽的委屈待诉,却又不知如何启齿般。 边伤心的啜泣,边垂下头,企图让长发遮掩住她难过的样子--这是因为她从不爱在他人面前示弱啊! 「赵琤……」男人看到她脆弱的模样,像是有点不忍心,「妳别这样--」 「为什么--」赵琤却止不住的以嘶哑的嗓音追问道:「为什么是由你提出来?我不服……我不服!」 闻言,男人原本略带哀伤的俊颜瞬间闪过一丝愁郁,却在下一瞬间轻摇摇头,像是想将所有五味杂陈的感觉全都收进心底深处。 当他再度开口时,原本悲愁的感觉都已隐藏好。「那不然呢?赵琤,妳不是主动跟我提过不下近百次要分手吗?」虽然都只是因她孩子气的闹脾气,但确实是曾经如此过,「我……只是如妳所愿啊!」 「不--我不服!」赵琤却在下一秒倏地抬起头,说出异常强势的话语。 「欧阳彦声,我记得很早以前就跟你说过……」虽然话语中依然带着哽咽声,「在我们两个人之间,就只有我能提出分手,你、不、能!」却还是维持着十足的骄傲姿态。 「所以你今天的请求……」因为觉得自己很委屈,以致她虽然在态度上十分强势,可受伤的心却让她在语气上变得较卑微了一些,「我、我拒绝接受!」 这……算什么?她真以为他还依然爱她如昔吗? 不,她错了……自从她做出那样的事后,他就再也无法谅解她、纵容她了,至少不能再像过去那样了。 但他又不是不了解赵琤,是以,他依然拿出惯常对待她的方式,妥协的说:「那--今天的分手要求,就当作是由妳提出的,这总行了吧?」 他累了,没精力再陪她这样疯狂的闹下去,揉揉紧皱的眉心,欧阳彦声缓缓的掏出皮夹,取出一张千元大钞放在桌上,「我得走了,」再加上一个她绝对不能阻止的理由,「她……她还在等我。」 可他才刚站起身,椅子才刚往后退了些,赵琤已在瞬间以着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桌上的热咖啡往欧阳彦声身上泼了过去。 「矮~」 「该死!」 「好烫……」 临近座位的客人遭到池鱼之殃,纷纷发出惊呼。 可她不在乎! 此刻的她,眼里就只看得见欧阳彦声一个人! 而她在乍见到他眼里闪过的轻蔑神釆后,脸色霎时变得比一张白纸还要白。 他……是真的在生她的气吗? 可他……不是从来都不会跟她计较的吗? 他不是从来都让着她、宠着她,任由她任性到极点的吗? 今天他怎么会这样?难道……他是真心想跟她分手?! 他刚才说要去跟「她」见面,难道他真的不要她了? 一这么想,她下意识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往这个方向去深思,在这一瞬间,她只想当个鸵鸟。 欧阳彦声并未闪开她泼来的咖啡,任由温热的咖啡洒满一身。 他只若有所思的觑了赵琤一眼,便向周遭的人诚恳的致歉,「对不起、对不起,各位有没怎样?我愿意负责……」做着自认识她以来千篇一律的补救措施。 「不必了!」 「算了!」 由于伤害不大,也由于看出演出这场闹剧的是一对在谈分手的恋人,所以他们并没有太计较,倒是服务生来赶人了,他们可还要做生意呢! 「这两位客人,如果你们还有事要谈,是否请你们……」店长不好意思的做出送客的手势。 欧阳彦声赶紧自皮夹里取出一迭钞票递到店长手中,十分诚恳的道歉,「真是对不住,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不会造成你们的困扰;」再朝店里的客人深深一鞠躬,「实在很抱歉,打扰了各位,各位在店里所用的餐点、饮料,请务必由我买单,让我能稍微对各位做点弥补!」 说完,连多看赵琤一眼都不肯,便直接走出咖啡店。 而赵琤,纵使面对所有人责难的目光,却依然拿出她千金大小姐的高傲态度,连半句道歉的话语都没有,只是姿态优雅的走出店门,却在一踏出咖啡店后,立刻加快步伐想要追上欧阳彦声。 毕竟,从认识欧阳彦声至今,她一直都将他放在心里……一直没变过啊! 可尽管她如此不顾淑女形象的在大街上奔跑,欧阳彦声却不像过往般停下来等她,而是继续朝前直走……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路的那一头,赵琤只能扯开嗓子高呼道:「欧阳彦声,你休想我会听你的话跟你分手!」 这是她的宣言,只是……他会听吗? 第一章 「咦?小琤,妳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看到一身狼狈的女儿奔入家门,口中还恨恨的咒骂着交往多年的男朋友,赵氏企业大老板赵明炯当下就心知肚明,「唉~~又在跟阿声闹脾气啦?」 由于太过了解自己宝贝女儿的脾气,也深知女儿的男友一直在包容她,赵明炯忍不住好言相劝,「小琤啊!妳的火爆脾气得改改,阿声忍妳很久啦!」 「就是说嘛!」赵明炯的第二任老婆也苦口婆心的提醒道:「据说那些等着你们分手、想要接收彦声的女人早已大排长龙了……」 可话还没说完,已被赵琤恶意的打断,「是呀!妳女儿不就是其中之一吗?」 「小琤!」赵明炯厉声斥喝,「不准妳这样没大没小的跟妳阿姨说话!」 赵琤倏地从椅子上弹跳起身,一脸难受的撂下话语,「爸,是谁曾经亲口对他女儿保证,他绝对不会『有了新人,就忘了女儿』?」 说完,甚至不留半点解释的机会给人,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妳、妳……」独留赵明炯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久久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语。 倒是他老婆满脸的懊悔神采,轻声低喃着,「我……我又弄砸了啊!」 赵明炯闻言,赶紧心疼的搂紧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第二春,「心柔,这完全不关妳的事,妳该知道小琤是在针对我啊!」 柳心柔难过的诉说着,「可是、可是我……」她担心的是被赵琤视为头号情敌的人--正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赵凌啊! 「不必担心了。」赵明炯连忙安抚,但……他其实心知肚明,以赵琤的个性,她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凌儿,妳真要这么做吗?」柳心柔苦口婆心的劝,「我们好不容易能落地生根啊!」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珍惜眼前得之不易的幸福呢? 赵凌--赵明炯的继女,赵琤名义上的妹妹,也是柳心柔嫁到赵家所带来的拖油瓶,正边认真卸掉脸上精致的妆,边顺口回应唠叨的母亲,「妈,妳明知道我都已经这么做很久了,干嘛还一直念经给我听呀?」 「可赵琤今天跟妳爸差点真吵起来,万一,我是说万一妳爸他、他……」说了半天,柳心柔最担心的不外是到最后自己会被隔绝在外,再也不能享受现在所拥有的荣华富贵。 虽然赵明炯正式认养了她的女儿,还让女儿改名换姓,成为真正的赵家人,但……她还是对未来怀有一丝的惧意。 毕竟,过去在她还没有抓到赵明炯这条大鱼之前所过的日子,实在是太过悲惨了啊! 赵凌闻言,不顾才卸妆到一半的小花脸,转头以很慎重的态度告诉母亲,「所以我才更要加快脚步,让欧阳彦声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答应娶我,这样我们才能取得正式的继承权啊!」 「可妳爸最近提起会给我一笔钱……」柳心柔目前只希望能存足老本,让后半辈子能不为生活所苦就好。 「妈~~」赵凌立刻很大声的抗议,「妳别胃口这么小好吗?妳现在也不过才坐三望四,未来的日子还长得很,就算他现在给妳一点小钱,可那够妳花一辈子吗?」很不客气的指出重点,也是她妈最最畏惧的一件事,「再说,万一有一天我那个亲爸又找上门来,妳真以为我们现有的钱够他讹诈吗?」 柳心柔确实最怕忆起自己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赶紧很鸵鸟的以双手掩住双耳,很阿q的轻嚷着,「妳别提那个人,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够了,这就是赵凌所要的结论。 她转头继续卸妆,嘴里似有意若无意的说:「既然妳还知道自己的弱点,就千万别妨碍我的计画。要记住,妈,」赵凌故意顿了一下,以强调自己接下来所要说出的重点,「我可是在为我们母女俩的未来打拚,也是为了让妳能永远避开那个人做长远的打算呢!」 换言之,若她妈要想搞破坏,那她可是会撒手不管的。 而柳心柔什么都怕,更怕她那吓死人不偿命的前夫,所以,她只能举双手投降,「好好好,妈都听妳的。」 「这样才乖嘛!」赵凌一听她妈做出承诺,这才对着镜中的自己绽放出如花似玉般的笑靥,「最近可是很重要的阶段,我们得一起携手作战呢!」 柳心柔只能硬着头皮说:「妈会努力的。」 气了近一整晚,赵琤终于还是拿起房里的电话,拨了个她很熟悉的号码。 其实,她并不想找救兵,尤其不想找「那个人」,只因她心知肚明,自己跟「那个人」真的太像了。 而通常,只要是「那个人」提出的建议,她多半不想遵从。 那她干嘛还拨电话给「那个人」呢? 赵琤正想挂断电话,却已听到话筒那端传来一道她很熟悉、很气愤、很不屑……却又很想念的女性嗓音。 真奇怪!明明她没那么脆弱的,真的,她可是个极度骄纵、任性的坏女人,多少人曾被她踩在脚底下蹂躏、欺压,却没人敢出言抗议,只因她爸是她最大的靠山。 可她却在还没发出声响前,两行泪已缓缓流淌到两颊上,「妈--」赵琤委屈的喊出声。 电话那端正是赵琤的亲生母亲方净,也是赵明炯的前妻。 方净从未听闻经由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女儿--那个被外界评为集任性、骄蛮、不讲理、霸道……等等不良习性于一身的赵琤,竟然也会发出这么无助的嗓音,她立时猜到,「小琤,是不是那个兔崽子又惹妳了?」 不是方净爱挑剔,她从来就看不出欧阳彦声那个男人有什么好的? 在她眼里,他不过就只是个白面书生。 可独生女却是从第一眼见到欧阳彦声,就被他给煞到,这点让方净一直无法接受。 更过分的是,她的前夫赵明炯更是独排众议,硬是将当时家庭遭逢重大变故,父母骤逝且刚满十五岁的欧阳彦声给带回赵家抚养,还说什么他是好友的孩子,非好好代为栽培不可。 呸!是那样就好。 明明赵明炯就是在暗自窃喜,自己能白白捡到一个在未来能大大加以利用的绝佳人才,好让赵氏企业后继有人;顺便也像是掴了她方净一巴掌,告诉她,就算她不打算替他们赵家生个能继承家业的下一代,他赵明炯也能想出解决之道。 所以,在赵明炯用心培育欧阳彦声的十余年里,她可是从来没有给过欧阳彦声半点好脸色看。 也因此,方净下意识就是忍不住对女儿洗脑,期望能彻底拆散这对小俩口。 她一直深深认为,自己的女儿值得更好的。「别理他,跟他分手。」方净很自然的做出第一百零八次相同的建议。 却没想到听到话筒传出女儿更剧烈的哭声,「呜呜……呜呜--」 咦?现在是怎么了?女儿从来都不会这样嚎啕大哭啊8小琤--」语气透着不以为然。 虽然她们母女俩并不算挺亲的,因为从她反对欧阳彦声的那一天开始,女儿就再没跟她亲近过;但一旦真有事,基于母女连心的道理,赵琤还是会第一个找她想法子--毕竟,她们母女的个性实在是太像了! 都是非常任性自我、不管他人想法的坏女人一族。 但那又如何?只要她们能自得其乐就好;而这也是方净一直以来灌输给女儿的观念,因为方净一直都是新女性主义的信奉者,她生平最痛恨传统压抑女性的旧思维,当然不准自己的女儿被束缚。 是以,当方净听到女儿这样没出息的表现,当下就火冒三丈,「赵、琤!妳给我马上硬起来! 「哭哭哭!妳以为哭就能解决事情吗?」哭是弱者的表现!她气得更加发狠的骂,「妳这样也配当我方净的女儿吗?」 基本上,每当方净碰到烦人的事,她压根不管对象是谁,从来都是以责骂、羞辱人的高压态度企图激起弱者的反抗心态。 即使是面对她的前夫,她也一直如此…… 以致终于两人的婚姻在三年前画下句点。唉~~那件伤心事她已不愿提及。 果然方净的激将法立刻收到效果,话筒那端女儿的悲泣声已停止,变成气急败坏的反驳-- 「妳……妳知道什么啦~~」赵琤之所以打这通电话,是想听听她妈的意见,又不是来讨骂挨的。 「我就是不知道才想听妳说啊!」敢凶她?方净立即凶回去,才不管她现在是在跟谁说话,「有本事妳就别说!」 气极失言向来是方净的缺点,即使她有心改过,却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算我没打这通电话!」赵琤哪想到会如此的自取其辱,气得当下就挂断电话。 「可恶!」就算老妈跟爸离婚了,也不该对她这样不理不睬吧?赵琤气得当下诅咒起来,「哼!我要是再肯理妳,就让我缺手断脚!」 气急时胡乱说话,也是赵琤众多坏习惯中的其中一项。 方净也是怒气横生的死瞪着已被挂断的话筒,「居然胆敢挂妳老妈的电话,有种就别再找我……」 但意气用事的话语还没说完,方净的思绪已回到先前两人还未吵架前,「这孩子……该不会真的有事吧?」 直到这时,她才忆起女儿慌乱的哭泣声,虽然不是心甘情愿,但她现在唯一会关心的人只有女儿了啊! 「铃铃~~」 而另一边,就在赵琤做好自力救济的决定后,房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把她给吓了一跳。 「咦?」莫非是他…… 因为太过一厢情愿,加上欧阳彦声过去对她宠让有加,让赵琤硬是认定这通电话绝对是他打来的。 毕竟以过去两人分分合合多次的经验来看,哪次不是他先来电求和的? 这个想法让赵琤霎时欣喜若狂。 接起电话,赵琤以最甜腻的嗓音问:「声哥,是你吗?」 「是我。」方净第一次听到女儿发出如此恶心的温柔嗓音,一时还真吓到了。这……分明是深陷在感情漩涡里的女人的表现啊! 「干嘛?」一听来电者非自己所期望的,赵琤当下只想挂电话。 「小琤--」听出女儿的不悦,又担心女儿会陷得太深,方净只得忍气吞声,「刚才是妈太过分,妳别放在心上。」 「哦~~」赵琤一心只想赶紧挂断电话,免得万一欧阳彦声真想打电话跟她求和会打不进来。 方净硬逼着自己忍耐,回到关心的话题上,「小琤,妳先前为何打电话过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沉默了一会儿,赵琤才语气落寞的说:「他今天跟我提分手。」 什么?!欧阳彦声要跟女儿分手?那真是太好了! 但,等等8妳再说一遍,是妳……妳要跟他分手的吧?」怎么能让那臭小子主动提出呢? 「是他……」赵琤难过的又忆起今天下午的伤心事。 「所以妳才哭?!」方净已气得头顶快冒烟了,「妳居然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事后还像个弱者一样的痛哭!」这哪是她所教出来的女儿? 「妈……」赵琤感觉委屈,「我不服!」 「我更不服!」此时的方净根本已是失去理智了,「妳去告诉他,就只有妳不要他的份,可没他主动分手的权利。」 她却压根没想到这样女权至上的想法………嗯~~或许是没错啦!但男方的立场是不是也该顾一顾啊? 第二章 没想到她妈竟完全站在她这边,赵琤突然觉得找她商量果然是正确的决定,「我也是这样跟他说的。」 「那妳还哭!」 「我……」赵琤试图解释,「我只是不满被他抢走主导权而已。」但心底却隐隐知道,她这是口是心非。 若真不在意欧阳彦声,她不会在看到他冷漠的眼神时,心头那样震撼难过;若真不在意欧阳彦声,她不会在等不到他的哄慰安抚时感到如此惶恐;若真不在意欧阳彦声,她不会想找人商量对策,一心只想着能让他回头。 「我更不满!」笑话,虽然她大力反对女儿和他在一起,但再怎样也不能由那臭小子主动提出不要她女儿,「妳打算怎么做?」 方净决定要介入做女儿的军师,以追回欧阳彦声。 当然,追回欧阳彦声后,她绝对会再要女儿一脚将他踢开,那臭小子才配不上她女儿!只是,这个小秘密暂时还不能曝光。 「我……」赵琤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会想要找她妈商量。 「主动出击,让他回头。」方净一听女儿还没主意,当下做出决定,「我们明天约见面,到时妈再面授机宜。」 虽然对她强势的妈并没有很大的信心,但不知为何,赵琤就是觉得自己彷如吃了一颗定心丸--有人在背后帮着她,总胜过一个人单打独斗。 一这么想,赵琤忍不住露出自今日下午后的第一个笑容,「妈,谢谢妳。」 虽然她爸重色轻女儿,但没关系,她妈绝对是她这一国的,赵琤心底总算感到安慰了,「那我就挂电话了。」 不管如何,她还是想等看看欧阳彦声是否会如往常一样,在半夜时分call她,对着她诉衷情;或是来电道歉,说他后悔跟她提分手。 不论多晚,她都会一直守在电话旁,她深信欧阳彦声会打给她的,因为她知道他有多爱她啊! 「真的?你真说了?」王子皓忍不住挑高眉宇,好奇的问:「那她的反应呢?」 任谁都知道,欧阳彦声其实很早就对赵琤的言行举止感到有点小头痛,但他一直都认为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甚至当他身边的好友群起围攻赵琤时,他还是义正辞严的替她辩护,「小琤是真的很爱我,也很值得我去爱,只是她成长的环境让她比一般女孩娇纵了点而已。」 但所有欧阳彦声的好友都一致认定-- 「她哪是娇纵点而已,根本就是难搞到极点、任性到不象话、嚣张到令人想海 扁的地步好吗?」 但,情人眼里出西施,所以,不论他们如何加油添醋的污蔑、毁谤赵琤,还是无法动摇欧阳彦声对她的心意。 虽然欧阳彦声不断强调,「你们不知道的是,在她看似嚣张的行径下,其实有一颗容易受伤的心。」 但,他们会信才怪,「拜托!她有的明明是巫婆般的坏心肠好吗?」 换言之,他们就是很先入为主的直接将她定位为坏女人。 虽然欧阳彦声不停的澄清,「你们不能拿寻常人的眼光去看她,因为她比较特殊,她的美好其实是深藏在那张牙舞爪的表象后,是要多花一点时间才能挖掘出的。」 但,他们肯听才怪,「我们又不是睁眼瞎子!」 换言之,他们才不愿将精力放在一个有着不好名声的年轻女子身上,而是任由似是而非的流言就地合法了。 到最后,他的好友甚至很同情的认定,「阿声,你不能为了报恩,就这样牺牲自己一辈子的幸福。」 虽然每个他身边的人都是这样看他--觉得他之所以会如此宠溺赵琤,全都是因为他在对赵家报恩,就算他百般解释也没用。 可今日听到他的宣言--他跟赵琤提分手了!确实吓到每个人了。 也因此,他们才会更好奇这整件事的发展。 众人忍不住异口同声的问:「她的反应如何?」但他们更在意的是,「你又怎么会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做出这样的决定?」 欧阳彦声抬眼看了关心自己的几名好友一眼,状似疲 惫的说:「她拒绝分手,是由我提出的。这样有满足你们的好奇心吗?」 当下好友们忿忿不平的批评起来,「就知道像她那样的女人,绝对会是如此的反应。」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对赵琤的不满、唾弃与不齿。 若是在过去,欧阳彦声一定会用力的替她解释,但现在……连他都倦了做这样没意义的事了。 「至于我为何会选在今天提出……」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欧阳彦声轻声问:「在她做出那样令人失望的事后,你们认为我还能再替她辩解吗?」 众人义无反顾的摇头,甚至还加上一句,「如果你再原谅她,那你真是够乡愿了。」 欧阳彦声也跟着大伙一起摇头,他心知肚明,即使他再深爱赵琤,在她做出那种事后,他已无法再原谅她--她已任性过了头! 「赵家老大的看法呢?」王子皓问。 毕竟这整件事都跟赵家有关,赵明炯的态度也很值得关注。 「他到目前都还不知道小琤做了什么事,」欧阳彦声难过的说:「而我,则是那个必须告诉他的人。」 「赵老应该很难接受吧?」申聿祺将心比心的说:「自己的亲生女儿竟然做出那样的事……」 「如果她是我的女儿,我非将她逐出家门,登报脱离父女关系不可。」毕可宪就事论事的说。 「我看,该送她去治疗才对。」沈建彬也插了一句。 欧阳彦声觑了众人一眼,「其实也不能全怪小琤,应该说是她生长的环境害了她。」 听到欧阳彦声这样的言论,众人心底同时浮现一个问号:莫非他其实到现在还是深爱着赵琤? 感受到大伙质疑的目光,欧阳彦声只轻声说了句肯定的话语,「我跟她--分手分定了!」 下了车,走在街上的赵琤全身上下打扮得花枝招展、娇艳动人,这是她从小被母亲教导的态度之一--愈是心情不好、愈是处在低潮,愈是要让自己看起来朝气蓬勃,绝不能未战先衰。 她边走边拿着手机讲话,态度十分的不耐烦。「对,反正这几天我都不会去练舞,我才不管你们说什么,不要等我就对了。」 收起手机,她继续往约会的目的地走去, 可不死心的对方又来电了,吵人的和弦铃声响了又响,像是不等到赵琤接电话誓不罢休似的。 赵琤因为害怕欧阳彦声有可能来电求和,说什么都不肯关机,又怕对方死占着线路,会让欧阳声彦打不进来,最后她只得屈服。 「喂,」却完全不给人家说话的机会,「不管你说什么,反正我不配合就是不配合!」 「妳……陈小姐!」对方警告性的称呼她,像是希望赵琤能三思而后行。赵琤当初加入「飞乐」舞团时,为了避免麻烦,用的并非真名。 可她是赵琤耶8对,我就是这样,不高兴你们可以开除我……」想想不对,她怎么能让别人取得主导权?「不!是我现在就请辞,我不干了总行吧?」 强势的将话说完,再恶狠狠的加上一句,「你们有种就别来求我回去,还有,不准再打电话找我。」 虽然跳舞是她毕生的兴趣,她的专长、她的骄傲……但那些都抵不过欧阳彦声的重要性,现在的她一心只想把他给追回来,哪有心力去管其他琐事呢? 完全不理会对方愤怒的话语,赵琤骄霸的说完她的辞职宣言,便立即切断通话,还孩子气的对着手机撂下狠话,「再打来就试看看。」 同时,她的脚步也没停,已走进与她妈约好的餐厅里,向她的方向挥挥手。 「嗨!妈,我来了。」 赵琤才坐下,服务生已端来一杯冰凉的开水,她立刻咕噜咕噜的喝了一大半,「好渴,」还不忘指责别人,「都是『飞乐』害我的!」 方净一听到「飞乐」,立时变得兴奋,「妳最近应该很忙吧?他们年底不是要举办大型舞展!」 「那又不关我的事,」赵琤可没忘记她今天跟母亲见面的目的,「快点言归正传啦!1」 只要是跟能挽回欧阳彦声有关的事,她全都会当作首要之务,至于其他,她才懒得听呢! 但方净可不希望女儿一心只想着男女感情这样的小事,她要女儿有远大的抱负,不过她也知道自己必须见机行事。 「嗯~~」方净马上将话题转回欧阳彦声上面,「知道他为何突然跟妳提分手吗?」以她过去的了解,那臭小子简直是爱她女儿爱到五体投地的地步,不可能莫名提出分手的要求,这其中必有原因。 「哪知啊!」赵琤气就气在这里,「从三个星期前,他就开始变得怪怪的,动不动就问我是不是知道错了,我哪有错啊!」 而且还不断的问,害她都不禁好奇起自己究竟是不是不小心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大事,才让他如此的对她兴师问罪。 「妳没问清楚吗?」方净很好奇。 「谁要问啊!」要是会开口问,她就不是赵琤本尊了。 对赵琤而言,她很直--有任何事,她从来都不喜欢拐弯抹角;同理,她也懒得去猜测别人的想法。 而这样的她,欧阳彦声一直很欣赏,也采取能与她相互沟通模式的,她不懂他为何会突然变得不肯对她直言;是以,她的回应就是「你不说清楚,我就不问」的反抗态度。 「三个星期前啊!」方净倒是很认真的思考起来,且方向就直指一个重点,「那对狐狸精母女有对妳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吗?」 矮~经她妈一提及,赵琤就有气,「有啊!」 方净立刻一击掌,「我就知道!」当下将送饮料来的服务生给吓得双手一抖,打翻了两杯冰咖啡。 「抱歉、抱歉。」服务生不停的道歉,就怕客人大发雷霆。 「没事。」由于太过急于想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赵琤不计较的伸手取过只剩下半杯的饮料,还挥挥手要烦人的服务生赶紧离开,「妳可以走了。」 她急着想听她妈替她分析军情说。 服务生获得特赦,赶紧拔腿就逃,还忍不住四处去宣传,「咦~~她们母女没家传言那样难搞呢!」 原来,不论是方净或是赵琤,在她们惯常活动的范围内,恶名早已远播,即使没人亲眼看过她们的「恶行」,但对她们不利的流言依然是传得沸沸扬扬,好像她们母女俩真是无恶不作似的。 赵琤想起约莫三个星期前所发生的事,「那小只的硬是要进公司当声哥的助理,我坚持不肯,还故意连去公司好几天,每天去找她的碴,让她当场没面子!」 做得好!方净对女儿的行为赞同的称好,「这是一定要的!」但重点是,「妳爸有说什么吗?那只老狐狸精的表现呢?」 「爸当然是站在她们那一国,这我才懒得管。」赵琤不高兴的回忆着,「可连声哥也觉得我是在无理取闹,这就是那只小狐狸精的错!」 「老的呢?」方净的重点当然是放在曾是自己情敌的那个女人身上。 「她倒是很乖,一副传统女人的认命样,还在我面前哭着假装求她女儿,要她别再忤逆我了。」赵琤虽然也不喜欢柳心柔,但似乎对她肯站在自己这一边感到欣慰似的。 第三章 「妳可别被她们母女俩温柔的假象给骗了!」她当初就是被骗得很惨,方净赶紧提出警告。 「怎么可能,」赵琤挥挥手,一副没什么了不起的模样,「她们两个根本就是水做的,动不动就被我弄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拜托,我都还没真的开始骂人呢!」 言下之意,她满瞧不起那对虽然抢了她父亲,却永远摆出一副可怜虫模样的母女档。 「可某人昨天不是也满脆弱的?」方净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就是要女儿别在他人面前示弱,「还哭了呢!」 好不容易把女儿拉拔到大,除了婴儿时期没办法控制外,方净最感到欣慰的就是女儿从三岁直到现在满二十二岁了,哭过的次数可是用五根手指就数得出来耶! 赵琤当然不敢承认,除了昨晚落泪外,下午当她乍听欧阳彦声要跟她分手之际,她也流过眼泪。 「呃~~」她试图打马虎眼, 方净倒没再逼她,「谈恋爱会影响情绪也是很正常的,」她替女儿找了个台阶下,却也没忘记提醒她,「但却不能常常示弱,知道吗?」 「我才不会呢!」赵琤逞能的说:「好啦~~~别一直训人,快告诉我该如何面对声哥的分手要求啦?」 「就当根本没那回事啊!」方净理直气壮的解释,「妳干嘛接受他单方面的要求?再说,妳又没做错什么,干嘛同意他分手?」 咦?这样做……好像可,也好像不可。 看到女儿脸上出现犹疑的表情,方净进一步说明,「他爱妳也有十年之久,他会不了解妳吗?」 「声哥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了,」赵琤赶紧发言,「连妳跟爸都没他懂我,」 唉~~被女儿说成这样,方净其实满感慨的,忍不住替自己的行为辩解。「那是因为妈的婚姻受到威胁,才会没工夫去注意妳的感受好吗?妳别老是揭妈过去的疮疤,那样一点都不可爱。」 赵琤只回以一个鬼脸,并催促道:「然后呢?快说啦~~」她早已长大,也已走出小时候心灵创伤的阴影,她才懒得去缅怀不幸福的过往呢! 方净回到主题,「所以他应该知道妳是个愈挫愈勇、绝不会向威胁低头的人。」 「重点咧?」她不懂。 「重点就是,妳岂是那种会因为他说要分手,就轻易同意分手的人!」 耶~~难不成她妈是要她去…… 「对,继续缠着他。小琤,拿出妳当年一眼相中他、死缠上他的毅力,就是不要让他得逞。」其实是--想甩掉她女儿,门儿都没有!只有她女儿甩掉他的份。 「好,」赵琤一听她妈的想法果然跟她所想的如出一辙,当下就决定照办,「那妈就等着听我的好消息。」 说完就想站起身走人,反正她从来都是以这样的态度对待她妈,相信她妈也不会介意。 可是方净的话还没说完,「等等,坐下,我还有另外一个重点。」 那就是,方净才不希望女儿一心只想着男欢女爱,她女儿可是舞蹈界的新星,迟早有一天会飞黄腾达,崭露头角的。 「干嘛啦?」赵琤此刻只想赶快去找欧阳彦声。 「在进行这件事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妳的生活作息得跟平常一模一样,」方净颇有心机的说:「妳不但每天都得去练舞,甚至还要依照原订计画,积极去争取年底『飞乐』舞展女主角的机会。」 他们赵家是赫赫有名的人家,照说「飞乐」这样的小单位该是会卖他们赵家的帐,连竞争都免,直接就让赵琤成为舞展的最佳女主角。 但可惜的是,赵父却抵死不肯让独生女出去「抛头露面」,以致赵琤连参加「飞乐」舞团还得隐姓埋名呢! 「我哪有那个美国时间!」赵琤大声抗议,拜托,现在她得积极利用每一分、每一秒,去让欧阳彦声回心转意啊! 「妳非那么做不可!」方净比女儿更大声,「不然,妳会在妳的言谈举止、妳的态度,妳的一举一动问泄露出妳的想法。以妳对阿声的认识,妳觉得他可能接受吗?」 「我……」 「只要妳表现出一点心虚,妳以为他还会跟着妳起舞吗?」方净继续进逼,「先前他直言逼妳承认妳做了什么错事、妳没理会,结果呢?」 「我理直气壮啊!」赵琤一直到今天仍对那件事感到一头雾水。 「不,那绝对有阴谋。」方净毕竟年长许多岁,又身为人母,「那件事妈会帮妳处理,但妳着想夺回阿声,就只能听妈的,」 她……是想听,可她闯祸了啊! 她是怕……就算她想回去练舞,可她先前挂人家电话,跟人家呛声的结果……恐怕是想回也回不去啊! 「那个……妈妳别骂我,」赵琤只好老实说:「事实上……」 「什么?!」闻言后的方净发出一记河东狮吼,「妳立刻跟我到『飞乐』道歉去!」 「声哥--」一道怯弱的嗓音来自……咦?不正是昨晚义正辞严告诫柳心柔的赵凌吗?怎么姿态跟昨晚差距这么大? 但,欧阳彦声哪会知道呢? 「哦!赵凌,妳来了,」欧阳彦声抬眼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娇弱女子,她表现出来的那副荏弱样,一看就知晓需要他人的保护,「妳先坐一会儿,我等下就会去跟赵先生报告整件事。」 赵凌微低着头,状似无措的双手扭绞着。 欧阳彦声低头将最后一份文件处理好,抬头看到她仍是这样站在自己面前,忍不住拿赵琤与她相比较:小琤从来不会有这样没自信的模样,事实上她就是因为太过自信,以致招来很多不友善的批评…… 唉~~说好不想她的,怎么又想了? 「怎么了,赵凌?」看她一副欲言又止,却是怎么都开不了口的模样,欧阳彦声只得主动问,就像过去这三年来惯有的模式。 「我,我……声哥,你会觉得委屈吗?」她终于忸怩的将话问出口。 「不会啊!」欧阳彦声才这么回答,倏地,一个很委屈的俏脸已浮现在他眼前,那是赵琤,他知道她才是觉得很委屈的人,但……她是做错事了,他只能替她偿还,不然又能如何呢?「妳别想太多。」 再度提及此事,让他的心情瞬间变得低落,「我去找赵先生了。」 但赵凌却像是鼓起最大的勇气,突然奔向就快走出办公室的欧阳彦声,由后方紧紧抱住他,低低的吶喊着,「我,我……不要声哥为难……我、我可以……算、算了!」 「妳在胡说什么!」欧阳彦声不着痕迹的掰开她的手,很讶异自己对她全无感觉,不像每次当赵琤跟他肌肤相亲,他的全身就像有一股电流窜过…… 唉~~他又在想她了! 摇摇头,欧阳彦声逼自己不再胡思乱想,「我不负起责任,妳要怎么办?」 「那……」赵凌像是有点想通似的,退后了两步,轻声问:「那声哥是否可以直呼我的名字?叫赵凌……爸会生疑的!」 欧阳彦声身子一僵,没再回头,只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望着欧阳彦声走远的背影,悄悄关上门,赵凌这才露出昨晚那嚣张的微笑,「哼!赵琤,妳想跟我斗?门儿都没有!」 赵明炯简直不敢置信,头摇得简直就像波浪鼓般。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就算自己的独生女自私了点、任性了点、霸道了点,甚至嚣张了点……但做出这样天理不容的事,是绝对不可能! 「你问过小琤吗?」就算女儿真点头,赵明炯还是不愿意相信,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他当然选择站在女儿这边。 「就是问过,」所以他才会这么痛苦,欧阳彦声表情复杂的说:「赵先生也了解小琤的为人,她如果做了坏事,绝对会抵死不承认的。」 「可这件事兹事体大……」言下之意,赵明炯还是不肯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 「我一开始也这么想,」欧阳彦声难过的回忆着,「可当柳小姐提醒我,如果是小琤她母亲也有份的话……那就可能是真的!」 所以他才没继续逼问赵琤--就在询问柳小姐之后,他曾提出要将整件事在赵琤面前摊开来说,可柳小姐却深怕引起赵琤母亲的报复,最后才作罢。 「小琤她妈也有份的话……」赵明炯忍不住判断,「那就真的有可能了。」 「所以,为了赵凌的名声,也为了小琤的未来,我势必得这么做。」欧阳彦声是真心爱着赵琤,所以他愿意为她而牺牲自己。 赵明炯却很为难,「彦声,你爱小琤,所以愿意继续待在赵家帮我,我一直都心知肚明,可如今硬逼你去娶小凌……」 「我愿意。」欧阳彦声无怨无悔的说。 「小琤……知道了吗?」欧阳彦声和女儿互相深爱着彼此,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啊! 「我认为她是心知肚明,但她并不知道我最后的决定。」欧阳彦声其实并不打算说,就让道理恨他吧! 他宁可赵琤恨他一辈子,也不要她因为内疚,而对他余情未了。 没有他在她身边宠她,爱她,他只期望她能尽快看开,并去寻找属于她的新恋情,因为他已给不起了! 「我没打算告诉她我的决定,等宣布时,就让她永远恨我吧!」他觉得这是最好的结果。 「难为你了……」赵明炯又能说什么呢? 「对不起、对不起……」方净拚命的鞠躬道歉,并拉着站在身旁的赵琤一起跟她对着「飞乐」的老板打躬作揖。 「小女是因为突然遭逢巨变,一时受不了刺激才……」眼见人家根本不打算原谅自己的女儿,方净只能睁眼说瞎话,「她、她……」 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她之所以恶言相向,是因为、因为……」 「因为怎样?」 由于方净实在是哭得太逼真,以致「飞乐」的老板,甚至连赵琤本人都急急的问。 「因为小琤已经对人生失望透顶,她她她……她甚至打算自戕--哇~~」方净信口开河的说着谎言。 「没这么严重吧?」果然激起「飞乐」老板的同情心。 「有……」虽然心虚,但为了女儿的未来,方净还是得继续演下去,「有这么严重,哇~~」 赵琤赶紧低头默默不语,装出一副很沮丧的摸样,以配合她妈的谎言。 「好吧!」终于,「飞乐」的老板心软了,再加上赵琤确实是舞蹈界难得的奇葩,虽然学习态度差了点,「不过她得降级,从明天起,她要跟新人一样帮忙整理环境。」 在「飞乐」,凡是资深舞者就只需练舞,其他琐事都由新人负责,这也是对新人的一种磨练。 而赵琤虽然舞技过人,但她的态度一直满糟的,老板刚巧找到机会让她改过自新。 「什么?!」赵琤立刻想大声抗议,却被方净给制止。 「当然、当然,」方净心平气和的接受,「我们家小净一定会接受这样的磨练的。」 「飞乐」老板这才满意的对赵琤道:「明天一早,妳就跟着来排值日生的班表,我等妳。」 一走出「飞乐」地盘,赵琤立刻不满的想挣脱方净的束缚,「有没有搞错?我干嘛要去跟那些新人一起磨练啊?」 第四章 但方净却有另一番感触,她摸摸张牙舞爪的女儿的长发,「小琤啊!」很感慨的说:「妈过去一直都认为现代女性就是该不吃亏、不认输,可看着妳老是摆出一副龇牙咧嘴的模样,妈真的有点后悔没教过妳什么是温柔!」 而自己婚姻的失败,据她前夫指控,不就是败在她的不温柔吗? 「妳要是真想挽回阿声,或许吃点苦、受点磨练,对妳会比较有帮助呢!」这是方净突如其来的感触。 但却没获得赵琤的认同,「妳真以为做阿信就ok吗?」她才不认为欧阳彦声会希望她变成任劳任怨的人呢! 欧阳彦声加完班回到家,才一打开家门,室友们已冲到他面前,各个像是看到鬼般的直朝他使眼色,让他感到一头雾水。 「怎么了?」他很累,今晚没坐陪他们闲磕牙。 「声哥,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女性嗓音传入他耳里,让他疲 惫的脸色一惊,他立刻拨开众人,看向正站在客厅中央的俏人儿。 他放冷嗓音,毫不带温度的问:「妳来做什么?」 他牢牢的将一双大掌捏得死紧,甚至可以感受到指甲刺入皮肤的痛楚;但他非得这么做不可,若不狠命制止自己,他怕……自己会冲过去一把抱住她,汲取属于她的温暖啊! 可因为紧握拳,他原本拎着的公事包掉落地面,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赵琤其实真的很气欧阳彦声竟然这么冷淡的待她,但她深自记取母亲的教战守则,千万要以不变应万变。 所以她强忍住不悦,还咚咚咚的奔过去替他捡起公事包,一副没事人般的想帮他拎回他的房间,「我帮你拿进去好吗?」 她这种行为要是发生在过去,欧阳彦声一定会感动到哭,因为,她从来没替他做过半件事。 即使他俩都深知对彼此的情爱,但她就是习惯摆出女王般的高姿态,对他颐指气使,视他为她的奴仆。 第一次,她想帮他做点事…… 而他,却得制止!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欧阳彦声克制住心头的激荡,拿回公事包,冷冷的说出送客话语,「我记得我跟妳说过,我们分手了,妳请自便。」 他转身想走回房里,不管赵琤该如何自处。 赵琤急切的抓住他的手,「我也记得很清楚,我那天可没同意你的请求,所以,我们根本没、分、手。」 但在说这话时,她的语音带着颤抖。 那是因为,她活这么大,还未有过这样被人当众羞辱的经验呢! 但她拚命的告诉自己,是因为她爱他,所以她愿意为了挽留他,而做出任何屈辱自己的事--但下这样的决心,她却连她妈都没知会。 没有人知道她爱他有多深! 她妈只是不愿她被人甩掉,才要她将他争取回来;等争取回来后,赵琤心知她妈还是会挑拨她和欧阳彦声之间的感情。 但她,才不会那样做! 她太爱他,所以情愿放下身段、撇开自尊……只要能挽回他的心,她什么都肯做,真的! 所以,即使他的室友都在看她的笑话,她还是抬起头、挺起胸,牵着他的手一起走进他房里。 当然,在转身关门前,她遗是忍不住朝那几名恶劣男人扮个丑到毙的鬼脸,看能否吓得他们晚上睡觉作噩梦。 几名室友则是不断的摇头,对着紧闭的房门评论着-- 「照这情况看来?他们要能真的分手,我的头就剁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照那不知羞的女人的无耻程度看来,她会肯放过阿声才怪!」 「要我是阿声,绝对直接赶她出去,哪容得她如此嚣张!」 没一句话语对她是友善的,这就是赵琤做人够失败的证明了。 就在房门关上的剎那,欧阳彦声差点忍不住狠狠的拥抱住她,想好好的亲吻她,更想将所有的责备与体谅全都摊在阳光下。 但,他不能! 以他对赵琤的了解,一旦她知晓必须由他来替她承担责任,她会一辈子守在他身旁,眼里再也放不下任何男人的身影。 而,他不愿、也不舍见她孤独一世。 只因……他再也不能陪她终老--他必须去做赵凌的另一半啊! 换言之,除了伤透赵琤的心,他别无他法。 原谅我,小琤。他喃喃在心底低诉:妳一定要坚强。 而一无所知的赵琤则是默默无语的跟在欧阳彦声的身后,她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决定直接摊开来说。「声哥,我只再问你一次,你到底为什么变得怪怪的?」 只要告诉她原因,她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以他俩相爱这么多年,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当然,一向都是他去克服,她只管命令他如何做而已,但那又何妨?那本来就是他们的相处模式啊! 欧阳彦声没想到她至今还是不肯对自己「自首」,他明明对她耳提面命过数百次,不论她做错任何事,只要先告诉他,他都会尽最大的力量去替她摆平的,从小到大,他不一直都是这样吗? 那为何她这回硬是要在他面前睁眼说瞎话? 绝对就如柳小姐所暗示的--这么重大的事件背后必定有高人指点! 而那个高人,当然就是赵琤那向来对他不甚友善的母亲。 因为,凡事只要牵扯到赵琤的母亲,赵琤通常都不会跟他说清楚、讲明白:也因此,在欧阳彦声的心底不禁也浮起自己被赵琤排挤的自卑念头。 所以,见到赵琤还在「装傻」,他更加决定不再提这件事,也更加确认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不但如此,他决定干脆今晚就直接给她致命的一击吧! 赵琤久久等不到欧阳彦声的回应,忍不住问出心底的疑惑,「声哥……」考虑一下,还是决定直说,这本来就是她的个性,她装不来虚假。「该不会是你移情别恋,喜欢上赵凌了吧?」 但赶快又自我安慰起来,「绝对不会,绝对不会,不可能!」 欧阳彦声却在此时转过身,冷然的目光定在她脸上,目光里没了过往的浓情蜜意,让赵琤心底微微感到有点惊惧。 她慌得摇摇头,「不要告诉我……我以为的是真的喔--」 他迟早要伤她,让她对他失望的离去,现在确实是最佳时机。 「我会娶她。」欧阳彦声连让她做点心理准备的时间都没有,直接抛出这个震撼弹,像是怕这个炸药的威力还不够似的,他又加了一句,「时间应该是在三个月内。」 赵琤只觉得她原本编织好的爱情美梦在瞬间破灭了、烟消云散了…… 她继续摇头,「你在骗我、你在骗我、你在骗我……」 她不停的重复着,像是只有这样,才能从已经死过一次的感觉里再次重生似的。 看到她满脸不敢置信的表情,和痛不欲生的模样……欧阳彦声的心像是遭人用利刀划了一道,刺痛的感觉瞬间自他的心头蔓延到四肢百海 但,他又能在此时做什么呢? 只能让她恨他! 「是真的。」他言简意赅的再次出口伤她。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她一次比一次更大声的吶喊。 「是真的。」他再次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声哥爱我、声哥爱我……」像是自我安慰,又像是在替自己催眠,赵琤喃喃低语着,拒绝接受这残酷的事实。 但她虽然想逃避,却有人狠心的不准。 赵琤只觉得当她在喃喃自语之际,双手突然被人紧抓住,还很用力的摇晃着,逼她回过神来。 「醒醒吧!赵琤--」 是谁?是谁在叫她?是她深爱的声哥吗?赵琤抬起雾蒙蒙的双眼,看着眼前蒙眬的欧阳彦声,「你骗我的对不对?对不对?」好可怜的模样。 他不忍……却只能强忍祝 「不对,」残忍的说:「我是负心汉,我背叛了妳,妳可以恨我、骂我、唾弃我……但我跟妳已是不可能了!」 说完,火速松开她的手,像是再也不想跟她有半点接触。 赵琤根本不能接受,「我……我不相信,声哥你爱我矮~」顾下得该表现的坚强,她泣诉的悲鸣着,「你看看我……我是你的小琤矮~」 「我跟妳已经分手了。」欧阳彦声再度强调,并走到门边打开门,「妳请回吧!」 相信今晚已经够让赵琤伤心的了,他……再也无法做更多。 赵琤简直无法克制满腹的心伤,她猛摇头,绝望的嚷着,「你今晚有点怪怪的,声哥……我、我原谅你,我明天再来找你……」 话落,掩面奔出欧阳彦声的住处。 她再也不能忍受更多的羞辱与伤痛……赵琤甚至鸵鸟的告诉自己:今晚只是一场噩梦,根本没发生过,根本没发生过…… 当赵琤强忍住悲伤,勉强冲回家,想尽快回房去发泄心底听有的哀伤之际,却见客厅里坐着那对「柔弱」的母女。 「小琤,妳回来啦?」柳心柔满脸的和善,还摇摇手中的婚纱店目录,「我正在替小凌挑结婚礼服,妳爸又不在,妳能帮忙提点意见吗?」 即使柳心柔说话的语气够谦虚、神情够卑微,但赵琤就是觉得那是在跟她示威, 她强忍住难受,「妳女儿要嫁人了?」 旁边的赵凌一脸的娇羞,又像是很无可奈何似的,「声、声哥没跟妳提吗?」 难道刚才欧阳彦声告诉她的都是真的?! 不~~她不信! 柳心柔立刻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赶紧手忙脚乱的将满桌的婚纱目录全都藏到身后,「那个……没有--小琤,我们没要抢阿声……是他、是他坚持……」 赵凌也一副视赵琤为牛 鬼蛇神般的恐惧样,「琤、琤姊,我、我不愿意……我知道会让琤姊难过,可……声哥很坚持--」 赵琤其实就快撑不住了! 心爱的男人莫名的不要她,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要跟她的继妹结婚,这么大的冲击她哪承受得了? 但,或许是她妈将她调教得太成功了,以致赵琤竞能在瞬间强忍住悲伤,以云淡风轻的态度说:「妳们会不会想太多了?声哥是我的男朋友,哪有可能跟赵凌结婚呢?」 说完立刻走人,直到快上楼前才回头再撂下一句,「就算妳们心怀鬼胎,就算声哥真有二心,但在我没放手前,妳们休想如愿。」 丢下作战宣言,赵琤很优雅的抬头挺胸,一副胜利者之姿往楼上的房间走去。 可没人知道的是,当她一进门,躲入自己的私人空间里,她的情绪立刻崩溃了! 「呜呜……」她掩面轻泣,「我不要这样,声哥,我不要这样矮~」 可她好怕自己懦弱的一面被人发现,索性将头埋在被子里,嚎啕大哭起来, 原来,人真的会变心。 原来,多年的感情真的会变质…… 赵琤从没想过自己竟是如此的脆弱,「呜呜……我不要、我不信~~」 就在她兀自陷入悲情中时,突然「铃~~」电话铃声响起。 赵琤忍不住期望是欧阳彦声打来的关切电话……虽然那已是不可能,但她就是痴傻的这么希望! 所以,她甚至连掩饰都没,接起电话就说:「喂~~声哥吗?」 第五章 「我是妳妈!」话筒那端传来方净不悦的嗓音,「怎么又在哭?」女儿怎会变得这么没出息呢? 「妈~~」一听到是方净,赵琤哭着将所有的事说了一遍,「呜呜……我不甘心,我好不甘心……」 「那就别接受这个事实!」方净直觉没那么严重,「妳至少还有三个月的时间能挽回他,怕什么?」 咦?也对喔!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一旦想开时,什么事都能豁然开朗;一旦钻牛角尖时,却是百转千回都绕不出死结。 「对啊!怕什么?」她都还没使出撒手钔呢! 「那还哭!」方净忍不住吐槽,「妳真想学那对狐狸精母女那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啊?」 对喔~~她这阵子老是在声哥面前落泪,难怪声哥会想跟她分手。不行!她不能再这样自暴自弃了。 一这么想,赵琤积极奋斗的心又升起,「我不会再哭了。」 「就是嘛!哭可是弱者的表现,妳妈我可是从来都只让对手哭……」可当胜利的是弱者时,方净其实也偷偷掉过泪…… 但那太丢人了,不说也罢。 「好,从明天起,只有我让别人哭的份。」她会积极去把欧阳彦声给追回来的,谁都无法阻挡她的决心。 「别忘了去练舞。」这是方净打电话来的主要目的。 「可是我……」她想把握住每一分、每一秒的宝贵时间,以便能抢回欧阳彦声啊! 「不行!」方净就知道女儿想偷懒,「如果妳把阿声当作妳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那他只会更拿乔。」 「哦~~好吧!」赵琤觉得母亲说得也有道理,只能无奈的接受。 客厅里的母女俩正气得跳脚。 「她还真以为她是女王吗?」赵凌气急败坏的骂道:「什么叫她没放手前,声哥就不会娶我,她以为她是谁啊?」 柳心柔当然也很不以为然,但她却没像赵凌的反应那么大,「嘘~~妳别把本性全露出来,万一被人发现……」 「哼!等我取得这个家的主权,第一件事就是将赵琤给赶出去!」赵凌诉说着自己的野心。 「不好吧!」柳心柔忍不住提出劝告,「她爸还在……」 「还在吗?」赵凌冷冷的回道。 「小凌!」柳心柔心头起了一阵惧意,「我们不能太过分,妳爸对妳好妳该知道……」 「妈,我们吃过太多苦了,好不容易有机会翻身,妳不想好好的把握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吗?」赵凌不悦的说,她真是拿这软弱的母亲没辙,「还是妳想有朝一日被我的亲爸……」 除了用这一招来吓唬她妈,赵凌再也想不出其他的法子。 果然,柳心柔立刻双手捂住耳朵,「妳别再说了,我听妳的就是。」 「哼!」赵凌还是盛气凌人的,「她敢这么说,就别怪我再使阴招!」 「小凌,这些话我们回房再说……」柳心柔深知隔墙有耳的道理,觉得还是小心为妙。 「矮~安啦!」赵凌却完全不担心,「那小的整天在外面鬼混,不到晚上绝不回家;那老的成日忙东忙西、早出晚归的,有什么好怕的啊!」 「总是小心一点的好。」柳心柔总是有点不放心。 「小心什么啊?」 突如其来的男性嗓音把两个女人给吓得花容失色。 「矮~是你!」柳心柔赶紧装出柔柔弱弱的模样,「怎么突然出声,吓了我一大跳?」忍不住问:「我没听到车子开进来的声音啊!」 柳心柔吓出一身汗,不知赵明炯有没有发现到她们母女俩的真面目? 「我今天心情不太好,想散散步,就让老王只送我到附近。」赵明炯边说话边偷觑赵凌,这让她们母女俩更是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赵凌因为太过害怕刚才自己狂妄的话语被抓包,以致一时沉默不语。 但这却让赵明炯误会了,「小凌矮~」他语气沉重的唤着赵凌,让她顿时警觉心提高。 而赵明炯看到她的警戒样,更是心情低落,「妳别这么防备爸爸,我……总也是妳名义上的爸爸啊!」 咦?听出赵明炯对自己的关切之情,赵凌这才松下心防,却还是假装很受伤的模样。 「唉~~阿声都告诉我了,小琤她……真不应该--」赵明炯毕竟还是很想袒护自己的独生女,虽然她做了如此天理不容之事,「但阿声已经想出最好的解决办法,妳……就委屈点吧!」 「明炯……」柳心柔一听出刚才她们母女所说的话没外泄,当下才安了心,「呜呜……我可怜的女儿……」 「呜呜……」赵凌也假意的陪着她妈一起抱头假哭。 赵明炯不知所措的只能以言语安慰着,「那个……嫁给阿声不会委屈妳的,真的,那孩子我信得过:至于小琤……我会找时间跟她谈谈的。」非让她承诺不再无法无天行事才行。 可柳心柔母女一听闻赵明炯要去跟赵琤谈开「那件事」,当下急得连假哭都忘了,「不能去找赵琤……」 「为什么?」赵明炯不懂,他是想去替她们出点气啊! 「因、因为……」赵凌急中生智,虚弱的说:「小琤应该也后悔了,我们就、就原谅她吧!」 「呜呜……」这回换赵明炯抱头痛哭了,「妳们母女对小琤真好……」他真庆幸自己能娶到这么温柔体贴的老婆,收养个如此善解人意的继女。 因为……他其实也很难去责备自己的女儿啊! 「什么?要我去扫厕所?」赵琤简直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头,「我耶~~」 她这辈子可是连扫地都没扫过一次,她向来就是那种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大小姐耶! 「我不干!」赵琤很有骨气的说。 「也行。」「飞乐」老板乐无缘也很阿沙力的说:「那妳立刻走人,我这间小庙留不住妳这尊大菩萨。」 虽然她舞技过人,但没有足够的职业道德,他宁可不用。 「好,我走。」赵琤这辈子最多就只打算受欧阳彦声一个人的气,可没准备再让第二个想找她出气的人诞生。 乐无缘则是凉凉的在她背后撂下一句狠话,「不过,妳一旦离开『飞乐』,就休想再在国内舞蹈界发展。」 「飞乐」的影响力可不容小觑。 耶~~敢威胁她?很好,有勇气。 但重点是,她才不吃这一套。 更重要的是,她才不信她会被人控制呢8可以啊!请便。」她潇洒的转身就走。 反正她在「飞乐」又不是用真名,即使被封杀,将来,她只要换过一个新名字,还不是照样有机会出头天,谁怕谁? 「那就不联络了,赵琤小姐。」乐无缘凉凉的加了一句。 霎时让赵琤怔在当场,久久,她才像是慢动作般缓缓的转过身,「你刚刚叫我什么?!」会不会是她听错了? 「赵琤小姐啊!」乐无缘淡淡的说,还从皮夹里掏出一张相片,「我看,就用这张相片去通知各舞团好了!」 「你怎么会有我的相片?」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妳妈给我的!」 她就知道,「我妈还告诉妳我是谁吗?」几近咬牙切齿的问。 「嗯~~就是妳妈做的好事。」乐无缘一点都不想否认。 「而你,在知道我是谁后,居然还想叫我去做那些低下的事?」这才是她最气的事。 「是啊!」乐无缘一本正经的说:「工作不分贵贱,这个道理妳难道不懂吗?」 「我没必要懂吧?」她只要高高在上做个大小姐就好,哪管得着什么做人处世的道理? 「错,」乐无缘却义正辞严的纠正她的观念,「妳的想法根本就是大错特错。」 是吗?赵琤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错,所以她一脸的不驯模样。 「妳知不知道为何虽然我承认妳舞跳得不错,却总是不让妳担任主要的角色吗?」乐无缘继续说, 「不就是看我不顺眼吗?」她一直这么深深以为,「大家都说,天才都是孤独的。」 所以,赵琤一直认为自己的舞蹈天分就算被埋没一辈子也是可以理解的,也因此她从不强出头;再说,她只有在欧阳彦声面前展现精湛舞艺时,心底才会真正产生归属感。 是以,她只想在欧阳彦声一个人面前展现舞艺就好。 当然,在她展现舞艺时,她期望自己是能站在公开的舞台上,接受欧阳彦声赞赏的目光。 「妳又错了,」乐无缘活了四十来年,还从未见过像她这么自大的人,「那是因为妳对任何人事物都没用过心,所以妳的舞蹈充满着匠气,而无法掌握住艺术气息。」 「谁说的!」赵琤的好胜心顿时被激起,至少她对一个人用过心,那就是欧阳彦声。 「大家都看得出来。」所以舞团里的老师虽然各个对她赞誉有加,却就是不肯让她参与重要角色的演出。 「我不服!」她一直都有个愿望--有朝一日在欧阳彦声的面前,站在舞台上跳舞给他欣赏,这也是她何以肯一直努力练舞的主因。 「那就乖乖让我磨练妳。」乐无缘一直很想试试将她这块璞玉给磨亮。「我对妳有十足的信心。」 「我……」赵琤第一次认真的思考,她多想让欧阳彦声看看不同的自己,「好,我拚了!」 或许当他看到自己如此奋发向上,会同意跟她复合了呢! 赵琤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扫厕所也是一门学问! 「不对、不对!」扫地的欧巴桑说到口干舌燥,却还是不见赵琤拿出半点慧根,只能夺过马桶刷,「妳要这样刷、这样别……」很有节奏的上下左右,凡刷过就会变得清洁溜溜。 既然她那么会刷,那她就干脆自己别个够嘛!赵琤站在一旁看,正巧被经过厕所的乐无缘给撞见。 「如果妳不会刷女厕,那就去练习刷男厕。」 「不~~」一听到这样的命令,赵琤立刻夺过马桶刷,「我刷这里就行,你看,我真的已经学会了……」 她蹲在马桶边认真的刷,甚至任污水沾染到她的裙角。 「哪是那样刷!要用力--」欧巴桑还是不满意,继续耳提面命。 乐无缘倒是会心的笑了,他发现--原来这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只要一激,就会乖乖听命行事呢! 嗯~~这样一想,她就变得可爱多了。 「妳继续努力。」他去忙他的了,但临走前又加了一句,「刷完再过来看看我今天排的舞,我想听听妳的意见。」 耶~~她升级了吗?居然要她也参与编舞的意见?「我马上就来,」赵琤开心的说。 「刷干净后才准来。」乐无缘却没打算放水,「欧巴桑,等妳检查合格俊,才准她离开。」 欧巴桑立刻比了个「ok」的手势,继续操练可怜的赵琤。 「我才不管!」赵琤一身脏污的躲在练舞室的一角,压低嗓音说:「既然妳有胆子陷害我,就要有赔偿我的心理准备,我现在就要!」 说完,压根不给她辩解的机会,立刻将手机关机。 没等多久,就见方净优雅的身影远远朝练舞室走来。 「喏,拿去。」方净将干净的衣物交到女儿手中,还嫌弃的捏着鼻子,「妳是跌进马桶里吗?怎么一身的臭味?」 「妳还敢说!」赵琤气急败坏的说:「要不是妳的建议,那个臭老头会有机会整我吗?」 第六章 「他哪是老头,人家还很年轻呢!」方净一脸春心荡漾的说:「妳不觉得他满帅的吗?」 赵琤懒得理她,直接去沐浴更衣。 当她终于神清气爽的打扮好,就见方净朝她递过来一个袋子,还看看表,「赶快去帮他送爱心便当吧!」 咦?赵琤接过纸袋,一时怔祝 「还发呆,」方净推着她,「这几天妳记住少跟那对狐狸精母女接触,专心去和阿声培养感情,其他的妈自会帮妳打探消息的,」 「妈~~」赵琤从来不知道她妈竟这么贴心。 「少感动,」要不是咽不下女儿被人抛弃的那口鸟气,在听闻欧阳彦声终于与她女儿分手的剎那,她就该放鞭炮以示庆贺才对。「记住一送完,要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也别跟他离情依依的,赶紧离开;让他无法掌握住妳,他才会重视妳的存在。」 方净可是有做过功课,深知如何抓住欧阳彦声的心。 要知道,当年才十五岁的欧阳彦声住进她家,她可是对他做过一番身家调查,将他的个性、喜好、习性等全都掌握得八九不离十,否则,她怎么放心让自己的女儿对他倾心? 「可是……」赵琤欲言又止,「不能多陪陪他吗?」 「妳每天早上去一次、晚上也去一次,再加上中午,够了吧?再多他真的会起疑心。」方净自有考量,「妳听我的就对了。」 「哦~~」赵琤这才听话的点头,「那……我今晚该去找他吗?」 「当然,我连后面的剧本都帮妳想好了,就等妳回来要教妳呢!」为了不让女儿失面子,方净根本就是撩落去了。 「妈~~妳真好。」赵琤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激动,眼眶泛红的冲到方净的怀里,紧紧的拥住她。 由于方净过去一心将女儿塑造成强者,从未与女儿有过亲密的亲子关系,如今被赵琤这样激动的拥住,一时还真的很难消受,只得逞强的说:「妳看看妳,什么态度?居然又想给我哭!」 赵琤猛摇头,「我没哭,我不哭,我只是好高兴……」 「高兴就别忘记,等追回他后,就速速把他给甩了!」方净的终极目的就是如此,「敢不要我方净的女儿,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嗯~~」虽然这么应着,赵琤却压根不想听她妈后半段的话语。 经过这次欧阳彦声决绝的表示不要她后,她才惊觉--原来她爱他,更胜过他爱她呢! 虽然过去两人的相处模式向来是,她吩咐、他照做;她下令、他执行:她动口、她动手;她生气、他哄慰…… 向来都是--她,高高在上;而他,被压得低低的。 她一直认为这是很理所当然的,可在他突然说要分手的当下,她竟错愕的发现,原来她是可以改变的! 如果声哥是因为她的任性、不讲理、鸭霸过头……她都愿意为他而改啊! 「那我走啰!」赵琤拎着妈妈替她准备好的爱心午餐,背着方净替她拟好的台词,打算勇敢的去追回属于她的爱! 欧阳彦声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所见的! 「声哥,我来陪你一起吃午餐,」赵琤无视于他冷然的表情,直接闯进他的办公室,自顾自的将爱心便当打开。 欧阳彦声的秘书则是满脸的不自在,紧跟在赵琤的背后解释着,「对不起,总经理,我……拦不住赵小姐--」 其实是不敢拦,毕竟,赵琤可是赵董的独生女呢! 「没关系。」欧阳彦声挥挥手让秘书离开,并不忘吩咐道:「顺便去请赵凌小姐进来。」 「是。」 赵琤是很想抗议他请赵凌的行为,但她妈所拟的教战守则里提到--凡事要以不变应万变。 「很好吃喔~~」她指着丰盛的便当,「声哥先别忙,快来吃吧!」 欧阳彦声已从惊讶中回过神--其实,昨晚他把她弄得伤心欲绝离开后,他就一夜未眠,他十分担心赵琤的情况。 却没料到她竟是这么的坚强,居然一点都没有受创的模样。 难道……他下的药还不够重? 可他,是真的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一直伤她啊-- 「妳来干嘛?」他硬逼自己对她残忍,「我就算要吃饭,也是由赵凌陪我一起吃,不该是妳吧!」 看着她闻言后受伤的神情,他的心虽在淌血,但他却得狠下心啊! 「我……」不能否认,听到欧阳彦声的话语,她还是受伤了,强吸一口气,假意笑得灿烂,「那--我就不打扰你用餐了。」 她没那个雅量看着欧阳彦声与赵凌一起共享她特意送来的午餐,当然只能打道回府。 可她还是慢了一步,门外已响起「叩叩」的敲门声。 赵凌一脸纤柔娇弱模样的推门走了进来,「声哥,你找我?」 在乍见到赵琤及桌上的餐点后,语调变得更加甜腻,「矮~声哥是要请我一起吃午餐吗?刚好我还没吃呢!」 「我走了!」赵琤终究还不是那么坚强,她转身想走,眼不见为净。 「小凌,我带妳出去吃。」欧阳彦声对着赵凌说话,目光却贪恋的落在赵琤的背后。 赵凌哪肯放过这样的大好时机,「可桌上这便当看起来好好吃~~」再补上一句,「声哥忘了我昨天扭到脚,无法走太多路吗?」 「那……」欧阳彦声明知让赵凌分享赵琤特意送来的午餐太过残忍,但,他必须要对赵琤残忍,不让她再依恋着他,所以--「那我们一起吃吧!」 赵琤一听到这句话,立刻夺门而出,几乎是落荒而逃。 唉~~她还是不够坚强啊! 在路上走了快一个钟头,将隐忍的泪水一次又一次的给吞回肚里,赵琤直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后,才回到练舞室。 却被方净劈头指责,「就跟妳说别跟他演十八相送,那会让他拿乔的,妳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呢?」 「妈~~」虽然没落泪,但说话的嗓音却是颤抖的,「妳真的认为我能追回声哥吗?」 方净立刻知道女儿的状况不对,「他又刺激妳了吗?」 摇摇头,赵琤将事情简短的说了一遍,「声哥为何会那样对我呢?」怎么可能没有原因,原本的浓情蜜爱就这样不见了呢? 「妈觉得这件事绝对有鬼。」方净说:「喏,这是妈替妳拟好的各种应变状况,妳要见机行事,最重要的就是别示弱,那会丢我们女人的脸的!」 虽然知道温柔也是绑住男人的一种手段,但方净就是不屑使用,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会没出息到用她不屑的招数。 「妈会去帮妳探探口风,」方净摸摸赵琤的柔发,「心情不好时,就多练练舞。」 失恋时,有其他事做至少能转移注意力,也才不会那么痛苦,这是方净自己的亲身经验。 「妈会拜托『飞乐』老板特别磨练妳,这样妳才没空胡思乱想。」而她也有机会跟乐无缘培养感情。 方净期待的是女儿有元气的回一句「谢谢妳喔~~」的反讽话语,可赵琤已失去开玩笑的心情,「我只想静一静。」 唉~~方净更是决定,她非助女儿一臂之力不可。 方净直接登门拜访柳心柔。 「咦?是、是妳!」不知为何,站在方净的面前,柳心柔总觉得自己比人家矮一截,气势也不如人,只能结结巴巴的问:「有、有何贵干?」 「无事不登三宝殿。」方净推开柳心柔,大剌剌的找了张最舒适的沙发坐下,「说吧!妳们母女俩最近是偷偷摸摸做了什么坏事?」 「哪,哪有啊!」柳心柔一副东窗事发的恐惧样。 「该不会是在陷害我女儿吧?」方净胡乱猜。 果然柳心柔立刻不打自招,「那不是陷害啦~~只是想和阿声……」要死了!她怎么说溜嘴了呢?赶紧以双手掩住嘴,不肯再多说一句话。 「和阿声怎样呢?阿声可是我女儿的御用男朋友呢!」方净指出重点,「那孩子向来主见强,又肯洁身自爱,应该不会随便变心才对。」 不能说、不能说。 柳心柔闷不吭声,说什么也不肯再透露半点口风。 「如果真要变心……」好吧!人家不说,她就只能用猜的了,「除非是妳们这对狐狸精母女动了什么手脚,就像妳以前抢走我的位置一样--咦?难不成……是妳让赵凌偷上阿声的床,还是让赵凌怀了阿声的种?!」 愈说愈觉得有可能,方净忍不住仔细观察柳心柔的脸色,「吓!妳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该不会……全让我给猜对了吧?」 「妳--妳……」柳心柔终于张口,却怎么都无法将话说完整,「妳……」 「我会去告诉赵明炯,让妳们这对狐狸精母女死了这条心的!」方净才说完话,连站起来都来不及,后脑勺已捱了一记闷棍。 「砰」的一声,她直接从椅子上跌落地。 「矮~」柳心柔满脸的惊诧,「你、你……你想干嘛?」 「不就是替妳毁尸灭迹吗?」一道男性嗓音低低的说。 赵琤原本情绪一直很低落,却在看完方净替她拟好的数百条教战守则后,心又变得激昂起来,「真有妳的,妈,如果妳当初也这么行,一定能把爸给追回来的。」 「那可不行!」乐无缘凉凉的在一旁插话,「那我不就没希望了!」 耶~~「你真想追我妈?」看到乐无缘微微泛红的双颊,赵琤不由笑开怀,「那我们就来交换条件吧!」 「门儿都没有。」乐无缘一看到赵琤一脸坏坏的笑,马上就起了警觉心,「妳妈可是特地交代我要好好的操妳,没得商量,妳就认命吧!」 「那以后你休想我会帮你在我妈面前美言!」赵琤也有威胁人的筹码。 只是,当事者并不以为意,「我自己会追,不需要靠外力帮忙。」乐无缘对自己的男性魅力可是很志得意满的。 赵琤气得牙痒痒的,「你好样的,等我追回声哥,就来破坏你跟我妈的感情。」 「来吧!」乐无缘生平最爱接受挑战,「我等妳!」 「可恶!」赵琤因为和乐无缘的斗嘴而激起了她的雄心壮志,以致没再想起伤心事。 而就在这时,方净遭逢了人生最重大的意外,但却没人知晓…… 欧阳彦声晚上留在公司加班到快十点: 其实,他也没那么忙,他只是不想跟赵凌一起下班,不想跟赵凌有任何机会做其他事……他宁可待在公司里处理公事。 而这样的日子……他知道自己一生恐怕都会如此过了。 看看表,算着今晚赵凌应该不会再借机找他出去约会后,他才动作迟缓的准备离开办公室。 才刚踏出办公室,他就被眼前的人给吓了一跳。 「妳--怎么又来了?」难道还没被他恶劣的言行举止伤够吗? 再说,她在这里等多久了?看她不断的捶着自己的小腿肚,难道她就一直这样守在门外等他吗? 「来多久了?」虽然口气不逊,却还是隐隐透着关心之意。 「嗯~~你秘书还没下班前,我就来了。」约莫三、四个小时吧8声哥要回家了吗?还是要去吃点东西?」 在过去,即使他加班再累,他也会强撑着疲累的身子去她家找她,和她一起吃消夜的。 「我猜你晚餐也没吃,我陪你吃好吗?」赵琤拿出过去二十二年来从未有过的温顺态度,轻声细语的问。 第七章 欧阳彦声是感动的--赵琤真的变成熟了,居然会体谅他人了…… 以前的她,任性又不讲理,可现在的她,开始懂得体贴别人了,这真是个好的开始。 但,他却无福消受她的转变与关怀之意;他,是真的不能再跟她有所牵扯,免得先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妳这样是没用的,赵琤,我要回去了,再见。」转身就往大楼外走,但他可以听到她急追而来的脚步声。 在过去,他跨一大步,她通常得走两步才追得上--他俩的身高可是差了一大截呢! 一这么想,他还是克制不住的放缓了脚步,让急奔的赵琤不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赵琤边追赶他,边轻声告知,「声哥,你记不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我有个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登上舞台跳舞给你看?」 他哪会不记得? 从地学舞的第一天起,她就一直作着这样的梦。 「可能真的有机会了呢!」她的嗓音里充满了兴奋,「说不定就在年底喔!」 真的?如果能的话,他真希望能亲自前去恭贺她,所以他一时没控制好自己,「是真的吗?在哪?声哥一定会去看!」语气中满是期待。 耶~~她妈果然说得对,声哥其实还是关心她的,只要她能解开他心里的死结--而她妈已去替她调查声哥提出分手的原因了,他们一定能挽回感情的。 「就在台北。」赵琤开心的回答,暗自对欧阳彦声刚才的关心感动着,「到时我会亲自拿票来给声哥的。」 可欧阳彦声却在霎时压抑住自己激昂的情绪。 够了!他不能再让她对他存有一丝期待啊! 那样,她会受伤更大。 他该放她自由。 「要送我两张票,我会带小凌一起去看的。」欧阳彦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后,以淡漠的嗓音如是说。 他……又恢复对她漠不关心的态度了,但,没关系,至少今晚她已小有收获。 根据母亲所拟的最高指导原则,她该见好就收。 所以赵琤停住脚,「声哥,很晚了,相信你也累了,我就不再打扰你,晚安。」转身就往夜色狂奔而去。 独留欧阳彦声百思不得其解的凝视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小琤……」他难过的低嚷,「妳要原谅我……」 赵琤开心的打电话给方净,想跟她一起分享小小的愉悦,却始终没人接听电话。 「可恶!一定是去跟乐老板约会了,哼!重色轻女儿。」跟老爸一模一样,赵琤气得丢下话筒,「不理妳了!」 接着拿出一份方净帮她准备好的计画表,在今天晚上出击的框框里圈下成功的标记,「就不信我这样连续做满三个月,你还忍心不理我。」 赵琤继续信心满满的替自己打气,「有个抛妻弃女的老爸,有个重色轻女儿的老妈,哼!我赵琤再也不要靠外人,就独自努力追回声哥吧!」 依照这计画表,明天一大早她还得「出兵」,故她早早梳洗上床,一心期待明日能有好的开始。 睡梦中,她依稀感觉到母亲似乎在她耳边跟她说话,她忍不住吐槽,「矮~我才不理妳,你们对我都不好,我只要声哥~~」 黑暗中,她好像看到她妈伤心的脸…… 但,那应该是梦吧~~ 天才蒙蒙亮,生平从不早起,也从无早起纪录的赵琤已将自己打扮妥当,一大早就来到欧阳彦声的家门口。 她手里拎着刚买来的热腾腾早点。 看着手上的腕表,她一直等、一直等…… 欧阳彦声向来是那群室友中最早出门的人,八点十分左右,他打开大门准备去上班,却被门外所站的人儿给骇了一大跳。 「妳……」 递出手里的早餐,道理无欲无求的笑看着他,「声哥,我没事,就只是来替你送早餐而已,拜~~」 没有留恋的回过头--其实,她是很用力的隐忍着,她多想偷偷回眸多看他一眼呵! 欧阳彦声则是呆愣在当场--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样委屈自己? 他……会心疼她、会不舍她啊! 就在此时,室友王子皓不知为何也提早出门,讶异的看到赵琤所演出的「温馨」剧码,不禁瞠目结舌,「哇~~是天要下红雨,还是她转性了?」忍不住看了欧阳彦声一眼,「她可能真的很爱你,阿声。」 欧阳彦声则是无声的在心底吶喊着,「不要再爱我了,小殍,妳会受伤的……」 欧阳彦声才刚开完会,踏进办公室,就看到赵琤端坐在沙发上,他忍不住皱眉,「妳又来了?」 赵琤刻意不去在意他话语中的不耐,赶紧打开替他买来的午餐,「我下午得练舞,所以不能陪声哥一起吃。」 因为太怕欧阳彦声再叫赵凌进来侮辱她,赵琤已快步定到门边,「晚上我会帮声哥送消夜来的!」 说完,她便火速离去。 欧阳彦声知道,这样下去绝对是不行的! 他怕自己最后会先投降……那样他要如何保护赵琤? 不!他得再狠点对待她才行,「小琤……」欧阳彦声难受的以双手扯着头发,不知为何事情会变得这么难处理。 赵琤一直守在欧阳彦声……不,该说是她爸公司的大楼前方,当她抢在他们下班前赶到时,欧阳彦声的秘书竟对她说:「总经理今天提早下班了。」 她就知道,他在躲她! 好,他躲,她就死守。 就这样,赵琤从下午五点就站在大楼前罚站,直到凌晨十二点,一天就要结束了,她除了腰酸背痛、双腿抽筋外,什么感觉都没了。 声哥真狠! 她原本以为欧阳彦声是躲在公司里不肯出来,但现在,她终于相信--他早已走了! 「明天我会更早来的!」她这么告诉自己,决定先回家梳洗一番,再去电问她妈为何不帮她想些轻松一点的方法? 才刚转身,她就看到他正站在她的身后。 「声哥……」才开口,她的眼眶已湿热。她不该这么脆弱的,赵琤在心底责备自己,她妈要是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但她就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她连嗓音都哽咽到沙哑的地步。 「我是走了。」却因为担心她太过固执而放心不下,所以他又回来了,在后面盯着她足足有二十分钟之久。 「我只是想看看你……」 「别再做傻事了,」欧阳彦声好心疼,却不能表现出他的关切,只得粗声粗气的说:「妳这样做是没用的!」 赵琤在罚站五个多小时后,又听见他说出这么残忍的话语,难过的再也待不下去,「我终于看到你了,够了,再见。」 本想坚强的离去,奈何酸麻的双腿已不听使唤,一个没站稳险些跌倒。 欧阳彦声及时伸手一拉,就这样再次碰触到赵琤,「小瑶……我该拿妳怎么办?」 「呜呜……声哥--」 赵琤多希望时间能在这一刻停住,让他俩永远待在这个时间点吧! 但,怎么可能? 「我送妳回家。」欧阳彦声再想装冷酷,也做不出让一个年轻女子半夜独自回家的事,「可我必须先声明,以后不准妳再来找我,我、们已分手了!」但伤人的话语他还是必须说,否则先前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赵琤听到欧阳彦声说要送她回家的当下,心底一阵狂喜--就知道声哥还是担心她的安危;却在听到他的下一句话,情绪又变得低落不已。 「我还不想回家。」她轻声说:「不打扰你了。」 转头,她决定漫无目的的在台北街头游走。 期间,她连回头一下都没有,兀自陷入低落的情绪里,垂头丧气的不停往前走。 走着走着,直到小腿肚突然莫名抽筋,她疼得一个没站稳,差点跌倒,却在下一刻落入一具温暖的胸怀里。 虽然是夜半时分,虽然路上行人稀少,猛然被人拥住的她该是要惊声尖叫,该是要用力反抗;但她却完全没有害怕,只因那温暖的胸怀是她深深熟悉的。 「声哥……」原来他没离开,他一直都跟在她身后守护着她。 没用的眼泪顿时又弄糊她的视线,「为什么要跟我分手?」她轻声低喃,「不是还这么关心我吗?」 欧阳彦声没回答,只是顺着她的手揉抚着她抽筋的小腿。 「你跟我直说嘛!」赵琤真的忍不住,连向来怕痛的感觉都忘了,一味的追问着。「你说、你说啊!」 他明明知道她从来都不爱拐弯抹角的,她不会猜心术啊! 欧阳彦声并不是不想说,但碍于方净的存在,碍于柳心柔对他的恳求,他最终只留下一句话,「妳该回去问问妳妈。」方净不该助纣为虐。 问她妈?可她妈不像是知道什么秘密啊! 可为了挽回他,赵琤决定听话,「好,你现在就送我回去,我立刻向我妈问个清楚。」 欧阳彦声无语的将她抱起,明显感受到她变轻了,忍不住语重心长的说:「赵琤,不管发生什么事,妳都要自己保重。」 千万别因为失去他就如此虐待自己,消瘦到不成人形:「我不值得妳这样。」 「不,声哥值得我做任何事。」她坚持的说。 欧阳彦声回到家几乎已快天亮,却讶异的看到几名室友全都坐在客厅里。 他疲累的问:「你们怎么了?」平常不都赖床到最后一秒才会起床的吗? 王子皓率先发言,「我们只是想见识一下那个『转性』的女人!」 「听说她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不再那样鸭霸任性了?」申聿祺满脸的狐疑,「如果一个女人肯为了她的男人而痛改前非的话,那我会忍不住认定,她想必是爱惨了那个让她改变的男人。」 欧阳彦声忍不住将先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边说边无奈的爬爬头发,「她这样……叫我如何做得出更残忍的事呢?」 毕可宪不解的问:「不能跟她开诚布公的谈吗?」 「刻意跟小琤分手,就是为了防止赵凌她们母女对小琤采取法律行动,」欧阳彦声难过的说:「那是我保护她的唯一方法啊!」 「但瞒着她却不见得是最好的解决之道。」沈建彬指出重点,「你得想清楚,阿声,尤其在她为你改变这么多后……」 「她应该会恨你的!」几名室友异口同声的说。 是吗?她真会如此吗?欧阳彦声直到此时才终于松了一口气,「那就是我要的。」 赵琤一回到家,趁着放热水的空档打电话给方净,却依然没人接听。 「妈~~妳到医是去哪逍遥了啊?」明明说好要去替她打探消息的呀8声哥还说妳知道他为何要跟我分手,妳干嘛不跟我说呢?」 八成不是真心想帮她,赵琤这么认为。 找不到人,她挂断电话,赶紧冲进浴室洗了个澡--她可没时间蘑菇,因为据方净替她拟好的教战守则,她得每天不间断的去替声哥送早点呢! 多奇怪!在过去有他随侍在侧时,她连动一下手脚都觉得累、多说两句话都嫌烦,却在惊觉自己就要失去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竟能为他付出那么多。 「声哥……」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心转意,赵琤并不知道;但她知道就算追他回来,她也不会再像过往般任性了。 「我会努力改变,让你对我刮目相看的。」这是赵琤对自己未来的期许。 第八章 匆匆打扮好自己,她不顾身体的疲累,急急赶到欧阳彦声的家门口,以为他依然会准时去上班,却没想到陆续碰到他的几名室友。 王子皓承认,赵琤的出现几乎让他跌破眼镜--根据欧阳彦声的说法,她该一夜未眠才对。「妳怎么来了?」 「我……」赵琤因为身心俱疲,虚弱的回道:「不想让声哥饿肚子上班,所以先帮他送早餐过来,至于我,我可以回去再睡。」 就在王子皓无可无不可的颔首时,申聿祺也出现了,一看到赵琤,同样满脸的惊讶,「咦?妳……」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赵琤只轻轻的朝申聿祺点个头算是打招呼。 没想到此时另外两人同时走出来,在乍看到赵琤时的眨隐也很大,「耶~~妳--」不禁对她的毅力感到惊讶。 她可不是一般的小女人,而是那个集任性、不讲理于一身的赵琤耶! 顿时,这四个大男人都忍不住对她另眼相看了。 赵琤实在没想到自己一大早竟会碰到这么多人,也明白他们几人并不喜欢她,于是红着脸,将早餐递给申聿祺,「麻烦帮我拿给他。」 因为不想听到任何恶意的批评,赵琤立刻转身就走。 「看来,她是真的爱阿声!」王子皓有感而发的说:「阿声如果真想将她气跑,还得再加把劲呢!」 「只是,她也会受到很大的伤害……」而这并不是他们乐见的。 虽然没多少时间补眠,但欧阳彦声还是小睡了一会儿,等他准备上班时,其他室友早己出门。 欧阳彦声没再多耽搁时间,直接打开门,却被摆在门口的早点给骇了一跳。 他蹲下身拾起纸袋,打开一看,居然还发现了几张他室友所留下的纸条-- 她一夜没睡,还不忘替你打点早餐,我算是对她大大改观了。 申 没想列向来高傲的她,居然学会跟人打招呼了,算我败给她! 小毕 今天是第二天,阿声,如果她能像这样持续一周不间断,我就佩服她。 王子 看在她这么有心的份上,阿声,直接把话摊开来说吧! 建彬 这……是向来讨厌赵琤的几个室友留给他的字条,欧阳彦声很讶异她竟肯为了他,连最、最宝贵的美容觉都牺牲了。 「小琤,妳别再为难我了!」欧阳彦声觉得好苦恼。 但,究竟是谁在为难谁呢? 离开后,赵琤并末回家,而是跑去「飞乐」练舞。 时间尚早,偌大的练舞室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她独自在一大片落地镜前一遍遍舞动着,时而飞跃,时而旋转…… 彷佛只有这样消耗体力,她才能忘记诸多的下快。 即使跳到汗流浃背,赵琤依然不感觉累,只是不停的舞动着,直到背后响起一片鼓掌声,让她惊讶的抬起头来。 「乐老板?」她感到满讶异的,因为他很少如此直接的鼓励她。 「不错,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妳像个专业舞者。」这是乐无缘对团员最大的奖励,却没忘再浇人一桶冷水,「由此可见,过去的妳真是太不用心了。」 耶~~现在是在褒她还是贬她啊? 随手拿起一条毛巾擦汗,赵琤满心欢喜的问:「那年底舞展时,我是不是能担任女主角?」 她之所以这么问,当然是因为在「飞乐」里,很少人能得到乐无缘的亲口夸赞,所以她自认自己绝对是优秀到不行了。 「不可能!」乐无缘立刻打破她的美梦,「妳的舞蹈里欠缺灵魂,我哪可能选妳当要角?」 「可我刚才……」她忘我的只想将自己融进肢体动作中。 「刚才应该只是个意外。」乐无缘深信只有透过不断的激励赵琤,她才有可能出头天。 「但我是真的很想让声哥看到我上台表演……」赵琤不自觉的将自己的想望说出口,却立刻被乐无缘斥责。 「妳就是观念如此不正确,才会空有舞技,却怎么也跳不出该有的感觉!」他气得当下就命令赵琤去做最基本的体能训练,「限妳在今天之内,将里面那三间练舞室给我抹得一尘不染!」 乐无缘指导有潜力的舞者,向来都是采取不断的体力磨练,让其真正了解到不论做任何事,都得发自内心的热爱,否则是无法成功的。 什么?怎么可能!加起来快一百坪大耶!」要将那三间练舞室打扫得清洁溜溜,至少也要两天的时间。 她可是个千金大小姐耶! 「叫妳去就去!再吵就连后面那两间也一起扫……」基于方净的托付,乐无缘可是会好好的操劳赵琤的。 「好啦~~」赵琤只能向恶势力低头,「扫就扫!」 也因为她太过专心打扫,想借机忘掉一些伤心事,以致忘了询问乐无缘,她妈究竟是去哪里,为何她老是找不到人! 这一周,赵琤仍是每天照三餐去帮欧阳彦声送餐点,企图用诚意打动他。 而欧阳彦声则是以最冷漠的态度、最残酷的话语来回应赵琤。 「不要再来了,小琤……」每夜,欧阳彦声都在向上苍祈祷,希望赵琤能停止做傻事。 但他的祈祷,显然上天并未听到。 所以,他依然得狠心的当面拒绝她、羞辱她…… 赵琤则是努力的承受欧阳彦声的羞辱,加上每天繁重的体力操劳,让她的身心濒临崩溃的边缘。 这天中午,当她再次去替欧阳彦声送爱心便当,而他也不负她所望的找来赵凌一起分享时,赵琤难掩伤痛的奔离了。 跑开时,她似乎听到欧阳彦声沉痛的嗓音,「别再来了~~」 她……也想啊! 可她做不到。 回到已被她打扫得十分干净的练舞室,赵琤盯视着擦得晶亮的落地镜,喃喃自语着,「原来我也是很能干的嘛!竟然能把清洁工的工作做得这么好。」 那将来要做个贤慧的妻子想必也不是难事,只要她有心,什么事都能胜任。 伸手看看自己略微变得粗糙的双手,「妈~~妳到底去哪了?为何不来跟我面授机宜一下?」她翻阅着方净替她拟好的教战守则,「该做的都做了,怎么声哥还是没有半点回心转意的迹象呢?」 耶~~等等! 她翻到最后几项,「这样做……会不会太没自尊了埃」 但她管不了这么多了,反正死马当活马医,她就用这招再试试看。「妈~~如果我试完这招还是没效,妳就别再躲我,就算把整个台北市都给翻过来,我也会把妳找出来。」 赵琤心底想着--她妈绝对是因为她所拟的计策失效,怕被她耻笑,才会躲起来不敢面对现实。 「明天非得找乐老头问问妈的行踪不可。」赵琤一心认定他必定知晓母亲的去处。 欧阳彦声知道要阻止赵琤对他的纠缠,就只能藉由赵凌来让她知难而退,这是最残忍而有效的办法。 所以,欧阳彦声虽然百般不愿,却还是每天都找赵凌和他一起吃午餐、一起下班。 「声哥,我好了。」赵凌下班后,很准时的来找欧阳彦声报到。 「走吧!」 他俩一前一后的走向地下停车场,欧阳彦声打算像过去几天一样,直接将赵凌给送回家后便闪人。 却没想到突然从电梯处冲出一个人影,「声哥,给我两分钟的时间,我想跟你谈谈。」 经过一周来的努力,赵琤觉得自己始终在原地踏步,就算偶尔欧阳彦声的态度有所软化,却在隔天又变回冷酷无情…… 她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所以,她打算使出最后的绝招--既然叫作绝招,该是会收到立即的成效吧?赵琤满心的期待。 却没想到赵凌立刻将手伸进欧阳彦声的臂弯里,「声哥~~」故意表现出很黏他的样子,目的就在气死赵琤。 欧阳彦声没来得及推开赵凌,虽然他一向不肯跟她有亲密的接触,但他更不想给赵琤任何希望,所以他直接朝停车处走去。 赵琤没料到欧阳彦声竟会做得这般绝。 是以,她再没多想,双腿一软,就这么朝欧阳彦声及赵凌的背影跪了下去。 「声哥~~」她声嘶力竭的吶喊,「我、我给你跪下了,我要的不多,只求你能给我一点时间,我、我想跟你谈谈……」 泪水又无法控制的流淌下来,赵琤只觉得自己已做尽卑躬屈膝之事了,她以为欧阳彦声应该会愿意给她这个机会的…… 一个靠她如此委曲求全而求来的说话机会! 但,他没有! 欧阳彦声只在听到赵琤说她下跪的当下,身子震了一下,却仍继续往停车的方向走去,没有回头。 没人知道他心中的天人交战, 不要如此为他委屈啊!小琤……他心底如是吶喊着。他都要她去找她母亲商量要不要对他坦承错误了,就该知道他之所以做得如此狠绝,追究原因都是为了她好啊! 所以,她现在跪着求他……是想做什么?! 他比她更痛苦啊! 失去他,她还能再找另一个爱她的人;可失去她,他再不能爱人,更甚者,他还得一辈子守着一个他不爱的人…… 够了!小琤,别再逼他了…… 欧阳彦声硬逼自己狠下心肠,坐进车里,故意体贴的替赵凌系好安全带--让赵琤能因此而对他绝望。 再将车从跪着的赵琤身边缓缓驶离。 赵凌感到这真是她前所未有的大胜利,差点无法再假装自己的柔弱了,「声哥,你、你……小琤她--」 欧阳彦声冷冷的回应,「请别在我的面前提到她!」 「哦~~」赵凌嘴里轻应,内心却是欢欣鼓舞,真好,今晚的大胜利她绝对要跟妈妈一起分享。 欧阳彦声看似专心开车,其实目光不时从后视镜里看着那个跪在地上的女人。 别跪了,回家去、回家去矮~ 他一遍遍的在心底吶喊。 好舍不得看到她如此委屈自己的可怜样啊!老天,为何相爱的人却要受到这样的折磨? 但,没有人能回答他。 赵琤透过模糊的泪眼,眼睁睁的看着欧阳彦声的车子远离,此时的她已是心力交瘁,只能不停的自问:「他怎能对我这么残忍?怎么能……」 直到停车场管理员走过来将她扶起,赵琤才认清事实--不论她如何努力,声哥都不要她了! 抹着流不完的泪,赵琤默默的走出停车场,叫了辆计程车回到家。 她将自己关进房里落了锁,再将自己藏进厚厚的棉被里,这才放声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矮~」为什么她就是不能忘了他? 她好恨他啊8我要把你遗忘!我做得到……我一定做得到--」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逼自己立下誓言,「既然你不爱我,那我也不要再爱你了……」 可……做不到呵! 她好想依照母亲的教诲,做个坚强的女人,绝不用眼泪攻势留住男人;但她舍不得放弃他啊!她……爱他矮~ 就算他如此伤她,但她……就是深爱着他! 「呜呜……我好想你,声哥~~」她呜咽的哭嚷着,却是怎么也无法将心底的悲伤情绪排解掉。 「你就像是在我心底生了根,我、我也想把你连根拔除……可如果拔除……心底的那个洞要怎么填满呢?声哥,你告诉我、你教我啊!」如果能,她愿意忘了他,离开他……但问题是,就算她再怎么努力,她都做不到啊! 第九章 对她而言,他就是她生命的目标、生活的重心啊! 「真的不能再回到我身边吗?声哥~~」她一遍遍这么问,眼前却一次次浮现欧阳彦声冷情的俊颜。 「你真这么无情,就这样斩断我们十来年的感情吗?」赵琤将头枕住早已湿透的枕头上,「我也想学你一样狠……可你、你至少要先教会我,我、我……做不到矮~」 一次又一次拉扯着自己的头发,让自己感觉到痛,以为这样就能因为够恨他而忘了他;一遍又一遍气怒的辱骂他,试图让自己的心因那些无情的话语而能少思念他一分一毫,但她做不到…… 「我要怎么办?」到最后,泪已流干、嗓子已哭哑,心痛到极点反而没有半点知觉,「如果接受你不爱我的事实……我怕自己……再也不能爱人了。」 摸摸自己湿漉漉的小脸,「赵琤,」她叫着自己的名,「不能再这样下去,妳得走出来!」 可,有谁能带领她走出这样痛苦的情伤呢? 「我找不到妈妈……爸爸也早被人给抢走了,」她起身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哭得不成人形的自己。「我、我只能靠自己……我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可她还是心伤、还是难过啊! 「哭又不能解决问题,妈说过的:妳的缺点在于没有灵魂,乐老头说的:妳担心什么?至少有人养妳,爸说过的……」赵琤没再哭泣,可止不住的泪仍下停的自眼眶滑落,「那妳觉得呢?」 她问着镜中的自己,「没了生活重心,妳该怎么活下去?」 她不知道……她一点都不知道。 「其实我还真有点希望……如果你不在这个世上,我可能会比较容易恢复吧?」离开梳妆台,赵琤将自己丢回床上,「不不不不……我怎么能这么坏?我更无法接受你的不存在矮~声哥,会不会是老天爷也知道我太坏了,配不上你,所以才让我们分开呢? 「可我真的不会再强求了……」在她迷糊的睡着前,她一直是这样情绪矛盾的喃喃自语着。 半夜时分,赵琤被赵明炯慌乱的敲门声给吵醒。 「小琤……妳快开门!」赵明炯急切的叫唤着,「妳,妳妈出事了!」 赵琤倏地跳下床,飞也似的冲去开门,「妈妈……」怎么了? 赵明炯心急如焚的说:「小净,妳要振作,爸刚才接擭警方通知,说有具无名女尸极有可能是妳妈……」 连日来的精神煎熬和体力透支,再加上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让赵琤再也无法承受的昏厥过去…… 虽然很快就恢复意识,但到最后,赵琤还是没能陪赵明炯去认尸,只因她已承受不起。 赵明炯也因过度哀伤而无法独自前往殡仪馆,还是找来欧阳彦声陪着他一起前往的。 当家中只剩下三个女人时,赵琤连想都没想,以哽咽的嗓音宣布道:「我要在这里帮我妈设灵堂,妳们不高兴的话可以先闪。」 「别开玩笑了!」赵凌当下摘掉假面具,一副绝不妥协的模样。 但柳心柔却一把将赵凌给拉回房,她……心虚矮~ 在回到房间的途中,赵凌不停的怒声抗议,「妈,为什么妳要让那个已经退位的女人,她连死后都不安分,还想打扰我们正常的生活……」 「小凌,妳别胡说!」柳心柔伸手掩住喋喋不休的女儿的嘴,并压低声音说:「妳不知道的事别乱说!」直接将她拉进房里。 客厅里就只剩下赵琤一人,她默默的抬眼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妈~~妳怎么会发生意外呢?妳是想去哪啊?」本来不是要来家里替她打探情报的吗? 那怎么会莫名发生意外?! 只是,纵使赵琤有再多的疑问,此刻的她也无法获得解答。 想起赵凌刚才的怒声抗议,她不服输的个性又冒出头,「妈,妳别担心,就算那对大小狐狸精下允许,我也会让妳的灵位正大光明进驻家里的,谁都没有反对的余地,连爸都不行!」 虽然过度悲伤,虽然她的感情已走入死胡同……但,那些都是小事,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好好的送母亲最后一程。 「妈~~」赵琤的泪早已流干,她也没打算让已逝的母亲看见自己流泪,「从现在开始,妳可以放心了……因为我已经不哭了!」 这一刻?赵琤的心已经死了一半。 但她没想到的是,没多久后,她会更加的死心…… 「妈~~」赵凌很不满的厉声抗议着,「我不懂妳为何到现在还要忍气吞声?」 「因为我们欠她!」柳心柔直到将女儿拖进房,落了锁,才压低嗓音这么说。 「妳在胡说些什么?」赵凌才不像她妈那样,有着传统中国女人的阿信观念,「我懒得理妳,我得去跟她抗争到底!」 拜托!她妈现在才是名正言顺的赵太太,那个早就被休掉的死女人凭什么灵位可以进驻赵家? 这口气赵凌哪咽得下? 她死命想推开柳心柔,「妳让开!我非去跟赵琤把话讲清楚不可…… 但赵凌还没把狠话说完,柳心柔已掩面轻声哭泣起来,「他……是他闯的祸!」 赵凌顿时愣住了! 久久,她才像是厘清脑中紊乱思绪般的问:「妈,妳再说一遍。」 柳心柔语带悔恨的说:「他……是他!」 「他……」赵凌的背脊一凉,「他真找上门了?」 「嗯~~」柳心柔无助的点头,抬起沾满泪雾的脸,「他说无意间看到杂志上的照片,刚好有阿声跟妳……」 「所以他就调杳我们……」该死!赵凌当下懊恼不已,她不该在刚进公司时,为了造成众人错误的印象,故意让媒体拍到她! 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那……他知道我的打算啰?」因为太过了解母亲的懦弱,她算准母亲绝对会不打自招的。 柳心柔满脸的戒慎恐惧,「他……他威胁如果我不说,就要动手……」 赵凌点点头,一脸的无奈,「他的条件呢?」 「他、他要一半!」柳心柔老实说。 明知女儿会对他的狮子大开口气得跳脚,柳心柔却不敢不据实以报,只因为……这两个她最亲或是曾经最亲的人,她都怕啊! 「算他狠!」赵凌咬牙切齿。 「可他说……」柳心柔悄悄跟女儿咬耳朵,「如果妳不敢做的事……他会帮。」 赵凌眼珠子一转,脸上闪过一丝狠毒神情,「那……赵琤她妈就是--」 柳心柔虽然心悸,但仍然同忆道:「其实……那也是没办法的事,那女人太聪明,一上门就质问我是不是对阿声做了什么…… 「而他那天刚好也找上门,他……出手时我根本来不及阻止……」柳心柔虽然很恐惧,却对所发生的事完全不敢表示意见。 「那他有留下联络方式吗?」赵凌对已发生的悲剧才没意见,她心底所想的是其他事。 「没……他说有事自然会来找我。」柳心柔哪敢主动探听有关他的一切,又不是讨打。 「下回他再上门找妳,记得告诉他,我有交易跟他谈。」赵凌轻声说。 「妳?妳别跟他有牵扯!」柳心柔好担心,「他不是好人……」 赵凌打断她的担忧,「我只是要跟他谈笔交易,没打算跟他有所牵扯。」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哦~~对了,有关他的事,妳千万要守口如瓶。」 万一被人知道就惨了! 「我当然知道……」柳心柔小心翼翼的压低嗓音,「不然,妳以为我刚才干嘛非拉妳回房不可?」 「这段期间,我们得尽量小心。」赵凌交代着。 赵明炯难过的端坐在客厅里,好言好语的和赵琤商量着,「小琤,妳别这么不讲理,怎能坚持要把妳妈的灵宣设在家里?」再怎么说方净也是个下堂妻,他怎能不顾现任老婆的感受呢?「这说出去会让人看笑话的!」 虽然对于方净的意外感到难过,但,赵明炯还是觉得,不能因为这件事而影响到他的正常生活啊! 「所以,我们还是将妳妈的灵位直接设在殡仪馆吧!」 赵明炯自觉他的想法合情合理,却忘了顾及赵琤的感受。 「爸是担心那对母女会反弹吧?」赵琤轻声问,没有痛哭泣诉,也没有义愤填膺,「可爸就不顾念我的想法吗?」 赵琤只觉得心寒,彷佛她在这个家里的地位一天低过一天,她再不是她爸捧在手心里疼宠的宝贝独生女了。 「不是这样的,」赵明炯好言相劝,「妳想想看,设在殡仪馆里不是比较方便吗?妳也知道妳妈有些朋友跟妳妈一样讨厌爸,如果灵堂设在家里的话,岂不是阻绝了她们前来吊唁的机会吗?」 其实这也是真心话,但问题是,赵琤听不进去。 她对赵明炯下了最后通牒,「如果我坚持,爸会听我的吗?」 问话的语气听不出情绪,赵明炯误以为女儿对方净的意外身亡并没有特别悲伤,「爸刚才不是说了吗?设在殡仪馆比较适合,不然一堆闲杂人等都住家里跑……」 赵琤突然怔怔的望着他,久久不发一语。 被女儿看得心虚,赵明炯垂下眼,不敢再出言说服,却暗暗扯一下坐在他身旁的欧阳彦声,悄声交代,「阿声,你帮我动劝小琤吧!」 欧阳彦声看着整个人自分手后消瘦一圈的赵琤,发现她的小脸几乎不及他的一只手掌大了,这让他好心疼,忍不住唤她,「赵琤--」 赵琤将视线投向欧阳彦声,「这是我们家的家务事,请你这个外人别插手!」 她不想听到欧阳彦声也是站在她爸那一国。 欧阳彦声一听到赵琤如此将他拒于千里之外,突然一怔--她……终于接受他俩分手的事实了吗? 虽然明知她现在应该最需要人安慰,但……他却不能、也不会是那个该陪在她身旁安慰她的人。一这么想,欧阳彦声便没再打算发言了。 赵明炯却说:「小琤,阿声就快要跟小凌结婚,等于是赵家的半子了,他怎么能算是外人呢?」 欧阳彦声还来不及出言阻止——此时哪能提及那件事?会伤透赵琤的心啊! 赵琤将绝望的眼神调回父亲身上,「是这样的吗?爸~~那我妈是外人吗?」 「这……」赵明炯一时语塞。 「我知道了,」赵琤没再看客厅里的两个男人,「我会跟妈一起离开的。」 心,在这一刻又死了一大半,赵琤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过去的她一直活在幻梦中,才会不知天高地厚、任性妄为;但现在……就在这一剎那她突然省悟了! 原来,这就是现实的人生啊! 在现实里,她爸会为了别的女人而不再疼爱自己的亲生女儿;在现实里,原本深爱她的男人会因变心而抛弃自己本来的挚爱! 原来,这就叫作现实啊! 她,知道了。 「飞乐」练舞室的一隅,一道身影不停的劲舞着。 一颗颗汗珠从那飞跃的身影上,不断的落到地面。 「够了!」 突然,自门口傅来一记恶狠狠的男性嗓音,「别再这么折磨自己了!」却在下一瞬间,说话的语调略带哽咽,「她……看妳这样,会放不下心的--」 第十章 舞动的身影逐渐静止下来,就这样伫立在原地。 「够了~~」乐无缘缓步走向赵琤,想拍拍她的肩,「再多的伤心也挽不回妳妈,只是徒然让她担心而已,妳该多为妳妈着想。」 「一个不肯来替我妈上炷香的人,是没资格说这样的话的!」赵琤愤恨的说,拒绝乐无缘的关怀。 乐无缘举在空中的手霎时僵住,「是吗?」他语气沉重的问:「去上香就代表想她、念她吗?」 「不是吗?」赵琤口气更加的不逊。 真的,她很难谅解乐无缘,他明明知道母亲喜欢他,而他也对母亲有好感,却在母亲发生意外后,坚持不肯去祭拜。 「我对妳妈的想念全都放在这里。」乐无缘蹲下身,无视赵琤的敌视态度,双手抚在心口处,「这几天以来,我一直在试着感受她……」 借口!赵琤一副打死都不相信的模样。 直到出殡为止,她天天都守在灵堂前,看着母亲生前的好友相继前来上香吊唁;可她心知肚明,她妈……应该只在等一个人。 但,那个人却选择缺席! 「我还在怪她,怪她既然要去游山玩水,为何不找我陪她,那我至少能在意外发生之际拉她一把……」乐无缘像是没听到赵琤抱怨的话语,「或是干脆跟她一起走--」 赵琤这时才愣住,「乐老板……」 「有谁知道我的不甘愿?」乐无缘愈说头垂得愈低,说话的嗓音变得沙哑,「还没来得及让她明白我的真心,她却突然……」 在此时,赵琤突然觉得怪怪的,总觉得事情有不寻常之处,却又不知到底哪里奇怪? 「有句话说『人总是在失去后才知道珍惜』,我是直到现在才终于体会到……但已经太迟了~~」乐无缘说到最后,几乎逸出哭音。 乐无缘的话语,让赵琤想到自己的际遇--她自己不也是在终于明白欧阳彦声的好之后,却已是来不及挽回他的心…… 「我不能、也不愿意去送她走,那是因为……」乐无缘最后说:「我还不能接受啊!」 「我原谅你了。」不知为何,赵琤就是觉得自己能体谅乐无缘的心情,「我也相信,我妈一定也会懂你的。」 乐无缘猛地抬头,眼底泛着可疑的雾气,却故意以凶恶的口气说:「我哪需要妳来安慰?我今天是来告诉妳,妳已是年底舞展的女主角候选人之一了,从现在起,我会竭尽心力的磨练妳……」 「可你刚才还阻止我练舞……」虽然很高兴自己终于有崭露头角的一天,但赵琤还是有点狐疑,「已经没有很多时间了不是吗?」 却没想到乐无缘竟嘿嘿阴笑了两声,还假意抬手乘机擦掉就快滴落的泪,「妳那样哪叫作跳舞!根本就只是在发泄情绪罢了。」 「哪是矮~」赵琤虽然有点心虚,却还是想替自己辩解,「我、我至少有放进感情……」呃~~只不过是放进受伤的感情啦! 「反正,」乐无缘才不听人狡辩,「妳妈出事那天交代给我的重责大任,我是不会轻言放弃的。」却还是难掩悲伤的说:「真是的,交给我这样艰巨的任务,自己却跑去玩……」 霎时,赵琤脑海里紊乱的思绪突然理清了些,她立时忆起,「不对!那天我妈明明说要去找人……」 还特地叮咛她,那几日少去找那对狐狸精母女的碴。 「妳不要想模糊焦点,」乐无缘一副不打算接受赵琤偷懒借口的模样,「反正无论如何,我都会好好的操妳!」 这样他才对得起方净的托付。 「我妈向来是说风便是雨的个性,」赵琤没理会乐无缘的恐吓,「所以,她该是在那天就去找柳心柔才对!」 「柳心柔?」 「对,我爸新一任的老婆。」赵琤解释道:「我妈一直认为,我男朋友之所以变心,绝对跟我继母她们有关,所以她承诺要去帮我探口风……」 乐无缘脸色一变,「所以--妳妈应该不会独自跑去游山玩水才对吧?」 「嗯~~」 好,这件事他会去查个水落石出, 乐无缘指着两间练舞室,「妳等会儿就把那两间打扫干净,好好的磨练心性。」 「什么?!」有没有搞错?她才刚遭逢母丧,身心俱疲,乐无缘居然还想继续操劳她到死吗? 「没错,」乐无缘说得斩钉截铁,「妳就乖乖让我操练,努力做出一番成绩让妳妈瞧;而我,会去将此事查个清楚。」 「哦~~」赵琤就算再无奈,也只能点头。 毕竟,要乐无缘操她本就是她妈的主意,再加上她也期望自己能拿出好成绩,让欧阳彦声能看到她认真打拚的一面。 欧阳彦声望着赵明炯,「真要提前吗?」 「我想那样会比较好吧?」赵明炯自从前妻突然丧生后,就开始对无常的生命产生不一样的想法,「刚好小凌她妈也吵着要离开台湾一阵子,免得净想这些不幸的事情。」 其实柳心柔之所以吵着要离开台湾,是因为深怕「那个人」会再度找上门。 「我想--既然都决定要结婚了,那早结晚结应该没差,干脆你们赶快把婚事办一办,我也好名正言顺的将公司交棒给你。」赵明炯想趁自己还有体力时,陪着再婚的妻子到处走走。 「可……」欧阳彦声却有所顾忌:「小琤才刚承受那么大的打击……」他真不忍心现在又伤她一次。 他更说不出口的是,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与赵凌步入礼堂--要和一个自己压根不爱的人生活一辈子,可是需要足够的勇气啊! 「阿声,长痛不如短痛啊!」赵明炯这样提醒着。 但欧阳彦声却忆起意外发生的前一天,赵琤跪地恳求他的模样。 虽然明知不该,虽然深刻记得当他来到方净灵堂前上香时,赵琤已是视他为陌生人,全然对他不理不睬,虽然心知肚明这样的情况本来就是他所要的……但不知为何,欧阳彦声就是有股冲动,逼着他非要做点事不可。 「我……再让我考虑两天。」欧阳彦声这么说。 「好,就两天。」赵明炯见他心意已定,便不再赘言。 欧阳彦声一等赵明炯离开,也立即跟着起身。他现在必须赶去一个地方。 但才刚踏出办公室,就被迎面而来的赵凌给堵住去路,「声哥,你要去哪?我陪你。」 「不必。」欧阳彦声直截了当的拒绝。 「我……」基于还戴着伪装的面具,让赵凌就算满肚子怒火,却也无从发泄。 看着欧阳彦声远去的背影,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想要追上去,却在此时突然被她的直属上司叫住,「赵小姐,这份单据麻烦妳处理一下。」 赵凌火大的转身怒瞪着来人,发狠的撂下一句话,「妳是谁?凭什么叫我帮妳办事!等我掌权后,看我怎么修理妳!」 说完,压恨不顾后果的转身就跑。 周遭被赵凌凶恶态度给吓到的同事们不禁议论纷纷-- 「怎、怎么会突然『变脸』?」过去赵凌在同事们的印象中,不一直都是个讲话细声细气,温柔又胆怯的人吗? 「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八成是。」 毕竟赵家前任女主人才刚出事,这样的想法是最自然而合理的,是吧? 赵琤忿忿不平的跪在骯脏的练舞室里拖地,还边叨念下停,「就不信每天拖地、抹桌椅、扫厕所……这样可以磨练舞技!」 突然眼角余光看到门口处有道黑影。哼!八成又是乐无缘来监视她有没有努力劳动服务了。好,她就表演给他看! 于是她更用力的拖着地,双膝故意用力的在木质地板上摩擦着,发出「吱吱」的响声;再故意用脏污的手擦过额头及下颔的汗水,让自己的俏脸脏兮兮的。 然后再恶意的突然转过头,以为会看到乐无缘被吓到的神情。 虽然对方确实是被她的骯脏样给吓到了,但却不是乐无缘。 「你--」好后悔! 「赵,赵琤!」欧阳彦声从没看过这样「平民化」的赵琤,一时连话都说不出口。 「我……」早知道就不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妳……」欧阳彦声一阵心疼,「怎么要做这样的事?」 他以为要参加舞展就该是不停的练舞,而那本来就是赵琤的最爱,可他怎么都想不到,她竟会被叫来做这种粗活。 「是谁让妳做这些事的?」由于太过关怀与心疼,欧阳彦声一时忘了该与她保持距离,而忍不住真情流露。 赵琤剎那问心动了,却在下一秒理智马上回笼。 她……在心动什么? 明明告诉自己该对他放弃了,怎能因他些微的热切反应就又动摇了? 停止!赵琤拚命阻止自己不当的念头,硬逼自己冷然的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想见妳。」欧阳彦声轻声说。 而他的这句话瞬间让赵琤的理智崩盘,她当下以心碎的眼神瞅望着他,误以为一切都有了转机…… 坐在咖啡店里,欧阳彦声一直担心的凝望着赵琤。 又过去这么多天,她更瘦了,可见没有好好的照顾自己。她……还在因方净之事而伤心吗?欧阳彦声没问出声,却将浓浓的关心全都写在脸上。 赵琤一直低着头,冀望欧阳彦声能说出挽回的话语。 虽然已经告诉自己该死心了,可……他今天主动来找她耶! 那是否表示,他还是止不住的关心她呢? 赵琤那颗早已经破碎的心,不由得悄悄升起一丝期望,多希望他能说出「我们别分手」的话语来。 而她绝对会点头说yes的。 虽然分手的这段期间,她受到那么多的委屈、那么多的痛苦……但那又算什么,她就是想要跟他在一起啊! 「说吧、说吧!」赵琤不停的在心底默默祈祷着。 欧阳彦声眼见她默默无语,以为她还沉浸在丧母之痛中,不得不出言抚慰道:「赵琤,妳要坚强啊!」 矮~他还是连名带姓的叫她,为什么不像过去一样,小琤小琤的唤她呢? 掩住失望的神情,赵琤抬头望着欧阳彦声,「嗯~~我会的。」 想到在灵堂上,赵琤那副抵死不肯落泪的伤恸模样,以及她怎么都不肯开口说话的失神样,欧阳彦声确实感到赵琤变得更坚强了。 所以他放下了心,「有空回去看看妳爸,之后他可能会出国好一阵子。」 「哦~~」快说正题啊!赵琤在心底暗自催促着。 「你们还是一家人啊!」欧阳彦声还在苦口婆心的动,「没道理妳连家都不回,要知道妳爸就只剩下妳……」 赵琤再次抬眼望向他,不解的问:「你是来替我爸做说客的吗?」 难道这就是他今天来找她的主要目的?「你应该很清楚,我爸早就不是只有我了。他有老婆、新认养的女儿,那个家……早就不是我的了!」连她想替她妈争取将灵位设在家里,都被拒绝了。 如果他只想跟她谈这个,赵琤只觉得自己的心死得更彻底,她拒绝再奉陪下去,「你今天来找我的目的如果是这个的话,恕我拒绝再谈!」 倏地站起身想离开,却听闻欧阳彦声轻声道:「我还有另一件事要告诉妳。」 第十一章 是吗? 顿时,她的心又活了起来。 但,不该矮~她不该再让一次次受伤的心再度燃起希望,却又接二连三的被打击,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啊! 才坐下,赵琤就被欧阳彦声直勾勾的目光给锁住了。 他……要开始说了吗?是想要求她跟他复合了吗?她屏息以待。 「我……」欧阳彦声在说出重点前还是忍不住再确认,「妳真的有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吗?我相信妳妈在天之灵也会希望妳能活得更好。」 他乡期望她能别再虐待自己,别让自己瘦到像风一吹就会被吹跑似的单薄啊! 「我真的很好。」由于太过一厢情愿的认定欧阳彦声来找她的目的是想挽回她,是以,赵琤很想表现出现在的自己已成熟许多,不会再成为他的包袱。 她要他对她刮目相看。 「那就好,那就好。」他喃喃自语,「我今天来找妳是要告诉妳一件事--」 赵琤立时正襟危坐,满心期待的等着自己想听的话,但……她失望了。 「我……将在这个月底和赵凌订婚。」盯着赵琤的容颜,他将此行的目的说出口。「并在两周后结婚。」 只见她当下脸色惨白一片。 「声哥……」原来他不是来跟她重修旧好的?原来是来跟她炫耀他的佳期已近!心好痛,眼眶好热,但,她已承诺已逝的母亲再不表现懦弱啊! 因此,满心的不满就只能化为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在她终于愿意「痛改前非」之时,他却残忍的不肯给她机会呢? 但,一切也只能说她是咎由自取不是吗? 谁教过去的她从来不懂得珍惜两人的感情,只知一味的任性呢? 「我、我懂了……」虽然心痛,但此刻的赵琤决定做个有风度的女人。既然他已变心,她再强求亦无用,「或许以后我们就别再联络了吧!」 欧阳彦声只是无语。 而谁都没发现,就在他俩座位附近,有一个动作遮遮掩掩的客人,边偷听着赵琤与欧阳彦声的对话,边露出得意的笑。 乐无缘正准备回家,却见赵琤依然待在某间练舞室里,猛擦拭着早已光可鉴人的地板。 「妳今天还是不回去吗?」先前是因她太过悲伤,连家都不愿意回,所以暂且收容她,但这并不表示她能一辈子住在「飞乐」。 赵琤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以茫然失神的目光瞅望着乐无缘。 「妳怎么了?!」那眼神看起来不太对劲! 「我已经无家可归了。」赵琤轻声说:「我无处可去了……」 边说边扔下手中的抹布,缓缓站起身,从乐无缘的身边走过,「我从此就是一个人了……」如果此处不能留她,那她只得另外去找个能让她发泄哀伤的空间。 她倏地被人给抱住! 「不--」乐无缘大声的宣告,还紧紧抓着赵琤的双手,「妳绝对不会是一个人,」像是在赌咒,又像是在发誓般的认真,「我既然爱妳妈,就会爱屋及乌,把妳当作是我毕生的责任,妳听到没?我发誓我会像亲生父亲般的照顾妳一辈子的……」 赵琤因这番话而怔住了,她表情复杂的望着乐无缘。 就在她以为自己从此是孤伶伶一个人之际……竟然还有人愿意关心她、照顾她? 她好感动……也好感慨--本来,她以为欧阳彦声才是那个会关心她、照顾她一辈子的人,却没想到竟然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 一个跟她毫无血缘关系的男人,只因爱上她妈,竟能爱屋及乌的关怀她:而那个她顺心所爱的男人,却选在她最脆弱之际,离她远远的。 她……就在此时,对欧阳彦声已逐渐兴起想真心舍弃的念头了。 乐无缘肉麻的话语才睨口而出,就倏地被万分尴尬的感觉所笼罩。他……刚才会不会太过自以为是了? 他赶紧甩开她的手,「不是……妳、妳别误会--我、我是因为妳妈莫名的把妳这个大麻烦丢给我,害我、害我……」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赵琤已投身入他的怀里,出自诚心的说:「呜呜……乐爸~~你对我真好……呜呜……我好感动~~」 乐无缘不自在的推开她,「从今天起,妳就住在这。」而他也不回家,在这儿保护她就是。「但妳休想因此而偷懒,该操练妳的,我还是不会放松的!」 「是!」赵琤明白乐无缘是真心想栽培她,而她也想让母亲在天之灵安心。「遵命。」做出行礼样。 而这是在欧阳彦声找过她之后,她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恢复正常了?」乐熬缘这才放下心,「要谈谈吗?」 也许是已将乐无缘视为亲人,赵琤毫无掩饰的将堆积在心头的疑问全都说了,「……就是这样,我根本没机会问我妈这整件事的始末。」 乐抚缘点点头,「我来试试看能否帮上忙。」 「不用了!」强求的爱情能长久吗? 赵琤开始很认真的思考起来,自己究竟还要不要再继续追逐欧阳彦声的身影了。 会不会……真到了该放弃的时候了?! 但乐无缘并未听赵琤的,他仍是在隔天一早去找欧阳彦声。 「您是……」欧阳彦声望着陌生的乐无缘,「找我有何贵干?」 乐无缘先自我介绍,「我是赵琤母亲的朋友,我姓乐,是『飞乐』舞团的负责人。」 「找我有事?」欧阳彦声下意识的问,莫名的,他对凡是跟赵琤有关的人都有股亲切感,「请说--」 此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赵凌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进来,轻声细语的说:「声哥,我听刘秘书说你有访客,赶紧替你们送饮料来。」 自从知晓欧阳彦声就要娶她,赵凌就不再那么小心翼翼的隐藏本性了,她一得知有访客,当下就自行决定进来瞧瞧。 「这是?」她一副追根究柢的模样。 不知为何,欧阳彦声就是感到赵凌变了! 虽然她说话还是很温柔,虽然她行事还是很胆怯;但他就是觉得有些地方不太一样,但究竟是哪儿不同,他一时也说不清楚。 「这里没妳的事了,小凌,」抓起西装外套,欧阳彦声当机立断的说:「乐先生,我们出去谈!」他下意识不想让赵凌知悉任何有关赵琤的事。 乐无缘听到「小凌」两字,忍不住多看了赵凌一眼,原来,她就是欧阳彦声变心的对象;但看欧阳彦声对她的态度,不像是热恋中的男女啊! 他很配合的朝赵凌点个头,便随着欧阳彦声一起离开。 赵凌满心不爽的盯着他们的背影生闷气,「哼!等结婚后,你就等着看我的厉害,居然敢这样待我!」 由于太过愤怒,以致她满脸的狰狞样。 也可能是天意吧!刚巧赵明炯打从门口经过,乍看到赵凌恐怖的脸色,还以为是自己老眼昏花了,赶紧揉揉眼,询问欧阳彦声的秘书,「刘秘书,办公室里的人应该不是小凌吧?」 小凌该是跟柳心柔一样,是那种天生温温顺顺、凡事忍让的小女人才是。 「就是赵小姐。」由于刘秘书已经「撞到鬼」好几次,早已见怪不怪了。 但赵明炯却很难接受,「怎么会这样?」 「……我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呢!」刘秘书不经意的说。 赵明炯忍不住纳闷起来,印象中的小凌不该是这样啊?难道……是哪儿出了错? 欧阳彦声满腹狐疑的冲来「飞乐」,急着想找赵琤确认一件事! 「喂,就说她不想见你咩!」其他的舞者不悦的将欧阳彦声围成一团,「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说要见,她就非给你见不可吗?」 嗯~~他们之所以会如此保护赵琤,当然是因为她最近的言行举止愈来愈乖巧,与过去目中无人的骄蛮形象差距很大,大家才终于接受了她。 但最重要的是,年底的舞展就快到了,他们大伙各个磨拳擦掌,为的就是能卖出好的票房,让「飞乐」的营运能更上层楼;此时,怎么能让舞展的女主角动不动就受到刺激? 所以,他们自动自发的想把不速之客给轰走。 欧阳彦声眼见被众人围剿,可他必须尽速厘清心底的疑云,于是顾不得其他,将双手圈在嘴边朝里头放声大喊,「小琤,我有急事非见妳不可!」 「矮~吵死人了!」众舞者火大的将欧阳彦声给推出去,赵琤却在这一刻奔了出来-- 她直挺挺的站在欧阳彦声面前,「我以为我们不该再见面了!」 明知不该再见他,但一听到欧阳彦声的吶喊,赵琤还是情不自禁的现身了。 「我有事问妳。」欧阳彦声只想厘清一件事。 「你问。」赵琤站在原地,双臂环胸,一副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摸样,可内心却……好想被他紧拥--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于是,欧阳彦声带她到上回的咖啡店。 直到服务生送上两杯热腾腾的咖啡,欧阳彦声还是不发一语,只是以直勾勾的眼神瞅望着她。 赵琤轻啜了一口黑咖啡,苦涩的滋味就跟她目前的心境一样。她放下杯子,抬眼看着曾经是她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有话就直说吧!」 欧阳彦声直到此时才发现,从他主动提出分手至今,她的态度一直都是坦荡荡的,难道……真是他误会她了? 「小琤——」由于不知如何说才能减轻伤害,他选择直言,「妳是真的不知道我为何要跟妳分手,是吗?」 赵琤身子一震,她是不知道啊!可他……不是一直不肯说? 「我直到刚才才知道,原来,妳一直都误以为是我变了心!」欧阳彦声低沉的嗓音听起来好沮丧。 难道不是吗?分手那天,他甚至还提及赵凌正在等他,不是吗? 他不是马上就要跟赵凌步入礼堂了吗? 虽然已经强逼自己对他断念,虽然已经停止对他的爱……但,赵琤还是控制不住的以受伤的眼神觑了他一眼,那眼神中充满复杂的神采-- 有爱、有恨;有委屈、有不甘;有不舍、有唾弃…… 欧阳彦声直到这一刻才真正看清楚。「可我不是,我是那么的爱妳啊!」 而这份爱从当年他住进赵家,从他被她像个橡皮糖般的黏上开始,他就再没停止对她的爱恋:即使她是人人口中超级鸭霸、任性、不讲理的骄蛮小公主,他也从未改变对她的心意。 只因,爱她就是宠溺她,他做不来违逆她的事,即使她再霸道、再颐指气使,他也甘之如饴。 或许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道理——即使她在他人眼里再怎么不堪,但在他的心目中,她就是拥有如同女神般崇高的地位。 对她,他什么都愿意牺牲、奉献啊! 「骗人!」赵琤不懂她都已经接受他变心的事实,也强忍住再把他追回来的念头,他为何又要来招惹她? 「妳明知我从不骗人。」欧阳彦声突如其来的握住她的手,望进她的眼里说:「我之所以背叛妳,全都是要救妳啊!」 「救我?」她怎么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小琤--」欧阳彦声痛苦的质问:「为什么妳要做那样的事?又为什么做完后妳还瞒着我?妳该知道我一定会帮妳啊!」 等等,「我……听不懂?」她根本就是一头雾水。 第十二章 欧阳彦声看着赵琤满脸无辜的模样,不禁更加悔恨起来,「我为什么不肯在事情一发生时,就对妳开诚布公的谈呢?」 连他的室友都再三劝他去说个清楚,但他就是一意孤行。 可现在--看到赵琤露出如此不解的神情,再加上今天与乐无缘的恳谈,他才发觉他很有可能……搞错了!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看他这么难过,原本已做好放弃他的决心忍不住又小小动摇起来。 「妳……没因为赵凌突然决定进公司帮我,愤而找人对她做出不利的事吧?」他终于直接问出口。 「有啊!」她赵琤向来敢做敢当。 欧阳彦声的脸色当下一变,「说!妳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跟赵凌事后哭诉的到底有多大的差别? 他……只是想对她兴师问罪吗?赵琤忽上忽下的心觉得难受至极,忍不住提高音量,「我做了什么,你不是都亲眼目睹过程吗?不就是接连好几天去公司找她的碴,让她难堪吗?」 他不也因此而怒责过她?「我赵琤做事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你认识我那么久了,会不了解我吗?我不也在你发火的当天就停止了吗?」 这样还不够吗? 明知道自己已成为咖啡店里众人目光的焦点,让赵琤很没面子,但她豁出去了,「你不是早就责怪过我了吗?原来那只小狐狸精还是没出够气是吗?」她忿忿不平的说:「好,我到今天终于知道,原来这就是造成我们分手的原因,我认了!」 却没想到欧阳彦声低声接了下一句,「那从来都不是我们分手的原因!真正造成我跟妳分手的原因是,就在那天傍晚,妳找人去地下停车场堵人,让几名不良少年带走赵凌,在宾馆对她胡作非为!」 这样的指控太严重,让赵琤一时吓傻了! 她脸色发白的死瞪着欧阳彦声,也因惊吓过度,一时呆住无法为自己辩白。 但,欧阳彦声却误以为赵琤默认了。 他无限落寞的说:「事后,赵凌带着受伤的身心来找我商量,我担心她会控告妳……」所以他只能做出那样的决定。 久未出声的赵琤喃问了一句,「为什么不先来问我?」 他也想过,可他怕…… 怕知道赵琤真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怕知道自己心爱的女人竟有如此的蛇蝎心肠…… 换言之,他对她竟是没有足够的信心。 但欧阳彦声没敢承认,「之后柳小姐提及妳妈可能也参与献计,我……」 基于他对方净的认识,知道她素来对赵琤施以强势的教育方式,「我选择相信她们的说词。」可今日他终于想通了,愿意听听赵琤的说法。 赵琤直到这一刻,心才真正破了、碎了,再也无法拼凑完整了…… 「你相信她们……」认为她会做出如此毫无人性之事? 「我是想保护妳!」所以,他毅然决然决定娶赵凌,让她答应不外泄这样的丑闻,「之所以提出分手,是期望妳能从此忘了我,去追求新的人生……」 虽然他是真心以为自己抱持着崇高的理念,但在赵琤那伤恸欲绝的眼神里,欧阳彦声第一次感觉到--他……好像做错了! 「你居然不相信我……」嗓音是那样的瘖哑,脸色是那样的悲凄,「却选择相信她们……」 不……不是那样的!欧阳彦声看到赵琤那痛彻心肺的摸样,急得想替自己辩解,却找不到适当的借口--他是对她不够有信心啊! 「小琤……」他茫然的唤她。 「我其实是不用对你解释的,」因为,他早已替她贴上标签了,「但我没做的事,绝对不容许别人赖在我头上……」 心好痛--痛在自己深爱多年的人,竟是如此的看扁她的人格,「我没做你误以为的事,但我却必须告诉你--」她顿了一下,以决绝的语气道:「我要跟你正式分手!」 说完,她做了上回欧阳彦声和她提分手时,她做过的事--将咖啡再度泼洒在他身上! 而欧阳彦声也在此时,心底隐隐升起一股浓浓的惧意。这次,他是真的失去了赵琤对他的爱…… 奔出咖啡店,赵琤只觉心痛如绞。 多年来的爱情、信任、依赖……到头来剩下的是什么?原来只是一场空。 她当下完完全全止住了对欧阳彦声的依恋,「一切就到此结束吧!」她在心底告诉自己。 才回到「飞乐」,乐无缘已焦急的冲着她间:「妳去哪了?」 「去看清楚人心。」赵琤轻声说。 乐无缘听不懂,「没事别乱跑,可能有人会来找妳。」他压根不知欧阳彦声已在第一时间来找赵琤谈过了,「记住一件事,别让不必要的误会继续。」 经过他的了解,他深信赵琤与欧阳彦声之间的误解只要能解开,横亘在他俩间的阻扰就会迎刃而解才对。 但他却不懂,有些结只会愈解愈深啊! 「乐爸,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多想,我只想专心练舞。」把所有的烦心事全都锁在记忆深处,从现在开始,她只想做个爱情的逃兵。 她再不愿去花费心神忆及付出多年的一切……谁教那接受她爱情的男人,对她的信任竟然少到让她心寒。 「好矮~」乐无缘立刻吆喝众舞者开始练舞。 赵明炯轻拥着柳心柔,笑看着赵凌,「是吗?阿声已经答应尽快订婚了吗?这真是太好了。」这样他就能带着第二任妻子到处游山玩水,享受人生了。 「嗯~~」赵凌依然装出柔顺的模样点着头。 「对了,小凌啊!」赵明炯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爸听公司里好多人说妳变了,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柳心柔整个人闻言后一震,像是被这样的问话给骇到一般。 「怎么了?妳冷吗?」感受到怀里的人抖了下,赵明炯赶紧体贴的问。 「没~~」柳心柔焦急的直以目光暗示赵凌,期望她别穿帮。 赵凌却是好整以暇的说:「爸~~你别听公司里的人胡说。我、我只是因为婚期近了,患了婚前症候群而已……」还摆出一副很娇羞的模样。 「呵呵呵……」赵明炯立即无异议的接受,「也对、也对,就快结婚了,当然会紧张啦!1」 「可惜不会有婚礼了!」 突然自门口传来冷硬的男性嗓音,让赵家三口全都回过头。 赵明炯马上笑了,「阿声,你在胡说些什么?什么叫作没有婚礼了?」不是马上就要举办订婚宴了吗?难不成连阿声都感染到婚前紧张的症候群了? 真是的,现在的年轻人抗压性会不会太低了点?但他是不会因此而延迟交棒的,他一直以来处心积虑的就是想将公司交给阿声啊! 欧阳彦声举起手中的牛皮纸袋,「赵凌,妳要不要告诉我,八月二十七日那天妳下班后的真正行踪?」 赵凌与柳心柔母女俩的脸色为之一凝。 「我……」赵凌完全没料到这事会被重新提及,一时哑口无言。 「那天不就是小琤……」赵明炯马上想起,「阿声,你怎么又提那事?」不是说好要让伤害降到最低吗? 所以,他才会同意由阿声出面娶小凌,这也是保护小琤的最好方法,这不是欧阳彦声跟他讨论出来的结果吗? 怎么突然变卦了? 「要不要我来提醒妳?」欧阳彦声没有回应赵明炯,径自打开牛皮纸袋,那是他在离开赵琤后,立刻找来值得信赖的征信社,以最快的速度调查到的结果。「那天下班后,妳在阳光pub喝得尽兴,还和几个男人玩得不亦乐乎!」 将几张不堪入目的照片丢到赵凌的身上,「妳想不到居然有人会那样迷恋妳,竟然将妳放浪形骸的模样全都拍下来了吧?」 柳心柔几乎是抖着手拿起照片审视,「这……一定不是小凌,小凌绝对不会出入这样的场所!」 可欧阳彦声却从赵凌不驯的眼神里看出些许端倪。近来,他老是觉得赵凌并非像表面那样温顺柔弱。 「会不会是婚前症侯群的关系?」赵明炯还在试着缓颊。 「对!一定是--」柳心柔赶紧拉着赵凌往房里走,「阿声,你看你!你吓到小凌了。凌矮~妈带妳回房去休息一下。」 看着柳心柔母女的背影,欧阳彦声忧心的说:「伯父,我有点担心……」看来这整件事他得细说从头了。 「怎么办、怎么办?」柳心柔焦急的在房里来回踱步。 赵凌眉头深拧,「妈,妳告诉我,妳是不是很确定在赵老头的遗嘱里,已经将妳修改为第一顺位的继承人了?」 「应该是。」柳心柔不很确定的说:「他是有说过如果哪天他不在,我很有可能会是这世上数一数二的有钱人……」是在方净「意外」事件发生后有感而发的。 「那就是了。」赵凌闻言,这才卸下担忧的表情,变成一副势在必行的摸样,「那个……『他』应该有跟妳联络过吧?」 「嗯~~」柳心柔不安的点头,却不是很同意的说:「小凌,妳可不可以考虑换个计画,没必要赶尽杀绝啊!」赵明炯确实待她们母女不保 「可他们却想对我们赶尽杀绝呢!」赵凌面色狰狞的说。 「但……」 「还是妈想重新过回苦日子?」赵凌一脸坚决,「那也是妳的决定,但我绝不要再吃苦了!」用力的摇头,想甩掉过去的不堪。 「可跟着明炯,我们过得很好啊!」柳心柔对目前安逸的生活满意极了。 「等等,妳忘了他前妻不是差点毁了我们吗?」赵凌提醒道:「万一将来赵琤抢走属于我们的继承权,到最后我们还是落得两手空空,妳甘心吗?」 「可明炯不会……」 「妳没听刚才欧阳彦声说,他已经不愿意娶我了?」赵凌气愤不已的说:「一旦他成为赵家的女婿,他就是赵氏第一顺位的继承人,我就能坐拥金山银山;可现在,妳以为我还有机会夺下赵氏企业吗?」所以她必须速速除去某个「障碍物」。 「这……」 「把他的联络方式给我,我非把挡在眼前的大石头全都搬开不可。」赵凌恶狠狠的说。 「最近倒是进步不少呢!」乐无缘看着在练舞室里勤加练习的赵琤,忍不住给了满高的评价,「感觉整个人都融进了舞蹈里,愈来愈有专业舞者的味道了。」 但赵琤却没被这样的夸奖所感动,她心知肚明,那全是因她太过心伤,却无从发泄,只能将所有悲愤的力量全都转化进舞蹈中…… 「可妳的情绪太过沉闷,」乐无缘没等她回应,继续指出问题点,「这在跳轻快的舞曲时,根本舞不出曲子的精髓。」 赵琤人一怔。现在是怎样?又要取消她女主角的资格了吗? 「妳该好好沉淀一下自己。」这是乐无缘的建议。 从其他舞者那里得知赵琤早己和欧阳彦声见过面,但见她的心情却更形低落,乐无缘立刻体认到这两个人之间的误会还是没解开。 「解铃还需系铃人,」他语重心长的说:「想想妳自己吧!妳也不是个完美无缺之人,i她过去的行径是多么不得人缘,可当她想改头换面时,大家还不是都给了她机会?「为何要强求别人不能犯错呢?」 第十三章 从赵琤和欧阳彦声谈判的第二天起,每天下班时间一到,乐无缘总会看到门外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没道理她看不见啊! 她根本就是在假装! 赵琤默默的停下舞动的身躯,缓缓的擦拭着脸上的汗水,「我会努力的。」 说完,转身离开,一副不想再听他唠叨的模样。 气得乐无缘只能在她身后大喊,「我也是为妳好啊!妳可别净学妳妈--」 赵琤这才停住步伐。是啊!母亲确实曾感慨的说过,要是曾经教过她一点撒娇、温柔的小女人招数就好了……但母亲却也一再的教诲她,要她千万别做出丢女人的脸的行径,她到底该如何是好? 心,一直在天人交战中…… 赵琤烦躁的心忖着,她又在想什么?难不成要回收那个对自己全无信心的前男友吗? 她才不要! 洗过澡,她烦闷的躲在门边偷看,今晚他依旧放下工作,前来站岗了。 都过了好几天,他……难道不烦吗? 她身后突然传来一句,「为什么不敢光明正大的出去看呢?」 吓!又被抓包了,赵琤有点老羞成怒的回头怒道:「谁说我不敢?」 「当然是我说的啦!」乐无缘指指自己的鼻头,「难不成是鬼在说吗?」 「哼!我就做给你看。」说完什么都没想,直接走出「飞乐」的大门。 乐无缘赶紧双手台十向上苍祈祷,「方净啊!妳就帮帮这对别扭的小情侣吧!」 才踏出大门,跟欧阳彦声打了个照面,赵琤就后悔了。 转身想假装没看到他,但太迟了,他已默默跟在她身后了。 赵琤假意不知,直往前走着,而欧阳彦声也没特意出声,就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的背影。 他是自责的。 从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他一直在自责--为何他不能在第一时间追问她?以他对她的了解,她该是会对他实话实说,他向来都知道她的个性啊! 那……为何还会让不该有的误会发生呢? 而这也代表着他俩对彼此的了解和信任还有待加强。 所以,她的不谅解,欧阳彦声完全能理解,落得如今的下场全是他自找的。 但他就是放心不下她,想到那天她伤透心的惨绝摸样,以及咬牙切齿说出分手宣言的决绝态度,让他忍不住担心她会钻牛角尖。 就在此时,天开始飘下毛毛细雨。 但赵琤一点都没回头的打算,就这样淋着雨直往前走…… 「小琤--」欧阳彦声终于忍不住唤出声,「别再这么折磨自己,妳会让每个关心妳的人担心的……」 赵琤一听到他这样说,马上回头怒瞪着他,「没人关心我了!你忘了吗?我妈走了,我爸被人抢走了,就连你……你也变心离开了--」 掩住口,她抬起头以削瘦的小脸迎接着逐渐加大的雨势,任由雨水浸湿她的脸庞,「我不是哭……这全是雨的关系--」 欧阳彦声一个箭步奔上前,一把搂她入怀,「不是的,小琤,不是妳以为的这样,妳妈虽然不在了,但妳爸还是妳爸,永远都是啊!」 他才跟赵明炯恳谈过,知道他对赵琤的关心程度。 「至于我……」他顿了一下,以最简单的方式解释着,「我再不离开妳。没有婚礼了,我知道赵凌的所作所为了……」 被他紧搂在怀里,赵琤感觉彷佛回到往日两人亲密相处的美好时光里,天~~她多怀念这个感觉…… 但,倏地她推开他,以着复杂的目光深瞅着他,「你以为这样就没事了吗?」在重重的伤她的心之后,搂搂她,哄哄她就行了吗? 她已经对他的爱产生了质疑耶! 「不--不是这样的,」欧阳彦声摇头,语气坚定的说:「这回换我要重新追回妳,妳将会看到我的努力。」 「太迟了。」虽然这么说,但不可否认的,她那颗早己残缺不堪的心还是隐隐的激荡了下。 「只要肯做,什么都来得及,包括感情。」他信誓旦旦的说:「妳可以等着看我的诚心。」 赵琤假装没听到他的誓言,但她的心……真的有一点点的期待。 「但现在,」欧阳彦声望着逐渐加大的雨势,「求妳让我先送妳回『飞乐』,这样淋雨妳的身体会受不住的。」 就在这一刻,赵琤思绪有点紊乱的想着,他……似乎真的又回到以往了--就在这一瞬间,她确实有点想继续…… 但,赵琤却又马上冷静下来、 这样的情景又会持续多久呢?万一又被有心人士居中挑拨离间,那……他俩的感情会不会再次受到考验呢? 一路上,赵琤的心情起起伏伏,她始终无法对自己是否要跟欧阳彦声再续前缘做出决定。 赵明炯连多等几天都不肯,甚至没和柳心柔商量,便直接到「飞乐」来接赵琤回家。 「我是不会回去的。」赵琤很坚持,「再过一个多月舞展就要开演了,我忙着练舞都来不及,怎么有时间回去跟你的『亲人』斗法呢!」 赵明炯难过的说:「妳才是爸最亲的人,小琤,妳明知如此——」 「才不是!」赵琤立刻反驳,「在你心里只有那对狐狸精母女,我跟妈都被你遗弃了!」 先前赵明炯不肯让方净的灵堂设在家里的事,让赵琤一直耿耿于怀。 「妳不是孩子了,」赵明炯突然叹口长气,「这些年妳一直夹在妳妈与我中间,妳妈因为独自一人,而爸已再婚,所以妳老偏着妳妈,这我都能了解;但是……妳不能不承认,我老了,我需要一个能体谅我、善待我的温柔女人陪伴,而妳妈……一直不肯那样做!」 赵琤听到此,突然怔住了。是矮~她听母亲感叹过,也见到母亲与乐无缘相处时偶尔为之的温柔,难道……女人真的不能太强势,多少要保有一点点的温柔吗? 「爸……」 「回家吧!妳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外,又没人照顾,妳妈会怪我的。」赵明炯苦口婆心的劝,「过阵子我会将她们母女俩带出国,到时,妳就不必再跟妳不喜欢的人相处了。」 在知道赵凌的为人后,赵明炯并未表态,只鸵鸟的思忖着,就将柳心柔母女带走,或许能找回家中的平静,「爸会偶尔回来看看妳--你们。」 看到赵琤投来的讶异眼光,赵明炯赶紧解释道:「就妳和阿声嘛!爸希望未来你们还是能在一起,别让误会断送你们多年的感情。」 赵琤明白她爸的心意,终于释出了善意,「等舞展过后,我会考虑爸的建议的。」 赵明炯只得勉为同意,但他还是很坚持自己的想法,「女孩子家,能不抛头露面就别抛头露面,舞展后就听爸的劝,放弃跳舞吧!是该投入家庭的时候了,阿声一直都在等妳,」 看看能否为欧阳彦声做个说客! 又是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赵琤掀开窗帘,果然看到欧阳彦声撑着伞站在对街,抬头遥望着她的窗口。 这样像不像牛郎遥望织女呢?赵琤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唉~~他就只打算采取这种消极的追求招数吗? 想当初她为了追回他,不是曾经一而再、再而三的送上门供他羞辱吗? 跟她所做过的相比,他现在所使出的苦肉计根本就不能让她动心,所以她立刻拉上窗帘,打算继续相应不理。 哗啦哗啦…… 雨声愈来愈大,直灌进赵琤的耳里,躺在床上的赵琤最后还是掩不住关心,再度爬起来躲在窗边观察-- 天!居然还打雷了,这样很危险呢! 虽然心里的另一个声音不断的叫嚣着:她不在意他;虽然心底很清楚的体认到:她不再爱他……但,她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四肢,双腿像是有自主意识似的,急匆匆的奔出「飞乐」,冲向那个站在大雨中的人,连撑把伞都没有! 看到赵琤飞也似的冲过来,欧阳彦声心底只有一个念头--她会淋湿,她会生病的! 在目光交集的那一瞬间,他俩其实都知道,过去的一切都不重要了,该好好的把握住当下。 所以,欧阳彦声什么也没多想,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她,想赶紧闲伞替她遮风蔽雨;可狂风呼呼的吹着,阻碍了他奔跑的速度。 就在赵琤急匆匆的往前冲,想立即奔到欧阳彦声的跟前时,一辆停在路边的轿车突然往前猛冲-- 「吱--」 「砰!」 「不~~」大街上只听到一道男性嗓音惊恐的叫着,余音久久未散去…… 缓缓的睁开眼皮,她看到一室的白。 这里……应该是医院吧?赵琤无力的思忖着,她记得就在她狂奔向欧阳彦声之际,一道突如其来的亮光直射而来,接着感到一阵巨痛,而后脑中一片空白。 她动作缓慢的转动头颅,发现床沿躺靠着一个熟悉的人。 她记得就在自己痛得失去知觉前,耳边听见的是欧阳彦声担忧、惊恐的叫唤,她无奈的轻笑,却发现连扯动脸部肌肉都痛。 想试着挪一下躺平的身子,赵琤却在下一秒惊白了一张粉脸-- 她……无法动弹! 靠在她身旁的欧阳彦声感受到些微的骚动,不由得惊醒,一看到赵琤惨白的小脸,这才安心的笑问:「醒了?有没哪儿不舒服?感觉如何?」 赵琤完全无法回复,只能茫然的问:「我爸呢?我要我爸!」 「伯父正在办理住院手续,」欧阳彦声不解的问:「有事吗?妳可以跟我说。」 「我爸呢?」她坚持的追问,「我要我爸。」 被她拒于千里之外让欧阳彦声感到很沮丧,但他体谅她才刚遭逢意外事故,于是立刻安抚道:「好,我去帮妳找他过来、」 「我要见我爸、我要见我爸……」赵琤喃喃道。 眼见她的情绪变得焦躁起来,欧阳彦声只得拜托看护帮他顾好赵琤,而他则急忙去找赵明炯。 等欧阳彦声一离开,赵琤勉强按捺住慌乱的心神,轻声问身边的看护,「请问……我的情况如何?」 「医生待会儿会来说明。」看护这么说。 赵琤再次将手探向全无感觉的双腿,心底无助的祈求着:上苍,千万别是我想的那样,求求你矮~ 柳心柔恐惧的瞪着赵凌,「妳……妳真的这样做?!」 「不然呢?」赵凌边说边收拾起行李,「妳得冷静点,千万别露出马脚,记住我们的计画还未了。」 「妳呢?」柳心柔不安的问:「妳要去哪?」 女儿不留在她身旁当她的支柱,她会撑不下去的, 「妈,我得暂时避避风头。」赵凌轻声说:「除了赵琤和欧阳彦声之外,好像还有人在查我们的底细,我们最近得小心行事。」 赵凌拿着简便的行李就想出门,却被柳心柔给一把拉住,「不行!我不要单独留在这里,要走我们一起走!」 「怎么可能!」赵凌气急败坏的用力摇晃着柳心柔,「赵老头的财产还没拿到手,我们怎能放弃?」 「可我……」柳心柔慌乱不已。 「妳就照我教妳的方法去做就行,」赵凌急着走人,「记住,千万保持镇静。」 欧阳彦声不懂为何他会被赶出病房,他也想知道赵琤目前的状况啊! 就在他焦急万分的等在病房外时,乐无缘也急匆匆的赶来了,「欧阳,赵琤的情况如何?快告诉我!」 第十四章 摇摇头,欧阳彦声只说:「她被一辆疾驶的车撞到,手术后已经清醒。」 「我才不在两天,怎么就发生这样的事!」乐无缘因去接洽舞展之事,离开台北两天,却没想到才刚回来就接到噩耗,「她……没事吧?」 「还不知道……」欧阳彦声走到病房门口,「医生正在里面说明她的情况,可是小琤却不准我听!」 乐无缘当下就变脸,「她不准你听?!」 「是啊!我也不知道原因。」虽然等会儿他会逼问赵明炯结果,但被赵琤排拒在外的感觉还是让他很受伤,他还以为他俩的误会已经冰释了。 「这样啊!」乐无缘顿时觉得很不乐观。 之前经过他三番两次的劝说,再加上欧阳彦声的诚意,乐无缘心知赵琤已有软化的迹象;可在她受伤,身心最脆弱时,却拒绝欧阳彦声的接近,那……岂不表示她的伤势不妙? 「欧阳,如果……」乐无缘忍不住叹询,「我的意思是指如果而已,如果她伤得很重,你会如何?」 「不论她伤势如何,我都会对她不离不弃。」他爱了她那么久,即使前阵子的误会让两人分手,他还是依然爱她如昔,又怎么会因为任何的意外情况而阻断他对她的爱意呢? 「这样矮~那就好、那就好。」乐无缘欣慰不已。 「爸,别告诉他!」听完医生的说明,赵琤没有像一般人那样悲泣自己的命运,只紧紧握住赵明炯的手,「算我求你!」 赵明炯没女儿这般坚强,早已老泪纵横了,「呜呜……这事怎么能瞒得了人?」 为什么?为什么不幸的事一再发生在他们赵家身上?是他平日没做好事吗?赵明炯难过不已,「爸会找最好的医生……」 但,那些都不是赵琤所在意的,她只在意一个人,而她怕那个人会承受不住的,「医生,请别让其他外人知道我的状况。」 再看向她爸,「等我一出院,就先把我送到国外吧!」她再没资格留下欧阳彦声。 「呜呜……」赵明炯真舍不得,「小琤,阿声不是那样的人……」他绝对会负起照料女儿一生一世的责任的。 「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她才不肯老实说,「但我不想拖累他!」 她以坚定的眼神看着赵明炯,「除非我能恢复,否则,我宁可让他恨我一辈子!」 「妳这样跟妳妈有什么两样?」赵明炯伤心的问:「这样逞强真的有用吗?妳会因此而得到幸福吗?」 「但他会。」这才是赵琤所希望的,「我已经这样了,是不能改变的,但他不一样,他还有很长的人生要走,我要他得到该有的幸福啊!」 恳求的瞅望着赵明炯,赵琤真心诚意的说:「爸,算我求你!」 女儿生平第一次求他,他怎么能拒绝? 赵明炯只能点头,「但妳得答应爸,要搬回家去让爸照顾妳。」 「嗯~~」赵琤点头,「我还等着爸将来带着我周游列国,看能否找到名医救我的腿呢!」 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赵琤来到轿车旁,将她抱上车,欧阳彦声还是满腹的不解,「妳确定这样就能出院吗?」 欧阳彦声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诊断书上明明写着她是因为受到过度惊吓,以致双腿突然丧失走路的功能,就跟有人因受到重创而暂时失忆的情况相同。而她所需的就是不停的做复健,相信很快就有复元的可能;但,为什么却连半次的复健治疗都没安排,就先准赵琤回家? 「我不是都办好出院手续了吗?」赵琤轻声说,对待欧阳彦声的态度极淡,像是没必要绝不跟他多说话似的。 他还有诸多疑点待厘清,却见赵明炯已急匆匆的奔进车内,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便命令司机,「开车!」 独留欧阳彦声狐疑的望着远扬的车子。 不对劲!这中间必有古怪,不然,赵明炯不会连目光都不敢对上他的。 他一定要查个清楚!但不是现在,现下他有更重要的事得做。 拿起手机拨打,他从室友申聿祺所开的征信公司得到不少讯息。 「确定是柳心柔的前夫……」欧阳彦声为难的沉下脸,「你确定?好,我了解,我会处理的。」 同一时间,赵明炯再次与女儿确认,「小琤,妳真认为能瞒过阿声吗?」 赵琤默不吭声,久久才说:「那就尽快把我送出国吧!」她……也没把握能瞒过欧阳彦声啊8愈快愈好。」 「妳……小琤,妳真舍得就这样切断你们多年的感情吗?」赵明炯从来没放弃让欧阳彦声成为赵家的女婿,只得一再的劝说。 赵琤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好久后才说:「反正之前就分手了……」 「可他明明是那样用心的想重新追回妳,」赵明炯不得不替欧阳彦声说话,「不管是发生那件天大的误会,或是误会解开来后,他一直都是深深的爱着妳,妳明知道……」 她就是因为太知道,才更不忍心让他继续为她受委屈啊! 「我的行为也是爱的表现矮~」她轻声说,只是这样的说法不但说服不了她爸,连她自己也说服不了。但,她又能如何? 「等我离开后,请爸帮我劝他重新去找寻真爱好吗?」赵琤衷心的这么想。 「只怕他的心已经装不下任何人了!」赵明炯很懂欧阳彦声对女儿的执着,只是女儿如今……唉~~ 「钱呢?」 赵凌看着眼前那个獐头鼠目的男人,既不屑又态度高傲的问:「我妈不是才给过你二十万?!」 「笑话!那点钱哪够啊?」男人不悦的说:「我可是替妳收拾了赵老头的女儿,光凭这点就值得妳们再付我一大笔钱!」 「你太狮子大开口了!」赵凌气愤的说:「我们拿到手的并没你想的那么多好吗?而且,我不是要你尽快解决掉赵老头吗?你为何还不动手?不除掉他,我们哪可能支付你更多的钱?」 「嘿嘿!注意一下妳的口气,我可是妳的亲爹呢!要是妳再惹毛我,小心我像小时候一样修理妳!」男人恶狠狠的威胁道:「再说,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得听妳们的指使了?别开玩笑!」 赵凌眼见他想翻脸,只得放低姿态,「是,爸,都听你的。」 男人这才满意的问:「赵老头真的立好遗嘱了?」 「嗯~~」 「那事不宜迟,过两天我会再安排的。」 父女俩正在屋内商讨害人大计,却没想到门突然被「砰」的一声踹开,数名警察包围住他们。 柳心柔乍见到赵明炯带着坐在轮椅上的赵琤踏进家门,瞬间就被一股愧疚之心给笼罩,再听闻他的决定,更是骇到不知该如何是好,「什么?过两天就要动身?」 这怎么行?「可小凌这礼拜去、去南部赶不回来……」 赵明炯将女儿送回房,好言好语相劝,「心柔,不管小凌要妳做什么我都不介意,因为我是真心喜欢妳,真心想跟妳白头偕老,妳好好考虑看看。」 咦?难道……东窗事发了?! 柳心柔吓得浑身颤抖,忍不住替女儿求情,「她……小凌也是被逼的,明炯,你再给小凌一次机会好吗?」 赵明炯虽不知她话中的真义,但还是点了头,「为了妳,我愿意。」 就在此时,管家却来禀报,「老爷,外头有警察说要见太太。」 柳心柔当不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 「明炯--」她慌乱的叫道,「救我……」 所有的事在此时都被厘清了。 在警方的追查下,柳心柔、她的前夫以及赵凌再也难掩其罪行,只能一一认错,赵明炯只觉得自己作了一场噩梦! 为了迎娶他以为的温柔女,他休了强势的妻,忽视任性的女儿,却没想到柳心柔却是害了他们家的罪魁祸首。 想到赵琤今后就只能孤伶伶的一人,赵明炯忍不住痛责柳心柔母女,「妳们真是太辜负我对妳们的好了!」 柳心柔悲伤的哭诉,「我也是被逼的啊!我不想再过从前的苦日子,只能听他的威胁……」以致一步错,步步错。 赵凌也义正辞严的替自己辩解,「如果你也过过我们所受的苦日子,你就能明白我们为何处心积虑的想追求财富,我们也是被逼的……」 但赵明炯只怒斥她们一件事,「那小琤呢?她这辈子就只能是个残废了,妳们于心何忍!」 而一切都挽回不了了啊! 趁着赵明炯不在,赵琤坐在轮椅上,将过往所有的照片全都取出来,一张张的撕毁,虽然泪又控制不住的缓缓流下,但她告诉自己:这是她最后一次流泪了。 「把这些销毁后,就算是正式跟过去说再见了。」她轻声说,将照片的碎片丢进金属垃圾桶里,再用打火机点燃。 看着熊熊的火光将属于她与欧阳彦声的过去一点一滴的焚烧殆尽,她只觉心好痛…… 「再见了,声哥,就让过去到此结束。」就算她有再多的不舍,也不能再束缚住他,「祝你有更美好的未来……」 看着桶中的碎片已燃成灰烬,她又扔进更多的照片残海 一次又一次,终于将所有记录着两人过往甜蜜时光的证据全都销毁于无形,拿着最后一张撕碎的照片一角,她试图拨弄一下桶中的火苗,却一个不慎打翻了垃圾桶! 火焰燃烧的速度很快,让她根本没时间可逃,也无从逃起。 但,在一个动念间,她突然止住了奔逃的念头-- 母亲已逝、父亲也有人陪伴,她又无法跟自己深爱的人聚守……那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将轮椅滑动到床边,赵琤做了最坏的打算。 欧阳彦声在协助完警方侦办后,立刻赶到赵家。 也不知为何,他此刻好想见到赵琤,想让她明白,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陷害她,他会好好的保护她。 所以,即使赵明炯在身后拚命的追他,欧阳彦声却一刻也等不及,急着要看到她的人、听到她的声音…… 至于为何会这样,他自己也不知道。 直到赶到赵家,却惊见屋子不断冒出白烟,他心底不由一阵恐慌。 他抓住赵家的一名下人问:「小姐呢?」 而赵明炯与乐无缘也陆续赶到,一看到房子起火,当下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虽然消防人员已赶到,但…… 「小琤她……」赵明炯只来得及说:「她的脚不能走矮~」便急昏过去。 乐无缘当下就想往屋里冲,却被消防人员给制止,「不能进去,太危险了!」却没想到挡了这个,另一道人影却迅速冲进屋里,「喂~~危险啊!」 但对欧阳彦声而言,赵琤的安危已胜过一切, 他飞也似的往赵琤的房里冲,口中不停的喊着,「小琤--小琤,妳在哪?妳别怕,声哥来救妳,妳别怕……」 已被烟熏得快晕厥的赵琤,在迷蒙中听到那熟悉的男性嗓音,心底突然了然了,「声哥--临走前能听到你的声音……我已满足……」 她静静的坐在轮椅上,觉得此生再无遗憾。 「再见了~~」她轻喃,却在白雾中隐隐见到一个身影。 「声哥--咳咳……」她边呛咳边确认,「是你吗?声哥,我已经来到天国了吗?」已经濒临死亡,产生幻觉了吗? 「我好想你~~」坚持了这么久,她终于隐忍不住的吐露真心话,「虽然我已经变成残废配不上你,但我真的好想你……」 接着就因吸入过多浓烟而昏了过去…… 尾声 「赵小姐,等会儿会有专车来接您到机场,您看要带些什么,我立刻去替您准备。」放下电话,专门伺候赵琤的看护这么说。 「又来了!有完没完啊?」坐在轮椅上的赵琤看起来气色不错,没有因为久坐轮椅而变得削瘦或显得没生气。 但她却在乍闻这样的通知后,满脸的不想服从,「这回又是谁的主意啊?是我亲爸,还是乐爸?」 从她自火场被救出后,她就再无自主权,上述两个人都对她严加管教,不论她如何争取自主权,都被驳回。 她爸因为柳心柔事件深觉对不起她,只要打听到哪个医师的医术够高超,无论是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他都会不顾她的意愿,直接将她送去治疗,而这样的行为已持续了快半年了。 乐爸则是因为觉得辜负了她母亲的托付,没能让她在舞蹈界一展长才,也效法她爸的无聊行径,只要听说哪儿有名医,便与她爸联手将她送到各国去治疗。 期间,她虽曾向欧阳彦声求救过千百次,但他总是无能为力的告诉她,他们是为她好。 她当然知道他们是为她好,但赵琤也心知肚明,残废就是残废了,她这辈子是再无机会走路了。 所以,每当他们两人兴致勃勃的想将她送出国治疗时,她大都会抵死不从,不想随他们起舞--毕竟一次次抱持希望,却一次次失望而归,她的心已死。 「都不是。」看护这么说。 「咦?」赵琤不解的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可司机已进来推轮椅了,「等等,我要知道是谁!」虽然她心中已然有底,但不问清楚怎行? 边抗拒着,赵琤边用力的控诉着,「你们怎敢如此对我?」竟敢完全不理会她? 可随行的人都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般,各个都视她为隐形人,只将她安置在偌大的轿车内,让司机尽快开车。 直到抵达目的地,赵琤已是满心不悦,「你们最好不要再惹我,我是真的要发脾气了。」 但,她一个坐轮椅的人又能如何? 只能任人宰割的被送上飞机……咦?赵琤突然惊觉,今天飞机上的布置怎么有点不一样? 才被人安置在头等舱的座位上,系好安全带,她狐疑的回头四顾,却恰巧看到他--那个从火场里将她救出来的英雄。 欧阳彦声穿着一身黑色的礼服,看起来像是要去参加什么重要会议似的庄重。 「嗨!」她和他打招呼。从火场逃生后的这半年来,只要她人在国内,他总会对她呵疼有加,尽可能的陪她,却始终没再提到感情上的事,让赵琤终于能自在的与他相处,「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欧阳彦声缓步走向她,蹲跪在她面前,取出一枚钻戒,「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今天的一切都是我安排的。」 赵琤故意忽略他手中的戒指,装作没事人般的说:「是吗?你想做什么?」可她的心却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 「这半年来,有个人老是跟我求救,要我救她脱离苦海……」 咦?是说她吗?她哪有要他救她脱离苦海?她只是求他帮忙说服她爸及乐爸,别再带着她世界跑透透了。 「而我,决定接下这项神圣的任务。」他轻轻拉过她的手,将戒指往她的手指上套,「只不过……妳爸及乐爸坚持,除非名正言顺,否则他们是不会将妳交给我的。」 换言之,要就是嫁他,让他接替照顾她的责任;要就是不嫁他,那她就得继续被那两个老人继续玩个够! 「我……」赵琤缩了缩手,却没真将手缩回去。 而戒指就这么套上了。 「小琤,」欧阳彦声这才深情的说:「我要带妳去美国找一位罗宾斯医生,据闻他的医术够高明……」 「你也嫌弃我吗?」这是她最最担心的事。 摇头,「我一点都不介意,」他说的是真心话,「但我知道,妳身边每个关心妳的人都不愿意放弃让妳重新站起来的机会,我也一样。」 「讨厌~~」赵琤有点哽咽的说:「我都已经打算做个轮椅新娘了。」 「妳会如愿的。」欧阳彦声才这么说完,拍了两下手,就见几名女子捧着新娘礼服走了进来,他继续说:「我本来就打算在今天跟妳结婚。」 「什么嘛!」都不尊重她的意思,「我又没答应。」 可他却指指她手上的戒指,「妳刚才已接受我的求婚了。」 「这样会不会太鸭霸了啊?」 欧阳彦声温柔的告诉她,「为了能追回妳,我第一件事学的就是如何鸭霸,看来是成功了。」 耶~~哪有人这样的? 「是啊!」赵明炯与乐无缘一起走了进来,异口同声的说:「我们可是教了他很久!」 是啊!他们期待这个婚礼也好久了,终于让他们等到了。 赵琤默默的瞅望着她深爱的人,「声哥,我不会令你失望的。」 「我爱妳。」虽然很想抱着她示爱,但有那么多人在场,此时他只能以唇语诉说,等到达目的地后,他会再以实际行动来表现的。 至于将来能否让赵琤的双腿恢复正常,那都不在他考量的范围内,他就是爱她这个人,不论她是以何种模样出现在他眼前,他对她的爱永远都不变……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