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鬼传》 命贱如蚁 http://.biquxs.info/

夏,天干物燥,连老天偶尔赏赐的微风都带着一丝热腾腾的感觉。/p /p 晌午日升正头顶,小镇名叫小荒,归属云秦国蛮州管辖,座西朝东卡在蛮州最东边紧挨着大荒,是两国度相交之地。/p /p 镇外林场一群人顶着头顶骄阳围着一张桌子,神情兴奋正商讨议论着什么。/p /p 一年龄八九岁皮肤黝黑清瘦少年舔了舔干渴翘皮的嘴唇,努力朝人群中央挤去,可他太过于瘦弱,咬牙用尽全力依旧挤不进去。/p /p “南二!押铜钱十枚第三轮!全毙!”/p /p “荀大少,押银子二两第三轮,乌压胜!第三轮人满起第四轮!”/p /p 正中时不时传来一阵公鸭嗓卖力吆喝声,众人忙交流议论一番。/p /p “李一凡!押铜钱七枚第四轮!李一凡胜!”少年找到一丝声杂空白期,踮着脚大声吼了起来。/p /p 此声一落,众人脸上挂起各种异色,瞪大眼珠的惊讶、勾起嘴角的不屑、皱起眉的沉思比比皆是。/p /p “谁!谁是李一凡!别给老子说笑!第四轮?”公鸭嗓带着一丝怒气和质疑。/p /p 人群很快被推嚷开一条道,两个赤膊扛着钢刀的大汉左右站立护着一个细眼尖下巴两撇小胡子的干瘦中年人。小胡子身着一身平常人家难得一见的丝制汗衫,后领别着把纸扇子,撇着嘴一副要你好看的样子。/p /p “李一凡是谁!”小胡子打起扇子挡在头顶,神情极其不悦。/p /p 少年艰难咽了口唾液走上前来,努力挺起胸膛,与对方正视道:“我是李一凡!七枚铜子压第四轮!自己胜!”/p /p 就连少年原先身边最近之人这才看清楚少年,一身粗布汗衫除了几大块补丁还有不少边角挂着线头,此时被汗水侵透贴在身上能清楚看到根根骨头,脸庞虽稚嫩却已显阳刚棱角,目光虽有些闪烁但没有怯弱。/p /p “最低十枚铜子起,滚!少耽误爷的工夫!”小胡子说罢转身就要回到桌前。/p /p “谁借我三枚铜子!我还十倍!”少年神态不急不躁,吐字清晰。/p /p 三枚铜子要说真不多,拳头大的肉杂碎包子不过两枚铜子,可任少年如何求助,却没人愿意借予。原因无他,大荒之地每年盛夏晌午过后的三个时辰内,一种名叫“玄蜂”的昆虫会采集花蜜酿成稀有的蜂蜜。这种玄蜂蜜具有滋阴补肾延年益寿的奇效,是不可多得的珍品,但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既为珍品必然稀缺,否则跟萝卜白菜又有何区别,核桃大的玄蜂蜇一下一盏茶的功夫就会毒发身亡,况且一个蜂巢千百玄蜂,想要盗得蜂蜜安全脱身谈何容易。/p /p 一两蜂蜜,十两白银,每年都有妄想一夜暴富之人铤而走险,久而久之,小荒镇发明了一种盗取玄蜂蜜的特殊方法。用玄蜂最喜的般若花花粉涂抹在人身上,利用人身体的温度催发花粉吸引玄蜂前来,说来也奇怪,除了人之外其他牲畜涂抹再多也不能吸引玄蜂一分一毫。久而久之,围绕着这种盗取玄蜂蜜的法子开展了无数赌局,赌的就是涂抹般若花粉之人是否能忍受千万飞虫爬身,一旦动弹惊了玄蜂就是毒发身亡一命呜呼的下场。/p /p 赌局一般分三类,分别为一、三、五之人数,目前以三、五人数为主,玩法为人为一组,涂抹花粉招引玄蜂直至玄蜂采摘完毕飞回,获胜者抽赌局水头七成,失败者最好的结局就是有人收尸吧。/p /p 大荒气候恶劣多山多泽,且无数蛮荒部落各自为战罕有耕种,世代打猎捕鱼为生,遇到年份不好天灾人难的,离周边国度近的倒还好,能去抢夺一番强撑过灾年难月,而那些身处偏远地带的部落只有互相攻伐抢夺,优胜劣汰。/p /p 小荒紧邻大荒,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便全民皆兵或结伴逃难,久而久之民风越发彪悍,遇到点小灾小难朝廷苛税反而组团进入大荒抢夺,因此这种赌命一夜暴富之局屡见不鲜。/p /p 人群很快恢复往常,连那些嘲讽少年之人也懒得多看他一眼,纷纷用心观察参加赌局的选手,虽不怕选手放水但也怕走眼输了金银。/p /p 少年见无人理会自己,掏出怀中扁平的水囊,拧开仰脖灌入直至水囊再也倒不出一滴,随后将水囊塞回咬紧牙关。/p /p “谁借我三枚铜子!我定胜出!”声音斩钉截铁,可依旧没人理会。/p /p “谁借我三枚铜子!我定胜出!”/p /p 换做他人,个头高点身子骨壮些,或许有人猎奇赌一把,三枚铜子真不多,可李一凡外表过于瘦弱,别说能忍那万千虫爬,就是在这骄阳下站几个钟头恐怕都挺不下来。/p /p “谁借我三枚铜子!我定胜出!以此为证!”少年怒吼一声,终于引起一拨人的注意。/p /p 看到有人注意后,少年拔出后腰别着的一把短刃。右手持刃朝右大腿狠狠刺入,巴掌长的利刃没入刀柄。/p /p “嘶……”众人倒抽了一口冷气。/p /p “借我三枚铜子!我定十倍奉还!”少年牙关紧锁,但眉头没有皱起一丝。/p /p “我想起来了,他是老瘸子收养的孤儿!”/p /p “老瘸子?小荒镇瘸子多了!”/p /p “疯瘸子!就拿个拿根破铁棍天天赖在酒馆吹嘘自己是剑仙的那个。”/p /p “哦哦!还没死啊!前两天就听说那疯瘸子快不行了啊。”/p /p ……/p /p 尽管被少年凶残震到,众人依旧没人愿意,指望敢豁出命跑到大荒争夺刨食的小荒人生起怜悯,还不如三枚铜子买半壶劣酒。/p /p “借我三枚铜子!我定十倍奉还!”少年低吼着,拔出利刃再次狠狠刺入大腿。/p /p “小疯子,回去吧,没人借你,你熬不过日晒两个钟头的!”一名大汉实在看不下去了。/p /p “是啊是啊!借给你等于打水漂,没人乐意!”/p /p “回去赶紧包扎下吧,一会流多了血,神仙也救不活你!”/p /p 怜悯分很多种,但跟金钱挂钩的怜悯别想在小荒见到,去年大旱,小荒十户九出凡是扛得动钉耙锄头的全部出动,齐齐杀入大荒,竟将大荒一个不小的部落给灭了,抢夺牲畜粮食留下了上百亲朋尸首归回,在小荒,生命廉价不值一粒粮食!/p /p 一团黑影飞过,砸在桌子上,正在记账的小胡子被吓了一跳。/p /p “十两白银,其中一两是我借给李一凡的,剩下的赌他赢。”一阵稚嫩的声音从远处响起。/p /p 众人望去,只见一高一矮两道身影,高的是一名两鬓花白的枯瘦老者,一身黑色劲装腰板挺得笔直。矮的是一个粉雕玉琢身着锦衣的男童,皮肤晶莹透剔比小荒月影楼涂满粉底的头牌还白上一筹。/p /p 小胡子打开桌子上的钱袋,不多不少正是十两白花花的银子,顿时眉开眼笑,当即大声喊道:“第四轮……”这时突然想起,不知对方名字。/p /p “敢问公子……”/p /p “卓子轩。”/p /p “卓子轩卓公子,押白银九两第四轮,李一凡胜!”/p /p “李一凡,押白银一两七钱,李一凡胜!”/p /p 钱入库,帐入纸,很快,第四轮的五人也满了,第三轮赌局即将开始。/p /p 李一凡脱下布衣绑住腿部伤口,一瘸一拐朝镇子走去,剩下的比赛跟他没有任何瓜葛。/p /p “站住!难道你不该说一声谢吗?”卓子轩喝了一声。/p /p “明日过后,这声谢是否应该到时再说!”少年头未回,拖着右腿艰难朝前迈去。/p /p 看着那瘦弱背影越行越远,卓子轩嘴角慢慢勾起,“有趣得紧,山老,劳烦您前去打听一下。”/p /p 高大老者点头恭敬道:“是,少爷!”/p 布衣草鞋 http://.biquxs.info/

“老瘸子,小傻子,老瘸子喝酒爱打小傻子,小傻子挨打笑哈哈……”/p /p “不,小傻子也变成瘸子了!俩瘸子,老瘸子打小瘸子!”/p /p 一群孩童追着李一凡时不时丢点泥巴块石头子,时不时吐口水甩鼻涕,这些李一凡早已习惯,从记事起这座城镇的人对义父和自己的态度就不友好,或许是因为是义父喝多总爱说自己是剑仙惹人烦吧。/p /p 回到茅屋,关上篱笆院门依旧有不少顽童扒拉开稀松的篱笆大声叫嚷着,石头泥巴口水鼻涕样样照旧一个没少。/p /p “滚!信不信老子祭起飞剑削了尔等项上狗头!”那间晴天露光雨天落雨的茅草屋传来一阵醉醺醺的怒骂,吓得顽童忙缩回身子,但过了会又照旧顽皮起来,直到李一凡进了屋子关上了那扇破旧木门后才悻悻离去,离去前还三两约好下次继续。/p /p 这间茅草屋年久失修四处漏风落雨不说,里面还没一样像样家具,仅有的一张桌子还缺了一条腿,桌面积累的污秽一看就不是月能累下的,到时那张床挺让人注目的,两头用木头墩子架起朱红漆面油光闪闪的,好嘛,这不就是谁家的棺材盖子吗!上边躺着一头发花白破衣烂衫的老头,抱着一根黑不溜起一米长短的铁棍子眯着眼,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枕着一块砖头旁边还放着两个歪倒的酒瓶。/p /p “义父,我回来了。”李一凡拖着伤腿来到床边,将酒瓶收拾起来又去桌子倒了杯水。/p /p “酒……酒……”老头被叫醒,吧唧着嘴皱着眉一个劲嚷着。/p /p 李一凡微微摇头,将碗中的水倒入酒瓶递了过去。/p /p 老头眼睛都没睁开,伸手接过酒瓶就往嘴里灌,咕咚咕咚一阵后打了个嗝,一副满足的样子,“坠星楼的酒又参水了,待我日后剑经大成,定要飞剑取那些个狗眼儿啊!”半嚷半唱吼了句后,老头倒头鼾声大起。/p /p 李正从床下拿出两个地瓜和装有盐粒的纸包,给义父盖上粗布后悄悄走出屋子,来到碎了半截的水缸旁着手准备一餐。/p /p “一凡,一凡!”篱笆外传来一阵呼唤,很快出现一张略白的圆脸姿色平平女子。/p /p 看到女子后,李一凡张嘴露出一口白牙,笑的格外开心,小荒镇能让他感到亲近的人就是这个女子了。女子叫岚姐,是月影楼的姑娘,据说是逃难时跟家人走失了,被人贩子卖到了月影楼,当年要不是岚姐可怜自己肯喂他几口奶,恐怕此时已经没他这个人了。/p /p “岚姐,今天歇息啊?”/p /p 岚姐白了一眼,“歇个屁!新来了一群小丫头正吃香呢,哪还有姐姐我忙活的份,给我开门!”/p /p 李一凡忙去开门。/p /p 岚姐进了院子,看到李一凡腿上布衫的殷红和走路怪异的姿势,双眼顿时红了起来。/p /p “你这不要命了!那赌命的局你怎敢去啊你!你怎能如此想不开呢你!”岚姐死死抱着李一凡泣泪横流,滚烫的泪珠很快打湿了李一凡肩头。/p /p “没事的姐,我一定能胜出!”以前被岚姐抱着倒也没什么异样感觉,但自从半年前半夜寻找义父,发现义父醉倒在刘寡妇窗户外,刚要扶走义父时听到了刘寡妇屋里像猫叫的声音后,他好奇看了一看后,从此不知为何便不愿被岚姐如此亲近了。/p /p “胜出?胜了又如何?你缺钱?缺钱你跟我说啊!姐有的是!”岚姐从怀中掏出一块微微发黄的白色手帕,打开后里面放着一块碎银和几枚大钱。/p /p “姐,签了生死契,我不去就会被打断一手一脚。”玄蜂赌蜜必签生死契约,违者被抓到不但打断一手一脚,还在挂在镇外歪脖子柳树上一天一夜。/p /p 伸手想要抱抱岚姐安慰这个一直照顾自己像母亲更多一些的女人,可手刚伸出就被心中那股不知哪冒出的抵触硬生生打消了这个念头。/p /p “姐,小荒镇多少人都是土里刨食到老草席一张乱坑一个这样了了一生,何况我还要为义父和你养老为送终呢。”/p /p 岚姐破涕为笑被逗乐了,脸上妆容被泪水打花了,忙用手帕擦了擦,白了一眼,“谁要你养老送终,别拖姐姐后腿就是了!不过你老实跟我说,你搏命赌钱所谓何事。”/p /p “玄道大会!”/p /p 岚姐愣住了,第一次感觉这个吃自己奶长大的小子有些陌生,在她肚皮上趴过数不清记不得的男人,大多都是小荒镇上的人,缠绵卯劲时的话自然当不得真话听,但那些男人吹嘘时最多是马上要挣多少钱,或自己多有能耐,但像李一凡这样志向的绝无仅有!/p /p 玄道大会,莫说云秦国,就是四洲八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那是神仙组的局,用来切磋交流和招收各地有资质的少年入门的活动。/p /p “一凡,姐见识少,不懂你的抱负,但别嫌弃姐是女流之辈没什么抱负说的话泄你气。”岚姐叹了口气,继续道:“玄道大会九年举行一次,这个姐是知道的,但姐想问你,你可知道每一次参加选拔的求仙少年有多少?最终又有几个被仙家带走?”/p /p 没等李一凡回答,岚姐抢着回答,似乎怕晚说一会儿就会劝阻不了,“万中无一啊!整个蛮州,近三十年没一个被选中的!我的傻弟弟啊!你就是去了又如何呢,听姐的,千万别去!”玄道大会在各大国家的首都都会举办,而小荒镇离云秦首都安京十万八千里远,莫说是李一凡这般少年了,就是结伙的壮汉子不到迫不得已也不敢去那么远的地方啊。/p /p “姐,还没吃吧,你等我再去拿个地瓜,我给你熬碗粥。”/p /p 李一凡岔开话题的小伎俩被岚姐直接击破,这个丰满的熟女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装出一副气冲冲的模样,“你听不听姐的!”/p /p 少年突然一动不动,也不说话,过了会岚姐才感觉不对劲,刚要询问却看到少年露出白牙笑脸,语气如往常平淡道:“姐,你说的那个还早,成不成要看能不能过了明天。”/p /p 明天……/p /p 岚姐放佛被施了定身术,良久后才松开手,神情落寞,“是啊,待过了明天……”/p /p “放心吧姐!这些年我都活过来了,明天一定能。”/p /p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岚姐双眼再次发红,鼻子发酸忍不住抽了抽,是啊,这些年一凡都活过来了啊。/p /p 这些年,一个嗜酒成狂的老瘸子,能给这孩子多少照顾呢,而自己年老色衰身条越发臃肿早已没有多少恩客照拂,能帮衬这爷俩也不过杯水车薪,带亏这孩子命硬,菩萨啊,您发发慈悲再多保佑保佑这孩子吧!/p /p 看到岚姐伤心,李一凡眼眶开始发热,意识到自己提到伤感的事,忙双手握住岚姐的手,笑嘻嘻道:“岚姐又哭了,看脸上的粉都成坨了。”/p /p “哪!哪!”岚姐忙用手去轻抚,察觉并没有后嗔怪白了一眼。/p /p “姐!等着我!我去拿个地瓜!”说罢强忍着痛朝屋内跑去。/p /p 待李一凡手捧着一个最大的地瓜再次回来时,院子里哪还有岚姐的身影,刚刚岚姐站立的地方只留下那张手帕和手帕上的碎银大钱。/p /p 此时,篱笆外飘来岚姐的声音:“我去叫徐郎中过来,你那腿要不尽快医治,就算赢了明天的赌局,你也跑不到安京!”/p /p 少年忙冲出院子,街巷远处,那道身影却已寻不见,抹去眼角即将掉落的泪珠,心中升起的那股暖意最终化为一句话:愿您此生安康无忧!/p 疯子、傻子(始) http://.biquxs.info/

第二天正晌午,镇外林场老地方,早已成群扎堆,有的端着碗蹲在树荫下一边吸溜着面食一边跟旁边说道着。/p /p “我说,你小子哪来的钱,竟敢压破老二!”/p /p “李哥,不就半两碎银吗,今个赢了请你喝酒!”/p /p “喝个球儿!老子压的张老秃!到时别赖着哥请你喝酒就好了!”/p /p 今日参加玄蜂赌局的五人,已经来了两个了,正在桌子前接受小胡子的检查。/p /p 参加之人不能吃辛辣异味之物,更不能饮酒,以免体内散发异味招引不到玄蜂着体,这些个把戏早被发掘干净了,以前有个人憋了一肚子粪,一入场就拉裤子直到最后也没一只玄蜂靠近他,虽然活到最后但也没拿到一分一毫,倒落个被赌坊捉去绑着丢入粪坑一天一夜的恶心下场。/p /p “我说,那小子该不会吓得不敢来了吧。”/p /p “屁!那小子昨天那凶残模样你忘了?要不赌一把!就赌那小子敢不敢来!我开个盘口!有人来不!”/p /p 参赌的人没一个傻子,就连刚刚怀疑李一凡不敢来那汉子此时也不再言语,眼睛不眨捅自己两刀会不敢来吗?/p /p 不远处,锦衣少年坐在竹椅上,旁边老者依旧站的笔直手持雨伞为少年遮挡骄阳。/p /p “都说穷山僻壤出刁民,以前我以为最多跟安京的泼皮恶霸一个嘴脸,这些日子让我不得不信这句话啊,这哪是刁民啊,拿起武器不就是抢匪恶徒吗。”锦衣少年微微摇头一副老气横秋。/p /p 老者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水囊弯腰递了过去,“少爷,这里紧邻大荒,十年有九年遭到大荒部落骚扰,要是他们不刁钻剽悍,早已没了此处。”/p /p 锦衣少年点点头一副的确如此,随意一瞟看到远处一瘸一拐的瘦小身影,眼睛闪过一道精光,身子顿时笔直,“来了!”/p /p 老者微微摇摇头,少爷天资聪慧远超同龄人,可年纪还是太小玩心太重了,难怪长老派自己自幼看护。/p /p “哟!还真来了!小疯子!伤口染了般若花粉可是痒痒的紧啊!哈哈哈……”/p /p 李一凡目不斜视,没有理睬嘲弄之人,径直走到桌子前。/p /p 小胡子斜看一眼,对身旁大汉努努嘴继续勾着头查看账本。/p /p 大汉扛着大刀,勾着头随意看了一眼道:“脱衣服!”/p /p 李一凡掏出水囊猛灌了一气直至水囊空无一物,随后脱个精光。/p /p “腿上的绷布也要去了!”大汉加重了语气。/p /p 李一凡皱了下眉,随后还是咬牙解开伤口白布,此时白布最外层已经一片暗红。/p /p 撕拉!/p /p “嘶……”有人受不了这牙酸的声音倒吸了一口气。/p /p 昨日新伤经过一夜药抹布包血液早已侵透凝固,此时生生揭开,血液再次流出,光听声音就牙酸,最近的汉子有几个看到忙扭过头不忍或不敢多看。/p /p 撕开绷布,李一凡看着大汉,示意准备好了。/p /p “你说你,好好的一副皮囊非弄得血里八糟的,待会般若花粉染到伤口可是痒的紧,你小子受不住求饶也没用!”小胡子说罢冷哼一声。/p /p 少年弯腰抓了把干土抹在伤口上,堪堪算是止住了血,语气依旧不急不躁:“来吧!”/p /p 大汉拿起桌下的木桶打开盖子,用刷子沾了沾里面淡黄色粉末后将少年身上涂抹个遍。/p /p 很快,五个赤条条的黄人出现在众人面前。/p /p 小胡子打开扇子遮在头顶抬头看了看日头,时间差不多了,扯着公鸭嗓大声喊了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今日好汉五名舍命搏富贵!签下生死状!诸位眼见耳听为实可作证!凡中途逃跑作弊者,手脚存一!各位好汉!开始吧!”/p /p 五人互相看了看,除了少年外都带着浓浓的敌意和蔑视,随后齐齐走向前方百米外早已备好的场地。/p /p 场地是一片人为栽种的花圃,清一色红蕊白朵的般若花,据说这种话是佛教一个大神通者路过此地,眼见两国人常年争斗便种下此花,有人说这种话象征着和平希望两国和平共处,也有人说这种话是高僧栽种用来安抚亡魂的,但年代过于久远早已经不起考究。/p /p 今天天气不错,时不时有厚层白云飘来飘去挡住烈日,兴许白云也会怜悯吧,以微薄之力为五人提供一丝阴凉。/p /p “杂碎们!等会老子要看着你们受不了发疯,像老鼠一样满地打滚,最后被玄蜂蜇成泡水猪!”说话的壮汉头顶光秃秃的有一道巴掌长的刀疤,他叫张老秃,据说上月赢了两次赚了个盆满钵满,至于现在为什么又站在这里,那就不知道了。/p /p “张老秃你也别放狠!比狠小心你身旁那小子,他昨日可是捅自己两刀!小心少年郎受不了拉你做垫背!”说话的是破老二,胸口纹着一个狼首,是小荒镇的名人,去年大旱他一个人砍死了大荒部落四个男人,平日里打架斗殴的事总少不了他。/p /p 其他二人倒没说话,一个是骨节粗壮手掌粗糙一看就是庄稼把式的男人,还有一个身材消瘦一副病怏怏的男人。/p /p “嗡嗡嗡……”/p /p 远处一阵骚动压过了风声,五人心头一紧,齐齐扭头望去,远处黑压压一片像浪潮的东西飞来。/p /p “小子!一会死远点!不然老子扒了你的皮!”张老秃明显被破老二的话吓到了。/p /p 少年没有说话,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越来越近的浪潮,这是一群黑肚红头核桃大小的蜜蜂,腿部毛茸茸的。/p /p 很快,离的最近的那个病怏怏的男人被浪潮卷入,眨眼身上爬满了玄蜂。/p /p “啊!”庄家把式惨叫一声倒地不起。/p /p “废物!”破老二压低声音鄙夷道,很快他也被黑红浪潮包裹。/p /p 第一只玄蜂趴在身上时,李一凡下意识就要闭上眼睛,脑海突然闪过一道灵光,忙睁开眼以自己感觉最安全的速度扭头看了被浪潮包裹的三人一眼,随即眼前黑红一片忙闭上了眼。/p /p 身上阵阵瘙痒难耐,每一寸肌肤都想狠狠抓挠拍打,特别是腿部的伤口,本该疼痛却奇痒无比,就像一百只夏天最毒的花白蚊子齐齐叮咬那处一样,可少年不敢动,一动将永坠地狱……/p /p 远处,锦衣少年卓子轩拍着椅子把手跳了起来,“咦……好恶心啊!”比起恶心,心中更多的是恐惧,密密麻麻层层叠复的虫子,那毛茸茸的腿软柔柔的翅膀在肌肤上磨蹭,想想就忍不住拍打胳膊层起的鸡皮疙瘩。/p /p 老者山老倒神色正常,目光注视着那名瘦弱少年,微微点头。/p 疯子、傻子(续) http://.biquxs.info/

“哈哈,那只会种地的家伙谁下注了?倒了八辈子血霉吧!”/p /p “杂碎!杂碎!”/p /p 没下注在庄稼把式身上的自然幸灾乐祸,下注的定然懊恼愤怒,赌博就这样,一手好牌自然开心,臭牌任谁都不乐意。/p /p “啊!”突然一声惨叫,紧接着听到一阵夹杂着仇恨、凄惨和不甘的怒吼:“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p /p 李一凡不敢睁眼,眼皮上厚厚一层一刻不停蠕动爬动着玄蜂,此时他身上像批了成黑红混色铠甲,偶尔露出的肌肤暴露在骄阳下的炽热反而带给他一丝安全感。/p /p 突然,他感觉到右边有什么东西打在身上,像极了被那些顽童投石块的感觉。/p /p 顿时明白了那惨叫之人所言何意!是右边大汉使了什么手段!/p /p 少年自由遭遇使得心性坚韧,咬牙睁开右眼,刚睁开眼珠就被什么尖锐刺痛,下意识就要闭上眼,千钧一发之际少年咬紧牙关硬撑没有闭上眼。/p /p 微微扭动头部,随着动作头部掉落不少玄蜂,万幸即使他不动也会有不少玄蜂掉落,想必这些飞虫早已习以为常。/p /p 无数细小蜂腿踏在少年眼珠时,刺痛激发出眼泪,少年强忍着疼痛跟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终于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东西!/p /p 是那个胸口纹身的男人,他左手缓慢动着,很快露出大拇指,紧接着弯曲用力一崩,一只玄蜂被他崩了过来。/p /p 少年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躲避,脑海一转,硬生生停了下来。/p /p 万幸,被崩来的玄蜂方向偏了,少年想继续看下去,可眼睛疼痛难忍,只能闭上眼,很快又被玄蜂爬满。/p /p 少年心想:我必须想个办法,不然必死无疑!/p /p 脑海疯狂转动,说来可笑,这时身上的瘙痒都忘记了,不知是福是祸啊。/p /p 很快,少年想到了办法。/p /p 张老秃起初以为是玄蜂乱飞撞到了自己身上,可接二连三同一方向让这个参加过数次赌局的老油子意识到不对劲,强睁开一只眼,忍着眼珠刺痛虽然只看到了半秒时间就再也忍不住不由闭上了眼,但他还是看到了缘由!/p /p 原本站立着瘦弱小子的地方空无一人,而破老二微微晃动的左手大拇指让他瞬间明白了!心道:都说破老二一手飞蝗石指哪打哪,看来这杂碎果真有这本事!不行,照这样下去,迟早会惹恼蜂群我必死无疑!/p /p 张老秃很快想到了办法,他想到的办法与李一凡一般无二,咬牙硬着头皮慢慢朝前挪动,而李一凡则是朝后挪动。/p /p “啊!破老二!老子跟你拼了!”同样的办法不同的人使用会有各种结果,很不幸张老秃失败了,脚下不小心绊倒了什么,身子不由自主晃动了下惊到了蜂群。/p /p 李一凡隔着耳朵上厚厚蜂群依旧能听到那怒火滔天的复仇之言,但短短数秒后,扑通一声,证明了那名凶狠大汉的结局。/p /p 远处人群,各种叫好叫骂声不断,最终是小胡子狠狠拍着桌子站起,勾着眼仰着脸:“破老二驱打玄蜂嫁祸他人,本身就冒着极大风险,不算作弊!不服气的给我滚!”这话有理,破老二一旦失手必然暴死。/p /p 远处,卓子轩背对着身子还捂着眼,身子时不时颤抖几下,“山老,那小子死了没?”/p /p 山老目不转睛,回道:“没事,不过快了!”/p /p 卓子轩猛转过身,看到场上二人密密麻麻裹成团,周围空中还缠绕着一片黑红浪潮,顿时捂住双眼,压制着恶感道:“这不好好站着吗,为何你说快死了!”/p /p “场上三人,他最弱,自当快死了……”山老说话间却望着那倒地的庄稼把式。/p /p 简陋茅屋处,棺材盖子半躺着疯瘸子,抱着那根常年不离手的铁棍,歪头斜眼看着面前老者。/p /p 老者鬓角星霜,儒士打扮,花白胡须纹丝不乱,挺胸收腹背手站立。/p /p “晚辈敢问一句,当年仗剑屠龙引四洲动荡之人为何装作一副行将就木,当年气吞山河威震四方的少剑尊如今却装疯卖傻妄图夺取一孩童气运,前辈说说此人是否罪恶深重且无耻至极?”/p /p 儒士话音刚落,面前骤然扑来一股罡气,如狂风席卷,却在顷刻间消失在儒士面前一尺之处,放佛刚刚只是一道从茅屋破洞侥幸刮入的残风。/p /p 疯瘸子依旧一副置若罔闻的模样,勾着眼斜视着儒士。/p /p 空气渐渐压抑,良久,疯瘸子咧嘴露出一口黑黄稀松大牙,“如今云秦国只尊道法佛经,你这小儿不去专研一二,仍旧抱守陈规,难怪‘春秋书院’此般没落,腐儒腐儒,我看连妇孺都比尔等知晓变通!”/p /p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儒士知晓自己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甩袖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要离去。/p /p “扯一圈子狗屁,无非也是勘破了那孩子身上的造化气运,想要分一勺羹也不怕烫到舌头有损了你们所谓的斯文!”/p /p 儒士听到后刚要反驳,身子突然被一股无形巨力逼退出茅屋,随后“嘭”一声,茅屋大门狠狠关上。/p /p 儒士冷哼一声,甩袖背手离去,世人都言神仙好,却不知一旦到了那种触摸生死的高度,反而比起凡人起了更多的七情六欲……/p /p 此时,已过了两个钟,不少玄蜂已经将五人或尸身上的花粉采摘的差不多了,厚厚的黑红甲胄慢慢剥落,露出几人原本的肤色,只不过那病怏怏和那凶狠大汉的尸体浑身黑紫且肿胀的像泡水猪。/p /p “小子!行啊你!”破老二脸上已经没有玄蜂,微微扭头看了看,当看到那狠小子还在时,面孔闪过一丝惊异。/p /p 李一凡身上玄蜂也飞走大半,在破老二说话前他冒着生命危险悄悄靠向对方,此时二人距离已不足两米,几只玄蜂因为他走动变得暴躁,忙停下身子,压低声音道:“我只要能活下去就行!你别逼我!”/p /p 破老二心头一紧,脑海闪现出昨日这黑小子捅自己的那股狠劲,左手刚要做的小动作忙停了下来。这小子离自己太近了,万一打蛇不死让那小子扑过来同归于尽就得不偿失了。/p /p “也罢,反正没几人押你小子胜,咱俩到时也能分不少!”比起赌博那点钱他还真看不上,他要的是三两玄蜂蜜。原本以他的家当凑凑倒也买得起,可不想近两月小荒镇的玄蜂蜜被人一扫而空,就连未来几月的产量也被重金订下,不得已他才来赌命,为的是获胜后能分得赌坊偷回的三成玄蜂蜜。/p /p 延时也没什么好办法除去这小子,倒不如先安抚住,离玄蜂离去至少还要半个钟头,有的是时间再除去他,老天爷您就让日头再毒点,晒死这憨货!/p /p 或许是破老二的祷告起了作用,也或许天气本该如此,头顶的烈日越发炽热。/p /p 少年眼前有些模糊,眼皮忍不住眯起来,时不时盖住眼睛又很快瞪圆,身子颤抖越发严重。/p /p 就在少年咬紧牙关苦苦硬撑时,破老二低声喝道:“老婊养的!竟然使诈!”声音饱含怒火,引起身上蜂群阵阵骚动。/p /p 少年强打起精神望去,眼睛瞪得睁圆,心中最开始那丝疑惑和不安果真验证!/p /p 只见那庄稼把式睁开眼咧着嘴一副惬意,与少年目光对碰时挤眉弄眼很是得意,“二位,撑不住了吧,破老二,你他娘的别想阴老子!否则老子一块石头砸过去大家都完蛋!”/p /p 此时破老二身子摇摇欲坠,明显也快撑不过去了,左手指节早已发白,明显是先前阴人手法的后遗症。/p /p “还有你小子更可笑,跟破老二谈和?谁不知道他家婆姨得了怪病,必须用玄蜂蜜吊住命,指望他肯跟你谈和?那你带问问最后那些玄蜂蜜如何分!”庄稼把式说话时,身上的玄蜂已飞走大半,只留下几只瘦小还在勤勤恳恳寻找着残余花粉。/p /p 不远处林场人群,众人早已爆喝怒骂,可小胡子依旧压下,“温虎也是凭自己头脑,装死不成要惊了蜂群早死透了!”但还是有人捕捉到他眼睛一闪而过的狡狯。/p /p 十赌九输,诚不欺我。/p /p 少年强压住心中怒火,玄蜂赌命赌的就是意志和心性的坚韧,刚要辱骂对方脑海突然闪过一道灵光,身子骤然冰冷一片!/p /p 这厮好阴狠歹毒啊!/p /p “破老二!别上了他的当!他快撑不下去了!故意激起我们怒火乱我们心!”少年思虑一番,最终还是生起怜悯提醒了句。/p /p “哈哈哈哈……小子挺聪明啊,至于你虎爷撑不撑得下去,咱走着瞧!”温虎表面依旧嬉笑,内心却已云谲波诡。/p 疯子、傻子(尾) http://.biquxs.info/

少年一语点醒破老二,大汉不再言语,但额头暴起的青筋倒能体现大汉怒火熊燃不息。/p /p 接下来就是三人毅力与韧性的比拼,体力维持不动已是极限再无任何耍滑使巧。/p /p 远处,大荒境内一处高峰断崖,四周葱绿却有两袭雪白分外醒目。/p /p 悬崖往前一步就是无底峭壁,中年男子一手背手一手轻抚整齐长须,一袭如雪长衫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仔细观察,却是银丝精绣猛鹫离松。/p /p 男子身后站着一个年幼少女,少女眉目如画肌肤如玉,一双眼眸明似银月,一身白纱长裙尽显离俗贵气。表情冰冷不食人间烟火,背后两柄长剑更是衬出一种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p /p “师尊,该走了。”少女语气冰冷不带任何情感。/p /p 男子头也未回,依旧观看这远处摇摇欲坠瘦弱少年。/p /p “月寒,你当入世体悟七情六欲……”男子说道这里猛拍下额头,略带懊恼道:“还是再过几年吧,为时过早为时过早啊。”/p /p 少女似懂非懂,但很快便不再多想师尊的这句话蕴含何意,再次开口惜字如金:“该走了。”/p /p 男子依旧没有回应,直至远方那瘦弱少年倒地,不远处的人群像炸了锅一样欢呼雀跃,这才转过身,一副惋惜模样,“原本以为天道无常仍尚有一息劫余,罢了罢了,他人养蚌取骊碍我何!”说罢男子背手大步直去,只是那垂头丧气模样显出心有不满之意。/p /p 赛场,少年倒地不起,左前臂肿胀且以肉眼可见之势蔓延,浑身抽搐口出带血白沫。/p /p 破老二盘坐在地上,身上飞绕三两玄蜂已无大碍。/p /p 温虎依旧躺在地上,咧嘴露出黄牙,眯着眼一副看戏姿态。/p /p 就在刚刚,一只幼小玄蜂趴在少年大腿伤口,恰好被一滴混杂汗液的血水打湿,顿时暴躁飞舞,罩着少年手臂蛰了一下!/p /p “破老二,若你愿答应给我白银二十两,我愿将玄蜂蜜借你。”温虎料定大局已定,开始另样盘算。/p /p “放你娘的狗屁!一两玄蜂蜜不过八九两白银!老婊养的竟想坐地起价!”破老二除了怒骂别无他法,体力消耗过于严重,而且玄蜂群所剩小猫三两只,已无法再使借蜂杀人。/p /p “好吧,不过可惜你那如花似玉的美娘子了……”温虎压下被辱骂升起的愤恨,再次想要激怒对方,抱着试试看能否独享战果的打算。/p /p 可惜破老二并无愤怒失去理智,而是闭口不言。/p /p 直至结束,小胡子带着那群喜忧参半赌徒前来,这场诡异残酷的赌局才算告一段落。/p /p “今日赌局,胜者破老二、温虎!”小胡子狠狠瞪了一眼温虎。/p /p “哈哈哈……赢了!赢了!”/p /p “张老秃这老婊养的!干他娘!”/p /p 有喜有愁有怒,赌博百态人生一角。/p /p “还有……有我!”一阵虚弱的声音不合时宜插了进来。/p /p 众人望去,只见那黑瘦少年不知何时爬了起来。/p /p “这小子怎么没死!”/p /p “作弊!这小子作弊!”/p /p “他娘的,真邪门了!”/p /p 少年下个举动让众人鸦雀无声。/p /p 高扬的手臂少了一大块肉,伤口像被野兽啃食那般,皮肉绽现血顺着胳膊流淌在腋窝继续往下流。/p /p 众人齐齐望向少年脸上,看到嘴角挂着的碎肉血迹,心底升起好大一股寒意,头顶似火的骄阳好像不行了……/p /p 小胡子眯着眼,鼻子里哼着粗气,良久后咬牙切齿道:“胜者!李一凡!”/p /p 少年身子摇晃动作扭曲不稳,眼神有些涣散,拿走应得的赌资穿上裤子后头也不回离去。/p /p “小子!明日来赌坊领蜜!”赌坊偷走蜂蜜后,需要一定时间加工。/p /p “一定。”少年头也不回。/p /p 卓子轩看着面前惨烈少年,眉头不由皱起,刚要说话却被少年抢先。/p /p “你的。”少年丢来一个破布钱袋后擦肩离去。/p /p 卓子轩看着踉跄少年慢慢出了神,他虽年幼但认知远超常人,但此般倔强彪悍可谓生平第一次,最主要的是这人跟自己年纪相仿,一时间骨子里的高傲被拔去了五层。/p /p “少爷,钱是一两的五倍。”山老脸色也显出一丝惊奇。/p /p “有趣!有趣!既然你不肯接受爷的好意,那爷偏让你说个谢字!”卓子轩掏出一个指头粗细长短的玉瓶递给身旁老奴。/p /p 山老接过后躬身行了一礼朝少年方向追去,呼吸间身影已出现在少年身前。/p /p “这是玄蜂蜜,能解你体内残余蜂毒。”/p /p 少年不解,抬头看了看老者,随后扭头望向背后锦衣少年,二人目光碰撞时,锦衣少年忙将头扭到一旁略高抬。/p /p 最终,少年接过玉瓶,仰脖灌入,醇香甜美蜂蜜入口即化,一股清凉顺着喉咙灌入体内,身上疼痛瞬间消减不少。少年忙放下玉瓶,看着晶莹透剔的玉瓶中仅剩下三分之一金黄液体,眉头不由挑起,随即盖住玉瓶冲老者躬身到底行了一礼。/p /p “要谢就谢我家少爷吧。”/p /p 少年并不忸怩,转身再次朝锦衣少年行了大礼,作罢后将玉瓶双手捧上还回老者。/p /p 老者还未接回,就听到不远处飘来那熟悉的高傲声音:“爷送出去的东西从不收回!走了!”说罢锦衣少爷大摇大摆。/p /p 少年眼前一花,老者已经消失,扭头望去,那一主一仆已经远去。/p /p 看着手中玉瓶,底部竟然雕刻着四个字:松贞玉刚。/p /p 一主一仆,老仆不解,询问求不惑:“少爷,那是上任宗主所赐,您就这么送……”/p /p 小主轻哼一声,语气轻蔑尽显轻浮:“看见那四个字就感觉针扎般难受,倒跟那野小子秉性相似,赏他也算臭味相投!”/p /p 老仆苦涩摇头,暗想:如果有人知道你这般糟蹋一剑宗大剑尊的东西,恐怕就是你那老祖宗也会气得爬出坟墓大骂你不肖子孙吧。/p /p 一贵一贱,一洒脱无拘放荡不羁,一坚韧不拔稳固不移……/p 命算 http://.biquxs.info/

月上树梢,小荒镇最热闹的当属镇南边大胡同月影楼,蒙紫蒙红大灯笼高高挂起,离的老远就能看到,接着就联起那搔首弄姿杨柳身段的小姐姐们。/p /p 月影楼后巷,两名小斯抬着一醉酒大汉丢到路上后仔细摸索,连裤裆里那家伙什也没放过,最终悻悻收手,暗骂窑姐吃肉也不给他们留口汤。/p /p “橘哥,橘哥。”巷子角传来一阵虚弱的声音。/p /p 被称为橘哥的小斯伸着头仔细张望,当看到那人从阴影中走出才一副原来是你的表情。/p /p “一凡啊,岚姐今天没空,有个老相好来了。”橘哥说罢就打算回去。/p /p 李一凡忙上前,拿出一枚大钱塞入橘哥手中,满脸堆笑,道:“橘哥,我找岚姐有急事,您给帮忙叫一下吧。”/p /p 橘哥将手中大钱抛了下,微微点点头,咧嘴露出大牙:“要是平时我肯定不收你钱,但听说你小子命大赢了玄蜂赌局,那哥哥就收下了啊,等着。”说罢返回。/p /p 过了好一会儿,岚姐急忙火了跑了过来,胸口的扣子还解开着。/p /p “一凡!一凡?”岚姐左右观望,没有发现李一凡的身影。/p /p “咦?这小子呢?准是橘哥那兔崽子拿老娘开涮。”岚姐气冲冲就打算回去找橘哥算账,就在转身的那刻,眼角看到地面有一件熟悉的物件。/p /p 一张手帕,岚姐的手帕。/p /p 捡起手帕,沉甸甸的,打开一看,有一大块碎银、一个精美玉瓶、一个小瓷瓶和一封信。/p /p 说是信其实就是一张纸对折一下,上边不算工整的笔迹一看就知道出自何处,镇东城内河桥下有一个摆摊算命的林瞎子,但他的主业被客户硬生生变成了写家书或诉状,倒是原本算命的主业慢慢无人问津。/p /p 见字如面,纸张背部写着四个大字,岚姐忍不住啼笑,这小子竟学酸秀才卖弄。/p /p 姐,我走了,那个玉瓶我估摸挺值钱,你找机会卖掉试试能不能赎回卖身契,瓶子里装的都是玄蜂蜜,我要去参加玄道大会了,如果不困难时,帮我照顾下义父,要是他死了,帮我埋了,等我回来再好好孝顺你们。/p /p 步入中年的窑姐见过无数男人的花言巧语虚情假意,年轻那会身段堪比杨柳皮肤吹弹可破,有不少秀才学子给她写过诗情画意的东西。但没有一个男人写的像他这样简单明了白话文,还带着土里土气的味,但就是这样平凡到土的一封信让窑姐再也忍不住哭花了妆……/p /p 巷子深处阴影处,瘦弱人影看到窑姐稀里哗啦的哭,眼眶也湿了起来,忙抿了抿咬牙捂着耳朵跑了出去。/p /p 镇东内河桥,天有上弦月,河有下弦月,河边微风杨柳,桥上才子佳人。/p /p 桥下摆着一张破旧木桌,桌子一脚绑着一根竹子,竹子顶端挂着一道白布,上边写着工整八个大字:书法工整,词句通顺/p /p 但你仔细看,八个大字下还有一行小字:掐指便知天下谁主沉浮!/p /p 破旧木桌被人丢来一个碎布拼凑的钱袋,本昏昏欲睡的林瞎子一听到铜钱碰撞顿时侧着耳朵,借着钱袋摔在桌子上碰撞那短短功夫,这位老先生脸上的表情可真是精彩异常!先是昏沉乏力、随即猛然惊醒、紧接着兴奋异常,最后的绷脸直起腰一副高深莫测。/p /p “公事十字三个小钱,私事十字两个小钱!”说罢指了指竹竿挂着的白布。/p /p “林爷爷,是我。”少年递过去一壶苞米酒。/p /p 林瞎子鼻子抽动的厉害,像被香油吸引得耗子,眨眼就凑到苞米酒壶前。/p /p “一凡啊,又让爷爷帮你写信啊?说吧这次写啥。”/p /p “不写信,想求爷爷给我算一卦。”少年说罢拿出一个粗瓷杯,为老瞎子满上一杯递在对方手中。/p /p 林瞎子一仰脖呲溜一声,杯子见底。/p /p “是想算富贵还是姻缘啊?”老瞎子贪杯的神情瞬间转变为高深莫测。/p /p “不,我想算的是我去哪里能活得更久。”少年脸上现出不符年龄的苦涩。/p /p 林瞎子伸向前方讨酒的手顿时停滞。/p /p “算命?”/p /p “是,算活命。”/p /p 微风拂流水起涟漪,木桌一老一少陷入沉默,良久后,是少年打破了沉默,再次将老瞎子伸过来的酒杯斟满。/p /p 老瞎子不觉手抖了下,酒水洒了些,嘀咕一声“作孽”忙灌入口中。/p /p “我测不了。”/p /p 少年皱起眉。/p /p 老瞎子鼻子长喷一口气,摇了摇头,再次伸了伸酒杯。/p /p 少年忙倒满。/p /p “多谢。”平日里欺神哄骗鬼的林瞎子少有如此正儿八经。/p /p 少年依旧满上酒杯,眼眸带着渴望道:“求您指条活路。”/p /p 老瞎子面孔绷紧不再言语。/p /p 少年拿起钱袋推到老瞎子面前,推送时钱袋里的铜子碰撞声煞是喜人。/p /p “林爷爷,求求您。”/p /p “你走吧,钱我收不了。”/p /p “那我的酒呢?”/p /p 老瞎子语塞……是啊,酒可喝了好几杯啊。/p /p “东方出日退百秽!滚吧!拿走你的钱!”说罢老瞎子一把扯掉平日精贵如脸面的白布,胡乱揉成团塞入怀中拿起竹竿敲打着路面就走。/p /p “林爷爷,钱,钱!”/p /p 老瞎子听到后跑的更快,放佛那袋子装的不是能割肉灌酒的铜子,而是杀人追命的凶物。/p /p 少年不知老瞎子为何如此,但桌子上是自己用命换的钱,万万不能丢下,刚要伸手拿回,却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p /p “算命不收三种人的卦金,生死簿到头者、大祸必降之人,还有福禄寿厌恶之徒,我劝你还是留下那袋子钱,兴许能有一丝转机。”/p /p 少年扭头望去,果然是那锦衣少年和腰杆笔直老者。/p /p 卓子轩说罢嘴角翘起,一副你求我我就接着说的模样,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世上有万千傻子疯子憨子,而恰好被他撞见一个。/p /p 少年一把操起钱袋塞入怀中,扭头看也不看他一眼一溜小跑钻入深巷,临走前飘来一句极具鄙夷言语:“这憨货当我傻子哄啊!”/p /p 憨货?!/p /p 锦衣少年暴跳如雷,顶着头就要追去,身后老奴忙拉住,好哄一阵才作罢。/p /p “此子印堂冒出黑死之气,少爷不必跟他一般见识,他活不过今晚。”/p /p “哦?”锦衣少年有些怀疑。/p /p “老奴岂敢欺骗少爷。”/p /p “那倒便宜这混货了!”锦衣少年嘴上虽如此,可心里却暗暗升起一丝莫名担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