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生不知卿》 第1章 勾结 信国公府邸,正堂内,香炉轻烟袅袅。 严清歌坐在高塌上,汗流浃背,麻利的处理着宅子内外的事物。 窗外不远处,两个婆子正在窃窃私语:“这个肥婆,有四百多斤,还敢怀孕,不怕难产一尸两命。” 室内正忙碌的严清歌对她俩背后的话语一无所知。 但诚如这两个婆子所言,她的确是个肥婆,体重有近四百斤,加上肚子里八个月大的肉球,坐下时,像一座巨大的肉山堆在椅子上。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严清歌看看墙角的水漏钟,随意向身边的丫鬟问道:“国公爷今晚回来么?” 丫鬟轻声回答:“回夫人,国公爷方才传话,说奏折太多,一时半会儿看不完,今夜留宿宫中。” 严清歌身子一震,慢慢闭上眼,不再说话。 她早就知道,她丈夫信国公朱茂,和她而今贵为太后的妹妹严淑玉有私情。但她竟不知,这一对狗男女会如此嚣张,一点都不遮掩他们的关系。现在的大楚国,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有一腿。 现在坐在龙椅上的,是年仅八岁的小皇帝元勋。元勋亲生母亲已经去世,但他外公家有权有势,迟早会惩罚行为不检点的信国公朱茂和太后严淑玉。 看来,她要早作打算,免得事发后祸及她可怜的铭儿和肚里未出世的孩子。 “夫人,夫人不好了。”如意连滚带爬的跑进来,脸上全是泪痕:“炎家的那个炎修羽,他骑着马冲进咱们家,将小少爷抓走了。” “是炎家的小阎王?”严清歌眼前一阵发黑,不敢置信的问如意:“他去了边关十几年,怎么会回来京城。” 炎修羽人称小阎王,为人乖张,手段狠辣,少年时在京城背了不少人命官司,被哥嫂送去边关避祸,反倒因为杀敌如麻,从不眨眼,建下赫赫军功。她的铭儿落到这种草菅人命的魔王手里,焉能有好下场。 严清歌的儿子朱铭从小聪慧,去年被送去炎王府的私学读书,岂料腊八节那天,朱铭和炎王府小公主炎灵儿一并跌入冰池,被人发现时已经太晚了,炎灵儿当场去世,朱铭高烧后,成为傻子。 炎灵儿是炎王爷唯一的孩子,两家的深仇大恨,就此结下。 朱铭是严清歌能够继续这悲催人生的唯一支柱,知道朱铭出事儿,严清歌眼前一阵阵发黑。她痛苦的揪着胸前衣服,不停喘粗气,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丫鬟们一看严清歌的样子,就知道是她癫痫病犯了。她们娴熟的掰开严清歌的嘴,在她齿间塞了软木塞子,防止她咬到舌头,同时一拥而上,摁住严清歌的四肢,防止她犯病伤到肚里孩子。 严清歌满脸涕泪,手脚乱蹬。她意识还未完全泯灭前,听到如意的尖叫声:“夫人身下全是血,快叫大夫。” 严清歌迷迷糊糊,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忽然,她听到一阵呜呜哭着的女声,仔细分辨,正是如意的声音。如意是她的陪嫁丫鬟,从小就跟着她,几十年来,兢兢业业,一心一意对她好,是难得的忠仆。 “夫人,你快醒醒啊。如意去炎王府打探到消息,他们没有伤害铭少爷,明天就会把铭少爷送回来。呜呜呜,那个小阎王还说,他查到了铭少爷和炎灵儿公主是被谁推下水的了,这件事,是太后一手指示的!” 严清歌心中一惊,许多早就怀疑过的蛛丝马迹在心中连起来。她猜的没错,这件事果然是她的“好妹妹”严淑玉做的。 即便有证据又如何,她早就拿到明证,她前几年出席京中宴会时跌断的右腿,甚至连哮喘、癫痫的病症,都是拜严淑玉所赐。 可是,她根本无力报复,一来,是因为她这尊残躯和废人无疑,身边也尽是魑魅魍魉,有心无力。二来,她的痴儿朱铭,离了她的庇佑,转瞬就会被这个满是恶人的信国公府吞食。为了孩子,不管如何,她都得活着。 如意还在继续哭诉:“太后来咱们府上了,她和国公爷商量,说夫人你身体太胖,加上昏迷,导致难产,要剖腹取子。您快醒醒啊,快告诉他们你没有难产!没有夫人你,如意和铭少爷该怎么办。呜呜呜。” 严清歌心中有几千种情绪在爆发,她恨,她惊,她恨,她怨,她想开口安慰如意,但整个人却陷入深深的黑暗中无法自拔,根本不能控制身体。 第2章 剖腹 这时,一个凉薄娇媚的女声在门口响起:“是谁在哭丧?呦,原来是姐姐的忠仆如意啊。反正我姐姐这头肥猪活不久了,你这么忠心,就在黄泉路上跟这头猪作伴吧。来人呐,把这个奴才压下去,乱棍打死。” 一阵骚乱,如意挣扎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严清歌耳中。严清歌在黑暗中用力,想要醒来阻止严淑玉,可是却连指头无法动弹一下。 “太后娘娘,稳婆和刀剪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剖腹取子。”一个下人恭敬的说着。 “好,你们把孩子取出来,我重重有赏!虽然我这个姐姐比猪还肥,又瘸又丑,一身的病,但她生的孩子倒还不错。姐姐和姐夫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他一定是个又乖又聪明的男孩儿,我会把他接入宫中,亲自教导。” 女子嘲讽的轻笑声,像是恶魔入耳。 随着严淑玉一声令下,尖利冰凉的剪刀放在严清歌肚皮上。 “嗤嗤嗤……”剪刀撕开皮肉的声音像恶魔吟唱,热血顺着严清歌肚子往下流,在榻上集成一汪血海。没有人看到,一行泪水顺着严清歌的眼角不断溢出。 如果,她没这么胖,而是身子灵敏,能够事事身体力行…… 如果,当年她和太子的婚事没有被严淑玉代替…… 如果,她出嫁前强硬一点,聪明一点,不再被海姨娘和严淑玉母女摆布…… 那么,事情是不是会完全不同。 终于,稳婆从严清歌血淋淋的肚子里,掏出一个婴孩。 严淑玉接过孩子一看,眉头猛皱:“是个女孩儿?没用的东西!我要女孩儿做什么。”她看看严清歌的身体,怒道:“把这头死猪和她生的贱货扔到郊外去。” 剖腹的剧痛也没能让严清歌彻底清醒,可是听到严淑玉那句要把孩子扔掉的话语后,严清歌猛地睁开眼睛,她的目中全是诅咒,死死盯住严淑玉,声线扭曲,厉声哀嚎:“严淑玉,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这突如其来的巨变,吓了严淑玉一大跳,她猛地后退一步,然后发现,严清歌不过是回光返照,说完这句话,她脑袋一歪,在血泊中彻底死去。 京城依山傍水而建,城外不远处,有一座高崖,崖下是深不见底的山谷。 明月高悬,夜色如水。 几名信国公府的下人站在崖顶,他们手中推的小车里放着一只巨大的染血麻袋,麻袋一头,还隐约传出婴儿断断续续的虚弱啼哭声。 忽的,崎岖的山路上传来急速的马蹄声,一名紫衫男子骑着披了钢铁护甲的战马飞驰而来,他身前还抱了名面目痴呆的儿童,这儿童嘴里只会喊着:“娘!娘!” 战马在这几名下人身边刹住,马上男子抱着孩童跳了下来。 “炎王府炎修羽在此,你们几个人鬼鬼祟祟,夜半入山,必定心怀不轨。车子上推的是什么?打开来给我看看!”男子厉声问道。 “参见炎大人,我们府上一头猪得了猪瘟,怕传病给其他牲口,特地扔到这个地方销毁。”那几个下人瑟瑟发抖,跪在地上,拦着炎修羽,不肯让他上前打开麻袋一探究竟。 痴呆小童挣脱男子怀抱,跌跌撞撞朝前走,嘴里还咯咯笑着:“娘……娘……不要和铭儿捉迷藏了,铭儿闻到娘的味道了。” 他伸手探入被颠开的麻袋口,从里面抽出一只沾满干涸血迹的熟悉玉簪,疑惑的看了看,想要爬到车子上去。 推车被孩子一扑,居然咕噜噜朝断崖下滚去。男子忙去捞人,却被一个下人猛地抱住双腿,等他踢开这个下人时,已然迟了一步,车子带着小孩儿直坠崖下。 不过瞬息,这苦命的母子三人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似乎从未出现过…… 第3章 重生 春 光明媚,青星苑里繁花似锦,鸟鸣沥沥。院门口的石径上,一个袅袅婷婷的女童急匆匆跑过。 她明眉皓齿,目如灿星,满身清雅的气质,哪怕一路小跑,仍显得灵动出尘。 这女孩儿正是严清歌。她带着巨大的恨意死去,再一睁眼,竟然回到了自己九岁时。 “小姐,小姐你等等如意啊,别跑那么快,如意都跟不上了。”比严清歌只大半岁的如意气喘吁吁跟在严清歌身后跑过来。 “今天父亲从外地做官回来,我和他三年未见,等不及见到他面了。”严清歌咬牙切齿说着。她脸上表情扭曲,眸子里闪过恨意,一点不像嘴里说的那样开心。转而,她脸色变得温和起来,笑嘻嘻对如意道:“我让你带的东西带了么?” 如意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举起手里的东西,道:“我的大小姐呦,我怎么敢不带。这些天你为了做这些东西,起早贪黑,茶饭不思,都累瘦了不少呢。” 严清歌可不是茶饭不思,她是为了控制体重,刻意削减饮食。 重生前,因为她那四百斤的体重,她吃了太多苦,失去了太多东西。 重生后,最大的惊喜,不是父亲还没将海姨娘扶正,也不是她和太子的婚约仍在。而是她的身子还没开始发胖,一切仍有挽回的余地。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微笑道:“瘦?现在倒是挺瘦的,只是不知道过几年会如何。好了,我教你说的话,一会儿可千万别说错了。” 一路走去,严清歌在二门旁等候。 她来的时间掐算的刚刚好,没等片刻,外面传来喧闹声,一个清朗的男子声音传来:“美珍,你累了一路,先带着淑玉回院子里歇息吧。明日再让清歌去你屋里拜见。” 美珍正是海姨娘的名字。严清歌听见严松年的话语声,眼中寒光大盛。海美珍一个妾,哪里有资格被严清歌这个正牌嫡女拜见,可见严松年这个糊涂东西,在他外放做官的三年中,已经彻底被海姨娘收复了。 上辈子就是这样,严清歌在屋里苦苦等父亲传唤她,结果父亲竟像是忘了她这个女儿一样,只叫下人捎来几句话,说是他们旅途劳顿,等收拾好了再相会。严清歌等了又等,最后自己找上门去,发现海姨娘已经在筹备被扶正的宴席了。 严松年满脸春风得意的转过照壁,脚步停住了。只见一个娇俏的小人儿带着丫鬟站在照壁后,大眼通红的看着他。 “爹爹,你回来了,清歌好想你。”严清歌用蘸了姜汁的手帕抹抹眼睛,泪水一串一串往下掉,嘴角却硬是挂上娇痴的笑容,像是如燕归巢,一下子扑到了严松年怀中。 如意在旁边递上来一只匣子,脆生生说道:“老爷,小姐日日记挂你,她每想您一次,就给您做一件东西,您看看,这里面都是她给你做的东西。” 严松年接过匣子,打开一看,见里面放了满满当当的荷包,帕子等物。每件东西上,都绣了一株挺拔青松,正对应自己的名字,而且这些青松的姿态各不相同,可见用尽了心思。虽然绣品的手艺平平,但里面满满全是女儿对父亲的思念和孺幕。 对严松年的脑补,严清歌早就能料到。她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他想歪。 其实,严清歌重生时,离父亲严松年从外地回家,只剩下五六天,却要做出尽量多的东西充数,还不能给旁人知道,于是,她加紧时间在布料上草草绣出形状,然后让如意往里做简单的填色缝补工作。 在她眼里,这堆荷包帕子,其实都是劣质品。 严清歌从里面挑出一个歪瓜裂枣的荷包,亲手系到严松年腰间,严松年喜得合不拢嘴,抱着严清歌夸赞连连,又爱又怜的拉着她的手,朝自己住的寒友居走去。 第4章 斗嘴 海姨娘交代完下人仔细着别磕坏了她带的箱子,才拉着严淑玉,扭着细腰,跟在严松年后面进内院。 一转过照壁,海姨娘看到严松年牵着严清歌在前面走,她脸上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握紧严淑玉的手,傲然道:“淑玉,看到了么?前面你爹拉着那个,就是严清歌,那个死鬼乐氏生的女儿。见了我也不知道行礼,就让她再蹦跶两天,过几天娘被扶正以后,看她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海姨娘手段高超,严松年在外任职的三年,她跟在身边伺候,把严松年官邸内外把持的水泄不通,她女儿严淑玉享受的自然是嫡小姐待遇,被惯得脾气骄纵。 严淑玉皱起鼻子,为海姨娘忿忿不平,几个箭步冲过去,喊道:“你就是严清歌?既然来了,怎么不给我娘行礼,好没规矩的东西。” 严清歌正被严松年拉着问她识了多少字,听到严淑玉的声音,猛一回头,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 她还没找上严淑玉,严淑玉倒是自己撞上门来了。这母女两个,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爹爹,这就是庶妹吧?”严清歌文静的站住,漆黑的眼珠毫无感情的盯着严淑玉,冷冷道:“庶妹见了姐姐,先不行礼,倒说我没礼貌,这是谁家的道理?” 严松年正觉得严清歌千好万好,听见严淑玉没礼貌的话语,有心发挥父亲的威严,板着面孔,呵斥道:“淑玉,快给你大姐行礼道歉。” 严淑玉撅起嘴唇,严松年最喜欢她娇憨的样子,只要她跟严松年耍赖求情,再大的错事,都会轻轻放过,她才不要跟严清歌道歉呢。 她刚想耍赖皮,就见面前的严清歌对她露出个冷冷的笑容,好像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站到她面前,挡住了严松年的视线。 到底是再世为人,严清歌对这个庶妹的伎俩,再清楚不过了。严淑玉被海姨娘调 教的会巴结严松年,难道她就不会么? 这也是身为女子的悲哀,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哪怕父亲和丈夫是糊涂鬼和混蛋,也得讨他们欢心,不然就没好日子过。严清歌重生后,总算是明白这个道理了。 严清歌对着严松年露出个甜甜的笑容,好像在为严淑玉求情一般,晃了晃严松年的胳膊,道:“父亲大人,庶妹还小,何况,海氏只是个姨娘,哪能教庶妹什么好的。不过庶妹是严家血脉,咱们严家老祖宗严丘身为天下座师,收的弟子,各个青史流芳。父亲大人您有老祖宗之才,庶妹回到京里,在您的熏陶下,也是能变好的。是不是啊,父亲大人?” 严松年听严清歌说起祖宗的光荣历史,兼之被她大拍马屁,心情爽快到了极点,不由得抚须微笑,装出一副高人的样子:“是极!是极!” 严淑玉年纪到底还小,还没有培养出后世的七巧玲珑心,虽然觉得严清歌的话非常不对劲儿,可是到底哪儿不对劲儿,却说不上个一二三。 听见严清歌跟严松年的话,海姨娘在旁边气了个半死。严淑玉明白不了,她这个老狐狸怎么可能不明白。 严清歌三句话不离她妾室的身份,说起严淑玉,只用庶女两个字代替,甚至侮辱她们娘俩的教养,这是在严松年面前赤 裸裸的给她们上眼药呢。 她摇曳着腰肢,一个箭步走过来,对着严松年娇媚一笑,道:“老爷,看大小姐说的,您可是亲自把淑玉带在身边教导了三年呢,淑玉怎么会没规矩。倒是大小姐,也不知道在家这段日子跟谁学的,别的看不出来,这张小嘴儿倒是伶牙俐齿呢。” 第5章 四德 两世为人,严清歌对严松年这个生父的秉性,既了解又不齿。 严松年是个没主见,耳根软的货色。海姨娘在中间一挑拨,只见他那张素来假正经的脸孔就变了颜色,竟然像是要怀疑严清歌这些年都学了些什么。 为了逆转境况,严清歌脸色一正,如黄莺啼谷,脆生生道:“女子四德,妇德,妇言,妇容,妇功。我们就来算算,妹妹这女子四德做得如何。妹妹不敬我这嫡姐,三年未见,张嘴就是辱骂,妇德、妇言何有?至于妇容……”严清歌上下打量了一番严淑玉,淡淡道:“庶妹刚从南夷之地回来,京城中流行的装扮,自然是不知道了,这点咱们先略过不说。” 庭院中清风吹过,带落一两朵粉色的桃花,落在青石板上,加上粉墙黑瓦,修竹乔木,一派贵族世家,清幽天成的景象。 此时,严清歌端然站立,她头上梳了个精细的双燕髻,用玉梳挽起侧发,身上穿了件翠黄相间的流仙裙,因为天气还冷,外罩件掐银丝翠色比甲,领口镶了长长的雪白风毛,整个人看来清秀脱俗,丽质宛然,好像要融入这和她气质相符合的百年古园中。 再看严淑玉,她一身深玫红色丝绸长裙,头上别了金牡丹簪子,看着通身小户人家的富贵。放在外地倒还好,可是跟严清歌这一身比较,就显得艳俗太多了。 严淑玉天生就爱臭美,她被两人的装束比较的脸色通红,羞恼异常,一双拳头握的紧紧的,只是碍于严松年在眼前,她才没有爆发。 严清歌又通体打量了一遍严松年,道:“再说妇功,我看父亲全身穿戴,没一件东西是庶妹做的呢。庶妹这妇功,可曾有过?” 对严淑玉会不会做女红,严清歌当然是一清二楚。严淑玉跟着海姨娘学了一手好医术,调香、药膳、媚功,还有玩心眼,都是一流的。可惜,在琴棋书画和女红方面,还真拿不出手。 “胡说什么!别看我们淑玉年纪小,但是早就会绣花缝衣了,手艺好着呢,只是做的东西没有拿出来而已,在箱子里放着呢。”海姨娘着急,帮自己女儿说话。一边说,还一边用媚眼儿飘向严松年,希望他也帮忙开口说两句。 看看腰间那件青松荷包,严松年咳嗽一声,装作在欣赏府中久违的景色,将嘴巴闭的紧紧的。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才收了大女儿的东西,他如何开的了口拉偏架。加上严清歌说的,的确有那么一点两点道理,这一堆女人内院的事儿,他还是别搀和了。 严清歌嘲讽的看海姨娘:“既然庶妹会做东西,为什么做出来的东西,不先孝敬父母,而是留着压箱底?妹妹这妇德,可真是惨不忍睹。本来就是庶女,这女子四德,又一样不占,未来堪忧啊!” “你……你血口喷人。”严淑玉气得一蹦而起,扬起十指,就朝严清歌挠去。 严清歌往旁边轻巧的一避,严淑玉扑的太快,一个狗吃屎跌入路边的灌木丛中,大呼小叫着救命。 “我的儿!”海姨娘跟着尖叫起来,手忙脚乱把严淑玉从灌木丛中拉起来。 严淑玉被拉起来,衣服和头发上挂了一些树叶树枝,狼狈不堪,但并没有破相,让严清歌隐约有些失望。 “海姨娘,你还敢说庶妹是父亲教导的。父亲大人怎么可能教导出这样无状的女儿!何况,男主外,女主内,父亲大人出去做官,为一方父母,怎么会有时间耗在内院。你教女无方,还推脱到父亲身上,该当何罪。”严清歌在旁边冷冷点评。 严松年被海姨娘和两个女儿闹得头大,冷哼一声,拂袖离去,留下这堆烂摊子不管,刚刚归京的喜悦荡然无存。 严淑玉一直哭哭啼啼,不肯从地上起来,还指着严清歌,对海姨娘撒娇:“娘,我浑身都疼,呜呜呜,娘你快点给我报仇。” 第6章 巴掌 海姨娘看严松年走得远了,摆出一副当家人的款,冷笑着咬唇看向严清歌,对身后一招手,道:“来人呐,把大小姐给我抓起来。她不分青红皂白,对二小姐下手,我看她是染了疯病,要关在柴房里饿几天才会好。” 海姨娘带回来的几个仆人隐约有些犹豫,这大小姐看起来挺厉害的,他们不敢轻易下手。 见下人不动,海姨娘大声嚷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动手。过几天老爷就会将我扶正,我是严家主母,谁敢不听我的。教导一个没母亲的孩子,天经地义!” 几名仆人就要动手,严清歌大声笑道:“你?扶正?笑话!今年是三年一次的科举大比,我舅舅正在来京赶考的路上,不出几日,就能来到京城。你不怕父亲以后再也没官做,就让他给你扶正吧。” 那几名仆人听见严清歌的话,吓得手都抖了。他们是严府奴婢,多少识得几个字,知道律法。 以妾代妻,是违反大周《九章律》的重罪,轻则罢官免爵,重则贬为平民,流放两年。虽然不知海姨娘给老爷灌了什么迷魂汤,答应将她扶为正室。可是一旦严清歌的舅舅告发这件事,老爷的前程可真的完了。 海姨娘慌起来,她早就忘了严松年的原配乐氏还有娘家人了,她尖叫起来:“不,你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你舅舅。你别忘了,你也是严家人,老爷出事儿,你也吃不了好果子。你……你爹丢官是小事儿,他还会……” 严清歌冷笑一声,打断了海姨娘的话:“是么?海姨娘,你是不是要告诉我,如果我舅舅告发这件事,我爹就会被砍头啊?” 她冷测测的笑着,看的海姨娘通体生寒,这个严清歌太可怕了,一双黑生生的眼睛,竟像是能看到她的内心深处,将她本来准备骗她的话提前说了出来。 她打着哆嗦,梗着脖子道:“是!如果你告发,你爹会被砍头,你会被卖到妓 院去。” 上辈子,海姨娘就是这么骗严清歌的。骗的年幼无知的她,在舅舅乐毅告官后,酷暑天跪在他居所前哀求,请舅舅不要管严家的家事。乐毅见她认贼作母,心灰意冷下,撤诉离开,两家彻底断却来往。 但严清歌知道,乐家一直在默默的关注她。她出嫁时,一直在父亲前伪善做作的海姨娘撕破脸,只拨出寒酸的五百两银子给她置办嫁妆。 出嫁前夜,她从未见过的表兄千里赴京,给她送来一倾京郊良田的地契添妆,才让她婚后在夫家站住脚步。尽管那以后,她送去乐家的礼物,都被悉数退回,她也再也没见过任何乐家的人…… 就为这个,严清歌也不可能放过海姨娘。 她几步到了海姨娘身边,带着前世今生的新仇旧恨,扬起手,啪的一巴掌扇在愣住的海姨娘脸上,怒斥道:“你就这么希望我爹死?你这种恶毒的女人,还妄想当我爹的正妻。我今天就代替我爹教训教训你。” 严清歌人小力气不小,又是拼尽全力打下去,这一巴掌非常重,让海姨娘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发花。 她还没反应过来,严清歌又是一巴掌上去,在海姨娘两边脸一边留一个巴掌印,怒道:“难道你不是家中女眷?我被卖去那种肮脏地方,你焉能逃过。我知道了,你天生就是个卑贱的货色,做妾都不够,竟还想设计我父亲大人,让我严家家破人亡,好满足你被卖到妓 院的愿望。” 海姨娘这些年一直摆着正妻款,焉能受严清歌一个小孤女的侮辱。她恼羞成怒,尖叫出生:“我跟你拼了!你竟敢侮辱我,对我动手。” 严淑玉看见母亲被打,竟是吓傻了。在海姨娘的尖叫声中,她才回过神,不再哭哭啼啼,从地上爬起来,母女两个合力朝身材纤细的严清歌扑过去。 第7章 昏病 在海姨娘母女和严清歌争执时,如意一直抱着匣子在旁边站着,也没人注意这个文静的丫鬟。 现在看海姨娘要对严清歌动手,她几步上前,猛地举起手中匣子,对着海姨娘的头敲过去。 “嗵”的一声,海姨娘脑袋剧痛,起了个大包,摔倒在地,眼前晕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趁他病,要他命。 严清歌口中大声嚷嚷,对着地上迷迷糊糊的海姨娘道:“海姨娘,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好好的人,走着走着就昏过去了。” 她眼珠一转,又大声道:“海姨娘一定是得了晕病,听说得了晕病的人,痰迷心窍,才会这么无缘无故昏倒,必须要打几个耳光才能醒,刚才我打的还是太轻了。” 她高高扬起巴掌,左右开弓,噼里啪啦扇着海姨娘的脸颊,将她一张瓜子脸扇的像是猪头一样高高肿起,心中才稍微解恨。 重生前,她体重有四百斤,别人就算看不起她,也只是在背后说道,只有海姨娘和严淑玉,经常当面叫她肥猪,甚至在京中贵妇人的聚会上对她的体重百般讽刺,出言不逊。 现在,她只是小小报复一下这对母女当初的言行。要不是严淑玉年纪太小,严清歌没有打小孩子的习惯,今天她也逃不过这一劫。 海姨娘脸上刀割一样疼,杀猪一样叫起来。严清歌啧啧感叹:“看来海姨娘这晕病好了,改日你们母女,一定要上门感谢我才对。今日看你还在病中,就暂且算了。” 因为海姨娘不停挣扎,严清歌有点压不住她,满意的站起来,对如意竖起大拇指:“如意,好样的!” 如意吐吐舌头,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地上的海姨娘一听,又是羞辱又是气恼,竟然真的眼睛一翻,昏倒过去。 这几天严清歌一直在给如意灌输思想,那就是宁为乞丐妻,不为富家妾。因为妾就和丫鬟是一样的,没有人身自由,没有地位,主人家想杀就杀,想打就打。看来如意对这思想接受的不错,一点都没有因为打了海姨娘,而有丝毫的心理压力。 “娘,娘你怎么了。”严淑玉尖叫一声,扑到海姨娘的身上,不敢再跟严清歌动手。 一群下人都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严清歌,这个大小姐竟然在老爷回来的第一天,就把他的心头爱妾打昏在地,真是太暴力了。幸亏刚才他们没听海姨娘的话去抓她,不然现在倒霉的就是他们了。 严清歌对着那群下人扬扬下巴,阴森森的威胁道:“海姨娘是自己不小心摔倒的,我父亲问的时候,你们知道该怎么说吧?你们的脸我都认得,过几天我舅舅来,别逼得我跟他哭诉,说有几个长了狗胆的下人欺负我。” 那几名下人忍不住一个哆嗦,大小姐发号施令的时候,身上有一股天然的上位者威严,比老爷还吓人。而且,她还当面威胁他们,他们不敢不听啊。 严清歌暴揍海姨娘一顿,心情畅快,带着如意开心的离去。 “严清歌打了我娘,我要去找爹告状,你们不准听她的,要听我的,你们都是我的证人。她有舅舅,我也有舅舅,你们不帮我,我让我舅舅对付你们。呜呜呜呜。”严淑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几个下人却没一个搭理她的,只有一名年纪比较大的婆子劝她:“二小姐,你还是带姨娘回屋休养吧。” 谁会在意海姨娘的舅舅是谁,海姨娘的父亲只不过是个郎中,他舅舅子承父业,就算当了御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职业也分三教九流,人家大小姐的舅舅,是大儒世家出身,是真正的上九流之人,巫医百工这些下九流的人,给人家提鞋都不配。到底该怕谁的舅舅,这些下人心里门清儿。严淑玉乌鸦学舌,可算是丢大人了。 第8章 琴谱 严清歌回到青星苑,哼着小曲,将自己闺房中的瑶琴抱了出来,试了试音,对如意道:“如意,我舅舅最喜欢弹琴,你说,他来严家的时候,我送他一本琴谱好不好?” 如意对严清歌嘻嘻一笑:“这个好!舅老爷本来就喜欢弹琴,加上是大小姐送的,他肯定更加宝贝了。” 严清歌在心里微微叹气,如意和她当年的年纪差不多,都能看明白舅舅和自己最亲这个道理,上辈子的她居然会被海姨娘蒙蔽,做出让亲者痛、仇者快的错事。这辈子,她一定要好好弥补和舅舅、外公的关系。 重生前,她经常参加京中贵妇人间的聚会,虽然自己不弹琴,可是听得多。 在她重生前三年多的时候,京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有一伙盗墓贼,掘开了古陈国广陵王的墓穴,里面陪葬的不但有大量古乐器,还有他所做的失传已久的名曲《广陵散》。 当时京中的贵族,家家宴请客人,都以弹奏《广陵散》为荣,这曲子好是好,可是耐不住听得太多,严清歌耳朵都快要磨出茧子了。 她准备将《广陵散》的琴谱写出来,送给舅舅。反正严家家大业大,书库里藏书如海,残本孤本极多,严松年这个不学无术的,甚至连里面十分之一的书都没读过,她推说是书库中无意间看来的,也不会有人起疑。 严清歌正一门心思写琴谱,她的门忽然被撞开来,严松年怒气冲冲,带着轻纱遮面的海姨娘走进来。 “孽女!你对海姨娘做了什么?”严松年一进门,不问三七二十一,就对严清歌怒骂。 “父亲大人。”严清歌看着严松年的样子,只觉得可笑,她赶紧将自己的姜汁手帕拎起来,在眼角沾了沾,泪水哗哗流出来,无限委屈道:“看父亲大人的样子,是绝对不会听清歌解释的了,清歌的确给了海姨娘两巴掌,这没什么好解释的。父亲想要罚清歌,只管来吧。不过,清歌只想让父亲大人只要知道,女儿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严家好,都是为了父亲大人您好。” 严松年最受不了女人撒娇和掉眼泪。他刚才发这么大脾气,就是因为海姨娘对他哭。 现在严清歌也哭的凄凄切切,话里话外都透着隐情,他优柔寡断的毛病立刻犯了,觉得这件事别有内情,不一定是严清歌的错。 海姨娘不依不饶:“老爷,我也不求别的,就让大小姐给我道歉就行了。可是你看她这个态度,嘤嘤嘤。”竟是逼着严松年处罚严清歌。 如意赶紧跪在地上,道:“老爷,您不能罚小姐啊!是海姨娘她咒老爷您丢官砍头,我们小姐气不过,才打了她。” “什么?”严松年瞠目结舌,一把推开巴着自己的海姨娘,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严松年虽然没本事,却是个最爱慕虚荣的人了,不让他做官,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严清歌对如意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想不到如意这么小的时候,就机灵如此了。 “老爷,冤枉啊!她明明是在针对妾身母女两个。她不想妾身被老爷扶正,还看不起淑玉。妾蒲柳之姿,天生福薄,倒是算了。淑玉她可是老爷您的亲生骨肉啊。”海姨娘一看大事不好,赶紧转移话题,抓住了严淑玉是严松年骨肉这点不放。 “父亲大人。”严清歌用小手帕再次揉揉眼睛,泪水直下,插言:“母亲去世的早,长姐如母,我只好暂代母职。妹不教,姐之过,我虽对庶妹严厉,可都是为了她好。父亲大人明鉴,清歌如此爱护庶妹,怎么会动庶妹一根手指头呢?海姨娘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严松年一回忆,严淑玉除了哭的眼睛有些红肿,身上的确是没半点伤处,忍不住皱着眉头,一把拉过海姨娘,道:“好了,你先回去吧。” 海姨娘兴师动众而来,灰溜溜败兴而归。而严松年看着严清歌,半张着嘴,脸上满是尴尬,不知道想要说什么,却总是开不了口。 第9章 奶娘 严清歌的母亲乐氏,是大儒世家乐家嫡女。但她在严清歌两岁那年去世,此后,乐家人跟严家人已经好几年没见面了。 严松年吭哧半天,摸着胡须,对严清歌开口:“清歌,我听海姨娘说,你舅舅不日进京参加科举考试,他会来咱们家么?” “当然会呀!舅舅他这么重礼节的人,怎么会过妹婿家门不入?”严清歌露出一副娇憨可爱的表情,对严松年撒娇。 看严松年脸上表情松懈,严清歌小脸一变,眉宇间全是愤愤不平,咬牙切齿道:“父亲大人,府里有谣传,说你要把海姨娘扶正。清歌虽小,也知道伦理纲常,咱们是严丘的子孙,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儿。等清歌找出这乱嚼舌根,败坏咱们严家名声的人,一定把他打上几百板子,赶出严府。” 严松年心中一跳,呵呵干笑几声,不敢跟严清歌对视,胡乱说了一句话掩饰自己的心慌:“哦,你舅舅会来啊!那为父要准备准备接待他了。我先走了,呵呵!”说完,讪讪离开严清歌屋子。 要不是今天海姨娘跟他哭诉,他还真忘了自己有这个小舅子呢。 乐毅人如其名,虽然读书读的比他好许多倍,可脾气一点不像读书人那般文雅,而是极为刚毅火爆,嫉恶如仇,有时候还会动手,想来就深觉可怕。 他将海姨娘扶正,被乐毅知道,照乐毅那个脾气,只怕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他这就回房告诉海姨娘,扶正的事儿,得推迟了。 看着严松年的背影,严清歌抚弄琴弦,弹出几个轻松的调子,嘴里快活的哼出歌曲。 室内的气氛,也因严清歌的歌声变得轻松不少。如意笑眯眯道:“大小姐,今天中午吃什么啊?你最近都叫的饭都这么清淡,每次只吃两口就喊着饱了,如意我看了都替你饿。” 严清歌也不是不饿,但是为了控制体重,她什么都愿意做。她起身捏捏如意的小脸,笑道:“我不爱吃荤腥,不过,可别饿瘦了我们小如意。你去交代厨房,做几道荤菜。这几天你护主有功,算我赏你的。” 如意拂开严清歌的手,咯咯笑道:“小姐就是爱作怪。”说完一路笑着跑出屋子,去厨房交代了。 没过多久,午饭时间到了,如意带着几个丫鬟,往桌上一道道摆放饭菜,这些菜有栗子排骨,鸽子蛋红烧肉,猪油桂花糕,梅干菜扣肉,扒烧整鸡…… 严清歌看着那些菜,脸色越来越冷,“啪”的一声,把筷子扔在桌上,怒喝道:“我只吩咐加两道荤菜,怎么满桌子肥肉。是谁定的菜单,把人给我带上来。” 现在她年纪还小,身子骨非常纤瘦。但是为了保持身材,不落得像上辈子那样有四百多斤体重,这几天叫饭,严清歌都非常注意忌口,一口肉都不吃,只进一点清淡的素菜和粥类。 哪怕今天她叫多添两道肉菜,厨房里的人但凡有一点眼色,都能考虑到她的口味,不会做满桌子大鱼大肉。 送菜的丫鬟一惊,赶紧跪在地上,道:“是赵妈妈定的菜单。” 严清歌眼睛一眯,眼中闪过讽刺的光芒,原来是赵妈妈,她勾着嘴角,露出个慢吞吞的笑容:“如意,去把赵妈妈给我叫来。” 赵妈妈是严清歌奶娘,本该跟她血肉连心,在重生前,却狠狠的背叛了她。严清歌出嫁时,陪嫁的人中,不但带了如意,也带了赵妈妈。结果,赵妈妈却仗着能随便出入严清歌卧室的便利,将她亲生女儿和严清歌丈夫,在严清歌的婚床上送成一堆。 事后,严清歌把那张才用了三个月的婚床烧了,赵妈妈和她女儿也被发卖出府。但那种恶心的感觉挥之不去,她至今记忆犹新。 别的丫鬟婆子倒还好说,但赵妈妈这样一个定时炸弹,绝对不能留。 拉赵妈妈出来做标杆,一可以赶她出自己院子,二又能给别的丫鬟婆子杀鸡儆猴,可谓是一举两得。 第10章 审问 青星苑的厨房中,灶火已经被熄灭了。只有笼屉上还热了些饭菜,散发出喷香的味道。赵妈妈满嘴油光,显然已经吃过饭,正唾沫横飞,和厨房里跟两个厨娘聊天。 她扶扶自己头上的金簪子,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给两个厨娘传授经验:“小姐是我奶大的,她的口味我当然清楚,以后给她上饭菜,只管捡荤的上。你们有功夫多学学烧鸡、烧鹅、蒸肉这类又好消化又肥美的菜,保证少不了小姐的赏。” 正说着,如意掀开帘子进来,唤道:“赵妈妈,小姐叫你过去。” 赵妈妈一拍大腿:“你们看,这饭菜刚送上去,小姐就找我给赏赐了。” 赵妈妈扭动着粗壮的腰肢,跟如意一起走进严清歌屋里,四处看了看,哎呦一声走到严清歌旁边,道:“我的大小姐,这一桌子饭菜,可是我吩咐厨娘精心做的,你怎么一口都没吃啊。是不是没有赵妈妈我喂你,你吃不下啊。”她说着,自以为好笑,咯咯咯的笑起来,跟一只老母鸡一样。 赵妈妈是严家庄子上送来的家奴,虽然性格粗鄙,品位低俗,但以前还算听话。自从乐氏死后,没人管她,她仗着是严清歌的奶妈,各种恶行都暴露出来。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奶娘的地位,在一众伺候的下人中,自然是最高的。严清歌屋子以前的事儿,大部分由她做主,她经常借口要给严清歌添置东西,从账上支钱,然后随便买一些劣质货塞到严清歌屋里,赚取差价,中饱私囊。 严清歌重生以后,看见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摆设,搞明白是赵妈妈做的,早就想收拾她了。 “跪下!”严清歌冷喝一声,逼视着赵妈妈。 赵妈妈一向把严清歌当成泥人儿,想怎么拿捏怎么拿捏,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严清歌发火。她还不当回事儿,扭头呵斥如意:“你这小蹄子怎么伺候的大小姐,本来多温柔的小姑娘,这都学会骂人了。” 严清歌冷道:“赵妈妈,我让你跪下!” 赵妈妈翘了个兰花指,嬉皮笑脸道:“大小姐,我可是你的奶妈,你吃着我的奶长大,怎么舍得让我跪。” “你来。”严清歌勾勾手,赵妈妈讨好的凑到严清歌身旁,严清歌一伸手,将她头上粗大的金簪拔下来。 没了金簪的束缚,赵妈妈头上的发髻散了,一头油腻的黑发披散下来,散发出浓烈的桂花头油味道,熏得严清歌眉头大皱。 她一边手忙脚乱的收拢头发,一边不忘抬起一张肥白的脸,眼神直勾勾望着严清歌拿了金簪的手,心疼道:“我的大小姐,你拿我的簪子干什么。你什么好东西没有,快点把这簪子还给赵妈妈我吧。” “哼。”严清歌冷哼一声:“赵妈妈,我记得你丈夫是在庄子上种田的,你月钱只不过两百文。这金簪有八两重,折合成银子,要几百两。凭你家的财力,如何买得起。你说,这簪子你从哪儿弄来的。” 赵妈妈一怔,笑道:“这个嘛,穷人也有穷人的活路。咱们府里的大小丫鬟婆子,谁还没个压箱底宝贝。大小姐你今天怎么了。”她一边说,还一边伸手想要将严清歌手里的簪子抢回来,一点没有当下人的自觉。 “我看,你这银子都是从我屋里贪来的。”严清歌脸生怒色,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如意,让她给我跪下好好说话。” 如意早就看赵妈妈不爽了,她拎起粗壮的门闩,对赵妈妈道:“赵妈妈,小姐让你跪,你为什么不跪?别怪我不客气了。”她抬手就是一棍子,打在赵妈妈的膝盖上。 赵妈妈没料到如意打她,顿时疼的尖叫哭号,蜷缩在地。 严清歌从椅子上跳下来,冷笑道:“叫院子里的奴才都过来!今天,我要当着大家的面,好好审审这个偷主人东西的刁奴才。” 第11章 赏罚 一听要在众人面前审她,赵妈妈顾不得哭了,大小姐这是动真格了,此事一出,她焉能在这个院子留下来,这是要她的老脸和命啊。 想到曾在这院子里捞到的油水,她的害怕被贪婪压下来,还想着巧言色令,以情动人,让严清歌回头。严清歌今年才九岁,多大点儿个人,被她连唬带骗,指不定这事儿就过去了。 有了主意,赵妈妈嘴里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一直在呵斥严清歌吃她的奶长大,不能这么对她,不然就是忘恩负义,乐氏当年曾经给她托孤云云。 她一声鼻涕一声眼泪的对严清歌哀嚎:“大小姐,我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越听赵妈妈的话,严清歌眼中的冷酷就越多几分。这个婆子,到了这种时刻,竟然还乱编瞎话,狐假虎威。她一个粗鄙不堪的村妇,乐氏怎么可能对她托孤,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如意急忙跑去院子里叫人,没多久,十几个丫鬟婆子都来齐了。 严清歌环视众人,冷酷道:“既然大家都来了,我们就好好审问审问赵妈妈。” 严清歌今天的目的是杀鸡儆猴,除了赶走赵妈妈,还要让别的下人对她又爱又怕,感恩戴德。 刚才的一小会儿,她已经想出了办法。 严清歌指挥一院子十几个丫鬟婆子:“你们在院子里摆上条凳,把这个刁奴屁股朝上绑上去。”又吩咐如意:“你把我放赏钱的那个小匣子拿上,我们一起审赵妈妈,谁说出一条赵妈妈的确凿罪名,我就赏谁一锭银子。” 如意若有所思,道:“小姐,你让我们把赵妈妈绑起来,是不是赵妈妈的罪名证实一条,她就要挨一板子。” “好聪明的丫头。”严清歌笑了笑,朗声对下面的人道:“你们听清楚了么?只要谁说出来一条赵妈妈的罪名,赵妈妈就要挨一板子,揭发的人,则可以得到一锭银子。” 赵妈妈一听要挨板子,像杀猪一样尖叫,拼命挣扎反抗,可是她平时在这个院子里作威作福惯了,人人都讨厌她,今天她被抓起来,真是大快人心。 没一会儿,赵妈妈就被严严实实绑在凳子上。因为她叫的太难听,还被人扯下她脚上臭烘烘的裹脚布,将她那张不老实的大嘴堵上了。 如意在门口摆上一只舒服的靠背椅,扶严清歌坐上去,又捧了银匣站在严清歌身后。匣子盖大开着,里面只怕是有几百个小银锭,每个都不下于一两,抵得上一个丫鬟半年的月钱了,照的满院子下人眼睛都花了。 “小姐,小姐我先说。赵妈妈最近不从大厨房领菜,而是在账房支银子自己买菜,借口她要给小姐补身体,要亲自在市场选食材。她买一只普通的鸡,也敢报价十两银子,我做厨娘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这么贵的鸡呢。那些钱,全都被她贪了。”一个厨娘急不可耐说道。 “好!贪污银子,打一板子!”严清歌冷冰冰命令道。然后拿出一锭银子,让如意赏给这名厨娘。 负责打人的健壮妇人立刻拿起板子,朝赵妈妈雪白的大屁股上打过去。 赵妈妈哪怕嘴被堵上了,还是疼的从嗓子里发出嗷嗷的叫声。 另外一个厨娘眼红同伴得到赏赐,也举起手,弱弱道:“我……我也揭发赵妈妈。前几天小姐吃的清淡,赵妈妈不愿意跟小姐吃一样的饭,让我们专门给她做一桌大鱼大肉。” “哦~”严清歌眉毛一挑,道:“这也是大罪名!再加一板子。” 说完,如意给这厨娘也赏了一锭白花花的银子。 其他人眼热不已,接二连三的揭发,不过一会儿功夫,赵妈妈就挨了十几板子了。 严清歌也不是对每个人的揭发都全盘收下,有人说的跟旁人的有重复,重复的罪名就不作数,不算赏银和板子。 赏罚有度,不滥刑不姑息,让那些下人们的心中,对严清歌多了不少崇敬。别看大小姐年纪小,心里可清楚着呢。 第12章 下药 打板子不是小事儿,普通女人挨上五十板子,就能要命了。 赵妈妈皮厚肉糙,五十板子,还要不了她的命,只能让她重伤。严清歌打算将赵妈妈打上三十四板子,赶出院子。只要她自己不犯浑,将养三四个月,照样是个好人。 毕竟如她所说,她是严清歌的奶娘,严清歌吃她奶长大的。她做错事儿,只在严清歌重生前,现在还远未发生,只为了贪污就把人打死,未免名声不好。 如此小惩大诫,既能解决这个祸根,又让其他人记在心上。 但是直到现在,赵妈妈也才挨了十几板子,她仍有精力在板凳上扭来扭去,一副不甘的姿态和表情。这么下去,可起不到严清歌想要的效果。 眼看揭发来揭发去,都没什么新材料,一名年纪不小的嬷嬷一拍大腿,道:“我们何不将赵妈妈这个罪人的屋子搜一搜,她贪污的银子和东西,肯定都放在她房中。她肯定做了很多我们不知道的坏事儿,有了证据就好办了。” “好计策!”严清歌赞道:“如意,给这位老嬷嬷赏,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你们都去赵妈妈的屋里搜东西,搜到罪证,我重重有赏。只不过,你们自己可不能偷着私藏,不然被我发现,和赵妈妈同罪。” 严清歌带着威严的冷冷声音震撼了所有人,那些下人们都齐声应是,没有一个因为她年纪小而敢懈怠。 那些下人一窝蜂的跑去赵妈妈住的屋子搜查,下人们本来是好几个人住一间屋子的。可是赵妈妈仗势欺人,硬是单独霸占了一间。 没多久,就有一个厨娘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手中举着一个挺大的瓷瓶,道:“小姐,这里面装满了药粉。今天中午我们做菜的时候,赵妈妈趁我们不注意,往菜里偷偷放药粉,放的应该就是这种。这算不算罪证?” 严清歌接过药粉,轻轻在鼻子下面一闻,一股极酸的刺鼻药味扑鼻而来,让她立刻把瓷瓶放的离自己远了些。这东西一闻就有问题,她不敢置信的看向赵妈妈,赵妈妈竟敢对自己下药? 赵妈妈听到厨娘的话,急切的在板凳上发出呜呜呜的叫声,迫切的看着严清歌。 严清歌大喝一声:“把赵妈妈的嘴给我扒开,让我听听她有什么好说的。” 那厨娘赶紧上前把赵妈妈嘴里的臭袜子拔出来,赵妈妈的嘴得到解放,立刻哭诉道:“哎呦,我的大小姐,你可是冤枉死我了。这不是毒药,是海姨娘上午送来的健脾粉,里面用的尽是上好的药材。她说小姐您太瘦了,脾胃不和,要我给你补补身子。海姨娘她是御医世家出身,医理精通,这健脾粉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严清歌心头轰的一声巨响,眼前阵阵白光闪过,身子摇摇欲坠,差点昏倒。 这东西,是能让人增进食欲,胃口大开的健脾粉? 她强忍着自己心头的郁结,竭尽全力打断了赵妈妈的絮絮叨叨,咬牙切齿道:“闭嘴!我只问你,海姨娘是怎么对你说这所谓‘健脾粉’功效的。” 赵妈妈期期艾艾,道:“她说,小姐吃了,身子会越来越强壮,胃口也会好,喜欢多吃大鱼大肉,越肥腻越好,吃了还不会不消化,只会补益身子,我中午才敢上那些饭菜……” 剩下的话,严清歌已经一句都听不清楚了,吃了后身子会越来越强壮?强壮到有四百斤么?严清歌眼前阵阵白光闪过,数不尽的难受滋味在胸前集聚,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很困难。 她重生前,和太子有婚约的,明明是她,只因她太胖,被相看的宫女鄙夷,直言严家嫡女妇容有亏,不配嫁给太子。最终,海姨娘发动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严松年,让严淑玉这个“嫡女”代姐出嫁,反正当年和皇家的婚书上,也只是说了让严家嫡女和太子结亲,并没有指明是哪个嫡女。 回想起当年那些事的始末,和她因为体重受到的种种屈辱和痛苦,严清歌胸前剧痛,喷出一大口鲜血。 第13章 刁奴 如意站在严清歌身后,见到严清歌吐血,吓得尖叫起来。她紧紧抱住严清歌,大声道:“大小姐你怎么了,大小姐你别吓唬如意。快来人呐,去叫郎中。” 严清歌骤然吐血,让那名送上药粉的厨娘惊得哆哆嗦嗦,她急于推卸责任,道:“一定是那药粉惹的祸事,刚才大小姐一闻那个药粉,本来好好的脸色变白了,然后就吐血了,这是赵妈妈的阴谋。” 赵妈妈惨叫起来:“你别血口喷人,那药粉没问题。刚才你也闻了。你为什么没事儿。” 厨娘瞪大了惊骇的眼睛,慌张道:“我只是闻一闻,当然没问题。可是中午给大小姐送去的午饭里也有这个药粉,大小姐吃了下药的饭,现在毒发了。” 那些在赵妈妈屋里找东西的下人,听到前面的动静,一窝蜂回来了,不少人手里还拿着赵妈妈屋里的东西。有的拿着放钱的匣子,有的拿着几样金银首饰,有的什么都没抢到,只拿了一件绣满了花的绸缎肚兜。 严清歌被如意唤醒,听见奴婢们的喧闹,她用冰凉的双手握住如意的胳膊,道:“如意,不用叫郎中,我没事儿。” “听到了没,大小姐自己都说她没事儿。你们休得往我赵妈妈头上泼脏水。大小姐,那药粉真的没毒啊,不信你喂我赵妈妈吃一点试试。”赵妈妈谄媚的看着严清歌。 严清歌听了赵妈妈的话,怒从胆边生,她嘴角的血迹也来不及擦,恶魔一样的看着赵妈妈:“好啊!把这些药粉全都塞到这个妄图弑主的恶奴嘴里。她不是说这东西没毒么?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没毒。” 那名厨娘赶紧接过瓶子,捏开赵妈妈的嘴,将药粉一股脑倒了进去,塞得赵妈妈满嘴都是,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忽然,赵妈妈发出一声惊人的惨叫,那厨娘吓得惊叫一声,向后跳了一步。 矮凳上,赵妈妈拼命的挣扎,面色赤红,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一样。过了片刻,只见赵妈妈的口里,居然冒出大量的白烟,她两颊的皮肉,竟然生生被那药粉腐蚀熔化,只不过一小会儿功夫,整张脸都被烧穿了,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甚至连她的喉咙都被烧坏了,叫都叫不出来,只能痛的从喉咙里咯咯作响。 一院子人都被吓坏了。这个瓷瓶是他们眼看着从赵妈妈屋里搜出来的,中午也有厨娘看到她偷偷给大小姐的菜里下瓷瓶里的药粉。没想到,这药粉居然如此歹毒,能够融化皮肉,赵妈妈果然是要害大小姐啊。 这些药粉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的,竟然能生生熔化生肉,与其说是健脾粉,不如说是化肉粉,药性霸道,量大时,可以生生熔化生肉。若是每餐饭配合鱼肉,下那么一丁点,则能够让人变身饿鬼。 严清歌重生前餐餐都被下了这些药,经常胃中作痛,非要吃下大量鱼肉才能觉得稍微舒服点,长年累月这么个吃法,焉能不胖。 她也因为这个看过郎中,但那些郎中都看出不个所以然,基本上都说是有人体质天生如此。每个郎中都这么说,严清歌竟不疑有他。 一直到她出嫁发现赵妈妈背主,将她发卖后,胃痛才慢慢缓解。那时,她还以为是自己怀了铭儿的原因。现在想来,真是可怕。 如意心疼的看了看颜色煞白的严清歌,振臂一呼:“敢害大小姐,打死她!” “对!如意说得对!居然敢害大小姐,打死她!”下面的丫鬟婆子们跟着一阵喊。 “呵呵!”严清歌露出个笑容,环顾四周,等大伙的声音停下来,才大声道:“你们都记得,在我的院子里做事,只要忠心,就有赏,银子不是问题,甚至将来把你们全家的卖身契还给你们,也不是问题。可是只要被我知道有贰心,赵妈妈就是例子——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而且是很惨很惨的死!” 说完话,严清歌随手抓了一把匣子里的银锭,随手洒落向那些丫鬟婆子,就跟随手扔柿子一样随便。 第14章 找茬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基本都是老实人,没经历过大阵仗,被严清歌脸上嗜血又庄重的笑容吓了个半死,她们知道严清歌是说真的。 哪怕严清歌扔了一地银子,她们也不敢去拾。连那个负责打板子的婆子,都吓得停下手,整个院落里鸦雀无声。 十几个婆子丫鬟像是心有灵犀一般,齐齐对着严清歌跪下,大声表忠心:“我们生是大小姐的人,死是大小姐的鬼!” 严清歌露出个满意又虚弱的笑容。 今天,她不但将赵妈妈这个祸害解决了,还收拢了一院子的下人。可是,这一切都不如她无意发现重生前身体肥胖的秘密重要。而这,也让她更恨海姨娘和严淑玉了。 既然她们敢做出这样的事儿,就别怪她严清歌不客气了。 表忠心的声音响彻云霄,不但惊飞枝头的春鸟,连远处的珠玉院里的人都听到了。 海姨娘躺在珠玉院的嵌螺钿花床上,即便脸罩轻纱,仍能看出一张脸肿的有原来一倍大。严清歌上午的那顿巴掌,可是让她吃足了苦头。 她早就打算好,回京以后安顿下来,就赶紧怀孕,好尽早生下儿子撑腰。可惜因为这张脸,她只怕有半个月都不能服侍严松年。想到这个,海姨娘就恨得牙痒痒。 严淑玉站在她床头,打开一只巨大的楠木箱子,从里面拿出对名贵的羊脂玉马哄她:“娘,你看,爹在外面做官这几年,人家送他的宝贝,都放在咱们娘俩这里。可见,爹心里还是有你的,我相信爹没多久就会将你扶正,现在只不过是权宜之计,为的是避一避严清歌那个杀千刀的舅舅而已。” 千里为官只为财,这些年严松年在外面,没少收别人孝敬的好处,那些宝贝很多都被海姨娘贪下来放私库里了,不少好东西,连严松年自个儿都不知道呢。 海姨娘听严松年说最近不能将她扶正后,气的病倒了。现在看见这些宝贝,心里才稍微舒坦了一些,她亲热的搂过严淑玉,抱着她道:“我的儿,你果然是娘亲的贴身小棉袄。想不到你现在这么懂事儿了,只要我能继续将严家把持在手里,扶正还不是早晚的事儿。你也记得,要在你爹面前好好的,只有他喜欢咱们娘俩,咱们才有好日子过。”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隐约能听清楚,是很多人在一起喊大小姐,海姨娘眉头一皱,抚摸着胸口,道:“这个大小姐又搞什么鬼?淑玉,娘现在脸还肿着,还生着病,不好出门。你过去青星苑看看情况。” 严淑玉恨死了严清歌,她叉腰道:“好!她打了娘,又害娘亲你不能被扶正,我一定让她好看,给娘报仇。” 不过片刻功夫,严淑玉就带了一堆浩浩荡荡的丫鬟,来到青星苑门前。 严清歌站在门前,心里盘算怎么抓严清歌的小辫子,好来整治她,看没人迎接自己,大吵大嚷:“严清歌人呢,叫她滚出来见我。” 如意一路小跑着过来,道:“二小姐,大小姐现在不在,你还是请回吧。” “放屁!刚才我还听见有人在喊什么大小姐,严清歌在搞什么鬼,不敢让我知道?你让开!”严淑玉一把推开门前的如意,她是来抓严清歌短处的,怕如意跟上来坏了自己的计划,也顾不得淑女风范,甩开步子,大步小步往里走。 她一边跑,一边打量着严清歌院子里的景色。 青星苑很大,是当年乐氏住的院子,甚至比严家男主人严松年的寒友居收拾的还好。 因为是给主母居住的,所以里面假山奇石,花园亭台,一样不少。院子里还有一个小湖,湖面小荷初露,上驾着道长长的红漆雕栏木桥,波光倒影,蜻蜓乱飞,竟是跟仙境一般。 严淑玉将青星苑和和自己跟海姨娘住的珠玉院相比较,内心深处一阵阵不平衡,酸的牙根疼,发誓一定要将严清歌赶走,好让她和娘亲霸占这个好地方。 第15章 误食 青星苑中,一片清幽安宁,因为严清歌不在家,青星苑的下人又不多,她们各自都在忙事儿,除了在严淑玉后面紧追慢赶的如意,竟然没一个人拦住她。 严淑玉横冲直撞,几下就跑进了严清歌的屋子。 她推门一看,见屋里果然没人,但桌子上却摆满了鸡鸭鱼肉,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让严淑玉的口水哗哗的掉下来。 她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吃多了山珍海味的佳肴,本不该把这些鱼肉放在眼里。 奈何前段时间跟随严松年回京,一路耗时三个半月,每天风餐露宿,经常靠干粮为生,让她馋的做梦都在吃好吃的。 看到这满桌子精心做出的的菜肴,严淑玉只觉得美梦成真,完全把持不住。 桌上的饭菜严清歌没动过,碗筷也干净整洁的放在盘子里,一看就是新的。 “这个严清歌不是个好人,她一定是想背着大家吃好吃的,才关起院门不叫我进来。我偏偏不让你如愿。”严淑玉嘴里嘟囔着,将门从里面反锁,得意的坐到餐桌上,大口小口的吃起来。 外面,如意赶了过来,一推门,发现门被反锁上了,心中大急,拼命的在外面拍门:“二小姐,你开门啊。大小姐真的不在家,你呆在里面有什么用。” 严淑玉根本不搭理她,大快朵颐,心中还在感慨,这些饭菜果然是京中美食,不但味道比她在外地吃得好,而且入口即化,越吃越想吃。 就算嘴里吃着美食,严淑玉心里仍然不消停,更恨严清歌了。凭什么严清歌这个没娘的家伙能日日在京里锦衣玉食,她反倒要跟着严松年去南疆受苦? 她一定要让严清歌好看,今天抢了严清歌的吃食,只是个开头。 严淑玉饭量不大,一顿饭只要吃下一个大鸡腿,就撑住了。可是今天不同往日,她不但吃下去一整只鸡,可仍有种饥肠辘辘的感觉。幸好,桌上还有不少其他的肉菜。 此时的严清歌,正在严松年住的寒友居里。 赵妈妈自作孽不可活,嘴里被倒了药,没多久就咽气了。 就算赵妈妈是家里的奴婢,一条命任由主人处置,可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肯定要报备给严松年知道。 严清歌也要让严松年知道,他那个宠妾海姨娘是什么货色,就让人抬着赵妈妈的尸体,和那只还留有不少药粉的瓷瓶,去了严松年住的寒友居。 严松年看到赵妈妈的尸体后,大吃一惊,以袖遮面,这婆子的死相也太恐怖了。 听完严清歌的解释后,他眉头紧蹙,呼吸不稳。赵妈妈的死相证明了,那药粉绝对有毒。而且,装药的瓷瓶底上,有海氏药房的印记。海氏药房是海姨娘娘家的产业,这样歹毒的东西,肯定是她那个御医哥哥和父亲给她提供的。 严松年越想越是生气,恨不得立刻将病中的海姨娘拉出来暴揍一顿,刚回家第一天,就要残害淑女,如此毒如蛇蝎的女人,竟然和他同床共枕那么久,光是靠想的,他就不寒而栗。 “父亲大人,清歌屋里还有一桌子被下了药的饭菜,幸亏清歌不喜欢吃荤腥,才没有中招,不然清歌现在可能已经跟赵妈妈一样被害死了。呜呜呜。” 严清歌捏起姜汁手帕,擦着眼角,眼泪打湿了前襟,鼻头和眼珠都因为姜汁的刺激,变得红扑扑的,看起来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可怜极了。 严松年心中又爱又怜,抱住严清歌,道:“别怕,有爹在。爹跟你一起回去,把那些饭菜都倒了,这瓶害人的玩意儿,也不能留着。” 说完,严松年道:“知书、达理!你们两个过来。” 只见严松年身边得用的两个清秀小厮站出来,恭敬的听他吩咐。 严松年指着剩下的半瓷瓶“健脾粉”道:“把这些害人的玩意儿给我处理干净。” 知书和达理忽视一眼,交换了个眼色,点头应是,抱着瓷瓶出去了。 第16章 禁足 严松年带着严清歌和一众丫鬟婆子,浩浩荡荡朝着她住的青星苑出发。 到地方一看,只见五六个丫鬟婆子正站在严清歌住的屋子门前拍门,如意嘴里还嚷着:“二小姐,二小姐你开门啊。” 严清歌道:“怎么回事?” 如意回头一看,是严清歌回来了,她赶紧回报:“见过大小姐,见过老爷。方才大小姐出去,二小姐来拜访,还没说两句话,就跑进大小姐的屋子,把房门反锁起来,怎么叫都不出声。” “庶妹真是调皮。父亲大人,那证据就在屋里,现在如何是好?”严清歌皱起眉头,看向严松年。 屋里,严淑玉听到是严松年来了,小脸立刻垮下来。好在,她已经将所有的菜都一扫而光,只剩下汤汁淋漓的盘子了。 “把门给我撞开!”严松年的心情显然坏到了极点,海姨娘给人下毒,心思歹毒如此,她生的严淑玉,只怕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也不知道钻到大女儿房间干什么坏事。 一听要撞门,屋里的严淑玉赶紧道:“哎呀,爹爹,女儿在里面,我这就来给你开门。” 她跳下凳子,这才发现,因为不知不觉间吃了太多东西,她肚子高高隆起,低头根本看不见脚面,行动很为不便,但胃腹反倒觉得很舒服,一点没有吃撑的难受感。 严淑玉一开房门,她像是扣了一口锅样的肚子先露出在众人面前,吓了所有人一跳。 严清歌首先看向桌子,发现上面的饭菜全都被清光了,她这才明白,原来刚才严淑玉关上房门是为了吃东西。 严淑玉带来的两个丫鬟看见她现在的样子,吓得尖叫起来:“二小姐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啊。爹爹,你来她院子里干什么?她可偏心了,做了那么多好吃的,不分给淑玉和爹爹,她上午还说淑玉没有妇德,做了东西不给爹爹用。现在看来,她的妇德也不怎么样。”严淑玉这时候还不忘报仇,高昂着头颅找茬。 “淑玉,我可怜的淑玉啊!”这时,一个高亢的女声尖叫嚎哭,朝这边接近。众人回头一看,见董姨娘满脸病容,头上还绑了一块毛巾,被两个丫鬟扶着过来了,她们身后,还跟着知书、达理。 严清歌脸色一变,刚才严松年叫知书、达理去处理那瓶子毒药,他们竟是借着机会,立刻给海姨娘报信去了。看来,严松年身边的人,早就被海姨娘收买了。 “毒妇!你还敢来这里。”严松年浑身发抖,拿手指着海姨娘的脸。 海姨娘不管不顾,一把将严淑玉抱在怀里,嘤嘤嘤的哭着:“老爷,你要给我们娘俩做主啊。我们娘俩到底惹到了什么小鬼,刚回家第一天,妾身就被打的鼻青脸肿,又被诬陷下毒。虎毒尚且不食子,若是妾身真的下毒,会任由淑玉吃这些饭菜么?这是有人容不得我们两个,用的一石二鸟之计啊。老爷,您绝对不能姑息真正的凶手,寒了好人心。” 严淑玉察言观色,加上被海姨娘暗地里狠狠掐了一把,也哇哇大哭起来,哭的严松年头昏脑涨。 “海姨娘,你还敢狡辩,那瓷瓶底上,明明有你们海氏药房的印记。”严清歌看她一张嘴颠倒黑白,立刻厉声喝问。同时不忘用姜汁手帕擦眼睛,不停掉眼泪博取严松年同情。 海姨娘头也不抬道:“我爹和兄弟开的那个药房,满京城里有十几家分店。不管去哪家买药粉,都能搭来个带印记的瓷瓶。妾身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严松年给海姨娘这么一吵一哭,整个人都糊涂了,他也不晓得谁对谁错。以往他判案,遇到这种双方各说各有理的案子,都是各打五十大板了事。 最后,他眼睛一瞪,怒道:“别吵了!来人呐,把海氏和二小姐带回去,海姨娘和大小姐分别禁足半个月。”然后一拂袖子离开。 看着严松年的背影,严清歌心底里一阵阵的失望。这个父亲,是彻底指望不上了! 不过,她回身看看正凄凄惨惨哭着海姨娘母女,心底里冷笑,哪怕海姨娘暂时躲过一劫,可是她已经在严松年心里种下了怀疑和厌恶的种子,以后,走着瞧! 第17章 绣样 春风徐徐,严清歌坐在屋檐下,细细的描画着一副花样子,旁边如意仔细的看着,发出赞叹声:“大小姐,你太厉害了!这么精巧的花样子,如意真是做梦都梦不出来呢。” 只见严清歌画的是一副瑶琴钟鼎图,瑶琴上的木纹栩栩如生,钟鼎口还冒出袅袅香雾,看起来清雅高贵,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画出的。 如意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小丫鬟,见到这样精巧的绣样,对严清歌越发崇拜。 听到如意的大呼小叫,严清歌目光微微恍惚,想到了重生前。 重生前,严清歌最精湛的手艺,就是绣花。 之前在闺阁中时,她和其余世家小姐差不多,女红家务这些不是太擅长,只对琴棋书画这些清雅的东西感兴趣。 可是,她十七岁那年,严家全家被当时的太子妃严淑玉宣召进宫探亲,留宿宫中那晚的半夜,她屋里的窗户不知道为何开了。吹了一夜冷风的严清歌,受了风寒,太医送来碗汤药驱寒,她喝过后,竟莫名被激发出癫痫症。 癫痫症只要稍微着急,就会犯病。严清歌当时年纪不大,根本想不通为何是自己糟了这无妄之灾,脾气自然也跟着变差,更是被病症折磨的痛不欲生。 直到一位嬷嬷建议她绣花,才得以缓解。 绣花最能磨练女子的心性,一副精致的大绣件,动不动耗时几年才能绣出来,别说繁复的配图和复杂的挑选丝线颜色工作,光是研究用线的粗细,就够人琢磨好一阵子了。 在做手工活的时候,严清歌的手在动,大脑却得到了解放,能够有更多的时间去平静的思考。她种种负面的心情,也慢慢随着一针一线,被磨的可以控制了。 可以说,她真正的涅盘,正是因为那场癫痫症。 这病症不但没毁了她,倒是叫她变得清醒,走上了一条砥砺自身的道路,变得更加优秀。 婚后,她摆脱了海姨娘的控制,终于能够不被关在家中,可以出入交际场所,哪怕她身躯肥胖,还是因为沉稳温柔的言行举止,结交了不少朋友。 在她三十岁那年,太皇太后六十岁生辰时,她曾送上一副惊艳天下的巨大百鸟朝凤双面绣屏风,这百鸟朝凤图是她亲手画的花样。 近看,一面是百鸟飞向凤凰朝拜,一面是百鸟在凤凰的带领下在碧空翱翔。远看,一面是由鸟身连成的巨大斑斓福字,一面是由鸟身连成的巨大斑斓寿字。 重生后,她的手艺没有被丢下,只是因为人小力弱,加上现在还在长身体,久坐伤身,就只画画花样子,将剩下的活交给下人去做。 这次,她画的瑶琴钟鼎绣样,就是为了做出一个小书袋,好放那本她誊写出的《广陵散》曲谱,以交给舅舅乐毅做见面礼。 停下最后一笔,严清歌满意的看看绣样,对如意道:“好了,拿去给几个针线嬷嬷做吧,做完记得将绣样拿回来,这是我亲笔绘的,可不能流落在外。” 如意连声称是,欢喜的带着绣样出去。 过了一会儿,如意神神秘秘的回来,对严清歌道:“大小姐,我跟做针线的婆子聊了一会儿。你猜她们说了什么?她们说,最近珠玉院里,海姨娘在给二小姐清肠呢。二小姐又是拉又是吐,还不能吃东西,每天都哭的很厉害,说自己快要饿死了。” 严清歌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这是她们自作自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做了坏事儿,早晚会遭报应。” 如意翘起大拇指,赞道:“大小姐说的对!” 相比较海姨娘母女的苦日子,严清歌过的则要畅快的多。 自从赵妈妈被剔出下人队伍,剩下的丫鬟婆子,全被严清歌收拢了,对她忠心耿耿,一众人齐心向外,让严清歌不再担心被身边人害,心情一好,禁足造成的小小影响,当然被她无视。 加上禁足仅限于不能出青星苑的院门。但青星苑里有花有月,有风有亭,随便捡一处地方,就是风景,和不禁足有什么区别。 尤其是她知晓自己不是因为体质的原因变胖,心情更是畅快。未来因为肥胖而受到的种种不公正和歧视,都不会再来到,让她美的做梦都能笑出来。 第18章 舅舅 湖畔,一张清雅的竹木桌上,天青色薄瓷杯冒着袅袅白烟,里面泡着茉莉花茶。旁边还放了几碟厨娘精心制作的点心,一只嫩白的小手从旁伸过来,捏起块桂花糕,浅尝一口,手的主人被美味感动,大眼眯成月牙状,露出个开心满足的微笑。 严清歌现在每天的生活,从早上享受过美味佳肴开始。再喝喝香茶,读书弹琴,调 教 调 教丫鬟,只等舅舅乐毅来,小日子过得别提多舒心了。 今天,她又搬了竹躺椅在水边吹风,膝上搭着羚羊绒织成的薄毯,轻便暖和,正适合这样天气。薄毯上,还有一卷前人写的风景游记,尽管足不出户,严清歌却能在书海里遨游天下。 忽然,如意开心的从院门口跑过来通报:“大小姐,舅老爷来啦,老爷让你去寒友居。” “好,我这就回屋换衣服,记得将我准备的礼物带好。”严清歌立刻激动的站起来,也顾不得礼仪了,提起裙角,一路小跑朝屋里走去。 她衣柜里的衣裳不是太多,只是按府中的惯例,每季新作四套应季的新衣服。今年的春衫,只有一套还没动过。 这一套衣服,是桃红色的褙子加淡粉色襦裙,看起来鲜亮可人,虽然上面没有绣什么花啊朵啊的,但胜在大气庄重。 严清歌将这身衣服穿好,又让伺候梳头的娘子给她梳了个漂亮的垂髻,两侧各用缀了纱制桃花的珍珠扶摇固定好。行动间,珍珠扶摇上的珠串轻轻晃在她鬓角脸侧,更是衬得一张玉白色小脸奕奕生光,美不胜收。 揽镜自照,严清歌觉得还缺了点什么,她略一思索,道:“去把库房打开,将我母亲留下的珍珠项链取一串来。” 乐氏的嫁妆里,好东西不少,除了名贵的家具、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外,还有不少超越贵族家规格的东西,譬如说严清歌用的羚羊毛毯,和很多明珠宝石,都是各地上贡给皇室的贡品,普通贵族根本得不到。 上辈子,这些东西被海姨娘借机侵吞,严清歌从未见过它们,竟不知道生母的嫁妆里有这么多的宝贝。 她这几天打开青星苑仓库,开箱清点物品时,被惊了一跳。以乐家的家财,是绝对不可能置办下这么多好东西的,再回想严家竟能和太子订下婚约,她越发觉得乐氏当初嫁到严家不简单。 这些好东西放在仓库里也是发霉,严清歌心宽,不管它们的来历,时不时找出两样取用。 如意听了严清歌的吩咐,赶紧去办,拿来一串各个珠子都有拇指肚大小的珍珠项链,严清歌将它往脖颈里一戴,她的打扮顿时变的华贵逼人,又不失得体。这串珍珠项链,令那件红衣裳裁剪简单的优点变得明显起来。 梳头的陈娘子看了,明知道严清歌不喜欢人多嘴多舌,还是忍不住夸奖:“大小姐这么一打扮,就是天仙来,都该被比下去了。” 严清歌淡淡一笑,看一切都收拾停当,带了如意和另一个年纪稍大的嬷嬷,往寒友居行去。 刚进了寒友居大门,严清歌眼前一亮,那在院中正和父亲一起高谈阔论的,不正是舅舅乐毅么。 只见乐毅高鼻宽额,目如朗星,他五官的轮廓明显,皮肤白皙,一头乌黑的发随意挽了个髻子在头顶,用一根玉簪固定好,通体上下都是风流名士的派头。 忍耐下心中的激动,严清歌几步上前,恭敬行礼道:“清歌见过舅舅。问舅舅好。” 乐毅和严松年多年未见,正在说起这些年各自的遭遇,听见声音,一低头,看见是个大方美艳的小人儿在跟他行礼,这小人儿身上灵气十足,一举一动,处处大气有礼,面貌和妹妹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不是他多年未见的侄女又是哪个。 他心中激动,道:“不用多礼,快来跟前,让舅舅仔细看看。” 第19章 出门 色令智昏,说的就是严松年。 严松年因为前几天下毒的事儿,对海姨娘和大女儿心生嫌隙,但眼下一看大女儿打扮的如此漂亮,之前的种种嘀咕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心下不由对她多了几分喜爱,招呼道:“还是进屋去说吧。” 三人在屋里坐定,严清歌从如意手中接过书袋,递给乐毅,笑道:“舅舅,经年未见,但侄女还记得,母亲曾说,舅舅很爱弹琴。这是我从严家书库无意找到的琴谱,特地誊写了一份,给舅舅做礼物,还望舅舅不要觉得清歌的礼物太过轻微。” 乐毅哈哈一笑,接过书袋,见这书袋是用上好的深蓝色密绸为底,上面绣了一副灵动的瑶琴钟鼎图,收口处的系带打了深蓝色流苏络子,上缀几颗白玉珠。光是这书套就清雅可人,可见严清歌准备这东西是用了心的。 严松年有些吃味,但因为前段时间,他将严清歌关了禁闭,所以不好意思开口要东西,只是脸色不是很开心。 严清歌怎会不了解严松年为人,她对着如意使个眼色,如意笑嘻嘻上前,道:“大小姐也给老爷做了一套岁寒四友的书签,只是前段时间没空亲自来送,” 严松年的脸色这才好转,呵呵笑道:“毅兄,小女手艺粗鄙,让你见笑了。” “怎么会见笑!见舅如见娘,清歌今日孝敬我,就和孝敬她娘是一个道理。我只会将她送来的东西视若珍宝,如何有见笑的说法。”乐毅一脸真诚的说着,让严清歌差点掉下热泪。 乐毅说完,正要打开书袋的封口,取出里面的琴谱观看,一个丫鬟跑了进来,也不管有客人,硬是顶着严松年不悦的目光,道:“老爷,二小姐昏过去了,海姨娘让我求求老爷,放她们回海家住一段时间,给二小姐医病。” 严松年是个非常爱面子的人,看海姨娘专拣乐毅来的这天找事儿,觉得很丢面子,他脸色阴云密布,大手一挥,怒道:“让她们滚,最好再也别回来。” 严松年在气头上,没注意到严清歌嘴角露出的讽刺,乐毅却是看到了。这些年不见,严松年一直没有再娶继室,他还以为是严松年将自己的妹妹和侄女放在心上,不肯再娶。现在看来,严松年的内院不清净着呢,只怕别有隐情。 想到这个,乐毅气不打一处来,长身而立,道:“既然府里有事儿,我就先走一步,反正我来京考试,只怕要呆上一年半载,已经在外面租好了房子,来府上拜访也方便。” 严清歌咬着嘴唇看着乐毅,目光闪动,带着哀求道:“清歌这才刚刚看到舅舅,舅舅就要走了么?”乐毅看着她期盼的目光,道:“傻孩子,咱们都在京里,你要是想看我,叫你家人送你去就是,几步路远,何必这样。” 严清歌眼珠一转,急切笑道:“那好啊,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我就跟舅舅去看看你住的地方。舅舅这次来赶考,没有带舅妈,伺候的小厮肯定也都是男子,男人心再细,都不如女子。清歌要亲自去看过,才放心呢。” 乐毅看出严清歌眼神里含有请求之意,露出个玩味的笑容,转身对严松年笑道:“松年兄,我也舍不得侄女,不如这样,我带她去我住所看看,晚上掌灯前,再送她回来。” 严松年心里正生气,二女儿和海姨娘先走了,现在大女儿也要走,让他怎么能开心起来,于是挥着衣袖,没好气道:“去吧去吧。” 严清歌也不管严松年脸色有多难看,没事人一样对他行过礼,和乐毅一起出门。 上了马车,车厢里只有严清歌和乐毅两个人,严清歌再也顾不上别的,热泪喷涌而出,一下子跪倒在乐毅面前,哭道:“舅舅,你总算是来了,再晚一些,只怕要给侄女收尸了。” 她说的夸张,乐毅却是真的被吓住了,赶紧扶住她,问是怎么回事。 第20章 拦马 严清歌一边哭,一边将家里的情况事无巨细,一一道来。 在听到海姨娘差点被严松年扶正,且买通她的奶妈,给她饭菜下毒的事情后,乐毅已然暴跳如雷。后面严松年身边伺候的两个贴身小厮知书、达理被海姨娘收买的事情,已经没办法让他生气的更多了。 乐毅眉头高高皱起,眼中冷厉的光芒大作。 想不到严松年后院居然如此乌烟瘴气,而且这糊涂东西还不辨忠奸,严清歌已经将证据摆到他面前,他还因为海姨娘几句话,就把海姨娘害人的事情轻轻揭过,反倒将严清歌也关了禁闭。 这么下去,只怕自己苦命的侄女真要被害了。这件事,他不可能不管。 严清歌哭的很凶,这些天来,这还是她第一次不借助姜汁手帕流泪。 她不止是为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哭,而是为了上辈子的种种事情哭。在别人面前,她哭不出来,因为,那些人或者不是真的心疼她,或者,还要仰仗她。所以,她只能披着坚硬的外壳,一再令自己坚强。可是到舅舅面前,她这层壳被浓浓的亲情熔化,露出柔软的内在,自然是一番真情流露。 看严清歌哭的这样肝肠寸断,乐毅一颗心都要碎了。 他膝下只有一个男孩儿,性子一点不像他,打还来不及,因此,没多少哄孩子的经验的乐毅,只好笨拙将严清歌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肩膀。 正此时,马车忽然一停,前面传来一群人惊呼的声音:“不好了,马蹋死人了。” 车子停住不走,马车夫掀帘子通报:“老爷,前面有人纵马闹事,堵住路,只怕一时半会儿过不去。” 乐毅眉头一皱,道:“清歌,你先呆着,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说着一撩车帘,走了出去。严清歌擦擦脸上的泪水,从帘子缝朝外面看去。 只见一个彪形大汉,正骑着匹壮硕的高头大马,手执又长又粗的一条皮鞭,满街追人。 他追的那人,是一个穿红衣服的孩子,看起来跟严清歌差不多年纪,身上的衣服已经因为左藏右躲,滚得脏兮兮的。 这俩人你追我躲,连街边买东西的摊位也被他们掀翻了好多。那些摊主虽然心痛,可是奈何鞭子没长眼睛,一个躲不及时,被抽到身上,可不是玩的。 大汉的鞭子挥舞的虎虎生风,几次差点抽到小童,这孩子人还没鞭子一半儿高,被打到只怕小命都要去半条,引发周围众人阵阵惊呼。 如此小的孩子,能做出多大的错事儿,竟被如此对待?乐毅心中不平,他是个练家子,几步上前,一把拦住那大马,怒喝道:“你当街行凶,虐打稚童,如此嚣张,心中还有没有王法。” 那大汉看他气度过人,身上的衣服华贵,加上身手了得,不敢对他太过分,辩解道:“我家主人千里迢迢,花重金从江南买了对儿貌美如花的双胞胎瘦马,要给炎王府送去做妾,却被这小贼带人偷走了。快点让开,让我抓住了他,问出那对美妾的下落。” 那红衣服小孩儿大声嚷道:“炎王爷和炎王妃夫妻情深,怎么会稀罕你们送去妾。呸,小爷最看不惯你们这些送女人行贿的货色,为了自己的利益,破坏别人夫妻感情。” “偷人东西,还敢浑说!快出来,别躲在人后面,叫我打死你。”大汉暴怒,抽鞭子在空中打个“啪”的空响,怒视小童。 小童却是不怕他,吐舌道:“小爷懒得跟你再纠缠。你不过欺负我年纪小,等小爷再大几岁,挨揍的肯定是你。”说完后,他眼珠子一转,指着马车对乐毅道:“好人壮士,你救人救到底,我先去你马车上等你,待会儿你打败那个恶人,我们再见。” 他行动灵敏,刚才躲鞭子躲得灵巧,现在更是身手不凡,就这么一眨眼,就像团野火般,窜进了乐毅的马车里。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已关注ddxsw公众号请直接回复:3969继续阅读。 没有关注的亲,请按照下列步骤关注阅读: 01:打开微信,选择添加朋友,选择公众号 02:完整输入【ddxsw】,然后点击搜索 03:关注后,输入3969即可继续阅读。 或者扫描下方二维码(手机用户,直接截屏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