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不开的心扉》 楔子 这是一个哀婉凄美、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虽然情节似乎过于曲折离奇，却是一段真实的撼人心魄的泣血情缘。 故事的男主角是笔者相交多年的老朋友，长年浪迹天涯，很少回故乡小城，三十几的人了，还是孑然一身，形只影单的。去年九月的一个午后，我在小城街头意外地遇见了他。寒暄过后，我邀其到舍下小酌，他却显出心事重重的样子，讪讪地说：“改天吧。” 数日后的一个晚上，他打来电话，约我到小城一处僻静的酒馆见面。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一个小包间里，独自喝着闷酒，桌上摆着几盘小炒。他的衣着很随便，神情落寞。见我来了，也不起身，一指对面的座位：“来，老朋友，陪我喝几杯。”我俩已经很久没在一起喝酒了，记得他的酒量很大，五六十度的白酒能喝一斤。 “听说你在武汉开了公司，怎么有时间在这儿消闲？” “小雅走了，一切都不重要了，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了。”他长叹一口气，向我举起酒杯。 “小雅是谁？” “一个非常优秀也非常不幸的女孩，曾经是我的全部。” “曾经是？那现在呢？”我对他们的故事充满了好奇，充满了期待。 一边喝着酒，一边听他与小雅之间发生的种种不可思议的事情。连续三个晚上，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他幽幽地说，我静静地听。他深深地沉缅其中，时而低沉，时而激越，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心灵在颤抖！我被他的讲述完全震撼了，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如果不是出自老朋友之口，我会认为这些全是神话故事。 夜深了，我扶着醉态朦胧的他回到住处，看到他的床头放着一本印有鸳鸯图案的相册。 我拍拍他的肩膀：“好好休息，醒醒酒，回到现实吧！” 他定定地盯着我，看得我心里发虚：“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连我自己也曾经怀疑过。” 他随手拿起床头那本相册，递给我：“这是我和小雅爱情的见证。” 翻开相册，扉页题为：“让爱作证——献给心中永恒的小雅。”背面为他与一位典雅秀美的年轻女子的合照——想必她就是小雅了。接下去是数十首诗词，全是手抄的。 听了故事，我就有把它写出来的冲动。毕竟，在这个物欲横流、浮躁速朽的年代，这种超尘脱俗、唯真唯美的纯粹爱情几近绝迹了。之所以迟迟没有下笔，一是怕揭了老朋友的伤疤，令他难堪；二是我从未写过这么长篇幅的作品，担心驾驭不了。 今年十一黄金周，我应邀参加了他在外地举行的婚礼。一年不见，他似乎已经从那个悲情故事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又回复了昔日才子的自信与洒脱。 单独敬酒的时候，他说：“明天我带新娘回小城，晚上咱俩再到那家小酒馆坐坐，我有样东西交给你。” 第二天晚上，在小酒馆坐定后，我调侃他：“浪子回头，可喜可贺！” “我是不想再伤父母的心。自从12年前父亲一手毁了我的初恋后，我就一直在外流浪，很少回家，他们也一直愧疚不已。对我的婚姻大事虽然揪心，却也不敢再插手干预。我这次成婚，就是为了安抚日渐苍老的父母，了却他们的一桩宿愿。”顿了一顿，他换了一种语调说：“今晚我叫你来，是想把一样东西交给你，因为你是我最信赖的朋友。” 他拿过一本册子，就是一年前在他的床头见到的印有鸳鸯图案的相册：“我现在是有家室的人，再保存它不太合适了。这是我和小雅之间唯一的爱情证物了。” 我接过相册，试探地问：“我想把你和小雅的故事写成书，那将是一部不朽的爱情宣言！” “也好，写成了给我留一本。” 动笔写这个故事的时候，女主角已不在国内，生死未卜，我用的是她的真名实姓，至于我那位男主角朋友，只能用化名了。 第一章 聊聊吧 1 我与小雅的关系，始于无形，终于无声。 那天下午，闲来无事，新浪聊聊吧那个象燃烧的眼睛的标志吸引了我，便决定进去看看。我用“流云”的网名加了个叫月凝眉的mm：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 “你的网名很有诗意，让我想起《红楼梦》里的《枉凝眉》词。” “是吗？” “你也像林黛玉那样多愁善感、郁郁寡欢吗？” “你怎么会这样认为呢？” “猜的。对吗？” “有时候是，有时候不是，我也说不清楚。” “那一定是个才女啦！” “又是猜的？” “人如其名，这回是看出来的。哈哈！” “名字只不过是一个代号。” “虽然是代号，但选什么字做代号却能看出人的个性、情趣和素养。” “况且，江浙自古出才女。西湖边还有个‘天下第一才女墓’呢。” “你知道得挺多的。” “小姐芳名？” “李懿。” “好名字，‘懿’好像是美德的意思吧？” “是的，家人都叫我懿儿。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为什么？” “比较生僻，笔画太多，难认难写。” “名字寄托着父母对你的厚望，他们不仅希望你成为才女，还希望你是个淑女。你家是不是书香门第？” “也算是吧。” “小姐是杭州人？” “是。你也介绍一下自己吧。” “我姓苏，名符，字仲坤，号野鹤庄主。” “哪里人？” “屈原故里。” “湖北的？” “真聪明！连这个你也知道，呵呵！” “也在杭州吗？” “与你同顶一片蓝天。” “在杭州做哪行？” “策划。” “策划什么？” “什么都来，除了谋反。” “你还挺幽默的。怎么想到来杭州呢？”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天堂谁不想来呀？” “不会如此简单吧。” “杭州还是休闲名城、爱情之都。杭州西湖令人陶醉，杭州美女让人心醉。” “这么说，你是来杭州寻找爱情的？找到了吗？”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到目前为止，还一无所获，嘿嘿。” “不会吧？杭州美女如云，怎么没追到一个呢？” “这种事情可遇不可求，要讲缘份的。说不定今天我的缘份就来了，呵呵！” “什么意思？” “你不是美女吗？今天你我相识不是一种缘份吗？” “杭州美女确实多，可惜我不是。至于缘份嘛，现在还不好说。” “你想：每天有多少人上网？少说也有上百万吧？你我相识的概率只有百万分之一，这不是缘份是什么？我以前从没上过聊聊吧，今天第一次来就认识了你，不是缘份是什么？” “也许是吧，对不起，我要下了。” “很高兴和你一起度过一个愉快的下午。” “我也是，bye bye！” 这一天是2004年1月9日。 2 年关临近，人们都在忙碌着：有的忙着赶单，有的忙着讨债，有的忙着回家，有的忙着办年货。对于我这个异乡游子来说，一个人就是一个家，除了偶尔加加班，没什么好忙的。 百无聊赖中，时常想起那个叫懿儿的杭州女孩。连续几天去聊聊吧，都没有见到她上线，心里有些失落。 随着日子的一天天流逝，我对懿儿的思念却愈来愈强烈。对这种感觉，我也觉得很奇怪，我的直觉告诉我：她决不是一般的女孩子，言谈之中的那份率真、那份内敛、那份涵养，还有那份淡淡的忧郁气质深深地打动了我。 不知多久没有这种冲动了——我竟有了写诗的激情！ 久旱的心田已经荒芜 久违的圣洁已然模糊 一位美丽的仙女姗姗而来 在这个注定不得安宁的季候 鸟儿在密林啁啾 风儿向白云低诉 一颗四处漂泊的心儿 何处是它的归宿 这天晚上，我又在聊聊吧守了很久，仍然不见懿儿的影子。下线后，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好不容易合上眼，又被一场恶梦惊醒，半梦半醒中，赋诗一首： 网 午夜梦回 悸动如湖水涟漪 漫山雾岚 将心跳淋湿 一个寂寞的背影 站成一尊化石 习习熏风掀起袅袅仙袂 伴着带刺的玫瑰飘逝 伸出的手在空中凝固 触摸到的只有呼吸 情网抑或蛛网 期待八月十八的澎湃荡涤 不设防的心 任凭雨打风吹去 1月21日除夕夜，美丽的杭城灯火辉煌，鞭炮声声，烟花蔟蔟，家家户户欢聚一堂，热热闹闹过大年我独自守在聊聊吧，执着地等着懿儿出现。 猴年的钟声敲响了！我在心底默默的祝福懿儿，给她留言： 自从上次在这里与你相识，我就一直惦记着你，不知你是否也会偶然想起我？我在这里等了你许多天，却始终不见你的踪影。我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人们常说的一见钟情？ 新的一年，祝你笑口常开，美丽长在！ 送你两首小诗，希望你喜欢。 我把手机号码留给你，如果愿意，请联系我，别让一颗火热的心在寒风中流落太久！ 3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懿儿好象人间蒸发一般，杳无音讯。我的心情也跌落到了谷底：也许人家根本没把我当回事，看了留言也只不过一笑了之。 1月27日，大年初六，我收到一条短信：“新年好！我是李懿，今天才看到你的留言，谢谢你的诗和祝福。” 我的心狂跳不已：朝思暮想的懿儿终于现身了！真是功夫不负苦心人，天助我也！我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不要再让她离开我的视线，不要再让她溜走了！ 我把短信反复看了n遍，有一种宝物失而复得的惊喜。 对了！马上给她打电话，向她倾诉这些天来的思念、期待和孤独，还有很多很多…… 且慢！虽然有许多话对她说，可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心情过于激动，说起话来难免语无伦次的，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那就糟了。这是第一次给她打电话，一定要慎重，考虑周全，整理好思绪才行。还是冷静下来再打吧。 经过再三酝酿，我终于拨通了懿儿的手机： “你好，懿儿，我是苏符。没想到你会给我回复。” “我也没想到，你会对一个初次相识的女孩倾注那么大的热情，又是留言，又是赠诗的。”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传入耳膜，清脆而充满活力，甜润而富有弹性，温温的，软软的，略带一些吴地口音。 “喜欢我送你的诗吗？” “喜欢。尤其那句‘一个寂寞的背影/站成一尊化石’，写得很好。” “谢谢！你真是我的知音呐。” “‘八月十八的澎湃荡涤’是不是指钱塘潮？” “是啊，‘八月十八潮，壮观天下无’。我希望咱俩的关系能经得起风浪的洗礼，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你就不怕我是一个老太婆吗？嘻嘻！” “我相信自己的直觉，嘿嘿！” “网上不是经常有虚报年龄、性别互换的情况吗？反正听不到声音也见不到面容。” “我运气好呗，遇到你这样纯真的女孩，我算是走桃花运啦！哈哈……” “你别高兴得太早，我可没答应你什么。” “你肯给我回短信，说明你对我有好感，而且给了我一个难得的机会。” “有好感也不代表什么。” “还记得我说过咱俩有缘份吗？” “记得，那只是你的个人观点。” “其实，缘由天定，份在人为。” “怎么说？” “两人能不能相遇、相识是上天决定的，这就是缘；至于能不能进一步发展到相知、相爱、相亲、相惜，那就要看双方如何相处、如何经营了，这就是份。” “花言巧语。你是不是对所有的女孩子都这么说呀？” “女孩子我的确认识不少，但我从来没对任何女孩说过这话，我真是比窦娥还冤哪！” “好啦，不说这些了。你那首诗中‘美丽的仙女’是谁呀？” “就是你啊！你是人间天堂杭州的美女，不就是仙女吗？” “不敢当。” 我与懿儿的第一次电话通了52分钟，不知不觉把手机电池耗光了。 4 打了第一个电话，一发而不可收，每天都要给懿儿打几个电话，发n条短信。我们之间好象有永远也说不完的话题。 懿儿始终是被动接受：我打电话，她接；我发短信，她回，从来没有主动过。不知道她的手机是否免费接听的？ 看着每天的电话费嗤嗤地上涨，心疼得紧。刚充值100元，没两天就完了，这样下去，肯定吃不消。 这天，我给懿儿发短信： “我们上qq聊吧？” “也好。”懿儿真是善解人意。 晚上，我让她加了我的qq号，从此，qq便取代了聊聊吧，成为我俩之间新的鹊桥。 “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与你继续交往吗？”懿儿在qq里突然问我。 “为什么？” “因为你和别人不一样，比较特别。” “怎么特别？愿闻其详。” “别人一上来，就问你叫什么、哪里人、多大了、干什么的，好象查户口似的。没聊几句，我就借口下线，马上把他的id给删了。” “好险！要是你把我也给删了，岂不是错过了一段金玉良缘？呵呵！” “说什么呢！你再油嘴滑舌的，我真把你删了。” “删我？你舍得吗？” “你就那么自信？” “人不自信，活着没劲！我相信你不会删我，永远不会！哈哈……”“为什么不会？” “因为删了我，就没有人陪你说俏皮话了，没有人给你献诗了。” “算你聪明，那就暂且留着你。” “你有很多网友吗？” “很少，没几个谈得来的。” “你家住哪里？” “城中。” “哪条路？” “问这么清楚干什么？” “我想测一下咱俩之间的距离。” “我住下城区，你呢？” “我住江干区四季青这边。” “听说那边挺乱的。” “还好。当然不能与你住的豪宅相比啦。” “你来杭州多长时间了？” “去年来的，那时候正闹非典。” “是吗？” “我记得杭州是3月19日发现第一例非典病人，第二天就爆发了伊拉克战争。到处抢购板蓝根，人人戴口罩，一听到有人咳嗽就吓得要死，出租车没人坐，办公室不敢开空调，搞得人心惶惶的。那时候你怎么过的？” “学校停课了，我呆在家里，很少出去，也没戴口罩。” “你还在上学？念大几？” “大四。” “学什么专业？” “英语。” “哇！那咱俩可是珠联璧合、天生一对呀！” “你说什么？” “我学的中文，你学的英语，咱俩不就是中西合璧吗？哈哈哈！” 第二章 遇劫惊魂 5 2月4日中午，我打电话给懿儿： “在家干嘛呢？” “我在余杭奶妈家。”懿儿的声音有些不对劲。 “哦，走亲戚呢。” “我被抢了！”她的声音充满了惊恐。 “怎么回事？你受伤了吗？”我顿时紧张起来。 “你能陪我说说话吗？我一个人好害怕……”这是懿儿第一次主动要求我陪她说话，我当然求之不得，马上一口答应： “好，咱们上网聊吧？” “嗯。” 一上网，我迫不及待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还好吧？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奶妈急需用钱，我去银行取了四万元钱，回来的路上就被抢了。” “你怎么不打车呢？” “好久没来乡下了，我想走走、看看，呼吸一下乡间新鲜的空气。再说，银行离奶妈家 也不远。” “你人没事吧？” “差点死掉了！我背的是双肩包，一辆摩托车紧贴着我开过来，坐在后面的那个人伸手 一把拽住了我的背包带，幸亏我反应快，马上放开了双肩包，不然的话，我不被摔死也会被拖死的。真是吓死我了！” “没事就好。报案了吗？” “没有。钱又不多，报了案还得去派出所做笔录，麻烦。” 真是财大气粗，四万元丢了跟没事似的，看来这位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家里人知道吗？” “给爸爸打了电话，爸爸叫我呆在奶妈家，千万别出门，等他下班后开车来接我回家。” “你怎么还有一位奶妈呢？你属猪的？你妈的奶不够吃，还要专门请一位奶妈？” “妈妈本来不想生孩子的，是爸爸再三恳求，妈妈30岁才生了我。我一出生，妈妈就不 喜欢我，不愿意给我喂奶，爸爸只好去乡下请来一个远房亲戚做我的奶妈。奶妈对我很好，她那时也有一个八个月大的儿子正在吃奶，本来我和他一人一只奶，相安无事的。可是有一天，他嘴里含着一只奶头，手却紧紧抓住另一只乳房，不让我吃奶，饿得我哇哇乱哭。奶妈去掰他的小手，刚掰开，他又放回去，反复多次，奶妈只好让人把他强行抱开，专给我一个人喂奶。那次以后，只要一起吃奶，他总要和我抢，我自然抢不过他。奶妈无计可施，只得把她亲生儿子送回乡下，断了奶。” “你奶妈真伟大！” “奶妈把我带到三岁才回乡下。一直到现在，我们两家的来往还很频密，她经常带一些乡下土特产来看我们，所以这次奶妈急需用钱，我就自告奋勇来了。没想到发生这种事，还让她担惊受怕的。” “吉人自有天相，好人一生平安。你奶妈宽厚仁慈，你纯真善良，都是好人。” “谢谢！” “那你三岁以后是谁带的？” “奶妈走后，妈妈带我，我的苦日子就开始了。” “不会那么夸张吧！很苦吗？” “真的很苦，简直不堪回首！” “你妈可是你的亲生母亲啊，她会把你怎样？” 6 “刚满三岁，妈妈就教我弹钢琴。每天一早就起床，先练一个小时琴，再上幼儿园，晚 上回来，还得再练三个小时。一首曲子教三天，如果还不会弹或弹错了，就要罚跪，或用尺子打手心。” “铁戒尺吗？” “是裁缝用的那种木尺子。有时候，实在很困，就想打瞌睡，一打瞌睡，妈妈就拿针扎我。” “啊！那么狠心？”我震惊了。 “针扎在身上，当时很痛，过后倒是没什么伤害。这法子很管用，针一扎，我全身一激灵，睡意就全消了。” “真可怜。”我心里阵阵作痛，怜香惜玉之情油然而生。 “天天练啊练，小手都练肿了，磨破了，贴上胶布继续练，一天也不能停歇，不能休息。别人家的小孩蹦蹦跳跳的，玩各种各样的游戏，还有许多五颜六色的玩具。我好羡慕那些小伙伴们。妈妈好象看出了我的心思，对我说：‘你现在吃苦，你羡慕他们。以后他们吃苦，就会羡慕你的。’我的童年一点乐趣也没有，整日对着那些豆芽状的曲谱，摸着那些冷冰冰的琴键。就这样，我十岁就过了九级。“ “九级是什么概念？“ “九级是业余钢琴水平考试的最高级别。” “真不简单！好想听你弹钢琴。” “希望能有这样的机会。” “哪有机会呀？你连家里住哪条路都不告诉我。” “来我家听琴肯定不行的。要不，我寄盒录音带给你吧？” “我才不要录音带，冷冰冰的。我要面对面听你弹琴，欣赏你那纤纤玉指滑过琴键的优雅，曼妙的身姿随着旋律的流淌而微微摇荡的模样。” “想得美！就算我同意，妈妈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你好象很怕你妈？” “怕。四岁，妈妈又教我学外语，每天我要起得更早了，妈妈也管得更严，我挨打受 罚就更多了。” “钢琴不练啦？”“照样练。早上先背半个小时单词再练琴，晚上练琴一小时，学外语二小时。不过我好象对外语比较感兴趣。毕竟，学钢琴不能出声，只能听声，学外语则可以咿咿呀呀读出声来。” “那你现在的外语水平一定很好咯。” “现在我掌握了六门外语。” “哇噻！真是才女呀，佩服！我对外语最头痛了，大学里唯一补考的科目就是英语。” “其实，学会了一门外语，再学其他外语就简单多了。” “你会哪几门外语？” “英、法、德、日、葡、阿拉伯语。” “你可以去联合国当外交官了！呵呵。” “现在回想起来，虽然妈妈对我严了点，狠了点，但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我指的不光是知识和技艺，还有独立的人格、自强的个性、良好的习惯、执著的精神等等。” “这么说，你对你妈还挺敬佩的。” “我和妈妈关系不太好，也没什么话说。爸爸最疼我，我与爸爸更亲近些，也更敬佩爸爸。爸爸很爱妈妈，在我与妈妈发生摩擦的时候，他总是充当我们的出气筒，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千方百计哄我们开心。我觉得爸爸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 我发现懿儿在提到她爸妈的时候，不称“我爸”“我妈”，而是直称“爸爸”“妈妈”，不知是出于习惯呢，还是有意以这种不分“你”“我”的方式拉近我与她之间的距离。 7 “你爸怕你妈不？” “有一点点吧，更多的时候是让着妈妈。” “那你妈不成了女皇啦？” “一般情况下是妈妈说了算。妈妈年轻的时候是个千娇百媚的大美女，家境又好，外公是个富商。爸爸和妈妈是大学同学，在学校里，妈妈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追她的男生排成长队，她一个也没看在眼里，却偏偏看中了爸爸这个穷小子。” “你爸没追你妈？” “没有。爸爸来自穷乡僻壤，很有骨气，更有自知之明。一门心思扑在学业上，从来不去凑那些热闹。妈妈着了魔似地爱上了爸爸，让旁人大惑不解，议论纷纷。那时候，爸爸家里穷得叮当响，穿着土里土气的，少言寡语，人长得还算英俊。大家都不明白妈妈到底看中了爸爸哪一点，外公外婆明确表示反对。爸爸也不敢接受这份不相称的爱情，对妈妈不冷不热的，有时还装傻敷衍她。妈妈可不管这些，死心塌地非爸爸不嫁。” “爱情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我不由自主地发出感叹。 “在妈妈火力十足的攻势面前，爸爸被征服了，外公也妥协了。结婚后，爸爸为了报答妈妈的厚爱，处处护着她，事事顺着她，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成了一个模范丈夫兼护花使者。” “难怪你妈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原来让你爸和外公给宠坏了。” “妈妈本来就是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娇小姐，什么也不会做也不愿意学着去做，家务活全是爸爸包了。妈妈心疼爸爸，想请个保姆，爸爸不同意，直到有了我，才请了一个钟点工帮忙，他好省点时间多陪陪宝贝女儿。” “你爸真是个难得的好男人。” “是啊。他在妻子面前是好丈夫，在女儿面前是好父亲。他真是把我当掌上明珠一样捧着的，我长这么大，他从来没骂过我一句，没打过我一下。人家是严父慈母，我家却是慈父严母。我小时侯学钢琴、学外语，经常受到妈妈的责罚，爸爸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知道妈妈是为了我能成才，也了解妈妈说一不二的脾气，并不去制止她的‘暴行’，只是一有机会就抱着我，给我讲那些惊心动魄的神话故事，教我诵唐诗，读宋词，给我幼小的心灵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也让我单调灰暗的童年增添了些许光亮和明媚。” “你爸是才子，你妈是美女，你是他们爱情的结晶，应该是一个又聪明又美丽的优秀女孩吧？” “你错了。我才比不过爸爸，貌赶不上妈妈，我是他们生产出来的次品。” “你钢琴过九级，外语会六门，不说你才高八斗，起码也有七斗半吧。至于相貌，虽然没见过你的芳容，但我猜你一定象你妈妈，是一个有沉鱼落雁之貌、闭月羞花之容的江南美女。” “你说的是天仙，不是我。” “有玉照吗？发一张过来一饱眼福。” “看了会让你失望的。” “发过来再说。” “我在奶妈家，没照片。” “哦。那等你回去就发，一言为定？” “好吧。”懿儿迟疑了几十秒才回复。 “象你这么优秀的女孩子，一定有很多男生追你吧？” “没留意过，只知道男生背地里叫我‘冰儿’。” “没有一个让你动心的？” “从小到大，我只接触过三个男人：爸爸、外公和大伯。我家教很严的。” 8 “家里给你立了很多规矩吗？” “有许多‘不准’：不准剩饭，不准翻菜，不准穿睡衣进客厅，不准染发，不准烫发，不准撒谎，不准大笑，这些还没什么，让我记忆最深刻的有‘三不准’。” “哪‘三不准’？” “吃饭不准叭叽嘴。只能无声地细嚼慢咽，小时候为这个没少挨妈妈的呵斥。” “吃饭叭叽嘴确实不雅，那‘二不准’呢？” “不准穿牛仔装。” “为什么？” “妈妈认为牛仔装是下等人才穿的，有失身份。我读中学的时候正流行牛仔装，满街都是。我的小姐妹都穿，只有我不合群，每天不是旗袍，就是裙子。爸爸看我眼谗得不行，就在我考上大学那年，偷偷给我买了一套牛仔装，让我在学校穿，回家就换下。” “这个倒是有些强人所难，第三不准又是什么？” “任何场合都不准跑。” “要是赶车呢？” “赶不上就等下一班。” “要是赶不上末班车呢？” “那就打的，或者打电话让爸爸开车来接。” “要是突然下雨了呢？” “下刀子也不准跑。” “这条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妈妈就是这样的，立了规矩就得照做。有一次，我和妈妈一起去浙大，刚下车，突然下起雨来，我正准备紧跑几步冲到走廊里，妈妈一手紧紧拉住了我，我们两个在雨中不紧不慢地走了一分多钟，身上淋了个透湿。” “你妈好可怕！你爸给你立规矩没有？” “没有。爸爸本人就是规矩。他言谈风雅，举止得体，他总是用自己的一言一行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从来不给我讲什么大道理，从来不会训导我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身教重于言教。你受父亲的影响更大一些吧？” “是这样的。妈妈说规矩，爸爸做规矩，妈妈是教导者，爸爸是实践者。” “你父母还真是分工明确，配合默契嘛。” “我这些身世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今天和你说这么多，还是第一次。” “能成为你的第一个听众，我感到非常荣幸！”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些。” “因为你信任我，对我有一种心理依赖。” “不会吧？咱们认识才几天呀！” “这就叫‘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哈哈！” “是吗？” “我相信你我之间以后会有更多的第一次。” “好的第一次还是坏的第一次？” “我希望都是美好的第一次，但也许避免不了一些不太好的第一次？” “不太好的第一次指的什么？” “以后你就知道了。” “爸爸来接我了，我听到了他的汽车声。今天真是非常感谢你陪我，要不然，我真不 知道怎样熬过这个恐怖的下午。” “赠人玫瑰，手留余香。能陪你是我最大的快乐，何必言谢？” “我要回家了，谢谢你！” “路上小心，明天见！” 第三章 爱情试验 9 第二天是正月十五元宵节，一大早，我就拨打懿儿的电话，关机，直到9点才拨通。 “早上好！才起床吗？” “早起来了。” “我6点多就打你手机，一直关机。” “我也是6点多起床的，读一个小时外语，再看一个小时书，一般9点开机。” “天天如此吗？” “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今天礼拜天，你怎么也起这么早？” “想你，睡不着呀！” “少来！我们学校的男生几乎个个喜欢睡懒觉的。” “今天上网吗？你答应给我发照片的，我开qq等你。” 几分钟后，我俩又在qq上见面了。 “今天元宵节，是中国传统的情人节，想送点礼物给你，又不知道送到哪里。我想送 你一个呢称，咱俩之间专用的呢称，你说好吗？反正你也不喜欢懿儿这个名字。“ “什么呢称？你说说看。“ “我想了三个：依依、颦儿、小雅，你喜欢哪个？” “我不喜欢叠声词的名字，颦儿好象是林黛玉的小名，也不太好。” “那就叫小雅了。《诗经》由风、雅、颂三大部分组成，雅又分大雅和小雅，我觉得小 雅最适合你这种美女、淑女加才女了。” “小雅用杭州话说就是小伢，家里人总说我像个小孩。” “小雅，以后只能我一个人这么称呼你。” “别人又不知道我叫小雅，当然是你专用。” “发照片吧。” “你要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看了一定要删掉。” “好，我答应。” “我从未给人发过照片，你看完了马上删掉，不要让别人看见。” “行了，我保证删掉，快发吧！” 照片发过来了，我眼前一亮：一个标准的江南美女——眉如远黛，眸若秋波，面带桃 花，唇似新蕊。穿一件丝绸淡花旗袍，手拿一把小团扇，轻掩粉脸，眼睑半垂，娇羞动人。 “收到了吗？”小雅在网线那头催问。 “收到了，但是这张好象看不太清楚，你再发一张吧。”我耍了一个小花招。 “那我再发一张爸爸在家里用数码相机帮我照的。” 第二张是侧面半身照，上穿白色短袖衬衣，鼻梁挺拔，曲线圆润，青春逼人，秀色可 餐。 “果然是个美女！”我由衷发出赞叹。 “哪里！比妈妈差远了。妈妈说，我是综合了父母两个的缺点，一点儿也不漂亮。” “你还不算漂亮，那天下没有美女了！我想你妈这么说你的用意是希望你不要靠美貌 取悦于人，而要靠真才实学征服人，靠气质修养感染人。” “你真会哄女孩子开心，哪个女孩嫁了你，一定很幸福的。” “那你嫁给我好了，我会让你天天开心的！”我趁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出了心中的热 望 。 “你再乱说话，我就不理你了。” “你不喜欢我吗？” “喜欢也不一定要嫁给你呀。” “小雅，我对你可是一见钟情，从第一天认识你我就喜欢上你了。” “我不相信一见钟情，更相信日久生情。照片删了吗？” “删了。”我最后再看了一眼照片，恋恋不舍地删掉了。 10 “象你这么讨女孩子喜欢的男孩，有不少女朋友吧？” “惭愧的是，到目前为止，我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你有男朋友吗？” “我连男孩的手都没碰一下，妈妈说：25岁之前不准谈恋爱。” “你多大了？” “23。” “81年的？” “82年。” “82年的才22岁嘛。” “妈妈说：上半年出生的加一岁，下半年出生的减一岁。” “你老是妈妈说，妈妈说的，就象总是把‘老师说’挂在嘴上的好学生一样，你一定是个乖乖女吧？” “我才不讨人喜欢呢，连妈妈都不喜欢我。” “你是不是和你妈一样，选男朋友眼界很高，而且很特别？” “妈妈的标准我不知道，我的标准很简单，只有三条。” “哪三条？”我很想知道自己是否符合她的三条标准。 “第一，名字要特别。” “我的名字特别吗？” “还算特别吧。第二，爱好文学。” “这条我完全没问题，那第三呢？” “写得一手好字。你的字写得怎样？” “还可以，上字帖恐怕有点难。你的选婿标准就这么简单？”我有点不敢相信。 “是啊。” “那身高、长相、家庭背景、社会地位、经济状况这些因素不用考虑吗？” “这些都不重要。” “人品呢？也不重要吗？” “一个爱好文学、写字漂亮的人，品性不会差。” “你也喜欢文学吗？外国文学还是中国文学？” “外国文学我喜欢读原版原著，翻译再好也隔了一层，品不出原汁原味。中国文学我比较喜欢古典诗词。” 于是，我和小雅就聊起了文学。从莎士比亚、巴尔扎克到泰戈尔、川端康成；从《茶花女》、《简爱》到《飘》、《老人与海》；从《诗经》、《楚辞》到唐诗、宋词；从建安七子到初唐四杰；从竹林七贤到扬州八怪……聊得天花乱坠，真有一种高山流水、如沐春风的快感。 通过交谈，我感到小雅的确是个不简单的女孩：天生丽质、天资聪颖、品学兼优、秀外慧中，堪称女子中的极品。我对小雅的爱慕更加深了一层。 正在胡思乱想中，只听“嘀嘀嘀嘀”的信息提示音不停地响起，小雅连发了两条信息： “怎么不说话了？” “累了吗？” 我赶紧回复：“和美女聊天，怎么会累呢。” “你在想什么？” “我对你想入非非了。呵呵！” “妈妈叫我吃饭了，我要下了。” 我一看表，不知不觉十二点了，时间过得真快。 “我不饿，你去吃吧，我在这儿等你。” “不吃饭怎么行？吃了饭再聊，好吗？” “好吧，下午一点准时上线。” “我中午要休息一会儿，可能要晚点。” “难怪有人说：美人是睡出来的。睡美人，那就两点钟见吧？” “好的，再见。” 11 下午两点，我和小雅同时上线。 “没打扰你休息吧？” “没有，不知怎么回事，今天中午没睡着。” “是不是想我睡不着呀？” “才不是呢。” “女人总是口是心非的，特别象你这种情窦初开的女孩子，总是把喜欢说成讨厌，把爱说成恨。” “谁说的？” “看来你什么也不懂，我得给你上一堂爱情启蒙课。” “不要，妈妈不让我谈恋爱的。” “可是丘比特的神箭已经射中你了，你不由自主地爱上了一个人。” “爱上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不可能的！我身边有那么多优秀的男孩子，为什么偏偏爱你？” “虽然我不是最优秀的，却是最适合你的，最关心你，最能给你快乐的。” “那最多也只是喜欢而已。”小雅还是不愿意承认。 无论我怎样摆事实，做分析，小雅死活不承认对我的感情。 也许她真的在这方面懵懂无知？毕竟她从未谈过恋爱。 也许她是故作矜持？从她的家庭地位、个人条件以及教育背景来看，要想让一个充满优越感的千金小姐承认爱上了一个草根浪子，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看来，我得来点绝的，让她不打自招。 “小雅，你不承认是徒劳的，我能感觉到你的真实心态。” “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想什么？” “不信，咱们来做一个试验。” “什么试验？” “从现在起，三天之内，咱们实行‘三不’政策。” “哪三不？” “不上网、不打电话、不发短信。如果这三天你能从容、平静地度过，不想我，说明你真的不爱我。不然，让你也尝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 她还蛮不在乎：“行啊。” “那好，试验马上开始！”我下了线，时间是下午3点58分。 3分钟后，4点零1分，我收到她的短信： “不要走，否则我会永远不理你了！” 我没理会她，试验起效果了，我可不能半途而废。 4点31分，她发来第二条短信： “我不要做这个试验了！如果到了晚上，你还不发给我短信的话，我发誓永远不接你的电话和回你的短信了——我以人格发誓！！” 坏了，这个高傲的公主动真格的了。我仿佛看见她焦躁不安的表情，心生怜悯，决定提前中止试验。为了让她记忆深刻，我并没有马上回复她，而是到了晚上9时才回短信：试验告一段落，上网交换一下数据吧？ 然而她没有回复，也没有上线，打她手机，关机。 这下，轮到我急了！我心里面直骂自己玩过了火：小雅，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停地拨打她的电话，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直到晚上10点58分，她才接了我的电话——这时离试验开始整整七个小时。 电话那头，我隐约听到她哭了。 12 我装作很轻松，调侃她：“晚饭没味道吧？而且还坐立不安，是吗？” 她哽咽着：“我吃饭不香，坐立不安，你很开心么？” “做这个试验可是你同意的。” “三天不是还没有到吗？” “是你先违反了试验规则。” “那接着做呀。” “可是你都哭了，再做下去，你都要成泪人了，我心疼。” “女孩子都是喜欢哭的嘛！又不是为你哭。”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我会心一笑： “我已经有了试验结果了：你爱上了我。” “少臭美！” 她虽然还在嘴硬，但她的表现让我深深体会到：一滴情泪胜过一千句情话！ 这个元宵节虽然没有去逛夜市，赏花灯，但这个被情泪湿透的上元之夜，将是小雅和我一生中最难忘的一个元宵节。 爱情试验的过程虽然惊险，还让一个清纯美女无端端伤心落泪，但结果却让我非常满意——小雅，请原谅我的自私。 过了几天，我把这次试验写成了一首词，发给了小雅： 诉衷情 元夜 窗外绽放花千树， 凝眉浑无睹。 恼煞冤家作弄， 几番弹指还住。 满月夜， 鸿影孤， 凄风露。 寸寸柔肠， 莹莹粉泪。 情归何处？ 小雅看了词，发来短信： “你真坏！作弄了人家，还写成词再来取笑人家，一点同情心也没有！” “我作词绝无取笑之意，只不过想留个纪念嘛。” “你这么懂得女人心，看来是情场老手了。” “过奖！情场老手不敢当，只不过比你阅历丰富一些，看人透彻一点而已。哈哈！” “你谈过几次恋爱？” “一次。” “才不信呢，起码有过三次五次的吧？” “恋爱这东东伤神又伤心，谈多了可吃不消，呵呵！” “能说说你的初恋故事吗？” “已经过去好多年了，不说也罢。” “我要听嘛！” “现在？” “不行吗？” “故事很长，三言两语也讲不完，改天咱们上网聊吧，何况你也没有做好准备。” “听故事还要做什么准备？” “备足纸巾。” “干什么？” “我怕你听着，听着又哭了，好用来擦眼泪呀。” 第四章 师生之恋 13 晚上九点，我与小雅照例坐在电脑前，通过网络连线互诉衷肠。 “说说你的初恋史吧。”小雅迫不及待想知道我的初恋情人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孩。 “那是十二年前的事了。九二年，我刚刚大学毕业，还没满二十二周岁，踌躇满志，意气风发。本来我是分配到一所高校的，由于家乡的小县城急需人才，我脑子一热，就坐着县委书记的专车回到了母校县一中任教。学校规定的工作量是：带两个班主课或带一个班主课兼班主任，而我是全校唯一一个带两个班主课兼班主任的老师。我带的是高一（3）班，（4）班语文兼（3）班班主任。” “跑题了，我的语文老师。” “交代一下故事背景，有助于加深理解，不是吗？” “故事的女主角要什么时候才出场啊？” “开始几周，我带的班总是在全校评比中高居榜首，随着对班上学生的熟悉和了解，我发现有一个女孩子很特别。她叫叶莹，伙伴们叫她叶子。叶子是班上唯一的外地学生，不太会说本地方言。课间休息的时候，其他同学都出去玩了，只有她一个人呆坐在教室里，郁郁寡欢的。经过了解，得知她来自几百公里外的农村，家里很穷，还有一个继母，继母生了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对她很刻薄。父亲见她总受继母的气，就把她送到了在本县工作的叔叔家里寄居。叔叔婶婶倒是很疼她，就象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可是毕竟不是自己的家，叶子总是觉得矮人一截，非常自卑。叶子长得很漂亮，个子不高，小巧玲珑的。叶子的成绩在班上中等偏上，但语文成绩比较差。作为班主任，又是她的语文老师，我当然要特别关照这样的‘问题学生’，多做工作，加强辅导，免得拖了全班的后腿。” “你是不是看到人家长得漂亮，就故意找机会接近她呀？” “那时候我的心思全放在工作上了，一心只想干出点成绩来，不负领导厚望。对叶子，我只是把她当作学生看待，一点别的想法也没有。我想方设法开导她，让她能尽快融入这个班集体。上课时，我有意识地多提问她，不会回答的问题课后对她进行重点辅导。课余时间我经常组织一些文体活动，鼓励她参加，有机会就找她个别谈心。在我的努力下，叶子慢慢变得开朗起来。也许她从小就失去了母爱，从来没有人这么关心过她，重视过她，她对我充满了感激，敬佩之情溢于言表。我上课的时候，她总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从她专注的眼神里，我看出了一种特别的东西。当时我也不清楚她那种特别的眼神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那种眼神跟别的学生不一样。一天下晚自习后，我和她在学校操场谈心，她突然对我说：‘苏老师，你做我哥哥吧？’把我吓了一大跳！虽然从年龄来说，我只大她几岁，做她哥哥未尝不可，但是自古‘师徒如父子’，做了她哥哥，我岂不是降低了身份？再说，师生变兄妹，传出去影响不好。” “你这个女学生真是好大胆啊！”连一直静静听我讲故事的小雅也禁不住插话了。 “我正在考虑如何回答这个棘手的问题时，叶子可怜巴巴地说：‘我真的好想有一个象你一样的哥哥。’我想拒绝她，又怕她认为我看不起她，以后会变得更自卑、更孤僻，那我的一切努力全都付之东流了。” 14 “犹豫再三，我只得答应叶子的要求，但是给她设了一条底线：只能私底下叫哥哥，公开场合必须叫老师。她马上开心地回答：‘知道了，苏老师哥哥！’就这样，我和叶子结拜成了兄妹。说实话，有这么一个乖巧的妹妹，我心里也很受用。这晚以后，叶子的变化很大，活跃了许多，与同学的交往也密切起来，脸上经常挂着笑容。” “一个星期日的下午，叶子兴冲冲地对我说：‘苏老师，听说朱侍郎洞很好玩的，我没去过，你能带我去看看吗？’我早就想去洞中一游，只是一直没时间，正好下午没事，我就带上手电筒，和叶子一起出发了。朱侍郎洞在学校后面不远的一座山上，我们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来到了洞前。这是个巨大的天然溶洞，洞口宽阔开敞，洞径狭窄奇险，洞壁挂满了奇形怪状的钟乳石。传说明朝时有个姓朱的书生，家道贫寒，房子破败不堪，晴不遮光，阴不挡雨。一天他发现了这个溶洞，是个读书的好地方：一来清静无喧嚣之声；二来洞中冬暖夏凉，风雨不侵。从此，他天天来此苦读，面壁十年，终于考中进士，被朝廷委任礼部侍郎，这洞因此得名朱侍郎洞。打开手电筒，我牵着叶子的手就往里进，越往前，洞口越窄，路越难走。我问叶子：‘怕吗？’‘不怕。’但我分明感觉到她的手把我攥得越来越紧。我们边走边看，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赞叹不已。快到洞底了，我发现洞底离我们站的地方有两米多高，四壁陡立，只能跳下去，我先跳到洞底，用手电筒光照着叶子：‘跳吧，我接住你。’叶子试了几次，不敢跳，我鼓励她：‘没事的，洞底很软，没石头。’她终于鼓足勇气跳了下来，一下子扑到我的身上，我紧紧地抱住了她，防止她摔倒。叶子大口大口地揣着气，饱满的胸部一起一伏的，紧贴着我的胸膛，顶得我的呼吸也急促起来。洞底太静谧了，我们可以清晰地听到对方的心跳。我俩就这样紧紧地抱在一起，谁也不愿意松开。我俩的脸离得这么近，对方呼出的气息拂过脸颊，撩拨得心里一阵阵涌动热流。我俩在黑暗中对视着、对视着，终于情不自禁地把火热的嘴唇粘在了一起！叶子喃喃地说：‘哥哥，我好喜欢你！’‘妹妹，我也喜欢你！’我把她娇小的身子搂得更紧，舌头在她的红唇中不停地搅动，仿佛要把她吞进肚里。这是我的初吻，紧张、兴奋、躁热、快活、满足。。。。。。我不知道怎样形容那种感觉，真是妙不可言！出洞的时候，叶子抱着我的胳臂，倚靠着我。出得洞来，只见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山顶的树梢。叶子看着我，想起洞底的情景，羞怯地笑了。小雅，你在听吗？” “在听。” “好久不出声，我以为你走了呢。” “这么精彩的故事，我怎么舍得走啊。”不知小雅说这话是出于嫉妒还是羡慕。 “下山的时候，叶子说：‘哥哥，唱支歌吧？’‘你唱吧，我还没有听过你单独唱歌呢。’‘《旅途之歌》会唱吗？’‘不会。’于是，叶子便教我唱起了这首她最喜欢的《旅途之歌》：世间的道路弯弯曲曲/谁知道有多少艰难崎岖/有多少坎坷坎坷/有多少荆棘荆棘/在这人生的旅途上/你伴着我/我伴着你/就应该勇敢地走下去/啦啦啦。。。。。。旋律舒缓，歌词朴实。叶子用她圆润的嗓音动情地唱着，哀婉而凄清。我想：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喜欢唱这样的歌，肯定与她的身世有关。” “游洞之后，我被学校选派参加全省公开课竞赛，变得更加忙碌起来，课余时间很少陪叶子。又一个星期日的下午，我正在办公室备课，突然，班上一个女生急匆匆跑进来：‘苏老师，叶子喝了很多酒，坐在宿舍门口，一边哭，一边喊着“我要苏老师！”你快去看看吧！’我脑子嗡地一声炸开了：这个可怜的叶莹又怎么啦？莫非又受到了什么打击或刺激？我丢下笔，立即赶到女生宿舍，看到一大群学生围在叶子的寝室门口，我拨开人群，只见叶子斜靠着寝室门框坐着，泪流满面，一手抓着酒瓶，一手揪着自己的头发，嘴里不停地喊着：‘我要苏老师！’” 15 “我问叶子同室的女生怎么回事，她们说叶子中午没有去食堂吃饭，去外面买了一瓶酒，独自坐在宿舍门口喝起来，喝得很猛，一口接一口，我们劝她不要喝了，她不听，拉她进去，她不肯，喝了大半瓶就突然哭起来。我看见叶子手里抓着的是那种50多度的烈性白酒，喝得快见底了。见我来了，叶子用迷离的眼神盯着我，泪水婆娑：‘苏老师，你不要我了？’我心里一酸，眼泪差点儿掉下来。我一把抱起她，把她送到她的床上躺下，握着她的手：‘老师怎么会不要你呢！你怎么这样傻？喝这么多酒会醉死的！’‘喝死算了，反正也没有人喜欢我！’‘谁说的？老师喜欢你，同学们都喜欢你。’‘苏老师，你保证不会不要我吗？’‘老师永远要叶子，永远喜欢叶子，行了吧？’叶子终于绽开了笑容，沉沉地睡去了。我交代同室的女生好好照顾叶子，就回了办公室。” “醉酒事件后，我与叶子的恋情曝光了，学校展开了调查。高一（三）班人心涣散，从榜首先进班跌落到三甲之外。叶子被除名，她父亲把她领回了几百公里外的老家。叶子临走前托人捎来一封信：‘哥哥，对不起，是我害了你，那天因为在叔叔家受了点委屈，再加上这段时间你又不理我，我好伤心，就喝了酒。哥哥，你会原谅我这个不懂事的妹妹吗？我现在很后悔，由于我的任性，连累了你。哥哥，你还认我这个妹妹吗？我想对你说一万句对不起，请你原谅我！’我由于即将参加全省公开课竞赛，学校暂时没有宣布对我的处分决定。学期结束，虽然我获得了全省语文公开课竞赛二等奖，却仍然被发配到一所镇属高中。” “叶子走后，我给她写了很多封信，可她只字未回。我去她叔叔家打探情况，她叔叔婶婶虽然对我还算客气，但却声称叶子回家后一直没和他们联系，他们也不知道叶子的近况如何。在对叶子无尽的思念中，我打发着平淡寡味的日子。生活中唯一有意义的事情就是写日记，记下我和叶子在一起时点点滴滴的快乐，记下我对叶子的深深思念，整整写了两大本。虽然镇中学条件艰苦，但比起失去叶子的痛楚，那根本不算什么。” “你的初恋就这样结束了？以后你们没有再联系吗？”小雅问。 “时间过了整整一年，学校快放寒假的时候，叶子突然出现了！当叶子笑着站在我面前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当我看清眼前穿着红棉袄，围着白围巾的女孩确实是我日思夜想的叶子时，我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我问她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她说向一中的同学打听到的。我问给她写了那么多信怎么不回？她说根本没有收到我的信，全被她父母扣下了。我问她这一年来是怎么过的？她说天天想我。我们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说，有太多太多的情要诉。那天晚上，我俩都把自己的第一次奉献给了对方，虽然她觉得很痛，但更多的是痛中的快乐，痛中的满足，痛中的幸福！我和叶子就这样同居了。她每天象只快乐的小鸟，在我的单身宿舍里进进出出，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早上她起得比我还早，给我买回早餐，我去辅导早自习时，她就把火盆生好，烧得整间小屋暖融融的。我没课的时候，就与她对坐在火盆前，看着盆中的木炭默默地燃烧，好象正在我俩心中熊熊升腾的爱情烈火。我给她看我写的日记，她时而沉吟不语，时而嫣然一笑。她谈起原先一中的同窗好友的近况，说他们对我这个曾经的班主任印象很深，他们都支持她和我在一起，并真诚地祝福我们。” “那年的冬天很冷，叶子来的第二天下起了鹅毛大雪，晚上结了很厚的冰，把学校的水管都冻裂了。学校断了水，老师们只得去500米开外的村中水井打水用。植物下课后，我挑了两只水桶，准备去井中担水。本来我让叶子在宿舍里等我，可她非要和我一起去不可。我说路上很滑，容易摔倒。她说：‘不要紧，咱俩互相扶着，再说，摔在雪地里，不脏又不疼，还可以印个雪人呢’。” 16 “我只好让她同去。我在前面挑着桶，她扶着扁担跟在后面。积雪没过了脚踝，我俩踩在雪上，发出吱吱的声响，每走一步都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我让叶子顺着我的脚印走，这样会省力些，她却故意在我的大脚印旁边踩出一行行小脚印，还说这叫形影相随、心心相印。我们一步三摇地来到水井边，我放绳子到井里打水，打满水，叶子帮着我向上拉水，谁知她脚下一滑，把我也给带倒了，我们摔了个仰八叉，爬起来，看着两个交叠的雪人印，我们不禁开怀大笑起来。打满了水往回走，比来时艰难得多。我挑着水踩在雪上，脚印比来时更深，因为加上了水的重量，拔脚更加费劲。如果顺着来时的脚印走，由于脚印时间长了化成了雪水，冰冷刺骨的，而且非常湿滑。叶子看到我举步维艰的样子，提议两人一桶一桶往回抬，或许会好些。我俩抬着一桶水，减轻了重量，分散了重心，走起来果然轻松不少。快到学校是一段陡陡的斜坡，我俩无论谁在前面，抬着的水桶总要往后滑。我一个人提着水，让叶子先上去。叶子拿着扁担走在前面，执意让我拉着扁担，她要助我一臂之力。我看见她的脸冻得红扑扑的，呼出的热气染白了弯弯的柳叶眉，握着扁担的纤纤玉指成了一只只小胡萝卜。终于把第一桶水弄回了宿舍，看着叶子气喘吁吁的样子，我要她在家烤烤火，休息休息，我去把第二桶水提回来。她还是坚持要跟我去，真拿她没办法。等到把第二桶水弄回来，已经花去了一个多小时。我俩互相拍打着头上和身上的雪花，开心地笑了。” “好感动、好浪漫哦！雪中打水的情景你恐怕一辈子也忘不了吧？”小雅的语气里隐隐透出一股醋意。 “没几天，学校放寒假，我带叶子回到县城的家中。一到家，叶子就帮我妈做这做那的，嘴巴又甜，很讨我妈欢心。年关临近，她又骑着自行车载着我妈满城跑，备办年货。我妈对这个又漂亮、又能干的准儿媳相当满意。当时我家住房紧张，我爸是老中医，在城里开了家诊所，我和叶子晚上就住在诊所里。简陋的小诊所成了我俩甜蜜的洞房。我俩每天如胶似漆的，疯狂地做爱，每晚好象有使不完的劲，有燃烧不尽的激情。有一天，我突然感到腰酸背痛，全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吃不下饭，提不起神。我爸给我把了脉，开了药方，晚上让我和叶子分开睡。没两天，我的病就好了。事后才知道病因是纵欲过度。” “别说这些，后来呢？”小雅似乎对我谈性很反感。 “病好后，我俩更加疼惜对方。叶子还经常为我唱那首《旅途之歌》。父母对叶子印象很好，评价很高，又看到我和她恩爱和美，就托叶子叔叔带信给她爸爸，让她爸来我家商量两人订婚的事。就在她爸来前的一个晚上，叶子向我透露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她在老家已经与别人订婚了！” “她怎么能这样做呢！”小雅显然也震惊了。 “原来，一年前她离开一中回老家后，呆在家里无事可做。她家附近有一个订做、修理皮鞋的皮匠看中 了她，因为手头有些钱，就经常接济贫穷的叶家，叶子的继母对那个皮匠很满意，皮匠也投其所好，经常给叶子的继母一些钱花用。在皮匠提出要与叶子定亲的要求后，，继母一口答应了。虽然叶子极力反对，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叶子她爸也无可奈何。最可气的是那个皮匠竟然是个瘸子！40多岁了还没讨到老婆。” “叶子真可怜！”小雅看来要为叶子一鞠同情之泪了，我让她准备的纸巾派上用场了。 17 “叶子为了逃婚才来找我的。她说‘我不甘心嫁给一个我不爱的人，守着一个瘸子过一辈子，我唯一想嫁的人是你！’我怪她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她楚楚可怜地说：‘我只想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更长一些、幸福更久一些、快乐更多一些，我不想你为这事又不要我了，呜呜。。。。。。’‘那你为什么又要告诉我呢？’‘咱俩就要订婚了，我不想隐瞒你什么，那样我会于心不安的。你千万不要对爸妈说这事，否则，我们的关系就完了！’‘这么大一件事，不告诉父母能行吗？’‘只要你不说，他们不会知道的，这里离我老家那么远。求你了，好吗？我不想再次失去你了！’‘好，我不说。’叶子捧着我的脸，深深地给了我一个吻：‘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可是说归说，让我心里藏着这么大一个秘密，憋得我好难受！第二天，叶子她爸来了我家，父母热情地接待了他。吃过晚饭后，一大家子围坐在火炉边闲聊。看着父母和叶子她爸交谈甚欢，我心里不是滋味。父母都被蒙在鼓里，不知道他们未来的儿媳妇已经和别人订过婚了！我心里斗争了很久，还是决定向父母说出真相，毕竟这是我的终身大事，我一个人承担不起这么巨大的心理包袱，以后要是那个皮匠找上门来，我不知道怎样应对，说出来让父母拿主意或许更好。我是用本地方言对父母说的，叶子能听懂，她听我说起这事，吓得赶紧低下了头，象一个等待判决的犯人。叶子她爸虽然听不懂，但从我们的神态中猜出了八九分，立即收敛了笑容，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我刚讲完，没想到我爸的反应那么激烈，她怒不可遏地拍案而起：‘这样成何体统！简直岂有此理！’我爸毫不客气地对叶子她爸吼道：‘马上把你女儿领走！我们家容不得这种伤风败俗、不守妇道的女子！’即使我再三申明叶子是被逼的，即使我妈在旁边劝他冷静些，有事好好商量，我爸仍然要立即赶走叶子父女：‘有什么好商量的？！这是原则问题！骗子！纯粹是骗子！！’叶子和她爸都站了起来，没有一句争辩，默默转身向外走，我妈看到局面无法挽回，拉住叶子的手，塞了些钱给她：‘好闺女，拿去住旅店吧。’‘妈，我不要。我走了，您多保重！’叶子最后叫了一声妈，最后再看了我一眼，那眼神盈满了哀怨，让我肝肠寸断！我完全被这急转直下的情势震懵了！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知道该做什么，直到叶子出了门，我妈提醒我：‘傻小子，还不去送送她！’我这才回过神来。谁知我爸一声断喝：‘不准送！’吓得我定住了脚步，目送着叶子父女俩消失在寒风凛冽的冬夜里。。。。。。” “你爸未免太过激了吧？”想不到小雅也为叶子抱屈。 “我爸是个文人，受的是正统教育，为人正直，疾恶如仇，宁折不弯，文革时被打成右派。” “哦。叶子就这样走了吗？”小雅始终牵挂着叶子的命运。 “那天晚上赶走叶子后，我爸为了彻底断绝我与叶子的关系，防止我们藕断丝连，和我一同睡在诊所里。我睁着眼睛望着黑暗的虚空，睡意全无。凌晨三点多的时候，有人敲门，我听出是叶子的声音，正准备起身，被我爸一把按住了。叶子是来拿衣服的，我爸把她的衣服扔给她：‘以后不要再来找我儿子了！’叶子就这样走了，我没能送她一程，甚至没能见她最后一面！” “我再一次失去了叶子，我知道这次是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失去了！我整天呆坐在家里一动不动，不言不语，不吃不喝，默默地以泪洗面，脑海中全是我和叶子在一起时的情景，眼前浮现的全是叶子的音容笑貌，挥也挥不走，抹也抹不去。妈妈、哥哥、姐姐轮番劝我都没有用，我好像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变成了一段木头人。几天粒米未进，我身体极度虚弱，我妈怎么求我都无动于衷。我妈看我变成这样，心急如焚，埋怨起我爸来：‘死老头子，看你把儿子害成什么样子了！你还不去把我那儿媳妇找回来，儿子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没完！’” 18 “我连死的心都有了。我独自一个人又来到了朱侍郎洞，没带手电筒就往里进。我一边呼唤着叶子的名字，一边摸着石壁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洞中仿佛还弥留着叶子的气息，越住前走，这种气息越浓烈。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我摔下了两米多深的洞底，一下子昏厥了过去。那一刹那，我以为自己死了，有一种飘飘欲仙的失重感，暗自庆幸超脱了那无边无际的苦海。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又醒了过来，痛感告诉我还活着，这种死法太难受了！我忍着剧痛往回爬，遍体鳞伤地回到家，把全家人都吓坏了，手忙脚乱地把我送到医院。家人24小时轮换守着我，怕我再出意外。我爸在叶子走后的几天里余怒未消，还责骂我没出息，说什么 ‘大丈夫何患无妻’之类的话，这次也慌了，有点后悔当初出手太急太狠了。” “过完正月十五，学校开学了，我爸亲自护送我回学校。看着宿舍里那张曾经载满甜蜜幸福如今孤寂蒙尘的单人床，望着那条通住水井的残雪未消的斜坡路，触景生情，睹物思人，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我找出那两大本日记，一页一页地看着，一声一声地叹息，看完了，点着了，看着火苗一点点吞噬掉那些和着血泪写成的文字——我亲手把自己的初恋埋葬了，不留一点痕迹。我以为把日记烧了，就能抹去有关叶子的一切记忆，然而我错了，那些记忆已经深深地烙在了心中，刻在了脑中，除非将自己的灵魂烧成灰烬，才能彻底忘却。” “没想到你的初恋这么轰轰烈烈，这么刻骨铭心！你后来没去找过她吗？”我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几乎忘了小雅的存在。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年的暑假。我对我妈说：‘我要去找叶子。’‘孩子，去吧！把她领回来，还象从前一样过日子。’母亲非常支持我，父亲也没再阻拦，他一直为这事愧疚不已，他终于明白：如今的社会，订婚是不受法律保护的，退婚甚至离婚都不是什么丢人现眼、伤风败俗的事儿。” “我按照以前寄信的地址一路打听到叶子在乡下的家，没有见到叶子，只有她继母一人在家。她告诉我叶子在镇上的鞋店里，我向她要地址，她面露难色：‘你等等吧，等她妹妹放学回来，让她去叫叶子来，你们见上一面。’我坚持要亲自去找，在我再三恳求下，她继母最终告诉了我鞋店的地址。我装扮成顾客来到鞋店，一个男人坐在柜台前补鞋，一条腿细得象麻杆，骨节错位，令人恐怖地曲拐着。店墙上挂着几排做工粗糙的皮鞋，我装作买鞋与皮匠搭讪着。听到外面的说话声，里屋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小孩出来了，我一看，正是叶子！我俩对视了足足十几秒，她的眼神先是惊奇，再是火星一闪，接着便黯淡下去了。我的眼神除了惊奇，更多的是悲凉和绝望：没想到她居然与这个瘸腿皮匠成婚了，而且还有了孩子！为了不让皮匠看出什么破绽，不致于破坏他们不算和美却很平静的生活，也为了不给自己留下任何幻想，我逃离了鞋店，与叶子一句话也没说。我的希望彻底破灭了，我的心彻底死了！我没再回家，没再回学校，我开始了四处流浪的生活。” “一直到现在，你还是忘不了她？” “整整十年，我没再想她，不再关心她生活得怎样。时间是最好的伤痛治疗师，内心的伤口也在慢慢愈合。小雅，要不是你非要我讲初恋的故事，我或许再也想不起她的任何影像了。” “对不起！我以为你的初恋同大部分人的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没想到，你们爱得这么死去活来，爱得这么惊心动魄！我不是存心想揭你伤疤的。” “没事儿！十年了，伤口已经结了城墙一样厚的痂，怎么揭也不再痛了。” “怪不得十年来，你看不上任何一个女孩，原来她在你心目中是最完美的情人。” “我现在看上了一个更完美的女孩。” “夜深了，我也有点累了，晚安！” 第五章 我恨你 19 西方情人节快到了，我想给小雅送花表达爱慕之情，提出与她见面。 她问：“在哪儿见面？” “就在断桥吧？” “为什么选在断桥？” “因为那儿是许仙和白娘子相会的地方啊。” “你去过吗？” “当然去过。” “你觉得那里很浪漫？”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因为白娘子的传说，所以有一种神秘的色彩，人特别多。如果你嫌太闹的话，也可以另选地方。” “要是见了面，你会摸我的手吗？” 我暗笑她的单纯可爱，情侣之间牵手是再平常不过的，她竟然觉得难为情。为了打消她的顾虑，我只好说：“你要是同意呢，我就摸；不同意就不摸。”其实这也不是敷衍她的话，两人初次见面，毛手毛脚的总不太好，要是惹恼了佳人，红颜一怒，就没有下次了。 “让我想想。” “这有什么好想的？你不想见我吗？” “我总觉得太快了。” “咱们都认识一个多月了，还快呀？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年代了：8分钟谈一次恋爱，13个小时办一场婚礼。” “我接受不了那种快餐式恋爱，你要是羡慕，去找8分钟约会好了。” “小雅，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想说咱俩认识了这么久，情趣相投，心心相印，已经到了无话不谈的程度，见见面只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事儿。” “你会不会和我在一起还想着她？” “除了想你我还会想谁？” “你的初恋情人呀。“ “都过去十年了，你不提起我都想不起来了。” “你对她那么痴情，怎么会忘了？” “你不要老提她好不好？她早就为人妻，为人母了，就是想她又有什么用？” “我就要提她。你是不是还心疼她呀？山洞里手牵着手，雪地里冻得通红的小手，好感人哟！” 女人真是小心眼，天生爱吃醋，没办法！我只得耐着性子，小心翼翼地向她解释：“我真的把她忘了，我现在心里只有你一个！” “那你会不会过一段时间也把我忘了？” “怎么会呢！我寻寻觅觅这么多年才遇上你，就算忘了我自己姓什么也不会忘了你的。” “她那么完美你都能忘了，何况我呢。” “你和她是完全不同类型的女孩。” “怎么个不同？” “她是小家碧玉，你是大家闺秀，她就象豪放派诗词，你就象婉约派诗词。” “小家碧玉多可爱呀，大家闺秀有什么好？” “你聪明伶俐，多才多艺；高雅精致，坚强独立；书香门弟，心思缜密；青春靓丽，天下无敌！” “真有这么好吗？又在耍贫嘴！” “在我心目中你就有这么好，不是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我有很多缺点的，连我自己都不喜欢。” “什么缺点？” “任性、小心眼、不懂温柔、不会撒娇、高傲、固执……还有好多，我一下也说不全。” “每个人都有缺点。有些缺点是可以容忍的，有些缺点是不能容忍的，必须改变。而有些缺点，从另一个角度看却是优点。” “你可以容忍我哪些缺点，不能容忍我哪些缺点？” 20 “咱俩还没在现实生活中相处过，不好说。不过，我觉得有限度的任性和小心眼是可以容忍的，高傲自大、目中无人是不能容忍的。你的另外一些缺点其实是优点，比如不懂温柔说明你坚强独立，不会撒娇体现了你的稳重端庄，固执有时候表示你做人有原则，不随波逐流。” “你真会说话，不愧是当过老师的。” “情人节那天咱俩什么时间见面？” “到时候再说吧。”小雅迟疑了许久。 “你不会另有约会吧？” “没有。” “以前的情人节你都是一个人过吗？有没有男孩子送花给你？” “当然一个人过，就是有男孩子送花，我也不会接受的。” “我给你送花你会接受吗？” “其实西方过情人节，都是女孩给男孩送花的，还送手表，男孩回赠一些巧克力什么的给女孩。中国过情人节，全搞乱了，鲜花、巧克力、首饰都是男孩送给女孩的。”小雅又巧妙地岔开了话题。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女孩送男孩手表是什么意思？” “‘表’示让时间见证他们的爱情天长地久。” “现在流行过洋节，我对西方的洋节日不太感冒，只有一个节觉得还有点意思。” “哪个节？” “4月1日的愚人节，可以开怀一乐，可以整蛊人，哈哈！” “爸爸回来了，他要送我去医院。” “你病了？” “昨晚洗澡时不小心感冒了，我经常感冒的。” “真是弱不禁风的林妹妹呀！那你去吧，好好休养。” 小雅去了医院，百无聊赖中，我写了一首小诗，想考考她的汉语拼音水平，听说80后的大学生只重视外语和电脑，汉语基础很差的，小雅是学外语的，不知她是否也重西轻中？ cai yun zhui yue ni shi yueer wo shi yun, shang tian rudi ku zhuixun. ruo wen yuner jishi ting? chufei yueer bu zai xing! 小雅在医院不方便接电话，我又发了一条短信给她：“送你一首小诗，知道写的什么吗？” 很快就收到了她的回复：诗题是“彩云追月”，诗文是： 你是月儿我是云， 上天入地苦追寻。 若问云儿几时停？ 除非月儿不再行！ “真聪明，果然是才女！你的网名是月凝眉，我的网名是流云，你是月儿我是云，我追你！” “那会很累的。”小雅的回答似乎另有深意。 “不管多累，我一定要追到你！” 过了好一阵儿，小雅再没有回复我。我很担心她的病情，又发短信去问候“小雅，你的病很严重吗？” “没事，正在输液。” “哦，自己保重。” 我在心底默默祈祷，希望小雅能尽快康复，同时热切期待着情人节那天能出现在我面前。我要好好看看这个才情横溢、冷傲高贵的女孩是个怎样的精灵，这个品端行正、超凡脱俗的天使是个怎样的淑女。 21 2月14日一大早，我就拨打小雅的手机，关机。直到9点才开机，但是无人接听，却传来“你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的语音，拨打了n次，依然如此。我知道小雅在故意回避我。我只好给她发短信：“小雅，情人节快乐！感冒好点了吗？能不能见面？”短信也不回，我就不停地发。 “你不想见我吗？你不是说喜欢我的？” “不想见面也没关系，你给我回个信息也好，我想知道你的病怎么样了。” “小雅，难道你真是冰做的？对我的感情真的可以漠然不顾？” 10点钟的时候，小雅终于回了短信，只有八个字：“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寥寥八个字，透露出的却是无比复杂、无比矛盾的少女情思：她不想见我，却又无法不想我；她想抛开情感的困惑，却陷入更深的情感纠葛中，剪不断，理还乱。 “小雅，不要试图把自己的真实感情隐藏起来，那样会令你很痛苦的。敞开你的心扉吧，用你全部的热情去拥抱爱神的降临！” “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只是不敢面对。你的心里其实已经是爱潮汹涌，但是你害怕被爱吞没，你想抗拒它的冲击，你想抑制它的澎湃，是吗？” “但是你抗拒不了，你抑制不住，所以你困惑，所以你痛苦，所以你在拼命地挣扎。” 11点的时候，小雅回了第二条短信：“我恨你把第一次给了她！我恨你对我说的那些甜言蜜语！我恨你闯进了我的心灵禁地！我恨你打破了我原本平静的生活！” 小雅一连说了四个“我恨你”，但我却从恨中看出了爱意，从恨中看出了真情。没有爱，何来的恨？爱得越深，恨得越切。她这是因爱生恨，恨不能爱。 我马上回复她：“你还在为我和叶子的初恋而耿耿于怀吗？真是小心眼！你说的‘我恨你’分明就是‘我爱你’嘛，为什么不敢承认你爱我？” “看来我得好好和你谈谈，帮你解开心结。还是上网聊聊吧？” 整个上午，我再也没有得到小雅的回复。 下午，我继续打她的手机，仍然不接，发短信，还是不回。 我又为她写了首诗，发给她： 花样年华 如花的岁月青春不老， 如诗的年华芬芳永驻， 如水的柔情绵延不绝， 如梦的季节放飞祝福。 伸出你的纤纤玉手， 让我牵着你徐徐漫步； 舒展你的款款柳腰， 让我拥着你翩翩起舞。 将你的全部， 交给我呵护， 把你的一生， 向我托付。 小雅爱好文学，我想用这种方式表达我对她的真情挚爱，或许她更容易接受。 果然，收到诗后不久，小雅就发来短信：“晚上我在网上。”虽然是冷冰冰的六个字，却让我看到了她心灵解冻的迹象。 22 我与小雅在网上相会时，已是情人节晚上10点了。 我问她为什么取消了约会？ 她说：“我还没有考虑好该不该接受这份感情。” “什么该不该的？这是上天给咱俩的馈赠，应该珍惜才是。萨特说：存在即是合理。既然是合理的存在，我们应该坦然地接受它。” “可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感难题，我怕把握不好，后果不知会怎样。” “每个人都会遇到第一次的。还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咱们之间会有很多第一次的吗？” “记得，我怕这就是那种不好的第一次。” “没试过怎么知道好与不好？” “那你与她的第一次是好还是不好？” “你又来了！你怎么老是不放过她呢？” “是你放不下她吧？你放不下我怎么放得下？” “她和你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因为你曾经那么爱她，我不想你把我当作她的替身，我不想生活在她的阴影里。”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与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十年来，我从没和任何人说起过我的初恋，要不是你非要我讲，我早就淡忘了，知道吗？你是你，她是她，你和她是完全不同类型的女孩，是完全独立的个体，你不是她的替身，也不是她的影子，明白吗？”我总算领教了女人小心眼的厉害。 “可是你曾经那么刻骨铭心地爱过一个女孩子，你还会用心去爱另一个女孩吗？” “我对你用不用心，你感觉不到吗？” “我感觉不公平。你曾经轰轰烈烈地爱过了一场，可我连男孩子的手也没碰一下。” “难道爱过一次的人就不能再爱了吗？这就公平了？你要是觉得吃亏，心理不平衡，可以去找从没谈过恋爱的男孩子呀。”我故意激她。 “我用得着去找吗？大把找上门来的我都懒得看。”她的冷傲劲儿又上来了。 我想起上午她发给我的短信，决定拿来戏弄她一番，压压她的傲气。 “你不爱我，也用不着恨我吧？看你连用了四个‘我恨你’，好象对我恨之入骨似的。” “你就是可恨嘛。” “怎么可恨？我欺负你啦？” “你对我说那些让我脸热心跳的话，你老是窥探我隐秘的内心世界，你总是把我的心剥开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这不是欺负是什么？” “我不过是心里怎么想，嘴里就怎么说。哪象你，不敢表达自己的真情实感，遮遮掩掩的，还尽说反话：明明爱我，偏要说恨我，明明想我，偏要说不想。” “谁爱你想你啦？” “你不想我，怎么会‘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呢？” “你真可怕！和你在一起，我要变成透明人了。”小雅终于放下冷傲的面孔，说出了内心真实的感受。 “小雅，你真的应该打开心锁，去除伪装，勇敢地去品尝爱情的琼浆。男欢女爱，天经地义。歌德说过：‘哪个男子不钟情？哪个女子不怀春？’就算你是七仙女下凡，遇到董永你也难逃情关。” “好啦，时候不早了，该休息了，晚安！”一到关键时刻，小雅又当了逃兵。这个情人节，虽然与小雅见面的计划泡汤了，我还是感到很欣慰，因为我从小雅的的表现看出她是爱我的，只不过暂时不敢承认，不敢放开，我相信，假以时日，我一定能俘获她的芳心。 第六章 血疑 23 一个没有鲜花和巧克力的情人节过去了，我和小雅的恋情虽然又遭遇了一次小风波，总算没被冷冻。 一天晚上，我问小雅：“学校应该开学了，你怎么没有去上海上学？” “我现在浙大借读。” “为什么要借读？” “因为我身体比较虚弱，又不会照顾自己，父母不放心我独自一人在上海，妈妈就通过关系让我在浙大借读。” “经常生病吗？” “是啊，那次我在上海突然晕倒了，差点死掉。” “啊！有那么严重吗？” “我一个人在上外读书，住在外公在上海置办的别墅里。开始一年多平安无事，大二下学期的一天，我正在家里看书，突然眼前一黑，就晕倒在地，什么也不知道了。一阵手机铃声把我惊醒，我感到头昏脑胀的，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咬着牙抓过手机，原来是爸爸打来的，我有气无力地对爸爸说我晕倒了，爸爸一听，马上叫我躺着别动，他立即打电话叫上海的朋友送我去医院。爸爸的上海朋友很快就赶到了我的住处。到了医院，紧急输液抢救，总算捡回了一条命。幸亏爸爸打的那个救命电话，要不然，我独自晕倒在这座全封闭管理的深宅大院里，后果不堪设想！爸爸也在三个小时内火速赶到了医院，看到我惨白的面容，又焦急，又心疼，差点落泪。” “真是好险！你外公的别墅没有管家吗？” “以前是有的。我住进来后，喜欢清静、独立的生活，就给管家放了长假。那次晕倒以后，爸爸把我接回了杭州，再也不放心我一个人呆在上海，我就来浙大借读了。” “你以前一个人在上海生活习惯吗？” “还行。上海虽然繁华，但人情味比杭州淡得多。上海人势利，瞧不起外地人，瞧不起穷人。他们把外地人都叫做乡下人，杭州人也不例外。由于我每天出入别墅，他们倒是没有叫我乡下丫头。对有钱有势有身份地位的人，他们还是很巴结的。我不喜欢上海这座城市，本来我不想来上外读书的，我想去北京或者广州，但是父母不同意，说上海离杭州近，有事好照应。” “为什么不读浙大？那不是离家更近吗？” “我没报浙大，我不想老是呆在父母的羽翼下生活，想离开家过独立的生活。特别是想离妈妈远点，她是浙大的教授，要是在浙大读书，天天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提心吊胆的，难受死了！” “象你这样弱不禁风的娇小姐，要专门派人照顾才行，别想过什么独立生活了。” “我小时候身体就弱，动不动就感冒。越大病就越多，几乎周身是病。” “别吓我好不好？” “是真的。除了感冒发烧这些小病痛之外，我的心脏也不好，不能受一点累，一受累就胸闷气短，心跳异常。还有痛经，一痛起来就满头大汗，腹如刀绞，每个月的那几天都要靠止痛片熬过。” “痛经不是很平常的病症吗？怎么治不好？” “我是先天性痛经。妈妈年轻时也痛经，怎么治都治不断根，后来和爸爸结了婚，痛经才好了。” “那你赶快结婚得了。”我和小雅开起了玩笑，想缓解一下气氛。 “结婚？和谁结婚？谁愿意整天抱着一个药罐子过日子？就算有人愿意，我也不答应。我还有不能结婚的病。” “啊！还有这病？”这下把我吓得差点趴下了。 24 “那次上海晕倒后，医生说我可能是白血病，也就是血癌。” 一听到“白血病”这个词，就让我想起八十年代在国内热播的日本电视连续剧《血疑》。那时候我还小，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个词。我以为那是拍电视的人故意编出来吓观众的，现实中也许根本没有白血病这种可怕的病症，更没有象幸子那样可怜的人。后来我经常在报刊、电视里看到有关白血病人的报道，才知道这种可怕的病症不仅难治，费用高昂，而且绝大多数患者是正值花季的青少年。 “怎么可能呢？是不是医生误诊啊？”我一万个不愿意将美丽聪明、文静善良的小雅与令人恐怖的白血病魔联系在一起。 “医生也不能确诊。从症状来看，与白血病很相似，但是我的血小板数量很多，甚至超过了正常人的数值，而白血病人的血小板数量都是非常少的。” “去别的医院复查了吗？” “南京、北京、广州、香港的大医院都去了，他们都无法解释我的血小板数量为什么会那么多，只能作出‘疑似白血病’的诊断。” “确诊不了，怎么对症下药？” “定期输血结合激素注射治疗。每隔一段时间，我身上的血液就要全部更换一次。激素治疗的副作用很大，我的皮肤渐渐失去了往日的细嫩、光滑，变得越来越粗糙了。”我仿佛听到了小雅痛苦而无奈的叹息，心中阵阵作痛。 “为什么不采取中医疗法？中医治本，而且副作用小。” “我也试过中医疗法，疗程长，起效慢，远水解不了近火。我这病发起来，症状很凶险的，西医虽然只能治标，但见效快。” 这样的话题未免太沉重了，我想换一个轻松的：“小雅，你是什么血型？” “怎么？想给我献血吗？”小雅的语气果然轻松了不少。 “我想献血也没有人要，我这种血型用量很少，想献爱心血站还不接受呢。呵呵！” “哪种血型？” “b型。你看了杭州媒体关于血库告急的报道了吗？最缺的是o型和a型血，b型和ab型血很少缺。据我所知，全国都一样，最不缺的就是b型血。” “怎么会这样？” “因为血型和人的性格密切相关。b型血的人头脑冷静，性格开朗，情绪乐观，很少发生伤亡事故，即使失了血，也很容易止住。而a型血的人性格内向，情绪不稳定，自我调适能力差，自残自杀的人大多数是a型血。o型血的人是典型的炮筒子脾气，性格急躁，容易冲动，争强好胜，o型血又称‘将军血’，激愤伤人事件大部分是o型血人所为。” “你知道的不少嘛。依你看我是什么血型？” “你的性格很象林黛玉，多愁善感，孤芳自赏，顾影自怜。据我考证：林黛玉是a型血。”我煞有介事地故弄玄虚。 “我是o型的，这回看走眼了吧？呵呵！” “不会吧！看你性格挺文静的，做事井井有条、不温不火的，怎么会是o型呢？” “我有时候也很急躁的，也特别争强好胜。我不大喜欢林黛玉那种性格，可是我还真象她一样不讨人喜欢。” “那你就是o型中的特例，血型与性格的关系虽然不是绝对的，但还是有一定的科学道理，而现在流行的西方十二星座学说纯粹是无稽之谈。” “你不相信星座学说？试过星座预测吗？” “试过。我是处女座的，按照星座理论预测，我应该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具有卓越的领导才能，追求完美，可我对官场、商场都不感兴趣，至今还是平头百姓一个，得过且过，最大的理想就是能找一个情趣相投的红颜知己：红袖添香好读书。” 25 我问小雅：“你是哪个星座的？” “我是十二星座中排在最前的那个。” “山羊座？” “嗯。按照星座网站上的预测，我觉得还有一定的准确率。” “准什么呀？十二星座就跟中国传统的十二生肖一样，只是古人给虚无缥缈的时空设置的一些常人容易理解的实物代号而已，和实物本身并没有内在联系。今人望文生义，将这些并无实际意义的代号穿凿附会到人的性格和命运上，混淆视听。有些人觉得预测准确，只不过是那些模棱两可的预测文字给人的心理暗示罢了。” “是吗？我被你说糊涂了。” “属猪的就是猪的性格、猪的命运，属狗的就是狗的性格、狗的命运，你信吗？” “这个当然不可信。说起狗，我想起了男人与狗的笑话。” “说来听听。”没想到小雅也会开玩笑。 “说的是男人在女人面前是只狗，而且是只会变的狗。恋爱前是只猎狗，竖起耳朵，睁大眼睛寻找目标，搜索猎物；恋爱中变成哈巴狗，整天跟在女朋友后面，点头哈腰，有求必应；结了婚就变成癞皮狗，装聋作哑叫不应，死皮赖脸差不动。呵呵！” “什么狗理论！纯粹是对男人的污蔑，我抗议！” “抗议无效。不是我说的，是我们上外的女生首创的。” “你不是也属狗吗？” “是啊。其实，狗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没什么不好的。” “我也属狗，我是大狗，你是小狗，哈哈！” “大狗不许欺负小狗。” “我想到一副对联：一对狗男女，两只仙鸳鸯。” “有趣！大俗大雅，妙笔天成。” “这种先抑后扬的手法古已有之。明代天才少年徐文长随父参加一位老太的70大寿，席间，宾客想考考这个才思敏捷的小神童，要求他即席赋诗一首。徐文长略加思索，脱口而出：这个老太不是人。众宾客一听，面面相觑，好不尴尬：这小孩真不懂事，怎么在喜宴上骂人呢！徐文长不慌不忙吟出第二句：九天王母下凡尘。众人如释重负：原来如此！刚刚松了口气，徐文长念出了第三句：生的儿子都是贼。众人又是大吃一惊：这孩子今天怎么啦？胡言乱语的，刚才骂老寿星不是人，现在又骂她的儿子是贼，那还得了！正在众人乱哄哄不知所措的时候，徐文长完成了最后一句：偷来蟠桃敬亲人。诗毕，众人齐声称妙。”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天才少年立意果然不同凡响。”看来小雅还是个文学鉴赏家呢。 “先抑后扬手法固然奇巧，先扬后抑手法也别有情致，饶有趣味。” “有何佳作分享？” “一贪官贪婪成性，受贿无数，家中的金银珠宝装了几十箱，米面都堆成了山。这贪官在人前摆出一副清正廉洁的样子，道貌岸然地在他办公的衙门挂上‘爱民如子 执法如山’的条幅，沽名钓誉。百姓对其所作所为敢怒而不敢言。有一个正直的秀才就地取材，以贪官的条幅为题拟了一副对联：爱民如子，金子银子皆吾子也；执法如山，米山面山其为山乎？贪官一看，气歪了嘴，百姓看了，拍手称快。”“偷梁换柱，移花接木，似褒实贬，表拙里巧，堪称佳作。汉字真是神奇，妙趣无穷啊！” 小雅和我一谈起文学总是兴致颇高，不知不觉已过子夜，她却感觉不到一点疲倦，还是我怕她受累，虚弱的身体吃不消，主动中止了话题：“小雅，早点休息吧！” 她似乎谈兴正浓，意犹未尽：“好吧，晚安！” 我和小雅又度过了一个美好而充实的夜晚。 26 气象预报说：今年的一号强台风云娜即将在浙江省境内登陆，未来几天杭州市将有暴雨或大暴雨，警告市民尽量避免外出。省市政府下令严防死首，把台风损失降到最低。 我打电话给小雅，叮嘱她上学路上要小心防风防雨，她却告诉我：“我正在等签证，要出国一趟。” “去哪儿？” “法国。” “有事吗？” “去看病。春节前我已经去过巴黎协和医院检查了，这次去复查。” “是血液病检查吗？” “是。我想这次应该有最终的确诊报告出来。” “希望你得的不是那种可怕的白血病。” “但愿如此。”小雅的平静让我吃惊。 “要去多长时间？” “大概半个月。” “要这么长时间？那不让我想死了！” “我也想尽快看到结果，但是急不来的。” “你一个人去还是家人陪你去？” “一个人去。” “你一个人能行吗？” “行的。我每年暑假都要去外公那里度假的，都是独来独往。” “我去送送你吧？” “你不知道我住哪儿怎么送？再说，爸爸妈妈还不知道你的存在呢，到时候怎么说？” “你爸妈还不知道你谈恋爱了？这么长时间你爸妈就没有看出一点苗头来？”我觉得不可思议。 “我呆在自己书房里的时候，他们一般不怎么管我的，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掩饰得很好。” “看来你可以当女特工了。你的手机是自己交费还是父母替你交费的？” “我自己交的。怎么啦？” “你爸妈一查你的话费单，看到我的电话号码频繁出现，一枝独秀，他们不起疑心吗？” “爸妈从来不查我的话费单。” “真有你的，我成了你的地下情人了。嘿嘿！” “没办法啦。妈妈知道了肯定会骂死我的。” “那我去机场送你总行吧？” “谢谢！不用了，到时候爸爸送我去机场。” “什么时候出发？” “两天后吧。” “那时候正遇上台风云娜登陆，很危险的。” “我们走高速公路，应该没事的。” “可我还是有些担心。” “放心吧！我到了机场就给你电话报平安。” 这两天，我特别关心起电视、报纸上关于台风云娜的报道来。电视台有史以来第一次对台风进行现场直播，看到那些一线记者腰上绑着很粗的绳子站在大船上，还被狂风吹得左摇右晃的，我真为小雅这次的出国之行捏一把汗。 两天后的晚上八点多，我接到一个区号为021的电话，原来是小雅从上海浦东国际机场打来的：“我已经到了机场，爸爸正在帮我办理登机手续，我抽空给你打的电话。” “你这一走十几天，我怎么和你联系呀？” “这段时间我的国内手机关机，还是我联系你吧。” “记得给我打电话啊。” “嗯。我要登机了。” “路上多保重！我会想你的，小雅！” “彼此彼此，bye bye！” 挂电话的那一瞬间，我的眼眶湿润了，视线模糊了。。。。。。 第七章 数相思 本书是一部长篇纪实爱情文学，全系真人真事。随着连载的进行，作者将陆续推出关于本书的十大悬念，请读者朋友特别是故事发生地杭州和上海的朋友密切关注，大家一起来破解悬念。互动读书，不亦乐乎！ 本书今天更新到第七章，随之而来的是第一、二个悬念： 第一个悬念：小雅是上海外国语大学的学生吗？（欢迎上外的读者查证） 提示：可以从学籍登记资料入手，也可以从上外男生送给小雅的外号“冰儿”入手，还可以从2004年3月有无女生申请提前进行论文答辩入手。 第二个悬念：小雅在浙江大学借读过吗？（欢迎浙大师生查证） 27 小雅走了，把我的心也带到了万里之遥的大洋彼岸。 第二天，小雅应该已经飞抵了巴黎，但她没有来电话，我想她肯定是旅途疲劳了，需要休息。 第三天，小雅仍然没有来电话，我想巴黎与杭州有7个小时的时差，也许她的时差还没有倒过来吧？ 第四天、第五天还是没有电话，我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她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吧？她是晕倒了还是病情加重了？她的复查结果很糟糕不愿告诉我？她在浪漫的巴黎遇上了白马王子？ 我坐不住了！试着拨打小雅的国内手机，明知道她已关机，但我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或许她的家人偶尔拿她的手机用用，正巧被我碰上，我不就可以通过他们了解到小雅在国外的状况了吗？ 我的手机24小时开着，不敢关机，每时每刻都在计算着杭州与巴黎的时差：按照我与小雅在国内的通话习惯，一般是上午9点她开机，晚上9点以后她最闲。巴黎的早上9点应该是杭州的下午4点，巴黎晚上9点则是杭州的凌晨4点，这两个时间段我特别留意，一听到手机铃响我就兴奋异常，但每次都是失望！ 小雅明明答应给我电话的，为什么食言呢？我猛然想起：也许我的手机没有开通国际长途，接不了小雅的电话吧？我立即拨打1860，要求开通国际长途，服务小姐告诉我：“先生，您的手机在入网的时候就已经自动开通了国际长途。” 我觉得这样胡思乱想不是办法，我必须做点什么。小雅肯定与她父母保持着联系，我要想办法找到她家的住址，直接向她父母打听她的消息。 怎么找到小雅家的住址呢？我首先想到通过小雅的手机号码查，因为手机入网时会登记基本资料的，包括住址和联系电话。但我以什么身份去查她的登记资料呢？通信公司会让我查吗/不管这些了，试试看吧。我以小雅在国外不方便，我帮她交话费为由要求顺便查看一下小雅的入网登记资料，服务小姐客气地说：“先生，您有查询密码吗？”我哪有密码，看来此路不通。 小雅不是在上外读书吗？对了，我可以通过学籍登记资料查到她家的住址。查学籍资料同样面临什么身份、什么理由的难题。我想一步步来吧，先问一下有没有这个人，然后再想办法套出资料。我拨通了上外英语学院教务处的电话：“您好！我想请问贵校2000级有一个叫李懿的学生吗？”“你打去辅导员办公室问问吧。”打到辅导员办公室，一个姓杨的女老师接的电话：“您好！请问你们年级有一个叫李懿的女生吗？懿是司马懿的懿。”“她是哪个班的？”“哪个班的我不大清楚，只知道她是2000级的。”“那很难查的。”我再三恳求她帮忙查查，她总算答应：“我上电脑查查，你过一会儿再打过来吧。”20分钟后，我再打电话去问查询结果，杨老师说：“学籍档案里没有叫李懿的学生。”这条线索又被掐断了。 怎么办？好象山穷水尽了。我怎么没想到小雅现在浙大借读，或许在浙大能查到她的有关资料呢。想到这点，我又兴奋起来。这次不打电话了，我要亲自去浙大校园实地查访。 我先去了浙大西溪校区，得知外语学院迁到了新校区。我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紫荆港校区。新校区规模庞大，气势恢弘。一进校门左拐，就是外语学院的教学区。我找到英语系2000级教师办公室，问有没有一个叫李懿的借读生，上外转来的。老师们都表示对这个学生没印象。我想，也许学生多，老师记不住名字。我直接去了教室，见到学生就问：“你认识一个叫李懿的女生吗？”我也顾不上理会他们那种狐疑的眼神了，不知走了多少间教室，也不知问了多少个学生，没有一个人给我的是肯定的答复。晚餐时间到了，学生们纷纷离开了，刚才还喧闹充实的教学区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就象我此刻失落的心情。 28 拖着沉重的步履离开浙大紫荆港校区时，杭城已是万家灯火。在这灿若星河的灯海中，哪一盏可以指引我寻觅的方向？ 查找小雅本人的学籍资料一无所获，我又想到从她的父母单位入手查找。她妈妈就在浙大任教，但我不知道她的姓名，浙大这么多教授，从何查起？听小雅说过她爸爸在浙江省经贸委工作，但没告诉我哪个部门，叫什么名字。经贸委部门众多，而姓李的又是大姓，要找到她爸爸无异于大海捞针。 想来想去，只有等小雅打电话找我了。 每天下班回到住处，登上顶层的平台，凭栏西望。这个习惯，从我认识小雅的那天起就形成了。小雅走前，住在下城区，在西，我住江干区，在东；如今，小雅去了巴黎，在更远的西边，我仍然在东。在黑色的天幕下，我望得更久，望得更深，望得更远了。 在久久的凝望中，我以“西望”为题，赋词一阙，“希望”小雅在遥远的异国他乡平安度过每分每秒，“希望”她能心灵感应到在东方故国有一颗炽热的心正深深地把她牵挂： 蝶恋花 西望 重洋阻隔愁雾里， 烟波淼淼， 相思无从寄。 幽幽玉华泽故地， 万里婵娟共巴黎。 此情可堪向天祈， 别梦依稀， 心生双飞翼。 恨不偷来孔明计， 驾乘东风直诣西！ 五点半下了班，无事可做，无处可去，不能给小雅打电话，发短信，不知道她在法国能不能上qq的？上去看看吧。上了qq，月凝眉的头像黑黑的，不是我看惯了的彩色头像。我试探地问了一句：“小雅，你在吗？”许久没有回复。我推算了一下，现在是巴黎时间上午11点左右，她要么在医院，要么在逛街，怎么会大白天上qq呢？她那么喜爱文学，那么有艺术修养，或许正在参观雨果笔下的巴黎圣母院吧？也可能正在卢浮宫里流连忘返呢。她说过：卢浮宫规模宏大，藏品很多，不少都是稀世珍品。再过一个小时左右，小雅该进午餐了，不知道她是在外公家吃呢还是在外面吃的？吃的是中餐还是西餐？午饭后，她会象在国内的时候一样午休吗？不知道她和外公交谈是用华语还是用法语？她曾经说过：她四岁的时候妈妈就教她学外语，为了提高她的外语表达能力，锻炼口语，平常在家里与妈妈说话都要用外语。 呆呆地不知想了多久，突然一阵大风刮来，吹得窗户噼啪作响，我赶忙关紧窗户：云娜刚走，又一号台风来了。 29 小雅出国已经十天了，仍然杳无音信。病情复查结果应该出来了，她为什么不给我电话呢？是复查结果排除了患白血病的可能？她想等到回国后给我一个惊喜吗？按照我对她个性的了解，这种可能性不大。难道是确诊患了再障，她怕我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不想打电话告诉我吗？但是迟早会让我知道的，她这种拖一天算一天的做法不是更增加了我的心理负担？第三种可能是她仍然在等待复查结果，想充分利用这段时间好好陪陪外公，尽情游览一下巴黎市容。可是巴黎她去过多次，外公也经常往返国内，看来这种可能性也不大。莫非她真的在洋溢着浪漫风情的法兰西邂逅奇缘，把我忘啦？这么快就忘了我，好象不是小雅这种内向女孩做得到的。她不太相信一见钟情，更倾向于日久生情。她曾经对我说起过：因为生意的关系，外公与一帮高大英俊的北欧男孩交往频密。小雅和这些充满阳刚之气的北欧男孩也很熟，他们虽然对她这位容貌秀丽，气质优雅的东方女孩垂涎三尺，但小雅从未让他们碰过一个手指头，始终与他们保持着淑女与绅士之间恰倒好处的距离，让他们感觉到她近而不可狎、亲而不可亵的矜持与高贵。 等候小雅消息的日子显得那么漫长，我忍受着无处倾诉的相思煎熬，写成一首《数相思》，聊慰凄清的情怀： 数相思 一从苦苦相思 二目望穿秋水 三界寻寻觅觅 四海孤萍飘零 五更人未寐 六神不宁 七夕银汉架鹊桥 八千里路云和月 九霄不胜寒 十分寂寥难遣怀 百般煎熬 千行清泪 万种幽怨在心底 夜深了，久久无法入眠，我从一数到一万，再从一万数到一，毫无效果。我在黑暗中睁着黑色的眼睛，想着远在异国的情人。 我一遍遍地在心里呼唤着小雅的名字：“小雅，你在他乡还好吗？”“小雅，你知道我在想你吗？”“小雅，你快回来吧！我等得花儿也开了。。。。。。” 自古“愤怒出诗人”，而我却深深体会到在无边无际的寂寞和孤独的包围中，只有诗词才是宣泄感情的最佳方式。再这样下去，我都快成为忧郁诗人了。 小雅，如果我真的成了诗人，那也是拜你所赐！ 30 你的名字 读你的名字在眼中， 喊你的名字在梦中， 揽你的名字在怀中， 刻你的名字在心中。 你的名字是三月春风， 润泽心田播下爱种； 你的名字如七色彩虹， 点燃激情扮美苍穹。 你的名字， 我的太阳， 照亮我生命的每一分钟！ 时令已是三月初，天气变得暖和起来，江南的春天姗然而至。在春风的沐浴下，柔媚的西湖显得分外妖娆。 断桥的荷叶抖落身上的残雪，一片片舒展开来。平湖秋月水波荡漾，泛起细细的如少女心事般的涟漪。孤山不甘寂寞，把身影投入明澈如镜的湖面。长长的苏堤两岸柳丝如织，在微风中轻舞飘扬，湖畔的桃花虽未到灿若烟霞的季节，却绽开星星点点的粉色嫩蕊，令人心蔟摇荡。花港的各色鱼儿纷纷跃出水面，贪婪地呼吸着早春的气息。南屏寺的参天古木间，鸟儿在吱吱喳喳地欢叫，报道着春天来临的喜讯。浴火重生的雷峰塔象一位阅尽沧桑的智者，静静伫立，默默地俯视着眼前生机勃勃的景象。 闻莺公园的老人多了，湖滨步行街的游客多了，白堤上空的风筝多了，南山路上的情侣更多了。 我既不是来健身的老人，也不是来消闲的游客，更不是来放飞欢乐的儿童。我只是一个踽踽独行者，一个旁观者，一个身在西湖、心在西域的思念者。 小雅走的时候，杭州还是春寒料峭，万物萧疏。如今只不过十几天，变化竟如此之大：桃花开了，柳丝绿了，湖光潋滟了，山色朗润了。。。。。。 近观眼前景，遥寄天边人，神情恍惚间，赋词一阙： 虞美人 等 漏断更残月偏西， 屈指卜归期。 危栏独倚思犹切， 载不动许多愁， 鬓如雪。 多情总被无情恼， 花谢花开了。 旅人应知离恨长， 误几回音铃响， 黯神伤。 小雅说的十五天归期将到，她却依然音信全无。在度日如年的漫漫等待中，我不知道最终等来的将是什么。 第八章 梦魇 31 小雅出国后的第十六天，我终于收到了她的短信： “我回来了，你还好吗？” 我想：你一走十几天，没有只言片语，让我牵肠挂肚的，能好过吗？不理你！让你也 尝尝苦苦等待的滋味。可是转念再想想：人家毕竟是个病人，是去看病的，又不是去寻欢作乐忘了我，她不给我电话肯定有她的理由，有她的苦衷，况且，我正迫切想知道她的复查结果呢。饶过她这一回，我立刻拨通了她的手机： “小雅，才回来呀？把我的胡子都等白了！我还以为你忘了我呢。” “怎么会呢？”小雅的声音低低的，完全没有那种别后重逢的喜悦。 “你让我想得好苦！” “我也想你。” “想我为什么不给我电话？” “我。。。。。。我不知怎么对你说。”小雅欲言又止。 “对我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实话实说嘛。” “我想回国后给你电话比较好。” “现在回来了，那你告诉我复查结果。” “不太好。”小雅又是说半句留半句的，真让人心急。 “确诊结论是什么？” 小雅长吸一口气，缓缓地说：“是白血病，也就是血癌。” 天哪！简直是五雷轰顶，我差点崩溃了！命运怎么这样残酷？！造化怎么这样弄人？！ 小雅还只有22岁，如花似玉的年龄，真是天妒红颜啊！ “血癌？！你在开玩笑吧？”我不愿意相信小雅说的是真的，虽然小雅从来不说假话。 “再障就是血癌，无药可救的绝症。”小雅的语气出奇的平静。 “现代医学这么发达，没有攻克不了的绝症，我想一定会有办法的。”我想给小雅一些安慰，一些鼓励，但我也知道，自己的说辞多么苍白，多么空虚。 “我恐怕等不到那一天了。” “小雅，千万别放弃！我对白血病不是很了解，但我也听说过一些白血病患者康复的案例。我会抽时间去查阅一些资料，让我爸收集一些偏方、秘方，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谢谢！我想你不必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了。” “蝼蚁尚且惜命，何况人呢！只要有1%的希望，我们就要做100%的努力，你说是吗？” “不说这些了，说说你这段时间怎么过的？” “天天想你，梦里都想！” “逗我开心是吧？”小雅的语气轻松了些。 “是真的。不信，还有我写的诗词为证。”“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 “晚上上网，我发给你好了。让你看一看一颗多情的男人心是怎样被一个无情的女孩蹂躏的！”我用十分夸张的语调发泄着对小雅的“不满”。 “不会那么惨吧？呵——呵——”小雅禁不住笑了起来。 晚上，小雅上网看了我发给她的诗词，一反常态，没有发表任何评说。 “怎么样？感动了吧？自愧了吧？看你把我害得多惨呀！”我又故意逗她。 “我快融化了！”许久，小雅用颤抖的声音说出了五个字。 “算你还有点同情心。” “可是我好害怕。。。。。。” “你怕什么？” “我怕我会辜负你的一片痴情。” “你又想逃避了？” “我真的害怕面对我们不可预知的未来。” 32 上网查看白血病的资料，键入“白血病”三个字百度一下，搜索到的网页有数十万之多，对白血病的症状描述大同小异。白血病又称血癌，是一种严重的血液病症，患者的白血球、红血球数量低于正常值，血小板的数量更少，身体的造血功能基本丧失，分为慢性白血病和急性白血病两种，男性发病率高于女性。从症状看，小雅属于慢性白血病。对于白血病的治疗，网上声称有特效的医院还真不少，有的是祖传秘方，有的是军医技术，有的是最新研究成果，言之凿凿，病例为证，尤以石家庄地区的医院叫得最响。 我怕网上的资料不实，又专程去浙江省图书馆查阅了一些医学文献，得知治疗白血病目前还没有特效药。中医采取的是保守疗法，西医以激素治疗为主，治标不治本。要根除病症，最好的方法是进行骨髓移植。 我又打电话向父亲求助，父亲是从医三十多年的名老中医，治好了许多疑难杂症，活人无数。父亲有些为难，中医讲究望闻问切，辨症施治，见不到病人不好妄下断语。我记起小时候看到父亲的处方单单上开头都是一个大大的“r”，就问父亲：“这个黑色的符号是什么意思？”父亲回答：“那是提醒开方医生：人命关天！一定要慎重，再慎重。” 我把小雅的病情向父亲作了详细介绍。父亲说：“激素治疗副作用大，并非长久之计，最好配合中医调理养血。”我求父亲开一个养血调理的方子，父亲沉吟良久，说：“她一直在注射激素，可能会产生耐药性，明天我给她开个方子，效果不好说，只能试试了，好在没有副作用。” 晚上上网的时候，我和小雅又说起她的病： “我查了许多资料，血癌并没有那么可怕，还是有治好希望的。我把整理好的一些资料发给你，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谢谢！让你费心了。” “我还求我爸给你开了一个中医处方，明天再发给你，你按方配药，试试看，没有副作用的。” “会不会很麻烦？” “中药当然要配、制、煎、煮的，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麻烦。谁让你生病呢？不生病不就什么麻烦都没有了，呵呵。” “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会受不了的。” “据说骨髓移植能根除再障，你怎么不试一试？” “唉！骨髓移植，谈何容易！”小雅似乎很无奈。 “是不是费用太高难以酬措？” “钱倒不成问题。难就难在供体难找。” “全国不是有好几个骨髓库吗？” “捐骨髓的人本来就少，还有一个配型的难题，不是有了骨髓就可以移植的，还要通过排异测试关，没有排异反应才能移植。” “那就多试几次，总有机会找到配型吻合的供体。” “这些都不是不可逾越的，最致命的是我已错过了骨髓移植的最佳时机了！” “怎么回事？” “20岁以下是骨髓移植的最佳时机，过了20岁几乎不可能成功的。” “唉！想不到会是这样的。”我一下子变得垂头丧气了。 “我们不谈这个好吗？在家里，父母说我的病，在学校，同学问我的病，在医院，医生议我的病，真是好烦！” “有病就得积极想办法治疗，逃避不是办法。不过，我还是答应你，以后尽量少说你的病，你也要乐观点，不要把自己当成病人，就当病魔不存在，好不好？” “好！一言为定。” 33 此后的两天时间里，我们果然没有再提小雅的病。小雅说的是她在法国的见闻，外公对她的照顾，还有那些高鼻子、蓝眼睛的北欧帅小伙如何讨好她等等。我则说起一个人游走西湖的凄凉感受，没有对她说去浙大查她底细的事，怕引起她的误会，以为我别有用心似的。 第三天，我在不经意间问起我爸的药方： “我爸的药方在用吗？” “没。” “怎么回事？嫌麻烦？” “为这事我和妈妈正在冷战呢。” “又怎么啦？”我真不明白，一张处方单能引发一场母女战争？！ “前天，我拿着你爸的处方让管家去药店配药，刚好被妈妈看见，她接过处方看了又看，问我是谁开的处方？我说是一个朋友发给我的。她又问是什么样的朋友，我说是一般朋友，她说：‘你这个朋友不一般。’‘就是一般朋友嘛！’‘妈虽然不太懂医，但我还看得出来这个处方不是一般人能开得出来的。’‘是朋友他爸开的，他爸是老中医。’‘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还有一个中医世家的朋友？’妈妈更不放过我了，非要我说出朋友的名字、住址、职业等等，把我气得不行：‘妈，女儿这么大了，就不能有自己的一点空间吗？就不能自己处理一些事情吗？非要每件事都要向你汇报吗？’‘你见过什么世面？你有什么社会阅历？你能处理得好哪件事情？’‘你这也不放心，那也不放手，我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自己处理事情？’我们就这样针锋相对地舌战起来，气氛越来越紧张，言辞越来越激烈。幸亏爸爸回来了，他责备我不该和妈妈顶嘴，把我劝回了书房，对我说：‘懿儿，你妈正在更年期，少惹她为好。’我气鼓鼓地说：‘谁惹她了？是她无理取闹！’‘好啦！好啦！懿儿是个聪明懂理的孩子，我等会去批评你妈，好不好？你先在书房看看书，消消气。你不是正在看洪晃的书吗？’‘是啊，《我的非正常生活》。’‘爸没看过，你看完了给爸爸讲讲，好吗？’‘好。’我给爸爸这么一说，气就消了一大半。” “消了气，怎么还在冷战呢？” “我是故意不见妈妈，免得她又问这问那的。我这两天饭也没有下去吃，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那怎么行！那不饿坏了？” “一点也不饿。爸爸偷偷叫管家送饭上来，嘻嘻！” “小雅，对不起！都是我的药方惹的祸。” “不关你事呀！即使没有你的药方，妈妈也会拿其他东西说事的。” “我心里还是不好受。” “没什么啦，我都想开了。只是可惜了那药方，白费了你爸一番心血，还辜负了你一片好意。” “想开就好，希望你们母女和好如初。” 34 我最近换了一份工作，告诉小雅后，她的第一句话就是：“新公司女孩子多吗？” “很多，80%是女的。” “那你不是醉入花丛了？” “没什么感觉。” “那么多美女，没有一个让你动心的？”小雅鬼得很，想试探我。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美女无数，我只选一个爱。” “你选中了谁？” “说了你也不知道是谁，反正不是你。”我将计就计，反试探她一下。 “她很漂亮吗？” “一点也不漂亮。” “很有才华？” “不会外语，也不会弹钢琴。” “那一定是性格好，很温柔，很体贴你。” “一点也不温柔，爱使小性子，小心眼，不解风情，而且还很高傲。” “这种女孩子你也爱？没理由的。” “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不爱一个人才需要理由。” “那总有值得你爱，让你动心的因素吧？” “请问我有什么值得你爱的因素？” “谁说我爱你了？” “说说你不爱我的理由。” “没理由。” “你说不出不爱我的理由，那就是爱我了。” “凭什么爱你？你又不爱我！哼！” “哈哈！吃醋了吧？我爱的那个女孩，。上外的男生送她一个外号，叫‘冰儿’，呵呵。。。。。。” “你真坏！又给你耍了，不理你了！” 小雅从国外回来的第六天，说她明天要去上海。 “去上海干什么？” “我想抓紧时间把毕业论文完成。” “不用这么早吧？”我记得毕业论文好象要到四五月份才完成的。 “我向学校提出申请，提前进行论文答辩。” “为什么要提前？” “趁我目前病情还比较稳定，我不知道留给我的还有多少时间。”虽然不能看到小雅的表情，但我还是能感受到她说这话时的凄凉和悲壮。 “一定要去上海吗？在浙大不行吗？” “我在浙大只是借读，学籍还在上外，毕业证也由上外发。” “毕业证对你那么重要吗？” “我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从小事事都要争第一的。我不想因病完不成学业，我要做到不比任何一个同学差。这也许是我能完成的最后一个愿望了。” 我想劝她放弃学位，好好保养身体，但我又不忍心浇灭她柔弱的生命中那束在风中摇曳的希望之火。 “我不知道能帮助你做点什么，只希望你自己好好珍重，不要强求。” “有你这份心我就很感动了，其实你已经给了我很多充满快乐和愉悦的美好时光。” “刚盼到你回来，又要分离，真让人伤感！” “没事呀！这次又不是出国，白天我做论文，晚上我们可以照样谈天说地啊。” “需要多长时间？” “慢则一个月，快则二十天。” “做完论文就回杭州吗？” “我本来还想去北京，看来成行希望不大了。”“去北京又有什么事？” “我考上了北外的硕士研究生。” 第九章 选择坚强 35 小雅独自一人去了上海，她要与病魔争夺时间，在绝症面前，她义无返顾地选择了坚强。我对小雅的感情又增加了一层敬重。 晚上八点，我打她的手机，无人接听。连续打了n次，仍然如此。我想她在大二突然晕倒的惊险一幕，担心她又有什么不测。直到八点五十分，电话才接通。 “小雅，怎么不接电话？” “我在洗澡，刚洗完，一看手机，有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是你打的，有事吗？” “我还怕你有事呢！洗澡怎么要那么长时间？差不多一个小时了。” “女孩子洗澡本来就慢的嘛，哪象你们男孩子。” 她懒洋洋地躺在浴缸里，肌肤如雪，纤纤玉指在全身慢慢游走，滑过山峰，滑过峡谷，滑过丛林，滑过小溪。。。。。。真是风光无限，享受无比啊！我想象着小雅洗澡的样子，记起白居易“温泉水滑洗凝脂”的诗句，心里痒痒的： “小雅，要不要我帮你洗呀？那样会快些。” “好啊。不过，要是你帮我洗，恐怕会更慢哦。”小雅在电话里格格地笑出了声。 “你天天都洗澡吗？” “是啊。” “没必要吧？天气又不热。” “我一天不洗就不舒服的。” “其实，洗得太干净也不是什么好事，人在绝对无菌的环境下反倒容易生病。” “我一直都这样，养成习惯了。” “你体弱多病说不定与这个有关系呢。听说缺水的西北地区，人们一年到头洗不了几个澡，也没什么病痛。” “那不是他们不想洗，是没水洗啊。” “现在水资源普遍紧张，专家预测若干年后地球的水资源将会枯竭，人们如果不想渴死，就只有向外星球移民。你知道地球上最后一滴水是什么吗？” “是什么？” “人的眼泪。” “好象是一个广告说的，太耸人听闻了！”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嘛，有危机感总是好的。扯远了，你在上海生活习惯吗？” “还好。白天找资料、写论文、准备答辩，倒没什么，就是晚上有点孤单。” “没人照顾你的生活起居吗？” “外公请了个管家看房的。吃饭我自己叫外卖，衣服送到洗衣房就行了。” “快餐没营养，又不卫生。” “我叫的是大酒店的外卖，卫生应该没问题的，从来不叫餐馆的盒饭。” “哦。晚上有人陪你睡觉吗？” “你什么意思嘛！你别想歪了，我可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是你自己想歪了，呵呵！我的意思是你外公的别墅深墙大院的，夜深人静没有小姐妹陪你睡，你不害怕吗？” “我不习惯和别人同睡，睡不着的。有时候堂姐来我家，要和我睡在一起，我睡不着，就老是缠着她说话，搞得她也睡不好。以后她再来我家就自觉去睡客房，嘻嘻！” “睡不着的时候，想我吗？” “有一点点吧。” “一点点是多少？” “不告诉你。” 36 这晚一上线，小雅就发来一段词，没有词牌，也没有标题： 千绪万绪了无绪 春梦烟云 淡淡无着处 丝丝细雨湿流光 萋萋芳草与愁长 满目青葱如莺语 声声却是 唤取人归去 这是小雅第一次写词给我，虽然不完整，但从寥寥数语可以看出她浓浓的离愁别绪和切切的思归之情。 “小雅，想我啦？” “嗯。” “不如回杭州吧，我也想你。” “不行，我的论文快完成了，回杭州不就前功尽弃了？” “要不我去上海陪读？虽然帮不了你写论文，但可以照顾一下你的生活，陪你说说话。” “你不要上班吗？” “我可以请假。” “不必了，还是工作要紧。我在上海也呆不了多久。” “等你回来，我为你接风洗尘，庆祝我的才女学业有成，功德圆满。” “马上要毕业了，实在舍不得离开学校，真想一直读下去。” “学以致用。把你的才学奉献给社会，才能体现出价值。” “我不想走入社会，社会太复杂了。” “迟早都要步入社会的，就算你读硕士、博士、博士后，读完了，你还得面对社会。” “我怕适应不了，处理不好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 “你不可能一辈子把自己封闭在象牙塔里。不经风雨，怎么见彩虹；不经历练，人何以成熟？其实，社会也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学校、家庭也是一个小社会，你能适应学校、家庭，就一定能适应社会的。” “我经常听说社会上一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事，让我没有勇气面对。” “这种事不可避免，也很正常。天天都要发生车祸，难道你就不坐车了？” “杭州的车祸也太多了，报纸都用了‘车祸猛于虎’的字眼。” “哪里都有不守规则的人，不仅杭州如此。” “西方国家的车祸就要少得多，象巴黎街头都是车让人的，我从来没见到车与人抢道的。” “西方的人本意识非常强，他们认为人是最宝贵的，任何东西都可以复制，只有人的生命不可以复制。不象中国，人太多了，就把人命不当回事。以前的交通法规里还有一条‘撞了白撞’的荒唐条文，简直是草菅人命！” “你每天上下班路上可要多加小心哦。” “谢谢你的关心！我都是坐公交车，相对来说，公交车安全系数更高。” “对不起，电话响了，我去接下电话。” “没关系，我等你。” 十几分钟后，小雅回来了，她说是爸爸打来的电话，问她在上海的情况怎么样，并告诉她一个消息：她堂姐即将从澳洲回国探亲。 37 小雅发来了短信，打开一看，原来是一首无题小诗： 淡淡一点的友情很真， 淡淡一点的恋情很醉， 淡淡一点的问候很醇， 淡淡一点的依恋很清， 淡淡一点的孤独很美， 淡淡一点的思念很深， 淡淡一点的祝福最真！ 与小雅认识以来，虽然我俩之间的感情日渐升温，俨然处在热恋之中，但她从来没有对我直接说过“爱”子，这首小诗可以说有了一点小小的突破，尽管依然没有“爱”，只是一种“淡淡”的“恋情”、“淡淡”的“依恋”，但是起码表示她在“恋”着我，从“恋”到“爱”只有一步之遥，等她回到杭州，我一定要她当面对我说出那个“爱”字！想到此，我心潮澎湃，兴奋不已，马上给她回了一首诗： 想听 想听你天籁般的声音 在想你的每分每秒 樱桃小口吐出的温言软语 每一个字都是爱的圣经 想听你为我浅唱低吟 柔美的旋律抚慰我躁动的心 曾经欣赏过无数经典乐曲 哪一曲也没有你婉转动听 想听你梨花带雨啼泣嘤嘤 难解心结 爱到深处 晶莹的泪珠更传情 小雅回复：“每天都听我说话，还听不够吗？” “我只想听你对我说一个字，你却从来不肯说出口。” “哪个字？” “爱。” “爱一定要说出口吗？” “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你爱不爱我？” “爱是用心的，不是用嘴的。” “言为心声，心里怎么想的，嘴上就会怎么说，你没说，表示你没想。” “亏你还是学文的！你没听说‘不着一字，尽得风流’吗？” “怎么讲？” “‘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有‘爱’字吗？‘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昨夜晓窗前，寒梅着花未？’有‘思’字吗？‘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有‘愁’字吗？” “嗬嗬！曲径通幽，别有洞天。想不到我的天仙才女还是婉约派的衣钵传人呢。” “文如看山不喜平。没有想象空间的诗文好象总少了一点味儿。说话也一样，太直太露让人听了不舒服。” “看来，以后听你说话，脑袋还得多转几个弯才行。呵呵！” “我有时候也会说一些别人不爱听的话。” “我还想听你唱歌，听你弹琴。” “我唱歌不好听，五音不全的。” “谦虚吧？又在玩婉约？” “是真的。至于听我弹钢琴，我想以后总有机会的。” 38 在每天晚上的神聊海侃中，日子过得飞快。眨眼间，二十天过去了，小雅的毕业论文也该完成了，我热切地盼望她早回杭州城，相聚西子湖。 这晚一上网，小雅抢先说了话：“今天把我吓死了！我差点被人跟踪。” “怎么回事？” “下午我从学校打的回来，在街口下车的时候是六点多钟，一下车我就觉得不大对劲，发现有个男的老是盯着我。走了几步，我回头一看，那男的居然不声不响地跟在我后面，发现我回头看他，马上就停住了脚步，装模作样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火吸起来。我心里很害怕，加快了步伐，那人也快起来。从街口到住处有100多米，这条私家花园路平常大白天都少人走，何况现在是夜幕刚刚拉下的时分，一个人影也没有。我急坏了，怎么办？回身呵斥他，让他离开，要是他对我动粗呢？让他跟着，万一我开门的时候，他也跟着挤进去呢？打110，他又没有侵犯我的事实。正在我急寻对策的时候，走到了一家会所门前，我灵机一动，闪身进了会所。这家高级会所一般人不让进的，必须出示vip贵宾卡，以前外公带我来过几次，我和这里的保安也熟了起来。我进到会所，故意大声地和保安打招呼，那个男的探头瞄了几眼，没敢进来，转身走了。过了好一会儿，确认他已走远，我才心有余悸地回到了住处。” “一个单身女子就是不安全嘛，我说去陪读你又不让。”“幸亏我机智，否则不是被劫财，就是被劫色。” “人家说不定要财色兼收呢！你怎么不打的到家门口才下呢？” “外公教我的。公共场所可以打的到门口下，私人住宅要隔一段距离就下车。” “你们学英语的好象都用英文名互称的，你的英文名是什么？” “dinahlee 。” “中文怎么念？” “黛娜或者戴安娜。你有英文名吗？” “没有。” “我送你一个吧，叫tony 怎么样？” “中文念什么？” “托尼。” “好，那就拖你吧！” “什么呀？是托尼，不是拖你！” “反正是音译，发音一样，我觉得拖你比托尼好。” “为什么？” “广东人把谈恋爱叫做‘拍拖’，‘拖你’就是追你，以后你就叫我拖你好了。哈哈！” “就你会动歪脑筋！难怪说：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 “没有九个脑袋，怎么配得上你这样冰雪聪明的美女呀！” “我的论文答辩通过了，过两天就回杭州。” “祝贺你！我等着为你设宴庆功。” 小雅离开上海的前夜，又给我发了几行无题无牌的词句： 寒香乱， 冻梅藏韵， 遍寻宋词无春色。 诚不如， 早托相思随东风。 第十章 堂姐的诡计 39 按计划，小雅今天上午就会从上海回到杭州。我从心底里为她庆幸、为她自豪！对一 个体弱多病，身患绝症的女孩子来说，能够比其他健全的同学更早完成大学的全部学业，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我要好好为她庆祝一番。 下午，我打电话给小雅，想约一下举行庆功宴的时间和地点。谁知连打了几个电话都 被她挂掉了。过了好一会儿，收到她的短信：“我现在不方便接电话。”后来再打她的电话，竟然关机了！我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变故，心里惶惶不安的。 直到晚上九点多，才打通她的电话。 我愤愤地质问她：“为什么掐我的电话？” “堂姐从澳洲回来了，我和妈妈在客厅陪她说话，不方便接电话，又不是故意掐你的电话。” “我连打那么些电话，你妈听到铃音猛响你都不接，不是更起疑心吗？” “真笨！我把手机打在振动上的。” “你堂姐是什么人？让你们全家象接待贵宾似的。” “堂姐是我大伯的女儿，前年移民去了澳洲，很少回来的。” “以后不许再掐我的电话了。” “对不起！你晚上打我电话从来没掐过呀！白天你最好发短信。” 我现在才明白，小雅为什么平时很少打电话给我，多数时候是发短信，原来她是怕冒昧打扰我，怕我不方便接电话，弄得双方都难堪。小雅既有修养，又会体贴人，真是难得的良家淑女。 “那庆功宴什么时候办？” “这段时间我要陪堂姐，有一些应酬，恐怕安排不过来。” “女人真是说变就变，又失约！”我顿时丧了气。 “谁说女人是善变的动物来的？嘻嘻！” “女人心，海底针。女人的心思摸不透！” “你不是很懂女人心吗？” “女人就象一本书，一般的女人是通俗读物，我当然能读懂，你又不是一般的女人。” “哪里不一般？难道我有三只眼睛、两个鼻子？” “在我心目中，你是天仙，是女神，你就象天书，读不懂。” “好肉麻！” 我早就盼着与小雅见面的那一天，这次又因为那个可恶的堂姐的突然出现而告吹。现在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向她要张照片，先过过眼瘾再说。 “我想见你都想疯了，你却好象无所谓的。” “这样不是很好吗？距离产生美感，要是真见了面，说不定没有这么美好了。” “见不了，给我发张照片总可以吧？” “你不是看过我的照片吗？” “看是看过，那天不是被你逼着删掉了嘛！” “记得我的样子，见面时认不错人就行了。” “我要把你的照片打印出来，天天捧着，时时看着，孤独的时候和她说说话，睡觉前亲亲她。” “那我真不敢发照片给你了。” “为什么？” “我怕你把我的照片乱印乱放，让别人得到。” “不会的，我会把她当宝贝一样供起来，怎么会乱印乱放呢？快发吧！” “明天再发，好吗？” 40 第二天上午十点，小雅果然发来了照片，是用邮件发的，主题是：miss you ，内文只有一行字：这是在巴黎圣母院附近拍的照片，我身后的教堂就是巴黎圣母院（后门）。 打开附件一看，我一下子懵了；这是小雅吗？她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只见照片上的女子穿着一身红色的羽绒服，围着披巾，站在一座钢铁拱桥上，靠着网状的栏杆，桥下的河流大概是塞纳河吧，背后的教堂庄严肃穆，露出几个尖顶直插云天，这座建筑就是雨果笔下的巴黎圣母院吗？女子看上去年纪比较大，绝不象二十二三岁的样子。我怕自己看走了眼，让公司里一个平常很善交际的女同事帮我看看，她肯定地说：这个人的年龄起码在三十岁以上。 我马上给小雅发短信：“照片是不是发错了？怎么搞的！” “对不起！是堂姐出的主意，她让我把她的照片发给你，想试探你的反应。如果你不提出疑义，就说明你看中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别的什么。我本来不想这样做的。堂姐说，网络是虚拟的，网上的人和事不能当真的，很多人就是利用网络欺诈的。” “你堂姐怎么这样的！她了解咱们之间的感情吗？”我对她堂姐的做法非常反感。 “我也认为你不是那样的人，一开始我就不同意这样做，可堂姐说：‘只是试探一下，要是他怀疑，你就说不小心发错了，又不会影响你们的感情。’可是我从来就不会撒谎，偶尔说一句违心的话都要脸红半天的。” “你堂姐说我看中的不是你这个人，而是别的什么，别的什么指的什么？” “就是感情以外的东西。对不起，我错了。” “我除了看到你对我的感情，我还看到了什么？！你连家里住哪里都没告诉我，我能看到什么？！”我把“能”字特别加重狠狠地说。 “真不该听堂姐的，我现在好后悔。别生气了，原谅我，好吗？”“想不到咱俩的感情这么经不起考验！外人几句话就可以动摇你对我的看法！” “堂姐也不是什么外人，我们从小感情就很好的，我想她也是为我好，没想到会弄成这样，真是被她害惨了！” “你没脑子吗？你平常做事不是很缜密的？” “我有时候做事很没主见的，这次被堂姐一说，脑子就发热了。请你原谅。” “要我原谅你也行，马上把你自己的照片发过来。” “好，我下午就给你发。不要生我气了。” “现在就发。” “我现在没时间上网，马上要和堂姐出去。” “真是的！又是你那鬼堂姐碍事！” “我堂姐人很好的，嗬嗬！” “就是为人不厚道，象个老江湖。” “她以前被人欺骗过感情，不过不是在网上。” “下午记得发照片，否则我不理你了！”我也吓唬她一下，以前老是被她吓唬，哼哼！ “好的，一定发。我要出去了。” 下午四点钟，小雅发来邮件：re: photo ，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个附件，打开一看，是以前她发过的那张穿旗袍的照片。 我把照片打印了出来，下班后带回住处，放在枕头底下压着：小雅，这下我看你还跑得了吗？嘿嘿！ 41 我觉得白天对小雅太苛责了，搞得她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心里过意不去，晚上想对她说些软话，宽慰宽慰她。没想到她竟不接我的电话！我发短信过去：“干嘛又掐我电话？” “我们全家都在酒店陪堂姐一起吃饭，我在洗手间回你短信的。” “噢，你在外面吃喝玩乐，懒得理我呀！” “人家难得回来一次，当然要好好陪陪人家啦。不要那么小气好不好？” “我才没那么小气呢！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嘛。” “咱们天天都说话呀，和堂姐说话也就这么几天。” “你身体不好，不要喝多了酒。你的酒量怎么样？” “还不错的。” “平常都喜欢喝什么酒？” “一般喝香槟、葡萄酒，有时候也喝些白兰地。” “啥酒都能喝啊？什么时候和你较量较量。” “行哪！你不一定喝得过我，呵呵。” “真有那么厉害？我倒想领教领教。” “我要进去了，你自便吧。” 想起白天的“照片风波”，虽然小雅并不象她堂姐那样猜忌，还一个劲儿给我道歉，但我还是觉得小雅并不完全信任我，否则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怎样才能彻底征服她的心呢？我反思起以前对小雅的态度来：是不是对她过于热情，让她觉得我另有所图？是不是在处理与她的关系时操之过急，让她无所适从？如果把我与她的位置互换一下，我能完全信任一个网上认识、未曾谋面的朋友吗？这么一想，我觉得对小雅还是不要追得太紧为好。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欲速则不达。适当降降温也许会让她更感到我的不可或缺。 这晚，我破例没有在网上等她，只给她留了几句话就下线了：“小雅，对你堂姐的猜疑我不知说什么好。咱俩自相识以来，也经历了一些风雨波折，但感情是真诚的，态度是坦率的，心灵是相通的。下面这首名为《网络情缘》的歌词写得很好，你看看是不是唱出了咱俩的心声？ 网上一个你网上一个我， 网上你的温柔我就犯了错， 网上的情缘也轻轻问我： 爱一场梦一场谁能躲得过？ 网上一个你网上一个我， 网上我们没有过一句承诺， 点击你的名字发送我的快乐， 接收吧接收吧爱的花朵。 轻轻地告诉你我是真的爱过， 你的哭你的笑深深牵动着我， 没有你的时候我情绪低落， 只有你能刷新我的寂寞。 轻轻地告诉你我是真的爱过， 你曾经真真切切闯进我生活， 你总说这真真假假难以捉摸， 我喊着爱人呀别想太多！ 42 小雅看了我在网上的留言，发来短信：“怎么不上网了？还在为堂姐的话生气吗？” “对不起，今晚我有事”。我冷冷地回复她。 “哦。”她只回了一个字，似乎神情很落寞。 接下来的几天，我强忍着不上网，不给她打电话和发短信，每天只是呆呆地看着她的照片出神。 我想：她反正要陪堂姐，少了我的打扰，正好可以让她们畅叙姊妹之情。 我对小雅的突然冷落让她不知所措，尽管她出于女孩子天生的矜持没有给我电话，没有再发短信，但还是忍不住给我发了一封邮件，主题是：my prayer ,落款是：dinahlee 。这是一封全英文的邮件，由于我的英文水平很差，根本看不懂，只是从形式上看，觉得这应该是一首英文诗： my prayer i asked god to take away my habit. god said, no. it is not for me to take away, but for you to give it up. i asked god to make my handicapped child whole. god said, no. his spirit is whole, his body is only temporary . i asked god to grant me patience. god said, no. patience is a byproduct of tribtions; it isn''t granted, it is learned. i asked god to give me happiness. god said, no. i give you blessings; happiness is up to you. i asked god to spare me pain. god said, no. suffering draws you apart from worldly cares and brings you closer to me. i asked god to make my spirit grow. god said, no. you must grow on your own! , but i will prune you to make you fruitful. i asked god for all things that i might enjoy life. god said, no. i will give you life, so that you may enjoy all things. i ask god to help me love others, as much as she loves me. god said...ahhhh, finally you have the idea. 我请公司里精通英文的同事翻译，才知道这首诗的大意是： 我向上帝祈求赐给我健康、耐心、快乐和享受生命，上帝一一拒绝了我，上帝让我在苦难中学会成长；我祈求上帝分担我的痛苦，上帝还是说不，痛苦把我带离世俗的约束，从而与上帝更接近。。。。。。 从诗中可以看出，小雅的内心充斥着痛苦和挣扎，感情盈满了矛盾与彷徨，字里行间透出难以排遣的抑郁以及深深的无奈。 看完邮件，我仍然未给予小雅任何回应，就象她在诗的最后上帝对她说的：你总会找到办法的。我想：还是让她试着独自面对感情的困扰吧。 第十一章 对联风波 43 整整十天，我与小雅中断了一切联系。十天里，我强忍着锥心蚀骨的相思煎熬，目的就是为了给我俩的关系降降温。第十一天，我觉得温度已经降得差不多了，再降下去恐怕要结冰了。于是给小雅发了短信：“小雅，近来好吗？我好想你！” 小雅很快就回了短信：“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既然她以为我失踪了，不如编个故事吓吓她，看看她的反应：“我遇上了车祸，一直躺在医院里，手机也摔坏了，没办法联系你。” “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伤得严重吗？” “还好，只伤了点皮肉。就是在医院里养伤好孤单，好难过，没人陪我。”我故意装可怜。 “怎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又怎样？你会来看我吗？” “肯定要去看你的。” “我几次约你见面，你都拒绝了。你还会主动来看我？” “这次情况不同嘛。” “想我吗？”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发来一首《诗经》里的《采葛》诗：“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想我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怕你又遇上了心仪的女孩子，不敢联系你。” “怎么可能呢！有了你，我还会对别的女孩子动心吗？你怎么一点自信都没有？” “听说男人都是花心的，你公司的女孩子又那么多。” “看来还是对我不信任咯。”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一直对我那么好，突然不理我，肯定是有原因的，我想不出其他的原因，没想到你出了这么大的事！” “实话告诉你，我并没有出车祸。这些天不联系你，只想考验一下咱俩之间的感情牢固度。” “被你吓死了！以后不许你这么吓人，我心脏本来就不好的。” “只不过十天没和你联系，你就认为我变了心，你太低估自己的魅力了吧？” “哪里是十天，明明是三十年嘛！” “噢，你终于知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不好受了吗？” “你还说呢！三十年，什么事情不可能发生？你再迟一天出现，我就走了，你永远也找不到我了。” “你要去哪里？”我一下子紧张起来。 “移民。正准备明天去办手续。” “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我早就有法国绿卡了，随时都可以走的。” “为什么偏偏选在现在走？” “妈妈早就想全家移民去法国的，只是爸爸一直坚持不肯走。现在我的学业已完成，再加上国外的医疗条件比国内好，妈妈让我先走，她再慢慢做爸爸的工作。” “啊！你这么狠心就抛下我？”我急了。 “我本来也不想走的，可是你突然不理我了，让我觉得好伤心、好孤单、好无助，了无生趣，加上堂姐的一再游说，我才下决心离开，明天就要去办手续了。” 真是好险！一日之隔，天涯之遥！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亲爱的，对不起，我不该让你伤心的。你能为我留下来吗？” “让我考虑考虑，好吗？”我从小雅的语气里听到了一丝希望。 我不迟不早，恰恰在小雅即将移民的前一天出现，是不是意味着我和她真的三生有缘？除了天意和缘份，我不知道还能用什么去解释这种比小说情节更奇巧的现实。 44 小雅虽然说考虑考虑，但是她到底是走还是不走，我心里一点底也没有。我对她的吸引力有那么大吗？她能顶得住她妈妈、堂姐，还有外公的轮番劝说吗？她留下来的唯一理由就是因为爱着我，然而她从未向家人透露自己正在谈恋爱的一丝一毫信息，现在突然决定不走了，又该如何向家人解释呢？ 怀揣忐忑不安的心情，我登上了住处顶层的平台。一弯银月斜挂中天，向人间播洒着皎洁的清辉。小雅的窗前也挂着这弯同样的银月，此刻她是否也正靠在窗前，愁眉紧锁地想着心事呢？月儿，你可否窥见她的心思？月儿冷冷地，无声无息地在云间穿行，没有给我回复。我灵机一动：何不以月为题出一上联，让小雅对下联，借此一探她的内心世界？这样既委婉又不失情趣，小雅比较乐于接受。她会不会在不知不觉中流露真情呢？ 我把想好的上联用手机发过去： 月斜挂人斜倚伊人独倚危栏空对月 没多久，小雅对出了下联： 心高悬情高系我情全系异域枉费心 从字面上看，小雅的文字功夫的确了得。除了“我情”对“伊人”稍嫌牵强之外，无论从词性、平仄还是韵律、意境上都对得非常工整，不愧是才女！ 我再仔细一看小雅对的下联，心一下子就凉了！她这不是明显表示自己心意已决，移民异域势在必行，我想留住她简直就是枉费心机吗？ 我心里又急又气：她这不是在耍我吗？！白天还说想我，还说再考虑一下，似乎对我充满了依恋。怎么到了晚上就变卦了？铁了心要走，还嘲笑我枉费心机！ 立刻打电话给她，质问她为什么出尔反尔？为什么变化无常？为什么如此绝情？ 电话接通，一听到那熟悉的柔和而甜润的声音，我的语气不由得变缓和了： “小雅，决定要走了？” “没有啊。” “你的下联‘我情全系异域’不是表明你的心思全在国外吗？” “在你今天出现之前是这样的。” “可是我的出现并不能改变什么，反倒落一个枉费心机的笑柄！”我冷冷地说。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小雅还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你是百媚千娇的高贵小姐，我是居无定所的浮萍浪子，我要留住你，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不是‘枉费心’是什么？”我终于忍不住向她发泄心中的愤懑。 “哎呀！你怎么那样想呢？我不是那个意思。”想不到她倒着急起来。 “那是什么意思？” “我原本是想说我已经做好了移民的打算，但是你的出现把我的计划全打乱了，让我枉费了一番心思。谁知道你理解成那个意思！”小雅真急了，语调也高了起来。 “‘枉费心’是指你？” “是啊，也许是我辞不达意吧，让你误会了。” “这么说，你改变计划不走了？” “你让我好为难！”小雅轻轻叹了口气。 “这有什么为难的？爱我你就留下来，不爱我你就远走高飞。” “要是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你的心情就会豁然开朗起来，对你的身体也有好处。” “和你在一起，心情再忧郁的人也会变得轻松开朗起来。” “哈哈！这就对了，快乐总比忧愁多。” 听了小雅的解释，原来是虚惊一场！我的心情也由阴转晴，顿时阳光灿烂起来。 45 消除了误会，我与小雅的关系又回复了亲密无间，而且由于十天未通音讯，彼此更加相惜了。 虽然闹了一场“对联风波”，但是我对与小雅联对余兴未了，又和她玩起了对对子的游戏。 我每次刚发出上联，小雅没过多久就对出了下联，这次我想给她来个高难度的。我想起有一副“绝对”曾经难倒过一代巨儒金圣叹，他因评点反书《水浒》而下狱，临死前灵光一现，方才对出了下联。不知小雅听过这个典故没有？发过去考考她： 天上月圆人间月半月月月圆逢月半 小雅很快就对出了下联： 今夕年尾明朝年头年年年尾接年头 她显然见过这副对联，否则不会这么轻易就让她对上了。 下班回家，因为心情好，买了点酒，弄了两个小菜，而花生米是我必备的下酒之物。我先往锅里倒上一些花生油，待油滚热后，再把花生米放进去油炸，听着花生米在油锅里噼噼啪啪地炸响，我突然想到一句上联，马上打电话给小雅，看她有没有闲暇对下联： “小雅，吃饭了吗？” “吃过了，你吃了吗？” “我在喝酒。要不要来一杯？” “你和谁一起喝酒呀？” “一共三个人。”我煞有介事地说。 “在家里还是在外面？” “在家里‘举杯邀明月，对饮成三人’，呵呵！” “原来是一个人在家喝寡酒啊，别喝多了。” “没事。我刚刚想到一句上联，很绝的，看你能不能对上来。” “发来试试。” 我把上联发了过去： 花生油炸花生生生（声声）不息（熄） 接着又发了几句话，点明对下联之难：此联甚绝，对上不易。一难：花生油与花生乃二物同体，互生互存；二难：“生”与“声”、“息”与“熄”皆为谐音字，一声二义，语带双关；三难：“生生不息”乃成语也，下联应以成语对之。 过了许久，仍未见小雅的下联。 次日，我又问起对联的事： “对出来了吗？” “对了几联，总觉得不太好，不好意思发给你，嘿嘿！” “这回终于把我们的女才子难住了吧？哈哈哈！” “你有下联吗？” “我也对了几副，差强人意。” “发过来看看。” “好吧，就当抛砖引玉。” 一则为：电线杆拉电线线线（县县）相同（通），电线杆与电线二物异体，并无内在联系，“线”与“县”、“同”与“通”虽属谐音，但“线线相同”并非成语。 另一则为：七星岩连七星星星（心心）相映（印），谐音、双关、成语都对上了，但七星岩与七星仍然属于二物不同体。 小雅发来点评：“前联不过尔尔，后联尚佳，胜我一筹。” 46 小雅可能觉得老是我出上联让她对下联不太公平，也想出联难难我，于是发来一个上联让我对： 十里华灯点点柔情行行诗 小雅果然心思细腻，她的上联明为写景，实则抒情，而且联末的“诗”与“思”谐音，一字传神，点石成金。 我稍作思索，马上对出下联： 千秋伟业条条荆棘道道隘 我的下联，“隘”与“爱”谐音，你“思”我“爱”，郎情妾意，心有灵犀。 没等小雅对我的下联作出评点，我就先对她出的上联提出了异议： “你的上联应该作为下联，我对出来的作为上联。” “为什么？” “因为上联的最后一个字一定要是仄声，下联的最后一个字一定要是平声，你的‘诗’是平声，我的‘隘’是仄声，所以我应该在上，你在下。” “凭什么你老是在上面，我在下面？” “这是对联音韵规则规定的。况且，男在上，女在下，也符合自然规律呀！”我乘机来了点黄色幽默。 “我就要在上面压住你！”小雅发了倔劲，有点蛮不讲理起来。 倔归倔，不过，小雅的悟性还是挺高的，一点就通，她接下来又连发了几个上联，最后一个字全是仄声，无可争议地作为上联，我只好乖乖地被她压在下面，一一对出了下联。 小雅看难不倒我，也来了个绝的： 把酒临风心事浩茫连广宇 她的上联后半部分借用了鲁迅的诗句，与前半部分“把酒临风”珠联璧合，浑然一体，意远旨深。此联前半部分好对，难就难在后半部分上。 我绞尽脑汁地搜索前人的诗句，竟然没有一句对得上的。我反复地看着小雅的上联，脑子在飞快地转，半天也没有一点头绪。如果对不上来，岂不有辱中文系才子的英名？ 我的目光定格在上联的“酒”字上，这下有了！李白的《将进酒》不是有一句诗恰好可以对上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我立马把下联发给小雅： 寻梅踏雪人生得意须尽欢 “好个‘寻梅踏雪’！妙对！小女子甘拜下风，佩服佩服！” “大丈夫岂堪上品，惭愧惭愧！”我兴之所至，把小雅的点评也当成上联给对上了。 我与小雅就这样你来我往对了几十个回合，乐此不疲，好象两个人正在举杯对饮，一酣方休。 我还惦记着那副“花生”对联，过了一天，我又问小雅对出来没有，她说把上联写给她爸爸对，她爸爸也觉得很难对的，至今还没有对出满意的下联来。 没想到信手拈来的一副上联，竟然成了“绝对”，连我自己也无佳句对上，不能不说是一个小小的遗憾。 第十二章 情诗爱词 第十二章 情诗爱词 47 晚上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雨点落在房檐上，打在窗棂上，摔在地面上，汇成一支单调的没有休止符的旋律。 江南的春夜静谧而安详，除了雨声，一切好象都在沉睡之中，一切又好象在孕育着什么，只待天一放晴，便争先恐后地冒出头来，挥洒着生机与活力。 江南的春夜是最惹人情思的，特别是在绵绵春雨的渲染之下，往往会触发心底深处最浓烈的情愫。 此时此刻，我就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春雨，痴痴地捧着小雅的照片，深深地思念着她。情思恍惚中，吟成七绝一首： 雨夜怀人 冷雨敲窗湿心扉， 依稀佳人入梦帏。 醒来空见孤飞燕， 情路迷朦胡不归。 诗成，已是凌晨三点，明知小雅已关机，还是发了过去：让她清晨一觉醒来，就能听到一颗心的倾情呼唤。 天亮了，雨还没停，只是变得更细密、更绵长了，成了沾衣不湿的杏花雨。 这样的天气，小雅许是在家静静地看书吧？ 上午十点，我给她发短信：“小雅，在家干嘛呢？” “我在西湖边。” 外面正下着雨，她跑到西湖干什么？我感到疑惑，同时也有一丝不安。 “下雨天你出来做什么？” “我想一个人走走，散散心。” “快回去吧！淋湿了会生病的。” “我在和别人说话。” “你不是一个人吗？和谁说话？” “对风说，对水说，对湖里的荷叶说。” 看来她又遇上了难解的心结，我怕她一个人做出什么傻事来，急切想知道她的具体位置，找到她，把她带回家。我顾不上发短信了，直接拨打她的手机：“你在西湖哪个地方？我去找你。” “就在西湖边，你不用找我，来了你也找不到的。” “小雅，我不去也可以，但是你一定要答应我马上回去。” “没事的，我呆会儿就回去。” “我要你现在就回去，淋病了不是闹着玩的。”我的口气变得强硬起来。 “不要管我！让我一个人呆会儿好不好？” “你再不回去，我就报110了。” “有这个必要吗？” “小雅，别任性，我求你了，快回去吧！”硬的不行，只好来软的。 “好啦！我会回去的。”说着，她挂了电话。 再打她的电话，不接，发短信也不回。 我束手无策了！ 现在只有祈求神灵保佑她了！ 十一点多的时候，小雅终于接了我的电话。 “你回家了吗？” “我在爸爸单位里。” “淋湿没有？”我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还好。” “以后不许这样了！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吗？” “我只是呆在家里闷，想出去走走，用不着那么担心的。” “你也不挑个好时候？哪有下雨天到处乱逛的！” “正因为雨下个不停，心里才闷嘛。” “有什么心事不能对我说吗？” “没什么。”小雅装出一副很坚强的样子。 48 第二天一大早，手机显示小雅发来了短信。我感到很惊讶，小雅每天都是九点以后才开机的，从来没有这么早给我打过手机。这次有什么紧急的事吗？ 我打开短信一看，原来是一首无题小诗： 一夕辗转逍遥梦， 几度翻腾平常心， 千年明月谁解语？ 万缕情丝真弄人！ 我这才明白，她昨天在西湖淋雨原来是被“万缕情丝”搅得心神不宁啊！昨晚她肯定是“辗转”“翻腾”，彻夜未眠。 反复读了几遍诗，我在为小雅的才情击节赞叹之余，更生出一分怜惜之情。她现在已深深陷入爱情的旋涡之中不能自拔，欲走不得，欲罢不能。 我觉得应该给她一个明确的信号，给她犹疑彷徨的心灵一种抚慰，注入一股强大的爱情动力，让她从难以抉择的苦闷中解脱出来。 我为她的原诗加了一个标题：《爱有几许》，然后步原韵和了一首同首同尾的诗： 爱有几许 （步小雅原韵之一） 一网情深蝴蝶梦， 几番波折更痴心， 千千心结花无语， 万难割舍意中人！ 回想起我与小雅自从网上相识以来，历经了聊聊吧的守望、元宵节的试验、情人节的失约、绝症的打击、发照片的风波、对联的误解、移民的困扰。。。。。。好事多磨，一波三折，走到今天，殊为不易，不禁百感交集，感慨万千，再和诗一首： 爱有几许 （步小雅原韵之二） 一帘春色如幽梦， 几多怜爱萦系心， 千般缠绵诗解语， 万丈柔情待佳人！ 希望小雅看了我的和诗，能够理清纷乱的心绪，抛开无谓的困扰，沐浴着和煦的阳光，轻松徜徉在爱情的海滩上。 小雅看了我的和诗，回复道：“你的真情让我好感动！我快被你融化了！” “我听你说过很多次要融化了，可是至今为止，你依然未被融化。” “不是我拼命挣扎，早就融化了！” “为什么要抗拒融化？” “我不能也不敢融化。” “你有什么顾虑？有什么好害怕的？”我对她真有些“怒其不争”了。 “以后你会明白的。”小雅欲言又止，留给我一个难解的谜。 她是害怕家人特别是她妈妈不接受我？ 她心理仍然有阴影，对我的初恋难以释怀？ 她担心我与她的家庭背景、生活方式、个性差异悬殊，以后难以和谐相处？ 我想了很多种可能，却没有一个明确答案。 不想也罢！爱情本来就是一道无解的方程式。 49 天终于放晴了。 花草吸足了养份，显得更加润泽鲜妍。惠风和畅，轻轻拂过脸颊，象情人温柔的爱抚。 这天上午，阳光朗照，热力四射，人们纷纷褪去臃肿的冬装，换上了轻薄的单衣，一些爱美的女孩，甚至穿起了色彩缤纷、摇曳多姿的裙子。 谁知到了下午，风云突变，一阵寒风刮过，豆大的雨点铺天盖地砸下来，气温一下子降了十多度，上午还是二十多度，现在只有十几度了。户外的人们猝不及防，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四月中旬还有这么寒冷的天气，东南风转眼就变成了西北风，冻得他们一个个缩头蜷身的，直打冷颤。 下班路上，我卷紧衣裳，顶风前行。路人一个个行色匆匆，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赶快回到温暖的家中，穿上厚实的衣服，或者干脆钻进被窝暖和一阵再说。 我突然想到小雅，她不会也在外面吧？ 用快要冻僵的手掏出手机：“小雅，你在家吗？今天好冷哦！” “我在浙大，真是冷死了！”小雅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了。 “衣服穿少了吧？注意防风防雨，别冻着了。” “是啊，上午出门的时候太阳很大的，我穿的单衣，谁想到突然变得这么冷呢。” “那你赶快回家加衣服吧。” “我在等爸爸开车来接我。你下班了吗？” “我正在下班的路上。我怕你万一也在外面，所以给你打了电话。” “都说男人粗心，没想到你的心这么细。有你的关心和问候，我感觉暖和多了。” “是吗？难怪说‘爱情是件小棉袄’呢，呵呵！” 夜深了，准备就寝时，却收到了小雅的短信，又是半阙无题无牌的词句，姑且依其首句取名为《灯如昼》吧： 灯如昼 （小雅原作） 灯如昼， 人依旧。 漫漫长夜， 无言守候。 和声浅笑上心头， 月自凄清水自流。 词的形式虽不完整，但字里行间流露出的那分寂寞、那分凄楚、那分哀婉足以撼人心魄，小雅的闺怨词具有相当的水准。 再三品味之后，和词半阙： 灯如昼 （和小雅原韵） 情依旧， 人消瘦。 星黯天际， 月满西楼。 一寸柔肠一寸愁， 迢迢相思无尽头。 子时已过，小雅又发来了几句： 细语潺潺情密密， 一缕清波驻心底， 梦里无言酬知己。 花满地， 独向枝头踏春归。 50 小雅的诗词尽管意境深邃，词句典雅，韵味悠长，但读起来却总是给人一种压抑感，脂粉气太浓，闺怨太重，这也许与她的性格有关吧。 我想，如果她总是沉湎在愁怨的阴郁氛围中，对她的身心不利，说不定还会加重她的病情。 怎样才能让她的心胸开阔，情绪开朗起来呢？文学是她的至爱，如何通过文学形式向她传递乐观的人生态度，张扬热烈的青春活力？ 我记起民间流传的一种通俗文学形式——三句半，轻松、诙谐，形式活泼，结尾的半句往往出人意表，令人忍俊不禁地开怀一笑。 我试着用三句半的形式写了一些短诗，遴选了几首给小雅发了过去。 这是一组以《爱情三句半》为题的另类情诗： 爱情三句半 之一 爱你一塌糊涂， 想你牵肠挂肚， 热恋滋味如何？ ——辛苦！ 之二 又是一夜无眠， 揉揉惺忪睡眼， 快到上班时间， ——洗脸！ 之三 常常和你见面， 天天亲你粉脸， 夜夜抱你入眠， ——照片！ 看了诗，小雅回复：“既然爱得那么辛苦，不如放弃算了。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我已身处海中央，再回头恐怕来不及了。” “有没有带救生圈哪？”小雅的心态似乎很轻松，这正是我乐于看到的。 “你就是我的救生圈啊！你不伸手拉我一把，却在那里袖手旁观呢。” “可我不会游泳呀。” “生在江南水乡，居然不会游泳？” “我从小体弱，父母不敢让我下水。你会游泳吗？” “当然会啦！小时候经常下河抓虾摸鱼的。” “看来你的体质很好喔。” “很少生病，从来没有住过医院。要不要我教你学游泳？” “好啊！” “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为我弹钢琴，弹给我一个人听。” “没问题，你想听，我天天给你弹。” “真的吗？说话要算数的，不许反悔，反悔就是小狗！” “我本来就是小狗，你是大狗，嘻嘻！” “那天下午没冻病吧？” “还好。只是这几天脸上总是痒痒的。” “怎么回事？” “还好意思问我呢。谁叫你‘天天亲你粉脸’的！” “好啊！没想到被你绕进去了，哈哈！” 第十三章 镇痛短信 51 五一长假到了，我想约小雅出来聚聚，她说：“我有客人来了，身体不舒服。”她这个客人每月造访几天，次次都搅得她不得安宁。 “很痛吗？” “每次都痛得直冒冷汗。你放假几天？准备去哪里玩？” “放五天。我只想陪你，哪儿也不想去。” “难得有一次长假，还是出去放松放松吧。” “没有你一起，出去玩也没多大意思，况且你现在痛得这么厉害，丢下你不管，我放心不下。” “你怎么管得了？你能替我痛吗？” “虽然我不能替你痛，但是我可以陪你聊天，给你说笑话，讲故事，让你心情轻松愉快，可以减轻痛苦甚至忘掉痛苦呢。” “你这样做我会于心不安的，你还是去度假吧。” “我已经决定了，我要陪你一起度过这段非常日子。” 从4月30日晚上开始，我就不停地用手机短信给小雅说笑话： 历史课上，老师让小明在地图上找出新大陆的位置，小明指着地图上的某个地方说：“老师，新大陆在这儿。”“非常正确！”老师接着问：“有谁知道新大陆是谁发现的吗？”小白举手回答：“老师，我知道，是小明发现的。” 苏东坡与高僧佛印交情甚厚。苏小妹也和佛印很熟，两人经常开一些玩笑，互相作弄。苏小妹三难新郎后，把秦少游让进了洞房。第二天一早，佛印一脸坏笑地问苏小妹洞房滋味如何？苏小妹说：“现在人多，不方便说，这样吧，我晚上到你寺里对你说吧。”佛印心想：看你怎么说得出口，哼哼！晚上，苏小妹果然来到佛印寺中，佛印又问：“洞房滋味很爽吧？” 苏小妹说：“我把洞房的滋味写在后院那口大钟里面，你自己去看吧。”佛印信以为真，马上拿着火烛，把自己的大光头伸进那口大钟里面去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转了几个圈，只见大钟的内壁四周写的只有四个字：“如此如此！” 就这样，我一直发到手发酸、发麻，一直发到过了晚上十二点，小雅对我道“晚安”后才停止。 第二天是五一国际劳动节，从早上九点开始，我又给小雅发短信笑话了： 有一次坐公交车，没带零钱。我征得司机同意，投进十元钱，就站在前门的钱箱边开始收钱。车到下一站停下时，有很多人挤着上车，我一个一个地收钱，收到第八个时，上来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我对他说：“把钱给我。”壮汉瞪了我一眼：“凭什么给你！”“把钱给我！”我提高了嗓门。壮汉看了看司机，司机说：“给他。”后面急着上车的人看见壮汉把着车门，大声吼道：“快点给钱，磨蹭个啥！”壮汉一看这架势，以为遇上了打劫团伙，突然腿一软，差点跪下了，壮汉掏出口袋里的所有钱，带着哭腔说：“老大，我就这些了。” 歌德因为在魏玛实施新政，得罪了一些权贵，他们对歌德恨之入骨。一天，歌德在一条林间小道上散步，与一个对他素有成见的富绅狭路相逢，富绅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态，傲慢地说：“我从来不给小人让路的。”歌德微微一笑：“我正好相反。”说完让开了路。 整个上午，我都在不停地发，只希望小雅能在愉快的笑声中减轻痛苦、忘却痛苦。 到了午饭时间，我不但手指酸麻，而且自己的笑话库存也告急了，我赶紧去附近的报刊亭买了一本幽默笑话之类的杂志，现炒现卖。 53 五一节的下午，我继续给小雅发镇痛短信。 我想：这么发短信，只是我一个人在唱独角戏，不仅自己累，而且比较单调，小雅看多了笑话，容易产生视觉疲劳。不如让她也互动起来，转移她的注意力，也许镇痛效果更好一些。 于是，我出了一些谜语给她猜，在她思考谜底的时候，我也可以稍微歇一下酸麻的手指，两全其美。 一口咬掉牛尾巴（打一字） 小雅很快有了回复：“是‘告’字吗？” “真聪明！孟姜女哭倒长城（打一字）。” “是‘夫’字吧？” “完全正确，加十分！刺破青天（打一字）。” “也是‘夫’字，对吗？” “才女就是才女！绕都绕不倒你，呵呵！农历十五（打一字）。” “胖。”小雅越来越自信了，这次是非常肯定的回答。 “九千九百九十九（打一成语）。” “应该是‘万无一失’。” “桃花潭水深千尺（打一成语）。” “无与伦比。”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打一成语）。” “高瞻远瞩。”看来小雅对成语比较擅长，换点别的吧。 “双喜临门（打一国内城市）。” “重庆。” “大家都笑你（打一国内城市）。” “齐齐哈尔。” “公共厕所（打一国外城市）。” “我猜不出来，是什么？”终于难住了小雅。 “伦敦。‘轮’流‘蹲’着，哈哈！” “这样也行啊？好恶心！” 接下来我连发了几个谜语，却不见小雅回复，难道她生气了？ 那就发一个笑话过去，逗她一乐吧： 一队新兵在一片林间空地里训练。教官下令：“前排报数！”站在前排的新兵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没动。教官再次大声下令：“前排报数！”前排新兵才极不情愿地一人抱住了一棵树。 “小雅，谜语猜出来了吗？”仍然没有回应。 难道是我出的那个有点粗俗的谜语惹恼了她？我想，她还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大动肝火吧？ 不会是她痛得晕过去了吧？想到这里，我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 马上打她的手机，却关机了。 镇痛笑话、谜语都没有心思再发了，我不停地拨打小雅的手机，这是我能找到她的唯一通道。这两天，她因为痛经严重，不能上网。 我心急如焚，不知道小雅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除了不停地打她的手机，我别无他法。听筒里传来 “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后再拨”的单调声音让我的心情更加焦躁不安！ 直到5月3日上午10时左右，我终于拨通了小雅的手机：“小雅，你怎么啦？手机为什么一直关机？” “我的手机丢了。” “什么时候丢的？” “五一下午三点多钟。我去延安路买点东西，街上人好多哦！一不小心，手机就被偷了。” “我还以为你痛晕过去了呢。” “我已经丢了好几个手机了。” “小偷专门盯着你这样文弱的女孩子，以后小心点。只可惜我给你发了那么多短信，你没看到，真是浪费表情。” “我怕你联系不上我着急，马上去补办了原来的号码。”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手机丢了？害得我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53 “对不起！你的手机号码我没记住，我天生对数字不敏感的。” “不可能吧？咱们通了这么多次电话，怎么连我的电话号码也记不住呢？” “你的号码存在手机里，每次接电话收信息我只看名字，不留意号码的。” 原来如此！她本来就很少给我打电话，加上手机的“懒人化”设计，根本不需要她记什么号码。 “痛经好些了吗？” “没有前两天那样痛得厉害了。” “那就让我们将镇痛进行到底吧！” 千年松树，五月芭蕉（打一成语）。 “粗枝大叶。” “合起来五句话（打一成语）。” “三言两语。” “列车广播（打一成语）。” “道听途说。” 小雅对答如流，不如换一种形式，给她来一些非常规的脑筋急转弯，玩玩新花样。我要求她不仅要有答案，还要说明理由。 “什么山没有顶？” “书山。因为书是平的。” “什么海没有岸？” “学海。因为学问是无形的。” “先有蛋还是先有鸡自古以来没有定论，你认为先有蛋还是先有鸡？” “先有鸡。因为只有鸡蛋，没有蛋鸡，鸡在蛋前。” “不对，呵呵！”能难住才女总是让我很兴奋，因为这样的情况毕竟太少了。 “那就是先有蛋咯。” “理由呢？” “你说说看。” “请注意问题本身，不要深究答案。” “哦，我知道了，是先有蛋。因为你的问题是‘先有蛋’在前。” “这就对了！王大姐家住在六楼，这天下班回家她没坐电梯，为什么？” “停电了。” “她的孩子和她一起回家，既不坐电梯又不用爬楼梯，为什么？” “王大姐抱着她小孩。” “错。” “怎么又不对？” “王大姐是孕妇，小孩在她肚子里呢，哈哈哈！” “脑筋急转弯把头都绕晕了，不玩这个了！” “也好。我前几天看了一篇文章，提出了一个很有趣也很严肃的问题，答案似乎很多，实际上只有一个答案最合情理。” “什么问题？” “谁是你最亲近的人？” “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是不确定的，因为每个人的身世背景都不相同。” “不要急着下结论，先来做一个试验，你就知道答案了。” “又要做试验，不会又是作弄我吧？”看来小雅对元宵节的爱情试验记忆犹新，印象深刻。 “这个试验不是我做的，是一个心理学家主持的。他说：每个人平均约有120个比较亲近的人，包括亲戚、朋友、同学、同事，当然还有家人。心理学家要求接受试验者把这些亲近的人的姓名分门别类地写出来，然后按自己认为的亲近程度逐一将名字划掉。所有的人首先划掉的是同事，接下来划掉的依次是同学、朋友和亲戚，最后留下来的类别是家人：父母、兄弟、配偶和孩子。心理学家要求人们继续划掉一些人的名字，人们觉得很难下手，划掉谁都是对亲情的一次严厉拷打。心理学家强调这是试验规则，必须照做，否则试验将失去意义，也不会有结果。人们极不情愿地划掉了兄弟的名字，尽管兄弟如手足，没有了手足的生命是不健全的，但是还能活下去。” 54 “接下来，人们的情绪压力越来越大，面临的抉择越来越残酷。在父母、配偶、孩子三者必须划掉一个的前提下，人们无可奈何地划掉了父母的名字：父母虽然生养了我们，但是终究会先离我们而去，我们必须面对没有他们的漫长的岁月。在最后的抉择中，人们痛苦地划去了孩子的名字：孩子是我们的亲骨肉，血脉相连，但是随着他们的长大，必然会离开我们，去过自己独立的生活。这下你知道试验的结果是什么了吧？” “结果怎么会是这样的？我以前从没考虑过这种问题。”小雅的语气充满了疑惑和感慨。 “如果不是亲自做试验，人们无论如何也不会认为最亲近的人是配偶。在人们的意识里，配偶只是一个外来者，和我们并没有先天的血缘关系，有的人甚至认为配偶是衣服或者别的什么物件，是可以随意更换的，而生养我们的父母以及我们生养的孩子却是无可替代，不能更换的。通过这个试验，人们终于明白：最亲近的人就是那个与你相濡以沫，陪伴你走完一生的人。”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观点，也许是对的。” “小雅，我希望能成为你最亲近的那个人！” “我有点累了，你也该去吃饭了。”小雅总是在回避根本回避不了的问题，让我有些失落，有些无奈。 五天长假即将过去，小雅的客人也走了，我感到既轻松又欣慰：轻松的是不用再没完没了地给小雅发镇痛短信了，可以让手指和眼睛充分休息了；欣慰的是虽然没能利用长假出去游玩，却能为心爱的人减轻一些病痛，为她驱除寂寞，带去快乐。 小雅说给我发了一封邮件，让我好好看看，希望我能理解。 小雅在邮件中说：“你陪我聊天，你给我说笑话，你让我猜谜语，你想尽一切办法帮我忘记病痛，排遣寂寞，你的真情足以感动天地。面对你的深情厚意，我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答应我用你这颗善良浪漫的心重新来看你身边的世界吧！你会发现有很多美好的事情正在发生，正在向你呼唤。就把我当成可以和你分享幸福和快乐的一位远方的好朋友吧，我将为你祝福。” “这两天没有手机的日子，我想了很多。我觉得你真的不应该把大好的时光浪费在一件没有结果的事情上，不应该把满腔的爱意错给了一个没有回报的女孩身上，我不愿意你再这样伤害自己了。。。。。。” 看完邮件，我立即打电话给小雅：“你是说我和你的感情不会有结果吗？” “你认为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小雅反问我。 “有耕耘就有收获，不管收获什么，我都认为你是值得我用一生的心力去爱的人。没有结果也是一种结果。” “你身边有那么多好女孩，只要你用心，你会发现她们其实很可爱的。” “我不会对任何人动心的，我只看中了你，我只认定了你！” “别这样好吗？我不值得你这样付出，我不能给你什么好的回报。” “是不能，还是不想、不愿？如果真的注定没有回报，我也无怨无悔。我不在乎曾经拥有，只在乎天长地久。” “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你把眼光放远一点，不要只是盯在我一个人身上。如果你确实没有合意的女孩子，我可以给你介绍的。” “哪有你这样的！把自己爱着的人推向别人的怀抱，亏你想得出！” “我。。。。。。我没有资格爱你。。。。。。”小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第十四章 男儿有泪 55 我始终弄不清楚小雅不愿敞开心扉，不肯接受我的深层原因是什么。 是因为她的家庭吗？她妈妈不让她25岁之前谈恋爱，她怕受到母亲的阻挠导致爱情夭折？ 是因为她的病吗？她怕白血病人结婚会加重病情，她害怕承担严重的后果？ 是因为她的性格吗？她心里还没有驱散叶子的阴影，怕我把她当成叶子的化身？ 我觉得这些都不是根本的原因，应该还有小雅不便明言的苦衷。 5月9日是母亲节。这天一早，小雅给我发来短信：“今天是母亲节，我用心灵之纸折成一万只千纸鹤，祝你妈妈幸福安康！感谢她养育了你，让你成为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朋友。” 看了短信，我不禁欣喜若狂，小雅这不是借向我妈妈祝贺节日的名义对我示好吗？我在她生命中是“不可或缺”的，意味着什么？这说明我在她心目中具有举足轻重的份量，我对她的爱已经成为了她生命的一部分！ 我马上给她回了短信：“亲爱的小雅，请代我送一束康乃馨给你妈妈，祝她节日快乐、万事如意！我爱你！” 我以为小雅终于决定接纳我，终于拿出勇气面对爱情了。 晚上，我约小雅上网好好谈一谈。 在谈到她对我的感情时，她仍然支支吾吾的，犹抱琵琶半遮面。 “小雅，你态度这么暧昧怎么行呢？你不告诉家里我可以理解，但是你不能让我也猜不透你的心思啊！” “你不要逼我。” “我在逼你吗？咱们认识这么久了，我一直在等你对我明确表态，我等得好苦、好累！多少次，一说起你对我的感情，你就回避，我并没有逼你。几次约你见面，你总是以没有思想准备为由推脱，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做好心理准备？” “我有苦衷的。” “有什么苦衷？不能对我说吗？说出来，咱们一起面对，一起承担，一起想办法解决。” “那是没有办法解决的，我更不愿意让你来承担。” “到底是什么苦衷你说出来嘛！两个人的办法总比一个人多，两个人分担总比一个人独立支撑容易。” “我想。。。。。。还是让一切随风吧。”万万没有想到，小雅竟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的心象被锋利的刀尖猛刺了一下，痛得几乎痉挛了！这真是我深爱着的人说出来的话吗？这就是对我痴情的回报吗？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此前的一点点、一滴滴、一幕幕温馨、甜蜜、快乐的记忆全被这一句话冲刷得干干净净！剩下的只有苦涩、辛酸和悲凉！ “一切随风？说得多轻巧！你也许做得到，我是绝对做不到的！” “我真的很无奈。。。。。。” “你说这句话肯定有你的理由，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说出来的。有你这句话，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对不起，失陪了。” 我下了线，头脑里昏沉沉的、乱糟糟的。我想把我和小雅的关系梳理一遍，想理出一点头绪来，看看是什么偏差造成了今天的态势，看看我有什么过失令得小雅说出那么绝情的话来。但是，现在我已经失去了正常的心智，只能象个植物人一样地呆坐着。 56 我拿起手机，一页页地翻看储存着的小雅发来的短信，这里有情有爱、有怨有恨、有愁有忧、有诗有词，以前每看一遍，周身就会涌动热流。如今看来，只不过是一些没有色彩、没有生气、没有意义的符号而已。 我打开电脑，一行行地查看qq上的记录。这里记下了小雅的喜怒哀乐，录下了小雅的音容笑貌。长长的记录达数百页之多，贯穿始终的是一个情窦初开、重病缠身的女孩面对爱情时的羞涩、愉悦、迷惘、痛苦和挣扎。 如今，这一切都将成为过眼云烟，随风而去了吗？ 小雅打电话来了，她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干什么？莫非是与我最后摊牌？还是想跟我说几句临别赠言？本来不想接的，可转念一想：小雅很少主动打电话给我，这次也许是她最后一次给我电话了，毕竟相爱一场，姑且听一听她对自己说出的绝情话作何辩解。 “你没事吧？”小雅怯怯地问。 “我有事没事好象跟你没有什么关系吧。”我冷冷地回复她。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伤害你的。” “难道那种话是你无意之中说着玩的？” “我是不想让你再受到伤害了，才说出那样的话。” 听到她再次提起“伤害”二字，我不禁悲从中来，想起这些日子所忍受的冷遇、委屈、痛苦和煎熬，情绪一下子失控了，眼泪象决堤的洪水奔涌而出：“你知道你伤害的是一颗怎样的心吗？啊。。。。。。啊。。。。。。”我一边失声痛哭，一边高声向她控诉。 小雅没料到我的情绪竟如此激动，更没料到我会大放悲声，她一下子没回过神来，只是呆呆地听着我的哭诉。 “我对你不够好吗？啊。。。。。。啊。。。。。。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啊。。。。。。啊。。。。。。一切随风？这些日子，这段感情真的可以随风而去吗？啊。。。。。。啊。。。。。。” “对不起！是我伤了你的心！呜。。。。。。呜。。。。。。别哭了，好吗？呜。。。。。。呜。。。。。。”小雅受到感染，跟着我哭了起来。 “你不是说喜欢我的吗？啊。。。。。。啊。。。。。。你不是说我是你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吗？啊。。。。。。啊。。。。。。你不是说我给了你很多快乐吗？啊。。。。。。啊。。。。。。你不是说很想见我吗？啊。。。。。。啊。。。。。。你不是答应弹钢琴给我听的吗？啊。。。。。。啊。。。。。。你怎么能说出那样绝情的话来？啊。。。。。。啊。。。。。。” “我真的是喜欢你的，呜。。。。。。呜。。。。。。我知道你对我好，呜。。。。。。呜。。。。。。你对我太好了，我不配！呜。。。。。。呜。。。。。。不要哭了，啊？呜。。。。。。呜。。。。。。” “叫我不要哭了，你又在哭？啊。。。。。。啊。。。。。。你哭什么呀？啊。。。。。。啊。。。。。。我伤害了你吗？啊。。。。。。啊。。。。。。” “你不哭，我就不哭了嘛。呜。。。。。。呜。。。。。。” “你既然想让一切随风，为什么不移民国外一走了之？啊。。。。。。啊。。。。。。为什么丢了手机还要用回原来的号码，怕我联系不到你？啊。。。。。。啊。。。。。。为什么还要给我发那些情诗爱词？啊。。。。。。啊。。。。。。” “别哭了，我受不了啦！呜。。。。。。呜。。。。。。求求你，别哭了，呜。。。。。。呜。。。。。。哭得我心好痛！呜。。。。。。呜。。。。。。” 我挂了电话，扑倒在床上，号啕大哭起来。 我把存在手机里的小雅发来的短信一条条全给她发了回去。发完了，我再加一条：“你看看以前你对我是怎么说的吧！你看看你的这些情诗爱词吧！这些都能随风而去吗？你把爱情当成玩具，想玩就玩，想丢就丢吗？” 57 一场感情风暴过后，心绪一片狼藉。 那晚，小雅除了陪我哭，还不断给我陪小心。这天下午，她又发来了一封长信： 我知道，我伤你很深。但是，我在伤害你的同时，也在伤害我自己，我伤你有多深，伤我自己就有多深，甚至伤得更深！ 你对我的爱，对我的情，我都铭记在心。那份浓烈的爱，那份炽热的情，足以让我融化一百次、一千次！但是我不能融化，也不敢融化。 你不是问我有什么苦衷吗？我一直没告诉你，就是怕伤害你，没想到还是伤害了你。既然伤害不可避免，我就告诉你好了。 我是一个没有明天的女人。我没有资格去谈情说爱。如果我接受了你的爱，我会拖累你一辈子的。我是个没有用的废人，我已经拖累了我的家人，成了他们沉重的包袱。如果他们不是我的亲人，如果不是有一种血浓于水的亲情难以割舍，如果他们可以抛弃的话，他们早就抛弃我了。我把家人害得够惨的了，我不想再害你，因为你那么善良，那么体贴，那么有才华，那么有爱心。 我为什么一直拒绝和你见面？那是因为我害怕一旦见了面，把持不住自己，造成无法收拾的后果。为什么我总是回避你提出的那些敏感话题？因为我不想给你太大的希望，那样的话，你以后的失望就少一些，受到的伤害会轻一些；但又不想让你太绝望，不想因此而失去你这个给我带来许多快乐和温暖的亲密朋友。 你以为我不想见你吗？说实话，我特别特别想见你，有时候做梦都见到你。你一直在等我对你说出那个“爱”字，但我不敢说出口，虽然心里爱你爱得要命。爱意味着责任、承诺和给予。象我这样一个身患绝症的弱女子能给你什么承诺？能为你承担什么责任？我连女人最起码的生儿育女的责任都无法履行，我能轻易说出那个字吗？就算你不在乎有没有孩子，我能忍心你跟着我孤独终老吗？ 那晚对你说那么绝情的话，我也心如刀绞。我如果不说出来，会耽误你的青春，耽误你的大好前程。放弃，有时候是一种更深沉的爱。最爱的人最先放手。 你听说过“二女夺子”的故事吗？两个妇女为了争一个孩子闹到了法庭，都说孩子是自己亲生的。法官判令：谁抢到孩子就归谁。于是二人立即动手去抢孩子，一人拉住孩子一只手拼命往自己一边拉扯。孩子手臂被扯得很痛，叱牙咧嘴地大哭起来。亲生母亲见了，心疼孩子，眼泪都掉下来了，马上就放手了，而那个假母亲却仍然死死抓住孩子的胳膊，还发出胜利的欢呼声。爱是抢不来的，抓不住的，该放手时就得放手。 我一直把你当成我最亲近的人，我也希望成为你最亲近的那个人，就象你给我讲的那个试验一样，我永远都不会划掉你的名字，我会把你的真情厚意永远珍藏在心底。 两个人若是真心相爱，在不在一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心灵相通。距离不是衡量感情深浅的标尺，同床异梦的夫妻多的是。 我不后悔对你说了那么绝情的话，虽然给你带来了很大的伤害，但是长痛不如短痛，既然要痛一回，何不早日挥泪斩情丝，多留一些时间去疗伤呢？ 忘掉我吧！忘掉一个曾经带给你深深痛楚的女孩，忘掉小雅以及她的一切，去重新开启更有意义的生活，去追求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我将真诚地为你祈祷、为你祝福。。。。。。 58 看了小雅的长信，我的心灵极度震撼！原来她爱我爱得那么深沉，原来她不肯接受我是怕拖累我，原来她为我考虑得更多，原来她伤害自己更深。。。。。。 她自认为是一个没有明天的女人，一个没有用的废人，这就是她不肯见我，不敢爱我的苦衷！最爱的人最先放手！她的放手既是一种无奈，更是一种高尚的自我牺牲。 我怀着爱慕、怜惜、赞叹、愧疚的复杂心情给她回了信： 小雅，你太善良了！你自己心里流着血，却为我擦眼泪，你宁可伤害自己，也不愿拖累我。你的坚强，你的高尚让我惭愧，让我汗颜。我从没顾及你的感受，从没站在你的角度考虑过你的心情，请原谅我的自私和疏忽。 虽然你说了绝情的话，但在你的内心深处，情未灭，爱未断。就象你在情人节那天对我连说四个“我恨你”一样，你的爱更隐蔽、更委婉、更深刻。 我现在才明白你爱得那么困惑、那么痛苦的根源了，我现在才知道你为什么宁愿在雨中的西湖独自对风说，对水说，对湖里的荷叶说，也不肯对我说的原因了。原来你觉得自己是一个没用的废人，是一个没有明天的女人，没有资格去爱。 小雅，从我查阅到的医学文献来看，白血病人结婚虽然会加重病情，但是不会传染，也不影响生育。况且，白血病并非不治之症，康复以后就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 你曾经答应过我不要把自己当病人，就当病魔不存在的。为什么现在又那么在乎自己的病了呢？对于一个病人来说，保持轻松乐观、积极向上的心情非常重要，有时候甚至能起到药物不及的效果。 亲爱的小雅，打开心锁，敞开你的心扉吧！你要相信，爱情的伟力能够创造奇迹的。我会永远和你站在一起，直面人生的挑战，笑傲病魔的狰狞。 你一定读过勃朗宁夫人的十四行诗吧。你知道发生在她身上的爱情传奇吗？她十五岁时从马背上摔下来，造成下身瘫痪，在极度痛苦中熬过了二十四年暗无天日的岁月。直到三十九岁那年，她遇到了年轻的诗人罗伯特勃朗宁。这个比她小六岁的年轻人狂热地爱上了她。但是，勃朗宁夫人无动于衷，不肯接受这份迟来的爱情，不敢回应罗伯特一声声爱的呼唤。面对紧闭的心扉，罗伯特没有放弃，没有退缩，坚持不懈地用自己全部的热情去融化她那颗冰冷的心，用熊熊燃烧的爱情烈焰照亮她晦暗的生命。勃朗宁夫人终于被感动了，被融化了，终于投进了罗伯特温暖的怀抱，尽情畅饮爱情的琼浆。罗伯特给勃朗宁夫人带来了爱情，而爱情的力量竟然创造了奇迹！瘫痪达二十四年之久的勃朗宁夫人奇迹般站了起来！两颗相爱的心紧贴在了一起，他们一起吟诗，一起散步，一起旅游，共同度过了十几年的幸福时光。勃朗宁夫人离去的时候很安详，那天她说有点累了，就躺在罗伯特怀里休息，这一睡就再没有醒来。她走的时候没有痛苦，没有遗憾，因为她是依偎在爱人的怀抱里走的。 放手并不是唯一的选择。你难道想给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吗？勃朗宁夫人能做到的，你一定也能做到，是吗？ 你让我忘掉你，这是不可能的！你能忘掉我吗？既然你永远不会划掉我的名字，怎么要强求我忘记你、放弃你呢？ 第十五章 放弃吧 59 通了一次长信之后，我与小雅好几天没有联系。我想给给她一点时间冷静考虑清楚自己的感情归宿，以免留下终生的遗憾。同样，我自己也需要时间梳理思绪，重新思考一些原来以为不是问题的问题，寻求更有效解开小雅心结的对策。 按目前的态势，小雅身体的疾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的心病。她始终把自己封闭起来，在自己的心房上加了一重又一重的锁，拒绝阳光照射到她自卑而脆弱的内心角落。她自认为是一个没有明天的废人，她已经打算放弃努力，放弃希望，放弃享受爱情的甜蜜和生活的乐趣。她现在已经处在一个极度危险的悬崖边缘，只要轻轻一推，她就将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但是怎样把她拉回来呢？用力太小，她会无动于衷，用力过猛，很有可能遭遇同样猛烈的反作用力，弄得不好会造成玉石俱焚的灾难性后果。 万事有果便有因，万物有末就有本。小雅的心病还应从她个性生成的源头上去找病因，对症下药，斩草除根。她从小生活在一个衣食无忧的大户人家，物质上的富足与精神上的匮乏往往是这种家庭的两个极端。她家教森严，从小就养成了循规蹈矩、言端行正的人格模式，长期生活在封闭的小圈子里，与外界缺乏交流，即使在自己的小圈子里也沟通不畅，她与母亲关系紧张就是明证。 小雅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感到压抑，感到窒息，她不愿报考浙大，不喜欢上海，考取北外研究生，都是想挣脱桎梏，解放自我的勇敢尝试，只可惜不够坚决，不够彻底。在对待爱情上，她同样如此。她亲身体验到了爱情带给她的甜蜜、快乐、温暖和满足，她一把一把地打开了心锁，一个一个地解开了心结，就在即将打开最后一把心锁，解开最后一个心结的时候，她迟疑了，她恐惧了，她退缩了，她又躲进了那个封闭的阳光照射不到的死角里。 也许改变生活环境才是拯救她的最有效方法，新的环境往往能激发好奇、兴奋、活跃、轻松、愉悦等积极的心理情绪，而将沉闷、抑郁、悲观、忧愁、自怜等消极情绪压制下去，对身心健康大有裨益。 我构思了一个全新的拯救行动计划，想约小雅好好谈谈，征求一下她的意见。 周六上午，我给小雅发短信： “小雅，我想和你谈谈，可以上网吗？” “白天我没时间。” “在忙什么？” “教邻居的小孩学钢琴。” “想不到你还是个助人为乐的活雷锋呢，呵呵！” “我教了好多小孩学琴了，不敢说桃李满天下，也可以算得上弟子遍杭州了。” “教琴累吗？” “我很喜欢与小孩相处，看着他们的聪明、活泼、可爱，我就很开心，也不觉得累了。” “我看你当‘孩子王’挺合适。” “以前看过一本《乡村女教师》的书，很感人，我好羡慕那种恬静、淳朴的乡村生活，也想当个乡村教师。” “你养尊处优惯了，怎么能适应那种艰苦的环境呢？” “如果不是身体有病的话，我觉得那样的生活一点也不苦，很写意的。” “是吗？我有一个乡村生活体验计划，你一定感兴趣。”我临机应变，把“拯救行动计划”改成了“乡村生活体验计划”了。 “哦，怎样的计划？” 60 “你现在要教琴，不如另约时间我和你详细谈谈。” “那就今晚吧。” 小雅教小孩学琴让我感到很欣慰，她在帮助别人的同时，自己也收获了快乐，得到了满足，更重要的在于有人需要她，让她在这个时候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没有用的废人，一个累赘的病人。 到了晚上，一打开qq，小雅就关切地问起“乡村生活体验计划”来，我并不着急向她介绍计划，而是问她：“你听说过九宫山吗？” “没听说，在哪儿？” “九宫山是国家级风景名胜区，道教名山，避暑胜地，有人间仙境之称。” “现在很多地方都自称‘人间仙境’，其实也并不怎么样。”小雅不以为然。 “先听我的介绍，再作评断不迟。这九宫山很早以前就闻名遐迩了。南北朝时，一个南朝皇帝在山上建了九座行宫，因此得名九宫山。道教始祖张道陵曾在此潜心修炼，给九宫山更增添了一层神秘的色彩。一代闯王李自成埋骨于此，郭沫若亲笔题写‘闯王陵’碑名。当代著名作家姚雪垠长期寓居于此，创作出史诗巨著《李自成》。你想：这么多名人雅士、达官巨贾钟情于九宫山，说明了什么？这是因为九宫山风光秀美、景色奇异、环境清幽、气候宜人。西湖十景如诗如画，皆为人工杰作；九宫八景有声有色，全赖自然造化。” “真有那么好吗？” “语言的描述远远不能道出此山的美妙，只有自己去亲身体验才能感受到它的无穷魅力。九宫山历来就是休闲疗养的好去处，国家级、省市级疗养院、接待站比比皆是。一到盛夏时节，人们纷纷奔向这片清凉之地，一解暑热的同时，尽情饱览山色之美、峰峦之险、鸣泉之幽、飞瀑之奇、云海之壮、天湖之秀。” “你说的这些和计划有关吗？” “我想让你去九宫山疗养一段时间，住地道的山居屋，吃无尘的农家菜，喝野生的桂花茶，饮天然的山泉水。白天遍赏山花烂漫，夜晚卧听松竹啸吟。我想让你在全新的环境中，身体得到充分的疗养，心情得到彻底的放松。” “去那里人生地不熟的，怎么疗养？” “九宫山就在我的家乡，我可以做你的全程导游。我还有亲戚住在山上，他们也可以照顾你。如果你愿意，还可以顺便拜谒一下你祖先的陵墓。” “我祖先的陵墓？谁呀？”小雅很惊讶。 “李自成墓。你也姓李，同姓一家嘛。” “我对李自成没有好感。” “为什么？”这下轮到我惊讶了。 “我个人认为李自成根本算不上什么英雄，连枭雄都不是，顶多就是个草寇。” “见地独到，一鸣惊人。理由呢？” “他是一个胸无韬略、好大喜功的武夫。凭着自己的匹夫之勇攻下了北京城，根基未稳，便迫不及待地称帝封王，生活穷奢极欲，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原来与他患难与共的穷亲戚他全然不理，生怕失了他的身份，损了他的威严。结果只做了十几天皇帝就被赶下了台。” “你看过《李自成》吗？” 61 “看过，姚雪垠把李自成塑造成一个创造历史的英雄，我不敢苟同。” “但是他毕竟推翻了明朝的统治，改写了历史。” “要不是他灭了明朝，也不会有后来腐败无能的满请朝廷，中华民族也不至于落到丧权辱国、受尽欺凌的悲惨境地。” “哈哈哈！你把中国近代的屈辱史记到了李自成的头上，未免有失偏颇吧？就算李自成不灭明，也会有张自成、王自成灭掉它，即使后来不是满族人而是汉族人统治中国，我看中国还是难逃被西方列强欺凌的厄运。” “就算他对中国近代的衰败不必承担责任，但是他把战火烧遍了大半个中国，搞得哀鸿遍野、民不聊生的，罪过也不轻。” “好啦，我们还是不要讨论这个了。闲话少说，言归正传。你觉得我的乡村生活体验计划怎么样？” “你的计划对我充满了诱惑，挺好的，可是。。。。。。” “可是什么？”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有难度。” “有什么困难，说出来，我想应该不难解决的。你是去度假，去疗养，又不是去出差，去考察。” “我身体有病，万一出现什么状况怎么办？” “你可以带一些应急药品备用，再说，山上宾馆、医院都有的。” “怎么对爸爸妈妈说呢？” “你现在大学已经毕业，也没什么事，你就说想去哪里哪里游玩一下，你爸妈应该不会反对吧？” “可是一去这么多天，他们会答应吗？” “你先只说去几天，到时候与他们保持联系，不让他们担心就行了。” “让我说谎骗他们呀？这个我不会，他们几句话一问，我就会露馅的。” “这个又不是撒谎，只是一个小策略嘛。” “还有，我以什么身份去呢？” “你希望用什么身份？是未婚妻还是女朋友？” “未婚妻当然不行啦！女朋友嘛，也不太合适。” “和你谈了五个多月的情情爱爱，居然连女朋友的名分也没捞着一个，我真是失败呀！” “我什么时候答应做你女朋友了？咱们连面都没见过。” “那你把我当成你什么人？” “好朋友呀，最亲密的好朋友。” “好朋友就好朋友吧！身份问题解决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要考虑一下，还要先探探父母的口风。” “也行。不过要尽快准备，现在是六月份，山上的人还不是很多，等到七八月份再去，没看到山头，先看到人头。” 过了几天，我问小雅行程准备得怎么样了，她说正在考虑之中。 又过了几天，她说还没有找到机会向父母提起这事。 十几天过去了，她仍然毫无进展，我也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了。 “小雅，这是对你养病健身、调适心情都有好处的事儿，怎么这样难作决定呢？” “这么麻烦你，我心里总觉得不安。” “我们不是最亲密的好朋友吗？好朋友之间不用这么客气嘛。” “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我有点害怕。” “出国你都不害怕，出省你还害怕什么？怕我把你卖了吗？！”一听到她说怕这怕那的，我心里就觉得憋闷。 62 “我又不是怕你，怕你把我吃了不成？我是怕我自己不争气，成了你的累赘。” “你怎么老是这样想呢？你是我最心爱的人，我把你当成宝贝，怎么会是累赘呢？” “你不知道我有多麻烦，真的！” “有麻烦怕什么？我们可以一起承担呀，你不是说过爱就意味着责任、承诺和给予吗？我爱你，我就应当承担照顾你的责任。” “我经常不是这个病，就是那个病的，搞得家里人都不安宁，连我自己都烦透了！” “有了爱情的滋润，沙漠也会长出绿洲。爱与你同在，我与你同在。只要能陪着你，再苦再累我也乐意。” “也许一两个月、一两年可以，要是十年、二十年呢？你受得了吗？你没听说过‘久病床前无孝子’吗？” “你不是希望成为我最亲近的那个人吗？那就让咱俩相濡以沫，相互扶携，共度一生吧！” “希望是希望，可是残酷的现实让我不敢奢望太多。” “你这也不敢，那也不敢，你的勇气哪里去了？你始终紧闭着心扉，不敢打开，有时候开了一道缝，马上又关上了，其实只需要你轻轻一推，就可以走出心灵的囚笼，沐浴在自由自在的明媚春光下。面对炽热的爱情之火，你不敢融化，多少次升到99度时，你都强行降温，始终不敢加热那么一度到达沸点。 真爱能让铁树开花，却叩不开你的心扉；真情能让冰山融化，却融化不了你的冰心。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宁可让你失望，也不能再伤害你了。” “小雅，你知道吗？不能为心爱的人分忧解难才是最令我痛苦的，你不接受我的爱才是对我最大的伤害！” “你应该把爱献给更值得你爱的人，我不配。” “我可以把爱献给别人，但不是这种男女之间的情爱，而是象阳光普照大地那样的博爱，就象你教邻居小孩学琴那样的爱心。博爱可以给众人，专爱只能给你一个。” “那你就给我博爱，给别人专爱吧。” “专爱是可以随便施舍的吗？今天专爱这个，明天专爱那个，那还叫专爱吗？既然我已经把专爱给了你，就不可能再给别人，懂吗？” “我不敢独占你的专爱，那对你不公平。” “不公平？莫不是你已经把自己的专爱给别人了？” “我连被爱的资格都没有，我拿什么去爱别人？！” “爱与被爱是上帝赐予每一个人的权利，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也不管是身体健康的人，还是疾病缠身的人，都有权利得到爱和付出爱。” “你说的没错。如果我遇上一个和我一样身患绝症而又非常爱我的人，或许我会接受他，因为彼此同病相怜，条件相当。但我偏偏遇上了你，你那么聪明，那么健康，那么善良，那么有才华，让我怎么敢接受这不对等的爱情呢？” “你爸和你妈不也是不对等的爱情吗？他们现在不是同样生活得很幸福？” “他们都是健康的人，只不过是一些外在的附加条件不对等，这些条件都不是决定性的。如果咱俩只是这样的不对等，我还有什么话说呢？” “我也没有什么话说：爱你没商量！” “别这样好不好？我求你了，放弃吧！我们不会有结果的。” 第十六章 照亮生命 63 我为小雅精心策划的“拯救行动计划”不仅没能拯救小雅，相反让她的心扉封闭得更紧了，再次劝我放弃。看来，她是铁了心要放手了。 我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她：“哀大莫过于心死。你的心真的已经死了吗？你对生活、对爱情真的一点留恋也没有了？” 她回复我：“我相信不会再有哪个男孩子象你那样为我痛哭了，我也不会再为哪个男孩子伤心流泪了。我有这样一段爱的经历已经别无所求了，这段经历足够我铭记一辈子、回味一辈子、珍藏一辈子的了！” 在小雅这座冰山面前，我感到了自己的渺小和无能，要想融化这座冰山，只有求助外力的援手了。 我想到《都市快报》有一个感情热线的专版，经常刊载一些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并开通了一条感情热线，由一位笔名叫丑丑的大姐主持。 我怀着无比虔诚的心情拨通了感情热线，向丑丑倾诉了心中的痛苦和无奈，恳请能得到她的帮助，希望能凭借她的影响力与亲和力拯救我与小雅这份来之不易的爱情。 丑丑听了我的讲述，不相信我说的是真的，她说：“她会不会是骗你的？白血病人是不不允许坐飞机的，更谈不上办理签证和移民了。” 还有这样的规定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那小雅为什么要编一个明显有破绽的故事来骗我呢？既然白血病人不能坐飞机，不能移民，她为什么不编一个其他的病呢？从我与小雅接触的五个多月中，我感觉得到她是那样单纯、那样真诚、那样善良，怎么会骗我呢？她骗我有什么动机呢？骗财？我是个穷光蛋。骗色？我又长得不帅，何况她从没见过我。骗情？她分明为情所困，为情所伤，还为情几次潸然泪下。 我更深一层反思起丑丑说的话来：白血病并非传染病，为什么不准白血病人坐飞机？身体有疾病的人不能办签证，不能移民，这不是带有明显歧视性的规定吗？这不是与西方国家一贯倡导的博爱、平等、自由的人权意识背道而驰吗？ 或许是丑丑在骗我吧？也许她觉得我对她说的爱情故事太离奇，她根本不相信，但又不好直接拒绝我的求助，所以随便编个理由来搪塞我。毕竟她是名人，她很忙，时间宝贵，她怕我过多纠缠她，误了她的事，所以故意说小雅是骗我的，好让我死心，同时也免去了她帮助我的义务。我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我和小雅相处了几个月都没有觉察出她在骗我，而丑丑只不过听了我十几分钟的讲述，就断言小雅在骗我，是否太过轻率，太不负责任了？在拨打丑丑的感情热线前，我还给她的专用邮箱发了一封电子邮件，这是一封求助信，内容与我在热线电话里讲述的基本相同，我希望丑丑能将这封信刊登在《都市快报》的感情专版上，借助舆论的力量留住小雅，挽救我的爱情。这封信并没有象我热切期待的那样刊登出来，也许收信人根本就没有读过。 寻求外界助力的第一步无功而返，我只得改弦易辙，另觅它途了。 64 我与小雅仍然保持着联系，但时间明显减少了，只谈一些不咸不淡的话题，不谈风花雪月，不再触及感情。 我开始整理我和小雅互发的诗词，想把它们汇编成册，作为我和她爱情的见证，送给她留作纪念，说不定她看了诗词集大为感动而回心转意呢！ 原来我想请懂平面设计的朋友，将诗词集设计得更精美一些，雅致一些。后来觉得打印的文字没有个性，没有特色，没有生气，不如自己亲笔动手抄写的好，毕竟这些诗词倾注了我和小雅太多的感情，付出了太多的心血。况且，小雅的恋爱三条件中不是有一条“写得一手好字”吗？她还没有见过我写的字呢。 我去文具店买回一本印有鸳鸯图案的相册，在扉页题上“让爱作证——献给心中永恒的小雅”，便开始一笔一画工工整整地抄写这些诗词。根据每一首诗词当时不同的心境，不同的感触，我采用了不同的字体。 这些诗词记录了我与小雅之间动人而曲折的情路历程，我一边抄写，一边唏嘘不已。那一幕幕仿佛发生在昨天的爱情片段，如今只能停留在记忆中，成为永久的纪念。 诗词抄写完了，我取出小雅的照片，把她放在标题之后，诗词之前。拿起诗词集翻看了几遍，总觉得有些不妥。送给小雅的礼物用她的照片似乎不太合适，我又选了一张自己的照片换上去，还是觉得与诗词集的主题不太吻合。这是一本爱情诗词集，如果有一张男女作者的合影照就好了。我和小雅连面都没见，哪来的合影照片呢？我想到了电脑合成技术，把小雅和我的照片合成在一起，不就行了？ 我把两张单人照送到一家照相馆，要求进行电脑合成，店老板都说做不了。我又连跑了几家冲印店，都是如此。最后终于找到一家可以做的，要价却奇贵。只要能做，贵就贵点吧！ 照片合成出来了，效果不错，我端详许久，感觉挺满意的，越看越觉得我和小雅是很般配的一对。把合成照片贴到诗词集的一刹那，我突然感到一阵辛酸和凄凉：我和小雅死去活来地相爱了五个多月，竟然从来没有见过面，两个有情人连一张合影照都没有，只能用电脑合成照聊补缺憾！ 诗词集终于完成了，可是怎么送到小雅手里呢？我不知道她家地址，就目前状况看，打电话让她告诉我通信地址也不可能，邮寄肯定不行。 只有再寻求外力相助一条路了。 我留意到《钱江晚报》正在举行首届七夕爱情诗词征集活动，除了刊登爱情诗词外，还配发一些诗词背后真实的爱情故事。 我的诗词集不是与活动主题正好吻合吗？何不把诗词集送到报社，请编辑部代为转交给小雅呢？ 主意已定，我带上诗词集到了位于体育场路的浙江日报报业集团大楼，找到《钱江晚报》副刊编辑部。一位非常年轻的女编辑接待了我，我向她讲述了与小雅之间的爱情故事，她听得非常认真，并且做了记录。她似乎被我所讲述的故事感动了，当我请求她代为转交诗词集时，她略有迟疑，还是答应了：“你先放在这里吧，我们试试看。”我给她留下了小雅的手机号码，这是我所知道的能够联系到小雅的唯一途径。 65 刚过一天，2004年7月20日，《钱江晚报》人文版以《照亮爱情 照亮生命》为题对我与小雅的生死绝恋作了简要报道并节选了我的《数相思》一诗。 没想到报社的反应这么快，而且以报道的形式对我表示同情和支持，让我在绝境中看到了一线希望的灯火，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见报的次日，我致电《钱江晚报》副刊部那位年轻的女编辑，询问诗词集是否已转交给小雅，女编辑说：“我电话联系过李小姐，她态度非常坚决，声称不会来取诗词集，你还是把它拿回去吧。”我向她表示了感谢。 小雅为什么不愿意保存这份爱情的见证呢？难道她想将这段感情彻底从记忆中抹去吗？她想用这种决然的态度让我死心吗？不知她看了报道没有？如果看了，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呢？ “小雅，昨天的《钱江晚报》人文版的那篇文章你看了吗？” “哪篇文章？” “是一篇报道非常感人的爱情故事的文章，标题是《照亮爱情 照亮生命》。” “没看，我家没订《钱江晚报》。” “你去街上买一份吧，很值得一看。” “现在怎么买得到昨天的报纸呢。” “哦，那你只有去图书馆报刊阅览室看了，或者上网看电子版。” 第二天，我估计小雅已经看到了那篇文章，又打电话给她： “看了文章作何感想？” “你凭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披露我的隐私？！”本来以为她看了文章会很感动的，没想到她倒来了气。 “这也算隐私吗？既没点你的名字，又没涉及你的身份、住址等个人信息。” “你以为我要靠这个出名吗？我要想出名，早出名了。钢琴比赛、外语竞赛、写作，哪样不能出名？” “你怎么这样看待那篇文章呢？！我是为了出名才向报社讲述咱们的爱情故事吗？”我对小雅的荒唐想法相当惊讶。 “那你是什么目的？” “我这样做也是出于无奈，我被你逼得山穷水尽、无路可走了，才出此下策的。” “我只是劝你放弃，并没有逼你呀。想不到你变得更加疯狂了。” “我决不会放弃的！除非我突然失去了记忆，再也想不起来你我之间那些被真情挚爱紧紧包裹着的温馨时光。”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多想也于事无补。除了伤感你还能得到什么？” “是的。你我相爱一场，我得到的仅仅只有你的一张照片，还有一些诗词，我也没有奢望得到更多。我再也不会想和你见面了，再也不会想听你弹钢琴了，再也不会想和你一起泛舟西湖了，再也不会想与你吟诗作对了。。。。。。” “也许这就是有缘无份吧。” “有了这段奇缘，我已经非常感谢上苍对我的眷顾和恩赐了。份在人为，但强求不来。你不给我这个份，我不会怨你，因为你也曾经很想得到这个份，只不过你考虑得更多、更细、更深、更远。” “你能理解最好。”小雅的回答简单而无表情，但我却感觉到她在拼命掩饰自己、压抑自己。 66 “我能理解你的苦衷，但是你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吗？我并不想让咱俩的儿女私情公之于众，只想让那些见证了咱俩爱情的诗词陪伴你以后孤苦冷寂的日子，让你一看到它们就会想起有一个深爱你的人永远惦记着你，关心着你，默默为你祈祷，为你祝福，穿越时空的阻隔，给你温暖，给你力量。我只是让报社编辑转交我的手抄诗词集给你，报道是报社认为我们的爱情故事很感人，很有意义而做出的善意之举，你不心存感激也就罢了，竟然还要指责我侵犯了你的隐私，给我扣上想出名的罪状。” “我很反感这种做法。” “不这样做，我还能怎样做？我是想将诗词集亲手交给你，可是我送到哪里去？我让编辑转交也考虑了你的处境，你的感受。” “你是我什么人？你有什么权利把我的手机号码擅自给别人？” “我——”对于小雅措辞强硬的的质问，我竟然一时语塞，无言以对。我挂了电话，觉得再也没有必要和她谈下去了，我对她一往情深，她却对我横眉冷语，简直不可理喻！以前她对我的拒绝只是令我伤心、无奈，这次却让我感到彻底的心寒，甚至有些愤怒了。 我越想越气，一股怨恨之火在胸中越烧越旺！ 我把所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词语全部用手机短信倾泻给了她：“你是一个爱情骗子！你背叛了爱情！你把爱情当成了玩物，玩厌了就把它无情地抛弃了！你就象一个躲在阴冷的角落里暗箭伤人的女巫，不敢见人，不敢暴露在阳光之下！你根本就没有病，你装出一副可怜相以博得别人的同情！乞求别人的怜悯！如果你真的有心脏病的话，那是因为你的心已经坏了！烂了！如果你真的有白血病的话，那是因为你的血是冷的！是黑的！” 过了很久，小雅才回复：“谢谢你的诅咒！以后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了，请不要再找我了。” 过了几天，我才冷静下来。想起我对小雅说的那些愤激的话语，漫骂的言辞，非常后悔，非常内疚。我这次把她伤得够狠的了！她能承受得了吗？我想向她道歉，向她忏悔，但她始终不接我的电话。我换了不同的号码打她的手机，除了第一次说了一句“覆水难收”之外，以后只要一听到是我的声音就立刻挂机。 是啊！覆水难收。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无可挽回了！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任，为此承担相应的后果。小雅本来就铁了心要放手了，这次我对她的沉重打击让她的心里找到了一些平衡。如果说当初她要我放弃觉得对我伤害太深的话，这次我对她的伤害就让我们之间彼此扯平互不相欠了，她放手会放得更心安理得一些。 既然分手不可避免，我再请求她的原谅已毫无意义。如果她接受了我的道歉，原谅了我，势必会动摇她放手的决心。这样也好，就让她减轻一些对我的负疚感，在以后的人生路上走得更坦然一些吧！ 我决定不再强求她的谅解了，不再去打扰她了。 我决定离开杭州，离开这座带给我太多快乐、太多痛苦、太多震撼、太多愁怨的爱情之都。 七月的杭州，骄阳似火，而我心底却掠过一阵一阵的寒意，涌起一缕一缕的悲凉。 带着满身的疲惫，带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心，，我辞别了人间天堂杭州，挥别了浪漫温婉的西湖。 这一天是二零零四年七月二十五日。 致歉声明 由于本书在网络连载期间，发现多达数百家网站涉嫌侵权转载，作者准备对其中58家网站提起知识产权诉讼。为防范类似侵权行为的恶性蔓延，作者决定暂停上传新章节，请读者网友见谅。 感谢各位对本书的关注和厚爱！作者为暂停连载给大家带来的不爽深表歉意！！ 来信请寄：pengp36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