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别矜持》 楔子 永乐殿里,坐在龙椅上的俊雅男子眼帘微掀,极度慵懒的斜睨着站在他眼前,正气凛然的斯文男子,难得忙里偷个闲,这家伙就不能让他小小的喘口气吗? “皇上,微臣认为那批赈银交由梁巡抚发落实在不妥。”斯文男子双手作揖,恭敬的开口。 “有何不妥?”梁世训在朝为官多年,是众所周知的清廉好官,赈灾之事交由他负责再适合不过。 “梁巡抚的清廉操守确实无庸置疑,只可惜年事已高,让他跋山涉水护送赈银恐怕有失允当。若是因此让伏莽有机可乘,朝廷损失事小,只怕那些灾民们又得熬上一段苦日子,救人如救火,还望皇上三思。”他有条不紊的分析着,铿锵有力的说词,就连贵为天子的赵冠伦也不由得辞穷。 不愧是他最器重的臣子,若是永乐王朝没有他,或许这等安居乐业的繁荣太平盛世无法实现了。 “爱卿言之有理,只是放眼朝中,能护送这批赈银的人选,还真是难以抉择哪!”赵冠伦眉心微拢,认真思索着。 “微臣斗胆推荐范将军。” “不,范继光身为护国大将军,近日内即将起程至边疆戍守,不妥。” “洪刺史为人正直、廉政爱民,也不失为一个好人选。” “洪礼行年纪尚轻,护送赈银非同小可,朕可不容许有任何闪失。” 听见自己推荐的人选纷纷被打了回票,他心里有些不悦,但俊容上依旧波纹不兴,毕竟伴君如伴虎,他不会让自己的情绪表露于外。 “微臣不才,不知皇上可有适当的人选?”他沉声问道。 只见赵冠伦脸上扬起了大大的笑容,那笑容看来格外刺眼,就连一向沉稳内敛的他,也不由得在心里打了个突。 “朕实在是想不出更适当的人选了,倒不如……就由你来负责护送这批赈银吧!”赵冠伦爽朗一笑,就此拍板定案。 “皇上,微臣乃一介文人,如何能担任此等重责大任?”莫名其妙揽事上身,他的脸上难得出现一抹诧异的神情。 “爱卿,朕相信你的能力,这事就这么决定了,来人,宣梁世训。”赵冠伦扬声吩咐。 “皇上,微臣……”他还想做垂死前的挣扎,却惹来赵冠伦的挑眉注视。 “闲话休提,莫非你将朕的话当作马耳东风?” “微臣不敢。”他恭敬的低首。 “很好,那朕就宣梁世训,让他将护送赈银之事转交给你,爱卿,此行可别让朕失望哪!”赵冠伦唇角微扬,对他信心满满。 尽管心里怀有诸多不满,但一面对笑脸迎人的皇上,他也只能把苦往肚里吞,硬生生的接下这件苦差事了。 “臣遵旨。” 第一章 “诸葛姑娘,妳行行好,别拿咱们当白老鼠行不行?”一名男子一脸惊恐的瞪着桌上那碗墨绿色的不明汁液。 “什么白老鼠?真是没礼貌,这东西可是给人吃的,俗称回春仙丹,若喝上一个月,包准你容光焕发,瞬间年轻好几岁呢!”诸葛明月扬起一抹笑,手边还端起那碗刚熬煮好的汤药。 问题是,若是把那碗颜色怪异的不明液体给喝了下去,只怕他们还看不到效果,人就魂归西天了,怎么想都不妥当啊! “不用了,我一点也不想回春。”白老鼠一号忙不迭的摇头。 诸葛明月眉一挑,笑容微敛。 “是呀!若是真把这碗药给喝了,俺不死也去掉半条命。”白老鼠二号刷白一张脸,打死他都不喝。 诸葛明月紧抿着唇,不发一语。 “诸葛姑娘,我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您大人有大量,别拿咱们的生命开玩笑了!”白老鼠三号索性走起悲情路线。 只见她美眸微瞇,一张娇颜难看得紧,身上散发出强烈的怒气,吓得众人倒退三尺,一步也不敢接近她。 打着“神医妹子”的封号,诸葛明月靠着一只药箱,外加三寸不烂之舌,所到之处,莫不引起骚动,除去她是大夫的身分,最重要的是,她不收任何诊金,但却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 当她试药的对象。 她的人生目标不是替人看病,而是研发各式各样的药方。为此,她需要更多人来做她的实验对象,所以她行走天下,就是为了一尝宿愿。 自从靳如铁顺利赢得美人芳心后,她也安心的收拾行囊,离开了那有世外桃源美称的恶朝谷,继续去寻求更多不为人知的药理。原本她还以为,她的离开会让恶朝谷的那些人有所感伤,没想到除了柳似水表现出依依不舍的模样外,其它人根本是乐见其成,只差没放鞭炮庆祝。 呿!她做人有这么失败吗?虽然她在恶朝谷里不事生产,偶尔还会恶作剧整人,但好歹那帮人也受他们兄妹不少恩惠,居然这么不懂得知恩图报,简直让她伤透了心。 她那位性情古怪的神医大哥,老早就不知云游四海到哪里去了,但是打着他的名号,在乡野城镇间,倒是挺吃得开。尤其是物资越匮乏的城镇,找寻到实验对象的机会就越多,所以她挑中了位于边陲地带的“星坠城”,开始了她的人体实验之路。 “难不成你们怀疑我的医术?”她不悦地轻攒柳眉,一脸责怪地瞪着眼前前来治病的乡民们。 近年来,永乐王朝虽处于太平盛世,但星坠城因天生的地理环境不佳,经常久旱不雨,今年更是大闹旱灾,就连湖水、河水都已面临干涸的窘境,一般的农作物更是难逃枯死的命运,居民们的生活自然陷入困顿。朝廷得知此事后,便拨下一笔赈银,以解灾民之苦,只是在赈银送来之前,病患们可是按捺不住,纷纷寻求这位神医妹子的诊治,这也让诸葛明月乐不可支,平白多了几个实验对象。 “诸葛姑娘,话不是这么说啊!我只是染了些风寒,妳给我这帖回春药方压根没作用吧?”歹命的白老鼠一号哀怨的控诉着。 “怎会没作用呢?这回春仙丹,可是我利用数十种药材提炼而成的,不仅能回春,也能治风寒。喝下吧!我保证不会有事。”她豪爽的拍拍胸膛挂保证。 “可是……”如果真的有事,谁来救他啊? 看他一脸踌躇,诸葛明月的眉心立刻收拢。这些人啰哩叭嗦的烦不烦哪?如果不想当她的实验对象,就别来浪费她的时间。 “不喝便罢,我也不强人所难。”只见她美眸微敛,将桌上的药碗收起,开始整理起药箱来。 众人见状,莫不心惊,难得有大夫愿意来到这穷乡僻壤,若让她就这么走了,谁来替他们治病啊?就算要喝下那碗恐怖的汤药,他们也只能豁出去了! “诸葛姑娘,请留步!” “何事?”眼睫微掀,她面色不改的轻问。 只见白老鼠一号忍辱负重的上前,伸手向她讨回那碗汤药。 “我喝!”死便死吧! 闻言,诸葛明月笑靥如花,忙不迭的将手中的药碗递给他。她可没有强人所难唷!一切全是他自愿的。 “喝下它,保证药到病除。”她极有自信的说着。 什么药到病除?人都挂了,病当然也除啦!白老鼠一号脸色发白的直瞪着手中的汤药,只见他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的将那碗墨绿色的汤药给喝了下去,混合在口中难以形容的诡异味道,让他差点吐了出来。 瞧他皱着一张脸,忍受着那股怪味,诸葛明月满意地点了点头。约莫等个半刻钟,若是没什么副作用的话,这帖药方便能记载进她的《百草经》里。 须臾,只见白老鼠一号双目瞪大,捂着肚子开始哀嚎。“哎呀!我的肚子好痛!” 众人见状,莫不心惊胆颤,看来那碗药真的喝不得啊! “肚子痛?是哪种肚子痛?”她扬眉问道。 “肚子痛还有分种类吗?老王,你家茅房借我一下!”向一旁的邻居借了茅房后,他捧着肚子,火速逃离现场。 “奇怪,我调配的药方理当没问题才是,莫非是番泻叶加了太多?”她柳眉微拧,思索着药方的调配量。 为了不想成为下一个牺牲者,众人早已脚底抹油的逃离现场,他们宁可拖着病体,也不想为这个庸医送掉一条命。 “不,应该是缺了一味药方来调和,只是要搭配什么药方才好呢……”她自言自语的翻着那本《百草经》,完全没留意到众人早已逃之夭夭。 蓦地,后方的县衙涌出了一大批官兵,诸葛明月起身察看,她特意将摊位摆设在这县衙旁的大树下,就是为了吸引众人的目光,当然也方便她观察这座城镇里人民的一举一动。 一名身穿官服的男子匆匆忙忙的走了出来,身旁还跟着一名做书生打扮的男子,两人面有难色,似乎在烦恼着什么。 “你说什么?梁世训不来了?”身为县官的周文通,一双浓眉紧皱着。 “听说是朝中有人硬是让皇上改变了主意。”师爷在一旁和他交头接耳。 “哪个人这么胆大包天?”完全打乱了他的计谋。 “是……”话未尽,就见一群人马浩浩荡荡的自城外走了进来。 只见数十名官兵护送着一箱又一箱的赈银,位于队伍后方的华丽马车踽踽而行,上头属于永乐王朝的旗帜随风飘扬,看着这等阵仗,居民们不禁引颈期盼,脸上扬起喜悦的笑容。 队伍在县衙前停了下来,周文通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大批人马,一双鱼眼直勾勾的瞪着那辆马车,只见帘布掀起,一名长相俊雅,斯文俊逸的男子缓缓走下马车,面容上波纹不兴。 “宰相大人?!”最不可能出现的人,居然在这小城镇里现身,周文通难掩诧异的惊呼。 “周县令这么有心,大老远就见你在此等候。”司徒羽淡然开口,若有所思的打量着眼前的两人。 星坠城位处边陲地带,地形崎岖,耕地有限,再加上长年受干旱所扰,人民的生活相当困苦,先前朝廷已经拨了不少银两下来,就为了让人民的生活能够宽裕一些,不过现在放眼望去,百姓似乎依旧过得民不聊生,对照周文通的一身华服,及县衙的富丽堂皇,那简直是天差地别,由此可知,此人必定贪腐无能。 “宰相大人此次辛苦护送赈银而来,下官若不出来迎接,未免有失礼数。”周文通谄媚的低声说道,脸上堆满了笑容。 “周县令多礼了,此次承蒙皇恩浩荡,派本官前来指挥赈灾一事,也请周县令多多帮忙。”他唇角微扬,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一定的,一定的,宰相大人千里迢迢一路风尘仆仆前来,想必已是舟车劳顿,赶紧入内歇息吧!”尽管心里有诸多疑惑,周文通仍是不敢怠慢的弯身说道。 “先将赈银送进县衙里吧!我还想上街考察一下。”他得先巡视这座城里的环境。 闻言,周文通和师爷面面相觑,原本他们以为是梁世训那老家伙担任这次的巡抚,没想到来了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别说他们想从中分一杯羹,只怕连一口水都还没喝到,就被关进天牢里候审了。 “大人,您千里而来,下官担心您身子撑不住啊!”他忙献殷勤。 “周县令如此担心本官的身体状况,还真是令我感到受宠若惊。”他和缓说着,脸上却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永乐王朝中,谁没听过铁血宰相司徒羽的大名?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大人,可是皇上眼前的大红人,偏偏这位大爷性格刚正不阿,别说想贿赂他,只怕连有一丁点巴结,都是不容许的。 周文通低头瞪了身旁的师爷一眼,全怪他事先没查清楚,害他措不及防,这下可好,若让司徒羽察出他先前贪污的罪证,他可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因为星坠城里没有大夫,下官担心若大人身体微恙,还得差人到邻近城镇请大夫,这一来一往,可要耗费不少时间哪!” “哦?这城里没大夫?”这可真是天下奇闻,那这里的百姓若是有病痛,要上哪里求诊? 看着司徒羽眸中那抹沉思,周文通不禁冷汗直冒。这位难缠的宰相大人,该不会因为星坠城里没大夫而找他麻烦吧?正想开口回答之际,一道清脆娇柔的女音倏地飘来。 “谁说这城里没大夫?我就是大夫。”诸葛明月唇边绽放出一朵笑靥,一道和风轻轻吹拂着她的发,只见她粉红色的衣裙随风飘扬,看来有如一朵盛开在阳光下的娇弱花朵。 “妳是大夫?”眼前的姑娘不过十七八岁,看来一点也不像大夫,司徒羽扬声问道。 只见她缓步上前,甜美的脸蛋上,有着盈盈笑意,拜星坠城没有大夫之赐,她才能在此名正言顺的悬壶济世,现下又来了位尊贵的宰相大人,若是有他的背书,她不想名闻天下都难哪! 想她诸葛家的人还真是争气,她大哥是个神医,而她是个炼药高手,往后留名青史就不是件难事啦! “是,我是大夫,这点请宰相大人别怀疑。”她睁着黑白分明的圆润水眸,笑得极为谄媚。 顺势望去,看着她身后摆着摊,一旁的旗帜上还写着“悬壶济世”四个大字,摊位上只摆着一只药箱,看起来似乎有诳骗之嫌。 “妳在这里看诊多久了?”他不由得质疑起她的能力。 只见她脑袋微偏,伸出二根青葱玉指。 “二年?”若是二年,想必没有多大的问题。 “不是。”她摇了摇小脑袋。 “二个月?”若是二个月,也算是勉勉强强。 “也不是。”她再度摇了摇头。 “二天?”浓眉微挑,俊容上有着不苟同。 诸葛明月轻声扬笑,径自宣布答案。 “二个时辰。”她才初来乍到,挑了个好地点摆起摊位,开始做她的人体试验,成效都还没出来呢! 闻言,一向沉稳的司徒羽,也不免板起俊容,看着眼前的女子笑容灿灿,他不发一语的走向她的摊位前,看了她的药箱一眼,发现里头摆满瓶瓶罐罐,桌上还搁着一碗墨绿色的不明液体,只见他顺手拿起药碗,凝视着里头的东西。 “这是什么?”他狐疑问道。 第二章 果然来了个识货的!身为宰相,胸襟和眼界就是不同于常人,哪像那些见识浅短的粗野乡民,将宝视为草,真是没眼光。 “回大人,这可是民女研发出来的回春仙丹,只要连续喝上一个月,包准你容光焕发,瞬间就年轻了好几岁……”话陡然止住,她睁大水眸,在他脸上来回巡视了好一会儿,这才接下未完的话。“不过,我想大人您应该不需要。”他看来不过二十五岁左右,回春就免了。 “真有那么神奇?”他面无表情的淡然开口。 “那是自然,我的专长便是钻研药理,大人自是不需质疑。”她信誓旦旦的笑道。 在他看来,她反而像个行走江湖,专行诈骗之能事的江湖郎中,说不定她口中的回春仙丹,根本是碗喝了便会去见阎王的毒药。 “大人,您别听她胡言乱语,她根本是个打着神医名号的女骗子,我刚刚喝了她那什么鬼仙丹,腹泻到全身虚软,这下没病都让她给治出病来了!”白老鼠一号捧着肚子,死也要指控她的恶行。 “只是拉肚子而已吗?你的头晕没有比较好吗?”就算她不小心药量调配错误,但至少应该会达到些许效果吧? “我现在肚子痛得比头晕更难受!”走了个头痛,来了个肚子痛,这害人不浅的庸医是打哪来的啊? “怎么可能呢?我明明算好药量……唉,算了,我这里还有些止泻药,你先服下……”话未尽,一只大掌瞬间扣住她白皙的皓腕。 “姑娘,身为朝廷命官,我不能容许妳继续在此招摇撞骗,伤害无辜的百姓。”司徒羽眸色一沉,神情不佳的瞪着她。 “我哪有招摇撞骗?我可是很认真的在替他治病耶!”她鼓起腮帮子,难以置信的开口抗议。 “治到人都快归西了?”他沉声说道。 “他哪里有归西?”明明还中气十足的跳出来骂她! 看着她强词夺理,亟欲辩驳的模样,司徒羽朝身后的护卫使了个眼色,只见那名孔武有力的男子走了过来,一把拎住她的衣领,让她动弹不得。 “喂!你要做什么?”像狗似的拎着她,未免太瞧不起人了吧? “把她先关进牢里,等会儿我再来审问她。”他随口交代着。 “什么?你凭什么把我关进牢里?”她既没有作奸犯科,也没杀人放火,只不过让一个人拉肚子而已,应该罪不致死吧? 司徒羽俊眸微瞇,冷然的斜睨了她一眼,这姑娘生得花容月貌,却自甘堕落成为神棍,真是可惜哪! “凭我是永乐王朝的宰相。”语落,他双手负在身后,趾高气昂的转身离开。 “宰相有什么了不起?你快放开我,不然我一定会毒死你……”她张牙舞爪的咆哮着。 听见她的恫喝,只见他停下脚步,极为缓慢的回过头,唇边难得有着一抹淡然的笑意。 “威胁朝廷命官,罪加一等,小姑娘,我看妳这牢狱之灾是免不了。” “你──”她气到脸红脖子粗,连话都说不清楚。 “省点力气吧!等我巡视完回来,马上就来审问妳。”从容一笑,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看着那道挺拔的身影,诸葛明月柳眉微攒,万分怨恨的瞪着那个害她沦落这等窘境的乡人,早知道她就多加一点剂量,将他给毒死还来得省事些! 莫名其妙换来一顿牢狱之灾,诸葛明月不禁唉声叹气起来,明明她在恶朝谷里吃好穿好,三不五时还能指挥那一帮靳如铁的弟兄们替她跑腿,甚至当她的实验对象,没事她跑出来做啥? “早知道就在那碗药里加些砒霜,毒死那家伙算了!”她咬牙切齿,懊恼自己的宅心仁厚。 “最毒妇人心,这话果真半分不假。”牢房外,传来空旷的嗓音。 只见她美眸微瞇,粉嫩脸蛋上有着明显的杀气,看着那道颀长的白色身影出现在她眼前,她恨不得让双眼化作利刃,砍他个千万刀。 “你才最毒呢!那个人不过是拉个肚子,既没残也没死,你就将我关进牢里,未免太说不过去了。”她轻嗤了声。 “打着神医的名号招摇撞骗,妳还敢说妳无罪?”这女人死到临头还不认错,简直令人失望透顶。 闻言,她再也沉不住气,她哪里有打着神医的名号招摇撞骗?她确实是神医的妹妹,再者,她可是有真材实料的,否则恶朝谷那帮人,老早被她毒死了,哪还容得了他们逍遥快活至今? 什么永乐王朝的宰相嘛!跟个昏官没啥两样。 “宰相大人,你该有听过诸葛光明这名字吧?”她咬牙怒道。 “那当然。”那个名满天下的神医名讳,他自然听闻过。 “我就是他的妹子,诸葛明月。” “妳要如何证明?”他压根不相信她的说词。 “你把我大哥找来,不就真相大白了!”她绝对要让他对她刮目相看。 看她理直气壮的抬眸凝视着他,盈盈水眸中闪烁着浓浓怒火,司徒羽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子姿色不俗,许是生活在这穷乡僻壤,为了图个温饱,才不得不打着诸葛光明的名号行骗,只是她人都给关进牢里了,还敢如此义正辞严的公然挑衅公权力,真是冥顽不灵。 “诸葛光明行踪难以捉摸,姑娘编这个谎,似乎不具说服力。”他面无表情的凝睇着她。 那双公正无私的俊目澄澈如水,彷佛在他眼中,她真的是个罪无可赦的大骗子!她明明没有说谎,也不曾医死过半个人,为什么要承受这种不白之冤? “大人,你不能因为我哥行踪不明就否认我的身分呀!”她眉头深锁,双手紧紧握着牢门。 “那么,姑娘还有什么方法能证明自己的身分?”她怒火冲天的模样,意外勾起他的兴味。 “当然有!”她怒不可遏的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只见那透明翠绿的玉体上,清清楚楚地刻着“诸葛”二个字。 这可是身为诸葛家一份子的最佳证明,想当年她那个优秀到无人能敌的祖先,可是受到帝王的礼遇对待,三顾茅庐将他给请出南阳,身为后代的他们自然是不能令祖先蒙羞。 司徒羽眉眼微抬,大掌接过她手中的玉佩。多年前,他曾在某个因缘际会下,见过诸葛家的人,这块玉的确是身为诸葛家族的人,才能拥有的东西,不过眼前的女子若是个骗徒,要从诸葛家的人手中骗来这块玉也非难事。 “这块玉的确可以代表诸葛家,不过,妳如何能证明这是妳的东西呢?”他似笑非笑的问道。 看着他奸诈的笑容,她猛地一怔,这家伙根本打从心底怀疑她的身分,就算她拿出其它东西来证明自己,他也能逐一推翻,唯一的可能,就是找出他们诸葛家的人来证明她的身分。 只是诸葛家传至他们这一代,只剩下他们这一脉,前年爹过度操劳而死,娘亲跟着抑郁而终,唯一的亲人又云游四海、悬壶济世去了,谁来证明她的存在啊? “喂!你根本就打从心底认定我是个骗子,无论我提出什么证明,你也不会相信,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和你多费唇舌?”她鼓着腮帮子,双颊添上一抹动人的嫣红。 一向心如止水的司徒羽,面对眼前的绝色娇颜,情绪竟有些紊乱!身在朝中,形形色色的美女他早已司空见惯,皇帝还三不五时会介绍大臣的闺女或富贾的千金给他认识,他都不为所动,技巧性的回绝了,如今不过是名江湖女骗子,居然会轻易牵引他的心,为此,他难得俊眉微蹙。 没留意到他的心境变化,看着家传玉佩仍牢牢让他握在手中,诸葛明月美眸微瞇,长手一伸,想夺回那块玉佩。 没料到她会有此一举,他直觉的扣住她的手,手劲力道之大,让她频频惊呼出声。 “啊!好疼、好疼!你快放开我,如果我的手断了,你可赔不起啊?”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如果手残了,以后就不能替人看诊,那她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啊? “那也该怪妳趁人不备,这块玉佩想必是妳从诸葛家的人手中骗来的,待我差人找到诸葛光明的下落,再双手奉还。”松开她纤细的手腕,他当着她的面,将那块玉佩安稳的收进怀中。 见状,诸葛明月瞪大美目,一瞬也不瞬的看着他。 什么勤政爱民、铁面无私的狗屁宰相!那玉佩明明就是她的,他居然面不改色地当着她的面抢去,甚至收进怀中,根本就是变相的土匪嘛! “你这人怎么这么厚颜无耻啊!那玉佩明明就是我的,你哪一眼看到我从别人那里骗来的?再说,那些乡民都是自愿来让我看诊的,我没有收他们任何诊金,只要求他们替我试药罢了,双方你情我愿之下,何来欺骗之有?”她甩着被他握疼的手,怒气腾腾的抱怨着。 “试药?妳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杀人!”那碗颜色怪异的东西,她居然敢让人喝下!这不是草菅人命又是什么? 看着眼前的男人脸色越发阴沉,诸葛明月顿时忍下满腔的怨言,这男人压根对她有偏见,无论她如何辩解,他都有办法定她的罪,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浪费唇舌与他争辩呢? 见她静默不语,他当她是默认了,根据永乐王朝律法,杀人是唯一死罪,若是骗人财物,则是免不了一年半载的牢狱之灾,而她的情况——没人因她而死,所以不算杀人,至于骗人财物嘛,其实他也没有确切的证据能定她的罪,既然条件都不符合,倒不如…… “诸葛姑娘,妳想恢复自由之身吗?”他唇角微扬,俊容上有着算计的笑容。 闻言,她没好气地睐了他一眼,她本来就是自由之身好吗?若不是他没事硬是要栽赃给她,她此时人还在外头逍遥,根本不需在这里和他大眼瞪小眼。 “宰相大人,你有什么事请一次说明白好吗?我不爱拐弯抹角那一套。”笑得那么奸诈,只有愚蠢的老百姓才会相信他真的大公无私。 “姑娘不愧是聪明人。我问妳,妳来到这星坠城有多久时日?”他话锋一转,让她有些错愕。 “没早你多久。”她才刚开张没多久,就让他给逮进牢里,他居然还有脸问她! “那么,妳对这座城有何感想?”不理会她的怨怼,他自顾自的问道。 “能有什么感想?不就是干旱不断,民不聊生,朝廷救援有限,官府贪腐无能,我看那些赈银也只是摆着好看,等你们前脚一走,后脚那些银两就全进了县官的私人库房里了。”她凉凉的说道。 看来她了解的还真不少嘛!若说这女人不是在这里住了好一段时日,就是观察力极为惊人,在这种偏远地带,他的人力有限,若是能藉用她的力量,或许能将这座城镇大肆整顿一番。 “妳愿意和我合作吗?”他笑问。 “合作?合作什么?”前一刻还说要治她的罪,怎么下一刻又说要和她合作?这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朝廷发下赈银,就是为了帮助星坠城的百姓,如果有人从中谋取不法之财,本官绝对会严办到底,只是搜集罪证又非一时半刻之事,因此,我需要有人助我一臂之力。”他面色一凛,神情凝重的望着她。 “慢点!你说要我帮你?”她没听错吧?在他眼中,她可是个十恶不赦的女骗徒耶,他居然要她帮他! 第三章 “没错,我预计在此停留三个月,妳只需帮我这段时日,便能免去妳的牢狱之灾,如何?”他提出利益交换。 闻言,诸葛明月柳眉微挑,这笔交易怎么算都是她吃亏,只是谁教她倒霉,遇上了这个铁血宰相,再说诸葛家的名声可不能毁于她手里,不想让她那个优秀祖先从坟墓里跳出来骂她,她除了咬牙应允又能如何? 只见她深吸口气,彷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脑袋瓜子用力的点了两下,司徒羽薄唇轻扬,朝身后的狱卒使了个眼色,牢门的锁立刻被打开,久违的自由,就在那扇门后。 “宰相大人,你不怕和我这个骗子合作,会让你落得两头空?”她眉目微扬,缓缓的步出牢房,看着眼前高她足足一个头的男子。 “我相信妳还有一点良心。”他淡然开口。 还以为他会说出什么令人为之动容的话来,没想到狗嘴里还是吐不出象牙!如果她诸葛明月没良心,那天底下恐怕找不到有良心的人了! “好,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有良心。还有,那块玉佩,你就给我好好保管,待我寻得我哥,非要你亲自向我低头道歉不可。”她小脸一抬,趾高气昂的朝他哼着气。 她俏皮的举动,让他的笑意渐生。无论她是不是正牌的诸葛明月,未来和她相处的日子,想必是精采可期哪!他拭目以待。 “诸葛姑娘,妳不是让宰相大人给抓去关了吗?怎么又出来招摇撞骗啦?”一名路人一见到她,吓得倒退三步。 “谁招摇撞骗啦?你若敢得罪我,待会儿就别来领米粮吃!”她杀气腾腾的瞪了他一眼。 莫名其妙成为司徒羽的“伙伴”后,一向都是她颐指气使别人替她做事,现下风水轮流转,成了任他使唤的小跟班,她总算可以体会当初那些惨遭她荼毒的人的心情。 这次司徒羽将赈灾一事亲自交给周文通处理,然后任命她为督导,由她负责监督周文通。 此刻,官兵们正忙着将一袋又一袋的米粮堆放在县衙门口,而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自然是凉凉的站在一旁监督着。 一想到司徒羽,怒气又不由自主地爬上心头,他根本就是个表里不一的可恶家伙,将赈灾一事全数交给周文通去发落后,就不知跑到哪里逍遥去了,如此一来,别说搜集罪证了,若是周文通卷款逃跑,他还浑然不知呢! “喂!小姑娘,妳杵在那里做什么?待会儿分发米粮的事就交给妳负责。”周文通眼尖的唤着她。 “我?为什么是我?”被司徒羽使唤便罢,怎么连这个贪官污吏都能找她的麻烦? “臭丫头,妳别以为有宰相大人当妳的靠山,妳就能目中无人!别忘了,我可是星坠城的县令,还是可以将妳定罪的。”周文通斜睨了她一眼,鼻孔还不时吹着气。 连个小小县令都骑到她头上,诸葛明月郁闷的紧抿着唇,一手探进袖中,摸出一瓶白色药罐,旋过身后,从里头倒出一颗黑色药丸,趁周文通张大嘴吆喝着部属时,一个弹指,将那颗药丸送进他嘴里。 “咳咳咳……什么东西?”感觉有东西飞进嘴里,他直觉的吞了吞口水,反射性的咳了几声。 “周大人,这米粮要如何发放?”一双灵动大眼眨呀眨,唇角还扬起一朵美丽笑花,任谁看了都要心生爱怜。 看着眼前娇美如花的绝色佳人,周文通清了清喉咙,虽然这丫头是个小骗子,不过那张倾城容颜还是令人心猿意马,若不是司徒羽将她收在身边,他还想将她纳为妾室呢! “一人一袋,按顺序发放。”他扬声说道。 “一人一袋?”她柳眉微蹙,看着一袋袋早已分好的米粮,心中不禁浮上疑惑,这城里至少有上千名居民,但眼前的米粮明显不足,难不成还有尚未送达的米粮? “周大人,星坠城里的居民约有千名,你这米袋数量显然不足,若是动作慢一点的老弱妇孺,岂不是分配不到?” “邻城的米粮库存只能送来这些,不足的部分我也无能为力了。”他摆了摆手,一点也不在意百姓的死活。 “但我记得,朝日城近年来谷物丰收,绝对足以支应星坠城民所需,宰相大人不是也将赈银拨付下来,周大人你……”她还想高谈阔论,却让周文通硬生生的给打断。 “住口!朝廷之事,岂是妳这个稚嫩女娃能干涉的?”狠瞪了她一眼后,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看着周文通的背影,诸葛明月眉心微拢,虽然她到这座城不过数日光景,但也知道百姓的日子过得极为困苦,好不容易盼到朝廷送来赈银,却任由周文通这个狗官如此胡搞瞎搞,司徒羽这家伙究竟有没有大脑啊? “说什么刚正不阿,我看根本是同流合污。”作官的果然没一个是好人,会不分青红皂白就将她关进大牢的人,她还能对他冀望些什么? “唉,小姑娘,妳别多费唇舌了,朝廷不知拨了多少赈银下来,但真正救济到百姓的还不到一半,这次虽然换了宰相大人亲自前来,但到底还是由周县令指挥调度,换汤不换药啊!”一名年迈的老妇人有感而发的叹了声。 “老奶奶,这个周县令真有这么差劲吗?”她一个旋身,朝老妇人打听着。 “这……”看着周遭布满许多官府的人马,老妇人欲言又止,深怕惹祸上身。 明白她的忧心其来有自,诸葛明月不再追问,朝她道了声谢便让她离去。这个周文通分明贪腐无能,早该将他罢官免职了,还留他在这里荼毒老百姓做啥? 司徒羽铁定是脑袋有问题,反正他现在也不知道闲晃到哪里去了,此刻又无人看守她,干脆包袱款款,打包走人,就不需留在这里受气了。 反正替人看病只是她的副业,她主要是靠贩卖特殊药方餬口,只要卖上一回,就能让她一整年不愁吃穿,而在这星坠城里,全是穷苦的老百姓,应该没有多余的闲钱可以跟她买药,不如归去,另觅一块宝地吧! 思及此,心情顿感愉悦,口中轻哼着小调,算算时辰,应该也差不多了吧?蓦地,一道惊天地,泣鬼神的叫声,传遍了整座城镇,众人莫不错愕的停下手边的工作,不约而同的将视线停留在县衙前的那抹人影上。 “啊!我的肚子……疼死我啦!”周文通悲惨凄凉的哀嚎声,令诸葛明月脸上的笑意更甚。 “大人,你没事吧?”师爷忙不迭的关心道。 “你看我这样算好吗?哎哟喂呀!我肚子痛死了,快点差大夫来啊!”他冷汗涔涔,痛得脸色发白。 “大夫?咱们星坠城没大夫啊!”这可伤脑筋了。 “没大夫?”这下子周文通终于明白何谓自食恶果。 “是啊!现成的人选就只有诸葛姑娘……”师爷面有难色的指着站在街道上,笑意盈盈的诸葛明月。 一见到那张笑得过分灿烂的甜美笑靥,周文通背脊倏地发凉,他可不想象那个倒霉的小老百姓一样,让她给医到三五天下不了床!只见他强撑着身子,吆喝着下属,替他到邻城请大夫来。 “看来这『千针万刺』还真有用,可以卖给毒门赚点盘缠来花用了。”她眉开眼笑的看着眼前混乱的局面,趁着众人不留意之际,动作迅速的消失在星坠城门外。 “奇也哉,怪也哉,我明明是朝东南方行走,按理说应该要到风月城了,怎么眼前尽是黄沙滚滚,没半户人家?” 一踏出星坠城,诸葛明月就马不停蹄的往下一个目的地前进。恢复自由之身的她,心情可谓是舒畅无比啊!尽管司徒羽那家伙扣留了她的玉佩,不过那也无妨,待她寻得大哥,要回那块玉佩不是难事。 只是她出发至今,少说也过了三、四个时辰了,照理说该到风月城才是,怎么走着走着,景色却越来越荒凉,甚至有种置身于大漠的错觉! “难道走错方向了?”她惊呼。 仓促逃离星坠城,确实很容易弄错方向,只是眼下她根本不知自己身在何方,连要朝哪个方向走都没个准,看着夕阳西下,大地渐渐被夜色所笼罩,她心头不免有丝惊慌。 以前和诸葛光明走遍大江南北,身边总有个人可以依靠,她那个优秀到无人能敌的神医大哥,可是她崇拜的对象,但现在换她一个人闯荡江湖,没人可以替她遮风挡雨的,心里顿时感到有些落寞。 蓦地,一阵狂风大作,卷起漫天黄沙,急促的朝她直扑而来,她瞪大双眸,看着眼前有如巨浪般的沙尘,彷佛要将她吞噬,她反射性的转身就跑,当下确认了她所在的地方。 “啊──我真是个大白痴,哪里不好走,居然走到边关来了,这下稳死了!”她死命的向前奔跑,不忘回头看着一步步朝她逼近的漫天风沙,她该不会死在这种地方吧? 正当她开始在心里默念经文,祈求佛祖保佑之际,只觉得腰间一紧,一阵天旋地转,待她回过神时,已安稳的坐在马背上,背后还紧贴着一副厚实的男性胸膛。 “我不是要妳待在城里帮忙处理发放米粮事宜,妳居然敢一个人单枪匹马的闯进大漠?”责备的嗓音让她身子微微一僵。 是司徒羽! 他不是一大清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去了,怎么会跑到这荒凉沙漠来逮她?难不成他派人偷偷在背后跟踪她? “我……”她正想开口辩驳,却让他给打断。 “闲话休提,傅荣,这附近可有掩身之处?”俊容微凛,他问着身旁随他一同前来的护卫。 “启禀大人,离这里约莫一里处,有间旧时搭建的壁垒可以避难。”一样骑乘在马背上的黑衣男子恭敬回道。 “带路!”一声令下,司徒羽双脚用力夹紧马腹,跟随傅荣驰骋而去。 尽管骏马奔腾,但身后的黄沙滚滚,依旧紧追着他们不放,大漠时有的沙尘暴,就这么好死不死的让她撞见了,难不成连老天爷都看不惯她的临阵脱逃吗? 可她也是个无辜受害者啊!在心里暗暗为自己叫屈之余,不忘用着眼角余光轻瞄他脸上刚硬的线条,原本她以为这个宰相文质彬彬,想必连一点武术都不懂,却没料到他的骑术十分精湛哪!甚至连他方才将她掳上马的手臂,都极为结实有力。 俏脸倏地染上一抹潮红,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关心他的身体状况做什么?眼下若他们不快一点,就要让那片沙暴给吞没了,她可不想英年早逝啊! “司徒羽,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啊?”微瞇着眼,她极为吃力的吼叫。 “这一切都是托妳的福。”他浓眉紧蹙,冷哼了声。 若不是他在她身旁安排人马监视她,也不会得知她居然敢枉顾他的命令,私自潜逃出城,甚至还不怕死的勇闯大漠,就连一个大男人都不敢独自行经大漠,而她居然敢这么做! 一想起她一介女流之辈,闯进这荒野大漠,绝对是必死无疑,心头那抹惊慌始终盘旋不去,所以他才偕同傅荣,策马追上她的身影,救她一条小命。 这女人不是脑袋有问题,就是真的在挑战他的底限,他寒着脸,策马狂奔,须臾,便看到近在咫尺的壁垒,他动作迅速的躲了进去,沙暴同时猛烈的席卷而来,吓得诸葛明月忍不住闭上眼,身子还不时的微微颤抖。 第四章 感觉她微颤的身子,司徒羽眉目微抬,尽管心里对她的所作所为还是略有不满,但一见到她恐惧的身影,他直觉的将她的头压向他的胸膛,藉此安抚她的不安。 听着狂风怒号,诸葛明月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头一回感到如此恐惧,一想到若是他没适时的出现,她肯定小命休矣,陈尸荒凉大漠,然后被秃鹰啃蚀得不留全尸,那副恐怖景象,怎么想都让她觉得可怕。 “妳怎么敢独自一人闯进这大漠里?”看着她的脑袋瓜子,他板着脸,忍不住训斥着。 “我哪有?”她只是走错方向。 “边关的气候恶劣,时常有沙尘暴出现,妳以为凭妳这两条腿就能逃出吗?”若是,她真是愚蠢至极。 闻言,她抬起小脸,侧首看着他俊朗的脸庞,惊觉自己居然靠在他怀里,她俏颜微赧,直觉的想和他保持距离,却碍于两人此时待在同一匹马上,而凭她娇小的身躯,绝对不可能独自跃下马,除非她想摔断颈子。 背部还紧贴着他灼热的胸膛,一颗心不受控制的怦怦直跳……天啊!她原本以为,见识过靳如铁的俊美后,就绝对不会再有其它男人入得了她的眼,没想到他不仅入了她的眼,还让她一颗心小鹿乱撞! 她是脑子被风沙给吹傻了吗?否则怎么会有这样荒谬的想法? “我并不是想来这大漠看沙尘暴,而只是单纯的走错路。”她认为有必要好好的解释清楚。 “走错路?”他挑眉,狐疑的看着她。 感觉外头的风沙渐渐远去,荒凉的大地里,更添一抹寂静,夕阳殒落,月牙初上,彷佛方才的风沙只是南柯一梦。 “没错,我只是要到朝日城察看米粮的库存情形,谁知道一出城就迷失了方向,说到底,我可是为了黎民百姓着想啊!”她说得振振有辞,完全掩饰她想逃跑的事实。 看着她脸上散发出正义凛然的光芒,他是很想相信她的说词,不过根据他的属下通报,她从一出城便是连走带跑,活像后头有人追赶,逃跑被逮也就认了,她竟还能大言不惭的掰出一番说词,果真不愧是骗徒中的翘楚。 “诸葛明月,很显然妳忘了和我之间的协议。”和他订约却毁约的人,下场绝对不会太好。 “宰相大人,您误会了,我没有毁约啊!您瞧,我为了星坠城百姓的生活,还差点送掉一条小命,再怎么说,没功劳也有苦劳嘛!”她谄媚讨好的干笑,说什么她也要为自己脱罪。 先前让他平白无故给关进大牢,已经够秽气的了,现下他若又逮着她的小辫子,乱扣她罪名,她岂不是要待在那乌漆抹黑又脏乱不堪的牢里,度过她的余生吗?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尽管她心里头怨念极深,但为了未来平稳安逸的生活,这点委屈,她忍! 她那双璀璨迷人的瞳眸,此时正散发出阵阵光芒,令那张晶莹剔透的甜美娇颜,更显得光彩夺目,就连一向不近女色的司徒羽,也不免有了一抹悸动。 刻意压抑那蠢蠢欲动的心,他眸光微沉,这女人素行不良,以为握有她的玉佩,她便会听命于他,没想到她居然连玉佩都可以舍弃,独自逃出城外,看来,这女人绝对不是诸葛家的人。 “妳究竟是谁?”他神情肃穆的问。 闻言,她微怔,漂亮的柳叶眉微皱着。 亏他还是永乐王朝最英明睿智的铁血宰相,怎么会如此愚钝呢?明明就跟他介绍过自己的身分了,他居然还问她这么可笑的问题,是想让她笑死吗? “宰相大人,您年纪轻轻的,怎么脑筋就不太灵光了呢?我最近调配了新的药方,叫做『补气养脑丸』,您要不要试试?”语毕,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小瓷瓶,献宝似的凑到他眼前。 “别跟我打马虎眼,妳该知道,妳的命还掌握在我手里。”他一把擒住她的皓腕,手中的药瓶硬生生的摔落地面,瓶身碎裂,黑色药丸散落一地。 感觉手腕上那股强劲的力道,让她疼得直冒冷汗,这男人非但不讲理,还动不动就拿她当沙包出气,好歹她也是个娇弱的姑娘家,他就不能怜香惜玉一点吗? 看着自己精心调配出来的药丸,就这么毁了,她眉心微拢,此时也顾不得他的身分,硬是和他杠上。 “司徒羽,你别欺人太甚,早跟你说过我是诸葛明月,你究竟要问几遍?还有,我这药可是费了足足半年的时间才提炼出来的,你居然就这么毁了它,你说你要怎么赔我?”她火大的甩着手,懊恼的瞪着他。 “若妳真是诸葛家的人,玉佩对妳来说必定意义不凡,但妳却一走了之,不得不让我对妳的说词起疑。”他眸光微幽,俊容上有着不容侵犯的神情。 这男人真的是故意和她过不去,他就是打从心底不信任她,无论她说得口沫横飞,也撼动不了他的观点,既然如此,她和他废话那么多做啥? “无知之徒,你当真以为你抓得住我?”她唇瓣一扬,笑得极为娇媚。 “妳最好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否则我可不能担保妳的安危。”他厉声警告。 “和你在一起,比什么都来得危险。”只见她手心一扬,一片白色的粉末瞬间飘散在空气中。 司徒羽大吃一惊,直觉的翻身下马,少了人控制的马儿开始胡乱走动,吓得诸葛明月惊呼连连,原本她想趁势逃离的,现在却只能死命的抱住马儿的脖子,窝囊的待在马上,哪儿都去不了。 粉末消散在空气中,司徒羽眉心微拢,感觉身上奇痒无比,强忍着那股椎心刺骨的剧痒,他黑眸微沉,杀气腾腾的咬牙瞪着马背上的女人。 “妳做了什么?” “哪有什么?不过是赏你点甜头吃啊!”即便是挂在马背上,她仍然笑得极为得意。 这可是她研发多时的“抓来抓去”,上回她用在一群地痞流氓身上,看他们抓痒抓到活蹦乱跳,由此可知,这药效奇佳呀! “解药拿来。”他微微运气,用内力勉强压下那强烈的痒感。 “没那种东西。”就算有,她也不会给他。 “诸葛明月,妳如果不想掉脑袋,立刻把解药交出来。”他寒着脸,朝一旁的傅荣使了个眼色。 只见傅荣一跃而上,将还挂在马背上的诸葛明月给拎下来,一把尖锐的刀还架在她脖子上,彷佛她只要一个不从,那把刀就会抹上她的脖子,让她成为刀下亡魂。 只是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单凭一把刀就想制服她,未免太小看她了,好歹她也是在江湖上闯荡过的人,这点小小的威胁,她才没放进眼里。 “哎呀!两个大男人连手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可不可耻啊?”她慵懒的撇着唇,极度不屑的哼了声。 “对妳,不需要讲究那种东西。”他沉着脸,阴鸷的瞪着她。 “没办法,那我只好……”她将手探向胸前,正想继续降服身后的壮汉时,只见司徒羽身形极快的在她身上点了穴,让她动弹不得。 虽然使毒是她的专门,但武功不佳却是她的罩门,平时用小奸小诈行走江湖,若是遇上高手,她也只有吃瘪的份哪! “让一个女人玩弄在鼓掌间,简直是污辱了我的名。”他皱着眉,一脸阴沉的靠近她。 “喂!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你别乱来喔!”看他那副狠样,该不会想杀人灭口吧? “我要从妳身上找出解药。”尽管有内力加持,但那阵阵痒意,已让他冷汗涔涔。 “那是不可能的,解药……”她话未尽,就见他伸出大掌,在她身上一阵摸索。 没料到他真的敢对她伸出“狼爪”,诸葛明月惊声连连,看他大掌先是探进她宽大的袖口里,挖出她所有的法宝,接着又探向她的胸口,全然不顾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硬是将她怀里的药包全给掏了出来。 他温热的大掌轻抚过她胸前的丰盈,顿时让她芙颊浮上一层红晕,若不是她此时动弹不得,她肯定会将他大卸八块! 柔软的触感,彷佛还遗留在他的手心,他承认用这种方式的确不是一个君子应有的行为,但要对付这种没把礼义廉耻放在心上的女人,他也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只是腹部猛然窜出的那股热流又是怎么回事?他不解。 “解药在哪里?”他沉住气,扬着手中琳琅满目的药瓶。 “你这个卑鄙无耻下流肮脏的登徒子,亏你贵为一国宰相,结果还不是净做些龌龊的事!” “妳若不说,我可能会在这里把妳剥光,让妳光着身子回到星坠城。”他俊目微凛,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你敢?!”她俏容蓦地刷白。 “妳看我敢不敢。”他薄唇微启,额上早已布满薄汗。 瞧他一脸正经,别人她不敢说,若是以司徒羽的性子,绝对会言出必行,她可不想让别人白白瞧去她的身子啊!再说,他一派冷静自持的模样,根本不像是中了她的毒嘛!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看来她这次的计划是失败了。 “……你左手蓝色那瓶。”她百般无奈的开了口。 “如果妳继续耍诈,我绝对会让妳风光回城。”他瞇着眼,警告地说。 “成了,我不会跟自己的名节过不去。”好歹她也是诸葛家的一员,家族的名誉她还是要顾的。 料准她也不敢再使诈,司徒羽迅速的将蓝色药瓶打开,倒出里头的药丸塞进口中,须臾,身上那股奇痒无比的感觉猛然消去,让他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了下来。 “我没骗你吧?那你是否可以帮我把穴道解开了。”这样僵立在原地无法动弹,真是难受得紧。 “解开?为了确保妳不会在中途使诈,我决定这样将妳带回城里。”他淡然扫了她一眼,口吻坚定的说。 “什么?我都配合你了,你居然不帮我解穴?”有没有天理啊! “傅荣,将她交给我吧,你领头。”不理会她的哀嚎,司徒羽径自下着命令。 “大人,您带着诸葛姑娘不方便,交给属下就好。”担心主子的安危,傅荣提议着。 闻言,司徒羽左眉微挑,看着诸葛明月鼓着腮帮子,一脸怨怼的俏皮神情,他忍不住唇角轻扬,私心的不想让其它男人碰触她。 “不必,让她和我共乘一匹马。”他吩咐。 “属下遵命。”将手中的女人交给司徒羽,傅荣随即翻身上马。 搂着怀中的柔软娇躯,一股淡淡的药香味扑鼻而来,因为时常与药草为伍,所以她身上没有半点胭脂香味,而是药草香吗? 一手扣住她的纤腰,他身手利落的翻身上马,即便是带着一个累赘,也丝毫不影响他的敏捷。 诸葛明月柳眉微蹙,对这个男人的印象大为改观。 他根本不是文质彬彬又气质出众的宰相大人嘛!依她看来,他分明是个不分青红皂白,就胡乱安人罪名的无知昏官。 “司徒羽,你知道惹到我诸葛明月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吗?”除了嘴巴还能威胁他之外,她也只能安分的待在他怀里。 “不知道。”将马儿掉头,他驾着马,往星坠城的方向急奔而去。 “我告诉你,你就快见识到了,等我找到我大哥,我非要你在我面前低头赔不是!”她咬牙切齿的说。 第五章 “等妳找到的那天再说吧。”他压根不采信她的说词。 “你……”可恶可恶,气死她了! 月色朦胧,照亮了一望无际的大漠,看着这宽阔壮观的景象,诸葛明月美眸微瞇,没想到白天黄沙滚滚的大漠,到了夜晚,竟是如此美丽,尤其在月光的笼罩下,那黄色的沙土,变得柔和许多。 她以为恶朝谷的美景,是任何地方都比不上的,没想到眼前的景致,居然如此轻易的就撼动了她的心。 “我从不知道,这里居然这么美。”她轻柔的低喃,仍是清楚的传进他耳里。 听着她感性的话语,司徒羽莞尔一笑,顺势望去,静谧的辽阔美景,伴随着月光,确实别有一番滋味。 “任何事物都有一体两面,往往妳看见的,并不代表唯一。”他语带玄机的说。 “包括你?”她扬声问。 “妳说呢?”他但笑不语。 又在卖关子了,这个宰相大人还真是难以理解啊!只是她这样僵着身子坐在马上,回到城里肯定会全身酸痛,到时要怎么做事啊? “司徒羽,我们来打个商量好吗?”她清了清喉咙,决定弃甲投降。 “嗯?”看着她僵直的身子,他也明白她想说什么。 “可以麻烦你帮我解穴吗?” “我有什么好处?”他笑问。 “好处是……我可以送你一颗百毒丸!”有了那颗药丸,几乎是百毒不侵。 “敬谢不敏。”吃了她的药丸,不死也去掉半条命,他可是见识过了。 “喂,这百毒丸可是花了我一年的时间才提炼出来的,其中还用了不少高价药材,一共只有五颗,我肯给你就该偷笑了!”很多人出高价想跟她买,她都还不屑卖咧! “真有那么神奇?”他唇角的弧度不禁加深。 “当然是真的,我方才向你撒了『抓来抓去』,你有看见我有任何异状吗?”她没好气的说。 抓来抓去?这个怪名字就是刚才害他身上奇痒无比的药名吗?怎么这小妮子不但兴趣异于常人,就连取个药名也乱七八糟? 瞧她面有菜色,他一扬手,迅速在她身上点了两下。 感觉身体重获自由,她身子一软,整个人向后瘫软在他怀中。 “抱歉,我全身酸得要命,先借我靠一下吧。”她也不想占他便宜,实在是身子不听使唤。 “请便。”反正他一点也不介意充当她的靠垫。 “喔,骨头都快散了……”她咕哝了声。 听见她的自言自语,他的笑意不自觉的加深,尽管这女人是个小骗子,但她毫不忸怩的性情,倒是轻易取得了他的好感,毕竟在宫里,大多数的人接近他都是别有意图,和诸葛明月一比,那些人又高尚到哪里去? 她柔弱无骨的身子,紧紧的贴着他,属于她特有的淡淡药草香味,沁入他的鼻间,缓缓的撩拨着他的心弦,感觉心头彷佛注入了一丝沁甜,他微惊,有些慌乱的拧着眉。 不该这样的,他怎会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骗徒乱了心绪?正想将她推开保持适当距离时,只见她的小脑袋瓜朝一旁偏去,若不是他眼捷手快的搂住她,只怕她会这样摔下马去。 “这样也能睡?真是服了妳。”看着她睡得香甜,他也不忍唤醒她。 将外袍环住她娇弱的身子,诸葛明月满足的嘤咛着,小脸不时的往他怀里钻去,看着她下意识的动作,司徒羽轻叹了口气,俊容上却扬起一抹连他自己也浑然不知的柔情。 “大人,诸葛姑娘睡着了,您不唤醒她吗?”一旁的傅荣询问着。 “不,让她睡吧,反正也快到了。”敛去柔情,他沉声道。 望着前方的星坠城门,他目光炯炯,驾马的动作却显得小心翼翼,深怕惊扰了怀中的睡美人。 只是这么瞧着她的睡颜,为何他心里会升起一股怜惜之情? 烈日当空,炎热的气候令人感到心浮气躁,诸葛明月微眯着眼,看着角落聚集着一群面黄肌瘦、奄奄一息的居民,柳眉皱的更紧了。 那天让司徒羽给逮了回来,她居然还毫无防备的睡在他怀里,等她醒来时,人早已安安稳稳的躺在她的房中了,只是那家伙又消失得不见人影,一样不插手管赈灾的事,任由周文通继续荼毒百姓,不顾他们的死活。 “周大人,这些居民们看来是病了,你怎么不差人请大夫来帮他们看病呢?”她忍不住问着坐在一旁乘凉的周文通。 只见周文通懒懒的睐她一眼,这妮子真多事,反正这些穷老百姓活着也只是浪费米粮,何必花钱请大夫来替他们治病? “请什么大夫?你没瞧见他们分别染上了瘟疫,我正打算将他们全关在一起,别让他们传染给我们。”他一脸嫌恶的皱着眉。 “周大人,你怎么能这么说?就算他们染上瘟疫,也一样是个活生生的人,也有活下去的权利啊!“她忿忿不平的替他们喊冤。 “诸葛明月,宰相大人留你下来是来帮我,可不是让你来扯我后腿的,若你真那么不怕死,尽管去找人来救他们!不过我可先声明,医药费我可是不会替他们出的。”他双目紧闭,表明了他不想趟浑水的立场。 好样的,果然是个贪婪无能的狗官!米粮发放不均就已经够过分了,现下连居民们病了也不愿意找人来救他们,而那位“忧国忧民”的宰相大人,早就不知道跑去哪里逍遥了,既然没人关心百姓们的死活,那么就由她来管! “好!医者本来该有慈悲为怀的心肠,你不救,我救!”她眸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很好!若是你真有本事,将这些半死不活的人给治愈,那么本官就愿意负担这些居民们的医药费用,甚至不再差遣你做任何事。”他压根不相信她的能力。 “周大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但愿你能遵守你的诺言。”她俏脸微沉,难得认真的望着他。 看着她那双黑白分明的水亮瞳眸,周文通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明明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他有什么好畏惧的?再说她不过是个骗徒,他就不相信她有办法能治得了这些人。 “你放心吧!我说的话,我定会负责到底。”他拍拍胸脯保证。 瞧他信心满满的模样,更让诸葛明月忍不住紧握拳头,极力克制自己不要一拳揍过去,这些人真的以为她是个没半点能力,行骗江湖的人吗?再怎么说她也是诸葛光明的妹子,就算医术没她大哥好,但也绝对不容小觑好吗? “成!小哥,麻烦你替我将我房间了的药箱取来。”她一个旋身,笑脸迎人的朝一名官兵指使着。 看着她纯净甜美的笑靥,被她央求的官兵,忍不住涨红了脸,在这星坠城里,鲜少看到怎么如花似玉的姑娘,也难怪他们会凡心大动,一双眼就只停留在她身上。 “诸葛姑娘,除了提药箱,还需要些什么吗?”他贴心的询问着。 “这样就好,谢谢你。”只见她笑容灿烂,娇软的语调更是酥麻到他的骨子里。 美女的话有如圣旨,他麻酥酥的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的房里替她取出药箱,脸上还有着迷茫的神情。 接过他递来的药箱,诸葛明月走到城尾,看着那群病弱的人,娇颜上露出不舍之情,将药箱搁置在石桌上头,她莲步轻移,走向那些瘫坐在墙角的人们。 “姑娘,你这是……”一名老妇人不解的望着她。 “我是大夫,来替你们治病的。”她柔声轻笑,而后执起她的手,专注的把着脉。 “她是诸葛明月啊!”有人眼尖的认出她,忍不住嚷叫着。 “就是那个蒙古大夫吗?” “听说小李吃了她的药后,拉了好几天的肚子啦!” “居然派这种人来替咱们治病,周文通简直是草菅人命!” 众人忿忿不平的抱怨着,却丝毫不影响她,只见她眉心微拢,从药箱里拿出了一排银针,挑出长短不一的针,动作迅速的扎在老妇人的头上,一旁的人瞪直了眼,深怕老妇人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姑娘,你……”老妇人惊恐的僵着身子,不敢随意乱动。 “别担心,您这是积劳成疾,身体先前染上风寒却始终没治愈,气血凝滞,待我替您施针后,活络血路,便能感到通体舒畅了。”她菱唇微扬,笑着解说。 “真的吗?你可别骗我这个老婆子啊!”对眼前这位年纪轻轻、名声不大好的姑娘,她可是害怕极了。 “别担心,我可是诸葛光明的妹子呢!” 看到众人对她抱持着存疑的态度,她心里暗自轻叹,明明她就是来救他们的,这些人防她跟防什么似的,未免太伤她的心了,若不是她心里还有一点悲天悯人的慈悲心肠,她才不想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诸葛姑娘,我女儿烧了好些天,能不能麻烦你先替她看看?”一名少妇抱着襁褓中的女婴,眼眶还泛着泪光。 “嫂子,这女人分明是个庸医,你怎能让她替小如治病?”众人纷纷阻挠。 “但我不能让孩子就这样烧下去啊!城里没大夫,咱们又没钱,你们说说,我该怎么办才好?”少妇一时哽咽,忍不住泪流满面。 不理会众人们内心的挣扎,诸葛明月一把接过少妇手中的女婴,迅速的做了判断后,便从药箱拿了颗药丸捣碎让她服下,原本女婴还在啼闹的哭声,渐渐缓和了下来。 “诸葛姑娘,我女儿她还好吗?”看孩子哭声渐缓,少妇微微松了口气。 “她只是染上了风寒,我让她服了药,等上半个时辰,烧自然就会退了。”她温柔的将怀中的女婴交还给少妇。 “谢谢你,谢谢你!”少妇喜极而泣,忙不迭的频频向她行礼致意。 “别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她淡然一笑,心中浮现一股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头一遭她是保持着纯粹医病的心态替人看诊,以往她总觉得大哥悬壶济世的行径太过傻气,甚至有时不求回报让病人给占了便宜,但他却总是不以为意,而今,她总算明白诸葛光明所图的是什么。 看着病人在自己的手中恢复健康,那才是行医者的最终目标啊! “诸葛姑娘,我儿子咳了好几天了,你可以替他看看是生了什么病吗?” “诸葛姑娘,我这脚酸疼得紧,麻烦你替我瞧瞧吧!” “诸葛姑娘……” 原本避她如蛇蝎的居民们,此时不约而同的将她团团围住,一时让她傻了眼,不过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真好!她扬唇轻笑,娇颜上绽放出一朵绝美的笑靥。 “一个一个来,别挤啊……”她吆喝着,忙着排解这混乱的局面。 城尾热闹非凡,引来不少人的注意,刚才城外回来的司徒羽,一见到那群黑压压的民众,正围绕着一名女子,俊眉忍不住微微挑起。 “那是怎么回事?”我问着一旁的下属。 “启禀大人,那些是城里染病的百姓,诸葛姑娘正在替他们治病。”傅荣恭敬的回道。 “治病?”他狐疑的拧着眉,显然难以置信。 “周大人不愿差人请大夫来替他们治病,诸葛姑娘一气之下,便说亲自为百姓们治病。”傅荣将两人方才打赌的内容,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 闻言,司徒羽面不改色的望着远方那抹窈窕的身影,只见她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意,艳丽迷人的容颜,又勾起内心那抹莫名的悸动,他眸光微幽,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抹身影。 第六章 “事情办得如何?”他沉声问道, “回大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很好,继续追查下去,非要把幕后主使者给揪出来。” “是。”一领命,傅荣便转身离去。 他迈开步伐,神色从容的走向城尾的那团混乱,只见诸葛明月时而皱眉,时而扬唇,脸上表情生动无比,不少男人看到失了魂,还笑得一脸傻气,偏偏当事人无动于衷,甚至还对那些男人绽放出迷人的微笑。 心中陡地升起一丝不快,他俊脸微沉,女子本该注重妇德,像她这样四处抛头露面,甚至公然和男子调情谈笑,分明是不容于礼法。即使她是江湖儿女,也不该如此行为不检。 “……回去之后,照我说的方法服药,一日三帖,一星期后保证你恢复健康。”她朝眼前的男子说道。 “真的吗?明月姑娘,谢谢你,你真是个善良的大好人。”年轻男子涨红着脸,右手还拼命搔着头。 “别客气,我还记得今天之前,我可是个大骗子呢!”她环顾着周遭的人们一眼,而后掩唇轻笑。 “呃……明月姑娘,那都是一场误会,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咱们吧!” “是啊,是啊!星坠城里有你这样医术精湛的大夫在,可是咱们的福气啦!” 听着众人将她吹捧得有如华佗再世,她也跟着感到骄傲了起来,虽然她一向不大好大喜功,但这种众星拱月的滋味倒是挺不错的。 当她还沉浸于虚荣的表象时,一道人影蓦地笼罩住她的视线,她本能的抬起头观望,眼前那张再熟悉不过的俊脸,让她忍不住杏眸圆睁,完全怔愣住了。 只见司徒羽一脸严肃的坐在她面前,犀利的黑眸里,跳动着两簇火光。 “诸葛大夫,你能替我诊断看看,我现在心里头在想些什么吗?” 鬼才知道他心里头在想些什么! 她是个大夫,可不是个异能者,怎能猜出他心里头的想法,再者,他不是一大清早就跑得不见人影,完全不顾百姓死活了,现在又跑回来做什么? “宰相大人,很抱歉,我只医治病人。”手脚健全的人,没事来碍她的眼做什么? “我可没准许你替人看病。”他淡然开口。 闻言,她冷哼了声,不让她替人看病,是打算让这些人全病死在这里吗?原来朝廷所谓的赈灾便是如此。 “那么,你是打算到邻城差大夫过来吗?”若是如此,她无话可说。 “这事由周文通全权负责,无须你多事。”他面色不改的说。 看着他淡漠的神情,她咬牙拍桌,却忘了掌下的桌子是石头做成的,当下震得她手心发麻,强忍着手上的痛楚,她皱着眉,懊恼的瞪着他。 “周文通全然不顾百姓死活,像他那样的人,你们居然还不将他革职查办,任由他欺压百姓。永乐王朝的律法难道是为了保障坏人的吗?”他忍不住扬声怒斥。 “注意你的措辞。”他皱着眉,担心她的言论,让有心人给听去。 “有什么好注意的?我说的是事实,皇上净派些毫无作为的人来赈灾,分明是浪费时间。“她口不择言的吼着。 只见司徒羽面色一凛,大掌瞬间扣住她的皓腕,硬生生的将她拖离现场,只见众人议论纷纷,在他们身后指指点点的。 抵挡不住他强大力道的诸葛明月,也只能狼狈的任由他拉着走,气得用另一只手,拼命的拍打着他。 “放手!我叫你放手!”她恼怒的挣扎着。 他寒着脸,将她拖进一处暗巷里,用力将她抵靠在墙上,凛冽的眸光中,泛着阵阵寒意。 首次见到他如此愤怒的神情,一向无所畏惧的诸葛明月,也不由得怔愣在原地,就连先前她朝他使毒,也没见他这么气愤,但她方才的言论,可是肺腑之言啦! “你可知道,你刚才说的话,足以让你掉脑袋。”他压抑着怒气,闷声说道。 “那又如何?我说的全是事实。”她抬起头,高傲的朝他哼着气。 “纵使周文通只是个小小县令,但他好歹是地方父母官,掌握的权势和人脉咱们全然不知,而你却如此高谈阔论的大肆批评,甚至连皇上也一并给骂了进去,你真的不要你这颗脑袋了吗?”她简直是笨得可以! 感觉他粗重的气息尽吐在她脸上,灼热的温度让她有些恍神,她早该知道这男人不若外表的荏弱,她相信只要他愿意,狠挥一拳就能让她一命呜呼,不过,今天就算会赔上她这条小命,她也要为那些可怜的老百姓讨回公道。 “人人都说永乐王朝的宰相拥有悲天悯人的好心肠,刚在不阿又聪明睿智,但在我看来,你只不过是个贪生怕死之辈罢了!”她柳眉微蹙,沉声说出心声。 她的话,让他呼吸一窒,心头那股沉甸甸的感觉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赋予他这些神圣封号的人,不过是将他给神佛化,事实上,他不过是个平凡人,为达目的,难免会做出取舍,但她的指控,却意外的让他感到郁闷。 不该这样的,他不能让这个女人坏了他的事。 “诸葛明月,你走吧!星坠城不需要你了。”除了将她逐出他的视线之外,他别无他法。 “怎么?发现我识破你的真面目,开始赶人了?我告诉你,我诸葛明月最爱打抱不平,就算你将我关进牢里,我还是会揭穿你的真面目,让全天下的人都唾弃你!”她用力哼着气,目光炯炯的凝瞪着他。 “你真要和我对上?”他挑着眉,认真的问道。 “不,是你执意和我对上。”她决不允许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继续迫害百姓。 “你真的不怕死?”他眯着眼,又逼近她几分。 感觉两人过度贴近,他的身子,几乎要贴在她身上了,粉颊上飘来两朵红云,她试图静下心神,却在抬眸望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后,一颗心又不听使唤的剧烈跳动着,让她脑袋一片空白。 天啊!这男人不但五官斯文俊朗,就连那张薄唇也迷人得紧,不知品尝起来,会是什么滋味? 蓦地,她僵直身子,一脸惊骇的瞪大美眸,现下他们两人可是在谈判啦!她没事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若是让他给瞧出端倪,她哪还有脸和他争论? “我当然怕死,不过与其看着无辜的百姓死在我面前,我宁可多救一个是一个。” “天真。”他摇首。 “你说什么?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冷血吗?”居然敢说她天真?她火大的一把扯住他的衣襟,杀气腾腾的瞪着他。 “我无须向你交代我的所作所为。”他不动声色的说道。 “你这个没血没泪的混蛋……啊……” 她举步向前,却不慎绊到了他的脚,两人一阵拉扯下,她身子往前一扑,两人双双跌倒在地,极为狼狈的趴叠成一团。 淡淡的药草香气再度袭上他的嗅觉,他不自觉的用力搂住她柔软的娇躯,感觉她胸前的丰盈紧紧贴合着他,胯间的男性倏地蠢蠢欲动,让他身子猛然一僵,动也不动的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被他给抱在怀中的诸葛明月,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小脸用力撞进他结实的胸膛,让她的鼻子疼得要命,她哀嚎着,双手紧贴在他的胸前,试图想爬起身,却让他制止了。 “别动。”他的呼吸似乎变得有些急喘。 “你才别动,没事害我摔了一大跤,幸好没人瞧见,否则我诸葛明月还要不要在江湖上混啊?”她轻哼了声,不理会他的警告,兀自挣扎着。 她的扭动,让他腹中的欲 望更加明显,只见他暗一咬牙,大掌用力扣住她的腰,不让她起身。 “我叫你别动!”他咬牙怒吼。 “你凶什么凶?就这么喜欢当枕头啊?我才懒得理你。”鼓着腮帮子,她继续扭动着身躯,试图离开他的胸膛。 她的挣扎有如酷刑般的凌迟着他一向引以为傲的理智,尽管他自制力惊人,但一面对她,所有的道德束缚却荡然无存,她的存在,只不过是让他明白,他也是个正常男人的事实。 内心对她的特殊情感,让他一时情难自禁,大掌倏地覆上她的后脑勺,用力一压,属于她的芳香甜美,全数让他吞没。 四唇相接,诸葛明月怔愕不已,全身僵直无法动弹,他灼热的气息,有如烈焰般的焚烧她的心,舌尖灵活地窜入她的檀口,勾挑着她的感官,当他的舌轻易的搜寻到她的粉舌,一阵酥麻,瞬间流窜两人体内。 她忍不住娇吟着,原本推拒的双手,不知何时缠上了他的后颈,而他温热的大掌,也跟着探进她的衣领,极欲触摸那白皙无暇的水嫩肌肤。 她的唇有如蜜糖般的让人上瘾,那妖娆的曲线,轻易 的点燃他潜在的男性欲 望,尤其她那娇声轻吟,更让他抛却了理智,直想在这里要了她! 蓦地,一线理智回笼,他停下攻势,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她推了开来,兀自沉溺在激情中的诸葛明月,被他这么用力一推,整个人滚落到一旁,那张粉嫩娇颜上,还布满着醉人的红晕。 她香肩微露,衣衫不整的模样,让他看了再度热血沸腾,只见他故作镇定的站起身,将身上的衣物打理整齐,刻意别开视线,不让眼前的春光再度扰乱他的思绪。 “要留或是要走,你自己想清楚吧。”他摞下一句话,随即脚跟一旋,准备离开。 “司徒羽,你没其他话要对我说吗?”方才那一吻,他理当给她个交代才是。 闻言,他停下脚步,俊容上有着一抹深思。 方才的失控,就连他自己也措手不及,想起她那副柔若无骨的娇躯,在他身上引起的诸多反应,唇上甚至还残留着她的芳香,让他一颗心紊乱不已。 “抱歉,我逾矩了。” 他轻描淡写的抛下一句,头也不回的离开。 看着他宽大的背影,她蓦地一恼,万分委屈的紧咬着下唇,明眸凝聚着泪水,莫名其妙的吻了她,连句真诚的道歉也没有,他真的是差劲透顶! 想到自己方才还热情的回应他的吻,她便羞愤的无地自容,看着身上凌乱的衣裳,她连忙拉拢整齐,一颗心仍然激荡不已。 “可恶可恶,居然这样欺负我,我绝对要你好看!”她咬牙怒吼,心中暗自决定,她绝对要让他俯首称臣! “大人。您真的打算让诸葛姑娘就这么离开码?”傅荣微皱着眉,看着打从他们面前经过的诸葛明月。 司徒羽不发一语,静静的看着那抹黄色丽影自他面前走过,只见她抬起那张甜美娇颜,还不忘赏他一记白眼。 “她要走便走,留着也只是碍事。”他面无表情的说道。 原本还抬头挺胸打算从他们面前经过的诸葛明月,—听此言,也不由得停下脚步,居然敢嫌她碍事?也不想想那些百姓们得病是谁治好的。 “我的东西还来。”她朝他伸出手。 “什么东西?”望着她纤细自净的小手,他有些恍惚,又装傻?这回可是他亲口要她做抉择的,现在她选择离开,他自然该将玉佩还给她。原本她是想留下来继续和他斡旋的,不过她猛然想起她还有件正事要做,只好先行撤退,改日再战。 “当然是我的玉佩啊!堂堂一个宰相大人,应该不会厚颜无耻到,拿了人家的东西却不归还吧?”她眉心微拢,死也要向他讨回那块玉佩。 第七章 “待我遇到诸葛光明,我会将玉佩交给他。”明知道她极有可能是诸葛光明的妹妹,但他仍私心的不想将玉佩还给她。 “我一年都不见得能遇上我哥一次,你凭什么认为你会遇上他?”他若没机会遇到哥哥,那块玉佩她岂不是要不回来了? “除非你留下来,或许我会考虑将玉佩还给你。”此言一出,别说她错愕,就连司徒羽也纳闷不已。 明明他就希望她离开他的视线.不要再来扰乱他的心,身为宰相,他所要烦心的事太多。压根无暇再分神照顾—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尽管她是如此牵引他的心。 只见她眉心微拢,心里头有些纷乱,他说的这番话,是希望她留下吗?但他不是口口声声要她离开,甚至不要她插手管闲事,他的葫芦里究竟卖些什么药,连她也搞不清楚了。 “呵,这话真有趣,明明是大人你要我离开这座城的,怎么又出尔反尔要我留下来呢?”她嗤笑了声。 他俊目微眯,难得也有哑口无言的时候,让诸葛明月留下,只会妨碍他的计划,但若让她离开。他却又百般不愿,这种矛盾的心理,着实让他陷入天人交战之中。 看他保持缄默,她重重哼了声,罢了,反正她不过是有急事得先离开,这男人欠她的,她可不会就这么算了,届时,她可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时辰不早了,我得走了,后会有期。”她挑着眉,笑容可掬的朝他挥手致意。 “你打算上哪儿去?”他终究是沉不住气。 他关心的语气,让她微微一怔,她还以为往后她的死活全然不关他的事,没想到他还会问候她,思及此,她眸光一柔,唇角绽放出一朵迷入的笑靥。 “恶朝谷。”她笑着宣布。 闻言,他心一凛,传闻那座谷里有不少猛兽,甚至还有盗匪出没,她一个娇弱女子,光凭着一只药箱居然想上那里去?她分明是去找死! “上恶朝谷做什么?”他眉心微拢,俊容上有着一股怒气。 “当然是有要事啊。”算算时日,柳似水的产期也该到了,她还得赶回去迎接她的干儿子出世呢! “你一个人?” “那自然,不然我还有随从吗?”她嘲讽的撇撇唇,而后潇洒的转身离开。 目送着她的背影,他下意识的伸手搭住她的肩,诸葛明月柳眉微蹙,回眸怒视了他一眼,这男人拖拖拉拉的烦不烦啦?她可没空和他继续磨菇下去。 “大人,从星坠城到恶朝谷,少说也得耗上十天半月,你若这样继续和我依依不舍下去,只怕我走上一年半载也到不了。” “恶朝谷以凶险出了名,你一个姑娘家,单枪匹马上那去太过危险险。”说什么他也不愿让她涉险。 “危险?不会啊!我经常在那里出入,从没遇上半点危险,再说有如铁在,谁敢找我麻烦?” 如铁?这名字真耳熟,像是在哪听过……听着她口中冒出的名字。一股郁闷之气袭上心头。她口中的如铁,是她的情人不成? “你赶着去恶朝谷,就是为了他?”他眯着眼,面上泛着一层寒意,没留意他脸上的肃杀之气,诸葛明月从怀里掏出一块金锁片,矫颜上满是喜悦之情。 “是呀!你看这块金锁片好不好看?这可是我准备要送给他孩子的见面礼呢!” “他己成亲?”他脸色更沉。 “是呀!说到这个,我还真是满腹委屈,亏我对他这么好,没想到也有了妻子就忘了我,真是没人性。”回想起她当时决定要暂别恶朝谷时。靳如铁不但没有任何感伤之意,还笑着抱手叫好,她就满肚子的火。 依据她的说词,那位如铁必定是她的意中人,只是他成了亲,也伤了她的心,所以她才会决定行走江湖,行脚至这星坠城,而今,她居然还想回去找他? 一把无名火,让他一时气恼,抢下她手中的金片,朝窗外用力一掷,只见那块金锁片,在天空中化为一道小金光,转眼见就消失不见。 诸葛明月错愕的看着这一幕,望着早已空无—物的手心,她深吸一口气,全然不顾形象的抓着他的衣襟咆哮着。 “司徒羽!你是痴了,还是脑子有问题,为什么三番两次找我麻烦?抢了我的玉佩还不够,现在连金锁片也跟我抢,你别跟我说你当宰相当到没银子买金子!”那块金锁片可是她精心挑选的,就这样让她给扔了。 她暴怒的举动,猛地唤醒了他的理智,为何一听到她有意中人的事,他会如此愤怒?甚至还做出如此不合常理的举动,低头凝视着她娇嫩的脸庞,他情生意动,勾起她小巧的下颚,蓦地覆上她红艳的唇瓣。 再度被人偷袭,诸葛明月心跳陡地漏了一拍.感觉他的舌尖缓缓的划过她的唇瓣,引起她一阵颤栗,她用力扯着他的衣襟,深怕自已一时脚软,就这么瘫软在地,明知该推开他的怀抱,但为何她却如此眷恋不己? 吻着她柔软芳香的菱唇,司徒羽紊乱的心,这才有了一丝平静,那抹暧昧不清又捕捉不住的感觉……顷刻间,他顿时有了醒悟,曾几何时,他那颗刚硬如铁的心,已经被这个小骗子悄悄地给攻占了。 她是个骗子,更是个好管闲事的傻女人,除了扯他后腿之外,再也没有其他长处,只是当她专注的为那些百姓们看诊治病时,他没忽略她那张甜美的面容上,有着心满意足的表情。 就算他此行是另有目的,尽管会让她卷入其中,但他仍是不愿放开她,更别说让她回去那个男人身边,甚至还愚蠢到买金锁片送她意中人的孩子。 他的吻炙热狂野,几乎要抽干她口中的空气,直到她整个人虚软无力的瘫软在他身上,他才意犹未尽的结束这个吻。 “别走,留下来。”他凑向她耳边,低喃着。 不若平时冰冷无情的语调,他语气中的慵懒暧昧,让她耳根子蓦地窜红,一张俏颜红得像关公似的,感觉胸腔里的心脏仿佛要跳出口中,她不是在作梦吧?刚才那番话,真的是出自于他口中? 一向精明的脑袋瓜子,此时早己糊成一团。她无法判断他的想法,也无法消化这一连串的改变,明明她就是在谈论要回恶朝谷看靳如铁夫妻俩,为什么司徒羽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你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她闷声问道。 “你的玉佩还在我这里,和我约定的事还没做到,你又怎能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他抚着她柔顺的长发,薄唇微扬,脸上有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是你要我走的。”她好不委屈的控诉。 “抱歉,因为你太碍事了。”他实话实说。 闻言,原本还有一丝感动的诸葛明月,也不由得一恼,只见它从怀里掏出一包粉末。趁其不备打算偷袭。 司徒羽眼尖的一个旋身,轻易的躲开她的粉末攻势。 而站在下风处的傅荣一时反应不过来,顿时成了代罪羔羊,只见他狂打喷嚏,泪流满面的冲了出去,那副情景,让人看了不免感到同情。 “你这动不动就便毒的个性得改一改。”他摇头。 “是谁一直故意激怒我的?”可恶,这样居然还害不到他!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他莞尔一笑。 “你……你究竟想怎样?”一下对她温柔至极,一下又对她冷嘲热讽。她简直快让他给逼疯了。 看着她一双美眸因愤怒而熠熠生辉,他低头轻吻着她的眼,那蜻蜒点水般的轻吻,反而更能撩拨她的心,她芳心微微颤动,呼吸也跟着停滞。 “明月。这段日子我会很忙,不过我希望你按照我的指示做事,等所有的事情告一个段落,我们两人再来好好谈谈,好吗?”他难得温柔的说着。 头一回见到他如此温柔的一面,一向潇洒不羁的诸葛明月。此时也不由得显露出小女人的娇态,只见她粉颊红晕不褪,醉人的媚态引人遐思,他眸光一沉,不愿让外人见到此刻的她。 “那你也不能动不动就乱扔我的东西啊!那块金锁片可是我找了好久。才挑中的,你怎能说扔就扔呢? “扔了正好,反正那男人早已娶妻生子,你无须再惦记着他。”一想到她心里头还有个人,他就感到一阵不悦。 “惦记?我为什么要惦记着他?”靳如铁娶妻生子又关她啥事?她的重点是在柳似水肚皮里的那个娃儿。 “他不是你的心上人吗?”他眉心微拢,语气微酸。 “心上人?谁跟你说他是我心上人了?”靳如铁和她?别闹了。 “那你怎么说他有了妻子便忘了你?”莫非从头到尾,都是他会错意? 感觉肩上的药箱有些沉重,她索性将药箱取下搁置在一旁的茶几上,瞧他语气中发着酸,难不成,他是在吃醋? “司徒羽,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我?”她凑近他的脸,仔细研究着他脸上的表情。 让人给说中心事,司徒羽俊容微赧,刻意清了清喉咙,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即使他心系于她,也不想在这种时候告诉她。 “姑娘家这么不害臊,净问些风花雪月之事。” 看着他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自然的红晕,她轻笑出声,没想到一本正经的司徒羽,居然也会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啊! “好,咱们的宰相大人高高在上,纯洁无瑕,不兴风花月之事,那么小女子就此拜别,回到我那恶朝谷里,继续过风花雪月的日子好了。”反正她没差。 “你敢?”他一把勾住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 “你看我敢不敢。”这句话还真熟悉呢! 瞧她笑靥如花,眸中闪烁着恶作剧的神情,他轻叹了口气。会喜欢上这妮子,恐怕也是他始料未及的事吧! “近日来,周文通或许会有所动静,你暂且按兵不动,静候我的指示,别沉不住气,净给我惹麻烦。”他板着脸,正经八百的朝她吩咐着。 “我惹麻烦?”她诧异的瞪大眼,显然不愿意承认。 他但笑不语,不愿承认也不愿否认。 看着他眸中掠过一抹促狭,她小嘴微噘,反正她在他眼中,就是个麻烦人物啦! 只是一想到他也心系于她,她不禁暗自欢喜,心情愉悦地都要飞上天了呢! “大人,咱们在星坠城己停留二个月之久,百姓们的生活依旧没有多大的改善。”傅荣弯身报告。 “我看也是如此。”司徒羽手中轻捧着茶,态度从容的举杯就口。 “那么,大人还不采取行动吗?”看着百姓们受苦,他着实于心不忍。 “用不着我采取行动,有人就先沉不住气了。”他眸光轻扫,看着坐在门口,正摆摊会诊的诸葛明月。 要她不要轻举妄动,她居然光明正大的摆摊替人看诊来了,而先前和她打赌的周文通,此时也不由得履行约定,不再随意差遣她,甚至还一手包办百姓们的医药费用。 “大人,这明月姑娘来历不明,您……”他可是亲眼目睹他们伟大的宰相大人,一下子就把人家姑娘吃干抹净了,虽然没有其他人瞧见,但这种于礼不容的事,再怎么说也不是司徒羽会做的事啊! 他一扬手,示意他别再执着于此事。傅荣忙不迭的噤声,心里却始终觉得不妥,诸葛明月是个活生生的美人胚子,宰相大人一时迷失是情有可原,但他可是亲眼见识过那女人使毒的功夫,谁知道她是不是内贼? 第八章 “朝廷那里有什么消息吗?”司徒羽扬眉问道。 “没有。”他摇头。 “是吗?”他还以为某人会有所动静呢! “大人,星坠城久旱不雨,若不是寻求新水源,这长久下来也不是办法。” “我明白,这事再从长计议,你先下去吧!”他将怀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是。”傅荣随即领命而去。 为了揪出那位幕后主使者,这回他特意请皇上改任巡抚,不让梁世训前来,却没想到皇上会派他亲自出马,在宫中早已搜集了不少证据,就只差这临门一脚了,他必须找出幕后主使者和周文通内神通外鬼的决定性证据,这件事才能真正落幕。 他倏地起身,手中轻执折扇,徐徐走出县衙。诸葛明月适巧看完最后一个病人,一见到他颀长的白色身影,眉眼微弯,朝气蓬勃的朝他吆喝。 “宰相大人,您今天要上哪去呀?” 他停下步伐,回眸看着她灿烂的甜美笑靥,颊上海浮现着浅浅酒窝,今天她穿着一袭浅蓝色裙装,头上梳了个简单的发髻,不需太多的装饰,便能衬托出她的天生丽质。 “到附近走走。” “这附近有啥好逛得?”这方圆十里物资缺乏,除了黄土一片和干涸的河床之外,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去寻找水源。”他莞尔。 “水源?”她没听错吧?这里若是能找到水源,这些百姓们也不会过得如此困苦了。 “城里的用水全仰赖邻城供应,短不支长,还是该想个一劳永逸的方法。”他转身朝城外走去。 将药箱交付给一旁的官兵,她兴匆匆的跟了上去,每天在这城里当个正牌大夫,让她日子过得极为无趣,以往总能研发出不少新药方来充实她的百草经,这些日子倒是荒废了。 “但这附近的河水和湖水早已干涸,连只鱼虾都找不到啊!” 若不是要来这里找人做实验,她才不想到这狗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呢! “去碰碰运气吧!”他笑然。 看着他惬意的笑容,她扬起笑容,和他并肩同行,瞧他身着锦衣华服,头上还束着冠,俊雅斯文的面容上,还带着一抹与生俱来的气势,那强烈的存在感,令人不敢忽视。 “恶朝谷里,有座黄金溪,每当正午时分,阳光总会将溪水照得金光闪闪,就像黄金一样光彩夺目,谷里的孩子们,总会成群结队到黄金溪里戏水,就连我也喜欢到那溪里泅水呢!”一想到恶朝谷的美景,她眸中透露出一抹向往。 “那座山谷,传闻常有毒蛇猛兽出没,真有你说的那么美好?”他扬眉问道。 “呵,毒蛇猛兽只是如铁为了省麻烦随口掰的啦!事实上,恶朝谷里有如世外桃源,如果有机会,你一定要上去瞧一瞧。”她凑近他身旁,和他分享这个秘密。 靳如铁为了防止外人打扰,在山谷里设下不少关卡,寻常人若没有门路。想入谷那简直是难如登天,而她则是托了她大哥的福,才能入住恶朝谷,成了靳如铁众多食客中的一名,不过她也是有付出劳力的。 “你口中的如铁,该不会是靳如铁吧?”脑中顿时浮掠过一个人名,他挑眉问道。 “咦?你也知道?看来他不单是在江湖上声名远播,连在朝廷中也是赫赫有名呀!” 啧啧,果然是一代剑客。 “靳如铁隐世多年,我倒是没想到他会隐居在恶朝谷。” “隐居在恶朝谷也没什么不好啦!若不是我要找人当我的实验对象,我也不想出谷。”在谷里有得吃有得住,比在外头吃苦好。 实验对象?想起先前居民们对她的指正历历,他忍俊不禁,轻笑出声。 “笑什么?”她刚有说什么好笑的事吗? “我在笑你勇气可嘉。” “勇气可嘉有什么好笑的?”那笑,分明是在嘲笑她自不量力。 两人不知不觉走出城外,四周一片荒凉,枯黄的土地看来毫无生气,司徒羽索性一把搂住她的腰,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她倏地涨红了脸。 这男人平时道貌岸然,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但自从吻了她之后,就时常这样对她上下其手,而且还是净挑在没人看到的时候,让她想呼救也不成。 不过,她承认她其实很喜欢他的触碰。 “随便找人做实验,你就不怕遇上恶徒,对你下痛手?”该说她是聪明还是愚蠢? “你太小看我了,我可是鼎鼎大名的诸葛明月呢!”她自傲的拍拍胸口。 “是吗?”他别有深意的望了她一眼。 “怎么?怀疑啊?别忘了我身上有一大堆的毒,不怕死的尽管来。”连他都曾着了她的道,就算她只有三脚猫功夫,也足以自保。 瞧她张牙舞爪的可爱模样。他拍了拍她的头,就像在哄小孩似的。她不悦地嘟着嘴,居然敢这样拍她的头! “诸葛明月很有名吗?”至少他没听过。 “那当然!”她在江湖间也是颇具盛名的呢! 搂着她往一旁的枯木群前进,看这里枯木密集,以前肯定是个林荫茂密的地方,可惜缺少水源的滋润,树木全都枯死了。 “这里会有水源?”全是枯木,连半点水也没瞧见。 “再往里头一点。”他毫不迟疑的往前走。 “我怎么看都不觉得会有水,倒是妖魔鬼怪还比较有可能会冒出来。”她环顾着四周,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怎么?你害怕了?”他揶抡道。 看着他戏禧的神情,她站直身子。“谁怕啦?”她仰起下巴,一脸不屑。瞧她俏皮的模样,他失笑,搂着她往里头走。 跟着他越往深处走,越觉凉风阵阵,她忍不住瑟缩着身子,明明是酷暑,她竟然会觉得冷? “会冷吗?”她的瑟缩,让他低头问着。 “有一点,你不觉得有阵阵冷风吹来吗?”吹得她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唔。”他轻哼了声,看着前方的洞穴,俊容上倏地扬起一抹笑意。 这冷风是从前方的洞穴里吹来的,风里带着湿气,若是他猜的没错,洞穴里会有水源。 “咦?这里居然有洞穴!”她惊讶地伸手,指着前方的洞穴。 他松开搁放在她腰间的手,迳自往前走,看着穴壁流淌下来的涓涓泉水,笑意渐深,朝她招手示意。 “你看,这壁上有水,就代表这里肯定有水源,若是能开挖,星坠城的居民就不需要再忍受无水之苦了。” “真没想到这里居然有水!”她扶着山壁,专注的研究水的来源,这水究竟是从哪里流下来的呢? 猛然地,脚下一打滑,她重心不稳的往前跌去,本以为要撞上山壁,却没想到山壁间,居然有个大缝隙,只听见她的尖叫声在洞穴里回荡着,整个人就这么跌进缝隙里。 “明月!”他伸手一抓,却只来得及抓住她的裙角,看着手中那块被他扯裂的浅蓝色布料,他呼吸一窒,只觉得心神俱裂,俊容上难得出现一抹慌乱。 该死的!她绝对不能有事!看着那漆黑一片,深不见底的裂缝,他毫不迟疑的纵身一跃,跟着跌入那深邃的洞穴里。 潺潺水声传进耳里,那股沁入骨子里的寒气,让诸葛明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睁开眼,感觉全身浸泡在水里,那股冰凉的触感,让她猛地瞪大美眸,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周遭的溪流。 水!这里居然会有水!若是司徒羽看到,肯定会开心得手舞足蹈吧?不过,经过这两个月的相处,她倒没见过他情绪失控的模样,难不成作官的人都是如此内敛?不过那个周文通很明显的就不是啊!看来是因人而异。 强撑着身子站起,她只觉得一阵晕眩,脚步有些踉跄,感觉身体传来一阵酸痛,抬眸望着方才她跌下来的地方,目测这个距离,她没摔死已经算是万幸了。 正当她还在打量着距离时,一双健臂从背后紧紧的环住她,她吓了一跳,但垂首望见那熟悉的白色袖袍,她唇角微扬,伸手覆上那双手的主人。 “你怎么了?没事把我抱得这么紧,是想趁机报复吗?”她神情自若的揶揄道。 听着他玩笑性的话语,司徒羽索性扳过她的身子,忙不迭的审视着她,就担心她伤了哪里,直到看到她脸上的灿烂笑容,他这才松了口气。 “你有伤着哪里吗?”他轻抚着她的脸,那冰凉的触感,不禁令他眉心紧锁。 “幸好掉进水里不碍事,倒是你怎么也跟着下来了?”她可不认为他也是摔下来的。 “我担心你,所以就跟着跳下来了。”他一落水,便急着寻找她的身影,担心她会因此丢了小命,幸好这妮子福大命大,平安无事。 “跳下来?”一听到他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她瞠大美眸,难以置信的望着他。 这男人看来斯文俊秀,就算身材结实,也不像是个习武之人,他也不惦惦自己的斤两,若是摔坏了脑子或是跌断手脚,她可是会心疼的。 “你以为你是武林高手呀?没见着这里少说也有数丈之深,你若是受伤了怎么办?” 她柳眉微蹙,忙不迭的打量着他,深怕他身上有丝毫损伤。 瞧她紧张兮兮的模样,令他心头一暖,对她的喜爱,一天胜过一天,只是他从未亲口听她对他倾吐爱意,尽管他明白要姑娘家主动告白,着实是有些强人所难,但在尚未确认她的心意之前,他的一颗心始终是悬宕着啊! “你关心我?”他莞尔问着,黑眸里有着柔情。 “你问这岂不是废话?”她不经意的抬眸,便迎上了他那双柔情似水的深邃眼眸。 他的双眸,有如一潭深幽的湖水,澄澈透亮,却又深不见底,眸心仿佛有道吸力,将她牢牢的吸附住,瞬也不瞬的迎视着他,胸膛里的那颗心剧烈跳动着,随着他的逼近,更加明确。 她知道她是喜欢他的,可是像这样剧烈的反应,让自谢见识过大风大浪的她,也不由得感到一阵手足无措,娇颜染上两朵红霞,有如含苞待放的花儿,是那边引人遐思。 感觉到他的欺近,她呼吸一窒,若再任由他这么“频送秋波”下去,她肯定会因为呼吸苦难窒息而死,届时别说寻找水源了,只怕她就要一命呜呼了。 “没事就好,真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有水呀!看来水势还不小,若是能引进城里,居民们就能暂且松了一口气了。”她干笑两声,双手轻拍着他的胸,暗一使力,欲拉开两人的距离。 司徒羽识破她的小计谋,索性一手勾住她的腰,一手覆上她的粉臂,一个使劲,让她整个人贴合在他的身上。 没料到他会使出这种小人招数,诸葛明月蓦地刷红了脸,亏他是堂堂一国宰相,却三不五时的占她便宜,他究竟知不知耻? “司徒羽,你这是在做什么?”她懊恼的抱怨。 “我在回应你的关怀之情。”抱着她的感觉竟是如此美好,让他更加舍不得放手。 “不要客气,举手之劳罢了,大人不用这么热情。”抱也就算了,那只大掌还在她臂部上下其手是怎样? “明月,你喜欢我吗?”他猛地开口,让她为之一愣。 他炙热的双眸,有如火焰般的熨暖了她的心,一向沉稳内敛的宰相大人,居然会如此直截了当的问她这种事,尽管她是个不拘小节的江湖儿女,但至少也是个姑娘家,这种事她哪敢和他说? 第九章 “宰相大人,你这话未免太唐突了些。”她故作镇定的轻笑出声,手心因为紧张而冒着汗。 她支吾其词的模样,让他心头一沉,莫非是他一厢情愿?皇宫里有多少佳丽,就连红颜册里的众多红颜他也见过,却没一个让他留心的,唯独她,这个来路不明又古灵精怪的女子,盈满了他的心房。 “你并不排斥我吧?”否则她不会这样让他碰触。 “你……”她瞪了他一眼,这个二愣子,究竟懂不懂女人心呀? 不懂她眸底的含意,他板着脸,手上的力道不禁加重,将她紧紧的贴靠着他身上,她软馥的娇躯,蓦地勾引出他蛰伏的欲 望,那股欲 望来得既猛烈又迅速,让他屡屡招架不住。 该死!他居然在她面前如此失控,在官场多年,什么大风大浪他没见识过?却头一次为了一个女人如此焦躁。 “你还没回答我。”他执意要知道她的心意。 “我……我喜欢谁何必向你报备呀?”她羞红了脸,打死她都不想说。 “难道你有其他的心上人?”除去靳如铁,她还有心仪的对象? 闻言,她秀眉微挑,心上人是不少,但真心喜欢的人倒只有一个,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趁他不备,一溜烟的钻出他的怀抱,若再继续和他搂搂抱抱下去,只怕她连招架姓啥名啥都不知道了。 他们是来办正事的不是吗?怎么他这个宰相做得这么不称职? 看着胸前空了一块,心头瞬间浮上一抹空虚,此行原就不是让他来论儿女情长,眼下这不断涌出的泉水,不就是他寻觅许久的水源之地吗?他又怎能让自己的私事误了大事? 思及此,他微敛眸,迅速俺去眸底的灼热情感,只见他从容不迫的上了岸,不发一语的往深处走去。 被晾在后头的诸葛明月,大惊失色的拎着裙摆跟了上去,方才他还缠着她不放,怎么不过半响功夫,他马上又变回以前的闷葫芦了? “司徒羽,你等等我!”她娇嚷着,宽阔的洞穴里,回荡着她的声音。 “女子不该如此毛躁。”对于她的大而化之,他忍不住出言训斥。 “这恐怕有些困难。”她天生活泼好动,要她改变性格根本不可能。 “诸葛世家一向注重礼法,不论男女皆是仪表不凡的人中之龙,若你真是诸葛家的人,没道理如此豪放不羁?”他提出内心的质疑。 搞了半天,他还是不相信她,压下心底微微失落的情绪,她不动声色的继续摆着笑脸,故作从容的望着他。 “你说的礼法是指我父亲那一辈才有的吧?我和我哥从小到大,几乎都在外头闯荡,凡事若还讲究礼法,那在江湖上根本生存不下去了。”只怕还会横尸街头。 “可你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如此不拘小节,往后该如何找到好婆家?”他眉心微拢,不禁以兄长的角色训诫着她。 闻言,她身子微微一震,甜美的笑容敛去,一抹受伤的神情在她脸上浮现,从未见过她脸上显露出如此哀伤的神情,他心头一拧,眉心紧锁,大掌不自觉的想抚上她的脸,却让她不着痕迹的避开。 “找不找得到婆家也该是我的事,无须大人您费心了。”她淡然开口,面无表情的越过他。 “明月……”看着她纤细的背影,他一掌握住她的肩头,不让她离开。 “大人要找的水源就在眼前,眼下您该将心力放在百姓身上,我的终身大事不足挂齿。”她技巧性的挣脱他的箝制,自顾自的往前走。 “明月,我方才并没有恶意。”他不过是随口说说,并不是当真要数落她不合乎礼法。 “我明白。”她深吸了口气,波澜不兴的回应。 尽管外表看来平静无波,但她却感到心头一阵撕扯,那颗脆弱的心,因为他方才的话而碎成一地,她以为他喜欢她,也该喜欢她的大而化之,她的不循礼法,可她错了,而且还错得离谱。 她差点忘了他可是永乐王朝高高在上的宰相大人,司徒家更是书香名门,不仅注重礼法,更不容许任何人做出让家族蒙羞的事情来,而司徒羽的成就俨然是整个司徒家的榜样,又怎能让他和一个豪放不羁的江湖儿女交往呢? 即便她也喜欢他,但她绝对不可能为了他而改变自己,再者这跟了她近二十年的性子,又怎能说改就改? 既然如此,就让他们维持单纯的朋友关系就好……不,或许连朋友也称不上。 “待水源一事解决后,咱们再好好谈谈。”眼下他无暇顾及两人之间的情感,只能等这事告一段落,再和她促膝长谈。 “有什么好谈的?莫非大人还是执意将我丢进牢里,让我在里头安养天年吗?”等事情结束,他不是就要回京去了吗?届时,他们之间不会再有交集了。 “一派胡言!”他用力挥袖,俊容上有着微愠。 “那么大人是认同我的身份了?”她柳眉微挑,一点也不相信他会如此轻易认同她。 “这事改日再谈。”他神情肃穆的望了她一眼,不发一语的往前走。 看着他白色颀长的身影,那玉树临风的翩翩风采,看得她芳心颤动,忍不住将双手紧紧摆置在胸前,和他相处不过二个月的时间,为什么她会如此喜欢他? 明明他和她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缘分却让他们在这里相遇,他从头到尾都质疑她的身份,频频扯她后腿,但她却一反常态的任由他欺凌,甚至还甘之如饴,如果他真的离开她,她是否能承受住失去他的痛苦? 双手微微抬起,在空中描绘着他的身形,将他深深的烙印在心中,既然注定她不能得到他,就让他永远的留在她心中吧! 似乎感觉空气中异常的流动气味,司徒羽身形一凛,蓦地转身望着站在身后的诸葛明月,轻易的捕捉到她脸上的哀戚神情。 “明月,你怎么了?”他眉心微拢,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没料到他会突然转身,双手还停留在空中的她,忙不迭的将手垂放在身侧,牵动唇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洞穴极深,不知道另一头会通往何处。”她作势左右张望着,试图平复仍显激动的心情。 她顾左右而言他的意图太过明显,但他没拆穿她的伪装,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 “这水不可能平白无故就汇集在此,肯定有出路,若是水源充足,便可派人来凿井引水,百姓们就不怕无水可用了。”他仰头轻叹。 凝视着他的侧脸,他真不愧是个忧国忧民的好官永乐王朝有他这样大公无私的宰相,还真是人民的一大福祉,像这样高高在上的人,不该专属于她。 唉!头一遭喜欢上一个人呢,却落得无疾而终的下场,她还真是窝囊。 “凿井引水固然是个一劳永逸的办法,但这工程浩大,不知得花上多少的时间?”再说周文通那人只会搜刮民脂民膏,若让他来监督工程,大概花上个十年时间都还不够。 “这事我自有定夺。”他自然不会让周文通负责这等大事。 “我不明白,为何你执意要让周文通处理赈灾事宜呢?你明知道他是个贪官,早该将他罢官免职了。”她拧着眉,一阵凉风吹来,让她原就湿透的身子,更感到一阵寒冷。 看着她瑟缩着身子,全身微微颤抖,那薄透的衣料,如同第二层皮肤般紧紧贴黏在她身上,让她曲线毕露,那玲珑有致的身段,让他喉头一阵紧缩,体内仿佛有一把火焚烧着。 光是看着她,他就有种想把她压倒在地的冲动,试图稳住心神,不让她的美色所惑,却见她一连打了几个喷嚏,于心不忍下,他索性上前,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尽管两人早已湿透,但他炙热的体温,仍是轻易的熨暖了她的身子。 他身上的男性气息,再度震撼了她的心,明知道她不该任由他触碰,但她的心却要她紧紧抓住他,矛盾的心情,数她眉心紧蹙,但鼻子感到一阵搔痒,一连串的喷嚏,将她的矛盾心情全给打乱。 “你都湿透了,咱们先回去吧。”再待下去,只怕她要染上风寒了。 “不用了,我是个大夫,就算染上风寒也不算什么。既然已经找到这里了,非要把这源头给踩个究竟。”她都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了,不找点线索回去,未免太对不起自己了。 “源头的事,我再差人过来探勘,眼下你的身子要紧。”他执意要打道回府。 “差人?你打算找谁?如果找那个周文通,我宁愿现在就进去看个究竟。”她扬声惊呼。 深知这小妮子的执拗脾气,他沉默不语,索性一把将她扛在肩上,没料到他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扛着她,她瞠大美眸,难以置信的瞪着他宽厚的背。 “别管我找谁来,你得先回去弄干身子。”若让她再这么耗下去,届时不生病都难。 “放我下来,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弱女子?”感觉血液直冲脑门,她面红耳赤的怒吼。 “抱歉,事有轻重缓急,请恕我失礼。” “你打算要从哪里回去?”刚才他们可是掉下来的,他总不可能厉害到扛着她飞上去吧? “这个嘛……”他思索片刻,看着一旁的山壁间透出一道细微的亮光,他沉稳的迈开步伐,毫不迟疑的走过去。 被人像米袋似的扛着,就算她没病都给晃出病来了,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明明就是文人,怎么净对她做些粗鲁的事情来? “司徒羽,求你别这样扛着我……”她真的快吐了。 “也行。”他难得好说话的将她放了下来,看着她一张俏脸涨成猪肝色,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好不容易能大口大口呼吸者新鲜空气,诸葛明月贪婪的多吸了几口,等到她顺了气候,这才杏眸圆睁的瞪着那个罪魁祸首。 “你还有脸笑!”这人怎么这样啊? “抱歉,实在是你的表情十分逗趣。”他笑意渐深,一点也不畏惧她的怒火。 闻言,她有些无奈的垮下肩,为什么她会喜欢上这个男人?她肯定有病。 见她一脸哀怨,他止住笑意,原本想一次调查清楚这水源一事,但忧心她的身体,他不由得停下探察的动作,若是以往,他绝对会以公事为重,偏偏她不同于其他人,他无法将她和别人等同视之。 待这些事都尘埃落定后,他便要将她带回京城,和她好好谈论有关于他们两人之间的事。 “这里似乎有出口。”他搂着她的腰,朝方才的光亮处前进。 “有光线进来,就应该有出口,只是不知道通往哪里。”希望不是奇怪的地方啊! “说不定是通到城里。”这洞穴百转千回的,离星坠城距离不远,极有可能通往城里。 “哈哈,若是如此,那倒省事,也用不着引水了,直接凿井取水便是。”天底下最好有那么凑巧的事。 “言之有理,那就祈求老天爷听见咱们的心声吧!”他薄唇微扬,俊容上有着坚定的神情。 就连在这种鬼地方,他也能临危不乱,甚至能做出冷静的分析,这下她总算明白皇上重用他的原因是什么了,毕竟以弱冠之年,就坐拥宰相之位的人,百年来可只有他一人啦! “但愿如此。”跟随着他的步伐,她一脸戒备的看着越来越宽广的洞穴。 第十章 只见那道光线越来越清晰,两人朝洞口攀爬,诸葛明月忍不住惊呼出声。 “是星坠城,看来老天爷听见咱们的心声了!”司徒羽扯唇轻笑。 没想到星坠城民盼望许久的水源圣地,就在他们的脚下呢! “天啊,还真的让咱们给误打误撞到了。”她掩唇惊叹,心中不免感到一阵喜悦,强风再度袭来,吹得她频频颤抖,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司徒羽面色一凛,一把握住她的皓腕,拉着她就往城里走。 “慢点,你要拉我上哪去?”被他一股劲的拉着跑,她不明所以的问道。 只见他俊眸微眯,薄唇淡淡的吐出一句话:“看大夫。” 身为大夫的诸葛明月,居然生病了。 明明天清气朗,她却只能被迫关在屋里休养,想差人替自己煎帖药来祛寒,却让司徒羽给遏止了,言明不放心她的医术,坚决要差人上邻城找大夫来替她看病,闻言,她差点没气昏。 不过是小小风寒,煎几帖药吃吃便罢,就算她医术再不精,这种入门等级的小病痛,她压根没看在眼里,若还让人来替她看诊,岂不是砸了她的招牌! 不成不成,她得自力救济,强撑起病体,只觉得一阵头昏眼花,天地在她眼前旋转,她忙不迭的扶着桌沿,试图稳住身子,以前她也常戏水湿着身子四处乱跑,还不是身强体壮的,怎知这一回她却栽了个大跟头。 “哎哟!这头还真沉啦……”她忍不住低吟了声。 “沉就该乖乖躺在床上休息。”一到不容置喙的浑厚嗓音,让她微微一惊。 司徒羽俊目微黯,那处洞穴湿冷,而她有湿着身子任由风吹,不染上风寒才怪,毕竟她是个柔弱的姑娘家,不弱他们这些身强体壮的男人。 “你不是去打理有关鉴进一事了吗?”怎么还不放过她啊? “凿进一事,我已经交代下去,你无须烦心。”一颗心全悬在她身上,他根本无心公事。 “这可是件大工程呀!你不去监视行吗?”攸关上千百姓的生机,可不能随便做做就算了。 瞧她一脸苍白,还不忘忧心百姓们的生活,有时候他都不禁怀疑起,若是让她当宰相,说不定比他还称职。 “傅荣自会替我办妥,你就安心休养,只是朝日城的大夫临时有事出远门了,眼下两城皆无大夫,看来我得奏请皇上,派几名御医前来这里驻守。”没想到这里不只物质贫乏,就连个人才也没有。 他左一句没大夫,右一句清大夫,怎么都不想想他眼前就有一个现成的大夫?她的医术虽然不及诸葛光明的一半,但也不代表她是个一无是处的庸医啊!况且她也治愈不少城里的居民,现在可没人拿她当骗子看了啊呢! “我就是个大夫。”他不厌其烦的再度重申。 “你说过不下数十次了。”他不给予正面回应。 又来了,他还是不愿认同她吗?难掩心中的失落感,她缓步走向一旁的柜子里,随手挑了一瓶白色药瓶,从里头倒了颗药丸塞进嘴里,一气呵成的给咽下去。 “你吃了什么?”见她不知拿了什么药塞进嘴里,他深情一凛,迅速的抢下她手中的药瓶。 他凝重的表情,让她不由得怔愣住,她只是吃了她自己提炼的祛寒药,又不是拿去给外人试,他这么紧张做什么? “不过是祛寒要,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她眉心围拢,现下她全身虚弱,可没心情和他斗嘴。 “你居然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他俊眉微挑,严厉的指责。 闻言,她气恼的瞪着他,头一回知道不被认可的感觉有多差劲,即便她如此努力,却仍然得不到他的认同,她气血一凝,忍不住剧咳起来。 她突如其来的剧咳,让司徒羽心头一拧,大掌轻拥着她的身子,不忘温柔的替她拍背顺气。这妮子总是教他如此担忧,若是再和她相处下去,只怕他的心便会全盘失守,让她彻底攻陷。 明知道眼下他该将心思放在正事上,但他却无法丢她一个人,尤其在她病弱的时候。 “病了就别逞强,好好躺在床上歇息。”他语气不禁放柔。 “我才刚起来,再说这里也没半个大夫,我吃自己的药也碍着你了吗?”她轻推开他的怀抱,身子有些摇晃。 见她扶着茶几,步履蹒跚的往问外走去,他俊脸一沉,不顾她的反对,硬是将她打横抱起往床上带。 莫名其妙让他给拦腰抱起,她不禁又羞又恼,她的性子本就好动,要她乖乖的躺在床上反而会折腾掉她的小命,再说她刚服下了药,再过半个时辰等药效发作后,她不适的症状便会减轻不少,压根不需要耗费一整天时间躺在床上歇息。 “司徒羽,你做什么?”她秀眉微攒,怏怏不乐的娇斥。 “瞧你身子骨分明还未复原,病人就该躺着多休息。他将她安置在床上,还替她拉上被。” “我说过我才刚睡醒,此时毫无倦意,你这分明是强人所难。”她想起来透透气也不成吗? “你连走个路都走得东倒西歪的,这样还想出门?”她是存心想让人操心的吗? “只要再给我半个时辰,我马上就会活蹦乱跳了。”她一本正经的看着他。 “你哪来的自信?那些药的成分你当真了解?”她以为她随意乱调配出来的药,真的是救命仙丹不成? 说了半天,他就是对她的药有意见,她恼怒的坐起身,俏颜微赧,双眸炯炯有神的怒视着他。 “你根本从来没有信任过我。” 她含嗔带怨的眸光,蓦地撼动了他的心,就算他对她的身份仍有存疑,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深受她的吸引,其实对他而言,她的身份并不会因此左右他对她的心意。 长指轻抚过她如丝般的水嫩脸颊,一股强烈的颤栗让她心头一震,他那双深邃的黑眸,此时饱含着深情凝视着她,让她不由得回视着他,一颗心始终鼓噪不安。 修长的指尖在她饱满的菱唇上来回摩挲,他爱极了这般触碰她的感觉,看着她那双略微迷蒙的水眸,他轻叹了声,随即低头轻啄她诱人的唇瓣。 那蜻蜓点水般的啄吻,反倒令她心荡神驰,她错愕的轻抚着唇,早在心里明白这男人不可能属于她,偏偏他总能轻易的勾引她的心。 “明月,我喜欢你。”他轻柔的吐出具震撼性的话语。 闻言,她杏眸圆睁,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他们两人之间的差异,不是短短一句爱语便能拉近的,再者他的心不会之分给她一人,他还要为黄色效忠,为百姓谋福利,而她,希望得到一份很单纯的爱。 一份专注的爱。 “你信任我吗?”她笑言。 “我信。”他断言。 “那么,你能将我的玉佩还给我吗?”她伸手向他讨。 司徒羽静默了好半响,而后毫无犹豫的将怀中的玉佩拿了出来,置放在她的手掌心。 感觉玉佩上还留有他的体温,她紧握着玉佩,翠绿澄澈的玉佩上,甚至还偷着微微光亮。 “你不担心我骗你?”之前他明明是那么质疑她的身份,为何现在回想也不想的选择信任她? “若你骗我,我也甘之如饴。”一颗心全让她给骗了去,他还在意那块玉佩做什么? 他的话语,令她感动,即便清楚他心里其实对她的身份仍抱持着存疑,但有他这番话,她便感到值得了。 “那么,你可以也一并相信我的医术吗?” 只见他神情微僵,对于这件事,比要他相信她是诸葛明月还要困难,毕竟他可是亲眼目睹她的“妙手摧花”啊! “有待观察。”他语带保留。 “那你还说你相信我!”她懊恼的嘟着嘴,不平的抱怨。 “相信你的人,跟相信你的医术是两回事。改日若是遇上诸葛光明,我定要好好和他促膝长谈,看看他是怎么教你这个妹子的。”他笑然。 “司徒羽,你少拿我哥来压我,我和他可是师出同门呐!”当年他们兄妹两人可是拜同一个师父,只是两人各有所长,并不代表她学艺不精。 “是吗?”那这个师父还当得真辛苦。 他脸上明显的存疑态度,让她决定保护沉默,唯独对这件事,两人始终达不到共识。 他要将她当成庸医,那她也无话可所,气闷的往后仰躺,她索性闭目养生,不愿再和他交谈。 看她鼓着腮帮子,明显在生闷气,他哑然失笑,替她将被子拉好,低身在她额上落下一吻,那吻带着温柔,让她心房注入一道悸动,紧闭的瞳眸猛地一睁,迎上他炙热的眸光。 “病人就该好好休息,我先出去忙了,乖乖等我回来,嗯?”他难得柔声诱哄着她,俊脸原本刚硬的线条,此时柔和不少。 本想回嘴,却在见到他那张温柔的笑颜时,硬是把话吞了回去,反正药效发作也需要一点时间,她姑且配合的躺在床上休息好了,可不是因为她真的屈服于他。 “哼。”她别开脸,不愿对上他的眼。 瞧她孩子气的举动,不禁让他唇角微扬,毕竟她也不过是个年轻姑娘,有些女孩家的娇态是自然的,轻抚着她的脸,他缓缓起身,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她的房间。 微微掀开眼廉,她眉头微蹙,额间似乎还感受得到那一个吻的热度,那颗怦然颤动的芳心,早已背弃她的理智,尽管她的内心陷入天人交战,终究还是敌不过自己的真心。 “唉。”她重叹了口气,全都怪他趁虚而入,如果她现在不是病怏怏的,也不会如此轻易放弃自己的坚持。 她真能不顾一切的去爱他吗?望向窗外蔚蓝的天空,回应她的,只是一片寂寥。 议事厅内,司徒羽手中拿着一本账册,俊脸上波澜不兴,身旁的傅荣则是站得笔直,不疾不徐的报告探听来的消息。 “启禀大人,这是近年来周文通贪污的账目。” “看来这些年他倒是私吞了不少公款。”瞧这上头的每笔账目,清楚的记载着每笔资金的流向,“只是大人,目前还无法掌握和他有密切往来的人是谁。” “意料之中的事,尹安不会如此轻易让人逮着他的把柄。”他合上手中的账册,若有所思。 安远侯尹安是皇上的表弟,自恃甚高不说,还仗着他身为候爷,在朝中横行无阻,而赵冠伦也碍于他的身份,对他的所作所为选择睁只眼闭只眼,毕竟没有确切的证据证实他犯法,倒也莫可奈何。 朝中大臣对尹安的嚣张行径颇有怨言,为了维持朝中的纲纪,司徒羽便差遣部署暗中调查有关尹安的罪证,这才发现他暗中收贿,并疑似和他人勾结侵占公款,为了掌握更有力的证据,他不得不亲自调查。 光凭周文通一介地方父母官,压根没那等胆量将歪脑筋动到赈银上,想必有个幕后有力人士主使他这么做。 “大人,您有何打算?” “周文通近日内定会有所行动,派人紧盯着他,我要找出他销赃的地点。”他俊眸微抬,眸中闪过一抹精光。 “是,那凿井引水一事……” “我已请林刺史前来指挥。”擒贼之余,他不忘正事。 “大人,恕属下斗胆,诸葛明月身份不明,着实难以确保她和安远侯一行人无关,请大人随时保持戒心。”看着司徒羽和那诸葛明月越走越近,就连神情也变得平易近人,他真担心那女人是别有目的。 第十一章 闻言,司徒羽眉心微拢,就连旁人也察觉出他对诸葛明月的异样态度了吗?眸光微敛,收起难得浮躁的情绪,尽管他对诸葛明月的身份仍有质疑,但他直觉相信她和尹安无关联,她那双澄澈的水眸是骗不了人的。 “放心,我相信明月和尹安毫无关联。”他轻启薄唇。 “大人!您可别被她的美色给迷惑了,毕竟在这种敏感时刻,任何事都说不准啊!”诸葛明月的出现太过巧合,让一向细心的傅荣,也不由得往坏处猜想。 “傅荣,我明白你的担忧是有缘由的,但明月始终没做出伤害任何人的事情来,我相信她绝对不是尹安派来的人。”他眸光坚定的为她说话。 头一遭看到司徒羽用着如此强硬的态度,扞卫一个人的清白,身为司徒羽的随身侍卫,傅荣也只能淡淡的叹了口气,尽管他们的宰相大人再英明,也逃不过情关。 只是他由衷希望,诸葛明月不是尹安派来的内奸啊! “大人,属下失礼了,但安远侯一向狡诈,不得不防。”他言尽于此。 “我不怪你,你先下去吧!记得我吩咐的事。”他大掌一挥,轻喃。 “属下遵命。”双手一作揖,傅荣随即转身离开。 看着傅荣离去的身影,司徒羽看着手中的账册,而后将它收进怀中,思绪始终紊乱着,傅荣会怀疑诸葛明月的身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但他却想也不想的替她说话,心里早已不自觉的承认了她是诸葛光明妹妹的身份。 想起她的一颦一笑,为老百姓奋不顾身顶撞周文通,甚至亲自替百姓们看诊,发现水源时那副雀跃的神情,一点也不像是在做假,这样纯真善良的她,又怎么可能是尹安派来的内奸? 只是狡诈多变的尹安,若真是派了一个善于伪装的杀手接近他也不无可能,思及此,他眉心紧锁,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司徒羽,你在这里郁郁寡欢个什么劲?”一道清脆的嗓音扬起,蓦地唤回他游离的神智。 俊眸微抬,迎上一双翦水秋眸,那张完美白皙的姣美脸蛋上,有着迷人的笑靥,诸葛明月灿烂的笑容,和他严肃的俊容,成了强烈的对比。 “你怎么下床了?”明明要她安分的躺在床上休息,这妮子完全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我就说给我半个时辰,我马上就会恢复了,你偏不信。”待药效发作后,头晕的症状便好多了,再昏睡了一个时辰后,她就完全康复,可以活蹦乱跳了。 看她颊上有着健康的红润色泽,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或许他真该对她的医术刮目相看,虽然她找人试药的行径令人不敢领教,但她所提炼的丹药毕竟发挥应有的功效,为此,他决定选择睁只眼闭只眼吧! “那你也该知道这议事厅内,闲杂人等不得进入。”他沉声道。 “我知道啊,不过刚才我见到傅荣行色匆匆的离开,我跟他打招呼,他还不理我,我便猜想你大概又吩咐什么差事给他了,所以就进来啰!”她可是等他们公事谈完后才进来的。 傅荣对她态度冷淡,是因为还顾忌她的身份,若是不能早日证实她的身份,他担心她会受到不平等的待遇,大掌握住她纤细的皓腕,用力一拉,将她牢牢的搂进怀中。 尽管这议事厅内只有他们两人,但他如此大胆的行径,仍是令她羞红了脸,不同于先前的挣扎,这回她只是静静的任由他抱着,没有任何抗辩。 嗅闻着她身上专属的药香味,他将她的青丝缠绕在手指上把玩,这样亲密的交缠,竟意外的撩拨着他内心的心弦。 “你难得不挣扎,是因为习惯我的触碰了吗?”他轻掬起她一缕青丝,凑近唇边轻吻着。 看着他温柔的轻吻着她的发,那暧昧的动作,让她芳心怦然。 “你不是希望我能温柔婉约一点吗?”她稳住心神,温柔的笑道。 她突如其来的温顺举止,令他眼眸掠过一抹惊讶,前些时刻她还一副不情愿的模样,怎么才一转眼便成了这幅德行? “明月,你是烧坏脑子了吗?”他大掌覆上她光洁的额。 女为悦己者容,她好不容易决定为了他改变一下性情,他不领情就算了,还说她是烧坏了脑袋! 气恼的拉下他的手,她的柳眉微蹙,早知如此,她便像先前那样和他针锋相对,也不会让他误认为她不正常。 “你这人怎么怎么坏心?对你温顺你不领情也就算了,还说人家是烧坏脑子,我看是你脑子有问题才对。”她恼火的指控。 “你突然变得温顺,不是脑子烧坏,难不成是你被调包?”语毕,他煞有其事的捏了捏她细嫩的脸蛋。 闻言,她索性跳出他的怀抱,不再对他展露小女人的娇态,这男人就是不值得人家待他好,若他喜欢她像母夜叉似的对待他,那么她便照办,省得他失望。 “既然你喜欢人家跟你针锋相对,那倒省事。”她双手环着胸,下巴抬得老高。 她可爱的举动,让他唇角扬起一抹漂亮的弧度,她对他温柔当然是好事,只是他还是习惯她野蛮的一面,再者,她又何需费心讨好他? “你为何想待我好?”他缓缓起身,不着痕迹的逼近她。 诸葛明月粉颊微赧,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动着,虽然她决定不顾一切的想和他在一起,但也不代表她敢当面对他表白呀!况且之前她对他的表白,很明显的就是没反应,如此一来,她还有什么脸面对他? 困扰的神情在她脸上蔓延,只见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扁嘴,俏颜上的生动表情,看得他笑意渐深,连眸底也染上了明显的笑意。 “还是你想找我当你的试验对象?”他随口替她找了个理由。 “谁那么无聊?再说我找试验对象可是要对方心甘情愿的,可不是随便一个人来都行。”她还是有良心的好不好? “那么,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改变了你的态度?”他将俊脸凑近她的脸。 一见到他倏然放大的俊颜,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大步,却触碰到他的双臂,她居然深陷在他的双臂之中而不自知。 面对他饱含情欲的目光,她不禁感到疑惑,这个宰相人人平时不是很矜持的吗?怎么这时作风会变得如此大胆呢? “姑娘我就喜欢一下对你温柔,一下对你凶,你又能奈我何?”她倔傲的抬起头,用力朝他哼着气。 “你今早服下的药,可曾让其他人服用过?”他话锋一转,难得认真的问道。 他突如其来的文化,让她再度怔愣了好半响,这男人的心思总是转得极快,害她总以为是自己真的变笨了。 “当然有,那瓶祛寒药可是很受欢迎呢!”吃一颗便能生龙活虎,连续服用三日,保证恢复昔日的健康。 “那些服用过的人,也会性情大变吗?”他意味深远的看着她。 “性情有没有大变我是不知道啦,不过他们倒是恢复得极好……”蓦地,像是意会到他的话中含意,她忍不住皱起眉头,气恼的捶打着他的胸。 “司徒羽,你分明从头到尾都在挖苦我嘛!”拐个弯骂她比直接批评她还恶劣! 她愤怒的举动,令他不由自主的放声大笑,看着他上下起伏的胸膛,还有那张因笑容而软化的俊脸,她杏眸圆睁,有些怔忡的望着他。 第一次见他放声大笑,她真的感到有些讶异。之前他不只是唇角轻扬,她以为那对他来说,已经相当于一般人的大笑程度了,没想到他也和常人无异,也是会放声大笑的。 此时的他多么平易近人啊!灿烂的笑容,如烙铁般的牢进她的脑海里,她情不自禁伸手轻抚着他的脸,那轻柔的触碰,让他笑容渐歇,眸心窜出两簇火苗。 “明月,别这样轻易挑逗一个男人。”他的嗓音低哑,明显有着压抑。 “你的笑容真的很好看,为什么你不常笑呢?”她恍若未闻,有些失落的回忆着他有如昙花一现的笑容。 他眸光微黯,缓缓凑向她的脸,在她粉嫩的唇畔低语。 “能这样见到我笑容的,只有你。”语毕,他不再压抑自己的心,低头攫取她诱人的樱唇。 炙热的吻有如浪潮般铺天盖地的朝她席卷而来,不只是他渴求她的吻,就连她也同样渴求他的热情,一双藕臂攀上他的颈,她贪婪的吮吻着他的唇,粉嫩的丁香小舌在他薄唇上勾划着,一股酥麻感,让他身子为之一震。 抛弃了身为宰相的矜持,此时的他,就像只无法餍足的野兽,只想尽情的吞食掉她,那柔美诱人的唇,有如上好的蜜糖,一再的邀请他来品尝,一双大掌在她背后来回游走,尽管隔着衣料,他仍能感受到在那衣料低下的细嫩肌肤。 腹间流窜过一股热流,他强忍着欲 望,硬是将她拉开,静谧的空间只剩下两人粗喘的呼吸声。诸葛明月一双盈盈秋眸,此时还有这激情未褪的欲 望,“明月,你喜欢我吗?”他搂着她的身子,低低轻喃。 他有如天籁般的醇厚嗓音,让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就算他对她的身份始终抱持着质疑,但也不能改变她爱他的事实。 只见她唇畔绽放出一朵绝美的笑靥,蓦地撼动了他的心,她菱唇微启,用着她娇柔细嫩的嗓音,吐露出他极欲知道的答案。 “司徒羽,我喜欢你。” 闻言,他的心瞬间被一阵狂喜淹没,多日来的困扰因她的一句爱语一扫而空,他用力搂着她的身子,俊容上有着罕见的激动神情。 嗅闻着她的发香,他亲吻着她的发心,全身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记住你说的。” 感受到他的喜悦,她回搂着他劲瘦的腰,正当两人含情脉脉诉说衷情之际,一阵杂沓的步伐声传来,惊扰了这对有情人,只见诸葛明月敏捷的推开他,一张俏脸上仍有着掩不住的红霞。 “大人!大人!”一名护卫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 “启禀大人,安远侯突然来访,周大人已经在前厅里候着了!” “什么?”他诧异的睁大眼,没想到尹安动作这么迅速,人已经赶到星坠城了。 “安远侯?这人是什么来头?”诸葛明月柳眉微蹙,这种不毛之地居然连候爷都亲自驾临! 司徒羽俊眉微凛,尹安会毫无预警的来到这里,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淹灭证据。 思及此,他俊脸一沉,长袖一挥,神情肃穆到令人不寒而栗。 “明月,你待在这里别出去,我先去迎接候爷。” “可是……”她也想会会那位让他神情丕变的安远侯啊! “我要你待着。”他的语气中带着不容质疑的命令。 见他一脸严肃,她顿时噤若寒蝉,直到他离去,骨碌碌的水眸这才恢复运转。怪哉!这安远侯究竟是何许人也?着实让她好奇得紧呢!不如就溜出去看看吧! 思及此,她拎着裙摆,偷偷摸摸的跟在他身后追了出去。 “啧啧啧,这县府为何还如此穷酸,周文通,本侯不是要你大肆翻修,你怎么没听本侯的话照办呢?”尹安环顾着屋内的摆设,脸上有着嫌恶的神情。 “侯爷,您也知道,这星坠城是块贫瘠之地,下官哪有多余的钱来翻修县府呢?” 第十二章 面对这位高傲的侯爷,任何人都不敢怠慢。 “是吗?听说在星坠城下发现了水源之地,本侯还以为是由你负责指挥调度,怎么会让林裕勇那个草莽负责?”他眯着眼,显然对此事颇有微词。 “这……”他也不知道司徒羽为何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安排,害他无法从中捞到油水。 “莫非侯爷对下官的安排有意见?”司徒羽低沉的嗓音,自厅堂外头传来。 尹安眉心微拢,看着眼前的宿敌,那张原就平凡的脸上,更显得狰狞。 在朝中,他一向能呼风唤雨,凭借着先皇对他家人的亏欠,就连赵冠伦都对他怀有一分敬意,对他的行径睁只眼闭只眼,却没料到司徒羽会频频扯他后退,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宰相,他还没放在眼里。 “原来是你啊!堂堂一个宰相,居然会被皇上派来赈灾,真不知该为你感到开心?还是难过?”他凉凉的打开摺扇扬着风。 面对目中无人的尹安,司徒羽不动声色的缓步上前,他又怎么会不知尹安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呢? “皇上感念民不聊生,特派下官前来赈灾,侯爷又何出此言?”他打着官腔,不做正面回应。 “赈灾之事交由梁世训处理甚好,偏偏你在皇上面前多嘴,才会惹恼皇上指派由你亲自护送,若你认为皇上是赏识你,才派你来此赈灾,那可真是大错特错!”他嘲讽的笑道。 “侯爷多虑了,皇上自有他的考量,再者能在星坠城下找到水源,凿井引水,解决居民们的无水之苦,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四两拨千斤的档回他的讽刺。 “那宰相大人怎么不亲自监督这水利工程呢?”尹安面色一沉,话锋也越发凌利。 “诚如侯爷所说,这等小事交由部属去处理便好,下官尚有要事在身。”他唇角微扬,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让那双黑眸看得背脊发凉,尹安轻哼了声,若不是周文通十万火急的急召他前来,他也不想踏进这块不毛之地,别说民不聊生,就连一点繁荣的景象也没有,和京城一比,简直有如天壤之别。 “宰相大人的要事,该不会是追查有关贪污的事证吧?”他眉目微抬,双眸中掠过一抹诡异的光芒。 果然是为了这事前来的!司徒羽不动声色的扬唇,看来是周文通去通风报信的吧?也好,他还担心尹安毫无动静,既然他先沉不住气,也省得他再花心思引他出来。 “不知侯爷指的是哪一桩?若有此事,下官定是严加查办,决不轻饶!”他目光炯炯的迎向他。 尹安强忍着心中的不满,脸上有着愠色。好一个司徒羽!在朝中三番两次和他作对还不够,现在竟想找他的把柄?瞪了一旁的周文通一眼,全怪这老家伙这么沉不住气,这下若让司徒羽心生警惕,只怕他真会栽在他手里。 “说得好!咱们永乐王朝有你这样清廉的好官,可真是黎民百姓的福气,此次本侯行至朝日城的别业,顺道前来探望宰相大人,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他扬唇一笑,眼里有着算计。 “既然侯爷这么有心,那下官倒有一事相求。”他直接顺水推舟。 “哦?但说无妨。”啧!这小子又想出什么难题给他了? 只见司徒羽俊眉微扬,有了尹安来搅局,想必会阻扰他的计划,既然如此,他就找些事让他忙吧! “星坠城里没有大夫,不知能够请侯爷找几位大夫前来驻诊?” “你让本侯爷替你找大夫?”闻言,尹安只差没跳起来。 他可是永乐王朝堂堂的安远侯,这种小事也敢来劳烦他,司徒羽未免欺人太甚! “难道侯爷没能力找大夫前来驻诊?那么下官只好另谋他法……”他一脸苦恼的轻叹了口气,此举引来尹安的强烈不满。 “谁说本侯爷无能?司徒羽,你好大的胆子!”他气愤的拍桌怒骂,一张脸涨得通红。 看着大厅内这精彩绝伦的画面,躲在门边的诸葛明月忍不住在心里拍案叫绝,想当初他也曾吃过司徒羽的闷亏,这家伙面对任何人总是气定神闲,面不改色的,莫怪乎会把对手气得半死。 只是她真的好想毛遂自荐,偏偏司徒羽不信任她的医书,如果能让她大显身手,说不准她的名声会比她大哥来得更响亮呢! “侯爷先别气恼,星坠城位处边关,大夫根本不愿前来驻诊,下官实在是无能为力,才开口请求侯爷的帮忙,绝无贬低侯爷的意思。”他恭敬的拱手作揖,迅速敛去眼中闪烁的笑意。 尹安没见到他那抹笑意,但躲在门边的诸葛明月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当时她怎么会天真的以为自己斗得赢这只老狐狸呢?分明是毫无胜算可言嘛! “哼!司徒羽,你葫芦里卖什么药,本侯会不知道吗?饭可以多吃一点,话就少说一点,劝你别凡事都要追根究底,小心惹祸上身啊!” “请恕下官愚钝,无法领悟侯爷话中的含意,可否请侯爷说明白点?”司徒羽巧妙的顺着他的话追问下去。 只见尹安面如死灰的眉心纠结,对于司徒羽的咄咄逼人有些招架不住,诸葛明月忍不住轻笑出声,那清脆的笑声,让厅内的人为之一怔,不约而同的将视线转向门边的她。 一见到那抹粉蓝色的身影,司徒羽俊眸微沉,明明就嘱咐她待在议事厅内等他回去,怎么她就是不肯乖乖听话,甚至一声不吭的躲在门后偷听!正在气头上的尹安必会借机发挥,赏她一顿苦头吃的。 “哪里来的小丫头?居然敢如此取笑本侯爷!”尹安咬牙切齿的紧握着手上的折扇。 果然不出他所料! 被人点名的诸葛明月,忙不迭的掩去笑意,发现众人的目光全停留在她身上,她瞪大美眸,有些心虚的左右张望着,确定身旁没其他人后,她这才明白自己的行迹败露。 “明月,谁准你上前厅来的?进去。”司徒羽面无表情的训斥着她。 感觉到他的冷漠,她随即意会,打蛇随棍上的流露出惊慌的神情。 “失礼了,我马上离开。”她弯着身子,准备溜之大吉,却让尹安给唤住。 “谁许你离开?给我过来!”敢取笑他,就必须付出代价。 被人唤住不得不停步的诸葛明月,硬生生的转过身来,只见司徒羽俊脸微凛,而那位安远侯又一副高傲的睨着她,活像她是个地位极其卑下的奴仆一样,思及此,那隐藏在她体内,属于诸葛家的傲气倏地苏醒。 她扬起一抹春风得意般的笑容,昂首阔步的迎上前去,丝毫不畏惧尹安那过于放肆的注视。 “请问侯爷有何要事?”她睁眸凝睇着他。 眼前的女子明眸皓齿,一双灵动水眸有如盈盈秋水,蕴含着柔情万千,那张白皙粉嫩的瓜子脸蛋,上头镶嵌着绝美的五官,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如此绝色佳人,居然会隐于这种穷乡僻壤,简直是暴敛天物。 “你是什么人?”他眯着眼,毫不客气的问道。 他那猥琐的目光,令她感到一阵不适,登徒子她不是没见过,但像他这样衣冠楚楚的登徒子,倒是不常见。 “她只是我的随身婢女。”司徒羽挺身而出,站定在她的身前,替她挡去尹安放肆的目光。 “随身婢女?”能惊动铁血宰相挺身而出的人,想必不是个普通人。 “她初来乍道,许多规矩还不懂,望侯爷海涵。”他轻描淡写地说着。 “司徒羽,你连个下人都管不好,如何能担起重责大任?你可别让皇上失望啦!” 他冷嘲热讽的嗤了声。 “侯爷教训得是,下官必定谨记在心。时辰不早了,侯爷一路舟车劳顿,不如早些歇息,下官就此告退。”双手作揖,不等尹安有所表示,一手拉着诸葛明月,快步走出大厅。 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尹安蓦地站起,手中的折扇轻轻一指,眸中闪动着诡谲的光芒。 “那个女人是谁?”他扬唇问。 “侯爷,那女人是诸葛明月,自称是神医诸葛光明的妹妹,最近和宰相大人走得很近啦!”周文通据实禀报。 “诸葛明月?”依稀记得诸葛光明是有个妹子,但鲜少人提及她,不过看司徒羽对她极度保护的模样,想必是十分重视她。 若是如此,他倒有个好办法,不但可以重重打击司徒羽,更能将他贪污的罪证全数消灭,思及此,他朝周文通招了招手,在他耳畔交代着。 “侯爷,这样好吗?”这可是一步险棋啊! “担心什么?有本侯爷在,绝对保你安全无虞。”他允诺。 “这……”周文通还是有些迟疑,却让尹安给打断了。 “好了,少啰唆,若让司徒羽找到什么证据,届时你连想讨价还价的机会也没有。” 听到尹安震撼性的话语,原本还有些迟疑的周文通,此时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了,以尹安在朝中的权势来看,他根本不必担心,说不定还能有升官的机会呢! 让司徒羽一股脑儿的拖回房,诸葛明月大气不敢喘一声,光是看着他的背影,她也能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的怒气,更别说当他将她拖进房里,一脸阴霾的瞪着她时,那股怨念有多大。 面对他的滔天怒火,她干笑两声,想必他是在气恼她偷听的事情。这件事的确是她不对,只是她真的很好奇安远侯生得什么模样?能让他这样如临大敌的,如今一见,也不过尔尔嘛! “我不是要你在议事厅里待着?为何还去前厅?”一想到尹安那猥琐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逡巡着,便让他火冒三丈,若不是他自制力极佳,只怕他会冲上去戳瞎他的眼。 “对不起,我只是一时好奇,反正那个安远侯也没怪罪下来,你就别气了。”她好声好气的安抚着他。 看着她赔着笑,低声下气的在他身边绕呀绕的,那逗趣的模样,竟意外的消除了他的满腔怒火,面对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妮子,他似乎只能举白旗了。 一把勾住她的腰,他低叹了口气,此行最令他意想不到的,便是她的出现,原本他可以毫无顾虑的和尹安对招,但她的出现,想必也引起了尹安的注意,为了她的安危,他得尽快将她送离。 “明月,明天一早,我会差人送你出城。” 闻言,她心一惊,脸上笑容随之僵凝。 他怎么又要赶她走了?明明他们才互诉衷情,不是两情相悦了吗?为什么他还要她离开? “为什么?”她眉心微拢,一抹受伤的情绪掠过。 不忍见她心伤,却也不想见她成了尹安的目标,为了能保她周全,唯有将她送到安全的地方,他才能全心全力的迎战。 “尹安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这回不辞千里跑来星坠城,想必是另有所图,你若在此,会让我分神。”他冷静沉着的望着她,眸中没有半分迟疑。 “你就为了这件事要赶我出城?”她以为他们之间理应很亲密了,为何他还能如此淡漠的要她离开? 强忍着想抚去她脸上那抹哀伤的举动,他别开脸,松开搁在她腰间的手。 离开了他的怀抱,诸葛明月蓦地心头一沉,俏颜上有着震惊的神情。 “我责无旁贷。”他深吸一口气,刻意板着一张冷漠的俊容。 “既然天下苍生远比我来得重要,那为何你又要来招惹我呢?”一开始就让她彻底死了心不就好了? 第十三章 “明月,只要我一天为官,便有应负的责任,这点你该懂的。”他正气凛然的说词,让她顿时觉得一阵讽刺。 “司徒羽,你好自私。”她露出一抹讥笑,倒退了一大步。 她摇摇欲坠的身子,让他下意识的想伸手搀扶她,却让她给避开了。 “明月,你身子还未痊愈,先躺着歇息吧。”他迈步向前,她却跟着倒退一步,和他保持适当距离。 “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你说你喜欢我,只是随口说说吧?”她泪盈于睫,强忍着泪水,故作坚强的开口。 不是她说的那样!但为了顾全大局,他不得不这么做,就让她误会他吧!等这事告一段落,他自然会向她解释。 “夜已深,早点歇息吧,明日我会差人备车,送你回京。”他不回应她的问题,可以避开她的脸。 他冷淡的神情,和早些时刻热情的他截然不同,仿佛是两个不同的人,难道这所有美好的一切,全是她自己虚幻而来的? 只是,那唇上滚烫的温度,两人缠绕的舌,彼此身上的曲线,早已深深的烙进她的心里,那真实的一切,怎么可能只是一场梦? “你是为了顾全大局才这么做的吧!”依他的性子,会为了顾全大局,而刻意伤她心也是情有可原。 “我一开始不就说明了?你留在这里只会碍事。”他狠下心,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明知道他只是为了要揪出尹安和周文通勾结的证据,才会说出这么伤人的话来,但她的心还是有如刀割般的疼痛,难道他就不能打从心底信任她,将所有的心事都和她分享吗? 不成,她诸葛明月是何许人也?怎能任由他这样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再者,她要回去也不是回京城去,哼,谁要听由他差遣! “宰相大人教训得是,民女受教了,我马上收拾包袱,明日一早就离开这座城,走得远远的,让你再也见不着我,如此以来可好?”她收起泪眸,唇上扬起一抹笑。 闻言,他心一惊,早该猜到这妮子绝对不会乖乖听从他的安排。会送她回京,也是因为他的势力多半在永乐城,不怕尹安会对她不利,若是让她脱离他的掌控,天知道她会遭遇上什么灾难? 思及此,他俊眸微敛,直觉的否定她的意见。 “凭你那极差的方向感,你真能走出星坠城?”他对她的方向感依旧不敢领教。 “你可别瞧不起人,人有失足,马有乱蹄,一次失误可不代表我真的做不到。”她眯着眼,忿忿不平的瞪着他。 “总之,明日我会差人送你离开,此事就此定案,你也该就寝了。” 看着他打算离去的背影,她咬着下唇,一不做二不休的冲上前去,从身后环抱住他结实的身子,感觉到他倏然僵硬,她将小脸埋进他的宽背,难得流露出脆弱的表情,可惜司徒羽没瞧见。 “明月,你……”她的举动,让他心头泛起一阵热意。 “你总是把事情往心上藏,不让我分忧解劳,是因为你根本没相信过我吗?”她幽叹。 她娇软脆弱的嗓音,让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渴望,一个转身便将她拥入怀中,大掌把玩着她柔顺的发丝,如果不是为了保全她,他绝对不会让她离开他。 “我相信你,只是唯独这件事……”他低喃,语带保留。 “成了,我明白,就照你的话做吧。”她温顺的点头,舒服的轻靠在他的胸膛里。 她要让他知道,她也是个可以让他依赖的对象! “明月姑娘,马车在外头侯着呢。”一名丫鬟飞也似的跑进来催促着。 “我这就来,”她随口应道,却低头不知在忙碌些什么。 “明月姑娘,你……”见她始终没有起身的意图,丫鬟忍不住再次催促,宰相大人可是千交代万嘱咐要她盯着明月姑娘上马车的。 “别急,我就快好了。”她依旧头也不回的应了声。 “可……唔……”还想继续进行劝说的丫鬟,猝不及防的让人给捂住了口鼻,须臾,她身子一阵瘫软,一股脑的倒在地上。 手中还拿着一条沾了迷药的手绢,诸葛明月有些歉然的看着倒卧在地的丫鬟,她真的不是故意要对她下手的,只是若不将这丫鬟给打发掉,可是会阻碍她的计划啊! 她就不相信尹安没有任何把柄,就算他机关算尽,但周文通若和他私交甚笃,八成会留下证据,以司徒羽那样光明磊落的人,是要如何和小人缠斗?既然如此,就由她来当那个小人,非要揪出尹安和周文通的把柄。 她吃力的将倒地的丫鬟扶起,动作迅速的剥掉她身上的衣裳,换上她惯穿的淡蓝色衣裳,拿了块面纱罩在那丫鬟脸上,乍看之下,竟和她有几分相似。 唇角轻扬,她换上那名丫鬟的衣裳,同样在脸上罩了块面纱,而后从怀中拿出一颗小药丸,毫不迟疑的塞进嘴里。 只见她身形轻盈的步出房门外,一见到外头站着一名官兵,心不迭的朝他招手。 “小哥,明月姑娘有些不适,可以麻烦你扶她上马车吗?”原本娇软的嗓音,此时换上了一道较为低沉的女嗓。 “明月姑娘怎么了吗?”没听闻她身子不适啊! “哎呀!先前染上的风寒,一直没康复呢!宰相大人不是叮咛要送明月姑娘出城吗?若耽搁了时辰,可有得你受的了。”她眉心微拢,煞有介事的说着。 深怕自己被宰相大人给降罪,官差二话不说,便进屋去将全身瘫软的小丫鬟给扶了出去,亲自将她给抱上马车,确认人上了车,车夫便策马驾车离去,马车踽踽而行,消失在星附城门外。 虽然让人顶替她的身份是有那么点不道德啦!可是司徒羽不也是没经由她的同意,便迳自替她决定去留,她又何须觉得愧疚? 她留下来可是在帮他,省得那些兴风作浪的小人只会扯他后腿,毕竟敌人在暗,可是防不胜防。 “你有听说吗?侯爷和咱们大人私交甚笃,这次侯爷不远千里而来,全是为了要和宰相大人作对。”一名官差经过,朝身旁的同僚说道。 “可不是吗?谁不知道侯爷一向自傲,偏偏宰相大人老是不买他的帐。今天大人不是还请侯爷上悦来坊看戏?我想大概不到傍晚时分是不会回来了。” 两人朝另一头走去,消失在石板小径的底端,诸葛明月脑子里精光乍现,这两个人跑去看戏,也就代表她有多余的时间可以去搜证了!思及此,她唇角微扬,小心翼翼的躲过几名巡视的官差,灵巧的进入周文通的书房里。 这间书房平时除了周文通外,是禁止外人进入的,越是神秘就越是古怪,说不准这里有司徒羽极欲寻找的证据,她开始翻找着书柜上的书籍,不是无聊的四书五经,便是她看不懂的陈年旧史。 “这周文通绝对不会将重要的东西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若我是他,定会将东西藏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地方。”她喃喃自语,开始逡巡着她忽略掉的地方。 一幅毫不起眼的山水画,蓦地吸引了她的视线,她扬起漂亮的柳叶眉,在书房里陈设画像不足为奇,只是她总觉得那画像有那么一丝说不上来的古怪。 她莲足轻移,玉手一掀,将那幅画像移了开,只见墙上有着一块不明显的暗门,若不仔细观看,是无法察觉的,她轻推着墙,只见暗门微微旋转,里头摆放着一叠厚厚的文件。 她瞠大双眸,拿出那叠文件,看着上头记载着每笔短少的赈银流向,甚至还有这些年来,周文通和商家勾结,压榨百姓的罪证,若把这些文件全交给司徒羽,他肯定会赞许她的聪明才智。 只是赈银上头全烙上了官印,凭周文通一个人,压根不可能处理那大批的赈银,幕后肯定有个强而有力的人在操控,而尹安会从京城赶来,铁定就是那个幕后推手了。 “你偷偷摸摸的在这里做什么?”一阵暴喝,让她一阵惊吓,手中的帐册全数落了地。 只见周文通一脸阴沉的走了进来,诸葛明月眉心微拢,那两名官差不是说他和尹安两人去看戏,不到傍晚是不会回来的吗?现在也不过接近晌午,他怎么会一声不响的回来了? “我在打扫。”她弯身捡起地上的帐册,不疾不余的说道。 “打扫?这样的借口你也说得出来,是司徒羽要你来偷帐册的吗?”若不是尹安有先见之明,要他先行回来,只怕这些帐册还真会落入她手里。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利用职务之便,行贪污之实,不顾百姓的死活,那些赈银,肯定是你和尹安私吞掉的吗?” 闻言,周文通放声大笑,那狂傲的笑声,陡地令人不快,明明他都行迹败露,所有的罪证都掌握在她手里了,他又怎会笑得如此猖狂? 一股不安感瞬间蔓延开来。 “那又如何?你要向司徒羽告发吗?” “像你这样的贪官污吏,死不足惜,我定要向司徒羽供出你犯罪的证据。”她眉心微蹙,眸中有着坚定。 “你认为司徒羽会相信你吗?”他嘲弄的望着她。 “什么意思?”她心一惊,一脸防备的问。 还来不及领悟他脸上那抹讥笑的含意,一阵杂沓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转眼间,书房让人给团团围住,只见司徒羽神情凛然,当那双俊目对上她错愕的表情时,上扬的剑眉倏地揪结着。 “司徒羽,你来得正好,我找到了周文通贪渎的证据,你瞧……”她漾开笑容,献宝似的将手中的帐册凑近他眼前。 他目光深沉的瞅着她,眼前的诸葛明月依旧是笑容灿烂,唇边浮现迷人的小酒涡,仍是让人难以忽视,只是有着甜美笑容的她,居然真是个别有所图的女骗子! 面无表情的接过她手中递来的帐册,他连翻也没翻,便将手中的帐册全交给身后的傅荣,只见他扬手一挥,数名官差井然有序的上前箝制住她,连她身后的周文通也一并给抓住。 莫名其妙让人给抓住动弹不得,诸葛明月柳眉微蹙,她不过是跑来周文通的书房找寻证据,他又何须如此大阵仗的来“迎接”她?若说她真的有错,也不过是迷昏那个小丫鬟,让她代替她上了马车,她可没下毒害死她啦! “诸葛明月,我倒是没想到你真的是个攻于心计的女人。”他俊容上有着罕见的怒意。 “我……我不是故意的,谁教你硬是要我离开,我才会出此下策,我保证那丫鬟只是昏迷过去,绝对不会有半点损伤。”以为他在恼她迷昏丫鬟一事,她有些歉疚的开口。 “迷昏丫鬟顶替你上马车的事,我还没提你倒是先提了,若不是我发现的早,还真会让你蒙混过去。”他嘲弄的看着她。 他感觉到他眸中的寒意,她纳闷的皱着眉,以往她偶尔也会犯点小错,他气归气,但从未像现在这样愤怒,甚至连看她的眼神中,都掺杂了一丝恨意和不屑,轻易的刺伤她的心。 “你一进来就一股脑儿的对我发脾气,难道你不高兴我找到了周文通官商勾结的证据吗?”她认为她该要很开心的。 “周文通侵吞公款,和商家勾结的事我早已握有证据,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原来你也是和他一伙的。”语落,他仍是难以置信。 第十四章 傅荣曾经语重心长的警告过他,要他对她多提防些,但凭借着他对她的爱,他真觉的选择相信她,相信她所罗织出来的每一句谎言,只是当真相来临的这一刻,却残忍得教他心魂俱裂。 他是多么重视她,信任她,却换来她的背叛,一想起那铁一般的证据,饶是她说破嘴,也不会撼动他半分半毫。 “谁和他一伙?我今天特地潜进他的书房找出这些帐册,你居然说我和他是一伙的!司徒羽,你是脑袋坏掉了吗?”她忍不住提高嗓音。 “诸葛明月,在你房里搜出短少的一万两白银,现下又逮着你和周文通在此密谋,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傅荣忍不住替自家主子说出未完的话。 “一万两白银?”她瞠目结舌的差点跳起来。 她房里怎么会跑出一万两白银?蓦地,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恶狠狠的瞪着笑得一脸诡谲的周文通,这场局肯定是他设的,就是要拖她下水,好让她成了代罪羔羊! 只是她什么都没做,莫明其妙要背负上这种罪名,她诸葛明月可不是这样软弱的人。 “赈银上头都会烙上官印,你房里的一万两白银,每一锭皆有官印。”司徒羽凌厉的眼眸,直勾勾的看着她。 那眸底的寒意,直教她不由自主的颤抖着,他不信任她!那个先前口口声声说信任她的男人,此时眸中全夹杂着失望和不信任。 他应该要相信她的为人,就算她的身分始终不被他所认同,但她的人格他还会不清楚吗?如今他却为了这场敌人刻意设下的局,执意扭曲她的人格,未免太过分了。 “我从没动过赈银半分,在我房里的赈银,我压根不清楚是哪里来的。”她连金库在哪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去动那些银两? “那当然,那些赈银都是由我去取给你的,你忘了吗?”周文通不忘加油添醋。 “胡说八道!周文通,你方才明明承认是你和尹安狼狈为奸,侵吞赈银的,为何要扯到我身上来?”她恼怒的咬牙愤道。 “明月姑娘,你可别过河拆桥呀!明明咱们就说好,由你去色诱宰相大人,好让我有机会盗取赈银的,怎么你现在又说话不算话了?”周文通唱作俱佳的继续造谣生事。 闻言,她眉头深锁,正想开口反驳之际,却让司徒羽给制止了,只见他神情肃然,那双厉眸看来更加犀利,尽管他没有表露出更多的情绪,但她知道,他很愤怒。 “诸葛明月,会相信你的鬼话连篇,确实是我的失策,只是我没想到你打着诸葛家的名号,居然也能成功的骗了我,若不是我早一步揭穿你的真面目,还真会让你耍得团团转!”一想到她利用了他对她的真心,他便怒不可遏。 生平第一次为女人动心,却没想到会爱上一名女骗子,原本他寻线追来,以为会撞见尹安和周文通密谋的场面,却万万没想到会看到她出现在此,而最讽刺的,是在她房里出现的一万两赈银。 心早已因为她的背叛而麻痹,他是永乐王朝的铁血宰相,凡事应当以人民社稷为重,尽管他的内心仍隐隐作痛,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纵使她是他深爱的女人,他也绝不纵容。 “我没有骗你,这一切全是周文通故意要栽赃给我的,你不能相信他!”她拼命挣扎着,试图要和他解释清楚。 “莫明其妙出在在星坠城,打着神医妹子的名号招摇撞骗,如今细想起来,倒是漏洞百出。诸葛明月,我不得不承认,你这攻于心计的巧思,的确让我自叹弗如,不过仅止于此。”他唇角微扬,露出一抹冷然的笑意。 感觉他眸中的坚决,她心头一震,娇美的脸蛋上毫无血色,看着他波澜不兴的俊容,仿佛又回到了乍见他时的模样。 那样刚正不阿,毫不宽待! “侵吞赈银在永乐王朝的律法中,重可判处绞刑,轻则鞭打五十,流放边疆。” “你的意思是,你要将我押回京里候审?”她颤巍巍的开了口,小脸上尽是不信。 她脆弱仓惶的神情,让他胸口泛疼,明知道她是个玩弄他人感情的女人,他却还会为了她而感到心疼,这一切全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谁。 敛下心中的不舍,他板着脸,身为朝中大臣,他该做的,便是将这些罪民们依法惩处,还给百姓们一个安定的生活。 “这一切全是你咎由自取。”他冷然的说道。 “司徒羽,你连一丁点的信任都吝于给我,在你心里,始终没将我所说的话当真吧?”她凄楚一笑,眸中泛着微微水光。 “一名骗徒,有什么资格和我谈信任?”他毫不留情的拂袖。 “你宁愿相信一个恶贯满盈的贪官,也不愿意相信我所说的,今日你将我给治罪后,他日却发现我是清白的,你欲如何?”她眯着眼,极欲听到他的答案。 闻言,他心中一惊,脑中千头万绪,一向冷静自持的他,早已失去了平时的判断力,若不是傅荣派去的人马追踪到那批赈银的下落,他也不会处于这种矛盾的思绪里了。 心纷乱,却也疼痛,那撕心裂肺般的痛楚,教人不想再尝上一遍,只是这么望着她含怨的瞳眸,他的心便发着疼。 为何她会用那样无奈的眼神看他?明明她就是那个欺骗他的人,为何要流露出那样的神情?难道他是真的误会他了? “……我只相信证据。”即便他私心里是护着她的,但那批赈银在她房里搜出来却是不争的事实。 “大人,别和她废话这么多,先将她关入大牢里候审,皇上对这次案件十分重视,要您立刻起程回京。”傅荣恭敬的说着。 “皇上也听闻此事了?”消息传得真快。 “是安远侯派人面圣。”这回没抓到那家伙的把柄,着实有些可惜。 “也罢,林刺史也将于明日赶到,待后续事情安排妥当,便带着他们一同回京面圣,请皇上定夺。”他不容置喙的下着命令。 交代完毕,他意味深长的睐了她一眼,而后别开脸,双手背负在身后,那宽阔的背影,此时看来竟有几分孤傲。 “将他们关进牢里,没有我的命令以,任何人不准去探视他们。”他沉声命令。 “是。” 一领命,官差粗鲁的拉扯着她纤细的身子,将她往门外拖,诸葛明月深深的凝视着他的背影,直到此刻,她这才真正的死了心,对于司徒羽来说,他所重视的永远都不会是她。 唇边浮上一抹嘲讽的笑容,她不发一语的任由官差将她丢进牢笼里,看着这个丝毫不陌生的地方,她蜷曲在角落,双手紧抱着膝,将头颅埋在双膝间,任由眼眶里的泪水放肆的奔流着。 幽暗的牢房里,和外界彻底隔绝,诸葛明月依旧蜷曲着身子,不言不语,甜美的面容上失去了昔日光采,那双一向生动的瞳眸,此时变得黯淡无光,仿佛一尊精美的陶瓷娃娃,美是美,却没有半点生气。 牢门外放着一盘早已冷掉的饭菜,从她被关进牢房后,终日不言不食,只是维持着一直的姿势,瑟缩在角落里,那副模样,就连负责看守她的狱卒都感到于心不忍。 曾经这个俏生生的姑娘,不求回报的医治整座城里的居民,许多人将她当成神医似的崇拜,万万没想到她居然和周文通勾结,侵吞赈银,面对这个合该让百姓们唾弃的姑娘,他却无法打从心底厌恶。 “明月姑娘,你别这样折腾自己啊!多少也吃点东西吧!”她忍不住开口劝道。 她恍若未闻的保持相同的姿势,目光幽远的直视着前方,那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让人看了好不心疼。 “你已经三天没进食了,再这样下去你会撑不住的!”瞧她那副纤弱的身子,哪能承受得住! 她充耳不闻的深陷在自己思绪里,反正她有没有吃东西也没人会关心她,一想起司徒羽毫不留情的将她关进大牢,还要将她押回京里侯审,岂不摆明了要将她处死吗? 将双目紧闭,索性选择不看不听,用力环住自己的身子,她难以自己的红了眼眶,压抑住呜咽的啜泣声,任由泪水不停的滑落,她还以为他真有如他口中的那样信任她,结果他宁愿选择相信贼人,却不愿相信她半分。 看来她做人还真的很失败,若是她真被定罪,不但是丢了诸葛家的名声,恐怕还会遭来天下人的指责,那时不用她家祖先从坟墓里爬起来骂她,她自己便会选择以死谢罪,以示清白。 “她这样有多久了?”低醇悦耳的男性嗓音扬起,让她的身子不由得一震。 “宰、宰相大人,您怎么……”没料到这位大人物会亲临这脏乱幽暗的牢房,狱卒不免有些结巴。 “连水也没喝吗?”看着地上那盘完好无缺的饭菜,司徒羽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明月姑娘这三天都保持着那样的姿势,问她什么也不理,别说吃饭了,她甚至连动都懒得动。”狱卒忙不迭的将这三天的情况巨细靡遗的叙述着。 望着那抹丽影蜷缩在角落里,他的心不由得抽疼,林裕勇三天前抵达星坠城,动作迅速的率领工人们凿井引水,尹安则是早在昨天便起程回京了,还不忘叮咛他要尽快将此事办妥,并将两名罪犯送京严惩。 “将牢门打开,顺便差人送一盘热的饭菜来。”他吩咐。 “是。”掏出腰间的锁匙,狱卒将牢门打开后,随即离去张罗饭菜。 他缓缓步入牢房,感觉里头郁闷的空气令人呼吸困难,角落里甚至还能看到几只鼠辈横行,有一只甚至还挨在她的脚边,眼看就要钻进她的裙底,他眼明手快的扬手微微运气,用着强劲的内力,将那只鼠辈当场打死。 诸葛明月始终将脸埋在双膝间,尽管听到他细微的脚步声,她仍是不愿面对他,在他那样残忍的对待她后,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他,明知她该武装起自己的心,用着不以为然的态度嘲弄他,可是她做不出来。 一颗心明明就是爱他爱得生疼,她害怕一旦迎上他的眸,她会崩溃的痛哭失声,届时她的武装便会瓦解,骨子里的傲气,由不得她认输。 “你为何不进食?”他沉声问道。 她不语。面对他的提问,她不免觉得有些讽刺,若是她因此饿死,不正好趁了他的心,如了他的意,他又何须假仁假义的来关心她? 看着她不为所动,他俊眉微拢,弯身用力擒住她的臂膀,逼她不得不抬头迎视着他。 那双泛着泪光的氤氲水眸,此时正一瞬也不瞬的望着他,那眸底明显的绝望,令他背脊发凉,明知她罪不可赦,他仍是无法忍受她毫无生气的模样。 “你怎能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她发丝凌乱,脸上沾染着灰尘,削瘦的脸颊明显瘦了一圈,他长指轻轻拭去她脸上的脏污,眸中有着一抹关心。 “不就是你吗?宰相大人。”她倏地扬唇轻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她的指控,让他心头一惊,明明错的人是她,为何他却感到愧疚?他不过是公事公办,不纵枉循私,今日若换做是他父母犯错,他也绝不宽待。 “在尚未定你罪之前,你得乖乖进食。”看着狱卒端来热腾腾的饭菜,他端着白饭,亲自夹菜送向她的嘴。 第十五章 “我不吃。”别开脸,她拒绝他的喂食。 “你非吃不可!”他拧着眉,不顾她的挣扎,强势的将饭菜喂进她嘴里。 口中的食物香气,不但没让她食指大动,反而让她感到隐隐作呕,用力推开他的手,她一手扶起墙,频频干呕,用力推开他,她一手扶着墙,频频干呕,口中的饭菜也让她给吐了出来。 她的举动,蓦地惹恼了他,这女人是存心想饿死自己吗?只要他在的一天,就绝不容许她虐待自己。 “诸葛明月,你是要自己吃,还是要我喂你?”他冷着脸,严肃的问道。 吐到胃隐隐作疼,她虚弱的喘着气,三天滴水未沾的她,一闻到食物的味道便觉得恶心,别说她食不下咽,凡是他端来的食物,她连吃也不愿意吃。 “反正我再活也不过短短数日,若是能饿死更好,也省下你还得费心押送我回京。”她谈笑,对于生死早已置身度外。 “谁说你会死?”他眉心紧锁,激动的怒道。 “勾结朝廷命官,侵吞赈银,若是你再狠心些,还能说我草菅人命,意图毒害百姓。司徒羽,为何你能如此面不改色的对我说这些话?你就任由我自生自灭吧,我不要你在此惺惺作态!”泪水蓦地涌出,她一手捂着唇,不让哭声溢出。 “明月,赈银出现在你房里是不争的事实,我也不愿相信,但这就是事实。”他神情凛然的低喃。 好一个事实! 她蓦地放声大笑,那笑声充满着无奈和嘲讽,哀戚的令人毛骨悚然,司徒羽举步上前,却见她从怀中拿出一颗黑色药丸,一股作气的喂进嘴里。 “你吃了什么?”心头升起一抹不安,他的嗓音有些颤抖。 “你不是担心我不进食吗?放心吧!往后你再也不需担心我不进食了。”她唇角微扬,眸底有着一丝冷绝。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扑上前,用力搂住她的身子。 一阵剧痛铺天盖地般的朝她席卷而来,从腹中开始蔓延,仿佛一团烈火在她体内焚烧着,她美眸微眯,俏颜蓦地刷白,脸上渗着细细薄汗,感觉呼吸困难,她扬唇,喉间涌出一股腥味,一道血丝缓缓的流出她的唇,替惨白的唇添上一抹艳色。 她虚软的瘫在他怀中,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她双眸紧闭,就连在这种时侯,她还对他温暖的怀抱眷恋不已,明明就是这个男人毁了她,但她却不恨他,也无从恨起。 “明月,你服了什么?”他的嗓音颤抖,长指不停的拭去她唇边的血丝。 “我最近研发出来的毒药。”她笑然。 “毒药?你怎么能这么做!”她该死的居然在他面前服毒! “与其让你污蔑我的名誉,我宁可以以死明志。”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就连他的脸她都快看不清楚了。 “解药,解药放在哪里?”这个蠢女人,居然敢这么对待他!心头那抹深刻的恐惧感,让他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大掌在她身上摸索,试图找出解药来。 她吃力的抬起手,轻轻覆上他的脸,眯眼看着他脸上流露出来的惊慌,看来他是真的关心她的安危啦!这样便足够了。 “别找了,没有解药。”她闭上双眸,气若游丝。 闻言,他心魂俱裂,不信邪的搜遍她全身,平时她身上总是带着瓶瓶罐罐,怎么今日连一瓶也没有? “该死的,你怎能这样对我?”他咆哮着,俊脸上有着震憾。 “……怎么不能?我身为诸葛家的一份子,定不能让祖上蒙羞,否则我家老祖宗,绝对不会放过我的……还有……我大哥……”强烈的黑暗瞬间吞没她,登时,她没了声音,小脑袋往旁一偏,再无任何动静。 “明月?”他小心翼翼的低唤着,全身仍是不由自主的颤抖。 回应他的,只是一片死寂,他探向她的鼻息,感觉再无任何气息,只见他发疯似的打横抱起她的身子,不顾闻声而来的狱卒,一股作气的往外头冲。 他要救她!无论要他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甘愿,原本以为他能做到大公无私,但当她真的倒在他怀里,那锥心刺骨的痛楚,比起任何事都来是让他震撼。 什么铁血宰相?什么天下苍生?管她是不是真的诸葛明月,或是私吞赈银的女骗徒,他就是爱惨了她,爱到连他自己都难以预测自己究竟爱她有多深。 不理会一路上对他行注目礼的官兵们,他漫无目的的冲出县衙,想找人救她却无从找起,强烈的无力感让他停下脚步,望着她苍白的容颜,一道热泪瞬间在他眼眶里凝聚。 “这姑娘似乎没了气息。”一道清冷的嗓音微扬,引起司徒羽的注目。 眼前的男子一身白衣打扮,温文儒雅却又孤傲清冷,眉宇间和诸葛明月倒有几分神似。 “你是?”他薄唇微启,俊容上有着深浓的悲愤。 望着他怀中的姑娘,男子先是俊眉微挑,伸手探向她手上的脉门,而后从怀中拿出一瓶白色瓷瓶,倒出一颗有着珍珠般光泽的药丸,喂进她紧闭的唇里。 “诸葛光明,不知阁下能否将舍妹交还给我?” 诸葛光明的出现,替诸葛明月带来了一线生机,平时游走天下又居无定所的神医,难得会出现在星坠城里,只见他神情专注的在她全身各大穴位扎了针,替她打通了任督二脉,借由内力让她体内的气息顺利运转。 原本早已没了气息的诸葛明月,在神医的妙手回春之下,奇迹似的起死回生,只是她被剧毒侵蚀,体内的五脏六腑受创极深,若是要调理好身子,少说也要一年半载,而且还得终日饮清晨露水,食五色鸟之蛋,才能恢复往日的健康。 “诸葛大夫,明月她真的不要紧了吗?”终日随侍在侧的司徒羽,眉间的皱褶始终没有舒展过。 “请宰相大人切莫挂心,有我在,她死不了。”淡漠的嗓音没有丝毫温度。 “她服了毒,我担心她的身子会挨不住。”望着床上一自尚存的诸葛明月,他心头仍是隐隐作痛。 “宰相大人不也认为舍妹勾结朝廷命官,甚至用我的名义四处招摇撞骗,既然她服毒自尽,对你来说不也是一件好事?”衣袍一甩,诸葛光明冷眼盯着他。 诸葛明月私吞赈银的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就连当时人在望云城里的他,也从贩夫走卒口中听闻自己的妹妹做的“好事”,早知明月心思单纯,容易遭人算计,但他万万没想到,连司徒羽也会着了尹安的道 。 敢惹他诸葛家的人,他绝对不会放过,就算连高高在上的宰相,他也没放在眼里。 “我承认我的确太过武断,只是在证据充足的情况下,我不得不先将她关进牢里,以杜众人悠悠之口。”他不得不这么做。 “明月一向随兴,也没什么心眼,以往都是跟着我走遍大江南北,这回我抛下她让她学习独立,却没想到她会遭遇到这种事,待她身体状况好转,我会带她离开。” “不成,我不会让她离开。”在他好不容易救回她时,他怎能容许她离开他的身边? “敢情宰相大人是非要置明月于死地不可?”诸葛光明语气淡然,担眸底的寒意却令人畏惧。 “我要她活。”这种椎心刺骨般的痛楚,经历过一次便已足够。 “即便她是罪人?” “即便她是罪人。”他承诺。 原本心里抱持着坚定态度的诸葛光明,见到司徒羽脸上坚决的表情,还有那令人为之动容的话语,他的心不禁有些许动摇,若是他信了司徒羽的话,将明月交付予他,下回若再发生相同的事,他不见得每次都能赶上。 末了,他重叹一口气,望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雪的诸葛明月,她服下的可是混杂了数十种毒物提炼出来的剧毒,只要再迟一点,她便会小命休矣,饶是大罗神仙来也救不了,由此可知,司徒羽伤她有多深。 “司徒羽,今日若是天下苍生和明月让你抉择,你定会毫不迟疑的选择百姓,但明月要的,只是你最基本的信任,而你却连这点也做不到,如何向我讨人?” 闻言,司徒羽心一凛,若是以往,他肯定会毫不迟疑的回答天下苍生,但当他发现他心里真正爱的人是诸葛明月时,心里的那座天秤,早已倾斜成一边,再也回不到以往那个公正无私的铁血宰相了。 如今他只是一个为了救心爱女子的平凡男人,只要她能恢复到往昔的健康,要他付出一切他也愿意。 “我要明月,即便倾我所有。”他直言。 “宰相大人,你可是永乐王朝的一根支柱,皇上需要你的辅佐,你当真能抛下所有,一心一意的对待明月?”要放弃那诱人的权位,他真能抛下? 司徒羽薄唇轻扬,目光紧紧瞅着诸葛明月,看她毫无生气的躺卧着,不像以往和他叉腰对骂,甚至是三不五时对他使毒,却总是失败气恼的模样,往昔的一切历历在目,若是少了她的陪伴,他要个虚名做什么? 再者,伴君如伴虎,若他能早日离开官场,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每日有她的陪伴,两人一起走遍大江南北,如此远景,他向往许久。 “诸葛大夫,只要能让明月陪在我身边,要我放弃一切我都愿意。” 那双笃定的黑眸,带着令人难以忽视的坚决,看来明月这丫头真不知是走了好运还是霉运,这男人刚正不阿、睿智精明,但也坚持已见,冥顽不灵,总的来说,司徒羽算是一个好男人。 纵使在心里对司徒羽的谴责稍稍减轻了些,但最终的决定权,还是掌握在明月手里,只要她开口答应原谅司徒羽,他才能真正将她交付予他。 “我明白你的诚意,不过明月身体尚虚,五色鸟只有在恶朝谷里才有,我得赶在十日内带她回去调息养气,待你公事办妥,再来乞求她的谅解也不迟。” 尽管内心不舍,但为了她,除了暂时让她离去外,他别无他法。 “……那就有劳诸葛大夫了。”他低语。 “宰相大人不需如此客气,明月是我的妹子,照顾她本是我的责任,倒是侵吞赈银一事,绝对不会是明月所为,还望宰相大人明察。”口气虽各和缓,但诸葛光明眸中的冷意,却令人难以忽视。 真不愧是神医,想必就连面对天子时,他也是这样无畏无惧的吧?果真是诸葛家的后人啦! “我定会还她一个清白,一定。”他目光微敛,俊容上有着一丝歉然。 三个月后。 秋至,秋意浓,原本属于夏日的酷暑,早在红叶染红了山头后离去,取而代之的,是微凉的气候,枯黄的枝叶鲜美铺盖了整条林荫小径,虽美,却也凄凉,一如她的心情。 诸葛明月穿着绣花鞋踩在枯叶上,那沙沙作响的声音,更添加了她心底的愁,眉宇间始终微蹙着,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教人看了心疼。 “喂喂,我说明月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也维持个把月了,怎么她不腻啊?”第三忍不住发难。 “嘘,你少说两句行不行?别忘了三个月前,她是被光明老大给扛回来的吗?天天吃那五色鸟的蛋,害得那些鸟都快绝后了,幸好现在还能下床四处走动,她想伤春悲秋就让她去吧!”第四没好气的数落他 。 第十六章 “之前她不是被人栽赃侵吞赈银吗?我听说真正的凶手抓到了。”第五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真的吗?是谁?”众人兴致高昂的凑了上来。 “就是那——”话未完,一支长箭凌空飞来,直直的落在众人围绕的中心点。 只见一名俊美男子神情极度不悦地挑着眉,他手持弓箭,步伐沉稳的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名长相绝美,气质高雅不俗的少妇。 “竟然还有闲情逸致躲在这里嚼舌根,没忘了今日是狩猎日吧?”靳如铁冷然的瞪着自己的八名得力下属。 “老大!”一见到老大现身,八人忙不迭的排排站好。 “还不走?”他大手一挥,头也不回的朝另一头走去。 “如铁,小心点。”娇柔的女性嗓音,在秋风中微微响起,吹皱了一池秋水。 闻言,靳如铁一处转身,身形极快的回到妻子身边,在她唇上偷得一吻后,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原本还在闲聊的八人,匆忙的跟了上去,若没跟上老大,待会可有得他们好受的了。 “如铁的占有欲还是那么强呀?”诸葛明月掩唇窃笑,每回看着这对夫妻,她总觉得肉麻。 “明月,别笑话我,倒是你,还不打算原谅司徒羽吗?”柳似水柳眉微揽,早在诸葛明月回谷的时候,所有的一切她都听诸葛光明说过了 。 脸上的柔美笑意因为这句话而打散,诸葛明月抿着唇,心头微微发疼,让她不自觉地揽眉,当她知道司徒羽和她大哥之间的对话时,她的情绪是激动的,即便心里头早已接受了他,但她却迟迟跨不出那一步 。 “哪有什么原不原谅?他不过是做他该做事罢了,我不怪他。”她唇角微扬,笑得凄楚。 “傻丫头,你明明还爱着他,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彼此呢?”柳似水轻轻叹了口气。 “似水,我不像你,可以完完全全的拥有如铁一个人,司徒羽是属于百姓的,我若自私的将他留在我身边,永乐王朝便会少了个好官,那样并不会比较好,不是吗?”有舍才有得。 “明月,你想得太复杂了,要爱便去爱,可必想这么多?当初我和如铁也是这么过来的,我反倒觉得你比较适合当宰相呢!”如此忧国忧民,若是让皇上知道,肯定会感动无比吧! “谁要当宰相了?”说实话还被消遣,早知道她就不说了。 “好吧,那你就别当宰相,当个宰相夫人比较好一点。” “胡说什么啊你!”俏脸一红,她正想高声反驳,却在见到眼前一道熟悉的身影时,眼眶瞬间凝聚着泪水。 司徒羽身着一袭淡紫色长袍,俊容上噙着一抹淡然笑意,柳似水识趣的悄然离开,为了这一对,她和靳如铁可是费尽心思,才将司徒羽给弄上山来的,若是司徒羽不好好把握机会,那么他们也爱莫能助。 望着眼前朝思暮想的人儿,司徒羽难掩心中的激动,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拥入怀中,三个多月不见,他几乎相思欲狂,偏偏只能压抑住自己对她的思念,打听着属于她的消息,一解自己对她的相思之愁。 由于他刻意放出诸葛明月已服毒自尽的消息,周文通知情后,担心是尹安派人前来灭口,于是便将尹安和他勾结的罪证全数供出,并承认当初放在诸葛明月房里的赈银,是尹安教唆他这么做的,这一切全和她没有任何关联。 有了人证和物证,他火速进宫呈请皇上问审,身为安远侯的尹安知法犯法,惹得龙颜震怒,念在尹安父亲功在社稷,为国捐躯,遂撤去安远侯封号,家产全数充公,并发放边疆充军直至终老。 至于周文通不但和尹安同流合污,又和其他不良商贾勾结,图谋不轨,无视百姓生活困难,罪大恶极,免去官职之外,并判处绞刑。 待一切事情尘埃落定后,他便策马赶来恶朝谷,在柳似水的帮忙下,他才能顺利的入谷,见到他日思夜念的人儿。 “明月,好久不见。”嗅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药香,他的心激起一阵热流。 熟悉的怀抱,在她的梦中萦绕不去,每日只能在睡梦中拥抱他,醒来后的空虚感,始终啃蚀着她的心,以为自己能利用时间来冲淡对他的思念,事实证明了她不行。 一颗早已沦陷的心,要她怎能不思,怎能不念? “好久不见。”她将小脸埋时他的胸膛里,再多的话都无法表达她对他的思念。 相较于三个月前的纤细,此时的她气色显得红润不少,尽管她一脸愁容,但身子骨却恢复得极好,只能说诸葛光明妙手回春,再度让她又回到那个活蹦乱跳的诸葛明月。 “对不起,我不该误会你。”尽管这句道歉来得太晚,但他仍该对她说一声。 闻言,她轻轻推开他,晶亮的双眸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直瞧,蓦地,只见她眉心微拢,扬手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 声音清脆够响亮,让躲在林子里偷看的众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司徒羽不为所动的回视着她,只见她泪盈于睫,那两串如珍珠般的泪,瞬间在她脸上滚落。 “这句道歉,你让我多等了三个月。”还害她受尽了委屈,想起自己含冤被他关进牢里,那种深刻的恐惧,始终在她心头徘徊不去。 “如果打我能让你气消,那么你要打我十次,百次,甚至千万次,我都毫无怨言,只希望你能原谅我,再给我一次爱你的机会。”他放下身为宰相的尊严,乞求道。 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恳求心爱女子原谅的男人,无论她要他做什么,他都甘之如饴。 “即便我要你辞官退隐,和我定居这恶朝谷上,你也愿意?”她挑眉轻问。 “只要能和你一起,无论天涯海角,我都如影随形。”他唇角轻扬,黑眸闪动着坚定的光芒。 “往后我若做出来什么杀人放火,十恶不赦的事,你也会选择信任我?”她调皮的漾着笑意,语气中有着浓浓的捉弄意味。 只见他先是沉思了许久,直到看到她忍俊不禁笑了开来,他这才轻叹了口气,望着她柔嫩的红唇,再也压抑不住对她的渴望,低头准确的覆住她的唇。 唇尖如灵蛇般的探进她的檀口,挑弄着她滑嫩小巧的粉舌,属于她的芳香气息,再度侵袭着他的理智,他俊眸微眯,大掌紧握她的纤腰,用力将她压向他的欲 望根源,那明显的坚挺,让她俏脸涨红,耳根子辣呼呼的,原本想捉弄他的意图,此时也全消散不见。 她攀住他的颈子,全身虚软的挂在他身上,醉人的媚态我见犹怜,红艳的朱唇像颗诱人的红莓,引人无限遐思。 “……如果你去杀人放火,我在那之前便会阻止你。”他嗓音低哑道。 “还说你心里有我,其实你心里头还是惦记着黎民百姓吧?”她美眸微眯,吐气如兰的低喃。 “我只是不想让你再进牢房里受苦。”那样的痛,他不想再承受一次。 感觉他微颤的身躯,她明白她服毒的事对他打击甚大,若不是哀莫大于心死,她也不会走上绝路,在她待在谷里休养的期间,她已经被大哥骂到耳朵快长茧了,以后她绝对不会有寻短的念头。 “我不会再随意轻生了。”她允诺。 “我也不会让你有机会在我面前伤害自己。”他牢牢的抱住她,这辈子再也不会让她离开他眼前半步。 “我不晓得你的占有欲也这么强。”他的霸道,让她笑得甜美。 望着她唇角那朵绝美的笑靥,他黑眸微幽,双手捧住她粉嫩的脸,在她唇上用力烙下一吻。 “男人对他的东西,都会有强烈的占有欲。” “是吗?”她挑了挑眉,而后双手捧住他的脸,学他用力在他唇上烙下一吻。 “女人对于她的东西,也会有强烈的占有欲喔!” “所以?”他笑意渐深,温柔的注视着眼前娇美的女人。 “所以,你这颗心只能完完全全的属于我,什么黎民百姓,天下苍生,那些事就丢给皇上去烦心吧!你,只能属于我一个人所有。”她霸道的宣布。 她可爱的举动,让他心头泛起一丝暖意,即便倾他所有,他这辈子再也不会放开这个女人。 “你说了算。”低头,他覆上她的红唇,千言万语,都比不上两人之间最亲密的举动。 看着浓情蜜意的两人在那里你侬我侬,恩爱模样羡煞旁人,躲在林间谎称要去狩猎的众人,不免开始感叹起来,就连诸葛明月这个小恶魔都有人要了,没道理他们还迟迟找不到适合的另一半呀! “恶朝谷的谷主是我吧?”靳如铁不悦地拧着眉。 “是呀!”众人点头。 “那么我应该有资格决定谁有居留权吧?”他再问。 “是呀!”众人再度点头。 “那女人凭什么决定要让他留下来?”火山爆发,靳如铁神情凝重的怒问。 “如铁,你可别忘了宰相大人是你的生意伙伴,能和他拉拢关系也是做生意的不二法门,如今他能待在谷里,也是好事一件。”柳似水笑吟吟地安抚着丈夫。 闻言,他沉思许久,而后一脸狐疑的望着妻子。 “他若辞官,谁替我将茶叶引荐入宫?” “……”众人无语。 “哼!又来一个吃白食的!”这些人根本当他恶朝谷是收留所就是了 。 “别这样,君子有成人之美,再说你又怎么知道宰相大人会辞官?你以为皇上会这么轻易放人吗?”柳似水继续安抚着丈夫。 一阵喧哗声从前方传来,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官服的护卫,行色匆忙的跑了过来,司徒羽一见到傅荣,俊容微凛,一脸严肃的看着他。 “大人,不好了!” “何事如此仓惶?”鲜少看傅荣如此慌张,他冷静的问道。 “皇……皇上他不见了!”顺了顺气,傅荣这才宣布大消息。 “这是怎么回事?”诸葛明月睁大美眸,一手紧紧拉着他的袖子。 “今早侍寝的宫女,发现皇上没待在寝宫里,便让人将皇宫给翻遍了,都没找着皇上的身影,倒是在御书房里,发现了这封信,是指明要给大人您的。”傅荣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司徒羽伸手接过,看着上头的内容,只见他俊眉微凛,脸上难得有着一丝愠色。 诸葛明月好奇的凑上前一瞧,俏脸也跟着变了色,这个皇上分明是存心跟她过不去嘛! “明月,我得回宫一趟。”他低喃。 “我明白,你去吧。”唉!老天爷也是存心不让她好过。 “你随我回宫。”不愿和她分隔两地,这回他说什么也要带她回去。 “啊?我去做什么?”她诧异的瞪大眼。 只见司徒羽一把牵住她的手,拉着她便往前走,望着他宽厚的背景,就足以安抚她的心。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我要带你去见我爹娘。”他笑道。 “啊?不要啦,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耶!”她娇嗔,一张粉颊蓦地泛红。 “别担心,他们人都很好的。” “真的吗?你可别骗我。”语毕,两人的身影随即消失在长廊的另一端。 司徒爱卿: 朕有要事需离宫一趟,国事有劳爱卿处理,待要事处理完后速回,勿念。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