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的龙套情人》 第一章 与热闹喧哗的市中心相比,依山而建的这片高档住宅区要相对宁静许多,清晨的阳光很明媚,透过薄薄的蕾丝窗帘,洒进装修得相当典雅精致的房间里,有种细致柔美的情调。 如往常一样,顾沁朵在这一片宁静里缓缓醒来,长长的睫毛微颤,水眸略微张开,又阖起,舍不得睁开。 无法遗忘的往日记忆,在昨夜又重入梦中纠缠了她整夜,当意识回来之际,阴霾渐散,笑颜消逝,有再世为人的感概,也有割舍不掉的伤痛。 慢慢睁开眼睛,谁知,猝不及防地,顾沁朵就被那张近在咫尺的俊颜给吓了一大跳。 “啊!”她尖叫出声,身子下意识地猛然朝后缩,满脸警惕,一双水眸也闪现着,近来越来越少在这人面前流露的戒备。 “怎么了?才一个星期不见,就不认识我了?”因她本能的防范和疏远,原圣成眼中瞬间掠过一丝愠色,唇角习惯性的一挑,露出抹略带嘲讽的笑意。 清晨起床时惯有的低血压,让顾沁朵有些迟钝,她继续呆若木鸡地瞪着眼前占据了大半个床位的英俊男人。 他似乎刚从浴室出来,黝黑的鬓角都还是微湿的,高大健硕的身躯上随意地套着舒适睡袍,从头到脚都是一派轻松随意。 可是这人,不是应该还在大洋彼岸吗?怎么会出现在她眼前咧? 一时间,顾沁朵犹疑自己仍在梦中。 “枉我连夜赶回来,以为能给你一个surprise,没想到,你的反应还真是令人surprised,你说呢?”因自嘲而上扬的薄唇缓缓吐出两个字,“老婆?” 顾沁朵被这声“老婆”搞得她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但也无比有效地,让她在最短时间内想起自己的身分。 据顾沁朵对原先生的了解,这个平时总是喜欢顶着张扑克脸的男人话不多,如果哪天反常了,就表明他的心情极好,或者……极坏。 眼下这种情形,估计后者的可能性居多。 眼波一转,脂粉未施的雪嫩小脸上,霎时泛起甜甜笑意,左颊边的酒窝若隐若现,“不是呀,老公……你吓了我一大跳,人家没反应过来嘛!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醒我……” 与以往一样,原圣成听到她讨好的话语,神色才稍微和缓,伸手捏了捏她嫩滑的脸蛋,调侃道:“你睡得像头小猪,我哪舍得叫醒?” 这段时间这女孩一边忙着毕业论文,一边还偷偷地在自家工厂里帮忙,还以为他不知道,她瘦了不少,连小下巴都尖了,看着就教人心生不舍。 “对不起嘛,我睡得太沉了,不知道你回来了。”她干笑一声,不好意思地垂下粉颈,倏地又抬起头,疑惑地问道:“不是……还得过三天才结束会议吗?怎么会提前回来?” 一个星期前,他应国际商会的邀请,去了美国西雅图参加什么世界贸易金融会议,预计最少要去十天,难得有这么长的时间悠闲自在,她高兴死了,没想到还没过几天放牛吃草的逍遥日子,这人冷不丁就回来了。 原圣成听了没回答,反问道:“你的论文准备得怎么样了?” 顾沁朵絮絮叨叨地开始向他报告,“前两天交到学校去了,毕业前好多事哦,还有工厂那边也是,常叔年纪大了忙不过来,我……我想过去上班……你觉得可以吗?” “哦,这样啊?”他一挑眉,精锐内敛的眸光盯着她,轻描淡写道:“工厂那边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我会派人解决,你要是想上班,还是等毕了业再说。” 顾沁朵听罢,心中猛然一滞。 工厂的事不用她操心? 想回自已家的工厂上班,还要等毕了业再说? 哼!唬弄谁呢! 这两年她还可以依仗那帮忠心耿耿的老臣,帮忙管理父亲留下的玩具厂,可是常叔他们总有退休的一天,万一到时她还是“扶不起来的阿斗”,那么整个工厂就会完完全全沦为这男人的盘中餐,是煎、是炸、是红烧还是清炖,都只能任由他宰割了……就如同她的下场一样。 她顾沁朵是发过誓的,绝不会让这一天到来,玩具厂虽小,却是父亲一辈子的心血,自己就算拚了这条命也要保住它! 事实上她也这样做了,一年前嫁给了这个男人,将对于女人而言最重要的婚姻和身体,全部拱手交给对方,成功地挽救了岌岌可危的工厂。 可此刻,顾沁朵想还是得先巧言令色地安抚好对方,否则惹火了这看似沉稳自持,其实腹黑无比的男人,殃及到一池子鱼虾,就太不划算了。 “没关系,我可以的,工厂那边大大小小的事不少,我总得帮忙做点什么……而且以后,若是只能靠你一个人撑着,会很辛苦的。” 软言细语、懂事乖巧,眼前的小女人一片真心可表,先不论几分真、几分假,就那甜甜软软的嗓音也绝对能教人听得舒坦。 “这么乖?”男人果然很高兴,有力的手臂一拢,便将玲珑柔软的身子牢牢收入怀里。 “人家一向都很乖的啊……”怀中小女人无比郑重地表明心迹,就差指天发誓说出一句“我对你一片真心可昭日月”的戏剧化台词了。 “是吗?”带笑的利眸盯着精致小脸上一双翦水双瞳,沉声又问:“那这几天我不在,你都在做什么?” 顾沁朵眨了眨眼,下一秒便笑逐颜开,“我都在想你呀!可是我怕你太忙了,所以没有打电话给你……”满脸诚恳的神情不仅看不出半分虚情假意,甚至还俏皮地询问一句:“原先生不会生气吧?” “能有如此识大体的太太,是原先生的福气,怎么会生气?”男性低沉悦耳的声音告诉顾沁朵,他此刻的心情应该非常不错。 这男人虽然不是小猫咪,但也应该属于大型猫科动物吧,毛要顺着摸,他才会舒服。 而跟他在一起的一年时间,三百多个日日夜夜,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仅让玩具厂从濒临破产到起死回生,也让她自我修炼到越来越像个好演员。 因为她的丈夫不仅是位成功的银行家,还是位心狠腹黑、锱铢必较的放贷高手,与债主同床,不亚于与狼共枕,心惊胆战不说,还得强颜欢笑,演技太差哪过得了关哪! “你不生气,我就放心了。”眼见快蒙混过关了,精致的小脸上越发眉眼弯弯,说不出的娇俏可人。 “那么……”原圣成薄唇微勾,将她揽得更紧,提议道:“原太太觉得自己是不是理应受到奖赏呢?” “不……不用奖赏!”小女人身子一僵,猛然察觉到他的意图,飞快地拒绝,下一秒就想起身开溜,“你,你再休息一会,我去做早餐!” 谁知还没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铁般的臂弯已圈紧她,高大的身躯俯首过来,两人靠得那么近,近到顾沁朵可以清晰地听到他有力的心跳。 闪烁着蓝芒的深邃眼眸,居高临下地锁住怀中人儿惴惴不安想要逃避的视线,男人俊颜上似笑非笑,嗓音沉缓地传出,“我想吃什么,原太太……应该知道吧?” “不要……”顾沁朵红了脸,两手推拒他的同时飞快地撇开小脸,低嚷道:“我……我还没刷牙。” “我也还没有,再说,我又不嫌弃你……”男人显然被这个借口逗乐了,喉间发出愉悦的笑声,紧贴住小女人的胸腔一阵震动。 是她嫌弃行不行…… 顾沁朵在心里偷骂,难掩反感地蹙起眉,满脸不情愿地随着他的逼近闪躲着。 可惜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所有的抵抗永远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失败! 不容许她再次拒绝,大掌捧住不听话的小脑袋,霸道的薄唇已不由分说地用力吻住菱唇,舌尖极为熟练地挑开柔软唇瓣,热情又不失力道地勾缠住甜蜜小舌。 脸没冼、牙没刷,他居然也亲得下去? 真是服了他了! 顾沁朵泄了气,放弃挣扎,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亲就亲吧,就当是付利息了,谁教他不仅是她的丈夫,也是掌握生杀大权的债主呢?面对他,她早就债台高筑,再没有资格说“不”了…… 曲线玲珑的敏感身子,被一双火热的大掌细细地抚摸,轻柔的揉捻,一遍一遍,一贯的耐心,她与往常一样招架不住,呼吸渐渐开始混乱。 窗外的阳光从和煦已经迅速转为明媚,舒适的kingsize欧式大床上,也同样春意盎然,激情四射得快要着了火。 “嗯……啊……”女人隐忍的细小嘤咛和着男人性感的喘息声,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分外撩人。 虽然不是第一次在白天做这种亲密的事情了,但顾沁朵还是觉得难为情,男人敞得大开的丝质睡袍下空无一物,露出结实精壮、性感胸毛一览无遗的赤裸胸肌,但至少还有件东西遮挡,而她光溜溜的身子却完全曝露在他眼前。 她一边应付他的吻,一边挣扎着伸出小手,胡乱地在大床上摸索着,企图将被男人随手掀开的薄被抢过来,不料刚探出手就被一把捉住。 “没地方放吗?来……”原圣成将她拦腰半抱起来,朝身上一带,“抱住我,嗯?” 他带着异国腔的嗓音一贯的低沉、醇厚、略显沙哑却又富有磁性,是能令人产生奇妙安全感的声音,可在情欲迸发时又会显得性感十足,一个轻轻的“嗯”字,就不由自主地令顾沁朵双腿间泛起了春潮。 难怪人家说,爱,是要做出来的。 一段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婚姻,和谐的性爱大概是维持彼此关系的关键。 尽管他们的婚姻不过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但顾沁朵也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的确是个近乎完美的丈夫。 家世一流、头脑一流、人品一流,再加上那张帅得没天良的混血面孔,不管怎么想,都应该是她占了便宜呀? 难怪官之橘,她那刁钻任性的小姑,一逮到机会,就满脸恨铁不成钢地数落她的不知好歹。 “小表嫂,我表哥哪里配不上你了?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我要是你,能找到这么个优质男人,又这么一心一意地爱我,那真要谢谢祖先保佑了!” 人家官小姐的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不就是一针见血地指出她配不上原先生嘛!这个她懂,可是…… 爱?还一心一意? 那就省省吧!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丢颗糖就能哄得绽露欢颜。 大概是她一副神游太虚、没心没肺的样子,将官之橘气得七窍生烟,“啪”地一拍桌子,继续危言耸听。 “你别不当一回事,外面对我表哥虎视眈眈的女人一抓一大把,你这个当老婆的好歹也提防着点,多长点心眼,省得哪天我表哥被哪个小三勾走了,有你哭的时候!” 至于这番话嘛,虽然直白,倒是实在,还带了点通风报信、选边站队的味道,顾沁朵心领神会,当下一脸悔悟及诚恳地向对方表示自己十分受教,且立志加紧钻研驭夫术。 其实,人家官之橘小姐说的也没错,想想看,身为堂堂英华银行的副总裁兼首席营运长,原圣成先生,那是多少名门千金人手一册的姻缘簿上,牢牢占据前三甲的金龟婿,怎么就落到一个在高雄乡下长大的野丫头手中呢? 门不当,户也不对,难道说,真是上辈子烧了好香? 倘若真是这样,那为什么她一出生就没有了妈妈,短短几年间,连最疼她的阿嬷和爸爸也相继丢下她走了呢? 第二章 爱她的人,最终都一个一个地离开了她…… 苦涩倏忽涌上心头,像块沉重的大石一般,堵得顾沁朵不由自主地眼鼻发酸。 …… 顾沁朵在他耐性十足的揉抚挑逗下,巴掌大的瓜子脸因动情而通红,全身肌肤都泛着汗,像一株热带丛林里水分充足的植物,兼具躁动的炙热和汹涌的情欲。 等她终于忍耐不住“嗯嗯呀呀”地娇喊出声,下一秒便觉小腹突然一紧,一阵抽搐,接着下体涌出一股湿意,伴随着清晰可辨的血腥味,潺潺而出,腿窝湿成了一片…… 气氛骤然僵住,像被人从头顶泼了一整桶冰水,使顾沁朵瞬间从激 情中醒过神,心中发出一阵惨叫,亲爱的大姨妈!您怎么现在现身了啊? 男人此刻却是进退两难,赤裸着的高大身躯上每一寸肌肉都紧绷着,因欲 望潮红的俊脸瞬间变得铁青,正眉头紧锁地瞪着她。 顾沁朵面红耳赤地不敢与之对视,半晌过后,因没听到训斥声,便不安份地悄悄低头瞅了一眼,不料正巧跟男人两腿间不肯作罢、依然抬头挺胸、青筋缠绕的粗壮巨龙打了个照面,羞得她呜咽一声,捂住快要冒火的小脸,倒在床上装死,再不敢看第二眼。 一言不发地下床,男人进了浴室冲冷水澡,当“哗哗”的水流声响起,才让躲在被子里扮驼鸟的顾沁朵猛然清醒,浑身一颤,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爬起来。 好一会水源才被关掉,原圣成长腿一迈,踏出淋浴间,捞过浴巾正擦拭着湿发,一侧首,却瞬间扬眉。 只见浴室门口,已经穿好睡衣、将自己收拾妥当的小女人,正低眉顺眼、恭恭敬敬地立正站好,双手将干净的浴袍捧得高高的,举案齐眉似地候着。 “你还真是个磨人精。”他好气又好笑,终于忍不住莞尔,走过去睨着她,十分不满地伸手拧了拧粉嫩的颊,才接过浴袍,一面穿一面开始跟她算帐。 “怎么回事?推迟了?”他问。 “那个……呃……”顾沁朵吞吞吐吐,一双水眸心虚地四处闪躲。 “是不是没按时喝药?那边是怎么做事的?”男人俊眉紧锁,随着恼意十足的话语,雪白的浴巾被毫不客气地甩到铺着黑瓷的盥洗台上。 他口中的“那边”指的是“锦澜苑”,据称是原家正宅,顾沁朵曾陪他去过几次,每次走进去都感觉自己像游玩名胜古迹的观光客。 那是一座拥有河景环绕的欧式大宅,又因为周围交通便利,邻近机场,有三通商机,所以报纸上介绍说这一地段的豪宅一推出,推案价每户就从数亿元起跳,在台湾现代住宅史上留下了一笔记录。 大宅内的设计走华丽复古风,巨大的水晶吊灯晶莹璀璨,金碧辉煌的装饰物、深棕色和暗红色的家俱让人应接不暇,在每个房间的巨大壁炉上,都摆放着一些名贵的中国瓷器和古董。 这么大的地方,哪里像家呢?据说原圣成的父母长年居住国外,连男、女主人都没有的豪宅,越发显得空荡荡、冷清清了。 顾沁朵见他发火,深怕他会迁怒于锦澜苑里无辜的佣人,赶紧辩解道:“我有喝的,林妈和华管家每天都会熬了药专程送来,我真的每天都有喝……” “哦?”他听了,瞬间扬眉,“那怎么会这样?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顾沁朵咬着下唇,苦恼地扭着手指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她回想着,也许……大概……可能是因为上周末和官之橘在西餐厅用餐,两人难得聊得投机,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她主食没吃几口,饭后甜点倒是叫了一大堆,结果官小姐越说越起劲,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而她越吃越高兴,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一份美味的香草冰淇淋很快下肚解决掉…… 然后她又点了一大盘芒果绵绵冰…… 再然后好像还有一杯巧克力酪梨雪泡…… 开怀畅饮的结果就是,大姨妈很不客气地迟到了,而且一迟就是好多天,更不幸的是,还跟男人一块回来了…… 唉!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 不等顾沁朵随便乱编个原因应付,就听原圣成说:“不是林妈他们的问题,也不是你的问题,难道是那些药材的问题?还是说……需要再换个中医?” 顾沁朵见一向鲜少怒形于色的男人,眸里闪动着怒意,知道这次是真把他惹生气了,但就是不知道这火气是因为她没好好听话,喝老中医专门给她调配的调经药,还是因为欲 望没得到纾解。 眼见着面前男人越来越阴沉的脸色,为了不为老中医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顾沁朵牙一咬、心一横,老老实实地将官之橘供了出来。 原圣成默不作声地听着供词,眉头锁得似乎能夹死几只蚊子,看得顾沁朵胆战心惊,赶紧打住,一面上前抓着他的手臂撒娇般轻摇,一面嬉皮笑脸地求饶,“我错了、我错了,你别生气嘛!我发誓下次再不敢了……” “还想有下次?”谁知人家根本不买帐,冷哼一声训斥道:“身体是你自己的,你都不爱惜,就更不关我的事了,以后药喝不喝随你,如果身体不舒服……也是你自己活该!” 什么叫“现世报”?大概就是顾沁朵此刻的状况。 原先生冷冷的话音刚落,她就觉得小腹开始了阵阵钝痛,这个从国中时期就困扰她的经痛毛病,在婚后经过老中医的家传妙方调理后,已经大有好转了,谁知就这么轻易地毁在了那堆冷饮上。 小脸开始发白、盗汗,又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来,只好垂头丧气地松开他的手臂,咬着唇一味强忍。 见她可怜兮兮的样子,男人也懒得训了,板着脸,扔下她大步踏出浴室。 对于顾沁朵而言,整个上午实在是太过难熬了! 原圣成是个标准的工作狂,吃完早餐也不补个眠,而是一头栽进书房里,不是对着冰冷的电脑,就是埋首看大叠的文件,连个正眼都不给她,摆明了懒得理她。 期间她轻手轻脚地端了杯茶进去,放到桌上后又在他周围磨磨蹭蹭了好几分钟,见人家根本没把专注的视线从电脑萤幕转移到自己身上,只好又蹑手蹑脚退了出来。 咳,真是自讨没趣! 临近中午,家里的门铃“叮咚叮咚”地响了。 从猫眼往外一看,原来是胖胖的林妈两手各拎着一个保温食盒,正满头大汗地站在门口。 “林妈,是你呀!快点进来!”顾沁朵雀跃地开门迎接。 还好还好,锦澜苑那边来的是和蔼可亲,擅长在清宫戏中插科打诨,胖嬷嬷似的林妈;而不是一板一眼,出现在历史大片里,犹如英国女王身边严肃的内廷大臣般的华管家。 自从住进这里,每天锦澜苑那边都会熬好中药,以及用文火煲出来的各色鲜汤,由林妈或华管家风雨无阻地准时送过来,专门用给他们二人滋补养生。 “少奶奶,您是不是又惹我们少爷生气了?” 林妈站在开放式厨房里,一边将盛着汤汤水水和各色小菜的精致器皿,一个个地放进冰箱,一边小声地询问:“少爷刚才打电话过去,华管家挂了电话,就说少爷吩咐我们送药过来,不只这样哦!少爷还仔细询问他不在的这几天,您有没有乖乖吃药,华管家一听就说,肯定是您惹少爷生气了……” 顾沁朵手脚勤快地帮着忙,一听这话就嘟起嘴,“没有啦,林妈,我哪敢惹他呀……” “真的?少奶奶,那少爷他怎么……”林妈不信。 顾沁朵听不下去,唉声叹气道:“拜托啦林妈,不要叫我少奶奶好不好?叫我名字就好了,你一叫,我就想起古装剧耶!” 锦澜苑那边的佣人,连华管家在内都众口一词地称呼她为“少奶奶”,她小声抗议了好几次,可惜没人听,包括这位自原圣成幼时还在官家起,就一直照顾他的资深女佣。 “那怎么行?主仆有别,官家那边的老爷是最讲究这个的,哪能坏了规矩啊?虽然林妈我现在不在官家做事了,但这些规矩还是一定得遵守的,坏了就不得了啦,免得那边笑话我们这边不懂分寸。” 顾沁朵听了就咯咯地笑,缠着林妈问,万一真有人坏了老爷的规矩,下场会怎么样,老爷会不会像八点档里的老皇帝,怒发冲冠一拍桌子大喝一声,呔!来人!给朕拖出去斩了! 林妈一下子没憋住,“噗”地笑出声,笑完大概觉得这样对神一般存在的老爷太过不敬,又立即露出一脸“罪过”的忏悔表情,惹得顾沁朵不禁大笑起来。 谁知还没笑两声,忽然听到背后有声响,顾沁朵回头一看,原来是原圣成下楼来了,八成是听见她夸张的笑声,来看看她在笑什么。 顾沁朵马上敛了笑、闭了嘴,眼观鼻、鼻观心,站得规规矩矩,林妈则恭恭敬敬叫了声“少爷”。 原圣成一脸不苟言笑,从客厅的茶几上拿了最新一期的金融报纸,神情不明地睨了顾沁朵好几眼,才点点头应了声,也不说话,重新上楼去了。 见他走了,林妈才小声道:“您看!少爷板着一张脸,多么吓人哦,所以说嘛,除了少奶奶,谁能把咱们少爷气成这样?” 顾沁朵闻言,尴尬地呵呵傻笑,“林妈过奖了……” 那人总是一张没什么太多表情的扑克脸,嘴又紧得跟蚌壳一样,整个人嘛,看上去铜墙铁壁、刀枪不入,好像也没人敢冒死上去捋虎须吧? “不过奖、不过奖,是真的,我以前在官家就是伺候咱家大小姐的,大小姐跟二小姐不一样,性格是极温和的,后来大小姐远嫁国外,没几年就把才七岁的少爷送到官家,直到十五岁去德国念书,说实话,这么多年来,我就从没见少爷乱发过脾气。 官家少爷、小姐多,再加上亲戚家的,十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只有咱们少爷,从小就是个有教养、有礼貌,品性再好不过的好孩子!” 就是看起来像顽固的石头,又冷又硬了一点,顾沁朵偷偷加上一句。 她知道林妈口中的“大小姐”,是官家老爷的长女官天虹……她那素昧谋面的婆婆,听说长年都待在国外,行踪不定,连原圣成这个当儿子的,一年能见上一面都有点困难。 林妈的意思是“有其母必有其子”,顾沁朵自然是懂的,不过她想不明白,婆婆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儿子一个人送回官家,那时他才七岁呢,该多想念自己的父母亲? “对了,少奶奶,今天有您爱喝的鸡汤,我专门用瓦罐和文火,加上天麻炖了好几个钟头,很香的!快喝喝看。”林妈将一个超大的白瓷汤盅从食盒里捧出来。 顾沁朵赶紧接过,刚打开盖子,一阵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顿时开心不已,撒娇道:“谢谢林妈,我最喜欢喝林妈熬的汤了。” “不能只记得喝汤,少奶奶,还有那些药您也一定要按时喝,一日三餐,饭前热了喝……” “嗯,林妈,你就放心吧!我记得的。” “还有呢,少爷刚才还跟华管家交代说,要我们下星期把那边的窗帘和地毯都都重新换一换,我猜呀,是您马上要毕业了,少爷想跟您搬回大宅住,有现成的人照顾,家务事就不用少奶奶操心喽……” 顾沁朵听得实在是汗颜。 他们登记结婚后就住到了这里,他说这里离她上学近、较方便,那大得吓人的主宅锦澜苑倒是从没住过。 第三章 加上她住这里好像也没操过什么心,顶多就是做做家务、煮煮饭,把冰箱里搁着的,由锦澜苑里足以媲美五星级饭店主厨的大师傅,亲手料理的汤啊、粥啊什么的热一热就解决了,还好原先生在这些事情上不太挑剔,她的厨艺虽一般,倒也没到难以下咽的程度,也算略尽一点微薄之力了。 望着正小口小口喝汤的顾沁朵,阳光下花一般的鲜妍可人,林妈打从心里头高兴。 瞧少爷多会疼人,第一次见到这位少奶奶时,模样倒是长得好,却憔悴、消瘦得厉害,又不爱说话,看得她心里直发愁。 可是现在不同了,不仅气色变好了、爱笑了,也愿意开口跟人聊天,让人看着就喜欢。 林妈乐呵呵地笑得更开心了,“少奶奶,快把身子调养得棒棒的,早点为少爷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宝宝吧!” 小宝宝? “噗……”顾沁朵刚在汤里捞了鸡腿放在嘴里啃,却好死不死的咬到舌头,痛得她差点飙泪。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要不要紧?” 接过林妈递过来的纸巾,顾沁朵捂着嘴直摇头,一脸可惜地放弃了咬了一口的鸡腿,借口尿遁溜掉了。 直到晚上林妈走后,她才又重新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看着里面摆放整齐的一碗碗汤药,又抬头望着楼上,突然叹了口气。 顾沁朵还记得第一次看到原圣成,是在一本最新出版的财经杂志上。 封面上的男人西装革履、气度雍容、不苟言笑,一双利眸深不见底,英俊出色的混血面孔,比娱乐圈众多当红男明星更要引人注目,简直令人过目不忘。 常叔一脸凝重地指了指那封面上的男人,郑重地说:“就是他。” 于是顾沁朵很仔细看了看标题上的名字,原圣成。 略显普通的三个中文字,却在亚洲金融界举足轻重。 听常叔说,这位原先生是位极出色的银行家,担任着英华银行副总裁兼首席营运长的职务,掌控着巨大的资金流向,只受命一人,即官家那位连黑白两道都要礼让三分的老爷。 台中官家,在台湾虽不能说一家独大,但那也是只要跺一跺脚,岛内就要抖三抖的豪门旺族。 官氏家族涉足多个领域,从金融到地产,从餐饮到娱乐,同时还拥有庞大的金融资产,投资横跨期货、信托、证券等多个领域,贴上“官家”的标志,就等于有了金字招牌。 官老太爷叱吒风云了一辈子,如今膝下儿孙满堂,族内成员和部下强者如云,哪一个不是商界精英、业内翘楚?家族产业虽多,但官老爷却早早就分与各房自行经营,自己当甩手掌柜乐得轻松。 唯有这英华银行,却是被老爷子捏在手心里牢牢握着,怎么也不肯放。 英华银行资产雄厚,五年前在美国上市,据纽约证券交易所按照目前的股价计算,其总市值已经超过一兆二千四百八十亿新台币,一跃成为亚洲最有影响力和竞争力的大银行,无论是盈利能力、金融产品创新能力还是资产质量,英华都已成为银行营销的典范。 官老爷身体硬朗时,官家各房守着自己的地盘,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表面一派平和,可是一旦官老爷身体有恙,儿孙辈们便开始蠢蠢欲动,打起了英华银行的主意。 豪门啊,最怕出现什么? 丑闻呀! 普罗大众们最爱看的是什么? 豪门丑闻呀! 尤其近年来,各大报章杂志上纷纷以大篇幅刊登港、澳富豪,因家产纠纷而风波不断,那些已步入人生暮年的顶级富豪们,名下钜额财富的继承问题一个接一个陆续浮出水面,恩怨情仇此起彼伏,最终演变成了丑陋的法庭大战,不是母亲与子女对簿公堂,就是兄弟、子侄间相互残杀,表面上衣冠楚楚、风光无限,背后却是凶相毕露、丑态百出。 眼见官家离爆出争家产的丑闻不远了,众媒体坐等好戏上演。 岂料,在台中官家老宅中深居简出、安心静养的官老爷早有安排,一通电话将还在香港分公司的原圣成召回,坐镇英华银行台北总部。 这下好了,“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外界便冷嘲热讽官家的几房儿孙辈,自己在那边争得头破血流,倒是便宜了外姓人。 其实这外姓人原圣成也不是简单角色,他是官老爷唯一嫡亲的外孙、官家大小姐唯一的独子,父系那边的情况颇为神秘,只隐隐耳闻在南美势力极大。 至于他本人,毕业于德国慕尼黑工业大学企业经济学系,拿的是金融和工程双学位,精通四国语言,听说还在大学求学期间,每逢寒暑假,就会独自前往美国华尔街著名的证券公司实习历练。 从香港回到台湾后,这位大权在握的官家表少爷,表面上对外界的各种质疑不动声色,行事却出奇的犀利果决,极短的时间内,英华银行董事会里派系倾轧,内斗严重的各方人马对他无一不是退却三尺、礼让三分。 出色的工作能力,再加上显赫的家世背景,光站在那里,就足够令任何对手胆寒,试问,谁会不长眼地去惹这号人物呢? 所以,就算给她顾沁朵天大的胆子,也是万万不敢去招惹他的。 可是世事难料,她不仅招惹上人家,还一举飞上枝头,变成了原太太…… 这一番际遇,犹如一个荒唐的故事,应该只会戏剧化地在偶像剧里出现,却实实在在的发生在了顾沁朵身上,令她每次回想,都禁不住啼笑皆非,宛如看到了一出令人捧腹的黑色喜剧,在无可奈何、荒诞不经、滑稽可笑中掺杂着自嘲、苦闷、愤怒和眼泪…… 一年前的那个冬天,天气格外的寒冷。 欢乐的圣诞节刚过,一场突如其来的金融危机如暴风雪般席卷了台湾,一大批竞争力薄弱的小企业最先遭受冲击,面临灭顶之灾,纷纷宣布破产倒闭,其中就有一家名为“富贵”的玩具厂。 小小的玩具厂出口各种毛绒玩偶、动漫周边、手表和角色扮演等上百种货品,远销东南亚和非洲,谁知在这场大风暴中首当其冲,短短一个月就陷入困境,一时间各种即将倒闭的谣言四起。 身为老板的顾大富急火攻心,想尽各种办法挽救工厂,不料由于操劳过度导致脑溢血突发,经抢救无效后撤手人寰。 听说玩具厂快倒了,那些与工厂有经济往来的合作者,就像凶残的秃鹰一般,从四面八方朝工厂飞扑过来,甚至已经开始委托专人对其一切有价值的东西估价,包括土地、厂房、设备……更有个别不怀好意的眼光,垂涎地盯上了顾家还在读大学的小女儿。 上个月才过完二十岁生日的顾沁朵,整个人都被这一系列变故吓傻了,她接到通知后从学校赶到医院,跪在医院的病床前,抓着父亲的手,拚命地喊着,“爸爸……爸爸……”任凭多少人来劝,她就是死死地抓着,好像这一放手,父亲从此就会消失不见。 嗓子喊哑了,眼泪流光了,顾大富还是丢下女儿离开了人世。 那些天,寒风一直嗖嗖的刮着,天阴阴的,不时会下起雨来,修建在半山腰的墓地群被高大的松柏围绕,一排排的墓碑森然而立。 单薄消瘦的女孩子缩成一团,孤零零地倚在墓碑旁。 刚过世的爸爸和早逝的妈妈被她安葬到了一起,“生同衾,死同穴”,他们永远都会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了。 她不敢回家,每天都有好多陌生人出现在顾家门口,似乎随时会冲进来查封房子…… 顾沁朵想,也许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真成无家可归的孤儿了。 “小姐!原来你真的在这,我到处找你。”工厂的老臣常叔不知怎么居然找到了她,看着墓碑上的遗像,止不住地老泪纵横,伤感地劝道:“小姐一定要振作啊,老板要是看到你这样,他会走得不安心……” 一语惊醒了顾沁朵,是啊,自己一直都是个乖孩子,怎么能让爸爸、妈妈在天堂还放心不下她呢? 她飞快地擦干眼泪,憔悴的小脸上努力绽出笑容,问:“常叔,您急着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的确是有件非常重要的事,要找小姐商量,我们现在马上到公司去……” 随着他们的离开,墓地中万物无声,雨时落时停,只有寒风凛冽而过时,像是魂魄发出的不舍呼唤。 隐蔽的转弯处,一辆莲花跑车正静静地靠边停着,车里的男人目睹着他们上车后离去,混血面容一如既往地平静无波,唯一泄露情绪的,是英挺鼻梁下那张微微抿往的薄唇。 车窗缓缓上升,遮住男人英俊完美的侧面,最后完全紧闭,接着车子快速地驶离。 通往墓地的马路上,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平静,仿佛刚才驶走的车辆只是路过而已。 富贵玩具厂的办公大楼里,同样也如死水一般的寂静。 顾沁朵坐在父亲生前的办公室里,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空荡荡的办公室,散落一地的纸张、桌上干枯无人浇灌的盆栽、一箱箱沾满灰尘的玩偶样品……有种人去楼空的悲凉感。 “我在厂里待了快十年了,怎么也想不到会出这种事情。”常叔叹息道:“老板走得太突然了,很多事都没交代清楚,现在厂里乱成一团,几百名员工都等着发薪水……小姐,工厂是老板和大家多年来的心血,我们不能让它就这么莫名其妙垮掉了……” 顾沁朵蓦然抬起头,红着眼圈却坚定地点点头,“常叔,这些我都明白,您能不能告诉我,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工厂?” “这就是我急着找你的原因,现在工厂的资金周转不灵是个大问题,没有资金,原材料就无法正常供应,但几家银行怎么也不肯再贷款给我们了……我在昨天都以为这次工厂是无力回天了,谁知有位先生下午突然派人找到我,说愿意帮公司解困……可是他声称只见小姐,所有的细节也只跟小姐你谈。” 顾沁朵听得入神,闻言不由得一愣,“要……见我?” “是的,指名要见你,那个人……”常叔将搁在桌上的一本财经杂志朝她推过去,并且郑重地指向封面上的男人,说:“就是他。” 顾沁朵看着封面上的那个人,疑惑地又看向常叔。 “你不认识这位原先生吗?那就奇怪了。”常叔同样一脸的不解,“一个小时前他还亲自打电话给我,告诉我你在墓地,并且交代说请你一定尽快去见他……” 咦?那个人怎么会知道她在墓地? 顾沁朵瞠目结舌,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所以然,干脆放弃,抿抿干涩的唇瓣问:“那,常叔,这位原先生,他真的能帮到我们吗?” “据我所知,只要这人肯帮忙,公司就一定能渡过难关。”常叔无比肯定地说:“工厂还没有宣布破产,这个时候如果能有大量的资金流入,就能解除公司眼前的危机。” 小姐可能不懂,但他再明白不过。 原圣成,那可是英华银行的副总裁!全台最大的私人银行的掌权者,竟肯主动向小小的玩具厂伸出橄榄枝,可是……谁又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呢? 看着眼前正值妙龄的少女,常叔眼中带着说不明的忧虑,“小姐,要不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没事的常叔,您放心,我已经长大了,不会让工厂就这么垮掉的。”顾沁朵望着父亲最忠心的下属,斩钉截铁地保证道:“无论如何,我都要试试看。” 第四章 那位素昧谋面的原先生,手里控制着大笔的资金,这对整个工厂来说,无疑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第二天下午,一向阴霾的天空终于放晴了,阳光也有着少见的暖色,顾沁朵准时出现在位于全市黄金地段的英华银行大楼,第四十七层副总裁办公室外。 “顾小姐吗?原先生正在等您。”美丽大方、端庄秀雅的女秘书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随后客气地请她进去。 他的办公室,满室都是黑与白的色调,搭配出赏心悦目的简洁明快,彰显出主人的品味,一整面墙的巨大书柜上,整整齐齐全是厚重的专业书籍,巨大的透明落地窗干净明亮,大方地让冬日把光芒照满整间屋子。 顾沁朵看向宽大办公桌后专注办公的男人,正一边讲电话,一边飞快地签署著文件。 他似乎没把她当成上门拜访的客人,又或者她在他心里,根本就称不上值得重视的客人,在听到女秘书的报告后,他仅仅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一张极俊的混血面孔上,目光淡然而微带锐利,唇角却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朝顾沁朵略一点头示意她坐下,他又接着继续忙自己的去了。 顾沁朵端着茶水,不动声色,悄悄地打量着正伏案认真办公的男人。 他脸上的线条轮廓分明,五官深邃立体,显然是个标准的欧亚混血儿,男人味十足,然而眉宇间却相当清朗俊秀,有种干净清爽的味道。 很帅、很英俊、很有型的男人,唯一欠缺的,大概就是那张俊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 这样的一个人,跟自己怎么会有交集呢? 顾沁朵心思百转,却静静坐着,并没有坐立不安、左顾右盼,而是有着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安然沉静。 有句话说得好,生活中的变故会让孩子飞快地成长。 她已经不再是个孩子了,因为从今往后,这世上再无疼宠、爱怜她的人了…… 直到过了整整一刻钟,原圣成才结束掉手头上的工作,他再次抬头朝她望过来,这一次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冷淡,过于灼灼逼人的目光使顾沁朵开始局促不安,差点失去了直视对方的勇气。 有可能她把自己想得太强大了点,任何伪装在更为强大的对手面前,都会轻易地原形毕露,这个念头令她倏地坦然起来。 “原先生,您好,我是顾沁朵。”她迅速地从舒适的皮沙发中站……或者是弹跳起来。 “请坐,顾小姐,无须拘谨。”他起身朝她走过来,一身深黑色三件式西装,简约笔挺又不失贵气。 他随手扣上笔挺西装的最下端一粒扣子,显然是深谙职场着装的规范,这样的动作由他做来分外的潇洒好看。 同样的,直到他站起来后,顾沁朵才发现这人十分高大,身形英挺、气度不凡,即使是在属于个人的办公室里,也是衣容整齐、一丝不苟。 反观自己,素面朝天,橡皮筋绑着简单的马尾辫,齐额的浏海早该去修剪了,一身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针织毛衣和牛仔裤,手里还抱着刚脱下来的厚外套,从头到脚都与这格调高雅的办公室格格不入。 穿著白色运动鞋的秀气小脚尴尬地朝后缩了缩。 “顾小姐。”原圣成默默地看在眼里,面无表情地对局促的女孩道:“我请你来,是想跟你讨论一些重要的事情,如果能达成共识,那是最好的。” 共识? 哦,他说的是共识,而不是单方面开出条件,这令顾沁朵的腰板挺得稍微直了些,并且露出殷切的希冀目光。 可惜,从一位银行家口中讲出来的东西,无非是国际形势、国内形势,风险投资和投资风险,他们最擅长和数字打交道,但同时也精通文字游戏…… 这位原先生显然是个中翘楚,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几乎全是外交辞令,客气、得体而无任何实际的内容,让顾沁朵听了大半天,还是半点重点都抓不到。 在大学主修英文的顾沁朵,哪里会是他的对手?不到半盏茶的功夫,秀气的眉头已经一点一点蹙起,大眼里全是茫然,不知重点究竟在哪里。 她一点也猜测不出对方找自己的目的和意图,来之前常叔再三叮嘱她千万不可以冒然行事。 虽然从来没跟这种动辄就能操纵数亿资金的大人物打过交道,却已能深刻认识到,自己的姿态要足够低,哪怕要低到尘埃里,只要能让对方觉得,自己是不可替代的唯一选择,那么一切都好办了。 否则万一一个不慎,惹得对方不悦,玩具厂可就连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没了。 不过,这男人的声音真好听呢!磁性、醇厚,流利的国语字正腔圆,又带了一点abc的腔调,照理说,这是个奇怪的极端,然而出现在他身上时却丝毫没一丝突兀感。 报章杂志上说此人自幼在外祖父家长大,虽是个欧亚混血儿,骨子里却深受中国传统文化的薰陶,绝非一般粗线条的老外那么好骗。 这么一个人,既有东方人的心思缜密,又有外国人的果断直接,面对他时,大部分人都应该感觉到棘手吧! 表面上做出一副认真倾听姿态的顾沁朵,心里开始偷偷背起之前准备好的草稿。 要情真意切、诚恳真挚,要从富贵玩具厂的前生说到后世,再从过去说到未来,最好能当场打动对方,立马拍板挽救工厂一命。 谁知,正在顾沁朵思绪游走之际,坐在对面的男人却猛地将话题一转,“顾小姐,我的想法,想必你已经全部了解了?” “啊?”顾沁朵顷刻间回过神,难免一脸呆滞,“听明白……什么?” 是国际货币兑换的理论,还是外汇储备的基本原则? “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男人似有些不悦地侧了侧脸,猎鹰一样的深眸却在紧盯着她,不发一语,奇怪的是眉宇间却隐约有着少见的躁动。 顾沁朵尴尬至极,一时间哪有心思去察言观色?又不敢冒然移开视线,唯恐得罪了对方,只得硬着头皮与之对望,越看越觉得那双黑眸深不见底,让人瞧不出任何端倪。 两道心思各异的视线相交,默默无语,久久地缠织…… 所幸没过多久,男人便再次发出低沉嗓音,一字一句地对女孩说:“我愿意帮你挽救令尊留下的工厂,对此我只有一个条件。” “是!原先生请讲。”顾沁朵立即正襟危坐,打算洗耳恭听。 “我希望顾小姐能够答应做‘原太太’。” 女孩这个时候的反应很有意思,她倒抽一口气,原本迷惘的水眸突然睁大,略显憔悴的小脸上写着三分错愕、两分惊奇、一分迟疑,还有更多的内容,他一时还看不太分明。 这么多的表情,一时间全部出现在这张略显稚气的精致小脸上,使她整个人瞬间变得生动而有趣。 原圣成看在眼里,表面不动声色,上扬的眉峰却泄露了他的愉悦。 顾沁朵费解地想着他刚才说的是,原、太、太?这是否可以理解为,他这是在变相地向自己求婚?还是说自己一时耳鸣听错了呢?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她清了清嗓子,小心谨慎地朝他确定,“呃……能不能请问,是做哪位原先生的太太?” “当然是我。”仿佛她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能轻易地让那张扑克脸出现裂缝,她听到他说:“我父母亲伉俪情深,感情很好,有机会我会带你去看他们的。” 顾沁朵被窥测到心中所思,窘迫万分,脸上乍红乍白的很是精彩。 这次他就没有错过,女孩脸上那些方才看不分明的情绪,在这瞬间统统转化为了释然,他甚至看出她悄悄地吐了口气。 看来很顺利,于是他也跟着松了口气,顺便提议道:“顾小姐,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有任何问题,我们都可以谈,但我希望能够尽快登记。” 顾沁朵愣了好几秒钟,才抿了抿干涩的唇瓣,视线从那张英俊得过分的脸孔上移开,她的神色有些幽远,飘浮而无著落,最后漫无目的地眺向窗外。 此时冬阳正好,四周寂静,如此和谐,令她想起每年一到冬天,乡下的稻子收成之后,田地就会摇身一变成了花田,可是从高楼这处看过去,是看不到花田的,只能远远地看到一大片冬季天空,不算太蓝,也不会过于灰暗,只是有点陈旧,就像一幅年代久远的画。 其实有些事和人也像这片天空,总是隔着千山万水,隔着阴阳两端。 顾沁朵眨了下眼,逼回闪烁的泪光,目光淡淡的,重新投向一直耐心等待自己答覆的男人身上。 见她一脸认真地望着自己,令原圣成顿时生出一种感觉,仿佛刚才出现在她眸底的伤感和落寞,只是自己的错觉而已。 聪明的女孩,她在伪装,并以这种伪装来保护自己。 “原先生,我……我还有点问题想要问清楚。”小脸满是认真地望着他。 原圣成神情幽邃,眸子直勾勾地凝睇着她,“顾小姐请说。” “我们的……”顾沁朵尽量搜索着合适的措辞,虽说“婚姻”或者“协议”,如今在她看来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可她知道,有些话一说出口,从此便再无退路,又咽了口口水,她硬着头皮说:“登记的事……可以晚点吗?原先生,我觉得……我们彼此间还不了解……” “我会尽快让你了解我,至于对你的了解……”他盯着茶几上还冒着袅袅热气的茶水,“我觉得已经足够了。” 他的话令顾沁朵一头雾水,他的意思是他在此之前对她彻底了解了,还是说他根本没那个闲功夫去了解她? 视线好不容易才从那张精彩的小脸上转移开来,男人誓在必得地微微一笑,“在我们登记结婚后,我会着手进行对玩具厂的投资和重组。” 顾沁朵知道自己再无退路,深深呼吸道:“您是代表英华银行对我们工厂进行投资吗?” 原圣成优雅摇首,“不是,这属于我的私人投资。” 若是这句话被外人听到,定然会大跌眼镜,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玩具厂,竟也能入原先生的眼,要知道,外头有多少知名大企业哭着、盼着寻求合作啊! 顾沁朵哪会知道这些,只觉这人居心叵测,可又不知道究竟叵测的是什么,只得干巴巴地又敷衍了几句。 最后,他站起来,朝她伸出右手,高大的身躯带着一股压迫,隐蓄着一种跟权利或职位相匹配的威严感。 “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们就这样说定了。” “哦……好的,原先生,再见。”顾沁朵飞快地站起身,向他鞠了个躬而不是与之握手。 男人目送匆勿告辞离去的纤细身影消失在门外,眯起眼睛,看了看伸在空中被冷落的右手,转过头看着窗台上的绿色盆栽,翠玉一般的叶子上阳光点点,像是匍匐着一个调皮灵动的小仙子。 直到很久以后,顾沁朵才对原圣成坦白说:“我还以为,你会让我做你的情妇。” 现在的富豪,哪个没有个婚外情,或者金屋藏娇养小三的?就拿官家长房里的那位坐镇“厉峰”的官先生来说,早就听说婚都还没结,就已经包养了好几个演艺圈和模特儿界的纯情玉女当情妇。 同是表兄弟,顾沁朵就不信原圣成会出淤泥而不染,再说他不是有一半的外国血统,外国人在两性关系上多开放呀! 谁知原圣成听了,浓眉一挑,不悦地反问:“你是电视剧八点档看多了吧?” 第五章 其实不怪顾沁朵胡思乱想,既然打好主意去见一位素昧平生的男人,就得做好最坏的打算,哪怕那个男人是个不学无术的纨裤富二代,或者是父亲生前的仇家,藉着顾家败落,趁机落井下石,甚至要把她卖到酒店去当陪酒女郎看笑话…… 原先生听不下去,“嗤”了一声,伸手捏住她的小下巴,横眉竖眼道:“真没瞧出来,原太太还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啊!不如我们现在试试看,在酒店陪酒是什么陪法?” 顾沁朵汗颜,惭愧地任由他恣意地将自己压着捏扁搓圆。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舍得舍得”,有舍才会有得,她虽然不是商场上的人,但哪会不懂这个道理?又有什么可矫情的? 总之,没过多久,“顾沁朵”这个名字,就被填进了原圣成先生各类私人证件中的配偶一栏里,成了他的妻子。 冬日的天色总是黑得很早,路灯开始一盏接着一盏地亮起来, 顾沁朵不喜欢冬天,总觉得有种莫名的伤感,她觉得这个季节,总会让她失去一些什么。 一前一后地从户政事务所那幢大楼里出来,走在前面的男人突然停了脚步,朝顾沁朵伸出手。 他一身深咖色的套头高领毛衣、墨黑长裤、笔挺的羊毛大衣,大衣是经典款,剪裁质地都是极佳的,衬托得男人原本就轮廓分明的俊朗面容,更显英气逼人,腕间的宝玑名表隐隐闪着低调却不俗的光芒,这绝对是个有品味且在细节上一丝不苟的男人呢!难怪一路上不时吸引女性路人的赞叹目光。 反观她呢?因为怕冷,穿着厚实臃肿的冬装,脖子上绕着长长的围巾,耳朵还挂着两团可爱的淡粉色毛绒耳罩,兔子款式的手套是来不及戴了,因为人家已经先一步伸出手,她怎么敢不去握住? 小手被那只有力的大掌牢牢包住,随着他亦步亦趋,僵硬的白净手指透露出紧张和疏离感。 “很冷吗?”原圣成偏首,看着她冻得发红的脸蛋以及不自在的表情。 顾沁朵赶紧摇摇头,他便没再说话,转过头,步伐却似乎大了起来。 一边走,顾沁朵一边偷偷地瞟向身边身材结实高大的男人,他真高啊!应该不会低于一百八十五公分,自己在女性里不算矮,一百六十三公分的个头却才刚刚到他的胸口。 混血的五官很英俊,剑眉星眸、挺鼻薄唇,这样的男子,应该会有很多女人倾心吧? 而这个男人,刚刚才跟她在户政事务所办了手续、成了夫妻。 他对她而言与大街上的陌生人无异,她不了解他的血型、星座、衬衫尺寸……甚至她在他找到自己之前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他到底看上她哪一点呢? 还是说,他在图谋什么? 问题是,一无所有、两手空空的她,又有什么地方好让他图谋的? 顾沁朵不禁然想起一个叫安?比尔斯的作家,在“魔鬼辞典”里对于婚姻的解释,那是一种常见的劳役监禁,牧师用轭把两个傻瓜拴在一起,而新娘,则是一个把美好前程抛诸身后的女人。 一种监禁,两个傻瓜。 呃……仅看字面的意思,更符合这个说法的应该是自己吧。 顾沁朵难免心情沉重地想,也许从今往后,芳华正茂的自己很快就会沦落成为黄脸婆了。 男人奇怪地没有立即去停车场取车,而是牵着她慢慢步行,来到不远处一间的西餐厅外,驻足。 餐厅外几棵高大碧绿的松树上,点缀着琳琅满目的银色彩灯,忽隐忽现、影影绰绰地散布着,再星星点点地投射在玻璃门上,颇有几分童话故事书里描述的味道。 “来过这里吗?”原圣成问她。 “没……”顾沁朵摇头,一向混迹于夜市和路边摊的她,很少能耐着性子坐到这种装潢高雅的地方。 “fairytale。” “什么?”她一愣,不解地看着他。 “这家店的名字。” 顾沁朵顺着原圣成示意的方向看去,餐厅的店招牌与别处醒目的招牌的很不一样,在一处不大的橡木板上,涂鸦一般,用金色的油漆写著“fairytale”。 童话,也可以解释为,编造的故事……这与她的遭遇真相似。 童话里幸运的灰姑娘,注定会有个英俊勇敢的王子来救她,然后带给她无尽的爱情与幸福。 可是他与自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不是属于她的那个王子。 她曾经的小王子,已经去了另一个星球,再也无法回来了…… 她多想念她的小王子啊! 恭候在门口的服务生笑吟吟地对他们说著「欢迎”,打断了顾沁朵的思潮起伏。 “原先生,您好,请随我来。”迎面走来一位领班打扮的人,对着男人语气十分恭敬,仿佛他不是一般的客人。 见有他认识的人,顾沁朵下意识地放慢脚步,被他牵住的小手也暗暗挣了几次,似乎想摆脱大掌的控制,可惜原圣成极敏锐地发现了她的打算,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完全没有收手的打算,她只好作罢。 穿过绿叶藤蔓布置的一道小巧拱门,再往里走了不到十公尺,就能看到餐厅全貌。 室内优雅而舒适,气氛也很好,乐手正坐在白色的钢琴前,娴熟地弹奏着优美动听的曲子。 在领班殷勤的带领下,顾沁朵被原圣成带到一早预订好的位置,那是个比较僻静的角落,正好可以用来慢慢地品尝佳肴,而免于受旁人打扰。 “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他总算放开了她的手,优雅落坐。 “我都可以的,我不挑食。”她一向吃什么都香,很好养活,加上不知道这男人的喜好,顾沁朵干脆交由他全权处理,果然见他拿起菜单很快点了菜,应该是经常光顾这里。 “两位请稍等。”领班和服务生离开后,只剩下两人面对面地坐着。 原圣成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目光却一直没放过她,直盯得顾沁朵面红耳赤,恨不得躲进桌子下面,或者拿围巾将自己缠成木乃伊。 “原……原先生。”终于被他看得受不了了,一咬唇,顾沁朵鼓起勇气开口。 他瞬间扬眉,薄唇一抿,露出一个没有几分笑意的笑,“你的语气跟我的下属一样。” “呃?”顾沁朵一愕。 “我认为我们之间不需要用这种外人才用的称呼,朵朵。”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却意外的自然顺口。 似乎很久很久,都没人用这样的口吻叫过自己了…… 顾沁朵怔忡地望着他,一时间无法反应。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或者……”原圣成顿了顿,唇角的笑意略深了些,很期待地盯住她略显苍白的小脸,“叫我‘老公’。” “老……公?”果然不辜负他的期望,漂亮的小脸蛋一下子红了,气色好多了。 “嗯,这样就顺耳多了。”男人的愉悦直达眼底,从户政事务所出来后,他的心情好像就一直不错。 顾沁朵垂着粉颈,两手交握着,细白的手指头绞在一起,小声支吾道:“我……其实有点不明白。” 他的耳力显然很好,听得十分清楚,轻轻地“嗯”了一声,问她哪里不明白。 “你为什么要跟我结婚呢?”这个疑问困扰她良久,她没有有钱有势的娘家,也没有沉鱼落雁的容貌,他干嘛非要娶她呢? 原圣成没有急着回答她的问题,因为服务生端着盛满美食的盘子已经走过来了。 食物色香味俱全,烹制精美,看得人食欲大振,顾沁朵却一点胃口也没有,她一心急着听他给出的答案。 “试试看,这是这里的招牌菜,味道还不错。”男人却一点也不急,将鲑鱼卷推到她面前。 “谢谢。”她只好低头静静地用餐。 “好吃吗?”他不动刀叉,耐心地等她吃过一口后才问。 “哇,好好吃。”她惊叹地睁大眼睛,小嘴忙着咀嚼食物。 这是大实话!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鲑鱼卷,不仅口感好,而且十分新鲜。 “以后我们常来吃,先吃饭吧,有话一会再聊。”显然这位先生是“吃饭皇帝大”的最佳体现者。 顾沁朵只好期期艾艾地应了声,埋头小口小口地吃饭,而原圣成吃了几口自己的黑椒牛肉后,喝了一点红酒,就开始默不作声地替她剥着虾壳,好像一点也不想劳她动手。 “不用了,我自己来……原……”顾沁朵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喜欢吃虾,刚开口客套了一半,就硬生生地将“先生”两个字,和鲜美的虾肉一起囫囵吞枣,整个吞进肚里,而他也只是抬眼瞧了她一眼。 长着扑克脸的成功人士,果然气场强大,顾沁朵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角色,绝对不是人家的对手。 “妳要多吃一点,妳最近太瘦了。”原圣成注视着她粉扑扑的小脸蛋,深邃的目光中有着旁人无法察觉的情绪。 当顾沁朵吞下最后一块虾肉,掩饰着悄悄打了个小小的嗝,手偷偷地摸着微鼓的小肚子想,这一顿饭她可不仅是多吃了一点,而是十足饭饱了,还好自己的吃相尽量被hold住了,表现得没那么凶狠,才不至于把人家吓跑。 直到被他牵着出了餐厅门,顾沁朵才意识到,男人避开了自己的问题,他没有给她任何一个答案。 算了,连敷衍她一下都不愿意,她也懶得追问,反正不管是什么答案,对她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打开跑车的车门,原圣成极绅士地等她坐进去,自己才绕过驾 驶座那端上车,却没急着发动车子,而是俯身亲自要替她系好安全带。 “我自己……”男人英俊的面庞在眼前猝然放大,顾沁朵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拒绝。 他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一双深邃利眸却紧紧注视她,意有所指地说:“我来。” 顾沁朵霎时屏住呼吸,整个人都缩进了座位,小小的脸被针织围巾遮去了大半,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无措大眼。 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能感觉对方身上的温度,能闻见她的发香和他肌肤上散发的清冽气息,他直视那双漂亮的水眸,深黑的眸中仿佛闪烁着—团火花。 “嗯,好了。” 他将她牢牢系着,是不是就不怕她逃走了? “谢谢……”大气也不敢出的顾沁朵,很想用力呼出胸腔中憋着的两口浊气,问题是他为什么还不开车?甚至还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好……暧昧! 原圣成看着她,“我们去个地方。” “好。”顾沁朵乖乖点点头。 他微微勾唇,“妳不问去哪里?” “那……要去哪里?”她从善如流,呐呐地问。 “妳以后的家。”他说完,成功地看着女孩仿佛被口水噎了一下。 “不过现在先不急,我们要做点重要的事。”他莞尔,伸出大手,替她解开绕在纤细颈间一圈一圈的围巾。 “什……什么别的事?”没来由地紧张袭上心头,顾沁朵结结巴巴地问。 围巾被利落地扔到后座,原圣成伸出大掌托起她小巧的下巴,指尖轻轻摩挲着光滑柔嫩的下颔肌肤。 顾沁朵身子一颤,那手掌的温度似乎烫了她一下,片刻间,他已凑到她耳边,灼热的鼻息喷在她颈间柔嫩的肌肤上,毫不温柔地吐出两个字,“接吻。”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拥进怀里,大掌下滑,抬高纤细的颈项,强迫她仰起。 “啊!”顾沁朵惊慌地叫出声,可下一秒嘴唇已经被他的悍然覆住。 第六章 她无论如何也没料到,外表看上去守礼守节、对自己好像不怎么感兴趣的男人,居然会对她强行索吻。 没错,在达成协议之后,他们今天应该是第二次见面,大概是因为这男人实在是太忙了,他们没约过会、吃过饭、聊过天、看过电影……他们之间的交集,仅限于这三天里每天的电话联络。 原圣成有着极好的教养,对她发乎情、止乎礼义,极具绅士风度,甚至连她的手都没牵过。 可是现在……顾沁朵困惑至极,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触动了男人的欲 望,让他兽性大发起来。 欸……还是说男人果然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被迫张开的小嘴被坚毅的温热牢牢堵住,女孩的一双水眸瞠得好大好大,与男人鼻对鼻、眼对眼,几乎没有一丝距离,直直地瞪着他。 原圣成却丝毫没因她的瞪视而退却,娜怕她眸中的惊愕再明显,也不顾她的意愿侵占着香甜的檀口,火热的舌挤进仍在妄想紧闭的唇瓣中,撬开整齐雪白的贝齿,迅速攻占进去纠缠那软软的、滑滑的、嫩嫩的小舌头,缠着它用力吸吮。 她是他的了,不会给他人一点抢走她的机会…… 想到这里,他更加深了唇舌的交缠,猛烈地吸吮着她柔软的唇瓣,爱怜地舔舐着软滑的口腔黏膜,轻扫过白玉般的整齐贝齿,耐心而又极富技巧地贴着香滑的小舌搅弄缠卷。 顾沁朵满面潮红,怏要喘不过气来,她整个人被困在男人宽阔的怀中,挣脱不了,而且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举动,就被这个汹涌的吻给吞噬掉了,他霸道的舌不停地在她嘴里翻搅、吸吮、缠绕,不给她丝毫反抗和清醒的机会。 气息变得炙热而不稳,男人近乎贪婪地吸食带了清甜味的唾液,陶醉于糯软小舌的香滑甜蜜,直到结束这个长长的热吻,仍在食髓知味地舔弄着那两片微肿的柔嫩唇瓣。 “朵朵?”原圣成抵在她的唇瓣上,低喃着她的名字。 “嗯?”怀里的女孩双颊布满了红云,张开迷离的眼晴,抿着酥麻微痛的唇,本能地回应。 “我们回家。”男人注视着缓缓从情潮中清醒过来,就一直低着头,看也不敢看他的女孩,那露出的通红小脸却令他心情大好,他又俯首亲了亲她的发顶,这才心满意足地放开似乎羞涩至极的女孩,发动车子。 原圣成买的的房子在一幢全新的高级公寓里,位于顶楼,楼中楼,两百多坪的面积,内部显然经过精心设计和出色的布置安排。 挑高的屋顶、全木地板,朝南的会客室、主客卧室、书房、洗浴室、衣帽间一应俱全,花园入口,甚至还有一个美丽的雕花镂空法式拱门。 趁着原圣成接听电话,顾沁朵悄悄推开通向凉台的封闭厚重木门,便觉眼前一亮。 站在这里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夜景,只见四周华灯高照,一幢幢高大建筑物被彩灯勾勒出雄伟的轮廓,马路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犹如一道银河从天而降。 再沿着室外楼梯走到楼上,足有三十多坪被隔断封闭起来的温室,双脚停在棕色竹编藤椅旁,一时间,顿沁朵以为自己误入了一个小小的世外桃源。 在这样的季节,借着室外照射进来的灯光,目及处,到处却是一片姹紫嫣红,春意盎然。 爬墙虎勤劳地爬出一室的绿意,娇嫩的藤萝和吊兰优雅地垂挂在圆形粗木搭成的檐下,又葱郁又剔透,长势甚好,褐色的盆沿渐渐被缠绕遮住,只有那一串又一串的新叶轻轻的垂荡在空中,青翠娇嫩,十分好看。 大盆大盆的风信子就快要开花了,紫色、粉色、蓝色、黄色,重重瓣瓣、整整齐齐,还有那些漂亮的石斛兰、四季海棠和天竺葵……她凝望着那些花,记忆浮动,无法动弹。 在高雄的乡下,终年都是光照充足,专有的热带季风吹过,到处是绿树成阴、花香袅袅,二月的木棉花、三月的黄花风铃木、五月的凤凰木…… 顾沁朵怎么会忘记? 善良淳朴的乡民们,商店门口的大声公,在五音不全地唱着欢快的歌曲。 “暖暖的春风迎面吹,桃花朵朵开,枝头鸟儿成双对,情人心花儿开…… 啊哟啊哟,你比花还美妙,教我忘不了…… 啊哟啊哟,秋又去春又来,记得我的爱…… 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回来,看那桃花开……” 她没有忘记,只是再也没有人在那儿等她回去了。 顾沁朵默然无声地看着那些黑暗中静静绽放的娇艳花朵,仿佛怕惊醒它们,身后传来清晰的脚步声响,不等她转身,已找过来的男人就从背后拥住了她。 高大的身躯贴住她纤巧的背脊,成年男子身上散发出的炙热温度和男性味道,让女孩蓦地僵了僵。似乎被烫了一下。 “我……我……”红润的小嘴张合着、支吾着,显然刚刚才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境地。 他们刚刚登记结婚,原圣成就带她回到这里,不会只是看看花、欣赏夜景这么简单,虽然每天都在做着心理建设,可是事到临头,她还是难免慌张。 原圣成敏锐地看出她的意图,小丫头想要溜走了、想要回家了,问题是,他怎么可能会放她走? 被放倒在卧室那张大床上,顾沁朵紧闭着双眸,觉得自己就像砧板上的鱼,在等待着主人的凌迟。 他耐心地替她解去衣物,动作轻柔,没有丝毫弄疼她。年轻女孩的肌肤柔嫩光滑,粉色的胸罩裹住小巧饱满的乳房,如玉般平坦的小腹,细纤的腰肢软得不可思议……她的每一寸肌肤和线条,都美好得令男人的呼吸明显变得粗重。 原圣成脱去自己的衣服,分开她的双腿,跪在她大腿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朵朵……”低沉的嗓音近乎呢喃地喊着她的名字。 顾沁朵不由自主睁开眼睛看着他,他的目光里有着说不出的喜悦、狂热、执着、爱怜……还有更多更多像海洋一样深的情绪,足以剎那间溺毙她,她倏地呆住了。 “朵朵……”他仍在唤着她的名字,那么温柔,温柔得令顾沁朵没来由地一阵鼻酸。 他俯下高大的身体,给了她一个火热又不失温柔的吻,这个吻从樱花般的唇瓣沿着小巧的下巴,纤细的颈脖、精致的锁骨到饱满可爱的酥胸…… 他在那里多停留了一会儿,极耐心地吻着她、揉着她、吮着她,哄她一点一点接受女性本能引发的情潮。 大掌滑过柔软小腹和小腹上圆凹可爱的肚脐,惹来她小动物似的轻颤,也惹来他的轻笑。 他分开她的双腿,修长有力、带着薄茧的手指,探入从未被侵入的少女幽密之地。 “嗯……”顾沁朵全身僵硬,身体开始本能的抵御。 “乖,放松……我不会弄痛妳……”原圣成耐心地安抚着、诱哄着,热唇在雪白赤裸的肌肤上不断游移,大手也抬起她的一只腿勾在他腰间,抚弄着紧紧闭合的花瓣,在软肉上一阵滑动,企图引出香甜的蜜汁。 “啊……不……”顾沁朵摇着头想抗拒,他的抚弄让她陷入前所未有的焦虑,娇嫩的肌肤泌出细微的汗珠,全身都好热,甚至连那里似乎也快要流出水来,她焦灼又无措地轻泣着,想将两腿合起,不让他看到这羞耻的一幕。 “没事,别怕……”原圣成轻易地就阻止了她的意图,手指渐深的顶入她的水润,所有的感官都变得格外敏锐,每一寸的快感都在加倍的放大。 …… 爆发的一瞬,充满旭日喷洒的畅快淋漓,和着缕缕处子血丝的精浊,汹涌的挤进娇弱的子宫。 如断线的风筝在空中疲惫地坠落,如伤鸟在枝桠上失去平衡,顾沁朵软软地伏在宽阔坚实的胸瞠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感觉到带给自己狂风暴雨的男人,小心怜惜地拥住自己,还留在她体内的男性象征小幅度地抽蹭。 之后的记忆,就很模糊了,她只记得自己浑身都痛,累得睁不开眼睛,还记得好像一直被他抱在怀里,而那个让她痛得要命的粗壮巨物始终插在她体内里……再后来,她就沉沉地睡过去了。 再睁开眼,顾沁朵整个身子就像是被车子辗过,尤其是腰肢和两条腿,又酸又痛,提醒她经历了怎样的疯狂,可是两腿间却是清凉一片,没有太多的不适和痛感。 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脑海闪起昨晚的片新,小脸红了。 卧室里只剩她一个人,旁边一个陷下去的枕头,提示她那个需索无度的男人,似乎很早就起身了。 难道已经上班去了? 正在这时,卧室的门从外被推开来,顾沁朵抬眼望过去,正好与男人的视线对个正着。 粉唇抿了抿,她别过羞赧的小脸。 穿着米灰色纯棉v领针织衫、黑色休闲长裤的原圣成走进来,一身的随意轻松。 他坐上床沿,朝她伸出手。 顾沁朵被他的举动吓得脸色一变,连忙揪紧胸前的床单。 他看着她瞪得圆溜溜的眸子,差点被她犹如惊弓之鸟的模样逗笑,“让我看看妳那里怎么样了。” 说完伸手就将丝被掀开,露出小女人不着寸缕的白嫩娇躯。 顾沁朵没想到这人是说到就做到的性子,又惊又怒,又苦于不敢反抗,羞得直朝后缩。 他轻易箝制住她,大掌将两条玉腿掰开,口中还道:“乖,别动,让我看看需不需要再上一次药。” 羞死人了!羞死人了! “不……不用……”顾沁朵下意识地想要并拢双腿,但却在他的眼神下僵硬得不敢再动弹。 昨天晚上,等她睡沉,他才抱着她下床去浴室,替她清理湿泞不堪的红肿小穴,将残余的汁液挖了出来,又替她上了药,才心满意足地抱着她睡去。 顾沁朵抖着娇躯,全身的毛孔开始舒张,牙关咬得死紧,拼命忍住想逃的冲动,让男人察看那一处的情形。 好在他没有兽性大发又将她折磨一次,很快便放开她的腿。 这就完了吧?顾沁朵刚想着,就听男人不紧不慢道:“妳实在太紧了,以后我们每天都多做几次,大概就会好点了。” 呜……她不要活了! 顾沁朵捂住冒烟的小脸,一点不想看见眼前不知羞耻为何物的男人。 见床上的小女人又娇又羞的模样,勾人得不得了,原圣成心里一悸,压上她娇小的身子,薄唇贪恋的吮着红润唇瓣,舌尖不由分说地钻了进去,将她柔嫩的口腔满满地,全部渡进自己的气息…… 春天,周日的早晨,活泼的小鸟在窗台上下跳动,晨曦中都夹杂着清脆悦耳的鸟鸣。 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勤劳的小主妇,同样在顶楼温室怀抱着喜悦,摆弄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 种花是个细心活,她在花市买来种子,拿着小铲子将它们播种在松软的泥土里,替它们浇水、施肥,还要学习如何治虫和防治病害,哪像这屋里的那位先生,搞不好连自家温室种的那些花的名字都说不出来。 花嘛,还是自己亲手种的好,顾沁朵老早就猜到,这些花不可能是原圣成种的,他终日在金融界里打滚,哪里肯浪费多余的时间用来搞莳花养草这等雅事? “呼,好了!”穿着碎花围裙的顾沁朵,一手提着粉红色的桶子,一手拿着小铲子,直起腰,骄傲地看着自己的耕作地。 第七章 天气逐渐暖和起来,连续几日阳光明媚后,植物们团簇的嫩叶和新发的蔓条,就如雨后春笋一般涌出,小小的温室里,酝酿出一庭春意,大有“一时之盛”的景致。 她刚刚才种好的两个小盆栽,就放在那些开得正盛的风信子的边上,光秃秃的只有松软的红褐色泥土,她凝视着它们,好像看到小幼芽从土里钻出来,再开出一朵朵小小的太阳花。 “妳今天有没有事要做?”身后,传来男人特有的低沉嗓音。 “啊,没有。”顾沁朵速度极快地收起刚刚伸展出的懒腰,转过身,两手拎着桶子,模样乖乖地望着还穿着睡袍的原圣成。 他看着她太过刻意的动作和表情,没说什么,视线盯上那两只光秃秃的小盆栽看了看,然后转身进了屋子。 顾沁朵在原圣成背后吐吐舌头,手脚利落地收拾好工具,「咚咚咚」地下楼,又跑进厨房里忙去了。 从登记结婚那天算起,到今天已经快一个月了,她一直和他住在这里,一来这里离学校很近,二来工厂的事她也帮不上忙,但又觉得不能让那位先生觉得自己娶了个游手好闲的“米虫”,思来想去,只能拎着自己的行李,打包上门到这里“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练习如何称职地当一名“黄脸婆”了。 练习之余还不忘跟自己洗脑,只有卖力将金主伺侯好,人家才会尽心尽力地挽救工厂,普渡众生。 原圣成似乎十分乐意看到这一幕,因此手一挥,干脆连每日从主宅锦澜苑来此打扫做饭的佣人都不让来了,家里大小事务全交给了顾沁朵。 原圣成其实……是故意在整她的吧? 成功转型为“小女佣”的顾沁朵一开始难免在心里暗骂,可是后来…… 思及此,她小脸一下子红了,忿忿不平地将手里的锅铲冲着空气挥了好几下。 不让佣人过来,其实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下流心思吧! 其实她早该看出,那男人表面上一本正经、不苟言笑,其实欲 望强烈着呢,不仅在床第间为所欲为,现在又遣走佣人,还不是为了方便对她耍流氓? 譬如昨天,她勤快地做起了卫生大扫除,拆下床单、被套、枕巾一股脑地丢进洗衣机里,又把书房收拾干净,拎着吸尘器清洁完窗帘和沙发,最后拿着抹布跪在地板上,打算将原木地板檫得晶亮。 那时正值中午,明媚的阳光透过一大盆悬挂在窗上的黄金葛洒进来,明晃晃的,那些密密层叠着的茂密心型叶子和长长的藤蔓被照透,宛如碧玉,微风过处,不停地轻摆……一切都显得很美好。 谁知就在顾沁朵努力地忙活着时,忘了自己半撅着的小屁股,对男人有着多大的诱惑力。于是一直坐在沙发上看文件的男人。突然从身后将她一把拦腰抱起,不由分说地压在沙发上,热呼呼的嘴巴在她颈肩处不断轻啃。 大掌托着她的下巴强行让她转过去迎向他,男人的视线炙热得快要燃烧她,顾沁朵难耐地咬了咬嫣红的小唇,羞怯地瞅着眼前的俊颜。 长指指腹轻轻抚了抚那被贝齿咬着的红唇,挑开嫣红的小口,探进去,夹住那四处躲闪的香滑小舌,轻轻的戏弄挑逗。 顾沁朵被原圣成突然伸进自己口中的手指,弄得有些不能正常地吞咽,她微张着小嘴,一丝银线顺着唇角滑了出来。 男人凝视着这淫靡的景象,空着的大手开始一件件褪去她的衣物。 掌下是发育得很好的粉嫩胴体,仍有着属于少女的青涩,淡淡的清香是她独有的芬芳,他爱不释手地摩挲过柔软细毛、隆起的耻丘,探进娇嫩花谷。 身下的娇嫩身躯立刻敏感地颤抖起来,含住他的指尖。 这敏感的小家伙…… “唔……”顾沁朵被顶得惊叫一声,他的手指仍在她口中,迫使她叫得含糊不清。 她低头,看着两人的下身紧紧连在一起,被原圣成从后面侵入的姿势,让她又羞又难堪,觉得自己好像一匹被他骑着的小马…… 后入式的交合比起正常的姿势进得更深,小女孩刚知性事不久,哪里受得了这个,委屈得眼泪汪汪,不多久就开始抽抽噎噎地哭,娇娇软软的抽泣越发让人心痒痒。 这一个多月来,她的身子被他夜夜开发引导,尝尽男女情事,即使再不情愿,女性花谷也很快湿润起来。 原圣成的欲 望一向来得强烈而持久,就那么占有她、摆弄她,足足一个多小时才射出来,更别提中途还换了好几个更下流的体位。 顾沁朵被弄得欲哭无泪,她怎么也不明白,自己只是擦了擦地板,什么都没做,原先生,原总裁……为什么就发情了呢? 可是这么强势的男人,做任何事应该都是随心所欲,没有任何原因的吧!要不怎么还莫名其妙地娶了她呢? 明亮整洁的厨房里,汤锅里「咕嘟咕嘟」直冒着热气,里面的红豆紫米粥熬得又稠又香甜,是从锦澜苑那边专程送来的,放在平底锅里的,是她在小区里的便利商店买来的冷冻葱油饼,用热油煎一煎,再拌上两个清爽可口的开胃小菜,原圣成的早饭就准备妥当了。 “中午不用做饭了,我们出去吃。”才用完早餐放下筷子,原圣成又开始对顾沁朵交代有关中午的事宜了。 “哦,好。”顾沁朵见他吃完了,也赶紧放下筷子,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脸的恭敬却又像只被大灰狼囚禁的小白兔。 原圣成忍不住拢了眉头,忍了忍,什么也没说,转身朝二楼书房走去。 临上楼前,他悄悄回头,果然看到小女孩开始埋头狼吞虎咽了,一手端着碗,另一手捏着块葱油饼,吃相豪迈,不亦乐乎,甚至没穿袜子的两只白嫩嫩的小脚丫,也欢快地离开了拖鞋,四处不安分地踢动着。 小家伙这副神情多生动有趣! 平时总是一副毕恭毕敬、唯唯诺诺的模样,连在床上也不敢反抗,任他为所欲为还一脸的忍辱负重。 虽然她只字不提,但一举一动都在清楚明白地提醒他,生怕他忘了她同意当「原太太」是出于何种原因。 也只有这女孩有这个能耐,什么都无须做,就能将他气得额头暴青筋,只不过他掩饰得好,没被她看出来罢了。 他心中轻叹,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轻地咳嗽一声,脑海里想象着餐桌上的小家伙,此刻那犹如惊弓之鸟的举动,心情不由大好,迈开脚步,轻松地上楼去了。 临近中午。两人准备出门了。 出发前,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盯住顾沁朵,“妳……就穿这样?” 柠檬黄的连帽运动外套、蓝色修身牛仔裤、红色的雪靴,青春无敌,再加上一张脂粉不施的小脸蛋、齐刘海、长马尾……这怎么看,都像是原圣成诱拐了天真无知的小女生。 “那要穿什么样的?”顾沁朵被问得一愣,他从来不挑剔她的穿着,衣柜里有她自己买的衣服,也有他替她买的,款式不仅各异,风格也绝对大相径庭,价格更是天差地别。 也不知道是不是嫌弃她的品味,好几次他带她逛百货公司和精品店时,都会亲自替她挑选一大堆精品服饰。那些衣物吊牌上的价格看得顾沁朵直咋舌。 有钱就是大爷呀!这话还真没讲错,看着精品店里美丽的柜姐们看原圣成的表情,再转头看向自己的表情,哪张脸上不明明白白写着“羡慕、嫉妒、恨”? 顾沁朵虽然家境也不差,可是从小就在乡下跟阿嬷长大,养成勤俭节约的好习惯,到了台北也始终保持着淳朴本色,哪里看过这种一掷千金的败家男人呢? 心里正嘀咕着,耳中听到原圣成说:“我还约了客人跟我们一起吃饭,穿得还是……不要太随便了。” 是这样啊!顾沁朵点头,乖乖地上楼换装,等下来时,已经换上一身他为她挑的衣服。 中长款的玫瑰色外套,领口、袖口和下襬都缀着精致的蕾丝,再配着珍珠黑的轻纱连身裙,深棕色的踝靴,小嘴上还抹了櫻粉色的唇彩,整个人都散发着娇艳的贵气。 原圣成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直到顾沁朵窘迫地考虑是不是要再上楼换一套,他才伸手替她松开了束着马尾的橡皮筋,让一头黑亮的秀发整齐地披散在肩上。 这样就差不多了。男人心满意足地领着小娇妻出门了。 一路上,顾沁朵都在忐忑不安。她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见谁。 当初见他提出登记结婚,又露出商量婚礼细节的架势,她便踌躇着对他说父亲刚过世,婚礼可不可以延期,原圣成想必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听了觉得有些道理,便点点头同意了,因此两人的关系并不为人知。 那现在他又要专程带她去见谁呢? 两人驱车来到一家极有名的川菜馆,店里常常人满为患,果然一进去,等位置的客人已经排起了长龙。 跟着原圣成来到一早预订好的包厢,里面已有人在候着,那是他的下属和学弟,在英华银行高层任职的聂明哲。 聂明哲是个开朗活泼的年轻帅哥,幽默又爱耍嘴皮子,但又很能逗人开心,很快就跟顾沁朵熟悉起来,聊了几句,聂明哲的手机就震动起来,他一边礼貌地朝顾沁朵表示歉意,一边快步走到外面接听电话。 等他再进来后,人就变得愁眉苦脸了,无奈地对原圣成道:“boss,之橘小姐就在外面。”顾沁朵正想这之橘小姐是何人,就见原圣成一笑,不以为意地道:“既然来了,就叫她进来吧。” 话音刚落,就见门外冒冒失失地冲进一个跟顾沁朵差不多年纪,一身火红的俏丽女生。 “表哥!你们太过分了!跑来吃好料的也不叫我!这里生意太好,我没提前预订,那个经理连位置都不给我!”她一边抱怨,一边眼睛却不断地朝顾沁朵那边瞄,一脸好奇又刻意掩饰着的模样。 “这是我表妹之橘。”原圣成对顾沁朵介绍完毕,又转头对那女生道:“之橘。这是妳表嫂,叫人。” 来者正是官家二房的小姐官之橘,她好奇地看着顾沁朵,一听原圣成这话,便惊诧地又重新对顾沁朵打量了一番。 “表嫂?”她惊讶地冲口而出,“表哥,你开玩笑的吧?你什么时候结婚了啊?那joanna怎么办呀?” 聂明哲对这位官家千金的莽撞和没脑子已经习以为常了,见此话一出,气氛立即凝重起来,顾沁朵脸上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可是原圣成已经轻蹙起了眉头,担心她挨骂,便笑着说:“妳二哥马上也来了,妳确定真要在这里待着凑热闹?” “真的假的?”官之橘以为他吓唬自己,满不在乎地表示不信,谁知她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有人接了一句,“什么真的假的?” 颐沁朵望过去,只见从外面进来一对年轻夫妻,男的个子颀长,斯文有礼;女的则是娇小玲珑,十分可人。 原来这才是今天原圣成宴请的主角,官家二房的二少爷、原圣成的表兄弟,官之砚夫妻。 官之橘怕死了自家这位二哥,用力瞪了明哲两眼,倒是一下子老实了。 酒足饭饱之际,男士们聚到落地窗边闲聊去了,剩下三位女士,虽说不熟,也只好凑到一起来打发时间。 芳龄二十三,却已经有着五年婚龄的官家少奶奶年若若,已经是一个五岁小男孩的妈咪了,气质依然纯美干净。 第八章 “二嫂,妳最近在忙些什么呀?回家总看不到妳,是不是又想搞出什么东东,让我二哥收拾残局?”官之橘一向不太瞧得起自家嫂子的智商,因为年纪相近又从小是同学,因此说话比对自己二哥随便多了。 年若若听了,马上申明道:“没有呀,我最近打算去德国的洛肯小镇,正做前期的准备工作呢!” “厚!去德国呀,是又要再度蜜月吗?真不错耶!二哥对妳真好。”官之橘酸溜溜地说,心里实在太不平衡了,又呆又笨的小嫂子不知道上辈子修的什么福,竟能让腹黑二哥对她死心塌地,想来就要对天长叹。 “那倒不是,是那里最近勘测出地下蕴藏了大量褐煤,当地政府为了经济利益打算开采,可是尼采的墓地正好在煤层之上,眼看快要保不住了,于是我就决定去抗议了呀。” 官之橘无语地看着自家二嫂,数年如一日的无知者无畏,十分无力地问:“妳觉得妳的抗议会影响政府的决议吗?” “先抗议了再看对方的反应,随机应变,哦!对了,不只抗议,我们还会静坐绝食的。”我们?背后倒像是有个庞大的组织。 “有多少人参与了妳的号召?” “八个半。” “半?” “嗯!我老公也会去,不过他说他不露面,只在精神和经济上支持我,我仔细想了想,其实他说得也有点道理,如果我实在饿昏了,他还能帮忙偷偷喂点吃的,嘿嘿,要是两人一起饿着,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真是天生一对啊……”官之橘讪笑,年若若小姐能有今时今日的胆大包天,其夫可谓功不可没。 顾沁朵安静地坐在一边,微笑地听着这对姑嫂的对话,都说一入豪门深似海,豪门媳妇不易做,但眼前这位官太太,明显是个被浓浓幸福包围着的女人呢! 她的幸福无疑来源于丈夫的呵护和宠眷,不管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是贫穷还是富贵,只要他爱妳,就一定会给妳幸福。 那么,自己的幸福呢? 清澈如水的视线略垂,落在纤指上的婚戒,这枚仅以碎钻点缀指环一圈,显得特别的别致淡雅,和原圣成手指上的那一枚是一对。 顾沁朵不由抬头望向落地窗那边,寻找那抹高大的身躯。 像是有心灵感应般,原本与官之砚、聂明哲交谈甚欢的男人瞬间扬眸,深邃的视线与她相遇,深深地注视她。 官之硕看着原圣成的样子。忍不住失笑。 “我看还是散了吧。”他拍拍聂明哲,叫着原圣成的英文名字,“darren,你新婚燕尔,我们就不当电灯泡了。” 聂明哲听了想笑。又不敢放肆。只能干咳了两声掩饰。 今天boss带来的那个女孩子,年纪很轻,一头乌黑的齐肩秀发像长缎似散落肩头,整齐的浏海下是张小巧的瓜子脸,有着即使不上妆也很透亮的好肤质,是时下少见的自然派美女。 最可贵的是她不仅五官精致,气质也十分清新,一双大大的、黑如子夜的眼眸,总是盈盈带着笑意,樱唇一抿,就能隐约可见浅浅的酒窝。 再加上秾纤合度的身材,腰细腿长比例极好,这样一个一看就让人移不开眼的甜姐儿,难怪让从来不轻易动情的boss一头栽了进去,不过,唉唉,他可不能再看下去了,因为boss已经杀气腾腾地开始瞪自己了! 在官之砚的建议下,众人散了各自回家。 原圣成带着顾沁朵去逛了逛百货公司,在外面又吃了晚饭,回到家里,沐浴过后。他照例地去书旁处理了一些事务后才又回房。 小女人可能是累了,一回来倒头就睡,他看着床头灯光照着被子下那隆起的一团,心里一片柔软。 谁知,在床上一向柔顺听话的小女人,今天明显地有了抗拒的味道,怎么都不肯配合他的求欢。 虽然进去了,那里却越发紧实,大概是心里不甘,身体就越是紧绷,穴里的嫩肉就绞得男人无法动弹。 男人只得停下,不说话,也不抽出去,两人就僵持着私处紧紧地搅在一处,男人爱死了埋在她体内的感觉。 “你……你出去……”顾沁朵被他撑得又酸又胀。首先败下阵来。 见她一动,原圣成便一把按住想要退开的小屁股,用力朝自己一摁,就顺势顶了一记,两人的下身反而贴得比先前更近了。 …… “啊……啊……你慢点呀……”娇软的声音已经明显带上哭腔,可她越叫,身上的男人就撞得越狠。 好不容易等他结束了,顾沁朵软软地趴在床上,像是被抽掉了骨头,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了,却还在哭。 “是不是做得太用力了?来,让我看看,肿了没有……”男人赶紧将她抱起来要察看,她不依,扭着身子躲他。 原圣成拥牢她,耐心地问:“乖,到底怎么了?” 小家伙委屈地瞪着他:“你还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告诉我……”她一吸鼻子,呜咽着说:“joanna是谁?” “她啊?”男人哑然失笑,心里却溢着前所未有的充实,他亲昵地抵上她的额头,在秀气的鼻头亲啄一口,正色地道:“不相干的人而已。” “真……真的吗?”怀里的小妻子仍在哽咽。 “我怎么会骗妳?”他笑着,深深地注视着小兔子般的红眼睛,“相信我,我永远不会欺骗你。” 可惜没过多久,顾沁朵就知道了,joanna不是不相干的人,相反自己还见过她好几次。 她是原圣成的秘书,美丽又端庄,总是保持着最得体的笑容和最优雅的举止,进退有度地出现在总裁室。 自从几年前曾和原圣成一起被派往香港分公司,接替意外身亡的官之荷,之后又和他一起被召回英华银行,这个女人的身分好像就从来没变过,一直就担任着原圣成的秘书。 中文名字叫汪欣妤的joanna,其实她不仅仅是个秘书,还跟官家有些瓜葛,官家人脉广,沈、陆、余、卫这几家是合伙人、是联盟,但亦是需要防范的;南、于、方、欧阳家则是姻亲、是世交,也有商业往来。 汪欣妤就是这众多姻亲里头,方家的亲戚。 官老爷除了自己家的三个儿子外,还有两个亲侄子官天赐、官天佑,因其父早逝,从小就跟着官老爷,跟亲生儿子差不多,方家有个女儿方淑君,就因两家联姻嫁给了官天赐的长子官文博,跟汪欣妤恰好是表姊妹,感情很好,因而汪欣妤学成回国,就凭借着这层关系,顺理成章地进了官家的企业做事。 joanna不仅人漂亮、学历高,毕业于加州大学财经系,工作能力也特别强,这种才貌双全的大美人,却甘心待在英华银行里当个秘书,还一当就是好几年。 官之橘曾经无比热心,跟顾沁朵详细分析官家复杂的亲戚关系,说得顾沁朵一头雾水,见自己是没办法讲明白了,不由恼羞成怒,“算了,妳跟我那二嫂有得一比,真不知道这天底下的好男人,怎么就都落到妳们手里了!” 最后,官之橘一脸看好戏的神情,以类戏剧的话外音,幽幽的对顾沁朵进行友情提示道,joanna此女,司马昭之心,路人所知也! 汪欣妤的心思是怎样的,顾沁朵不在乎,可是她却忽然意识到,现在原圣成不知出于何故看上了自己,肯帮玩具厂,万一哪天人家又看不上她了,那玩具厂该怎么办? 所以这一年里,顾沁朵一边继续乖乖地待在原圣成身边,当一个安份守已、低眉顺眼的小妻子,一边开始勤奋地跟着常叔学习如何管理公司。 靠山山倒、靠人人老,凡事只有靠自己,才是最保险的。 夜很深了,轻柔的月光透过窗帘,洒在窗台上,宛若镀上了一层银色。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四只羊……五只羊……六只羊……” 窝在卧室中央那张舒适度极高、可以在上边肆无忌惮打滚的欧式大床上,顾沁朵数绵羊已经数了n遍,虽然倦意一阵阵排山倒海般朝她袭来,可因为生理期惯有的体寒,手脚冰凉到怎么睡都睡不暖和,简直难以成眠。 原圣成大概真的很忙,中午饭也没吃,就被官家的某某长辈一通电话召了过去,林妈则陪了她一下午,期间还向她传授了好几道私房菜,直到盯着她喝完药、吃过晚饭才打道回锦澜苑去了。 顾沁朵闲得无聊,看了一会搞笑的综艺节目,手指乱按着摇控器,无意间转到音乐频道。突然听到一首自己倒背如流的老歌。轻快的旋律、熟悉的歌词…… “暖暖的春风迎面吹,桃花朵朵开,枝头鸟儿成双对,情人心花儿开……” 记忆里的往事一幕幕,走马灯一样闪现,难言的伤感在心头慢慢堆积起来。 节奏欢快的歌曲仍在播放着,“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回来看那桃花开,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回来,把那花儿采,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回来,给你把花戴,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尝尝家乡菜,团圆乐开怀……” “阿开!你听!你听!这首歌里有我们两个的名字耶!” “嗯,听到了,朵朵和阿开……所以说愿意娶妳这个小傻瓜的只有我喽!” “哼。你臭美啦!” 千里之外的家乡,那里再也不会有慈祥的阿嬷、淳朴的少年,再也不会有人等着她回去了。 顾沁朵呆呆地听了会,越发觉得小腹的绞痛骤然加剧,整个人都止不住轻轻地颤抖起来。 真要命哦!痛得她忍不住直吸鼻子。眼泪都差点掉出来了。 不敢再听下去,爬上床,一个人开始辗转反侧,好不容易捱了大半夜,迷迷糊糊间,忽然感觉身后床铺一陷,有人上床了。 “你回来了……”朦胧中,顾沁朵发出似呓语的轻喃,不知道是不是工作狂男人终于回来了,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在作梦,见对方没回话,那想必是自己在作梦了。 唉,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身体保持着蜷缩似婴儿的姿势,正欲重新坠入梦乡,幻突然听到男人在叫她的名字。 “朵朵?” “嗯……”原来不是在作梦? “过来。”躺在旁边的男人命令。 “哦……好……”她下意识地翻转过身,往男性温暖厚实的怀里偎去。 将她连人带被地抱进怀中,原圣成借着床头灯的灯光注视着怀里的小人儿,眉峰拢住,暖呼呼的大掌径直钻进睡衣,抚上柔软的小腹,掌心沿着小腹抚揉,再渐渐朝下方摸索去。 “唔……”顾沁朵一惊,还来不及阻止,便听他在耳畔低声问:“身上怎么这么凉?肚子又不舒服了?” 他一面问,一面用火热的大掌,力道适中地在光溜溜的娇躯上揉搓着,薄唇也缓缓地在她紧闭的眼睑、鼻尖和耳畔处细细地吮舔。 顾沁朵被火热的男性气息包围着,当他的舌尖含住她敏感的耳垂吮舔时,仿佛一丝电流窜过,酥得她忍不住轻喘,全身的力气如同过度受热的奶油般彻底融化掉了。 “你不在……我难受……呜……” 其实若无人过问,顾沁朵自信还可以撑下去,可是原圣成的声音和举动,却让她顷刻之间觉得委屈万分。 伸手轻抚她皱成一团的可怜小脸,男人被她的话弄得心里软成一片,低头吻吻她的脸蛋,手指拨开额上的浏海,侧首亲昵地以颊贴上她凉凉的粉额,“没事,我不是回来了吗?” 第九章 男人的气息一如既往的清爽好闻,炽热,又带着令人心安的温柔,小女人精致眉眼间的痛苦神情很快抹去,秀气的眉舒展开,浓密的眼睫轻轻闭着,粉嫩的颊紧贴着身前热源,像只爱撒娇的小猫咪。贪恋着他带给自己的温暖。 “唔……”身子一旦暖和起来,脑子还晕乎乎的小女人就不安分起来,贪心地想要汲取更多炽热。 一双秀气小巧的脚丫子不断地磨蹭着男性结实的长腿,两只小手也本能地拉扯着男人的睡衣,整个人恨不能全部贴到他身上去。 粉色娃娃款的睡衣早己前襟全开,男式睡衣也被她弄得大敞,当女性软绵绵、嫩乎乎、充满弹性的乳房,与男性结实有力的胸肌赤裸相贴时,原圣成倒抽一口气,身体骤然紧绷! “好好睡。别乱动。”大手箍住纤腰。他低哑地发出警告。 温香软玉、甜美多汁的小女人就在怀里,却只能看不能吃,没有比这更憋闷的了!谁知这小东西还不知好歹地挑战着他的底线。 顾沁朵迷迷糊糊的,困极,却又舍不得放开,干脆举高两条细细的胳膊,环住他宽阔的肩头。像只耍赖的无尾熊一样。一心一意要紧巴住面前这棵大树。 “乖,我不走,妳好好睡……” 男人的话不仅没让顾沁朵松手,甚至两团娇嫩嫩的雪乳,与男人健壮的肌肉贴得毫无一丝缝隙,娇小的身子还浑然不觉地不断扭动,无心厮磨着结实的男性身躯,只想要永远沉浸在这片温暖炙热中。 …… 最后,见她似乎再也承受不住自己狂猛的索求,他才紧紧按住她捧住双乳的小手,闷哼一声,白色浓浊喷薄而出。 男性精液一股股射在女性不停起伏的雪白酥胸上,甚至有几点还溅上了精致秀气的下巴,啧,这场面怎么看怎么情色。 娇喘吁吁地仰躺着,顾沁朵被亲得微肿的樱唇半张开,一双眸子雾蒙蒙地简直要滴出水来?竟然还懵懵懂懂地伸出粉色小舌头,舔了舔干涩的红唇。 这无心之举,令本来就欲求不满的男人这下眼都红了,感觉下腹一紧,刚刚才发泄的欲龙又硬了起来,当下连一口咬死这女孩的心都有了。 抓过小下巴狠狠地又啃了她一通,直到亲得那两片柔软唇瓣微肿,听她说尽好话,不断地求饶,这才喘着粗气地放手,冲满面嫣红的始作俑者撂下狠话,“妳等着!过几天看我怎么惩罚妳!” 哎呀?昨晚上吓她还不够,这天还没完全亮,就昏天黑地又乱来一通,还没完呀,怎么一大早还是有起床气呢? 见男人冲完澡从浴室出来,进了旁边的衣帽间,顾沁朵也不敢赖床了,睡眼朦胧地爬起来飞快清理好自己,再探头探脑地躲在一边偷瞄。 咳!原先生的身材,真是好得让色女流口水啊!不仅身高腿长、肩宽臀窄,腰直直的稍微些许曲线,再加上宽厚的胸肌、性感的胸毛、平坦的腹肌……看着就想乱摸一把! 顾沁朵面红耳赤地偷窥着褪掉浴袍、正换衣服的裸男,视线一不小心又溜到男人结实的腰腹,再往下……啧啧,那男性性器夸张的形状和尺码,足以媲美在杂志上看到的欧美男模特儿。 也是嘛,人家有一半的外国血统,那个勃起的硬度、长度和持久度,婚后她可是身体力行地体验过无数次了…… 小脸骤然暴红,顾沁朵感觉腹部一抽,如果去撒撒娇、说说好话,他会不会大发慈悲地原谅自己? 咳,看他这么不爽,大不了……大不了再帮他解决一下嘛! 顾沁朵悲哀地发现,结婚也才一年,自己都快从生手变成熟练工了…… 不想还好,一想,曾属于他们之间极私密的香艳画面,在这一瞬间争先恐慌后地全跳了出来。顾沁朵一时难以抵挡,呼吸一促,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脸红心跳地满脑子胡思乱想,还不等春心荡漾的小女人扑过去极尽狗腿之能事,就听到原圣成那支搁在床头柜上的智慧型手机煞风景地响起来。 男人有条不紊地穿上熨烫好的衬衫,一边扣钮扣一边转过头来,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顾沁朵立即明白他的意思。赶紧转身奔回卧室。帮他拿手机。 手机屏幕上闪现着个英文名字,joanna。 旖旎画面顷刻之间在脑中一扫而光,顾沁朵不露色地暗抿了下唇,握着手机快步走回衣帽间,默默地递过去。 原圣成已经穿戴整齐,伸手接过手机,深邃的眸子在她一阵红、一阵白的小脸上盯了好几眼。大概有些诧异她无缘无故,脸色怎么会这样奇怪。 “joanna,是我。”他微敛俊颜。对着手机那头询问:“什么事?” 顾沁朵别别扭扭地站着,见他盯着自己看,以为他不愿让她听到电话内容,心里觉得没意思,一旋身就出了衣帽间准备去浴室刷牙洗脸。 原圣成一怔,顿了顿,跟在她身后,脚步慢悠悠地踱了出来,拿着手机继续跟对方通着话。 “是这样?没关系,董事会那边就说是我的意思,ing的并购计划暂停,计划书近期将全部重新制定……” “嗯,还有,找个时间帮我约陆氏的人……对,谁是负责人就约谁,闲杂人等我不见。” “ok,有事再联络,bye……” 哦哦,对她就橫眉冷对,对别的女人就轻声细语,顾沁朵往牙刷上用力挤着牙膏,竖起耳朵听着身后传来他低沉悦耳的声音,觉得肚子更疼了,暗暗呻吟一声放下牙膏改捂住腹部。 “身体还是不舒服吗?” 结束掉通话的男人跟进浴室,伸手从身后拉过顾沁朵,锐利的眸光从有些发白的小脸落到被微咬着的粉色唇瓣,再落到以手捂住的小腹,脸上那抹和缓的神情已消失不见,明显沉了沉。 顾沁朵不可避免地被他脸上的表情给刺伤了,鼓起腮帮子,气呼呼地一手举着牙刷,另一手使劲挣开他的箝制。 “马上换衣服。跟我去医院。”原圣成退后一步,眉头却又立即蹙了起来。 哼!变脸变得跟翻书似的,还真快咧! 顾沁朵心中喑讽,小脸蛋朝旁边一侧,也不看他,硬邦邦地拒绝道:“我不要去医院。” 原圣成一怔,神色不明地盯住她,半晌,才妥协般地建议道:“那就打电话,叫林妈马上过来。” 谁知又继续遭到顽强抵抗,“不用了……” “妳在闹什么?”看着眼前不知在闹什么脾气的小女人,男人终于发火了,“还是妳觉得自己的任性很有道理?” 顾沁朵不吭声了,低头看着地上,如果不是地板厚实,恐怕早被她盯出两个洞来。 “说话!”耳边骤然又传来冷沉的声音。 其实顾沁朵不知道,原圣成最不愿意在她身上看到的,就是此刻的这副模样,好像回到了刚结婚时,又变成那只整日惶惶不安,一听到风吹草动就会竖起耳朵,警惕地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哪怕心里再多问号,也坚决不跟你交流的长耳朵小白兔。 不过这只小兔子显然比以前进步多了,小身板不只长了肉,连胆子也被他养得大多了,只见红润的小嘴一嘟,道:“我的身体是我自己的,关你什么事?就算我痛死了,也不敢劳原先生操心!” 依然是甜甜软软的嗓音,说的却是直刺人心的话语。 男人胸口一抽,冷静自持的俊颜刹那间变得很难看,他眼神晦涩,不发一语地瞪着她。 卧室里很静,静得仿佛只能听到男性略重的呼吸声,顾沁朵连呼吸都屏住。 她知道他正在极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 这原圣成绝对是个极品,沉稳持重、处变不惊已经到了极致的地步,还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就已经掌管着全亚洲最具影响力的私人银行好几年,换成别人,恐怕白头发老早就一根根地冒出来,可他却始终胸有成竹,从容不迫地解决着各式各样的危机事件,她似乎从来没看到他焦虑过,足见其抗压性极高。 她怎么就敢去惹他呢? 后来顾沁朵回想,当时自己大概被大姨妈的突然袭击弄昏了头,误以为吞了好几颗熊心豹子胆吧? 因为有那么一剎那,她甚至还在阴暗地猜想,自己能将这位看上去难以窥测,胸有城府、行事干脆利落的男人惹到什么地步? 说起来,这一年来,他们一直都是相安无事的。 婚后原圣成一边掌管着英华银行的日常事务,一边着手收拾玩具厂的烂摊子,忙得不可开交;她则忙着念书凑学分,有时候甚至她都在睡梦中,工作狂男人才披星戴月地回家。 朝夕相处,自然而然会滋生出新婚夫妇间应有的亲昵,尤其是她,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在他面前表现上上佳,她想他对自己应该是较为满意的,无论她的表现是不是处处透着虚假。 演戏谁不会呢?哪怕一开始并没有炉火纯青的演技,扮演的角色也时时遭旁人耻笑,但有什么关系?只要他这个债主看得高兴就行了。 没料到的是,在脱口而出那句话后,在长久的静默之后,顾沁朵却率先开始紧张、慌乱、胆法、沮丧……一系列莫名其妙的情绪包围住她,然后,她后悔。 原圣成会不会拂袖而去?把帐算到玩具厂头上,让她再次亲眼目睹工厂倒闭时大厦将倾、独木难支的惨状。 又或者会在暗中将工厂弄垮,以报复她的忘恩负义?让她彻底认清,他原总裁不是随便能忤逆的角色? 要知道,摧毀一间小小的玩具厂,对原先生而言,就跟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两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紧握的手心里全是冷汗,顾沁朵却始终没听到原圣成开口说话。 依照这男人的性格和处事方式,越是看上去平静无波。越是表示兹事体大。 这回。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 顾沁朵整个人陷入了死一般的静默里,被反复折磨和煎熬着,万般悔恨之际,却听见手机铃声响起。 是哪个到霉蛋,好死不死地在这种时候打电话来? 顾沁朵飞快地抬起头望向原圣成。 只见他接通。并且语气不善地问:“什么事快点说,废话少讲。” 电话那头清晰地传来聂明哲的声音,堂堂哈佛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也不是少根筋的人,一听这语气就知道大boss心情不好,言简意赅地汇报完一件case,就想挂电话。 谁知原圣成又冒出一句,“等等……还有件事马上办。” 糟!这是要下令去处置玩具厂吗? 正被懊恼和悔恨凌迟的小兔子,高高地竖起长耳朵,紧张地听他语气冰冷地说了句:“重新制定ing的并购计划,下午交给我。” 那头便响起聂明哲夸张的哀号声,“my god!不是吧?boss!今天是周日欸,你下午就要?那岂不是要相关人员全部回公司加班……别人没问题,可是我哪敢叫之橘小姐来加班呐?” “我不管你们加不加班,我只要新的计划书在下午放到我的办公桌上,如果办不到,你们部门准备好全体打好包袱回台中分部去!” 丝毫不理会聂明哲大呼小叫的求情,他挂掉手机,看也没看顾沁朵一眼,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卧室。 听着男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顾沁朵吁了口气。 阿弥陀佛,还好,还好,没下令对付玩具工厂,工厂还能继续存活着。 问题是,打电话找聂明哲的碴,干嘛故意用免提呢?明摆着给她看的嘛! 第十章 那跟他的joanna通话时,怎么就不用免提了呢? 摆明就是双重标准! 一把无名火从心头窜起,一下子地烧光了顾沁朵刚才经历的各种情绪,才陡然觉得全身发软。 唯一的观众都走了,蹩脚的小演员也演不下去了,软趴趴地重新躺回大床上。 顾沁朵曾在杂志上看过一位两性专家对夫妻关系的分析,专家说,对于妻子来说,过于出色的丈夫总会面对太多外来的诱惑,那绝对是她们的恶梦,如果没有高人一等的自信,势必会在惴惴不安中度日如年。 这种婚姻关系,应该是建立在正常的基础之上,可是她和原圣成,能上升得到这种高度吗?就算她愿意,人家原先生还不一定乐意呢! 再说他不是还有他的joanna吗? 她气闷地翻了个身,抱住蓬松的羽毛枕,心思百转地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 那位汪秘书对原圣成的心思,是毋庸置疑的。 原本顾沁朵并未察觉,只觉得总裁室的那位秘书小姐礼貌又亲切,偶尔两人在原圣成的办公室遇见,她都会未语先笑,主动跟自己打招呼,一脸的友好。 顾沁朵很高兴,以为她会像嘴坏心软的官之橘一样。愿意和自己做朋友。 直到上上个月她生日,她才发现,原来有些事,其实是自己在一厢情愿罢了。 那段时间,原圣成特别繁忙,一天有大大小小n个会要开,还在百忙之中抽空关心在玩具厂帮忙的她,一上车,便问她想吃什么,她想了想,提议去吃火锅。 顾沁朵爱吃麻辣的口味,喜欢花椒麻麻地在舌尖上跳动的感觉,可是她没想到原先生却因为火锅太辣引发了胃炎。 大概是怕她担心,他什么都没说,回家也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后来还是官之橘打电话过来,狐疑地问:“喂,小表嫂,我表哥怎么生病了?听说都严重到去医院打点滴了欸。” 她这才知道。难免慌张。赶紧打电话给他。谁知是汪欣妤接的。 汪秘书即使在电话那头,也是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庄重,声音悦耳地告诉顾沁朵,原先生正在开会,还问她有什么事。 顾沁朵没多想,就向她询问原圣成生病的事,两人一来二去,汪欣妤大既就明白了她是那个引起原圣成生病的罪魁祸首,只听人家淡淡说了一句:“顾小姐,原先生的胃不好,不能吃辣,妳不知道吗?就算不能照顾好他,也请妳不要害他。” 汪欣妤的声音,充满了上流社会人士与生俱来的的优越感,话语下的意味不言而喻。 那天下班,顾沁朵悄悄站在英华银行大褛外,远远地看着原圣成捂着胃部,正要进聂明哲开的车子里,身后,汪欣妤正一路小跑地赶上来,手里拎着他的公文包和外套,她站在他面前,满脸都是关切,眼底饱含的情意谁都看得分明。 顾沁朵想,哦。原来是这样。 还真傻咧,怎么会看不出那看似亲切的笑容里充满了疏远感,与大大咧咧、直来直往的官之橘是截然不同的。 或许,人家只是喜欢在原圣成面前显示大方得体的一面,她却误会了。 后来顾沁朵就不愿意去英华银行了,有时候他要她去找自己,她也能推就推。要约就约在别处等他。 一年的婚姻,若说有困扰的,好像就是那位汪秘书joanna吧!而要说两人真正红过脸、冷过战的次数,也好像就只这么一次吧! 因大姨妈和欲求不满引发的夫妻失和事件,一整天,原圣成都板着脸不理她,拿了车钥匙就出去了,顾沁朵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醒来已到中午,还不见他回来,也许是还没消气。 不敢打电话给原圣成,只好拨给聂明哲,在电话那头他叫苦连天地告诉她,boss现在正在办公室里工作,上司都如此勤勉,被楸去加班的手下人哪个敢抱怨?只能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埋头苦干。 她听了,小声问:“那……他吃饭了吗?“ “噢,别担心,汪秘书也在,她会安排的。” 聂明哲的回答让顾沁朵不愿多说半句。很快挂了电话。 接下来的日子里,一个忙着并购案,一个在赌着气,两人虽在同一屋檐下,竟是很难碰面,常常是顾沁朵睡着了,原圣成才回来,等她一觉醒来,发现人家已经早早地上班去了。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一个星期之后,顾沁朵接到官之橘的电话,显然近来被自家表哥整得一头雾水的大小姐,总算找到了罪魁祸首。 仗着比顾沁朵大几个月,官之橘私底下对她这个挂名的表嫂说起话来直来直往,完全不知名门闺秀的矜持和温婉为何物。 “顾沁朵!我对妳太失望了!”官之橘在电话那头柳眉倒竖,一张俏脸都气红了。 顾沁朵这才猛地想起,那天原圣成对聂明哲说的那席话是什么意思,这……这位官家千金可不就是刚加入这个并购案的嘛! 从官之橘气急败坏的声音里,顾沁朵就可预见到原副总栽整治人的手段多狠。 “表哥出差,我是怕妳太寂寞,才好心好意地陪妳,妳倒好,还没受刑呢就把我出卖了!”官之橘劈里啪啦一通抱怨,“这下好啦!害得我加了一个星期的班,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还要天天看妳老公的脸色!我还纳闷呢,心想我又不欠他钱,干嘛就看我不顺眼?” “那个,我也有看他的脸色……”顾沁朵心生愧疚,赶紧心虚地声明,自己受到的对待跟她差不多。 “那算什么?”官之橘冷笑一声,继续咬牙切齿地痛述上司的罪行,“最惨的是我今天晚上还得再熬夜把企划做出来,我已经熬了三天了,天啊!妳老公做事真是惨无人道!妳等着吧,明天我的黑眼圈肯定和猫熊有得一拼了!” “没有啦,妳天生丽质难自弃,怎么会有黑眼圈呀?”顾沁朵狗腿地安抚着狂暴的大小姐,“我对妳很有信心的,任何困难都难不倒妳,妳一定会遇佛挡佛、遇妖杀妖!” “杀个鬼呀!我是不想被遣送回台中才这么拼。”官之橘恨恨地指责她道:“妳也是,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体,还乱吃冰;再说了,吃就吃了,妳死不承认不就好了,有没有这么怕他啊?他一问全交代了?我可被妳害得惨呀!生死未卜,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过关……” 切,说来说去,还不是害怕被赶回台中? 顾沁朵撇撇嘴,官家二房的千金小姐,打从娘肚子出来就娇生惯养,多少人捧着!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什么没有?干嘛那么拼命,非得要在自家企业谋一席之地?乖乖等着乘龙快婿来娶回家供着不就得了? 虽然心里一阵暗骂,但表面上还是要哄的。 “对不起嘛,我也是没办法,我以前不知道妳表哥发起脾气来,也是很吓人的,我今后再也不敢随便惹他了……” “妳少来了,我表哥哪舍得对妳发脾气?他只会来修理我们这些虾兵蟹将吧?”官之橘长叹,“妳还真行呢!我原本以为妳跟我家二嫂一样,被我二哥吃得死死的。现在才发现不是呀。妳是扮猪吃老虎吧?表面上一副听话的样子,其实专门做能气死我表哥的事?” “哪里哪里,我还在伤脑筋,该怎样才能让他消气呢。” 陪着笑、认着错,说尽一大堆好话,顾沁朵总算把电话那头的大小姐安抚好,谁知发完牢骚和脾气的官之橘,在挂电话前又临时通知,叫顾沁朵今晚自己去参加某豪门在酒店举办的宴会。 顾沁朵对官小姐心中有愧,马上一口答应下来。 坐上官之橘派来的专车,顾沁朵先被送去精品店选衣服,然后又来到知名造型师的工作室改变造型。 在历经了造型师、化妆师、美发师轮番上阵改造后,演艺圈和时尚界都炙手可热的当红造型大师立刻两眼大放光芒。 一款dior最新款白色缎面裹胸小礼服,令她相当有料的上围更显饱满,光裸洁白的颈项上一条粉晶项链会更衬得她肌肤莹莹、眉眼娇妍。 “美丽的小姐,有没有兴趣加入娱乐圈?我和我的团队保证妳一定会一炮而红!”大师兴奋地建议。 顾沁朵笑着摇头。 去年,演艺圈中一家著名经纪公司的经纪人在捷运站看到她,便一心想说服她当艺人,还极有诚意地拿出名片,约她见面详谈。 她想,原先生应该不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太太,跑去混复杂的演艺圈吧? 毫不迟疑地拒绝了对方,谁知没几天,原圣成也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这件事,看不出喜怒地随口问她对演艺圈有没有兴趣。 顾沁朵突然很想知道,如果自己说有兴趣,他会是什么反应?于是她点点头,乖巧地询问他的意见。 他听了微微一笑,对她说:“妳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是你的自由,我不是那种古板专制的丈夫,不会去干涉妳。” 她望着他半晌,似乎想从他脸上分辨这句话的真伪,后来实在是看不出端倪,才老实说自己对演艺圈没兴趣。 他同样专注地盯着她,估量、判断着话里的真实度,但很快他就了然地点点头,说:“那就好,对没兴趣的事情或人,没必要浪费时间。” 对没兴趣的事、没兴趣的人,从来不会浪费一丁点时间……这是原先生的座右铭。 那么,顾沁朵不禁会想,他对她的兴趣,又将持续多久呢? 夜幕下垂,灯火辉煌、冠盖云集的宴会大厅里,巨型璀璨的水晶灯浪漫奢华,难以数计的各色名贵花卉、现场乐队演奏出的优雅音乐,将偌大的空间辉映出华丽非凡的光彩。 身着统一服装的服务生们,殷勤地托出一盘盘的美酒佳酿,在会场上来回穿梭,为精心装扮、举止优雅的贵宾们服务。 可在大厅不起眼的某一角,有一扇巨大的巴洛克风格落地窗,难得盛装打扮的清新小佳人,正端着餐盘狼吞虎咽。 半小时前,她来到灯火通明的宴会现场时,发现官之橘迟迟不见踪影。 “妳已经到了呀?我还在公司里忙着呢!这样吧,妳拿着请柬先进去填饱肚子,记得一定要等我,千万别偷溜啊!” 手机里,官之橘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威胁,成功地制止了顾沁朵准备抬脚走人的打算。 以前她就不喜欢参与商场上的各类应酬,至于婚后,她也还从来不曾与原圣成一起在公开场合出现过。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原先生从来没有带她拜见过长辈,只跟与他关系甚密的官家二房二少爷,官之砚夫妇吃过一顿饭,再加上席上冒出来的闻风而来蹭饭吃的官之橘……整个官家,她好像就只见过这么几个人。 因此无论是夫家还是英华银行,知道顾沁朵这个如假包换的「原太太」存在的,也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就连汪欣妤,恐怕也是不知道内情的。 官之橘可能是怕她觉得受委屈,便替自家表哥辩解,说原圣成做事向来都极有分寸,这样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至于官家那些亲戚嘛,官之橘笑嘻嘻地对她说官家那里,妳这样的小白兔去了就是‘误入丛林’,看到我二嫂没有?要是没我二哥在,早就尸骨无存了。 顾沁朵听了,翻了个白眼,心里冒出‘夸大其词’四个字来。 其实官之橘哪知道,顾沁朵对现在这种状况半点抱怨都没有,别的不说,那些八卦周刊狗仔队堪比美国情报局探员,无孔不入,万一哪天知道了她和原圣成的关系,绝对会深刻分析这桩婚姻的内幕,搞不好还会把顾家的祖宗十八代都扒出来讨论,想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低调点好呀! 第十一章 踏进酒会大厅后,顾沁朵很快就放了心,小小的玩具厂在国内无论是人脉、合伙人还是交际圈,都丝毫不能跟官家那种级别的商业大鳄相提并论,所以,满场宾客中果然连一个稍微眼熟点的人都没有。 在宴会厅行走的宾客们,不是名媛千金富家小姐,就是豪门公子社会精英,个个都是一身高雅华贵,端着细细的高脚杯,姿势优雅的穿梭于人群之中,浅斟慢饮,相谈甚欢,唯有顾沁朵,陌生的面孔、精致的穿戴、少见的豪迈吃相,很快引起了身后正交谈甚欢的几对男女的注意。 “steven。快看。那个女的是谁啊?” “不认识,kiki妳呢?” “好像没见过耶……天啊,她胃口真好!” “咦?那件礼服真不错,诗诗,是不是米兰当季的最新款?” “啊,就是呢!上个月我和妈咪去参加米兰时装节,看秀时一眼看中这一件,我好喜欢哦,谁知道早就被人订走了,想不倒是被她抢到了……你们说她是不是哪家千金小姐?」 “依我看。这大概又是哪位少爷带来的小模之类的,刚上手嘛,舍得一掷千金,哼!这种场合,居然带这种女人来,真是倒胃口!” “kiki,干嘛说得这么难听?我看她身材挺不错的,就是不知长得怎样……” “michael,你得小心,有些不要脸的小模特、小演员,天生一副小三样,看见有钱人就死黏着不放,上过床就以大老婆自居,你想脱身都难。” “好了好了,你们也小声点,小心被人家听到了。” “怕什么,那女的肯定听到了,连头都不敢回,你们说会不会只是个背影杀手?” 在众人期待的注视下,顾沁朵十分配合地转过脸,嘴里鼓鼓地塞满了芒果蛋糕,她伸长纤细的脖子艰难地吞下,雪白的贝齿咬住银质叉子,冲着众人露出一个龇牙咧嘴、无比滑稽的俏皮笑容。 没办法,这几位太聒噪。声音大到她不想听都不行。 随着顾沁朵回头。向来自视甚高的精英们都不禁一愣。 如今整容业日新月异,漂亮的女人多如牛毛……如果你能忽视大同小异、标准化生产出的瓜子脸,因为美容针打太多而越来越不自然,如僵尸般僵硬的表情,还有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五官的话。 就拿身边这几个女伴来说,哪个没去打过玻尿酸、削过骨?哪个没做过下巴抽过脂? 可是眼前这张脸蛋,一张精致水嫩的瓜子脸小得让人妒忌,两抹自然秀气的眉,只淡淡扫了点眉粉,没戴夸张的假睫毛,也没有令人移不开眼睛的美瞳,鼻子很挺直,唇型则优美饱满,简单地刷着樱粉色的唇蜜。 毫无疑问。这绝对不是人工整出来的美女。 周围很快安静下来,因为脸上写满惊艳和赞叹的男士们,很快被满心不是滋味的女伴们拖走了。 顾沁朵满意地端起一杯橙子汁刚喝一口,就被人从背后一掌拍得快喷出来。 回头一看。正是官之橘小姐。 “妳来了呀,我快吃饱了,妳要吃什么?我帮妳拿!”见总算来了熟人,顾沁朵欢快地说。 “算了,我都没力气说妳了,今天累死了……”宫之橘发出长叹,挑剔地看了看顾沁朵手中盘子里的起司蛋糕,显然不喜欢,便到来取餐的地方,一边取食物一边左顾右盼。 “妳在找人吗?”顾沁朵也跟着乱瞄,“噢,对了,妳非得叫我来这里做什么呀?我又不认识陆家的人……” “哼!要妳来接受再教育!”官之橘白了她一眼,余光扫到刚进入大厅的一对男女,立刻精神大振,“注意!我要妳来看的是……”纤纤玉手一指,“那边!” 顾沁朵顺着方向一眺,愣住了。 当原圣成出现在宴会大厅时,刹那间像是有无数道聚光灯投射在他身上,满堂宾客。顾沁朵的眼里只有他。 从这个方向看过去,他今天穿着一套银灰色的手工西装,搭配墨绿色领带,无论是衣料的质地、剪裁都属一流,应该是高级订制的,与他修长高大的身材十分契合,更衬得他肩线笔直、身形挺拔。 当他与熟识的宾客握手时,端起高脚酒杯,优雅又不失礼节地举杯时,tiffany经典款的宝石袖扣便隐约闪着迷人的光芒。 气场啊气场!有些人是与生俱来就有的,比如说,原先生。 顾沁朵的目光稍稍移开,看向跟在他身边的女人。 一身简单大方的黑色小礼服,拿着一个金色的宴会包,亭亭玉立、举止大方,正是汪欣妤。 尽职尽责的汪秘书始终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明明也是上流家庭出生的大家闺秀,却永远都是那般知分寸、守礼节,陪伴在男人身旁,大方地对着每位上前寒喧的宾客绽露出温柔笑意。整个人都给人一种淡雅知性的女人味。 “喂。”官之橘在旁边看着,这个因发现自己老公而一脸惊喜的女人,不知为何一双眸子又突然黯淡下来,心里偷笑,用手肘撞撞她。 顾沁朵转过头,见官之橘一脸的幸灾乐祸。“干嘛?” “看见没有?像不像‘夫唱妇随’,我可是一直在帮妳敲警钟,妳得看紧啦!” 顾沁朵没说话。 “快过去吧,表哥见妳来了肯定很高兴……”官之橘拍拍她的肩,见自己的震撼教育显然已经达到目的了,开始打算撤退,“我得先走一步了,回家补个觉才好开夜工。” “那我呢?”谁知顾沁朵一把拉住她。“我能和妳一起走吗?” “你怎么能走?”官之橘满脸愕然,“妳不过去找我表哥呀?” “我还是……不去了。”顾沁朵摇摇头,“他可能还在生我气呢……” 见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官之橘怒了,“妳难道要让他一直生气?好给别的女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顾沁朵不做声,视线却一直望向那对男女站着的方向。 “这次听我的。我有个建议。” 顾沁朵转移视线望向她,“什么建议?” “色诱!” 顾沁朵耸耸肩,敬谢不敏,本来也不指望官之橘能有什么好主意,原先生在床上一向如狼似虎,她平常就有些吃不消,哪里还敢不知死活地撩拨他? “试一下呀,不是有句老话叫‘床头吵,床尾和’吗?夫妻间要讲究情趣的,妳不如试一下啦。” 顾沁朵脸一红,“妳表哥哪里像有情趣的人了?冰块扑克脸,妳还没被他整怕?” “得了吧!冰块扑克脸都是针对我们,妳不会没发觉妳老公一见到妳,眼睛就冒绿光,跟饿了很久的狼一样吧?” “他混血,眼睛颜色本来就跟一般人不一样!”顾沁朵涨红着脸,低嚷着反驳。 官之橘发出吃吃的笑声。 今晚上举办的宴会,是陆家为了庆祝陆家老爷的八十大寿,在自家酒店里设的寿宴。 报纸前些日子才报导,陆氏掌权人陆培桓现在因中风半身不遂,一对子女陆明娜和陆维谦为争权夺利已经撕破了脸,闹得整个陆氏鸡飞狗跳,就只等着陆老爷咽气宣布遗嘱了。 没有寿星的寿宴。还操办得这么大张旗鼓。顾沁朵觉得真是稀奇至极。 官之橘很没义气地丢下她走了,顾沁朵本打算喝完果汁就溜掉,谁知一个饱含惊讶的女人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 “淑君,妳快看这是不是darren的那个?” 接着另一个女人的声音跟着响起,带着分明的轻蔑和刻薄,“没错!姑姑,不就是被darren包养的那个女人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啊?” 一大口果汁来不及咽下。顾沁朵非常不幸地呛住了。 她捂着嘴转身,狼狈地边咳嗽边望向眼着的两个女人。 一个经常出现在时尚杂志上,是官家老爷的二女儿,原圣成的姨妈,时尚名人官天丽:另一个则是官家老爷的侄孙媳妇方淑君,亦是汪欣妤的表姐,听官之橘说,她在某个上流贵妇成立的慈善机构里担任召集人一职。 顾沁朵和汪欣妤彼此都不喜欢对方,因为她们不是一路人,那眼前的两位贵妇就更不是了。 可是她什么时候成了被原圣成包养的女人? 在这桩宛如交易的婚姻里,她莫名其妙地成了原太太,就像个一无所有的赌徒,在走投无路之际,只能把自己押进去,以换得债主出手拯救父亲留下的公司。 然而旁人看着她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出滑稽可笑的笑话,她不是众望所归的女主角。只能是个临对演员……在喜剧片里被称为‘死跑龙套’的小小角色。 在这个宾客满堂、充满了欢声笑语的酒会大厅,很不引人注目的一侧角落里,顾沁朵默不作声,径直遥遥望着大厅顶部那盏巨大的水晶吊灯出神。 真美,每一颗都是闪闪发光、晶莹剔透,璀璨如钻石,令人不敢逼视……大概是看得有点久了,她觉得眼睛像揉进了什么,酸酸涩涩的。 站在面前的两个女人,四片薄薄的红唇一张一合,出口的都是刻薄之极的话语。 一个怒斥道:“看妳小小年纪,没看出来胆子很大啊,也不掂量一下自己是什么身分,连这种场合都敢跑来露脸,darren知道妳来吗” 另一个则是妒讽地看着她,“就是啊,妳一个小情妇,怎么敢光明正大、若无其事地站在这里?是不是想让狗仔队拍到登到报纸上,气死我们家老爷?” “我看到妳们这些不懂事的妖精就生气。趁着没人看到。妳赶快走!”官天丽厌恶地摇头叹气,“真不知道。darren是怎么想的,玩玩而已,也不会找些让人别那么操心的来玩……” 大概是半点也瞧不起顾沁朵,官天丽连话都懶得训了,一扭身蹬着高跟鞋扬长而去。 方淑君没有走,轻蔑地看着顾沁朵,“奉劝妳一句,千万不要以为有机会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官家是不会让妳这种女人进门的。” 她高傲地抬起头,示意顾沁朵看向会场中央的那一对引人注目的男女,“妳看看他们俩,天生就应该是一对,他们迟早会在一起的,而妳这种人,也应该就是天生的小偷吧,专门偷别人的爱情。” 爱情,多么奢侈的东西啊! 它也许是巴黎橱窗里的珠宝,独一无二、眩目迷人,可是上面的天价标价会立即让人清醒过来:又犹如是昙花一现。若有幸,一辈子只得遇见一次。 二十一年的岁月中,顾沁朵品尝到了不同的人生百味,发现爱情,不仅仅是甜的,也是苦涩的,它带给她的是百般滋味,刻骨铭心。 当她出了宴会大厅后,又回过头看了看那个灯火通明的地方,没人察觉到她的存在,关心她是否来过…… 她转身沿着街道慢慢地走着。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又快到新的一年了,大街小巷又开始弥漫着节日的气息了,临街的橱窗被闪烁的各色彩灯装饰得漂漂亮亮的。 一群打扮前卫的少年,三三两两地从她身边走过,有几个还回头冲着她吹一声响亮的口哨,挤眉弄眼地呼道:“小姐,正哦!” 年轻的情侣相拥着站在路边,女生捧着一个热乎乎的汉堡,和男生你一口、我一口吃得不亦乐乎,望着对方的眼神、笑逐颜开的模样,好像整个世界,只有眼中这个人的存在。 脚步骤然间停住,顾沁朵孤孤单单地站在那里,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第十二章 像是走了十万八千里的路,她突然觉得很累很累,终于腿软地坐到路边供路人休憩的长椅。 官家那两个女人的话犹在耳边,萦绕不绝。 顾沁朵并不是没有认真想过,原圣成为什么会娶她,她二十一岁,长得不差,唯一的财产就是一间差点倒闭的玩具厂…… 这就能让一个样样优秀的男人,甘愿走进婚姻吗? 别说笑了! 可是,他就真的这么做了! 他对她极好。 她做的菜,他从来不会抱怨说难吃;他会因她每个月例假身体难受,而专程拜访退休的老中医,只为让人家替她看诊;他会悄悄地帮她替小盆栽浇水,和她一样期盼着它们长大…… 原圣成对她那么好,好到令地偶尔忍不住偷偷想,他会不会,其实是有一点点喜欢她呢? 这个念头曾经让顾沁朵忐忑、紧张、不安,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当这种想法越来越常出现在心里时,她觉得自己的心境悄悄发生了变化,变得有了一丝喜悦和一点期待。 她从来没有细想,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也从来没有正视过,为什么每次涉及汪欣妤,都会让她觉得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着一样。 可是今晚,当她看到汪欣妤和他一起出现时,她的心剧烈地疼痛,就像是被人捏在手里揉着阵阵发痛。 原来,原来,她早就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那个男人! 乍然间,心头雪亮,顾沁朵倏忽呆住,仿佛久久不愿相信这一切,最后她蓦地将脸埋在腿上。像是孩子一样。脆弱又无助地无声哭泣。 不知什么时候起,一辆黑得发亮的豪华名车,无声无息地停在了不远处,车厢内极静,坐在后座的男人一言不发地看着这情景,深眸像揉进了什么,感到血液在太阳穴里发疯般地涌动,头颅里像被什么东西压着,就快要炸裂了。 原圣成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刚才的宴会实在是令人有点疲惫,他应酬了一会,便找了个借口先行告辞,大步离开宴会现场,上了车,便意兴阑珊地阖上了眼。 司机在前排小心地驾着车,音响里悠悠地播放着轻松的音乐,此时更像是催眠曲。 刚出发没多久,安静舒适的车厢里突然响起手机的和弦乐。 “hello?嗯……我提前走了……现在?当然是回家去……”他睁眼,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抬起,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松开领扣后,随即将车窗按下来。 原圣成语调平淡、敷衍了事般地通着话。心里却想着他的小妻子。 忙了一个星期,早出晚归,每天都过得像上战场一样,一天睡不到五个小时,都没时间好好待在家里,今天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一定要早点回去,陪显然还在气鼓鼓跟自己打冷战的小女人。 她一个人,这时在家里会做什么呢? 唔,她喜欢在温室里,拿着小铲子摆弄那些被照顾得十分茂盛的花花草草,她也喜欢系着可爱的围裙待在厨房里,粗手粗脚地弄出几盘面目全非,已经看不出食材原貌的奇怪料理。 她还喜欢戴着耳机泡在浴江里,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或者悄悄躲在书房里,用他办公桌上的电脑看「海绵宝宝」,一边看一边毫无形象地伏在书桌上拍桌大笑。 顾沁朵以为他不知道,其实,他都是知道的。 这几个晚上,只要他没回家,卧室的床头柜上就一定会替他留一盏灯,在这一年里,她已经养成了习惯,哪怕他们在冷战,她都没有忘记。 静悄悄的卧室里,温馨的灯光,大床上睡得浑然不知今夕是何年的香甜小脸,都会令他心中柔软得一塌糊涂。 她不知道,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一切一切都让他多么喜欢。 没有错,他是个占有欲很强的男人,他爱着这个小女人,所以就想要把她牢牢地绑在身边,让自己随时可以看到她、爱她。 但占有欲并非支配欲,在内心深处,原圣成其实极希望她能快乐地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而不是当一个言听计从,生活得没有一点自我的妻子。 一年的婚姻,原圣成还以为顾沁朵正在开始渐渐地放开心胸、接受了自己,因为她的笑容越来越多,在自己面前也不再是唯唯诺诺、小心翼翼,而是长了小小的心眼,会对着他阳奉阴违,会甜言蜜语地哄得他团团转了,甚至他们的这次冷战,转过身后,他也只能无奈地摇头叹笑,觉得哪怕是这样,也总好过她关闭心房,将自己拒于千里之外。 他一直以为她忘记了过去,他一直以为自己有那个本事让她心里的伤痕痊愈得快一点。 可是现在,他无意中朝窗外的一瞥,看到了什么? 时值冬季,在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上,随着夜渐深。变得冷清起来。 空气又湿又冷,行人开始寥寥无几,那个奇怪的女孩子却一直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发呆。 脸上脂粉被泪水弄得一团糟,厚厚的棉外套裹在小礼服外,一身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装扮,使得身后路过的行人不时向她投射着好奇的目光,她却完全不以为意地沉浸在自己的伤心中。 原来,她仍然忘不掉过去,他高估了自己。 是啊,他可以和任何人竟争,却又如何能赢过一个已经故去的人? 至始至终,原圣成都没有出声,利眸牢牢盯着窗外的一幕,心里一阵无力感。 良久,“姜叔。”他收回目光,闭了闭眼,“回公司。” “是,原先生。” 车子刚刚驶离了没半分钟,却又猛然停下,接着司机老姜回头,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家boss的惊人举动。 方才刚刚踩下油门,谁知就听到后座的原先生又说了“等等,停车!” 老姜不知出了什么问题,慌忙一个紧急剎车,熄掉火,回头就见原先生已经伸手打开车门迅速下车,也不顾来往的车辆,三步并作两步就从大马路中央来到街道防护栏,长腿一迈,身手利落地就跨到人行道上去了,接着听到身后传来一片紧急剎车声以及各种国骂声。 老姜被这惊险的一幕吓出了一身冷汗,不知自家boss是受了什么刺激,搞出这样的举动。 原圣成眼神深邃,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静静地低着头,纤细的手臂环抱住自己的女孩。 此时的顾沁朵,就像是受了伤却又找不到任何疗伤地的孩子,这样的她,他怎么忍心丢下? 他根本就做不到! 悄叹一声,修长有力的大手爱怜地抚上她低垂的小脑袋,“原太太,如果妳在这里继续坐下去,会出现一个结果。” 顾沁朵整个人像是被打了一棍子,她浑身一僵,慢慢地、慢慢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瞠大红肿的眼睛仰望着他。 “知道是哪个结果吗?”他问,高大的身躯在她面前蹲下,双眸同样一瞬不瞬地直视着她。 她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一味盯着他看,沉默不语,眼眶却又红了红,仿佛有一层莹莹薄雾蒙住了眼瞳。 “第一个,你会因为着凉而引发感冒,明天早上可能连床都爬不起来。”原圣成缓缓地说着,嗓音低沉悦耳,充满了磁性,“第二个,妳会因为这身打扮引起警察的注意,然后过来进行盘察,所以……”他顿了顿,伸出手,温柔地抹去她脸上湿湿的泪痕,“原太太,我建议我们还是先回家,妳觉得呢?” 顾沁朵吸了吸鼻子,咬住下唇,半晌,脸上才露出倔强的神情,挑衅似地仰高下巴,硬邦邦地说:“我、不、想、回、家!” “那是想继续待在这里?行。”他点点头,起身,毫不在意地坐到她身边的长椅上,淡笑着说:“我陪妳。” 台北的夜晚一贯热闹,哪怕是到了冬天,也丝毫没有受到寒冷季节的影响,五彩的霓虹灯与夜空的星星连成一片。 白雾在街灯下的暖意中,映出蒙蒙的光环,一圈圈打在并肩坐在街边长椅上的两个人。 顾沁朵侧首,斜着眼。没好气地睨着身边惬意自得的男人。 原圣成脸朝着正前方,露出的眸光深幽,懒洋洋地以舒适的坐姿坐着,背脊略向后靠,长腿交叠,一手搭在扶手,一手则以守护的姿态搁放在她身后的位置,街灯的灯光柔和了那刀刻般的线条,让他瞧起来少了份平日里的严肃,但即使是这样,这个男人坐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看上去也像是个一呼百诺、高高在上的大总裁。 他察觉她在看自己,很快侧过俊脸,凝视着她,眼底闪烁着淡淡的笑意。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一会,忽听顾沁朵问:“是不是不管我要什么,你都会听我的?” 原圣成似笑非笑地扬眉,低沉地说:“基本上是。” 这是实话,结婚后,他对她有求必应,很好说话,顾沁朵胸脯倏忽起伏,委屈就这么窜上喉咙,似是下定决心地一鼓腮,脱口道:“那我要跟你离婚!” 今晚实在是让她太伤心了! 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莫名其妙地嫁给了他,凭什么还要被他那些高高在上的亲戚污辱?她凭什么要受这种冤枉气? 不就是她们觉得她配不上他吗?是啊,能配得上他的,是大方端庄的汪秘书……每当她想到这些,难言的痛苦就会像无数条小虫子,一口一口地啮咬着她的心。 可是,当顾沁朵说完这句话后,当她看到面前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眼睛里陡然爆出火花,嘴唇颤动了几下,像是被一股强烈的寒风呛灌了一样,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时,她突然又有些后悔了。 “离婚?”只见男人死死盯着她,脸颊边的肌肉绷得棱角分明,良久,似是气极反笑,然后一脸平静地说:“行。我们回去再谈。” 原圣成没带顾沁朵回家,而是回到了锦澜苑,大概是思忖着这女孩既然有了离婚的念头,难保不会偷偷溜了,锦澜苑里佣人多,至少能帮着看住她! 大晚上的,少爷带着少奶奶突然回来,可想而知给整个宅子弄出多大的动静,华管家和林妈带着众仆人,满脸喜不自禁地欢迎他们的到来。 被强迫着吃完丰盛美味的宵夜,灌了一大杯驱寒的姜茶,直到沐浴后被男人压在身下百般占有,顾沁朵才万分后悔,为什么会相信他的话,乖乖地跟着他回来? 有见过大野狼放过送到嘴边的兔子的吗? 没有! 想离婚? 那更是连门都没有! 原圣成俯头狠狠地亲吻着她,舌头将她的小嘴给塞得满满的,口舌相缠,啧啧有声。 “你放开我!”只片刻功夫,顾沁朵就喘不上气来,小脸涨得通红,双手被他压制着,只有两条腿能动弹,她用力挣扎了一会,就累得气喘吁吁。 他没有说话,两具身体依旧紧紧地贴在一起,她分明感觉到他胯间的巨物,更是硬得青筋暴露,抵在自己的小腹间。 不,不行!她不能再让他继续为所欲为了,每每败在男人炙热的拥抱中,到了最后,她都会渐渐失去思考能力,这样太糟糕了…… 顾沁朵突然停止了抗拒的动作,泛着泪水的绝望大眼睛,静静地望着上方的男人,她眼中的目光教男人心里一窒,陡然泛出无限的心疼。 内心响起好深、好深的叹息,她的这副样子让他终究是不忍心,松开手,由得她大口喘息着,再将她轻轻地抱进怀中,置在胸口处。 大手扣住秀气的下颔,原圣成抬起她的脸,深眸紧盯着她。 第十三章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是不是去陆家的宴会了?” 她没有回答,却忽然气息紊乱。 “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还是……有人欺负你?”他猜测着。 “别人说我什么,关你什么事!”她像只被戳到痛处的小猫,长久压抑在心头的委屈,这时一下子全爆发出来了。 “别人欺负我,还不是因为你的缘故!如果不是你莫名其妙地叫我嫁给你,我怎么会遇到这些事情?你为什么要闯进我的生活,这样是不是很好玩?还是说你们这种有钱人就喜欢这么玩弄别人?欺负我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你……”她伤心地哭着指责,泪水簌簌落下,像水龙头一样怎样都关不掉。 他强势地闯进她的生活,把她的心搅得一团糟,让她尝到了以前从来没有品尝过的另外一种滋味,时而会比糖果甜蜜,时而又比眼泪酸涩,她终究忍不住恨恨地想,他到底想要怎么呢? 今晚顾沁朵的眼泪特别多,原圣成一言不发地任由她发泄,让她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孩子,在他怀里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等到她哭声渐渐转轻,变成抽噎着吸气,一直轻拍她后背的大掌才由上而下,轻抚着纤细背脊,直到抽抽噎噎的身子也逐渐平稳下来。 又过了一会,看着一眼怀里哭累了睡着的小女人,原圣成悄悄起身,再帮她将被子盖好,下了床。 他轻轻掩上卧室门,拿起手中的手机,对着很快接通的另一端简短地道:“明哲,帮我调个今天晚上在宴会的监视录像。” “对,找陆维谦,就说是我要的。” “尽快传给我,嗯,就这样。” 聂明哲的办事效率很高,半个小时后,原圣成在已经得知晚上在陆家的宴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监视录影镜头里,官天丽和方淑君对顾沁朵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传到他耳中,怒意瞬间像海潮般猛烈冲击他的心。 原来如此,他深深地吸口气,才把胸口的那把怒火强压下去,关上电脑,他又重新回到卧室,脱鞋上床,侧躺在她身畔。 顾沁朵本来是昏昏欲睡,其实并没有睡沉,感觉到他的气息,又慢慢睁开眼睛。 “朵朵……”原圣成注视她,伸手抚着她柔顺的秀发、红肿的眼睛,“对不起,我道歉。” 顾沁朵说不出话来,却再没有了方才的激动,其实在刚才,她激动地大哭。 被他轻轻安抚着,就能感受到他阳刚味十足的温暖气息将自己团团包围,他稳健而有力的心跳、温柔的动作,似乎有一种魔力,能马上让所有悲伤和愤怒都迅速远离。 这也让她伤心地发现,她眷恋着这个男人,他对自己的影响力,早就大到难以想像的地步了。 “其实……”他把额头抵上她的,“我一直不敢让你知道一件事。” “是……什么?” 原圣成目光深沉,“我娶你,没有什么复杂的想法,也不是因为好玩,我曾经对你说过,没兴趣的事情或人,根本没必要浪费时间,所以娶你的原因很简单,你知道是什么吗?” 仿佛有什么在心头绽放,两人相处时的一些片段,让顾沁朵似乎抓到了一点苗头,可是她又不能完全确定,她想了好久,才用极小的声音问:“是因为……你有一点点喜欢我吗?” 他摇头,“不是一点点。” “那是……那是很多吗?”会吗?会吗?他会喜欢她! “嗯……也不是喜欢。”他看着怀中人儿渐渐发白的娇颜和失去期待的水眸,宠溺地笑,“是爱,朵朵,我爱你……非常爱。” 他温柔地亲着还沉浸在震惊中的女孩,身躯交叠在一块,热力以惊人的速度窜烧,彷佛血液里的欲火从未退去,稍稍一动,所有渴望与激清再次贲张。 “我爱你……”原圣成每吻她一次,就会坚定地告诉她一次,他爱她。 看着他充满期待的眸光,感受着他充满爱意的亲吻,顾沁朵潸然泪下。 是呀,他爱她,她怎么会这么笨,这么久才发现?许多事情,只有用心才能看得清楚,在他不苟言笑的外表下,其实藏着多少情意和爱。 “呜……老公……我也爱你……”她再也不忍他继续等待下去,乖巧地响应着他,伸手紧紧地抱住他!大胆地倾诉爱意。 “那还想要离婚吗?”他问。 “不离!不离!”她红了脸,娇嚷着,没头没脑地使劲亲他。 男人笑意更浓,眸中燃烧着赤裸裸的情欲,他深深地吻着她。 …… 原圣成按着她的臀瓣,将所有的热情全部倾注到她体内。 宁静的卧室里,床上的人儿拥着柔软保暖的蚕丝被,睡得正熟,卧室门边,原圣成一手接过佣人熬好的燕窝粥,另一手关好房门。 昨晚上缠了小妻子一夜,显然彻底让她累坏了,这不,都已经临近中午,却怎么哄都还是不肯起床。 将顾沁朵抱起,看着怀里昏昏欲睡的小女人,亲一口,再哄道:“朵朵,吃一点再睡,嗯?” 顾沁朵一动不动地伏在他的胸瞠上,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映出两个剪影。 汤匙在空中停了停,又放回自己嘴里,原圣成凑上她的小嘴,用舌头轻轻顶开柔软的唇瓣,将粥过渡到她口中,看她毫无意识地乖乖地吞了下去。 “真乖,来,再吃一点。”吻了吻她的唇,他继续反复喂哺她。 喂下最后一口,顾沁朵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入眼是只穿着睡袍的男人,没有一丝赘肉的身体健壮有力,宽阔的胸膛上隐约可见几道红色的抓痕…… 那是她昨晚上抓的……顾沁朵红了脸,重新将小脸埋入原圣成温暖安定的胸怀,聆听他平稳的心跳。 咚……咚……咚……仿佛在告诉她,我爱你。 应了官之橘的那句“床头吵,床尾和”,这对夫妻吐露了心声,在一场酣畅淋漓的性事后和好如初。 只是顾沁朵没料到,那晚她和原圣成在街头长椅上并肩而坐的画面,被人偷拍了下来,过了两天,便铺天盖地的登在各大知名报纸上,立即引起全台轰动。 照片有两张,头一张,英俊成熟的男人,纡尊降贵地蹲在年轻娇俏的女孩面前,因为距离较远,又是侧面,看不清神情,可是那流露出的肢体语言,分明是满满的关切和爱怜。 女孩则是微微垂首,一身不知道是什么风格的古怪打扮,却可见一头黑亮如云的齐肩秀发,一张小小的瓜子脸上,轮廓线条相当精致。 第二张,则是男人牵着女孩过斑马线,朝着停靠在对面的名车走去,一个高大英挺,一个娇小纤细,走在一起十分相配,背影美好得就像是一幅画。 原圣成在聂明哲拿来的报纸上看到这两张照片,倒是饶有兴致地看了好一会。 唔,他和顾沁朵结婚后还没照过结婚照,这偷拍的照片倒成了两人少见的合照。 聂明哲狐疑地看着boss,被偷拍上报了怎么都没发火? 还笑得一脸畅快,显然是被夫人伺候得心情愉悦,上个星期,可是把他们公司里以官千金为首的一群人整得半死。 谢天谢地,看来四十七褛的暴风雪已经过去,明媚的春天就要到来了!他得赶紧跟官之橘小姐报个信,省得她成天叫苦连天。 原圣成在官家生活了近二十年,他洞若观火地清楚那个家中,永远有这样一群人。 一些是负责找麻烦的,一些是负责惹事的,一些是负责围观的,一些是负责落井下石的,剩下极少数的,只能是负责收拾残局的。 此时坐在锦澜苑里的这批人,无疑是全部都具备了。 负责找麻烦的,是向来骄横的官天丽女士,官女士自从四次婚姻皆失败告终后,长年在名媛圈和时尚界里打发时间,外传现以养小白脸为乐,借此慰藉空虚的心灵。 负责惹事的,是官家的侄孙媳妇儿方淑君,据说就是她将那一版报纸,专程吩咐官家老宅的下人交至老爷手中,然后听老爷在电话里说了句:“你们去问问小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吧。”当下便领着各路人马,大张旗鼓地光临锦澜苑,大有兴师问罪之意。 当然,还有负责围观的,都是官家众多旁系的亲戚们,其实这些人在心里或多或少都是不服原圣成的。 无论远近亲疏他们好歹都是姓官的,你原圣成虽然是老爷唯一一个嫡亲的外孙,归根究底还是外姓人,凭什么就能执掌着英华银行? 眼下这个爆炸新闻出来了,这些人怎么能好说话的不跟来看热闹? 至于另外的……原圣成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看了眼一直安静地坐在一边沙发上,也不与这些人交谈,明显不是一路人的年轻女人。 那是官家长房的大小姐,官之茉,也是官之棠唯一的妹妹。 就是不知道这位小姐是来负责围观的呢,还是负责落井下石的呢? 方淑君首先跳出来发难,最近丈夫官文博对她抱怨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己手下的公司有桩很大的开发案,想找英华银行贷个款、借个钱,谁知竟比外面的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一般企业还难,好像摆明了是在故意刁难他,还问她是不是哪里得罪了darren? 方淑君倒是没往宴会那晚想,她心里一直盘算着的,是自已娘家表妹跟原圣成的婚事。 表妹汪欣妤自从国外学成回来,就对darren一见钟情,宁可当个小秘书,也坚持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因为表妹的职务是官老爷卖父亲面子亲自安排的。 再加上表妹又一向尽心尽力,因此darren也不好调动她的职位,久而久之,大家似乎就已经习惯了,把他们看成一对,尤其是在方家,每个人都在背地里,悄悄把“表少奶奶”和“副总裁夫人”的位置,套在了汪欣妤头上。 可是这边darren对表妹连点稍微暧昧的表示都没有,那边就曝光了那个姓顾的女人,方淑君看在眼里,难免着急。 “darren,我是按照老爷的吩咐,专程过来看看,想问一声究竟怎么一回事,还被报纸登出来了……你知道,老爷在台中还等着呢,他老人家可是一心疼你的,你有什么话要我帮忙转给老爷的吗?” 方淑君知道,原圣成从来不把自己这些人当回事,因此一口一个“老爷”,原圣成哪会不知道她的用意。 周围那些围观的,立即纷纷附和道:“是呀,谁不知道老爷最疼的,就是骐少爷和表少爷?” “darren呀,老爷年纪大了,你可千万不能惹他老人家担心!” 原圣成悠悠然的坐着,穿着一套舒适的家居服,半卷起衣袖的胳臂搁在交叠的长腿上,修长的手指捏着支智能型手机摩挲着,微扬的唇角似笑非笑,眉宇间却透露出一种笃定。 他耳里听着那些人的话,心里冷笑了一声,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方淑君见原圣成没搭话,也没发火,便继续道:“我悄悄揣摩老爷的意思,好像是觉darren你年纪也不小了,如果可以的话,快点把婚事订下来,免得被有心人借着报纸做文章,到时候对咱们官家可不利呀。” 原圣成还是没理她,倒是坐在一边的官之茉忽然抿嘴一笑,“真没想到,看来是我一直小看了淑君堂嫂,原来堂嫂这么擅长拿着鸡毛当令箭。” 方淑君被这话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却又发作不得。 第十四章 眼前这位被称为上流社会“第一美人”的官家大小姐,一头波浪式的黑色卷发松松地盘起,烟灰色的剌绣小洋装穿在凹凸有致的身上,法式斜裁的款式以及蕾丝锻带点缀的高腰线设计,衬托得原本就生得娇艳如花的女人格外妩媚。 官家女人多,高的、矮的、丰腴的、纤细的应有尽有,一个比一个长得貌美如花,可眼前这女人,从头到脚唯一色彩艳丽的颜色,似乎只有那两片优美小巧的红唇,却还是将在座的这些女人硬生生全数比了下去!真是气死人了! 若换成旁人,从不吃闷亏的方淑君决计是不会咽下这口气的,可是这个不是一般人啊! 棠少爷的宝贝妹妹,她哪敢惹? 于是方淑君强笑一下,“其实上上报也没什么,只是咱们官家有头有脸,那种来路不明的女人怎么有资格……”她突然噤声,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方才一直沉默无语坐着的原圣成倏然下颚紧绷,双目眯了眯,冷冷地朝她瞟了过来,那掷过来的两道犀利眼光,杀气腾腾,仿佛在警告她别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吓得她将要说的话全部咽回了肚子里。 对了对了!她怎么敢忘记,这位表少爷的祖父可是南美大名鼎鼎的黑帮教父,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 原圣成虽然在台湾长大,可或多或少在血液里,也流淌着那种残酷无情的因子吧? 见方淑君吃了亏、受了惊,从进锦澜苑起就开始生气的官天丽立刻上前,面色不善地冲官之茉道:“我今天是来跟你表哥谈正经事的,你一个没嫁人的小孩子插什么嘴?眼里还有长辈吗?” 挨了训斥的官之茉倒也不恼,只浅浅一笑,道:“姑姑说的是,长辈既然在座,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哪敢逾矩?” 她与方淑君算是平辈,此话一出,又等于不轻不重地给了后者一巴掌。 官天丽也不跟这女孩打嘴仗,掉头就问原圣成,“darren,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人家joanna等你也等了好几年了,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 原圣成一扬眉,身子不紧不慢地坐了起来,这下众人看明白了,除了官天丽他还愿意应酬一下,其余各人,他压根没放在眼里,甚至连正眼懒得看一眼,只听他淡淡地说道:“姨妈,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结不结婚,跟joanna有什么关系?” “你……”官天丽一噎,还没开始长篇大论,便又听见自己外甥口齿清晰地丢出一句,“再说一年前我己经去登记结婚了,现在就差办婚宴了,姨妈,您大可放心了。” 这句话犹如有着巨大冲击波、热辐射与破片的炸弹,轰得在场的人无一不是目瞪口呆,官天丽怀疑自己听错了,不由一下子站起来,满脸激动,“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姨妈,您没听错,去年我就已经结婚了。” “你!你好哇!竟然敢自作主张!娶的是谁?为什么不通知我?”官天丽差点急怒攻心,她自恃身为原圣成的姨妈,早跟方家私下有了约定,要促成这桩婚事,谁知会这样! 这时,一直站在原圣成身后的华管家上前,一副恭敬有礼的神情,劝慰道:“亲家姨太太,请千万不要动气会气坏身体可就不得了啦。” 官天丽是知道这位华管家的,此人在锦澜苑三十多年,对原家忠心耿耿,地位也很是不一般,就连原圣成也从来没将他当过下人,因此见他站出来劝解,立即大吐苦水,“华管家!你看看!你看看!他是不是太胆大包天了?私自结了婚,连说都不跟我这个当姨妈的说一声,简直太过分了!他眼里还有没有家里的长辈?” “是是,您息怒,喝口茶,先消消气。”华管家将官天丽劝着坐下,仿佛突然又想起什么,毕恭毕敬道:“亲家姨太太,上星期这宅子准备更换窗帘,设计师推荐了一款,据称是从法国里昂空运过来,全球最顶级的窗帘,图案很是鲜明,全是手工刺绣,我粗略地算了算,若是按每尺三千的价格,布置完整间宅子,大概要花费超过三百万。” 不只是官天丽,方淑君等众人都如同看天外来客般,看着一本正经报账的华管家,不知道这老管家怎么会突然东拉西扯到这里来? 华管家继续慢条斯理道:“另外,您觉得地毯是从印度采购还是到伊朗采购呢?纽西兰的纯羊毛地毯其实也是不错的,最伤脑筋的还是材质和花色……您说是不是?” “如今这宅子里的主卧加上客房、客厅、书房、家庭影院、起居室、撞球室、健身房、蒸气室等等,一共有二十七间屋子,要是把窗帘和地毯全都换掉,可是个大工程……” 官天丽听得简直怒不可遏,这华管家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大通,都什么跟什么呀?难不成是老糊涂了? 谁知华管家犹如老僧念经,还在那絮絮叨叨地继续请示,“另外厨房和浴室……” “行了!”官天丽火冒三丈地一拍桌子,“这都是你们家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跟我说什么?” “啊!原来亲家姨太太是知道的。”华管家拐弯抹角了老半天,在听到这句话后似乎总算满意了。 “知道什么?”官天丽女士显然已经被这老头子彻底绕糊涂了。 只见华管家很矜持地一笑,反问道:“我家少爷要娶谁、想娶谁,那也是我们原家的事,这跟亲家姨太太又有什么关系?” 一听这话,官天丽先是一愣,接着恼羞成怒,屏声静气地在墙边站成一排的林妈和仆人们,一个个都咬紧牙,拼命憋着笑,其他人也不敢笑,唯有官之茉很不厚道地“噗哧”一声笑出来。 “好!好!好得很!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你们原家的事,我再也不管了!”已经气到头顶冒烟的官女士,又一下子站起身来一拎着手拿包,怒气冲冲地大步离开大厅。 方淑君见唯一一个能在原圣成面前说得上话的长辈,都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也只能陪着笑说了两句客套话,灰头土脸地和其余众围观者起身走了。 原圣成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顾沁朵下午出门去,说是要到学校一趟,他这个时候正好可以去接她回来。 他转过头,问仍坐着一动没动的官之茉,“之茉,你不走吗?” “表哥,干嘛撵人呀!其实我今天来,可是专程来送礼的呢。”官之茉盈盈笑道:“就当是迟到的新婚贺礼吧!虽然是晚了点,但是心意是不会变的哦!” 装在紫檀木盒子里的一对红瓷做的鸳鸯,釉色鲜红均匀、色泽鲜艳,光泽内敛又不失华丽,气度雍容华贵、凝重朴实,富有通透感,堪称色釉瓷中的珍品。 “谢谢你,之茉。”原圣成真心道谢,示意身后的华管家妥善收下。 “客气什么?”官之茉嫣然一笑,“在官家,对我好的,也就这么几个人,表哥,你是其中一个。” 官家的人,哪怕血脉相连,都从来不缺乏算计,何况是对她? 姓官的,也许是永远都不会懂得“合则两利,斗则俱伤”这句话的。 这个冬天的午后,温暖惬意,一连好几天都到学校去的顾沁朵,刚走出学校大门,就看到显然是在专程等待自己的女人。 完美的妆容、姣好的身材,无论面是从外表、家世或工作能力上看,汪欣妤都绝对是成功男士的优先择偶对象。 身边几乎所有的人都这么认为,所以汪欣妤自己也一直这么认为,汪家虽然比不上姨丈家是豪门,但也是书香门第,父亲是知名的大学教授,母亲也系出身名门……这样的她,够不够条件配得上官家的那位表少爷呢? 不够。 表姊悄悄告诉她,有多少千金小姐暗中倾心原圣成,先不论他是官老太爷唯一的外孙,单单他原家那幢锦澜苑,也装载着多少女人的梦想? 所以汪欣妤下定决心,未来不仅要当原太太,还要当他工作中最得力的助手。 她动用了方家的关系,进了官家的企业,跟着他去了香港,替因意外去逝的官之荷暂管分公司,后来又跟着他回英华银行。 身为一个豪门子弟,她相信原圣成绝对是少见的、在私生活上相当自律的男人,虽然听说他以前在国外曾经交过几个女友,但从德国回来后,由台湾到香港再回到台湾,他从来没有跟女明星传过绯闻,她甚至没见过他跟哪个女人暧昧过。 那么,在原圣成身边出现得最频繁的,除了自己,还是自己。 汪欣妤难免一厢情愿地认为,原太太这个位置,总有一天会是她的。 于是官家、方家、汪家,都很有默契地把他们俩凑成了一对,只是他们忘记了,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除了官老爷,谁的帐都不买的原圣成。 所以,当她听表姊语气艰难地告诉自己,他竟然已经不声不响地在一年前登记结婚了,这对她而言,简直如同晴天霹雳。 是的,一定是那个姓顾的女孩,当那个女孩出现在他办公室里时,她没来由举得紧张。 只是,她不懂,那个女孩子除了年轻一点、漂亮一点,又哪里能比得上自己呢? 原圣成却娶了她! 汪欣妤无论如何都不甘心,于是向来端庄的白领丽人,表情惨淡地站到了顾沁朵面前。 “顾小姐。”她开口道:“和你谈谈,好吗?” “好的。”顾沁朵虽然有些讶异,但还是点点头,“转角那边有间咖啡店,去那里坐一下吧。”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咖啡店,一推门,清清爽爽的布置,满室的咖啡香,悠扬的音乐流淌在整个空间里。 她们选择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两杯咖啡被服务生端到彼此面前,顾沁朵用小勺子慢慢、轻轻搅动咖啡上丰富的奶泡,再低头轻轻地嗅着杯子里诱人的香气。 而汪欣妤没有任何动作,两手手指因为用力握紧杯身,而泛出惨白的色泽。 “你和原先生……已经结婚了?” “他从来没有说过。” “嗯,英华银行里,大概只有明哲知道。” 汪欣妤怔了一会,别开眼睛,“你觉得自己配得上原先生吗?” 顾沁朵笑了笑,“婚姻里,不存在配不配得上,只有合不合适。” “你是不是感到很得意?”汪欣妤看着对面的女孩,笑起来就像这杯卡布奇诺中的泡沫,甜蜜而清新,却令她觉得分外刺眼。 顾沁朵摇摇头,轻啜一口咖啡,让绸缎般的质感掠过舌尖,满足地说:“我没有什么好得意的,我只觉得现在生活得很安心、很快乐,这就足够了。” “我奉劝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了,”汪欣妤冷冷笑道:“其实原先生心里,一直有个人……” 顾沁朵轻轻地“哦”了一声,目光澄净地看着汪欣妤。 “你不信就去看他的皮夹,里面有一张照片,上次他去打点滴,是我帮他办的手续,我不小心看到了。” 汪欣妤放下手里的杯子,站起来,“也许他只不过是想要找个替身,也许你永远不会是他心里爱着的那个人,呵,谁知道呢?” 顾沁朵望着她离去的身影,又捧着杯子喝了一口,虽然有一点点苦涩,但马上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的芬芳和甘甜,宛如一股热流涌入全身,最终会暖彻心底。 就像一个人,当他出现在你的生活中抓住你时,你就会不由自主地向他靠近、靠近,直到再也不分开。 对顾沁朵而言,汪欣妤的话,其实并没有引起她内心太大的震动,原圣成对她说过,他爱她,那么她就深信不疑。 第十五章 可是身为女人嘛,总是有那么一点好奇心的。 曾经有人说过,钱包里放照片的地方,就是一个人心的反映,因为对于所有人而言,那里都是最重要的地方,无论是对你,还是对于喜欢你的人而言。 听以她没想看看,原先生的皮夹里,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静谧的夜已经深了,星星眨着眼,朦胧的月光洒向大地。 顾沁朵被男人的健臂占有欲十足地拥着,很自然地靠着他宽阔的胸膛,彷佛找到最安全、最温暖的港湾。 原圣成睡得很熟,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额上垂着几缕发丝的模样看起来十分性感。 睁开眼,顾沁朵注视看眼前的俊颜,越看越觉得目己的老公帅得离谱,忍不住凑上去,极轻地在他脸上啄了一口。 悄悄地将那支强而有力的臂膀从腰间拿开,再把枕头塞进他怀里,他发出几声模糊的呓语,接着抱着枕头又睡沉了。 轻手轻脚地下床,顾沁朵拿起他睡前搁在大床对面白色矮柜上的皮夹,走到浴室,再轻轻地打开。 钱包里果然有一张照片,可是……怎么只有一个背影呢? 浴室柔和的灯光下,那帧三寸的照片,像是用手机拍的,画面上奇怪的只有一个远远的镜头。 似乎是在盛夏,阳光从密密的云层间透下来,一条乡间小道上,两侧的田埂上都盛开米粒般大小、红红白白的野花,仿佛正随风摇曳。 小道的中央,有一个剪着妹妹头的小萝莉,戴着一顶小草帽,看上去大概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正背对着镜头在快乐地骑着单车。 纯白的短袖衬衫,天蓝色的碎花小裙子,草帽上长长的粉色丝带,每当微风吹过,黑色的短发就会和小裙子、长丝带一起飘飘然飞舞着,生动而又满溢出甜美可爱的意境。 镜头在这一刻,“喀嚓”一声,让这幅画里面永久地定格在这一刻。 这个看不清楚长相的小女孩,难道就是原圣成心里的那个女人? 天啊!顾沁朵直愣愣地盯着照片,可是……不对!不对劲啊! 照片里女孩子的那顶帽子,她有;那身衣服,她有;就连那双红色的凉鞋……她也有! 这明明……明明是十四岁时的她啊!他怎么会有她那时的照片? 顾沁朵满心疑惑,将照片从皮夹里抽出来,从浴室冲出来,一边打开床头灯,一边快速地爬上床,“老公!快醒醒!” 原圣成被从睡梦中推醒,睁眼看小妻子盘腿坐在身侧,手里捏着一张照片,满脸严肃。 他看到那张照片,希腊雕像般英俊的五官骤然盛满了笑意,双眼却神秘深邃,里头似乎燃烧着什么。 “你快告诉我,你怎么会有我的照片?”顾沁朵急急地嚷着,想知道答案。 他坐起身,倚在床头,再将她拉进怀里,熟悉的男性气息立即包围了她。 “你怎么知道是你?” “当然是我啊!我认得的,这条路就在高雄的乡下呀!”顾沁朵坚定地说:“这上面的人肯定是我,对不对?” “那你知不知道,原太太……”他低沉而愉悦地笑了,“你骑脚踏车的时候差一点就走光了…” 二十岁的年纪,是应该好好地享受青春、去轰轰烈烈地谈着恋爱、去梦想的远方旅行、做一切今后再也没胆量做的事情的年纪。 但,那并不包括原圣成的二十岁。 他的父亲出身于南美黑道势力极大的莱斯家族,母亲则是台湾第一豪门的千金小姐,一次阴差阳错的邂逅,两人便相爱了。 然而在家规森严的大家族里,子女的婚事皆由长辈作主,谁敢有丝毫违背? 可是爱上了就是爱上了,再也不想跟那个人分开,他那文静温柔的母亲,做出谁也想像不到的举动,她毅然决然地与爱人私奔了。 后来母亲腹中有了他,却因为莱斯家族在这个时候,因叛徒而遭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创,父亲为了母亲的安全,便将母亲悄悄送回台湾。 回到台湾的母亲没有回到官家,而是隐名埋姓来到了高雄的乡下,直到生下了他。 身为莱斯家族里的一员,原圣成绝不是在优越、幸福的环境下长大的。 他的祖父是名声如雷贯耳的黑帮教父,统治着整个南美最大的黑帮组织。 他只记得他的左颊上那道长约十公分的疤痕,令那张脸有些扭曲。 他的童年里似乎充满着杀戮、血腥和暗杀,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跟着母亲来到另一个陌生地方,直到七岁,母亲和父亲作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将他一个人送到了台湾官家,留在了外祖父身边。 在官家的日子,确实过得悠闲许多。 大概因为他是个混血儿,七岁前一直在外国长大,比起同龄的表兄弟们,他其实受到了外祖父更多的教导。 幼时的原圣成常常待在外祖父的书房,那里除了高大的紫檀云蝠纹书橱、摆放整齐的各类书籍,还有一应俱全的紫砂茶具、点缀其间的字画和有序摆放的佛像器皿,处处都显示着东方特有的韵味。 书房内挂有外祖父最喜欢的一幅字,上面写着,不为利所用,不为欲所纵,不为权所倾,不为势所动,此为君子也。 外祖父说这每一条,都是一个君子应该做到的。 后来,原圣成想,自己做不成君子了,因为遇上她,自己便为欲所纵,他只想将这小女人牢牢地绑在身边,再不放她走,当然这是后话了。 变故发生在他到德国读大学的期间,一年寒假,他刚回到台中,南美那边便传来消息。 他整个人都几乎被那个噩耗击倒,脑子里“轰”的一声,像爆炸般全身都僵直了、麻木了,胸腔中却有一把烈火将眼泪烧干,想哭也哭不出来。 他不能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垂垂老矣的外祖父,唯有压抑着悲痛,一个人离开台中,他四处游荡,最后想到了母亲曾经待过的地方……他的出生地。 高雄的乡下,空气真是清新,不经意地,呼吸间还能闻到淡淡的青草香和泥土的气息,每当走到田梗上,他都会不由自主地猛吸了两口,让新鲜的空气滋润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住在一间小小的民宿里,很少与旁人交谈,好在这里常有旅客落脚,对他这个古怪的混血面孔倒也不那么好奇。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原圣成开始注意到那个骑着脚踏车,快乐得像个精灵的小女孩。 “大婶,我今天摘了好多漂亮的花,送给民宿里住的客人们哦!” “阿伯,阿嬷叫我帮她拿刚做好的栗子酥给你吃,是新鲜出炉的,又甜又香呢。” “婆婆,这几天天气慢慢热了,但你可别贪凉,千万不能减衣服呀!” 她的声音清脆娇嫩,像只叽叽喳喳的小山雀,说个没完。 那段时间,原圣成总是懒洋洋地倚在护栏上,漫不经心地望着远方的山脉,耳里听着民宿门口女孩纯真的声音。 没有意识到那些令人温暖的字句,正慢慢地渗透进心底,奇特地有某种安抚人心的魅力。 他没有跟她说过话,可是听着她欢快的声音、看着她远去的背景,几乎成了每日的必修课。 在这纯朴的乡间,在这令人轻松的天地,他慢慢地振作起来。 离开的那天,又看到她正骑着脚踏车路过,神使鬼差般地,他拿着手机,“喀嚓”一声,将渐远的俏丽背影留在了镜头中。 后来,原圣成又回到德国继续学业,却有意无意,总想起那个小女孩,想她是不是依然那么快活。 三年后的那场台风灾害,造成了台湾五十年来最严重的水灾,其中遭受灭顶之灾的高雄某个小村庄,至少有两百多人死亡,一百多人失踪,遇难人数超过了上千人。 这其中,就有她的亲人。 根据征信社给他的资料,他看到当年的小丫头己经慢慢长大了,出落得相当美丽清新,一颦一笑间透露着纯真良善。 正值花季的少女,豆蔻一般,怎么会没有人喜欢? 那个名字叫“阿开”淳朴少年,跟她一起长大,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原圣成不知道他们的感情里有多少爱情的成分,也不知道那小小的稚嫩女孩子,究竟懂不懂什么叫做爱情…… 但是,好吧,他想,她的笑脸,比什么都重要。 直到那场天灾,她的阿嬷和阿开都丧生在那场风灾中,她被父亲带回台北,远远地离开了那个伤心的小村庄。 原圣成则在刚回到台湾没多久,官家就出了事,官之荷因车祸去逝,他被派往香港分公司进行代管,等他再次踏上台北,却又愕然听到她父亲病逝的消息。 她失去亲人和恋人时,身边还有父亲,现在,还有谁能让她依靠? 脑中分分秒秒想象着她悲伤无助的模样,一向冷硬的心竟像被巨轮重重碾过,骤然滋生出无限疼惜与不舍,他突然想去接近她、怜惜她,甚至去爱护她。 原来,纯真的小女孩,不知在什么时侯,已经悄悄地在他心占据了一个角落,等到如梦初醒时,她已像那些红红白白的小野花,绽放至漫山遍野。 是啊,如果不在意、不喜欢,他怎么会默默地关注着她?又怎么会将那张照片放进皮夹里,一放就是好几年? 后来的事情,顺理成章了,原圣成用小小的玩具工厂来要挟她嫁给自己,当了他的妻,然后一日比一日更爱她,只想守护她、疼宠她,让她幸福一辈子。 他无疑做到了。 “历书”上是这样解释清明节的,春分后十五日,斗指丁,为清明,时万物皆洁齐而清明,盖时当气清景明,万物皆显,因此得名。 第二年清明,原圣成和顾沁朵一道去高雄乡下,为阿嬷和阿开扫墓,再到台北的陵园看看父亲。 然后她被他带到阿根廷的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在一个最繁华的贵族区里,到处都是拥挤的高级住宅、酒吧、咖啡店和顶级品牌店……然而它们都围绕着一圈高墙而建。 高墙之内,是拥挤而华贵的建筑,一个古老的家族墓地。 那个墓地看起来像是一个漂亮的小镇,铺设着街道、花坛、长椅。 修建得宛如家园。 直到看到雕花铸铁栅门内,那个巨大的墓地群里,其中一块墓碑上赫然是一张东方女子的照片时,顾沁朵捂住嘴,潸然泪下。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第一次见面时,原圣成对自己说……有机会会带她去见他的父母。 因为他们安息长眠于此,在他刚刚二十岁时,他们就永远地离开他了。 他告诉她,他们死于一次暗杀。 身为黑帮家族的一员,很少有人能善终,所以他的父母在他七岁时将他送回了官家,永久地远离了血腥、杀戮的残酷世界。 一双大掌轻而易举地将顾沁朵自背后搂进怀里,让她纤细的背部贴靠在自己胸前,他吻去她长睫上的泪珠,脸贴着她的颊,微笑地看着墓碑上父母的照片。 他和自己心爱的小妻子会过得很好,他们彼此深爱,在不远的将来,他们还会享受着儿女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然后相依相偎,慢慢地变老。 就像她放在他书桌上的那两个小小的盆栽,在金色的光线下,小小的花朵,生机盎然地绽放着,看得人心里有说不出的欢喜。 真好。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