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岸心染骨》 第一章 鎏金异兽纹铜炉,嵌螺钿紫檀玫瑰广榻,一应物件古色古香。 少女冷着脸坐在梅花形状的一方圆凳上,看着螺钿铜镜里那一张稚嫩的容颜,明明十五六岁柳芽儿般的年纪,偏偏穿了一套老气横秋的衣裙,华贵有余、却死气沉沉。 要知道在她生活的那个年代,女人70还往17上打扮呢,真不知道原主这孩子是不是有点缺心眼儿? 可看了一圈周围的人就知道了,前前后后十几个人,都是一张晚娘脸,每个人打扮得一丝不苟,站在那好像一排兵马俑。 她只不过是捉个奸,就掉进了古代。 最前面的两个年纪不轻姑姑,一眼就让人想到了古代的老尼姑和现代的教务处主任。 苏茉儿撇撇嘴,又看见这头上插着一堆凤钗、步摇,十足一个千斤顶,刚拔下来一个要扔在桌子上。 其中一个嬷嬷上前一步,宝相庄严的说:“侧妃娘娘,这凤钗可是殿下唯一赏给您的东西。” 心爱之物? 苏茉儿面上一晒,心里对这位原主不禁怜惜起来。 哪个女人没有在青春年华里喜欢、崇拜过一个男人? 可只有极少的人才敢于奋不顾身,不怕全世界人都知道我爱你,即便你不爱我,为了你也可以让自己卑微到尘埃里。 残存的记忆让苏茉儿明白,这个年轻的本主从三岁就开始喜欢一个男人,所有长大的时间都是为了等待做他的新娘。 13岁离家入府,如愿以偿的嫁给她朝思暮想的大哥哥。 盼着与他锦瑟和鸣,相伴一生。 甚至不惜为了爱这个男人付出生命! 前世的苏茉儿自幼无依无靠,自我保护意识里让她面对爱情的时候没有这份勇气,交往过的男生都是主动追过来的。 第二章 但是不代表自己没有暗恋崇拜过的男人,心里似乎有个空洞的地方因为这个女孩子疼了一下,并且渐渐的喜欢上了被自己占据身体的原主。 如果他也喜欢她, 将是多么唯美的一段爱情故事? 可是,这世上尼玛最杯具的字眼就是可是…… “娘娘,您贪玩落水的事已经传遍整个京城了,侯爷派人来传话,要您好好抄诵女戒,闭门思过!” “知道了!”在不了解新环境之前,苏茉儿决定先察言观色少说为宜。 可真的是贪玩落水吗? 她在灵魂入体的那一刻,分明听到了一个女孩子绝望无助的哭泣:亦宸哥哥,是不是我跳下去,你就会来看看我? 如果不是她穿了过来,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一具尸体。 死了无人问津,活着还要道歉? 前世苏茉儿已经26岁了,足足比这个本主小妹妹大了10岁,本着护犊子的心理,苏茉儿在穿来的第一天就十足的腻歪上了还没见过面的本主的情哥哥,当今三皇子寒王殿下楚亦宸。 一连半个月过去了,苏茉儿不但没有见过王府里的主人。这甚至连个阿猫阿狗都没进来过一只,这临湖而立偌大的芙蓉苑根本就是一座活死人墓。 更令苏茉儿没想到的是,苏大小姐身边一众伺候的下人竟然也并非本主的嫡系。 情哥哥长期不见面,平时连个能说知心话的丫头、奶娘都没有,被一帮老古板监视着学规矩,行动坐卧走都有人后面背组训,稍微做不好,就有人拿着女戒责罚。 表面是主子,可实际24小时分分秒秒半点自由也没有。 真是罚起来,银针刺背,不给饭吃,整日忏悔,更是毫无尊严。 死了很正常,不死才奇怪! 古代女人结婚,尤其是这么小年纪的姑娘嫁过来,娘家除了准备丰厚的嫁妆外,最重要的就是陪嫁过来的还应该有浩浩荡荡的贴心下人。 如果没有,那就是娘家太穷,成了被大户人家买来的玩意儿。 可是苏茉儿这些日子知道的结果是,这个本主娘家不仅不穷,而且是天朝最负盛名的大儒世家的长子嫡孙女,陪嫁丰厚得堪比公主。只是她父母去世得太早,自幼跟叔婶一起长大。叔叔本无功名,是袭了本主亲爹的爵位才当上了太平侯。 活脱脱一个林黛玉或史湘云。 第三章 这个傻孩子呦,没人爱,怎么也不懂得自己爱自己? 无论寒王的侧妃溺水外面是否真的有人议论,可在王府的深宅大院内却像是一颗石子投进枯井,一丝涟漪也泛不起来。苏茉儿在蛰伏了半个月后,终于把王府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这一世的苏茉儿虽然出身极其尊贵,可却根本不是寒王楚亦宸的正经老婆,说得好听是王爷侧妃,不好听的就是这男人众多小妾中的一枚。 而且人家王爷根本对这枚小萝莉没兴趣,她自己屈尊降贵的嫁过来,不仅要接受情哥哥已经有很多老婆的现实,还要眼睁睁的看着皇帝和大臣们隔三差五送进王府来的新女人。 王府里生活了两年,终于圆房被提上了日程,却因为傻姑娘听到了皇帝在为寒王选王妃,于是被摧残得无比脆弱的幼小心灵再也受不住了,才想了那么个馊主意,就为见楚亦宸一面。 苏茉儿摇摇头,花样的年纪,大好的人生,何苦非要吊在一个不爱你的男人身上? “娘娘,到了罚书的时候了!”站在一旁的苏姑姑突然发声,让正在浮想联翩的苏茉儿吓了一跳。 “罚书?什么书?” 苏姑姑不卑不亢的高声说:“侯爷之前顾念娘娘身体,如今半月已过,娘娘也是是候罚抄女戒,向王爷认错了。届时抄满七七四十九日,侯爷才好登门向王爷道歉。” 说着,门外就有人抬进一张矮桌放在地炕的下面,桌上摆满了宣纸笔墨。 苏茉儿还没明白,左右两侧的侍女就已经把她拉了起来,几乎是强迫着穿鞋下地来到了桌前。 苏茉儿冷笑:“七七四十九日,我既然活得好好的,那这是给谁超度啊?广平侯还是寒王殿下?” “请娘娘自重!”说着呼啦啦的跪下了一屋子人,齐齐的向苏茉儿磕了三个头,然后苏姑姑带头,几个离她最近的侍女纷纷起身,把苏茉儿按在了矮桌前。 苏茉儿反抗不了这么多人的力气,发现自己竟然是被按着跪在了地上。 原来是要她跪着抄书七七四十九天? 让所谓的礼义刻入骨血,然后变成人人称颂的三贞烈女,只为别人称赞一声苏家教女有方? “娘娘,老侯爷在您出嫁的时候再三叮嘱老奴,您是苏家的嫡孙女,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苏家的体面。老奴万死,今天就替侯爷行使家法,望娘娘今后谨言慎行,时刻想着苏家的荣辱。” 说着,苏姑姑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戒尺,高高举起却没有轻轻放下的意思。 苏茉儿想也没想拿起桌上的砚台就砍了过去。 “啊!” 砚台顺着苏姑姑的额角飞了过去,墨汁兜头兜脸的喷了她一身。 大概是没想到从小被这么教育长大的苏侧妃会有这样的反应,厅里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还是苏姑姑第一个反应过来,不顾自己满身狼狈,又要冲过来。 哪知道刚走了一步,就迎上了苏茉儿凌厉的目光。 “娘娘,请自重!” “跪下!”苏茉儿冷冷的说,眼底泛着寒光。 苏姑姑昂着头,依旧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反了!还真是万恶的封建理教! 苏茉儿彻底爆发了。 这些天,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火! 第四章 她早领教了了,这帮人就在用这种软刀子一点点把小姑娘逼上绝路的。原主思念情哥哥,不仅是因为爱情,更是想让他令自己摆脱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因为在这个世上,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可是等到死,她也是自己孤零零一个人。 如今活过来,不过是让这些恶奴看到活死人墓里的苏茉儿连死都不能见上王爷一眼,于是更加的变本加厉的欺负她,并且以此为乐。 本该受尽万千宠的天之娇女,两岁上就死了爹娘,寄人篱下这么多年究竟是受了多少苦才长到今天? 今天她苏茉儿就让这帮孙子知道一下,谁是主子,谁才是奴才! “苏姑姑,您秉的是苏家的家训?”苏茉儿淡淡的说,刚才脸上滔天的怒火,突然诡异的不见了,却更让人摸不着头脑,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苏姑姑的腰板强撑着硬了起来,“启禀娘娘,老奴一家五代服侍苏家家主。侯爷的话不敢不听,事后,老奴会向侯爷请罚,但是今天老奴就是死在这,也要让娘娘遵循家法。” “苏姑姑,您对苏家真是忠心耿耿。” 所有人又愣住了,不明所以。 苏茉儿走到正位上,徐徐坐下,不紧不慢的指着苏姑姑旁边的小丫头说:“你去把管家叫来,就说我有要紧的书信传给苏侯爷,必须亲自交代他。” 听到苏茉儿这么说,苏家的一众奴才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笑意,无论苏娘娘是告状,还是撒娇,只能还来更严厉的制裁。搞不好,苏家还有八位养在宫里为后妃立法的嬷嬷,到时说不定侯爷会一起派来给苏娘娘立规矩。 这几天整个王府都在为三殿下迎娶平阳郡主李婉华忙得人仰马翻。秦枫正在前院里忙活着冷不丁听后宅来报,他一时都没想起苏侧妃是谁来! 好一会儿才记起来是广平侯家的那个小孩子。前些日子有人报给他说是落水生病了。秦枫努脑海里又浮现出三年前那个拜堂时比王爷矮了一半的娃娃,心里琢磨着有没有必要亲自跑这这趟。 突然,本来晴朗的天气刮起风来,西边的天空乌云翻滚,眼看着大雨将至! 这是要变天了? 秦枫下意识的摸摸后脑勺,吩咐一声让丫头带路,自己迈着四方步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芙蓉苑名字好听,可绝对称得上是整个王府鸟不拉屎的地方。 在寒王府的后院,三殿下几年都没踏进去的院子,屋顶插双筷子就可以当坟头了。 秦枫一进屋就看见正座上坐着一个半大的孩子,三年多了长高了不少,可还是瘦得跟竹竿似的,让人看了都担心繁复的宫装把这小身板给压折了。 秦枫上前作揖:“给侧妃娘娘请安了!”说完,自己就直起身来,看到周围站着十几个丫头婆子,都齐刷刷看着自己,不禁倨傲的扬了扬头。 “有劳秦管家了,我本来想写封家书让你帮我找人送回娘家去,可是您的人既然来了,我刚才想了想,干脆就不用那么麻烦了,你就直接替我办了吧!” 第五章 屋子里的人都愣了,隐约觉得事情跟想的不一样,可也没往不好的方向去想。从小手拿把攥的小丫头片子,根本没人放在眼里。 秦管虚虚的拱手:“侧妃娘娘请吩咐!”他也没在意。 苏茉儿见到王府的大管家,心就彻底踏实了,轻描淡写的说:“你帮我把这屋子里的人都卖了吧!” 这句话像惊雷一样,在屋子里炸开了锅。 这个时候窗外也下起了倾盆大雨,一道闪电霹过来,让苏姑姑的脸色看起来无比狰狞。 “侧妃娘娘,我们都是侯爷亲挑细选来伺候您的,我们生是苏家的人,死是苏家的鬼,侯爷没说赶我们走,您无权赶我们离开王府。” 苏茉儿没搭理这些小猫小狗,慵懒得从头上摘下楚亦宸赏给本主的凤钗在手里把玩着。 秦枫站在离苏茉儿几米远的位置上,再次打量这个小小的侧妃娘娘,只觉得她目光平淡如水,不辩喜怒,好像连自己在内的这一屋子人都不过是些玩意,无论什么反应,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这种淡然的气质下却蕴含着巨大的力量,竟然让秦枫一时之间想到了那个人。 他心里笑了笑,一个女娃娃怎么能跟自己的主子相提并论? “秦总管,他们说我没权力卖她们,你怎么看,我是有权还是没权啊?” 秦枫刚要回话,哪知道苏茉儿又补了一刀。 “今天我这个寒王府的侧妃要是连苏家的奴才都管不了,明天这寒王府就该立个新规矩,所有王府的主子都给苏家的奴才让路,把她们当祖宗供起来,每天三拜九叩!” 苏姑姑冷汗冒了,傻子她才听不出来,这已经把苏家的内部问题转化成寒王府和侯爷府之间的矛盾了。四十几岁的广平侯都要给二十多岁的寒王磕头,她们这帮奴才有几个脑袋啊能担得起这句话啊? 呼啦啦的跪了一屋子人。 “侧妃娘娘息怒,看在奴才们伺候娘娘多年的份上,饶了奴才们这一回吧!” “侧妃娘娘,奴才们知错了,您就饶了我们吧!” 秦枫因为苏茉儿的话顿时也上火了,进了王府的门就都是这里的奴才,这帮人,尤其这个老货竟然说生是苏家的人,死是苏家的鬼? 这都是活得不耐烦的节奏? “启禀侧妃娘娘,王爷不在的时候,芙蓉苑自然是侧妃娘娘最大,奴才们伺候的不好,您吩咐一声,是找人牙子卖了还是送回苏府我自当遵命。” 苏茉儿心里乐了,这芙蓉苑里楚亦宸就从来没在过,当然是她说的算。 “苏家也用不起这种以下犯上的奴才,都直接卖到山里去吧!远远的,这辈子别想再进城。” “娘娘开恩啊!” “娘娘开恩啊!” 秦枫冲外面喊了一声:“来人啊,把这些奴才先捆到柴房去,今天晚上就送走!” 苏茉儿看着哭天喊地的十几个奴才,又看看门外冲进来五六个威风凛凛的王府护院,冲着秦枫摆摆手,闹了这么久,她突然困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人若犯贱嘛,可就别怪我手欠。 苏茉儿走进里屋,钻进帐子,开始补眠。 屋外,雨越下越大,护院们压着鬼哭狼嚎的一众下人,骂骂咧咧的往前走。 第六章 小厮给秦枫撑着伞。 秦枫正一边走一边想着芙蓉苑里的小主子三言两语打发了一众苏家奴才的情形,突然一颗冰雹砸在他脑门上。 “哎呦!” 大暴雨还不行,还下起冰雹来了。 这天变得也太快了吧? 赶着寒王娶新侧妃的档子,王府新买了不少下人。当天晚上,秦枫派来两个别人挑剩下的小丫头伺候苏茉儿。 大的是十七的墨痕,细长脸,削肩膀,低眉顺眼的跪在那,不怎么敢抬头。 另外一个小的叫春燕看着跟苏茉儿差不多大,胖墩墩的,一笑两个小虎牙,鼻尖上几个小雀斑。 秦枫说过几天等府里办完了喜事再挑管事的大丫头和近身的嬷嬷来伺候。 苏茉儿一口回绝了。 人多是非多,两个已经够用了。以后在王府,最好所有的人都忘了还有一位苏侧妃的存在,反正她也不会在这呆太久。 如果两个小姑娘上道,她就带着她们一起远走高飞。如果处得一般,她就想办法替她们赎身,放她们回家找爹娘去。 自小形成的人生信条在她脑海里根深蒂固。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她跟楚亦宸非亲非故,没道理让人家养她一辈子。前世,她从15岁就开始半工半读养活自己,这一世她也刚好是这个年纪,她得必须先熟悉这里的环境,然后再想着如何开展自己全新的人生。 苏茉儿是个行动派,第二天就带着墨痕跟春燕上街了。 她不知道这是中国历史上的哪个朝代,或许是历史长河中被史书记载遗漏的一个王朝。但是街道,住宅人入目的一切远比她想像中的繁华。集市两边商铺云集,地上都是铺着四方的青砖,整洁干净。 苏茉儿穿的是墨痕入府前的衣服,又肥又大,身上还有几块布丁,看上去有点不伦不类。可绝对是纯棉的,贴身穿着也很舒服。三个人走在街上根本看不出谁是主谁是仆,活脱脱的三个寒门出身的小丫头片子。 “你说什么?沈画师的娘子病了,我不管,他就是娘子死了,今天也得给我赶过来。你知道今天来的是什么贵客吗?看不到丽娘的画,我们都得跟着死!” 长巷的尽头,苏茉儿看到一个小门外,有位四五十岁的大婶死戳着跪在地上的一个小厮。她耳朵动了动,说的什么?画画,她的长项啊! 苏茉儿抬脚就往前跑。 “娘……” “茉儿,你干什么去?” 墨痕跟春燕撒丫子跟在苏茉儿的身后。 苏茉儿气喘吁吁的来到大婶面前:“这位大婶,请问您是需要画师吗?我可不可以试试?” “你?”大婶从头到脚打量着面前乳臭味干的毛丫头,尤其在她右胳膊的布丁上扫了又扫,理都没理转身准备走进院内,关门。 “哎哎哎,大婶,我真的会画画!” 苏茉儿忽然看到门口煤车散落的几块煤茧。她急中生智把上身的小褂子脱下来铺在地上当画布,然后捡起用煤茧,寥寥几笔,青色的小褂上便勾落出大婶训斥小厮的模样,神形兼顾,直接把所有人看呆了。 第七章 大婶接过苏茉儿手上的画,面瘫的表情立刻变得非常喜感,频频点头:“不错不错,你们在这等一下,我把画先带进去。” 说着,大婶领着小厮进了院门。 空荡荡的深巷里只剩下苏茉儿主仆三人。 墨痕紧张的拉着苏茉儿的手说:“娘娘,天色不早了,我们得赶快回去。” 苏茉儿瞪了她一眼:“有钱不赚,犯傻啊!学着点,将来你也得自己养活自己。” 墨痕吓吓唧唧的说:“娘娘,您怎么说开傻话了,别说是您的身份,就是我们庄子上的人,有嫁给大户做妾的,也是穿金戴银,吃喝不愁。有王爷在,您还用赚银子?得了王爷的欢心,随便赏下来点什么就够我们这些当奴才的吃一辈子。” “别指望了,我这辈子不可能得了你家王爷的欢心。要是想指望王爷的赏赐发家致富,尽快找秦枫给你们换主。” 墨痕一听赶紧拉着春燕给苏茉儿跪下:“娘娘,给您当了一天奴才,您一辈子就是我们的主子,就算您将来得不了王爷的宠,去赚钱的也该是我们,实在不行还能把我们卖了换银子,绝没有让主子操心的道理。” 春燕抬着头,笑嘻嘻的看着苏茉儿,有点憨但是很可爱。 苏茉儿心口一窒,一瞬间,一股酸胀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这个时代,等级分明,她是她们唯一的希望。她可以拿她们当小猫小狗随意丢弃,但是只要留她们一天在身边,她们就会忠心对她,不会离开她。就算有一天去要饭,也会想着先把她喂饱,她就是她们的天。 前世今生都无人疼爱的苏茉儿被这种唯一的感觉深深感动了。 这一刻她决定,她们就是她的家人,将来如果有一碗饭,也会匀给她们半碗。 “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放心吧,我不是你们的黑心父母,不会再卖你们的。咱们以后就是好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等我赚了大钱,带着你们享福去。” 苏茉儿说得心里爽快,可一抬头就被墨痕一副侧妃中邪了表情打败了,只有傻兮兮的春燕仍旧笑眯眯的看着她。 她们理解什么是平等吗? 鸡同鸭讲! 院门再次打开了,出来的却不是之前的大婶,而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大丫头,穿着银线滚边的坎肩,下面系着水绿色的长裙,满面笑容的说:“哪个是女画师,跟我来吧!” 苏茉儿领着两个丫头进来院门,之间里面亭台楼阁,假山小桥,随着风声不时传来男女之间的调笑声。 春燕笑嘻嘻的拉着苏茉儿的胳膊:“娘娘,你看那个官人在吃那姑娘的嘴巴!” 苏茉儿顺着春燕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前方小亭子里,一对男女正在玩亲亲。 这是什么地方? 莫不是,妓 院! 苏茉儿的头顶顿时飞过几条黑线。 苏茉儿她们被带到了一栋小楼内。 引着她们的大丫头对着月亮门里的人轻声说:“云翳姑娘,女画师来了。” “让她进来吧!” 这个声音好像黄莺出谷,就算是女人也不禁感到心头一颤。 大丫头示意墨痕春燕跟她一起留在外面。 第八章 苏茉儿撩开珠帘进去了,只见一个女子侧卧在美人榻上,只穿着长裤和兜肚,身上盖着一床纱被,脖颈上隐约几处吻痕,房间里一阵阵暗香浮动,明明只有女子一个人,却四下里处处散发着男欢女爱后的暧昧气息。 苏茉儿心想,这里绝不是普通的青楼楚馆,应该是类似于前世天上人间的那种地方。这个世上罕见的大美人八成就是传说中天上人间里那种专门为上流社会服务的头牌姑娘。她服侍的贵客多半都是王公贵族,一般一定时间一个人只对一个恩客!不知道刚走的这一只是个什么品阶。 真是艳福不浅啊! 苏茉儿仔细欣赏着迎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幅水墨画,美术学院科班出身的她,也不禁因此叹为观止。 云翳像是经过激烈运动后体力不支了,努力的让自己再歇一会,好久之后才无力的睁开眼睛,可是脸上却充满了被滋润后满足的表情。 她看着苏茉儿失神的样子,神色马上暗淡下来:“都是以前画的。如今我的右手废了,再也不能抚琴作画了。” 美女的脸上落下无奈的泪水,无端的就让人心疼。 苏茉儿看着这些超凡脱俗的画作,忍不住心里叹息:不能再画真是可惜了。 可是下一秒,云翳的声音再次传来,简直就是天籁之音啊。 “如果你画的好,每一幅画十两黄金,以后你就是我的手,你可愿意?” 苏茉儿极力掩饰住自己激动和喜悦,看着自己的脚尖,迟迟没有回答。她心里算计着:一幅画十两黄金?这美人的恩客也太有钱了吧?专门做她的替身,用不了多久就可以买房置地,带着墨痕春燕她们跑路了。 只是,如果美女背后的冤大头这么有钱,是不是可以不宰白不宰呢? 她决定继续沉默下去。 “你不愿意?我刚才看了你画,功力不在我之下。不是我自夸在整个京都能赶上我的画技的人,太少了,而女人更是没有,只要你答应下来,价钱我们可以再商量。” 好久苏茉儿终于抬头:“一幅画十五两黄金,抚琴一曲按一倍半收费。”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好!一会你好好画,只要能让我的贵客满意,钱不是问题。” 钱不是问题,那还能有什么问题? 成交! 半个时辰后,苏茉儿最后在宣纸上盖上云翳的印章,一副云海观松的水墨画完成了。 旁边用蝇头小楷题诗: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不过玉门关。 云翳换了新装,打扮后更像是九天仙女下凡尘,拿着这张画激动得就差给苏茉儿跪了:“我一直就想画出这种气壮山河的底蕴来,他一定会喜欢的,他一定会喜欢的!” 苏茉儿一眼就看明白了,这位姑娘是把那个刚刚走了,又要回来的恩主爱透了。 “一会你就藏在屏风后面,我再进来的时候,你就装作我抚琴给他听。”云翳看看时辰,算着应该差不多了。 苏茉儿也激动了:“云姑娘,您这位客人听琴的时候还有隔着帘子这种嗜好,真是太好了!”这银子真是赚定了。 第九章 云翳苦笑了一下。除了在床上的一刹那,那个人何曾肯让女人近身?尤其是听琴的时候,他根本不让任何人看到他的表情。 两人正说着话,帘外传来脚步声,不是一个人,竟然是两个。 云翳紧张的理了理头发,向苏茉儿发出一个禁声的动作,自己拎着裙摆撩起珠帘,走到月亮门外。 外面坐着两个年轻的男子。其中一个银袍加身,面如冠玉,坐在那周身散发着凛冽的气质,摄人魂魄,贵气逼人。虽然年纪看上去也就二十几岁,却有一种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气势。周身散发着强烈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霸道而深沉。 旁边坐着的男子穿着紫色的衣袍,风流倜傥,眉眼含笑,举手投足皆是潇洒不羁的味道。 “子衿,圣上的意思是主战,要派穆晟夜带十万大军直奔山丽,直接把棒子国给灭了,你怎么看?” 银袍男子并不回答,把头靠在软榻上。 默默站着一旁的云翳赶紧凑过去,纤纤玉指还没有碰到他的太阳穴,肩头微微皱眉,吓得又赶紧退了回来。 “子墨,这件事我主和!山丽国地小人稀,根本不堪一击,何须十万大军,国威不是这么扬的!” “可王丞相主战,力荐穆国公,老爷子已经快八十了上不了战场,万岁又点名让穆晟夜替祖父出征,可怜穆家就这么一根独苗了,要是再死在战场上,可就后继无人喽。” 银袍男子嘴角一勾,闭上眼睛。 红袍男子赶紧向云翳使了个眼色。 云翳向塌上的人福了福,转身走进珠帘内。 靠在矮塌上的寒王楚亦宸内心烦闷不堪,此次征战山丽明显就是王凤仁公报私仇要置穆家于死地。为了避嫌他和穆晟夜多年并无交往,可当年穆帅带着五百亲卫迎战一万敌军流尽最后一滴血,死前长矛拱地,死而不跪、惨烈悲壮画面一直刻在他的脑海里。他实在不想穆家唯一的男子去战场送死。可是宫里的消息说皇上连圣旨都拟好了……”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古琴的旋律女子婉转的歌声相携入耳,声声如泣。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是对人常带三分笑。 桃花也盈盈含笑舞春风。 烽火忽然连天起。 无端惊破鸳鸯梦。 一霎时流亡载道庐舍空。 不见了卖酒人家旧芳容。 一处一处问行踪。 指望着劫后重相逢。 谁知道人面飘泊何处去。 只有那桃花依旧笑春风。 楚亦宸的面前仿佛出现一个画面,二八年华的女子娉婷而来,却在铁马金戈之中尘烟中不知所踪。刀光剑影,战马嘶鸣,无数老人孩子倒在血泊之中,尸横遍野被铁蹄踏破。 他的手不禁紧紧的暗自攥成拳状。 猛的,歌声消逝,琴声却更加激昂,只让人觉得那个如诉如泣的女子此时正被无数战马包围其中,满脸泪痕不知所措。 楚亦宸只觉得血液翻涌,翻身下塌,几步挑开珠帘冲了进来。 云翳坐在琴案前,正在拨弄琴弦的手停了下来,冲着楚亦宸妩媚一笑:“子衿公子!” 楚亦宸眉峰一挑,并没有看向弹琴的美人,而是目光一寸寸的扫过这间屋子的每一个角落,眼底的眸光深不可测。 第十章 慕容驰俊紧跟了过来,甩开手里的折扇扇了扇,笑着对云翳说:“云姑娘琴谈得好,曲儿唱得也越来越有味道了。也不枉你家子衿公子疼你一场。” 云翳慢慢站起对着慕容驰俊微微一福:“子墨公子谬赞了!” 慕容驰俊手托着下巴:“能让子衿公子跟着琴音冲进你的闺房,我可不是谬赞。恐怕用不了多久再听你的琴,就得专程跑到他府去了。” 躲在衣柜里的苏茉儿鼻尖差点被云翳关门的时候拍掉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世上有两难。一是要人命,二是要人钱。 就知道这金子没那么好赚的。 云翳走到楚亦宸身边:“奴家新作了一幅画,还请公子过目!” 楚亦宸看向云翳的身后嘴角勾起一抹戏虐神情,冷傲的面庞上一丝难觅的笑容浅浅绽开,更显得脸如皓月、眸若星辰,好像顷刻间冰山融化,万物复苏,眼波流转间便已春暖花开。 云翳顿时看痴了,脸上飞起一丝红晕,引着楚亦宸向书案走去。 楚亦宸又看了衣柜一眼,不动声色的迈开了长腿。 画卷被缓缓打开,楚亦宸的眼底闪过一丝震撼之情。 他心里默默的念着下方另外的几句诗。 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戍客望边色,思归多苦颜。 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脑海里再次出现刚才曲中那个因战争与情郎分离的酒家女,而此时他分明又听见了边关塞外战士们思乡的情形,他的眸色不知不觉的深沉下来。 京都是天朝的文化政治中心,琴师、画师多如牛毛,可是多年来因为远离边关,无法想像战争的残酷,更看不到战场上将士们的鲜血染红山川大地,江河湖泊时的惨烈情形。他们所弹所画不过都是些靡靡之音,红袖添香,罕有人能让他在琴画中找到共鸣。 楚亦宸突然觉得二十多年空洞已久的心忽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慕容驰俊看了看桌面上的画卷,又抬头看了看楚亦宸,明白今天这个云翳是马屁拍对了,他手里的折扇啪的一声合上,叫了一声好。 “云姑娘真是越来越对你家子衿公子的心思了,在这么下去,他府上的那些美人早晚被你甩十条街去!子衿,我说的对吗?” 慕容驰骏和楚亦宸从小一起在凤凰山拜青山居士为师,学习治国安邦之道。青三居士赐二人字为子衿、子墨。但凡能抛开三皇子和安定王世子的身份时,他们都以当年在凤凰山上的名字互称。 楚亦宸看了一眼慕容驰俊,刚要说话,突然看到琴案地下的金丝地毯上,躺着一只再普通不过的银簪,他顿时黑了脸。 这只银簪正是苏茉儿早上离府时,墨痕往她头上插的那一只。 苏茉儿穿过来根本不知道簪子有什么不同,墨痕刚进王府也不知道。可是楚亦宸一眼就看到了簪头上的代表寒王府的梅花图案,而这种银簪虽然不值钱可却只有寒王姬妾才能拥有,是一种身份的归属也是身份象征。 他楚亦宸要是听不出刚才那个弹琴的是个女人,他也不用混了。可是既然是他寒王府的女人,怎么能出现在这勾栏院里? 第十一章 楚亦宸突然觉得心里憋着一口气,涨得难受,这就是所谓的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一时间寒王爷的眼底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了千堆雪。他冷哼一声手臂一拂,桌上价值连城的古琴变成了一片碎屑,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云翳傻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吓得腿一软,就跌坐在地上,嘤嘤的哭泣起来。 慕容驰俊也傻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他了解自己的兄弟不仅是个人物,而且相当的有本事,要不是有这位王爷在,王丞相还不知道要怎么祸害朝堂了。可惜他再怎么有本事也始终是皇帝的儿子,而且不是皇帝唯一的儿子。皇帝身体不好,却一心想着长生不老,最疑心的也是自己的儿子,尤其是几位有本事的儿子。 好容易在外面找了个能替兄弟解忧的女人,没想到竟然搞成这样! “子衿,子衿,你等等我!” 慕容驰骏啧啧两声,用折扇敲了敲手心,追了出去。 苏茉儿眼见云翳姑娘的金主跑了,大美人又吓得在地上嘤嘤哭泣,赶紧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溜号吧! 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春燕的肚子一路上不知道饿得响了几回,别说她了,苏茉儿自己没吃午饭,这个时候也饿得饥肠辘辘,吩咐墨痕去厨房要吃的。 等了好半天,墨痕才回来,可却是两手空空。一进门就哭咧咧的喊:“娘娘,我刚到厨房门口,就见秦总管走过来,他想起我是咱们芙蓉苑的丫头,就跟我说,让您带着芙蓉苑的所有人都到正院去。我回来的路上听见别院的丫头说,王爷今天回府后大发雷霆,要从后院找人,这会儿所有的主子都带着自己的人过去了,说是谁去晚了,恐怕要被王爷打折了腿。” 苏茉儿站起来白了墨痕一眼:“哭什么哭,天掉下来有山撑着,关你什么事?有我在没人敢打你。” 苏茉儿捂着肚子,心里把寒王楚亦宸腹诽了180遍。前生的她自从当了作家后,饮食不规律,日夜颠倒,落下了低血糖的毛病,偏偏在这个时候召集小妾们开会,真是够讨厌的。 凤凰阁是王府后院最大的庭院,位置在所有院落的正中,据说是当初建府时,为未来寒王正妃预留的居所。 多年前寒王曾经与腾阁老的千金有过婚约,可是后来这位千金还没过门便因病离世了。自此寒王虽然府中每年都有皇帝御赐或者百官孝敬的美人进府,可却再也没有提过娶王妃的事情。 这会儿,寒王府里所有的姬妾都聚在了凤凰阁一楼的前厅里,一时间云香鬓影,争奇斗艳,还有很多人没提前来找好位置,只被挤到了院子里。 苏茉儿到了的时候只能站在凤凰阁的大门里面,差点连院子都没地方了。 别说是这种深宅大院的王府,就是平常的市井人家,只要男人能给一碗饭吃,就有女人被爹妈嫁过去。可是听说只是听说,今天终于亲眼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意义上的一夫多妻制, 苏茉儿竖着耳朵听着旁边一个小丫头正跟一个年轻漂亮新入府的美人压低了声音的介绍着如今王府后院的行情。 第十二章 以前码字的时候,她一个人在房间里清静惯了,所以对声音特别敏感,尤其是八卦更是能听得一字不漏。 原来,如今这位寒王千岁虽然美人众多,可大多都是昙花一现。一直盛宠不衰的只有五位夫人。 周氏丽娘,如今已经30岁了,可是因为自寒王少年时便在身旁伺候,又是寒王母妃当初身边的人,寒王待她自是不同,如今更是寒王府的半个女主人,后院的很多事情都是她在料理。 额?这个寒王楚亦宸据说只有24三岁! 周夫人已经30岁了! 他居然还有恋姐这种嗜好? 许氏梦歌,淮安侯家的二小姐,虽然不是嫡女出身,可是貌美如花,嗓音动听。而且歌声很有治疗的作用,每次为寒王献唱都能获得重赏。谣传这位许夫人跟着她那个歌姬出身的娘,据说学了不少闺房秘术,在女人众多的王府里,每个月也总能有集团引得三殿下进她的院子。据说有一次年轻冷傲的王爷为了他,居然连上朝都误了,震惊了京都无数朝臣,连皇帝都惊动了。 常氏玉婵:翰林院大学士唯一的掌上明珠,亲书画、善音律,年方20岁,样貌清纯可人,18岁进府之后,就成了寒王府最受宠的夫人。 萨琳娜:是寒王在战场上解救的亡国公主,如果不是楚亦宸,这个美人早就被弑权夺位的叔叔送给比她大30岁的吐蕃国王做王妃了。英雄救美,这样的相遇便注定了她与后院女人的不同。 薛氏瑶光:皇商薛保忠的嫡女,一手算盘打得出神入化,人也长得庄重标致,最主要的是,她是全府所有姬妾中唯一一个被寒王派人求娶的女人。就这一点就足以让她在一众女眷中傲气的抬头。 苏茉儿抬起头看着满院盛装打扮的女子们,她们都是寒王的妻子,却绝大多数只有今天这样的机会才能见到自己的丈夫。她心底为死去的原主悲哀,13岁入府的一个小孩子,被湮没在这片红香绿玉的脂粉海中不足为奇。 “王爷有令,今天哪位夫人出过府,请随奴才到王爷跟前去回话!” 苏茉儿看了旁边的墨痕一眼,这丫头都吓得汗都冒出来了,站在那身体不住的瑟瑟发抖,跟依旧傻兮兮笑着的春燕形成鲜明的对比。 苏茉儿不知道这位从没见过的王爷这是发哪门子的邪火,夏天四点多钟的太阳毒辣辣的,院子里一众弱不惊风的美人站在那,很快就要受不住了。 古代的女人都没有自由,擅自出府罪名不轻,苏茉儿决心暗自观察,如果只是站一站不用伤及无辜的话,她决心做一次蜗牛。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忽然见前面的人纷纷侧目。 苏茉儿看到一个身穿银袍,头戴银冠的男子大步走来。 烈日下,他俊美的五官犹如刀刻一般,薄唇紧抿,勾落出完美的唇形。胸前的蟠龙在阳光下跃跃欲试,眉宇间流露着摄人的冷峻和高贵。 苏茉儿失神片刻,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楚亦宸,饶是她从现代穿来的,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王爷太受老天偏爱了,居然把他生成这种妖孽的样子。 第十三章 听到寒王的脚步越来越近,她赶快低下了头。再抬头时,楚亦宸的人影已经湮没在了众女眷的恭送声中。 “恭送王爷!” 苏茉儿心有余悸的看着身旁还在发抖的墨痕,暗自庆幸,还好楚亦宸没有往这边看过来,否则真得露馅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苏茉儿的低血糖还是发作了。正是饭口,可是大厨房因为今天的事,饭晚了不少。墨痕央求了好半天也没人搭理,只能站在一旁忍气吞声的看着别院的丫头一食盒一食盒的给自家主子送过去,自己干着急。 芙蓉苑里,苏茉儿躺在美人榻上,浑身难受得一丝力气也没有。感觉自己就像一条暴晒在沙滩上的死鱼,呼吸都困难了。 一直笑嘻嘻的春燕这个时候也着急了:“娘娘,你没事吧?” 苏茉儿闭上眼睛气呼呼的没法搭理她。 只听这个时候,院外一声接着一声的传来侍从的传音:“王爷驾到,王爷驾到……”庄重而浑厚,显示着王府的尊荣。 饶是傻春燕也白了脸:“娘娘,你快起来,王爷来了!” 苏茉儿的大脑已经死机了,三年不露面的楚亦宸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鸟不拉屎的芙蓉苑来? “扶我起来!” 春燕力气大,直接把苏茉儿拽到了地上。 这不要紧,苏茉儿一阵天旋地转,人整个摔倒了地上。 楚亦宸站在院子的中间,环视着面前的这座庭院,花圃中没有一花一草,地上的青砖一大片已经碎裂。门口无人迎接,如果不是王府的影卫刚才肯定的说是芙蓉苑的主子今天离开过王府,他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发现自己的府中竟然还有这样一处院落。 今天弹琴唱歌的人就住在这里,也是他的女人? 楚亦宸站了一会,竟然发现这么久竟然没有人出来迎接? 这就对了,不是这么胆大妄为,也不敢跑到青楼里去。 想到这里,楚亦宸冷哼一声,快步走来进去。 楚亦宸走进芙蓉苑,顿时眉头皱得更紧了。整个房间没有任何装饰,纱窗的颜色是深青色的,而且已经很旧了,这哪是一个王府侧妃该住的地方,分明就是个尼姑庵。 往寝室内走了几步,他眉峰挑起,脸上顿时一阵青红交替。 什么情况? 一个穿着沉闷深紫色侧妃裙褂的女人披头散发的侧卧在地上,脸深埋在衣袖里看不见脸。一个傻痴的胖丫头没心没肺的坐在她的旁边。 他心中嗤笑,这种迎接方式还真是别出新意! “娘娘,娘娘,吃饭了!” 墨痕在厨房里实在是等不及了,几十口子厨役没一个拿她当碟菜的,墙角上堆着的一捆大葱都比她有存在感。 这丫头跑到寝室内,当时就傻眼了。 天神临世般的王爷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趴着的侧妃娘娘,一旁的傻春燕坐在地上不但不知道行礼,还一下下不死心的想要去够地上的馒头。 “给王爷请安!”顿时,墨痕也趴下了。 “放肆!” 馒头溜溜的滚到楚亦宸的脚边,他的脸终于全黑了。 第十四章 苏茉儿已经完全顾不上头顶的寒王爷的怒火,她这会儿真的很难受,浑身都在颤抖,不过她想要是这样死了也不错,或许还能穿回现代,继续干她的老本行。 就在她意识渐渐的模糊的时候忽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苏茉儿觉得自己的灵魂和身体都像是坠入了一片太虚之中,那种感觉很奇怪,有一点温暖,有淡淡薄荷的味道环绕着自己。这种味道仿佛让她的呼吸顺畅了不少。 苏茉儿强迫自己睁开眼睛,隐约看到一张隐怒的面庞,挺拔的鼻翼像山峰一样陡峭,深刻的嘴角微抿着,抑制住因为怒火起伏的胸膛。 原来自己正被寒王抱起,一步一步走到美人榻前。 站在一旁侍卫官娄烨不敢上前,悄悄退到了门口。 楚亦宸把怀里的小女人放到美人榻上,动作不轻不柔,目光不冷不热,专注的看着她。 繁复暗沉的侧妃衣裙裹着的原来是一个半大孩子的身体,老成的发髻下露出的是一张巴掌大孩童般的小脸。柳眉轻蹙,弯翘的睫毛像停泊的蝶翼,随着她清浅的呼吸,微微颤动。 这个小女孩真是他的女人? 真的是今天唱出烽烟四起,离人泣泪的女子? 真的是能画出边关冷月,题下“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的那个女人? 楚亦宸心思有些复杂,可还是坐在了她的身边,拉起女孩的左手,在她的虎口处轻轻的揉了起来,然后输入自己的真气。 顿时,一股热气顺着苏茉儿的虎口传达到四肢百骸,她感觉额头上很快冒出了细密的汗渍。 苏茉儿张张嘴想说声谢谢,可是喉咙里却干涩的很,下意识的觉得这种状况还是应该保持沉默,以不变应万变。潜意识里还觉得是26岁的女人,这么躺着岂不是会让胸前的一对包子会格外醒目? 赶紧挣扎着坐起来,她猛的才想起自己如今这具身体是个还不到十六岁,长期营养不良,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小好几岁的豆芽菜。 楚亦宸没有搭理看苏茉儿,甚至没再看她一眼,而是正身做好,面对着寝室门口,低声问了一句:“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墨痕拉着春燕赶紧跪着凑过来,可没想到春燕不怎么配合还顾着去捡地上的馒头。 “王爷恕罪,奴婢该死,侧妃娘娘让奴婢去厨房找吃的,奴婢来晚了,才把侧妃娘娘饿成这样!” 楚亦宸的额角又爆了三爆,在寒王府里竟然会有自己的女人饿得晕过去,而且还是堂堂的寒王侧妃? “还不去把苏侧妃的晚膳摆上来,正好本王也饿了,晚饭一起在这用了吧!” 摆上来? 摆什么啊? 墨痕苦着脸想向苏茉儿求救,却正好看到春燕正好捡起了地上的两个大馒头冲王爷挥舞着。 哐当! 楚亦宸一脚踢飞了美人榻下方的脚踏。 “把秦枫给找来!” 娄烨得了令,转身就往外走去。 没用半柱香的功夫,秦枫就气喘吁吁的跑来了。看到王爷坐在美人塌上,挨着他老人家后面的是进府以来就没见过主子面的苏侧妃。紧接着再看看地下跪着的一个笨一个傻的两个小丫头,一个面如土色正磕头如捣蒜,另一个笑嘻嘻的手里抓着两个大馒头。 注:阅读完整章节,请: 1、在公众号【吉大小说】回复数字:3957 2、在公众号【d d x s w】回复数字:3957 以上微信公众号均可阅读完整章节。 请您理解作者辛勤劳动;作者离不开您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