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莽仙程》
第一章 雨夜
雨夜,黑云笼罩,暴雨如注,一个矫健身影跳跃在山中小路,不停地变换方向在密林中疾驰着,好像是在躲避什么人的追踪,这人身披黑色蓑衣,头戴斗笠,左手握着一根短棍,奔跑的双腿上各贴着一张黄色的符箓,上面龙飞凤舞的画着几个字符,隐隐闪着红色荧光,似乎有了符箓的加持,这人奔跑起来就不知疲倦一样,以超过常人一倍的速度穿梭在密林和山石间,动作也敏捷异常,辗转腾挪间轻易翻过山里的障碍。
“咔嚓”一声响雷,整个天空被照成妖异的紫白色,雨势的更大了,忽的,那个身影骤然停住,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从蓑衣里面掏出一块巴掌的的罗盘,手上捻了一个法诀,罗盘上的指针便震动起来并牢牢的指着一个方向。
“快到了,快到了”这人自言自语的收起罗盘,突然“哇”的一声向地上吐了一摊血,脚下的一片杂草很快变得枯黄,他的血里竟然有剧毒。
“咳。。。。。。咳。。。。。一定要赶到!”黑色蓑衣人大口喘着气,一手扶着树,缓缓的直起腰抬起头,一张刚毅的脸上满是汗水,脸色发黄,嘴角还挂着血丝,嘴唇发紫,显然是中毒的症状,一道醒目的长疤赫然横过额头直达下巴,一双眼睛坚定有神,留着短须,眉头紧锁,不知是在担忧着什么,周边是“噼里啪啦”雨打树叶的声音,似乎全世界都在下雨,简单休息后,黑色身影辨认了一下方向,再次动身,朝罗盘指示的方向跑去,很快消失在密林中。
雨继续下,越下越大,不到一刻钟,又有两个人停在了此处,这两人一个是身姿绰约的女子,身披白色的斗篷,头戴白色斗笠,雨滴落在这斗篷和斗笠上竟滴溜溜的滑落到地上,半点水都沾不到身上,显然是特殊的布料制成。女子看不清相貌,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的小兽,像只小狐狸一样,尖尖的耳朵尖尖的嘴,此刻正盯着地上那摊被雨水冲的快散的血污吱吱乱叫;另外一人是个身材矮小的粗壮汉子,一身短打的褐色衣装,手里握着一根比自己高出不少的狼牙棒,赤着胳膊只戴了一个遮雨的草帽,破破烂烂,似乎是从路边捡来的,宽鼻大耳,满脸的横肉。矮壮男子来到近处蹲着身子检查地上的血污:“没错,肯定是柯子良,中了黎老的毒功,量他再厉害也该毒血攻心了,我看他还能跑多久,甄师妹,赶快让你的狸猫再闻闻他朝哪个方向去了”。
“哼!我这是血统纯正的灵狐,什么狸猫,这三天要不是靠我这灵狐的本事,就凭你程矮子也想追上柯子良”女子大怒道,怀里的白狐似乎也听懂了主人的话,跟着一起吱哇乱叫。
“哈哈,甄师妹息怒,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还请师妹见谅,只是盟主下令让我等捉拿柯子良,可这都跟出来三天了还没追上,姓麻的那混蛋为了抢功竟私自行动,还设计误导我二人,若让那姓麻的得了手,咱们就没脸在刺盟里面混了,这几日多亏甄师妹的仙宠有这觅踪的本事,还请甄师妹再使使力气,助咱们早点拿住那柯子良,嘿嘿!”矮壮汉子不好意思的笑着,似乎很仰仗眼前这位“甄师妹”一般。
白斗篷女子看都不看对方一眼,轻轻的抚摸着怀里的白狐“哼!我可把话说在前面,卫盟主发布这项任务的时候我本来是没打算接的,是你接下后死皮赖脸求着我一起加入的,我只负责追踪,至于最后拿人的脏活累活可都是你和那麻杆子的事,柯子良手段太多,平日对我也是敬重,我可不想和他斗”。
“是,是,嘿嘿,全凭甄师妹安排。”
矮壮汉子似乎很急着要追上柯子良,一点不敢和女子拌嘴,白斗篷女子见他态度这般好也没再刁难,蹲在血污旁让白狐嗅了嗅,喂了一颗白色药丸给白狐然后松了手,白狐在空气中抽动了几下鼻子便冲着一个方向的奔跑起来,身上的皮毛同样不占半点雨水,两人对望一眼同时动身跟着白狐追了起来。
。。。。。。
“咔嚓~咔嚓~”连续两个闪电在天空闪现,爆裂的雷鸣声将山峦和大地都振的颤抖,雨也一直不停歇,似乎无穷无尽一般的倾泻着,一块圆滚的巨石坐落在山腰上,不知经历过多少岁月的侵蚀,上面布满藤蔓和青苔,手持短棍,身披黑色蓑衣的身影经过几个时辰的高速奔袭,终于还是停了下来,倚在巨石边大口的喘息,双腿上黄色符箓的荧光已经大副减弱,似乎内部蕴含的能量快要消耗殆尽,黑色身影抬起头从怀里摸出一个青花药瓶,从里面倒出几粒药丸,其中一颗是深绿色,药味浓烈,剩下几颗都是浅绿色,药味很淡,将一颗浅色药丸服下后黑色身影开始运气,没一会儿他的脸色变得红润一点,也不再大声喘息。
就在他准备起身继续出发时,一张黑色大网突然从天而降,黑色身影反应也是极快,左脚一蹬巨石,身体向后滑出,堪堪躲过巨网覆盖的范围,可是还没停下几颗银晃晃的飞镖直飞而来,黑色身影抡起手中短棍向外扫去,“叮、叮、叮”三声飞镖被打飞出去,刚刚站定身形,一只黑色拐杖如同毒蛇一般从背后袭来,直奔后心,角度刁钻,黑色身影毫不犹豫直接向前滚去,同时袖里向后射出一只短箭,一声闷响,短箭射到了树干上,竟将树干射穿,箭头从另一端冒了出来,待其回过身来,只见一顶毡帽被钉在树干上,却不见偷袭的人在何处。
“麻冲!“黑色身影此刻眼神阴冷,朝着周边的树丛喊道”你我都是在卫盟主手下效力多年之人,相互的手段也都清楚,就不必玩这捉迷藏的把戏了,现身吧”。
刚说完,一阵哈哈大笑在四周响起,似乎这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柯子良,你的手段我是清楚的很,若是你全盛时期我倒也怕你几分,现在你中了黎老的蚀毒,逃了这么多天,早就蚀毒攻心了,虽不知道你用什么办法撑到现在,但是凭我的本事,你现在就是板上的肉”还没说完一柄长剑就从树丛中钻出,直刺柯子良的大腿。
这一剑来的飞快,无声无息,任凭柯子良这么多年的打斗经验竟没有发现任何征兆,原地抬脚一闪,却还是慢了,一剑飞过,血光乍现,柯子良闷哼一声栽倒再地,还没做出反应,长剑竟在树丛中调转方向再次刺向自己,这剑来的怪异,没人挥舞却似长了眼睛一般专刺要害的飞来。
第二章 缠斗
柯子良大惊,双腿在原地一个旋转便跳将起来,手执短棍对着长剑用力一挥却扑了一个空,那长剑躲过短棍后再次调转方向飞来,柯子良解下黑色的斗篷用力甩出去,长剑了刺穿斗篷继续飞来,但是速度却被拖慢一节,趁此机会柯子良飞身上前扫了一棍,长剑再次以诡异的角度躲过棍击,没入灌木丛不见踪影。
忍着小腿上钻心的疼痛,柯子良对着藏匿起来的麻冲说道:你从哪学的飞剑术!据我所知,只有修真的仙人才能驾驭飞剑,难不成两年不见,你拜入仙门了?
“哈哈哈哈。。。。。。“又是一阵放肆的笑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根本无法判定此人藏匿位置”我麻冲自加入刺盟以来为刺盟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多少次出生入死,可是在盟里的地位却处处低人一头,这都怪你柯子良,坏我多少好事,老天有眼让我修成仙术,今日就拿你试剑!”
刚说完灌木丛中一阵抖动,长剑就从角落里斜着向上窜出,这次柯子良早有了防备,左手一掐诀双腿上的符箓自行飞出直奔飞剑,这一招着实太快,一瞬间两张符箓就一前一后的串在了长剑上,柯子良一个闪身躲过飞剑,大喊一声“疾!”只见两张符箓红光大放,带着飞剑加速飞向旁边的一棵红铁树,“仓啷啷”一声,三分之二的剑刃没入树干,藏在树林里的麻冲见此大叫不好,刚刚长剑虽然还受自己控制,但是符箓的加速作用让他措手不及,来不及反应飞剑就刺入红铁树,麻冲立即施展剑诀想要将飞剑撤出,却见长剑“嗡嗡”的抖动不听使唤,这红铁树是有名的坚木,是做房栋的好料子,坚硬无比,寻常樵夫坎上一个时辰才能砍断,长剑刺入后就被紧紧挤在了中间。
柯子良哪会让他拔剑,身体悠然飘到红铁树前,此时才看清这长剑有四尺半长五指宽,上面铭刻几朵玄奥花纹,心理顿时了然,手中动作一刻没停,抄着短棍“彭”的一声打在飞剑上,震得长剑“嗡嗡”作响,这一棍他使出全身力气,本来自信能将长剑打断,没想到只留下一处卷刃,柯子良心里震惊不已,他这钨铁棍是江湖上有名的利器,专破他人武器,屡试不爽,看来这长剑是麻冲机缘得来的宝贝。一念及此柯子良抬手就要来第二棍。
“住手!”一根乌黑手杖旋转着从树丛中飞出,来势凶猛,这麻冲为救飞剑终于还是忍不住现身了。
柯子良似乎早就料到,突然向下矮身短棍向上一扬就将手杖格挡过去,另一只手捻了个诀向前一指,一张黄色符箓就从袖中飞出,直奔刚刚手杖来的方向,只见一个瘦长人影从树林中翻出,见着符箓也不慌张,左手画圆对着黄色符箓一掌推出,刚猛的掌风让符箓偏离方向斜飞出去,打在一颗红铁树上,瞬间在大雨中燃起了大火,瘦长人影没有停留,右手同样画了个圈一掌推出,掌风直奔柯子良,将其逼退后身形鹰起燕落便来到红铁树前,双脚蹬住树干,左手握紧剑柄作势就要拔剑,从瘦长人影投掷手杖翻身飞出,再到一掌催偏符箓一掌逼退柯子良,最后蹬树拔剑,动作行云流水,一点没有多余,然而异变突起,红铁树瞬间燃起大火,长剑却不能一下拔出,火焰迅速蔓延到其身上,却原来是柯子良趁其不备在红铁树背面贴了一张符箓,伺机发动,瘦长人影也是反应极快,双脚一用力整个人飞离红铁树,还没落地就已经脱下燃着火焰的外衣扔了出去。
待其镇定身形,“咔嚓~”一声又是一道闪电,天空再次明亮,瘦长人影露出面目,却是一个身材瘦长,如同竹竿一般的武士,批头散发,眼眉细长,赤裸的腰腹和胳臂上刺着和剑身上一样的花纹,此时不知从哪摸出一柄小臂长短的细长匕首握在手中,正盯着不远处的柯子良。
柯子良淡定的绑扎好腿上的伤口站了起来“哼,我开始还真以为是御剑术呢,如果我没猜错,你是花了大价钱上了来云山,在身上刺了共生纹吧,强行将身体与武器共生,共生纹本是为驾驭异兽所用,没想到竟然有人能绘出与刀剑这类死物的共生纹,但是想必风险很大吧”。
“废话少说!”似乎是被人看穿了老底,麻冲恼羞成怒率先发难,紧攥匕首冲了过来,柯子良也不甘示弱提起短棍就接招,两人在这巨石旁缠斗起来,一个身形矫健,舞起短棍虎虎生风,一个掌力刚猛,匕首使得游刃有余,渐渐两棵树上的火被雨浇灭,开始聚起青烟,两人的身影在这青烟和大雨中忽隐忽现,周旋的甚紧。
然而不出二十个回合麻冲就力有不支,出现破绽,柯子良看准机会一棍敲在对方胳臂上,抬起一脚就要攻其下盘,麻冲吃痛之下及时向后闪去,躲过了这一脚,可是柯子良不但没有追来,反而倒射而回,一招猛虎下山再次瞄着插在树上的长剑砸下。
砸下的位置还是刚刚的卷刃处,此时麻冲再想救确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只听“当”的一声,火光四射,长剑被砸成两节,一节掉落在地,另一节还插在树上一阵哀鸣。麻冲瘦长的身体也如同受到重击一般“啊!”一声倒飞出去,撞在巨石上,喷出一口鲜血,鼻子、眼睛、耳孔也都渗出了血,好似这一棍是打在了他的身上一样,在地上抽搐几下,气息开始萎靡起来。
这时长剑上和麻冲身上同时亮起微微的白光,那些玄奥的花纹闪了几闪便消失不见。
“共生纹会让人与自己驯养的异兽感同身受,培养默契,听闻高深的共生纹还能让人与异兽分享六识甚至心灵互通,然而缺点就是在受到打击时共同承受痛苦,现在飞剑被毁,你也跟着身受了重伤,麻冲,柯某往日与你的确有恩怨,但是现在我命不久矣,要在死之前完成别人所托,就此告辞了”柯子良说完转身就走。
奔出几里地后柯子良心里后怕不已,刚刚麻冲是故意在自己面前显摆飞剑之术,所以没有一击刺其要害,否则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他了,麻冲所使的虽不是真正的御剑术,但是这飞剑能无声无息伤人于百步之外,还能随意操纵方向,速度奇快无比,防不胜防,差点就命丧于此,有负他人所托。
麻冲瘫软在地,大口喘息,嘴角还有血沫,勉强撑起身体倚在巨石上,眼看着柯子良离去,任凭雨水打在身上,说不出话来,锤胸顿足。懊悔不已。
第三章 山崖鏖战
没过一会儿,远处出现一只白色狐狸,蹦蹦跳跳的跑到近前,用小小的眼睛看着竹竿男子,竹竿男子也看了看小狐狸,嘴角上咧,惨然的笑了笑,艰难的从袖子里掏出一粒白色药丸,小狐狸一见药丸兴奋跳过去,刚要张嘴吃就被竹竿男子一手捞起,揪住后颈,另一只手握起那柄尖细的匕首,对着狐狸脖子就抹过去。
“住手”一声娇喝响起,“叮”一声一颗石子破空而来,极其精准的将匕首打飞出去,紧接着一前一后两道身影从树林中飞出,前面的是位一袭白衣的女子,后面的是个手握狼牙棒的矮壮汉子,正是一路追踪柯子良而来的两人,白衣女子抢过白狐,一脚将竹竿男子踢飞几丈远,这还不算完,从腰里抽出一条三尺细长软剑,对着竹竿男子心窝刺去。
矮壮汉子见势不妙,横着狼牙棒挡在两人中间“甄师妹息怒,麻杆子虽然该杀但毕竟是刺盟的人,他这两年不在盟中走动,不知道这灵狐是师妹你的,不然也不敢尝试用这狐血疗伤,而且这次任务事关重大,不可鲁莽!”接着返过身来问“麻杆子,你和姓柯的交过手啦?他人呐?”
竹竿男子本就因飞剑被毁五脏六腑都受了伤,现在被白衣女子踢飞,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白衣女子见此气也消了,收了软剑走到一边查看刚刚打斗的痕迹,矮壮汉子查看了一下竹竿男子的伤势再次问道“姓柯的往哪个方向去了”竹竿男子抬起手指了指刚刚柯子良离去的方向没说话。
两人也没打算救治麻冲,朝着他指的方向就奔去。
。。。。。。
几个时辰过去,大雨已经停歇,黑云虽然还在,东边天空却已经泛起鱼肚白,柯子良手握短棍艰难的在山林中行路,身形和脸色有些狼狈,之前和麻冲的打斗看似轻松,其实自己只是在硬撑,现在毒血已经攻心,五脏六腑都在煎熬,四肢百骸渐渐僵硬,山路湿滑,这一路几次摔倒,而且神行符已经用完,现在全靠自身毅力支撑,但是更让他内心焦急的是如何将别人托付给他的东西送达,以现在情况来看,恐怕自己是要蚀毒发作死在路上,况且后面还有追兵。
突然,一阵炮响声传来,听着声音似乎离这里很远,紧接着就是一群人的呐喊声和马匹的嘶鸣。柯子良觉得奇怪,这里远离人烟,怎么会有这些声音,他爬到一个光秃的石头上向声音传来方向望去,只见自己前方是个断崖,那里有个山谷,声音就是从断崖下的山谷中传来,于是加快脚步,一刻钟的时间就来到了断崖顶,向谷底望去,此时谷底光线很弱,但是可以看到无数火把在下面快速动,人影憧憧,少说也有三四千人,人的呐喊声和马匹的嘶鸣声不绝于耳,还有兵器相接的“乒乒乓乓”声,却原来是有两军在此交战,不难看出其中左手边阵型整齐,不断向前推进,右手边边阵型散乱,全都堵在一起。
“嘡”的一声又是一声炮响,一颗大型火球冲入右手边的军阵,使原本就散乱的阵型突然被撕开,左手边军阵快速向前推进,看到这里,柯子良突然回过神来,自己还有任务在身,没时间在这里看热闹,再次从怀里掏出罗盘准备识别方向。
就在这时只听背后一声大喝,刮起一阵阴风,一个巨大黑影朝他罩来,柯子良也是多年与人争斗,实战经验极其丰富,赶紧向地上倒去,连续翻滚堪堪躲过了偷袭,只见一根粗长狼牙棒扫过自己刚刚站立的位置,偷袭之人也是惊讶,没想到他躲的这么快,一击不中,抡起狼牙棒再次袭来,身法极快,柯子良立刻从地上弹跳而起,避着狼牙棒的威势在断崖顶辗转腾挪,好一会才看清来人是个矮壮汉子。
这人他认识,有过几面之缘,姓程,人称程矮子,是近几年才加入刺盟的,属于刺客里的奇葩,刺盟里的人全部是执行暗杀任务的,所练兵器都是匕首、短箭等易于隐藏的短兵器,擅长的也是夜袭和潜入的本事,但是眼前这位从来都是拎着狼牙棒如同上阵杀敌一般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打杀、甚至明目张胆冲入府宅杀人放火,每次执行任务都闹得满城风雨。
“程矮子”虽然称号难听了点,但是武力惊人,仗着长兵与柯子良的打斗完全占了上风,逼得柯子良只能到处闪避近不了对方三步之内,没一会方圆三十丈内的灌木都被扫平,程矮子一点没有停手的意思,柯子良却已经吃不消了,动作渐渐的跟不上,结果被瞧准破绽一棒挑飞短棍、一棒扫倒在地,程矮子刚想上去补刀却被柯子良的几只袖箭逼退,两人跳出圈外相互对峙。
柯子良一点不敢大意,且不说这程矮子难对付的很,就在刚刚打斗之时,柯子良还瞟见了不远处一袭白衣的“甄二娘”,这人虽然没有前来帮忙,也没有刻意隐藏行迹,但终究也是那卫盟主派来捉拿自己的,若是两人同时出手,今日肯定功亏一篑,若将身上携带之物交出,那是万万不行的,一念及此,柯子良从怀里又摸出了瓷瓶倒出里面的药来,盯着那个深绿色的药丸犹豫了一下便一口吞下。
这个动作同时被程矮子和甄师妹看见,两人均是一惊,程矮子立刻喊道:“他服的是“力丹”,甄师妹快来帮忙,若药效发挥了你我二人联手也拿不住他”,嘴里说这话但是手上动作没停,一步迈到近前抡起狼牙棒横扫,柯子良突然睁开双眼,只见其虎目圆瞪,双眼布满血丝,脑门青筋暴起,躲也不躲,左手一伸“嘭”的一声竟硬生生的抓住了横扫而来的狼牙棒,身子只是歪了歪就站住了。
“晚了,中毒以后我这一路都在服用被稀释的的力丹,不然哪里能撑到现在,所以这颗真正的力丹一服下就生效了,柯某今日就算拼个身残体坏也要与你们两个周旋到底,哈哈哈哈!”柯子良说完放肆大笑起来,似乎性情大变一样,突然一脚向前踹出,动作极其迅猛,程矮子躲避不及被踹飞出去,身体在地上滚出十几丈远才停住,内心大骇。
柯子良脚也不收,直接转身,就将狼牙棒扔向冲自己攻来的“甄二娘”,白衣女子此刻已经脱下外套和斗笠,一身白色劲装,手握软剑,见狼牙棒飞来也不减速,身体一个诡异的扭转竟然避开,软剑一声轻吟便刺向柯子良。白衣女子脸色肃穆,未施一丝粉黛,面容虽然普通,但是舞起软剑却透出一股英姿,衣袂飘飘之下软剑也配合主人的身姿,在晨曦中泛起阵阵银光,让人根本看不清剑尖指向哪里,却锁住了对手全部要害。
第四章 力丹
柯子良似乎没看见这软剑一般大步欺身上前,被软剑直接刺中心窝,但软剑却不能刺入,只是将衣服的前襟破开,露出里面铜黄色的锁子甲,柯子良嘴角泛起轻蔑的微笑,左手如同鬼魅一般瞬间抓住了白衣女子舞剑的手腕,一把将其拽了过来,白衣女子大惊,没想到柯子良服用力丹之后速度和力量强到这般不可思议,手腕像是被铁圈箍住一样,身体失去平衡载向对手的怀里。
可她也是多年行走江湖之人,另一只手不知从哪顺出一柄一尺多长的钢锥借势直取对手喉咙,柯子良见此左手反手一拧对手胳膊,想要将其制服,白衣女子身体却出现扭转,肩膀和手臂诡异的弯曲,如同这胳膊不是自己的一样,显然是练过柔术的,“噗”的一声铁锥虽然没有刺中喉咙但却扎进柯子良裸露在外的锁骨。
吃痛之下,柯子良抬起右臂猛然向下砸去,直接将白衣女子砸倒在地,白衣女子身上发出一声明显的骨裂声,连惨叫都没发出就昏死过去。
“啊~~”的一声大吼,柯子良将铁锥拔出,锁骨处顿时鲜血四溅,身边的野草马上枯黄一片,伏在树丛中的小狐狸吓得拔腿就跑,很快消失在树林里,这几个回合交手说来话长,可不过几个呼吸之间的事,凶险至极。解决了白衣女子,柯子良转过身来看着刚刚爬起身的程矮子,如同一只猛兽看着可怜的猎物一样。
对上柯子良血红的双眼,蛮矮子后背冒起冷汗,他自小习武,练出一身蛮力,喜欢争强好胜,渐渐弑杀成性,闯荡江湖以来不知打杀了多少人,极少遇到对手,可是今日柯子良不顾性命服下江湖奇药“力丹”,在绝对的速度和力量面前,他也萌生退意,这“力丹”是能让人短时间内爆发身体潜能的毒药,服下后视听和感知变会得敏锐,速度和力量也会得到强力提升,但是这种药是以透支人体本元为代价,药效发挥后人性格会变得残暴弑杀,难以自控,药效过了之后,服药之人就会经脉全毁,肌肉和筋骨退化,从此沦为废人,像柯子良这种情况,药效过后极有可能力竭而亡,现在唯一办法就是撑到他力竭。
心里打定主意,程矮子一把扯掉上衣露出一身坚实的肌肉,深吸了两口气,右手两指指天,左手托住右手,迈开马步,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他的身上开始冒出腾腾热气,全身开始颤抖,好像是在运功。
柯子良可没有耐心等它,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右手如刀,直插程矮子心窝,眼看就到身前,异变突起,程矮子像是火炉一般,整个上半身变得通红,尤其是双手的手指像是烧红了铁棍一样,看着冲到身前的柯子良,他深吸一口气,通红的嘴巴鼓起,像是含了一块火炭一般“噗”一下向柯子良面门吐出一口气,柯子良只觉一股滚烫热浪冲自己而来,仿佛火焰一般瞬间烧伤了自己的脸颊,冲势一停赶紧向后翻去,捂着自己的脸疼痛难忍,服用力丹之后他的身体感知特别敏感,疼痛的感觉也比平时强烈很多。
程矮子也没有乘胜追击,仍然扎着马步,竖着两根手指站在原地,此时他的身上变得更加红热,胸肺部位的经络在体内“火炉”的照射下变得非常明显,随着呼吸的节奏忽明忽暗的闪烁着,连面部也变得通红,头发都开始蜷曲。
“没想到你会气功,以前从没见你用过”柯子良强忍着脸上的疼痛放下双手,他的脸上像是被开水烫过一样,红色的肌肤上起着几个水泡。
“哼!行走江湖,谁没几招压箱底的本事,你的破兵短棍和符箓早就江湖闻名,我也没想到你还有“力丹”这样传闻中的东西,今日真是长见识了”程矮子不紧不慢的回应道,不知是不是动用气功的原因,此时他说话的声音竟然变得嘶哑起来。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刚说完柯子良就跳将起来,身体在空中几个翻滚,长腿便横扫而去,动作同样迅猛,程矮子知道躲不过去,双手往回一收,对着横扫而来的长腿抓去,嘭一下程矮子被横着扫飞出去,但是柯子良也不好受,一阵疼痛从自己腿上袭来,只见自己右腿小腿了多了几个爪印,深入肌体,血肉模糊,显然是程矮子那“烧红”的双手抓出来的,柯子良根本不理会腿上的伤,再次冲到程矮子身前,两人打了起来。
柯子良动作迅猛异常,打的对手毫无招架之力,但是一时却不能将其击败,因为这程矮子身体滚烫异常,每次打击都让自己肢体被烫伤,没一会自己的手脚、胳膊和腿上上竟体无完肤,程矮子左挡右支,虽然在气功上占着便宜,但是身体快要招架不住,对手的拳脚如同雨点一般密集的砸来,打的他身上多处骨折,心中叫苦不迭。
一刻钟后突然两人跳出圈外,相互对视,此刻柯子良除了满身的烫伤和焦糊,连衣服都烫烂,露出的锁子甲也有多处被烫化的痕迹,眼中的的红色渐渐退去,这是药效减弱的征兆;程矮子更惨,全身的红色已经退去,只剩双手还像烧红的铁棍,显然气功也快耗尽,双腿战都站不稳,内伤更是无数,打到现在还没逃走只是因为跑得没有对手快。
药效退去之后,柯子良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渐渐消失,狂暴的心开始慢慢平静,理智也逐渐恢复,他突然几个大步抢到灌木丛中捡起自己的短棍向程矮子奔去,程矮子暗叫不好,想要去拾自己的兵器腿脚却不听使唤,刚迈两步就被挡住去路,只得硬着头皮接招。
但是这次柯子良的攻势却不如刚刚那般凶猛,速度明显的下降,破绽也越来越多,几个回合之后程矮子感觉到了对手状态的变化,内心大振,猛地吸了两口气运起气功,手指上再度亮起红光,看准一个破绽直接以手做剑,拼尽全力直插对手胸膛。
柯子良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根本躲闪不及,两根手指竟烧穿锁子甲插入左胸,一阵剧痛袭来,柯子良惨叫一声,只觉得一股热火冲入心田,身体的力量像是被瞬间抽干一样,蚀毒和力丹的反噬此刻同时发作,向他早已破败的躯体讨债,但是他没有向后退去,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一把抱住程矮子的身体向前摔倒,两人在地上几个翻滚便同时摔下山崖。
第五章 临终托付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一阵剧痛袭来,柯子良痛苦的睁开双眼,入眼是一线天空,想来已经天亮了,但是自己的身体却被藤蔓缠住,高高的悬挂在接近谷底崖壁上,大腿和腰被勒出深深的勒痕,想要挪动身体但是全身使不上一点劲,一阵空虚感袭来,连握手都没有力气。
柯子良深吸一口气努力的翻一下身,可刚刚转动身体就失去支撑从高处跌落,“呼通”一声大头朝下砸在地上,连带着一大片藤蔓一起落下,谷底也是坚硬的石头,后脑磕出了血来,一阵眩晕感袭来。
“谁!”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嗓音洪亮,在安静的峡谷中荡起层层回声,柯子良想要用手支撑爬起来,却做不到,此时全身上下没有一样是他的了,只能微微转过头,一只明晃晃的铁枪正指着自己的喉咙,上面还有刚刚干涸的血渍,像是身经百战了,枪头已经有好几个豁口。
“你不是草绺子?”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在询问,渐渐柯子良的眼睛适应了谷底的暗光,好一会才看清持枪的人是个满脸烟熏的小卒子,头上缠着黄头巾,眉宇间稚气未脱,显然是个娃娃兵,身材修长,穿着一身土色短打的布衣,身上没有竹甲,胸口还画了个“伙”字,不只是娃娃兵,还是个军营里造饭的伙头兵。
“你到底是何人?”小卒子见这人从天而降,脸上一道疤,还有水泡,身上都是伤,定是从悬崖顶摔下来的,看样子活不久了,也就收起了长枪,蹲下来问道。
柯子良见来人是个娃娃,面相也算纯良,突然想到自己身上的信物,于是有气无力的说道“我姓柯......也是......沛国人,不是草绺子,敢问......这位小军爷......尊姓大名?”。
似乎第一次被人叫他“军爷”,还问他“尊姓大名”,小卒子脸一红,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我姓马,嘿嘿”
“哦,马小哥,你......能先扶我坐起来吗”
被人叫军爷,还叫小哥,小卒子心情大好,轻轻的扶着柯子良倚在石壁上坐了起来,柯子良坐好后才看清谷底的情况,谷底到处都是尸体,有和这娃娃兵一样的沛国兵,也有北方来的草绺子,但是明显沛国兵尸体多,有些人死于刀箭伤,还有些人死于烧伤,武器却很少,看来凌晨自己看到的两军对阵已经结束了,战场都打扫完了,武器被收走,只剩下一堆没人管的尸体。
在这堆尸体中柯子良看到了程矮子,此时他身体不正常的弯折,圆瞪着眼,想是没料到自己就这样摔死了,胸膛一片焦糊,两只手都烧成了干尸,看来是来不及收功,被自己的外泄真气烧的。
柯子良没有心情理会这些,对着娃娃兵说道:“马小哥,这仗......都打完了,你怎么......还在这?”
小卒子似乎一下来了精神“你可不知道,这死人身上都是宝贝”说着从腰间扯出一个布袋,在身前摇了摇,里面稀里哗啦的响,打开就让柯子良看,里面有玉镯子、玉佩、金戒子、金牙、碎银子还有铜板等等一堆值钱的小东西“大件的值钱东西都被别人抢光了,但是有些人的物件藏得好,得仔细找才行,嘿嘿,我耐性好着呢”。
看着娃娃兵得意的样子,柯子良顿觉好笑,突然心口一凉,接着身上的其他地方也慢慢变凉,柯子良知道自己大限已到,赶快说道:“马小哥......我是个送信的,我身上有个东西,要交给....达也光寺的......洞真大师,我失足跌落山崖......怕是送不成了,我这有两锭元宝......和一些碎银子,你能.....帮我送去吗?”
小卒子一听有两锭元宝顿时眼光发亮,长这么大只听说过,还没见过元宝呢,但他也不是傻子,眼前这人虽然是从山崖坠下,但是身上很多伤明显是与人打斗留下的,若要自己去送信,说不定跟这人一样半路被人打死,马上摇了摇头道“这位大哥,我还要回营执行军务,回去晚了兵长又要罚我啦,没得时间给你送信啊”。
柯子良内心焦急,只得撒谎说:“那达也光寺......是个......香火极旺的寺庙,洞真大师......虽是个和尚......但真真是个有钱的财主......他应承我......只要......把信物送到......就再给我十个元宝......你若去了......就都归你了”。
小卒子听完半信半疑,不过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其实他所在的军营被打败了,连主将都被打死了,自己是趁夜黑躲在角落里装死才逃过一劫,其他的人死的死、逃的逃,他也是打算在死人身上翻点值钱的东西就离开,但是到底去哪心里却没主意,所以索性答应下来,去那庙里碰碰运气也不错。
柯子良不知道这娃娃兵的小心思,见他答应很是高兴,小卒子从柯子良怀里取出一个黄色锦囊,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两个银元宝,垫在手里很有分量,心里乐开了花,毕竟年少,不懂得隐藏,竟笑出了声,嘴都合不拢。
柯子良看在眼里知道这孩子人小鬼大,说不定只是假装答应,等自己断了气,这娃娃兵就跑了,赶紧又补充道“马小哥......我看你是个蛮有灵气的人,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人人自危......旦夕不保,达也光寺的住持......是个普度众生的活菩萨......你若去了说不定能记名在门下......做个俗家弟子......以后能有个容身之所”。
小卒子听了顿时高兴,连忙答应,没想到自己正愁不知去哪过活,能去那庙里蹭吃蹭喝,每天吃吃斋念念佛也不错,要是再学学做法事的本事,到大户人家里赚点外快也是好的。
娃娃兵的表情柯子良全都看在眼里,知道这事肯定成了,于是指着黄色锦囊说道:“里面......有一块软布......那就是要送的信物......还有一块罗盘......跟着罗盘的指针走......你就能找到达也光寺......离这里不远了......我估计......你半月的脚程就能到......见到洞真大师......就说是故人黄老道叫你送的信物......说洞真大师看到信物就一切明了”边说着这些话柯子良就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快速的流逝,身体越来越冷,意识也开始模糊,小卒子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
“还有......还有......”柯子良好像还要交代什么,可是声音却渐渐变弱,没在说下去,小卒子把锦囊放到自己腰间的布袋里,抬首一看这个从天而降的人已经闭上了双眼,胸口不再起伏,于是用手摸了摸他脖子,已经没有脉搏了,小卒子也没说话,伸手在柯子良的身上翻找起来,没一会就把柯子良射袖箭的一套器具、残留的一张符箓和一本破烂的只有十几页纸的书收了起来,到边上捡回一个大旗,上面写着“摩雲”二字,这是他们主将的姓氏,旗是他们的军旗,现在都没用了,很熟练的将旗扯下,把柯子良的尸体裹在里面,在周边找了些石块将尸体掩盖住小卒子就走了,自始至终像是在做一件很大不了的事。
第六章 挨千刀的王八羔子
沛国北境,有个小城名曰石城,说是城,其实不过是大一点的村子罢了,坐落在群山之中,进出只有一条山路,崎岖难行,因这城附近有无数鹅卵石,故称石城,听教书的先生讲,这鹅卵石都是有激流的江河和海边才有,这大山深处有鹅卵石就证明曾经这里是海,只是经历无数岁月,沧海变了桑田,世代在这里住的村民和猎户听完都一愣一愣的,都说教书的先生读书读多了,怕不是失了智,说这样的胡话,如若这里以前真是海,怎么村里的老人从来没提过,简直胡说八道。
这石城曾经只有几户樵民和猎户生活,后来有个懂玉石之人游历至此,在这无数鹅卵石中发现宝石,消息一传开,成群外地人就开始往这里聚集,连世代生活在这里得人也没有心思砍柴打猎了,都学那些外来的人,每日拿着外面淘来的透镜在太阳底下看石头,似乎这些小小的鹅卵石里藏着宝藏一般,黄天不负有心人,还真有人陆陆续续在这里发了财,后来这里就成了沛国北境主要出产宝石的地方,慢慢小城就有了规模,酒家、客栈、医馆、书院、驿站都建了起来,为了防止山贼来做客还建起了不高不矮城墙,设了城守,办起了保乡的团练,一切本来井井有条,有声有色。
然而从十五年前起,天下开始大乱,烽烟四起、生灵涂炭,世人只认金银这样的硬通货,玉石渐渐就不再有人问津,小城自此断了根基,宝石买卖行情开始一落千丈,做生意的人就离开了这小城,人口跟着连年下降,眼看着就要成了鬼城。
可是风水轮流转,这战乱一年比一年打的凶,到处都在闹兵祸、闹饥荒、闹瘟疫,这大山里无人问津的小城反倒成了逃难的好去处,开始还只是沛国北境的人逃到这里,紧接着南边的人也来,没过多久,这周边的代国和陈国也有人逃到了这里,一时间小城热闹起来了,人口反倒比战乱之前更多了,人多了问题就来了,小城的粮食根本不够吃,满大街都是死人堆了爬出来的饿鬼,天天都有为抢一口吃的闹人命的事,还发生过几次大型的械斗,死了不少人。
这一日,正值夏季的三伏天,整个小城里漂浮着一股腐臭的气息,街边横倒竖卧着成群的流民,个个衣衫褴褛、面露菜色,街上也行走着一些面色稍好的人,但是个个捂着口鼻,行色匆匆,生怕和这些流民发生交集,在这正街上有一家卖饼的铺子,老板是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妇人,满身的肥肉和街上瘦骨嶙峋的饥民形成鲜明对比,正满头大汗的站在店前擀着面,旁边一个小伙计大声吆喝着“饼嘞......饼嘞......刚出锅的碱麦饼嘞,三文钱一张......”
旁边倒是围了一群人,都看着那竹筐里的大饼咽口水,却不见有人上前来买,因为这老板可是个有名的悍妇,人称黑夜叉,传闻曾经单手锤死一头牛,以前倒是有几个不识泰山的大胆流民想要强抢面饼,被这黑夜叉一根擀面杖打的满街求饶,喊爹喊娘的惨叫,最后要么残废、要么身受重伤,没几天就一命归天了,这些没钱的饥民都畏惧老板的“凶残”所以只能围着饼铺流口水。
“在这看什么看”黑夜叉厌烦了这些人身上的恶臭,举起擀面杖对着流民咆哮道“要买就买,不买滚蛋,别在这耽误老娘做生意”,被她这么一吓,众人赶紧往后退,生怕退的慢了被打断腿。
就在这时,一只脏兮兮的小手从人群中伸出,一把抓住两张大饼就要往回收,正吆喝的小伙计也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那两张饼使劲往回拽,谁知脏兮兮的小手一松,小伙计一下坐到地上,一个瘦猴子般的少年从人群中探出头来,双手抱住装饼的竹筐对着地上的小伙计大喊一句“叫你跟我抢!”说完撒腿就跑。
那黑夜叉一见有人抢饼,抄起擀面杖就扔了出去,可那“瘦猴子”灵活的很,看都没看,一猫腰就躲过去了,“嘭”的一声,一个来不及躲闪的饥民被打倒在地,抱着自己的胳膊哇哇大叫,这一面杖打的的太突然,周边的人还没反应过来。
黑夜叉见一击不中,突然暴怒,抓起身边的长凳就追了过去,别看她满身的肥肉,跑起来倒是极快,“瘦猴子”没跑两步就感觉自己背后一暗,好像有座大山把那火热的太阳挡住了,回头一看,是一座“肉山”正凶神恶煞的朝自己倾轧而来,吓得赶紧加快脚步,可是山还没到,一条长凳就当头飞来,“瘦猴子”身体一歪,长凳擦着自己耳朵飞了出去,“哎呀!妈呀!“两声惨叫,前面又有两个饥民遭了秧。
眼见自己是跑不了了,“瘦猴子”眼珠一转,抓起两张饼塞到怀里,然后把竹筐往天上用力一甩,竹筐连着几十张面饼在天上就散开了花,这一扔把黑夜叉惊住了,没想到这小毛贼来这一招,张开嘴惊讶的不知如何是好,同样张开嘴的还有一大群饥民,就连躺在远处街边的人都纷纷站了起来,一时间众人都不敢相信,这怕是做梦吧,天上掉馅饼了?
惊讶是短暂的,这些都是不知饿了多久的鬼,反应快的立即扒开周边的人去抢饼,一瞬间原本死气沉沉的街道上上演了抢饼大战,一大群人纷纷涌来,颇有你死我活的气势,“瘦猴子”趁此机会从人群的下面往外钻,黑夜叉大吼大叫的厮打着周边的流民,一膀子能抡倒三五个人,可惜冲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刚刚抓手里的饼就被人撕去大半,有的人干脆直接上嘴去咬,有的人甚至扒别人的嘴要把饼抠出来,一时间人人都成了疯狗。
陷在人群中的“黑夜叉”回过神来时候,“瘦猴子”已经钻出人群,“黑夜叉”一拳又放倒好几个,准备去追,突然手臂被人咬住,却原来地上的“疯狗”抢饼抢红了眼,要生啖人肉,一怒之下揪住那人头发,抬起就是一脚,那人当场吐血断了气,再看“瘦猴子”已经溜到了巷子口,一转眼就没了身影。
“挨千刀的王八羔子,要是让老娘逮住你,非生劈了不可!”一声母狮般的怒吼响彻整个小城,久久回荡。
骚乱很快就蔓延,外围的无数流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又械斗了,胆小的赶快闪避,胆大的趁乱抢劫街上的商铺,甚至直接砸开大门冲进小城居民家里烧杀抢夺,一时间小城四处起火,到处喊打喊杀,甚至有流民开始奸淫良家女子,追逐宰杀豢养的牲畜,整个小城乱成一锅粥。
再说那偷饼的少年溜进小巷子,左转右转的拼命跑,恐怕被那黑夜叉给逮住,终于跑到了没人的地方,躲在一面矮墙后面偷偷往后看,过了半晌没见有人追来,长须一口气,以为自己终于逃脱了,谁知一回头竟然有七八个少年把他围住了,这些人比他年长不少,带头的是个头上生癞子少年,约么十五六岁,瘦猴子少年认识这个赖利头,这人也是流民,在小城里凭着一股子狠劲专干打砸抢的事,时间一长手下就多了几个打手,气焰更加嚣张,已经劫了他好几次。
“把饼拿出来”赖利头站了出来指着瘦猴子少年说“你是想挨顿揍还是要你的饼!”
他这么一说,边上的几个打手都靠了过来,其中一个高高的打手直接上手去抢饼,瘦猴子少年身子一闪就躲了过去,高高的打手扑了个空差点摔倒,这一下可惹怒了他,一拳就朝瘦猴子打过去,瘦猴子少年又是一闪堪堪躲过这一拳,直接从高高的打手裤裆下面滚了出去。
无题
“逮住他!”赖利头大喊一声,七八个少年一起动手去抓人,可是这瘦猴子像条泥鳅一样,滑不溜秋的在这些人身边钻来钻去,身体扭啊扭的总是能躲过别人的手,有几下明明被抓住了衣服,一转身就把抓力给卸了,闪过最后一个人的拦截,瘦猴子拔腿就跑,那七八个少年也是几天没米下肚,手脚都不利索,为了抓他全都撞在一起,等到他们起身去追,瘦猴子少年已经跑出去好远,一转身又扎进乱七八糟的小巷子不见踪影,那些少年找了半天没找到,只能骂骂咧咧的惺惺作罢。
躲过''围捕“的少年来到街角蹲了下来,此刻城里人声鼎沸,似乎又闹起来了,他也不在意,两天没怎么吃东西,刚刚一路奔逃没有感觉,这一放松双腿就开始打颤,拍了拍怀里的两张饼,少年开心的露出一嘴白牙,站了起来三两下翻进一个没人的院子。
只见院子里还有两个脏兮兮的少年,看起来年纪更小一点,正在用瓦罐烧水煮东西,见到偷饼的少年回来两人都很高兴,赶紧凑过来问“马大哥,偷到干粮了吗?”
少年从怀里拿出两张大饼得意的晃了晃,“那还用说,哈哈”。
三个少年高兴的把两张大饼撕开,从瓦罐里倒出汤来,汤里都是些野菜,连盐巴都没放,一点味道都没有,但是三个人吃的那叫一个香,任凭外面外面街上大吼大叫,四处起火冒烟,三个人全都不管,似乎这几块饼和野菜汤就是他们人生的全部了。
饼吃光了,瓦罐里的野菜汤也吃光了,三个人满足的躺在院子里废弃的牛车上,望着天空。
“马大哥”年龄最小的一个少年开口说道“你说,咱们在这里是不是就不会饿死啦,只要饿不死,是不是我娘和我爹早晚有一天能找到我”。
“你爹你娘早就饿死在路上啦,你不用等啦”旁边年龄稍长少年愤怒的说道。
“你胡说,你胡说,我爹和我娘没死”
“死啦,死啦,全都饿死啦”
。。。。。。
两个少年在争执着,差点就打了起来,被叫做“马大哥”的少年没有回答,嘴里叼着黄草,双眼望着天空一言不发,他本是沛国南境一个小庄户家的孩子,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他在家里被当做宝贝一样宠着,父母给他取名叫“马小,”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突然一天战火蔓延到了他的家乡,坚守多年的沛国南境军队被打败,滁国军长驱直入,一路势如破竹,沛国军队溃不成军,结果从前线溃逃回来的沛国军队竟干起了兵匪的勾当,所过之处烧杀抢夺,他们的村子就是在夜里被袭击的,村里的青壮年拿起农具反抗,大骂领军的是个窝囊废,没本事打敌军,却有本事来欺辱自家的百姓,逃兵的领军大怒,在村子里男男女女杀了几百人才作罢,还抢走了村里过冬的粮食和来年的种子,掳走了村里几十个年轻的良家女子。
本以为这就够惨了,谁成想没过几天滁国大军赶到,又是一通烧杀劫掠,雪上加霜,眼看冬天就到了,村里彻底断了粮食,就这样,村里剩下的村民背起家中细软一起走上了逃难之路,原以为一直往北走总能找个落脚的地方安顿,可是越往北走越凄凉,不出半个月就听闻沛国国都被破、沛王在城门前拔剑自刎的消息,自此遇到的流民越来越多,一路上出来逃难的流民汇成了洪流,洪流又不断的被兵匪、滁国的敌军、乃至马贼劫掠,没过一个月北边的草绺子趁着天下大乱大举南下,攻破了北边的陈国和代国,又在沛国的土地上和滁国大军打仗,很快这沛国贫瘠的土地上又多了陈国和代国逃来的难民,杀伐每天都在上演,不断有人在逃荒的路上倒下,没有粮食,易子相食这等骇人听闻的事情也不再新鲜,真正是人间成了炼狱。
这一路的见闻彻底改变了少年的世界观,自己的父亲被兵匪打死,母亲生了风寒病死在路上,姐姐在兵荒马乱的时候失散了,哥哥被草绺子抓去当了奴隶,两人全都生死未卜,自己晚上睡觉时候还被一群流民抓住差点下了汤锅,幸亏自己从小就生了一身“泥鳅”的本事,不然早就成了别人嘴里的肉了。
马小从“洪流”里逃跑之后就遇到了另一小股流民,好容易熬过冬天,他们就走到了这大山深处的石城,虽然一无所有,虽然每天还是吃不饱,但是总算有个地方落脚,他也在这里结识了同样逃难来的两个少年,年纪最小的和父母走散了,傻乎乎的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爹娘管自己叫“小宝”,年纪长一点的本是个书香门第的小少爷,大名“纪平生”,算是他们三个里最像名字的名字了,遭遇和他二人一样,在逃荒的路上失去亲人,三人里数马小年纪最大,今年十岁了,虽然年少,但却是从这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机警的很,所以小宝和纪平生都叫他马大哥。
三人从相识之后就一起套野鸡、摸青蛙、抓蝉、挖野菜,什么能吃就吃什么,实在没东西了还要去偷,就这样在这废弃的院落里过起了饱一顿饥两顿的生活。
就在马小陷入沉思,两个闹人精吵架的时候,城里动乱的声音突然变小,同时响起了的一排排的马蹄声,三个人瞬间就坐了起来,这马蹄声就像一块石头一样,激起了他们心理层层的浪,气氛一下变得紧张起来,“小宝”的手紧紧抓着纪平生的胳膊不敢出声,做过流民的他们都在心理留下了深深恐惧,一旦听到马蹄或者马匹嘶鸣的声音,就是有人来“打猎”了,猎人是那些骑着马手握武器的士兵,而猎物就这他们这群可怜的流民,“金银、粮食、棉衣、铁器”能抢的他们全都抢走,甚至连人也要抢,稍有不顺从就当场打杀。
这小城藏在深山里,自天下大乱开始就没有兵马来到这里,怎么会突然有马匹的声音,马小看着吓得直哆嗦的小宝,对着纪平生说道“你俩在这里藏好,要是有人进来就藏到灶台里,我出去看看情况”说完起身爬到了矮墙上。
“马大哥,看完就赶紧回来,别被他们抓了去,听我娘说,他们专挖小孩的心肝下酒喝”小宝压低声音,紧张的说道。
“好,我去去就回,说不定还能顺回几张大饼来”马小嘿嘿一笑就下了矮墙,奔着正街偷偷摸摸的走出去,刚进正街就见原本还在闹事的流民们全都站在正街的附近,似乎是在看热闹,马小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就把小脑袋拱了出来,只见正街上整整齐齐的站了上百号兵卒,手里都握着长枪,有的人还牵着高大的战马,一个身着黄色盔甲的男人骑在一匹黑色大马上,明显是这群人的头领,这人用倒三角的眼睛环顾一圈之后清了清嗓子,对着小城里的人说道:“各位乡亲父老,我乃沛国摩云将军麾下参将张通”。
第八章 抓壮丁
“摩云将军!”
“真的是摩云将军?”
“摩云将军还活着,沛国是不是有救了?”
。。。。。。
这摩云将军是沛国守疆大将,祖上是开国元勋,世代为沛国驻守北疆,是沛国老百姓心中的栋梁,故而一听到摩云将军大名,不管是小城的居民还是远道而来的沛国流民全都议论纷纷,心中似乎燃起了复国的希望,只要复了国众人就能回归故土了。
“肃静,肃静”一位骑马的副将见人声吵杂,立即大喊道“听张将军把话说完”嗓音洪亮,中气十足,一下就镇住了嘈杂的人群。
似乎很满意流民的反应,这位张将军露出满意的笑容“沛国王城虽然破了,老沛王也驾崩了,但是!小王子还在,摩云将军已经和几位顾命大臣在隘州城拥立小王子登基,定隘州为临都,现在,摩云将军奉新沛王之命,招兵买马,筹措军粮,准备把滁贼彻底赶出丰碑关,收回沛国疆土,让尔等返回家园!”几句话说完,小城再次嘈杂了起来,有的人兴奋的跟着附和收回故土,当场就要报名参军、有的人不屑一顾,连饭都吃不上还打什么仗,还有陈国和代国的流民无动于衷,因为这跟他们关系不大,但是有一小撮聪明人视乎嗅到了猫腻,赶紧捂住刚刚抢来的东西偷偷摸摸的往后退,远离人群,马小也跟着看热闹,但是他一点都不相信这个将军说的话,因为这一路不知道有多少同样打扮的沛国兵毫无顾忌的劫掠流民,自己的村子也是被沛国军毁了的,收复故土、保卫国家的鬼话他才不信。
“现在,报效国家、为王尽忠的时候到啦,城里所有十岁以上男子全都跟我走,今日出发,前往遂州,抵御外敌!城中所有粮食、牲畜一概收缴,全都运到前线补为粮草!”话还没说完众人已经开始散开了,现在所有人都明白,这是抓壮丁抢粮食来了,不躲还等什么,可是那上百号的兵卒早就准备好了,有的提抢,有的拿绳子,见人就抓,流民见状开始四散逃跑,奈何脚也发软、手也无力,很快就有不少人被捆住,凡有抵抗的全被长枪刺倒在地,在杀人不眨眼的兵卒面前,凶悍的流民如同待宰的鸡,毫无还手之力。
一听十岁以上所有男子都要抓去当兵,马小跟着四散的人群转头就跑,刚跑两步就撞到一堵墙,被弹了回来,抬头一看,冷汗立刻就下来了,这哪里是堵墙,是那扬言要生劈了自己的黑夜叉,此刻正双手叉腰,瞪着眼睛看自己“小王八羔子,看你往哪跑”。
马小抓起地上一把土就朝黑夜叉的脸撒去,连滚带爬的往后蹿,黑夜叉被土迷了眼睛,擦着眼睛往前追,边追边骂,一身肥膘撞倒了十几个流民和兵卒,众兵卒一看这女人如此凶悍,纷纷向两侧避开,一个领兵模样的人见此从马上取下一捆绳子,很快挽了个活节,绳环向前扔出,黑夜叉满眼的泥土和泪水,没看见地上的绳套,一脚踩了下去,领兵往回一拉,绳环牢牢的套在黑夜叉的脚脖上,另一端老早就绑在街边茶楼的外柱上,黑夜叉又往前迈了半步,扑通一声面朝下结结实实的趴在地上。
“谁拴住了我腿!”大喝一声,黑夜叉猛然站了起来,鼻子和嘴全是血,看了一眼在地上边打滚边跑的马小,回过身来不去解脚上的套,反倒拽住绳子使劲的拉,周边的兵卒全都哈哈大笑,以为这肥婆摔傻了,可是马上他们就笑不出来了,只见被绳子绑住的房柱竟然一点点的变弯,这茶馆已经年久失修,房梁在黑夜叉的拉动下吱嘎作响,墙上的砖石片片剥落,只听咔嚓一声,房柱被生生拉断,最终整个房子都放弃了抵抗,在众人面前轰然倒塌,这一下动静极大,卷起一片烟尘,远在街头的张将军也注意到了这里,赶快驱马来到近处。
只见滚滚烟尘当中一个铁塔般的“壮士”巍然而立,身背一杆一人合抱的梁柱,漏出的胳膊比成年男子的大腿都粗,两只大手如同巨锤,一阵热风吹来,此人的长发随风飘飘,麻衣裙摆猎猎作响,脸上满是灰尘和鼻血,让人望而生畏,威风凛凛。
“真是个冲锋陷阵的好材料,美中不足是个女子”张通将军心里这般想着,翻身下了马,走到“壮士”面前,远处没得比较,到了身前才感觉到,这女子竟比自己高大这么多,张通淡然的从腰间取出一块白色手帕递给眼前的“壮士”,黑夜叉本来还一脸警惕,看着递来的白色手帕,双手一松背上的梁柱掉到地上,接过手帕之后就擦起脸上和灰尘和血污。
周边的流民和兵卒看着都愣了,“还愣着干什么,抓人、收粮!”一声令下,兵卒们再次忙了起来,马小再没那么幸运了,刚刚被黑夜叉追的连滚带爬,才出虎口又有狼群,被一个兵卒一把抓住捆了起来,任凭他如何挣扎狡辩都无济于事。
忙忙活活一个时辰,小城里的青壮年男子被抓了一堆,只有一小撮聪明的提前跑出城藏起来了,反抗的全都被杀掉,还被冠上通敌叛国的罪名,被抓的壮丁足足有四五百人,用绳子困成几排,一个连着一个,城里搜刮出来的“粮草”装了满满九马车。一群老弱妇孺哭着喊着求张将军给条生路,留下自己家的男丁和粮食,回答他们的是一通鞭子。
看着今日满满的收获,张通和手下几个副将开心的哈哈大笑,一众兵卒押送壮丁和粮草离了小城前往遂州。
马小很无奈的在这群人中被簇拥的往前走,连和小宝、纪平生道别的机会都没有,也不知道这两个闹人精看到自己被抓了没有,一路上押送的兵卒不断用鞭子抽打着流民,让他们加快脚步,他也挨了好几鞭子,胳膊和脸上都起了红鳞,汗水滑过火辣辣的疼,没走半日就有几个流民饿昏,兵卒看到后直接扔在路边一枪戳死,剩下的人立刻打起精神不敢磨蹭。
入夜,一行人下了山路来到一条河边,一个副将一声令下,众兵卒分工合作,有的继续看守流民,有的生火造饭,有的开始搭帐篷,有的列队在周边巡逻。
所有流民都被要求坐下,终于能够休息,一时间哀声遍野,兵卒解开了几个年少的流民帮忙干活,马小和另外几个年纪差不多的少年被两个兵卒押着去捡柴。
进到山里,看着黝黑山林,马小感觉机会要来了,眼睛余光不断瞟着两个兵卒,心里盘算着怎么脱身,谁知自己还没行动,一个少年就率先朝着树林跑了起来,几个少年一时手足无措齐齐看向身后的兵卒,只见兵卒也不紧张,其中一个中年汉子侧过身,迈开双脚,右手托起长枪向前一投,“嗖”的一声长枪没入树丛,一声惨叫响起。
中年汉子不紧不慢的走过去,不一会扛着长枪走了回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几个少年,枪头上还在滴着鲜血,几个少年吓得不敢说话,马小最后的侥幸也破灭了,心理失望至极,只得默默的去捡地上的干树枝。
第九章 接阵
不一会几个人气喘吁吁的背了十几梱干树枝回到河边,马小放下柴禾突然在人群中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今日“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黑夜叉,此刻她身上背着厚重的行囊,正和张通将军说着话,两个人今天是头一次认识,现在却像是很熟已久一些样谈笑风生。
“她怎么也跟来了”心里这般想着,马小赶紧躲在别人身后帮忙烧火,生怕黑夜叉黑注意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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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五六百人的队伍慢慢行军,流民每天都能吃上一个馒头或者红薯干,喝一碗带盐巴的肉汤,帮忙干活的还能吃到肉,有了吃的,之后的路上流民也不再闹事逃跑,还有人积极帮兵卒打下手,兵卒也很少再抽打流民,众人开始变得熟络起来,一路上经过很多村镇,可惜全都破败了,只剩坍塌的房屋和满地的荒草,十室九空,鬼影都见不到,张通心怀“复国大业”,每到一个村镇,必定掘地三尺的抓壮丁,见到粮食和牲畜,统统不留,一律装车带走,壮丁和粮草跟着不断增多。
日夜兼程,风雨无阻,一路上马小处处躲着黑夜叉做事,时不时的顺点馒头和肉偷偷加餐,而那黑夜叉似乎成了张通的贴身保镖,一直鞍前马后的跟着,壮丁们也是稀奇得很,第一次见着黑夜叉如此顺从,真是开了眼,黑夜叉也成了小城里出来的唯一不用绳子捆的“壮丁”。
出发八天后,众人终于到达了遂州的地界,再有一天的路程就能进城了,兵卒们看起来全都面带笑容,出来风餐露宿这么久总算能回城里好好歇歇了,中午休息吃饭时候,两个士兵骑着马奔腾而回,马蹄声急促,来到近处才发现两人都挂了彩,其中一人背上还有一只断箭,这两人马小认得,听壮丁们讲是军中的斥候,专门打探消息的,只是今早明明有四人出去,现在只有两个带伤的回来,看样子有事发生了。
“报......”两个斥候冲进人群,翻身下马,一拱手来到张通面前,张通和几个副将立刻扶着二人进了临时搭建的帐篷,这一幕被兵卒和“壮丁”们看到,纷纷停下手里的活盯着帐篷看,马小可不管那么多,见别人都在叽叽喳喳的议论,他偷偷顺了几个红薯干钻到马车底下大嚼大咽起来,什么都是假的,填饱肚子才是真的。才吃几天饱饭,你们就有闲心理这些无用的事了。
没一会儿,几名副将就从帐篷里走了出来,个个披上土黄色的盔甲上了战马,手下的领兵排着队前来领任务,一时间气氛变得紧张起来,一名副将领着一队士兵离开了人群,朝着斥候来的方向奔去,另外几个副将带着自己的兵卒列起队来,被抓来的壮丁开始躁动不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人开始大吵大嚷起来,结果又挨一通鞭子。
马小也感觉到了不对劲,赶紧把剩下的红薯干塞进嘴里,回到了壮丁的队伍,几个兵卒扯开两辆马车上的雨布,露出里面的长枪和木盾、足有上百副,都是新造的,另外几个兵卒抽出短刀割开捆壮丁们的绳子,壮丁们都蒙了,被绑了这么多天,手臂上都是勒痕,绳子一解开舒服多了,可是总觉得不太对劲,纷纷询问到底出什么事了,回答他们的只有鞭子。
一队兵押着壮丁们到马车边上发兵器,壮丁们也逐渐意识到,这怕是要打仗了,都往前挤着抢武器,马小本来排在前面也领了一支长枪,却被后面一个长得壮的抢了去,从小城出发一直到这里,壮丁已经有了六百多人,但是兵器只够一百多人用,拿到长枪的人心理稍安,没抢到长枪的人有副木盾心里也有了底,什么都没有抢到的人心理发毛,不知该怎么办,于是开始搜刮身边趁手物件,木棒、竹竿、石头、锤子、甚至还有人抓起煮饭用的锅铲,反正手里有件能打的东西总比没有强,马小没得东西抓,跑去要抓装红薯干的粮袋,挨了看守好几鞭子才松手。
发完兵器之后,兵卒们甩着鞭子大声呵斥这群“乌合之众”列队,好半天才将这群人勉强组成方阵,带武器的兵卒和壮丁站在前面,手持“十八般兵器”的站在后面,马小这般毛都没长齐的少年都排在最后,骑着战马的骑兵分列队伍两翼,方阵背靠陡峭的高山,面向开阔的山路,打远处看,这七百多人的方阵还挺吓人。
列队完毕,张通和几名副将骑着高大的战马来到阵前喊话“儿郎们!建功立业的机会到啦!解开绳子拿起长枪,你们就是摩云将军的兵”张通今日嗓音格外响亮,声音打在高山上又荡回来形成同样响亮的回声,众人都屏住呼吸不说话,烈日当空,但是一片萧杀之气在众人身上散发出来。
“此战,只许胜,不许败!”张通顿了顿,等着回音荡回来后继续说道“凡奋勇向前者,赏!后退逃跑者,杀!”一个“杀”字说的声音特别大,壮丁们心里一寒,整个军阵鸦雀无声。
一名副将这时也出来开口喊话“张将军已经定下规矩了,斩敌一人者,奖两钱银子、一壶酒、一顿肉,斩敌十人者,级升伍长,月月都有银子拿,加官进爵全凭战功,杀敌越多,战功越大!“壮丁们一听这话,“哗”的一声喧闹起来,胆大好斗的个个摩拳擦掌,想着这一战能赚多少银子,胆小懦弱的心里发怵,想着自己被人割首换钱的场景,排在队尾的少年们都害怕了起来,因为听了这话,他们都感觉自己这颗脑袋就是为敌军拿去换银子用的。
有几个少年被吓得哭了出来,这一哭不要紧,旁边一群胆小的少年都跟着害怕起来,没想到刚吃几天饱饭就要来送死了,其中一个光头的少年抹着眼泪看向旁边的人,却发现旁边有位瘦猴子不但没有害怕,反倒在拼命地往嘴里塞着红薯干,顿时大哭出来“哇啊......你怎么还吃啊,咱们都要死啦......”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马小,看着身边这个光头张大嘴巴哭,他赶紧说话去安慰,但是嘴里塞得满满的,乌鲁乌鲁的自己都听不清,干脆放弃,继续拼命地嚼,牙口不是一般的好,
列队不到一刻钟,出去的那一队兵折了回来,领队的副将来到阵前勒住马,在张通身边耳语了几句就带队插进了方阵里,张通和其他的副将说了几句话后突然对着方阵大吼一声“准备迎敌!”
“吼!吼!吼!吼!......”兵卒们跺着长枪发出低吼声,节奏紧凑,极有气势,壮丁们有样学样,也跟着节奏敲打“十八般兵器”发出低吼,一时间士气大振。
正当众人打气助威的时候,远处山路上飘起一阵烟尘,只见一队身着黑色衣甲的骑兵朝这边冲来,数量众多,少说也有三四百人,马小站在队尾,看不清前面情况,但是也听见了远处密集的马蹄声,心理也开始紧张起来。
马蹄声越来越近,对面也响起了冲锋的杀喊声,马小的心感觉被什么压住一样,沉得要命,连嘴里的红薯干都忘记嚼了。这时一名副将长吼一声“杀!”。
似乎是等待已久,方阵里的人也跟着长吼一声“杀”,整个方阵开始向前移动,马小也不清楚为何自己也跟着大声吼了起来,仿佛自己此刻变成了军阵的一部分。
第十章 第一滴血
几个呼吸间黑色骑兵就冲到阵前,兵马未到,一阵箭雨先行飞来,如同黄蜂一般带着破空之声落入军阵,兵卒和壮丁举起木盾遮住身前和头顶,但是后面没有木盾的壮丁就遭了秧,一片哀嚎声响起,几十个人中了箭;跟在队尾的人赶紧伏下身躯继续前进。
箭雨过后,黑色骑兵团的阵型像尖刺一般插入沛军方阵,两军正式接阵,马小跟在后面只听得前方不断响起马匹的嘶鸣声和士兵的怒吼声,杀喊声更振,这声音一波接着一波,兵器相接的声音也密集起来,此刻他的心反倒不再沉重,从地上捡起两个石块就加快脚步继续前进,可是不多时前面就有壮丁往回跑,而且越来越多,前进和后撤的人挤在了一起,方阵顿时大乱。
列在两翼的骑兵感觉时机已到,催动胯下战马冲出军阵,向黑色骑兵团的两翼包抄而去,沛国的方阵一变,战场就变成绞肉机,厮杀进入胶着状态,黑色骑兵的先锋很快就追上后退的壮丁,犹如虎入羊群一般收割着生命,马小本来是在往前冲的,可是后退的人越来越多,人群直接把他撞到在地,他赶紧缩着身子捂住头。
不断有人踩到到他的身体,甚至有人被他绊倒在地,后撤的人越来越快,他挨了几十脚,终于得了个空档爬起来,刚刚站起就看见一个高大的壮丁挺着长枪将一个黑色骑兵从马上挑起,然后摔在地上,后面还有一群步卒和骑兵在周旋,不是黑色骑兵被掀翻在地,就是黄衣步兵被一枪透体,那个高壮的壮丁捡起地上一柄钝刀连挥几下才将骑兵的头颅砍了下来,兴奋地抓着滴血的头颅高高举起“我取了敌军的首级!哈哈哈哈!我取了敌军的......!”。
话还没说完,后面一个黑色骑兵赶到,手中弯刀一挥就将壮丁的脑袋一带而过,血喷如柱,只见一个没有头颅的躯体手中还高高举着别人的脑袋,原地转了一圈便歪道在地。马小被这眼前的一幕吓傻了,他离的太近,一片血水一下浇到脸上,滚烫的血液灌进眼睛、鼻子和嘴里,感受到血液的温度和腥味,马小跪在地上呕吐了起来,似乎连前天吃的东西都呕出来了。
直到呕的胃都抽筋了才停下来,擦了一下眼睛里的血,马小听到一个紧促马蹄声在身后响起,回头一看一支明晃晃的马槊朝自己扎来,马小顺着槊头的方向往前一滚躲过了这一招,可是衣襟被挑破,本来就破烂的衣服这下彻底被挑烂,露出瘦的皮包骨的胸膛,使马槊的骑兵也是个少年,头上扎着一个黑头巾,铠甲明显比别的士兵明亮,胯下的战马毛色很纯,一击不中,骑兵少年扯住马缰绕了一圈又折了回来,马小看着骑兵到了近处,抡起胳膊把手里的两块石头全都扔了过去,骑兵少年轻易的躲过,明晃晃的马槊再次扎来,眼看着这一枪就要扎进胸膛,可是马小最后关头一个闪身又躲了过去,少年哼了一声,他也是滁国的世家子弟,从小就开始练这马槊,父亲和叔父们细心调教,小有所成,自觉可以上阵杀敌、建功立业了,才十四岁就随军出征,这还是他第一次出阵,对自己手中的马槊非常有信心,就不信杀不掉一个野猴子。
少年提住缰绳,战马一声长鸣,两个前蹄高高抬起,原地掉头再次朝着马小冲来,马小一看这人今天铁了心要来扎自己,撒开腿就跑,可是怎么可能跑得过血统纯正的战马呢,没跑几步战马就到了跟前,骑兵少年瞅准机会一槊刺出没刺中,调整一下身姿再一刺还是没中,少年提起马槊在空中舞了一个花朝着马小得脖子就劈去,又被他一低头堪堪躲过,这一下惹怒了骑兵少年,难不成这野猴子后脑勺长了眼睛,怎么像那水里的泥鳅一样,每次都能躲过去,还要提槊再劈的时候,地上的“野猴子”从怀里一掏,回身向他扔了一大把“暗器”,骑兵少年赶紧闪避,但是暗器太多,还是被其中几个打中,但是自己竟没有受伤,抓起“暗器”一看,竟是自家府上用来喂猪的红薯干,这一下激的他睚眦欲裂。
马小这边也不轻松,心想骑马那个龟孙今天为啥非要和我过不去,好几次差点要了自己小命。马小身体本来就瘦弱,刚刚呕吐已经把胃掏空了,现在被个骑马的疯子追,死命的跑了这么久,双腿有些发软,一不小心被地上的死尸绊倒在地,心里一沉,这下完了。
骑兵少年见此机会双腿夹住马背,款扭狼腰,长舒猿臂,长槊的槊头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朝着马小扎来,马小刚一回身,就见反着银光的槊刃已经到了自己眼前,内心大震,难道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脊背上如同有股清凉的泉水涌入脑中,马小感觉自己的神志突然变得异常清晰,眼界的范围一下变得开阔,周遭的一切都在变慢,好像阳光和空气都变得浓稠,眼前的槊刃虽然凌厉,但是自己一歪身子就轻易躲了过去,这种感觉太奇妙,但只有那么一瞬间,那股清凉很快衰退,马小知道自己就要失去这种感觉了,赶紧趁此机会一把抓住了槊柄往地上使劲一仆,果然周遭的一切恢复正常,神志清晰的感觉也消失,但是他却死死抓住了差点要了自己命长槊。
骑兵少年本来就是偏转了身体重心使得这么一招,本以为一击必中,谁知道那瘫坐在地上的野猴子居然鬼魅般的躲过去了,如今用力太猛没有着处,武器又被拽住,少年彻底失去平衡,从马上翻了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刚要抽刀起身,一个满脸是血、凶神恶煞、一身排骨的“瘦猴子”双手举着带棱角的石头就朝自己砸来。
嘭!骑兵少年听到了自己头盖骨碎裂的声音,刚要坐起的身体再次摔在地上,他好像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脑袋多了个坑,痛的连腰刀也顾不得拔,伸手去挡。
嘭!嘭!嘭!。。。。。。
但是一切来得太快,石头不偏不倚的一次次砸在他的脸上、头上,伸出来格挡的手臂很快就变成无力的挥舞,每砸一下,他都听到一句怒吼声“叫你追我!叫你追我!”
白色的脑浆和红色的血肉四处喷洒,十几次石头砸下来,骑兵少年只剩双腿还在抽搐,马小也累了,终于停了手,跪坐在那里全身发抖,大口喘气,似乎刚刚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也不知道刚刚为什么发了疯,好像变了个人,好像心中住着魔鬼。
从小锦衣玉食的世家子弟,出身高贵、下人们见到他全都低眉顺耳的服从,连腰都不敢直起来,黑衣少年从来不把下人当人看,在他看来,杀这些连军衣和武器都没有的下层奴隶,就如同和叔父们去猎野鸡和豪猪,然而第一次上沙场的他也第一次尝到了来自“野鸡和豪猪”的“怒”。
“少主!”这时旁边一声大吼,声音带着惊怒,一名身着紫黑盔甲的骑兵本来还在与人厮杀,一见骑兵少年被人打倒在地,舍了对手提马就冲马小奔来“狗崽子,拿命来!”,一杆长枪直刺而来,马小像是傻了一样,眼看着长枪朝自己逼近,避也不避,可是长枪还没到,那骑兵就被一杆大枪贯穿了身体,栽下马去,马小这时才回过神来,转头一看,正是那天夜里押着他们去山上捡干柴的兵卒投的枪,角度极其刁钻,是从骑兵没有盔甲保护的侧肋贯穿而入的。
那个兵卒没有说什么,迅速冲上前去用短刀补了几下,一把拽出长枪,看了马小一眼就继续去与人厮杀。
无题
马小此时也恢复了理智,死人他见的多了,还是第一次动手杀人,可是战场上由不得他犹豫,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周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心若软一点,反应要是慢一点,死的就是自己了,看着黑衣少年血肉模糊的躯体,看着自己满身的血污,马小的心在这一刻变得坚韧了。
不再去多想,马小七手八脚的解下黑衣少年的佩刀,连同腰带一起扯下系在自己的腰上,脱下破烂的上衣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光着膀子俯身去抓地上的马槊,这个时候谁要是来杀自己,就和他拼了,马小心里是这般想的,身体却被手里的马槊带了个趔趄,刚刚看别人舞的虎虎生风,没想到抓在手里这么沉,看来这个被自己打死的家伙手上还真有把子力气,这马槊的槊柄握起来很结实,木材品质极好,槊刃足有两尺多长,刃面还有层层叠叠青色的煅纹,煞是好看,比那张通用的槊还好,看着这么好的兵器握在自己手里,马小顿时升起一股豪气。
马小站起身来扫了一眼战场,厮杀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战场上的人都杀红了眼,遍地都是倒下的人,有的一动不动应是死了,有的捂着身体不住的哀嚎,大部分倒下的都是这次抓来的壮丁,还有很多人在四散逃跑,可是黑色骑兵很快就追上,一枪刺出就结果一条生命,第一次上战场的壮丁们此时全都放弃了抵抗,沛国的兵卒们和黑色骑兵打的正酣,但是黑色骑兵人数太多,而且装备明显比沛国的精良,沛国这边骑兵较少,步卒虽然个个顽强抵抗,但是终究寡不敌众,马小这样不懂兵事的娃娃都看的出来沛国兵坚持不了多久了,刚刚升起的那股子豪气也瘪了下去。
突然山脚下有一人栽下马,马小定睛一看,却是沛军首领张通,他前胸中了一支长箭,箭簇从后背的盔甲漏了出来,此时翻坐在地上,抓起滚落在地的铜盔就朝一个正在搭箭瞄准的骑兵打去,一下将弓箭打落,骑兵也不管弓箭,提起挂在马背上的长枪驱马继续冲来,来到近处,右手高高扬起长枪,对着张通的脑袋就刺了过去,就在这时马小身边闪过一个巨大的身影,却是一开始就不知道去了哪里的黑夜叉,她此时竟然穿着大号沛军军服,头上扎着男人一样的发髻,手里抓着一个木盾,朝着黑色骑兵猛地一下掷了出去。
“嘡”的一下正中黑色骑兵肩甲,将其打落马下,旁边一个沛国步卒冲上前去就是一刀,斩下首级,张通暗自庆幸躲过一劫,哪知又有一个骑兵骑马冲了过来,这个骑兵明显是敌军的首领,此人头顶的铜盔插着翎羽,胸前的黑色铠甲铮明瓦亮,披肩的红色斗篷随风飘舞,胯下战马神骏异常,右手拖着一柄三尖两刃的掉刀,冲着张通大喊“张通,我今日是来雪老爷岭之耻的,拿命来!”战马来的极快,张通刚刚站起来,骑兵就来到了近前,掉刀向前一带,力道阴狠,眼看就要把张通头颅取下,就在这时,一个庞然大物斜冲了过来,“嘭”的一声竟从侧面将高大的战马撞翻在地,却是黑夜叉及时赶到,敌军首领一时不察被倒下的战马压住右腿,闷哼了一声,内心大骇,竟有人靠身体就能撞倒他的战马,刚刚补刀的步卒手提腰刀跳将过来就要斩首,那首领反应也是极快,单手挥起掉刀横着一扫直接将步卒拦腰斩成两截,血污四溅。
还没等敌军首领收刀,张通的长槊一下刺中他的脖子,“受死吧,手下败将”,怕他不死,张通还拧了几下槊柄才罢休。一位从滁国一路追随元帅杀到沛国北境的得力参将,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在他乡。
张通不顾胸前的长箭,在黑夜叉搀扶下上了战马,高高拎起敌军首领的首级大喝“汝家贼首刘涠洲已被我斩了,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狗贼张通,我今日非将你碎尸万段不可!”敌军一位满脸麻子,手使战斧的副将提马冲了过来,其他黑色骑兵一见主将被杀,不但没有束手就擒,反而血性大发,打杀起来更加凶猛,十几个骑兵舍下对手朝张通冲了过来,誓要为主公报仇。
张通一惊,他此时有伤在身,如此多的人朝他杀来,眼看招架不住,解下自己的佩剑扔给黑夜叉,“秀云,你替我抵挡一下”,黑夜叉又把佩剑甩还给张通“将军的剑我使不惯”,从地上捡起敌首刘涠洲的掉刀横在张通马前,颇有一妇当关,万夫莫开之气,马小全都看在眼里,很是纳闷,黑夜叉怎么改名叫“秀云”了?
眨眼的功夫,十几个黑色骑兵从各个方向杀到,最先到的一个舞了个枪花就瞄着黑夜叉的脖子刺来,黑夜叉从右举起掉刀,身子一歪,大喝一声“哈!”,猛然向斜下一劈,血光四溅,骑兵和战马一起被斩成两截,紧接着后面的一个骑兵也杀到近前,想要绕过黑夜叉直取张通,黑夜叉斩完一个连气都不喘,一个大步转身又是一劈,同样连人带马斩成两截,这两刀使得惊世骇俗,其他冲上来额骑兵赶紧勒住马匹,调整方向,绕着张通和黑夜叉旋转不敢上前,就连刚刚要将张通碎尸万段的麻脸副将也没了气势,溜着马谨慎的看着黑夜叉,满脸的惊骇,想不到有生之年能在战场上见到如此彪悍之人,还是个妇人,“这位巾帼英雄不曾听人提过,报上名来!”。
黑夜叉不懂这军旅的一套话辞,瞪着眼睛喊道“姑奶奶石城黑夜叉,哪个敢来动张将军,今日就将他剁成包子馅!”这一声大喝吓得滁国骑兵没敢搭话的,一个个心有戚戚焉。
话刚说完只听远处一阵马匹嘶鸣,人影憧憧,顿时有人大喊“遂州城的援兵到啦,遂州城的援兵到啦”,张通朝远处一望,还真是援军到了,哈哈一笑“各位想杀我张通,尽管来杀,我项上人头在此,有本事的就来取”。黑色骑兵一个个恨得牙根发痒,但却奈何不了这个黑夜叉。
沛军一听援军到了,军心大振,一下子来了力气,滁军的骑兵一见对方援军越来越近,约莫有七八百人,自己这边的主将都被斩了,顿时失去战意,麻脸将军只得哀叹一声“撤!”,黑色骑兵团立刻朝着来路撤军,沛军趁此机会追杀了一里路才算作罢,一场遭遇战就这样落下帷幕。
援军赶到战场时滁军已经全部撤走,领兵的一位眯眼的中年参将驱马来到张通面前一拱手,与张通攀谈起来。
马小也被刚刚的场景震撼到了,不过他少年心性,没一会就拎着马槊就去找刚刚被自己用作暗器的红薯干了,一位副将下令打扫战场,新来的援兵立刻行动起来,几个管壮丁的兵卒再次举起手中的长鞭,将刚刚逃跑的壮丁全都集中在一起,马小本来在地上坐着吃红薯干,被一个高大的兵卒一把拎起,夺过马槊和佩刀,像扔小鸡仔一样一把扔到壮丁的队伍里。
壮丁们一个个还惊魂未定,又被兵卒们驱赶着去搬抬尸体和伤员,还能救的伤员被集中在一起,几个军医开始给他们包扎和上药,死的人和奄奄一息的伤员被集中在一起,准备在路边火化,这一折腾几个时辰就过去,马小累的浑身酸痛,没想到仗都打完了,还要干这么累的活,就在马小和另一个哭哭啼啼的少年拖尸体的时候,刚刚投枪救了马小一命的兵卒来到了他面前。
“小子,跟我走,张将军要见你”这人的声音是嘶哑的,但是口气却是命令的,马小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见我?”,一个大将军怎么会要见他一个小孩。
“对,别磨蹭,走!”也不等马小回答,兵卒转身就走,步伐很快,马小赶紧扔下尸体,在后面小跑着跟着。没一会就来到一个临时用马车围起来的休息之地,张通和手下的几位副将正和前来救援的几个军官相谈甚欢,一个军医正在给张通包扎胸口,兵卒走到张通面前一抱拳“张将军,你要的人我带来了,就是这个小子”,兵卒硕大的手掌一把将马小推到张通面前,马小傻乎乎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看到张通身后不远处的黑夜叉朝自己瞪了一眼“哼!”
众人见到马小很是诧异,一个副将问兵卒“魏超,你莫不是拿张将军开心,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怎么可能?”
“不用说,我亲自问”张通一摆手打断了副将的话,“秀云,这个娃娃你认识?”
身后的黑夜叉走上前来回到“是石城里经常偷鸡摸狗狗的小贼”。
张通看了一眼马小,回身说道“把东西拿出来”。一个兵卒把一杆马槊、一柄腰刀和一个腰带拿到众人面前。马小一看,这不是他今天从黑甲少年那里捡来的吗。
“这几样东西是你缴的?”张通问道,旁边的几个军官也用询问的眼神盯着他。
“对,一个比我大一点的龟孙,骑着马一直追我,非要弄死我,我一生气就把他拽下马,用石头砸烂了脑袋,这些都是他的”马小愤愤说道,众人听完齐齐望向旁边带马小来的兵卒--魏超。
第十二章 一颗种子
魏超又是一拱手“各位将军,他说的是真的,我正好在旁边看到”。
众军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一起哈哈大笑起来,张通大叫一声“好!真是英雄出少年。”马小被他们笑的不知所措,抬头望向身边的魏超,魏超看也不看他一眼。
“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从遂州城前来救援的眯眼大汉将军问道。
“我叫马小”马小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恩,哈哈,马小,你知不知道今天被你打死的这个少年是什么人。”眯眼大汉再次问道。
“不......不知道”马小回答的声音更小了。
“哼哼!”眯眼大汉冷哼两声,一把抓过那个腰带,扯下上面的一块铜牌,握在手中给周围的人看,突然一提声调说道:“是滁国国舅郑之介家的子孙!”只见铜牌上龙飞凤舞的铭这一个“鄭”字,周边的人全都一脸不置可否的样子,显然大家都知道,马小也跟着爹娘念过两年《百家姓》,这个“鄭”字他认识,只是这个滁国郑家他没听过,听这些人一说很厉害的样子,这块铜牌他下午没有注意到,但是那个黑甲少年所用兵器和身上的铠甲明显不是一般士兵所用,看来的确是个世家子弟了。
“这郑家的子孙如此不堪一击,看来他们郑家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哈哈哈哈!”眯眼大汉收起铜牌哈哈大笑,周边的军官也跟着大笑起来。
张通忽的站了起来“没想到我这石城一行得了两块宝,一个妇人助我斩了悍贼刘涠洲,一个娃娃替我宰了郑之介的子孙,哈哈哈哈,快哉!快哉!”
众将赶紧拍起马屁,异口同声的喊道“恭喜张将军!”
‘录事过来!’张通一挥手,一个中年录事赶紧走上前来“录事,赏这两人每人十两银子,一壶酒和一斤鹿肉!”中年录事赶紧记了下来,一拱手就退了下去。
“好啦,你们下去吧,我要和童将军单独谈谈”张通一声两下,众人都是一拱手退了出去,马小也在魏超的带领下走了出去。
“你回去干活吧,一会儿自会有人去给你送犒赏的”魏超说完扛起长枪就走了。
“魏大哥,今日多谢你救命之恩”马小这时才反应过来人家今日就了他一命。魏超没有回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马小很快回到打扫战场的地方,此时已经接近尾声了,堆在一起的尸体此刻燃起熊熊大火,一股烧焦的臭味弥漫开来,几个道士模样的人正在口中念念有词,在火化的尸体旁开坛做法,最后众人一同将火化后的遗体掩埋,等到一切妥当,太阳已经落山,一行队伍继续朝着遂州城关进发,这一路上抓来的壮丁只剩下一半,马小特意看了看,和他这般年纪的人只剩下几个,不由得唏嘘不已。
刚出发不久,一个伍长来到了壮丁的队伍。在队伍中看了几眼就找到了马小,冲他招了招手,马小知道是给犒赏的,赶紧跑了过去,伍长把手里一个罐子交给马小不怀好意的说道“小子,张将军看的起你,这是给你的犒赏,赶紧吃了吧”。
马小赶紧接过坛子打开,一股肉香就飘了出来,熏得他口水都流了出来,赶紧伸手抓起来吃,没一会就将坛子里的肉吃光了,可是心里纳闷,不是给两斤肉吗,怎么感觉半斤都不到,吃完抱着坛子,瞪着眼睛问道:“大哥,就这么点?还有银子和酒呢?”
那伍长一听,一个巴掌就拍了过来,马小赶紧一闪躲了过去,伍长也没有追打“奶奶的,你个毛没长齐的娃娃要银子和酒干什么”说完一把夺过坛子就走了,马小明白了,想来那银子和酒,还有那一斤多的肉都被这伍长留下了,不过他也不在意,能吃炖肉已经心满意足,跑回壮丁的队伍继续跟着走。
走了几个时辰,一行人终于进了遂州城,当夜,新来的壮丁们吃了一顿饱饭就被临时安置在城中几个大院内,院子里地上铺的全是稻草,这些壮丁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就算没有遮顶的瓦片也不在意,就算今日经历了一场生死也不在意,吃完饭倚在一起倒头就睡,不一会就鼾声四起。
可是马小却睡不着了,他披着一个不知从哪捡来的麻袋片,倚在墙角看着天上眨眼的星星和纱布一般遮住月亮的云,回忆起了今天一幕幕死里逃生的片段,又想到后来处理尸体和伤兵的事,思绪万千,突然问了自己一种曾经小小的脑袋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到底人是什么东西,生为何来,死为何去?
他自己本来有一个很好的家,父慈子孝,一家人和和睦睦,村子被毁的前一天父母还在商量着大哥娶亲的事、下一季种什么庄家的事,可是村子一毁,全家所有的生活、所有关于人生的计划都变得毫无意义,接下来的逃亡的日子里,能吃上一口东西,能不生病,能坚持走下去就是全部的人生目标,这些石城里出来的壮丁,曾经吃过野菜、吃过腐烂的肉、吃过牲畜才吃的草料,就只为了坚持活下去,可是今天一场遭遇战就死了一半人,那这些人曾经的坚持有何意义呢,那些人吃着畜生才吃的东西最后还是死了,又和那些牛马猪猡有很么区别呢。
想着想着,马小突然叹了一口气,小小的年纪不知道何去何从,正当他望着天空发呆的时候,几个年纪稍老的壮丁突然起身了,几个人凑在一起,围坐在一个九天娘娘的瓷像边,从怀里拿出干瘪的馒头和红薯干摆了起来,这瓷像只有成人手掌般大小,已经有几处碰掉了瓷,可是几个人还是很虔诚的顶礼膜拜,口中念念有词,周边有些人被吵醒了,也不生气,有的还加入膜拜的队伍,似乎这尊瓷像是他们重要的精神寄托。
马小也不奇怪,这九天娘娘是他们从小就祭拜的圣女,到处都有九天娘娘庙和四大童子庙,马小也是听着九天娘娘和坐下四大童子的传说长起来的。
传说在亿万年前,天地初生,这世间本是荒芜之地,九天娘娘在那时造了人,可是这世间不适合人生存,到处是有毒的瘴气、燃烧不尽的离火、汹涌肆虐的洪水、还有数之不尽的猛禽野兽,人太过渺小,很难在世间生存,慈悲的九天娘娘派她坐下的四大童子去帮助人类。
罗睺童子改造了天地,让瘴气化作雾霭、用山石封住离火、让洪水变作江河;计都童子扫除天下凶兽和猛禽,让人有安身之所;紫炁童子掌控日月星辰,生出日夜和四季变换,教人春种秋收、日做夜息;月孛童子专伺送子之职,帮人繁衍生息,代代不绝。
还没天下大乱之前,所有人都会在年节时候去拜祭九天娘娘和四大童子,马小也常常跟着爹娘去山上的庙里,那时好热闹,到处是信男善女前来求愿,有人求平安、有人求发财、有人求功名、有人求子嗣,山腰上还有庙会。
自从战乱开始,拜祭九天娘娘的人更虔诚了,每到子午之时,总有人摸索出瓷像或者木像祷告,可是马小却不再像从前那样信服了,如若九天娘娘真的慈悲,四大童子真的法力无边,怎么会让她的子民遭受这般痛苦呢,怎么会让这人间变成炼狱一般,若是人和那些牛马猪猡一样生来毫无意义,九天娘娘当初造人又是为了什么呢。
马小继续望着天空,此时,乌纱般的云彩退去,露出还不够圆的月亮,夜色顿时变得明亮,就在这时,一道流光很快划过天际,并在空中明显转了个弯,马小以为自己看错了,赶紧揉了揉眼睛,很快,另一道颜色明亮的流光划过,直直的朝着刚刚的流光追去,消失在夜空尽头。
马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他兴奋低下头去从周围的壮丁眼里找答案,可是院子里的人不是呼呼大睡就是在闭着眼睛默默祷告,就算有几个醒着的人,眼中也是茫然和空洞,根本没人注意到天空上的流光,马小刚想说出来提醒大家,但是突然想到什么就不说话了,只是微笑的继续盯着夜空。
就在这一刻,少年的心里像是种下了一颗种子——也许“人”不全是他所见到的“蝼蚁和猪猡”,也许真有传说中长生不老的神仙,他们腾云驾雾,遨游天际,他们摆脱轮回,不再受这人间之苦,他们能移山填海、呼风唤雨,他们能洞悉这世间万物的秘密,他们或许知道,人生为何来,死为何去。
想象着自己身穿道袍,两袖清风,在群山和大海之间遨游的样子,马小很快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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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喔喔!......”几声鸡鸣声响起,天刚蒙蒙亮,院子里的壮丁们还在四仰八叉呼呼大睡,没一会儿,院子大门开启,进来一队穿着相对整洁的兵卒,当中一个兵卒拎起手中的铜锣“哐哐哐”的敲了起来,带兵的是个伍长,直接开口大骂道“一群欠鞭子抽的懒畜生,都给老子起来!”
这里的壮丁自从逃亡开始就放弃了早起的习惯,养成了肚子不叫就不醒毛病,被这破锣声和破锣一般的嗓子吵醒,一个个“呜呼哎嗨”死不情愿的站了起来,马小也揉着眼睛站了起来,浑身上下酸疼的要命,看来昨天下午那一场遭遇战彻底的让他身体活动了一回。
无题
同样的破锣声在周边的院子纷纷响起,城里也响起了兵卒们操练的号子声,站起来的壮丁们还在哈气连天,“你们所有人,现在跟我去小校场集合!”那名带队的伍长再一次大吼道“走的慢的、不听话的,就让他尝尝老子手里的鞭子”说着用力一甩,“?......啪”的一声鞭鸣,这一下让所有的壮丁都清醒了过来,在兵卒的带领下,壮丁们顺着大门鱼贯而出,来到了街道上,这时候的光线已经能看清事物,马小左瞧右瞧,这城还是好大的,街道宽敞,一眼望不到街尾,城墙也有十几丈高,上面还有一个个阁楼,比那石城不知大了多少。
街道上正有一一队队兵卒整齐的朝着一个方向走,还有一队队和他们一样的“乌合之众”被兵卒领着朝另一个方向走,走着走着马小发现,城里的住户和商铺都没有人了,门面和招牌早就烂了,从里面进进出出的不是兵卒就是杂役,看来都成了临时的军营和仓库。约莫半刻钟,一行人来到了城中一块空地上,空地中有一个离地一人高的大台子,上面一群身穿军官盔甲的人正在商量事,张通就在其中,旁边还立了一杆大旗,汇聚到空地的人越来越多,马小立着脚到处望,发现壮丁比昨天多的多,而且很多生面孔,看来出去抓壮丁的不只张通一个人,抓回来的壮丁也不止他们一批。
等到所有壮丁都到了之后,空地上已经人满为患了,差不多有两千多人,如同菜市场一样又开始“嗡嗡喁喁”的嘈杂起来,高台上的军官们看着台下的壮丁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最后又是一个兵卒敲起了破锣,壮丁们才渐渐安静下来,一个面色黝黑的军官从高台上站了出来。
“各位壮士!”军官望着台下的人群顿了顿“现今家国蒙难,滁贼和草绺子在我沛国的疆土上肆意横行,劫掠和蹂躏我沛国子民,致使我沛国生灵涂炭、饿殍遍野,所作所为,是天道所不能容”军官再次顿了顿继续道“幸而摩云将军出山,拥立王子登基,又得新沛王之命,令我等沛国子民重振旗鼓,上下一心,将滁贼和草绺子赶出沛国,恢复我沛国大好山河,汝等不辞辛劳,远道而来投奔摩云将军,共襄复国大业,悲哉!壮哉!陆某感激涕零!”说到这里马小已经快听不下去了,明明都是被抓来的,不来的都被打死了,怎么成了投奔而来了?
话实在是听不下去了,马小就开始打量起台上的军官,一个是他认识的张通,此时身上未穿盔甲,看来身上有伤,还未治愈,一个是昨天来救援的眯眼大汉,姓童,一个就是正在讲话,自称“陆某”的,身材和其他几位军官比起来瘦弱了不少,盔甲穿着松松垮垮的,说起话来也文绉绉的,看来不是个武将,应是这个城的城守了,剩下还有四人马小全没见过,不过应该都是领兵的武将,想来这遂州城有一个文官城守,还有六个参将辅佐。
文绉绉的话终于在众人哈气连天中结束,壮丁们排成几路长队,开始在兵卒的安排下到几个录事那里报名登记,登记完的壮丁被兵卒一队一队的领走,马小个头小,排在了最后,过了一个时辰才轮到他,此时天已经大亮了。
头发花白的录事抬眼看了一下马小问道:“姓谁名谁?祖籍哪里?哪年生人?”
“我叫马小,上河村人士,庚子年生人”马小此时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想着赶紧结束去领粮吃。
“上河村是哪里?是哪个州府?哪个县城的?”录事没好气的追问道。
“不知道,我们邻村有下河村、山岭村、洼底村,还有野猪屯、光屁股山、大脚沟。。。。。。”
“够啦!”录事一听这娃子连自己老家是哪个州府的都不知道,直接打断他的村名数来宝。“你从哪个地方被带回来的?”
“哦!我和前面几个人一样,都是从石城被绑来的”
老录事没再搭理他,用毛笔在一块竹简上写下:“马小、十岁、云州府石城人士、霆字营伙房”十几个字,马小只读过三字经和百家姓,从小又贪玩,字都认不全,不过自己名字还是认得的,接过自己的牌子,马小和其他几个年纪不大的孩子跟着一个兵卒走了,路上其他孩子被陆续送到各个营的伙房报道,在城里东绕西绕一大圈,终于到了霆字营,马小进到伙房来,只见五个人的在伙房里忙碌着,还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躺在一个摇椅上哼着小曲,一见马小进来,摇椅上的老头抬起头来看了他几眼“妈的,尽给些没有用的废物,这鸡崽子一般的娃娃能干得了什么活”似乎对马小很不满意,白头发老头一见面就骂骂咧咧的。
马小从逃荒开始,挨打挨骂早就成了家常便饭,脸皮早就厚了,对老头的辱骂根本一点感觉没有,只是弱弱的问一句“早上还有吃的吗?”
其他人头都不回全在伙房里忙着干活,一个白白胖胖,面相憨厚的伙头兵走过来,拿起马小手上的竹牌看了看,憨笑的说道“小马兄弟,那还有早上剩下的米汤和菜包,你自己去吃吧”。
马小高兴的朝他笑了笑,其实他早就闻到菜包子的味儿了,咽着口水走到木桶前大大方方的盛了一碗米汤,说是米汤,里面的米早被捞干净,只剩下水汤了,马小也不在意,捧起米汤,抓起木案上的菜包就吃了起来,刚吃两口就见地上还有一堆刚拔出来萝卜,捡起一个也不去洗,用手三下两下擦掉泥土就啃起来,喝起汤来“滋遛滋遛”、吃起菜包“吧唧吧唧”、啃起萝卜“康次康次”,竟用牙齿和嘴巴在这小小的伙房奏起“乐”来。
原本还在忙碌的几个人顿时停下手里的活,齐刷刷的盯着这个新来的,都被他的吃相惊呆了,就连躺在摇椅上的老头也坐了起来,不知为何,明明全是水的汤被这娃娃喝的像琼浆一般,明明难吃的野菜包子被他吃的像山珍海味一般,明明只是一个大白萝卜,被他吃的像是脆生的仙果一般,看着他嘁哩喀喳的吃的那么香,伙房里的人都忍不住想要尝一尝。
“哈哈哈哈。。。。。”一阵爽朗的大笑,老头一改刚刚冰冷的态度,起身来到马小面前说道:“小娃娃,你是七月十五从下面跑出来的饿死鬼吧,你慢慢吃,没人跟你抢,咱们伙房别的没有,这萝卜和水汤有的是,哈哈哈。。。。”伙房里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都觉得这小孩有趣的很。
“嗯嗯”嘴里塞得满满的,根本没法子说话,马小只能瞪着眼睛边吃边点头答应,这时他才注意到,这老头的右腿是假的,走路一瘸一拐,右边的裤脚挽起,露出一截木头。
“胖子,去库房领一套衣服和行李给他”老头冲着刚才的胖子说道。
“好嘞,这就去”胖子扯下挂在胸前的围裙,拿起刚才的竹牌就出了伙房。没一会儿就捧着一套被褥和土黄色的军服走进来。此时马小也吃的差不多了,拍了拍鼓起来的肚子,满意的长舒一口气。伙房里的人见他这般模样又是一阵笑。
套上宽大的军服和靴子,洗干净脸,将头发扎起来,一个像模像样的伙头小兵就出现在了霆字营的伙房里,庄稼地里长大的他干起活来一点不含糊,洗菜、烧火、拉风箱,刷锅、洗碗、捣蒜泥,搬搬抬抬、跑前跑后,手脚麻利得很,一天下来伙房里的几个人都喜欢上了这个勤快的小娃娃。
马小也和这伙房里的人熟络了起来,这里腿瘸的老头是伙老大,什么活也不干,就是躺在摇椅上骂骂咧咧的指挥着众人干活,一天三餐,都需要准备多少米、多少面、多少肉菜和油盐酱醋,三餐都做什么饭全他一人说了算,听说他以前也是上战场的兵,随军打仗多年了,可惜在战场上丢了一条腿,军营里很多军官都是他老朋友,于是就在这伙房里当老大,一当就是十几年;白白胖胖的叫齐福,本是个地主家的小少爷,从小就吃的白白胖胖,奈何战乱一起,地主家首当其冲的被劫掠,家中亲人也都死的死逃得逃,齐福家有个叔伯在沛军当差,怕他饿死在外边,就把他送进军营当了伙头兵;
还有另外四个,老刘本就是个酒店的小二;大头本来也是个兵,第一次上战场就吓得屎尿都出来了,之后怎么打骂也坚决不上了,没办法只能送到伙房;孟瞎子也是个兵,一只眼睛被射瞎,打不了仗就来了伙房,还有一个姓王的,平时不言不语,身体也够强壮,身上的没有残疾,也不知道为何在伙房里干。
马小所在的霆字营有三百多人,加上这几天陆陆续续补上来的壮丁足有三百五十几人,要给这些个人造饭,伙房每天都忙的要命,早晨要比普通兵卒起得早,晚上要比他们睡得晚,不过马小不在意,因为在这伙房里最大的福利就是能够偷吃,不管什么菜肯定是伙房里最先尝到,马小更是发挥了他饿死鬼的本事,嘴里从来没闲着,干活干的麻利,偷吃也麻利,伙老大见到就是一通骂,但是也不管,就这样忙忙绿绿半个月过去。
第十四章 元气
一日中午,一个兵卒跑到伙房通知伙老大,现在立刻收拾家当,粮草装车,霆字营要出城了,而且情况紧急,半个时辰内要准备完毕出发。伙老大也不问去哪,直接带着伙房里几个弟兄忙了起来,营里有规矩,下级兵卒是不得打听上面兵事的,没到半个时辰众人已经准备妥当,伙房的行头装满整整一个驴车,剩下的粮草由营里的兵卒装车。
这一次一起出发的有五个营,合计有两千人,里面有很多马小熟悉的面孔,有和他一起被抓来的壮丁,此时个个腰板挺得笔直,脸上的气色也变得像人了,土黄色的军衣胸前都写着“兵”字,可是马小身上的是个“伙”字,张通这次也带着他的通字营一同前往,他的身边依然站着一身男人打扮的黑夜叉,几日不见,更像的个男人了,手里握着上次劈马的掉刀,很是威风。
集合妥当后,一杆大旗竖起,上面写了‘摩雲’两个字,一声令下五个营的兵卒就出了城,马小倒是见过几千人的流民一起逃荒,还是第一次见到两千多人整装行军,作为其中一份子,内心还小小的骄傲了一下,一路上早饭和晚饭是要停下来精心准备的,但是中午只是给兵卒发放干粮,煮一锅菜汤就罢了,此次行军似乎很急,一路上不断有人催促,夜里要行到一更才安营休息,早上五更便拔营出发,就这样一连行了好多天的军,军营里也流传开了这次远征的目的,原来是刚刚收回来没多久的重镇泰州城被围了,这次就是去解救泰州城的。
马小对营里的流言完全不在意,该吃吃该喝喝,大军行到第五天,在一个无人的小村子附近安营扎寨,几个军营全都把营盘安在村子的边上,这里地势较高,视野开阔,利于机动,只有各营的伙房安置在了村子边上的几间小茅屋里。
夜里,本该埋头大睡的马小,半夜被饿醒了,出城以后为了节省粮草,所有人的军粮都被减了份量,马小的胃像是个无底洞,永远喂不饱,饿的受不了,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偷偷的摸出帐篷,跑到装伙房家当的驴车边上摸来摸去,他在晚饭过后特意在这里藏了半张饼,这时却找不到了,正着急的时候却看到伙老大在伙房外不远的墙角盘着腿坐着,马小纳闷的很,这伙老大腿都教人砍了,还能盘起腿来?这大半夜不睡觉,是不是把自己藏的饼偷去吃了,越想越觉得自己推断的合理,小心翼翼朝着伙老大走了过去。
到了近处却发现伙老大并没有在吃东西,而是闭着眼睛重重的吸气和吐气,现在正是夏天,夜里也是很热的,但是伙老大吐出的气却可以看到白雾,像是在冬天喘气一样,看到这一幕马小顿时来了好奇心,在伙老大的对面也跟着盘腿坐下,但是自己的腿硬邦邦的,怎么也盘不上,干脆随便一坐,也把双手叠放在腹部,学着伙老大的一呼一吸。
呼呼吸吸没几下马小就放弃了,因为他发现这伙老大的一吸一呼完全不是正常人呼吸频率,跟着他学不是吸得气太长憋得受不了,就是吐的气太久脑子都快晕了。
过了一刻钟,伙老大终于停止了重重的呼吸,双手变换了几个姿势,微微喘息几下就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对面的马小也不惊讶,显然早就知道他坐在自己对面“哼!三更半夜不睡觉又跑出来偷吃的是不是!”。
马小嘿嘿一笑根本不搭他这一茬,瞪着明亮的眼睛问道“伙老大,你刚刚是在干嘛呢,是在练什么神功吗?”
“什么练神功,这是元气吐纳之法,你一个小娃娃懂个屁。”
“元气?元气是什么?”
“哼,这元气乃是世间万物的本源之力,看不见也摸不着,不过,这世上日月交替、斗转星移、风起云涌、江海翻腾都靠的是这天地元气,就连草木的枯荣、人畜的繁衍生息靠的也是这天地元气,我们吐纳吸收天地元气,善加利用就能延年益寿,消除病痛,甚至有人能够羽化飞升”
“哦!哦!我知道啦,伙老大你是在修仙”马小一听这升顿时来了兴致,瞪着明亮的眼睛热切的看着伙老大。
“哈哈哈哈,修仙,你这小娃娃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能够修炼成仙的都是传说中的世外高人,我们这些肉体凡胎别说修仙,就连仙的影子都见不到”
“哦!”马小很想把那晚看到的流光告诉伙老大,可还是没说出口,谁会相信一个十岁孩子的鬼话呢。
看出这娃娃有些失落,伙老大开口说道“你要是想学这吐纳之法我可以教一教你,虽然不能修炼成仙,但是强身健体还是可以的,听闻在一些江湖门派中,有些资质高绝的人,就是通过这吐纳之法练得身轻如燕,能够飞檐走壁,还有的能将这元气释放到体外,隔空伤人,就算是没有练过功夫的人,修习了吐纳之法也会身强力壮,咱们军中就有人修习,配合外家功夫,练得力大如牛,耍起百十斤的兵器如同玩弄羽扇一般,怎么样,饿死鬼,你要不要学?”
这一席话说的马小又来了兴致“学!学!嘿嘿,那我要拜师吗?”
“嘿嘿,拜师就不用了,我当年也是机缘巧合下学的这粗浅的吐纳功夫,而且我也答应过教我吐纳的人,不会在外收徒,我是喜欢你这娃娃的脾性,能吃能睡,没心没肺,所以才教你,你干脆没人的时候叫我一声师兄就行,有外人在时不得说漏了嘴”伙老大今夜兴致很高,平时从来都是骂骂咧咧的,今日倒像是个长辈。
“好,师兄请受师弟一拜”马小赶紧站了起来,学者大人模样,给伙老大作了一个揖,然后赶紧坐在地上就要和他学吐纳。
就在这时,一声尖鸣划破寂静的夜。
伙老大赶紧一把将马小按在地上轻声说道“别出声!”马小赶快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因为这时他看到了就在他们几墙之隔的不远处,一群身穿黑衣的滁军快速的向沛军营地靠拢,对于尖鸣声他们似乎很惊讶,只听一声令下,小村里亮起了无数火光。
这声尖鸣是沛军的暗哨发出的,显然是发现了滁军夜袭,整个军营顿时响起号角声,所有兵卒全部冲出自己的帐篷去拿武器,其中一大部分人衣不蔽体,连军衣和铠甲都没穿上,可是滁军不会给他们时间,无数的火光冲天而起,带着火焰的箭矢层层叠叠射向营地,霎时间哀嚎惨叫声四起,刚刚当上兵卒没多久的壮丁们此时再次暴露了他们流民的本性,连武器也顾不得拿就在营地里抱头鼠窜,军营多处燃起来大火,沛军仓促间只有小部分的老兵准备妥当并防御住了第一波箭矢,紧接着第二波就到了,有了第一波的照明,这一波的箭矢目标更加集中,营盘中上百顶帐篷半数燃起火来,遍地都是打滚的士兵,他们身上都燃起了大火,周边还有好多兵卒用衣服和沙土去扑这些人,整个营盘乱作一团。
两波箭矢之后,滁军发起了冲锋,骑兵在前,步足在后,从小村子中冲了出来,挺过箭雨的沛军很快组织起来,在几个参将的带领下,迎战黑暗中冲出的滁军,两军大战一触即发。此时马小已经被伙老大带回了伙房,紧闭小茅屋的门扉,伙房的其他人此时也都穿戴好军衣,各个套上简易的皮甲,抄出平时不用的兵器严阵以待,马小在额头上围了个红色围巾,套上一身破旧的皮甲,手里握着一柄剔肉用的尖刀,靠在墙角,紧张的看着窗子映出的混乱光影,听着外面的厮杀声,战场离他们的茅屋越来越近,马小的心也慢慢揪了起来,见过一次战争的他反倒更加害怕了战争,握着尖刀的双手不住的发抖,呼吸也变得不顺畅。
“饿死鬼!”这是伙房的人给他起的外号,叫他的人正是伙老大,“我们伙头军是不用出去厮杀的,但是,一旦有人冲进这扇门,就是咱们拼命的时候了,听到了吗”伙老大尽量压低声音,但语气中还是带着威严,马小深吸一口气重重的点了点头。伙房里的其他人也都握紧自己的兵器,或靠在墙角、或倚在窗边,一言不发,似乎都在等待着某一个时刻的来临。
厮杀声越来越近,很快就听到兵器相接声在茅屋边响起,紧接着怒吼和惨叫声也响了起来,马小感觉这些声音就在自己的身边,只有一墙之隔,确是生与死的两个世界。
“嘭”的一声巨响,茅屋的门被轰然撞开,连同整个门框都一起倒进屋里,一起摔进来的还有两个扭打在一起的人,外面耀眼的火光顿时照进了茅屋,震天的喊杀声也一下涌了进来,刚刚两个独立的世界此时连在了一起。
当过兵的梦瞎子反应极快,第一时间辨认出了扭在一起的两个人哪个是滁军,一下扑了上去,早就出鞘的腰刀一刺一抽,干净利落的将滁兵的头颅割了下来扔进一个装菜用箩筐“这颗脑袋算我的,发了赏请哥几个喝酒”。
另外一个倒进来的人赶紧蹲坐起来,向梦瞎子一拱手,借着透进来的火光马小一下看清这人的面孔,正是与他有几面之缘的魏超。就在马小正愣神的功夫,两杆长枪就从门外刺了进来。
第十五章 第二滴血
刺进来的两杆枪直奔魏超和孟瞎子,两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一歪身子躲了过去,同时四只手拽住两杆长枪使劲一拖,两个滁国的步卒就被拽了进来,还没站稳身体,旁边的老刘和胖子就冲将上去,两人一个使腰刀,一个使菜刀,抱住两个滁兵连砍带刺,顿时鲜血四溅,没几下两颗头颅就被丢进了箩筐,这边几人还没忙活完又有两人一前一后挺枪而入,枪头都扎到近前了却听两声尖锐的破空声,两名滁兵应声而倒,站在旁边的马小看的真切,那是老王从嘴里吐出去的两个黑色的东西,像是暗器一样射中了滁兵的面门,直接将两人打死了。
看着平时憨厚的齐福杀起人来都这般利落,沉默寡言的老王还有这般绝技,马小重新认识了这一班朝夕相处的伙夫,似乎知道了这小茅屋里暗藏杀机,外面滁兵没在冒险冲进来,而是从破烂的窗户连射几支火箭进来,狭小的茅屋顿时燃起大火,浓烟很快充斥众人的耳鼻,魏超大喊一声“一起冲出去”,众人大吼一声一起俯身往外冲。刚冲到门口,十几杆长枪就刺了过来,冲在最前面的大头身上顿时多了几个窟窿倒在地上,众人赶紧又撤回茅屋。
这时马小发现屋里还有另外一个小窗户通向后院,只是有一点高,赶紧小声指给众人看,平时沉默寡言的老王立刻跳将起来,四肢像壁虎一样粘在了墙上,打开了那扇窗,向外看了一眼翻回身来“后院的兵都离得远,从这里能出去”。下来后也不多言,抱起伙老大就从窗户塞了出去,然后起身自己也从窗户爬了出去,手脚很是灵活,一点时间也没耽误,紧接着老刘和梦瞎子也在魏超的帮助下钻了出去,送完两人出去茅屋里已经被大火完全覆盖,房顶的茅草都在熊熊燃烧,屋内的温度让人的眉毛和头发都开始烧焦。
魏超转过身来看着马小说到“该你了!”,这时马小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自己发现的这条生路齐福根本就出不去,窗户太小,齐福身体太胖。似乎看出了马小的犹豫,魏超大喝道“还磨蹭什么,要一起死在这吗?”原来刚刚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出了这个问题,只是大家都没说,魏超也没打算带齐福出去,看着一个一个翻出去的人,齐福在旁边也不言语,憨厚的脸上被火烤的全是汗水,他也早就看出了这个问题,只是他也没说。
也不知从哪来的勇气,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义气,马小就是没办法舍下别人自己逃生,他也不解释,直接回到“魏大哥,你赶快出去吧,我们俩自有别的办法”。齐福看向瘦小的饿死鬼,不知道该说什么。魏超则冷哼一声翻身越出后窗。
就在这要命的关头,外面的兵卒大喊道“他们从后面跑了!”,马小和齐福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希望,两人赶紧把水缸里的仅剩的一点水全部浇到身上,通过前窗看到原来守在茅屋外的滁国兵全都朝后院追了过去,两人赶紧猫着腰冲出茅屋,此时两人身上到处燃着火苗,头发和眉毛也全都烧焦,脸上和手上被熏得黢黑,但是逃出生天的感觉还是让两人忘却了身体的疼痛。
冲出茅屋后两人猫着腰赶紧往附近的篱笆院子钻去,借着夜色两人躺在低矮的篱笆墙下,周边是一大群来回厮杀的兵卒,两人就这样仰面朝天的躺着,手里握着尖刀和菜刀,看着篱笆墙外边来回奔走的脚步和激烈的厮杀,紧张的要命,恐怕有人会注意到他们。
刚躺下没多久,一个受伤的滁国兵就从篱笆墙外翻倒进来,捂着大腿上的伤口刚要起身,马小就冲了过去,一下从后面趴上滁兵的后背,右手的尖刀对着滁兵的脖子就扎去,可是没有对正位置,竟然扎到了兵卒的肩甲上,而且用力过猛,剔肉用的尖刀撞到坚硬的肩甲直接断成两截,马小紧紧握住尖刀的右手也因为用力过猛,手掌从刀柄滑到剩余的刀刃上,被自己的刀割出长长口子,吃痛之下马小赶紧松开了手里的断刀。
滁国兵刚要起身就有人趴上自己的后背,感受后背上的分量应该是个下娃娃,伸手向后一捞就抓住了那人胳膊,用力往前一扯就把马小从后背朝前摔了过去,“呼通”一声,马小结结实实的摔在院子里的一块石板上,脑袋顿时被摔的嗡嗡作响,一阵耳鸣和眩晕的感觉袭来。滁国兵从腰间拔出腰刀,刀尖向下,双手举起对着马小就往下刺,马小在眩晕的状态下,眼见长刀刺来,下意识的抽动身体,堪堪躲过这一刀,一刺不中,滁兵也是惊讶,这娃娃反应倒是快,抽出扎进土里的腰刀再次往下刺。
就在这时滁兵只觉得背后一个黑影袭来,强壮的身躯灵敏的原地一扭,腰刀往后一扫,“啊!”的一声惨叫,却原来是齐福双手握着菜刀来砍滁兵,不料这滁兵乃是杀敌经验丰富之人,一个后扫就将齐福握着菜刀的两只胳膊从前臂齐齐斩断,齐福大叫的向后坐倒,一阵血雨从胳膊的伤口处喷出,想要用手去捂住伤口,可是两只手都没了感觉,只能躺在地上痛苦的嚎叫,滁国兵站了起来,脸上被喷的都是血,也不去擦,高高举起腰刀对着齐福连砍两下,嘴里嘟囔道“叫的像头肥猪一样,吵死人了”。
嚎叫停止,齐福肥肥的脑袋顺着院子里的坡度滚到了马小面前,原本憨厚的脸现在却不甘的瞪大双眼,显得狰狞恐怖。一看到齐福被砍下的头颅,马小的脑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轰然炸裂,只觉得一股清泉从后脊涌向后脑,夜幕中一切变得清晰异常,连藏在阴暗角落的细节都能尽收眼底,周边的一切都变得缓慢,仿佛空气和火光都变得浓稠,马小盛怒之下再次进入了这种超然的状态,他只觉得现在头脑比任何时候都清晰,身体比任何时候都充满力量,抓起掉落在地上的断刀,马小朝着滁兵冲了过去。
滁兵转过身来发现躺在地上的娃娃兵竟然朝自己冲过来,举起腰刀就去砍,但是他的动作在马小眼里简直太慢了,轻易闪过腰刀,马小一个大步跳将起来,右手斜向上一伸就将半截断刀送进了滁兵的喉咙。落地的瞬间马小也从刚刚的状态中退了出来,浑身突然像是脱力一样,瘫坐在地。滁国兵拼命捂住向外喷射鲜血的脖子,难以置信瞪大双眼,喉咙里“呵喽......呵喽”的不知在说什么,很快栽倒在地,抽搐挣扎了好一会没了气息,一个纵横沙场十几年的老兵就这样被一个十岁的娃娃结果了。
马小坐在地上,脱力的感觉很快消失,转头看了一眼身首异处齐福,脸上一点表情没有,刚刚还为他的死感到愤怒,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因为马小见了太多死人,自己的亲人一个个离自己而去,从小就认识的叔叔伯伯、姑姑婶婶、邻居家的阿哥和阿姐都在逃荒的路上丢了性命,生离死别的感情负担,这个少年早就没有了。
用袖子擦了一下鼻涕,马小借着夜色小心翼翼的爬到齐福旁边,将他的双臂和头颅用头上的额巾裹好放在尸体边上,从篱笆墙的缝隙中扯进一个掉落的火把,将齐福的尸体点燃。此时战事还在继续,只是战场的焦点已经从这里转移到村子的内部,四处都燃起大火,杀喊声此起彼伏,马小扯下滁国步卒的腰带缠在自己身上,捡起地上的腰刀握在手中,借着齐福尸体的火光看了起来,这腰刀是近战用的武器,沛国的腰刀和滁国有明显的不同,沛国骑兵少、步卒多,腰刀长直厚重,适合陆地上劈砍;滁国骑兵多、步卒少,腰刀弯曲细长,很像孔雀尾巴上长长的翎羽,适合在马上挥砍。手里这柄腰刀三尺多长,上面的煅纹像是鱼鳞一样,反射起夜中的火光层次分明,刀刃上的血渍竟然可以自己片片滑落,比起自己剔肉用的铁片不知强上多少,马小越看越喜欢,上次缴的马槊和腰刀在手里都没捂热乎就被抢走了,这次他打定主意,谁敢抢就砍谁。
将长刀送入刀鞘,马小想起了上次郑氏铜牌的事,看来这些外出打仗的兵卒不全像自己这样孑然一身、穷困潦倒,说不定身上就带着什么好东西,于是蹲下来在死掉的滁兵身上翻来翻去,最后在怀里摸到一个巴掌大小的锦囊,握在手里还有一点份量,上下掂了掂还哗哗的响,马小赶紧把锦囊打开,向下一倒,稀里哗啦掉出一小堆碎银子和铜板,还有一颗绿色的圆珠,在夜里泛着荧光,煞是好看,这绿色的圆球蚕豆一般大小,握在手里凉凉的,可能是个翡翠珠吧,马小这般想着,他也没见过什么翡翠玉石,都是听家里老人说过。
怕没倒干净,马小又抖了抖锦囊,最后从锦囊里掉出来一张折叠的绢布,马小拾起绢布展开来看,是一张人画像,只有上半身,像是以前衙役贴出来的缉凶告示,画像上的人乍一看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于是马小凑到火光附近仔细打量,越看反倒越觉得陌生,刚刚那点熟悉的感觉也没有了,嗨,跟自己有什么关系,马小揉了揉就扔进燃烧尸体的火堆里,转过身来将地上的“小宝贝”都捡了起来,一个个擦干净装到锦囊里,捡起一个大块的碎银子还放进嘴里咬一咬,为什么咬他也不知道,反正以前看爹娘都是这么干的,看着自己留在银子上的牙印,马小心里乐开了花,好久没见过这么多钱了。
第十六章 叛徒
将口袋系紧后,马小将锦囊塞在自己的怀里,扎紧腰带、跨上腰刀,借着夜色,摸进一家废弃的茅屋里,外面火光冲天,杀喊声已经渐渐离得远了,想必这里是安全的,马小收拾了一下地上的稻草就躺在了房间角落里,怕路过有人看到他,瘦小的身体全都埋在稻草里,连脑袋都不露,躺下没一会就呼呼大睡起来,好像外面的厮杀与他没有半文钱关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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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还在睡梦中的马小听到院子外面有脚步声,而且不是一个人,正朝着他这茅草屋走来,虽然刻意压低脚步声,但是在野外生存很久的马小早就练就了一只警觉的耳朵,此刻在他听来格外清晰,睡意顿时全无,睁开双眼,慢慢弓起身子,握了握手里的腰刀,心里稍安。
很快两个脚步声就到了门口,“吱呀”一声茅屋的柴扉就被打开了,透过稻草的缝隙,马小看到两个人影小心翼翼的进了屋,还把门扉关上了,此时天已经乌蒙蒙的亮了,茅屋里能够看清事物,进来的是一个农夫打扮的人和一个沛国兵,两人背对着马小,看不到脸。
“你这次做的很好,温大人很满意,这是赏你的”农夫模样的人从长袖里摸出一个小小的袋子,扔给了沛国兵继续说道“这次根据你报来的行军路线,我们抢先一步就在这里埋伏好了,这次偷袭至少折了你们四五百人,粮草也烧了大半,挫了援军的锐气,温大人说只要你以后忠心效力,少不了你的好处”。
“多谢温大人厚爱,也感谢李兄提点,这是弟弟我孝敬您的”沛军从接过袋子里摸了一把碎银子塞在农夫手里“还请李兄以后多多照应”。
“哼!你也算有心“农夫接过碎银子放在衣袖里,透过门缝看了看门外,确定没人之后继续说道”我也不废话,你们援军一到泰州城我们的围城军就会撤退,届时泰州城守会让你们进城驻军,温大人要你在三个月之内查清整个泰州城的布防,有了消息还是用老办法联系我,听明白了吗?”
“这......”沛国兵犹豫了一下“如果你们撤军,那我们援军肯定会返回遂州,我没有时间去查城防啊?”
“哼哼!”农夫冷笑一声“你们回不了遂州城了”
“李兄的意思是?”
“做好你自己的事,不该打听的不要问”农夫突然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是!是!弟弟我知道了,李兄放心,只要我能进泰州城,三个月肯定能弄清城防,到时候就静候贵国的天兵大驾!”似乎很害怕眼前这位李兄,沛国兵的语气都弱了几分。
“好了,我得走了,你好自为之”农夫轻轻打开柴扉,向外看了看,抬脚就出了门,脚步声很快就消失在远处。送走了农夫,沛国兵收好装钱的袋子,整理了一下衣襟,待农夫走远后,他也打开柴扉准备离开,就在开门的那一刻,外面的光线照在了他的脸上,躲在稻草里的马小透过缝隙清楚的看到了这个人的脸,原来是当日给他发赏那个伍长,马小对他印象很深,本该发下来的银两和酒都被这人留下了,就连鹿肉都扣去大半,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想不到这人竟是个叛徒。
那个伍长并不知道茅屋里还有一个人,离开茅屋后就回了通字营的营地报道。
刚刚两人在茅屋密谈时,马小大气也不敢喘一下,虽然自己还不懂兵事,但从两人的交谈里显然能够看出,那个伍长是个叛徒,这次的偷袭就是他暗地里通风报信,而且还要帮滁军打探泰州城的布防,那个农夫应该是乔庄打扮的滁军细作,专门和伍长接头传递消息的。一直等两个人离开茅屋很久,阳光都从窗户射进了屋里,外面也听到了军人的嘈杂声,马小才敢轻轻挪动身体从草堆里爬了出来。
打开门扉就看到外面的沛军正在忙碌着打扫战场,于是他挎着腰刀混进了队伍里,其他的兵卒看到是个满脸黢黑的伙头娃娃兵也没搭理他,都低头忙自己的事,很多受伤的兵卒被一个一个抬往营地,沛军的尸首和滁军留下的尸首被分开两个地方堆了起来,马小开始在兵卒里找认识的人,找了半天最后在众人中找到了霆字营的熟悉面孔,回到自己营地后马小找到录事报了道,就被安排去造饭。在临时的伙房里马小又见到了霆字营伙房的几个人,伙老大见到马小回来说了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神情有些落寞,众人看了一眼马小就忙自己的事了,就像第一天进伙房一样,伙房里少了大头和胖子齐福两个人像是少了好多人,一早上无话。
战场打扫完毕,吃过早饭之后,几个领兵的参将合在一处对着下面的兵卒宣布,这次遇袭沛军死伤五百余人,守在村边的通字营和霆字营损伤最大,霆字营的参将孙威霆重伤昏迷,所以接下来霆字营临时并入通字营,待孙将军醒后再做打算。这个消息对整个援军的打击很大,还没到泰州就折了这么多兄弟,此去泰州看来凶多吉少,众人议论纷纷,马小在人群中却一点都不担心,因为他知道援军一到泰州围城的滁军就会撤离,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不会再有战事,现在他想的是如何把那个通字营伍长叛变的事告诉张通。
平息军内的议论之后,援军再次拔营前进,当夜大军行到沛江边,营地也扎在了江边,为防范夜袭,巡逻的兵卒比之前多了一倍,忙完伙房的事,马小出来坐到外面的石头上,看着天上的星星,听着江里奔腾不息的涛声,内心感觉很安静,想着这几天的所见所闻,马小觉得,和这亘古不变的繁星、奔流不息的江河相比,人类真是渺小、卑微,还不如地上的草芥。
正当他盯着谜一样的星空发呆时,伙老大一瘸一拐的来到了他的旁边坐了下来“小娃娃,想什么呢,怎么不睡觉,明早可要早起备干粮啊”
“嘿嘿,伙老大,你怎么不睡”
“人老了觉就少了,出来听听这江涛声”伙老大盯着前方黝黑一片的江水,好一会才说话“小娃娃你可知道咱们沛国为啥叫沛国?”
“应该是因为这沛江吧”马小回道。
“恩,差不多,四百多年前圣主姬王奉天讨逆,吊民伐罪,铲除暴虐,平定天下,我们沛王先祖顾氏跟随姬王多年,鞍前马后,天下既定,论功行赏,姬王封皇,将当年的江边小城沛城赐给顾氏,封顾氏为沛王,经过几百年经营才有了后来沛国偌大的疆土”说道这里伙老大哀叹一声“哎!可惜国无长盛,圣主姬皇的子孙一个不如一个,全都不理朝政,一心想着修道成仙,没过几代就已经失了势,更是在两百年前整个姬氏一族的嫡系全都失踪,连个皇子都没留下,这就为后世留下了祸根,从此天下大乱,再无宁日,我们沛国早先还有几个英主能够守住祖宗的土地,现在连都城都教人破了,哎!”再次哀叹一声,伙老大没再说话,这些故事马小断断续续听村里的老人讲起过,只是那时贪玩,听得只言片语人就野到别处玩去了,今日还是第一次听人将这些事说的这么全。
见伙老大好一会不说话,马小凑了过来“师兄,你教我吐纳元气吧”
“哈哈,你这饿死鬼,还没忘呢”伙老大哈哈一笑,随即正色道“好,今日就教你吐纳,你先坐好”
马小赶紧将两条腿收起,虽然不能盘起来,但是勉强像个样子,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说道“师兄,我准备好了!”
伙老大见马小一本正经的样子很是满意,清了清嗓子讲道“这吐纳有很多种方法,授我吐纳之法的人教了我一个比较稳妥的,我现在来传给你,学习吐纳之法可不只是喘气那么简单,究其根本是为了将游离在我们周围的天地元气吸纳到我们丹田内,再催动元气在全身的经脉中运行,刚刚修习吐纳之法的人根本感觉不到自身的经脉和丹田,所以要靠意念想象,想象在你肚脐下面的肚子里有个空空的地方,那里就是丹田,先深吸一口气,把这口气慢慢压到丹田里不要放松,也不要吐气,然后再吸一口气慢慢压到丹田里,想象着这两口气在你丹田里缓缓的运转成团,这时候可以轻轻地喘息,但是丹田气要压住,不能放出来,等丹田里的气团变得均匀了就开始运行周天,在你的肚脐周边有五个穴位,分别是大都穴、渭阳穴、指怀穴、清潭穴和尚明穴”说着伙老大的手按在马小的肚脐上教他辨认这五个穴位,待小马记住这五个穴位之后伙老大继续讲“运行周天最开始也是感觉不到的,还要靠想象,用意念调动丹田里的气团在这五个穴位间来回运转……”
就这样,在沛江的波涛声中,伙老大开始讲解最基本的吐纳之法,马小起初听得云里雾里,完全不知所以然,尝试了多次也不知道自己吸得气到底有没有进到那个根本不知道藏在哪的丹田,就算进去了也不知有没有绕成气团,不一会马小就吸气吸得头昏脑涨,胸闷恶心,像是抽了烟土一样有点飘飘然了,幸而伙老大是个耐心的“师父”,不厌其烦的讲解和纠正,折腾了半天,虽然没有感觉到丹田和经脉在哪里,总算缕清了第一步的修习方法,一老一少就这样对面而坐开始吐纳练习。
只是马小不知道的是,他从这一吐一吸开始,就踏上了与世间多数“蝼蚁”迥然不同的道路。
第十七章 惩奸
第二天早晨吃过早饭后,援军拔寨启程,马小收拾完伙房的家当就跑到通字营行军的队伍,现在霆字营和通字营已经合成一处,霆字营的参将重伤昏迷,马小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个叛徒的事,又不敢随便就找人说,万一援军里还有其他的同伙可就麻烦了,他已经打定主意,去找张通张将军报告这件事,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却在队伍里看到了背着一个圆盾,盾里并排斜插六根标枪的魏超,虽然只有几面之缘,而且没说上几句话,但是这个魏超还是给他很踏实的感觉,应该不是叛徒的同伙,心里这般想着,马小快步向魏超跑去。
走在后面的一个膀大腰圆的兵卒看到马小腰上挎的腰刀,刀鞘用的是上好巫桐木,刀柄用的是红铁木,不论是漆的光泽还是缠绕在鞘口的丝线,一看就是一柄好刀,这伙头兵又瘦又小,肯定是在打扫战场时候捡来的,奶奶的,自己当了这么多年兵,还没缴过这么好的刀呢,后面的兵卒怎样想的马小可不知道,就在他要追上魏超的时候,这个膀大腰圆的兵卒一下从后面揪住了他,像是拎小鸡一样一只手把他拎到面前“小娃娃,你这雁翎刀怎么像是我丢的,说,是不是从我那里偷来的,你这小贼,看爷爷今天怎么教训你”说着伸出另一只手就要把刀取过来,马小眼疾手快,在被揪起来的瞬间手就握住了刀柄,见这狗熊一般身材的兵卒要明抢自己的刀,哪还肯让他,噌一下把刀拽了出来,大喝一声“小爷我自己缴来的”,说着两只手高高举起就往兵卒脸上砍。
那兵卒一见这手里的娃娃像是条小疯狗一样要咬自己,一下就把马小摔倒地上,拔出宽厚要腰刀对着“狗崽子”的脖子就砍,这些常年征战的兵卒各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脾气火爆的狠,就算是沛军自己人,要是惹了自己照砍不误。
“狗崽子,敢和爷爷叫板”朝阳下寒光一闪,宽厚的腰刀就砍了下来,马小在地上一滚就躲了过去,一击不中,膀大腰圆的兵卒向前一个趔趄,怒气更胜,旁边一起行军的兵卒也都诧异,这小娃娃反应倒挺快,马小在地上打个滚赶紧站了起来,弓着身子,双手握着出鞘的弯刀对着那个兵卒,眼睛里透着一股子要杀人的狠劲,就在兵卒大步迈过来要砍第二下的时候一声大喝在旁边响起“住手!”一个骑马的副将赶到近前,甩起鞭子在兵卒和马小身上各抽了一下,两人都没敢躲,上级军官的鞭子是不能躲的,躲了打的更多“他妈的、都他妈吃饱了撑的,还学会窝里反了”说完“啪啪”又是两鞭子,打的兵卒和马小的胳膊和脸上都起了红色的鳞子,两个人低着头不敢说话。
这时走在前面的魏超走了过来,对着骑马的副将一抱拳“吴将军,这两人是有点误会,就是切磋切磋,没想要搏命,我来处理吧”。
“哼!一个一个见到滁兵时候没见有这么能打”骑马的“吴将军”本来不必理会这种兵卒间鸡毛蒜皮的事,只是援军刚败,士气本来就低落,自己心里也窝着一股子火,正好没处发泄,这魏超是个能打仗的老兵,在军营里有些声望,“吴将军”也就不再纠缠,骑着马奔到前面去了。
“哼,狗崽子,今日算你走运,哪天爷爷心情不好,非挖了你心肝下酒”膀大腰圆的兵卒收回腰刀骂了一句就走了,旁边几个兵卒一阵哄笑,马小可一点都不怕他,嘴上不说话,心里却预演了好几种杀掉这头狗熊的办法。
“你倒是命大,还没被烧死”魏超低头对马小说道。
“那个胖子最后还是教人杀了,不过还是谢谢魏大哥那晚把前院的兵吸引走,不然我早烧成炭了”马小回到。
“哦?你怎么知道是我把前院的滁兵吸引走的?”
“我虽年纪小,但是不傻,魏大哥刚跳出窗户前院的兵就去追你们了,肯定是你要救我俩”
“哼哼,恩,你这娃娃还算灵光”魏超顿时觉得眼前这个少年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娃娃了,当晚他的确是跳出窗户后为了给还在茅屋里的两个人制造逃跑的机会,主动吸引了前院滁兵。
“魏大哥,我有重要的事要禀告张将军,你能带我去见他吗”马小小声的问道。
“张将军旧伤复发,在前面马车里疗伤,你有什么事可以等等再说”
“那我先告诉你吧,等你见到张将军就转告他”说着马小把魏超拉到离行军队伍较远的地方,把他在稻草堆里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你说的都是真的?”魏超听完之后慎重的问道“这可不是小事,不能戏言”。
“千真万确,魏大哥,我听得清清楚楚”马小也正色说道。
“那个伍长是谁,你指认给我看”
“好,你跟我来”马小说完就和魏超再次回到了通字营的行军队伍里,眼睛在兵卒里扫来扫去,最后找到了那个伍长,那伍长此刻正坐在装辎重的马车后面,与几个老兵谈笑风生,马小悄悄指给魏超后,魏超点了点头。
“走,你跟我去见张将军”魏超说完就大步往队伍前面走,马小在后面紧紧跟着。没一会就到了一个带着棚子的马车跟前,魏超跟一个卫兵耳语了几句,卫兵钻进马车没一会就跳了下来,跟魏超说“张将军让你们两个进去”。
马小和魏超上了马车,进了棚子,只见张通赤裸着上半身,一个医官正在给他清理肩上的伤口,伤口已经溃烂,这伤口马小记得,是上次在抓完壮丁在河边与滁军遭遇时受的伤,棚子里光线很暗,张通闭着眼睛也不看进来的人,脸上都是汗珠。
“张将军,咱们通字营出了叛徒”魏超一抱拳对着张通说道。
张通还是闭着眼睛回答“恩,说下去”。
“这个少年看到了叛徒和滁军细作接头”魏超回到,转过头来对着马小说道“把你刚才说的再和张将军说一遍,一个字都不能漏”。
马小一点头就再次把当日看到的事情说了一遍,张通自始至终没有睁开眼睛,旁边的医官用细细的刀片一点点割着张通肩上的腐肉,头上也流满了汗,不断用一块汗巾擦拭。
马小说完后,张通点了点头说道“魏超,确定是谁了吗”
“这少年指认的是孔副将下管的一个伍长,叫邓良”魏超回到。
“恩,你先去盯着,中午造饭的时候把人带过来”张通淡淡的说道,语气中带着疲惫,和当日去石城抓壮丁时候中气十足的样子完全不一样,顿了一顿便下了逐客令“下去吧!”
下了马车魏超对马小说了句‘你先回去吧,这事先不要和别人讲’,马小嗯的一声答应就回到了伙头营。
一上午很快过去,来到中午,伙头军们聚在一起,在地上摆上一排灶台,支起一排大锅开始烧汤,就在锅里的萝卜汤刚刚烧开的时候,几个兵卒到了灶台前,其中一个膀大腰圆的兵卒站了出来,这人马小认识,正是上午要抢自己刀的人,兵卒指了指其中一口最大的锅说道“就这个,抬走”,说完上来六七个兵卒七手八脚的装着开水的大锅用绳子和担子抬走了,周边的都觉着好奇,赶紧跟着去看热闹,马小也来了好奇心,跟着人群来到一个临时搭起的高台上,那几个兵卒把大锅架在了高台上,里面的开水冒着热腾腾的雾气,高台上还坐着这次带兵的参将和几个副将,高台下面围满了停下来休息的兵卒,都好奇的看着眼前的阵仗,议论纷纷。
架好大锅后那个膀大腰圆的兵卒站了出来一声大喝“肃静!肃静!”等到人群都不说话了,兵卒再次喊道“咱们从遂州城一起出来的有两千个弟兄,可是前日夜里在榆树村遭了滁贼的偷袭,折了四五百条好汉,烧了一半的粮草,这是要断咱们兄弟的后路啊”,人群再次议论纷纷起来,膀大腰圆的汉子再次开口道“今日咱们逮住一个吃里扒外的狗叛徒,就是他把咱们援军的路线给了滁贼,才让我们糟了暗算”。
这一句话一下让人群炸开了锅,凡是出来打仗的,军营里很多都是沾亲带故的,就算以前不认识,出生入死的久了也成了过命的兄弟,比亲的都亲,上次死了那么多人,众人早就怀疑有人泄密,不然对方怎么准备的那么充分,等着援军上钩,打的措手不及。
“带上来!”膀大腰圆的兵卒再次大喝一声,几个兵卒押着一个披头散发、满身是血的人到了台上,兵卒揪起犯人的头发露出他的脸给下面的人看,马小也看到正是他指认的那个伍长,“邓良,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兵卒瞪着眼睛问道。
邓良抬起头看了看下面愤怒的人群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一群不知死的鬼,还在下面看热闹呢”
“还敢笑”那膀大腰圆的兵卒顿时大怒,连扇了邓良几个嘴巴,打的邓良鼻子和嘴都在流血,下面的人也跟着群情激愤“打死他!打死他!”“把这叛徒剁成肉泥!”“把他烧死!”
”嘿嘿嘿嘿........“邓良再次笑了起来,满脸是血,笑的瘆人,”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在这看热闹的时候,遂州城早就让人打下来了,你们是有家回不去,马上就要成孤魂野鬼啦,哈哈哈哈......”
“你说什么?你给我说清楚”膀大腰圆的兵卒一下抓住邓良的衣领问道,他的妻儿老小都在遂州城,若遂州真的陷落,那样的结果不敢想。后面的参将和副将也都腾地站了起来,显然他们也不知道这个消息。
第十八章 遂州陷
邓良被揪住衣领,突然拉高声音叫道“滁军根本就没打算围泰州,他们是声东击西,现在周边的几个小城,包括咱们遂州全都派了援兵过来,城内正是空虚,每座城都有人里应外合,哈哈哈哈,遂州本就薄弱,现在早就陷啦”恐怕下面的人听不到,邓良用最大的声音吼出这句话,神情已经带着疯狂,今天他反正是一死了,不如把这些话说出来痛快一下。
一句话让所有兵卒沸腾了起来,就在大家议论纷纷,不知邓良说的是真是假的时候,一个传讯的兵卒跑上高台送了两个纸条给四个参将看,这是刚刚收到的两份飞鸽传书,看完纸条上的字,瓒字营的参将宁将军大吼一声,冲将过来,抓起跪在地上的邓良向后一背就将其扔进了滚烫的大锅里,“给老子煮了他”,惨叫声马上从锅里传来,邓良双手被缚在背后,没法攀爬,只能伸出脑袋拼命地要从锅里往外翻,恨得牙齿都快咬碎的兵卒们冲上前去,用刀柄和枪杆使劲把邓良往锅里推,顿时高台上乱成一团,台下的兵卒不断冲上高台,恨不得吃了邓良的肉,下面的兵卒有的难以置信的站着,有的不知所措的四处望着,他们或多或少的都有家人和亲戚随军住在遂州城,若邓良说的是真的,恐怕此时已经凶多吉少了。
站在台下的马小看到几个参将黑着脸离开高台就知道,这个邓良没说谎,恐怕那两张纸条上面所说的就是遂州城被破的事,只是他早就没了亲人,遂州城破不破对他来说一点关系都没有。
就在援军这边乱作一团的时候,远在几百里外的遂州城成了人间炼狱,东、南、西三座城门大开,城内到处都是滁国的黑衣骑兵和步卒,本来就不多的沛军被分割包围在几个点,战事成了一面倒的屠杀,不论是抵抗的兵卒还是杂役、老弱妇幼,能杀的都杀,年轻一点的女子和妇人被疯狂的兵卒按在角落里施暴,攻城是从夜里开始的,一点征兆都没有,三座城门突然被打开,无数滁兵迅速涌进城内,几个时辰就将沛军的反抗和组织瓦解,城里的军需库和营房都燃起熊熊大火,到处是哀求的哭嚎和杀戮的疯狂。
遂州城正街的一间废旧商铺门前,一个披散着头发、衣甲上喷满了鲜血的滁国步卒正站在一张木桌前,一柄宽厚的砍刀劈在桌角,桌子上竟然摆着七八颗头颅,看模样赫然都是十几岁的少年,滁国兵此时左手拿着一块绢布,上面画着一个半身的人面像,右手拎着一颗少年头颅和画像比对,来回看了几眼,嘴里嘟囔道“不对不对,眼睛不像”便顺手把头颅仍在了街上,只见街上竟然已经乱七八糟的扔了五六颗少年的脑袋,紧接着他又抓起桌子上一颗头颅比对“不对不对,鼻子不一样”。。。。。。
就这样一连把桌子上的脑袋全比对完之后都没有发现一个一样的,气急败坏的他直接把最后一颗扔出二十几丈远,在街上发起飙来“他奶奶的,老子的三千两银子到底在哪?被哪个王八蛋抢去了”说完怒气冲冲的拔起砍刀,继续在街上的溃败的沛军中寻找。
同样的事发生在陷落的遂州城内各个角落,大多数滁兵手里拿着纸张或者绢布,上面都画着一个少年的头像,虽然画法千差万别,但是仔细看都是同一个人,这些滁兵一边抓人屠杀一边和手上人像比对,但是好像都没有找到对的人。
如若马小看到这些画像,定会认出这与夜袭那晚他从滁兵锦囊里看到的画像是一样的,但是如若有认识马小之人看到这张画像,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画像上画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个沛军的伙头兵,一个乳牙都没退光的十岁娃娃--马小是也,而他的脑袋竟然价值三千两白银。
。。。。。。
傻乎乎的马小现在根本不了解自己处境,因为他正躲在角落里开心的啃着鹿肉,这鹿肉可是只有将军们才能吃得到,他们伙房都见不到,这次他锄奸有功,上面老早就打发魏超给他发了两升米酒、五斤鹿肉和十两纹银做赏,知道自己吃不完,又怕拿回去让人惦记,干脆做东在树林里请魏超吃起酒来,魏超本是个少言寡语的中年汉子,平时也是神情冷淡,但是军中艰苦,喝酒吃肉可不是天天能有,尤其现在外出打仗,私下饮酒可是要受军法的,终于有机会喝赏酒,也不客气,坐在马小对面吃了起来,像是两个饿狼一般,五斤的鹿肉两人一炷香的时间就吃了个精光,吃完马小还不满意,抱着坛子舔上面的汤汁,看的魏超哈哈大笑,终于吃饱喝足,旁边还留了一升的米酒,马小是想拿回去孝敬他的“师兄”伙老大。满意的拍了拍鼓起的肚皮马小仰天长叹,真享受啊!
“你这娃娃命倒是硬,我是看着你从石城被抓回来的,经历两次阵仗居然还能活下来”魏超拾起地上的盾牌和标枪起身准备要走。
马小赶紧站了起来说道“魏大哥,能求你个事吗?”
魏超看了马小一眼说道“什么事?你说吧”。
“我几次见你用这标子杀人,好生威风,你能教我扔这标子吗?”马小望着魏超背后的标枪问道。
魏超微微一笑,卸下圆盾和标枪回道“这可不是你们村里猎兔用的标子,在军中这叫梭枪,也叫标枪”说着魏超从圆盾上拔出一根给马小看,原来这圆盾的里面有个凹槽,可以方便手持圆盾,也可用来安插标枪。
马小接过标枪不断在手里摩挲,这标枪做的极其精致,让人拿着爱不释手,标长约七尺,重约十一二斤,的确比村里猎户用的标子大很多,镞头用的是乌黑的精钢,一尺多长,极为锋利,标杆用的不知什么木材,光滑挺直,很有分量,标中和镖尾都用铜线缠着铜箍,恰好是一只手能握住,看着这么精美的标枪,马小终于知道为何魏超能用他穿透敌军的身体了,简直就是杀人利器。
“投标枪可是耐心活,不练个三五年都入不了门,想要像我这般,五十步内举无虚发,穿胸透首,你得练十年”借着一点酒劲,谈起自己得意的标枪来,魏超一改平时冷漠神情,竟有一点洋洋得意。
马小一听眼睛放起光来,能在五十步内穿胸透首,简直英雄啊,“魏大哥,我要学!我要学!”。
“哈哈,可不能白学啊”
“哦哦,这里的银子都归你”马小赶紧把刚刚发下的赏银拿了出来递给魏超。
魏超也不客气,一把收了起来,也不言语,拔出腰刀就在树林里走来走去,眼睛在树枝见来回看,马小不知道他想要干嘛,只能在后面跟着,这时不远处的军营突然躁动起来,好像有什么事发生了,马小跑到树林边看了看就回到魏超身边,只见他手里已经多了一根长直的树枝,正在用腰刀清理上面多余的树杈,马小来到近前说道:“营里好像出事了,我见好多人在闹”
“不用你管,将军们在处理家事,今天下午可能会晚一点行军,再有三天我们就到泰州城了”魏超边修理树枝边说道。
“泰州?泰州不是没事了吗,我们不回去救遂州吗?”马小惊讶的问道,既然已经知道泰州被围是声东击西,为何不赶快返回遂州呢,军里不是很多人的家眷在遂州吗,甚至连将军们的家眷也在城里。
“哼!你个娃娃懂什么,我们这点人回遂州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回去就是送死,粮草也快用尽了,继续去泰州才是上策”魏超手里动作很麻利,一根标杆已经见了雏形,又过了半柱香时间,军营里的吵闹声渐渐小了,魏超手里的树枝也成了一根标枪,枪头没有裹铁簇,只是把树枝削尖。马小接过这根木棍,握在手里感觉比魏超用的标枪轻了一些,但是也蛮有分量的。
“以后你就用这根木棍练习”说着魏超单手托起自己的一根标枪,侧着身,左脚在前、右脚在后迈开一个小步,标头略微朝上,看了一眼马小突然身体一动,“嗖”的一声标枪就飞了出去,穿过树林插进远处一棵树干。
马小眼里满是惊讶,这魏超看着身材一般,不像是力大无比之人,为何能把标枪投的这么远,赶紧迈开大步边跑边数,跑到那棵树前正好是七十八步,抬头一看整个镞头都没入树干,兴奋的赶紧去拔插进树上的标枪,可是连试几次,使了吃奶的劲都拔不出来。
魏超慢慢的走了过来,双手握住标杆,左脚蹬住树干一用力,标枪就被拔了出来,得意的朝马小笑了一下,今日他也是酒后兴奋,没想到自己能投这般远。接下来魏超就开始教马小投掷标枪的基本动作,怎么站立、怎么抓握标杆、怎样调动肢体把脚底的力量通过腰腹和脊背传到手臂上,马小以前一直以为投标子臂力大就可以了,经过魏超的指点才知道,这一个简单的动作里面门道可大了,想要把标枪投的远、投的有力道,必须使用正确的投掷动作和充分调动全身的肢体力量,甚至要准确把握标枪出手的时机。
就这样两人在树林里练了一个多时辰,魏超细心讲解,马小悉心领会,刚刚找到了一点使力的感觉,军营中突然吹起了行军号角,两人赶紧收拾了一下就奔回军中,刚回到营里马小吓了一跳,只见原本的高台已经被踩塌,地上立起十几根木桩,每根木桩上面都绑着一个兵卒,脖子上勒这绳子,这些兵卒都被绳子缢死了。原本躁动的军营此刻变得异常安静,众人都在收拾行囊,有的人脸上带着愤恨,有的挂着悲伤和泪水。
第十九章 老王
最后有几个兵卒把绑在柱子上的尸体解了下来埋在路边,大军在压抑的氛围中拔营行军,回到通字营的伙头军中,马小偷偷把剩下的一升米酒塞给了坐在驴车上的伙老大,伙老大嘿嘿一笑就收了起来,马小小声的问刚刚发生什么事了,为何有军士被缢死。
伙老大收起笑容哀叹一声就把刚刚发生的事和马小讲了一遍,原来遂州城被破的事坐实了,上面的军官们却打算继续去泰州城,下面的士卒们起了叛心,纷纷抗命要杀回遂州城,几个有军功的士卒带头起事,闹了好半天才被镇压下去,几个带头的扰乱了军心,被军法处置了,因他们有军功不能砍头,所以被缢死了,伙老大虽然也一样没有亲人在遂州城,但是一同出征的军士被正法,其中几人还是多年前一同征战过的老相识,难免有些兔死狐悲,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马小听完也是一阵唏嘘,援军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每夜都有逃跑的兵卒,但是领军的参将却没有派人去追回,因为很有可能派出去的人也跟着跑回遂州,终于在三天后到了泰州城,当初的两千援军只剩下一千两百多人,士气跌倒了谷底,而泰州城附近也早就没了围城滁军的踪影。
守城的太守亲自率领城内的一众文武官员迎接,这太守是瓒字营参将宁宗瓒的堂兄,名唤宁宗瑞,两人都是沛国的武将世家,半年前宁宗瑞亲率大军收了重镇泰州城,没想到滁军会用此声东击西之计去收下面几个小城。
马小打远处就看到这雄伟的泰州城,只见十余丈高的城墙上旌旗密布,大大小小的城楼上都站满了甲士,每隔十几丈远就有一个平伸出城墙的敌台,站在南门前,城墙的两边都看不到头。
援军进城后被安置在城内的营盘,城内的街道和建筑都比遂州城宽大气派不知多少倍,城内虽然还是一副萧瑟景象,但是生活着大量的平民和军属,是马小见过的最有活人气息的城了。
入驻泰州城后三个多月没有战事,援军躁动的气氛也终于舒缓,其他几个小城的援军陆续到达泰州城,城里渐渐热闹了起来,仿佛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这段时间马小白天休息时候就托着树枝找魏超练标枪,勤学苦练之下渐渐的摸出了使力的门道,最开始练习只能投出十几步远,现在全力而为之下,能投出三十几步远,看到自己有这么大的进步马小越练越来劲;夜间休息时候就和伙老大在月下修气,吐纳虽没有明显的长进,马小还是感觉不到那种虚无缥缈的元气和经脉,但他一点也不急,认认真真有板有眼的坚持,因为经过两次阵仗之后马小已经彻底明白,生活在这样的乱世之中,如若一点自保的本事都没有,早晚有一天惨死在别人的铁枪之下,这两次能死里逃生纯属侥幸,以后保命的手段能多学一招是一招,俗话说的好,技多不压身啊,而伙老大最近却兴奋异常,变得像个年青人,还私下里告诉马小,自己很有可能在这几天突破瓶颈,修为提升一个层次,马小也跟着兴奋了半天,若是这位师兄能修气有成,那自己肯定跟对了路子。
且说入驻泰州城三个月后的一个晚上,马小和伙老大像往常一样正在一个破旧的院子里练习吐纳,这院子原是城东一家妓院,曾经客如流水,生意火的很,宅院也修得富丽堂皇,小楼足有三层,内里房间无数,可惜天下大乱之后,泰州城几经易手,院子里的人早就死的死逃得逃,后来的人嫌弃这里肮脏晦气,竟没人来这里住,时间一久便破败了,两人也是为了免受打扰,才找到这么一个安静之所。
就在马小努力的尝试用意念感应元气和丹田经脉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一股凉风从后背袭来,全身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一下从修习中惊醒过来,扭过头来向后看,身后除了枯黄杂草和塌在地上的房梁什么都没有,安静的月色下连只蛐蛐的叫声都听不到。
毕竟还是个孩子,马小开始心虚起来,院子里现在看来有点阴森,怕不是是有冤屈的鬼魂在这附近游荡?越想越拍,他赶紧起身挪到伙老大附近,见伙老大正安静的盘坐在墙角,内心稍安,于是盘坐在了伙老大旁边,再次闭上眼睛打算继续修习。但是浮气已升,再难进入修习的状态,试了几次都不成,干脆做了个收势结束修习,睁开眼睛赏月亮,等待伙老大修完。
看了一会月亮马小觉得不太对劲,往日伙老大修习起来喘息悠长,而且鼻子里会有白气呼出,怎么今日坐在他身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好奇的马小不看再月亮,盯着伙老大看了半天,发现这伙老大好像连呼吸都没有了,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马小用手轻轻拍了他一下,谁知伙老大的身体竟然顺势“呼通”一下歪倒在地上。
马小吓得身子往后一缩“师兄。。。。。。师兄?”连喊两句都没反应,稍待一会用脚蹬了一下还是没反应,马小小心翼翼凑到伙老大身前,用手去探他的鼻息,竟然没有,一摸胳膊身体都变凉了,这一下马小炸了毛,原地跳了起来夺命往外跑,出了院子就奔营房跑,路上摔了好几跤,连人都杀过的少年此刻莫名的害怕起来,进了伙头军的营房赶紧就把还在睡觉的老王、老刘和瞎子都叫了起来,告诉他们伙老大可能死了。
伙房的几个人一听,手忙脚乱套上衣服和鞋子,跟着马小回了刚才的院子里,见伙老大躺在地上,老王提着灯笼上前,撸起伙老大的袖子摸住脉搏,没一会站了起来,对着几个人摇摇头哀叹了一声,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众人返过身来质问马小发生了什么事,马小支支吾吾的把刚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伙老大修气的事伙房里的人都知道,马小跟着伙老大学修气的事大家也知道,只是众人都听说修气应该是祛病消灾、延年益寿的事,怎么平白无故修着修着人就死了呢?当中的关节众人想不通,只能当伙老大寿命到了,在阎王那里挂了号了,在这兵荒马乱的世道,能这般无灾无痛的走,也算是福气。
几个人搭手把伙老大的尸体抬回了伙房,用块席子裹了起来,商量好明早上报到营里,老王说夜里要有人守着,让几人先去睡,他来守夜,老刘和瞎子打个哈气就回去睡觉了,马小没有睡意,没精打采的走到院子里,坐在院子角落里发呆,想着自己从石城出来的几个月里,伙老大虽然经常骂他,但总像一个长辈一样照顾他,悉心教导他修气,还由着他偷吃伙房里的东西,明明前几天才说要修为要提升了,怎么不明不白就死了呢。
就在他支着小脑袋想事情的时候,伙房里传出一阵轻笑,听声音是老王的,紧接着伙房里突然亮起了一闪一闪的黄光,这一下吸引了马小的注意,黄光越闪越亮,老王的影子被映在窗户上,看影子他的手里好像捧着什么,忽明忽暗,笑声再次响起,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在这寂静的夜空中,在机警的马小耳朵中,笑声清晰异常,黄光闪了十几下就暗了下去,再没了动静,角落里的马小屏住呼吸,继续竖着耳朵、瞪着眼睛等待着,可是伙房里没再传出其他声音和光亮。
一阵狐疑充满马小的内心,虽然不知道伙房里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老王怪异的笑声和不知名的黄光让他感觉很不对劲,马小突然回忆起滁军夜袭的那天晚上,伙房里的几个人被堵在茅屋里,老王能用嘴里吐出去的东西杀人,这可不是训练能练出来的,为了查看后院的情况,他四肢还能像壁虎一样趴在墙上,这和好的身手没有什么关系,当晚性命攸关大家都来不及追究,现在想来这样的动作哪是常人做得来的,难道?难道这老王也是个修气的人?
一念及此,马小不敢在院子里多待,蹑手蹑脚的的回到了营房,爬上床钻进了自己的被子,思绪万千,怎么也睡不着,他开始翻找这几个月来关于老王的记忆,此人平时沉默寡言,身体明明很健壮,是个征战的料子却只在伙房里打杂,伙房里的事一忙完这人就消失了,不知道干嘛去了,伙老大好像从来没在伙房骂过他,还有夜袭那晚他谁都没管,确认后院安全之后第一时间把伙老大送出窗外。伙老大突然死掉后,为什么老王会提出守夜?又为什么守夜的时候会诡异的笑?还有那一闪一闪的黄光是什么?这些疑惑让马小夜不能眠,听着旁边老刘和瞎子的呼噜声,他的心越来越烦躁。
就这样差不多过了一炷香时间,老王也回了营房,脚步声故意放轻,马小赶紧侧着身子闭上眼睛装睡,可是老王的脚步进屋后竟然停住了,半天没有声音,马小的心扑通扑通的狂跳,他感觉老王好像就站在屋子里盯着他,这感觉让他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手心紧紧攥着被角,很快就渗出了汗水,难道老王知道自己在院子里偷看了?。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老王终于挪动身体上床睡觉了,马小紧张的心也安静下来,此刻他的身上像是淋过雨一样沾满了汗水,躲在被子里的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弄清楚伙老大的死和老王什么关系,还有,以后随身一定要带一件趁手的兵器,哪怕是睡觉的时候,这般想着疲惫的马小终于慢慢睡着了。
第二十章 奇怪的梦境
且说紧张要命的马小终于抵抗不了身心疲惫,睡了过去,这晚,他做了好多梦,好多不应该做的梦,他梦见自己时而化作鸟儿在火红色的群山间飞翔;时而化作海兽在湛蓝的海面翻腾;时而化作不知名的土兽在黑色的沙丘中穿梭;甚至有时化作虚无,在什么都没有的黑暗中飘飘荡荡,心情也跟着一会喜悦、畅快,一会孤独、悲伤,梦里的场景越来越真实,他这个山村里长大的少年根本没见过世面,可是梦里的这些场景不但清晰异常,而且给他一股无比熟悉的感觉,就好像这一切都是他的亲身经历一般。。。。。。
“喔喔喔。。。。。。”一阵鸡鸣声唤醒了沉睡的泰州城,也叫醒了梦中畅游的的马小,醒来后原本还在脑海里光怪陆离的梦境慢慢的变得不清晰了,马小只感觉昨晚做的梦很神奇,但是梦的内容却记不清了,他也不在意,洗脸后又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备妥早饭后,老刘找到了营里的录事和副将,报告了伙老大的死讯,医官到伙房验了尸就记录在册,在几个有交情的老伙计安排下,众人给伙老大举行了简单的葬礼就埋到了城外,入葬前军里的一些伍长、什长甚至几个参将都来上了香,可见这伙老大在营里是多老的资格。只是从伙老大死后,马小始就觉得老王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一样,这让他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防备着。
葬礼完毕后,马小第一时间找到魏超,在他的帮助下,用身上碎银子和铜钱从军营里买了一把趁手的匕首,军营里的军士都有在战场上收缴敌人兵器和金银的习惯,买把匕首很容易,这匕首的前刃是精钢打造的,八寸长,像一片细长的叶子,打磨的很锋利,刀柄是铜制的,上面缠着结实的麻线,握手处有一个月牙形护手,用黑色的皮革做鞘,马小学着军营里老兵的做法,把匕首缠在了小腿上。
从这天开始,马小的练习中又多了一项,就是在贴身战中怎样使用匕首,魏超用麻布和稻草给马小扎了一个人偶,成人大小,用木桩立在地上,还用红漆在人偶表面点出了眼、喉咙、后颈、心脏、腰腹、大腿、手筋和脚筋等几个人身上的致命点,魏超在告诉马小,军中的兵技和世俗的武术完全不一样,全是实招,讲求快狠准,动作不带任何花哨,只有刺、扎、挑、抹、豁、格、剜、剪、带几个最基础也最凶狠的动作,而且贴身战务求一击必中,只要匕首击中他标出的这几个点,就算对手不死也重伤,讲完后就开始一招一式的演示匕首近战招式。
就这样,马小在魏超和卖给他匕首的兵卒两人指导下,开始练习匕首的几个基本刺杀动作,此后的每一天,除了投标枪就是对着人偶拼命练习,一天对着人偶的几个点刺上几千次,人偶经不起他这样折腾,隔几天就要重新扎一个。
转眼过去了一个多月,沛国也进入了冬季,几场雨下过之后天气渐渐寒冷了起来,泰州城又陆陆续续从外面接纳了一些逃难的流民和前来投奔的兵卒将领,泰州的兵卒不断充足,城坊间也更加热闹起来,城中的街道人群息壤,街边开启了各式各样的商铺,街头甚至有吹拉弹唱的艺人和走街串巷的江湖郎中,原本破败的宅院也都住满了人,小商小贩忙忙碌碌,不知消失了多久的叫卖声再次唤起了百姓们生活的的回忆。人一多起来就鱼龙混杂,不知从何时起,城中的黑市中流通着一张张悬赏的告示,悬赏的不是别人,正是马小,此时悬赏的银钱已经涨到了五千两。
悬赏告示的事都在暗地里流通,马小是不知道的,这日下午,忙完伙房事的马小来到了军营在城里设置的一个校场,此时校场里有上千人的兵卒正在几人一组演练军阵配合之术,高台上一个教头手里挥舞着两面旗子,兵卒们跟着教头的动作变换着位置和手上的动作,马小也不打扰他们,麻利的从草间里抗出十几个姿势各异的稻草人偶和木桩,随意的摆在校场的角落里,周边训练的兵卒和练兵教头们都见怪不怪了,这娃娃每日都来校场练习,谁都不打搅谁。
摆妥人偶之后,马小抽出两兵匕首,一个是他之前花钱买的精钢匕首,另一个则是用木头削出来的木匕首,他们军营里这些下层杂役、伙头兵是没有军饷的,所以他也没钱再买一柄匕首了,只能用木头代替,一手握住一只就开始了练习,瘦小的身躯在随意摆放的人偶间来回腾挪,两只匕首不断挥出,准确的刺在人偶的红漆部位,这些人偶模拟了各种站姿、卧姿和坐姿,有的人偶还模拟穿了铠甲,将几个致命点挡住,只能刺几个关键部位。
马小现在已经熟练掌握了匕首的几个基础使用动作,现在能做的就是不断的练习,不断的熟练,魏超告诉他,练得多了这些招式就成了本能反应,御敌时根本不用考虑太多,当和对手贴身的瞬间你就知道匕首该往哪里刺了,马小对魏超的话深信不疑,他能在这生死的校场上活这么久,定有过人之处,杀人的本事肯定是一流的,于是练习的愈加刻苦,愈加认真,时间久了,连旁边演练军阵的兵卒都对这个娃娃刮目相看。
挥舞了一个时辰的匕首,马小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正当初冬,沛国的天气寒风阵阵,他却能练得满身大汗。收起匕首后,马小又从草间里抱出十几根一样长短的木棍,正是用来练习的标枪,经过后来这一个多月的练习,他已经能够投出四十余步远,达到了军营里成年汉子的距离,魏超说这已经是马小目前的极限了,毕竟还是个十岁的娃娃,下一步不再练投的距离,而是练准度,魏超给马小编了个稻草环,只有碗口大小,从二十步开始练习,只要投出去的标枪能穿过草环就算通过,经过一段时间练习,从最初的一个不进,到现在二十步内,投出十次能穿过五六次,马小在辛苦的练习中也终于明白,三五年入门,十年才能像魏超一样五十步内举无虚发是什么意思了,世上没有捷径可以走。
伙老大死后,马小只能独自修气吐纳,可是一个月来一点进步没有,伙老大活着的时候他还有个对照,现在没有人在旁讲解督促,马小甚至开始怀疑修气吐纳都是鬼扯骗人的东西,就如同那街边算命先生的话一样,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不能验证的事,时间一久,他的修气之心竟然开始动摇了。
从伙老大死后的那晚开始,马小就总是做些奇幻的梦,梦里他幻化成各种飞禽走兽,大多是一些他根本叫不上名字的动物,有时候和一些会说话的妖怪在一起,妖怪们长的奇形怪状,说的话也不是人语,但在梦里他却能听懂,有时候他连躯体都没有,如同魂魄一般到处漂荡,去的地方也千奇百怪,有的是和自己见过的风景相似的地方,更多的则是从来没有领略过的景色,那里不管是天空的颜色还是大地上的花草树木都和他见过的完全不一样,仿佛是和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完全不同的世界,可是在梦里的时候他就完全不觉得惊奇和迷惑,就好像那些都是自己生活过的地方,还好梦醒后马小就忘记了梦里的大部门场景,只能略微记住一点点,否则他肯定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癔症,就像村头姚四叔家里的小儿子一般,发疯发颠了。
而老王此人马小也暗地里做了调查,问了一些军营里的和伙房里的老人,可是这人就像是透明的一样,大家对他的印象基本是空白的,只是听说三年前伙老大落难时候老王曾救了他一命,后来就跟着伙老大进了军营,上面的军官看他身强体壮,几次要把他补进骑兵,可是最后都看在伙老大的面子上作罢,就这样老王在军营里做了三年多的伙头兵,这人平时的行为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异之处,伙房里相熟的几个人也说这人忙完伙房里的事就不见人影了,也不和大伙一起聊天喝酒,每次有活他又能及时赶回来帮忙,时间一久大家就习惯了。
了解到这些信息,再结合那夜看到的异象,马小最终确认,老王这人神神秘秘,很有可能也是个修气士,肯定和伙老大的死有关系,这当中缺失的环节太多,一时也找不到线索。
投了一个多时辰的标枪之后,马小将道具都放回了草间,返回伙房开始准备营里的晚饭,援军进城之后不到两个月,昏迷的霆字营参将李威霆就重伤不治去世了,霆字营和通字营正式合在一处,伙老大死的第二天,两个营的伙房也合在了一处,加上后补进来的兵卒,现在通字营上下有六百余人,吃饭的人一多,伙房也给加了人手,可惜都是老弱病残,要么不想干、要么干不动、要么不会干,每到准备饭菜的时候就是马小累掉半条命的是时候,简直比练标枪和匕首都累。
晚饭过后,伙房里收拾妥当,马小打算继续去修气,可是刚要出门就被老王给拦住了。见其他人都走了,老王开口说道“马老弟,你是打算去修习吐纳吧?”
第二十一章 丹元
且说马小忙完伙房里的勾当,准备出去修习,却被老王拦住去路,等伙房里的弟兄们都走了,老王开口说道“马老弟,你是打算去练吐纳吧?”
“正是,老王大哥可有什么赐教?”马小故作镇定的回到。
“呵呵,赐教不敢,只是不知马老弟练到什么程度了?”
“说来惭愧,自修行以来,未得寸进,元气都感应不到,伙老大在时还能在旁提点,现在怕是练不成了”
“哈哈,马老弟不必自惭,这感受元气的确是修炼吐纳的第一步,其实就是抓住混沌中刹那间的一丝感觉,只要抓到了以后就能感觉到,抓不住就怎样也感觉不到”老王的语气中透着关心,让马小感觉很不舒服,只是回了句“哦!王大哥你也懂修气?”。
“不错,你可知道伙老大的吐纳术是谁教的?”
“难道是王大哥你?”其实马小早就猜到了,只是没有机会证实。
“不错,正是我,当年伙老大所在军营被草绺子冲散了,他身受重伤被我救起,为了治好他的伤,我还传他了吐纳术”老王突然严肃起来“你修的吐纳术正是我传给老王的,当年我曾嘱咐过他不得外传,也不能收徒,几个月前你进了营,我见你有些天资,便授意伙老大传你了”
“原来是这样,那就要感谢王大哥了,不然我哪也找不到这样的机缘”马小还不能分辨他说的话是真是假,索性先应声附和“只可惜我资质愚钝,恐怕不能修有所成了”
“这你不必担心,如若是你自己摸索,运气好的话几天就能抓住感觉,如若运气不好。可能几年甚至十几年都摸不到头绪,可是有一个简单的法子,能让你立刻抓住元气的感觉,也能让你找到丹田和经脉的所在”伙老大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是在故意卖关子。
“哦?真的吗?我的确是修了几个月,一直没有触到边际,如有这样的法子那会省下好多功夫”马小其实也想赶快抓住元气的感觉,否则再这样漫无目的的练下去,早晚会灰心放弃,如果老王能提点他,听听也没有坏处。
“说来也容易,元气之于人,乃是看不到、摸不到、嗅不到的虚无之物,除非是天生的元体,娘胎里就能感知天地元气,出生后不用苦修就能日夜不停吸纳元气,日后更是能问鼎仙道,而我等肉体凡胎,则只能靠两条路去感知,一条就是勤习苦修,用大量的时间去碰运气,另外一条也是世人常用的一条,就是丹元灌体”老王说着说着就把伙房的门关上了,还在伙房里背着手走来走去,像是个教书的老先生。
“丹元灌体?”马小故作惊讶,身子慢慢挪动,最后站到了门边上,想着一会该如何脱身。
“没错,所谓丹元,就是存储在人体内部的天地元气,修气有所成之人,达到一定程度就能在丹田内存储天地元气,将其转化为能够在经脉里快速运转的、随时供自己使用的丹元,丹元可用于锻造肉身,磨砺神魂,也可用来治病救人,还能修习一些法术”老王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回到马小的面前,“所谓丹元灌体就是拥有丹元的人,将自己的丹元分出一部分,输到你的体内,让你提前感受到元气,并且体验元气在经脉中游走的感觉,这样你就能顺利感知周身的元气,并且使用吐纳之术将其吸纳炼化,跳过感气这第一步”老王冲着马小露出慈祥的微笑“伙老大就是使用我度给他的丹元抓住气感的”
“原来如此”马小扮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感觉,“可是这丹元进入原本没有元气的经脉内,会不会有毁掉经脉的危险?”。
“你倒是细心,不错,的确是有这样的风险,这就要看接受丹元的人经脉是否强韧,还有输送丹元的人能否把握好力度了”老王转过身来继续用和善的口吻对马小说道“咱们在这军中相遇也算有缘,你这小娃娃的性格我也很喜欢,这也是当初我让伙老大传你吐纳之术的原因,只要你答应以后帮我做事,输出一点丹元给你不过是举手之劳,你看怎么样?”
“恩。。。。。。多谢老王大哥照顾我,可否容我想一想,毕竟此事有风险,我可不想一不小心落个功破身残的下场”马小装出一副犹豫害怕的模样。
“恩,好吧。你自可以考虑,但是这样的机缘可不是天天都有,你好自为之”老王瞬间收起笑容,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说完一推门就离开了伙房。
见老王走远后马小紧绷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刚刚在里面谈话,马小的眼睛一直在老王的眼睛、喉咙、后颈、心脏和腰腹间游离,在他眼里,老王身上到处都是红漆,可他还是没能动手,对方可是个修气士,虽然从来没有显山露水,但肯定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够对付的了的。
独自坐在伙房的门口细想刚才老王所说的话,马小心里埋上一片阴云,从老王言语中透露出,不知为何,自己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娃娃却早就被老王盯上了,而且现在开始利诱自己帮他做事,先不论老王会要自己做什么事,主动给自己输入丹元就已经非常可疑了,这让马小想起在逃荒的路上,几个流民用半张饼把他骗出去,结果差点成了别人锅里的肉,这世界上绝没有非亲非故之人无缘无故对自己好这样的事。
想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之后,马小决定暂时放弃修气的事,反正也没有进步,干脆跑到校场去练匕首,夜里校场上一个人也没有,还好是满月,银光撒满地,马小抱出人偶和木桩后就按部就班的练了起来,刚刚开始的时候由于光线不如白天,总是失手,但是慢慢适应夜光后,演练的动作再次快速精准起来,直练到一更才结束。
收拾完器具之后,马小带着一身大汗就往营房走,刚出了校场就用手去擦汗,低头的一刹那马小注意到地上的影子有些怪异,只见自己的脑袋上竟然伸出好几条触手,像是八爪鱼一样在空中伸缩摇摆,吓得他赶紧摸自己的头,摸了半天,除了头发和额巾什么都没摸到,再看自己的影子却不见了异状,也许是最近事情太多,连梦也做的多,所以出现幻觉了吧,这样想着马小三步并作两步的赶回了营房。
是夜,光怪陆离的梦境再次袭来,梦里马小忽而和各种各样兽首人身的妖怪称兄道弟,还吃些叫不上来名字的奇异水果,喝些颜色各异的酒水,忽而在书院、山洞、路上翻阅种类繁多的书籍,有的写在纸上、有的刻在竹简上、有的刻在石板上、有的画在兽皮上,文字的种类也千奇百怪,全都和他平时念得字完全不同,但不知为何,在梦里他就是能看的懂那些“鬼画符”。
翌日,泰州城突然热闹了起来,处处锣鼓喧天、家家张灯结彩,临时的居民们纷纷走上街头游行,很多人手里握着九天娘娘的木像或瓷像,众人由一个花车带领着,花车上立着一个高大的神像,用黄布包裹着,周边有四个人打扮成九天娘娘座下四大童子的模样,围着花车翻腾跳跃,后面跟着吹笙打罗的仗队,却原来是在庆祝了九天娘娘的诞辰。准备去校场的马小刚出营房就见到这一幕,竟傻傻的立在街边,眼前这般情景,恍如隔世,自战乱开始,许久没有这般欢快的日子了,都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游行的人群中有几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孩子,脸上都带着四大童子和各种妖魔鬼怪的面具,在街上穿来穿去,追打吵闹,被撞到的大人们都在笑骂这些不懂事的娃娃,看着人们脸上洋溢的幸福笑容,马小也被气氛感染,突然来了少年的心思,今日索性不去校场了,他也加入到游行的队伍,跟着一起走,听旁边人的议论,前面花车上被包起来的神像是九天娘娘像,是城里的长者们组织募捐造出来的,还用铜粉镀了金身,现在是准备送到城东的护城庙里供起来,百姓们听说了都自发的跟着一起去护送神像。
游行的人群中混杂着几个卖糖人、黄纸和香柱的小商贩,不辞辛苦的叫卖着,那久违的叫卖声传到马小耳朵了真是享受极了,这才是人过的生活啊,跟着走了一里多的路,马小看到街边有个卖面具的小摊,几个小孩围着小摊拍着手,看着其他孩子都带面具玩,他心里痒痒的不得了,攥着手里仅剩的两个铜板,马小走到小摊前,饶有兴致的翻看起挂在货架上各式各样的面具,可是看了半天又决定不了买哪个,看摊的大叔笑嘻嘻的对他说“小伙子,摆在这里的样式少,店里还有很多,你可以进去挑挑看”
马小往大叔身后一看,果然有个小店,于是进到了店里,柜上一个伙计正在录账,忙的头也不抬,不大的商铺里挂满了面具,有专为这等节日准备的花面具,还有各种祭祀用的牛鬼蛇神的面具,甚至还有军营里用的黑铁面具,马小见很多人打仗的时候带着这样的面具,看着就有杀气,于是在这些面具前走来走去,顺手一个一个拿起戴在脸上,跑到铜镜边上看,正玩的开心的时候,突然“哐当”一声,商铺的们被关上了,店里突然多了两个人,竟是两个苦力打扮的中年汉子,一高一矮,面容有几分相似,店里的伙计惊疑的问道“两位客为何关我这店门?”刚问完就后悔了,因为这两人竟从腰间抽出明晃晃的短刀,吓得他连话也不问了,一转身从柜台的后门跑了出去。
第二十二章 借你项上人头一用
被堵在店里的马小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见势不妙的伙计就夺门而逃了,想是这年头处处都不太平,人人都给自己留了后路,遇到强人,走为上策,可是自己却尴尬的留在了店里。
“大哥,应该是他”高高的苦力从怀里拿出一张褶皱的黄纸展了开来,对着马小来回的看,越看越是兴奋,嘴都快咧到脖子了。
“我看看”矮个子的苦力一把抢过黄纸,和高个子一样来回看了好几眼,眼睛都发亮了“哈哈。。。哈哈。。。就是他,就是他,他还穿着沛军的军衣,肯定是他”两人此时竟然开心的笑了起来,好像历经千辛万苦,终于用手里的藏宝图找到了宝贝一样,马小在旁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两人不是来打劫商铺的吗,怎么瞄上自己了?
“大哥,五千两银子啊,够咱哥俩潇洒半辈子啦,哈哈哈哈!”
“弟弟,想不到让咱们兄弟碰上这般好事,真是九天娘娘开眼了,嘿嘿嘿嘿”兄弟俩在这一问一答开心的不得了,马小退到角落里已经感觉到了两人来者不善,看来他二人是冲自己来的,只是五千两什么的他还不清楚是什么东西。
“两位大哥,这店里的老板和伙计都走了,你们爱拿什么拿什么吧,我只是个过路的,在营里当杂役,身上半文钱都没有,可否让我出去呢?”马小淡定的看着两人说道,身子却已经站好姿势,随时准备从腿上拔匕首了。
“嘿嘿嘿嘿,小娃娃,你今日就别走了,我们兄弟给人干苦力干了半辈子也没赚几个钱,这破店根本没生意,肯定也没几个钱,今日是专程来借你身上的一样东西,只要你肯借,我俩以后就能衣食无忧了,你看在九天娘娘的面上就应承了我俩吧,反正就算我俩不来借,以后也有人来跟你借的”矮个子的苦力边说着边往马小身边靠,语气虽然客气的很,但是明显不怀好意,高个子的苦力则守住了门口的位置。
“哦?不知两位大哥想借什么呢,我虽一贫如洗,但若能帮两位哥哥过上好日子,何乐而不为”马小眼睛已经习惯性的在两人身上的致命点来回游走了。
“就是你的项上人头!”矮个子苦力声调突然一高,右手握着刀,身体猛然向马小扑来,左手向前一捞却捞了个空,只见眼前的小娃娃像是条滑不溜秋的鱼一样,身子一扭就晃开了他的手,从角落里钻了出来,跑到了另一个墙角。
“呦呵,跑的挺快啊你”矮个子立刻转过身来再次封住马小的去路。
“两位大哥是不是认错人了,我真是咱们守城军里的一个做饭的杂役,脑袋能值几个钱?”这时的马小可真是迷惑了。
“哼,还说不是你”守在门口的高个子抖了抖手里的黄纸对着马小说“你看这眼睛,你看这鼻子,你再看这嘴,不是你是谁?这可是滁国的国舅府发的悬赏令,郑家的人说了,只要拿到你的项上人头就给五千两赏银”
看到画像的一刻,马小顿时恍然大悟,援军遇到夜袭那晚,他杀掉的那个滁军手上就有这么一个画像,当日只觉得画像里的人有些眼熟,却没想到是自己,自从逃荒开始他就没照过镜子,别人认得自己的模样,自己却不认得了,可自己的画像怎么会传到远在滁国的郑家呢?是了,营里是有叛徒的,当日可是当了叛徒的邓良亲自来给他发的赏,传个画像出去可太容易了。
“哼哼,你还不知道呢吧”矮个子看出了马小眼神,边说话吸引他注意,边挪动身子继续向其缓缓靠近,想要找机会出手,有了刚才的脱手的经验,干脆把刀别在了后腰,一来能腾出手抓人,二来万一下手没个准头把这小子脸给刮花了,到时候人家不认可就白忙活了“现在这张悬赏令已经在泰州城里传开了,不知道多少人在找你呢,听说前些时日你把郑家的长孙给杀了,郑家发了悬赏在遂州找你,可惜整个遂州城都翻遍了也没找到你,算你命大”说道这里,矮个子已经离马小不足两步了。
高个子也缓缓的向马小靠过来,接着矮个子的话头说道”后来听人说你来了泰州,嘿嘿,小娃娃,你本事的很啊,你这脑袋比泰州的城守都值钱,你可知道后来进城的人,有多少是为你这颗脑袋来的”此时两人已经一前一后的把马小彻底堵在角落了。
听到两人的话马小心里苦的很,怎么不知不觉就惹上了这般杀身之祸,除了这二人,外面还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己呢,若不是自己一直在军营里活动,恐怕早就脑袋搬家了。
然而现时现地可容不得他考虑人生,前头的矮个子苦力突然就伸出双手来抓人,在他兄弟二人眼里,眼前这个娃娃虽然动作快,但也不过是个灵巧的兔子,是逃不过二人的鹰爪的;可是在马小的眼里,这两人就是满身红漆的人偶,此刻他也明白了魏超曾经告诉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刺杀的招式练得多了就成了本能反应,御敌时根本不用考虑太多,当和对手贴身的瞬间就知道该往哪里刺了。
且说这矮个子伸着两手就向马小扑了过来,马小瞬间从腿上拔出匕首顺势往上一抹就划伤了对方的左手,矮个子吃痛之下,闷哼一声把左手收了回来,有了左边的空档,马小一抬脚就拔出了绑在另一条腿上的木匕首,一扭身就再次从角落里晃了出来,晃过矮个子的一刹那,木质的匕首轻易的插进了对方的喉咙,切过矮个子的身体后,马小在地上打了个滚,手中匕首如同蝎子的尾巴一样,在地上一扫就挑断了后面高个子的一根脚筋。
前面的矮个子刚扑到近前,以为势在必得了,哪想到这“兔子”一矮身就从腿上拔出一个匕首,还没看清匕首的样子,自己的左手就被抹了个口子,疼的他赶紧收手,前扑的架势也顿了一下,眼前的“兔子”趁机就要从左边扭出去,于是他一斜身就要把人顶在左边的墙上,更没想到的是,人没顶到,等待他的是一根尖尖的木刺,角度刁钻狠毒至极,正对着自己的喉咙,半根木刺冲着自己的来势瞬间就没入要害,这下他明白了如鲠在喉是什么意思了,也顾不上疼痛,赶紧用手去捂,奈何为时已晚,只能倚在墙上不断抽搐,想着怎样补救,没一会他就明白过来,已经没法子补救了,自己这次是完了。
站在后面的高个子早就准备好了,眼见那“兔子”从哥哥左边扭了出来,伸手就去抓,可是这“兔子”居然向前一滚闪了过去,还没等他转身再去抓,一阵刺痛和麻筋的感觉像是电流一般从脚后跟瞬间传到脑子里,全身像是失控了一样站立不稳歪倒在地。
倒在地上后,高个子不顾疼痛翻身就拽住了马小的一只脚,另一只手握着短刀就往腿上刺,马小回过身来一蹬地就躲过了他这一刀,刀刃插在地上,马小哪里会给他第二次机会,起身一扑就把匕首插进了对方的后腰,高个子痛的大叫一声弹也似的翻过身来,马小借机挥出一刀刺向对方心脏,高个子苦力伸出手来格挡,匕首在他的胳膊上划开长长的伤口,痛的他也不想着去抓人了,赶紧向旁边翻滚就要躲避,马小怎会轻易让他逃跑,追将上去用匕首刺人,就这样一个在地上打滚躲避,一个在边追边扎,所谓一鼓作气就是这样,起初的几刀干净利落的干掉了矮个子,可是一旦用过了这股子气马小的手就开始发软了,连扎了十几刀,总是刺不中要害,翻滚的高个子把整个小店的地板都涂满了鲜血,最后终于没了力气,姿势怪异的趴在地上,用惊恐的眼神看着站在房子中间的马小,意识渐渐模糊,终于没了气息。
这对兄弟本是码头上的苦力,靠着搬搬抬抬赚点家用,可是两人一个好赌一个嗜嫖,赚的钱远不够花,所以干脆一起出去干些杀人越货的勾当,这次来到泰州城也是从别人那里听到了悬赏的事,于是两人也领了一份,想着哪天能碰到这笔横财,没想到九天娘娘诞辰这天,跟着看热闹的两人意外在人群中认出了马小,见其形单影只,喜从天降,便一路跟随,等马小进了小店两人就跟了进去,还把门口摆摊的伙计赶走了,本想着轻松的发笔人头买卖,可惜惹错了人,兄弟俩结伴共赴黄泉。
站在屋子中间,光线透过窗子照在马小的脸上,此刻的他正在大口大口的喘气,阴冷的目光根本不像一个孩子该有的,随着呼吸的平顺,他的心也渐渐冷静下来,看着满屋子的血迹和惨死的两个人,马小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他的脑海里正在回想刚刚发生的事,不知为何,自从做了那些不着边际的梦开始,马小的记忆变得格外的好,他从小就是个马大哈,往往父母刚刚交代的事情他转过头就忘了,甚至记不得早上吃过什么,但是现在的他不但能够记住平时的事情,还能在脑海里把发生过的事全都还原,连当中的很多细节都还原的清清楚楚。
想到刚才满屋子的追杀对手,自己的动作一点章法都没有,心里只想着杀掉对方,十几刀下去都没能刺中要害,完全把平时训练的动作忘记了,他对自己后来的表现很不满意,思考了片刻,马小突然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要接受老王的丹元灌体,而且就是今天。
第二十三章 丹元灌体
做出这样的决定可不是心血来潮,马小曾听伙老大说过,就算是凡人,修气到了一定火候也能身轻如燕、力大无穷、有远超常人的本事,还有老王在夜袭那晚杀人和趴墙的绝技就让他印象深刻,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认知,而且老王一直行事低调,肯定还有别的本事没用出来,现在看来修气是最快能够提升实力的途径。
外面这么多想要取自己脑袋的人,就凭自己这点微末的本事,只能保证脖子上的这颗脑袋暂时存放在这里,随时有人会来取走,而且刚刚干掉的两个苦力,听口音明明就是沛国人,竟然为了赚异国的赏钱下手截杀同胞,若在以前,哪怕只是个做饭的伙头兵,也不会有人如此造次,胆敢对军营的人动手。可是现在呢,想去滁国领赏的人早在这城里排上队了,战乱如此多年,世人早就活成了鬼,原先的乡土情怀和律法纲常在世间早就荡然无存了,现在还只是这些亡命之徒在蠢蠢欲动,用不了多久,怕是军营里也有人按奈不住赏金诱惑要对自己磨刀霍霍了。
所以接受老王的丹元灌体,尽快在修气方面有所建树,是目前可以选择的最现实的办法了,而且不知为何,马小觉得自己对老王肯定有些利用价值,如果答应了他的提议,有这样一个深藏不露的修气之人在身旁,就算外面有惦记自己脑袋的人,也能保证在接下来的的几年内性命无忧。
心里打定了主意马小也不再多想,收了匕首抬脚就准备出门,可是刚动身他的眼角余光无意间瞥到了自己的影子,又是几根弯曲的触手在自己的脑袋上舞动,这一下马小浑身上下瞬间起了鸡皮疙瘩,赶紧伸手去摸脑袋,摸了半天同样除了头发和额巾什么都没有,松开手再看地上的影子又不见了异样。
又是幻觉,怎么会这样?又是做怪梦,又是出现些无聊的幻觉,难不成最近撞了邪了?
外面的敲锣打鼓声将思绪拉回了现实,马小摇了摇头,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考虑这些了,他将门推开一条缝,见外面成群结队的人还在欢快的游行,甚至军营里的很多人都出来凑热闹,这些人在他的眼里已经不再是普通的百姓和兵卒,此刻全成了做人头买卖的人,自己要是这样大摇大摆的出去抛头露面,一定还会有认人出他这张值钱的脸的。想到这里,干脆也做回盗贼,在墙上挑了几个大小合适的面具,一个戴在脸上,剩下几个揣在怀里,出了门就奔军营走了,街上不时有目光向他投来,但都是把他当做带着花面具的小孩,没人能联想到这是坨移动的五千两银子。
回到军营以后并没有找到老王,这人和平常一样行踪不定,直到快到了中午,伙房开始忙碌起来的时候,老王才终于现身,像个普通的厨子熟练地在菜板上砍砍切切,根本不像是修气的高人,今日是九天娘娘诞辰,是除了除夕之外最重要的节日,军营里也加了菜,伙房里忙了很晚才休息,待众人唉声叹气的出了伙房后,马小主动拦住了老王,老王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关上了伙房的房门。
“怎么?你想清楚了?”老王靠在菜架上,用麻布擦着手,面带微笑的看着马小。
“不错,老王大哥,我想清楚了,修气本就是可遇不可求之事,世上留有不少艳羡的传说,却没有多少人能有机缘修炼,更何况现在有您这位前辈高人指点,这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还请老王大哥以后多多赐教”说完马小一本正经的给老王作了个揖。
“哈哈哈哈,你这滑头,说的还真好听”老王的身影突然从菜架旁闪了过来,速度快到不可思议,马小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腕就被抓住了“你突然想明白是因为这张通缉令吧”说着老王从怀里抖出一物,正是画有马小画像的绢布。
老王的手像是铁箍一样,攥的马小感觉骨头都快碎了,痛的他龇牙咧嘴,看到画像后强做镇定“怎么,老王大哥,你是要拿我去滁国领赏吗?”
“哼!凡人使的银钱在我眼里和土石砂砾无异,领来何用”说着老王手里的力道又加了一分,“你今日既已答应接受我的丹元灌体就不要耍小聪明,乖乖听我的话,只要我满意,定然保你周全,如若不然,我也不介意把你扔给外面那些等着领赏的人,哼!”说完老王手一甩松开了马小。
马小揉了揉自己被攥的通红的手腕,整只手都用不上力,“是,老王大哥,我以后就听你的,不知你让我帮你做什么事?”嘴上这般顺从,心里却已经在盘算以后怎么干掉他了。
老王整理了一下衣衫回到“到了时候我会通知你的,今晚到你平时修习的那个弃院等我,还有,以后没人时候叫我师兄,就像叫伙老大那样,不得将我传你修气吐纳的事告诉别人,先把这颗保护经脉的丹药吃下去,有助于一会的灌体”说完老王把一颗小小的棕色药丸放在了桌子上,就推门走了。
马小坐在凳子上活动着自己的手腕,没想到连老王都知道了通缉令,看来这事在军中很快就不是秘密了,杀敌斩将在军中本是个荣耀的事,可是现在却让人惹上杀身之祸,这种暗藏在黑暗里的危险可比阵上面对面厮杀教人烦恼的多,好在老王已经答应必要时候保护自己,盯着手里的药丸马小想了半天并没有服下,而是用纸包上放在了锦囊里,这颗药丸说不定是良药还是毒药,慎重起见不服为好。
是夜,马小沐浴更衣,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来到了以前修习吐纳的废旧妓院,院子里老王已站在那里等着他了,“师兄,你到了”马小来到近前做了个揖。
“恩,跟我走”老王也不废话,带着马小就进了院子的深处,上了破败的阁楼,此时阁楼内阴森森的,到处是倒塌的梁木和桌椅,隐约能看出当年的富丽堂皇,只是现在连楼梯都脆弱的嘎吱嘎吱响,两人到了顶层,进入其中一个房间,这房间原来应是个头牌的凤巢,房内空间极大,家居一应俱全,光是一张大床就能躺下七八个人,墙上还挂着几幅字画,墙面上也大大小小的写着不少诗句,只是此时是夜间,看不清内容,老王简单的将几个破损被窗子用帘布遮住,又从袖子里抽出一块方形的布铺在屋子中间,两人在方布上对面而坐。
“一会我会分出一部分丹元输入到你的丹田,之后会引导丹元在你的经脉中运行小周天,届时会有些不适,你要忍住,意念不能散,不得分神,要一直跟着我的丹元运行游走,运行完之后丹元就会继续存储在你的丹田内,只要运行一次,你就会真实的感受到天地元气和经脉之所在,以后修炼就会进入正题,而不必继续寻找气感了,就好像我已经告诉你大门在哪里,你直接奔着去就行了,你可明白?”老王坐下后非常严肃的跟马小交代。
“是,谨听师兄教诲”马小也收拾了一下心情,盘好腿准备接受丹元灌体。
“好,那就开始”说罢,老王调整呼吸开始运气,随着他的一呼一吸,马小看到了有白色的雾气从他的鼻孔中冒出,而且比伙老大的浓重很多,不一会老王叠放在小腹前的两只手缓缓抬起,一上一下,手心相对,就在两只手渐渐分开的同时,一股温和的黄色光芒在两手之间亮了起来,只见一个透着黄光的晶莹圆球在两手间形成,逐渐变大。这一幕让马小想起了伙老大死去的那晚,伙房里亮起的黄光,难道就是这颗丹元的黄光?
等到黄色的晶莹圆球涨到足有鸡蛋大小的时候,老王停止了运气,睁开眼睛对马小说道“张开嘴”。
马小赶紧照做,老王缓缓抬起手,将黄色晶球托起,轻轻一推就送到了马小的口中,并引导圆球向下腹缓缓下沉,马小只感觉到一股奇异的能量充斥口中,稍作停留就向腹部沉下去,这股能量时大时小,时而温热时而清凉,时而静静不动,时而又在快速的旋转,待到这股能量落到下腹的时候就停住了,好像到了它该去的地方一样,这里就是丹田了吧,和自己平时臆想的地方还真有一点差距。
“意守丹田,抛开杂念”老王用命令的口吻对马小说道,同时站起身来走到马小身后盘坐了下来,一只手按在了他的后腰。“接下来我就要调动丹元运行周天了,你的意念要紧紧跟随,牢牢记住丹元运行的路线和感觉”
马小简单回到道“是,师兄”,同时把全部注意力放在腹部的丹元上。
就在老王发功的一刻,马小只觉得一股温热从老王手掌传进体内,和丹田内的丹元建立了某种联系,原本安静的丹元竟然缓缓的旋转起来,在老王的调动下,丹元中分出一丝丝元气,在丹田内缓缓的拧成一股,像是烟雾结成的细线一般涌进经脉之中,准备向丹田周边的大都穴、渭阳穴、指怀穴、清潭穴和尚明穴运行,可是在元气的细线进入经脉的瞬间,一股剧烈的疼痛就从腹部袭来,像是刀割一样,被剧痛吸引,马小的意念一下子就散了,原本静静旋转的丹元突然震动起来,在丹田内忽大忽小,旋转的也时快时慢,不再规律,下一刻像是失去控制一般左冲右突,感觉就要冲爆肚皮,破体而出。
第二十四章 大战将启
“静下心来,回拢神念,守住丹元”老王大声喝道,同时手中捏了一个法诀,一股更强的暖流输入到马小的体内,马小强忍着剧痛,将全部意念集中在丹元之上,很快,躁动的丹元就恢复了安静。
老王继续调动丹元在丹田内缓缓运转,没一会再次凝结出一根细线继续向经脉涌去,马小此时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丹元和这根细线的存在,然而刚刚的剧痛让他开始害怕这根细线,其在丹田内感觉很柔软,一入了经脉就像是根钢针一般,有了刚才经验教训,马小做好了心理准备,老王也特意放慢了元气运行的速度,疼痛感没有刚刚那么强烈,马小也能一直守住心神。
就这样,元气凝结的细线在马小肚脐周边的五个穴位间游走起来,每当到达一个穴位,元气就要在里面缓缓旋转几圈,待穴位一点点被撑起后就继续运行,像是在摸索路线一般,细线时不时的刺痛马小,约么过了两个时辰,元气终于在腹部的五个穴位游走一圈,再次返回了丹田之内。
此刻的马小已经被汗水浸透了衣衫,这两个时辰他一直咬着牙坚持,待这个小周天巡行结束以后,身体竟出现一股无比畅快的感觉,在老王的辅助下,分出去的元气全部返回了丹元之内,丹元静静旋转了一会就安静的停了下来。
等马小收功之后缓缓睁开眼睛,见老王已经回到了对面,正面色阴沉的看着自己,赶紧开口说道“多谢师兄相助”。
“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嘴巴扇在了马小的脸上,打的马小两眼冒气金星,老王抓起马小的衣领质问道“我给你的丹药为何不服”
“不小心被我弄丢了”马小咬着牙恨恨的回道,
“啪”又一声响亮的嘴巴打在马小另一侧脸上,嘴角都流出血来,老王再次抓起马小衣领“你知不知道那颗丹药可以帮助你抵御经脉的损伤,如果你服下了,刚刚就不用费老子这么多力气了,耍小聪明,哼,灌体之时如果我下手重一点你现在早就经脉被毁了”说完老王抓住衣领的手向前一推,马小像是皮球一样滚到墙边才停下来。
“这丹元毕竟不是你自己修炼得来的,你还不能驾驭,一定要保证持续修炼和运转,否则很容易失去对丹元的控制,以后继续按照伙老大教你的吐纳之法修炼就行,我会定期检查你的修行进度”,说完老王一甩衣袖就离开了阁楼。
倚在墙角的马小看着老王离开的身影眼神逐渐冰冷起来,擦了擦嘴角的留下的血,再次盘坐起来,感受起丹元在体内的形态,这丹元运转起来就变得温热,静下来就变得清凉,在腹部很是舒服,感受一会,马小收拾心神,按照伙老大交给他的吐纳之法修习起来,这一次竟然异常的顺利,气被吸入体内的一刻就他抓住了当中元气的感觉,再以意念缓缓调动沉入丹田,元气进入丹田内后就包裹在丹元的表面,丹元似乎也感应到了意念,带动着周边的元气运转起来。
待元气变得均匀之后马小按照老王演示给自己的方式,用意念将元气捻成丝催动到经脉中,这一次元气在经脉运行只有微微胀感和迟滞感,却没有了刺痛,又是两个时辰过去,马小第一次自己完成了运行小周天。
收功之后,马小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畅快,精神有些疲惫,但是身体却很轻松,此刻的他像是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童,开心的不得了。
。。。。。。
一个月后,泰州城中,城东校场,天空飘起了小雪,一身土黄色棉制军衣的魏超站在校场的一个角落,双手抱着肩膀,正在观看角落里练习匕首刺杀的马小。
只见马小时而缓步而行,时而迅猛如风,在四十多个凌乱的人偶间来回游走,两只手上一只握着铁制的匕首、一只握着木制的尖刺,所过之处精准而快速的击在人偶的红漆之上,比起一个月前,他的姿势和动作透着一股凌厉的狠劲,魏超不住地点头,再想起刚刚马小投标枪,三十步外的草环,十次能有七八次投中,这已经和军中成年的兵卒标准一样了,自己在这般年龄的时候也喜欢舞枪弄棒,可是绝没有他这样的悟性和耐性。
魏超不知道的是,虽然还只是个十岁的娃娃,但是历经几次生死的马小早已经退去了稚嫩和天真,他恨不得每天都有快速的进步,因为自己的实力越强,肩膀上的脑袋就越安全。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马小练习完毕,收好匕首,跑到魏超身边一抱拳“魏大哥!”
“恩”眼前这个娃娃已经在军营里混了半年多,比起刚刚捉回来的时候长高了不少,身子也不再瘦弱,头上戴着红色的额巾,土黄色的棉衣外面还围着胸甲,俨然一个像模像样的小兵“不错,进步很快,可以上阵杀敌了”
“嘿嘿,都是魏大哥教的好”马小嘿嘿一笑,小手和脸蛋冻得通红。
“我记得你缴过一柄滁军的雁翎刀,怎么不见你带”魏超问道。
“是啊,藏在我住的地方了,现在每天都练标枪和匕首,所以没带,怎么?魏大哥,你不会是惦记我的刀了吧”马小坏坏的笑道。
“哼!我也收藏了很多兵器,每一件拿出来都好过你那把刀”魏超没好气的回到,这娃子怎么猴精猴精的“我是叫你赶快拿出来磨一磨,别生了锈了”
“放心吧魏大哥,擦得锃亮,诶?为何要我磨刀?”
“哎!马上要打仗了”魏超叹了一口气“军中线报,滁军已经把周边的几个小城全部拿下了,整个沛江以北就只剩下我们泰州城了,要过沛江,只能过泰州城,只要泰州城被攻下,南北的滁军就能连成一片,听说攻城的大军足有四万人,就在路上,不日就到泰州城了,看来此次他们势在必得,我们整个泰州城只有两万将士,还有两万多的百姓,接下来肯定是一场恶仗,我是让你磨好刀,准备杀敌”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几日军中气氛有些凝重,大战将启,几个月的平静日子就要结束了”马小也跟着哀叹,世间何时才能平静啊“魏大哥,到了时辰了,我要回去准备午饭了,你多保重”
“好,你去吧”两人相互一抱拳就分开了,马小收拾完道具之后熟练地带上一个面具就回了伙房。
这一个月来他一直带着面具出门,生怕城里的有心人认出他,可是滁国国舅府悬赏五千两取他人头的的消息也在军中传开了,凡是认出他的兵卒都看热闹一般对他指指点点,有夸赞也有取笑,马小也不在乎,生活还是照旧,白日演练刺杀和投标,夜里修炼吐纳之法。
经过一个月的修炼,他已经能够够清楚的抓住气感,元气也能顺畅的在体内运行小周天了,老王检查过几次他的修行,就在昨天,老王告诉他,他的吐纳之术已经修成了第一层--感气,能够正常的吐纳天地元气,接下来要修习第二层,练气,就是尝试将天地元气蕴藏在体内。
老王将第二层的修炼之法教给了马小,马小也开始了参悟修习,这第二层的功法说白了就是通过练气之法,让进入体内的天地元气聚集在丹田之内不消散,并且能够随时听从意念的调遣,经过一晚的尝试,虽然没有成功,但是略有所得,比起当初寻找气感容易的多,只需要勤加练习即可。
翌日凌晨,还在睡梦中的马小就被叫醒,火头营接到任务提前准备早饭,伙头兵们虽然哀声埋怨,但是不敢违抗军令,众人一起忙活,很块准备好了。
几千士卒食过早饭后就借着晨曦出了城,半个时辰就返了回来,城里顿时出现短暂的狂欢,却原来是滁军的先锋部队昨天夜里到了,在距离泰州城二十五里外安营扎寨,沛军接到消息后,连夜抽点三千骑兵枕戈待旦,天还没亮就出城奇袭,一路奔波而来的滁军前锋部队虽有五千余人,但是兵疲马乏,仓促之间连取暖的柴木都没准备就被袭营,大败,几千人弃甲曳兵被追杀十几里,此战沛军缴获不少马匹粮草和兵器,剩下不能带走的全都烧掉,一下挫了滁军的锐气。等到第二天滁军大军赶到时候选择在城外四十里处安营,不敢贸然向前。
第一波大军到达泰州城后,后面的滁国军队陆续集结,终于在半个月后四万大军集结完毕,兵分三面将泰州城围住,这泰州城是西侧背靠沛江的城,故而只有南北东三道城门,马小所在的通字营就扎在东门附近,这半个月来也没闲着,所有的守城将士和城内百姓都被调动起来协助城防,年轻力壮的全都配发兵器和衣甲充军,老幼妇孺则在城守的带领之下加固城墙、制备箭矢和军需品;城内的铁匠日夜赶工打造兵器;军内的医官不多,就从百姓里征召郎中和药师,哪怕只是做过兽医的也都征召;所有靠近城墙的宅院都被收回,用作战时的临时医舍,夜里整个泰州城内实施宵禁,凡是未经许可在城内活动的人一律按细作处置,几天就抓了数十人。
伙头军也不能置身事外,马小每日忙完了伙房的事就要前往库房营,向城楼上搬运滚石、檑木和油脂草料,又做杂役又做苦力,有时候还被排班巡防城楼,根本没有时间再去修炼,每天站在城楼上看着围在城外密密麻麻的军帐和滁兵,马小终于体验到了战争的气氛。
大战前的阴云笼罩着整个泰州城,刚刚过了几个月安稳日子的百姓们再次陷入恐慌和不安,大街上人影稀少,个个行色匆匆,没有了往日的烟火气,却在隆冬的映衬下多了一片萧杀之气。
无题
这日早上,马小正和一群杂役抬着床弩的部件往城楼上搬,在城墙下却遇到了许久不见的黑夜叉,此时她正领着一队人趴在城墙根下竖井里听翁,马小知道,这是让耳朵灵敏的人检查敌军是不是在城外偷挖地道。此刻的黑夜叉打扮更像个男人了,身材消瘦不少,身上穿的是伍长才配发的皮甲,头上系的红色额巾,脸上的肥肉消失不见,倒是多了一分刀削斧凿的痕迹,看样子进入军营之后,张通没少调教她武艺,现在他和张通的关系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正在忙碌的黑夜叉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循着投来的目光就发现了人群中的马小,第一眼都没认出来,看了半天竟是在石城里偷她碱麦饼的小王八羔子,半年没见长高长壮了许多,还人模狗样的穿着军衣,黑夜叉眯着眼朝马小冷笑了一下,吓得马小心里咚咚敲鼓,赶紧低下头去忙手里的活,他自问自己也是条杀过人的男子汉,就算现在上了战场也不怕,可是他心里很清楚,这样的女人不能惹,千万不能惹。
抬着部件上了城楼之后,马小突然发现,城楼上原本忙碌的兵卒和杂役竟然全都扔下手中的活,望着城外指指点点,放下东西后他也跑到外侧的女墙边,只见原本按兵不动的滁军此刻正排着军阵向城墙靠近,距离城墙不足十里了,黑压压的滁军像是漫过堤坝的洪水一样的朝着泰州城汹涌而来,军阵中前面是攻城的步卒,后面是压阵的骑兵,锦旗招展,军阵整齐划一,气势恢宏,眼见大军压境,城楼上的巡逻兵立即吹响号角、焚起狼烟,无数军士涌上城楼,包括张通在内的几个东门守将登上城楼观察起滁军的动向。
黑色的军阵在号角声中不紧不慢的向着城墙靠近,排在前面的十几个巨大的攻城器械渐渐进入人们视野,如同四层小楼一般的吕公车在众人的推动下缓缓向前移动,几丈长的投石器也一点点在城墙下的几个点位支了起来,密密麻麻的的攻城弩从军阵中显现出来,此时城南和城北也冒起了警示的狼烟,显然是三面大军同时进发。
沛军也在参将们的指挥下排好了阵势,架起小型的抛石器和床弩,滚石和檑木被推到女墙边和敌楼,弓弩手全部就位,严阵以待,马小和其他杂役赶紧将剩下床弩部件抬上城楼,匠师们加紧时间安装加固,就在众人忙碌备战的时候,马小偷偷抬起头来往城下看,只见滁军的军阵已经推进到城下不足五里了,军阵里正对城门的地方,一队甲士突然推出一个大型的四轮木车,上面盖着红色的布,城楼上的沛军指着四轮车再次议论起来,没一会四轮木车就停了下来,十几个滁军的步卒合力扯下盖在木车上红布,露出一个青黄色的巨大铜铳,看到铜铳,守城的将士们发出一片惊呼,马小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不明白为何守城将士们发出这般感叹,这时军中有人喊道“是攻城炮,是攻城炮”,军中认识攻城炮之人顿时满面愁容,许多和马小一样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兵卒全都一脸茫然。
身后一个年少的兵卒询问旁边的老兵什么是攻城炮。老兵哀叹一声说道“攻城炮是用火药填装炮弹的攻城利器,就连厚重的城门和城墙都能轰塌,几百年屹立不倒的沛国都城就是被这攻城炮破的”
年少的兵卒一脸的不可思议“还有这样的利器,看着也不起眼啊,咱们沛军怎么没有这东西?”
“哎!这攻城炮乃是中原大邦岐国出产之物,我等偏远小国怎么可能有这等神器,传闻滁国为了得到攻城炮主动和岐国联姻,还陪送了天价的嫁妆才换了几门攻城炮,哎!此战泰州堪忧啊!”老兵唉声叹气,不住地摇头,年轻的兵卒被老兵怎么一说,青涩的脸上也聚起了阴云。
马小听在心里也是惊讶无比,还以为依托这高耸的城墙能够和围城的大军周旋一二,照这老兵的说法,泰州怕是今日就要被破城了。
城楼上的器械全部安装好后,所有的杂役纷纷下了城楼,下面的副将把城东的杂役和百姓们分成几个组,马小被分在送医组,送医组足有几百人,被间隔的安排在城东的城墙之下,四人一个小队,共同抬一个用藤蔓和竹竿编的担架,主要负责将受伤的士兵抬往医舍救治,马小被安排在距离东城门较近的地方,小队中其他三个人都是和他同龄的杂役。
刚刚找好位置,攻城战就开始了,只听城外吹起了绵长的号角声,这号角声像是能够穿透人的灵魂一般,不少平民和杂役听完吓得腿软,紧接着城楼上也响起了回应的号角和鼓声,听着厚重的鼓声,不急不缓的节奏让城内的人内心稍安。
突然“嘭!嘭!嘭!”的声音不断从城墙上传来,想是外面的滁军开始使用投石器了,没多久就有脸盆大小的石块落入城内,不少房舍被砸出坑来,还有不少烧着火的木球跟着落了进来,几间茅草屋起了大火,城内的救火组纷纷就位扑火。
石块和火球过后就是漫天的箭矢,城里的人赶紧找有遮蔽的地方抵挡躲避,有些杂役和百姓躲避不及被箭矢射伤,在地上边爬边哀嚎,而城外真正的攻杀也开始了,此时号角声和鼓声被军人的进攻声淹没,好似有千万人要冲进城来,城墙和地面都开始轻轻的颤抖,城里的人虽没有站在城楼上御敌,但是内心被这种震动压抑的受不了,马小就是其中一个,从来没感受过如此大的阵仗,隔着城墙也能感觉到那股子压力,他开始莫名的担心这城墙能不能顶住外面的大军,胸口处像是有块石头压着一样,都快没法正常呼吸了,很快攻城的箭矢不断的越过城墙射进城内,显然敌军已经攻到城下了。
没多时,城楼上就有伤兵被放在箩筐里缒了下来,墙根下的杂役和百姓赶紧将伤兵抬往城内的医舍治疗,初时缒下来的人全是箭伤,大多数是普通弓箭的箭伤,还有救,少数人是被攻城弩用的巨型箭矢射中,基本上缒下来就已经断了气,其中一个竟是被一根标枪插进肩肋,马小看完一惊,这泰州城乃是重镇,城墙不但宽厚,高度足有十丈之高,这么高的城墙也有人能将标枪投上来,马小自己也练了很久的标枪,看这人的伤势已经贯穿肩肋,说明投标之人力道之刚猛,简直惊世骇俗,压住内心的惊惧,他们一组四个人用担架抬起一个伤兵就快步往医舍赶。
刚跑出去没几步就听城楼上有人向城内大喊“攻----城----炮!”,刚喊完轰的一声巨响,如同平地里炸响一颗惊雷,堵在城门的兵卒被轰倒一片,贴在城门的一排兵卒当场晕死过去几个,剩下的也都口鼻流血,受伤不轻,城门被轰的摇摇欲坠,不过还是没有被打开,后面的兵卒赶紧冲上前去顶住城门。
马小和同一小队的人离城门比较近,被巨大的轰鸣声震得站不住脚,四个人全都坐倒在地,耳朵里一阵尖鸣,伤兵也被扔在了地上疼得嗷嗷直叫,这下他终于明白为何城楼上的老兵为何担忧这攻城炮了,这根本不是人力,简直是神力,转头看到城门还没有破,他内心稍安,不过他已经怀疑城门还能守多久了。
周边也有好几组人被震倒,其中几个缓过神来的杂役和百姓扔下伤兵就往城里跑,竟然吓得撒手不管了,轰鸣过后马小和其他几个杂役赶紧爬了起来抬着伤兵继续往医舍跑,被攻城炮的巨响洗礼过后,堵在胸口的那股子压力好像也消失了,他也不再做无谓的担心,现在的任务就是赶紧把伤兵往城里运。
从城楼上缒下来的伤兵越来越多,下面的杂役们也全都在小跑才能勉强运的过来,不到一刻钟,就有带着刀伤和枪刺伤的兵被缒下来,甚至还有士兵直接从城楼上摔下来,有沛国兵,也有滁国兵,看样子已经陆续有滁兵用攻城梯蚁附上了城楼。
马小顾不了那么多,见到沛国的伤兵就抬走,见到滁国的伤兵就拔出匕首补刀,哪怕是一动不动的也要补,免得突然“诈尸”。在这越来越乱的战局中,马小一组人来回奔走在城墙和医舍之间运送着伤兵,没一会就运了三十几个伤兵,补刀十几个敌兵,然而刚刚抬了几次伤员,和他同组的三个少年杂役终于顶不住压力崩溃了,扔下伤兵不管就跑回了城内,马小只得重新和剩下的杂役组队,而且只能两个人一组,混乱的局面让马小的大脑已经逐渐空白,手脚也渐渐开始无力,几次手滑将伤兵摔倒,可是还不能停,他就像是被提着线的木偶一样不知停顿,肢体机械一般运动着,只是越来越吃力。
第二十六章 邪魔!受法!
泰州城内,一群惊慌失措的百姓四处奔逃,躲避着落进城里的滚石和火球,妇女的惊呼和孩子哭闹声此起彼伏,乱做一团,而就在这群百姓中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在东城的街道巷弄中来回奔走,他的身边始终围着四个十几岁的少年,两男两女,几人虽然衣装打扮与普通百姓无异,但是眼中全然没有紧张与不安,身手也不错,轻易就能躲过火球和流矢,忽的,领头的青年停住脚步,站在一个普通街角,眼睛盯着手中的一个巴掌大小的红色罗盘,罗盘的指针晃了几下就指中一个方向,青年顺着指针的方向望去,只见在街角蹲着十几个衣衫褴露的乞丐,其中一个捂着耳朵瞪着眼睛,在那里叽里咕噜的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胡话,青年冷哼一声对周边四个少年使了个眼色,四人一点头便冲了上去,手脚麻利的将那个乞丐用麻袋套住,扛起来就走,旁边的乞丐虽然很惊讶,但都没有起来询问,只是疑惑的看着几人离开。
很快,五个人进了一个没人的院子,麻袋往院子中间一甩,里面的乞丐就滚了出来,瞪着眼睛看着将他团团围住的几个人,满脸的惊慌,几人也不理他,纷纷从袖子中取出一个个精致的小剑,领头的青年一声令下“布阵”,几人立即舞动手中小剑围着乞丐转了起来,口中还念念有词,紧接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就在乞丐的脑中形成,乞丐捂着脑袋痛苦的大声吼叫,鼻涕和口水都留了出来,没一会五人突然同时停住脚步,摆出各不相同的剑势,领头的青年手中短剑向前一伸大喝一声“邪魔!受法!”一段白光瞬间从短剑射出一下没进乞丐的后脑,只听一声刺耳的尖鸣从乞丐的后脑发出,很快消失,尖鸣过后,乞丐眼中顿时失了神色,倒地不醒。
几人见状立刻收了短剑,整理一下衣衫就出了院子来到街上,其中一个女少年低声问道“师兄,这已经是我们处理掉的第六个了,想必其他的师兄师姐们也处理了不少,这次的邪魔好像和以前的不一样,能将自己分成这么多分神”
领头的青年没有回话,看了看手里的罗盘,又看看了远处城楼上胶着的战局,皱着眉说道“这下糟了,剩下一个不在城里,应该是在前面正在交战的军队里,而且看罗盘的反应,应该是这邪魔最强的分神”
其他几人都是一惊。其中一个少年说道“都怪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偏偏赶上他们攻城这一天,师兄,除魔事大,可是宗门交代过,我等不能介入凡间争斗,也不得轻易在凡间显露术法,这该如何是好?”
带队青年站在原地看着远处正在打的火热的城墙,最后无奈的说道“先和其他同门汇合,再做打算”其他几人回了声“是”众人一转身就朝着刚刚相反的方向往城内奔去。
泰州城里还有十几个这样的小组,每组都是五六个人,由年长的师兄带队,很有目的性,手段很是利落的处理掉他们口中所说的邪魔,而被除了魔的人全都和乞丐一样,倒地不醒,甚至有人在地上口吐白沫,不断抽搐,这些人只顾做自己的事,这场战争似乎与他们根本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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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城墙下,像是机械一样运着伤兵的马小已经满身大汗,沛军伤亡越来越大,但是在城下救人的杂役却越来越少,看守的军官根本管不过来,城楼上已经没有人在往下缒伤兵,看样子是与沛军交锋忙不过来了,倒是有从台阶上自己下来的,一个个要么缺胳膊少腿,要么满身箭矢,马小从医舍返回,扶起一个伤兵就再往医舍走,刚迈出几步又一声大吼在城楼上响起“攻--城--炮!”,紧接着像是回应这声大吼,又一声巨大轰鸣声在城门处炸响,城墙上顿时无数砖块被震落,顶在城门的兵卒再次被轰倒一大片,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城门终于坚持不住,轰然倒下,这城门本就是坚硬的红铁木做的,上面覆着铁皮,足有上千斤重,十几个来不及撤的兵卒瞬间被压在厚重的城门下,连惨叫声都没发出就一命呜呼,马小这次有了心里准备没有摔倒,可还是被炮声震的双耳尖鸣,胸闷难受。
城门倒塌后,不过几息的时间,双方的兵卒就同时涌进了城门洞内厮杀了起来,城内城外的兵卒全都向这四丈宽的城门聚集,如同两股终于找到宣泄口的洪流碰撞,霎时间激起惊涛骇浪,双方通过狭窄的城门洞毫不留情的倾泻着箭矢,大片大片的人倒下,后面的人赶紧补上,伤亡急剧增加,城外的杀喊声此时也透过这个孔洞传到了城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滁军已经杀进城来了,又有一群胆小的杂役舍下伤兵往城里跑。
马小可没有时间看热闹,扛起担架继续去抬倒下的伤员,可是伤兵多的根本抬不过来,几间医舍很快人满为患,医官也忙的晕头转向,从城门到医舍这一路上都是哀嚎的伤兵,马小渐渐的内心平静下来,似乎越乱的局面他反倒更能清醒,他开始挑选受重伤的兵卒往医舍里面送,送到之后还帮医官给伤员处理伤口,拔箭簇、撒金疮药、绑止血带,在医的重复演示下,马小也是现学现卖,越做越熟练,半个时辰钟不到就成了个半吊子医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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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泰州城东侧二十余里的地方有座山,因山的形状像个带尖的帽子,城里人都称它为尖帽山,就在这泰州攻城战打的如火如荼的时候,尖帽山上却有一群人正在远远的观察着战况,这群人都穿着灰白色的羊皮大袄,皮肤黝黑,眼睛细长,头上扎着各式各样的辫子,和沛、滁、陈、代这几国的人不论是服饰打扮还是相貌上都有很大差距,在这群人中有一个身材伟岸、相貌堂堂,身穿黑色大鳌的男子,周边之人全都隐隐以其马首是瞻,显然是这群人的首领,黑鳌男子此刻双手插在袖子里,站在高处眯着眼睛看向泰州城,不知在思索什么,后边一个身穿白色貂皮的女子走上前来说道“三哥,你刚刚也看到那攻城炮的威力了,这可是个好机会,咱们何时动手”女子说话的口音也充满异域风情。
黑鳌男子扭头看了女子一眼说道“不急,时候还没到,让勇士们先填饱老虎肚子,酒足饭饱了就动手”
“是”女子一点头就朝背对泰州城的一侧下了山,走了一段距离朝着山下吹了一个悠长的口哨,山下立即回了一个口哨,紧接着成群同样打扮的异族人从树林中显出身影,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匹匹高头大马,这群人个个身背弓箭,手持兵器,小小的尖帽山上竟然藏着五千余人的异族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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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马小在混乱中忙碌的时候,一个什长领了一队兵跑了过来大吼一声“城门快守不住啦,除了医官所有能动换的都跟老子去守城门”军官的命令是绝对的,一众杂役和伙头兵舍下伤兵提起早就备在正街上的兵器就往城门赶,没人敢怠慢,这是生死之战,城门要是保不住,大军杀进来谁都跑不了,原本受轻伤的兵卒也提着兵器赶向城门,似有与城共存亡的决心。
终于到了这个时刻,马小想起伙老大曾经对他说过,伙头兵是不用和敌军厮杀的,但是,只要敌军进了门,那就是拼命地时候了,他也不去正街拿兵器,因为自魏超提醒他磨刀之后,宝贝雁翎刀就随身携带,随时为这一刻做准备,出门前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回过身来眼睛在受伤的将士中扫来扫去,最后盯住一个身材瘦小、头戴铜盔的什长,冲上前去解下了他的头盔系在了自己头上,头盔是稍微有一点大,但是好过没有,这什长被巨石打到,此刻在医舍里昏迷不醒,根本不知道有人解他铜盔,不然早就大发雷霆了,马小头顶铜盔,手持雁翎刀,跟着一众杂役和伤兵就冲到了城门口。
一到城门马小吓了一跳,城门倒下才半个时辰不到,这城门洞竟然叠起了高高的尸山,门洞里流出了血河,无数前来抢攻城门的兵卒们潮水一般向里冲,他们被簇拥着登上尸山,踩着前人的尸体与对面的滁军厮杀,挤在前面的人想退都退不回来,双方此刻都杀红了眼,怒吼声、惨叫声不绝于耳,小小的城门洞成了绞肉场,双方的兵卒拥挤在一起,雨点般的箭矢在头顶翻飞,长枪在肢体和血肉中来回穿梭,如此密集的人群,长枪从来不会空手而回,每次刺出都能扎进人的身体,不管是敌人的还是自己人的,箭矢弹无虚发,大片的人不断到下,后面的人一边向前抽送的长枪、一边继续簇拥着前面的人拼命向前挤。
裹在人群中的马小举着雁翎刀,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脚下的尸体,被后面的人一点一点推往尸山的顶端,他感觉到下面有好几只手在拼命地抓自己的脚,可是拥挤的人群让他根本看不到脚下的情况,离尸山的顶端越来越近,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脚越来越虚,手也开始出汗发抖,他害怕了,这样的战斗和他所认知的战场完全不一样,在他眼里,这个城门洞已经不再是城门洞了,而是能够吞噬生命的妖魔,那来回穿梭在肉体间冰冷的长枪就是这妖魔咀嚼血肉的牙齿,终于,在惨叫声中,排在马小前面的沛军倒下了。
第二十七章 浴血屠魔
就在前面的人倒下的一刻,马小突然产生强烈的往回退的欲望,可是他瘦小的身躯根本抵不住后面血肉的洪流,被后面的人推攘着,就和对面一个挺着圆盾的滁军就撞到了一起。
到了这个点,长兵器已经用不上了,双方人都用血肉顶在一起,马小的雁翎刀此刻也显得太长,他赶紧抬脚拔出绑在小腿上的匕首,瞄着面前这个滁国兵的要害就往上刺,这滁兵用圆盾顶住马小之后,另一只手握着长枪从上面悠然翻出,正中后面一个沛军的面门,还没拔出兵器,突觉腹部被连扎了几刀,痛的赶紧扔掉长枪和圆盾,大吼一声,两只蒲扇一般的大手使劲掐住马小的脖子。
马小继续挥舞着匕首,可是脖子被掐住,手脚都不听使唤了,怎么挥舞也刺不到对方的身上,只能双眼瞪着大汉,满脸憋得通红,脑门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就在马小快窒息的时候,背后突然滑出一只长枪,一下扎进大汉的喉咙,掐住脖子的双手也松了开来,马小赶紧深吸一口气,可谁知对面也有一杆冰冷的长枪从大汉的肩膀上窜出,奔着他的面门就刺了过来,马小本能的一闪就躲了过去,他后面的沛军被刺穿了身体。
还没等直起身体,对面大汉的尸体就倒了过来,一下将他仰面扑倒,马小赶紧推开大汉就要站起来,可是后面补上来的人纷纷踩到他的身上,让他爬不起来,紧接着就又有人倒下,小小的身躯不断的拨开压在身上的尸体和踩在身上的脚,但他的力量太渺小了,没一会又有几具尸体叠在自己身上,他渐渐被尸体活埋了起来。
马小被倒下的尸体压的渐渐喘不上气来,拼命大叫想让上面的人把自己拉出去,然而上面的人都在激烈的厮杀,自顾都不暇,根本看不到也听不到他的叫声,于是他伸手去抓上面人的脚,想要让人注意到自己,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为何刚刚有那么多人在抓自己的脚脖,一阵绝望的感觉涌进心里,堆在自己身上的尸体越来越多,他也彻底不能喘气了,胸肺都被压瘪了,手也伸不出去,很快成了尸山的一部分。就要憋死在这里了,马小内心充满了悲愤和不甘,泪水涌出眼眶,可是连哭都哭不出来。
就在马小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大吼声再次响起“攻--城--炮--!”
喊声过后马小突然觉得上面没了动静,好像厮杀停止了一样,紧接着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再次响起。原来城门久攻不下,滁军重新填装了巨大的攻城炮,见到巨大的炮筒瞄准城门洞,双方的兵卒赶紧撤离了城门,一颗巨大的火球瞬间冲进尸山并爆炸,这一声爆炸顺着城门洞传进了城内,震撼了城里每个人的心神,堆在门洞里堆成山的尸体,像是从渔网中倒进船舱的鱼蟹一般猛然涌进城内,混着血水、肉泥和炸烂的肢体的尸堆流淌了一大片土地,城外一侧则被推出一大块空地。
马小被巨大的轰鸣声震得脑袋发蒙,鼻子和耳朵都被震出了血,身体也随着尸山被巨大的冲击力冲进了城里,幸亏刚刚被埋在里面,没有炸成人渣,借此机会也顾不上天旋地转,挣扎着从尸堆里爬了出来,跪在地上拼命地吸气,可是怎么吸也吸不进气来,自己的胸肺好像不能正常的膨胀和收缩了一样,努力好几次终于有空气吸进肺里,这一刻马小心里生出了无比强烈“生”的欲望。
等他挣扎着站起来的时候已经成了一个浑身红色的血人,昏沉的脑袋让他没办法站稳,耳朵一直在尖鸣听不到其他声音,双眼也模模糊糊看不清事物,只能隐约看到城外无数黑色人影再次朝城内扑了过来,马小摇摇晃晃的拾起了掉落在地的雁翎刀握在手中。
看着铺天盖地冲进来的黑色人影,瘦弱的身躯仰天一声大吼“杀......”声音中带着撕裂的惨然,这时,身体内一股熟悉的感觉再次来袭,而且比前几次来的更加强烈,灵台瞬间变得清醒无比,眼睛也恢复清明,能够一下看到前方所有的细节,双耳的尖鸣消失,能听到前后双方人马冲锋的喊叫,周遭的一起连同空气和光线变得浓稠缓慢,身体也再次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城外率先冲进门洞的滁军和城内随后赶来的沛军全都觉得眼前一花,那个满身浴血的矮小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冲入滁军,动作快的不得了,轻易闪过刺来的步槊和长枪,手中的雁翎刀变成泛着鱼鳞光芒的虚影,所过之处鲜血四溅,不断有人倒下,转瞬间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滁军就身首异处,刀法既精准又凶狠。
杀戮还在继续,弱小的红色身影已经成了收割生命的屠魔,倒下的人越来越多,等到后面的沛军冲进门洞时候已经有四十几个滁兵躺在地上,借着这个冲劲,沛军很快将滁军顶出城门,几个回合战场就来到了城外,红色人影继续在人群中收割着生命,原本还卯足劲往城里冲的滁军竟然开始往后撤,纷纷躲避红色屠魔的屠刀。
然而好景不长,逼退滁军的马小速度和力量很快都降了下来,这种超然的状态也快速消退,随之而来的是身体巨大的空虚,终于,在砍断一个滁兵的右臂之后,他跌回了现实,脚下突然站立不稳就要栽倒在地,对面的滁军一见有机可乘,几杆长枪同时向他刺来,凭着本能他扭动身躯避开了长枪,但是身上被划出几道长长的伤口,躲过长枪之后还没站稳身形,一匹高大的黑马从身旁略过,一个巨大的流星锤“嘡”的一声横扫在了马小的脑袋上,把松动的铜盔打飞了出去,他的身体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飞出十几丈远重重的摔在墙根脚下,就此失去了知觉。
。。。。。。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小听到一阵急促的声音,“快点醒醒!快点醒醒!哎呀!你再不醒就来不及啦!”说话的人像是幼童,声音奶声奶气的。
马小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四周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近处是不知哪里发出来的白蒙蒙的光,可是这光好像只能照几丈远,马小抬头向上看也是一样,没有天空,光照之外就是什么也看不到的黑暗,然后向下看吓了一跳,下面也是一样什么都没有,此刻自己的身体竟然是悬浮在空中的,手摸不到边,脚也踩不到地,惊奇的说道“这时什么地方?”
“诶呀!现在可不是管这里是么地方的时候”奶声奶气的声音再次响起,马小寻声望去只见自己的后面居然飘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皮球般大小,身上长着十几个触手,像是八爪鱼一般扭来扭去,马小一下想起了之前几次无意间看到的影子,难道就是这个东西?
“你是什么东西?”马小看这个黑乎乎的东西虽然长得像个怪物,但是身体不大,说话像个孩子,好奇的问。
“本大爷乃是他化自在天外的天王,你敢小瞧于我”说着,这黑乎乎的皮球像是充了气一样突然变大,十几根触手张牙舞爪,声势极大。
“诶?你的眼睛、鼻子和嘴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你从哪里说的话出来”马小没理会它发威,反倒好奇的绕着它左瞧右瞧起来,这般奶声奶气的恐吓完全没有威胁。
“汝等肉体凡胎才需要眼睛鼻子嘴呢,我乃他化自在天外的天王,神念洞悉宇宙、能观过去未来,岂如尔等困于肉体的下等生灵一般,无知、卑贱”黑球在中间咋咋呼呼,马小却满不在意,突然一把拽住其中一根触手大叫到“这根触手怎么和别的不一样?”说完用力拉了起来,感觉很有弹性。
“住手!”黑球似乎真的发了怒,十几根触手像是鞭子一样,噼里啪啦的抽打在马小的脸上,马小赶紧松开躲到一边,这时他发现周围温软的白光居然跟着自己一起移动,原来这白光是从自己身上发出来,这里到底是哪里,他明明记得自己被流星锤打飞了,现在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身体轻飘飘的浮在空中,还和一个涂了墨的八爪鱼说话,难道?难道自己已经死了,这八爪鱼就是地狱里的小鬼,要领着魂魄去阴曹地府?
想到这里一股悲伤涌上心头。这时身体周边的白光居然变的黯淡下去,还一闪一闪的。马小赶紧抬头问“小鬼,你是要带我去阎王殿还是南天门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知不知道你在哪里?”黑球缩回了原来大小,没好气的问道。
“我不是死了吗,你不是来接魂的小鬼吗”
“愚蠢!无知!”黑球大声呵斥“你还没死呢,这里是你的灵台,咱们俩都在你的脑袋里”
“灵台?在脑袋里?”马小这下更蒙了。
“没错,长话短说,现在外面有人来捉我,就在你们的城里,我把自己分成了几十个元神做疑饵,但是都快被他们捉完了,接下来他们就要奔着我来了,你得帮我”黑球叽里咕噜说完一句话,马小完全没听明白。
“你是怎么进到我脑袋里的?”
“这世间就没有我天王去不了的地方,你们伙老大死的那天晚上,有人追杀我,我四处躲避,正好见到你这蠢货在个破院子里假模假样的修行打坐,迫不得已躲进了你的神念,才骗过那些人”
第二十八章 共生契约
“哦,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我修行时突然感觉后颈一凉,原来是碰到你这个孤魂野鬼了”马小回忆起伙老大死的那晚的经历,恍然大悟,这时自己身上的光居然再次变亮,而且泛着一点黄色“诶?我这身上的光是随着我的心情改变的吧?”
“你才是孤魂野鬼呢,本天王能附到你的身,是你三世修来的福气,我们现在是在你的灵台内,这具躯体并不是你的本体,而是我用秘术帮你苏醒的神念本体,所以光芒会随着你的情绪变换,你的肉体还在外面躺着呢,诶呀,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那些人已经快要发现我了,现在有个天大机缘摆在你面前,你不是一直想要变强吗,只要你肯答应帮我,我保证过了这关之后,一定让你变强,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不必继续这般如同砂砾草芥一样的任人践踏”
黑球虽然一口气说了一大堆马小听不懂的话,但是最后这几句话一下触动了他的内心,没错,不知从何时开始,变的强大,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这样的念头,已经深深的烙在自己的心理,他不止一次的回想起第一天到遂州城的那个夜里,划过天空的那两道光芒,那两道光芒已经成了他的信仰,在那飞翔于天的人眼里,土地城池、山川河流、名利地位都是渺小的吧,他们应该是自由的吧,他们不必想着三餐到何处去讨、不用因为战乱而去逃难、不用忍饥挨饿、不用担心在意生老病死,如果从来没见到那两道光芒,马小或许已经认命了。
可是现在,一种痛苦时时刻刻折磨着这个少年,为何有人可以衣袖飘飘,睥睨世俗,做遨游天地的雄鹰,而自己却只能做蝼蚁,穷尽一生也挣脱不出巴掌大点的地方,平凡出现、平凡消失,没有意义、没有价值,更可悲的是,明明已经是蝼蚁了,还要和别的蝼蚁去争、去夺、你死我活,攻城大战,死伤何止几万,这些人可能到死都不会明白,他们经历的那些痛苦、他们生命的消失,在那些“雄鹰”眼里,毫无意义。
想到这里,马小身上的光突然变成蓝色,而且逐渐变深,光芒射出的范围也变得巨大,足有原来的几倍。
“你先冷静一下,你还没回答我要不要帮我呢,赶快决定,就要来不及啦”黑球被深蓝的光芒照得连连后退,边退边催促道。
“你都如此渺小,还讲大话说能让我变强,哼,如你真有本事,也不会被外面的人追杀了,还这般狼狈,如果真有人来抓你,我自当告诉他们你在我这里”马小渐渐收回周身的蓝光,根本不相信黑球的话。
“哼,无知小辈,我之所以变成这样,乃是被此界强大之人所逼,我说能帮你变强可不是大话,你小瞧我我只当你愚昧,只是你可知道,我从侵入你神念开始,就已经将咱们的神念相连,一旦外面的人动手拿我,你定然跟着一起灵台受损,到时候你轻则变成愚痴的傻子,重则当场毙命,不信,你往这里看”说着黑色触手轻轻一抖,一根细不可查的黑丝亮了一起来,一端连在黑球身上,一端连在马小神念本体的后脑。
“这是什么东西,赶快给我拔下来”马小惊慌的去抓那根黑丝,可是怎样都摸不到,这黑丝像是透明的一样能够穿过自己的双手。
“别费劲了,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黑球的语气突然变得强硬起来“我这提议可不是要害你,你最近应该做过不少稀奇古怪的梦吧,你可知道那并不是梦,乃是本天王曾经经历的过的事,那些记忆正是通过这根连接你我的念丝传递给你的,本天王已经在这世上存在了无数岁月,去过无数的地方,见过无数的生灵,你在梦里早就见识过我的本事了,还怀疑我不能让你变强吗”
马小一下明白为何自己会做那么多光怪陆离的梦了,没错,梦里见到的事物太过离奇,根本就是自己从没见过也不可能想象到的,如果这八爪鱼说的是真的,那些梦境还真能证明这家伙曾经有上天入地的本事。
就在马小半信半疑的时候,突然黑色圆球一阵猛然的震颤,它也发出痛苦的鸣叫,像是哭嚎的婴儿一般。这痛苦也通过黑色的念丝传到了马小的神念本体上,好似脑子被人用坠子猛刺了一下,尖锐的疼痛让马小一阵眩晕恶心,神念本体也瞬间变得模糊不清,马小一低头,发现自己的双臂和手居然变成可十几个重影。
“还不决断,要来不及了,他们就在附近用秘法探查我的藏身之所,查到了咱们两个就一起完蛋”黑色圆球尖声大吼道。
“好,我答应你,要我怎么做”马小捂着脑袋回道。
“很简单,和我念共生咒,我说一句你跟着说一句,念完咱们就算签订了共生契约,到时候我就能变成你神念的的样子,他们就查不到我啦”
“好,你开始吧”马小现在由不得不信了,如果再来这么一下,自己的神念就散了。
黑球突然将所有触手向上伸出,摆出一个火苗状的姿势,吟唱起一段陌生的语言,这语言如同来自蛮荒一般,一阵苍茫的感觉霎时间扩散开来,这语言马小根本没听过,但是不知为何听起来那么亲切自然,好像这本来就应该是自己从襁褓之中开始学习的语言一般,让自己忍不住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去聆听,黑球吟唱一句马小就跟着吟唱一句,这语言的发音和马小平时说话的发音有很大区别,然而让马小自己都觉得惊奇的是,只要听上一遍,那陌生的语言就能脱口而出。
随着两人一句一句的吟唱,周边渐渐响起了好似来自远古的声音,一点一点靠近,像是大风咆哮、像是野兽嚎叫、又像是长鸣的号角,荒凉中带着庄严的神圣,听到这声音,马小的心神变得安静喜乐,世间的一切烦恼都飘散不见,不一会,四周围亮起点点星光,随着两人的吟唱化作带着律动的流光,向两人所在的地方聚起来,开始还是星星点点,渐渐越来越多、越来越快,很快将两人包围在明亮的白光之中,终于两人的咒语念完了,白光渐渐散去。
马小缓缓睁开双眼,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站在对面,正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如有外人在此,两人不说的话,根本分不清谁是谁。马小看着对面的“自己”微微一笑,他已经清楚的感觉到和对面这个自称天王的人内在的神秘联系,看来对方没有骗自己“你还真变成我了”
“哼哼,这样他们就探查不到我了”对面一张口却还是幼童般的声音。
“接下来怎么办”马小问道。
“躲过这关再说,先让你的躯体苏醒过来”说着,对面的“马小”走了过来,衣袖在真正的马小脸上轻轻一拂,一阵温和的白光闪过,马小突然感觉身体变得异常沉重,脑袋上传来隐隐的疼痛,疲惫感、饥饿感、一同袭来,他知道自己这次是肉体苏醒了,深深吸上一口寒冬里冰冷的空气,再次缓缓睁开双眼,看见眼有一个人影,模模糊糊看不清。
马小努力的眨了眨眼睛,人影逐渐清晰起来,只见一个头扎蓝色丝带、面容白皙俊俏的少女跪坐在自己面前,一双洁净明亮眸子正关切的看着自己,见自己醒了赶快回过身,对着后面的人说道“师兄,这个也醒啦”,马小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宽敞的大厅里,周边还躺着好多受伤的兵卒和百姓,一群少年在人群中来回走动,好像是在救治这些受伤的人。
后面的人回到“嗯,先喂他喝碗粥,再把师叔调制的疗伤药喂下去”
“是,我知道啦”少女转过身来,从地上拿起一个搪瓷碗,里面装着黄米粥,此时还冒着热气,一手托着碗,一手用羹匙乘出粥来送到马小的嘴边,“喂,喝粥”声音温柔婉转,听得马小心花怒放。
马小轻轻张开嘴想要说话,可是只能哦哦呃呃的发出一些怪声,脸上和头上紧绷绷的,原来是横横竖竖缠着几道止血的绷带,急的他赶紧想要坐起来,可是浑身的无力和酸痛让他动也动不了,他这一紧张,又牵动了头上的伤口,一阵疼痛让他放弃了挣扎,只好老老实实躺下。
“你的头受了重伤,现在还不能乱动,先把粥吃下,再把疗伤药喝掉,很快会好的”少女温声细语的说道。
马小心里一暖,再也不着急,少女把粥送到嘴边,马小一口一口的吃下,边吃边盯着人家看,这女孩和他差不多年纪,是农家姑娘打扮,但是马小可以确定她是伪装成这样的,因为从脖子和袖子内露出的衣领、袖口可以看到,她内里穿的是很干净的衣服,这样的的打扮在逃荒的路上马小见过很多,大户人家怕在路上被人勒索强抢,都是外面套着肮脏粗鄙的衣衫,可是又忍受不了衣衫穿在身上的感觉,于是内里全都穿着干净的衣服隔着。
马小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是见过不少同龄的少女的,农家的就不提了,就算是大户人家的女娃也没有眼前这般有灵气的,那细致的五官看的马小都呆了,少女本来只是低垂的眼睑喂着马小吃粥,感觉到了对方直勾勾的目光,不经意间抬起双眸。
忽的四目相对,马小只觉得一股电流从内心深处四散开来,心跳加速,霎时间脸颊变得通红,不过脸上缠着绷带看不出来,害羞的赶紧歪过头避开了对方的眼睛。
第二十九章 隆冬之雪
然而躲开了女童的目光却看到了自己乌黑粗糙的双手,还有满身血污和泥垢的破烂军衣,再闻到自己身上混着汗臭、油烟和血腥的怪味,与少女整洁的衣着、白皙的面容、那隆冬里照进大厅的阳光下,干净的发髻、耳根、脖颈和双手形成鲜明对比。
一阵羞愧之情油然而生,所谓相形见绌、自惭形秽便是如此了,此刻的马小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还好奇此刻自己的神念本体变成了什么颜色。
“菜绿色,嘿嘿!”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从灵台里传来,马小知道是八爪鱼在嘲笑自己,也不答话,几乎是闭着眼睛把剩下的粥吃完,又在少女的帮助下,把一碗带着浓浓药香的药喝了下去,一阵温暖的感觉从胃里出发,没一会就游走了全身,半柱香不到的时间就荡涤了身上的疲惫与酸痛,连头上的伤口都变得清凉,疼痛感大减,马小惊奇得很,要是有这样的灵丹妙药在身,以后就不怕受伤了。
少女在喂下药后就起身离开了,再没有回来,看着飘然而去的倩影,马小的心怅然若失、无处安放,只能躺在地上和其他受伤的人一起不住地唉声叹气,只是别人是因为疼痛,而这位满头绷带的少年却是因为不经意间丢了心。
“师兄,刚刚我都检查过了,几间大厅里受伤的人没有发现异常,可能是又让他给逃了”
“嗯、你去禀告师叔吧,此间已经事了,我们该走了”
“是”
这一段不远处的对话被躺在地上的马小听在耳里,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些伪装成平民的青年、少年和刚才的少女都互称师兄弟,看来他们是一起的,而且他们口里说的“它”八成就是脑子里这条八爪鱼,没有发现异常就说明他和八爪鱼成功躲避了追捕。
没一会,原本在大厅里帮忙救治伤兵的那些人像是接到了命令一样,开始撤离大厅向门外走去,马小知道他们就要走了,用尽力气翻了个身,使劲的伸着脖子通过大厅的门望着那些离开的人,急切的想要在人群中找到一个人的身影,可是人都快走光了也没有见到,失望的他又叹了一口气,年少的他第一次一天之内叹这么多气。
“你的伤还没好,先不要起来了”一个娇柔婉转的声音在马小身后响起,像是快要熄灭的火苗突然间再次燃起一样,马小赶紧翻过身来,只见那个秀丽清雅的少女就站在身后,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此刻的他高兴的嘴都快咧到耳根了。
“呵呵”少女看着眼前的小兵突然捂着嘴轻笑了起来,因为是第一次跟着宗门下山,她还从来没有给人包扎过伤口,师兄们刚把这小兵抬进来的时候,满头都是血,情急之下她也只是学着别人胡乱把他的头缠起来,刚刚看着还没什么,现在配上一张脏兮兮的花脸和咧开的嘴,滑稽的不得了,少女生于宗门,自小就被教导行为举止、衣着打扮都要得体,周边的师兄师姐也全都如此,所以见到小兵滑稽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少女自知有些失礼,努力收起笑容蹲了下来,把一个小巧的白色手帕塞到马小手里,轻声说道“你伤势太重,刚刚的疗伤药太少,根本治不好你,这里有四粒丹药,你每隔三日就掺水服下一颗,四粒服完就会好了”说完起身就跟着剩下几个少年出了门。
马小本想跟她说句话,可是他知道自己一张嘴肯定只能发出让人难堪的怪声,干脆只是点点头就目送少女缓缓离开,出门后消失在外面的白光里。
“人都走了还看什么呢”脑海中再次响起八爪鱼稚嫩的声音。
“唉----”又是一声长叹,马小翻过身看着手中白色的手帕问道“是他们在追你吧?”
“没错,就是他们,害得我好惨”脑海中回音道。
“他们是什么人?”
“这个我还不清楚,应该是某个宗门的子弟”
“宗门?你是说他们来自练气的宗门?”马小兴奋的问道。
“没错,而且是很大的宗门,你看到的只是小部分底层的弟子,本天王神通太过广大,他们为了抓我。。。。。。”
“哎!八爪鱼,我现在郑重其事的问你一句,你说能让我变强,到底是不是真的”马小不想听他罗里吧嗦,直接打断问道。
八爪鱼忽然沉默了一阵,语气也变得严肃:“哼!想要变强是这世间所有生灵的本能,然而大道无情,能够站上峰顶、超脱世外的人凤毛麟角,凡有所成者皆是大毅力、大造化之人,索本追元虽是变强之路,却也是淘汰之路,无数人连力量的边缘都没接触到就已成了殉道的骸骨了,你若下定决心走这条不能回头的路,我当然助你,我已与你签订的共生契约,现在的我和你一样渺小,想要夺回我所失去的,怕也只有这条路”
似乎被八爪鱼的语气感染,马小也收起了戏谑“恩,你说的难处我想都没想过,我也不知道那是一条怎样的路,我只是,不想籍籍无名的活着”说道这里,马小盯着手帕上的树叶图案,嘴角微微翘起,眼神充满向往。
旁边的几个受伤的百姓兵卒早就发现这娃娃兵在一旁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了,看到他是伤了脑袋,众人纷纷了然,再见他盯着手帕痴痴的傻笑,全都摇头,露出惋惜的神色,这娃子,怕是废了。
马小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眼光,仍然躺在地上自言自语:“我在梦里见过你很多神奇的事情,想来你是见过大世面的,可你这副模样倒底是人是鬼?你会不会法术?能不能给我讲讲仙人的事?仙人是不是都长生不老啊?”
刚刚还一本正经的八爪鱼,一下子被马小突如其来一连串的无聊问题惹恼,用稚嫩的声音大声训斥道:“这天地藏着无数辛秘、万道天机,想要真正变强就自己寻找答案、领悟真谛,连气感都不能靠自己抓住的蠢货,你以为修行是什么?是勾栏瓦肆里那说书讲故事的吗?妄想从别人嘴里窥视圣域,我看你修行之路今天就要走到头了”
被八爪鱼训斥一通马小似乎也认识到了自己的短见,羞愧之下,不敢反驳,也不敢再问无脑的问题,一阵疲惫来袭,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
不到一个时辰就有人把他踢醒,睁眼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老王,“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呢”老王面无表情的说道,马小挣扎着坐了起来,之前喝的疗伤药还是起了一点作用,此刻也能开口说话了,只是嗓音沙哑“老王大哥,你来找我了”
“哼,还能动吗,跟我回营里吧,外面有辆马车,是运伤员的”老王斜着眼睛看着马小,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好,我跟你回去”马小艰难的站了起来,一阵眩晕感袭来,差点歪道在地,看来自己是失血太多。站了一会眩晕感很快退去,老王在前面走,马小晃晃悠悠的在后面跟着,没多时出了院子来到街道。
街道外停着十几辆马车,周边的院子陆续出来很多受伤的兵卒,有的被人搀扶,有的自行走动,还有的是被人抬出来的,马小和老王上了一辆马车,马车上坐满人之后就出发了。
天空乌蒙蒙的,马车走了一段就飘起了雪花,越下越大,这一路上无数的尸体堆在街边,有沛军的、有百姓的、还有滁军的,流淌在地上的血液都结成了红色的冰,显然城内发生了惨烈的战斗。
一群杂役在慢慢的收拾着地上的尸体,不少房舍都砸的坍塌,还有很多冒着黑烟,百姓们三三两两的或是倚在墙上、或是坐在门槛,眼中没有了以前的神色,全都空空洞洞的,他们似乎终于认识到,之前几个月短暂的和平都是虚假的,街上明明有很多人空气却安静的要命,连雪花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辨。
马小看着天上纷纷而下的白雪问了一句“咱们守住泰州城了吗?”
车上除了老王还有七八个伤员,全都和坐在街道上的百姓一样默然不语,过了很久老王才接口道“算是守住了吧”
一阵寒风吹起,马小不明白老王的话是什么意思,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只有合了合衣衫不再说话。
顿了顿,旁边一个中年伤兵接到“滁军破了东门,上万的人冲进了城里,骑兵一进来就怎样都挡不住了,大伙都以为泰州保不住了,有的人都缴械投降了,可谁知城外埋伏了几千草绺子,他们都是轻骑,来的快去得快,乘着我们两边打的两败俱伤的时候在后面奇袭了滁军,滁军两面受敌死伤无数,最后弃城而散了,草绺子这次也不是来攻城的的,他们抢了滁军的攻城炮、掳了火药师就走了,幸亏我们反应及时,趁着外面两军交战把东城门给封死了,然后就是关门打狗,虽然斩杀了城里上万滁军,自己的损失也很大,咱们东城门的守军死伤最大,通字营从上面的张将军到下面的走卒都已经死的差不多了”伤兵说这些的时候言语里一点感情都不带,就好像这场战争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
说话间马车到了城东的驻军处,大雪已经在地上留下了厚厚一层,马小下了车,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只见从东城门向内百丈见方的范围里,积在地上的雪是粉红色的,他的双脚刚落地就有红色的血从脚边冒了出来,这里就是攻城战中打的最为激烈的地方了,不远处有十几个几丈高的“小山丘”,全都盖着雪,像极了农家垛起的稻草,可是马小知道,那不是稻草,是两军的尸山,山包顶上的雪是白色的,从中间以下就是红色的,还有不少伸出的肢体没有完全被白雪盖住,城门是用稻草、木板、和各式各样的杂物堵死的,整个门洞都塞满了,隆冬不语,只剩鹅毛般雪片沙沙落地。
回到营里后,马小被安排在医舍里养伤,暂时没有什么任务,老王在私下里检查了他的伤势后又督促几句修炼的事就几天不见人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去做,天气越来越冷,大雪一连下了几天,将泰州城战争的痕迹全部覆盖,马小也在医舍里无所事事的住了半个月,这半个月他每天坚持修炼吐纳之术,按时服用少女给他留下的丹药,而且惊奇的发现这丹药不但治疗伤势很有效果,就连修气上帮助也很大,体内积累的天地元气快速增多,还有了聚合的功用,似乎留存在丹田和穴位之内的元气越多,吸收天地元气的速度越快,虽然还是一丝一丝增长,但是增长的效果是让人振奋的。
第三十章 怒火中烧
除却修炼,马小还在这几天也慢慢得知了一些消息,坚守东城门的几个营的确如老王所说伤亡惨重,他所在的通字营,参将张通战死,手下几个副将陷入乱军不知所踪,兵卒只剩不到原来的四分之一,几个月来在校场上、伙房里相熟的一些兵卒和杂役大多埋尸雪下,无人收敛,老兵魏超受了轻伤,女兵黑夜叉因为没能保住张将军性命,每日郁郁寡欢,时常独自哀嚎。自逃难以来,历经劫难的的马小已经和其他人一样,变成了自私自利、冷漠无情之人,如果和十几个人在一起,只剩一个馒头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自己吃掉,如果有人抢,那就是红刀子进、白刀子出,生命的信条就是优先保证自己活下去,别人的痛苦、别人的饥饿与我无关,更别提会想念牵挂别人了,可是一次性死掉如此多刚刚熟识的同袍,未免教人唏嘘不已。
另一边为了巩固城防,泰州城守宁宗瑞战后强行招募城中百姓入伍,又从其他几个营中调派了些兵卒军官在城东组成了新军,名曰固城军,下辖三千余人,守城东,由其手下副将朱达成领兵,马小这些幸存的兵卒自然编入固城军。
这日,乌云散去,天空终于放晴,阳光下的泰州城银装素裹,大雪深处都能齐了成年人的腰,马小接到了固城营的第一道军令:清理城内城外的积雪,收拾所有遗留的尸体。在冬季清理尸体很麻烦但却是必须的,不然来年春天一到,万物复苏,留在外面的尸体就成了瘟疫的源头。
半个月来,城里的工匠加急赶工,终于备好了维修东城门的配件,当日上午,吉时一到,自攻城战以来就堵塞的东城门终于再次开通,七八百个兵卒和杂役散出城外,工匠们则抓紧时间维修城门,因这几天连续的刮北风,城外变成了连绵起伏的雪原,城墙根下堆起几丈高的白雪坡面,上百人带着棉帽子握着铲子和镐头在雪堆里翻找尸体,不顾北风呼嚎,干的热火朝天。
雪中的尸体还是很好找的,地面上的雪早就被风吹剩下薄而坚硬的一层,人都可以再雪面上行走,有遗体的地方就有一个白色的雪丘,找到后小心挖掘出来辨认是哪方的军人,然后拖回到城墙附近分成两批堆在一起,预备火化入殓。
忙碌的人群中有一个矮小的身影,头戴黑色棉帽,浑身冒着热气,正蹲在一具刚刚挖出的冻僵遗体上翻翻找找,终于在袖口里发现一个暗兜,扯出一张书信和一个银簪,矮小身影停下手里动作,鬼头鬼脑的东瞅瞅西看看,然后把书信放了回去,把银簪子塞进一个布袋捂在怀里。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马小,一上午他已经拖出了十几具,大部分是滁军的,少量是沛军的,找到遗体也不急着挖掘,首先翻找遗体上的金银玉石之类,翻出便塞进早就准备好的小袋子里,看那袋子沉甸甸的,显然收获不少,只是没有找到像样的兵器,全都是最普通的刀枪剑戟,统统交到录事手里充公,事实上绝大多数的人都和他一样,收拾尸体是假,翻捡东西才是真,还不时有人为了抢死人身上的东西厮打起来。
又连续翻找了几个后,马小用绳子将几具遗体绑在一起,在雪地上拖着往城墙走,虽然身上都冒了汗,但是裸露在寒风中的小脸和小手被吹的通红。
马小刚来到城墙附近就见城门内出来一队轻骑,这些人的出现一下吸引了城门外所有兵卒和杂役的目光,大多数人都停下手里的活向城门这边望了过来,只见排在前面的是八个身穿貂裘皮袄的少年,五男三女,衣装颜色各异,甚是华丽,全都约莫十五六岁,男子个个器宇轩昂,女子个个气质不凡,真乃人中龙凤,全都骑着神骏战马,出的城来,谈笑风生,完全不在意周边人的目光,后面还跟着二十几个随从,带着弓弩箭矢、绳索钢叉和兵器,看样子是要出门打猎。
少年里的几个人马小是见过的,其中为首得是城守宁宗瑞的三公子,名唤宁俊山,还有两个少年也都是城中世家子弟,一个是新军参将朱达成之子朱承志、一个是参将福松海之子福柳生,本都是在城南的几个大府宅生活,自从组建了新军,这些世家子弟也都跟着搬到了城东,其余几人不猜也知道是被邀请而来的官宦之后。
“哈哈!半个月不出门我都闲的都快升天了,今日开城门,就带着你们出来好好散散心,听说这泰州冬天能猎到野鸡和麋鹿,运气好了咱们还能猎到黑熊和老虎”走在众人前面的宁俊山心情大好,回身对后面几个少年说道,这些人中他的年纪看起来最长,其余几人也都围在他身边。
身后一位身披红色斗篷的少女回道:“宁三哥,今日全凭你安排,我也好些时候没出来走动了,每日困在城里,像是被拴住腿的雀儿一般,想飞不能飞,让人烦躁的很,若是真能猎到老虎,我以后便叫你虎三哥”
几个女子一听这话全都咯咯地笑了起来,这一笑如同雪地里绽放的三朵梅花一般,引得周边的兵卒和杂役心神荡漾,马小心里却捣鼓一句“终究比不上那一位”便不再驻足观看,将尸体送到城墙下后忽的想起自己的雁翎刀,当日被流星锤打飞以后刀应该脱手落在了城门附近,今日收拾了这般多的兵器也不见有一把刀比得上它的,今日必须得找回来。
马小跟录事报了数目后就凭着自己的记忆往城门附近走,自从这八爪鱼和自己签订共生契约之后,马小的记性比以前更好了,翻看以前的记忆就像是翻看书本一样,很是清晰。
来到城门附近,马小开始重新推演自己当日冲出城的过程,向哪个方位走了多少步都一点一点的回想了起来,如同再次身处绞肉的战场一般,终于确定了一个大概的范围,于是拿起细铲就在雪地里挖了起来,没一会就在雪地里发现了乌黑的刀柄,刀身被一个滁军尸首压在身下,马小高兴地搬开尸体,一把摸出了长刀,三两下擦掉粘在刀身上的血渍和泥土,一柄鱼鳞煅纹的弯刀就在冬日的阳光下闪出了寒光,许是因为天气的冷的缘故,这钢铁的刀身上居然出现了一道彩色斑纹,旧物复得,马小喜不自胜,还真是多亏了压在刀上的这个人,否则这般好的兵器早让人拾去了。
“呦!好俊的一把弯刀”一个温婉的少女声音在身后响起,却原来是出城的一行人走到了近处,马小回头冲说话的紫衣少女咧嘴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块粗布,就要把刀缠起来。
“诶,小子,把你捡的刀给我看看”骑在马上的宁俊山冲着马小要刀,还伸出一只手来,等着马小把刀送过去。
马小一抱拳“对不起了各位,这刀并不是在这里捡的,是我以前从滁贼手里缴来随身携带的,前几日守城不小心遗落在这里,今日特来取回,就不打扰各位雅兴了”话说完,刀也缠完了,往身后一背就转身用绳子去绑那尸体的脚。
一见马小没把刀交过来,宁俊山一愣,还从没碰到过如此不识相的兵卒,竟让自己在几位少女面前失了面子,心中大为不悦,还没说话,身后的朱承志发怒道“哼!真是胡说八道,捡的就是捡的,还说什么自己缴来的,大言不惭,就凭你这下贱的杂役也能缴到这上好的雁翎刀”其他几个少年全都一起附和“就是!”“还真是敢说大话”
见其不答话,朱承志继续说道“识相的就把那刀毕恭毕敬的送上来,否则小爷我请你吃顿鞭子,教你皮开肉绽”
现在的马小脸皮厚似城墙,别人说他讲大话,心里也不在意,继续在尸体的身上绑着绳结。
朱承志还要再说却被旁边的宁俊山拦住,宁俊山看了看在地上忙活的马小说到“一看你穿的这穷酸样就知道是遂州来的,肯定是东城的守军了,就算这弯刀是你的,你是如何把刀丢在这里的?守东城的那些个酒囊饭袋,一个时辰不到就让人破了城门,害的我们差点丢了泰州城!这刀明明是在掉落在城外,难不成你们还有种打到城外来了?”
听到这里马小内心一股暗火蹭的一下冒了上来,倒不是因为对方侮辱自己,而是想起当日守城之时,虽有几个临阵逃脱的,但是大部分的守军都是个顶个的好汉,拼了死命的争夺城门,里面好些个兵卒都是从遂州一同来的救兵,几个月来同吃同住,现在死了还让人说的一文不值,到底在这些高高在上之人眼里,他们这些底层的卒役算什么东西,看着城墙下那些暴尸在外几天的兵卒尸体,马小紧紧的握着双拳,真想将这群少爷小姐打下马来,可最后还是忍住了,这些人的父辈都是位高权重之人,不是自己能够惹得起的,缓缓松开拳头,马小用力一收就打好了一个绳扣,一手拎起细铲,一手拖着尸体,扭头就走。
第三十一章 失而复得
“站住!”宁俊山大怒道“我让你站住听到没有”马小并未理会,拖着尸体径直的从众人的马群中穿过,几匹战马轻鸣一声纷纷避开。
“拿来”宁俊山一伸手,旁边的一个随从即刻下马,将身上的长弓和箭囊交上。
“装聋作哑的杂碎”宁俊山不愧是世家子弟,从小在父辈们的影响下,早早的练就一身沙场上的本事,弯弓搭箭一气呵成,长指一松,箭矢就带着破空之声“嗖”的一下直奔马小后心而去,今日本来心情极好,谁知刚出城门就被这个不识相的小贼坏了心情,这一箭就是奔着射杀此人去的,吓的几个少女赶紧别过脸去不敢再看。
“小心”神念中响起八爪鱼的提醒,马小也早有准备,听到箭矢声音的瞬间就突然蹲下,箭矢洞穿肩膀,好在棉衣够厚,射穿的只是棉衣的上肩。
宁俊山本以为一箭必中,哪知这冬日里弓木缩紧,力道不如平时,竟被那小贼躲了过去,抽出箭矢就在再射,却发现对方侧着身,脚下扎着弓步,右手拖着细铲瞄准自己,这一弓还没拉满,细铲像是标枪一般“呜”的一声直飞而来,速度快到不可思议,转眼间打在自己胸口上,连人带弓翻下马去,幸而是个弯头的铲子,若是标枪非刺穿了不可。
这一幕来的突然,众人都以为那小贼被一箭射死了,谁知道他蹲下躲过箭矢,起身就飞出一柄铲子将宁公子打下马,后面的几个随从慌忙下马去扶,但是眼前一花,远处的马小居然飞奔而至,从马肚子下钻过,一下扑在宁公子身上,吓的骏马撩蹄跑开。
小贼手里一柄不知从何而来的匕首抵在宁公子的脖子上,刀尖已经将脖子扎出了血来。
这一幕让众人吸了一口凉气,宁俊山也被对方的吓傻了,一个十六七岁的武将世家公子,居然被一个十岁左右的杂役打下马,看着马小暴怒的眼神,宁俊山感觉他随时都会把匕首送进自己的喉咙,恐惧的看着他不敢说话也不敢动。
“泼才尔敢!”身材高大强壮的朱承志一提缰绳冲了过来,扬起手中的长鞭对着马小的后背就抽来。马小歪身往地上一滚就躲了过去,长鞭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宁俊山的脸上。
这一鞭打的宁俊山捂着脸在地上哇哇大叫。几个少年赶紧跳下马来查看,后面的随从掏出几瓶外敷的创药递了过去,众人紧张的不得了,好一会宁俊山缓缓松开手,只见原本明朗俊逸的脸上,留下一道从上至下深深地鞭痕,触目惊心,伤口处血肉模糊,一只眼睛紧闭,鼻子都打出血来,几个少女惊的大叫一声。
这一下朱承志又羞又怒,夺过随从手中的一杆长槊翻身上马,冲着马小就冲了过来,“小畜生你害我伤了宁公子,今日非杀你不可”。
看着驭马而来的朱承志,马小收起匕首,弯腰躬身,双手向前微伸,紧紧盯着对方,不跑也不避,一副要和战马肉搏的架势。
战马冲到近前,朱承志双手扬起长槊,对着站在地上马小的脑袋猛劈下来,力道极猛,眼见槊刃到了头顶,马小一倾身,下劈的槊刃贴着鼻尖划过,双手闪电般一捞就稳稳抓住了槊柄,身子原地快速旋转了一圈,槊柄也跟着转了一圈,朱承志单手拿捏不住滚动的槊柄,手上一松就被马小夺了长槊。
马小定睛一看,这柄马槊正是当日打杀了滁国郑家长孙缴来的那杆,不由得哈哈大笑,虽不知为何在这朱承志在用,但是现在再次回到自己手里,真是天意如此。
且说朱承志本来气势汹汹的冲来打算杀人泄愤,谁知道连兵器都被夺了,反倒自取其辱,这才看出来地上衣衫褴褛的小贼手上有两下子功夫,一时没再上前,对着后面的随从一招手,十几名随从便提马上前,有的手握剑戟钢叉、有的弯弓搭箭、有的挽出绳套,团团将马小围住。
“小畜生,刚才还真小看了你,现在跪下给小爷我陪个不是还能饶你不死”朱承志骑着马绕在圈外对着马小说到。
马小扯下棉帽,脱掉厚重的棉衣,手握长戟警惕的盯着周围骑兵,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小八,看住我的背后”众人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神念中的八爪鱼却用稚嫩的童声回到“终于知道我是有用的了吧,嘿嘿”,也不知两人从何时起有了这般默契,自称天王的八爪鱼居然能接受“小八”这样的名字。
“承志大哥,且慢动手”从一开始就冷眼旁观的福柳生提马来到近前,从背上取下一个包裹,在里面翻找了几下就抻出一块白色的绢布,上面正是马小的通缉告示,而且和别的通缉告示不同,这上面除了有画像,还有一段文字,上书:“悬赏捕杀沛国遂州伙头卒马小,凡提头来见者,赏银三千两--大滁国都国舅府宣。”上面的“三千两”几个字还被划了一笔,旁边订上小字“五千两”,画像也极为细致,让人一眼就能认出这是马小,看来是从滁国带出来的原版告示。
“承志大哥,你看,是这人吧”福柳生说到。
朱承志接过绢布,对着画像和马小来回看了几眼“还真是他。”抬手一挥,包围马小的骑兵随从让出一条路,朱承志和福柳生二人进到圈内,对着地上全身戒备的马小问道“你可是这告示上的马小?”
“哼,正是!”马小不看也知道这告示是悬赏自己的,也不否认。
“是你宰了郑飞龙?”朱承志再次问道。
“没错,这柄马槊就是大爷我从郑家长孙手里缴来的”之前听朱承志自称小爷,马小就非要自称大爷,“啰里啰嗦些什么,是没胆子与我一战吗?”
两人一时无语,这朱承志与其他几个世家子弟不同,他父亲朱达成乃是草莽出身,在宁宗瑞手下靠着军功一点点爬起来的,是故其家族并不像宁俊山和福柳生二人一般有家传武学兵器,这杆精致马槊是当初张通刚到泰州城时,为讨好城守特意送给宁城守的,而父亲朱达成又是宁城守的爱将,于是转赠了父亲,最后到了自己手中,故而其知道这兵器的来历,一见这缴兵之人就在眼前,不由得不信服,想来刚刚他说的雁翎刀之事也是真的,虽然这朱承志平时行事鲁莽,但却承了父亲的直肠子性格,觉得别人有道理就没了刚才杀人气势。
而福柳生与其他几人更是不同,一身书生的儒雅打扮,平时也只好琴棋书画,这张通缉告示是父亲手下的兵卒在滁贼身上缴来的,堂堂滁国国舅公居然悬赏一个伙头小兵,觉得此事有趣,就将告示收藏了起来,没想到今日竟然意外碰到了画像上之人,此人年龄如此小,行为举止更是奇异,和平时见得那些要么呆板麻木、要么溜须奉承、极尽讨好之色的下人完全不一样,顿时来了兴趣。
就在这时,远处的宁俊山站了起来,他推开众人,不顾伤势再次拉弓搭箭朝着马小射来,可惜一只眼睛受伤,脸上疼痛难忍,又加上此时满心的报复之欲,气息浮躁,一箭射歪竟扎进一匹骑兵的马腿上,战马吃痛之下,长鸣一声奔跑起来。宁俊山气急败坏,又连射两箭,全都射歪,马小站在地上动也不动,根本没把这位少爷的箭法放在眼里,气的宁俊山抢过一位随从的钢叉就向马小攻来“不知天高地厚的下贱杂种,害我毁了面容,我非把你用犁杖分尸不可”。
马小学着当初校场里兵卒们的迎战架势,左脚向前一迈,马槊槊刃斜向上对着冲来的宁俊山严阵以待,朱承志和福柳生、还有周边的骑兵随从都知道这位公子哥的脾气,发起狂来谁也拦不住,而且其步战的功夫很是厉害,几个成年兵卒同时上也不是他对手,干脆远远避开,免被迁怒。
这宁俊山虽只有十六岁,但却身长七尺有余,肩宽体阔,比之马小高大了不少,盛怒之下,如同饿虎扑羊一般冲到近前。
“你现在没有把握胜的了他,况且他是太守之子,如果今日把他杀了,咱们不但被滁军通缉,怕是以后连沛军都要通缉你了”脑海里想起了小八的声音,这家伙可以随时读取自己的想法和记忆,像是肚里的蛔虫一般,极为讨厌,可此刻他分析的到是不错,今日要是把宁俊山杀了,怕是以后再无立足之地,眼见对方依然携兵器到了近前,马小却开始犹豫了起来,他只学过杀人之术,务求用最短的时间和最精准的出击置对手于死地,可不会见招拆招,万一一会情急之下身体自动反应,可是自己没办法用理智控制的。
“你放心吧,这事交给我,你不必费心想着怎样去拆他的招式,只要在最后关头避开他,然后将其击倒就行了”
“哦?你有何办法”马小疑惑的问道。
“哼,就让你瞧瞧本天王的能耐,看你以后还敢小瞧与我”小八得意的说到。
第三十二章 英雄的很呐
“好!就信你一回”马小压低身子,眼见钢叉冲着自己胸口刺来,身体向右猛然一闪就避了过去,在身体辗转的瞬间,马小头皮一紧,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荡漾而,再看宁俊山,像是没有看到马小已经闪开一样,挺着钢叉继续刺向马小原来站立的位置,结果刺在了空处,阴狠的劲力没有着处,身体顿时失去平衡,马小手上长槊横扫,打在后背,顺势将其击倒。
一叉刺空的宁俊山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被打倒在地后奋力挣扎就要站起来,可惜马小早就扔下长槊,拉出一根用来拖曳尸体的细绳,一个丁香扣就套住了他的双脚,生在农家,马小自懂事起就学会了套猪蹄的本事,再欢脱的猪猡也逃不出他的绳扣,宁俊山双脚被缚,翻身伸手去解,谁知自投罗网,连双手一同教人缠住,仗着自己力气大,宁俊山拼命翻滚挣脱,可是马小在地上跳来跳去,手里动作不停,或绕或缠,没几下就将其捆的结结实实,到了最后宁俊山只能像是个蚕蛹一般在地上扭动,大骂道“小杂种,你使得什么妖法?”
就在刚才,宁俊山挺着钢叉刺出,见对方目瞪口呆,避也不避,以为是被自己的气势给吓傻了,手上也不留情,对着心窝处就叉,可是钢叉明明准确无误的叉入了对方的身体,却一点迟滞的感觉都没有,就在他诧异的瞬间,原本站在自己身前的人影居然凭空消失,出现在了自已的左后方,还一槊将自己扫倒,这一幕简直匪夷所思。
在旁观战的几位世家子弟和随从也疑惑的很,这宁大公子的步战功夫可不是虚的,他们可都见识过,今日虽然一只眼睛受了伤,但也不至于对方已经闪开了他都看不到,显得十分蠢笨。
拽着手里的绳子马小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又不敢确定,此时他只感觉脑袋有点晕,眼前一阵发黑,好一会才缓过来,脑海中响起了小八的声音:“哼,你这神念太过虚弱,我才略施小法就耗尽了”。
原本还愣在附近的随从们见马小神情恍惚,赶紧冲了过来,七手八脚将宁俊山解了出来,宁俊山推开周边的随从,拾起掉落在地的钢叉怒气冲冲的大步朝着马小走来,这次他也不敢大意,到了近前助跑两步,手中钢叉就虚晃着刺出,马小刚刚神念消耗太多,一时有些犯傻,见到钢叉刺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躲过去,只得在千钧一发之际平推马槊,正好卡在钢叉的叉缝里,这宁俊山力气极大,一叉就将马小推倒在地,钢叉猛然一收就再次刺出,躺在地上的马小瞪大双眼,赶紧在地上翻滚,宁俊山却像是早就料到一般,这一叉只是虚招,赶紧收回就朝着马小的后背刺去,瞄的正是后心,这一下刺出马小已经避无可避,就在这时,一杆标枪带着“呜”的破空之声飞射而至,正中钢叉,力道极大,嘡的一声将钢叉打飞出去。
众人循着标枪来向看去,只见一队骑兵在风雪中奔腾而至,为首一人正是多日不见的魏超,刚刚的标枪就是他在马上撇的,后面一人乃是朱承志之父,固城军元首朱达成,其余是十几个卫兵一同前来,朱承志远见父亲到来,心里叮叮咚咚打鼓,不敢抬头去看,宁俊山一见有人坏事,怒气更胜,瞥了一眼来人也不理会,抽出悬在腰间的长直腰刀就要再砍。
“住手!”参将朱达成大吼一声,声如响钟,宁俊山不为所动,长刀照着马小的身子就砍,此时的马小的神识已经恢复些许清明,眼见长刀砍到,身体一抽动就避了过去,一击不中,砍在雪上,宁俊山大踏一步挥刀再砍,那边魏超驱马已经赶到,左手中也握着一柄腰刀,乘着向前的冲势一荡就将宁俊山的刀打飞出去,长刀闪着寒光在空中翻腾出十几丈远,最后插在了雪地上嗡嗡作响,宁俊山只觉得手中一阵酸麻,连连后退好几步,惊怒的看着骑在马上的魏超。
后面朱达成紧随而至,跳下马来,“啪”的一个耳光就打在宁俊山的脸上,朱承志赶紧也跳下马来站到父亲身后不敢说话。
宁俊山脸上被鞭子打伤本就疼痛难忍,这一巴掌把他打了个趔趄,脸上顿时肿起红色手印,之前的伤口也被震出了血来,捂着脸大声吼道“朱伯伯,你难道为了这么个下贱之人打我?”
刚说完“啪”的一声又是一个耳光“打你?你差点就毁了你爹辛苦经营的泰州军!你想凭个人喜怒就在这么多人面前砍杀一个军中役卒吗?”这朱达成身长九尺,体态挺拔魁梧,双臂奇长,大手就像是蒲扇一般,脸上留着长须,在这冬日里,长须上挂着白色的冰霜,风一吹动,显得威风凛凛。
这话一说完宁俊山双手捂着脸向四周看去,只见城外几百个兵卒全都停下手里的活远远的往这边望着,连同城门内和城楼上的兵卒也都把目光投向了这里,这下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父亲不止一次在军营里说过,现在是危难之际,务必要爱护军中的兵卒,不然他们不会死命相随,甚至有可能哗变,今日之事如果被父亲知道,依他的脾气必定依军法惩治自己,想到此处赶紧下跪,抱着朱达成的大腿祈求到“朱伯伯,是我错了,我一时鲁莽,求您千万别把今日之事告诉我爹,不然我就完了”。
“哼!”朱达成甩开宁俊山回过身来,“啪”的一声打了朱承志一个耳光,力道比之前更狠,竟一下将其打到在地,嘴角都流出血来“蠢货!跟着出来尽干些蠢事,跟着我练了十年的武艺连都当饭吃啦,兵器都教人夺了去,对手还是个小你几岁的娃娃兵,真是丢人现眼,将来堪何大用”朱成志赶紧爬起身来低头站在旁边不敢回话。
朱达成高大的身躯两步来到马小面前,对其怒目而视,马小一看打两个自己人下手都这么黑,接下来打自己怕是更狠,但此时少年的小小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子傲气,心想你要打就打,老子避都不避,硬接你一巴掌又如何。
旁边的魏超见状,一把夺过马小手里的长槊,恭敬的跟朱达成说道:“将军,你可知这根长槊的来历?”
朱达成斜着眼看魏超“哼,这是宁城守赐给我的兵器,我如何不知。”
魏超赶紧见缝插针“那将军可知道,杀掉郑家长孙、缴回这根长槊的人就是眼前这个娃娃。”
朱达成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马小,沧桑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张通手下的兵,一个一个的,还真是英雄的很呐!”说完转身而去,跨上战马,对着还低着头不敢出声的朱承志喊道“愣着干嘛?还嫌今天不够现眼吗”,朱承志听到父亲的声音浑身一个激灵,赶紧爬上战马,连招呼也不敢打就随着朱达成一行返往城内。
其他几个世家的子弟也都知趣的带着各自的随从返往城内,宁俊山骑着马路过马小时候,恶狠狠留下一句“今天的事还没完,小爷我早晚找回来”便扬长而去。
马小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见众人离去,笑嘻嘻的说道“魏大哥,你的伤好了啊?”
“已经没有大碍了,你命倒是挺大,居然活下来了”魏超微笑回道。
“嘿嘿,我命硬,没那没容易死,咦?魏大哥,你做了将军了吗,怎么盔甲这般英武”马小这时才发现魏超穿的甲胄和平时不一样,和以前那些张通身边的副将很像。
“现在新军正是用人之际,我在守城战里立了点军功,朱将军破格提拔我为副将,做新军的标枪教头!”
“诶呀!恭喜魏将军,贺喜魏将军,魏将军已经高升,现在应该瞧不上那马槊了吧,不如就还给我吧,哈哈”马小打着哈哈就管魏超要兵器。
魏超的语气立时变得严肃起来“哼,滑头,你可知道今天闯了大祸,和你斗起来的可是泰州城守的宁三公子,若不是我在城楼上值岗恰巧看到,带着朱将军过来救你,你现在早就成了刀下鬼了,刚刚朱将军没有责罚你已经是对你仁至义尽了,这马槊做工精细,武将世族都未必使的上,怎会给你个伙房里的娃娃用,你赶紧死了这条心吧。”
“嘿嘿!我就随口说说,你别当真”马小嘿嘿一笑,失落的说道。
马小的心思魏超全都看在眼里,他微笑着解下了背在身后的圆盾,连同上面挂着的六根标枪都递给马小,“我已经叫工匠给我打造一副新的了,这一套跟随我多年的,从此以后就交给你用吧!”
马小眼前一亮“真的吗魏大哥?”接过沉甸甸的一套兵器开心的不得了,那马槊虽然漂亮,可是自己都没学过马战,也不会使那长兵器,但是这标枪就不一样了,正是现在能用的顺手的,实用的多了。
“那还有假,你可要加紧勤学苦练,不得辱没了我这套神兵,听到没有”看着马小那偷着乐的模样,魏超也莫名的开心,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把马小当做自己的弟弟了。
“好嘞!嘿嘿,谢谢魏大哥,不!是魏将军”马小背上圆盾,学者大人模样双手一抱拳,开心的回道。
“对了,我听闻那宁三公子是出了名的少爷脾气,这次你触了他的眉头,他决计不会善罢甘休,我以后军务会非常繁忙,不能时时照顾到你,你可要处处小心,知道吗?”
第三十三章 窃根基
“知道了,魏大哥”嘴上答应魏超,马小心里却完全不把那宁三公子当回事,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话魏超就带着几个卫兵策马回城了,马小也收好雁翎刀和圆盾标枪,继续收拾埋在雪里的尸体,周边的兵卒们也在军官的催促下不再看热闹,继各自的工作。
边拖曳着尸体,马小边小声和脑海中的小八聊天“诶!小八,刚刚你是使得什么法子让那宁三公子像傻子一样没见到我躲开,是障眼法吗?”
“什么障眼法,此乃本天王的幻识神功,刚刚我向他的脑海中注入了一道假的神识,让他错以为自己看到的是真的,故而没有发现其实你已经躲开了,才让你有机可乘,这可是大乘的幻术,可惜你们此界的灵长类神念太过单薄脆弱,根本支撑不了本天王的神功,才刚刚幻化了那么一瞬的幻境就让你神念耗尽,头昏脑涨了,哎!真是无趣,早知如此我就不来此界了,恐怕以后翻身无望了,诶呀!苦啊!”小八像是个说书的一样,稚嫩的声音滑稽又好笑,可是他说的东西马小似懂非懂。
马小也不在意,他只知道刚才那招实在厉害,战场之上与人对敌,哪怕是在交锋的那一刹那对手判断失误,他就能抓住机会干掉对方,再强大的敌人他也不用害怕了,“小八哥,听你这么一说,这神念还能像人的力气一般,有大有小吗?”
“嘿!现在知道叫我小八哥了?”小八一听这马小叫自己小八哥,顿时得意起来“那是当然,每个族类的神念之力都有不同,通常在这一界当中,当属灵长族类的神念之力最为清澈强大,有可树潜质,其他族类则混沌驳杂、简单弱小,连灵智都未开,你们这一界的灵长族类就是你们人类了,可惜也太过单薄,我纵横各界数千年。。。。。。”
马小知道他又要唠叨一些乱七八糟的事了,赶紧打断“那这神念之力能否像人的武力一般,可以通过修炼增强,如果念力增强了,是不是我也能使用你刚才那一招?”
“嘿,本天王正要给你介绍呢,你偏要打断,没错,碰到本天王算你的福气,本天王一族最擅长的便是与神念相关的神功,稍稍动动念力就能杀人于无形,哪像你们这群灵智低下的族类,还要像那虫豸一样,以肉体相搏,野蛮粗鄙,看你们打斗就像观那蛇鼠撕咬一般,滑稽可笑,哈哈”
“那太好了,你在我这脑子里避难如此之久,接下来还不知道要藏匿多少年月,是不是要交一点房钱,嗯?”马小不怀好意的问道。
“你不就是想要我教你增强神念之力的功法吗,拐弯抹角的干嘛,哼!你不说本天王也要想办法调教你了,本以为附在你个娃娃身上能够安全一点,谁知道你这么小年纪居然惹出这么多杀身之祸,现在咱们签了共生契约,你要是让人干掉了,我也跟着倒霉。”小八没好气的说道。
“你知道就好,赶快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教给我”马小兴奋的说道。
“哼,别高兴的太早,我警告你,你不必担心那张通缉令、也不用担心宁三公子,他们都是未开化的凡人,好对付的很,你现在最大的危险是那个叫老王的人和你身上这颗丹元,而且我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危险已经在迫近了”
这一句话像是突然敲响了警钟一样,马小收起了戏谑,问道“怎么讲?”
“现在开始我就教你修炼神念之力的功法,等到修炼到一定的境界你就会明白,你可以通过念力感知到周边人对你的态度,我虽因为落难,念力大失,但是也能感觉到那个叫老王的人看待你的态度,像是看一样自己的宝贝似的,这个宝贝可不是你,而是你身上的丹元,我翻看过你的记忆,这颗丹元是他送进你体内的,说是为了助你抓住气感,他说的没错,但是他没告诉你的是,这颗丹元并不属于你,只是寄养在你身上,凭本天王多年的经验,这颗丹元是用来窃你的根基的”
“窃根基?那是什么意思?”马小惊讶的问道,他从来没有听闻过根基这种东西,但是一听这样的称呼就知道是对一个人很重要的东西。
“我曾游历过很多界面,附身过不少界面的灵长族类,他们绝大多数都是和你们人族一样通过练气修行,在体内凝练丹元,可是到了一定的境界,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跨过瓶颈,进入真正的修炼大道,这是因为得道需要深厚的根基,绝大对数人根基太浅,到了筑根基这一关时再难寸进,虽说修为比普通人强大,但终究还是个凡人,无法逃脱生老病死和轮回的宿命。到了筑根基这一关,大的宗门会挑选出宗门内资质优秀的弟子通过灌体、丹药辅助等方式帮助他们过关,小的宗门和散修就会另辟蹊径,其中最为常用也是最为歹毒的就是窃他人根基,你若还想以凡人之躯拓展修行之路,培育根基都来不及,现下教人下了窃根基的蛊,一旦对方下手,你的前途就断送了,你记忆中的那个伙老大八成就是被老王窃了根基才无缘无故死掉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马小听完这一切,联想过去种种,终于明白老王助自己丹元灌体的目的了,手上虽然还在忙着,但是眼神已经直勾勾的了。
顿了顿,小八继续正色说道“哼哼,知道这条路的凶险了吧,还没正式步入修炼之途就已经遭了根基被夺的厄,老王此人的修为应该已经到了准备过筑根基这一关的层次了,你们人类凝练丹元这一修炼之法虽然没有刻意修炼神念之力,但是随着修为的提升,神念和身体会一同跟着增强,所以以现在你我的实力,别说在武力上胜过他,就算是投机取巧使用神念攻击也不可能胜他,只要被他取了丹元回去,咱们俩都得玩完”
马小点点头“我们的时间不会很多,你赶快教我罢,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要和他拼,我可不想稀里糊涂就没了命,还有,军中和百姓里有那么多人,为何这老王会选中我呢?”
“我相信,除了你和伙老大,这军中和城里的百姓肯定还有人被他种了丹元,但是丹元灌体并非简单的术法,以老王的修为也不能轻易施展,所以他只会找根基相对深厚一些,同时又和自己根基之色相同的人,你是黑色水属根基,虽然也没有多深厚,但是比一般人稍微好一点,应该和他一样,所以才会选你”小八回道。
“根基还分颜色和属吗?”马小问道。
“没错,金属为白,木属为青、水属为黑、火属为赤、土属为黄,现在跟你这娃娃讲太多你也听不懂,你也不必问太多,今晚就赶快教你神念修炼之法,我先休息了”小八不耐烦的说完就没了声音,马小尝试叫他几次,他也不再理会。
这天下午,日薄西山之际,城外的北风更加寒冷,被收集起来的尸体堆成了好几个尸堆,其中沛军的只有百余具,被整齐的摆放起来裹上马革;滁军和草绺子的加一起足有三千多具,想来当日东城门外的战斗也是极为惨烈,全都胡乱的堆在一起,几个道士在尸堆周边摇铃念咒,超度亡灵,兵卒们忙着往尸堆上泼油,没一会大火就点燃了,摇曳的火光照射到兵卒们的脸上,人人都表情肃穆,没有交谈,这炙人的大火和随风飞舞的灰烬或许就是他们最后的归宿。
是夜,泰州城内东城区一个无人居住的宅院内,院中一排细小的脚印直通被白雪覆盖的房子,此时房子内亮着微微的火光,内里正厅摆着一个正在燃烧的矮小炉子,不时发出柴禾燃烧的噼啪声,旁边马小正坐在一块方布上,双目紧闭,鼻息悠长,白色的雾气不时从其鼻子中呼出,竟和当时伙老大一般,没一会马小做了个收势就收了功。睁开眼来心里很是畅快,自从服用了白衣少女给的疗伤之药后,他的身体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比以往更加精力充沛,体内经脉也比以前强韧了许多,吸纳和转化天地元气的速度也比之前快了很多,照这个速度练下去,很快就能将现在的几条经脉和穴位充盈元气,并且可以尝试打通其他经脉,进入下一层次了。
但是马小马上就转喜为忧,修炼的越快,就离老王来取丹元越近,自己的小命就越危险,叹了一口气后,马小整理了一下心神,就开始了神念的修炼,小八已经将最基础的神念修炼之法告诉了马小,还教了他一套简单的口诀和很多修炼的心得,马小按照口诀开始缓缓的调动神念之力,之前已经在小八的帮助下进入了自己的灵台,还看到了自己的神念本体,马小在理解神念之力上已经不像当初寻找气感那样毫无头绪,根据小八的口诀,马小尝试了几次就成功的进到了灵台中,睁开双眼后,自己便是以神念本体的模样飘荡在一团温和的白光之中。
刚进来马小没有见到小八,只看见自己的神识海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几丈高的巨大黑莲,这黑莲并未完全开放,中间还有几瓣包在一起,在那里微微闪着晶莹的光芒,不时有一道道金色的流光绕着黑莲旋转,煞是好看。
第三十四章 生歹计
正当马小好奇的欣赏黑莲时,黑色莲花中间的几个花瓣缓缓的分开,露出了在里面盘膝而坐的小八,小八缓缓睁开双眼,从花芯处站了起来:“看什么看,咱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有什么好看的,你还不赶快抓紧时间修炼我教你的功法。”
“啧啧,真漂亮,这黑色的莲花是从哪里来的,我上次来怎么没有见到”马小绕着黑莲转了一圈问道。
“哼,孤陋寡闻,这是本天王使用神念之力幻化而成的,帮助我吸纳天地精华,辅助我练功的,修炼我的神功第一步就是神念化物,只要你勤加努力,也会达到我现在的境界的,不过你得能活到那时候才行”小八高高的站着,双手抱臂,轻蔑的看着马小,谁知这家伙居然半点羡慕崇拜的表情都没有,还大言不惭的一翻身就飘上了莲台,站在自己旁边。
马小翻上莲台后,蹲下身子,用手轻轻抚摸着花瓣上纤细的纹理“诶呀,你跟我说过,神念修行的第一步就是集中念力幻想一个简单的事物,一直把这个事物幻想的和真的一样的时候,第一步的修行就大功告成了,没想到你的念力这般厉害,连这细节之处都这般精致,太厉害了”
这小八是最不经夸的,被他这么一说高兴的哈哈大笑,“雕虫小技,何足挂齿,这还是最基础的呢,想当年本天王全盛时期。。。。。。”
“好!我也要加紧修行了,务必早日能够把神念的层次修到老王之上”马小也不听小八吹牛,一跃跳下莲台,找了个地方就盘膝而坐,依照小八教他的口诀开始运转起神念之力,小八刚刚要大吹特吹一番却被打断,哼的一声就坐回花芯闭目修炼起来。
。。。。。。
就在马小潜心修炼的同时,泰州城的一座豪华的宅院中,一个二层的阁楼上灯火通明,一伙人正在饮酒作乐,几个衣着暴露的女子在众人当中舞动着身姿,周边围坐着十几个男子,每人旁边都有一位年轻女子作陪,这些人其中几个是今日与马小发生冲突的世家子弟,还有一些身穿军装的汉子,众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每人的桌子上都摆着平日难得一见的牛肉和鹿肉,主席上坐的人正是宁三公子,此刻他的脸上缠着一条纱布,正自斟自饮,一脸的不痛快。
台下一名文官打扮的青年看到宁三公子闷闷不乐,拍了两下手,几个跳舞的女子就退了下去,其余十几人也都放下酒杯,齐齐看向了文官青年,文官青年站了起来说道“自滁贼攻城之日起,咱们兄弟就没这么开心的一起吃过酒,幸而今日宁三公子雅兴,我等才有机会再次相聚,逍遥快活,可是我等全都只顾自己欢乐,把咱们席上的主人冷落了,真是罪过、罪过,咱们全都自罚一杯,敬宁三公子,来!”
众人全都斟满酒站了起来,就要饮这杯罚酒,宁三公子赶紧站了起来说道“诸位今日肯赏面来此,我甚是欣慰,是我照顾不周,本该亲自来纠这席上的气氛,不想却扫了诸位兴致,我也该罚,来,各位兄弟,与某共饮此杯”,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众人也都来!来!来!的喝了杯中之酒。
喝完酒后,文官青年又说道“宁公子闷闷不乐,是不是因为担心今日城外之事被你父亲知晓,会责罚与你?”
宁俊山做回席上,对着文官青年一抱拳,叹声道“唉!知我者,薛参赞也,然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薛姓青年再次说道:“这其一宁公子不必担心,我已从朱将军那里探得口风,不会向你父亲上报此事”
“哦?此话当真”宁俊山顿时来了精神,他的父亲宁城守乃是出了名的治军严酷,就连自家的几个儿子犯错也一样不手软,父亲的威严如同大山一般,始终压着自己的心,得知朱将军不会上报此事,心里一宽。
“千真万确,我已跟随朱将军多年,他的脾气我了解得很”薛姓青年得意的说道“这其二吗,薛公子是在苦恼今日丢的面子如何找回,我说的对也不对?”
“不错,薛参赞可有办法?”宁俊山起身来到薛姓青年身边问道。
“哼哼,办法当然有,今日已有数百人见到你和那伙头兵之事,如果这人在城中出事,肯定会有流言传是你宁三公子暗中报复,所以,为今之计就是要把他调派出城,在城外解决,方得清净。”薛姓青年小声说道。
“没错,可是该找什么由头调他出城呢?”宁俊山皱眉问道。
薛姓青年把宁俊山拉到角落里,其余人都识趣的远远避开继续喝酒,青年附在宁俊山耳边轻声说道“下个月就有机会,军中密报,有一批重要物资从临都隘州调来我们泰州城,现在已经在路上,各个关隘都要派兵护送,预计下月初就到我们泰州境内,军中几个首脑已经拿定主意,这批物资太过重要,关系到以后泰州的城防,必须周密安排护送,确保万无一失,这物资要连过几个关隘,路上难免会走漏风声,为防物资被劫,咱们会排出八队小股的护送兵出城接应,这其中只有一支护送队的路线和接应地点是真,队里的人都是精锐心腹,其他七队都是疑兵,是为了迷惑滁贼的,队里的人都是些无关紧要之人,只要我们把那小贼安排在其中一支,然后再把消息故意泄露给滁贼的细作,那小贼就有去无回了,嘿嘿嘿嘿!”
“好!好!妙计,假他人之手让这小贼暴尸荒野,也算报我毁容之仇”宁俊山脸上露出恶毒的神色,猛一用力,手中的酒杯咔嚓一声应声而碎,“哈哈哈哈!薛参赞真乃军师之才,来!我们饮酒,今日不醉不归,哈哈哈哈!”宁俊山拉着薛姓青年返回席间,笑逐颜开,领着众人继续喝酒赏舞。
。。。。。。
这边发生的一切马小自是不知,此刻他还盘坐在无人宅院的火炉旁,神色安详,不悲不喜,在神识海中,他的神念本体仍然盘膝而坐,只是在他身边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蝴蝶,这蝴蝶看起来模糊不清,只能大概看出双翅和身体的轮廓,飞行的姿势极其单一,身影也是忽隐忽现,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坐在地上的神念本体眉头紧锁,面色苍白,身体变得有些虚,好像非常吃力,又过了半柱香,本来就模糊不清的蝴蝶终于坚持不住化为白色粉末,飘散在四周,马小手中立刻捏起一个法诀,运起功来,没一会,神识海内亮起了一根根的细丝,正是天地元气之丝,细丝飘飘荡荡,缓缓的缠绕在了神念本体之上,慢慢融入到了神念本体之内,原本苍白的脸渐渐恢复了气色,神念本体看起来也比之前凝实了一点。
做完一个收势后,神念本体缓缓的睁开双眼,却见小八正站在自己面前,倒背双手盯着自己看,“收功啦?你幻想的这个东西是叫蝴蝶吧,是你们此界的常见之物,在我看来,被你幻化的像张纸片一般,太过模糊单调,这下你知道咱们之间的差距了吧,恩?”小八玩味的看着马小,好像是在嘲笑他一般。
“哎,的确很难,蝴蝶我是经常见的,本以为幻想一只蝴蝶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但试了几次,却只能幻想出一个大概的轮廓,其他细枝末节怎样用力都没办法幻化出来,就算偶尔成功了也会顾此失彼,幻化出腿的同时脑袋就不见了,现在感觉神念都快耗尽了,幸好你教给我的修炼之法可以调用体内的天地元气来补充神念之力”马小收起了轻视之心,一脸严肃的回答道。
“嗯,明白就好,接下来你要加紧练气,每日调出部分驻留在体内的天地元气增强神念之力,同时我在这里也需要你提供吸纳进来的天地元气才能提升修为,等到你的念力达到一定强度,我就传你幻识神功,今日你进入神识海的时间太久,赶快回去吧,不然对身体有害无益”说完小八一挥衣袖,马小就退出了神识海,重新返回身体当中,睁开双眼后,马小活动了一下麻木的身体就返回了军营休息。
就这样,马小每日白天继续在校场演练标枪和匕首,夜里就来到宅院修炼吐纳之术和神念之术,日夜不辍,转眼就过了一个月的时间,这日,正在伙房蒸馒头的马小突然被军营里的一个伍长叫了出来。
这伍长马小也认识,是城南调过来的一个老兵,也是因为上次的攻城战立了军功被提成伍长的,伙房外面,伍长抽出一个花名册对马小说“你叫马小?”
“是我”马小正色回道,不明白这伍长找自己所为何事。
“嗯?他妈的,是不是搞错了,怎会是个娃娃”伍长看着花名册挠了挠头,“你这伙房里可还有别人也叫马小?”
“没了,就我一个”马小干脆的回道。
“好吧,那就是你了,听着,有军务调你,中午食过午饭后到城东校场集合,不得延误,否则军法处置,听到没有”
“听到了”
那伍长说完从身后的皮袋里摸出一个竹片,上面用墨水写着“丁字队马小”五个字,交给马小后就走了。马小接过竹片后很是纳闷,自己一个伙头兵,怎么会有军务点名要自己去,真是奇怪。
第三十五章 出城
中午,食过午饭后马小背着兵器、带着竹片来到城东的校场,校场上很多兵卒也都刚刚食过午饭,此时围成大大小小的十几个圈在谈笑风生,一个多月来,马小日日都来校场上练武,已经和这些兵卒大多都混个脸熟,跟其中几个打了招呼后就倚在草垛旁闭着眼睛晒起太阳来,没过多久,一名什长打扮的人走到校场的高台上擂了一通鼓,然后对着校场上的人喊道“今日上午领到军务的过来集合!”。
一声令下,人群中走出几十个人,来到高台附近,其余无关人员都自动回避,高台上的什长指着台下的人点起数来,马小也站在人群中,粗略一看,约有四十多人,刚刚还没察觉,这些人凑在一起就能看出有点不对了,竟有一小半是军营里负责辎重和做饭的杂役、伙头兵,剩下的军士也都是些老弱病残,根本不像是要去执行军务的一支队伍。
什长点过数后也不多说话,领着众人就出发,横跨整个的泰州城,来到了西门,此时西门已经打开,一行人带着好奇和疑虑出了城,军令如山,没人敢询问详细情况,也不敢抗命,只能闷着声跟着走,刚走出不远马小回头望了一下城楼,竟然看到几个未着甲胄之人站在城楼上往下望,马小一下就认出了当中的宁三公子,还有当日一同出现的福柳生和其他几个世家子弟,站在城楼上的宁俊山看到城下的马小望来,冲他摆了摆手,然后和周边几人哈哈大笑起来。
马小看到这一幕明白了,这次出去执行军务恐怕就是这该死的公子哥安排的,出了城肯定没有好事,只是不知道这次出城到底要去哪,为何同行的都是些没有作战能力之人。
四十几人的队伍在风雪中行出十余里后在沛江边停了下来,一队十余人的骑兵正和五辆马车在这里等候,带众人出城的什长和骑兵首领交接了花名册就沿原路返回了,骑兵的的首领是个肥胖的中年男子,脸上的肉都快把眼睛遮住了,只剩下一条隙缝,一身的兵甲都被撑的老大,然而胯下的战马却极为瘦小,比其他几个骑兵的马瘦了一圈,马小都怀疑这匹马就是被这个胖子溜瘦的。
胖子军官下得马来,他的个子不高,为了看清众人只得站在一个马扎凳上,打开花名册就开始点名,点到名字的全都上前,旁边一名小兵在每个人的竹片上画个圈,待确认所有人都到齐以后,胖子收起花名册,对着众人说道“在下徐清,西城守军康字营新晋校尉官,今日召集你们来是为了执行一个重要的秘密军务,接下来的时间就随我前往指定地点,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要是谁耽误了老子的行程,可别怪我手里的板斧不长眼睛”说着抖了抖手中的大斧,众人都在下面小声议论,谁也猜不出来要执行的是什么军务,马小在角落里心里泛着嘀咕,他在盘算着要不要偷偷溜掉,显然自己出现在这里是仇人特意安排的,八成是为了要他小命,而且也不知道这取他小命的人是不是就在这个队伍里。
短暂的整顿之后,胖校尉一声令下,所有人整装出发,首先是要过被冰封的沛江,这沛江以湍急险峻著称,整个北境只有泰州城这一小段平缓,夏日里可渡船、冬日里可过人行马,是故泰州城是兵家必争之地,五十几人的队伍在骑兵的带领下在宽阔的江面上行军,快到江的对岸时,一只白色的大鸟从众人头顶飞过,兵卒们都知道,那是用来传递消息的雪鹰。
过了江后,一行人向西南持续跋涉,昼行夜营,这沛江以南很多地方都已经沦陷,为防止被追查到踪迹,队伍白天不能生火,夜宿时也不能在野外露明火,白天吃的都是冷冰冰、硬邦邦的干粮,夜里住的都是沿途无人修缮,四面透风的茅屋,没几天,身体较差的人就生病了,一连病了十几个,可是胖校尉不为所动,仍然坚持行军,有几人实在坚持不住,倒在了路边,众人帮忙裹上毯子放在马车上继续前进。
马小每日除了跟着行军,还偷偷的观察了队伍里的每个人,私下里让小八帮忙确认了这群人中没有对自己有恶意之人,这才放下心来,到了夜里就找个角落修行运气的功法和增强神念的功法,现在已经是全年最冷的时候,别人都要烤着火才能驱寒,他反倒修气修的满身冒汗,不畏这严寒,说来也奇怪,自从出了城,每日苟且在这冰天雪地里吐纳修炼,吸收和炼化天地元气的速度居然比平时快上几分,看来严酷的环境更能激发人体的潜力。
到了第十日中午,执行秘密军务的这队兵在翻过一座低矮的山丘以后,找了个树林就停下来休息吃饭,这队兵都是些杂役和老弱病残,本就没什么体力,经过这十天的折腾早就怨声载道,一个个“诶呦诶哟”的坐在地上啃起干粮来,马小倚在一棵白桦树旁坐了下来,这次行军的强度虽然很大,但是对于现在的自己简直小菜一碟,马小越来越感受到修气所带来的好处,尤其是在能够将天地元气存到身体内以后,自己的体魄比以往强健了很多,比起同龄人甚至比自己大几岁的人都强很多,看着别人啃着硬邦邦的黄饼,马小也拿出干粮来吃,只是他还时不时的能从怀中摸出一块红薯干、几粒花生、一颗枣子、几片果肉干或者酸梅干塞进嘴里,怀里像是个杂货铺一般,这全得益于在伙房差事,没事就往身上的布袋里藏一点,这才能在冰天雪地里有的吃。
就在众人边吃边抱怨的时候,前方探路的斥候骑着马跑了回来,来到近处大叫一声“游骑兵,滁贼的游骑兵!”这一嗓子直接把吃东西的众人喊炸了毛,一个个赶紧把饼收起来,抓起兵器就凑到了一起。
胖校尉扯下那斥候问道“奶奶的,看清楚没有,这他娘的荒山野林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怎么会有滁贼的骑兵,你他娘的犯傻了吧”。
斥候被扯的直接翻下马,差点摔在地上,赶紧回道“我看清了,一百多人的骑兵,说话就到了,看样子还是支精锐”。
“奶奶的,见了鬼了,所有人,抄起家伙,准备迎敌”下完命令后胖校尉率先上马,也不怪他惊讶,这寒冬时节,打起仗来成本极大,人也没有多少战斗力,而且往往伤兵冻饿的减员远远高于阵仗的减员,是故冬季本来就是休兵的季节,他们的路线也是绕开大型城镇的山脊小路,按理说根本不会遇到游骑兵。
在骑兵的催促下,这支疲惫龌龊的小队组成了个极为松散混乱的阵型,半数人根本没在野外打过仗,都不知道自己应该站在哪里,想着在躲人群中间或许能安全一点,于是一群人在几个人的带动下全都往中间挤,相互推搡谩骂,敌军还没到,自己就先乱了起来。
那胖校尉气的对着众人破口大骂,还没骂上两句,就听到了不远处的战马声,众人也不再拥挤推搡了,一个个紧握手中的兵器,抻着脖子看那由远及近的敌军,只见一个白袍银甲的小将骑着一匹高大的骏马,威风凛凛的冲在前面,后面跟着一队黑色骑兵,人数太多,来的极快,雪地里飞扬起一阵白雪,气势汹汹,吓得几个胆小的杂役腿都软了,然而那些上过战场的兵卒此刻全都俯下身子,快速的搓起双手来,因是冬天,手都快被冻僵了,大伙趁此机会暖手,一会好抡兵器。
滁军的骑兵冲到距离七八十步的时候放慢了速度,胖校尉提马走出阵前,大声喊道“前方来人是谁,报上姓名!”
那白袍小将没有答话,待后面的骑兵赶上来时,在五十步外一字排开,此时正是正午,一百多匹战马一路奔跑而来,口鼻喷出的热气和身上蒸腾的汗气在空中升起一阵白色云雾,极为壮观,白袍小将列好阵型,提马率先走了出来,后面的骑兵随后跟上,整支队伍像是一堵墙一般向前推进,这边的沛军队伍见到此幕,一个个全都咽起了吐沫。
胖校尉见对方不答话,大怒道“狗日的滁贼,没一个敢跟爷爷答话的吗?”
走在前头的白袍小将哈哈一笑,大喊道“小爷是滁国虎威军先锋大将郑谓雄,今日是来取你们狗命哒”说完一挥鞭,胯下战马突然提速就朝着沛军冲了过来,后面的骑兵也都嚎叫着催促战马发起了冲锋,百余匹战马同时冲锋,吓得这边滁兵不少人就要往后退,听到白袍将的姓名马小心里咯噔一下,这滁国还能有几家姓郑的,怎么会这般巧,在这里碰上,再联想到出城时宁俊山脸上的笑容,马小一下子醒悟了,看来自己一个十岁的娃娃兵出来执行军务是人特意安排的,那么队伍的行军路线也一定是有人故意泄露的,就是为了利用郑家人在城外解决自己。
胖校尉一见对方冲锋,回头大喊一句“抄家伙,给我杀!”说完带着十余骑朝着对方冲了去,后面的兵卒也知道跑是跑不了的,在前面的人的带动下,握着兵器盾牌就跟着冲了上去,马小左手提着圆盾挡在身前,右手抽出一杆标枪握住就跟着往前冲,几十步的距离,两军转瞬间就接上了兵。
第三十六章 小试牛刀
滁国的骑兵阵如墙推进,那胖校尉也不是白给的,身先士卒带着十几个沛骑冲锋,长斧挥舞,连续砍翻七八个骑兵,在这堵墙上撕出了一道口子,然而沛军的杂牌步兵在对方骑兵面前一触即溃,刚刚积攒起的一点战意也都烟消云散,大部分人调转方向撒腿狂奔起来,后面的骑兵快速抢上,长枪大戟轮番飞舞,没一会一小半的人就倒在了血泊中。
马小逆着向后退散的人流,迎着骑兵就冲了上去,距离一个骑兵十余步时,瞄着对方脖颈腰身一旋转,嗖的一声,一杆标枪就飞射而去,那骑兵早就看出了这伙滁兵战力不济,简直如屠鸡宰狗一般容易,只想着多砍几个脑袋回去朝那郑家公子多讨几个赏钱,可惜遇到了马小这个瘟神,标枪来的奇快,正中面门,直接将其打下马来。
马小右手拔出腰刀,绕过战马冲将上去,手起刀落就把在地上挣扎的骑兵脑袋砍了下来,收起腰刀,踩着对方的脑袋,手上一用力就把标枪拔了出来,马小有些小小的激动,这是他第一次用标枪御敌,不负他这么长时间来的努力和魏超的调教。
实际上,因为修气增强了身体的力量后,马小已经能将标枪投出四十五步以上了,这可是超过了不少成年兵卒的距离,再加上神念之力有所加强,马小每一次投掷标枪都能最大限度的集中精神,合理的调节身体姿势和力度,三十步内十中八九。近期练习当中,在校场上练兵的魏超也对他的进步感到惊讶,直夸他已经超过了最初的期许,比军中大多数的兵卒都厉害。
但是魏超也给了马小警告,战场上的厮杀不比这校场上的演练,武艺高强和战场经验丰富的人很多,所以要求他在相距敌人十步到十五步之间投射标枪最好,可以充分发挥杀伤效果,还教了他最基本的圆盾与标枪配合应用之术、战场上标枪步兵的突击方法,都是魏超多年来的沙场经验。
拔出标枪后,马小挺着圆盾,遮住大部分身体,又冲向了另外一个距离自己较近的骑兵,那骑兵的马背上挂着两个血淋淋的沛军头颅,此刻骑着战马快速冲锋,来到一个正在逃跑的沛军老兵身后,歪着身子伸出腰刀,麻利的向前一带,像是割草一般就砍下了沛军老兵的脑袋,收起腰刀,调转马头,双手抓起横在马背上的长枪轻轻一扎就将落在地上的人头挑了起来,哈哈大笑一声就要绑在马背上。
这时马小的身影已经凑到了距离他约莫十三四步的距离,那骑兵一看竟有人主动送上门来,省着自己骑马去追了,一手抓着来不及绑起来的头颅,一手挺着长枪就冲着马小冲来,马小一直用圆盾遮挡着身体,眼见骑兵朝自己冲来,距离已经够了,忽的身体向左旋转,左手拉开圆盾,露出了自己的身体和一杆沾着红色血浆标枪,嗖的一声标枪就再次飞出。
“呲”的一声那标枪插进了骑兵的脖子,骑兵后仰躺在了马上,双脚卡在马镫上没有掉下来,但是已经死了,战马跑到马小旁边,马小跳将起来一把握住了标枪拔了出来,标枪拔出的瞬间,那骑兵的脖子也喷出一道血来,泼在了马小的手上。
看着满手的鲜血,马小只有一个念头:这血,可真暖和。。。。。。
且说那滁国骑兵中领队的白袍银甲小将郑谓雄,手中一杆花枪在乱军中上下翻飞,没一会就轻易挑死了四个沛国兵,无一合之敌,感觉无趣的很,转身见那胖校尉很是勇猛,手中板斧大开大合,一会功夫连续砍翻好了几个滁国骑兵,顿时来了兴趣,拖着花枪就冲胖校尉奔来,那胖校尉早就想要挑战,奈何滁国骑兵太多,根本杀不到近前,在砍翻一个骑兵后一扭身看到了朝他奔来的白袍小将,大喝一声“正合我意!”提马便迎战,两人冲到近前,胖校尉抡起大斧就朝郑谓雄的肚子砍来,气势极为刚猛,眼看就要将对方拦腰砍断,郑谓雄向后一仰款扭狼腰,上半身在马背上横着扭了一整圈就闪过了长斧,同时手中花枪一窜就在两骑相错的一刹那插进了胖校尉的肋下,胖校尉大叫一身栽下马去,附近几个骑兵赶紧跳下马来几下就将其捆住,平时杀敌勇猛的新晋校尉在真正的世家武将面前不堪一击。
白袍小将像是玩腻了一般,看都不看被捆住的胖校尉,朝着战场上扫视一圈,已经没有多少人还在抵抗,于是信手从怀中取出一块绢布抖了开来,正是马小的通缉告示,对着上面的画像看了几眼就抬起了头,正好看到几十步外一个矮小的身影,身穿破旧肮脏的军服,一刀砍下了一名掉落下马的骑兵脑袋,郑谓雄心里一动,赶紧再次看了看手中的画像,正是此人。
且说马小凭着机警和优秀的标枪之术,连续干掉了三个骑兵,心里极为畅快,年少的他此刻心里清楚的知道,战争是凄惨可怕的,但是一定有人喜欢战争,因为这杀戮的感觉真的会让人上瘾。
砍下了一名滁骑脑袋后,马小一抬头正好和不远处的白袍小将对上了眼,见到他手中的画像,心中顿时了然,此刻两人同时动了杀机。
白袍小将接过手下递来的狼牙弓,骑着战马慢慢向马小靠近,眼睛不时在马小身上打量“果然是你!你真的在这里!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幸而我今天执意来了,你这条狗命活的太久了”
原来这白袍小将是滁国国舅府郑家长孙郑飞龙的小叔,两人虽是叔侄,但是年龄只差几岁,是从小一起长起来的,郑家这么多的子嗣中,叔侄两人关系最好,郑飞龙参加北征也是这郑谓雄带出来的,郑飞龙暴死战场之后,郑谓雄自责了好久,也被郑家之人埋怨好多,每日想着要亲自为侄子报仇,前几日得到细作情报,说是这几日有一小队沛国人马秘密过境,杀死自己侄子的人就在里面,他立时就要带兵来讨,可他毕竟只是个小参将,并没有兵权,主事的那些军中要人全都认为这条消息不实,极有可能是诱饵,就算这个消息是真的也不值得在冬季出兵,故而拒绝派兵支持他,郑谓雄只好以私产募了军中的精锐骑兵前来堵截,果不其然,根据细作提供的路线图,经过几天的寻找,终于在这里碰到了。
“废话少说,没错,干掉郑家长孙的正是本大爷!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马小一身豪气的喊道,说完放低身形,左手挺起圆盾挡住身体,右手从圆盾上取下一根没用过的标枪紧紧握在手中。
“不自量力!”郑谓雄从挂在腰间的箭囊里取出一只黑色箭矢,搭在狼牙弓上,拉成满月,对着马小就是一箭,那箭矢飞的极为迅猛,“咚”的一声就射在了马小的圆盾之上,箭簇竟从圆盾的后面冒了出来,马小也因为箭力太猛,向后退了好几步才站住,内心大骇,但是身体没有继续后退,反倒向前奔跑起来,郑谓雄射完第一箭,紧接着第二箭就搭上了弓弦,对着马小往前冲的马小又是一箭,“咚”的一声马小又被震退两步,这一箭比上一箭力道更为猛烈,半只长箭没入圆盾,差点刺到马小的胸膛,此时两人的距离只剩二十余步,马小知道若再往前冲,这圆盾就防不住箭矢了,于是冒险拉开圆盾,露出标枪,用尽全身力气投了出去,标枪瞬息而至,谁知那郑谓雄反应极快,上身一歪,左手猛然一捞就在马上稳稳的抓住了飞来的标枪,
看来魏超说的没错,自己还是太嫩,一旦碰上高手,十五步以外根本别想取功,心里头这般想着,马小的身形可没有半点停留,继续向前奔跑,同时再次从圆盾上取下一杆标枪,那郑谓雄扔下标枪和狼牙弓,嘴角泛起轻蔑的微笑,挺起花枪就冲了过来,两人一个在地上跑,一个骑着马冲,距离很快缩短,约莫还剩八九步的时候,马小的身体忽的借着奔跑的冲势在地上一个旋转,手里的标枪如同离弓的巨矢,朝着对方胯下的战马飞去,郑谓雄一眼就看出对方的意图,手中花枪巧妙的一拨就挑飞了那根标枪,但是这还没完,一人一骑继续靠近,在距离只剩下五六步的时候,马小再次摘下一杆标枪,高高托起,身体一扭就投了出去,在这标枪出手前的瞬间,马小强行运起了小八交给他的神念幻化之术。
还在冲锋的郑谓雄眼见对方托起标枪要投,双手横过花枪准备应对,就在这时一只巴掌大的黑色蝴蝶不知从哪出现,突然朝着自己飞来,来势极快,这蝴蝶远大于一般的蝴蝶,一双描着金边的黑色翅膀上分别有一个类似眼睛的图案,极为恐怖,快速煽动之下直扑面门。
这一遭来的太过突然,根本出乎意料,郑谓雄下意识的得用手去扇打,可是什么也没打到,那蝴蝶竟然穿过他的手扑到了脸上,郑谓雄赶紧用手去抓自己的脸,同样什么也没抓到。
还没等他明白过来为何这莽莽白雪的冬季会有蝴蝶时,一道冰冷的银光已经到了眼前,瞬间没入了他的左眼,一杆标枪洞穿了他的头颅,他的身体一下失去控制,重重的摔落在地上,他的另一只眼睛看到的最后景象就是那个身穿肮脏破旧土黄色军服的小子,面无表情的高高举起一把泛着鱼鳞光芒的雁翎刀,朝着他的脖子狠狠斩落,此时的他极力的想要避开,可是他对身体的感觉快速的消失,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噗”的一声,世界一片漆黑。
第三十七章 夺路而逃
斩了白袍小将之后,马小顿时感觉一阵眩晕,头痛欲裂,这是他念力不够,强行使用幻术的结果,不过他对自己幻术的效果非常满意,身体晃了晃刚刚站稳,一个黑色骑兵挥着腰刀就冲了过来,马小赶紧闪躲,刺啦一声,腰刀在后背划开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飞溅,躲开砍杀的马小身体撞在了郑谓雄战马的肚子上,那战马像是嫌弃一般赶紧跳开,马小可顾不了那么多,忍着火辣辣的疼痛将圆盾背在后背,猛地一跳翻身上马,右手往后面使劲一拍,那神骏的战马就撒足狂奔起来。
此刻的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一同出来的五十几名沛军大部分教人砍了脑袋,胖校尉受伤被抓,几个早就丧失战意的杂役跪地求饶,悉数被绑住了手成了奴隶,还有几个骑兵一见大事不妙,早就撇下众人,骑马逃跑了。
马小夺下战马之后选了个人少的方向也逃了起来,周边见到他杀掉白袍小将的滁国骑兵震惊不已,纷纷驾马来追,然而那白袍小将的战马可是血统纯正的挽歌马,可日行五百里,后面的骑兵越追距离越远,几个擅长骑射的赶紧搭弓射箭,马小压低身体,紧紧的抱住战马,这是他第一次骑马,生怕被战马巅下去,多数飞来的箭矢射在了马小后背的圆盾之上,一根箭矢射在了马小的右腿上,痛的他大叫一声在马背上龇牙咧嘴,还有一支射在了战马的屁股上,那战马吃痛之下,长鸣一身,跑的更加快了,将追兵远远的甩在后面。
就这样大多数滁兵在原地打扫战场,三十几个骑兵追着马小在那茫茫雪原上狂奔起来,没一会念力大耗的马小就趴在马背上呼呼大睡起来,战马跑了两个多时辰,终于累了,在一个小小的无人村落附近停了下来,冬季,天黑的很早,此时已经看不清路面,只剩下白雪反射的微弱雪光,没有接到主人的指令,战马就自顾自的走到了村子里一个马棚边,吃起了里面的干草。
马小的身体缓缓的从马背上滑落摔在地上,碰到了大腿上的箭矢,痛的他嗷的一声醒了过来,过了好一会眼睛终于适应了夜里的光线,才看清这是一个废弃的农户之家,大雪都把茅屋的门窗封住了。
马小在地上摸了一块木片咬在嘴里,闭上眼睛,一手扶着大腿一手握着箭杆,深吸两口气猛一用力,箭矢就被拔了出来,他闷哼一声,痛的在地上打起滚来,好一会才恢复,又用匕首在身上割下两条还算干净的布,还好他在攻城战时候简单学了包扎的医术,一条缠住大腿的伤口,一条缠住后背的伤口,做完这些他看了一眼正在低头嚼草的战马,它的屁股上还有一只箭矢插着,马小缓缓的站了起来,轻轻的抚摸了一会马背,突然出手,快速拔出了箭矢,那战马吃痛之下长鸣一声,后蹄猛地一抽搐就把马小蹬飞出去,马小的身体瞬间就没入院子厚厚的积雪中,痛的他在雪里一边打滚一边骂娘。
冬夜里,繁星点点,细月如勾,不刮北风的冬夜没有那么寒冷。一人一马在小村落的马棚子里悠闲的吃着东西,马吃的是干草,人吃的是红薯干和果干,一个劲往嘴里塞东西的马小回忆了一下今天与滁军打仗的过程,感觉收获良多,不但在战场上检验了自己的标枪水准,积累了宝贵的战场杀敌经验,还第一次动用了念力幻化之术,虽然他幻化的蝴蝶残破不全,但是胜在来的突然,让那郑家小将没得时间反应,再就是经过这一个多月的修习,自己的念力十足的提高了不少,但仍然不能负担这么简单而又短暂的幻化之术,看来修行还不够,想要破开那老王离筑根基只差一步的神识防线,以后还必须要更加努力才行。
就在马小鼓着腮帮子计较今日得失的时候,一阵嘈杂声朝着村子传来,正在吃草的战马抬起头来停下了咀嚼的动作,两只耳朵竖了起来,听了一会就低头继续吃草了,马小知道这是追兵来了,握紧标枪挤进狭小的马棚。
没一会一队人马就来到了旁边的院子,一个汉子操着滁国官话喊道:“九老大,已是夜里了,今日月亮不大,看不到雪里的脚印了,弟兄们也都乏了,这间院子挺大,就在此歇息一夜吧”
另一个粗犷的汉子回声道“好!就在此歇息一夜,天明再做计较,黑头,带几个兄弟生火造饭,碾头,带几个兄弟把这套宅院的雪清一下,吃完饭就到房里睡觉!”
一顿呼喊之后追来的滁兵就在隔壁的院子了忙了起来,两个院子只隔着一堵泥墙,马小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被隔壁的人听到,幸而那挽歌马不理人事,自顾自的吃草没有闹出动静,就算偶尔蹬蹬蹄子,哼两下鼻子也被外面嘈杂的人声和马声混在一起分不出来。
不一会就有两人站在了马小藏身的矮墙边聊起天了,隔着矮墙,两人的谈话马小听得清清楚楚,只听刚刚吩咐众人生火造饭、收拾宅院的粗犷声音说道“这次折了几个兄弟?”
另一人回道“折了二十七个,大小受伤的还有十几个,九老大,这些都不是问题,只是小侯爷丢了性命,咱么回去怕是没法交代啊!”
“哼!真他娘的晦气,这会老子本应该在云城里享清福呢,冰天雪地的被那郑家的龟孙诓出来遭了好几天的罪,这么多兄弟丢了性命不说,他这一死,咱们连赏钱都拿不到了,白砍了这么多脑袋!”
“九老大先莫动气,我听闻小侯爷这次出来就是为了那个斩了郑家长孙的人,此人正是咱们追的这个伙头兵!”
“哦?就是那个被悬赏了五千两的沛国兵?你可确定?”
“确定,不然这小侯爷怎会无故募兵前来截这么一伙杂兵,两人斗起来时候我就在跟前,那小侯爷可是用通缉告示挨个对出来的,我也见到了那伙头兵的正脸,没错,就是他!”
“嗯!若是拿了这小子回去,此番这龟孙丧命的事也有交代了,说不定还能领一笔赏钱,可是,这伙头兵怎的这般有本事,郑家的长孙我虽没见过,可是这郑谓雄的能耐你我都是清楚地,上了战场百十人近不了身啊,怎么死在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娃娃手里?”
“我也觉得蹊跷,两人在斗时我就在旁边,心想着能帮忙打个下手,待那伙头兵被刺翻了,我去帮忙割个首级,小侯爷一高兴,就算不给五千两,赏个百十两的银子也够吃几顿酒了,那伙头兵也就十来岁,梭枪使的挺俊,射死咱们好几个弟兄,和小侯爷照面全然不惧,连撇几个梭子都被小侯爷破了,蹊跷就蹊跷在这最后一标,那小侯爷像是被什么眯了眼睛,一时没留神就被标子贯穿了脑袋,当时我都蒙住了,等到小侯爷的脑袋被砍了才反应过来,赶紧冲上去,那小子身子像条蛇一样,一扭就躲了我的刀,只在他背上开了个口子,没能要他性命,初时我还没觉得什么,这一路追来越想越不对劲,这大雪漫山的地方,怎么会有什么东西能迷了眼睛呢?九老大,你说蹊跷不蹊跷?”
那九老大沉默了一会回道“听你这般说来,还真有些蹊跷,这样,明日天一亮咱们就出发,那小贼一看就不会骑马,跑不远,循着雪里的脚印咱们半天就能追上,到时候先派几个好手上去试试他身手,我还真就不信一个毛孩子能有什么杀人的本事”
“好,就听你的!”两人又继续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就去吃饭了。
躲在墙后的马小内心却极为复杂,有这么多人在隔壁他根本不敢生火取暖,跑又不敢跑,怕发出声音被发现,只能缩在马棚里盘坐吐纳,可是因为太过紧张,没办法完全集中精神,一个时辰里几次运行周天都被迫中断,不能入定,心烦意乱之下竟没有注意到身边的挽歌马已经吃饱了,悠哉悠哉的出了院子,朝着滁国骑兵的马群而去。
此刻多数骑兵都找地方去睡觉了,只有几人在守夜,其中一个守夜的骑兵正忙着化雪水饮马,一抬头竟然发现郑家小侯爷的坐骑往马群里钻,赶紧停下手里的活摇醒柴房里的一个滁兵:“碾头,碾头,马回来了,小侯爷的马回来了”。
“什么?在哪?”被叫做碾头的汉子戴上羊皮帽子就冲出柴房,一眼就认出了比其他马匹高大一头的挽歌马,四处观望下没见到骑马之人的影子,这碾头是个心思活络之人,一双大小不一的眼睛滴溜溜一转之下就生了主意出来,暗暗叫醒了七八个得力的好手,悄悄的叮嘱几句就分了火把,一行人出了院子就分散开来,朝四周的院子摸去。
正在尝试入定的马小忽听得一连串雪地上“咯吱咯吱”的脚步声音,虽然被刻意压低,但在这寂静的冬夜下已经足够让人警觉了,他立即背上圆盾和标枪站了起来,还没等他寻好藏身之地就有一片火光亮了起来,紧接着就有人进了院子,对面两声惊叹,显然没有预料到会在这里遭遇,一个滁兵扯着尖细的嗓子喊道“在这里!就在咱们……”还没等喊完一杆标枪就飞来取了他的性命,可惜出手已经晚了,散出去的滁兵闻声纷纷而至,院子里原在休息的滁兵也都很快赶了过来,一会的功夫十七八个人把马小团团围住。
第三十八章 虎口狼窝
十几支明晃晃刀枪剑戟对着自己,马小不能反抗,两个大汉拿着绳子过来将他捆了,拎小鸡一样拎回大院,身上的兵器也都缴了去,把他绑在柴房门口,骑兵中领头的“九老大”在火光下对着通缉告示,仔细把马小上上下下打量好几遍,继而对身边的人笑了起来“哈哈哈哈,诶呀!有了这小子,咱们这次就没白出来,兄弟们,今晚留宿一晚,明早带着这位送财童子返云城,换了赏钱喝酒吃肉入洞房,哈哈哈哈!”
院里的骑兵一听个个欢呼雀跃,高兴的不得了,看马小的眼神都变了模样,有几人甚至用家乡话一同唱起歌来,看着一院子兵卒们热切激动的神情,马小终于害怕了起来,思前想后也没有脱身之计,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天杀的宁俊山,把自己害到这样程度,马小把能想到的所有恶毒话全都默默送给了在泰州城享乐的宁公子,可是再灵验的诅咒也救不了现在的自己,身上的绳子结结实实,不论自己怎样扭动身体也无济于事。
就在马小感叹命运多舛的时候,突然在欢呼的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外面走进来,怀里抱着一把柴禾,这人穿着滁军的黑色军衣,用围巾围着脸,低着头不和周围的人有眼神接触,径直的走向院子中间,给火堆加柴,就在其蹲下加柴的同时向马小这里望了过来,两人对视一下立即转移了视线,恐怕被别人注意到,看到这人的出现马小心里终于有了底。
是夜二更时分,骑兵们奔波了一天,很快再次呼呼大睡起来,外面只留了四个人守夜,其中两个年长一点的早就裹着羊皮在火堆旁打起了呼噜,另外两个也坐在羊皮袄上边烤火边聊天,这时,一个人出了房门来到院子,双手交叉放在袖子里,低着头朝火堆走去,马小睁开眼睛知道时候已到。
那两个守夜的骑兵一见有人过来就不再说话,一起盯着来人,见他也不打招呼,直直的走来,两人对视一眼,发觉不认识此人,赶紧疑惑的站了起来,刚要问话那人已经到了近前,以极快的速度从袖子里亮出一把匕首在两人脖子上各划一刀,动作像是赶走两人肩上的蚊虫一般随意,然后上前一步抓住两人的腰带,守夜的二人忽然身体后倾,两颗脑袋就落进了地上的羊皮袄,这人扯住腰带将两人的身体轻轻放地上,整个过程无声无息,看到这一幕马小心里极为震惊。
轻易取了守夜人的性命,那人低头看了看地上还在熟睡的人,摘下围巾露出面目,正是老王此人,见刚才的动作没有吵醒睡觉的人,老王转而向马小走来,在其身后轻轻挥动几下,“噌、噌”两声,捆在马小身上的绳子就开了。
“赶紧跟我走!”老王小声的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马小点了点头就和老王往外走,刚走出几步突然想起自己的兵器,赶紧回身去取,圆盾和标枪还好说,就挂在马棚无人看管,可是雁翎刀被睡在房里的小头目“黑头”收了去,肯定拿不回来了,只剩下匕首就压在地上睡觉的老兵身下。
马小怎能甘心,蹲在老兵身边握住匕首的一端轻轻的拽动,谁知这老兵睡着时候鼾声震天,看似雷打不动,匕首轻轻一挪他就醒了,腾的一下坐了起来,伸出满是老茧的枯手一把握住了马小的手腕,“小贼你想跑,老子的赏钱还没领到呢。”
这老兵身材瘦弱单薄,可是力气大的不得了,马小怎样也挣不脱,老王走出门院发现马小没有跟来,回头看时发现他蹲在地上取匕首,刚想制止却已经晚了,老兵的声音吵醒了所有人,院子里所有的房间都发出稀里哗啦的吵闹声,眼看就要冲出来拿人,老王暗骂一声重新跑了回来,短刀反手一划就切断了老兵的手,抓起马小就往外跑,老兵在地上痛的拼命挣扎嚎叫,此时各个房子的们已经被撞开,几个反应较快的滁兵已经握着兵器追了过来。
也不知这老王用的什么功夫,左肋下夹着马小,双脚像是不沾地一样在雪地上狂奔了起来,月光在晶莹的白雪反射下银光满地,映的夜间可以看到几里之外的景象,后面追赶的滁兵虽都看的清楚,可是那人去的极快,滁兵在后面越追离得越远,渐渐就只剩下小小的黑影了,幸而后面的滁兵驱马赶来,众人上了战马继续追赶。
被夹在肋下的马小只觉得寒风阵阵,都快睁不开眼睛了,老王的双腿如同幻影一般快速移动,这时他对老王的实力又有了新的认识,刚刚逃脱虎口却又对自己的未来忧心忡忡。
约莫跑出去一炷香的功夫,两人来到了一座低矮的山丘上,村落已经看不到了,老王终于停了下来,信手一丢,马小的身子在雪地上翻了好几个滚才艰难的站了起来,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老兵的断手还死死的抓在自己的胳膊上,吓得赶紧摘下来扔了出去。
“蠢货,下次你若再擅自主张,小心我也斩断你一只手!”老王背对着马小恶狠狠的骂道。
“多谢老王大哥救命之恩”马小悻悻的回道。
“哼,走吧,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也不等马小回答,老王提脚便走。
马小这次不敢怠慢,赶紧跟上“老王大哥,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遇难?”
老王起初并不答话,两人一前一后在山丘上走了好远才回道“听说你一个杂役被派出去执行军务,我起初就觉得很奇怪,而且就在你们离开的几天之内,又有和你们一样的几波人连续被调离泰州,行军的路线全都不一样,我就知道这是军中布的局,你们不过就是这个局中的诱饵,这是沛军惯用的伎俩,为了迷惑滁军,掩护真实目的”老王走路很快,头也不回的继续说道“怎么说你也算我半个传人,就这样死在外面我也觉得可惜,于是就寻着你们这条路线一路追来,昨天趁乱混在滁军里才找到你”。
“这次真的多亏老王大哥,不然我就被押去换赏钱了,人头都不保”要小跑着才能跟上的马小故作感谢,其实心里已经开始打鼓,这老王如此大费周章,不辞辛苦追了这么远出来,看来自己这条根基他是志在必得了。
两人刚刚下了山丘,走在前面的老王不知为何突然停了下来,再次亮出了刚刚使用的匕首,紧紧的盯着前方,马小也循着老王的目光望去可是什么也没有,不知道老王看到了什么,正在疑惑之时忽然看到远处似乎有人影朝这里快速靠近,马小紧张的问道“他们追来了吗?不对呀,方向不应该是这边”
老王像是知道了对面来人是谁,小声说道“糟了,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他?”说完一转身再次夹起马小就往村子的方向跑了起来,速度比刚才还要快,这让马小更加疑惑了,往回跑不是自投罗网吗,可是他不敢开口问,只能被人夹在胳膊里,任由寒风灌进脖子。
后面的人早已发现两人踪迹,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哈哈哈哈!王师兄,咱们师兄弟阔别已久,此地相见乃是他乡遇故知,何不停下来叙叙旧,你扭头就走,招呼也不打一声,是何道理?”
马小扭头去看,后面一共三个身影,离得很远,可是这声音如同就在耳边说起一般,真是神奇的很,再看三人在雪地上飞跑用的是和老王一样的功夫,想来他们的确是同门师兄弟无疑了,只是以目前形势来看,后面三人可不是来找老王叙旧的。
老王眉头紧锁,没有回答,速度反而加快了几分,但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却还是不断拉近,不出半柱香的功夫马小就看到了前面一队举着火把的骑兵,正是为抓他们而来的滁军,真是前有围堵后有追兵,老王为何偏偏选这条不归路。
前面的骑兵也看到了朝他们奔跑而来的几个人,赶紧把队伍展开,封住去路,纷纷举兵相迎,老王却一点减速的意思也没有,直接冲进了骑兵队伍,手中匕首在空中连续挥舞,轻易斩断刺来的兵器,脚下步伐不停变换调整方向,在马匹间纵横穿梭,如入无人之境。一时间骑兵队伍人仰马翻,乱作一团,很快后面三个黑衣人也冲进了骑兵队伍,骑兵只当他们是同伙,立即调整阵型与之厮杀起来,直到这时马小才看出老王的目的,他从一开始就打算把三人拖入乱军之中。
一见三人入了军阵,老王也不急着离开,只在骑兵之间荡来荡去,却不曾伤一人,眼睛一直关注着追来的三个道士打扮的人,看准一个机会突然出手,趁乱闪到其中一个年轻小道背后,轻易的在其胸前开了个口子,小道士吃痛之下一时不察,被旁边骑兵一个铜锤砸下,把脑袋如同南瓜一样砸烂。
这一幕一下激怒了其中一位留着长须的中年道长,只见其大叫一声“余弟!”一脚踏出侧身弯腰,双拳猛地向前顶出,“嗵!”的一声,打在了挡在他前面的战马身上,那战马竟然抵挡不住,应声飞出几丈远翻到在地,在地上挣扎几下就不动了。这一拳把周边的骑兵全都镇住,不敢上前。
第三十九章 你还我手来
且说那长须中年道长盛怒之下打飞马匹,也不停留,一下跳将起来,离地三丈多高,横跨七八丈远,在空中一把夺过一个骑兵的长斧,对着老王当头劈下,老王不敢硬接,夹着马小,身子往地上一躺,也不知其怎样用的力就雪地上滑行起来,像是一条大蛇一般在马蹄间钻来钻进去,身体扭动之下轻巧的躲过刺来的长枪和踏来的马蹄。
这长须中年男子见老王逃走,一下把气全部撒在了击杀他“余弟”的人身上,长斧改变方向直奔骑兵砍来,那骑兵也是久经沙场、身怀武艺的老兵,举起两个铜锤去迎,“咔”的一声斧锤相交,骑兵承不下长须中年道长的巨力,被打下马去,身上的骨头不知断了多少根,摔在地上吐出血来。
长须中年男子抢过铜锤在骑兵头上连砸五六下,直砸成粉末才作罢,之后竟抱着年轻道士的尸首哭了起来:“都怪我、都怪我,太过心急,一时大意竟害了你,余弟呀……”哭声极为凄惨,像是失了最爱一般,另外一个年轻的小道士也弃了与他周旋的骑兵跑到近前,见到“余弟”惨死的模样也跟着痛哭起来。
周边的骑兵见到此幕一时错愕,不知所措,不过那“九老大”及时反应过来,这三人和抢走他们“送财童子”的人不是一伙,他这一众兄弟是被那人利用,况且此人武力太强,在场之人无人敢敌,虽被他们杀了几个兄弟也不敢报仇,权衡之下下了命令:“他们不是一伙的,赶快去追沛国那小贼!”二十几个骑兵也不去理那几个被道士打死的同伴,提马便向老王和马小追去。
且说老王躲了长须道长的斧头,身体如同一条大蛇般从乱军之中游离出来,再次向村子跑去,到手的银子被抢走,后面的骑兵哪肯放过,快马加鞭追了过来。
长须道长哭了一会看到老王向村子里跑了,心里一横就站了起来,对着另外一个年轻道士说道“极儿,莫再伤心了,我这就去给余弟报仇,你就在这里收敛余弟的尸首,不要跟来,我们已失去了他,不能再让你有差池”说完一挥衣袖就朝远处的村子追去。
小道士看上去年纪不大,止有十二三岁,神色悲哀的点了点头,但当道长离开后,他就擦掉了眼泪,望着道长的离去的背影,眼神也也逐渐变得冷漠起来。
且说那长须道长急着要为小道士报仇,很快越过前面的骑兵,朝着老王和马小追去,老王这一晚来回奔走太久,到现在体力也有些吃不消了,速度比之前有所下降,眼见长须道长一点点靠近,无奈之下,只能在村子里扔下马小这个累赘,马小被摔在路边,赶紧挣扎着翻进附近的宅院,那道长根本不理马小直追老王而去,后面的骑兵被落下较远,没有看到这一幕,以为马小还被最前面的老王裹挟,也纵马直追老王。
马小藏在宅院破旧的土墙下不敢出声,只听得一队骑兵呼喊着从墙外呼啸而来,火光亮起,骑兵的影子不断映进院子里,马小心里赶快祈祷九天娘娘显灵,助他度过这一关,骑兵人马通过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在马小看来却如此漫长,终于火光暗了下去,人马的声音也渐渐变小,一股劫后余生的感觉油然而生,即使是在泰州城攻城大战时他也没有这般害怕过。
待老王、长须道长、滁国骑兵三波人马全都远去后,马小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翻墙出去,专挑人马踏过的地方行走,很快回到了起初滁国骑兵驻扎的院子。
一进院子就见火堆里的火已经变小,两具尸体静静的躺在旁边,马小径直来到马棚,本想来取自己的兵器,可是圆盾、标枪、雁翎刀和匕首早就没了踪影,害怕骑兵返回,马小在地上捡了张旧羊皮就打算离开,刚要走却听见马棚里有人在小声呻吟“诶呦……诶呦……要死在这喽……要死在这喽……”
马小拿来一支火把,轻轻挪进马棚,却见一个老兵躺在马棚里,正是那个被砍了手的老兵,受伤的手用旧布简单包裹着,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老兵一见火光亮起赶紧往后退“诶呦别杀我,别杀我”完全没了之前想要领赏钱的气势。
马小站在马棚口没有再向前走,开口问道:“我的匕首呢?”老兵坐起来一看是马小,大叫一声“是你,你还我手,我的手,我的手”说着艰难竟爬了起来晃晃悠悠的向马小撞来,马小微微一闪就躲过了,老兵一头撞在喂马的石槽上栽倒在一旁,头破血流,匕首从他军衣里掉落在地,老兵翻过身来继续向马小爬来,嘴里说着一连串咒骂的语言,只是越说越混乱,一点逻辑都没有,马小知道他是失血过多,活不了多久了,于是不再理他,绕过地上的老兵,拾起自己的匕首就出了马棚。
快速离了大院马小寻了一个不起眼的院子就钻了进去,本打算睡一觉,坐山观虎斗,可是躺在在破烂的木床上却久久不能入睡。一想起今天老王和那个长须道长的惊人的身手就让人心动不已,老王还是没有筑基成功的人,按照小八的说法就是还没摸到道法边缘的人,就已经有这样的武力,在乱军之间所向披靡,像是戏耍孩童一般,还有长须道长明明中等的身材,双拳却能打飞一匹马,简直匪夷所思;再想起刚刚那可怜的老兵,现在应该已经冻死在马棚里了,下场太过悲凉。
就在马小胡思乱想之际,外面再次响起人声和马匹声,马小立刻警觉起来,伏在破烂的窗户偷偷向外看,只见八九个骑兵在墙外集结起来,其中一人喊道“碾头,九老大和黑头全都被打死了,其他的弟兄也都折进去了,就!就剩咱们几个了”
“他娘的,今天这么倒霉,遇到两颗煞星,不能再管那滁国的小贼了,再耽搁下去,咱们的小命也不保,那两人现在也打了起来,一时半会还顾不上咱们,所有人,跟我走,返云城”碾头一声令下,仅剩的几个骑兵惨淡里逃离了村子。
一听骑兵们离了村子,马小悬着的心落下了一半,可是另外两人现在胜负如何呢,自己现在该何去何从呢,躲在茅屋里,马小一时拿不定注意,于是又等了半个时辰才从茅屋里出来,此时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天上也只剩下一颗明亮的启明星,马小小心翼翼的朝着昨晚骑兵退来的方向走去,穿过一排街区就来到了村子的外围,只见路上一片狼藉,到处散落着人和马匹的残肢、血迹,场面极为惨烈,可以想象这里刚刚发生的好一场大战,再往前走了一段就见两匹没人骑得马儿在一个草垛前啃着干草,其中一匹正是驮他来村子的挽歌马,马小高兴的走上前去牵马。
突然老王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马小,过来!”马小循声望去见到老王倚在一棵老柳树下,在他不远处,长须道长倚在一块石碑下,两人好像都受了重伤,不能动弹,马小只好一瘸一拐朝老王靠过去,到了近前只见老王脸色惨白,眼睛和嘴唇颜色发青,头发散乱,情况极差。
老王见马小过来,惨然一笑“哈哈哈哈,师弟,想不到吧,我还有半个传人在此,你那伺床童子怕是早就丢下你跑了吧”刚说完“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马小见那血已经是黑色的了,血里还混着块状的东西,在营里帮忙救治过伤兵的马小知道,那是碎裂的内脏。
老王顾不得自己的身体,转头把手里的匕首递给马小“去,把他给我杀了”
马小接过匕首,发现这匕首意外的轻,竟只有自己匕首一半的重量,匕首的刀身薄的像是一片树叶,他握紧匕首转身向道长走去,长须道长的情况也很差,左肩上一道醒目的伤口,差点就把左肩整个劈开了,里面露森森的白骨,马小一步步走近,心里却在犹豫要不要杀了他。
道长见来人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有气无力的说道“小娃娃,你先别动手,我来问问你,我没猜错的话,这姓王的对你丹元灌体了吧?”
马小停下脚步“你再怎么知道?”
老王突然急切的吼道“赶快动手,别听他胡说”紧接着又“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大口大口的喘息。
道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用尽力气说道“哈哈哈哈,小娃娃,别被姓王的骗了,他授你丹元,不过是想要夺你根基,他修的是本门秘术七七归元诀,要夺四十九个人的根基才能修成,你,你不过是这四十九人当中的一个,哈哈哈哈,一旦你根基被夺,轻者残废,寿元大减,重者当场暴毙!”
马小转过身来看向老王,他早就知道老王的企图,只是在犹豫,因为今日见识过了老王的手段,即使在其重伤情况下,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击必杀,况且老王还有出口伤人的暗器。
老王看着马小说道“别听他胡说,哪有什么七七归元诀,都是他胡编乱造的,我受你丹元不过是想收你做传人”
“那伙老大是怎么回事,他也是跟你修气才无缘无故死掉的,你敢说这和你没有关系?”马小语气坚定的问道。
“哈哈哈哈,原来你的传人早就怀疑你了”长须道长突然兴奋起来“小娃娃,你先替我杀了他,只要你杀了他我就收你为徒,传你神功绝学”
马小握着匕首站在两人中间,虽然他知道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也不敢贸然出手,自己在他们面前还是太弱,稍有不慎就要遭毒手。
第四十章 独孤极
马小举着匕首内心犹豫,拿不定注意朝谁下手,不远处一个人影缓缓走近,三人不约而同朝着来人看去,来人一身青色道袍,头戴小帽,正是与长须道长一同前来的另一个小道士。
长须道长一见是小道士,喊了句“极儿,帮我杀了这二人,为你余哥儿报仇”。
马小一见小道士朝这边走来,看其身材应该不比自己大几岁,决定先下手为强,提着匕首忍着腿上的箭伤就朝小道士冲去,眼睛在其身上的几个紧要之处游走,刚到近前匕首向上一划,原本想要卖个虚招再择机刺其要害,谁知那小道士手快的不得了,一把就抓住了马小手腕,另一手攥指成拳一下打在马小肚子上,一股螺旋气劲冲来,“嘭”的一声马小就像被丢出去的草包,在空中旋转着飞出几丈远摔在地上,捂着肚子叫痛。
收拾完马小,小道士大步朝老王袭来,老王早有准备,鼓起腮帮连吐两棵黑色石子飞来,然而终究是受了重伤,这两颗石子力道不够,被小道士轻易闪过,一脚塌在老王胸口,左手一拳捣出,直击老王面门,躺在不远处的马小看的清楚,那一拳根本没有真正打在老王脸上,可是老王却像是遭了重击一般,面上现出红印,在地上抽搐几下就不动了,没一会眼鼻口耳都流出血来。
一见老王毙命马小心里一凉,今天怕是要见不到太阳了。
收拾完老王,小道士没有理会躺在地上的马小,来到长须道长身边,轻轻扶起道长坐好。
“极儿,幸亏你来的及时,不然今日咱们就天人永隔了”道长虚弱的握住小道士的手轻声说道,挣扎坐起的马小突然感觉现场的气氛不对,这两人到底什么关系,还没等马小搞清楚就见小道士突然双手掐住道长的脖子狠狠的使力,那老道士显然没有料到这一幕,伸出右手拼命的拍打,小道士越掐越狠,显然是要至老道士于死地,好一会道长终于停止挣扎,可小道士还没有停手的意思,继续死命的掐着老道士的脖子。
马小在旁边看的不明所以,趁此机会赶紧拾起地上的匕首,警觉的躲开诡异的两人,来到老王身边,用手去摸老王的脖颈,确定是死了,这才松一口气,就在这时,东边的天际射出一道温暖的黄光照在马小的脸上,一轮金黄的太阳在地平线上缓缓升起,马小也终于放下戒备瘫坐在老柳树下,享受着冬日清晨的平静。
草垛边两只马儿见到太阳升起,也不理会地上的尸体,欢快的跑到石碑和老柳树附近空旷的地方享受起阳光,像是这里所有人的恩怨都和他们无关一样。对面石碑下的小道士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双手,坐在背光的角落里怔怔出神。
过了不知多久,一阵寒风吹来,小道士站了起来,从长须道长的怀里翻出一个褐色布袋塞在自己的怀里,继而上了那匹挽歌马,一抖缰绳就要离开,马小赶快站了起来“小道兄且慢!”
小道士扯住缰绳管过身来“怎么?”
在这阳光下马小才终于看清,眼前的小道士面目生的极为俊美,约莫十三四岁,皮肤白皙,体态修长,马小居然怔住,一时说不出话来,心想这是哪一家不食人间烟火的王孙公子。
小道士似乎很不耐烦,提高嗓音再次问道“怎么?”
“哦!”感觉到自己的失态,马小赶快笑嘻嘻说道“感谢小道兄刚刚手下留情”刚刚马小看了一下老王的伤势,深知这小道士拳法的厉害,竟然仅凭一道拳劲就打死了老王,自己在受这小道士一拳的时候很明显的感受到了一股螺旋气劲,要是这小道士像是打老王一样全力而为的话,那现在自己肚子里的五脏六腑怕是都被气劲搅烂了。
小道士回道:“我也只是看你可怜,咱们俩一样,是这地上两人种的根基,如若今天他俩不死,那用不了多久,死的就是咱们俩了”
马小这时明白为何小道士会掐死长须道长了“多谢小道兄,今日你也算救了我一命,我叫马小,烦请道兄告知尊姓大名,说不定日后还有报答的机会”
“哼哼,我叫独孤极,你最好还是忘记今日之事,休对人提起见过我为好”小道士冷笑的回道。
一听对方的名字,再和自己的名字一比,马小立刻后悔首先通报了家门,应该编一个更好的名字告诉他才好,这也是马小第一次觉得原来光听名字就能低人一等。
“你还有什么事吗”见马小半天不答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独孤极催促的问道。
“哦,刚刚小道兄使得拳法很是厉害,不知是什么拳法?”马小小心翼翼的问道,又想学人家拳法,又怕人家不肯,恼怒自己得寸进尺。
“哦!你把我叫住就是想问这个”独孤极不以为意,“地上被我杀的这两个人是师兄弟,同出老君门,这套拳法是他们老君门的拳法,我已学完了,你想学就拿去看”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经书递了出来。
马小赶快跑到近前,双手接过一看,书皮上竟写着四个篆文,自己一个都不识,翻开里面也是密密麻麻的篆文,这一下头大了,急的他抓耳捞腮。
看到马小的囧样,独孤极哈哈一笑“这叫《执耳拳经》,你若不识篆文我也没办法了”说完双腿一夹马背,“嘿呀!”一声骑马扬长而去。
马小见孤独极远去,大喊一声“小道兄要往何处去?”
孤独极头也不回同样喊道“去报仇!”只是去的远了,又刮起了西北风,马小没听清楚。
望着孤独极远去的背影,马小小声嘟囔着“真是自作主张,也不问问我就把挽歌马骑走了,一匹值几百两银子呢,哎!”马小无奈的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剩下的那匹长毛马,正好长毛马也扭头看着他,一人一马大眼瞪着小眼,似乎觉得眼前的人很无聊,长毛马起身就要追着挽歌马而去,马小赶紧拽住缰绳,被拖出去好远才停了下来,要是让这匹吗跑了,靠自己这双脚不知何年何月能回泰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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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沛国境,泰州城。
高耸的城墙一角,几个守夜的兵卒聚在炭火盆边安静的烤火,几人轮班不时的向城外瞭望,一个身穿呢料大衣的年轻男子上到城墙,守夜的兵卒赶紧凑上来问候:“薛参赞,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上来,这里有我们兄弟盯着你就放心吧,大伙都精神着呢。”
“哈哈,我夜里闲来无事,心里总是记挂守城的弟兄们,就出来转转,今时不同往日,大家可要盯紧了,莫让滁贼和草绺子钻了空子”薛参赞的话里听不出命令的口气,一副很关心下属的样子。
“薛参赞,咱们都是泰州城的老兵了,伴着泰州城打了多少次仗了,你还信不着我们吗”兵卒们都跟着附和道。
“好,我信得过你们,这不,我还亲自烫了一壶热酒,拿去给兄弟们暖暖身子”说着薛参赞解下一个背囊递了过去,守夜的兵卒们一见有酒,赶紧接过,全都感谢这位薛参赞体恤下属。
“你们到城楼里把酒分了吧,莫要声张,别被其他楼上的人看见,我来替你们盯一会,去吧!去吧!”几人再次谢了薛参赞就迫不及待的进了城楼。
薛参赞微笑着看在城楼里分酒的守夜兵,从另一只袖子里拿出一个锦囊,趁人不注意扔下了城墙,转而继续和兵卒们熟络的攀谈起来。
没多久,城外一个身披白色斗篷的人影悄悄来到城墙下,拾起了掉落在雪窝来的锦囊,又在夜色掩护下悄悄远离了城墙,走出几里路后停在一个废旧的马车边,解开锦囊一倒,一颗石子和一张纸条就落了出来,白衣人拾起纸条,从马车里拿出一个包裹严实的鸟笼,掀开包裹,一只白色的雪鹰跳了出来,白衣人将纸条小您捻成柱状,插在雪鹰爪子上的铁环里,给雪鹰喂了一颗黑色的药丸,向上一抛,那雪鹰就朝着一个方向飞去,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这雪鹰飞出去没多久,就被一直棕色大鸟抓住,送到地面上,一个身穿白色貂皮袄、肤色较黑的异族女子接过雪鹰,正是当日攻城战时在外围尖帽山出现过的女子,异族女子从雪鹰的脚上拿下纸条,看了一遍后又原封不动的放回铁环,同样喂了雪鹰一颗药丸就将其放走,那雪鹰侥幸脱困,飞快逃离了此地。
翌日清晨,沛国境皖城。
此时的皖城已经被滁军占领,城中一座保存还算完好的府衙内,一个浑身甲胄的白发老者正对着窗外的阳光看着手中的字条,看完后对站在旁边的一位儒生打扮年轻男子问道:“这情报可有把握?”。
儒生男子长得和泰州城的薛参赞有几分相似,一拱手回到“将军,十足的可靠,我那族弟已在泰州城做了参赞,可以得到核心的情报,绝对假不了”
“恩,你做事一项稳妥,事不宜迟,通知帐下各校尉官,点三千军马火速随我出城,不得有误!”
“遵命!”儒生一抱拳,赶紧出门去点兵。
白发老者望了一眼窗外的晴空口中喃喃道“育儿,这次也该轮到你出场了”说完跨上宝剑也出了门。
无题
连绵起伏的雪原山丘,肆虐着北风,吹在人的脸上,如同刀割一般,马小骑着长毛瘦马慢慢的走在风雪中,身上裹着羊皮,脸上冻得通红,但是却捧着一本旧书看的津津有味,当日独孤小道士离去后马小也没做停留,不但在村里找回了自己的兵器,还收起滁兵遗落的几袋干粮,走之前马小收殓了老王的尸体,虽然此人当初起歹心想要夺自己的根基,可是自己身上这颗丹元毕竟是他给的,就连练气的基本方法也是他传授的,让自己意外走上练气之路,打开一个新世界的大门,既然老王已经离世,这些恩怨也都一笔勾销了,马小还在老王身上找到一个包裹,里面有些遗物,这本书便是其中一件,没有书名,里面的内容乃是修炼心得笔记,记载有练气方法和需要注意的各种事项,不过也只记到筑根基之前,还记载很多基础的治疗外伤和内伤的药物、治疗方法,不过最有趣的当属其中笔记主人学习和自创的防身功夫,老王“出口伤人”的功夫就是其中一项,内容很杂,马小越看越高兴,竟在马背上嘿嘿笑起来,有了这本笔记,以后就算没有老王的指点,自己也能继续练气了,唯一遗憾就是马小识字不多,不能读全,不过这没问题,泰州城里有很多落难的先生和书生,只要找他们讨教,定能读通这本笔记。
这一人一马已在雪原上晃荡七八天,马小虽然大概识得泰州城的方向,可是山路早就被风雪覆盖,很难辨认,已经走错了好几次,加上现在马小沉迷在笔记里,无心看路,全凭这长毛瘦马乱逛,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落山,马小却还沉迷在书中无法自拔,忽的长毛马停住了脚步,竖起耳朵扭头朝一个方向望去,马小也收起旧书朝同样方向望去,只见几里之外一队人马正在行军,此时他们也注意到了马小,队伍中一个骑兵纵马向马小奔来,不一会就来到近前,马小一看竟是沛军,喜出望外,赶紧下马问道“前面的大哥可是泰州城的沛军?”
那沛国骑兵勒住马上下打量了一眼马小,见其穿的也是沛军服,只是有些狼狈不堪,便回道“没错,你是哪里的,怎会在这山路上?”
“我也是泰州城的,被派出来执行军务,可是一行人遇着埋伏,领队的被抓,其余人或死或俘,我是侥幸抢了马匹逃脱出来,因不识得回去的路,在这冰天雪地辗转了几天,终于遇到你们”马小赶紧将事情原委讲述一遍。
“嗯,你先随我来”骑兵调转马匹领着马小就返回了队伍,将马小的情况向领队的校尉报了一遍。
那校尉官是个身材雄壮之人,马上挎着一杆长兵狼牙棒,同样上下打量了一眼马小便问道:“你是哪个营的,可有名刺和军务牌?”
“我是城东固城新军的伙头兵,此次随徐清校尉执行军务,这是我的名刺和军务牌”说着,马小将名刺和军务牌交给了出来,校尉官接过看了看便又问了一些固城新军和本次执行军务的情况便确认了马小的身份,让其加入到了队伍中,只是长毛马被没收了去,进了行军队伍马小才发现这支队伍足有一百多人,除了几个像自己一样的杂役其他全是骑兵,而且披坚执锐的架势明显是精心选拔的精锐,队伍后面还跟着十几辆马车,马车上的货物用厚厚帆布遮盖,上用几道绳索牢牢绑扎,应该是极为重要的东西,马小突然想到老王跟自己说过,他们几批被派出去的队伍都是疑兵,是为了掩护真是目的,如果猜的没错,眼前这支队伍就是沛军此次行动的真实“目的”。
没了长毛马,马小和其他杂役一样坐在后面的马车上跟着继续行军,马小本想和周边的军卒杂役攀谈几句,可是这些人全都冷着脸不理会他,马小脸皮厚的很,也没在意,可是他却在队伍中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应该是一种草药香,循着香味马小看到了队伍中几个不一样的骑兵,他们几个虽然也骑着马穿着沛军的军服甲胄,可是身材明显清瘦苗条,眼贼的马小一眼便认出来那几人是女子,是故意装扮成这样,这让马小顿时来了兴趣,一直在几人身上瞄来瞄去。
似乎是察觉到了来自后面贼眉鼠眼的目光,其中一个娇小女子突然回头,双眉倒竖恶狠狠的盯了马小一眼,吓得马小赶紧移开目光不敢对视,心想“这女子长得倒是姝色,怎的眼神这般凶”。
大队行军,一刻不停,直至走到夜里一更时分才安营,军卒们首先支起一个黑色帐篷供五个特殊的骑兵使用,连校尉官都只能裹着羊皮在雪地里过夜,杂役们将十几辆马车围在黑色帐篷外围,马小被安排拾柴生火化雪水,等众军卒用饭毕,马匹喂食饮水毕,所有明火全部被熄灭,有了大队人马作掩护,马小也终于在紧张的情绪中放松下来,可以安心的修炼了,自己找了个没人理会的角落,坐在羊皮、倚在马车的轮子上就开始入定修行。
按照老王生前的指点,马小已经可以没有障碍的在小周天五个穴位行气,并将五个穴位内的天地元气充盈了起来,这几日的修行,小腹处渐渐有了饱胀感,按照老王的说法,这是第一层已经修成的征兆,可以尝试进入第二层修炼,运行大周天。
第二层的修炼首先是要充盈丹田,强化丹元,为有足够的元气行大周天做准备,同时要开始尝试寻找大周天行经的十几处重要穴位,马小继续按部就班的吐纳元气,慢慢炼化吸收,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修炼,其炼化吸收元气的速度越来越快,腹中的丹元也缓缓有愈加厚实之势,但是修炼最忌贪功冒进,待丹元稳定后马小便用意念调动一缕缕元气凝结,丝丝缠绕成线,便开始顺着经络运行,前几日灵台中的小八也特意为马小整理了一套专门适合其修炼神念的功法,按照小八说法,人族的神念太过低劣,这是费了他好大力气才从其“幻识神功”中简化出的一套修炼之法,马小熟记口诀后便每天在小八的督促指导下开始修炼,故而其神念之力已经略有增强,对经络和元气的感知更加清晰,修炼的时间可以比之前延长一段时间,同时修炼中途意念变散或者杂念干扰的情况变少,对其吐纳炼化元气和调动元气都有很大帮助,或许是今夜有骑兵在旁,马小不用过分担心自身安全,也或许这几日看了很多修炼心得和笔记,马小今日修炼非常顺利,竟然中规中矩的行完所有穴位和经络,畅快的完成一次大周天,收工后一股虚弱和疲惫袭来,马小知道今日太过逞强,消耗的元气和意念太多,于是赶紧收拾心神,一面继续缓缓吐纳元气,一面封心闭识,蕴养神念。
约莫五更时分,马小从修炼中退出,此时虽然没有穿棉袄,可是身上却一点都不觉得冷,反倒隐隐有一股气血澎湃之感,这便是练气的好处,他对今天的修炼很满意,站了起来,活动手脚,此时营地里安静的很,十几个守夜的兵卒分别设了明哨和暗哨,其余人都在休息,马小望着天空发呆,没一会竟看到两只雪鹰由远及近,在营地上空追逐徘徊,如此宜人的宁静让他看的都痴了,就在这时营地中间的黑色帐篷里走出一个身穿土色军衣的女子,向头上的雪鹰望了一眼便来到校尉官身边一把将其推醒,指了指头上的雪鹰在其耳边轻语几句便反身回了帐篷。
那校尉官脸色一变,立即唤醒几名什长,紧接着什长便唤醒各自部下,全程没人说过一句话,营地里除了整顿衣甲的声音再无其他杂音,纪律极为严明,众沛军整顿完毕后就手持盾牌兵器,骑上战马列队,在马车周围铁桶一般的围住,相互配合非常熟练,这也是马小见过最像军人的沛军了,布置完军阵后校尉官接过一柄长弓,搭箭开弦瞄着天上的雪鹰以极快速度连射两箭,两只雪鹰一前一后掉落在营地旁边,之后营地就陷入了寂静,除了风声没有一点声音。
周边的兵卒全都一副大敌当前的样子,过分的寂静让马小有些紧张起来,也不知道自己该站在哪里,干脆手持圆盾和标枪立在了马车边。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营地的西南方向亮起了火把,同时也响起了马匹嘶鸣声,紧接着营地的四面八方都亮起了火把,骑兵在黑暗中从几个方向快速靠近,没一会就在营地外围将沛军团团围住,看兵力竟有两三千人,封住所有去路后骑兵在半里地之外停住没有再上前。
几个黑衣骑兵扛着大旗和火把来到近前,大喊一声:“叫你们主将出来答话”。
军阵分开一个口,一名斥候骑马出阵回道“无名鼠辈也敢叫我主将出来,有话就对我来讲!”
黑衣骑兵亮了一下军旗喊道“哼!跟你们领头的说,滁国征夷大将军荣公亲率神兵已将你们围住了,如若交出物资,念你们忠心为国,缴械后可放一条生路,如若妄想抵抗,杀无赦”刚说完,一只箭矢从营地内飞出,直接滁国军旗射飞,校尉官从营地走出回道:“沛国的儿郎没有孬种,回去复你们荣将军,让他尽管放马过来!”
第四十二章 黑色符箓
那骑兵深知这一箭厉害,能在这黑夜中射中旗杆,来将绝非易与之辈,拾起军旗就拨马返回阵中。
这时四个女子从黑色帐篷中走出,她们已经脱掉了甲胄,手上各执一柄拂尘和一叠黑纸,身子轻轻一跃就飘然来到骑兵身边,将手中黑纸条一个一个贴在了兵卒们的甲胄上,黑色纸条一贴在军卒身上便闪现一条条红色的符文,很快又消失,马小在一旁惊奇的望着,那纸条看起来像极了村里神婆驱邪时用的鬼画符,记得小时候邻居小哥生病许久不能好,村里神婆就是点燃这样的鬼画符拍打在小哥身上,没多久村里来了个行脚医生,用了一套针灸小哥病就好了,也不知到底是针灸救了小哥还是神婆的符救了小哥。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在战场上给士兵用符的,不过看到那闪现的红色符文马小觉得这符应该是有用的,很快所有骑兵都贴好了黑纸符,四个妙龄女子轻轻一塔马车就要飘回帐篷,马小见一个女子手中还有剩余的黑符,赶紧在地上喊了一声“还有我,还有我”,谁知那女子只是向下轻蔑的一瞥就将他略过,四人回到帐篷后,围在黑色帐篷边上摆好架势,像是在保护帐篷中那个女子一样。
没有被帖符马小心里不太是滋味,自己怎么也经历过大小几次阵仗,应该算是个合格的军卒了,居然被这些人瞧不起,想起在村里时候常被村里几个大自己几岁的丫头欺负,一下子来了倔脾气,马车下面藏了七八个杂役,看到马小傻乎乎的要让人家帖符,赶紧喊道“小娃娃,赶紧到马车下面来躲着吧,就你那小身板还不够人家打牙祭的呢,别逞能了”
“哼,小爷我是条汉子,哪能屈膝趴在马车下求生”马小声音很大,故意想要帐篷边上的女子听到,那几个女子全都微微一笑,就在这时一波箭矢像是火流星一般划过天际,很快飞到营地,马小一见无数火箭飞来,这要是硬接还不被打成筛子,哪里还有什么英雄气概,一矮身就滚进了马车下面,刚刚藏好就见那火矢密密麻麻的射进营地,叮叮当当不住的打在沛军骑兵的盾牌和铠甲上,军卒们并没有闪避,他们身上忽而闪现微微的黄色亮光,那箭矢打在黄光上要么弹开要么侧滑出去,完全伤不了人,军阵只是微微向后一退便稳住阵型,马小这时看出了那黑纸符的作用,骑兵胯下的战马身上披着一层和马车上一样的帆布,火矢打在马匹和马车上也一样弹开划走,这帆布居然是特殊材料制作,今日真是大开眼界,这要是以后的战场上,军卒们全都贴上这样的黑符,披上这样的布料,那岂不是百战百胜了。
可是那些弹开和滑出火矢随处乱飞,藏在马车下面的杂役们便遭了秧,马小还好,一手持盾一手握着匕首,不断拨开射向自己的流矢,其他几个人就没那么轻松,手持锅盖木板,笨拙的闪躲格挡,终于支持不住,被射中身体,身上立刻燃起大火,马小想要上前帮忙却自顾不暇,七八个火人在营地里边嚎叫边乱跑,没一会便被后来的箭矢射到在地。
漫天的火矢像是没完没了一般飞来,如果再这样下去,自己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一会就和那几个杂役一样下场,马小一面吃力的遮挡流矢一面把目光投向营地中心的黑色帐篷,四个女子手中拂尘上下飞舞,伸手极为矫健,轻易隔开飞来的箭矢,把帐篷守得密不透风,就算有几只箭矢射在帐篷上也同样被弹开,现下看来,这营地里最安全的地方就是那顶黑色帐篷了。
眼见流矢无穷尽的从四面八方飞来,马小终于支持不住,赶紧爬出马车,身子在地上连续翻滚来到帐篷口处,伸手就去掀帐篷,旁边一个女子见状拂尘横扫向马小打来,速度极快,马小情急之下一闪身,挥出老王留下的柳叶匕首,轻易割断拂尘的麈尾,掀开帐篷就钻了进去,那女子见自己拂尘被割一时错愕,没想到这小鬼就有这样的利兵,可是面对蝗虫一般的箭矢,她也顾不上许多,只能继续抵挡。
且说虽然马小割断拂尘冲进帐篷,但是因为刚刚一耽搁,一支箭矢射到了他的屁股上,痛的他大叫一声向前扑倒,居然扑在一个人怀里,一瞬间感觉到一股温暖和柔软,还有一丝淡淡的药草香味入鼻,这让年少的他第一次有了一种莫名的冲动,只是这股冲动还没升腾而起屁股上的火就先升腾了,吓得他赶快爬起,一把拔出箭矢,在地上打滚想要蹭灭身上的火。
就在这时,一杆白色拂尘在空中一扫,一片水雾凭空出现,马小身上的火就瞬间熄灭,还有一股清凉之感笼罩全身,趴在地上的马小抬头一看,一个面容清丽的女子盘坐在帐篷中间,约有十六七岁,仪容端正大方,身着深紫色衣衫,手持拂尘,此刻正在看着自己,马小顿觉尴尬,赶紧挣扎坐起,情急之下却做到屁股的伤口,痛的龇牙咧嘴,只能小心翼翼匍匐到帐篷边缘,回过头来说道“打扰姐姐了,我是实在没办法,外面箭矢太多,那四位姐姐也不给我贴刀枪不入的纸符,只能跑到你这里藏身,待火流矢停了我便出去”
紫衣女子没有说话,从袖中取出一个青花小瓶,拔开塞子往外一倒,一颗米粒大小的药丸就落了出来,淡淡的药香弥漫开来,女子将药丸取在手中,向前伸出,双眼盯着马小,马小已知其意,赶紧蹭过去,伸出双手接,白玉般的手掌向下一翻,药丸就掉在那双脏兮兮满是茧子和春伤的小手,马小脸上一红,赶紧缩回小手,一手握紧药丸一手捂着被火烧烂裤子,不好意思的往角落里退,来到帐篷边缘,赶紧用水泡开药丸喝了下去。
药香扑鼻,入口后,一股熟悉的暖流顺着喉咙下了十二重楼来到肚子里,马小灵光一闪,赶快凝聚意念尝试控制那股温润的药力,几次尝试下居然成功,紧接着像是调动元气一样调动药力缓缓沿着大周天经络向屁股、大腿和后背三处受伤的地方汇聚,没一会儿,三处伤口不时传来针刺感和麻痒感,看过修炼心得马小知道,这是药力发挥作用,伤口在愈合重生的征兆,立即按照旧书上所写的治疗之法,调动体内丹元上的元气前来协助,伤口愈合的速度果然又微微加快了几分,一份学以致用的成就感让马小高兴起来,正在打坐疗伤的他嘴角泛出一丝笑容。
坐在帐篷中间的紫衣女子给出药丸后就继续闭目养神起来,没有理会在边上疗伤的马小,帐篷外面“哔哔啵啵”的箭矢声音如同雨打芭蕉一般,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箭矢才终于停歇,一声厚重低沉的号角吹响,外围的滁兵发起冲锋,围在营地周边的沛军也发出“吼!吼!吼!吼!”的低吼声准备迎战,很快两军相接,厮杀起来,此时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穿透两军厮杀的声音传到营地“哈哈哈哈,仙子好手段,不愧为大世家,手笔这么大,这么多符箓使出来也不心疼”马小被外面的声音惊醒,“世家”“符箓”听到这些词,马小看向紫衣女子,只见其面无表情,依然端坐那里闭目养神,似乎没有听到外面的声音一般。
“怎么,难道堂堂水底山的申家都是这般胆小怕事,要靠区区凡人来庇护吗,真是让人笑掉大牙”外边青年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听到这里,紫衣女子缓缓睁开双眼,伸手一招,不知哪里出来一柄宝剑握在手中,一起身就轻飘飘飞出了帐篷,马小此时伤势已经控制住,收了功取下标枪也来到帐篷外边,只见整个营地布满箭矢,如同荆棘丛一般,让人看着头皮发麻,周边的沛军已经和滁军纠缠在一起,这不足百人的沛军居然神武异常,不但对方挥来的兵器无法破开甲胄,就连力量也站绝对上风,几个滁兵围着一个沛兵打都还不是对手。
紫衣女子手持宝剑站在帐篷顶端,青丝随风飘动,如同仙女一般,四个女子也换下拂尘取出宝剑站在外围警戒,只是说话的男青年却没有现身,听刚才的声音其就应该在附近,是了,当日长须道长也是在很远的地方就把声音送到人的耳朵里,这定是他们修炼有成之人可以施展的法术,马小心里顿时了然。
两军的交战很快进入白热化,涌上来的滁军越来越多,即使用了符箓,沛军有些兵卒也开始力不从心,几个沛兵被滁军硬生生顶下马去,一把扯掉黑符,护身黄光便不再闪现,掉落之人也被乱兵杀死,不断有沛兵从马上掉落,战圈渐渐缩小,马小紧张的握着兵器就等有人冲进营地。
就在这时,站在帐篷顶端的紫衣少女猛然看向天空一角,似乎是察觉到什么,左手持剑,右手掐了个诀,猛地向天空黑暗处一指,不知从哪飞出一道黑色符箓,如黑燕一般,直奔紫衣女子手指的方向而去,马小顺着那个方向往上一瞧,竟有三个黑影如同大鸟一般俯冲而来,冲在最前面的黑影见到黑符,在空中翻了个身缓住身形,然后大喝一声一拳向前捣出,像是响起了一声爆竹,那黑色符箓在距离人影几丈处炸开一团红色火焰,一股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马小只觉得自己的头发和眉毛都要被烧着了,赶紧蒙住脸爬到地上。
第四十三章 申浣儿
且说紫衣女子的黑色符箓在空中炸响,一团十几丈宽的火焰在空中出现,热浪滚滚,原本还在厮杀的军卒们全被天空中的动静吸引过去,纷纷停下动作,惊讶的观看,众人虽然都见过无数世面,可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难道这军阵里有仙人在斗法不成,很快火焰散尽,热流退去,双方人马再次将目光转移到对手身上,杀喊声再次掀起,只是沛军见到紫衣女子有这般实力,顿时信心大振,凭着身上符箓的加持,拼了命的砍杀周边的滁军。滁军也凭借人数优势毫不退让,双方伤亡人数急剧增加。
躲过热浪之后,马小怕被那四个女孩笑话,赶紧站了起来,继续摆好迎战的架势,可心里还是打起鼓来,刚刚那一个符篆的威力如此强大,这对他来说已经是神仙打架了,他所见过练气修为最高的老王和长须道人都没有这般厉害的本事,这样的战斗已经不是自己这样的小杂兵能够插手的,难道这就是仙人的力量吗,看这几个女子年纪都不大,就算是真正的练气士也应该是低层的,低层的就已经有这么大的本事,这几日震撼心灵的所见所闻已经让马小更加坚定练气的决心。
就在马小思绪万千时,三个人影从高空落下,其中一个人影在落地前向下一拳捣出,一股刚猛气劲迸发而出,地面上荆棘一般的箭矢忽四散开来,腾出一片两三丈方圆的空地,几人轻飘飘落地,齐齐看向黑色帐篷这边的五个女子,看到刚刚这一拳马小有似曾相识之感,再看到几人穿着青色道袍,头带小帽,顿时了然,这几人竟然和长须道长、独孤小道士一样,是老君门的人。
走在前面的一面容白皙的青年,年纪比紫衣女子大几岁,没有带小帽,头上扎着一条金色丝带,对着帐篷这边手持道礼“在下翟阳山老君门第二十一代弟子荣天育,这两位是我师弟许远、何正,不知帐上仙子可否通报姓名?”
马小一听,这声音正是之前在帐篷里听到的青年声音,此人长的挺俊,只是说起话来浑身透着一股子邪气,教人听之生厌。
紫衣女子看着来的三人面无表情,没有说话,下面一位年纪较小的女子回道“哼!就你们几个臭道士也配知道我们小姐姓名,这里可不是你们老君门的地盘,识相的,速速退去,一会要是动起手来,刀剑无眼,可保不住你们老君门名声”
“小丫头,你牙尖嘴利我不和你吵,这里是谁的地盘也不重要,只是小道士我好奇,你们申家乃是传承六百年的大世家,家传符箓名震天下,如今怎会自甘堕落,不在灵山静修,跑来插手凡间俗事,现下连姓名都不敢通报,难不成是假扮申家之人,做这等苟且之事”荣天育言辞犀利,一点也不像是修道之人。
少女一听这话被气得发抖“谁是假冒的,提起你的狗耳朵听好了,我家小姐乃是当今申家家主长孙女申浣儿,出门办的也是家事,与你何干,再说这些年你们老君门插手的凡人事务还少么,自家甘心去做别人鹰犬不做反省,倒来关心起我们申家的事,真是狗拿耗子”
荣天育回头对其两位师弟咧嘴一笑“哦……,哈哈,我当是谁,原来是申家那位哑巴小姐”后面两人也跟着哈哈笑了起来。
那少女一听顿时炸毛,“臭道士,胆敢无礼,看我不割下你的舌头”娇叱一声拔出宝剑就冲了上来。
后面一个宽鼻大耳的小道士拔出长剑“来的正好,荣师兄,这个交给我”说完纵身一跃竟踏在箭丛上直奔刚刚答话的少女。
马小就站在两伙人中间,听着他们讲着不着边际的“神话”,还口口声声说着什么“凡间俗事”,好像自己就是仙人一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忽而听说紫衣少女是个哑女,心里一惊,怪不得从见到她到现在都没听她说过一句话,马小转身向少女望去,只见其站在帐篷顶端仍然面无表情,似乎完全不在意对方中伤的恶言,右手放在身前还掐着诀,秀发和衣衫在寒风和火光中缓缓飘荡,这一幕让马小瞬间失了神,眼睛再也挪不开。
再说那拔剑相迎的小道士和少女分别凌空踏出几步,距离很快接近,却发现一个碍事小杂兵挡中间,此刻正傻乎乎的站在那里,眼神迷离,两人同时大喝一声“滚开!”
这一下惊醒了马小,只见那一男一女已经挥剑来到近前,可是满地都是箭矢,无从下脚,避无可避,那小道士长剑足有五尺之长,首先挨近马小,长剑自下而上猛然一扫,马小关键时刻身体斜斜一挺避过长剑翻滚到箭丛里。
小道士一剑没中也未追赶,因为对面的少女忽然从怀中捻出一张黄色纸符,在手中晃动几下就朝自己扔了过来,明明是一张单薄的黄纸,居然像是一大块石头般“呜”的一声飞来,小道士知道申家的符箓厉害,不敢大意,两只手握住剑柄,高高举起,气灌双臂,猛然向飞来的纸符挥砍,却听得“当啷”一声金石撞击的声音,纸符被砍落,可是长剑也被震的脱手而飞,刚刚这一剑小道士运上了十成的功力,本以为凭借长剑的锋利能破开符箓,谁知这符箓居然是“落石”符,剑砍在上面如同砍在那顽石上,直震的他双臂发麻,头昏耳鸣,控制不住身形,跌落在箭丛里。
少女可不给他喘息之机,信手又捻出一张黄符祭出,吓得小道士顾不得身上被箭矢划开的伤口,猛然站起,丹田运气,一拳捣出,想凭气劲震开纸符,可惜终于慢了一步,气劲还没离体,纸符便蛇一般附上了小道士的胳膊,“嘭”的一声长出几条藤蔓,如同几根触手,飞快的生长,在小道士身上缠绕起来,其中一条竟缠住的他的脖子,狠狠勒紧,勒的他满脸通红,青筋暴起,藤蔓上却开出枝叶和花来。
后面另一个叫许远的小道士早就看不下去,大喊一声“何师弟,我来助你”腾空而起,飞身而来,隔着两丈远凌空朝少女打出一拳,这一拳无声无息,看不出有何威力,少女没有理会,宝剑直取地上的何正,剑尖刚要刺下,却被一股穿透的拳劲打中心脉,当即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倒飞出去,许远轻飘飘落地,赶紧从腰间取下一个葫芦,扒开塞子往嘴里一灌,随即朝着何正的胳膊喷出一口水,一下化开了纸符,原本还在生长的藤蔓很快失去活力,慢慢枯萎起来,何正这才一把撕开枯藤,拼命的咳嗽起来。
再说少女中招飞出去后在箭丛中滚了几滚才停下,直接重伤昏死过去,帐篷这边两个少女赶快上前接住救。
另一个高个子少女挺出长剑双臂一张就奔两个小道士飞来“别以为有了化符水就真能破我家符箓,看符”说着手中抖出一张棕色符箓,祭符的手势连续变换,都让人看不清,后面的荣天育一见大惊,身形拔地而起大喝一声“两位师弟小心”一跃来到两人身前,扎开弓字步深吸一口气,双臂在身前划了个大圆,猛然向前推出一掌,高个子少女的符箓早就祭出,速度奇快,直奔三人落去,“轰”的一声掌中打出的气劲将棕色纸符崩碎,炸开的纸符涌出漫天的水来,顿时营地十几丈范围内竟下起漂浮大雨,躲在附近的马小被大水浇了个透心凉,刚刚他就被几人眼花缭乱的“斗法”惊掉下巴,这下却又再次震惊到,一张小小的符箓凭空能生出这么多水来吗?
一张破掉“淹水符”荣天育没有停留,顶着倾泻而下的大水再次拔地而起,同时作势催开另一掌,高个子少女祭符消耗极大,也想不到这道士功力这般深厚,不敢硬接这一掌,急忙侧身闪开,谁知荣天育这一掌只是虚招,逼开少女后凌空踏出几步朝着帐篷顶上的申浣儿飞去。
高个子少女一见中计,再想去追却被许远拦住,无奈大喊一声“小姐小心!”,另外两个少女见状急忙前来阻截,却被何正拦住,上不得前,马小突然为紫衣少女担心起来,这荣天育功力太强,应该还在老王和长须道长之上,说不定已经筑基成功,不知道申家小姐能不能斗得过他。
紫衣少女微低臻首看着袭来的荣天育,清秀的脸庞现出一丝怒容,左手拔出宝剑舞了一个剑花右手双指在剑身上一划,一道凌厉透明剑气飞射而出,带着轻鸣射向荣天育,荣天育本想拍出一掌迎敌,见到这道凌厉的剑气大惊道“怎么可能?”,赶紧调转掌峰向侧面打出,借着掌力横飞出去,这才避开剑气。
马小并不知道那是剑气,只感觉到一段无形的波动从自己头顶飞过,转瞬间射进正在厮杀的军阵,血光乍现,连同一名沛军在内的十几个人同时被切断肢体,如同十月间被秋风吹落的枯叶,吓得马小汗毛都竖了起来,忽然他像是感觉到什么,伸手在头上一摸,竟摸下一缕断发,看到这一缕头发马小瞳孔紧缩,震撼到无以复加,刚刚那股波动距自己头顶少说也有一丈,居然能扫断头发,幸而自己个头矮,这要是再长高一点点,脑袋都要被破开。
马小抬首向紫衣少女和正在打斗的几个人望去,明明还是那几个人,明明他们就在眼前,可这一刻却好像凭空生出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让自己和他们处在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不该有交集的两个世界。
第四十四章 气血纂牌
荣天育躲过剑气落在地上,连忙退出好几步,惊恐的看向紫衣少女手中宝剑,见到剑身上铭刻着的符文,才面色一缓“原来是符剑,我还以为是碰上大修士了,申小姐不愧是大世家出来的,身上宝贝真多啊”
刚说完就感觉到自己左边脸上发凉,伸手一摸竟是血,刺痛袭来,只见其左半身从头到脚裂开几十道小口子,里面全都慢慢渗出血来,没想到这符剑里蕴含的剑气这么霸道,即使躲过也会被饬伤,脸被饬伤,荣天育面色一狠,眼里动了杀机,只是忌惮符剑,不敢再贸然上前。
紫衣少女打出剑气后脸色一白,本以为一股剑气可以毙敌,不想这道士反应如此之快,功力应该在自己之上,再看另外两个倒是功力也不差,自己的使女虽然符箓威力不小,可是周旋之下占不到什么便宜,正是思虑间忽的脚下一虚,站立不稳,在帐篷顶端晃了一晃,显然这一剑让她消耗很大。
荣天育敏锐的观察到了这一点,心知她要么修为不够,强行催动符剑,要么有伤在身,刚刚牵动了伤口,短时间不会轻易打出第二剑,赶紧上前几步朝着固定帐篷的木架一拳打去,“咔嚓”一声木架被打烂,帐篷忽然坍塌,紫衣少女轻轻一跃向后退去,荣天育赶紧跃起,攒了一股气劲在拳头上,虚空连踏几步追上,紫衣少女见其追来,心里有些慌乱,却不露声色,左手舞了个剑花,右手两指又按在剑身,剑尖对准荣天育,荣天育一见这招吓的赶紧原地转身卸掉前进的力道,不敢再追,谁知紫衣少女这一下只是虚张声势,伺其转身之机,右手掐诀向前一伸,一道符箓快速打在荣天育后背上,荣天育如遭重击,身体狠狠坠落地面。
一旁的马小感叹少女的机智,同时也隐隐发觉紫衣少女祭符的速度明显比其他几个女子要快的多,根本不用变换复杂的手势,一掐手诀便能发动,省下不少时间,也让对手缺少可乘之机,不懂符箓之道的他也能看出,紫衣少女修炼的定是上乘祭符功法。
祭出纸符以后紫衣少女脸色更白,身体在空中忽然失去控制也落向了地面,正好是落向马小所在的方向,眼见紫衣少女就要摔在箭丛里,马小赶紧冲上去伸出双手接住,身体落在怀里的瞬间又是一股温暖和柔软的感觉,让马小都是忘记了地上的荆棘,等到自己向后仰倒,后背让箭尾刺到时才“嗷”的一声大叫起来,身上不知被戳了几个洞,幸而护住了少女的身子,这一跤摔得也值了。
落地的申浣儿赶快挣扎起身,却仰面吐出一口血来,周边几个少女护主心切,赶紧舍下两个小道士跑到近前将其扶起,却没人理会躺在地上痛的打滚的马小。
其中一个长着一对招风耳的少女,面露担心的神色,小声对身边的姐妹说道“不好,小姐旧伤复发,再强撑下去怕是有危险,不如先带小姐撤退”,几个少女闻言将目光看向主人,申浣儿伸手摸去嘴边的血迹摇了摇头,神色疲惫的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荣天育,回首快速服下一颗丹药,盘坐在地上运气疗伤起来。
高个子少女在旁,再次拔出长剑“小姐安心疗伤,他们最棘手的就是那个姓荣的,此刻已经中了小姐的坠仙符,应该不足为惧了,姐妹们只要合力击退剩下两人就可以了“,其他两个使女一点头,也拔出宝剑看向三个道士,只见许远、何正两人正在用葫芦里的化符水去化荣天育后背的纸符。
高个子少女走前几步冷笑一声”哼哼,别白费劲了,你们真的以为化符水是万能的,可以破掉所有符箓吗,真是井底之蛙“
许远大怒道”旁门左道,尽使些鬼符害人,速速将我师兄身上符力解了去,否则休怪我不客气”说完也上前几步摆出架势。
招风耳少女抢到前面回道“他姓荣的自以为了不起,敢对我们申家传人出手,你们技不如人还说我们是旁门左道,真是可笑,他刚刚中的是伏猪符,此符力道渗透极快,早就入了他体内,此刻想化去不可能了,中此符的人身体会比平时重十几倍,再厉害的修士也要趴在地上,哼!”少女故意把坠仙符说成伏猪符,言语上羞辱对方,说完身体靠了上去,后面两个少女也跟上,三人挺着宝剑将三名道士围在中间。
许远、何正也不示弱,作势相迎,就在这时,外围厮杀的军阵出现新的变化,滁军终究依靠人数,像是洪水一般淹来,沛军终于抵挡不住,漏出空档,不少滁军已经冲进营地,拔刀挥砍马车上绑扎用的绳索,高个子少女见状对旁边少女说道“小四你去拦住他们,这里交给我们”
被叫做小四的女孩年纪最小,使得剑也小巧,身手却不凡,跳出圈外,翻了几个筋斗跃到马车上,小小年纪剑法犀利,轻易闪过兵卒们的兵器,刺杀涌进来的滁兵,马小一见也不闲着,托起标枪也加入战斗,连续射翻几个人。
中了坠仙符的荣天育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可是身体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无比,怎样都站不起来,试了几次却连番摔倒,累的满头大汗,忽然斜眼瞥见正在运气疗伤的申浣儿,心想这是最好的时机了,此女是申家嫡系子弟,身上符箓太多,而且品阶都很高,一旦让其恢复,大把的符箓加上那柄符剑,自己肯定不是对手,再耽搁下去恐任务失败,无脸再回山门,一咬牙下定了决心,艰难盘坐在地,从腰间布袋里抽出一块木片,对着周边两个使女说道“别以为只有你们申家有符箓”,说完双手一合将木片按在中间,一阵微弱的红光闪烁而出,如同一条条蚯蚓一般顺着荣天育的手臂传进他的身体。
高个子少女一见大喝一声“是气血纂牌,动手!”两个少女一个祭符箓一个使宝剑向三人攻进来,两位师弟一见师兄用了那木片,攒起拳劲护住师兄,以二敌二,双方刚刚交过手,已经摸清虚实,没有再显露破绽,几个回合下来斗的难解难分。
荣天育抓住片刻机会,双手间的红光渐渐变强,游走在其身上的红光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其身体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变得宽厚起来,十几个呼吸的功夫就从一个青年变成壮汉,忽然大喝一声站了起来,身上的衣衫撕裂,露出一副雄壮身躯,双手分开,里面的木片变成了粉末飘落在地。
吸收掉气血纂牌里的气血之力,荣天育凭借强悍的身躯,硬生生的抗住了坠仙符的符力,大步朝紫衣少女走去,两个少女想要回身拦截,却被被缠住没法脱身,小四为了保护马车上的货物陷入军阵,也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马小见状就要上前帮忙,可是灵台突然传来小八的声音“不要逞强,还不趁此机会逃走,我观那两人气息,已经根基筑成,你们实力太过悬殊”马小也知道小八的话是对的,可是看着荣天育一步步向紫衣少女靠近又很担心,犹豫不决了好一会终于心里一横,不管不顾的冲了上去,大叫一声“小八哥助我一臂之力”
“蠢货!”藏在灵台里的小八气的直跺脚。
马小冲到约么十几步的距离用力将最后一杆标枪投了过去,却被荣天育一把抓住枪杆甩了回来,看都没看这个“凡人”一眼加速向前走,旋转着飞回来的标枪贴着马小身躯而过,打在一个刚刚冲进来的滁兵身上,抢断人飞,马小一击未奏效,再次起身前往拦截,距离八九步的时候将护身的圆盾扔了过去,荣天育非常气愤这个不知死的杂兵,左拳向外一甩,“嘭”的一声砸烂盾牌,木屑飞散,马小顶着飞来的碎屑加速冲了上去。
荣天育一见这小杂兵过来碍事,不禁大怒,停下脚步伸出右拳向其打去,奔跑过来的马小知道这一拳厉害,却没有停止脚步,继续加速欺身前,在荣天育拳头还未完全发力之时,在小八帮助下全力运起幻识神功,一只黑色大蝴蝶忽然在夜空中出现,翅膀如同芭蕉叶般大小,上面描着金边,还有一双眼睛般的图案,横跨他们之间的距离向荣天育的面门扑去。
荣天育一见蝴蝶吃了一惊,赶紧改变拳头方向朝蝴蝶打去,可这一拳却打在空处,就在其错愕的一瞬间马小已经冲了上来,从其高大的身旁一掠而过,手中柳叶匕首一挥,寒光微闪,带下一整条右臂。
荣天育发出一身惨烈的嚎叫,猛然转身抓住马小后背将其甩飞出去,马小的身体飞出十几丈远撞碎马车的车轮,昏死过去。
凄惨的嚎叫持续很久才停下,荣天育捂着碗口大的伤口,里面的血不断喷射而出,气血一外漏,原本强壮的身体很快委顿下去,没一会便恢复了原本的模样,甚至比变身之前消瘦了不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两个师弟一见荣天育惨状,大叫一声“师兄!”便舍下两个少女跑了过来,两个少女也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没有再去纠缠,回到自家小姐身前护住。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悠远的号角声,一下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第四十五章 黄雀在后
距离交战的营地两箭地之外,一身黑色亮甲,身披大红戎袍的滁国征夷大将军荣公也听到了这声突如其来的号角,赶快与身边几个副将站到高处向远处望去,只见西北方向有一片火光向这里快速移动,应该轻骑兵,而且数量在五千以上。
旁边一个黑脸副官说道:“听这号角声调应该是草绺子,他们这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一位身材健硕的中年女将回道“这样的地方怎么会无缘无故多出五千的草绺子,莫不是沛军的援军到了,想假用草绺子的号角想吓退我等?”
黑脸副官抢道“不可能,泰州城的沛军怎么可能会凑齐五千骑兵,定是消息泄露给了绺子,他们是想故技重施,再演一出“泰州城”,真是可恨,上次被抢了攻城炮,这次又来浑水摸鱼,荣将军,这次可千万不能让他们得逞啊?”
还没等荣公想好对策,一声巨响在冬夜里传来,只见一颗火球射向天空,划过一条长长的抛物线落在死死围住沛军的滁军军阵里,轰然炸响,这一炮来的突然,滁军毫无准备,而且是落在密集的人群中,顿时肢体血肉横飞,死伤无数。
一名斥候骑马冲到压阵的荣公面前摔下马来,背上竟插着几支箭矢“报!荣将军,西北侧突然冒出一伙草绺子,约莫五千多人,都是轻骑兵,来的太快,我……我……”还没说完突然趴在地上抽搐起来,很快不动了。
黑脸副官见状,大吼一声“他妈的,欺人太甚,老将军,快拿定主意吧。”
年迈的荣将军精神依然很好,身着重甲却在高台上站的挺直,此刻他把目光转向了沛军营地,眉头紧蹙,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不妥,心里默念道“育儿啊育儿,怎么这般长时间还没消息传回,难不成遇到厉害的修士了吗?”
攻城炮炸响后,本还在外围想要往营地里冲的滁国军卒只是短暂的失神便明白了战场的局势,也不等军官下令,立即散开形成几个小股向来军冲去,可是迎接他们的却是一波波长短粗细各异的箭矢,有的淬毒、有的带火、还有的后面拴着长长的绳索,老兵们知道这是草绺子的特点,没有制式的弓弩和箭矢,所有人都是打猎的猎户,都有自己的弓弩、兵器和马匹,连干粮都是自带,滁军这边的箭矢为了突袭,全都贡献给了沛军,此时只有零星几个箭矢回应,根本不能形成远程狙击力量,刚刚组建的进攻梯队很快被瓦解,异族的轻骑山呼海啸般压来,两军很快接阵。
在营地坚守的沛军已经不足五十人,防守已经崩溃,只剩下自卫式的拼杀,听到号角后也不知是福是祸,不过很快就感觉到防守压力骤减,原本密密麻麻的滁军居然大半调转方向朝西北方向聚集而去。
营地中心,检查完荣天育的伤势后,许远和何正知道大势已去,两人一时难以胜过对方几个使女,一旦紫衣少女恢复伤势那他们想走也走不了了,于是干脆扶起昏迷的荣天育快速撤出战场,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申家高个子的使女跃到马车上,从怀里捏出一张小小的纸符,连续变换了几下手势就往双眼上一抹,瞳孔里泛起金色的光芒,朝着西北方向望去,看完立即跃下马车,来到紫衣少女身边“小姐,是斡塔族人,数量比滁国人还多,应该也是冲着咱们符箓来的,军队里有索伦修士,至少四个。”
周边围攻的压力减轻,小四也跑回主人身边,听到高个子使女之言,愤愤的说道“世俗之人终究不牢靠,咱们费劲心机安排路线,以为万无一失,谁知这消息泄露的如此之快,一路上一波又一波的拦截,起初还只是世俗的军队,现下连修士的参与进来了,真是被他们害死”
“够了,现下说这些话还有何用,小姐受伤未愈,又有修士前来,要快想想办法才是”招风耳的使女对小四责备了一句就看向盘坐在地的主人,满脸担心的神色,小四被训斥也不在意,同样看向主人,等着紫衣少女拿主意。
申浣儿缓缓睁开双眼,清丽俊俏的脸庞依然苍白,她本来就有伤在身,刚刚动手也是知道对手厉害,想要速战速决,强行祭用符剑,随后又动用高阶符箓“坠仙符”,导致消耗太多,旧伤复发,一时半刻根本无法恢复,听闻还有修士和军队前来截符,自知这次任务已经彻底失败,消息既已泄露,就算侥幸闯过此关,接下来也只会有更多的人来截符,于是不再犹豫,从袖中扯出一摞草灰色的纸符交给高个子使女。
使女惊讶的看了主人一眼,见到她眼神里的坚决,主仆之间早有默契,见符已知其意,接过灰符就来到了围在周边的马车,对着其中一辆轻轻挥动宝剑就挑断绑在马车上的绳索,伸手一扯揭开覆在上面的帆布,露出里面几个木箱,使女快速的将灰色纸符一个个贴在了木箱上,转动指腕祭练起来,没一会,贴在木箱上的灰符表面黑光闪动,一股热力从符中扩散开来,像是燃起了火却见不到火焰,很快贴着纸符的木箱就化作了飞灰,一箱箱宝贵的符箓就这样被销毁,接下来高个子使女如法炮制,揭开一辆辆马车销毁符箓,同时斩杀闯进营地的滁军。
交给高个子使女灰符后,紫衣少女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葫芦药瓶,从中倒出一粒黑不溜秋的药丸交给招风耳使女,使女早知其意,接过药丸就去救治被震伤心脉的姐妹,紫衣少女又招过小四,交给她一个青瓷瓶,指了指远处不知生死的马小。
小四接过药瓶疑惑的看了看主人“小姐,咱们虽是大世家,不在乎这点丹药,可是也不该随意浪费在凡人身上啊,那小鬼八成已经死了,不必救了”,听到这话,紫衣少女皱起了眉头。
小四了解主人的脾气,见其皱眉赶紧说道“好好好,我这就去”,不情不愿的来到马小身边,使劲踢了一脚没见有反应,一摸其脖颈还有跳动,“哼,臭小鬼,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竟让本小姐伺候你”说着从身上解下水袋,取出一粒丹药用水和开,随意灌进马小的嘴里,结果大半都流了出来,使女也懒得管,将药瓶塞在马小的破旧的衣服里,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总是感觉一瓶疗伤丹药就这样浪费掉了,小姐还真是糊涂,这时她看到马小手里握着的柳叶匕首,刀身还泛着寒光,上面竟然一丝血都没沾。
想到刚刚在远处看到马小斩掉荣天育胳膊的情景,小四顿时来了兴趣,从马小的手里拿出了匕首仔细的打量了一遍“嗯,能轻易斩掉修士的胳膊,这小子还真有胆量,这把小刀也是把好刀,嘿嘿,归我了,就当你的药费了”说着将匕首收了起来,转身回到主人身边。
此时所有的符箓都销毁完毕,受伤的使女也被招风耳少女救回,滁军基本上全都去抵挡斡塔族骑兵,沛军的军官全部战死,高个子少女对剩余的沛军喊道“回去告诉你们城主,城中有人泄露情报,所有物资都已经被销毁,交易终止,你们也逃命去吧”说完也不等沛军答话,几个少女相互搀扶,轻轻一跃便朝远处飘走。
幸存下来的沛军面面相觑,看到远处正在交战的滁军已经开始陆续撤军,几人不做停留,拖着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身躯也逃离了营地。
。。。。。。
不知过了多久,小八的声音在灵台中响起,显得很急躁“臭小子,快醒醒!快醒醒!再不醒你就要被冻死啦!”
听到声音,马小努力的睁开双眼,天已经大亮,太阳已经上了中天,马小尽力扭头避开刺眼的阳光,可是刚一动身,全身上下多处传来剧痛,痛的他闷哼一声不敢动弹,过了好一会才适应,缓缓挪动身体倚在马车边缘坐了起来,头也疼得要命,一阵眩晕来袭,竟坐在那里干呕,呕完只觉得天地都在旋转,难受的要命。
“哼!这就是你逞能的后果,让你跑你不跑,非要逞英雄,强行在修士面前动用念力,若不是我拼着耗尽功力帮你一把,怕是此刻咱们早就成了拳下之鬼了,即使这样咱们也遭到了反噬,你我神念都受损了,不知要苦修多久才能补回来……”小八在灵台中唠唠叨叨没完没了,马小一点都不想理,此刻他像是喝醉酒了一样精神时而恍恍惚惚,时而头痛欲裂恶心干呕,加上身上的伤痛,真是苦煞了这位十来岁的少年。
挨到傍晚,情况有所缓解,小八也不再啰啰嗦嗦,马小终于恢复一些清明,环顾四周,只剩下满地的箭矢、废弃的马车和军卒们无人收殓的尸体,看来仗是打完了,只是在场的没有一个活人,马车上的帆布全都掀开,里面空空如也,难道让那三个道士得逞了吗,那位申家的小姐会不会有事,一开始想这些扰乱心神的问题就消耗神念,刚刚恢复的马小又开始头痛起来,干脆不再胡思乱行,守灵台、闭六识,按照小八交给他的幻识神功蕴养起神念来,这一蕴养就是一夜。
第四十六章 小兴奋
《莽莽仙程》第四十六章 小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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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神拳八劲
《莽莽仙程》第四十七章 神拳八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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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一吊钱
《莽莽仙程》第四十八章 一吊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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