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邻家弟弟是恶魔》 序言 【序言 安祖缇】 大家好,我是安祖缇。欢迎在豆豆网阅读我的作品。 很开心又见面了。 这次也是「邻家」青梅竹马的故事,不过跟《邻家哥哥是野兽》没有半毛钱关系,是独立的故事,所以不用担心先后顺序的问题,以后可能还会出「邻家姊姊」、「邻家妹妹」、「邻家叔叔」……等故事,就看小缇仔有没有灵感啦。 没挂系列名的好处,就是不需在某段时间内把系列作品接续写完,想到才写或是中间隔了其它本也没关系,哈哈哈…… 这次的男主角何定玄一开始设定的就是一个反差角色,他在公司是机车严肃的何经理,在女主角谈沛晨面前是有点中二病的大男孩,还特爱撒娇跟耍赖,小缇仔觉得「我这样的一面只给你看见喔」,是件十分甜蜜的事情,是两人独有的小秘密,也是会让人暗暗激动兴奋的事(变态)。 就跟「邻家哥哥」一样,「邻家弟弟」不仅专情,也很容易就对女主角兽(色)性大发,这大概会是「邻家」系列共通的设定(xd)。 希望大家都会喜欢这个故事喔。 祝大家万事顺心,下次见啰。 v楔子 【楔子】 步下公车,谈沛晨迅速撑起粉紫色折叠式雨伞,遮挡兜头洒下的倾盆大雨,深怕失足滑倒的她,回家路上的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 目前就读高二的她,背着一个厚重的大书包,沉重的纤肩因此歪了一边。 这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刚从课后辅导解脱的她饥肠辘辘,手持着等公车时忍不住嘴馋买下的小笼包,急着想回到家吃暖呼呼的点心,再把今天上课的部分复习一遍,好能赶快窝进温暖的被窝里,修护疲倦的身体。 走过巷子转角,潜伏在阴影中的某样物体突然动了起来,把她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差点因此摔倒。 深呼吸几口气镇定急促慌乱的心神,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个人,蹲在地上,双手抱腿,头发跟身上的衣服已被雨水完全打湿,贴附在单薄的身躯上,狼狈的模样像只被抛弃的小猫。 这不是…… 她蹲下身子与对方视线平行。 住在附近的贺定玄吗? 贺定玄小她四岁,目前应该是读国一,算是青梅竹马吧,反正他们乡下地方的孩子小时候都玩在一块儿,不分年纪大小,都是朋友。 通常都是大的带着小的,玩一些有的没的游戏,她的年纪居中,贺定玄算是年纪比较小的小朋友,所以独生女的她一直把他当作弟弟般的照顾。 贺定玄家是开铁工厂的,父母平日繁忙,无暇照顾孩子,也没在管小孩功课,考坏了就打,但因为记不住学校何时考试,所以贺定玄常偷偷把试卷藏起来,免得个位数的分数换来父亲一顿痛打。 贺爸爸打孩子非常狠,大概就是会把雨伞中间的铁骨打到断的程度,谈沛晨曾看过贺定玄瘸着腿去学校的样子,感觉好可怜,让她很是不忍。 可是母亲告诫过她,别人的家务事不要管太多,以免弄坏邻里关系,谈沛晨心想既然贺定玄被打的原因是考试成绩太差,那么只要把成绩提高,贺爸爸就找不到理由打他了吧。 单纯的她为此特地排出时间教他功课、帮他补习,但贺定玄对读书没兴趣,只想要玩,补习时也常是心不在焉的样子,成绩一直没有起色,后来贺爸爸跑来叫她别多管闲事,他的孩子会自己教,补习的事因此不了了之。 贺定玄的功课虽然不佳,不过他手非常巧,很会做玩游戏时需要的道具。 譬如玩老师游戏需要黑板时,他就弄来了一块黑板,玩射击游戏时,他就弄来两把玩具枪…… 他说他家是开铁工厂,所以工具很多,要做东西很方便,但谈沛晨倒是认为,就算她手上有工具也做不出这些东西来,所以她一直称赞他很有做东西的天分,将来可以当发明家什么的,小小年纪的他每次听到她的称赞,就会露出不好意思的难为情样子,脸红红的傻笑模样还满可爱的。 不过当大家年纪渐长,尤其是逐一进入青春期后,就不太玩在一块儿了。 加上上高中之后,谈沛晨的功课变得异常繁忙,课后辅导占去了她的放学时间,周末还要去老师家补习,几乎不太跟他们一起玩了,邻居的消息也常是从父母口中得知,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例如谁搬家了,谁考中第一志愿等等,而贺定玄家的生意每况愈下,贺爸爸在抑郁不得志的情况下,染上酒瘾,一发酒疯就打妻子小孩,所以贺妈妈早早就离家出走不知所踪。 谈沛晨一直有在关心贺定玄的状况,对他总觉得放心不下,把他当作自己的弟弟一样去关怀,但每次贺定玄看到她,就跑得比风还要快,她嘴都还没张呢,就不见人影了。 现在却看贺定玄一个人蹲在路边淋雨,怕是发生了什么事,谈沛晨赶忙将手上的伞移到他头上,关切询问,「你怎会在这淋雨?」 贺定玄抬起头来,在惨澹的光线下,仍可看出他的双眼红肿,脸颊上奔流的可能是雨也可能是泪。 她替这少年难受,不忍地把路上买的小笼包递向他,「要不要来我家吃小笼包?」 她的笑容很温柔亲切,可少年的脸色却突然变得狰狞,唬地一声站起,抬手就把她的小笼包打掉。 谈沛晨错愕的看着掉入脏水里的小笼包,少年的面色在刹那间闪现一丝后悔,但嘴角随即倔强的抿起。 「没关系。」谈沛晨柔声道,即便她心疼得要死。「不然来我家吃面?我妈会……」 「不要你管!」贺定玄朝着她大吼。 「好,我不管。」谈沛晨被他的怒火吓到了,肩膀不由得缩起,笑容僵在嘴角。「那不然伞给你,快回家吧,别在这淋雨了。」 谈沛晨不由分说,将伞塞进他手里。 「就说不要你管了!」贺定玄红着恼怒的脸,将她的好意扔到地上去,随即转身跑掉。 谈沛晨赶忙捡起雨伞,「喂,你……」 少年的身影隐没在黑暗的巷道内,被雨淋得半湿的谈沛晨怔怔发了一会儿呆,捡起地上的小笼包。 「真是可惜了。」这家的小笼包很好吃的说,呜呜…… 只是不知道贺定玄发生什么事,怎么会下雨天蹲在这儿哭呢? 不会是他爸爸又打他了吧? 她轻叹了口气,拎着湿透的塑胶袋回家。 两日后,她听说贺定玄的父亲跑路了,贺定玄也不知所踪,应该是跟着爸爸一起跑了吧。 「唉,好好的一个家,怎么会弄得四分五裂、分崩离析呢?」 谈母提起这事时,难掩唏嘘,毕竟她之前跟贺母交情还不错,也曾劝贺母离开那个会家暴的丈夫,只是没想到贺母竟会连儿子都不顾就离家出走。 「怎么没带定玄一起走呢?」当时知道贺母离家出走消息的谈母忍不住说了这句话。 毕竟依她丈夫的个性,老婆跑了,八成会把怒气全都发泄在贺定玄身上。 而贺定玄也如谈母所预言,日子更加难过了。 且邻居还不能护着孩子,越是想阻止,贺父打得越凶,所以他们也只能远远观望,有个被骂多管闲事的邻居还曾因此诅咒贺父乾脆急性酒精中毒喝到挂,死了算了。 也因此,谈母就不太过问别人家的事了,就怕又不小心害一个家庭分崩离析。 谈沛晨想到雨夜时的贺定玄,也许那时的他已经知道父亲准备跑路的事? 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谈沛晨看着雨仍下个不停的阴暗天空,默默祈祷着他接下来的日子能够平顺,别再遭受任何苦难了。 v第一章[10.09] 【第一章】 谈沛晨踩着沉稳的脚步,走进一家外观雄伟大气、玄色花岗岩外墙更显磅礴庄严的办公大楼。 怕自己走错地方,她谨慎对照了一下手机内通知面试信件的住址,以及大楼保全区对面的公司名称,确定她要面试的公司的确是在这间大楼内,才向保全表明来意。 大概是在这之前就已经有其他面试人员过来,或是公司有特别交代,故保全直接要求她在访客留言簿上签名、抵押证件后,拿给她一张访客用的感应卡片。 谈沛晨拿着感应卡片,通过感应闸口,直走左转进入电梯区,那儿左右各有两部电梯。 左边是通往低楼层,右边是通往高楼层,她所面试的公司位于十八楼,算是高楼层,她在右边电梯门前站定,双目坚毅盯着电梯上方不断减少的数字,下颚因为臼齿紧紧咬合而紧绷。 今天一定要面试成功。 她在心里用力祈祷,祈求上天给她一线生机。 之前上班的公司无预警倒闭了,老板突然不吭一声就消失踪影,不仅少领了一个月薪水,资遣费更是没给,买了一间小套房自住的她,因为有房贷压力,完全没有休息的时间,在得知公司倒闭后,随即心急地四处投履历。 她是绘图科系毕业的,在二十三岁被录取机械制图员之后,就没有再换过工作,更没想过要跳槽,没想到竟被公司抛弃了。 以前父母就叮嘱过她,不要随便就换工作,这样才能积累年资跟薪水,却忘了公司也可能有倒闭的一天。 电梯停在某一楼后就不动了,她不免有些心焦,就怕迟到。 偏偏这种智慧型电梯一次只会下来一部,她再怎么心急也只能等待。 过了好一会儿,背后传来脚步声,以及嗲嗲的抱怨。 「你干嘛这样?我也是出于一片好意啊。」 好奇心并不强的谈沛晨并未转头,但是银色电梯门倒映出在她身后站了一男一女,面貌看不太清楚,男子的个头颇高,大概高了她二十公分,原本就被谈沛晨挡了一半身型的女生因此更显得娇小。 男子没有搭理女生的抱怨,女生娇娇哼了声,语气夹着不满。 「何定玄,你再这样子的话,我要跟姨丈说了。」 谈沛晨的心猛然跳了下。 这名字不正跟当年突然举家失踪的贺定玄一模一样? 贺定玄不是菜市场名,说不定真的是他! 她难以压抑满心的好奇转过头去,恰恰好与正低下头来的男子四目相接,像是做错事被捉个正着,谈沛晨倒喘了口气,连忙转回头,心脏紧张的扑通扑通直跳。 匆匆的一瞥,并未看清楚男子五官,一刹那的印象是端正俊朗的长相,但她已经想不起跟她认识的贺定玄是否一样了。 毕竟那都十几年前的事了,面目早就模糊,仅有雨夜中那双哭得红肿、诉着不满的眼,是脑海中唯一挥之不去的。 她总是忍不住懊恼,如果当初她更关心他的处境,也许贺家在跑路后,贺定玄愿意跟她保持联络,她也就不用在午夜梦回时担心他过得好不好了。 「要说就去说吧。」 男人回应,嗓音很是低沉带了些许的沙哑感,不是清朗的音色,勾不起她半点熟悉感。 「吼!」女子跺脚,头撇向了一边。 这两人是什么身分? 刚才那个女生是不是提了「姨丈」? 所以是表兄妹? 等电梯等得无聊的谈沛晨忍不住猜测起来。 后头因为女生生气而静默了好一会儿,气氛也因此莫名变得尴尬起来。 谈沛晨也不知自己是怎搞的,好像有点意识过剩,老觉得后脑杓有谁盯着她看的感觉。 她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后颈,心想背后站着两个陌生人,男的外型英俊,女的刚没注意,但电梯门上的模糊倒影看得出来衣着时尚,有都会女性的光鲜亮丽感,谁会注意她这种外型平凡的轻熟女? 应该是想太多了。 虽然下了定论,但那种颈后寒毛直竖的颤栗感还是一直挥之不去。 好不容易电梯来了,她连忙踏入,迅速按下楼层键上「18」的数字,就退到后面去,把前方的空间让给那对表兄妹……或表姊弟。 至少她站在后面,远离两人视线范围,比较自在些。 女孩边滑手机边走进来,两手快速在萤幕键盘上打字,随后进入的男子瞟了眼亮起的按键,按下「关门」键。 他们跟她去同一个楼层吗? 谈沛晨暗暗吃惊。 刚才没注意到同个楼层是否还有其他公司,如果那两个人上班的地方跟她要面试的是同一间公司,意外撞见吵架现场的她,感觉好像更尴尬了啊。 电梯里静谧的让人莫名不自在,还好这是高速电梯,一下子就到了十八楼,男子没等女子就率先走了出去,这又惹得女子连声抱怨。 谈沛晨刻意慢了几秒钟才出去,预防万一若是同方向,好跟那两个人拉开一点距离。 两人一出了电梯就往左走,谈沛晨有些绝望的发现她要去面试的公司也在左边。 希望不会那么刚好。 她继续祈祷,可真是应验了好的不灵坏的灵,他们走进的正是她要面试的公司。 明明三分钟前,她还很期望能被录取,现在却莫名不想进来了。 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不过现在的她哪有因为这点小事就挑工作的权利? 屡屡面试不中的她,是被公司挑,而不是她挑公司啊。 她有些无奈地走向柜台,朝妆容精致,笑容绝美的柜台小姐说明来意。 「不好意思,我是来应征的。」谈沛晨从包包内拿出履历表。 「请问贵姓大名?」柜台小姐拿起面试者的资料卡。 「谈沛晨。」 「谈沛晨吗?」 自眼角余光,她发现那名高大男子似乎有回头。 柜台小姐对照了一下资料,「请跟我来。」随即带着她走向一间小型会议室,里头已经有两个人在等待。 「请自己找位子先坐一下。」柜台小姐吩咐。「轮到你时,我会过来叫你的。」 「好的。」谈沛晨向柜台小姐道谢,随意找了个空位坐着。 会议室前方有台电视,上头正播放着公司简介,谈沛晨将履历表放在前方的桌上,专注看着影片。 过没多久又来了三个人,谈沛晨见要面试的人这么多,而且每个看起来都比她年轻,她猜想搞不好又无望了。 上次面试的公司就有问过她,她在这行已经待了七年的时间,薪水要求肯定不低,她告知只要照公司的规定就可以,不过还是被刷下来了。 她曾经询问原因,对方说,他们不需要太资深的绘图员,怕请不起,虽然很看好她的资历,也只能扼腕。 她从没想过自己的资深反而变成了阻碍。 但她也很清楚对方说的没错,照她的资历,加上她是有经济压力的,如果薪水太低,无法应付生活花费,就算录取她也没法去上班。 早知道去年就别买那间套房了,没想到真的被套住了。 她还没告诉乡下老家父母有关于公司倒闭一事,就怕他们担心。 但再这样下去,将房子卖掉,就变成不得不的选择了。 谈沛晨暗暗叹了口气,也无心再看一再重复的公司简介影片,便低头睇着桌上的履历表发呆。 「甘宜睿先生。」柜台小姐进来叫人了。 一名年约二十五岁上下的年轻男子迅速站起,不忘整理一下样式颇时髦的黑色领带。 v第二章[10.09] 「请随我来。」 约莫是十到十五分钟就叫一个过去,谈沛晨心想自己是第三个来的,最多再等半小时就轮到她了吧。 可没想到,比她晚来的却先叫去面试了,她竟然变成最后一个,柜台小姐过来叫她时,已过了一个半小时。 她随着柜台小姐来到一间比较小间的房间,里头有两个人,赫然就是在电梯遇见的那两个。 不过他们似乎没发现她就是跟他们搭同一部电梯的人,外型亮眼的女面试官礼貌性地请她坐下,脸上的笑容客套,而面容俊俏的男面试官则是摆着一张略显阴沉的酷脸,双手环胸,毫不客气地打量,像是在掂量她有多少斤两,是否合乎公司要求。 男面试官的目光锐利,像是直接透过她的双眼看到她的脑袋里头去,她不免紧张的吞了口唾沫,在绘图这一行七年建立起来的自信,莫名的流失中。 「谈沛晨小姐,你在之前的公司待了七年多啊?」 女面试官的声音没有在一楼时那么嗲,还满正常的,谈沛晨猜测她可能只有对旁边那位男子才会嗲嗓说话吧。 「对。」谈沛晨点头。 「那你绘图功力一定很强罗?」 「我有带我的作品集。」谈沛晨连忙将履历表跟厚厚的一本作品集一起交出去。 男面试官伸出长手接了过去。 他做出接过的动作时,仍是盯着她的脸。 谈沛晨实在被他盯得窘迫,视线下意识低垂,不敢与他直视。 她也不知是否自己多心,总觉得他的灼灼视线中好像对她有些不满? 是她哪儿出问题了吗? 是衣着或脸上的淡妆不符合公司要求吗? 急着想找到工作的她得失心无法不重,人也变得比较敏感多疑了。 两名面试官一块儿翻阅浏览她的作品集。 「看起来挺棒的嘛。」女面试官说。「线条很细致,构图也精准,注解的字体尺寸也刚好。」 「都做了七、八年了,这样的功力也不过是符合低标罢了。」男面试官不以为然道。 谈沛晨没想到竟被面试官当面洗脸,这是她第一次遇到的状况,不免有些错愕。 「你觉得不够好吗?」女面试官抬起困惑的眼。 她觉得这份作品比前面的面试者的作品还要来得优异许多啊。 「你专业还我专业?」男面试官斜眼冷觑。 「当然是贺『经理』你专业。」大概是被男面试官有些不屑的语调给激怒,女面试官语气带了些讥嘲之意,特别强调了「经理」职称。 难道这男的是绘图部门的经理? 那么年轻竟然已经是经理了? 谈沛晨桌面下的手暗暗用力交握,心头一片凉,清楚她是被刷下来了。 她刚才还很不要脸地想着不太想进这间公司,现在却只觉得自己像突然被拉入了深渊,脑子有一阵空白恍惚。 这是有收到面试通知的最后一家,待会回家又得重新丢履历表了。 她是不是应该先去找个打工呢,否则这样坐吃山空下去,房贷会付不出来的。 「……是因为倒闭喔?」 「啊?」女面试官的声音让谈沛晨回过神来,「不好意思,请问你刚才问什么?」 旁边的男面试官嗤笑,「面试时还这么心不在焉?」 这男的真的是对她有敌意。 谈沛晨确定了。 从进来面试之后,他看她的眼神就一直不太友善,她以为是自己多心,但现在她很肯定这位经理不喜欢她,她落选落定了。 她想反正又不会被录取,干嘛要忍受那位经理的冷嘲热讽,决定无视他,只看向女面试官。 「抱歉,可以麻烦你再说一次吗?」谈沛晨诚恳道。 至少这位女面试官的态度一直都很好,可惜面试的人不是只有她而已。 「我是问说,你原来的公司是倒闭了喔?」 「对。」 「那你有领到薪水吗?」 谈沛晨摇头。 「没领到喔,好可怜。」女面试官露出同情之色。 「你当自己是慈善家吗?有什么好可怜的?」男面试官不屑道。 发现那个男面试官不只会洗脸她,还会洗脸那个女面试官,谈沛晨猜想应该是他本身个性就机车,而不是她刻意被针对吧? 所以感受到敌意也是她想太多罗? 这样一想,谈沛晨心里好过了些。 至少不是自己特别讨人厌。 「你干嘛这样讲话?」女面试官不爽道,「人家没工作又没薪水当然好可怜啊。」 「那你要因为可怜而录取她吗?」 「我又没这样说。」女面试官皱起不满的眉头,直言道,「你刚刚就没有对其他面试的人这种态度,你是看谈沛晨小姐不顺眼是不是?」 年轻英俊的脸庞在刹那间稍稍扭曲了一下。 正注视着男面试官的谈沛晨发现了。 他是真的看她不顺眼? 为什么? 「好了。」男面试官一脸不耐道,「我还有事要忙,今天的面试就到此为止吧。」 「可是我还有问题没问……」 「那你自己问。」男面试官直接站起来,「我先去忙。」 男面试官从谈沛晨身后大步走了出去,只留下一股淡淡的古龙水香味,不是她喜欢的味道,感觉有点呛鼻,就像他的人一样。 女面试官的神色蓦地有些尴尬。 「那……那我想也不要耽误你的时间了,谢谢你今天过来面试。」 谈沛晨懂她的意思──你不会被录取了,就别浪费时间了。 「好。」谈沛晨勉强拉开一丝浅笑,「谢谢。」 谈沛晨推椅站起,朝女面试官颔首,走了出去。 她看了下手表,才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她就被判死刑了。 她过来面试时,外头还是冬阳灿烂、温暖宜人,现在已经是一片昏暗,寒意透进了骨髓。 就像她的心情。 还是把房子卖了吧。 她沉重的叹了口气,眼眶有些湿润了。 经过便利超商,玻璃橱窗上贴着大大的一张征人启事海报,谈沛晨忍不住停下驻足,仔细浏览。 v第三章[10.09] 这两天发出去的履历表又石沉大海,她思考着是不是应该打工跟面试同时进行,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新工作,这样下去真的要寅吃卯粮了。 在她的包包里一直放着已经将基本资料、经历、自传写好的履历表,只有求职栏方面是空白的,所以她只要填好求职栏位就可以直接进入应征了。 她坐来摆放在骑楼的椅子上,拿出履历表跟原子笔正要填写,手机突然响了。 是一个不在通讯录里的市内电话号码,但有点熟悉。 莫非是面试电话? 心脏陡地紧张期待的跃动,她连忙点开通话键,尽量以沉稳的声音回应,「喂,你好。」 「是谈沛晨小姐吗?」 「我是。」 通常这样开头的十之八九就是面试电话了。 她惶恐兴奋得手心冒汗。 「我这边是国丞机械设计制造公司。」 国丞机械……谈沛晨一愣。 「国丞机械」不就是那个疑似跟贺定玄名字相像,当场洗脸她的面试官担任经理的公司吗? 面试已经是一个礼拜前的事,加上当场被贬抑,她早就不抱持任何希望,难道这家公司连不录取也会特地电话通知? 只是拖了一个礼拜也太久了吧。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谈沛晨不抱任何希望的问,整个人冷静了下来,甚至还有些失落。 「我是要通知你下礼拜一过来上班,报到时请准备……」 「请问我是录取了吗?」因为太过惊讶,谈沛晨没有深思熟虑就直接打断了对方。 「对啊,不然干嘛通知你上班?」对方的嗓音出现淡淡笑意。 「喔,因为……因为时间过满久了,我还以为没被录取。」 即使是现在她还是觉得有些恍惚,感觉好像在作梦。 说不定等一下她就会从床上掉下来痛醒,然后发现果然是梦一场,现实中的她还是无业游民一枚。 「你找到工作了吗?」对方问。 「还没。」 「那就好。」对方稍稍松了口气,「因为我们面试的不仅是绘图员还有其他部门,所以得等全部面试完才会一起做通知,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不会不会,没关系的。」谈沛晨忙摇头。 「我是那天负责面试的人事部组长啦,我叫程苇宁,你到时跟柜台行政说一声,她会告诉你怎么到人事部门找我报到。」 「好的,谢谢。」 「我现在再说一遍你报到时要准备的东西,希望你这个礼拜准备好,到时一起拿给我。」 「好,请说。」 谈沛晨连忙将桌上的履历表翻到背面的空白处,一一将程苇宁的交代写下来。 「……就是这样,还有没有其他问题呢?」 「请问我是应征上绘图员吗?」 「是啊。」 「因为那天部门经理好像对我的程度不是很满意,可以请问为何会决定录取我呢?」她一直以为自己铁定被刷下来的。 「他谁都不满意啊,他只满意他自己。」程苇宁的语气充满不以为然,「我承认他是少见的天才啦,所以你不要太在意,他可能会要求很多,习惯就好。」 「好的。」 「我想你第一个工作就可以做上七年,想必抗压性也不错,应该受得住。」程苇宁呵呵笑,谈沛晨却莫名的背脊发毛,心头发寒。「不过在薪水方面,一开始不会很高,算试用期,三个月后会看你的能力来做调薪,所以你要尽力表现,能调多少主要是由何定玄决定的。」当然也会加入她这个人事部组长的意见。 「何定玄……方便请问怎么写吗?」她的心脏又因为紧张而急促跳动。 「就是何必的何,安定的定,玄妙的玄。」程苇宁说明了一下写法。 原来是「何」不是「贺」。 只是发音这么像,名字也一模一样,实在很难不产生联想。 不知贺定玄现在过得如何?是否也像何定玄一样拥有属于自己的专业技术,在社会上有一席之地呢…… 「喂?」迟迟没得到回应的程苇宁,「喂」了好几声。「你有在听吗?」 「有,」不小心又神游的谈沛晨忙答声,「我有在听。」 「那你下礼拜一记得九点来找我报到,不要迟到,我讨厌迟到的人,你的主管更讨厌。」 「放心,我不会迟到的。」她在前公司七年多来一直保持全勤纪录。 「那就下礼拜见罗。」 「好。」 挂了电话,谈沛晨仍有种处于梦中的不真实感。 她真的录取了? 而录取的原因是因为抗压性高,耐操耐磨吗? 她倏忽想起,刚才忘了问所谓的薪水不高是指多少了。 不过她想至少也会符合政府规定的最低工资吧。 她想她一定要好好表现,让那个机车的经理知道她绝对不会辜负给她的薪水,会诚恳踏实,努力做好分内工作,然后在三个月后帮她调薪。 不管如何,丢了这么久的履历终于找到工作了,心上与她纠缠多时的大石总算落了地,她开心感动得掉了眼泪。 即便未来是不可知,但总比茫茫不知方向的好。 加油,谈沛晨,你一定可以让那个经理承认你的实力的! 她举高拳头,默默为自己加油打气。 第一天进入新环境,很难不战战兢兢,尤其谈沛晨又是经历过多次投履历失败,好不容易找到了新工作,更是谨小慎微。 她知道自己天分不高,才会在机械设计做了这么多年仍只是个绘图员,但她唯一的优点就是仔细谨慎,她一定会在新职场好好发挥她这项强处的。 随着柜台行政来到一间小型的会议室,新来的同事除了她还有三个,有一个在面试那天见过面,对方也记得她,一看到她便抬手与她打招呼。 看到熟面孔,让人莫名的安心。 她也回以招呼,刚好那人身边有张空椅,她询问有无人坐,确定是空的,就坐下来了。 过了一会儿又来了几个人,大家坐定位后,有位比较热情的人员先自我介绍起来,并鼓励大家也互相介绍一下。 谈沛晨的性子是有点害羞的,但是每个人都自我介绍了,她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稍微说明了一下自己的经历。 「你当了七年的机械制图员喔?」与她同天面试,名叫甘宜睿的年轻男子问。 「对啊。」 「我才做了一年,还请多多指教。」甘宜睿笑着道,开朗的笑容像太阳。 除了他们两个是绘图员外,另外三个是机械设计工程师,两个自动控制工程师,两个组立工程师。 这家机械设计公司的涉猎范围非常广,举c车床、食品、电子、电缆、汽车、金属切割、医疗、舞台机械系统等等,均是业务范围。 谈沛晨之前工作的公司主要是设c车床,对于新公司的业务范围如此广泛,她虽然有点担心能否很快进入状况,不过毕竟当了七年制图员了,在工作上的自信还是有的。 「你都当这么久的制图员了,怎不应征设计工程师?」今年三十七岁的设计工程师吕致贤好奇的问。「你有考设计工程师执照吗?」 v第四章[10.09] 「是我没有设计方面的天分,所以只能当绘图员。」谈沛晨有些难为情的说。 「讲到天分,」甘宜睿一脸八卦,「你们知道研发设计部的经理今年几岁吗?」 「我看他还满年轻的,好像不到三十岁?」吕致贤猜测。 「他才二十六。」甘宜睿赞叹了口气,「才大我一岁就已经是经理了,好佩服啊。」 「没啥好佩服的。」组立工程师张钧尧不以为然道,「这是他家的公司,他是太子爷。」 「原来如此。」大伙这才恍然大悟。 那位老是摆着一张臭脸的是老板的儿子? 谈沛晨心底很是讶异。 「这是家族企业,主管都是自己人,上次面试的那个人事主管好像是董事长夫人的妹妹的女儿。」张钧尧在进入这家公司之前,就已经透过朋友研究了解过了。 「那不就是经理的表妹?」甘宜睿不愧是年轻人,脑子转得快。 「对。」张钧尧指着他用力点头。 「既然是家族企业,那应该没什么升迁希望了。」甘宜睿叹气。 「做得好还是有可能升为设计工程师的。」吕致贤鼓动他。 「希望啰,就怕我一辈子都是绘图员。」甘宜睿夸张的再大叹口气。 感觉心脏受到重击的谈沛晨有些尴尬的笑。 见旁人谈笑自若,她知道是自己太敏感,但还是忍不住有些在意自己的平庸。 过了一会儿,程苇宁进来了,大伙连忙收敛起轻松的态度。 程苇宁向大伙介绍了一下公司的经营业务,分发了公司手册,给予出入时使用、附有感应芯片的识别证。 程苇宁将公司手册的内容从头到尾说明了一下后,就叫大家分别去找自己的主管了。 【第二章】 谈沛晨跟着甘宜睿等人一起来到研发设计部。 这里的每个部门办公室都是隔开的,研发设计部规模不小,里头的员工大概有十五个人左右,毕竟这是一家机械设计公司,研发设计部是公司的轴心,而年纪轻轻的经理何定玄就是顶梁柱。 因为这次录取的人中,研发设计部的人是最多的,所以程苇宁亲自带着他们过来。 「定玄?」程苇宁朝正站在一个工程师后头,盯着计算机屏幕的何定玄扬声道,「新人来了。」 何定玄抬头,眼神有着年轻人没有的凌厉与冷酷。 他快速扫过新人一眼,落在谈沛晨身上的时间多了零点二秒,接着指挥坐在身后的一名助理,「把规划书跟设计稿给他们。」 「好。」助理连忙站起来,拿出厚厚的五本文件分发给五个新人。 「你们都是有经验的人了,应该不需要教育训练才能上手吧?」 众人大概没想到一来就要直接上工,故有些微愣。 「现在,你们两个绘图员直接把设计稿的2d工程图、3d零件图跟组合图画出来。」他转头看三个设计工程师,「这新的case交给你们三个负责,最晚下个礼拜一要把舞台设计出来。」 「什么舞台?」吕致贤一脸傻。 「演唱会的舞台。」 吕致贤等三人大吃一惊。 「我没有设计过舞台。」吕致贤面色带苦。 另外两个也点头。 而且这个case他们又没有参与企划,未与客户沟通需求,也没开过会,就丢给他们一本规划书要他们设计出来,会不会太刁难了? 「做不到吗?那你们现在可以走了。」何定玄毫不留情的说。 「欸,才来就赶人家走是怎样?」一旁的程苇宁阻止,指着一个年纪约莫三十五岁的男人道,「那个小周,你帮忙新人一下。」 「小周有自己的事。」何定玄冷声道。 「舞台设计这种有可能出事的东西,你交给三个新人来做,太冒险了!」程苇宁不以为然道。 「如果他们下礼拜一做不出来,我有足够的时间给其它人完成。」 新人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根本是考试啊。 「你干嘛每次都这么严苛?」程苇宁双臂环胸,「是没有其它case可以测试他们的能力吗?上礼拜不是有接一个自动折盒机?叫他们做这种比较小规模的,舞台设计太庞大了啦。」 何定玄眯着眼一脸不爽,似乎很是不满程苇宁插手他的事。 「欸欸,」程苇宁指挥助理,「折盒机的规划书呢?找出来吧。」 「程苇宁,这里是我的部门,你滚回去人事部。」何定玄一脸不爽道。 「我找到的新人,不是来给你刁难的,你以为刊登征人广告不用钱吗?」程苇宁与他唇枪舌剑、针锋相对起来。 谁也没想到两个部门主管竟然吵起来了,新人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其它老鸟倒好像早就习以为常,各自忙自己的事,而助理则是站在原地不动,似乎想等他们吵出结果来再行事。 「怎么又吵架了?」一位年约六十来岁,已有半数头发发白,身材中等,穿着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 其它老鸟不约而同纷纷站起来。 「董事长早。」招呼的声音此起彼落。 「不用招呼,忙自己的。」董事长笑着道。 老鸟们这才坐下继续忙自己的事。 谈沛晨看着董事长,他的面容端正,五官深邃,双目有神,看上去就是个气质优雅的老绅士。 谈沛晨不免猜想,如果贺定玄有与母亲重逢,而母亲改嫁再婚的话,说不定他就跟着改了姓氐也是很有可能的。 毕竟「定玄」这个名字并不常见啊。 董事长一出现,剑拔弩张的局面顿时减轻了不少。 「姨丈……董事长。」程苇宁上前,语调一改撒娇,「我才刚招收来新人,定玄就出难题想把人家吓跑啦。」 「定玄,我知道你要求高,不过刚进来的新人,还是多给一些时间,熟悉熟恶环境吧。」董事长一脸慈祥地笑着道。 「他们都是有经验的,不是纯新人。」何定玄强调「有经验」三个字。 「就算有经验,每间公司文化不同,多给一点时间吧。」董事长耐心劝着儿子。 董事长都这么说了,何定玄这才勉为其难答应,并叫助理改给折盒机的规划书给三个设计工程师。 「你们自己分工。」何定玄道,「有问题再来问我。」 谈沛晨忍不住想,他像刺猬一般的态度,谁敢问他啊。 三名设计工程师点了点头,接过了规划书。 「你们的座位在那里。」助理指着倒数第二排的三张空位。 接着,助理又告知谈沛晨他们绘图员的位子,便回自己的座位做事了。 绘图员区的位子就在经理前面,而谈沛晨的座位与何定玄就只隔着一张桌子,又正好是在他的正前方,这让背对着他而坐的谈沛晨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觅。 「我们是不是也要自己分工啊?」甘宜睿问谈沛晨。 「应该是吧。」毕竟他们拿的是同一份设计图。 甘宜睿翻开一张张的设计图,不免咋舌,「哇,这机器看起来挺复杂的,制图要画很多张吧?」 「我们就一个部件一个部件画下来吧。」 「那你比较资深,给你分派工作。」 v第五章[10.09] 「呃……」谈沛晨还真是第一次遇到由她来分派工作,以往都是主管交代的。「那,你先画这个,我画这个。」 谈沛晨用铅笔在设计图上标示。 「好。」甘宜睿打开计算机屏幕,伸长手做拉筋的动作,「开工吧。」 谈沛晨见状也赶忙开启计算机萤幕,专心找着绘图软件时,突然有本文件从天而降落在她桌上。 「你绘制产品说明书。」 谈沛晨抬头,年轻男子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眼神依然凌厉,谈沛晨觉得自己的脸就像放在凸透镜之下,而他的眼睛是太阳,那过分灼热到让人觉得疼的视线快要在她脸上生起火来了。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他,倒勾起某种熟悉感了。 她记得这种被瞪视的感觉,尤其是那个下雨的日子,少年挥手打掉她手中小笼包时的眼神。 难道他真的是贺定玄? 贺妈妈搞不好真的改嫁了? 「这礼拜五完成。」 「欸?」回过神来的谈沛晨吓了一跳。 三天把一本产品说明书完成? 这太强人所难了吧。 「有问题吗?」 谈沛晨猜想,他该不会想说,若她敢提出质疑,就要叫她卷铺盖走人吧? 这时程苇宁跟董事长都不在,没有人可以帮忙缓颊,且她若不显点实力出来,说不定试用期一过,就被开除了。 「没有,我尽力。」谈沛晨语气坚定道。 「不是尽力,是一定要办到。」何定玄厉声道。 「好,我一定画完。」 何定玄一走,甘宜睿立刻压低嗓对谈沛晨说悄悄话,「现在是叫我自己画2d工程图、3d零件图跟组合图喔?」这工作量也太庞大了吧? 「经理的意思好像是这样。」谈沛晨也只能苦笑。 她三天要画完产品说明书也很困难啊。 「那什么时候才画得完啊?」甘宜睿不由得叫苦,觉得自己进入黑企业了。 「刚才好像没有说时限。」谈沛晨回想道。 「对耶!」甘宜睿顿时眼睛大亮。 「等我画完产品说明书,应该就可以帮你画了。」说是这么说,但谈沛晨实在没有把握她三天就可以把说明书画完。 「那你画快一点。」 「嗯。」谈沛晨提议,「我觉得你还是去问经理交稿期限比较妥当。」 「不要啦。」甘宜睿做出害怕的表情。「我怕他,等等被他骂,反正他没有说什么时候交稿,那是他的问题,不是我的错。」 谈沛晨张口想再劝他,但甘宜睿已经将椅子滑回自己的座位,拿起耳机在手机上操作选取音乐了。 谈沛晨无奈一笑。 她自己才是泥菩萨,顾得了别人吗? 她拿起文件翻阅。 她要绘制的是裁鏠机的使用说明书,其中有部分是客人要自行diy,所以必须详尽介绍每一个部件的组装方法,说明书内容有产品的部位名称及说明、机器操作方法、各式各样缝纫方法、安全使用说明、清洁保养、障碍排除等等,约有七十页。 这七十页要在三天画完,谈沛晨心想这不加班行吗? 文件的最上头写了一个计算机档案路径,她进入「档案总管」寻找,找着了缝纫机的原始设计图、实际完成图的照片跟使用影片等数据。 还好她各样绘图软件已经使用得非常纯熟,说明书上需要使用的插画,她从建模软件来导出向量图,改了线条颜色,上色之后就完成一个精巧的插图。 旁边的甘宜睿还在研读设计图,她已经画好一个裁缝机的正面图了。 除了正面图还得有背面图,那是一开始要介绍缝纫机的各部位名称跟功能使用的。 还有一些比较精细的部位,譬如车针跟压布脚、操作面板、操作钮、零配件盒等等,也得画出来。 她习惯先把需要的图画完之后,才开始制作说明书。 因为只有三天的时间,故她安排今明两天就是画图,第三天开始作排版,希望能在星期五下班前完成。 然而她的速度已经如此快了,下班时间到时,她也才完成今日预定进度的三分之二。 是说,他们这行加班算是常态,其它的老鸟在下班铃声响时的动作不是收拾桌面准备下班,而是招呼着要去哪里吃饭。 谈沛晨本来以为他们会跟中午一样叫便当,但是一直到四点了,助理都没有叫便当的意思,她一个新来乍到也不好意思问,就这样一直默默到六点下班时间,老鸟说要外出吃饭,才知道他们晚上是不叫便当的。 老鸟理由是不想一天吃两次的便当,那太苦命了,反正公司有晚餐津贴,不如自己再补贴一点,吃想吃的东西,这样加班也会比较愉快些。 老鸟很热情的招呼他们这群菜鸟一起去附近一家火锅店吃晚餐,谈沛晨虽然想省点钱,晚上吃碗干面就好,可是又不好意思第一天就推拒老鸟的邀约,怕被贴上不合群的标签,就跟着一起去了。 离开办公室时,她发现老鸟们并没有邀请何定玄。 她一直到电梯那才怕隔墙有耳的低声问,「不邀经理吗?」 大伙一脸看到鬼的惊恐样。 「你想消化不良喔?」资深设计工程师a嘴角抽搐。 「可是都没有邀经理,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她只是觉得礼貌上好像应该邀人家一下。 「放心啦,经理不在乎这个的。」设计工程师b道,「他在公事上很严苛,私底下从没有跟我们一起出去过,造成我们吃饭的压力。」 「对啊,就算部门聚餐他也不曾出现。」工程师c道。 「不过会赞助就是了。」工程师b手指做出数钞的动作。 「有次有个走错路的菜鸟,」工程师a指着谈沛晨,「就跟你一样,还真的跑去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唱歌,结果他说如果他去了,就没人敢唱了。」 「经理也知道自己很恐怖。」 大伙忍俊不住哄堂大笑。 「他虽然年纪很轻,但感觉像四十岁了。」绘图员a不知在语重心长什么。 「经理工作能力很强吗?」甘宜睿忍不住好奇的问,「公司不是家族企业吗?」言下之意就是他不过是靠着家族庇荫升上这位置的好运精子罢了。 「他算是天才吧。」工程师a道,其它人纷纷附和。 「我做十年的都没他厉害。」工程师d一脸敬佩样。 「要不然我们这里谁年纪不比他大?要他是靠关系才爬上这位置,没有人服他啦。」工程师c夸张地挥舞着双手。 「我年纪比他小。」甘宜睿忙道,「我才二十五岁。」 工程师a摸着甘宜睿的肩头摇了两下,「好好努力吧,看明年能否升上工程师的位置。」 「这也是我努力的目标。」甘宜睿很有信心的笑。 「你呢?」工程师a问谈沛晨,「打算什么时候升设计工程师?」 「我……我没有设计的才能。」谈沛晨的笑道。 「但是我看你画图画得很快?」工程师b道,「看得出来你已经把creo parametric、ai、autocad……都使用得很纯熟了。」 「毕竟我画了七年了。」这七年都在跟这些软件奋战,焉有不熟的道理。 「设计工程师跟绘图员的薪水差很多耶。」工程师c鼓舞她,「也比较有成就感。」 「我们公司每年都有升级考试,每考过一级薪水就跳一级,真的可以试试的。」绘图员b好心鼓励道。 v第六章[10.17] 「每年都有升级考试喔?」甘宜睿双眼发光。 「苇宁没跟你们说吗?」工程师c露出纳闷的样子。 「有。」谈沛晨点头。 「我那时好像恍神了。」甘宜睿尴尬笑。 他的耐性比较差,公司手册内容讲解超过十分钟,他就开始走神了。 「回去把公司手册再多翻几次,每年有一次升级考试,固定在三月,一个月前就要报名,可别错过了。」工程师a拍拍他的肩鼓舞。 「好。」甘宜睿回应的语气信心十足。 他那有点天真的傻样,惹笑了大家。 谈沛晨看着甘宜睿那充满热情与希望的模样,不禁有些羡慕。 她刚入这一行时,也是这样充满信心与活力。 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她逐渐发现自己的不足,其它同期进来的人都往更好的方向走,或是爬上更高的位置了,却只有她原地踏步。 也许她这辈子就只能当个领普通薪水的绘图员吧。 谈沛晨黯然的想。 做不完。 谈沛晨瞄了计算机屏幕右下角的时间,离六点下班剩不到一小时。 公司里的人平常虽然常加班加到没日没夜,倒是很有默契的周五晚上一定不加班,准时下班去happy,所以才到下午人心已经浮动,中午吃饭时,就听到谁跟谁约去pub喝酒、去哪儿唱歌,或是逛街啥的。 也有同事约她一块儿去吃饭逛街,被她婉拒了。 一来她才刚找到新工作,还没发薪水,阮囊依然羞涩,二来何定玄要求她今天要交稿,但她才把插图画完而已,尚未进入排版阶段,到下班之前肯定完成不了,她实在很怕才刚进公司就被贴上「办事不力」的标签,搞不好三个月后别说加薪了,被开除也不一定。 想到来报到的第一天,要不是程苇宁跟董事长出面缓颊,那三个新人设计工程师说不定已经卷铺盖回家了呢,自己的才能又比人家差,肯定更是岌岌可危,她得更努力一点靠勤来补拙了。 昨天她偷偷跑去问程苇宁有关薪水的事,程苇宁还一脸纳闷地反问,「我没跟你说吗?」 她有些难为情的摇头。 「新进绘图员一律起薪两万八,不管资历如何。」程苇宁笑,「但是如果这三个月表现良好,依程度加薪,所以只要认真做事,主管交代的事件如期完成又做得好,薪水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可她第一件工作就做得2266,她比较怕的是三个月后工作不保。 转头看坐在隔壁的甘宜睿,一派轻松地戴着耳机,一边哼歌一边绘制工程图,很是悠哉游哉。 她其实也有边听音乐边画图的习惯,可是这两天因为太紧张,紧张到胃都有点疼了,连听音乐都会让她觉得烦躁。 忽地,背上一阵恶寒猛然窜出,速速转头,果然看到坐在后面的何定玄正盯着她,大概是看她在发呆,疑似偷懒,才特别注意她吧。 她连忙移动数码绘图笔,把最后一个小插图做好收尾,存好档案,开始进行排版的动作。 她凝神专注的工作,极力加快,可长达七十页的说明书可不是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做得完,她又是个要求高的人,注意细节跟版面平衡,当下班钟声响起时,她才完成五页。 「耶!放假了!」坐在她前方的绘图员柳真高声欢呼。 响应声此起彼落,大伙纷纷收拾桌面关计算机,满面雀跃。 谈沛晨羡慕的看了他们一眼,埋头继续苦干。 「沛晨,你还没做完喔?」甘宜睿拿下耳机,询问谈沛晨。 谈沛晨苦笑了下。 「还很多吗?」 「还有六十五页。」 甘宜睿惊愕张大嘴,「哇,我看你加班到晚上十二点都做不完。」 「做不完的话我明天再过来。」 「你干嘛这么认真?」甘宜睿看了下周围,脸凑过去跟她讲悄悄话,「去跟经理求情嘛,三天完成七十页的说明书本来就是强人所难,请他再给你两天时间不就好了?」 甘宜睿不认为需要为了公事影响到放假时间,累坏的是自己,公司又不会因此感激你。 谈沛晨有些为难地看着甘宜睿,不好说出她有点怕何定玄,没有勇气去拜托再给她一点时间。 她不知道是不是只有自己有这种感觉,何定玄好像看她很不顺眼,投往她身上的视线十分冷漠犀利,充满不善,她不禁要猜测,会不会录取她是程苇宁的意思,何定玄压根儿不想用她,才会看她厌烦。 她想到面试那天的批评,他对她的绘图能力颇有微词,如果她无法如期完成交代的工作,肯定又要被扣分,可偏偏她还真做不完,所以不使用加班来表现出工作的诚意,她还能怎么办? 「没关系啦,反正我放假也没事,不如来加班赚钱呢。」 「自己工作无能的加班是没有加班费的。」突然有道冷声插进来。 作贼心虚的甘宜睿反应特大,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谈沛晨抬起头来,鼓起勇气问道:「我周末可以来公司加班吗?」 「你的期限是今天下班之前。」何定玄冷冷地看着她。 又是那种好像要看进她脑袋里的锐利视线。 谈沛晨得握紧双拳,才能维持勇气不害怕的避开。 「但总是要完成的嘛,总不能做到一半不管它,是不是?」谈沛晨人往旁退,好让何定玄可以看到萤幕的状况。「我已经开始排版了,周末可以完成的。」 何定玄微蹙了蹙眉,然后她听到他「哼」了声,走开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谈沛晨纳闷地看着身板挺直的高大背影。 「沛晨,你周末要来加班喔?」柳真问。 柳真是公司内最资深的绘图员,不过还是少了谈沛晨三年,柳真打算参加明年的晋级考试,好升往设计组,担任设计工程师一职。 据说同样是能力叙薪,但基本工资高了至少一万,让谈沛晨好生羡慕。 她应该会当绘图员到老死吧,听说国丞的绘图员薪水最高四万左右,她想就算能成功通过试用期,这辈子最多也只能领这样的薪金吧,呜呜。 「嗯。」 「那我钥匙给你。」柳真从包包内拿出钥匙给她,「周一要还我喔。」 「好,谢谢。」 「可别乱来。」柳真玩笑道,「办公室有摄影机的。」 「我能乱来什么?」谈沛晨回以玩笑,「偷计算机吗?」 「我们的绘图用计算机都很贵,二手市场很好卖的。」已经整理好桌面的柳真笑着背起包包, 「那我先走了,大家bye-bye。」 「那我也走了。」甘宜睿也跟着背上长得像书包的斜背包。「加油喔。」 「嗯。」谈沛晨感激一笑,「谢谢。」 公司内的同事很快的就鸟兽散了。 偌大的办公室剩下她一人,只有细微的计算机运作声嗡嗡嗡响着。 她想先去吃个饭再回来继续忙吧,周末过来加班的话,就不用留得太晚,大概九点多就可以走了。 她拿起钱包,不忘带上办公室钥匙,到公司后面的巷子里找了家面摊,吃了碗麻酱面,再回来继续加班。 回到办公室,赫然发现何定玄竟然还在。 「经理,你还没回去?」 「员工还没走,主管怎么走?」 谈沛晨闻言暗悚。 v第七章[10.23] 他这一说才想起,前两天晚上,同事们惯性加班时,他人也是在。 莫非,他会一直等到她离开才走吗? 当下谈沛晨真有把计算机关了先回家的冲动。 只有她跟何定玄在办公室里实在太煎熬了。 她可以想象直到她下班之前,他都会一直盯着她的情景,光想象就全身发毛、不寒而栗。 「发什么愣?还不赶快做事?」 「好……」她迟疑了一会儿才回应,拉开椅子坐下。 刚吃完面的胃突然又开始泛着轻微的疼痛了。 她想她真是压力太大了。 她只要压力大就会胃疼,这是老毛病了,习惯性随身携带胃药的她,从包包内拿出一瓶胃散,吞了一汤匙凉凉的药散后,才有办法继续做事。 没有其它同事,办公室显得安静,也因为太安静了,谈沛晨觉得好像连吞咽口水的声音都会被何定玄听见,最后决定拿起耳机,在手机中随意挑选了首歌曲,好隔绝那让人精神紧绷的安静。 谈沛晨偶尔起来倒水或上厕所时,会趁机偷瞄一下何定玄的情况,只见他好像也专心的不晓得在忙什么,但她只要一转头偷瞧他,他就一定会刚巧的抬起头来,让她不由得怀疑他是否屏幕后方装有监视器,还是根本头顶长了第三只眼,吓得她后来再也不敢偷看了。 好不容易做到预定的进度,一看时间,竟然已经超过十点,吓得她差点弄翻鼠标。 速速转头往后,何定玄人还在,她拿下耳机,怯怯站起。 「那个……经理……」 「嗯。」 「我想明天再继续加班。」 「你几天才做得完?」 他那冰冷的语气令她背上冷汗直流,心脏紧张的怦咚跳得飞快,胃又隐隐泛疼。 「明天……明天一定可以做完。」 她本想星期日也来加班,这样时间就不会那么紧绷,反正她一个人在家也没事做。大学毕业出社会之后,因为工作的型态,常忙得没空答应朋友的邀约,朋友因此越来越少,更因为年纪渐长,有的朋友结婚嫁人有了家庭小孩之后,更是久久才见一次面,所以大部分的假日,她都是一个人在追剧、看书间度过。 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她希望能做得长长久久,最好做到退休,领了退休金之后,还能再重返职场,但第一件case就严重dy,像是应了他面试时的洗脸,当了七八年的制图员了,功力仍是不怎样。 面试时她觉得不服,现在却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不太行。 「你现在要走了?」 「对。」她忙点头,「不好意思耽误经理这么久的时间。」 何定玄没有说什么,而是开始整理桌面关计算机。 谈沛晨见状,也连忙把自己的办公桌整理干净,档案确实存好,匆匆忙忙地就怕又耽误了人家。 还好她收拾好时,何定玄也走离座位了,她连忙跟在他后方,一块儿出了办公室。 【第三章】 何定玄等到铁门确实放下,才走向电梯。 谈沛晨一直与他保持两步的距离,连进电梯时也只敢站到离他最远的角落去。 「你……」 「是。」听到他出声,谈沛晨连忙抬头,就怕应声慢了。 「为什么要当绘图员?」 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是想说她走错行吗? 「当初大学时就是读机械设计系。」 「不是因为喜欢的关系?」 「以前有人跟我说,读这行不怕饿死。」 事实上,她毕业之前就拿到了好几张证照,求职过程也很顺利,第一家面试的公司就录取了,谁知后来会倒闭。 更没想到她的运气大概在毕业那年用完了,公司倒闭之后,又刚好遇上农历过年的转职潮,一份求温饱的工作找得甚是辛苦。 「真是老实。」他轻哼。 「其实我也满喜欢的,」她忙解释,「我老师有说过我的个性比较仔细耐烦,所以还满适合走这一行的。」 一直看着前方的何定玄突然转过头来,谈沛晨心里一突,傻傻的与他对视,嘴角微微抽搐,拿捏不定是否该对他微笑表示和善。 他微蹙着眉头,一双深邃的黑眸死死盯着她,像是在研究什么。 谈沛晨很想把头撇开,但这时如果把头转了,好像告知她很心虚,适才说的都是谎话,只好硬着脖子,僵着下巴,极力张着眼,眨都不眨。 「你长得真普通。」 谈沛晨一愣。 他这是在批评她的长相吗? 「普通到很难记住。」 谈沛晨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要对她作人身攻击。 「这跟我的专业能力有关系吗?」难道他挑员工是看脸的吗? 「哼。」何定玄突然一掌打在她后方的镜子上,两人距离倏地拉近,她甚至连他脸上的毛细孔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想干嘛? 谈沛晨惊惧的睫毛颤抖。 她完全没有被「壁咚」的浪漫遐思,因为何定玄脸上的杀气越来越重,似乎对她的不满在瞬间累积了起来。 谈沛晨完全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还是说周末来加班踩了他的底线,让他生气了? 何定玄一直维持这个姿势,直到电梯门开启,才不爽的「哼」了声,踏出电梯,头也不回的往前行。 谈沛晨这才发现,她竟然跟着来到地下二楼的停车场了。 适才进来时,是何定玄按的楼层钽,她没有想太多,哪里知道他是开车来的,只好摸摸鼻子,按了「1」,默默等待电梯上升到一楼。 一踏出办公大楼,冷风迎面扑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忙把包包内的围巾拿出来,围在裸露的脖子上头。 虽然已经是春天了,可是晚上还是很冷,就像她现在的运气,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远离冬天。 走到公车站牌等候,一辆银色双门轿跑车突然停在她面前。 车窗放下了,她看见了何定玄。 「坐公交车?」 「嗯。」点头。 他车子就停在那,与她大眼瞪小眼。 「经理,你有什么事要交代的吗?」 「哼。」他又是冷哼一声,开车走了。 谈沛晨傻眼。 他到底是怎样? 谈沛晨如坚五里雾中,完全找不到头绪。 过了好一会儿,公交车来了,虽然有空位,但她已经坐了一整天了,就选了靠近后门的位置站定,晚上的车窗犹如镜子,倒映出她纤瘦的身形,以及一张清淡如水的秀气面容。 v第八章[11.02] 「普通得让人记不住吗?」她叹气般地喃喃自语。 反正她就是个平凡的小资女,过目即忘的普通脸。 她现在只希望日子过得平顺,工作也顺利就好,其它不强求,包括何定玄会突然看她这个员工十分顺眼。 作梦比较快。她自嘲。 谈沛晨在十点左右来到公司。 平常公司的上班时间是早上九点到下午六点,中间休息一个小时。 因为今天是周末,所以谈沛晨用比较优闲的心情吃完早餐,追完了最新一集古装剧,才慢悠悠的来到公司。 她想今天只有她一个人,进度应该会比平常快。 毕竟平常上班时,同事难免会有事情找她,或者小聊一下,多少会拖延到进度。 昨天晚上则因为经理在背后盯着,在紧张的状态下,工作进度也会比较不顺一点。 今天在没有任何人干扰的情况下,她相信自己可以拿出更快更好的实力的。 轻快的脚步在瞧见公司铁门是开启的瞬间停住了。 除了她还有人来加班吗? 一个人影突地闪进了脑海。 该不会是经理吧? 他昨天好像有说员工未下班,主管不能下班,该不会员工来加班,主管也要来加吧? 拜托老天爷,千万不要。 但在谈沛晨的人生中,坏的永远最灵,她一走进研发设计部,就看到自带发光体的强烈存在。 「经理……早。」她打招呼的语气仿佛三天没睡觉的无力。 「都几点了?」 谈沛晨很想回他:可是今天是周末,不用准时上班吧? 但她没有蠢到自作死,只是尴尬地僵笑。 「经理怎么今天来公司加班呢?」谈沛晨装作不经意的问。 「没人帮开门,你进得来吗?」何定玄不悦道。 「柳真有给我钥匙。」 何定玄闻言脸色一变,「谁准她给新进人员钥匙的?」 谈沛晨万万没想到这违反公司规定,早知道不应该把柳真给说出来的。 「是我拜托她的,不是她的问题。」见他仍面色不悦,谈沛晨忙又道:「她本来不愿意的,是我百般恳求她,她才勉为其难给我的,不是她的错。」 「钥匙交出来。」何定玄命令道。 「是?」谈沛晨连忙低头在包包内找公司钥匙。 幸亏她包包一向收拾得整齐,分门别类做得好,钥匙一律放在暗袋夹层内,一下子就找到了。 她连忙将钥匙放到何定玄的桌上。 「呃……谢谢经理特地过来帮我开门。」 何定玄凌厉目光一瞪,「我特地?」 「没有没有?」谈沛晨迅速摇头修正,「谢谢经理帮我开门。」 何定玄这才敛起那仿佛要杀人般的视线。 「吃饭了没?」 「吃了。」 何定玄看着她没有说话。 谈沛晨眨了眨眼,纳闷他为何一直盯着她。 「经理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何定玄微眯了不爽的眼。 他问了她吃早饭了没,她应该也要关心回问才是啊。 「礼貌呢?」 礼貌? 她想她刚才应该有打招呼啊……她恍然大悟。 「经理有吃早餐了吗?」 「吃了。」眸中的指责之意敛了些许。 「喔。」 谈沛晨搔了搔头,走向自己的座位,趁计算机开机的时间,拿着马克杯去茶水间清洗。 「经理要喝咖啡吗?」她站在咖啡壶前问。 「不用。」 「好。」 谈沛晨为自己倒一杯咖啡后回座,在丰机上设定音乐曲目,戴上耳机后开启排版软件,进入工作状态。 可能因为洒进室内的阳光明媚,整个办公室空间敞亮,所以谈沛晨并没有感受到昨晚那样紧绷的压迫感,她甚至可以一边工作一边随着音乐轻哼,以至于何定玄什么时候来到她旁边的也没发现。 「很优闲嘛。」 音量不大不小,正好让她听得见。 谈沛晨心一惊,迅速拔下耳机。 「经理有什么事吗?」 希望他是要走了。谈沛晨暗暗沂祷。 「吃饭了。」 「欸?」 「中午休息时间到了。」 谈沛晨朝屏幕右下方一看,竟然已经是十二点十七分了。 因为她早餐吃得晚,所以还不饿。 「经理先去吃吧,我还不饿。」 何定玄微眯了眼。 谈沛晨已经知道当他深邃的长眸眯细,就表示他老大不爽了。 谈沛晨猜想该不会他中午休息时间出去吃饭会把办公室锁上吧,所以她在里头会害他无法出去? 「我好像有点饿了。」她装模作样摸着肚子。「我也去吃饭好了。」 那一双好看的眼果然恢复正常大小了。 机灵的谈沛晨立刻拿起放在下方大抽屉的包包,快步跟上了走在前头的何定玄。 出了办公大楼,谈沛晨径直往后走,想去后面的面摊叫碗阳春面吃。 v第九章[11.09] 「去哪?」身后有人问住了她。 谈沛晨回身,「去后面面摊吃面。」 谈沛晨见他没再说话,大概只是好奇一问,故笑了下,继续走自己的路。 可能因为周末的关系,面店内少了上班族光顾,虽然已经中午了,但有些许冷清,位子只坐了半满。 她熟门熟路的从柜台上拿了一张点餐单,随意寻了个位子坐下。 右手转着笔,考虑着要不要点些小菜来吃时,点餐单被拿走了。 何定玄站在她身侧,微皱着眉,视线从点餐单上方滑到下方,将上头的餐点全看了一遍。 谈沛晨不自觉吞了口紧张的唾沬。 不是吧?经理怎么也来面店吃面呢? 上次那个谁不是说过,何定玄从不会跟下属一起吃饭,他很有自知之明,只要他在的话,大家就不用好好吃顿饭的吗? 在办公室与她隔着一张桌子,已经让人心神不宁了,他如果跟她坐同桌的话…… 再次证明她的坏预感总是灵验,何定玄信步走到她对面坐下了。 噢,天啊!谈沛晨猜她这一餐会吃得食不下咽。 经理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呢? 他们之间应该没有仇恨的吧? 「馄饨面。」何定玄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点餐单置回她桌前,「百页豆腐、海带、豆干、卤蛋、猪耳朵。」 谈沛晨连忙在他吩咐的餐点上画上一横。 她画好单时,两张红色纸钞出现在面前。 谈沛晨接过,到柜台去点餐。 全部一共一百九十五元,谈沛晨先把找的五元给何定玄,再拿出钱包,数出阳春面的钱,一共四十元。 他突如其来的出现,让她忘了点自己的小菜,想想算了,就省着点吧。 何定玄又蹙起了一双好看的浓眉,眼色写着不耐。 又是怎么得罪他了? 谈沛晨觉得她的胃已经开始疼了。 「我钱包下放零钱。」 「为什么?」她傻傻地问。 「很重。」 那要怎么办? 谈沛晨发愁。 「还是经理你有没有六十元,我给你一百呢?」她想了一个折衷办法。 「就说我钱包没在放零钱,你听不懂吗?」 他不收零钱,也没有零钱找她,那她的面钱要怎么给? 想不出方法,她只好直接问了,「那我面钱怎么给你?」 「自己想。」 自己想? 谈沛晨心想经理还真是整人啊,这是要怎么想? 何定玄大手一推,将桌上的零钱全部推向了她。 「这个五元是你的……」 「同样的话不要让我一再重复。」 谈沛晨有些无措的眨了眨眼,迟疑了一会儿,把四十五元全收回皮夹的零钱袋里。 她边收边观看他的神色,对于她拿了他的五元,看似没有任何反应,并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拇指忙碌的滑动。 谈沛晨想了想,从行事历撕下了一张空白纸,写了四十五元的借据给他。 何定玄瞄了一眼,五指抓起、收拢,揉成团后扔到一旁。 写借据也不行吗? 谈沛晨瞠目。 他这是在考验她的创意吗? 她如果是个有创意的人,早就升上设计工程师,而不仅是个绘图员了。 在她苦恼怎么解决这四十五元的事情时,餐点送上来了。 他点的小菜多,满满的一盘,堆得跟小山一样,谈沛晨真怀疑他是否吃得完。 她低头默默吃阳春面,想着赶快吃完赶快走人,可能会引起消化不良也不管了,毕竟跟何定玄同桌吃饭就是一件会让人消化不良的事情。 面才吃了几口,碗突然被敲,她纳闷地抬头。 卤味被推往她的方向。 「我没有点卤味。」她推回去,「这都是经理点的。」 浓眉又蹙起了,「点这么多哪吃得完。」 他语气像这小菜是她自作主张点的一样。 「可这是经理点……」 凌厉视线一扫过来,谈沛晨吓得噤声。 然后卤味又推向她。 谈沛晨蓦地懂了。 他这是要叫她吃。 筷子迟疑的夹了一片海带送入小嘴,对面的男人这才低头吃他的馄饨面。 虽然知道他是要她一块儿分享这盘小菜,但毕竟是人家出的钱,她也不好意思吃太多,意思意思吃了几块就没再动了。 何定玄吃得比她快,她才吃到一半,他就已经推椅站起,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了半盘的卤味给她。 「经理……」她回头迟疑的唤,他不知是真没听到,还是故意不搭理,脚步没有半丝停顿。 谈沛晨抿着唇看着那半盘卤味。 为什么明知自己吃不完还要点那么多小菜, 谈沛晨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基于不浪费食物的原则下,她把剩下的卤味都嗑干净了。 「唔……」谈沛晨抬高双手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连续工作了五个小时,不仅手酸眼睛酸,连腰都坐酸了。 看着好不容易完成初稿的版面,她好想先回家休息,吃个晚饭洗个舒服的澡,明天再过来精修。 可是她的钥匙被经理收走了,而且她也承诺过今天就会完成,怎么好意思开口说明天再来加班呢…… 「做完了?」 v第十章[11.18] 何定玄的嗓音突然出现在耳畔,近到她粗喘了口气,下意识就往旁闪。 她不知道何定玄什么时候离她这么近了,只见他一手攀着桌,另一手则抓着她的椅背,弯着腰,正在审阅她的设计稿——她的空间有一半被局限了。 她一闪避,杀人视线立刻扫了过来,当扬让她心脏冻结,动也不敢动。 「闪什么?」 突然有人靠近,会想闪躲是很正常的反射反应吧?谈沛晨在心里小声的腹诽。 「你觉得我有可能想对你怎样吗?」 她迅速摇头。 何定玄拿起放在屏幕旁的小立镜,递给她。 在屏幕旁放置镜子是在上一个公司养成的习惯。 当时绘图部门的主管常无声无息的走到他们后头,观察绘图员的进度,一有问题就拍肩,她不知道被吓到多少次,所以才照前辈的建言放了镜子,若是后方的同事或主管有什么动静,才能快速反应。 她刚才一定是太累了,才没发现经理走过来。 她接过镜子,一脸纳闷。 为什么要把镜子给她, 「照照自己的尊容。」 谈沛晨顿时明白他的意思了——也不看看自己的长相,我可能对你有非分之想吗? 好沉重的一击。 谈沛晨尴尬地僵笑着。 他是男神级的长相,她不过是平凡的路边小花……小草,她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哪可能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况且她还长了他四岁呢。 分明是他想太多吧,以为女生都会喜欢他喔? 他那么可伯,躲他都来不及了,哪有可能暗恋他啦。 谈沛晨讪讪放下镜子,他却忽然抓住镜子的握把,连同她的手一起握住,将镜子拿起来,对向她。 先生,你握到我的手了。 她很想抽手,又怕镜子掉下去,这面镜子背面的雕工很精致,她个人非常喜欢,还是绝版货,若是碎了她可是会哭死的。 五指僵硬得不动,只觉何定玄的手好热,像六月的太阳一样,烫得手背肌肤发疼。 「照清楚。」 吼,有必要这样侮辱人吗? 屈服于人身攻击暴力之下的谈沛晨只好照他的意思,低眸看着镜中的自己,意外发现她的脸颊上竟然有一道蓝色原子笔痕迹。 什么时候画上的? 她倏忽想起大概是两小时前,她在思考缝法章节要怎么编排的清爽时,习惯思考时要转个笔的她,不小心转得太大力,原子笔飞了出去,当时的确有碰到脸,只是她没想太多,把掉在地上的原子笔捡起来,就又继续做事了。 原来经理是要提醒她脸上有脏污,不是在暗示她其貌不扬,匹配不上他。 她顿时觉得无地自容,不敢置信自己的思想竟然如此卑劣,把人家的好意当成人身攻击了。 想太多的分明是自己啊。 小脸赧然一红,抬手想把那道原子笔痕迹抹掉,可他速度却比她更快,巨掌粗鲁的托着粉颊,拇指指腹用力抹掉那道笔痕。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傻了,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等她回过神时,他的手已经离开了。 「迟钝。」 他不屑的轻晬,抓过桌上的鼠标,移动画稿。 谈沛晨被骂得莫名其妙,脸被摩擦过的地方特别灼热。 何定玄看了几页后直起身,「我要回家了。」 「经理,可是我还没精修,我想要……明天过来加班,可以请你把钥匙借给我吗?」她大着胆子请求。 「不可能把办公室钥匙给新进员工。」何定玄平声道。 「那……」 「早上九点上班。」 他还是要来帮她开门? 「可是这样对经理不好意思。」而且跟他一起加班真的是压力山大啊。 「知道不好意思就画快一点。」 「对不起。」是自己办事不力,谈沛晨也只能呐呐道歉。 何定玄冷冷瞟她一眼,转身回座收拾。 谈沛晨见状赶忙将画稿储存,关机收拾桌面,好在他经过她座位时,适时地跟上,别耽误人家回家的时间。 【第四章】 精修这项工程又耗掉了谈沛晨一整天的时间。 而何定玄也因此在办公室跟着她待了一整天。 谈沛晨觉得对他很不好意思,中午去吃饭时,何定玄问她要吃什么,习惯假日会犒赏自己一星期辛劳的她回说吃小火锅,而何定玄又跟她一块儿吃的时候,她就想着不如这顿饭由她请他吧,算是谢谢他来办公室帮她开门。 公司菜鸟加班,连累主管也加了两天,在前公司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啊。 点菜单上,何定玄又是豪迈地想吃什么就点什么,除了雪花牛主锅外,还单点了丸类拼盘、海鲜拼盘跟蔬菜拼盘以及一瓶可乐。 谈沛晨把点餐单交给服务生时,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发抖。 她想,还是下次有机会再请吧,何定玄点的那些东西全部加起来至少也有六七百块,她是还在等发薪的小资女,就别逞强了。 餐点一送上,这火锅店是吧台式的,他们点的东西都占到隔壁锅位了。 还好隔壁没坐人,否则这么多东西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摆。 谈沛晨将食材一样一样的放入锅内,整整齐齐的分门别类,看上去特别赏心悦目。 一旁的何定玄没她那么讲究,除了肉类,其它都是直接丢下锅,小小的圆锅很快就满了。 丢不进去的,他直接推给旁边的谈沛晨。 她看着他,水眸闪着迟疑。 他微眯了眼。 谈沛晨知道这眼神是带着威胁之意的。 「这是……」该不会又要叫她帮忙解决吧? 吃不完还点那么多? 谈沛晨在心头腹诽。 她又不是垃圾桶,每次吃不完的就扔给她。 圆圆的杏眸闪过数句抗议与抱怨,他不仅无视,还把半盘蛤蜊倒进她的锅子里,排列整齐的图案顿时毁了。 何定玄又要再倒丸子时,谈沛晨连忙制止。 「等……我自己来。」 何定玄这才把盘子放下,并放在她触手可及之处。 v第十一章[11.22] 接着两人默默的吃火锅,谁也没说话。 照例,又是何定玄先吃完走人,而谈沛晨还有一堆单点的菜未下锅。 谈沛晨好不容易把桌上的食物扫完,肚子已是撑得快破了。 她抚着圆滚滚的肚子,感觉自己好像怀孕了五个月。 「呼!」她大喘了口气,不知道有多久没吃这么撑了。 走向柜台买单,柜徨小姐笑道:「已经结了喔。」 「结了?」谈沛晨错愕地眨眼。 「跟你一起来的那位先生已经结了。」 「两个都结了?」 柜台小姐点头。 「好,谢谢。」 回到公司,她直接步向何定玄的位子。 「经理,这是我的火锅钱,还有一半单点的费用。」 那些拼盘既然她也吃了,自然是要付钱的。 她拿出了四百三十元出来,其中两百一是猪肉锅的费用,两百二十则是一半的单点费用。 何定玄抬眸际她一眼,只抽走了两张一百。 「还有两百……」 他打断她,「我不收零钱。」 「可是这两百不是零钱啊。」 「其它我点的,你给什么钱?」 「可是我有吃……」 「你是吃我不吃的。」 「……」说话一定要这么难听吗?好像她真的是垃圾桶似的。 「回去工作,赶快做完我好能回家。」 「喔。」 谈沛晨扁着嘴回座,尽其所能地加快速度,总算在六点半时完成了。 终于可以回家休息了。 她感动得要掉泪。 可是想到明天还要上班,她就觉得提不起劲来了。 「经理,我做好了。」她回身对何定玄喊道。 「传到云端,回家了。」 「我传好了。」 「那走吧。」 何定玄拿起外套站起来。 敢情他已经整理好了? 谈沛晨焦急地迅速整理,免得他要锁门了,她还在关计算机。 当何定玄走出办公室大门,谈沛晨赶忙冲上前,滑垒出了办公室。 「经、经理,那我先走了。」 「我还没走你好意思走?」俊眸又不满意的微眯了起来。 「呃……好,我等你。」谈沛晨干笑回应。 何定玄先锁好玻璃门,再放下铁门,他这时的动作就显得慢得有些悠缓了,谈沛晨很难不去联想他是不是在整她。 两人一块儿走出办公大楼,直到公车站才分道扬镳,谈沛晨也在这时才是真正松了口气。 翌日,到了公司,何定玄交代她帮忙甘宜睿的case,中途又花了半天的时间修润何定玄提出的问题,这项case总算是完成了。 她本以为接下来她就一直跟甘宜睿忙那个自动传输线组装机的图纸就好,没想到星期三早上一到办公室,何定玄就给了她新case,而且一样是急件,星期五下班之前要交稿。 谈沛晨傻眼看着绘得乱七八糟的设计稿。 这虽然是一个小型的半自动升降式锁盖机,没有甘宜睿那case的复杂,但是需要画出2d零件图、组合图跟立体分解系统图,怎么可能靠她一人三天就做完。 「经理。」她追在他身后,「可以延长一点时间吗?」 她可不想要周末又加班啊。 何定玄偏过头来,并未正眼看她。 「当了七、八年的绘图员,这种小case也办不到?」 她听不出他的语气有没有轻蔑之意,但字面上看来是在嘲讽她没错。 她立于原地未再辩解,默默目送何定玄回到座位,再颓然回座。 中午,与其它同事去吃饭时,终于有人开口问了。 「沛晨,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惹经理讨厌了?」 一有人开启这个话题,其它人纷纷阐述己见。 「我怎么觉得经理是故意想逼走你?」 「你一定做了什么变成他的眼中钉了。」 「经理是很严苛,但我们之前从不曾在周末加过班耶。」 「周间加班也一样很累好不好?」有人提出不同的想法。 「至少周末有休息啊,而且公司规定周末不能加班,若是加班,不算加班费。」 大伙你一言我一语,谈沛晨越听心越冷。 她早就有被何定玄敌视的感觉了,只是被其它同事说出来时,这种感觉就更为强烈。 毕竟这些同事都在公司待好几年了,若他们都觉得何定玄是故意刁难她,想让她自动卷铺盖走路,那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沛晨?」 她在同事声声叫唤中回过神。 「你到底做了什么让经理讨厌你啊?」 谈沛晨看着满是好奇的同事,她尴尬地笑着,「我也不知道……可能……可能我当了这么久的绘图员,让他觉得不思长进吧。」 「但你图画得很好啊。」工程师a说。 众人纷纷点头。 「又精细又漂亮,」柳真竖起大拇指。「我画的图都没你的好看。」 那又如何? 谈沛晨苦笑。 没有天分爬上设计工程师的位置,只能一辈子做繁琐的工作。 v第十二章[12.01]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qq。】 众人见她也不明原因,只是一径儿苦笑,也就不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转移到其它话题去了。 这顿饭的时间,谈沛晨可说是食之无味,连最喜欢的排骨亦味同嚼蜡,完全吃不出味道。 尔后的日子,何定玄一样常扔出急件给她,若是做不完,周末就得无偿加班。 她初时拼着一口气,决定要表现出韧性给他看看,让他知道她有多想要这份工作,绝对不会因此被击倒,也希望他能看在她真的很有诚意跟用心尽力在工作上,能够认同她的工作态庋,不再刁难敌视她。 可渐渐地她觉得不太对劲。 她来加班,他也得来开门跟关门啊,跟她一样在公司加班一整天,这是整到谁? 真的要整员工,铁定有更多简单易行的方法,干嘛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愚蠢方式啊? 她已经半个多月的周末没休到假,何定玄何尝不是如此? 难道他其实别有用意,不是单纯的整她? 谈沛晨手拉着圆形吊环,随着公交车摇摇晃晃行进,心头有些恍惚的思考这问题。 公交车靠站了,一群乘客涌了上来,一名身材高大壮硕的男子站来她身边,她立刻感受到山大的压力,连忙在狭小的空间里与男人拉开了点距离,好让自己有喘口气的空间。 她觉得她跟何定玄之间,就像跟这个壮汉一样,充满着无形的压力,她只能想尽办法调整自己来寻求一个可以喘口气的空间。 她脑中灵光一闪,倏地懂了。 何定玄每个礼拜来公司监督她加班,就是在给她压力,让她好自动辞职。 毕竟程苇宁曾经说过,她第一份工作就待了七年多,加上绘图员这个工作本身就是比较仔细耐磨,何定玄有可能认为一般的方法无法迫使她离职,故意给她做不完的工作,让她无法休假,而在她加班时,他又在她后面盯着她,就算她再耐操耐磨,也会受不了的。 下了公交车抵达公司时,比平常早了约十分钟。 她站在公司大门口,发现铁门尚未拉启,显见何定玄尚未抵达。 她轻叹了口气,默默从包包内拿出转车途中买来的三明治,坐在窗台上一口一口慢慢咀嚼。 九点了,但何定玄还是没出现。 他不会忘记她今天要来加班的事了吧? 她虽然很想就此打道回府,将责任推给他没有来开门一事,但又觉得不安,毕竟这样的做法,很容易让人找到挑剔的地方,她的处境极有可能会更加艰难。 至少发个讯息,表示她有来过公司了,是他没来开门,以至于她没有办法加班,可不是她故意拖延正事。 虽然这么做还是有可能被找到话柄,但此时此刻的她有种身心俱疲的不舒服感,需要有一天的休息。 做下决定后,她拿出手机,开始敲讯息,可讯息敲到一半,何定玄出现了,她闷闷地将未输完的内文删除,同他打了招呼。 「经理早。」 她很识相的没问他为何晚到。 何定玄没有响应,直接按下遥控器开启铁门。 谈沛晨偏着头,觉得他脸色怪怪的,有点憔惊,双眼有些无神,还戴着口罩,不知是没睡好,还是睡眠不足,或是身体不舒服。 进了办公室,她听到他在入座时,吐了一口气。 「经理,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虽然理智告诉她不要问,何定玄一看就是不喜欢人家管太多的人,尤其她还是他的眼中钉,但她就是没办法无视。 闭眼假寐的何定玄张开眼,头仰靠在椅枕的他,眼神像似在斜睨。 「嗯。」 他响应的语气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那你要不要回家休息,我自己加班就好?」谈沛晨建议。 「做你的事。」 她判定他可能生病了,连平常听惯的命令都有种力不从心之感。 「你有去看医生吗?」天生的鸡婆个性,让她还是忍不住关心询问。 何定玄毫无生气的眸中闪过了一丝光芒。「做你的事,别管。」 字面上颇无情,但语气倒是没有任何不耐,谈沛晨猜他可能是身体不舒服,所以不想搭理她。 她等着计算机开机的时候,觉得实在没法置之不理,便去倒了杯温开水放在他桌上。 这距离近了,更能看得出来口罩上方的半张脸红得有些不对劲,谈沛晨猜测他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也许就是因为身体有恙才会迟到了。 她忍不住伸手贴上他的额头测试温度,一感受到物体贴近,何定玄反射性抓上她的手腕,掌心热度高得谈沛晨微骇。 「要不要我帮你买感冒药?」她低声细问。 大掌垂落在扶手上,依然抓着她的,谈沛晨猜他八成烧昏了脑袋,没意识到自己抓的是她的手。 她试图抽开,但他抓得更紧。 谈沛晨觉得手腕快要被他的高温给融化了,这让她不禁有些着急。 「你应该是发烧了,该去看医生,万一是流感就不好了。」 「怕被传染?」星眸微张,乌沉沉的一片,谈沛晨看不清楚他眼神的含意,就无法理解是在嘲讽还是单纯的询问。 「生病了就该看医生啊。」她抿了下唇,「要不要我带你去看医生?」 「为什么?」 「我怕你昏倒在半路。」谈沛晨直率的说。 他手烫成那样,说不定已经高烧到四十度了。 口罩内的嘴角微微抽动,双眼亦微微眯起,以往他只要眯起双眼就带有威胁之意,但这会儿的谈沛晨却未感受到这种让人心头惊惧的压迫感,反而觉得他似乎在笑。 可是经理不可能对她笑的啊。 难道他真的烧昏脑袋了,不知道她是他恨不得马上撵出公司的谈沛晨吗? 他吁叹了口气,整个人的确是不舒服到了极点,硬撑到办公室已经是极限了。 「走吧。」 他起身,身形有些摇晃,谈沛晨连忙扶住他。 他就这么顺势地把手靠在她的肩,俨然将她当成了拐杖。 还好公司附近就有家耳鼻喉科诊所,走路大概五分钟就到,只是因为何定玄走得慢,拖了将近一倍的时间。 谈沛晨让他在候诊椅上坐下后问,「你有来过这家诊所就诊过吗?」 何定玄摇头。 「那要你的健保卡跟身分证,我好帮你挂号……」 话还没说完,何定玄已将整个钱包塞给她。 谈沛晨拿出他的身分证,对照上头的资料在初诊单上填写,上头的照片一看就是国中时的照片。 脸看起来青涩稚嫩不说,而且还……很眼熟。 她停下写资料的手,将身分证拿起来好看得更仔细。 他叫定玄,与贺定玄就只有姓氏不同,但是出生年月跟贺定玄一样。 她记得贺定玄是二月出生的,而何定玄也是二月出生,只是日子有没有一样就不记得了。 可是这照片……这照片分明就是贺定玄啊! 他现在的样子跟国中时有明显的差距,国中时明显过瘦,连脸颊都是微凹,不像现在长得又高又壮,身形加上气势在无形中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v第十三章[12.08] 因为胖了、壮了、有肉了,脸型也跟以前不同了,鼻子似乎更高挺了,双眸亦更有神采,完全没变的大概就是那习惯紧抿的唇,只是小时候抿的是不满与愤世嫉俗,长大之后抿的是坚毅与自信。 他真的是贺定玄吗? 捏着身分证的手忍不住微微颤起抖来。 他真的是改姓了? 莫非就像她猜测的一样,他与母亲重逢,而因为母亲改嫁给董事长,所以改姓何了? 不管他到底经历过了什么,至少他没有走入歧途。 谈沛晨眼睫顿时感动欣喜的湿润。 她一直很怕他因为家庭的关系变坏不学好,结交坏朋友误入歧途,还好他没有,而且还变得如此出色、卓尔不群,实在太令人欣慰了。 只是他好像已经把她忘记了。 想到此,谈沛晨不禁有些黯然神伤。 他不仅忘了她这个青梅竹马小晨姊姊,甚至还讨厌她,想把她赶出公司……谈沛晨脑中又是灵光一闪。 她想起了那个雨天,愤怒的少年打掉了她手上的小笼包。 她不知道他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董事长会变成他爸爸,但或许她的存在就像在提醒他不堪的小时候回亿、伤心晦暗的童年,所以看到她就眼周生疼,恨不得她快滚蛋,别在眼前晃来晃去,让他想起痛苦的过往。 他没来由的敌意、永远无法在期限内完成的工作……全都有了答案。 要真是如此的话……她咬住下唇。 那她还是辞职吧。 工作可以再找,但若他现在过得很好的话,她不希望自己变成揭开他伤疤的人,她很清楚他小时候日子有多难熬,就别让童年的回忆像鬼魅般缠着他了,他好不容易拥有幸福的人生,她不想成为他心上的疙瘩,每次在办公室看见她,就像被迫强翻回童年不堪的那一页。 「看什么?」 何定玄不知何时站来她身后,手绕来前方抽走了身分证,一手抓着柜台,就像把她整个人包围了 突如其来的真相让谈沛晨有些不知所措,无法拿捏是否该坦白她已经知道他的身分了。 「我……我在写初诊资料。」 他斜倚在等候椅上,眼睛一直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突然停下写数据的动作,改拿起他的身分证仔细端详,他就知道,她「总算」认出他是谁了。 他苦苦等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想尽办法制造独处机会,一次又一次让她的眼中满布的只有他的脸,试图唤起她的记亿,而这迟钝的女人却直到今天看到他的身分证才记起他是谁。 她不知道把他忘得多干净,才会隔这么久才想起来。 一想到此点,何定玄就忍不住要生气。 相比之下,一看到履历表就兴奋狂跳得心脏不受控制的自己就像个笨蛋一样。 谈沛晨犹豫着要不要坦承告知她早怀疑他的身分了。 可如果他非常介意她的存在,也许假装她什么都没发现,就这样默默的辞职,对他才是最温柔的选择? 见她不说话,何定玄语气加重了些。 「你一直在研究我的身分证是想做什么?」 吓了一跳的谈沛晨不小心就把真话脱口而出了,「因为你跟我认识的人名字一样。」 惨了,她说出来了! 谈沛晨闭着眼,满脸懊悔。 「你今天才知道我的名宇?」何定玄语气讥诮。 谈沛晨蠕动小嘴,语气支吾,「脸……身分证上的脸也长得很像。」 「喔?」他低头看着身分证上的国中照片。「所以呢?」 谈沛晨咬了咬下唇,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响应才是对的了。 「没有所以。」她抓着身分证的另一角,「我还没写完,你先去后面坐着等吧。」 她这是拒绝认他吗? 「小晨姊姊。」 她心猛地一跳。 原来他是记得她的? 「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面前?」 他果然不希望她继续待在国丞。 谈沛晨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我……我没有刻意要出现,我不知道你在国丞……」她咬了咬唇。「其实我一直都有在想,不知道你跟你爸……一起离开之后,过得好不好?看到你现在过得很好,我很……很欣慰……」 想想,她好像没资格说「欣慰」二字。 对于自己的口拙,谈沛晨觉得丧气,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内心的想法。 「你一直记挂着我?」口罩内的嘴角忍俊不住扬起。 怕他误会她对他存有什么非分之想,毕竟人家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谈沛晨赶忙澄清。 「不、不是!」站在她身后的何定玄兴奋的脸拉了下来。「就是怕你过得不好、吃得不好,或是走错路……现在你成为菁英人士,我就放心了。」 她一直担心他吗? 何定玄沉郁的心情顿时开朗愉悦了起来。 「你有认出我来吗?」 「有怀疑但不确定,因为姓氏不同,长得也不太一样。」 晓得她原来是记得他的,且一直将他放在心上担忧着,让何定玄更是心花顿开,这段时间累积下来的不满顿时消散无踪。 他的小晨姊姊果然一如往昔的温柔。 看着她纤瘦娇小的个子,想他以前国中时,个头还比她矮,曾经以为自己这辈子可能身高无法赢她,不知让他有多气愤不甘,可现在他不仅可以看到她的头顶心,还可以—— 谈沛晨突然觉得头顶一重,像被什么东西压着。 「你还要不要写资料?」虚弱的嗓音自头顶飘下来。 这……压着她的是他的头吗? 随着他讲话嘴唇开合,顶上的压力也时轻时重,她偷偷抬眸望向柜台上方的玻璃,隐约映出他的下巴还真靠着她的头顶。 是病到支撑不住了吗? 「你先回去坐着休息吧,我马上写好。」 谈沛晨想转身看他的情况,可因为他几乎贴着她的后背,下巴又顶着她,使她无法转动。 「走不动。」 走不动? 那不就病得严重了吗? 谈沛晨本想停笔先扶何定玄回椅上休息,但她嘴方张,何定玄已早她一步催促,「你快写。」 「喔……好。」 谈沛晨连忙提笔疾书,而她头上那股压力一直到她写完才离开。 她搀扶着他坐回候诊椅,高大的身子一坐上椅面就往下滑,谈沛晨连忙想把他拉回来时,他竟是头一偏,就靠上她的肩了,还闭着双眼,睡得很安适的样子,那双长腿整个抵在前面的椅背,似有若无的碰触她的膝盖。 v第十四章[12.12] 谈沛晨全身僵硬得不知所措。 这亲昵的动作是怎么回事? 他是烧到昏头了吗? 画风为什么突然变了? 他一直靠在她的肩头,直到护理师叫号。 因为他有发烧,这间诊所有快筛设备,为他执行了快筛,还好只是一般感冒,护理师给了他一个口罩,并叮嘱他要好好在家休息,为防传染给他人或是受到其它细菌、病毒感染,建议他尽量少出入公共扬所,药更要记得按时吃。 出了诊所,何定玄立刻道:「送我回家。」 就算他不要求,她也会送他回去的。 她怎可能放一个病重的病人自行回家呢,更何况他还是她的「旧识」。 谈沛晨扶着他一块儿上了出租车。 【第五章】 谈沛晨原以为他是跟家人一起任,对于有可能遇见董事长一事而有些忐忑不安,可送人到家后,才知道他是独居,两房一厅的公寓,布置得简约,触目所及之处,几乎没放置什么物品,只有一些简单的基本家具,干净整齐的不太有生活感。 主卧布置的一样简单,只有一张床跟衣柜,倒了水过来的谈沛晨只能将杯子放在床头柜的凹槽里。 「那你休息,记得吃药。我先回去工作了,若有什么状况,再电话通知我。」吩咐完毕,谈沛晨起身就要走。 「不用。」何定玄拉住细腕。 「什么不用?」 「不用回去工作。」 「可是那东西是急件,我再不赶工的话……」 「截稿日期是月底。」 「月底?」等等,现在才十号耶!「但你说星期五就要交出来?」 「谁叫你没认出我来。」他不满的嘀咕。 实在找不到正大光明的借口让两人独处,要他主动坦白自己的身分又让他觉得别扭,万一她真的把他忘了,那不是更糗? 所以他才故意压缩交件的时间,让她不得不在周末过来加班,这样整间办公室就只有两个人,一个礼拜见面七天,就不信她还想不起来。 她的位子也是特别安排的,就在他的正前方,每天不断地发送念力电波,都不晓得他的眼睛瞪得有多累人呢。 早知道一张身分证就可以解决烦恼了这么多天的事,一开始就应该直接把钱包掉在她面前的。 「什么?」她没听清楚,以为他是身体虚,所以嗓音也微弱,故把耳朵凑得近些。 何定玄突然将她的头压上胸口,谈沛晨心头一惊,顿时脸红耳热,脑子一片混乱。 「在这里照顾我。」他命令道。 「你别压着我的头。」她手足无措的轻嚷。 「不说好不给你起来。」强硬的语气没有任何妥协余地。 「好,我会照顾你。」她直接投降。 头上的手劲这才松了。 谈沛晨速速起身,粉颊泛着不知所措的红。 「你、你先睡……」小手指着棉被,慌乱地挥舞。 「我肚子饿。」 「你没吃早餐吗?」 「没有。」 「那……」谈沛晨思考了一会儿,「要吃粥吗?」 「好。」 何定玄现在又突然变得一副很乖巧的模样,眼神温煦,让谈沛晨有些适应不过来。 她一头雾水的眨着眼,走出了房间,关上门前,忍不住偷觑了他好几眼,只见他闭着眼,面目祥和,像是睡着了。 谈沛晨关上门,这才发现心跳得厉害。 原来他真是贺定玄? 所以他一直知道她是谁? 那又是为什么要整她? 谈沛晨怎么也想不出原由来。 站在走廊尽头的谈沛晨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到厨房想翻找出冰袋帮他退烧。 可是她翻来找去,这屋子竟然连可以放冰块的塑料袋也没有,而厨房也没有任何米或食材,根本没法帮他熬粥。 回身看向前方的客厅,毫无生活感的房子,谈沛晨推测他该不会是刚搬进来没多久吧? 毕竟家具看起来簇新,屋中没有任何杂物,通常房子住一段时间,多少都会积放一些有的没的东西才是。 既然他说图稿月底才交,那她当然就不用回去赶件了,只是他们出来的匆忙,只关上公司的玻璃大门,铁门未拉下,计算机也未关机呢。 于是她先回公司一趟,接着再去超市买了食材,以及一个熬粥用的锅子回来。 还好他家里是有碗的,但也就一个大碗,她不禁要怀疑这该不会是泡面碗吧。 等事情都办妥,粥煮好的时候,也将近中午了。 她端着粥走进房间,房内的男人睡得沉,将粥放入床头柜的凹槽内,她轻轻摇了摇何定玄的肩头。 「起来吃饭了。」 「唔?」他呻吟一声,张开有些迷蒙的眸子,长睫缓缓的上下眨动,那毫无防备的模样,像是落下凡间的天使,让谈沛晨不由得胸口莫名一紧。 这孩子营养足够之后,生得可真是好。 她不由得打内心赞叹。 小时候就觉得他五官长得好看,只是太瘦了,跟猴子一样,长了肉之后,还真是俊美无俦得让人心悸呢。 他头一动,额上的冰袋落了下来。 谈沛晨捡起放到一旁,柔荑放上额心。 不知是冰块的余温,还是药的效力,额头摸起来凉凉的。 「烧好像退了。」 「这样摸会准吗?」他张着质疑的眸。 她想用手摸的确不准,尤其额头刚放过冰袋,说不定是冰块的关系才会摸起来凉凉的。 「我忘了买温度计,等等去买一支。」 「测额温不是应该这样吗?」 贺定玄忽然抬手勾住她的颈子,将人拉下来,两人的额头贴在一块儿,鼻尖相触,而对方的唇就近咫尺。 谈沛晨傻愣着,没有回过神来,下方的薄唇动了动。 「有烧吗?」 「呃……」靠得太近了,她根本无法思考,也感受不到任何温度。「好像……好像是好一点了,我还是……还是去买温度计比较准确。」 「你还要戴口罩。」 v第十五章[12.17] 「欸?」 「不然会被我传染。」他在自个儿房间睡觉,所以这时口罩是拿下来的。 「口罩我有。」她低头从口袋翻出口罩来戴上。「我忘了。」 「那好,这样不管做什么都不怕被传染了。」 不知是不是她多心,总觉得他说的那句话语意感觉怪怪的。 「拉我起来。」他朝她抬起手。 「好。」 可是他太沉了,光拉他的手无法将人拉起,谈沛晨只好靠整只手臂的力量托起他的肩,两人身躯无可避免地靠近,谈沛晨小心谨慎的胸口别碰到他,可他却在起身之后,整个人软软的倒在她肩头。 「你等一下喔。」 谈沛晨一手撑着他,另一手快速将枕头立起,浑然不觉柔软的胸脯频频压上他雄壮的胸肌,更未发现他趁机抓起了一缕发丝凑到鼻尖嗅闻。 布置妥当,她小心翼翼地将人放下,靠着枕头半躺。 她拿起床头柜内的粥交给他。 他没有伸手接过,反而要求——「喂我。」 一丝怪异的感觉自心头掠过,可她抓不住。 捧回刚才已泡在冷水里降温的粥,以汤匙舀了半口,送进他嘴里。 他很乖顺的吞下。 她恍惚想到,他有次被父亲家暴,狼狈跑到她家避难,因为右手臂骨折,所以由她喂他吃饭的事。 那时的他也是很乖,汤匙过去嘴就张开,她倏忽明白,他刚刚那些像变了个人似的,突然发生的亲昵动作,是因为生病而显得脆弱的他,把她当姊姊来撒娇了——就跟小时候一样。 虽然很清楚眼前的男人是小她四岁的「弟弟」,但他已从少年变成男人的俊朗五官,比她强壮高大的身材,加上两人又多年不见了,她实在无法平心静气的再把他的角色跟「少年贺定玄」放在一块儿。 她知道自己从头到脚都把他当成一个男人看待,所以才会他一靠近她,就会心跳失序,手足无措,仿佛全身血液都奔流到脸上来了,脸比生病的他还要烫。 「你们离开之后,过得怎样呢?」 大脑还没有思考,在心中搁置已久的疑问就脱口而出了。 何定玄面色倏地一暗,谈沛晨立刻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抱歉,你不想说就……」 「你想知道吗?」他扬眉反问。 「不知道其实也没关系……」 「你真的不想知道吗?」他语气虽轻,却有种咄咄逼人感。 谈沛晨踌躇一会儿,「如果你愿意说的话。」 「晚上留下来照顾我,我就告拆你。」 「晚上留下来?」 她有一会儿的愕愣,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但她真的想知道他和父亲半夜逃债跑路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会改姓何,而董事长跟他又是什么关系…… 她都很想知道。 况且他现在感冒,的确也需要有人照顾,否则万一又再发烧就不好了,医生也叮嘱要注意他的发烧状况,要是反反复复或是高烧不停,就得再去医院检査。 「对,留下来。」何定玄坚定道,眼中隐约闪着某种隐晦的光芒。 「那你会告诉我,你们离开之后的故事?」 「嗯哼。」他轻哼一声,无肯定之意。 谈沛晨当他是答应了。 「那你把饭吃完之后先休息,你冰箱里没什么东西,我再去超市一下。」 她刚只买了熬粥的食材跟锅具,如果还要煮晚饭的话,就得再买些东西回来。 「我要吃冰淇淋。」 还真的变小孩啦。谈沛晨莞尔。 「我会买回来。」谈沛晨像姊姊一样的温柔微笑。 谈沛晨把粥端给他,他嫌重,借口手无力拿不动,谈沛晨只好一口一口继续喂他,吃完之后再吃感冒药。 药效发作的很快,何定玄表示他想睡了,谈沛晨便扶他躺下。 「我去市扬。」她起身。 何定玄忽然握住她的手,把她吓了一跳。 「包里有钱。」他拉着她的手指向放在角落的低背单人沙发上的皮制后背包。 「喔。」她笑了下,松开他的手,被他握过的地方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萦绕,她猜可能是因为发烧的关系,掌心太过炙热了。 她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些食材跟调味品,也不忘带桶香草冰淇淋。 回来之后,她到房间看了下何定玄的状况,貌似睡得熟,她便安心地把东西整理好,坐在电视机前,吃她顺便买回来的便当。 在何定玄吃完第一包药的四小时后,她煮了碗面端入房间。 「起床吃饭好吃药喔。」 躺在床上熟睡的男人一脸迷糊的张开眼。 此时的他看起来就像孩子一样无邪,迷蒙的眼神透着纯真,加上又是那样一张俊美好看的脸,谈沛晨瞧得心都快要融化了,嘴角笑意更柔。 「吃什么?」何定玄问。 「面。」 「你煮的?」 「嗯。」 「拉我起来。」 谈沛晨弯腰,自颈后绕过,托起他的肩,把人扶起来。 何定玄在起身的时候,双手往前环绕,偷偷抱了她一下。 谈沛晨察觉到了,但她以为他只是方便起身所以「抓」着她好借力使力,故未想太多,但瞬间变得急促的心跳还是泄漏了她的紧张。 她煮的是微酸的酸菜白肉面,能开食欲,果然何定玄这次吃得比较多,解决了半碗面,早上的粥他只吃了约莫三分之一就说吃不下了。 吃过了饭跟药,谈沛晨让他继续休息,回到客厅的她觉得有些累了,在沙发上躺下,拿下口罩,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有什么在脸颊上移动,有点痛,她抬手抓了抓,修长纤细的指尖忽然被勾住了,一股力道锁紧了指头,被强迫翻过掌心,纳入温热之中。 她吓了一跳,霍然张眼,立即对上一双黝黑玄眸,下半张脸戴着口罩。 「你可以下床了……唔。」 起身太急的谈沛晨脑子一阵晕眩,连忙扶住头。 何定玄见状人往前倾,她的头就靠上他的肩膀。 这时谈沛晨脑子里的晕眩感已经过去了,意识到这样的姿势太过亲密,不由得有些呆愣。 「好点了吗?」 因感冒而带着些许鼻音的嗓并不损他的魅力,发话的根源就在她的耳畔,他明明戴着口罩,不知为何却觉得有股热气喷拂在她的耳朵上,耳朵立时一阵酥麻,她顿觉无措的往后仰。 v第十六章[12.20]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 「好、好多了。」 她的脸一片热,肯定是脸红了。 她懊恼又羞惭地希望他没注意到。 口罩上缘的乌眸微弯,显示他正在笑,她又是莫名的心慌意乱。 她是怎么了? 怎么整个人感觉不太对劲? 「那你现在状况如何?」她赶忙开口关心,好转移这种有点尴尬的气氛。 「好点了。」他说,「我想吃冰淇淋。」 「只能吃一点喔。」 「嗯。」 「那你坐着。」 谈沛晨扶他坐下,走到另一端的开放式小厨房,打开冰箱拿出冰淇淋,再拿了个碗,卖力的用汤匙把桶内的冰淇淋挖成圆形,放到碗里头。 何定玄静静地凝视她挖冰淇淋的动作,记忆回到了十几年前,那时他因为功课不好老是被打,她知道原由后,主动说要帮他补习功课,一放学就带他回她家,不仅张罗晚餐,还有点心,其中他最爱的就是冰淇淋了。 家里是不可能有这种「奢侈品」,所以他一直很期待去她家,为的是好吃的点心,本来就不喜欢读书的他对于读书的事并不上心,成绩一直没进步,父亲在看到成绩单时又是一阵毒打,知道他在谈家补习,勒令他不准再过去,不要丢脸丢到外头去,甚至还直接上谈家去拒绝了谈沛晨的好意。 他对父亲的作为感到羞恼,也因此没再去谈家补习,但谈沛晨还是一样温柔待他,路上遇见他时,只要手上有刚买的点心,一定会分给他吃。 他一直记得她的温柔。 当时的日子过得好苦,尤其是母亲离家出走之后,父亲把气都发泄在他身上,她是他唯一的救赎与精神支往。 可随着年纪渐长,他开始发现自己对她的感觉不一样,常不由自主的追寻她的身影,注视她的一举一动而不由自主的微笑,当时正值青春期的他,被同学发现这件事,嘲笑他喜欢一个丑八怪,而且还是个老丑八怪。 谈沛晨长得不丑,但也无法说是漂亮的女孩,就是平凡了些,但在他眼中,她是最好最美的,可这个年纪的男孩多少别扭,被同学这样取笑之后,他就刻意躲开她,有时谈沛晨主动来跟他说话,他怕又被同学嘲笑,因而在响应上十分不客气。 但她并未因此讨厌他,不管何时在路上偶然相遇,她一定会给他一朵亮丽温暖的笑花。 喜欢到心口都要发疼的程度。 那日下着滂沱大雨的下午,他又跟父亲大吵。 那时的他已经是国中生了,父亲打他,他虽然没有反击,但多少闪得过,伤口已经比以前少了。 走在雨中,想到自己的命运,想到母亲的抛弃,他难过地蹲在巷子角落痛突失声。 雨声掩盖了他沉痛的哭声,所以他尽情地将满腔情绪发泄出来,直到有把伞撑在他头上,焦灼担忧的问,「定玄,你怎么会在这淋雨?」 是她。 不管什么时候遇到她,她从不掩饰自己的关心,总是态度温柔语气和善,这世上没有人比她对他更好,就算是妈妈也比不上。 她甚至还把香喷喷的小笼包递向他,询问要不要一块儿过去她家吃点心。 不管他如何刻意疏远,她的态度始终没变。 可是在那一刻,青春期少年的别扭又冒出头来,不仅未接受人家的好意,还把小笼包自她手上打掉,落进了地上的脏水里。 水花溅起,他看着浸泡在脏水中的小笼包不由得暗恼,从小被打到大的他,下意识就觉得要被挨骂了。 但她一句重话都没说,还邀请他去她家吃面,即便在他凶狠拒绝之后,她还把伞交给他就怕他淋到雨。 他在那当下抗拒了这样的温情举动,一样是恶劣的把伞打掉之后跑走了。 事后他一直很后悔,觉得应该去道歉,但一看到她,又没勇气,只敢躲起来望着她的背影,在心里道歉。 可过没两天,父亲因为负债庞大难以支应,受不了债主天天上门来,带着他逃跑了。 他的道歉一直没有说出口让她知道。 这件遗憾就这样搁在他心上,不曾消失过。 而他也永远不会忘记,当他看到她的履历资料出现在程苇宁整理过的应征资料中时,心口有多激动。 他毫不犹豫,几十笔履历表中,第一个就选中她的。 再次重逢,她还是跟以前一样没变,只是变得更成熟了,加上会化妆打扮,人也爱漂亮了。 但她记得他。 当她面试入座时,看着他的眼神是陌生的,压根儿没认出他来。 他一直看着她、盯着她,期待她灵光一闪,以开心的语气冲着他喊,「你不是那个贺定玄吗?」 可她没有。 她一直以谨慎的态度来面对这场面试,脸部表情不曾有过丝毫变化。 原来他在她心上没有半点重量。 这点让他很生气,中二的别扭毛病选在此时冒出来,故意在面试时刁了她一下,没想到她竟然就只看着程苇宁面试,而不太理他了。 他因此光火的直接中断这场面试。 可火大归火大,他还是想录取她。 他要让她重新进入他的生活,但又气恼她把他给忘了,所以才故意给她负担不起的工作来为难她,让她不得不在周末加班,而他会出现在办公室,巴望着长时间的「相处」,她会把他记起来。 可都过了这么多天了,她还是不记得他是谁,老是用畏惧的目光对他喊着「经理」、「经理」,他只是改了姓氏,名字没有变啊,她怎么可以完全想不起来呢,这样不就显得一直把她惦在心上的自己很蠢吗? 还好她不是忘了他,只是因为他长相跟少年时期不同,毕竟他不再是瘦得跟难民没两样、又矮又小像发育不良,他长大了、身材壮了,以前他矮她半颗头,现在可是高她一颗头了,所以才无法确定他是不是她认识的「贺定玄」。 他已经从孱弱的少年,变成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了。 既然如此,他就原谅她吧。 他还要把「小晨姊姊」变成他的「小晨」。 他不会再叫她一声「姊」,因为她注定要成为他的女人。 想到这里,他兴奋得全身微微颤抖。 谈沛晨捧着两碗冰淇淋走过来,将其中一碗递给他。 吃了两口后,他开始咳嗽,谈沛晨着急地放下手上的冰淇淋,去厨房倒温开水给他。 「我看还有没有发烧。」 柔软的掌心抵着他的额面,另一手则摸着自己的。 「你忘了额温不该是这样量的?」他突然捧住她的双颊,俊颜凑近,额头抵上她的,近得鼻息喷拂在她的鼻尖。「这样量才对。」 她下意识屏气凝神,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就怕反应过激,变得小题大作。 这个人是「弟弟」啊。 柔润的小嘴就近在眼前,他好想吻。 但他现在得了感冒,两人靠得这么近,传染给她的机率爱高,更别说吻她了。 他并不想把感冒传染给她,让她难受。 贺定玄有些不甘愿的放开手,戴回口罩。 「还有烧吗?」他问。 「呃……」谈沛晨回过神来,小脸神色有些窘迫。「我……我感觉不不出来。」 她整个注意力都在他突如其来的举动上,脑子根本当机无法思考,更别说去感受他的额温高不高了。 「再来一次。」 这次因为有戴口罩的关系,他就尽情的将额头贴着她的,询问,「如何?」 v第十七章[12.26] 大掌还贴在小脸上,粉颊柔软而充满弹性。 她虽然不是五官亮眼的甜姊儿,但她有张好肤质,肌肤白皙透亮,印象中不曾长过青春痘。 鼻梁隐约有淡淡的小雀斑,但这反而让她有种稚气的可爱。 「我……我没有感觉……」她只感觉到自己像是要冲破胸口的心跳。 冷静点,她告诉自己。 她一直是他的小晨姊姊,小时候总爱对着她撒娇,尤其是不想读书的时候,更是想了一大堆的理由,就是要她放他出去看电视、玩游戏或吃点心。 就像他生病时要她喂他吃饭,也是对姊姊的撒娇举止。 他还是以前那个「贺定玄」,爱跟她撒娇的「贺定玄」。 「那可能是不够久?」他的额头持续贴着她。「有感觉了再跟我说。」 这时,他已经是两支手捧着她的脸,动作像是准备吻她一样。 他的手温高,谈沛晨有种是自己发烧了的错觉。 「好像……好像还好。」她憋气憋太久了,胸腔紧迫得像要爆炸,急急忙忙退开,大大吸了口气。「但还是得吃药……你在咳嗽,冰就别吃了。」 她脚步匆匆的回到厨房拿药,盯着他吞下后,催促他回房继续睡觉。 「你晚上要煮什么给我吃?」他在闭上眼之前如此询问。 「嗯……我再想一下。」 「我想吃火锅。」 「火、火锅吗?」 他会想吃火锅,表示病况有比较好,所以胃口开了吧。 谈沛晨为此感到开心。 「嗯。」 「好,那我去准备。」 见他满意地闭上眼睛,谈沛晨帮他拉好被子,退出房间关上门后,才靠着墙壁,手抚着胸,重喘一大口气。 他还是跟个孩子一样,可是脸庞体型都已经是个成熟的男子了,长得又是俊美帅气,害她心里小鹿乱撞,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真的是……」她抓着胸口的衣服,红着羞惭的小脸快步走回厨房清洗餐具。「人家把你当姊姊,你把人家当什么了?」 打开冰箱检査,确定她稍早买的那些食材不适合拿来煮火锅,于是她又再去了超市一次,过去超市之前,她先回家一趟拿了换洗衣物跟盥洗用品,毕竟她已经答应何定玄要在他家住下照顾他。 做人就要守信用,而且这样他才会告诉她,在夜逃之后,他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又为什么改了姓氏,莫不是回到妈妈身边了? 何定玄家的加热设备是使用ih炉,位于中岛厨具上,有两个炉口,刚好可以煮两份小火锅。 谈沛晨将食材准备就绪,锅内的高汤煮开后,才去叫何定玄起床。 用餐时,谈沛晨忍不任问,「你能跟我聊这几年发生的事情了吗?」 何定玄漫不经心的回,「你还没有留下来过夜照顾我,不能告诉你。」 万一说完她就走了,那他不就「亏」大了吗? 「你怕我等等偷溜走吗?」谈沛晨失笑。 「那可不一定。」何定玄微撇了下嘴。 「我们同公司的,你还是我的上司,我敢这么做吗?」她可没这么大胆,敢晃点主管,就算他是青梅竹马小弟弟。 「那也不一定。」 谈沛晨低眉思考了一下,「说出来会不会让你为难?」 见他好像有拖延的意思,谈沛晨猜到了这个可能性。 为躲债而逃亡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她以照顾之名要求他揭开心口伤疤未免过分了。 何定玄抬眸以不解的眼神回视。 「如果说出来会让你不舒服的话,那就不要说了。」 「你想回家了?」何定玄误解她的意思,语气有些急。 「说好要留下来照顾你的,我不会食言。」她温婉笑道,「医生说要观察你发烧的情况,我也不放心就这样回去。」 果然是他温柔的小晨姊姊。 「那我明天再跟你说。」他现在脑子还是有点昏昏的,他想等精神状况好一点,再与她长聊。 「什么时候说都没关系,不想讲也没关系。」她已经决定不逼他了。 「你不想知道吗?」难道她对他的事已经不好奇、不在意了? 「虽然我想知道,但如果会让你不愉快,就不用讲。」 「没有什么好不愉快的。」他早已把过去的痛苦经历转变为喂养自己的养分,亦更懂得珍惜现在的幸福。 「真的吗?」她端凝那双看似坦然的黑眸,以免漏失真实的情绪波动。 「嗯。」 听他应得没有半丝勉强,谈沛晨便点了点头,「你想讲的时候再跟我说吧。」 「喔。」 「来,」谈沛晨舀了一大匙的青菜到他碗里,「青菜不要煮太久,营养会流失。」 「我不喜欢吃菜。」他板起了俊美五官。 「不行。」谈沛晨板起脸,端出大姊姊的派头,「生病的人更应该要多吃青菜,营养充足才会好得快。」 何定玄想,若他感冒快点好,那么不管他想做什么都不用怕会传染给她了。 这样一想,眼前讨厌的青菜也不那么令人憎恶了。 谈沛晨见他大口的将青菜给吃了,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个小时候一口青菜都不肯吃的男人,总算为了身体健康而听话了。 她压根儿没想到何定玄肯吃青菜的理由,与她以为的截然不同。 【第六章】 这天晚上,谈沛晨就睡在客厅沙发上,她一直保持着警觉状态,预防何定玄的病情有任何状况变化,故十分浅眠,稍有动静就会让她惊醒。 何定玄吃了药效强的感冒药,加上躺在床上睡了一天,也被伺候了一天,到晚上时感冒已经好了大半,半夜突然醒来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他起床时不忘把口罩戴上,步来仅开着一盏小夜灯的客厅,小小的人儿蜷伏在两人座的窄小沙发上,轻蹙的眉头看得出来睡得不是很好。 他蹑手蹑脚上前,蹲在沙发前方,端凝她毫无防备的睡脸,睡着时依然紧闭的双唇是粉嫩嫩的淡红色,像早春的樱花,他心头一阵騒动,戴着口罩的唇情不自禁上前碰触。 隐约感觉到唇上有异物,浅眠的谈沛晨抬手挥向他的脸,想把唇上异样的触感扫掉,没想到掌心感受到的却是有湿度的东西,立刻把她吓醒。 眼前的放大特写让她惊喘了口气,昏暗的小夜灯光线被他的身躯所挡,俊颜此时看起来是一片黑,五官什么都看不清楚,倒是一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微微闪动着莹光,更增添恐怖的气氛。 「啊——」她惊恐的惨叫一声,「鬼」字正要出口,小嘴被掩住了。 「别叫。」 鬼会说话? 不!这是个人啊! 她瞠着被恐惧逼出泪泡的眼,喘了两口气后才发现原来是何定玄。 「你干嘛?」她抓下他的手问,「怎么了吗?」 v第十八章[01.03] 「什么怎么了?」 「你突然跑出来……是、是想吃东西吗?」余悸犹存的她结巴,一句话都说不清楚。 她惊惶无措的样子不知怎地有点好笑,何定玄抹掉她眼角晕染的泪,随即上抬揉乱她一头长发。 「躺好久出来走走。」何定玄打了个呵欠,伸了个因久躺造成腰际不适的懒腰。 「有好点了吗?」她关心询问。 「好多了。」 呵欠是有传染力的,谈沛晨也忍不住掩着嘴,打了一个的呵欠,揉了揉惺忪睡眼。 「你继续睡吧。」 何定玄想她照顾了他一天,应该也累了。 「那你呢?」 「我想出去散步。」拇指指向外头。 「散步?这个时候?」 谈沛晨抓起放在桌上的手机,目前显示时间是凌晨两点半。 「那我陪你一起去吧。」她不放心让一个得了感冒的人单独出门。 「你不困吗?」 「经过刚刚一吓,我精神都来了。」她掀开被子起身,「我去洗个脸。」 漱洗过后,谈沛晨换了件外出服,与何定玄一块儿出门散步。 她没有半夜散步过,多年的上班族生活,让她的作息一向正常,早睡早起,从不超过凌晨一点睡觉。 夜晩的城市依然灯光绚烂,只是相较于白天安静多了,路上也没什么车,春夜的风依然冷,谈沛晨感觉脖子凉飕飕的,连忙将外套的领子拉高些。 谈沛晨与他之间隔了约莫半个人身的距离,这样的空间让何定玄觉得不太爽。 「扶着我?」他故作虚弱的说,「我觉得人还有点虚。」 谈沛晨闻言立刻挽起他的手臂,压裉儿没察觉他只是借示弱来制造两人亲密相贴的机会。 他知道他在利用她的温柔和善,但他没有半点歉意跟心虚。 「那一年,」听到他开口,谈沛晨抬头望向他。两人距离太近,加上他个子高,谈沛晨只看得到他坚毅带有个性的方正下巴。「我们家半夜逃跑之后没多久,我爸就死了。」 谈沛晨吃惊的看着他,万万没想到贺伯伯过世得这么早。 「发生什么事了吗?」 「肝硬化,酒喝太多。」何定玄面无表情道。 离开家乡之后,他跟父亲来到了南投,租了一间老旧的套房,靠做粗工维生。 但是贺父常因喝太醉旷工,没多久就被临时工派遣公司给开除了。 何定玄没去上学,过着三餐不继的生活,而父亲只要一有钱就去买酒,压根儿不管儿子,何定玄只好跑去陪一名拾荒老人捡回收品,赚点零钱才不至于饿死。 当贺父因为肝硬化过世时,何定玄一滴泪都流不出来,一直都是表情木然地在社工协助下完成葬礼。 他甚至觉得父亲死了是一种解脱,不管是对他还是自己。 也因为意识到自己竟如此冷酷,因而个性更为沉郁。 「那你怎么办?」 想到他小小年纪就家破人亡,谈沛晨鼻头一阵酸楚,眼眶浮起了泪。 「送去育幼院啊,能怎么办?」他嗤笑一声。 在育幼院的日子还比在父亲身边温暖,至少三餐有饭吃,还有舒适的床铺可以睡觉。 「你没遇到你妈吗?」 「我到现在还是不知道她去哪了。」 原来她以为何定玄是因为母亲改嫁,所以才换了姓氏是猜测错误,他根本没有与母亲再相逢,而是被扔进了育幼院。 谈沛晨为他的境遇难过哀伤,眼泪滑了下来。 何定玄瞧见她颊上的两道晶莹。 「你在哭吗?」他抬手捧颊,两手拇指抹去她脸上的泪痕。 要不是感冒戴口罩的关系,他更想直接吻棹。 脸被他这样双手捧着,谈沛晨觉得怪怪的,不知是不是她意识过剩,总觉得那双凝视着她的眼闪烁着奇特的光芒,让她莫名的口干舌燥,心跳加速,只好藉由转身擦泪的姿势,避开他的碰触。 「我以为你有遇到你妈妈,跟了妈妈才改姓的。」 「我妈不姓何。」 「那董事长是你的谁?」这是她最好奇的事了。 「领养我的人。」 「养父?」 「他本来有一个儿子,因为意外身亡,那时我的养母已经进入更年期,无法怀孕,所以他们决定领养一个孩子,本来他们是想领养小朋友的,我那时读国三,也不奢望有谁肯要我,只等着成年之后找个工作图温饱。」 小孩跟宠物一样,越大越没有人要,他进育幼院没多久就清楚这一点,所以每次有领养人来参观时,他都自己找个角落窝,从不跟领养人打招呼。 「那董事长怎么会决定领养你?」 「就他们来参观育幼院那天,我待在吃饭的食堂画画。因为我想做一把可以打狗的枪,所以在画设计图。」 「打狗?」 「育幼院那边有很多野狗,都很凶,还有小朋友差点被咬伤,我不是要欺负狗的。」他声明,就怕善良的她误会。 「喔。」 「然后养父看到我的图,竟得我有天分。因为他是开机械设计公司的,但他们还是回去考虑了好几天才决定要领养我,毕竟我年纪已经不小了,他们怕我有很多劣根性无法改正。」 「他们做这个决定是正确的。」谈沛晨有些激动的道,「你一直都是很乖的好孩子。」 听到她说自己是「很乖的好孩子」,何定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怎么说?」 「虽然你爸爸那样对你,但你从没有变坏啊,没有去打架欺负其它小朋友,也没有逃学,就只是不爱念书。」 想到他惨不忍睹的考试成绩,谈沛晨忍俊不住笑了出来。 她的笑颜很甜很甜,甜得像蛋糕上的草莓,让人食指大动,忍不住想咬一口。 而他也顺从自己的心意,低头压在微笑的芳唇上,即便这个吻一样隔着口罩。 谈沛晨的笑容瞬时凝结,错愕的瞪着近在咫尺,眼睫微微垂落的双眸。 她记得这个感觉…… 刚才睡觉时,她的唇上也有这样的触感…… 她惊慌的一把将人推开,满面通红。 猝不及防的何定玄踉跄倒退数步,她怕他摔倒,连忙箭步上前拉着他。 一扶稳她立刻放手。 「你、你你……」震惊过度的她很难不结巴,「知道……知道你在干嘛吗?」 「我有戴口罩,不会传染给你。」 v第十九章[01.07] 「对,你有戴口罩……不是!」重点才不在这。「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刚是在亲她吧? 「因为你看起来像草莓。」 「草莓?」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理由,因而傻愣。 「对。」他理直气壮道,「草莓不就是给吃的?」 谈沛晨怔怔看着他,突然觉得不认识这个人了。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只要有点心吃就会开心的小孩,他长大了、成熟了,经历过很多她想象不到的事情,他已经不再单纯、不解世事了。 她想是她不对,不该还把他当成个孩子看,夜晚留宿在他家,孤男寡女的,让他以为有可乘之机。 「我要回去了。」她不等他回应,转身就往来时路走。 「我还不想回去。」处于原地的他喊,「钥匙在我这。」 她回身咬着唇,眼神带着控诉。 那是在她身上鲜少见到的生气眼神。 何定玄薄唇动了动,气势顿时有些弱了下来。 「再走一会儿。」 「我回去等你。」 「你不怕我半路晕倒?」这会儿换他眼带控诉了。 谈沛晨用力抿紧了唇。 「吃」这个字带有性暗示,若她再继续与他独处下去,谁也无法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他已经不把她当「姊姊」,而是一名可以随便对待的女人。 心尖泛起针刺般的疼。 「真的不怕?」 这是情绪勒索。她清楚。 可她还真无法放着不管,毕竟他是真的感冒,不是装病。 「你走前面,我走后面,你晕倒我会帮你叫救护车。」 她摆明要跟他划开一个安全的距离。 何定玄眼角抽了抽,轻哼一声,转身横越大马路。 谈沛晨见他看也不看左右来车状况,怕他出意外,连忙跟了上去。 何定玄个高腿长,走得快,谈沛晨跟得有点辛苦,甚至适得小跑步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不是个生病的人吗? 还能走得这么快,是已经康复了吧? 她在心里嘀咕的时候,突然就见何定玄身形一晃,在中央分隔岛上软了身子。 谈沛晨大吃一惊,连忙冲上前扶住他。 「你还好吧?」她焦灼的问。 「头晕。」他装作无力的靠在她肩头上。 「那你休息一下。」 他的身子太沉重,光靠谈沛晨一人的力量无法将他扶过马路,见两边来车甚少,索性就扶着他在分隔岛上坐下。 他靠在纤细的肩头上,一只手臂跟她缠得像麻花似的,想到他刚才那么轻率的吻她,理由还是那么荒诞无稽,谈沛晨想把手抽开,可他人不舒服,她又不好叫他离远一点。 她觉得应该跟他说清楚,她会留下来照顾他是基于过去的情谊,不是想跟他发生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他是弟弟。 她在心里大声的喊着。 「我……我那个……」这开场白好难想。「我们从小就认识,我等于看着你长大,对我来说你是弟弟,我是姊姊,所以我照顾你是因为你生病了,你懂吗,没有……我没有想说要跟你怎么样。」 闭眼假寐的何定玄闻言眉头一蹙,但不动声色。 他很想反较她:我家户口簿上没有你这个姊姊。 但想了想还是决定装睡,当作什么都没听到,省得还要跟她争辩。 对此时的谈沛晨来说,安静的气氛是很尴尬的。 「你有听见吗?」 旁边的人没反应。 该不会睡着了吧? 谈沛晨低头,果然看到他双眼轻闭,眉目祥和。 还真的睡着了。 谈沛晨轻叹了口气,视线转望到缠绕着她的手臂。 他的手变好大了,是属于男人的手。 她轻轻拉起,纤手与他的相贴。 他光是手指就长了她一个指节,更别说掌心还比她宽厚许多,更显得她的手纤小。 她小时候还常牵过他过马路呢,那时的手小小一个,几个年不见,什么都变了。 相贴的五指突然一个颤动,往内勾,插入她的指间,变成十指相扣。 她吓了一跳,连忙想抽回手,但长指紧紧扣着她的手,让她没办法动作。 他装睡! 「何定玄!」 口罩内发出「噗哧」笑声。 「放开我的手。」 「你握着我的。」 「哪有。」心虚的她脸红红。 「不就是你拉我的手去握你的?」 「我是……我是想说比看大小而已。」她不知所措的低嚷。「你小时候……国中的时候个子还比我矮,手也……手也差不多……我是看现在差多少……而已……」她已经是语无伦次了。 「差多少?」他问。 「就……就手变大了。」 「我的个子也比你高了。」 「我知道啦,你放开我。」她紧张得手心要冒汗了。 「不放会怎样?」 「不放会……我会生气。」她摆出生气的臭脸。 「你生气会怎样?」 「生气我你了。」 他突然把手放开,叫她又是好一会儿错愕。 v第二十二章[01.11] 「是不是要我缩短你的交件时间?」 「不。」她不想再被进度追着跑了。 「把自己的工作做好。」 「是。」谈沛晨赶忙拿起数码笔,专心画图。 接着何定玄又转往甘宜睿,「你可以打卡下班了。」 「啊?」 「不是离职了?可以走了。」 甘宜睿面颊难堪的抽了抽。 「好,走就走。」说罢,甘宜睿开始整理东西。 而何定玄一直环胸站在他背后盯着他。 感觉到何定玄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甘宜睿背后发麻,才整理完一个抽屉的东西,就忍不住抬头问,「干嘛站在这里?」 「收拾你的。」 甘宜睿咬了咬牙,更加快速度,就在他从抽屉里拿出一颗随身硬盘时,何定玄猛然揪住他的手。 「里面存什么?」 「这……存我自己的东西。」 甘宜睿的结巴显现他心里有鬼。 带着不满的员工离职最怕背地里搞鬼,或是把公司机密数据带走,所以何定玄才会杀他个措手不及,直接叫他走路,并监视他收拾的动作。 「开启内容给我看看。」 「你、你凭什么?」 「这间办公室出现的随身硬盘,都必须检査过才可以拿出去。」何定玄厉声道。 甘宜睿咬了咬牙,不肯。 「如果你执意不开,我就叫警卫上来。」 甘宜睿一懵,直接将随身硬盘扔给他。 「送你,不用谢。」 他快速的把剩下的东西收一收,打卡下班。 离开办公室大门前,还不忘回身大吼,「如果没把我的薪水如期汇进我户头,就等着瞧!」 何定玄没理会他虚张声势的咆哮,直接拉开面前的椅子,在谈沛晨旁边坐下,打开mac屏幕,将随身硬盘插入,检视档案。 里头有不少档案,档名都是英文跟数字,他随便点了一个档案。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何定玄第一个本能反应就是把屏幕关了,但就算关了屏幕,喇叭还是传出了叫春声,何定玄登时有些无措,一旁的谈沛晨不慌不忙地伸手过来,按mand及q,直接把程序关掉了。 何定玄看着镇定自若的她,好像这个动作她不知做了几百次,谈沛晨干笑了下,赶忙回去绘自己的图,免得又被念。 「反应很快。」何定玄语气跩,装酷掩饰刚才内心一时的张惶,「通过测验。」 测验?什么测验? 谈沛晨一脸盾。 何定玄起身,把那颗随身碟随意扔到垃圾桶里,回到后方的办公桌。 因为大人坐镇在那,就算大家心痒想聊八卦,也只得暂时忍耐,办公室再次恢复了寂静。 下班钟声响,大伙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拉高双臂伸懒腰,招呼着要一起出去吃晚餐,吃完再回来继续加班。 「沛晨,吃饭。」柳真招呼她。 「我这边有个细节快画好了,我怕回来会忘记,我等等再去吃,你们先去。」 加班的吃饭时间比较没有限制,只要不要超过一小时就好,较为弹性,进出公司都得打卡以做纪录。 大伙陆陆续续鱼贯离开,没多久,就只剩下她跟何定玄了。 她其实并没有什么一放下手上的图稿去吃饭就会忘记细节的问题,来公司半个多月了,她知道何定玄总是比其它人晚去吃饭,所以她刻意留下来的话,会有一段只有她跟他的时间。 但是要上前去找他说话,还是得需要点勇气。 她喝了一大口水,深呼吸了口气,毅然决然推椅站起,步向后头的经理位置。 看见她朝他走来,何定玄单眉微挑。 「经理,我有事想问你。」 「公事还私事?」 「呃……」突然被反问,她一时之间无法判定。 「公司里不谈私事。」 「算一半一半。」 「那就算私事。」靠在椅背的颀长身躯挺起,「私事等下班之后再说。」 「喔。」这是封她口,不让她问了? 「不去吃饭?」 「要去了。」 「吃什么?」 「嗯……自助餐吧。」 回答的时候,她不免有些忐忑他会不会说要跟她一起去吃。 「快去。」 何定玄挥了下手,就没打算理她的意思了。 谈沛晨本来还怕他会不会像上周六那样,莫名其妙的换了个人设,死缠烂打像个无赖,没想到他依然是严厉难相处的模样。 谈沛晨回到座位,顿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感觉……好像被耍了。 周六那天果然是把她当成一个随便的女人玩弄她。 谈沛晨抿紧唇,决定从今尔后,何定玄就不再是她的青梅竹马弟弟,只是公司的经理,她再也不会跟他有任何私底下的接触,至于心底的那些困惑,就让它埋到地底深处,她再也不要去思考那些庸人自扰的问题了。 她去自助餐店解决了晚餐,回来时与其它同事一起加班到九点半才离开公司。 搭三站公交车再转乘提运,有两位同事跟她一样路线,不过都比她早下车。 她的小套房位置较偏远,也因为这样价钱比较便宜,她才买得起。 她一直是没什么物欲的人,老家在纯朴的乡下,从小看爸妈省吃俭用过来的,自己也养成了同样的习惯。 持续在同一家公司工作,年资攒起来,薪水也攒了起来,存了不少钱,母亲建议她买栋房子,主动帮她付了一半的头期款,说这是她以后的嫁妆。 有趣的是,她买了房子之后,本来就稀少的桃花连半朵也不开了,前公司年纪比较大的阿姨同事因此告诚她,年轻女孩不要自己买房子,那等于宣告要单身一辈子。 她对这说法是嗤之以鼻的。 她很喜欢自己花了心思一点一点布置的小套房,她才不相信什么买房子就会单身一辈子的谬论呢。 v第二十三章[01.15] 走进行往住处的小巷,远离大马路之后,四周就突然变得安静起来。 浅眠的她怕吵,所以才选择离马路较远的房子,可此时,她的背脊却是一片毛。 她感觉有人走在她背后,这其实没什么好意外,毕竟她居住的大楼住户还不少,很容易遇到邻居,问题是那个人似乎是跟着她行走的频率,会注意到此点,是她在拿包包内的钥匙时,一个不小心,钥匙掉在地上,她弯腰捡起时,后方的脚步声就停了。 她本以为对方可能到家了,或是转向别处,可当她捡起钥匙,持续往前行时,脚步声又开始了。 有人跟踪她吗? 她心头惊骇,额上泌出冷汗。 她居住的大楼只剩五十公尺远,那儿会有保全,她只要赶快冲回家就会安全了。 谈沛晨加快了速度,以小跑带走的方式直冲向大楼,但她才跑了约十公尺左右,就被拽住了。 「呀……」她下意识尖叫。 「吵死了!」有人在她头顶大吼。 她一愣,停止尖叫,速速抬头,「何定玄?」 「你怎么住离公司这么远的地方?」何定玄左顾右盼,不满的说,「还好巷子还挺亮的,不然我就叫你搬家。」 「你跟踪我?」 「我干嘛跟踪你?」何定玄反问。 「不然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你说有私事要跟我谈的?」 谈沛晨错愕的眨了眨眼,「所以你就跟踪我?」 「人事数据都有你家的住址,我何须跟踪你?」 「那你干嘛……干嘛不叫我?」一直走在她后面像个跟踪狂。 「懒得叫。」他一脸痞样,又像个无赖了。 「懒?」她傻眼。 「你家在前面吧?」何定玄二话不说,将纤臂拽入臂弯里,拉着她往前走。 「你要来我家?」 「你去过我家,现在换我来你家。」 「等等。」谈沛晨两手抓着粗臂,强迫他停下,「我要问你的事很简单,不用特地到我家去。」 口罩上缘的黑眸微眯,透出危险讯息。 谈沛晨就是怕他这样的眼神,才不敢让他去她家。 这样的眼神总是让她喉头发紧、口干舌燥,连心跳都不受控制。 于是她急急把想问的问题说出来。 「周六那天你不是说我手上那份case月底前交就可以了,为什么到公司后,你却质问我没在上礼拜完成,然后开会时又突然来了可以延期的电话?」 大家吃饭的时候最爱聊八卦还有讲主管的坏话了,何定玄机车的态度,私底下的闲话肯定不少,谈沛晨身为一个新来的员工,从不会加入这样的话题,但对于他的评价也听了很多。 他是个非常严厉执行规定的人,尤其是自己订下的,不仅是严以待人,亦同样严以待己,所以就算他再机车,大家私底下抱怨归抱怨,还是默默的把工作做好。 就因为她听到的何定玄是这样的形象,所以才显得他突然在开会时接电话一事有猫腻。 「不去你家,我不告诉你。」何定玄的无赖等级继续往上爬升。 「去我家干嘛?」 「我都到这了,不请我喝杯茶?」 谈沛晨张口结舌。 「那不……那不然附近有间咖啡馆现在应该还开着……」让他到她家,那根本引狼入室啊。 而且他身体状况比两天前好太多了,若是有亲密的接触,这次可能……可能就会被他吃了。 「现在喝咖啡我晚上会睡不着。」他理直气壮道。 「喝茶不也一样会睡不着?」咖啡跟茶都是提神的饮料啊。 「你可以给我白开水。」 为什么下了班后的何定玄会这么无赖? 真想让其它同事看看他们口中「严守规则」的经理耍无赖的蛮横样。 「不行……你会乱来……」她红着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小脸,说话支吾。 「我什么时候对你乱来了?」 「你偷亲我还……」 「有什么问题吗?」 可能就会被他吃了。 他竟然反问她有什么问题?谈沛晨再度张口结舌。 他怎么可以反问得如此理直气壮? 「我们是同事……是主管与下属的关系……」 「下班了,什么主管与下属?」何定玄冷眼斜睨她,「我现在的样子像那个机车的何经理吗?」 谈沛晨眨了眨眼,倏地懂了。 「那通电话是故意的?」是他故意让客户在开会时间打电话来提起延期的事吗? 「根本没有电话。」哪来那么巧的时间。 「没有电话?」 「响的是闹钟。」 「啊?」谈沛晨傻眼。 「我都给你交件期限了,怎么可以没有理由就帮你延期。」 「所以你才演了那场戏,干嘛这么大费周章?」 「我年纪轻,不把威严撑起来,那些人一个个年纪都比我大,不爬到我头上才怪。」 在育幼院时,因为孤儿的身分,在学校曾受过霸凌,所以只要一个眼神,何定玄就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他清楚公司那些老屁股看不起他这个与董事长没有血缘关系的太子爷,所以他一进公司就把规矩订下,将威严撑起来,戴着张不苟言笑的面具,再靠着自己的真材实料,才能在现在这个位置坐得稳当。 所以这张冷酷严厉的面具他是不可能在公司摘下的。 「但是……」 「但是什么?」 「你不是规定不可以在开会时讲手机,你破坏了自己订下的规则。」 「偶尔一次没关系。」他不在乎的说。 「其实你只要走到我的位子,直接跟我说客户延期就好。」根本不用演戏啊。 何定玄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他该不会没想到只要一句话就可以解决了吧?谈沛晨猜测。 v第二十四章[01.20] 因为太习惯在员工面前演戏了,连这么简单就可以解决的事也想复杂了。 「都是你的错。」控诉的手指着她。 「我的错?」谈沛晨愕然指向自己。 「你没有照顾生病的我,害我脑子无法顺利运转。」他指责的振振有辞 「谁叫你……谁叫你乱来。」这怎么会是她的错! 「你已经是我女朋友了,为什么不可以乱来?」他又是理直气壮的口吻。 谈沛晨傻眼呆愣。 他是认真的吗? 是真的要跟她交往,还是另有其它企图? 他这么轻率的就说出「女朋友」三个字,感觉就像是在胡说啊! 脑子一片乱的谈沛晨已经无法思考了。 「我们去便利商店买点零食上去。」 何定玄不由分说,拉着她回身往路口的便利商店跑去。 【第八章】 除了饮料以外,何定玄还买了布丁跟小蛋糕,谈沛晨看着他结帐的背影,心想他爱吃点心的习惯还是没爱,他还是那个「贺定玄」…… 何定玄一结完帐转回头,就触及谈沛晨若有所思的眼神,他微挑了单眉,代表询问之意。 谈沛晨摇头笑了下,「还是这么喜欢吃点心?」 「在公司可别说出来。」他装出严肃的模样,「我是只喝黑咖啡的机车何经理。」 天晓得他有多讨厌黑咖啡,苦得跟药一样,所以非必要,他在公司绝对不碰咖啡机。 谈沛晨闻言不由得噗哧一声。 她突然觉得他就像个小孩子穿着大人的西装,硬要装出老成的模样,竟有说不出的……可爱。 「笑什么?」墨眸微眯。 「没有。」她虽然迅速抿紧了唇,但扭曲的嘴角显示她在憋笑。 「明明就在笑。」何定玄一把拽着她的脖子,将她压上结实厚壮的胸口。 「呀……」谈沛晨惊笑。 「笑我爱吃布丁是不是?」 「就真的没有。」她笑的才不是布丁的事呢。 「呃……那个客人……」店员为难的喊,「请,别撞到架子,受伤就不好了。」 「欸欸!」谈沛晨连忙拍拍那还勒在脖子上的手,「快放手啊。」 何定玄有些不太甘愿的放开手。 「不跟你计较,回家吧。」 是回「我家」吧。谈沛晨在心底默默想着。 何定玄走在前方,谈沛晨则是走在后头,何定玄走了一会儿,没见她跟上来,回头望向离他三步远的谈沛晨,一个箭步抓住她的手,拉着她并肩,与她十指紧紧交扣。 从外人眼中看来,他们真的像一对情侣吧? 谈沛晨扬首看着何定玄端正的下巴,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他们才重逢没多久,之前都把她当讨厌的毛毛虫一样看待,就算说是在公司为了树立威严,所以才老臭着张脸,但周末只有他跟她在办公室时,他也一样臭脸给她看,说话不假辞色,根本是省话一哥…… 她突然想到周末加班吃饭时,他老是点一堆菜,强迫她一起共享,坚持不收零钱…… 等等,他刚才结帐时,店员不是有找零钱给他吗? 他不也照收了? 根本没有什么不收零钱的事情吧? 他是绕着大弯请她吃饭吗? 谈沛晨眨着恍然大悟的眼,终于懂了。 可若他早就认出她是谁的话,为什么都不告诉她呢, 话说他的态度突然有了转弯,也是在她总算肯定他就是贺定玄时,接着两人的关系就像脱疆的野马,飞奔到无法控制的地方去了。 谈沛晨越思考脑子就越混乱,无法理出何定玄的思维,尤其是他突然就把她当成了女朋友一事。 为什么找上她最是让她百思不得冥解。 他有喜欢她吗? 谈沛晨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她不觉得现在的自己有特殊的优点足以让他「一见钟情」。 应该是其它的原因,可那会是什么呢?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小区大楼门口,谈沛晨朝门口的警卫点头打招呼,相熟的警卫热络的问,「谈小姐,男朋友啊?」 谈沛晨僵笑的看着警卫,而一旁的何定玄已经点头应是了。 「谈小姐,你男朋友长得真帅。」警卫竖起大拇指。「一表人才,要好好把握喔。」 谈沛晨顿时脸红得像苹果一样,找不到洞可以把自己埋进去,只好对警卫尴尬的笑笑,赶忙推着何定玄往前走。 「干嘛?害羞啊?」何定玄调侃她。 「什么害羞……」谈沛晨有一种有理说不清的感觉。「我什么时候跟你是这样的关系了?」 「就算现在不是,将来也会是啊。」他说得斩钉截铁。 谈沛晨傻眼,停下脚步。 「你……喜欢我吗?」 何定玄坦率点头。 「为什……为什么?」她难以置信地问。 「就喜欢啊。」何定玄不懂为何要问「为什么」。 「但是总不会莫名其妙就喜欢的吧?」 「因为你还是一样的温柔。」 「一样的温柔?」 「跟以前一样。」 「是……」她大吃一惊,「以前就……喜欢?」 「对。」 谈沛晨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答案。 「什么时候?」她急问,没发现这时的心脏跳得有多兴奋。 「当然是我还住在你家附近的时候。」何定玄理所当然道,没有半点害羞的神色,反而是谈沛晨手足无措。 那就是他尚就读国中的时候吗? v第二十五章[01.25] 他读国中的时候喜欢她? 她怎么一点都没察觉出来? 「我们先上去吃东西好吗?」他不想站在中庭罚站。 「喔,好。」 谈沛晨也怕在中庭讨论这敏感话题会被邻居听去,红着小脸,反手揪着他的衬衫袖子快步走往电梯。 她的住处在六楼,是一间十二坪左右,布置得很温馨的套房。 所有的家具皆是木作,搭配浅色系的寝具、坐垫,灯光选择晕黄色,使得整个房间色调更为柔和,很有小女人的细致感。 但也因为这是个无隔间的小套房,电视机就对着床铺,一桌二椅摆在落地窗前,让人的视线不管怎么转,都很容易转到床上去,不像何定玄的住处有清楚的分隔,她顿时觉得有些不自在。 「那个……嗯……」她灵机一动,「我们把桌椅搬到阳台好不好?今晚月色挺美的。」 还好阳台空间算宽广,塞得下这一组桌椅。 也还好何定玄爽快的答应了,这让谈沛晨松了口气。 她都三十岁了,不是什么不解世事的纯真女孩,知道有可能造成想入非非的物品就近在眼前,当然该想办法避开啊,要不然万一跟前天一样的话,可不会再因感冒虚弱的身子中断了。 谈沛晨要帮忙搬桌子时,何定玄轻轻把她推开。 男人的力气大,轾易的就把桌子抬起,另外两个小沙发也是轻松的一手扛一个,上臂因为用力而贲起的肌肉,让谈沛晨再次体会这是个男人,而不是昔日的少年。 「……小晨?」 谈沛晨倏地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看着他在发呆。 她顿时一阵脸热,就怕他误会她起了什么非分之想。 「那个……嗯,布丁,我去拿小汤匙。」 这间套房最可惜的就是没有厨房设备,谈沛晨买了一张桌子,上头摆放微波炉、烤箱跟电磁炉,多少还是可以做点简单的东西。 餐具就放在抽屉里,她打开抽屉时,何定玄也跟着凑过脸去,以吃醋的口吻问道:「为什么餐具都两副,你以前跟男朋友住在这里?」 「没有。」谈沛晨迅速否定他的质问,「有时我妈或朋友会过来找我,多备一副餐具是给她们用的。」 「喔?」 「我是讲真的,这间房子没有男人进来过。」强调完后她才觉得自己会不会太认真跟他解释了。 「所以我是第一个?」 「嗯……算是吧。」 「为什么是『算是』?」何定玄又眯起带着危险气息的瞳眸。 「之前莲蓬头坏了,水电工来换,他是男的。」 「水电工?」他语气带着质疑。 「是水电工。」 「以后东西坏了不用叫水电工,我帮你换就好了。」 「你会换莲蓬头、水龙头那些东西喔?」谈沛晨讶异。 「学了就会了。」 「……」竟然用这么认真的表情在胡说八道,害她当真。 「我对机械很拿手的。」何定玄充满自信道。 「也是……」 「不信?」 「我没说不信啊。」她语气无辜。 「那我现在换给你看。」 「不用!」谈沛晨赶忙阻止他踏进浴室的动作,否则她今晚别想洗澡了。「我相信你!真的,我发誓。」 她速速抬起五指拢的右手。 「相信就好。」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捧起小脸,碰触粉唇——一样在戴着口罩的情况下。 「真想感冒快点好。」他很不情愿地喊,「就可以好好的亲你了。」 为什么他会这么理所当然地把她当女朋友看待, 她好像也没承诺过他吧? 对于他的一相情愿,谈沛晨很是招架不住。 毕竟她以前只是把他当成弟弟看待,重逢之后,他刚开始的表现机车得可以,现在又以她的男朋友自居,角色变来变去的,她还没适应过来啊。 而且他都没有问过她的意愿耶,上回她就是因为这样「逃」出他家的,为何他现在还是抱着这样的态度呢? 虽然心底是这样想的,但是他不断的亲密接触,还是让她脸红心跳。 谈沛晨不禁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跟男生太少接触了,所以才会无法免疫? 大手突然在她面前挥了挥,沉思中的她这才回过神来。 「你真爱发呆。」何定玄笑,牵着她的手走到阳台坐下。「你要鸡蛋布丁还是巧克力布丁?」 「鸡蛋布丁吧。」 她记得他喜欢吃巧克力。 何定玄欣悦的眯了眯眼。 她虽没直说,但他晓得她还记得他的喜好——她一向这么温柔细心。 是旧识,中间又空白了这么多年,自然有不少可以聊的话题。 何定玄被领养之后的日子并不轻松,养父母对他有极高的厚望,而以前对于让书总是漫不经心,就算被父亲暴打,也一样无法专心在功课上的他,却因为养父母的温柔对待,反而激起了想报答他们的上进心。 他一直都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孩子。 亲生父亲斥骂责打得越凶狠,他越不想顺他的意,这是他的叛逆,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跑给父亲追,不反手打回去而已。 听到他这么说,谈沛晨失笑,「那我以前帮你补习功课,怎就没看到你用功读书来报答我?」 「因为如果我成绩变好了,你就不会再帮我补习了。」 谈沛晨闻言一愣,没想到原来他在多年前就开始「算计」她。 他从那么小就喜欢她了吗? 即便十几年的光阴过去了,还保有这种感觉, 这太不可思议了吧? 谈沛晨胸口一阵激荡,心湖泛起了涟漪。 「那你之前有交过女朋友吗?」 「有啊。」 闻言,谈沛晨面色不由得一僵,胸口滞闷了起来。 何定玄见她变了脸,反而笑了出来。 「你吃醋了喔?」 v第26章[02.01] 谈沛晨顿时有种被说中心事的难堪。 她吃醋? 她又没有喜欢上他,干嘛吃醋? 「我才没有。」 「你脸色都变了。」长指隔空朝着小脸画着圈圈。 「我是……」谈沛晨急急找着借口,「我只是……只是抓包你说読。」 「我说谎?」现在变成何定玄脸色微愠。「我哪里说谎了?」 「你说你国中时就喜欢我,结果还不是有交别的女朋友。」 「你说这话有没有道理?」何定玄冤道,「我们失联了十几年,难道我要为一个不知有没有可能重逢的女人守身如玉?」 他说得有道理,但谈沛晨就是莫名的觉得不舒服,自己也弄不清楚为什么。 「我没有这么说啊。」 「你脸上的表情就是这么说的。」 何定玄抓着她的下颔,逼迫她眼神不能闪躲,只能正视他。 「你别……你别靠得这么近。」他不只抓她的下巴,脸还靠近她。「你、你感冒还没好。」 「我想把你吃醋的样子看清楚。」 「就说我没有吃醋。」谈沛晨红着脸喊。 「那你现在的脸为什么这么烫?」 「那是……那是因为我现在很激动。」 「为什么激动?」 他干嘛一直问「为什么」啦? 「吼,你很烦!」已经不知该拿他怎么办的她,只好拉他的手,「放开我啦。」 「不放。」 「喂。」 「我想亲你。」 「你感冒!」 他的唇还是靠近她了,谈沛晨下意识将双眼紧紧闭上,拉下口罩的他没有吻她的唇,而是亲她粉嫩的双颊、娟秀如贝壳般的耳朵、闭得死紧的杏眸…… 谈沛晨屏住了呼吸,这使得她的触觉更为敏感,清楚的感受到他嘴唇的热度,在脸上滑动的触感……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不行。」一看到他难过的眼色,谈沛晨不知怎地感到不忍。「明天还要上班。」 「喔。」何定玄心想也对。 她加班一天该也累了,如果再作爱的话,恐怕黑眼圈都要爬上眼袋了。 「那我们礼拜五晚上再来。」 这是跟她预约了? 理智点啊,谈沛晨! 她暗暗斥骂自己怎么会变得色欲,让她忘了矜持。 何定玄起身将她抱进屋里的床上坐着,低头吻吻热烫的粉颊。 「我先回去了,早点睡。」 谈沛晨没有响应,氤氤的杏眸只是望着他。 他重新戴上口罩,背起皮革后背包,走出她的房间。 门甫关上,谈沛晨即往后躺去,抓起被子盖住羞红的脸蛋。 夹紧的双腿中间还有愉悦的余韵持续荡漾着,她情不自禁扭了扭身子。 欸,她这是怎么了啦! 站在公车站候车亭,谈沛晨的脸色微垮,瞪着眼前的倾盆大雨,没带伞的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早上起床时,天空明明还晴朗的,没想到出了捷运站搭上公交车没多久,乌云迅速聚拢,哗啦哗啦下起大雨来。 她正懊恼的思索要不要用外套挡一挡冲去公司时,一把伞出现在她头上。 「没带伞?」 抬头,竟是何定玄。 「你怎会在这?」谈沛晨讶异的问。 「我去对面的早餐店买早餐,刚好看到你在发呆。」何定玄手指了指马路对面那家开了几十年的早餐店。「那家的猪肉蛋堡特别好吃。」所以他偶尔会特地过去买。「吃早餐了吗?」 「吃过了。」 家里一直备有吐司,烤一烤抹上果酱,就是她平常上班日的早餐菜色。 「走吧。」何定玄将她拉近身边,长臂揽住纤腰。「快迟到了。」 「你这样万一被同事看吧?」谈沛晨迟疑地说。「会破坏你冷酷高傲的经理形象。」 她说的没错,但被员工看到他是无所谓,了不起就是将关系公开而已,他怕的是另个人。 何定玄思考了一会儿放开揽在腰上的手。 「帮没带伞的员工撑伞,这没什么问题吧?」 「没关系啦,你不用管我,公司不远,一下子就到了。」 她知道他在公司也是步步为营,毕竟他跟董事长没有血缘关系,所以才会那么小心谨慎。 她不想成了他的绊脚石。 何定玄闻言沉吟一会儿,「不然伞给你吧。」 「咦?」 他将雨伞握把塞进她手中,奔入大雨下。 「经理……」他感冒刚好怎么可以淋雨啦。 谈沛晨连忙追上去。 红灯挡住他的脚步,才让谈沛晨得以追上。 她气喘吁吁地将伞拿高,挡住他头上的雨。 「你淋雨会感冒的。」 「我感冒已经好了。」 「我知道,但如果你淋雨……」芳唇突地被堵。 「我终于可以吻你了。」 何定玄欣悦一扬嘴角,低首继续吻,完全不管其它人投射过来的好奇视线。 v第27章[02.22] 她吃惊的慌忙推开他的脸。 「你都不怕被公司的人看见?」 「我刚有观察过了,这边等红绿灯的都是陌生人。」 「才一会儿时间你就确定了……」等等,他该不会是故意把伞给她,好让她追他的吧? 所以他才能那么快就确定旁边没有公司的人。 选在这个路口过马路说不定也是故意的。 「吼,你又算计我!」 「我哪舍得算计你。」他这叫做情不自禁,笨蛋。 瞧他不满的模样带着一点撒娇意味,谈沛晨不由得失笑。 「你现在的表情若是被公司的同事看到,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大概会以为他被什么好兄弟附身了吧。 「我这样子只给你看到。」他深情款款道。 谈沛晨心脏砰咚跳了好大一下,害羞的低下头来。 「绿灯了。」大掌贴上她的后腰,温柔将人往前推。 见她右边肩膀有些淋湿了,何定玄拿过伞来,调整位置,好能为她将雨全部挡住,至于他的左肩因此淋个湿透,他一点都不在意。 站在不远处有一双美眸惊讶的看着他们。 何定玄跟谈沛晨什么时候变成那种关系的? 秀气的眉逐渐聚拢,眼神露出了杀气。 这谈沛晨分明是扮猪吃老虎,摆出无害的样子勾引她的表哥! 握伞的手因过度用力而颤抖起来。 【第九章】 到了公司,何定玄将雨伞放进公司门口的伞架,谈沛晨这才发现他的左肩几乎全湿了。 他怎么没有把自己挡好? 万一又感冒了怎么办? 她在包包内拿出手帕,正要上前帮他擦拭,身后传来清朗的招呼声,她连忙将手帕放进口袋里。 「早。」程苇宁上前来。 「早安。」谈沛晨朝她点了点头。 何定玄回头,面无表情的看了程苇宁一眼,只点了下头,算是招呼。 又爱成那个机车难搞的何经理了。 谈沛晨忍俊不住掩嘴偷笑。 「真巧?」程苇宁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问,「你们一起来的?」 「呃……」谈沛晨支吾解释,「路上刚好遇见。」 「我刚看到定玄帮沛晨撑伞,没想到你这么贴心。」程苇宁拐了拐何定玄的手臂。「平常对我都没这么好。」 被她看见了? 心头惊骇的谈沛晨连忙解释,「是我没带伞,经理好心……」 「少八卦,只是顺便。」何定玄冷觑了程苇宁一眼,直接大步踏入公司。 气氛顿时降到零下。 顿时有些尴尬下不了台的程苇宁撇了下嘴,「讨人厌。」她转头貌似对谈沛晨求认同,「他这种个性还真讨人厌。」 程苇宁不知道他这样的个性是装出来的吗? 「他……经理在家也是这样吗?」谈沛晨问。 「差不多啊,只是他对阿姨、姨丈不会不假辞色,态度比较温和。」 「这样啊。」 难道是因为他在家里也是这样伪装,所以才会搬出来,好取得一个能轻松生活的空间? 「一定没有女人受得了他这张冷脸孔。」 谈沛晨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总觉得此时程苇宁看着她的眼神好像怪怪的,似乎想从她这里挖出什么新闻的感觉。 所以她只能回以尴尬的微笑。 「我先进去打卡了。」谈沛晨指向办公室。 「喔。」 程苇宁看着谈沛晨快步走向打卡中的身影,眼神瞬间变得阴沉。 「咳咳。」 一早起来,谈沛晨发现自己好像感冒了。 还好不是很严重,只是喉咙痒痒的一直忍不住想咳嗽,以及头有点晕晕的而已。 起身漱洗换了衣服,吃了早餐后她吞了颗感冒药,戴着口罩搭乘提运再转乘公交车上班,一下公车就看到等着她的何定玄。 知道她大概的上班时间,所以他现在会抓好时间在候车亭等她。 光是研发设计部就有两个同事跟她同条路线上下班,其它部门不晓得,现在知道程苇宁可能也在这个公车站下车,她更胆战心惊。 她更怕何定玄吻她时被程苇宁看见了。 于是她只好提早十五分钟出门,避开可能跟同事遇见的机会,怕何定玄扑空会生气,她没忘通知他一声,于是这短短五分钟的路程,竟变成了早上的约会时间。 「你怎么戴口罩?」何定玄微一蹙眉,「感冒了?」 「有一点。」说完,她咳嗽了两声。「我有吃感冒药了。」 何定玄手很自然的贴上谈沛晨的额面,「没发烧。」 「我是过体温了,没有发烧。」 「看医生了没?」 「晚上下班再去。」 「我有一招治好感冒的方法。」 「你有吗?」 不是她故意要怀疑他说的话,而是若他真有治感冒的妙招,上回就不会连续病了好几天了。 「传染铪别人就好了。」 「什么?」 她还未完全把那句话吸收进脑子里,何定玄已经拉下她的口罩,直接吻她的唇,还把舌头喂进去。 谈沛晨吃惊地推开他,「我感冒会传染给你。」 「我刚不是说了吗?传染给我你就会好了。」 「你……」这家伙又开始耍无赖了。 「我身强体壮,病一病没差,你这么瘦弱,要保持健康才行。」 …… 【注】 本作品免费连载共分【32章节】。 豆豆网vip作品,本作品已完结。豆豆网将不定期进行免费连载(部分情节删减)。 需要直接阅读完结无删版请咨询官方客服。 官方客服qq6:2357146918 官方客服qq7:2369026116 请您理解作者辛勤劳动并给予支持;作者离不开您的支持。 豆豆vip作品,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