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马坏王子》 第1章 第一章 又是她。 今夜,位在阳明山上的某栋私人别墅里,正进行着一场纸醉金迷的上流社交派对。部分情节有省略,请谅解。 出自奥地利的水晶吊灯洒落一室迷离光晕,陆至权手持一杯红酒,杯缘抵在微微上挑的薄唇前,一双瞳色略淡的锐眸,带点漫不经心的慵懒,紧睇着一整晚在男人堆中穿梭的女人。 隔着一段距离,反令他更可以仔细端详她的全貌。 她穿着一件经典款的黑色修身小洋装。黑色是最不容易出错的色调,又能增添神秘感。 领口挖低的镂空蕾丝,紧贴在她线条美丽的雪白颈肩上,浑圆光滑的肩头时不时随着微笑轻轻耸起。 及膝裙下是一双白皙细长的美腿,脚上踩着一双镶满水晶宝石的丁字高跟鞋,复古优雅,展露了不俗的时尚品味。 褐瞳锐眸往上一扬,回到女人巧笑倩兮的脸上。 不算顶美,也不丑,她清秀的脸蛋被精致妆容覆盖,明采有神的水眸,微笑时会微微弯起。 她一手端着金色香槟,一手轻抬在耳边,撩拨一下及胸的微鬈发丝,闪闪发亮的眼眸宛若钻石一般璀璨。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在这种社交场合见到她,光是他印象中,这半年来在各大宴会与派对至少已见过她将近十次。 上流圈很小,从小在这个圈子打滚,他可以确定她不是某家千金或名门之后,否则他一定知道她的背景。 陆至权端起酒杯,上扬的薄唇抿着杯缘,徐徐品饮杯中的香醇红酒。 好刺眼的视线。 罗娜假装不经意的转动眸光,朝着从刚才便一直锐利盯着她的视线所在,有些不悦地望去。 这一望,美眸瞬间睁大,无声迸发出兴奋的亮芒。 绝世极品! 那男人坐在屋内最不起眼的角落沙发上,无论是量身订制的西装,还是西装底下的衬衫,压着花纹的真丝领带,甚至是那双交叠长腿上折射着刺目光线的皮鞋,从头到脚都是彻底的黑。 他略长的发也是墨水黑,俊美不凡的脸庞上,却是镶着一双醒目的褐色眼眸,高大瘦削的身躯靠在沙发里,修长大掌把玩着水晶杯。 黑马王子?这个词忽然闪进罗娜的脑海,抹上粉橘色唇蜜的软唇随即弯起。 陆至权,「光轩」集团的富二代,今年二十九岁,英国牛津大学企管硕士,目前在家族企业底下的公司出任总经理一职。 陆家是亚洲前二十大的富豪之家,根据统计,陆至权的身价粗估至少也值百亿美金。 这个数字很惊人,更何况现阶段他尚未接下集团总裁之位,往后若是完全继承他父亲手中的所有产业,届时他的身价肯定又要再继续往上加总。 这个男人不在她的目标之列,所以她对他的资讯并不完整,只晓得他习惯穿黑西装,开黑色bmw,性格冷傲难相处……嗯,大概就这些,其余的,她真的没研究。 或者该说,不是没研究,而是不敢深入研究,毕竟他的「趴数」太高,不是她能靠近的那种超级a咖。 所以,纵然她曾经有一咪咪……一咪咪的偷偷迷恋这个男人,也知道他永远不可能与她有任何交集。 对她来说,一身冷峻气质的他,像是一个非典型的黑马王子,在他身旁已经围绕着太多高贵的公主,根本不可能注意到她这个灰姑娘。 罗娜自认最大的优点,就是颇有自知之明,不会打没把握的仗,也不会过度抬举自己,把「目标」设得太高。 像陆至权那种生长在金字塔最顶端的男人,绝对不可能看上她这种无名小卒。 罗娜耸耸肩,不着痕迹的转开视线,假装方才那一眼只是不经心的一瞥。 这个小动作落入陆至权眼底,更令他对她多了几分兴趣。 「至权,你在看什么?」一个手中端着杯威士忌的男人靠过来,挨着陆至权身侧坐下来。 「看女人。」陆至权淡瞟了同样是豪门之后的吕宗恩一眼。 「你也会看女人?」吕宗恩夸张的挑高双眉。 「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当然也会看女人。」陆至权扬唇。 「别误会,我可没质疑你性向的意思。」吕宗恩笑着解释。「我只是没想到,在这种场合也会有引起你兴趣的女人。」 今晚的派对是某知名千金所举办,派对的名义是什么,早已没人记得,反正像这种私人派对就是供上流圈的公子小姐们交流。 不过,在这种没有特别管制的场合,经常可以看见想一跃入豪门的拜金女。 无论是小模或没名气的小明星,或是靠尽各种关系混进来的女人,派对上随处可见。 像他们这种样样具备的富二代,一般名门千金都不见得看得上眼,更何况是这种摆明是在择选待宰肥羊的拜金女。 这种拜金女或许能够骗倒某些脑袋不清楚、色欲熏心的富二代,不过可骗不到他们这种心高气傲,眼高于顶的聪明人。 第2章 这种女人私底下玩玩还可以,若是想成为站在他们身旁的正宫,根本是有辱门风,想都别想。 不过,能够让陆至权感兴趣的女人,可真的要具备某种能耐,这位上流圈最狂傲不羁的黑马王子,脚下不知踩碎过多少女人芳心。 据说,就连上流社交圈最美的千金名媛冯玲玲,曾经当面向陆至权示好,这位从不顾及他人颜面的黑马王子,当着众人的面不留情地拒绝,更残忍的冷言冷语讽刺。 所有人都想知道,总是视女人如无物的陆至权,究竟会看上怎样的女人?又究竟要具备怎样条件的女人才能入他的眼? 「你在看哪一个女人?是我认识的吗?」吕宗恩不八卦,但也忍不住对好友感兴趣的女人产生莫大好奇心。 陆至权也没隐瞒,泰然自若的微举酒杯,灼烨如炬的目光望向罗娜所站的方向,不疾不徐的说︰「十点钟方向,正在跟鼎盛电子的蔡子杰聊天的那一个。」 「你是说……长相普普,身材还算瘦,穿着一件香奈儿过季的黑色小洋装的那一个?」 「是。」听出吕宗恩话中的调侃,陆至权只是挑了挑嘴角。 「别开玩笑了!你才不可能看上她。」吕宗恩一脸戏谑的质疑。 「为什么不可能?」陆至权挑眉。 「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吕宗恩敢用两百万打赌,陆至权在知道那个女人的身分后,绝对不会再多看她一眼。 「不知道。」陆至权语调慵懒的回道。 宾果!吕宗恩轻蔑地望着十点钟方向,说︰「那个女人是古腾集团的小秘书,因为认识古伊凯的老婆,跟月华集团的齐仲铠老婆又是好朋友,所以才能出现在这里,之前我也在别的派对上遇过她。啧!说穿了,又是一个靠关系想混进这个圈子,找个镶金长期饭票的拜金女。」 罗娜?挺好记的名字。陆至权玩味的想。 「别告诉我,你真的对她有兴趣?」发觉好友的目光依然盯着十点钟方向,吕宗恩不禁惊诧的问。 「她看起来挺有意思的。」陆至权淡淡一笑,将手中的水晶杯往桌上一搁,站直了挺拔高大的身躯。 「至权?你不会是要过去向她搭讪吧?」喂喂喂,开什么玩笑啊!那可是他们最不屑的拜金女。 「很奇怪吗?」陆至权回过身,一个淡淡的勾睨,便将同样身为男人的吕宗恩震慑住。 这个男人大概不晓得,他身上有一种特殊可怕的魔魅气质,很容易就能成为男女通杀的那一种危险人物…… 「至权。」电子业小开蔡子杰眼尖,主动举高手中那杯红酒打招呼。 罗娜听见身后有道沉缓的脚步声靠近,心口忽然一紧,莫名感到忐忑不安。 但是她没转身,反正陆至权这种男人根本不可能把她放在眼底,还是少自讨没趣。 正如此安抚着自己骚动的心,她耳后却荡来了一道沉醇温厚的男性嗓音。 「我觉得这位小姐很眼熟,想找她聊一下。」明明口气狂妄至极,可是却像某种魔咒似的震慑人心。 陆至权站定在罗娜身侧,一八五公分高的身躯伟岸拔长,充满压迫感的存在,一身全黑的神秘气息,拥有王子形象,却是帝王般的气势。 相形之下,身高只有一七五左右的蔡子杰,无论是外型或气势,在陆至权面前都远远不及,高下立见。 真可怕,这个男人根本不必开口,光是这样直挺挺的站着不动,便能大灭在场男性的气势,成为全场最醒目的焦点。 「那你们慢聊,我就不打扰了。」不想成为被拿来与陆至权比较的范本,蔡子杰识相的退场。 热闹喧哗的奢华派对上,所有人的目光时不时飘向伫立在派对角落的那对男女,某些年轻的千金名媛更用着羡妒的眼神瞟向罗娜。 真是无妄之灾。 罗娜只觉后背一阵凉意,纤手握紧了酒杯,蹬着丁字高跟鞋的双腿开始蠢蠢欲动,打算随便找个藉口开溜。 「我很可怕吗?」一个眼神就察觉她的意图,陆至权长臂一探,撑在她身后的墙上,形成一道人墙将她围困。 罗娜望进那双深邃的褐色眼眸,心口不由自主地狂跃两下。 淡定!这个男人可不是她惹得起的那种咖,她志不在此,切莫因小失大。 「陆总,我好像不认识你。」她挺了挺不算丰满的胸,力抗他的强大气场。 「不过,我好像认识你。」他专注的目光如炬,加上与生俱来的俊美脸庞,王子般的贵族气息,相信没半个女人招架得住。 偏偏罗娜不吃他这套。 回首这段跑上流趴的日子,她见过各形各色的富二代,高矮胖瘦,同性恋异性恋,英俊自恋或丑陋自负,大肆炫富或是神秘低调。 第3章 眼前莫名其妙找上她的陆至权,就是神秘低调的那一型。 她从来没见过他身旁有女人,也没听过他跟哪个女人闹绯闻,要不是他已经有一个父母钦定的未婚妻,肯定会有人开始流传他疑似是同志的流言。 毋庸置疑的,陆至权绝对是高富帅的个中翘楚,是无数女人心中的白马王子。 不过在她看来,这种高深莫测,窥探不出喜怒的男人,绝对不可能是温柔体贴的「白」马王子,而是应该敬而远之的「黑」马坏王子。 罗娜老神在在,直接迎视着陆至权打量的深沉目光……虽然心口跳得飞快,悄悄泄漏了她压抑下来的局促不安。 「如果陆先生真的认识我,应该会离我远远的,不可能还特地走过来跟我打招呼。」她意有所指。 这个女人似乎很清楚他这种人的思考模式,从一开始就将他归类在毫无可能性的那一区。 陆至权单手撑着墙面,微倾着俊脸,前额落下几绺碎发,挑高薄唇说︰「你是目前为止,我见过的拜金女之中,最聪明的一个。」 黑马王子浑身上下散发出强烈费洛蒙,饶是自封淡定大神的罗娜,小心肝也不受控制的蹦蹦跳跳。 「你弄错了吧?我一点也不聪明,我只是有自知之明。」高富帅也有分等级,此人趴数太高,她高攀不起,慢走不送。 「我非常理解你们这种人的想法。」陆至权唇边衔着一抹笑,目光透着嘲弄。 这种人?黑马王子口气还真是瞧不起人呀。罗娜不悦的在心中暗嗤。 「你们把自己当成灰姑娘,一天到晚穿着玻璃鞋,在各种可以遇见多金王子的场合上拼命展现自己,想早一点脱离灰姑娘的生活,戴上皇冠当公主。」 嗯,分析得挺好的……喂,等一下,敌人都已经上门踢馆,她居然还有心思帮对方按赞? 「陆先生,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吗?」罗娜脸上堆满笑意,默默在心中打他的小人头。 「没意见。」陆至权低垂眉眼,神情慵懒性感,害某位淡定大神的小心肝又扑通扑通狂跳。 淡定啊淡定,极品天菜可不是每个女人都吃得起。 虽然资讯不足,可她非常清楚,这姓陆的可是个麻烦人物,一惹上可没好事。 「陆先生没意见的话,你可以继续回沙发上喝酒发呆,我继续拜我的金,各自尊重,互不打扰。」 翻译成白话︰尼玛,给老娘滚远一点!老娘找自己的白马王子,黑马王子吵个屁啊?! 她罗娜可是豪放派剩女,不拘大小节,但求人生如爽片,轰轰烈烈,处处见高潮。 女人到她这年纪,羞耻是上世纪的产物,要面子还不如买片面膜。都已经从憋屈的小资女混成资深剩女,姑奶奶她什么淫风邪浪没见过,才不会因为他几句话就自觉受辱,或是心生羞愧尿遁退场。 彷佛看穿了她的内心os,陆至权扬眉笑了笑,这一笑,不知引来多少女人的痴迷目光,又不知让多少女人将罗娜当作人形箭靶,眼刃狂射。 「陆至权,你到底想做什么?」耐心和礼貌正式用罄,罗娜抿咬着光泽水润的唇瓣,懒得再跟他客套。 「我对罗小姐的自知之明很感兴趣。」沉醇的嗓音略做停顿,深邃褐眸紧盯着她的表情变化。 她的反应就是没反应。 没有脸红,没有害羞眨眸,没有困窘的别开视线,更没有露出羞涩微笑。 晶灿的水眸闪动着不耐烦的光芒,软润的唇瓣抿得更紧,表情无声透露出「这邪门的家伙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的想法。 他很清楚自己对女人的影响力,一个微笑,一个眼神,甚至是简单一句话,都可以让女人甘心臣服。 可是这个像只花蝴蝶穿梭在各大晚宴派对的拜金小姐,却丝毫无动于衷,只当他是半路杀出来打乱她行程的障碍物。 对于她如此侮辱他男性魅力的表现,陆至权不怒反笑。 很好,他就知道他不会看错人。她就是他在找的那种拜金女。 这男人是在笑什么?炫耀他牙齿整齐又亮晃晃?无聊!罗娜对他俊美勾魂的笑容不为所动,只有越来越不爽。 「你有什么毛病?需要帮你打电话挂号吗?」罗娜眯细水眸,赠送他一记鄙视眼神。 陆至权没被她的无礼惹毛,一脸兴味盎然的睨着她,口吻淡然,若无其事的问︰「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罗娜小嘴微张,水眸瞪圆,瞬间石化。 ok,先让她搞清楚目前的状况── 陆至权,外型高大俊美,身价高,学历高,也就是所谓的高富帅,目前是自家集团底下相关公司的总经理,若干年后便会继承年营业额高达百亿美金的家族企业。 第4章 他不是一颗空心砖,而是一颗实心钻;能力卓越过人,有脑袋,有心机,有手段,就不知床上性能好不好? 咳,离题了。 anyway,多少名门千金捧着一颗剔透芳心,只为求他的眷顾,佳丽无双,任君挑选,可这男人全都不屑一顾。 社交圈的人都说,陆至权是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那颗钻,是无价梦幻逸品,没人要得起。 关于他是如何的狂傲自负,如何目中无人的总总事蹟,早在社交圈中广为流传,即便她不属于这个圈子,却也时常耳闻……哎,毕竟她也曾经偷偷仰慕过他。 这个不把任何女人放在眼中的男人,居然在两人认识不到半小时的情况下,开口向她求婚?! 他一定是疯了! 然后她大概也疯了──此时此际,她正坐在一辆全新的黑色保时捷副驾驶座,神情有些恍然地望着驾驶座上的陆至权。 二十分钟之前,就在他用着上市场挑白菜的口吻向她求婚,而她彻底又呆又傻之后,他在派对众人纷纷投以愕然目光中,拉起她的手走出私人别墅。 她敢打赌,就在她搭上他的车之后,派对上的所有女人一定会把她这个人从头到脚,彻彻底底批斗一番。 「下车。」发呆间,黑色保时捷已经熄火,陆至权修长漂亮得宛若石雕艺术品的手指,不耐地在方向盘上轻敲。 罗娜回神,转眸望向车窗外,瞥见某知名饭店的大门,小心肝立马一记抽颤。 「陆至权,你没这么缺女人吧?」她绝不相信他会想带她上床。 「如果我想跟你上床,会直接带你回家,而不是来这里。我从来不跟女人上饭店开房间。」他丢给她一记嘲谑的眼神,随即移动英挺瘦长的身躯,开门下车。 所以她该感到欣慰,还是泪流满面?这个被女人视为梦幻珍钻的男人,想跟她结婚,却不想跟她上床,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 软润的红唇一撇,罗娜拎着跟闺蜜借来的名牌包,内心骂骂咧咧的尾随陆至权下车。 陆至权将车钥匙交给泊车小弟,回身确认她有跟上,才迈动长腿走进饭店。 「陆先生,请问是用餐还是休息?」饭店经理特地出来接待vip贵客。 「饿吗?」陆至权撇首,褐眸睐向身后的罗娜。 「有一点。」罗娜毫不扭捏的点头。羞答答装小鸟胃是年轻女孩干的事,不是豪放派剩女的作风。 「我们要用餐。」陆至权交代经理。 饭店经理亲自送两人搭上vip专用电梯,直达只对vip顾客开放的顶楼餐厅。 罗娜可不是土包子,她知道饭店都有这种针对vip所设的特殊餐厅,而且还是全天候二十四小时供餐。 陆至权应该是这里的常客,经理特意帮他们安排了隐密的包厢,更亲手送上热茶与菜单。 「说吧,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洋洋洒洒点了一堆菜,等侍者收走菜单后,罗娜端起盛在白瓷杯的普洱茶,垂眸抿了一口。 陆至权靠着椅背而坐,一手搁在桌沿,修长手指轻敲桌面,宝石般燿亮的褐眸定格在她身上,仔细端详她每个表情与动作。 谈吐直接无礼,举止外放随性,无论是眼神或表情都不善掩饰,没有名媛该具备的优雅内敛,也没有淑女该有的矜持含蓄。 无论是哪一扇豪门,都不可能接纳她这样的媳妇。 罗娜被对座男人严苛品评的目光瞧得全身发毛,戳起一颗汤包塞进嘴里,已经很久不知何谓羞赧两字怎么写的她,忽然觉得脸颊微烫,不自觉地垂下眼睫。 喂,淡定女王,你的淡定呢?豪放剩女,你的豪放呢?罗娜在心中对自己古怪的反应感到不齿。 「你想当贵妇吗?」陆至权蓦地扬嗓。 「哪个女人不想?」罗娜边嚼边反问。 「告诉我,你想找到怎样的结婚对象?又高又帅,可以供你一辈子吃穿不用愁?」 罗娜可不是傻瓜,当然听得出他含笑语气底下的嘲弄之意。 「是又如何?碍着你了吗?」她扬高细心描绘的纤眉,脸上没有丝毫羞赧之色。拜金又不犯法,况且她也不是来者不拒,老娘她可是拜金拜得很有原则。 「跟我结婚。」陆至权挑唇一笑。 这可不是求婚的浪漫口吻,而是像在谈论一桩生意似的。 「我?」罗娜指着自己,清丽脸蛋满布困惑。「跟你结婚?!」 「所有你想要的一切,只要跟我结婚之后就会实现。」 「陆总,你的记忆力似乎不ok,需要我提醒你,你有未婚妻的这件事吗?」马的,这该不会是上流社会特有的整人节目吧? 「那是我父亲擅自替我决定的未婚妻,不是我要的。」陆至权脸色微沉,沉醇的嗓音不若方才轻快。 第5章 喔,她懂了。罗娜又戳了一颗皮薄多汁的汤包塞嘴。 从种种迹象来判断,显然陆至权与父亲之间必有某种心结。豪门多恩怨,金光闪烁的美丽外表之下,不知藏有多少脏垢。 她没放下筷子,反而越吃越来劲,这也夹,那也夹,连她都佩服起自己,同桌坐着一笑倾众女的妖孽,她却可以心如止水的享用美食。 说穿了,并非是她对陆至权不心动,而是非常清楚这颗心不能对他动,这男人摆明是找她谈一桩买卖。 婚姻买卖。 当然不是罗曼史老哏常见的那种买卖,小可怜女主角为了帮欠下钜债的父亲还债,被迫嫁给威死人不偿命的男主角。 陆至权提出的买卖,是一桩你情我愿的婚姻。 「如何?」陆至权目光直挑着她,似乎很满意她毫不优雅的吃相。「你想跟我结婚吗?」 「你可以给我什么?」罗娜意兴阑珊的扬眸望他。 「所有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陆至权的口气狂妄又嚣张。可身价上百亿的他,确实有嚣张的资格。 真想知道,要在怎样的情况下,这个男人才会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思绪一转,罗娜勾起红润的唇角,暧昧又坏心地问︰「包括在床上让我高潮?」 陆至权挑眉回瞅,态度认真地答︰「只要你愿意,我就给得起。」 自封豪放派剩女的某人当场噎了一下,一张脸蛋更是乱没志气地微微泛红。 要死了,他晓不晓得剩女寂寞心,很容易就沦陷的呀! 心跳宛若离水的鱼,扑通扑通狂跃,她纤手轻拍胸口,极力安抚一不小心就暴冲的剩女心。 小心肝要乖乖的啊,小心待在原处,千万别被这款黑马王子骗到。 「所以我们结婚后,可以做正常夫妻?」她可不这么想。 「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可以配合。相对的,我想做的任何事情,你也得配合我。」 「附带条件呢?」 「没有条件,这段婚姻你想喊停就喊停,想离开就离开,你不必委屈自己,也不用因为嫁给我就有所改变,婚后你可以尽情的继续做自己,过着你想要的生活。」 「真的?」罗娜嘴里塞满食物,水眸闪闪发亮。 「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找我的律师拟一份合约书。」陆至权被她那副小人得志的表情勾出满腔笑意。 很好,这个女人比他想像的还要有趣,希望她的有趣,可以让陆家好好掀起一场风暴。 「切!打契约、拟合约这种哏,送我啃,我还嫌老咧。」罗娜赠他一记鄙视眼神。「不必了,我信得过你。」 陆至权探长手臂,宽大的手掌伸到她面前,褐眸含笑地傲睨,笑得像个诱人堕落的俊美魔鬼。「所以你愿意接受我的求婚?」 「我愿意。」抑下狂乱的心跳,罗娜放下筷子,淡定的将纤手放进那只大掌里,属于他的体温慢慢递染进手心。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错!这是执金之手,与金偕老。 在这个拜金至上的年代,花美男花心,多金男无情无义,好男人已经绝迹,唯有金钱最可靠,聪明的女人都知道。 所以,她会决定跟陆至权结婚,一切都是金钱考量,顺带贪图他的美色和肉体。 真的只是这样而已,别无其他。 她也不会允许自己再有其他,所以,那些曾经有过的迷恋和仰慕,她会藏进心中至深处,不让自己在这场交易中失去任何东西── 包含她的一颗心与感情。 第二章 位在东区精华地段上,古色古香的「东风醉」餐厅包厢里,接连传出声声惊吼。 「喔买尬!罗娜,你结婚了?!」看见好友秀出无名指上的鸽子蛋钻戒,艾恬嘴里立马喷出一口水箭。 「是哪个不怕精尽人亡的男人,想挑战自己的极限?」倪紫萱咬在嘴里的枣泥红豆芝麻球滚到桌上,拍案叫绝。 罗娜的纤手在空中轻轻挥舞,又撩撩秀发,一脸骄傲的睨着两位闺蜜,笑吟吟地宣布:「从现在开始,请喊我陆太太。」 「陆?」艾恬与倪紫萱先是异口同声,惊奇的互望一眼之后,开始细数商界有哪几位陆姓企业家。 罗娜喜孜孜地说:「不必数了,我直接公布答案,我老公就是陆至权。」 「黑马王子?!」艾恬惊叫。 「瞎米?啥是黑马王子?」倪紫萱脸上写着大问号。 「哎,是绰号啦!」艾恬替自称从异世界穿越来的倪紫萱解说。「陆至权是光轩集团的继承人,因为经常穿一身黑,又喜欢开黑车,又是非典型的白马王子--」 第6章 「我有问题,什么叫做非典型的白马王子?」努力学习新知的倪紫萱听得入神,不忘适时举手发问。 「典型的白马王子呢,就是高大俊美,温柔多金,体贴入微。非典型的白马王子呢,一样高大俊美,可是不温柔,不体贴,高傲有个性,不会把女人当成公主伺候。」 「喔,难怪叫做黑马王子。」倪紫萱恍然大悟地猛点头。 「管他是白马还是黑马,能在床上冲刺整晚的就是一匹好马。」虽然已经晋升为富贵人妻,罗娜依然不改豪放剩女的辛辣本色。 就在三天前,她和陆至权已经登记结婚。 没有排场华丽炫富的婚礼,没有让人热泪狂喷的求婚仪式,两人各取所需达成这桩婚姻协议。 然后就在律师与他的司机和特助见证之下,正式结为夫妻,过程就跟忘了加盐和配料的清汤一样平淡。 「罗娜,你真的有想清楚吗?我听我老公说过,陆至权这个男人挺难对付的。」 说句良心话,罗娜豪爽辛辣的作风,其实并不适合当豪门媳妇,艾恬不免有点忧心。 罗娜执高戴着大钻戒的那只纤手,装模作样的轻扬。「放心吧,我是谁呀?」 「豪放派剩女教主,请受小的一拜。」倪紫萱可是她的忠实信徒呢。 「免礼。」罗娜笑吟吟的摆手。 「你可别玩出火了。」艾恬不怎么赞同地看着她们嬉闹。 「我什么都不怕,就怕玩出欲火。」罗娜才不把她的杞人忧天当回事。 「无缘无故又不认识彼此,陆至权为什么会挑你当老婆?你都不觉得奇怪吗?」艾恬直觉内情不单纯。 「放心吧,无论从哪个角度或立场来看,都是他吃亏,我占便宜。」罗娜撩撩秀发,瞄了一眼纤细皓腕上的卡地亚钻表。「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老公准备带我回家见公婆……」 「你到现在都还没见过陆至权的家人?」倪紫萱又惊又羡,毕竟公婆这种生物,真的是人妻最大的天敌啊! 罗娜无所谓的耸耸香肩:「反正婚后多得是见面的机会。」至少陆至权是这样告诉她的。 「罗娜,你别让自己受伤了。」望着好友喜孜孜的起身离座,准备去赴约,艾恬沉默片刻,忽然追出餐厅。 如墨夜色之中,罗娜纳闷地停步回过身,瞥见已经结交十年的闺蜜好友脸上清晰可见的忧虑。 她知道艾恬是想起某些「陈年旧事」才会这么挂心她。不过,岁月既是女人最怕的杀猪刀,却也是最好的疗伤药,现在的她,已经不会再傻到赔上一颗心,任人糟蹋蹂躏。 「小恬,你别傻了,我再怎么样都不可能让男人伤到我。」罗娜用着难得正经八百的严肃神情,淡淡地说。 「你会想嫁进豪门,还是因为放不下那时所受的屈辱吧?」想起好友狠遭背叛,生活过得乱七八糟的那段日子,艾恬心有余悸。 罗娜默了半晌,眸采微黯,随即又恢复成平时大大咧咧的模样。「怎么可能!每个女人都有一个拜金梦,我当然也不例外。我老公还等着我,改天再聊,bye。」 望着好友转身离去的轻快背影,艾恬没能放下一颗紧悬的心,心中的担忧反而越来越浓。 她只能祈祷,陆至权这个黑马王子,会真心喜欢上总是习惯用嬉笑怒骂掩藏真实情绪的罗娜,欣赏她直爽大胆的性格,不惺惺作态的外放辛辣言词。 更要祈祷陆至权不会和罗娜的初恋男友一样,因为嫌弃她平凡的家世,在一场舞会上当着众人的面提分手,用最难堪的方式甩掉她…… 「嗨,亲爱的老公。」一坐进黑色保时捷休旅车,罗娜肉麻当有趣的娇喊。 陆至权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有些置身事外的侧首斜睐,薄唇微微上勾,似笑非笑。 眼前这个外貌不出众、谈吐不优雅、举止不淑女的女人,已经在三天前成为他的妻子。 「你为什么那样盯着我?」罗娜扣好安全带,两手轻抚胸口,故意眨眨水眸,笑淫淫地说:「老公,该不会是今天的我太性感,让你欲火焚身?」 陆至权轻笑一声,转正眸光,拉下排档,熟练地驾车。「很好,继续保持。」 罗娜不解:「保持什么?」 「你的口无遮拦,还有完美诠释何谓毫无形象可言的女人。」陆至权淡瞟她僵掉的笑脸一眼,嘴角挑得更高。 「看在你送了这颗鸽子蛋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罗娜撇唇,抬起闪烁钻芒的纤纤玉手,灿笑端详,美眸跟着湛湛发光。 「王特助的眼光还不错。」陆至权不疾不徐地又泼了一桶冷水。 「啊?原来这颗鸽子蛋不是你挑的?」她扬起水眸,讶然望向驾驶座。 「这种小事当然是交给底下的人去办。」他英挺的侧脸波澜不兴,口吻平静。 第7章 挑选结婚钻戒是小事?那可是要套牢将要共度一生的女人的圣物呀,怎么会是小事? 虽说,两人结婚是场假戏,但是俗话说得好,假戏做多了,也是容易成真的呀! 管他是真结婚还是假结婚,总归一句都是要结婚欸,结婚可是人生大事,难道他真一点感觉也没有? 况且,要跟她结婚的人是他,又不是他的特助,他再怎么偷懒,也不该把挑婚戒的事交给别人,未免太不尊重另一半。 一股淡淡怅然,如涟漪在她的心湖荡开。 虽然知道这桩婚姻只是另一种形式的买卖,但她以为,他既然会挑上她,至少也是觉得她顺了他的眼,或多或少总会有一些最基本的表示。 看来是她自作多情,想太多。 罗娜低垂水眸,将眼底不该有的惆怅失落藏起,继而撇头望向车窗外一掠而过的风景。 「老公,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安静不到五分钟,她又笑嘻嘻的开口。 「嗯?」驾驶座上的男人趁红灯空档斜睐她。 「公公婆婆是怎样的人?」 「你会害怕?」他不怎么相信的挑唇。 「一咪咪。」怎么说也是要捧人家的饭碗,淡定大神也会感到有些不安。 「不管他们是怎样的人,你都不必怕他们,也不必为了迎合他们改变自己。」 噢,好感动喔!能对老婆说出这种话的男人应该不多吧?更何况他可不是普通人,而是豪门世家的王子哪! 这种心态高傲的富二代,哪个不是大男人主义?哪个不是要求老婆对父母百依百顺,当成老祖宗似的尽心尽力伺候。 真是太有guts了! 罗娜当场觉得自己的老公真是越看越顺眼,本就俊美的脸庞,此刻看上去就像是天使般散发出令人想膜拜的金色圣芒。 睐了一眼她眉眼弯弯的笑靥,陆至权也不自觉地牵动嘴角。虽然她既不优雅也不端庄,是个彻底不及格的豪门媳妇,不过她直爽不藏话的个性,相处起来倒是挺舒心的。 「你干嘛笑得这么开心?」他玩味的问。 「你这个做老公的这么维护我,我当然开心。」嘿嘿嘿,傻笑。 「我维护你?」他皱眉不解。 「你刚才说那种话,不就是在维护我吗?不管你爸妈怎样嫌弃,挑剔刁难,你都要我勇敢做自己,别受影响,不是吗?」 闻言,陆至权微愣,随即不着痕迹地别开视线。 看来她是误会他的真实用意了。他之所以会挑中她当妻子,全是因为……罢了,她高兴就好,他何必戳破她美丽的幻想。 这本就是一场你情我愿的婚姻交易,谁也不必勉强谁,或是让谁不好过。 黑色保时捷驶进位在台北市精华地段的高级住宅区,占地宽广的花园别墅,顶级建材与出自名家设计师之手的装潢,总而言之,就是豪门世家该具备的奢靡豪华。 「老公,你家好漂亮喔。」下了车,罗娜挽着陆至权的手臂,晶灿眸光四下浏览。 「你喜欢就好,以后这里也是你家。」陆至权冷淡的瞄了一眼豪宅外观。 他好像不喜欢这里?罗娜心思细腻的察觉这一点。 他跟他爸妈的关系是不是真的很糟糕啊?会是为了什么?可他什么也没跟她提耶…… 怔忡之际,雕满花蔓纹饰的厚重大门开启,罗娜移动眸光,与门内探出的一张绝色丽颜对望,霎时一怔。 好、好美的女人。 伫立在门内的女人拥有一头乌黑柔亮的长发,古典的瓜子脸上,镶着精雕细琢的五官,一袭优雅的白色连身洋装,越发衬出她纯净知性的好气质。 而女人脸上那一翦盈满秋水的美眸,正温情脉脉地望着她身旁的男人,她的老公。 罗娜下意识撇过螓首,视线转向身侧的陆至权,正好觑见他眸中来不及藏起的复杂情绪。 她心中微微一刺,瞬间能体会正宫不敌小三的凄凉心境。 看来眼前这位绝美的女人,跟她的老公有某些感情上的纠葛……不过那又如何?她现在可是正宫夫人。 「老公,你不帮我们介绍一下吗?」罗娜将陆至权的手臂挽得更紧,越发偎近悬着灿笑的娇颜。 嘿,她发现,当她喊老公的时候,美女的脸色苍白,眸光甚是含怨,神情似乎大受打撃。 此情此景真是大快人心啊,哇哈哈哈。 陆至权淡然瞟向门内的女人,眼神透出一丝嘲弄的说:「她是裴意琬,我继母的外甥女。」 陪一晚?赔一碗?戏谑的谐音迅疾闪过脑海,罗娜差点爆笑出声,贝齿忙咬住唇瓣内侧,死死忍下差点脱口而出的噗哧声。 第8章 「继、继母的外甥女?」首先,她居然不晓得他有继母,再来,他居然跟继母的外甥女有一腿! 无视她极度质疑的眼神,陆至权兀自望着门内的美女,俊脸浮现浓浓的讽刺,语气接近冷笑的说:「同时也是我的前未婚妻。」 罗娜一怔,目光又回到「陪一晚」清丽绝美的脸蛋上。原来她就是陆至权的未婚妻啊…… 「意琬,是谁来了?」门扇一开,透出自客厅投射而来的柔和灯光,一名气质高雅雍容的美丽妇人徐缓走近。 「阿姨,是至权还有……他的妻子。」裴意琬随即扬嗓,嗓子轻柔娇细,悦耳至极。 如果她是个男人,肯定也会使尽手段把裴意琬娶回家。罗娜在心底酸酸的想。 「至权的妻子?」詹怡珍困惑地拉长语调。「你在胡说什么呀?至权的妻子就是你啊。」 闻言,罗娜不禁侧眸瞟了瞟陆至权,那只俊美得天怒人怨的妖孽,竟然一脸无动于衷的回睐。 好,非常之好!她老公居然没把已婚一事告知家人,换言之,全世界的人都还以为裴意琬是她老公的未婚妻。 有道是豪门饭碗不好捧,看来今晚这场硬仗有得打了。 「妈,您好,我来自我介绍,我是罗娜,很好记的名字对不对?所有认识我的人都这样觉得。」 罗娜纤手一扬,大大咧咧推开半掩的门扇,蹬着红色玛丽珍高跟鞋的双腿直接登堂入室,迥异于裴意琬的轻声细语,她的嗓音清脆高亢,抑扬顿挫皆带上一股力道,传进宽敞的客厅里还有回音呢。 「您可能会有点错愕,希望您没有心脏病或高血压之类的老毛病,因为我要跟您宣布一件重要大事,那就是我--」她灿笑,纤手轻拍胸口。「罗娜,已经跟亲爱的至权,也就是我老公,在三天前登记结婚。」 詹怡珍抬高微抖的手,轻撝住错愕微张的嘴。 啧,贵妇就连惊讶也是这般优雅,不过能让贵妇吓到吐不出半句话,也算是一门厉害的功夫吧?罗娜瞅着婆婆的反应,尖下巴一扬,笑容颇是得意。 「阿姨,您没事吧?」裴意琬扶着詹怡珍的腰。 「至权,你真的已经跟这位小姐结婚?」詹怡珍难以置信地望着继子。 「不管我跟谁结婚,那都是我的事,与你无关。」陆至权冷漠以对,兀自走进客厅,姿态高傲且充满疏离感地坐上雪白发亮的沙发。 客厅的装潢基调是走地中海度假风,大量使用希腊蓝与雪白色,搭上高质感的顶级家倶,营造出慵懒奢华的氛围。 看来陆家的品味还不赖。罗娜审视客厅一圈后,才赶紧陪笑:「婆婆,我老公就是这种个性,您别在意啊。」 詹怡珍没搭理她,在裴意琬的扶助下,脸色震惊苍白的走向陆至权。 「至权,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意琬是你的未婚妻,你该娶的人是她啊!」 这个老妖婆居然不把她放在眼底,活该被陆至权漠视!罗娜恼火的撇唇。 「我从来没说过我会娶裴意琬,是你们擅自替我决定的。」端起佣人送上的果汁,陆至权连正眼也不瞧继母。 老公,干得好!罗娜在心中默默竖起大拇指。 「你这是什么态度?」一声沙哑的中年男子咆哮陡然大响,震得罗娜耳膜都泛疼了。 循声望去,她看见一名身型同样高大,五官酷似陆至权的中年男子走来,即便身上仅穿着灰色休闲衫与长裤,却丝毫无损威严慑人的气势。 光凭长相也能轻易分辨,这位花美男大叔肯定就是她的公公,光轩集团的现任总裁陆振刚。 「爸,我是您的媳妇,我叫罗娜,请多指教。」罗娜热络地上前向陆振刚打招呼。 「媳妇?」陆振刚皱起眉头,以一种极度不满的目光将她从头至尾打量一圈。 「陆叔叔,这位是至权的妻子。」裴意琬语气幽幽。 「这怎么可能!意琬是你的未婚妻,你不娶她还能娶谁?!」陆振刚怒目瞪着沙发上冷然以对的陆至权。 「爸,小心你的血压。」陆至权起身,单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高傲从容地踱到罗娜身侧,探出大掌与她十指交扣。 罗娜的心跳骤然增速,只扑了淡淡一层蜜粉的脸颊,漾出了淡淡绯红。 「如你所见,她是我的妻子,我们在三天前已经登记结婚。」陆至权撇眸,深幽的目光掺入了一丝温柔,彷佛深情至极,对她无比依恋。 目睹此景,罗娜心中滚沸的血液,反是逐渐冷却下来,甚至开始抽离情绪,有些冷眼旁观地回瞅那双深情款款的褐眸。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跟她结婚。 既然他父亲会属意裴意琬这个媳妇,其来有自,应该是认定了唯有那样优雅不俗的女人,才够资格捧陆家的金饭碗。 第9章 陆至权会找上她,完全是因为她与裴意琬彻头彻尾截然不同,无论是外型、谈吐、气质、个性……项项迥异。 陆至权是故意娶她,好让这里在场的三人难堪发怒。 蓦地,一阵低低的啜泣声传入耳底,罗娜敛住心神,循声望去,瞅见裴意碗落寞地垂下脸蛋,纤细的双肩轻轻颤动。 陆至权凝望着她的深情目光,霎时有些僵硬,她敏锐的察觉到,内心居然浮上了一丝嘲笑。 从他的反应看来,他并不是对裴意琬无动于衷。这就令她不解了,有什么深仇大恨,迫使他非得压抑情感,勉强自己娶她回来气死陆家人? 「滚出去,带着那个不三不四的女人一起滚出去。」陆振刚的情绪不若刚才激动,大概是鉴于有外人在场,所以端出了上流人士标准的冷处理态度。 「我只是带娜娜过来知会你们一声,可没打算久留。」陆至权挑起薄唇,握紧她纤秀的手心,步伐笔直的往大门走。 面对陆振刚和詹怡珍鄙夷的眼神,罗娜倒是不痛不痒,只是……当她在踏出陆家玄关,不经意回眸,与裴意琬哀伤的目光对望,心口微地一拧。 裴意琬很爱陆至权,从那一眼就窥探得出来。 ……陆至权呢?他究竟爱不爱他的未婚妻? 静谧的包厢里,一盘盘精致可口的法式料理摆满桌面,罗娜望了一眼,明明胃已经饿得发疼,却毫无食欲。 她望向对座的男人,他始终沉默着,手中的红酒不曾离开过那张形状优美的薄唇。 「陆至权,你到底想做什么?」她难得这般正经严肃,连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你喜欢裴意琬吗?」 「我不喜欢她。」陆至权扬起冷光湛湛的褐眸,滴落唇上的红酒好似鲜血,这样的他,宛若罗曼史小说中描述的吸血鬼,冷酷俊美,勾人心魂。 「可是你很在意她。」 「你现在是想扮演心理辅导师,还是恋爱专家?」 「我只是想弄清楚自己的定位。」鸽子蛋果然不是人人都戴得起,她还以为她只是他用来反抗父亲的工具,以为他与未婚妻什么也不是,她果然还是太傻太天真。 「你的定位就是我的妻子,其余的什么都不用管。」即便心情不佳,他品酒的举止依然如此优雅,社交圈广为赞扬的王子形象果然不假。 「做为你的妻子,我总有权利知道一切吧?」她的态度异常坚持,脑中全是他与裴意琬之间的那份暧昧。 陆至权沉默凝视她好片刻,才掀动沾着红色酒液的薄唇:「只是一些你听烂的无聊剧目,你确定你想知道?」 「无不无聊由我来判断。」她翻了个白眼。 「如果当初不是我父亲外遇,执意跟我母亲离婚,我母亲也不会因为精神受到过大刺激被送到国外的疗养院。」 「所以你才会那样对待继母?」她一脸可以理解的点着头。「不过,那也是你跟继母之间的战争,又关裴意琬什么事?」 「我继母为了软化我的敌意,知道我欣赏的女人类型,故意派她来接近我。就在我发现自己确实对她有好感,我父亲也擅自对外放出她是我未婚妻的消息之后,我才发现她是继母的外甥女,她会接近我,全是因为继母的怂恿。」 陆至权一直怨恨着寡情的父亲,还有抢走母亲位置的继母,因此当他发现裴意琬的身分与接近他的动机,他恼恨不已。 因为父亲的外遇,他最痛恨的便是遭人背叛,所以他更无法原谅裴意琬。 反正,他从来不相信世上有哪段婚姻能真的相守一辈子,婚姻于他而言毫无意义,既然如此,何不用来反击继母与背叛他的女人? 而当他心中酝酿着这个念头时,那天晚上,罗娜的身影便这么映入眼底。或许是她天生有种启发人放纵的魔力,他毫不迟疑的走向她,大胆的做下这个决定。 对许多商人而言,婚姻不过是桩买卖,而他选择拿来当作报复父亲与继母的工具。 静静凝望着垂眸沉思的陆至权,罗娜完全无法认同他方才那席话。 不对,事情的全貌肯定不是这样。 同样身为女人,她非常清楚裴意琬对他的爱意,且不论裴意琬当初接近他的本意是什么,但裴意琬对他的感情绝对不是出于伪装演戏。 他呀,只是一时被仇恨和遭受背叛的怒气蒙蔽,才会故意跟她结婚,报复伤了他自尊与感情的裴意琬。 当他领悟过来,其实他心中是在乎裴意琬的,等到那天到来,他一定会后悔找上她结婚的冲动之举。 罗娜扬起水眸,望着眉宇间已被深冷恨意笼罩的那张俊脸,王子成了困兽,却依然优雅如昔,俊朗如斯。 想起方才他深情相视的温柔眸光,扣紧她十指的坚定大掌,在那当下,她的心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轻轻扯动。 第10章 她几乎要真的以为……他眼中的那抹深情,是因她而起。 就在这一刻,望着只为了报复别的女人,才与她结婚的男人,罗娜觉得有股强烈的霸占欲由心底深处涌起。 她从来就不是善解人意的圣女,更不会想当什么温柔体贴的天使,她不会劝他,更不会开导他。 既然她已经占住他身旁的位置,就绝对不会拱手让出。 两人正式成为夫妻的那一刻,她脑中幻想过千百种与陆至权日后相处的夫妻之道,但绝对不会是此刻脑中这一种-- 她想得到他的心。 曾经,因为他的遥远,她不敢奢想能得到他的人,更别提是得到他的心。 不,与其说是得到,不如说是争取。 可如今,无论是上天的有心作弄,抑或是阴错阳差的机缘,总之,她有了一个可以完全占有他的机会……她想得到他。 罗娜眸光晶莹闪亮,笑得有点狡猾地望着陆至权。「我先把话说清楚,你和家人之间的战争与我无关,我只知道我已经嫁给你了,这段婚姻除非我喊停,否则我们就要一直走下去,你误上贼船,别无选择了,只能乖乖跟着我,知道吗?」 陆至权嗤笑一声,举高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然后才举着空杯向她致意。 漂亮剑眉一挑,他漫不在乎的说:「放心,我做下的承诺从来不会反悔。」 喔,是吗?等他爱上她的时候,可千万别反悔,呵! 罗娜喜孜孜地端起香醇红酒,爽快地干杯,盛满星光的碎亮眸子直盯着陆至权,一个个猎夫计划在心中酝酿成形。 第三章 华灯初上。 晚上八点钟,一日忙碌的工作结束后,陆至权驱车返回距离公司约二十分钟车程的住处。 将近一百二十坪的豪华住家,坐落在高级大厦的最顶楼,可以俯瞰城市夜景,拥有绝佳的视野。 大厦出入口有保全二十四小时严格管制,内有高级服务员全天候随时待命,大厦特约的打扫公司与钟点女佣,只要一通电话就能满足住户所有需求。 当,电梯门开启,包裹在墨黑色西装裤下的长腿迈出,陆至权走过静谧的长廊,在电子中控锁上输入密码。 长指才要按下最后一个号码,烤上钢琴漆的墨蓝色铁门蓦然开启,一张笑得灿烂的清秀小脸从门缝探出。 陆至权微怔,沉浸在思绪中的心神一抽,这才想起他已经结婚的事实。 褐眸扬起一瞥,望着那张甜蜜笑颜,打在眉间的结不知不觉地松开,紧绷的胸口似乎也没那么郁结。 看来他是真的寂寞太久,生活需要多一个人调剂身心。陆至权自我解嘲地想。 「欢迎回家,亲爱的老公。」罗娜上前挽住他的手臂,体贴地接过公文包,嗓音又嗲又甜,彷佛一开口就是满嘴蜜。 「你把秘书的工作辞了,就是为了待在家里当闲妻凉母?」望着罗娜像个称职的小媳妇,将他刚脱下来的皮鞋放进樟木鞋柜,陆至权一边脱去西装,一边挑唇斜睨。 「这不是闲妻凉母,而是贵妇养成中。」罗娜撇唇,起身接过他刚脱下的西装,随手往衣帽架一挂。 「贵妇不是应该事事不动手只动口?」陆至权解开袖扣,漫不经心地挽高袖管,扬笑的俊脸隐约透出一丝疲惫。 「那是对外,对内当然不一样,伺候老公这种事怎么可以让别人来。」那岂不是给了别的女人当小三的大好机会?所以说啦,贵妇要是懒过头,老公跟女佣或保母乱搞的鸟事才会经常出现。 「是怕我外遇吗?」陆至权微仰起弧度漂亮的下颚,双手探上颈部,准备解下领带。 「等一下!这个我来!」罗娜水眸瞪大,立即冲过去,上市场抢买青菜萝卜似的,纤手忙乱地扯住真丝黑领带。 陆至权被勒得喉头一紧,险些窒息,连忙将颈子后仰,呼吸一大口气。 「缩哩。」罗娜毫无愧意的甜笑,小手继续忙着解领带任务。 「你是怎么了?」陆至权被她异常的积极作为弄得哭笑不得。「我不是说过,你不必因为我们的婚姻改变自己。」 「我没改变自己,只是想调整一下。」抽下领带,罗娜更顺手帮他解开几颗钮扣,目光随着那一截坚硬结实的胸膛越来越闪亮。 「亲爱的老婆,你这是在垂涎我的肉体吗?」望着她笑淫淫的脸蛋,他不禁挑眉笑问。 「垂涎有什么用,你又不跟我睡!」某位深宫怨妇扬扬眸,幽怨地狠刨他俊脸一眼。 自从一周前她辞去在古腾集团秘书室的工作,正式搬进他独居的高级公寓后,两人虽然开始过起夫妻般的同居生活,但实际上两人仍是夜不同房。 「我是怕吓着你。」陆至权丢下意味深长的笑容,迈步走进厨房。 第11章 「什么意思啊你?难道你在床上不行?喔买尬!你该不会是性功能有障碍吧?」 罗娜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动作流畅地从冰箱中取出加了柠檬片的冰开水,倒入他专用的玻璃杯,优雅地举杯品饮。 望着一滴水珠自唇边滑下,顽皮地溜过他滚动的喉结,她目光一紧,喉咙也跟着泛渴。 要死了,这个男人真懂得怎么诱惑女人,当初那个裴意琬也是这样就被他迷走魂魄的吧? 「别开玩笑了,跟我上过床的女人,隔天通常都下不了床。」慢条斯理的搁下玻璃杯,陆至权暧昧地斜睐她。 她脸不红气不喘的质问:「那你说,你为什么要跟我分房睡?」 「我在等你主动呀,亲爱的老婆。」他轻捏一下她仰高的鼻尖,戏谑语气听不出是认真还是玩笑话。 罗娜揉着被捏红的鼻尖,幸幸然地瞪着丈夫走向客厅的高大背影。 得了吧!依她看,这个死鬼肯定是心中还残留着「陪一晚」的痕迹,所以不肯跟她过正常的夫妻生活。 没关系,就别让她逮到机会,否则非把他吃得连骨头都不剩,狠狠榨干他每一分精力! 「我叫了外烩,大概再十分钟就会送过来。」罗娜跟进客厅,蹭到陆至权身边,嗓音娇娇甜甜地说。 陆至权眉头轻皱,目光从七十二寸电视屏幕上的财经新闻,移到整颗脑袋瓜枕上他颈肩磨蹭的女人身上。 「老婆,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他一脸嘲谑的挑高墨眉。 「你才应该吃颗蓝色小药丸咧。」她狠狠刨他一眼。 他咳笑一声:「嗯,还是这样比较像你的作风。」 她的眉头倒竖成八字,口气有点火:「你这是什么意思?」 唉,她是怎么了?当初结婚时,不是她一再要他承诺,绝对不干涉彼此生活,更休想要求她当黄脸婆伺候他? 陆至权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装腔作势,惺惺作态,扭捏造作,这种许多女人都有的毛病,在你身上都看不见,这也是为什么我会挑中你。」 女人都是耳根子软的,男人随口哄哄就会当真,偏偏罗娜可没这么傻。 她眯细水眸,目光尖锐得像x光,来回扫瞄那张英挺俊脸,软唇一撇,口吻尖酸地说:「你会挑上我当老婆,只是因为我跟陪一晚完全不同类型,对不对?」 陆至权微诧,褐眸闪烁异样光芒,神情复杂地凝视着罗娜。 她竟然知道他的用意……他还以为,她根本不会将心思放在这些事情上。 悠扬悦耳的门铃声好死不死,偏挑这时响起。 「外烩来了。」罗娜水眸眯成一条细线,一脸「被你侥幸逃过一劫」的讪讪然。 陆至权大掌抚额,摇头轻笑,竟然还真的有种暗暗松了口气的感觉。 专业的外送人员训练有素,贴心地把外烩菜肴一一端上桌摆盘,罗娜只要洗净双手,从设计成套的顶级核桃木橱柜中取出白瓷碗筷,再拉开椅子,请老公入座即可。 「你都叫了什么菜?」陆至权一坐定,目光往餐桌一瞟,俊脸当即微怔。 「川菜啊。」罗娜正忙着将饭店附的白饭盛进瓷碗。 「……」 「怎么了?」发觉老公一脸异样,她顿了顿,歪着脑袋斜瞅。 「我不吃辣。」他哭笑不得。 「啊?!」她一脸大囧。 「没关系,这本来就不是你的工作。」见她垂下脑袋,握着筷子的手垮下来,貌似失落,他胸口莫名一紧。 「混蛋!」她骤然仰起小脸,丢筷子拍桌,咬牙切齿娇吼。「陆至权,你耍我啊!」 「我耍你什么?」他赫然失笑,不仅为她直爽的性格,也为自己方才莫名其妙浮现的心疼。 「今天下午我打电话问你吃不吃辣,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吃,然后就挂我电话!」 陆至权迅速翻找记忆,似乎真有此事,只不过那时他正准备开主管会议,也没听清楚她说些什么,加上特助一再请示催促,随口敷衍便收线。 「你真以为老娘这么闲是不是?要不是为了你,我还需要这样大费周章叫外烩吗?」 不是一通电话就解决了?哪来的大费周章?陆至权想笑,可某人怒气正盛,终究还是忍下。 他交往过的女人不算多,无论外型或个性都十分接近,多是优雅娇柔、温柔乖顺,深谙在怎样的场合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总能适时理解他的需求。 像罗娜这种个性直爽得像辣椒的女人,他还真没应付过。 有鉴于此,他还是少挑动战火,多顺着她点,毕竟往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 「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陆至权俊脸一肃,当下立断,以怀柔政策弭平硝烟。 第12章 死鬼!还真识相。罗娜抿了抿唇,纤手一扬,将几缕散落的发丝勾到耳后,晶亮的眸角斜斜睨去,一副太后赦免小太监的高傲模样。 陆至权再也忍不住,低头咳笑几声。 「我帮你把菜过过热水,稀释辣度。」母老虎收起尖牙利爪,端着贤妻甜笑轻声细语地说。 「都好。」他没意见,也不敢有意见。碰上她这种非名媛淑女体系的女人,他还真不晓得该怎么应付。 一顿晚饭吃下来,颇有杯酒释兵权之味……或者该说是释威权。 显然罗娜是打算在这个家树立女人大过天的氛围,绝不让他把她踩在西装裤下。 他倒觉得她多虑了,这段婚姻只是他用来忤逆父亲、反撃继母低级技俩的一颗棋。 她是他挑中最合适的人选,不管她要什么、想做什么,他都会尽力满足她。 仅仅如此而已。 晚餐之后,罗娜亲自下海……不对,是亲自动手切了盘水果,喜孜孜地送进书房。 「老公,我帮你送胃药和水果来了。」甜腻的嗓音在书房门外响起。 宽肩往椅背一靠,陆至权挑起薄唇,长指转动镶钻钢笔,开始好奇她千方百计想讨好他的用心。 「进来。」他揉着眉心,颇是玩味地扬嗓。 房门开启,罗娜端着托盘走近书桌,脸上笑吟吟。 「火龙果热量低,又能抗衰老……你不会刚好讨厌火龙果吧?」她狐疑地斜瞅。 「事实上,我很少吃这一类水果,所以谈不上喜欢或讨厌。」为免老婆再次化身为喷火龙,他的用词十分委婉。 「那往后你可以学着尽情品尝,我很喜欢火龙果喔。」 兀自拉过椅子乔好一个舒服坐姿,再顺手将桌案上的卷宗文件扫到边边,她笑眯水眸,拿起尾端镶颗心形水晶的水果叉,戳了一块切丁的水龙果塞进嘴里。 陆至权单手撑着额侧,转到指尖上的钢笔掉落桌面,有些质疑,又有些失笑,凝睇着那位不请自闯的娇客。 「你喜欢火龙果又关我什么事?」 如非必要,他也不愿意对她说重话,可显然她已经晕头,玩起了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夫妻游戏。 「你似乎忘记很重要的一点,结婚前我们已经达成协议,不需要为了对方改变,更不会干涉彼此的生活型态、喜好、习惯。」 罗娜嘴里含着水果叉,眨眨碎亮的眸子,默不作声瞅着他。 她的长相并不令人惊艳,顶多只算清秀,就是那双晶灿如钻的眼眸特别勾人心弦。 这也是最令他感到迷惑之处,像她这般世故拜金的女人,怎么会拥有这样一双明澈璀亮的眼睛? 被她盯得话全堵在喉头出不来,陆至权瞬间觉得头都开始隐隐作疼。 千挑万选,千料万算,就是没想过她会这么难缠。 火龙果是吧?他吃,他吃总行了吧? 陆至权尝了一块白色果肉,眉头随即浮现一个川痕,口吻嫌弃:「这水果不甜。」 罗娜笑了笑:「可是很香,而且对身体好,还是减肥圣品。」 将水果叉扔回托盘,陆至权摆明不想再碰,改端起掺了蜂蜜的温开水,冲淡嘴里残留的火龙果气味。 「火龙果我也吃了,水也喝了,你可以离开我的书房了吗?」 他很抗拒她踏入他的世界。 混了这么多年的小资女生涯,罗娜察言观色的功夫早已成精成魔,自然看得出他方才想赶她离开书房。 死鬼,要是现在端水果进来的是「陪一晚」,他还会摆出那副践样吗?光想到就令她恼火。 要她滚,她偏不! 罗娜佯装没听见,兀自戳着剩下的火龙果,吃得不亦乐乎,渴了还十分顺手地抄起那杯他碰过的蜂蜜水,咕噜噜喝着。 这下陆至权是真的头疼了。 她这种我行我素的态度,完全违反了婚前订定的协议,可他又能拿她怎么办呢? 毕竟当初是他主动找上她的,为了说服她,他更订下各种有利于她的优渥条件,也难怪她会这般嚣张。 「那我总可以做我自己的事情吧?」纵来高傲的黑王子终究还是只能选择妥协劢。 「ok。」赢得胜利的富贵人妻绽开甜笑,意思意思地将托盘挪开,腾出了空位让他办公。 目睹此状,陆至权哭笑不得,也只能随她。 晚上十一点半,陆至权冲完澡,套上黑色t恤与埃及棉长裤,抽过毛巾随意拨着湿发,准备上床就寝。 「你怎么会在这里?」拿下覆在发上的毛巾,他皱眉望着侧卧在kingsize大床上的嫩粉色人影。 罗娜穿着昨天新添购的樱花色丝质蕾丝睡袍,泼墨般秀发垂落在浑圆光滑的肩头,纤手撑着红润的颊,嫣红唇瓣微微噘起。 第13章 「我们是夫妻,老公睡哪里,老婆就该睡在哪里,有什么不对?」 夫妻之间,既要共同追求精神与物质上的幸福,更要追求肉体上的「性」福。 不管两人会被婚姻绑在一起的原因是什么,既然他们已经待在这个位置上,就该按照正常程序往下走,不是吗? 更何况……她喜欢他呀。 或许说这话突兀了些,毕竟当初答应这桩婚姻交易,她也只当是实现贵妇梦,从没想过要跟他产生什么。 不过,人心思变嘛!加上他是这么的完美迷人,虽然不是典型的白马王子,可他的王子形象、国王的霸气,全都教她为之着迷。 是呀,她承认自己肤浅。只要是人,谁不肤浅?又有谁抗拒得了,像陆至权这么完美的男人。 换句话说,这桩婚姻,她赚到了梦幻珍钻,他是准备赔了身体又伤荷包,呵。 「都这么晚了,还画那么浓的妆,都不会觉得不舒服?」陆至权冷冷地问。 「嗯……是挺难过的。」罗娜摸摸细心描绘妆点的脸蛋,细眉紧蹙,无法理解怎会有女人能整晚顶着一脸闷不透气的浓妆,跟男人在床上进行激烈运动。 豆「去把脸上的妆卸掉。」 豆「不行!这样会打坏你的『性』致。」 网「老实告诉你,床上躺着一个戴着浓妆面具的女人,男人只会更没『性』致。」 「真的吗?」惊! 「我是男人,我说的还会错吗?」陆至权冷睨床上的妖姬一眼。 「早说嘛!害我毛孔都快闷坏了!」罗娜乱没形象的跳下床,风风火火的刮出房间。 陆至权薄唇一挑,顺势走到门口,将门锁上。 「喂!你为什么要锁门?让我进去!」十分钟后,罗娜气急败坏的拍着门。 「回你房间睡觉。」靠在床头翻着汽车杂志的陆至权淡淡扬嗓。 「我是你老婆耶!」死鬼,居然给她耍阴招! 「所以我才会容许你在我房间外面叫嚣。」他凉凉的回应。 好,这回是她太大意了,反正往后多得是突袭机会,她就不信他可以一直全身而退! 翌日的深夜十一点半。 按照长年培养出来的生活习性,陆至权淋浴后,换上舒适的睡衣,头上按着一条长毛巾,打着赤脚踏出浴室,褐眸一扬便瞥见床上的桃红色人影。 今晚的她可学聪明了,素净着一张清秀小脸,樱花色的唇瓣泛着淡淡油亮,应该是抹上了护唇膏。 有别于昨晚的浓妆妖姬,今夜的她清纯得像朵白茉莉,只可惜那一身过分裸露性感的桃红色丝质睡袍,让白茉莉看起来像是沾上了红漆。 「你不觉得那身睡衣跟你很不搭吗?」双手拨弄着湿发,陆至权挑起薄唇,俊脸噙着嘲弄浅笑。 罗娜火了:「你休想再用同样的招数支开我,我不会上当的。」 陆至权嗤笑,拿开毛巾,随意拨开散落在额前的湿发,挺拔颀长的身躯在床边坐下。 「你笑什么?」她不悦追问。 「我还以为你这么努力的想找金龟婿,应该是经验丰富才对,想不到你这么嫩。」关于这点,他倒是感到挺意外的。 她气势当下一弱,故作镇定的轻咳一声:「你、你怎么知道我没经验?」 说来悲摧,亏她还自封豪放派剩女,总以女人应该追求完美高潮的至高无上真理,向闺蜜劝世传道,谁想得到,她根本还没开封,从头到脚都是原装货。 「真懂得怎么在床上诱惑男人的女人,不是像你这样。」陆至权侧着俊脸,深邃褐眸投向她,嘴角勾起一个性感的弧。 「不然是哪样?」望着他深沉的凝视,罗娜心口猛地一跳,紧张得瑟缩身子。 男人太性感还真要命!她差点就把猛虎当病猫,果然太轻敌。 「总之不会是你这样。」他抓起一本汽车杂志,宽肩靠着床头,眉眼低垂,姿态慵懒地翻阅起来。 「你这是在轻视你老婆?」死鬼,汽车杂志有比她好看吗? 「不是轻视,是我高估了你。」眼角微掀,他弯起一抹轻佻的笑。 「没经验还不是便宜了你。」还不快点过来开动?! 「谁便宜了谁,还很难说。」他挑挑眉,语气狂傲。 所以他的意思是她占了他的便宜啰?再往深一层意义考究,他这不是拐个弯告诉她,她高攀了他? 罗娜撇唇,恼火想反撃,可转念一想,论身材,论脸蛋,论身价,她确实样样输他。 悲剧了……她真的是啥都不如他。 「想开了?」见某人忽然没了动静,陆至权拿开杂志,转眸睐去。 第14章 「不是想开,是心死。」罗娜瞪着云彩浮雕天花板,将垂落下来的长浏海使劲吹开。 如果现在诱惑他的人是裴意琬,他还能这般无动于衷吗? 肯定不会。她可以用一百颗人头打赌。 唉,越想越没劲,要怪就怪自己这副德性太不给力,夜深人静只能老娘徒伤悲。 罗娜像条死鱼似的翻了个身,趴在雪白大枕上,撑着一双死鱼眼凝视陆至权。 瞧瞧那性感的胸肌线条,看看那完美的二头肌,还有掩藏在衣料下的人鱼线,更别提那性感结实的臀部……啧啧啧,是女人都会动了想剥光他的淫念吧? 可惜啊可惜,老公不给吃,她这个做老婆的只能意淫。 「老公,你习惯裸睡吗?」吃不到,纯用眼睛品尝总行吧? 汽车杂志后的俊脸一僵,剑眉高高挑起,顺便赠送她一记冷眼。 「欸,电视和小说经常都是这样演的,男主角习惯裸睡,然后就很不小心地被女主角撞见,然后两个人就--」 「我没有裸睡的习惯。」大掌捏紧杂志,陆至权冷硬的打断她兴奋得快爆血管的叙述。 「喔。」满脑子淫念的女人只好乖乖闭嘴,默默用灼热的眼神剥光他。 陆至权被那道饥渴的眸光盯得全身僵硬,杂志也看不下去了,索性扔回床边书架,平躺下来,闭眼假寐。 片刻,身侧传来窸窣摩擦声,不必睁眼也能感觉到某人已靠过来。 眉头微折,陆至权故意翻身背对。 虽然晓得她的个性直接大胆,但是爬到男人身上求欢这档事,没经验的她应该做不出来。 他不信她做得来。 但很显然地,他低估了淫念冲脑的女人,有多么勇敢大胆。 一股温热袭上他的后颈,柔软的小手抚过他犹湿的发,他胸膛一个抽紧,浓浓的排斥感涌上来。 忍耐已到极限,褐眸倏然掀开,他抿紧薄唇,身躯微僵的折腰坐起。 「够了,你--」他一回身,怒气霎时噎住喉头。 她手中拿着不知几时已经插上电的吹风机,一脸困惑地回瞅。 「你这是干什么?」胸口聚拢的怒气瞬间烟消云散,他不着痕迹地深呼吸,俊脸微僵的指着她手中的吹风机。 「帮你把头发吹干啊。」瞄瞄他一头湿发,她蹙眉。「你不知道头发没吹干就睡觉,以后容易偏头痛?」 「我习惯了。」他淡淡的说,可没打算配合。 「有老婆伺候,你还嫌咧。」她跪坐在床上,按下开关,一手轻拨他的发,一手举高吹风机。 伴随嗡嗡声,一阵阵热风拂乱他的发,偶尔拂过他的眉眼,褐眸下意识微微眯起。 那只柔软的小手时不时拨弄他的发,紧绷的身躯逐渐放松,到最后他干脆闭眼放空思绪。 四下除了吹风机的嗡嗡声,别无其它杂音,氛围慵懒静谧,脑中纷乱的噪声全都在那只柔软小手的拨弄下,逐一抚去。 温暖,温馨,沉静,全然放松……这是他从来不曾感受过的滋味。 「好了。」关掉吹风机,罗娜拿来梳子,帮他把一头柔韧墨黑的发丝梳顺,嘴上边碎念:「你发质挺好的,很少男人的发质这么柔顺耶。」 她兀自乐在其中,没发觉一双褐眸正灼烨如炬地凝视着。 原来娶了这个老婆,还是有点功用的。陆至权挑唇淡笑。 无法形容方才流淌过心中的那股暖流是什么,但是他并不排斥那种感觉,甚至可以说挺喜欢的。 「明天这时间进来房里帮我吹头发。」陆至权态度傲慢的命令。 「我是贵妇,不是女佣。」罗娜白他一眼。 「就这样决定了。」 「喂!」不把她当老婆疼,反过来当女佣使唤,果然是死鬼。 「睡吧。」陆至权丢给她一抹性感勾魂的笑,兀自躺下就寝,留下又瞪成死鱼眼的某人生闷气。 第四章 二十二楼的会议室里正忙得不可开交,二级以上的主管分围着特别订制的椭圆长桌,低头仔细研读新一季的产品开发报告。 空调呼呼地吹,让人不自觉猛打冷颤,一片凝重死寂中,不知是谁的手机这般招摇,一直搁在桌上频频震动。 「王特助,那只哀凤是不是你的?」距离手机最近的某经理忍无可忍地问。 忽被点名的王特助瞄了一眼仍在震动的哀凤,皱眉摇头,随后徐缓撇过脸,望向坐在主讲桌之后的伟岸身影。 霎时,会议室里的众人大惊。 「总经理,你的手机……」王特助语气迟疑的压低音量。 「别管它。」陆至权连眼皮子也没抬起,修长大掌兀自翻着手边文件,然后在众人愕目之中,微微挑高嘴角。 第15章 同一时刻,东区某知名婚纱店。 「老公,你没忘记今天我们要补拍婚纱照吧?」手机第n次转入语音信箱,罗娜坐在贵宾室的红绒沙发上,咬牙切齿地留言。 「我从上个月就开始天天提醒你,所以你不可能忘记对吧?」死鬼,敢放她鸽子试试看!地球是圆的,总是相遇得到! 「陆至权,你逃得了一时,逃不过一世!」 恨恨地收线,将手机扔回新购入不久的爱马仕鳄鱼包,罗娜抓起桌上招待的花茶,仰头一饮而尽。 重金装潢的贵宾室宛若金色皇宫,地上铺着红毯,四大张欧室贵族风的镶金绒垫沙发,雕饰花纹的玻璃长桌上,香精灯飘散熏衣草暖香。 这间婚纱店的收费昂贵,可不是寻常人消费得起,会选择来此的新人,多是金字塔顶端族群。 看着无数对新人甜蜜依偎,翻着婚纱范本有说有笑,罗娜当下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展开同居的婚姻生活已经两个月,陆至权的态度不冷不热,虽然是忍让她居多,但也不曾对她主动过半分。 他们就像寻常夫妻一样,共进早餐与晚餐,偶尔她血拼累了,或是当腻了宅贵妇,便会偷偷跑到公司堵人,敲他一顿午饭。 大概自知理亏--毕竟当初可不是她死缠他结婚--除非真的严重踩到他的线,否则面对她各种无赖要求,他几乎是照单全收。 这算是幸福的开始吗? 或许吧。反正,不管他心中住着谁,她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除非她放手,否则谁也不能将陆太太这顶皇冠,从她头顶上摘下。 「罗娜?」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尖锐高亢的女人嗓音。 罗娜捧着瓷杯的手一抖,仰眸望去,瞥见一张熟悉的女人面孔,内心当下低咒一声倒霉。 那个手里拎着限量款香奈儿包,一身香奈儿经典斜纹软呢套装,顶着大波浪鬈发的女人,名叫吴静雯,是上流社交圈出名的八卦公主。 吴家是靠钢铁业致富的暴发户,论谈吐气质啥的,吴静雯自然比不上名门世家的千金,更别提热衷跑趴交友的她,老爱在背后嚼人舌根,散布八卦,社交圈许多名媛已将她列为拒绝往来的黑名单。 「哇,爱马仕的鳄鱼包,迪奥最新一季的洋装,罗娜,你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欸。」吴静雯摘下豹纹墨镜,将她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遍。 「你没听说吗?」罗娜才懒得摆出名媛间互相虚假的笑脸,撇了撇水润的红唇,没好气地回应。 「听说什么?你终于找到愿意包养你的瞎子?」问毕,吴静雯还掐着嗓子尖笑两声,刻意用眼角余光瞟她两下。 「我结婚了。」罗娜扬高眉角,傲气万千的宣布。 吴静雯是标准暴发户心态,只因在社交圈中比不上那些豪门千金,继而找上她这种小门小户的当垫背,老喜欢用言语挖苦讽刺。 「耶?!你结婚了?!」吴静雯夸张的惊呼。 「是呀,有必要这么讶异吗?」 「你是不是跑去泰国学怎么下降头?还是去大陆云南学下蛊?」 纤指暗暗捏紧了杯耳,努力压下想把杯子砸过去的野蛮冲动,罗娜嘴角抽搐一下,「我才不需要学会那些。」 吴静雯惊讶的不断端详她的装扮。「你该不会是找上得了绝症的老富商?还是老到可以当你爸还是爷爷的总裁?」 「都不是。」淡定,淡定。罗娜开始催眠自己,放下手中的花茶,以免等会儿成了暴力现行犯。 「别再装神秘了,快告诉我是谁。」吴静雯掐了她腰侧一下。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罗娜撇唇。万一真让这个八卦公主知道她老公是社交圈讨论度最高的黑马王子,肯定会闹得天翻地覆,她才没那么蠢呢。 「唷,还学会摆架子啦?」吴静雯一脸挖苦意味的曳长尾音,眼角眯了眯又说:「该不会是在骗人吧?」 「随便你爱怎么说,反正我跟谁结婚是我的事,不需要向任何人报备。」 「哎,你的嘴巴几时变成蚌壳了?」吴静雯不问出答案不罢休。「不对呀,你这个时间怎么会在婚纱店?都结婚了,还来婚纱店做什么?」 一听吴静雯提起这个,罗娜心底真的当下泄了一大口气。 陆至权似乎是真打算将她整整一个月的提醒,彻底当作耳边风。她都已经枯等了三个多钟头,手机留言少说也有二十通,可依然不见他人影。 他真的……就这么不在意她吗? 纵然只是将她当作反撃继母与旧情人的工具,但是结婚两个月来,她天天力图表现,透过各种方式拉他融入这段婚姻,盼能透过朝夕相处,让他心底多多少少印上她身影。 不过目前为止看起来,成效似乎不大。罗娜在心中对自己苦笑。 第16章 「咦?你要走了?」见罗娜捞起包包,拢好罩在肩上的丝质披巾,准备起身离开的举动,吴静雯诧异地顾了顾。 「嗯。」罗娜敷衍地漫应一声,垂眸掩去眼中的落寞。 推开婚纱店的彩绘玻璃门,她抬眸,望一眼泼墨似的夜色,水润红唇一抿,漫无目的地在热闹街区中穿梭。 逛得小腿酸疼,她才蹲下身,揉了揉脚踝,四下张望着附近可有不错的餐厅。 正好,前方转角处有一间隶属月华集团底下的「春风醉」连锁餐厅。闺蜜老公开的餐厅,她还领有一张会员金卡,可以享受贵宾级享受。 罗娜喜孜孜地起身,前脚才刚要踏进餐厅,眼角余光不意一瞟,忽被餐厅紧邻的咖啡店一景吸引。 被室内灯光打亮的大片落地窗内,一双耀眼出色的男女相对而坐。 男人结实颀长的身躯被手工西服衬得更英挺,俊美脸庞虽然沉冷,那双深邃勾魂的褐眸却是紧盯着同桌女人。 女人正好抬高一截雪白藕臂,将披泻如瀑的黑发勾上耳后,一张绝美容颜清楚倒映在玻璃窗上,那柔美幽怨的眸光,举止高雅的脱俗气质,令路经咖啡店外的男性行人纷纷投以惊艳侧目。 罗娜将脚从餐厅门内收回来,抚在门上的小手徐缓滑下,嘴角却漾开一朵自嘲的笑花。 原来是忙着跟旧情人碰面,难怪没空理会她这个形同反撃道具的冒牌老婆。 也是,他连碰她的兴致没有,又怎可能为了她,特地排除万难陪她补拍婚纱。 撇开眸光,深吸一口长气,将急涌而上的狼狈塞回心底,罗娜拍拍脸颊,伸手招来出租车,决定回家啃她的火龙果,减减肥好了。 墙上挂钟的时针指向十,公寓大门开启,陆至权肘上挂着西装,领带也已解下,脚步却习惯性的顿了一下。 静等片刻,没有甜得令人抖落一身疙瘩的娇嗓,没有过分灿烂的笑脸相迎,没有天天都会上演的贤妻秀,更没有抱怨他今天放她鸽子的喷火娇吼。 什么都没有。 宽敞偌大的公寓一片静谧,仅闻呼呼的空调送风声。 心中蓦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慌乱,陆至权脱下皮鞋,将西装丢上沙发,望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客厅,又转进厨房一探。 还是没人。 本就急促的脚步登时添了一丝凌乱,他急走在铺着橡色原木地板的长廊上,胸口充塞一股莫名的内疚。 内疚?他有什么好内疚的? 为了配合她一个月来天天挂在嘴边,央求他补拍婚纱的无理要求,新产品开发研讨会议尚未结束,向来公事摆在首位的他,特地提前中断会议。 只是没想到会在前往婚纱店的路上巧遇裴意琬……他本来打算一径漠视这个有所图接近他的女人到底,但,终究还是没能彻底狠下心。 这一耽搁,便错过了她擅自订下的会合时间,匆忙赶赴婚纱店,小姐却告知她早已离去。 驱车返家的路上,眼前不断跃出她咬唇怒瞪的恶女模样,奇异地,那被裴意琬扰乱而混浊,备感烦躁的心,竟然能在满腔笑意中逐渐沉淀下来。 可此际当下,迎接他的却是一室清寂。 他的胸口为此感到暴躁闷郁,有一瞬间真要产生他是在外偷腥而害怕妻子发现真相的丈夫。 真好笑,他们的婚姻只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他达成自己的目的,她从此能名正言顺踏入上流社会,成为无数灰姑娘妒羡的贵妇,谁也没亏欠谁,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他又何必为了一次爽约耿耿于怀?与其说是夫妻,两人之间的相处更像是关系亲密的室友…… 话虽如此,此刻堵在他胸中的内疚又是从何而来? 「罗娜,你睡了?」驻足在客房外长达十分钟之久,深皱眉心的陆至权仍是抬手轻敲房门。 房内毫无动静,静得彷佛里头无人存在。 早习惯独居生活的陆至权,第一次在私人空间里感觉到,原来漫长的沉默会令人几欲窒息。 喉头蓦地一缩,依然叩在门扉的拳头为之收紧,正在陆至权打算再敲响第二下之际,房门缓缓开启一道门缝。 「有事吗?」罗娜异常苍白的素颜在门缝后若隐若现。 「你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是不是生病了?」虽是隔着不大的门缝,森锐的褐眸仍是将她疲倦憔悴的病容尽收眼底。 「喂,你没事干嘛诅咒我?你该不会是暗暗打我小人头,等着我嗝屁再华丽丽的梅开二度吧?休想!」她狠狠刨了门外的俊颜一眼。「告诉你,老娘还准备一路当贵妇当到冻龄的美魔女,海削你一大票,你少痴心妄想了。」 虽然说话模式一如既往的粗鲁、口无遮拦,可他却能清楚看出她的强颜欢笑,甚至是眸内亟欲掩藏的失落。 第17章 陆至权心下一紧,不经思考便脱口:「因为我失约,所以你在生我的气?」 似乎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今晚爽约一事,门内努力装出一副生气勃勃样儿的娇颜怔了片刻。 「算了吧!反正我也只是一时人来疯,才会找你一起拍那矫情做作的照片。」 刻意漠视心口一阵又一阵的刺痛,罗娜皱了皱小巧的鼻头,撇唇冷哼。 「反正我早知道你不会配合我,所以我就自己随便拍拍,就当是留作纪念啰。」 「你自己一个人拍婚纱照?」墨眉一挑,他质疑的神情摆明不信。 「对,你有什么意见吗?」她瞪着水眸,没好气地回道。 「可是婚纱店小姐告诉我,你什么也没拍,只是在贵宾室喝了几壶茶就离开,难道是小姐说谎?」 她怔了怔:「你去过婚纱店?」 俊雅的眉宇间浮现一丝不自在,随即不着痕迹地掩去,他若无其事的说:「我的手机留言都快被你塞爆,所以回家前特地绕过去看看你是不是还在那里傻等。」 特地?应该是碰巧他和旧情人约在那附近幽会,说不定只是正好路过婚纱店,一时鬼使神差才会踏进婚纱店看她这个傻子还在不在。 思及此,罗娜心底被一阵酸涩堵得泛疼。 「喔,那可真是麻烦你了,反正婚纱照我自己会看着办,你不用担心……好吧,我想你应该也没在担心。」 她自我解嘲的一笑,宛若尖锐的刺,一瞬间划过他胸口,留下浅浅的痛意。 「等一下。」见她打算掩上房门,他立即探出手臂阻挡。「我话还没说完。」 「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我困了,想休息。」她白他一眼。 「再重新找一天。」他清清喉咙,故作冷淡。 「啊?」她困惑回瞅。 「你不是想拍婚纱照,再找一天去拍吧。」为了掩饰心中那份莫名的内疚,他的态度高傲得像是下达命令。 「为什么?」闻言,她脸上并未流露半分兴奋惊喜,反而蹙眉不解。 「是谁在我耳边念了一个月?又是谁一整天狂拨我手机?」她居然还反问他为什么?! 不明白他在恼什么,她横睨他一眼。「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 他喉头一窒,霎时不知做何解释。 该怎么跟她说,其实他原本特地中断会议,只为了赶赴婚纱店。又该怎么跟她说,若不是途中巧遇裴意琬,也不会失约。 又该怎么对她说……其实他心里并不排斥陪她一起拍婚纱照,这个念头连他自己都深感错愕。 「喔,我懂了。」见他皱眉不语,罗娜自顾自的说,「你该不会是担心之后我又会向你疲劳轰炸?别担心,我保证不会。」 「这是什么意思?」俊脸微恼地望着她。 「就是不会再烦你的意思呀,我说得不够清楚吗?」她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所以婚纱照你不拍了?」他攒紧眉头,质问的语气异常急躁。 「对呀,不拍了。」死鬼,你高兴了吧? 「为什么?」 罗娜闻言,真想两眼一翻,当场晕死瘫软算了。为什么?为什么!他居然还有脸反问她为什么!真是个没心没肺的混蛋! 「你又没兴趣,何必管我这么多?爱拍不拍是我家的事,这你也要管吗?我嫌你不够上相,想找别的男人拍,你管得着吗?」 听见她打算找别的男人拍婚纱照,陆至权胸口蓦然一记紧抽,一股浓呛的酸液直往喉头窜。 「不准你去找别的男人拍婚纱照!」俊脸骤然一寒,他目光冷冽的瞪着她,口吻结了冰似的冻人。 她冷笑:「你的心里可以有别的女人,却不准我找别的男人?陆至权,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们早已经协议好,互不干涉彼此的生活,难道你全忘了?」 「我没忘。」胸口燃着连自己都无法解释的妒火,总是以忍让配合的态度相对的他,也罕见地动了怒。 一切都变得很混乱,他弄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对她发怒,更不懂,为什么脑中一浮现她挽着别的男人亲密拍摄婚纱照,胸口彷佛化成一团怒焰,所有冷静都被怒火吞噬殆尽。 他压抑下满腔妒怒,不想让她察觉这连自己都难以解释的情绪,口气却难掩恶劣地说:「虽然我们说好互不干涉,但你总要顾及我们双方的颜面,若是你跟其它男人传出绯闻,对我们的婚姻有害无益。」 「婚姻?」她忍不住想吐槽:「我们这样也算得上是婚姻?应该是交易吧。」 「随便你想怎么称呼我们的关系,希望你可以在干出任何丑事之前,先考虑一下现在的身分。」饱含怒意的褐眸冷冷一扫,他将妒意转换成怒气,自私地发泄在她身上。 第18章 「把话说白一点,你就是怕我丢你的脸是吧?」被放鸽子已经够悲摧,还亲眼撞见他与旧情人幽会,更添悲剧一桩,眼下还得被他冷言警告,她登时也炸毛了。 「别忘了,你现在可是陆太太。」他冷瞪她。 「哼,真好笑,等你真的有把我当成陆太太,再来对我说这句话吧!」她用眼刃恶狠狠地刨回去,一个使劲反手便将房门甩上。 砰!响亮刺耳的甩门声霎时在偌大公寓内回荡。 陆至权俊颜微诧,从来没有女人敢当着他的面甩门,她这记甩门声就像是无形的一巴掌刮在他脸上。 叩叩叩、叩叩叩!音节急促的敲门声随后响起。 陆至权简直是气急败坏的敲着门。「你这是什么态度?是谁准许你在我的地盘上甩门?立刻给我出来把话说清楚!」 「死鬼,我跟你无话可说!」门内传出罗娜同样怒气滔滔的娇吼。「从明天开始,我们各过各的,少管彼此的事!」 陆至权胸口犯堵,怒气如巨刺梗住咽喉,高举攒紧的拳头,却在敲上门扉的前一刻硬生生地僵住。 他这是在做什么?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跟她这个老是没正经的女人闹脾气,甚至差一点就动了把门踹开的暴力冲动。 这一点也不像他的作风。 他的个性可不像她这么粗鲁野蛮!一定是因为这段时间被她缠着,连言行举止都在不知不觉中受到影响。 好,既然她都已经开口,扬言往后各过各的,他又何乐而不为? 从一开始,他之所以会挑中她当妻子,全是因为她从头到脚找不出一处符合豪门择妻的优点,她只是他用来激怒父亲与继母,还有羞辱裴意琬的一个道具。 只是这样而已!他对她绝无其它想法! 愤然地收回手臂,薄唇紧抿,阴鸷的眸光冷瞪房门一记,陆至权傲然地撇开俊脸,转身提步,朝长廊另一端的房间走去。 冷战开始。 一早醒来,没有人守在房门外头,等着替他打领带或整理衣袖,陆至权寒着俊脸步进厨房。 铺着玫瑰红流苏桌巾的长餐桌上,他惯常坐的那一端一片空荡荡,另一端却是杯盘狼藉。 竹篮里躺着一条咬了数口的法国面包,白瓷小碟里的奶油大蒜酱被挖得乱七八糟,沾满了碟沿,竹炭黑面包被撕得满目疮痍,一整壶花茶与奶茶爱喝不喝地搁着。 她当这里是饭店?褐眸微眯,俊朗的脸庞登时更僵冷,陆至权迈动长腿转进客厅。 电视前方,穿着紧身棉质衣裤,长发梳成丸子头的罗娜正坐在瑜珈垫上,跟着屏幕上的瑜珈老师一起扭转身子。 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故意将脸撇向另一边,柔软的腰腹跟着转动,整个人面向电视屏幕,以后脑勺相对。 「学练瑜珈?」睨了姿势如麻花卷的她一眼,陆至权冷嗤。 「对,这是名媛必学的瘦身课程,你有什么意见吗?」罗娜撇首,视线歪斜地眯瞪那抹伫立在沙发旁的挺拔身影。 「很多事是与生倶来的,就算你花再多时间和力气也学不来。」为了宣泄一早就被她忽视的怒气,陆至权毒辣地冷言讽刺。 她冷哼:「先生,瑜珈只要学,就一定学得会,你对瑜珈的误解会不会太大了些?」 「我说的不是瑜珈,而是你再怎么努力也当不成名媛贵妇,光是气质你就学不来。」 假若是往常,罗娜自然不会把他这席话放心上,可当下两人正在冷战期,加上他也罕少对她出言挖苦讽刺,此际,她的心如被尖刃重刺一下,只觉狼狈又难堪。 呵,原来他是这样看待她的?在他心底,她就像是披上凤凰毛的乌鸦,再怎么伪装都不可能变成凤凰。 见她迟不回应,脸蛋撇向另一边,只顶着头上那坨黑丸子面向他,陆至权将她的反应自动解读为故意漠视不理。 可笑!他也不屑搭理她!陆至权抿紧薄唇,鲜明的怒意在眸中闪烁,拎起沙发上的西装与公文包,他甩门离开公寓。 静悄悄的客厅里,只剩下屏幕上的瑜珈老师温柔指导新动作,坐在瑜珈垫上的娇躯似是僵了一般,迟迟没移动。 过了好片刻,她才转过眼眶泛红的秀颜,望着方才被他甩得剧烈震动的大门。 「反正……你这个王子从来就没把我当成公主看待。」幽幽的自嘲,伴随着浓浓鼻音响起。 而回应她的,只有一室的难堪。 第五章 碧丽辉煌的会场门口,一辆黑亮的宾利轿车停下,司机下车绕到后座,弯身罗娜一袭知性气质取胜的黑色小洋装,只露出线条优美的颈肩,绾高的法式发髻以珍珠发叉固定,耳上戴着同款小巧别致的珍珠耳环,纤细手臂上也只以简单的碎钻细环装饰,展现高雅大方的低调奢华。 第19章 她手里挽着缝满蓝宝石的红色晚宴包,鲜艳的大红色唇膏散发出优雅的古典风情,一步进会场便成了众目焦点。 今天是光轩集团成立四十周年的庆祝晚会,更是她婚后初次以陆太太的身分出现在公开场合。 关于陆至权秘婚的消息早已在社交圈四下流传,却始终没有得到本人证实,加上陆振刚有心压下这则消息,因此这桩流言至今仍是众说纷纭。 直到这一刻,罗娜像个凯旋归来的女神,扬高尖下巴踏进晚会,才正式应证了她就是与陆至权秘婚的女人。 但是她很清楚,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宛若刺眼的镁光灯,全集中在她身上,除了证实她的身分以外,还有一个最大原因。 在今夜这么重要的场合上,身为新婚不到半年的夫妻,陆至权并没有陪同她一起步入会场,当她只身一人出现在众人面前,不知又要引起多少恶意的揣测与诽言流语。 光是从会场门口走到主位的这一段路,不知听到多少窃窃私语的声浪-- 「她一个人来耶,该不会才新婚就被陆至权冷落了?」 「欸欸欸,她是不是之前在古腾集团秘书室工作的那个女的?叫罗什么的来着?」 「对对对!就是她啦!」 「哎,要不是因为她有两个麻雀变凤凰的好朋友帮忙牵线,让她经常混进派对晚宴,才有机会巴上陆至权,不然依她的背景和条件,哪有可能站在这里嚣张。」 「真奇怪,陆至权那样的男人,怎么会看上她?」 「可能是陆至权挑老婆的口味比较特别吧。」 全是一些没意义的酸言酸语。 罗娜才懒得理,更不会跟这些忌妒灰姑娘的丑陋继姊计较。 在这个狭隘的上流社交圈里,谁可以攻进最棒的城堡,俘虏最俊美多金的王子,谁就是最终的胜利女神。 不管辉煌闪耀的婚姻背后,藏着怎样灰涩的暗影,只要稳稳坐在王子身旁的宝座上,外界再歹毒的攻撃都伤不了胜利女神半丝半毫。 罗娜泰然自若的移步,靠向被许多重量级宾客围绕的陆振刚与詹怡珍。 「爸,妈。」她戴上练习了无数天的浅笑面具,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公公婆婆请安。 「是谁说你可以来参加晚会?」前一刻还和立法委员谈笑风生的陆振刚,一见到罗娜的笑颜,脸色当场一沉。 「这么盛大的晚会,我怎么可以缺席。」无视公公臭脸不善的响应,她依然笑吟吟的。 笑,当然要笑!她今晚就是来卖笑的,就算是要踩刀梯过火圈,都得死命挤出笑容才行。 「是至权找你来的吧?」顾及有外人在场,詹怡珍温声安抚完老公,压下对罗娜的轻蔑,落落大方地露出微笑。 唷,想不到老妖婆挺会做人的,还晓得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丢陆家面子。 得到出乎意料的善意对待,罗娜这会儿笑得没那么制式僵硬。 「是呀,当然是至权找我来的。」虽然是他的特助将邀请函转交给她,不过意思也差不多啦。 实际上两人已经冷战将近两个月。 早餐各吃各的,晚餐时间她经常在外面打完牙祭才回家,要不然就是拉着两个闺蜜玩通宵,等到他出门上班后才回公寓。 两人目前的关系,除了没脸红脖子粗外加拳打脚踢的争执,其实也跟怨偶差不了多少吧。 就连今夜的庆祝晚会,陆至权也没打算跟她一起出席,另外派了司机专车接送,这种能避就避的排斥态度,清楚表达他对她有多么漠视。 「既然是至权找你来,为什么至权没和你一起过来?」詹怡珍语气温婉,审视她的眼神却是尖锐如利刃,一句话就戳中她的致命弱点。 「至权工作忙,我不想他为了我太费神,所以就自己先过来,我们早说好了在晚会上会合。」笑,微笑,哪怕死了也要笑!绝对不能被老妖婆找出任何破绽。 詹怡珍扬眉,脸上扬着不以为然的笑。「喔?是这样吗?」 罗娜心中莫名打了个突,为什么她总觉得老妖婆那抹笑,似乎有种浓浓的阴谋味?是她多心了吗? 「至权工作忙没时间接你,可是至权却有时间接意琬过来会场。」詹怡珍得意的笑脸转往会场门口。 心口猛地一窒,罗娜转动水眸,循着门口方向望去。 被花蔓与彩带布置得华丽缤纷的会场入口,陆至权身穿一袭黑色雾面晚宴西服,完美衬托出伟岸精实的身型,行走之间更显英姿勃发。 而走在他身旁的裴意琬,一身剪裁高雅的雪白小礼服,轻垂在肩上的薄纱泡泡袖,胸口与腰间皆以蕾丝装饰,梦幻设计使得气质本就柔美的她,显得更甜美脱俗。 如同童话故事中,高贵俊美的王子身旁总会挽着一位优雅美丽的公主,眼前这幅画面是这般赏心悦目,即便是精心拍摄的杂志封面,也没这一幕来得美丽屏息。 第20章 胸口遭受无形的一记重撃,罗娜脸上的浅笑泛僵,双手紧捏住搁在腰间的晚宴服。 他一定偏要挑这个时间点让她难堪吗?他不是想藉由她来反撃报复裴意琬? 为什么又和裴意琬一起走进会场? 如果是一前一后也就罢了,偏偏他一只手臂还扶在裴意琬的腰侧,两人几乎是在全场宾客一致目送下走进来。 她几乎可以听见前一刻还心怀妒意,对她酸言酸语的在场女人,转而对她投来奚落讪笑,或者同情悲怜的目光。 笑,还是得笑。打落牙齿和血吞也得笑,否则她就真的在众人面前让自己难堪了。 陆至权一瞥见罗娜脸上的微笑,好看的眉宇随即打了无数个折,那双深邃性感的褐眸覆上一层冰,目光冷淡不悦。 这女人怎能说变就变? 前不久还拼命找尽机会对他投怀送抱,大献殷勤,还能穿上性感睡衣躺在床上诱惑他,搬出伺候老公不能假他人之手的大道理,在他面前大演贤妻戏码。 此刻见到他扶着别的女人,为什么还一脸笑吟吟,彷佛不关她事的旁观者姿态? 难道她先前的一举一动,都没有带着一点真心?不是因为出于她对他的在乎,所以才会做尽一切能够吸引他注意的事情? 该死!他在她心中到底算什么?只是帮助她晋升上流社会的辅助工具,还是她光明正大的提款机?或是让她拿来炫耀的名义上丈夫? 「老公,你好慢喔。」晓得会场上所有人全都盯着自己,罗娜不得不自己搬梯子,好下台阶。 「对不起,因为我刚才停车的时候,不小心与一辆车擦撞……」 彷佛嫌罗娜不够难堪似的,率先开口解释的人却是裴意琬。她一脸又是歉意又是感激地望向身侧的陆至权。 「那车主很凶,还推了我一把,我拐到脚踝,是至权好心帮我解围,还帮忙扶我进来。」 好心?罗娜在心中冷笑一声,依她看,这故事杜撰成分居多,世上最好是有这么巧合的事! 「老公,你人真好。」纵然心中涨满酸意,她继续笑,用力笑,殊不知她的笑已经惹怒了彻底错误解读她笑意的某人。 她还在笑!彷佛站在她面前扶着别的女人的他,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她甚至连一点点愤怒的表现都看不见,只是一直弯眼微笑。 她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他?抑或,长达两个月的幼稚冷战还未结束,她打算把战火延续到这场晚会? 已经冷战两个月,她还嫌不够是吗?好,那他也不介意继续奉陪。 闷了两个月之久,白天烦躁无心工作,夜里严重失眠的陆至权,脾气比往常暴躁易怒,冷静更是早已被怒焰烧干。 线条利落的下颚一扬,他目光冷漠地回望妻子,语气傲慢不善的说:「我不是要你别来参加晚会吗?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私自跑来这里?」 强撑着笑容的罗娜,当然没多余心思发觉他冷漠底下的怒气,只当他的冷酷无情全是因为裴意琬在场。 他后悔了对不对?他终于想通,故意娶一个不及格的老婆来气死老父继母,兼羞辱报复旧情人是一件很蠢的事? 还是他不敌旧情人的美丽温柔,终于愿意舍下心结,重回裴意琬的怀抱? 所以他才会故意选在这种公开的重要场合,想方设法令她沦为笑柄,好让她自觉丢脸狼狈,进而主动离开。 好吧,她得承认,死鬼这一招确实很高明。因为她相信,自明天起,罗娜这个名字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成为上流社交圈的年度笑柄代表。 「所以你这是不请自来?」詹怡珍冷眼旁观的问。 「找人过来把她弄走。」陆振刚态度更鄙夷。 站得近些的宾客自然也听见了,开始交头接耳,用眼神对她指指点点。 好,非常好,好得不能再好,这些混蛋是打算联合起来让她丢人就对了。罗娜在心中冷笑不断。 「这些的空气有点糟,我出去透透气好了。」眼眶泛起一股灼热感,她依然努力保持微笑,高扬尖下巴,用最优雅的姿态退场。 经过陆至权与裴意琬身边时,她的脚步顿了一下,扬眸望去,瞅见丈夫俊脸僵冷,目光如冰刃似的瞪着她。 懂了,是嫌她走太慢吧?这不是在走了吗?难不成是准备跟旧情人跳开场舞,有必要这么心急吗?切! 掩下有溃堤前兆的水眸,罗娜提足,步伐增快,在满场宾客的哗然声中挺直背脊,扬着浅笑步出会场。 「死鬼!该死的大混蛋!我诅咒你有性功能障碍,下半辈子阳痿,跟裴意碗上床就软掉!」 一远离热闹喧腾的会场,罗娜眼眶灼红,眸心蒙上一层浓雾,才想快步走向停车场寻找司机的身影,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第21章 死鬼!就算现在向她求饶也没用,她等会儿回家立马做个小人娃娃,再将几百根针全插上娃娃的鼠蹊部,狠狠诅咒他阳痿性无能! 脚步声越来越近,满腹憋屈的罗娜隐忍不住,抓紧手里的晚宴包,一个使劲儿转身,才想开口飙骂,却在看清身后人的面貌后愣住。 刚才一路尾随她身后的人不是陆至权,而是另一个男人。 一个她早该遗忘,却偶尔会想起,但又不是因为想念,而是因为当初他留给她的耻辱太深,令她无法轻易忘记的男人。 她的初恋男友,江明翰。 罗娜脸色瞬间转为苍白,红唇紧紧抿起,昔日种种不堪的回忆瞬间汇入脑海,她的脚步僵硬,抓住晚宴包的手指微微发抖。 「好久不见了,娜娜。」见她不发一语,江明翰主动开口打招呼。 「有事吗?」尽管胸中翻江倒海,罗娜仍是一脸淡定。 「我们已经几年没见?差不多有六年了吧。」江明翰打量起她今晚贵气优雅的装扮。「你变漂亮了。」 「你太太没来吗?万一被她看见我们单独说话,被她误会那就不好了。」罗娜冷淡说完,转身想走。 江明翰却伸手搭上她光裸的肩,不让她离开。「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你还在记恨吗?」 「你弄错了,我对你没有特别感觉,哪来的记恨,我们就只是普通交情的一般朋友。」罗娜撇过秀颜,盈盈浅笑,态度客气生疏。 多年不见,这个男人还是一样……一样白目!看不懂老娘的脸色吗?有多远给她滚多远,混帐东西! 江明翰自顾自地说:「我知道当年是我让你在大家面前难堪,不过你也该谅解我,我们的家世不相衬,我爸妈无法忍受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女人当媳妇,我被夹在中间也很痛苦。」 「你再不放手,我保证会让你更痛苦。」罗娜眯细水眸,裙下的膝盖蠢蠢欲动,只要重重往上一顶,肯定让他尝受断根之痛。 许是被她眼露凶光的狠样骇住,江明翰一惊,连忙将搭在她肩头的手收回。 这个男人都已经结婚生子,想不到还是纨袴子弟一个,这年纪该有的成熟稳重一点也找不着。 她是不是该庆幸,当年江明翰在派对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公然否认他们交往的事实,甚至奚落嘲弄,并且不出一个月的时间,就与一样同属富二代的青梅竹马闪婚。 随着岁月推演,其实停留在她脑中的初恋男友面貌早已模糊,真正令她忘不掉的,是那一晚他当着无数人的面,说出那席恶意羞辱她的话-- 「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出身,居然还妄想能当少奶奶,你哪一点配得上我?你还比不上那些一天到晚当伴游女郎的明星嫩模,至少她们有脸有胸,你有什么?」 交往近一年的初恋男友,在派对上被人问起是否打算跟她结婚,他却毫不留情的抛出这些羞辱,让她成为众人笑柄。 ……想不到今天晚上,历史又再度重演。 罗娜啊罗娜,你祖坟葬的是什么烂风水呀?居然接二连三碰到一样烂的男人,真他马的背透了! 「听说你结婚了?」江明翰好奇地问。 根本明知故问!方才在晚会上他最好是没听见其它人讨论她啦。罗娜腹诽。 「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我可以离开了吗?」她的态度非常冷淡。 「你老公真的是陆至权?你是怎么办到的?」家族企业远不如陆家的江明翰内心很不是滋味,不怎么相信昔日被他抛弃的女友,竟然嫁进更高不可攀的豪门。 「江先生,这是我的私事,应该没义务向你交代吧?」 「娜娜,你该不会是因为当年我嫌弃你的出身,抛弃了你,你为了报复我,才会拼了命的想嫁进豪门?」江明翰的口吻无比嘲弄。「不会吧?我在你心中的影响力真有这么大?噢,娜娜,你让我好感动。」 来人啊,这里有个从精神病院偷跑出来的疯子,快把他抓回去!罗娜无语的当场大翻白眼。 「说到底,你心里还是忘不了我,对吧?」见她默不回应,江明翰开始自我膨胀。「娜娜,其实你不必这样委屈自己,像陆至权那种身分的男人,会娶你肯定是有特殊原因,绝对不可能是因为爱你。我可以想象得到,你在陆家受到多少羞辱。」 「所以呢?」罗娜眸光斜睨,冷冷地问。 「与其这么辛苦,倒不如考虑当我的女朋友?」江明翰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变得轻佻暧昧。 「女朋友?你已经结婚了欸。」他不只是有严重的妄想症,还提前罹患老人痴呆,连自己已婚都能忘。 「所以我才说是女朋友。」江明翰意有所指地笑了一声。 细眉轻蹙,思绪一转,罗娜立即领悟过来:「你是要我当你的情妇?」 第22章 江明翰笑了笑:「虽然论家世背景,你不够格当我的老婆,但是不可否认,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时光确实挺快乐的。既然你这么在意当年我抛弃你,可见你心中还是忘不了我,不如你就重新当我女朋友吧。」 这个狗眼看人低的混蛋!究竟把她当成什么?就因为她不是名门千金,没有一个富爸爸,没有千万身价,所以他就能这样一再的糟蹋她 真是欺人太甚! 罗娜才想不计形象的破口大骂,余光一瞥,瞧见一道高大的暗影徐缓踱来,一张熟悉的俊美脸庞逐渐从黑暗中浮现。 宛若隐身在黑暗中的黑王子,陆至权面无表情地走向这方。 她心口猛然一悸,这一瞬间,各种情绪齐涌而上。 愤怒、狼狈、尴尬、困窘……最后是无以复加的难堪。 方才她和江明翰的对话,他全都听见了……他对她的观感肯定又更差了。 曾经因为没有镶金镀银的家世背景,惨遭初恋男友抛弃,如今又死死巴着陆太太的宝座不肯让座,此刻他心底一定很瞧不起她吧? 发觉她的脸色不对劲,江明翰顺着她的目光转身一看,当下一僵,干笑打招呼:「陆总。」 褐眸直睇着一脸尴尬的江明翰,陆至权脸上清楚写着轻蔑。 原来她和江氏食品业的小开曾经是男女朋友,这个混蛋还因为嫌弃她的出身,抛弃她,让她伤透心。 她不是一向很精打细算吗?当初究竟怎么会看上江明翰? 「呃,晚会应该已经开始,我先进去了。陆总,恭喜。」察觉气氛古怪,陆至权身上散发出明显的敌意,江明翰也没笨到硬碰硬,随便找个借口开脱。 「至权……」没想到江明翰一回身,差点就与拐着脚走来的裴意琬撞上。 听见那道轻细的娇嗓,罗娜浑身一僵。裴意琬……也听见刚才那些对话? 「你出来干什么?」等到江明翰一离开,陆至权态度冰冷地质问裴意琬。 「我……」裴意琬楚楚可怜地咬住下唇,略略低下螓首。「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所以就追出来。」 细柔的嗓音一顿,她又满怀歉意地望向神色僵白的罗娜,低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偷听你跟江先生说话的。」 这下,罗娜再也笑不出来。 过往难堪的丑事被自己一心想讨好的男人听见,已经够让她丢人,眼下又多了个情敌……是嫌她今晚不够悲剧吗? 「你们慢聊,我还得去找不知上哪儿放风的司机。」死死忍住眼底汹涌的泪意,罗娜随即掉头离去。 「你先别走,我有话跟你说。」陆至权忽然上前拉住她的纤腕。 怎料,下一秒罗娜却反应激动地挥开他的手,撩高垂坠落地的裙摆,毫无淑女形象的小碎步跑走。 「罗娜,我在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陆至权胸口一紧,长腿迈开便想追出去,却反过来被裴意琬挽住手臂。 「至权,别去!求求你,别去……」 幽怨低柔的娇嗓,顺随风声飘入耳底,罗娜终是没能忍住蓄了满眼眶的泪水,眼睫一眨便哭花了脸。 脚下一拐,她转了个方向,跑出停车场,直直跑进一处昏暗的死巷,挨着满是涂鸦的墙面蹲下身,把脸埋进膝盖里,低声啜泣。 凌晨三点钟,罗娜在艾恬的陪伴下返回公寓。 「何必勉强自己,反正我家的空房间多得是,你爱住多久就住多久。」数个钟头前接获好友哭泣的电话,艾恬怕死了,连忙撇下正在共度浪漫晚餐的老公,飞车飙去接人。 直到此时她仍忘不掉当时那一幕,向来坚强重视形象的罗娜蹲在暗巷中,哭得眼眶红肿,肩膀颤抖,最喜欢的晚宴包也扔在地上,裙摆还被墙面突起物勾破一个洞,她也浑然未觉似的,犹然兀自低啜。 不管她问了什么,罗娜都不肯开口,见到她来,只是抱着她哭得更凶。 向来就是罗娜给她出主意,从没见过罗娜这副模样,她一时也慌了,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最后还是在老公的协助下,将罗娜载往离那儿最近的东风醉餐厅,吩咐大厨帮忙弄了一桌酒菜,将她喂饱喝足,沉淀一下情绪。 根据她那个靠吃起家的老公的说法,人的情绪不管是处在高潮还是低潮,但凡遇上吃都可以助兴或是纡解压力,莫怪乎餐饮业在不景气的年代是一枝独秀。 「恬恬,今晚谢谢你。」罗娜抬起憔悴的秀颜,对闺蜜挤开一朵比哭还惨的笑。 「我们都几年的交情了,你再敢跟我说谢谢,我就跟你翻脸。」艾恬白她一眼。 哎,这些年来没白疼这个傻妞……罗娜备感欣慰的笑了笑。 电梯抵达顶楼,艾恬不怎么乐意地陪着好友出了电梯,虽然从头到尾罗娜没解释今晚究竟为了什么而哭,但傻子也想得到,肯定是跟陆至权脱不了关系。 第23章 「非回去不可吗?我老公还在楼下等着,跟我们一起走吧。」艾恬不放弃游说。 「谢了,不过我可不想当巨型电灯泡。」罗娜解开密码电子锁,拍拍艾恬的肩,故作轻快的扬笑。「好啦,我到家了,你也快点下楼,你老公还等着呢,快走快走。」 艾恬没辙,只好暂时撤退,不过临入电梯之前,不忘探出头叮咛:「有什么状况随时拨我手机,再晚都没关系。」 「知道啦,老妈子。」罗娜赠她一记白眼珠。 推门而入,她疲惫得只想把自己抛进大浴缸里,好好泡上一个舒服的热水澡。 蹲低身子,才想脱下高跟鞋,懒散的眸光赫然顿住,怔怔地望着从屋内走出玄关的雪白身影。 「罗小姐,我们可以谈一下吗?」脚上套着粉色室内拖鞋的裴意琬,站在原木地板上,垂视着玄关处蹲低身子的她。 「你……是怎么进来的?」罗娜诧异地睁圆眸心。 「之前至权带我回来过几次,也把密码告诉我。」裴意琬被她瞅得不甚自在,边说边掩下浓长的睫毛。 罗娜的心,凉了大半。 原来他们之间已经进展到这种地步,陆至权却从来没跟她提过只字词组。 原来,她一直鸠占鹊巢,把别人昔日的爱巢,当成是自己展开新人生的美丽城堡。 「是他带你回来的?」罗娜沉默片刻才问。 「至权还没回家……抱歉,是我自作主张跑来这里等他。」裴意琬歉然地说。 何必向她这个只是暂时寄宿在此的外人道歉?罗娜在心中苦涩一笑。 「罗小姐,我相信你应该也知道,我和至权之间有一些冲突和误会,至权会因为一时冲动跟你结婚,也是为了报复我和阿姨……」 「那个戒指是他送你的?」罗娜突兀地打断裴意琬娇甜的嗓音,凝着一双异常平静的水眸,投向她无名指上那只造型典雅的美钻。 「什么?」裴意琬一脸错愕。 「每次见到你,你都戴着同一枚戒指,应该不是巧合或是你刚好特别喜欢这只戒指吧?」罗娜对别人身上的珠宝类饰品一向观察入微。 裴意琬摸了摸葱白细指上的典雅钻戒,呐呐地说:「这是至权先前向我求婚时送的戒指。」 求婚?对呀,她怎么没想过,陆至权应该早向裴意琬求过婚。 唉,她似乎又悲剧了,那男人亲手替裴意琬挑选钻戒,而且还挑了个这么高雅大方的款式,反观她呢? 他只是把挑选婚戒的工作丢给特助,还弄来了这么大一颗纯炫富、无关乎品味或设计的鸽子蛋。 是否因为在他心中早已认定,她给他的感觉就只配戴这种没有品味可言的戒指? 啊,也对,他从一开始就认定她只是个贪图虚荣的拜金女,她怎么这么不长记性,华丽丽的给忘了? 「罗小姐,我知道你有你的立场和难处,但是你要明白,至权他心中是爱我的,他只是利用你来惹我伤心,这对你来说并不公平,这是一段注定不会有幸福的婚姻,你不能把自己的青春浪费在至权身上。」裴意琬语气真诚婉切地劝道。 呵,说得这般悦耳动听,不就是想退她主动离开吗? 放心吧,既然陆至权都已经反悔结这个婚,她也不是看不懂别人眼色的傻子,自然懂得知所进退。 唇上悬着一抹自嘲浅笑,罗娜目光幽幽地望着裴意琬手上的美钻,顺手将脱到一半的高跟鞋套回去。 再昂贵、再美丽的名牌高跟鞋,终究不是童话中的玻璃鞋。 世上的灰姑娘太多,能将灰姑娘变成公主的完美王子却太少,当不成公主的灰姑娘只能用微笑掩饰伤悲,继续寻觅属于她的那个王子。 「裴意琬,你是个幸运的女人,恭喜你。」罗娜站挺腰背,对情敌……噢不,对方可能从来就不曾把她当作敌手,弯起红唇,微微一笑。 似乎是猜不透她的下一步,裴意琬宛若受惊的小白兔,一脸不知所措地惊瞅。 真正的公主入住城堡,假扮公主的灰姑娘得赶紧退场。 转身的那一刻,泪水终究还是没能忍住,顺着眼角滑落,罗娜推开大门。 踏出门口的那一瞬,耳边彷佛还能听见自己吵着帮陆至权打领带的声音,陆至权对她各种表现不以为然的低笑…… 只不过是一场梦。 第六章 出租车停在陆至权第一次认识时带她来的那间高级饭店外,罗娜不疾不徐的付钱下车。 她身上穿着一件款式简单的白上衣,下身配了一条今夏流行的复古碎花小圆裙,脚上套着一双宝石凉鞋,显得气质清爽。 经理似乎早已接获交代,一见到她步入饭店大厅,随即带她搭上vip专用电梯,直接前往vip专属用餐楼层。 第24章 这样的特殊待遇,是最后一次了。伫立在电梯里,罗娜望着反映在镜面上的自己,一脸清透的裸妆,脑后还绑了个俏丽马尾,一看就像个迫不及待想从苦闷婚姻中解脱的轻熟女。 躲了半个月,收拾好情绪,也到了该正式认赔杀出的时候。于是今天一早她终于重新打开关机半个月的手机,拨了通电话给陆至权,约他出来见面。 他口气虽然阴沉,但没拒绝她,大概也心急着快点结束这场闹剧,好把裴意琬正式娶回家当公主供养。 当,电梯门开启,罗娜被带入设置在隐密角落的包厢。 推开门,她一扬眸便看见半个月没见的丈夫,依然是一身笔挺黑西装,黑色泼墨纹路的真丝领带,俊美脸庞却被一层阴霾笼罩。 「嗨,亲爱的老公,最近过得好吗?」伤心难过那些情绪都已经整理妥当,她不会再让他见到自己狼狈难堪的一面。 「这段时间你都躲在哪里?」陆至权情绪暴躁,口气恶劣,吓得刚入座的罗娜一连用手轻拍胸口。 「怎么了?」她不正经的对他抛媚眼,嘴角一扬,笑淫淫地开玩笑:「该不会是我不在的这几天,开始想我了?」 陆至权目光森冷,俊脸阴沉沉的,比准备刮台风的满天乌云还要慑人。 他双臂分搁在桌沿,拳头是紧握的,始终默不作声地瞪着她。 那天晚会见她从眼前跑开,他的心在那瞬间好似空了一块,那种感觉连自己都弄不明白。 从生活中的大小事到女人,他一向了解自己要的是什么,清楚什么才是最适合自己。 他欣赏的,从来就是裴意琬那样的女人,温柔体贴,娇柔可人,懂得察言观色,仪态优雅大方,可以默默陪伴在他身边。 可是,这段婚姻生活,却让他彻底见识到完全与裴意琬不同类的女人。 罗娜说话大大咧咧,做任何事情都是随心所欲,喜欢耍小聪明,说一些低级的黄色笑话,还主动上床色诱他,他敢用全部身家打赌,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没什么她做不出来的。 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喜欢上她! 可是,那天在暗处听着江明翰口口声声宣称她忘不了他,还说她之所以会想嫁入豪门,全是因为她忘不了江明翰,怀着报复心态而成了周旋在上流社交圈的拜金女。 听到这些话,他胸中莫名地感到愤怒,那种愤怒又不是全然的怒气,而是掺杂了……忌妒。 他不敢相信,他居然忌妒江明翰,只因为罗娜忘不了江明翰。 如果没有在乎,何来忌妒? 那当下,他既震惊又错愕,自己居然在乎起这个从头到脚没一处符合他标准的女人。 「唷呼。」罗娜将手伸到皱紧眉头的俊脸前,打了两声清脆的响指。「有人在家吗?你该不会是用脑过度,选这时间给我放空吧?」 这足以证明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有多浅啊,连跟她最后一次的午餐约会都可以嫌恶到开始放空。啧啧,果然认赔杀出是聪明的抉择。 「你没借住艾恬的家,也没借住倪紫萱的家,到底都在哪里过夜?」心绪混乱难解,陆至权只能将那些问题暂且搁置。 豆「当然是在我包养的小狼狗那里。」她不正经的笑呵呵。 豆「我是认真的问你,你别胡闹。」墨眉一拧,他瞪着深邃的褐眸。 网「哎唷,你吃错药啦,今天这么严肃。」她兀自娇笑,然后从包包里拿出一个正方形的红色戒盒。 陆至权目光一震,靠在椅上的背脊僵住。 「来吧,这颗鸽子蛋还给你,你自由了。」她打开戒盒,秀出里头大得不可思议的蛋形钻戒,脸上仍然高悬灿笑。 他瞪着她,良久没开口。 「高兴得傻了?」关上戒盒推到他手边,她低头喝了一口蔓越莓汁,酸酸甜甜的滋味冲淡了些许苦涩。 「你想离婚?」离开我?这句才是他真正想问的,终究还是没脱口。 「也该是时候了。你应该也和裴意琬把心结都解开了吧?」她咬着吸管斜睨他,那姿态既不淑女又轻浮,先前几次他见了,总会调侃或皱眉轻斥一番。 可如今,他管不到她身上了,她不想再继续这段……只是沦为复仇工具的婚姻。 按照当初口头立下的协议,这段婚姻除非她主动离开喊停,否则将会一直走下去。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见他眉头深锁,神情阴沉,罗娜不禁拉高嗓门。 「为什么?告诉我原因。」他的胸口好似被无形力量重撃,浓浓的失落感攫住了他。 「既然你跟裴意琬已经解开心结,应该也不需要再利用我来反撃你父亲跟继母,我也该功成身退。对了,赡养费什么的,你应该不会小气吧?虽然时间不长,我也应该算是帮了一个大忙吧?」她一脸邀功似的眨眼灿笑。 第25章 「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他冷冷的承诺。 可是她真正想要的,他却给不起。罗娜心中酸酸地想。 「那太好了。我可是把鸽子蛋还给你了,你可别几天后又赖我没还。」她笑吟吟地说。「后续签字和登记的那些动作,你再让王特助通知我就好,你这么忙,也没空管这些吧?」 「你到底想做什么?」陆至权恼怒地问。 「让你们有钱人终成眷属--啊不对,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罗娜戏谑的低笑,将手边的果汁一口气吸干,拎起包包准备走人。 「我话还没说完,你又想去哪里?」见她起身,他压下想拉住她的冲动,只是口气越发恶劣。 「去吃饭啊。我们都已经准备离婚,难不成你还让我敲一顿?」她白他一眼。 「坐下。」他目光森冷的警告。 「哎,你真想请我吃饭?」她笑嘻嘻的,摆了摆纤手。「不用了,老实说吧,我还有约会,你快回去陪你未婚妻吃饭吧。」 「约会?」他的脸色一秒变僵青。 「都已经快卸下陆太太的头衔,当然得赶快寻找下个目标,难不成要我一辈子当弃妇?切!你别傻了。」 下个目标?难道她的目标就是江明翰? 莫名的愤怒急涌入胸腔,陆至权阴沉脱口:「你想去当江明翰的情妇?」 罗娜一怔,扬高的嘴角微僵。他是这样看待她的吗?为了钱,就能自甘堕落当别人的情妇? 马的,这个混蛋!就算从来没把她当成老婆看待,也不该将她看得这么下贱! 罗娜忍下快炸开的怒气,强撑着笑容。「放心,就算要当情妇,也会等到我们正式离婚后再当,绝对不会丢你的脸。」 「你真的要当他的情妇?」陆至权握紧拳心,盘据在胸中的怒焰烧得全身发烫。 「我都说了,不会丢你的脸,你还不相信吗?」罗娜火了,露出想翻桌谈判的大姊头架势。 「我给你的不够多吗?为什么你还要这样作践自己?」 「无所谓,你可以继续羞辱我,反正从一开始你就打从心底瞧不起我,认定我是一个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的拜金女。」她抿唇一笑,眼眶悄悄泛红。 褐眸一凛,他的心似被利刃刺画,漫开一阵痛。 「罗娜……」 「没关系,我承认自己拜金,当初会接受你的条件,同意跟你结婚,确实是因为看上你的家世背景,还有你能给我的优渥生活,所以你会这样认定我,也是无可厚非。」她自我解嘲的笑了笑,口吻故作轻快地说:「经过我这段时间的观察,裴意琬对你是真心的,你可千万别为了一时赌气和愤怒,就把这么好的女人往外推,不值得的。」 不敢再看那张牵动她每一根神经的俊脸,她垂下眸光,望着自己有些发颤的指尖,压抑住想落泪的冲动,扬起彷佛千斤重的嘴角,继续笑。 「说起来算是我赚了一票,你只是一时愤怒失去理智,才会跟我结这个婚,我从头到尾都没赔,反而是你,平白无故多了一段失败婚姻的纪录。不过我想裴意琬这么爱你,应该不会介意我们这段假婚姻。」 心口被浓浓的酸楚堵住,洒脱的话再也掰不下去,假意瞄了一眼腕上的钻表,她低呼:「啊呀!我跟人家约的时间快到了,不跟你鬼扯了,先走一步,bye。」 匆忙起身,罗娜小碎步离开,陆至权只是动也不动地坐在位置上,眸光复杂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他弄不清楚自己的心,厘不清对她的感觉究竟是什么。撇开那些恩恩怨怨,他的心应该是倾向裴意琬的,他喜欢她的温柔可人,欣赏她优雅的谈吐,她的兴趣嗜好都与他十分契合。 反观罗娜,没有半点淑女气质,论优雅,论气质,什么都比不上裴意琬,更别提想在她身上找到半丝女人味…… 对,他喜欢的人是裴意琬,不是罗娜这个拜金女。 他究竟在胡思乱想什么?他不该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就误以为自己对她产生了什么特殊感觉。 那些都只是一时的错觉,不是真的。 陆至权掩下深邃的褐眸,将脑中关于罗娜的种种画面抹去,可当他望着桌上那只戒盒,胸口却是没由来的一窒。 拿起戒盒,紧握在掌心,他竟觉得心痛如绞……这,也是错觉吗? 钟点女佣下班前已准备好一桌热腾腾的饭菜,陆至权一踏进玄关就闻见阵阵热香。 他垂眸,脱下皮鞋,正想解下领带时,一只柔软的小手忽然探过来,接手他的动作。 罗娜?陆至权胸口骤然发烫,急急扬眸望去,对上一张绝美清丽的柔笑脸蛋,雀跃的心霎时沉回原位。 「辛苦了。」裴意琬替他解下领带,才想帮他脱下西装,纤细小手却被他冷淡的挥开。 第26章 「我已经说过了,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擅自进出这里。」陆至权漠然地望着一脸不安的裴意琬。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裴意琬眸光似水地温柔凝瞅,楚楚惹怜的神情教人见了便心疼。 「我已经结婚了。」陆至权别开视线,兀自越过她身边,坐进客厅沙发。 「至权,罗小姐不是已经决定离开了吗?你为什么还要拿她当借口?」 「你什么时候见过她?」长指揉着眉心的动作一顿,陆至权下意识开口。 「那天庆祝晚会之后,因为你一直不接我电话,我就自己跑来这里等 你……」裴意琬愧疚地垂眸,依然轻声细语地说:「那晚你一直没回家,差不多凌晨三点的时候,罗小姐才回来,我们就碰到面。」 「你都跟她说了些什么?」莫名地,他竟然感到心慌意乱,就怕裴意琬曾对罗娜说了什么伤人的话。 裴意琬幽幽地望着他,柔声低语:「你觉得我会对她说什么?」 陆至权被反问得喉头一窒,片刻无言。 「我没有对她说一句伤人的话,我只是诚实地告诉她,我们之间有一些误解和冲突,她不该夹在我们中间,白白浪费青春。至权,我这样说,很过分吗?」 裴意琬望着神情复杂的陆至权,却等不到他半句回复。 「你会跟罗小姐结婚,难道不是为了惹叔叔阿姨生气?难道不是为了报复我的欺骗?」 是,他跟罗娜结婚的最初目的确实是如此,对于这些话,陆至权无从反驳起。 「你以为我对你的爱全是虚情假意,才会愤而迎娶别人,不是吗?」裴意碗不笨,当然看得出来他的动摇,可她不能让那种事发生,她要将一切导回正轨,不能让他的心再受到另一个女人的影响。 陆至权半掩褐眸,薄唇紧抿,面容看似平静无波,胸中却是千涛万浪。 「至权,请你别再怀疑我对你的爱,好吗?」裴意琬在他身侧坐下,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腰背,轻轻将美丽的脸蛋靠上他坚硬的肩头。 女性化的玫瑰甜香荡入鼻尖,这气味他并不陌生,曾经一度为之深深着迷。 可是此刻,他只觉烦躁难耐,气味甜腻得令他反胃,甚至从心底涌上一股排感。 「你闻闻,我身上这味道香不香?」 蓦地,他眼前浮现一幕画面,那是罗娜穿着睡袍,盘腿坐在床上,手中拿着一罐乳液涂涂抹抹。 「那是什么味道?」当时他皱起眉头,表情嫌恶。 「迷迭香加薄荷……嗯,再加一点点熏衣草吧。」她歪头寻思,手边动作没停下,往手心倒了一大坨白色乳液便往颈窝抹去。 「你把那些东西往身上擦的时候,都没先看清楚里头究竟加了什么?」他眉头皱得更紧,无法理解地斜睐。 「有啊。」她喜孜孜地举高手中的透明瓶。「只是我买的是同一个牌子的乳液,气味分了好几种,功能也不同,我懒嘛,干脆把乳液混在一起。」 「难怪气味这么难闻。」她的懒人之举可不只这一桩,他一点也不讶异。 「哪里难闻了?不就是花草香味吗?还不是都一样。」她撇唇抗议。 「也只有你觉得都一样。」对其他女人来说,味道多一样或少一样,可就大不相同。 陆至权不晓得自己怎会突然想起这些,只觉得当时罗娜留在他床上的那股混杂难闻的花草香味,此刻对比起裴意琬身上的玫瑰甜香,竟然令他无比怀念。 「你先回去吧。」心思散落一地,紊乱难理,陆至权蓦然起身,挣脱了裴意琬香软的拥抱。 裴意琬诧异一愣,望着他高大宽挺的背影,心中不禁有些慌。 「我知道你还需要一点时间相信我。」尽管内心充满不安,可她没有咄咄相逼,或是质问他为什么,她懂得以退为进。 「不只是时间,还有空间。」他侧过脸庞淡睐。「往后没有我的同意,请你不要任意进出我的公寓。」 「好,我知道了,这次是我的错,抱歉。」裴意琬柔婉一笑,镇定地拿起披在沙发上的针织外套与包包,又望向始终背身相对的他说:「那我先走了。饭菜我已经煮好了,凉了就不好吃。」 叮咛完毕,她没有故作姿态的想要他挽留,踩着轻盈的步伐离开公寓。 一室静然,唯有空气中残留着玫瑰甜香,以及从厨房传来的饭菜香。 陆至权脱下西装,挽高袖管,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替自己倒了杯冰开水。 啜饮着,褐眸透过玻璃杯边缘,望向摆满餐桌的一盘盘菜肴,每一样都是他喜欢的菜色。 他走向餐桌,用另一手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品尝。微咸,不辣,完全是他喜爱的烹调口味。 第27章 放下筷子,眸光扫过一圈餐桌上满满的菜肴,换作是从前,应该是胃口大开,欣然用餐。 而此刻,他却只觉了无胃口。 「搭啦!今天我们吃微辣的川菜。」眼前浮现另一幕,罗娜得意洋洋地拉着他坐进餐桌,无视他难看的脸色,喜孜孜地帮他添饭夹菜。 「又是川菜?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不吃辣。」他没好气地斜睨她。 「所以我特别吩咐要微辣呀。」口味嗜辣的她一脸小人得志,笑吟吟地扒了一大口白饭,边嚼边含糊不清地说:「怎样?我是不是很体贴呀?为了配合亲爱的老公,我可是百般委屈自己,多伟大的老婆啊。」 百般委屈?他当下听了,还真想拿杯开水将她什么都敢说的嘴吧灌爆。 自她踏进他公寓的那天起,究竟都是谁百般委屈?是他! 「多吃点,千万别跟我客气呀,亲爱的老公。」大言不惭的某人夹了一块被辣油浸炒得红通通的鸡丁,华丽丽地往他碗里放。 会跟她客气的人绝对是跟自己过不去!那时他眉角抽了两下,满腔怒气无处可发的想。 思绪从记忆中抽回,陆至权伸手轻触嘴角,发觉自己竟然在微笑。 罗娜那个女人总有本事将他搞得又怒又笑,啼笑皆非。 陆至权提足走向客房,拉下门把,伫立在门口往内一望。 原以为会看见房内堆满她的私人物品--先前有几回他经过时,曾经匆匆一瞥,撞见里头凌乱得像废墟。 然而此时房内早已被收拾得一乾二净,属于她的东西一样也不复见。 他微诧,目光僵住。她什么时候回来过?还以为依她丢三落四的懒散个性,肯定会把这些私人物品扔着不管,结果,她竟然趁着他不在家的时间,返回公寓收拾行李。 关上门,陆至权揉着眉心疲惫的折痕,走回自己房间,在床沿坐下。 「欸欸,你都不觉得把老婆空摆在床上当装饰品,是一件很不人道又丧尽天良的事吗?」 静谧的氛围中,他的耳边彷佛又能听见罗娜的抱怨声。 他转眸,望向她睡过的床位,眼前浮现她穿着一身性感睡衣,摆出撩人姿态的卧在雪白大枕上,两手托腮地仰眸质疑他。 「老公,我今天逛街逛得腿好酸,你帮我揉一揉。」 「你自己揉。」 「老公,我今天中午特地跑到公司给你一个惊喜,你开不开心?」 「不开心。」 「老公,我每天晚上帮你吹头发,你能不能也帮我服务一次?」 「不行。」 「老公,我明天帮你送便当好不好?我一直想感受一下帮老公送便当的感觉是什么样。」 「不好。」 「老公啊老公,你真的是我老公吗?我跟一只哈士奇结婚都强过你!」 「明天我让王特助帮你买一只哈士奇。」 「喂!你这是要我别烦你的意思吗?」 「知道就好。」 「你作梦!休想!我连作鬼都会继续缠着你,烦着你,谁教你是我老公!」 那些无意义的对话,在他沉淀心绪,静心寻思这一刻,竟是无比清晰,一声又一声回荡在脑海,勾动他每一根神经。 「老公,你爱我吗?」有一夜,入睡之前,侧躺而眠的她,眨着闪亮如星辰的眸子,嗓音故作娇嗲的问。 那时,他只是冷冷睨她一眼,随即转身背对,兀自闭眼准备入睡。 「你这反应是默认啰?」她笑嘻嘻地竖起食指戳他的背。「好吧,我知道你害羞,就不跟你计较了,我知道你爱我就够了。」 「有完没完?我一点也不爱你。」受不了她沾沾自喜的疯言疯语,他恼怒地撇过俊脸瞪她。 这一刻,他竟能清晰地记起她当时的表情。 她怔着,晶亮的眸子似乎浮上一层水雾,沉默良久才眯眼微笑,伸手摸摸他强壮的二头肌,戏谑地说:「没关系,我知道你生性害羞。」 当时他以为她片刻的沉默是因为尴尬,如今想来,依她的个性怎可能感到尴尬。 他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沉默,眸中那层水雾又是因何而起。 罗娜喜欢他。 虽然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又是为什么而起,可她确实是喜欢他的。 所有那些被他曲解成刻意献殷勤,没事找事做的各种讨好之举,亲昵的撒娇,故意制造暧昧情境色诱他,故装戏谑的试探他,想要他有所响应…… 全是因为她喜欢他。 而他竟然直到此刻,直到他将两人之间的关系搞砸,直到她已经决定主动离开,还在他面前帮裴意琬说情,彻底放弃他的这个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这个事实。 第28章 陆至权颓然地仰躺下来,一只手臂遮在眼上,抿紧的薄唇逸出沉重的叹息。 他的后知后觉不只如此…… 因为就在发现她喜欢他的这一刻,他也发现到另一件事。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的心底早已烙下她的身影。 他……爱上罗娜了。 第七章 凌晨六点整,宜兰的天空,清澈似一汪蔚蓝海。 「咕咕咕!」 睡得正香,耳边霍地传来一声音量破表的仿鸡叫声,罗娜吓得撝住双耳,下意识翻了个身,东倒西歪的摔下床。 「哈哈哈!堂姊摔下床了!样子好蠢喔!」年纪约莫八、九岁的小男孩蹦蹦跳跳地指着地上瞪大双眸的罗娜。 「罗柏高,你再给我闹一次试看看,信不信我打烂你的屁股!」她咬牙切齿飙骂。 「是婶婶要我来叫你起床,你敢打我试试看,婶婶会打烂你的屁股。」罗柏高扮了一个鬼脸,拿着用厚纸板自制的大声公一溜烟儿跑出房间。 「可恶的小屁孩!要是真有虎姑婆,我一定会出钱请她来,把你这块萝卜糕煎了沾酱油吃!」 罗娜骂骂咧咧的扶腰站起,才想爬上床铺睡回笼觉,腰间忽然一阵抽痛。 「啊呀!我的腰……」噢,不会吧?她还这么年轻,居然跌下床就闪到腰,简直就跟老婆子没两样。 「娜娜,你起床了没?还不快点下来帮忙,我跟你爸都快忙不过来。」罗母的吼声从充作早餐店面的一楼,响亮无比的直达三楼。 罗娜好不容易蹭回温暖可爱的被窝,自然是装死先,来个不理不应。 水眸往上一翻,失神地瞪着天花板,脑袋开始试着放空。 回到宜兰老家已经一个礼拜,早已把她这个女儿当作走失人口的老父老母,见到她回来无惊无喜,只是问她几时回台北。 在习惯乡间生活的父母眼中,向往繁华奢靡生活的她,是颗留不住的沙,不论怎样苦口婆心规劝,甚至屡次帮她安排了几个憨厚老实的相亲人选,她都抵死不从。 就连当年被江明翰狠狠伤害,她也不愿意回老家疗情伤,然而这回,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于是她回来了。 「不回台北了,我想回宜兰定居。」当时拖着两大箱行李进家门的她,气势磅礴的向父母宣布。 「喔。」老父老母只是淡淡瞄她一眼,随即撇开头继续看他们的八点档乡土剧。 「我是说真的!」觉得自己的决心被彻底藐视,她恼火的握拳低吼。 「那你愿意跟陈婶婆的儿子阿勇相亲吗?」罗母一脸不信的瞟过来。 「愿意。」她毫不迟疑的点头。反正心如死灰,就算嫁给牛头马面又有什么关系? 「真的?」罗父惊讶地转头瞪向自家闺女。 「真的。」她视死如归的再次承诺。 狠话都撂尽了,老父老母才终于相信她想返乡定下来的决心。 白天早起帮忙早餐店忙碌的生意,下午到附近的花田散步发呆,偶尔跟婶婆安排的相亲人家吃饭,被对方父母三嫌四挑,然后无功而返的回家洗澡睡觉,几句话便能完整交代她目前的生活。 才短短一个礼拜,在台北经历过的那些,彷佛一场梦,雾散人去,只留下一颗空荡荡的心。 其实想想,她也够洒脱的,连最后归还婚戒时受到心爱男人的羞辱,都还可以微笑离开,这么漂亮的风度,连她自己都深感诧异。 以漂亮的姿态退场,总比被人当面驱逐来得好吧? 「娜娜,你快下来帮忙煎蛋!」罗母的吼声又高了八度。 罗娜翻了个白眼,只手扶在腰后,下床换上牛仔裤和白t恤,随手将一头秀发用香蕉夹固定成马尾。 「柏高不是半小时前就去叫你起床?」见到女儿姗姗来迟,罗母边将围裙递给她边碎骂。 「那块臭萝卜糕害我跌下床,还闪到腰了耶!」套上围裙,双手利落地在腰后将系带打个活结,罗娜不爽地向老母告状。 「你活该!」罗母驳回她的诉状。「都已经六点还不下楼帮忙,老是赖床,害我们两个老的忙不过来。」 「哎唷,拜托,之前我不在的时候,你跟爸就忙得过来,现在多我一个,反而忙不过来,妈,你这不是摆明了在坑我?」 「拿去,五号桌客人的培根蛋饼和热红茶。」自动忽略她的抱怨,罗母直接将餐盘塞给她。 罗娜切了一声,端过餐盘走向摆在店门口的客桌。「五号桌……」 怪了,那个背影怎会这么眼熟?不可能呀,绝对不可能是某人。 完了,她该不会是因为悲伤过度,罹患了啥精神官能症,开始出现幻觉吧? 第29章 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罗娜蹙紧眉心,捧着餐盘的手都开始发抖。 「你杵在哪里干什么?还不快点端过去。」正在煎萝卜糕的罗父扬声催促。 「喔,好。」担心父母看出异状,她沉下浮动不安的心,连忙将餐点端过去。 也许是鸵鸟心态,又或者是害怕真的是自己思念过度的幻觉,她走近五号桌时,脸垂得低低,七手八脚的将餐点端上桌。「这是萝卜糕跟热红茶……」 「我点的是热咖啡,不是热红茶。」熟悉的温醇嗓音在耳边响起,她浑身一震,手中的热红茶都被震得洒出来。 像人偶娃娃似的,她僵硬地转动眼珠,望向那个坐在陈旧的折凳上,穿着墨黑格子衬衫,下身搭配黑色窄管丹宁长裤,脚上套着黑色系带登山短靴的俊美男人-- 活生生的陆至权! 罗娜的嘴从大。逐渐变成小。,随后又抿成一直线,放下洒了满手的热红茶,故作淡定的问:「你来这里度假吗?」 陆至权双臂盘上胸口,墨眉微挑反问:「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是来度假的吗?」 罗娜鄙视地扫描他上下,故意吐槽:「不像,比较像是下乡抓鸡。」 先前赞美他,崇拜他,那是她傻。虽说婚还没正式离,但两人现在的关系,用两个曾经有过交集的陌生人来比喻,那是再贴切不过。 陆至权不怒反笑:「是啊,我确实是来这里当猎人的。」只不过他猎的不是动物,而是来猎妻的。 啥?宜兰虽然是近几年火红的观光胜地,但是啥时有打猎这种活动?随便猎捕野生动物犯不犯法? 哎,就算犯法又怎样?他口袋深,罚上个十来万也不怕,她何必替他担心,神经! 「喔,那就祝你打猎愉快啰。」罗娜讪讪地说,回身想走,纤细手臂忽然一紧,别眸一睐,才发现他拉住了她。 「我要的是热咖啡,不是红茶。」陆至权好脾气的提醒她。 「喔。」她冷冷睐他一眼,有些赌气似使劲抓过那杯热红茶,结果悲剧立马发生,红茶反泼了自己一身。 望着她火大低咒的生动表情,陆至权挑高嘴角,笑了,因为他确信这场打猎应该会很愉快。 中午十二点半,尖峰时刻的人潮已散去,罗娜正忙着收拾,刻意忽略依然坐在五号桌的那抹醒目人影。 「娜娜,你是不是认识那个长得像演偶像剧的客人?」罗母边刷锅子边偷瞄向店门口,好几次还与那个俊男对上眼,一把年纪了,心跳居然还会「动次动次」。 「不认识。」罗娜咬牙地说,抓紧抹布擦拭台面。 那个死鬼到底在搞什么鬼?吃饱喝足还不快点滚蛋!一整个早上占着茅坑不拉屎,当那张五号桌是他下榻的饭店吗? 「不对呀,他一直往这边看,好像是认识我们。」罗母被某人的性感双眼电得七荤八素,心中小花乱乱开。 「该不会是什么变态色情狂?」罗父抄起锅铲,一副准备扞卫妻女的铁汉架势。 罗娜翻了个白眼:「爸,你卖闹啦。」 「看他一脸色迷迷的看着你妈,有够令人不爽!」罗父完全搞错方向。 「老仔,那个缘投仔少年郎真的一直盯着我?」罗母放下钢刷,拨拨头发,春风满面地笑呵呵。「这也难怪啦,以前我年轻的时候,大家都叫我黑猫姊仔。」 「不要脸!这么年轻还想肖想别人的老婆,我要把他的腿骨打断!」罗父妒火一起,握紧锅铲就冲过去。 「爸!」见状,罗娜差点没晕倒。 「少年仔,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老婆?」罗父手中的锅铲往前一挥,抵在陆至权高挺的鼻梁前。 陆至权眉头一拧,顺势站起身,昂藏颀长的身高优势,硬是将罗父的气势强压下来。 「岳父,你是不是误会了?」他开始施展难得一见的亲和力,好在岳父岳母心中留下好印象。 「误会?我还跟错会咧--等一下,你喊我什么?」罗父露出大白天撞鬼似的惊恐神情。 「岳父。」陆至权扬起灿烂迷人的性感笑容,随即又转向一脸呆傻的罗母。 「岳母,我是娜娜的老公,我姓陆,你们喊我至权就好。」 「陆至权,你嗑药了是不是?」淡定神功彻底大破功,罗娜气炸了。「我们已经离婚了!」 「离婚?!」罗家两老异口同声惊叫。 「谁说我们离婚了?」陆至权双臂盘胸,漂亮的剑眉挑高。 「我说的。」罗娜眯眼恶瞪。 陆至权出乎意料的对她绽开一抹笑,掏出臀后口袋中的古驰皮夹,将身分证递给罗家两老,让他们看清楚身分证后的配偶拦。 「真的是娜娜耶!」罗母高嚷。 第30章 「娜娜,你啥时结婚的?为什么都没跟我们报备?」刚出了个大糗的罗父见风转舵,连忙转移焦点,佯装怒气冲冲地质问女儿。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跟他正在办离婚啦。」罗娜大声喊冤。 「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婚?」罗母一看这个外型英俊、体格高壮的女婿就满意,一对上眼,心脏就「动次动次」的跳,好像瞬间回春,恢复成青春少女。 「他爱的是别人,不是我啦。爸、妈,你们不是从小就教我,不管做什么事,都不要占着茅坑不拉屎,人家不爱我,我当然要把位置让出来,你们说对不对?」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歪理?陆至权眉角与嘴角隐隐抽动两下。 「你这样说也对啦。」更绝的是,罗母居然还真的同意。「我跟你爸一直觉得,那种死占着位置又不做事的公务员很可恶,所以才会这样教你。」 「离婚也好,我看这个少年仔不可靠,一看就知道会在外面跟女人黑白来。」罗父嗤之以鼻的哼了两声。 这下陆至权总算知道,罗娜那异于常人的思考逻辑是出自何处,显然是自小父母「调教」有功。 「可惜啊。」罗母望着他叹气。 「别跟他牵拖这么多,他只是刚好路过,顺便来看看我过得好不好而已。」 罗娜推着父母往早餐店走,不忘回头恶狠狠地刨了嘴角挑高的陆至权好几眼。 真倒霉!这只死鬼哪边不打猎,偏偏跑来宜兰,还莫名其妙被他撞着了她家早餐店,真的是称得上悲剧性的孽缘啊! 「娜娜,那个叫陆什么的走了欸。」罗母边刷锅子边朝女儿喊道。 「走了最好。」罗娜口是心非没好气地嚷道,心中却一阵酸。哎,果真是巧合,他怎么可能是为了找她而来,傻啊她。 「不对啊,他又回来了。」罗父不悦地通报。 罗娜轻诧,才一仰眸,还没对焦看清,一大袋外皮红艳艳的火龙果忽然晃到她脸前。 哗!好大一袋火龙果,这是准备喂猪不成? 「这是要给你的,还不快点收下。」将整袋火龙果往旁边一挪,陆至权噙笑的俊脸跃入她怔忡的眸内。 「给我的?」她呆呆地反问。无缘无故,他为什么要买这么一大袋火龙果送她?该不会是…… 「陆至权,我真是看错你了!」她气得扯嗓大骂。「当初你对我承诺过什么?该给的一定会给我,现在居然想用一袋火龙果打发我,老娘不发威,你真当我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包子?!」 「给他『冰的』啦!」罗父在旁帮叫嚣。 「想用火龙果当赡养费是有比较夸张一点,不过如果是一年份的,那就勉强可接受。」罗母实事求是的提供建议。 「什么一年份的火龙果,我没跟他讨一亿赡养费就不错了!爸、妈,不要看他长得一副好像只会四处跟女人黑白来的模样,这个姓陆的身价可是好几百亿!」 「好几百亿?」罗家两老瞪大眼睛,一副心脏病发的惊吓貌。 「所以我们千万不能被他骗了!」罗娜大有准备成立弃妇自救会的架势。 「喔,这样说来,这个姓陆的,比阿勇还有钱欸。」罗母惊奇地上下打量无缘的前女婿。 始终行使缄默权的陆至权,这下总算开了金口:「谁是阿勇?」 罗母顺势接话:「就是对我家娜娜有意思的--」 「妈,你跟他扯那些干什么!」狼狈感陡然涌现,罗娜急慌慌地阻止老母继续大嘴巴。 要是被陆至权知道,她爸妈帮她找的新对象是务农的呆憨男,她这个拜金女王的脸还往哪儿摆? 偏偏,悲剧大神似乎黏她成瘾,不出十秒钟,新悲剧诞生了-- 「罗叔叔、罗阿姨,我来接娜娜了。」 听见粗勇有力的大嗓门,眉头深锁下的一双褐眸斜斜睐去,陆至权望向正阔步走进早餐店,外型粗犷、身穿白色吊嘎的粗壮男子。 「他就是阿勇啦。」没接收到罗娜的杀人目光,罗母很干脆地替陆至权解惑。 罗娜当场泪流满面,内心呐喊:阿母,我恨你! 「他来这里做什么?」陆至权眯细深邃的眸,视线锐利如刃。 「阿勇固定每天中午会过来接娜娜吃饭,虽然还算不上是在交往,只是try try看的阶段,不过帮她安排相亲这么多次,也只有阿勇比较能接受我家爱虚华的娜娜。」 马的……妈,你一定要在你女儿的准前夫面前,把你女儿的身价贬得像是直接拿去当壁纸的番石榴股吗? 「娜娜,你还没整理好?那我来帮忙。」憨厚老实的阿勇笑咪咪地帮忙收桌椅。 「不用你帮忙,这里有我就够了。」陆至权心火一燃,腿长手长的他随即上前抢下阿勇手中的折凳。 第31章 阿勇满脸错愕,不知所措的望向罗家人,罗娜当下只想找面墙撞过去,不过人生最悲剧的,就是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陆至权,你到底想做什么?如果你以为送一袋火龙果,又来帮忙收拾早餐店,装装样子就可以让我打消索讨赡养费的念头,那你的脑袋可能需要进厂维修。」 「赡养费我一毛都不会给。」陆至权挺直高大身躯,眸光坚定的望着盛怒中的罗娜。 「你、你别欺人太甚!」罗娜整个人炸开了锅,就快举高折凳暴走。 「我不会跟你离婚,又为什么要支付你赡养费?」 瞎米?他说瞎米?罗娜大傻特傻。 「你听清楚了,我不会跟你离婚的。」陆至权挑高眉头,傲睨着全都傻透的罗家人,再一次扬嗓宣布。 片刻,早餐店一片死寂。 状况外的阿勇搔搔头,困惑地望着罗家人,愣头愣脑的问:「所以……到底是谁要离婚?」 由于一楼充当店面,罗家的客厅与厨房都设置在二楼,三楼才是卧房。 厨房内,老式排油烟机闹轰轰地抽气,罗母正在瓦斯炉前大展身手。 加辣的红烧排骨,浸在浮着辣椒红油里的红烧鱼,加了大把辣椒的炒花枝……餐桌上每一道菜都像是辣椒不用钱似的猛下,别说用味蕾品尝,光是眼睛溜溜一瞄,就让人头皮发麻。 「妈,姓陆的跟我们一样,都喜欢吃辣,你辣椒辣油多放点就对了。」 罗母闻言可高兴了,大火翻炒边喜嚷:「不错嘛!现在的男人找不到几个懂得吃辣的,要找老公就要找像你爸这种的,能吃辣又能吃苦,这种才是真男人。」 莫名其妙的歪理在罗家人的对话中屡见不鲜。 瞅了一眼满桌辣油油的菜肴,罗娜颇是满意地翘起嘴角,走向客厅,瞧见陆至权正在陪自家老父下棋。 罗父的眉头都不知上了几道锁,反观陆至权一手搭在结实的大腿上,一手撑着线条利落的下颚,漂亮的褐眸半掩,唇上噙着一抹运筹帷幄尽在他掌握之中的浅笑。 罗娜一时瞅得怔了,心口似被某种重物轻轻敲撞一下。 不争气啊不争气,你就是被他的色相所迷,才会落得这般凄惨下场。 察觉她发怔的目光,陆至权侧过俊脸,眸光含笑与她对望,唇上的笑也添了一丝柔意。 幻觉!肯定是幻觉!这该不会是火龙果吃多的后遗症?罗娜在心中激动呐喊,开始召唤淡定大神。 「少在那边对我女儿贼眉贼眼,该你下了。」罗父不悦地打了个响指。 「爸,该吃饭了。」等到心跳频率趋稳,罗娜才佯装淡定的走近,将棋盘上的白子收进棋盒。 白子主人只是静静地凝视她,唇边衔着温柔得不可思议的一弯笑,彷佛光是这般望着便心满意足。 「哎!这盘棋都还没下完,你收个什么劲儿!」棋品明显不怎么好的罗父飙怒。 「吃饭啦。」罗娜置若罔闻。要是不强势弄乱棋局,依照老爸不服输的硬脾气,这顿晚饭可能就要当早饭吃。 「今天算你走运,下回我一定杀得你哭爹喊娘。」罗父指着陆至权高挺的鼻尖撂狠话,随即起身闪人。 陆至权不禁莞尔。 这下他总算知道,罗娜那种从不让自己占下风,懂得该怎么帮自己找大一点的台阶下,还能说得脸不红气不喘的个性是遗传自谁。 「吃完饭就快点滚回台北,少在我爸妈面前搬弄是非。」将剩余的乱棋收妥,罗娜冷冷睐着他,态度十分冷漠。 「你为什么不再像先前那样喊我?」陆至权利落地起身,跟上兀自转身走回厨房的纤细人影。 「神经。」罗娜斜瞪。「都已经知道你就快变成前夫,我为什么还要喊你老公。」 「我说了,我们不会离婚。」陆至权神情严厉的扬嗓纠正。 「你是怕我敲你一笔,所以不敢离婚?」真想不到他会是这般小家子气的男人。 「当然不是。」线条漂亮的下颚狠狠咬紧,每当她用赡养费一事来质疑他,他真的很想掐死她! 「随你便,反正这婚我是离定了。」罗娜冷嗤,扭身进厨房,在老位子落坐。 「都是自己人,别客气,多吃点。」罗母兴奋地猛招手,还帮陆至权盛了一碗满得像小尖山的白饭。 「浪费粮食。」罗娜吊高眼角,一脸狐狸样儿的冷笑。 陆至权一入席,眸光往办桌似的丰盛菜肴一瞥,俊脸瞬间僵住。 辣辣辣-- 每一道菜的卖相都清楚浮出这个关键词。 「娜娜说你爱吃辣,所以我就下重手了。虽然比不上大饭店的厨子,你岳母我啊也是厨艺了得。」罗母笑呵呵的老王卖瓜。 第32章 「怎么,你也喜欢吃辣?」罗父质疑的问。 陆至权心细,随即会意过来,镇定的点头:「喜欢,非常喜欢。岳父也喜欢吃辣?」 「他们父女俩口味挺像的,都是无辣不欢。」罗母笑咪咪的补充道。 事已至此,睿智如陆至权,也明白罗家两老该攻下哪方才算数。显然那位将各种人格特质精准无误遗传给女儿的罗父,是最关键性的那一颗枢纽。 真是失策,刚才不应该赢罗父这么多盘棋。 「吃菜啊,桌上的每一盘可都是我妈的拿手绝活。」罗娜露出一贯小人得志的奸笑,假好心地夹了一堆红艳艳的辣菜,往他碗中的小尖山堆放。 陆至权阴冷冷地瞟了某个小人一眼。此仇不报非男人,给他等着! 于是他忍着舌头辣到麻痹,胃部开始隐隐闹疼,靠着男人自尊硬是把碗中的辣椒山解决大半。 然后,某个辣到味蕾失去知觉的大男人出手反撃:「岳父,刚才赢那几盘棋是我运气好,一时侥幸,等会儿吃饱饭可以再跟岳父请教一下棋艺吗?岳父下棋时的沉着,真的让我很佩服。」 唷,这小子开窍了?罗父闻言,一整个自我膨胀起来,嗓门也跟着拉大:「这有什么问题!快点吃,吃饱了我们就继续!」 「谢谢岳父。」陆至权向罗父抿唇一笑,眼角微挑,褐眸淬着狡猾亮芒,有些挑衅,又有些意味深长地睨了一脸狐疑的罗娜。 这个死鬼又想搞什么鬼? 第八章 「不行!我不要!休想!」 深夜十二点钟,已经换上宽松长t恤睡衣的罗娜双手盘上胸口,斜倚着门框,水眸恶狠狠地瞪着罗母和她身后一脸得意的男人。 这个死鬼一整晚拼命灌她老父迷汤,还技术性的一连输了十盘棋,她爸还真以为自己棋艺突飞猛进,还自封宜兰第一棋王猛夸耀。 这个奥步数亏他使得出来! 「哎唷,都这么晚了,难道你要他开夜车回台北?」罗母苦口婆心劝说。 「还不是你爸硬把他留到这么晚,让他在这里过一夜也是应该的。」 妈,您真是太不了解男人都是狼的俗谚,若不是陆至权耍诈用计让爸一再开口留人,这位大人物怎可能会在他们这种小门小户人家过夜。 罗娜恼火的在心中直腹诽。 「他可以去睡储藏室,为什么要跟我挤一间?」 见她一脸抗拒,陆至权心中微微一沉,脑中浮现两人同居时,她千方百计想睡到他床上的各种表现。 风水轮流转,眼下却是他用尽心计,只为与她同床共枕。 多么讽刺的一幕。当她属于你的时候,你偏往外推,当她对你彻底死心,连一抹笑都吝啬给予时,你却拼了命的想将她求回。陆至权,你真是太失败了。 瞅见陆至权微黯的眸色,罗娜彷佛也想起了从前急欲讨好他的种种蠢行,撇了撇唇,用力别开素净的脸蛋,不愿被他窥见眸中的难堪。 「这房子是我跟你爸的,总之我们说了算。」罗母恼了,一手推开当起挡路门神的女儿,另一手顺势便将陆至权推进房间。 「好了,就这样决定了,反正又还没离婚,夫妻同房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罗母拍手定案,不理会女儿还想抗议,随即闪人。 「真过分,居然当着我的面帮起外人。」罗娜真想捏爆橘子。 「这就是你的房间?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身后传来某只死鬼戏谑的低嗓,她一脸憋屈的咬紧下唇,讪讪地关上门,决定今晚真把他当作阿飘,来个不理不睬兼不回应的三不对策。 魔高一尺,老娘她这个妖精高他一丈,就不信他能把她怎样! 从前她想方设法爬上他的床,几番色诱都无效,可见他对她就是连一咪咪的「性」趣都勾不起。 如果她还妄想今晚会被他剥光,那可真是太抬举自己了,只是徒增一桩新悲剧。 做好自我信心喊话,罗娜哼起晚安曲,留下一盏书桌上的小夜灯,梳顺了乌黑秀发便熄灯上床,从头到尾无视坐在床沿的巨大雄性生物。 望着刻意绕过自己,自顾自地爬上床,钻进凉被中的罗娜,陆至权俊脸挑起一抹邪气的笑。 脱掉短靴,解开衬衫扣子,昏黄灯光中,他光裸着雄健结实的上身,动作优雅如大型猫科动物,缓缓爬上床。 几乎是那团热气靠近后背的那瞬间,罗娜全身寒毛直竖,热气直往脑门窜。 他想干什么?从前在公寓他睡的是kingsize的大床,纵然两人同床共枕,宽敞的空间加上他刻意保持距离,两人之间永远隔了一段。 可眼下她房间摆的是单人床,就她一人睡是绰绰有余,要是加上体型高大的他,那就显得有些拥挤。 第33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以至于当他躺上床,并且挪动精壮高大的身躯,贴近她的后背时,每个细微的动作她都能感觉得到。 奇异的燥热感自体内一点一滴扩散开来,明明风扇吹送着凉风,她却觉得呼吸澳热难耐。 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迟来的……发春? 诊断完自己的症状,罗娜打了个激灵,昏暗中,两颊绯红如娇艳的玫瑰。 陆至权单臂枕在脑后,散发出大量费洛蒙的颀长身躯侧躺在她身后,灼热的鼻息百般撩拨地吹拂过她的后颈,那片嫩白且敏感的肌肤立即泛红。 先前的他怎能忽略这般诱人犯罪的她? 因为愚蠢。 没错,因为他愚蠢得以为自己对她毫无感觉,以为跟她生活的每一天都毫无意义,可是无形中,她的存在早已充满了他的生命。 「老婆,你好香。」心中情意泛滥,陆至权放肆地将鼻尖凑上那片嫩肤,亲昵地磨着她的后颈。 香香软软的娇人儿霍然一僵,似是难以置信的抖着嗓粗声问道:「你喊我什么?」 两人结婚以来,别说是夫妻之间的亲昵称谓,他对她曾几何时客气过?每一回,他不是直接以「你」称呼,要不就是连名带姓的喊,即便处在同一空间,即使两人躺在同一张大床上,她依然像个陌生人被他排拒在心门之外。 他何曾将她当作妻子看待? 没有,从来没有。 「老婆,你还是跟之前一样,抹那些气味混在一起的乳液?」 「对,你明明嫌那味道臭。」 「那是以前,现在我觉得你香透了。」 似要证明他说的不是违心之论,俊脸深深埋进她的颈窝,深嗅一口长气,闲置的另一只手臂顺势圈住她纤细的腰。 「你……你干什么?你是不是晚上被我妈的拿手好菜辣伤了脑神经?」她轻轻扭动身子, 第九章 早上六点半,罗娜黑着眼眶站在煎台前,看着荷包蛋在铁板上滋滋作响,一不留神就掩下沉重的眼皮子,打起盹儿。 「娜娜,荷包蛋焦了!」罗母没好气的戳了戳女儿。 「呀!」她手忙脚乱地铲起焦黑的荷包蛋。 「瞧你眼眶那么黑,活像是整夜没睡,昨晚是上哪儿作贼了?」罗母讪讪地斜睨过去。 罗娜小心肝用力震动一下,两颊悄悄浮上红晕,内心既甜蜜又羞恼的骂骂咧咧。 都怪那个死鬼啦!从前看他一副老僧入定,裸女在怀都无动于衷的寡欲模样,还以为没吞颗蓝色小药丸没法施展雄风,谁知他「性」致一来,那可是天翻地覆、惊心动魄外加惨绝人寰。 直到这一刻,她都不愿意回想昨晚所受的「折磨」,实在是太狠、太狠了! 「早安。」她正悲绝的想着,罪魁祸首却如沐春风的下楼,俊美的脸庞丝毫瞧不出疲态,彷佛昨夜的激烈奋战他并不在现场。 「早个屁。」她嗤骂,继续回去煎蛋。 「我来帮忙。」高大的身躯挤进不算宽敞的工作区,他单手撑在料理台上,一手亲昵地环上她的腰间,浑身散发出惊人的费洛蒙。 「你?你会煎蛋吗?」她可不敢奢望他这种凡事只会动口的贵公子。 「别小看我,以前在美国读书的时候,我也经常自己下厨。」他将下颚靠在她肩头,姿态无比亲昵。 「喔,所以你之前也帮『陪一晚』煎过蛋啰?」她斜眼睨他。 「当然没有。」差点忘了,她是个小醋桶。陆至权笑了笑,说:「她跟你不一样,温柔又贤慧,什么事她都会先张罗好。」 「那很好啊,你后悔还来得及,快回去找她。」她撇唇,拿起篮子里的鸡蛋狠狠一敲,蛋汁淋漓地洒上铁板。 「是挺好的,不过我发现我大概天生有点犯贱,不喜欢完美型的女人,反而比较喜欢处处不完美的老婆。」 话一说完,他俯近她鼓起的脸颊,轻轻一吻,满意地见到她脸蛋漾成绯红色。 他完全戳中重点了,他提及裴意琬的时候,是用女人称呼,至于她却是老婆,完全确立了她正宫的地位。 「别煎荷包蛋了,改煎鸽子蛋吧?」他意有所指,暗示她重新戴回那只婚戒。 「鸽子蛋太俗了,你拿回家自己煎吧!」她狠狠刨他一眼,拿起铁铲用力炒蛋。 「哎唷喂呀!我是要你煎颗荷包蛋,不是要你做炒蛋。」罗母抢过罗娜手中的铁铲,将小两口驱逐出工作区。「去去去!帮不上忙就别在这里碍事。」 「你听见了,岳母要我们别在这里碍事,我们上楼。」陆至权从善如流,随即牵过罗娜的手往楼上走。 「别闹了!」罗娜甩开他的手。 第34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不想上楼也可以,跟我回台北一趟。」陆至权很好商量的提供另一个选项。 「死鬼,你当我是你请的员工吗?我爱做什么就做什么,爱待在哪儿就待哪儿,我跟裴意琬不一样,才不会苦了自己配合你,你要是不喜欢,立刻就给我滚蛋。」 说到底,她心中还是插着一根刺,那刺的名字叫作裴意琬。 即便他昨晚说过无数次的我爱你,即便他不断用「身体力行」证明对她的情意,可毕竟当初他会挑中她,全是为了羞辱他的家人与最在意的女人。 「有话好好说,何必这么冲。」自封为宜兰棋王的罗父还跳出来缓颊。 「经过了昨晚,你们还没和好?」罗母也向着陆至权,昨晚还出手帮了一把。 「所以你们昨晚是串通好了,让他睡我房间?」了解实情后,罗娜呕得快吐血。 「夫妻一起睡又不犯法,干嘛大惊小怪。」罗母白她一眼。 「陆至权,你快给我滚回台北!」罗娜恼火的娇吼。 「嗯,正有此意。」陆至权笑了笑,泰然自若的接话,害某人一时之间气势大减。 「啥?你要回台北了?不是约好了今天还要陪我下棋?」万万想不到,罗父竟然是第一个跳出来留陆至权的人。 「是呀,干嘛这么早走,我还打算中午再煮一桌拿手好菜让你尝尝。」罗母更是一脸舍不得。 听见拿手好菜,脑中自动联想起昨晚那一整桌辣油油的菜肴,陆至权眉角抽搐两下,俊脸笑得有一丝勉强。 「哼,是不是想你的『陪一晚』了?」罗娜冷笑。早知道这个男人不老实,怎么可能舍弃那么完美的旧情人,改抱她这个从来不是他的菜的交易老婆。 望着她眸内闪烁的不安,陆至权在心中轻轻叹息。 是他的错,先前的同居生活从来不曾真正善待她,才会让她无法轻易相信他的情意,这不能怪她。 「什么『赔一碗』?你砸了谁家的碗?」罗家两老一脸困惑。 「不是碗,是他的旧情人。」罗娜口吻尖酸刻薄的拉长尾音。 「哎,谁没年轻过,总会有几个旧情人的。」罗父一脸惺惺相惜地拍拍陆至权的肩膀。 「是呀,都当人家老婆了,何必这么小心眼,旧情人终归是旧的,老婆才是一个男人的现在和未来。」罗母开始用过来人的经验劝说。 「岳父、岳母,你们别听娜娜胡说,那不是什么旧情人,只是之前短暂交往过的女朋友,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陆至权很有耐心的解释。「我只是必须回台北换个衣服,处理一下公事,过两天会再回来。」 他不是说「过来」,而是说「回来」,这代表他已经把自己看作是罗家的一分子。 「也对,你还有事业得管理。」罗家两老一脸可惜的点着头,罗母更是不断温声叮咛:「那你千万要再回来呀。」 「一定会。」陆至权微笑承诺。 「少来!」罗娜翻了个白眼,才不相信他离开之后会再回来这里。 「老婆,那我走了。」陆至权没有反驳她,只是靠过来抱抱她,低下头亲吻她冷哼撇开的颊。 「要滚快滚,少在这边离情依依,老娘不吃你这套!」她伸长手臂推开他,扭身窝回煎台继续煎荷包蛋。 陆至权笑瞅她片刻,才跟罗家两老道别离去。 「娜娜,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人家可是特地为了你而来,你连留都不留,就不怕他真的再也不回头?」罗母忍不住数落起来。 「妈,我老实跟你说好了,陆至权当初会娶我,全是为了报复他的旧情人,还有气死他父亲,他根本就不爱我。」 「你真傻,一开始不爱,不代表后来也会不爱。他要是对你没心,又怎会浪费时间来这里巴结我跟你爸。」 「可是……」 「你当你老爸和老妈都老眼昏花了?要是看不出他真对你有心,我跟你爸也不会让他住下来,还帮着他,让他跟你睡同一间房。」 她不是不相信爸妈看人的眼光,而是……她对自己没信心呀。 曾经那样努力去争取他的心,不管在他面前出过多少糗,哪怕一次又一次被他以各种方式拒绝,她还是不愿放弃。 直到她彻底认清自己是一个当不成公主的灰姑娘,能衬得上他这个黑马王子的人,只有裴意琬这个真正的公主,她才终于从这场瑰艳的美梦,心碎的醒来。 可就在她转身离开有他在的城堡,返回自己的世界,他却忽然抛下公主,跑来告诉她,其实他是爱她的。 她怎能够轻易相信? 「唉,要是这个姓陆的真的跑了,到时你哭天抢地可都没用啰!」见她神情犹豫,罗母忍不住又搬出重话予以训诫。 第35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反正我早就做好跟他离婚的心理准备。」她嘴硬的回道。 「是吗?到了真要离婚的时候,你可别怪老爸老妈没劝你。」罗母白她一眼,懒得再劝,转身忙其它的事。 陆至权……不会回来了吧?昨天那一切,只不过是他一时脑筋打结,或是偶发的恶作剧吧? 如果他真的爱她,怎可能这样轻易离开?他怎可能真的忘得了裴意琬? 罗娜啊罗娜,你别再奢想不属于你的男人,陆至权这一走,肯定是不会再回头了。 失神地望着铁板上滋滋作响的荷包蛋,罗娜发觉此刻她的心,就像这颗荷包蛋一样,逐渐焦黑…… 入夜,没有严重的光害,宜兰的夜空星辉湛然,附近田野传来唧唧虫鸣声。 罗娜侧躺在床上,没有焦距的直视前方发着呆。 已经凌晨一点半,从早到晚,陆至权没来过一通电话,也不可能这么晚还远从台北驱车来宜兰。 别傻了,他不会再回来。这个嘲讽的念头始终盘旋于脑海,抹煞她心中隐隐约约存有的一丝希望。 王子回到有公主的城堡,哪可能还记得住在废墟里的灰姑娘? 眼眶发烫,可她不允许自己落泪。没有什么好哭的,这样的结局自一开始便已注定,是她太傻、太天真,一度奢想能得到王子的心。 「死鬼,昨晚被你占尽便宜,天价赡养费我是敲定了!」抹抹眼角,她打住那些自艾自怜的想法,躲在角落悲叹从来就不是她的作风。 好好睡上一觉吧!如同十二点钟响,美丽的魔法转瞬便烟消云散,明早醒来,她还是得面对丑陋的现实。 闭上眼再拉高被子,她努力对抗脑中某道挥之不去的挺拔人影,想尽快将自己抛入无边无际的睡梦。 蓦地,一阵窸窣的声响飘入耳底,随后是拉下门把的声响。 罗娜翻了个白眼,懒得翻身查看,只是没好气地说:「绿油精不在我房间。」 会在半夜开她房门的人,除了为找绿油精而来的老母,不会再有别人。 片刻后,她听见房门开启的声音。通常在家为了方便,除非换衣服,否则她罕少上锁。 「妈,我说了,绿油精不在我房间。」数羊数到一半被人打扰,罗娜不耐的翻身瞪人。 这一瞪,彻底傻掉。 十二点的钟声早已响起,她这个被打回原形的灰姑娘,睡在陈旧老式的民房中,一身邋遢的宽大长t睡衣,长发凌乱披散,只堪称为清秀的脸蛋没有一丝妆点…… 但是那个应该待在公主身边的王子,那个许多女人渴望又不敢贸然接近的黑马王子,此时此刻正站在房门口,俊美的脸庞噙着一抹温柔笑意,深邃惑人的褐眸紧睇着她这个灰姑娘。 「老婆,你太不够意思了,从前不管我多晚回家,你都会为我等门,怎么今天没有?」 陆至权穿着一身她熟悉的笔挺黑西装,似乎刚从公司赶来,手中还拎着赭红色牛皮公文包,眼角凝着淡淡疲意。 她还在傻,怔怔的看着他放下公文包,扯松束缚颈部的领带,迈动长腿走向床铺,然后在床畔地板上单膝跪下。 「你……你干什么?向我跪安吗?」她戏谑的问,眼神却依然充满震惊。 「你说得对,鸽子蛋太俗气了,所以我下班的时候特地绕到珠宝店,帮你挑了另一只婚戒。」 语落,他扬着笑,从西装口袋掏出一个方形的红绒戒盒。 罗娜怔忡地垂下双眸,望着他递过来的戒盒,迟迟没有接下,纤细的咽喉轻轻颤抖,片刻挤不出半个音节。 「不喜欢吗?」陆至权哑着嗓低问,兀自替她打开戒盒,递到她眼前,「你都还没看过我帮你挑的样式,怎么可以未审先判?」 那戒指,是切割成心形的单颗白钻,没有多余赘饰,简单而纯粹。 她凝眸不语。 陆至权不着痕迹地微拧眉心。从没想过他也会有紧悬着一颗心,害怕心爱的女人不愿接受他的这一天。 他伤她太多,亏欠她太深,假若她是铁了心放弃他……他想都不愿意再想。 为了驱散心中深浓的恐惧,陆至权挑唇一笑,故作轻松地说:「真的不喜欢吗?可是我挑了三个钟头,怎么看都觉得这只戒指最适合你。简单的一颗心,就像你给我的感觉。」 雾气,氤氲了眸面,罗娜的眼底下起细雨。 见泪水滑过她的脸颊,陆至权胸口一紧,心直直往下沉。 「真的不喜欢?那我把它扔了--」正要收回的大掌霍地被一双纤手拉住,他微诧,褐眸扬起,看见她泪眼婆娑的绽开笑靥。 心脏猛然一记紧缩,绵密的情意在胸中汇集,他无法形容当下的心情,只是僵在那儿,看着她接过戒盒,取出钻戒戴上。 第36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我喜欢。」她哽咽的说,心口涨满对他的爱。 很久很久以前,她曾经在一场上流派对中见过他王子般翩翩英姿,那时的她,芳心便为之悸动,可是她知道自己高攀不起,所以她将他的身影放逐出脑海,不愿再去记忆与他相关的讯息。 很久很久的之后,他却跪在她的床下,捧着他亲自挑选的钻戒,问她愿不愿意继续当他的妻子。 假若这是一场施了魔法的美梦,请永远别让她醒来。 「娜娜,别哭……别哭了,好不好?」陆至权心疼的起身抱住她,将她紧紧嵌入胸膛。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她反手圈紧他强壮的腰杆,把哭丑的脸蛋埋进他的心口。 「你也知道我不爱逛街,要送的对象又这么特别,我怎么可能马虎行事,所以在珠宝店耽搁了一些时间。」 「不是……我以为你是回去找裴意琬。」她哽咽着抽泣。 「我承认我曾经喜欢过她,可是那都过去了,我爱的人是你。」他搂着她一起躺上有些狭窄的床铺,两人上身靠着床头,紧拥在一起。 窗外的溶溶月光,像一抹宁静的温柔,流映在他们身上。 「会不会将来有一天,你后悔没选择公主,而是选了我这个当不成公主的灰姑娘?」她仰起脸蛋,不安地凝视他。 「公主?裴意琬怎么会是公主?」陆至权皱了皱眉头,实在无法理解她脑中究竟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在我看来她就是!」她瞪着泪眸刨去一记眼刃。 「好好好,她是公主。」跟老婆争论是最笨的事,他要谨记这一点。「我不要公主,我就是喜欢灰姑娘,我爱灰姑娘。」 「真的?」她狐疑地斜瞅,眼角还挂着数颗泪珠,瞧上去可爱极了。 陆至权喉头稍紧,目光忍不住顺着她敞开的领口瞟去,他可爱的老婆竟然没穿胸衣, 很久很久以前,当不成公主的灰姑娘,只能偷偷暗恋黑马坏王子…… 很久很久以后,当不成公主的灰姑娘,终于得到她的黑马坏王子。 【全书完】 注: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