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心叵测草食男》 第一章 由於就读美容美发科的关系，林马雅发现自己虽然不用太重视国、英、数这三科令人头疼的科目，但关於头发的相关知识却永远学不完，而且经常令人头疼的问题是——从哪里找颗「头」来做报告？ 为了完成这次老师出的作业，林马雅决定跟同班男同学——贾昊合作，为这次的作业贡献出彼此的「头」。 於是当十分钟前贾昊打电话给她，说想要看看她的「头」启发灵感时，她也只好秉持着合作精神出门，虽然今晚真是冷毙了，而且都已经快晚上十点，他找灵感的时间点未免太诡异，却又不好拒绝自己的合作夥伴。 她穿上外套围上围巾，一路缩着脖子朝约好的超市门口走去，却发现贾昊早已站在超市门口等待。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挥去哀怨，她加快脚步迎上，礼貌而客气地打招呼。 「没关系，我也刚到不久。」贾昊拨拨刘海，使出最帅气的一面。「今晚好冷，我们找个温暖的地方再坐下来谈吧？」 「对不起，我待会儿还要帮我妈买酱油，没办法出门太久，要不你先把我的头拍起来，再回去慢慢研究？」超市十点就要关了，她可不想错过时间。 「可是只是看相片，我可能想不出灵感。」 「是喔……」好失望。「那你大概要研究多久？」 「这个嘛……」贾昊笑容一变，竟将双手往前一撑。 马雅吓了一跳，连忙後缩，却发现自己背後竟是根石柱，整个人被困在贾昊和柱子之间。 「贾昊你……你干麽？脚抽筋吗？」他的表情好怪！ 贾昊嘴角微抽，但无损风流的形象。「林马雅，老实说，其实你一直对我很有好感吧？」 「蛤？」马雅呆若木鸡，实在不明白他怎麽会突然中邪，农历七月不是已经过去很久了吗？ 「你不用不好意思，其实我都能感受到，否则你也不会特地找我合作这次的作业，更不会为了我在这种天气出来，还打扮得如此漂亮……」贾昊看着天生美丽、不打扮也漂亮的马雅，自我感觉超良好。「既然我们都喜欢彼此，那不如就交往吧。」 「什麽？」 「你别害羞……」深情款款的脸庞愈靠愈近。 「我才没害羞，你清醒点！」贾昊根本就是疯了！林马雅伸手想推开他，却发现男人的身体比想像中还要沈重，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林马雅，我喜欢你……」 「可我一点也不喜欢你！」马雅忍不住尖叫，眼看贾昊的嘟嘟嘴近在咫尺，差一点就要碰到自己，吓得心脏都要停止了，一种令她头皮发麻的恶心感充斥全身，让她几乎张嘴欲呕。 谁知就在孤立无援的当下，贾昊却突然停止攻势。 贾昊嘴巴嘟嘟的年轻脸庞先是僵硬定格，紧接着被一道巨大的力量往後拉，立刻飞了出去，然後一道阴影落下，像是安全的防护罩将她完全笼罩，密不透风的将她护到身後。 这样的安全感，只有一个人才能让她拥有。 她抬起头，如释重负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激动呼喊：「小记！」 梁时记——与她比邻而居、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两人虽然同样十七岁，小记却比她整整高出一颗头，整洁衬衫下的年轻身躯精实健壮，蕴满与斯文外表截然不同的强悍力量，全是从小锻链合气道而来的。 梁时记没有回头，只是瞬也不瞬看着那跌落在水泥地上的男同学，眼神凌厉。 「小记你怎麽会来这边？」这间超市是从补习班回到梁家的必经之路，难道他是补习班下课正好回家吗？ 太好了，幸好遇到他！ 只是他为什麽都不说话？ 得不到回应，马雅余悸犹存的扯了扯他的衣角，一只大掌迅速取代衣角，将她冰凉小手裹进温暖的掌心，不加节制的力道不禁弄疼了她。 「好痛，小记你弄痛我了……」 「你到底在想什麽？」梁时记放松力道，却依旧没有松开她。 月光下，他终於转动挺拔如松、不动如山的身躯低头看向她，表情讳莫如深，深邃黑眸闪烁着太多危险深沈、让人无法看透的复杂星光。 马雅与他四目交接，心弦一震。 「都已经这麽晚了，你竟然还跑出来跟这男的……」剑眉扭蹙，梁时记原本还想再责备，但终究舍不得她在外头刮风受寒，只好紧握她的小手，决定先把她带回家再说。 「妈的，你给我站住！」 一声野兽般的怒吼忽然从身後传来。 梁时记置若罔闻，只是加快脚步，可马雅却无法像他一样淡定，连忙担忧地转头察看，正好看到贾昊抡起拳头冲了过来。 她脸色骤变，紧张得闭起眼。「小心！」 砰！ 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再次响起，接着是一片死寂。 一切，都已经不及了…… 马雅吞了口口水，睁开眼，果然看到贾昊跌趴在冰冷的马路上，一名路人正好经过，被这天外飞来的「人体」吓了一跳，睁大眼睛看了眼趴在地上的贾昊，又看了眼毫发无伤的林马雅和梁时记，立刻判定这是青少年为了感情争风吃醋而打架，赶忙拔足狂奔。 「小记怎麽办？那个人好像吓到了。」糟糕，会不会报警？ 「没关系，我们马上就回去了。」 「啊？」马雅傻愣，贾昊又从地上蠕动起身。 「你……竟然把我过肩摔……」而且还只用单手…… 贾昊欲哭无泪，没想到自己干架无数，这一次却踢到铁板。 「这一次只是警告，以後你若是敢再对马雅动歪脑筋……」梁时记居高临下瞪着贾昊，虽然没有把话说完，但未竟之语不言而喻。 贾昊摀着腰杆，痛得浑身瑟缩，哪里还敢再挑衅？ 要是他早知道林马雅有这号人物罩着，打死都不敢对她有非分之想。 虽然不清楚林马雅和这人的关系，但他所释放出的慑人怒意，在在都显示出对林马雅的独占慾，就算他再笨，也知道自己触犯到龙的逆麟。 「回家了。」梁时记不愿和贾昊多作纠缠。 马雅却一路频频回头，好担心这次的期中作业会完蛋。 贾昊发质好，发量也多，重要的是脸形、气质都非常适合做时髦一点的造型，她的发型设计图已经画好了，连染剂都试调了好几次，才成功调到想要的颜色，要是贾昊因此拒绝和她合作怎麽办？ 这个时候班上同学恐怕都已经找好了合作对象，根本不会有人愿意和她中途交换，最重要的是明天到学校，她该怎麽面对贾昊？ 唉，头好痛，她和贾昊虽然同班两年，但其实并没有什麽交情，她真的不懂他怎麽会突然对她……对她…… 难道又是这张脸惹的祸？ 马雅忍不住伸手轻抚脸庞，只恨自己生得一点也不「良家妇女」，狭长勾媚的丹凤眼天生给人挑逗诱惑的印象，红艳柔软的菱角小嘴就算不笑也像笑，搭上过於杏脸桃腮的长相，让她从小就倍受误会歧视。 女同学排挤她，男同学误会她，幸好小记从小就懂她。 就算全世界都误会她也没关系，只要小记懂她就行了。 马雅心满意足的微笑，虽然仍心有余悸，还是好高兴能偶遇小记，岂料小记却突然将她拉到路边。 「你和刚刚那个男生到底是怎麽回事？」梁时记开门见山，无法忍受把话留到回家後，因为他再也受不了她频频回头的动作。 「什麽？」马雅一脸茫然，不懂他怎会突然变脸。 「都已经这麽晚了，你为什麽还跑出来跟他见面，你知不知道刚才差一点就……」虽然明白这件事并非全是她的错，但一想到她让人有机可乘，他就遏制不了心中的怒气。 那个男生他知道，是马雅的同班同学，有好几次他从补习班下课後，总是看到他和一群青少年在超商门口鬼混，抽菸、喝酒样样来，甚至飙车滋事。 这种人她竟然还傻傻地跑出来跟他单独见面？ 「我又……又不是故意的。」提到刚刚的事，马雅脸色又是一阵白。「我们是同班同学，又是这次期中作业的合作夥伴，他要约我出来讨论功课，我也没办法啊……」 「就算这样，你也应该小心一点！」他控制不了自己，只要一想到刚刚那该死的画面，就无法保持理智。 他练合气道，从来不曾想过要以此伤害谁，但今天却失控了。 「这要我怎麽小心？马路上明明有那麽多人，超市里也还有顾客、员工，我怎麽知道他会突然……我根本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况且我也有试着推开他啊，可不管怎麽推就是推不动……」马雅既诧异又委屈，她差点遇难，他没有安慰她，却反过来责骂？ 何况她喜欢的人明明是他，又怎麽可能让其他男人有可乘之机？ 可这份感情他却始终不知道…… 「你当然推不动，男女天生力气相差悬殊，你若是不想陷入危险，打从一开始就不该让他有机可乘，更不该让他误会！」梁时记只要一想到自己要是晚点从补习班下课，就会错失救她的时机，便气到口不择言。 马雅睁大眼，简直不敢相信他会这麽说。 他的意思是，她今天会遇上这种事，全是咎由自取？ 强烈的打击和委屈涌上心头，脸色顿时煞白。 「现在都已经晚上几点了，孤男寡女私下见面也难怪那人会会错意，你实在应该谨慎交友，更应该小心自己的行为！」梁时记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对劲。 从小她就是这样，总是太过天真，完全不懂得防备他人，却不知道外貌姣好的她在他人眼中是多麽的可口诱人，而他又在暗中赶跑多少不怀好意的混蛋。 然而教育制度却硬生生拆散他们，他无法时时刻刻在她身边保护她，马雅到底要到什麽时候才能学会保护自己？ 「谨慎交友？小心自己的行为？」马雅不敢置信，心痛得像是被人揍了一拳，眼前被一片水雾遮蔽。「所以你是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交错朋友，是我行为不检点才会令贾昊误会？」他竟然是这样想她的？ 「我不是——」 马雅伤心欲绝的表情，像一盆冷水狠狠浇醒梁时记。 该死，他刚刚到底都说了些什麽？ 梁时记幡然悔悟，懊悔地想解释，後方一声呼唤却打断了他。 「小记！小记！」一名美少女气喘吁吁的从後方追上来，手中还拿着一叠厚厚的讲义。 梁时记和马雅转身。 「小记你真糊涂，竟然连补习班老师发的讲义都忘了拿，我跑了好一段路才追上你，真是累死我了。」罗旖茜埋怨道，表情却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而是娇羞柔弱得惹人心动。 马雅眼眶发红，满腹心酸，在听到第一声「小记」後，整个人就处在茫然震惊之中。 这个美少女竟然也叫梁时记叫「小记」？ 那个从小就该专属於她的小名，竟然被另一个女生抢走了？ 她睁大眼睛，完全止不住心中酸涩，明知不该心生比较，却无法停止打量眼前的美少女。 明媚多情的眼睛，小巧精致的五官，还有一头乌溜亮丽的长发，活脱脱就像是一尊美丽的陶瓷娃娃，不过最引人注意的还是美少女那高雅端庄的气质，以及与小记同校的高中制服—— 只有优秀的人，才能跨过那所升学名校的门槛。 然而从小到大不管她怎麽努力学习，却总是追不上小记的脚步，她甚至连最基本的行列式也学不会。 「是我没注意，谢谢你替我把讲义送过来。」梁时记客气道谢，立刻接过讲义，虽然急着和马雅解释，但同班同学好心替他送讲义来，他实在不好拿了东西就赶人。 「你也真是的，最近老是忘东忘西，连学校老师都私下问我你怎麽了，你要是再这样下去，小心全校第一名的宝座就要被我抢走喽。」罗旖茜轻笑着将手贴在梁时记的左手臂上，虽然早已发现马雅的存在，却故意视而不见。 她知道这个女生。 曾有那麽一次，她瞧见梁时记眼里流露出的爱怜柔情，可那份柔情不是因为出色的她，而是为了一名身穿三流高职制服的女学生。後来她多方打听，甚至试图从梁时记口中套话，才知道他们这对青梅竹马是多麽的不适合。 梁时记文武全才，自从进入高中後就处处大放异彩，家世虽比不上她，但那颗聪明的脑袋足以补足一切，所以她刻意接近，甚至为他辞掉家庭教师，选择他所就读的补习班，为的就是要让他明白，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如今她很满意与他一较高下的日子，又怎能容许他人瓜分他的注意力？ 所以她故意和他调笑，甚至偎近他的身侧。 「已经很晚了，你家司机没来接你吗？」因为急着找藉口赶人，梁时记没发现彼此的亲密，更没发现马雅眼底的忌妒、自卑和心痛。 「我让司机在路口等我。」罗旖茜笑了，虽然梁时记没发现，但林马雅统统都看在眼里，所以她故意挽住梁时记的手臂，将丰满的胸脯悄悄贴了上去。 林马雅只觉得心脏痛得就要碎了，她的眼睛黏在眼前的这对男女身上，完全移不开视线。 自从高中不同校之後，她和小记就渐行渐远，有多少传闻说他和校花过从甚密，可她一直以为那不过是谣言，毕竟他课业那麽忙，课余又经常到自家内衣厂学习帮忙，怎麽可能有时间…… 难道……难道那都是真的？ 「那……」梁时记犹在烦恼，罗旖茜却挑衅地看向林马雅。 她摆出胜利者的姿态，似笑非笑的眼神传递了「你输了」的意味。 林马雅更加晴天霹雳，根本不知道如何反击，更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反击的资格。 虽然眼前的一幕刺痛了她，却不得不承认小记和这个美少女多麽登对，他们聪明、出色、完美，不像她只是空有外貌的笨蛋，连做个期中作业都能惹来麻烦。 但天晓得她有多麽痛恨自己的不聪明、不出色、不完美！ 眼前的女生聪慧、端庄、高雅，完完全全就是她的对照组，他们郎才女貌、天造地设，虽然只距离她半公尺，却遥远得像是站在另一颗星球上。 自卑、忌妒、失落……各式各样令人沮丧的心情笼罩了她，让她再也无法反应，只能脑袋嗡嗡作响地望着他们。 她总以为小记会永远保护她、理解她，却忘了人是会变的。 是她自欺欺人，不去承认彼此渐行渐远的脚步，是她固执的相信童话里的公主和王子会永远幸福快乐，殊不知自己从来就不是公主。 她，林马雅，彻头彻尾都是个不聪明、没脑袋、又不检点的女配角，却还傻傻的沾沾自喜，浑然不觉。 泪水终於滚落眼眶，连同她最初的爱恋也随之滚落，葬身在最深最深的心碎之中。 「小记，你说我因为行为不检点才让人误会，但你自己又做到多少？」她颤颤地开口，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自嘲与绝望。「还是因为她是你的『理想』对象，所以就不用一概而论？」她握紧拳头质问，一颗心早在罗旖茜嘲讽轻蔑的注视下千疮百孔。 「什麽？」梁时记猛然回神，惊见她眼里的愤恨和心碎。 她笑得更讥讽，却也更绝望。「如果连你自己都做不到，就不要端着架子教训我，如果你不信任我就别管我，我讨厌你，以後我的事再也不用你管！」语毕，马雅头也不回的逃离现场，逃离两人身上那令她自惭形秽的光芒。 「马雅！」 「小记，时间已经很晚了，看在我替你送讲义的分上，你不觉得应该护送我到车边吗？」罗旖茜急忙拉住梁时记亟欲离去的脚步。 「可是……」 「女生生气时听不进解释，你现在追上去只会弄巧成拙，最好还是等她过了气头上再解释。」 「是吗？」梁时记收回心急如焚的眼神，却收不回心慌意乱的焦灼。 「当然，你们男生就是不懂女生，听我的准没错啦。」罗旖茜勾唇微笑，遮掩眼底深处的算计。 没错，男生就是不懂女生，所以就算聪明如梁时记也不会发现她的诡计，而那个林马雅根本就是笨蛋一枚，丝毫不足为惧。 所以她才是最适合梁时记的女生，至於那个林马雅…… 算了吧！ 当林马雅气喘吁吁跑回家时，等酱油早已等到不耐烦的林蔡宝，立刻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快快快，酱油呢！」 「什麽？」马雅气喘如牛，脑袋因为一路上的奔跑冲刺，早已被冷空气冻结成一片空白，缺氧的窒息感让她暂时遗忘了一些事。 「酱油啊！」林蔡宝迫不及待低下头，却看见女儿双手空空，不禁惊恐大叫。「你该不会忘了吧？猪脚都已经下锅了，千万别在这时跟我说你忘了买酱油！」 「我……」 「出门前我明明就交代了好几次，现在超市都已经打烊了，你——」林蔡宝气到差点说不出话，却又发现女儿的脸色不大对劲。「你怎麽了？怎麽跑得那麽喘，脸色又那麽难看，你是不是哭过？」 「我没事。」马雅脸色微变，却轻描淡写的带过。 「切，看起来一副要哭要哭的，说没事，骗谁啊！」林蔡宝不以为然的撇嘴，却知道女儿有多倔强，不想说的事不管她怎麽逼问都没用，还不如到隔壁找小时记做中间人。 这两个小孩从小玩到大，感情好得连她这个做妈的都忌妒，重要的是小时记从小就聪明稳重，总像个哥哥把马雅照顾得妥妥贴贴，十分让人放心。 不过说到小时记，建教合作这件事他就太不够意思了…… 想起刚刚才发现的学校通知信，林蔡宝忍不住转移话题算帐。 「我问你，今天你们学校寄来的那张通知信是怎麽回事？上面说你下个月就要到台北发廊实习，这麽重要的事你怎麽完全没和我们商量？台北耶，那麽远！最可恶的是连小时记也替你瞒着我们。」 「小记他并不知道。」说到小记这个名字，马雅窒息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 「少来，你的事他全都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因为我没跟他说。」 「为什麽？」林蔡宝一脸疑惑。「你们该不会又吵架了吧？」所以脸色才会这麽难看？ 「我才没有和他吵架。」马雅把脸别到一旁，不愿再谈起梁时记，更不愿想起他竟然就这样让她一路跑回来，完全没有追她，脚步一迈就想越过母亲上楼，却被母亲微胖的身躯挡住去路。 「确定没有？」 「真的没有。」马雅倔强的咬住下唇，可受伤的表情却瞒不过任何人。 林蔡宝翻了翻白眼，懒得戳破这明显的谎言，人人都说夫妻吵架狗不理，这对青梅竹马虽然不是夫妻，可情况也差不多了，两人从小到大总是吵吵闹闹，感情偏又好得莫名其妙。 与其瞎搅和这两人的事，她还不如先到隔壁借瓶酱油回来，顺便把那说要到隔壁泡茶，却泡了一整晚都还没回来的死老头捉回来。 念头一下，林蔡宝立刻放过女儿，朝自家大门外走去。 少了母亲的阻拦，马雅这才奔上卧室暗舔伤口，怎样也忘不了那心碎的一幕。 她和小记总是形影不离，然而自从上了不同的高中後，他们俩却距离愈来愈远，明明比邻而居，却连见面的机会都屈指可数。 从来没有人知道，其实她也很想做个可以和他匹配的高材生，和他就读同一所高中、同一个班级、同一间补习班，每天一起上下学。 但一次次的失败早已让她不敢再作梦。 於是她黯然转换跑道，期待在美容、美发的道路上闯出一片天，做个能与他匹配的女生，甚至为此强迫自己割舍情感，狠心勾选那遥远的实习之地，没想到不用她狠心割舍，他俩早已是两个世界的人，再也回不到从前…… 两行清泪无声落入柔软的棉被里，被里面的棉花吮尽。 许久之前，她就该明白靠山山倒、靠人人倒的道理，这次的建教合作就是最好的成长机会。 如果待在小记身边只会让她自惭形秽，或是看到他与更多更出色的女孩站在一起，那麽她宁愿眼不见为净，就此离开有他的世界。 若是继续待在他身边，她永远都无法成长，也永远无法……死心。 林马雅握紧拳头，终於在心中下定决心，完全不知道一墙之隔的梁家里，有个人也默默在房里黯然神伤。 当时，他真不该口不择言的。 虽然因为太过担心马雅的安危，才会口出重话，但伤了她却是事实，罗旖茜说得没错，女生在生气时确实听不进任何解释，等到马雅气消了，他再跟她道歉解释。 看着对面，那被柔美窗帘遮蔽的女性卧房，梁时记不禁连叹了几口气，几次想推窗唤人，却又担心火上加油；想要埋头於复杂的数学功课里，却又无法聚精会神。 唉，到底该拿她怎麽办？ 她一定不知道，他有多忌妒那个被他摔趴在地上的男生，就因为那男生是她的同班同学，所以他们每天都可以见面，一起讨论美发方面的相关话题。 但他却不行。 就算他能解出最难的数学问题、背出最难的英文片语，也无法把她缩小藏进口袋，更无法找到她喜欢的话题。 自从高中後，他们的话题变得愈来愈少，甚至连见面也变得那麽难，但在他心中，她是最重要的童年玩伴，就像妹妹一样。 他早已习惯保护她，也以为能保护她一辈子，然而今天的意外却打破了他的认知！ 如果不能时时刻刻待在她的身边，又怎能彻底保护她？ 他真恨不得早点高中毕业，再次追上她的脚步，无论将来她要选择到哪里工作，他都一定会选择那边的大学。 他发誓，他们再也不会分开。 落地窗前，梁时记一脸信誓旦旦，却不知道对面的马雅作出的选择就是彻底离开他，甚至自愿无薪到日本当交换实习生，一待就是三年，就连回国後也是马不停蹄地到处学艺工作，避不见面。 整整八年，不管他怎麽拨电话、约见面全扑了空。 她不接他电话、不回留言，甚至就连他亲自上门，她都假装不在家。 他不知道马雅为何不肯听他解释，迳自走出他的世界，只知道从这一晚开始，他彻底失去了她。 八年来，他们没有见过一面。 讽刺的是，他却在三年前结束第二段感情後，才惊觉他对马雅……完全是不同的。 对他而言，她不只是重要的童年玩伴，更是他这辈子最在乎的人。 早在许久许久之前，就已经把整颗心遗落在她身上，他却完全不自知……